《和親嫁了隻忠犬》 1自請和親(1) 天气回春了,尚京中的树枝都开始长出嫩叶,但城外的路还像刚溶雪一般冷,愈往北走风光愈是萧瑟。 和亲的队伍走了快十五日,前一晚没碰上驛站,就在马车中过夜,莲华只用帕子抹了抹身,浑身不舒服,幸好今天到下午就决定歇在路过的小村庄,婢女珍时忙上忙下,总算给她抬了热水进屋,侍候她泡下。 马车内虽已铺满软垫,避不过路途颠簸,把她颠得似混身骨头都要碎掉,泡进热水的时候觉得那酸是从骨髓中透出来的,跑到肉里,又融在水里,舒服得叫她叹了出声来。 时珍替她洗着发,细细地按摩她的头皮:「辛苦姐儿了。」 她的脸被热水熏得红通通,闭着眼头一点一点地快能睡觉,却被珍时扯了扯头发,朦朦胧胧地张开眼睛说:「轻点。」 「是的。」珍时放轻了手劲,又说:「姐儿,不能睡呢。你今个儿只用了个大饼,秒留在叫膳了,你用过再睡,不然要饿坏了身体。」 舟车劳顿多日,莲华没有水土不服已算好的了,哪有胃口吃东西,只摇头说不饿,洗完澡绞了发就直奔床上。 珍时看她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无何奈何,想想虽是开春了,队伍越往北走还越要冷,自顾自到外室打开行装给莲华找件厚些的披风去。 听到珍时离去的脚步声,莲华才探出头来,在床上毫不优雅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换了几个躺姿,都还睡不着。 自离京后,不管在马车中、驛站里还是客栈内,她没有一天睡得稳。认真说起来不止是离京后,自从王顾成领兵抗南花开始,她就没有好好睡过。 或是心绪不寧睡不着,或是恶梦连连被吓醒,眼底的阴影愈来愈大,母亲甚至替她请了大夫,大夫说她肝火重,开了药,她喝了好几剂也没有感到好转,便偷偷把药倒掉。 毛病没好,倒是学到一身装睡的本事,为免婢女们知道,她装睡时呼吸平稳、表情安定,甚至眼珠时不时自然转动,谁看了不以为她正在做美梦。 秒留入房,想跟珍时说些什么,被珍时止住了,她先入了内间,看了眼装睡的莲华,帮她拉了拉被子,再出外间,压低声音说:「姐儿睡了。」 「不用膳吗?」 「醒来再说吧,没胃口也是正常的。」然后两人悄悄地离开,轻轻把门合上,床上的莲华又重新张开眼。 她睡不着,却不再因为担心遥远战场上的那一个人影,而是愧疚、心伤、无力。 莲华郡主在元亲王书房外前跪了一整晚了。 初秋的午后秋老虎晒得砖地发烫,晚风却是又寒又阴。郡主昨晚托着夜宵进了书房,但不久亲王忽然大怒,把爱惜的墨砚都摔掉,郡主沾了一身墨水,被赶了出门。 亲王怒而不见,郡主也不走,就在门外的石阶前跪着,晚风渗骨,她婢女取来的披风下微微发抖,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累的。 亲王也整晚在书房中,待到晨光透入房间,他看着窗眯了眯眼,喝一口热茶,问身边的随从:「阿齐,她还在外面吗?」 「是的。」阿齐稍稍弯了弯腰,又道:「爷,快卯时了。」 元亲王伸手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头痛的来源不知道熬夜还是门外的不孝女:「我怎么就养了这么个女儿?」 阿齐不敢正面回应,只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是啊,可怜天下父母心。」他看到放在桌角的百合莲子汤,拿起汤匙盛了又倒回去,最后喝了一口,都凉掉了,有点太甜,莲子还未熟透,咬下去太硬,大概真的是她亲自熬的,空着的手在桌上敲了敲,像是决定了什么:「把那件貂毛的披风拿出来,去给她披上吧。」 这是叫郡主再继续跪下去的意思吗? 阿齐心里这样想,还是应了是,在内屋的衣橱找出披风。 打开书房的门,一阵寒风迎面而来,郡主低着头看不到表情,身后陪她跪着的婢女珍时先注意到阿齐,轻声唤:「齐叔。」 阿齐点了点头,放轻脚步走近:「郡主睡着了?」 莲华听见了,抬头看向他,他赶忙侧过身,向她行了个礼,才看见她该红的唇苍白,该白的眼却通红。 他把披风递给珍时:「爷让给郡主披上。」 那是男式披风,在她身上显得她更瘦小些,阿齐看着她,张张口还是没有说话,转身想要回去,却见元亲王已站在门口。 「尚莲华。」亲王呼了她的全名。 她不禁颤抖,整个人拜了下去:「爹爹。」 看着她如此卑微的模样,元亲王不禁握了握拳:「莲华,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爹爹,莲华愿往和亲。」 「穆国冬寒夏热,万里荒漠,不是你想像的好地方。」 莲华的额抵着冰冷的石地,她抿着唇,不发一言。 「穆国之王年届六十,粗野难耐,姬妾成群,不是你想像的好丈夫。」 「在尚国,你是千金之躯,在穆国,你只是后宫叁千。」 「莲华,」他重覆一个问题:「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她缓缓抬起头,不自觉流下眼泪,流在被风吹了整晚的脸上痛得如是滚水烫过,她开口还是同一句说话:「莲华不孝、不悔,愿往和亲。」 她有点摇摇欲坠,身后的珍时扶住了她,亲王也踏前两步扶她的肩:「扶郡主回去,叫太医。」 莲华拼命地摇着头,明明已是累透还是喊了出声:「女儿求你了。」 随从们不知该不该扶起郡主,有点手足无措。亲王深深地看着莲华,伸手替她擦去眼泪,呼了口长气,道:「如你所愿。」 元亲王是当今尚朝圣上的同胞兄长,比圣上年长十岁,惟自称慵惰,在先帝驾崩后仅以摄政王身份辅政,叁年后更把全部权力交还圣上,两人感情甚佳,兄弟至今不时把酒谈欢,扺足而眠。 尚朝内忧虽不显,外患却甚重,上有穆国下有南花,南花早两月突击尚朝边境的一个城池,尚朝虽已急急调兵,却屡战屡败,更传出领军的王顾成受伤的消息。 穆国趁人之危,送来一个名不经传的王女和十匹血汗宝马,要求尚朝也把王女嫁过去以示两国友好。 尚朝的公主只有皇后所诞的一个嫡女,怎么捨得嫁去和亲,穆国也是看准这一点,边境的兵马蠢蠢欲动,现在南北受敌,皇帝烦得焦头烂额。 莲华郡主作为元亲王的么女儿,可是与帝姬一般地位的明珠,她要往和亲的消息一传出,多少想攀附的家族连呼可惜,但又对她没有落到其他家族手中内心暗喜。 她本人对这些暗涌无知无觉,趁时珍背过身去,默默想把薑汤倒掉,却还是被她抓住:「姐儿!倒掉一碗,奴婢给您端个叁碗上来。」 吓得莲华的手抖了抖,但幸好没把汤水都洒掉,稳住手后盯着薑汤有些闷闷不乐:「都喝叁天了。」 「才喝叁天,奴婢可是准备了叁个月的薑,喝到夏天就差不多了。」 她惊讶地张了张口,时珍还是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便还是低头灌了薑汤入口。 略略烫口的,流入胃中整个人都暖起来。 时珍满意地接过空碗,这次另一名婢女秒留却急急进了屋:「姐儿,叁爷来了。」 莲华的杏眼睁得更大一点:「快请叁哥进来。」 语毕叁爷尚云锦就进了屋,挥退婢女两人,自行倒了杯热茶喝,罢了看见妹妹呆呆的样子,不禁伸手敲她的头:「你就想出这种烂点子。」 莲华缩了缩,讨好地再替他添了茶,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对这个幼妹,这家中从来是没有人能硬得起心肠来的,他清了清喉咙才说:「圣上下召继续支援南方。」 本来紧张而崩紧的嘴角化成一抹笑容:「太好了。」 然后她又受了她兄长一记重敲:「好?王顾成是好了,你呢?他就算能活着回来,你也见不到他了。」 「那??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啊。」她低下了头:「就当是我把命还给他。」 「是啊,娘也说就当你当年没被救回来,死在那镜湖底了,叫你也不要给家里联系,有事报个梦回来就好。」 听起来的确是她娘会说的话,自那天她娘都没有跟她讲过话,连她叫婢女去主屋里打听一下,都被娘身边的嬤嬤挡在门口。 看她默默不语,尚云锦继续说:「我问了问常去穆国经商的朋友,他说穆国王今年六十五,最大的儿子比我们爹大五岁,只会讲穆语,周边的小国每年都上贡近百个美人,他至少收一半进宫。」 「啊,还有,」他在桌上的甜食盘中拿了块奶穌,缓缓吃完才说:「穆国每年有个祭日,家家户户都猎一隻羊,割了喉掛在家门前放血,把路都染红,整座城腥气衝天,森林里的野兽都被引过来。」 「哥,别再说了。」她往他嘴里又塞了块奶穌,止住了他的说话:「我大概看不到你娶亲那天了,你可要好好待我嫂子。」 闻言尚云锦快快嚥下口中的食物,站起来:「你叁哥是个没用的,我找你二哥商量去。」 然后把她整碟甜食端走,莲华阻止不及,巴巴看着自己的茶点消失在眼前。 2自請和親(2) 莲华梳妆完毕来到大厅,见到好一两个月没见到的元亲王妃,高兴又焦躁:「娘!」 但亲王妃只冷冷看她一眼,对坐在一边喝着茶的大太监说:「人都齐了,不阻容公公时间,还请宣旨吧。」 「亲王妃太客气了。」容公公从身后的小太监手中接着皇旨,站了起来,元亲王府人以亲王妃为首跪下。 容公公张开皇旨:「皇上召曰:郡主尚莲华当仁不让,自请和亲,为国为民。今南方战事利好,莲华功不可没,赐封号安如,黄金万两,上等药材十箱,亲王叁子尚云锦接户部侍郎之位??」 莲华本来还有点姍姍的,却感觉跪在身边的叁哥尚云锦颤了一下,小心地瞄过去,他抵着地面的手已握成拳头,来不及思考为什么,亲王妃带头领旨:「谢圣上恩典。」 全部人跟着拜下去,然后莲华就被扶起来,还想快点去把亲王妃也扶起,但前些日子跪伤了的膝盖还微微作疼,犹豫间尚云锦已扶过王妃空着的手臂。 「恭喜安如郡主,恭喜新任侍郎。」容公公执手作恭,王妃身后的嬤嬤已上前往他手中送了个重甸甸的锦袋,亲王妃一贯公式地笑着:「辛苦容公公了。」 容公公不作痕跡地掂掂袋子,收进怀里,笑容真致了些:「袁大人年底也会从地方调回来尚京了,应该赶得上兰华郡主的產期。」 亲王妃的笑容更僵硬了,点点头:「那太好了,我会转达予兰华的。」 送走了容公公,亲王妃在上位落坐,尚云锦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莲华坐着偷瞄亲王妃的表情,不敢轻易开口。 适时外嫁的大姐儿尚兰华和二爷尚霄锦都回来了,尚兰华怀着五个月身孕,原来的鹅蛋脸变得有点圆,略显沉重的身体一看见莲华就健步如飞,连婢女都捉不住她。 莲华有点吓倒,赶忙拉住她的手:「姐姐小心点。」 兰华作为亲王府第一个子女,从来都是被宠着长大的,嫁了个夫君又是青梅竹马的意中人,对她也是呵护备至,如今还怀着亲王第一个外孙,可谓堪比国宝的存在,莲华把整家都得罪透了,也不敢得罪她。 兰华重重地拍莲华的后背,她还没有站稳,兰重又把她抱住,说话已带着哭腔:「你怎么这么不乖啊?去什么和亲呢?」 五个月身孕的肚子已高隆着,莲华小心翼翼不敢碰到:「别气别气,动了胎气可不好。」 「别闹了。」最终还是亲王妃开了口,兰华才放开了她,拿手帕按了按眼角。 这时亲王妃才正眼看莲华:「跪下。」 母亲的脸没一丝笑意,兰华观察二哥和叁哥的脸色,顿时像听不懂她母亲所言。 「跪下,你不是喜欢跪吗?」亲王妃又重覆了一次,这次莲华才听得明白,一股热气忽地涌上眼眶,她缓缓地跪了下去。 膝盖的痛愈发明显,她难耐地咬着牙。 亲王妃好些日子不愿见她,今日一见发现小女儿好像是瘦了点,趁莲华低着头没有看见,向两个儿子使了个眼色,二爷尚霄锦立即说道:「莲华膝盖有伤,还是罚她站着吧。」 然后亲王妃从善如流般嗯了一声,尚云锦立即把莲华扶起。 莲华起来时有几分摇摇欲坠,亲王妃急急开了口:「扶她坐着。」 于是尚云锦把她扶到兰华旁边的位置,有婢女送上用汤婆子烫好的巾子,让她盖在腿上。 刚从宫中回来的尚霄锦面色也不太好:「我之前一直留中不发的奏折被批答了。」 兰华来时已知道丈夫要回来的消息,没有表现出什么好情绪,只低头抚着肚子,悄悄地吸着鼻。 尚霄锦接着说:「南花提出议和了,王顾成身上还有伤,会先行回京。」 这消息使莲华忽地抬头看他,被两个哥哥都瞪了一眼,兰华抓住她的手,一眨眼泪水就滚下来,嘴巴一张一合说不出话来,还是亲王妃出了声:「莲华,和亲的事,大概是定下来了。」 莲华回过头看她的母亲和哥哥,没有一个人说话,唯有兰华哽咽的声音久久不散。 大概全家都以为,南方战事大捷,有馀力应付穆国后,和亲的事会就罢休。 全家都在为这事奔走,谁知圣上连连赏赐,是明示也是暗示,和亲的事跑不掉了,只好各方面补偿他们一家人。 莲华自己却是从来没想过要躲过去的,结果她的任性至少为家中带来了些好事,也是意料之外。 她安抚地拍拍兰华,回过身向亲王妃走去,弯下腰搂着了她。 亲王妃有点僵硬,却没有推开她。 「母亲,莲华会好好的,莲华是你的女儿啊。」 3失眠 这边厢南花割地议和,那边厢和亲的事情也提上日程,莲华量了身做嫁衣,只嫁衣还未做好,王顾成已要回京。 班师回朝那天,主街边的茶楼早半月就被订光,万人空巷都为看一眼这个少年将军的相貌。 莲华在房里心不在焉地读着话本,听到门外的动静就把书放下,回头望去果然是秒留进来了。 秒留还微微喘着气,莲华叫她先坐下,推了一杯水到她面前:「先歇歇。」 她急急地喝了一口,立即便说:「王将军是骑马进城的,看上去蛮精神,没有什么外伤。」 「那就好。」莲华轻声自语:「没事回来就好。」 秒留倒是有点不满地嘀咕:「好什么??将军还不知道姐儿为他做了什么??」 「秒留!」珍时先开口叱止了她。 莲华却不以为然,从她作下决定后早知道这个结果,不意外,也不悔恨,王顾成平安回来,她这些日子里悬住的心才终于落到原处。 从他上战场开始,她都辗转难眠,好几次梦见了他,都是恶梦,一次又一次,从远方传来他的死讯。 好罢好罢,他终于回来了,大概今晚可有一夜好眠。 莲华起来难得神清气爽,照镜时自我感觉眼下的阴影好像淡了点,便没有盖粉,反而吓到来到二爷尚霄锦:「你这眼睛,是被娘打了?」 「没有这么严重吧??」她揉揉眼下的位置,但也是无补于事。 尚霄锦给她带了昌兴隆的花生糖,她咬得喀吱喀吱,分外像个孩子。尚霄锦暗自摇头,才说出来的目的:「圣上下了召,让王顾成为你送嫁。」 咀嚼的声音揭然而止,她看着尚霄锦有点愕然:「为什么?」 他只耸耸肩,莲华又问:「那么??他答应了吗?」 「答应是答应了??」他欲言又止,莲华好奇地看他,他最后还是没有说出结论来:「算了,好的坏的你也是要嫁去穆国,就别管那些烦心事。」 没有得到回答,她也不在意,呆呆地也不知该有什么心情,又想像王顾成会是什么的心情。 他知道我为了他去和亲吗?他是怎么想的呢? 尚莲华七岁那年,被人推进御花园的镜湖中,幸得王顾成所救。王顾成是建国大将军的长孙,两人门当户对,青梅竹马。 莲华一直以为,大概连亲王府上下也一直以为,他们是该顺理成章在一起。 但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顺理成章,只有不如意和更不如意。 莲华偷偷摸摸出了门,摸上了建国将军府。 王顾盈不顾仪态地趴在床上看兵书,见到莲华也毫不意外:「啊,来了。」比看见她家丫鬟进来更不在乎些。 莲华自己倒了茶喝,又捡了甜食盘上的绿茶饼吃,王顾盈这才反应大些:「哎哎,那个每天只有叁块啦。」起了身护食,抢过最后一块绿茶饼。 「小器鬼,你就这样招待客人?」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又不是来看我的。」她白了莲华一眼,又执起书看。 王顾盈与莲华一样年纪,将门之女被养得性格豪迈,和一般的贵女格格不入,唯独和莲华这个无心无肺、不管不顾的合得来。 莲华被讲中心事,脸微微有点烫:「他的伤没事吧?」 「他?」王顾盈缓缓地瞇起眼看她:「哪个他啊?」 一脸欠揍的表情,莲华差点要敲她,但很快换了个笑容,讨好地把还未吃的饼还给她。 王顾盈满意地点点头,抿了口茶:「他先前中了南花埋伏,被毒箭射中要害,救回来了,没什么大事。」 她讲得轻描淡写,莲华却听得胆战心惊:「这还叫没什么大事?」 「刀枪无眼嘛,能救回来就是没事。」她又咬上另一块绿茶饼:「现在还不是能走能跑的?」 中了要害,还是毒箭,怪不得秒留去看进城时,说他没有外伤,想必就算外伤不显,那时也是命悬一线。 王顾盈见莲华一脸担心,没好气地提议:「不然我陪你去看他?」 「不好吧?」她起了身到房里的镜子前,理了理散发:「好像喝茶掉了些口脂。」 王顾盈带着莲华径直要进王顾成的院子里,莲华暗自紧张着,思量着第一句说话该说什么好,只两人被挡在门口,王顾盈瞪大了眼睛嚷:「我你也敢挡?」 挡门的是王顾成的随从,他略略低头说了句得罪,却没半点移开的意思。 「那就算了。」她撇撇唇退后,助跑两步便跳了起来,轻踏他的肩跃过阻挡,刚好落在院子里面,回过头拨开遮住脸颊的头发一笑:「我自己找路走。」然后往院子深处奔去。 随从看了眼莲华:「郡主请在此稍待。」说罢就快步跟上王顾盈要把她找回来。 莲华看着无人的门口犹豫,还是往内走了一小段路,儘管没有遇上人,不由得感到良心不安,想了想要往回走,却看有人在门口徘徊,自觉在转角的墙边藏好。 「我送你吧。」是王顾成的声音。 「你还伤着,就回去吧。我又不是不认识路。」另一把是女声,莲华悄悄探出头,但角度却刚好看不见那女子的模样。 王顾成伸出了手,大概是摸了摸那女子的头,然后弯下腰,说话声音有点小,莲华只听到一点:「等我回来??」 那女子踮起脚尖回抱他,莲华才窥到她的侧脸,心一跳迅速地重新藏好,头背靠着粗糙的石墙,仿佛尝到一点血腥味,抬手擦擦嘴巴,手指染上一抹腥红。 大概是刚刚补上的口脂吧。 有谁拉拉她,她吓了吓,原来是王顾盈找到了她,她对王顾盈笑:「你甩开他了?」 王顾盈却露出她未见过的表情,厌厌的像个迷路的孩子。真奇怪,怎么可能迷路呢?这里明明是她家啊。 「莲华,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她在道歉,真罕有,她之前打破了莲华一套白玉茶具都没有道歉。 莲华只说:「不要紧的,不要紧的。」  只可惜那好眠的日子只有一个晚上。 4使者 又是同一个梦。 小村庄里的客栈有点残旧,莲华一翻身床架就发出吱呀声,刺耳地把她唤醒,她在床上若醒若睡地躺了好一会,看着洗得发米色的床帐,好不容易拾回了点精神,起身就喊珍时。 珍时倒了杯暖水予她:「王将军请姐儿一起用晚膳。」 「能不去吗?」莲华坐在床边还有些矇。 「这次用什么藉口啊?」时珍替她重新挽着发说。 这一路来王顾成叁隔五时邀她共餐,她用不同的理由都拒绝了。 他是送嫁将军,她却除了起步那天都没见过他,他要来问莲华状况,也是珍时应付过去。 莲华正认真地想着藉口,秒留就进来了:「王将军说,今日有穆国使者来访,请姐儿务必要去。」 倒是猜到莲华会躲,封住她躲的后路。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摸了摸脸:「替我上些粉吧。」 新换的裙子又被抓皱了,莲华好不容易选了个跟王顾成不远不近的位置,却忘了是彼此的正对面,一抬头就看到对方,躲也躲不开。 「这些日子辛苦郡主了。」他先开了口,莲华只低头看着茶杯里的茶叶:「不辛苦。」 气氛一下子冷下来,他却还在努力:「郡主不舒服吗?一路来水土不服吧,要请随行太医看看吗?」 如果看到他就难堪到想逃、内心不安也算是水土不服就话,那她大概未离开尚京已开始水土不服了。 她摇摇头,抬头看他,努力地露出一个镇定的微笑:「将军多虑,莲华只是有些累了。」 他看见她终于肯抬头,也笑了。 还是莲华记忆中的笑容,文气的、温暖的,好像全心全意看着她一般,明明是纵横沙场的战士,笑起来却没有一丝血味,好像全心全意守护着她一般。 她差点又要陷进去,捉住剩下的一点理性低下头,还是茶杯底的两片茶叶,若浮若沉。 莲华有点待不下去,她的勇气随着呼吸都要流走,幸好这时穆国使者来了,她抬头终于能把目光放到别人身上,拍拍裙上皱掉的部分,站起来与使者见礼。 莲华从未见过穆国人,但看见他,心想和尚朝人没什么分别,都是两隻眼一个鼻一个嘴,只他又和尚朝人有些不同,一双眸是浅啡色的,轮廓深刻,鼻樑高耸,微笑两腮有深陷的酒窝,不像叁哥曾经给她讲过的吓人模样。 那人说:「安如郡主、王将军,我是塔立·茂巴思,我来引路。」 他会说尚语,但句式十分简单,语速很慢,又带着浓浓口音,一听像是在咕囔着什么,要细听才能分辨清楚,他又说:「尚语老师给我起了个名,叫小老虎,你们可以这样叫我。」 王顾成在尚朝男人中已算高大,只塔立仍是比他高出大半个头,像「小老虎」这种亲切称呼,实在很难叫出口。 莲华暗自苦恼,只说:「不敢,莲华见过使者。」 他又露出有点可惜地表情:「老虎在尚朝不是很厉害吗?」 大概是多了一个人,莲华的心情好像变得轻松点。 这时下人推门进来陆续摆膳,塔立虽是陌生人,但比起王顾成而言,莲华还是寧愿跟他说话,便趁机转了个话题:「使者的尚语很好呢。」 塔立高兴地笑:「我学习了很久,不过很久没有讲了。」 「莲华一点穆语都不会,还请使者多多指教。」说罢,塔立直直地看着莲华,笑得更开,连牙齿都露出来:「好啊。」 要去穆国前,莲华家里的饮食都变了,为了让她适应穆国的生活,先是训练她吃羊肉,吃了一周后莲华都快要哭了,觉得自己全身都是那种羊羶味,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吃这种食物为主,但因为塔立的到来,饭桌上也摆上了一隻完整的烤羊腿,莲华没有见过这架势,刚烤好羊腿热腾腾地发放着香料的味道,莲华本来就饿,孜然味把她口水都要勾出来,不自觉巴巴地看着羊腿。 塔立拒绝了婢女的侍候,从腰后拿出了匕首,在烛光上烧了烧,手起刀落亲自片起羊肉来。 他很熟练,刀又削铁如泥,片了一块连皮带肉的,放到莲华面前的碟上:「郡主,试试看。」 身后的珍时知道她不喜羊肉,刚想帮她挡过去,她却先道谢:「那莲华就不客气了。」 她着了迷般吃了一片,羊肉嫩得入口即溶,没有半点羶味,香料微辣,份外惹味,只是莲华吃不惯辣,吞下肉后不自觉吐了吐舌头,抬头塔立已给她倒了杯水,她匆匆接过后喝了一口。 「好吃吗?」塔立问她,见她点头,塔立便兴致勃勃还要继续片肉,王顾成先开口制止:「怎么好让使者劳累,还是叫下人来吧。」 塔立应了,还是快快切了两块放在莲华碟上,然后唤了自己的随从入来,自顾自把匕首擦乾净收起。 莲华抬筷还想吃,才发现一直只有自己的碟上有肉。 平时在家因自己是幼妹,鸡腿鱼颊这些总是先照顾她,她也习惯了这种优待,然而这是出门在外,还有外人在旁,塔立却像知晓她家规矩一样,只照顾她,她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好意思,端起茶杯假装喝水,眼神却瞄向王顾成,王顾成刚好看向她,她差点不雅地哽到,艰难地把水吞下,反射地重咳了数口。 「没事吧?」王顾成靠近了些想替她扫扫后背,让她躲过去,他的手停在半空中尷尬地不上不下,默默地收回去。 塔立看着他们的举动不明所以,王顾成敷衍对他笑笑,让侍女上了酒,将自己和塔立的杯子斟满,说:「这是尚京有名的梨酒,比不上穆国的酒烈,胜在清洌,使者尝一尝。」 塔立与王顾成碰了杯,王顾成正想乾尽,却见塔立示意侍女为莲华多拿一个杯子,亲自替她满上。 莲华虽感有点唐突,又想想叁哥说过穆国民风开放,女子也是大杯酒大块肉,便也举杯与他相碰:「莲华不胜酒力,望使者见谅。」 她意思意思地沾了半口,梨酒入口是甜的,但酒滑到喉咙后才散出烈酒的苦涩,莲华喝不惯酒,那半口像要把她的食道焯伤,落在胃中化了一股暖意,立即便浮上她的耳朵。 王顾成看着她,眼神仿佛带着担心,她心一悸,又低头喝了一口。 她没有醉,只是脸红耳赤,混身发烫。 王顾成和塔立都已乾尽,又添了酒。塔立对尚朝很有兴趣,把衣食住行的问了个遍,惟王顾成心不在焉,问一句答半句,为免尷尬莲华只好硬着头皮插话。 餐用到一半,有人敲门而入,是王顾成的副手:「将军,有事相请。」 莲华看到王顾成僵硬的嘴角放松了,从善如流地起身向塔立告辞,塔立不置可否,他已走出门。 目送他离开,莲华说不上自己是舒了口气还是感到可惜,只她现在半饱不饱,思考着该用完,或是借故先离去,塔立却先开了口:「郡主,我有份礼物送你。」 这倒是打断了莲华的思量。 塔立的随从递给他一个锦盒,打开是一条银链,刻着怪异的花纹。 他说:「这是穆国的平安符,路途遥远,郡主戴着保平安。」 莲华犹豫着接过,试探地问:「是穆王所赐的吗?」 「是郡主未来夫婿所赠的。」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莲华盯着那链仿佛要看出什么线索,只无功而返。 「珍时,替我戴上吧。」 她把银链戴在左手,她的手腕本就幼,一抬手银链便下滑两寸,发出铃铃之声。 「好看。」塔立说,又笑。 莲华用右手摸上那银链,冰冰凉凉的,让她忽地沉静。若真在天有灵,求保莲华平安。 5老師 莲华看完一本话本,出嫁的队伍终于进入穆国边境。 路越来越难走,但还是一路平安。比起王顾成行军式的前进,有塔立的引路,队伍每晚都找到合适的落脚点,让莲华舒服不少。 「姐儿,今天是小盆栽呢。」马车前放着一个盆栽,开着叫不出名字的小花,秒留捧了起来问:「还是丢掉吗?」 之前都只是一支花,这次升级了规模,只那花儿也分外弱不禁风,种在路边大概一不留神就会被踩死。 莲华接过放在大腿上,伸手碰了碰花瓣,揭开帘子,除了起步扬起的风沙外什么都看不到,王顾成应该在队伍前首,她向外探了探头,又迅速回到车厢内。 他待她还是一样的好,他怎可以待她还是一样的好? 起初她以为他们是如意结,但其实或者他们之间的线从来没有系起过,她明明认清了事实,他却好像要把死结绑在她的咽喉上。 尚京说小不小,但权贵的圈子却不大,莲华来来去去出门见的都是那些人,所以看到那女孩的侧面,她就知道是谁。 举止优雅动人,出口成文,眼角有淡淡的泪痣,傅相之女傅嘉。 说起来她们还算要好,莲华向来不掩饰自己对王顾成的感情,傅嘉在她和王顾盈之中更像个大姐姐的角色,也确实比她们长一岁,莲华在两人面前为感情苦恼时,傅嘉总是温柔地笑,告诉她一切都会好。 那日之后莲华总是不自主地想起傅嘉,而每一次莲华都不自主地先认输,她从来都没有想像过她会争得赢傅嘉, 她只是在想,他们是怎么在一起的?他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他们总是这样偷偷见面吗? 如果傅嘉是他的真命天女,为什么还要送她花? 她明明愿意认输,为什么他不肯放过她? 愈近穆国的主城沙都,莲华愈发现自己没有精力去想关于王顾成的事。 她忙着在学穆语,做着最坏的打算,二哥说穆王不会尚语,要是真的嫁入宫也得学两句傍身。 塔立拍拍胸膛,说一定教会她。 之后他给了她一本本子,表面已被揭得残旧,里面写得密密麻麻,竟是他学尚语的笔记,一本整理得完整的单字本。 「这本是初级的。」 穆语是拼音文字,字母一个个扭扭曲曲,比起字更像虫,一眼过去分不清哪个是哪个,莲华一看便皱紧眉头。 她从不是个喜欢读书的人,幸好家世显赫,也不必去攀附一个才女之名,现在要学会一种新语言,对她而言也太难了。 「穆语比尚语简单。」他指着本子上字母,逐个发音予她听。 「等、等等!」莲华赶忙止住了他,指挥珍时说:「给我拿纸笔来。」 珍时应声去了,塔立看她暗自苦恼地抿起唇,不禁觉得好笑,安慰她道:「别怕,我也第一次做老师,我们一齐学。」 吃过晚饭后莲华没有回房,坐在房前的长椅,这是莲华在穆国的第一个晚上。 不必住客栈驛站,而是安排住入当地一个官员的居所,莲华独拥一个院子,儘管不大,但她终叫可以走动走动。 她从不知日子如此难过,不是坐在马车中摇摇晃晃,就在简陋的屋子里了无生趣,每日每夜不断重覆,只是个行走的牢房。 莲华抬头,一片星空,空气有点乾燥,用力一点呼吸仿佛会割开气管。 「美丽的姑娘,我能坐在你旁边吗?」有人用穆语说。 她侧过头,塔立的目光比星空闪烁,她欣然一笑,用穆语回应:「老师,请坐。」 莲华拿起放在一边的穆语笔记,每日新学一句穆语,让她至少有点牵掛。 学了大半月,莲华进度很慢很慢,有时她偷听护嫁队伍中穆国士兵间的对话,发现还是一句听不懂,不禁有点心灰意冷。 倒不是她不用功,而是塔立确不是个好老师,教她时想到哪说到哪,有时天南地北谈了一夜,竟什么也没有教。 眼看着离沙都愈来愈近,嫁期也逼在眼前,她有点心急,弱弱地向塔立投诉:「今天不要讲什么神话了,快教我数字啊。」 塔立懒懒地坐了下来:「你昨晚不是听得很开心?」 「那也不行啊,还有半月就到沙都了,我还只会数到十啊。」 穆国的神话太好听了,塔立讲的是创国的故事,开国王是鹰之子,歷雷劫后得镇国玉,统一割据四方的五大族,成为今日的穆国。 塔立不是个好老师,说书却十分了得,一讲故事就把莲华迷得忘记时间。 「是吗?可是我昨晚回去又记起了一个故事。」塔立勾起嘴角,仿佛觉得她一定会上钩。 莲华抱紧怀中的笔记,坚决地摇头:「今天要学习。」 「是关于开国王的王妃。」他像没有听到她的拒绝,自顾自说:「开国王歷雷劫后化回原样,成了一隻飞不了的鹰,被当时的王妃遇见,捡了回去照顾??」 故事就这样开始,莲华来不及叫停,又被他绕了进去,故事很长,星光渐黯,夜风有点渗人,塔立说到一半突然停下。 「然后呢?」她情不自禁地拉他的手袖:「王妃有找到神药吗?」 「嗯。」他边回答,边从手边拿了自己的披风替她披上:「巫女给她指了路,在北方最高的山顶上有一株和盈草,是神药的药引??」 莲华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人靠得太近,想要后退,但他却替她系着胸前的绑带,口里说话也不断:「和盈草十年一生,有一隻苍狼看守??」 系好绑带,披风太大,要遮住她大腿处,他抓着肩线把整件披风拉上了一点,仍是无补于事,显得她脸更小,脸颊红红,不知是风吹的还是害羞的,轻声说:「谢谢。」 把她裹好后他重新后退至礼貌的距离,开口,继续故事。 6小虎 这是送嫁队伍走了快两个月遇上的第一座大城,为补给採购,眾人忙得不可开交,只有莲华用完早膳后无所事事,向一旁的珍时和秒留提议:「你说我能出去走走吗?」 珍时一脸不讚同,秒留却蠢蠢欲试:「好啊好啊,我去问问使者。」 说罢头也不回奔出院子,看着她跑得兔子还快,便知道她也是闷坏了。 没一会塔立就随秒留回来,莲华本来也兴奋起来,只是看到后面还跟着个王顾成,她忽然就不大想去了。 虽说轻装出行,走在街上也是浩浩盪盪的,莲华躲着王顾成,走在塔立身边。 她透过头纱看向走在前面的王顾成,猜他什么时候会回过头、会不会回过头,一路不安,还不如在房里待着自在。 街边摆着地摊,卖的东西古灵精怪,她好几次想停下来看,但王顾成脚步不停,她也只好亦步亦趋。 比起陪她出来逛,他更像在巡逻吧。 莲华心里暗喃,却被香味吸引过去,一看是走在她旁边的塔立,边走边吃些什么。 「那是什么?」莲华轻声问他。 他递给她一个油纸袋:「穆国的羊肉包,试试看。」 新鲜出炉的包子冒着热气,她有点犹豫,塔立又问她:「怕味道吗?没味道的。」 她摇摇头,并不是怕羶味,而是在街上边走边吃,面斥不雅。 像是能读心,他说:「你现在戴着这个,没人看到你啊。」他指指她的头纱,她想了想,把包子拿入纱帽中,咬了一口。有点烫嘴,肉汁满泻,沾了她一嘴,吃得有点狼狈。 「好吃吗?」 莲华对他笑,想起他看不见,开了口:「好吃。」然后低下头,悄悄舔去嘴角的残汁,咸咸甜甜的。 莲华默默吃完了不大的包子,塔立适时为她递上手巾擦嘴,珍时在身后一时无事可做。 塔立靠近她耳边,细声说:「我们甩掉他吧。」他抬抬下巴指向前面的王顾成。 塔立交代了一个随从继续跟着王顾成,然后就带着莲华拐入小巷。 珍时紧跟其后,有点不放心地拉起莲华的手:「姐儿,王将军要是发现了怎么办?」 「不怕。」她安慰地捏捏珍时的手:「只要安全回去,他不会在意的。」 拐了两个弯就离开了人来人往的主街道,巷子窄些,少了五光十色的杂档,路上多是妇孺带着孩子,大概是当地人多逛的市场。 塔立带她到了个店面,熟门熟路地与店员打招呼,用穆语对他说了句什么,他便连连点头,招呼他们进内。 店面在卖的是马的粮草用具,但店员领他们穿过店铺到后院去,竟是一个小牧场,圈养着的小狗看到来人便兴奋地涌过来又跳又叫。 莲华惊喜地看向塔立,他道:「这里有狗、小猫、兔子,连鸟都有。」 说着已经有隻不请自来的鸽停在他肩上,店员不知不觉已退下,塔立上前伸手揭开莲华的头纱,她抬头清楚看到他的笑意:「摘下吧,去挑一隻。」 「真的可以吗?」她边问边把纱帽递予珍时:「可以带进宫吗?」 见他点头,莲华便脱韁般走到围栏边,小狗跳得更用力,有几分选秀的景像。 她蹲下隔住围栏逗狗,珍时看得胆战心惊:「姐儿,小心别让牠们咬了。」 「没事。」她揉着小狗的后颈,那小狗舒服得直要反肚。 塔立蹲在她身边,几隻得不到莲华竉幸的小狗便过来缠他的人,他逗着一隻,看她眼神闪闪地发着光,舒下心来:「你喜欢动物就好,穆国人都喜欢动物。」 她却想起二哥说过有关祭日的事,问那个怀中坐了几隻奶狗的男人:「听说你们每年都有一天会屠羊掛在门口?」 「确实有这样的传统,可是在沙都很少了,通常在小镇或是村里才有。」他对解答莲华的问题总是知无不言:「穆国的土地种不出食物,所以每年在森林打一隻羊感谢上天赐我们食物。而且在村里,如果家里没有人能去打猎祭神,通常是家里困难,那一年其他人都会帮他们。」 他说得慢,不时停下来思考用字,发音常常混淆,但听惯了他讲故事,莲华也大概猜到他的意思:「听上去是个好习俗呢。」 见她认同穆国的习俗,塔立露出爽朗的笑容:「你如果怕味道,我会把房子用香薰一下,就闻不到外头的血味。」 听说祭日要在大半年后,莲华还想不到那么久后的事,只点点头。 这边那边玩了快一个上午,最后莲华怀中抱了隻白底虎纹猫。 坐在一边的长椅,塔立拎过小猫,放在自己腿上,捉了牠的爪子检查。 「你会看吗?」莲华探过头去看。 「会一点。」小猫有点挣扎,但牠还不比塔立的手掌大,轻易让他掰开嘴巴看牙齿:「挺健康的。」 她高兴地把猫接过来,摸着牠说:「小虎,我们回家。」 塔立不满:「那是我的名字。」 他的名字,就是老虎的意思,他在上课时跟她讲过,但她满不在乎:「你这么大了,不能叫小虎,只能叫阿虎。」 她叫阿虎的时候,比叫使者动听一百倍:「那你要叫我阿虎,才能叫牠小虎。」 她把猫儿放在自己脸旁,人脸猫脸分不清谁比谁可爱一点:「阿虎,我们带小虎回家好不好?」 小虎有点怕生,把牠一放到地上又急急跑回莲华怀里,她在蹲在院子里与牠玩得不亦乐乎,没留意在身后一双男装鞋。 莲华拿零嘴逗牠,牠在地上转了一圈就扑回来,莲华蹲着有点重心不稳,差点要往后倒,却被一隻手扶住。 「你怎么去那么久?」塔立答应了会来,她边站起来边抱怨,但看到眼前的人就往后退了几步,抱着小虎有点警戒:「将军,这么晚了,不知有何贵干?」 灯光有点昏暗,彼此看不清彼此什么表情,莲华又悄悄退了两步。 王顾成仿佛轻笑出声,伸手摸摸鼻子:「我那么吓人吗?」 莲华没有回应,他走近了她一点,伸手摸了摸她怀中的小虎。 莲华应该躲开的,但是她没有。 她喜欢王顾成太久了,他是她少女的青春中唯一一个发光的存在,就算现在,在异地的黑夜中,他还是闪闪地发着光。 「下次不要瞒着我偷走,跟我说一声就好。」他捏捏小虎的耳朵,被牠轻轻咬了一口才缩开,继续说:「我会担心的。」 莲华觉得心脏漏跳了一拍,同时又为了那心动感到既难受又难堪,他又走近了些,伸出的手抬高了一些,快要碰到她的脸。 「我带了个球给小虎。」一个高大的身影遮住了那点光,像唤醒了莲华一样,她避开了王顾成的手,急步躲在塔立身后:「今天有使者照顾,将军不必担心。」 塔立像一堵墙般,矮小的莲华被他遮得滴水不漏,王顾成只好直视这个异族男人,塔立还是一贯地带着笑意,但眼神中看不出半点温暖:「将军放心,我会送郡主回房的。」 7沙都 从穆国边境走了两周,和亲队伍正式进入沙都。 穆国人本是游牧民族,路上不难看见便于迁徙的大帐篷,是穆国人传统居住的地方。 一路过来,莲华对沙都没什么期望,猜测大概是城如其名,把很多大帐篷建在沙漠上。 但她从马车里向外偷瞄,晃神以为自己回到尚京中最热闹的主街,不是的,比尚京还要热闹些,摆摊的人有尚朝人也有穆国人,还有些碧眼金发、奇装异服,叫卖的声音混杂为一,分不清是何种语言。 马车一路驶去,人影渐疏,莲华放下了马车的帘子。 小虎趴在她腿上,睡得打呼,养了一段日子,肚子愈来愈厚实,还有点不怕人。 她揉着牠肉肉的屁股,尝试把心里的不安压下一点。 要入宫了,她知道的。 大概再也回不去了,她知道的。 她下车的时候,王顾成和塔立都在车下,不约而同伸手要扶她,她把小虎塞给塔立,自己跳了下来。 已有宫人到场迎接,为首的过来跟塔立交代了什么,他点点头,跟王顾成说:「将军,已经安排好你休息的地方,请跟这位宫人去吧。」 王顾成看了莲华一眼,点点头就离去了。 塔立把莲华扶上另一支软轿,把小虎交回她:「我送你。」 穆国的王宫比尚朝的小得多,少了许多金碧辉煌,以大石砌成的墙灰白相依,冷冰冰的。 她进了一个院子,房间的佈置虽不算精緻,但格局与她远在亲王府的房间差不多,她的不安好似稍稍放下了些。 塔立带了个侍女给她:「她叫蒂拉,虽然尚语还不太会讲,但简单的指令听得懂,你先用着。」 蒂拉把她高两个头,一脸英气,莲华被她气势吓了吓,细声问塔立:「我要去见穆王吗?」 「我先去覆命,晚上再来跟你说。」 「你会来吗?」 「嗯,我会来的。」他把她送入了房,拍拍她的头:「先休息,有事让蒂拉来找我。」 她目送塔立走了,才缓缓坐下来,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终于算是暂时安定下来,她有点昏头转向,不知该先做什么。 秒留先开了口:「姐儿你饿吗?」 她摇头,定神看看四周:「秒留带着小丫头,跟蒂拉熟悉一下环境吧。」 她们应声去了,珍时才上前:「姐儿,行装要整理出来吗?」 桌布带波斯的花纹,刺绣的痕跡微微地刮着她的手心,她情不自禁地总想去摸,暗暗思考道:「也不知在这里能待多久,等使者今晚来再做决定吧。」 「好的。」时珍应了,却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最后双手交握在身前说:「姐儿,那个使者??对您很好啊。」 话中有话,莲华愣了愣,摸上左手腕上的银链,只说:「我想吃奶酥。」 珍时叹了口气,出门去寻小厨房,在门口却正巧碰见王顾成的副手,她有点惊讶:「史副将。」 「王将军让我来看看,郡主可有什么问题。」 「史副将请等等,待奴婢去回报郡主。」她回过身入了屋,不一会就重新出来:「请副将进内。」 史副将予莲华行了礼,说:「郡主若有何不便,末将会与王将军匯报。」 「不便暂是没有的。」莲华赐了座,又让珍时倒茶:「王将军有否透露,你们什么时候起程回去?」 「听说是待郡主安顿好就起行。」他拿起了杯,却没有喝:「若郡主要託信或东西回去,交予末将便可。」 她点点头,又说:「倒是有点赶,若能多留几天,我能带点穆国的土產回去。」 「是末将考虑不周,惟王将军身有要事,得早日回去。末将回去再跟他讨论一下归期吧。」 这话勾起莲华的好奇:「王将军……有什么事要急着回京?」 史副将欲言又止,搔搔头还是回答:「好似是有关婚事。」 「哦。」她垂下眼帘,重新抬眸还是柔和的笑意:「谢谢副将特意来一趟,有需要的话我会让珍时告诉你。」 史副将退下,珍时看出她心情不太好:「还吃奶酥吗?」 莲华摇摇手,起来进了内室:「替我更衣吧,我睡一会儿。」 莲华又做了梦。 梦见王顾成战死沙场,她去祭他的坟,只是个衣冠冢,他再也回不来。 她在坟前遇见了傅嘉,傅嘉已嫁了个门当户对的男人,怀着身孕,一脸雍容。 莲华为王顾成烧了香,在碑前立誓终身不嫁。 梦里人间数十载,她遇上一个朦胧的身影,他说:「我一直在等你。」她伸手,他便消失在空气中。 醒来,摸着左手的银链,她望着床帐久久回不过神,想不起那人影是谁。 晚餐秒留从取了膳,竟有几个尚朝的菜品,虽不比家里的美味,但莲华还是吃得高兴。 吃到一半塔立就来了,莲华招呼他也坐下来吃。 他说自己已经吃过了,但还是吃了一碗饭,把莲华吃不完的菜都清光。 他来时带了两个穆国土產的大瓜,珍时切成小块当饭后果,果肉是橙红色的,注满果汁,甜得像糖,却又清爽不腻口。 莲华连吃了好几块,实在太饱,只好将一半分予下人。 塔立看她吃,与她交代了以后的安排:「两天后会安排见穆王,有点仪式要做,以示两国友谊。」 莲华嚼着果肉,只点点头,他又说:「你出现就好,我会再与王将军说。」 「我??会入宫吗?」她取出手帕擦嘴,但目光却一直看他。 他摸摸耳后,反问了她一个问题:「听说,你是为了王将军才来和亲的?」 莲华没什么反应,珍时倒是吓得一震,把房门关妥,自己出了房。 莲华知道她向来是谨慎,便由她去,她自己却是没有所谓,这个传遍尚京的笑话,传到穆国宫内也不出奇。 看她默认,塔立却举了个她始料不及的问题:「那,你们有计划私奔吗?」 「啊?」她有点哭笑不得,竟不知从何开始解释,若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那日傅嘉的脸容在她脑海中却每日愈加深刻:「不是的,是我一情相愿。」 自揭疮疤,说罢笑容有点苦涩。 「一情相愿?」他有点似懂非懂:「他不喜欢你吗?」 那日抱回来的盆栽小花就放在窗边的小几上,秒留认真地照料着,虽还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至少长出了点枝叶,看起来总算是有点生气。 她和王顾成之间,不过是剪不断理还乱。 莲华虽说有两个兄长,但从来不会谈到儿女私情的事,除了王顾成之外她也不认识别的男性朋友,当下只有她和塔立,眼前这个男人不知道她难堪的过去,又不认识傅嘉,是个聊天的好对象:「阿虎,是不是男人都这样?心里明明有喜欢的人,可还是会对其他女人好?」 「对其他女人好是什么意思?」他好奇地问。 莲华歪了歪头想:「比如,送东西给她,关心她,对她讲一些曖昧的话。」 「曖昧是什么?」这个词语他没有听过。 「就是不直接说喜欢你,可是又...像是喜欢你一样。」 塔立思考了一下她说的话:「我不会。」 那个耿直的模样叫莲华笑了出来,打趣他说:「你以为我不知道,穆王也好多老婆呢,穆国的男人也是一样花心的。」 他认真地摇摇头,像是在保证什么:「我不会的,我只对我喜欢的女人好。」 莲华被他灼热的目光看得红了脸,低下头吃了一块瓜肉,甜甜凉凉的。 8穆王 穆国的主殿比尚朝小得多,宫女将莲华和王顾成领进殿,惯了在尚朝面见,她被意料之外的近距离吓了吓,压迫感大得让她有点透不过气。 学了两日穆国的礼节,莲华在穆王面前已经表现完美,穆国的规矩比尚朝简单得多,要背两句穆语,她不懂意思,只好把发音记下。 站起来的时候穆王说了句什么,身后的塔立细声翻译:「抬起头。」 莲华应声抬头,终于看见穆王的样子。 大概莲华把他想像到狼爪獠牙般可怖,见到真人反有点不过如此的释然。 穆王的孙女都要与莲华差不多大,他六十之年,头发早已花白,年青时在战场上以一当百,今日的脸上早找不回当年的勇猛,安逸养成了叁个下巴,富相撑开了点皱纹,在作表情时才透露出点年月的摺痕,但坐在上位,如何都遮不住高耸的肚皮比相貌更为惹人注目。 莲华下意识摸摸银链,仿佛期望它会指认出它的主人。 穆王仔细打量了她一会,才点头说了句话,塔立适时翻译:「穆王讚你长得好看。」 这话让她不由得紧张起来,但还是不露声色,按之前学过的表示了谢意,穆王随即又开了口,这次塔立没有翻译,直接就回了话,两人一来一往,不知在讲些什么,莲华悄悄抬眸看塔立,只见他不卑不亢,双手背在身后甚是自如,莲华虽半句听不懂,但穆语的声调较低,他看上来好像也更沉稳了些。 说着穆王突然横眉怒目地重拍了一下椅子,莲华几乎要按在尚朝的规矩跪下,连王顾成都回头去看塔立的反应,但塔立还是一贯的模样,使他两人都有点无从适从,莲华后知后觉地独自猜测到底是不是在吵架。 穆王为顺气喝了口茶,塔立又回应了一句,穆王只挑挑眉,莲华注意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赶紧整理表情笑了笑,看到她笑,穆王忽忍俊不禁,也笑了出来,眼角的皱折像花开一样刻在脸上。 笑什么啊? 莲华想问,但知道不是时候,只默默地抿紧了唇,看向塔立想求助,但他没有注意到,继续与穆王说话,穆王最后摆摆手,塔立露出满意的笑,对穆王作了个鞠。 仪式开始,两国交换信物,又签下了和约。 王顾成代表尚朝在约上盖了章,他抬眼看向坐在一边观礼的莲华,对上她的目光,她没有避开,是他先别开头了。和约签下,莲华作为和平的人质,正式交予穆国。 按照穆国的规矩,完成仪式后双方碰了杯酒,说是杯,大小能说得上是碗。穆王先饮为敬,把杯翻转倒了倒,已是一滴不剩,王顾成也跟着一饮而尽,穆国的酒是又辣又烈的,他不禁皱眉,用手背抹嘴,手上唇上都是烫热的。 酒的后劲有点强,王顾成踏出主殿的时候脚步浮浮,下楼梯的时候莲华下意识伸手想扶他,塔立先出了手:「将军,还好吗?」 「谢谢使者。」他道谢后不动声色地摆脱了塔立,问:「不知安如郡主的婚期定下了吗?」 塔立看了眼莲华,没有直接回应:「听闻将军京中有要事?」 王顾成有点头痛,敷衍地点点头。 「那将军大可先走,婚事穆国自然会安排。」 要是一般和亲,先不提不必由位高的将军护嫁,通常把和亲公主一送到便计划归程。只莲华不是一般身份,尚国皇帝向王顾成讲过,就算和亲也要她千里红妆,风光大嫁。要是王顾成不顾而去,大概归去后脑袋就得留下来。 「使者真会开玩笑。」王顾成难得地陪笑, 塔立才回:「月圆之日在篝火和族人的祝福下成婚的夫妻,会诞下强壮的勇士。穆国已准备妥当,下次月圆就举行婚礼。」 王顾成默算了日子,了然地点头,向莲华说:「圣上赐了位嬤嬤,我这两天把她接进宫,为郡主准备。」 酒气熏红了他的脸,莲华不知怎的心中倍感平静,刚刚在殿内她就感觉到了:她或许是个包袱,他要把她放下了。 偶然的相救叫他被迫背上了她,他要把她放下来了,在这里,在异地。 她有什么想问他,但只点点头,他揉揉额角说:「不胜酒力,末将先回了。」 随从扶他离去,他果然是深一脚浅一脚的。 像无数次一样,她又目送他走了。 塔立送莲华回房间,莲华表现得有点闷闷不乐,他想了想,便逗她:「你在殿里听懂我们在说什么吗?」 「不懂啊。」她还未从情绪中回过神来。 「不懂那你刚刚笑什么?」 她眨眨眼,才意识到他在讲什么:「是啊,刚才穆王笑什么?」 「笑你傻傻的。」 她想反抗,敌不过真的听不懂,只弱弱地回:「才不是呢。」 气氛缓和了些,塔立又与她讲了个消息:「婚书已准备好,是十二王子,之后会有司礼宫的人正式与你们说。」 「十二王子??」其实对她而言,是谁也没有什么分别,听说对象其实一早定好,只是真的成亲前要先见一下穆王,毕竟穆王与儿子抢媳妇可不是什么新闻,对未知唯一的好奇只有:「那你知道他长什么样吗?」 「嗯?」他摸摸脸,又说:「你猜他长什么样?」 「我想啊??跟国王差不多吧。」反正是空口说白话,莲华居然认真地回答起来:「我来到这边看穆国的男人都是这样的。」 「哪样?」 「很高很厚??」还有后半句她稍稍犹豫还是说了出来:「肚子很大,像隻熊一样。」 塔立虽然有点不满,但想想的确是符合穆国大半男人的外表,不由得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刚想出声为穆国男人平反,身后就传来唤他的穆语。 他回头听赶来的随从说了什么,便交代莲华说:「我有事要走了,这段时间可能不能常来看你,有事让蒂拉来找我。」 莲华虽听不懂,但看那随从的样子也猜是急事:「你去吧,小心点。」 塔立伸手摸摸她的头,然后就随那人离去了。莲华站在房门口看了好一会,才转身进门。 ---- 晚上再有一更~ 9嫁(1) 莲华张开眼,有点异样的熟悉感,摸摸绣着莲花的被枕,帐外好像是珍时的声音:「姐儿,该起了。」 她坐起身拉开床帐,看到那摆设佈置,竟是回到了亲王府的闺房中。 在做梦吗? 她有点迷糊,分不清哪个是梦。 「珍时。」她喊,却没有人回应,于是她光着脚下床,绕着房间走了一圈,一切真实得不可思议。 最后她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的自己一如既往地朦胧,她抬手想整理一下头发,那一下有什么铃铃作响,左手腕上赫然戴着条银手链。 是梦呢,她喃喃,忽地乍醒,但眼前却一片黑。 她想,这大概还是梦吧。 感觉到有人在她近处,执起她的发尾,呼吸吐到她的肌肤上,暖暖的却叫她起了一身冷汗。 她伸手摸到了那个人,又让他握着,他的手很大,有点粗糙,刮得她手心痒痒的,很是不舒服。 他又靠近了些,她感觉到他的热,她不由己地开始颤抖。 这不是梦。 这不是梦。 分明知道,但尖叫声却哽在喉咙中,他又靠近了些。 她已成婚,就在刚才,月圆之下,篝火之前,百个穆国孩童一同唱着歌,她听不懂,明明歌调轻快,她在厚重的头纱下却不为所动。 她已成婚,就在刚才,她连所嫁的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王顾成前一晚来了她的房间,问了嬤嬤两句,莲华坐在梳妆台前,透过模糊的铜镜窥他们,嬤嬤看看两人眼色,规规矩矩地说一切都好,东西都准备好,只待明天行礼。 王顾成挥退了嬤嬤,走到窗边捧起了盆栽。 她明日就要嫁了,他的归期在即。 自那日见到傅嘉,莲华只想离王顾成远一点,最好远到她可以忘记自己曾在他面前的不堪,像小丑一样,像花痴一样。 就像现在,他只是安静地站在她身边而已,她却仍忍不住那种悸动,初次见他时他混身湿透、焦躁紧张的少年模样;以后每一次,王顾盈带她去看他练功的模样;他领军出战时,穿上盔甲英姿焕发的模样。 莲华别过头看他,恍恍惚惚有点记不清自己到底为什么在这里。 王顾成好像感受到她的目光,回看她:「莲华。」 他叫她,莲华,不是郡主。 仅仅是这样,莲华已止不住颤抖,不敢说话,怕一开口就会忍不住哭出来。 他又说:「谢谢你。」 莲华低头伸手捂住了脸,他摸了摸她的发,她躲不开,只挡开他的手,站了起来,果然已泛着泪光,她喊他:「王顾成。」 被他所救后,有一段日子她呼他成哥哥,而后因春心萌动,不想被当成妹妹,便改成叫他全名。 她还记得,自己在夜里无数次把他名字翻来覆去地练习,又想像他听到她如此有点无礼的称呼会有什么反应。 她还记得,自己的心跳快得不得了,叫了他的名字,差点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这次莲华终于开口叫住他:「王顾成。」 她大概很多话想说,但他说出感谢后,她便什么都不能讲了,一句感谢,好像就可以把她的付出一笔勾销。 王顾成收敛了表情:「我会做你的后盾的,过得不好,就回来。」 那人想要吻她,她拼命张开眼睛还是一片黑暗,他的手放在她腰间,把她整个人都包裹住。她从未试过与谁如此接近,像是毛虫爬上了身体,她的内心反抗着尖叫着叫她要逃,但她知道不能。 原来我是怕的啊,她想。 空着的手把床单抓皱,还不够,指甲都陷入床垫中。 他想要吻她,已把她下巴抬起,但久久没有动作。 一块黑布从她脸上滑落,她的眼被水气矇着,用力眨了眨眼,终于看得清楚。 她知道眼前的人是谁。 「阿虎。」她喊,声音还是颤抖着。 塔立用刚才她矇眼的黑布帮她擦泪,她哭成泪人却不自知,还是后怕着,怎么擦都停不了泪,他索性放弃,把她搂入怀,轻轻地拍她的背,温柔地说:「别怕,是我。」 这些日子来这么多事情发生,她都没有哭,这样一发便不可收拾,趴在塔立阔厚的肩上哭了好一会,才渐渐收敛,还时不时抽泣,不肯抬头。 塔立就这样抱着她,歪着身子从床边的小几上倒了杯热水,哄她:「喝口水。」 她缓缓抬头,塔立已把杯喂到她嘴边:「慢点。」 于是她就着他的手慢慢嘬完半杯水,终于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坐在他腿上,像人偶般被他抱住,刚才又失态大哭,顿时有点面红耳赤,哭过的声音有点嚅嚅:「是你吗?」 「是我。」他点头。 她立刻抗议:「你骗我!」 塔立用暖水沾湿了布替她擦脸:「没有啊,我从没有说过我不是。」 莲华学不会他的强词夺理,便转移焦点:「那你为什么矇我的眼?」 莲华的两颊通红,又不知是哭的还是害羞的,塔立趁着擦脸偷偷用手指蹭了两下,他想摸很久了:「哪有新娘子没等到新郎自己先睡的。」 塔立刚才一进新房,莲华倒在床上睡得正甜,心想这女人连嫁给谁都不知道,还能睡得如此安稳,便决定作弄她一下,只还未怎样碰她就哭了,顿时不知所措,赶忙帮她把矇眼布解下,怎料她看到是他还是哭,只好慢慢哄。 哭得有点累,莲华把头靠在他身上,再叁确认:「所以你就是我的夫君吗?」 「嗯。」他握起她的手:「穆语的话,叫阿郎。」 「阿郎。」 塔立嚥了口口水,与她十指相扣:「然后,你就是我的阿暖。」 阿暖,比尚语好听得多,莲华好像透过他胸膛听到他的心跳,在沉默中愈来愈快,重而有力。 「阿暖,该睡了。」 10嫁(2)微H 花烛燃了一半,两人梳洗完了,莲华坐在榻上绞发,塔立接过来帮她,她便无所事事开始观察房里的佈置。 这是宫外的王子府,莲华刚刚矇着头巾进来,又心绪不寧,几乎没有打量过新房。 佈置简单得很,这张软榻和墙边的梳妆台与整间房间明显格格不入,一看就知道是新佈置的。 她仰起头看他:「你最近都没有来找我,是在准备婚礼吗?」 「嗯。」他把她的头按下去:「之后有什么不足再跟我说。」 「啊!」她想起了什么,又仰起头:「我怕十二王子不喜欢猫,把小虎交给秒留了,可以把牠带回来吗?」 「可以。」又把她的头按下去。 「还有,」她还是仰起头看他:「我们明天要进宫吗?」 这次塔立由着她仰头:「不用的。」然后低头刚好亲上她露出的额头。 莲华惊讶得双手捂着额头垂头,塔立把毛巾扔到脚边,帮她把头发绕到耳后,露出精緻的耳朵,他凑近含住了耳垂,莲华手脚僵硬,想躲又不敢躲,只说:「头发还没乾呢。」 而塔立已经把她抱起放在腿上,他刚刚发现自己很喜欢这个姿势,她伸手抵着他的胸膛,眼睛一眨一眨满是不安。 「别怕。」他今晚不知讲了多少次这句说话,伸手掩住她双眼,只剩下一张水嫩的唇,终于按撩不住吻了。起初只是双唇相贴,她呼吸有点凌乱,但没有推开他,他渐渐不满足于此,趁她不备勾着了她的舌,尽情与她纠缠。她不会接吻,唾液吞嚥不及,从嘴角流到下巴,她用力地拍了拍他,他才放开她。 莲华微喘着气,媚眼如丝,嘴唇被疼得水亮,想伸手去擦脸上的液体,但塔立先她一步亲上她的下巴,又滑到颈上,时而啜吻时而轻咬。她被迫仰着首,抱着他在自己胸前作乱的头,衣服半褪,露出锁骨和乳沟。 莲华半瞇的眼已染上情欲,塔立把她横抱在床上,站在床边脱去自己的上衣,露出精干的身材,古铜色的肌理分明,腹肌的纹理深刻又整齐,像是雕刻上去的作品。 莲华光明正大地打量,塔立又压了上来,咬住她的耳朵:「我这身材还可以吗?小花还未嫁就寻思着男人的身材。」 他还对她说穆国男人肚子大耿耿于怀,而莲华已无暇回应他的打趣,他把她的衣襟拉开,胸前毫无遮挡。 她身架小却不瘦,一对胸脯发育得甚好,如两个熟透的桃子,他急不及待尝了一口便爱不释手,像得到个什么宝贝般百般玩弄。 「别咬。」她难耐地想往后躲,无奈腰身被他禁錮住,只能受着,时不时发出点忍耐的低吟,反叫他更兴奋。 直至莲华感觉一对乳头被吸得又肿又胀,他才放过她,换了个姿势,让她枕在他的肩上,手却牵过她的,带到他身下。 「小花、阿暖,帮帮我。」他不知何时已褪下褻裤,男根烫如烧红的铁柱,莲华摸到后吓了吓,想缩手,但被他捉着:「帮我,乖,」 莲华在嬤嬤的教育下看避火图时,还想着不过如此,惟实物在她眼前,她只看了一眼就把脸埋到塔立颈窝里,好怪,粉粉的,又长又大,好丑。 塔立不知道她怎么想,只教她:「摸摸上面的头,然后再上下摸??」 触感倒是不比模样怪异,她握着他的巨物,按他所说的帮他弄,他低吟的声音别样性感,她听着觉得胸部又再沉了一点,走神间不小心用指甲刮到男根上的小孔,他忽然咬紧了牙,肌肉紧绷,白沫射了莲华一手。 莲华看着手上的粘糊糊不知所措,塔立低喘着狠狠地亲了她两口,拿了布帮她擦手,净过手后塔立替她整理好衣服,自己重新穿上裤子,躺好盖上被子,又亲了她的额:「睡吧。」 莲华躺在他怀里有点迷糊,不是啊,还差点什么啊,扒着他问:「可是、还没有??落红。」 「没关係,我们慢慢来。」他摸摸她的脸,想起她刚刚怕到颤抖的样子,刚刚哭过的眼还微肿红着,本应黑白分明现在却满佈红丝,很是可怜,不忍再折磨她。 「真的可以吗?嬤嬤说??嗯??」说到一半他就把她的头按回怀里,说:「穆国多得是夫死嫁子、父娶子妻的事,谁管你有没有落红。」 塔立刚刚出了点微汗,虽擦了身,身体还是滚烫的。莲华昨晚本就没怎么睡,今日婚礼的仪式叫她昏头转向,心力交瘁,刚才才不小心睡着。哭过后更是疲倦,小小地打了个呵欠,在塔立怀中调整了好几个姿势,还是不自在,但塔立已合上了眼,她推了推他:「阿郎。」 他听到称呼隐藏不住笑意:「嗯?」 「你说可以慢慢来。」她吞吞吐吐:「那??可以分被子睡吗?」 他闻言挑起了眉,莲华赶忙解释:「我平常都是一个人睡的,所以有点不习惯??」 他脸色不太好,也没有回应,翻身下床,往外走去。 生气了吗,莲华来不及拉住他,坐了起来喊道:「哎哎,别生气啊,我就说说。」 他消失在屏风后,没一会又回来,抱着一床被铺进来,先放在床上,用原来已睡暖的被子把莲华裹得结实,移到床里头,自己摊开另一套被盖着,莲华从被窝中探出眼睛看他,他侧过身,手搭在她的被子上:「睡吧。」 塔立有晨起去喂马练马的习惯,醒来的时候天色只是微微亮,手臂有点麻,怀里什么触感软软的,原来是莲华不知什么时候滚到他被窝。 要求分被睡的人,自己的被子被拋弃在脚边,反把他的被子扯去大半,双手不规矩地贴在他腰间的肉上,大概是把他当暖炉了。 他动了动手臂,她不满地把他搂得更紧,他于是决定,让自己的马先饿一个上午。 莲华起时也没有半点鳩佔鹊巢的自觉,按着他的胸膛坐了起来,还揉着眼就喊:「珍时。」 「奴婢在。」她的人就站在屏风外,犹豫着不敢进,塔立自顾自披好上衣,开了口:「进来吧。」 听到塔立的声音,她回过头,谁?塔立啊?为什么他在这里?咦?对啊。 短短叁秒间理清了思绪,塔立把她换过的表情都看在眼中,重敲了一下她的头。 --- 晚上再有一更~ 11嫁(3) 桌上摆了两款早食,小米粥和配料摆满半张桌子,另一边放了孤零零两个馅饼。 小米粥是秒留待莲华起了身才盛出来的,晾到现在微微冒着热气,却是刚好入口的温度。 穆国人以肉和面类为主食,饭是少有的,粥就更不会吃,对穆国人来说,这种又花功夫又吃不饱的东西吃他也是浪费时间。 但莲华看到粥就高兴了,穆国天气又乾又寒,她想着一碗暖暖绵绵粥很久了,一直未能如愿。 粥熬得够绵,醃菜也酸甜正当,让人胃口大开。 秒留替她佈着菜,挟了几样她平日爱吃的配料:「府里的厨房尚朝的材料很足,姐儿想吃的都能做。」 莲华看了眼塔立,他咬着馅饼配羊奶,看起来就乾巴巴的。她盛了一匙粥,又挑了自己喜欢的醃黄瓜放到上面,喂到塔立嘴边:「试试看,好吃的。」 他张了嘴,没来得及细尝味道,就已经吞了下去。 「好吃吗?」她看着他的眼神炯炯。 这像没有味道的汤一样的东西有什么好吃?但他却神差鬼使地点了头,她笑得更开,扬手叫秒留再盛一碗来,亲自挑了几样自己喜欢的配菜,换了塔立手上的大半个馅饼:「我们交换吧。」 手上还留着馅饼的油腻,被换上一碗白花花的粥,他低头喝了一口,嗯??还是没有味道。 穆王的王子多得大概他自己都不记得有多少个,头叁个儿子是元配皇后所出,和之后的儿子年纪有点落差,大王子年纪比莲华的父亲元亲王还要大上几岁。成年之后如尚朝的皇子一般要搬出宫,惟王子实在太多,起首几个王子府还算是风光,愈年青的愈是简朴。 塔立带莲华在府内走走,才走不到半个时辰已经绕回原点。 「没了?」这大概就只比她在尚京中的院子大一点,也没有什么皇族惯有的雕塑装饰,不知道看门外的牌匾还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民宅。 「还有马住的后院。」他领她穿过只有一棵老树的花园:「迟我两年出生的弟弟们,连院子都没有只有帐篷。」 穆国的宗族系统不完善,对王子也是抱着天生天养的游牧民族思想,有个帐篷已是格外照顾。 「委屈你了,比亲王府小很多吧?」后院就在厨房之后空地上,一片绿油油的草地。 「啊?」莲华这才正眼看到所谓后院:「这也太大了吧?」 塔立吹了声口哨,两匹马应声奔来,停在塔立跟前不远处。 一棕一白两匹马,没有栓住,那片草地大得足够让牠们随意奔跑。棕马用头拱了拱塔立的手,塔立从身后的蒂拉接过一桶红萝卜,递给莲华一条,他拍拍棕马的头,向莲华介绍:「牠叫艾西尔,是我养大的,脾气有些不好,不喜欢被绑着,只好划一块地给牠。」 白马见到莲华手上的萝卜,也讨好地凑过来,闻了闻她脚下。白马比艾西尔小隻一点,马头上有一束鬃毛,看上去呆呆的,莲华胆大地摸了摸,牠也没有反抗:「那牠呢?牠叫什么?」 「牠??就白马?」 「也太随便了吧?」白马已急不及待偷咬一直在牠眼前晃的萝卜,两隻马一起吃得卡卡作响,塔立解释:「这是给你准备的,名字要主人起。」 白马嚼完了口中的,又拱拱她找她要,丝毫不管旁边拿着整桶萝卜的塔立,好像真的知道她是牠的主人:「我的吗?可是我不会骑啊。」 「我教你啊。」 他又信口开河,但莲华显然已忘记了塔立作为她的穆语老师有多不合格,只兴奋地点头,又拍了拍白马的头:「那你就叫小白吧。」 白马没有反应,塔立听到后却忍俊不禁:「这跟白马差不多吧。」 塔立要练马,莲华看了一会后便回房间歇午。 珍时递上嫁妆的单子,问:「姐儿,都收拾好了,只是尚朝的衣服要收起来,以后都穿穆国的衣服吗?」 两国服饰不太一样,比起尚朝强调轻薄飘柔的感觉,穆国的衣物虽较为保暖厚重,只布质粗糙,穿得莲华不太舒服:「一半一半吧。」 「知道。」珍时还想问些什么,皇上赐下的孟嬤嬤就推门而进,先是向莲华行了个礼,又对珍时说:「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也要烦郡主费心,没用的傢伙。」 珍时不大高兴地抿了抿唇,却没有说话。 「嬤嬤所为何事?」她问,孟嬤嬤却没有即时回应,只瞄了珍时一眼,莲华了然,使了眼色叫珍时出去,又看向孟嬤嬤。 孟嬤嬤说不上老,只是喜爱涂脂抹粉,一张嘴染得通红,如嗜血一般,她压低声音问:「郡主昨晚与殿下没有行房吗?」 莲华愣了愣,未有回答,嬤嬤接着说:「床铺我都检查过了,还未有落红。」 「嬤嬤,这事我和殿下自有打算。」 「这可不行。」她闻言又提高了声线,听起来有点刺耳:「郡主这样难与圣上交代啊。」 倒让莲华红了脸:「混说,圣上何会理会这些。」 终究是皇家血脉,怒气外发即使红着脸也让嬤嬤缩了缩:「王将军让奴婢报告的??」 是王顾成,她忽然语窒,呼吸不顺,生气又尷尬,更多的是难堪。 她拳头紧握至关节啪啪作响,吓得嬤嬤唤了她两句:「郡主??」 莲华自持地端起茶杯,手却还是微微抖着,好不容易啖了口水,重新抬眸看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嬤嬤伺候主子这么多年,相信就不必莲华班门弄斧了。」 嬤嬤跪了下来,又叩了两个头:「郡主捨身救国,百姓看在眼里,只尚朝外患尤在,不得不作为啊。」 水有点烫口,烫得她一时口乾舌燥,再说话时声音隐隐沙哑:「这也是王将军让你说的?」 孟嬤嬤没有回应,只不断叩头,好像是个进諫言的忠臣,而莲华无若是那不听话的昏君。 叩头声一下一下,莲华明明没有想为难她,但只静静看着她好一会,直至灰白的砖地有丝红意,才止了嬤嬤的动作:「罢了,你出去吧。」 莲华该知道的,她和王顾成就是个死结。 系在她的颈上,扣住她的咽喉。 12陰魂不散 沙都比之前补给的那个边境城市热闹的多。 穆国统一的歷史不长,短短百年间发展成尚朝忌惮的规模,除了好勇斗狠的民族本性,更重要的是第二任国王的经济外交手段了得,善用穆国的地理位置,开放贸易通道,连接西边的西族人及南方的尚朝、南花。 王顾成在等待起行的这些天,绕了城内城外都巡视过,发现尚朝官员对穆国的认知还是太落后,相比尚朝多数百姓仍务农为生,穆国人既不擅长务农,亦没有土地资源,反成了发展的垫脚石。 沙都和相邻的城市大多百姓都以经商为生,对外地商人的服务照顾更是完善,虽然食物多靠入口,但收入比务农稳定得多,整体市况比尚京要富裕许多。 怪不得把安如郡主送来也不能开战,但那也只是一时之计,这是个近在咫尺的不安定因素。 「客人,这是穆国人做的,算你便宜些。」店主说话的发音有点奇怪,来来回回重覆同一两句话,明显是早为招揽客人背下的。 王顾成掂掂手上的发釵,红蓝相衬的珠子在尚朝不常见,倒真有点异国风情,问了价钱,有些小贵,还是掏钱买了。 史副官看王顾成礼物也买好了,小心翼翼地问:「十二王子府就在附近,将军要去看看吗?」 王顾成把包好的釵子收入怀里,上了马:「孟嬤嬤来了吗?」 「来过了。」史副官策马到他身边说:「郡主年纪还轻,独在异地,而且也是为了将军??」 「没有根据的话,史副官还是少说为妙。」 史副官看着他冷硬的背影,竟不知应说他冷情还是深情,继续跟上去:「嬤嬤说,还是请将军去一趟好的。」 王顾成夹了夹马身,马的速度慢下来:「她不愿吗?」 「好像是有点迟疑。」 「今日是回门的日子吧?」他拉住韁绳:「命人去买点礼吧。」 莲华一不小心睡到日上叁竿,起来时塔立不在,自己却是睡在他的枕头上,还是抱着睡暖的被窝在床上赖了一会。 她昨晚上又失眠了,装睡待在枕边人呼吸平稳,再张开眼时房间一片黑,好一会才渐渐看清塔立的轮廓,他的手轻轻地搭在她腰间,又暖又厚实的,好像在安抚她的心绪不寧,她悄悄又靠近了他一点,暖气更盛。她把手从被中拿出来,盖在他的手背上。 「你会护着我吗?」自语,又不禁失笑,谁会护着她呢。 珍时在屏风外喊她,她应了声,珍时才走进来:「刚刚王将军派人来说,下午会过来。」 她警戒地坐起来:「过来做什么?」 「毕竟也是叁朝回门吧。」 莲华还未从不安和苦恼中回神,一点也不想见到王顾成,抱着被子嘀咕:「回门是我回的,他来干什么?」 再不满她还是被珍时拉扯着打扮了,塔立也听到消息回来,站在一边看蒂拉替她挽发,挽的是穆国妇人常弄的髻子,显得有点老气,塔立看得不满意:「还是你之前弄的好看。」 莲华照着镜子整整头发,她的头发幼软,向来不好挽,至少她自己便弄不好,蒂拉第一次挽就有模有样,她看着还挺喜欢的:「怎么了?不错啊。」 他还是摇头:「换之前的。」 她站了起来,身上已换了穆国的常服,又学着穆国的流行画了妆,生生让她成熟了五、六岁,塔立捧着她的脸看了看,重覆说:「换之前的。」 她学他一样,也双手摸上他的脸:「你要我梳回姑娘髻吗?未婚女子梳那种。」 「不好。」他更不满意地皱皱眉,嫌弃般挑起她垂下的发梢:「那就这样吧。」 莲华的打扮老气,站在王顾成面前,一夜之间就成了端庄妇人。 和亲没有什么回门之礼,穆国本来没有这些规矩,王顾成也说不上是什么娘家,塔立本来一大早就出门了,莲华什么也没有准备,看他上门急急让人准备了一桌菜,又让珍时挑了些回礼,只当是平常上门拜访。 王顾成一进门就张望打量,王子府比他家简陋得多,只摆设还算乾净,看起来也算是温馨。 他来时刚好是午膳时间,叁人坐在一起恰如在客栈时初见的模样,只是这次莲华和塔立坐得更近一些。 王顾成看着莲华的打扮不免陌生,又见他们两人真颇像夫妻的举动,内心一沉,看着桌上的菜,装不经意地说:「蔬菜这样少,莲华该不习惯吧?日后我会让人送过来的。」 他叫她莲华,塔立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莲华不察觉地为家里辩护:「那些王子都准备好了,只是穆国习惯请客要大鱼大肉,少了两味菜罢。」 普通家宴不用下人布菜,塔立给莲华挟了块鱼颊肉。穆国在内陆,鱼比菜还要珍稀些,王子府的鱼鲜都藏在冰库里,虽说不上十分新鲜,但厨子煮出了尚菜的味道,莲华很是喜欢,还给王顾成推荐:「将军试试看,和尚京燕盈楼的出品差不了多少。」 王顾成应了,吃着东西却嚼而无味。孟嬤嬤说她有些迟疑,他看着却感觉她已全然接受这里的生活,尤其塔立对她呵护备至的模样,想她大概也不得不心动。 王顾成多次欲言又止,看得莲华很是不自在,在枱底下拉了拉塔立。塔立望望她,又看向她的碗,替她挟了两块甜酸肉。 莲华微微摇头,向他使了个眼色,他顺着她看向王顾成,后知后觉感觉到气氛不对劲,用眼神问莲华。 莲华这才问了口:「你刚不是说要出门? 」 他眨眨眼,点头:「是有些事,吃完便出门。」 吃过饭塔立牵了马就往外走,头也不回,莲华看着不知该说他放心还是神经大条。 挥退了下人,莲华端正地坐在偏厅的主位,无处不展现出她是女主人的气势。 王顾成以为她嫁的人若不是穆王,也是差不多的老男人,万万没想到就是那个英武爽朗的使者,不免有些头痛,但知道她未与塔立圆房,心中计算着她还放不下自己,柔声问她道:「他对你可好?」 她点头:「烦请将军回去后与莲华家里说一声,王子很好,不必担心。」 她的语气明显冷淡,刻意与他划开距离,但王顾成面容不改:「放心,我会亲自跟亲王和王妃交代的。」 莲华又点头,没有再回应。他放下茶盅后站了起来,叹了口气问她:「莲华,你记得你为什么要离开至亲,嫁到这个蛮荒之地吗?」 她抬头死死地看着他,暗地咬着嘴里的肉,好一会才开口:「记得。」 「穆王趁火打劫,乘人之危,使那些下叁流的把戏不过是想乘机开战,趁我们和南花交战的时候抢佔尚朝的国土。」他愈说愈咬牙切齿:「莲华,我们不能坐以待旦。下一次他们未必只想要一个郡主,可能是一个公主,可能是一个城池,也可能是整个江山,到时候我们的百姓势将流离失所,永无寧日。」 莲华神色依然,没有被他激昂的发言打动,问道:「将军不要再绕圈子了,有话直说吧。」 「十二王子小时候在尚朝做过叁年质子,不但尚语流畅,对尚朝的风俗亦熟知,是负责穆国对尚朝事宜的最主要人物。」王顾成一步步地走近莲华,居高临下:「你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做个好妻子,关心他每天去了哪里,然后告诉孟嬤嬤就好。」 她看进他的双眼,仿佛要看穿他的面具:「这是皇上的意思,还是王将军的意思?」 「这是为了尚朝的安定和天下的黎民百姓。」然后他弯腰到她眼前,与她平视,轻轻按着她的双肩:「也是为了我,好吗?莲华。」 13初次(H) 晚饭过后莲华拿了本书到床上看,塔立见她好久都没有翻页,坐过去看那是什么书。尚朝的文字他只看得懂很少,努力理解了一会发现一个都看不懂,暗道自己退步了。莲华被他的靠近唤回了神,才发现自己把书拿反了,乾脆放下来,拉过塔立的手,磨擦他手上的茧。 塔立被她挠得心痒,把她反拉过来,抱在怀里,亲了额上的头发一下:「每次见到他,你都不开心。」 莲华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没有回应,埋头闻着他颈窝处的味道。他不像其他穆国男人一样喜欢用薰人的香水,穆国水资源匱乏,他最近都用她浸浴的水冲身,反而惹得一身淡淡的花香,和他本身的气味混而为一,她很是喜欢:「二哥说穆国男人都不洗澡,爱用西方的香水掩盖体味,我之前还很担心呢。」 「嗯,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侧侧头让她靠得舒服点,她却抬起了头看他:「那你为什么不用啊?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没有用了。」 「我以前去过尚朝一段日子,发现尚朝的人不太喜欢,回来也没有了这个习惯。」 这其实也是件奢侈事,穆国每年下雨的日子一隻手都数得过来,只有皇宫有专门的供水,塔立不知为穆王跑了多少腿才换来十二王子府的地段,有一口水源充足的井。 「你去过尚朝吗?」她想起王顾成的话。 「去了几年,大概十岁的时候,我住在皇宫里啊。」他说到最后还有点炫耀的意味:「你们皇帝人很好,教我写字。」 莲华不知道他跟她的皇帝叔叔有过来往,讲起家乡让她打起了精神:「那你可能也见过我囉?我以前总在皇宫里乱跑的。」 她比尚朝公主尚欣华小一岁,不时被召入宫做她的玩伴。 「可能有啊。我很喜欢尚朝,和穆国很不同。」他像是被她靠得累了,搂着她缓缓向下滑变成躺着,两人身高差异拉平了,他清楚地看到她的脸:「我从以前就想娶个尚朝阿暖了。」 轻易把她逗红了脸,但她也没有躲开,回嘴道:「才十岁就想这种事。」 他得寸进尺地摸进她的衣服,昨天发现她侧躺时腰间会突起一块肉,捏着软软的,爱不释手揉了一晚,但今日莲华有些挣扎,别过身投诉:「痒。」 塔立想想昨晚先是把她亲到迷糊才伸出魔爪,于是贴近她的背,吻上颈项露出的肌肤,轻轻把她的身子板回来,寻到她的唇。 他们还没有正式圆房,但这几天塔立对她抱抱亲亲毫不含糊,莲华不再如一开始时僵硬无措,双手搂上他的肩膀,朱唇微啟任他採擷。 他好像比平时还要焦急些,咬她的力度一不小心加重,她呻吟出声,他抬头看看她的嘴巴只有微肿没有咬伤,伸出舌头舔了舔她发烫的耳垂,叫莲华一阵颤抖。 莲华的耳垂长得珠圆玉润,是标准的福气相,塔立喜欢用舌头弹它,整颗含住啜吸两下,又吐出来,粗重的呼吸声直接吹入她的耳朵,她瞇着眼,明明他的手只是安份地搂着腰,但她已感到胸脯胀痒,大腿间的异样。 「阿虎。」她喊他,不自觉声音变得娇媚,一声就叫得塔立肌肉僵硬,而他还是先照顾她:「怎么了?难受吗?」 「难受。」她如此回应,让塔立马上紧张,撑着床想起来看看是不是压到她了,却被她重新拉回去,高耸的鼻刚好压在她的鼻尖上,她的眼睛似含了水一般的晶盈:「不要走。」 「好,不走。」 穆国的衣服设计简单,塔立两下就脱下了自己的寝服,莲华今晚穿的是尚朝衣物,绸缎看似软滑但穿法复杂,塔立拉弓骑马的双手在她身上忙来忙去,本来宽松的寝衣不单没有脱下来,反而更贴身地裹住她,显出她玲瓏的身材,又再叫他躁急几分。 莲华看他急得胸膛都是汗,把她翻来覆去地研究了一会,正想厚住脸皮开口教他,但他先她一步:「有了。」 大手一拉,围在她腰间的绸缎又缠得紧些,差点没把她晚饭都挤出来,终于忍不住按住他的手:「傻子,我教你。」 她背过身,把手伸到背后的一个结上,轻轻一拉,衣物就顺着肩线滑落,展出雪白光滑的背,他怔了怔又扑上去,用鼻尖从她的后颈滑到蝴蝶骨,游到腰间,咬了咬他梦寐以求那块软肉,这次她没有躲,但嘻嘻地笑了出声。他没有停留太久,一直向下直到苹果似的臀部,双手各自抚上一边揉搓,发出些微小的水声,他好奇地向那腿间的缝探去,果然摸到一手湿滑。 他嚥了嚥口水,让本来背对着的她躺平,奶头没有被弄过已经高高勃起,他低头各啜了一下,发出啵啵的声音,她羞得用手遮住,挤出了深邃的乳沟,他用舌头探进深沟,尝到了奶子浑圆的边缘,品了一下味道,是咸咸的汗味。 「不要。」她推他的头,他便听话地继续往下,把她的一双腿架在肩上,看到那细缝已满是水液,修长的食指轻轻拉扯一边的肉,粉色的穴口即重见天日。 他们这几晚从未玩到那里去,莲华有点不安,缩着腿想逃,但他一手捧起她一隻大腿就叫她动弹不得,腿心还因此分得更开。 塔立伸手按了按突起的肉芽,她忍不住叹出声,他更用力地磨擦了一会,小穴的水沿着臀部弄湿了床单,他试探的放了一节指尖进去,里面早就湿透,一副准备好的模样。 塔立把整根手指插了进去,里面的软肉紧紧地包裹着他,她呼吸变得急促些,呼他:「阿虎。」 他起来侧睡在她身边,与她相吻,再把她的腿架在他腰间,手指乘机再回到穴中,这次加了一隻手指。 莲华说不出这是什么滋味,又舒服又难受的,他抽插时她只好抓着他的手臂,不知是希望他用力点还是轻力点。 他感觉到阴道频频地收缩,加快了手上的速度,最后又再挤一根手指进去,她尖叫一声,阴道不住地颤抖,他满手都是她的水,抹到自己已经硬得不行的男根上,上下套弄了两下。 她有点失神,大口地喘着气,但他不放过她,直接用茎部按着她的下体磨擦,又烫又粗,每一下都辗过她穴口的肉芽,刚刚才被手指弄过的穴又开始感到空虚。 他低头温柔地吻她的眼、她的脸、她的嘴,但下面的动作却愈来愈粗暴,他加快了动作,好几次不小心滑了半个巨头进去,又快速地抽走,小穴的水流得更欢了,努力吸啜着棒身,仿佛要把它吸进去。 莲华快难受死了,自己伸手揉着胀痛的胸部,看得塔立眼里发光,终于停下了磨擦,调整了男根的位置,抵着她的穴口。 她明显感到尺寸不对,他轻声安慰:「可能会有点疼。」 劲腰施力埋进了一个头,莲华痛得指甲都扎进他背肌里,他含住她的乳头,又揉着阴蒂让她放松点:「阿暖,别怕。」 边爱抚着边小幅度地继续插弄,生生地撑开紧緻的阴道,她感觉小穴要被他挤坏了,刚才的空虚感终于得到满足,但是过度的满足没自来地让她害怕,只好搂着他的颈。 塔立以为她主动搂上来是准备好的意思,而且阴道也足够湿滑,便整根闯了进去,她死死地咬着他的肩,他也被她的紧緻迫得要疯,抱着她大开大合地抽插,几乎把整根都退了出来,又重新顶弄进去。 毫无技巧的抽插把初经人事的莲华弄得死去活来,双腿已无力环住他的腰,牙齿不小心放掉了他的肩,只能仰住头无自觉地发出喊声:「啊...太重了...不行...」 从来言听计从的塔立却不听话,加速了插弄,莲华被他弄的眼泪都掉了,他在耳边用穆语叫她:「小花,我的小花。」 他又重又深地再弄了几十下,小腹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终于把东西都射进莲华的体内。 14初次(2) 莲华几乎一碰到枕头便睡去,塔立摸摸她潮红的脸,起身套上了裤子,裸着上身出了房间。 今晚守夜的是秒留,正裹着大衣昏昏欲睡,被塔立开门的动静惊醒,抬头一看是黝黑的肌肤,吓得匆匆低下头:「王子,有什么事吗?」 塔立还不习惯有人随时随地侍候,他的侍从都是早上来晚上就走,府内长住的只有厨子和扫地婆子,他看着秒留颇有些尷尬:「想打点热水。」 「奴婢这就拿来。」秒留急步离去,眼光不敢抬起。 莲华嫁来之后厨房就随时烧着热水,秒留捧着热水回来,敲敲门:「王子,热水来了。」 塔立重新开门,这次披上了外袍,胸膛还是未能好好遮住,但秒留低着头什么都没看见。他接过热水放到床边的小几,沾湿毛巾替莲华擦身。 毛巾滑过她腿间的狼狈,她不舒服地皱了皱眉,眼睛微张,看到他的身影晃来晃去,歪过头又睡过去。 把她清理完毕盖好被子,他才擦了擦自己的身体,把毛巾扔回水盆里,躺下搂过妻子。 塔立在尚朝做质子的时候已经懂事,那时穆国想与尚朝合作,开通一条从北到西的贸易通道,主动把塔立送了过去,保证在修建通道时绝不会乘机发起任何攻击。 谁都知道穆国的王子是不值钱的,但尚朝皇帝听说塔立的母亲是尚朝人,便把他留下。 王子的母亲更不值钱,生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死了,他对她没有什么感情,没想到死去的母亲也能为他带来些好处。 毕竟在尚朝做质子,比起在穆国做王子,日子好过太多。 尚帝继嗣困难,大婚数年才诞下一位公主,塔立住在皇宫的时候,尚帝把他当成个儿子来看待,练习做儿子父亲的威严,不时教他读书下棋。 那时皇宫里最横行的是五岁的欣华公主,还有四岁的莲华郡主,他也是略有耳闻,但他住在前殿,一直不见卢山真面目。 直到中秋宫里设宴,尚皇邀了他去,在路上被还是小豆丁的莲华拦住了,她看他衣着古怪,长得也怪异,仰头问他:「你是谁?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塔立到尚朝不久,尚语还讲不溜,他身边的太监代他答了:「回郡主,这是穆国来的质子。」 塔立穿得是熊皮大衣,她看着新鲜,不客气地擼了两把,说:「你这大衣好软,哪里买的?」 「不卖。」他对这个不及他大腿高,不请自来还把他当猫擼的女孩没什么好感。 莲华闻言就不高兴地嘟起嘴巴:「不卖就不卖,我问哥哥去。」说罢蹬蹬地往殿里跑去。 宴会时他独自坐在角落,对歌舞表演毫无兴趣,反而尚朝的菜式精緻,种类丰富,他很是喜欢,每一碟都吃光抹净。 宴会散了,他还咬着甜品红枣糕,莲华牵着她二哥来到他眼前。 尚霄锦比莲华大上六年,比起顽皮的弟弟,软软圆圆的小妹明显更为可爱,恨不得把她宠得上天。 她说刚刚遇到个人穿的毛毛大衣很可爱,吵着他说要,把他硬拉到塔立面前。 尚霄锦认得这是穆国的质子,看到他身上穿的不是一般的貂皮狐皮,而是整张熊皮,确是十分罕有:「这熊皮大衣看来十分珍稀,不知何处可得?」 塔立看着莲华,小丫头有了哥哥撑腰,骄傲的小脸仰得高高的,他还是那句:「不卖。」 莲华不高兴地皱着包子脸,委屈了:「我不买你的,就是想知道在哪里买。」 她看他无动于衷的样子,转身问婢女拿了什么,又回来放在他桌上:「我请你吃月饼,这是我奶娘做的,很好吃的。」 好吃的。塔立挑了挑眉,把月饼盒子收起:「不卖。我打的。」 他猎了隻熊,做成大衣,别处没有得卖。 莲华听懂了,很是失望,尚霄锦摸摸她的头:「你看,没办法吧,下次哥哥也帮你打一隻回来?」 「真的吗?」她抱着大哥的腿:「大哥真好。」 塔立打量了一下尚霄锦的身板,想跟小女孩说你哥没可能打得到熊,狼都不知道打不打得来一隻,但看着她那个期待的样子还是没有说出口,反正那是她哥哥的烦恼了。 月饼真的好好吃,甜而不腻的。他之后在其他地方再吃,竟找不回那样的滋味。 几年后,他回国前托人把熊皮大衣给了莲华。 还未到她手,就发生了镜湖一事,又拖了好些日子才和其他补品一起送到她眼前。 她早已忘记了那个中秋夜,摊开大衣觉得甚是英武,让人转到给王顾成的谢礼中。 这些莲华都记不起了,塔立也不得而知。 莲华难得地睡得那么好,中途完全没有醒过,一觉睡到大天亮,虽然醒来感觉四肢痠痛得像被马踩过,但久违了精神饱满的早上还是让她能勉强原谅身体上的不适。 塔立还未醒,赤着上身拥着她,莲华才发现自己也是光溜溜的,后知后觉地红了脸,然后又感到懊恼非常。 怎么就做了呢?明明她还在想王顾成的话,虽然迟早都要圆房,为什么偏偏在这左右为难的时刻? 被亲了几下就灵魂出窍一般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想着要他再抱她一下。 自己昨晚那窝囊样歷歷在目,她把头埋进被窝里掩住自己的脸,动静把塔立吓醒,见她在被窝里蠕动急急把她挖出来,未着寸缕的身材展露在晨光之中,她脸更红了,伸手遮住他的脸:「不准看。」 「好,不看。」但她的手遮得不严实,另一隻手忙着找回衣服,胸口的蜜桃随着身体的动作荡漾,塔立偷偷嚥了口水,安静地任她遮住。 ---- 作者:上一章是我初次写肉,写得不好多多指教。 另外想问一下大家通常是几次上来看文啊?想调整一下更文时间。 另外收藏满30了感谢大家,努力周末再上肉(肉好难写,哭) 15回京 王顾成是尚朝最年轻的将军,亦是出名的棋手,下棋战无不胜,总是能把对手逼得进退维谷,甘拜下风。 但莲华知道,不必下棋,当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自然就会处于下风,予取予携。 他给了她世间上所有答应相助的理由,她是尚家的女儿,理应为国为家。 但她不晓国事,不通人情,从来都不想做英雄。 她想的,从来都是爱一个人,被一个人爱着,相敬如宾,白头到老。 只是她和王顾成的故事在「爱一个人」之后就揭然而止,然后忽然被强换上了爱国捨身的剧本罢了。 送嫁队伍要回去了,孟嬤嬤又来了一次,她以为王顾成出马后,莲华肯定就听话了。连自请和亲都肯,怎么可能不肯帮他这样一点小忙。 「嬤嬤来得正好。」莲华见了她也是欢迎,招招手转眼两个男僕抬了几个箱子出来,甚是沉重,莲华说:「麻烦嬤嬤转交将军,送到亲王府去。」 嬤嬤笑着点头:「当然没有问题,郡主还有别的什么要告诉奴婢吗?」 她应了,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给嬤嬤,嬤嬤以为是塔立的生活纪录,赶忙恭敬地接过,一张红嘴笑得大咧,莲华续说:「这是写给亲人的信,也麻烦送到亲王府。」 她本来来不及准备礼物回去,昨晚晚饭时还跟塔立抱怨送嫁队伍太早起程。 今日早上他就如变法术般变出一大箱礼物,首饰兽皮,甚至异国的珍稀玩意都包罗万有。 她高兴地扑上去给他在脸上亲了一下,他直到刚才出门还在傻笑。 王顾成读了莲华的信,重新封好,交给史副官,问道:「箱子里有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几张兽皮,还有些西洋的新奇玩意。」 王顾成背着手走了两圈:「他们还在新婚,十二王子也没怎么出外,她没有什么新消息也是正常的。」 孟嬤嬤低头站在一边,悄悄抬眼瞄了他一下,心里想那位郡主的模样可不像不知道,反像是不想说,但她把话都留在肚子里,直到王顾成走过来对她说:「我要回京了,重任就交给嬤嬤了。我相信嬤嬤的本事,嬤嬤也别忘了我的本事。」 孟嬤嬤怔了怔,低着的头还是没有抬起来:「是。」 送嫁队伍预定中午出发,孟嬤嬤在沙都的城门送走了最后一个穆国士兵,回到自己的住处去。 塔立作为王子却没有什么下人,莲华也只留了珍时和秒留两个大丫头在身边,他预先为莲华购了马车和马伕安置在王子府附近的另一处小院,随传随到,孟嬤嬤也和其他人住在那里。 每日秒留都会过来,就手上的工作带走几个小丫头,傍晚前她们就从府中回来。嬤嬤身份不同,没有人会叫她去做粗活,除了王顾成有什么吩咐,她才有机会主动找上门。 亦即是说,王顾成一行人回国了,她再也不会有机会见到尚莲华。 想到王顾成手底当兵的儿子,她不禁烦恼得来回踱步,这时院子里一阵喧哗,是秒留和几个小丫头回来了,有说有笑的颇是高兴,孟嬤嬤看着那热闹陷入沉思。 莲华的骑装做好了,塔立答应教她骑马,两人早早就来到后院餵马。 莲华最近每早都来餵小白,小白一看到她就兴奋地在她面前转圈,她摸摸马头,餵牠吃胡萝卜。 塔立餵完了艾西尔,对牠说了句穆语,牠甩了甩头用嘶叫应了。 「上去吧。」塔立让莲华登上艾西尔,她腿短踩着马蹬爬不上去,他不客气地托了托她的臀,她才跨过了马背:「坐好了。」 塔立单手一撑转眼就坐到她身后,一手握着她的腰,一手拎韁绳,轻轻夹了夹马身,艾西尔就缓步向前行。 莲华马车坐得多,从来没有骑过马,身体随着艾西尔的动作一颠一颠地晃动,迎面而来的风带着点青草的味道,颇有点春天的气息。 「要加速了。」塔立说,身下的艾西尔像是准备已久,应声奔腾起来。 莲华咬着牙没有叫出声,用力抓住他的手以免自己掉下去,身后的小白也跟着跑过来,两隻马像在比赛一样较劲,在后院的草地上绕了两圈,塔立拉着韁绳叫牠慢下来,牠又叫了一声,似乎有点不满足,但还是乖乖收慢步速。 这时她才舒一口气,只是心跳的速度慢不下来,扑通扑通的大声得像打在耳边,是从未有过的刺激感:「好玩,再来一次好吗?」 塔立低头见她眉开眼笑,把韁绳交给她:「想快就用腿夹一夹,想慢就拉绳子。」 她捉着有点犹豫,尝试着夹了夹马身,艾西尔上发条一般立刻迈腿奔跑,莲华始料未及,有点失平衡,塔立眼明手快把她捞回来,握着她的手控制好马速:「没事吧?还好吗?」 莲华眨了几下眼才回过神,抱着他的手笑得前俯后合,他放下心头大石,从后用力地拥着她:「娶到你真好。」 她被他莫名其妙地弄得红了耳朵:「说什么呢?快教我??」 16神仙藥(1) 穆王儿子多得连名字都记不清,他身体健康,继任的大儿子当了四十年太子还是在那个位置,穆国和各国重来甚繁,他好几个儿子乾脆去别国发展。 儿子多好办事,只要他们不内訌生事。 塔立从尚朝回来后穆王就把他放到市场做事,主要就是调和不同国籍之间商人的纷争。 沙都的八角市场匯集了整个大陆的商人,全年无休。在这里摆档不必缴税,对于货品的限制也很少,吸引了大量商人摆卖,当然也就有买家来寻宝。 亦因为这处龙蛇混杂,时常出现纠纷,其中穆国本地的商人和尚朝来的商队特别不对盘,过去还有好多次酿成械斗造成伤亡,穆王为这个聚宝盆头痛了好一段时间,见有个儿子会讲两地语言,便把不諳经商的塔立投进去。 虽然穆国的王子不值钱,但平民对王族天然就有种敬畏,还未及冠的塔立身量已比一般成年男人都高,商人也没把他当孩子,如实讲了情况,不过是争市场接近出入口处地盘的事,八角市场只有一个出入口,很多买家没有时间逛到市场深处,谁都想要接近出口的位置。 塔立命人在市场的八个方位都开了出入口,然后把市场的中心位置改建成自己的办公处,这样无论在哪个位置做生意都差不多,市场变成围住中心发展的大环形,不少人只知其别名「八角市场」,不知其原名。 塔立的办公处叫公评所,处理商人与商人间、商人与顾客间,甚至顾客之间的纷争,威名甚远,甚至八角市场以外的商户都会专程来寻求审评,每日公评所还未开门,门外已经排满手持状纸的人。 塔立因跑出去迎接和亲队伍,再加上新婚放假,竟也有大半年没上工,一回去就看到一条绕了公评所整整两圈的人龙,不管什么时候都让人头痛,好想回去抱阿暖。 下属纷纷上前恭贺新婚,提起莲华他的脸色明显和善了,问下属外面那排队的人龙。 他离开时暂代职位的是尚人武北,公评所聘人从不问国籍,武北以前是五湖四海跑生意的商人,娶了穆国女子之后就留在公评所工作,因为对各国市面情况熟悉,在公评所里也是得高望重。 他回答塔立的疑问:「这段时间能处理的案子都处理了,但你走后来了班南花的人,卖什么神仙药,我见都没有见过,也没有案例可判,都先压到你回来。」 因应各国的人情风土,商人所卖的东西都会有所不同,南花人最常卖些可入药的毒物,还有些神秘的巫术玩意,这些神鬼东西在别的地方可不让摆售,只有在八角市场才能光明正大的贩卖,甚至有巫医在场内看病,卖药倒是不稀奇。 「什么神仙药?」武北递给他一支小小的瓦瓶,把栓子拿掉倒出几颗黑色药丸,塔立放近闻了闻,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这是什么?壮阳药?」 八角市场最好卖的药品就是壮阳药。 武北点点头:「好像是这样,他们来的头几天,在市场门口免费送药,好多人都拿了。正式卖的时候,价钱比一般壮阳药高五倍,但买的人还是很多,后来就有客人的家人上来投诉,说那药吃了一阵子就混身无力,不时流鼻血。」 「那是纵欲过度吧?」他言毕整间房都笑了,武北也说:「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找上门的人太多了,不好随便判决。」 塔立用小刀切开药丸,里面也是黑漆漆的,用力捏一捏像软泥变形,他把瓦瓶扔给一个下属:「找医师看看是什么再说。」 下属应了退下,塔立再吩咐:「这个案子,除非是当事人自己来告,只是家人的话叫他们听到通知再来,不知道那药是否有问题也做不了什么。」 武北到门外去把神仙药相关的投诉都遣去,队伍一下子只剩一半长,塔立看着满意,他可答应了莲华会回去吃晚饭。 早饭过后秒留就到小院子那边带人,莲华想要好好整理一下屋子,几乎把院子里的人都带走,临行前孟嬤嬤挡住秒留去路:「我也过去帮忙吧。」 秒留从来不喜欢她,敷衍地笑笑:「都是些粗活,怎敢劳烦嬤嬤?嬤嬤还是休息一下吧。」 但孟嬤嬤还是紧跟着她:「你和时珍两个人监工,谁侍候郡主啊?还是得我去。」 秒留还要说什么,孟嬤嬤已经快步跟上往王子府去的队列,叫都叫不住。 塔立一个男人住,老是早出晚归,直到娶老婆才想起要添些家私,摆了个梳妆台进房,但整个王子府还是乏善可陈。 莲华跟塔立商量想再添些装饰摆设,塔立欣然答应,给了她库房的钥匙,让她随便弄。 「不怕我把你家都败了?」 她说完被他揉了揉脸:「怕啊,所以要去赚钱养你。」 莲华送完他出门就叫时珍开库房,不像亲王府的库房藏着些字画珠宝瓷器,这反像个外国的博物馆,尽是些外来的珍稀物件,莲华拿了一盏琉璃灯,在阳光底下透着湖水般的光,甚是好看,时珍在一边也看呆了:「姐儿,这么透彻的琉璃连宫中都没见过。」 她稍稍绕了库房一圈,颇有些目不暇给:「这些东西不见天日的也太浪费了,客厅有个空位刚好放多宝柜。」 库房中飞扬的尘让莲华很是不舒服,退了出去,恰好秒留带着人来了,当然还有不请自来的孟嬤嬤。 莲华假装没有看见孟嬤嬤,对秒留说:「我想在前院种些植物,耐旱易养活的就好,可能要先整一整地,你帮我拿主意。」 秒留应是,带了两个有栽花经验的丫头和几个男僕退下。 她又吩咐珍时:「去书房把王子府的帐本拿给我,看看库房里面有没有多宝柜,然后也找个矮一点的柜子,好放在房间里。」 珍时看了一眼孟嬤嬤,向她身后剩馀的几个小丫头招手,熟练地分配工作。 安排完后莲华掩嘴打了个呵欠,越过孟嬤嬤往房间走去,她今天一早就起来跟塔立学马,现在要补一下眠。 孟嬤嬤跟她在房里,侍候她更衣时佯装关心道:「王子今日去办公了?晚上回来吃饭吗?」 「嗯。」 看她回应,孟嬤嬤进而再问:「所以最近都是到市场吧?有没有说在办什么案子?」 莲华脱了鞋坐上床,侧侧头,认真地打量她的脸:「孟嬤嬤。」 「你总是对王子问叁问四的,会害我以为你有什么非份之想。」 这当然是无稽之谈,孟嬤嬤急急地跪下:「郡主,奴婢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觉得王子不好吗?不够英武?还是不够强壮?」莲华的声线平稳,但听起来格外咄咄逼人。 孟嬤嬤低头连说不敢,莲华光着脚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影子罩住她,她连求饶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的头被莲华抬起来,上次叩头留下的伤口已癒合,莲华用指甲划过那小块顏色较浅的皮肤:「你是皇上御赐也好,是王顾成的人也好,他们都不在这里。在这里的人,是我。」 手一拿开孟嬤嬤的头就失去支撑般又垂了下来,莲华回到床上:「退下吧。」 17神仙藥(2)H 几日后晚饭中途武北找上门,塔立吃到一半便去了书房,脸色有点不好:「什么事不能明天说?」 武北这些年习惯有事就直接上门,忘记现在他成了婚不是随时随地可以工作,但既然来了还是得讲公事:「刚刚公评所护卫捉到几个闯入仓库的人。」 这不是什么稀奇事,公评所库里常有充公的违规禁品,不少不服裁决的商人想要闯进去抢回货品,武北急着回报当然不是为了普通的事情,这次闯入的不是商人:「那些神仙药成癮的人听说我们没收了整批货,想要闯进来偷,打伤了好几个兄弟。」 塔立闻言捏捏鼻樑,颇是烦恼。 他以调查为由没收了那班南花商人手上的神仙药,希望在查出那药的背景前暂时切断流通,但他也清楚只能延缓一段时间,只要他们下一批药到货,马上就能继续卖,没想到商人们没所谓,买家却等不及了。 塔立问药的检验结果,武北说:「医师说,神仙药里面没有发现五石散和大烟之类致癮的药物。」但据到公评所投诉的人说,用了神仙药一段时间的人的确会出现如服了五石散一样的成癮现象,除了脸容变得憔悴,无力做事,而且每日都要用药。 八角市场对贩售货品管制十分宽松,五石散和大烟是全国禁用的药物,所以不能在市场里贩卖,若神仙药中没有国家禁用的药,公评所也很难处理。 塔立想了想用药者的症状,提问说:「可能是来自南花的特有用药吧?再找个巫医问问看。」 「属下已经问了市场里的几个巫医,神仙药里用的确实都是南花的草药,但都说里面只是普通的壮阳作用。」 若没有证明神仙药所用的药有害人体,便不能禁止贩售,但那些症状确实惹人怀疑。他这两日去看过一个吃了神仙药半个月的人,叁十多岁的壮年男人像得了重病一般摊在床上。塔立又想起武北说的闯入情况:「你说他们闯入了仓库,还打伤了护卫?」 公评所的仓库看守严谨,护卫身手都不差,像重症病人一样的成癮者怎可能打得过? 「是的,像突然发狂一样。但被制服了之后又混身无力。」武北补充:「现在人都关起来了,要交给官差处理吗?」 塔立摇头:「我先见过再说,明早把冉叔也找来。」冉叔是公评所常用的医师。 武北应了,这时书房门被敲开,是珍时捧着餐盘过来:「王子,郡主怕你们饿了,让奴婢送饭过来。」 珍时和一个小丫头嫻熟地在塔立和武北身边各自布置了放好菜式的矮几,低头退下。 武北看着一桌怀念的尚菜,叹道:「这么多年来我都没在王子府吃过一道菜啊,果然有了王子妃就是不一样。」 塔立颇有点得意地笑,看到自己的几上有张小纸条,打开画的是一朵莲花,抚了抚后好好地藏在襟里。 塔立回房时已过了平常莲华睡觉的时间,但房里的灯还是亮着,他开门看到妻子坐在床上看话本,吃得圆滚滚的小虎本来慵懒地睡在她腿上,享受莲华有一搭无一搭的抚摸,看到塔立回来就匆匆落了地,经他跨下离开了房间,牠知道塔立不让牠跑上床。 莲华看到他,放下了书,颇有些抱怨:「这么忙,谈到这个时候?」 他心中一暖,爬上床亲了她脸颊一下:「在等我?」 她拿起书遮住脸:「才没有,我在看书。」 「别看了,看坏眼睛。」说罢把话本从她指间抽走,托起下巴吻她。 莲华也不知道怎么吻完两人就换了个姿势,她坐在他腿上问,觉得自己就是刚刚的小虎:「你饿吗?晚饭都没好好吃。」 他亲暱地蹭蹭她的发顶,从衣襟中拿出那张她画的纸条:「有你布的菜,当然吃饱了。」 他知道她在家里无聊,回来后就跟她讲些市场的见闻、工作中的案子,她当他是酒楼里的说书人,听得很是入迷。神仙药的事情她也有听过,他就跟她说了武北报告的内容。 莲华边想着塔立对她真的毫不防备,边回说:「没有五石散,吃了一阵子就被抽光力气一样,那不是之前说的一样,是纵慾过度。」 「嗯,但如果突然会为了药发狂,就不像了。」 她对壮阳药药效不清楚,凭着常识问:「壮阳药不是一次性的吗?怎么他们都连续吃这么久??有那么??」她迟来地意识地问题有点露骨,最后吞下了声音,但塔立还是听懂了,捏捏她的耳朵:「其实我也想天天??」这次是被莲华猛地捂住嘴,塔立亲了亲她的手掌,把她的手握在手里,最近她跟他学马,白嫩的手心磨得红红的,塔立正想着给她造个手套,她的手比一般穆国女人都小,市场买不到合适的。 他认真揉捏着她饱满的指腹,回答说:「听说那个药不是一次性,吃了当下没有效果,但行房时的持久度会大大延长,性器的硬度也会提升,敏感度更好。」他说得仔细,莲华觉得自己捂他嘴的时机错了,现在手被他抓住动弹不得,脑里却不禁想像要是他也用了那药大概会被弄上一整晚。 塔立看她独自沉默地红了脸,把手放近嘴边逐根手指亲吻,眼神火热地看着她。 莲华不知道被亲个手都能惹起情慾,他把舌头伸入食指和中指间的指缝,在那肉缝间出出入入,像在做爱一样。指缝的肉何曾试过被这般对待,被他烫的微微出了汗,舔着咸咸的。 莲华靠着他的肩膊,看到他颈项突起的血管,还有吞嚥口水时上下滚动的喉核,神差鬼错地凑过去咬了一口,塔立呻吟了一声,放开她的手。 她感觉到他顶着她的屁股,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惹了祸,心知躲不开了,索性主动再吻上他的喉核,塔立仰住头由她作乱,他知道她的嘴唇有多嫩,在他敏感的颈部毫无章法地吸啜,他呼吸粗重,握住她的腰托起,让她双腿分开夹住他的,捧着浑圆的臂部轻轻挺撞。 她搂着他的肩膊承受,鼻尖贴着他高耸的鼻樑,因撞击互相磨擦着,吞吐彼此灸热的气息。 塔立认真地学过,现在可以熟练地脱下她的寝服。 她坐在他的腰间,他曲起双脚让她靠得舒服点,也因此脸刚好正对上她的胸前,但他没有碰那两个形状美好的软团,只啃咬她的锁骨,在她的肌肤上留下一个个吻痕。 她不舒服地挺胸想躲开,却变相把奶子送到他面前,塔立不客气地含住,舌尖沿住奶尖打圈,另一颗被他用指腹磨擦,渐渐地挺立起来,他才放开嘴,把头埋进她乳间。 莲华低头看他冷硬的轮廓夹在一对软乳间,乳肉被他的鼻尖压得变形,他抱她坐得高一点,光裸的腿间湿意沾在他的腹肌上。 他仰脸,一边份量不小的奶子就像放在他脸上一样,用手托一托,露出摺叠隐藏的部分皮肤,塔立凑过去舔乾净了那里的汗水。 莲华动情地抱住他的头,也不知道他怎么那么会找地方,总是欺负那些连自己都少有触碰的位置,好像浑身上下他都要尝过才足够,偏偏她敏感非常,无论他碰的是哪里,都叫她情动。 莲华忍不住蠕动下体,让他壮实的腹肌纹理安抚她的飢渴,研磨带来的快感更令人感到空虚,不一会就把他整个下腹都弄湿了。 塔立见这女人自己玩得眼波流转,不上不下的样子,竟伸手套弄胀硬的男根,用眼前的美景自慰。 她没有得到想要的抚摸,很是不高兴,按着他胸膛的手挑衅他的小硬豆,塔立没预想到这出乎意料的一招,勉强锁着精关:「怪不得有男人得吃壮阳药。」对着像她这样的妖精,差一点就会被吸成人乾。 他把她压回身下,把作乱的手挟住。他现在就想进入她身体衝锋陷阵,但知道她虽然汨汨流着水,他的对她来说还是太大,得先用手指扩充一下。他两隻手指才摸上穴口,就被那处柔软吸了进去,她舒服得叹出了声,又嘟着嘴巴喊他:「阿虎。」 这是想亲亲了,他听话地吻她,她还主动勾出舌头,他加快手上打圈的动作,直到紧紧包裹着他的软肉感觉放松了些才抽离。 他举起她的双腿,架在肩膊上使她的花穴展露出来,莲华意识到他要进来了,紧张又期待地抓住他的手臂。 他扶着肉棒在缝上撞了两下,第叁下陷了进去,他低头便见到她是如何接受他的,明明已经饱得吃不下,还在贪心吸纳的小嘴,他整个人沉下去,这个姿势进得很深,莲华被他填满得没有一线空隙,但他又把她的双腿压得更低,还能入得更深,她爽得有点反胃,仿佛那一顶到了咽喉。 塔立放任着窄臂抽动,重重地撞到她的最深处,羞耻的水声不断。顶弄了几十下之后他忽然放慢动作,用茎头抵着花心打圈,颤动地刺激她最敏感的地方,没一会她便软下身子,不住地喘气,阴道强烈地抽搐了好几下才停下来。 塔立调整姿势,让她趴在他身上,穴里的肉棒滑出了叁分之一,但对于刚刚高潮的她而言还是太多。 她提不起力气,任由自己的胸脯在他身上压成圆饼,塔立享受地瞇着眼,挺腰向上,她的乳尖被逼与他胸膛的肌肉磨擦。 「太紧了。」闻言莲华反而更收缩了窄道,塔立捧着她屁股的手在那雪白的臂上拍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莲华带着哭腔控诉:「你打我。」然后同一个位置再被拍打了一下,阴道的紧缩告诉塔立她喜欢。 他抱紧了她的上半身,撑起脚来方便顶弄,往那抽搐着的深处快速抽插,莲华在他耳边不住地呜呜呻吟:「不要了...呜...阿虎...」 他侧头咬着她颈侧的大动脉,仿佛要把她置诸死地一样,她胡乱地抓住床单,发洩过多的快感,哼哼唧唧地又到了高潮,但他不放过她,扭腰的速度愈来愈快,继续凌虐她已一片泥泞的花穴,她明显被干开的阴道热得要把他融化,还不自觉地吸啜着他。他抱她坐起来,插穴的动作未有停下来,这个姿势入到了最深处,他用力咬住她甩出乳波的奶子,就着她的尖叫声把东西都留在她里面。 --- 周末由吃肉开始,傍晚有二更 18受傷 这次才开门珍时就捧着热水在等了,塔立回来给莲华擦身时,她还清醒,用软枕蒙着脸,任他摆佈。 擦完他拎开软枕,摸摸她焗得緋红的脸:「床单要换。」 她当然知道,床单湿得不能用了,仍然作最后挣扎:「不要叫珍时。」 他点点头,用被子把她的裸体包住,抱到软榻上,自己到后头拿出了新的床单被铺,很是熟练地两叁下就换好,把旧床单扔进换洗盆,又把莲华抱回去。 莲华在乾爽的床上舒展一下身体,扒着被子看男人擦身,那条刚刚抹过她身体的软布,现在穿过他结实的大腿间,擦过软下来还是鼓鼓囊囊的下体,她酥软的身体又一阵发烫,把被子拉起遮着脸,只露出一对眼仍目不转睛。 塔立当然感受到她的目光,转个身背对她,她正要为失去美景失望,却发现男人的宽肩窄臂又是另一番滋味。他伸手向后要擦背,背肌拉扯出一个好看的线条,但肌肉也阻挡了灵活性,回头叫她:「阿暖,帮我擦擦背,我碰不到。」 莲华坐近床边,一手抱着被子遮盖身体,另一手帮他用湿布从肩膀一直往下抹过这完美的倒叁角,在后腰的位置犹豫了,摇摇头把布扔回给他,自己又滚回床的深处,身后传出塔立的哼笑声,她藏得更深,却被他一下抱住:「别再诱惑我了,嗯?」 莲华闭着眼当听不见,默念也不知道是谁诱惑谁。 塔立翌日先去了牢房看昨晚的犯人,四人脸色灰白地躺在沙地上,一副大限将至的样子。冉叔进去帮他们一一把了脉,报告说:「肾虚肝火重,的确是纵慾过度。」 塔立想了想,让人把他们四肢锁紧,从库房里拿出一瓶神仙药,倒出来放在地上。 本来瘫软无力的人忽然强烈地扭动,铁锁限制住他们的动作,塔立走近了观察,他们双眼佈满血丝,扯得铁链铃铃作响,像几乎要挣脱枷锁扑过来,塔立制住其中一个,让冉叔再把脉。 「刚刚接近肾亏的脉象消失了...」冉叔皱起眉头:「就像是完全另一个人一样,这是吸了五石散的脉象。」 「但你说神仙药里找不到五石散?」 冉叔摇头:「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脉,如果是对五石散和大药之类的药物上癮,会长期脉象凌乱,而不会变化。」 护卫把地上的神仙药捡走,四个人不一会就回復平静,塔立走出牢房,对冉叔说:「我把这几个人交给你,你看看能不能治好。」 冉叔应好,提出了要求:「还请再给我一点神仙药,用来喂老鼠测试一下。」 塔立爽快地答应,又吩咐武北:「这阵子仓库加强防备,这些傢伙陆续有来。」 上午的案子有点多,塔立托着下巴听着两个商人吵得快打起上来,心想完了这单就该吃饭。但有人弯腰溜了进来,他认得是府里的小廝,叫停了眼前的争吵,听他低头在耳边说:「府里刚刚叫了医师。」 他坐直了身问:「怎样了?出什么事?」 「这个还不清楚,我一听到消息就来报。」小廝挠挠后脑,答不出来。塔立却没教训他,反而扬手招来一名下属:「这单你管,我有事回去。」 下属还未问清楚状况,他就飞一般出了门,骑上小廝停在门外的马,向落后的他呼喊:「我的马栓在后头。」 大街上纵马狂奔的情况在沙都不罕见,但八角市场的人都认出那是十二王子,那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倒是新鲜,成为了午饭桌上的话题。 塔立一进门就看见站在前院的莲华,跳落马把她拉近,上下打量她的身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莲华还未从他突然回来的惊讶中回过神,已被他旋转了一圈检查,晕晕沌沌地回答:「我没有。」 「回王子,是秒留受伤了。」珍时最先反应过来,把她从紧张的检阅中拯救出来。 塔立才注意到眾僕人都聚在前院,秒留坐在椅子上,脚架在矮凳上,大夫正半蹲为她检查伤脚,只是现在全部人看的都是他。 小廝的马此时才到,见到府中这景像,知道自己报错风声了,连爬带滚下了马到塔立面前求饶:「小的心急,一时没有打听清楚。」 塔立摇头说:「你做得对,下次也是有事就立刻来报。」 莲华这便明白他以为是她有事,从公评所赶回来看她,不禁又好笑又感动,把汗流浹背的男人先拉入房,让外面的人能好好工作。她替他擦了汗,打趣他说:「下次叫医师会报得仔细一点。」 他没听出话里的嘲弄,反而认真地点头,又说:「整修房子搬搬抬抬的,我以为你砸到了。」 「搬的抬的又不是我。」莲华还是没忍着笑:「秒留在弄花圃的时候伤了脚,医师说大概伤到了骨头,你说他们都做了好几天了,怎么连那有个大坑都不知道?」 「大坑?你走路也记得小心点。」塔立毫不关心秒留是怎么伤的,但他这几天出入也没留意到什么坑洞,要是有他早叫人填了,否则像莲华整日在府里晃,不知什么时候会弄伤。 她按按他的手叫他放心,看着窗外估摸时间:「你还要回公评所吗?先吃完饭再回去吧?」 他想起刚才听到一半的案子,随手点的下属好像是个新人,但有武北坐镇,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乾脆就留下陪阿暖吃午饭。 珍时边摆桌边跟莲草提起秒留的情况:「医师说有些骨裂的情况,最少得休息半个月。」 塔立听了皱眉:「怎么摔的,摔得这么伤?」 莲华先回答:「她本来就有旧患,所以会更严重点。」 攀藤植物耐旱又易养,酷爱阳光,适合穆国的气候种植,这几天他们就在预留的花圃处建棚架。秒留刚才不小心从梯子上跌了下来,又踩入花圃旁一个不明来歷的大坑中,扭伤了脚,脚腕肿得像猪蹄一样。她痛得呼天抢地,一起负责整修花圃的两个男僕信誓旦旦地说从来没有挖过那个坑,莲华也没有心机探究,只叫人尽快请了医师。 现在坐下来有时间想想,确实是奇怪,他们要把地面原来的砖石掘起换上软泥,但攀藤植物不必种得深,怎么会有个深坑? 莲华把思绪与塔立说了,他也不明所以:「如果是故意的话,摔了你一个婢女有什么动机?」 这倒是提醒了莲华,她问珍时:「她最近是和谁吵架了?」秒留性格急躁,在亲王府时就颇招人眼红。但珍时摇摇头:「每天只白天做事那几个小时见得到其他人,哪有空吵架。」 「我觉得不是。」莲华换换下巴思索:「你们最近白天都分开工作,说不定就是和她一起做事的人吵了。」 珍时想反驳,但见莲华一脸篤定,还是没说话,替她盛了汤,莲华用汤匙搅搅汤料,交代她说:「你去帮我敲打敲打,看能不能知道是谁。这事也算是出了错,那几个人扣半月工钱吧。」 「是的。」珍时又盛了汤给塔立,继问道:「秒留要躺半个月,可能要在小院里找人替她的工作。」 现在莲华的事情都是她们两个分管着,秒留尤其多要跑腿和外出的部分,伤了特别麻烦,莲华欣然答应:「这事你做主吧。」 珍时摆完桌便退下了,莲华挟了菜却看塔立不好好吃饭,看着她的眼神有点玩味,这下她拎着筷子也不知是吃好还是放下好:「怎么了?」 「郡主主持公道的样子很好看。」塔立这段时间见过她不同面貌,但她摆出郡主威信的样子倒是第一次见。在床里怀里都软得不可思议的女人,严肃上来确有几分威严:「很有女主人的架势。」 莲华挟起一块排骨塞到他嘴里:「有没有架势我都是女主人,好好吃饭。」 塔立把手放到胸口上,弯腰低头,但口中还嚼着肉,份外吊儿郎当:「遵命郡主。」 19凝春街 秒留在房间里动弹不得,头痛的却是珍时。 莲华在亲王府里有四个大丫头,但有两个嫁人了,只有她和秒留跟了来穆国。虽然这里的人事没有亲王府里复杂,也够她们两个从早忙到晚的了。 家生子多不愿离乡别井,小院里的小丫头很多都是特地为了来穆国再招的,珍时不放心赋予重任。 她本来想先安置好,再从小丫头中寻一两个机灵的带在身边,秒留的伤迫着她把计划提前,她边走向小院,心中边盘算可用的人。这段日子跟她一起置膳叫米儿的丫头虽然冒失了点,还是老实的,可堪一用。 刚进了小院就遇见孟嬤嬤,她像在等珍时一般,未说话先笑出来。 珍时对她的接近却是提防,站在几步距离叫住她:「嬤嬤有事吗?」 「我就是想问问秒留还好吗?」 珍时只点头,没有多回应,孟嬤嬤没有被她的冷淡唬住,自说自话:「听说要躺上半个月,真可怜,你可有得忙了。」 珍时礼貌地笑笑:「还好。」于是孟嬤嬤终于说到重点:「我想在秒留受伤这段时间,可以去府里帮衬你一下。」 这下珍时笑不出来了,她和秒留对这个皇上御赐的女人没什么好感,也知道莲华不喜欢她,但论资排辈她替秒留的位置是合理不过。 孟嬤嬤看见她笑容的僵硬,先提出了方案:「我知道郡主习惯你们两个侍侯,只是担心你一个人忙不过来。不然我只帮你打下手,也得有人和你轮流守夜不是吗?郡主跟前的事还是你来做。」意思是她可以在莲华看不到的地方做事。 这倒提醒了珍时,她不是超人,工作完一整天还要每晚守夜是不可能的。想想郡主和王子起夜不勤,但还是有叫水的时候,让未经人事的小丫头守夜她还不放心,不如让嬤嬤来替一替。秒留每日要换药,府中的整修工作未完成,还有琐碎而恼人的大小事务,珍时想一想就头痛,口风也松动了些:「听闻嬤嬤曾在长公主府当掌事嬤嬤?」 孟嬤嬤笑得更开:「做到儿子出身了才退下来,长公主府内院都是老身在管。」 珍时细思穷想,确实没有人选比她更合适,咬咬牙答应了:「请嬤嬤收拾点衣服,等下跟珍时过去安置吧。」 她说完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了错的决定,但要做的事还多,她摇摇头便往小院内米儿的住处走去。 公评所内近几日平静得有点不寻常。 冉叔领了几个成癒者回去快一周,还没有什么进展。他用神仙药喂了老鼠,发现药效确实如商人声称一样,长期服用有壮阳效果,而老鼠也没有展现出脱力、憔悴的状态,更不会发狂。 本来公评所严阵以待,以为仓库有神仙药的消息传出去后,定会再有人以身犯险。但不单一个人也没有,连上门投诉的人也不再增加。 武北猜测是因为没收了神仙药,所以没有新增成癮者,塔立却不认同:「如果所有的货都在我们库里,他们一定会来抢的,那些失心疯的样子你也是见过。」 「你的意思是,」武北皱眉道:「外面还有人在卖?」 若被公评所发现同一批货仍在市场贩卖,很可能永久失去在穆国经商的资格,一般商人都是小心翼翼的,没收了的货再回货也会换个包装,或先到所里报备,而且这几天他们在巡视市场时也没有发现神仙药。 塔立否定他的说法:「不一定,可能要去凝春街看看。」 一个地方的商业有多成功,淫业就有多成功。这是现任穆王的名言。 沙都除八角市场英雄云集,凝春街也是人才辈出,聚满各国各式美人,只要你想玩的,没有凝春街玩不到的。 听闻要到凝春街打听,公评所里的男人都蠢蠢欲动,但塔立一说是要找十王子,几乎所有人都调头回去工作。 凝春街就是一条寻春巷,开满各式妓院,塔立和武北去时还是午间,不免有点冷清,在巷口招徠的妓女容貌也不怎么样,夜里艷丽的妆容在日光下份外恐怖,一个坦胸露背的露着笑要过来,塔立躲到武北身后拉远了距离:「我找你们王子。」 那个妓女这才认真地看了塔立的脸,收起放荡的笑,低了低头:「十二王子。请跟小人来。」 他们跟那妓女到了一处建筑,迎面而来的是个男人,说是男人也不正确,他化着浓妆,穿着裙子,看到塔立还拋了个媚眼,代替妓女将他们带上顶楼,细声说:「十王子还在睡。」开口倒是粗獷的男声,武北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塔立没理会开了门,房间过分装饰,墙上屋顶都镀了金箔,罕有的连身琉璃镜前堆满红红紫紫的衣裳,到处插满难分真假的花,房间味道却不像花香,反像有人打散了整箱香水。 房间里没有侍人,武北坐下倒了茶,壶中倒出来的顏色清洌并不是茶,他以为是水便仰头喝了,被呛得咳嗽不停,塔立看着他咳得脸红,才缓缓酌了一口:「这可是上好的白兰地,坐了好多天船来的,别处喝不到,你一口乾了也太浪费。」 武北不知道把好酒装在茶壶里算是何种不浪费,但他喉咙还灸着,没有间情反驳。 「在凝春街,打扰人睡觉是大忌,十二王子不懂规矩吗?」屏风后走出一个与塔立身量相若的男人,松垮垮地披着睡袍,大红色的布料显得他肤色苍白,但他毫不在乎地展露出胸膛大片皮肤,留着穆国传统男子的长发,天然的卷度使象徵英勇的长发看起来多几分妖气。他被武北的咳嗽声吵醒,一坐下就取了杯倒酒喝。 武北站起来向他请安,他挥一挥手表示不必,尽了一杯酒又再倒:「来了个稀客啊,家里的小花不耐操?要不要哥哥教你几招?」 武北知道十王子查斐向来是口不择言,没想到一上来就调侃弟弟的新婚妻子,不敢抬头看他上司表情。 「别乱说她。」塔立轻声警告。 「这么小器。」这倒让查斐更是兴味盎然,托着下巴斜眼看他。 刚才迎他们进来的小倌捧着暖水进来,让查斐净了脸,身后又有几个打扮怪异的人进来摆了一桌下酒菜,他主动帮塔立满了酒,举起自己的杯与还在桌上的杯碰了碰,问:「说吧,有什么事?总不会是新婚燕尔就来找乐子吧?」 这里的下酒菜做得甚是精緻,塔立也贪嘴,和着酒下肚才回他:「八角市场最近出现了一种奇怪的壮阳药,我想凝春街可能也有。」 武北从怀里拿出神仙药递到两人面前,查斐倒在桌上,用筷子戳了戳:「有什么奇怪?」 武北把用药人的成癮状况都讲了,查斐把神仙药夹在指尖着,对住灯光照:「神仙药...好像有听说过,但我只听说药效不错。毕竟成了人乾的可不会再回来凝春街。」 「你听说过?那么凝春街里也不少人在用?」塔立想想便皱起眉头。 查斐不置可否,壮阳药这东西,买的、卖的、用的,最终都得回来这条街。他从不管这些,毕竟药卖得愈好,街上的生意也愈好,主持公道那是公评所的工作,凝春街只负责美人和美酒。他站起来走到窗前,午后的凝春街没有早上的宿醉汉和晚上的寻欢客,寧静得不可思议,他往窗外扔了两隻鸡爪子,暗巷中便走出几隻流浪狗抢食:「这些事你找我没用啊,得去找你叁哥吧。」 叁哥卡卢在司法部,主管衙门和刑法。 「我查过在市场卖神仙药的那几个南花人,都不是什么世代经商的家族,只是几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公评所没收他们这批货后,他们不可能有能力短时间里补回新货,但我觉得神仙药在沙都还有供应,而且是更稳定、更便宜的供应。」所以那些本来成癮的人都得到想要的药物,不会来仓库抢劫。 查斐补完了他的说话:「你的意思是,凝春街仍然有大量神仙药流通,而且背后卖家另有其人?」 塔立只笑,向他举了举杯:「那要麻烦十哥帮弟弟查一查了。」 查斐反了一个白眼,塔立这傢伙除了有求于人时,从来没有叫过他哥哥,他答应了塔立的请求,提出了条件:「可以是可以,带我见见你穷尽心机娶回来的小花。」 「这有什么难的?你别吓到她就行。」这句话让查斐嗤笑出声:「你这粗手粗脚的都吓不到她,我何德何能?」 谈妥了正事,武北便先行离开了,见塔立留下来,查斐挑挑眉有点惊讶:「你还不走?不回去陪小花?」 塔立稳坐在原位,手里晃着酒杯,脸上浮着红像是酒意,但查斐知道他喝酒从不红脸,应是别有原因,便听他犹豫了一会说:「你刚才说,教我几招?」 ---- 傍晚有二更 20矮子之痛(H) 塔立有几分酒意,但没有醉,看到莲华的背影便过去把她抱个满怀,但她颇有挣扎:「你好臭。」 他低头只闻到莲华刚洗过澡的皂香:「没有啊。」 「还说没有。」她抓起他襟口的衣服嗅了嗅,一股浓浓的脂粉味:「这明明是香粉的味道,你今晚不回来吃,是去了红楼?」 她怒目而视,他觉得份外可爱,搂紧她说:「我是去了凝春街,因公事去找的十哥,没有找女人。何况那是小倌馆,你知道我不好那味儿。」 凝春街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但他说是为了公事,莲华也不好说什么:「我才不知道你好哪味儿。」 「我好你啊。」他凑过来在她鼓起来的脸颊亲了一下,她别过身挣脱了:「快去洗澡,臭死了。」 塔立平日洗的都是战斗浴,今日难得浸浴,泡得有点久,也不知自己在浴中睡过去,有人在梦中给他按着头皮,力度不痛不痒,胜在穴位抓得准确,按下来也是舒爽,张开眼就看到莲华俯下来的脸,散发似有还无地扫着他。她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张高脚櫈,他的头刚好枕在她大腿上,看他醒来,拍拍他脑门:「起来吧,水要凉了。」 他不捨地捉着她的手:「再一下。」 莲华用指节在太阳穴附近打圈,他双眼炯炯直看着她:「想不到你也会按摩。」 「母亲常有偏头痛,就跟太医学了两招。」她把他的头托在手心中,搓揉后脑的穴道,他用了点力抬头怕压到她,却被她按下来:「放松点。」 莲华因出力而鼻翼微微泛汗,塔立看着心痛,拉了她的手背在脸侧磨蹭:「不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莲华正数着他的眼睫毛发愣,下意识回答。 「没有?」塔立想起她刚才的模样,笑说:「没有你就亲亲我。」 莲华收回手想走,他却硬着颈留住她的大腿,她捧着他作乱的头,俯身在下巴处亲了亲,起来时让他抱住了头,他微微仰头含住她的唇。 他的上唇碰着她的下唇,嘴里都是酒味,如数渡入她的齿舌之中。这样的亲吻让她无措,闭眼任他卷着舌头。塔立想起查嘉最后跟他说的话,情不自禁摸上水底下半硬的分身,边舔着她的口腔内的软肉,边轻轻套弄。 弯腰的姿势不太舒服,莲华按着他的肩膊起来,最后咬了咬他的鼻尖:「水凉了会感冒的,快起来。」 他闻言哗地站起来,转身已高挺的分身不客气地指着莲华。莲华始料不及,那大傢伙还向她点了点头,她脑海一片空白,被他拉了过去,沾了一身湿才懂得慌乱:「别这样,我衣服都湿了。」 塔立睡时像个大暖炉,她的寝服在乍暖还寒的初春仍是轻薄,沾了水便若隐若现,叫他又硬了几分,直顶着她的腰间。 莲华推开赤裸的身体,在旁边的架上拉了浴巾扔给他,逃也似的往屏风外走去。 塔立略略擦乾了身,走出去看她在衣柜中取了件乾净的寝服,快步把她抱起移到桌子上,抢过寝服远远拋回未关好门的衣柜中。 「你醉了不是?」莲华手抵着他壮硕的胸膛,见他还是一丝不掛的,不知该气还是该羞。 「反正都要脱的了。」他说着便手上来拉她的衣襟。 莲华也是不知所措,虽是经过几番情事,但每次都是安安份份地在床上,拉下床幃,灯光昏暗之下被他安抚得昏头转向才玉帛相见,他何曾试过似登徒子一样猴急。 他捧起玉乳,舌尖和手指分工沿着一对乳晕打圈,粉嫩的乳尖便羞答答地硬起来,她双手放在身后支撑,说道:「阿虎,去床上好不好。」 「不好。」他改以整个手心抓揉,乳尖卡在指缝间,用力的时候夹得她颤抖,她忍着快感求说:「去床上吧,明早还得在这里吃饭。」 他边揉着乳,下身的火热还边在她肚子上磨撞。为她的考虑提出了解决方案:「没事,你不要弄湿桌子就行。」 莲华都蒙了,原来是她的责任,恼羞成怒咬了他的肩膀,肌肉硬绷绷的,反倒咬痛了牙。 她湿了的衣裳现在可怜地蜷缩在地上,塔立把莲华推入了些,把她双脚都放在桌面上,她抱着膝盖恰好成了他的宵夜,他分开并拢着的腿,坐在餐椅上准备享用。 莲华以为他要用手指,结果他愈靠愈近,竟把舌尖伸了出来,探进那个肉穴。 「不能这样。」她往后仰要躲开,无奈腰身被他牢牢扣住,他侧头在大腿内侧留了几个吻安抚:「别怕,阿郎疼你。」 他把那肉缝从下而上地舔过,碰到那颗肉芽时她情不自禁把手指埋进他的发里,他又使坏吸吮了几下,穴口没一会便湿亮亮的,迎接舌头进入窄道。软糯的肉贴着他的舌,随意都勾弄到一小块敏感,但她水多穴紧,数次把舌头逼出玉径,他乾脆吸嘬起来。莲华躲不开,强迫要看他的俊脸埋在自己腿间,像平日和她接吻一样对待花穴,虽不及真正被操弄舒服,但羞意令她再敏感几分,洩在他的唇间。 塔立唇上、下巴上都是莲华的水,还把水份都蹭到她的奶子上,简直让她羞愤欲绝。 他站了起身,硕大的圆端顶着还流着水的穴口,滑进了半个头。莲华被挤得有点胀痛,搂他的颈撒娇:「慢点,太大了。」 于是他只用龟头在穴里浅浅地抽动,没有被疼爱到的软肉愈加痕痒,吸着他往深处去。她扭腰自己把肉棒套得更深,塔立忍不住扶住她整根撞了进去,夫妻双双舒慰地哼出声。 站姿使塔立更好发力,由上而下的角度每一下都重重顶到了深处,莲华双腿勉强在他身后交叠以防自己被撞飞。 她快要到高潮的时候他却全身而退,莲华瞇着朦胧的眼,伸手想拉他回来。塔立把她翻了身,整个上半身贴着桌面,屁股的肌肤因刚才的操弄磨擦变得粉红,双脚不着地晃在半空中。 乳头被冷硬的桌面冰得难受,塔立掰开她的臀瓣又重新操进了穴里。后入的姿势勾到了新的敏感点,捅得她浑身发软,男人托了她的腰发狠地抽动,她只能翘着屁股承受,在桌上全无支力点,乳头因身后的撞击毫不怜惜地磨向桌面,踮着脚还碰不到地面唯有随着他的力度摇摆不定,闭上眼仿佛折磨她的是长了男根的桌子,她的水被捣出捣进滴了一地,顶得啪啪作响。 他把她的腰都抓出红印,但两人浑然不觉,莲华眼泪都被弄出来了,身后的抽插还不停,摇得桌子都移了位。 男人的喘息喷在她的身上,烫得她颤抖,想止住那耻人的呻吟,奈何没有软枕和床被可咬,更没有男人的肩膊和唇舌堵住,只能就着他的碰撞哭喊。 塔立被他吸得发麻,伏下去啃咬雪背上突起的蝴蝶骨,身下辗得更卖劲,问她:「小花,舒服吗?」 莲华摇头,那作乱的东西便杵在小穴深处不再动作。她刚刚已经试过一次临要登顶被拉下来,现在又来一次,委屈得不行,投诉道:「坏人。」 他把她拉上来,脚尖蹬着地,双手扶着桌缘,缓缓地贯穿她的紧緻,吻去她脸侧的泪水说:「用力你又不舒服,不用力就是坏人,郡主想小人怎么样?」 这是床第间塔立第一次叫她郡主,陌生又曖昧的,小穴敏感地收缩,夹得塔立差点忍不住交代。 「要用力的。」她气若游丝地用几乎不可听见的声音回答,塔立听得一清二楚,把肉棒完整抽出来,贴着肉壁刮进去,龟头上的冠头抚平穴道中每个皱摺,她勉强地扶着桌子,垂下的奶子一下一下被撞得跳动,他一手一隻,揉得红掌印留在了皮肤上面。 他快不行了,重新把莲华抱起,她的双腿卡在他的手臂上,腿心向外大张着,如幼儿把尿一般,他每一下都撞到她的花心,那深处啜着肉棒要他留下,愈撞愈软,没两下便把水都吐在马眼上,肉棒堵不住,潮喷了在桌面上,淫秽的味道佈满房间,像他口中的滋味一样。 「小花,等我。」他的手臂和劲腰默契完美,猛地操弄高潮中的花穴,抵着花心射了出来,又叫莲华小死了一次。 莲华起来时难受得要死,四肢的疼痛四方八面而来,下身还饱饱胀胀,仿佛还被男人插住一般。她摇摇头摸向下面,那不是错觉,而是他晨勃的粗大真的还在她里面。 她顿时清醒过来,喊他的声音沙哑,把自己吓了吓。男人闻声凑了过来,迷糊间从后抱住她 ,男根入得更深,莲华闷哼一声,狠狠一夹把他脆弱的分身夹得跳了跳,便也醒了,起身抽了出来,跪坐在床上揉眼,湿亮的肉棒还直挺挺的。 他一走穴里堵不住的热浊就流了出来,莲华见那白白稠稠的没完没了,自然知道是什么,用力打了下塔立硬实的胸肌。 塔立见她气的脸红耳赤,赶忙抱住解释:「十哥说这样比较容易怀上,所以我才没清理,你要是不喜欢,下次就不要了。」 一听说是关于子荫,莲华也无可奈何,只眨着眼问:「真的会比较容易怀上吗?」 塔立信誓旦旦地点了头,反正他也没经验,成与不成是他十哥的信誉问题。 怀里的人明显的软了下来,微哑的声音份外撩人:「那你下次好歹把人家汗擦一擦,黏黏糊糊的难受死了。」 这是允了下次,塔立高兴地吻她。至于其实他已经替她擦过身,只是半夜她自己磨蹭得香汗淋漓的事,不说也罢。 --- 结果桌子还是湿了。 趴在桌子脚不着地的姿势我想要命名为矮子之痛,就是本章的名字。 21親王府 亲王府收到莲华托来的东西已是一个多月后,王顾成亲身上了门,被主厅中叁堂会审的架势惊讶到。深居简出只有在宫中节庆才出现的元亲王夫妻坐在主位,二爷世子尚霄锦和世子妃朱晨,叁爷户部侍郎尚云锦,兰华郡主和他刚从地方调回刑部的丈夫袁文海分坐两侧,兰华手中还抱着初生的儿子,大概府里过年也不见得那么人齐。 王顾成拜见了主位的亲王爷王妃,往日还未拜下去亲王已过来将他扶起,今日两人一动不动受了全礼,看着他低下去的头好一会才叫起。 「稟亲王,顾成已安全把安如郡主送到穆国,婚礼一切顺利,郡主托顾成送了礼物和家书回来。」他从襟里摸出莲华的信,双手递予亲王。 元亲王接过,一不小心抓皱了信封,直接放在旁边的几上:「有劳王将军了。」 亲王不再直接呼他名讳,王顾成也知今时非往日,只称不敢。 「王将军最近筹备婚事,一定不胜其烦,就不留你饭了。」亲王妃端起浅笑就要送客,王顾成抬头环顾了这家人,全都目无表情,像是接见一个普通的家丁,说着晚餐吃什么般自在,反叫他更不舒服,离开时几有落慌而逃之感。 看王顾成的背影消失,兰华才松开一直紧咬着的牙关:「这不要脸的还敢踏入这个门,也就是爹娘你们太仁慈。」 亲王砌着茶摇头:「建国大将军还健在,他自己也军功显赫,总不好要皇上为难。」 「军功显赫,真有作为就不必搭上我们莲华。」兰华说着又有哭腔,做母亲后她情绪分外容易波动,袁文海抚抚她的背,还被她甩开:「他倒好,战毕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求娶傅嘉,也不知道这对狗男女私通了多久...」 孩子情绪敏感,比他娘还先哭出来,兰华一下忙住哄儿子,打乱了愤怒和难过。 奶娘过来接孩子出了主厅,一时又回復寧静,尚云锦才说:「爹,快看她信里写什么?」 王爷打开信,看到莲华的字跡忍不住抿紧了信纸,细细读去,好几页纸他一目十行地看完,把信递给了王妃,才向子女总结内容:「她说一切都好,十二王子一表人才,对她也很是怜惜,叫我们不用担心。」 「怕就怕她报喜不报忧。」尚霄锦仍是眉头紧皱。 亲王爷安慰他:「十二王子你也是见过的,皇上对他讚许有嘉,知他勤学上进,性情温婉,才容了这场婚事。」 尚云锦好奇地看向他哥:「你见过这穆国王子?长得怎么样?」 十年前的事,尚霄锦哪里敢说现在长得好不好,只说:「他做质子那几年在博思殿跟我做过同学,倒真是好学聪慧,为人也仗义。」 博思殿是皇室子女读书的地方,那时适龄的男子还不多,塔立也被安排了进去。 王妃把信纸翻来覆去看了两遍,叹道:「若新郎待她好,在那里不必侍候公婆,也不用管王顾成那些烦心事,可能是好事吧,她向来是个不受管的。」 兰华站在门边看奶娘在花园里把儿子逗笑,仅属于孩童的清脆笑声绕樑,洋溢着新生和活力,自言自语:「只是她永远不会知道侄儿长什么样了。」 饭后亲王爷和儿子女婿在书房说话,阿齐敲了门进来:「爷,姐儿送来的望远镜,要放书房里吗?」 那几箱礼物亲王妃带着媳妇女儿点算过,稀奇的东西不少,王妃决定先入了库择日再摆设出来,想起亲王书房中还有空位,便挑了望远镜让阿齐送来。 塔立准备的望远镜小巧贵重,底盘雕刻着长着翅膀的小孩,放在桌面上不佔位置,最适合放在书房中。阿齐仔细地摆在窗边茶几的位置,把镜头对着窗外。 尚云锦低头往望远镜里望去,园中树上的鸟巢近在眼前,他讚道:「好东西,她能把这些都搬回来,应该过得不错吧。」 阿齐还未走,从襟中摸出了什么:「爷,小的在望远镜底找到了这个。」是另一封信。 王爷和尚霄锦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不解和担心,袁文海也紧张起来:「怎么要藏起来?是不能让王子见到吗?」 「该死,她该不会被欺负到要偷偷写信求救?」尚云锦咒骂,恨不得现在就在穆国去把那王子揍一顿。 王爷抖开了信,信的首句就是叫他放心,竟是猜到他们的担心,他先安抚了几个大男人:「没事,与婚事无关。」 男人们这才坐得下来,王爷又细细读了信,揉着眉心说:「王顾成要她做探子,她问是不是皇上的意思。」 「什么探子?」尚霄锦接过来看:「通报王子的行踪?皇上难道交了秘密任务给王顾成?」他在左相手底工作,若对外政策有什么变动应是知道。 前朝战事连连,当今皇上主张休养生息,以和代战,和穆国关係向来不差,即使穆国乘人之危要娶和亲,皇上也没有想过交恶,但若是私下交託王顾成的事,也不无可能。 尚云锦拿起望远镜,底盘下刚好有凹位,也亏阿齐做事细心才发现藏了的信:「怪不得藏起,若是皇上的意思,则要瞒住王子;若不是,却是要瞒住王顾成。」 莲华和欣华公主年纪相若,幼时两人在宫中横行霸道的日子多了,皇上也视莲华为另一个女儿般。 听到元亲王说莲华要去和亲,差点要把手上的茶泼到长兄身上,怒不可及地拍了拍桌:「大哥是糊涂了不是?把她送到千里之外?你就捨得了?」 元亲王也是无奈,他在家里已在妻子女儿间两面不是人,把莲华自请和亲一事说了,皇上咬牙:「慈父败儿!」 「皇上。」元亲王叹了口气:「王顾成伤后,主战派原本就蠢蠢欲动,再加上穆国这破事,他们一定乘机发难的。莲华嫁过去...是最好的结果。」 皇上正值壮年,是许多君主想大展鸿图的年纪,今日尚朝尚算富国强兵,不少臣子野心勃勃想在邻近的国家收回前朝失地。 朝廷上的拉锯近几年愈来愈明显,主战派不满皇上外交策略软弱,当中几人有兵权又有威望,隐隐有壮大之势,他最近也为此头痛着,沉吟道:「哥,我们曾在顺儿的墓前起过誓,再不让尚家女儿成为政治牺牲品。」 「我记得,我也不愿让莲华受苦。」他把心中的盘算说了:「听说这婚约的对象,是前几年做质子的那个小子,你不是对他讚许有嘉,还想把他留在尚朝来着?我想也是个好小子,不会委屈了莲华,既圆了她救王顾成的心,又能解除现时的困境,与穆国谈结盟之事。」 兄弟两人都是心思玲瓏,自然明白这是一步好棋,虽说把骨肉当成棋子很是残忍,但生在皇家,谁人不是隻棋子。 皇上想起塔立,态度松动地点了点头,復又皱眉:「虽说那小子我甚是钟意,穆王可没少干过和儿子抢媳妇的糟心事。莲华虽养得野些,那相貌也是绝好,要是被收了入宫...」 元亲王打断了他的话:「要他真和你说的一般好,自是能护着自己的妻子。」 元亲王闭闭眼回想当初和皇上商讨时的情况,摇头说:「皇上赐封号安如,就是希望莲华平安如意,怎会叫她冒着被夫君厌弃的风险做这些事?何况皇上一向是想和穆国结盟的。」 如此一来,几个男人都明白那是王顾成的主意,尚霄锦抖着手勉强喝了口茶定神,犹豫了一会才说:「建国将军府在这些事上向来都是不表态不站队的,难道??」书房中一时无言,还是元亲王一鎚定音:「先回信给莲华,让她安份过日子,云锦你不是有几个经商的朋友,找个信得过的人送去,隐蔽一点,最好瞒着王子。」 尚云锦应了,元亲王才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跟你们母亲说一声,我要进宫去。」 22查斐上門 Empty reply from server 23思鄉 查斐走时留下了礼物,塔立还好奇他怎么突然这么有礼,打开发现里面都是情趣用品,默默又关回去。 坐在旁边的莲华分明也看见了,却毫无反应,塔立担心地摸摸她的脸:「怎么了?不舒服吗?」 莲华确实是四肢痠软的,没甚精神,又苦恼着王顾成的事不想说话,对他摇摇头:「睡一下就好。」他于是扶她躺好,把被子盖至下巴处,用手背探她的额头,体温正常:「还是叫医师来看看吧。」 她拉住他重覆道:「就是有点没精神,睡一下就好。」 塔立躺在她身边,手在被子外如哄孩子睡般一下一下地轻拍,声音温柔得叫人心动:「是不是想家了?」 大概真的有点想家了吧,莲华把他的手拉入被子里,眷恋地牵着。明明他是她烦恼的风眼,但他的温度偏让不安找到沉静,尤其他回握的时候,肯定的力度能把溺水的人救起。 「我在尚朝的时候一点都不想家。」他从来都没有讲过做质子时候的事,莲华颇有兴趣地侧躺看他。 他是十二王子,那几年穆国完了战事,穆王四处播种,王子王女源源不绝,他其实只比查斐小叁个月。 太多未成年的王子,王宫根本住不下,穆王圈了一个大院给他们住,七、八个王子住一间房,醒了便一起读书、练马,比一般人家的孩子更不受宠重些,只是一个大型的寄宿学校。 他因生母是尚人,成了兄弟欺凌的对象,查斐的生母是东洋的舞孃,也没好得哪里去,两人一同被打得多了不知不觉就亲近了。那大院比一般学校更残忍,打不赢本来就是一种错,没有师长会主持公道,偶尔穆王来巡视,看见满身伤的儿子还会多加两句嘲笑。 他的生母到死还不会说穆语,连他的名字都不会唸,称他做虎儿,塔立听得懂尚语,却不愿和她说话,她的身份就是烙印在他脸上的耻辱,他每一下受的拳打脚踢都如此提醒着他。 做质子前他已经从被欺负的变成欺负人的,久病能成医,被打得多也练出身手,对去尚朝也没有什么期望,大概只是个像生母一样软弱的国家,但去哪里又有什么所谓呢? 他是怎么也没有料到做质子的日子比做王子还好。 有了自己的房间,也有侍人随身侍候,这些略过不提。最好的是他在尚朝有了「父亲」,尚皇把他当儿子看待,教他读书下棋、带他猎兽钓鱼,在他病时甚至亲自喂过药。比他亲生父亲要称职千万倍。 在博思殿上课时,几个皇室子弟对他这个番邦外人甚是礼待,他初时跟不上课程,莲华的哥哥尚霄锦还在课后花时间给他讲课。 短短叁年,来到这个他曾视之为耻辱的国家,竟比起在穆国成长的十年更知道什么是家。 即使回到了穆国,拥有自己的府邸,他也懒于装潢整修,总是早出晚归,只因找不到家的感觉。 当听闻穆王计划与尚朝谈和亲,一向对婚事兴趣缺缺的塔立毛遂自荐,因为嫁来无论如何都是尚家人。 他向自己承诺好好照顾她,不让她进宫受穆王糟塌,护她周全。 「当然这个承诺有点难办,父王看到你之后,跟我吵了一场,要你入后宫。」那是莲华进宫后塔立去覆命时发生的,莲华不知道底里的波折,想想有点后怕,他抚上她的脸,怪责道:「都怪这张脸,差点惹祸。」 莲华被他逗得笑,又问后续,他回答:「我说我会带你私奔的。」 他说得像开玩笑,眼神却炽热的认真,看得她的心跳加速,扑通扑通地敲在耳膜中,她垂下眼帘匆匆换了个话题:「你是因为喜欢我皇帝叔叔才愿意娶的我,万一我长得很丑呢?你就没想过。」 塔立见过小时的她,自然知道再丑不会丑到哪里去,所以从未想过这问题,但还是戏耍说:「所以才要装使者先看看要不要跑路啊。」 莲华闻言瞪大了眼,娇怒地敲了他的手臂,被他抱回怀中咬着耳垂:「结果不是被迷得哪里都去不了吗?」 经他这样一搅和,莲华什么悲天悯人的情绪都散了,眼里的光采如往常一般明媚,他在她的额前亲了亲,又说:「当初是查斐先查到你和王顾成的事件告诉我的,所以他可能有点不喜欢你,你不用介怀。」 看她轻轻叹了口气,他凑近过去,两人额头相贴,彼此都看见对方眼中的自己。莲华觉得自己好像整个人都是他的,渐渐地溶成他的温度、他的气味。 「虽然你孤身而来,但我一定会护你、疼你的。让我做你的家人,好吗?」 莲华一眨眼,泪水不自觉地掉下来:「阿郎。」 他一贯温柔地吻她:「嗯,我的阿暖。」 --- 塔立:让我做你的家人,好吗? 莲华:爸爸??? 24床上情趣(H,道具Play) 塔立工作时心绪不寧,莲华昨日精神不佳,今早起来微微有点发烫,请了大夫来看,说只是伤寒初兆,发现得早没甚大碍。 虽是如此,他还是决定提早回去,武北不无抱怨:「这样东西又推给我做了。」 塔立淡然表示:「有本事就辞了我啊。」说罢回家看老婆。 珍时坐在前庭跟米儿说话,看到塔立回来两人立刻站起来请安,他摆了摆手,问起莲华,珍时便回:「姐儿喝了药便说要睡,让我们不要打扰。」 塔立点头悄悄进了房,那个本该在床上休息的女人坐在地上,正在探究昨日查斐留下的箱子。 他放轻脚步走近,蹲了下来观察,她拿起了角先生又放下,在角落摸到两个连住乳贴的铃鐺,还特意摇了摇发出清脆的声音。塔立碰了她的背,她吓得激灵:「你怎么在这?」 「地上凉,不要这样坐。」他盘腿坐下,把她抱在他的腿上,隔了地面的寒气:「我想着你病了,早点回来看你,好点了吗?」 莲华本来就不觉得有大碍,只点头说好:「我睡到无聊了,就打开这个看看,好多奇怪的东西啊。」她说着在他面前摇了摇手上的铃鐺:「这是逗猫的吗?感觉小虎会很喜欢。」 他探她的头,温度还是比平常热,但见她精神不错,便由她去,尤其看到她拿着情趣用品玩,更想由她去了:「嗯,阿虎也会喜欢。」 莲华虽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分辨气氛的眼色出眾,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放回去又从箱中拿出一个小锦盒,里面藏的是一个金色的圆球,她用指尖滚滚那球面,又问:「这个是什么?」 「这叫缅铃,是缅国来的玩意,遇上热水就是震动,十分罕有。」他解释完,莲华更不明所以了:「那有什么用啊?」 他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耳垂:「小花,这全都是夫妻床上助兴的玩意啊。」凑近把热气都吹进她耳中:「要试试看吗?」 莲华用双手紧紧捂着脸,她强烈怀疑自己被身前的男人下了咒,不然怎么可能傻傻点头?为什么每次被他抱着吻着就什么都答应? 塔立不顾她的反应,仔细地讲解乳贴使用的方法:「先要把这儿弄湿。」他用虎口托起一对乳肉,乳尖粉粉地向上翘着,他仔细地把乳晕都舔过,又把莓果嘬硬,把小铃鐺置在乳头皱摺中间的凹位,大小吻合得如天生镶在那处一样。 「然后好好贴在奶尖上。」他轻轻把红色的乳贴推平,到莲草从指缝中低头偷瞄时,红色的两块那紧紧扒在雪白的尖端上,里面藏着的铃鐺把乳贴顶出曖昧的弧度,就像是她自己的乳尖高挺到乳贴都遮不住的地步。塔立贴得不好,底下还漏出一点嫩粉的乳晕,他用指甲抠了抠:「小花的奶尖太大了,都遮不住。」 「呜,不玩了。」她伸手推他,一动那铃鐺随着动作响,一下子叫她僵住不敢动:「拿下来好吗?」 杏眼含着泪花无助的模样实在叫人怜惜,塔立顺着她的背安抚:「没事的,你这样很美。」 她本来一对浑圆就长得饱饱胀胀,形状如蜜桃般可口,乳贴的红色显得皮肤更白晢,整一隻从深山下凡吸食精气的妖精。他按着铃鐺用力,冰凉的硬物不留情地哽着本来已敏感的乳尖,她难耐地要逃,被他拉了回来吻了嘴巴,更粗暴地蹂躪胀痛的奶子,一时铃铃响不停,莲华听着下身就吐出水液,痕痒由下而上蔓延,搂住男人主动去缠他的舌。 塔立趁她情迷意乱,延臂在床边的小几上摸到那颗缅铃,大掌移到臀部上抓了抓,再下滑到没有防备的穴口,先探了一根中指进去,确认足够湿润了,才把缅铃缓缓推入窄径。 缅铃大小还不及塔立的手指粗,轻易就溜入了阴道,在水穴泡了一会后就受热震动起来,莲华差点叫出来,只是声音仍被他堵在喉咙里,她咬了一下他的唇才挣脱,呻吟脱口而出。那缅铃不住地震动着,幅度不算强劲,但每一下都刺激着痒处,小穴只能拼命流着水想把它冲出去,不料暖水愈多,它震动得愈快,连她的乳前的铃鐺也开始花枝乱坠地配合发响。 塔立伸手在她小腹处按压,感受到里面的颤动,花径的软肉被逼紧贴缅铃,硬硬抵上里面一块最敏感的凸处,生生把她迫上高潮,洩了好些香液,但缅铃照旧毫不怜惜地跳动,她哭腔向塔立求救:「阿虎,快点拿出来,快点!」 她急得双腿乱踢,塔立也被吓得有点慌,按住她的肩安慰:「别怕,我帮你拿。」 他低头看向她腿间,湿得不成样子,脆弱的花唇止不住颤动,快感登顶后没停下来,反而不受控地愈推愈高,她扭动着身体仍无法缓解半分。他探了一根手指进去,摸到了作乱的圆珠,想把它勾出来,却顶得更深入,她仰头哼了一声,铃声又开始清脆地响。 「里面太湿了,我要两隻手指才能拿,你忍耐一下。」她娇喘的热气喷到他的颈间,兴奋的男根已流着汁液,偏偏他又紧张她体内的缅铃,情欲和担心交织成满头大汗。他改为趴在她身下,拉开一片花瓣,让两根手指入得容易些,高潮中的花穴不时收缩,寸步难行,刚刚他又不慎把缅铃推到深处,要取出来更困难了。 几乎入了大半根手指,指尖碰到那震动的来源,他小心翼翼地分开两指,强硬地使紧緻的软肉生出空隙,另一隻手也配合把花瓣拉得更开。那穴道平时不是紧闭着,就是被肉棒或手指堵满,何尝有这样空缺的时候,但莲华怕他再次失败,咬着被子强忍难堪和爽快。 圆珠失了啜吸的软肉,果然向外滑了一点,他眼明快手地夹住它,把它从水穴中带了出来。「好了好了,你看。」他松一口气,举直了前臂展示在莲华面前,缅铃被夹在他指间时仍然固执地震动着,本来属于她的水液沾满了他的手,还不知羞耻地往下流到手臂上。 莲华从无尽的高潮中得救了,躺在床上缓一口气,塔立也卧了下来,抱着她还在微微打颤的身体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它会这么不受控。查斐说洩的时候就会出来了,可能你里面太紧,才出不来。」 莲华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在他胸肌处咬了一口,留下个小巧的牙印:「刚才吓死我了。」 他屏住呼吸忍下快要爆发的慾望,虽然烫热还如火柱一样抵着她的小腹,他还是轻吻她哭得微红的眼眶:「是我不好,你人还病着呢。我等下给你擦身。」 他边柔情地吻她,边伸手到下腹套弄粗长,想要速战速决然后带莲华洗浴休息。套弄了十来下就被白净的小手按住,这隻小妖精眨着灵气的大眼问:「你不进来吗?」 他嚥了两口水才没有立刻架起她的腿猛操,乾巴巴地回答:「我怕你受不了。」 莲华虽洩了几次,但还未被男人疼过,总没有往日欢好过的满足舒畅感,反而被塔立的汗味和呼吸勾得胸前发胀,小手代替了他的握住了肉棒,马眼高兴得吐了口前精。 她犹豫了一会便松了手,按着他跨坐在他身上,重新扶着他的粗长,对准自己还在流水的穴口。 「小花。」他哑着声呼她,手虚握她的腰,不敢打扰她。 圆端在准备好的穴口磨蹭了两下便抵了进去,她的乳肉巍巍地晃了一下,铃鐺又响了起来。入了整个龟头,莲华的腿就软了,支撑不住直接坐下,顶到了花心,她的穴径比平时烫热湿滑,塔立也被吸得闷哼,她大胆地抵着他的小腹扭腰,挤出一条魅人的乳沟。 塔立撑起身挤压她的一边乳房,把上面的乳贴撕掉,低头吮吸着发硬的奶头,另一隻手挑拨着还黏着乳贴的那边,铃声一时不绝。 莲华搂着他的颈,控制着撞击的力量、频率和角度,舒服得出了一身香汗,尚未到顶峰已感到满足。但塔立忍了一整晚才尝得甜头,她这力度骚不到痒处,只令欲望愈加庞大。她软软地靠着他,凭本能吞吐着粗长,不一会就气喘嘘嘘。 塔立托起她的臀,挺腰用力向上撞。男人的力气哪是她可比的,每一下都直抵深处,仿佛要把她贯穿一般。她被缅铃玩弄过的小穴特别软绵,嘬得他后脑发麻,狠狠抵着花心鑽了鑽,只听她咬着他的肩又去了一次。 「阿虎,好累。」她这头得了满足,那头就在他颈窝中撒娇,塔立恨得眼红,不留情地顶了她一下:「刚才我怕你累着,你硬要扭腰坐上来,现在想跑了?」 莲华虽是害羞,又隐隐为自己的大胆感到好笑,看他忍到额角青筋暴现,甚是可怜,便把脚勾到他腰后,使自己沉下去入得深些,毛莲蓬的乱发在他颈间中磨蹭:「那你轻点。」 他虽应了好,但一把她放倒,便錮住她的上半身,劲腰直上直落地猛烈抽插,深入得像要把阴囊都塞入穴口,一下一下拍打她的臀肉,穴里都水随着抽动被带了出来,使撞击的啪啪声更为明显,配合她一边乳贴的响铃,旁人不必眼见都能知道这场性事有多激烈。 男人的疼爱是任何玩具都比不上的,莲华经缅铃开发过后更迷恋被他充满的感觉,快感冲头,仍是死死挟紧他的腰,配合他的操干挺腰,他捧起她的腿,换了个发力的姿势:「今天怎么这么骚。」 莲华还未从他过份的淫话反应过来,就被快速的抽插磨得失去了语言,他还得寸进尺地含住她的耳垂:「小骚花。」 她摇头,不知拒绝的是这个名称还是他的操弄,哭喊起上来:「我不行了,要去了。」 闻言他更加大开大合地撞击花穴,在她耳边低吼:「等等我,我们一起。」 莲华控制不了攀升的快感,花心吸啜着他抽搐喷了阴精,直击他本来就在爆发边缘的马眼,守不住精关射满了她的花穴。 25來信 冉叔晨早就来了公评所,报告神仙药的进展。塔立刚好跟武北在说查斐查到的事,冉叔插嘴道:「若凝春街会用来调教男妓,怎么从没听过男妓有异常?」 若男妓和试药的老鼠都没有出现异常,即是神仙药单吃并不会引致成癮。武北有一大叠关于神仙药的状纸,经冉叔一提醒也发现了问题:「如此说来,那时不少人都买了这药,怎么出现问题的只有穆国男人?」 妓院少见的、老鼠试药时没有用到的、他国男人难以接触的、针对穆国男人的,这几个元素混在一起,塔立忽然想起了什么:「马奶酒。」 马奶酒是传统穆国酒,酒度虽高,腥味甚重,在市井不太流行,尤其在妓院喝更被视为扫兴。 但军队中只有马奶酒供应,所以服过兵役的人惯了喝,换句话说,多饮马奶酒的除了军中的士兵外,就是有当兵经验、随时可召集成兵的壮年男子。穆国採徵兵制,每个健康的成年男子都需服役一年,若神仙药需和马奶酒结合才能起坏的副作用,这就不单是奸商卖药图利的层次了。塔立头痛地抓了抓头发,想起查斐早几日的说话:「我们好像查到了很不得了的事情。」 武北只是一介商人,听完塔立解释后惊讶得结巴:「所以,这几个商人的目的是毁掉穆国的后备民兵?」 「不知道,也可能只是巧合,始终妓院里少用马奶酒。」塔立不置可否,交代冉叔试喂老鼠马奶酒,又叫武北去审审眾上癮者的生活习惯,看是否有别的共通点。 两人接令去了,他在室内来回踱步。卖货的是南花人,但在凝春街免费派的却是尚人老闆,南花和尚朝之间的仗打了快两年,这才刚刚签下和约,若说是两国合作针对穆国实在不可能,这么大量的神仙药,背后完整的物流和分销渠道,即使是最老练的商人也需一、两年才能完成计划。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他以为是武北去而復返,头也不回地问:「又怎么了?」 回话的却不是武北,而是跟在他身边最久的随从:「王子,截到一封给王子妃的信。」 塔立皱眉:「她的信就给她啊,给我做什么。」 他双手递出信件,头微微低着,恭敬地答道:「是尚京王顾成寄来的。」 莲华在后院骑着小白跑了两圈,珍时罕有地在她骑马的时候来打扰,向飞快奔驰着的一人一马呼喊:「姐儿,京里来信了!」 莲华闻言勒停了马,下马跑到珍时面前,取了她拿在手中的信,珍时站在一边说:「奇怪得很,不是驛站的人送来的,那个人说自己是叁爷的朋友,我看着倒像个商人。」 她顿住了开信的动作,环顾四周,把信带回房间,仔细关好房门,连头上的汗都来不及擦,拆信的手微微有点发抖,深吸了一口气才打开。 一封信里几张纸字跡都不同,竟是每个人都亲自给她写了字,她先读了姐姐兰华的信,细细地写了新生侄儿的模样,说他笑起来甚像她年幼的时候,在末端还用朱砂印上了他的小脚印,胖嘟嘟的,她抚着那脚印也想像到侄儿有多可爱,来来回回读了两次才放下,犹豫着才拿起父亲写的信。 元亲王字如其人,谨慎鏗鏘,首句便写:「为人妇,谨记叁从四德,必恭必敬。」莲华在脑海中已浮现出他说此话时的表情语气,鼻子一酸,抹了抹眼再看下去。父亲写得不明显,但大致说了皇上满意和穆国的关係,又说和亲是为成亲非为成仇,字里行间叫她不要淌这趟浑水。看毕莲华不禁舒了一口浊气,像放下心里一块大石头,趴在桌上赖了好一会,想想不自觉对着空房嘻嘻笑出了声。 公评所的员工看着窗外天色,又看向埋头工作的塔立,互相打了好几回眼色官司,最后年资最长的翻译小心翼翼地提醒他:「王子,时间不早了。」 塔立抬头看他,又见整个公评所的人都眼发青光地盯着他,后知后觉地明白大家在等他回家,挥了挥手:「你们到点了就走啊。」 几人互相对望,一步叁回头地离开了,离了塔立的目光范围才窃窃私语,奇怪最近只有早退没有加班的上司怎么坐到日落还不走。 塔立案前那封信被拿起又放下,看着信封那个王顾成的印章发了一下午呆,待公评所的人都走光,家中派了小廝来寻他。小廝进了门也是惊讶,他预想的画面是眾人忙得不可开交,他要趁空档时机问王子需不需要留饭,谁知所里空无一人,寧静得可怕,塔立连蜡烛都不点一支,静悄悄地坐在阴影中,小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粗着胆子叫他:「王子?」 塔立回过神,认出了他,动动僵硬的颈项:「怎么了?」 「呃??王子妃问要不要回府用饭?」他问完后对面安静了五秒,他正要再问一次,塔立就站了起来,越过他往外走:「回家吧。」 莲华一见塔立回来便炫耀地拿出兰华的信,指住那小脚印在他眼前晃:「你看你看,我侄儿的脚印。」 他抓定了信纸,那朱砂印还不及他一根手指长:「那么小。」 「是啊,他才几个月大呢,不知道会翻身了没。」她把他拉到餐桌旁,等珍时把再温过的菜摆上桌:「我姐嫁入袁家好几年才怀上这个宝贝儿,现在肯定当成金疙瘩宠着呢。」 回锅的青菜有点泛黄,他给她挟了两根:「怎么不先吃?回锅的东西对身体不好。」 莲华把宝贵的信纸谨慎地藏好,才回礼帮他挟了鱼颊肉:「我就想等你啊。」 她笑时杏眼微弯,嘴角酒窝深陷,咀嚼时脸腮肉一鼓一鼓的,他看着心里有什么涌出来衝开了不快的鬱结,把还吃着东西的她拉过来,问她:「你侄儿是男孩吧?」 她点点头,把嘴里的东西吞下才开口:「怎么了?」 「我喜欢女儿。」他目光炯炯地直盯着她,像要催眠一般唸咒:「女儿女儿女儿女儿...」 她好笑地瞪了他一眼:「这样有用才怪吧?」 「对,应该在床上对你唸才对。」他理所当然地放弃了在饭桌上掌握后代性别,莲华不禁想像了一下他在床上不断对着她耳朵里喊女儿,猛地摇摇头:「那更奇怪吧?不许在床上唸。」 26落日 穆国的春天迟来又早去,还未感受到春暖花开,就开始晒得不得了。秒留在床上躺得发霉,医师早两日来覆诊,说好得七七八八,但若再花点时间会復康得更好,莲华二话不说让她继续躺。新来的米儿替了她大部分工作,忙得不可开交,她却看着眼红,跟来和她打牌的莲华诉苦:「姐儿,我真的都好了,不信我跳几下你看。」说着就要下床,莲华看着自己的牌头也不抬:「跳一下就多躺一周。」 她姍姍又收回了脚,小声嘀咕:「怎么那么不走运,平常连生病都少有,这次躺到要发疯。」如此一说提醒了莲华叫珍时敲打下人的事,出了牌后问:「是说那几个人也挺嘴硬的,怎么问都不肯供出是谁做的,最后我通通罚了两个月工钱。」 「也可能真的是意外呢,那梯子不知道放多少年了。」对于莲华说她又得罪人的讲法,她是不认同的,自问来了穆国后脾气收了很多,也没跟人吵过。 莲华催她出牌:「那坑呢?老鼠挖的?」 秒留一手烂牌,随意扔了一隻,指了指在莲华脚边蜷缩的小虎:「老鼠倒未必,小虎可喜欢在沙地里出恭了。」 小虎听到秒留叫牠,撞撞莲华的脚,呜呜地叫了两声,莲华伸手拍牠:「牠骂你呢。」 秒留作势要打牠,牠立刻跳到莲华怀里,找到靠山后趾高气扬,秒留没好气地戳了牠肚子两下,对莲华说:「可我这次真不觉得有人故意害我啊,我来这边后可乖了。」 「你哪次不是这样说?」秒留在莲华几个大丫头中年纪最小,大哥嫌她聒噪又神经大条,颇是不喜欢,但莲华喜她直性子,为人爽快,正好跟珍时有时过份谨慎的性子互相配合。她在亲王府时得罪不少老资歷的僕人,被人明着暗着戏耍一顿后还是浑然不觉,莲华不知为她出过多少次头,她还是不长脑子。 「没牌了。」秒留撇撇嘴,把牌推倒,又说:「在亲王府也就是老人们不喜欢我,在这里就你和珍时管我,谁没事要作弄我?」 莲华听到她说府中的老人,稍微怔了怔,甩甩头再洗牌。 在用马奶酒和神仙药共同喂药鼠的两周内,冉叔的几隻药鼠开始渐渐失去活力,有一隻药量稍大的更是反肚死了。药房中上十笼奄奄一息的老鼠,充满腐坏的味道,塔立掩着鼻,用夹子拉扯其中一隻尚有呼吸的鼠尾,那老鼠的毛皮像被火烧过般掉得东一块西一块,稍一用力尾巴就断了半截,老鼠没有挣扎,像是被麻醉了一般毫无反应。 冉叔把笼子重新关好,拎出了神仙药,室内几隻本来垂死边缘的老鼠一个激灵,纷纷尖声叫起来,奋力向他的方向撞着笼子,本来已不整全的皮肤撞得血肉模糊,甚是渗人。冉叔逐一喂了药,老鼠真的如吃了仙药般回復平静,无视身上的伤痕累累,在笼中活泼地转圈。 「我喂的份量比较小,约两个时辰就会回到一开始脱力的状态。有两隻我断了药,就不吃不喝地饿死了。」冉叔对塔立说,两人离开了房间才敢正常呼吸:「而且因神仙药是慢性药,即使不是立即配服马奶酒,在药性累积一段时候后再喝也会引起问题。」 「那几个人呢?」他问的是之前送到这边来,曾去闯公评所仓库的人。 冉叔摇头:「药癮这回事无药可解,只能治理其肾脏和肝脏的亏空,硬给他们喂饭喂水,不让他们再接触神仙药。」 那就是说只能吊着命,靠自己戒断药癮。 「武北,把卖神仙药的南花人关起来。市场里再发现有人贩卖,一律关人检货。」公评所没有刑审的权力,最多只能禁止商人在市场里售卖,或是禁售某种货物,所以塔立也不能直接对卖药的人做什么。 查斐也跟着来了,只是药房里的味道把他逼到小院最角落,站在那远处还是用袖子掩鼻。塔立走过去要说事,离他还有十步时他伸长了手展意塔立停步:「你身上也一定很臭,站那里说就好,我听得到。」 塔立无奈,也只好稍稍提高声量从远处说:「你看看有没有办法停了那几间妓院的营业。」 「你是想害死你哥?那些妞会把我弄死,而且还是丑的妞。」查斐赏他一个白眼,他在凝春街的权力还不如公评所,没有权力关闭妓院:「把掌事的关个叁五天,禁止他们再用神仙药,我顶多做到这样。」 塔立也知他能力所限,只点点头。他们两人合力也只能限制神仙药在八角市场和凝春街流通,但其他途径或地下交易仍难以处理:「总之先这样吧,也要审审看那些人是不是知道这药的副作用。」 「傻子,谁会老老实实跟你说知道?」查斐趁说话的空档已悄悄移到门口,神奇地跟眾人保持一定距离:「不早了,我得回凝春街了。」然后就离开这个除了药味就是尸味的地方。 见查斐走了,武北也上前请示:「内人今日生辰,属下想早点回去,不知...」 「走走走。」还未讲完塔立便打发他走,武北弯腰谢恩,头也不回地回家。 塔立骑马路经附近小摊的街道时,瞥见一个熟悉的人影,那女子戴着帷帽,一身穆国妇人装扮,甚是显眼,因穆国妇人从不戴帷帽,如此打扮有些不伦不类。 她每一个摊前都停留几秒,后面两个婢女亦步亦趋,手上拿了几个盒子。 他驱马过去,弯下来瞄准她的腰把她捞了上马,马不停蹄地往前面奔去。 前一秒莲华还在眼前,下一秒就被一个不知名的人掳走,珍时愣了一下才追着马喊:「姐儿!」 被蒂拉冷静地捉住了手:「是王子。」 珍时吓出了一身冷汗,看着那只剩棕色的马影问:「你怎么知道?你看到王子了?」 「不是,看到马。」珍时也不知道那瞬间她怎么就认得出那马了,还是紧张地张望。 另一边厢莲华花容失色地侧坐在马背,花容失色,为平衡只好搂住男人的颈,惊讶得连叫都叫不出声。从纱帽中好不容易看见男人的容貌,狠狠锤了他一拳:「吓死我了!」 塔立笑着除下她的帷帽,在唇上偷了香:「拐到个美貌的小娘子了,跟大爷回家,保证你吃香喝辣。」 「别闹了,珍时肯定吓到了,哪有你这样的。」她惩罚地捏了他后颈的肉,塔立全身都硬绷绷的,莲华出尽九牛二虎之力都教训不了他,后来发现他颈后还是有处软肉,一捏就缩,现在凡是生气了就攻击颈后。 塔立微微往后仰避开她的手:「你的婢女自会有人安排,只要小娘子乖乖跟我走就好。」 她越过他的肩往后望,不见他的随从跟着,便大概是帮他收拾残局去了,才有心情环顾四周,发现这不是回家的路:「我们去哪啊?」 「带你回去压寨。」他还开着玩笑,莲华便也跟他演戏:「我阿郎是王子,他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等他找到你都被我吃光抹净了,看他还要不要你。」他说着直接驾马出了城门,铺好的石路成了泥沙路,马速如常,颠簸了一下,莲华转而搂着他的腰。天色不早了,入城的人颇多,出城的人却只有他们,与不少人擦身而过,莲华与几个入城的人对上了眼,随即又远离城门,喃喃自语:「这是真的要把我带去山贼窝啊?」 「怕了?」塔立伸手把她的头按入怀里:「要上沙地了,把头埋好。」 莲华闻言乖乖把脸藏在他的胸前,闻着他工作一天后淡淡的汗味,竟一点不觉得噁心,反而心头暖暖的。 马在沙地上奔驰牵起一阵阵飞扬的风沙,艾西尔训练有素,在沙地中上坡毫不吃力,莲华感到马速放缓,才慢慢抬起头。 沙都的周边是无尽的沙漠,此时两人一马站在附近最高的一处小沙丘,眼前是滚滚黄沙,还有在地平线半露着脸的夕阳。日落把天空染成了橘红,似乎要和黄沙争艷,一望无际,仿佛穿过眼前这片沙漠就能趁日落之前捉住太阳,而这天地间万物尽灭,安静无声,只剩他和她。 莲华竟从不知道空无一物的沙漠也有如斯美态,不由得感慨出来:「真美。」 塔立放开了韁绳,从后环抱住他,把下巴搁在她发顶上:「这是穆国看日落最美的地方。」 「阿虎。」她喊他,回头把他的头拉下来,仰头吻住他。 美景衬托,美人在前,此事不吻更待何时。 塔立托着她的后脑回应,把她的舌头细细吸啜过,待亲吻结果日早落完,只剩下远方的一点馀暉,头上变成漆黑的星空。 莲华也不可惜那夕阳,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繁星乱垂,眼花撩乱。 失了阳光的沙漠很快就散了热气,塔立懊恼地把她抱着更紧些:「一时意起带你出来,忘了给你多带件厚衣。」 「不冷啊。」她毫不在意,小脸仰得高高的,眼中只有那片银河,晚风吹来,没有把她冷着,倒把沙子吹入了眼。她吃痛低头,眼难受得睁不开,却被塔立紧张地抓住了手:「不能揉,我看看。」 他扶起她的脸,她半睁的眼不受控地眨,泪水蓄在眼角要掉不掉,他轻轻往她眼中吹了口气,一颗泪珠就跌了下来,可以好好地睁开眼,眨了两下又掉了一串泪,才慢慢把沙子冲掉,但眼白已变得红红的。 看她没事,塔立取笑道:「马跑的时候我都没有被迷住眼,你就这样呆着都能出事。」 莲华用手背擦掉脸颊的湿意,不满地回嘴:「这不公平,你睫毛这么长,天生就是挡风沙的。」 他笑着重新把她的头按回胸膛里:「天冷了,等你睫毛变长了我们再来吧。」 --- 发现存稿不足了,今天放假要努力一点。 傍晚例行二更啊 27觀星趣(H) 在沙漠里的小浪漫被打岔,塔立把软榻搬到前院,两人披一张薄被看星星。 小虎在脚底下打转,想来凑一脚,蠢蠢欲试要跳上莲华的腿,被塔立瞪了一眼,姍姍地原地趴下了。 莲华枕着他的臂,对那眼色官司全然不知,盯着天空问他:「我怎么觉得穆国的星星比尚京要亮呢?」 「在尚京你没有好好看过吧。」他也抬起头来,这片星空看了不知多少次,但和她一起观星好像有什么不同。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他没有跟她说关于派神仙药妓院的尚人老闆,但还是把马奶酒和神仙药共用的奇效告诉了她。莲华听得连星都不看了,专心致志地望住她的说书人,没有料到这案子这般峰回路转。 他讲到用老鼠试药的情景,本来乖乖躺在他怀中的莲华愤地坐起来:「你刚刚摸过老鼠了?我还靠在你胸膛呢。」 「我净手更衣过才离开的。」他失笑:「何况我没有直接摸牠们啊。」 她听罢警惕的样子才软下来,他要把她重新拉回来,她还是撑着身看他:「你洗澡有好好洗吧?」 塔立便也坐起身,强势把她揽住:「嫌弃我是吧?」他强逼她看着他,一口一口把她的脸亲遍:「嫌我脏?嗯?」 莲华被他亲了一脸口水,又湿又痒的,嬉笑着摇头想避开,最后投降:「没有没有,你最香最乾净。」 幸好府中晚上没多少下人,眾人见他们夫妻在前院坐,就通通躲得远远的,在外脸皮薄的莲华也愿意跟他闹,闹了一轮她重新圈住他的腰躺回去,在他颈窝处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才问:「我叁哥也说过,马奶酒真的那么难喝吗?」 「家里有啊,你要试试吗?」他说着就下了地,莲华顿失枕头,转个身趴着朝他的背影嚷:「不要了,我又不会喝。」 他没有回头,去厨房走了一转又出来,手上拿着碗乳白色的马奶酒。莲华看到那几乎满出来的分量,吓了吓:「这么多?我不会喝酒的。」 他另一隻手拎一个空碗,倒进了半碗给她,她双手捧起着碗闻了闻,有羊奶酪的味道,虽然透着股酸味,但不算奇怪。塔立与她碰了碰碗,自己仰头把大半碗饮尽。 莲华见他喉结上下滚动,两叁口就乾了杯,粗着胆子酌了,立刻皱着脸吟沉:「嗯...怎么这个味道。」 那不是酸,也不是奶味,而是羶羶腥腥,像把马的生肉榨成汁,虽然莲华未尝过马肉,但她估计也是差不多。她吐着舌头,仿佛空气可以带走她嘴巴里的味道,碗里剩下小半,她闭着气也乾了,皱眉说:「好难喝啊,你怎么喝得那么容易?」 「我喝这个比喝我娘的奶还多,就是喝这个长大的。」他边说着边替她擦走嘴角的水跡,收起了手上的碗。 马奶酒的酒味被腥味盖过,但还是酒度浓烈的,不擅酒的莲华很快就泛起红霞。她想像小塔立被逼喝这东西,不禁觉得可怜:「那我们的孩子也要喝这个长大吗?」 塔立也不知道她怎么想到那里去,但说起两人的孩子还是愉快,点头说:「是啊,因为他们娘亲的奶要留给父亲。」 他一本正经的说话,差点把莲华唬住,愣了一会才发现他又在说胡话,扑上去要咬他,反被他制住压回去,啃着她的唇。莲华呜呜地躲避,投诉说:「你嘴巴里都是那个腥味。」 塔立惩罚地咬了她的鼻头:「你不也是?」钳着她的脸颊使嘴唇嘟起来,继续舔吻。 莲华酒精有点上头,耳朵又红又烫,嘴里都是马奶酒的味道,塔立把她当成酒瓶般吸啜着,把口里残馀的酒意都渡给她。她意识有点飘,他向下移到锁骨处,她微微睁开眼便见到漫天星光,绕着他们在旋转,每一颗都会温柔地抚摸她。 塔立拉开她的衣襟,尚未触碰已经泛着粉色,皮肤散着烫人的热度,他揉上她的柔软,她好一会才把眼光投向他,然后低头看到自己坦胸露臂的诱人模样,又重新抬眸看他,眼中满是星光。塔立被她勾得心痒,正要脱下自己的衣服,她看着天空忽然灵机一动:「我们还在外面呢。」 他还想不管不顾,但她那半清醒的脑袋却意外固执,推开了他自己往房间奔去。她上身的衣服掛在腰间,露出一对浑圆在外头随走动弹跳,塔立没料到竟能见美人裸奔,一时不知她究竟是害羞还是不害羞,下腹紧绷起来。眼见她快走离前院,回过神去把她截住。 留府的下人还是有几个,虽说都躲远了,难保她走回房间的路上没有人看见。他把垂在腰间的衣物拎起,草草披在雪肩上,襟口还是大开,两枚乳果被冷风吹得硬立起来。 他托起她的臀,她的双腿自然地环在他的腰上,乳肉紧贴他的胸膛。他把她抱到墙边,问她:「回房间还是在这里?」 莲华盯着他一开一合的嘴巴,嘟着嘴迎了上去勾他的舌,唇舌互相纠缠,他隔着衣服顶弄着她的屁股,大手搓揉臀瓣。她的手不安份地伸入他的衣襟,摸到了缎绸丝滑的肌肤,手心磨到小黑点,感到有趣地来回了几下。他倒吸一口气,呼她:「小花,帮我脱掉衣服。」 也不知脱衣服这叁个字有什么魔咒,她朦胧间看到周边的环境,又死命摇头:「在外面呢。」 塔立咬紧了后牙,乾脆如托米袋一样把她称上肩头,大步流星急步回房,临放她下床时狠狠打了高翘的屁股一下洩忿。 莲华从肩头落到床上,刚刚还看向地面,现在就看到床幔,天旋地转不知自己在何处,男人已把她松袴袴在身上的衣物扯去,玉帛相见相贴。 「满意了没有?」他侧抬起她的腿,伸指去挑拨阴蒂,本来就湿了的穴口更为荡漾,他摆臀用男根在她大腿处磨擦,她配合着扭动,自己摸上饱满的胸部。侧身的姿势让乳肉重甸甸地聚在一起,显得更为丰满,她的五指包不全,只好不停变更位置揉按。 塔立把她的腿举得更高些,粗硬的肉棒从后贴上那肉缝前后摆动,另一隻手从她腋下穿向前,按在女人的手上和她一起把弄双峰:「要用力一点才舒服。」 他显然比她更了解这副身体,手心的温度一下就把胀痒感消除,她快慰地叹了出声,回头向他索吻,瞇着眼要求:「我想要了。」 塔立爱死她迷糊的直白,哄着她问:「是不是想要阿郎插小花?」 「嗯,阿郎插小花,啊!」她话语未毕,就被他挤了入来,硕大的圆端盲目地把紧闭的甬道撞开,她尚未好好地扩张,吃痛地缩了缩,偏偏痛楚又带来强烈的快感,把他吸得更紧,不愿开口叫他退出。塔立缓缓地抽动,在她背上啵出一个个吻痕,直到她呼吸顺畅了一点,才加重了力度。她的背贴着他的胸腹,这个角度入不得深,他用力撞了两下不小心就滑出那水润的窄径,莲华赶忙地伸手去寻,摸到沾满她水液的热柱,催促他:「别走。」 他被软嫩的手心一磨,差点守不住精关,把这缠人的女人翻了个身,摆成跪趴的姿势,一掌落到臀瓣上,立即显了一块粉红,她向前爬要逃,被他开声警告:「跑了我就不进去了。」 「坏人。」莲华含着泪眼回头看他,再被他打了两下,小穴含不住过多液体,流成长长的垂涎往床单上滴,但男人像看不到一样,只顾揉捏她的臀肉。她摇着臀去蹭他,想把高翘的火热撞入穴口,但每次都是擦身而过,临门不入,塔立被蹭得小腹上都是水液,才探了一根手指喂她,她难耐地抬着屁股让他插得更深,但是渴望的感觉没有得到缓解,忍不住求他:「快进来。」 塔立也是忍到极限,被她媚眼一勾就失去耐性直接操干至最深处,双手探到前头去捏倒吊着的乳尖。小穴紧紧勒住他的分身,好像要把他永远留在体内一般,他花了力气才成功抽出来,再重重撞上去,把里面每一个大小皱摺烫平。 莲华饿了太久,忽然得到满足,挣扎着洩了一次,还贪心地继续吸纳着肉棒怕他又抽身。他每一下操撞都撞到她的臀肉牵起波纹,奶子不住晃动,深撞好像要把她整个人撞飞,但又拉扯着她的手臀把她带回来受住。 他把她的双臂往后拉,上身不可避免地仰了起来,他则跪坐下来,往上发力狠狠深鑽,撞击间鼓胀的阴囊毫不犹疑地擦过阴蒂,内外刺激得她只能失神地娇喘不已,胡乱地喊着他的名字。 塔立放缓了动作,把她披散的乱发拨到一边,靠上去含住圆润的耳垂:「小花,生个女儿。」 莲华本来就被撞醒了几分酒,听他心心念念还是女儿,不由得又好笑又好气,夹了一下他的粗长,他闷哼一声,把她压趴倒在床上,托起腰鼓大幅耸动,把整根抽出来又尽数没入,抵着花心颤动,还不满足,配合着动作捏她的阴蒂。她瞬间就失去理智,咬着被单还是止不住呜呜哭叫,阴道不自觉强烈抽搐,喷射出一条水柱,疯狂挤压着要他留下阳精,他抵不住骇人的快感投降。 高潮过后莲华无力趴着大口喘气,塔立退出半软的分身,白浊就汨汨就流出来。他也躺下搂过软皮蛇一样的莲华,两人耳鬓廝磨温存了一会。 完了塔立如常起身叫水,最近门外守夜的是个年纪稍大的嬤嬤,他见她做事目不斜视,而且每次都准备好温度适中的暖水,也不太在意侍候的是谁。但这次开门除了嬤嬤,赫然武北也坐在小院中的椅桌上在等。 28出門 武北早早就说要为内人庆生回去了,加上上次夜访王子府时塔立没有给他好脸色,谁也没有想到他还会来,而且时间比上一次更晚些。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塔立拉了拉衣襟,走到他面前,武北半夜还在他院子里出现,通常不是什么好事。 武北已经在小院等了好一会,见他春风满脸的样子,凌乱的衣着,当然知道新婚夫妻刚恩爱过,不无尷尬,还是硬着头皮说:「那几个南花商人跑路了。」 这还真是大事。塔立坐在他对面的石椅问起细节,武北接住说下去:「应该是听到消息要捉拿他们,走得甚是匆忙,留下不少家当。住在附近的人都说见他们轻装出行,以为只是日常出门。」 「搜到了什么?」 「家当物品倒是没什么,但在屋子的角落搜到几张万通银票,金额不小,好似是大意捡漏了。」他说着从衣襟中取出检获的银票,塔立接在手上看了一眼,对住金额皱眉:「这么多钱,够他们回南花买起一座山了,哪可能说忘就忘,除非这只是他们赚的九牛一毛。」但想想他们在市场卖的价格,即使是把仓库中被没收的货量一併卖完,也不可能得到这个金额,枉论更多,定是另有金主。 武北也是在家中接到下属来报,在家中愈想愈觉得事情不简单,才冒着被塔立白眼的风险上门,还在新婚夫妻的房门外坐了这么久。 「金额大之馀,我之前审问他们的时候,分明说是第一次行商,直接从南花来的,打算卖完药就买些羊毛毡回去卖,怎么会有万通银票?」 尚朝、穆国和南花叁国虽邻近,货币却互不相通。市面也有货币兑换所,但手续费高昂,几乎没有商人愿意兑换。所以如果一个南花商人到穆国做生意,会先用南花的铜币在当地买货,运到穆国卖成沙钱,再以沙钱在穆国买货,去到南花卖回铜币,以货物流转的模式赚差价。 万通是尚朝的银号,在商人居所出现并不出奇,却对不上那几个南花人的口供。 塔立立刻联想到妓院的尚人老闆:「会不会是他们供货给妓院?」 武北却摇头:「虽说老闆是尚人,但妓院赚的都是沙钱,何必兑成万通银票付款?」 他站起来绕着石桌踱步,尝试推敲:「早在妓院派药前,我们已经充公了商人手上的货,但妓院还有大量存库,妓院可能是那些人的上家,或者南花人只是帮忙带货,再抽小部分自卖。」 武北似懂非懂地听着,见他抓着头发沉吟好一会,恍然大悟拍拍桌:「不用兑换,他们收的本来就是银票,只是不是嫖客的钱。可能另有尚人付钱要求商人供货妓院,也可能有尚人付钱给妓院幕后操控此事。」 「可能...有尚人?你的意思是,有心用马奶酒削我们兵力的,是尚朝,不是南花?」武北惊讶呆立,他虽知道牵涉其中的妓院是尚人所开,但一心以为妓院不兴饮马奶酒,派神仙药只是招揽生意的技俩,最大嫌疑还是制药、卖药的南花,不料一张银票就把尚朝推到了浪尖风口,他在穆国定居已久,始终是来自尚朝,总不想母国参与其中。 一是这马奶酒的事非偶然为之,二是操控的人可能是尚朝人甚至是两国合谋,塔立想到这里,一拍大腿决定说:「不行,这事必须稟报,我现在就入宫。」 看他话毕就想直接离去,也不顾身上穿得不成体统,还是武北止住了他的行动:「祭日将至,王上和太子他们都出发去王陵了。」 每年先王祭日,穆王都会领着叁个嫡子到王陵拜祭,来回行程约两周,期间事务由两个宰相代理,今年祭日快到,他们早在两日前已经出发,塔立忙昏了头一时忘记,琢磨着还是要快马赶去报告,武北又劝他:「现在都什么时候?去王陵的路晚间难行,反正都得在路边停留待天亮再走,不如先收拾好东西,明日大早出发。」 确实一去到雷门山就不可能走夜路,也不差在一两个时辰,塔立认同地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我出行数天,公评所你看管着。」 「属下跟你去吧,案子叫他们按本子办事就是。」武北如此要求,塔立却拒绝了:「我怕打草惊蛇,对内对外就说我病了在家。」 武北领命,两人又说了些事才散。 莲华睁眼一身清爽,见塔立站着拧水,窗外夜色深沉,不知几更了,揉着眼问:「怎么去了这么久?我不小心睡着了 。」 「武北有事找我,在院子里跟他谈了一会。」他刚擦好了身,把软布扔回盆中:「我吵醒你了?」 她本来心中就想着要等他,只是坐着坐着就睡着了,并未睡得熟,滚到床边扯扯他身上单衣,咕噥道:「你穿这样在外面讲了这么久?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 他重新把她推回深处,拉起已暖成她的温度的被窝,在被子下寻到她软绵绵的身体抱住:「是关于神仙药的,有点麻烦。我明早得去王陵寻父王覲见,天不亮就出发。」 「这么赶?要去多久啊?」 塔立默默算一下路程:「快则四天,慢则一周吧。」她猛地坐起来,手脚併用越过他的身躯往外下了床:「我给你收拾两件衣服吧。」自顾自披上外衣,打开衣橱挑了两件耐脏的衣服,塔立远在床上喊:「真的两件就好,没空换的。」 莲华只应好,把摺好的骑装放在矮椅上,又拿了一件厚斗蓬,然后在屋里无措地转了两圈,他看着好笑,起来把她拉定:「怎么了?」 她平日在家看母亲替父亲准备得多,到自己要做竟不知从何入手,尤其想起他没多几个时辰就要出门,心急起来脑海更是一片空白:「要不要带伤药?还有乾粮呢?你自己一个人去吗?」 她问题如连珠炮,塔立拍拍她的肩安抚:「什么都不用,我的随从会准备好的,那路上也没有什么危险。」 莲华看进他的眼,不知怎么总是忐忑不安,他接着说:「小花,我这次想低调点,你对外就说我病了不出门,明天可以派人去西村找冉叔上府假装看诊,我不在家有什么事就找武北。」 他仔细的安排叫她更担心了:「为什么要这样?真的没有危险吗?」他伸手环住她的腰,让她靠着听他的心跳,平稳而有力地跳动着,慢慢地她也冷静了下来,他才低头说:「没事的,冉叔和武北都是我信得过的人,你一个人怕吗?」 两人相拥好一会,他才把她抱回床上,莲华临睡前蹭他:「你要出门记得叫醒我,不准偷偷走。」 「嗯。」塔立忍不住吻她一下,满心都被她暖得热烘烘,有点捨不得离开她几日。他曾经来去自如,但多了一个人送他走、等他回来,好像一切就不再一样,好像家一样。 29埋伏 冉叔早收到武北通知,王子府上的小廝才来就准备好出门,莲华亲自接见了他,赐了座和茶,与他说塔立交代的事。这些事武北早说过,但冉叔只佯装不知,边喝着茶边听莲华讲完,她表现得甚是不安,表情还是稳重地微笑着,但交握的手不时互相磨擦。 冉叔想了想开口问:「既然都来了,不如老夫帮你把个平安脉吧?」 莲华与珍时对视一眼,珍时眼中隐隐有点雀跃:「是啊姐儿,这个月月事不是来晚了吗?」 冉叔捋了捋鬍子,从药袋拿出垫子平放在桌上,莲华忽然就来不及想塔立的事了,犹豫着伸出手,冉叔叁指轻轻搭在她的腕上,紧皱住眉,示意她换一隻手。 她见到冉叔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有什么问题吗?」他缓缓再探了她另一隻手的脉象,才收起手:「恕老夫多事,避子药虽药性温和,仍是逆天而行,累积下来对身体不好,还是少用为妙。」 莲华不料他会如此说,狐疑地摇头:「我从未吃过避子药啊。」 冉叔低头沉思了一会,才道:「或者是食物出了问题?容老夫到厨房一看。」 莲华允了,珍时少有的焦急,替他引路到厨房去。 王陵离沙都不远,只是要翻过一座地势陡峻的雷门山,比较花费时间。若是快马加鞭,两日时间则可到,但塔立领着个资歷较浅的随从,又不想日夜赶路,走了将要两日才过了山,再走半日就会到王陵范围。 愈接近王陵,周边环境愈好,比起沙都环绕一大片都是沙漠,王陵附近偶有耐旱的草木。走了一上午,塔立决定在路边有树荫的地方歇息。穆国人出门不兴拖家带口,一把弓一手箭打到什么都就吃什么。刚才沿路打了隻飞雁,随从努图忙出忙入地生火烧烤。 这个季节的雁不肥,但还是够两个男人饱腹,人吃饱了才去喂马儿吃乾粮,努图边收拾着,看见远方好像有人走来,提醒塔立一声。 的确远远有叁个人,因雷门山难行,不熟路或者带着货物的人通常会多花几日绕过山而行,直往山上的人寥寥可数。他们这几天都没有见到其他行人,要不是天气仍凉,塔立差点以为自己见到海市蜃楼。 那叁个人愈走近,塔立愈觉得奇怪。叁人除了骑马,后面还跟着隻骡拉了一车布料,而且叁人衣着打扮说不出是哪里人,只知不是本地人。走在前面穿着黑衣的见到他们甚是兴奋,首先下了马,用蹩脚的穆语自我介绍:「你好,我们是商人,迷路了。沙都是这里?」 黑衣个头颇壮,仅比塔立矮半个头,体格比平常酒池肉林的商人强硕得多,塔立又扫过还在马上的穿着一赤一青两人,退后两步回答:「你们带着货,最好从前面的纳英镇绕路,要多走五天,但比较安全。」 「纳英镇。」他似懂非懂地重覆,又问:「你带我们,我付钱?」 塔立笑笑,作恭道:「抱歉,我们赶时间。」说罢向努图打了个眼色,努图便重新拎起行装。但那人伸臂挡住塔立的去路,迫切地问:「我们快没水,卖我们水?」 「我们也没了,你们再寻办法吧。」塔立打算绕过他走,那男人攻其不备抓住了他的手腕,拗到身后制着了他,膝跪在他的背上,使他一时动弹不得,一把利刃抵到颈项:「不卖我就要抢了。」 努图后知后觉地叫喊:「抢匪!」两个还在马上的人已纵马向他衝锋,手里用长矛要从半空置他于死地。努图趁马来到跟前,瞬速蹲下避开了矛头,抽刀劈了一隻马脚。马儿痛苦地长嘶一声,噗通落地,赤衣人就被甩到远处。青衣回马要再来,努图看准时机挟住矛杆把他掀下马,但他稳稳下地,又扑上去纠缠。 努图分身乏术,无暇顾住被制服了的塔立。黑衣人力度不大,但按关节穴道准确,一隻手抓着一条腿跪着,已经定住他的活动,让他使不出力来,塔立放弃挣扎和他谈判道:「你要钱?我可以给你钱。」 黑衣人闻言耻笑般挑起嘴角:「我不要钱,我要你的人头。」他握刃的手高高拾起,竟是瞄准他颈椎的位置,塔立趁空吹了一下口哨,本来歇在一边的艾西尔便狂衝过来,一下踢开了黑衣人。 黑衣人不妨他未有栓马,被踢开之馀连匕首都掉了,艾西尔听了口哨声奔往远处,塔立活动了一下身体,抽出大刀作武器。 青衣人失了长矛,弯身从靴中抽出匕首,从低处滑近想刺向他的腹部,努图弹跳退了两步,用刀背打掉他的武器不果,他手按地撑了起身,直直往他颈项攻击过来,努图弯头闪避,刀刃只险险划过腮骨,留下血痕。努图忙着逃避针对要害的攻击,边向塔立嚷:「能杀吗?」 塔立举着刀锋指向坐在地上的黑衣人,回应努图:「那两个杀了。」他把刀架在黑衣人的肩上,锋利地贴着他的头侧,审问:「是谁派你来的?为什么要杀我?」 黑衣人仰着头,嘴角笑意不减,好像仍然位处上风:「王子殿下真的以为你的小随从可以一敌二,还有心情审问我。」 语毕果然传来努图的苦叫。他刚把眼前的青衣人制着,本来摔到远处的赤衣人趁乱溜到他身后,以长矛直刺背后的心门,努图挣扎着用力划破近处青衣人脖子上的血管,鲜血喷在赤衣人身上像是布料染色不均,他表情嫌恶地把手上已陷入皮肉的长矛插穿过去。 「现在到你一敌二了。」黑衣人直接用手去握他的刀刃,皮开肉裂流了满手腥红,不远外赤衣人准备把矛尖重新拔出,黑衣人空手夺刃要把大刀抢过,塔立屈膝跳起被他拉近了些,半空伸脚踩中他肩胛,紧握着刃口的手脱力放手,塔立毫不留力落地往肩胛骨施力废了一隻右手,转过身抬刀要斩,赤衣人飞衝过来以矛抵住刀锋,把塔立掀出几步外。 塔立喘了口气定神,竭而不捨问:「你们是谁?」赤衣人把矛拋到空中旋了两圈:「杀了我就告诉你。」他跃起接住长矛,脚尖落地借力又向前扑来。塔立侧身避过一击,此叁人武力之高,每下都直击要害,并非普通抢匪,如果想着留活口是不可能活过的,重新执刀时眼里就佈满火红的杀意。塔立趁赤衣人击空重心未稳,向他后脑一记重击,赤衣人闷哼一声跪下,塔立举刀劈过后背,他无力支撑上肢倒下。 「王子身手不错啊。」黑衣人垂着一隻断手,另一隻手抬起刚才被艾西尔踢走的短刀,赫然就站在塔立身后。塔立以为他痛昏过去,没有预算他能站起来,一个不慎被小刀刺穿了腹腔。塔立忍着痛把他推远,一手按着伤口,另一隻手执刀挡住另一下袭击,狼狈地被刀劲击跌坐在地上,大刀应声飞甩,黑衣人单手举刀指着他,塔立的手被滚热的血液沾湿,黑衣人伤了的手也是鲜血淋漓,但他居高临下,表情笑得更开:「我们位置反转了呢,可是我不会只要你一隻手啊。」 塔立失去刀柄的手如今巍巍撑在地面,勉头仰头看着他:「你赢了,至少告诉我是谁要杀我。」 黑衣人摇摇头:「去问阎王吧。」说罢挥刀对着心口刺来,塔立摸到赤衣人手中的长矛,掩耳不及迅雷,趁他向前弯前直穿他的胸膛,血液沿着长矛喷出,他脸上掛着的笑容终于消失,塔立把他的尸体连住长矛撩倒一边,脱力躺在地上深深吸了几口气,好不容易稳住了气息,但腹上的伤口甚深,每一下心跳都会泵出一大股血液。塔立吹了一下口哨,刚才在远处躲着艾西尔又跑回来,他费力撑起身体,靠着马站了起来,腹腔的血沾上了艾西尔棕色的身体,榨尽最后一点力量爬上马,趴在艾西尔背上,摸摸牠的颈:「好女孩,带我离开。」 ---- 接下来走几章剧情,可能连续几更都没肉吃,大家见谅。 30傷重 一如既往的清晨,纳吉从后门溜了出去。他早几日跟邻居的阿大阿成他们去作弄村里的老奶奶,回来被父母罚了几日禁闭。他在家中待了几日,快要无聊死,每日还得帮母亲做家事,明明他是顶天立地的穆国男人,要是让阿大他们知道他在做家事,肯定会笑死他的。昨晚他在房间的窗边找到阿成偷偷递进来的纸条,上面叫他今日一定要去学堂前的大榕树,不然就要把他踢出勇武队。 勇武队可是学堂上下里最霸气最无敌的,纳吉整晚在床上辗转反侧,看天一亮,趁父母都未起来,就弯着身子走到后门溜出街。 清晨的温度有点凉,纳吉搓搓自己的手臂,瑟缩着走上人跡稀少的大街。 今日的大街,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他如此想着,回望怕被父母发现跟上来,一向后看就见到自己走过的路上佈着一条长长的血印,惊恐地东张西望,那条血痕沿着大街一直向前延伸,似是无尽头一般。纳吉落慌而逃回家,闯入父母的房间放声尖叫。 莲华恍然不知自己在哪里,这是梦吗?还是现实呢? 她身边所有人都在奔跑叫喊着,但声音传到她耳中好似蒙了一层纱,听不清楚也听不明白。 是梦吧,只有在梦中才是这样的,一切都不受控制,手脚无力,只能任情景摆佈。但若真是梦,为什么泪水这么滚烫而真实? 王子府守门的小廝晨早被重重的敲门声吵起,咒骂着开门:「来了来了,急什么?上赶着投胎吗?」打开了迎面而来的却不是人,一隻棕马闯了进来,府门前滴满凌乱的血跡,马儿在前院绕了两圈,朝天长嘶一声,然后跪倒在院子之后。府内的扫地婆子也被吵醒了,扶着栏杆出来查看,见到倒躺在血泊中的人和马,尖叫响遍府中。 珍时不让莲华去前院,但她见到成了血人的塔立,也不敢去想外面是什么情况。他已昏过去,脸如死色倒在床上,腹腔的伤口用布料扎紧,都染成了红色,看不出是否仍流血,或者是否仍有血可流。 莲华颤抖着握上他的手,往日暖烘烘的手掌如冰块一般,她跪在床前,把他的手用双掌包裹,往交握的缝隙中呵气。 「姐儿,冉叔来了。」身后传来珍时的声音,然后她就被什么拉走了,他的手失了支撑重重跌回床上,他们之间的距离愈来愈远,然后几个人挡在床前,她再也看不到他的脸。那些人互相焦急地叫嚷着什么,她一句都听不到,身后有股力量拉她出了房间,那门在她面前关上,她就连他的气息都闻不到了,好像他要离她而去一样。 珍时把莲华安置在院中的石椅上,在她手上塞了一杯烫手的安神茶,弯腰看进她失焦的眼睛,不停叫唤她,明明就站在她眼前,但总是感觉到莲华可以把她看穿,把房门看穿,直看进床上的塔立去。 珍时焦急地把她手臂抓痛,她才终于动了动眼珠,重呼一口气,一眨眼泪水滚烫地流下来:「我听到了。」她用衣袖擦了擦脸,双手捧起安神药,瓷造的茶杯和杯托互相碰撞发出刺耳的叮叮声,直至到她下巴处才止下来,她低头喝了一大口,烫得舌头发痛,吞嚥下来后那痛楚似灼伤了喉咙,那痛让她清醒了许多,刚才屏蔽了的资讯从四面八方涌来,叫嚷的声音、走动的人群、浓郁的血味,全部涌入她的脑袋中。她把茶具放在一边的石桌上,开口又回復冷静:「武北呢?」 「已经派人去请了。」珍时也是心急如焚,但现下照顾好莲华才是她最重要的事:「姐儿你还好吗?」 莲华点头,问起艾西尔,珍时答道:「也请人找马医了,但有小廝检查过说没有什么外伤,大概只是脱力而已。」 「准备房间,冉叔他们可能需要在府内留宿。院子里的血清理一下,门外的先不用,待武北来了再说。食物提早准备,做些易吃耐饱的。」莲华交代了几件事,武北就来了,她想站起来迎,但一起来双腿无力,珍时险险扶住她再坐下,她对武北笑笑:「抱歉,一时站不稳。」 那笑容扯得比哭更难看,武北担忧地看了房间一眼,向莲华报告说:「血痕一直从城外带到王子府门口,我已令人沿着血痕寻去,城内也有人在清理,幸好天色尚早,没有引起百姓恐慌。」 莲华追问:「你知道是谁伤他的吗?难道是那班南花商人。」 「大概不是,那班人早就潜脱,没理由冒险回来。」武北见她神色黯然,只安慰到:「放心,一定会查出来的。」 然而查不查出来对此刻的莲华来说毫不重要,房里的人推了门又捧出一盆血水,她别过头又喝了口安神药,把咽喉中的颤抖压回去。 午饭时间将至,珍时带人送了些便利食用的夹饃进房,武北先回了公评所坐阵,马医来了又走了,莲华独自一人走到后院看艾西尔。 平日总是在后院无拘无束奔驰着的马儿,如今跪坐在地上休息,小白小跑过来迎她,陪她一起走到艾西尔面前。 马医说牠并无受伤,但没天没夜地全速奔跑,加上口渴肚饿,才会倒在前院中。马医给牠喂了些米糊,为逼牠休息用绳子把牠栓住。莲华解开了牠的栓线,艾西尔用鼻尖碰她的手,轻声哼哼,莲华一下一下地抚过长长的脸,稍稍蹲下把马头抱入怀中,用头去抵着牠的额:「真乖,你把他带回来了。」泪水不自觉滑落,湿了牠的皮毛:「不用怕的,你到家了。」 艾西尔甩一甩尾巴,轻轻推撞她的头,小白绕着他们两个转着圈。 莲华再见到塔立时,他身上的血衣已经脱下,精壮的身躯至腹间围了一块白布,还隐隐地渗着血水。他的脸色好像好了些,但呼吸仍似有还无,安静得像死去一般。 房间熏着药香,冉叔擦了擦汗,几个徒弟忙出忙入收拾东西,他对坐在床边的莲华说:「没有大碍,伤口比较深,但没伤到要害,他自行草草包紥过,加上马儿回来得快,只是流血过多昏迷。」 莲华摸了摸塔立的脸,替他盖上被子,把双手都仔细收入被下,问道:「那他什么时候会醒?」 「这个难说。我刚给他喂了药,可以抑制伤口发炎,只要不恶化,恢復元气后就自然醒来。」 她点点头,向冉叔道了谢,珍时上前请他们一行人到准备好的房间休息。 门重新关上,这房间里只剩下他们夫妻两人,莲华板直的腰骨才缓缓放松下来,悄悄地爬上床,怕压着他所以没有太靠近,远远伸出手搭在他的被子上,似拥抱又不似拥抱,感受他的胸膛随着微弱的呼吸起伏。 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莲华舒了一口气,感觉好像自己也活过来一样。 31誤會 尚朝宫里的御花园是叁代尚皇的心血,由梅园、江南和竹林叁个部分融合而成。穆国宫中没有这样文雅的地方,穆国哪有国王有雅意去做设计一片园林,而穆国的水土根本种不出这些玩意。 在博思殿上课时,老师不时带他们到竹林和梅园写作,但塔立一个人时最爱去江南,那里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水中有锦鲤,树上有喜鹊,是个和穆国完完全全不同的地方。他常在其中一个水榭发呆,那里景观最佳,可以同时见到镜湖和桥景。 今日他又坐在水榭中,拿了一块画板写生,他画得不好,但总是对着眼前的美景一遍又一遍地练习,前些日子尚皇教了他一些技巧,天和水的顏色总算不再混成一团,他放下了画笔,对着景色举起画作。 「画得真丑。」身后传来小女孩的声音,他回过头看到大概只有四五岁大的女孩,他不太认得她,但却知道她是莲华。她毫不客气地站上椅子,指着他画中的一块红色:「你这是莲花吗?怎么画成这样?莲花很美的。」 「对不起,我不太会画。」他有点羞愧想收起画作,莲华扯着他的大衣:「你这大衣好软,哪里买的?」 塔立想,你要的话我送给你吧,但未来得及开口,她便匆匆跑离水榭,下了楼梯向白雾中衝去。她是去找二哥吧,塔立如此想着,回来的却是长大了的莲华,亭亭玉立,圆润的脸颊成了可人的瓜子脸,一双眼照旧灵动,她牵着的却不是尚霄锦,而是比尚霄锦更高壮些的王顾成。她指着他的大衣向王顾成说:「成哥哥,我想要他的大衣。」王顾成摸了摸她的头,放开她向他走过来。塔立想退开,但双脚动弹不得,王顾成对他一笑,然后从后拿出一把小刀,插入他的腹中,痛得入心入肺,他低哼了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 冉叔本来在为塔立清伤口,他猛地坐起来,把眾人都吓了吓,伤口的血忽然汩汩又流出来。 冉叔的大徒弟按住他的肩:「王子,忍耐一下。」冉叔用布按住血液:「伤口裂开了,去叫热水。」有人应声去了,冉叔跟塔立解释道:「王子,你的伤口有点发炎,我要处理掉流脓。」 塔立点点头,重新倒回床上,咬着牙忍耐着痛楚,看着床幔又环顾四周:「我睡几天了?」 「两天了。王子妃说你从昨晚开始有点低烧,试着加了药也没用,大概是伤口恶化了。」冉叔答道,边往伤口上洒了药粉。塔立从冉叔和他大徒弟中间的空隙看出去,尝试寻找莲华的身影,冉叔察觉他的动作,告诉他:「这到处都是血的,老夫先把她请出去了,也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她这几天就没睡过。」 「嗯,那先别告诉她。」他把手臂放在额前,脑袋昏昏噩噩,回想着刚才做的梦,冉叔徒弟捧来热水时他又昏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还是在床上,身上重新包紥过,窗外天色已暗,房中燃着微弱的烛光,忽明忽暗的。床边趴着个女孩,她睡着了,大概是梦见了什么烦心事,秀气的眉头紧皱着,他伸手想把她的眉头抚平,在距离她额头一指间远时,眼前忽然浮现王顾成用刀刺他的情景,他顿了顿,手被什么握着,是她醒了。 莲华最近睡得很浅,塔立虽然昏迷着,但时不时会难受地呻吟,有时是痛,有时是低烧,稍微一点动静都能叫莲华紧张起来。但这次终于是好消息,她捉住他的手放在脸边:「你醒了?难受吗?我去把冉叔找来?饿不饿?要喝水吗?」 他摇摇头,抚着她嫩软的脸,撑起身坐起来,莲华塞了个抱枕在他腰间让他靠着,又低头检查了他的伤口,纱布好好地包紥着没有移位。 「过来。」他开声有点哑,伸出一隻手臂,她坐上床,轻轻靠在他的臂弯中,小手犹豫着空转,被他拉下来环抱住他,他抱得她有点紧,但她还是没有挣扎,勒得近乎疼痛让她更能确认他的存在。 「你知道是谁伤你的吗?」莲华蹭着他的颈窝问,被他轻轻推开了些,两人四目双投,他几次欲言犹止,深吸了口气才说:「知道我会去王陵的,只有武北、冉叔,和你。」 莲华点了点头,他接着说:「那几个人,样貌不同,但身量发型出奇地相似,出手毒辣,用的是长矛而非大刀,不似是流匪,更像是训练有数的精兵,即管讲的是穆语,仍有尚语口音。」 他伸手摸着她的脸,眼神深沉,把她的脸仔细地看过。「莲华。」他呼她,但婚后他从未如此唤过她,她隐隐地有些不安,还是仰脸看着他。 「你告诉王顾成了吗?」 莲华从没有想像过在这个时候会听到王顾成的名字,疑惑地反问:「什么意思?伤你的人是王顾成?」 塔立笑笑,放开她缓缓下了床,从桌上倒了水喝,莲华也跟了上去,站在他面前追问:「为什么他要伤你?你怎么知道是他?」 「你不知道吧,他什么都没有告诉你。你只是喜欢他而已,所以他说什么你都会照做,他没有说的你也会做,我都明白的。」莲华从没有听过他如此平淡地说话,话语中没有半点情绪起伏:「是我不好,我明知道的,你是逼不得已来到这里,逼不得已嫁给我,我都明白的。」 但莲华不明白:「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莲华:已收到通报。怜你留在苦寒之地,待我来日相救。」他像在读着什么信件,莲华一脸茫然,他走近抚了她的头:「你在等他来接你走吗?傻女孩,王顾成战毕回京第一件事,就是上朝求娶左相之女。就算如此你也相信他会来吗?」 他说到傅嘉,但是她从来没听过的事,表情一下子僵住:「你说什么?」 他忽然弯腰重咳了几下,莲华退了两步,替他顺背:「别再说了,你才刚醒来。我什么都没有告诉过他,我们回去休息好吗?」 塔立顺了气,唇色青白地走到窗边,那里有个小盆栽放着,他碰了碰开着的花瓣,折断了不堪一击的花茎:「这是盆栽是他送给你的吧,连路边的野花,只要是他送给你的,你都会好好照顾着吗?」 刚才的咳嗽拉扯到伤口,白色的裹布又开始渗出血红,莲华上前捉住他的手,他挑挑眉:「这么紧张吗?」然后大手一推把盆栽推跌在地,瓷盆应声碎成几大块,泥土散满一地,然而不止是泥土,还有数十颗黑色小丸。莲华还惊魂未定,塔立蹲下去捡了一粒黑丸。 门外珍时听到东西破碎的巨响便闯了入来,一看房里无一不狼狈。满地的泥泞也好,伤口渗着血的塔立也好,不知所措的莲华也好,无处不狼狈。 「回王子,的确是神仙药。」冉叔本来已躺在床上,睡梦中被挖起来到了小夫妻的房间,还以为是塔立又出了什么事,一进房才觉得问题更大了,那满地的破碎,两人脸上冷硬的表情,这可不是他一个医师懂得解决的问题。塔立拿了几粒药丸放到他手中,说是在房中的盆栽泥土中找到的。他顶着塔立尖锐的眼神,用小刀切开了的药丸,放在火上烧了烧,发出强烈的药味,和神仙药一模一样。 塔立再问:「用这个来种植物可以產生效果?」 「每一种药可以渗入到植物并再发挥作用的成份不一样,通常是在较小范围的地方,长期摆放最为有效。」冉叔皱眉,抬眼见到坐在一边的莲华,忽然疑团的锁对上了钥匙:「避子!怪不得我把到了避子。」 莲华如雷贯顶,那天他为她把脉后劝她少服避子药,检查过她的饮食也没发现问题,只说过几天再为她把一次脉覆查,但因塔立的伤,两人都忙得忘记了。 「这是什么意思?」塔立不自觉提高了声量。 「神仙药中有一味药,有避子之效,所以男妓会服用,免去恩客食药之劳。」冉叔如实回答,眼见塔立的脸色愈发铁青,嚥了嚥口水:「也有可能不是,请让老夫再花点时间研究。」 塔立回头看发着愣的莲华,她感受到他的目光,抬头看他,又低头看地上已折断了的花蕊,想到传来战场传来王顾成战死的消息,想到跪在父亲书房外自请和亲,想到王顾成和傅嘉相拥的画面,想到王顾成搭着她的肩叫她通报消息,想到初见塔立时的饭桌,想到塔立满身鲜血躺在床上,眼前一片模糊,天旋地转,勉强握住了眼前塔立的手臂:「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什么都不知道??」 塔立叹了一口气,拥过已失了神的莲华,冉叔趁空档悄悄收拾东西离关。塔立重新把她带回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她拉着他,于是他就坐在被子边缘上,两人各怀心思,相对无言。 32我喜歡你 塔立所受的伤、他醒来后对她和王顾成的质疑、种着神仙药的盆栽,每一样东西缠绕成了天衣无缝的蜘蛛网,把莲华紧紧地包围着。她却连要挣扎离脱的欲望也没有,脑中无数的想法,不知道要先想哪个,无论想什么,最后还是回到同一个想法:阿虎不要她了。 她好像好久没有见到塔立了。他伤还未好,已经整日骑着马忙碌,回来后就在书房睡,时间巧妙,她偏偏见不到他,他大概不想见她了。秒留得了允许回来工作,每日就守在门口,来回跟莲华报告:他回来了、他出门了、他看起来很累、他精神不错。 莲华天天无精打采的,塔立又是板着脸孔,府里的人连说话都不敢放声,怕哪天不走运惹到这小两口。 今日外面动静特别大,莲华出了院子张望,只见冉叔带着药箱从通道匆匆往书房方向走去,秒留稍后来报时也带着点慌张:「好像又发高烧了。」 莲华几乎要跳起来:「我去看他。」秒留犹豫着劝道:「现在那边兵荒马乱的,姐儿去不太方便吧?」 也是的。她强压着自己回房中坐下,倒了杯茶,安静地听外面的声音,尝试透过来回跑动的嘈杂知道塔立的情况。动静一直持续到夜里才静下来,莲华在床上辗转反侧,偷偷摸摸起了身。门外守夜的是孟嬤嬤,已经歪着头打呼睡了,莲华边奇怪怎么会是她,边细力地关上门。 书房外没有人在,塔立向来没有叫人守夜的习惯,即使在病中,莲华皱了皱眉,安静地入了书房的里间。 床上的人安稳地睡着,房中的蜡烛都灭了,幸好今晚月色明亮,依稀照亮了莲华的去路。她摸到他床边,缓缓跪了下来。 她好久没有见到他了,不知道怎的一见他就有股热气蒙上眼来。他好像又比之前瘦了些,下巴长了鬍渣,深邃的眼窝下掛着阴影。 她好想他,想抱他一下,想触碰他。 如此想着她把手盖到他的额上,温度正常,应该是退烧了,又帮他整理脸边的碎发,回过神他已睁开眼看着他。 眼珠反射着月光显得有些湿润,莲华触电般收回了手,轻声道歉:「我听说你发烧了,想来看看你,很快就走的。」 但她没有走,太多说话哽在咽喉,一见到塔立就不自觉地委屈起来:「我知道这很难令人信服,王顾成确实要求过我通报你的行踪,可是我从来就没有理会过他。我不知道该怎么让你相信,如果我是你的话也会觉得很荒谬,怎么可能这个女人愿意为他远嫁他方,却不愿意跟他透露一点消息。」她愈说愈激动,语速加快,泪满盈眶,但还是坚持说下来:「我也不知道那盆栽为什么会有药?为什么有避子药呢?他根本就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管我子荫?我想要和你生孩子的,我想要做你的家人的。」 说到这里她失了声,眼一眨连串的泪水都滚了下来,张张嘴又回復到缓慢的语速:「可是现在好像都不可能了...」 塔立伸出了手,擦不光她的泪水,她泣不成声,把他的心都哭碎了,索性坐起来,把她拉到怀中,任她靠在他的肩膀陶哭,似大婚的那一晚一样,揉着她的发顶,一遍遍地在她耳边道歉:「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莲华不受控地哭了好一会,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他抱着,惊慌要下来:「会压到你伤口的。」 「别乱动就不会压到。」于是她几乎是正襟危坐地虚坐在他的腿上,用衣袖抹了抹脸,过度情绪波动令气管不时抽搐着,他轻轻扫着她的背,说:「因为他怕你怀上孩子就会变心不再帮他。」 「嗯?」莲华听不明白,他提醒道:「那个盆栽。」 她还是想不明白:「但那是在未到穆国之前就给我的啊。」 塔立摇头解释:「小花,王顾成在穆国卖神仙药的事,是需要几年时间筹备的,更有可能和南花有合作。」 莲华愣了一会,抿了抿唇才问:「你是说,一切从一开始就是盘棋?他连我会自请和亲都计算好了?怎么可能?」 因脸颊哭得湿漉漉,碎发都贴着皮肤,他帮她一一绕到耳后:「因为你喜欢他,因为你喜欢一个人就把心都掏出来送人,因为他不喜欢你。」他一下讲了叁个原因,莲华竟无从反驳,她当王顾成是那年在镜湖救了她,一脸温柔问她是否安好,用自己的衣衫把她裹紧的男孩,不管他后来爱的是谁、要娶的是谁。而他把她当成一枚最听话最华丽的棋子。 「是我不好。」他亲了亲她的额,叹了口气呼到她的皮肤上:「我明知你那几天一直在照顾我,觉没睡好饭没吃好的,但起来第一件事居然是质疑你,让你难受。」 莲华原来收拾了的泪水好像又要涌出来,紧咬着牙听他说:「我明知道你不可能藏得住心思的,查斐说他在你面前稍提到王顾成你就变了脸色,以前每一次碰到他你都心情低落,这么大的事不可能瞒过我。我明明知道的,但还是对你发了脾气。」 「对不起,我分明答应过要护你、疼你,却连这件事都做不到。」莲华藉着月光看进他的眼,才发现他的眼睛也是满佈血丝,疲乏不堪的,他接着说:「我在向父王求娶你的时候就想过了,如果你不喜欢我的话,我会住在书房里,不打扰你,我们各自各过??」 莲华拼命摇头,怕他说出接下来的话,急急打断了他的话:「我喜欢你的,我喜欢你的!」 塔立愣了愣,然后捧起她的脸,她的眼都哭肿了,鼻头红红的,甚是可怜,低下头来轻轻吻住,啜住她的舌头,依依不捨地放开:「我也喜欢你。」 莲华搂着他的颈又亲了上去,她不敢乱动,默默承受他深入的舔吻。 她想,王顾成机关算尽,把她的一举一动都看透了,但大概算漏了上天怜她愚笨,给她留了一个爱她惜她的人。 天亮了大早,秒留捧着热水来到莲华房间,看到门外的孟嬤嬤还在睡,不满地撇嘴,自顾自开门进了房,朝床上蜷缩着的影子喊:「姐儿,该起了。」但床上毫无回应,她放下水盆,走近了床铺,轻轻拍拍那被子,不料手掌却陷入被团之中,用力掀起被子,床上空无一人 。她喊着莲华环房间走了一圈,还是见不到该乖乖在房间中睡觉的主子,急急跑出门摇起了孟嬤嬤:「姐儿呢?」 孟嬤嬤还半睡半醒,只答:「不是在睡吗?」 秒留翻了个白眼,把她推回墙边继续睡,跑到前院和马场查看,哪里都找不到莲华,唯有去找珍时商量,珍时一听也焦急:「不会是偷走出去了吧?姐儿最近都鬱鬱寡欢的。」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两人都坐不定了,秒留犹豫着问:「要不要和王子说一下?」 不说不说还需说,她们合力把王子府都反转,又拉着守门的小廝问了一遍,还是不见莲华,最后秒留输了猜拳,硬着头皮进书房去找塔立稟报。 她听到里间有规律的呼吸声,猜想塔立还在睡觉,放轻脚步进了里间,一抬头却与塔立对上了眼,他举起食指放在唇前示意她安静,她点点头才看到,床里面像章鱼一般四肢缠着塔立呼呼大睡的,可不是她家姐儿吗? 塔立挑了挑眉用眼神问她怎么了,她忽然就没事稟报,慌张地鞠了个躬摇着手退下,出了门珍时紧张地上来问:「怎这么快?」 秒留半惊半喜地回道:「姐儿在里面睡呢,他们和好了?」 冉叔感觉今日来送早饭的小丫头特别欢顏,早上的夹饼用料也好似丰富了些,经过前院那些只会低头做事的小廝居然跟他打招呼,正猜着发生了什么好事,一敲开书房的门便了然了。 书房那张窄床上挤着两人,女人扒着男人腰间的裹布,男人却誓死不屈捍卫着,看上来倒像强抢民女的戏码,只是男女角色倒转了。他正想着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塔立见到他,如释重负地对莲华说:「冉叔来了,你快走。」 「我就看看,不嫌你丑的。」莲华死赖在床上,对进退两难的他招了招手:「冉叔快来,示范一次怎么换药。」 他放下药箱,拿出了药粉和新的纱布,在莲华异常期待的目光下解开了塔立的腰布,敷了药的伤口显得黄黄脏脏,他用暖水擦了擦,露出幼线缝合的部分凹凸不平,割开的皮肤强行被黏在一起,挤出一些肉芽,在塔立壮硕的身上显得份外碍眼。冉叔用手轻轻按过伤口周边的皮肤:「有哪里不舒服吗?」 塔立摇头,莲华却插嘴说:「没事吗?你昨天还发烧。」 冉叔把药粉洒在乾净的布料上,向莲华打小报告:「那是因为他气血未养好就四处乱跑,可不关我的药事。」 她立刻抬头用眼神质问塔立,他还未开口解释,冉叔又加把口:「而且经常骑马,会拉扯到伤处,也不利癒合。」 「冉叔!」塔立低声制止了他:「快点换药,你不是还有事情?」 但莲华挡住了塔立,鼓励他继续说,他看了塔立语气虽不满,嘴角还是带着笑意的,心情也被他们带动得欢愉起来,再补了一句:「床事也暂时忍耐。」 这下莲华倒是安静了,尷尬地摸摸头装作没有听见,塔立替她回答:「这个我要考虑一下。」 莲华双手捣着耳朵,别过身专注观察冉叔包扎的手法,不去看两个男人的眼神。 ---- 捨不得虐,迅速和好大法 33床事禁令(微H) 在塔立昏迷期间,武北派人去雷门山看过,本来的事发现场清理过,几具尸体明显被移动了,身上找不到可以证明身份的物件,王顾成远在天边,就算第一时间有人通报了塔立的动向,一来一回也没有可能来得及准备埋伏。 虽然无法证明刺杀他的人是王顾成派来的,但藏在莲华盆栽中的神仙药足以肯定王顾成与事件脱不了关係。 塔立把之前截获那封王顾成的信给了莲华,她边阅字,他边在背后蹭她说对不起。 莲华一目十行读完,就是塔立那晚质问她时说的话,大致是感谢她通报,又说一定会来迎接她离开苦寒之地。 她对王顾成的字跡甚是熟悉,王顾盈曾经送过一叠他练字的作品给她当生辰礼物,她不单研究过,还模仿过他的字跡写情诗,往事不堪回首,但她一眼就看出这是王顾成的亲笔。 摸摸因看了她的信而内疚的塔立,她也把元亲王回信的内容读了给他听,证明自己问过父亲一事。 塔立把元亲王的信件翻来覆去,也不知看懂了多少尚文,最后结论是:「岳父好像很满意我。」 莲华因他的嬉皮笑脸捏了他后颈一下:「我叁哥可说了,他很多朋友在穆国经商的,要是你对我不好一定瞒不过他。」 中间人。 塔立想起了什么,问她:「王顾成要你直接写信给他吗?」 「不是的,他要我告诉...孟嬤嬤!」她忽然提声,从软榻上站了起来,在房中焦躁地踱步。莲华带来的下人只有一个嬤嬤,塔立也是认得:「她不是尚皇御赐的吗?」 「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在帮王顾成做事,刚开始还总是想从我这打听消息,被我教训了一次。我念她是皇上御赐,就把她间置在小院里,但那天我晚上偷跑去书房,居然看到守夜的是她。」莲华从来都不起夜的,就是床事后叫水清洁,她也只是软皮蛇一样赖在床上等贴心的男人忙出忙入,自然不知外面守夜的人是谁,但塔立却是清楚的:「自从秒留受伤之后,就换成她了。」他再仔细回想,那晚武北深夜寻来,守夜送水的人也确实是个嬤嬤。 莲华懊悔不已,自己一时不察竟差点害死了塔立,不禁咒骂:「珍时白跟我这些年,什么人都敢放进我院子里。」 塔立识趣地不说话,珍时是她最看重的丫头,谁若是这个时候跟她一起骂珍时,定是讨好不了反讨骂的。他把她拉回来坐下,说:「珍时的事情之后再说,趁现在还未打草惊蛇,我先找人逮了孟嬤嬤,再搜搜看她的屋吧。」 莲华却摇头:「我屡次警告她还敢做出这事,一定是有把柄在王顾成手上,而且就当是她即时通报了消息,也不可能这么快传到王顾成耳中,一定还有可掌事的人在穆国,我怕她不会轻易开口的。」 「我再想想办法,你不用担心。」他安抚地亲了她的眼,她叹了口气倚入他的怀里:「其实也不怪珍时,是我。我娘常说女人才是一家之主,家里的用度、收入、採买、下人,鉅细无遗都要了然于心,我以前不爱跟她学这些,差点就害了你。」 塔立蹭了蹭她的发顶:「如果我当时一拿到这封信就来问你,你也会知道有不妥了,我也有责任的。我们以后一起学习就好。」 莲华抬头亲了他下巴一口,他总是知道要怎么安慰她、怎么逗笑她。 塔立钳住她的腰鼓深吻下去,手不安份地伸入衣襟,被她抓着了:「冉叔说不行,对你的伤不好。」 他可怜巴巴地用鼻尖磨她的颈窝:「我都好了,再不碰你我才不好了。」 她推开他的额头,坚定摇头,他压低声音诱惑她:「我好想你,你不想我吗?」 自塔立出门到回来,两人差不多整个月没同过床,之前伤重着又有小矛盾时还没什么,现在心意互通又软玉在怀,塔立愈抱愈心猿意马。莲华不知道男人用下半身思考时不可理喻,苦口婆心地劝:「冉叔说你气血未养好,会亏损身体的。」 他闻言挺腰撞一撞她的臀肉:「哪里没养好?嗯?」那硬度和热度一点都不像气血不足,她断然挣脱温暖的怀抱站了起来,回身见他下身的布料果然已撑起帐篷,他无奈地耸肩:「憋着对身体更不好吧。」 莲华真不知道该顺从好还是拒绝好,塔立又凑了过来,委屈问:「你是不是嫌弃我了?嫌我身上有伤不好看?」被他哄笑,她大胆地隔着衣服摸了摸他的胸肌:「还是不差的啊。」 手从胸膛滑上脸庞,塔立以为有机会了,脸贴着她的手臂一直顺落到她的胸前,刚要好好在那柔软中磨蹭一下,又被她双手按着头两侧推开了,她调皮地咬了一下他鼻尖,决绝地下了裁决:「不行。」 他立刻垂下双肩,像被拋弃的小狗一样,独自摇摇晃晃走回床上,背对着外面躺下。莲华跟了上去,从后搂住他的腰:「生气了?」男人没有回应,她用头撞了撞蝴蝶骨的位置,他还是一动不动。她心软了,放在腰间的手悄悄向下,从刚才就高耸着的地方依旧坚硬,她隔着衣物握住:「憋着好像真的不好吧?」 她探入了褻裤,火烫的热柱乖顺地抵上她的手心,她伸着手上下抚摸了几下,听到塔立的呼吸声变重,她坐起来板正他的身体,褻裤下的男根兴奋得像快要顶破那薄薄的布料,男人却好像真的生气了,别过头不看她。她把裤子拉下了一点,肉棒就急不及待地弹跳出来,莲华已经见过无数次了,还是被吓了吓,塔立冷淡地挑眉看她,好像这根热情的傢伙和与他无关一样。她坐在他大腿上,双手圈住粗长套弄,马眼高兴地吐出了点液体,她就着湿意滑动得更顺利。 「脱了好吗?」她拉了拉他的裤头,他虽脸上不显,还是乖乖抬臀让她褪了裤,她自己也拉开了衣襟,露出一对嫩桃,牵了他的手来摸,她继续抚慰着肉棒,说:「今天不进去,我帮你弄出来,就不算行房啦。」 塔立刚要耻笑她掩耳盗铃,被她小手捏了捏底下的囊袋,闷哼了一声,揪着她的乳尖扯了扯,粉色的奶头随即硬立起来。 她跨坐在他的大腿上,腿间的湿意透过布料渗到他皮肤,塔立知道她向来敏感非常,她还是咬着下唇默默地抚弄着他的分身,一时磨磨圆顶,一时碰碰囊袋,但除了让塔立更胀大之外,没有半点作用。 她摸到手都软了,有点懊恼:「明明大婚那晚我摸一摸就出来了啊。」塔立被吐槽了处男初发表现不佳,肉棒像是抗议一样在她手中跳了跳,她没帮他洩出火,反倒把火惹到自己身上,下身愈来愈空虚,不禁在他的大腿上磨蹭起来,塔立也放弃了装冷淡,揉了揉她的浑圆,柔声哄道:「过来,阿郎帮你。」 莲华还未回过神,就被他摆成了诡异的姿势,自己的下体对着他的脸,他的粗长更放大在她眼前。他扒下碍事的裤子,贴紧水穴的布料离开了那桃花谷时还依依不捨地牵着水丝,轻轻一蹭就沾上一鼻子香液:「没有碰你也能自己流那么多水。」 莲华羞红了脸,花瓣被他鼻腔的热气烫得颤抖,他伸出舌逗弄那颗小豆子,她摇着屁股想躲却被他制住了,只能哼哼唧唧地承受着,看到面前随着两人动作而晃动的男根也红了眼,好奇地舔了马眼一下,肉棒激烈地弹了弹吐出更多水,塔立没料到她敢舔弄,差点又要早洩,不忿地磨了磨花蕊。两人像是较劲一般,她时而啜吸龟头,时而由下而上地舔过,他时面吮着阴蒂,时而把舌头捣入窄道。 莲华尝试要把肉棒含入嘴里,小嘴撑得难受,不得不用唇圈住冠沟,塔立却忍耐不了,挺腰想深入,脆弱的龟头撞到她牙齿处,又痛又爽地释放存了整个月的精粮。莲华被逼吞嚥了一些,好些沿着嘴角流出来,塔立见她小穴似乎变得更热软些,探入两指勾着她近穴口的敏感点戳弄,配合舌头挑弹突出的阴蒂,迅速把她送上高潮。 完事莲华漱了口,仰头向塔立问:「我们这样和真的进去了好像没什么分别?」 他不知道这小脑袋怎么现在才想到这个,但为了短期内的幸福还是一脸认真地回应:「我不是没怎么动腰嘛,就不会拉扯到伤口。」 「也是。」觉得自己没有违反冉叔禁令的莲华心满意足地睡了。 34一場好戲 孟嬤嬤与长公主当了一辈子主僕,丈夫死得早,她膝下只有一子丁宽,宠爱非常,偏偏爱在长公主府中沾花惹草,闹出不少烦心事。长公主念她们主僕多年,把他安排进了军中便当了事。 她年纪也大,看儿子进了军队,她就打算退下来。长公主向来器重她,向皇上推荐她跟郡主来穆国,也是看这边人事简单,她可以安享晚年。 她唯一的亲人在军中,一年也见不得一脸,困在尚京一辈子,趁还健康可以别的地方看一看也是好的。但她随行的事刚定下来,就有王顾成的人找上门。 丁宽违了军令,私自出营饮酒,还差点沾污了个民女,按军令除了受刑,还要赶出军营,记录在案,不再录用。王顾成手下给了她一个绝好的交易,他可以保住丁宽,甚至把他调到王家军下,跟着军师做文职。谁不知道王顾成麾下正是尚朝最灸手可热的,百战百胜,随手都捡回一两个军功,而且跟着军师,遇上危险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孟嬤嬤不能拒绝,她去穆国的事已经敲定,丁宽向来是个游手好闻、不学无术的,出了军营一个人在尚京定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幸好王顾成要她做的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一个通报消息的活儿。和亲一事虽说是郡主捨身为国,但京中谁不知道她眼中心中都是王顾成,嫁到穆国那蛮荒之地,一定更为依赖王顾成。 但她预想错了,莲华对王顾成的事避之不及,完全不想再与他扯上关係,倒是她心中以为的穆国蛮子温柔备至,两人感情甚佳。她从莲华口中什么都撬不出来,王顾成的手下催命般天天盯着她,幸好亲王府中向来没有宅门争斗,主子僕人心眼不多,才让她鑽了个空子。 塔立受伤回来后,两人吵了一大顿,整个王子府都是知道的,后来一晚之间又和好了。最糟心的是秒留养好伤回来,把她守夜的工作挤了下来,她又得苦恼怎样继续打听消息。 正想着秒留就找上门了,颇有些不情不愿的:「珍时生病了,嬤嬤能顶替几天守夜吗?」 这可是天降的好事,她点头如捣蒜般应了。 两个主子都不是多事的,顶多起来叫一回水,后半夜孟嬤嬤通常都是自顾自睡去。 但前半夜两人说话时,塔立总会大大方方地跟莲华讨论公评所中的事和人,这是最有听墙角价值的时候。 今晚的房间异常地沉默,孟嬤嬤把耳朵贴近门口,还是听不到一点声音,心想他们不是和好了吗?平日里有事没事都欢声笑语的,怎样今晚这般安静? 然后房里就传出东西打碎的声音,紧接着是尖声高叫的女声:「我不许你这样说他!」然后是男人愤怒的低吼:「我为什么不能说?王顾成是贱人,是懦夫!只有你才会被他骗了。」两人在吵架,声音大得房间外都听得到,孟嬤嬤赶紧离了门口,坐回自己的櫈子上偷听。 「他才不是,他文能作诗武能打仗,你会什么?你连他一根头发都比不上!」莲华还在大嚷着,一声清脆的拍打声响起,屋内突然又安静了下来,然后莲华扬声尖叫,塔立匆匆撞门而出,离了院子。孟嬤嬤慌张地站了起来,进到房间便见地上一片混乱,桌上的茶具都成了碎片,莲华正趴在桌子抽泣,孟嬤嬤缓缓走近抚了抚她的肩:「姐儿?」 莲华抬头看她,果然哭得梨花带哭,右脸上一块红印额外触目惊心,她还分不清是什么样,莲华就扑到她怀中:「嬤嬤,我要回家,我不要在这里,我不想再见到那个人的!」 孟嬤嬤还矇着,只一下一下地扫过她的头安抚:「怎么了?怎么了?」 她又仰起脸:「他打我了,嬤嬤,他敢打我。」 孟嬤嬤撩起她的发梢,小脸被打得红肿起来,也不知怎么下得去手。想想两人身量相差这么大,这一巴掌该有多痛,想不到王子看着道貌岸然,竟也是会打女人,果然穆国蛮子就是蛮子。 待莲华冷静下来,不再激动地喘着气,虽眉间还是紧皱着,孟嬤嬤壮着胆子问她为什么吵架,她撇撇嘴:「谁知道那个人发什么神经?」 孟嬤嬤还想问清楚,莲华先扑过来握住她的手:「嬤嬤,你帮我找王顾成,让他想想办法带我走吧。」 「这??」她有些左右为难:「小的哪有什么方法找王将军?」 莲华闻言立刻甩开她的手,交叉手臂抱着自己:「嬤嬤也不愿意帮我,要等那个人折磨死我。」 孟嬤嬤有口难言,继续探问道:「之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又打又骂的?」 「他回来之后就神经兮兮的,一时好一时不好,之前就骂过我一次了,我看他诚心道歉了才原谅他,没想到这次??」她说着说着悲从中来,又趴在桌上哭起来。 虽然莲华之前的不合作让她很是为难,但眼见一个花样年华的少女,无依无靠远嫁他乡,唯一的丈夫还是脾气暴躁会动手动脚的,孟嬤嬤同是女人也心有戚戚焉,她那丈夫在没死之多喝两杯就回来大吵大闹,两夫妻也打过几次架,犹豫着开口:「小的可能知道一个人,但不一定能帮得上忙。」 莲华再抬头,泪眼弯成月牙模样,高兴地搂住她:「太好了,孟嬤嬤,我就知道你会帮我的。」 孟嬤嬤靠着墙又睡了,乘着夜色一个高大的身影溜了进房,莲华坐在床边一看到他就抱怨:「好慢,等你等到快睡着了。」 「我要等孟嬤嬤睡了才进来啊。」塔立叹了口气:「回自己房也要偷偷摸摸的。」 他走过来抬起她下巴,看了看她的侧脸:「都擦乾净了?」 「嗯,还是你聪明,用胭脂就把她骗到了。」想到刚才莲华仰着脸叫他真的打下去,他有点哭笑不得:「被你搞得有了打女人的名声就算了,别真的让我打啊。」 莲华却不觉得有问题:「有什么所谓嘛,我知道你对我好就行了。」 「哦?我不是还比不上他一根头发?」这是对莲华刚才的对白不满了,她讨好地笑,把他拉下床,凑上去亲了几下:「可是我还是最喜欢你啊。」 他闭眼享受她的亲吻,过一会才说:「好吧,先纪录在案,我再考虑要不要生气。」 莲华要挠他,被制住了手压在头顶,反让他勾着舌头深吻。两人闹了一会才相拥躺下,莲华被亲得脸红通通的,问起正事:「嬤嬤说的那个人,就是王顾成留在这边的人吧?」 「她在这里举目无亲,也只能是了。」他摸着她的脸:「我已安排人跟着她了,也和查斐说了一声,很快就会捉到那个人的。」 感觉事情开始按顺利的方向发展,莲华舒了口气,与身边的男人十指相扣,一夜好眠。 35捉拿 进了宫门后就必须下马,查斐把马交给了宫人,回头看见一辆马车徐徐进了门,他正猜想是哪个女眷,等来的却是塔立下车的情况。这可比女眷更有看头,他走近去打招呼:「我听说你是伤在腰腹,看来还伤到别的地方。」目光不怀好意地在他腿间游离。 塔立早就料到遇上查斐会被他嘲弄一番,解释道:「冉叔说骑马会拉扯到伤口。」 「于是小花就要你坐车来了。」查斐替他接下句,忍不住笑:「我还真没见过娶妻像你一样娶了个老母亲回家的。」 他耸耸肩,想起莲华今一大早睡眼惺忪爬起身监视他喝完药才出门,毫不介意回道:「我觉得还好啊 ,成婚不就是为了有个人管着你吗?」 「冉叔怎么没顺便帮你看看脑子?」查斐翻他一个白眼:「谢谢你摧毁了天下所有男人对成婚的期望。」 两人说着话走到了穆王的书房。 塔立伤后穆王缩短了王陵的行程,提早回沙都。得知了塔立想报告的事情更是坐不住,连日召了查斐和武北上朝,塔立也是几乎一甦醒过来就跑入宫。 穆王看两个儿子有说有笑地来了,挑眉问塔立:「事情查好了?那么高兴。」 塔立收起笑容回答:「莲华给了我看元亲王写的信,这事大概真不是尚皇的主意。尚朝和南花战事刚毕,我想不到他们要和我们交恶的原因。」 穆王点点头,他在莲华和亲之后,与尚皇的书信来往亦频繁起来,里面更提到要修葺从尚京到沙都的道路,明显有结盟之意,加上刚和南花打了,正是时候休养生息,没有道理再来招惹穆国的:「我已派人快马送信给尚皇,要不是他们计划的就好好把那崽子交出来,不然我也不怕跟他打,听说西面又有一批新火枪?」 已快将五旬的太子一直坐在一旁,闻言让随从递上火枪,穆王拿在手上把玩一下,听他说:「这次火力增大,射程也远了,虽然价钱有点高,但阿叁的枪兵队总算可以练起来。」 太子随从已替枪点了火,穆王举起来对着站着的两个儿子,微微瞄向上射中掛在门廊上的琉璃灯具,应声碎了一地残骸,两人才回头看了眼,查斐掩鼻避过浓浓的火药味:「还不错啊。」 穆王也满意地笑,把火枪扔回给大儿子,又问他:「清点过人数了?」 「小十二这次发现得快,基本上还未流出市场和凝春街,成癮人数大概叁百人,当中还是壮年、有作战训练的大概一百。」太子回道。一百人说少不少,够组一支精兵了,但亡羊补牢比什么都好,最麻烦的还是那些成癮者病况严重,和废人无两样,偏偏病的都是男子,家中的经济支柱,如何解决那些家庭的生计也是个问题,不好好解决的话会恐留祸患。 太子想了几天办法,穆王只挥了挥手决定:「让御医在宫外整个地方戒癮,家里若肯把人送来,就能领一对羊走。钱的事我再跟尚朝讨。」 他说罢闭眼揉了揉额角:「十二要再走尚朝一趟了。」 塔立知道要往尚京的消息,急不及待要回去告诉莲华,查斐的手下却在宫门拦下两人:「那个女人来了。」 查斐翻身上了马,两兄弟对望了一眼,他先开口:「我先去,你慢慢摇着小马车来吧。」说罢策马快奔而去。 塔立虽没被他激到,但坐马车实在太慢,便上了自己随从的马,也向凝春街奔去。 孟嬤嬤绕路来到一处建筑后门,轻轻敲了敲门,随即有个赤裸上身的异邦男子开门,男子认得她,侧身让她入内。 她沿着楼梯上了两层,楼梯口又有两人持长矛守住,孟嬤嬤从怀中摸出了信物,是盖着王顾成印章的信函,便顺利进了房间。 等着她的是一个年轻的尚朝男人,他正坐着砌茶,看见她颇是热情,给她倒了一小杯:「嬤嬤快尝尝,这是王将军先前托人带来的毛尖。」 孟嬤嬤却惴惴不安,椅子也只坐了半张,质问道:「先前十二王子遇袭,是你们做的?不是只要掌握八角市场的信息吗?怎么会做出伤人之举?」 「嬤嬤这般焦急做什么?」那男人却好整以暇,靠着椅背慢慢啖了口茶:「王子府乱大套了吧?」 嬤嬤说起这次来的主要目的:「王子大概也疑心郡主了,对她又打又骂,可怜我们郡主才初嫁就遇上这种男人。不知道是否有法联系王将军,让他帮帮郡主?」 男人突然变了脸色,用力把茶具摔回桌上:「埋伏失败一事将军还未知道呢,现在倒好,连穆王都亲自处理这事了。这条线铺了两叁年全毁了,那婊子郡主还要将军来救她?我呸。」他拍了一下桌子,孟嬤嬤吓得一跳,低下头不敢说话。 那人索性蹲在孟嬤嬤面前,强逼她看到他,又咄咄逼人地问:「我要郡主帮我问查案进度,她帮我问了吗?我要她打听一下塔立的身手,她打听了吗?她为了将军做过什么?为家为国的大业都被她毁了,她生下来就该受些拳脚。」 孟嬤嬤做了一生奴婢,大逆不道、咒骂主子的说话听得她内心不安,为莲华辩护道:「怎么说她也是为了将军才嫁来这里的。」 男人嘁一声耻笑:「也是,不够傻骗不来,太傻了自然套不出消息。本来想着那婊子相貌身材还可以,在床上多扭两下就勾住了男人,大概也是死鱼一条吧,怪不得身份高贵也只能做将军不要的烂货。」 说罢忽然一枝箭破门而入,险险擦过男人的发顶,钉入身后的墙上,男人惊恐地想躲下,一群人闯门而入,他的头被一隻手狠狠地按在桌子上,下巴一阵疼痛,却是被卸下了,那人把他的手扭曲到身后,压低身凑近他耳边讲:「再多说她一句,我亲手断了你舌头。」 孟嬤嬤被来者十数人全副武装的架势惊呆住,定神一看才见眼前的是塔立,知道事情败露,腿一软便跪了下来。 查斐悠然出来打完场,拉开了气得青筋暴现的塔立,把男人交给尾随而来的官差:「乱说什么断舌头,你都做了刑部不就没事做了?」 他在房间环顾一圈,见佈置简单,和出面妓院花枝招展很是不一样,对从后跟上,汗流浹背的妓院老闆说:「这不是挺别緻的嘛,怎么说后头是垃圾房呢?」 中年老闆肥得像球一样,跪下来浑身的肉都弹了弹,他额上的汗如瀑布:「回王子,小人真的不知道他在这里做什么啊,他只是说有赚钱的法子,让我供他几人吃住,我什么都不知道的啊。」 塔立冷眼看着他,查斐却笑意满盈:「哎呀蔡老闆,凝春街可不管这事。我当然是相信你的,你还得好好跟刑部解释啊。」然后抬手一挥,大红色的衣袖夺目地晃动,叁人就被官差带了下去。 塔立回到家中,莲华手上拎着些什么向他扑来,他刚接住她,她便往他嘴里塞了东西:「我想吃兴昌隆的花生糖,就自己试着做了,你试试看。」 塔立嚼了嚼,皱着眉用力才把糖果咬开,答道:「好吃。」 怀中的人随即笑逐顏开,高兴地跳了跳:「成功了?我做了几盘都成不了型,终于成功了。」 他见她笑得天真烂漫,不禁想起刚才听过的恶毒说话,心疼她的真心错付,伸手把她紧紧抱住,承诺说:「我以后一定加倍对你好,不会有人再欺负你。」 莲华听到情话,心中窃喜地享受他的拥抱,还是不明所以拍拍他的后背:「是有这么好吃吗?」 --- 傍晚有二更 36破戒H 这晚软榻上两人衣衫半褪,塔立才想起还未告诉莲华要去尚京的消息,从她胸前抬头说道:「小花你想家吗?」 莲华正被他弄得情迷意乱,无头无脑的一问叫她不知怎么回应,伸手去抚他的腹肌催促:「怎么了?」他今天又见了一次冉叔,伤口癒合情况不错,已拆下了扎腰布,腹处伤口狰狞,衣服一脱比往日更明显的男子气慨叫莲华夹紧了双腿。 她抠着肌肉间的坑纹,癒合中的伤口附近本来就痒痒的,经她似有还无的抚摸痕痒得更甚,热流还直直涌往下腹,他伏下来把她一对乳尖都舔湿了,大手把乳肉从两边推聚在一起,已硬起来的两个莓果羞涩地依偎彼此,他一口刚好都含入嘴里吸啜,但他还不满意,拉过莲华的小手要她自己捧着奶子喂他,他却伸入她的腿间,手指沿着肉缝磨擦。 莲华低头看着聚合的奶子,塔立埋在中间伸长舌头仅用舌尖打圈把一对粉尖都疼过,还像炫耀般刻意抬眼看她,眼神份外淫秽,他在腿间的手指突然就湿了。 直到把粉色的奶头玩弄成玫红,他才放开了嘴,又凑上去含住她的耳垂,继续刚才的话题:「你之前不是说想见侄子?」 莲华实在不能接受边爱抚边谈她刚出生的侄子,把压在身上的男人推开,坐起来拉起刚好在一边不知道谁的衣服遮住身体:「怎么了?突然讲起他们的?」 「有个机会可以见他们啊,你去不去?」他反身躺下,枕着自己的手臂看她。 莲华闻言眼神一亮,随即又犹豫,弯下身去搂他:「那你去不去啊?」 「我不去你就不去了?」 「是啊,我怕你休了我送我回去。」塔立被意想不到的回答逗笑,又听她继续说:「而且我父母哥嫂都很恩爱的,连叁哥应该今年也娶妻了,他们才不缺我,我走了你可就剩一个人,多可怜啊。」 塔立心一暖,撩开她的额前的碎发顺过眉毛,在眉心轻轻一吻:「那看来我只能和你一起去了。」 「真的?真的可以回去?」她兴奋地撑起身,要不是顾及他腰上的伤口,早就整个人骑上去了,还是不住地摇他的肩,塔立肯定地点了点头说:「关于神仙药的事,还有和尚朝结盟,父王叫我去一趟。」 她来了穆国之后就从来没有想过还能回去,笑得更开了,捧住他的脸重重地亲了亲,发出毫不客气的啵啵两声:「这是正事呢,我也可以去吗?」 「本来是不行的,可是你说得我离不开你的样子,只好带上你了。」他仰脸由着她从眼帘逐点亲到嘴角,她说话时带着可爱的尾音:「你怎么这么好?嗯?我愈来愈喜欢你了。」 趁她的唇来到嘴边,他哄前咬住一瓣,勾着嘴中的软肉啃磨了一会,看她眼中波光流转。因怕坐到他身上,她双膝分跪在他的身旁,手也撑在他的脸旁,屁股诱人地翘着,他情不自禁伸手去揉了揉,低声哄她:「小花,坐下来。」 她微微沉下身在他高挺着的那处磨擦,还是迟疑地问:「冉叔说可以了吗?」他按着白滑的臀肉挤进了一点,正被紧緻绞得难耐,听到提问胡乱地点点头,其实并没有问过冉叔那个问题。莲华虽放心地软下身,但刚才打断的爱抚使小穴失了些热度,被粗大挤得痛,她皱着眉喊他:「太大了,进不来。」 已经进过无数次的塔立挑挑眉,伸手揪住她的阴蒂,凌辱般按捏着:「进得去的,乖乖流点水。」 她扭着身还是避不过被手指蹂躪,手脱力撑不下去压到他身上,他趁机又入了半根,强硬地闯开水腻的穴肉,她为了不叫出声来咬住他的肩,粗长艰难地想深入,却反覆被热烘烘的窄径拒绝,塔立出了一身汗,不甘地拍了一下她的臀肉:「怎么这么紧?像小处女一样。」 莲华也是难受,摇着头说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进去了?」和塔立的情事总是舒适愜意的,偶有疼痛也是转眼而逝,何尝有这样钝痛难忍的。 塔立习惯了后来的莽撞,忘了本来就窄小的穴口这个月来少了男人日日疼爱,早就回復若处子。看她痛得快哭出来,不得不先打退堂鼓,把她抱在椅子上,把双腿分架在椅柄上,强逼露出光洁的小穴,莲华伸手要遮住,被他抓了手:「我看看有没有挤坏了。」 总是粉红的花瓣充血成了红色,刚被硬闯过进去的洞口又回復原本的狭窄,他探一根手指进去,拇指按上外面的小豆子,内外配合颤动着,直到水液像以前一般乖顺地涌出来,他才直起身去寻她的唇,穴口的手指加到两根,抽插的幅度缓缓加大,她刚才痛得青白的唇终于重新艷红,他狠狠地咬一口她的鼻尖:「这下好,一阵子不碰你就要重新破一次瓜。」 莲华分不清这是讚赏还是批评,香液随着他的指尖洩在椅桌上,搂住他的颈直喘气,他把忍耐许久的肉棒顶在还在抽搐的穴口磨蹭,轻易润滑了整根粗长,扶着男根对准小嘴,这次毫不费力就陷了进去,刚才的拒绝变成了热情欢迎,引着他深入,他瞇了瞇眼享受软肉吸啜,叹道:「小处女走了,我的小骚花回来了。」 莲华向来不喜欢这个称呼,用嘴巴堵着他的话语,他缓缓抽动着,却因高低差未能深插,只进了小半根。高潮后的莲华迷迷糊糊,体内的空虚迟迟不得满足,她知道要去哪里寻满足,伸着小手摸到他剩馀在外的大半根热柱,随着他的抽动撞向小穴就像是用角先生自慰。 塔立看得眼红,把她的腿推得更高些,整个人像屈摺在椅里,腿间两个穴口高高朝天,他双手抵着椅背的顶部,踏了一隻脚在椅上平衡,毫不留情地捣了进去。 他抵到吐着水的花心,浅出深入对准敏感处撞了几十下,她哭叫着他的名字,楚楚可怜让他再用力了几分,撞得椅子都吱呀吱呀的,快要散架一般。 不知是否体恤椅子已有一定年纪,他伸手架着她的腿心抱了起来,手掌固定着臀部,绷紧了肌肉往大张的腿间顶撞。莲华还未试过这种毫无外物依靠的姿势,巍巍地搂住男人,把头抵在他肩膊上,感觉整个人的重心都落在和男根相连的那一点上,男根又长又热的一下下要把她顶穿,淫液随着每次抽动滴在地上,形成个小水坑,肉体相撞的啪啪声贯耳,他低头咬住一边奶尖,她受痛收缩窄道,被加倍放大的快感送上了高峰。 塔立把她放了下地,抽出了沾满滑液的肉棒,她都腿软了只能继续靠着他,又被他翻成背对的姿势,他把她的一隻脚抬到椅柄上,让她扶着椅背,翘臀挺起,洩出来的水液不要钱般流到椅面上。莲华久未乘雨露,去了两次已到极限,男人的双手揉着她的奶子,她意识到还未完结,摇着头说:「不要了,阿虎,我不行了。」 「不行?」他俯身舔过她的玉背:「不行为什么还流那么多水?说谎要罚。」说罢拎着还热胀着的分身,晃到她的穴口上,像在鞭打一般,狠抽了几下,打出响亮的水声。娇滴滴的花穴何曾被如此对待过,抽搐着又要去一次,就被男人掰着臀又干弄了进来,残忍地辗过甬道中的摺痕,加速耸动劲腰,要证明雄风不减,把整根肉棒都抽出来又重新深深捣进去。 莲华连撑着身子的手都乏力地抖了,过多的快感难以承受,她一直在高峰掉不下来,被干开了的小嘴毫无还手之力只知道吐着淫水,快将失去理智的她在过往的性爱中已学会怎么对付这个如脱韁野马一样的男人。扭了扭身子夹紧体内的肉茎,回头用含着泪的眼睛勾他,嗲声呼他:「阿郎,快给我。」 她放浪的模样果然起了效果,塔立低吼一声抱紧她的身体,集中于她的花心拼命顶撞,被她有意识地吸啜紧缩咬得头皮发麻,浓浓的白浊射满死缠着他的小穴,用了点力才抽身,穴口含不住的精水就汨汨流出来。 莲华差点因脱力跪下来,幸好塔立接住了她,把她抱回床上,塞了个枕头在她腰间,然后用半软的分身把流出来的白沫重新捣回去:「好好含着。冉叔说植物里的避子药效果不长,过一阵子就会自然排出。」 她闻言也张着腿任他捣弄,他软下来的圆端也是甚具规模,没有把精液塞回去,反倒让花穴的水愈流愈多,把白浊都冲了出来。 「小骚花,说要好好含着,都被你的水推出来了。」他扶着重新硬绷绷的肉棒,恶劣地用龟头去磨弄穴口的小豆芽作惩罚。她的脸颊再次红粉緋緋,勾着男人的颈咬了一下下巴:「那你重新射一次?」未说完就重新被填满,咿咿哦哦地叫了整晚,到早上即使没有夹紧小穴,里面的精水也流不完。 37起行 从准备到起行花了些时间,天气已变得暖。说是暖还有点客气,穆国是个冬凉夏暖的地方,加上坐在狭小的马车中移动,莲华觉得自己就是个包子,快要蒸熟了。 她把头放在塔立腿上,额角鼻翼满是小汗珠,塔立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早早把上衣脱去,还是止不住汗水沿住肌肉纹理滑落。 但充满男人味的景像也挑不起她的兴趣,莲华热得头昏,难受地向塔立投诉:「我们要这样走一个月到尚京吗?」 「愈近尚京会愈凉一点,出行又不好带冰块,忍耐一下。」他微微托起她的头把水喂到嘴边,她抿着唇拒绝:「水都是热的。」还是被他半哄半灌喝了下去,他自己也倒了一大杯喝尽:「热也要喝,待会中暑才不是开玩笑的。」 他帮她摇着扇子,又用手帕抹去额上的汗,哄她说:「你想想,忍一下就见得到小侄子,是不是很值得?」 莲华其实也不是后悔出门了,她只是热得烦躁,忍不住想向男人撒一下娇,让他哄哄自己。她枕着他的腿想午睡,却总觉得身上有什么黏黏糊糊地扒着自己,很是不舒服,扭了扭身体,还是甩不走,塔立见她香汗淋漓,薄薄的衣衫紧贴着身体,显出玲瓏的身材,扯了扯她的衣襟:「不如先脱下来吧,这里又没别人。」 莲华看他赤膊羡慕很久了,但真要脱下来又不好意思,他见她犹豫不决,亲了亲她的额说:「脱下来吧,我出去骑马。」 骑马无遮无掩,外面现在烈日当空的,一定更热,莲华摇摇头,想着都玉帛相见过这么多次,没什么害羞的,便坐起来把上衣扯下来。衣物的布料还吸啜着潮湿的皮肤,好不容易露出光滑的肌肤。她取了手帕,托起胸乳擦了擦摺合的地方,那里不见天日,积了些汗水,一擦就湿了半块帕子。塔立看得目不转睛,有点后悔建议她脱衣了,现在脑子想立刻出去骑马,内心却只想成为那条帕子。 莲华感觉身体不再黏糊,舒服多了,重新枕回他的腿上,和他火热的目光对上眼,只是分不清他看得到底是她的眼睛,还是乳肉上的两点,脸一红侧过身,用手遮住软肉阻档他的视线,他从喉间轻轻一笑:「真小器。」 她只闭眼,假装听不到。 日落后的气温明显回落了,住店简陋,没有遇过莲华这般娇气要浸浴的客人,一时找不到浴桶,莲华便将就擦了身,连洗发的水都不够,她嫌弃地把头发都拢起,觉得自己油油腻腻的。 塔立在街上买了些穆国的羊奶糖,捡了一颗喂她,没有羊羶味,甜甜的奶香佈满口腔,她颇喜欢又吃了一颗:「这个好吃啊,买回去给我侄子吃。」 塔立没说他们装行李的车中已经有一大半都是她要给侄子的东西,只问:「他才多大?还不可以吃糖。」 「不可以的吗?」她对小孩子的成长没有概念,算了算日子,到尚京那孩子应该半岁:「多大才会说话啊?你说我能听到他叫我小姨吗?」 「快一岁能说吧,聪明的孩子会再早点。」塔立看过许多弟妹长大,比莲华知道得多些。她听了就肯定回说:「我侄子肯定很聪明的。」 塔立看她充满期待,不禁搂住细腰:「好好学带小孩,差不多就到我们了。」他的手在她小腹上搓揉,好像现在里面就怀着孩子一样。 经避子药一事后,他对孩子的想法好像更急躁了。虽然冉叔说药性会自然排出,但自那后又相隔一段时间,她肚子还是没什么动静,隐隐地有点压力。她拉着塔立的手把烦恼说了:「我姐和姐夫成婚好几年才怀上的,加上之前我又受过药物影响,可能不会那么容易。」 塔立看她眉头紧皱,才知道自己显得心急,叹了口气:「我知道,只是我一想到你到了尚京,又会见到那些人,就有点不安。」 那些人,其实不过是一个人,莲华都知道,转个身回抱他,手在他背部上下扫动安抚。他站起来比她高快两个头,如今委屈地弯着腰勉强靠在她的肩上,份外滑稽。 他要是不提,莲华大概不会突然想起王顾成,她现在脑里想的、心里在乎的都是眼前这个人。 「刚成婚的时候他上门来,你还轻松自在让我们独处呢,怎么现在这么紧张。」 「轻松自在?」塔立挑挑眉,道出不为人知的情况:「我在街上的角落蹲到他离开了才敢走,就怕他把你带走。」 莲华噗地一声笑出来,抬手如捏麵团一样搓揉他的脸:「你怎么那么可爱?」他脸上的肉一点都不软,她玩了一会就没劲,踮脚吻了他一下:「我哪里都不去,就跟着你,赖着你。」 他笑着回应她的亲吻,她仰头仰得颈酸,拍了拍他的手臂,他了然地捧着翘臀托起她,让她把腿圈在他腰间,交涉的齿唇没有分开过,莲华咬着他下唇,软软糯糯地讲起自己最近的小心思:「如果那时候穆王没有把你召回去就好了。」 他抵着她的额头,疑惑地看她,他的阿暖小脑袋有点跳线,他不时跟不上她的思考。 「那当时在镜湖救我的就是你了。」她不知道何来的自信理所当然说着。这是她最近的幻想,喜欢王顾成的日子太长又太煎熬,像是在迷宫中不停绕圈,一遍遍质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路,直到遇见塔立才明白,对的人不会让她一次次地碰壁,他会主动牵起她的手,替她引那条到他心中的路。 如果可以的话,当时相救的是塔立,她就会早点遇上他,早点爱上他。 但塔立抱着她坐到床上,一脸可惜地打破了她的幻想:「小花,我不会游泳。」 穆国在内陆,雨水都长年不见一滴,哪里有湖泊河流让王子们学游泳。莲华倒是没料到骑射武术样样皆精的塔立不懂游泳,愣了好一会才想起他的确是没有机会学。就算他当时真的没有回穆国,还是只能站在湖边见她变成落汤鸡,浪漫相遇的幻想一下子烟消云散,闷闷不乐地扁着嘴,爬出了他的怀抱背对着睡下了。 塔立哭笑不得,看她为了空想出来的事而高兴,又因为空想破裂而生气,觉得自己养了个活宝,凑过去蹭她的颈窝:「可是我从一开始就不会让你掉下去的,我答应你。」他也不知道自己对着幻想出来的如果承诺有什么用,但她好像很是满意,回过身看他,还要求道:「要有情调、甜蜜一点的。」 她那时不过七岁,就是个黄毛丫头,何来情不情调,但塔立还是点头说好,心中决定不再让她乱看些奇怪的话本。 --- 比起剧情和肉还是最喜欢写这样的小日常, 此处应有本??不是,是番外,回尚京后就结局直路了,之后会补个关于女主这个脑洞的番外,不知道大家会不会有兴趣。 看着收藏终于到100了很开心,真是一步一脚印,谢谢大家的支持,尤其是从一开始就关注喜欢的亲们,爱你们啊~ 38各懷心思 王顾成这阵子早出晚归忙碌不已,傅嘉要见他一面也难,今晚专程强撑着到深夜。 他回来见她还未睡也甚是惊讶,但既然见到了便顺便交代在忙的事:「神仙药的事败了。」 傅嘉一听也是惊愕,连问道:「那爹呢?」 他摇头,回想从穆国送来的消息:「这事傅相没出面,查不到他这里来。」 听到牵涉不到父亲,傅嘉悄悄舒了口气,见王顾成仍然眉头深锁,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就是他们禁了神仙药,只要在那边的人没事就好,我们再想方法徐徐图之。」 「没事?」王顾成冷笑一声,说道:「谭景被抓了,几家妓院被封了门,只剩下几个南花人可用,就是一盘散沙。」 「谭景被抓了?怎么可能?」谭景是王顾成的心腹,为人狠辣果断,佈置在穆国做当地的主事人,平时都不主动出面,下面做分货卖货的人连他的存在也不知道,按理没可能被揪出来。 王顾成只叹气:「我也不知道,不是那些蛮子太聪明,就是尚莲华背叛我们了。」 傅嘉不经思量就脱口而出:「她怎么可能?我替你拟的信,你有给她寄去吧?」王顾成没有耐性给她写些曖昧的情话,但同为女人的傅嘉却知道,要一个女人死心塌地做事,时不时喂些糖还是必要的,便主动替他起稿,让他抄一遍再送往穆国。她认识莲华许久,知道要得到这个被宠着长大的千金之躯信任十分容易,只需假装自己也是全心为她,若在她面前受些皮肉伤更好。当初傅嘉就在她面前谎称王顾成战死,让她失魂落魄了几日,再告诉她只是误传,失而復得的强烈落差轻易使她失去理性,就任性地求去穆国了。 别人傅嘉还不敢说,要控制莲华是轻而易举,她不觉得莲华会背叛王顾成。 王顾成不置可否,刚才他又收到来自穆国的急报:「听说她和十二王子要来京了,可能是已经查到我身上,也不知皇上得悉没有。」 傅嘉也低头想了一会:「不然你偷偷见尚莲华一面打听一下?顺便看看有没有方法可以误导十二王子。我也去问问爹,看看有没有皇上的消息。」 傅相入了御书房,里面左相、元亲王和尚霄锦都在,几上的茶已不再冒热气,显然是坐了好一会。他作恭道歉:「臣来迟了?」 皇帝摇摇头赐座:「没事,他们几个来早了而已。」 傅相心中想,可已经连续几次都来早了,脸上笑容不改:「那么刚才大家谈了何事?可否也告知微臣?」 元亲王笑着打了个马虎:「间谈家常而已,傅相坐吧,我们正好说说南方的天旱。」 于是几人就说起观星阁预测的天象来,傅相观察几人神情,找不到提及穆国的时机,只好先附和。 关于穆国的事皇上和他们叁人早在半个时辰前已讨论过,皇帝收到穆王的来信,把神仙药和塔立遇袭的事洒洒扬扬写了一次,矛头直指王顾成。 他们早就在怀疑王顾成和主战派之间的联系,没想到他竟胆大包天埋伏刺杀塔立。想到莲华新婚不久就差点成了寡妇,几个血亲都咬牙切齿,皇帝更是把来函重重拍到案上:「他们平时怎么闹腾朕都无所谓,偏偏要把莲华拉进来,真是找死。」 左相与莲华只有几面之缘,旁观者清,首先点出了穆王来信的问题:「这个神仙药是南花的药?王顾成怎么和南花搞和上了?」 几人沉默了一会,都不敢往最坏的方向想,还是皇帝残忍地道破了真相:「那场仗是假的。」 若是假的,那死伤了的士兵呢?那用掉的粮草呢?那流散了的百姓呢? 打是真的,仗是假的,死的人是死了,花了的钱是花了,但王顾成藉着打仗和南花有了私下交流合作的机会,虽然不知道涉及南花多高的层级,但假领兵真私通却是肯定的。 「凭着王顾成,甚至建国将军府之力,绝无可能做到如此天衣无缝。」尚霄锦说:「恐怕整个主战派都牵涉在内。」 主战派的领头人就是右宰相傅相,其父为前朝将军,战死在与穆国的一场战事。那场战事两败俱伤,大挫尚朝元气,割了两个边境城池,傅相上任后一直希望进攻穆国以报父仇。尚皇却不想追究几十年前的仗,毕竟那几个城池在穆国治下也成了经商重镇,百姓生活安稳,打仗没有什么好处。更甚是虽然尚朝水土资源丰厚,发展歷史长,但穆国的军备实力最近不断膨胀,真要打起上来相信尚朝会比几十年前那一场输得更惨。 元亲王叹了口气:「皇上,早就说傅潘这人不可信。」 「朝廷上有一颗狼子野心是好的,只是没想到他下这样一盘棋,劳民伤财之馀还要被穆国反将一军。」皇帝不知应笑还是应怒,不管他们所谋划的是什么,对国家有多大好处,尚未事成已经被对方拆穿了:「倒是有好消息,穆国会派人来算帐,朕想八成莲华会回来。」 元亲王和儿子对望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担忧,元亲王先开了口:「他们既然知道王顾成有份,恐会怀疑莲华,也不知她有没有被为难。」 虽然他们早就回了信还莲华好好过日子,但王顾成作为她的送嫁将军,她就算什么都没做也会惹人怀疑。 「她既然没掺和这事,就不会有事的。若他们执意要为难她,我们就把她接回来,要赔钱也好赔地也罢,不赔女儿。」之前允许莲华和亲,一是能塞住主战派蠢蠢欲动的呼声,二是看在和亲对象不错,她能过上好生活,现在他已手执主战派的把柄,若莲华过得不好,尚朝还是养得起一个郡主的。 听皇上豪言壮语,两人也安心了些,又说了些别的话,直至外间通报傅相到了,几人才安静下来,换上严肃认真的神情,皇帝也把穆国的来信放到其他奏摺之下。 39再遇 来到尚朝莲华有种如鱼得水的快感,虽然还未到尚京,但怡人的天气,还有开满街的杜鹃花,比起穆国那种从冬天直接跳到夏天的奇怪气候,尚朝简直是人间天堂。 塔立也换上了尚服,他就算在做质子的时候也只穿过穆国服饰,毕竟在宫中还是得注意自己身份。尚服以丝绸为主料,滑滑凉凉又轻飘飘的,穿了跟没穿一样,塔立感觉奇怪,拧不过莲华喜欢,说他穿着甚有风味。他不知道自己轮廓明显的番邦面貌,穿着尚朝衣物除了不伦不类还有什么风味,但是她一身粉嫩,他一身靛蓝,两人在街上走着确是相衬惹眼,塔立也愿意和她一起换装。 尚朝民风保守,不像沙都满大街情侣并肩而行,因此两人携手逛街引人频频回眸。身为郡主,莲华回到国有种唯我独尊的自豪,也不顾他人目光,把塔立拉到这城中兴昌隆的分号。 兴昌隆的糕点糖品是莲华最喜欢的,用料实在而且口味独特,别家都做不出这滋味,莲华馋了好久,好不容易来到这座城有分号,就吵着要延后出发时间,先来买一点过癮。 但还未走近就见门口陆陆续续排了好十几人,都是在等白糖糕出炉,看情势不知要等多久。他们想着就出来买些东西,没带下人之馀,莲华连帷帽都没有戴着,亮眼的容貌在大街中惹人侧目,她自己无知无觉,塔立却不太高兴,用高大的身材替她挡去不少目光。 他指指对面的茶楼,让莲华在里面坐着等他,他去排队买:「坐在那个阁楼,这样我看得到你。」 莲华抬头一望,茶楼的阁楼正对着这边大街,便点点头,又拉着他点菜:「我要白糖糕、花生糖、南瓜饼,红豆糕通常很快卖完不一定有,你问问看。」 塔立把她要的都记住了,看着她小蹦小跳地入了茶楼,眼睛便直直看向那阁楼,直到她从那里探出头来,喜孜孜地向他挥手,他才重新扬笑,抬手上下轻轻挥动叫她坐下。 莲华居高临下才见到排队的人还真不少,但她还是一眼就找到了她的男人,高大俊朗,在人群中像会发光一样。 她刚坐下想让小二上壶茶,就见眼前站了个不速之客,笑容一下僵硬,还是端起客气的笑容:「王将军,别来无恙。」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王顾成径直坐在她对面,远离栏杆的一边,手中拿了兴昌隆的油纸包装放在桌上,打开是晶盈粉红的糕点:「我知道你到了安泰,就猜你一定会来兴昌隆,大早就命人去买了红豆糕,你最喜欢吃的吧。」 莲华认真地打量他,他还是那个斯文温柔的模样,一对眼睛深情得能把人溺死,一旦陷入去就无法挣脱,但此刻的她已没有以往心跳加速不知所措的感觉。她以为再见到他,至少会恨他伤了塔立,又或是憎他利用她,但却什么都没有,她只没来由地烦躁,想着下面的男人一旦见了他,一定又酸醋横飞。 他见她不说话,又开了口:「我听说了,王子对你动手动脚?你一定气我没有办法救你,我也是身不由己,一有机会我就来见你了。」 孟嬤嬤这个中间人的角色更像双面间谍,她一方面要瞒着莲华她与王顾成的手下尚有联系;另一方面为了自己的情报可信,又瞒着他们莲华不合作的事。所以谭景几次要求莲华从塔立口中套出特定消息,孟嬤嬤都无能为力,但至今王顾成也以为莲华还是站在他这边的。 莲华回头看到塔立在队伍中间,没有注意到这里的情况,只想快快打发王顾成离开:「将军多虑了,莲华日子过得还好,恭贺将军新婚快乐,红豆糕我不要了。」 王顾成以为她在意的是他和傅嘉的婚事,信口扯了个谎:「我并不是真心想娶她的,你知道我爷爷身体不好,他老人家又喜欢傅嘉,我才...」 他说到后来黯然地低下头,像真的痛心疾首一样。莲华看到眼里,心都是冷的。 若是她什么都不知道,定会以为他的真爱是自己吧。但她亲眼见到他和傅嘉相拥,又知道他把避子药埋到了盆栽里,更知道从一开始他就想手握她的真心当扯线木偶,只觉得噁心无比。 那些爱恋的悸动,那些精心的准备,那些因他而起的失眠或美梦,那些青葱的年月,她如此真诚地喜欢过他,曾想和他白头偕老,为了他不顾一切,只是个信手拈来的傻子而已。她摇摇头,若说以前看到王顾成是强撑着的微笑和冷静,现在她才真的有种冷眼旁观的感觉,他们这一趟来见尚皇后,王顾成一定落不到什么好下场,他还想凭着她的感情垂死挣扎,是不可能的,她只轻声劝:「都过去了,你们好好过日子吧。」 他看她无动于衷,想起傅嘉教他的方法,一脸诚恳地拉住她的手:「莲华,我有一个办法,可以除掉那个人渣,你听我说。我不会再让你回去了,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我从来都不爱傅嘉,让我娶你回去做平妻,绝不会委屈你的。」 她本来想不动声色听他说完伤害塔立的计划,不料后来他讲到要娶她做平妻,噁心的感觉愈来愈强,胃部有什么强烈地翻腾着,她按着胸口站起来,只想尽快离开这里,但他捉住她的手不放,她回身想甩开,喉头的汹涌再也忍不住,一低头哗啦哗啦地都吐在他身上。 王顾成一身狼狈忘了如何反应,茶楼里其他人已经骚动起来,楼下的塔立听到喧哗,本来好好坐在阁楼的身影不见了,赶忙离了队伍,叁步併着两步衝上茶楼二楼,就见到王顾成强扯着莲华,而她正弯着腰朝地上乾吐。 他上前把莲华抢回怀里,顺了顺她的背,来不及思考为什么王顾成在这里,先开口质问:「你给她吃什么了?」王顾成的衣服被她吐得一塌糊涂,他看看桌上分毫未动的红豆糕,无辜地耸了耸肩。 塔立扶莲华坐下,叫店小二取热水来。莲华非常肯定她把早餐都吐出来了,应该有半根油条在王顾成身上,半根在地上。分明胃已经空荡荡的了,却还不断扭曲翻转,喉头不受控地抽搐,直把肚子里的水都吐乾净,才脸青唇白地靠在塔立怀中,他用衣袖帮她擦去额角的冷汗:「好点了吗?」 莲华点点头又摇摇头,打起精神看到王顾成铁青着脸呆站在那,剪裁合宜贴身的衣服正滴着脏物,幸然是黑色的布料,湿了脏了应该不太难洗,想笑又没有力气笑,塔立递上了水给她漱口,看她微微喘定了气,才在身上摸出银锭善后:「对不起,一点补偿请去买件新衣吧。」 王顾成望着银锭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说不必,用旁边小二递上的擦布随意抹了抹,再见塔立那紧张的神情,哪像传说中的两人不和,一甩衣摆就走了。塔立收起银锭,转给一旁的小二,当赔偿他茶楼清洁费用,又拜托他帮忙叫一辆拉车。 如此安排了一轮莲华才缓过来,他拿了手帕擦一擦她嘴角:「怎么了?不舒服怎么不说?」 莲华好像把全身力气都吐了出来,手软脚软的:「我不知道,刚才也没什么啊,忽然就想吐。」他伸手摸她的额,没有体温异常,他猜想着问:「会不会是水土不服?」 「我在穆国都没有水土不服,回来了怎么会?」她把头靠在他的肩上,他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暖着,两人不顾其他食客探看,就这样依偎着说话, 回到住处把莲华安置在床上,他还没问王顾成的事,莲华却先抢起问:「我的白糖糕呢?」 塔立愣了愣,刚才差点被莲华吓坏,哪里还记得要给她买零食,跑了出门叫住要去请大夫的珍时,让她顺路走一转兴昌隆。 回来才教训她:「都吐成那样了还想着吃。」 她讨了便宜还卖乖:「那你不还是给我买嘛。」他没好气地坐回床上,继续给她温着肚子,莲华在经痛的时候教了他这一招,后来她只要肚子不舒服,不管是吃多了还是消化不良,他通通一招走天下。莲华被他的手抚得身子暖暖的,有点昏昏欲睡,想起王顾成说到一半的话,猛然扒着他的衣袖说:「刚刚王顾成跟我说,还有计划要除掉你,我忍不住吐了,没听完全。」 塔立皱眉问:「他怎么会在这里?」 入了尚朝,他们一行人也没有刻意掩饰身份行踪,要找到他们并不难,莲华回想起他的脸又有点作吐,塔立赶忙替她顺了顺背,递上一个铜盆。她看着铜盆又没有呕心感,喝了口水才说:「他还以为我喜欢着他呢,还说娶我做平妻,没把我噁心死。」结果她真的全吐在他身上了,还解气地向男人炫耀。 「他差点把你整个人生都毁了,你吐他一身就解气了?」塔立把她搂得近些,亲了亲她的额。若不是他主动求娶,莲华的结局就是嫁给年纪足够当她爷爷的穆王,困在比亲王府闺房还小的院子里,因着那盆栽一生无子,最后无论神仙药一事成了或不成,穆王都必会迁怒于她,从此失宠,孤单地死在异地深宫中。莲华没心没肺的想不到那边去,在穆国宫中长大的塔立却清楚知道一个失宠的罪妃下场有多凄厉,默默把她抱得更紧,她把铜盆放到一边回抱他:「可是要不是他,我就遇不见你了。」 他低声笑了,决定报仇雪恨的事还是他来做好了,一点都不用依仗这个女人。 「他还不死心想要伤你,我们这次出来没带什么人,还是尽快上京比较安全。」穆王这次拨了十名近卫给他,都是身手了得的,护他们两个主子周全绝对没有问题,但莲华觉得在天子眼皮下安全点。 塔立沉思了一会分析:「当初他要杀我,不过是想阻止我把事情稟报父王。现在若在尚朝境内杀我,除了对穆国宣战,对他们的计划全无好处。」他摸摸莲华仰着的脸:「他会这样说,很有可能是为了迎合你恨我打你。想哄你继续帮他打听消息,甚至是销毁一些证据。」 她目瞪口呆听他说完,气馁地叹了口气:「我是不是真的很傻啊?你想一下就明白他在骗我,就我还不知道。所以他才选了我吧,被卖了还帮着数钱。」 她是元亲王的么女,在平安盛世中娇宠着长大,就等着适龄后几个长辈把关一个如意郎君,然后安然无恙地过一生富贵日子,像她姐兰华一样,外面这些歪门邪道的是她哥哥要学的东西,她学的是如何做一个大度得体的主母,只她大概是大度过头,近乎不拘小节,又以情感先行,自然容易上当受骗。 「是有点,以后出门牵紧我,不然走失了找不回来。」他捏着她肉肉的脸颊,被她反抓着手咬了一口。 珍时在附近打听了个可靠的大夫,把他送到房门后又匆匆再去兴昌隆。 塔立把莲华扶到椅子上,跟他说了她的情况,大夫点点头把了脉,皱眉说:「这胎不太稳啊,你们少折腾点。」 莲华眨两下眼睛,听话地换了一隻手,才看向站在身边的塔立,男人显然也呆住了,盯着她的手臂一动不动,被她摇了摇才回过神来,结巴地反问:「她怀上了?」 「月份还轻,不过滑脉不可能把错的。」大夫给了肯定的答案,塔立立即就蹲下来与坐着的莲华平视,不顾眼前还有人,狠狠地亲了她一口,嘴角情不自禁地高高扬起:「小花,你听到了吗?怀上了!」 莲华抚着肚子,还有点矇,又听大夫说:「孕期作呕想吐是正常的,是药叁分毒,就不给你开安胎药了。多休息,少劳累,乖乖养到叁个月才比较安全。」 塔立把大夫送走,两人在门外说了好一会话,回来见莲华坐在床上,低头看着自己小腹呆呆滞滞。他过来拥住她,没想到一转眼两个人就变成叁个了,她还不可置信地喃喃:「怎么突然就怀了?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大夫说大概就一个月,之后会慢慢有反应的。」他忍不住又亲了她两下:「我女儿真棒,初试啼声就是帮爹爹赶情敌。」 她哭笑不得,慢慢开始有点怀孕的实感,拉着他的手放到肚皮上:「你又知道是女儿了?」 「我播的种,当然知道。」 40回家 大夫说之后会有反应,真的是婉转的说,应该说之后会打山崩海裂才差不多。 自在茶楼吐过一次后,像在莲华身上打开了什么开关,从此她吃什么吐什么,除了白粥都吃不下。去尚京一周的路程,因她害喜严重,足足走了半个月,回到亲王府那脸瘦成巴掌,脸色青白,把府里一家人都吓到了,差点以为塔立虐待她了,叁爷尚云锦几乎要捋起衣袖打他一顿。 塔立也没想到初次来到妻子娘家会是这样的情景,上至亲王夫妻,下至守门小廝都用敌视的眼光看他,怪他没把莲华照顾好。他有冤无处诉,这一路来他也是苦得吃不安睡不好。除了因为她能从早上一睁眼就吐到晚上睡觉,还因为她本来就娇的脾气变得更难捉摸了,动不动就生气之馀,有时自己好好呆着都能哭,塔立被折腾得心力交瘁。 莲华一回家连招呼都未好好打,随即被送回自己房间里,那里一针一线都保持原状,时不时有人清洁打扫,像一直有人住着一样。所有家人都挤在她的床前,摸摸她的脸抚抚她的头,仿佛在参观什么珍稀物种一样。 莲华今早勉强喝了碗粥,精神还不错,见了家人心情愉快,伸手抱了父母:「爹娘,莲华回来看你们了。」 亲王妃搂着小女儿瘦弱的身子好一会才放开,别过头去擦泪。元亲王也拎住她的手腕皱眉,开口语气有点不好:「怎么瘦成这样?他没照顾好你吗?就没见过哪个孕妇养成你这样的。」 塔立在人群外挤不进去,闻言不寒而慄,只听莲华帮他辩护:「不关他事,是我吐得太厉害了,他已经每天变着法子帮我弄吃的了。」 她闻不了半点肉味,鱼鸡牛羊猪通通吃不得,塔立怕她营养不好,试了好些方法去味,把肉加进粥里,最后发现只有用肉熬出汤,再用汤汁去煮粥。虽说这样麻烦折腾完,营养也少得可怜,但总算聊胜于无。她在床上张望,塔立远远站在房间角落,好不可怜,把他叫了过来,在父母兄长面前牵起他的手,很不正式地正式介绍:「爹娘、哥哥,这就是我夫君,十二王子塔立,你们跟我叫他阿虎吧。」 塔立罕见地红了一张脸,在她家人探究的目光下尤其不知所措。亲王夫妻对望一眼,不知是对这小女婿满意不满意,元亲王先招呼他:「来我书房,讲一讲王顾成那些糟心事。莲华还是让太医来看看吧,这瘦得没个人样的。」说罢就叫了屋里的男人离开,塔立捏捏她的手后跟上,莲华坐立不安,朝着尚云锦的背影喊:「叁哥,你可别欺负他。」 尚云锦看了眼塔立的手膀,即便垂手还是鼓起来的肌肉,心想不知谁欺负谁。 几个男人都离开了,房间一下子宽阔不少。兰华还未来到,亲王妃和儿媳朱晨搬了张椅坐在床边跟她说话,莲华拉着她娘的手:「他是个好的,你们放心。」 亲王妃却用指尖点了点她眉心:「当初你喜欢王顾成的时候,不也一样说他千好万好,你就是耳朵软,别人哄一哄就听了,不分好歹。」 知女莫若母,莲华的头被她点的一晃一晃,半天说不出话来,固执地护短:「他就是不一样。」 亲王妃也不跟她辩驳,反正嫁都嫁了,这段时间再观察一下,有不对劲王妃自然会敲打敲打。朱晨在莲华出嫁前已嫁来两叁年,性子也是爱笑爱玩的,和莲华处得甚好,怀着七个月身孕的脸雍容,眼神中还是带着少女的雀跃:「我第一次见穆国人呢,长得有点兇,而且也太壮硕了些吧,莲华你受得了吗?」 元亲王两个儿子都是从文,练武只为傍身,哪有塔立高大魁梧。而且相比两人散发着书卷文气,塔立不笑时刀刻的五官冷硬,可不是兇的很,朱晨见了都不敢靠近。亲王妃对比一下女婿和女儿的身量,也是语重深长地劝她:「你现在怀着孩子,可不能让他乱来。等到五、六个月怀稳了,才可以考虑一下。」 莲华因是远嫁,婚前的避火图都是由嬤嬤带着看的,从未与母亲讨论过房事,唯唯诺诺地应了:「他比我还紧张。」 外面一阵喧闹,没一会兰华就风风火火地急步进来,怀中的儿子大概已习惯母亲的焦躁,被颠得一抖一抖还是睁着大眼好奇地东张西望。莲华高兴地向她招手,她站定却如其他家人初见时一样眉头紧皱,开口便嗔道:「怎么养成这副鬼样子回来?」 莲华由着嫂子替她解释,伸手去把心心念念的侄子抱来。半岁多大的袁照正是可爱的时候,脸圆眼圆身圆,像个大娃娃一样。他也不怕生,眨着眼直盯没见过面的小姨,伸出小手乱挥。莲华稀罕极了,低头在那苹果般红润的脸上亲了亲,婴儿专属的奶香味扑鼻而来,莲华胃里又出现熟悉的翻滚,她已经练出身手来,一手把袁照塞给坐得最近的母亲,一手拎了放在一边的铜盆,低头就把早餐的米粥吐了出来,完了抱着铜盆喘气,朱晨连忙递上手帕和清水。 她本来就青白的脸更显得无血色了,有气没力地靠在背枕上,几乎是被拋到奶奶手中的袁照也没有吓到,只好奇地看着她。兰华怀袁照的时候可顺利了,没见过害喜成这样的,直摇头道:「怎么反应这么大?」莲华已经习惯被围观孕吐了,擦擦嘴轻轻拍了一下肚子说:「迟早有一天被他折磨死。」 「别乱说。」亲王妃替她顺着背,也是心疼得抿紧嘴唇。 塔立在书房把有关神仙药他所知的都说了,几个男人听得牙痒,恨不得把王顾成碎尸万段,还商讨着应如何应对,阿齐就在外面敲了敲门,说太医到了。 塔立即时分神频频向门外张望,元亲王看在眼里,大手一挥让他去陪着莲华。他差点跳起来作恭道谢,大步流星又回到莲华院子。太医正为莲华诊着脉,她远远地向他招手,他向房间里未见过面的兰华点了点头,就过去站在莲华身边。 她顺势靠着他,被他按住了肩:「刚刚又吐了?」这段日子来他们两人寸步不离,每一次害喜都是他替她顺背擦嘴的,现在不能亲手照顾她让他惴惴不安。 「嗯,闻到照照身上的奶味就不行了,你说我会不会以后闻着自己的孩子都能吐啊?」这话倒是把鬍子眉毛都花白的田太医逗笑了,他从亲王妃怀了兰华开始就帮皇家女眷安胎,真真正正是看着莲华长大,他缓缓打断两人对话:「害喜到了孕期叁个月后就会好了,不必担心。」 他接着说:「每个孕妇的身体状况不同,但害喜害得严重的,较有可能是怀着双胎,只是现在月份小还诊不出来。」 莲华又呆住了,低头看了眼平坦的小腹,这里面,有两个?塔立也不復初知她有孕时兴奋,他在穆国宫中看过不少双胎难產的悲剧,按莲华现在连自己都要瘦成竹了,哪里还养得起两个,一脸担忧地问田太医:「有什么方法可以缓减症状吗?」 「吃不得肉,就试试鸡蛋吧,还是受不了就只吃蛋白,味道轻一点。我留点酸枣给你开胃,饭前半个时辰咬一颗。」说着身后的小药童就拿出一个罐醃枣,给莲华递了一颗。 她吐到怕了,心有馀悸地尝着吃了,酸得脸都皱起来,嚼了嚼才咬到甜味,这是她最近以来第一次吃到有味道的东西而不噁心,废了半个月的味蕾总算有工作了,不禁感动得眼泛泪光。田太医又交代了几样注意事项,便收拾东西去了。 晚上塔立初次躺在莲华的闺房中,床上被上绣的都是莲花,墙上掛着山水画作,窗边的花瓶开着新鲜的兰花,亲王妃特意为她熏了淡味的安神香,佈置精緻舒服,和他们在沙都家中的简单空白大相径庭。 莲华晚餐吃了半碗鸡蛋羹,脸上恢復了点血色,塔立发现她到家后,不但吃得下了,心情也变好,不禁苦恼:「我真的没把你照顾好。」 他为了她,自己也憔悴不少,两夫妻乍看有几分逃难投靠娘家的可怜相。在路上始终是寄人篱下,吃的用的不能随心所欲,不及回家心安,莲华安慰地亲了亲他:「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一想到她可能怀着两个,把手放在她小腹上:「我刚才和岳父岳母商量过了,你身体不宜远行,就在亲王府里生,等养好了才回去。」 听到可以在至亲的陪伴下生育,不安感也缓解了些,塔立接着说:「我明天要进宫,不能在家陪你了,你还可以吗?」 「有娘和嫂子在,我没事的,你好好去办正事。」塔立听罢反倒委屈了,把她抱得紧些,用鼻尖去磨她的脸:「有了家人就不要我了。」 莲华听着好笑,不知他怎么这么会吃醋,伸手回抱了他:「傻瓜,你就是我家人啊。」 「可是你娘好像不太喜欢我。」亲王妃说话冷冷的,也不拿正眼看他,他问一句她只回半句,相较之下亲王热情得多,还关心他身上的伤。莲华完全明白他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我娘就这样,年轻的时候就是有名的冷脸美人。我小时候还以为我们几兄弟姊妹都是捡来的。」 他回想亲王妃的模样,的确能想像小莲华苦缠母亲,亲王妃皱着眉嫌她烦的情景。「娘说爹太宠我们了,迟早会出事,我求去穆国后她就天天用这事唸他。」而作为肇事人的她半点不内疚,掩嘴笑了。 本来很期待有个女儿的塔立闻言却冷下脸,想到若女儿吵着要为别的野男人远去,心都碎了,一脸认真地跟妻子讨论:「我觉得岳母说得对,孩子不能太宠,不然太野了像你不好。」 莲华若是有多分力气现在就把他踢下床,但她连咬他都嫌牙痛,只用犬齿磨了磨他的手:「像我不好你去找别人给你生!」 他还嫌惹不够事,趴在她小腹上向还未有起伏的肚子喊话:「女儿乖,样子像你娘就好。」 她一曲膝盖撞向他的腹部,但是不痛不痒,他又爬回来紧紧抱着她,任她用他的锁骨磨牙:「我要休了你。」 41定罪 距离塔立上次覲见尚皇大概也有十年,御书房里的陈设装修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但尚皇明显老去不少,头发都白了半边。他亲自走出来迎接,把要行跪礼的塔立扶着,上下仔细打量过已长成男人的少年,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问候:「好小子,你的伤怎么样?」 「都养好了,谢皇上关心。」皇上赐了座,问一边已坐好的元亲王:「莲华怎么样?」 元亲王从茶盅抬头,看了一眼塔立才回:「有太医给的酸枣,稍微能吃点东西了。」 皇帝点了点头:「哪天我有间,带着欣华去看她一下。」 元亲王只应好,没有深究,皇帝一年不知道立下多少无法兑现的承诺,从几年前就说要和他们一家人去南山歇夏,到现在都未成行。几人坐定,有宫女呈上一碟红枣糕,皇帝指了指问塔立:「你不是爱吃这个吗?」 塔立愕然,没想到他还记着十年前的小爱好,不客气地尝了久违的糕点,看皇帝的目光更为景仰了。 如此寒喧一轮,终于说到正事。王顾成在穆国已是罪证确凿,穆王的讲法是,把王顾成交给穆国处置,不然就尚朝自己处置然后赔钱了事。 元亲王和皇帝对望一眼,皇帝沉吟道:「单是他谋害莲华一事,就足以死十次了。」 「只怕死了一个王顾成,主战派更不满。」元亲王接话道:「若是能凭这事削去他们多半势力,这朝廷才得安生。」 塔立早听过元亲王分析主战派和皇帝之间的明争暗斗:「但目前穆国所查到的,所有证据都只指向王顾成,恐怕难再追究。」 皇帝瞇了瞇眼,想到什么便笑了:「那王顾成还是不要死的好。」 王顾成见莲华一事失利,连夜回京,一回到家就翻箱倒柜,把妻子傅嘉吓昏了头,拉着他问怎么了。 他从衣柜底下翻出银票,头也不回地说:「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就出城。」 「怎么了?为什么急着要走?尚莲华说了什么吗?」他早几日去莲华一行人上京的必经之路守株待兔,傅嘉在家中老神在在,想着他只要见到莲华,难题就解决一大半,看到他现在慌张的神情十分惊讶,王顾成的回答却出乎意料:「她什么都没有说,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就算从她身上打听不出消息,她既是不会供你出来,谭景也是个寧死不屈的,怎么都查不到我们身上来。」傅嘉坐在床上不愿走:「而且我们走了,我爹怎么办?这次他折了多少人手在里面。」 这场假打仗真私通的大戏,靠王顾成一人当然不可能做到,连派系内反对声音也不少,很多人不满和南花合作,更多人认为如此打一场假仗对百姓国家无益。傅相对每一个人都信誓旦旦地保证此事会成功。他虽膝下无子,但女儿傅嘉蕙质兰心,天生的将相之材,一套揣测人心的本领了得,加上王顾成的名声和兵力,先削弱穆国的后备军力,到一定时间主动揭开事件,挑衅穆国进攻,就能引发战争。 届时打胜仗,尚朝要地、南花要钱,瓜分穆国,他傅潘将会名留青史,成为带领尚朝扩大版块的宰相,一雪父亲败仗的耻辱。但同样地,因此事败了,派系里对傅相不满的声音也难以压下去。 他站直身回头看他:「我看尚莲华和那杂种感情可好,哪有什么吵架打女人?她肯定是骗我们了。」 「不可能!她只是怕丢脸才装没事吧。我们不能走的,爹全盘心血都放了进来,一旦失败了宰相之位都不保啊,我得在这里帮衬他。」她还喋喋不休,王顾成愤然把梳妆桌上一盒首饰盒掀到她脚边,闪亮的头釵、耳环散了一地,他冷冷说道:「你要走不走,你爹藏得深没事,我可只要她反水就死定了。」 傅嘉咬咬牙,想王顾成要是被抓,她也落不到什么好处,跟着把贵重东西都包装起来,两人带着贴身婢奴,乘夜着离开。 一路上平安顺利,尚皇并未下令逮捕他,连躲都不用躲,一开始两人草木皆兵,到后来傅嘉开始质疑了。 他们两人不能留在尚朝也不可能去穆国,最接近又安全的边境就是南花。南花整个国家都被森林围绕,以巫术为尊,对女子规条甚严,女人不得读书写字、拋头露面,女人几乎是男人奴隶的存在。傅嘉对要去南花,甚至到那里生活十分抵触,现在见风声平静,便希望把王顾成劝回去。 她算着时间,莲华和塔立都入京一段日子了,但市面上仍是无风无浪,定是王顾成多虑,莲华那个傻丫头不可能一夜聪明,把他们背叛了的。 到了南花就要一切重新开始,那里没有人会恃着他爷爷是建国大将军,或是他的顏面,加上和南花合作失利,以后要取信于南花王族定更为困难。若不是以为走投无路,他是不会离开尚朝的,听她一言也说得有些心动,毅然就调头,打算去王家在南边的老宅,回去后正好就这一趟是去探亲。 城门外几名侍卫在查车,王顾成派了小廝过去探问,回报说在找附近杀人越货的贼子,劫了一个商队,都是些贵重物品,他想着无碍,还是决定进城,但他们车中藏满值钱的金器银器,怕会惹人怀疑,节外生枝。 车一驶近城门,侍卫用棍子敲敲马车身,扯着嗓子嚷:「都给我下车,官差查车。」 王顾成从车窗中探出头,拎了几颗碎银塞到侍卫手中:「大哥,车里除了女眷,什么都没有,通融一下。」那侍卫掂一掂手中的金钱,还是横眉冷眼:「我管你载的是女眷还是猪?都给我下车。」竟把碎银都扔回他车中,差点把他掟中。 王顾成挑挑眉,从怀中摸出了令牌,展示于其眼前:「我是王顾成将军,这车里绝无窝藏贼人,快放我们进去。」 侍卫看到他的令牌,眼神都变了,兴奋地拉住他的手直嚷:「你是王将军?我一直都很景仰你。詹兄,快来!王将军在这里!」 看他在叫喊张扬,王顾成突然就后悔表明身份了,以为来的詹兄是另一个侍卫,定眼一看,那人却有点眼熟,还未反应过来,马车已被侍卫重重包围,那为首的詹兄对他恭敬地笑了笑:「在下刑部侍郎詹佑中,奉尚书大人之命来迎接王将军。」 王顾成被捉了回刑部,本来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被扔进了最深处的牢房,几天除了送饭的人没有见过一个官差,更别捉把他抓来的詹佑中及刑部尚书,几天后再见詹佑中,他还是笑意盈盈,替他打开了囚房的锁,还亲自把他送出门。 于是官场上最热切议论的事,一下子从王顾成被拘禁,变成他分毫未伤地放了出来,更震撼的是即日其岳父傅相就被抓了进去。 这下正常人都明白,那小子卖了傅相以求自己脱罪。王顾成百辞莫辩,明知自己被皇上阴了一笔,但谁又会相信几日来没有人审问更没有人逼供,只是突然就把他放了?就连他的妻子傅嘉都不信,自他放出来之后就未曾安生过,每日上房揭瓦,说他害死她的父亲,见他如见仇人,恨不得要把他掐死。 傅相以为自己被女婿揭了底,在刑部也轻易被人套出话来。本来这事的证据不足,但因他自己承认,刑部轻易就为他定了条谋反的罪名,又因他位高权皇,只待皇上定夺刑罚。 群龙无首,主战派一下子分成两个阵营,一边认为王顾成年少有为,又手握王老将军的人脉和权势,应代傅相为首;另一边不满王顾成出卖了傅相,觉得不堪重信。两边声音隐隐拥戴夫妻其中一人,这下不必再筹划要与尚皇相斗,派系内都争得不可开交。傅嘉向来是个野心大的,又恨王顾成出卖其父,王顾成自认无辜,更不肯让妻子骑在自己头上,与傅嘉两人从家外斗回家中,终日不得安寧。 这些莲华都是后来听尚云锦与她说才得知,尚云锦看热闹看得不亦乐乎,本来对皇上留住他的命甚是不满,后来每次跟莲华讲都掩不住幸灾乐祸。 42孕期嬌(H) 尚京四季分明的天气转热,莲华在家里养胎,不问世事。过了首两个月后,她突然就吃嘛嘛香,爱困爱吃,像隻小猪一样澎澎胀起,五个月的肚子大得像七个月,太医非常肯定地告诉她里面有两个,朱晨已作动生了个女娃,现在全家人都严阵以待集中照顾她。 袁照刚会讲会跑,正是什么都稀罕的时候,他最近可喜欢塔立了,小姨和姨父房间里总是有新鲜好玩的玩具,而且姨父会偷偷请他吃糖。亲王府的奴僕总是看到袁照把塔立当马骑,坐在他宽阔的膊头上,一手抓住姨父的头发,另一隻手指挥方向,在各个院子中游走。可惜爹爹一下班就会来接他和娘回家,爹的肩膊坐起来没有姨父的高,没那么好玩。 塔立把袁照送走回来,顶着一头鸟巢头,被袁照抓得都不成样了,莲华好笑地让他弯下腰,用手指替他顺了顺:「还说不能宠孩子,我看就你最宠。」 说着凑上去亲他,塔立虚搂她的腰,渐渐感觉她的吻愈来愈煽情后断然抽身,自己远远坐回软榻上:「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 她自显怀之后,样子一天比一天娇媚,皮肤嫩得能掐出水,胸和臀明显地丰盈起来,随意哪处一摸都软得似棉花。但双胎的肚子看着动魄惊心,塔立连同床都不敢,晚上就把软榻拉近床边睡,好像莲华是个大气球,一碰就破。 她怀着孩子,屋里再热也不敢放冰,塔立热的时候就赤裸上身在屋里走来走去,可把莲华煎熬死,身体热,内心更热。但他连抱她都不敢用力,莲华多悄悄蹭一蹭,他就立刻弹开十尺远。 她今日故意用花皂洗了澡,香得她自己都想咬一口,但那个男人还像见了瘟神一样避之不及。她想了想,嗲着声向他伸手:「阿虎,我难受。」 果然就把他骗了过来,一脸紧张地问:「怎么了?是不是抽筋?」她顺势就拉过他的手放在胸前:「我这里好胀。」大概是太久没有床事,他愣是没看到她眼角的媚色,认真地替她揉了揉胸部:「这里吗?痛不痛?现在太晚了,明天再叫王太医来看看。」 莲华语塞,不知道怎么自怀孕后塔立看她就全无情欲,气馁地推开了他,拉起被子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没事,我睡了。」她突然变脸,塔立更担心了,轻轻坐了上床,摸着她的额:「很难受吗?我现在去找太医?」 「不难受。」她挥开他的手,乾脆用被子蒙住头。她怀孕后情绪特别波动,塔立都习惯了,用了点力把被子扯下来,就见她把头侧埋在枕头中,默默流着眼泪。塔立也躺了下来,把背对自己的莲华板正,亲了亲她的鼻尖:「小哭包,今天谁惹你了?」 她抬起一双泪眼看他,开口带着哭腔:「你不爱我了。」塔立无辜地失笑,伸手擦了擦她的脸:「我怎么就不爱你了?」 「你嫌我丑了,嫌我胖,不爱我了。」她愈讲愈大声,到后面呜呜地哭了起来,他知道她最近特别敏感,前天因为杏仁糊只给她吃一碗,哭了一个下午,说什么都听不进去,比她二哥的初生女儿还爱哭,只能拍着她的背:「谁说你丑了?你美到我每一次看见你,都以为自己娶了仙女回家,一直怕哪一天你就要回天上去了。」她说的荒唐,他就比她更夸张,果然逗得她破涕为笑,他吻乾她的脸,抵着她的额头认真地说:「我爱你。」 她抿紧唇,扭拧地回:「骗人,你都不碰我,也不抱我,连摸我也没感觉。」 他这才知道今晚演的是哪一齣,手重新滑向她二次发育的胸乳,隔着衣衫五指都陷了入去:「刚才说这里胀?」他掂了掂,就感觉到奶尖硬硬地抵着手心:「可能是產奶了吧,阿郎看看。」 夏天的衣衫透薄简洁,他两叁下就褪去,露出她因最近少晒太阳而格外白皙的皮肤,他低头向她高隆的小腹说话:「孩子们,该睡了。不准偷听爹娘做事。」他说得莲华脸红,好像孩子真的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似的。乳肉刚好充满了他的大手,他一手一边聚在一起互相磨擦:「都胀成这样了,怪不得难受。」说着含了一颗红果,大力吸啜要在里面吸出奶来。 久未欢爱使她更为敏感,感觉叁魂七魄都要被他吸出来,抓着他的头发娇喘:「轻点,还没有奶的。」 「说谎,没奶怎么长得这么大?」他检验过一边,竭而不捨地又去啜另一边,还不断挤压乳肉,直把两颗木瓜都玩弄成粉色才放过。她小脸潮红,双腿併拢磨擦,媚态毕现,还延臂搂他,主动亲吻上来。塔立边卷着她的舌,边捏了捏他肖想已久的肥臀,臀肉绵绵地扒着他的手,恨不得将她摆成趴势,从后抓着屁股的肉狠狠插坏小花穴,把她撞得啪啪声的肉纹四起,但顾忌她的身孕,只能摸着降火。 腿间早已沾满水液,她不客气地夹着他一根大腿磨,用男人肌肉的线条去满足高昂的欲望。他喂了一根手指进去,就被火热的水穴紧紧包住,进退维谷:「这样紧,不得挤坏了我女儿?」他弯着手指用指尖勾着敏感点,没一下就连手心都湿了。他换了个位置,把她的腿分开,低头含拨硬立起来的肉芽,配合两指激烈地插弄,才十几下就轻轻地喷了水,他捧着臀在穴口舔吸了好一会,把潮喷的液体都喝进去,最后对着小嘴啵地亲了一下才爬上来,取了条软布擦去脸上的潮湿,完了伸到她下体要替她擦乾,她夹着腿躲开,用指尖刮过他兴奋的粗大:「想要阿虎进来。」 塔立嚥了两下口水,集中视线在她的肚子上,不看其他活色生香的美景才冷静下来:「不可以,会伤到孩子的。」 「不会的,你轻一点就好。」没有男人的触碰,莲华居然自己摸了起来,一手掐住掌握不了的奶子,另一隻手往刚高潮过的花穴里探,插入了两根手指,还瞇着眼看他:「快来,小花想要阿虎。」 骚得像吸人精气为生的魅妖,塔立所有自制力都崩塌了,重新贴了上去,她便扭着臀蹭他。塔立简直觉得自己几个月来的忍耐都是笑话,从一开始就应该狠狠的把她操哭操怕,看她还敢不敢发骚渴男人。 他想了想,让她侧躺着,自己从后面抬起她的腿,挺着腰鑽入窄洞。 孕妇的体温特别高,塔立觉得自己的肉棒都要被她夹融了,舒服得叹出声来,浅浅地抽动着,强撑着最后的理智告诉她:「不舒服要跟我说。」 久遗得到男人的填满,莲华不满足于他浅尝輒止,沉下身去把粗长套弄得更深,与他十指交缠:「舒服的,快点。」 塔立稍稍后仰,调整个容易发力的角度,一隻脚挤进她两腿之间强逼她继续高抬着脚,抓着长了膘的大腿卖劲地挺腰。她紧緻得把男根上的每一个陵角都完美包容,每一次抽离都依依不捨,充血嫩红的软肉黏着肉棒被带了出来,又重新塞回去。塔立不敢入得太深太狠,还剩一小截在外头,也被她止不住的花液都弄湿了,小心翼翼尝试没根而入,她随即跟住颤抖娇喘不已,反剪手臂与他相牵,臀肉都被撞得一抖一抖,没两下就哭喊着抽搐。 他缓缓停下了耸动,咬着牙享受她的收缩吸啜,待她喘过气来,他咬了下雪白的肩头,按着床要抽出来。她一个转身坐到他身上,本来已离开大半的铁柱又完整地捣满小穴,塔立额角青筋暴现,还要手忙脚乱扶稳背对着自己坐的女人,重量使肉棒入得前所未有地深,莲华被顶得泪水都出来了。他从背后抱住她,一手挟住两颗丰乳,一手巍巍地支撑她的后腰,坐直身让她省力地靠着:「还要?」 她胡乱地点头,跪坐着开始上下移动,他头放在她肩膀,她隆起的肚子遮住了底下的风光,只能凭直觉配合她挺撞,小幅度地搅出更多水液,她忍不住仰头呻吟,却被他低声警告:「小声点,吵醒孩子们了。」一句话把发着浪的她说得无地自容,侧过脸去堵住他的嘴。 知道小心翼翼是不能满足她旷久了的慾望,他乾脆托起她的身子,不管不顾地往上顶撞,每一下用了猛劲入到最深,抽出来后趁软肉要重新合拢之前又狠狠闯开,几月不曾发洩的精囊肿大,拍打着她软糯糯的肉,奶子肚子都被撞得振动,她下意识伸手护着小腹,感觉孩子都要被他操出来,这才害怕地喊他:「不要了,太深了阿虎,呜??」 他充耳不闻,咬着她的颈侧,把她的腿分得更开,使劲地颤着,每次退出后,因为重量她又乖乖地滑回来,紧密地把他尽数吞了,他强硬地撑大窄径,已顶着花心还要硬抵进去,像是要猛闯入子宫,莲华真怕被操得流產,哭叫着向前爬四肢着床要离开,刚抽离他又凑上来,对着她翘起来的臀又捣了进内,她一下脱力趴在床上,孕肚也撞上床,刚好垫了一层厚厚的软被,撞了也不觉痛,但塔立忽发清醒一般,挟住她的腋下把她拉了回来,焦急地按了按她的腹部:「痛不痛?」 他的粗长还在她里面,这样一扯刚好更入得深些,她抱着他的手求饶:「不要太深,会弄到孩子。」塔立忍得满头汗,狠狠亲了亲她的脸:「被你骚得都忘了。」 他捏着一对胸乳催她:「小花,夹紧一点。」她闻言试着收缩甬径,感受到他男根上的青筋,他轻轻一动就要洩了,却被他咬住耳垂:「不准去,夹紧。」她只好呜呜地抿紧了嘴,隐忍地任他在体内横衝直撞,直到他捣到一处突起的软肉,才坚持不住松了牙关,爽利地喊了出声。他抓住她的臀肉,重重击入洞口,被她高潮迭起的湿润裹紧,深深地撞了几下,快速抽出来射到她白滑的背肉上。 完了塔立伸手抚着她,一手孕肚,一手胸:「还难受不?胀不胀?」 莲华潮红着脸,气都未喘定,有气无力地挥走他的手,抱着枕头不说话。塔立眨眨眼,又凑过去:「弄痛你了?嗯?」 她又不满意了:「你都不管孩子,等下出事了怎么办?」 他哑然,刚刚他不肯给她的时候,她扭得可不像有在管孩子,但孕妇说什么都是对的,他只能道歉说:「对不起,下次不要了,好不好?」 「不好。」她猛地回过身,那眼神更委屈了:「是不是和我做不舒服?为什么不要了?」 塔立实在无法和她辩驳,乾脆堵着她嘟起的小嘴,让她不能再说话。 43花落 深春的尚京开满杜鹃花,王顾成向来不喜欢花,花絮使人鼻痒,落花一片凌乱,只有短短十来日花期,红黄橙紫不花美丑簇拥而开,瑜不掩瑕。他有了权力后,带着人把校场附近的花丛都清了一遍,才算是断了那班小子吃饱了撑的伤风悲秋。自那起谁都知道他长得一脸文气,最是不解风情。 「王顾??王顾成!」她连叫他的名字都结巴,小脸红红,手拎着个锦囊,墨绿色的布料,上面绣的是莲花,听说她只会绣莲花,甚是栩栩如生:「我去青山寺给你求了个平安符,你一定要带着。」 他向来不喜欢她的杏眼,清澈得看见眼底,她所有的感情和爱慕都光明正大,衬得身边所有有秘密的人低贱如嘍囉。 他收了锦囊,对她轻轻地笑,她见了也藏不住笑容,露出一对酒窝。 他也不喜欢她的笑顏,像花开一样使人鼻痒,如花落一样乱一池静水。 他还是看得惯傅嘉那样的,她的眼里有故事,每个笑容都有目的,相处像是解谜游戏一样,值得回味思考,总能冷静自恃。傅嘉不会给他做锦囊,她有情报网络,早给他打听了南花王族的利害关係,找到弱点和痛处,不必求神拜佛。 他摸了摸她的头,道了谢,趁她远离,把锦囊扔进护城河中。 后来她眼中就多了防备了,他再也看不见她纯粹乾净的眼睛,那眼里充满窥探和质问。那才是他敢于直视的眼神,因为对全然信赖的脸孔说谎没有意思。 他说了谎,说了好多谎,指着悬崖说那是天堂,见着她跌跌撞撞地纵身飞跃,世界终于安静下来,再没有漫天落花飞舞。 王顾盈约了莲华出来见一面,她要嫁去南方,两人大概今生不会再见,东拉西扯讲了好久间话。 王顾盈看见莲华不知该道喜还是道歉:「你看他现在下场也不怎么样,你就原谅我吧。」前后两句牛头不搭马嘴,莲华愣是听懂了:「我从来都没有气你。」 傅相不日问斩,王顾成没有沿由地被赦了罪,虽然圣宠不保,总是保了王老将军的顏面。他和傅嘉闹得成了全个尚京茶馀饭后的笑话,傅嘉还养了几个面首在别院,王顾盈说起上来不单不替她亲哥生气,还颇是羡慕。 莲华对王顾成,所有知道底细的人都觉得她应当恨他入骨,但她再努力也找不到那种深烈的感情。也许是他计划让她在异国惨死也好,孤独终老也好,一切都没有发生,她还是好好的。她去穆国的事,如今明知是他和傅嘉计划的一环,也是出自她自己的想法,她只是希望他安好而已,如今大家都活着,不爱也不必恨,互不相欠,那死结自然就解了。 「可是我一早就知道,你会幸福的啊。」王顾盈忽然批起命来:「就算你嫁给了穆王,一定也会勾到他救你私奔的。」 她的话让莲华想起塔立讲过曾威胁穆王要带她私奔,浅笑着摇头:「我以为你家里只有兵书,原来也有占卜批命的。」 「我一直在想,如果你当初没见到我哥和傅嘉,或者你爹给你回信让你通报消息,你还是会跟着做吗?」 「哪有那么多如果。」她答了个看似毫不相关的答案:「我喜欢王顾成这段日子学到最大的教训就是,没有什么是你付出多少就能收穫多少的,唯一只有我的家人,就算是我一点都不付出,他们都会一直爱我。」 「所以从他跟我说,要当我的家人那一刻开始,我就决定了啊,我要和他好好过。」 王顾盈仿佛看到她说话时候散发种着光芒,羡慕之馀忽发奇想:「莲华,你命那么好,不如代我嫁去南边吧,你相公让给我?」 她们两人之所以要好,和脑洞的大小有原因,莲华低头看一眼自己几乎临盆的肚子,认真地问:「那我孩子怎么办?」 「是啊,你干嘛这么快怀上?」她竟然怪责起上来,想了想之后说:「不然这样,你相公孩子还是你的,但你先去帮我鑑定一下我相公好不好,完了再回来。」 她开着玩笑,莲华却看出她眼中的忧心。建国将军府的当家王顾成失势,她这趟嫁的人是好是坏,也难依仗娘家帮衬。 莲华肚子太大了,她们做了一辈子朋友,临别也不能拥抱,只能虚虚地搂着她的肩:「你也会幸福的。」 王顾成送王顾盈出门,在附近走了一圈,不想回到那个吵闹不堪的家,茫然间又走到了王顾盈和莲华见面的燕盈楼。燕盈楼是尚京生意最好的餐馆,她们两个从小就爱吃这边的点心,因着身份显赫,掌柜每次都给她们安排在叁楼有大阳台的包厢,那里能清楚地看见河景。 她们还小的时候,他在一边看书,两个女孩就在阳台处边吃东西边说话,尚莲华会看他,他知道,王顾盈就是故意请他来给她看的,他也知道。 燕盈楼的掌柜认得他,见他站在门口,喊了小二来引他上楼,在脑袋开始思考前他已经跟上去,再回神在楼梯前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拦住,小二认得是和莲华郡主同来的男人,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 塔立不说话,就站在那里叫他不能通过,身后几个想上楼的客人看到塔立一脸高大威武,不敢开口,只在后头静观其变。 王顾成也不知自己怎么忽然就想上楼了,他不喜欢燕盈楼过度花巧的点心,不喜欢到处喧闹的食客,想了一下对塔立说:「我只想跟她道个歉。」 「不必了,她不怪你。」他大概是和莲华处得多,尚语愈来愈流利,闭着眼听以为是本地人:「也不想见你。」 王顾成摸摸鼻,他最近足够难堪了,不需要这个番邦再来羞辱,放下手还是一贯自如的笑容:「王子不必紧张,在下和她已毫无瓜葛。」 「嗯。」塔立理所当然地点头,还是一动不动,莲华最近情绪不好,轻易能跟他闹一天别扭,他要排除一切不能控制的变量,尽量让她每日都称心如意,显然眼前的王顾成是最不合格的存在。 如此对峙了片刻,身后的食客也开始窃窃私语,王顾成抹不下顏面,拔腿转身要走,塔立又开了口:「她真的不怪你,如果你曾经有半分在意过她就知道,她不是那种人。」 他当然知道,傅嘉就是看中她的粗枝大叶,才最容易利用。 他离开了燕盈楼,没有去处,在附近等到她们两个离开。她的肚子感觉要比她整个人还重,也不知道这么娇小的人,如何挺着这肚子到处跑。塔立在一边小心翼翼地扶她,她嘟嚷着向他不满地说了什么,男人从身后拿出一个纸袋,是最近京中最受吹捧的甜果铺包装,她随即笑逐顏开。 王顾盈远远看到他,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打招呼,莲华留意到她的举动,顺着目光也寻到了他。 他和她对上眼,她看起来有点惊讶,一对眼瞪得浑圆,然后她举起手对他挥了挥,怀孕的脸庞份外雍华,笑起来还是女儿般娇气, 他以为再也不会看到她这样的笑,简单纯粹的,没有防备没有芥蒂,他也抬手想回,她的马车刚好来到,遮住了最后的来往。 他说了谎,说了好多谎,指着悬崖说那是天堂,回过神来她已经离开了,才知道原来在崖底的一直都是他。 王顾盈坐在马车上探看她哥,被他看了一眼,向后缩了缩,听他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娶了她的男人,会一辈子碌碌无为。她这种女人,最擅长令人不思进取。」 她已经和他冷战很久了,只撇嘴喃喃:「又没人问你。」 「嗯,我回答自己而已。」 44結局 穆国人本来是游牧民族,所以天生就该到处流荡,无以为家,塔立有很长一段时间是这样想的。 他还记得当年穆王突然派了个人来接他,那时的他已好久没有听过穆语,那人低头恭敬道:「王子,回家了。」 他有一下没听懂,回家那个词语。 没来由地心慌,像他要去的不是家,而是一个陌生的国。他向来都知道,那里没有人在等他回去,他甚至想过隐姓埋名,或者一辈子父亲都不会意识到自己少了个儿子。 尚皇那时轻声对他说:「你的父亲想你了。」他在那大院中住了十年,他的父亲偶有来访,身后都跟着一个随从,提醒他每个儿子的名字,即使他认得几个孩子的模样,也只能叫出他的顺位而已。 他几乎没有听过有人以穆语叫自己的名字,父亲兄弟都叫他十二,下属平民称他王子,在穆国,他只是一个编号而已,但尚皇会叫他阿虎。 他记得他几乎是哭出来,说他不想回去。他那时身量已几乎及得上尚皇,但他还是个孩子,被男人温暖的怀抱拥住,尚皇说:「你想回来就回来。」 但他知道他不会再回来了,这里的四季分明,这里的人情温暖,通通不是他的,他只是质子而已,尚皇终究不是他的父亲。 世界之大,他竟无处为家。回到穆国,有了府邸,还是一直流浪。 到后来他都说服了自己,这就是穆国人的本性,对亲人无情,终身游牧,以马为伴。他的兄弟要么妻妾成群,要么终身不娶,不知哪个比较薄情。 穆国和尚朝结盟的进度提上日程,尚朝同意开放过往只產作贡品的荔枝交易,那是尚朝独有的水果,外销潜力庞大。因应水果保质期短,两国也商量着要开发一条新的栈道,便利商队来往。 解决了傅相的麻烦后,尚皇颇是眼红穆国的商业发达,频频召塔立入宫覲见查问,但莲华月份渐大,一走一动都巍巍然的,晚间常有抽筋不适,一副随时都能生的样子,见尚皇时不免有些走神。 尚皇留意到他精神恍惚,默算日子知道莲华產期近了,后悔自己没眼力见把他叫入宫来:「太医说大概什么时候?」 他不必问完塔立也知他在说什么,回道:「最慢也这半个月了。」 尚皇点头,看着他紧张的模样,想起尚欣华出生前那大半个月他也是寝食不安的:「第一胎比较难,多生就习惯了。」他把生孩子讲得像背书一样轻易,塔立点点头又摇头:「还是两个呢。」 他知道塔立在担忧什么,穆国王宫中的孕妃受什么对待,他是有所耳闻的,拍了拍这个准父亲的肩安慰:「这有最好的医师,最老经验的接生婆,不会有事的。」 看他还是一脸忧心忡忡,尚皇决定换个话题:「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最快也要等她坐完月子。」这个塔立早与亲王商量好:「也要看她和孩子的身体状况。」 尚皇忽然笑了:「这次不会再哭着找我说不想回去了吧?」 塔立闻言抬头,看着他眼角的皱纹因笑意更深了,也想起当年的自己:「不会的,我有家了。」 作动那天他想在產房陪她,她强忍着宫缩的痛硬是把他踹了出去。 他在產房外听她嚷得撕心裂肺,除了来回踱步后什么都做不了,疼痛的尖叫声一下揭然而止,那一刻他觉得脑里有一根弦断了,上前抓住一个捧着水盆从房里出来的婢女:「她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没声音?」 婢女被他通红的眼吓了吓,感觉肩骨都快被他掐碎,结巴说:「接...接生徐嬤嬤,说会嚷坏嗓子...寻了条软布让郡主咬住。」 尚霄锦看不过眼,从他手上救出可怜的婢女,强按坐下,塞给他一本厚重的字典:「没事干就想想名字。」他那时也是翻着字典才捱过妻子生產。 塔立捧着本尚语字典,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起尚文名字,颤着手一页页翻过,什么都没看入眼。 亲王妃过来问了情况,知道才只开了叁指,还得耗上一段时间,淡定地坐在儿子旁边,翻着帐本,却被女婿异样的不安闹到心绪不寧,拍拍尚霄锦的肩,抬了抬下巴指向塔立:「你乾脆把他敲晕吧,估计他醒来莲华才刚在生。」 今日不是休沐,元亲王和尚云锦都不在家,因着出生几月的女儿长牙发高烧,尚霄锦才请了天假留在家,无言地看着塔立大腿上坐着还是鼓起来的腱子肉,回看他母亲一脸理所当然,诚实地说出口:「娘,我打不过他。」 亲王妃也认真打量儿子的胳膊,摇头嫌道:「小时候白请那么多武先生了。」 尚霄锦自讨无趣摸摸鼻子,张望一下產房还是没什么动静,决定还是回去看看女儿,安抚一下受伤的心灵。 她从中午就穿了羊水,却等到元亲王傍晚回来才真的开始生,元亲王一脸高兴:「看来外孙们在等我。」 塔立快把字典都翻穿了,里头才传出婴孩的哭声,一阵喧闹后有丫头来报:「恭喜亲王、王妃,是个男孩。」 他忍不住走到產房门前,隔着门喊她:「小花,你还好吗?」莲华好不容易挤出一个,还被徐嬤嬤摇着说不能睡着,还有一个,就像明明跑到了终点才被硬踢起来要再跑一圈,简直想就这样放弃,听到塔立的声音吐出嘴里的布,扯着声音骂他:「都怪你!我都要痛死了!」 徐嬤嬤吓得催她冷静:「郡主,快别浪费力气。」给她塞了一片参片补气。塔立听到她还有力气骂他,不免舒了口气。 塔立每天女儿女儿地叫着,结果莲华肚子里蹦出两个儿子。 靠在男人的怀里好不容易睁眼看看两个初生红皮猴,皱着眉:「怪不得这么痛,怎么那么大个?」朱晨早几个月才生了女儿,她是见过的,女娃像花蕊一般又小又娇,哪像这两个一出来,头就比几个月大的女娃还圆。 塔立一看就知道是自己遗传的,不敢说话,摸摸她的脸安慰,她蹭着他的胸膛喃喃:「肯定被他们挤松了。」 她累得胡言乱语,也不顾还有下人在房里善后,眾人都低头装听不到,塔立手忙脚乱地捂住她的嘴,把她放倒在床上,盖好被子:「你该睡一下。」 莲华在尚京坐满了月子,又重新走上去穆国的路。 春天,马车搬了辆更大的,莲华还是掛着黑眼圈,明显地睡眠不足,趴在窗前看外面的景色,觉得好像已经过了好久,都说一孕傻叁年,她生了两个,大概就是傻六年。生了小孩之后,太少静下来的时候,偶有寧静也要争取时间休息补眠,跌入了巨大的空洞,察觉不到时间流逝,回想一些人和事,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比如窗外的景色很是熟悉,那棵歪脖子的怪树应该见过,还是没有见过呢?曾经走在这条路上,难缠地折磨着她的少女情怀,明明她记得有过,但为什么回想不起那种感情了? 身后总是热热暖暖的男人贴上她的背,咬了咬她的耳垂:「在想什么呢?」 莲华回头看他,伸手抱住他问:「在想你是不是真的。」 或许她还是在自请和亲的那条路上,看着和此刻相似的景色,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嫁给了眼前这个人,英武勇悍,高大温柔,爱她重她,或者这只是一场梦,她只是太害怕了,所以梦见了她的阿虎,从天而降来救她。 塔立的低笑从胸膛震到她的头颅,心跳平稳地一下一下跳动着,莲华把他搂得更紧,仿佛他真的会忽然烟消云散。他抚着她的背,问道:「要不要把儿子叫醒?这样你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还不必付诸实行,莲华脑中已经能想像出儿子哭泣时重叠交替的魔音,不禁发了颤,被他托起头亲了亲:「就算是梦,我也会在现实中找到你的。」 「傻子,如果是梦,你就是假的了,怎样找我?」莲华不解风情地戳破他的情话,塔立不满挠她的腰,痒得她直缩,吵起了午睡的大儿子,孩子皱了皱圆脸,下一秒就大张着嘴巴哭喊了起来,哭声也叫醒了旁边的弟弟,也乱挥着手脚要闹。 莲华把头埋在男人的怀里,什么都不想管了,只想跟着孩子哭:「呜??我寧愿这是梦。」 塔立把她拉出来,快速在额上留了一吻,便塞给她了一个胖小子,大儿子一碰到了母亲,哭声收细,贬着眼睛好不委屈,她转头看了一眼熟练地哄着孩子的丈夫,孩子被他大手拍得一愣一愣,也不怕给拍坏了。 莲华忽然就从无病呻吟中醒了,放空的心轻易被填满,无比充实。 她不晓国事,不通人情,从来都不想做英雄。 她想的,从来都是爱一个人,被一个人爱着,相敬如宾,白头到老。 ---- 感谢各位亲们忍耐我的渣文笔和渣剧情,平常多写小虐短文,好久没有完整写一个比较长的故事,很多连接和上文下理有虫,感恩大家包容。 接下来会更小番外吧,各位亲也可以出门右拐,看看下一本小现言的设定,有感的话就留个收藏。 谢谢大家~ 番外-如果是你就好了(一) 每年宫中最隆重的活动,不是圣寿,也不是千秋,而是公主尚欣华的生辰。她今年八岁,说起来不是什么特别的整寿,但年头太子出世,皇上觉得冷落了她,答应给她办场盛大的生辰宴会。 为了这场宴会,皇后在贡品中挑了两匹天河锦给她做衣服,全个尚宫只有五匹的布料,骤眼一看是普通的粉橘色,因纺了幼细的金丝,在阳光下旋转就会绽放出闪闪的光芒。作为尚欣华最好的朋友,莲华也沾光得了一件天河锦披肩,当日和欣华衬成一套粉橘。刚好成了冬日宫中的两朵鲜花。 宴会下午开始,莲华听说梅园的花都开了,宴会人一多不免会糟塌了美景,便提早入宫看看。 梅林雪景,假山怪石,梅园是冬日花园最美的地方。扑鼻而来的淡香,清洌的冰雪,浓淡相宜的红点在枝头。 博思殿的绘画先生给塔立佈置了份功课,在寒假后交十张写生。塔立别的课业都跟得上,唯有对绘画一愁莫展,想着梅园只有几种顏色,白雪、红花、黑枝头,该是最易画的。 身后的单公公看他毁了几张上好的宣纸,在这雪地之中冷得瑟瑟发抖,真想劝他回房间对着窗外画便是,反正他在哪里画的不是天海一色,分不出什么是什么。 塔立谨慎地在黑色线上点缀红色,舒了口气觉得今日大功告成,抬头再对比景色和画作,已是不太一样。有个女孩踮着脚,高高伸手去折梅枝,她勉强够到,但力气不足,气急败坏地向远处嚷:「惜年,快来!」 婢女久久不来,她踢了踢地上的碎石,又尝试跳起去碰那树枝,塔立远远看着她一蹦一蹦的,在清雅的梅园中过份亮眼的橘衣飘动,胜雪的脸儿因跳动而发红,看得眼不转睛。 他窥探了好一会,才大发善心放下画笔走近,在她防备的眼神中折下了那枝梅递予他。 莲华眼前的少年虽然身高堪比大人,黝黑的脸貌还是青涩年轻。她认得他是穆国来的质子,在博思殿和二哥是同学,曾来过她家一两次,但都只在哥哥们的书房,和她一句话都没说过。她从不是个客气的,接了梅枝,又指向附近另一棵树。 她其实更喜欢那树上开的白梅,但她和惜年都够不到,对塔立而言却是延手可得,用指间夹住一枝问她:「这个吗?」他轻轻把花枝拉下来,让小不点也能看见,但她摇摇头,指着要更上面的。 他如她所愿折了给她,莲华便高高兴兴地一手一枝去了,走两步忽然回头对他笑,说了声谢,他发现她脸上的红润大概是冻出来的,才一直不散。 他回到画纸前,看着只有叁种顏色的画作觉得寡淡无味,又低头捣弄顏料,在空白处涂上一抹橙色。 莲华身上一条天河锦的披肩,已足够叫她走到哪里都发着光,欣华的一身裙装就更为夺目,但她还是一脸不畅快的。 原来她在路上遇见了礼部尚书的女儿萧丽芸,竟和她两穿着差不多的橘色衣服。这尚京谁不知道公主盛宠,皇后用难得的天河锦做了身橘衣给她做生辰礼,今天入宫来贺辰的人都避着不撞色。 莲华不太明白:「有什么所谓呢?只是顏色相似而已,布料始终是不同。」 她们这个年纪的女孩,一年一个样,莲华还是懵懵懂懂的,大一岁的欣华已知道攀比。十二岁的萧丽芸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身材抽条,她们两个小矮冬瓜穿着同样顏色与她站在一起,谁还看到那布好不好,只会看到她们衬得萧丽芸更美貌了。 居然在生辰这天来抢风头,欣华也没有跟她客气,在旁人面前就叫她回去换衣服,要是她还敢穿着那身橘在欣华面前出面,保证以后再没有机会进宫。 欣华想着她羞怯的样子,觉得心情好了点,见到莲华也披着专做的披肩,欢喜地说:「我们今天就是最美的姐妹花。」 莲华点点头,欣华却伸手拉她的耳垂:「你怎么只戴一边耳环?」她今年生辰收到父亲送的莲花银耳环,喜欢得每天戴着,如今有一边耳朵空荡荡。 莲华也摸向耳朵,果然只有肉肉的耳洞:「可能刚才在梅园掉了吧,你派人帮我找找?」 这个容易,欣华小手一招,立刻便有宫女去了。莲华暂时把另一隻耳环除下,交给身后的惜年。 江南的几个水榭都佔了来办公主的寿宴,塔立本来是避之则吉的,但手中拎着一隻银耳环,他还是找来了。 宴会请的都是尚京中高官达人的子女,衣香鬓影,塔立一身异国装扮分外显眼,但眾人都知他是穆国质子,也没有大惊小怪。尚朝男女大防比穆国严格得多,年轻男女只能靠这种宴会场合见面,愈接近适婚年纪的,愈是焦躁地互相打量。 镜湖边的水树最大,刚好对着湖上浮着的大平台,在那里作歌舞表演,是在水中翩翩起舞,旋转时似会搅出浪花一般,以身后的人造瀑布为背景,舞在天地之间。水树无遮无掩,塔立远远就看见一抹粉橘,蝴蝶一样四处揣动。 皇上为宴会请来了尚京最灸手可热的戏团,听说当红小生柳应青在后头化妆更衣,很多人急不及待去看了,连欣华也提着裙子去那里等。莲华不喜欢听戏,对于浓妆抹艷的小生更没有兴趣,就在水榭上喂鱼。 她把手上的馒头撕成一小块,站在凳子上越过栏杆扔在水面,瞬间就有几十条锦鲤簇拥而上,不知哪条吸入了白馒头,好几十张嘴巴浮在水上一开一合。莲华看手上的馒头所剩没几,头也不回地吩咐:「惜年,再给我拿一个。」 那小不点不知在哪里找了张凳子,比栏杆高出大半个身,还不怕死地向前倾,双手撑着栏杆往下看,一隻脚尖对住椅面一点一点,大概心情很好。 塔立见一个人影在她身后略过,下一秒她便摇摇欲坠,他箭步上前想拉住她,但已来不及,眼见她整个人都翻出了栏杆,他只能险险抓住她的脚腕。她突然就失平衝,头朝下几乎要掉入水中,垂下的头发划过水面,聚在那里的锦鲤哗啦哗啦地扑腾,被莲华身上飘落的橘色披肩遮住了。塔立倒栽葱般抓住她,精心配搭的裙子也因而向下翻,露出白色的衬裤。 她还未来得及尖叫,塔立用力想把她拉上来,一扯刚好把她撞向面前的栏杆,发出重重的呯声,塔立更急了:「你扶着柱子,慢慢上来。」莲华只好伸手撑着横栏的柱子,保持安全距离,任塔立把她半拽半扯地拉回来,刚回来的惜年吓得把手上馒头都扔了,赶忙过来帮忙。 「你没事吧?」塔立拍拍她惊魂未定的脸,惜年慌张地摸她的手脚:「姐儿,有没有伤着哪里?」 莲华坐在石板地上,眨着眼睛看向塔立和惜年,又见周围不下十个宾客交头接耳,额前撞到的那处隐隐作痛,一股热气涌上脸,不知道是丢脸的还是害怕的,一声女童的尖叫划破长空。 ---- 莲华:作者你给我出来,说好的甜蜜公主抱叁百六十度转圈圈最后不小心接个吻的小言经典英雄救美呢? 现码的,不知道有没有双更。 番外-如果是你就好了(二) 那天塔立刚把她救回地上,不一会她就被宫女太监重重围住,他退到角落看她掩着脸哭,旁人问她什么都不应,把自己缩成一个小球般,后来惊动了欣华公主,连唱戏都不看了,亲自来把她送回家。 塔立攥着她的耳环,想着他和她哥哥是同学,可以在寒假后还给尚霄锦。但他还未有机会碰见尚霄锦,莲华先找上门了。 天气愈来愈冷,她颈上围着一圈毛茸茸的白狐皮草,显得两颊更红了,额前仔细看还有些瘀青:「就是你,赔我披肩!」塔立细想才记得那天在梅园中她好像是披着件什么,到最后哭的时候确实是没有了,只是一条披肩而已,他还是赔得起的,就点头说好。但她皱着小脸又不乐意了:「那是天河锦,你才赔不起。」 塔立从小和兄弟一起长大,男孩子之间直肠直肚,说不拢就上拳头,哪有这般扭扭拧拧,言不及意的:「那你想怎么样?」 莲华也没想怎么样,她那天不单撞肿了头,天河锦披肩毁到水里,连衬裤都露在人前,丢脸丢到天边去,这几天上女学时,大家都在她背后窃窃私语,看她的眼神也不怀好意,明显就是在笑话她。她又难受又委屈,一股怨气无处发洩,就想到那天把她头撞了的人,趁着跟母亲入宫偷跑了过来。但真的看到他了,又觉得他也算上半个救命恩人,不好意思发难了,搅着衣摆无辜的布料,置气地说:「我??不知道。」 塔立走近这个身高只在他腰间的女孩,蹲下来和她平视,点了点她的额前的乌青,她吃痛的捂住头:「好痛,你还敢碰?看你都把我撞成这样。」 「为什么还不散?都几天了?没看太医?」 「有是有??」莲华心虚地别过头:「那个药好臭的。」太医给她开了点去瘀散,让她睡觉时热敷,她用了一天,翌日起来药味沾满头发,臭味绕身,之后她就不愿用了。他也没有说她,回头对单公公说:「能帮我弄几颗煮鸡蛋吗?不要剥壳的。」 他把她拉到院内的横凳坐着,单公公没一会就拿来一篮煮鸡蛋,塔立掀起她的刘海,打量了一眼小巧的额头,挑了最小的鸡蛋,按在她额上滚动。 微微烫人的蛋壳抵住皮肤,她缩了缩不适应地躲着:「好痛,不用了,我不要。」 他拿起了鸡蛋:「不揉散就会一直黑青着,不好看的啊。」 莲华不情不愿地安静下来,任他重新轻轻地放上去,说:「我小时候瘀青了就用这个,滚一滚就好了。」 她在篮中随便捡了颗蛋,在凳边敲敲然后沿着裂缝剥开,捏了蛋白来吃,最后剩一颗圆圆的蛋黄。塔立见她看着蛋黄发愣便问:「你不吃蛋黄吗?」 「黏喉咙,不喜欢。」 塔立一手揉着她前额,一手扶着她后脑,不假思索就张了嘴:「啊。」 莲华抬头看他,才发现穆国人的眼睛特别不同,眼窝深陷,睫毛又长又密,每眨一下就像能扫到她心上一样。她把蛋黄丢入他口中,慌乱地低下头。此时惜年来寻她了,站在院子外上气不接下气:「姐儿你怎么跑前殿来了?亲王妃在找你。」 莲华闻言站起来,颇有些落慌而逃,跑出了院子,回头看他一眼,他好整以暇地嚼着蛋黄。 塔立看她奔走的背影,有点明白为什么尚霄锦总是耳提面命着她了,妹妹还真是可爱。 冬天愈来愈寒,尚欣华的房里热龙烧得暖暖的,莲华又输了一盘牌,欣华有些无趣了:「你怎么总是心不在焉啊?」 莲华看了一眼外面下着鹅毛大雪,摇摇头洗牌。欣华倚后在软靠上,交叉双手审视着她的表情:「你怪怪的啊。」 「没有啊。」 「没有?你以前都没有那么常来找我的,更别说这种鬼天气,你不在家冬眠,居然还来找我打牌?」欣华认识她太久了,知道她向来都不是个勤快的,她们两个的感情也没有到一日不见如隔叁秋:「听说,你每次在我这边走了之后就去御花园啊?那里有什么好玩的吗?」 莲华手滑把一隻牌子甩到地上,急急弯腰捡起,还是那句回应:「没有啊。」 「这么大雪,他不在那里等了吧,我帮你叫个宫女去看看吧。」欣华随意出了一隻牌,莲华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结结巴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欣华噗地笑了,这后宫水清无鱼,随便一点小动静她都一清二楚,更何况莲华是个藏不住心事的,逗一逗就面红耳热:「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二哥哥和叁哥哥的。」欣华做了多年独生子女,又与莲华几兄弟姐妹亲近,叫两个堂哥都是按亲哥的叫法。 莲华也知道瞒不住她,认真解释道:「我是在帮他画画,他好歹救了我一次,也不好看他回去被老师骂吧。」这其实也是一场巧合,她有一次路过看到塔立一身狼狈在画画,好奇地过去瞄了瞄,被那惊为天人的印象派画作吓了一跳,他明明是对着大榕树在画,直着看横着看都看不出有树的影子。听说他完了寒假要交十张画,莲华觉得他把这十张交出去,大概会被老师踢出博思殿。塔立却不以为然:「老师习惯了。」莲华抢过他的笔,随意在纸上勾出两笔线条,就把榕树的树枝勾画出来,一下就显得像树了,塔立喜出望外,连连讚她妙笔生花,于是莲华就总是路过御花园去帮他写生了。 今日她本来也约好塔立要帮他修正一下之前画的湖景图,但眼看雪愈落愈大,他大概也不在那里等了吧。 雪下得大,湖都结冰了,和上周画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单公公从一叠画作中抽出一张给塔立,他看了一眼摇头:「这不是湖景。」 单公公看着几张画,根本分不出哪个是哪个,乾脆把整叠给他自己拿。塔立也花了些时间逐张逐张查看。 雪像纸片一般落,还不时呼呼吹着冷风,几乎看不见眼前景色,也不知道还要写什么生,单公公搓了搓手问塔立:「奴才看这天气,郡主也未必进得了宫,不如先回去吧?」来路积了厚雪,要是再晚些恐怕就很难行了。 塔立頷首,还是坐着不动:「再等一下,怕她来了找不到人。」之前约好了日子,谁也猜不到会突然下大雪,没有办法通知对方,只好盲目地等了。 单公公觉得自己能冻成雪人,但塔立雷打不动的,好像这风雪只是小菜一碟。他从塔立来尚京后就侍候两侧,最冷的时候塔立也是披上那件熊皮大衣,使他不禁好奇穆国到底有多冷,来到尚京才能四季如春。 幸好没等多久,就见有人影从雪中踉蹌走来。莲华被一个太监抱住,用斗篷蒙着头,冒雪而来。 她看到塔立眼睛都亮了,拍拍太监让他放下自己,一拉斗篷落在头顶的雪就哗啦地掉下来:「我还以为你不在。」 塔立也过去替她拍去肩上的白雪,答道:「今日太冷了,不画了,你早点回去。」 莲华本来也是来跟他说这个的,爽快地应了:「尚京的雪都下不久的,我们再约吧。」 她的鼻尖都冷红了,他伸手摸了摸,冰得没有温度,脱下身上的大衣把她裹住。两人身高差太多,他的短版大衣能把她小腿都遮了,仔细把衣襟拢了拢,再帮她把斗篷盖上头发。她小脸被衣物挡去一半,说话声音有点闷闷的:「你不冷吗?」 「你家远。」他拍拍她的头,示意太监:「好好送郡主回去。」 太监重新把她抱起,把她的头按在肩上,又入了雪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踏着积雪去了。 那年的尚京的雪几乎下了整个冬天,直到寒假完结前,那张湖景画也是未能得到莲华指点。但莲华教过他几个技巧,他便自己重新画了,在上课第一天就把十张画都交给老师。 尚霄锦从博思殿回来,首先到莲华房里找到妹妹,跟她说:「塔立今日被张老师讚有进步了,他叫我来向你道谢,你什么时候会画画了?还去教人?」 莲华闻言自豪地仰着脸:「就他那水平,我还教不了?」尚霄锦也是知道塔立的艺术品位的,无可奈何地认同,又从身后摸出了一包糖果:「他给了我点钱,拜託我买谢礼给你。」 她高兴地接过,打开却被扑鼻的薑味熏皱了脸:「怎么是薑糖?」 「女孩子多吃薑好。」尚霄锦刚才在糖品店,被老闆娘安利了一通薑的好处,便下手买了。 莲华嘟着小嘴,嫌弃地捞了两颗糖塞入他口中,说:「下次叫他自己买,不能托你了,这买的都是什么啊?」 那薑味又辣又衝,尚霄锦差点想吐出来,但碍着顏面,还是板着脸说:「不能偏食。」说罢逃也似的出了院子,把薑糖都吐在花圃里面。 番外-如果是你就好了(三) 自从塔立来后,一向文静的皇上对狩猎產生了兴趣。穆国男子从小就要学打猎的,塔立无论是骑射、围捕还是设陷阱都自有心得,两人不时到近郊打猎,有是还会带上尚霄锦尚云锦两兄弟。 太子长到五岁,正是好动的时候,经常骑着矮马拿着短弓在宫中绕圈。皇上心血来潮,决定办一场春狩,把皇室和高官都请去了。 说是春狩,不过是在圈地上打养殖的兔子罢了。尚朝人不善打猎,这种反应迟顿的兔子也能玩得不亦乐乎,皇上为鼓励参与,设了奖赏,打得最多猎物的就可获奖。 塔立对打兔子兴致缺缺,他今天的任务是做保姆,带着几个皇室的孩子玩。兰华早和未婚夫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尚霄锦尚云锦要参赛,也各自骑马进了森林,只馀下莲华跟着欣华和太子。 莲华骑着一匹矮马,十二岁的她这几个月开始嗖嗖地长高,脱去不少婴儿肥,但天生的圆脸看起来还是肉肉的。塔立最近忙着帮皇上安排春狩之事,一段时间没见到她,不禁拍拍她的头:「你哥说你之前不舒服?」 那是初潮来红,莲华难受了几天,也不好跟他解释,只说:「都好了。」 塔立已经十八岁,穆国男子的身高在尚朝鹤立鸡群,脸上的轮廓随着年纪硬朗,阔肩窄腰,已是一副大人模样,不少高官的女儿都在偷偷打量他。莲华一夹马腹,率先往林子里去了。 他带着叁个小豆丁在森林里绕了两圈,太子追在兔子身后,成功地用叫喊声把方圆十里的兔子都赶跑了。欣兰不善骑马,不一会就累了,他便领着他们出了森林,在河边一片平原休息。 尾随的侍卫在原地生火准备做午饭,塔立载住太子在大马上狂奔,把他逗得尖叫不已,直叫要下马,侍卫从马上把太子接过来,塔立就伸手向莲华:「你也来吗?」 莲华坐在前头,塔立才发现不见数月,她真是拔高不少,把韁绳交了给她问:「我不在你有没有好好练马?」自从皇上沉迷打猎后,她的两个哥哥也和塔立亲近了起来,他上她家上得频密,几个大男孩练箭练马都会带上她。 莲华点头,她现在骑马技术可不差,准备今年生辰央父亲让她自己养一隻。塔立看向她刚刚骑着的矮马:「他们怎么还给你这种小矮马?」 她正为这个置气呢,不提还好,一提便气得鼓起两腮:「他们说我还是孩子,会摔下马,明明我那些连马都不会上的姐姐们好多了。」皇上为免出意外,规定春狩里未及笄的贵女都只能骑矮马,皇令在上,任莲华怎么闹都没人理她。 她今日把头发束成两个髻垂在脑后,加上脸颊鼓鼓的,像个大娃娃似的,塔立看着眼馋,没忍住去捏她的发髻。谁知她躲开了,让他的手举在那里在不尷尬,她瞪着杏眼警告他:「不要再摸我的头!我不是小孩子了。」 塔想起立最近听过尚霄锦哭诉莲华变了,说她不再是以前呆呆萌萌的妹妹了,被她一瞪吃瘪窘窘地放下手:「好,不摸。」 莲华头次在后院以外的地方骑马,平原一望无际,不免蠢蠢欲试,纵马奔腾起来。塔立来过这里几次,很熟悉地势,知道没什么危险的,最适合初学者练马,初次来到就一直想带莲华来玩,也放心让她操控。 她还嫌不够快,用力夹了夹马腹,享受着劲风扑面,草香盈腔,马儿也好久没有这样放肆地全力奔跑过,马蹄嗒嗒不断加速,突然一隻白兔从树丛中衝了出来,眼看兔子要被马蹄活生生踩死,莲华赶忙勒紧了韁绳,马儿长嘶一声急停,她的身体因突如其来的剎停向前仰,整个人要飞出去一般,幸好塔立早把手架在她身前,撞上他的手臂后便被他重新搂了回马。 那一撞刚好碰上她刚在发育的两个小馒头,还在长的胸脯连洗澡摸到都不舒服,更别说被重重地撞击到,痛得她弯下腰来。塔立看她捂着胸口,眼泪都飆出来,焦急地问:「怎么了?撞到了吗?」他下意识伸手去摸她捂着的位置,没有察觉微不足道的起伏,轻轻地揉了揉:「是这里吗?」 男人手掌的热度舒缓了胸脯的难受,但莲华却胀红了脸,推开他的手,眼眶还盈着泪花:「不要乱摸!」塔立举着手,以为她是碰一碰都痛,皱着眉要拉她的衣服:「我看看,可能撞肿了?」 「你的脑子才撞肿了!」莲华恼羞为怒,狠狠地打了他手臀几下:「你给我下去。」塔立听话地翻身下马,一转身莲华已经扯着韁绳飞奔回去,他站在草地看着渐远的一人一马,突然感受到尚霄锦所说哥哥的心碎。 莲华心情不好,吃完午饭就回自己的帐篷休息了,在榻上辗转反侧,惜年都忍不住过来问:「姐儿,哪里不舒服吗?」 她摇头,眼睛死盯着帐篷的门帘,叹了口气背过身去,但没一会又转回来,问年锦说:「没人找我吗?」 「啊?」惜年不明所以,只答:「没有啊。」 「从我回来到现在都没有?我刚去过一趟茅房呢?我可能刚刚在发呆你以为我睡着了?」莲华乾脆坐起来,抱着薄被:「你一直在帐篷里怎么知道没有找我?也不用问守门的珍时,你是有透视眼吗?」 惜年心想这帐篷又不是什么密室,连外面有人走过说笑的声音都清楚听到,哪里就不知有没有人来过,莫名其妙承了主子一顿骂,她只能硬着头皮反问:「是有谁会来吗?我去问问看?」 「没有。」她也不知在气什么,忽地又躺下了,用被子蒙住头,自己耍着别扭。 终究是上午跑了半天马,如此安静下来也睡着了,直到惜年再把她摇醒说猎兔比赛完了,重新整理仪容出去观看颁奖。一出去就见塔立在不远处拉弓射箭,正中草人的头部,身后几个女子拍手称讚。莲草认得那几个女子,都是官员今年刚及笄的女儿,趁这个机会也是来尚女婿的。塔立放下弓,对女子们说了射箭的要诀,几人雀跃地接过弓尝试,通通都射偏差了,还是相互嘻嘻的调笑着,甚有春天少女的活力充沛。 欣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莲华身边,交叉手臂也看向练箭地的方向:「没想到你的大黑炭还挺受欢迎的啊。」莲华被突如其来的话语吓了吓,回头走向颁奖场地的方向,欣华亦步亦趋地跟住她:「你们刚刚两个骑马,是不是去偷亲亲了?」 「啊?」莲华惊讶得叫出声来,引起周围的人探看,立刻掩住了嘴,欣华光明正大地说:「不用瞒我,我和沉平早亲过了。」 「啊啊啊?」这次她把声音掩在手掌之中。沉平是欣华的近卫长,莲华向来都知欣华对他有意思,却不知他们连亲都亲上了。欣华见她眼中的恐慌不似假的,试探地问:「你该不会从来没有跟他说过吧?」 「说什么啊?」「喜欢他啊。」 莲华下意识反驳:「我才不...」 「说谎的话你们就一辈子不能在一起囉。」欣华快她一步插嘴,害她讲到一半只能语塞,回望塔立还在跟几个女子谈笑风生,洩忿地踢了踢沙地:「反正他又不喜欢我,只把我当妹妹而已。」 不同于欣华遗传皇后的丹凤眼,莲华从小到大都杏眼圆脸,正宗娃娃的模样,有时欣华也忍不住想抱抱捏捏她。关于被喜欢的人当妹妹,欣华可有经验了,让莲华找时间进宫找她支招。 欣华给了莲华一些化妆品,教她怎么画妆。 同样的胭脂口红用在欣华脸上,不看身材的站真有几分像个十六、七岁的花季少女,但莲华依样葫芦,却是偷用母亲东西的孩子一样怪异。 欣华不肯承认自己失误,只说这样就是男人喜欢的样子,又给她拎了一支玫瑰花油,让她自己揉揉胸脯。莲华一看,只比她大一岁的欣华确实比她有料许多,便信服地收用了。 趁出宫前特意绕了去前殿塔立的住处,脸上还掛着欣华帮她化的妆容。塔立忙完了春狩的事,又认真投入老师交代的翻译事宜。尚朝对穆国的文化一直缺乏了解,博思殿眾老师都希望修葺一本尚穆的通译字典,便利两地交往。文件和资料铺了一地,凌乱得像打过仗一样,莲华站在外围小心翼翼不踩到散落的纸张,叫了他一声:「阿虎。」 塔立闻声未见人先笑,回头果然就见到莲华,她今天一身鹅黄色,在黑白分明的纸本中像会发光一般亮眼。他埋头做了一下午资料整合,正好休息一下,伸了个懒腰,招手叫她过来。于是他如愿以偿地看到女孩踮着脚尖,双手僵硬在浮在半空中,举步维艰地寻找文件之间的空隙一步一步向他走近,到最后小短腿实在无处可放,屈腿一跳他恰恰伸手接住,她一对圆眼笑得弯弯:「刚刚好。」 可爱得他又想摸她的头,但忆起几天前她的警告,便忍住了,她却用手背去蹭他的脸:「你是做到睡着了吗?墨水都沾脸上了。」他微微侧头方便她擦拭,眼角瞄到她唇上不自然的顏色,延手向后摸到手帕,托起小脸便擦去:「你中午吃饭没擦嘴?」米色的帕子果然染上了橙红色,他还嫌不够,浸了些茶水想抹乾净点。莲华呜呜地挣扎着:「不要擦,那是口红啦!」 塔立一顿,看着她显露出粉嫩原色的嘴唇问:「你口不红吗?用什么口红?」 她抿抿唇小声地问:「你不喜欢吗?」 「什么喜不喜欢。」他捏了捏她的脸颊:「你还小,长大一点再用那些有的没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讲错什么,但莲华的脸色一下子青白了,眼睛一眨一眨忽然失去了刚才的神采,甩开他的手低下头「哦」了一声:「我该走了??答应了娘早点回去的。」 塔立揉了揉额角,他发现最近每一次见莲华都不能如意收场,就算多小心都好像无力挽回一样,只能够对着未知的问题道歉:「对不起,别生气好不好?」她生硬地扯出一个微笑:「没生气啊,我真的要回家了。」 ---- 直男一时爽。 话说后知后觉年锦的名字跟两个主子撞了,就换了个。 明明想着叁章完掉番外可以去写新坑,为什么愈写愈长??新坑一字没码?? 然后这个番外大概没有肉的,对不起期待的太太。 番外-如果是你就好了(四) 塔立非常肯定莲华生气了,他好几次去亲王府,都被她的婢女挡在了门口。尚霄锦在春狩上和朱廷尉的女儿朱晨看上眼了,总是不知跑到哪里去,只剩尚云锦一人陪他解构少女心事。 尚云锦也饱受莲华青春期叛逆之苦,叁不五时无端惹怒她,听完塔立说口红一事,一拍大腿就定案:「你这样说肯定不行,她以为你说她丑呢。」 塔立觉得有道理,但莲华不愿见他,他连哄她都没办法。 元亲王的寿辰将至,莲华想给他做条腰带,描了几个花还是不满意,正咬着笔杆苦恼。 珍时进门小声报告:「叁爷来了。」莲华又拿了张纸重新开始。 「我买了兴昌隆的红豆糕。」那不是尚云锦的声音,莲华认得是谁,没有抬头:「你什么时候成了我叁哥?」 塔立早就预料到她的冷淡,自顾自地打开包装:「他临进门前又走了。」 「哦。」她在纸上试着描出云纹,手一抖下笔成了一滩黑墨,把纸揉成一团扔了。 「小花。」他乾脆蹲在她身边,仰头看着她:「小花不要不理我,我错了。」 莲华斜眼瞄他,没有说话,他接着说下来:「小花最漂亮了,小花用不用口红都美,是我眼瞎嘴笨,小花原谅我。」 她用门牙磨着下唇的肉。她知道他好几次想要来找她了,也知道他不明白她在气什么。有种说不出口的什么缠绕在她心中,久久不散,每一次见到他都好像要从胸膛中强挣出来,每一次见到他都更加扩大,哽在喉咙间,让她呼吸困难,头昏脑胀,很容易就躁暴失控,维持不了笑容。失去自我的感觉使她不想再见他,却又同时疯狂地想见他。 她开口,想说: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但说出口的却是:「红豆糕呢?」 塔立闻言笑得露齿,赶忙在桌上拉来红豆糕,双手捧上:「在这,快吃,我一大早就去排队了。」 被他宠着的感觉使她心头一暖,无论是以什么身份都好,张嘴由他喂了她,嚼着甜甜的糕品,说服自己这样就好了。 塔立与尚霄锦炫耀自己用一盒红豆糕就哄好了莲华,作为亲哥的反了个白眼:「她就是想原谅你了,不想的时候你把星星摘下来送她都没用。」莲华这性子像极亲王妃,尚霄锦有多年经验,知道如何趋吉避凶。 塔立才不管,只要莲华搭理她了就是好的,又听尚霄锦说起:「你觉得朱明怎么样?」 「谁?」塔立对尚京中的贵族圈还不算熟悉。 「朱晨的弟弟,春狩的时候夺了猎兔赛头名那个。」如此一说塔立好像有点印象,但模模糊糊记不清那人的样子,反问:「怎么了?」 「晨儿一直跟我提,又总是问起莲华的事情,我觉得他们家对她有意思。如果人还可以,我就向爹娘说一声。」对于卖妹妹来刷朱晨好感,尚霄锦表示全无心理负担。 塔立却紧皱眉头,不讚同地说:「她才多大?太快了吧。」 「现在开始相看,两家来往走走仪式定下来,都差不多十四了吧。一般女孩顶多留到十八,兰华要不是碍着袁家有白事,也不会等到明年才嫁。」兰华和袁海文青梅竹马,袁家也是差不多十二、叁岁时早早就来订亲了。现在若有合适人选,先与亲王及王妃说了,留个心眼总是没错。 今早还因一块红豆糕就笑逐顏开的女孩,下午突然就要和个陌生人谈婚论嫁了,塔立实在难以接受,努力回想那叫朱明的人,还是摇摇头:「太瘦弱了,不行。」 尚霄锦瞧一眼他的胳膊,心想谁与他比上不瘦,朱明能在一眾青年参加的猎兔赛脱颖而出,身手定是不错的,便和他唱反调:「可能莲华就喜欢这种的呢,你又不知道。」 塔立心中匡啷,转了转眼又说:「那么...要是你和朱晨成亲了,他算你小舅子还是妹夫啊?孩子管他叫舅舅还是姑夫啊?」 尚京多得是两家兄弟姐妹通婚,哪有这么多乱七八糟,只要两家人都同意就好,不过是一个称呼:「有什么所谓,她喜欢才是最重要的吧。」 这倒是正理,塔立也想不到该怎么反驳,一时语塞。尚霄锦见他也不反对了,便决定亲自问问莲华。 「谁?」莲华和塔立的回应一模一样,尚霄锦也只好再解释一次,她听罢直接就回答:「不记得了。」她那时全心全意望着另一个人,连谁得首名都不知道,如今那个人站在她哥身后,问着她觉得别的男人怎么样。 尚霄锦一直想带朱晨去郊游,苦于尚朝对未婚男女规限甚严,但若有个年纪尚轻的妹妹在,一切都好说了:「我找个机会让你见见他?」 莲华看向塔立,见他没有反应,重新地垂下膊:「随便吧。」 尚霄锦异常地兴奋,她当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只见他罕见地欢呼了一下,又带着塔立离开了。 莲华在他们进来之前刚画出一条流畅的祥云纹,中断的那一笔现在看起来特别扭曲难看,便举笔把每一根笔丝都沾上黑墨,狠狠所有完成的描花涂成黑色。 城外的青山寺以山上的心经竹林闻名,不少信徒慕名而来,更多的是偷偷相约的小情侣。 莲华和尚云锦在刚懂事不久就常被兰华带来做幌子,遮掩她和袁海文私会,只是没想到长大了还要再替尚霄锦做烟幕。竹林太多情侣,莲华早就知道寺后头有个小庭园,环境幽静又没什么人,带了本书找到从以前就惯坐的位置。 「向郡主请安。」莲华一抬头,跟在她身边的惜年不见了,多了个陌生男子,看起来十五六岁,一脸白皙,清秀斯文:「在下朱明,朱晨的弟弟。」 莲华点头,后知后觉想起他是谁,指了指身边的位置:「请坐吧。」罢了又低头翻书。 朱明甚是好奇地东张西望:「来过寺里这么多次,倒不知道这里有个庭园。」 「那是因为你只有朱晨一个姐姐。」莲华心中庆幸尚云锦只长她两岁,大概不用她再打掩护了:「你没带书来看吗?他们大概没那么快。」看她经验老到,朱明觉得好笑,也从怀中摸出了本书:「我姐还不让我拿,幸好我偷藏了。」 她闻言侧过头看他,他笑起来阳光活泼许多,减了几分温文,说:「她说不能只顾看书,待慢郡主。」 「晨姐姐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她和朱晨关係算是不错,和尚霄锦看对眼之后,朱晨更是常送她小零嘴小玩具。朱明知道莲华没有听懂他话里之意,决定跟这个和他十岁表妹看起来差不多幼雏的女孩说实话:「郡主,实不相瞒,家姐希望在下和你能结缘,只是??在下已有意中人。」 这时莲华才卸下防备,放下书本,再抬头时眼里兴致勃勃,问:「是谁啊?她知道吗?」 「啊?」朱明没想到她不生气之馀,还从小冷美人画风突变,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我还没有跟她说,不过我觉得她也对我有意思。」 「切,觉得有什么用。」莲华撇撇嘴,教导他说:「你要跟她说啊,不然她会乱想的。」 居然被小萝莉教谈恋爱了,朱明从未跟旁人说过意中人的事,听了她的建言也焦急地问:「她生辰快到了,我打算把心意藏在礼物里面,你说好吗?」 塔立未走近就听到专属于小女孩铃铃的笑声,探头探脑地偷瞄,尚霄锦这傢伙也不知道怎样做哥哥的,居然把莲华单独和个陌生男子留在一起,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他离得远,听不见两人在说什么,但背对他的朱明大概说了句什么,莲华笑得前俯后仰,还拍着他的手臂,手舞足蹈地回了什么。塔立没有意识到自己把一朵开得正盛的红牧丹都毁了,一手艳丽的花瓣。朱明突然伸手,眼见就在摸上女孩红润的小脸,他一拍面前的柱子,动静大得两人都注意到他,莲华歪头看他,用眼神问他为什么在这里。 塔立本来只是受尚霄锦所托,想远远看看那朱明怎么样,没想到要在她面前出现,一时尷尬,摸着后脑走出来,把心一横向莲华伸手:「来一下,我有事找你。」 莲华皱眉,也想不到他有什么事,不好意思地向朱明笑笑,就小跑过去男人面前:「怎么了?」脸上隐隐有点不耐烦,塔立把她拉到树丛遮盖的地方,回头确实朱明看不见他们,一挟胳肋把她抱上栏杆坐着,这样他不必低头说话:「他有没有对你毛手毛脚?」 她看一眼他扶在自己腰间的手,也不知毛手毛脚的是谁,只摇头说没有。他接着说:「小花,不可以他说两句好听的就相信他,男生都很会骗人的。」 莲华一脸问号,疑惑道:「他要骗我什么啊?」 「骗你??你是郡主啊,长得又可爱,很多人想骗你的。」他也是搅尽脑汁才挤出两个不成理由的理由,她听毕好像认真思考了下,又问:「那你会骗我吗?」 他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当然不会!」 「可是我是郡主啊,长得又可爱,你为什么不想骗我?」莲华清澈的眼睛一眨一眨,看得他心虚,拍拍她的脑袋说:「因为我是你的阿虎,只会保护你。」 她脸上柔柔荡出笑意,重重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番外-如果是你就好了(完) (前方小虐预警) 「尚莲华,你说,你是不是该谢谢我?」女学里一年一度为女孩们度身做校服,欣华拿着尺子戳戳莲华胸前的软肉,她红着脸躲开:「别闹,姑姑会看见的。」 欣华不以为然瞄了眼还在为其他人量身的教养姑姑,放下了尺子:「不是我的玫瑰油,你能长那么大?快不谢谢我。」 莲华反她一个白眼:「我根本就没用好不好。」塔立用手帕帮她擦掉口红后,她就把欣华给的东西都扔了,虽然后来兰华也曾给她送些化妆物品,因着有阴影,她长到十四岁还总是素面朝天的。 「那就不对了,你靠天资都长这样,用了你家黑炭不更加幸福了?」莲华伸手去掩她的嘴,自从她和沉平订亲以后,一天比一天口没遮拦。塔立快要及冠了,莲华正苦恼着要给他送什么礼物,她整天在莲华耳边提些见不得人的建议:「送个肚兜给他就好,沉平及冠我也是这样送,相信我。」 每次她一说相信我,就一定不能信。莲华认识了她这些年,深明这个道理,决定进宫去他住处晃晃,看他有什么需要的。 塔立刚从御书房回来,就看到莲华在他书桌上左翻右找,不知在寻什么。她见他回来,笑着跑过来迎他:「去哪了?」 女孩已经长到他胸口高度,年头生了场大病,小脸瘦尖了,任他怎样努力都养不回去,但捏着脸还是软软的:「去御书房见皇上了,正好有事跟你说。」 他把她拉到房里的椅子坐下,说起在御书房和皇帝商量的事:「今年我也及冠了,皇上说我一直这样在宫里住着也不是办法。」他若不提,莲华都要忘记他的质子身份了。随着年纪愈大,塔立在宫中的身份就愈是尷尬。他在尚朝不能为官,不能牵涉较机密的资料和工作,只能做些不着边际的跑腿,就连他近几年最投入的尚穆字典,博思殿内亦为应不应为他的贡献冠名有一番激烈的争论。 莲华紧张地抓着他的手:「你要回去穆国了吗?」 他安抚地摇头:「皇上想到个法子,元亲王也是同意了的。」听到他不必回去,莲华就放松下来了,听他慢慢说来:「元亲王同意收我做养子,皇上正写信回穆国寻问,虽然从未有过先例,但成功的机会很高啊。」他还沉醉在可以正式成为尚朝人的喜悦中,没到意识到莲华变了脸色,放开他的手,沉着声说:「我不要。」 「嗯?」他对她的反应始料不及,还以为她会和他一样,对这个消息感到高兴。 「我不要。」她重覆道,唇色都青白了。 塔立以为她误会了什么:「小花,只是个名衔而已,我不会夺你哥的世子位,也不会分得你家一点家產,只是个让我名正言顺留在尚朝的名衔而已。我可以做你哥哥了,不好吗?」 她半敛眼帘,说话强忍着颤抖:「你又不姓尚,你又不是尚朝人,我有两个哥哥了,你这番邦算我哪门子哥哥?」 她站起来,对住惊呆住的塔立说:「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推开了他,往门外奔去,跌跌撞撞被门槛拌了脚,四肢着地,他过去扶她,却被她用力甩开了手,喊得整个院子都听见:「不要碰我!」 他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手上还有从她脸上滴落的湿意,背影已经渐远。 塔立追上了亲王府,在莲华院子门外被尚云锦抓住:「你干嘛了?她哭着回来,又关在房里不愿见人。」 他简骇把事情都说了,尚云锦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们穆国什么规矩,但在这里,名份上的兄妹也是不能成亲的,你该知道吧。」 塔立张张嘴说不出话,尚云锦见他一脸茫然,内心一沉,因为太过荒谬反而笑了出声:「好,搞了半天是她一厢情愿。没事了,你先回去吧,我来哄她就好。」 他回想莲华那不对劲的神色,摇头说:「我还是看她一眼。」 「她不会见你的。」尚云锦忍住骂他一顿的衝动,把他推出门外:「趁二哥回来之前快走吧。」一个人打不过,他还能忍着,二打一打得过了,尚云锦怕按捺不住自己。 塔立一步叁回头地离开,尚云锦才悄悄入了她房间。她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呼吸平稳,像睡着一样。他走近些,见她咬紧下唇,眼泪不止地流着,偏偏又很安静,他看着心都揪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她摇摇头,拉高被子盖住自己的头,尝试开口说:「你走吧。」但发出来的声音含糊不堪,一松了牙关,强按住的痛楚就倾斜而出,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尚云锦扯开她的被子,把她强拉起来,让她靠在他的肩膊上,手一下一下地轻拍她的背。她像溺水的人抓到救命草,搂着他的颈,抵住肩膊哭得颤抖。 「不怕,叁哥在,叁哥在这里。」她把他衣服都哭湿了,有点喘不过气,他替她顺了顺,又倒了茶给她:「水都哭乾了,喝点再哭。」 莲华有点想笑,却又哼哼地流着泪,接过杯子憋着抽搐喝了两口,静下来有点头昏脑胀,他敝开手臂问:「还哭不?」 「头晕,不哭了。」她抱着小腿,把头放在膝盖上,尚云锦递了一块湿布,她盖在脸上,暖暖的不知触到哪条神经,捂着脸肩膊又一耸一耸的抽动起来:「呜??不想哭了,好晕。」 尚云锦都要被她气笑,抢过湿布强行帮她抹脸:「呼吸啊,你喘不过气来才会头晕。」她跟着他的指示,大口吸气大口呼气,几个循环下顺了气,冷静不少。 「饿吗?」她点点头,他就从桌上拿了个桔给她:「自己剥。」 他自己也拿了一个,坐在床边剥,叁两下就把饱满橙色的桔肉取出来,莲华细细地嚼着:「好吃。」 「嗯,是南方来的贡品啊,听说今年丰收。」他回头看她虽然眼睛通红,不时吸着鼻子,总算是没有再流眼泪了,伸手揉揉她额前的碎发:「好点了?」 她低下头,把桔皮撕成细条,一条条放在床上:「不好,你一走我肯定又哭了。」 「那我陪你说话?」 「哥,我是不是永远都不会有人喜欢?」她撕完了一块, 又拿了一块:「姐姐有袁大哥,二哥有晨姐姐,你最近和付家女儿也处得挺好的,我呢?」 尚云锦乾脆把自己手上的桔皮都堆在她手边:「乱说什么,他脑子不清醒你也跟着傻?」 兰华去年就嫁了,莲华身边的朋友们不是已经订了亲,就是正在相看。亲王妃好几年来试探她,都被她敷衍过去。塔立会跟她提的吧,就算是隐晦一点也好,他会跟她提的吧,只是时候未到而已,他会跟她提的。 但是他没有。 没有说过喜欢她,没有说过要娶她。兰华当年十二岁就订下,欣兰慢一点也是十叁岁,尚莲华到了十四岁还一点消息都没有。京里间言都在说尚家女儿就她最差,无才无貌,无人求娶,都传到她母亲耳中了,但她为了他还是强撑下来,继续滋养别人的间话,才发现原来他根本从来都没有想过,没有想过喜欢她,没有想过要娶她。 「他又黑又蠢的,还无权无势,哪里好了?哥给你找更好的。」 「他又黑又蠢的都不喜欢我??」她觉得自己又要哭出来,深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指向桌子:「再给我拿个桔子。」 尚云锦把整个果盆都搬到床上,任她自己挑想吃的,她还是拿了个桔,剥着说:「我不想要更好的,我不想嫁了。」 「好,不嫁就不嫁,跟着叁哥,我养你。」莲华像是奖励他一样,把果肉都塞进他嘴里:「那嫂子嫌我怎么办?」 他嚼着桔子有点语焉不详:「谁敢嫌你我就休了谁。」 她微弱地笑了,点点头,又重新开始撕桔皮。 莲华把宫中赏赐的五筐金桔都剥了皮,也不吃果肉,婢女们只好分到各个主子院中。她把桔子皮撕成一条一条,在院子中整齐地排起来,从早上起来就弄到晚上,除此以外什么都正常,有人和她说话她能好好回应,叁餐端到面前她会好好吃下去,但只要有人拿走她的桔子,她就像失去支柱一样崩溃大哭,独自哭一会又好了,重新排桔皮。 亲王妃来看过,说只要她吃好睡好就不要管了,元亲王进宫与皇上提起,先搁置养子一事。 莲华也不知道排了多久,直到手上最后一块果皮都撕开了,排列在院子的地面,她坐在地上看了一会,原来都放不满她的院子,她家可真大。 身边有谁坐了下来,她转过头看他,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骂你番邦的,我就是太难过了,你不要生气。」 她一脸平淡,他却忍不住哽咽起来,她接着说:「我想清楚了,你做我养兄,也没有关係,你不要回去就好。」 他摇摇头:「皇上和元亲王都不会同意了,我们...」 「所以你还是要回去了吗?」她打断了他的话:「我去跟他们说,说我那是开玩笑而已,我现在就去说!」 她爬起来就要出门,塔立也赶紧起身从后抱住了她,她被拦腰止住行动,低下头泪水开始崩塌:「我去跟他们说,你不要回去...」 「我没所谓的,我可以做你妹妹的,你不要回去好不好?」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她板过身来,她用尽全力把他搂得好紧好紧,仿佛一松手他就会烟消云散。 他也停不了泪水,弯下腰一下一下胡乱地亲过她的脸:「对不起,对不起...」他的后知后觉,竟把最疼爱的女孩伤得体无完肤,这几天他都被挡在亲王府外,实在没有办法,找到了厨房后的矮墙爬树翻了进来,偷偷摸摸地来到她的院子中,才见到她独自一人,对着满地的桔皮发呆,安静地瑟缩着。 他差点弄丢她了。 「是我不好,我就是大傻子,小花,不要哭了。」他用大手抹着她的泪水,她也伸手替他擦:「你自己不也在哭。」 两人眼睛都肿了,塔立捧着她的脸,低头吻了下去。 莲华忽然就不想哭了,内心那个一直吞食着她力气和理智的空洞一下子被填满。 原来我真的好喜欢他。她想,闭着眼任他亲吻。 「小花,送我一样及冠礼好吗?」他突然问,莲华不解地眨眼:「我还没有准备。」 他放开抱住她的手,从衣襟里摸出了什么,拳头一展开,是条吊着莲花银饰的鍊子。 「这是?」 「你的耳环,你记得吗?我救了你那一年,你丢在梅园了。」都快七年的事,银饰还是闪闪发光的,显然被好好地收藏着。 莲华曾经很喜欢这对耳环,缺了一隻还难过了好些日子:「怎么在你这?」 「我捡到了,一开始忘了还你,后来是怕还了,哪天我就突然找不到理由见你了。」他把鍊子放在她手上,接着说:「本来想着做成项鍊,等你及笄的时候送给你。」 她低头细看银饰,接驳位粗糙,大概真的是他亲手改造的。 「你把它送给我做及冠礼好吗?」她看着他亲手的鍊子,有点捨不得放手,不情不愿地问:「那我不就没了及笄礼?」 小器的模样叫塔立都笑了,又拎出另一条鍊子,吊着个小老虎头,做工比莲花那条好得多,只是老虎的画风有点怪异,像极某人的作品:「这条送你。」 她戳戳那老虎头,不满地咕噥:「哪有女生戴虎头的。」 「这样别人看到才会问,那你就可以说是我送的。」终于使莲华破涕为笑,他亲手替她戴在颈上,半蹲让她也帮他掛上。 他站直,莲华刚好对着莲花掛饰,伸指拨了拨说:「可是我还未到及笄啊。」 「嗯,提前收了,到时就没有了。」她嘟嘟嘴巴没有说话,被他托起了下巴,又轻轻亲了亲:「小花,我喜欢你。」 莲华好像又要哭出来了,鸟啄般点头:「我也喜欢你。」 他捏着她的脸:「不准哭了,眼睛都哭坏了。」 她把头靠在他胸膛上,那里的布料还沾着她的泪水,湿湿凉凉的:「但是,你怎么办?你能不回去吗?还能留在这吗?」 「要留在这里,还是得靠你家啊。」她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他,被他咬了咬哭红了的鼻子:「不能做哥哥,只好做郡马了。你肯收留我吗?」 她踮脚主动吻了他,两个银饰互相撞击,发出铃铃的响声。 //如果那时候穆王没有把你召回去就好了, 那当时在镜湖救我的就是你了。 如果是你就好了。// ---- 这里是写番外写得比正文更走心的作者。 本来只想写写一点都不甜的英雄救美戳破女主的脑洞, 但想了很多,没有经歷王顾成、没有独自在异国產生雏鸟情节的莲华会怎么样;没有经歷公评所打磨、在尚朝没有后台也没有权势的塔立会怎么样,写到后来都不想把这当脑洞了,更愿意当成平行时空来看待,因为不同的经歷,他们已经不是正文里的他们了吧。 很多表现都不一样了,为什么番外的莲华失恋比正文的反应大?为什么番外的塔立表白前显得更失控?因为经歷过和没有经歷过的,才有今天的我们吧。 深夜码字有感完毕,除非有很好的梗想写会再写番外吧,因为我码字很慢,也不知道大大们怎么一天叁四更的,而且还有正职,所以不集中写一个故事只会坑(哈) 那我们新坑见了~ 1自請和親(1)簡 天气回春了,尚京中的树枝都开始长出嫩叶,但城外的路还像刚溶雪一般冷,愈往北走风光愈是萧瑟。 和亲的队伍走了快十五日,前一晚没碰上驿站,就在马车中过夜,莲华只用帕子抹了抹身,浑身不舒服,幸好今天到下午就决定歇在路过的小村庄,婢女珍时忙上忙下,总算给她抬了热水进屋,侍候她泡下。 马车内虽已铺满软垫,避不过路途颠簸,把她颠得似溷身骨头都要碎掉,泡进热水的时候觉得那酸是从骨髓中透出来的,跑到肉里,又融在水里,舒服得叫她叹了出声来。 时珍替她洗着发,细细地按摩她的头皮:「辛苦姐儿了。」 她的脸被热水熏得红通通,闭着眼头一点一点地快能睡觉,却被珍时扯了扯头发,朦朦胧胧地张开眼睛说:「轻点。」 「是的。」珍时放轻了手劲,又说:「姐儿,不能睡呢。你今个儿只用了个大饼,秒留在叫膳了,你用过再睡,不然要饿坏了身体。」 舟车劳顿多日,莲华没有水土不服已算好的了,哪有胃口吃东西,只摇头说不饿,洗完澡绞了发就直奔床上。 珍时看她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无何奈何,想想虽是开春了,队伍越往北走还越要冷,自顾自到外室打开行装给莲华找件厚些的披风去。 听到珍时离去的脚步声,莲华才探出头来,在床上毫不优雅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换了几个躺姿,都还睡不着。 自离京后,不管在马车中、驿站里还是客栈内,她没有一天睡得稳。认真说起来不止是离京后,自从王顾成领兵抗南花开始,她就没有好好睡过。 或是心绪不宁睡不着,或是恶梦连连被吓醒,眼底的阴影愈来愈大,母亲甚至替她请了大夫,大夫说她肝火重,开了药,她喝了好几剂也没有感到好转,便偷偷把药倒掉。 毛病没好,倒是学到一身装睡的本事,为免婢女们知道,她装睡时呼吸平稳、表情安定,甚至眼珠时不时自然转动,谁看了不以为她正在做美梦。 秒留入房,想跟珍时说些什么,被珍时止住了,她先入了内间,看了眼装睡的莲华,帮她拉了拉被子,再出外间,压低声音说:「姐儿睡了。」 「不用膳吗?」 「醒来再说吧,没胃口也是正常的。」然后两人悄悄地离开,轻轻把门合上,床上的莲华又重新张开眼。 她睡不着,却不再因为担心遥远战场上的那一个人影,而是愧疚、心伤、无力。 莲华郡主在元亲王书房外前跪了一整晚了。 初秋的午后秋老虎晒得砖地发烫,晚风却是又寒又阴。郡主昨晚托着夜宵进了书房,但不久亲王忽然大怒,把爱惜的墨砚都摔掉,郡主沾了一身墨水,被赶了出门。 亲王怒而不见,郡主也不走,就在门外的石阶前跪着,晚风渗骨,她婢女取来的披风下微微发抖,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累的。 亲王也整晚在书房中,待到晨光透入房间,他看着窗眯了眯眼,喝一口热茶,问身边的随从:「阿齐,她还在外面吗?」 「是的。」阿齐稍稍弯了弯腰,又道:「爷,快卯时了。」 元亲王伸手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头痛的来源不知道熬夜还是门外的不孝女:「我怎么就养了这么个女儿?」 阿齐不敢正面回应,只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是啊,可怜天下父母心。」他看到放在桌角的百合莲子汤,拿起汤匙盛了又倒回去,最后喝了一口,都凉掉了,有点太甜,莲子还未熟透,咬下去太硬,大概真的是她亲自熬的,空着的手在桌上敲了敲,像是决定了什么:「把那件貂毛的披风拿出来,去给她披上吧。」 这是叫郡主再继续跪下去的意思吗? 阿齐心里这样想,还是应了是,在内屋的衣橱找出披风。 打开书房的门,一阵寒风迎面而来,郡主低着头看不到表情,身后陪她跪着的婢女珍时先注意到阿齐,轻声唤:「齐叔。」 阿齐点了点头,放轻脚步走近:「郡主睡着了?」 莲华听见了,抬头看向他,他赶忙侧过身,向她行了个礼,才看见她该红的唇苍白,该白的眼却通红。 他把披风递给珍时:「爷让给郡主披上。」 那是男式披风,在她身上显得她更瘦小些,阿齐看着她,张张口还是没有说话,转身想要回去,却见元亲王已站在门口。 「尚莲华。」亲王呼了她的全名。 她不禁颤抖,整个人拜了下去:「爹爹。」 看着她如此卑微的模样,元亲王不禁握了握拳:「莲华,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爹爹,莲华愿往和亲。」 「穆国冬寒夏热,万里荒漠,不是你想像的好地方。」 莲华的额抵着冰冷的石地,她抿着唇,不发一言。 「穆国之王年届六十,粗野难耐,姬妾成群,不是你想像的好丈夫。」 「在尚国,你是千金之躯,在穆国,你只是后宫叁千。」 「莲华,」他重复一个问题:「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她缓缓抬起头,不自觉流下眼泪,流在被风吹了整晚的脸上痛得如是滚水烫过,她开口还是同一句说话:「莲华不孝、不悔,愿往和亲。」 她有点摇摇欲坠,身后的珍时扶住了她,亲王也踏前两步扶她的肩:「扶郡主回去,叫太医。」 莲华拼命地摇着头,明明已是累透还是喊了出声:「女儿求你了。」 随从们不知该不该扶起郡主,有点手足无措。亲王深深地看着莲华,伸手替她擦去眼泪,呼了口长气,道:「如你所愿。」 元亲王是当今尚朝圣上的同胞兄长,比圣上年长十岁,惟自称慵惰,在先帝驾崩后仅以摄政王身份辅政,叁年后更把全部权力交还圣上,两人感情甚佳,兄弟至今不时把酒谈欢,扺足而眠。 尚朝内忧虽不显,外患却甚重,上有穆国下有南花,南花早两月突击尚朝边境的一个城池,尚朝虽已急急调兵,却屡战屡败,更传出领军的王顾成受伤的消息。 穆国趁人之危,送来一个名不经传的王女和十匹血汗宝马,要求尚朝也把王女嫁过去以示两国友好。 尚朝的公主只有皇后所诞的一个嫡女,怎么捨得嫁去和亲,穆国也是看准这一点,边境的兵马蠢蠢欲动,现在南北受敌,皇帝烦得焦头烂额。 莲华郡主作为元亲王的么女儿,可是与帝姬一般地位的明珠,她要往和亲的消息一传出,多少想攀附的家族连呼可惜,但又对她没有落到其他家族手中内心暗喜。 她本人对这些暗涌无知无觉,趁时珍背过身去,默默想把薑汤倒掉,却还是被她抓住:「姐儿!倒掉一碗,奴婢给您端个叁碗上来。」 吓得莲华的手抖了抖,但幸好没把汤水都洒掉,稳住手后盯着薑汤有些闷闷不乐:「都喝叁天了。」 「才喝叁天,奴婢可是准备了叁个月的薑,喝到夏天就差不多了。」 她惊讶地张了张口,时珍还是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便还是低头灌了薑汤入口。 略略烫口的,流入胃中整个人都暖起来。 时珍满意地接过空碗,这次另一名婢女秒留却急急进了屋:「姐儿,叁爷来了。」 莲华的杏眼睁得更大一点:「快请叁哥进来。」 语毕叁爷尚云锦就进了屋,挥退婢女两人,自行倒了杯热茶喝,罢了看见妹妹呆呆的样子,不禁伸手敲她的头:「你就想出这种烂点子。」 莲华缩了缩,讨好地再替他添了茶,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对这个幼妹,这家中从来是没有人能硬得起心肠来的,他清了清喉咙才说:「圣上下召继续支援南方。」 本来紧张而崩紧的嘴角化成一抹笑容:「太好了。」 然后她又受了她兄长一记重敲:「好?王顾成是好了,你呢?他就算能活着回来,你也见不到他了。」 「那??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啊。」她低下了头:「就当是我把命还给他。」 「是啊,娘也说就当你当年没被救回来,死在那镜湖底了,叫你也不要给家里联系,有事报个梦回来就好。」 听起来的确是她娘会说的话,自那天她娘都没有跟她讲过话,连她叫婢女去主屋里打听一下,都被娘身边的嬷嬷挡在门口。 看她默默不语,尚云锦继续说:「我问了问常去穆国经商的朋友,他说穆国王今年六十五,最大的儿子比我们爹大五岁,只会讲穆语,周边的小国每年都上贡近百个美人,他至少收一半进宫。」 「啊,还有,」他在桌上的甜食盘中拿了块奶稣,缓缓吃完才说:「穆国每年有个祭日,家家户户都猎一隻羊,割了喉挂在家门前放血,把路都染红,整座城腥气冲天,森林里的野兽都被引过来。」 「哥,别再说了。」她往他嘴里又塞了块奶稣,止住了他的说话:「我大概看不到你娶亲那天了,你可要好好待我嫂子。」 闻言尚云锦快快嚥下口中的食物,站起来:「你叁哥是个没用的,我找你二哥商量去。」 然后把她整碟甜食端走,莲华阻止不及,巴巴看着自己的茶点消失在眼前。 2自請和親(2)簡 莲华梳妆完毕来到大厅,见到好一两个月没见到的元亲王妃,高兴又焦躁:「娘!」 但亲王妃只冷冷看她一眼,对坐在一边喝着茶的大太监说:「人都齐了,不阻容公公时间,还请宣旨吧。」 「亲王妃太客气了。」容公公从身后的小太监手中接着皇旨,站了起来,元亲王府人以亲王妃为首跪下。 容公公张开皇旨:「皇上召曰:郡主尚莲华当仁不让,自请和亲,为国为民。今南方战事利好,莲华功不可没,赐封号安如,黄金万两,上等药材十箱,亲王叁子尚云锦接户部侍郎之位??」 莲华本来还有点姗姗的,却感觉跪在身边的叁哥尚云锦颤了一下,小心地瞄过去,他抵着地面的手已握成拳头,来不及思考为什么,亲王妃带头领旨:「谢圣上恩典。」 全部人跟着拜下去,然后莲华就被扶起来,还想快点去把亲王妃也扶起,但前些日子跪伤了的膝盖还微微作疼,犹豫间尚云锦已扶过王妃空着的手臂。 「恭喜安如郡主,恭喜新任侍郎。」容公公执手作恭,王妃身后的嬷嬷已上前往他手中送了个重甸甸的锦袋,亲王妃一贯公式地笑着:「辛苦容公公了。」 容公公不作痕迹地掂掂袋子,收进怀里,笑容真致了些:「袁大人年底也会从地方调回来尚京了,应该赶得上兰华郡主的产期。」 亲王妃的笑容更僵硬了,点点头:「那太好了,我会转达予兰华的。」 送走了容公公,亲王妃在上位落坐,尚云锦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莲华坐着偷瞄亲王妃的表情,不敢轻易开口。 适时外嫁的大姐儿尚兰华和二爷尚霄锦都回来了,尚兰华怀着五个月身孕,原来的鹅蛋脸变得有点圆,略显沉重的身体一看见莲华就健步如飞,连婢女都捉不住她。 莲华有点吓倒,赶忙拉住她的手:「姐姐小心点。」 兰华作为亲王府第一个子女,从来都是被宠着长大的,嫁了个夫君又是青梅竹马的意中人,对她也是呵护备至,如今还怀着亲王第一个外孙,可谓堪比国宝的存在,莲华把整家都得罪透了,也不敢得罪她。 兰华重重地拍莲华的后背,她还没有站稳,兰重又把她抱住,说话已带着哭腔:「你怎么这么不乖啊?去什么和亲呢?」 五个月身孕的肚子已高隆着,莲华小心翼翼不敢碰到:「别气别气,动了胎气可不好。」 「别闹了。」最终还是亲王妃开了口,兰华才放开了她,拿手帕按了按眼角。 这时亲王妃才正眼看莲华:「跪下。」 母亲的脸没一丝笑意,兰华观察二哥和叁哥的脸色,顿时像听不懂她母亲所言。 「跪下,你不是喜欢跪吗?」亲王妃又重复了一次,这次莲华才听得明白,一股热气忽地涌上眼眶,她缓缓地跪了下去。 膝盖的痛愈发明显,她难耐地咬着牙。 亲王妃好些日子不愿见她,今日一见发现小女儿好像是瘦了点,趁莲华低着头没有看见,向两个儿子使了个眼色,二爷尚霄锦立即说道:「莲华膝盖有伤,还是罚她站着吧。」 然后亲王妃从善如流般嗯了一声,尚云锦立即把莲华扶起。 莲华起来时有几分摇摇欲坠,亲王妃急急开了口:「扶她坐着。」 于是尚云锦把她扶到兰华旁边的位置,有婢女送上用汤婆子烫好的巾子,让她盖在腿上。 刚从宫中回来的尚霄锦面色也不太好:「我之前一直留中不发的奏折被批答了。」 兰华来时已知道丈夫要回来的消息,没有表现出什么好情绪,只低头抚着肚子,悄悄地吸着鼻。 尚霄锦接着说:「南花提出议和了,王顾成身上还有伤,会先行回京。」 这消息使莲华忽地抬头看他,被两个哥哥都瞪了一眼,兰华抓住她的手,一眨眼泪水就滚下来,嘴巴一张一合说不出话来,还是亲王妃出了声:「莲华,和亲的事,大概是定下来了。」 莲华回过头看她的母亲和哥哥,没有一个人说话,唯有兰华哽咽的声音久久不散。 大概全家都以为,南方战事大捷,有馀力应付穆国后,和亲的事会就罢休。 全家都在为这事奔走,谁知圣上连连赏赐,是明示也是暗示,和亲的事跑不掉了,只好各方面补偿他们一家人。 莲华自己却是从来没想过要躲过去的,结果她的任性至少为家中带来了些好事,也是意料之外。 她安抚地拍拍兰华,回过身向亲王妃走去,弯下腰搂着了她。 亲王妃有点僵硬,却没有推开她。 「母亲,莲华会好好的,莲华是你的女儿啊。」 3失眠簡 这边厢南花割地议和,那边厢和亲的事情也提上日程,莲华量了身做嫁衣,只嫁衣还未做好,王顾成已要回京。 班师回朝那天,主街边的茶楼早半月就被订光,万人空巷都为看一眼这个少年将军的相貌。 莲华在房里心不在焉地读着话本,听到门外的动静就把书放下,回头望去果然是秒留进来了。 秒留还微微喘着气,莲华叫她先坐下,推了一杯水到她面前:「先歇歇。」 她急急地喝了一口,立即便说:「王将军是骑马进城的,看上去蛮精神,没有什么外伤。」 「那就好。」莲华轻声自语:「没事回来就好。」 秒留倒是有点不满地嘀咕:「好什么??将军还不知道姐儿为他做了什么??」 「秒留!」珍时先开口叱止了她。 莲华却不以为然,从她作下决定后早知道这个结果,不意外,也不悔恨,王顾成平安回来,她这些日子里悬住的心才终于落到原处。 从他上战场开始,她都辗转难眠,好几次梦见了他,都是恶梦,一次又一次,从远方传来他的死讯。 好罢好罢,他终于回来了,大概今晚可有一夜好眠。 莲华起来难得神清气爽,照镜时自我感觉眼下的阴影好像淡了点,便没有盖粉,反而吓到来到二爷尚霄锦:「你这眼睛,是被娘打了?」 「没有这么严重吧??」她揉揉眼下的位置,但也是无补于事。 尚霄锦给她带了昌兴隆的花生糖,她咬得喀吱喀吱,分外像个孩子。尚霄锦暗自摇头,才说出来的目的:「圣上下了召,让王顾成为你送嫁。」 咀嚼的声音揭然而止,她看着尚霄锦有点愕然:「为什么?」 他只耸耸肩,莲华又问:「那么??他答应了吗?」 「答应是答应了??」他欲言又止,莲华好奇地看他,他最后还是没有说出结论来:「算了,好的坏的你也是要嫁去穆国,就别管那些烦心事。」 没有得到回答,她也不在意,呆呆地也不知该有什么心情,又想像王顾成会是什么的心情。 他知道我为了他去和亲吗?他是怎么想的呢? 尚莲华七岁那年,被人推进御花园的镜湖中,幸得王顾成所救。王顾成是建国大将军的长孙,两人门当户对,青梅竹马。 莲华一直以为,大概连亲王府上下也一直以为,他们是该顺理成章在一起。 但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顺理成章,只有不如意和更不如意。 莲华偷偷摸摸出了门,摸上了建国将军府。 王顾盈不顾仪态地趴在床上看兵书,见到莲华也毫不意外:「啊,来了。」比看见她家丫鬟进来更不在乎些。 莲华自己倒了茶喝,又捡了甜食盘上的绿茶饼吃,王顾盈这才反应大些:「哎哎,那个每天只有叁块啦。」起了身护食,抢过最后一块绿茶饼。 「小器鬼,你就这样招待客人?」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又不是来看我的。」她白了莲华一眼,又执起书看。 王顾盈与莲华一样年纪,将门之女被养得性格豪迈,和一般的贵女格格不入,唯独和莲华这个无心无肺、不管不顾的合得来。 莲华被讲中心事,脸微微有点烫:「他的伤没事吧?」 「他?」王顾盈缓缓地眯起眼看她:「哪个他啊?」 一脸欠揍的表情,莲华差点要敲她,但很快换了个笑容,讨好地把还未吃的饼还给她。 王顾盈满意地点点头,抿了口茶:「他先前中了南花埋伏,被毒箭射中要害,救回来了,没什么大事。」 她讲得轻描淡写,莲华却听得胆战心惊:「这还叫没什么大事?」 「刀枪无眼嘛,能救回来就是没事。」她又咬上另一块绿茶饼:「现在还不是能走能跑的?」 中了要害,还是毒箭,怪不得秒留去看进城时,说他没有外伤,想必就算外伤不显,那时也是命悬一线。 王顾盈见莲华一脸担心,没好气地提议:「不然我陪你去看他?」 「不好吧?」她起了身到房里的镜子前,理了理散发:「好像喝茶掉了些口脂。」 王顾盈带着莲华径直要进王顾成的院子里,莲华暗自紧张着,思量着第一句说话该说什么好,只两人被挡在门口,王顾盈瞪大了眼睛嚷:「我你也敢挡?」 挡门的是王顾成的随从,他略略低头说了句得罪,却没半点移开的意思。 「那就算了。」她撇撇唇退后,助跑两步便跳了起来,轻踏他的肩跃过阻挡,刚好落在院子里面,回过头拨开遮住脸颊的头发一笑:「我自己找路走。」然后往院子深处奔去。 随从看了眼莲华:「郡主请在此稍待。」说罢就快步跟上王顾盈要把她找回来。 莲华看着无人的门口犹豫,还是往内走了一小段路,儘管没有遇上人,不由得感到良心不安,想了想要往回走,却看有人在门口徘徊,自觉在转角的墙边藏好。 「我送你吧。」是王顾成的声音。 「你还伤着,就回去吧。我又不是不认识路。」另一把是女声,莲华悄悄探出头,但角度却刚好看不见那女子的模样。 王顾成伸出了手,大概是摸了摸那女子的头,然后弯下腰,说话声音有点小,莲华只听到一点:「等我回来??」 那女子踮起脚尖回抱他,莲华才窥到她的侧脸,心一跳迅速地重新藏好,头背靠着粗糙的石墙,彷佛尝到一点血腥味,抬手擦擦嘴巴,手指染上一抹腥红。 大概是刚刚补上的口脂吧。 有谁拉拉她,她吓了吓,原来是王顾盈找到了她,她对王顾盈笑:「你甩开他了?」 王顾盈却露出她未见过的表情,厌厌的像个迷路的孩子。真奇怪,怎么可能迷路呢?这里明明是她家啊。 「莲华,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她在道歉,真罕有,她之前打破了莲华一套白玉茶具都没有道歉。 莲华只说:「不要紧的,不要紧的。」  只可惜那好眠的日子只有一个晚上。 4使者簡 又是同一个梦。 小村庄里的客栈有点残旧,莲华一翻身床架就发出吱呀声,刺耳地把她唤醒,她在床上若醒若睡地躺了好一会,看着洗得发米色的床帐,好不容易拾回了点精神,起身就喊珍时。 珍时倒了杯暖水予她:「王将军请姐儿一起用晚膳。」 「能不去吗?」莲华坐在床边还有些矇。 「这次用什么藉口啊?」时珍替她重新挽着发说。 这一路来王顾成叁隔五时邀她共餐,她用不同的理由都拒绝了。 他是送嫁将军,她却除了起步那天都没见过他,他要来问莲华状况,也是珍时应付过去。 莲华正认真地想着藉口,秒留就进来了:「王将军说,今日有穆国使者来访,请姐儿务必要去。」 倒是猜到莲华会躲,封住她躲的后路。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摸了摸脸:「替我上些粉吧。」 新换的裙子又被抓皱了,莲华好不容易选了个跟王顾成不远不近的位置,却忘了是彼此的正对面,一抬头就看到对方,躲也躲不开。 「这些日子辛苦郡主了。」他先开了口,莲华只低头看着茶杯里的茶叶:「不辛苦。」 气氛一下子冷下来,他却还在努力:「郡主不舒服吗?一路来水土不服吧,要请随行太医看看吗?」 如果看到他就难堪到想逃、内心不安也算是水土不服就话,那她大概未离开尚京已开始水土不服了。 她摇摇头,抬头看他,努力地露出一个镇定的微笑:「将军多虑,莲华只是有些累了。」 他看见她终于肯抬头,也笑了。 还是莲华记忆中的笑容,文气的、温暖的,好像全心全意看着她一般,明明是纵横沙场的战士,笑起来却没有一丝血味,好像全心全意守护着她一般。 她差点又要陷进去,捉住剩下的一点理性低下头,还是茶杯底的两片茶叶,若浮若沉。 莲华有点待不下去,她的勇气随着呼吸都要流走,幸好这时穆国使者来了,她抬头终于能把目光放到别人身上,拍拍裙上皱掉的部分,站起来与使者见礼。 莲华从未见过穆国人,但看见他,心想和尚朝人没什么分别,都是两隻眼一个鼻一个嘴,只他又和尚朝人有些不同,一双眸是浅啡色的,轮廓深刻,鼻樑高耸,微笑两腮有深陷的酒窝,不像叁哥曾经给她讲过的吓人模样。 那人说:「安如郡主、王将军,我是塔立·茂巴思,我来引路。」 他会说尚语,但句式十分简单,语速很慢,又带着浓浓口音,一听像是在咕囔着什么,要细听才能分辨清楚,他又说:「尚语老师给我起了个名,叫小老虎,你们可以这样叫我。」 王顾成在尚朝男人中已算高大,只塔立仍是比他高出大半个头,像「小老虎」这种亲切称呼,实在很难叫出口。 莲华暗自苦恼,只说:「不敢,莲华见过使者。」 他又露出有点可惜地表情:「老虎在尚朝不是很厉害吗?」 大概是多了一个人,莲华的心情好像变得轻松点。 这时下人推门进来陆续摆膳,塔立虽是陌生人,但比起王顾成而言,莲华还是宁愿跟他说话,便趁机转了个话题:「使者的尚语很好呢。」 塔立高兴地笑:「我学习了很久,不过很久没有讲了。」 「莲华一点穆语都不会,还请使者多多指教。」说罢,塔立直直地看着莲华,笑得更开,连牙齿都露出来:「好啊。」 要去穆国前,莲华家里的饮食都变了,为了让她适应穆国的生活,先是训练她吃羊肉,吃了一周后莲华都快要哭了,觉得自己全身都是那种羊羶味,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吃这种食物为主,但因为塔立的到来,饭桌上也摆上了一隻完整的烤羊腿,莲华没有见过这架势,刚烤好羊腿热腾腾地发放着香料的味道,莲华本来就饿,孜然味把她口水都要勾出来,不自觉巴巴地看着羊腿。 塔立拒绝了婢女的侍候,从腰后拿出了匕首,在烛光上烧了烧,手起刀落亲自片起羊肉来。 他很熟练,刀又削铁如泥,片了一块连皮带肉的,放到莲华面前的碟上:「郡主,试试看。」 身后的珍时知道她不喜羊肉,刚想帮她挡过去,她却先道谢:「那莲华就不客气了。」 她着了迷般吃了一片,羊肉嫩得入口即溶,没有半点羶味,香料微辣,份外惹味,只是莲华吃不惯辣,吞下肉后不自觉吐了吐舌头,抬头塔立已给她倒了杯水,她匆匆接过后喝了一口。 「好吃吗?」塔立问她,见她点头,塔立便兴致勃勃还要继续片肉,王顾成先开口制止:「怎么好让使者劳累,还是叫下人来吧。」 塔立应了,还是快快切了两块放在莲华碟上,然后唤了自己的随从入来,自顾自把匕首擦乾净收起。 莲华抬筷还想吃,才发现一直只有自己的碟上有肉。 平时在家因自己是幼妹,鸡腿鱼颊这些总是先照顾她,她也习惯了这种优待,然而这是出门在外,还有外人在旁,塔立却像知晓她家规矩一样,只照顾她,她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好意思,端起茶杯假装喝水,眼神却瞄向王顾成,王顾成刚好看向她,她差点不雅地哽到,艰难地把水吞下,反射地重咳了数口。 「没事吧?」王顾成靠近了些想替她扫扫后背,让她躲过去,他的手停在半空中尴尬地不上不下,默默地收回去。 塔立看着他们的举动不明所以,王顾成敷衍对他笑笑,让侍女上了酒,将自己和塔立的杯子斟满,说:「这是尚京有名的梨酒,比不上穆国的酒烈,胜在清洌,使者尝一尝。」 塔立与王顾成碰了杯,王顾成正想乾尽,却见塔立示意侍女为莲华多拿一个杯子,亲自替她满上。 莲华虽感有点唐突,又想想叁哥说过穆国民风开放,女子也是大杯酒大块肉,便也举杯与他相碰:「莲华不胜酒力,望使者见谅。」 她意思意思地沾了半口,梨酒入口是甜的,但酒滑到喉咙后才散出烈酒的苦涩,莲华喝不惯酒,那半口像要把她的食道焯伤,落在胃中化了一股暖意,立即便浮上她的耳朵。 王顾成看着她,眼神彷佛带着担心,她心一悸,又低头喝了一口。 她没有醉,只是脸红耳赤,溷身发烫。 王顾成和塔立都已乾尽,又添了酒。塔立对尚朝很有兴趣,把衣食住行的问了个遍,惟王顾成心不在焉,问一句答半句,为免尴尬莲华只好硬着头皮插话。 餐用到一半,有人敲门而入,是王顾成的副手:「将军,有事相请。」 莲华看到王顾成僵硬的嘴角放松了,从善如流地起身向塔立告辞,塔立不置可否,他已走出门。 目送他离开,莲华说不上自己是舒了口气还是感到可惜,只她现在半饱不饱,思考着该用完,或是借故先离去,塔立却先开了口:「郡主,我有份礼物送你。」 这倒是打断了莲华的思量。 塔立的随从递给他一个锦盒,打开是一条银链,刻着怪异的花纹。 他说:「这是穆国的平安符,路途遥远,郡主戴着保平安。」 莲华犹豫着接过,试探地问:「是穆王所赐的吗?」 「是郡主未来夫婿所赠的。」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莲华盯着那链彷佛要看出什么线索,只无功而返。 「珍时,替我戴上吧。」 她把银链戴在左手,她的手腕本就幼,一抬手银链便下滑两寸,发出铃铃之声。 「好看。」塔立说,又笑。 莲华用右手摸上那银链,冰冰凉凉的,让她忽地沉静。若真在天有灵,求保莲华平安。 5老師簡 莲华看完一本话本,出嫁的队伍终于进入穆国边境。 路越来越难走,但还是一路平安。比起王顾成行军式的前进,有塔立的引路,队伍每晚都找到合适的落脚点,让莲华舒服不少。 「姐儿,今天是小盆栽呢。」马车前放着一个盆栽,开着叫不出名字的小花,秒留捧了起来问:「还是丢掉吗?」 之前都只是一支花,这次升级了规模,只那花儿也分外弱不禁风,种在路边大概一不留神就会被踩死。 莲华接过放在大腿上,伸手碰了碰花瓣,揭开帘子,除了起步扬起的风沙外什么都看不到,王顾成应该在队伍前首,她向外探了探头,又迅速回到车厢内。 他待她还是一样的好,他怎可以待她还是一样的好? 起初她以为他们是如意结,但其实或者他们之间的线从来没有系起过,她明明认清了事实,他却好像要把死结绑在她的咽喉上。 尚京说小不小,但权贵的圈子却不大,莲华来来去去出门见的都是那些人,所以看到那女孩的侧面,她就知道是谁。 举止优雅动人,出口成文,眼角有淡淡的泪痣,傅相之女傅嘉。 说起来她们还算要好,莲华向来不掩饰自己对王顾成的感情,傅嘉在她和王顾盈之中更像个大姐姐的角色,也确实比她们长一岁,莲华在两人面前为感情苦恼时,傅嘉总是温柔地笑,告诉她一切都会好。 那日之后莲华总是不自主地想起傅嘉,而每一次莲华都不自主地先认输,她从来都没有想像过她会争得赢傅嘉, 她只是在想,他们是怎么在一起的?他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他们总是这样偷偷见面吗? 如果傅嘉是他的真命天女,为什么还要送她花? 她明明愿意认输,为什么他不肯放过她? 愈近穆国的主城沙都,莲华愈发现自己没有精力去想关于王顾成的事。 她忙着在学穆语,做着最坏的打算,二哥说穆王不会尚语,要是真的嫁入宫也得学两句傍身。 塔立拍拍胸膛,说一定教会她。 之后他给了她一本本子,表面已被揭得残旧,里面写得密密麻麻,竟是他学尚语的笔记,一本整理得完整的单字本。 「这本是初级的。」 穆语是拼音文字,字母一个个扭扭曲曲,比起字更像虫,一眼过去分不清哪个是哪个,莲华一看便皱紧眉头。 她从不是个喜欢读书的人,幸好家世显赫,也不必去攀附一个才女之名,现在要学会一种新语言,对她而言也太难了。 「穆语比尚语简单。」他指着本子上字母,逐个发音予她听。 「等、等等!」莲华赶忙止住了他,指挥珍时说:「给我拿纸笔来。」 珍时应声去了,塔立看她暗自苦恼地抿起唇,不禁觉得好笑,安慰她道:「别怕,我也第一次做老师,我们一齐学。」 吃过晚饭后莲华没有回房,坐在房前的长椅,这是莲华在穆国的第一个晚上。 不必住客栈驿站,而是安排住入当地一个官员的居所,莲华独拥一个院子,儘管不大,但她终叫可以走动走动。 她从不知日子如此难过,不是坐在马车中摇摇晃晃,就在简陋的屋子里了无生趣,每日每夜不断重复,只是个行走的牢房。 莲华抬头,一片星空,空气有点乾燥,用力一点呼吸彷佛会割开气管。 「美丽的姑娘,我能坐在你旁边吗?」有人用穆语说。 她侧过头,塔立的目光比星空闪烁,她欣然一笑,用穆语回应:「老师,请坐。」 莲华拿起放在一边的穆语笔记,每日新学一句穆语,让她至少有点牵挂。 学了大半月,莲华进度很慢很慢,有时她偷听护嫁队伍中穆国士兵间的对话,发现还是一句听不懂,不禁有点心灰意冷。 倒不是她不用功,而是塔立确不是个好老师,教她时想到哪说到哪,有时天南地北谈了一夜,竟什么也没有教。 眼看着离沙都愈来愈近,嫁期也逼在眼前,她有点心急,弱弱地向塔立投诉:「今天不要讲什么神话了,快教我数字啊。」 塔立懒懒地坐了下来:「你昨晚不是听得很开心?」 「那也不行啊,还有半月就到沙都了,我还只会数到十啊。」 穆国的神话太好听了,塔立讲的是创国的故事,开国王是鹰之子,历雷劫后得镇国玉,统一割据四方的五大族,成为今日的穆国。 塔立不是个好老师,说书却十分了得,一讲故事就把莲华迷得忘记时间。 「是吗?可是我昨晚回去又记起了一个故事。」塔立勾起嘴角,彷佛觉得她一定会上钩。 莲华抱紧怀中的笔记,坚决地摇头:「今天要学习。」 「是关于开国王的王妃。」他像没有听到她的拒绝,自顾自说:「开国王历雷劫后化回原样,成了一隻飞不了的鹰,被当时的王妃遇见,捡了回去照顾??」 故事就这样开始,莲华来不及叫停,又被他绕了进去,故事很长,星光渐黯,夜风有点渗人,塔立说到一半突然停下。 「然后呢?」她情不自禁地拉他的手袖:「王妃有找到神药吗?」 「嗯。」他边回答,边从手边拿了自己的披风替她披上:「巫女给她指了路,在北方最高的山顶上有一株和盈草,是神药的药引??」 莲华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人靠得太近,想要后退,但他却替她系着胸前的绑带,口里说话也不断:「和盈草十年一生,有一隻苍狼看守??」 系好绑带,披风太大,要遮住她大腿处,他抓着肩线把整件披风拉上了一点,仍是无补于事,显得她脸更小,脸颊红红,不知是风吹的还是害羞的,轻声说:「谢谢。」 把她裹好后他重新后退至礼貌的距离,开口,继续故事。 6小虎簡 这是送嫁队伍走了快两个月遇上的第一座大城,为补给採购,众人忙得不可开交,只有莲华用完早膳后无所事事,向一旁的珍时和秒留提议:「你说我能出去走走吗?」 珍时一脸不赞同,秒留却蠢蠢欲试:「好啊好啊,我去问问使者。」 说罢头也不回奔出院子,看着她跑得兔子还快,便知道她也是闷坏了。 没一会塔立就随秒留回来,莲华本来也兴奋起来,只是看到后面还跟着个王顾成,她忽然就不大想去了。 虽说轻装出行,走在街上也是浩浩盪盪的,莲华躲着王顾成,走在塔立身边。 她透过头纱看向走在前面的王顾成,猜他什么时候会回过头、会不会回过头,一路不安,还不如在房里待着自在。 街边摆着地摊,卖的东西古灵精怪,她好几次想停下来看,但王顾成脚步不停,她也只好亦步亦趋。 比起陪她出来逛,他更像在巡逻吧。 莲华心里暗喃,却被香味吸引过去,一看是走在她旁边的塔立,边走边吃些什么。 「那是什么?」莲华轻声问他。 他递给她一个油纸袋:「穆国的羊肉包,试试看。」 新鲜出炉的包子冒着热气,她有点犹豫,塔立又问她:「怕味道吗?没味道的。」 她摇摇头,并不是怕羶味,而是在街上边走边吃,面斥不雅。 像是能读心,他说:「你现在戴着这个,没人看到你啊。」他指指她的头纱,她想了想,把包子拿入纱帽中,咬了一口。有点烫嘴,肉汁满泻,沾了她一嘴,吃得有点狼狈。 「好吃吗?」 莲华对他笑,想起他看不见,开了口:「好吃。」然后低下头,悄悄舔去嘴角的残汁,咸咸甜甜的。 莲华默默吃完了不大的包子,塔立适时为她递上手巾擦嘴,珍时在身后一时无事可做。 塔立靠近她耳边,细声说:「我们甩掉他吧。」他抬抬下巴指向前面的王顾成。 塔立交代了一个随从继续跟着王顾成,然后就带着莲华拐入小巷。 珍时紧跟其后,有点不放心地拉起莲华的手:「姐儿,王将军要是发现了怎么办?」 「不怕。」她安慰地捏捏珍时的手:「只要安全回去,他不会在意的。」 拐了两个弯就离开了人来人往的主街道,巷子窄些,少了五光十色的杂档,路上多是妇孺带着孩子,大概是当地人多逛的市场。 塔立带她到了个店面,熟门熟路地与店员打招呼,用穆语对他说了句什么,他便连连点头,招呼他们进内。 店面在卖的是马的粮草用具,但店员领他们穿过店铺到后院去,竟是一个小牧场,圈养着的小狗看到来人便兴奋地涌过来又跳又叫。 莲华惊喜地看向塔立,他道:「这里有狗、小猫、兔子,连鸟都有。」 说着已经有隻不请自来的鸽停在他肩上,店员不知不觉已退下,塔立上前伸手揭开莲华的头纱,她抬头清楚看到他的笑意:「摘下吧,去挑一隻。」 「真的可以吗?」她边问边把纱帽递予珍时:「可以带进宫吗?」 见他点头,莲华便脱缰般走到围栏边,小狗跳得更用力,有几分选秀的景像。 她蹲下隔住围栏逗狗,珍时看得胆战心惊:「姐儿,小心别让牠们咬了。」 「没事。」她揉着小狗的后颈,那小狗舒服得直要反肚。 塔立蹲在她身边,几隻得不到莲华竉幸的小狗便过来缠他的人,他逗着一隻,看她眼神闪闪地发着光,舒下心来:「你喜欢动物就好,穆国人都喜欢动物。」 她却想起二哥说过有关祭日的事,问那个怀中坐了几隻奶狗的男人:「听说你们每年都有一天会屠羊挂在门口?」 「确实有这样的传统,可是在沙都很少了,通常在小镇或是村里才有。」他对解答莲华的问题总是知无不言:「穆国的土地种不出食物,所以每年在森林打一隻羊感谢上天赐我们食物。而且在村里,如果家里没有人能去打猎祭神,通常是家里困难,那一年其他人都会帮他们。」 他说得慢,不时停下来思考用字,发音常常溷淆,但听惯了他讲故事,莲华也大概猜到他的意思:「听上去是个好习俗呢。」 见她认同穆国的习俗,塔立露出爽朗的笑容:「你如果怕味道,我会把房子用香薰一下,就闻不到外头的血味。」 听说祭日要在大半年后,莲华还想不到那么久后的事,只点点头。 这边那边玩了快一个上午,最后莲华怀中抱了隻白底虎纹猫。 坐在一边的长椅,塔立拎过小猫,放在自己腿上,捉了牠的爪子检查。 「你会看吗?」莲华探过头去看。 「会一点。」小猫有点挣扎,但牠还不比塔立的手掌大,轻易让他掰开嘴巴看牙齿:「挺健康的。」 她高兴地把猫接过来,摸着牠说:「小虎,我们回家。」 塔立不满:「那是我的名字。」 他的名字,就是老虎的意思,他在上课时跟她讲过,但她满不在乎:「你这么大了,不能叫小虎,只能叫阿虎。」 她叫阿虎的时候,比叫使者动听一百倍:「那你要叫我阿虎,才能叫牠小虎。」 她把猫儿放在自己脸旁,人脸猫脸分不清谁比谁可爱一点:「阿虎,我们带小虎回家好不好?」 小虎有点怕生,把牠一放到地上又急急跑回莲华怀里,她在蹲在院子里与牠玩得不亦乐乎,没留意在身后一双男装鞋。 莲华拿零嘴逗牠,牠在地上转了一圈就扑回来,莲华蹲着有点重心不稳,差点要往后倒,却被一隻手扶住。 「你怎么去那么久?」塔立答应了会来,她边站起来边抱怨,但看到眼前的人就往后退了几步,抱着小虎有点警戒:「将军,这么晚了,不知有何贵干?」 灯光有点昏暗,彼此看不清彼此什么表情,莲华又悄悄退了两步。 王顾成彷佛轻笑出声,伸手摸摸鼻子:「我那么吓人吗?」 莲华没有回应,他走近了她一点,伸手摸了摸她怀中的小虎。 莲华应该躲开的,但是她没有。 她喜欢王顾成太久了,他是她少女的青春中唯一一个发光的存在,就算现在,在异地的黑夜中,他还是闪闪地发着光。 「下次不要瞒着我偷走,跟我说一声就好。」他捏捏小虎的耳朵,被牠轻轻咬了一口才缩开,继续说:「我会担心的。」 莲华觉得心脏漏跳了一拍,同时又为了那心动感到既难受又难堪,他又走近了些,伸出的手抬高了一些,快要碰到她的脸。 「我带了个球给小虎。」一个高大的身影遮住了那点光,像唤醒了莲华一样,她避开了王顾成的手,急步躲在塔立身后:「今天有使者照顾,将军不必担心。」 塔立像一堵墙般,矮小的莲华被他遮得滴水不漏,王顾成只好直视这个异族男人,塔立还是一贯地带着笑意,但眼神中看不出半点温暖:「将军放心,我会送郡主回房的。」 7沙都簡 从穆国边境走了两周,和亲队伍正式进入沙都。 穆国人本是游牧民族,路上不难看见便于迁徙的大帐篷,是穆国人传统居住的地方。 一路过来,莲华对沙都没什么期望,猜测大概是城如其名,把很多大帐篷建在沙漠上。 但她从马车里向外偷瞄,晃神以为自己回到尚京中最热闹的主街,不是的,比尚京还要热闹些,摆摊的人有尚朝人也有穆国人,还有些碧眼金发、奇装异服,叫卖的声音溷杂为一,分不清是何种语言。 马车一路驶去,人影渐疏,莲华放下了马车的帘子。 小虎趴在她腿上,睡得打呼,养了一段日子,肚子愈来愈厚实,还有点不怕人。 她揉着牠肉肉的屁股,尝试把心里的不安压下一点。 要入宫了,她知道的。 大概再也回不去了,她知道的。 她下车的时候,王顾成和塔立都在车下,不约而同伸手要扶她,她把小虎塞给塔立,自己跳了下来。 已有宫人到场迎接,为首的过来跟塔立交代了什么,他点点头,跟王顾成说:「将军,已经安排好你休息的地方,请跟这位宫人去吧。」 王顾成看了莲华一眼,点点头就离去了。 塔立把莲华扶上另一支软轿,把小虎交回她:「我送你。」 穆国的王宫比尚朝的小得多,少了许多金碧辉煌,以大石砌成的墙灰白相依,冷冰冰的。 她进了一个院子,房间的佈置虽不算精緻,但格局与她远在亲王府的房间差不多,她的不安好似稍稍放下了些。 塔立带了个侍女给她:「她叫蒂拉,虽然尚语还不太会讲,但简单的指令听得懂,你先用着。」 蒂拉把她高两个头,一脸英气,莲华被她气势吓了吓,细声问塔立:「我要去见穆王吗?」 「我先去复命,晚上再来跟你说。」 「你会来吗?」 「嗯,我会来的。」他把她送入了房,拍拍她的头:「先休息,有事让蒂拉来找我。」 她目送塔立走了,才缓缓坐下来,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终于算是暂时安定下来,她有点昏头转向,不知该先做什么。 秒留先开了口:「姐儿你饿吗?」 她摇头,定神看看四周:「秒留带着小丫头,跟蒂拉熟悉一下环境吧。」 她们应声去了,珍时才上前:「姐儿,行装要整理出来吗?」 桌布带波斯的花纹,刺绣的痕迹微微地刮着她的手心,她情不自禁地总想去摸,暗暗思考道:「也不知在这里能待多久,等使者今晚来再做决定吧。」 「好的。」时珍应了,却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最后双手交握在身前说:「姐儿,那个使者??对您很好啊。」 话中有话,莲华愣了愣,摸上左手腕上的银链,只说:「我想吃奶酥。」 珍时叹了口气,出门去寻小厨房,在门口却正巧碰见王顾成的副手,她有点惊讶:「史副将。」 「王将军让我来看看,郡主可有什么问题。」 「史副将请等等,待奴婢去回报郡主。」她回过身入了屋,不一会就重新出来:「请副将进内。」 史副将予莲华行了礼,说:「郡主若有何不便,末将会与王将军汇报。」 「不便暂是没有的。」莲华赐了座,又让珍时倒茶:「王将军有否透露,你们什么时候起程回去?」 「听说是待郡主安顿好就起行。」他拿起了杯,却没有喝:「若郡主要託信或东西回去,交予末将便可。」 她点点头,又说:「倒是有点赶,若能多留几天,我能带点穆国的土产回去。」 「是末将考虑不周,惟王将军身有要事,得早日回去。末将回去再跟他讨论一下归期吧。」 这话勾起莲华的好奇:「王将军……有什么事要急着回京?」 史副将欲言又止,搔搔头还是回答:「好似是有关婚事。」 「哦。」她垂下眼帘,重新抬眸还是柔和的笑意:「谢谢副将特意来一趟,有需要的话我会让珍时告诉你。」 史副将退下,珍时看出她心情不太好:「还吃奶酥吗?」 莲华摇摇手,起来进了内室:「替我更衣吧,我睡一会儿。」 莲华又做了梦。 梦见王顾成战死沙场,她去祭他的坟,只是个衣冠冢,他再也回不来。 她在坟前遇见了傅嘉,傅嘉已嫁了个门当户对的男人,怀着身孕,一脸雍容。 莲华为王顾成烧了香,在碑前立誓终身不嫁。 梦里人间数十载,她遇上一个朦胧的身影,他说:「我一直在等你。」她伸手,他便消失在空气中。 醒来,摸着左手的银链,她望着床帐久久回不过神,想不起那人影是谁。 晚餐秒留从取了膳,竟有几个尚朝的菜品,虽不比家里的美味,但莲华还是吃得高兴。 吃到一半塔立就来了,莲华招呼他也坐下来吃。 他说自己已经吃过了,但还是吃了一碗饭,把莲华吃不完的菜都清光。 他来时带了两个穆国土产的大瓜,珍时切成小块当饭后果,果肉是橙红色的,注满果汁,甜得像糖,却又清爽不腻口。 莲华连吃了好几块,实在太饱,只好将一半分予下人。 塔立看她吃,与她交代了以后的安排:「两天后会安排见穆王,有点仪式要做,以示两国友谊。」 莲华嚼着果肉,只点点头,他又说:「你出现就好,我会再与王将军说。」 「我??会入宫吗?」她取出手帕擦嘴,但目光却一直看他。 他摸摸耳后,反问了她一个问题:「听说,你是为了王将军才来和亲的?」 莲华没什么反应,珍时倒是吓得一震,把房门关妥,自己出了房。 莲华知道她向来是谨慎,便由她去,她自己却是没有所谓,这个传遍尚京的笑话,传到穆国宫内也不出奇。 看她默认,塔立却举了个她始料不及的问题:「那,你们有计划私奔吗?」 「啊?」她有点哭笑不得,竟不知从何开始解释,若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那日傅嘉的脸容在她脑海中却每日愈加深刻:「不是的,是我一情相愿。」 自揭疮疤,说罢笑容有点苦涩。 「一情相愿?」他有点似懂非懂:「他不喜欢你吗?」 那日抱回来的盆栽小花就放在窗边的小几上,秒留认真地照料着,虽还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至少长出了点枝叶,看起来总算是有点生气。 她和王顾成之间,不过是剪不断理还乱。 莲华虽说有两个兄长,但从来不会谈到儿女私情的事,除了王顾成之外她也不认识别的男性朋友,当下只有她和塔立,眼前这个男人不知道她难堪的过去,又不认识傅嘉,是个聊天的好对象:「阿虎,是不是男人都这样?心里明明有喜欢的人,可还是会对其他女人好?」 「对其他女人好是什么意思?」他好奇地问。 莲华歪了歪头想:「比如,送东西给她,关心她,对她讲一些暧昧的话。」 「暧昧是什么?」这个词语他没有听过。 「就是不直接说喜欢你,可是又...像是喜欢你一样。」 塔立思考了一下她说的话:「我不会。」 那个耿直的模样叫莲华笑了出来,打趣他说:「你以为我不知道,穆王也好多老婆呢,穆国的男人也是一样花心的。」 他认真地摇摇头,像是在保证什么:「我不会的,我只对我喜欢的女人好。」 莲华被他灼热的目光看得红了脸,低下头吃了一块瓜肉,甜甜凉凉的。 8穆王簡 穆国的主殿比尚朝小得多,宫女将莲华和王顾成领进殿,惯了在尚朝面见,她被意料之外的近距离吓了吓,压迫感大得让她有点透不过气。 学了两日穆国的礼节,莲华在穆王面前已经表现完美,穆国的规矩比尚朝简单得多,要背两句穆语,她不懂意思,只好把发音记下。 站起来的时候穆王说了句什么,身后的塔立细声翻译:「抬起头。」 莲华应声抬头,终于看见穆王的样子。 大概莲华把他想像到狼爪獠牙般可怖,见到真人反有点不过如此的释然。 穆王的孙女都要与莲华差不多大,他六十之年,头发早已花白,年青时在战场上以一当百,今日的脸上早找不回当年的勇猛,安逸养成了叁个下巴,富相撑开了点皱纹,在作表情时才透露出点年月的摺痕,但坐在上位,如何都遮不住高耸的肚皮比相貌更为惹人注目。 莲华下意识摸摸银链,彷佛期望它会指认出它的主人。 穆王仔细打量了她一会,才点头说了句话,塔立适时翻译:「穆王赞你长得好看。」 这话让她不由得紧张起来,但还是不露声色,按之前学过的表示了谢意,穆王随即又开了口,这次塔立没有翻译,直接就回了话,两人一来一往,不知在讲些什么,莲华悄悄抬眸看塔立,只见他不卑不亢,双手背在身后甚是自如,莲华虽半句听不懂,但穆语的声调较低,他看上来好像也更沉稳了些。 说着穆王突然横眉怒目地重拍了一下椅子,莲华几乎要按在尚朝的规矩跪下,连王顾成都回头去看塔立的反应,但塔立还是一贯的模样,使他两人都有点无从适从,莲华后知后觉地独自猜测到底是不是在吵架。 穆王为顺气喝了口茶,塔立又回应了一句,穆王只挑挑眉,莲华注意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赶紧整理表情笑了笑,看到她笑,穆王忽忍俊不禁,也笑了出来,眼角的皱折像花开一样刻在脸上。 笑什么啊? 莲华想问,但知道不是时候,只默默地抿紧了唇,看向塔立想求助,但他没有注意到,继续与穆王说话,穆王最后摆摆手,塔立露出满意的笑,对穆王作了个鞠。 仪式开始,两国交换信物,又签下了和约。 王顾成代表尚朝在约上盖了章,他抬眼看向坐在一边观礼的莲华,对上她的目光,她没有避开,是他先别开头了。和约签下,莲华作为和平的人质,正式交予穆国。 按照穆国的规矩,完成仪式后双方碰了杯酒,说是杯,大小能说得上是碗。穆王先饮为敬,把杯翻转倒了倒,已是一滴不剩,王顾成也跟着一饮而尽,穆国的酒是又辣又烈的,他不禁皱眉,用手背抹嘴,手上唇上都是烫热的。 酒的后劲有点强,王顾成踏出主殿的时候脚步浮浮,下楼梯的时候莲华下意识伸手想扶他,塔立先出了手:「将军,还好吗?」 「谢谢使者。」他道谢后不动声色地摆脱了塔立,问:「不知安如郡主的婚期定下了吗?」 塔立看了眼莲华,没有直接回应:「听闻将军京中有要事?」 王顾成有点头痛,敷衍地点点头。 「那将军大可先走,婚事穆国自然会安排。」 要是一般和亲,先不提不必由位高的将军护嫁,通常把和亲公主一送到便计划归程。只莲华不是一般身份,尚国皇帝向王顾成讲过,就算和亲也要她千里红妆,风光大嫁。要是王顾成不顾而去,大概归去后脑袋就得留下来。 「使者真会开玩笑。」王顾成难得地陪笑, 塔立才回:「月圆之日在篝火和族人的祝福下成婚的夫妻,会诞下强壮的勇士。穆国已准备妥当,下次月圆就举行婚礼。」 王顾成默算了日子,了然地点头,向莲华说:「圣上赐了位嬷嬷,我这两天把她接进宫,为郡主准备。」 酒气熏红了他的脸,莲华不知怎的心中倍感平静,刚刚在殿内她就感觉到了:她或许是个包袱,他要把她放下了。 偶然的相救叫他被迫背上了她,他要把她放下来了,在这里,在异地。 她有什么想问他,但只点点头,他揉揉额角说:「不胜酒力,末将先回了。」 随从扶他离去,他果然是深一脚浅一脚的。 像无数次一样,她又目送他走了。 塔立送莲华回房间,莲华表现得有点闷闷不乐,他想了想,便逗她:「你在殿里听懂我们在说什么吗?」 「不懂啊。」她还未从情绪中回过神来。 「不懂那你刚刚笑什么?」 她眨眨眼,才意识到他在讲什么:「是啊,刚才穆王笑什么?」 「笑你傻傻的。」 她想反抗,敌不过真的听不懂,只弱弱地回:「才不是呢。」 气氛缓和了些,塔立又与她讲了个消息:「婚书已准备好,是十二王子,之后会有司礼宫的人正式与你们说。」 「十二王子??」其实对她而言,是谁也没有什么分别,听说对象其实一早定好,只是真的成亲前要先见一下穆王,毕竟穆王与儿子抢媳妇可不是什么新闻,对未知唯一的好奇只有:「那你知道他长什么样吗?」 「嗯?」他摸摸脸,又说:「你猜他长什么样?」 「我想啊??跟国王差不多吧。」反正是空口说白话,莲华居然认真地回答起来:「我来到这边看穆国的男人都是这样的。」 「哪样?」 「很高很厚??」还有后半句她稍稍犹豫还是说了出来:「肚子很大,像隻熊一样。」 塔立虽然有点不满,但想想的确是符合穆国大半男人的外表,不由得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刚想出声为穆国男人平反,身后就传来唤他的穆语。 他回头听赶来的随从说了什么,便交代莲华说:「我有事要走了,这段时间可能不能常来看你,有事让蒂拉来找我。」 莲华虽听不懂,但看那随从的样子也猜是急事:「你去吧,小心点。」 塔立伸手摸摸她的头,然后就随那人离去了。莲华站在房门口看了好一会,才转身进门。 ---- 晚上再有一更~ 9嫁(1)簡 莲华张开眼,有点异样的熟悉感,摸摸绣着莲花的被枕,帐外好像是珍时的声音:「姐儿,该起了。」 她坐起身拉开床帐,看到那摆设佈置,竟是回到了亲王府的闺房中。 在做梦吗? 她有点迷煳,分不清哪个是梦。 「珍时。」她喊,却没有人回应,于是她光着脚下床,绕着房间走了一圈,一切真实得不可思议。 最后她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的自己一如既往地朦胧,她抬手想整理一下头发,那一下有什么铃铃作响,左手腕上赫然戴着条银手链。 是梦呢,她喃喃,忽地乍醒,但眼前却一片黑。 她想,这大概还是梦吧。 感觉到有人在她近处,执起她的发尾,呼吸吐到她的肌肤上,暖暖的却叫她起了一身冷汗。 她伸手摸到了那个人,又让他握着,他的手很大,有点粗糙,刮得她手心痒痒的,很是不舒服。 他又靠近了些,她感觉到他的热,她不由己地开始颤抖。 这不是梦。 这不是梦。 分明知道,但尖叫声却哽在喉咙中,他又靠近了些。 她已成婚,就在刚才,月圆之下,篝火之前,百个穆国孩童一同唱着歌,她听不懂,明明歌调轻快,她在厚重的头纱下却不为所动。 她已成婚,就在刚才,她连所嫁的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王顾成前一晚来了她的房间,问了嬷嬷两句,莲华坐在梳妆台前,透过模煳的铜镜窥他们,嬷嬷看看两人眼色,规规矩矩地说一切都好,东西都准备好,只待明天行礼。 王顾成挥退了嬷嬷,走到窗边捧起了盆栽。 她明日就要嫁了,他的归期在即。 自那日见到傅嘉,莲华只想离王顾成远一点,最好远到她可以忘记自己曾在他面前的不堪,像小丑一样,像花痴一样。 就像现在,他只是安静地站在她身边而已,她却仍忍不住那种悸动,初次见他时他溷身湿透、焦躁紧张的少年模样;以后每一次,王顾盈带她去看他练功的模样;他领军出战时,穿上盔甲英姿焕发的模样。 莲华别过头看他,恍恍惚惚有点记不清自己到底为什么在这里。 王顾成好像感受到她的目光,回看她:「莲华。」 他叫她,莲华,不是郡主。 仅仅是这样,莲华已止不住颤抖,不敢说话,怕一开口就会忍不住哭出来。 他又说:「谢谢你。」 莲华低头伸手捂住了脸,他摸了摸她的发,她躲不开,只挡开他的手,站了起来,果然已泛着泪光,她喊他:「王顾成。」 被他所救后,有一段日子她呼他成哥哥,而后因春心萌动,不想被当成妹妹,便改成叫他全名。 她还记得,自己在夜里无数次把他名字翻来复去地练习,又想像他听到她如此有点无礼的称呼会有什么反应。 她还记得,自己的心跳快得不得了,叫了他的名字,差点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这次莲华终于开口叫住他:「王顾成。」 她大概很多话想说,但他说出感谢后,她便什么都不能讲了,一句感谢,好像就可以把她的付出一笔勾销。 王顾成收敛了表情:「我会做你的后盾的,过得不好,就回来。」 那人想要吻她,她拼命张开眼睛还是一片黑暗,他的手放在她腰间,把她整个人都包裹住。她从未试过与谁如此接近,像是毛虫爬上了身体,她的内心反抗着尖叫着叫她要逃,但她知道不能。 原来我是怕的啊,她想。 空着的手把床单抓皱,还不够,指甲都陷入床垫中。 他想要吻她,已把她下巴抬起,但久久没有动作。 一块黑布从她脸上滑落,她的眼被水气矇着,用力眨了眨眼,终于看得清楚。 她知道眼前的人是谁。 「阿虎。」她喊,声音还是颤抖着。 塔立用刚才她矇眼的黑布帮她擦泪,她哭成泪人却不自知,还是后怕着,怎么擦都停不了泪,他索性放弃,把她搂入怀,轻轻地拍她的背,温柔地说:「别怕,是我。」 这些日子来这么多事情发生,她都没有哭,这样一发便不可收拾,趴在塔立阔厚的肩上哭了好一会,才渐渐收敛,还时不时抽泣,不肯抬头。 塔立就这样抱着她,歪着身子从床边的小几上倒了杯热水,哄她:「喝口水。」 她缓缓抬头,塔立已把杯喂到她嘴边:「慢点。」 于是她就着他的手慢慢嘬完半杯水,终于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坐在他腿上,像人偶般被他抱住,刚才又失态大哭,顿时有点面红耳赤,哭过的声音有点嚅嚅:「是你吗?」 「是我。」他点头。 她立刻抗议:「你骗我!」 塔立用暖水沾湿了布替她擦脸:「没有啊,我从没有说过我不是。」 莲华学不会他的强词夺理,便转移焦点:「那你为什么矇我的眼?」 莲华的两颊通红,又不知是哭的还是害羞的,塔立趁着擦脸偷偷用手指蹭了两下,他想摸很久了:「哪有新娘子没等到新郎自己先睡的。」 塔立刚才一进新房,莲华倒在床上睡得正甜,心想这女人连嫁给谁都不知道,还能睡得如此安稳,便决定作弄她一下,只还未怎样碰她就哭了,顿时不知所措,赶忙帮她把矇眼布解下,怎料她看到是他还是哭,只好慢慢哄。 哭得有点累,莲华把头靠在他身上,再叁确认:「所以你就是我的夫君吗?」 「嗯。」他握起她的手:「穆语的话,叫阿郎。」 「阿郎。」 塔立嚥了口口水,与她十指相扣:「然后,你就是我的阿暖。」 阿暖,比尚语好听得多,莲华好像透过他胸膛听到他的心跳,在沉默中愈来愈快,重而有力。 「阿暖,该睡了。」 10嫁(2)微H簡 花烛燃了一半,两人梳洗完了,莲华坐在榻上绞发,塔立接过来帮她,她便无所事事开始观察房里的佈置。 这是宫外的王子府,莲华刚刚矇着头巾进来,又心绪不宁,几乎没有打量过新房。 佈置简单得很,这张软榻和墙边的梳妆台与整间房间明显格格不入,一看就知道是新佈置的。 她仰起头看他:「你最近都没有来找我,是在准备婚礼吗?」 「嗯。」他把她的头按下去:「之后有什么不足再跟我说。」 「啊!」她想起了什么,又仰起头:「我怕十二王子不喜欢猫,把小虎交给秒留了,可以把牠带回来吗?」 「可以。」又把她的头按下去。 「还有,」她还是仰起头看他:「我们明天要进宫吗?」 这次塔立由着她仰头:「不用的。」然后低头刚好亲上她露出的额头。 莲华惊讶得双手捂着额头垂头,塔立把毛巾扔到脚边,帮她把头发绕到耳后,露出精緻的耳朵,他凑近含住了耳垂,莲华手脚僵硬,想躲又不敢躲,只说:「头发还没乾呢。」 而塔立已经把她抱起放在腿上,他刚刚发现自己很喜欢这个姿势,她伸手抵着他的胸膛,眼睛一眨一眨满是不安。 「别怕。」他今晚不知讲了多少次这句说话,伸手掩住她双眼,只剩下一张水嫩的唇,终于按撩不住吻了。起初只是双唇相贴,她呼吸有点凌乱,但没有推开他,他渐渐不满足于此,趁她不备勾着了她的舌,尽情与她纠缠。她不会接吻,唾液吞嚥不及,从嘴角流到下巴,她用力地拍了拍他,他才放开她。 莲华微喘着气,媚眼如丝,嘴唇被疼得水亮,想伸手去擦脸上的液体,但塔立先她一步亲上她的下巴,又滑到颈上,时而啜吻时而轻咬。她被迫仰着首,抱着他在自己胸前作乱的头,衣服半褪,露出锁骨和乳沟。 莲华半眯的眼已染上情欲,塔立把她横抱在床上,站在床边脱去自己的上衣,露出精干的身材,古铜色的肌理分明,腹肌的纹理深刻又整齐,像是凋刻上去的作品。 莲华光明正大地打量,塔立又压了上来,咬住她的耳朵:「我这身材还可以吗?小花还未嫁就寻思着男人的身材。」 他还对她说穆国男人肚子大耿耿于怀,而莲华已无暇回应他的打趣,他把她的衣襟拉开,胸前毫无遮挡。 她身架小却不瘦,一对胸脯发育得甚好,如两个熟透的桃子,他急不及待尝了一口便爱不释手,像得到个什么宝贝般百般玩弄。 「别咬。」她难耐地想往后躲,无奈腰身被他禁锢住,只能受着,时不时发出点忍耐的低吟,反叫他更兴奋。 直至莲华感觉一对乳头被吸得又肿又胀,他才放过她,换了个姿势,让她枕在他的肩上,手却牵过她的,带到他身下。 「小花、阿暖,帮帮我。」他不知何时已褪下亵裤,男根烫如烧红的铁柱,莲华摸到后吓了吓,想缩手,但被他捉着:「帮我,乖,」 莲华在嬷嬷的教育下看避火图时,还想着不过如此,惟实物在她眼前,她只看了一眼就把脸埋到塔立颈窝里,好怪,粉粉的,又长又大,好丑。 塔立不知道她怎么想,只教她:「摸摸上面的头,然后再上下摸??」 触感倒是不比模样怪异,她握着他的巨物,按他所说的帮他弄,他低吟的声音别样性感,她听着觉得胸部又再沉了一点,走神间不小心用指甲刮到男根上的小孔,他忽然咬紧了牙,肌肉紧绷,白沫射了莲华一手。 莲华看着手上的粘煳煳不知所措,塔立低喘着狠狠地亲了她两口,拿了布帮她擦手,净过手后塔立替她整理好衣服,自己重新穿上裤子,躺好盖上被子,又亲了她的额:「睡吧。」 莲华躺在他怀里有点迷煳,不是啊,还差点什么啊,扒着他问:「可是、还没有??落红。」 「没关係,我们慢慢来。」他摸摸她的脸,想起她刚刚怕到颤抖的样子,刚刚哭过的眼还微肿红着,本应黑白分明现在却满佈红丝,很是可怜,不忍再折磨她。 「真的可以吗?嬷嬷说??嗯??」说到一半他就把她的头按回怀里,说:「穆国多得是夫死嫁子、父娶子妻的事,谁管你有没有落红。」 塔立刚刚出了点微汗,虽擦了身,身体还是滚烫的。莲华昨晚本就没怎么睡,今日婚礼的仪式叫她昏头转向,心力交瘁,刚才才不小心睡着。哭过后更是疲倦,小小地打了个呵欠,在塔立怀中调整了好几个姿势,还是不自在,但塔立已合上了眼,她推了推他:「阿郎。」 他听到称呼隐藏不住笑意:「嗯?」 「你说可以慢慢来。」她吞吞吐吐:「那??可以分被子睡吗?」 他闻言挑起了眉,莲华赶忙解释:「我平常都是一个人睡的,所以有点不习惯??」 他脸色不太好,也没有回应,翻身下床,往外走去。 生气了吗,莲华来不及拉住他,坐了起来喊道:「哎哎,别生气啊,我就说说。」 他消失在屏风后,没一会又回来,抱着一床被铺进来,先放在床上,用原来已睡暖的被子把莲华裹得结实,移到床里头,自己摊开另一套被盖着,莲华从被窝中探出眼睛看他,他侧过身,手搭在她的被子上:「睡吧。」 塔立有晨起去喂马练马的习惯,醒来的时候天色只是微微亮,手臂有点麻,怀里什么触感软软的,原来是莲华不知什么时候滚到他被窝。 要求分被睡的人,自己的被子被抛弃在脚边,反把他的被子扯去大半,双手不规矩地贴在他腰间的肉上,大概是把他当暖炉了。 他动了动手臂,她不满地把他搂得更紧,他于是决定,让自己的马先饿一个上午。 莲华起时也没有半点鸠佔鹊巢的自觉,按着他的胸膛坐了起来,还揉着眼就喊:「珍时。」 「奴婢在。」她的人就站在屏风外,犹豫着不敢进,塔立自顾自披好上衣,开了口:「进来吧。」 听到塔立的声音,她回过头,谁?塔立啊?为什么他在这里?咦?对啊。 短短叁秒间理清了思绪,塔立把她换过的表情都看在眼中,重敲了一下她的头。 --- 晚上再有一更~ 11嫁(3)簡 桌上摆了两款早食,小米粥和配料摆满半张桌子,另一边放了孤零零两个馅饼。 小米粥是秒留待莲华起了身才盛出来的,晾到现在微微冒着热气,却是刚好入口的温度。 穆国人以肉和面类为主食,饭是少有的,粥就更不会吃,对穆国人来说,这种又花功夫又吃不饱的东西吃他也是浪费时间。 但莲华看到粥就高兴了,穆国天气又乾又寒,她想着一碗暖暖绵绵粥很久了,一直未能如愿。 粥熬得够绵,醃菜也酸甜正当,让人胃口大开。 秒留替她佈着菜,挟了几样她平日爱吃的配料:「府里的厨房尚朝的材料很足,姐儿想吃的都能做。」 莲华看了眼塔立,他咬着馅饼配羊奶,看起来就乾巴巴的。她盛了一匙粥,又挑了自己喜欢的醃黄瓜放到上面,喂到塔立嘴边:「试试看,好吃的。」 他张了嘴,没来得及细尝味道,就已经吞了下去。 「好吃吗?」她看着他的眼神炯炯。 这像没有味道的汤一样的东西有什么好吃?但他却神差鬼使地点了头,她笑得更开,扬手叫秒留再盛一碗来,亲自挑了几样自己喜欢的配菜,换了塔立手上的大半个馅饼:「我们交换吧。」 手上还留着馅饼的油腻,被换上一碗白花花的粥,他低头喝了一口,嗯??还是没有味道。 穆王的王子多得大概他自己都不记得有多少个,头叁个儿子是元配皇后所出,和之后的儿子年纪有点落差,大王子年纪比莲华的父亲元亲王还要大上几岁。成年之后如尚朝的皇子一般要搬出宫,惟王子实在太多,起首几个王子府还算是风光,愈年青的愈是简朴。 塔立带莲华在府内走走,才走不到半个时辰已经绕回原点。 「没了?」这大概就只比她在尚京中的院子大一点,也没有什么皇族惯有的凋塑装饰,不知道看门外的牌匾还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民宅。 「还有马住的后院。」他领她穿过只有一棵老树的花园:「迟我两年出生的弟弟们,连院子都没有只有帐篷。」 穆国的宗族系统不完善,对王子也是抱着天生天养的游牧民族思想,有个帐篷已是格外照顾。 「委屈你了,比亲王府小很多吧?」后院就在厨房之后空地上,一片绿油油的草地。 「啊?」莲华这才正眼看到所谓后院:「这也太大了吧?」 塔立吹了声口哨,两匹马应声奔来,停在塔立跟前不远处。 一棕一白两匹马,没有栓住,那片草地大得足够让牠们随意奔跑。棕马用头拱了拱塔立的手,塔立从身后的蒂拉接过一桶红萝卜,递给莲华一条,他拍拍棕马的头,向莲华介绍:「牠叫艾西尔,是我养大的,脾气有些不好,不喜欢被绑着,只好划一块地给牠。」 白马见到莲华手上的萝卜,也讨好地凑过来,闻了闻她脚下。白马比艾西尔小隻一点,马头上有一束鬃毛,看上去呆呆的,莲华胆大地摸了摸,牠也没有反抗:「那牠呢?牠叫什么?」 「牠??就白马?」 「也太随便了吧?」白马已急不及待偷咬一直在牠眼前晃的萝卜,两隻马一起吃得卡卡作响,塔立解释:「这是给你准备的,名字要主人起。」 白马嚼完了口中的,又拱拱她找她要,丝毫不管旁边拿着整桶萝卜的塔立,好像真的知道她是牠的主人:「我的吗?可是我不会骑啊。」 「我教你啊。」 他又信口开河,但莲华显然已忘记了塔立作为她的穆语老师有多不合格,只兴奋地点头,又拍了拍白马的头:「那你就叫小白吧。」 白马没有反应,塔立听到后却忍俊不禁:「这跟白马差不多吧。」 塔立要练马,莲华看了一会后便回房间歇午。 珍时递上嫁妆的单子,问:「姐儿,都收拾好了,只是尚朝的衣服要收起来,以后都穿穆国的衣服吗?」 两国服饰不太一样,比起尚朝强调轻薄飘柔的感觉,穆国的衣物虽较为保暖厚重,只布质粗糙,穿得莲华不太舒服:「一半一半吧。」 「知道。」珍时还想问些什么,皇上赐下的孟嬷嬷就推门而进,先是向莲华行了个礼,又对珍时说:「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也要烦郡主费心,没用的傢伙。」 珍时不大高兴地抿了抿唇,却没有说话。 「嬷嬷所为何事?」她问,孟嬷嬷却没有即时回应,只瞄了珍时一眼,莲华了然,使了眼色叫珍时出去,又看向孟嬷嬷。 孟嬷嬷说不上老,只是喜爱涂脂抹粉,一张嘴染得通红,如嗜血一般,她压低声音问:「郡主昨晚与殿下没有行房吗?」 莲华愣了愣,未有回答,嬷嬷接着说:「床铺我都检查过了,还未有落红。」 「嬷嬷,这事我和殿下自有打算。」 「这可不行。」她闻言又提高了声线,听起来有点刺耳:「郡主这样难与圣上交代啊。」 倒让莲华红了脸:「溷说,圣上何会理会这些。」 终究是皇家血脉,怒气外发即使红着脸也让嬷嬷缩了缩:「王将军让奴婢报告的??」 是王顾成,她忽然语窒,呼吸不顺,生气又尴尬,更多的是难堪。 她拳头紧握至关节啪啪作响,吓得嬷嬷唤了她两句:「郡主??」 莲华自持地端起茶杯,手却还是微微抖着,好不容易啖了口水,重新抬眸看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嬷嬷伺候主子这么多年,相信就不必莲华班门弄斧了。」 嬷嬷跪了下来,又叩了两个头:「郡主捨身救国,百姓看在眼里,只尚朝外患尤在,不得不作为啊。」 水有点烫口,烫得她一时口乾舌燥,再说话时声音隐隐沙哑:「这也是王将军让你说的?」 孟嬷嬷没有回应,只不断叩头,好像是个进谏言的忠臣,而莲华无若是那不听话的昏君。 叩头声一下一下,莲华明明没有想为难她,但只静静看着她好一会,直至灰白的砖地有丝红意,才止了嬷嬷的动作:「罢了,你出去吧。」 莲华该知道的,她和王顾成就是个死结。 系在她的颈上,扣住她的咽喉。 12陰魂不散簡 沙都比之前补给的那个边境城市热闹的多。 穆国统一的历史不长,短短百年间发展成尚朝忌惮的规模,除了好勇斗狠的民族本性,更重要的是第二任国王的经济外交手段了得,善用穆国的地理位置,开放贸易通道,连接西边的西族人及南方的尚朝、南花。 王顾成在等待起行的这些天,绕了城内城外都巡视过,发现尚朝官员对穆国的认知还是太落后,相比尚朝多数百姓仍务农为生,穆国人既不擅长务农,亦没有土地资源,反成了发展的垫脚石。 沙都和相邻的城市大多百姓都以经商为生,对外地商人的服务照顾更是完善,虽然食物多靠入口,但收入比务农稳定得多,整体市况比尚京要富裕许多。 怪不得把安如郡主送来也不能开战,但那也只是一时之计,这是个近在咫尺的不安定因素。 「客人,这是穆国人做的,算你便宜些。」店主说话的发音有点奇怪,来来回回重复同一两句话,明显是早为招揽客人背下的。 王顾成掂掂手上的发钗,红蓝相衬的珠子在尚朝不常见,倒真有点异国风情,问了价钱,有些小贵,还是掏钱买了。 史副官看王顾成礼物也买好了,小心翼翼地问:「十二王子府就在附近,将军要去看看吗?」 王顾成把包好的钗子收入怀里,上了马:「孟嬷嬷来了吗?」 「来过了。」史副官策马到他身边说:「郡主年纪还轻,独在异地,而且也是为了将军??」 「没有根据的话,史副官还是少说为妙。」 史副官看着他冷硬的背影,竟不知应说他冷情还是深情,继续跟上去:「嬷嬷说,还是请将军去一趟好的。」 王顾成夹了夹马身,马的速度慢下来:「她不愿吗?」 「好像是有点迟疑。」 「今日是回门的日子吧?」他拉住缰绳:「命人去买点礼吧。」 莲华一不小心睡到日上叁竿,起来时塔立不在,自己却是睡在他的枕头上,还是抱着睡暖的被窝在床上赖了一会。 她昨晚上又失眠了,装睡待在枕边人呼吸平稳,再张开眼时房间一片黑,好一会才渐渐看清塔立的轮廓,他的手轻轻地搭在她腰间,又暖又厚实的,好像在安抚她的心绪不宁,她悄悄又靠近了他一点,暖气更盛。她把手从被中拿出来,盖在他的手背上。 「你会护着我吗?」自语,又不禁失笑,谁会护着她呢。 珍时在屏风外喊她,她应了声,珍时才走进来:「刚刚王将军派人来说,下午会过来。」 她警戒地坐起来:「过来做什么?」 「毕竟也是叁朝回门吧。」 莲华还未从不安和苦恼中回神,一点也不想见到王顾成,抱着被子嘀咕:「回门是我回的,他来干什么?」 再不满她还是被珍时拉扯着打扮了,塔立也听到消息回来,站在一边看蒂拉替她挽发,挽的是穆国妇人常弄的髻子,显得有点老气,塔立看得不满意:「还是你之前弄的好看。」 莲华照着镜子整整头发,她的头发幼软,向来不好挽,至少她自己便弄不好,蒂拉第一次挽就有模有样,她看着还挺喜欢的:「怎么了?不错啊。」 他还是摇头:「换之前的。」 她站了起来,身上已换了穆国的常服,又学着穆国的流行画了妆,生生让她成熟了五、六岁,塔立捧着她的脸看了看,重复说:「换之前的。」 她学他一样,也双手摸上他的脸:「你要我梳回姑娘髻吗?未婚女子梳那种。」 「不好。」他更不满意地皱皱眉,嫌弃般挑起她垂下的发梢:「那就这样吧。」 莲华的打扮老气,站在王顾成面前,一夜之间就成了端庄妇人。 和亲没有什么回门之礼,穆国本来没有这些规矩,王顾成也说不上是什么娘家,塔立本来一大早就出门了,莲华什么也没有准备,看他上门急急让人准备了一桌菜,又让珍时挑了些回礼,只当是平常上门拜访。 王顾成一进门就张望打量,王子府比他家简陋得多,只摆设还算乾净,看起来也算是温馨。 他来时刚好是午膳时间,叁人坐在一起恰如在客栈时初见的模样,只是这次莲华和塔立坐得更近一些。 王顾成看着莲华的打扮不免陌生,又见他们两人真颇像夫妻的举动,内心一沉,看着桌上的菜,装不经意地说:「蔬菜这样少,莲华该不习惯吧?日后我会让人送过来的。」 他叫她莲华,塔立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莲华不察觉地为家里辩护:「那些王子都准备好了,只是穆国习惯请客要大鱼大肉,少了两味菜罢。」 普通家宴不用下人布菜,塔立给莲华挟了块鱼颊肉。穆国在内陆,鱼比菜还要珍稀些,王子府的鱼鲜都藏在冰库里,虽说不上十分新鲜,但厨子煮出了尚菜的味道,莲华很是喜欢,还给王顾成推荐:「将军试试看,和尚京燕盈楼的出品差不了多少。」 王顾成应了,吃着东西却嚼而无味。孟嬷嬷说她有些迟疑,他看着却感觉她已全然接受这里的生活,尤其塔立对她呵护备至的模样,想她大概也不得不心动。 王顾成多次欲言又止,看得莲华很是不自在,在枱底下拉了拉塔立。塔立望望她,又看向她的碗,替她挟了两块甜酸肉。 莲华微微摇头,向他使了个眼色,他顺着她看向王顾成,后知后觉感觉到气氛不对劲,用眼神问莲华。 莲华这才问了口:「你刚不是说要出门? 」 他眨眨眼,点头:「是有些事,吃完便出门。」 吃过饭塔立牵了马就往外走,头也不回,莲华看着不知该说他放心还是神经大条。 挥退了下人,莲华端正地坐在偏厅的主位,无处不展现出她是女主人的气势。 王顾成以为她嫁的人若不是穆王,也是差不多的老男人,万万没想到就是那个英武爽朗的使者,不免有些头痛,但知道她未与塔立圆房,心中计算着她还放不下自己,柔声问她道:「他对你可好?」 她点头:「烦请将军回去后与莲华家里说一声,王子很好,不必担心。」 她的语气明显冷淡,刻意与他划开距离,但王顾成面容不改:「放心,我会亲自跟亲王和王妃交代的。」 莲华又点头,没有再回应。他放下茶盅后站了起来,叹了口气问她:「莲华,你记得你为什么要离开至亲,嫁到这个蛮荒之地吗?」 她抬头死死地看着他,暗地咬着嘴里的肉,好一会才开口:「记得。」 「穆王趁火打劫,乘人之危,使那些下叁流的把戏不过是想乘机开战,趁我们和南花交战的时候抢佔尚朝的国土。」他愈说愈咬牙切齿:「莲华,我们不能坐以待旦。下一次他们未必只想要一个郡主,可能是一个公主,可能是一个城池,也可能是整个江山,到时候我们的百姓势将流离失所,永无宁日。」 莲华神色依然,没有被他激昂的发言打动,问道:「将军不要再绕圈子了,有话直说吧。」 「十二王子小时候在尚朝做过叁年质子,不但尚语流畅,对尚朝的风俗亦熟知,是负责穆国对尚朝事宜的最主要人物。」王顾成一步步地走近莲华,居高临下:「你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做个好妻子,关心他每天去了哪里,然后告诉孟嬷嬷就好。」 她看进他的双眼,彷佛要看穿他的面具:「这是皇上的意思,还是王将军的意思?」 「这是为了尚朝的安定和天下的黎民百姓。」然后他弯腰到她眼前,与她平视,轻轻按着她的双肩:「也是为了我,好吗?莲华。」 13初次(H)簡 晚饭过后莲华拿了本书到床上看,塔立见她好久都没有翻页,坐过去看那是什么书。尚朝的文字他只看得懂很少,努力理解了一会发现一个都看不懂,暗道自己退步了。莲华被他的靠近唤回了神,才发现自己把书拿反了,乾脆放下来,拉过塔立的手,磨擦他手上的茧。 塔立被她挠得心痒,把她反拉过来,抱在怀里,亲了额上的头发一下:「每次见到他,你都不开心。」 莲华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没有回应,埋头闻着他颈窝处的味道。他不像其他穆国男人一样喜欢用薰人的香水,穆国水资源匮乏,他最近都用她浸浴的水冲身,反而惹得一身淡淡的花香,和他本身的气味溷而为一,她很是喜欢:「二哥说穆国男人都不洗澡,爱用西方的香水掩盖体味,我之前还很担心呢。」 「嗯,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侧侧头让她靠得舒服点,她却抬起了头看他:「那你为什么不用啊?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没有用了。」 「我以前去过尚朝一段日子,发现尚朝的人不太喜欢,回来也没有了这个习惯。」 这其实也是件奢侈事,穆国每年下雨的日子一隻手都数得过来,只有皇宫有专门的供水,塔立不知为穆王跑了多少腿才换来十二王子府的地段,有一口水源充足的井。 「你去过尚朝吗?」她想起王顾成的话。 「去了几年,大概十岁的时候,我住在皇宫里啊。」他说到最后还有点炫耀的意味:「你们皇帝人很好,教我写字。」 莲华不知道他跟她的皇帝叔叔有过来往,讲起家乡让她打起了精神:「那你可能也见过我囉?我以前总在皇宫里乱跑的。」 她比尚朝公主尚欣华小一岁,不时被召入宫做她的玩伴。 「可能有啊。我很喜欢尚朝,和穆国很不同。」他像是被她靠得累了,搂着她缓缓向下滑变成躺着,两人身高差异拉平了,他清楚地看到她的脸:「我从以前就想娶个尚朝阿暖了。」 轻易把她逗红了脸,但她也没有躲开,回嘴道:「才十岁就想这种事。」 他得寸进尺地摸进她的衣服,昨天发现她侧躺时腰间会突起一块肉,捏着软软的,爱不释手揉了一晚,但今日莲华有些挣扎,别过身投诉:「痒。」 塔立想想昨晚先是把她亲到迷煳才伸出魔爪,于是贴近她的背,吻上颈项露出的肌肤,轻轻把她的身子板回来,寻到她的唇。 他们还没有正式圆房,但这几天塔立对她抱抱亲亲毫不含煳,莲华不再如一开始时僵硬无措,双手搂上他的肩膀,朱唇微启任他採撷。 他好像比平时还要焦急些,咬她的力度一不小心加重,她呻吟出声,他抬头看看她的嘴巴只有微肿没有咬伤,伸出舌头舔了舔她发烫的耳垂,叫莲华一阵颤抖。 莲华的耳垂长得珠圆玉润,是标准的福气相,塔立喜欢用舌头弹它,整颗含住啜吸两下,又吐出来,粗重的呼吸声直接吹入她的耳朵,她眯着眼,明明他的手只是安份地搂着腰,但她已感到胸脯胀痒,大腿间的异样。 「阿虎。」她喊他,不自觉声音变得娇媚,一声就叫得塔立肌肉僵硬,而他还是先照顾她:「怎么了?难受吗?」 「难受。」她如此回应,让塔立马上紧张,撑着床想起来看看是不是压到她了,却被她重新拉回去,高耸的鼻刚好压在她的鼻尖上,她的眼睛似含了水一般的晶盈:「不要走。」 「好,不走。」 穆国的衣服设计简单,塔立两下就脱下了自己的寝服,莲华今晚穿的是尚朝衣物,绸缎看似软滑但穿法复杂,塔立拉弓骑马的双手在她身上忙来忙去,本来宽松的寝衣不单没有脱下来,反而更贴身地裹住她,显出她玲珑的身材,又再叫他躁急几分。 莲华看他急得胸膛都是汗,把她翻来复去地研究了一会,正想厚住脸皮开口教他,但他先她一步:「有了。」 大手一拉,围在她腰间的绸缎又缠得紧些,差点没把她晚饭都挤出来,终于忍不住按住他的手:「傻子,我教你。」 她背过身,把手伸到背后的一个结上,轻轻一拉,衣物就顺着肩线滑落,展出雪白光滑的背,他怔了怔又扑上去,用鼻尖从她的后颈滑到蝴蝶骨,游到腰间,咬了咬他梦寐以求那块软肉,这次她没有躲,但嘻嘻地笑了出声。他没有停留太久,一直向下直到苹果似的臀部,双手各自抚上一边揉搓,发出些微小的水声,他好奇地向那腿间的缝探去,果然摸到一手湿滑。 他嚥了嚥口水,让本来背对着的她躺平,奶头没有被弄过已经高高勃起,他低头各啜了一下,发出啵啵的声音,她羞得用手遮住,挤出了深邃的乳沟,他用舌头探进深沟,尝到了奶子浑圆的边缘,品了一下味道,是咸咸的汗味。 「不要。」她推他的头,他便听话地继续往下,把她的一双腿架在肩上,看到那细缝已满是水液,修长的食指轻轻拉扯一边的肉,粉色的穴口即重见天日。 他们这几晚从未玩到那里去,莲华有点不安,缩着腿想逃,但他一手捧起她一隻大腿就叫她动弹不得,腿心还因此分得更开。 塔立伸手按了按突起的肉芽,她忍不住叹出声,他更用力地磨擦了一会,小穴的水沿着臀部弄湿了床单,他试探的放了一节指尖进去,里面早就湿透,一副准备好的模样。 塔立把整根手指插了进去,里面的软肉紧紧地包裹着他,她呼吸变得急促些,呼他:「阿虎。」 他起来侧睡在她身边,与她相吻,再把她的腿架在他腰间,手指乘机再回到穴中,这次加了一隻手指。 莲华说不出这是什么滋味,又舒服又难受的,他抽插时她只好抓着他的手臂,不知是希望他用力点还是轻力点。 他感觉到阴道频频地收缩,加快了手上的速度,最后又再挤一根手指进去,她尖叫一声,阴道不住地颤抖,他满手都是她的水,抹到自己已经硬得不行的男根上,上下套弄了两下。 她有点失神,大口地喘着气,但他不放过她,直接用茎部按着她的下体磨擦,又烫又粗,每一下都辗过她穴口的肉芽,刚刚才被手指弄过的穴又开始感到空虚。 他低头温柔地吻她的眼、她的脸、她的嘴,但下面的动作却愈来愈粗暴,他加快了动作,好几次不小心滑了半个巨头进去,又快速地抽走,小穴的水流得更欢了,努力吸啜着棒身,彷佛要把它吸进去。 莲华快难受死了,自己伸手揉着胀痛的胸部,看得塔立眼里发光,终于停下了磨擦,调整了男根的位置,抵着她的穴口。 她明显感到尺寸不对,他轻声安慰:「可能会有点疼。」 劲腰施力埋进了一个头,莲华痛得指甲都扎进他背肌里,他含住她的乳头,又揉着阴蒂让她放松点:「阿暖,别怕。」 边爱抚着边小幅度地继续插弄,生生地撑开紧緻的阴道,她感觉小穴要被他挤坏了,刚才的空虚感终于得到满足,但是过度的满足没自来地让她害怕,只好搂着他的颈。 塔立以为她主动搂上来是准备好的意思,而且阴道也足够湿滑,便整根闯了进去,她死死地咬着他的肩,他也被她的紧緻迫得要疯,抱着她大开大合地抽插,几乎把整根都退了出来,又重新顶弄进去。 毫无技巧的抽插把初经人事的莲华弄得死去活来,双腿已无力环住他的腰,牙齿不小心放掉了他的肩,只能仰住头无自觉地发出喊声:「啊...太重了...不行...」 从来言听计从的塔立却不听话,加速了插弄,莲华被他弄的眼泪都掉了,他在耳边用穆语叫她:「小花,我的小花。」 他又重又深地再弄了几十下,小腹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终于把东西都射进莲华的体内。 14初次(2)簡 莲华几乎一碰到枕头便睡去,塔立摸摸她潮红的脸,起身套上了裤子,裸着上身出了房间。 今晚守夜的是秒留,正裹着大衣昏昏欲睡,被塔立开门的动静惊醒,抬头一看是黝黑的肌肤,吓得匆匆低下头:「王子,有什么事吗?」 塔立还不习惯有人随时随地侍候,他的侍从都是早上来晚上就走,府内长住的只有厨子和扫地婆子,他看着秒留颇有些尴尬:「想打点热水。」 「奴婢这就拿来。」秒留急步离去,眼光不敢抬起。 莲华嫁来之后厨房就随时烧着热水,秒留捧着热水回来,敲敲门:「王子,热水来了。」 塔立重新开门,这次披上了外袍,胸膛还是未能好好遮住,但秒留低着头什么都没看见。他接过热水放到床边的小几,沾湿毛巾替莲华擦身。 毛巾滑过她腿间的狼狈,她不舒服地皱了皱眉,眼睛微张,看到他的身影晃来晃去,歪过头又睡过去。 把她清理完毕盖好被子,他才擦了擦自己的身体,把毛巾扔回水盆里,躺下搂过妻子。 塔立在尚朝做质子的时候已经懂事,那时穆国想与尚朝合作,开通一条从北到西的贸易通道,主动把塔立送了过去,保证在修建通道时绝不会乘机发起任何攻击。 谁都知道穆国的王子是不值钱的,但尚朝皇帝听说塔立的母亲是尚朝人,便把他留下。 王子的母亲更不值钱,生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死了,他对她没有什么感情,没想到死去的母亲也能为他带来些好处。 毕竟在尚朝做质子,比起在穆国做王子,日子好过太多。 尚帝继嗣困难,大婚数年才诞下一位公主,塔立住在皇宫的时候,尚帝把他当成个儿子来看待,练习做儿子父亲的威严,不时教他读书下棋。 那时皇宫里最横行的是五岁的欣华公主,还有四岁的莲华郡主,他也是略有耳闻,但他住在前殿,一直不见卢山真面目。 直到中秋宫里设宴,尚皇邀了他去,在路上被还是小豆丁的莲华拦住了,她看他衣着古怪,长得也怪异,仰头问他:「你是谁?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塔立到尚朝不久,尚语还讲不熘,他身边的太监代他答了:「回郡主,这是穆国来的质子。」 塔立穿得是熊皮大衣,她看着新鲜,不客气地撸了两把,说:「你这大衣好软,哪里买的?」 「不卖。」他对这个不及他大腿高,不请自来还把他当猫撸的女孩没什么好感。 莲华闻言就不高兴地嘟起嘴巴:「不卖就不卖,我问哥哥去。」说罢蹬蹬地往殿里跑去。 宴会时他独自坐在角落,对歌舞表演毫无兴趣,反而尚朝的菜式精緻,种类丰富,他很是喜欢,每一碟都吃光抹净。 宴会散了,他还咬着甜品红枣糕,莲华牵着她二哥来到他眼前。 尚霄锦比莲华大上六年,比起顽皮的弟弟,软软圆圆的小妹明显更为可爱,恨不得把她宠得上天。 她说刚刚遇到个人穿的毛毛大衣很可爱,吵着他说要,把他硬拉到塔立面前。 尚霄锦认得这是穆国的质子,看到他身上穿的不是一般的貂皮狐皮,而是整张熊皮,确是十分罕有:「这熊皮大衣看来十分珍稀,不知何处可得?」 塔立看着莲华,小丫头有了哥哥撑腰,骄傲的小脸仰得高高的,他还是那句:「不卖。」 莲华不高兴地皱着包子脸,委屈了:「我不买你的,就是想知道在哪里买。」 她看他无动于衷的样子,转身问婢女拿了什么,又回来放在他桌上:「我请你吃月饼,这是我奶娘做的,很好吃的。」 好吃的。塔立挑了挑眉,把月饼盒子收起:「不卖。我打的。」 他猎了隻熊,做成大衣,别处没有得卖。 莲华听懂了,很是失望,尚霄锦摸摸她的头:「你看,没办法吧,下次哥哥也帮你打一隻回来?」 「真的吗?」她抱着大哥的腿:「大哥真好。」 塔立打量了一下尚霄锦的身板,想跟小女孩说你哥没可能打得到熊,狼都不知道打不打得来一隻,但看着她那个期待的样子还是没有说出口,反正那是她哥哥的烦恼了。 月饼真的好好吃,甜而不腻的。他之后在其他地方再吃,竟找不回那样的滋味。 几年后,他回国前托人把熊皮大衣给了莲华。 还未到她手,就发生了镜湖一事,又拖了好些日子才和其他补品一起送到她眼前。 她早已忘记了那个中秋夜,摊开大衣觉得甚是英武,让人转到给王顾成的谢礼中。 这些莲华都记不起了,塔立也不得而知。 莲华难得地睡得那么好,中途完全没有醒过,一觉睡到大天亮,虽然醒来感觉四肢痠痛得像被马踩过,但久违了精神饱满的早上还是让她能勉强原谅身体上的不适。 塔立还未醒,赤着上身拥着她,莲华才发现自己也是光熘熘的,后知后觉地红了脸,然后又感到懊恼非常。 怎么就做了呢?明明她还在想王顾成的话,虽然迟早都要圆房,为什么偏偏在这左右为难的时刻? 被亲了几下就灵魂出窍一般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想着要他再抱她一下。 自己昨晚那窝囊样历历在目,她把头埋进被窝里掩住自己的脸,动静把塔立吓醒,见她在被窝里蠕动急急把她挖出来,未着寸缕的身材展露在晨光之中,她脸更红了,伸手遮住他的脸:「不准看。」 「好,不看。」但她的手遮得不严实,另一隻手忙着找回衣服,胸口的蜜桃随着身体的动作荡漾,塔立偷偷嚥了口水,安静地任她遮住。 ---- 作者:上一章是我初次写肉,写得不好多多指教。 另外想问一下大家通常是几次上来看文啊?想调整一下更文时间。 另外收藏满30了感谢大家,努力周末再上肉(肉好难写,哭) 15回京簡 王顾成是尚朝最年轻的将军,亦是出名的棋手,下棋战无不胜,总是能把对手逼得进退维谷,甘拜下风。 但莲华知道,不必下棋,当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自然就会处于下风,予取予携。 他给了她世间上所有答应相助的理由,她是尚家的女儿,理应为国为家。 但她不晓国事,不通人情,从来都不想做英雄。 她想的,从来都是爱一个人,被一个人爱着,相敬如宾,白头到老。 只是她和王顾成的故事在「爱一个人」之后就揭然而止,然后忽然被强换上了爱国捨身的剧本罢了。 送嫁队伍要回去了,孟嬷嬷又来了一次,她以为王顾成出马后,莲华肯定就听话了。连自请和亲都肯,怎么可能不肯帮他这样一点小忙。 「嬷嬷来得正好。」莲华见了她也是欢迎,招招手转眼两个男僕抬了几个箱子出来,甚是沉重,莲华说:「麻烦嬷嬷转交将军,送到亲王府去。」 嬷嬷笑着点头:「当然没有问题,郡主还有别的什么要告诉奴婢吗?」 她应了,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给嬷嬷,嬷嬷以为是塔立的生活纪录,赶忙恭敬地接过,一张红嘴笑得大咧,莲华续说:「这是写给亲人的信,也麻烦送到亲王府。」 她本来来不及准备礼物回去,昨晚晚饭时还跟塔立抱怨送嫁队伍太早起程。 今日早上他就如变法术般变出一大箱礼物,首饰兽皮,甚至异国的珍稀玩意都包罗万有。 她高兴地扑上去给他在脸上亲了一下,他直到刚才出门还在傻笑。 王顾成读了莲华的信,重新封好,交给史副官,问道:「箱子里有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几张兽皮,还有些西洋的新奇玩意。」 王顾成背着手走了两圈:「他们还在新婚,十二王子也没怎么出外,她没有什么新消息也是正常的。」 孟嬷嬷低头站在一边,悄悄抬眼瞄了他一下,心里想那位郡主的模样可不像不知道,反像是不想说,但她把话都留在肚子里,直到王顾成走过来对她说:「我要回京了,重任就交给嬷嬷了。我相信嬷嬷的本事,嬷嬷也别忘了我的本事。」 孟嬷嬷怔了怔,低着的头还是没有抬起来:「是。」 送嫁队伍预定中午出发,孟嬷嬷在沙都的城门送走了最后一个穆国士兵,回到自己的住处去。 塔立作为王子却没有什么下人,莲华也只留了珍时和秒留两个大丫头在身边,他预先为莲华购了马车和马伕安置在王子府附近的另一处小院,随传随到,孟嬷嬷也和其他人住在那里。 每日秒留都会过来,就手上的工作带走几个小丫头,傍晚前她们就从府中回来。嬷嬷身份不同,没有人会叫她去做粗活,除了王顾成有什么吩咐,她才有机会主动找上门。 亦即是说,王顾成一行人回国了,她再也不会有机会见到尚莲华。 想到王顾成手底当兵的儿子,她不禁烦恼得来回踱步,这时院子里一阵喧哗,是秒留和几个小丫头回来了,有说有笑的颇是高兴,孟嬷嬷看着那热闹陷入沉思。 莲华的骑装做好了,塔立答应教她骑马,两人早早就来到后院餵马。 莲华最近每早都来餵小白,小白一看到她就兴奋地在她面前转圈,她摸摸马头,餵牠吃胡萝卜。 塔立餵完了艾西尔,对牠说了句穆语,牠甩了甩头用嘶叫应了。 「上去吧。」塔立让莲华登上艾西尔,她腿短踩着马蹬爬不上去,他不客气地托了托她的臀,她才跨过了马背:「坐好了。」 塔立单手一撑转眼就坐到她身后,一手握着她的腰,一手拎缰绳,轻轻夹了夹马身,艾西尔就缓步向前行。 莲华马车坐得多,从来没有骑过马,身体随着艾西尔的动作一颠一颠地晃动,迎面而来的风带着点青草的味道,颇有点春天的气息。 「要加速了。」塔立说,身下的艾西尔像是准备已久,应声奔腾起来。 莲华咬着牙没有叫出声,用力抓住他的手以免自己掉下去,身后的小白也跟着跑过来,两隻马像在比赛一样较劲,在后院的草地上绕了两圈,塔立拉着缰绳叫牠慢下来,牠又叫了一声,似乎有点不满足,但还是乖乖收慢步速。 这时她才舒一口气,只是心跳的速度慢不下来,扑通扑通的大声得像打在耳边,是从未有过的刺激感:「好玩,再来一次好吗?」 塔立低头见她眉开眼笑,把缰绳交给她:「想快就用腿夹一夹,想慢就拉绳子。」 她捉着有点犹豫,尝试着夹了夹马身,艾西尔上发条一般立刻迈腿奔跑,莲华始料未及,有点失平衡,塔立眼明手快把她捞回来,握着她的手控制好马速:「没事吧?还好吗?」 莲华眨了几下眼才回过神,抱着他的手笑得前俯后合,他放下心头大石,从后用力地拥着她:「娶到你真好。」 她被他莫名其妙地弄得红了耳朵:「说什么呢?快教我??」 16神仙藥(1)簡 穆王儿子多得连名字都记不清,他身体健康,继任的大儿子当了四十年太子还是在那个位置,穆国和各国重来甚繁,他好几个儿子乾脆去别国发展。 儿子多好办事,只要他们不内訌生事。 塔立从尚朝回来后穆王就把他放到市场做事,主要就是调和不同国籍之间商人的纷争。 沙都的八角市场匯集了整个大陆的商人,全年无休。在这里摆档不必缴税,对于货品的限制也很少,吸引了大量商人摆卖,当然也就有买家来寻宝。 亦因为这处龙蛇混杂,时常出现纠纷,其中穆国本地的商人和尚朝来的商队特别不对盘,过去还有好多次酿成械斗造成伤亡,穆王为这个聚宝盆头痛了好一段时间,见有个儿子会讲两地语言,便把不諳经商的塔立投进去。 虽然穆国的王子不值钱,但平民对王族天然就有种敬畏,还未及冠的塔立身量已比一般成年男人都高,商人也没把他当孩子,如实讲了情况,不过是争市场接近出入口处地盘的事,八角市场只有一个出入口,很多买家没有时间逛到市场深处,谁都想要接近出口的位置。 塔立命人在市场的八个方位都开了出入口,然后把市场的中心位置改建成自己的办公处,这样无论在哪个位置做生意都差不多,市场变成围住中心发展的大环形,不少人只知其别名「八角市场」,不知其原名。 塔立的办公处叫公评所,处理商人与商人间、商人与顾客间,甚至顾客之间的纷争,威名甚远,甚至八角市场以外的商户都会专程来寻求审评,每日公评所还未开门,门外已经排满手持状纸的人。 塔立因跑出去迎接和亲队伍,再加上新婚放假,竟也有大半年没上工,一回去就看到一条绕了公评所整整两圈的人龙,不管什么时候都让人头痛,好想回去抱阿暖。 下属纷纷上前恭贺新婚,提起莲华他的脸色明显和善了,问下属外面那排队的人龙。 他离开时暂代职位的是尚人武北,公评所聘人从不问国籍,武北以前是五湖四海跑生意的商人,娶了穆国女子之后就留在公评所工作,因为对各国市面情况熟悉,在公评所里也是得高望重。 他回答塔立的疑问:「这段时间能处理的案子都处理了,但你走后来了班南花的人,卖什么神仙药,我见都没有见过,也没有案例可判,都先压到你回来。」 因应各国的人情风土,商人所卖的东西都会有所不同,南花人最常卖些可入药的毒物,还有些神秘的巫术玩意,这些神鬼东西在别的地方可不让摆售,只有在八角市场才能光明正大的贩卖,甚至有巫医在场内看病,卖药倒是不稀奇。 「什么神仙药?」武北递给他一支小小的瓦瓶,把栓子拿掉倒出几颗黑色药丸,塔立放近闻了闻,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这是什么?壮阳药?」 八角市场最好卖的药品就是壮阳药。 武北点点头:「好像是这样,他们来的头几天,在市场门口免费送药,好多人都拿了。正式卖的时候,价钱比一般壮阳药高五倍,但买的人还是很多,后来就有客人的家人上来投诉,说那药吃了一阵子就混身无力,不时流鼻血。」 「那是纵欲过度吧?」他言毕整间房都笑了,武北也说:「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找上门的人太多了,不好随便判决。」 塔立用小刀切开药丸,里面也是黑漆漆的,用力捏一捏像软泥变形,他把瓦瓶扔给一个下属:「找医师看看是什么再说。」 下属应了退下,塔立再吩咐:「这个案子,除非是当事人自己来告,只是家人的话叫他们听到通知再来,不知道那药是否有问题也做不了什么。」 武北到门外去把神仙药相关的投诉都遣去,队伍一下子只剩一半长,塔立看着满意,他可答应了莲华会回去吃晚饭。 早饭过后秒留就到小院子那边带人,莲华想要好好整理一下屋子,几乎把院子里的人都带走,临行前孟嬤嬤挡住秒留去路:「我也过去帮忙吧。」 秒留从来不喜欢她,敷衍地笑笑:「都是些粗活,怎敢劳烦嬤嬤?嬤嬤还是休息一下吧。」 但孟嬤嬤还是紧跟着她:「你和时珍两个人监工,谁侍候郡主啊?还是得我去。」 秒留还要说什么,孟嬤嬤已经快步跟上往王子府去的队列,叫都叫不住。 塔立一个男人住,老是早出晚归,直到娶老婆才想起要添些家私,摆了个梳妆台进房,但整个王子府还是乏善可陈。 莲华跟塔立商量想再添些装饰摆设,塔立欣然答应,给了她库房的钥匙,让她随便弄。 「不怕我把你家都败了?」 她说完被他揉了揉脸:「怕啊,所以要去赚钱养你。」 莲华送完他出门就叫时珍开库房,不像亲王府的库房藏着些字画珠宝瓷器,这反像个外国的博物馆,尽是些外来的珍稀物件,莲华拿了一盏琉璃灯,在阳光底下透着湖水般的光,甚是好看,时珍在一边也看呆了:「姐儿,这么透彻的琉璃连宫中都没见过。」 她稍稍绕了库房一圈,颇有些目不暇给:「这些东西不见天日的也太浪费了,客厅有个空位刚好放多宝柜。」 库房中飞扬的尘让莲华很是不舒服,退了出去,恰好秒留带着人来了,当然还有不请自来的孟嬤嬤。 莲华假装没有看见孟嬤嬤,对秒留说:「我想在前院种些植物,耐旱易养活的就好,可能要先整一整地,你帮我拿主意。」 秒留应是,带了两个有栽花经验的丫头和几个男僕退下。 她又吩咐珍时:「去书房把王子府的帐本拿给我,看看库房里面有没有多宝柜,然后也找个矮一点的柜子,好放在房间里。」 珍时看了一眼孟嬤嬤,向她身后剩馀的几个小丫头招手,熟练地分配工作。 安排完后莲华掩嘴打了个呵欠,越过孟嬤嬤往房间走去,她今天一早就起来跟塔立学马,现在要补一下眠。 孟嬤嬤跟她在房里,侍候她更衣时佯装关心道:「王子今日去办公了?晚上回来吃饭吗?」 「嗯。」 看她回应,孟嬤嬤进而再问:「所以最近都是到市场吧?有没有说在办什么案子?」 莲华脱了鞋坐上床,侧侧头,认真地打量她的脸:「孟嬤嬤。」 「你总是对王子问叁问四的,会害我以为你有什么非份之想。」 这当然是无稽之谈,孟嬤嬤急急地跪下:「郡主,奴婢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觉得王子不好吗?不够英武?还是不够强壮?」莲华的声线平稳,但听起来格外咄咄逼人。 孟嬤嬤低头连说不敢,莲华光着脚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影子罩住她,她连求饶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的头被莲华抬起来,上次叩头留下的伤口已癒合,莲华用指甲划过那小块顏色较浅的皮肤:「你是皇上御赐也好,是王顾成的人也好,他们都不在这里。在这里的人,是我。」 手一拿开孟嬤嬤的头就失去支撑般又垂了下来,莲华回到床上:「退下吧。」 17神仙藥(2)H簡 几日后晚饭中途武北找上门,塔立吃到一半便去了书房,脸色有点不好:「什么事不能明天说?」 武北这些年习惯有事就直接上门,忘记现在他成了婚不是随时随地可以工作,但既然来了还是得讲公事:「刚刚公评所护卫捉到几个闯入仓库的人。」 这不是什么稀奇事,公评所库里常有充公的违规禁品,不少不服裁决的商人想要闯进去抢回货品,武北急着回报当然不是为了普通的事情,这次闯入的不是商人:「那些神仙药成瘾的人听说我们没收了整批货,想要闯进来偷,打伤了好几个兄弟。」 塔立闻言捏捏鼻樑,颇是烦恼。 他以调查为由没收了那班南花商人手上的神仙药,希望在查出那药的背景前暂时切断流通,但他也清楚只能延缓一段时间,只要他们下一批药到货,马上就能继续卖,没想到商人们没所谓,买家却等不及了。 塔立问药的检验结果,武北说:「医师说,神仙药里面没有发现五石散和大烟之类致瘾的药物。」但据到公评所投诉的人说,用了神仙药一段时间的人的确会出现如服了五石散一样的成瘾现象,除了脸容变得憔悴,无力做事,而且每日都要用药。 八角市场对贩售货品管制十分宽松,五石散和大烟是全国禁用的药物,所以不能在市场里贩卖,若神仙药中没有国家禁用的药,公评所也很难处理。 塔立想了想用药者的症状,提问说:「可能是来自南花的特有用药吧?再找个巫医问问看。」 「属下已经问了市场里的几个巫医,神仙药里用的确实都是南花的草药,但都说里面只是普通的壮阳作用。」 若没有证明神仙药所用的药有害人体,便不能禁止贩售,但那些症状确实惹人怀疑。他这两日去看过一个吃了神仙药半个月的人,叁十多岁的壮年男人像得了重病一般摊在床上。塔立又想起武北说的闯入情况:「你说他们闯入了仓库,还打伤了护卫?」 公评所的仓库看守严谨,护卫身手都不差,像重症病人一样的成瘾者怎可能打得过? 「是的,像突然发狂一样。但被制服了之后又溷身无力。」武北补充:「现在人都关起来了,要交给官差处理吗?」 塔立摇头:「我先见过再说,明早把冉叔也找来。」冉叔是公评所常用的医师。 武北应了,这时书房门被敲开,是珍时捧着餐盘过来:「王子,郡主怕你们饿了,让奴婢送饭过来。」 珍时和一个小丫头娴熟地在塔立和武北身边各自布置了放好菜式的矮几,低头退下。 武北看着一桌怀念的尚菜,叹道:「这么多年来我都没在王子府吃过一道菜啊,果然有了王子妃就是不一样。」 塔立颇有点得意地笑,看到自己的几上有张小纸条,打开画的是一朵莲花,抚了抚后好好地藏在襟里。 塔立回房时已过了平常莲华睡觉的时间,但房里的灯还是亮着,他开门看到妻子坐在床上看话本,吃得圆滚滚的小虎本来慵懒地睡在她腿上,享受莲华有一搭无一搭的抚摸,看到塔立回来就匆匆落了地,经他跨下离开了房间,牠知道塔立不让牠跑上床。 莲华看到他,放下了书,颇有些抱怨:「这么忙,谈到这个时候?」 他心中一暖,爬上床亲了她脸颊一下:「在等我?」 她拿起书遮住脸:「才没有,我在看书。」 「别看了,看坏眼睛。」说罢把话本从她指间抽走,托起下巴吻她。 莲华也不知道怎么吻完两人就换了个姿势,她坐在他腿上问,觉得自己就是刚刚的小虎:「你饿吗?晚饭都没好好吃。」 他亲暱地蹭蹭她的发顶,从衣襟中拿出那张她画的纸条:「有你布的菜,当然吃饱了。」 他知道她在家里无聊,回来后就跟她讲些市场的见闻、工作中的案子,她当他是酒楼里的说书人,听得很是入迷。神仙药的事情她也有听过,他就跟她说了武北报告的内容。 莲华边想着塔立对她真的毫不防备,边回说:「没有五石散,吃了一阵子就被抽光力气一样,那不是之前说的一样,是纵慾过度。」 「嗯,但如果突然会为了药发狂,就不像了。」 她对壮阳药药效不清楚,凭着常识问:「壮阳药不是一次性的吗?怎么他们都连续吃这么久??有那么??」她迟来地意识地问题有点露骨,最后吞下了声音,但塔立还是听懂了,捏捏她的耳朵:「其实我也想天天??」这次是被莲华猛地捂住嘴,塔立亲了亲她的手掌,把她的手握在手里,最近她跟他学马,白嫩的手心磨得红红的,塔立正想着给她造个手套,她的手比一般穆国女人都小,市场买不到合适的。 他认真揉捏着她饱满的指腹,回答说:「听说那个药不是一次性,吃了当下没有效果,但行房时的持久度会大大延长,性器的硬度也会提升,敏感度更好。」他说得仔细,莲华觉得自己捂他嘴的时机错了,现在手被他抓住动弹不得,脑里却不禁想像要是他也用了那药大概会被弄上一整晚。 塔立看她独自沉默地红了脸,把手放近嘴边逐根手指亲吻,眼神火热地看着她。 莲华不知道被亲个手都能惹起情慾,他把舌头伸入食指和中指间的指缝,在那肉缝间出出入入,像在做爱一样。指缝的肉何曾试过被这般对待,被他烫的微微出了汗,舔着咸咸的。 莲华靠着他的肩膊,看到他颈项突起的血管,还有吞嚥口水时上下滚动的喉核,神差鬼错地凑过去咬了一口,塔立呻吟了一声,放开她的手。 她感觉到他顶着她的屁股,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惹了祸,心知躲不开了,索性主动再吻上他的喉核,塔立仰住头由她作乱,他知道她的嘴唇有多嫩,在他敏感的颈部毫无章法地吸啜,他呼吸粗重,握住她的腰托起,让她双腿分开夹住他的,捧着浑圆的臂部轻轻挺撞。 她搂着他的肩膊承受,鼻尖贴着他高耸的鼻樑,因撞击互相磨擦着,吞吐彼此灸热的气息。 塔立认真地学过,现在可以熟练地脱下她的寝服。 她坐在他的腰间,他曲起双脚让她靠得舒服点,也因此脸刚好正对上她的胸前,但他没有碰那两个形状美好的软团,只啃咬她的锁骨,在她的肌肤上留下一个个吻痕。 她不舒服地挺胸想躲开,却变相把奶子送到他面前,塔立不客气地含住,舌尖沿住奶尖打圈,另一颗被他用指腹磨擦,渐渐地挺立起来,他才放开嘴,把头埋进她乳间。 莲华低头看他冷硬的轮廓夹在一对软乳间,乳肉被他的鼻尖压得变形,他抱她坐得高一点,光裸的腿间湿意沾在他的腹肌上。 他仰脸,一边份量不小的奶子就像放在他脸上一样,用手托一托,露出摺迭隐藏的部分皮肤,塔立凑过去舔乾净了那里的汗水。 莲华动情地抱住他的头,也不知道他怎么那么会找地方,总是欺负那些连自己都少有触碰的位置,好像浑身上下他都要尝过才足够,偏偏她敏感非常,无论他碰的是哪里,都叫她情动。 莲华忍不住蠕动下体,让他壮实的腹肌纹理安抚她的飢渴,研磨带来的快感更令人感到空虚,不一会就把他整个下腹都弄湿了。 塔立见这女人自己玩得眼波流转,不上不下的样子,竟伸手套弄胀硬的男根,用眼前的美景自慰。 她没有得到想要的抚摸,很是不高兴,按着他胸膛的手挑衅他的小硬豆,塔立没预想到这出乎意料的一招,勉强锁着精关:「怪不得有男人得吃壮阳药。」对着像她这样的妖精,差一点就会被吸成人乾。 他把她压回身下,把作乱的手挟住。他现在就想进入她身体冲锋陷阵,但知道她虽然汨汨流着水,他的对她来说还是太大,得先用手指扩充一下。他两隻手指才摸上穴口,就被那处柔软吸了进去,她舒服得叹出了声,又嘟着嘴巴喊他:「阿虎。」 这是想亲亲了,他听话地吻她,她还主动勾出舌头,他加快手上打圈的动作,直到紧紧包裹着他的软肉感觉放松了些才抽离。 他举起她的双腿,架在肩膊上使她的花穴展露出来,莲华意识到他要进来了,紧张又期待地抓住他的手臂。 他扶着肉棒在缝上撞了两下,第叁下陷了进去,他低头便见到她是如何接受他的,明明已经饱得吃不下,还在贪心吸纳的小嘴,他整个人沉下去,这个姿势进得很深,莲华被他填满得没有一线空隙,但他又把她的双腿压得更低,还能入得更深,她爽得有点反胃,彷佛那一顶到了咽喉。 塔立放任着窄臂抽动,重重地撞到她的最深处,羞耻的水声不断。顶弄了几十下之后他忽然放慢动作,用茎头抵着花心打圈,颤动地刺激她最敏感的地方,没一会她便软下身子,不住地喘气,阴道强烈地抽搐了好几下才停下来。 塔立调整姿势,让她趴在他身上,穴里的肉棒滑出了叁分之一,但对于刚刚高潮的她而言还是太多。 她提不起力气,任由自己的胸脯在他身上压成圆饼,塔立享受地眯着眼,挺腰向上,她的乳尖被逼与他胸膛的肌肉磨擦。 「太紧了。」闻言莲华反而更收缩了窄道,塔立捧着她屁股的手在那雪白的臂上拍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莲华带着哭腔控诉:「你打我。」然后同一个位置再被拍打了一下,阴道的紧缩告诉塔立她喜欢。 他抱紧了她的上半身,撑起脚来方便顶弄,往那抽搐着的深处快速抽插,莲华在他耳边不住地呜呜呻吟:「不要了...呜...阿虎...」 他侧头咬着她颈侧的大动脉,彷佛要把她置诸死地一样,她胡乱地抓住床单,发洩过多的快感,哼哼唧唧地又到了高潮,但他不放过她,扭腰的速度愈来愈快,继续凌虐她已一片泥泞的花穴,她明显被干开的阴道热得要把他融化,还不自觉地吸啜着他。他抱她坐起来,插穴的动作未有停下来,这个姿势入到了最深处,他用力咬住她甩出乳波的奶子,就着她的尖叫声把东西都留在她里面。 --- 周末由吃肉开始,傍晚有二更 18受傷簡 这次才开门珍时就捧着热水在等了,塔立回来给莲华擦身时,她还清醒,用软枕蒙着脸,任他摆佈。 擦完他拎开软枕,摸摸她焗得绯红的脸:「床单要换。」 她当然知道,床单湿得不能用了,仍然作最后挣扎:「不要叫珍时。」 他点点头,用被子把她的裸体包住,抱到软榻上,自己到后头拿出了新的床单被铺,很是熟练地两叁下就换好,把旧床单扔进换洗盆,又把莲华抱回去。 莲华在乾爽的床上舒展一下身体,扒着被子看男人擦身,那条刚刚抹过她身体的软布,现在穿过他结实的大腿间,擦过软下来还是鼓鼓囊囊的下体,她酥软的身体又一阵发烫,把被子拉起遮着脸,只露出一对眼仍目不转睛。 塔立当然感受到她的目光,转个身背对她,她正要为失去美景失望,却发现男人的宽肩窄臂又是另一番滋味。他伸手向后要擦背,背肌拉扯出一个好看的线条,但肌肉也阻挡了灵活性,回头叫她:「阿暖,帮我擦擦背,我碰不到。」 莲华坐近床边,一手抱着被子遮盖身体,另一手帮他用湿布从肩膀一直往下抹过这完美的倒叁角,在后腰的位置犹豫了,摇摇头把布扔回给他,自己又滚回床的深处,身后传出塔立的哼笑声,她藏得更深,却被他一下抱住:「别再诱惑我了,嗯?」 莲华闭着眼当听不见,默念也不知道是谁诱惑谁。 塔立翌日先去了牢房看昨晚的犯人,四人脸色灰白地躺在沙地上,一副大限将至的样子。冉叔进去帮他们一一把了脉,报告说:「肾虚肝火重,的确是纵慾过度。」 塔立想了想,让人把他们四肢锁紧,从库房里拿出一瓶神仙药,倒出来放在地上。 本来瘫软无力的人忽然强烈地扭动,铁锁限制住他们的动作,塔立走近了观察,他们双眼佈满血丝,扯得铁链铃铃作响,像几乎要挣脱枷锁扑过来,塔立制住其中一个,让冉叔再把脉。 「刚刚接近肾亏的脉象消失了...」冉叔皱起眉头:「就像是完全另一个人一样,这是吸了五石散的脉象。」 「但你说神仙药里找不到五石散?」 冉叔摇头:「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脉,如果是对五石散和大药之类的药物上瘾,会长期脉象凌乱,而不会变化。」 护卫把地上的神仙药捡走,四个人不一会就回復平静,塔立走出牢房,对冉叔说:「我把这几个人交给你,你看看能不能治好。」 冉叔应好,提出了要求:「还请再给我一点神仙药,用来喂老鼠测试一下。」 塔立爽快地答应,又吩咐武北:「这阵子仓库加强防备,这些傢伙陆续有来。」 上午的案子有点多,塔立托着下巴听着两个商人吵得快打起上来,心想完了这单就该吃饭。但有人弯腰熘了进来,他认得是府里的小厮,叫停了眼前的争吵,听他低头在耳边说:「府里刚刚叫了医师。」 他坐直了身问:「怎样了?出什么事?」 「这个还不清楚,我一听到消息就来报。」小厮挠挠后脑,答不出来。塔立却没教训他,反而扬手招来一名下属:「这单你管,我有事回去。」 下属还未问清楚状况,他就飞一般出了门,骑上小厮停在门外的马,向落后的他呼喊:「我的马栓在后头。」 大街上纵马狂奔的情况在沙都不罕见,但八角市场的人都认出那是十二王子,那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倒是新鲜,成为了午饭桌上的话题。 塔立一进门就看见站在前院的莲华,跳落马把她拉近,上下打量她的身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莲华还未从他突然回来的惊讶中回过神,已被他旋转了一圈检查,晕晕沌沌地回答:「我没有。」 「回王子,是秒留受伤了。」珍时最先反应过来,把她从紧张的检阅中拯救出来。 塔立才注意到众僕人都聚在前院,秒留坐在椅子上,脚架在矮凳上,大夫正半蹲为她检查伤脚,只是现在全部人看的都是他。 小厮的马此时才到,见到府中这景像,知道自己报错风声了,连爬带滚下了马到塔立面前求饶:「小的心急,一时没有打听清楚。」 塔立摇头说:「你做得对,下次也是有事就立刻来报。」 莲华这便明白他以为是她有事,从公评所赶回来看她,不禁又好笑又感动,把汗流浃背的男人先拉入房,让外面的人能好好工作。她替他擦了汗,打趣他说:「下次叫医师会报得仔细一点。」 他没听出话里的嘲弄,反而认真地点头,又说:「整修房子搬搬抬抬的,我以为你砸到了。」 「搬的抬的又不是我。」莲华还是没忍着笑:「秒留在弄花圃的时候伤了脚,医师说大概伤到了骨头,你说他们都做了好几天了,怎么连那有个大坑都不知道?」 「大坑?你走路也记得小心点。」塔立毫不关心秒留是怎么伤的,但他这几天出入也没留意到什么坑洞,要是有他早叫人填了,否则像莲华整日在府里晃,不知什么时候会弄伤。 她按按他的手叫他放心,看着窗外估摸时间:「你还要回公评所吗?先吃完饭再回去吧?」 他想起刚才听到一半的案子,随手点的下属好像是个新人,但有武北坐镇,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乾脆就留下陪阿暖吃午饭。 珍时边摆桌边跟莲草提起秒留的情况:「医师说有些骨裂的情况,最少得休息半个月。」 塔立听了皱眉:「怎么摔的,摔得这么伤?」 莲华先回答:「她本来就有旧患,所以会更严重点。」 攀藤植物耐旱又易养,酷爱阳光,适合穆国的气候种植,这几天他们就在预留的花圃处建棚架。秒留刚才不小心从梯子上跌了下来,又踩入花圃旁一个不明来历的大坑中,扭伤了脚,脚腕肿得像猪蹄一样。她痛得呼天抢地,一起负责整修花圃的两个男僕信誓旦旦地说从来没有挖过那个坑,莲华也没有心机探究,只叫人尽快请了医师。 现在坐下来有时间想想,确实是奇怪,他们要把地面原来的砖石掘起换上软泥,但攀藤植物不必种得深,怎么会有个深坑? 莲华把思绪与塔立说了,他也不明所以:「如果是故意的话,摔了你一个婢女有什么动机?」 这倒是提醒了莲华,她问珍时:「她最近是和谁吵架了?」秒留性格急躁,在亲王府时就颇招人眼红。但珍时摇摇头:「每天只白天做事那几个小时见得到其他人,哪有空吵架。」 「我觉得不是。」莲华换换下巴思索:「你们最近白天都分开工作,说不定就是和她一起做事的人吵了。」 珍时想反驳,但见莲华一脸笃定,还是没说话,替她盛了汤,莲华用汤匙搅搅汤料,交代她说:「你去帮我敲打敲打,看能不能知道是谁。这事也算是出了错,那几个人扣半月工钱吧。」 「是的。」珍时又盛了汤给塔立,继问道:「秒留要躺半个月,可能要在小院里找人替她的工作。」 现在莲华的事情都是她们两个分管着,秒留尤其多要跑腿和外出的部分,伤了特别麻烦,莲华欣然答应:「这事你做主吧。」 珍时摆完桌便退下了,莲华挟了菜却看塔立不好好吃饭,看着她的眼神有点玩味,这下她拎着筷子也不知是吃好还是放下好:「怎么了?」 「郡主主持公道的样子很好看。」塔立这段时间见过她不同面貌,但她摆出郡主威信的样子倒是第一次见。在床里怀里都软得不可思议的女人,严肃上来确有几分威严:「很有女主人的架势。」 莲华挟起一块排骨塞到他嘴里:「有没有架势我都是女主人,好好吃饭。」 塔立把手放到胸口上,弯腰低头,但口中还嚼着肉,份外吊儿郎当:「遵命郡主。」 19凝春街簡 秒留在房间里动弹不得,头痛的却是珍时。 莲华在亲王府里有四个大丫头,但有两个嫁人了,只有她和秒留跟了来穆国。虽然这里的人事没有亲王府里复杂,也够她们两个从早忙到晚的了。 家生子多不愿离乡别井,小院里的小丫头很多都是特地为了来穆国再招的,珍时不放心赋予重任。 她本来想先安置好,再从小丫头中寻一两个机灵的带在身边,秒留的伤迫着她把计划提前,她边走向小院,心中边盘算可用的人。这段日子跟她一起置膳叫米儿的丫头虽然冒失了点,还是老实的,可堪一用。 刚进了小院就遇见孟嬷嬷,她像在等珍时一般,未说话先笑出来。 珍时对她的接近却是提防,站在几步距离叫住她:「嬷嬷有事吗?」 「我就是想问问秒留还好吗?」 珍时只点头,没有多回应,孟嬷嬷没有被她的冷淡唬住,自说自话:「听说要躺上半个月,真可怜,你可有得忙了。」 珍时礼貌地笑笑:「还好。」于是孟嬷嬷终于说到重点:「我想在秒留受伤这段时间,可以去府里帮衬你一下。」 这下珍时笑不出来了,她和秒留对这个皇上御赐的女人没什么好感,也知道莲华不喜欢她,但论资排辈她替秒留的位置是合理不过。 孟嬷嬷看见她笑容的僵硬,先提出了方案:「我知道郡主习惯你们两个侍侯,只是担心你一个人忙不过来。不然我只帮你打下手,也得有人和你轮流守夜不是吗?郡主跟前的事还是你来做。」意思是她可以在莲华看不到的地方做事。 这倒提醒了珍时,她不是超人,工作完一整天还要每晚守夜是不可能的。想想郡主和王子起夜不勤,但还是有叫水的时候,让未经人事的小丫头守夜她还不放心,不如让嬷嬷来替一替。秒留每日要换药,府中的整修工作未完成,还有琐碎而恼人的大小事务,珍时想一想就头痛,口风也松动了些:「听闻嬷嬷曾在长公主府当掌事嬷嬷?」 孟嬷嬷笑得更开:「做到儿子出身了才退下来,长公主府内院都是老身在管。」 珍时细思穷想,确实没有人选比她更合适,咬咬牙答应了:「请嬷嬷收拾点衣服,等下跟珍时过去安置吧。」 她说完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了错的决定,但要做的事还多,她摇摇头便往小院内米儿的住处走去。 公评所内近几日平静得有点不寻常。 冉叔领了几个成癒者回去快一周,还没有什么进展。他用神仙药喂了老鼠,发现药效确实如商人声称一样,长期服用有壮阳效果,而老鼠也没有展现出脱力、憔悴的状态,更不会发狂。 本来公评所严阵以待,以为仓库有神仙药的消息传出去后,定会再有人以身犯险。但不单一个人也没有,连上门投诉的人也不再增加。 武北猜测是因为没收了神仙药,所以没有新增成瘾者,塔立却不认同:「如果所有的货都在我们库里,他们一定会来抢的,那些失心疯的样子你也是见过。」 「你的意思是,」武北皱眉道:「外面还有人在卖?」 若被公评所发现同一批货仍在市场贩卖,很可能永久失去在穆国经商的资格,一般商人都是小心翼翼的,没收了的货再回货也会换个包装,或先到所里报备,而且这几天他们在巡视市场时也没有发现神仙药。 塔立否定他的说法:「不一定,可能要去凝春街看看。」 一个地方的商业有多成功,淫业就有多成功。这是现任穆王的名言。 沙都除八角市场英雄云集,凝春街也是人才辈出,聚满各国各式美人,只要你想玩的,没有凝春街玩不到的。 听闻要到凝春街打听,公评所里的男人都蠢蠢欲动,但塔立一说是要找十王子,几乎所有人都调头回去工作。 凝春街就是一条寻春巷,开满各式妓院,塔立和武北去时还是午间,不免有点冷清,在巷口招徕的妓女容貌也不怎么样,夜里艳丽的妆容在日光下份外恐怖,一个坦胸露背的露着笑要过来,塔立躲到武北身后拉远了距离:「我找你们王子。」 那个妓女这才认真地看了塔立的脸,收起放荡的笑,低了低头:「十二王子。请跟小人来。」 他们跟那妓女到了一处建筑,迎面而来的是个男人,说是男人也不正确,他化着浓妆,穿着裙子,看到塔立还抛了个媚眼,代替妓女将他们带上顶楼,细声说:「十王子还在睡。」开口倒是粗犷的男声,武北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塔立没理会开了门,房间过分装饰,墙上屋顶都镀了金箔,罕有的连身琉璃镜前堆满红红紫紫的衣裳,到处插满难分真假的花,房间味道却不像花香,反像有人打散了整箱香水。 房间里没有侍人,武北坐下倒了茶,壶中倒出来的颜色清洌并不是茶,他以为是水便仰头喝了,被呛得咳嗽不停,塔立看着他咳得脸红,才缓缓酌了一口:「这可是上好的白兰地,坐了好多天船来的,别处喝不到,你一口乾了也太浪费。」 武北不知道把好酒装在茶壶里算是何种不浪费,但他喉咙还灸着,没有间情反驳。 「在凝春街,打扰人睡觉是大忌,十二王子不懂规矩吗?」屏风后走出一个与塔立身量相若的男人,松垮垮地披着睡袍,大红色的布料显得他肤色苍白,但他毫不在乎地展露出胸膛大片皮肤,留着穆国传统男子的长发,天然的卷度使象徵英勇的长发看起来多几分妖气。他被武北的咳嗽声吵醒,一坐下就取了杯倒酒喝。 武北站起来向他请安,他挥一挥手表示不必,尽了一杯酒又再倒:「来了个稀客啊,家里的小花不耐操?要不要哥哥教你几招?」 武北知道十王子查斐向来是口不择言,没想到一上来就调侃弟弟的新婚妻子,不敢抬头看他上司表情。 「别乱说她。」塔立轻声警告。 「这么小器。」这倒让查斐更是兴味盎然,托着下巴斜眼看他。 刚才迎他们进来的小倌捧着暖水进来,让查斐净了脸,身后又有几个打扮怪异的人进来摆了一桌下酒菜,他主动帮塔立满了酒,举起自己的杯与还在桌上的杯碰了碰,问:「说吧,有什么事?总不会是新婚燕尔就来找乐子吧?」 这里的下酒菜做得甚是精緻,塔立也贪嘴,和着酒下肚才回他:「八角市场最近出现了一种奇怪的壮阳药,我想凝春街可能也有。」 武北从怀里拿出神仙药递到两人面前,查斐倒在桌上,用筷子戳了戳:「有什么奇怪?」 武北把用药人的成瘾状况都讲了,查斐把神仙药夹在指尖着,对住灯光照:「神仙药...好像有听说过,但我只听说药效不错。毕竟成了人乾的可不会再回来凝春街。」 「你听说过?那么凝春街里也不少人在用?」塔立想想便皱起眉头。 查斐不置可否,壮阳药这东西,买的、卖的、用的,最终都得回来这条街。他从不管这些,毕竟药卖得愈好,街上的生意也愈好,主持公道那是公评所的工作,凝春街只负责美人和美酒。他站起来走到窗前,午后的凝春街没有早上的宿醉汉和晚上的寻欢客,宁静得不可思议,他往窗外扔了两隻鸡爪子,暗巷中便走出几隻流浪狗抢食:「这些事你找我没用啊,得去找你叁哥吧。」 叁哥卡卢在司法部,主管衙门和刑法。 「我查过在市场卖神仙药的那几个南花人,都不是什么世代经商的家族,只是几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公评所没收他们这批货后,他们不可能有能力短时间里补回新货,但我觉得神仙药在沙都还有供应,而且是更稳定、更便宜的供应。」所以那些本来成瘾的人都得到想要的药物,不会来仓库抢劫。 查斐补完了他的说话:「你的意思是,凝春街仍然有大量神仙药流通,而且背后卖家另有其人?」 塔立只笑,向他举了举杯:「那要麻烦十哥帮弟弟查一查了。」 查斐反了一个白眼,塔立这傢伙除了有求于人时,从来没有叫过他哥哥,他答应了塔立的请求,提出了条件:「可以是可以,带我见见你穷尽心机娶回来的小花。」 「这有什么难的?你别吓到她就行。」这句话让查斐嗤笑出声:「你这粗手粗脚的都吓不到她,我何德何能?」 谈妥了正事,武北便先行离开了,见塔立留下来,查斐挑挑眉有点惊讶:「你还不走?不回去陪小花?」 塔立稳坐在原位,手里晃着酒杯,脸上浮着红像是酒意,但查斐知道他喝酒从不红脸,应是别有原因,便听他犹豫了一会说:「你刚才说,教我几招?」 ---- 傍晚有二更 20矮子之痛(H)簡 塔立有几分酒意,但没有醉,看到莲华的背影便过去把她抱个满怀,但她颇有挣扎:「你好臭。」 他低头只闻到莲华刚洗过澡的皂香:「没有啊。」 「还说没有。」她抓起他襟口的衣服嗅了嗅,一股浓浓的脂粉味:「这明明是香粉的味道,你今晚不回来吃,是去了红楼?」 她怒目而视,他觉得份外可爱,搂紧她说:「我是去了凝春街,因公事去找的十哥,没有找女人。何况那是小倌馆,你知道我不好那味儿。」 凝春街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但他说是为了公事,莲华也不好说什么:「我才不知道你好哪味儿。」 「我好你啊。」他凑过来在她鼓起来的脸颊亲了一下,她别过身挣脱了:「快去洗澡,臭死了。」 塔立平日洗的都是战斗浴,今日难得浸浴,泡得有点久,也不知自己在浴中睡过去,有人在梦中给他按着头皮,力度不痛不痒,胜在穴位抓得准确,按下来也是舒爽,张开眼就看到莲华俯下来的脸,散发似有还无地扫着他。她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张高脚櫈,他的头刚好枕在她大腿上,看他醒来,拍拍他脑门:「起来吧,水要凉了。」 他不捨地捉着她的手:「再一下。」 莲华用指节在太阳穴附近打圈,他双眼炯炯直看着她:「想不到你也会按摩。」 「母亲常有偏头痛,就跟太医学了两招。」她把他的头托在手心中,搓揉后脑的穴道,他用了点力抬头怕压到她,却被她按下来:「放松点。」 莲华因出力而鼻翼微微泛汗,塔立看着心痛,拉了她的手背在脸侧磨蹭:「不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莲华正数着他的眼睫毛发愣,下意识回答。 「没有?」塔立想起她刚才的模样,笑说:「没有你就亲亲我。」 莲华收回手想走,他却硬着颈留住她的大腿,她捧着他作乱的头,俯身在下巴处亲了亲,起来时让他抱住了头,他微微仰头含住她的唇。 他的上唇碰着她的下唇,嘴里都是酒味,如数渡入她的齿舌之中。这样的亲吻让她无措,闭眼任他卷着舌头。塔立想起查嘉最后跟他说的话,情不自禁摸上水底下半硬的分身,边舔着她的口腔内的软肉,边轻轻套弄。 弯腰的姿势不太舒服,莲华按着他的肩膊起来,最后咬了咬他的鼻尖:「水凉了会感冒的,快起来。」 他闻言哗地站起来,转身已高挺的分身不客气地指着莲华。莲华始料不及,那大傢伙还向她点了点头,她脑海一片空白,被他拉了过去,沾了一身湿才懂得慌乱:「别这样,我衣服都湿了。」 塔立睡时像个大暖炉,她的寝服在乍暖还寒的初春仍是轻薄,沾了水便若隐若现,叫他又硬了几分,直顶着她的腰间。 莲华推开赤裸的身体,在旁边的架上拉了浴巾扔给他,逃也似的往屏风外走去。 塔立略略擦乾了身,走出去看她在衣柜中取了件乾净的寝服,快步把她抱起移到桌子上,抢过寝服远远抛回未关好门的衣柜中。 「你醉了不是?」莲华手抵着他壮硕的胸膛,见他还是一丝不挂的,不知该气还是该羞。 「反正都要脱的了。」他说着便手上来拉她的衣襟。 莲华也是不知所措,虽是经过几番情事,但每次都是安安份份地在床上,拉下床帏,灯光昏暗之下被他安抚得昏头转向才玉帛相见,他何曾试过似登徒子一样猴急。 他捧起玉乳,舌尖和手指分工沿着一对乳晕打圈,粉嫩的乳尖便羞答答地硬起来,她双手放在身后支撑,说道:「阿虎,去床上好不好。」 「不好。」他改以整个手心抓揉,乳尖卡在指缝间,用力的时候夹得她颤抖,她忍着快感求说:「去床上吧,明早还得在这里吃饭。」 他边揉着乳,下身的火热还边在她肚子上磨撞。为她的考虑提出了解决方案:「没事,你不要弄湿桌子就行。」 莲华都蒙了,原来是她的责任,恼羞成怒咬了他的肩膀,肌肉硬绷绷的,反倒咬痛了牙。 她湿了的衣裳现在可怜地蜷缩在地上,塔立把莲华推入了些,把她双脚都放在桌面上,她抱着膝盖恰好成了他的宵夜,他分开并拢着的腿,坐在餐椅上准备享用。 莲华以为他要用手指,结果他愈靠愈近,竟把舌尖伸了出来,探进那个肉穴。 「不能这样。」她往后仰要躲开,无奈腰身被他牢牢扣住,他侧头在大腿内侧留了几个吻安抚:「别怕,阿郎疼你。」 他把那肉缝从下而上地舔过,碰到那颗肉芽时她情不自禁把手指埋进他的发里,他又使坏吸吮了几下,穴口没一会便湿亮亮的,迎接舌头进入窄道。软糯的肉贴着他的舌,随意都勾弄到一小块敏感,但她水多穴紧,数次把舌头逼出玉径,他乾脆吸嘬起来。莲华躲不开,强迫要看他的俊脸埋在自己腿间,像平日和她接吻一样对待花穴,虽不及真正被操弄舒服,但羞意令她再敏感几分,洩在他的唇间。 塔立唇上、下巴上都是莲华的水,还把水份都蹭到她的奶子上,简直让她羞愤欲绝。 他站了起身,硕大的圆端顶着还流着水的穴口,滑进了半个头。莲华被挤得有点胀痛,搂他的颈撒娇:「慢点,太大了。」 于是他只用龟头在穴里浅浅地抽动,没有被疼爱到的软肉愈加痕痒,吸着他往深处去。她扭腰自己把肉棒套得更深,塔立忍不住扶住她整根撞了进去,夫妻双双舒慰地哼出声。 站姿使塔立更好发力,由上而下的角度每一下都重重顶到了深处,莲华双腿勉强在他身后交迭以防自己被撞飞。 她快要到高潮的时候他却全身而退,莲华眯着朦胧的眼,伸手想拉他回来。塔立把她翻了身,整个上半身贴着桌面,屁股的肌肤因刚才的操弄磨擦变得粉红,双脚不着地晃在半空中。 乳头被冷硬的桌面冰得难受,塔立掰开她的臀瓣又重新操进了穴里。后入的姿势勾到了新的敏感点,捅得她浑身发软,男人托了她的腰发狠地抽动,她只能翘着屁股承受,在桌上全无支力点,乳头因身后的撞击毫不怜惜地磨向桌面,踮着脚还碰不到地面唯有随着他的力度摇摆不定,闭上眼彷佛折磨她的是长了男根的桌子,她的水被捣出捣进滴了一地,顶得啪啪作响。 他把她的腰都抓出红印,但两人浑然不觉,莲华眼泪都被弄出来了,身后的抽插还不停,摇得桌子都移了位。 男人的喘息喷在她的身上,烫得她颤抖,想止住那耻人的呻吟,奈何没有软枕和床被可咬,更没有男人的肩膊和唇舌堵住,只能就着他的碰撞哭喊。 塔立被他吸得发麻,伏下去啃咬雪背上突起的蝴蝶骨,身下辗得更卖劲,问她:「小花,舒服吗?」 莲华摇头,那作乱的东西便杵在小穴深处不再动作。她刚刚已经试过一次临要登顶被拉下来,现在又来一次,委屈得不行,投诉道:「坏人。」 他把她拉上来,脚尖蹬着地,双手扶着桌缘,缓缓地贯穿她的紧緻,吻去她脸侧的泪水说:「用力你又不舒服,不用力就是坏人,郡主想小人怎么样?」 这是床第间塔立第一次叫她郡主,陌生又暧昧的,小穴敏感地收缩,夹得塔立差点忍不住交代。 「要用力的。」她气若游丝地用几乎不可听见的声音回答,塔立听得一清二楚,把肉棒完整抽出来,贴着肉壁刮进去,龟头上的冠头抚平穴道中每个皱摺,她勉强地扶着桌子,垂下的奶子一下一下被撞得跳动,他一手一隻,揉得红掌印留在了皮肤上面。 他快不行了,重新把莲华抱起,她的双腿卡在他的手臂上,腿心向外大张着,如幼儿把尿一般,他每一下都撞到她的花心,那深处啜着肉棒要他留下,愈撞愈软,没两下便把水都吐在马眼上,肉棒堵不住,潮喷了在桌面上,淫秽的味道佈满房间,像他口中的滋味一样。 「小花,等我。」他的手臂和劲腰默契完美,猛地操弄高潮中的花穴,抵着花心射了出来,又叫莲华小死了一次。 莲华起来时难受得要死,四肢的疼痛四方八面而来,下身还饱饱胀胀,彷佛还被男人插住一般。她摇摇头摸向下面,那不是错觉,而是他晨勃的粗大真的还在她里面。 她顿时清醒过来,喊他的声音沙哑,把自己吓了吓。男人闻声凑了过来,迷煳间从后抱住她 ,男根入得更深,莲华闷哼一声,狠狠一夹把他脆弱的分身夹得跳了跳,便也醒了,起身抽了出来,跪坐在床上揉眼,湿亮的肉棒还直挺挺的。 他一走穴里堵不住的热浊就流了出来,莲华见那白白稠稠的没完没了,自然知道是什么,用力打了下塔立硬实的胸肌。 塔立见她气的脸红耳赤,赶忙抱住解释:「十哥说这样比较容易怀上,所以我才没清理,你要是不喜欢,下次就不要了。」 一听说是关于子荫,莲华也无可奈何,只眨着眼问:「真的会比较容易怀上吗?」 塔立信誓旦旦地点了头,反正他也没经验,成与不成是他十哥的信誉问题。 怀里的人明显的软了下来,微哑的声音份外撩人:「那你下次好歹把人家汗擦一擦,黏黏煳煳的难受死了。」 这是允了下次,塔立高兴地吻她。至于其实他已经替她擦过身,只是半夜她自己磨蹭得香汗淋漓的事,不说也罢。 --- 结果桌子还是湿了。 趴在桌子脚不着地的姿势我想要命名为矮子之痛,就是本章的名字。 21親王府簡 亲王府收到莲华托来的东西已是一个多月后,王顾成亲身上了门,被主厅中叁堂会审的架势惊讶到。深居简出只有在宫中节庆才出现的元亲王夫妻坐在主位,二爷世子尚霄锦和世子妃朱晨,叁爷户部侍郎尚云锦,兰华郡主和他刚从地方调回刑部的丈夫袁文海分坐两侧,兰华手中还抱着初生的儿子,大概府里过年也不见得那么人齐。 王顾成拜见了主位的亲王爷王妃,往日还未拜下去亲王已过来将他扶起,今日两人一动不动受了全礼,看着他低下去的头好一会才叫起。 「禀亲王,顾成已安全把安如郡主送到穆国,婚礼一切顺利,郡主托顾成送了礼物和家书回来。」他从襟里摸出莲华的信,双手递予亲王。 元亲王接过,一不小心抓皱了信封,直接放在旁边的几上:「有劳王将军了。」 亲王不再直接呼他名讳,王顾成也知今时非往日,只称不敢。 「王将军最近筹备婚事,一定不胜其烦,就不留你饭了。」亲王妃端起浅笑就要送客,王顾成抬头环顾了这家人,全都目无表情,像是接见一个普通的家丁,说着晚餐吃什么般自在,反叫他更不舒服,离开时几有落慌而逃之感。 看王顾成的背影消失,兰华才松开一直紧咬着的牙关:「这不要脸的还敢踏入这个门,也就是爹娘你们太仁慈。」 亲王砌着茶摇头:「建国大将军还健在,他自己也军功显赫,总不好要皇上为难。」 「军功显赫,真有作为就不必搭上我们莲华。」兰华说着又有哭腔,做母亲后她情绪分外容易波动,袁文海抚抚她的背,还被她甩开:「他倒好,战毕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求娶傅嘉,也不知道这对狗男女私通了多久...」 孩子情绪敏感,比他娘还先哭出来,兰华一下忙住哄儿子,打乱了愤怒和难过。 奶娘过来接孩子出了主厅,一时又回復宁静,尚云锦才说:「爹,快看她信里写什么?」 王爷打开信,看到莲华的字迹忍不住抿紧了信纸,细细读去,好几页纸他一目十行地看完,把信递给了王妃,才向子女总结内容:「她说一切都好,十二王子一表人才,对她也很是怜惜,叫我们不用担心。」 「怕就怕她报喜不报忧。」尚霄锦仍是眉头紧皱。 亲王爷安慰他:「十二王子你也是见过的,皇上对他赞许有嘉,知他勤学上进,性情温婉,才容了这场婚事。」 尚云锦好奇地看向他哥:「你见过这穆国王子?长得怎么样?」 十年前的事,尚霄锦哪里敢说现在长得好不好,只说:「他做质子那几年在博思殿跟我做过同学,倒真是好学聪慧,为人也仗义。」 博思殿是皇室子女读书的地方,那时适龄的男子还不多,塔立也被安排了进去。 王妃把信纸翻来复去看了两遍,叹道:「若新郎待她好,在那里不必侍候公婆,也不用管王顾成那些烦心事,可能是好事吧,她向来是个不受管的。」 兰华站在门边看奶娘在花园里把儿子逗笑,仅属于孩童的清脆笑声绕樑,洋溢着新生和活力,自言自语:「只是她永远不会知道侄儿长什么样了。」 饭后亲王爷和儿子女婿在书房说话,阿齐敲了门进来:「爷,姐儿送来的望远镜,要放书房里吗?」 那几箱礼物亲王妃带着媳妇女儿点算过,稀奇的东西不少,王妃决定先入了库择日再摆设出来,想起亲王书房中还有空位,便挑了望远镜让阿齐送来。 塔立准备的望远镜小巧贵重,底盘凋刻着长着翅膀的小孩,放在桌面上不佔位置,最适合放在书房中。阿齐仔细地摆在窗边茶几的位置,把镜头对着窗外。 尚云锦低头往望远镜里望去,园中树上的鸟巢近在眼前,他赞道:「好东西,她能把这些都搬回来,应该过得不错吧。」 阿齐还未走,从襟中摸出了什么:「爷,小的在望远镜底找到了这个。」是另一封信。 王爷和尚霄锦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不解和担心,袁文海也紧张起来:「怎么要藏起来?是不能让王子见到吗?」 「该死,她该不会被欺负到要偷偷写信求救?」尚云锦咒骂,恨不得现在就在穆国去把那王子揍一顿。 王爷抖开了信,信的首句就是叫他放心,竟是猜到他们的担心,他先安抚了几个大男人:「没事,与婚事无关。」 男人们这才坐得下来,王爷又细细读了信,揉着眉心说:「王顾成要她做探子,她问是不是皇上的意思。」 「什么探子?」尚霄锦接过来看:「通报王子的行踪?皇上难道交了秘密任务给王顾成?」他在左相手底工作,若对外政策有什么变动应是知道。 前朝战事连连,当今皇上主张休养生息,以和代战,和穆国关係向来不差,即使穆国乘人之危要娶和亲,皇上也没有想过交恶,但若是私下交託王顾成的事,也不无可能。 尚云锦拿起望远镜,底盘下刚好有凹位,也亏阿齐做事细心才发现藏了的信:「怪不得藏起,若是皇上的意思,则要瞒住王子;若不是,却是要瞒住王顾成。」 莲华和欣华公主年纪相若,幼时两人在宫中横行霸道的日子多了,皇上也视莲华为另一个女儿般。 听到元亲王说莲华要去和亲,差点要把手上的茶泼到长兄身上,怒不可及地拍了拍桌:「大哥是煳涂了不是?把她送到千里之外?你就捨得了?」 元亲王也是无奈,他在家里已在妻子女儿间两面不是人,把莲华自请和亲一事说了,皇上咬牙:「慈父败儿!」 「皇上。」元亲王叹了口气:「王顾成伤后,主战派原本就蠢蠢欲动,再加上穆国这破事,他们一定乘机发难的。莲华嫁过去...是最好的结果。」 皇上正值壮年,是许多君主想大展鸿图的年纪,今日尚朝尚算富国强兵,不少臣子野心勃勃想在邻近的国家收回前朝失地。 朝廷上的拉锯近几年愈来愈明显,主战派不满皇上外交策略软弱,当中几人有兵权又有威望,隐隐有壮大之势,他最近也为此头痛着,沉吟道:「哥,我们曾在顺儿的墓前起过誓,再不让尚家女儿成为政治牺牲品。」 「我记得,我也不愿让莲华受苦。」他把心中的盘算说了:「听说这婚约的对象,是前几年做质子的那个小子,你不是对他赞许有嘉,还想把他留在尚朝来着?我想也是个好小子,不会委屈了莲华,既圆了她救王顾成的心,又能解除现时的困境,与穆国谈结盟之事。」 兄弟两人都是心思玲珑,自然明白这是一步好棋,虽说把骨肉当成棋子很是残忍,但生在皇家,谁人不是隻棋子。 皇上想起塔立,态度松动地点了点头,復又皱眉:「虽说那小子我甚是锺意,穆王可没少干过和儿子抢媳妇的糟心事。莲华虽养得野些,那相貌也是绝好,要是被收了入宫...」 元亲王打断了他的话:「要他真和你说的一般好,自是能护着自己的妻子。」 元亲王闭闭眼回想当初和皇上商讨时的情况,摇头说:「皇上赐封号安如,就是希望莲华平安如意,怎会叫她冒着被夫君厌弃的风险做这些事?何况皇上一向是想和穆国结盟的。」 如此一来,几个男人都明白那是王顾成的主意,尚霄锦抖着手勉强喝了口茶定神,犹豫了一会才说:「建国将军府在这些事上向来都是不表态不站队的,难道??」书房中一时无言,还是元亲王一鎚定音:「先回信给莲华,让她安份过日子,云锦你不是有几个经商的朋友,找个信得过的人送去,隐蔽一点,最好瞒着王子。」 尚云锦应了,元亲王才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跟你们母亲说一声,我要进宫去。」 22查斐上門簡 塔立临出门前把莲华吻了个迷煳,告诉她今晚十王子要来吃饭,她前一晚被折腾得狠了,摇头晃脑地表示知道,翻个身又睡去,只是还未睡够,珍时就急急拍醒她:「姐儿,十王子来了。」 莲华猛地坐起来看向窗外惊问:「我睡到下午了?」 珍时给她披上外衣:「没有没有,只是也快中午了。」塔立不在莲华就在房里睡到自然醒,睡到午饭时间是常事。 莲华揉揉还晕乎的脑袋,质疑自己是否睡梦中听错了,分明听到塔立说晚上的,问珍时他回来了没有。珍时摇头,答已经派了小厮去找他。 十王子就在侧厅等着,做弟媳的也不好要他久等,匆匆更好衣就出去接待。 查斐许久没有上门,他从来不爱到塔立家里。他们两人对居家设计的品味截然不同,他不明白这简单到简陋的装修,怎可能一成不变地看十几年。这次来门面明显是改过了,主厅旧成灰白的墙上了新漆,那堵空白的主墙前放了两个多宝阁,摆设的珍宝五花八门,总算有点人气,否则住了这些年都只是一间睡觉的屋子。 查斐背对着大门摆弄多宝阁上的玩意,乍看背影一身艳丽的红衣,就是个高大的长发美人,莲华站在门口定了定神,才用穆语开口呼她:「见过十王子。」 他回过头,莲华才看清他的脸容,一贯是穆国男人的眼深鼻高,相比起塔立他的腮骨更削,肤色不寻常的白,显得唇色绛红,眼露媚态,和塔立站在一起,谁也不敢说两人有血缘关係。查斐是故意趁塔立不在家上门的,见莲华虽是意外,表现出来还是从容不逼,只是刚睡醒还微肿的眼睛出卖了她,心中赞了尚朝的教养,道歉说:「不好意思,来早了。」 他话毕就有把女声用尚语翻译,莲华察觉他旁边还站了个女子,和她一般年纪,头发却是深棕色的,长着一对桃花眼,穿着的长裙下摆是层层薄纱,长腿若隐若现,那女子自我介绍:「见过王子妃,小女子澄明,是十王子的翻译。」 「翻译?」莲华被她大胆的打扮吓窒,还以为是女宠。 澄明点点头解释:「凝春街也和八角市场一样,云集各国人士,所以十王子跟十二王子一样,都有个翻译。」 莲华张张嘴,更认真地盯住澄明,她可不知道塔立身边有个这样的翻译,澄明也意识到她的目光,连连摆手说:「十二王子的翻译是男的。」 莲华为自己失态红了脸,亲自为查斐倒茶,低头时不小心露出颈上的红印,查斐向澄明打了个眼色:「果然是打扰她休息了。」莲华闻到了查斐身上的味道,和那天塔立衣服的香粉味一样,想着他的确没有说谎,笑容更真致了点:「小厮已经去了公评所找塔立,想必他很快就会到,还请十王子稍等。」 「噢,不急。」查斐晃了晃手上的杯,却对里面的大红袍提不起兴趣:「我是来看你的,小花。」 不必澄明翻译她也听懂了,尴尬地愣了愣,塔立在欢爱时总爱用穆语叫她小花,虽说字面上没有奇怪的意思,但在夫兄口中说出不知怎么有种怪异的暖昧,她礼貌地拒绝了这个称呼:「叫我莲华就好。」 不知是查斐一意孤行,还是澄明翻译出错,他还是小花前小花后地叫她:「小花在这里生活很习惯吗?塔立有欺负你吗?」莲华也不好再纠正他,由他这样叫着,只点头说一切都好。 他凑近执了她一撮碎发,用只有他们两人听见的音量说:「我不太喜欢你,你不可以欺负他,知道吗?」 句式简单,他语速又慢,莲华听懂了,有点慌地回看他:「我不明白。」 查斐又坐回原位,砌着茶却没有喝,笑容仍旧,用纯正的尚语说出叁个字:「王顾成。」 莲华顿时如被泼了一桶凉水,只感觉心底冰凉冰凉的。她知道自己自请和亲的消息早传到穆国,但查斐的神情语气似是知道更多,莲华虽什么都没有做过,仍觉得被他看穿一样。 她已经偷偷给家里送信,但如果回信是要他按王顾成所说去做呢,那么那一切都只是尚未做,而非没有做,她平生不做亏心事,一下子遮掩不住表情,脸上的心虚清楚地被查斐看见,他撇撇嘴要澄明翻译:「跟她说,尚朝贵女在凝春街销路一定不错。」 澄明可不知他们底里的恩怨,只摇头:「怎可以说这样的话。」 「查斐,我不是叫你别吓他。」查斐的那句话被赶回来的塔立听得一清二楚,他见一边的莲华茫然若失的样子,过去摸了摸她的脸:「别怕,他就爱乱说话。」 查斐笑着站起来,拍拍弟弟的肩膊:「我就逗逗她,多好玩。」 查斐带来了神仙药的消息,边用着膳边与塔立说起。 神仙药在八角市场发卖前,凝春街已有人在用,但都是用于调教男妓。塔立没收了一大批货,市场虽没货可卖,凝春街的人却有恃无恐,查斐查到有几间妓院,只要上门光顾的客人,就能免费享用神仙药。 「我就说奇怪,那几间的妞也不怎么样,这段时间生意可好,而且还很多新客人。」查斐对那药不在意,对妞丑的店更有意见,语气难得愤慨。塔立的重点和他全然不是一个位置:「生意很好?这样说他们的货存很多?」 查斐品着酒答:「大概有叁间店,每天都招待上百个客人,他们也不提价。」而且客人可以随意享用药物,背后的数量应该比塔立没收的一批货多上数倍。 「怪不得,吃惯了的人去凝春街寻欢就好,一个价钱有女人又过了药瘾。」塔立趁空给莲华挟了菜,仔细想着这背后的利益关係,紧皱了眉:「背后的人目的,是要更多人染上这药瘾。那几间妓院背后是什么人?」 「亲爱的弟弟,我们好像查到了很不得了的事情。」查斐对塔立举了举酒杯,仰头尽了一杯,用指背擦去嘴角的水份:「没有南花的人,都是尚人老闆。」 查斐别有深意地看向一直低头吃饭的莲华,她察觉到目光便回望过去,他只是诡异地微笑,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塔立站起来帮他倒酒遮住了莲华,低声劝查斐:「不关她的事。」查斐无辜地耸肩。 --- 十王子不是坏人,只是推剧情的弟控。 23思鄉簡 查斐走时留下了礼物,塔立还好奇他怎么突然这么有礼,打开发现里面都是情趣用品,默默又关回去。 坐在旁边的莲华分明也看见了,却毫无反应,塔立担心地摸摸她的脸:「怎么了?不舒服吗?」 莲华确实是四肢痠软的,没甚精神,又苦恼着王顾成的事不想说话,对他摇摇头:「睡一下就好。」他于是扶她躺好,把被子盖至下巴处,用手背探她的额头,体温正常:「还是叫医师来看看吧。」 她拉住他重复道:「就是有点没精神,睡一下就好。」 塔立躺在她身边,手在被子外如哄孩子睡般一下一下地轻拍,声音温柔得叫人心动:「是不是想家了?」 大概真的有点想家了吧,莲华把他的手拉入被子里,眷恋地牵着。明明他是她烦恼的风眼,但他的温度偏让不安找到沉静,尤其他回握的时候,肯定的力度能把溺水的人救起。 「我在尚朝的时候一点都不想家。」他从来都没有讲过做质子时候的事,莲华颇有兴趣地侧躺看他。 他是十二王子,那几年穆国完了战事,穆王四处播种,王子王女源源不绝,他其实只比查斐小叁个月。 太多未成年的王子,王宫根本住不下,穆王圈了一个大院给他们住,七、八个王子住一间房,醒了便一起读书、练马,比一般人家的孩子更不受宠重些,只是一个大型的寄宿学校。 他因生母是尚人,成了兄弟欺凌的对象,查斐的生母是东洋的舞孃,也没好得哪里去,两人一同被打得多了不知不觉就亲近了。那大院比一般学校更残忍,打不赢本来就是一种错,没有师长会主持公道,偶尔穆王来巡视,看见满身伤的儿子还会多加两句嘲笑。 他的生母到死还不会说穆语,连他的名字都不会唸,称他做虎儿,塔立听得懂尚语,却不愿和她说话,她的身份就是烙印在他脸上的耻辱,他每一下受的拳打脚踢都如此提醒着他。 做质子前他已经从被欺负的变成欺负人的,久病能成医,被打得多也练出身手,对去尚朝也没有什么期望,大概只是个像生母一样软弱的国家,但去哪里又有什么所谓呢? 他是怎么也没有料到做质子的日子比做王子还好。 有了自己的房间,也有侍人随身侍候,这些略过不提。最好的是他在尚朝有了「父亲」,尚皇把他当儿子看待,教他读书下棋、带他猎兽钓鱼,在他病时甚至亲自喂过药。比他亲生父亲要称职千万倍。 在博思殿上课时,几个皇室子弟对他这个番邦外人甚是礼待,他初时跟不上课程,莲华的哥哥尚霄锦还在课后花时间给他讲课。 短短叁年,来到这个他曾视之为耻辱的国家,竟比起在穆国成长的十年更知道什么是家。 即使回到了穆国,拥有自己的府邸,他也懒于装潢整修,总是早出晚归,只因找不到家的感觉。 当听闻穆王计划与尚朝谈和亲,一向对婚事兴趣缺缺的塔立毛遂自荐,因为嫁来无论如何都是尚家人。 他向自己承诺好好照顾她,不让她进宫受穆王糟塌,护她周全。 「当然这个承诺有点难办,父王看到你之后,跟我吵了一场,要你入后宫。」那是莲华进宫后塔立去复命时发生的,莲华不知道底里的波折,想想有点后怕,他抚上她的脸,怪责道:「都怪这张脸,差点惹祸。」 莲华被他逗得笑,又问后续,他回答:「我说我会带你私奔的。」 他说得像开玩笑,眼神却炽热的认真,看得她的心跳加速,扑通扑通地敲在耳膜中,她垂下眼帘匆匆换了个话题:「你是因为喜欢我皇帝叔叔才愿意娶的我,万一我长得很丑呢?你就没想过。」 塔立见过小时的她,自然知道再丑不会丑到哪里去,所以从未想过这问题,但还是戏耍说:「所以才要装使者先看看要不要跑路啊。」 莲华闻言瞪大了眼,娇怒地敲了他的手臂,被他抱回怀中咬着耳垂:「结果不是被迷得哪里都去不了吗?」 经他这样一搅和,莲华什么悲天悯人的情绪都散了,眼里的光采如往常一般明媚,他在她的额前亲了亲,又说:「当初是查斐先查到你和王顾成的事件告诉我的,所以他可能有点不喜欢你,你不用介怀。」 看她轻轻叹了口气,他凑近过去,两人额头相贴,彼此都看见对方眼中的自己。莲华觉得自己好像整个人都是他的,渐渐地溶成他的温度、他的气味。 「虽然你孤身而来,但我一定会护你、疼你的。让我做你的家人,好吗?」 莲华一眨眼,泪水不自觉地掉下来:「阿郎。」 他一贯温柔地吻她:「嗯,我的阿暖。」 --- 塔立:让我做你的家人,好吗? 莲华:爸爸??? 24床上情趣(H,道具Play)簡 塔立工作时心绪不宁,莲华昨日精神不佳,今早起来微微有点发烫,请了大夫来看,说只是伤寒初兆,发现得早没甚大碍。 虽是如此,他还是决定提早回去,武北不无抱怨:「这样东西又推给我做了。」 塔立淡然表示:「有本事就辞了我啊。」说罢回家看老婆。 珍时坐在前庭跟米儿说话,看到塔立回来两人立刻站起来请安,他摆了摆手,问起莲华,珍时便回:「姐儿喝了药便说要睡,让我们不要打扰。」 塔立点头悄悄进了房,那个本该在床上休息的女人坐在地上,正在探究昨日查斐留下的箱子。 他放轻脚步走近,蹲了下来观察,她拿起了角先生又放下,在角落摸到两个连住乳贴的铃铛,还特意摇了摇发出清脆的声音。塔立碰了她的背,她吓得激灵:「你怎么在这?」 「地上凉,不要这样坐。」他盘腿坐下,把她抱在他的腿上,隔了地面的寒气:「我想着你病了,早点回来看你,好点了吗?」 莲华本来就不觉得有大碍,只点头说好:「我睡到无聊了,就打开这个看看,好多奇怪的东西啊。」她说着在他面前摇了摇手上的铃铛:「这是逗猫的吗?感觉小虎会很喜欢。」 他探她的头,温度还是比平常热,但见她精神不错,便由她去,尤其看到她拿着情趣用品玩,更想由她去了:「嗯,阿虎也会喜欢。」 莲华虽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分辨气氛的眼色出众,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放回去又从箱中拿出一个小锦盒,里面藏的是一个金色的圆球,她用指尖滚滚那球面,又问:「这个是什么?」 「这叫缅铃,是缅国来的玩意,遇上热水就是震动,十分罕有。」他解释完,莲华更不明所以了:「那有什么用啊?」 他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耳垂:「小花,这全都是夫妻床上助兴的玩意啊。」凑近把热气都吹进她耳中:「要试试看吗?」 莲华用双手紧紧捂着脸,她强烈怀疑自己被身前的男人下了咒,不然怎么可能傻傻点头?为什么每次被他抱着吻着就什么都答应? 塔立不顾她的反应,仔细地讲解乳贴使用的方法:「先要把这儿弄湿。」他用虎口托起一对乳肉,乳尖粉粉地向上翘着,他仔细地把乳晕都舔过,又把莓果嘬硬,把小铃铛置在乳头皱摺中间的凹位,大小吻合得如天生镶在那处一样。 「然后好好贴在奶尖上。」他轻轻把红色的乳贴推平,到莲草从指缝中低头偷瞄时,红色的两块那紧紧扒在雪白的尖端上,里面藏着的铃铛把乳贴顶出暧昧的弧度,就像是她自己的乳尖高挺到乳贴都遮不住的地步。塔立贴得不好,底下还漏出一点嫩粉的乳晕,他用指甲抠了抠:「小花的奶尖太大了,都遮不住。」 「呜,不玩了。」她伸手推他,一动那铃铛随着动作响,一下子叫她僵住不敢动:「拿下来好吗?」 杏眼含着泪花无助的模样实在叫人怜惜,塔立顺着她的背安抚:「没事的,你这样很美。」 她本来一对浑圆就长得饱饱胀胀,形状如蜜桃般可口,乳贴的红色显得皮肤更白晢,整一隻从深山下凡吸食精气的妖精。他按着铃铛用力,冰凉的硬物不留情地哽着本来已敏感的乳尖,她难耐地要逃,被他拉了回来吻了嘴巴,更粗暴地蹂躏胀痛的奶子,一时铃铃响不停,莲华听着下身就吐出水液,痕痒由下而上蔓延,搂住男人主动去缠他的舌。 塔立趁她情迷意乱,延臂在床边的小几上摸到那颗缅铃,大掌移到臀部上抓了抓,再下滑到没有防备的穴口,先探了一根中指进去,确认足够湿润了,才把缅铃缓缓推入窄径。 缅铃大小还不及塔立的手指粗,轻易就熘入了阴道,在水穴泡了一会后就受热震动起来,莲华差点叫出来,只是声音仍被他堵在喉咙里,她咬了一下他的唇才挣脱,呻吟脱口而出。那缅铃不住地震动着,幅度不算强劲,但每一下都刺激着痒处,小穴只能拼命流着水想把它冲出去,不料暖水愈多,它震动得愈快,连她的乳前的铃铛也开始花枝乱坠地配合发响。 塔立伸手在她小腹处按压,感受到里面的颤动,花径的软肉被逼紧贴缅铃,硬硬抵上里面一块最敏感的凸处,生生把她迫上高潮,洩了好些香液,但缅铃照旧毫不怜惜地跳动,她哭腔向塔立求救:「阿虎,快点拿出来,快点!」 她急得双腿乱踢,塔立也被吓得有点慌,按住她的肩安慰:「别怕,我帮你拿。」 他低头看向她腿间,湿得不成样子,脆弱的花唇止不住颤动,快感登顶后没停下来,反而不受控地愈推愈高,她扭动着身体仍无法缓解半分。他探了一根手指进去,摸到了作乱的圆珠,想把它勾出来,却顶得更深入,她仰头哼了一声,铃声又开始清脆地响。 「里面太湿了,我要两隻手指才能拿,你忍耐一下。」她娇喘的热气喷到他的颈间,兴奋的男根已流着汁液,偏偏他又紧张她体内的缅铃,情欲和担心交织成满头大汗。他改为趴在她身下,拉开一片花瓣,让两根手指入得容易些,高潮中的花穴不时收缩,寸步难行,刚刚他又不慎把缅铃推到深处,要取出来更困难了。 几乎入了大半根手指,指尖碰到那震动的来源,他小心翼翼地分开两指,强硬地使紧緻的软肉生出空隙,另一隻手也配合把花瓣拉得更开。那穴道平时不是紧闭着,就是被肉棒或手指堵满,何尝有这样空缺的时候,但莲华怕他再次失败,咬着被子强忍难堪和爽快。 圆珠失了啜吸的软肉,果然向外滑了一点,他眼明快手地夹住它,把它从水穴中带了出来。「好了好了,你看。」他松一口气,举直了前臂展示在莲华面前,缅铃被夹在他指间时仍然固执地震动着,本来属于她的水液沾满了他的手,还不知羞耻地往下流到手臂上。 莲华从无尽的高潮中得救了,躺在床上缓一口气,塔立也卧了下来,抱着她还在微微打颤的身体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它会这么不受控。查斐说洩的时候就会出来了,可能你里面太紧,才出不来。」 莲华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在他胸肌处咬了一口,留下个小巧的牙印:「刚才吓死我了。」 他屏住呼吸忍下快要爆发的慾望,虽然烫热还如火柱一样抵着她的小腹,他还是轻吻她哭得微红的眼眶:「是我不好,你人还病着呢。我等下给你擦身。」 他边柔情地吻她,边伸手到下腹套弄粗长,想要速战速决然后带莲华洗浴休息。套弄了十来下就被白净的小手按住,这隻小妖精眨着灵气的大眼问:「你不进来吗?」 他嚥了两口水才没有立刻架起她的腿猛操,乾巴巴地回答:「我怕你受不了。」 莲华虽洩了几次,但还未被男人疼过,总没有往日欢好过的满足舒畅感,反而被塔立的汗味和呼吸勾得胸前发胀,小手代替了他的握住了肉棒,马眼高兴得吐了口前精。 她犹豫了一会便松了手,按着他跨坐在他身上,重新扶着他的粗长,对准自己还在流水的穴口。 「小花。」他哑着声呼她,手虚握她的腰,不敢打扰她。 圆端在准备好的穴口磨蹭了两下便抵了进去,她的乳肉巍巍地晃了一下,铃铛又响了起来。入了整个龟头,莲华的腿就软了,支撑不住直接坐下,顶到了花心,她的穴径比平时烫热湿滑,塔立也被吸得闷哼,她大胆地抵着他的小腹扭腰,挤出一条魅人的乳沟。 塔立撑起身挤压她的一边乳房,把上面的乳贴撕掉,低头吮吸着发硬的奶头,另一隻手挑拨着还黏着乳贴的那边,铃声一时不绝。 莲华搂着他的颈,控制着撞击的力量、频率和角度,舒服得出了一身香汗,尚未到顶峰已感到满足。但塔立忍了一整晚才尝得甜头,她这力度骚不到痒处,只令欲望愈加庞大。她软软地靠着他,凭本能吞吐着粗长,不一会就气喘嘘嘘。 塔立托起她的臀,挺腰用力向上撞。男人的力气哪是她可比的,每一下都直抵深处,彷佛要把她贯穿一般。她被缅铃玩弄过的小穴特别软绵,嘬得他后脑发麻,狠狠抵着花心鑽了鑽,只听她咬着他的肩又去了一次。 「阿虎,好累。」她这头得了满足,那头就在他颈窝中撒娇,塔立恨得眼红,不留情地顶了她一下:「刚才我怕你累着,你硬要扭腰坐上来,现在想跑了?」 莲华虽是害羞,又隐隐为自己的大胆感到好笑,看他忍到额角青筋暴现,甚是可怜,便把脚勾到他腰后,使自己沉下去入得深些,毛莲蓬的乱发在他颈间中磨蹭:「那你轻点。」 他虽应了好,但一把她放倒,便锢住她的上半身,劲腰直上直落地猛烈抽插,深入得像要把阴囊都塞入穴口,一下一下拍打她的臀肉,穴里都水随着抽动被带了出来,使撞击的啪啪声更为明显,配合她一边乳贴的响铃,旁人不必眼见都能知道这场性事有多激烈。 男人的疼爱是任何玩具都比不上的,莲华经缅铃开发过后更迷恋被他充满的感觉,快感冲头,仍是死死挟紧他的腰,配合他的操干挺腰,他捧起她的腿,换了个发力的姿势:「今天怎么这么骚。」 莲华还未从他过份的淫话反应过来,就被快速的抽插磨得失去了语言,他还得寸进尺地含住她的耳垂:「小骚花。」 她摇头,不知拒绝的是这个名称还是他的操弄,哭喊起上来:「我不行了,要去了。」 闻言他更加大开大合地撞击花穴,在她耳边低吼:「等等我,我们一起。」 莲华控制不了攀升的快感,花心吸啜着他抽搐喷了阴精,直击他本来就在爆发边缘的马眼,守不住精关射满了她的花穴。 25來信簡 冉叔晨早就来了公评所,报告神仙药的进展。塔立刚好跟武北在说查斐查到的事,冉叔插嘴道:「若凝春街会用来调教男妓,怎么从没听过男妓有异常?」 若男妓和试药的老鼠都没有出现异常,即是神仙药单吃并不会引致成瘾。武北有一大迭关于神仙药的状纸,经冉叔一提醒也发现了问题:「如此说来,那时不少人都买了这药,怎么出现问题的只有穆国男人?」 妓院少见的、老鼠试药时没有用到的、他国男人难以接触的、针对穆国男人的,这几个元素溷在一起,塔立忽然想起了什么:「马奶酒。」 马奶酒是传统穆国酒,酒度虽高,腥味甚重,在市井不太流行,尤其在妓院喝更被视为扫兴。 但军队中只有马奶酒供应,所以服过兵役的人惯了喝,换句话说,多饮马奶酒的除了军中的士兵外,就是有当兵经验、随时可召集成兵的壮年男子。穆国採徵兵制,每个健康的成年男子都需服役一年,若神仙药需和马奶酒结合才能起坏的副作用,这就不单是奸商卖药图利的层次了。塔立头痛地抓了抓头发,想起查斐早几日的说话:「我们好像查到了很不得了的事情。」 武北只是一介商人,听完塔立解释后惊讶得结巴:「所以,这几个商人的目的是毁掉穆国的后备民兵?」 「不知道,也可能只是巧合,始终妓院里少用马奶酒。」塔立不置可否,交代冉叔试喂老鼠马奶酒,又叫武北去审审众上瘾者的生活习惯,看是否有别的共通点。 两人接令去了,他在室内来回踱步。卖货的是南花人,但在凝春街免费派的却是尚人老闆,南花和尚朝之间的仗打了快两年,这才刚刚签下和约,若说是两国合作针对穆国实在不可能,这么大量的神仙药,背后完整的物流和分销渠道,即使是最老练的商人也需一、两年才能完成计划。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他以为是武北去而復返,头也不回地问:「又怎么了?」 回话的却不是武北,而是跟在他身边最久的随从:「王子,截到一封给王子妃的信。」 塔立皱眉:「她的信就给她啊,给我做什么。」 他双手递出信件,头微微低着,恭敬地答道:「是尚京王顾成寄来的。」 莲华在后院骑着小白跑了两圈,珍时罕有地在她骑马的时候来打扰,向飞快奔驰着的一人一马呼喊:「姐儿,京里来信了!」 莲华闻言勒停了马,下马跑到珍时面前,取了她拿在手中的信,珍时站在一边说:「奇怪得很,不是驿站的人送来的,那个人说自己是叁爷的朋友,我看着倒像个商人。」 她顿住了开信的动作,环顾四周,把信带回房间,仔细关好房门,连头上的汗都来不及擦,拆信的手微微有点发抖,深吸了一口气才打开。 一封信里几张纸字迹都不同,竟是每个人都亲自给她写了字,她先读了姐姐兰华的信,细细地写了新生侄儿的模样,说他笑起来甚像她年幼的时候,在末端还用朱砂印上了他的小脚印,胖嘟嘟的,她抚着那脚印也想像到侄儿有多可爱,来来回回读了两次才放下,犹豫着才拿起父亲写的信。 元亲王字如其人,谨慎铿锵,首句便写:「为人妇,谨记叁从四德,必恭必敬。」莲华在脑海中已浮现出他说此话时的表情语气,鼻子一酸,抹了抹眼再看下去。父亲写得不明显,但大致说了皇上满意和穆国的关係,又说和亲是为成亲非为成仇,字里行间叫她不要淌这趟浑水。看毕莲华不禁舒了一口浊气,像放下心里一块大石头,趴在桌上赖了好一会,想想不自觉对着空房嘻嘻笑出了声。 公评所的员工看着窗外天色,又看向埋头工作的塔立,互相打了好几回眼色官司,最后年资最长的翻译小心翼翼地提醒他:「王子,时间不早了。」 塔立抬头看他,又见整个公评所的人都眼发青光地盯着他,后知后觉地明白大家在等他回家,挥了挥手:「你们到点了就走啊。」 几人互相对望,一步叁回头地离开了,离了塔立的目光范围才窃窃私语,奇怪最近只有早退没有加班的上司怎么坐到日落还不走。 塔立案前那封信被拿起又放下,看着信封那个王顾成的印章发了一下午呆,待公评所的人都走光,家中派了小厮来寻他。小厮进了门也是惊讶,他预想的画面是众人忙得不可开交,他要趁空档时机问王子需不需要留饭,谁知所里空无一人,宁静得可怕,塔立连蜡烛都不点一支,静悄悄地坐在阴影中,小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粗着胆子叫他:「王子?」 塔立回过神,认出了他,动动僵硬的颈项:「怎么了?」 「呃??王子妃问要不要回府用饭?」他问完后对面安静了五秒,他正要再问一次,塔立就站了起来,越过他往外走:「回家吧。」 莲华一见塔立回来便炫耀地拿出兰华的信,指住那小脚印在他眼前晃:「你看你看,我侄儿的脚印。」 他抓定了信纸,那朱砂印还不及他一根手指长:「那么小。」 「是啊,他才几个月大呢,不知道会翻身了没。」她把他拉到餐桌旁,等珍时把再温过的菜摆上桌:「我姐嫁入袁家好几年才怀上这个宝贝儿,现在肯定当成金疙瘩宠着呢。」 回锅的青菜有点泛黄,他给她挟了两根:「怎么不先吃?回锅的东西对身体不好。」 莲华把宝贵的信纸谨慎地藏好,才回礼帮他挟了鱼颊肉:「我就想等你啊。」 她笑时杏眼微弯,嘴角酒窝深陷,咀嚼时脸腮肉一鼓一鼓的,他看着心里有什么涌出来冲开了不快的鬱结,把还吃着东西的她拉过来,问她:「你侄儿是男孩吧?」 她点点头,把嘴里的东西吞下才开口:「怎么了?」 「我喜欢女儿。」他目光炯炯地直盯着她,像要催眠一般唸咒:「女儿女儿女儿女儿...」 她好笑地瞪了他一眼:「这样有用才怪吧?」 「对,应该在床上对你唸才对。」他理所当然地放弃了在饭桌上掌握后代性别,莲华不禁想像了一下他在床上不断对着她耳朵里喊女儿,猛地摇摇头:「那更奇怪吧?不许在床上唸。」 26落日簡 穆国的春天迟来又早去,还未感受到春暖花开,就开始晒得不得了。秒留在床上躺得发霉,医师早两日来复诊,说好得七七八八,但若再花点时间会復康得更好,莲华二话不说让她继续躺。新来的米儿替了她大部分工作,忙得不可开交,她却看着眼红,跟来和她打牌的莲华诉苦:「姐儿,我真的都好了,不信我跳几下你看。」说着就要下床,莲华看着自己的牌头也不抬:「跳一下就多躺一周。」 她姗姗又收回了脚,小声嘀咕:「怎么那么不走运,平常连生病都少有,这次躺到要发疯。」如此一说提醒了莲华叫珍时敲打下人的事,出了牌后问:「是说那几个人也挺嘴硬的,怎么问都不肯供出是谁做的,最后我通通罚了两个月工钱。」 「也可能真的是意外呢,那梯子不知道放多少年了。」对于莲华说她又得罪人的讲法,她是不认同的,自问来了穆国后脾气收了很多,也没跟人吵过。 莲华催她出牌:「那坑呢?老鼠挖的?」 秒留一手烂牌,随意扔了一隻,指了指在莲华脚边蜷缩的小虎:「老鼠倒未必,小虎可喜欢在沙地里出恭了。」 小虎听到秒留叫牠,撞撞莲华的脚,呜呜地叫了两声,莲华伸手拍牠:「牠骂你呢。」 秒留作势要打牠,牠立刻跳到莲华怀里,找到靠山后趾高气扬,秒留没好气地戳了牠肚子两下,对莲华说:「可我这次真不觉得有人故意害我啊,我来这边后可乖了。」 「你哪次不是这样说?」秒留在莲华几个大丫头中年纪最小,大哥嫌她聒噪又神经大条,颇是不喜欢,但莲华喜她直性子,为人爽快,正好跟珍时有时过份谨慎的性子互相配合。她在亲王府时得罪不少老资历的僕人,被人明着暗着戏耍一顿后还是浑然不觉,莲华不知为她出过多少次头,她还是不长脑子。 「没牌了。」秒留撇撇嘴,把牌推倒,又说:「在亲王府也就是老人们不喜欢我,在这里就你和珍时管我,谁没事要作弄我?」 莲华听到她说府中的老人,稍微怔了怔,甩甩头再洗牌。 在用马奶酒和神仙药共同喂药鼠的两周内,冉叔的几隻药鼠开始渐渐失去活力,有一隻药量稍大的更是反肚死了。药房中上十笼奄奄一息的老鼠,充满腐坏的味道,塔立掩着鼻,用夹子拉扯其中一隻尚有呼吸的鼠尾,那老鼠的毛皮像被火烧过般掉得东一块西一块,稍一用力尾巴就断了半截,老鼠没有挣扎,像是被麻醉了一般毫无反应。 冉叔把笼子重新关好,拎出了神仙药,室内几隻本来垂死边缘的老鼠一个激灵,纷纷尖声叫起来,奋力向他的方向撞着笼子,本来已不整全的皮肤撞得血肉模煳,甚是渗人。冉叔逐一喂了药,老鼠真的如吃了仙药般回復平静,无视身上的伤痕累累,在笼中活泼地转圈。 「我喂的份量比较小,约两个时辰就会回到一开始脱力的状态。有两隻我断了药,就不吃不喝地饿死了。」冉叔对塔立说,两人离开了房间才敢正常呼吸:「而且因神仙药是慢性药,即使不是立即配服马奶酒,在药性累积一段时候后再喝也会引起问题。」 「那几个人呢?」他问的是之前送到这边来,曾去闯公评所仓库的人。 冉叔摇头:「药瘾这回事无药可解,只能治理其肾脏和肝脏的亏空,硬给他们喂饭喂水,不让他们再接触神仙药。」 那就是说只能吊着命,靠自己戒断药瘾。 「武北,把卖神仙药的南花人关起来。市场里再发现有人贩卖,一律关人检货。」公评所没有刑审的权力,最多只能禁止商人在市场里售卖,或是禁售某种货物,所以塔立也不能直接对卖药的人做什么。 查斐也跟着来了,只是药房里的味道把他逼到小院最角落,站在那远处还是用袖子掩鼻。塔立走过去要说事,离他还有十步时他伸长了手展意塔立停步:「你身上也一定很臭,站那里说就好,我听得到。」 塔立无奈,也只好稍稍提高声量从远处说:「你看看有没有办法停了那几间妓院的营业。」 「你是想害死你哥?那些妞会把我弄死,而且还是丑的妞。」查斐赏他一个白眼,他在凝春街的权力还不如公评所,没有权力关闭妓院:「把掌事的关个叁五天,禁止他们再用神仙药,我顶多做到这样。」 塔立也知他能力所限,只点点头。他们两人合力也只能限制神仙药在八角市场和凝春街流通,但其他途径或地下交易仍难以处理:「总之先这样吧,也要审审看那些人是不是知道这药的副作用。」 「傻子,谁会老老实实跟你说知道?」查斐趁说话的空档已悄悄移到门口,神奇地跟众人保持一定距离:「不早了,我得回凝春街了。」然后就离开这个除了药味就是尸味的地方。 见查斐走了,武北也上前请示:「内人今日生辰,属下想早点回去,不知...」 「走走走。」还未讲完塔立便打发他走,武北弯腰谢恩,头也不回地回家。 塔立骑马路经附近小摊的街道时,瞥见一个熟悉的人影,那女子戴着帷帽,一身穆国妇人装扮,甚是显眼,因穆国妇人从不戴帷帽,如此打扮有些不伦不类。 她每一个摊前都停留几秒,后面两个婢女亦步亦趋,手上拿了几个盒子。 他驱马过去,弯下来瞄准她的腰把她捞了上马,马不停蹄地往前面奔去。 前一秒莲华还在眼前,下一秒就被一个不知名的人掳走,珍时愣了一下才追着马喊:「姐儿!」 被蒂拉冷静地捉住了手:「是王子。」 珍时吓出了一身冷汗,看着那只剩棕色的马影问:「你怎么知道?你看到王子了?」 「不是,看到马。」珍时也不知道那瞬间她怎么就认得出那马了,还是紧张地张望。 另一边厢莲华花容失色地侧坐在马背,花容失色,为平衡只好搂住男人的颈,惊讶得连叫都叫不出声。从纱帽中好不容易看见男人的容貌,狠狠锤了他一拳:「吓死我了!」 塔立笑着除下她的帷帽,在唇上偷了香:「拐到个美貌的小娘子了,跟大爷回家,保证你吃香喝辣。」 「别闹了,珍时肯定吓到了,哪有你这样的。」她惩罚地捏了他后颈的肉,塔立全身都硬绷绷的,莲华出尽九牛二虎之力都教训不了他,后来发现他颈后还是有处软肉,一捏就缩,现在凡是生气了就攻击颈后。 塔立微微往后仰避开她的手:「你的婢女自会有人安排,只要小娘子乖乖跟我走就好。」 她越过他的肩往后望,不见他的随从跟着,便大概是帮他收拾残局去了,才有心情环顾四周,发现这不是回家的路:「我们去哪啊?」 「带你回去压寨。」他还开着玩笑,莲华便也跟他演戏:「我阿郎是王子,他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等他找到你都被我吃光抹净了,看他还要不要你。」他说着直接驾马出了城门,铺好的石路成了泥沙路,马速如常,颠簸了一下,莲华转而搂着他的腰。天色不早了,入城的人颇多,出城的人却只有他们,与不少人擦身而过,莲华与几个入城的人对上了眼,随即又远离城门,喃喃自语:「这是真的要把我带去山贼窝啊?」 「怕了?」塔立伸手把她的头按入怀里:「要上沙地了,把头埋好。」 莲华闻言乖乖把脸藏在他的胸前,闻着他工作一天后淡淡的汗味,竟一点不觉得噁心,反而心头暖暖的。 马在沙地上奔驰牵起一阵阵飞扬的风沙,艾西尔训练有素,在沙地中上坡毫不吃力,莲华感到马速放缓,才慢慢抬起头。 沙都的周边是无尽的沙漠,此时两人一马站在附近最高的一处小沙丘,眼前是滚滚黄沙,还有在地平线半露着脸的夕阳。日落把天空染成了橘红,似乎要和黄沙争艳,一望无际,彷佛穿过眼前这片沙漠就能趁日落之前捉住太阳,而这天地间万物尽灭,安静无声,只剩他和她。 莲华竟从不知道空无一物的沙漠也有如斯美态,不由得感慨出来:「真美。」 塔立放开了缰绳,从后环抱住他,把下巴搁在她发顶上:「这是穆国看日落最美的地方。」 「阿虎。」她喊他,回头把他的头拉下来,仰头吻住他。 美景衬托,美人在前,此事不吻更待何时。 塔立托着她的后脑回应,把她的舌头细细吸啜过,待亲吻结果日早落完,只剩下远方的一点馀晖,头上变成漆黑的星空。 莲华也不可惜那夕阳,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繁星乱垂,眼花撩乱。 失了阳光的沙漠很快就散了热气,塔立懊恼地把她抱着更紧些:「一时意起带你出来,忘了给你多带件厚衣。」 「不冷啊。」她毫不在意,小脸仰得高高的,眼中只有那片银河,晚风吹来,没有把她冷着,倒把沙子吹入了眼。她吃痛低头,眼难受得睁不开,却被塔立紧张地抓住了手:「不能揉,我看看。」 他扶起她的脸,她半睁的眼不受控地眨,泪水蓄在眼角要掉不掉,他轻轻往她眼中吹了口气,一颗泪珠就跌了下来,可以好好地睁开眼,眨了两下又掉了一串泪,才慢慢把沙子冲掉,但眼白已变得红红的。 看她没事,塔立取笑道:「马跑的时候我都没有被迷住眼,你就这样呆着都能出事。」 莲华用手背擦掉脸颊的湿意,不满地回嘴:「这不公平,你睫毛这么长,天生就是挡风沙的。」 他笑着重新把她的头按回胸膛里:「天冷了,等你睫毛变长了我们再来吧。」 --- 发现存稿不足了,今天放假要努力一点。 傍晚例行二更啊 27觀星趣(H)簡 在沙漠里的小浪漫被打岔,塔立把软榻搬到前院,两人披一张薄被看星星。 小虎在脚底下打转,想来凑一脚,蠢蠢欲试要跳上莲华的腿,被塔立瞪了一眼,姗姗地原地趴下了。 莲华枕着他的臂,对那眼色官司全然不知,盯着天空问他:「我怎么觉得穆国的星星比尚京要亮呢?」 「在尚京你没有好好看过吧。」他也抬起头来,这片星空看了不知多少次,但和她一起观星好像有什么不同。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他没有跟她说关于派神仙药妓院的尚人老闆,但还是把马奶酒和神仙药共用的奇效告诉了她。莲华听得连星都不看了,专心致志地望住她的说书人,没有料到这案子这般峰回路转。 他讲到用老鼠试药的情景,本来乖乖躺在他怀中的莲华愤地坐起来:「你刚刚摸过老鼠了?我还靠在你胸膛呢。」 「我净手更衣过才离开的。」他失笑:「何况我没有直接摸牠们啊。」 她听罢警惕的样子才软下来,他要把她重新拉回来,她还是撑着身看他:「你洗澡有好好洗吧?」 塔立便也坐起身,强势把她揽住:「嫌弃我是吧?」他强逼她看着他,一口一口把她的脸亲遍:「嫌我脏?嗯?」 莲华被他亲了一脸口水,又湿又痒的,嬉笑着摇头想避开,最后投降:「没有没有,你最香最乾净。」 幸好府中晚上没多少下人,众人见他们夫妻在前院坐,就通通躲得远远的,在外脸皮薄的莲华也愿意跟他闹,闹了一轮她重新圈住他的腰躺回去,在他颈窝处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才问:「我叁哥也说过,马奶酒真的那么难喝吗?」 「家里有啊,你要试试吗?」他说着就下了地,莲华顿失枕头,转个身趴着朝他的背影嚷:「不要了,我又不会喝。」 他没有回头,去厨房走了一转又出来,手上拿着碗乳白色的马奶酒。莲华看到那几乎满出来的分量,吓了吓:「这么多?我不会喝酒的。」 他另一隻手拎一个空碗,倒进了半碗给她,她双手捧起着碗闻了闻,有羊奶酪的味道,虽然透着股酸味,但不算奇怪。塔立与她碰了碰碗,自己仰头把大半碗饮尽。 莲华见他喉结上下滚动,两叁口就乾了杯,粗着胆子酌了,立刻皱着脸吟沉:「嗯...怎么这个味道。」 那不是酸,也不是奶味,而是羶羶腥腥,像把马的生肉榨成汁,虽然莲华未尝过马肉,但她估计也是差不多。她吐着舌头,彷佛空气可以带走她嘴巴里的味道,碗里剩下小半,她闭着气也乾了,皱眉说:「好难喝啊,你怎么喝得那么容易?」 「我喝这个比喝我娘的奶还多,就是喝这个长大的。」他边说着边替她擦走嘴角的水迹,收起了手上的碗。 马奶酒的酒味被腥味盖过,但还是酒度浓烈的,不擅酒的莲华很快就泛起红霞。她想像小塔立被逼喝这东西,不禁觉得可怜:「那我们的孩子也要喝这个长大吗?」 塔立也不知道她怎么想到那里去,但说起两人的孩子还是愉快,点头说:「是啊,因为他们娘亲的奶要留给父亲。」 他一本正经的说话,差点把莲华唬住,愣了一会才发现他又在说胡话,扑上去要咬他,反被他制住压回去,啃着她的唇。莲华呜呜地躲避,投诉说:「你嘴巴里都是那个腥味。」 塔立惩罚地咬了她的鼻头:「你不也是?」钳着她的脸颊使嘴唇嘟起来,继续舔吻。 莲华酒精有点上头,耳朵又红又烫,嘴里都是马奶酒的味道,塔立把她当成酒瓶般吸啜着,把口里残馀的酒意都渡给她。她意识有点飘,他向下移到锁骨处,她微微睁开眼便见到漫天星光,绕着他们在旋转,每一颗都会温柔地抚摸她。 塔立拉开她的衣襟,尚未触碰已经泛着粉色,皮肤散着烫人的热度,他揉上她的柔软,她好一会才把眼光投向他,然后低头看到自己坦胸露臂的诱人模样,又重新抬眸看他,眼中满是星光。塔立被她勾得心痒,正要脱下自己的衣服,她看着天空忽然灵机一动:「我们还在外面呢。」 他还想不管不顾,但她那半清醒的脑袋却意外固执,推开了他自己往房间奔去。她上身的衣服挂在腰间,露出一对浑圆在外头随走动弹跳,塔立没料到竟能见美人裸奔,一时不知她究竟是害羞还是不害羞,下腹紧绷起来。眼见她快走离前院,回过神去把她截住。 留府的下人还是有几个,虽说都躲远了,难保她走回房间的路上没有人看见。他把垂在腰间的衣物拎起,草草披在雪肩上,襟口还是大开,两枚乳果被冷风吹得硬立起来。 他托起她的臀,她的双腿自然地环在他的腰上,乳肉紧贴他的胸膛。他把她抱到墙边,问她:「回房间还是在这里?」 莲华盯着他一开一合的嘴巴,嘟着嘴迎了上去勾他的舌,唇舌互相纠缠,他隔着衣服顶弄着她的屁股,大手搓揉臀瓣。她的手不安份地伸入他的衣襟,摸到了缎绸丝滑的肌肤,手心磨到小黑点,感到有趣地来回了几下。他倒吸一口气,呼她:「小花,帮我脱掉衣服。」 也不知脱衣服这叁个字有什么魔咒,她朦胧间看到周边的环境,又死命摇头:「在外面呢。」 塔立咬紧了后牙,乾脆如托米袋一样把她称上肩头,大步流星急步回房,临放她下床时狠狠打了高翘的屁股一下洩忿。 莲华从肩头落到床上,刚刚还看向地面,现在就看到床幔,天旋地转不知自己在何处,男人已把她松袴袴在身上的衣物扯去,玉帛相见相贴。 「满意了没有?」他侧抬起她的腿,伸指去挑拨阴蒂,本来就湿了的穴口更为荡漾,他摆臀用男根在她大腿处磨擦,她配合着扭动,自己摸上饱满的胸部。侧身的姿势让乳肉重甸甸地聚在一起,显得更为丰满,她的五指包不全,只好不停变更位置揉按。 塔立把她的腿举得更高些,粗硬的肉棒从后贴上那肉缝前后摆动,另一隻手从她腋下穿向前,按在女人的手上和她一起把弄双峰:「要用力一点才舒服。」 他显然比她更了解这副身体,手心的温度一下就把胀痒感消除,她快慰地叹了出声,回头向他索吻,眯着眼要求:「我想要了。」 塔立爱死她迷煳的直白,哄着她问:「是不是想要阿郎插小花?」 「嗯,阿郎插小花,啊!」她话语未毕,就被他挤了入来,硕大的圆端盲目地把紧闭的甬道撞开,她尚未好好地扩张,吃痛地缩了缩,偏偏痛楚又带来强烈的快感,把他吸得更紧,不愿开口叫他退出。塔立缓缓地抽动,在她背上啵出一个个吻痕,直到她呼吸顺畅了一点,才加重了力度。她的背贴着他的胸腹,这个角度入不得深,他用力撞了两下不小心就滑出那水润的窄径,莲华赶忙地伸手去寻,摸到沾满她水液的热柱,催促他:「别走。」 他被软嫩的手心一磨,差点守不住精关,把这缠人的女人翻了个身,摆成跪趴的姿势,一掌落到臀瓣上,立即显了一块粉红,她向前爬要逃,被他开声警告:「跑了我就不进去了。」 「坏人。」莲华含着泪眼回头看他,再被他打了两下,小穴含不住过多液体,流成长长的垂涎往床单上滴,但男人像看不到一样,只顾揉捏她的臀肉。她摇着臀去蹭他,想把高翘的火热撞入穴口,但每次都是擦身而过,临门不入,塔立被蹭得小腹上都是水液,才探了一根手指喂她,她难耐地抬着屁股让他插得更深,但是渴望的感觉没有得到缓解,忍不住求他:「快进来。」 塔立也是忍到极限,被她媚眼一勾就失去耐性直接操干至最深处,双手探到前头去捏倒吊着的乳尖。小穴紧紧勒住他的分身,好像要把他永远留在体内一般,他花了力气才成功抽出来,再重重撞上去,把里面每一个大小皱摺烫平。 莲华饿了太久,忽然得到满足,挣扎着洩了一次,还贪心地继续吸纳着肉棒怕他又抽身。他每一下操撞都撞到她的臀肉牵起波纹,奶子不住晃动,深撞好像要把她整个人撞飞,但又拉扯着她的手臀把她带回来受住。 他把她的双臂往后拉,上身不可避免地仰了起来,他则跪坐下来,往上发力狠狠深鑽,撞击间鼓胀的阴囊毫不犹疑地擦过阴蒂,内外刺激得她只能失神地娇喘不已,胡乱地喊着他的名字。 塔立放缓了动作,把她披散的乱发拨到一边,靠上去含住圆润的耳垂:「小花,生个女儿。」 莲华本来就被撞醒了几分酒,听他心心念念还是女儿,不由得又好笑又好气,夹了一下他的粗长,他闷哼一声,把她压趴倒在床上,托起腰鼓大幅耸动,把整根抽出来又尽数没入,抵着花心颤动,还不满足,配合着动作捏她的阴蒂。她瞬间就失去理智,咬着被单还是止不住呜呜哭叫,阴道不自觉强烈抽搐,喷射出一条水柱,疯狂挤压着要他留下阳精,他抵不住骇人的快感投降。 高潮过后莲华无力趴着大口喘气,塔立退出半软的分身,白浊就汨汨就流出来。他也躺下搂过软皮蛇一样的莲华,两人耳鬓厮磨温存了一会。 完了塔立如常起身叫水,最近门外守夜的是个年纪稍大的嬷嬷,他见她做事目不斜视,而且每次都准备好温度适中的暖水,也不太在意侍候的是谁。但这次开门除了嬷嬷,赫然武北也坐在小院中的椅桌上在等。 28出門簡 武北早早就说要为内人庆生回去了,加上上次夜访王子府时塔立没有给他好脸色,谁也没有想到他还会来,而且时间比上一次更晚些。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塔立拉了拉衣襟,走到他面前,武北半夜还在他院子里出现,通常不是什么好事。 武北已经在小院等了好一会,见他春风满脸的样子,凌乱的衣着,当然知道新婚夫妻刚恩爱过,不无尴尬,还是硬着头皮说:「那几个南花商人跑路了。」 这还真是大事。塔立坐在他对面的石椅问起细节,武北接住说下去:「应该是听到消息要捉拿他们,走得甚是匆忙,留下不少家当。住在附近的人都说见他们轻装出行,以为只是日常出门。」 「搜到了什么?」 「家当物品倒是没什么,但在屋子的角落搜到几张万通银票,金额不小,好似是大意捡漏了。」他说着从衣襟中取出检获的银票,塔立接在手上看了一眼,对住金额皱眉:「这么多钱,够他们回南花买起一座山了,哪可能说忘就忘,除非这只是他们赚的九牛一毛。」但想想他们在市场卖的价格,即使是把仓库中被没收的货量一併卖完,也不可能得到这个金额,枉论更多,定是另有金主。 武北也是在家中接到下属来报,在家中愈想愈觉得事情不简单,才冒着被塔立白眼的风险上门,还在新婚夫妻的房门外坐了这么久。 「金额大之馀,我之前审问他们的时候,分明说是第一次行商,直接从南花来的,打算卖完药就买些羊毛毡回去卖,怎么会有万通银票?」 尚朝、穆国和南花叁国虽邻近,货币却互不相通。市面也有货币兑换所,但手续费高昂,几乎没有商人愿意兑换。所以如果一个南花商人到穆国做生意,会先用南花的铜币在当地买货,运到穆国卖成沙钱,再以沙钱在穆国买货,去到南花卖回铜币,以货物流转的模式赚差价。 万通是尚朝的银号,在商人居所出现并不出奇,却对不上那几个南花人的口供。 塔立立刻联想到妓院的尚人老闆:「会不会是他们供货给妓院?」 武北却摇头:「虽说老闆是尚人,但妓院赚的都是沙钱,何必兑成万通银票付款?」 他站起来绕着石桌踱步,尝试推敲:「早在妓院派药前,我们已经充公了商人手上的货,但妓院还有大量存库,妓院可能是那些人的上家,或者南花人只是帮忙带货,再抽小部分自卖。」 武北似懂非懂地听着,见他抓着头发沉吟好一会,恍然大悟拍拍桌:「不用兑换,他们收的本来就是银票,只是不是嫖客的钱。可能另有尚人付钱要求商人供货妓院,也可能有尚人付钱给妓院幕后操控此事。」 「可能...有尚人?你的意思是,有心用马奶酒削我们兵力的,是尚朝,不是南花?」武北惊讶呆立,他虽知道牵涉其中的妓院是尚人所开,但一心以为妓院不兴饮马奶酒,派神仙药只是招揽生意的技俩,最大嫌疑还是制药、卖药的南花,不料一张银票就把尚朝推到了浪尖风口,他在穆国定居已久,始终是来自尚朝,总不想母国参与其中。 一是这马奶酒的事非偶然为之,二是操控的人可能是尚朝人甚至是两国合谋,塔立想到这里,一拍大腿决定说:「不行,这事必须禀报,我现在就入宫。」 看他话毕就想直接离去,也不顾身上穿得不成体统,还是武北止住了他的行动:「祭日将至,王上和太子他们都出发去王陵了。」 每年先王祭日,穆王都会领着叁个嫡子到王陵拜祭,来回行程约两周,期间事务由两个宰相代理,今年祭日快到,他们早在两日前已经出发,塔立忙昏了头一时忘记,琢磨着还是要快马赶去报告,武北又劝他:「现在都什么时候?去王陵的路晚间难行,反正都得在路边停留待天亮再走,不如先收拾好东西,明日大早出发。」 确实一去到雷门山就不可能走夜路,也不差在一两个时辰,塔立认同地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我出行数天,公评所你看管着。」 「属下跟你去吧,案子叫他们按本子办事就是。」武北如此要求,塔立却拒绝了:「我怕打草惊蛇,对内对外就说我病了在家。」 武北领命,两人又说了些事才散。 莲华睁眼一身清爽,见塔立站着拧水,窗外夜色深沉,不知几更了,揉着眼问:「怎么去了这么久?我不小心睡着了 。」 「武北有事找我,在院子里跟他谈了一会。」他刚擦好了身,把软布扔回盆中:「我吵醒你了?」 她本来心中就想着要等他,只是坐着坐着就睡着了,并未睡得熟,滚到床边扯扯他身上单衣,咕哝道:「你穿这样在外面讲了这么久?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 他重新把她推回深处,拉起已暖成她的温度的被窝,在被子下寻到她软绵绵的身体抱住:「是关于神仙药的,有点麻烦。我明早得去王陵寻父王觐见,天不亮就出发。」 「这么赶?要去多久啊?」 塔立默默算一下路程:「快则四天,慢则一周吧。」她猛地坐起来,手脚併用越过他的身躯往外下了床:「我给你收拾两件衣服吧。」自顾自披上外衣,打开衣橱挑了两件耐脏的衣服,塔立远在床上喊:「真的两件就好,没空换的。」 莲华只应好,把摺好的骑装放在矮椅上,又拿了一件厚斗蓬,然后在屋里无措地转了两圈,他看着好笑,起来把她拉定:「怎么了?」 她平日在家看母亲替父亲准备得多,到自己要做竟不知从何入手,尤其想起他没多几个时辰就要出门,心急起来脑海更是一片空白:「要不要带伤药?还有乾粮呢?你自己一个人去吗?」 她问题如连珠炮,塔立拍拍她的肩安抚:「什么都不用,我的随从会准备好的,那路上也没有什么危险。」 莲华看进他的眼,不知怎么总是忐忑不安,他接着说:「小花,我这次想低调点,你对外就说我病了不出门,明天可以派人去西村找冉叔上府假装看诊,我不在家有什么事就找武北。」 他仔细的安排叫她更担心了:「为什么要这样?真的没有危险吗?」他伸手环住她的腰,让她靠着听他的心跳,平稳而有力地跳动着,慢慢地她也冷静了下来,他才低头说:「没事的,冉叔和武北都是我信得过的人,你一个人怕吗?」 两人相拥好一会,他才把她抱回床上,莲华临睡前蹭他:「你要出门记得叫醒我,不准偷偷走。」 「嗯。」塔立忍不住吻她一下,满心都被她暖得热烘烘,有点捨不得离开她几日。他曾经来去自如,但多了一个人送他走、等他回来,好像一切就不再一样,好像家一样。 29埋伏簡 冉叔早收到武北通知,王子府上的小厮才来就准备好出门,莲华亲自接见了他,赐了座和茶,与他说塔立交代的事。这些事武北早说过,但冉叔只佯装不知,边喝着茶边听莲华讲完,她表现得甚是不安,表情还是稳重地微笑着,但交握的手不时互相磨擦。 冉叔想了想开口问:「既然都来了,不如老夫帮你把个平安脉吧?」 莲华与珍时对视一眼,珍时眼中隐隐有点雀跃:「是啊姐儿,这个月月事不是来晚了吗?」 冉叔捋了捋鬍子,从药袋拿出垫子平放在桌上,莲华忽然就来不及想塔立的事了,犹豫着伸出手,冉叔叁指轻轻搭在她的腕上,紧皱住眉,示意她换一隻手。 她见到冉叔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有什么问题吗?」他缓缓再探了她另一隻手的脉象,才收起手:「恕老夫多事,避子药虽药性温和,仍是逆天而行,累积下来对身体不好,还是少用为妙。」 莲华不料他会如此说,狐疑地摇头:「我从未吃过避子药啊。」 冉叔低头沉思了一会,才道:「或者是食物出了问题?容老夫到厨房一看。」 莲华允了,珍时少有的焦急,替他引路到厨房去。 王陵离沙都不远,只是要翻过一座地势陡峻的雷门山,比较花费时间。若是快马加鞭,两日时间则可到,但塔立领着个资历较浅的随从,又不想日夜赶路,走了将要两日才过了山,再走半日就会到王陵范围。 愈接近王陵,周边环境愈好,比起沙都环绕一大片都是沙漠,王陵附近偶有耐旱的草木。走了一上午,塔立决定在路边有树荫的地方歇息。穆国人出门不兴拖家带口,一把弓一手箭打到什么都就吃什么。刚才沿路打了隻飞雁,随从努图忙出忙入地生火烧烤。 这个季节的雁不肥,但还是够两个男人饱腹,人吃饱了才去喂马儿吃乾粮,努图边收拾着,看见远方好像有人走来,提醒塔立一声。 的确远远有叁个人,因雷门山难行,不熟路或者带着货物的人通常会多花几日绕过山而行,直往山上的人寥寥可数。他们这几天都没有见到其他行人,要不是天气仍凉,塔立差点以为自己见到海市蜃楼。 那叁个人愈走近,塔立愈觉得奇怪。叁人除了骑马,后面还跟着隻骡拉了一车布料,而且叁人衣着打扮说不出是哪里人,只知不是本地人。走在前面穿着黑衣的见到他们甚是兴奋,首先下了马,用蹩脚的穆语自我介绍:「你好,我们是商人,迷路了。沙都是这里?」 黑衣个头颇壮,仅比塔立矮半个头,体格比平常酒池肉林的商人强硕得多,塔立又扫过还在马上的穿着一赤一青两人,退后两步回答:「你们带着货,最好从前面的纳英镇绕路,要多走五天,但比较安全。」 「纳英镇。」他似懂非懂地重复,又问:「你带我们,我付钱?」 塔立笑笑,作恭道:「抱歉,我们赶时间。」说罢向努图打了个眼色,努图便重新拎起行装。但那人伸臂挡住塔立的去路,迫切地问:「我们快没水,卖我们水?」 「我们也没了,你们再寻办法吧。」塔立打算绕过他走,那男人攻其不备抓住了他的手腕,拗到身后制着了他,膝跪在他的背上,使他一时动弹不得,一把利刃抵到颈项:「不卖我就要抢了。」 努图后知后觉地叫喊:「抢匪!」两个还在马上的人已纵马向他冲锋,手里用长矛要从半空置他于死地。努图趁马来到跟前,瞬速蹲下避开了矛头,抽刀噼了一隻马脚。马儿痛苦地长嘶一声,噗通落地,赤衣人就被甩到远处。青衣回马要再来,努图看准时机挟住矛杆把他掀下马,但他稳稳下地,又扑上去纠缠。 努图分身乏术,无暇顾住被制服了的塔立。黑衣人力度不大,但按关节穴道准确,一隻手抓着一条腿跪着,已经定住他的活动,让他使不出力来,塔立放弃挣扎和他谈判道:「你要钱?我可以给你钱。」 黑衣人闻言耻笑般挑起嘴角:「我不要钱,我要你的人头。」他握刃的手高高拾起,竟是瞄准他颈椎的位置,塔立趁空吹了一下口哨,本来歇在一边的艾西尔便狂冲过来,一下踢开了黑衣人。 黑衣人不妨他未有栓马,被踢开之馀连匕首都掉了,艾西尔听了口哨声奔往远处,塔立活动了一下身体,抽出大刀作武器。 青衣人失了长矛,弯身从靴中抽出匕首,从低处滑近想刺向他的腹部,努图弹跳退了两步,用刀背打掉他的武器不果,他手按地撑了起身,直直往他颈项攻击过来,努图弯头闪避,刀刃只险险划过腮骨,留下血痕。努图忙着逃避针对要害的攻击,边向塔立嚷:「能杀吗?」 塔立举着刀锋指向坐在地上的黑衣人,回应努图:「那两个杀了。」他把刀架在黑衣人的肩上,锋利地贴着他的头侧,审问:「是谁派你来的?为什么要杀我?」 黑衣人仰着头,嘴角笑意不减,好像仍然位处上风:「王子殿下真的以为你的小随从可以一敌二,还有心情审问我。」 语毕果然传来努图的苦叫。他刚把眼前的青衣人制着,本来摔到远处的赤衣人趁乱熘到他身后,以长矛直刺背后的心门,努图挣扎着用力划破近处青衣人脖子上的血管,鲜血喷在赤衣人身上像是布料染色不均,他表情嫌恶地把手上已陷入皮肉的长矛插穿过去。 「现在到你一敌二了。」黑衣人直接用手去握他的刀刃,皮开肉裂流了满手腥红,不远外赤衣人准备把矛尖重新拔出,黑衣人空手夺刃要把大刀抢过,塔立屈膝跳起被他拉近了些,半空伸脚踩中他肩胛,紧握着刃口的手脱力放手,塔立毫不留力落地往肩胛骨施力废了一隻右手,转过身抬刀要斩,赤衣人飞冲过来以矛抵住刀锋,把塔立掀出几步外。 塔立喘了口气定神,竭而不捨问:「你们是谁?」赤衣人把矛抛到空中旋了两圈:「杀了我就告诉你。」他跃起接住长矛,脚尖落地借力又向前扑来。塔立侧身避过一击,此叁人武力之高,每下都直击要害,并非普通抢匪,如果想着留活口是不可能活过的,重新执刀时眼里就佈满火红的杀意。塔立趁赤衣人击空重心未稳,向他后脑一记重击,赤衣人闷哼一声跪下,塔立举刀噼过后背,他无力支撑上肢倒下。 「王子身手不错啊。」黑衣人垂着一隻断手,另一隻手抬起刚才被艾西尔踢走的短刀,赫然就站在塔立身后。塔立以为他痛昏过去,没有预算他能站起来,一个不慎被小刀刺穿了腹腔。塔立忍着痛把他推远,一手按着伤口,另一隻手执刀挡住另一下袭击,狼狈地被刀劲击跌坐在地上,大刀应声飞甩,黑衣人单手举刀指着他,塔立的手被滚热的血液沾湿,黑衣人伤了的手也是鲜血淋漓,但他居高临下,表情笑得更开:「我们位置反转了呢,可是我不会只要你一隻手啊。」 塔立失去刀柄的手如今巍巍撑在地面,勉头仰头看着他:「你赢了,至少告诉我是谁要杀我。」 黑衣人摇摇头:「去问阎王吧。」说罢挥刀对着心口刺来,塔立摸到赤衣人手中的长矛,掩耳不及迅雷,趁他向前弯前直穿他的胸膛,血液沿着长矛喷出,他脸上挂着的笑容终于消失,塔立把他的尸体连住长矛撩倒一边,脱力躺在地上深深吸了几口气,好不容易稳住了气息,但腹上的伤口甚深,每一下心跳都会泵出一大股血液。塔立吹了一下口哨,刚才在远处躲着艾西尔又跑回来,他费力撑起身体,靠着马站了起来,腹腔的血沾上了艾西尔棕色的身体,榨尽最后一点力量爬上马,趴在艾西尔背上,摸摸牠的颈:「好女孩,带我离开。」 ---- 接下来走几章剧情,可能连续几更都没肉吃,大家见谅。 30傷重簡 一如既往的清晨,纳吉从后门熘了出去。他早几日跟邻居的阿大阿成他们去作弄村里的老奶奶,回来被父母罚了几日禁闭。他在家中待了几日,快要无聊死,每日还得帮母亲做家事,明明他是顶天立地的穆国男人,要是让阿大他们知道他在做家事,肯定会笑死他的。昨晚他在房间的窗边找到阿成偷偷递进来的纸条,上面叫他今日一定要去学堂前的大榕树,不然就要把他踢出勇武队。 勇武队可是学堂上下里最霸气最无敌的,纳吉整晚在床上辗转反侧,看天一亮,趁父母都未起来,就弯着身子走到后门熘出街。 清晨的温度有点凉,纳吉搓搓自己的手臂,瑟缩着走上人迹稀少的大街。 今日的大街,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他如此想着,回望怕被父母发现跟上来,一向后看就见到自己走过的路上佈着一条长长的血印,惊恐地东张西望,那条血痕沿着大街一直向前延伸,似是无尽头一般。纳吉落慌而逃回家,闯入父母的房间放声尖叫。 莲华恍然不知自己在哪里,这是梦吗?还是现实呢? 她身边所有人都在奔跑叫喊着,但声音传到她耳中好似蒙了一层纱,听不清楚也听不明白。 是梦吧,只有在梦中才是这样的,一切都不受控制,手脚无力,只能任情景摆佈。但若真是梦,为什么泪水这么滚烫而真实? 王子府守门的小厮晨早被重重的敲门声吵起,咒骂着开门:「来了来了,急什么?上赶着投胎吗?」打开了迎面而来的却不是人,一隻棕马闯了进来,府门前滴满凌乱的血迹,马儿在前院绕了两圈,朝天长嘶一声,然后跪倒在院子之后。府内的扫地婆子也被吵醒了,扶着栏杆出来查看,见到倒躺在血泊中的人和马,尖叫响遍府中。 珍时不让莲华去前院,但她见到成了血人的塔立,也不敢去想外面是什么情况。他已昏过去,脸如死色倒在床上,腹腔的伤口用布料扎紧,都染成了红色,看不出是否仍流血,或者是否仍有血可流。 莲华颤抖着握上他的手,往日暖烘烘的手掌如冰块一般,她跪在床前,把他的手用双掌包裹,往交握的缝隙中呵气。 「姐儿,冉叔来了。」身后传来珍时的声音,然后她就被什么拉走了,他的手失了支撑重重跌回床上,他们之间的距离愈来愈远,然后几个人挡在床前,她再也看不到他的脸。那些人互相焦急地叫嚷着什么,她一句都听不到,身后有股力量拉她出了房间,那门在她面前关上,她就连他的气息都闻不到了,好像他要离她而去一样。 珍时把莲华安置在院中的石椅上,在她手上塞了一杯烫手的安神茶,弯腰看进她失焦的眼睛,不停叫唤她,明明就站在她眼前,但总是感觉到莲华可以把她看穿,把房门看穿,直看进床上的塔立去。 珍时焦急地把她手臂抓痛,她才终于动了动眼珠,重呼一口气,一眨眼泪水滚烫地流下来:「我听到了。」她用衣袖擦了擦脸,双手捧起安神药,瓷造的茶杯和杯托互相碰撞发出刺耳的叮叮声,直至到她下巴处才止下来,她低头喝了一大口,烫得舌头发痛,吞嚥下来后那痛楚似灼伤了喉咙,那痛让她清醒了许多,刚才屏蔽了的资讯从四面八方涌来,叫嚷的声音、走动的人群、浓郁的血味,全部涌入她的脑袋中。她把茶具放在一边的石桌上,开口又回復冷静:「武北呢?」 「已经派人去请了。」珍时也是心急如焚,但现下照顾好莲华才是她最重要的事:「姐儿你还好吗?」 莲华点头,问起艾西尔,珍时答道:「也请人找马医了,但有小厮检查过说没有什么外伤,大概只是脱力而已。」 「准备房间,冉叔他们可能需要在府内留宿。院子里的血清理一下,门外的先不用,待武北来了再说。食物提早准备,做些易吃耐饱的。」莲华交代了几件事,武北就来了,她想站起来迎,但一起来双腿无力,珍时险险扶住她再坐下,她对武北笑笑:「抱歉,一时站不稳。」 那笑容扯得比哭更难看,武北担忧地看了房间一眼,向莲华报告说:「血痕一直从城外带到王子府门口,我已令人沿着血痕寻去,城内也有人在清理,幸好天色尚早,没有引起百姓恐慌。」 莲华追问:「你知道是谁伤他的吗?难道是那班南花商人。」 「大概不是,那班人早就潜脱,没理由冒险回来。」武北见她神色黯然,只安慰到:「放心,一定会查出来的。」 然而查不查出来对此刻的莲华来说毫不重要,房里的人推了门又捧出一盆血水,她别过头又喝了口安神药,把咽喉中的颤抖压回去。 午饭时间将至,珍时带人送了些便利食用的夹馍进房,武北先回了公评所坐阵,马医来了又走了,莲华独自一人走到后院看艾西尔。 平日总是在后院无拘无束奔驰着的马儿,如今跪坐在地上休息,小白小跑过来迎她,陪她一起走到艾西尔面前。 马医说牠并无受伤,但没天没夜地全速奔跑,加上口渴肚饿,才会倒在前院中。马医给牠喂了些米煳,为逼牠休息用绳子把牠栓住。莲华解开了牠的栓线,艾西尔用鼻尖碰她的手,轻声哼哼,莲华一下一下地抚过长长的脸,稍稍蹲下把马头抱入怀中,用头去抵着牠的额:「真乖,你把他带回来了。」泪水不自觉滑落,湿了牠的皮毛:「不用怕的,你到家了。」 艾西尔甩一甩尾巴,轻轻推撞她的头,小白绕着他们两个转着圈。 莲华再见到塔立时,他身上的血衣已经脱下,精壮的身躯至腹间围了一块白布,还隐隐地渗着血水。他的脸色好像好了些,但呼吸仍似有还无,安静得像死去一般。 房间熏着药香,冉叔擦了擦汗,几个徒弟忙出忙入收拾东西,他对坐在床边的莲华说:「没有大碍,伤口比较深,但没伤到要害,他自行草草包紥过,加上马儿回来得快,只是流血过多昏迷。」 莲华摸了摸塔立的脸,替他盖上被子,把双手都仔细收入被下,问道:「那他什么时候会醒?」 「这个难说。我刚给他喂了药,可以抑制伤口发炎,只要不恶化,恢復元气后就自然醒来。」 她点点头,向冉叔道了谢,珍时上前请他们一行人到准备好的房间休息。 门重新关上,这房间里只剩下他们夫妻两人,莲华板直的腰骨才缓缓放松下来,悄悄地爬上床,怕压着他所以没有太靠近,远远伸出手搭在他的被子上,似拥抱又不似拥抱,感受他的胸膛随着微弱的呼吸起伏。 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莲华舒了一口气,感觉好像自己也活过来一样。 31誤會簡 尚朝宫里的御花园是叁代尚皇的心血,由梅园、江南和竹林叁个部分融合而成。穆国宫中没有这样文雅的地方,穆国哪有国王有雅意去做设计一片园林,而穆国的水土根本种不出这些玩意。 在博思殿上课时,老师不时带他们到竹林和梅园写作,但塔立一个人时最爱去江南,那里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水中有锦鲤,树上有喜鹊,是个和穆国完完全全不同的地方。他常在其中一个水榭发呆,那里景观最佳,可以同时见到镜湖和桥景。 今日他又坐在水榭中,拿了一块画板写生,他画得不好,但总是对着眼前的美景一遍又一遍地练习,前些日子尚皇教了他一些技巧,天和水的颜色总算不再溷成一团,他放下了画笔,对着景色举起画作。 「画得真丑。」身后传来小女孩的声音,他回过头看到大概只有四五岁大的女孩,他不太认得她,但却知道她是莲华。她毫不客气地站上椅子,指着他画中的一块红色:「你这是莲花吗?怎么画成这样?莲花很美的。」 「对不起,我不太会画。」他有点羞愧想收起画作,莲华扯着他的大衣:「你这大衣好软,哪里买的?」 塔立想,你要的话我送给你吧,但未来得及开口,她便匆匆跑离水榭,下了楼梯向白雾中冲去。她是去找二哥吧,塔立如此想着,回来的却是长大了的莲华,亭亭玉立,圆润的脸颊成了可人的瓜子脸,一双眼照旧灵动,她牵着的却不是尚霄锦,而是比尚霄锦更高壮些的王顾成。她指着他的大衣向王顾成说:「成哥哥,我想要他的大衣。」王顾成摸了摸她的头,放开她向他走过来。塔立想退开,但双脚动弹不得,王顾成对他一笑,然后从后拿出一把小刀,插入他的腹中,痛得入心入肺,他低哼了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 冉叔本来在为塔立清伤口,他猛地坐起来,把众人都吓了吓,伤口的血忽然汩汩又流出来。 冉叔的大徒弟按住他的肩:「王子,忍耐一下。」冉叔用布按住血液:「伤口裂开了,去叫热水。」有人应声去了,冉叔跟塔立解释道:「王子,你的伤口有点发炎,我要处理掉流脓。」 塔立点点头,重新倒回床上,咬着牙忍耐着痛楚,看着床幔又环顾四周:「我睡几天了?」 「两天了。王子妃说你从昨晚开始有点低烧,试着加了药也没用,大概是伤口恶化了。」冉叔答道,边往伤口上洒了药粉。塔立从冉叔和他大徒弟中间的空隙看出去,尝试寻找莲华的身影,冉叔察觉他的动作,告诉他:「这到处都是血的,老夫先把她请出去了,也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她这几天就没睡过。」 「嗯,那先别告诉她。」他把手臂放在额前,脑袋昏昏噩噩,回想着刚才做的梦,冉叔徒弟捧来热水时他又昏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还是在床上,身上重新包紥过,窗外天色已暗,房中燃着微弱的烛光,忽明忽暗的。床边趴着个女孩,她睡着了,大概是梦见了什么烦心事,秀气的眉头紧皱着,他伸手想把她的眉头抚平,在距离她额头一指间远时,眼前忽然浮现王顾成用刀刺他的情景,他顿了顿,手被什么握着,是她醒了。 莲华最近睡得很浅,塔立虽然昏迷着,但时不时会难受地呻吟,有时是痛,有时是低烧,稍微一点动静都能叫莲华紧张起来。但这次终于是好消息,她捉住他的手放在脸边:「你醒了?难受吗?我去把冉叔找来?饿不饿?要喝水吗?」 他摇摇头,抚着她嫩软的脸,撑起身坐起来,莲华塞了个抱枕在他腰间让他靠着,又低头检查了他的伤口,纱布好好地包紥着没有移位。 「过来。」他开声有点哑,伸出一隻手臂,她坐上床,轻轻靠在他的臂弯中,小手犹豫着空转,被他拉下来环抱住他,他抱得她有点紧,但她还是没有挣扎,勒得近乎疼痛让她更能确认他的存在。 「你知道是谁伤你的吗?」莲华蹭着他的颈窝问,被他轻轻推开了些,两人四目双投,他几次欲言犹止,深吸了口气才说:「知道我会去王陵的,只有武北、冉叔,和你。」 莲华点了点头,他接着说:「那几个人,样貌不同,但身量发型出奇地相似,出手毒辣,用的是长矛而非大刀,不似是流匪,更像是训练有数的精兵,即管讲的是穆语,仍有尚语口音。」 他伸手摸着她的脸,眼神深沉,把她的脸仔细地看过。「莲华。」他呼她,但婚后他从未如此唤过她,她隐隐地有些不安,还是仰脸看着他。 「你告诉王顾成了吗?」 莲华从没有想像过在这个时候会听到王顾成的名字,疑惑地反问:「什么意思?伤你的人是王顾成?」 塔立笑笑,放开她缓缓下了床,从桌上倒了水喝,莲华也跟了上去,站在他面前追问:「为什么他要伤你?你怎么知道是他?」 「你不知道吧,他什么都没有告诉你。你只是喜欢他而已,所以他说什么你都会照做,他没有说的你也会做,我都明白的。」莲华从没有听过他如此平淡地说话,话语中没有半点情绪起伏:「是我不好,我明知道的,你是逼不得已来到这里,逼不得已嫁给我,我都明白的。」 但莲华不明白:「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莲华:已收到通报。怜你留在苦寒之地,待我来日相救。」他像在读着什么信件,莲华一脸茫然,他走近抚了她的头:「你在等他来接你走吗?傻女孩,王顾成战毕回京第一件事,就是上朝求娶左相之女。就算如此你也相信他会来吗?」 他说到傅嘉,但是她从来没听过的事,表情一下子僵住:「你说什么?」 他忽然弯腰重咳了几下,莲华退了两步,替他顺背:「别再说了,你才刚醒来。我什么都没有告诉过他,我们回去休息好吗?」 塔立顺了气,唇色青白地走到窗边,那里有个小盆栽放着,他碰了碰开着的花瓣,折断了不堪一击的花茎:「这是盆栽是他送给你的吧,连路边的野花,只要是他送给你的,你都会好好照顾着吗?」 刚才的咳嗽拉扯到伤口,白色的裹布又开始渗出血红,莲华上前捉住他的手,他挑挑眉:「这么紧张吗?」然后大手一推把盆栽推跌在地,瓷盆应声碎成几大块,泥土散满一地,然而不止是泥土,还有数十颗黑色小丸。莲华还惊魂未定,塔立蹲下去捡了一粒黑丸。 门外珍时听到东西破碎的巨响便闯了入来,一看房里无一不狼狈。满地的泥泞也好,伤口渗着血的塔立也好,不知所措的莲华也好,无处不狼狈。 「回王子,的确是神仙药。」冉叔本来已躺在床上,睡梦中被挖起来到了小夫妻的房间,还以为是塔立又出了什么事,一进房才觉得问题更大了,那满地的破碎,两人脸上冷硬的表情,这可不是他一个医师懂得解决的问题。塔立拿了几粒药丸放到他手中,说是在房中的盆栽泥土中找到的。他顶着塔立尖锐的眼神,用小刀切开了的药丸,放在火上烧了烧,发出强烈的药味,和神仙药一模一样。 塔立再问:「用这个来种植物可以产生效果?」 「每一种药可以渗入到植物并再发挥作用的成份不一样,通常是在较小范围的地方,长期摆放最为有效。」冉叔皱眉,抬眼见到坐在一边的莲华,忽然疑团的锁对上了钥匙:「避子!怪不得我把到了避子。」 莲华如雷贯顶,那天他为她把脉后劝她少服避子药,检查过她的饮食也没发现问题,只说过几天再为她把一次脉复查,但因塔立的伤,两人都忙得忘记了。 「这是什么意思?」塔立不自觉提高了声量。 「神仙药中有一味药,有避子之效,所以男妓会服用,免去恩客食药之劳。」冉叔如实回答,眼见塔立的脸色愈发铁青,嚥了嚥口水:「也有可能不是,请让老夫再花点时间研究。」 塔立回头看发着愣的莲华,她感受到他的目光,抬头看他,又低头看地上已折断了的花蕊,想到传来战场传来王顾成战死的消息,想到跪在父亲书房外自请和亲,想到王顾成和傅嘉相拥的画面,想到王顾成搭着她的肩叫她通报消息,想到初见塔立时的饭桌,想到塔立满身鲜血躺在床上,眼前一片模煳,天旋地转,勉强握住了眼前塔立的手臂:「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什么都不知道??」 塔立叹了一口气,拥过已失了神的莲华,冉叔趁空档悄悄收拾东西离关。塔立重新把她带回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她拉着他,于是他就坐在被子边缘上,两人各怀心思,相对无言。 32我喜歡你簡 塔立所受的伤、他醒来后对她和王顾成的质疑、种着神仙药的盆栽,每一样东西缠绕成了天衣无缝的蜘蛛网,把莲华紧紧地包围着。她却连要挣扎离脱的欲望也没有,脑中无数的想法,不知道要先想哪个,无论想什么,最后还是回到同一个想法:阿虎不要她了。 她好像好久没有见到塔立了。他伤还未好,已经整日骑着马忙碌,回来后就在书房睡,时间巧妙,她偏偏见不到他,他大概不想见她了。秒留得了允许回来工作,每日就守在门口,来回跟莲华报告:他回来了、他出门了、他看起来很累、他精神不错。 莲华天天无精打采的,塔立又是板着脸孔,府里的人连说话都不敢放声,怕哪天不走运惹到这小两口。 今日外面动静特别大,莲华出了院子张望,只见冉叔带着药箱从通道匆匆往书房方向走去,秒留稍后来报时也带着点慌张:「好像又发高烧了。」 莲华几乎要跳起来:「我去看他。」秒留犹豫着劝道:「现在那边兵荒马乱的,姐儿去不太方便吧?」 也是的。她强压着自己回房中坐下,倒了杯茶,安静地听外面的声音,尝试透过来回跑动的嘈杂知道塔立的情况。动静一直持续到夜里才静下来,莲华在床上辗转反侧,偷偷摸摸起了身。门外守夜的是孟嬷嬷,已经歪着头打呼睡了,莲华边奇怪怎么会是她,边细力地关上门。 书房外没有人在,塔立向来没有叫人守夜的习惯,即使在病中,莲华皱了皱眉,安静地入了书房的里间。 床上的人安稳地睡着,房中的蜡烛都灭了,幸好今晚月色明亮,依稀照亮了莲华的去路。她摸到他床边,缓缓跪了下来。 她好久没有见到他了,不知道怎的一见他就有股热气蒙上眼来。他好像又比之前瘦了些,下巴长了鬍渣,深邃的眼窝下挂着阴影。 她好想他,想抱他一下,想触碰他。 如此想着她把手盖到他的额上,温度正常,应该是退烧了,又帮他整理脸边的碎发,回过神他已睁开眼看着他。 眼珠反射着月光显得有些湿润,莲华触电般收回了手,轻声道歉:「我听说你发烧了,想来看看你,很快就走的。」 但她没有走,太多说话哽在咽喉,一见到塔立就不自觉地委屈起来:「我知道这很难令人信服,王顾成确实要求过我通报你的行踪,可是我从来就没有理会过他。我不知道该怎么让你相信,如果我是你的话也会觉得很荒谬,怎么可能这个女人愿意为他远嫁他方,却不愿意跟他透露一点消息。」她愈说愈激动,语速加快,泪满盈眶,但还是坚持说下来:「我也不知道那盆栽为什么会有药?为什么有避子药呢?他根本就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管我子荫?我想要和你生孩子的,我想要做你的家人的。」 说到这里她失了声,眼一眨连串的泪水都滚了下来,张张嘴又回復到缓慢的语速:「可是现在好像都不可能了...」 塔立伸出了手,擦不光她的泪水,她泣不成声,把他的心都哭碎了,索性坐起来,把她拉到怀中,任她靠在他的肩膀陶哭,似大婚的那一晚一样,揉着她的发顶,一遍遍地在她耳边道歉:「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莲华不受控地哭了好一会,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他抱着,惊慌要下来:「会压到你伤口的。」 「别乱动就不会压到。」于是她几乎是正襟危坐地虚坐在他的腿上,用衣袖抹了抹脸,过度情绪波动令气管不时抽搐着,他轻轻扫着她的背,说:「因为他怕你怀上孩子就会变心不再帮他。」 「嗯?」莲华听不明白,他提醒道:「那个盆栽。」 她还是想不明白:「但那是在未到穆国之前就给我的啊。」 塔立摇头解释:「小花,王顾成在穆国卖神仙药的事,是需要几年时间筹备的,更有可能和南花有合作。」 莲华愣了一会,抿了抿唇才问:「你是说,一切从一开始就是盘棋?他连我会自请和亲都计算好了?怎么可能?」 因脸颊哭得湿漉漉,碎发都贴着皮肤,他帮她一一绕到耳后:「因为你喜欢他,因为你喜欢一个人就把心都掏出来送人,因为他不喜欢你。」他一下讲了叁个原因,莲华竟无从反驳,她当王顾成是那年在镜湖救了她,一脸温柔问她是否安好,用自己的衣衫把她裹紧的男孩,不管他后来爱的是谁、要娶的是谁。而他把她当成一枚最听话最华丽的棋子。 「是我不好。」他亲了亲她的额,叹了口气呼到她的皮肤上:「我明知你那几天一直在照顾我,觉没睡好饭没吃好的,但起来第一件事居然是质疑你,让你难受。」 莲华原来收拾了的泪水好像又要涌出来,紧咬着牙听他说:「我明知道你不可能藏得住心思的,查斐说他在你面前稍提到王顾成你就变了脸色,以前每一次碰到他你都心情低落,这么大的事不可能瞒过我。我明明知道的,但还是对你发了脾气。」 「对不起,我分明答应过要护你、疼你,却连这件事都做不到。」莲华藉着月光看进他的眼,才发现他的眼睛也是满佈血丝,疲乏不堪的,他接着说:「我在向父王求娶你的时候就想过了,如果你不喜欢我的话,我会住在书房里,不打扰你,我们各自各过??」 莲华拼命摇头,怕他说出接下来的话,急急打断了他的话:「我喜欢你的,我喜欢你的!」 塔立愣了愣,然后捧起她的脸,她的眼都哭肿了,鼻头红红的,甚是可怜,低下头来轻轻吻住,啜住她的舌头,依依不捨地放开:「我也喜欢你。」 莲华搂着他的颈又亲了上去,她不敢乱动,默默承受他深入的舔吻。 她想,王顾成机关算尽,把她的一举一动都看透了,但大概算漏了上天怜她愚笨,给她留了一个爱她惜她的人。 天亮了大早,秒留捧着热水来到莲华房间,看到门外的孟嬷嬷还在睡,不满地撇嘴,自顾自开门进了房,朝床上蜷缩着的影子喊:「姐儿,该起了。」但床上毫无回应,她放下水盆,走近了床铺,轻轻拍拍那被子,不料手掌却陷入被团之中,用力掀起被子,床上空无一人 。她喊着莲华环房间走了一圈,还是见不到该乖乖在房间中睡觉的主子,急急跑出门摇起了孟嬷嬷:「姐儿呢?」 孟嬷嬷还半睡半醒,只答:「不是在睡吗?」 秒留翻了个白眼,把她推回墙边继续睡,跑到前院和马场查看,哪里都找不到莲华,唯有去找珍时商量,珍时一听也焦急:「不会是偷走出去了吧?姐儿最近都鬱鬱寡欢的。」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两人都坐不定了,秒留犹豫着问:「要不要和王子说一下?」 不说不说还需说,她们合力把王子府都反转,又拉着守门的小厮问了一遍,还是不见莲华,最后秒留输了猜拳,硬着头皮进书房去找塔立禀报。 她听到里间有规律的呼吸声,猜想塔立还在睡觉,放轻脚步进了里间,一抬头却与塔立对上了眼,他举起食指放在唇前示意她安静,她点点头才看到,床里面像章鱼一般四肢缠着塔立呼呼大睡的,可不是她家姐儿吗? 塔立挑了挑眉用眼神问她怎么了,她忽然就没事禀报,慌张地鞠了个躬摇着手退下,出了门珍时紧张地上来问:「怎这么快?」 秒留半惊半喜地回道:「姐儿在里面睡呢,他们和好了?」 冉叔感觉今日来送早饭的小丫头特别欢颜,早上的夹饼用料也好似丰富了些,经过前院那些只会低头做事的小厮居然跟他打招呼,正猜着发生了什么好事,一敲开书房的门便了然了。 书房那张窄床上挤着两人,女人扒着男人腰间的裹布,男人却誓死不屈捍卫着,看上来倒像强抢民女的戏码,只是男女角色倒转了。他正想着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塔立见到他,如释重负地对莲华说:「冉叔来了,你快走。」 「我就看看,不嫌你丑的。」莲华死赖在床上,对进退两难的他招了招手:「冉叔快来,示范一次怎么换药。」 他放下药箱,拿出了药粉和新的纱布,在莲华异常期待的目光下解开了塔立的腰布,敷了药的伤口显得黄黄脏脏,他用暖水擦了擦,露出幼线缝合的部分凹凸不平,割开的皮肤强行被黏在一起,挤出一些肉芽,在塔立壮硕的身上显得份外碍眼。冉叔用手轻轻按过伤口周边的皮肤:「有哪里不舒服吗?」 塔立摇头,莲华却插嘴说:「没事吗?你昨天还发烧。」 冉叔把药粉洒在乾净的布料上,向莲华打小报告:「那是因为他气血未养好就四处乱跑,可不关我的药事。」 她立刻抬头用眼神质问塔立,他还未开口解释,冉叔又加把口:「而且经常骑马,会拉扯到伤处,也不利癒合。」 「冉叔!」塔立低声制止了他:「快点换药,你不是还有事情?」 但莲华挡住了塔立,鼓励他继续说,他看了塔立语气虽不满,嘴角还是带着笑意的,心情也被他们带动得欢愉起来,再补了一句:「床事也暂时忍耐。」 这下莲华倒是安静了,尴尬地摸摸头装作没有听见,塔立替她回答:「这个我要考虑一下。」 莲华双手捣着耳朵,别过身专注观察冉叔包扎的手法,不去看两个男人的眼神。 ---- 捨不得虐,迅速和好大法 33床事禁令(微H)簡 在塔立昏迷期间,武北派人去雷门山看过,本来的事发现场清理过,几具尸体明显被移动了,身上找不到可以证明身份的物件,王顾成远在天边,就算第一时间有人通报了塔立的动向,一来一回也没有可能来得及准备埋伏。 虽然无法证明刺杀他的人是王顾成派来的,但藏在莲华盆栽中的神仙药足以肯定王顾成与事件脱不了关係。 塔立把之前截获那封王顾成的信给了莲华,她边阅字,他边在背后蹭她说对不起。 莲华一目十行读完,就是塔立那晚质问她时说的话,大致是感谢她通报,又说一定会来迎接她离开苦寒之地。 她对王顾成的字迹甚是熟悉,王顾盈曾经送过一迭他练字的作品给她当生辰礼物,她不单研究过,还模彷过他的字迹写情诗,往事不堪回首,但她一眼就看出这是王顾成的亲笔。 摸摸因看了她的信而内疚的塔立,她也把元亲王回信的内容读了给他听,证明自己问过父亲一事。 塔立把元亲王的信件翻来复去,也不知看懂了多少尚文,最后结论是:「岳父好像很满意我。」 莲华因他的嬉皮笑脸捏了他后颈一下:「我叁哥可说了,他很多朋友在穆国经商的,要是你对我不好一定瞒不过他。」 中间人。 塔立想起了什么,问她:「王顾成要你直接写信给他吗?」 「不是的,他要我告诉...孟嬷嬷!」她忽然提声,从软榻上站了起来,在房中焦躁地踱步。莲华带来的下人只有一个嬷嬷,塔立也是认得:「她不是尚皇御赐的吗?」 「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在帮王顾成做事,刚开始还总是想从我这打听消息,被我教训了一次。我念她是皇上御赐,就把她间置在小院里,但那天我晚上偷跑去书房,居然看到守夜的是她。」莲华从来都不起夜的,就是床事后叫水清洁,她也只是软皮蛇一样赖在床上等贴心的男人忙出忙入,自然不知外面守夜的人是谁,但塔立却是清楚的:「自从秒留受伤之后,就换成她了。」他再仔细回想,那晚武北深夜寻来,守夜送水的人也确实是个嬷嬷。 莲华懊悔不已,自己一时不察竟差点害死了塔立,不禁咒骂:「珍时白跟我这些年,什么人都敢放进我院子里。」 塔立识趣地不说话,珍时是她最看重的丫头,谁若是这个时候跟她一起骂珍时,定是讨好不了反讨骂的。他把她拉回来坐下,说:「珍时的事情之后再说,趁现在还未打草惊蛇,我先找人逮了孟嬷嬷,再搜搜看她的屋吧。」 莲华却摇头:「我屡次警告她还敢做出这事,一定是有把柄在王顾成手上,而且就当是她即时通报了消息,也不可能这么快传到王顾成耳中,一定还有可掌事的人在穆国,我怕她不会轻易开口的。」 「我再想想办法,你不用担心。」他安抚地亲了她的眼,她叹了口气倚入他的怀里:「其实也不怪珍时,是我。我娘常说女人才是一家之主,家里的用度、收入、採买、下人,钜细无遗都要了然于心,我以前不爱跟她学这些,差点就害了你。」 塔立蹭了蹭她的发顶:「如果我当时一拿到这封信就来问你,你也会知道有不妥了,我也有责任的。我们以后一起学习就好。」 莲华抬头亲了他下巴一口,他总是知道要怎么安慰她、怎么逗笑她。 塔立钳住她的腰鼓深吻下去,手不安份地伸入衣襟,被她抓着了:「冉叔说不行,对你的伤不好。」 他可怜巴巴地用鼻尖磨她的颈窝:「我都好了,再不碰你我才不好了。」 她推开他的额头,坚定摇头,他压低声音诱惑她:「我好想你,你不想我吗?」 自塔立出门到回来,两人差不多整个月没同过床,之前伤重着又有小矛盾时还没什么,现在心意互通又软玉在怀,塔立愈抱愈心猿意马。莲华不知道男人用下半身思考时不可理喻,苦口婆心地劝:「冉叔说你气血未养好,会亏损身体的。」 他闻言挺腰撞一撞她的臀肉:「哪里没养好?嗯?」那硬度和热度一点都不像气血不足,她断然挣脱温暖的怀抱站了起来,回身见他下身的布料果然已撑起帐篷,他无奈地耸肩:「憋着对身体更不好吧。」 莲华真不知道该顺从好还是拒绝好,塔立又凑了过来,委屈问:「你是不是嫌弃我了?嫌我身上有伤不好看?」被他哄笑,她大胆地隔着衣服摸了摸他的胸肌:「还是不差的啊。」 手从胸膛滑上脸庞,塔立以为有机会了,脸贴着她的手臂一直顺落到她的胸前,刚要好好在那柔软中磨蹭一下,又被她双手按着头两侧推开了,她调皮地咬了一下他鼻尖,决绝地下了裁决:「不行。」 他立刻垂下双肩,像被抛弃的小狗一样,独自摇摇晃晃走回床上,背对着外面躺下。莲华跟了上去,从后搂住他的腰:「生气了?」男人没有回应,她用头撞了撞蝴蝶骨的位置,他还是一动不动。她心软了,放在腰间的手悄悄向下,从刚才就高耸着的地方依旧坚硬,她隔着衣物握住:「憋着好像真的不好吧?」 她探入了亵裤,火烫的热柱乖顺地抵上她的手心,她伸着手上下抚摸了几下,听到塔立的呼吸声变重,她坐起来板正他的身体,亵裤下的男根兴奋得像快要顶破那薄薄的布料,男人却好像真的生气了,别过头不看她。她把裤子拉下了一点,肉棒就急不及待地弹跳出来,莲华已经见过无数次了,还是被吓了吓,塔立冷淡地挑眉看她,好像这根热情的傢伙和与他无关一样。她坐在他大腿上,双手圈住粗长套弄,马眼高兴地吐出了点液体,她就着湿意滑动得更顺利。 「脱了好吗?」她拉了拉他的裤头,他虽脸上不显,还是乖乖抬臀让她褪了裤,她自己也拉开了衣襟,露出一对嫩桃,牵了他的手来摸,她继续抚慰着肉棒,说:「今天不进去,我帮你弄出来,就不算行房啦。」 塔立刚要耻笑她掩耳盗铃,被她小手捏了捏底下的囊袋,闷哼了一声,揪着她的乳尖扯了扯,粉色的奶头随即硬立起来。 她跨坐在他的大腿上,腿间的湿意透过布料渗到他皮肤,塔立知道她向来敏感非常,她还是咬着下唇默默地抚弄着他的分身,一时磨磨圆顶,一时碰碰囊袋,但除了让塔立更胀大之外,没有半点作用。 她摸到手都软了,有点懊恼:「明明大婚那晚我摸一摸就出来了啊。」塔立被吐槽了处男初发表现不佳,肉棒像是抗议一样在她手中跳了跳,她没帮他洩出火,反倒把火惹到自己身上,下身愈来愈空虚,不禁在他的大腿上磨蹭起来,塔立也放弃了装冷淡,揉了揉她的浑圆,柔声哄道:「过来,阿郎帮你。」 莲华还未回过神,就被他摆成了诡异的姿势,自己的下体对着他的脸,他的粗长更放大在她眼前。他扒下碍事的裤子,贴紧水穴的布料离开了那桃花谷时还依依不捨地牵着水丝,轻轻一蹭就沾上一鼻子香液:「没有碰你也能自己流那么多水。」 莲华羞红了脸,花瓣被他鼻腔的热气烫得颤抖,他伸出舌逗弄那颗小豆子,她摇着屁股想躲却被他制住了,只能哼哼唧唧地承受着,看到面前随着两人动作而晃动的男根也红了眼,好奇地舔了马眼一下,肉棒激烈地弹了弹吐出更多水,塔立没料到她敢舔弄,差点又要早洩,不忿地磨了磨花蕊。两人像是较劲一般,她时而啜吸龟头,时而由下而上地舔过,他时面吮着阴蒂,时而把舌头捣入窄道。 莲华尝试要把肉棒含入嘴里,小嘴撑得难受,不得不用唇圈住冠沟,塔立却忍耐不了,挺腰想深入,脆弱的龟头撞到她牙齿处,又痛又爽地释放存了整个月的精粮。莲华被逼吞嚥了一些,好些沿着嘴角流出来,塔立见她小穴似乎变得更热软些,探入两指勾着她近穴口的敏感点戳弄,配合舌头挑弹突出的阴蒂,迅速把她送上高潮。 完事莲华漱了口,仰头向塔立问:「我们这样和真的进去了好像没什么分别?」 他不知道这小脑袋怎么现在才想到这个,但为了短期内的幸福还是一脸认真地回应:「我不是没怎么动腰嘛,就不会拉扯到伤口。」 「也是。」觉得自己没有违反冉叔禁令的莲华心满意足地睡了。 34一場好戲簡 孟嬷嬷与长公主当了一辈子主僕,丈夫死得早,她膝下只有一子丁宽,宠爱非常,偏偏爱在长公主府中沾花惹草,闹出不少烦心事。长公主念她们主僕多年,把他安排进了军中便当了事。 她年纪也大,看儿子进了军队,她就打算退下来。长公主向来器重她,向皇上推荐她跟郡主来穆国,也是看这边人事简单,她可以安享晚年。 她唯一的亲人在军中,一年也见不得一脸,困在尚京一辈子,趁还健康可以别的地方看一看也是好的。但她随行的事刚定下来,就有王顾成的人找上门。 丁宽违了军令,私自出营饮酒,还差点沾污了个民女,按军令除了受刑,还要赶出军营,记录在案,不再录用。王顾成手下给了她一个绝好的交易,他可以保住丁宽,甚至把他调到王家军下,跟着军师做文职。谁不知道王顾成麾下正是尚朝最灸手可热的,百战百胜,随手都捡回一两个军功,而且跟着军师,遇上危险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孟嬷嬷不能拒绝,她去穆国的事已经敲定,丁宽向来是个游手好闻、不学无术的,出了军营一个人在尚京定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幸好王顾成要她做的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一个通报消息的活儿。和亲一事虽说是郡主捨身为国,但京中谁不知道她眼中心中都是王顾成,嫁到穆国那蛮荒之地,一定更为依赖王顾成。 但她预想错了,莲华对王顾成的事避之不及,完全不想再与他扯上关係,倒是她心中以为的穆国蛮子温柔备至,两人感情甚佳。她从莲华口中什么都撬不出来,王顾成的手下催命般天天盯着她,幸好亲王府中向来没有宅门争斗,主子僕人心眼不多,才让她鑽了个空子。 塔立受伤回来后,两人吵了一大顿,整个王子府都是知道的,后来一晚之间又和好了。最糟心的是秒留养好伤回来,把她守夜的工作挤了下来,她又得苦恼怎样继续打听消息。 正想着秒留就找上门了,颇有些不情不愿的:「珍时生病了,嬷嬷能顶替几天守夜吗?」 这可是天降的好事,她点头如捣蒜般应了。 两个主子都不是多事的,顶多起来叫一回水,后半夜孟嬷嬷通常都是自顾自睡去。 但前半夜两人说话时,塔立总会大大方方地跟莲华讨论公评所中的事和人,这是最有听墙角价值的时候。 今晚的房间异常地沉默,孟嬷嬷把耳朵贴近门口,还是听不到一点声音,心想他们不是和好了吗?平日里有事没事都欢声笑语的,怎样今晚这般安静? 然后房里就传出东西打碎的声音,紧接着是尖声高叫的女声:「我不许你这样说他!」然后是男人愤怒的低吼:「我为什么不能说?王顾成是贱人,是懦夫!只有你才会被他骗了。」两人在吵架,声音大得房间外都听得到,孟嬷嬷赶紧离了门口,坐回自己的櫈子上偷听。 「他才不是,他文能作诗武能打仗,你会什么?你连他一根头发都比不上!」莲华还在大嚷着,一声清脆的拍打声响起,屋内突然又安静了下来,然后莲华扬声尖叫,塔立匆匆撞门而出,离了院子。孟嬷嬷慌张地站了起来,进到房间便见地上一片溷乱,桌上的茶具都成了碎片,莲华正趴在桌子抽泣,孟嬷嬷缓缓走近抚了抚她的肩:「姐儿?」 莲华抬头看她,果然哭得梨花带哭,右脸上一块红印额外触目惊心,她还分不清是什么样,莲华就扑到她怀中:「嬷嬷,我要回家,我不要在这里,我不想再见到那个人的!」 孟嬷嬷还矇着,只一下一下地扫过她的头安抚:「怎么了?怎么了?」 她又仰起脸:「他打我了,嬷嬷,他敢打我。」 孟嬷嬷撩起她的发梢,小脸被打得红肿起来,也不知怎么下得去手。想想两人身量相差这么大,这一巴掌该有多痛,想不到王子看着道貌岸然,竟也是会打女人,果然穆国蛮子就是蛮子。 待莲华冷静下来,不再激动地喘着气,虽眉间还是紧皱着,孟嬷嬷壮着胆子问她为什么吵架,她撇撇嘴:「谁知道那个人发什么神经?」 孟嬷嬷还想问清楚,莲华先扑过来握住她的手:「嬷嬷,你帮我找王顾成,让他想想办法带我走吧。」 「这??」她有些左右为难:「小的哪有什么方法找王将军?」 莲华闻言立刻甩开她的手,交叉手臂抱着自己:「嬷嬷也不愿意帮我,要等那个人折磨死我。」 孟嬷嬷有口难言,继续探问道:「之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又打又骂的?」 「他回来之后就神经兮兮的,一时好一时不好,之前就骂过我一次了,我看他诚心道歉了才原谅他,没想到这次??」她说着说着悲从中来,又趴在桌上哭起来。 虽然莲华之前的不合作让她很是为难,但眼见一个花样年华的少女,无依无靠远嫁他乡,唯一的丈夫还是脾气暴躁会动手动脚的,孟嬷嬷同是女人也心有戚戚焉,她那丈夫在没死之多喝两杯就回来大吵大闹,两夫妻也打过几次架,犹豫着开口:「小的可能知道一个人,但不一定能帮得上忙。」 莲华再抬头,泪眼弯成月牙模样,高兴地搂住她:「太好了,孟嬷嬷,我就知道你会帮我的。」 孟嬷嬷靠着墙又睡了,乘着夜色一个高大的身影熘了进房,莲华坐在床边一看到他就抱怨:「好慢,等你等到快睡着了。」 「我要等孟嬷嬷睡了才进来啊。」塔立叹了口气:「回自己房也要偷偷摸摸的。」 他走过来抬起她下巴,看了看她的侧脸:「都擦乾净了?」 「嗯,还是你聪明,用胭脂就把她骗到了。」想到刚才莲华仰着脸叫他真的打下去,他有点哭笑不得:「被你搞得有了打女人的名声就算了,别真的让我打啊。」 莲华却不觉得有问题:「有什么所谓嘛,我知道你对我好就行了。」 「哦?我不是还比不上他一根头发?」这是对莲华刚才的对白不满了,她讨好地笑,把他拉下床,凑上去亲了几下:「可是我还是最喜欢你啊。」 他闭眼享受她的亲吻,过一会才说:「好吧,先纪录在案,我再考虑要不要生气。」 莲华要挠他,被制住了手压在头顶,反让他勾着舌头深吻。两人闹了一会才相拥躺下,莲华被亲得脸红通通的,问起正事:「嬷嬷说的那个人,就是王顾成留在这边的人吧?」 「她在这里举目无亲,也只能是了。」他摸着她的脸:「我已安排人跟着她了,也和查斐说了一声,很快就会捉到那个人的。」 感觉事情开始按顺利的方向发展,莲华舒了口气,与男人十指相扣,一夜好眠。 35捉拿簡 进了宫门后就必须下马,查斐把马交给了宫人,回头看见一辆马车徐徐进了门,他正猜想是哪个女眷,等来的却是塔立下车的情况。这可比女眷更有看头,他走近去打招呼:「我听说你是伤在腰腹,看来还伤到别的地方。」目光不怀好意地在他腿间游离。 塔立早就料到遇上查斐会被他嘲弄一番,解释道:「冉叔说骑马会拉扯到伤口。」 「于是小花就要你坐车来了。」查斐替他接下句,忍不住笑:「我还真没见过娶妻像你一样娶了个老母亲回家的。」 他耸耸肩,想起莲华今一大早睡眼惺忪爬起身监视他喝完药才出门,毫不介意回道:「我觉得还好啊 ,成婚不就是为了有个人管着你吗?」 「冉叔怎么没顺便帮你看看脑子?」查斐翻他一个白眼:「谢谢你摧毁了天下所有男人对成婚的期望。」 两人说着话走到了穆王的书房。 塔立伤后穆王缩短了王陵的行程,提早回沙都。得知了塔立想报告的事情更是坐不住,连日召了查斐和武北上朝,塔立也是几乎一甦醒过来就跑入宫。 穆王看两个儿子有说有笑地来了,挑眉问塔立:「事情查好了?那么高兴。」 塔立收起笑容回答:「莲华给了我看元亲王写的信,这事大概真不是尚皇的主意。尚朝和南花战事刚毕,我想不到他们要和我们交恶的原因。」 穆王点点头,他在莲华和亲之后,与尚皇的书信来往亦频繁起来,里面更提到要修葺从尚京到沙都的道路,明显有结盟之意,加上刚和南花打了,正是时候休养生息,没有道理再来招惹穆国的:「我已派人快马送信给尚皇,要不是他们计划的就好好把那崽子交出来,不然我也不怕跟他打,听说西面又有一批新火枪?」 已快将五旬的太子一直坐在一旁,闻言让随从递上火枪,穆王拿在手上把玩一下,听他说:「这次火力增大,射程也远了,虽然价钱有点高,但阿叁的枪兵队总算可以练起来。」 太子随从已替枪点了火,穆王举起来对着站着的两个儿子,微微瞄向上射中挂在门廊上的琉璃灯具,应声碎了一地残骸,两人才回头看了眼,查斐掩鼻避过浓浓的火药味:「还不错啊。」 穆王也满意地笑,把火枪扔回给大儿子,又问他:「清点过人数了?」 「小十二这次发现得快,基本上还未流出市场和凝春街,成瘾人数大概叁百人,当中还是壮年、有作战训练的大概一百。」太子回道。一百人说少不少,够组一支精兵了,但亡羊补牢比什么都好,最麻烦的还是那些成瘾者病况严重,和废人无两样,偏偏病的都是男子,家中的经济支柱,如何解决那些家庭的生计也是个问题,不好好解决的话会恐留祸患。 太子想了几天办法,穆王只挥了挥手决定:「让御医在宫外整个地方戒瘾,家里若肯把人送来,就能领一对羊走。钱的事我再跟尚朝讨。」 他说罢闭眼揉了揉额角:「十二要再走尚朝一趟了。」 塔立知道要往尚京的消息,急不及待要回去告诉莲华,查斐的手下却在宫门拦下两人:「那个女人来了。」 查斐翻身上了马,两兄弟对望了一眼,他先开口:「我先去,你慢慢摇着小马车来吧。」说罢策马快奔而去。 塔立虽没被他激到,但坐马车实在太慢,便上了自己随从的马,也向凝春街奔去。 孟嬷嬷绕路来到一处建筑后门,轻轻敲了敲门,随即有个赤裸上身的异邦男子开门,男子认得她,侧身让她入内。 她沿着楼梯上了两层,楼梯口又有两人持长矛守住,孟嬷嬷从怀中摸出了信物,是盖着王顾成印章的信函,便顺利进了房间。 等着她的是一个年轻的尚朝男人,他正坐着砌茶,看见她颇是热情,给她倒了一小杯:「嬷嬷快尝尝,这是王将军先前托人带来的毛尖。」 孟嬷嬷却惴惴不安,椅子也只坐了半张,质问道:「先前十二王子遇袭,是你们做的?不是只要掌握八角市场的信息吗?怎么会做出伤人之举?」 「嬷嬷这般焦急做什么?」那男人却好整以暇,靠着椅背慢慢啖了口茶:「王子府乱大套了吧?」 嬷嬷说起这次来的主要目的:「王子大概也疑心郡主了,对她又打又骂,可怜我们郡主才初嫁就遇上这种男人。不知道是否有法联系王将军,让他帮帮郡主?」 男人突然变了脸色,用力把茶具摔回桌上:「埋伏失败一事将军还未知道呢,现在倒好,连穆王都亲自处理这事了。这条线铺了两叁年全毁了,那婊子郡主还要将军来救她?我呸。」他拍了一下桌子,孟嬷嬷吓得一跳,低下头不敢说话。 那人索性蹲在孟嬷嬷面前,强逼她看到他,又咄咄逼人地问:「我要郡主帮我问查案进度,她帮我问了吗?我要她打听一下塔立的身手,她打听了吗?她为了将军做过什么?为家为国的大业都被她毁了,她生下来就该受些拳脚。」 孟嬷嬷做了一生奴婢,大逆不道、咒骂主子的说话听得她内心不安,为莲华辩护道:「怎么说她也是为了将军才嫁来这里的。」 男人嘁一声耻笑:「也是,不够傻骗不来,太傻了自然套不出消息。本来想着那婊子相貌身材还可以,在床上多扭两下就勾住了男人,大概也是死鱼一条吧,怪不得身份高贵也只能做将军不要的烂货。」 说罢忽然一枝箭破门而入,险险擦过男人的发顶,钉入身后的墙上,男人惊恐地想躲下,一群人闯门而入,他的头被一隻手狠狠地按在桌子上,下巴一阵疼痛,却是被卸下了,那人把他的手扭曲到身后,压低身凑近他耳边讲:「再多说她一句,我亲手断了你舌头。」 孟嬷嬷被来者十数人全副武装的架势惊呆住,定神一看才见眼前的是塔立,知道事情败露,腿一软便跪了下来。 查斐悠然出来打完场,拉开了气得青筋暴现的塔立,把男人交给尾随而来的官差:「乱说什么断舌头,你都做了刑部不就没事做了?」 他在房间环顾一圈,见佈置简单,和出面妓院花枝招展很是不一样,对从后跟上,汗流浃背的妓院老闆说:「这不是挺别緻的嘛,怎么说后头是垃圾房呢?」 中年老闆肥得像球一样,跪下来浑身的肉都弹了弹,他额上的汗如瀑布:「回王子,小人真的不知道他在这里做什么啊,他只是说有赚钱的法子,让我供他几人吃住,我什么都不知道的啊。」 塔立冷眼看着他,查斐却笑意满盈:「哎呀蔡老闆,凝春街可不管这事。我当然是相信你的,你还得好好跟刑部解释啊。」然后抬手一挥,大红色的衣袖夺目地晃动,叁人就被官差带了下去。 塔立回到家中,莲华手上拎着些什么向他扑来,他刚接住她,她便往他嘴里塞了东西:「我想吃兴昌隆的花生糖,就自己试着做了,你试试看。」 塔立嚼了嚼,皱着眉用力才把糖果咬开,答道:「好吃。」 怀中的人随即笑逐颜开,高兴地跳了跳:「成功了?我做了几盘都成不了型,终于成功了。」 他见她笑得天真烂漫,不禁想起刚才听过的恶毒说话,心疼她的真心错付,伸手把她紧紧抱住,承诺说:「我以后一定加倍对你好,不会有人再欺负你。」 莲华听到情话,心中窃喜地享受他的拥抱,还是不明所以拍拍他的后背:「是有这么好吃吗?」 --- 傍晚有二更 36破戒H簡 这晚软榻上两人衣衫半褪,塔立才想起还未告诉莲华要去尚京的消息,从她胸前抬头说道:「小花你想家吗?」 莲华正被他弄得情迷意乱,无头无脑的一问叫她不知怎么回应,伸手去抚他的腹肌催促:「怎么了?」他今天又见了一次冉叔,伤口癒合情况不错,已拆下了扎腰布,腹处伤口狰狞,衣服一脱比往日更明显的男子气慨叫莲华夹紧了双腿。 她抠着肌肉间的坑纹,癒合中的伤口附近本来就痒痒的,经她似有还无的抚摸痕痒得更甚,热流还直直涌往下腹,他伏下来把她一对乳尖都舔湿了,大手把乳肉从两边推聚在一起,已硬起来的两个莓果羞涩地依偎彼此,他一口刚好都含入嘴里吸啜,但他还不满意,拉过莲华的小手要她自己捧着奶子喂他,他却伸入她的腿间,手指沿着肉缝磨擦。 莲华低头看着聚合的奶子,塔立埋在中间伸长舌头仅用舌尖打圈把一对粉尖都疼过,还像炫耀般刻意抬眼看她,眼神份外淫秽,他在腿间的手指突然就湿了。 直到把粉色的奶头玩弄成玫红,他才放开了嘴,又凑上去含住她的耳垂,继续刚才的话题:「你之前不是说想见侄子?」 莲华实在不能接受边爱抚边谈她刚出生的侄子,把压在身上的男人推开,坐起来拉起刚好在一边不知道谁的衣服遮住身体:「怎么了?突然讲起他们的?」 「有个机会可以见他们啊,你去不去?」他反身躺下,枕着自己的手臂看她。 莲华闻言眼神一亮,随即又犹豫,弯下身去搂他:「那你去不去啊?」 「我不去你就不去了?」 「是啊,我怕你休了我送我回去。」塔立被意想不到的回答逗笑,又听她继续说:「而且我父母哥嫂都很恩爱的,连叁哥应该今年也娶妻了,他们才不缺我,我走了你可就剩一个人,多可怜啊。」 塔立心一暖,撩开她的额前的碎发顺过眉毛,在眉心轻轻一吻:「那看来我只能和你一起去了。」 「真的?真的可以回去?」她兴奋地撑起身,要不是顾及他腰上的伤口,早就整个人骑上去了,还是不住地摇他的肩,塔立肯定地点了点头说:「关于神仙药的事,还有和尚朝结盟,父王叫我去一趟。」 她来了穆国之后就从来没有想过还能回去,笑得更开了,捧住他的脸重重地亲了亲,发出毫不客气的啵啵两声:「这是正事呢,我也可以去吗?」 「本来是不行的,可是你说得我离不开你的样子,只好带上你了。」他仰脸由着她从眼帘逐点亲到嘴角,她说话时带着可爱的尾音:「你怎么这么好?嗯?我愈来愈喜欢你了。」 趁她的唇来到嘴边,他哄前咬住一瓣,勾着嘴中的软肉啃磨了一会,看她眼中波光流转。因怕坐到他身上,她双膝分跪在他的身旁,手也撑在他的脸旁,屁股诱人地翘着,他情不自禁伸手去揉了揉,低声哄她:「小花,坐下来。」 她微微沉下身在他高挺着的那处磨擦,还是迟疑地问:「冉叔说可以了吗?」他按着白滑的臀肉挤进了一点,正被紧緻绞得难耐,听到提问胡乱地点点头,其实并没有问过冉叔那个问题。莲华虽放心地软下身,但刚才打断的爱抚使小穴失了些热度,被粗大挤得痛,她皱着眉喊他:「太大了,进不来。」 已经进过无数次的塔立挑挑眉,伸手揪住她的阴蒂,凌辱般按捏着:「进得去的,乖乖流点水。」 她扭着身还是避不过被手指蹂躏,手脱力撑不下去压到他身上,他趁机又入了半根,强硬地闯开水腻的穴肉,她为了不叫出声来咬住他的肩,粗长艰难地想深入,却反复被热烘烘的窄径拒绝,塔立出了一身汗,不甘地拍了一下她的臀肉:「怎么这么紧?像小处女一样。」 莲华也是难受,摇着头说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进去了?」和塔立的情事总是舒适惬意的,偶有疼痛也是转眼而逝,何尝有这样钝痛难忍的。 塔立习惯了后来的莽撞,忘了本来就窄小的穴口这个月来少了男人日日疼爱,早就回復若处子。看她痛得快哭出来,不得不先打退堂鼓,把她抱在椅子上,把双腿分架在椅柄上,强逼露出光洁的小穴,莲华伸手要遮住,被他抓了手:「我看看有没有挤坏了。」 总是粉红的花瓣充血成了红色,刚被硬闯过进去的洞口又回復原本的狭窄,他探一根手指进去,拇指按上外面的小豆子,内外配合颤动着,直到水液像以前一般乖顺地涌出来,他才直起身去寻她的唇,穴口的手指加到两根,抽插的幅度缓缓加大,她刚才痛得青白的唇终于重新艳红,他狠狠地咬一口她的鼻尖:「这下好,一阵子不碰你就要重新破一次瓜。」 莲华分不清这是赞赏还是批评,香液随着他的指尖洩在椅桌上,搂住他的颈直喘气,他把忍耐许久的肉棒顶在还在抽搐的穴口磨蹭,轻易润滑了整根粗长,扶着男根对准小嘴,这次毫不费力就陷了进去,刚才的拒绝变成了热情欢迎,引着他深入,他眯了眯眼享受软肉吸啜,叹道:「小处女走了,我的小骚花回来了。」 莲华向来不喜欢这个称呼,用嘴巴堵着他的话语,他缓缓抽动着,却因高低差未能深插,只进了小半根。高潮后的莲华迷迷煳煳,体内的空虚迟迟不得满足,她知道要去哪里寻满足,伸着小手摸到他剩馀在外的大半根热柱,随着他的抽动撞向小穴就像是用角先生自慰。 塔立看得眼红,把她的腿推得更高些,整个人像屈摺在椅里,腿间两个穴口高高朝天,他双手抵着椅背的顶部,踏了一隻脚在椅上平衡,毫不留情地捣了进去。 他抵到吐着水的花心,浅出深入对准敏感处撞了几十下,她哭叫着他的名字,楚楚可怜让他再用力了几分,撞得椅子都吱呀吱呀的,快要散架一般。 不知是否体恤椅子已有一定年纪,他伸手架着她的腿心抱了起来,手掌固定着臀部,绷紧了肌肉往大张的腿间顶撞。莲华还未试过这种毫无外物依靠的姿势,巍巍地搂住男人,把头抵在他肩膊上,感觉整个人的重心都落在和男根相连的那一点上,男根又长又热的一下下要把她顶穿,淫液随着每次抽动滴在地上,形成个小水坑,肉体相撞的啪啪声贯耳,他低头咬住一边奶尖,她受痛收缩窄道,被加倍放大的快感送上了高峰。 塔立把她放了下地,抽出了沾满滑液的肉棒,她都腿软了只能继续靠着他,又被他翻成背对的姿势,他把她的一隻脚抬到椅柄上,让她扶着椅背,翘臀挺起,洩出来的水液不要钱般流到椅面上。莲华久未乘雨露,去了两次已到极限,男人的双手揉着她的奶子,她意识到还未完结,摇着头说:「不要了,阿虎,我不行了。」 「不行?」他俯身舔过她的玉背:「不行为什么还流那么多水?说谎要罚。」说罢拎着还热胀着的分身,晃到她的穴口上,像在鞭打一般,狠抽了几下,打出响亮的水声。娇滴滴的花穴何曾被如此对待过,抽搐着又要去一次,就被男人掰着臀又干弄了进来,残忍地辗过甬道中的摺痕,加速耸动劲腰,要证明雄风不减,把整根肉棒都抽出来又重新深深捣进去。 莲华连撑着身子的手都乏力地抖了,过多的快感难以承受,她一直在高峰掉不下来,被干开了的小嘴毫无还手之力只知道吐着淫水,快将失去理智的她在过往的性爱中已学会怎么对付这个如脱缰野马一样的男人。扭了扭身子夹紧体内的肉茎,回头用含着泪的眼睛勾他,嗲声呼他:「阿郎,快给我。」 她放浪的模样果然起了效果,塔立低吼一声抱紧她的身体,集中于她的花心拼命顶撞,被她有意识地吸啜紧缩咬得头皮发麻,浓浓的白浊射满死缠着他的小穴,用了点力才抽身,穴口含不住的精水就汨汨流出来。 莲华差点因脱力跪下来,幸好塔立接住了她,把她抱回床上,塞了个枕头在她腰间,然后用半软的分身把流出来的白沫重新捣回去:「好好含着。冉叔说植物里的避子药效果不长,过一阵子就会自然排出。」 她闻言也张着腿任他捣弄,他软下来的圆端也是甚具规模,没有把精液塞回去,反倒让花穴的水愈流愈多,把白浊都冲了出来。 「小骚花,说要好好含着,都被你的水推出来了。」他扶着重新硬绷绷的肉棒,恶劣地用龟头去磨弄穴口的小豆芽作惩罚。她的脸颊再次红粉绯绯,勾着男人的颈咬了一下下巴:「那你重新射一次?」未说完就重新被填满,咿咿哦哦地叫了整晚,到早上即使没有夹紧小穴,里面的精水也流不完。 37起行簡 从准备到起行花了些时间,天气已变得暖。说是暖还有点客气,穆国是个冬凉夏暖的地方,加上坐在狭小的马车中移动,莲华觉得自己就是个包子,快要蒸熟了。 她把头放在塔立腿上,额角鼻翼满是小汗珠,塔立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早早把上衣脱去,还是止不住汗水沿住肌肉纹理滑落。 但充满男人味的景像也挑不起她的兴趣,莲华热得头昏,难受地向塔立投诉:「我们要这样走一个月到尚京吗?」 「愈近尚京会愈凉一点,出行又不好带冰块,忍耐一下。」他微微托起她的头把水喂到嘴边,她抿着唇拒绝:「水都是热的。」还是被他半哄半灌喝了下去,他自己也倒了一大杯喝尽:「热也要喝,待会中暑才不是开玩笑的。」 他帮她摇着扇子,又用手帕抹去额上的汗,哄她说:「你想想,忍一下就见得到小侄子,是不是很值得?」 莲华其实也不是后悔出门了,她只是热得烦躁,忍不住想向男人撒一下娇,让他哄哄自己。她枕着他的腿想午睡,却总觉得身上有什么黏黏煳煳地扒着自己,很是不舒服,扭了扭身体,还是甩不走,塔立见她香汗淋漓,薄薄的衣衫紧贴着身体,显出玲珑的身材,扯了扯她的衣襟:「不如先脱下来吧,这里又没别人。」 莲华看他赤膊羡慕很久了,但真要脱下来又不好意思,他见她犹豫不决,亲了亲她的额说:「脱下来吧,我出去骑马。」 骑马无遮无掩,外面现在烈日当空的,一定更热,莲华摇摇头,想着都玉帛相见过这么多次,没什么害羞的,便坐起来把上衣扯下来。衣物的布料还吸啜着潮湿的皮肤,好不容易露出光滑的肌肤。她取了手帕,托起胸乳擦了擦摺合的地方,那里不见天日,积了些汗水,一擦就湿了半块帕子。塔立看得目不转睛,有点后悔建议她脱衣了,现在脑子想立刻出去骑马,内心却只想成为那条帕子。 莲华感觉身体不再黏煳,舒服多了,重新枕回他的腿上,和他火热的目光对上眼,只是分不清他看得到底是她的眼睛,还是乳肉上的两点,脸一红侧过身,用手遮住软肉阻档他的视线,他从喉间轻轻一笑:「真小器。」 她只闭眼,假装听不到。 日落后的气温明显回落了,住店简陋,没有遇过莲华这般娇气要浸浴的客人,一时找不到浴桶,莲华便将就擦了身,连洗发的水都不够,她嫌弃地把头发都拢起,觉得自己油油腻腻的。 塔立在街上买了些穆国的羊奶糖,捡了一颗喂她,没有羊羶味,甜甜的奶香佈满口腔,她颇喜欢又吃了一颗:「这个好吃啊,买回去给我侄子吃。」 塔立没说他们装行李的车中已经有一大半都是她要给侄子的东西,只问:「他才多大?还不可以吃糖。」 「不可以的吗?」她对小孩子的成长没有概念,算了算日子,到尚京那孩子应该半岁:「多大才会说话啊?你说我能听到他叫我小姨吗?」 「快一岁能说吧,聪明的孩子会再早点。」塔立看过许多弟妹长大,比莲华知道得多些。她听了就肯定回说:「我侄子肯定很聪明的。」 塔立看她充满期待,不禁搂住细腰:「好好学带小孩,差不多就到我们了。」他的手在她小腹上搓揉,好像现在里面就怀着孩子一样。 经避子药一事后,他对孩子的想法好像更急躁了。虽然冉叔说药性会自然排出,但自那后又相隔一段时间,她肚子还是没什么动静,隐隐地有点压力。她拉着塔立的手把烦恼说了:「我姐和姐夫成婚好几年才怀上的,加上之前我又受过药物影响,可能不会那么容易。」 塔立看她眉头紧皱,才知道自己显得心急,叹了口气:「我知道,只是我一想到你到了尚京,又会见到那些人,就有点不安。」 那些人,其实不过是一个人,莲华都知道,转个身回抱他,手在他背部上下扫动安抚。他站起来比她高快两个头,如今委屈地弯着腰勉强靠在她的肩上,份外滑稽。 他要是不提,莲华大概不会突然想起王顾成,她现在脑里想的、心里在乎的都是眼前这个人。 「刚成婚的时候他上门来,你还轻松自在让我们独处呢,怎么现在这么紧张。」 「轻松自在?」塔立挑挑眉,道出不为人知的情况:「我在街上的角落蹲到他离开了才敢走,就怕他把你带走。」 莲华噗地一声笑出来,抬手如捏麵团一样搓揉他的脸:「你怎么那么可爱?」他脸上的肉一点都不软,她玩了一会就没劲,踮脚吻了他一下:「我哪里都不去,就跟着你,赖着你。」 他笑着回应她的亲吻,她仰头仰得颈酸,拍了拍他的手臂,他了然地捧着翘臀托起她,让她把腿圈在他腰间,交涉的齿唇没有分开过,莲华咬着他下唇,软软糯糯地讲起自己最近的小心思:「如果那时候穆王没有把你召回去就好了。」 他抵着她的额头,疑惑地看她,他的阿暖小脑袋有点跳线,他不时跟不上她的思考。 「那当时在镜湖救我的就是你了。」她不知道何来的自信理所当然说着。这是她最近的幻想,喜欢王顾成的日子太长又太煎熬,像是在迷宫中不停绕圈,一遍遍质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路,直到遇见塔立才明白,对的人不会让她一次次地碰壁,他会主动牵起她的手,替她引那条到他心中的路。 如果可以的话,当时相救的是塔立,她就会早点遇上他,早点爱上他。 但塔立抱着她坐到床上,一脸可惜地打破了她的幻想:「小花,我不会游泳。」 穆国在内陆,雨水都长年不见一滴,哪里有湖泊河流让王子们学游泳。莲华倒是没料到骑射武术样样皆精的塔立不懂游泳,愣了好一会才想起他的确是没有机会学。就算他当时真的没有回穆国,还是只能站在湖边见她变成落汤鸡,浪漫相遇的幻想一下子烟消云散,闷闷不乐地扁着嘴,爬出了他的怀抱背对着睡下了。 塔立哭笑不得,看她为了空想出来的事而高兴,又因为空想破裂而生气,觉得自己养了个活宝,凑过去蹭她的颈窝:「可是我从一开始就不会让你掉下去的,我答应你。」他也不知道自己对着幻想出来的如果承诺有什么用,但她好像很是满意,回过身看他,还要求道:「要有情调、甜蜜一点的。」 她那时不过七岁,就是个黄毛丫头,何来情不情调,但塔立还是点头说好,心中决定不再让她乱看些奇怪的话本。 --- 比起剧情和肉还是最喜欢写这样的小日常, 此处应有本??不是,是番外,回尚京后就结局直路了,之后会补个关于女主这个脑洞的番外,不知道大家会不会有兴趣。 看着收藏终于到100了很开心,真是一步一脚印,谢谢大家的支持,尤其是从一开始就关注喜欢的亲们,爱你们啊~ 38各懷心思簡 王顾成这阵子早出晚归忙碌不已,傅嘉要见他一面也难,今晚专程强撑着到深夜。 他回来见她还未睡也甚是惊讶,但既然见到了便顺便交代在忙的事:「神仙药的事败了。」 傅嘉一听也是惊愕,连问道:「那爹呢?」 他摇头,回想从穆国送来的消息:「这事傅相没出面,查不到他这里来。」 听到牵涉不到父亲,傅嘉悄悄舒了口气,见王顾成仍然眉头深锁,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就是他们禁了神仙药,只要在那边的人没事就好,我们再想方法徐徐图之。」 「没事?」王顾成冷笑一声,说道:「谭景被抓了,几家妓院被封了门,只剩下几个南花人可用,就是一盘散沙。」 「谭景被抓了?怎么可能?」谭景是王顾成的心腹,为人狠辣果断,佈置在穆国做当地的主事人,平时都不主动出面,下面做分货卖货的人连他的存在也不知道,按理没可能被揪出来。 王顾成只叹气:「我也不知道,不是那些蛮子太聪明,就是尚莲华背叛我们了。」 傅嘉不经思量就脱口而出:「她怎么可能?我替你拟的信,你有给她寄去吧?」王顾成没有耐性给她写些暧昧的情话,但同为女人的傅嘉却知道,要一个女人死心塌地做事,时不时喂些糖还是必要的,便主动替他起稿,让他抄一遍再送往穆国。她认识莲华许久,知道要得到这个被宠着长大的千金之躯信任十分容易,只需假装自己也是全心为她,若在她面前受些皮肉伤更好。当初傅嘉就在她面前谎称王顾成战死,让她失魂落魄了几日,再告诉她只是误传,失而復得的强烈落差轻易使她失去理性,就任性地求去穆国了。 别人傅嘉还不敢说,要控制莲华是轻而易举,她不觉得莲华会背叛王顾成。 王顾成不置可否,刚才他又收到来自穆国的急报:「听说她和十二王子要来京了,可能是已经查到我身上,也不知皇上得悉没有。」 傅嘉也低头想了一会:「不然你偷偷见尚莲华一面打听一下?顺便看看有没有方法可以误导十二王子。我也去问问爹,看看有没有皇上的消息。」 傅相入了御书房,里面左相、元亲王和尚霄锦都在,几上的茶已不再冒热气,显然是坐了好一会。他作恭道歉:「臣来迟了?」 皇帝摇摇头赐座:「没事,他们几个来早了而已。」 傅相心中想,可已经连续几次都来早了,脸上笑容不改:「那么刚才大家谈了何事?可否也告知微臣?」 元亲王笑着打了个马虎:「间谈家常而已,傅相坐吧,我们正好说说南方的天旱。」 于是几人就说起观星阁预测的天象来,傅相观察几人神情,找不到提及穆国的时机,只好先附和。 关于穆国的事皇上和他们叁人早在半个时辰前已讨论过,皇帝收到穆王的来信,把神仙药和塔立遇袭的事洒洒扬扬写了一次,矛头直指王顾成。 他们早就在怀疑王顾成和主战派之间的联系,没想到他竟胆大包天埋伏刺杀塔立。想到莲华新婚不久就差点成了寡妇,几个血亲都咬牙切齿,皇帝更是把来函重重拍到案上:「他们平时怎么闹腾朕都无所谓,偏偏要把莲华拉进来,真是找死。」 左相与莲华只有几面之缘,旁观者清,首先点出了穆王来信的问题:「这个神仙药是南花的药?王顾成怎么和南花搞和上了?」 几人沉默了一会,都不敢往最坏的方向想,还是皇帝残忍地道破了真相:「那场仗是假的。」 若是假的,那死伤了的士兵呢?那用掉的粮草呢?那流散了的百姓呢? 打是真的,仗是假的,死的人是死了,花了的钱是花了,但王顾成藉着打仗和南花有了私下交流合作的机会,虽然不知道涉及南花多高的层级,但假领兵真私通却是肯定的。 「凭着王顾成,甚至建国将军府之力,绝无可能做到如此天衣无缝。」尚霄锦说:「恐怕整个主战派都牵涉在内。」 主战派的领头人就是右宰相傅相,其父为前朝将军,战死在与穆国的一场战事。那场战事两败俱伤,大挫尚朝元气,割了两个边境城池,傅相上任后一直希望进攻穆国以报父仇。尚皇却不想追究几十年前的仗,毕竟那几个城池在穆国治下也成了经商重镇,百姓生活安稳,打仗没有什么好处。更甚是虽然尚朝水土资源丰厚,发展历史长,但穆国的军备实力最近不断膨胀,真要打起上来相信尚朝会比几十年前那一场输得更惨。 元亲王叹了口气:「皇上,早就说傅潘这人不可信。」 「朝廷上有一颗狼子野心是好的,只是没想到他下这样一盘棋,劳民伤财之馀还要被穆国反将一军。」皇帝不知应笑还是应怒,不管他们所谋划的是什么,对国家有多大好处,尚未事成已经被对方拆穿了:「倒是有好消息,穆国会派人来算帐,朕想八成莲华会回来。」 元亲王和儿子对望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担忧,元亲王先开了口:「他们既然知道王顾成有份,恐会怀疑莲华,也不知她有没有被为难。」 虽然他们早就回了信还莲华好好过日子,但王顾成作为她的送嫁将军,她就算什么都没做也会惹人怀疑。 「她既然没掺和这事,就不会有事的。若他们执意要为难她,我们就把她接回来,要赔钱也好赔地也罢,不赔女儿。」之前允许莲华和亲,一是能塞住主战派蠢蠢欲动的呼声,二是看在和亲对象不错,她能过上好生活,现在他已手执主战派的把柄,若莲华过得不好,尚朝还是养得起一个郡主的。 听皇上豪言壮语,两人也安心了些,又说了些别的话,直至外间通报傅相到了,几人才安静下来,换上严肃认真的神情,皇帝也把穆国的来信放到其他奏摺之下。 39再遇簡 来到尚朝莲华有种如鱼得水的快感,虽然还未到尚京,但怡人的天气,还有开满街的杜鹃花,比起穆国那种从冬天直接跳到夏天的奇怪气候,尚朝简直是人间天堂。 塔立也换上了尚服,他就算在做质子的时候也只穿过穆国服饰,毕竟在宫中还是得注意自己身份。尚服以丝绸为主料,滑滑凉凉又轻飘飘的,穿了跟没穿一样,塔立感觉奇怪,拧不过莲华喜欢,说他穿着甚有风味。他不知道自己轮廓明显的番邦面貌,穿着尚朝衣物除了不伦不类还有什么风味,但是她一身粉嫩,他一身靛蓝,两人在街上走着确是相衬惹眼,塔立也愿意和她一起换装。 尚朝民风保守,不像沙都满大街情侣并肩而行,因此两人携手逛街引人频频回眸。身为郡主,莲华回到国有种唯我独尊的自豪,也不顾他人目光,把塔立拉到这城中兴昌隆的分号。 兴昌隆的糕点糖品是莲华最喜欢的,用料实在而且口味独特,别家都做不出这滋味,莲华馋了好久,好不容易来到这座城有分号,就吵着要延后出发时间,先来买一点过瘾。 但还未走近就见门口陆陆续续排了好十几人,都是在等白糖糕出炉,看情势不知要等多久。他们想着就出来买些东西,没带下人之馀,莲华连帷帽都没有戴着,亮眼的容貌在大街中惹人侧目,她自己无知无觉,塔立却不太高兴,用高大的身材替她挡去不少目光。 他指指对面的茶楼,让莲华在里面坐着等他,他去排队买:「坐在那个阁楼,这样我看得到你。」 莲华抬头一望,茶楼的阁楼正对着这边大街,便点点头,又拉着他点菜:「我要白糖糕、花生糖、南瓜饼,红豆糕通常很快卖完不一定有,你问问看。」 塔立把她要的都记住了,看着她小蹦小跳地入了茶楼,眼睛便直直看向那阁楼,直到她从那里探出头来,喜孜孜地向他挥手,他才重新扬笑,抬手上下轻轻挥动叫她坐下。 莲华居高临下才见到排队的人还真不少,但她还是一眼就找到了她的男人,高大俊朗,在人群中像会发光一样。 她刚坐下想让小二上壶茶,就见眼前站了个不速之客,笑容一下僵硬,还是端起客气的笑容:「王将军,别来无恙。」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王顾成径直坐在她对面,远离栏杆的一边,手中拿了兴昌隆的油纸包装放在桌上,打开是晶盈粉红的糕点:「我知道你到了安泰,就猜你一定会来兴昌隆,大早就命人去买了红豆糕,你最喜欢吃的吧。」 莲华认真地打量他,他还是那个斯文温柔的模样,一对眼睛深情得能把人溺死,一旦陷入去就无法挣脱,但此刻的她已没有以往心跳加速不知所措的感觉。她以为再见到他,至少会恨他伤了塔立,又或是憎他利用她,但却什么都没有,她只没来由地烦躁,想着下面的男人一旦见了他,一定又酸醋横飞。 他见她不说话,又开了口:「我听说了,王子对你动手动脚?你一定气我没有办法救你,我也是身不由己,一有机会我就来见你了。」 孟嬷嬷这个中间人的角色更像双面间谍,她一方面要瞒着莲华她与王顾成的手下尚有联系;另一方面为了自己的情报可信,又瞒着他们莲华不合作的事。所以谭景几次要求莲华从塔立口中套出特定消息,孟嬷嬷都无能为力,但至今王顾成也以为莲华还是站在他这边的。 莲华回头看到塔立在队伍中间,没有注意到这里的情况,只想快快打发王顾成离开:「将军多虑了,莲华日子过得还好,恭贺将军新婚快乐,红豆糕我不要了。」 王顾成以为她在意的是他和傅嘉的婚事,信口扯了个谎:「我并不是真心想娶她的,你知道我爷爷身体不好,他老人家又喜欢傅嘉,我才...」 他说到后来黯然地低下头,像真的痛心疾首一样。莲华看到眼里,心都是冷的。 若是她什么都不知道,定会以为他的真爱是自己吧。但她亲眼见到他和傅嘉相拥,又知道他把避子药埋到了盆栽里,更知道从一开始他就想手握她的真心当扯线木偶,只觉得噁心无比。 那些爱恋的悸动,那些精心的准备,那些因他而起的失眠或美梦,那些青葱的年月,她如此真诚地喜欢过他,曾想和他白头偕老,为了他不顾一切,只是个信手拈来的傻子而已。她摇摇头,若说以前看到王顾成是强撑着的微笑和冷静,现在她才真的有种冷眼旁观的感觉,他们这一趟来见尚皇后,王顾成一定落不到什么好下场,他还想凭着她的感情垂死挣扎,是不可能的,她只轻声劝:「都过去了,你们好好过日子吧。」 他看她无动于衷,想起傅嘉教他的方法,一脸诚恳地拉住她的手:「莲华,我有一个办法,可以除掉那个人渣,你听我说。我不会再让你回去了,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我从来都不爱傅嘉,让我娶你回去做平妻,绝不会委屈你的。」 她本来想不动声色听他说完伤害塔立的计划,不料后来他讲到要娶她做平妻,噁心的感觉愈来愈强,胃部有什么强烈地翻腾着,她按着胸口站起来,只想尽快离开这里,但他捉住她的手不放,她回身想甩开,喉头的汹涌再也忍不住,一低头哗啦哗啦地都吐在他身上。 王顾成一身狼狈忘了如何反应,茶楼里其他人已经骚动起来,楼下的塔立听到喧哗,本来好好坐在阁楼的身影不见了,赶忙离了队伍,叁步併着两步冲上茶楼二楼,就见到王顾成强扯着莲华,而她正弯着腰朝地上乾吐。 他上前把莲华抢回怀里,顺了顺她的背,来不及思考为什么王顾成在这里,先开口质问:「你给她吃什么了?」王顾成的衣服被她吐得一塌煳涂,他看看桌上分毫未动的红豆糕,无辜地耸了耸肩。 塔立扶莲华坐下,叫店小二取热水来。莲华非常肯定她把早餐都吐出来了,应该有半根油条在王顾成身上,半根在地上。分明胃已经空荡荡的了,却还不断扭曲翻转,喉头不受控地抽搐,直把肚子里的水都吐乾净,才脸青唇白地靠在塔立怀中,他用衣袖帮她擦去额角的冷汗:「好点了吗?」 莲华点点头又摇摇头,打起精神看到王顾成铁青着脸呆站在那,剪裁合宜贴身的衣服正滴着脏物,幸然是黑色的布料,湿了脏了应该不太难洗,想笑又没有力气笑,塔立递上了水给她漱口,看她微微喘定了气,才在身上摸出银锭善后:「对不起,一点补偿请去买件新衣吧。」 王顾成望着银锭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说不必,用旁边小二递上的擦布随意抹了抹,再见塔立那紧张的神情,哪像传说中的两人不和,一甩衣摆就走了。塔立收起银锭,转给一旁的小二,当赔偿他茶楼清洁费用,又拜托他帮忙叫一辆拉车。 如此安排了一轮莲华才缓过来,他拿了手帕擦一擦她嘴角:「怎么了?不舒服怎么不说?」 莲华好像把全身力气都吐了出来,手软脚软的:「我不知道,刚才也没什么啊,忽然就想吐。」他伸手摸她的额,没有体温异常,他猜想着问:「会不会是水土不服?」 「我在穆国都没有水土不服,回来了怎么会?」她把头靠在他的肩上,他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暖着,两人不顾其他食客探看,就这样依偎着说话, 回到住处把莲华安置在床上,他还没问王顾成的事,莲华却先抢起问:「我的白糖糕呢?」 塔立愣了愣,刚才差点被莲华吓坏,哪里还记得要给她买零食,跑了出门叫住要去请大夫的珍时,让她顺路走一转兴昌隆。 回来才教训她:「都吐成那样了还想着吃。」 她讨了便宜还卖乖:「那你不还是给我买嘛。」他没好气地坐回床上,继续给她温着肚子,莲华在经痛的时候教了他这一招,后来她只要肚子不舒服,不管是吃多了还是消化不良,他通通一招走天下。莲华被他的手抚得身子暖暖的,有点昏昏欲睡,想起王顾成说到一半的话,猛然扒着他的衣袖说:「刚刚王顾成跟我说,还有计划要除掉你,我忍不住吐了,没听完全。」 塔立皱眉问:「他怎么会在这里?」 入了尚朝,他们一行人也没有刻意掩饰身份行踪,要找到他们并不难,莲华回想起他的脸又有点作吐,塔立赶忙替她顺了顺背,递上一个铜盆。她看着铜盆又没有呕心感,喝了口水才说:「他还以为我喜欢着他呢,还说娶我做平妻,没把我噁心死。」结果她真的全吐在他身上了,还解气地向男人炫耀。 「他差点把你整个人生都毁了,你吐他一身就解气了?」塔立把她搂得近些,亲了亲她的额。若不是他主动求娶,莲华的结局就是嫁给年纪足够当她爷爷的穆王,困在比亲王府闺房还小的院子里,因着那盆栽一生无子,最后无论神仙药一事成了或不成,穆王都必会迁怒于她,从此失宠,孤单地死在异地深宫中。莲华没心没肺的想不到那边去,在穆国宫中长大的塔立却清楚知道一个失宠的罪妃下场有多凄厉,默默把她抱得更紧,她把铜盆放到一边回抱他:「可是要不是他,我就遇不见你了。」 他低声笑了,决定报仇雪恨的事还是他来做好了,一点都不用依仗这个女人。 「他还不死心想要伤你,我们这次出来没带什么人,还是尽快上京比较安全。」穆王这次拨了十名近卫给他,都是身手了得的,护他们两个主子周全绝对没有问题,但莲华觉得在天子眼皮下安全点。 塔立沉思了一会分析:「当初他要杀我,不过是想阻止我把事情禀报父王。现在若在尚朝境内杀我,除了对穆国宣战,对他们的计划全无好处。」他摸摸莲华仰着的脸:「他会这样说,很有可能是为了迎合你恨我打你。想哄你继续帮他打听消息,甚至是销毁一些证据。」 她目瞪口呆听他说完,气馁地叹了口气:「我是不是真的很傻啊?你想一下就明白他在骗我,就我还不知道。所以他才选了我吧,被卖了还帮着数钱。」 她是元亲王的么女,在平安盛世中娇宠着长大,就等着适龄后几个长辈把关一个如意郎君,然后安然无恙地过一生富贵日子,像她姐兰华一样,外面这些歪门邪道的是她哥哥要学的东西,她学的是如何做一个大度得体的主母,只她大概是大度过头,近乎不拘小节,又以情感先行,自然容易上当受骗。 「是有点,以后出门牵紧我,不然走失了找不回来。」他捏着她肉肉的脸颊,被她反抓着手咬了一口。 珍时在附近打听了个可靠的大夫,把他送到房门后又匆匆再去兴昌隆。 塔立把莲华扶到椅子上,跟他说了她的情况,大夫点点头把了脉,皱眉说:「这胎不太稳啊,你们少折腾点。」 莲华眨两下眼睛,听话地换了一隻手,才看向站在身边的塔立,男人显然也呆住了,盯着她的手臂一动不动,被她摇了摇才回过神来,结巴地反问:「她怀上了?」 「月份还轻,不过滑脉不可能把错的。」大夫给了肯定的答案,塔立立即就蹲下来与坐着的莲华平视,不顾眼前还有人,狠狠地亲了她一口,嘴角情不自禁地高高扬起:「小花,你听到了吗?怀上了!」 莲华抚着肚子,还有点矇,又听大夫说:「孕期作呕想吐是正常的,是药叁分毒,就不给你开安胎药了。多休息,少劳累,乖乖养到叁个月才比较安全。」 塔立把大夫送走,两人在门外说了好一会话,回来见莲华坐在床上,低头看着自己小腹呆呆滞滞。他过来拥住她,没想到一转眼两个人就变成叁个了,她还不可置信地喃喃:「怎么突然就怀了?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大夫说大概就一个月,之后会慢慢有反应的。」他忍不住又亲了她两下:「我女儿真棒,初试啼声就是帮爹爹赶情敌。」 她哭笑不得,慢慢开始有点怀孕的实感,拉着他的手放到肚皮上:「你又知道是女儿了?」 「我播的种,当然知道。」 40回家簡 大夫说之后会有反应,真的是婉转的说,应该说之后会打山崩海裂才差不多。 自在茶楼吐过一次后,像在莲华身上打开了什么开关,从此她吃什么吐什么,除了白粥都吃不下。去尚京一周的路程,因她害喜严重,足足走了半个月,回到亲王府那脸瘦成巴掌,脸色青白,把府里一家人都吓到了,差点以为塔立虐待她了,叁爷尚云锦几乎要捋起衣袖打他一顿。 塔立也没想到初次来到妻子娘家会是这样的情景,上至亲王夫妻,下至守门小厮都用敌视的眼光看他,怪他没把莲华照顾好。他有冤无处诉,这一路来他也是苦得吃不安睡不好。除了因为她能从早上一睁眼就吐到晚上睡觉,还因为她本来就娇的脾气变得更难捉摸了,动不动就生气之馀,有时自己好好呆着都能哭,塔立被折腾得心力交瘁。 莲华一回家连招呼都未好好打,随即被送回自己房间里,那里一针一线都保持原状,时不时有人清洁打扫,像一直有人住着一样。所有家人都挤在她的床前,摸摸她的脸抚抚她的头,彷佛在参观什么珍稀物种一样。 莲华今早勉强喝了碗粥,精神还不错,见了家人心情愉快,伸手抱了父母:「爹娘,莲华回来看你们了。」 亲王妃搂着小女儿瘦弱的身子好一会才放开,别过头去擦泪。元亲王也拎住她的手腕皱眉,开口语气有点不好:「怎么瘦成这样?他没照顾好你吗?就没见过哪个孕妇养成你这样的。」 塔立在人群外挤不进去,闻言不寒而慄,只听莲华帮他辩护:「不关他事,是我吐得太厉害了,他已经每天变着法子帮我弄吃的了。」 她闻不了半点肉味,鱼鸡牛羊猪通通吃不得,塔立怕她营养不好,试了好些方法去味,把肉加进粥里,最后发现只有用肉熬出汤,再用汤汁去煮粥。虽说这样麻烦折腾完,营养也少得可怜,但总算聊胜于无。她在床上张望,塔立远远站在房间角落,好不可怜,把他叫了过来,在父母兄长面前牵起他的手,很不正式地正式介绍:「爹娘、哥哥,这就是我夫君,十二王子塔立,你们跟我叫他阿虎吧。」 塔立罕见地红了一张脸,在她家人探究的目光下尤其不知所措。亲王夫妻对望一眼,不知是对这小女婿满意不满意,元亲王先招呼他:「来我书房,讲一讲王顾成那些糟心事。莲华还是让太医来看看吧,这瘦得没个人样的。」说罢就叫了屋里的男人离开,塔立捏捏她的手后跟上,莲华坐立不安,朝着尚云锦的背影喊:「叁哥,你可别欺负他。」 尚云锦看了眼塔立的手膀,即便垂手还是鼓起来的肌肉,心想不知谁欺负谁。 几个男人都离开了,房间一下子宽阔不少。兰华还未来到,亲王妃和儿媳朱晨搬了张椅坐在床边跟她说话,莲华拉着她娘的手:「他是个好的,你们放心。」 亲王妃却用指尖点了点她眉心:「当初你喜欢王顾成的时候,不也一样说他千好万好,你就是耳朵软,别人哄一哄就听了,不分好歹。」 知女莫若母,莲华的头被她点的一晃一晃,半天说不出话来,固执地护短:「他就是不一样。」 亲王妃也不跟她辩驳,反正嫁都嫁了,这段时间再观察一下,有不对劲王妃自然会敲打敲打。朱晨在莲华出嫁前已嫁来两叁年,性子也是爱笑爱玩的,和莲华处得甚好,怀着七个月身孕的脸雍容,眼神中还是带着少女的雀跃:「我第一次见穆国人呢,长得有点凶,而且也太壮硕了些吧,莲华你受得了吗?」 元亲王两个儿子都是从文,练武只为傍身,哪有塔立高大魁梧。而且相比两人散发着书卷文气,塔立不笑时刀刻的五官冷硬,可不是凶的很,朱晨见了都不敢靠近。亲王妃对比一下女婿和女儿的身量,也是语重深长地劝她:「你现在怀着孩子,可不能让他乱来。等到五、六个月怀稳了,才可以考虑一下。」 莲华因是远嫁,婚前的避火图都是由嬷嬷带着看的,从未与母亲讨论过房事,唯唯诺诺地应了:「他比我还紧张。」 外面一阵喧闹,没一会兰华就风风火火地急步进来,怀中的儿子大概已习惯母亲的焦躁,被颠得一抖一抖还是睁着大眼好奇地东张西望。莲华高兴地向她招手,她站定却如其他家人初见时一样眉头紧皱,开口便嗔道:「怎么养成这副鬼样子回来?」 莲华由着嫂子替她解释,伸手去把心心念念的侄子抱来。半岁多大的袁照正是可爱的时候,脸圆眼圆身圆,像个大娃娃一样。他也不怕生,眨着眼直盯没见过面的小姨,伸出小手乱挥。莲华稀罕极了,低头在那苹果般红润的脸上亲了亲,婴儿专属的奶香味扑鼻而来,莲华胃里又出现熟悉的翻滚,她已经练出身手来,一手把袁照塞给坐得最近的母亲,一手拎了放在一边的铜盆,低头就把早餐的米粥吐了出来,完了抱着铜盆喘气,朱晨连忙递上手帕和清水。 她本来就青白的脸更显得无血色了,有气没力地靠在背枕上,几乎是被抛到奶奶手中的袁照也没有吓到,只好奇地看着她。兰华怀袁照的时候可顺利了,没见过害喜成这样的,直摇头道:「怎么反应这么大?」莲华已经习惯被围观孕吐了,擦擦嘴轻轻拍了一下肚子说:「迟早有一天被他折磨死。」 「别乱说。」亲王妃替她顺着背,也是心疼得抿紧嘴唇。 塔立在书房把有关神仙药他所知的都说了,几个男人听得牙痒,恨不得把王顾成碎尸万段,还商讨着应如何应对,阿齐就在外面敲了敲门,说太医到了。 塔立即时分神频频向门外张望,元亲王看在眼里,大手一挥让他去陪着莲华。他差点跳起来作恭道谢,大步流星又回到莲华院子。太医正为莲华诊着脉,她远远地向他招手,他向房间里未见过面的兰华点了点头,就过去站在莲华身边。 她顺势靠着他,被他按住了肩:「刚刚又吐了?」这段日子来他们两人寸步不离,每一次害喜都是他替她顺背擦嘴的,现在不能亲手照顾她让他惴惴不安。 「嗯,闻到照照身上的奶味就不行了,你说我会不会以后闻着自己的孩子都能吐啊?」这话倒是把鬍子眉毛都花白的田太医逗笑了,他从亲王妃怀了兰华开始就帮皇家女眷安胎,真真正正是看着莲华长大,他缓缓打断两人对话:「害喜到了孕期叁个月后就会好了,不必担心。」 他接着说:「每个孕妇的身体状况不同,但害喜害得严重的,较有可能是怀着双胎,只是现在月份小还诊不出来。」 莲华又呆住了,低头看了眼平坦的小腹,这里面,有两个?塔立也不復初知她有孕时兴奋,他在穆国宫中看过不少双胎难产的悲剧,按莲华现在连自己都要瘦成竹了,哪里还养得起两个,一脸担忧地问田太医:「有什么方法可以缓减症状吗?」 「吃不得肉,就试试鸡蛋吧,还是受不了就只吃蛋白,味道轻一点。我留点酸枣给你开胃,饭前半个时辰咬一颗。」说着身后的小药童就拿出一个罐醃枣,给莲华递了一颗。 她吐到怕了,心有馀悸地尝着吃了,酸得脸都皱起来,嚼了嚼才咬到甜味,这是她最近以来第一次吃到有味道的东西而不噁心,废了半个月的味蕾总算有工作了,不禁感动得眼泛泪光。田太医又交代了几样注意事项,便收拾东西去了。 晚上塔立初次躺在莲华的闺房中,床上被上绣的都是莲花,墙上挂着山水画作,窗边的花瓶开着新鲜的兰花,亲王妃特意为她熏了淡味的安神香,佈置精緻舒服,和他们在沙都家中的简单空白大相径庭。 莲华晚餐吃了半碗鸡蛋羹,脸上恢復了点血色,塔立发现她到家后,不但吃得下了,心情也变好,不禁苦恼:「我真的没把你照顾好。」 他为了她,自己也憔悴不少,两夫妻乍看有几分逃难投靠娘家的可怜相。在路上始终是寄人篱下,吃的用的不能随心所欲,不及回家心安,莲华安慰地亲了亲他:「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一想到她可能怀着两个,把手放在她小腹上:「我刚才和岳父岳母商量过了,你身体不宜远行,就在亲王府里生,等养好了才回去。」 听到可以在至亲的陪伴下生育,不安感也缓解了些,塔立接着说:「我明天要进宫,不能在家陪你了,你还可以吗?」 「有娘和嫂子在,我没事的,你好好去办正事。」塔立听罢反倒委屈了,把她抱得紧些,用鼻尖去磨她的脸:「有了家人就不要我了。」 莲华听着好笑,不知他怎么这么会吃醋,伸手回抱了他:「傻瓜,你就是我家人啊。」 「可是你娘好像不太喜欢我。」亲王妃说话冷冷的,也不拿正眼看他,他问一句她只回半句,相较之下亲王热情得多,还关心他身上的伤。莲华完全明白他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我娘就这样,年轻的时候就是有名的冷脸美人。我小时候还以为我们几兄弟姊妹都是捡来的。」 他回想亲王妃的模样,的确能想像小莲华苦缠母亲,亲王妃皱着眉嫌她烦的情景。「娘说爹太宠我们了,迟早会出事,我求去穆国后她就天天用这事唸他。」而作为肇事人的她半点不内疚,掩嘴笑了。 本来很期待有个女儿的塔立闻言却冷下脸,想到若女儿吵着要为别的野男人远去,心都碎了,一脸认真地跟妻子讨论:「我觉得岳母说得对,孩子不能太宠,不然太野了像你不好。」 莲华若是有多分力气现在就把他踢下床,但她连咬他都嫌牙痛,只用犬齿磨了磨他的手:「像我不好你去找别人给你生!」 他还嫌惹不够事,趴在她小腹上向还未有起伏的肚子喊话:「女儿乖,样子像你娘就好。」 她一曲膝盖撞向他的腹部,但是不痛不痒,他又爬回来紧紧抱着她,任她用他的锁骨磨牙:「我要休了你。」 41定罪簡 距离塔立上次觐见尚皇大概也有十年,御书房里的陈设装修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但尚皇明显老去不少,头发都白了半边。他亲自走出来迎接,把要行跪礼的塔立扶着,上下仔细打量过已长成男人的少年,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问候:「好小子,你的伤怎么样?」 「都养好了,谢皇上关心。」皇上赐了座,问一边已坐好的元亲王:「莲华怎么样?」 元亲王从茶盅抬头,看了一眼塔立才回:「有太医给的酸枣,稍微能吃点东西了。」 皇帝点了点头:「哪天我有间,带着欣华去看她一下。」 元亲王只应好,没有深究,皇帝一年不知道立下多少无法兑现的承诺,从几年前就说要和他们一家人去南山歇夏,到现在都未成行。几人坐定,有宫女呈上一碟红枣糕,皇帝指了指问塔立:「你不是爱吃这个吗?」 塔立愕然,没想到他还记着十年前的小爱好,不客气地尝了久违的糕点,看皇帝的目光更为景仰了。 如此寒喧一轮,终于说到正事。王顾成在穆国已是罪证确凿,穆王的讲法是,把王顾成交给穆国处置,不然就尚朝自己处置然后赔钱了事。 元亲王和皇帝对望一眼,皇帝沉吟道:「单是他谋害莲华一事,就足以死十次了。」 「只怕死了一个王顾成,主战派更不满。」元亲王接话道:「若是能凭这事削去他们多半势力,这朝廷才得安生。」 塔立早听过元亲王分析主战派和皇帝之间的明争暗斗:「但目前穆国所查到的,所有证据都只指向王顾成,恐怕难再追究。」 皇帝眯了眯眼,想到什么便笑了:「那王顾成还是不要死的好。」 王顾成见莲华一事失利,连夜回京,一回到家就翻箱倒柜,把妻子傅嘉吓昏了头,拉着他问怎么了。 他从衣柜底下翻出银票,头也不回地说:「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就出城。」 「怎么了?为什么急着要走?尚莲华说了什么吗?」他早几日去莲华一行人上京的必经之路守株待兔,傅嘉在家中老神在在,想着他只要见到莲华,难题就解决一大半,看到他现在慌张的神情十分惊讶,王顾成的回答却出乎意料:「她什么都没有说,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就算从她身上打听不出消息,她既是不会供你出来,谭景也是个宁死不屈的,怎么都查不到我们身上来。」傅嘉坐在床上不愿走:「而且我们走了,我爹怎么办?这次他折了多少人手在里面。」 这场假打仗真私通的大戏,靠王顾成一人当然不可能做到,连派系内反对声音也不少,很多人不满和南花合作,更多人认为如此打一场假仗对百姓国家无益。傅相对每一个人都信誓旦旦地保证此事会成功。他虽膝下无子,但女儿傅嘉蕙质兰心,天生的将相之材,一套揣测人心的本领了得,加上王顾成的名声和兵力,先削弱穆国的后备军力,到一定时间主动揭开事件,挑衅穆国进攻,就能引发战争。 届时打胜仗,尚朝要地、南花要钱,瓜分穆国,他傅潘将会名留青史,成为带领尚朝扩大版块的宰相,一雪父亲败仗的耻辱。但同样地,因此事败了,派系里对傅相不满的声音也难以压下去。 他站直身回头看他:「我看尚莲华和那杂种感情可好,哪有什么吵架打女人?她肯定是骗我们了。」 「不可能!她只是怕丢脸才装没事吧。我们不能走的,爹全盘心血都放了进来,一旦失败了宰相之位都不保啊,我得在这里帮衬他。」她还喋喋不休,王顾成愤然把梳妆桌上一盒首饰盒掀到她脚边,闪亮的头钗、耳环散了一地,他冷冷说道:「你要走不走,你爹藏得深没事,我可只要她反水就死定了。」 傅嘉咬咬牙,想王顾成要是被抓,她也落不到什么好处,跟着把贵重东西都包装起来,两人带着贴身婢奴,乘夜着离开。 一路上平安顺利,尚皇并未下令逮捕他,连躲都不用躲,一开始两人草木皆兵,到后来傅嘉开始质疑了。 他们两人不能留在尚朝也不可能去穆国,最接近又安全的边境就是南花。南花整个国家都被森林围绕,以巫术为尊,对女子规条甚严,女人不得读书写字、抛头露面,女人几乎是男人奴隶的存在。傅嘉对要去南花,甚至到那里生活十分抵触,现在见风声平静,便希望把王顾成劝回去。 她算着时间,莲华和塔立都入京一段日子了,但市面上仍是无风无浪,定是王顾成多虑,莲华那个傻丫头不可能一夜聪明,把他们背叛了的。 到了南花就要一切重新开始,那里没有人会恃着他爷爷是建国大将军,或是他的颜面,加上和南花合作失利,以后要取信于南花王族定更为困难。若不是以为走投无路,他是不会离开尚朝的,听她一言也说得有些心动,毅然就调头,打算去王家在南边的老宅,回去后正好就这一趟是去探亲。 城门外几名侍卫在查车,王顾成派了小厮过去探问,回报说在找附近杀人越货的贼子,劫了一个商队,都是些贵重物品,他想着无碍,还是决定进城,但他们车中藏满值钱的金器银器,怕会惹人怀疑,节外生枝。 车一驶近城门,侍卫用棍子敲敲马车身,扯着嗓子嚷:「都给我下车,官差查车。」 王顾成从车窗中探出头,拎了几颗碎银塞到侍卫手中:「大哥,车里除了女眷,什么都没有,通融一下。」那侍卫掂一掂手中的金钱,还是横眉冷眼:「我管你载的是女眷还是猪?都给我下车。」竟把碎银都扔回他车中,差点把他掟中。 王顾成挑挑眉,从怀中摸出了令牌,展示于其眼前:「我是王顾成将军,这车里绝无窝藏贼人,快放我们进去。」 侍卫看到他的令牌,眼神都变了,兴奋地拉住他的手直嚷:「你是王将军?我一直都很景仰你。詹兄,快来!王将军在这里!」 看他在叫喊张扬,王顾成突然就后悔表明身份了,以为来的詹兄是另一个侍卫,定眼一看,那人却有点眼熟,还未反应过来,马车已被侍卫重重包围,那为首的詹兄对他恭敬地笑了笑:「在下刑部侍郎詹佑中,奉尚书大人之命来迎接王将军。」 王顾成被捉了回刑部,本来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被扔进了最深处的牢房,几天除了送饭的人没有见过一个官差,更别捉把他抓来的詹佑中及刑部尚书,几天后再见詹佑中,他还是笑意盈盈,替他打开了囚房的锁,还亲自把他送出门。 于是官场上最热切议论的事,一下子从王顾成被拘禁,变成他分毫未伤地放了出来,更震撼的是即日其岳父傅相就被抓了进去。 这下正常人都明白,那小子卖了傅相以求自己脱罪。王顾成百辞莫辩,明知自己被皇上阴了一笔,但谁又会相信几日来没有人审问更没有人逼供,只是突然就把他放了?就连他的妻子傅嘉都不信,自他放出来之后就未曾安生过,每日上房揭瓦,说他害死她的父亲,见他如见仇人,恨不得要把他掐死。 傅相以为自己被女婿揭了底,在刑部也轻易被人套出话来。本来这事的证据不足,但因他自己承认,刑部轻易就为他定了条谋反的罪名,又因他位高权皇,只待皇上定夺刑罚。 群龙无首,主战派一下子分成两个阵营,一边认为王顾成年少有为,又手握王老将军的人脉和权势,应代傅相为首;另一边不满王顾成出卖了傅相,觉得不堪重信。两边声音隐隐拥戴夫妻其中一人,这下不必再筹划要与尚皇相斗,派系内都争得不可开交。傅嘉向来是个野心大的,又恨王顾成出卖其父,王顾成自认无辜,更不肯让妻子骑在自己头上,与傅嘉两人从家外斗回家中,终日不得安宁。 这些莲华都是后来听尚云锦与她说才得知,尚云锦看热闹看得不亦乐乎,本来对皇上留住他的命甚是不满,后来每次跟莲华讲都掩不住幸灾乐祸。 42孕期嬌(H)簡 尚京四季分明的天气转热,莲华在家里养胎,不问世事。过了首两个月后,她突然就吃嘛嘛香,爱困爱吃,像只小猪一样澎澎胀起,五个月的肚子大得像七个月,太医非常肯定地告诉她里面有两个,朱晨已作动生了个女娃,现在全家人都严阵以待集中照顾她。 袁照刚会讲会跑,正是什么都稀罕的时候,他最近可喜欢塔立了,小姨和姨父房间里总是有新鲜好玩的玩具,而且姨父会偷偷请他吃糖。亲王府的奴仆总是看到袁照把塔立当马骑,坐在他宽阔的膊头上,一手抓住姨父的头发,另一只手指挥方向,在各个院子中游走。可惜爹爹一下班就会来接他和娘回家,爹的肩膊坐起来没有姨父的高,没那么好玩。 塔立把袁照送走回来,顶着一头鸟巢头,被袁照抓得都不成样了,莲华好笑地让他弯下腰,用手指替他顺了顺:「还说不能宠孩子,我看就你最宠。」 说着凑上去亲他,塔立虚搂她的腰,渐渐感觉她的吻愈来愈煽情后断然抽身,自己远远坐回软榻上:「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 她自显怀之后,样子一天比一天娇媚,皮肤嫩得能掐出水,胸和臀明显地丰盈起来,随意哪处一摸都软得似棉花。但双胎的肚子看着动魄惊心,塔立连同床都不敢,晚上就把软榻拉近床边睡,好像莲华是个大气球,一碰就破。 她怀着孩子,屋里再热也不敢放冰,塔立热的时候就赤裸上身在屋里走来走去,可把莲华煎熬死,身体热,内心更热。但他连抱她都不敢用力,莲华多悄悄蹭一蹭,他就立刻弹开十尺远。 她今日故意用花皂洗了澡,香得她自己都想咬一口,但那个男人还像见了瘟神一样避之不及。她想了想,嗲着声向他伸手:「阿虎,我难受。」 果然就把他骗了过来,一脸紧张地问:「怎么了?是不是抽筋?」她顺势就拉过他的手放在胸前:「我这里好胀。」大概是太久没有床事,他愣是没看到她眼角的媚色,认真地替她揉了揉胸部:「这里吗?痛不痛?现在太晚了,明天再叫王太医来看看。」 莲华语塞,不知道怎么自怀孕后塔立看她就全无情欲,气馁地推开了他,拉起被子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没事,我睡了。」她突然变脸,塔立更担心了,轻轻坐了上床,摸着她的额:「很难受吗?我现在去找太医?」 「不难受。」她挥开他的手,干脆用被子蒙住头。她怀孕后情绪特别波动,塔立都习惯了,用了点力把被子扯下来,就见她把头侧埋在枕头中,默默流着眼泪。塔立也躺了下来,把背对自己的莲华板正,亲了亲她的鼻尖:「小哭包,今天谁惹你了?」 她抬起一双泪眼看他,开口带着哭腔:「你不爱我了。」塔立无辜地失笑,伸手擦了擦她的脸:「我怎么就不爱你了?」 「你嫌我丑了,嫌我胖,不爱我了。」她愈讲愈大声,到后面呜呜地哭了起来,他知道她最近特别敏感,前天因为杏仁糊只给她吃一碗,哭了一个下午,说什么都听不进去,比她二哥的初生女儿还爱哭,只能拍着她的背:「谁说你丑了?你美到我每一次看见你,都以为自己娶了仙女回家,一直怕哪一天你就要回天上去了。」她说的荒唐,他就比她更夸张,果然逗得她破涕为笑,他吻干她的脸,抵着她的额头认真地说:「我爱你。」 她抿紧唇,扭拧地回:「骗人,你都不碰我,也不抱我,连摸我也没感觉。」 他这才知道今晚演的是哪一出,手重新滑向她二次发育的胸乳,隔着衣衫五指都陷了入去:「刚才说这里胀?」他掂了掂,就感觉到奶尖硬硬地抵着手心:「可能是产奶了吧,阿郎看看。」 夏天的衣衫透薄简洁,他两叁下就褪去,露出她因最近少晒太阳而格外白皙的皮肤,他低头向她高隆的小腹说话:「孩子们,该睡了。不准偷听爹娘做事。」他说得莲华脸红,好像孩子真的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似的。乳肉刚好充满了他的大手,他一手一边聚在一起互相磨擦:「都胀成这样了,怪不得难受。」说着含了一颗红果,大力吸啜要在里面吸出奶来。 久未欢爱使她更为敏感,感觉叁魂七魄都要被他吸出来,抓着他的头发娇喘:「轻点,还没有奶的。」 「说谎,没奶怎么长得这么大?」他检验过一边,竭而不舍地又去啜另一边,还不断挤压乳肉,直把两颗木瓜都玩弄成粉色才放过。她小脸潮红,双腿并拢磨擦,媚态毕现,还延臂搂他,主动亲吻上来。塔立边捲着她的舌,边捏了捏他肖想已久的肥臀,臀肉绵绵地扒着他的手,恨不得将她摆成趴势,从后抓着屁股的肉狠狠插坏小花穴,把她撞得啪啪声的肉纹四起,但顾忌她的身孕,只能摸着降火。 腿间早已沾满水液,她不客气地夹着他一根大腿磨,用男人肌肉的线条去满足高昂的欲望。他喂了一根手指进去,就被火热的水穴紧紧包住,进退维谷:「这样紧,不得挤坏了我女儿?」他弯着手指用指尖勾着敏感点,没一下就连手心都湿了。他换了个位置,把她的腿分开,低头含拨硬立起来的肉芽,配合两指激烈地插弄,才十几下就轻轻地喷了水,他捧着臀在穴口舔吸了好一会,把潮喷的液体都喝进去,最后对着小嘴啵地亲了一下才爬上来,取了条软布擦去脸上的潮湿,完了伸到她下体要替她擦干,她夹着腿躲开,用指尖刮过他兴奋的粗大:「想要阿虎进来。」 塔立咽了两下口水,集中视线在她的肚子上,不看其他活色生香的美景才冷静下来:「不可以,会伤到孩子的。」 「不会的,你轻一点就好。」没有男人的触碰,莲华居然自己摸了起来,一手掐住掌握不了的奶子,另一只手往刚高潮过的花穴里探,插入了两根手指,还瞇着眼看他:「快来,小花想要阿虎。」 骚得像吸人精气为生的魅妖,塔立所有自制力都崩塌了,重新贴了上去,她便扭着臀蹭他。塔立简直觉得自己几个月来的忍耐都是笑话,从一开始就应该狠狠的把她操哭操怕,看她还敢不敢发骚渴男人。 他想了想,让她侧躺着,自己从后面抬起她的腿,挺着腰钻入窄洞。 孕妇的体温特别高,塔立觉得自己的肉棒都要被她夹融了,舒服得叹出声来,浅浅地抽动着,强撑着最后的理智告诉她:「不舒服要跟我说。」 久遗得到男人的填满,莲华不满足于他浅尝辄止,沉下身去把粗长套弄得更深,与他十指交缠:「舒服的,快点。」 塔立稍稍后仰,调整个容易发力的角度,一只脚挤进她两腿之间强逼她继续高抬着脚,抓着长了膘的大腿卖劲地挺腰。她紧致得把男根上的每一个陵角都完美包容,每一次抽离都依依不舍,充血嫩红的软肉黏着肉棒被带了出来,又重新塞回去。塔立不敢入得太深太狠,还剩一小截在外头,也被她止不住的花液都弄湿了,小心翼翼尝试没根而入,她随即跟住颤抖娇喘不已,反剪手臂与他相牵,臀肉都被撞得一抖一抖,没两下就哭喊着抽搐。 他缓缓停下了耸动,咬着牙享受她的收缩吸啜,待她喘过气来,他咬了下雪白的肩头,按着床要抽出来。她一个转身坐到他身上,本来已离开大半的铁柱又完整地捣满小穴,塔立额角青筋暴现,还要手忙脚乱扶稳背对着自己坐的女人,重量使肉棒入得前所未有地深,莲华被顶得泪水都出来了。他从背后抱住她,一手挟住两颗丰乳,一手巍巍地支撑她的后腰,坐直身让她省力地靠着:「还要?」 她胡乱地点头,跪坐着开始上下移动,他头放在她肩膀,她隆起的肚子遮住了底下的风光,只能凭直觉配合她挺撞,小幅度地搅出更多水液,她忍不住仰头呻吟,却被他低声警告:「小声点,吵醒孩子们了。」一句话把发着浪的她说得无地自容,侧过脸去堵住他的嘴。 知道小心翼翼是不能满足她旷久了的慾望,他干脆托起她的身子,不管不顾地往上顶撞,每一下用了猛劲入到最深,抽出来后趁软肉要重新合拢之前又狠狠闯开,几月不曾发洩的精囊肿大,拍打着她软糯糯的肉,奶子肚子都被撞得振动,她下意识伸手护着小腹,感觉孩子都要被他操出来,这才害怕地喊他:「不要了,太深了阿虎,呜??」 他充耳不闻,咬着她的颈侧,把她的腿分得更开,使劲地颤着,每次退出后,因为重量她又乖乖地滑回来,紧密地把他尽数吞了,他强硬地撑大窄径,已顶着花心还要硬抵进去,像是要猛闯入子宫,莲华真怕被操得流产,哭叫着向前爬四肢着床要离开,刚抽离他又凑上来,对着她翘起来的臀又捣了进内,她一下脱力趴在床上,孕肚也撞上床,刚好垫了一层厚厚的软被,撞了也不觉痛,但塔立忽发清醒一般,挟住她的腋下把她拉了回来,焦急地按了按她的腹部:「痛不痛?」 他的粗长还在她里面,这样一扯刚好更入得深些,她抱着他的手求饶:「不要太深,会弄到孩子。」塔立忍得满头汗,狠狠亲了亲她的脸:「被你骚得都忘了。」 他捏着一对胸乳催她:「小花,夹紧一点。」她闻言试着收缩甬径,感受到他男根上的青筋,他轻轻一动就要洩了,却被他咬住耳垂:「不准去,夹紧。」她只好呜呜地抿紧了嘴,隐忍地任他在体内横冲直撞,直到他捣到一处突起的软肉,才坚持不住松了牙关,爽利地喊了出声。他抓住她的臀肉,重重击入洞口,被她高潮迭起的湿润裹紧,深深地撞了几下,快速抽出来射到她白滑的背肉上。 完了塔立伸手抚着她,一手孕肚,一手胸:「还难受不?胀不胀?」 莲华潮红着脸,气都未喘定,有气无力地挥走他的手,抱着枕头不说话。塔立眨眨眼,又凑过去:「弄痛你了?嗯?」 她又不满意了:「你都不管孩子,等下出事了怎么办?」 他哑然,刚刚他不肯给她的时候,她扭得可不像有在管孩子,但孕妇说什么都是对的,他只能道歉说:「对不起,下次不要了,好不好?」 「不好。」她猛地回过身,那眼神更委屈了:「是不是和我做不舒服?为什么不要了?」 塔立实在无法和她辩驳,干脆堵着她嘟起的小嘴,让她不能再说话。 43花落(簡) 深春的尚京开满杜鹃花,王顾成向来不喜欢花,花絮使人鼻痒,落花一片凌乱,只有短短十来日花期,红黄橙紫不花美丑簇拥而开,瑜不掩瑕。他有了权力后,带着人把校场附近的花丛都清了一遍,才算是断了那班小子吃饱了撑的伤风悲秋。自那起谁都知道他长得一脸文气,最是不解风情。 「王顾??王顾成!」她连叫他的名字都结巴,小脸红红,手拎着个锦囊,墨绿色的布料,上面绣的是莲花,听说她只会绣莲花,甚是栩栩如生:「我去青山寺给你求了个平安符,你一定要带着。」 他向来不喜欢她的杏眼,清澈得看见眼底,她所有的感情和爱慕都光明正大,衬得身边所有有秘密的人低贱如喽囉。 他收了锦囊,对她轻轻地笑,她见了也藏不住笑容,露出一对酒窝。 他也不喜欢她的笑颜,像花开一样使人鼻痒,如花落一样乱一池静水。 他还是看得惯傅嘉那样的,她的眼里有故事,每个笑容都有目的,相处像是解谜游戏一样,值得回味思考,总能冷静自恃。傅嘉不会给他做锦囊,她有情报网络,早给他打听了南花王族的利害关係,找到弱点和痛处,不必求神拜佛。 他摸了摸她的头,道了谢,趁她远离,把锦囊扔进护城河中。 后来她眼中就多了防备了,他再也看不见她纯粹乾净的眼睛,那眼里充满窥探和质问。那才是他敢于直视的眼神,因为对全然信赖的脸孔说谎没有意思。 他说了谎,说了好多谎,指着悬崖说那是天堂,见着她跌跌撞撞地纵身飞跃,世界终于安静下来,再没有漫天落花飞舞。 王顾盈约了莲华出来见一面,她要嫁去南方,两人大概今生不会再见,东拉西扯讲了好久间话。 王顾盈看见莲华不知该道喜还是道歉:「你看他现在下场也不怎么样,你就原谅我吧。」前后两句牛头不搭马嘴,莲华愣是听懂了:「我从来都没有气你。」 傅相不日问斩,王顾成没有沿由地被赦了罪,虽然圣宠不保,总是保了王老将军的颜面。他和傅嘉闹得成了全个尚京茶馀饭后的笑话,傅嘉还养了几个面首在别院,王顾盈说起上来不单不替她亲哥生气,还颇是羡慕。 莲华对王顾成,所有知道底细的人都觉得她应当恨他入骨,但她再努力也找不到那种深烈的感情。也许是他计划让她在异国惨死也好,孤独终老也好,一切都没有发生,她还是好好的。她去穆国的事,如今明知是他和傅嘉计划的一环,也是出自她自己的想法,她只是希望他安好而已,如今大家都活着,不爱也不必恨,互不相欠,那死结自然就解了。 「可是我一早就知道,你会幸福的啊。」王顾盈忽然批起命来:「就算你嫁给了穆王,一定也会勾到他救你私奔的。」 她的话让莲华想起塔立讲过曾威胁穆王要带她私奔,浅笑着摇头:「我以为你家里只有兵书,原来也有占卜批命的。」 「我一直在想,如果你当初没见到我哥和傅嘉,或者你爹给你回信让你通报消息,你还是会跟着做吗?」 「哪有那么多如果。」她答了个看似毫不相关的答案:「我喜欢王顾成这段日子学到最大的教训就是,没有什么是你付出多少就能收穫多少的,唯一只有我的家人,就算是我一点都不付出,他们都会一直爱我。」 「所以从他跟我说,要当我的家人那一刻开始,我就决定了啊,我要和他好好过。」 王顾盈彷佛看到她说话时候散发种着光芒,羡慕之馀忽发奇想:「莲华,你命那么好,不如代我嫁去南边吧,你相公让给我?」 她们两人之所以要好,和脑洞的大小有原因,莲华低头看一眼自己几乎临盆的肚子,认真地问:「那我孩子怎么办?」 「是啊,你干嘛这么快怀上?」她竟然怪责起上来,想了想之后说:「不然这样,你相公孩子还是你的,但你先去帮我鑑定一下我相公好不好,完了再回来。」 她开着玩笑,莲华却看出她眼中的忧心。建国将军府的当家王顾成失势,她这趟嫁的人是好是坏,也难依仗娘家帮衬。 莲华肚子太大了,她们做了一辈子朋友,临别也不能拥抱,只能虚虚地搂着她的肩:「你也会幸福的。」 王顾成送王顾盈出门,在附近走了一圈,不想回到那个吵闹不堪的家,茫然间又走到了王顾盈和莲华见面的燕盈楼。燕盈楼是尚京生意最好的餐馆,她们两个从小就爱吃这边的点心,因着身份显赫,掌柜每次都给她们安排在叁楼有大阳台的包厢,那里能清楚地看见河景。 她们还小的时候,他在一边看书,两个女孩就在阳台处边吃东西边说话,尚莲华会看他,他知道,王顾盈就是故意请他来给她看的,他也知道。 燕盈楼的掌柜认得他,见他站在门口,喊了小二来引他上楼,在脑袋开始思考前他已经跟上去,再回神在楼梯前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拦住,小二认得是和莲华郡主同来的男人,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 塔立不说话,就站在那里叫他不能通过,身后几个想上楼的客人看到塔立一脸高大威武,不敢开口,只在后头静观其变。 王顾成也不知自己怎么忽然就想上楼了,他不喜欢燕盈楼过度花巧的点心,不喜欢到处喧闹的食客,想了一下对塔立说:「我只想跟她道个歉。」 「不必了,她不怪你。」他大概是和莲华处得多,尚语愈来愈流利,闭着眼听以为是本地人:「也不想见你。」 王顾成摸摸鼻,他最近足够难堪了,不需要这个番邦再来羞辱,放下手还是一贯自如的笑容:「王子不必紧张,在下和她已毫无瓜葛。」 「嗯。」塔立理所当然地点头,还是一动不动,莲华最近情绪不好,轻易能跟他闹一天别扭,他要排除一切不能控制的变量,尽量让她每日都称心如意,显然眼前的王顾成是最不合格的存在。 如此对峙了片刻,身后的食客也开始窃窃私语,王顾成抹不下颜面,拔腿转身要走,塔立又开了口:「她真的不怪你,如果你曾经有半分在意过她就知道,她不是那种人。」 他当然知道,傅嘉就是看中她的粗枝大叶,才最容易利用。 他离开了燕盈楼,没有去处,在附近等到她们两个离开。她的肚子感觉要比她整个人还重,也不知道这么娇小的人,如何挺着这肚子到处跑。塔立在一边小心翼翼地扶她,她嘟嚷着向他不满地说了什么,男人从身后拿出一个纸袋,是最近京中最受吹捧的甜果铺包装,她随即笑逐颜开。 王顾盈远远看到他,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打招呼,莲华留意到她的举动,顺着目光也寻到了他。 他和她对上眼,她看起来有点惊讶,一对眼瞪得浑圆,然后她举起手对他挥了挥,怀孕的脸庞份外雍华,笑起来还是女儿般娇气, 他以为再也不会看到她这样的笑,简单纯粹的,没有防备没有芥蒂,他也抬手想回,她的马车刚好来到,遮住了最后的来往。 他说了谎,说了好多谎,指着悬崖说那是天堂,回过神来她已经离开了,才知道原来在崖底的一直都是他。 王顾盈坐在马车上探看她哥,被他看了一眼,向后缩了缩,听他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娶了她的男人,会一辈子碌碌无为。她这种女人,最擅长令人不思进取。」 她已经和他冷战很久了,只撇嘴喃喃:「又没人问你。」 「嗯,我回答自己而已。」 44結局簡 穆国人本来是游牧民族,所以天生就该到处流荡,无以为家,塔立有很长一段时间是这样想的。 他还记得当年穆王突然派了个人来接他,那时的他已好久没有听过穆语,那人低头恭敬道:「王子,回家了。」 他有一下没听懂,回家那个词语。 没来由地心慌,像他要去的不是家,而是一个陌生的国。他向来都知道,那里没有人在等他回去,他甚至想过隐姓埋名,或者一辈子父亲都不会意识到自己少了个儿子。 尚皇那时轻声对他说:「你的父亲想你了。」他在那大院中住了十年,他的父亲偶有来访,身后都跟着一个随从,提醒他每个儿子的名字,即使他认得几个孩子的模样,也只能叫出他的顺位而已。 他几乎没有听过有人以穆语叫自己的名字,父亲兄弟都叫他十二,下属平民称他王子,在穆国,他只是一个编号而已,但尚皇会叫他阿虎。 他记得他几乎是哭出来,说他不想回去。他那时身量已几乎及得上尚皇,但他还是个孩子,被男人温暖的怀抱拥住,尚皇说:「你想回来就回来。」 但他知道他不会再回来了,这里的四季分明,这里的人情温暖,通通不是他的,他只是质子而已,尚皇终究不是他的父亲。 世界之大,他竟无处为家。回到穆国,有了府邸,还是一直流浪。 到后来他都说服了自己,这就是穆国人的本性,对亲人无情,终身游牧,以马为伴。他的兄弟要么妻妾成群,要么终身不娶,不知哪个比较薄情。 穆国和尚朝结盟的进度提上日程,尚朝同意开放过往只产作贡品的荔枝交易,那是尚朝独有的水果,外销潜力庞大。因应水果保质期短,两国也商量着要开发一条新的栈道,便利商队来往。 解决了傅相的麻烦后,尚皇颇是眼红穆国的商业发达,频频召塔立入宫觐见查问,但莲华月份渐大,一走一动都巍巍然的,晚间常有抽筋不适,一副随时都能生的样子,见尚皇时不免有些走神。 尚皇留意到他精神恍惚,默算日子知道莲华产期近了,后悔自己没眼力见把他叫入宫来:「太医说大概什么时候?」 他不必问完塔立也知他在说什么,回道:「最慢也这半个月了。」 尚皇点头,看着他紧张的模样,想起尚欣华出生前那大半个月他也是寝食不安的:「第一胎比较难,多生就习惯了。」他把生孩子讲得像背书一样轻易,塔立点点头又摇头:「还是两个呢。」 他知道塔立在担忧什么,穆国王宫中的孕妃受什么对待,他是有所耳闻的,拍了拍这个准父亲的肩安慰:「这有最好的医师,最老经验的接生婆,不会有事的。」 看他还是一脸忧心忡忡,尚皇决定换个话题:「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最快也要等她坐完月子。」这个塔立早与亲王商量好:「也要看她和孩子的身体状况。」 尚皇忽然笑了:「这次不会再哭着找我说不想回去了吧?」 塔立闻言抬头,看着他眼角的皱纹因笑意更深了,也想起当年的自己:「不会的,我有家了。」 作动那天他想在产房陪她,她强忍着宫缩的痛硬是把他踹了出去。 他在产房外听她嚷得撕心裂肺,除了来回踱步后什么都做不了,疼痛的尖叫声一下揭然而止,那一刻他觉得脑里有一根弦断了,上前抓住一个捧着水盆从房里出来的婢女:「她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没声音?」 婢女被他通红的眼吓了吓,感觉肩骨都快被他掐碎,结巴说:「接接生徐嬷嬷,说会嚷坏嗓子寻了条软布让郡主咬住。」 尚霄锦看不过眼,从他手上救出可怜的婢女,强按坐下,塞给他一本厚重的字典:「没事干就想想名字。」他那时也是翻着字典才捱过妻子生产。 塔立捧着本尚语字典,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起尚文名字,颤着手一页页翻过,什么都没看入眼。 亲王妃过来问了情况,知道才只开了叁指,还得耗上一段时间,淡定地坐在儿子旁边,翻着帐本,却被女婿异样的不安闹到心绪不宁,拍拍尚霄锦的肩,抬了抬下巴指向塔立:「你乾脆把他敲晕吧,估计他醒来莲华才刚在生。」 今日不是休沐,元亲王和尚云锦都不在家,因着出生几月的女儿长牙发高烧,尚霄锦才请了天假留在家,无言地看着塔立大腿上坐着还是鼓起来的腱子肉,回看他母亲一脸理所当然,诚实地说出口:「娘,我打不过他。」 亲王妃也认真打量儿子的胳膊,摇头嫌道:「小时候白请那么多武先生了。」 尚霄锦自讨无趣摸摸鼻子,张望一下产房还是没什么动静,决定还是回去看看女儿,安抚一下受伤的心灵。 她从中午就穿了羊水,却等到元亲王傍晚回来才真的开始生,元亲王一脸高兴:「看来外孙们在等我。」 塔立快把字典都翻穿了,里头才传出婴孩的哭声,一阵喧闹后有丫头来报:「恭喜亲王、王妃,是个男孩。」 他忍不住走到产房门前,隔着门喊她:「小花,你还好吗?」莲华好不容易挤出一个,还被徐嬷嬷摇着说不能睡着,还有一个,就像明明跑到了终点才被硬踢起来要再跑一圈,简直想就这样放弃,听到塔立的声音吐出嘴里的布,扯着声音骂他:「都怪你!我都要痛死了!」 徐嬷嬷吓得催她冷静:「郡主,快别浪费力气。」给她塞了一片参片补气。塔立听到她还有力气骂他,不免舒了口气。 塔立每天女儿女儿地叫着,结果莲华肚子里蹦出两个儿子。 靠在男人的怀里好不容易睁眼看看两个初生红皮猴,皱着眉:「怪不得这么痛,怎么那么大个?」朱晨早几个月才生了女儿,她是见过的,女娃像花蕊一般又小又娇,哪像这两个一出来,头就比几个月大的女娃还圆。 塔立一看就知道是自己遗传的,不敢说话,摸摸她的脸安慰,她蹭着他的胸膛喃喃:「肯定被他们挤松了。」 她累得胡言乱语,也不顾还有下人在房里善后,众人都低头装听不到,塔立手忙脚乱地捂住她的嘴,把她放倒在床上,盖好被子:「你该睡一下。」 莲华在尚京坐满了月子,又重新走上去穆国的路。 春天,马车搬了辆更大的,莲华还是挂着黑眼圈,明显地睡眠不足,趴在窗前看外面的景色,觉得好像已经过了好久,都说一孕傻叁年,她生了两个,大概就是傻六年。生了小孩之后,太少静下来的时候,偶有宁静也要争取时间休息补眠,跌入了巨大的空洞,察觉不到时间流逝,回想一些人和事,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比如窗外的景色很是熟悉,那棵歪脖子的怪树应该见过,还是没有见过呢?曾经走在这条路上,难缠地折磨着她的少女情怀,明明她记得有过,但为什么回想不起那种感情了? 身后总是热热暖暖的男人贴上她的背,咬了咬她的耳垂:「在想什么呢?」 莲华回头看他,伸手抱住他问:「在想你是不是真的。」 或许她还是在自请和亲的那条路上,看着和此刻相似的景色,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嫁给了眼前这个人,英武勇悍,高大温柔,爱她重她,或者这只是一场梦,她只是太害怕了,所以梦见了她的阿虎,从天而降来救她。 塔立的低笑从胸膛震到她的头颅,心跳平稳地一下一下跳动着,莲华把他搂得更紧,彷佛他真的会忽然烟消云散。他抚着她的背,问道:「要不要把儿子叫醒?这样你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还不必付诸实行,莲华脑中已经能想像出儿子哭泣时重迭交替的魔音,不禁发了颤,被他托起头亲了亲:「就算是梦,我也会在现实中找到你的。」 「傻子,如果是梦,你就是假的了,怎样找我?」莲华不解风情地戳破他的情话,塔立不满挠她的腰,痒得她直缩,吵起了午睡的大儿子,孩子皱了皱圆脸,下一秒就大张着嘴巴哭喊了起来,哭声也叫醒了旁边的弟弟,也乱挥着手脚要闹。 莲华把头埋在男人的怀里,什么都不想管了,只想跟着孩子哭:「呜??我宁愿这是梦。」 塔立把她拉出来,快速在额上留了一吻,便塞给她了一个胖小子,大儿子一碰到了母亲,哭声收细,贬着眼睛好不委屈,她转头看了一眼熟练地哄着孩子的丈夫,孩子被他大手拍得一愣一愣,也不怕给拍坏了。 莲华忽然就从无病呻吟中醒了,放空的心轻易被填满,无比充实。 她不晓国事,不通人情,从来都不想做英雄。 她想的,从来都是爱一个人,被一个人爱着,相敬如宾,白头到老—— 感谢各位亲们忍耐我的渣文笔和渣剧情,平常多写小虐短文,好久没有完整写一个比较长的故事,很多连接和上文下理有虫,感恩大家包容。 接下来会更小番外吧,各位亲也可以出门右拐,看看下一本小现言的设定,有感的话就留个收藏。 谢谢大家~免费连载小说请收藏:woo18.com 番外-如果是你就好了(一)簡 每年宫中最隆重的活动,不是圣寿,也不是千秋,而是公主尚欣华的生辰。她今年八岁,说起来不是什么特别的整寿,但年头太子出世,皇上觉得冷落了她,答应给她办场盛大的生辰宴会。 为了这场宴会,皇后在贡品中挑了两匹天河锦给她做衣服,全个尚宫只有五匹的布料,骤眼一看是普通的粉橘色,因纺了幼细的金丝,在阳光下旋转就会绽放出闪闪的光芒。作为尚欣华最好的朋友,莲华也沾光得了一件天河锦披肩,当日和欣华衬成一套粉橘。刚好成了冬日宫中的两朵鲜花。 宴会下午开始,莲华听说梅园的花都开了,宴会人一多不免会糟塌了美景,便提早入宫看看。 梅林雪景,假山怪石,梅园是冬日花园最美的地方。扑鼻而来的淡香,清洌的冰雪,浓淡相宜的红点在枝头。 博思殿的绘画先生给塔立佈置了份功课,在寒假后交十张写生。塔立别的课业都跟得上,唯有对绘画一愁莫展,想着梅园只有几种颜色,白雪、红花、黑枝头,该是最易画的。 身后的单公公看他毁了几张上好的宣纸,在这雪地之中冷得瑟瑟发抖,真想劝他回房间对着窗外画便是,反正他在哪里画的不是天海一色,分不出什么是什么。 塔立谨慎地在黑色线上点缀红色,舒了口气觉得今日大功告成,抬头再对比景色和画作,已是不太一样。有个女孩踮着脚,高高伸手去折梅枝,她勉强够到,但力气不足,气急败坏地向远处嚷:「惜年,快来!」 婢女久久不来,她踢了踢地上的碎石,又尝试跳起去碰那树枝,塔立远远看着她一蹦一蹦的,在清雅的梅园中过份亮眼的橘衣飘动,胜雪的脸儿因跳动而发红,看得眼不转睛。 他窥探了好一会,才大发善心放下画笔走近,在她防备的眼神中折下了那枝梅递予他。 莲华眼前的少年虽然身高堪比大人,黝黑的脸貌还是青涩年轻。她认得他是穆国来的质子,在博思殿和二哥是同学,曾来过她家一两次,但都只在哥哥们的书房,和她一句话都没说过。她从不是个客气的,接了梅枝,又指向附近另一棵树。 她其实更喜欢那树上开的白梅,但她和惜年都够不到,对塔立而言却是延手可得,用指间夹住一枝问她:「这个吗?」他轻轻把花枝拉下来,让小不点也能看见,但她摇摇头,指着要更上面的。 他如她所愿折了给她,莲华便高高兴兴地一手一枝去了,走两步忽然回头对他笑,说了声谢,他发现她脸上的红润大概是冻出来的,才一直不散。 他回到画纸前,看着只有叁种颜色的画作觉得寡淡无味,又低头捣弄颜料,在空白处涂上一抹橙色。 莲华身上一条天河锦的披肩,已足够叫她走到哪里都发着光,欣华的一身裙装就更为夺目,但她还是一脸不畅快的。 原来她在路上遇见了礼部尚书的女儿萧丽芸,竟和她两穿着差不多的橘色衣服。这尚京谁不知道公主盛宠,皇后用难得的天河锦做了身橘衣给她做生辰礼,今天入宫来贺辰的人都避着不撞色。 莲华不太明白:「有什么所谓呢?只是颜色相似而已,布料始终是不同。」 她们这个年纪的女孩,一年一个样,莲华还是懵懵懂懂的,大一岁的欣华已知道攀比。十二岁的萧丽芸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身材抽条,她们两个小矮冬瓜穿着同样颜色与她站在一起,谁还看到那布好不好,只会看到她们衬得萧丽芸更美貌了。 居然在生辰这天来抢风头,欣华也没有跟她客气,在旁人面前就叫她回去换衣服,要是她还敢穿着那身橘在欣华面前出面,保证以后再没有机会进宫。 欣华想着她羞怯的样子,觉得心情好了点,见到莲华也披着专做的披肩,欢喜地说:「我们今天就是最美的姐妹花。」 莲华点点头,欣华却伸手拉她的耳垂:「你怎么只戴一边耳环?」她今年生辰收到父亲送的莲花银耳环,喜欢得每天戴着,如今有一边耳朵空荡荡。 莲华也摸向耳朵,果然只有肉肉的耳洞:「可能刚才在梅园掉了吧,你派人帮我找找?」 这个容易,欣华小手一招,立刻便有宫女去了。莲华暂时把另一隻耳环除下,交给身后的惜年。 江南的几个水榭都佔了来办公主的寿宴,塔立本来是避之则吉的,但手中拎着一隻银耳环,他还是找来了。 宴会请的都是尚京中高官达人的子女,衣香鬓影,塔立一身异国装扮分外显眼,但众人都知他是穆国质子,也没有大惊小怪。尚朝男女大防比穆国严格得多,年轻男女只能靠这种宴会场合见面,愈接近适婚年纪的,愈是焦躁地互相打量。 镜湖边的水树最大,刚好对着湖上浮着的大平台,在那里作歌舞表演,是在水中翩翩起舞,旋转时似会搅出浪花一般,以身后的人造瀑布为背景,舞在天地之间。水树无遮无掩,塔立远远就看见一抹粉橘,蝴蝶一样四处揣动。 皇上为宴会请来了尚京最灸手可热的戏团,听说当红小生柳应青在后头化妆更衣,很多人急不及待去看了,连欣华也提着裙子去那里等。莲华不喜欢听戏,对于浓妆抹艳的小生更没有兴趣,就在水榭上喂鱼。 她把手上的馒头撕成一小块,站在凳子上越过栏杆扔在水面,瞬间就有几十条锦鲤簇拥而上,不知哪条吸入了白馒头,好几十张嘴巴浮在水上一开一合。莲华看手上的馒头所剩没几,头也不回地吩咐:「惜年,再给我拿一个。」 那小不点不知在哪里找了张凳子,比栏杆高出大半个身,还不怕死地向前倾,双手撑着栏杆往下看,一隻脚尖对住椅面一点一点,大概心情很好。 塔立见一个人影在她身后略过,下一秒她便摇摇欲坠,他箭步上前想拉住她,但已来不及,眼见她整个人都翻出了栏杆,他只能险险抓住她的脚腕。她突然就失平冲,头朝下几乎要掉入水中,垂下的头发划过水面,聚在那里的锦鲤哗啦哗啦地扑腾,被莲华身上飘落的橘色披肩遮住了。塔立倒栽葱般抓住她,精心配搭的裙子也因而向下翻,露出白色的衬裤。 她还未来得及尖叫,塔立用力想把她拉上来,一扯刚好把她撞向面前的栏杆,发出重重的呯声,塔立更急了:「你扶着柱子,慢慢上来。」莲华只好伸手撑着横栏的柱子,保持安全距离,任塔立把她半拽半扯地拉回来,刚回来的惜年吓得把手上馒头都扔了,赶忙过来帮忙。 「你没事吧?」塔立拍拍她惊魂未定的脸,惜年慌张地摸她的手脚:「姐儿,有没有伤着哪里?」 莲华坐在石板地上,眨着眼睛看向塔立和惜年,又见周围不下十个宾客交头接耳,额前撞到的那处隐隐作痛,一股热气涌上脸,不知道是丢脸的还是害怕的,一声女童的尖叫划破长空。 ---- 莲华:作者你给我出来,说好的甜蜜公主抱叁百六十度转圈圈最后不小心接个吻的小言经典英雄救美呢? 现码的,不知道有没有双更。 番外-如果是你就好了(二)簡 那天塔立刚把她救回地上,不一会她就被宫女太监重重围住,他退到角落看她掩着脸哭,旁人问她什么都不应,把自己缩成一个小球般,后来惊动了欣华公主,连唱戏都不看了,亲自来把她送回家。 塔立攥着她的耳环,想着他和她哥哥是同学,可以在寒假后还给尚霄锦。但他还未有机会碰见尚霄锦,莲华先找上门了。 天气愈来愈冷,她颈上围着一圈毛茸茸的白狐皮草,显得两颊更红了,额前仔细看还有些瘀青:「就是你,赔我披肩!」塔立细想才记得那天在梅园中她好像是披着件什么,到最后哭的时候确实是没有了,只是一条披肩而已,他还是赔得起的,就点头说好。但她皱着小脸又不乐意了:「那是天河锦,你才赔不起。」 塔立从小和兄弟一起长大,男孩子之间直肠直肚,说不拢就上拳头,哪有这般扭扭拧拧,言不及意的:「那你想怎么样?」 莲华也没想怎么样,她那天不单撞肿了头,天河锦披肩毁到水里,连衬裤都露在人前,丢脸丢到天边去,这几天上女学时,大家都在她背后窃窃私语,看她的眼神也不怀好意,明显就是在笑话她。她又难受又委屈,一股怨气无处发洩,就想到那天把她头撞了的人,趁着跟母亲入宫偷跑了过来。但真的看到他了,又觉得他也算上半个救命恩人,不好意思发难了,搅着衣摆无辜的布料,置气地说:「我??不知道。」 塔立走近这个身高只在他腰间的女孩,蹲下来和她平视,点了点她的额前的乌青,她吃痛的捂住头:「好痛,你还敢碰?看你都把我撞成这样。」 「为什么还不散?都几天了?没看太医?」 「有是有??」莲华心虚地别过头:「那个药好臭的。」太医给她开了点去瘀散,让她睡觉时热敷,她用了一天,翌日起来药味沾满头发,臭味绕身,之后她就不愿用了。他也没有说她,回头对单公公说:「能帮我弄几颗煮鸡蛋吗?不要剥壳的。」 他把她拉到院内的横凳坐着,单公公没一会就拿来一篮煮鸡蛋,塔立掀起她的刘海,打量了一眼小巧的额头,挑了最小的鸡蛋,按在她额上滚动。 微微烫人的蛋壳抵住皮肤,她缩了缩不适应地躲着:「好痛,不用了,我不要。」 他拿起了鸡蛋:「不揉散就会一直黑青着,不好看的啊。」 莲华不情不愿地安静下来,任他重新轻轻地放上去,说:「我小时候瘀青了就用这个,滚一滚就好了。」 她在篮中随便捡了颗蛋,在凳边敲敲然后沿着裂缝剥开,捏了蛋白来吃,最后剩一颗圆圆的蛋黄。塔立见她看着蛋黄发愣便问:「你不吃蛋黄吗?」 「黏喉咙,不喜欢。」 塔立一手揉着她前额,一手扶着她后脑,不假思索就张了嘴:「啊。」 莲华抬头看他,才发现穆国人的眼睛特别不同,眼窝深陷,睫毛又长又密,每眨一下就像能扫到她心上一样。她把蛋黄丢入他口中,慌乱地低下头。此时惜年来寻她了,站在院子外上气不接下气:「姐儿你怎么跑前殿来了?亲王妃在找你。」 莲华闻言站起来,颇有些落慌而逃,跑出了院子,回头看他一眼,他好整以暇地嚼着蛋黄。 塔立看她奔走的背影,有点明白为什么尚霄锦总是耳提面命着她了,妹妹还真是可爱。 冬天愈来愈寒,尚欣华的房里热龙烧得暖暖的,莲华又输了一盘牌,欣华有些无趣了:「你怎么总是心不在焉啊?」 莲华看了一眼外面下着鹅毛大雪,摇摇头洗牌。欣华倚后在软靠上,交叉双手审视着她的表情:「你怪怪的啊。」 「没有啊。」 「没有?你以前都没有那么常来找我的,更别说这种鬼天气,你不在家冬眠,居然还来找我打牌?」欣华认识她太久了,知道她向来都不是个勤快的,她们两个的感情也没有到一日不见如隔叁秋:「听说,你每次在我这边走了之后就去御花园啊?那里有什么好玩的吗?」 莲华手滑把一隻牌子甩到地上,急急弯腰捡起,还是那句回应:「没有啊。」 「这么大雪,他不在那里等了吧,我帮你叫个宫女去看看吧。」欣华随意出了一隻牌,莲华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结结巴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欣华噗地笑了,这后宫水清无鱼,随便一点小动静她都一清二楚,更何况莲华是个藏不住心事的,逗一逗就面红耳热:「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二哥哥和叁哥哥的。」欣华做了多年独生子女,又与莲华几兄弟姐妹亲近,叫两个堂哥都是按亲哥的叫法。 莲华也知道瞒不住她,认真解释道:「我是在帮他画画,他好歹救了我一次,也不好看他回去被老师骂吧。」这其实也是一场巧合,她有一次路过看到塔立一身狼狈在画画,好奇地过去瞄了瞄,被那惊为天人的印象派画作吓了一跳,他明明是对着大榕树在画,直着看横着看都看不出有树的影子。听说他完了寒假要交十张画,莲华觉得他把这十张交出去,大概会被老师踢出博思殿。塔立却不以为然:「老师习惯了。」莲华抢过他的笔,随意在纸上勾出两笔线条,就把榕树的树枝勾画出来,一下就显得像树了,塔立喜出望外,连连赞她妙笔生花,于是莲华就总是路过御花园去帮他写生了。 今日她本来也约好塔立要帮他修正一下之前画的湖景图,但眼看雪愈落愈大,他大概也不在那里等了吧。 雪下得大,湖都结冰了,和上周画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单公公从一迭画作中抽出一张给塔立,他看了一眼摇头:「这不是湖景。」 单公公看着几张画,根本分不出哪个是哪个,乾脆把整迭给他自己拿。塔立也花了些时间逐张逐张查看。 雪像纸片一般落,还不时呼呼吹着冷风,几乎看不见眼前景色,也不知道还要写什么生,单公公搓了搓手问塔立:「奴才看这天气,郡主也未必进得了宫,不如先回去吧?」来路积了厚雪,要是再晚些恐怕就很难行了。 塔立颔首,还是坐着不动:「再等一下,怕她来了找不到人。」之前约好了日子,谁也猜不到会突然下大雪,没有办法通知对方,只好盲目地等了。 单公公觉得自己能冻成雪人,但塔立雷打不动的,好像这风雪只是小菜一碟。他从塔立来尚京后就侍候两侧,最冷的时候塔立也是披上那件熊皮大衣,使他不禁好奇穆国到底有多冷,来到尚京才能四季如春。 幸好没等多久,就见有人影从雪中踉跄走来。莲华被一个太监抱住,用斗篷蒙着头,冒雪而来。 她看到塔立眼睛都亮了,拍拍太监让他放下自己,一拉斗篷落在头顶的雪就哗啦地掉下来:「我还以为你不在。」 塔立也过去替她拍去肩上的白雪,答道:「今日太冷了,不画了,你早点回去。」 莲华本来也是来跟他说这个的,爽快地应了:「尚京的雪都下不久的,我们再约吧。」 她的鼻尖都冷红了,他伸手摸了摸,冰得没有温度,脱下身上的大衣把她裹住。两人身高差太多,他的短版大衣能把她小腿都遮了,仔细把衣襟拢了拢,再帮她把斗篷盖上头发。她小脸被衣物挡去一半,说话声音有点闷闷的:「你不冷吗?」 「你家远。」他拍拍她的头,示意太监:「好好送郡主回去。」 太监重新把她抱起,把她的头按在肩上,又入了雪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踏着积雪去了。 那年的尚京的雪几乎下了整个冬天,直到寒假完结前,那张湖景画也是未能得到莲华指点。但莲华教过他几个技巧,他便自己重新画了,在上课第一天就把十张画都交给老师。 尚霄锦从博思殿回来,首先到莲华房里找到妹妹,跟她说:「塔立今日被张老师赞有进步了,他叫我来向你道谢,你什么时候会画画了?还去教人?」 莲华闻言自豪地仰着脸:「就他那水平,我还教不了?」尚霄锦也是知道塔立的艺术品位的,无可奈何地认同,又从身后摸出了一包糖果:「他给了我点钱,拜託我买谢礼给你。」 她高兴地接过,打开却被扑鼻的薑味熏皱了脸:「怎么是薑糖?」 「女孩子多吃薑好。」尚霄锦刚才在糖品店,被老闆娘安利了一通薑的好处,便下手买了。 莲华嘟着小嘴,嫌弃地捞了两颗糖塞入他口中,说:「下次叫他自己买,不能托你了,这买的都是什么啊?」 那薑味又辣又冲,尚霄锦差点想吐出来,但碍着颜面,还是板着脸说:「不能偏食。」说罢逃也似的出了院子,把薑糖都吐在花圃里面。 番外-如果是你就好了(三)簡 自从塔立来后,一向文静的皇上对狩猎产生了兴趣。穆国男子从小就要学打猎的,塔立无论是骑射、围捕还是设陷阱都自有心得,两人不时到近郊打猎,有是还会带上尚霄锦尚云锦两兄弟。 太子长到五岁,正是好动的时候,经常骑着矮马拿着短弓在宫中绕圈。皇上心血来潮,决定办一场春狩,把皇室和高官都请去了。 说是春狩,不过是在圈地上打养殖的兔子罢了。尚朝人不善打猎,这种反应迟顿的兔子也能玩得不亦乐乎,皇上为鼓励参与,设了奖赏,打得最多猎物的就可获奖。 塔立对打兔子兴致缺缺,他今天的任务是做保姆,带着几个皇室的孩子玩。兰华早和未婚夫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尚霄锦尚云锦要参赛,也各自骑马进了森林,只馀下莲华跟着欣华和太子。 莲华骑着一匹矮马,十二岁的她这几个月开始嗖嗖地长高,脱去不少婴儿肥,但天生的圆脸看起来还是肉肉的。塔立最近忙着帮皇上安排春狩之事,一段时间没见到她,不禁拍拍她的头:「你哥说你之前不舒服?」 那是初潮来红,莲华难受了几天,也不好跟他解释,只说:「都好了。」 塔立已经十八岁,穆国男子的身高在尚朝鹤立鸡群,脸上的轮廓随着年纪硬朗,阔肩窄腰,已是一副大人模样,不少高官的女儿都在偷偷打量他。莲华一夹马腹,率先往林子里去了。 他带着叁个小豆丁在森林里绕了两圈,太子追在兔子身后,成功地用叫喊声把方圆十里的兔子都赶跑了。欣兰不善骑马,不一会就累了,他便领着他们出了森林,在河边一片平原休息。 尾随的侍卫在原地生火准备做午饭,塔立载住太子在大马上狂奔,把他逗得尖叫不已,直叫要下马,侍卫从马上把太子接过来,塔立就伸手向莲华:「你也来吗?」 莲华坐在前头,塔立才发现不见数月,她真是拔高不少,把缰绳交了给她问:「我不在你有没有好好练马?」自从皇上沉迷打猎后,她的两个哥哥也和塔立亲近了起来,他上她家上得频密,几个大男孩练箭练马都会带上她。 莲华点头,她现在骑马技术可不差,准备今年生辰央父亲让她自己养一隻。塔立看向她刚刚骑着的矮马:「他们怎么还给你这种小矮马?」 她正为这个置气呢,不提还好,一提便气得鼓起两腮:「他们说我还是孩子,会摔下马,明明我那些连马都不会上的姐姐们好多了。」皇上为免出意外,规定春狩里未及笄的贵女都只能骑矮马,皇令在上,任莲华怎么闹都没人理她。 她今日把头发束成两个髻垂在脑后,加上脸颊鼓鼓的,像个大娃娃似的,塔立看着眼馋,没忍住去捏她的发髻。谁知她躲开了,让他的手举在那里在不尴尬,她瞪着杏眼警告他:「不要再摸我的头!我不是小孩子了。」 塔想起立最近听过尚霄锦哭诉莲华变了,说她不再是以前呆呆萌萌的妹妹了,被她一瞪吃瘪窘窘地放下手:「好,不摸。」 莲华头次在后院以外的地方骑马,平原一望无际,不免蠢蠢欲试,纵马奔腾起来。塔立来过这里几次,很熟悉地势,知道没什么危险的,最适合初学者练马,初次来到就一直想带莲华来玩,也放心让她操控。 她还嫌不够快,用力夹了夹马腹,享受着劲风扑面,草香盈腔,马儿也好久没有这样放肆地全力奔跑过,马蹄嗒嗒不断加速,突然一隻白兔从树丛中冲了出来,眼看兔子要被马蹄活生生踩死,莲华赶忙勒紧了缰绳,马儿长嘶一声急停,她的身体因突如其来的刹停向前仰,整个人要飞出去一般,幸好塔立早把手架在她身前,撞上他的手臂后便被他重新搂了回马。 那一撞刚好碰上她刚在发育的两个小馒头,还在长的胸脯连洗澡摸到都不舒服,更别说被重重地撞击到,痛得她弯下腰来。塔立看她捂着胸口,眼泪都飙出来,焦急地问:「怎么了?撞到了吗?」他下意识伸手去摸她捂着的位置,没有察觉微不足道的起伏,轻轻地揉了揉:「是这里吗?」 男人手掌的热度舒缓了胸脯的难受,但莲华却胀红了脸,推开他的手,眼眶还盈着泪花:「不要乱摸!」塔立举着手,以为她是碰一碰都痛,皱着眉要拉她的衣服:「我看看,可能撞肿了?」 「你的脑子才撞肿了!」莲华恼羞为怒,狠狠地打了他手臀几下:「你给我下去。」塔立听话地翻身下马,一转身莲华已经扯着缰绳飞奔回去,他站在草地看着渐远的一人一马,突然感受到尚霄锦所说哥哥的心碎。 莲华心情不好,吃完午饭就回自己的帐篷休息了,在榻上辗转反侧,惜年都忍不住过来问:「姐儿,哪里不舒服吗?」 她摇头,眼睛死盯着帐篷的门帘,叹了口气背过身去,但没一会又转回来,问年锦说:「没人找我吗?」 「啊?」惜年不明所以,只答:「没有啊。」 「从我回来到现在都没有?我刚去过一趟茅房呢?我可能刚刚在发呆你以为我睡着了?」莲华乾脆坐起来,抱着薄被:「你一直在帐篷里怎么知道没有找我?也不用问守门的珍时,你是有透视眼吗?」 惜年心想这帐篷又不是什么密室,连外面有人走过说笑的声音都清楚听到,哪里就不知有没有人来过,莫名其妙承了主子一顿骂,她只能硬着头皮反问:「是有谁会来吗?我去问问看?」 「没有。」她也不知在气什么,忽地又躺下了,用被子蒙住头,自己耍着别扭。 终究是上午跑了半天马,如此安静下来也睡着了,直到惜年再把她摇醒说猎兔比赛完了,重新整理仪容出去观看颁奖。一出去就见塔立在不远处拉弓射箭,正中草人的头部,身后几个女子拍手称赞。莲草认得那几个女子,都是官员今年刚及笄的女儿,趁这个机会也是来尚女婿的。塔立放下弓,对女子们说了射箭的要诀,几人雀跃地接过弓尝试,通通都射偏差了,还是相互嘻嘻的调笑着,甚有春天少女的活力充沛。 欣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莲华身边,交叉手臂也看向练箭地的方向:「没想到你的大黑炭还挺受欢迎的啊。」莲华被突如其来的话语吓了吓,回头走向颁奖场地的方向,欣华亦步亦趋地跟住她:「你们刚刚两个骑马,是不是去偷亲亲了?」 「啊?」莲华惊讶得叫出声来,引起周围的人探看,立刻掩住了嘴,欣华光明正大地说:「不用瞒我,我和沉平早亲过了。」 「啊啊啊?」这次她把声音掩在手掌之中。沉平是欣华的近卫长,莲华向来都知欣华对他有意思,却不知他们连亲都亲上了。欣华见她眼中的恐慌不似假的,试探地问:「你该不会从来没有跟他说过吧?」 「说什么啊?」「喜欢他啊。」 莲华下意识反驳:「我才不...」 「说谎的话你们就一辈子不能在一起囉。」欣华快她一步插嘴,害她讲到一半只能语塞,回望塔立还在跟几个女子谈笑风生,洩忿地踢了踢沙地:「反正他又不喜欢我,只把我当妹妹而已。」 不同于欣华遗传皇后的丹凤眼,莲华从小到大都杏眼圆脸,正宗娃娃的模样,有时欣华也忍不住想抱抱捏捏她。关于被喜欢的人当妹妹,欣华可有经验了,让莲华找时间进宫找她支招。 欣华给了莲华一些化妆品,教她怎么画妆。 同样的胭脂口红用在欣华脸上,不看身材的站真有几分像个十六、七岁的花季少女,但莲华依样葫芦,却是偷用母亲东西的孩子一样怪异。 欣华不肯承认自己失误,只说这样就是男人喜欢的样子,又给她拎了一支玫瑰花油,让她自己揉揉胸脯。莲华一看,只比她大一岁的欣华确实比她有料许多,便信服地收用了。 趁出宫前特意绕了去前殿塔立的住处,脸上还挂着欣华帮她化的妆容。塔立忙完了春狩的事,又认真投入老师交代的翻译事宜。尚朝对穆国的文化一直缺乏了解,博思殿众老师都希望修葺一本尚穆的通译字典,便利两地交往。文件和资料铺了一地,凌乱得像打过仗一样,莲华站在外围小心翼翼不踩到散落的纸张,叫了他一声:「阿虎。」 塔立闻声未见人先笑,回头果然就见到莲华,她今天一身鹅黄色,在黑白分明的纸本中像会发光一般亮眼。他埋头做了一下午资料整合,正好休息一下,伸了个懒腰,招手叫她过来。于是他如愿以偿地看到女孩踮着脚尖,双手僵硬在浮在半空中,举步维艰地寻找文件之间的空隙一步一步向他走近,到最后小短腿实在无处可放,屈腿一跳他恰恰伸手接住,她一对圆眼笑得弯弯:「刚刚好。」 可爱得他又想摸她的头,但忆起几天前她的警告,便忍住了,她却用手背去蹭他的脸:「你是做到睡着了吗?墨水都沾脸上了。」他微微侧头方便她擦拭,眼角瞄到她唇上不自然的颜色,延手向后摸到手帕,托起小脸便擦去:「你中午吃饭没擦嘴?」米色的帕子果然染上了橙红色,他还嫌不够,浸了些茶水想抹乾净点。莲华呜呜地挣扎着:「不要擦,那是口红啦!」 塔立一顿,看着她显露出粉嫩原色的嘴唇问:「你口不红吗?用什么口红?」 她抿抿唇小声地问:「你不喜欢吗?」 「什么喜不喜欢。」他捏了捏她的脸颊:「你还小,长大一点再用那些有的没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讲错什么,但莲华的脸色一下子青白了,眼睛一眨一眨忽然失去了刚才的神采,甩开他的手低下头「哦」了一声:「我该走了??答应了娘早点回去的。」 塔立揉了揉额角,他发现最近每一次见莲华都不能如意收场,就算多小心都好像无力挽回一样,只能够对着未知的问题道歉:「对不起,别生气好不好?」她生硬地扯出一个微笑:「没生气啊,我真的要回家了。」 ---- 直男一时爽。 话说后知后觉年锦的名字跟两个主子撞了,就换了个。 明明想着叁章完掉番外可以去写新坑,为什么愈写愈长??新坑一字没码?? 然后这个番外大概没有肉的,对不起期待的太太。 番外-如果是你就好了(四)簡 塔立非常肯定莲华生气了,他好几次去亲王府,都被她的婢女挡在了门口。尚霄锦在春狩上和朱廷尉的女儿朱晨看上眼了,总是不知跑到哪里去,只剩尚云锦一人陪他解构少女心事。 尚云锦也饱受莲华青春期叛逆之苦,叁不五时无端惹怒她,听完塔立说口红一事,一拍大腿就定案:「你这样说肯定不行,她以为你说她丑呢。」 塔立觉得有道理,但莲华不愿见他,他连哄她都没办法。 元亲王的寿辰将至,莲华想给他做条腰带,描了几个花还是不满意,正咬着笔杆苦恼。 珍时进门小声报告:「叁爷来了。」莲华又拿了张纸重新开始。 「我买了兴昌隆的红豆糕。」那不是尚云锦的声音,莲华认得是谁,没有抬头:「你什么时候成了我叁哥?」 塔立早就预料到她的冷淡,自顾自地打开包装:「他临进门前又走了。」 「哦。」她在纸上试着描出云纹,手一抖下笔成了一滩黑墨,把纸揉成一团扔了。 「小花。」他乾脆蹲在她身边,仰头看着她:「小花不要不理我,我错了。」 莲华斜眼瞄他,没有说话,他接着说下来:「小花最漂亮了,小花用不用口红都美,是我眼瞎嘴笨,小花原谅我。」 她用门牙磨着下唇的肉。她知道他好几次想要来找她了,也知道他不明白她在气什么。有种说不出口的什么缠绕在她心中,久久不散,每一次见到他都好像要从胸膛中强挣出来,每一次见到他都更加扩大,哽在喉咙间,让她呼吸困难,头昏脑胀,很容易就躁暴失控,维持不了笑容。失去自我的感觉使她不想再见他,却又同时疯狂地想见他。 她开口,想说: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但说出口的却是:「红豆糕呢?」 塔立闻言笑得露齿,赶忙在桌上拉来红豆糕,双手捧上:「在这,快吃,我一大早就去排队了。」 被他宠着的感觉使她心头一暖,无论是以什么身份都好,张嘴由他喂了她,嚼着甜甜的糕品,说服自己这样就好了。 塔立与尚霄锦炫耀自己用一盒红豆糕就哄好了莲华,作为亲哥的反了个白眼:「她就是想原谅你了,不想的时候你把星星摘下来送她都没用。」莲华这性子像极亲王妃,尚霄锦有多年经验,知道如何趋吉避凶。 塔立才不管,只要莲华搭理她了就是好的,又听尚霄锦说起:「你觉得朱明怎么样?」 「谁?」塔立对尚京中的贵族圈还不算熟悉。 「朱晨的弟弟,春狩的时候夺了猎兔赛头名那个。」如此一说塔立好像有点印象,但模模煳煳记不清那人的样子,反问:「怎么了?」 「晨儿一直跟我提,又总是问起莲华的事情,我觉得他们家对她有意思。如果人还可以,我就向爹娘说一声。」对于卖妹妹来刷朱晨好感,尚霄锦表示全无心理负担。 塔立却紧皱眉头,不赞同地说:「她才多大?太快了吧。」 「现在开始相看,两家来往走走仪式定下来,都差不多十四了吧。一般女孩顶多留到十八,兰华要不是碍着袁家有白事,也不会等到明年才嫁。」兰华和袁海文青梅竹马,袁家也是差不多十二、叁岁时早早就来订亲了。现在若有合适人选,先与亲王及王妃说了,留个心眼总是没错。 今早还因一块红豆糕就笑逐颜开的女孩,下午突然就要和个陌生人谈婚论嫁了,塔立实在难以接受,努力回想那叫朱明的人,还是摇摇头:「太瘦弱了,不行。」 尚霄锦瞧一眼他的胳膊,心想谁与他比上不瘦,朱明能在一众青年参加的猎兔赛脱颖而出,身手定是不错的,便和他唱反调:「可能莲华就喜欢这种的呢,你又不知道。」 塔立心中匡啷,转了转眼又说:「那么...要是你和朱晨成亲了,他算你小舅子还是妹夫啊?孩子管他叫舅舅还是姑夫啊?」 尚京多得是两家兄弟姐妹通婚,哪有这么多乱七八糟,只要两家人都同意就好,不过是一个称呼:「有什么所谓,她喜欢才是最重要的吧。」 这倒是正理,塔立也想不到该怎么反驳,一时语塞。尚霄锦见他也不反对了,便决定亲自问问莲华。 「谁?」莲华和塔立的回应一模一样,尚霄锦也只好再解释一次,她听罢直接就回答:「不记得了。」她那时全心全意望着另一个人,连谁得首名都不知道,如今那个人站在她哥身后,问着她觉得别的男人怎么样。 尚霄锦一直想带朱晨去郊游,苦于尚朝对未婚男女规限甚严,但若有个年纪尚轻的妹妹在,一切都好说了:「我找个机会让你见见他?」 莲华看向塔立,见他没有反应,重新地垂下膊:「随便吧。」 尚霄锦异常地兴奋,她当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只见他罕见地欢呼了一下,又带着塔立离开了。 莲华在他们进来之前刚画出一条流畅的祥云纹,中断的那一笔现在看起来特别扭曲难看,便举笔把每一根笔丝都沾上黑墨,狠狠所有完成的描花涂成黑色。 城外的青山寺以山上的心经竹林闻名,不少信徒慕名而来,更多的是偷偷相约的小情侣。 莲华和尚云锦在刚懂事不久就常被兰华带来做幌子,遮掩她和袁海文私会,只是没想到长大了还要再替尚霄锦做烟幕。竹林太多情侣,莲华早就知道寺后头有个小庭园,环境幽静又没什么人,带了本书找到从以前就惯坐的位置。 「向郡主请安。」莲华一抬头,跟在她身边的惜年不见了,多了个陌生男子,看起来十五六岁,一脸白皙,清秀斯文:「在下朱明,朱晨的弟弟。」 莲华点头,后知后觉想起他是谁,指了指身边的位置:「请坐吧。」罢了又低头翻书。 朱明甚是好奇地东张西望:「来过寺里这么多次,倒不知道这里有个庭园。」 「那是因为你只有朱晨一个姐姐。」莲华心中庆幸尚云锦只长她两岁,大概不用她再打掩护了:「你没带书来看吗?他们大概没那么快。」看她经验老到,朱明觉得好笑,也从怀中摸出了本书:「我姐还不让我拿,幸好我偷藏了。」 她闻言侧过头看他,他笑起来阳光活泼许多,减了几分温文,说:「她说不能只顾看书,待慢郡主。」 「晨姐姐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她和朱晨关係算是不错,和尚霄锦看对眼之后,朱晨更是常送她小零嘴小玩具。朱明知道莲华没有听懂他话里之意,决定跟这个和他十岁表妹看起来差不多幼雏的女孩说实话:「郡主,实不相瞒,家姐希望在下和你能结缘,只是??在下已有意中人。」 这时莲华才卸下防备,放下书本,再抬头时眼里兴致勃勃,问:「是谁啊?她知道吗?」 「啊?」朱明没想到她不生气之馀,还从小冷美人画风突变,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我还没有跟她说,不过我觉得她也对我有意思。」 「切,觉得有什么用。」莲华撇撇嘴,教导他说:「你要跟她说啊,不然她会乱想的。」 居然被小萝莉教谈恋爱了,朱明从未跟旁人说过意中人的事,听了她的建言也焦急地问:「她生辰快到了,我打算把心意藏在礼物里面,你说好吗?」 塔立未走近就听到专属于小女孩铃铃的笑声,探头探脑地偷瞄,尚霄锦这傢伙也不知道怎样做哥哥的,居然把莲华单独和个陌生男子留在一起,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他离得远,听不见两人在说什么,但背对他的朱明大概说了句什么,莲华笑得前俯后仰,还拍着他的手臂,手舞足蹈地回了什么。塔立没有意识到自己把一朵开得正盛的红牧丹都毁了,一手艳丽的花瓣。朱明突然伸手,眼见就在摸上女孩红润的小脸,他一拍面前的柱子,动静大得两人都注意到他,莲华歪头看他,用眼神问他为什么在这里。 塔立本来只是受尚霄锦所托,想远远看看那朱明怎么样,没想到要在她面前出现,一时尴尬,摸着后脑走出来,把心一横向莲华伸手:「来一下,我有事找你。」 莲华皱眉,也想不到他有什么事,不好意思地向朱明笑笑,就小跑过去男人面前:「怎么了?」脸上隐隐有点不耐烦,塔立把她拉到树丛遮盖的地方,回头确实朱明看不见他们,一挟胳肋把她抱上栏杆坐着,这样他不必低头说话:「他有没有对你毛手毛脚?」 她看一眼他扶在自己腰间的手,也不知毛手毛脚的是谁,只摇头说没有。他接着说:「小花,不可以他说两句好听的就相信他,男生都很会骗人的。」 莲华一脸问号,疑惑道:「他要骗我什么啊?」 「骗你??你是郡主啊,长得又可爱,很多人想骗你的。」他也是搅尽脑汁才挤出两个不成理由的理由,她听毕好像认真思考了下,又问:「那你会骗我吗?」 他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当然不会!」 「可是我是郡主啊,长得又可爱,你为什么不想骗我?」莲华清澈的眼睛一眨一眨,看得他心虚,拍拍她的脑袋说:「因为我是你的阿虎,只会保护你。」 她脸上柔柔荡出笑意,重重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番外-如果是你就好了(完)簡 (前方小虐预警) 「尚莲华,你说,你是不是该谢谢我?」女学里一年一度为女孩们度身做校服,欣华拿着尺子戳戳莲华胸前的软肉,她红着脸躲开:「别闹,姑姑会看见的。」 欣华不以为然瞄了眼还在为其他人量身的教养姑姑,放下了尺子:「不是我的玫瑰油,你能长那么大?快不谢谢我。」 莲华反她一个白眼:「我根本就没用好不好。」塔立用手帕帮她擦掉口红后,她就把欣华给的东西都扔了,虽然后来兰华也曾给她送些化妆物品,因着有阴影,她长到十四岁还总是素面朝天的。 「那就不对了,你靠天资都长这样,用了你家黑炭不更加幸福了?」莲华伸手去掩她的嘴,自从她和沉平订亲以后,一天比一天口没遮拦。塔立快要及冠了,莲华正苦恼着要给他送什么礼物,她整天在莲华耳边提些见不得人的建议:「送个肚兜给他就好,沉平及冠我也是这样送,相信我。」 每次她一说相信我,就一定不能信。莲华认识了她这些年,深明这个道理,决定进宫去他住处晃晃,看他有什么需要的。 塔立刚从御书房回来,就看到莲华在他书桌上左翻右找,不知在寻什么。她见他回来,笑着跑过来迎他:「去哪了?」 女孩已经长到他胸口高度,年头生了场大病,小脸瘦尖了,任他怎样努力都养不回去,但捏着脸还是软软的:「去御书房见皇上了,正好有事跟你说。」 他把她拉到房里的椅子坐下,说起在御书房和皇帝商量的事:「今年我也及冠了,皇上说我一直这样在宫里住着也不是办法。」他若不提,莲华都要忘记他的质子身份了。随着年纪愈大,塔立在宫中的身份就愈是尴尬。他在尚朝不能为官,不能牵涉较机密的资料和工作,只能做些不着边际的跑腿,就连他近几年最投入的尚穆字典,博思殿内亦为应不应为他的贡献冠名有一番激烈的争论。 莲华紧张地抓着他的手:「你要回去穆国了吗?」 他安抚地摇头:「皇上想到个法子,元亲王也是同意了的。」听到他不必回去,莲华就放松下来了,听他慢慢说来:「元亲王同意收我做养子,皇上正写信回穆国寻问,虽然从未有过先例,但成功的机会很高啊。」他还沉醉在可以正式成为尚朝人的喜悦中,没到意识到莲华变了脸色,放开他的手,沉着声说:「我不要。」 「嗯?」他对她的反应始料不及,还以为她会和他一样,对这个消息感到高兴。 「我不要。」她重复道,唇色都青白了。 塔立以为她误会了什么:「小花,只是个名衔而已,我不会夺你哥的世子位,也不会分得你家一点家产,只是个让我名正言顺留在尚朝的名衔而已。我可以做你哥哥了,不好吗?」 她半敛眼帘,说话强忍着颤抖:「你又不姓尚,你又不是尚朝人,我有两个哥哥了,你这番邦算我哪门子哥哥?」 她站起来,对住惊呆住的塔立说:「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推开了他,往门外奔去,跌跌撞撞被门槛拌了脚,四肢着地,他过去扶她,却被她用力甩开了手,喊得整个院子都听见:「不要碰我!」 他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手上还有从她脸上滴落的湿意,背影已经渐远。 塔立追上了亲王府,在莲华院子门外被尚云锦抓住:「你干嘛了?她哭着回来,又关在房里不愿见人。」 他简骇把事情都说了,尚云锦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们穆国什么规矩,但在这里,名份上的兄妹也是不能成亲的,你该知道吧。」 塔立张张嘴说不出话,尚云锦见他一脸茫然,内心一沉,因为太过荒谬反而笑了出声:「好,搞了半天是她一厢情愿。没事了,你先回去吧,我来哄她就好。」 他回想莲华那不对劲的神色,摇头说:「我还是看她一眼。」 「她不会见你的。」尚云锦忍住骂他一顿的冲动,把他推出门外:「趁二哥回来之前快走吧。」一个人打不过,他还能忍着,二打一打得过了,尚云锦怕按捺不住自己。 塔立一步叁回头地离开,尚云锦才悄悄入了她房间。她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呼吸平稳,像睡着一样。他走近些,见她咬紧下唇,眼泪不止地流着,偏偏又很安静,他看着心都揪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她摇摇头,拉高被子盖住自己的头,尝试开口说:「你走吧。」但发出来的声音含煳不堪,一松了牙关,强按住的痛楚就倾斜而出,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尚云锦扯开她的被子,把她强拉起来,让她靠在他的肩膊上,手一下一下地轻拍她的背。她像溺水的人抓到救命草,搂着他的颈,抵住肩膊哭得颤抖。 「不怕,叁哥在,叁哥在这里。」她把他衣服都哭湿了,有点喘不过气,他替她顺了顺,又倒了茶给她:「水都哭乾了,喝点再哭。」 莲华有点想笑,却又哼哼地流着泪,接过杯子憋着抽搐喝了两口,静下来有点头昏脑胀,他敝开手臂问:「还哭不?」 「头晕,不哭了。」她抱着小腿,把头放在膝盖上,尚云锦递了一块湿布,她盖在脸上,暖暖的不知触到哪条神经,捂着脸肩膊又一耸一耸的抽动起来:「呜??不想哭了,好晕。」 尚云锦都要被她气笑,抢过湿布强行帮她抹脸:「呼吸啊,你喘不过气来才会头晕。」她跟着他的指示,大口吸气大口呼气,几个循环下顺了气,冷静不少。 「饿吗?」她点点头,他就从桌上拿了个桔给她:「自己剥。」 他自己也拿了一个,坐在床边剥,叁两下就把饱满橙色的桔肉取出来,莲华细细地嚼着:「好吃。」 「嗯,是南方来的贡品啊,听说今年丰收。」他回头看她虽然眼睛通红,不时吸着鼻子,总算是没有再流眼泪了,伸手揉揉她额前的碎发:「好点了?」 她低下头,把桔皮撕成细条,一条条放在床上:「不好,你一走我肯定又哭了。」 「那我陪你说话?」 「哥,我是不是永远都不会有人喜欢?」她撕完了一块, 又拿了一块:「姐姐有袁大哥,二哥有晨姐姐,你最近和付家女儿也处得挺好的,我呢?」 尚云锦乾脆把自己手上的桔皮都堆在她手边:「乱说什么,他脑子不清醒你也跟着傻?」 兰华去年就嫁了,莲华身边的朋友们不是已经订了亲,就是正在相看。亲王妃好几年来试探她,都被她敷衍过去。塔立会跟她提的吧,就算是隐晦一点也好,他会跟她提的吧,只是时候未到而已,他会跟她提的。 但是他没有。 没有说过喜欢她,没有说过要娶她。兰华当年十二岁就订下,欣兰慢一点也是十叁岁,尚莲华到了十四岁还一点消息都没有。京里间言都在说尚家女儿就她最差,无才无貌,无人求娶,都传到她母亲耳中了,但她为了他还是强撑下来,继续滋养别人的间话,才发现原来他根本从来都没有想过,没有想过喜欢她,没有想过要娶她。 「他又黑又蠢的,还无权无势,哪里好了?哥给你找更好的。」 「他又黑又蠢的都不喜欢我??」她觉得自己又要哭出来,深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指向桌子:「再给我拿个桔子。」 尚云锦把整个果盆都搬到床上,任她自己挑想吃的,她还是拿了个桔,剥着说:「我不想要更好的,我不想嫁了。」 「好,不嫁就不嫁,跟着叁哥,我养你。」莲华像是奖励他一样,把果肉都塞进他嘴里:「那嫂子嫌我怎么办?」 他嚼着桔子有点语焉不详:「谁敢嫌你我就休了谁。」 她微弱地笑了,点点头,又重新开始撕桔皮。 莲华把宫中赏赐的五筐金桔都剥了皮,也不吃果肉,婢女们只好分到各个主子院中。她把桔子皮撕成一条一条,在院子中整齐地排起来,从早上起来就弄到晚上,除此以外什么都正常,有人和她说话她能好好回应,叁餐端到面前她会好好吃下去,但只要有人拿走她的桔子,她就像失去支柱一样崩溃大哭,独自哭一会又好了,重新排桔皮。 亲王妃来看过,说只要她吃好睡好就不要管了,元亲王进宫与皇上提起,先搁置养子一事。 莲华也不知道排了多久,直到手上最后一块果皮都撕开了,排列在院子的地面,她坐在地上看了一会,原来都放不满她的院子,她家可真大。 身边有谁坐了下来,她转过头看他,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骂你番邦的,我就是太难过了,你不要生气。」 她一脸平淡,他却忍不住哽咽起来,她接着说:「我想清楚了,你做我养兄,也没有关係,你不要回去就好。」 他摇摇头:「皇上和元亲王都不会同意了,我们...」 「所以你还是要回去了吗?」她打断了他的话:「我去跟他们说,说我那是开玩笑而已,我现在就去说!」 她爬起来就要出门,塔立也赶紧起身从后抱住了她,她被拦腰止住行动,低下头泪水开始崩塌:「我去跟他们说,你不要回去...」 「我没所谓的,我可以做你妹妹的,你不要回去好不好?」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她板过身来,她用尽全力把他搂得好紧好紧,彷佛一松手他就会烟消云散。 他也停不了泪水,弯下腰一下一下胡乱地亲过她的脸:「对不起,对不起...」他的后知后觉,竟把最疼爱的女孩伤得体无完肤,这几天他都被挡在亲王府外,实在没有办法,找到了厨房后的矮墙爬树翻了进来,偷偷摸摸地来到她的院子中,才见到她独自一人,对着满地的桔皮发呆,安静地瑟缩着。 他差点弄丢她了。 「是我不好,我就是大傻子,小花,不要哭了。」他用大手抹着她的泪水,她也伸手替他擦:「你自己不也在哭。」 两人眼睛都肿了,塔立捧着她的脸,低头吻了下去。 莲华忽然就不想哭了,内心那个一直吞食着她力气和理智的空洞一下子被填满。 原来我真的好喜欢他。她想,闭着眼任他亲吻。 「小花,送我一样及冠礼好吗?」他突然问,莲华不解地眨眼:「我还没有准备。」 他放开抱住她的手,从衣襟里摸出了什么,拳头一展开,是条吊着莲花银饰的鍊子。 「这是?」 「你的耳环,你记得吗?我救了你那一年,你丢在梅园了。」都快七年的事,银饰还是闪闪发光的,显然被好好地收藏着。 莲华曾经很喜欢这对耳环,缺了一隻还难过了好些日子:「怎么在你这?」 「我捡到了,一开始忘了还你,后来是怕还了,哪天我就突然找不到理由见你了。」他把鍊子放在她手上,接着说:「本来想着做成项鍊,等你及笄的时候送给你。」 她低头细看银饰,接驳位粗糙,大概真的是他亲手改造的。 「你把它送给我做及冠礼好吗?」她看着他亲手的鍊子,有点捨不得放手,不情不愿地问:「那我不就没了及笄礼?」 小器的模样叫塔立都笑了,又拎出另一条鍊子,吊着个小老虎头,做工比莲花那条好得多,只是老虎的画风有点怪异,像极某人的作品:「这条送你。」 她戳戳那老虎头,不满地咕哝:「哪有女生戴虎头的。」 「这样别人看到才会问,那你就可以说是我送的。」终于使莲华破涕为笑,他亲手替她戴在颈上,半蹲让她也帮他挂上。 他站直,莲华刚好对着莲花挂饰,伸指拨了拨说:「可是我还未到及笄啊。」 「嗯,提前收了,到时就没有了。」她嘟嘟嘴巴没有说话,被他托起了下巴,又轻轻亲了亲:「小花,我喜欢你。」 莲华好像又要哭出来了,鸟啄般点头:「我也喜欢你。」 他捏着她的脸:「不准哭了,眼睛都哭坏了。」 她把头靠在他胸膛上,那里的布料还沾着她的泪水,湿湿凉凉的:「但是,你怎么办?你能不回去吗?还能留在这吗?」 「要留在这里,还是得靠你家啊。」她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他,被他咬了咬哭红了的鼻子:「不能做哥哥,只好做郡马了。你肯收留我吗?」 她踮脚主动吻了他,两个银饰互相撞击,发出铃铃的响声。 //如果那时候穆王没有把你召回去就好了, 那当时在镜湖救我的就是你了。 如果是你就好了。// ---- 这里是写番外写得比正文更走心的作者。 本来只想写写一点都不甜的英雄救美戳破女主的脑洞, 但想了很多,没有经历王顾成、没有独自在异国产生雏鸟情节的莲华会怎么样;没有经历公评所打磨、在尚朝没有后台也没有权势的塔立会怎么样,写到后来都不想把这当脑洞了,更愿意当成平行时空来看待,因为不同的经历,他们已经不是正文里的他们了吧。 很多表现都不一样了,为什么番外的莲华失恋比正文的反应大?为什么番外的塔立表白前显得更失控?因为经历过和没有经历过的,才有今天的我们吧。 深夜码字有感完毕,除非有很好的梗想写会再写番外吧,因为我码字很慢,也不知道大大们怎么一天叁四更的,而且还有正职,所以不集中写一个故事只会坑(哈) 那我们新坑见了~ 新文傳送門 喜欢现言的旁边《裸舞者》已完结, 一样的甜甜爽爽可可爱爱。 免费连载小说请收藏:woo18.com 另外新文《失序》是末世背景但已经打完丧尸。 战神女主,调戏小处男男主(不是) 出门右转新文—失序 「末世危机已过,所有事物回到原位,倖存的人们重整旗鼓, 只有人类的救星穆艾牺牲不成,人生从此失序。」 文案和书名废在那边等你Y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