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门狂婿》 第1章 刁难 “凌远,给老娘滚出来!” 凌远解下围裙,从厨房出去,站到皮沙发上的三个女人眼前。 他们各自是凌远媳妇姚柔,小姨子姚芊,和岳母林慧玲。 林慧玲风韵熟女,和她两个闺女就好像姐妹一样。 “凌远,你一个入赘的窝囊废,还长能耐了啊。” 林慧玲站立起来一手插腰,一手指向凌远的鼻头骂。 “什么都用我们的,居然还敢借钱,今天要债的电话都打进家里来啦。” “哼,若不是我们姚家还有点颜面,这些卑鄙无耻都要上门来泼水了了。” “你也是个没脑子的窝囊废就是了,还不安安稳稳的,怎么?想让你媳妇更丢人吗?” “狗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我……”凌远紧握拳头,昂起头。 委屈! 愤恨! 为何,他要遭受那样的看待? 由于他仅仅姚家的一个倒插门。 三年多前,凌远养父养母病重,为了能够就他们一条命,他接受了姚家三十万元彩礼钱的条件,屈辱入赘姚家。 婚后,岳母林慧玲私下里悔约了。 救人的彩礼,凌远一分也没有拿到,迫不得已借走放高利贷。 凌远没有由于彩礼跟林慧玲闹。 林慧玲反倒感觉他软弱不起作用,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辱污蔑。 就算凌远在家里洗衣服煮饭,包办代替全部家务活全部粗活力气活,也不起作用。 谩骂、讥笑、瞧不起、造谣从未中断过。 他都只有强忍,受着。 凌远原本应该有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 十五年前,他的亲生父母丧生人为因素而车祸事故,他自己也遭受袭击,后来更被驱赶出帝都凌家,原因就是说乱投项目洗黑钱。 为了避免被连根拔起,凌远逃亡浪迹天涯,也就是说那时,他被养父养母收留,关怀备至,这才拥有今天的,入赘凌远! “凌远!” “我讲的话你听见了没有?” 岳母林慧玲厉声呵斥,手指头还要戳到凌远的鼻头上。 凌远回神,见坐着布艺沙发上的媳妇姚柔紧皱眉梢,凝视着他的眼里满满的全是心寒。 一个心寒的目光,像小刀直戳心头,比岳母的谩骂更让凌远不舒服。 彩礼的事,姚柔都不知道,凌远也几乎没有和她说过。 他紧握拳头,又松掉,低着头:“妈,对不起,这事情我能处理的。” “你怎么处理?我的窝囊废姐夫,那就是一百万,一百万啊,你见过那么多少钱吗?” 媳妇姚柔的身旁,小姨子姚芊讥笑说话:“凌远,你除开是我家的入赘这一真实身份外,浑身上下哪儿值一百块?还处理,再也不会想来卖吧?” 凌远脸高涨得红通通,又煞白下来。 他不可以了解,姚芊一个刚才18岁的美少女,为什么会狠毒成那样? 凌远耳旁,仍然是姚芊冷嘲热讽的响声:“据说帝都有一个白马会所……” “够了!” 姚柔喝止,“凌远就再是窝囊废,他也还是你姐夫。 也有,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哪儿学的什么白马会所?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姚芊毫不在意的哦了一声,垂下头往白嫩的脚上面涂抹护肤品。 林慧玲骂也骂够了,下了通碟: “限你三日,自个去把钱全部还上,要不然就跟姚柔离婚。” 但,三日,一百万? 凌远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仅仅静静地点了点点头,随后在岳母和姚芊不屑的目送下,返回了厨房。 一走入厨房,凌远全身的气力如同被吸走了一样,乏力地乘坐到木地板上。 他脑中,只能三个字在往返地旋转: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他也曾朝气蓬勃过,也曾瞧不起过穷光蛋、普通人。 那时候一而再再而三,穷,仅仅是由于自身不努力等等。 原先,确实不是那样的。 普通人没有他那样的环境、关系,去造就归属于自己的光辉,只有在村里村外中,去静静地接纳懒与软弱无能的点评。 凌远也努力过,就算没有时间去学习,所有心血精力都放到赚钱上,可还是填不了那个洞,还是他人嘴里的窝囊废废物垃圾。 十几年出来,凌远早已快忘记了当时的光鲜亮丽,确实变成一个平平常常,不,还比不上普通人的入赘。 一个命运的失败者! “男人永远都不可以同情自己。” 凌远在心里念叨着,凑合再次提到了一丝精气神。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 上边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终究,在十五年前事故前,凌远还是帝都凌家的首席继承者,拿着创业基金大张旗鼓投资各种项目,经常跟凌乐管家相处。 手机铃声骤起。 接着的十多分钟里,手机就没有停止过尖叫。 连到大客厅中的母女俩三人都听见声响,林慧玲尖锐的众怒传了进去:“凌远你死了没有?电话都不清楚接啊。” 凌远叹息一声,接起电话。 “少爷,听老朽把话讲完。” “家族碰到了麻烦事,在南美洲的能源开发失败伤了本质,资本市场上被阻击,金融机构提前催借款” 内务大管家凌乐还没有说完,凌远就恶狠狠切断道:“这关我屁事?” “我早已不是帝都凌家的人了,家里那老头亲自说吧的。” 凌乐顿了顿,哑口无言,只有然后乞求道:“少爷,之前全都是家族的错误,可您的身上怎么也流着凌家的血啊,求您拯救凌家吧。” 凌远嗤笑:“不要说我不想救,我是说我如今,拿什么救?即然拿到了号,现在我什么原因,大家不可能不清楚吧?” “就是这样,之后请别打过来” 凌乐听得出凌远有要挂电话的含意,赶忙急道:“少爷您当初的项目投资翻了上千倍,如今唯有您能救凌家了” “咔!” 凌远果断地挂掉了电话,用发抖的手指头,拨打了一个封尘在记忆中很多年的号。 “你好,这儿是经略资本管理委员会,我想问一下……” “我就是凌远,身份后四位是06884,让现任委员会责任人接听。” 前前后后半小时之后,凌远放下满了汗液的手机,脑子里只能一个词。 吃惊! 极其吃惊! 当初,凌远拿创业基金项目投资的那时候,创立一个重点联合会,只向他一个人承担。 短短的三个月间,凌远挥洒完一个亿元的资金之后,最终这件事也变成他被驱赶出家族的一个托词。 谁也想不到的是 以往的十几年间,凌远项目投资的海洋打捞公司,捞起来被誉为世界排行前五名的沉船,项目投资翻了数十倍。 帝都项目投资的地快,原本始终无人过问,正好在去年赶上了一个帝都新区开发,得到了上千倍的收益。 依照凌远的长期项目投资规划,委员会在十几年间各自项目投资过虚拟币、能源开发、电商、外卖、进出口贸易这些。 这种项目投资周期时间都过长,凌远又正处于心如死灰,又要掩藏行迹的情况下,几乎没有关心过,始终到这一刻,他才真实了解,他有着要多少钱? “上千亿” “不,还不止” 凌远咽了口口水,它是连他这一以前帝都凌家的继承者都没法想像的财富,更不要说今天这一姚家入赘了。 “哈哈哈哈哈,现世报啊。” 凌远突然想笑,天知道当初他做的这种项目投资和长线规划全是在试水,惦记着事情圆满的话,就能够得到家族资产,全力以赴资金投入。 原本这一切,家族才应当占比较大的,凌乐大管家嘴中的这些艰难,算是事吗? “今天一切都不是难题了。” 凌远赶忙从木地板上站了起来,全身轻轻松松,就好像千斤巨石猛然从身上卸了出来。 就在这时候,大客厅里争吵的女人声音响了起来,传到了厨房。 “妈,我说了,我不想离婚的。” “家里的艰难,也未必要靠他人,你它是想卖闺女吗?” 凌远面色一变,离婚?卖闺女? 他赶忙从厨房里走出去,还没有来到客厅,姚柔的响声就再度传了出去: “妈,他说得没有错,我就是不喜欢凌远,他也确实是一个窝囊废。” “可是,三年前,就是你愿意招他入赘的,我可是坚决反对过的。” “整整的三年了,就是说养一只猫一只狗,都有情谊了。” “我不会离婚的。” 凌远耳里听着姚柔的话,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姚柔这一心态,这三年始终没有改变,算作这一冰凉家里,仅有的一点温暖。 “那家里的企业该怎么办?小洞这么大!” 林慧玲讲完,姚芊的响声又传来: “姐,你不是说资金短缺少说要上干万吗?” “我们靠谁?我们家那窝囊废女婿?他要可以信,猪都能飞上天去。” 林慧玲看姚柔满脸犹豫不吭声,连忙乘胜追击:“我看蒋逸人就不错,又能借贷资金给我们,你就考量下。” “先处着,离婚的事可以先放着,再一边考虑嘛。” 客厅外,凌远听得脸都绿了。 什么叫先相处着再一边考虑离婚? 这是人说的话吗? 姑且给他听见情敌的姓名,敢情是这个叫蒋逸的富二代想要挖她的墙角。 这个真不可忍受。 凌远走进客厅,开口道:“小柔,钱的事情我能解决,其实我是千亿富翁,钱的事情的事情交给我,两个亿够不够?” 三个女人都震惊了! 她们跟不认得似的,上下左右扫视起凌远,随后:“扑哧!” 母女三个相貌很有一些相似的女人,不谋而合地笑出声来。 第2章 千亿 “千亿元富商?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说大话?”林慧玲还不等凌远讲完,就抢白斥责。 凌远无可奈何,对面母女俩三人没有一个人相信他说的话。 “别人蒋逸是龙溪置业的大少爷,无论是钱还是人脉关系,是你比得上的?” “可你呢?除了满嘴胡说,还能有哪些方法?” “笑死人了,还两个亿。” 林慧玲和姚芊你一句我一句地取笑,换为半小时前,凌远毫无疑问无地自容。 但是如今,他却一些心疼你媳妇。 姚柔的一脸疲倦,可你一大半都由于忙于解决亲人的围堵。 “好啦,不用说这一了。” “我很累,先回屋了。” 姚柔都没有将凌远说的话当一回事,仅仅不愿在凌远眼前谈这件事。 它是对男生的较大欺凌。 她尽管不喜欢凌远,当只需凌远一天还是她的老公,她就不可以他会受那样的欺凌。 林慧玲看过看姚柔的神色,觉得还要有分寸,继而对凌远喝道:“你个窝囊废还要看啥,不清楚小婉手腿不太好?还不赶快去烧开给小婉冼脚按摩去。” “好。” 凌远果断地应了出来,到了一盆热水,小心翼翼的端进了他和姚柔的屋子里。 这件事,他前前后后足足做了三年多,没有一天松懈。 都没有未满。 他,心甘情愿的。 它是凌远,欠姚柔的。 十几年前,在凌远爸爸妈妈车祸事故过世的当日,已经中顺市调查项目投资的凌远也遭受围攻。 动了枪! 恰巧出现在当场的姚柔,不经意地替凌远挡了一枪。 那时候处于窘境的凌远,只都还没匆匆忙忙给姚柔分配个国手医治,随后就被驱赶出大家族。 那一年,凌远15岁,姚柔13岁。 十余年后再见面,凌远一眼就认出来姚柔,姚柔却从始至终了解,当初那个光鲜亮丽得夺目的少年,就是说她几乎瞧不起的窝囊废。 它是除去凌远外,所有人不清楚的绝密,都是他会果断地愿意当这一入赘女婿,不去算计悔约彩礼钱的缘故。 十几年过去,姚柔每日都必须温水洗脚,加上当时这位国手留有的独特按摩方法按摩手腿,要不然就会肌萎缩,走不上路。 凌远端着洗脚水进去的那时候,姚柔坐着床前,恍惚之间的发呆,眉梢都紧紧的皱着。 放下洗脚水,凌远心痛的蹲下,脱掉姚柔脚底套住的棉袜,捧着心肝宝贝一样捧着她没什么完美无瑕的脚掌,温柔地放入温开水中。 凌远维持着姿势,两手在盆中柔和地按照姚柔的两脚,直至一双跟他两手比起來都看起来极其弱不禁风的脚都闪过出粉色色调,才慢下来。 “好啦。” 凌远跟进行了哪些人生中的大事一样,当心地把姚柔的脚放进床边。 这一下,他才留意到姚柔的凝望,第一反映就是说惊讶:“怎么了?我按疼你了没有?” 姚柔摆头,悠悠地道:“凌远,刚才说的那些不好听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凌远奇怪地询问道:“哪些话?妈和姚芊的?” 他刚想说,三年了,我早已习惯。 想不到姚柔然后摆头,很宁静地道:“我就是说,我不爱你。” 凌远原本要端洗脚水出来了,听见这句话,姿势猛然一滞。 他脸部外露强颜欢笑:“我明白。” “不,你永远不知道。” “你全都不清楚?!” 姚柔不知为什么,一股悲情涌上心头,道:“我还在13岁的那时候,见过一个人,那一天,我都中了一枪。 “那个少年已经忘了他是从哪里来的了,据说那就是可望不可即的帝都大家族大少爷,为什么会还记得我呢? “但我始终还记得,在我中弹的那时候,他是如何怀着,送我看医生,陪着我說話,激励我……” 姚柔说着说着,兴奋渐渐地平复,失声笑道道:“我它是怎么啦?跟他说这一干什么。” “想对你说的是,尽管很好笑,尽管谁都不清楚,但我爱的人是他,并不是你!” “我姚柔一辈子总是爱一个人,始终不容易爱上了你。” 看见姚柔坚定不移的模样,凌远脸部强颜苦笑,心里也是纷繁复杂,不清楚是该哭,还是该笑。 姚柔一番话仿佛耗光了全部力气,缩了缩赤着的脚掌进被窝当中,乏力地闭上眼:“凌远,你不必担心的,虽然我不太喜欢你,但你终究都是我的心上人我是我老公,我不想和你离婚。” “那一百万,你也不必担忧,我能行帮你要方法,也有,明日夜里,我们姚家的大家族慈善基金会要举办一年一度的宴会,每一姚家的人必须去,你跟我们一起去。” 姚柔交待到最终,响声渐低,类似细语: “凌远,你清楚吗?我好累。” “我也罢想有一个人,能够靠一下。” “可是你不能,你为何不能” 姚柔吸气逐渐匀称,连睡觉了,眉梢都皱得令人心痛。 “我明白的,小婉!” “我能行的,媳妇!” 凌远很用心地冲着睡过去的姚柔,保证着。 从今天起,我给你靠。 从今天起,我给你光辉。 凌远的身上失去十几年的信心与光辉,在此刻,再次重归。 “媳妇,我能行给你爱上我的,如今的我。” “我起誓!” 凌远解决完零碎,又明确了姚柔早已睡得踏实后,就在床前打个铺地。 三年来,他一直是那么睡的,除去按摩手腿以外,姚柔从始至终容许他碰一下。 凌远刚躺下来,手机上就收到老管家凌乐的号码。 “少爷,您养父母的康复医院,早已被我们全盘收购,如今就在您的户下。 俩位老人早已分配到最大等的医院病房,有护理人员全天的照料,您无需再操劳。” 凌远怕吵到姚柔歇息,仅仅悠悠地“嗯”一声。 号码那头,凌乐再次毕恭毕敬地道:“老家主亲身一声令下,将我们帝都凌家在中顺市的较大产业链,另外都是中顺市主心骨公司的龙潭集团,全部过到了少爷的户下。” “少爷,家族是很有诚心的,恳请您回家执掌大局吧。 我拜托您,救救大家族吧。” 凌远脸色不改,冷冷的一句“到时再谈吧……”,便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早晨,天亮凌远便醒来,赶到住宅小区大门口,果然地见到一辆银白色的宾利车慕尚在那边守候着。 后边则停着一列各种颜色的奔驰s级! 奔驰的车门逐个开启,走出两行穿着旗袍裙身高苗条的漂亮美女。 两个美女长得一模一样,明显是双胞胎。 身材凹凸有致,胸口呼之欲出,让人喷火…… 第3章 您辛苦了 漂亮小姐姐所有人两手捧着盖着红布的拖盘,毕恭毕敬地来到凌远眼前,半蹲下,拖盘举到头上。 宾利车门开启,一个全头白发的老人走出来,下意识地梳理一下没有分毫褶子的休闲西服,冲着凌远深深鞠躬施礼。 “少爷!” “这么多年,您吃苦了。” “凌乐迟到了。” 白发老人保持着躬身敬礼的姿势不变,感动地说着,隐约带着难受呜咽的声音。 两行的长裙美女掀开托盘上的红布,当中的东西露了出来。 从内衣到袜子和鞋子,自西服至腕表等等,全都是国际顶级一线的品牌,只要是一个男人能使用的打扮无所不及。 凌远冷淡地扫过这些,只在宾利慕尚的中顺市车牌上,眼光稍微间歇一下。 中顺市只有一辆蓝黑相结合的宾利,就是龙潭集团的总裁刚才购入的座驾。 看来昨天凌乐大管家所说的龙潭集团转进他名下,作为家族诚心之类的事情,现已到位。 其余的,无论是打扮,还是老人与美女,凌远全是满脸恬淡冷淡,接着他掉转头,貌似啥也没有看到一样,走到自家小电瓶车面前骑上就走。 在阳光之下,纤尘不染高端大气的宾利,满头白发恭谨躬身敬礼的老人,保持着蹲姿势的长裙美女全被凌远抛在了远处,目送小电瓶车远去。 这老人呆在那,摇头,苦笑道:“看来少爷心中还是有怨气啊。” 返回车里,凌乐大管家刚才坐稳,坐在前面临时安排的司机就毕恭毕敬的回过头,想要拍马屁,于是愤愤不平地道:“凌老,这小子也太不给您老脸面了?” 凌乐脸部刹那间变色,一耳光扇在司机脸颊上,喝道:“什么?你也配这样称呼少爷。” “脸面?我凌乐在少爷面前,也配提脸面?” “赶紧跟上去。” 挨一耳光的司机和在边上的长裙美女一样,不敢作声,发动宾利,遥遥地跟着凌远的小电瓶车。 三十分钟后,凌远停下来,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面前隆阳信贷的招牌,感慨得很:“上一次来,还是三年前” 三年前,岳母林慧玲根本无论凌远养父母等着钱救命,干脆利落地就把说好的聘礼赖掉,凌远无路可走,跟今日一样骑着小电瓶车来到这儿。 不一样的是,上一次是借钱,这次是还钱。 凌远准备亲身上门,将那一百万的欠款清掉。 自己上门而不是等自动划款,一部分是因为岳母林慧玲的那个三日限期,另外一原因,则是凌远想搞清楚一个事情。 为何,当月的账期还没到,隆阳信贷突然就用强烈手段追债,貌似是有意要将他逼上穷途末路一样。 隆阳信贷公司的办公区在中心大道的大门店,这么多年的时间里,反倒是越做越大起来。 凌远在门口停好电瓶车,便推门而入。 “你好,我要还清贷款。” 前台正刷着手机,冲凌远翻了个白眼,和没听到一样,玩弄了好半会,才抬起头来:“姓名,贷款资料。” 凌远报上个人资料和欠款,前台就丢了一个有着银行账户的名片,让他打钱。 结算一遍后,凌远就将钱掉转去。确定无误后,他便开始扭头去找两年前他贷款的业务员,与此同时,也是上门泼油漆拼命催债的那一位。 他刚东看西看起来,修长美腿前台突然面色一变,大步走了出来,抓住了凌远的胳膊: “慢着,你还不能走?” 凌远紧蹙的眉毛拧成了死结,甩开她的手,不快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修长美腿前台冷冰冰的道:“你的钱不够,到期了,请你全部结清。” “刚好你人在这儿,一块儿结了,不要麻烦还要让人上门找你去。” “如果还不上,你就不用走了。” 修长美腿前台话说完,开始刁钻刻薄地喊起人来。 “什么不够,我可是还完了。” 凌远强压怒火,道:“我可是清楚得很,本金三十万,三年来本金利息加起来扣除我还过的一部分,一共是一百万两千,一分都不差。” “呦,算数挺好嘛。” 一个尖酸刻薄地声音,从修长美腿身后传过来: “不过那没用,我说不够,就是不够,够了也不够!” “听清楚了吗?” 前台本来满脸毫不在意的神情,在听到尖酸刻薄声音时候,刹那间就收了起来,娇媚地招呼:“周经理,您怎么亲身过来了?” 周经理,周旭,去年前还只是一个普通的的营销员周旭,到现在豁然现已是连隆阳信贷的老板都礼让三分的周经理。 从周旭到周经理,跟周旭的工作能力没有半分钱的关系,他的工作能力差的一逼,主要是前几年他的妈妈跟老情人余情未了,然后那位认来的爹当上个隔壁中华银行支行的行长。 拥有背景,周旭才嚣张起来,在公司里面张扬跋扈。 “我怎么亲自来?哼哼,我们中顺出了名的人物来了,我能不来吗?” 周旭指着凌远大声道: “来,阿梅,大家都过来见识一下,这位可不是普通人,我给大伙儿热烈介绍下,这就是我们中顺市有名的姚家的” 周旭吊足了大伙儿胃口后,这才大声的说道:“倒插门入赘女婿,凌远!” “哗!” 隆阳信贷的办公大厅刹那间热闹 “窝囊废、垃圾……牛粪” 例如此类的词持续出现,无论是营销员还是来借钱的,个个人都成了消息灵通的人士,倒插门凌远的窝囊废事迹声色并茂地进入所有人的耳朵。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以前台阿梅为例,所有人投过来的眼光都是毫无遮掩的鄙视。 凌远诧异的看着眼前的周旭,心想:“这矮冬瓜谁来着?貌似姓周?” 他挠挠头,着实想不起名字来,只能张口道:“周旭是吧,两年前的那笔钱是你办理的资料,你什么意思?” 凌远的话,被周旭的声音被打断。 “周旭也是你叫的?” “还不起钱是吧,想赖账是吧?” 周旭冷笑出声:“哼,想要耍赖。” “你也不要跟我是算数,我再说一遍,老子说不够就不够,就算够了也是不够!” “今日不把钱还上,我们就先把你压下来打一顿。再绑起来,上门找你那个大美女老婆还有你那丈母娘讨,到时候看你还有没有脸面。” 周旭说到这儿,装模作样地给自己脸皮轻轻地来一耳光,接着道:“错了错了,你一个倒插门哪来的脸,应该是连饭都没得吃了。” 凌远眉头微皱,认真地看了周旭一眼。 周旭浓浓的恶意,毫不掩饰。 “看来在背后捅刀子的就是他。” 凌远判断出目标,周旭大摇大摆的走到他的面前,直指着他道:“这样,你如果还不起,想要让我缓几天,滚回去求你媳妇也是可以的,只要你跪下来,向我求饶!” “怎么样,脸面值几个钱,反正你一个倒插门也没什么脸面,不差这一回。” “跪下吧只要你跪下来求我,我就暂且放你一马,给你一星期筹钱。” 周旭几句话说完,看着面前的凌远,不由自主昂首挺胸,痛快到不要不要的,感觉成为了高端人士。 他向后招招手,就有手下摩拳擦掌的上来,也有人端起手机,看样子早就准备好了,想要把凌远苦苦哀求的样子录拍下来。 凌远扫视一周,把目光落到了嚣张一样的周旭身上,淡定从容的道:“你就这么有把握把我拿下?” “你今天就死定了。” “我可告诉你,当初你的贷款可不是三十万,可是八十万!这么多年本金加上利息,一共三百万,这只是个利息!剩下的二百万拿不出来,你就别想走!” 凌远嘴角缓缓拉开一个戏谑的弧度,完全看出周旭的心黑成什么样,阴森森道: “还有两百万对吧?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可别后悔。” “只怕我给你,你不敢拿!” 凌远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就站在原地不动,冷眼看着周旭。 几分钟后回到了去,老管家凌乐带着司机和身后还有几个人,一人手上提着个麻袋,走了进来。 凌远伸手往周旭脚下一指,凌乐马上躬身,倒提麻袋,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在周旭面前。 唰唰唰声响中,一摞摞鲜红的百元大钞散落在地上。 周旭眼睛差点没掉出来。 喧嚣的办公大厅,刹那间噤若寒蝉,只有凌远淡然的声音响起: “够吗?不够我再给你一麻袋!” 第4章 再给一麻袋 再给一麻袋? 何时钱是论麻袋算的了? 周旭被震惊得一呆一呆的,咽着口水,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看来是不够了。” 凌远上前两步,从司机手中接过大袋子,倒了出来。 唰唰唰的声音再次响起落下,最后堆成山丘样的一堆。 钱多到一定地步,那种震撼力是数字没办法做到的。 “这下够吗?周经理。” 凌远嘲讽的声音入耳,周旭惊醒过来。 现在盯着堆积的像一座山丘的人民币,周旭面露贪婪,惊叫道:“把验钞机统统搬来,看看是真是假。” 周旭完全不能接受凌远真能拿出这样多钱来。 凌远瘪瘪嘴,淡定从容地道:“验吧,我时间多。” 阿梅在周旭连推带拉下,带着几个人埋到钱堆里面,唰唰唰的开始验起来。 “真真的,全部都是真的。” 片刻后,阿梅传来惊呼。 周旭大为高兴,当即叫来几个职员,准备将钱放进办公室。 就在此时,一个大手却拉住了他。 “慢着,你说我欠款三百万,合同呢?证据呢?” 两百万的现金当前,周旭通红得眼睛都瞪直了,满脑子的坏想法,马山就想要将钱先占据起来,合同证据,回头仿造一个再说。 可是他还没动,凌乐身后的几个人就围上来,180公分的个头,目光如炬的盯着隆阳信贷的柜员。 到这时,周旭才发现凌远来者不善。 就在这陷入僵局的时候,一个年过半百的中年男子,推开钢化玻璃门快步而入。 他地中海头型,身材臃肿,大腹便便,走路带风,颇有几分领导的架势。 周旭看到来人眼睛就是顿时发亮,好像看到金子一样,急急忙忙的迎上去,开口就是: “爸!” 来的人就是旁边汉省分行的张行长。 知晓的人,听见周旭这深情的一声爸,汗毛都竖了起来,恶心到不要不要的。 这这么的就是你妈余情未了的一个奸夫,你亲生父亲还没死呢,就有脸叫爸? 周旭反映过来也有些脸红。平常他都是跟他母亲和这位张行长在一块,没陌生人时候这样叫抱一抱大腿,别的时候全部都是叫“叔”来着。 这会一下子情急爸都叫出口了。 在一声声张行长的恭敬的问候声中,张行长气度不凡地喝问了一声:“怎么回事?” 四周人不敢谎报,他很快搞清楚状况,看一下凌远,再看一下便宜儿子,端着语气道:“你们的借款我懒得管,我只是看到有人违反规定没有预约,一次取这样多现金,才过来看一下的。” “近期上面查得很严,一些涉及不法的银行账户,是要冻结起来调查,先核查清楚再质问的。” 张行长一指地上现金堆,直戳了当地道:“年轻人,你的所有钱被冻结了,等回头解释清楚状况,再给你解冻。” “好了,周旭,你的事情你继续解决,马上让人把我那里的保卫喊过来。” 张行长一撑腰,周旭反而有了底气,不过脸部也垮了下来,心痛得直颤抖。 张行长一边摆弄着架势说话,一边偷看地上那堆钱的模样,分毫不露地落在周旭眼里。 他就知道完犊子了,跟之前几次协作一模一样,这些钱张行长毫无疑问要黑下来,没他的份。 “没事,凌远这小子仍在我手里,骨头里也要给他榨成油来。” 周旭想起这儿,龇牙咧嘴地道:“凌远,这些黑钱我可不拿,不过你欠的钱,一毛钱也不能少。” 凌远看一下父子二人,知道他们这是一唱一和的,贪欲从心底里起来,贪婪的想要黑下钱。 他禁不住失笑:“周旭,你这个见钱眼开的失心疯想必你是忘了我刚才说的话了。” “我说过,只怕我给你,你也不敢拿!” “还有这位张行长,这句话也一样送给你。” 凌远一脸寒冰的说完,一个一样冰冷冷的眼神,抛到管家凌乐那边。 凌乐当一生帝都凌家的管家,做了该做的事之后急流勇退,深藏功与名,就当没出过手一样,又在有需求的时候,马上抓住主子的意思。 他不待张行长叫来保卫,就一个电话打出去。 这个时候,周旭还在叫嚣:“爸,你说他们真的涉及洗钱违法犯罪,要判多少年啊?” “多少年?要是真的有猫腻,解释不清,后半辈子就别想出来了,除非将这钱的来历交待清楚,周旭啊,我看你们也是金融业的受害人,被这些故意洗钱的借款人不法利用啊,要是有什么财产损失,到行里来跟我说。” 二人一附一喝的唱着双簧,那股贪婪甚至就要化作口水,滴落到地上。 周旭奸诈地道:“窝囊废,听见了没有?你不还上钱,再交待清楚,就提前准备把牢底坐穿吧。” 凌远不屑一笑,竖立了两根手指: “两分钟!” “凌远,你想要干什么?”周旭顿时有些恼怒。 “我是说,只要再等两分钟,这钱就怕是送给你,你都不敢要。” “开玩笑,老子怎么不敢.....”周旭说到一半,被张行长狠狠的踹了一脚,赶紧改口:“我是这种白要你钱的人吗?” “哈哈哈哈。” 两分钟后,就在张行长喊来的保卫,还亲力亲为把钱捡进进麻袋的时候,一个电话号码打了过来。 张行长看过眼号码,吓得一哆嗦,急忙接起来。 下一刻,就好像被雷电轰到身上一样,呆住在那里,双手捧着手机,额头大汗淋漓。 “好好好!” “哪里,哪里哪里。” 等电话号码中传出忙音,张行长再昂起头时候,才发现汗水流入眼睛里,酸痛肿胀得甚至睁不开。 他拿起面纸,拼命的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确实越查越多,如同喷泉一样的涓涓往外冒。 偏这个时候,周旭还没反应过来,张着大嗓门指挥着保卫:“快把钱装起来,拖拖拉拉干什么吃的。” 装钱? 张行长猛然转身,抡起胳膊,一个大耳光扇在了周旭脸上。 “啪!” 一声响声,周旭立即被扇到地上,整个人都被扇得愣住了,一脸懵逼地盯着张行长。 “装逼妈个比装啊。” “凌先生的钱是你这种人能碰的吗?” 第5章 你怎么在这车上的 张行长凶狠的瞪周旭一眼,两手朝着前面躬身,要想跟凌远握手。 凌远阴森森的瞪了一眼,连伸出手的意思也没有,悠悠地道:“张行长,无需那么客套,你还不是要冻结我的钱吗?” 张行长只能两手磨擦着,连脸色都不敢表露出来,赶忙说道:“误会,误会,一定是误会!” “凌先生的帐户为什么会不太好呢?毫无疑问没有。” 凌远仅仅阴笑,趾高气扬地看见周旭,语调还是浅浅的:“周旭啊,你还不是说我都欠你钱吗?就在地上,怎么不拿?” 周旭捂脸站起来,刚想出声,就被张行长砍人的眼光堵回来。 张行长心急火燎,明白不让凌远满意,他今日就要玩完。 他心急如焚地一指前台接待阿梅,大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把凌先生刚付的钱全退回来,哪里敢不照办,打电话给你老板,说我讲的,他的公司就无需再开。” 阿梅吓一大跳,哪儿还敢打给老总,飞快地实际操作起來,刚收的一百多万马上老路退还凌远的卡上。 在隆阳信贷,张行长就是说天,老总这里也不敢发了屁。 张行长溜须拍马地凑上去,要想说几句话套拉关系,愣是未能寻找话茬,急着也是一头汗。 凌远冷哼一声,道:“怎么,本钱、贷款利息都不收了吗?” 张行长擦着汗,更加冒冷汗了,赶忙说道:“不敢收,不敢收。” 周旭在后边要看懵了,不相信眼前低三下四的张行长,这还是他蛮横无理的“爸”吗? 听着张行长的话,他脑中禁不住出现凌远前边说的: 我敢给,你敢收吗? 居然确实不敢收! 凌远摇了摆头,顺手举起三摞软妹币一共三十万扔了过去,恰好是本钱金额,随后一句话都不想再多,掉头就走。 不要说是周旭和张行长,就是说身后堆成小山坡的现钱,他都没有多看阅读一眼。 “凌先生,这钱给您存回去,保证完完整整,一分不差。我做事您放心哈!” 张行长一路说着,毕恭毕敬的侧着身体送凌远到门口。 等凌远走后,他全身一瘫,差点儿没倒下。 周旭在后边,不甘地询问道:“爸,这钱真给他们还回来?” 张行长响声冰凉:“要不然呢?” 周旭听见那股冰寒之意就打个冷颤,不由自主就想捂着脸。 他谨慎地询问道:“是不是刚刚那个电话?” 周旭不提还行,一提张行长就胆战心惊,颤冷说道: “才五分钟的时间,电话从央行、银监局,打进了农业银行的总公司总部;再从总公司总部打进了省会城市的支行;分行长立即帮我通电话,跟我说是不是不想干了?” 张行长扭过头来,眼神呆滞地看见周旭,道:“他说,我可以该怎么办?不要说还款,要给他钱都可以啊。” “怎么可能?绝不可能啊,凌远就是说姚家一个窝囊废倒插门,他凭什么啊?” 周旭满脸不相信。 张行长愣愣的看一眼周旭,拍了拍他的肩部,道:“老子再教你一点。” 周旭还沉浸于在惊疑之中,脸部变幻无常,没有留意到张行长遮盖的冷漠,他实际上早已失望透顶。 张行长回身而去,只丢下一句话: “总有的人,你始终也惹恼不了,别看不起人!” 凌远离去隆阳信贷,宾利慕尚就停放在他的眼前。 这一次,他没有忽视该辆跟了一路的豪华车,天经地义地坐了进来。 “少爷!” 凌乐斟酌大半天,刚想张口,就被凌远招手拦下。 凌远释放压力出来,让自身深陷舒服的坐椅里,全部人仿佛被一个漂亮美女温柔地抱在怀里一样。 柔和的日式轻音乐,在宾利上配备的高保真音响播发出去,宛如自然蒙蒙细雨的雨声,催人安神。 奢侈又带著雅致的车内饰,清爽的味道,合适稳定的溫度,加上体会出不来在行车的稳定 凌远自甘堕落享有奢侈,仅仅十分钟后,他就睁开眼,恢复了平常样子。 “大家族的事,之后再谈。” 他悠悠地嘱咐,凌乐不敢怎么说话,只有点点头应是。 凌远思绪没有帝都凌家上,一额头思量起夜里要跟媳妇去报名参加宴会,再一身地摊货,怕是又要给媳妇丢人。 “去鎏金服饰。” 凌乐一切明了,宾利在前边右拐! 宾利慕尚驶来一个半市区,停在一家广告牌复古时尚的时装店前边,店广告牌简易,只有简易隶书字:鎏金! 基本上十年前,凌远广投项目投资的那时候,正逢背后创始人沦落湘江的鎏金私家服饰谋求重归大陆,着意会见各大世家。 那时候凌远就断定,私人高端定制服装一定会在顶层社交圈时兴,而鎏金私家服饰技艺精湛,又兼收欧美上流社会的设计风格,肯定会前程似锦,因此下定决策马上投资项目。 假如没弄错的话,中顺市的顶尖服装师,应当叫妮雅。 凌远刚到这儿,车还没有停稳,就见到鎏金私家服饰大门口拉开,两行迎宾礼仪鱼贯而出。 或者衣着旗袍裙身姿妖媚,或者衬衣吊带裤,飒爽英姿,一水的高挑美女。 显而易见,她们早已获知信息台前幕后老板会来。 宾利慕尚就要滑进停车位,一辆保时捷卡宴大肆宣扬,也朝着停车位开回来。 车里有三个人,各自是林慧玲、姚柔,及其将君房产的蒋逸。 林慧玲抚慰着不太甘心的姚柔,奇怪地询问道:“蒋少,这鎏金私家服饰是什么啊?我怎么没听过。” 蒋逸油头粉面样子,还佯装洒脱地抹许多发蜡,显摆道:“它是当初大上海上知名的服装师承传,当初大上海叱诧风云的杜老板就穿她们家衣服裤子。” “后来伴随着老板沦落到湘江,专业给英美贵族制作服饰,学习培训优秀的裁衣方式及文化,十几年前才再次回国内,一直做高档定制做生意。” 姚柔对他的显摆不太很感兴趣,一直手托脸望着窗前。 “咦?” 蒋逸凝视着车辆正前方,双眼冒光。 林慧玲和姚柔被他吸引住去集中注意力,一样向车窗外看过去。 她们见到的更是宾利丝滑无间断地一下进停车位。 “这辆车挺好看的啊,但是这停车位本应是我们的,他不容易遇到你的玛莎拉蒂吧?” 林慧玲惊呼一下,手不由自主地捂住胸脯都压不住的壮美。 蒋逸赶快变得慢一点,害怕磕磕碰碰到,强颜欢笑道:“可不敢遇到,那就是独特颜色的宾利慕尚,还不是普通颜色,普通人根本很难买到,我们中顺市只有一辆。” “哦!”林慧玲羡慕嫉妒地询问道:“那这辆车到底是谁的?” 蒋逸再次显摆道:“这辆车是人们中顺市的骨干企业,龙潭集团首席总裁沐老的坐驾。 我何其荣幸跟我爸爸去拜会过沐老,因此认识。” 林慧玲听见“龙潭集团”就眼前一亮,他们姚家已经勤奋攀附的不就是说龙潭集团吗? 她唆使道:“即然见到了,蒋少你没去招呼一声,不太好吧?” 蒋逸有点迟疑,终究他仅仅跟随他老爸在人眼前混过个脸熟罢了,人记不还记得他还两说呢,仅仅看一下身旁姚柔,他还是点点头道:“伯母说得对,我这就要招呼一声。” 他惦记着,以他爹的情面,好赖能让宾利车里的角色落下来夹层玻璃,说个几句吧? 这就充足他在林慧玲和姚柔眼前赚到吹捧的情面。 停好车,蒋逸快马加鞭地来到宾利慕尚的后排座,冲着主驾后边的部位,微微鞠躬道:“我就是蒋逸,曾经何其荣幸的拜见过沐老,您还记得我吗?” 林慧玲满脸高兴地看见这一幕,想象着沐老摇下车窗玻璃,与蒋逸亲近交谈的模样。 一瞬间产生的事儿,让她的激动快速冷却,头脑都有点迟缓,大半天反映不回来。 起先宾利的驾驶员下车时,一下拨拉开蒋逸,嘴里好像还骂骂咧咧着什么? 蒋逸愣是不敢出声,陪着谨慎在数米之外维持微微鞠躬。 驾驶员开启汽车车门,一个林慧玲和姚柔都极其熟悉的背影从宾利里钻出来。 两个人惊愕得忍不住:“你是怎么在这车上的?” 第6章 我的爱人 林慧玲望着走过来的凌远,惊愕地问道。 在她边上,蒋逸满脸难堪与霉运,竟然卑躬屈膝地给一个窝囊废入赘女婿鞠躬半天。 姚柔也奇怪地望着凌远。 “我朋友,顺带送送我。” 凌远随意诠释一句,惊讶地望着他们三人。 他还奇怪呢,他到自家的店铺买衣服,怎样岳母和媳妇都在?嗯,还有一个碍眼的。 凌远看一眼蒋逸,双眼里有寒芒在闪烁。 便是这个东西,想挖墙脚! 林慧玲听说宾利是顺便送他一程的,顿时缓过神来,双手叉腰,被激怒一样吼道:“凌远,你敢跟踪我们?!” 林慧玲要不是顾及着自身形象,要是在家里早就一耳光扇过去了。 “没有。” 凌远摇头,担心地望向姚柔,怕她误会了,连忙诠释道:“小柔,我来买衣服的,我可没工夫跟踪你们。” “哈?笑死个人。”林慧玲不以为然地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鎏金服装师知道吗?这是你这样窝囊废买衣服的地方吗?” 眼看林慧玲说话愈来愈难听,姚柔拉起她的胳膊,道:“妈,不要说了,商业街上呢。” “好,进去再收拾你。” 林慧玲拉着姚柔,气冲冲地就往鎏金服装里走。 刚走进门,她就被震惊住了。 鎏金服装大门口,两行穿着职业女仆裙的美女服务员,整齐的鞠躬,毕恭毕敬的喊着:“欢迎光临。” 林慧玲红光满面都显现出来,扭头对蒋逸说道:“还是蒋少你有脸面,看看人这态度,没谁了。” 蒋逸眨眨眼睛,假正经地点头,摆着手表示没什么。 实际上他心中比谁都烦闷。 上个月蒋逸跟着他老爹过来之时,鎏金服装店也没有摆出来这样的阵势来。 “凑巧了吧?” 蒋逸想着,忙跟上进到鎏金服装店里。 凌远进去后,环顾扫视,认同的略微点了点头。 本是大隐隐于市的街边店铺,就是装修出古代建筑那古香古色韵味,又能精妙地结合江南园林的情景交融,蜿蜒幽静的小道,意境既广阔又深远之感。 楼台亭阁处,都有供人休息品茗享受的地方,有量身订做的地方,有试穿的隔间,也有欣赏款式挑选衣料的试样,身临其中就仿佛是走入民国时期的韵味与造型艺术当中。 置身在这光临过两次的优美的环境当中,再看一眼凌远身上背道而驰的垃圾货,蒋逸心中那股自豪感简直要满溢出来。 他面带着耻笑,自我介绍道:“我是蒋逸,小柔的老同学和老朋友,你是小柔招的入赘女婿凌远?” 老同学、老朋友、入赘女婿,这几个词蒋逸口齿清晰,一个字一个字,嗓音还不小,鎏金服装店里从导购员到量身的师傅,所有人都听得真真切切的。 刹那间,所有人望向凌远的眼神都古怪起来。 让人鄙夷的窝囊废入赘女婿,遭遇年少多金富家子弟的夺妻挑战,怎样耻辱地躺倒认锤 诸多想象八卦,弥漫着每个人脑瓜子。 凌远无视蒋逸虚情假意伸出来的手,悠悠地道:“嗯,刚才听你介绍过了。” 唰的一下,蒋逸的脸色就难堪起来了。 刚才介绍? 那是凌远端坐在宾利后座,蒋逸隔着玻璃在那曲意逢迎的自我介绍。 “凌远。” 姚柔将凌远拉到身边,低声道:“家里的车恰好送去维护保养了,妈说要给我们买一身合适的衣服,恰好蒋逸上门,就送我们到这里来。” 她说话之时没有看凌远,声音也轻,仅有身边人听得到。 凌远听在耳中,心中便是一喜。 “这是媳妇怕我误会,跟我诠释呢。” “她还是顾及我感受的。” 凌远唇角微微扬起的一抹笑,就看到蒋逸伸手一指营业员刚捧出来的一身礼服道: “小柔你看,这身礼服怎么样?这尽管不是量身订做,但却是这家店的首席服装师妮雅亲自裁缝的经典款,以你的身型肯定能很好的驾驭。” “喜爱吗?我送给你。” 姚柔打量着礼服,想着上半身模样,确实喜欢,可是 还没等姚柔出声,凌远向前一步,挡在她前面,拨开蒋逸递礼服过来的手,大声道: “我老婆喜爱的衣服,我当然买,不用他人来送。” “就你?” 蒋逸还在嘲讽笑着,林慧玲就蹦出来,破口大骂道:“你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吗?还你当然买,你买得起吗?” 蒋逸捧腹大笑,摇头道:“你或许不知道,鎏金服装师里即使是最便宜的样品衣服,都要大几万。” 凌远悠悠的问:“要是我买得起呢?” “凭你?你是不可能买得起的,还不如盼望着店内免费送你,这个相对实际,呵呵!” 蒋逸被自己的幽默段子逗得大笑。 “对了,你该不会是来这里面试的吧?” 蒋逸一拍脑袋,想到什么似的问道。 他还随便讲一个女服务员招手找了过来,有意问道:“你们近期还招人吗?” 蒋逸没等她回应,就自言自语地持续道:“哦,瞧我这脑瓜子!你们除了制作衣服的师傅外,营业员全是美女啊,怎样都不可能要他。” “难不成是看货仓的?干杂活的?还是打扫卫生的?” 蒋逸一个又一个猜下去,满脸鄙夷之色。 林慧玲和姚柔也有些怀疑地望向凌远。 她们想不到除找工作外,凌远还能来这里干嘛? 面对姚柔质疑的目光,凌远摇了摇头,道:“媳妇,我就是来买衣服的。” “切!” 蒋逸摇了摇手指,道:“凌远,这里的工作不太适合你,不然我还是帮你介绍个差事吧。 我们将君房产,近期缺个清洁员,便是清洗打扫厕所什么的,你这个窝囊废也能干。” 林慧玲嘲讽笑着着正想出声帮衬口舌,姚柔的脸刹那间阴郁下来。 她阴森森地道:“蒋逸你够了,我们不用你费心,请你把嘴巴放干净一点。” 蒋逸怔了一下,忙道:“小柔,你是知道我的真诚的,你还向着这个窝囊废干嘛? 不如你离婚,我去娶你。” 姚柔站在凌远身边,严肃认真地道:“我不会离婚的。 凌远也不是窝囊废,他是我的爱人。” 第7章 购买礼服 “蒋少,你看看这礼服如何?” 林慧玲看氛围僵在那边,连忙将蒋逸拖到一边,一肚子都是对姚柔的抱怨。 凌远恰好不同,就好像数九寒天的大补火锅吃下,满怀的温暖在身上流荡。 姚柔被他都看有点儿不适合,别过脸,满不在乎地选择礼服去衣帽间。 那一边,蒋逸在林慧玲的规劝下,平下怒火,反倒更冉冉升起争强好胜,心想:“就喜欢你那样固执的,我非得将你狠狠地的压在跨下,给你哀求不能。” 蒋逸正自惦记着,姚柔就衣着用心选择的礼服走出去,鎏金服装店里任何人眼下全是一亮。 在凌远眼里,姚柔穿上这套修身养性礼服,突显只能手掌心宽的柳腰,左右围快活地昂起,宛如绽开的花束,来到肩部又削下来,有古风美女的素雅。 “如果还有一条披巾就好啦。” 凌远淡淡的叹惜夹杂在震撼里边。 蒋逸也在不断地赞扬:“小柔你穿这套太漂亮,就听从民国时期广告里边走出去的绝世名伶一样。” 姚柔没有回应夸赞,在浴室镜子前照了照,缺憾地道:“感受还是少了点什么?如果有一件适合披巾就好啦。” 凌远耳目一新,想着:“不愧为是我的老婆,跟我感受一样。” 蒋逸眼下都是一亮,出口成章:“金丝蚕衣如何?我那有一件。” “刷”地一下,所有人对着蒋逸看过去。 他们可全是识货的,了解蒋逸嘴中的金丝蚕衣是啥? 金丝蚕衣是国际知名知名奢侈品品牌为中华民族区设计方案的,用的是泱泱中华大唐盛世的原素,整体轻巧桑蚕丝编织成,再用苗条的铂金线缀上一颗颗的裸钻,在大不相同的光源下裸钻折射角出去的光都是渲染在一起,恍若童话般的漂亮。 就算是顶级服装设计师,顶级的手工大师,制做金丝蚕衣的难度系数也很高,全世界限定10件,基本上都会顶尖富商和鉴赏家手里。 就是说有路子能够买到,一件金丝蚕衣的成本价也不容易小于五百万元! 五百万元啊! 蒋逸的脸面厚都被盯得吃不消,害怕说大话安安稳稳地说:“并不是正品,是由内地设计师仿制的,但是上边的裸钻全是真的。” “哦” 林慧玲和姚柔这才能了解。 就是说高仿也并不是一点钱,没有一百万左右一样没办法拿到。 蒋逸一些心痛地说:“小柔,你夜里并不是要报名参加宴会吗?我到时就让你送去。” 不一姚柔吃里,凌远一个闪现,挡在姚柔前面,毫不客气地对蒋逸讲到:“蒋少,我刚才早已说得很清晰,我的老婆要的东西,我能买,无需你送。” “再聊我的老婆无需高仿奢侈品,我能送她真的!” “哈!” 蒋逸、林慧玲,统统不屑一顾,连姚柔都面带纷繁复杂之欲,感觉平时对自己窝囊废丈夫的劝诫全白费。 “你没听过什么叫金丝蚕衣吧?不必说实话,就是说高仿奢侈品的还要小一百万,就凭你个欠放高利贷,也敢说买?” 蒋逸的话,凌远根本理也不理睬,只图着跟林慧玲你一句我一句地夸姚柔这一身有多漂亮。 蒋逸气短揣摩下四周,冲着一位了解的女服务员摇摇头。 鎏金私家服饰的服务生长期性服侍的全是王公贵族,那股聪颖劲头是务必的,立懂蒋逸的含意。 她来到凌远眼前,昂贵着头,果断地道:“很抱歉,我们店有贵客会来,麻烦闲散人员先出去。” “我店,谢绝参观。” 吊带裤女服务员讲完一番话,根本不在意凌远的反映,仅仅偷看一眼蒋逸,见到蒋逸外露一抹令人满意微笑来,心里欣喜。 她了解,今日的台费算作稳了。 女服务员平常不一定敢做这样的事情,今日却大不相同。 他们都获得上边的通告,今日有老板会来莅临指导工作,驱赶闲散人员并不是有理有据吗? 凌远可能走吗? 蒋逸还要旁边给自己媳妇投怀送抱呢! 不太可能! 也有,这鎏金私家服饰,并不是自身项目投资的吗? 凌远俊眉忽而一蹙,身边围绕着一股冰凉的气息,道:“你们鎏金私家服饰就是说那么做生意的吗? 我说了,我就是来买衣服的。” “就你要买衣服,你心中没点逼数吗?” 蒋逸从边上走回来,不屑一顾地看见凌远一眼,然后对女服务员喊到:“妮雅呢,叫她出去,赶快把闲散人员轰走,不要影响到我购物的心情。” 女服务员刁难地道:“妮雅姐已经从异地来了,可能还” 她话还没说完,鎏金服装店里的工作中间“嘭”地一声被拉开,一个肩膀搭着软尺的外国美女慢跑出去。 外国美女看起来数最多只能一半中国人血系,有一边妮可基德曼一样红火秀发,肌肤嫩白光滑,五官的精美细致上反是中国人样子,苗条身高松驰垮有一种不一样的精彩的混血儿异国风情。 蒋逸见到来人,眼下猛然一亮,对林慧玲和姚柔详细介绍道:“它是来源于澳大利亚的妮雅,这家鎏金服装店的顶尖服装师,亲身帮我爸爸做过衣服裤子的。” 妮雅步伐迈得很着急挺大,额上常有细腻的汗水。 听见总公司传送回来幕后老板会来的信息,妮雅是一路超速行驶回到店内的,自然是大汗淋漓。 她刚一出去,一脸堆着笑,就见到氛围一些不对,板着脸随意抓过一个员工就问清晰状况。 再一看满不在乎的凌远,及其总公司传出的凌远相片。 随后,妮雅就颤抖着步伐走过来。 蒋逸还不知道呢,埋怨道:“妮雅姐,你们店内管理水平是越来越差的,什么垃圾人士等都能进去,赶紧他赶走吧。” 凌远见到妮雅好像想冲他低头,不露痕迹地摇了摆头,简易道:“我就是来买衣服的。” 这话,是说给妮雅听的。 妮雅心照不宣,了解一些东西,凌远不愿让他人了解。 蒋逸却不清楚这种,仍然高喊道:“窝囊废你还是滚出吧,别以为就是你常去的摆地摊吗?这儿的衣服裤子大十多万几十万一套,你买起吗?” 妮雅面色变化很大,怒道:“出去!” 蒋逸忘形地道:“窝囊废你听见没有,还不滚出?” 妮雅大怒,走回来,手指头着蒋逸的鼻头,大声道:“我就是说,你给我滚出去!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在我店内对高贵的顾客大吼大叫?!” 第8章 这下好玩了 蒋逸目瞪口呆,边上林慧玲和姚柔也傻眼惊愕。 “您是不是弄错了!” 蒋逸心有不甘地道:“妮雅姐,他算个什么贵宾,他就是一个窝囊废入赘女婿,也没有钱买您家的衣物。” 妮雅冷笑,道:“他不需要花钱买,我免费送,这回您搞明白了吗?” 她还亲自端来一套高端西服,毕恭毕敬捧到凌远面前,扭过头来对之前驱逐凌远的女服务员道:“刘莉莉,你被解雇了。” “妮雅姐,不要啊,求你了” 被称作刘莉莉的女仆裙的女营业员哭着想要求情。 这里工作悠闲自在,能认识很多有钱人,很有可能就是飞上树梢变凤凰的机会,薪水还高,她真的不舍得啊。 妮雅挥挥手,连原因都不想说,当然有人将刘莉莉拖出去,鎏金裁缝店里恢复安静。 她走过来,先是恭维姚柔,说这件礼服非常衬她,又热情地引着凌远去试衣,出来后同样赞叹不已,赞美之词不要钱似的往外扔。 末尾,在蒋逸、姚柔、林慧玲全都处在傻眼中的时候,妮雅再度重申:“两位宾客今日在本店遭受难过,我也难推责任,念在事情无法弥补,所以大家选用的衣物,统统免单,免费送。” 蒋逸想起刚刚的幽默段子,整个人都有点傻。 店里还真送啊! 此时妮雅冷冷瞥蒋逸一眼:“你为什么还不走?不是让你走人吗?” “听不明白人话是吗?” 妮雅刚刚只顾着热情凌总,并没有留意到蒋逸居然还杵在这里,马上就不高兴。 将君房产的少爷又如何?就是蒋逸他老爸在这里,妮雅同样轰出去。 天高地厚,还有凌总大吗? “走就走,你们给我记着。” 蒋逸恼羞成怒,脸都胀得发红,夺门而出。 他从来没遭受过这样的侮辱,还是在意中人姚柔,看不起的窝囊废女婿凌远面前。 蒋逸这怒气而走,林慧玲竟最先坐不住,赶忙站起来追出去。 姚柔趁着林慧玲不在,拉着凌远到边上,避开别人,仔细地说道:“凌远,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没有钱没关系,丢人,我也不怕。” “但是,你要志向远大,不要死要面子,学那些说大话的毛病。” “今日若不是妮雅要立规定,给我们面单,你能够怎么办?” 凌远又好笑又动容,对着姚柔认真至极的目光,只有点头应道:“好的。” 姚柔猜错了方向,但自心却是为他好的。 蒋逸和林慧玲出去一会儿,他们衣物也买好了,姚柔向着妮雅表述感激后,干脆也离开了。 凌远落在后面,看了妮雅一眼。 “凌先生” 妮雅看只剩下凌远一个人,赶忙上前,态度比之前,还要好出十倍。 凌远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刚刚表现还行,然后,不该说的就别说了。” 妮雅挺起来身子,忙道:“是,我全都不知道,全都不会说的。” “嗯,那就好。” 凌远向后挥挥手,调头出门,并并没有跟这个混血美女多言的意思。 妮雅不敢阻拦,恭敬地送到门口,心里慨叹万千:“如今的有钱人呀,真是会玩。 “呵呵呵,我全都没看到,我不知道。” “下次见面,我一定要亲手给这个凌总,量身打造,不知道会不会别有一番风韵。” 想起荒谬处,妮雅脸都红了。 门口,凌远走出去,正好看到蒋逸勉强维持着风度,对林慧玲说道:“伯母,真的不需要我送你和小柔吗?” 林慧玲有些意动,姚柔坚决地摇头道:“谢了,家里的车保养好了,车店的人正在开过来,不需要麻烦你了。” “好吧。” 蒋逸牵肠挂肚的道别,仅有在走前刹那间,瞥了凌远一眼,眼里纵是冰冷之意,心里想到: “你个窝囊废也配得上小柔?!” “哼,今日您走好运,放心,很快会再落我手里的。”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争?” 林慧玲目送蒋逸离开后,一边口上埋怨姚柔对人太过冷淡,一把拉过女儿就走,一点都没有拉上凌远的意思。 那态度,就好像害怕凌远脏了自己车辆。 凌远也没想跟上,今日能让姚柔穿上他给的衣物,看起来这样震撼,他已经很满足了。 他重新坐回宾利,示意开车,但并没有说目的地,也没有马上理会凌乐的意思。 凌远自顾自地掏出手机,拨出去经略项目投资理事会的手机号码。 这回不需要再报身份核查,用他的这个手机号码拨打过去,立即就有专门负责人问凌先生好。 凌远并没有扯太多的意思,直戳了当地安排道:“不惜一切,我要一件金丝蚕衣,多长时间能够搞定?” “呃,你说我们自己有的?” 凌远惊愕,听着电话那头尊敬地报告才搞清楚过来。 他的经略信投严格遵守项目投资规划在做,前几年在数字货币上套现上百亿的现金后,收过很多的老古董书法作品限量奢侈品等等,以做升值。 全世界限量十件的金丝蚕衣,当中一桩就在凌远名下。 “无论您用什么办法,立即把金丝蚕衣送到一个人手上,联系电话和详细地址我会给你。” 凌远挂断电话,发完了收件人,一桩心事完成。 必须要说,这样的感觉太好了,无论爱的人想要什么,就算是天上的星星,也可以给她拿下来,这种感觉太爽了! 凌乐在边上安安静静看着,今日他旁观全程,仅有一个想法:“心里难受”。 毕竟是看着凌远父亲以及凌远长大的家族老人,想起这么多年发生的事情,凌乐心里慨叹: “少爷,这么多年你是为什么过来的?” “你以前是一个那样优秀,那么骄傲的人,怎么能忍得住?怎么能熬得过?” 凌远挂断电话后,就在车里闭眼养精蓄锐,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他并没有出声,凌乐也不敢打搅,只有示意司机开得稳一点,绕着中顺市走,别停。 时间一分一秒最后流逝了几小时,就在凌乐大管家眼皮字也禁不住合起来的时候,凌远高冷孤傲的声音响起: “一百亿?” 唰的一下,凌乐大管家精神过来,毕恭毕敬道:“是的是的。” 凌乐相当兴奋,百年名门帝都凌家如今就需要这一百个亿救命。 扫视全部,也仅有面前这个被赶出家门的凌家弃子,有这个能力。 “我有三个要求。” 凌远屈起一根手指: “首先条件,从今以后,帝都凌家我做主。” “没问题!” 凌乐大管家一嘴答应下。 来之前,为了让凌远消气,帝都凌家内部早就做过各种应急预案,这一条基本上是一定的。 凌乐大管家干脆利落的承诺道:“家族所属的各种产业、矿产、物业、文化等公司,少爷马上就能够接手成为新董事长。” 想起凌远如今所处的状况,他又增加道:“在中顺市,我们帝都凌家有龙潭集团,集团旗下还控股着将君房产这类的高品质资产,这是已经转交到少爷手上的,随时能够接手。” 凌远嘴角缓缓拉开一个戏谑的弧度,心里想到:“将君房产,呵呵呵,蒋逸家的公司吗?这下好玩了。” 第9章 搞黄他 “第二要求,当年我父母的事,我要追究,家族必须无条件支持。” 凌乐面露难色,凌远霍地一下转身,逼视着他道:“这条没得商量,资金可以注入,也可以取出,让家里的老爷子,自己想。” 凌远对十几年前导致父母丧命的车祸,导致姚柔顽疾的枪机,耿耿于怀。 他一定要搞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仇人是谁? 凌乐苦涩地点头。 “第三个条件” 凌远靠回了座椅,道:“我要我们帝都凌家数百年世家真正的底蕴。” “不是钱,不是公司,是全部的资源、人脉、积累。” 凌远用最平静淡然的语调,说出的话就跟五雷轰顶一样,让凌乐大管家脸色大变。 数百年世家的底蕴,包含着各个领域,各方各面,宛若一头沉睡的雄狮,潜藏在华夏的影子里,随时或者一声咆哮,就震撼了山河! “我话说完。” 凌远砸了砸座椅的扶手,前面司机识相地减速,把车靠边,徐徐的停车。 “如何选,随他们。” 凌乐脸色凝重地点头:“好的少爷,老朽一定尽快给您答复。” 前面的条件还是好办的,最后一个,凌乐没有得到许可,更没有资格做主。 “那就这样吧。” 凌远砸了砸座椅的扶手,“嗞”地一声,司机会意地刹车,停下。 趁着凌乐沉浸在正事当中反应慢了一拍,司机殷勤地抢了他的活儿,快速地出了驾驶位置,绕了一圈子给凌远打开门。 凌远下车一看,司机还是有点小心思的嘛。 宾利慕尚绕了这么久,居然差不多停回了恒昌,不远的地方他的小电瓶车正孤零零地靠在树旁。 空中细雨斜斜,虽然细得扑在脸上几乎没有感觉,但凌远心疼自己新衣服,随手就在车门里侧一摸,取出了一把雨伞。 “伞我拿走了。” 凌远不等司机和凌乐同意,撑起伞,迈开脚步朝着自己小电瓶车走过去。 上面的一把伞,可是家族专用,价值十万元。 一司机一管家,就这么目送着凌远撑着十万的伞,骑着几百块都没人要了的老旧小电瓶车,摇摇晃晃地远去。 时间还早,凌远就在街边找了家沙县大酒店对付着吃了点,再不疾不徐地朝着市中心的四季锦绣酒店过去。 姚家的家族基金会酒宴,今晚就会在那举行。 凌远晃荡过去的时候,姚柔和林慧玲去接了姚芊后,没有直接奔赴酒宴现场,而是先回到了家里。 三个女人参加酒宴,不在家里的衣帽间折腾个一整天真是难以置信。 “姐,你的快递。” 姚芊带着诧异的声音传入姚柔耳中。 衣帽间里,还在选购合适披肩搭配新旗袍的姚柔走了出来。 她刚来到大厅,就听到妈妈林慧玲和妹妹姚芊在那大呼小叫。 “小娇,你说这是快递?谁家快递连包都不用拆,还这么高级?” “应应该是吧不,不是,送货的是一个身穿黑色西装,长得很酷的人。” 姚芊在林慧玲的追问下也不太确定了。 姚柔过来一看,只见在两人中间摆着一个带着优雅弧度的木质礼盒。 见到这个礼盒的刹那间,姚柔禁不住也张大了嘴巴。 她们毕竟都是出身姚家这个大家族,见识还是有的,这个礼盒的材料明显就是黄花梨木。 一串黄花梨木料子制作出来的手串,就要好几万元,这么大一块连拼凑都没有的礼盒,该多少钱?用这样礼盒装的又该是什么样宝贝? “姐,快打开看看嘛。” “对,小婉快打开看里面是什么?” 林慧玲和姚芊怂恿着,姚柔顾不上纳闷,上前将礼盒打开。 “刷!” 礼盒里腾起了水雾一样的光晕,将周围每个人每样东西都染得灿烂。 三个女人全都傻了。 好半天,林慧玲和姚芊才颤声道: “这是霓裳羽衣?” “全球限量10件,至少得要几百万美金一件的霓裳羽衣?!” 顶尖的漂亮,顶尖的材料,顶尖奢侈品的血统,这些对女人的破坏力是无敌的。 “啊啊啊,姐,快给我试试。” 姚芊激动得狂叫起来,小心地拿起镶嵌满了钻石放出若隐若现光晕的霓裳羽衣,就往身上披。 “好看吗?” “姐,这是谁送的啊,这么大格局?” 激动过后,姚芊疑惑地问道。 自己公司什么情况,姚芊还是知道的,别说是一件价值一千万美金的霓裳羽衣,就是一百万人民币的高订礼服,姚柔现在都买不起了,自然只能是别人送的。 “我知道了。”林慧玲一拍大腿,道:“估计是蒋逸说的那件高仿吧?” “高仿?” 姚柔和姚芊对视了一眼,齐齐摇头。 这件霓裳羽衣的华丽,根本就说明它不可能是高仿的。 她们两个喜欢这件霓裳羽衣好几年了,对它的每一个关键点都了然于胸。 肯定是真品! 林慧玲听说姚柔姐妹说是真品,眼睛都亮了,将霓裳羽衣拿在手上欲罢不能,嘴里不停:“除了他还能是谁?就他说过要送你来着。” “啧啧啧,蒋逸这小子该不是把他们蒋家的现金都给抽干了吧。” 林慧玲啧啧有声地说着,至于凌远也说过类似的话,这点她压根想不起来。 就是想起来了,她也不能信呀,就凭那个窝囊废入赘女婿? “姐,你太幸福了,我羡慕死了。” 姚芊是真的羡慕嫉妒恨。 蒋逸吗?姚柔面露复杂之色。 家族基金会的酒宴就要开始了,她们没敢多耽误赶紧出发。 凌远慢悠悠地骑着小电瓶车赶到的时候,正在四季锦绣酒店楼下碰到了她们。 “老婆。” 凌远把小电瓶车挺好,兴高采烈的问好。 他一眼就见到穿着新旗袍,披肩着霓裳羽衣的姚柔,漂亮得像是从梦里走出来的女神。 “那些家伙办事倒是靠谱的。” 凌远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既满意经略信投理事会那些人的办事效率,也满意选对了礼物。 姚柔确实是喜欢,不然也不会马上披上不是。 “不好意思先生,这里不让停车。” 凌远正问好呢,就有保安过来提醒他给小电瓶车挪个地方。 酒店外面停车位上,停满了一辆辆豪车,凌远的小电瓶车在边上显得极其地刺眼。 “凌远,今天你也非给我丢人是吧?” 见到自己入赘女婿,林慧玲就一肚子火。 她踩着高跟鞋,气冲冲地朝着凌远走过去。 姚芊一身浅黄的礼服裙,在边上帮腔:“你就不知道打个车来,债多了不愁,反正你也欠了一百万了,也不差点打车钱来。” “这么多人就你一个骑小电驴的,不嫌丢人的啊。” 姚芊这纯属煽风点火,林慧玲挥着胳膊,道:“不管了,酒宴结束明天你们就去离婚,我真的看不下去了。” “妈,我说了,这婚我是不会离的。” 姚柔皱着眉头拦下她们,又看看周围,道:“挺多人的,我们先上去吧。” 她拉着母亲妹妹朝着酒店里走去,凌远赶忙跟上。 酒宴在四季锦绣酒店的十五楼宴会大厅,姚家的本家财大气粗地包下了整个大厅,部置成了酒宴。 姚柔她们一进入酒宴现场,就端着香槟开始跟亲戚们寒暄,四处走动问好了。 会出现在这个酒宴的全部都是姚家人,最远的也就是凌远这样的姚家女婿。 全是根底相知的人,没人愿意理睬凌远,纯当他是空气。 凌远乐得如此,寻了个角落,拿起酒宴现场的冷餐就开始吃。 坦白说,下午吃的那点沙县大酒店,真没饱。 “呦,这不是咱们的入赘女婿凌远嘛。” “最近这么惨,家里连饭都不给你吃了吗?” 一个嘹亮的声音,在凌远耳边响起,猛然引起了不少人瞩目。 凌远朝着说话人瞥了一眼,双眉就是一挑。 姚镇扬,姚柔的堂兄,备受姚家老奶奶宠爱的嫡孙,借着姚家的资源,这两三年赚下几千万个人身家,是他们姚家的杰出人物。 但在凌远眼中,这个姚镇扬就是一个无情无义的混蛋,当年要不是他一个投资建议,姚镇扬早就被人骗过光了全部钱,哪有今天的风光?! 姚镇扬轻浮地上下打量了凌远一眼,道: “凌远,今天的西装不错嘛。” “不过听说你一个月的零花钱就100块,这西装不是你自己花钱的吧?” 姚柔听到动静走过来,正好也听到了这句。 凌远老实地回道:“还真没花自己的钱。” “哈哈哈!” 姚镇扬笑得肚子疼,挥着胳膊呼啦亲戚朋友们都过来,“大家听听,窝囊废就是窝囊废,真是脸都不要了,花老婆钱花得理所当然啊。” 姚柔被亲戚朋友们的异样目光扎得满脸通红,扯着凌远的袖子,低声道:“你快闭嘴吧。” 她当时在场当然清楚不是这么回事,可是这种事情没办法解释,说了别人也不信。 “哦。” 凌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姚镇扬却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矛头调转对准姚柔,声音高了八度:“姚柔,你今天挺漂亮啊,你这身,也不是花的自己的钱!” 他伸手一指姚柔:“那都是家族的钱,你家里那个破公司,家族投了多少钱,听到声响了吗?” “我们累死累活给家族里赚钱,你看我,刚又谈成了一个大合同,难道就是为了给你这种人擦屁股打下手的吗?” “你”姚柔气得胸前起伏。 凌远双眉紧皱,走开两步,一个电话打给了凌乐: “管家,马上去查,姚镇扬谈了一个什么合同? 查到后,给我弄黄他! 要是弄不黄,你就从哪来回哪去?!” 第10章 携手合作 凌远挂上电话,看到姚镇扬还在对姚柔指指点点的,上前一把拍掉他的手,冷声道: “姚镇扬,姚柔只是拿了家里的起步资金,其他时候哪里得过家里的一分钱?” “你想算账是吧,那我们好好算算。” 凌远掰起手指,真的一个个,一项项算了起来: “趁着大家都在,先从你怎么恩将仇报算起,让大家看看你的丑恶嘴脸” 周围不少姚家人,还是首次听说这事,一个个听得津津有味,看向姚镇扬的目光都怪异了起来。 凌远对姚镇扬有再造之恩,他当年最落魄时候,听说凌远有好主意能让他翻身,对天发誓事成之后定当回报,要赠予30%的股份,跟凌远携手合作等等。 他依靠这个投资建议,猛的赚了一笔,入了老太太的法眼。 没想到的是姚镇扬却是一个恩将仇报的人,翻脸就不认账了。 到如今别说股份,合作了,他不但不念恩情,反倒是整个姚家对凌远和姚柔打压最绝最过分的。 凌远说完这段后,不疾不徐地问道:“姚镇扬,那你是不是要把答应的股份给我了?” “什么股份?你想什么美事呢?” 姚镇扬跳脚道:“你就动动嘴皮子就想要股份,哼,我的成就靠的是我的本事和努力,有你什么事?没有你的什么狗屎主意,我说不定早就赚上亿了。” 什么对天发誓,什么涌泉相报,在姚镇扬那里都是狗屎,反过来还觉得凌远无比碍眼,一看到凌远就想踩几脚。 凌远冷笑一声,接着掰指头道:“再说赔钱,你这几年赔了姚家多少钱,我帮你数数。” 他一项项数落下来,每一项都是姚镇扬这三年在水果市场、酒类炒作、娱乐场所投资等等赔的钱。 每一笔发生在何时,赔了多少,清楚得就像是一本账本明细在大家面前展开一样。 “你你胡说八道” 姚镇扬支支吾吾了半天,就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凌远列举的那些亏损,并不是他专门去调查的,而是就凭着平时听着家里人提到的零零散散的点,总结出来的。 当年凌远在帝都凌家号称天才,在投资这块的敏锐是天生的,判断出姚镇扬这点东西轻轻松松。 单个看不起眼,放在一起,可以说骇人听闻。 附近所有听到的姚家亲戚,看向姚镇扬的眼神都不对了。 恩将仇报,无能亏损,哪一个都不是好听的。 姚柔眼中也闪过异彩,好像首次认识了凌远一样。 他说的东西姚柔多少都听过,知道不是胡说八道,但经过这么一总结,清楚得跟掌上观纹似的。 这就是本事。 “你这是污蔑!” 姚镇扬感受到周遭目光的不对劲,气急败坏。 “凌远!” 林慧玲赶过来,看着姚镇扬脸上冒火的样子,怒喝道:“你在胡说什么?” “马上跟志义道歉!” “妈!”姚柔拉了林慧玲一下,解释道:“这不关凌远的事,是志义堂兄他” 林慧玲听都不听,对姚柔说道:“这个废物还敢得罪姚镇扬,你不知道他是老太太的心肝宝贝,回头咱们公司的事还要求着人帮忙不呢。” 她不等姚柔再说什么,上前两步手扬起来,就要给凌远一巴掌,逼着他道歉,好讨好姚镇扬。 凌远看不是事,掉头就走,他可不傻站着挨巴掌。 走的时候,凌远心里还有点小甜蜜,至少姚柔是站在他这边的。 至于其他人? 那是谁?那是人吗?! 凌远刚走开,姚镇扬也没空再去追究了,因为姚家现在真正的主事人,老太太已经在几个媳妇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姚镇扬赶忙过去接手搀着。 老太太拄着沉香木拐杖,一头银发,本来满脸威严样子,看到姚镇扬过来搀扶立刻慈祥地笑,还不住拍着姚镇扬的胳膊。 看到姚镇扬这得宠样子,本来听到他一堆亏损想要告状的人都没了念头。 有了老太太的疼爱,其他都不是事。 哪像姚柔,老太太看不顺眼,就是经营得再好又怎么样,不但得不到家族支持,还会被姚镇扬类似的人打压,求告无门。 “家族基金会?” 凌远冷笑。 姚家这由老太太一言而决,又有姚镇扬这样可以随意动用基金会资金的人存在,这个所说的家族基金会,可以说就是搞笑。 再搞笑,这个酒会在老太太发言后,还是有模有样地开始了。 “在场的都是自己人,状况就是这个样子,我们下一阶段的目标,就是拿下龙潭集团的合作项目。” “有了这个,我们中顺姚家就可以真正涉足房地产行业。” 老太太的声音不算大,但全场噤若寒蝉,还是清楚地传入了大家耳中。 “龙潭集团是帝都凌家产业,在咱们中顺市的负责人沐老是我的老朋友了,他已经承诺给我们机会了。” 老太太说到这儿间断了一下,姚家大家“噼里啪啦”地鼓掌,手都拍红了。 那个高兴是真心实意的。 家族有了更深一层的发展,对在座的诸位毕竟是好事。 “后面就是细节商谈的事,我觉得交给志义去做吧,咱们姚家的年轻一辈,我看就他成点气。” 老太太一拄沉香木拐杖,毋庸置疑地宣布。 姚家众人还能说什么呢? 这老太太都已经决定了。 和上层打好关系,后面就是一个轻松的对接,是个喘气的就能办到。 老太太这是在给乖孙子铺路呢。 “看来姚镇扬还真要接手我们姚家的大权了。” 心里明白的姚家人眼珠子乱转,刚刚凌远说的姚镇扬亏损等等问题,全在脑子里抹得干干净净。 就剩下,怎么跟姚镇扬打好关系了。 林慧玲在跟姚柔炫耀她怎么先见之明,让姚柔回头赶紧去跟堂兄修复关系,当然离婚是必须的等等。 姚镇扬则意气风发地上台,开始展望未来,说合同签订后,到时举办个盛大的宴会,所有人都来。 没有人注意到,凌远在听到“龙潭集团”时候,眼睛里闪过的精光。 没想到姚镇扬说的大合同,竟然是跟龙潭集团的合作,这是恩将仇报的要自己撞到他手掌心里来了嘛。 “叮铃铃。” 凌远手机响起,周围沉浸在姚家人都投来恶狠狠地目光。 凌远连忙快走两步,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接听起来。 “少爷,姚镇扬的事情有下文了,等下让我孙女凌玲去帮您处理。” 话筒里传来凌乐疲惫的声音:“家里也有消息了。” “有够快的嘛。” 凌远随意地应着:“老头子怎么说?” 凌乐无视了凌远不够恭敬的称呼,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庆幸说道:“同意了。” “老爷子全同意了,包括帝都在内的产业,少爷您随时可以接手。 中顺市的龙潭集团,原本的负责人老沐已经离职,由我孙女凌玲代管,随时听候少爷您的吩咐。” 凌乐接着又郑重地将帝都凌家真正的底蕴和盘托出。 凌远听在耳中,脸上慢慢露出了微笑,心想:“帝都凌家看来真的是山穷水尽,为了这一百亿,这是躺倒认锤了。” 他压根不愿意去想,这里面有没有家里那位老爷子在为了当年的事忏悔,在将他凌远当成真正继承人的意思。 十几年流浪、沦落,这三年的寄人篱下上门女婿日子,让凌远对这些东西,再不存在任何侥幸。 凌远挂掉了电话,又等了几分钟,手机再次响起。 他接起来,话筒里传来一个陌生的清脆女人声音。 “少爷您好,我是凌玲。” “回头对接凌家公司与资源的事,会由我来为您处理。” “龙潭集团这边沐老已经离职,您随时可以” 凌远静静地听着,一边耳朵听着凌玲清脆声音,另外一边耳朵里是姚镇扬的噪音。 他正在台上高谈阔论,重点就是:“明天,我亲自去龙潭集团,把合同为我们姚家签下来,现在大家举杯预祝姚家更上层楼。” 酒会大厅里,众人举杯,一片喧闹,衬托得凌远所在愈发地冷清。 凌远的声音更冷,淡淡地道:“凌玲,其他的先不说,我交代你一个事。 明天会有一个叫姚镇扬的代表姚家去集团签合同。 我的意思是:让他滚! 第11章 最少三千 凌远挂掉电话,回到宴会现场,抬眼四处找姚柔。 以他这么多年照顾姚柔的经验,姚柔已经快要站不住了。 那双因为替他挡了一枪的腿,熬不住高跟鞋子久站。 至于龙潭集团,姚镇扬类似的事,凌远安排好了就不再放在心上。 从刚才凌乐大管家的电话过后,他凌远就是帝都凌家实质上的掌舵人。 以这个身份,安排个下属的下属龙潭集团一点破事,还不得给姚镇扬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凌远一眼扫过宴会现场,几百号人头攒动中,轻易地找到了自家老婆。 姚柔斜靠在冷餐桌边上,眉梢蹙起,一条腿略弯,正伸手揉着。 凌远快步上去,一把搀扶住姚柔,担心地问道:“老婆,你的腿又难受了?” 姚柔一惊,看是凌远,下意识地放松下来,皓齿咬在嘴唇上,点了点头。 “回去吧,我们回去休息,我给你按摩一下。” “可是” 姚柔并不是不想走,今天宴会的主要就是讲跟龙潭集团的合作,以及让姚镇扬出风头,主题完毕本来是可以走了。 可是林慧玲和姚芊游走在亲朋好友中间,围着姚镇扬讨好,根本没有走的意思。 “不管她们了,我们先走。” 凌远半强迫地扶着姚柔就往外去。 姚柔挣扎了一下,酸痛得要站不住的腿脚还是让她放弃了,乖乖地跟着凌远出了会场,下了电梯。 刚从电梯里走出来,姚柔整个人就是一软,高跟鞋子一崴,要不是凌远仍然不放心扶着她,怕是就要倒在地上了。 “我们别回去了,今天就在酒店开个房间住吧。” 凌远看这情况,熄了用小电瓶车车老婆回家再揉捏按摩的想法。 路上时间太长,姚柔要多受不少痛苦。 她能不能忍不知道,凌远反正不能忍。 凌远将姚柔扶着,在酒店大厅一处支撑柱旁边,寻了个座位让她坐下,紧接着他半蹲下来,小心地把姚柔的两只高跟鞋子都脱了下来。 看到脱了高跟鞋子后,姚柔猛地放松下来的表情,凌远也跟着松了口气。 “这个座位弄个座位还是有些合理之处的嘛。” 凌远一边简洁明了帮姚柔揉揉脚,一边笑着表示满意。 当年还没有被赶出帝都凌家时候,他连酒店大堂都没有来过,一直是从车库搭乘vip专用电梯,直接上套房所处楼层。 那时不清楚这座位有什么用,现在看来太有用了。 嫌高跟鞋子放旁边碍事,凌远简洁明了把两只高跟鞋子的绑带一系,就把鞋挂脖颈上了。 小按了一会儿,看姚柔眉梢舒展开来,凌远让她先等待,自己立刻快步跑到了前台接待。 “哎” 姚柔坐下来,稍稍缓解了痛苦,想起什么似地喊了一声。 凌远已经跑远了,并没有注意到。 姚柔无奈地放下招呼的手,叹了口气,心想:“糟糕,凌远他哪来的钱开房间啊。” 四季锦绣酒店是五星级酒店,在中顺市这个沿海城市,这样的酒店最低的优惠价,大床房一晚上也要一两千吧。 这个房价还会随着市场而浮动,现在正是旅游旺季,一晚上最少也要三千块。 凌远有钱吗? 姚柔深感怀疑。 她怀疑也没用,鞋子还在凌远脖颈上呢,总不能光脚跑过去付房费吧? 凌远不知道姚柔的担心,他自然不用操心这个,就凭他拿出来的那张银行卡,开个房间而已,说不定人家见了要把她当vip。 “你好,帮我开个大床房。” 凌远虽然着急,还是客气地将银行卡和身份证都递了过去。 “没有。” 前台接待一个略显稚嫩的女系,她瞥了一眼凌远,看都不看的就说了。 “那行政大床房,什么标间、什么套房都行,随便来一间。” 凌远耐着性子,再次要求。 “还是没有。” 前台接待反倒是不耐烦起来了,翻着白眼道:“你知道我们这是什么酒店吗? 四季锦绣酒店! 五星级! 不提早订,什么房都没有,这是旺季知道吗?” 前台女接待又瞥了一眼凌远,看着他脖颈上挂着高跟鞋子的样子,心中不屑。 “可能又是一个傍富婆的软饭男,服侍得还挺殷勤。” 她刚才被男朋友甩了,缘故就是那男的傍上了富婆,甩得坚决直截了当。 这时候,前台女接待无论咋看凌远怎么不顺眼,别说安排房间了,连确认还有没有房间都懒得。 凌远担心地看了一眼远处的姚柔,压着怒气,再次道:“要不这样美女,打个电话给你们经理,让他帮下忙。 我知道你们酒店都会有预留房间的,先协调一间给我们。 我们大概只需要用两三个小时,房费我们全额照付。” 前台接待噗呲笑了:“就你还想让我们经理帮忙?凭什么帮你啊。 你觉得你是什么大人物,经理还指望着你完成业绩吗?” 前台女接待一指酒店大门外,毫不客气地道:“你还是出去,五公里有家便捷,两百块一晚有房,适合你。” 她把被男友甩的气,全撒在凌远身上了。 “呼!” 凌远长出一口气,淡淡地道:“五公里太远,今天这酒店我还非住不可了。 我说的。” 前台接待笑得摇晃不停:“除非是我们老总发话,要不然你今天绝对住不上。 我说的。” 这下前台女接待声音放大,引起了不少人注意。 远处姚柔察觉到了动静,暗暗埋怨:“凌远也是,有没有钱住酒店不知道吗?这下又要丢人了。” 她就想强行过去,好赖先把钱付了。 这么几年下来,姚柔看凌远丢脸的多了,本来已经不太在意。 可是这次凌远毕竟是为了能让她多休息,早点休息,她不能眼看着。 没等姚柔起来,凌远心有灵犀地向着她所处方向抬手,做了一个下压的动作,是让她淡定,没事。 腿脚实在疼痛酸软,姚柔勉强了一下没起来,只好随他去了。 那头,凌远看着前台女接待前台接待,以及不知道时候走过来凑热闹的酒店职工,认认真真地道:“四季锦绣六星酒店,名字不错,生意不错,既然不好开房间,那这酒店我买了。” “哈哈哈!大家听到了吗?” 前台接待笑得花枝乱颤,对身边的同事说道:“他居然说要买我们酒店!” “太搞笑了,今年就指望着这个搞笑段子过了。” 酒店同事冷漠地看着这一场面发生在面前,正好这时候没有过多客人,凌远一身狼狈不堪看着也不像是大佬,就让前台女接待前台接待这个酒店之花开心开心吧。 凌远也不指望有人插手,一个电话打出去,依然是经略信投理事会。 “我要买一个酒店!” “中顺市,四季锦绣酒店。” 第12章 买下酒店 凌远下完命令,安排已经抵达中顺市,借助龙潭集团对中顺市情况熟悉的凌玲跟理事会对接,便挂了电话。 他不再理会马尾辫前台接待,可是对方却并不是如此,借着这时候没什么重要宾客,抓着几个同事低声细语,铜铃般笑声一阵阵地过来。 全部人都在注视着脖子上挂着高跟鞋的凌远,吹牛不打草稿。 例如此类,细碎零散地飘过来,对方也无所谓他听到,甚至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凌远拿着手机,淡淡的看着上面的时间显示。 五分钟后。 手机铃声响起,有一条新的短信。 凌远打开一看,上面只有一句话: “凌远先生,酒店是您的了。” 下一秒,凌玲的电话打进来。 “少爷,事情顺利,在理事会支持下,酒店的老板林栋已经答应转让。” “手续会我来接任处理,林栋下了命令到酒店负责人,这一秒开始那便是您的酒店了。” “林栋?” 凌远惊讶地问了一声。 这个名字,他怎么有点熟悉。 凌玲一直在凌乐的培养之下,很早就接任各类事情,在打这个电话前,从头至尾各个环节都调查得一清二楚。 她毫不迟疑地回答道:“少爷,林栋严格来说跟我们凌家也有关系,他现在的生意借助着我们的渠道。” “他的发家,还是少爷您开口为他说的话。” 凌远想起来了。 当年他在中顺市被枪击,连累姚柔受伤,当时考察的投资项目就是林栋的。 “怪不得熟悉。” 凌远明白过来后,连凌玲下面要说的,林栋想要当面拜访感谢当年的知遇之恩提携之情之类的话都不想听,随手挂断了电话向着前台接待走去。 前台接待处,前台接待女借贷在内,迎宾、前台接待服务生、经理,全部人都拿着手机,面面相觑。 酒店人事微信群里传来负责人迫切的声音:“咱们酒店刚刚进行股东更换,新任的董事长就在前台接待,你们立刻给我伺候好,要是敢有一点怠慢,我跟你们没完。” “酒店,换老板了?” “不会这么巧吧?” 马尾辫猛烈地摇着头,似乎遇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足以影响自己的前程。 “肯定是巧合,就凭那个吊丝?” 他们无法想象这家酒店值多少钱? 只是,单单这一块地皮,现在就要一个亿吧? 加上酒店自身设施,在酒店行业的名声和星级,这些年积累的人脉客户、口碑,五个亿总是少不了的吧? 怎么可能有人因为想住的时候没有房间,就花几亿,买一个酒店。 “肯定是巧合!” “不要自己吓自己。” 马尾辫女前台接待自我安慰,给自己打气。 就在这时候,凌远走到她面前,报上手机号码,这回连银行卡和身份证都不给了,就吐出两个字: “开房。” “啊!” 前台接待全部的人都围了过来,一脸震惊,飞快地转为奉承,想要敬礼,又担心这个富豪喜好问题,马屁拍过头了。 刹那间僵硬在那里,一个又一个脸庞全挂着笑,嘴角不敢掉了一点弧度。 凌远报上手机号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了,这就是四季锦绣酒店新的老板! 马尾辫是唯一一个脸上没有笑容的人。 她想哭。 从未没有见过如此的富豪。 哪有因为开不到房间就开个酒店的? 马尾辫哆哆嗦嗦地对凌远说道:“老…老板,我们还有最高级的行政套房” 凌远一脸嫌弃,道:“不要太高级的套房,太大,走得累。” 大伙又是一颤抖,为刚刚没鞠躬庆幸。 果然是一个特殊癖好富豪,自家最高级的套房都不住嫌走得累。 真是活久见了。 凌远是真嫌弃,最高级的套房他从小住多了,那一晚上大几万的最高级的套房要说跟其他房间有何不同? 有是有,无非是面积大一点,多了几个房间,适合带多人一起入住,方便一起办公而已。 凌远就想带着老婆上去,有个地方接热水,给姚柔按个摩,再让她好好休息下。 要最高级的套房干嘛? 累,必须嫌弃! “把你们最好的房间准备一个,带我上去。” “这回不会没房了吧?” 马尾辫前台接待在内,所有的酒店员工不约而同的摇头晃脑。 正如凌远所知的,所有酒店预留房间给尊贵客户这事是必然的。 并不是没有,之前只是看不上凌远,连商量的机会都不给而已。 凌远担心着自家老婆情况,没有马上去处理马尾辫,掉头就往姚柔那走过去。 其他酒店员工看凌远离开,一个又一个长出一口大气,再看马尾辫,全部人都是一个意思: 你死定了!!!” “哇!” 马尾辫都快要哭出来了,捏着房卡谁也不给,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向着凌远背影处追去。 其余人看她这么可怜兮兮的,也不太敢抢这个阿谀奉承的机会,就是怕惹凌远不快,遗憾的在杵那。 “啊?” 突然之间有人惊叫一声:“我们新老板叫啥来着?” 全部人摇头晃脑,没人知道 四季锦绣酒店在今天晚上,所有员工都是一个难以入眠的夜晚,然后就有一个故事流传开来,新老板为了住一晚酒店,就把酒店买下来,然而,大家都不知道他叫什么。 传说的主人凌远,快步走到姚柔面前,笑容满面: “老婆,房间开好了,酒店看在你的面子上,还给我们免费升级了房间。” “我还没住过星级酒店的套房呢,好我们上去吧。” 凌远是真的没有住过,他之前住的都是总统套房行政套房这些最高端的套房的,普通一点的房间长什么样都一无所知。 姚柔看他真把房间开好了,倒是缓了一口气,没又丢脸就好,随口道:“想不到你这几年还攒了不少零花钱嘛。” “那是。” 凌远笑着蹲下来,背对姚柔,不容反对地将自家老婆背了起来。 马尾辫眼泪都没擦干,拿着房卡过来,正好听到“零花钱”三个字,更加震惊了。 买四季锦绣酒店的几个亿,竟然是“零花钱”? 现在的富豪,都这么有钱的吗?! 感觉被刷新了三观的马尾辫,在背着老婆的凌远前面带路,一路上毕恭毕敬得过分,从头到尾看着地板,都不敢看凌远和姚柔一眼。 整个过程中,凌远小心地托着姚柔,不敢走快也不敢走慢,生怕颠簸到或者磕着碰着宝贝老婆,短短的路走了快十分钟。 可怜这十分钟,马尾辫汗都下来了。 到了地方,马尾辫把房间门刷开,凌远背着姚柔进去一看倒也满意。 房间有一百平米,浴室明亮通透,浴缸干净整洁,大床宽敞,环绕落地窗外面就是海景。 马尾辫知道可不可以保住这个好工作就看表现了,哪儿敢直接走,机灵地看着凌远背着姚柔,知道老板娘腿脚不方便,又是清洗浴缸又是准备热水。 她还跑去弄了几包岛国进口的高档浴盐还有精油和玫瑰花瓣过来,这才惶恐地看着凌远。 “你走吧。” 凌远试了试浴缸里的水,感觉温度适合,终于露出了满意笑容。 “谢谢你啊。” 姚柔看她忙上忙下,过意不去。 她住过好酒店豪华的房间,但真的没有享受过这种服务。 “不谢不谢。” 马尾辫哪儿敢当,只求不杀。 她小心地看着凌远脸色,看多少有些笑容了,这才有点放心地离开了。 凌远搀扶着姚柔在浴缸边缘坐下,顾不上新买的西装,整个人蹦跶进去,在浴缸里捧起了姚柔的一双玉足。 他小心地揉着,每一个手法都极尽完美,如同专业按摩师。 温暖的热水,妥帖的手法,姚柔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人一放松,便会软弱。 她被热水浸泡着两脚,又多少喝过了酒,酒意涌了上来满面红彤彤,一手扶着浴缸,一手按在了凌远的肩上。 “凌远,你说,你要是争气该多好啊。” “我就不用再去受人嘲讽,去求人了。” 凌远半身湿哒哒,抬起头,看着姚柔的眼睛,认真地道: “老婆,只要是你想要,我就能够办到。” 第13章 扔出去 “我这是怎么了?” 姚柔自失地一笑,为了自己不切实际的指望,更为了那一瞬间的——相信? 在凌远对着她眼睛说,只要你想要,我都可以办到,她竟然真的信了。 “好累好累” 姚柔斜斜地靠在瓷砖墙上,呼吸一下就变得轻盈了起来,好像鹅毛,一点一点地轻轻地拂在凌远的脸上。 凌远小心地放下姚柔的脚,不敢惊动了她。 过了几分钟,他观察到姚柔睡了过去,这才轻轻地起来,伸手过姚柔的腿弯,以公主抱的姿式将她抱了起来。 走出卫生间,放到床上。 凌远褪去了姚柔的霓裳羽衣披肩,想要解开她的礼服,手刚放上去就有点抖。 连抖三下。 凌远叹了口气,把手收了回来。 他没敢坐到床上去,生怕会让这柔软的床起伏,从而惊醒了睡美人。 凌远就这么蹲在床边上,悄悄地看了姚柔片刻,轻声道:“老婆,你穿礼服的模样很好看,但我相信,不穿会更好看。” “我会等着你,自己主动的。” 凌远蹲得有点麻,一屁股坐在地毯上,继续说。 “我还没告诉你,我已经是一个有能力的人了,你看,我甚至能够让你休息一下,我就买下一个五星级酒店。” “因为呀,我想要你爱上我,迷上现在的我,给你当了三年入赘女婿,人人都称是窝囊废的我。” “而不是那一个,已经回不去的,过去的我。” 凌远既是说给睡过去的姚柔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今晚出奇地安静,在凌远连续赶走了几波要献殷勤的酒店职工和着急敢来的负责人经过后,更是一夜无话。 奇怪的是,连林慧玲、姚芊都没有打电话过来,对姚柔没有在家过夜抱着某种特殊期待似的。 凌远乐得这种,他在酒店客房里的按摩沙发上,缩着了个舒服的姿式,很快睡了过去。 睡得很香,一天的奔忙,其实他更累。 半夜,月光如水,照在姚柔吹弹可破的脸蛋上,好像仙女的质感,拂动了她浓密的眼睫毛似的,姚柔睫毛颤动了几下,睁开了眼睛。 昏沉了几秒,她反应了过来,立即掀起蚕丝被子检查身上的衣服。 姚柔看到礼服穿得好好的之后,又看到凌远在贵妃椅上睡得呼噜声直响,自我调侃地摇了摇头: “我这是想什么呢?” “这么多年了,凌远他不会乱来的。” “他,也不敢。” 姚柔皱了皱鼻子,这一刻,连她自己都分辨不出来,对凌远不敢这种事情,她到底是希望呢,还是不希望呢? 她坐了起来,任由被子滑落,两手抱住膝盖,在月光下,悄悄地向着心事。 好半晌,姚柔叹了口气,看着酣睡的凌远,轻轻出声:“凌远,我有点想喝酒了。 跟别人喝酒,我不放心。 下次,在家里,你陪我喝吧。” 姚柔话刚落下,凌远含糊的声音响起:“好的老婆。” 姚柔本以为凌远醒了或是装睡,结果吓了一跳凑近一看,他仍旧睡得跟死猪一样,口水都流了出来。 即使在梦乡中,听到老婆的声音,还是会潜意识地回应下吗? 姚柔脸上不自觉地浮出笑容来,摇了摇头,穿上衣服鞋子,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出,回家去了。 自从跟凌远结婚之后,只要还在中顺市,姚柔就不会在外面过夜,不管跟谁,不管什么原因?! 她离开酒店客房的时候,看到马尾辫前台还站在门口,两手相叠在腰间,鞠躬行礼。 一路走出来,半夜三更的遇到的每一个人,都主动鞠躬行礼,接待部甚至派了一辆迈巴赫直接给她送到了家。 “四季锦绣酒店的服务这么好的吗?” “以前为什么不感觉?” 姚柔很是诧异。 凌远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一样很诧异。 “我老婆呢?” 好在一推开门,就看到马尾辫前台挂着黑眼圈,推着早餐餐车候在门口,立即把姚柔的行踪做了汇报。 “原来是自己回去了,为什么也不叫醒我?” 凌远马上找了理由,“肯定是舍不得叫醒我,老婆真好。” 心情大好的凌远大吃了一顿奢华版早点,再宽宏大量地对守了一整夜的马尾辫表示不再计较了。 整个过程中,马尾辫明里暗里表示她虽说在酒店工作,但还没有睡过酒店的大床呢,好想尝试下呀; 又有服务凌远吃早餐的时候,总是会蹭来蹭去的,身体上的小面团的触感凌远的前胸后背胳膊全都感受到了。 他当然是义正言辞拒绝了这种的歪风邪气,接着拒绝了豪车接送,骑上在外面停了一夜的小电瓶车,往龙潭集团方向去。 即使到了这会儿,仍旧没有任何一个职工知道自家新老板的名字。 这种事情,非常之尴尬。 龙潭集团在中顺市的办公地点是一栋独立的大厦:龙潭大楼。 在凌远骑着小电瓶车晃悠悠过去的时候,姚镇扬刚才一脸霉气,蓬头垢面地回去。姚家位于南江滨的独栋别墅里,姚家老太太刚才念完佛经,又给菩萨上供了三炷香,就听到她的乖孙来了。 “这是来道喜的吧,乖孙果真有本事。” “姚家年轻的,真就只有振洋乖孙有点能耐,其他的人……哼!都不像个人。” 老太太喜不自禁就拄着拐杖,在茶几坐下,拿下老花眼镜擦着,等着姚镇扬进来道喜。 姚镇扬脚步匆匆忙忙地就进了茶几。 老太太慈眉善目地问道:“合同签好了吗?” “奶奶。” 姚镇扬喘不过气来地说:“我去签合同,龙潭集团那边竟然让我滚。” “嗯,好,签好就好,以后好好做。” “嗯?!!” 老太太才反应过来,不过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说却是相当于晴天霹雳,擦老花眼镜的手一抖,险些没把老花眼镜掉地上,赶忙戴上,问道:“志义你说啥?” 这下她老人家才清楚姚镇扬模样,脸色瞬间就变了,心疼得“哎呀”出声。 姚镇扬订制的普拉达的男士西装半边磨蹭得起了起了线还都沾满了灰,不像是去签了合同,倒像是被打了一顿。 姚镇扬赶忙诉苦:“他们让我滚! 我都没见到您的朋友沐老先生,就被就被……” 老太太着急的,追问:“就被咋了?” 姚镇扬委屈得都带出了哭腔: “就被扔出来了。 他们真扔!” 第14章 这是谁呢 “这为什么可能?” 姚老太震惊的不行,无暇顾及心疼孙子,一个电话打给了她的老朋友。 电话接通,一个衰老疲乏的声音响起,三两下说完,老太太放下电话后,脸色沉重无比。 “奶奶,这是怎么了?” 姚镇扬不装委屈了,连声追问:“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老太太缓缓摇头,道:“没有搞错。” “老沐被开了。” 说到这里,她自己都难以置信。 一个掌舵龙潭集团十几年的高层领导,说下就被下了? 再震惊老太太也得面对现实,继续道:“老沐说这是帝都凌家紧急下的决定,没有人可以更改。” “龙潭集团现在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担任总经理,还是——集团董事长!” 姚镇扬听到这里,嘴巴都张大了。 老太太疲乏地揉着眼睛,道:“老沐之前跟我约定的都不算数了,我们姚家得去跟那位新集团董事长重新谈。” 她看了姚镇扬一眼,头疼地道:“你被扔出来的事,老沐也说了。 他说,这是新集团董事长的命令,原本的话就是: 滚出去,扔出去!” 姚镇扬这下彻底着急了,昨天酒会上,他意气风发什么大话没说过,庆功地方都选好了。 这下可好,脸呢? 老太太也长长叹息:“可能是新老板立威,杀鸡儆猴,你被当成了猴子,杀给了老沐留下的猴子们看了。” “你去谈不可能了,要想谈成合作,恐怕得要换人去了。” “可是换谁呢?” 老太太把家族里面有点用的人都想了一遍又一遍,头疼到不行。 凌远也头疼,他刚把小电瓶车在龙潭大楼的门口停下来,就看到了一个不想看到的人。 “柳妍?!” “她在龙潭集团上班?” 凌远看到这个“柳妍”的时候,对方也看到了他,妆容精致的脸就是一变。 柳妍跟凌远本来是同学,这个柳妍当时看到同班优质女生都出双入对了,就情窦初开感觉也该谈个恋爱。 她正好跟人打赌,说能不能追到凌远这个书呆子,于是就接连发动了攻势。 什么送零食送公仔,写情书,约晚上一起小树林谈人生之类的。 一开始柳妍或许只是当成了游戏,之后一直没追到,她反倒是不甘心了,后来连趁着只有两个人在教室里,她连脱衣的杀手锏都用出来了。 凌远竟然还是没有上钩,反倒是掉头就跑。 柳妍视为奇耻大辱。 凌远看到柳妍一身职业西式套装,包臀短裙,小西服衬托出身材,抱着个文件袋,一看就是在龙潭集团上班的,立即想的就是当年被纠缠的一幕幕。 柳妍则面色一点点冷下来。 “这个家伙怎么跑过来了?他西装皱皱的一看就没认真收拾过,还骑个小电瓶车,看来怕是来找工作的。” “这不行,要是他也到万华上班,回过头把我当年追他的丑事给传播出来怎么办?” 柳妍苦追副总经理的儿子,也是她的主管陆铠好久了,总算吸引住了陆铠的注意力爬上了床。 眼看升职加薪再嫁入豪门就在眼前,柳妍怎么能忍凌远来增加不稳定因素? “凌远!” 柳妍趾高气扬地走了上来,一脚踹在小电瓶车上,吼道:“你还要恬不知耻,追我都追到了公司来了吗?” “我要告诉你,你就是应聘上,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的。” “我的心里早就已经有人了。” 凌远整个人都是懵圈的,乃至无暇顾及心疼自家的小电瓶车。 这是什么鬼? 鬼追你啊! 不是你追的我吗? 凌远脑子里绕了好几圈才反应过来,这是反咬一口啊。 他耐着性子,解释道:“柳妍同学,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地方误会了,我不是来追你的,我是来” 柳妍瞥了一眼,看到附近陆铠从一辆奔驰里走了出来,看到了,顿时就放心了。 她卡的时间点刚刚看。 “管你来做什么的?反正我们是不可能的!” 柳妍嗓音又高了八度。 陆铠已经在走过来,冲着柳妍露出满意笑容,对凌远一脸不屑。 龙潭大楼是龙潭集团总部,上班时间来来往往的人的多的是,刹那间不清楚多少人留意到有热闹看,都聚了过来。 “宝贝,怎么又有苍蝇吗?你看你的魅力有多大。” 陆铠过来一胳膊搂住柳妍表明主权,再一开口就把凌远归入了畜生范畴。 凌远这会儿看看柳妍,再看看陆铠,也有点回过味道来了。 这不是误会,这是找麻烦呀。 “苍蝇?” 凌远冷笑,一脸好奇:“苍蝇不是最喜欢叮屎吗?” 说话时候,他眼神上下打量柳妍,眉头皱起来,好像闻到了什么难闻味道。 陆铠、柳妍,两个人面色全变了。 “不管你是来干什么的,应聘工作也好,找合作也罢。” 陆铠声音冷冰冰的道:“我保管你什么东西都找不到。” 柳妍对凌远“呸”一声,抱着陆铠的胳膊娇声道:“就他一副农民工样子,还能找什么合作,肯定是来应聘工作的。” “陆总,让人事不要聘用他。” 陆铠大大方方地道:“一句话的事情。” “好了,你可以滚了。” 凌远无语地看着两人自言自语,摇摇头,拨开两人就往龙潭大楼里走。 “你” 陆铠被拨得一趔趄,感觉丢了脸面,大吼道:“看来你是不清楚我是谁?” “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 “保安人员,人死绝了吗?” 陆铠这会儿想起来叫保安人员,他才反应过来,凌远一个陌生人,怎么会知道他陆铠父子在龙潭集团一手遮天? 保安人员还没到,人群中“哗”地一声,有人认出了凌远的真实身份。 “这不是姚家的入赘女婿凌远吗?” “他跑龙潭集团来干什么?” “想必是要找工作吧,他那个好看媳妇给的生活费不够了呗。” “这是丢脸都到外头来了,他一个窝囊废入赘女婿,能找什么好工作?看大门吗?” “哈哈哈哈!” 嘲笑声如潮,四面八方涌来。 陆铠和柳妍也听了一耳朵。 “幸好” 柳妍无比幸运当年凌远没有理睬她的追求,原来是这么一个窝囊废。 “要是当年他答应了,我现在都不知道过的是什么惨日子呢?” 柳妍后怕得虚汗都下来了,幸运不已地傍着身边的陆铠,对着凌远讥笑道:“原来你混得这么惨啊,还有,差一点忘记介绍了,这是我们龙潭集团的部门经理陆铠,他父亲是副总经理。 跟我们家陆铠比起来,你什么东西都不是!” 陆铠也笑了,冲着凌远的后背摇着手指,冷嘲热讽:“还以为是什么人物呢,原来是姚家有名的窝囊废女婿呀。” “换成昨天来,我还给你们姚家一个脸面,弄个门卫清洁工什么的给你干一下。” “今天嘛,你们姚家的大少爷也被扔出去了,你还敢来?” 几个身穿保安制服的大汉,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保安队主管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歪带着帽子,对着陆铠溜须拍马,开口就是一声“叔”。 保安队主管是陆家的亲戚,按照辈分还真该叫陆铠一声叔。 他仗着副总经理陆铠的父亲陆芒的威势,在龙潭集团混了个保安队主管干干,平常得意忘形得不行,谁都不当一回事。 “叔,怎么收拾,还是扔出去?” 保安队主管没有理会凌远,就是一挥手让手下人把人包围住,自己跑陆铠那请示了起来。 “扔出去便宜他了。”陆铠冷笑,“带进保安室,让他跟 第15章 为何激动 “谁?” “发生什么事了?” 陆芒、陆铠、柳妍、保安队主管 所有人满脸震惊,不清楚这名一看就是风云人物的靓丽女性在为何激动? 凌远抬头看了一眼。 靓丽女性一身纪梵希的职业套装,脚踩红底鞋,再加上发型柔和容貌精美,淡化了职业套装的震撼力,给人最深印象就是让普通男人望而却步的社会精英靓丽高官形象。 凌玲? 凌远心里有数了。 他来之前原本就通告了接收龙潭集团的凌玲来收拾,凌玲这带着一群高层急急忙忙的下来,应该是要迎来他。 凌玲还真是这么想的。 千辛万苦软磨硬泡从爷爷凌乐那里拿到了给凌远服务的活,凌玲激动得立即就赶来,所有事情事必躬亲,没有敢丝毫怠慢。 她也想不到,凌玲带着人下来迎接自己的少爷,为了这一次的减免,她早起化了两个小时的妆,就想给凌远留个好印象。 现在 凌玲勃然大怒。 还好印象个鬼?! 少爷初次回到他自己的公司,就被自己手下的保安给刁难了。 凌玲的额头也是骤成了川字,感觉这些天的努力全给某些傻逼给毁了。 她又惊又怒,即将叫出凌远真实身份,要收拾那些坏事的傻逼,乃至向着要不要给少爷下跪。 凌玲嘴唇张开,一声“少爷”卡在嗓子里,刚要说出的时候,凌远开口了。 “凌玲。” “到你办公室参观下?” 凌远看着凌玲的眼睛,悠悠地出声。 本来控制着他的保安,在凌玲杀人似的的眼神之下,早就已经吓得触电似的松手了。 这是什么情况? 凌玲迷糊了一下,又看了看凌远的眼色,有些清楚了过来,心里想:“少爷这是不愿泄露身份?” 不问原因,只需配合。 凌玲在老管家言传身教下长大,反应可真很快,惊怒神色一收,浅浅一笑:“难得一见,正想跟您叙旧呢。 我办公室的咖啡不错,刚刚送过来的夏威夷咖啡,一起上去喝一杯吧。” 凌玲说着转过身,按下电梯按钮,不由自主地侧身按着电梯门。 随后她很快反应过来,理所当然地让开位子让身边一位高层管理接手了。 “凌小姐,这是您的朋友?” 陆芒还是摸不着头脑,不过多年职场经验让他隐约感觉不对,焦虑不安地问道。 凌玲横了他一眼,陪在凌远身边上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前,凌远从缓缓合上的电梯门里往外看了一眼,眼神扫过陆芒、柳妍、陆铠、保安队长,笑着说道:“凌玲,你们公司任人唯亲有点严重呀。” 凌玲直截了当地跟了一句:“白副总,我在顶楼等你处理意见。” 这话说得铿锵有力,言犹在耳,这话的意思是没有结果,他也就不用再上去了。 陆芒顿时一惊,脚步一停顿,甚至未能够跟上电梯。 陆芒站在电梯外,盯着电梯上显示的楼层飞速的上窜,一直到了三十停下。 那是顶楼,总经理办公室。 “爸” 陆铠惶恐不安地拉着柳妍,在陆芒身边,还是摸不着头脑弄搞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 凌小姐是谁?老爹为什么这么尊敬? 姚家的入赘女婿,如何就成了那个什么凌小姐的朋友? 处理?处理谁? 一个个问号在陆铠脑子里冒了出来,停都停不下来。 陆芒没有短时间内回答,沉默了许久,这才转过身,神色复杂地盯着自己儿子。 他好像能听到陆铠心里话一样,不等陆铠发问,自言自语地说道:“穆总被帝都凌家总部下令给下了,多少留了体面,说是因为身体。” 陆铠似懂非懂地点头,这事他身为公司管理人员还是知道的。 “刚才的那位凌小姐,是帝都凌家内务大管家凌乐的孙女,被派来暂时接手万华这个摊子。” 大人物。 陆铠和柳妍脸色都是一白。 “刚才那个人无论是谁” 陆芒话才说了一半,柳妍慌忙道:“叔叔,那是我同学,叫凌远,说是姚家的入赘女婿。” “我不是你叔叔。”陆芒全不讲情面,无视了柳妍道:“我说了,不管他是谁,我只知道他是凌小姐的朋友。” “你们三个” 陆芒拿手指点了点陆铠、柳妍、保安队长,“被开除了。” “啊?” 柳妍和保安队长腿都是一软,一屁股坐到了的上。 陆铠毕竟是儿子,还能不敢相信地反问道:“为什么?” 陆芒笑了,不过是失望的笑:“因为,有人,不愿看到——任人唯亲!” 就因为凌远一句话? 陆铠和柳妍完全难以置信自己的耳朵。 就凭他? 凭什么? “你们不走,老子走吗?” 说到这里陆芒爆发了,一脚将柳妍踹了一个跟头,吼道:“你知道我为了保住我们家费了多少心血吗? 你现在为了一个女人去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还问为什么?” “现在就滚,还有这女人,有多远你就让他滚多远,要不然你以后不要再回家了。” “现在,保安,把他们三个,全都给我赶出去,人事,立即做好交接手续。” 陆芒一甩胳膊,根本不理会柳妍的嗷嚎大哭,上了电梯就走。 背影坚决。 “到底发生什么了? 怎么会这样? 我做错什么了?” 柳妍坐在的上,无暇顾及短裙下面风光外露,迷惘地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想伸手把握住陆铠这根救命稻草,却被厌恶地推开。 陆铠咽了口口水,想到自己老爹刚才坚决的样子和口吻,看都不敢再看的上的柳妍一眼,趁着保安们围上来前,快步向着龙潭大楼外边跑去。 全程都在看,却不理解发生了什么的保安队长,被自己的手下粘着屁股直接打了出去。 “啊啊!” 柳妍崩溃了,号啕大哭,很快被保安抓起来丢到了外边。 这个时候,凌远站在龙潭大楼顶楼30楼,包揽群山地盯着中顺市的街景。 外边的哭嚎声根本传不入他的耳中,从上向下看,人跟蚂蚁大小,他也根本辨别不出哪一个是狼狈而逃的陆铠和柳妍、保安队长。 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里不错。” 凌远满意地点了点头。 整个30层大半室内空间都是总经理室,现在应该改名叫总裁办公室了。 里面有一个高尔夫球室内球道,有兴致的时候能够挥挥杆,周围中式风格装修,名人字画古董收藏不计其数,让走进来的人不由自主地屏气敛息,害怕动静大了就惊扰到了什么。 几分钟后,陆芒打来电话汇报了处理意见,并小心地表明想要跟上宾当面道歉。 凌玲刚刚转达完毕。 “这个陆芒我就不见了,观其后效吧。” “不用告诉他我是谁?” 凌远的交代,凌玲理所当然全部照办,更亲手给他煮了一杯咖啡,恭恭敬敬端到面前: “少爷,您的咖啡。” “还有,这是您让我准备的一千万现金,这是支票。” 第16章 一千万够吗 凌远接过现金支票抖了一下,高兴的点了点头。 这一千万的现金支票,才是他今日非得要跑一趟龙潭公司的目的,视察什么的都是个说辞。 不过有了楼下柳妍那么些事情,凌远有些后悔了,早知如此让送家里了。 “少爷,才一千万够吗?” 凌玲毕恭毕敬的问道。 这话就是她全面负责对接经略信投委员会后,知道凌远真正有多少钱了,才敢说出口。 “够了。” 凌远微微一笑,收好了现金支票。 他就是不希望姚家知道得太多事情,这才绕了一大圈子,从龙潭集团开出的现金支票。 否则姚柔公司里缺口的一千万算事吗? 他卡里还有着五个亿呢! “老婆呀,等你爱上现在的我,而不是纠结过去。”凌远走到高尔夫球道旁边,饶有兴趣起来挥了一杆入道,心想:“我就能对你再没必要保留了,我等着那天。” “会来的。” 凌远无所顾忌地想着心事,充分把凌玲这个大美女落在一边没有理睬,弄得凌玲全身别扭。 她迈着优美步伐,俯身帮凌远摆高尔夫球,动作柔美自然,就如同专业练过的一样。 坚持不懈了数年的瑜伽锻炼在这个一刻开始了作用,凌玲一俯身一起身,将美好身姿展现得精妙绝伦。 她略带着几分小得意地看了凌远一眼,发现他神情淡淡的,好像啥都没有见到一样,不沉迷,不尴尬,禁不住满怀失落。 “少爷。” 凌玲情绪调整得飞快,立刻找了新话题,“将君房产蒋家联络了我,说要会见我们新的总裁,您看?” 凌远两眉一扬,脑海里浮现出来蒋逸趾高气扬样子,嗤笑道:“我就不见他们了,凌玲你先弄明白他们的目的?” “少爷您对蒋家的态度是?” 凌玲不是很确认地又问了一遍。 凌远又是会晤了一杆:“不顺眼。” “明白了!” …… 凌远下了龙潭国际大厦,下意识地要去骑自己小电瓶车时候,这才想起来,陪了他数年的老家伙,刚被柳妍一脚踢坏了。 这可是在他最穷困潦倒时候,载着他风里来雨里去的老东西了,给辆劳斯莱斯幻影都不换的那种。 “算了算了。” 凌远找到小电瓶车,检查了一遍,确认报废后,只能舍弃了。 “叮铃铃” 凌远刚打上车,电话铃声响了,一看是姚柔来电,他飞快接起,声音欢快:“老婆。” “凌远,谭敏过来了,你不是还没回来吗?回来顺便买些海鲜。” “钱我打你微信上了。” 姚柔急急忙忙地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凌远拿着手机,整个人都不好了。 电话里他听得明明白白的,除去自己老婆之外,还有一个甜美娇嗔的声音,就是姚柔的闺蜜谭敏。 这几年,只要这个闺蜜谭敏在场,凌远就没好果子吃。 轮到怂恿着姚柔离婚,除去岳母,就这个谭敏最积极。 不过老婆的话还得听。 凌远无可奈何地让司机转道去了菜市场,收罗了一堆海鲜后,累死累活地拎回了家。 刚刚进门,就听见“呃呃啊啊啊啊”的惊叫从卧室传了出来。 尖叫也是一股甜美娇嗔的味儿,就是那个谭敏没跑了。 “太豪气了,太豪情万丈了。” “这个蒋逸,豪门富少啊,上千万的衣服,放眼地球就十件,说送就送了。” “呃呃啊啊啊啊,柔柔你还考虑什么,离了吧。” 凌远听见这里脸就是一黑,马勒戈壁,又怂恿离婚。 他提着海鲜进去,刚进去客厅,就见到四个女人从他和姚柔的卧室走了出来。 在家里的关系,岳母林慧玲、老婆姚柔、妻妹姚芊、闺蜜谭敏,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穿着桑蚕丝薄居家服。 其中最传统的居然是姚柔,没有她们那么…透! “你回来了。” 姚柔冲着凌远打了一个招呼,剩下三女就跟没见到他这个人一样。 谭敏不知道跟姚芊说了什么,两人又在沙发上玩乐起来,你逗我我逗你,你拍我大腿我掀你衣服的。 “喂,你们够了。” “没见到凌远在吗?” 姚柔实在看不下了,大声地提醒。 “他?” 姚芊不屑一顾,毫不在乎,“在就在呗,他也算男人?” “就是就是。”谭敏随便一拉滑到胳膊下的衣服,道:“顶多,当被狗咬了一口嘛。” 林慧玲也深深地认为是这样的点了点头。 凌远和姚柔一脸无可奈何。 这几年在家里,林慧玲和姚芊从没有在意过这个问题,只穿居家服都算是轻的了,姚芊之前还有过学着某类外国人,总是洗完澡从浴室走回自己卧室的行为。 姚柔为这说了她好几次,才不情不愿地改了。 归根结底,她们就没有把凌远当成过自己人! “我先去下厨了。” 凌远拎着海鲜进了厨房。 盐焗澳洲龙虾、清蒸鲍鱼、避风塘炒蟹、清蒸螃蟹、鱼翅…… 一道一道海鲜换着不同做法挥洒自如。 凌远这几年承揽了家里家务活,特别是下厨手艺,十分拿得出手。 下厨是他,端菜也是他,前前后后闹腾了两个多小时,好不容易解决了所有。 等餐厅里几个女人一边唧唧喳喳说话,一边吃得开心的时候,凌远才疲倦地随便应付了几口,在厨房里坐了下来。 突然之间,一股清爽的香气,带点水果一样芳香,沁入他鼻子里,就是厨房中未充分散开的菜肴香气也没有能盖住。 “老婆。” 凌远一脸笑容地起身,还没见到人就先招呼出口。 那是姚柔最喜欢用的香水,爱马仕花园系列中的地中海花园。 这个味道他享受了好几年了,非常熟悉。 进厨房的果真是姚柔。 “凌远,这里面有一百万,密码是你手机号后六位。” 姚柔语速有些快,说话同时把卡塞入凌远手中。 “呃?” 凌远直到还带着体温的银行卡入手,才反应过来姚柔是什么意思? 这是要帮他扛那一百万的债。 在姚柔自己公司周转不灵,还有一千万窟窿的时候。 凌远感动的道:“老婆不用,我解决了……” 姚柔不高兴地横了他一眼,打断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吹牛?” “你没能耐人穷不要紧,可是做人还是要踏实一点。” “以前不要借钱,我们丢不起这个人。” 姚柔说着突然之间觉得不对,扭头一看,一眼就见到谭敏站在厨房门口。 “蜜蜜别……” 姚柔话还没说出来,谭敏就夸张地大喊道:“柔柔你怎么又给这个窝囊废钱? 你想帮他还债是吧?” 声音之大,别说客厅里的林慧玲、姚芊了,就是下水道里的老鼠都被她吓跑了。 凌远一脸黑线地看着谭敏。 他想也知道,还债啥的指定是林慧玲、姚芊她们说的,谭敏这一声,也是叫给她们听的。 几秒钟后,林慧玲带着姚芊冲进了厨房,一个箭步插到凌远和姚柔中间,一伸手就抢过了银行卡。 饿虎扑食一样! 下一秒林慧玲的咆哮声就填满了厨房:“凌远你这个窝囊废怎么好意思拿?” 姚芊拽住姚柔的胳膊,连声劝道:“姐,你给他钱有什么用?他又没能耐,回头还掉了高利贷,还不是要继续找你借?” 姚柔甩不开自己亲妹的胳膊,林慧玲又像母老虎保护自己食物一样抱着卡不放,她只能无可奈何的道:“要不然还能怎样?看着凌远被人砍死吗? 他在这个家里三年了,就算就是个工艺品,也摆出感情了。 我不能看着他死吧。” 凌远对钱不钱的不在乎,不管里面是多少钱,不管有没有钱,反正都没有他有钱。 他仅此放在心上的,就是姚柔这个患难之妻而已。 谭敏在旁边看了半天戏,这会儿耻笑着开口道:“凌远,你还是不是男人?你老婆遇难困难你帮不上忙就算了,还要她帮你填这个坑。” “你要是真爱柔柔,就马上跟她离婚,有更加好的人等着认真照顾她呢。” 凌远看姚柔露出悲苦之色,两眉紧皱,这下看不下去了。 他万般无奈瞥了谭敏一眼,道:“谁说我帮不上忙?” “哈?” 谭敏捧着肚子笑了,指着凌远道:“帮忙?你知道怎么帮忙吗?” “你拿出一千万就算是帮助她了。” “你要是能拿得出来,本小姐就是狗! 给你跪下来,学狗叫!” 谭敏乐不可支,旁边林慧玲和姚芊连连点头,嫌弃地看着凌远,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今日不管怎样都要逼他们把这个婚离了。 “你说的啊。” 凌远施施然地走过去,先从林慧玲手上抢过银行卡,再双手拿起姚柔的两只手,在她一只手上放下银行卡。 他动作太快,再加上这些年唯唯诺诺的,林慧玲充分没有想到凌远还能伸手,毫无防备地就被拿走了银行卡。 不等林慧玲暴怒,凌远对着姚柔开口说道:“小柔你不用操心我的事,高利贷已经还清了。” “就凭你?” 林慧玲冷笑不已,掏出手机打向隆阳信贷公司,“废物就是废物,你瞒得了谁?老娘这就拆穿你。” 第17章 再也做不到 姚柔捏着银行卡,连手被凌远握着,这种数年来都没发生过的事,也没有注意到。 她摇头苦笑,心想:“看来我刚才的话,凌远一点也没有听进去。” “没本事无所谓,好歹也要有点自尊,可是你不能够脱光了还在人家面前秀。” 姚柔内心一阵无力。 这一百万,已经是她能拿出来的最后一些钱了。 落到林慧玲眼里,想再拿这笔钱给凌远救命,也做不到了。 几分钟之后…… 林慧玲放下电话,一根手指头指着凌远。 姚柔在内,所有人都以为接下来是一阵狂风般的怒骂,然后凌远被揭穿了牛皮,不得不跪下认错等等。 想不到的是,林慧玲手震颤着,难以置信的问道:“居然真的还清了?蒋……,不是这么说的。” 姚柔没听出林慧玲的口误,震惊地抬头看向凌远,惊愕不已:“你哪儿来的钱?” 凌远一耸肩,道:“借的。” 谭敏没看成热闹,语气难过的道:“柔柔,想不到居然还有白痴肯借这个窝囊废钱,只不过没卵用呀,窝囊废就是窝囊废,他帮不了你的。” “还是离婚吧。” 凌远松开姚柔拿着银行卡的那只手,伸出手入兜里,一边道:“谁说我只借了一百万?” “啥?” 林慧玲、姚柔、谭敏、姚芊,直直地盯着凌远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支票,放入了姚柔另外一个手上。 “是一千万,要是不够的话,我再给你想想办法。” “真的?!!” 林慧玲等人冲过去,拿起支票上下看,还拨打电话给银行认证。 最后,所有人看向凌远的目光都不对了。 支票是龙潭集团开出来的,真材实料,一千万,能够直接进账。 姚柔捏着支票,困惑地问道:“这真是你借的,谁借给你的?” 凌远瞎话张嘴就来:“梁勋,你见过的,我们结婚那天他有来。” 姚柔想了想,还真记得有这么一个从帝都赶过来参加婚礼的朋友。 想记不得都难,当初除掉亲戚之外,仅有这么一个凌远的朋友来参加婚礼。 姚柔回忆了下,问道:“你不是说他家里破产了吗?” “本来是破产了,又重振旗鼓了。” 凌远怕姚柔再问出什么不太好回应的,马上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他跟龙潭集团有些公司,怕大额转帐不方便,专门通过龙潭集团开出的支票。” 实际上,凌远说的也不完全算谎言。 他当年在帝都时候的朋友,也就剩下这个梁勋还在联系。 这回凌乐能拿到他的联系方式,也跟梁勋有过。 嗯,除去那个重振旗鼓。 消化了一千万带来的触动后,林慧玲拨开姚柔,一把抓住凌远的胳膊,紧张地问道:“借条写的谁的名字?” 凌远无语,再无语,无比佩服自家岳母的脑子思维。 “妈…” 姚柔不快地叫道。 无论是写的谁的名字,只要能拿到流动资金,日后还上就是了,为何要纠缠这个? “我的。” “我一个人的。” 凌远摆了摆手,认真地回应。 “那就没事了。” 林慧玲一把放开凌远的胳膊,完全不在意这个心目中窝囊废女婿刚拿出了一千万,就好像怕脏了手一样。 “走吧走吧,油烟怪大的。” 林慧玲拖着姚柔和姚芊掉头就走。 “咦,谭敏呢?” 凌远开始找姚柔闺蜜,从发现她不清楚什么时候就溜出了厨房。 “切,敢说不敢认。” 他也不是真一定要看谭敏跪下来学狗叫,就懒得再去说这事。 厨房里,再次安静下来,仅有凌远的手上,还带着姚柔身上的体香。 “真好。” 凌远放松下来,全身舒适。 能帮到老婆的忙,而不是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她痛楚、艰辛、难受…… 真的很好。 等凌远收拾好厨房,端着水果踏进客厅的时候,正好听到岳母林慧玲冷嘲热讽的声音传来: “你们听说了吗?家族里人都在传,说今日姚镇扬被龙潭集团扔了出去。” “咦,老太太不是说都谈成功了。” “听说是龙潭集团换人管了,换了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当董事长,人家不认账了。” “哈哈,太搞笑了,姚镇扬早就定了翠珍楼,说要办庆功会,这下丢人大发了吧?” 凌远听到这儿偷笑,昨天岳母还逼着自己要给姚镇扬道歉呢,今天就开始冷嘲热讽起来,你有没有准主意? 他一边听着,一边踏进了客厅,就看到林慧玲、姚芊、谭敏,全把腿高高的翘在客厅茶桌上,真丝居家服沿着小腿肚滑落下来。 仅有姚柔还在循规蹈矩地坐着,紧蹙的眉毛拧成了死结,揉着小腿肚子。 林慧玲她们根本没有注意到姚柔在不舒服,饶有兴趣地继续讨论道:“家族里说要再次选人,正在挨个问呢,不清楚最后会到底是谁去扛这个雷?” 凌远听到这儿忍不住了,插嘴道:“你们不是要得到家族认同和支持吗?这是个机会。” “机会?” 林慧玲等人震惊地看了凌远一眼,笑喷了:“你个窝囊废懂什么?你还以为这是在借钱啊,只要给人家跪下就可以了?” “这是谈生意,咱们姚家跟他们龙潭集团不能比,人这是给我们下马威呢,谁去也没卵用。” 谭敏更是为了找回刚才丢的面子,讽刺道:“凌远,你一个穷人白痴懂什么呀,又懒又没卵用还不愿多学着点,难怪你们受穷。 我跟你说,想谈妥那个生意,得要人脉关系、专业能力、资源……” 不是你一根舌头就行的。” 凌远不屑一顾。 历经这么多年这么多事,他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扯穷人就是因为懒这种观点。 穷人的艰辛,没有真实亲身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懂的。 凌远在这些方面跟谭敏扯不上,眼睛一转,问道:“刚到底是谁说要跪下学狗叫的?” “哼!” 谭敏头一摆,就当没听到。 不等凌远乘胜追击,姚柔板着脸道:“够了,都别说了。” “凌远,你来扶我一下。” 姚柔腿脚支撑不住了,扶着马上过来的凌远,回了卧室。 凌远这时候哪儿顾得上她们在那费口舌争论,急忙去接了热水,帮老婆烫脚按摩了起来。 这一回,凌远的手法又有不同。 他将姚柔被热水浸泡得粉红的两只小脚放在膝上,两手捏住脚掌前半部分,有轻有重的揉着姚柔的脚趾。 历经凌远的手法,姚柔好像覆盖着珍珠似的的脚趾,在凌远的掌中扭着,好像小孩子的手指头,在一下下地挠着他的掌心。 凌远每一下动作,姚柔感觉都跟电流从脚趾向上窜动,没一会儿,脸蛋就红通通了。 她带着没法抑止的喘气,说道:“这次,谢谢你。” “那个钱……” 姚柔想说那一千万凌远不必担心,她会还的,还没等她说出口,凌远突然之间抬头,认真地盯着她,问道: “老婆,那个机会,你想要吗?” “你想得到姚家的认同吗?” “想的话,你去接下来吧。” “我能帮你!” “老婆,那个机会,你想要吗?” “你想得到姚家的认同吗?” “想的话,你去接下来吧。” “我能帮你!” 第18章 签好了 “你能帮我?” 姚柔不由自主地,习惯性的,如这几年每一次样,想要出口嘲讽。 但是…… 话到口边,姚柔莫名地改了口:“我想。” “那就去接下来。” 凌远伸手拿过姚柔的手机,用姚柔的手解锁,拨打电话号码,做好了所有再递到姚柔手中。 姚柔心里最后一些纠结被凌远这番行为打消,再纠结有什么用,那边姚家姚老太都接起电话了。 在凌远眼神注视下,姚柔深吸了一口气,对着电话说道:“奶奶,龙潭那个合作,我想试试!” “嗯……嗯……嗯……” 过了几分钟,姚柔放下手机,整个肩膀都软了。 凌远含笑看着这一幕,一边给姚柔擦干小脚,一边问道:“成了吗?” “成了。” 姚柔还有些接受不了,迷糊的道:“奶奶说全权交给我处理,要是能成,给我庆功。” 她说到这里,忽然有些点想哭。 就因为姚柔是孙女,在姚老太那里一直得不到关注,不管她做得再强再好,也比不上人家乖孙随意一个折腾。 这是姚柔第一次,感受到了关注。 凌远摇了摇头,其实想冷笑的。 “姚家真是没人了,那个老太太同意得这么快,看样子是真的没人敢接,一个个都跟岳母一个想法。” “要是不成功,估计还想拿姚柔来顶锅,赶出姚家吗?” “哼哼!” 凌远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这是姚柔的愿望,她的执着,凌远哪里管姚家去死,离开姚家更好。 “可是……我要怎么做?” 姚柔愁眉苦脸的道:“我连龙潭集团新的董事长是谁都不知道?” “不需要知道。” 凌远直戳了当的道:“你只要拿着合同,直接去签就好了。” “啊?” 姚柔瞠目结舌。 “咳咳咳!” 凌远干咳嗽两声,发现太过了,马上往回补救:“我是说,梁勋,我那朋友你知道的。” 姚柔点头。 “他在龙潭集团有关系,我让他打声招呼就行了。” “尽管去。” 凌远这番话,姚柔还真有些信了。 之前那一千万的支票,不就是通过龙潭集团开出来的吗? 几句话说完,凌远就把这事抛诸脑后了,专心地帮姚柔擦干脚,再放回床上,塞入被窝。 什么姚家合同,什么龙潭集团,在凌远心里都没有姚柔的一根手指重要。 “咦,今天你的手法,好像有一些不太一样。” 姚柔整个人缩着回被窝里,疲惫得有些睁不开眼睛,眯着说话。 “嗯,是不是舒服了一些?” 凌远擦着手,听着被窝里传来猫咪一样的应声,满意地笑了。 拿回了帝都凌家资源后,他第一时间让人找到了当年给姚柔治疗的国手,重新请教了医案。 之前那套新的按摩手法,就是老名医所教,看样子功效还不错。 “现在有钱有资源了,可以想办法彻底根治姚柔的问题。” 凌远想着这个,正要起身去倒水,被窝里传来姚柔轻吟一样的声音: “要是明天的事顺利,凌远你陪我喝点酒吧。” “好累,想喝酒……” 姚柔的尾音缠缠绕绕着,直勾入了梦乡,渐渐被均匀的呼吸声取代。 凌远笑容满面,也不管姚柔睡着了能不能听到,轻快地应道:“好啊!” “我很期待。” 整夜无言,凌远期待归期待,还是规规矩矩地打地铺过了一夜。 …… 次日,姚家老宅。 别墅一角,临着小庭院有一间品茶阁,姚老太在神台下点香,旁边茶壶水逐渐沸腾,咕噜咕噜地冒着泡。 伴随着姚老太点完香双手呈合十状,一阵香气,弥漫在品茶阁。 香名檀桂香,是以檀香木为主,桂花为辅料调制而成,谈不上多名贵,只是姚老太喜欢。 就像她正在泡的香茶,又如站在姚老太面前心神不宁的姚镇扬。 只是姚老太喜欢就够了。 “奶奶,您怎么真同意让姚柔那个妮子去了?” “她能做成什么?别坏了大事。” 姚老太慢品着百年老枞水仙的枞味岩韵,毫不在意的道:“事情还能怎么坏? 姚柔那丫头想试,就让她去试。” 话外之意,她没有存下多大希望,只是无所谓而已。 姚镇扬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兴奋的道:“回头姚柔也被扔出来,我就再去一趟,一定要把合作办下来。” 姚老太和蔼欣喜的道:“你有这股信念就好了,怎么,难道不怕又被扔出来了?” 姚镇扬气势汹汹地拍着胸脯道:“奶奶放心,我找了龙潭集团里交情很深的白家疏通,一定能找到机会去拜会他们的新董事长。” “白家?”姚老太思索了下,有些疑虑的问道:“是陆芒吗?” 姚镇扬得意的道:“是的是的,我好不容易才托关系,认识了白总的公子陆铠。” “我已经给陆铠白少发了消息,请他帮忙,应当没多久就有后续了。” 姚老太点了点头,看向乖孙的眼神至始至终地满意。 “不知道姚柔现在被扔出去了没有?” 姚镇扬摸着下巴,建议道:“听说将君地产的蒋逸蒋少在打她主意,要不然回头让她离婚,把她往蒋家一嫁,我们俩家乘势合作。” 姚老太有些质疑:“蒋逸能看上婉姑娘,她可是招过上门女婿的。” 想到这里姚老太就有些不舒服,好好的女孩家长得还好看,不去联婚给家族增添贡献,总是想着争这争那的,不安分! 姚镇扬刚想就着让姚柔离婚联婚的事再说下去,就听到下人回报,说姚柔来了。 几分钟后,姚老太和姚镇扬就看到姚柔有些迷茫地走了进来。 她一身靓丽的职业女式西装,手拿公文包,尽显英姿焕发的都市丽人模样。 姚老太不由自主地就是一蹙眉,她最看不顺眼这个,女孩子家家那么要强干嘛。 姚镇扬看到姚柔样子,呵呵笑着:“小柔怎么失魂落魄的,吃了闭门羹吗?” 姚柔摇头,有些回魂道:“不是,我……” 姚镇扬一摆手,冷嘲热讽的道:“你摆这样子给谁看?原本也没人期望你能签成合同,就是让你知道,合作不是那么好做的。” “不要不自量力。” “不是……我……” 姚柔眨着眼睛,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的道:“合同我签好了。” 第19章 合同签了 “你说什么?” 姚镇扬一口茶喷出来,“合同成功签订了?”他难以置信,赘述道。 姚老太浑身一颤,同样不敢置信地看向姚柔。 姚柔迷茫地把文件夹放到桌上,指着道:“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去了龙潭集团等了二十来分钟,就见到了他们的新总裁凌玲凌总。” “凌总毫不犹豫就跟我把合同签了。” “她还说……” 姚镇扬急不可耐地打开文件夹开始翻合同,一边翻看还一边用饱含愤怒的语气道:“你该不会答应了什么不应该答应的要求吧?” “可别把我们姚家给卖了。” 姚老太一拄龙头拐杖,急道:“她还说什么了?” 姚柔这时候才有点清醒,立刻回道:“她还跟我道歉,说下面人不懂事,误会了她的意思。” 道歉? 姚老太和姚镇扬大惊失色,昨日姚镇扬去还被人扔出去来着。 今天,人龙潭集团就姚柔道歉? 人和人之间的差别,怎么会那大呢? 姚镇扬才是姚家的担当! “合同没问题。” 姚镇扬合上合同,心里面那股嫉妒愤恨,压都压不住。 他猛吸了一口凉气,道:“那个凌总一定是为昨日的事跟我们道歉,下面做事的人一定误会了。” 姚镇扬没有脸当着姚柔的面,将他被人当着大街扔出来的事。 姚老太连连点头,道:“一定是这样。” 姚柔有点不太确定,她觉得凌玲说的是让她等了二十来分钟的事。 只是思考一下也觉得不太可能。 姚柔没有脸说,姚镇扬却开始红光满面,口若悬河了起来: “奶奶你看,昨日我吃了苦头,他们龙潭集团弄明白过来,这是跟我们道歉呢。 凌玲都亲自出面了。” “呵呵呵,陆铠这个朋友没白交,真办事。” 姚镇扬越说越觉得有道理,真相一定是这样的,指点江山模样再次道:“龙潭集团一定觉得去的还是我,才这么给面子。 没想到让姚柔捡到了。” 姚镇扬越说越气,气姚柔抢了风头,又气自己没坚持再去一趟。 姚老太和蔼地看着乖孙,高兴他又办成了大事。 姚柔有点糊涂了,觉得……可能……真是这样吧。 总不能是因为凌远托个关系,人龙潭集团的新总裁就又是签订合同又是道歉吧? 姚柔失声一笑:“怎么可能?” 她这边想着心事,那头姚老太就已经拍了板: “多亏了乖孙。” “就这么定,晚上在翠珍楼开庆功宴,我们家的亲戚和好友都叫上,让大家都来。” 姚老太看了姚柔一点,不咸不淡很是简单的道:“柔小妮你也来吧,这事你也麻烦了你一趟。” ……就是……麻烦了一趟? 姚柔苦笑地点头,心里冰凉。 这种待遇,她也习惯了…… …… 当天晚上,凌远跟着姚柔一家人,前往翠珍楼。 翠珍楼位于城郊,整体建筑都是从外省化整为零搬来中顺市,再化零为整地重新组装起来。 正儿八经的古建筑。 翠珍楼的位置依山傍水,风景好得很,算是中顺市最高档的餐饮。 靠着姚家老太爷当年跟翠珍楼老板有点老交情,姚老太为了给乖孙庆功,定了个宽敞的大厅。 他们到了地方,跟之前一模一样,凌远和透明人一样,在场的姚家亲友没有一个乐意跟他多说话的,指指点点的倒是不少。 这回不是酒会性质,凌远就没法一个人跑边上,只好跟林慧玲他们坐在一桌。 “凌远,这种场合你平时有机会来吗?也不知道把自己收拾收拾,就会丢人现眼。” 林慧玲气的咬牙切齿,但更多的是迁怒,恨姚家不公平,姚柔什么都没捞到。 “亲爱的姐夫,等会别又跟镇扬堂哥吵起来,人说你什么,你就都忍着,反正你本来就是那样的人。” 姚芊冲着扶着姚老太进来的姚镇扬一努嘴,接着道:“镇扬堂哥这回办了这么大事,又是姚老太的心肝,以后姚家真是他说的算了,我们可得罪不起。” 凌远眉头一皱,道:“事情明明是小柔办的。” 谭敏跟着他们过来,她本来也是第一次到这种场所,有点小紧张,比平时消停不少,这回忍不住又刺了凌远一句:“你这是非把功劳揽自己身上是吗?又想说是你的什么关系?笑死个人。” 林慧玲、姚芊等人也是这么认为的,打心眼里认为真是姚镇扬找的关系。 只是这毕竟牵扯到姚柔的功劳,她们没有再多说什么,只用眼睛刺着凌远安分点。 正说着话,姚镇扬端着一杯红酒走了过来,人刚到,他就颐指气使地命令道:“小柔,我有个事,你给办一下。” 他想坐下说,瞥了一眼坐在姚柔边上的凌远,哼了一声: “你个废物起来,一边去。” 姚镇扬,作势就要坐下。 然而…… 凌远就跟没听到一样,殷勤地给姚柔夹菜,屁股都不带动的。 “你聋了吗?” 姚镇扬不上不下的,脸都气红了。 “给我让座没听到吗?” 凌远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对面林慧玲急了,一顿杯子,“嘭”的一声,满桌乱颤。 “凌远,起来让座,再跟镇扬道歉,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 姚镇扬刚要发作,正好看到主桌上一个人站起来,远远地跟他打招呼。 “你等着。” 他放下一句狠话,快步赶过去,远远就热情出声:“陆少,招呼不周啊!” 凌远瞥了一眼,只见主桌那人还挺眼熟。 “陆铠?” “这两人是怎么搅和到一起的?” 凌远玩味地一笑,摇了摇头。 “听说那是龙潭集团白副总的儿子。” “姚镇扬就是搭上了他的关系,才弄下了合同吧。” “呵呵呵,小柔你去签的合同,怎么没跟这位陆少多打打交道呢,认识一下也好嘛。” 林慧玲在姚柔耳边不断地唠叨着,姚柔则一脸诧异。 她去签约的时候,可没见到有这位陆铠陆少呀。 小二十来分钟过去,凌远刚刚填了个七分饱。 “哗啦”一下,主桌上姚镇扬猛地站了起来,动作大得椅子都带倒了。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姚镇扬扶正椅子,一脚踩上去,居高临下地对着在座的姚家人大声宣布: “龙潭集团他们派了代表过来,说同意跟我们举办一个签约仪式,就在我们的庆功宴上。” “这是天大的脸面。” 姚镇扬喜气洋洋地看向陆铠,心想一定是这位好兄弟出的力,真办事啊。 他得意下却没看到陆铠忽然扭起了身子,左顾右盼,如坐针毡。 姚镇扬没空当面奉承他,示意身边人照顾好陆铠,他指挥着众人临时在大厅里搭了个桌子,布置了下作为主席台。 刚折腾完,又一个电话来,姚镇扬屁颠屁颠地带着姚家的头面人物迎了出去。 片刻之后,他又领着一群人走了进来。 这下,姚老太带头,姚家所有重要人物,全部起身恭迎。 在姚镇扬半躬身引领下走进大厅的,赫然是凌玲、陆芒为首的龙潭集团一行人。 “虚礼就不用了,白副总你代表我们龙潭跟姚家做这个签约仪式吧。” 凌玲并不理会姚镇扬的殷勤,对姚家以姚老太为首的尊敬也不在意。 她如天鹅般高傲地目光巡视整个大厅,一屋子衣冠楚楚男男女女全都没放在眼里,一直到目光落到了凌远身上。 凌玲下意识地微微弯腰,却发现凌远的注意力全在姚柔身上,压根没有往这边看上一眼。 “少爷为什么要让我过来,还要弄出那大动静。 今天……难道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凌玲的额外关注,还是引起了别人注意。 “小柔,这就是龙潭的凌总了吧?” “你看她一直看向我们这边,她还是记得你,看好你的嘛。” 林慧玲兴奋地在桌上说着,同时嫌弃地对凌远道:“你等会有眼色点,凌总可是龙潭的新总裁,要是等会凌总过来你再敢不让座,老娘拿大耳刮子抽你。” 凌远翻了个白眼,心想:“我愿意让,她倒是得敢坐啊。” 他这话没说出来,也没搭理丈母娘,只是心疼地看着自家老婆。 全桌上下,只有凌远一个人,看出了姚柔的落寞心伤。 姚老太、姚镇扬分别上台致了辞,话里话外,无非是姚家的资源,姚镇扬的能力,龙潭的亲睐,展望未来之类的。 从头到尾,没有一个词涉及到姚柔。 她在伤心、难过; 她在无奈、绝望。 凌远心中一疼,神情一点点冰冷了起来。 “你们怎么敢? 怎么敢这么对待我的老婆?” “老婆,你难道不记得,今日可是个什么日子了吗? 凌玲没有猜错,今天对凌远,对姚柔,的确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日子。 十二年前的今天,姚柔用娇嫩柔弱的身体,替凌远挡下了一颗要人命的子弹。 凌远永远也不会忘记,他抱着染血的姚柔往医院赶去时候,姚柔是怎么在他怀里哭泣,说今日可是她的生日,好痛,心更痛,从今往后再也不想过生日了。 十二年来,姚柔一次生日都未曾好好的过。 今天,凌远想盛大地庆祝下姚柔的生日,以及两人的相逢与相爱。 姚柔往夕今天,能替他挡下子弹,那么如今此时此刻,就有资格享受荣光。 只是,凌远没有想到,在姚家自身的庆功会上,姚柔会受到这样的无视与屈辱。 凌远越想越是勃然大怒,猛抬头,怒视凌玲。 他眼中的严厉,如有实质,让凌玲浑身颤抖一下,接着坚决地冲着凌远点了点头。 第20章 慢慢站起来 姚家又长又臭的致辞结束,最终姚镇扬隆重介绍了凌玲龙潭集团新首席总裁的身份。 想着各种赞美之词来夸赞,准备夸赞的时候,凌玲冷漠的声音响起: “稍等一下。” 姚镇扬震惊停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巴巴地盯着凌玲直上主席台,再一把拨开他夺取了话筒。 “各位,我要纠正一下。” 凌玲神情冷淡地目视着下方的姚家人,“我不是龙潭集团的首席总裁,只不过副总裁,兼总裁助理,负责跟原有团队交接。” ……这有分别吗? 姚镇扬等人一脸懵逼。 凌玲继续道:“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我们的新任首席总裁也会亲临这里。” 姚家姚老太、姚镇扬,以及姚家所有的核心人员,脸上的迷茫转为欣喜。 他们理所应当地认为,所谓的“特殊的日子”,指的不就是两方之间的签约仪式吗? 龙潭集团的新首席总裁,竟然也要来,天大的脸面呀。 姚镇扬高兴地引着凌玲下了主席台,回到贵宾餐桌上,想着继续跟龙潭集团加重关系,笑呵呵地说道:“凌总、白总,陆铠白少是我兄弟,他今天也来了,我去请他回来你们龙潭集团这桌吧。” 为了炫耀自己跟龙潭集团的亲密关系,姚镇扬声音嘹亮,巴不得全宴会厅的人都能听得铭心刻骨的。 理所应当地,基本上全部人的眼神都被吸引了过来。 “看看人家镇扬兄弟的能耐。” 姚芊瞪了凌远一眼,“他跟陆铠白少的关系那么好,龙潭集团肯定当他是自己人,以后前途大着呢。” “你呢,一个窝囊废入赘女婿,给人让个座怎么了?” 林慧玲也深深地认为是这样,就要紧随着讨伐。 贵宾餐桌上,风云变幻。 “陆铠?” 陆芒副总面色一变,先是谨慎翼翼地看了一眼凌玲,再怒视了一眼不远处主餐桌上不知所措站起来的陆铠。 天知道这时候陆铠巴不得活吃了姚镇扬。 从自己老爹进来后,陆铠就差钻桌子底下了,没想到姚镇扬这货竟然当着凌玲的面把他捅出来了。 陆芒迅速收回了眼神,声音冰冷而洪亮: “陆铠早已不是我们龙潭集团的人了。” “就不劳唐少费心了。” 陆芒最终冲着陆铠所在的方向,怒气冲冲爆喝一声:“还不滚出去?!” 陆铠惊慌失措的抱头鼠窜而出。 姚镇扬瞠目结舌。 姚家全部人,噤若寒蝉。 姚芊脸上火辣万分,就跟人当场甩了她一耳光似的。 她上一秒刚说姚镇扬有能耐,能结交陆铠,转瞬间陆铠就被打假了。 随后,难以言喻的气氛,在姚家全部人中流转。 姚家姚老太的说法,这次能跟龙潭集团签约是姚镇扬的功劳,他托了陆铠的关系,打通了龙潭高层。 现在看来,陆铠自身都难保被赶出龙潭集团,那么姚镇扬…… 他打通个毛鸡蛋啊! 迫于姚老太的威势,无人敢当场说什么,殊不知时不时飘过来,落在姚柔身上的眼神,足以说明大家的想法了。 功劳是姚柔的,姚镇扬只不过一个抢功劳的无耻之徒而已。 姚镇扬僵在那里,混混沌沌地,怎么离开龙潭集团所在的贵宾桌,重新上了主席台都不知道。 他似乎能够感受到别人嘲讽的眼神。 “没事没事的。” “这个合同签下来,有奶奶在,姚家还是我的姚家!” 姚镇扬咬着牙,笃信这个签约仪式完成,他这个代表姚家签约的人,似的会理所应当地成为姚家新的主事人。 姚家其他人的看法,重要吗? 只要还要靠着姚家混饭吃的,谁又敢得罪他? 姚镇扬拿着签字笔,随时准备着要在主席台上铺好的数份合同上,逐一签字。 龙潭集团上台的人是陆芒。 他似乎忘了自己儿子的那点事,踏着安安稳稳的脚步上了主席台。 签字笔在手,马上找来摄影师端起了索尼摄像机,签约仪式就要开始了。 …… “老婆,你在想什么?” 凌远对台上的签约仪式全无兴趣,侧过身子对姚柔问道。 姚柔扭头,皓齿咬着嘴唇,艰难地说道:“我想喝酒了。” “陪我!” 凌远淡淡一笑着:“好啊,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等你签好合同,我陪你喝个够,香槟茅台汉帝管够。” 他一句话说得餐桌上大家瞩目,全跟看精神病似的盯着他。 林慧玲拍桌而起,指着凌远怒道:“你个窝囊废是不是疯了,没看人家镇扬早已签字了吗?你这是嫌我们小柔的脸丢得还不够吗?” 她转而对姚柔说道:“小柔,等下就去跟这个窝囊废离婚,然后我们一起去跟镇扬道歉。” ……道歉? 姚柔露出悲苦神情,被抢了功劳,还要去道歉? 凌远把手放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打抚慰,用确定无疑的语气说道:“安心,他这个合同,百分之一万,签不成的!” 他话音刚落,林慧玲、姚芊、谭敏,连开口数落讥讽的间隙都没有,主席台上陆芒突然之间上前一步。 他当着姚家全部人的面,按住了姚镇扬的手,抢劫似的从迷茫的姚镇扬手中抢过了签字笔。 陆芒指着姚镇扬,一脸不屑地道: “你是何方神圣?也配来签这份合同!” “我们龙潭,只跟姚柔小姐签署战略合作协议。” 这一下举动,这两句话,让宴会厅中死一般的寂静。 林慧玲、姚芊嘴巴合都合不上,满脑子都是凌远刚才的话在回荡: 这个合同,百分之一万,他签不成 这事,凌远怎么知道的? 林慧玲、姚芊想到了凌远拿出的那张龙潭集团开出的一千万支票,然后又想到了龙潭的新任首席总裁…… “不可能的吧?!” 两人摇头晃脑,似乎想把这个荒谬的念头,使劲地甩出去。 姚镇扬脸色苍白满目疮痍,姚老太拄着龙头拐杖想要说什么? 陆芒手一挥,直戳了当:“这是我们新任首席总裁凌总的原话,没有商量。” “有请凌总!” 陆芒侧身,朝着台下抬手一引。 凌总? “刷”地一下,宴会厅里所有姚家人眼神齐齐聚集在姚柔、凌远这桌,其中九成九倒落在凌远身上。 在座姓凌的,似乎只有姚柔的窝囊废入赘女婿凌远一个人。 想到龙潭的态度,想到凌玲与陆芒所说的新首席总裁会亲临,再想到姚柔的待遇…… 在姚家全部人浓浓的难以置信与震惊中,凌远慢慢站了起来…… 第21章 凌总 凌远起身,有音乐随之响起。 凌玲离座,带着包括陆芒在内的龙潭高层,快步走到凌远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齐齐地深深地弯腰、鞠躬: “凌总,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凌总……凌总……凌总…… 所有的姚家人如遭雷击,凌远,这个他们一直看不起,一直谩骂轻视的废物入赘女婿,就是龙潭集团新上任的总裁??? 姚柔好像人认识一样,久久看着凌远。 凌远对着凌玲他们只是略略点头,淡淡地道:“开始吧!” 音乐的声音骤然高昂,惊醒了震撼的姚家众人。 循着声音,他们通过窗户能看到锃亮的乐器在灯光照耀下闪烁,成群结队错落排列的燕尾服们,在吹奏着管弦。 这是管弦乐队在演奏。 悄无声息地,宴会大厅的门洞开。 在翠珍楼的服务生排列队伍下,几个身穿西装马甲肩膀披着挂着软尺的人走了进来。 他们几人联手,托着一件鹅黄色的耀眼女式礼服,笔直地前往姚柔、凌远这桌。 “好美。” 在座的所有女性,不由自主地焦聚到了那件浅黄礼服上,想象要是穿在自己身上,该有多么的美丽。 “鎏金裁缝师联盟,送上首席裁缝师量身定制礼服裙一件,为姚小姐贺。” 他们为首的正是凌远和姚柔都曾见过一面的妮雅。 姚柔一脸茫然,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去吧。” “我说过,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往后余生的每一个今天,也会是一样特别。” 凌远安慰着,扶起姚柔。 紧接着,鎏金裁缝师的人簇拥着姚柔,去早就准备好的更衣室更换礼服。 片刻后,在陆芒“有请姚小姐上台签字”的洪亮声中,姚柔穿着浅黄礼服裙被人簇拥上台。 “哇——” 不少压低了的惊呼声从大厅各处传来。 哪怕想象过穿上会很美的女人们,就算是在心里也不敢认为自己能与此刻的姚柔比美。 她缓缓迈步上了主席台,身后是服务生托着礼服的衣摆,好像是骄傲的公主正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王宫。 姚柔整个人都是懵的,她迷迷糊糊地在新合同上签字,完成了签约仪式。 “隆隆隆——” 漫天的烟火声炸响,翠珍楼的服务生们挂上了一个又一个投影幕布,点亮后是一幕幕在场全部的人都见惯的中顺市绚丽城市夜景。 与往日不同的是,漫天烟火也掩不住的光亮,在一栋栋摩天大楼的外墙上浮现出来,全是一模一样的花体字: “姚小姐,生日快乐——” 这里面有四大银行的大楼,也有中顺市各大上市公司的总部所在。 这样的能量,姚家老爷子还在的时候,全盛时期的姚家也是想都不敢想的。 竟然,只是,为了给姚柔道一声“生日快乐”吗? 姚柔怎么从主席台上下来,怎么走回凌远身边的,连她自己都没有印象。 茫然,一片茫然。 同桌的林慧玲、姚芊、谭敏等人,更是震撼得瞠目结舌。 哪怕在心里念了一百遍的不可能,但眼前的现实还是在无声地告诉她们: “这一切,都是凌远做的。” “隆隆隆”的声音骤起,这回不是烟火声音,这次就在门外。 通过洞开的大厅门,全部的人都能看到一台直升机顶着转动的螺旋桨降落。 原本停放在那里的百万千万豪车全被丝毫没有留情地拖开,给直升机挪地方,却没有人敢有意见,全都震撼地看着这一幕。 凌远拉起姚柔的一只手,拉着她向着门外直升机走去。 “老婆,你不是想喝酒吗?” “走,我陪你去——” 翠珍楼外,直升机螺旋桨带起的劲风扑在脸上,让一直浑浑噩噩的姚柔激灵一下清醒了过来。 她震撼地看着凌远,张了张口,想说话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终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 凌远牵着她的小手,登上了直升机,狂风拍打在地面上,再托着直升机慢慢地打着圈儿飞上了中顺市的低空。 姚柔还是第一次坐直升机,她紧张地一手攥着凌远的手,一手按在窗前,看着下面的翠珍楼与里面姚家众人渐渐地变得渺小。 直升机飞得稳稳当当地,在空中横跨大半个中顺市,也只不过需要10分钟。 在这十分钟里,姚柔看到在一座座摩天大楼外墙辉煌灯火的烘托下,花体字的“姚小姐,生日快乐”,是那么的清晰又震撼。 她仿佛能看到在中顺市这座几百万人口的城市各个角落,同一时间有成千上万的人抬头震撼,窃窃私语地讨论着,震撼着,羡慕着。 震撼与羡慕的对象,是她! 不等姚柔的心情彻底平复下来,弄清楚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睡在同一间卧室里三年的凌远又是什么人的时候,一座熟悉的高楼闯入视野。 “四季锦绣酒店吗?” 姚柔扭头看了凌远一眼。 这一回,她倒没有担心自己的上门丈夫有没有钱开房。 租用直升机一个小时,至少也要大几万吧?只高不低,不至于开不起一个房间。 姚柔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心中隐隐地有了一些不该有的小期待。 四季锦绣酒店并不能跟其他高端五星酒店一样,在顶楼降落直升机。 原因是当时设计酒店的国际知名设计师,在酒店的最顶楼设计了一个能够开关的半球状穹顶。 穹顶内部是一个涵盖大半个顶层面积的酒店房间,也是四季锦绣酒店最豪华的房间。 轰隆声中,直升机没有如姚柔所想的降落到酒店前方的空地,而是盘旋着,慢慢降低高度,悬浮到了酒店顶层的穹顶上方。 “啊——” 下一刻,姚柔伸手捂住嘴巴,还是慢了一步没有压住惊呼声。 她看到—— 穹顶最外层慢慢地打开; 里层的钢化玻璃天花板左右分离; 一座带着台阶,台阶上又铺着红地毯的高台暴露出来…… 直接稳稳地悬在高台上方一点点,几个年轻的酒店女员工赤脚登上台阶上到高台,好像怕鞋子会弄脏了上面的红地毯一样。 姚柔在酒店女服务生的搀扶下,下了直升机,踩在软软的红毯上。 下一刻,凌远从直升机上跃下,接过女服务生们的活儿,自己扶着姚柔,小心地踩着地毯下了高台。 姚柔这时候才发现,刚才搀扶她的女服务员中有一个人很眼熟,长着一张娃娃脸,赫然是上次服务无比周到的前台。 高台下,一瓶红酒被小心地打开醒着,从高脚杯到醒酒器,无不闪着天然水晶的晶莹光亮。 周围,四季锦绣酒店的主厨正在小心地切割着煮好的羊肉。 周围更有一群人在四处奔忙,铺陈、检查。 所有这一切,在凌远和姚柔踏下高台后,顿时而止。 高台被推走,女服务员与主厨鞠躬退下,一切井然有序,短短几分钟时间,穹顶房间里只剩下凌远和姚柔两个人。 “这……” 姚柔深吸一口气,想要问什么,凌远却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先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再蹲下身温柔地给她褪下了高跟鞋。 凌远随手把鞋子放到一旁,牵着姚柔在铺陈着高端地毯的房间走了一圈子。 不管是360度可见城市夜色的风景,还是头上玻璃穹顶能够清晰仰望的夜空,一个又一个闯入姚柔的眼帘,让她把想问的话都给抛到了脑后。 趁着姚柔沉浸在美景中的当口,凌远端来了红酒递了一杯到姚柔手中: “老婆,这是啸鹰赤霞珠干红葡萄酒,你不是最喜欢红酒吗?试试看。” 第22章 朋友? “啸鹰酒庄的赤霞珠干红?” 姚柔摇晃着红酒,让粘稠的酒液在杯壁旋转碰撞着,垂首轻嗅。 凌远迷醉地看着美人拂发到耳后,再垂首轻嗅的画面,就像是欣赏着自然鬼斧出来的油画。 姚柔虽然没有喝过这么高端的啸鹰赤霞珠,但怎么也是富家小姐,基本见识还是有的。 她嗅了嗅确认酒没问题后,神色复杂地抬头看向凌远:“这款酒我知道的,去年拍卖行有出现过,至少要几十万美金吧?” 几十万美金就是三百多万,就这个价格还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 她本来是想问,这酒是怎么弄来的,想结合今天的事,问凌远究竟是怎么回事。 话到了口边,姚柔看到凌远痴痴看着她的迷醉神情,忽然就什么都说不出口。 略垂首,脸颊红润,酒还没有入口,人就微微醺醉了。 “咳咳——” 凌远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干咳两声,转而指着大厨加工过的羊肉,道:“老婆,还记得前两个月,你说想上新疆羊肉吗?” 姚柔点了点头,只是当时正好公司开始出问题,随后就是那个千万级别的大窟窿,什么去吃羊肉的事自然被抛到了脑后。 她没想到,凌远竟然还能记得,毕竟只是随便发下感慨说说的事情。 两人走到准备稳妥的羊肉前,姚柔只觉得有一股醇厚的肉香扑鼻。 她好奇地问道:“这是乌珠穆沁羊吗?” 姚柔其实不是忘了刚才想问什么,只是忽然地,就不想在这一个瞬间去深究什么。 凌远笑嘻嘻地摇头:“老婆你说的是新疆羊肉巴音布鲁克草原的那种羊吗?不是。” 姚柔诧异地张了张嘴,他们姚家算是有钱人家,可要是在中顺市想要弄羊肉,撑死就是宁夏草原的,要不然还能是啥? “老婆你听过阿白山羊吗?” 凌远本来还想卖个关子,结果看到姚柔瞥来一眼,顿时骨头都酥了,急忙竹筒倒豆子。 姚柔摇头,扑闪着眼睛看过来。 “巴音布鲁克草原的黑头羊又名茶腾大尾羊,就是这种黑头羊,世界顶级羊种,享有高山草原“活化石”之美誉。巴音布鲁克草原水草丰美、空气清新、远离污染,生活在那里的黑头羊耐寒、耐粗饲,肉质尤为细嫩鲜美,是羊中极品。 老婆你不知道一点都不奇怪。” 凌远一边说着,一边引着姚柔坐下,两人相对而坐,听着掌故吃着羊肉。 只是一道羊肉,一杯红酒,看起来简单到了极至,却又暗藏着极至的奢华。 姚柔彻底放松下来,暂时抛下所有疑惑与烦恼,与凌远说说笑笑,一口口羊肉,抿着红酒,从未如此轻快。 酒足饭饱后,凌远领着姚柔去到房间中式屏风的后面,一个足足可以让五六个人敞开泡澡的汉白玉石温泉浴池出现在眼前。 浴池里饮饱了海水温泉,淡淡的硫磺气味,萦绕的水汽弥漫着。 “老婆你泡个澡,我再帮你按摩。” “我先出去,你泡吧。” 凌远说的是他们每天都要做的事情,只是话说完,姚柔酒劲上涌,红扑扑的脸上更红了。 “回来!” 姚柔喊了一声,有点羞涩地转身,“你先帮我把拉链拉下。” 浅黄礼服的后背处,在背心中间镂空露出白皙水嫩肌肤,却还是有隐形的拉链存在。 姚柔是在红帮裁缝们的帮助下穿的礼服,当时又浑浑噩噩的,没有注意这件衣服的穿法。 一时半会儿,靠她自己还真解不下来。 “好嘞。” 凌远跟捡了什么便宜似地,应得可快了。 他站在姚柔身后,摸索着找了半天,才缓缓地拉下了拉链。 凌远的手有些颤,姚柔的身子也在微微地颤着,像是有莫名的电流,在两人身上流转来去。 “你……你还不出去。” 姚柔的声音有些颤,有些低。 “啊——好!” 凌远收回手,逃一样回到了屏风隔断外。 穹顶璀璨星空依旧光彩,寒芒洒在身上,他半依靠落地式玻璃,能看到模模糊糊的屏风隔断上倒映出姚柔的身影。 屏风隔断上的剪影边界朦胧,掩盖不住身姿的优雅,勉强能看出褪下晚礼服,再单脚试水温,最后整个人下到浴池里的动作。 凌远看得浑身发热,别过头去,面对中顺市渐渐睡去的夜景。 “叮铃铃——” 手机响起。 凌远皱了皱眉,还是接起。 “少爷,我跟您报告下情况。” “嗯。” “烟火与全市摩天大厦所属的上市总公司,是由市里的国有银行出面协调的。” “嗯。” “翠珍楼配合得很好,它的老板还是想拜会您?” 凌远有些疑惑,问道:“翠珍楼老板,谁?” 电话那头的凌玲幡然醒悟,道歉道:“不好意思少爷,我忘了报告了,翠珍楼的老板跟之前四季锦绣酒店是同一个人,曾经被您帮助过的林栋林老。” 凌远想起来,随口说说应道:“可以,你安排吧,还有事吗?” 他的心思都在中式屏风处后,隐隐约约传出水的声音的地方。 凌玲隐隐约约听得出厌烦之意,急忙长话短说:“按照您的安排,梁勋先生已经接手了龙潭国际总裁的位置,只是……” 她有些犹豫,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凌远淡淡道:“你是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凌玲试探问道:“少爷您是为了姚柔小姐吗?” “嗯,是的。” 凌远干脆地应下,但他没有解释要让姚柔爱上现在的自己,而不是沉浸在过去这个理由。 也不需要解释,不需要让别人理解。 凌远又补充道:“也是为了当年的那些事,我在等那些人跳出来。” “……” 凌玲不敢说话了。 当年的事牵扯到了凌远父母的车祸身亡,他自身遭枪击驱逐等等,这种事情,凌玲可不敢发表意见。 凌远隐隐约约听到屏风隔断后面传出动静,急忙挂断了电话。 一回头,他果然看到姚柔衣着浴袍,光着一双脚走了出来。 凌远赶快过去扶着姚柔上到床上,下意识地伸手,在姚柔被水烫得发红的腿脚上揉着。 “凌远,谢谢你。” 姚柔窝在被窝里,轻声说道。 “我很累,想喝一杯酒,却不知道能跟谁喝?” “只能跟你了。” 凌远动作顿了顿,想要安慰下,姚柔突兀地又开口道: “是梁勋吧?” 凌远诧异地看了姚柔一眼。 姚柔看着凌远,轻声道:“我知道的,你肯定是求梁勋帮忙,弄的这些吧。” “凌远,我很谢谢你,但是,以后不要了。” 姚柔认真地劝着:“他跟你是朋友没错,但是以后不要再麻烦他了。 这个人情,我们还不起。” 凌远有些挠头,又有些释然,微笑地应着: “好的,我知道了。” 在心里,他叹息着:这样也好。 当夜,无云,星光温柔,姚柔卸去了某种沉重,睡得安然。 第23章 耳熟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凌远那个废物怎么可能翻身?” 姚镇扬狂怒地砸着东西,顾不得这是姚家姚老太最喜欢的品茶阁间。 姚老太无暇顾及点香沏茶,阴沉着一张脸坐在茶桌主位。 姚家和龙潭集团的合同正常签约,好像万事顺利得很,可是姚老太心情很烦躁。 姚柔在陆芒邀请下,大庭广众代表姚家签下字的那一瞬间,就像是一耳光,扇在风光了一辈子的姚老太脸上。 林慧玲、姚芊、谭敏,在品茶阁间角落缩着她们心目中的难以置信,一点不比姚老太和姚镇扬少上半点。 要不是姚老太让她们留了一晚上不让走,林慧玲她们早就抓住姚柔问个不停了。 “是不可能啊。” 姚芊低声对林慧玲道:“妈,三年了,凌远是个废物不可能有错啊。” “他如果有背景有本事,怎么可能当了三年的入赘女婿,给我们洗衣做饭的。” 姚镇扬大踏步走过来,一身狼狈,全无早先的意气风发。 他大声喊道:“对,不可能的,龙潭总裁,就凭着那个废物,他也配!” “肯定是哪里搞错了?” 林慧玲、姚芊、谭敏,连带着茶桌后面的姚老太,都在点头。 “铃铃铃——” 座机铃声响起。 姚老太匆忙接起,这是她等了半天的电话。 “老穆,怎么说,新任的龙潭总裁是不是……” 姚老太的话顿住,在姚镇扬等人紧张的注视下,她脸上的神情从紧皱着到慢慢地舒展开来。 “梁勋吗?” “好好好,我知道了,谢谢了老穆,回头一起喝茶。” 姚老太放下电话,又恢复了雍容样子,施施然地点上龙桂香,煮上水仙茶。 姚镇扬急得不行,蹭过来给姚老太敲着腿,连声问道:“奶奶,沐老怎么说?” 沐老是姚老太的老朋友,又是龙潭的上任掌舵人,自然有老关系可以打听消息。 姚老太抿了口茶,慈祥地拍着姚镇扬的肩膀,道:“老穆查过了,新来的龙潭总裁叫梁勋。” 梁勋? 不是凌远?! “哈哈哈哈——” 姚镇扬直接笑出了猪叫声。 林慧玲、姚芊、谭敏,浑身放松下来。 他们只觉得崩溃的三观,又重新被万能胶给粘了起来。 “咦,这名字怎么有些耳熟?” “还有,那昨天是怎么回事?” 谭敏诧异地问道。 之前她都跟鹌鹑一样,这会儿才敢开口说话。 林慧玲恨恨出声:“做戏,这是做戏!” 姚镇扬和姚老太目光都落到她身上,她连忙解释道:“梁勋是凌远那个废物的朋友,结婚那会儿,凌远也就只有这么一个朋友来了。” “那时候看也不怎么样嘛,估计是这几年发达了。” “他还给凌远借了钱。” 林慧玲想起了什么似地,补充了一句。 姚老太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道:“也算不上什么发达,老穆去查了,其实那个什么梁勋也就是别人推到台上,幌子罢了。 不是龙潭集团真正的主上。” 姚芊不屑地插口道:“原来就是一个打工的啊,那他还敢动用这么大的资源给凌远做戏,还为难我们姚家,找死呢。” 她完全不为姚柔昨天代表姚家签字这事得意,姚家还不是要看姚老太的眼色,得罪了姚老太的乖孙还能有好果子吃。 姚镇扬重新精神了起来,大笑道:“他风光不了几天,果然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跟凌远一路货色的废物。” 林慧玲还有点后怕,一整晚姚镇扬和姚老太看她的目光里都带着刺,赶忙说道:“凌远那个废物,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他,肯定让他跟小柔离婚。” “好了。事情弄清楚了就好。” 姚老太拄着龙头拐杖起身,“我休息去了。” 一整晚没睡,姚镇扬这样的年轻人都两眼通红,别说姚老太了。 林慧玲他们走出姚家老宅的时候,觉得整个天空都晴朗了。 她们没有一个能接受凌远这个被她们羞辱了好几年的废物,爬到头顶上拉屎拉尿的。 “等一下。” 林慧玲她们还没上车,就被姚镇扬喊了一声叫住了。 “黄彩表姐来了,指明要找姚柔,一起去吧。” 姚镇扬拽着林慧玲她们,直奔姚柔家去。 到家后,姚镇扬在外面接人,林慧玲、姚芊、谭敏则先进了家里。 姚柔已经在等着了。 “那个废物呢?” 林慧玲见面就怒气冲冲地问道 “他有事没跟我一起回来。” 姚柔刚回了一句,姚芊就嗤之以鼻:“他哪里是有事,是唱了一出大戏后难以见我们吧?” “姐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姚柔无奈地点头:“梁勋。” “你知道就好,你看……” 姚芊还想说什么,姚镇扬已经恭敬地带着一个端庄美女走了进来。 “咦,表姐来了。” 姚柔和姚芊连忙起身招呼。 端庄美女叫黄彩,她妈妈也是姚家女儿,论辈分就是姚柔他们的表姐。 姚镇扬狗腿样恭敬却不是因为这点亲戚关系,而是黄彩是省城赵家人。 黄彩读医出身,后来又看准了时机,用赵家资源做了医疗美容公司,现在是全国最大医疗美容公司的老板,身家几十亿,真正的女强人。 她进了姚柔家里,先是点头跟林慧玲这个长辈致敬,再跟姚柔姚芊亲切招呼,接着考虑周全地自我介绍跟谭敏认识,最后优雅落座到了姚柔边上,整个过程姿态优美,hold住整场的气场。 “小柔,姐姐是专门来找你说说话的。” 黄彩寒暄完后开门见山。 在座人都好奇地看过来,不知道她找姚柔做什么? 姚镇扬则连忙坐到黄彩边上。 昨天受的挫折姚镇扬转眼就忘了,趁着时机就想跟黄彩说点生意、投资的事,结果就看到黄彩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面向姚柔就说出了她的目的: “小柔,我听家里人说,姚家酒会的时候,你身上披着一件金丝蚕衣?” 姚柔点了点头,还没说话,姚芊就得意地插嘴道:“表姐你怎么知道的,那件衣裳可好看了,是一个追求者送给我姐的。” 姚柔顿时面露尴尬之色,她可是有老公的人。 入赘女婿也是女婿呀,追求者这事怎么说得出口? 姚柔又羞又急,拍了一下姚芊的胳膊,道:“你就闭嘴吧。” “去把金丝蚕衣拿给表姐看看。” 姚芊悻悻然地去了。 姚镇扬总算找到插话的话头了,凑上来说:“表姐你喜欢那件衣裳?我买来送你!” 话音刚落,在座的女人全都古怪地看着姚镇扬。 姚镇扬急着表现,完全没察觉到这一点。 黄彩掩口而笑:“镇扬有心了,姐姐可难以收你这么贵重的礼物。” “一件披风能有多少钱?” 姚镇扬一摆手,豪气地道:“就当是弟弟的一点心意。” “一千万。” 黄彩挂着淡淡笑容又补充了两个字:“美金!” “咳咳咳——” 姚镇扬呛到了,咳了半天,才震惊抬头,脱口而出:“一千万美金?小柔你那个是假的吧?” 一千万美金什么概念? 姚家有这个钱,但那是资产,现金的话把美金两个字换作人民币还差不多。 “真的,我看过照片。” 黄彩声音不大,语气却肯定。 当时还有人拍了照? 姚柔等人都有些诧异。 姚镇扬立刻不说话了,只是用震惊的眼神看着姚柔。 她一件衣裳,超过了自己所有身家! 姚芊很快将金丝蚕衣拿了出来,黄彩欣赏了一遍,更加确定。 她很诚恳地对姚柔道:“麻烦小柔问下你的……朋友,看还能不能买到一件,价格不是问题。” 黄彩没好意思说“追求者”三个字,用朋友代替。 “姐姐可穿不起这么好的东西,只是帮一个帝都的贵女问的。” 姚芊和林慧玲听到这里,顿时觉得大有面子,连连催促姚柔赶紧给蒋逸打电话。 “好吧……” 姚柔没办法,只好打给了蒋逸。 电话接通,对面蒋逸一脸懵逼:“金丝蚕衣?那件高仿的吗? 小柔你家那个废物入赘女婿不是不让送吗?还说他要自己给你买。” “怎么你想要吗?我现在给你送?” 姚柔怔住了。 就在她身边的林慧玲、姚芊等人也傻眼了。 电话声音不大,但旁边也不至于听不见。 那真不是蒋逸送的? 那还有谁? 第24章 里面有人 “是他吗?” 姚柔脑子里不由得浮现出凌远微笑的模样,昨天的表现。 不可能的。 姚柔自失地一笑:“那是价值数百万美金的金丝蚕衣,梁勋就是想要支持他,也没有这种能力。” 昨天一番闹腾,身体倒没有多累,精神却消耗得差不多,姚柔想不通,只好暂时放下,勉强打起精神跟黄彩表姐寒暄。 凌远难能可贵一整天都不在家里,悄无声息的,也只有姚柔惊讶了一下。 林慧玲她们只有在没人做家务时才会想起凌远,痛骂他一通,别的时候完全当他是个透明人,不在更好。 一整个白天,飞快地过去,凌远马不停蹄地接收着以中顺市为中心,整个东南区域凌家的积淀与资源人脉网。 直到夜幕降临,凌玲的电话打进来。 凌远一接起来,一声恭敬的“少爷”就传入耳中。 略微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凌远干脆利落地问:“还有人要见吗?真没看出来,帝都凌家光在东南这块的积淀资源就这么多。 从夜行者到侦探,再到小偷、医生,连歪门邪道当中的也有。 我倒是奇了怪了,有这么多的资源,那些老不死们是怎么把家族闹腾成这副模样的?” 凌远可以调侃,凌玲却不敢接这块,赔笑了几句,连忙说出正题: “少爷,昨天跟您汇报过,林栋林老要拜见您。 您不是说不方便在家里吗?他选了个地方,您看……” 说着凌玲就报上了地址,是一家叫极乐明月俱乐部的夜总会。 怎么会是那种地方? 凌玲解释道:“极乐明月跟翠珍楼,还有您买下的四季锦绣酒店一样,都是林老自己的产业。 据林老自己说,还蛮别具风格的。” “好,那就去见识一下。” 凌远看地方不远,随口同意下来,拒绝了对方派人接送的提议,他自己去极乐明月。 凌远对极乐明月这个号称中顺市最高端的夜场,多少还是有些兴趣的。 十几年来,人生大起大落,他在离开帝都后,还真再没有去过这种场所。 极乐明月取的是海上生明月之意,寓意着到这里的极乐时光,而且好和这一方水景相映衬。 这个极乐明月不仅仅是名字,风格也是走的这副路子。 凌远先是走到横穿中顺市的中顺畔,在中顺最宽敞的江面一旁,有渡船来回免费接送客人到江心。 江心处,有一艘楼船似的船只锚在那里,随着江水起伏微微地晃动着。 这就是中顺市鼎鼎大名的极乐明月,赫然是一艘长期漂泊在江心的游船。 远远就能看出极乐明月建筑的民国风,好像是将民国时候的那家百老汇,跨时空地搬到了现代的一艘船上。 凌远走到渡口的路上,天就完全黑了,上渡船至江心,再上到“极乐明月”,时间刚刚好。 极乐明月民国浓烈风的灯光,上染夜空,下映江水,节奏缓慢、尾音缠绕优美的歌曲,传入了凌远的耳中。 “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个不夜城 华灯起,车声响,歌舞升平——只见她笑脸迎 …… 随着转动的车轮,换一换新天地 别有一个新环境,回味着,夜生活,如梦初醒” …… 凌远没有马上进去,停下来静听了一会儿。 这首《夜上海》多年没有听到了,此时此刻听起来,他感触莫名。 车轮转动,换了新天地,新环境,回味往昔,如梦初醒。 这说的不就是他吗? “好狗不挡道!” 凌远正沉浸在内心感悟的时候,社会口吻十足的猖狂声音从身后传出。 咦,这声音听起来还有些耳熟。 凌远还没来得及辨别耳熟的声音主人是谁,一股力量从侧后方传出,整个人禁不住地踉跄了一下。 这是有人直接从侧后面挤开了他。 凌远下意识地一皱眉头,抬眼看去。 还真是熟人。 周旭! 矮矮壮壮的,一脸跋扈猥琐,不就是隆阳信贷的那个魏经理嘛。 周旭身边的女人,凌远更熟。 谭敏! 姚柔的这副闺蜜,打扮跟平时看上去截然不同,凌远这才没有第一眼就认出她来。 平时谭敏喜欢走少女可爱风,今天却不知道精心上了几个小时的妆,风格有点果妆与彩妆混合,更穿了一件完全敞露开来的衣服,尽显傲人身材。 她整个人都傍在周旭身上,跟装饰似的。 凌远认出他们两个的时候,对方也认出了他。 “哈——,这不是我们的倒插门嘛。” 周旭眼神怨毒,声音刺耳。“听说你最近很风光嘛,该不会是倒插门当不过瘾,又去给人龙潭的梁总卖了屁股吧? 说说,你还我的那一百万,卖了几次才筹到的?” 谭敏捂嘴笑出鸭叫来,就怕没人注意到。 凌远神情古怪地看了周旭一眼,问道:“小周周是吧?最近日子不好过?” 小周周? 周旭脸上横肉抽抽,看向凌远的目光更加恶狠狠了。 倒不完全是称呼的事,是凌远真说对了。 这两天他的日子真心不好过。 在隆阳信贷的办公大厅,大庭广众之下被逼着低下头,还是他的靠山干爸爸亲手摁着干的。 上至恒昌的老总,下至普通的业务员,全在猜测周旭是不是失了势。 本来在恒昌过得滋润得不行的周旭,马上感觉到所有人的态度变化,芒刺在背一样的难受。 周旭带着自家老妈上门去找了干爸爸好多次,连门都没能进去。 这事他捂得结结实实的,根本不敢让人知道。 狐假虎威一时爽,老虎不给靠了,马上就会被人剥皮做成狐皮大衣。 “看来真是这样……” 凌远看周旭模样,瞬间就懂了。 周旭那个干爸爸可是见过凌乐管家,也查过他银行卡里有多少钱的,既然没跟周旭点明,那就是表达一个彻底斩断的意思了。 “原来是只丧家之犬。” 凌远摇了摇头,懒得理会他们,径直向着极乐明月里走去。 “凌远,让你走了吗?” 谭敏眼珠子一转,瞥了瞥周旭,再看看凌远,瞬间站队,尖声叫着。 凌远理都不理,周旭反而一伸手,把谭敏往怀里一揽,阻止了她继续叫唤。 “等一等,不着急。 进了极乐明月俱乐部,老子有的是手段收拾他。” 老子里面有人!” 第25章 甜头尝尝 “哇!” 谭敏眼珠子里都是星星,一脸崇拜地看着周旭。 至于几分真几分假,这事就跟床上的那点事一样,男人永远也弄不明白。 她还凑趣地问道:“极乐明月不是传说是林栋林老的地盘吗?” “魏哥你还认识林老?” 谭敏期待地等着周旭回答。 她家里情况一般,跟姚柔没法比。姚柔那边再怎么样,也是姚家的一支。 谭敏家里普通工薪阶层而已,她现在上班的公司需要从银行贷款,要解决问题。 就是先从某个地方拆借一笔资金,还进银行,再从银行重新借,还上这笔钱给被拆借方。 银行的很多贷款都是按年算的,借钱一时爽,还钱万般难,这种拆借服务就流行起来。 损失点利息和拆借费用,就能继续使用银行的贷款,这是个很值得做的商业行为。 据说魔都那边的陈天桥大老板,就是那边最大拆借生意的主上。 谭敏企业资质不行,常规手段无法批下来,她揽下这事是老板许诺升职加薪,突破点就在周旭这边。 隆阳信贷本身有拆借也无,周旭路子还野。 谭敏做好被就当被狗咬一口的准备,这个拆借合同说什么也要拿下来。 周旭这头已经同意了,就等今晚嗨完了,再吃到了肉,明天就可以搞定。 谭敏现在想着是不是可以考虑被狗多咬几口,或者长期咬也没关系,周旭好像是一根粗大腿呀,要抱紧。 “林老我当然认识,还不是一般关系。” 周旭鄙夷地瞥了谭敏一眼,压低了声音道:“林老的干儿子狮头哥,是我结拜大哥,从狮头哥那论,我得叫林老一声爹。” 论到认爹,周旭这辈子,没服过谁。 啊—— 谭敏这回眼睛里是真冒出大星星了。 周旭口中的狮头哥她听说过。 仗着林老的势再加上敢打敢拼,承包了中顺市绝大多数医疗机构、夜店的安保工作。 为了抢这些肥肉,不知道闹出过多少事,要不是有林老的权势关照着,这位狮头哥不知道得进去多少回。 医疗机构垄断了挂号黄牛买卖,一个挂号就敢卖三五千,还有私人急救车的生意也归他,光这个据说一年就上千万。 夜店这种传统生意,更是不用讲。 这位狮头哥威风得很。 “魏哥,你可以要把狮头哥介绍给妹妹认识呀。” 谭敏认准了大腿,抱得那叫一个快。 而且是真抱。 众目睽睽之下,谭敏毫不在意地再次化身装饰品,整个人靠在周旭身上,上下摩擦,也不怕身上那叫布料节省的衣服直接掉下来。 “嗯嗯嗯……” 周旭舒服得从鼻音里直哼哼,触感q弹得恨不得立刻掉头上酒店,来个正法。 可惜约了狮头哥,他不敢爽约,再加上凌远还在里面等着他收拾呢、 周旭好半天从把注意力收回来,假装不悦地哼了一声道: “小宓宓呀,你不是说要介绍姚家的小姐给老子认识吗? 她什么时候来?我到时把你们一起介绍给狮头哥,也让你在姐妹面前长长脸。” 谭敏扭着身子恋恋不舍模样,有点不情愿似地从周旭身上下来。 不等她回答,周旭又自顾自地往下说:“可惜不是你那个闺蜜姚柔,不然当着凌远这个废物的面,把她往大腿上一抱,手跟怀里一伸,不要太舒服。” 谭敏脸色有点不自然了。 倒不是因为周旭说话难听,而是感受到了危机感。 要是有姚柔,那还有她什么事?从小到大,她谭敏都是姚柔这朵红花边上的绿叶,当得够够的。 幸好姚柔从来不来这种场所。 谭敏有些庆幸,跟周旭解释道:姚芊听说来极乐明月玩,本来答应得好好的,临时好像是有事,急匆匆就走了。 下次下次。 周旭惋惜得很。 姚家小姐,哪怕是姚柔姚芊这种在姚家不受重视的,也不是他周旭可以觊觎的。 有那心,也没那胆子不是。 他想的是把人弄出来,介绍给狮头哥,至于后面是灌醉还是下药或者是动强,那就看狮头哥自己的了。 反正出了事,自然有狮头哥后面的林老去顶姚家,怎么都能平。 周旭可惜的是姚芊没上来,他作为小弟,没了巴结老大的机会。 “算了,先不管这事,下次一定要约出来啊。” “走,咱先进去找到狮头哥,自然能把凌远收拾得叫爸爸。” 谭敏挽着周旭跟着他往里进,一边兴奋地道:“再让跪下来学狗叫。” 她想起那天在姚家丢的人,心里就不爽,凌远是个什么东西,还敢打赌让姑奶奶学狗叫?你自己叫个狗吧。 谭敏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兴奋与期待。 他们两个又是挨挨蹭蹭,又是说了半天,凌远早就进了极乐明月。 极乐明月里,灯光灰暗,一对对年轻男女,或衣冠楚楚,或衣着暴露,或安静喝酒,或扭在一起随着节拍起舞。 台上,灯光聚焦的地方,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一身红衣,唱着《夜上海》。 她的声音有点像这首歌的原唱,将歌曲展现得有百年前的沪海风情。 凌远双手抱胸,驻足欣赏了半天,直到红衣歌手鞠躬下台,他才满足地准备去至尊1号包厢。 凌玲汇报过,林栋本来想车接车送,门口列队迎接,凌远嫌弃阵仗太大,老爷子只好作罢,约在了极乐明月最好的帝皇包厢拜见。 凌远正在四处找个服务生带路呢,没注意到有人正在打量,议论着他。 “就是他?” “凌远,姚家那个出名废物的倒插门女婿?” 狮头哥搂着一个怎么看都年纪不大的少女,冲着凌远所在方向一台下巴。 “就是他!” “狮头哥你可要帮弟弟收拾收拾他,要不是因为他,弟弟也不会被老头子嫌弃,什么脸都丢光了。” 周旭在狮头哥边上规规矩矩地坐着,对狮头哥搂着的那个头发五颜六色,小脸稚嫩的小女生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狮头哥是一个满脸横肉,身高一米八、九,身上纹着雄狮,上身只穿着紧身背心晒出纹身的彪形大汉。 这么一个看上去粗犷得不行的人,此刻却在谨慎地继续打听: “你们确定他跟我干爹没什么关系?” “那个什么梁勋位置也坐不稳?” 周旭拍着胸脯道:“我都打听好了,那个梁勋也就是个打工的,刚来就胡闹出那一出,龙潭的人上蹿下跳要去告状呢,到时上头的人一句话,梁勋就得滚蛋。” “凌远这个废物嘛,他也配认识林老?” 狮头哥听到这里,终于点头,长身而起,一推怀里面的少女: “去,给他点甜头尝尝。” 第26章 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 小女生白了狮头哥一眼,摇着还稚嫩的身子,向着凌远方向走过去。 周旭奇怪地问道:“狮头哥不让人抓他过来收拾他一顿,怎么还给他甜头吃?” 谭敏想补充声还要学狗叫,看了看狮头哥威严的样子,没敢开口。 狮头哥没有回答周旭,冲着小女生吼了一声:“身份证带了吗?” 小女生顶着五颜六色头发,回身冲着狮头哥比了个中指。 狮头哥倒也不生气,嘿嘿一笑,瞥了一眼周旭,道:“你是不是以为她是我女人?” 周旭点头,这不是很明白吗。 狮头哥摇头,灌了一杯威士忌,叼了根烟,吐着混杂酒气的烟雾,不屑地说:“小敏不到18岁,你狮头哥我还不干这缺德事,至少得过两年。” “就是个去酒吧玩,被不长眼的盯上了,我教训了一顿,救了在身边带着玩。” 周旭和谭敏一脸茫然。 小女生不满18岁这点倒能接受,不管是脸蛋还是身材,一看就稚嫩,但带着身边又不是自己女人,有啥用? 狮头哥遥遥一指道:“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周旭和谭敏看到名叫小敏的小女生,在经过凌远身边时候,一把扯开亮片吊带衣服露出肩膀,整个人往凌远怀里一歪。 然后—— “啊”—— 一声尖叫响起,狮头哥一挥手,带着十几条一样只穿紧身背心,满身纹身的彪形大汉就过去了。 周旭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些大人物是真谨慎,心也是真脏。 联想到之前狮头哥问小敏有没有带身份证,周旭猜到狮头哥想干嘛了。 捏着调戏未满18岁少女的把柄,还不是捏圆捏扁,就是做得过了,凌远也不敢报警。 周旭顾不得多感慨,看那头狮头哥带着人分开来极乐明月玩的客人,直接把凌远围起来,赶忙拉着谭敏就凑过去看热闹。 这回看你怎么死? 两人兴冲冲的,脑子里想象中凌远惊慌失措,跪地求饶的模样。 到了地方一看,周旭和谭敏就怔住了。 凌远一脸平静地与狮头哥对视着,好像完全没有看到身边围拢过来的一群彪形大汉。 狮头哥正在询问小敏跟一个会所里的服务生情况。 “你说他找你问路,要去帝皇包厢?” 狮头哥掏着耳朵,一脸震惊模样。 “凌远是吧,你以为谁都要给姚家面子吗?你姚家上门女婿的身份,在我们极乐明月可不好使。” 狮头哥狞笑着,捏着手腕,冲着凌远走过去,他一边走,一边说: “你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这里是你虎爷罩着的。” “你敢在这里调戏小女生,还敢乱闯乱逛,你以为这是你们姚家的花园吗?” 谭敏笑嘻嘻地补充道:“狮头哥,姚家的花园我昨天刚去过,他这个废物可没资格在里面晃悠。” 凌远目光在周旭和谭敏身上扫过,再落到狮头哥身上,猜到发生什么事了。 他摇了摇头,道:“小狮儿是吧,我去帝皇包厢是有人请我去的,你了解一下就知道了。” 小狮儿…… 周围彪形大汉捏着指节脆响的声音,谭敏的嘲笑声,周旭幸灾乐祸的话……全都戛然而止。 像是宕机了一样,所有人脑子里只有凌远平淡的一声称呼在回放: “小狮儿……小狮儿……小狮儿……” 周旭有些震惊,又有些好笑,敢情不是自己一个人有这个待遇。 这个废物上门女婿是脑子有病吧,见人就叫小某某。 “小你麻痹——” “小狮儿也是你叫的!” “……” 怒骂声音在短暂的安静后爆发,冲着凌远扑过去。 凌远不为所动,拂了拂头上的乱发,淡淡地看着满脸阴沉的狮头哥,一脸好心表情地劝着:“我劝你去打听一下。” 狮头哥一挥手,声音冰冷:“不用。你可能不知道,我们极乐明月的帝皇包厢不是普通人能订的,你们姚家的老太太来还差不多。” “今天的帝皇包厢,是我干爹在自用,你不会想说是我干爹请你来的吧?” “哈哈哈哈——” 一声声充满了嘲讽味道的大笑,在周旭、谭敏,以及一众彪形大汉口中传出。 林栋林老爷子,会专门在帝皇包厢,请姚家的废物上门女婿? 开什么玩笑! 谭敏笑得差点岔气,指着凌远道:“你知道在这里喝酒最低一晚上多少吗?包厢的话,没有个大几万,根本出不去。” “至尊头的大包厢,没有身份的人都订不上,一晚上几十万上百万很正常。” “你有这个钱吗?” 周旭搂着谭敏,嘿嘿笑着补刀:“说不准他又找那个梁勋林总卖了一次呢?” “狮头哥,等会儿记得让他学狗叫,我要录下来,给我闺蜜的妹妹欣赏欣赏,她肯定会喜欢的。” 谭敏终于找到机会,对狮头哥说出了这句话。 “学狗叫?”凌远看了她一眼,道:“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这事。” 狮头哥无所谓地应了一声,摆手道:“既然看不起我老虎,那也没什么好说的,咱们亲密亲密。” 还不等那些保安们动手,凌远就看够了好戏,掉头就往边上一个特殊的大门处去。 大门材质特殊,古意盎然,像是打捞起来的大块沉船木制成,给人一种推开这扇门就能穿梭了时光一样古朴错觉。 凌远之前就在服务生的带路下弄清楚了,这就是帝皇包厢,要不是有小女生整出那么一出来,他早就到了。 一个闪身,推门而入。 保安们围着凌远只是围着外面,防止他趁乱跑进人群里,没有拦住向内的方向,这才让凌远轻松进入了帝皇包厢。 看到这一幕,狮头哥脸色瞬间大变。 “站住!” “你是找死!” 狮头哥知道今天用帝皇包厢的人就是他干爹,这要是被这个废物进去惊扰了林栋,他也吃罪不起。 “他胆子怎么这么大?!” 狮头哥拨开手下,跟他身上纹身一般,下山猛虎般地扑向凌远。 他要第一时间把凌远扭起来,打个半死,再向林栋认错。 狮头哥动作威猛狂暴,一瞬间就欺到了凌远身后,一双大手如虎爪,眼看就要按在凌远的肩膀上。 就在此时,一个苍老但威严,充斥怒火的声音在所有人耳边炸响: “住手!” “畜生,你怎么敢?” 第27章 “汪汪汪” 凌远死定了! 竟敢得罪林老! 周旭和谭敏满脸兴奋地想着。 大门洞开的帝皇包厢里,一个斑白头发的威严老者拍案而起。 狮头哥之前说过,今晚的帝皇包厢是林老在用,这个威严老者毫无疑问就是林栋林老了。 这还不死? 周旭他们这下不仅仅是幻想他被打得满头包,跪在地上喊爸爸学狗叫了。 还有暴怒的林栋找上姚家要交代,然后凌远被打断两条腿,离婚,被扔到大街上等等。 在周旭和谭敏心里,林栋那声怒吼,自然是冲着敢擅闯包厢的凌远去的。 他们连吼声内容都没有好好分辨,这不是很当然的事情吗? 还想什么? 狮头哥却不这么想! 他从小跟着林栋,从手下小马仔,到现在的干儿子,狮头哥太了解林栋的性子里。 积威之下,狮头哥连想都不想地,人还在半空就强行扭身,“咔嚓”一声,腰上发出脆响。 狮头哥整个人扭着,错开凌远,扑到了地上。 “嘭!” 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狮头哥整个人几乎都趴到了地上。 凌远好像吃进一惊,扭过头来,居高临下地看向狮头哥。 这一幕,落在身后一众保安,以及周旭和谭敏眼中,像极了狮头哥给凌远跪下了一般。 “嘶——” 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绵延不断地响起。 “干爸!” 狮头哥艰难地抬头,望向林栋。 林栋以不符合年龄的大步流星赶来,到了狮头哥面前就是一脚。 嘭地又是一声,这一脚毫不留情,直接踹在狮头哥的脸上。 狮头哥那么雄壮一条汉子,竟是完全不敢躲,甚至不敢借着被踹得遍地翻滚来卸力,他生生地跪在地上,硬吃进这一脚。 他整个上半身后仰了一下。 落在后面的周旭和谭敏甚至能看到鲜血飚飞出去,好像……还伴着几颗牙。 林栋似乎还是不解气,又连踹了几脚,怒吼道:“你知道这是谁吗?” 周旭仗着跟着狮头哥曾向林栋敬过几杯酒,壮着胆子上前道: “干爸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们知道他是谁啊。 他不就是凌远,姚家的废物上门女婿吗?” 周旭眼珠子滴溜溜转着,没敢说他串通狮头哥整治凌远的事,避重就轻地道:“狮头哥就是看他一副穷酸样,也能上我们极乐明月,还大言不惭地说要去帝皇包厢,这才收拾他的。” “就凭他这个穷鬼,也配来干爸您的地界。” 周旭弯着腰说完,抬头看到的是林栋诧异的目光。 “你是谁?” “谁是你干爸?!” 林栋对周旭完全没有印象。 这声你是谁,谁是你干爸,让周旭如遭雷劈,尴尬得僵在了原地。 狮头哥嘴巴漏风,依然不敢耽搁,连忙解释道:“干爸,这是周旭,一次喝多了跟他结了拜,当不得真,算是下面小弟。” 谭敏吃惊地捂住嘴巴,满心后怕。 敢情周旭都是吹牛。 什么从狮头哥这算,林栋也是他干爸,熟悉着呢,敢情人压根不认识他。 这是乱认爹啊 “关门!” 林栋冷哼一声,自有狮头哥手下合上了沉船木大门。 “消费不起?凌少一天的零花钱,就够你们几个加起来赚上一辈子。” 林栋强压着怒气,走到凌远面前,躬身行礼: “林栋,拜见少爷。” 凌远微微一笑,伸手虚扶。 林栋直起身子,满脸感慨地道:“十几年了,林老头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少爷了。” 一声“少爷”,让狮头哥猛地摇晃了一下,像是让真的猛虎给撞了一下。 周旭、谭敏他们一个个跟下颚脱臼了一样,张大了口,怎么都闭不上。 少爷这个说法,以林栋的身份不会乱喊,这是有点自认家奴的意思。 不然不管是什么人,林栋喊一声凌少就足够了。 中顺市没有一个人知道,林栋祖上本就是凌家家奴出身,只是后来脱离创业,又被凌远考察投资时候,帮扶了最关键的一把。 十几年前的时候,林栋就是这个态度了。 他完全无视了周旭和谭敏,瞪了狮头哥一眼,吼道:“狮儿还不过来拜见帝都凌家的新家主——凌少!” 帝都凌家的家主?! 全部人震惊得脑袋发疼,如在梦中。 尤其是最清楚凌远底细的周旭和谭敏。 凌远不是姚家的上门女婿吗? 三年多了,任打任骂,人见人欺,怎么就成了什么帝都凌家的家主? 狮头哥清醒得最快,干脆就没起身,膝行到凌远面前,恭敬地拜见。 “干爸。” 狮头哥知道林栋是真的怒了,连忙道:“狮儿不懂事,被周旭这个王八蛋给骗了,都是他要算计凌少的。” 周旭吓得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 眼前这个便宜干爸,可跟当行长那个不一样,这是黑白通吃,心狠手辣的主。 狮头哥一甩锅,林栋目视过来,周旭就觉得头皮发麻,鬼门关洞开的感觉。 有样学样的,周旭颤抖着声音,一指谭敏:“林老不关我事呀,都是这个小表子撺掇的。” 谭敏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惊怒地看着周旭,尖叫出声:“我没有,我没有……” 她这会儿哪里想什么过桥合同的事,想的是怎么从极乐明月,直着出去。 林栋冷眼看着,一摆手,道:“两个都拖出去,弄到出海口, 沉了!” “嘶——” 狮头哥在内,所有人都心中一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栋早年的确是心狠手辣,但时代不一样了,他已经很少干这种要人命的事了。 为了凌远,他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在狮头哥心目中,凌远的地位噌噌噌地又高了不少。 林栋话音一落,手下人连忙上前动手,周旭哪里还有嚣张跋扈样子,吓得裤裆全湿了。 谭敏凭着女人的本能,跪着抱住凌远的大腿,哭叫着:“凌少救救我,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 凌远掏掏耳朵,微笑道:“咦,你怎么会说人话呢?” 谭敏心里一颤,想起了什么似的,毫不犹豫地开口:“汪——” “汪汪汪——” 凌远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着吐出了一个字:“乖——” 谭敏怕极了,浑身哆嗦着,又叫了几声,还摆出了个乖巧的样子来。 “谭敏,你知道回去要怎么说了吧?” 凌远笑着又问道。 谭敏连连点头,这会儿脑子特别好使,指天发誓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会对小柔说的,求你了凌少,看在小柔的面上。” 凌远倒有些吃惊了,今天谭敏特别聪明啊。 他冲着狮头哥点了点头,道:“小狮儿对吧,这个女人就算了,周旭嘛,收拾一顿吧,你看着来。” 这下“小狮儿”一点问题没有,狮头哥一脸欣慰,这个称呼跟荣耀似的。 听到周旭交给他收拾,狮头哥露出狞笑来。 这非给他把屎都打出来。 害死老子了。 “全都滚出去。” 林栋一发话,全部人屁滚尿流地出去了。 帝皇包厢里,只剩下凌远和林栋两人。 “少爷你回来就好了。” “林老头以后就有靠了。” 凌远摇头失笑道:“我也没想到林老头你这些年做得这么好。 我既然接手了凌家,咱们日子就还长着。” 喝着林栋亲手泡的冻顶乌龙茶,叙旧半天。 就在这时,凌远的手机响了,看了眼,是凌玲打进来的。 于是接起电话,问道:“有什么事?” “少爷接下来该怎么处理?” “你看着办,记住,重点在蒋逸身上。” 凌远微微一笑。 第28章 蒋逸的电话 啪! 蒋逸左脸挨了一个巴掌,脑袋一歪,原地转了360度,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肉眼可见地,他左脸肿了起来,红彤彤地,还带点半透明。 蒋逸被扇晕了,眼前全是小星星,抬头看着眼前威严的中年人,讷讷出声:“爸,发生什么了?” 给了蒋逸一巴掌的就是他老爹,将君地产的董事长,白手起家成为中顺市一方人物的蒋聪。 蒋聪对外老谋深算,笑面虎一般的人物,对自家儿子却向来严肃,动辄呵斥。 呵斥归呵斥,蒋聪却从来没有真的动过手,这还是第一次。 蒋逸懵得不行。 “你还敢问发生了什么?” 蒋聪暴跳如雷:“龙潭集团新任总裁亲自下令,彻查我们的账目!” 蒋聪白手起家,没有家族或者其他官面上的依靠,就是靠着引入龙潭集团的入股,才度过了原始积累阶段,打下了一片天地。 这是蒋聪这辈子最引以为傲的操作。 蒋家父子,严格说来也是龙潭集团的人,只是隔了一层罢了。 还没等蒋逸消化完他老子的话,蒋聪又怒吼道:“龙潭集团跟我们将君地产的对赌,对方要求立刻执行!” 龙潭的上任掌舵人沐老是一个老好人,讲究和气生财,重人情而轻规则。姚家的事是这样,蒋家父子的将君地产也是一样。 已经出了结果的对赌,却在沐老的支持下,不了了之有一阵子了。 这下却突然要执行。 蒋逸脸色一变,连左脸的刺痛都顾不上了。 有将君地产才有他的奢侈无度,夜夜新郎的纨绔生活。 坏消息却还没有结束。 “银行催收贷款,我一个副行长朋友偷偷跟我说了,过桥什么的也别指望,不会再放给我们。 龙潭和我们联手推动的万家城项目,龙潭那边说无限期推迟。 龙潭的陆芒点了我一句,要是查账有问题,他们会撤资!” 蒋聪越说越气,上前就是一脚踹在蒋逸的胸口。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不出问题的账,龙潭肯定要撤资,到时我们父子就准备跳中顺吧。” 蒋逸顾不上被踹个跟斗,脑子里嗡嗡的,下意识地争辩:“不关我的事啊。” “还说不关你的事?” 蒋聪顺手拎起高尔夫球棍,声色俱厉:“就是你在外面得罪人了。 人不屑跟你一般见识,是直接要断我们蒋家的根啊。 说,你最近都得罪谁了?” 蒋逸双手抱头,蜷成一团,呜呜叫着:“爸……饶命啊。” 蒋聪忍了又忍,还是把高尔夫球杆放了下来。 怎么也是亲生的,这一杆子抡下去可以上急救了。 “说!” 蒋聪看自己儿子没出息的样子,一肚子的怒其不争,化作熊熊怒火,恨不得抱在一起来个同归于尽。 蒋逸不敢耽搁,最近几个月干的所有糟心事,有一说一,连个标点符号都不敢隐瞒。 什么看上工地里勤工俭学的女生,对包工头威逼利诱啦; 什么掐着工程款,逼着人送老婆啦; 什么私下吃回扣,把工程扔给没有资质的小公司做等等。 恶迹斑斑,听得蒋聪额头青筋直跳,高尔夫球杆差点又抡起来。 毕竟是白手起家的真正厉害人物,蒋聪很快从一堆破事里面,提出了蒋逸轻描淡写,压根不当回事的一件。 “你看上了姚家不得宠的女儿姚柔,还想拿捏人跟那个上门女婿离婚?” 蒋逸茫然地点头。 在他做的那些事里面,这算个啥?也值得提出来说? 尤其是蒋聪还将蒋逸打算抽调一千万资金,拿去给美人解决问题的事,直接给忽略了过去。 “那就是个废物上门女婿……” 蒋逸有点把握住自家老子思路了,争辩道。 “哼!” 蒋聪解释都懒得解释,几个电话连珠炮般地打了出去。 有打给几大银行的,有打给曾经出现在翠珍楼门口的交响乐队的,有打个租贷直升机的…… 当蒋聪挂断最后一个电话时候,身子晃了晃,好像瞬间老了十岁,手机更是咔嚓一声,掉到了地上。 “爸——” 蒋逸吓坏了,他什么时候看到过这样的蒋聪,不是天塌下来都沉稳不惊的吗? 蒋聪松手的不仅是手机,还有都握出了汗的高尔夫球杆。 他叹了口气,摸着蒋逸的头,无力地道:“所有事情,都跟你说的废物上门女婿凌远有关。” “我不知道他跟龙潭的新总裁是什么关系,但只能是他。 你去,不管你是道歉还是求饶,跪下还是磕头,求人放你一马吧。” 蒋逸看着有异于寻常的蒋聪,一脑子浆糊,他压根没有察觉到蒋聪话里面的细节。 蒋聪让他去求饶,求的只是放蒋逸一马,而不是将君地产,也不是他蒋聪! 短短一句话里面的绝望与悲哀,还有父爱,蒋逸什么都没有听出来。 蒋聪见状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再次催促,直到蒋逸迟迟疑疑地出了他的办公室,他才无力地坐了下来。 多少年商场厮杀让他知道,像龙潭集团这样的庞然大物,不动则已,一动就没有停下来的道理。 他蒋聪,以及他的将君地产,没救了。 “蒋逸,希望人能放你一马吧。 不然我们一家子,就得在地下,团团圆圆了。” 蒋聪的叹息与无奈,以及最后一点奢望,蒋逸半点没有理会到。 他出了自家老子办公室,眼珠子就开始滴溜溜地转着,心里面念头更是转得飞快: 林慧玲那老娘们和姚芊小娘皮不是说了吗? 凌远废物就是废物,狗肉上不得台盘,那天那么大动静,都是龙潭的梁勋林总帮的忙折腾的。 人情用在这上面,不是蠢吗? 这世上哪里有用不完的人情? 老爷子也是老糊涂了。 蒋逸自觉聪明地揉了揉肿了的左脸,继续琢磨:龙潭集团肯定是看上我们蒋家的家当了,怎么可能因为那个废物而停手? 我去求他,怎么可能? “我还不如……” 蒋逸下定了决心,连续几个电话拨出去。 一个是给他前几天偶然认识的过江猛龙,听说是给海外大财团办事的,心狠手辣得很; 一个是给姚芊打听情况的; 最后一个,打给了姚柔。 “小柔吗?对对对,我是蒋逸。 我打给你是有个事,你不是在问那件金丝蚕衣吗? 是是是,是我送的! 那天家父在边上,我没敢承认。 对对对,电话里说不方便,我们外面谈吧……” 电话挂断,蒋逸眼睛里闪着精光,满脑子都是“老头子老了,蒋家还是得靠我”的得意。 一个小时后,凌远回到了家中,姚柔人已经出去了…… 第29章 金丝蚕衣就我送的 “蒋逸,你说那件金丝蚕衣,真是你送的?” 姚柔看着桌子对面的蒋逸,不太好意思地问道。 这是星巴克的外桌,里面不准抽烟,加上嘈杂,很多人都喜欢在外面遮阳伞下的桌边喝咖啡,谈谈事情。 今天太阳不算大,遮阳伞的影子半罩在蒋逸的脸上,衬托出一片阴暗。 蒋逸笑着连连点头,一边端起焦糖玛奇朵,一边说道:“你不是喜欢吗?正好我有一个海外做生意的朋友收了一件,我就买来送给你。” 姚柔有些惭愧地低头,拿小调羹搅拌着咖啡。 她惭愧的是竟然误会了蒋逸。 黄彩找姚柔询问金丝蚕衣购买途径的时候,姚柔一个电话过去,蒋逸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她就以为真的不是他送的。 有那么一瞬间,姚柔还以为是凌远呢。 “哎,的确是不能指望,也不可能。 三年了,我怎么还没死心呢?” 姚柔摇了摇头,将跟凌远相关的乱七八糟的想法摇了出去。 “蒋逸,这个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蒋逸一摆手,假装大气地道:“不就是一千万美金吗?” 接着,他呲着牙,捂住了左脸。 那里被蒋聪扇出来的红肿,简直就像是一个红糖大馒头。 刚见面时候,姚柔一眼就看出来了,只是碍于礼貌,不好意思问而已。 “不好意思,没事,就是被我家老爷子给扇的。” “啊——” 姚柔更惭愧了,瞬间脑补出蒋逸抽调将君地产流动资金买那件金丝蚕衣,然后被蒋聪老爷子发现,打成猪头样子…… “我把披肩退给你,蒋逸你回去好好跟你父亲解释一下。 看能不能把金丝蚕衣退给你那个朋友,中间要是有差价,你尽管告诉我……” 姚柔有些为难,但还是用坚定的语气说道:“我会赔给你的。” 蒋逸眼中精光一闪,看着为难又坚决模样的姚柔,有点小倔强,有些小可爱,心中花花肠子差点没打了结。 换成其他时候,蒋逸肯定要想办法弄上手。可现在脸上还一抽抽疼着呢,他很快将注意力收了回来,小心地问出今天来的主要目的之一: “什么差价不差价的,小柔你这是看不起我。” “只是……,我也不知道被坑了没有,你觉得那件金丝蚕衣,没……没问题吧?” 姚柔茫然不觉地看着蒋逸,诧异地道:“你没找人鉴定过吗?” “肯定没问题的,没人能作假到这个地步。” 姚柔给出了确定的回答。 蒋逸长出了一口气,觉得今天的焦糖玛奇朵分外香甜。 “那就好,那就好。” 他还想演一下痴情种子,上演一出百般推迟,最后在姚柔的坚持下,再勉为其难地随姚柔回去取披肩的戏码。 没想到,下一刻,姚柔有些不好意思地撩起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声音温柔语气坚定: “蒋逸,你不用多想,我退回那件金丝蚕衣,不仅是因为令尊的事。 我有真心爱着的人,就不会再接受其他男人,不管他有多真诚,多伟大,我都不会。 既然这样,我就更不能接受其他男人的贵重礼物。 我心会不安的。” 姚柔笑得干干净净,就像清晨露珠衬托下,纯净的一朵小白花,在阳光下微笑。 ……这是被拒绝了吗?蒋逸整个人都不好了,有那么一瞬间,短暂地忘掉了他真正的目的。 “小柔,你说的是凌远那个废物吗? 他配不上……” 蒋逸话没说完,就看到姚柔皱起了眉头。 他下意识地就住嘴了,将喉咙眼处对凌远的辱骂,生生地吞了回去。 这个点上,蒋逸可不敢惹怒姚柔,他还打着骗出金丝蚕衣,卖出高价的念头。 有那么那么大一笔钱,远走高飞,东山再起,挥霍一生,全都是选择。 蒋逸还不忘在心里狠狠地鄙视着真正送披肩的人,这该有多傻? 拿这么多钱买一件披肩送给女人,女人而已嘛,镶金的也不值。 脑袋被驴踢了吧。 姚柔不知道对面蒋逸一瞬间脑子里转了多少念头,她摇头道:“不是凌远。” “是另外一个人。” 姚柔没有细说,对面的只是蒋逸,不是凌远,她不会将真正的心声说出来。 “我就知道!” 蒋逸心里嗤笑着,凌远那个废物,也想要得到美人青睐,怎么可能? 可惜要不是…… 姚柔早就被我剥成小羊扔在床上了,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 蒋逸心里转着脏念头,耳中听到姚柔迟疑着补充道: “凌远的话,他是我生命里习惯了的人,哪怕再不成器,他也是我的…… 家人!” 这两个字刚刚吐出,姚柔的手机响了,是凌远打来的电话。 她刚接起来,电话那头就传来了热情洋溢的声音: “老婆你去哪了?我做了一桌好菜,回来吃饭吧。” 姚柔答应了下来,向蒋逸告辞后,约定回去了就交还金丝蚕衣,让他派人来取后,就离开了星巴克回家去了。 姚柔刚回到家,就听到家里面传来一声声的呵斥声音: “凌远,你这么快上菜干嘛,就不知道多等会儿?” “蒋少登门你让他吃冷菜剩菜吗?” “一点规矩都不懂!” 声音的主上是姚芊。 姚柔走进客厅的时候,林慧玲也加入了对凌远的数落当中。 少许别扭的是,谭敏明明就在沙发上坐着,却没有跟上一起。 她这个闺蜜最是看不上凌远,平时这会儿,怕是冷嘲热讽说得比林慧玲和姚芊都要欢。 姚柔一看,更是诧异。 她说了多少次,不管是林慧玲姚芊还是谭敏,从来没有上过心,压根就没有把凌远当过男人,在家里穿得随便至极。 就跟读书时候在女生宿舍里一样。 今天谭敏却穿得严谨,还正襟危坐,在她爹面前,谭敏都没有这么规矩过。 看到姚柔回来,凌远眉头一扬,露出笑容来,还没等他嘘寒问暖,林慧玲就惋惜地问道:“蒋少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小柔你也是,不知道请人回来吃顿便饭。” 姚芊在边上连连点头,怂恿着:“姐,你说要是蒋逸是我姐夫多好?他们将君地产实力雄厚,有他们支持,我们家的公司……” “够了。” 姚柔觉得头疼得不行,看着家里一大一小两个女人,摇头道:“我跟蒋逸就是普通朋友,过去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不要再提这个了。” 她这番话说得坚定得很,熟悉她脾气的林慧玲和姚芊无奈地叹气,小脑瓜子已经开始转起了其他念头,是不是再找其他青年才俊之类的。 凌远倒是心中一暖,他听出来了。 姚柔这番话,与其说是说给林慧玲和姚芊听的,倒不如说是宽慰他的。 自家老婆,终究还是在乎他感受的。 至于林慧玲、姚芊,那是谁? 凌远屁颠屁颠地接过姚柔的包放好,再跑去厨房盛饭。 这些都是他做习惯的。 林慧玲、姚芊理所当然地坐在饭桌上,嘴上还在挑三拣四。 谭敏看到这一幕,赶忙跑去厨房帮忙,她可不敢让凌远给她盛饭。 饭刚吃完,姚柔的电话响了,凌远在厨房洗碗,只是隐约听到了“蒋少”两个字。 蒋逸这家伙还不死心? 凌远眉头皱起,想着凌玲他们效率略低呀。 谭敏屁颠屁颠地在厨房帮忙,看到凌远表情,浑身动作都僵了。 本来还有点想着是不是趁着凌远洗碗时候,化身挂件,上去拿天生的本钱蹭一蹭之类的。 凌远在她心目中,已经是史前金龟婿级别。 可惜凌远只是一皱眉,谭敏就吓得一哆嗦,直往地上出溜,别说化身挂件蹭一蹭了,她恨不得尿裤子。 “表现不错。” 凌远拍了拍谭敏的肩膀,“保持吧。” 谭敏小鸡啄米般地点头,也不管已经走出厨房的凌远看没看到。 凌远当然没看到,他刚进客厅,就看到姚芊抱着一个海南黄花梨木的盒子跑了出去。 “她去干嘛?” 凌远疑惑地问道,一边问着,一边看向沙发上气呼呼的林慧玲,以及小声安慰着妈妈的姚柔。 “没什么,我只是把蒋逸送的金丝蚕衣给退了回去。 小芊非要抢着拿出去。” 姚柔简单解释着,林慧玲却爆发了:“凌远你看你多没出息,好东西送不起,别人送了又要回去,让小柔多丢人?” “你要是不这么废物,不说金丝蚕衣,你送个香奈儿也行啊。” “你行吗?” 凌远老实地道:“金丝蚕衣就是我送的啊。” “哈哈哈——” 林慧玲嘲笑出声:“就凭你?蒋少什么人,送了个金丝蚕衣都被他爸打成猪头。” “你?你能送什么?路边摊一百块三件的吗?” “妈你少说两句吧。” 姚柔知道林慧玲是心疼金丝蚕衣又被拿了回去,迁怒呢。 她想解释不是被要回去的,而是她心里已经装不下第二人,不愿意接受蒋逸的心意,主动退回去的。 至于凌远的话,姚柔跟林慧玲一样,压根没有相信。 姚柔没有多说话,是因为腿脚一阵阵地抽疼,尤其是脚心,就像是陷入了一块鹅卵石一样。 她疼得说不出话来,林慧玲还在数落,凌远却连争辩的兴趣都没有。 他连忙过去,扶着姚柔就回屋,端了热水进来就开始按摩。 左右不过是一件金丝蚕衣罢了。 还能有自家老婆重要?! 凌远浑不在意地就把事情放了过去。 林慧玲骂骂咧咧半天,气呼呼地去找姐妹打麻将了。 谭敏谨小慎微地告辞离开。 凌远忙着照顾老婆,姚柔又疼又累…… 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姚芊出了家门后,就再没有了消息。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一夜,过去了。 第30章 你等死吧 “嘭嘭嘭。” 清晨,凌远睡在床边地板上,被一阵阵急促的拍门声惊醒。 同时被惊醒的还有姚柔。 “小柔,快起来,好像……好像出事了。” 林慧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充满了疲惫,沙哑,听着就像是打了通宵麻将的样子。 姚柔只是迷糊了一瞬间,就霍地坐了起来。 鸭绒被子滑落,露出她穿着单薄真丝睡衣的美好上半身。 姚柔一掀被子,就要光脚跑出去开门。 凌远动作比她还要快。 总不能让老婆受凉受累不是? 凌远一手拦住姚柔,一脚推过来拖鞋,再一个箭步赶过去开了门。 门刚一打开,他就看到林慧玲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更有一股烟酒的酸臭味道扑面而来。 得,凌远彻底确定了,林慧玲这是通宵麻将没跑了。 林慧玲眼里根本没有凌远这个上门女婿,就是慌忙得没了手脚,也是一把推开凌远,冲到女儿床前。 “小柔,你……你听电话……” “蒋……蒋逸的……小芊可能出事了” 林慧玲声音哆嗦着递过去电话。 姚柔一头雾水地接起来,对面蒋逸声音传来: “小柔你没出事?” 听林慧玲说的着急,姚柔也有点慌乱,她开的是扩音,所有人都听得真真切切的。 蒋逸的声音里没有平时那股劲儿,谁都看不上的骄傲劲儿,反而有天塌了似的慌乱。 “我能出什么事?早早就睡了。” 姚柔一边应着一边拿起自己手机开机,几十个未接电话出来,绝大多数是蒋逸的。 昨天姚柔累得在凌远按摩时候,她就要睡着了,关了手机睡的,自然接不到蒋逸电话。 林慧玲更是在通宵麻将打完后才接到的电话,有麻将怎么可能注意电话不电话的事,免打扰然后扔哪里充电都不知道。 蒋逸有点松了口气,又有些迟迟疑疑地问道: “小柔昨天不是你送的金丝蚕衣出去?” 姚柔心里不祥预感充斥,连忙道:“小芊抢着送出去的。” “怎么了?小芊她……” 姚柔想起了林慧玲在门外拍门大喊的话,问道:“妈,小芊呢?” “不……不知道……” “房间里也没人。” 林慧玲刚回来,只知道房间没人,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电话那头,蒋逸沉默良久,艰难地吐出了一句话: “小柔,对不起。” “报警吧,小芊出事了。” 话音落下,咔地一声,那头一阵忙音。 “喂喂喂,蒋逸你说清楚……” 姚柔和林慧玲脸色瞬间苍白,但来不及了,那头电话挂得飞快。 两人隐约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全都没了主意。 结合蒋逸的疑问,空荡荡的姚芊房间,可以猜到从昨天送金丝蚕衣出门后,姚芊就人间蒸发了。 她们连忙一次次地拨打着姚芊的电话,毫无意外的关机。 “找物业,调监控。” “报警。” 凌远冷眼旁观,反而弄明白了,不忍心看到自家老婆六神无主的样子,出声提醒。 “对对对……” “阿呸,你怎么不早说,死人啊杵在这,还不让开。” 林慧玲先是恍惚地同意,接着习惯性地呵斥,紧接着就被飞快穿上衣服的姚柔拉着出去了。 凌远不急不忙地到客厅,倒了一杯水,慢慢地喝下去。 一杯水的功夫,他就大致猜到发生什么事了。 姚芊知道姚柔拿金丝蚕衣出去是要退给蒋逸。 她抢了这个活儿干,估计是弄明白状况。 姚芊肯定以为金丝蚕衣真是蒋逸送的,于是抢了交还的活儿,想跟蒋逸多说几句,比如姐姐不接受你的心意,我可以呀,把金丝蚕衣送给我吧,诸如此类的。 “估计是这样了。” 凌远放下水杯,再联系到蒋逸一晚上打了几十个电话给姚柔,最后又打给了林慧玲,脑子里更是清晰地还原出了大部分真相。 蒋逸雇请了什么人,在姚家门口接手金丝蚕衣。 这里面,有防止姚柔不舍得拿出来,准备硬抢的意思,也有让这些人负责脱手金丝蚕衣的意思。 这样的宝贝,不仅仅是谁都有钱有资格买,也不是谁都有路子去卖的。 “然后……接手的人黑吃黑,顺便来了个搂草打兔子?” 凌远神情渐渐凝重了起来。 金丝蚕衣,无非是钱的事。 钱能解决的事,能叫事吗? 或许在绝大多数人眼中,叫事,凌远这里,却是他资产数字的零头中的零头。 主要是…… “幸好……” 凌远面沉如水,为没有发生的事,暴怒! 如果当时姚芊没有抢这个活,那送东西出去的就是姚柔了,现在音信全无的也是姚柔…… 只要一想想这个可能,凌远就怒不可遏,要将房子都给点着了的那一种。 他毫不犹豫地一个电话拨出去: “小狮儿吗?” “是我,一个小事,帮我捞一个人出来,他应该想跑路。” “从现在开始,我要中顺市天罗地网,蚊子都飞不出去一只。” “你要做不到,就找林栋,我只要结果。” …… 凌远电话时候,蒋逸也拿着电话,只是失魂落魄,不知道要打给谁? 他所在是中顺边上,一处不起眼的小码头,耳边是江水滚滚要入海的声音,脑子里更是大海都在咆哮起来的躁乱。 “完了完了,我把事情……搞砸了……” 蒋逸在这一瞬间,恍恍惚惚地,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那个时候,还是个孩子的蒋逸,不管做了什么事,最怕的不是其他后果,而是面对自家老爷子。 现在的蒋逸一样的,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蒋聪的巴掌和高尔夫球杆。 “那些王八蛋……” 蒋逸怒骂着,下意识地就压低了声音。 那些过江猛龙他也是刚认识,一个个身上杀气凛然,一看就不好得罪。 但他们有走私国外的路子,据说还有很多国际上的出货渠道。 蒋逸就把事情委托给了他们。 原本想着的是,一件金丝蚕衣,通过这些过江猛龙的路子,一千万美金卖出去不知道到手能剩下多少,对方会不会吃得太狠。 没想到,这些过江猛龙比他想的还要狠。 昨天晚上就联系不上人了,明显人家要的不是一千万两千万,是全部! 蒋逸被黑吃黑了。 这还不算,对方竟然还顺手绑了人走…… “我……仁至义尽了。” 蒋逸想到刚才打给姚柔的电话,心安了不少。 他觉得,他提个醒,已经很了不起了。 “奇怪,他们绑人干嘛?” 蒋逸心里疑问刚升起来,就被一个唢呐声打断。 “管他们干嘛,我先跑路吧。” 蒋逸听到约定的唢呐声,还看到靠过来的一个小破船,就准备登船跑路。 中顺顺流而下就是出海口,到了海上换大船,跑到国外去。 这点蛇虫鼠路,他蒋少还是有的。 一分钟后,小破船靠岸,一个至少一米九的壮硕身影钻了出来。 来人紧身背心绷不住肌肉,一幅下山猛虎纹身像是活物一样,要择人而噬。 “狮头哥,您怎么亲自来了?” 蒋逸腰杆瞬间弯了下去,上前迎接并且准备上船。 你看我这点事弄的,怎么惊了狮头哥的驾呢? 蒋逸平时倒也能狮头哥来个称兄道弟,现在人在屋檐下,还指着人跑路呢,自然多客气了几分。 他刚靠近,就见狮头哥脸上横肉调动,一只手就把他摁到了地上,扔进了小破船里。 马上就有人上前给蒋逸捆得严严实实的,被绑成了粽子,蒋逸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你说得对,就凭你,也想你虎爷亲自出马?” “实话告诉你,有大人物发话了,今天的中顺市,许进不许出。” “另外,你的事发了,等死吧你。” 第31章 凌皇 凌远挂完电话,匆忙穿上衣服,就往物业赶去。 蒋逸是死是活他不在乎,他就在乎自家老婆别给为难委屈了。 ——会心疼。 凌远赶到物业的时候,就看到林慧玲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神情呆滞。 姚柔强撑着脸色苍白,正在跟保安说话。 凌远上前一听就明白了。 姚柔和林慧玲调了监控一看,就看到姚芊不是在家门口,而是在抱着黄花梨盒子出了小区。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报警也报了。 至于失踪要多少个小时才能立案,在姚柔抬出姚家名头,找了姚家老关系后,倒不是问题。 只是一时间也没有头绪。 姚芊那么一个女孩子,人间蒸发会发生什么,姚柔一想就觉得天都塌了。 她看到凌远赶来,忍不住埋怨了一句:“你怎么才来?” “对不起对不起。” 凌远舔着脸道歉。 姚柔也就是抱怨一句,心里并没有指望凌远能帮上什么忙? 她马不停蹄地打电话给姚家老太太说明情况,又把所有八竿子打不着打得着的,认识的所有人都打了一遍。 看着姚柔低头求人,对方包括老太太在内,所有人都有点冷淡的样子,凌远神情就不对了。 “老婆,我……” 凌远刚要开口,那边林慧玲在椅子上瘫了半天,反倒精神了,跳起来破口大骂: “你看你有什么用?小柔是你老婆,小芊就是你妻妹,你倒是帮忙吗?” “你能帮什么吗? 你个废物,离婚,你马上跟小柔离婚。” 姚柔“啪”地一下,就把手机砸在了地上,眼眶发红,眼泪汩汩而出,顺着苍白的脸庞滑落下来。 她蹲了下来,抱着双膝,所有委屈与担忧恐惧,全都化为了“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林慧玲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闭上了嘴巴。 凌远更吓了一大跳,连忙也蹲了下来,顾不上姚柔会不会反感,双手环抱,将她抱在了怀里。 “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我会找到小芊的。” “不哭不哭不哭……” 凌远看到姚柔的眼泪,慌得麻了爪子,笨拙地用手摸着姚柔的脑袋安慰。 “真的吗?” 姚柔心里明明认为凌远没什么本事,帮不了忙,可在这一刻,就像是落水的人拼命抓住一根稻草一样,莫名地就信了。 看着她抬头泪眼婆娑看过来的样子,再想到如果不是姚芊自作聪明,现在人间蒸发的就该是姚柔了,凌远就怒得想要把天都掀开。 “交给我。” 凌远难得强硬地一个公主抱,将姚柔抱了起来,不管林慧玲反应过来后的叫骂,直接把姚柔抱回了家。 ……这种感觉……好安心…… 姚柔先是浑身僵硬,随后莫名的心安充斥全身,她软了下来,把脑袋靠在凌远的胸口。 回到家中,凌远将姚柔放到了客厅沙发上。 脱离了凌远怀抱,姚柔有那么一瞬间,怅然若失。 凌远看着姚柔的眼睛,认真地重复:“交给我。” 随后,他大踏步地走出了家门。 客厅里,林慧玲和姚柔面面相觑,随后林慧玲冷哼一声,鄙夷地道:“小柔你该不会真的相信这个废物吧?” 姚柔苦笑摇头,为之前的那种让人怀念的莫名安心。 “妈妈,凌远也是好心。” 她劝了一句,拿起座机让人送一个新手机过来,同时冥思苦想,还有什么可以动用的关系? 凌远却不管姚柔相信与否,怒火中烧的他,只想让那些想动他老婆的人,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人行走在小区中,他一个电话打了出去: “凌玲,事情你知道了吗?” 凌玲恭敬地回答:“林老已经来问过了,想知道还有什么是他能出力的?” 凌远没有让林栋出力的意思,直截了当地道:“我要动用凌家底蕴,派人来接我。” 话音落下同时,凌远挂断了电话,站在小区门口。 他掐着点,不过五分钟,一辆迈巴赫级车就停到了面前。 迈巴赫车停的位置极其精准,后座车门正好对着凌远,一公分都不带差的。 司机位置车门打开,一个人影箭步冲出,绕过长长的车身,替凌远开了车门。 是凌玲亲自来了。 “少爷!” 她一手扶门,一手扶住车门内侧上方,防止凌远碰头。 凌远钻入车中,凌玲重新上车,启动了车子,飞快提速上了环城道。 经过一处隧道,奔驰渐渐减速,前方则有一辆明显改装过的大卡车,缀着一个集装箱大小的车厢,将车厢尾部打开。 打开的车厢尾部落在地上,“嗤嗤嗤”地摩擦出一蓬蓬火花。 凌玲驾驶着奔驰,保持着只比大货车略快一点的车速,顺着打开落地车厢尾部车门,冲进了集装箱大小的车厢里。 下一刻,车厢尾部合上,大货车正好驶出隧道。 整个过程严丝合缝,没有一点差错。 要是有人在全程监视着迈巴赫,肯定会震惊得以为遇到了灵异事件。 怎么隧道这头进去,那头却没车出来,这不是白日见鬼了吗? “技术不错。” 凌远难得地夸赞了凌玲一句。 凌玲停稳了车,侧身躬身表示不敢当,随后给凌远递上了一个古朴的面具。 凌远接过面具,缓缓戴到了脸上。 面具仿佛是黄金制成的,还不是新做的,更像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古董,通体有着埃及出土法老金面具一样的光泽。 上面图案是面容古朴的威严、尊贵男子相貌,俯瞰众生一般。 ——凌皇金面! 凌姓,出自远古帝王伏羲氏的诞生之地淩,乃三皇之一的后人,以凌为姓,是为凌皇。 帝都凌家自认血统高贵,传承自古伏羲氏,遥接三皇伏羲,于是家族底蕴的负责人,便称为:凌皇! 凌远戴着面具,再开口时候,声音都不一样,好像经过面具的过滤,声音自然会发生改变,充满了莫测的威严。 “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尧舜都亡了几千年了,戴个面具就称凌皇。” “乱弹琴。” 这代表着的是家族传承与骄傲,凌远可以吐槽,凌玲可不敢接话。 凌远带着凌皇金面,钻出了迈巴赫车。 外面,早有中顺方面,凌家真正的底蕴,在躬身迎接。 凌远从他们身边经过,到上首座椅上坐下,手肘支在扶手上,手掌托着脑袋,淡淡地问道: “说吧,你们都知道什么?” 凌家底蕴中的一人,一个老师般打扮,三十多岁的人拱了拱手,恭敬出声: “主上,我们怀疑是 ——代孕!” 第32章 调查线索 “代孕???” 凌远想过贩卖人口,想过偷渡蛇头,甚至想过什么变态连环杀人犯之类的,却没想到跟代孕联系在一起。 至于“主上”的称呼,无论是在座的十多个人,还是凌远、凌玲,全都理所当然。 所谓“底蕴”,指的是帝都凌家之类的传承大家族,在全国范围内拥有的大量、培养的大量各色人才,掌握的各种渠道。 不管是什么,归根结底都会落到人上。 这些人,凌家基本是从小培养,或者关键节点施恩,再加上一些其他的手段,比如嗜好、亲人等加以控制。 简单来说,相当于最早的门客一类。 家族传承,从来不能将希望寄托在某个人无病无灾,长命百岁上,于是但凡以凌家专门方式联系上这些底蕴,又佩戴着凌皇金面具者,就是他们的主上。 凌远接手帝都凌家底蕴后,第一时间就简单会见过东南一带底蕴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动用的必要。 “先自我介绍一下。” 凌远淡淡地吩咐,“再跟我说一下代孕的事。” 老师般气质的中年人扶着眼镜,恭敬介绍着:“禀告主上,我是严庆,家族这一代的神秘师。” 严庆心里明白凌远刚刚接手家族底蕴,不会知道什么是神秘师,凌玲更是完全没有资格涉及这些,接着就顺便简单介绍了一下。 所谓神秘师,指的就是一群穿行在都市当中,专门负责观察、记录、处理各种都市传说,诡异事件的一群人。 神秘并不神秘,只是有些人,有些事,假托神秘之名行事。 严庆平时并不在东南,更不常驻中顺市,全国各大顶尖一线城市,才是他的战场。 那些动则千万人口的超级大都会,每天数十上百人人间蒸发,更多的人困扰于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神秘师最能一展所长。 严庆只是恰巧到了东南,受了委托,处理一件事情。 这就是赶上了。 介绍完了后,严庆神情一肃,说起了正题: “主上,我就是跟踪代孕一事来的中顺市,现在高度怀疑姚芊失踪一事,就是我在调查的那批人所为。” 凌远不置可否,依然保持着手肘靠着扶手托腮的姿态,略略点头:“详细说说。” 严庆起身,打开车厢里的投影,幕布上顿时出现了帝都的俯瞰图。 雾霭之下,朝阳初升,千万人如蚁,穿梭在钢铁的丛林里。 严庆的声音随之响起: “帝都每一年,会有数百上千人,忽然之间,无声无息地消失。 其中很大一部分,在消失很久才会被人发现,并且以为只是回了老家。 另外一部分,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任凭怎么找都没有痕迹,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们,多数是外来务工的女性。 根据我们神秘师的调查,怀疑她们从来没有离开过帝都,或者说……” 严庆声音顿了顿,明明用的是很沉重的语气,可落入凌远等人耳中,却生生听出了一股阴森森的味道: “她们的肉体,从来没有离开过帝都。” 严庆双手在操作台上飞舞,投影上画面切换,帝都的钢铁丛林换成了模糊的监控录像。 凌远背部离开靠背,认真了一些,仔细地看向监控影像。 哪怕这次的事件不是冲着姚柔来的,他都很有兴趣了解,解决。 按严庆所言,在帝都一地,每年都要消失成百上千的女性,堪称恐怖。 这样的事情,不遇到就算了,遇到了,又有能力,没有不深究的道理。 投影上的监控影像经过严庆加速,很快大家都分辨出那是类似如家一类的快捷酒店。 酒店某层某房间外,一个年轻女人刚要开门,忽然从角落冲出来一个男性,拽着头发将她拖走。 全过程,年轻女人哭喊着,挣扎着,惊动旁边房间的住客,可是不知道男性说了什么,并没有人出面阻止,眼睁睁地看着男性将女人拖走,消失在监控镜头。 严庆暂停了影像,介绍道:“最近类似的事情发生多起,有成功的,也有未遂的。 在进行过程中,如果引起sao乱,绑人的男性都会自称家庭矛盾,让路人分辨不清楚,不敢插手。 我是偶然追踪一起绑人未遂事件,发现情况不对的……” 严庆接受委托,本来以为是鸡头误以为女人是来抢生意的,这才出手绑人,殴打的。 可是一调查,发现类似的事情多发,他才知道不对。 同时,在过去几年间,国际市场上出现了很多华人婴儿被收养,甚至可以对母亲身份提出要求。 严庆高度怀疑,这是有人在拿失踪的女人当成生育机器,下金蛋的母鸡。 生下来的孩子会被交给国际收养集团,最后落入一个个有需求的家庭手中,谋取暴利。 严庆给这条黑色流水线取了个简单明了的代号:代孕! 凌远从投影上收回目光,最后留下的印象,就是那个拖着女人离开监控镜头的光头男人,以及,白人夫妇从收养集团手中接过襁褓中婴儿的画面。 他沉默了片刻,没有对这种丧心病狂的行为发表意见,而是换了一只手靠在扶手上,继续托腮,淡淡地问道:“然后?” 严庆自信地在操作台上伸手一抹,伴着投影幕布上影像变化,他的声音同时响起: “接到主上命令后,我第一时间查了小区外监控,发现附近没有一家正对着小区门的店铺有监控。 我就找了个好手,黑进了道路监控,并尽量搜集了那个时间点从小区外路过,并有行车记录仪的车辆。” 严庆说得轻松,凌远却直起了身子,对他刮目相看。 短短时间里,做到这一点,该有多强的能量,多强的执行力,显而易见。 投影幕布上出现的,自然是严庆一番猛虎般操作的收获。 经过剪辑的彩色画面里,先是姚芊捧着黄花梨盒子在东张西望,接着是一辆破旧面包车停在她面前,似乎在询问什么。 下一秒,面包车里的人应该是确定了姚芊的身份,以及她手上捧着的东西,毫无征兆地,一个人从面包车里面探出来,如抓小鸡一样将姚芊抓上了车。 全过程只有几秒钟,明明是人来人往的路上,竟然没有人察觉到。 投影幕布上,如抓小鸡的一幕不断地重播,慢动作、放大、定格! 随后,一个穿着工装的光头男人,占据着大半个投影幕布。 就是他! 凌远身子微微前倾,紧接着闭上眼睛,靠回了椅背。 这个抓走姚芊的光头男人,赫然是之前监控录像里在快捷酒店拖走女人的那一个。 同一个人! 类似的事件! 凌远正要发问,凌玲的电话忽然响起。 凌玲捂着话筒走到边上,几分钟后回来,在凌远耳边低声说道: “少爷,人已经抓住了,情况不出所料,就是被黑吃黑,对方还顺手绑走了人。 蒋逸那边一样联系不上对方。” 凌远哼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蒋逸这边线索断了,还是要靠严庆这位神秘师出手。 在凌远的示意下,严庆继续说出他的调查结果。 面包车是报废车辆,遗弃在不远处。 手机定位到城郊就失效了,估计对方专业谨慎,毁去了手机卡。 严庆切换操作台上影像,转换为卫星地图,整个中顺市出现在投影上,并不断放大,最后落在一处如鬼城般空荡荡的小区里。 “我考虑到控制女性不断生育,需要足够大的场所,又要足够的清静不引人注意,综合考虑我们手上的讯息,判断对方的巢穴就在这里。” 严庆伸手一指,投影幕布定格在一处新开发区的小区。 凌远伸手敲在扶手上,吐出了两个字: 第33章 经理来了 大卡车停了一下,放下无关人等,接着转向驶往城郊。 凌玲安排好一切后,安静地站到凌远身后。 只是她眉头皱着,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你有想法?” 凌远毫无征兆地开口。 “嗯——” 凌玲迟疑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地道:“少爷,真的有人绑架女性,禁锢起来当成生育工具,就为了卖孩子吗?” “这个很赚钱?” 她能理解各种铤而走险,甚至贩卖人口也能勉强理解,可是把人当成下金蛋的母鸡,而且这个蛋还真能卖掉? 凌玲觉得短短一天时间,她的三观都在崩塌。 这个世界原来并不是她原本所见的,那么灯红酒绿,那么光鲜亮丽。 严庆本来想解释的,没想到凌远轻笑一声,先他一步开了口: “其实本质上跟那些开宠物店的区别不大。” “宠物店?” 严庆和凌玲都诧异了一下,这能靠得上吗? 凌远自顾自地往下说:“知乎上有个问答,题目是现在还有什么普通人不太知道的暴利行业,其中有一条回答说的是养宠物。 一万本金,买三只美短作为种猫,公的5000,母的2000左右,剩下的一千作为猫粮等日常支出。 一只母猫一年可以怀三胎,一胎3——10只,两只母猫一年至少有20——30只。 按最低的20只算,按公母平均,每只3500,合计7万。” 凌远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凌玲和严庆都是人精,简单心算一下,不由得乍舌。 这点钱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可就投入产出比来说,的确堪称暴利了。 凌远顿了一顿,又悠悠地道:“换作人,道理其实是一样的。国内市场上,代孕生意一次至少80-100万,只要控制着十个孕龄的女人,一年就是一个亿的盘子。” 他言外之意没有说,凌玲和严庆却能理解。 不用说帝都那样的千万量级大城市,就是中顺市这样一个小地方,他们即将要去的对方老窝,怕是都禁锢着不止10个孕妇。 生出来的孩子去向,严庆之前已经讲过了,国外的大型收养机构。 不需要调查,凌远他们心中都有数,估计所有程序做成了合法的样子。一对对花了大价钱收养到孩子的白人夫妻们,永远不会知道孩子的真正母亲是在怎样的地狱里面煎熬。 人说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其实金钱之下,有更大的恐怖。 几句闲话功夫,大卡车驶到了城郊,停在了一处叫大明世家的小区外不远处。 大卡车周围,一辆辆轿车停下,走出了一个个黑西装黑墨镜,一看就是专业保安的样子。 不下数十人。 这自然是凌玲的安排,凌远瞥了一眼就不在意了,将目光投注到大明世家小区。 小区灰蒙蒙的,周遭道路都没有修建好,冷冷清清,半天都看不到一个人进去。 因为城市规划,或者其他什么原因,每一个城市里都少不了这样的鬼城小区。 “凌玲你太扎眼了,留下指挥吧。” “严庆你跟我进去。” 凌远以不容反对的语气吩咐了一声,向着小区走去。 凌玲低头看了一下自身装扮,不由得跺脚。 她一身香奈儿职业套装,随身的东西称不上珠光宝气,也件件精致,的确是扎眼。 这样的人不会看得上大明世家这种小区的,一看就别有目的。 凌远和严庆这般从从长相到着装,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到的,才是最适合人选。 凌玲无奈,只能放弃跟上,安排好职业保镖们接应。 大卡车内部功能齐全,本身就是最好的指挥台。 这头凌玲下完命令指挥完毕,那头凌远带着严庆,边走边看,踏入了大明世家小区的售楼部。 售楼部里冷清得就像是刚开发的商场,售楼小姐比顾客要多得多。 冷清的生意让所有人都提不起兴致来,一个个售楼小姐嗑着瓜子,刷着手机,看到凌远和严庆进来,连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的。 “主上,有必要亲自来吗?既然锁定了地方,他们就跑不掉了。” 严庆压低声音,做最后努力,劝告着。 在他看来,凌远冒这个险完全没必要,只需坐在指挥中心那把椅子上打个盹,事情就能解决。 凌远同样声音不大,淡淡地道:“我只是想第一时间,亲眼看看那是什么样的人间地狱。” 他大动干戈,本来只是因为对方竟然想对姚柔下手,虽然阴差阳错,绑走的是姚芊,但一样触了他的逆鳞。 可是听过事情前因后果后,凌远的想法却变了。 他想偶尔当一个大夫,把寄生在繁华都市阴影里的肿瘤亲手割去。 凌远和严庆交流完,那头互相推诿着的售楼小姐们也选出了人,打着哈欠,满脸不情愿地向着他们走过来。 售楼小姐年纪不算太小,就算打着厚厚的粉底,依然遮掩不住眼角的皱纹。 二十七八了至少。 她满心不耐烦,压根不觉得那两个穿着普通,进门后更是畏畏缩缩在小声说话的家伙,能买得起房子。 这个小区一年也卖不了几套,她在这干足了一年,完全摸清楚了规律。 这就是有点小钱的暴发户,买来用来安置小三的房子。 受众就是这么清晰。 市区里面比较好的小区,暴发户们舍不得给小三买,也存在危险不是? 去偷个腥,还容易给逮住现行。 这样的鬼城小区最合适不过了,处在城郊,没有碰到熟人被发现的可能,成本也不高,哄哄小三正好。 咦? 走近了一看,售楼小姐眼皮一抖,诧异地看着凌远,脱口而出:“凌远,怎么是你?” 凌远诧异抬头,觉得售楼小姐眼熟,想了半天,才不太确定地问道:“黄铃?” 看他这样子,售楼小姐黄铃气不打一处来。 老娘这样的美女,你连个名字都记不住? 黄铃本来就不耐烦,看到凌远后,心情更是差到了底,冷冷地道:“凌远,给姚家当上门女婿零花钱很多的吗? 你竟然还有钱买房包小三?” 凌远一头雾水,对黄铃的敌意摸不着头脑,更不知道这个他好悬没能想起名字的女人,怎么知道他情况的? 他摆了摆手,解释道:“不是,我是来……” “好了,不用说了。” 黄铃一拍摆满楼房模型的桌子,嗤笑道:“我知道你不是来买房子的,柳妍都跟我说了,你现在日子过得可惨了,你也是活该。 好好的人不当,非得去给人当狗。” 她在这晦暗没有前途的地方干久了,积了一肚子的邪气,看到好欺负的软柿子,忍不住就迁怒想要捏一下。 凌远还没怎么样,严庆先额头青筋乱跳,怒道:“你是怎么干的售楼,有你这样的吗?把你们经理叫过来,我要投诉。” 黄铃哈哈一笑,一指不远处的经理办公室,讥诮道:“去啊,你倒是去啊,尽管投诉。 实话告诉你们,经理只能靠我们陪老男人上床卖房子,哄着姑奶奶都来不及,难道还敢开了我们?” “哦,我知道了——” 黄铃一拍大腿,恍然大悟的样子:“凌远啊凌远,你没出息去当上门女婿就算了,现在竟然还学人装大款到售楼部骗炮!” 她当着凌远和严庆面这么说还不算,完全无视了俩人黑下来的脸,转身就冲着其他售楼小姐嚷嚷出声: “姐妹们,快来看,又有来骗炮的了。” 见有热闹看,售楼小姐们呼啦啦地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议论。 “大家快看,这是姚家的上门女婿凌远,据说在家里被管得可严了,洗衣做饭伺候全家人。” “一个没本事的废物,现在还学人跑售楼骗炮来了?” “想得美!” “姐妹们,给他按住了,然后报警,让他媳妇儿来领人!” 黄铃激动得满面红光,挥舞着胳膊,义正言辞,跟占了多大理一样。 售楼小姐们围了上来,闲着也是闲着,这不找点乐子嘛。 平时为卖个破房子,咸猪手什么的都是运气好,总有土大款直接地说来一炮再交定金,也不选地方,就在去看房子的时候,顺便就把事情给办了。 真把房子卖出去也就认了,无非当被狗咬了,偏偏有很多人上就上了,穿上裤子拍拍屁股就走。 这家售楼部的售楼小姐们没少遇到这种事情,一个个怨气十足,但房子差,不好卖,不就是这样嘛。 经理也只能哄着她们,不然房子更卖不掉,他也得滚蛋。 这么一来,惯得这群售楼小姐肆无忌惮。 她们拿手机的拿手机,想要拦人的拦人。这时候,一直任她们数落的凌远抬起头,冷冷地一眼横扫过去。 “嘶——” 目之所及,黄铃在内,所有的售楼小姐们倒吸一口凉气,觉得一股冰凉从头发丝蔓延到了脚趾头。 这不是一个废物上门女婿吗? 怎么会有这种眼神? 凌远淡漠地收回目光,掏出手机,打给凌玲: “大明世家是蒋家下面的产业吧,你打给蒋聪。 他有十分钟。 我要这里的负责人出现在我面前。” 他挂断电话,带着严庆,随意找了地方坐下。 黄铃等售楼小姐面面相觑了一阵,震慑过去,转为羞怒。 “还十分钟,你骗鬼呢。” “还负责人,我呸!” “就我们经理那个懒货,十个小时也到不了售楼部。” “公司的老总,我来一年了都没有见过。” “凌远,我跟你说,你要是能让他们来,老娘就在毛坯房里给你岔开一次大腿……” 黄铃嚷嚷着,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先是身后售楼小姐同伴们没有跟着咋呼,而是死寂下来; 接着是一阵阵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 最后是售楼部门口鸡飞狗跳,几个西装革履的人几乎是狂奔着冲了进来。 “经理来了……” “啊,那是我们老总,我去年见过……” 黄铃听着议论,眼前一黑,心中茫然。 竟然…… ……真的来了… 第34章 清场! “这不可能? 肯定是赶巧了。” 黄铃在心里不断地说服着自己,偏偏一个理智的念头怎么按也按不下去,自动地浮了出来。 “肯定是因为他!” 不然从来懒洋洋的经理,不会慌得跑成了顺拐。 不然一年也到不了售楼部一次的老总,不会突然赶过来。 真的是这个让人看不起的上门女婿一个电话,就让他们像被狗撵在屁股后面咬一样,狂奔了过来。 黄铃被眼前的现实打击得呆滞了,不等她回神,公司的老总一马当先地冲过来,伸手就把她往边上拨开。 老总五十好几的人了,在凌远面前深鞠躬,成九十度。 “凌先生,是我没管理好下面人,您有什么吩咐,我亲自给您办。” 老总说得诚惶诚恐,脸上油汗都下来了。 他不知道凌远是什么人,只知道五分钟前蒋聪打过来的那个电话…… …… “老奇,立刻去售楼部,找一位凌先生,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十分钟内不到,我们两个一起破产。” …… 老高是蒋聪当年白手起家打天下的老朋友,靠着这份交情,他在中顺市地产圈子里也算是有些小分量。 说白了,就是捡蒋家将君地产手指缝里漏出来的那么点东西,就足够他吃的了。 认识这么多年,老高对蒋聪再了解不过。 他那句两个人一起破产,绝对不是开玩笑。 其中的威胁意思相当明白,搞不定这个事情,他蒋聪就先把老高搞破产再说。 老高偷眼看着凌远,想象不到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竟然能压得蒋聪江老大成那么一副模样? 他看到的是脸色铁青,一脸漠然的凌远。 凌远心情相当不好。 他本来是想动静小点,借着买房子的由头,了解下烟雨锦绣这个盘子的销售情况,轻松就能知道那群“代孕”窝点在哪里。 没想到会蹦出来一个黄铃,现在动静闹得这么大,怕是对方已经察觉了。 “严庆。” 凌远连搭理都不想搭理老高,一声招呼,严庆就上前拉着老高开始询问。 那头跟着老高过来的经理早就问明情况,对老高一阵耳语汇报。 瞬间,老高脸就刷地一下白了。 敢情真是自己这边出了问题。 自家售楼小姐,竟然指着蒋聪江老大都得罪不起的人鼻子,骂了半天。 这……这是要出事…… 老高感觉到自家烂尾楼的天台在招手,这事蒋聪绝对做得出来。 这位烟雨锦绣的老总心脏病都差点犯了,好在听到严庆讲了他们来的目的,他知道这个信息他们能提供。 大致就是要找什么人,那些人应该买了集中的,宽敞的房子。 几十间卧室,几十张病床,加上管理的人,绝对不是普通户型放得下的,大概率买的是一整层。 “我……我知道……” 黄铃强大的求生欲起了作用,她高举起手,颤声道:“那房子是我卖的,我记得是哪里。” 黄铃当然记得。 那是她生平做的最大一个单子,卖了一整层。 也就是因为这个业绩,黄铃敢完全不甩经理。 当时刚加入烟雨锦绣的黄铃,为了抢这个单子,被一个光头壮汉,用器具足足弄了20多个小时。 后来在家里躺了好几天。 这事黄铃现在想起来还浑身颤抖,这也是她自暴自弃,满腔怨愤四处找人宣泄的引子。 她怎么能记不得? “带路。” 凌远长身而起,压根不理会老高和经理说着的客气话。 黄铃哪里敢耽搁,高跟鞋一脱,顾不得脚底的疼痛,在前狂奔带路。 老高怎么也是五十几岁的人了,刚在上天台的威胁下紧赶慢赶还不觉得,这刚歇下来五分钟,再跑实在顶不住。 等他出了售楼部,凌远、严庆、黄铃他们已经前出一百米了。 紧接着,老高就看到了震撼的一幕。 一个个衣着笔挺黑西装的壮硕大汉,戴着墨镜,迈着大长腿无声无息地从四面八方出来,汇聚在凌远他们身后。 顷刻之间,这条黑色长龙就汇聚了四五十个彪形大汉,汇出了乌云盖顶的气势。 “我这是招惹了什么人啊?” 老高哆嗦着,扶着上来狗腿伺候的经理一把,这才没直接软倒到地上去。 “快来人,跟上去!” “要是凌先生伤了一根毫毛,全开除,所有人,全开除听到了没有?” 哗啦一下,整个售楼部都沸腾了,一群人蜂拥而上,紧跟着前面的黑色长龙。 19栋,25层,顶楼。 凌远他们在电梯里,看着数字不断地攀升,马上就到了25层。 在他们边上,黄铃不断地解释着,但没有得到凌远哪怕一个眼神。 “叮……” 电梯停下,开门。 刚踏出电梯口,凌远眉头就是一挑。 在电梯之外,本来应当是公共区域的地方,一个透明的玻璃门阻拦着。 严庆上前两步,简单瞥了一眼,急道:“这是虹膜锁,解不开。” 他话音刚落,凌远就看到玻璃门后,一个光头大汉出现。 光头大汉披着一件花花绿绿的夹克,胸前敞开着,露出毛茸茸的胸膛。 他本来懒洋洋的样子,结果毫无征兆地看到一群人出现在玻璃门外,顿时知道不好,掉头就往里面跑。 “就是他!!!” 黄铃、严庆异口同声。 黄铃这个他,指的是买一整层楼,折腾了她一整天的那个他。 严庆的意思就更清楚了。 这个光头就是他从帝都一路追踪下来,代号“代孕”事件的关键人物,也是出手绑架姚芊的执行人。 “破门!” 凌远冷然出声。 几个黑西装排众而出,助跑几步,直接以健硕的肩膀先行,整个人撞在玻璃门上。 “嘭嘭嘭嘭!” 连续几声闷响,黑西装们撞上去的地方白花花一片,以此为中心,蛛网般的纹路在厚重玻璃上爬满。 一次没有撞开,出手的黑西装让开位置,配合无不熟练的,几乎在同一时间第二批黑西装用同样的架势,撞在了一般无二的地方。 “轰!” 无数声交织成完整的一声轰鸣,大片大片的玻璃向内倾倒,碎成了一地晶莹。 门户洞开。 “啊,不要过来!”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凌远耳中。 姚芊! 凌远一摆手,吐出了两个字:“清场!” 紧跟他身后,一趟趟电梯运上来的黑衣人兵分两路。 一路向前,冲进了玻璃门后的窝点; 一路向后,将黄铃在内,以及烟雨锦绣那些添乱的老总加上员工,全部拦住。 凌远等了一分钟,再踏步而入的时候,在场的只剩下自己人。 他左边是问询赶上来的凌玲,右边是严庆。 身后,簇拥着不下十个黑西装,一步步地走了进去。 整个楼层都被打通,眼前豁然开朗,一排排医院用的病床出现在凌远他们眼前。 病床旁全都挂着输着液器,上面躺着一个个昏迷着,肚子全都高高耸起的孕妇!!! 第35章 我一定要嫁给他! “这……” 凌远下意识止步。 本能地,他想伸手捂住口鼻,只是在看到这些昏迷孕妇的瞬间,强烈的震撼让他做不出这个动作。 在凌远身后,凌玲以手捂口,阵阵作呕。 他们听说过有贩卖人口的窝点,找到时候打开地窖,里面是一群光溜溜,又黑漆漆,浑身散发着臭味,精神都被逼迫得近乎失常的女人; 他们也听说过,有偷渡的,用冷链车掩人耳目,到了地方一打开,车厢里是一具具抱在一起,冻得僵硬的尸体…… 可那些惨归惨,的确是人间惨剧,却远不如眼前这一幕给人的震撼大。 那股充斥着所有人的恶心感觉,并是生理上的,是心理上。 整个楼层全被刷成白色,一张张病床井然有序,边上挂着的一瓶瓶液体或是透明或是白色,躺在病床上的孕妇们更是贴着各种贴,连在床头的监控上。 监控上代表着各种身体指征的图案,不受影响地变动着,可以想见平常时候,一定有医生护士在来回巡查,就像是一家标准的三甲医院病房。 越是精细,越是专业,给人带来的恐怖就越大。 这已经是完全不把人当作人,彻彻底底地当成了流水线上的生育机器。 “检查!” 凌远从牙齿缝里,迸出了两个字。 至于姚芊如何,秃头怎样,完全没有放在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彻底弄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 严庆上前一个个检查过去,十分钟不到,他走回了凌远面前汇报: “主上。” “病床上全都是孕妇,从刚刚怀孕到接近临盆。” “我找到了他们自己做的病例,简直是……畜生……” 严庆脸上露出了愤怒之色,颤着声音说明了他了解的情况。 秃头他们绑来女人后,直接带来这里,自然有自家请的黑医生查体,打促排卵针。 接着就是人工受孕。 为了方便管理,他们从第一天开始,就给孕妇了静脉滴镇定剂,让她们保持着昏睡状态。 从进来,到变成尸体,被扔出去,不管中间生了多少个孩子,这些孕妇们将永远处在昏迷状态。 她们生存所需,通过输液脂肪液之类的完成。 她们的排泄,有导尿管之类的解决。 进了这个魔窟,她们的一辈子就毁了,在不断地输液中昏迷数年,生下数个孩子,直到身体不行了,拉出去扔掉。 人世间的大恐怖,莫过于此。 “姚芊?” 凌远问道。 他开口的同时,从凌玲手中接过凌皇金面,缓缓地戴上。 在这之前,凌远一直用本来面目出现,现在哪怕心中震怒,他还是记得掩住身份。 凌远可不想让姚芊知道他的身份,从而引出各种麻烦,最后影响他让姚柔爱上现在的他,以及追查报仇的大计。 严庆还处在震怒当中,深吸了口气,这才能语气平稳,有条理地继续汇报: “蒋逸偶然认识了秃头,他联系秃头是想让他接收了金丝蚕衣,通过他们的境外渠道,找到卖家。” “他没想的是,秃头打着黑吃黑的主意,准备干完这一票,就出去投奔境外收养集团。” “他们顺手绑架姚芊,是因为境外收养集团有一个订单,对方是一个移民出去的家伙,想要找个大家族的小姐给他生孩子,说这样才能保证基因好。” “我们来得及时,姚芊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凌远摇头,完全想象不到,还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他叹了口气,招了招手。 凌玲会意,让黑西装们将姚芊带出来。 几分钟后,歇斯底里的哭闹声传来,姚芊几乎是被黑西装们扛出来的。 明显她还处在惊恐当中,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理解不了自己已经被解救的事实。 “安静。” 凌远被吵得心烦意乱,低喝了一声。 姚芊吓了一跳,泪眼朦胧地循声看了过去。 她看到一个男人,在一群黑西装众星捧月的簇拥下,头戴一个高贵威严的黄金面具,正威严地注视过来。 姚芊噤若寒蝉,全没有平时在家里指天骂地的嚣张跋扈样子。 “我……我是姚家……” 她哆哆嗦嗦地想要摆明身份,想拿出姚家的牌子,以求得到善待。 这是姚芊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凌远本来满腔的怒气,可是看到姚芊这个可怜巴巴的样子,却也不想对她发作什么? 他淡淡地道:“事情结束了,有人会送你回家。” “记住,不该说的不要说。” 凌远不觉得姚芊能知道什么?无非是随口叮嘱罢了。 姚芊小鸡啄米般地连连点头,在黑西装的搀扶下,两腿无力地向外走去。 错身而过的时候,姚芊又看了一眼凌远,目光落在充满了历史沉淀味道的黄金面具上,鬼使神差地问出了声: “我……可以知道你叫什么吗?” 她声音小小的,怯怯的,浑身还在颤抖,抬头看下戴着凌皇金面的凌远,感觉就像是抬头看到佛,看到主,有卑微也有孺幕。 凌远怔了一下,他还从来没有听到过姚芊会有这么温柔娇怯的声音。 “你可以叫我凌皇。” 话音落下,他一摆手,自有黑西装将姚芊带了出去。 “我叫姚芊!” “你能不能记住我的名字……” 姚芊扭着头回望,恋恋不舍,好像要把此刻凌远救世主的样子,深深地铭刻在心里面。 她又在害怕,害怕这个神秘、强大,又威严的男人,连她的名字都记不住。 姚芊没有得到回应,浑浑噩噩地被黑西装们送回了家。 进了家门,她看到惊喜迎过来的姚柔和林慧玲,哇地一声哭出来,扑进了姐姐和妈妈的怀里。 一边哭,姚芊一边说着经过,姚柔和林慧玲听到姚芊见到的,魔窟里的那一幕,吓得脸都白了。 越是诉说,姚芊越是觉得那个黄金面具下的男人,顶天立地一样形象,深深地印在了她的心底最深处。 “我要嫁给他!” 姚芊无意识地脱口而出:“我一定要嫁给他!” 第36章 嘴硬的秃头 “嫁给谁?” 姚柔和林慧玲诧异出声。 “啊——” 姚芊红了脸,她才发现一不小心把心声给说了出来。 看着她脸红的样子,姚柔和林慧玲更吃惊了。 从小到大,姚芊家境好、长得好,身边从来没有缺过优秀的男孩子,什么运动健将、富家子弟,车轮一样地换男朋友。 什么时候见她害羞过? 姚柔还记得有一次,姚芊高中时候吧,姚柔回家,听到妹妹房间里有动静,推门而入,直接看到了一场动作片进行时。 结果,姚柔自己红了脸,姚芊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大大咧咧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样的姚芊,竟然,脸红了…… “你这是喜欢上谁了?” 林慧玲忐忑地问道。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千万不要又是一个凌远。 林慧玲觉得姚柔是没指望了,找了个没出息的上门女婿,还不知道悔改离婚,这以后是靠不住的。 万一姚芊来个有样学样,林慧玲觉得天简直都要塌了。 姚芊面对妈妈和姐姐的追问,又讲了一遍她印象最深的被解救时候的遭遇,对戴着凌皇金面,自称“凌皇”的人表达了无限的崇拜和爱慕。 “我要嫁给她!” 姚芊捧着红扑扑的小脸,眼神迷醉:“我想我是恋爱了。” 姚柔对她的心态很是理解,十几年前,才多大的她自己,还不是因为类似的原因,至今情根深种。 “小芊,我理解你。” 姚柔不顾林慧玲的眼色,按着姚芊的手安慰道:“我支持你。” “姐姐你才理解不了呢。” 姚芊翻了个白眼:“我姚芊要嫁的人得是盖世英雄,穿着金甲,啊不对,是带着黄金面具来娶我。 我可不会嫁给凌远那样的废物。” 姚柔也想翻白眼。 这理解支持安慰,还有错了? 她懒得多说,林慧玲反而来了兴致,拉着姚芊的小手,不断追问凌皇情况,主要是一群黑西装黑墨镜簇拥出来的,充满了金钱与权力气息的阵仗。 林慧玲越听眼睛越亮,感觉到金龟婿在招手,连忙把准备去休息的姚柔又给叫了回来: “小柔,你认识的人多,快去打听一下,看那个凌皇是什么大人物? 怎么也是救了我们家小芊,打听清楚好感谢一下。” 理由正当,姚柔点了点头,乖乖地再次打电话给所有认识的人,一边告知人已经救回来了,一边打听清楚。 姚柔耳边还充斥着姚芊和林慧玲的残忍对比,无非是凌皇怎么怎么好,凌远怎么怎么废,都姓凌,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小柔,别忘了打电话问问,凌远那个废物又死哪里去了?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他还敢玩人间蒸发?” 姚柔叹息一声,多少也有一些抱怨…… …… 凌远并不知道自家妻妹对他有了非分之想,满眼满心思里全是躺在病床上的孕妇们。 “凌玲,120,报警。” “严庆,在人来之前,我要你打断他们的腿,并且把该问的都问出来。” “需要问什么,不需要我说吧?” “还有,把那个秃头带上来。” 两人躬身答应下来,下一刻,凌玲到一旁打电话安排,严庆则去了魔窟深处,里面很快传来了鬼哭狼一样的声音。 凌远落座下来,在已经破解的电脑前,开始翻阅他们的资料。 摘下来的凌皇金面,随手搁在他膝盖上,反射着电脑屏幕的光,散发出神秘的光晕。 境外吗? 凌远从电脑里面翻出来的内部资料中,看到不少符合严庆推测的东西。 这是一个团伙,源自帝都,经营多年,与境外的国际收养集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至于跟国内想要寻找代孕的土大款们的合作,更是数不胜数。 境外部分,还有卫星电话联系,暗网下单,以及常规收养流程什么的。 国内部分就简单粗暴了,无非是地下讯息流传,然后或是出点小钱请深陷小贷的女孩子们代孕,或者干脆就绑人当生产工具,如凌远他们所见。 整个过程中产生的血腥与疯狂,黑暗得让人窒息。 该死! 凌远看完了想看的部分,一胳膊把电脑扫到地上,怒火犹自难消。 他抬头一看,桌子边上跪着那个秃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押了上来,只是没人敢吭声打扰凌远。 “凌先生,这事是我们的错,有眼不识泰山,您就把我们当个屁放了。” 秃头跪在地上,左右两个黑西装压着他肩膀,挣了两下没起来,他只能跪着双手抱拳,做出一派江湖气。 “谁都有马高镫短的时候,今天放我们一马,上面的老头子不说,就是我秃头佬也是有字号的人,定有所报。” 秃头话说得卑微客气,可是隐隐透露出来的上面有人,藏在水面下的威胁意味,依然分毫不漏地传达出来。 的确是老江湖。 凌远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后面的话一样,拿眼皮夹了秃头一下,只对一点感兴趣: “你认识我?” 秃头开口就是凌先生,自然是认得他的。 秃头诧异了一下,老实道:“从那个姓江的小子那里,看过凌先生的照片。” 说话时候,他偷眼又看了一眼凌远,在肚子里把蒋逸祖宗十八代都给臭骂了一顿。 麻子不是麻子,这叫坑人! 说好的废物上门女婿吗? 这阵仗,他只是一个疏忽,就被凌远带人堵上门来,逃都没得逃。 这要是废物,那谁还能是个神仙?! 秃头暗恨,老子这要是能出去,不管是姓江的还是姓凌的,全你麻痹要玩完。 凌远似乎能看出他的心声,淡淡地道:“你不用想报复的事了,带你过来也不是要问你什么,只是想亲手收拾你而已。” 秃头一惊,却没有再求饶,反而狞笑出声:“好,今天算你爷爷我栽了,就是可惜,你老婆没自己出来。 啧啧啧,当时看照片,爷爷就心动了,想着要是弄到手,非得先玩个几天,痛痛快快了,然后再……” 秃头污言秽语还没说完,凌远已经暴起,当胸就是一脚。 “痛快!” 秃头被一脚闷在胸口,仰天便倒,躺在地上还在耍着光棍,狞笑不断。 下一刻,他的双手双脚就被黑西装按住,按得严严实实的,秃头这样的壮汉愣是起不来。 凌远伸手拔起一根输液架子上的钢管,扔在秃头两边膝盖上头一点,然后一脚踩上去,猛地发力。 第37章 斩草除根 “啊啊啊——” 秃头眼睛凸出,脸色胀红又刷白,发出非人的惨叫声。 肉眼可见,他两侧膝盖变形、粉碎,就像是只剩下一层皮粘着。 看到这一幕,严庆也好,凌玲也罢,全都脸色一变,没想到一直沉沉静静的凌远,出手这么残暴。 更残暴的还在后头。 凌远想到秃头刚才说姚柔的几句话,再想到如果不是姚芊自己上去顶雷,自家老婆会是什么下场,怒火就噌地又冒了上来。 “嘭!” 凌远飞起一脚,直接踹在秃头两腿中间。 瘆人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嘶嘶嘶”的吸气声音,从秃头嘴巴里传出。 那一脚飞起的瞬间,看到这一幕的人,恍惚间似乎都能听到一个声音,那是—— ——蛋碎的声音。 凌远解了气,懒得再看地上跟虾米一样,整个人弓起来的秃头,回到座位上,淡淡出声: “我要留他一口气,让官面上的人好好问他,但又不想让他活到上庭。 你们谁能做到?” 严庆笑着道:“我来吧。” 他在凌远收拾秃头前就已经办完了事,正拿着几张纸巾擦着双手鲜红。 凌远看了他手一眼,问道:“有没有打断他们的腿?” 严庆点了点头,示意黑西装们扶起秃头,然后在凌远面前,一个滑步闪到秃头身后,手掌如刀,分别在秃头后腰两侧一抹而过。 “八卦掌?” 凌远挑了挑眉毛,认出严庆手段。 人都说,国术里面,太极奸,八卦滑,最毒不过心意把(形意)。 可在凌远看来,严庆这手八卦也够毒的,内劲穿透皮肤肌肉,直接作用在了肾脏。 “主上好眼光。” 严庆收手,不知道从哪里又掏出纸巾擦着,“他的肾已经坏了,最多72个小时,肯定会尿血不止,活不了了。” 一个死人,凌远懒得多看一眼,只是欣赏地对严庆点了点头。没想到这人除了是个都市神秘师外,竟然还是帝都八卦掌的传人。 不愧是帝都凌家的底蕴之一。 凌远稍稍平静下来,连串吩咐: “事情做完后,你就回帝都,跟帝都家里说一声。” “斩草除根,他们在帝都的部分,也铲掉。注意保留资料,顺藤摸瓜,全国摸排一遍。” “这些人渣,不配活在世上。” 严庆躬身应下。 “凌玲!” 凌远喊了一声,凌玲连忙放下手机,过来听令。 “联系经略信投委员会,要求他们拨出十个亿的资金,成立一个专项基金会,用来安排救助这些可怜的女人。” 凌玲先干脆地应了下来,并利落地把凌远的命令发布出去,这才迟疑地问道:“少爷,这会不会过了一点?” 十个亿,专项基金! 就为了救助这些可怜的女人?! 凌远横了她一眼,看在凌玲先执行了命令,再来提意见的份上,并没有表示不满,只是简单地道:“这跟我花钱给老婆买一千万美金的披肩,花钱买个酒店就为了住一个晚上,以及, 花一百个亿,拿回帝都凌家, 有什么区别?” 凌玲一头雾水,整个人都是懵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些区别大了好不好? 只是她并不敢说。 凌远好像能看透她的心声一样,淡淡地道:“都一样,没有区别,只是花钱买高兴。 这个事情,我做了会高兴,那就去做。” “嘶——” 凌玲和严庆一脸高山仰止,说不出的羡慕。 说这话时候的凌远,在他们眼中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壕”光。 还有…… 凌远想起什么似的,脸色都不好看了。 “境外的国际收养集团,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帝都凌家在境外的力量不足,这事让经略信投委员会去做。 我只要结果!” “是!” 凌玲干脆利落地应了下来,并且打算不打任何折扣地去执行,用最大的精力去跟进。 这事,积德。 凌远刚交代完所有事情,姚柔一个电话打进来。 严肃散开,愤怒如冰雪消融,凌远接起电话来,满脸笑容绽放。 前后对比之鲜明,让凌玲和严庆看得一愣一愣的。 “是是是,老婆说得对。” “我马上回家。” 凌远接着电话往外走,脚步飞快,就像是有一条无形的钩子,在前面勾着他在跑。 要不是身份有别,凌玲和严庆还想说就像是鼻子前面吊着胡萝卜的驴。 凌远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对,向后摆手,似乎快滚蛋。 两人无声地在后面鞠了个躬,领着一众黑西装就撤退了,就留着几个人看守情况等待急救和警方抵达。 凌远没有管事情的收尾,找了个毛坯房进去,又跟姚柔说了几句话,刚挂了电话转身,一个诡异状况出现在面前。 一个女人,头发散开遮挡住了脸,人躺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 “陈玲!” “你在干嘛?” 凌远先是一惊,接着认出了对方身份,整个人都不好了。 尤其是他刚挂完老婆电话,颇有一种渣男被捉奸在床的心虚感。 “凌——哥,你原谅我吧。” “刚是我不对,我说的话都认账。” 认账……认什么账…… 凌远迷糊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刚才在售楼部,陈玲嚣张跋扈时候,似乎说了如果他们老总和经理会在十分钟内赶来,她就如何如何。 隐约记得,正是找个毛坯房,两腿岔开之类的…… “行了,起来。” “算你运气好,没有坏了我的事。” 凌远摇头,淡淡地出声。 陈玲没有纠缠,麻溜地爬了起来,拂开乱发讨好地笑。 她也不是真以为凌远会在毛坯房里,就把她怎么地了。 毕竟刚才的阵仗陈玲看到了,这样的人可不是那些暴发户,饥不择食的让人厌恶。 陈玲就是个姿态,表示跪得彻底,希望凌远这样的大人物不要跟她计较,不然打个喷嚏都能喷死她。 爬起来的时候,陈玲多少还有点遗憾,可惜没有万一,凌远果然对她不感兴趣,不然好大一根粗腿就能抱上去了。 凌远就像没看到她一样,擦肩而过,就要下楼。 陈玲紧赶两步,送到电梯口,眼看电梯门打开,凌远就要进去了,她匆忙问道:“陈哥,过阵子有同学会,您看……” 凌远话都懒得说,走进电梯,任凭电梯门关上。 陈玲点头哈腰地目送着凌远电梯下去,好半天才直起来,有怅然若失,也有震惊未平。 想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同学会时候一定要叫上凌远。 哪怕抱不上大粗腿,挨挨蹭蹭下腿毛也够她发达的了。 陈玲这边浮想联翩,凌远下楼后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不远处又站了一会儿。 没多久,他就看到急救车和警车鱼贯而入,接着一副副担架被抬出来,送上救护车。 因为停了镇定的药,有些孕妇已经醒了,凌远却没有听到想象中的嚎哭与疯狂。 入目皆麻木! 哪怕是清醒过来的孕妇,依然一脸麻木,好像还沉浸在噩梦当中,兴许永远都不会醒来。 凌远闭上了眼睛,好一会儿才睁开,随便在小卖部里买了一包小苏烟,撕开点了一根。 青烟吐出,似乎把他心里的郁结与烦闷,一起喷了出去。 “希望基金会能帮到她们吧。” 凌远扔下烟头,离开了大明世家向着家中去。 就在自家楼下,两个身影,闯入眼帘。 一个站着, 一个跪着。 跪着的那个秋凉天里光着膀子,露出苍白身体,身上背着荆条,在瑟瑟发抖…… 第38章 蒋聪跪了 “蒋逸?” 凌远用了好几眼才看出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人正是整天想撬墙角的蒋逸蒋少。 确实是不好认。 蒋逸一改往日衣冠楚楚,金丝眼镜的小白脸模样。 他上半身露出来的皮肤皱得发白,显然被人在水里面浸泡了一整天不止。 整个发白的上半身遍布伤痕,多半是拳打脚踢的淤青,绳子捆绑的勒痕,还有一些烟头烫过的痕迹。 惨,不是一般的惨。 干得漂亮! 凌远看着蒋逸的狼狈模样,默默在心中为林栋那个叫狮头哥的手下点了一个赞。 他将目光落到旁边站着的那个人身上。 这人五十几岁了,不再年轻,身板却站得笔直,纹丝不动,看着就健朗硬气。 “将君地产,蒋聪?” 凌远似笑非笑,并不客气。 蒋聪面不改色,恭敬地鞠躬,顺便一脚踹在蒋逸背上。 本来就跪不稳的蒋逸一脑门砸在地上,不敢哭丧,艰难地又跪回了原位。 凌远见到这一幕,不由得对蒋聪多了几分佩服。 能白手起家,打下一片天地的人,果然不是普通人,比他家的犬子要强得多。 不说他任凭自己被打个半死的儿子,跪在姚柔家门口不知道多久,就刚才那一脚,也一点没有留过力气,只求让凌远出气。 最不容易的是,蒋聪能抓住这唯一的一条生路。 “这是玩负荆请罪?” 凌远看了一眼蒋聪,笑着问道。 “不敢!” 蒋聪拱手道:“林老的人就在外面,没有凌少点头,我儿子活不了。 负荆请罪什么的谈不上,我儿子该死。 这只是一个老父亲,求您,高抬贵手!” 蒋聪说着,缓缓屈膝,跪在了蒋逸边上。 看到这一幕,蒋逸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他没想到,刚强蛮横了一辈子的父亲,竟然会给人跪下。 他想要大喊,却被蒋聪一眼瞪了回去。 凌远摇了摇头,心想,真是差得太远了。 能屈能伸,见缝插针,这是枭雄之姿。 蒋逸想不通,凌远很明白。 蒋聪这一跪,不仅仅是为了他儿子,更多是为了他自己,为了他打拼了一辈子才有的一点基业。 如果没有这一出,蒋逸被处理掉,哪怕只是为了在凌远面前露个脸表现一下,有的是人出手,让他的将君地产,让他蒋聪,一起下去,来个全家整整齐齐。 蒋聪这一跪,是不得不跪。 “行了。” 凌远等了三分钟,这才缓缓开口:“让蒋逸处理好首尾,然后你送他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他。 剩下的,咱们看以后吧。” 话说完,凌远不等反应,掉头上楼。 楼下,蒋聪又跪了几分钟,在心里品味着凌远那三分钟的不动声色,这才艰难地爬起来。 他看向犹自瑟瑟发抖的儿子,面上终于透出几分慈爱,叹息着扶蒋逸起来,道:“你看明白了吗?知道自己招惹了什么样的人吗?” 蒋逸茫然地点头,又摇头。 蒋聪又叹了口气,道:“好好表现吧,过关了,你就能活。 我们蒋家,也能活。” 他没说出来的话是,说不定还能抱上大腿,走上从来没有妄想过的高度。 凌远不在乎下面蒋家父子的打算,上楼后没有马上进门,等了一分钟,果然接到了凌玲打过来的电话: “少爷,林老那边向您请罪,说他自作主张了。 林老说犬子有虎父,蒋聪是个人才,他想要帮少爷收复他。” 凌远静静地听话,回了一句知道了,便挂上了电话。 他伸手在脸上揉了揉,揉去了所有阴霾,这才一脸笑容地推门而入。 “你跑哪里去了?“ 林慧玲看到凌远,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蹦起来就骂。 “你知道我们小芊今天受了多大委屈吗? 平时洗碗做饭干家务做得再好有什么用? 关键时刻,一点用没有,你算不算个男人?” 林慧玲想到姚芊出事时候的担惊受怕,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凌远老老实实地说:“我去找朋友帮忙救人了。” “你有什么狗屁朋友?送外卖还是送快递的?” 林慧玲喷完才反应过来,自家这个上门女婿还有一个勉强有点用的朋友梁勋。 她自然不会把骂出去的话再收回来,冷笑道:“就算是你那个龙潭姓林的朋友又怎么样?还不是屁用不顶? 还是我家小心肝福大命大。” 林慧玲骂累了,转身抱着姚芊就心肝宝贝的叫唤。 说实话,要是换个外人在,看到母女两个都穿着薄薄的真丝睡衣抱在一起的模样,怕是眼睛都能看直了。 凌远见怪不怪了,轻松挪开眼睛,找起自家老婆来。 姚柔拿着电话,很快从阳台走了回来。 “怎么样?打听出来了吗?” 姚芊着急地挣脱妈妈的怀抱,睡衣扯开肩膀都露出来了也没发现,抓着姚柔就问起来。 姚柔神情有些凝重,不太确定地道: “打听是打听到了一些,听说先是林栋林老爷子出面,封锁了整个中顺。 然后将君地产的蒋聪老先生,在中间也出了面。 龙潭的凌玲听说也参与了……” 姚柔说到后面,摇了摇头,自己都有点不相信自己打听出来的消息。 林慧玲和姚芊都听傻了。 这是什么人出手了,短时间内动用了中顺市这么多头面人物? 林慧玲一拍雪白大腿,叫道:“难道是蒋逸蒋少出的手?他请动了他老爹。” 蒋逸? “怎么可能?” 凌远一直笑着听着,听到这里忍不住失笑,没想到会扯到这货身上,那会儿他正在江里面泡着吧。 他随口说了一句,林慧玲眉毛就竖起来了,呛了回来:“你知道个屁呀,怎么不可能? 你跟人家蒋少能比吗?废物一样的东西,也敢对人家说三道四的。” 林慧玲说完,自个儿想了想,跟两个女儿对视一眼,摇了摇头叹息: “是不太可能。” 凌远都无语了。 正也是你,反也是你。 丈母娘你还有没有准主意。 林慧玲、姚柔、姚芊她们三个脑子里过一遍,自然地就觉得有些不对。 蒋逸怕是在里面起了什么不太好的作用? 只是这事也没证据,不好说。 沉默了一下,姚芊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凌远,那个凌玲不是也掺和了吗?你不是认识龙潭的林总吗,快去让帮忙问问。” 凌远诧异反问:“问什么?” 姚芊红了脸,声音小了八个度,像蚊子在哼哼:“问问那个凌皇,他是什么人?家在哪里?有啥爱好?” 凌远越看越觉得姚芊模样奇怪,追问:“打听这人干嘛?” 姚芊不干了,声音抬高了十八个度:“什么这人那人的,那是凌皇,我的大恩人。” 她吧啦吧啦一阵说,把带着凌皇金面的凌皇形容得天上或有,地上绝无。 那个英武,那个雄壮,那个霸道,那个温柔…… 姚芊说到后面,花痴状态,捧心动作,瞎子都看出来是恋爱了。 ……我有那么好? 凌远自个儿都惊了。 然后才反应过来,这事情不对呀。 这是妻妹…… 凌远看到姚柔也把好奇的目光投过来,下意识地就打了个寒颤。 这更不能认了。 他借口打电话询问,先躲去了阳台,琢磨着姚芊应该不犯花痴了,才施施然地回去。 答案自然是啥也没打听出来了。 姚芊失望得不行,鄙夷地切了一声,冲着姚柔抱怨道:“姐姐你看看,男人都是男人,怎么差距那么大? 你看看你家凌远,再看看我家凌皇。” 凌远肚子里的肠子都快扭断了,很想说一句:“你家是你家,但那归根结底,是你姐姐家的!” 姚柔不开心了,拧了姚芊一下,道:“你差不多可以了,凌远也是为你跑了一天了。” 她转过来,认真地对凌远说:“不管怎么样,你辛苦了。” 凌远微笑地点头。 有这句话,什么都够了。 “叮铃——” 门铃响起。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林慧玲紧张得脸色发白,脱口而出:“又是谁?” 凌远随口回道:“应该是蒋逸。” “你怎么知道?” 三个女人,异口同声。 “呃——” 第39章 识趣的蒋逸 “呃—— 我刚在楼下看见他了。” 凌远眨着眼睛,一句瞎话没有。 “你怎么做事的,看到人蒋少了,也不知道客客气气地请人上来坐一坐。” “废物,还不滚去厨房把水果切了。” 林慧玲蹦起来去开门,摇曳生姿的背影处,一句句尖酸刻薄甩过来。 “……我敢客客气气地请,他倒是得敢答应呀。” 凌远能说什么呢?说那会儿他还在负荆请罪,跪在地上上不来? 这不扯嘛。 凌远无奈起身,去厨房切水果,专找自家老婆爱吃的圣女果夹乌梅,再洒上梅粉,仔细地弄了一盘。 其他的随意切了,一起端进客厅。 凌远一进客厅,就看到林慧玲陪坐在蒋逸身边。 蒋逸这会儿倒跟之前形象完全不同了。 他一身白西装,熨烫得无比妥帖那种,发型也仔细打理过,只是鼻青脸肿和狼狈劲儿,就不是这些能搞定的。 蒋逸的姿态也跟之前来的时候大不相同。 没有了那股大大咧咧样子,反而跟屁股下面有钉子似的,整个人扭来扭去,时不时地就往厨房张望,跟那里有美人要出浴一样。 凌远一走出来,蒋逸就看到了,随即弹簧一样起身,慌慌张张地就去接果盘。 ……可不敢让这位爷给端水果。 蒋逸诚惶诚恐的劲儿,比面对自家老子的时候更甚。 过去这么久了,他还满脑子都是被浸泡在中顺水里,随着小破船在滚滚江水中来来去去的惨状,以及,蒋聪缓慢但绝无犹豫的一跪! 印象实在太深刻,以至于蒋逸看到端着水果出来的凌远,第一反应就是膝盖一软,想要跪下。 然后……他就真的给跪了。 太过慌乱,太过惧怕,蒋逸起身接果盘的动作刚一做出来,膝盖就一阵酸软,还没反应过来就磕到了地上。 静! 十分之安静。 沙发上的三个女人,一起傻眼。 凌远无奈之下,只好单手托着果盘,另外一只手扶住蒋逸,顺便给过去一个严厉眼神。 “咳咳,这地有些滑。” 蒋逸讪讪然地坐了回去,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拿出了一辈子的机智,勉强找了一个理由。 “凌远!” 林慧玲大吼一声:“你看你,擦个地都不好好擦,竟然让蒋少给滑了。 还不快给蒋少道歉。” “不敢,不敢。” 蒋逸吓得脸发白,连连摆手。 他是真不敢。 好不容易让凌远接受了他们蒋家的道歉,再反过来让人家道歉,日子还过不过了。 蒋逸看向林慧玲的目光,就跟看灾星一样,心里不断地吼叫着:“求您了,别添乱了,会死人的知道不知道!真的会死的!” 他不敢再让林慧玲表现下去,怕没活路了到时,赶忙从身后拿出了一个丝绸包裹。 当着所有人面打开,包裹里面是黄花梨盒子。 再开,散发着朦胧光晕,一颗颗钻石璀璨,一根根丝线透亮的金丝蚕衣重新出现在大家眼前。 凌远暗暗点头。 金丝蚕衣自然是在大明世家那处魔窝里找出来的。 只是当时人间惨剧就在眼前,凌远一点心思都没有放在上面。 当然他也知道,凌玲会把这些弄得妥妥当当的。 蒋逸看到凌远点头,暗暗松了一口气。 林慧玲不死心地问道:“蒋少,救小芊的人,是不是你找的?” 蒋逸摇头如拨浪鼓。 正主儿就在边上坐着,笑呵呵地让姚柔吃水果,他怎么敢认? 蒋逸到现在,依然不知道凌远是什么人,但无论是狮头哥还是他老爹蒋聪,透露出来的零星半点,就已经足够了。 总之是他惹不起的人物。 天知道之前他为什么就看不出来呢? 蒋逸还在胡思乱想,姚柔吃了凌远喂到嘴边的圣女果,伸手按在装着金丝蚕衣的盒子上,“啪”地一声给关上了。 她也不管林慧玲和姚芊拔不出来的小眼神,坚决地推了回去:“蒋逸,这件金丝蚕衣你收回去,就是没有这档事,本来也是要还给你的。” 蒋逸连连摆手,好像推到面前的不是一千万美金价值的宝物,而是炸弹一样。 “姚小姐,不,凌夫人,这事是我做错了。” 蒋逸站起来,鞠躬道歉:“这件金丝蚕衣不是我送的,我也送不起。 之前是我骗了你,对不起。“ 称呼上的变化,蒋逸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之前一口一个小柔的亲密叫法,他连想都不敢想,叫姚小姐还觉得不对,还是要上凌夫人才觉得适合一点。 林慧玲、姚柔、姚芊全都愣住了。 一半是为了称呼。 结婚三年多,姚柔她们还是第一次听到凌夫人的称呼,忒不习惯了。 姚柔也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称呼她。 另外一半,则是蒋逸的认错与道歉。 发生了这么一档事,也就是林慧玲还抱着侥幸心理,姚柔和姚芊多少猜到蒋逸有问题了。 蒋逸鞠躬半天,发现没人理他,偷眼望向一旁,正对上凌远严厉如刀的目光。 他吓了一跳,完全想不到是哪里又不对了,不敢多耽搁,赶忙又道:“请放心,我马上就要出国,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对不起!” 蒋逸说完,逃也似地告辞,好像背后不是三个大美女,而是三条狼在垂涎欲滴地看着他一样,跑得那叫一个快。 他人走了,林慧玲、姚芊、姚柔三个人面面相觑,还没反应过来。 蒋逸出国不出国的,为什么要请她们放心? 莫名其妙。 凌远倒是满意地暗暗点头。 这蒋家父子算是识趣了。 识趣的蒋逸,刚跑出小区,坐进蒋聪的车里后,就浑身酸软,汗如雨下。 没一会儿,全身都湿透了。 蒋聪在驾驶位上冷眼旁观,看他缓过来,忙问道:“怎么样?” 蒋逸有点迷糊,一边感觉已经跪彻底了,一边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弄不明白。 好半天,在蒋聪逼人的目光下,他才迟疑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 蒋聪松了口气,道:“今天的事烂在肚子里,有关于凌少的事,就算是到了国外,一样谁也不许说。” 蒋逸讷讷地点头。 他擦了半天汗,缓了缓,好奇地问道:“爸,你说凌——凌少他这是干什么呢? 那么牛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当个让人看不起的上门女婿? 他们大世家公子,都这么会玩吗?” “不该你问的别问。” 蒋聪生硬地吼了回去,他其实一样弄不明白。 只是姜还是老的辣,他压根不管为什么,只看怎么做?! 蒋聪这回连司机都不敢带,就怕再出什么幺蛾子。 下一次,绝对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第40章 帮你坐镇 夜深,人静。 凌远和姚柔在床上。 一个床头,一个床尾。 凌远将姚柔的双腿抱在怀里,两只手从膝盖窝儿顺着往下,一直摩挲到脚趾头,再沿着小腿向上,如是循环。 日常的泡脚、按摩早就结束了,凌远却没有更往常一样,把姚柔的腿脚藏进被子里掖好,从十分钟前起,就在那摸个不停手。 姚柔靠在床头,手上拿着手机,看着屏幕发愣。 不用看凌远也知道她在看什么? 手机声音调得比较低,他还是能听到救护车的声音、警车的声音,现场记者标志性的急促腔调,亲属的嚎哭…… 类似的动静,凌远在大明世家小区外面,早就听得够够的了。 姚柔之前只是听姚芊讲述,重点九成九都落在神秘莫测的凌皇上,只有零头的零头,轻描淡写了可怜孕妇们的状况。 这下通过新闻,姚柔才真切地感受到人间地狱般的恐怖。 同样身为孕龄女人,姚柔感同身受。 就差一点,小芊也…… 姚柔后怕不已。 呆了好半晌,手机里播的已经不是刚才新闻,而是某某流量明星在恋爱综艺节目里面又双叒作男主了…… 这时候,姚柔才回过神来,喃喃出声: “如果……是我,怎么办?” 凌远立刻抬头,笑着安慰道:“这不是没有发生嘛,别如果了。 再说,你看小芊不是没事嘛。” 姚柔摇头:“她说的什么凌皇,就是意外,不知道什么大人物,来了个路见不平。 如果换成我,未必有这个运气。” ……肯定有的。 ……你的运气,比她好多了。 凌远却没法拍着胸脯说“凌皇”一定会出现,那不是不打自招嘛。 姚柔本来也没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答案,喃喃说完后,怔怔地发了会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忽然激凌凌地哆嗦了一下。 她的脚本能地要缩回去,正如人受到袭击或者难受的时候,下意识会蜷缩起来,像是回到了母体中状态。 凌远反应更本能,就像小溪里摸鱼,鱼儿滑溜溜地刚要从掌中游出去,瞬间握住攥得可紧了。 “呃——” 等他反应过来,一抬头,正对上姚柔惊诧的眼神。 “凌远,胆子大了嘛,占便宜没够啊。” 姚柔似笑非笑地说着,倒没有强行缩脚。 反而是凌远跟握着烙铁似地,慌张地放开了。 “这个……” 凌远绞尽脑汁,想要岔开个话题啥的,还没等他想出来,便听到姚柔幽幽地一叹: “你不是那种人,我知道的。” 姚柔整个人向下滑了点,从靠着床头变成缩进被子里,“我的脚,是不是变得更严重了。” 凌远动作一滞,眉头皱起,暗暗叫苦。 他没想到姚柔竟然变敏锐了。 姚柔的声音从被窝里传出来,显得有点闷闷的:“你从来不会占我便宜的,是怕我不理你吧?” “刚才,你比平时多摸了十分钟,是不是发现问题了?” 凌远叹了口气,知道瞒不过去了,黯然道:“我发现你对热水的反应不太对,我每次给你倒的洗脚水温度误差不超过一度,体感上应该感受不出来才对。” “最近,你开始觉得水凉了。” 姚柔从被窝里露出头来,诧异地看向凌远。 渐渐地,诧异之色,转为感动。 她没想到凌远如此上心,竟然能做到每次洗脚水的温度都是一样的。 这事做起来不难,但要下这个功夫,用这个心,很难,很难。 凌远对着姚柔露出笑容,道:“所以我就多按了一会儿,没事的。” “你别安慰我了,你不知道,以前给我诊断是一个国手……” 姚柔刚说了一半,就被凌远少有地强硬打断。 “我知道!” 凌远能不知道吗? 当年的国手,就是他安排过来的。 “我找到了一个老教授给你看。” “保健组的哦。” “保健组”这三个字一出,姚柔愣住了。 比起有些烂大街的各种“国手”,“保健组”的分量明显就不一样了,那是给各种“国”字头大佬看病的。 姚柔怔怔地看了凌远一会儿,叹息道:“你是不是又找梁勋帮忙了?” ……梁勋,辛苦你了。 凌远在心里吐槽,最近各种帽子,使劲地往梁勋老弟头上挂,也不知道他脖子吃不吃得住劲儿。 他心里是这么想,开口时候就不一样,干脆地认了下来:“是啊,小林可热情了。” 姚柔白了他一眼,道:“人热情是他的事情,我们不能欠那么多人情。 要还的。” 凌远不以为意地连连点头,小鸡啄米一般,但不往心里去这点,简直就是写在脸上。 他看姚柔还有往下说的意思,赶忙岔开:“就是可惜那位老教授年纪大了,不能来中顺给你看诊,得我们过去一趟。” “在长云省。” 姚柔有些意动,又有些为难,道:“得过几天,我要先把公司的事处理了。” 凌远很想叹气,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至于什么公司重要还是身体重要的灵魂质问,他更是问不出口,家庭地位在那呢。 “这样吧。” 凌远斟酌了一下,道:“要不你休息一两天,逛逛街,买买去长云省的衣服什么的,要知道那里还是夏天。” “公司的事,我帮你处理。” 他拍着胸脯,一副一切都有我的姿态。 姚柔笑了,笑着笑着,又沉吟了起来。 凌远有点心虚。 他如果插手的话,肯定是快刀斩乱麻,简单明快处理,绝对不会像姚柔一样想那么多,顾忌这在意那的。 要是让姚柔继续处理下去,十天半个月都去不了长云,见不到那位老教授。 凌远相当怀疑,姚柔是不是看破他的居心了。 他正紧张呢,姚柔柔声道:“你出来工作的也是好的,不然无所事事,永远让人看不起。” “那你就帮我管两天,我这两天多陪陪小芊,她这回受惊了。” 姚芊受惊? 凌远完全看不出来,花痴倒是没跑。 但那不重要,凌远笑着应了下来: “好,我明天就去公司帮你坐镇。” 第41章 非坐不可 凌远起了个大早,打了车直奔姚柔的公司去。 刚一上车,脱离了家里人的视线,凌远就一个电话打给了凌玲: “凌玲,姚柔的公司什么状况?” 凌远跟姚柔结婚这么几年,一次没有去过公司,所知情况都是茶余饭后她们闲谈中得来的。 姚柔的公司底子是从她父亲手上接下来的,事实上在她父亲这代就走歪了路。 最开始的源头是姚家那位雄才大略的老爷子,他真正仗之起家的古董字画业。 这个,完整地传到了姚柔她爹的手上。 比起姚老爷子,姚柔那位英年早逝的爹就差远了。 在他做主的时代,古董字画的主业不断滑落,反而增加了啤酒厂、白酒经销、红酒进出口等业务,还涉及了服装鞋履加工,房地产生意等等。 杂得一塌糊涂,彼此之间没有一点互相促进推动作用。 反正凌远半点看不上,更心疼自家老婆,竟然能把这样的烂摊子维持到现在没有崩盘。 这点姚柔似乎也有意识到,在她接手后,逐年缩减经营范围,没有核心竞争力的包括房地产等生意,已经全部切割完毕了。 凌远一心二用,一边心疼老婆,一边听着凌玲将姚柔公司情况介绍了个底掉。 “嗯?” “你是说,姚柔把注入公司的一千万资金投进了茅台酒大盘,负责古董字画的和顺斋连工资都发不出来了?” “是的少爷,据说是跟合作伙伴的协议约定的。” “不过,我觉得里面有些问题,似乎是有人给姚小姐设了一个局。” 凌远沉默半晌,淡淡地道:“我知道了,吃了我的,我会让他全吐出来。” 随后挂断了电话。 他明白姚柔在纠结苦恼什么了? 姚柔公司旗下的酒业部分算是优质资产,毕竟至少还有茅台酒经销的牌照。 这个经销权,在2005年前还好,到十几年后的现在,就不是轻易能搞定的了。 凌远琢磨着事,没有注意到前面出租车司机时不时瞥过来的鄙夷目光。 司机忍了又忍,最后不吐不快地道:“我说小兄弟,别怪老哥哥多嘴,回头去了人公司,别张口闭口一千万两千万,吃了吐了的。” “啥?” 凌远一脸懵逼。 司机拍着方向盘,道:“老哥哥就是提醒你,跟我这吹吹牛没关系,老哥哥给你捧场。 你要去那地儿我知道,听说老总是姚家的小姐,厉害着呢。 你要是上人地头上坑蒙拐骗,回头让人给打一顿丢出来都是轻的。” 凌远明白了,听人夸姚柔他就开心,其他的完全不在意,连连点头,赞道:“老哥哥是明白人呢。” 司机得意了,眉开眼笑地道:“那是,老哥哥我开了二十几年出租,见过的人海了去。” “小兄弟,你去那是谈什么业务呢?” “不是谈业务,就是帮我媳妇儿盯两天。” “盯?盯啥?” “盯着公司啊!” “嗞——” 一个急刹车,好悬没给凌远甩飞出去。 司机横过车身,扭过头来,盯着凌远问道:“姚家小姐是你什么人?” “老婆啊!” 凌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老实地回答。 然后,他就看到司机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吼了一声: “下车,不做你生意了。” “还跟这吹呢。” “你也配!” 凌远为了不被喷一脸口水,只好扔下一张钞票,抱头鼠窜下车。 一看,离姚柔公司还有个几百米呢。 “得,走过去吧。” 凌远感觉很无辜,他说的都是实话啊。 为了便于管理,姚柔将几个部门的办公场所,一并集中在了郊区这座老办公楼里。 地方狭小,管理松散。 凌远一路上来,竟然问都没有人问,让他长驱直入,走到了总经理办公室。 “这……” 凌远眉头皱了起来,这情况别说是跟龙潭集团所在的龙潭国际大厦相比,就是普通小公司,也不会松散到这个地步。 看了一眼总经理室的牌子,凌远推门而入。 “嗯?” 他一进去,就看到一个三十来岁的少妇,把脚翘办公桌上,拿着手机正跟人视频。 在门推开的瞬间,凌远依稀还听到一些带着某些调调的声音: “好哥哥,妹妹想死你了。” “什么,你问哪个妹妹?讨厌啦——” 凌远眉头皱得更紧了,拧成一个川字问道:“你是谁?” 几乎在同一时间,少妇做贼似地慌张挂掉视频,同样喝问出声:“你是谁?” “哦——” 少妇想起什么似的,慢悠悠地把脚放下来,依然坐在总经理的位置上,屁股不带挪一下地道:“凌远是吧,小柔说了你要来,忙起来给忘了。” 忙什么?忙视频撩汉吗? 凌远看着眼前少妇,想起刚才听到的这个妹妹那个妹妹的,一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公司的事有我呢,我等会儿让人带你转转,你随便玩两天就好。” “好了,你出去吧。” 少妇摆手,一副谈话到此为止的样子。 凌远给气乐了,同时也将人对上号了。 这个三十来岁的少妇叫张洁,算起来是姚柔的表姑。 这个“表”是“一表三千里”的“表”,家族基金酒会都不带请她的那一种远方亲戚。 她是公司的财务,掌着姚柔公司的财务大权。 这个位置本来是不能放给外人,怎么都要是姚柔的亲信才行。 可张洁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她是姚镇扬的人,被姚镇扬用姚家监管帮忙看顾的名义,生生地占了个重要位置。 “张洁,你是财务总监,回你的财务室去。” 凌远没惯着她的意思,他自己走进办公室,伸手向外一指:“小柔应该跟你交代得很清楚了,这几天公司我会看着,不劳你费心,以后没事别乱进总经理室。” “你……” 张洁一蹦三尺高,尖着声音嚷嚷道:“……你这是拿着鸡毛当令箭。” “凌远,你一个吃白饭的废物上门女婿,你懂怎么管理公司吗?” “还几天?这个位置,你一天都坐不住。” 凌远掏着耳朵走过去,一屁股顶开她,坐上了总经理的位置,淡淡地道: “一天都坐不住?” “我还非坐不可了,倒要看看,你怎么让我坐不住?!” 第42章 你完了! “你给我等着!” 张洁气呼呼地摔门而出。 姚柔最近对外忙于解决问题,对内困于家族事务,亲自到公司办公的时间少了。 于是,张洁堂而皇之地占据总经理办公室,翘着脚在那里发号司令,接见客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她的公司。 至于姚柔下的命令,张洁有困难找困难,没困难就制造困难,阳奉阴违都还算是轻的,只要能把事情往坏了整,钱能落入自己腰包里就好。 张洁对姚柔的手段还有点小敬畏,不敢过于嚣张,只是仗着姚家以及姚镇扬在后头,不怕姚柔对她下手。 听说要来公司看两天的人是凌远——这个姚家鼎鼎有名的废物上门女婿,她完全不放在眼里。 在张洁看来,随便派个小业务员,带他兜几圈,就能把这个废物哄得团团转。 没想到,凌远一来就让她没了脸。 张洁气冲冲地从总经理室出来,感觉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不对了。 “这怎么忍?” 她咬着牙,心里暗暗发狠,回到自己的财务室,开始给工头们一个个的拨打电话。 凌远哪里会管张洁要做什么? 他坐到总经理的位置上,开始在电脑前翻查各种资料,尤其是跟茅台酒相关的。 短短时间里,凌远就看到了一些乍看红红火火,实则触目惊心的新闻。 比如,某大型国际商超用出厂价1499元出售茅台,瞬间被抢空。 抢到的人回家一合算,闲鱼上一出手,相当于辛苦一天,净赚两三万。 再比如,某茅台酒地区经销商开了个专营烟酒的连锁店,每个专营店一周只出售两瓶茅台,每周一一开门就会宣布断货,被抢售一空。 “这就是所谓的茅台酒大盘?” 凌远眉头紧锁,“他们这是在联手炒作茅台。” 这炒作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筹备好的,至少要提前几年,逐步吸量,最后发力,的确堪称是“大盘”。 姚柔最近从凌远手中接过的一千万资金,就投进了这个大盘里。 “这就是协议?” 凌远查了公司原始记录,知道所谓的合作方是经姚镇扬介绍,姚家指定给姚柔的,不容拒绝。 按照协议,资金不断地投入茅台酒大盘,持续到现在,已经耗光了姚柔手上所有的流动资金。 “狗屁!” 凌远嗤之以鼻。 他沉吟片刻,谨慎起见,又查了茅台酒集团官方的一些消息。 “这是在玩火!” “玩火就玩火,竟然还敢拖我老婆下水,用我老婆的钱玩。” “那你就去死吧。” 凌远下定决心,拿起电话打给凌玲,电话一接通,他开门见山道: “凌玲,立刻让帝都凌家清查所有茅台酒库存,等待我下一步命令。” 他咔地一声挂断电话,压根不担心凌家能不能集中足够的数量。 老一辈的生意人有一个习惯,喜欢在车后备箱,家里仓库里,囤积一箱箱茅台。 这个习惯最早是在大几十年前形成的。当时,茅台集团为了上位,时任掌门下了支援部队的决策,让茅台酒大量走进军队,最后随着战士们转业而遍布大江南北。 以帝都凌家的能量,哪怕没有参与这次茅台酒大盘的操作,也能在短时间内搜集到大量茅台。 “小柔的总经理助理叫什么来着?” 凌远想了想,又翻了翻通讯录,正准备打电话给姚柔的总助小方,办公室外传来“嘭嘭嘭”的敲门声音。 “进来。” 凌远话音刚落,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姑娘就冲了进来。 她看着就二十多岁,脸上淡妆,甩着马尾辫的样子就像大学里面,伴着下课铃声冲向食堂的女学生。 “小方?” 凌远诧异出声,放下本来要打出去的电话,疑问道:“有事?” 小方是姚柔的总助,风风火火的作风,加上稚嫩的大学女生打扮,看上去好像不是很合格,却很得姚柔喜欢。 凌远跟她说话的语气,与对张洁时候截然不同。 “凌——凌总。” 小方顿了顿,似乎不知道怎么称呼,迟疑了一下还是选了一个最普通的。 但她马上就不纠结称呼的事了,着急地道:“出事了出事了……” 凌远微微一笑,全不在意地道:“能出什么事,你慢点说,不着急。” 小方急得直跺脚,心里多少有些埋怨,心道:“柔姐多精明能干的人呀,怎么找了这么一个只会坏事的上门女婿。 这才来多久,就把矛盾都激化了,现在没法收场了。” 小方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赶忙道:“厂里的老师傅,还有店里的一些售卖员,来了好多人,说要讨薪,讨要说法。” ……原来是这个。 凌远摇头失笑,浑不在意地靠倒椅背上。 他这个动作落在小方眼里,却让她更看不上了,心想:这是被吓傻了吗? 小方为姚柔担心,几乎要急哭了。 “没事,”凌远示意小方坐下,轻描淡写地道,“让他们来。” 小方气哭了——碍着姚柔的面子,她不能说什么,却也倔强着不肯坐下,以此无声地表达不满。 小姑娘的心思,凌远压根没有在意,亲自走过去,敞开办公室大门,再施施然地走回来,坐下。 他做完这番动作,门外先是传来隐隐的窃窃私语声,接着是急促而密集的脚步声,最后各种声音汇在一起,形成一片哗然,热浪一样地涌了进来。 凌远好像既瞎又聋,完全察觉不到状况似地,温和地问道:“小方,我们手上还有多少茅台存货? 我指的是这次参与茅台大盘,囤下来的飞天。” “……这都什么时候了,您问这个干什么?” 小方脸上急得油汗花了妆,一跺脚,一扭头,不搭理他了。 凌远不以为意,语气依然温和:“别闹小脾气,说吧。” 明明一样是温和语气,小方心里“咯噔”一下,感觉无形中有压力落下来,压得她小肩膀酸软。 她默默地走过去,站在凌远边上操作电脑,很快调出了数据。 凌远的目光刚落到数据上,数十个人一拥而上,将姚柔的总经理办公室挤得满满当当。 “姓凌的是吧?快把拖欠我们的工资还上,不然今天你别想走出这个大门。” “就是,姚家没人了吗?先是姚柔那个女娃子,现在连上门女婿都派出来现眼了。” “哥儿几个,公司搞不好都要倒了,咱还顾忌什么情分,今天不把工资补上,咱们不算完。” “……” 男人的质问声、叫骂声; 女人的哭喊声、撒泼声; 有人被裹挟,气得直抹眼泪; 有人在煽动,嘴上叫嚣暗中偷乐…… 凌远淡然地看着这一幕,目光穿过人群,看到了在后头嗑着瓜子,幸灾乐祸的张洁。 目光相对,俩人眼睛里的含义是一模一样的三个字: “你——完——了——!” 第43章 帮我把垃圾带走 “姓凌的,你不用装死。” “我们都是姚家的老人了,知道你个废物上门女婿说话屁用不顶。” “不是我们为难你,今天必须把钱发了。” “发不出来的话,你就留着,等你老婆来赎人。” “没奔头,我们反正也不想干了,早散伙早好。” “……” 所有人的声音混在一起,充斥着总经理办公室,再爆炸一样地从门、窗户反冲出去,混在一起,怕是连说话的人自己都听不清晰。 这些来闹事的,大多数是厂子里的工艺品匠人。 他们做出来的东西,绝大部分在和顺斋出售。 工艺美术品,这个才是细水长流的生意,古董字画是开张吃三年的干活。 来闹事的不是老匠人,就是老匠人的徒子徒孙,本来他们的状况,也不至于到闹事的地步,姚柔早就安抚过了。 凌远在看到人群后头的张洁时,自然知道是为什么了。 “……这样的猪对手……” 凌远一阵无语,还以为对方会闹出什么阵仗来呢。 真的闹崩了,公司开不下去,最惨的不是姚柔,最惨的是她张洁呀。 没了给姚柔公司当钉子这个身份,姚镇扬认识她是谁? 为了给凌远难看,张洁居然动用这样的手段,真让她达成了目的,公司就不好做了。 本质上,这砸的是她自己的饭碗,她居然有心情在那嗑瓜子。 说她是猪对手,都侮辱了猪。 凌远意兴阑珊,身后的小方却吓得尖叫起来。 在煽动人的鼓动下,有些年轻气盛的匠人把吃饭家伙都拿出来了。 他们掏出一把把攥在手里的刻刀,吓得小方整个人几乎要软倒在凌远身后。 看到这一幕,那些老匠人先吓了一跳,一番呵斥,性急的上手就打,这才让年轻人们不服气地把刀收了起来。 经过这么一出,办公室里稍稍安静下来,至少凌远说话大家能听得到了。 “好了。” 凌远向着人群后面一招手,“张洁你过来。 张洁嗑着瓜子,大摇大摆地从人群中穿过,站在凌远面前。 她伪装出一副扼腕叹息的样子,绘声绘色地道:“小陈呀,表姑早就跟你说过,要紧着大家的活路来,好歹先把工资给发了。” 凌远霍地一下站起身来,吓得身后小方差点没摔出去。 他做出一副诧异样子,惊呼出声:“不是早就让你发了吗?你竟然敢卡员工的工资?” 刷地一下,一道道目光汇聚过来,先是聚焦到凌远身上,再挪到张洁处。 张洁感觉到身后众人狐疑的目光,吓了一跳,一蹦而起,嚷嚷出声:“凌远,你别瞎比比,哪里是我不发,明明是账户上一分钱都没有。” 她紧张过后,回过味来,心中冷笑:“好呀,他这是想把水搅浑,然后蒙混过关?” “想得美!” 张洁一边掏出手机,一边冷笑出声:“凌远,你没本事收拾烂摊子,就赶紧把你老婆叫出来,别想把黑锅甩给我。” “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张洁在手机上噼里啪啦一阵操作,然后看也不看地,就把手机屏幕对准身后来闹事的众人,嘴上还不饶人地继续道:“喏,大家自己看,账户上有钱没?” “谁不知道你凌远出名的废物,没本事就缩着,出来丢什么人,现什么眼?” “老娘大不了不干了,看你们夫妻俩,今天怎么收场?” 张洁有点得意,觉得自己应对得当,没有让凌远蒙混过去。 她还琢磨着:这下等于把姚柔和凌远架在火上烤了,豁出去自己目前这个活儿不干了,姚镇扬唐少总得酬功吧,肯定能换个更肥的缺。 张洁思维继续发散:嗯,晚上要把一直视频的小哥哥约出来,地方就选在极乐明月。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足足五分钟时间过去了,总经理办公室鸦雀无声。 张洁额头,一滴汗慢慢地沁出来,再缓缓地顺着眉毛,流进眼睛,刺痛。 她却顾不上擦。 不管是凌远玩味的目光,还是办公室里诡异的安静,全让张洁心里不祥的预感“噌噌噌”地往外窜。 怎么回事? 张洁翻过手机一看,第一眼就看到了一连串的0。 瞬间她血压飙升,眼前一黑,整个人后仰软倒。 要不是张洁身后满满当当都是人,她靠到了不知道谁怀里,又被人烫手山芋一样地嫌弃推起来,这下她就得躺地上。 怎么可能?!! 账上怎么可能有钱? 张洁不敢置信地又看了一遍,两遍,三遍,来回数清楚了上面的0。 一个亿! 账户上,足足多出了一个亿! “咕噜噜——” 张洁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在诡异的气氛下,声音响得可怕,吓了她自己一跳。 她的周围,哗啦一下,散开了一圈。办公室里挤着几十号人,明明很拥挤,大家却生生给张洁腾出一大片位置来。 张洁宁愿没有这待遇。 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一道道目光落在她身上,火辣辣的,简直有毒。 “不对,不对——” “你哪来的钱?” 张洁头发散开,泼妇一样地大叫着:“哦,我知道了,你们一定是挪用了姚家基金是吧?” “你们怎么敢?” “我要去镇扬少爷那里告你们!” 众人依旧沉默。 他们只是讨薪,哪管钱从哪里来? 再说,他们又不是傻子,别说凌远一个上门女婿,就是姚柔这个姚家女儿,也不可能动用得了姚家的家族基金。 “张洁,看来你身体不太好,刚才都要晕了?” “这可不行。” “你好好回去找你的镇扬少爷,让他给你安排个大夫吧。” 凌远环顾一圈,目光落到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小方身上,道:“就是你了。” “小方,你去接手一下财务的工作,让张洁好好养病去吧。” 凌远双手扶着办公桌,缓缓站起来。 明明只是一个人,可这个站起的动作,却像是一座山在拔地而起,一只猛虎在盘踞俯瞰,气势压得来闹事讨薪的人尽数低头,不敢对视。 “拖欠的事情,小方会马上处理。” “你们,散了吧。” 凌远话音落下,众人蜂拥而出,要做鸟兽散。 “等一下!” 凌远坐回去,面露笑容,一指不知什么时候瘫软在地的张洁: “顺便,帮我把垃圾带走。” 第44章 全部砸出去 “章主管,就这么,倒了?” 阿纺跑到窗户边,撅起身探头往外看。 她亲眼目睹,凌远一声令下,刚才还在闹事的人,转眼就把章捷拖出了办公楼,真跟扔垃圾一样往外面扔。 落地时候“嘭”的一声响,听着就觉得疼。 阿纺听到章捷凄厉的嚎哭,耳朵有点受不了,赶忙关上了窗户。 她扭过头来,正好看到凌远。他一脸的欲言又止,摇了摇头,看数据去了。 “啊——” 阿纺终于反应过来,她刚才撅起来趴在窗户上的动作,貌似……有点……不太雅。 下意识地狠狠瞪了凌远一眼,阿纺抚着胸口冷静下来,脸上神情顿时不同了。 “凌总,” 一样的称呼,带着不一样的恭敬。 “您是怎么做到的?” 阿纺眼中满满的不可思议。 凌远还在埋头看数据,闻言诧异抬头:“我调了点钱进去。” “呃——” 阿纺想了半天,竟然不知道从何问起。 不管钱从哪里来的,能调一个亿的现金,瞬间进入公司账户,这,就是能耐。 更何况凌远还能不动声色,放任章捷作妖,在关键时刻一把掐在对方腰眼上,直接把整个盘面翻过来。 之前在公司跟太上皇一样的章捷,就这么被当垃圾一样拖了出去。 这是手段! 有能力,有手段——这还是那个有名的废物,不成气的上门女婿吗? 阿纺不由自主地在心里面叹息,怒其不争啊—— “柔姐好看是没错,但这样的人,不好好地当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没事当什么上门女婿嘛?” 阿纺想得入迷,看得出神,终于引起了凌远的注意。 “你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凌远伸手摸了摸脸,没问题呀。 “不,不是……” 阿纺红着脸扭头,低声问道:“我是想问,我现在要干嘛?” 凌远叹息一声,觉得姚柔找这个呆萌丫头当总助,真是让人不能理解。 “我不是说让你先接手章捷的财务部门吗?” 阿纺茫然点头。 凌远又想叹气,想想叹气太多兆头不好,这才罢了,耐着性子交代: “你先去把拖欠的工资发了,一分钱,一个人都不能少。” “包括章捷的!” 这点很重要,把屁股擦干净。 阿纺牢牢记住,甚至拿出小本子来一顿狂记,一个字也不肯漏掉。 凌远之前一番神操作,在小姑娘心里树起了绝对威信。 可是…… 她记好后,不服气地道:“其他人就算了,章捷为什么也要发?” “还有,刚刚明明有人在里面煽风点火,肯定是章捷的人。” 阿纺挥舞着小拳头,像是要把那些人砸扁一样。 凌远微微一笑,道:“这只是第一步。” “然后,你把章捷以及今天所有来闹事的人—— 只要踏进办公室一步的, ——全部开除!” 凌远无视张大嘴巴的呆萌丫头,继续道:“该n+1就n+1补偿,钱一分不会少,但是冲击总经理办公室,此风不可长! 必须严肃处理。” 凌远懒得跟阿纺玩问答游戏,不给她开口的机会,自顾自地往下说:“全部做完后,让人散播谣言,就说冲击办公室这事有人煽动,公司找不出来,只好全部开除了事。” “他们会自己把害虫揪出来的,你就不用费心了。” 凌远说完,阿纺刷刷刷地记好,抬头,震惊地望着办公桌后面的男人。 前面她就把凌远看得够高了,这么一番连消带打,黑锅全甩,又让她大大地开了眼界。 沉吟了好半晌,阿纺马尾辫都要揪掉了,这才迟迟疑疑地问道:“可是他们很多都是老师傅,和顺斋的古玩店那边,少不了他们的工艺品。” “哼!” 凌远冷哼一声,拿起桌面上的钢笔,遥遥向着阿纺点了点,很是不满地道: “你傻呀—— 他们不就是认为公司缺不了他们,这才敢闹事的吗? 不把他们的心气打下去,这样的事还会发生。 我反正就是代管两天,到时他们哭着喊着求上门来,再让小柔做好人不就是了? 再说了,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还不好找吗? 无非是钱给的不够。” 凌远一挥手,打住了话题。 阿纺小脑瓜子往下一转,就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还算是问题吗? 同样的话,在公司账户里躺着的一亿人民币背书下,立刻显得分外的有道理。 “给你半个小时,处理完回来见我。” 凌远埋头继续理顺公司资料。 阿纺脆生生地应了一声,然后高抬腿低落步,轻手轻脚地关上了办公室门,就怕一不小心,惊扰了沉思的凌远。 她出了办公室,走向财务部门。 阿纺一开始还没注意到,心思全放在固有形象崩塌,新形象分外高大的凌远身上。 等她回过神来,冷不丁地发现,整个公司的情况不一样了。 本来章捷作威作福时,就是姚柔亲自巡视公司,也总有人仗着老资格,东抱怨西抱怨,一张张臭脸摆给人看。 这会儿,她一个总助走过去,时不时就有人热情地打招呼,或者头埋进办公桌希望她看不见。 后者基本都是原本拍章捷马屁的家伙。 阿纺看明白形势后,顿时抬头挺胸,仗着办公室里蹲着一头老虎,马尾辫甩得像狐狸尾巴,神气得很。 半个小时后,阿纺兴冲冲,小跑着回到了总经理办公室。 在门外,她下意识地停下脚步,调匀了呼吸,这才轻轻地敲响了门。 连阿纺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一种名为敬畏的情绪,正在扎根发芽。 “进来!” 凌远声音从办公室里传出。 阿纺小心地推门而入,将抱在胸前的文件夹拿出来,正要汇报,就见凌远不耐烦地摆手。 “屁大的事,做好就做好了,不用汇报。” 阿纺到嘴边的话被堵了回去,感觉像积食一样难受,只好委委屈屈地停了下来。 “统计好了是吗?” 凌远声音传入阿纺耳中。 “咦?” 阿纺抬头,才发现凌远并不是在跟她说话,而是拿着电话站起来,走到窗边。 “好,有多少是多少,不用在意价格,全部给我砸出去。” “就这样!” 凌远挂断电话,单手按在落地窗处,声音铿锵有力: “阿纺,把我们库存的所有飞天茅台,全部砸出去。” “马上!” “茅台大盘?” “我要它马上崩盘!” 第45章 我是有老婆的人 “啊——” 阿纺惊呼出声,手上文件夹“啪”地落在地上,她都没有意识到。 “凌总,不能这么干啊。” 凌远连转身都欠奉。 “我征求你意见了吗?” “嗯?” 阿纺哆嗦了一下,脑子里浮现出凌远让人把垃圾顺便带走的一幕。 她摇头如拨浪鼓,下意识地拿起手机拨打电话,以总助的名义下命令,并且立刻整理出各种相应的文件,让凌远签署。 十分钟不到,完成所有操作。 这时,阿纺才感觉内衣浸透汗水,先是潮乎乎的,再冷冰冰的,让她激凌凌地清醒过来。 “啊,我怎么就这么听话?” “我不是应该打电话先请示柔姐吗?” 阿纺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要是出了问题,凌远拍拍屁股走了,她这个总助的下场…… 阿纺想都不敢想。 她偷眼望向凌远,发现这位上门女婿身上那种雷厉风行,不容忤逆的煞气,随着事情结束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只是错觉一般。 阿纺小心翼翼地凑过去,问道:“凌总,我们跟孟总是有协议的……” 凌远嗤笑出声:“协议?” “一起囤积飞天茅台,哄抬价格,从1850一瓶抬到现在2600一瓶。” “我们只管无限制地跟进,出钱,囤货,全盘把控都在别人手上。” “只要资金链一断,跟进不及时,那所有库存,对方有资格按照茅台出厂价,1499一瓶,全部吃下。” “这种协议也签?这种协议不撕留着过年吗?” 阿纺被说得满面通红。 她好歹也是华东政法毕业的高材生,自然知道协议有问题。 姚柔也不是不知道。 只是这事是姚家强行压下来的,所谓的孟总也是姚家牵的线,不容拒绝。 并且从现在全国茅台的长势来看,这次操盘的确是成功的。 凌远不等阿纺说话,好像能看出她的心声一样:“你想说账面盈利是吗?” “账面就是账面,跟去隆胸有什么区别?” “看上去很美而已——” 阿纺脸又红了,这会是羞恼的——有这么打比方的吗? 凌远继续讥笑:“协议要有用,法务部门拿来当摆设,吃干饭的吗?” “我砸我的大盘。” “让他来告!” 凌远这话说得很霸气,也很遗憾。 他记得十几年前,刚开始成立经略信投委员会,最恣意狂傲的时候,曾对所有下面的人放话: “尽管放手去做,法务部门会保驾护航。” “我们凌家的法务部门,从来都是盈利部门!” 阿纺被震得颤了好几颤,才冷不丁想起什么似地,提醒道:“凌总,咱们公司没有专门的法务部门……” 凌远“呃”地一声,感觉喉咙被鱼刺卡住了一样。 他叹了口气,拿笔写下一个电话,递给阿纺: “打这个电话,就说我说的,这个事情由那边的律师团接手。” 阿纺很想问一句:“你一个上门女婿,知道啥叫律师团吗?” 她对律师团的概念,还停留在当年美国橄榄球明星辛普森谋杀了妻子,却聘请了史上最华丽的律师团,硬生生打赢了官司。 这,才叫律师团! 只是短短一天,凌远挥斥方遒,在阿纺心中已经有了积威,她愣是没敢说。 “算了,这个电话你也留着。” 凌远一拍脑袋,想起什么似地,又刷刷地写了一串电话。 阿纺接过来一看,却是境外的。 凌远不太放心地问了一句:“你的英语还行吧?” 阿纺感受到凌远的不确定,受到羞辱一般,抗议道:“我英语八级。” “勉强够用了。” 凌远嘀咕着,没让竖起耳朵的阿纺听到。 刚才律师团的事警醒了凌远。 他现在处理的只是姚柔的小公司,而不是他曾经掌舵的巨无霸,需要更小心一点。 “阿纺,我给你的是一家境外打捞沉船的公司负责人电话。” “你打过去,负责对接,接收货物。” 打捞沉船的公司? “这是什么鬼?跟我们有关系吗?” 阿纺一头雾水,感觉脑袋后面的马尾,每一根发梢上都拴着一个问号。 凌远看她有听没有懂的样子,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沉船打捞业务,主要针对的是一些当年驰骋在海上的金银运船,比如当初的东印度公司往英国总部输送金银,但沉在半道上的船。” “除了金银运船外,还有从刺桐港以及漳州港出发的运瓷船。” “船上会有大量的中华古代瓷器,尤其是古代主要用来出口的克拉克瓷。” “这种瓷器哪怕是从沉船上打捞出来的,价格也不会很高,量巨大。” 凌远说到这里,阿纺眼睛开始亮起来,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 “我就是以防万一,要是工艺匠人那里出了问题,你就拿这批克拉克瓷顶上。” “好歹是货真价实古董,卖个工艺品价格没问题。” 凌远解释完,又开始低头打电话联络凌玲安排。 折腾完这些,凌远拿手捏着眉心,感觉整个人被掏空。 阿纺则捏着两张写着电话的纸条,如获至宝般地收好。 再看向凌远忙碌的身影,不自觉地带出几分仰慕。 阿纺想了想,悄无声息地退出去,煮了一杯咖啡,端到凌远面前。 “谢谢。” 凌远点了点头,刚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还来不及批评阿纺手艺潮了点,就听阿纺带点怯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凌总,你是不是头有点疼?” “我帮你按一下吧。” 阿纺话说完,人已经站在凌远身后,两只手绕过椅子的靠背,按在凌远的头上。 她十指张开,拇指落在脑后,无名指揉在太阳穴附近,徐徐发力。 凌远连拒绝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就感觉到潮湿带着温度的吐息扑在头上。阿纺整个人前倾好便于发力,发丝一缕缕地落在凌远脸上,柔柔痒痒的。 阿纺身材娇小窈窕,就算凌远坐着,她站着,也没有高出太多,再加上没有经过专业训练,手上的劲儿不够。 为了按得到位,她只得整个人前倾,几乎是扑在凌远的背上。 那一瞬间,凌远感觉到后背受到的压迫,就像开捷豹猛地一脚油门似的推背感。 “嘶——“ 凌远无比感恩椅子是有靠背的,不然这一瞬间的触感,那就太刺激了。 “停!” 阿纺刚发了一次力,凌远就果断地叫停。 他起身,转过头,很认真地道: “我是有老婆的人。“ 第46章 丈母娘发火 “啥?” 阿纺先是诧异,继而羞怒。 “凌总你想哪里去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阿纺跺着脚,感觉自己说的话,怎么那么心虚呢。她忙又解释道: “我经常给柔姐这么按摩的。” “凌总——凌总你欺负人。” 凌远看她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连忙轻咳几声,一边拿起手机叫车,一边故作随意地向后挥手: “我事情办完,回去陪老婆了。” “你该整理资料就整理,该汇报就汇报。” 齐活。 凌远走得看似潇洒,却感觉背心处有一道灼热的目光,激光一样一路尾随,吓得他出门瞬间就左脚绊右脚,差点一个踉跄摔出去。 擦,这地方不能呆了。 身后办公室里传来“噗嗤”一声脆笑,凌远假装听不到,走得更快了。 抱头鼠窜! 凌远出得公司,打了一辆车,又去龙潭那边兜了一圈,安排好准备带姚柔前往海东省的一些事情。 全部做完,这才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家。 刚到家,拿钥匙开了门,人还没进去,一阵争吵声就先一步冲了出来,震得凌远耳朵疼。 那是林慧玲和姚柔的声音。 林慧玲,声音尖锐高昂,远远盖过了自家女儿,对比之下,姚柔的声音显得十分微弱,先天就没道理似的。 “小柔,你怎么这么糊涂?” “公司的事,是凌远这个废物能做得好的吗?” “再说他一个上门女婿,有什么资格代替你管理公司?” “什么?就几天?几秒钟也不行。” “你看,就一天,他惹出了多大事?” 林慧玲尖锐的声音噼里啪啦地数落出来,凌远迈进家里的脚步还走不到两步,她就喷出一箩筐的话。 “那个废物竟然敢赶走章捷!老太太打电话过来问了,把我骂得头都抬不起来。” 姚柔好不容易见缝插针地说上一句话:“那个章捷是过分了,整天仗着是我表姑,阳奉阴违,指手画脚的。” “好像公司是她的一样。” 姚柔就说了一句话,林慧玲就听不下去了。 她顿了一顿,错开章捷的事不说,换了个角度,继续喷: “还有茅台,多大的盘子,多大的生意,他一个上门女婿,凭什么越过你拍板?” “那么辛苦才撑下来,现在全完了。” 姚柔沉默下来。 好半晌,她的声音才继续响起:“茅台盘子的事,其实我一直不想碰,总觉得哪里不对。” “什么对不对,那是国酒,那是茅台!!!” 林慧玲尖叫一声,凌远终于换好鞋子,走进客厅。 进去打眼一看,他还比较诧异,今天姚芊居然不在,怪不得刚才指责数落他的声音里,少了一个主力。 “老婆,妈,我回来了。” 凌远笑着打招呼。 姚柔一脸沉凝,林慧玲气得浑身乱颤。 “谁是你妈?” “少套近乎。” 凌远一回来,林慧玲立刻转换目标,喝问道:“凌远,你家里全是穷光蛋,茅台味儿都没闻过,老娘可以理解,你总不能听都没听过吧?” “茅台可是咱的国酒,贵点怎么了?它就是这么贵,不是给下等人喝的!” “你说,有什么问题?你凭什么给清盘了?” 凌远偷眼看过去,姚柔还好,虽然一样神情凝重地看着他,眼神里却只是征询,带着不解。 他坐到姚柔身边,笑着说道:“茅台可不是一直这么贵的。” “你知道个屁!” 林慧玲张口就喷,姚柔其实也不明白,同样投以疑惑目光。 “茅台不一直是国酒,一直是最好最贵的吗?” 凌远声音不大,但语气坚定: “几十年前,大约在我们出生那会儿,最好白酒的代表是汾酒,不是茅台; 二十年前,大约在1998年,最好白酒的代表是五粮液,一样不是茅台。” 凌远笑容不改,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给姚柔倒了杯茶水,这才悠悠地继续说道: “一直到了2005年,茅台的出厂价,这才第一次超过了五粮液。 其实,距离现在并不久,十几年而已。 大家印象中茅台是最好白酒的概念,是错误的。 我不是说茅台不好啊,我只是说,茅台不是理所应当这么贵,市场不是一直就认这一点的。 茅台怎么逆袭的,这个是另外故事了,跟当年茅台特供部队,战士们转业,以及2005年老酒概念兴起都有关,咱就不细说了。” 凌远顿了顿,目视姚柔道:“根据茅台总部传出来的消息,以及市面上各种哄抢的新闻,我分析情况不对。 我怀疑,继续哄抬茅台价格,很可能会伤到我们的根本。” 林慧玲和姚柔都听傻了。 姚柔还好,公司的酒业部分她虽然不太懂,也一直不怎么管,但多少还知道一点。 林慧玲就不同了,张口就来:“根本,什么根本?不就是钱嘛?” 姚柔解释道:“妈,是经销权。” “我这些年砍掉了很多业务,酒业还留着是有原因的。 公司有茅台的地区经销权。 这个是爷爷在的时候留下来的,这个是我们酒业事业部的根本。” 她说着,抬头看向凌远,神情凝重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的经销权可能会出问题?” 凌远点头,解释道:“现在行情不对,一旦茅台总部出手,肯定会拿经销商开刀。 只要杀鸡儆猴,去了几个经销商的经销权,所有人就怕了,盘子自然会理性回归。 我们不能当这只鸡。 换了我,肯定会这么做的。” “换了你?”林慧玲讥诮出声:“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揣测人家大人物怎么做?” “你心里有点数没有?你就是个废物上门女婿,就别操人茅台掌门人的心。” 林慧玲一百个看不上地瞪了凌远一眼,苦口婆心地又对姚柔劝道:“小柔,别听他胡咧咧,他有个屁本事。” “快去把酒都买回来,要是多花了钱,记凌远账上,算他欠我们的。” “再让他去找那个林什么借,一分都不能少。” “废物,你听到了没有?” 林慧玲最后一声厉喝,自然是对着凌远的,可这时凌远却在接电话。 她感觉身上被割肉一样疼,仿佛少赚了几个亿一样。 特别是她拼命地劝,姚柔却在犹疑,而凌远,竟然不专心听她说话,还敢接电话,简直忍不了,看向凌远的目光愤恨得能杀人。 姚柔也对他此时还有心思接电话略有不满。 “好好好,把我电话给他吧。”——看到姚柔也投来不满的眼神,凌远连忙挂了电话。 林慧玲阴阳怪气地道:“怎么,难道还会有什么大人物要给你打电话吗?” 凌远老老实实地回答:“是茅台的掌门人。” “哈哈哈哈——” 林慧玲笑得前俯后仰,姚柔也皱起眉头。 “凌远,你以为插科打诨就能混过去吗?你一定要赔钱。” “真的是茅台掌门人要我的号码。” “人那样的大人物会给你打电话?你是什么德行,老娘早就看得清清楚楚。” “要是真的,我就把眼珠子抠出来!” 林慧玲话音刚落,凌远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铃声响起! 第47章 背锅 “铃铃铃——铃铃铃——” 凌远一直用的老式手机,没有什么特殊铃声,最原始的那种。 这声音这会儿落在林慧玲耳中,分外难听。 客厅里,气氛一下子凝固起来。 林慧玲说抠眼珠子,凌远手机响起,二者契合得跟约好了一样。 凌远耸了耸肩,伸手去摸手机。 有一只手比他还快了一步,一把捞起了手机。 林慧玲的。 一瞬间的尴尬与震惊过后,她反应过来,一边拿抢过电话,一边讥诮道:“我就不信了,装神弄鬼有用,还要真本事干嘛?” 林慧玲把电话接通,开了免提,直接扔回来桌上,冷笑道:“演,接着演。” 凌远无所谓,也不碰电话,就这么对着手机说道: “我是凌远,请问哪位?” 电话中,一个苍老,但威严,明显久居上位者的声音,隔着手机传递出来: “我是林崇林。” “嘶——” 林慧玲和姚柔倒抽一口凉气。 她们自己公司参与了茅台大盘,对茅台集团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林崇林,正是茅台现任的掌门人。 手机里的声音继续传来: “凌先生,林某人打这个电话来,是感谢凌先生出手维护大盘,让我们后续的操作容易了很多。 听说凌先生家里有我们茅台的经销权,林某人在此承诺,这回对经销权的打击,不会牵涉到贵家族的经销权。 并且,后续关于收回经销权重新分配的事宜,林某人代表茅台集团,邀请凌先生参与。” …… 电话很快打完,一些官话,客套话,林慧玲和姚柔的耳朵自动过滤掉了,留下来都是扎扎实实的内容。 林崇林打电话来,说了感谢,说了经销权,说了后续蛋糕的分配等等,但最主要的却是透露出,他们的确要对经销商进行打击,收回一些经销权。 原本,他们姚家的经销权,也会在收回之列。 但现在经过凌远的操盘,这个酒业事业部的根本,保住了。 这一定不是真的! 林慧玲愣了半晌,跳了起来,想指着凌远的鼻子骂他找人装神弄鬼,但她没有真的那么做。 她怎么也是姚家媳妇儿,接触过一些真正的大人物的。 林崇林表现出来的气势,说话时无处不透出的力量感,林慧玲再不愿意相信,隐隐地也觉得,怕是……真的。 姚柔就干脆多了,她压根没有质疑凌远,而是通过自身渠道,去验证电话号码的真实性,验证茅台集团的行动。 十分钟后,凌远刚施施然地吃完一盘水果,姚柔已经打完了所有电话,先对着林慧玲点了点,带着几分恍惚,道:“是真的。” 接着,姚柔像是第一次认识一样,认真地看着凌远。 ……好像玩大了。 凌远两手一摊,道:“我也不知道,估计是树立典型吧。” 姚柔似信非信地点了点头。 其实凌远心里有数,林崇林会打这个电话,跟姚家砸进市场的那点茅台没一毛钱关系。 帝都凌家一旦动员起来,迸发出来的力量是惊人的。 他们本来就涉及到各行各业,酒业也在其中,家族通过千丝万缕关系,拥有的茅台酒经销权多得惊人。 库存更是海量。 凌远一声令下,短短一天时间,他们就砸出市场承接不住的盘子,瞬间将价格打了下去。 这样一来,外加帝都凌家的牌子,自然就惊动了林崇林这样的大人物。 姚柔她们,永远确认不了这个事情,这已经超过了她们能接触的层面,想要验证也是不可能的。 姚柔没有在上面多纠结,反而若有所思地问道:“凌远,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跟孟总的协议,有问题?” 她指的问题,当然不是纸面上存在的那些,而是更深层的东西。 凌远暗赞一声“老婆大人敏锐”,一边点头,道:“这个协议问题大了。” “如果我们应对不及时的话,茅台集团问责下来,以经销商身份哄抬价格,肯定会收回我们的经销权。” “这样,就是你的罪过,公司肯定会被姚家收回。” 林慧玲花了几分钟收拾情况,绝口不提挖眼珠子的事,插口问道: “要是在出问题前,我们就赚钱离场呢?” 她还是心疼账面上应该要赚到的钱。 凌远耐着性子,继续道:“只要姓孟的想要搞我们,不管出的货是哪里的,他都可以通过做账,把我们的库存放在最后。” “到时茅台盘子被别人砸下来,比如茅台集团明显要出手了,我们就算是侥幸保住了经销权,也要面临巨额亏损。” “最后,一样要被逐出姚家。” 霎时间,从林慧玲到姚柔,全都面沉如水。 下一刻,姚柔沉默下来,林慧玲破口大骂。 只是这回骂的不是凌远,而是姚镇扬。 姚镇扬在林慧玲口中,终于从“镇扬侄儿”,“我们家镇扬”,变成了“忘恩负义姚镇扬”。 凌远对这些东西再敏锐不过,大家族的德行,他又不是没有经历过。 现在事实证明,当年凌远无论是眼前投资还是长远规划,全都正确得不能再正确,投资回报数千倍。 结果呢,还是被逐出家族了事。 凌远目光深邃下来,温柔地看着姚柔。 他在心里想着:“老婆,只要你对姚家还有想法,我就会保护着你,做你的盾牌,做你的长矛,永远不会让你面临我曾经经历过的。” “我,发誓!” “哎呀,美容,睡觉,劳碌命呀,小柔你看妈妈眼袋都出来了。” 林慧玲一惊一乍地拉着姚柔看眼袋,弄得姚柔多少有些尴尬。 那个抠眼珠子的话还在耳边呢,咱能不提眼睛吗? 凌远对林慧玲会说软话这事,压根就不抱指望,自顾自地去准备热水要给姚柔按摩。 回到房里,如昨晚一样,烫脚按摩后,凌远将姚柔的双脚抱在怀里,细细地揉着。 姚柔靠在床头,看着凌远的动作,毫无征兆地开口问道: “凌远,你是怎么知道那么多事情的?” 姚柔眼中充满了狐疑。 今天凌远在公司里雷厉风行,快刀斩乱麻,接着回到家里又口若悬河,将茅台的前世今生,发展变化,乃至于家族争斗的阴谋诡计,全都说得一清二楚。 很不对劲。 凌远眼珠子一转,笑嘻嘻地道:“我查了一天资料,还请教了人,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嘛。” “是吗?” 姚柔也不知道信没信,幽幽地叹口气,道:“你今天调了一个亿进公司账户?” 凌远知道肯定又会被劝,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辛苦你了小林,又背锅”,还不等他说出是跟梁勋借的,姚柔就又开口了: “酒业事业部那边今天回来了款项,我已经让阿纺把对公账户里的一个亿,原路返回了。” “以后别这样了,我还是那句话,人情都是要还的。” 凌远揉着姚柔小脚的动作顿了一顿,无奈地点了点头。 姚柔沉默了一会儿,一点笑容,如寒冬腊月一支腊梅绽放,轻轻地道: “凌远,你今天做得很好的。 真的。 比我好。 你不是说过要帮我的吗?以后出来做事吧。” 凌远笑着点了点头:“好啊,等我们从海东省回来的。” 姚柔对她的脚能不能治好并不抱希望,只是凌远一片心意,她终究是接受了。 公司的事告一段落,两人商量好行程,姚柔忽然眉毛一挑,似笑非笑: “凌远,你这次要摸到什么时候?” 一个钟头了。 “呃——” 凌远这回找不到借口,貌似……刚觉得手感挺好,没舍得放下来。 没等他嬉皮笑脸地找到借口,姚柔的手机铃声响了。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姚柔嘀咕着看了一眼屏幕,“是小芊啊,她今天去参加同学聚会来着。” 她接起来,本来要脱口而出的指责收了回来,眉毛一点一点地皱起。 凌远竖起耳朵,隐约听到对面喧闹的音乐声,以及呢喃一样的醉话。 姚柔“嗯嗯嗯”地应着,随后挂了电话,抬头对凌远说道: “小芊在凯撒皇宫喝多了。” “我去接她回来。” 第48章 两瓶怎么够 “我去吧。” 凌远毫不犹豫地把起身一半的姚柔按了回去,不容拒绝地道。 姚柔每次按摩完后腿脚都会酸痛,外加昏昏欲睡,他可不舍得老婆大半夜强撑着去接人。 姚柔迟疑了一下,递过去车钥匙:“你开我的车去吧。” “小心一点,那边好像有些麻烦。” 换成之前,姚柔绝对不会放心的,现在经过了最近一些事,她对凌远多少建立起了一些信心。 凌远接过钥匙,开了姚柔的凯迪拉克,就往凯撒皇宫去。 这辆凯迪拉克xt5,车身长近五米,宽近两米,比起普通的uv还要宽大上一截。 凌远多年没怎么开车了,还不怎么习惯。 坐进车里,凌远摸着方向盘,感受着车中属于自家老婆气息,不由得带出几分感慨来。 姚柔看着娇弱的一个女人,却喜欢开这么一辆美式肌肉车,不难判断出她的心气。 那股一定要做出点什么,不输男儿的心气。 老婆呀,不管你想要做什么? 我都会帮你实现。 凌远一边下着决心,一边开着车往凯撒皇宫去,速度一点不慢。 以他对姚柔和姚芊的了解,自然知道姚柔在担心什么,姚芊又会折腾出什么来? 姚芊从小美到大,其他的不会,利用美貌和出身作为武器,逗小男孩玩儿是一把好手。 从小到大,不知道多少男孩子为她打得头破血流。 凯撒皇宫又是中顺市市区里上档次的夜场,出入的人员成分复杂,姚芊会折腾出什么事来,真是不好说。 夜里市区车流减少,除了远光灯讨厌了一点,其他方面比起白天来真是好到天上去,凌远顺利飞快地开到了凯撒皇宫外。 下了车,凌远随手把钥匙扔给泊车小弟,迈步就踏入了凯撒皇宫。 凯撒皇宫不像中顺市其他大部分夜场,它不是建在酒店里,而是在市中心一处环岛边上,孤零零的一个三层高独栋建筑,像是一头巨象般盘踞在那,吞噬着过往车辆,以及一个个都市男女的夜晚。 凌远按照姚柔交代的包厢号,很快找到了地方。 隔着包厢几十米,激烈的争吵声音传入耳中。 凌远瞥了一眼过去,就猜到发生了什么。 在拐角处一处宽敞的公共洗手间门口,两个女孩子互相撕扯着,叫骂着。 凯撒皇宫这种上档次的夜场,自然每一个包厢都是配备着独立卫生间的。 只是酒喝多了,鬼知道人会在洗手间里做什么,真正想上的人总不能憋着吧? 所以公共卫生间里一样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 挨挨蹭蹭少不了,打起来也少不了。 冲突的双方都是女人,一个大学女生般打扮,叫嚣起来却嚣张得不行。 她一推对面小太妹一样少女,喊道:“你知道我哥哥是谁吗?” 小太妹一甩五颜六色头发,鼻子上穿的鼻环跟着甩动,看起来就疼,她反推回去: “你知道我凯子是谁吗?” 凌远见状摇了摇头,收回了目光。 他管她们哥哥妹妹,凯子马子的是谁呢?一打眼分辨出来不是姚芊,他就半点兴趣没有了。 凌远到了地方,也不敲门,一把推开了包厢。 下一秒,爆炸一般的音乐声,火灾一般的二手烟,酱油厂一般的酒臭味,混杂着走调儿的唱歌声,被摸了的尖叫声,摸了别人的得意声,滚滚而出,险些把凌远冲了一个跟斗。 “你麻痹。” 凌远皱着眉头,咒骂一声。 他最讨厌这种场所了,真不知道又吵又闹又臭的,有什么好玩的? 顶着五颜六色的光,凌远瞬间锁定了一个摇摇晃晃的少女身影。 ——姚芊。 她喝得五迷三道的,旁边还有一个男的拎着两瓶啤酒,一瓶要对着自己嘴巴,一瓶要灌给姚芊。 凌远眉头都要皱出了“川”字,上前两步,一把拦过一点数没有,真要吹瓶的姚芊,一手推开了那个男生。 走得近了,凌远一眼就看出来,在场的男男女女,包括想要灌姚芊酒的那个,全是大学生打扮,倒没有太多社会人。 “还不算没脑子。” 凌远在肚子里评价一句。 姚芊迷迷糊糊地睁眼,看到是凌远,剧烈地挣扎起来,叫道:“凌远,你别想管我,我还要喝。” “你谁啊?” 灌酒男生有点懵,冲着凌远叫道。 旁边男男女女发现不对,几个人围过来,对灌酒男生问道:“杜泽怎么了?” 灌酒男生杜泽一指凌远,刚要说话,凌远紧了紧胳膊,低头道:“小芊,不是你打的电话吗?我来接你回家。” “有……有吗?嘻嘻,好像是的呀。” “不要嘛,我还要喝,等下再回啦。” 姚芊迷糊得不记得给姚柔打过电话了,在凌远怀里扭来扭去,竟然撒娇了起来。 凌远白眼一翻,心想:“酒还真是好东西,乖乖,我家妻妹竟然会撒娇了。” “晦气。” 杜泽抹了一把脸,暗叫倒霉。 凌远跟姚芊的对话他听得清清楚楚,在他的理解里,这就是情敌来了。 还你麻痹的已经住到了一起。 强敌! 杜泽眼中熊熊燃烧起战意,冲着凌远伸出手来,自我介绍道: “你好,我叫杜泽,是学生会长。 今天……” 杜泽话没说完,凌远随意地伸手一搭就把手抽了回去,轻飘飘甩过来三个字:“凌远。” 他哪里有兴趣跟这些学生多说呀,光搂住妻妹让她不要去够桌子上的酒,就蛮费力的了。 至于杜泽手上端着酒杯,要敬酒的事,凌远更是当做看不到。 有功夫在家陪老婆多好,跟他们喝什么喝? 旁边杜泽的小弟们不干了,叫嚣起来: “你谁呀。” “怎么这么牛逼呢?” 喝够了酒,一个个胆子比酒瓶子都肥。 杜泽拦住自己人,冲着凌远皮笑肉不笑地道:“陈哥不是学生吧?啤酒喝不惯是吧,要不咱们换红的?” 他不等凌远表态,招手让小弟叫过服务员,开口就是:“来两瓶奔富407。” 杜泽看服务员把红酒拿上来,他冲着凌远挑衅道:“陈哥,两瓶奔富407没问题吧?” “今天本来是小芊要买单的,你看她喝多了,陈哥你要是有问题,要不这单我买?” 他当然没打算真买,也不是很买得起。 奔富407不算什么高端红酒,但凯撒皇宫算是高端夜场。平时在外面800块一瓶的奔富407,在这里至少6000一瓶。 两瓶就是12000。 杜泽负责点火,旁边小弟们僚机习惯了,起哄声四起。 凌远瞥了他一眼,明白过来。 这是把他当成情敌了。 想把他架在火上烤。 凌远低头看了眼在他怀里还不老实的姚柔,心想:“这刁蛮嘴臭的妻妹,还蛮多人喜欢的嘛。” 凌远摇了摇头,在杜泽得意要开口嘲讽前,对还没离开的服务员一招手: “两瓶怎么够,奔富407先上20瓶。 再来十瓶轩尼斯x0,免得有人不喝红酒。” 第49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 “嘶——” 杜泽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奔富407在凯撒皇宫一瓶6000,轩尼斯x0不得上万啊? 这加起来,就是几十万! “该不是吹牛逼吧?” 不仅仅杜泽等人狐疑,就是服务员也没有马上下单,而是迟疑地看向凌远。 凌远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下单,上酒,我买单。” 服务员恭敬地鞠躬,连忙下去上酒。 这样的豪客,凯撒皇宫一个晚上能有个三五个就不错了。 他一个小小的服务员可不敢得罪。 杜泽捏着鼻子,不再提不行他买单的话了。 这单买不起。 他心里暗恨:“本来想让出个丑,没想到倒让装了个逼。” 没一会儿功夫,红酒全开,洋酒全开,杜泽和姚芊其他的同学,全被壕气给镇住了。 凌远看差不多了,准备强行把姚芊扛肩膀上走人的时候,包厢门被推开,一个大学女生哭哭啼啼地进来了。 “哥,你要给我出头呀。” 大学女生进来就扑到杜泽怀里,扭来扭去地叫道:“妹妹都被欺负成这样了,不帮我出头的话,我以后不叫你哥了啊。” 凌远瞥了一眼,心想:“这也不能够是正经哥哥呀,没想到这个学生会长浓眉大眼的,竟然碗里锅里都要。” 凌远瞄到了第二眼,才把大学女生认了出来。 这个大学女生,不正是他进来包厢前,看到在公共卫生间那里跟一个小太妹撕扯着,一个报哥哥,一个喊凯子的那个吗? 她看着是有点惨,衣服被扯开,脸上还有抓痕,眼妆也哭花了。 “敢打我妹妹,哥哥这就给你出气。” “我看是谁这么大胆子!” 杜泽叫嚣着,就要领着手下的学生们冲出去。 一边走,他还一边安慰着小萍,道:“放心,我认识这边看场子的浩哥,肯定给你出气。” “到时让那个小表子给你跪着抽嘴巴子。” 小萍挺着胸膛,满脸期待的样子,这种有人出头的感觉貌似让她很是得意。 唯独在看到凌远的时候,她神色变了变,有些疑惑,似乎认出了凌远身份,又不敢确定的样子。 凌远反倒不急着走,饶有兴致地看着好戏,啧啧称奇:“没想到这个学生会长,还是个社会人呐。” 杜泽狠话刚放完,人还没出包厢呢,包厢门“嘭”地一声,被人从外面踹开了。 呼啦啦一群人拥了进来,几下推搡,杜泽在内的学生们就都被推回了位置上。 进来的几十号人里,不是黄毛绿毛,就是纹身带环,跟杜泽等人一对比,社会得很彻底。 “小崽子们,坐好。” “刚是谁说要让我马子跪着抽嘴巴子来着?” 领头的是一个流里流气,头发斜斜地盖着半张脸的混混。 他一脚踩在酒桌上,一手挖着鼻孔,一手不忘搂着凌远见过的那个小太妹。 小太妹一指小萍,娇嗔道:“浩哥,就是她打我。” 浩哥?听着有点耳熟呀。凌远看了一眼杜泽,再看了一眼浩哥,知道有好戏看了。 浩哥一巴掌甩过去,啪地一声,小萍被抽得倒向杜泽,把本来爬起来的杜泽又给压回了位置上。 “小崽子刚是你放狠话是吧?说话啊。” 杜泽肉眼可见,脸刷地一下白了,颤着声音道:“浩哥,浩哥是我啊,小泽呀,你不认识我了吗?” “我昨天跟牛哥跟你敬过酒……” “啪!” 又是一个大嘴巴,这次浩哥的巴掌落到了杜泽脸上。 “少他妈套近乎,小牛没那么大脸,老子也不认识你个小崽子。 别说敬过酒,你就是给老子口过这事也不算完。” 这下,不仅仅是杜泽,连带着小萍都不敢哭出声了。 包厢里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没有人不明白,杜泽口口声声地说认识浩哥,纯属吹牛,现在人浩哥正在面前拿大嘴巴子“认识”他呢。 浩哥进场后,靠着人多势众外加两个嘴巴子震住全场后,这才扫了一眼桌面上。 他眼睛里瞬间一亮,啧啧有声:“奔富407,轩尼斯xo,小崽子家里挺有钱嘛。 今天的事要了也简单,小崽子你拿十万出来,再让你妹子给我马子跪下来,自己抽十个嘴巴子,这事就算完。 不然,哼哼……” 杜泽、小萍,两人面色惨然。 杜泽看着浩哥满脸不耐烦,连忙大声喊道:“认错没问题,只是我实在拿不出十万啊。” 小萍不敢置信地看着杜泽,这是要让她去跪着打十个嘴巴子啊,只是她什么也不敢说,吓得直哆嗦。 “没钱?” 浩哥脸一变,一指小萍道:“那就让你马子陪我……” “呃。” 他仔细一看小萍的脸,嫌弃地收回了手,“你麻痹,太丑,下不了口。” 好死不死,醉迷糊的姚芊从凌远怀里抬起头来,嚷嚷道:“怎么这么安静,喝酒啊,唱歌啊,high起来。” 刷刷刷地,几十道目光落到姚芊身上。 浩哥眼睛瞬间就亮了。 “这个好看。” 他又谨慎地看了一眼凌远,毕竟他一看就不是学生,跟杜泽等人不像一路。 浩哥踹了一脚杜泽,问道:“那妹子一起的?” 杜泽连想都不想地道:“一起的,一起的。” “行,妹子我带走了,赶紧让那个丑八怪照做,这事就算完。” 浩哥开口,自然有下面小弟凑过来想要拉人,凌远一抬手给架开了。 浩哥脸色一变,阴沉着声音道:“哥们,你是想架梁子吗?小崽子都说是一起的了,我可没犯规矩,你要是不服气,咱们就得称量称量了。” 杜泽听到这里,脑袋都要缩到桌子下面去了,什么脸面,早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了,就想着今天怎么过关? 小萍反而比他多点胆子,喊道:“你别乱来,这是姚家的小姐,姚芊。” “啊,我想起来了。” 小萍指着凌远道:“你是凌远?姚芊的姐夫,那个废物上门女婿?” 凌远白眼一翻,刚他就注意到了,没想到这个大学女生还真认出他来了。 他无奈地看了一眼怀里面不安分的姚芊,知道肯定是她的锅,估计是拿着家里合照之类的,跟闺蜜吐槽他这个姐夫。 “哈哈哈——” 浩哥忽然大笑出声:“我还以为是什么人物,没想到就是一个废物上门女婿,真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老了老了。” 他猛地一俯身子,冲着小萍一龇牙,吓得大学女生差点没尿裤子。 姚家女儿又怎么样?姚家女儿多了去了。 你知道老子的拜把兄弟是谁吗? 凌远眉头一挑,心想:“这台词有点熟,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浩哥的小弟们凑趣地一起大叫:“是狮头哥!狮头哥!” 哦,凌远明白过来了,敢情这个浩哥跟周旭那小子是一路货色。 浩哥得意地向着周围一拱手,跟旧时候天桥卖艺的一样,他走到凌远面前来,依然是一手搂着小太妹,另外一只手挖完鼻孔,冲着姚芊的脸蛋摸过来,口中道: “姚家的女儿,老子还真没玩过,今天正好开开荤。 顺便嘛,便宜你这个废物上门女婿。 你说老子对你好不好?” 凌远一脸嫌弃地拍开浩哥的手,同时对他的打算心里跟明白的很。 这个浩哥嘴上说得嚣张,还是对姚家有所顾忌。 他这是想做完坏事后,拍了凌远跟姚芊在一起的果照或者视频,拿捏他们不敢声张。 倒也不是没有脑子。 浩哥被打开手,脸色瞬间就变,阴恻恻地道:“你还挺嚣张啊,没事,等会儿老子就让你从我们所有人裤裆下面钻过去,看你还嚣张不嚣张得起来。” 凌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声音更加冰冷: “浩哥是吧。 钻裤裆是吧? 教你个乖。 人不作死,就不会死。 人要作死,就一定死。 我说的。” 第50章 他也配钻我裤裆? “哈哈哈—— 我听到什么了?我听到什么了?” 浩哥夸张地大笑着。 “这个废物上门女婿,说我作死,还说他说的? 我就作死了怎么了? 我就让你钻裤裆怎么了? 我倒要看看,你能让我怎么死?” 浩哥满脸狞笑,一挥手,手下的小弟一拥而上,就要掳走姚芊,顺便把凌远摁在地上钻裤裆。 杜泽、小萍等人吓得面无人色,顺便还在庆幸有凌远这个上门女婿装大尾巴狼,不然钻裤裆的就是他们了。 全场面不改色的只有凌远和姚芊。 姚芊那是酒劲上来了,啥也不知道了。 凌远则拿起手机,瞄了一眼时间,喃喃道:“时间差不多了。” 至于就要伸到面前的爪子,他看也不看一眼。 就在这时—— “轰!” 一声巨响,猛然爆发。 烟尘滚滚,尖叫声四起,扑向凌远的小弟们慌张抱头蹲下。 “发生什么了?” 浩哥刚叫了一声,就耳中听到又是一声轰鸣,眼见到包厢并排三个大电视所在的墙面,肉眼可见地鼓起,再轰然倒塌。 一个硕大无朋,带着奔驰标志的重卡车头撞了进来。 “啊——” 浩哥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震惊地看着重卡的车头就停留在他面前一米的地方。 就差一点,那比他人还要大的轮子,就要生生从他身上碾过去。 所有人都傻了。 这是开着重卡,直接撞穿了不知道几面墙,撞进了凯撒皇宫里面。 谁敢做这种事情? 他就不怕中间撞死几个人,把事情给闹大了? 他就不怕凯撒皇宫的老板找麻烦? 他怎么就敢?!! 这个出场,气势冲天,震得所有人都跟失去了语言能力一样。 浩哥这样的老混子,混不吝,这会儿都闭紧了嘴巴,一声不敢吭。 所有人怔怔地看着重卡的车门打开,一条穿着紧身背心,身上纹猛虎下山图的彪形大汉,从驾驶座上跳了下来。 重卡后头,一个个差不多打扮的壮汉紧随其后。 没有叫嚣,没有怒骂,一群人沉默而来,只有脚下踩碎的玻璃瓶子,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哪怕一点动静没有,这气势也不是浩哥装腔作势冲进包厢时候能比的。 “狮——狮头哥—— 我是小耗子啊。 您这什么阵势吓死我了。” 浩哥几乎是用哭腔叫道,扑上去要抱狮头哥的大腿,结果被一个大脚踹飞。 凌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浩哥的浩,敢情是耗子的耗子,好一个浩哥!” “你笑什么? 你给老子等着,今天不让你把在场人的裤裆钻个遍,老子就……” 浩哥爬起来,不敢冲狮头哥发火,只能冲着凌远发泄怒火。 反正一个上门女婿,还不是随便他捏圆捏扁。 浩哥话音刚落,就看到本来龙行虎步的狮头哥脚步一顿,返到他面前。 他还以为狮头哥终于认出他了,正准备套近乎呢,狮头哥抡圆了胳膊,啪啪啪地左右开弓,连续几个大耳刮子,扇得浩哥晕头转向。 “你是谁老子?” “你也敢称老子?” 一声声质问,一个个毫不留力的巴掌,浩哥一张本来就没法见人的脸,瞬间成了猪头模样。 “等会儿再收拾你。” 狮头哥不敢多打,放了狠话,转身快步到凌远面前,深深鞠躬: “凌少,小狮儿来迟了。” 浩哥本来就被打得晕头转向,一听到小狮儿的自称,更感觉是出了幻觉。 偌大中顺市,够资格让狮头哥自称一声小狮儿的,怕是只有那位林栋林老爷子了吧? 怎么可能对一个上门女婿自称小狮儿呢? 浩哥使劲儿地摇晃着脑袋,好像这样就能把幻觉给甩出去了一样。 凌远空出一只手,拍了拍狮头哥健硕的肩膀,不满意地道:“你是来得有点晚。” 他在出门往凯撒皇宫来的路上,凭着对姚芊的了解,凌远就给狮头哥去了一个消息。 狮头哥不仅仅没有对凌远的语气有半点意见,甚至像肩膀都被拍酥了一样,腰弯得更深了,赔笑道:“小狮儿错了,不该离那么远,让凌少受惊了。” 凌远摇了摇头,一指撞入包厢的奔驰重卡车头道:“你还真敢这么冲进来,不怕出事?” 狮头哥憨厚地笑道:“回凌少,不会出事的,凯撒皇宫是一个叔父的产业,我熟悉得很,路上早就让他们清出路线了。” “这不是怕误了凌少的事嘛。” 凌远了然地点头。 所谓的叔父,自然是以狮头哥是林栋干儿子这点论起的。 换句话说,凯撒皇宫实质上是林栋某个小弟的产业。 狮头哥见凌远认可了他的做法,直起身来,气质瞬间就不一样了。 刚才是小猫,这会儿变回了猛虎。 他厉声大喝:“耗子,你给我滚过来。” 浩哥连滚带爬,起身都不敢,爬到了狮头哥脚下,瑟瑟发抖。 “狮头哥,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啊。” 狮头哥看都不看他一眼,继续恭敬地问道:“凌少,怎么处置?” 凌远打了个哈欠,夜深了他还真有点困,无所谓地道:“我刚跟他说,人不作死就不会死,人要作死就一定死。 他刚说了什么,就让他照做吧。” 刷地一下,浩哥脸就惨白惨白,又通红通红,抖成了筛糠模样。 他说过什么,自然不用凌远重复,狮头哥一发威,自然有浩哥小弟争先恐后地把自家老大卖了个干干净净。 在场所有人在狮头哥手下的指挥下,一个个嬉皮笑脸地叉着腰,张开腿。 浩哥哭丧着脸,不,是真的哭出了声,哭出了眼泪,在一个个裤裆地钻过去。 每钻过一个,就大喊一声:“我错了,我不敢了。” 尤其是轮到杜泽和小萍时候。 浩哥从他们裤裆下面钻过去,上上下下,浩哥抖得厉害,气的;杜泽和小萍也抖得厉害,那是吓的。 凌远看得无聊,感受到怀里终于安分下来塞,低头一看姚芊酒劲上来,睡死过去了。 他伸手从姚芊腋下穿过去,架起自家妻妹就起身向外走。 “小狮儿,你处理,我先走了。” 凌远放话了,狮头哥自然不敢拦,赶上来亦步亦趋地恭送,还不忘对后大吼: “过来先钻凌少的。” 凌远眉头一皱,脚步不停,背影处扔过来一句话: “他也配钻我裤裆?” 第51章 女婿中的王者 “啥?” “不配钻你的裤裆?” 凌远的话音刚落,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 浩哥本来正飞快地爬过来,直接被他这句话震住了,僵在地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杜泽仰着头望向凌远的背影,嘴巴张得大大的,仿佛被人生生掰开的一样,合都合不上去。 还是狮头哥反应最快。 他飞起一脚,蹬在浩哥胸口。 浩哥本就被打了个半死,再吃狮头哥毫不留情的一脚,整个人原地飞起,撞在墙上,再如挂画一样,缓缓地滑落。 “凌少说得是,耗子狗一样的人,也配钻您的裤裆?” 你不是吧? 这回不仅仅是杜泽他们,连狮头哥自己的手下,也震惊地看过来。 他们不敢相信,这话是向来桀骜不逊的狮头哥能说出来的? 人怎么能无耻到这个地步? 狮头哥完全无视所有的异样目光,恭敬地对着凌远背影一拱手:“凌少放心,这样的狗东西,您以后不会再看到他了。” 惨———— 杜泽等人为浩哥默哀,看来是要被赶出中顺市了。 浩哥满脸痛苦悲伤,要不是实在伤重,早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怎一个惨字了得? 他在中顺市拼搏十年,挨了多少刀,钻了多少裤裆,才有今天的威风。 没想到今天,只是给小太妹出了一次头,就要被赶出中顺,一切重头来过。 浩哥这边还在酝酿着,要是能重来一次,该上演如何如何的悲情戏码,前方凌远脚步顿了一顿,有那么片刻的迟疑。 在场所有人今天受到的震惊太多,以至于听不出狮头哥的言下之意。 凌远不同。 他注意到,狮头哥说的是“您以后不会再看到他了”,而没有,特指中顺市。 凌远闭上眼睛,脑子里浮现出浩哥之前的嘴脸,想到他之前是怎样恶毒和疯狂地想要处置他和姚芊,再想到如果遭遇这件事情的不是他,而是其他什么人…… “按你的意思来吧。” 凌远淡淡地出声。 在他脚步停顿的几秒钟里,狮头哥快步上前,伺候在他身后。 凌远声音不大,狮头哥却听得一字不差,兴奋地应了下来。 “上次你身边那个小女孩呢?” 凌远半转身,拍了拍狮头哥的肩膀问道。 狮头哥跟之前一样,酥了半边身子。 这么魁梧高大的一条汉子,半弯着腰,保持着正好比凌远低半个头的高度,让他肩膀拍得更舒服一点。 看着就让人累得慌。 难为狮头哥保持着这样的动作,竟然还能用力地拍着胸脯道:“那丫头呀,凌少您放心,小狮儿从来没有碰过她。18岁以下都是孩子,咱不干那种缺德事,只是把她带在身边。 您既然看不上眼,小狮儿自然懂的,早就打发她回学校读书去了。” 凌远微微一笑,按在小狮儿的肩膀上略微用了用力,道:“小狮儿,我看好你。” 话音落下,他揽着姚芊,再不停留地走了出去。 狮头哥感受着肩膀上吃的力量,以及那一句“我看好你”,心中狂喜,对着凌远的背影深深地鞠躬下去。 他吃不准凌远跟姚芊之间的关系,没敢唐突地说要送人回去。万一知道了啥不该知道的事情,说不准浩哥的今天,就是他的明天。 直到凌远的背影消失在凯撒皇宫的包厢,又足足过了十秒,狮头哥才重新直起身子。 一回身,他的眼神又不同了,还是那个凶狠强硬的狮头哥,与在凌远面前的表现截然不同。 杜泽缩着身子,指望狮头哥不要看到他。他望向凌远离去的方向,久久收不回目光。 他心里面有一个声音在呐喊: “我选的路线是对的!” “一定要娶世家女,当个上门女婿也在所不惜。” “看看人家凌远,多他妈威风,简直是我的偶像,上门女婿中的王者……” …… 凌远不知道自己无声无息地就多了个粉丝,又多了个“上门女婿王者”的称号。 知道的话,他也只能付之一笑了。 有什么用? 上门女婿中的王者? 那不还一样是个上门女婿! 凌远驱车回到家,扛着醉得死沉死沉的、一点意识都没有的姚芊进了家门。 林慧玲和姚柔的房间里,全熄了灯,凌远舍不得吵醒老婆,只好认命地将姚芊扛回了她自己房间。 亮了灯,凌远将姚芊扔到床上后,抽了抽鼻子,闻到了一股酸臭的味道。 “不是吧?” 凌远低头一看,果然,不管是姚芊身上,还是他自己身上,全都沾着不少呕吐物。 这一路上,姚芊没少往外喷,只是凌远扛着一个浑身软绵绵又死沉的醉鬼,实在是太过吃力,竟然没有注意到。 “真是欠了你的……” 凌远无奈,只好将姚芊身上的鞋子袜子,衣服裙子全脱了下来。 不然这么又脏又臭又湿过一个晚上,第二天起来姚芊感冒不感冒不好说,他凌远非得被林慧玲、姚柔和姚芊三堂会审臭骂一顿不可。 除去了外衣后,凌远才注意到姚芊只是穿了个单件。 “哎——” 凌远一手拎着脏衣服,一手捏了捏鼻子,又不得不放开,单手给姚芊翻了个身,再把被子盖上去,掩上看上去甜美无比的少女身躯。 类似刚才的一幕,这几年凌远见多了,看麻木了都。 最早他“嫁”进来时候,姚芊年纪略小一点,还能光溜溜从浴室里面冲出来呢。 “就没把我当一个男人。” 凌远摇了摇头,怕熏着姚柔,只好又去洗漱一遍,这才回到房间。 他蹑手蹑脚地,就怕吵醒了姚柔,结果人刚进来,啪地一声,床头灯就亮了。 姚柔披着外套,坐在床上望过来。 “小芊没事吧?” 凌远一笑,道:“人是没事,衣服有事,醉得稀里糊涂,吐了一身。” 他又补充了一句:“老婆你放心,我帮她把脏衣服脱下来了,不会感冒的。” 姚柔其实是想问问姚芊有没有吃什么亏。自家妹子什么德行,她这个当姐姐的怎么会不知道? 没想到随口一问,连脱衣服的事情都问出来了。 自家这个上门女婿,得有多老实。 姚柔似笑非笑地看着凌远,问道: “凌远,你有没有趁着小芊喝醉,占她便宜呀?” 第52章 我这是让人拿钱给砸了吗? “看光光算吗?” 凌远很想反问一句,然而强大的求生欲让他把舌尖上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他摇头如拨浪鼓,伸手就想来个诅咒发誓。 姚芊噗嗤一笑,摇头道:“开玩笑的,量你也没有这个胆子。” 凌远拍拍胸口,惊魂甫定,一边在地上铺被子,一边问道:“小柔,公司的事情不是一天两天能搞定的,回来再处理吧。” “明天跟我去海东省,让那位老教授掌一眼。” 他怕姚柔又多出什么想法来,连忙补充道:“我都托人约好了。” 先前姚柔以公司有事要处理的理由,让凌远腿都跑断了,这次生怕她又弄出啥幺蛾子来。 姚柔不抱太大希望,但看凌远如此坚持,还是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好,其他的我安排。” 凌远干脆利落地铺好床,哧溜一下钻了进去。 夫妻两人,床上床下,头朝着同一边,脚对着同一处,随着床头灯暗下,先后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清晨,凌远早早爬起来,跑到阳台上,一个电话打给凌玲。 电话一接通,凌远直接开口:“凌玲,安排我跟姚柔,今天飞海东省三甲市。” “少爷,请原谅属下办事不利。” 凌玲没有如凌远意料中脆生生地一口答应,而是支支吾吾的,语气里藏不住的羞愧。 凌远眉头一皱,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海东省是南方一个大岛,三甲市更是其中人气最旺的旅游城市,航线极多,买个机票而已,至于为难成这样吗? 凌玲听他语气不对,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少爷,属下本来想给您把专机调过来的,只是您原本的专机……,那个……年久失修……” 年久失修个鬼! 凌远一听就明白了。 当年他还在家族,身为第一顺位继承人时,是配有私人飞机作为专机的。 虽然只是小飞机,那也是专机。 后来凌远被逐出家族,专机被族里收归,不知道便宜了哪个王八蛋。 凌玲连忙又解释:“少爷,我爷爷已经亲自跑去外头,砸了钱插队,给您预订了一辆湾流飞机,作为您以后出行的私人飞机。” “只是……” 凌远叹了口气,道:“有什么就说吧,支支吾吾给谁看?” 凌玲听出他不耐烦了,忐忑地道:“我爷爷说,这回插队加上买湾流飞机的钱,已经把家族里剩下的流动资金抽干了。” 凌远笑了。 打死他也不信这话是凌乐老管家能说得出口的。 这是帝都凌家的人耐不住了。 这头凌远把家族资产,家族底蕴全接收了,可那头答应用来拉家族一把的一百个亿的资金,他还没有打过去呢。 他们着急了。 凌远笑得开心,他有意拿捏这么一下,不就是为了看这一幕吗? “凌玲,联系专管会,让他们找我确认,打三十个亿进家族账户。” “剩下的,回头再说。” 凌远目光一下深邃起来。 剩下的那七十亿,对他来说依然不算什么,却不打算那么轻易地给出去。 当年父母的所谓车祸,他在中顺市遭遇的枪击,终究要有一个说法。 凌远没有解释为什么,凌玲也不敢问,跟他确认了下飞往海东岛的航班后,就匆忙挂了电话。 在凌玲看来,这件事跟烫手山芋差不多,要不是被自家爷爷凌乐甩锅,她打死也不管这个事儿。 凌远放下电话,摇头失笑,接着开始帮姚柔收拾行李。 一通折腾后,林慧玲和姚芊、姚柔全都醒来了。 早餐桌上,姚柔问道:“小芊你知道你昨天是怎么回来的吗?” 姚芊披散着头发,随便罩着一件外衣,扣子都开了好几个也浑然不觉。 凌远目不斜视,昨天全光的都不能让他有何杂念,何况这个?小意思了。 姚芊更不在意,她和林慧玲就没把凌远当男人看过。 她冥思苦想半天,不敢确定地道:“好像是凌远接我回来的?” 一个好像,差点没让凌远被煎蛋给噎死。 敢情昨天他刚到凯撒皇宫,姚芊就断了片。 凌远吐槽的同时,暗暗松了口气。 换句话说,昨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姚芊全没看到,也省得他再找借口。 一顿早饭在姚柔对妹妹的数落里结束。 凌远收拾好碗筷,拖出行李,开着凯迪拉克xt5,跟姚柔一起前往机场。 凌玲定的航班时间刚刚合适。凌远到机场后,把车子扔在停车场,取好登机牌,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多小时。 凌远跟姚柔过了安检,进了头等舱休息室,等候登机。 凌玲安排的自然是头等舱,在她看来,没能安排专机已经是配不上少爷的身份,经济舱?不存在的。 头等舱休息室里也没有什么,无非是舒服一些的桌椅,自助餐,咖啡饮料之类的。 凌远他们是吃早餐过来的,各自取了杯咖啡就算了。 两人坐在一个清静的位置,正对着发放早餐的区域。 他们坐下不久,三四个青春靓丽的少女,穿着南航的空姐制服,来到了早餐区。 她们似乎跟发放早餐的大姐很熟悉,莺莺燕燕地说说笑笑,银铃般的笑声,打闹时凸显出来的窈窕身姿,无不让人赏心悦目。 凌远还好,在他看来,再好看也没有自家老婆好看。 周遭其他候机的人就看傻眼了。 不时有人伸长脖子望过去,不时发出多看两眼就被女伴掐得求饶的哀嚎。 误打误撞地,凌远他们两个选的这个位置还真是最好的。 凌远没有多看,瞥了一眼知道情况了。他回过头来专注地看着姚柔小口小口地抿咖啡的样子,啧啧赞叹,百看不厌。 突然—— 一个肥硕的身子挤了过来,碰到姚柔的位置,差点让她被咖啡泼了一身。 “你小心点。” 凌远提醒了一声。 肥硕中年人扭过头来,看了眼凌远的位置,眼前一亮,压低了声音道:“小子,其他地方坐去,这位置给我。” 他又瞥了眼姚柔,色眯眯地道:“你老婆倒是可以继续坐着。” 什么? 凌远震惊了。 这肥硕中年人什么目的他难道还不知道吗? 为了多看几眼年轻空姐,就在头等舱休息室闹事,这脑子没生病吧? 肥硕中年人可不觉得自己有病,他对凌远半天没动很是不满,紧接着明白了什么似地,居高临下地看过来。 “我知道了,想要钱是吧?” 他伸手入怀,胡萝卜粗的手指捏着一小叠钞票,“啪”地一声甩在凌远面前。 “喏,拿去,快给老子滚。” 肥硕中年人扔完钱,一边色眯眯地看空姐,一边同样色眯眯地看姚柔,完全将凌远当成了空气。 凌远看着面前大约十多张百元大钞,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这是让人拿钱给砸了吗?” 作为一个千亿富豪,居然被人拿1000块给砸了? 这完全不能忍!!! 第53章 见义勇为与拾金不昧 凌远手按在桌子上,发力要站起来。 “凌远!” 姚柔伸出一只手按在凌远的手背上,紧张地用目光制止他。 她不想凌远在头等舱候机室这样的地方跟人打起来,再说那个中年人肥硕得跟出栏猪一样,姚柔也怕凌远吃亏。 凌远递回去一个安慰的眼神,表示心中有数,还是坚决地站了起来。 肥硕中年人扔下钱后,眼睛里只有妹子,再没看过凌远一眼。 察觉到他站起来,肥硕中年人还以为他要让座了呢,一屁股撅过来,嘴巴里还嘟嘟囔囔着:“早让不就完了,不就是钱嘛,老子不差钱,快滚,别妨碍老子看妹子。” 紧接着,他就察觉到不对了。 肥硕中年人挤了一下,没挤动,望向凌远。 凌远在他看过来的同时,伸手入怀,再掏出来,三根手指捏着一叠红彤彤的钞票。 肥硕中年人暗叫不好,这个动作他瞅着眼熟,自个儿没少做。 如他猜测的—— 下一刻,凌远就把一叠不下一百张的百元大钞砸了过去,正砸在肥硕中年人的脸上。 顿时,天女散花一般——哗啦啦,一万块百元大钞散落下来。 “拿钱砸我是吧?” “你刚给我一千,来,这是一万,也不用你让座,只要你立刻从我面前消失!” 这个动静顿时吸引了周遭所有人的注意,连那几个漂亮空姐都诧异地看了过来。 砸钱这事没少听说过,可很少有人亲眼看到过。 这下开了眼界,真砸。 甚至有人掏出了手机,开始拍照留念。 被拍的对象自然是肥硕中年人——一张张百元大钞从他脑袋上、肩膀上滑落飘过,看起来没有半点壕样,反而显得无比狼狈。 凌远看着他这个样子,暗爽无比。 这钱是他取在身上防身用的,穷了这么多年,都穷出阴影了,身上不揣点现金,总觉得不踏实。 这不,派上用场了吧。 姚柔在桌子那头,第一下没能拦住凌远,看着这一幕狠狠地跺了跺脚,心想麻烦了,暗暗抱怨凌远不省心。 果不其然—— “你找死!” 肥硕中年人袖子撸了起来。 拿钱砸人脸的事他自己没少干,可真落回自己头上,肥硕中年人羞愤难当,完全忍不了。 他抡起拳头就要上,凌远连闪都不带闪的,好心提醒道:“想打我?我劝你再考虑下。” “怎么,怕了?早干嘛去了,老子今天非教训教训你不可。” 凌远悠悠然地道:“怕就没有,我就是提醒你下,考虑清楚再动手,万一,有人见义勇为呢?” 紧张得站起来的姚柔听得心中气闷,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见义勇为个鬼! 肥硕中年人自然不信,一拳头用尽了吃奶力气,冲着凌远的脑袋就抡了下去。 凌远面不改色地看着,没躲,没招架。 “该不会吓傻了吧?” 这个念头刚从围观者心中浮现出来,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稳稳地握住了肥硕中年人的手腕。 “你干嘛?” 肥硕中年人震惊地看着那铁腕的主上。 那是一个国字脸壮汉,倒三角身材,秋凉天一件白色短袖,紧绷得都要被肌肉顶开了似的。 肥硕中年人没有第一时间骂娘,纯属被镇住了。 他那一拳头完全没有留力,两百多斤的大胖子全力一拳出去,竟被人单手抓住手腕截了下来。 肥硕中年人中间本能地连挣了好几次,结果握住他手腕的那只手纹丝不动,钢铁浇筑一般。 “你干嘛?非要管闲事吗?” 国字脸冷笑,手上发力,缓缓地,却如没受到半点抵抗一样,单手扭着肥硕中年人的手腕,将他整条胳膊扭到了身后,用力下压。 “哎呀呀,疼疼疼,断了断了!” 肥硕中年人杀猪般惨叫。 国字脸冷笑不改,这时候才回他的话:“我干嘛?你可以理解成见义勇为吧。” “今天这闲事,我还非管不可了。” 周围围观群众下巴都掉了。 还真有见义勇为的?! 这世道,已经这么好了吗? 众人惊诧的时候,肥硕中年人疼得快哭了,尖叫道:“爷爷,爷爷有话好说,放开放开,你要多少钱,我给你还不行吗?” 国字脸这回连话都不说了,扑上去,骑在肥硕中年人身上,抡圆了拳头就砸。 顿时,惨叫连连,鼻血飞溅。 场面一度极为残暴。 凌远在这个残暴场面出现的第一时间,双手捂住了姚柔的眼睛,生怕吓到她。 过了十分钟左右,机场警务人员赶过来,国字脸完全没有反抗,跟奄奄一息的肥硕中年人一起被带走。 凌远放下手,姚柔只能看到阿姨在拖地,血迹和眼泪鼻涕什么的被拖得干干净净。 一切就像是没发生过一样。 她狐疑地看向凌远,问道:“你认识那人?” 凌远连连摇头,表示不认识。 姚柔蹙起好看的眉头,喃喃出声:“难道真是见义勇为?” 凌远在心里补了两个字:“才怪!” 国字脸,他是认识的。 在烟雨锦绣那处魔窟里,当时按住秃头,一脚踩碎对方膝盖的黑西装里,就有国字脸一个。 经历了姚芊被绑架这事,凌远怎么可能毫无防备?早就交代凌玲安排人暗中保护姚柔了。 这个国字脸,以及他没有现身的同伴,自然是今天轮值的人。 姚柔搞不清楚状况,凌远又不承认,只能叹了口气放过去,转而皱眉道:“凌远,你挺有钱的嘛,竟然学会拿钱砸人了?” 凌远笑嘻嘻地一指桌面,道:“喏,你看,这不是没砸出去嘛,还倒赚了一千,那胖子好人呐。” 桌面上,整整齐齐地放着一码钱。 “呃——” 姚柔诧异出声:“谁帮你捡回来的?” 她刚被捂住眼睛,什么都没看到。凌远双手在她脸上呢,自然不可能捡,那还有谁? 凌远一耸肩,无辜地道:“我也没看到,估计……除了有人见义勇为,还有人拾金不昧?” 保护姚柔的人至少三四个人一组,揍人的事一个就够了,另有人悄无声息地把凌远砸出去的钱给捡了回来。 凌远也没说瞎话,这个他真没注意到是谁干的。 姚柔一脸被呛到的表情。 见义勇为与拾金不昧? 我信了你的鬼! 第54章 身边 凌远和姚柔关于见义勇为的讨论,在召唤登记的广播声中戛然而止。 他们持着头等舱的机票,省了排队功夫,第一批上了飞机。 这架飞机是波音787-9,在民航飞机中算是大飞机,内部比普通中型飞机宽敞不少。 区别主要在于头等舱和商务舱。 凌远拖着行李,带着姚柔,在空姐的引领下找到了座位,第一时间殷勤地帮姚柔把座位放平。 头等舱座位放平到极限后,跟高铁的商务舱座椅一样,能平成一张窄床,比普通中型飞机只能倾斜个靠背强上不少。 凌远让姚柔坐上去后,再帮她去了鞋袜,用毯子把腿脚盖得严严实实的,这才放心地坐回自己位置。 “你看看人家!” 身后同样头等舱座位上,一个女孩子对自己男友抱怨:“好男人都是别人家的,你看人家多殷勤,哪像你,瘫那跟死猪一样。” 男孩相貌平平,戴个眼镜,本来舒坦地刷着小说,无妄之灾降临,被女友又是埋怨又是掐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只能嘟囔着:“宝宝,你听我说,这小子这么殷勤指定有鬼,估计就是个上门女婿。” 凌远诧异扭头,惊讶道:“哥们,你怎么看出来的?” “……” 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姚柔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看着凌远,旁边“噗嗤”一声,端着毛巾过来服务的空姐都乐了。 眼镜男竖起大拇指,一脸见到了梁山好汉的表情,破音道:“哥们牛比——” 下一秒,女朋友掐得更用力,他只好龇牙咧嘴地道歉个不停。 空姐半蹲着,送好了毛巾和饮料,问了点餐情况后,面带着笑容走开了。 凑这么近,凌远才发现,这架飞机的空姐,正是之前头等舱休息室里引起围观的那几个青春、靓丽女孩。 几个女孩在不远处忙碌着,一边做着准备工作,一边窃窃私语,嬉笑声隐隐传来,估摸着也认出了凌远这位拿钱砸人的“土豪”。 “凌远——” 姚柔幽幽的声音传来:“你真的不介意吗?” 凌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耸肩,洒然笑道:“只要是你,怎么都可以。” 姚柔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不再说话了。 飞机晃动着,开始在跑道上滑行。 今天运气不错,没有什么空中管制之类的幺蛾子,飞机顺利起飞。 在起飞震动的一瞬间,凌远伸出手,牵起平躺在身侧姚柔的小手,握紧。 飞机内光线还好,他能清楚地看到姚柔嘴唇抿得紧紧的,脸色微微发白。 平时凌远哪敢随便抓姚柔的手啊,这时他是想起来姚柔对坐飞机有恐惧心理,只是向来咬着牙,不肯暴露出软弱的一面。 越是这样,越让人心疼。 凌远手握得紧紧的,姚柔也没有挣扎,也微微用力,反握住他的手,闭上眼睛想让自己快点睡着。 他们身后,又传来女孩子“看看别人家男朋友”的娇嗔和眼镜男的告饶,这回凌远却没心情理会了。 飞机升到了巡航高度,机舱内光线开始昏暗,慢慢地,凌远和姚柔两个人几乎同步地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剧烈的颠簸让姚柔猛地惊醒。 刚醒来,她就听到空姐的广播声音:“各位乘客,飞机遇到气流产生颠簸,请乘客们留在座位上,系紧安全带。洗手间暂停使用……” 提醒的声音,循环播放,正如颠簸一直在持续。 凌远睡得死死的,全无感觉,只是依然紧紧地攥住姚柔的小手。 姚柔本来就害怕坐飞机,此时在持续颠簸中,感觉心脏都要蹦了出来。 不可遏制地,她想起了不久前看过的一部电影:中华机长。 电影中,飞机出了问题,驾驶舱玻璃破碎,飞行员差点在高空中飞出去,负压导致整个机舱里混乱不堪,呕吐物、行李、摔倒的乘客、空姐,一团乱麻。 还有厚如山岳的雨云。 最后机长凭借着深厚的功力,奇迹般地带着一飞机的乘客安全降落。 “如果发生同样的事情……” 姚柔不觉得自己能有那么好的运气,遇到那位“中华机长”。 不由自主地,姚柔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平时绝对不会出现的问题: “要是飞机出了事,我希望谁在身边?” 是那个十几年前惊鸿一现,就扎根在心里的高贵、骄傲的少年? 还是三年如一日,一心一意自我牺牲,所有侮辱打击都不能挫败他的上门女婿? 前者,是少女的爱情与幻梦。 后者,是女人的生活与陪伴。 姚柔一时间竟想得痴了,连飞机剧烈的颠簸,也不能让她做出决断。 好半天,颠簸才过去。 姚柔先是用力地摇头,将这个没有答案的选择摇出了好看的脑袋,紧接着露出安心的笑容。 “他虽然是个没用,卑微的上门女婿,不争气,也不努力。” “可是,如果飞机出事,在他死之前,一他定会牢牢地护住我。” 姚柔对此,深信不疑。 她侧过身子,反握住凌远的手,安心地闭上眼睛,缓缓睡着…… 姚柔再次醒来时,飞机已经降落了。 在凌远忙前忙后,又是拉行李又是拉老婆的,两个人边走边聊,走出了海东省三甲市凤凰国际机场。 “老婆,你中间还醒了?” 凌远一脸惊诧。 姚柔翻着白眼:“你睡得跟死猪一样。” “我还在想,要是飞机要掉下来,最好是掉进海里,沉进深海。” 凌远很想说一句“掉海里死亡率更高好不好”,强大的求生欲让他憋住了。 姚柔的畅想还在继续:“那样的话,至少在生命最后一刻,说不定能看到成群的小鱼,在珊瑚中穿行,好美。” 凌远眼珠子转着,若有所思。 两人刚刚走出机场,一辆奥迪a8就滑行到他们面前,车刚挺稳,黑西装白手套的司机快速下车,过来搬运行李打开车门。 姚柔诧异地看了凌远一眼,凌远笑着解释:“携程叫的接机,接机。” 她没看出什么破绽,只好跟凌远一起上了车。 奥迪a8跟a6比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血统的车,内部的精致奢华感觉,行驶的平稳与安静,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你订的什么酒店?” 姚柔看司机一声不吭地就开车,扭头问正埋头操作手机的凌远。 “文华东方酒店。” 凌远头也不抬地道:“这家酒店是由知名酒店设计大师比尔本斯利设计的,整体跟一个热带花园似的,隐秘性、服务性都不错。” 他似乎操作完毕了,又抬头道:“本来选它的,主要原因是它的水疗很棒,《spachina》杂志评选为年度中华水疗度假村,可以给你好好按摩放松下。” 姚柔敏锐地把握住了关键:“本来选它?你又换了?” 凌远点头,拍了拍座椅扶手,道:“亚特兰蒂斯酒店。” 司机第一时间转动方向盘,奥迪a8转向。 凌远笑着再介绍道:“亚特兰蒂斯酒店,沙特的,跟他们那边在人工棕榈岛上那座著名的七星亚特兰蒂斯比不了,但在三甲市算是一流的了。” “它用亚特兰蒂斯文化作为核心理念,以海底景观为卖点,值得住一住。” 沉默的史前文明,瑰丽的海底奇观,姚柔悠然神往的同时,也反应过来凌远为什么突然更改酒店。 是因为她刚说的万一飞机坠落,宁愿坠落海底,还能看到鱼群穿行于珊瑚吗? 姚柔了然之后,似笑非笑地道:“很熟悉嘛,你住过?” 凌远赶忙讪笑道:“百度,百度的,刚查的资料。” 姚柔信没信凌远不知道,只是她没有继续追问,让凌远多少松了口气。 二十来分钟后,奥迪a8停下,亚特兰蒂斯酒店到了。 第55章 一个噩梦 凌远与姚柔踏入亚特兰蒂斯酒店。 姚柔也算是出身大户人家,好的酒店也住过,只是近几年家里情况不好,她又被绑在中顺市,难得出门,于是多看了几眼。 目光扫过酒店充满异域风情的开阔大堂,以姚柔的见识,也忍不住暗暗乍舌。 酒店大堂最引人注目,是它那面巨大的玻璃墙,玻璃墙后是深蓝色的海水,各色的鱼儿优哉游哉地游动着,海底乐园一般。 恍惚间走进大堂,走到这面墙下,仿佛一瞬间坠入了深海,自由地,畅快地,与深海瑰丽不分彼此。 凌远如同在四季锦绣酒店时一样,将姚柔安置在能正面看到深海玻璃墙的位置上,屁颠屁颠地去办手续。 亚特兰蒂斯酒店的前台服务客气到位,他又通过凌玲早早地订好了房间,这回倒没有闹出买酒店之类的事情来。 不到五分钟,凌远左手拉着行礼,右手拉着姚柔,通过电梯抵达了房间。 “咦?” 到了地方,打开门,姚柔诧异地打量起来。 这是一个复式的套房,客厅里亚特兰蒂斯文化的装饰,深海的情调不用多说,比较特殊的是,复式套房的卧室层不在惯例的楼上,而是在楼下。 顺着楼梯下去,姚柔眼前顿时被一整片的深蓝覆盖,一瞬间恍若置身海底。 卧室里,一整面厚厚的玻璃墙外,是原滋原味的海底风光。 珊瑚礁五颜六色,成群的小鱼更多了几分活力亮色,时不时还可以看到矫健的大鱼身影,在远处搅动着波澜不惊的深海水。 玻璃墙边是宽大的床,躺在床上,就像被包裹在深海中,沉睡。 凌远站在姚柔身边,微笑道:“小柔,这个套间叫波塞冬。” “亚特兰蒂斯的深海套间,每一个名字都不同,我最喜欢这个,你觉得呢?” “海王吗?” 姚柔笑了,她望向凌远,问道:“这个波塞冬套间,一晚上多少钱?” “呃——” 凌远实在不敢说一晚上108888,感觉会被打。 “我让梁勋帮忙订的,协议价协议价,还升了房型的。” 他赶忙岔开话题:“老婆快来看,这个池子不错,晚上你可以好好泡泡澡。” 他一边说,一边跑去放水,跑得可快了。 姚柔摇头失笑,继续双手抱胸,沉浸在神话中波塞冬才能拥有的视角里,看着深海画卷在面前徐徐地展开。 一夜无话。 半夜,姚柔在噩梦中醒来。 梦里,她似乎回到了十几年前,一颗子弹毫无征兆地打在她的身上,血色、剧痛,还有少年慌张的拥抱。 她睁开眼睛,迷糊中感受到所处环境中的一片深蓝,仿佛徜徉大海中,这才反应过来,她不是在家,而是在亚特兰蒂斯酒店的波塞冬套间。 她睡得一直不沉,一晚上醒来几次很平常。以前每每扭头,都能看到凌远酣睡如猪,叫都叫不醒的模样。 姚柔习惯地瞥了一眼,却看到此时的凌远,不是想象中的在地上睡得正香,而是一手抱在胸前,一只手撑在下巴上,凝望着深海。 “凌远。” 姚柔轻喊一声,凌远扭过看过来,反应似乎比平时慢了一拍。 “你怎么了?”姚柔轻问一句。 凌远微笑:“没什么,就是做了一个噩梦。” “什么噩梦? 姚柔诧异无比,她家这个上门女婿可是能任凭千万人嘲讽打击,每天该吃吃该睡睡,生命力无比顽强的主。 凌远坐到床畔,有点苦恼地道:“我梦到了小时候看到一本武侠小说。” 不等姚柔再追问,他就背书一般地念诵着: “我一心一意只喜欢一个人,那是蝴蝶谷中咬伤我手背的小张无忌。” “眼前这个丑八怪啊,他叫曾阿牛也好,叫张无忌也好,我一点也不喜欢。” 凌远背诵时候还不忘捏着嗓子,以示这是一个女子的对白。 “蛛儿吗?” 姚柔在他念出第一段的时候就猜出来了,这是金庸的倚天屠龙记最后一回,蛛儿的退场。 凌远点了点头,继续道: “阿牛哥哥,你一直待我很好,我好生感激。可是我的心,早就许了给那个狠心的,凶恶的小张无忌了。” “你不是他,不,不是他……“ …… “我若是寻到了他,你说,他还会打我、骂我、咬我吗?“ 凌远念到这里,顿了顿,姚柔突然接上:“她自然找不到,但也可以说,她早已寻到了,因为那个少年早就藏在她的心底。” “这是书中的原话。” 凌远笑了,问道:“你也看过?” 姚柔点头。 倚天屠龙记中,蛛儿与张无忌少年相识,蛛儿爱上了少年张无忌。多年后重逢,张无忌化名曾阿牛,两人见面不相识。 到了书中最后一回,蛛儿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当年她所爱的小张无忌,她的选择却是转身而去,念着上面的对白,要去寻找记忆中的那个少年。 金庸化用戏剧当中的元素,融入武侠小说,开新派武侠风气之先,凌远本来也以为这只是小说中会出现的情结,如俄狄浦斯情结之类的。 没想到,现实永远高于小说,凌远发现他好像成了张无忌。 凌远急忙问道:“小柔你说,蛛儿是对的吗?” 他的眼中,饱含期待。 姚柔有点迟疑,但还是回答:“对的吧。” “我能理解她。” “那个少年或许对她不好,可是却用蛮横的姿态,在她心里占了位置,并且在记忆当中不断地美化,的确是别人无法取代的。” “……我就知道。”凌远暗暗叹息。 姚柔忽然反应过来,诧异地问道:“凌远,你问这个干嘛?等等,这算什么噩梦?” 凌远没法说,这当然是噩梦了。在噩梦里面的蛛儿,是古装扮相的姚柔,而他,就是那个可怜的张无忌。 “……真像呀。” 凌远温柔地看着姚柔,就像是倚天屠龙记当中的人活了过来,正在倔强地转身。 他可不想看到他的“蛛儿”,倔强地要去寻找那个记忆中的少年。 他更怕,当他说出他就是“张无忌”的时候,姚柔会像蛛儿一样,转身离开。 姚柔一脸不解地看着凌远,信息不对称,她压根不知道面前的就是“小张无忌”,只能一头雾水了。 凌远岔开话题,笑问道:“小柔你又做了什么噩梦?” 姚柔沉默良久,缓缓道:“我梦到我中了一枪……” 凌远懂了。 他到床边坐下,绅士般地伸出一只手,拉着姚柔从床上起来,走到深海玻璃墙前。 凌远从身后,颤抖着双臂,慢慢地环过去,虚抱着姚柔。 这是他几年里,一直想做,一直没有敢做的动作。 凌远环抱得如此缓慢,如此小心。 姚柔僵了一下,最终闭上眼睛,放松下来,整个人微微后仰,依偎在凌远怀里。 嗯,如她所想象过的,很安心。 第56章 还有天理吗? 次日,凌远与姚柔起了个大早。 他们走出酒店大门时,一辆宝马七系早就等候多时了。 “你叫的车?” 姚柔诧异地问凌远。 这辆宝马七系颜色宝蓝,从漆身到轮毂,散发出崭新的光泽,就跟刚刚从4s店里开出来的一样。 其实昨天的奥迪a8也是。 凌远嬉皮笑脸道:“运气可以呀,这两天接单的车都不错。” 姚柔一阵无语,紧接着就被凌远拖上了车。 他们在三甲市的用车和安保,自然是凌玲早就安排好的,只是这个不好解释,凌远只好打哈哈了。 姚柔心里挂着要去看病,倒也没有太过纠结。 老教授住在海棠湾屋顶花园,一处相当高端的封闭式小区,里面居住的多是北方过来养老的老人家。 北方室内外温差大,经常有老人家熬不过冬天,动不动就这个梗那个塞的,不得不在icu过冬。 在海东省三甲市这个四季如夏的地方,自然没有这个问题。 宝马七平稳地驶向海棠湾屋顶花园,眼看就要到了,凌远和姚柔听到了一阵“唔哩——唔哩——”的尖锐声音。 姚柔疑惑地问道:“这是哪里又火警了吗?” 昨天她刚在新闻上看到北方某大城市火灾,整座楼都烧红了。 凌远笑了,猜到她在想什么,解释道:“南方房子没有保温隔热层,少了可燃材料,没那么容易烧起来。” “再说了……” 他仔细听了一下,道:“这不是消防车的声音。” “是救护车。” 消防、救护、出警,它们的声音只是听起来像,其实是不一样的。 凌远面对姚柔好奇的目光,解释了下三者的不同频率,不同效果。 一堆区分,他也没有太细说,说了也记不住,只能多听听,自然能分辨出来。 “等等……” 凌远神情忽然一凝。 他座下的宝马七已经快到海棠湾屋顶花园了,救护车声音怎么还在耳边? “该不会……“ “……不是那么邪的吧?“ 凌远咽了一口唾沫,不祥的预感涌上来。 生活中墨菲定律还是准的,越担心什么,就越会发生什么。 凌远和姚柔在海棠湾屋顶花园小区门口下车,果然看到小区里一阵sao动,接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被抬上救护车,又“唔哩——唔哩——”地开走了。 凌远找小区的保安打听了一下,回到姚柔身边时,脸上表情要多古怪就多古怪。 救护车接走的老头叫杨昆,半夜出的事,要不是早上儿子上门时发现了,人就过去了。 姚柔同情地目送救护车远去,随即发现不对。 她奇怪地问道:“凌远,你那是什么表情?“ 凌远欲哭无泪:“老婆,我给你找的老教授,就叫是杨昆。” “呃——” 姚柔也一阵无语。 这实在是有点邪。 上门看病,结果人还没见到,医生自个儿先被救护车拉走了。 那一刻,站在海棠湾屋顶花园小区门口,凌远和姚柔心情无比复杂,难以形容。 老人被搬上救护车的时候,他们两个都看得真真的。 老爷子没有九十也八十多了,这把年纪突发急症,能不能下得了手术台都不好说。 姚柔有些茫然地问道:“怎么办?” 凌远也没办法,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两手一摊道:“我们去打听看看吧。” 两人过去后,发现sao乱过后,海棠湾屋顶花园小区很快恢复了平静与管理,凌远跟保安蘑菇了半天,愣是连门都进不去。 这个小区的物业安保做得真好。 碰壁之后,姚柔感慨着,不无羡慕。 他们在中顺市住的是别墅,但小区跟眼前这个比起来,完全不是一个水平,无论是安保物业,还是小区环境。 凌远的目光在小区内外梭巡,道:“回头我们换个房子住吧。” 姚柔翻着白眼,最不喜欢凌远想一出是一出的,怼道:“是不是还要换个私人飞机呀。” 凌远眼前一亮,兴奋道:“老婆你也这么想的吗?我觉得可以有。” 姚柔无语,扭头不理他了。 没过一分钟,姚柔胳膊被碰了一下,没等她发火,就听凌远低声说道:“小柔你看那里。” 姚柔循着凌远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好几个打扮朴素,一看就是方便干活装扮的中年女人,在小区外不远处的角落里,围着一个贼眉鼠眼的老男人。 这些中年女人普遍长相粗糙,有的还挎着菜篮子,以姚柔和凌远的眼光,一眼就能判断出,她们都是小区里干活的保姆。 贼眉鼠眼的老男人从保姆手中接过了什么东西,看着不大,像是书信纸张之类的玩意儿,再掏出现金,舔了舔手,来回数了几遍,给了保姆。 姚柔皱眉看着这一幕,脑补出保姆偷盗家里贵重物品,甚至还有偷孩子的各种恶劣事件新闻,不悦地对凌远道:“我们报警吧。” “不,先等等。” 凌远眉飞色舞,指着其中一个保姆道:“小柔你看,是不是刚才杨昆老教授上救护车时,搭手的那个小保姆?” 姚柔仔细看过去。 小保姆年纪不是很大,二十多不到三十岁的样子,朴素的一根大辫子,眉清目秀,就是皮肤略黑了一点。 但是她身子鼓囊囊的,好像随时能掐出水来的大包子,多少能弥补皮肤和气质的不足,给人一种很健康很能生养的好感。 姚柔边看边回忆,当时杨老教授被抬上救护车时,大辫子保姆的确搭手了,最后被杨老教授的儿子一把推开,因此没能跟上救护车。 两人说话功夫,贼眉鼠眼已经跟保姆们交易完毕,哼着小曲儿走人了。 凌远拉着姚柔跟了上去,边走边道:“我们忽略了,小区外人不好进,保姆随便出入,先看看这人是在做什么,再定下一步。” 姚柔都被早上发生的事整懵了,自然是凌远说什么就是什么,跟着他缀上了那个贼眉鼠眼。 她没注意的是,凌远在拉着她跟上去时候,冲着身后招了招手。 贼眉鼠眼本来还晃晃悠悠,哼着小曲,半点不着急,走着走着,似乎发现了有人跟踪,猛地迈开步子就跑。 凌远带着姚柔,姚柔穿着高跟鞋,怎么跟得上? 姚柔傻眼了,一咬牙,准备脱掉高跟鞋,结果被凌远拉了一把,没脱成。 随后,她就被眼前的一幕震住了。 一条壮汉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个虎扑,把贼眉鼠眼扑到地上,一声不吭地饱以老拳。 “哎呀呀,别打别打,我错了我错了。” “哥,你是哥,哥告诉我,弟弟错在哪了?” “我改,我改还不成吗?” “呜呜呜——” 可怜贼眉鼠眼,等凌远和姚柔赶过去的时候,人头被揍成了猪头,一把鼻涕一把泪,惨得不行。 凌远他们两个人一到,壮汉就功成身退一般,依然一声不吭,拍拍屁股就走。 贼眉鼠眼都惊了。 这什么人呀? 扑上来就打,打够了就走,这是找沙包练把式吗? 姚柔莫名地,觉得眼前情况有些熟悉,下意识问道:“这是……怎么了?” 凌远砸吧了下嘴,语气认真地道: “也许是,见义勇为吧?” 贼眉鼠眼听了凌远像模像样的回答,一口老血好悬没喷出去: “神你麻痹的见义勇为!” 他用手强撑着起半个身子,怒视凌远,委屈地大吼道:“你瞎了吗?没看到被揍的是我吗?老惨了。” 凌远给贼眉鼠眼来了个充耳不闻,蹲下来,直接伸手拎起他的包,底朝天地一阵抖落。 哗啦啦地,一大堆信笺笔记之类的东西落了下来。 贼眉鼠眼傻了。 这是先无缘无故挨顿揍,然后再被抢劫的节奏吗? 这还有天理吗? 这还有王法吗? 第57章 杀手锏 “住手!” “你什么人呀,抢劫啊——” 贼眉鼠眼刚叫唤出声,凌远就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把尖锐的叫声生生拍了回去。 他一边翻动着地上的信笺笔记,一边随口扔过去一句话:“这又被打又被抢的,老惨了,要不要我帮你报个警呀?” 贼眉鼠眼瞬间老实了。 他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烟,巴结地给凌远递了一根,问道:“哥们,道上的吗?咱有话好说,皇气就不惹了吧。” 凌远瞥了一眼他的烟,一脸嫌弃:“拿开,不抽。” 贼眉鼠眼憋屈得不行,“怎么也是中华烟呀,至于被嫌弃成这样吗?” “你是多金贵的人呐?” 他肚子里还在吐槽,凌远已经找到了要找的东西。 “小柔你看。” 凌远将几封信笺笔记摊开,向姚柔招手,“这些是杨昆老教授跟工程院院士的通信,好像在谈什么介入手术。” “还有这封,呃,这封是情书。” 姚柔翻着这些,有点不明所以,不知道贼眉鼠眼买通保姆拿这些做什么。 凌远扬着手上的东西,道:“小柔你不知道,这些老教授,老院士,或者是老文化人,他们的手书是有价值的。” “找对了路子,一封信卖个几万几十万,问题不是很大。” “所有就有这种人,买通了老人家家里的保姆,不拿值钱东西,就顺这些手书。” “对吧,兄弟。” 凌远最后一句话,却是对贼眉鼠眼说的。 贼眉鼠眼苦笑着点头,人家门清,还能说什么? “可惜,没找到我要的东西。” 凌远叹息一声,在贼眉鼠眼眼巴巴的注视下,理所应当地把杨昆老教授的信笺笔记揣进了怀里。 他跟姚柔解释道:“我想着,我之前跟杨老教授说了你的病情,说不定他会做个笔记,做个研究什么的,多少有点头绪。” “可惜……” 他两手一摊:“什么都没有。” “看来还是只能去医院,看看老教授醒了没有。” 姚柔黯然点头。 贼眉鼠眼的目光直往地上剩下的其他信笺笔记上瞥。怎么也是他真金白银收回来的,就怕凌远顺手给揣走了。 他一边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捡,一边嘴巴里噼里啪啦地说话,好分散凌远他们的注意力。 “哥们,你是要找杨昆老教授的东西?” “你早说呀,妮妮,哦,就是杨家的保姆,我认识一年了,今天第一次交易。” “妮妮之前都说老爷子看得可严,下不了手,兄弟都绝望了。” “没想到昨天她给我来消息,约了今天交易。” “一共就那些,全让哥们你截胡了。” “我说咱能不能讲点规矩,哥们你东西拿走就拿走了,多少也给点呀。” 凌远眉头忽然一挑,毫无征兆地伸脚,一脚踩住了贼眉鼠眼伸向地上信笺笔记的手。 “你……” 贼眉鼠眼大惊失色。 凌远脚下微微发力,喝道:“你刚说什么?” “啊啊啊——” 贼眉鼠眼惨叫,大声喊:“没,没什么,哥你都拿走,不要钱,真不要钱。” 凌远“呸”地一声,道:“谁问你这个了,上一句。” “规矩?” 贼眉鼠眼试探地问了一句。 “啊——”又是一次惨叫。 “再上一句。” “截胡?” “哦哦——”叫得更惨了。 “再上一句。” 凌远隐约抓住了什么,但又不没把握住,随时可能从眼前溜走一样。 贼眉鼠眼快疯狂,尖着嗓子喊:“昨天她给我来消息,约了今天交易。” “就是这句!” 凌远松开脚,喃喃地重复着几遍,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小柔,我们走。” 他拉起一头雾水的姚柔,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上去。 在两人身后,贼眉鼠眼捧着红肿的手掌,哭天抢地,伤心极了。 路上,凌远连打了几个电话,问清楚了情况,就让出租车司机调转方向,向着三甲市郊一处私人医院开去。 私人医院就是私人医院,安保到位,环境优美,清静怡人,无论是医生的水准,还是护士的态度,除了价格外,全都很美。 杨老教授是学阀级别的医学者,桃李满天下,这处私人医院的院长,撑门面的大医生,不是他的徒子,就是徒孙。 他被送到市里公立的三甲医院抢救后,立刻就转院到了这处私人医院,继续后续的治疗和疗养。 凌远几个电话过去,就弄清楚了杨老教授的位置。 毕竟,杨昆杨老教授,本就是帝都凌家在医学圈子里的底蕴! 当年,少年凌远还是家族第一顺位继承人,连他也没有资格动用家族的一级底蕴。现在他全面接手帝都凌家才可以动用这层资源,不然连这位杨老教授的存在都不知道。 凌远全无停留,拉着姚柔,一路寻到了老教授养病的病房外。 刚到地方,就看到一个金发碧眼,身高一米八,腿长就一米二的大长腿白人女医生,正在细声细语地跟老教授的儿子交代病情。 金发女医生中文一般,语速较慢,凌远和姚柔靠过去。正好将老教授的病情听了个真切。 老教授经过急救,人已经清醒,病情没有什么大碍,休养下就是了。 真正危险的是,要不是他儿子,也就是眼前正在接收医嘱的中年人,刚好前去探望,老教授就得不到抢救,怕是就过不去这一关了。 凌远听女医生诊断完离去,心中松了口气。 还没等他上前表明身份求见,老教授的中年儿子和儿媳妇,两人自个儿吵起来了。 “老娘儿们,你现在满意了,让你三天两头非逼着我去闹,现在好了,老头子差点没过去。” 中年人的媳妇儿腰比水桶粗,竟然还能一蹦三尺,劈头盖脸就是一阵骂:“杨峰你出息了啊,敢说老娘?还不是你没用,老头子那点家当都守不住,再不闹全部便宜了狐狸精,我们喝西北风去啊。” 老教授的儿子杨峰瑟缩了一下,被水桶腰喷了一脸唾沫也不敢擦,所有胆气在刚才那句话里全用完了似的。 等水桶腰骂过瘾了,他才嗫嚅地道:“我还想老头子能多活几年……” “阿呸!”水桶腰萝卜粗的手指顶在杨峰额头上,差点没给他顶个跟头。 她怒斥道:“多活个屁,老不死的要是不改遗嘱,非把家当留给狐狸精不可!老娘把话撂这,他就是嗝屁了,你也不准去给他送终。” 什么玩意儿…… 凌远以手捂额,看着眼前懦弱的中年人与狂暴泼妇,只觉得头一阵阵地疼。 “哎。” 他叹了一口气,还是带着姚柔靠了上去。 “你好,请问是杨老教授的儿子杨峰吗?” “你是?” 杨峰带点尴尬,带点诧异地反问。 “我姓凌,跟老教授约好了,麻烦帮我通报一声,看老教授方便见我们吗?” 凌远客客气气地把话说完,杨峰一个“好”字刚出口,水桶腰调转枪口,迎面就是三个字: “不方便!” “……我就知道。” 凌远心里叹气,嘴上依然客气:“这位大姐,麻烦跟老教授说一声,就说姓凌的,他就明白了。” “当然,如果老教授身体不适,我们改天再来也是一样,通报一声就可以了。” 凌远简单判断出了家里当家作主的人,直接跟水桶腰说话。 水桶腰手插在腰上,不屑地道:“你是聋了吗?老娘说了,不方便。” 她小眼睛一瞪,萝卜指头点了点姚柔,扭头恶形恶状地对杨峰吼着:“怎么地,一个狐狸精还不够,你还想再放进去一个?” 什么意思?说姚柔是狐狸精? 凌远怒了,说他无所谓,说他老婆就不行。 他一巴掌拍开水桶腰的粗萝卜手指,怒道:“你说谁狐狸精呢?有邪火就冲自家人去,冲外人撒什么泼?惯的你。” 水桶腰愣了一下,勃然大怒,身子一横,把门挡得严严实实地,粗着嗓门吼道: “姓凌的,老娘今天就不让你进去,你能怎么地?” 姚柔看冲突升级,对方已经置气了,拉了拉凌远的袖子,想着改天再来。 凌远反手拍拍她的小手以示安慰,给个笑脸表示没事,转头再面向水桶腰时候,面沉如水地道: “你现在不让我进去是吧?考虑清楚。” “你再不让开,过一会儿就得求着我进去了。” 水桶腰哈哈一笑,一个字都不带信的,冷嘲热讽道:“老娘就不让,还求着你进去,想什么美事呢。” “一看就是小白脸配狐狸精,配一脸,老娘就看不上你们,就不让进,你咬我啊。” 他们这边动静大,私人医院本身安静,这就凸显出来,扎眼得很。 片刻功夫,医生护士的,呼啦啦来了一堆。 杨峰和水桶腰是患者家属,他们也没办法,只能远远地指指点点看热闹。 杨峰羞得脸都红了,连拉了水桶腰几下,示意差不多得了。 完全拉不动。 水桶腰浑不在意,还得意洋洋,跟出了多大风头一样。 凌远摇了摇头,放出了杀手锏: “你说的狐狸精叫妮妮对吧,那个保姆?” 杨峰和水桶腰眼睛瞪圆,诧异他怎么知道。 凌远接着说道:“我本来想告诉你们一个消息,保证那个叫妮妮的保姆一分钱都不要想拿到。” “现在看来,你们是不想知道了。” “真的假的?”水桶腰傻眼了,想要不信吧,人家连狐狸精是谁,名字身份什么的都说出来,不像是骗人。 要说是真的,他们亲儿子亲儿媳妇都没办法,其他人能有办法? 水桶腰脑子嗡嗡嗡响,眼睛滴溜溜转。 怎么办?为难啊—— 第58章 杨老教授把脉 “你说的是真的?” 水桶腰在凌远作势要走的时候,果断认了怂。 “爱信不信。” 凌远硬邦邦地甩下一句话,依旧要往走道外走去。 姚柔已经看出了端倪,连拽了凌远几下,硬是没拽动。 她都看出来,这会儿水桶腰已经服了软,只是下不了台,只要他们回头直接进去,不会被拦的。 水桶腰挣扎了好久,最终挤出一个笑脸: “信,我信还不行嘛。” 她一边说着,一边默默地让出路来。 杨峰看着媳妇儿的笑脸,都不敢信。 新婚燕尔那几年过去后,他什么时候看到过水桶腰脸上有过笑容呀。 凌远冷冰冰道:“你信也没用,我又没打算告诉你。” “你……” 水桶腰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周遭的医护人员都在担心她会不会背过气去,要不要准备急救。 凌远背着手,无所谓地道:“我刚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 水桶腰眨巴着眼睛,她还真不记得。 杨峰在边上叹了口气,捅了捅她,低声道:“人家刚说,如果你再不让开,就得求着他进去了。” 水桶腰依然茫然,有听却没有懂的样子。 让她计算个鸡毛蒜皮得失,那是零星不会错的。 可弄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这就太为难她了。 杨峰接着叹气,把话挑明:“他让你先求他进去,他才会告诉我们。” “凭什么?” 水桶腰一梗脖子,整个人如炸毛的橘猫。 “嗯?” 凌远哼了一声。 水桶腰跟被针扎了一样,一口气猛然又泄了。 姚柔在边上全程看到现在,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凌远在家里时候,那么多气,他全都忍了。 怎么现在这么点事,就死活不放过呢? “难道是…… ……因为我?” 姚柔冷不丁回过味来,怔怔地看着凌远。 凌远没有注意到来自老婆的凝视,只是把背着的双手放到胸前环抱着,冷眼旁观水桶腰的挣扎。 “啪!” 毫无征兆地,水桶腰一巴掌拍在大腿上,肥肉震颤。 “我求你了,求你了还不行吗?” “快进去吧。” 水桶腰这转变之快,差点没闪了所有人的腰。 她还不仅仅是说说,而是上前几步,生拉硬拽,一边一个,拉住凌远和姚柔就往里拖。 “擦——” 这下凌远也惊了。 见过跪的,没见过跪得这么快这么稳的。 凌远继续为难她的心思都生不出来,人就进到了病房。 老教授级别到了,住的特需病房简直就是酒店里的大套间。 到病床前,凌远脚步顿了顿,等杨峰反应过来,赶上来了,将贼眉鼠眼的事提了提。 “保姆妮妮跟人联络了一整年,没找到机会偷东西。” “昨天,她提前一天说好,让那个贼眉鼠眼的小子第二天来取。” “当晚,杨老爷子就出事了。” “找医生,再查一下。” “报警!” “明白了吗?” 凌远条理清晰地说到这里,连最糊涂的水桶腰都明白了。 这是保姆下毒手害了老爷子,就为了那点书信?!! 顿时,杨峰眼睛血红,立刻掏出电话联系。 水桶腰面露喜色,嘟囔着“这个狐狸精,死定了”之类的。 凌远和姚柔对视一眼,无奈摇头,一起走进了病房。 想到即将要看到的那位老爷子,两人心中都有些复杂。 九十岁的高龄,还因为跟保姆亲近,折腾得儿子儿媳妇儿一口一个狐狸精的叫着,这是什么样的精神? 凌远对杨昆老教授的医学水平,信心上浮了十个百分点。 没个好身板,真干不出这事来。 做好各种心理建设后,凌远和姚柔踏入病房,见到了杨老教授。 一眼望去,两人都是一怔。 病房中竟然不仅是杨老教授一个人。 在病床的床头,站在一个身披白大褂,头发斑驳的老医生。 老医生一脸学究气,面相威严,此刻却双目含泪,冲着病床上的杨老教授恳求道:“老师,您……您身体还好着呢,不用这么早提这个。” “学生还想您再帮我掌掌舵。” 杨老教授瘦骨嶙峋,鼻子上架着一副老式的老花镜,神情恬淡。 他洒然一笑,道:“老头子学了一辈子的医,自己身体还整不明白吗?老了就是老了,人总有去的一天。” “再说了,我还能给你掌什么舵,我的大院长。” “你一把年纪了,老头子我还能再拿止血钳子敲你吗?我也敲不动喽。” “院长?” 凌远和姚柔注意到这个称呼,敢情站在杨老教授床头,眼泪都要掉下来的这位,竟然是这家私立医院的院长吗? 杨老教授看到凌远和姚柔,冲着他们颔首微笑,没有问来历和身份,只是温和地示意稍等。 这种恬淡平和的态度,出乎两人意料。 “怎么……好像对不上……” 凌远和姚柔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一样的认知。 杨老教授跟院长的对话,还在继续。 “黄明呀,老头子就这么个愿望,等我一闭眼睛,你就找个外科手法好的医生,给我收拾收拾,把这臭皮囊捐给学校,让学生们多学习学习,操练操练嘛。” “……这是要……做大体老师?“ 凌远惊了,这才知道杨老教授和黄明院长在聊些什么。 杨昆老教授竟然是在安排后事,要求死后将遗体捐献给医学院,给学生们解剖学习用。 医学领域对解剖学习用的遗体,向来尊称为大体老师,因为国情原因,除了东北某医学院有大量抗日战争时期留下来的日军遗体,哪里都缺大体老师。 杨老教授摘下老花镜,揉着眼睛叹息道:“十几年前,老伴去世的时候,我还想着哪天脑子不好使了,做不了研究,我就把眼角膜、器官啥都捐了。” 他苦笑一声,很是遗憾地道:“没想到老头子这么能活,脑子还好使,眼睛器官全都不能用了。” “老伴一个人在医学院里呆了十几年了,每次想她喽,我就去医学院里看她。” “等我死了,老两口就一起做伴去,这不蛮好嘛。” 黄明院长拗不过老头子,哭着答应了。 临走前,他披着白大褂,对着自家老师深深地鞠躬。 凌远和姚柔在边上,彻底被镇得说不出话来。 杨老教授瘦弱得风都能刮走的身躯,这一刻在他们眼中是如此的高大。 夫妻两人,一辈子献身医学研究,临到头了,继续“献身”给医学事业。 活着的时候,培养医学人才,桃李满天下;死了,依然用残躯,继续为培养下一代医学人才做贡献。 这是什么样的精神?! 崇高?伟大?奉献? 凌远一时间只觉得词穷,找不到任何一个词,可以形容一个这样的老人。 黄明院长走了,杨老教授重新戴起老花镜,端详起凌远和姚柔来。 他拍了拍病床,温和地道:“年轻人,不嫌弃的话过来坐坐,近乎一点,好说话。” 两人毫不犹豫地无视了旁边的椅子,干脆利落地坐到病床上。 这样的老人,谁有资格说一声嫌弃? 杨老教授端详了凌远一会,慈祥地笑道:“小友姓凌?” 凌远恭敬地点头。 他要来拜访的事,杨老教授自然是知道的。 凌远对杨老教授以“小友”相称全无意见。他老人家虽然是凌家底蕴,可别说是凌远,就算是上上任凌家的掌舵人,也没资格让他称一声主上。 想到凌家底蕴里,兴许这样可敬的老人还有很多,凌远就下定决心,这个称呼绝对要改。 “你的来意我清楚,孩子,来,让爷爷把把脉。” 杨老教授亲切地拿过姚柔的小手,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 至于ct核磁之类的片子,杨老教授自然早就看过了。 他一边帮姚柔把脉,一边还笑问道:“小友,刚老头子好像听到点动静,说说是怎么回事?” 凌远知道老爷子是听到外面的争执了,一把年纪,耳朵竟然还好使。 他不敢怠慢,简单地把所有经过实实在在地说了一遍,包括小保姆妮妮的部分。 杨老教授听得哈哈一笑,竟没有半点愤怒,或者是对儿子媳妇的不满,笑声中满是爽朗。 他毫无隐瞒地道:“人老了,总是奢望有人能在眼前晃荡晃荡,陪伴陪伴,所以难免对妮妮另眼相看了一些。” “我那儿子,笨;我儿媳妇,蠢。” “一肚子的男盗女娼,让小友见笑了。” 杨老教授摆了摆手,示意凌远不用说什么,他继续笑着道:“老头子一辈子两袖清风,有点钱全资助医学生去了。” “在我们国家,学医难,当医生更难啊。” “我哪里有什么财产?” “我想的无非就是我死了以后,手边留下一点东西,全给妮妮当个念想。” “再厚着脸皮,拜托老友们,看顾下我那个蠢儿子,够他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没想到……” 杨老教授脸上终于露出几分黯然来。 凌远欲言又止,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敢情,妮妮费尽心思,暗下毒手,这才偷到的东西,本来就是老爷子要留给她的? 原来,笨儿子与蠢儿媳妇儿,凭着老爷子的面子,一辈子也不会缺衣少食。 这一切,又是何苦来哉呢? 杨老教授将手从姚柔手腕上拿开,露出开心的笑容,好像刚才说的种种,不能在他纯粹的心境上留下半点痕迹。 “丫头,以前给你看病的也是国手。” “如果早上十年,老头子我也拿不出更好的办法。” “现在医学昌明,技术日新月异。” “——能治!” 第59章 势利眼 凌远病床前,看着快九十岁的老教授讲什么日新月异,心中多少有些别扭。 但不管什么别扭,在“能治”两个字下,全都被冲淡得无影无踪。 杨老教授拿过纸笔,刷刷刷地画起了草图,边画边向凌远他们两人讲解。 现在有一种新的治疗方法,叫介入治疗。 这东西厉害,通过介入造影,栓塞或者疏通血管,把心胸外科都快赶尽杀绝了。 “小友,你媳妇儿这个毛病,通过介入疗法就可以解决。” 杨老教授说得兴起,一大堆专业术语不要钱地往外砸。 什么宫内介入在孩子还没出生时候,就直接医治孩子的心脏; 什么先介入栓塞,再开胸外科手术切除肝癌…… 听得凌远一愣一愣的。 最后,杨老教授写了一串号码给他,叹息道:“可惜我老了,上不了手术台了,这是帝都肿瘤医院一位年轻主任的电话。 打给他,他会飞刀过去你们那手术的。” 凌远珍而重之地收起了电话,与姚柔对视一眼,脑子里还是懵懵的。 来找这位保健组成员,快九十岁的老医生时候,凌远他们两个本以为会是什么中医望闻问切,再来个汤药方剂,君臣佐使之类的。 完全没想到,杨老教授开口就是前沿的西医。 杨老教授嘿嘿一笑,伸手取过一本手绘的图册,交到凌远手上,拿指关节在上面点了点,道:“老祖宗当然有好东西,喏,你手上的就是,术后也是要按摩康复的,按这个来。” “年轻人别太狭隘了。 这世上哪里来的什么中医,西医,有的只是古代医学,现代医学罢了。” 凌远和姚柔告辞时候,给杨老教授深深地鞠躬,不是为了治病的事,为的是老人家让常人羞愧无地的情操。 他们一直到回了酒店,脑子里还嗡嗡地,回荡着杨老教授振聋发聩的声音。 “咦?” 凌远在房间里坐下,收拾了心情翻动杨老教授扔过来的按摩图谱,忽然诧异出声。 姚柔好奇凑过来,瞄了一眼,顿时脸上殷红如血。 倒不是图谱上画了什么儿童不宜的东西,只是她瞄一眼就发现,图谱相当之完整。 从脚下到臀部再爬过后背上至脑袋,接着又有正面,类似程序再来一遍。 想到自己躺在床上,让凌远这么反面正面地摆弄一遍,姚柔觉得不如死了算了,羞死人了。 凌远叹息一声,合上图谱,表示遗憾。 他好歹认真学过当年那位国手留下的腿部按摩,一下就看进去,为这图谱的手法拍案叫绝,觉得照来一遍效果绝对是杠杠的。 我就知道她不会同意。 凌远脑子里刚浮出这个念头,那头姚柔就嗔道:“你叹什么气?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没有,绝对没有。” 凌远摇头如拨浪鼓。 “哼!” 姚柔哼了一声,道:“最多只能按后面,正面,绝对,不行!” 凌远眼睛瞬间就亮了,下定决心,一回中顺市就联系那位大主任,飞刀是必须要快。 今天他们虽然跑了一天,但比预料地少了杨老教授亲自治疗的过程,回到酒店了,天还不太晚。 凌远琢磨了下,试探地问道:“小柔,说起来这么多年,我还没怎么给你买过衣服呢? 要不,咱们买衣服去? 我看到酒店边上的商场不错,该有的牌子都有。” 姚柔听了也有些心动,犹豫了,还是点头了。 她换了身衣服,毕竟商场就在酒店边上,姚柔也没有太过打扮,学着当地人样子,短裤短袖外加可爱的脱鞋就齐活儿了。 “好看!” 凌远发自内心地赞美着。 这么穿的姚柔,凸显出她又长又直又白的两条腿,娇艳动人得很。 女人总是爱被夸奖的。 姚柔啐了一声贫嘴,脸上的笑容还是比平时多了一些。 两人出了酒店,闲庭信步,五分钟不到功夫,就走进了商场。 毗邻于亚特兰蒂斯酒店,商场的定位相当高端,设计也是特殊。 外表看上去是一个浑然一体的大商场,实则内部划分开来,有那种欧洲古典商业街般的风情。 商业街两侧,lv、香奈儿、bv、宝格丽、劳力士、阿玛尼、范思哲…… 一水的世界名牌骄傲地树起大大的招牌。 凌远拉着姚柔,就要进最靠前的lv。 lv只是经典的老花色或许有些烂大街,但是它常年出的与各大个人设计师品牌出的联名限量款,却往往能在传统中玩出新潮来。 凌远就是想让姚柔挑些新款限量的衣服、包包之类的。 这家lv门店与对面的香奈儿相对,客人又要多上不少,只是这种世界顶级品牌专卖店里,店员更是储备充分,一人服务一个绰绰有余。 凌远拉着姚柔就向着一个空闲的女店员走去。 姚柔有点抗拒,反拉了一下凌远,认真地道:“凌远,你要给我买衣服,我很高兴,但不用在lv。” “它们的东西我有很多了,往里面走点,找些国内独立设计师品牌的也挺好。” 姚柔这是担心凌远的经济情况了。 她说话已经很注意了,还是被旁边那个女店员听在耳中,先就是一撇嘴,嘟囔着:“没钱就没钱,还说得挺好听,你能有?路边的吧?” 这些名牌店的店员,在店里向来都是穿着品牌提供的统一制服,挎着品牌包包,久而久之,养成长在头顶的眼睛。 她上下打量了姚柔一言,先是瞬间就被惊艳了。 无论是颜,还是胸,还是臀,还是腿,就算是脚,哪一个都完胜她。 店员咬着牙,将目光落在姚柔身上的短袖、短裤、脱鞋上,这才找回了平衡。 三甲市这边还是夏天温度,姚柔到了地方随手买的简单穿穿也很好看,落在店员的势利眼中,就一个大写的 ——穷! “店员,把那个联名款粉桶包给我看下。” 姚柔拗不过凌远,只好上前跟店员开口道。 店员一扭头,装作没听见。 姚柔皱眉,还是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女店员依然没有理睬的意思,自顾自地将包上大大的lv标对向姚柔,捏着兰花指打开,掏出手机打起电话来,还不忘扔过来一句话: “长得好有什么用,还不是穷光蛋一个。” “听姐一句劝,路边摊挺好。” 凌远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第60章 可惜良心坏了 凌远脸黑沉下来,怒火中烧。 姚柔,这是被看不起了! 凌远抬头就要喊经理投诉,却被姚柔拉了一下。 “嗯?” 凌远扭头,看到姚柔示意他注意听。 当着他们两个的面,女店员完全没有要避人的意思,或者是激动得根本注意不到吧。电话内容清楚地传入凌远他们耳中。 “哥,我没听错吧?120万?” “妈的病众筹了这么多?” 这两句话,让姚柔脸色缓和不少。 原来是一个母亲重病,需要众筹给母亲救命的女孩子。 她嗔怪地轻拍了凌远一下,意思是,“你看,不能冲动吧,万一把这样一个女孩子的饭碗砸了,就是占理也缺德。” 凌远对姚柔露出歉然一笑。 想整治女店员一顿的想法,顿时消散。 他当年不也是为了养父母的病,才沦落到入赘,借高利贷的地步吗? 这个女店员,因为母亲生病没有着落,情绪不好,这才有刚才那样的表现吧? 电话在继续。 女店员一开始兴高采烈的,要不是上班场合,怕是就蹦起来,尖叫出声了。 但说着说着,她声音低沉下来,压着嗓子,问道:“哥,医生跟你做术前交代,还下了病危通知单?” “嗯嗯,我听得懂,哥你的意思是,医生说这样的早中期癌症,先介入栓塞五次,让肿瘤坏死缩小,然后用射频消融术对吧?” 凌远和姚柔之前在杨老教授那里听了一耳朵的介入疗法,一听就懂这是肝癌治疗的一个常规手术。 据说比起肝切除要好得多。 凌远刚刚点了点头,那头画风忽然一变。 女店员声音依旧低沉,可不再是压抑低落的那种低,而是显得阴阴沉沉。 “哥,医生说做下来,五年生存率不低。” “但你说,五年有什么用呢?” “就为了让妈多活三五年,有意思嘛。” 女店员语速越来越快,好像话说得快,就越有理,越能说服对方,也越能说服自己一样。 “哥你看,要这个手术那个手术,遭多少罪?” 然“后还要放疗、化疗,得多难受啊?” “还有什么术后营养之类的,花多少钱?” 女店员说着说着,明显说服了自己。 她干脆利落地拿了主意:“咱不治了。” “你把妈拉回来,不治了。” 电话那头好像没有马上同意,女店员声音压不住了,蛊惑道: “你算算,120万,咱们兄妹俩,一人60万。” “哥你拿去当首付买个房子,不就能娶嫂子了嘛。” “我嘛,这不是跟我们经理谈着吗?我要是跟他说能给60万的嫁妆,他肯定乐意。” 女店员眉飞色舞,红光满面,好像畅想到有了60万后的顺利婚姻与美好生活一样。 “对对对,哥你能想通就好。” “马上拉回来,咱不治了。” “回去给咱妈好吃好喝的,送一程就是了。” 凌远和姚柔听到这里,脸色全变得铁青。 刚才有多么地站在女店员角度,去理解她,现在就有多么的愤怒。 拿她妈妈的癌症众筹,钱到手后,立刻就说不治,拉回来。 凌远和姚柔感觉自己的同情心都被拿去喂了狗。 “不是人!” 姚柔基本鲜有恶言出口,此刻还是忍不住骂出声来。 女店员挂掉电话,双手捂着脸,满怀着憧憬,要去找她男朋友报喜,却冷不丁听到姚柔的骂声,整个人都愣住了。 “你……你们偷听我打电话?” 凌远连翻白眼,自个儿当着别人面打得开心,一口一个“把人拉回来不治了”,敢情这会儿才发现旁边杵着两人? 姚柔表情严肃,先是低头看了一眼女店员的胸牌,再正色劝道:“朱珠小姐,我不知道你母亲跟你之间发生过什么事,但她怎么也是你妈,明明能治,还请再努力一下,给她一个机会。” 凌远尊重姚柔,没有插口,只是听得暗暗叹息。 姚柔还是把人想得太好。 她没有提拿众筹不治病这事,本身是诈骗,反而还在规劝。 徒劳罢了。 人做错了一件事情,被人指出来后,往往不是悔过,而是狡辩。 狡辩过后,是再做其他的,甚至更错的事,来掩盖。 这,才是人性。 女店员朱珠愣了一下,后面的表现,完美地按凌远心中的剧本往下走。 她面色慌张,语无伦次:“不是的,医生都是骗人的,医院只会骗人的钱。” “为了多骗几个脏钱,他们什么检查不敢开?什么药不敢用?” “吃苦受罪掉头发,疼得满地打滚的敢情不是你妈呀。” “五年生存率,五年有什么用?还不如想吃点什么吃什么!” “我这么做有什么错?” 凌远哂然一笑,在心里给了评判:“狡辩!” 至于什么叫五年生存率,他都懒得跟这个女人解释。 不过是早期肝癌,医生明明有准确诊断和合理治疗方法,钱也有社会捐赠绰绰有余。 在这种情况下,不把钱拿去救命,反而想着兄妹两个分了,买房娶老婆,添嫁妆嫁汉子。 这他妈就不是人! 朱珠说着说着,越发地理直气壮,反过来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鄙夷地望向姚柔和凌远。 她把手机往玻璃桌面上一顿,“嘭”地一声响,尖酸刻薄之声随之而起: “哦,我明白了。” “你这是嫌姐姐刚才不招呼你们,先偷听后挑理是吧?” “没门!” “你们这种人我见多了。” 朱珠声量拔高,引得周遭客人与其他店员注意,纷纷把耳朵或者眼睛冲着这边送过来。 “没钱就没钱,还非得跑我们店里来这看看,那摸摸,装一副你买得起的样子。” “招呼你们有什么用?” “到头来还不是两公母表演个我为你省钱,你替我规划的穷酸样子。” “还有你们这种……” 朱珠嘴皮子上下翻飞,残影都带出来了,伸手一指姚柔: “穿个短裤拖鞋,邋邋遢遢的,也敢踩进我们店里,我们这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lv!” “明显买不起,还非晃悠进来,你当逛街呢?逛完了街还找由头闹事,一口一个别人看不起你们,拿这当借口拍拍屁股就走。” “姐姐今天还真就不惯你们这臭毛病!” 朱珠一番话,一气呵成,中间连个让人能插口的停顿都没有,牙尖嘴利到让人瞠目结舌。 她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要不是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凌远和姚柔差点就信了。 周遭指指点点的议论声,嗡嗡嗡地铺天盖地而来。 “啪啪啪——” 凌远拍着手,冲着朱珠竖起大拇指:“口才倒是很好,可惜良心坏了。” “说到底,你就是嫌我们多管闲事,嫌我们是穷光蛋,买不起你们高贵的lv家的东西,是吧?” 朱珠挺起没有二两肉的胸膛,干脆地应下来:“是,又怎么样吧?你咬我啊。说了不惯你们臭毛病。” 她满面的红光,比起之前听说有120万可分的时候,还要红上几分,有一种历经艰苦卓绝努力后打败邪恶势力的自我感动。 “这闲事,我管定了。” “这东西,我就不买了,嫌脏。” 朱珠一句“你倒是得买得起”还没说出来,就见凌远拉着姚柔,掉头就走。 “喂,你别走啊,不是要管闲事吗?” 朱珠跟得胜公鸡似地,又在后面追了两步,那股得意劲儿,背对着她也能清楚地感受得到。 出得lv的门口,凌远拉了一下,没拉动姚柔,扭过头一看,只见姚柔满脸失望之色地看着他。 “凌远,你怎么能这样?” “我看错你了。” 姚柔此刻的失望,甚至比起以前还要更甚。 之前只是本事,现在是品行! 凌远微微一笑,伸出两根手指,拦在姚柔的朱唇上。 “小柔,简单收拾那是便宜她。” “你看我的!” 姚柔将信将疑,终究最近凌远的行为多少还是在她心中建立了一些信任,她不再抗拒,任由凌远拉着,一起踏入对面的门店。 临近门前,姚柔抬头一看,是香奈儿。 第61章 没事,刷卡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姚柔诧异地问道。 香奈儿是她比较喜欢的品牌,她本身就有几套香奈儿的职业装。 只是她现在一心的气愤,哪里有买衣服的心情? “看我的。” 凌远重复了一遍,抬头扫了一眼香奈儿专卖店里的情况。 他很快选了一个闲着的店员,拉着姚柔一起走过去。 姚柔的拖鞋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啪啪的响动声。 她低头看了一眼,虽然本心觉得没问题,但还是后悔这么穿出来,平添了不少麻烦。 凌远好像能听到姚柔心声似的,紧了紧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别乱想,很好看。” 话音刚落,他选中的女店员就看到了他们,忙迎了上来。 这个女店员看着比对面的朱珠还要年轻一些,也要更黑一些,小麦色的皮肤,圆圆的小脸,稚嫩的气息遍布全身。 走到二人面前,女店员注意到两人的穿着,尤其是目光下移,在姚柔脚下的拖鞋上一凝,迟疑了片刻。 “又是这样?” 姚柔叹气,心想:“看来真是我错了。” 凌远不动声色,平静地看着女店员。 女店员张望了一下,不着痕迹地挪了个角度,还是靠了过来,礼貌地道:“先生,小姐,请问有什么需要吗?我叫姗姗,可以帮你们参考一下。” 这番话说得略有几分僵硬,没有做久了名牌专卖店店员养成的那种能力,一张口就能让人如沐春风。 但这个叫姗姗的女店员凭着这一脸的真诚,就足够掩盖所有不足。 凌远没有马上回话,而是好奇地向着姗姗身后探头望过去。 “先生先生。” 姗姗紧张地挪了一下位置,挡住了凌远的视线,她压低了声音道:“对不起哦先生、小姐,我们店长比较严格,要求我们衣服上连个褶子都不能有,我怕她说话不中听。” 话刚说完,姗姗小脸就胀得通红,双手合十,可怜兮兮地做出道歉的样子。 姚柔“噗嗤”一声笑出来,为姗姗天真稚嫩的善意,这种善意就像阳光一样,多少刺穿了此前的阴霾。 凌远满意地点头,伸出手指连点:“这个,那个,对,还有这身,那身……” 他一连点了十多样东西,涵盖了包包、丝巾、服装、鞋子…… 姗姗听傻了。 这里可是香奈儿,别说那些限量款、纪念款,就算全是标准款,这些大几十万也打不住的。 姚柔不满地拉了凌远一下,他这么弄,怎么看怎么像是来捣乱的。 她对姗姗印象很好,不想看到这个天真小姑娘为难。 姗姗却没有迟疑,也没有对凌远的购买能力表示质疑,竟然真的进进出出,一样样地把凌远点出来的东西摆到柜台上。 凌远没有让姚柔去试东西的意思,拉着自家老婆,趴在玻璃柜台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小姑娘闲聊着。 没几分钟,他就把小姑娘的底子摸了个底掉。 姗姗刚刚十八岁,辍学出来打工,就是为了让乡下的父母轻松一点,为了让学习成绩很好的弟弟能有学上。 她谈起父母时,一脸的心疼,谈起弟弟时,满口的骄傲。 这些都骗不了人。 反正姚柔是心疼坏了,叹息出声:“你还小,还只是一个孩子呀。” 姗姗不服气地道:“我不小了,过完年我就回去嫁人。” 听到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小姑娘说这话,凌远和姚柔都怔了一下。 “到时能要个二三十万的彩礼钱,我爸爸妈妈就轻松了,我弟弟可以一直读到大学毕业。” “那就太好了。” 姗姗握了握拳头,露出可爱的小狮儿牙,满脸兴奋。 这个握拳动作,这个兴奋笑容,几分钟前,凌远和姚柔在朱珠脸上看到过相似的。 可她们为之高兴,为之兴奋的事情,却差了十万八千里那么远。 “姗姗!” “你在做什么?” 一个威严的中年女人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下一刻,就见声音的主上快步而来,指着姗姗厉声道:“我是你怎么教你的?你都忘了吗?” 姗姗吓得一哆嗦,好悬没把手上价值40000元的leboy包包掉到地上。 姚柔眉头一挑,想为姗姗辩解,中年女人动作却更快,转身对着凌远和姚柔一鞠躬: “我是这里的店长,两位客人可以叫我carry。” “不好意思,小姑娘刚来不久,只是替班的,不是很懂规矩。” “耽搁二位时间了。” 女店长对姗姗一瞪眼睛,道:“你一个人忙活要让客人等多久,不知道多叫几个人来帮忙吗?” “放心,业绩都是你的。” 最后一句话里,女店长carry,不经意间露出了几分慈祥。 凌远和姚柔对视一眼,齐齐露出了笑容。 随后一群店员一拥而上,或是端茶倒水,或是提椅子过来,或是服务姚柔各种试穿试戴。 在店长的坐镇下,所有人做得兢兢业业,姗姗可怜巴巴地站在边上,颇有种插不上手的感觉。 “这款流浪包可以,那个娜扎同款橙包也不错,还有这件,那件……” 凌远越点越多,到后来,只要是店里有的款式,但尺码适合的,他都指挥店员一件件地搬出来。 片刻功夫,他们面前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这种情况,在香奈儿这样的顶尖奢侈品的品牌专卖店里,好几年也出不了一次。怕是只有两元专卖店那种店里,才算常见。 香奈儿跟对面的lv一样,外面全是透明的落地玻璃墙,内外通透,走过路过的全看到了里面难得一见的大动静。 好多人都走不动道儿,呼朋引伴地在外面围观,纷纷打赌猜测这是遇到土豪了,还是有人捣乱? 正对面的竞争对手,lv的人,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朱珠正赔着笑脸,恭送一个肥头大耳带着小蜜进来折腾半天,啥也没买的客人出去。她也看到了这一幕。 她本来只是好奇过来凑个趣,认出凌远和姚柔后,嗤笑出声:“我就说嘛,这种人不能惯着。” “你们看香奈儿那边的人,被折腾成什么样了?” “全店的货都搬出来了,然后人屁股一拍走了,傻眼不?” 朱珠的话,是说给同样前来围观的同事们听的,却也引导了其他看热闹者的心态,议论声开始响起来。 姚柔听到外面的动静,有些担心地拉了拉凌远的袖子。 她不知道凌远肚子里卖的什么药,只是担心闹大了没法收场。 凌远回了姚柔一个安慰的笑容,看了看情况,满意地点头,一挥手道: “这些,我全要了。” “啥?” carry这样见惯了市面的香奈儿店长,也被凌远的大手笔镇住了。 一面玻璃墙外,朱珠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尖叫出声: “不可能?” “骗人的吧?” “肯定是在装腔作势!” “肯定是!“ 下一秒,凌远又开口了:“不对,我说错了。” 外面,朱珠拍了拍胸口,活过来了,对同事说:“你们看,我说的吧,他就是个穷……” 凌远补上了后半句话:“是一样来两份,多出一份给我老婆回去送人用。” “你知道那是多少钱吗?” 朱珠从人群中挤出来,大声喊道。 她很希望在香奈儿店里掏出卡的凌远,只是一个没见过世面,心里没有半点数的傻子。 不然的话,朱珠无法接受她错过了这样的大客户。 那不只只是业绩的事。 凌远面前,本来想小心提醒他的carry店长狠狠地瞪了朱珠一眼,有她这么一下,carry反倒不能提醒,那是看不起人了。 凌远微微一笑,道:“没事,刷卡!” 一分钟后,划账成功。 “哇哦——” 香奈儿的女店员们全都不敢置信地叫出声来。 姗姗更是傻在那里。 香奈儿店外,呼啦啦一下散开一圈,留出空地。 空地中央,是朱珠,傻傻地站在那里。 又十米外,一个戴着lv店长胸牌的男人,气鼓鼓地冲着她跑过来…… 第62章 狠狠打脸 “看你干的好事!” lv店长,也是经理,更是朱珠的男朋友,满脸铁青地骂了一句。 随即,他双手并拢自然垂落在身前,整个人微微躬身,静静地候在香奈儿门前。 姚柔收回目光,冲着凌远问道:“你是在等他吗?” 凌远点了点头,微笑:“小柔,我说过,信我,不会让她好过的。” 姚柔蹙起眉头,看着堆积成山的香奈儿,无论地道:“我从来没有想过,面前堆着山一样高的小香是什么样子?” 凌远喜欢姚柔称呼香奈儿为小香时那种满溢而出的少女感,开心地道:“那你喜欢吗?” 姚柔歪了歪头,遵从内心声音道:“喜欢!” 凌远心满意足了,就为了那一刹那,姚柔从内心浮现出来的笑容。 他扭过头,指着姗姗,问一直候在身边的carry女店长:“业绩全算她的?” carry女店长看了姗姗一眼,明白过来,含笑点头:“当然!” 凌远再问:“够不够二三十万?” carry女店长毫不犹豫地道:“绰绰有余!” 凌远大笑,冲姗姗道:“听到了吗?不用为了彩礼嫁人了。” “真想嫁,就嫁喜欢的。” 说完,凌远还不忘扭头,看了姚柔一眼。 毫无疑问地在表达,他就是娶了一个喜欢的。 “除了这几样,剩下的全帮我空运到这个地址。” 凌远留下地址,那几样不用送的,全是姚柔试穿时候表现得特别喜欢的几件东西,自然有会有店员帮忙送到酒店房间。 他交代完后,拉着姚柔,大踏步地走出了香奈儿。 用不了一分钟,海东省三甲市香奈儿亚特兰蒂斯店惊现神豪,半个小时内狂扫几千万货品的传说,就会传遍整个高端奢侈品行业。 传说的主上,刚走出香奈儿,一秒钟内,lv的店长就保持着半鞠躬的姿态,站到他们面前。 “先生,鄙人惭愧,没有教好手下,请您务必收下我们lv的诚挚歉意。” lv店长双手奉上了一张铂金色的卡片。 送凌远出来的carry下意识地惊呼出声:“lv全球至尊礼宾卡?” 凌远无所谓地问道:“什么用?” carry神色复杂地看着依然一脸恭敬的lv店长,对这位老对手暗暗钦佩。 她解释道:“这卡全球限量发行,lv每个大区的店长只有资格派发一张,还要提交总部申请。” “拥有此卡的贵宾,可以在任何门店,以全球当前时间同步折扣,同步库存地购买任意一件商品。” 姚柔听懂了,好奇地瞥了一眼那张铂金卡。 carry的意思是,只要持有这张卡,在任何一家lv门店选购任意商品,都能够享受在当前时间,该商品全球的最低折扣。 并且只要全球任意一家lv店有库存,持卡人就能买到心怡的东西。 对不差钱的人来说,后者还要更重要一些。 carry似乎怕凌远误会,补充道:“先生,我们香奈儿也有类似的东西,我已经提交总部申请,将会随货品一起送往您家中。” 凌远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他上前一步,走到lv店长面前。 lv店长双手举高,将铂金卡送到凌远面前。 以其他人的角度,看不到此刻低头恭敬的店长嘴角浮现出来的一抹笑容。 他这次输了,但也赢了。 一次扫空一家店的库藏,这是什么概念? 价值几千万的奢侈品,眼睛都不眨地买下来,对这样的神壕客户来说,一次消费不重要,他真正想要的是结交这样的人脉,留住这样的客户。 这次输了,下回,下下回,还可以赢回来。 lv和香奈儿,相对开店,彼此之间的竞争关系,让两个店长都不想输给彼此。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足足三分钟过去,lv店长嘴角的笑容凝固。 他等了三分钟,凌远愣是吝啬伸出手,去接一下那张难得的铂金卡。 “先生?” lv店长艰难地抬头,疑惑出声。 凌远伸手入怀,再掏出来,摊开在lv店长面前,淡淡出声:“这样的卡,我也有,不用你送。” 他手上,赫然一样是一张铂金色的lv全球至尊礼宾卡。 lv店长眼尖,在铂金卡上面看到一个隐秘的暗金色标记。 他震惊得身体摇晃了一下。 这是只发给三代以上富豪,内部称为贵族卡的更高级卡片。 lv店长嘴巴里发涩。这样的卡片,他是没有资格发放的,权益也更在他能送出的铂金卡之上。 “不过,我以后没有打算再用了。” 凌远神情依然淡淡的,手上动作却不平淡。 他将手中难得的暗金铂金卡对折,再对折,发力撕开,扔垃圾般随手一甩。 凌远动作很快,他全套动作做完,周围人群中才传来“啊”地一声声惊呼。 lv店长还来不及说什么,凌远又放出了新的重磅炸弹: “我将郑重地以最高级别贵宾的名义,抗议我及我妻子在贵店遭受的侮辱性待遇。” “我向lv总部要求注销我自己的贵宾卡,并说明理由,表示再也不会购买任意一件lv旗下的产品。” “以上这些,我会亲自向lv总部发邮件,邮件标题就是—— lv,再也不见!” 凌远这番话说完,lv店长眼前一黑,整个人仰天便倒。 他完全可以预见,这封邮件一到,尤其是发邮件的人还是手持暗金至尊礼宾卡的真正贵宾,他会是什么下场。 二十年的奋斗,全打了水漂。 奢侈品行业,再没有人敢雇请他。 不过lv店长并没有真的倒地,因为朱珠慌忙地扶住了自家男友。 看到她,lv店长忽然眼前一亮,想到了什么。 毫不犹豫地,他一把推开朱珠,反手就是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在朱珠的脸上。 lv店长恨得不行。 他招谁惹谁了? 就因为这个女人,他很可能会什么都没有了! 除非……让凌远满意。 lv店长在看到朱珠的一瞬间,就反应过来。 凌远说要发邮件,但这个邮件毕竟还没有发出去。 只要他能让凌远满意,兴许,那个邮件永远也不会发出。 想明白这点,lv店长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既然能第一时间赶来,还带着紧急申请下来的至尊礼宾卡,对在店里发生的所有事情自然全都了解过。 朱珠的所作所为,连他自己都恶心,自然不会有丝毫留情。 lv店长用生平最大的声音吼出来,生怕凌远听不到: “第一,你被开除了,以侮辱客人的名义,不会有补偿,还会收到律师函,要求弥补我们品牌的损失。” “第二,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我们lv会承担起你母亲的全部医疗费用。” “第三,本人会亲自前往众筹基金的总部,实名说明情况,要求冻结返还你们众筹来的钱。” 话音落下,众人哗然,朱珠一屁股坐到地上,脸上表情是木的,紧接着才反应过来,无法形容的恐慌爬满了本来还能看的脸。 “不要啊——你不能这么对我————” 她吓坏了。 开除就算了,120万拿不到也就算了。 真正可怕的是lv总部派出律师函,以对品牌名誉造成损失来起诉她。 她不可能赢。 然后,朱珠会背上一辈子,两辈子都还不上的巨额债务。 从此贫困潦倒,乃至流落街头,再不可能翻身。 这还不算,舆论扩散开来,来自亲戚,来自朋友,来自认识不认识人的千夫所指。 凌远的一脚,直接把她,踩死了! 朱珠越想越怕,在地上爬着去抱lv店长的腿,却被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在肚子上,疼得她满地打滚。 凌远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全无半点同情。 她再疼,再惨,会有她母亲,那个得了癌症的女人,却被子女为了区区房子嫁妆抛弃生命,更疼,更惨吗? 凌远面对lv店长询问、乞求的目光,淡淡地抛下一句“表现不错”,旋即意兴阑珊,拉起姚柔的小手,向酒店走去。 两人背影处,凌远的声音飘飘忽忽地传来: “老婆,回去试衣服喽。” “好的,嗯,表现不错——” 第63章 忍你很久了! “凌远!” 刚回到亚特兰蒂斯的波塞冬套间,耐心地等送货的香奈儿店员出去后,姚柔双手环抱在胸前,神情严肃地喊了一声。 “来了……” 凌远就知道逃不过这一关,嬉皮笑脸地凑过来,不等姚柔质问,他先招供了: “那张lv的铂金卡是梁勋的,他听说我要和你来三甲,就主动给我了。” 姚柔秀气的眉毛挑起来:“谁问你卡的事了?” 紧接着,她又担心地问道:“那你撕了人家的卡没事吧?” 凌远微微一笑,道:“一张卡而已,没事。小林子要是听我跟他学一遍今天的破事,肯定也会跟我一样再也不见lv的。” 姚柔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随即,她察觉到了不对,秀眉再扬:“不对,又被你岔开话题了。” “我是要问你钱的事!” 姚柔一指地上那么多香奈儿包装盒,再想到寄回家里的比这里更多十倍,深吸了一口气,质问道:“奢侈品而已,买几件喜欢的就好,你非要大包大揽,把人店都给扫空了。” “花了多少?上千万吧?!” 凌远尴尬地点了点头。 “这不主要是你喜欢香奈儿嘛——小柔,喜欢吗?” 姚柔下意识地点头,不过这回没被岔开话题,追问:“说吧,哪里来的钱?” 凌远暗叹,自家老婆是越来越精明了。幸好他也早有准备,回道:“我给梁勋出了个主意,他赚了笔大的,就分了我一点。” “就当是信息费了。” 姚柔神情一变,道:“什么主意值这么多?” 凌远张了张口型,那是“姚镇扬”三个字。 姚柔沉默了。 当初凌远给姚镇扬出了个主意,姚镇扬就此翻身,还凭着那么点成就,得了老太太的宠爱,现在简直就是姚家内定的继承人。 凌远的主意值钱,这也是有“前科”的。 他觉得过关了,却听姚柔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地劝道:“凌远,你还是要好好感谢林少,记着人家的人情吧。” “啥?” 凌远有点理解不了。 姚柔继续道:“你出了主意,人家赚了钱,并不是一定要分你的。不说像姚镇扬那样恩将仇报,说服自身说全是自己功劳,也很正常的。 林少那样,愿意分你那么大一笔钱,这就是人情呀。” 凌远暗暗冲着自家老婆比了个大拇指:通透! 姚柔这番话,说得通透。 人性就是这个样子,不是什么黑黑白白的道理,不是应该不应该,会不会的事,也不是清清楚楚,就摆在显眼地方的事实。 姚柔通通透透地讲完,秀气的眉毛,第三次扬起来:“凌远,这次就算了,也算是做了好事,惩罚了坏人,以后不准乱花钱了。” “哼,估计你也花光了。” 凌远小鸡啄米地点头,乖乖巧巧滴。 姚柔有些头疼,自家这个上门女婿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好不容易赚了一笔钱,还是旧毛病,爱吹牛,穷大方,这可怎么是好? 很快,没了疑问的姚柔,目光开始不由自主地往地上飘。 那里,一叠叠,一堆堆,积木似的橙黄色礼盒,看着那么让人陶醉。 凌远很有眼色地建议:“老婆,你试衣服吧。” …… 不到半个小时,凌远就后悔了。 他无比后悔,为啥不让carry女店长把衣服全寄回去,更后悔为什么要嘴贱,建议姚柔试衣服。 事情一开始其实还是蛮好的。 姚柔满目含羞,一件件地试着新衣,凌远每件都循着本心称赞好看。 这么试上几个小时,他都不会有半点意见。 好死不死地,姚柔害羞归害羞,脑子没有坏掉,竟然让她想到,可以开着视频,跟家里妈妈、妹妹,一起试衣服的创意。 视频打开,林慧玲和姚芊的尖叫声就隔着手机传出来。 姚柔先是解释一遍这成山的香奈儿是怎么来的,再说明回头还有更多会寄到家里。 一秒钟过后,连串的数落就隔着视频轰炸过来。 “凌远,你脑子坏掉了,有点钱不知道交给家里,这些年让你吃让你穿,伙食费不用给的吗?” 林慧玲开始心疼钱,不是为凌远,是为了她自己。 按她的逻辑,这些钱本来能进她口袋的。 姚芊紧跟着指责:“没用的姐夫呀,你这辈子唯一一次赚到钱,估计也没有下次了,就不知道给我姐买辆好车吗?你不知道我喜欢,不,是我姐姐喜欢保时捷的帕拉梅拉吗?” “什么?我姐姐有了凯迪拉克xt5?那破车早该换了。” 轮番轰炸过后,凌远就被赶出波塞冬套间了。 倒不是被骂的,林慧玲和姚芊很快沉浸在试衣的想象种,开心得早忘了凌远长啥样。 而是姚柔,嫌弃一趟趟地进出衣帽间太慢了,干脆直接在房间里换,一边换一边跟妈妈妹妹视频。 这种时候,凌远在的话,她的羞耻度就太高了,索性赶出去了事。 凌远蹲在门口,懊恼了半天,肚子咕噜噜地叫着,只好下楼吃东西去。 只是一个人,凌远没有折腾,直接在酒店的自助餐厅吃。 出奇地满意—— 乌鱼子、海胆、帝王蟹,还有成年男人小臂粗细长短的皮皮虾…… 凌远摸着肚子,一脸回味地按下电梯。 “叮——” 电梯到了,门刚开一点,又合上了。 咦? 凌远从电梯缝里,隐约看到了一男一女挣扎的样子。 惊鸿一瞥,看不清晰。 他皱着眉头,又连按了几次电梯按钮。 来回开开合合多次,电梯门终于开了。 凌远也看清了里面的情况。 敢情是一男一女,在电梯里一个非要抱,一个非要挣扎,来来去去,不知道哪一个的身体,一直撞在电梯的关门按钮上。 凌远走进电梯,瞥了男女一眼。 人家闹别扭,凌远本来不会去管,只是电梯开开合合时,他隐约听到几句日语飘了出来。 “いらない——” 女孩子一直在叫着这个,不要的意思。 “嗯?是日本人?” “看着不像呀。” 男的倒像是日本人,还是品种没有经过改良的那种,身高接近一米六,带着木质边框眼镜,脚下踩着木屐。 女的比男的高了大半个头,至少一米七往上,面容姣好,皮肤雪白,让人高度怀疑之前撞上电梯关门按钮的,就是这个部位? 挺好看一个女孩子,要说缺陷,可能就是身材比例不够黄金,上半身长了一些。 不像是日本人,倒像是…… 山东人?! 凌远以前有个外地过来的女同学,就是这个典型外表,据说在她们当地还是中等偏下。 凌远胡思乱想着,随手按了楼层,紧接着就听到“啪”地一声脆响,紧接着一个轻柔身体撞在他身上。 “啊!” 女孩子惊叫一声,一时没能从凌远怀里爬起来。 她脸上红彤彤地肿起一片。 打女人? 凌远神情一变,哪怕是日本女人,他也看不惯。 “对——对不起。” 女孩子回过神来,慌忙从凌远怀里出来,鞠躬道歉。 汉语字正腔圆,还带点山东那边的腔调。 “中华人?” 凌远问了一声。 女孩子点了点头,小声说:“我是中华人,是济北大学大三的学生。” 两句话的功夫,刚出手打人的日本男人,踩着木屐就上来,嚣张地一指凌远,连串喷出了几句日语: “中华猪,滚远点,你碍着我了。” “难道不知道不能给别人添麻烦吗?” “我最讨厌跟你们中华人在一个电梯里了,空气都被你们呼吸臭了。” 凌远纹丝不动,女学生怕他听不懂,捂着脸在边上同步翻译。 “中华真是一个让人讨厌的国家。” “穷、脏、乱。” “连中华女人也是。” “就不能乖乖地听话吗?” “我看就是打得不够,上一个也是这样,烦死个人。” 日本人还在喋喋不休,女学生一句句地翻译着。 凌远一开始还想说,这些屁话不用翻译,到后来他不想说了,脸色铁青。 日本人看女学生不乖乖地过来,无视凌远,怒气冲冲地上前,巴掌抡圆了冲女生的脸蛋扇过去。 因为个头的差距,他巴掌抡不圆还真打不到。 “死ね(去死)!” 矮冬瓜日本人矮壮矮壮的,这不留力地一巴掌再下去,女学生怕是要进医院。 “啊——” 女学生吓傻了,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 眼看矮冬瓜一巴掌就要落在她脸上,凌远动了。 左手上扬,架住了矮冬瓜的一巴掌。 右手抡起,手背狠狠地冲矮冬瓜甩了过去。 “忍你很久了!” 第64章 凌远怒了 “嘭!” 凌远有样学样,如矮冬瓜一样抡圆了巴掌,毫不留情地抽在矮冬瓜脸上。 矮冬瓜整个人原地转了三圈,抽中脸皮的脆响,和他轰然倒地的闷响交杂在一起,搅得电梯里不得安宁。 旁边女学生吓得闭上了眼睛,她想象当中的剧痛没有到来,反而听到了那声闷响,睁眼眼睛一看,大吃一惊。 “这位先生,他是日本人,叫山本清张,你赶快走,别因为我惹了麻烦。” 凌远看了女学生一眼,嗯,很丢人地,他还略抬了抬头。 这个女学生身高一米七二往上,外加高跟鞋,啧啧,平视还是有点小难度的。 他本来对这个女学生并没有太多好感,那么多中华人不选,非要傍一个日本人,那就得接受日本女人地位低下的现实。 凌远出手,一半是看不惯有人在他面前打女人,另外一半是这个叫山本清张的矮冬瓜出手的时候全无顾忌,压根不在乎会不会误伤了他凌远。 那一巴掌真让他抡圆了下来,凌远至少会被擦伤个眼皮什么的。 最主要的是,他嘴实在太臭!! 完全忍不了。 这会儿,凌远听出女学生话里对他的担心,倒是多少有了几分好感,觉得那- 一手背没有白抽。 女学生见他迟疑,没有趁山本清张还在地上哀嚎时离开。不知道她是不是误解了什么,一咬牙道:“先生,这是我的电话号码,要是出了事,我愿意帮您作证。证明您是见义勇为,是为了保护我不受伤害。” 女学生拿出纸笔,写下电话号码。 “咦?” 凌远见多了受了帮助掉头就跑,然后任凭见义勇为的人被诬陷的事,听到女学生的表态,心中暖意上扬。 “你还是一个学生,干嘛跟这种货掺和在一起?” 凌远指了指地上挣扎着要爬起来,嘴上还骂骂咧咧的松本清张一指,疑惑地问女学生。 女学生满脸着急之色,不明白凌远为什么不马上离开,还纠结这些细节干嘛? 但她还是用飞快的语速将事情讲了一遍。 原来这个松本清张是日本某个大会社社长的儿子,以留学生的身份在济北大学就读。 他们学校有个该死的政策,每个留学生都要搭配一两个上进的女学生,叫什么见鬼的陪读。 “陪你麻痹啊!” 刚才凌远亲眼看到的冲突,是松本清张喝了几瓶清酒,在电梯里就想啃女学生几口,还想把她往自己房间里拉。 女学生挣扎着不从,然后就挨了那一巴掌。 女学生说,这个松本清张没少干这种事情,女学生的上一任陪读,就是、吃了亏。 那个女孩子告到学校,结果竟然被学校用取消奖学金的方式威胁,再用保送研究生的方式补偿。 女孩于是只好忍气吞声。 “这种破学校,还有什么好读的?” 凌远嗤之以鼻,却没有勉强她,只是借着她拿出来的纸笔留下自己的号码,道:“你先走吧,要是学校那边有什么鬼处理,你就打这个电话,我还真不信了。” “走!” 女学生没能劝动凌远离开现场,反而被一把推了出去。 电梯门关起的瞬间,她看到松本清张爬了起来,嘴上不干不净,然后凌远反手又是一巴掌,“啪”地一声清脆悦耳极了。 女学生捏着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对着电梯门位置,深深地鞠躬。 五分钟后,凌远神清气爽地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电梯里,叫松本清张的日本矮冬瓜浑身一抽一抽的,凄惨无比。 凌远哪里管他是不是社长的儿子,是不是什么留学生,揍了再说,打完后觉得浑身轻快,简直是有益于身心健康的最好消食活动。 回到房间,这次凌远没再被赶出来。姚柔衣服试得差不多了,给他开门时,还不忘揉着肩膀胳膊腿什么的。 “累了吧?” 凌远笑嘻嘻地道:“小柔,要不我给你按个摩。” 姚柔想起那套全身正反都有的按摩图谱,一羞涩一紧张,脱口而出:“不要——” 房间里沉默下来,凌远摸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姚柔是真累了,趴在床上,把头埋进枕头,好半天,忽然闷声闷气地说道:“凌远,我的背有点疼。” 说话时,她发现把头埋在枕头里真是错的,怎么这么热呢,热的脸都红了。 “是吗?” 如姚柔所料,凌远一个箭步过来,坐在床头,担心地问道:“是不是试衣服时候扭到了?” 姚柔小声地“嗯”了一声。 “哈哈,我有办法了。” 凌远开心地把手伸到姚柔身上。 这一刻,姚柔浑身绷紧,不由得把身体略略弓起来,离开绵软的被子。 就像是……为了方便凌远帮她把衣服脱下来。 “只是按背嘛,嗯,只是按背,没什么的。” 姚柔自我安慰,结果凌远的手是伸过来了,却没有如想象当中褪去她的上衣,帮她按摩后背,而是—— 凌远一把将姚柔从床上拉了起来。 “老婆,我刚才去吃自助餐,路过五楼,那里有一家叫迪瓦娜的泰式按摩,看上去不错。” “你不是背疼吗?我带你去试试。” 凌远话都说完了,才发现姚柔神情似乎有些不对,呆呆地看着他。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了?” 凌远诧异地问道。 姚柔表情复杂地摇头:“没,没有什么。” “就去你说的泰式按摩吧。” 凌远摸着后脑勺,隐约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只是把握不住,只好算了。 他把姚柔的异样理解成从来没有去过泰式按摩,笑嘻嘻地介绍道:“老婆,泰式按摩还是挺不错的,最早的起源说是给佛按摩的,后来是泰国宫廷当中用来待客的。” “太复杂的就不说了,等会体验下就知道,我倒是听过一个说法,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凌远带姚柔走出房间,一边往五楼那家迪瓦娜泰式按摩会所走去,一边说道: “泰国有一些女牢房,里面会培训女囚犯学习泰式按摩。” “然后有专门的营业场所,让这些女犯人当技师给人做泰式按摩。” “有朋友去过,说一次大约就60多块人民币,很便宜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凌远少年时候哪都去过,后来发生那次变故,就一直蛰伏在中顺市,他还真没有去验证过,就当个故事说说。 姚柔听得出神,多少把之前的异样情绪给驱散了。 两人没有马上进去按摩,姚柔之前还真没有按过泰式,凌远说的种种引起了她的兴趣,认真端详起宣传牌子来。 凌远自然不着急,微笑着在一边等候。 看到宣传牌子上面第一行的项目以及标价,姚柔眉头就皱了起来。 “好贵!” 凌远本来只是在看姚柔的一颦一笑,还真没有注意宣传牌,闻言才抬头看了一眼。 第一行的项目标价:18888,第二行是3888,等而下之,越来越便宜。 凌远不由得摇头失笑。 姚柔奇道:“你笑什么?” 凌远指着那个18888的标价,笑问道:“小柔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太贵了?” 姚柔点头:“第二个还差不多。” “你这么想就中招了。这叫做价格锚点。” “价格锚点?”姚柔歪着头问道:“什么意思?” 凌远随口举例道: “比如你喜欢用华为手机,应该知道华为有一款保时捷设计的,标价一万多。 那可是在第二档旗舰才4000多时候,就弄出来的标价。” “再比如,你去星巴克喝咖啡,应该有注意到在吧台地方,会有依云矿泉水卖。 标价是一瓶22元,外面论箱子买,最多5块钱。” “不管是保时捷设计,还是22块的依云,能卖掉吗?” “能,但肯定不多。” “对一个商品种类来说是亏的。” 凌远再指着18888的项目标价,解释道:“跟这个价格道理一样。” “其实商家根本不是为了卖它,只是做了一个价格锚点。” “商家在定价时候,会选择一样炮灰产品,定个夸张的注定不会好卖的价格作为锚点。” “有了这个锚点作为对照,消费者就会下意识地觉得第二档的很合理。” 凌远说得口干舌燥,姚柔听得连连点头,到了最后,姚柔微微一笑,问道:“这也是刚百度的?” “咳咳——” 凌远呛了一下,赔笑道:“知乎,刚刚知乎的。” “哼!” 姚柔也没表示信没信,冷哼一声扭头就要准备开始按摩。 凌远狗腿地追在后面问:“做哪个项目呀,18888还是3888的?” “当然是3888,你都说那是价格锚点了,傻子才做18888。” 姚柔头也不回地,脆生生地答道。 就在这时候,一阵喧闹声音,从按摩的包厢里传出来。 紧接着是一阵木屐暴走的响动,以及一连串日语咒骂声音传来。 “死ね死ね死ね!” “バカ野郎!” “態!” 这几个词,夹杂在连珠炮的日语当中,好像大夏天傍晚时候,草地上有人经过时“噌”地腾起的成片蚊子,铺天盖地而来。 姚柔蹙起眉头,问道:“他在说什么呢。” “怎么……这么难听。” 凌远听着声音有些耳熟,猜到那人是谁了,笑着回答道:“那个日本矮冬瓜在说,18888的按摩,竟然连个全套服务都没有,他要投诉,他要举报。” 姚柔眨了眨眼睛:“刚说没有那么傻的人去做的项目,这就有了?” 凌远本来轻快地翻译着,渐渐地,怒火涌动: “他还说,中华人简直是变态,笨蛋。” “按摩连个服务都没有,还不如都去死。” 第65章 教训得还不够 “他才是变态吧?” 姚柔不敢置信地反问。 她不能理解,有人竟然认为,按摩就肯定要有男女间的那种服务? 没有的话,就是变态。 到底谁变态? 姚柔甚至怀疑,凌远是不是压根听不懂,胡乱翻译来着。 “不对,凌远你什么时候会的日语?” “这个你不要跟我扯百度啊。” 凌远摸着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地道:“这不是看那种,嗯,你懂的,就是那种动作片的时候,顺便学的嘛。” “你也是变态!” 姚柔两颊飞红,啐了一口。 凌远暗暗松了口气。 他没法跟姚柔说,小时候在帝都凌家,他本来是被当作第一顺位继承人培养的,各国语言不说读写,口语问题都不大。 之前在电梯间,女学生在殷勤地翻译,凌远其实不需要,只是懒得那个叫山本清张的日本人说话罢了。 要说用拳头和巴掌,够够的了。 只是没想到,人生何处不相逢,他带着老婆来按个泰式,竟然都能撞上这货。 姚柔被凌远岔开话题后,没有纠结怎么会日语的事,眺望前面情况。 看了两眼,她嘀咕出声:“好丑。” 凌远顺着姚柔目光看过去,赞同地点头:“是丑,被人打成这样,竟然还有心情出来找服务,不愧是奇葩。” 话音落下,姚柔神情忽然一变,跺脚道:“他怎么能这样?” 凌远连忙再看过去,只见山本清张左右开工,两个巴掌把一个按摩技师扇到了地上。 “这是教训得还不够。” 凌远牙根痒痒的,与姚柔快步上前。 姚柔直接拦在那个女技师面前,怒视山本清张。 凌远什么也没做,只是扭着手腕,似笑非笑地看过去。 山本清张本来怒发冲冠,看到凌远的瞬间,连退三步,满脸警惕。 迪瓦娜泰式按摩会所的现场经理赶了过来,连连冲着山本清张鞠躬。她一边示意手下把被打的女技师搀扶一下,一边用日语解释道:“不好意思山本桑,我们这里真的没有特服。” “您要有什么需求的话,至少要女孩子自己同意,我们本身是没有这项服务的。” 山本清张鼻孔朝天,骄傲地道:“你们支那人,就应该为我们大日本的贵人服务而感到荣幸。” “你去命令她!” 凌远跟姚柔翻译完后,嗤笑出声:“这个矮冬瓜怕还是活在上个世纪,还贵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姓源、平,还是藤原之类的呢。” “在他们日本,自己就是下等人,在我们中华自称什么贵人,啊呸。” 姚柔心情也不好,冷冷地道:“你说的源,就是源氏物语的源吗?” 凌远笑了,连连点头:“对,就是那个姓源的萝莉控。” 他们两个对话声音不小,压根不在乎让山本清张听到。 “八嘎!” 山本清张扭过头来,怒吼道:“你们怎么敢侮辱我们的贵人。” 这句话,他竟然是用普通话讲出来的。 凌远冷笑:“你这不是听得懂人话吗?说得还挺像人。” 山本清张看到他这张脸,气势就先掉了一半,脸上一阵阵火辣辣的痛,时刻在提醒着之前发生过什么。 凌远猜也知道,这个矮冬瓜不是不会说汉语,只是觉得说着日本话高人一等,说不准还有些贱皮子,因为这个就惯着他。 他看迪瓦娜泰式按摩会所的现场经理到了,并且控制住了局面,打人的事估计不会再发生,也懒得纠缠,带着姚柔就进去准备按摩。 还没走进去,就有女技师上来引导、介绍。 这家迪瓦娜确实不错,一路走进去,每一个包间都以泰国一个著名的地名,例如清迈之类的作为包厢名。 每个包厢的装修风格也跟包厢名靠拢。 女技师问道:“两位是要一起呢,还是分开呢。” 凌远当然想要一起! 两个人脱去衣服,盖上厚厚的白色毛巾,身边各有一个技师在按摩,时不时还能说句话。 虽然技师会很小心地阻隔,还有毛巾遮挡,但气氛暧昧呀。 凌远刚要开口,姚柔抢先一步:“分开!” 话说完,她低着头,快步走进了一间包厢。 凌远无奈,在女技师暧昧的笑容下,只好另外选了一个包间。 临进去前,凌远想到了什么似的,抓过女技师耳语了几句,像是在交代什么,这才垂头丧气地走进包厢。 迪瓦娜泰式按摩会所的前台,山本清张伸长了脖子,看着凌远和姚柔分开进入包厢,肚子里一股坏水涌了出来。 他没有再闹腾,而是随便点了个项目,也跟着进了会所。 技师进来后,山本清张没有再要求特殊服务,而是掏出一把人民币,塞到女技师的手上,问道:“刚才那一男一女,是不是分开按摩的?” 女技师看着手上揉成一团,至少大几千的人民币,下意识地点头。 “呦西。” 山本清张大喜,抓着女技师一阵耳语,女技师先是摇头,随后山本清张又掏出了一大叠钞票,当纸片一样地往女技师怀里塞。 捧着一怀红彤彤的百元大钞,女技师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 不远处的曼谷包厢里,姚柔趴在大象后背形状的按摩床上,后背上盖着热腾腾的厚白毛巾,凸显出起伏的曲线来。 她身上什么都没有穿,刚经过精油推背与跪式拉伸,再被暖洋洋的厚毛巾一盖,迷迷糊糊的就要睡着。 恍惚间,姚柔似乎听到技师开门出去,过了一会儿,又有开门的轻微响动,进门的人很小心,应该是技师吧…… …… 山本清张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就怕动静大了,惊动了前面那个趴在按摩床上的可人儿。 按摩床上的人纹丝不动,似乎完全没有被惊扰到,估计是睡迷糊了吧。 山本清张搓着双手,满脸荫笑地走了过来。 靠近按摩床,他看到了按摩床上的人。 咦? “支那人果然不行,连按摩也不行,太差了。” 山本清张鄙夷地撇了撇嘴。 按摩床上躺着的人,厚白毛巾盖得太高了,连后脑勺都盖住了,只有一小撮黑发露出来。 反倒是下面小腿、大腿,露出大半截。 山本清张本来还有点心疼砸出去的小十万块钱,才买得了会所技师的配合,这会儿全忘到了脑后。 “我让你敢动手打尊贵的大日本帝国公民。” “嘿嘿,我把你老婆给那个了,估计她也不敢吭声。” “美人儿,我来了。” 山本清张被丰富的内心戏激动得满脸通红,双手颤动着,就要按在按摩床上美人的小腿上。 他都准备好了,从小腿一点一点地往上,假装还在正常地按摩,最后…… 下一刻,山本清张瞳孔骤然收缩,看到了按摩床上小腿上,一根根弯曲的—— 腿毛! 怎么有这么多腿毛? 突然—— 按摩床上,一个熟悉的,男人的声音响起来: “靠,忍不了了,想一想就觉得好恶心。” “不玩了,还是揍人吧!” 厚白毛巾飞起来,扑在山本清张的脸上,吓得他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胡乱拨开毛巾,他抬眼一看,瞬间脸就白了。 凌远,穿着一条短裤,手上提着一根不知道哪里摸出来的木棍,正一下一下地拍在掌心。 “我就怀疑不对,没想到你这个矮冬瓜竟然还敢打歪主意。” 凌远有庆幸,也有后怕。 他进去包厢时,隐约觉得不对,那种感觉,就像是被毒蛇藏在草丛里盯着一样。 于是,凌远就提前交代了女技师配合,包括找了个借口,跟姚柔调换包厢之类的。 他给钱人还不要,说是要给姐妹出气。 反正,到时肯定能从那个日本鬼子那里拿到钱。 后面山本清张各种塞钱,女技师勉为其难答应等等,全是提前就做好心理建设的。 山本清张激动了半天走进去的包厢,压根就是凌远的虎口。 想到眼前这个矮冬瓜还敢觊觎自家老婆,凌远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抡着棍子,上去当头就是一下。 “嘭!” 闷响声中,山本清张额头前一抹鲜红流了出来。 凌远完全没有停手的意思,惨叫声不住地从包厢里传出,听得守在门外的两个女技师解气的不行。 其中就有一个是之前挨打的。 毒打足足持续了二十分钟。 凌远打到后面自己都累了,拄着被打得有些弯了的木棍休息了一会。 “我……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山本清张从开始的讨饶,再到夸张惨叫,到了最后,反倒硬气起来。 估计是知道求饶也没用了。 “我父亲是远洋捕捞社的社长,认识很多人,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凌远空出一只手掏着耳朵,无所谓地道:“整天你父亲是社长的,社长很了不起吗?你怎么不说你爸是天皇呢?” “行,别说我不给你机会。” “说吧,你家是什么会社?” 山本清张趴在地上,恶狠狠地吐出了自家会社的名字:“山本远洋株式会社。” 凌远当着他的面,一个电话打出去:“凌玲,联系沉船打捞集团,动用海上的关系,就一条:山本远洋株式会社,从现在开始,片帆不能下海!” 山本清张听得冷笑连连,讥诮道:“支那人就是低劣,愚蠢,你以为你能吓唬住我吗?” “我父亲肯定会让你知道厉害的。” 山本清张还在叫嚣着,凌远却已经懒得理会他了,重新叫了技师进来按摩。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五分钟过后,一个电话打进山本清张的手机。 又一分钟过去,山本清张汗如雨下,“啪”地一声,手机从他中滑落下来。 第66章 道歉! “轻点,轻点……” “哎呦,断了,断了……” 凌远在按摩床上惨叫出声。 他趴着,身体反弓,背上一个美女跪坐在他腰上,正双手抓住他的胳膊,膝盖顶在他的背心上。 那一瞬间的酸爽,筋骨的哀嚎,让凌远直接叫出声来。 “先生,你是好人,我肯定好好做。” “不会断的啦。” 跪坐在凌远背上的美女嘴角抿着笑,柔声说着。 凌远双目含泪,只有一个念头:做个好人的代价太大。 “求别好好做,您应付应付就好嘛。” 凌远刚想求饶,旁边传来一个低声下气的声音:“请您务必小心,不要弄伤了尊贵的陈桑。” “嘶——疼——” 女技师在凌远背上,居高临下地望过去。 以她的角度,可以看到山本清张一次次地用一种奇怪的姿势,不断地行礼。 山本清张双膝并拢跪地、抬头挺胸,双手聚拢放于大腿上,呈正座之姿; 然后双手成内八字状向前贴地、身体前倾、上半身抬起直至额头磕地。 每做一次这个动作,山本清张还会给自己一个耳光,大喊一声:“我错了!” 女技师从开始的惊吓,到这会儿的好奇,忍不住低声问道: “先生,他这是在干什么?” 凌远龇牙咧嘴,才牙缝里道:“这叫どげざ,一般翻译作土下座。” “最深的道歉,恳求之类意思吧。” 女技师手上下意识地用力,道:“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他为什么……” “嘶,疼,疼,疼……轻点。” 凌远倒抽一口凉气,叫得比边上被他打得不成样的山本清张还要惨。 同一时间,山本清张又一个土下座完成,再次叮咛务必谨慎,要照顾好陈桑。 女技师简直怀疑这个嚣张的日本人,是不是被打坏了脑子。 凌远缓了一口气,才道:“刚才他当社长的爸爸给他来了一个电话,估计是教了教他做人的道理吧。” “你看,这不就像个人样了吗?” 凌远向按摩床下看了一眼,问道:“你说是不是这样?” “嗨,就是这样的,陈桑说得都对!” 山本清张又是一个土下座下去,抬起头来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换来凌远一个嫌弃的表情。 现在凌远说太阳是方的,他也会一本正经地附和。 山本清张当社长的爸爸一个电话过来,将他骂得狗血淋头。 他才知道,眼前这个据说姓凌的男人一个电话,他们家的山本远洋居然真的片帆不能下海。 不管是日本的船务部,还是一些远洋渔船公司,以及,传说中的海盗,全都打电话过来警告。 表示他们只要在海上看到一艘山本远洋的船,就一定会不客气的。 山本清张的老子用尽了所有人脉资源,只知道是沉船打捞业的巨头放的话,原因是他儿子得罪了一个姓凌的大人物。 这还得了? 自古以来,茫茫大海上最是黑白不分,出门是渔船,海上碰到船小人少的就变海盗,类似的情况比比皆是。 沉船打捞业的巨头,在大海上各方面关系犹如一张大网,瞬间就封死了他们山本远洋这条小鱼。 山本清张瞬间就怂了。 他毫不怀疑,也就是自家老子远在日本,不然绝对会让他切腹,还要亲自当任介错,好砍下他的脑袋向陈桑谢罪。 凌远做这个泰式按摩,足足90分钟了。 在这90分钟里,山本清张一个个土下座,一次次自扇耳光,一声声我错了,一分钟都没有停止过。 女技师全程围观了这一幕,对在她膝盖下面哀嚎的凌远,不由得心中生起无限的好奇与仰慕。 这是什么样的大人物,才能让一个嚣张跋扈的日本鬼子打成这样,还一个电话让对方认错到现在? 女技师觉得可惜了,凌远没有山本清张的癖好,不然他要是提出特殊服务的要求,我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呢? “好了,停下。” 凌远声音响起,山本清张无比期待地抬头,却发现人家是对女技师说的。 “我老婆该按完了,不能让她等我,走了走了。” 凌远麻溜地下床,穿衣服。 120分钟的按摩,凌远揍人跟打电话耗费了半个小时,估摸着姚柔应该按完了。 他穿好衣服赶出去,果然看到姚柔一身崭新香奈儿休闲装,正好也走了出来。 “小柔,背还疼吗?” 凌远狗腿般地跟上去,姚柔脚步一顿,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她同时也看到了一个脸上肿成猪头的人,跪在包厢口,冲着他们的方向一个土下座,高喊“我错了”。 “这是谁?被人打成这样吗?” 姚柔不忍心地挪开视线。 她完全没有认出土下座的猪头就是山本清张。 “好残忍,这是哪个下的手啊,把人打成这样?” 姚柔随口问着。 两人肩并肩向迪瓦娜泰式按摩会所外走去,背影处传来笑嘻嘻的对话声: “估计是他爹吧,教训儿子呢。” “嗯,应该是,这也太惨了。” 当天晚上,凌远和姚柔度过了在海东省三甲市,最清静的一个晚上。 姚柔逛街试衣服加按摩,筋疲力尽很快睡着了。 凌远也差不多,打人也是体力活不是。 第二天醒来,他们直接奔赴凤凰国际机场,坐飞机回了中顺市。 唯独一个小插曲就是房间门口、酒店门外,甚至在机场,他们都遇到了一个猪头样的日本人,以土下座,一声声地“我错了”。 在姚柔震惊的眼神下,凌远只好说“估计是人家教严吧,教训完孩子还要让跟人好好道歉”。 嗯,姚柔又信了。 顺顺利利的一趟飞机,再没有什么乱七八糟事情发生。 下了飞机后,凌远拖着行礼跟姚柔一起到了机场停车场。 姚柔的凯迪拉克xt5一直停在停车场里,这样来回也方便。 一圈,两圈,三圈…… 凌远和姚柔绕着停车场好几圈,再三确认,终于无奈地发出一声疑问:“我们的车呢?” 姚柔哭笑不得,问道:“凌远,你说我们的车,该不会被偷了吧?” 凌远也有点不敢置信,道:“不至于吧,这里是机场的停车场,到处是监控,有这种笨贼吗?” 嗯,监控。 凌远跟姚柔只好又跑去停车场执勤的地方,让人调出监控一阵看后,果然看到了自家凯迪拉克被开出了停车场。 开车的人,两人都熟。 “姚芊?!” 凌远和姚柔异口同声。 第67章 是谁 “嘭!” 凌远有样学样,如矮冬瓜一样抡圆了巴掌,毫不留情地抽在矮冬瓜脸上。 矮冬瓜整个人原地转了三圈,抽中脸皮的脆响,和他轰然倒地的闷响交杂在一起,搅得电梯里不得安宁。 旁边女学生吓得闭上了眼睛,她想象当中的剧痛没有到来,反而听到了那声闷响,睁眼眼睛一看,大吃一惊。 “这位先生,他是日本人,叫山本清张,你赶快走,别因为我惹了麻烦。” 凌远看了女学生一眼,嗯,很丢人地,他还略抬了抬头。 这个女学生身高一米七二往上,外加高跟鞋,啧啧,平视还是有点小难度的。 他本来对这个女学生并没有太多好感,那么多中华人不选,非要傍一个日本人,那就得接受日本女人地位低下的现实。 凌远出手,一半是看不惯有人在他面前打女人,另外一半是这个叫山本清张的矮冬瓜出手的时候全无顾忌,压根不在乎会不会误伤了他凌远。 那一巴掌真让他抡圆了下来,凌远至少会被擦伤个眼皮什么的。 最主要的是,他嘴实在太臭!! 完全忍不了。 这会儿,凌远听出女学生话里对他的担心,倒是多少有了几分好感,觉得那- 一手背没有白抽。 女学生见他迟疑,没有趁山本清张还在地上哀嚎时离开。不知道她是不是误解了什么,一咬牙道:“先生,这是我的电话号码,要是出了事,我愿意帮您作证。证明您是见义勇为,是为了保护我不受伤害。” 女学生拿出纸笔,写下电话号码。 “咦?” 凌远见多了受了帮助掉头就跑,然后任凭见义勇为的人被诬陷的事,听到女学生的表态,心中暖意上扬。 “你还是一个学生,干嘛跟这种货掺和在一起?” 凌远指了指地上挣扎着要爬起来,嘴上还骂骂咧咧的松本清张一指,疑惑地问女学生。 女学生满脸着急之色,不明白凌远为什么不马上离开,还纠结这些细节干嘛? 但她还是用飞快的语速将事情讲了一遍。 原来这个松本清张是日本某个大会社社长的儿子,以留学生的身份在济北大学就读。 他们学校有个该死的政策,每个留学生都要搭配一两个上进的女学生,叫什么见鬼的陪读。 “陪你麻痹啊!” 刚才凌远亲眼看到的冲突,是松本清张喝了几瓶清酒,在电梯里就想啃女学生几口,还想把她往自己房间里拉。 女学生挣扎着不从,然后就挨了那一巴掌。 女学生说,这个松本清张没少干这种事情,女学生的上一任陪读,就是、吃了亏。 那个女孩子告到学校,结果竟然被学校用取消奖学金的方式威胁,再用保送研究生的方式补偿。 女孩于是只好忍气吞声。 “这种破学校,还有什么好读的?” 凌远嗤之以鼻,却没有勉强她,只是借着她拿出来的纸笔留下自己的号码,道:“你先走吧,要是学校那边有什么鬼处理,你就打这个电话,我还真不信了。” “走!” 女学生没能劝动凌远离开现场,反而被一把推了出去。 电梯门关起的瞬间,她看到松本清张爬了起来,嘴上不干不净,然后凌远反手又是一巴掌,“啪”地一声清脆悦耳极了。 女学生捏着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对着电梯门位置,深深地鞠躬。 五分钟后,凌远神清气爽地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电梯里,叫松本清张的日本矮冬瓜浑身一抽一抽的,凄惨无比。 凌远哪里管他是不是社长的儿子,是不是什么留学生,揍了再说,打完后觉得浑身轻快,简直是有益于身心健康的最好消食活动。 回到房间,这次凌远没再被赶出来。姚柔衣服试得差不多了,给他开门时,还不忘揉着肩膀胳膊腿什么的。 “累了吧?” 凌远笑嘻嘻地道:“小柔,要不我给你按个摩。” 姚柔想起那套全身正反都有的按摩图谱,一羞涩一紧张,脱口而出:“不要——” 房间里沉默下来,凌远摸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姚柔是真累了,趴在床上,把头埋进枕头,好半天,忽然闷声闷气地说道:“凌远,我的背有点疼。” 说话时,她发现把头埋在枕头里真是错的,怎么这么热呢,热的脸都红了。 “是吗?” 如姚柔所料,凌远一个箭步过来,坐在床头,担心地问道:“是不是试衣服时候扭到了?” 姚柔小声地“嗯”了一声。 “哈哈,我有办法了。” 凌远开心地把手伸到姚柔身上。 这一刻,姚柔浑身绷紧,不由得把身体略略弓起来,离开绵软的被子。 就像是……为了方便凌远帮她把衣服脱下来。 “只是按背嘛,嗯,只是按背,没什么的。” 姚柔自我安慰,结果凌远的手是伸过来了,却没有如想象当中褪去她的上衣,帮她按摩后背,而是—— 凌远一把将姚柔从床上拉了起来。 “老婆,我刚才去吃自助餐,路过五楼,那里有一家叫迪瓦娜的泰式按摩,看上去不错。” “你不是背疼吗?我带你去试试。” 凌远话都说完了,才发现姚柔神情似乎有些不对,呆呆地看着他。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了?” 凌远诧异地问道。 姚柔表情复杂地摇头:“没,没有什么。” “就去你说的泰式按摩吧。” 凌远摸着后脑勺,隐约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只是把握不住,只好算了。 他把姚柔的异样理解成从来没有去过泰式按摩,笑嘻嘻地介绍道:“老婆,泰式按摩还是挺不错的,最早的起源说是给佛按摩的,后来是泰国宫廷当中用来待客的。” “太复杂的就不说了,等会体验下就知道,我倒是听过一个说法,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凌远带姚柔走出房间,一边往五楼那家迪瓦娜泰式按摩会所走去,一边说道: “泰国有一些女牢房,里面会培训女囚犯学习泰式按摩。” “然后有专门的营业场所,让这些女犯人当技师给人做泰式按摩。” “有朋友去过,说一次大约就60多块人民币,很便宜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凌远少年时候哪都去过,后来发生那次变故,就一直蛰伏在中顺市,他还真没有去验证过,就当个故事说说。 姚柔听得出神,多少把之前的异样情绪给驱散了。 两人没有马上进去按摩,姚柔之前还真没有按过泰式,凌远说的种种引起了她的兴趣,认真端详起宣传牌子来。 凌远自然不着急,微笑着在一边等候。 看到宣传牌子上面第一行的项目以及标价,姚柔眉头就皱了起来。 “好贵!” 凌远本来只是在看姚柔的一颦一笑,还真没有注意宣传牌,闻言才抬头看了一眼。 第一行的项目标价:18888,第二行是3888,等而下之,越来越便宜。 凌远不由得摇头失笑。 姚柔奇道:“你笑什么?” 凌远指着那个18888的标价,笑问道:“小柔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太贵了?” 姚柔点头:“第二个还差不多。” “你这么想就中招了。这叫做价格锚点。” “价格锚点?”姚柔歪着头问道:“什么意思?” 凌远随口举例道: “比如你喜欢用华为手机,应该知道华为有一款保时捷设计的,标价一万多。 那可是在第二档旗舰才4000多时候,就弄出来的标价。” “再比如,你去星巴克喝咖啡,应该有注意到在吧台地方,会有依云矿泉水卖。 标价是一瓶22元,外面论箱子买,最多5块钱。” “不管是保时捷设计,还是22块的依云,能卖掉吗?” “能,但肯定不多。” “对一个商品种类来说是亏的。” 凌远再指着18888的项目标价,解释道:“跟这个价格道理一样。” “其实商家根本不是为了卖它,只是做了一个价格锚点。” “商家在定价时候,会选择一样炮灰产品,定个夸张的注定不会好卖的价格作为锚点。” “有了这个锚点作为对照,消费者就会下意识地觉得第二档的很合理。” 凌远说得口干舌燥,姚柔听得连连点头,到了最后,姚柔微微一笑,问道:“这也是刚百度的?” “咳咳——” 凌远呛了一下,赔笑道:“知乎,刚刚知乎的。” “哼!” 姚柔也没表示信没信,冷哼一声扭头就要准备开始按摩。 凌远狗腿地追在后面问:“做哪个项目呀,18888还是3888的?” “当然是3888,你都说那是价格锚点了,傻子才做18888。” 姚柔头也不回地,脆生生地答道。 就在这时候,一阵喧闹声音,从按摩的包厢里传出来。 紧接着是一阵木屐暴走的响动,以及一连串日语咒骂声音传来。 “死ね死ね死ね!” “バカ野郎!” “態!” 这几个词,夹杂在连珠炮的日语当中,好像大夏天傍晚时候,草地上有人经过时“噌”地腾起的成片蚊子,铺天盖地而来。 姚柔蹙起眉头,问道:“他在说什么呢。” “怎么……这么难听。” 凌远听着声音有些耳熟,猜到那人是谁了,笑着回答道:“那个日本矮冬瓜在说,18888的按摩,竟然连个全套服务都没有,他要投诉,他要举报。” 姚柔眨了眨眼睛:“刚说没有那么傻的人去做的项目,这就有了?” 凌远本来轻快地翻译着,渐渐地,怒火涌动: “他还说,中华人简直是变态,笨蛋。” “按摩连个服务都没有,还不如都去死。” 第68章 谁说我是来蹭车开的 “谁也不准走!” “我已经叫经理来了。” 美美挥舞着剩下半截黄瓜,得意地叫出声来。 她一边叫,一边冲到帕拉梅拉边上,一手拽住胡惠凤,一手扔掉黄瓜,抓住凌远。 凌远看着掉在地上的半截黄瓜,再看看抓住他的那只白生生的小手,只觉得胃里翻滚,有些恶心。 他一甩胳膊,差点把身材娇小的美美给甩出去了,好奇地问道:“胡惠凤,这怎么回事?” 胡惠凤摇了摇头,不太愿意说,只是催促道:“老同学你快走,这没你的事。” 凌远纹丝不动,笑着看着她。 胡惠凤看他不愿意走,叹了口气,道:“算了,不想走也没关系,反正你不是店里的人,他们赖不上你。” 美美噌地一下,又窜了出来,叫道:“谁说没关系的,回头要好好检查,掉了一块漆,你们两个都要一起赔,谁也跑不掉!” 凌远纯当她是苍蝇在嗡嗡叫,眼皮都不带夹一下的,继续问道:“怎么回事?” 胡惠凤似乎也看开了,不理会美美,叹气道:“美美是山城的小姑娘,刚来店里时候,我还很照顾她。” “照顾个屁!”美美冷冰冰地插嘴道,“你就让我睡个破沙发,跟你一起吃五块钱的快餐,这也算照顾?笑话!” 凌远继续当她透明,接着问道:“然后呢?” 胡惠凤苦笑出声:“本来也没什么,后来……后来……” 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顿了顿,还是咬牙道:“我有一次上班路上,看到她和客人,在车上……做……做那个事情。” 凌远瞪大眼睛,再想到这个美美爱岗敬业,这事指定能做出来。 他好奇地问道:“然后你就告诉别人了?” 胡惠凤连连摇头,道:“我怎么可能干那种事情?” “那……” 凌远刚吐出一个字,心里就明白过来。 “你怕坏了人小姑娘的名声没说。” “她呢,却觉得不赶走你,你早晚会说的。” “是吗?” 凌远说到最后一个“是吗”,已经扭头转向美美那边。 美美听着胡惠凤讲她的丑事,本来脸上还一阵青一阵白的,到了后来,反而一片平静。 她左右看看,发现早就让人通知的经理已经出现了,正在慢条斯理地走过来。 四面八方的同事,发现有热闹看,也准备过来,一段距离就到了。 美美收回目光,没有了那股娇滴滴的劲头,冷冰冰地道:“不是!” 她声音压得低低的,道:“不管你们怎么说,反正也没人信,我就说实话又怎么样?” “对,我是在车里跟老男人做,我还给他们口呢,比如那个刘哥,他最喜欢我口了,为这还介绍了好几个客人。” 美美说话时,那股坦然劲儿,反倒引起了凌远的注意。 他没有打断她,还拦下了准备打断她的胡惠凤,静静地听美美宣泄似地往下说。 “胡惠凤姐姐,我再叫你一次姐姐,最后一次。” “你就是没脑,你真以为我是因为你看到了我的丑事,才针对你吗?” “屁。” “那事就是个屁。” “多少人在做,小刘、阿纺、小风?谁没有?” “就你没有,跟一朵小白花一样,白瞎了本钱。” 美美的话显然也出乎胡惠凤的意料,她颤声问道:“那是为什么?” “因为你挡了她的道。” 凌远插了一句,笑着问道:“对吗?” “对!” 美美娇媚可爱的小脸因扭曲而狰狞,“今年要抽人去省城开新的4s店,过去就是领班。” “论业绩,你们谁都不如我; 论资历人脉,我比不上你。 那简单,搞倒你就好了。” 美美宣泄完了,整个人好像放松下来似地,露出笑容来:“胡惠凤,再见喽。” 胡惠凤听傻眼了。 敢情,一切都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凌远看看胡惠凤,再看看美美,暗暗叹了口气。 两人比起来,反而胡惠凤更像是刚从学校里出来的,人家美美才是真正的社会老油条。 美美瞥了一眼,看经理和同事差不多快到了,最后讥讽了一句: “胡惠凤,你以后还是乖乖地找一个像你身边这个穷光蛋一样的汉子,斤斤计较地过日子吧。” “你这个烂好人的笨蛋,也就配跟这种废人过一辈子了。” “看什么看?” 美美瞪了凌远一眼,啐了一口道:“穷就穷,谁也不是天生有钱,有本事你去努力赚啊。” “不管是卖前面还是卖后面,总能赚个三瓜两枣的。” “像你这样的,穷得没骨气,蹭个豪车来个自拍,就以为自己是人生赢家的人,就该一辈子受穷,一辈子没出息。” 凌远眨着眼睛,震惊了。 眼前的美美,是他遇到过的口才第二好的女人。 上一个还是lv店里那个。 美美理直气壮,毫无疑问,她是坚信自己说的那一套的,并且有一部分,乍听起来还挺有道理。 问题是,为什么? 凌远上下看着美美,不能理解,想道:“为什么她们的三观都是错的呢?” “努力就是卖前面或者卖后面吗?” 这时候,美美喊来的经理终于到了。 在他身后,呼啦啦地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导购员围了过来,指着凌远和胡惠凤议论纷纷。 “胡惠凤,美美说的是真的吗?” 保时捷的经理西装穿得一丝不苟,一看每天都精心熨烫过。 “我……” 胡惠凤想要辩解,却不知道从何辩起。 她平时的确是却不过情面,竟然让老同学们以试车的名义,开开豪车过过瘾。 经理看胡惠凤的表情就明白了,摇头道:“这本来不是大事,虽然规定不允许,但你们都在做,我不是不知道,只是装看不见。” 经理说这番话时,不仅看着胡惠凤,目光还扫过在场所有的导购,看得一个个心虚地低下头。 “但是……你这次过分了。” 经理伸手轻轻地抚摸着蓝色帕拉梅拉,还从西装里抽出一条手帕,将他手摸过的地方小心地擦拭一遍。 “这辆车是我们的镇店之宝,保时捷帕拉梅拉十周年纪念款,特殊配色,318万。” “你竟然也敢把车随便开出来给同学玩?” “你过线了。” 胡惠凤眼眶发红,低着头,被经理说得快哭了。 只是经理每一句话都在理上,她连反驳都不能够。 胡惠凤强忍着眼泪,低声认错:“对不起,经理我错了。” 经理点了点头,道:“你今年的奖金没了,你今年的业绩抹了,你这个月的工资也没了。” “下个月开始,打回试用期,然后看你的表现了。” “嘶——” 周围响起一阵阵倒抽凉气的声音。 这个惩罚,很重,重到一年白干的地步。 经理说完,又转过身,对着凌远,冷淡地道:“这位客人,看在车没事的份上,我不追究你。 但是,以后请你自重,不要再做这种给别人添麻烦,也给自己添麻烦的事。 年轻人,还是要多努力。 不要太虚荣!” 旁边,美美一直抱着胸冷笑,手上捏着手机,随时准备凑上前,释放最后一击。 听到经理下了处罚决定,又教训了凌远,她扯着嗓子开口道: “等一下!” 同一时间,凌远跟她异口同声:“等一下。” “嗯?” 经理无视凌远,看向美美。 美美高举手机,上面有个视频待开始,她喊道:“经理,胡惠凤她不只是违规试车,她还……” “我说等一下!” 凌远再次开口,声音冰凉。 美美听在耳中,只觉得浑身透凉,下意识地就住了口。 经理皱起眉头,冷淡地道:“你还有什么事?” 他心中烦躁得不行。 胡惠凤是老员工,本来他准备推荐抽调她到新开设的4s店里。 闹出这种事情,已经够心烦的,现在看情况,不管是美美还是凌远,竟然还不依不饶。 凌远毫无顾忌地伸手摸了摸蓝色帕拉梅拉,还屈起指关节敲了敲,就在经理刚刚拿手帕擦过的地方。 他这个动作一出来,经理眼皮就是一跳,出声呵斥: “你干什么?” 凌远没有理会经理,反而又是一巴掌,拍在蓝色帕拉梅拉的车盖上,发出“嘭”地一声响。 “你这个经理是怎么当的?” “来了半天,你问过我吗?” “谁说我是来蹭车开的?” 第69章 铁证如山 “难不成你还是来买车的吗?” “笑话!” 美美先是被凌远的连串质问给震住了,反应过来恼羞成怒。 “你没听到我们经理说这辆车多少钱吗?” “318万!” “还有,你看清楚没有?我们这里是保时捷,不是宝莱,你省省吧,就你这穷酸样子,把房子卖了都买不起这车。” “如果你有房子的话。” 美美被自己抖的机灵给逗乐了,笑得娇躯乱颤。 胡惠凤眼睛肿肿的,拉了凌远一把,低声道:“我知道你是好心,但这事跟你没关系,你走吧。” “我的错……” 凌远挥手打断:“你有什么错?我要买车,你开出来让我看一眼,有什么错?” 他一边说,一边掏出卡,递过去。 胡惠凤还在发呆,不敢相信凌远真要买这辆镇店之宝。 凌远眉头一皱,道:“胡惠凤,你拿着卡,去刷,不用做贷款,全款买。” 胡惠凤还在迟疑,生怕卡里没有那么多钱,到时凌远也要被人嘲笑。 美美还在边上煽风点火:“你倒是去呀,唱双簧呢,见真章了就不敢动了?” 不管是经理,还是旁边的导购们,本来还有些凝重,听到这里都放松下来,看好戏一样地看着凌远他们两人。 “尽管去。没有密码的,刷吧。” 凌远安慰一声,将卡塞到胡惠凤手上。 胡惠凤一咬牙,埋头跑向财务处。 凌远站得累了,往帕拉梅拉上随便一靠,伸手向着美美的方向一引,再遥遥点了点她一直举得高高的手机。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开始你的表演。” 美美看胡惠凤去刷卡,凌远没有抱头鼠窜,而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心里就有点虚。 经理也是如此。 见过演戏的,但没见过演得这么真的。 一时间,竟没有人去呵斥凌远一屁股坐在车盖上的行为。 美美看到凌远的举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再想到她精心准备的证据,心中一安。 她把手机举到经理面前,点了播放。 从凌远的角度,勉强能看清楚手机上播放的视频是什么内容。 一辆保时捷停在路边,剧烈地晃动着。 在场所有人,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在干什么。 那可是迎宾大道,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胆子真大。 震了十秒左右,拍视频的人似乎靠近了一些,镜头里的保时捷不断地放大,最后的镜头正好囊括一整面车窗。 车窗摇落,出现一张脸 ——胡惠凤的脸! 看到这里,凌远眉头一皱。 美美得意的声音响起:“经理,胡惠凤不仅违规试车,她还开着店里的车,跟人玩这个。” “这视频就是证据!” 视频拍得很精细,车牌也被拍下了。 在场所有保时捷4s店的员工都很清楚那辆车,是一辆专门用来给客人试车用的卡宴。 这证据确凿,性质跟单纯的违规试车完全不同了。 这是要开除的。 “经——经理——” 胡惠凤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浑然不知美美把王炸都扔出来了。 经理神色复杂,伸手接过财务单据,瞄了一眼,脸上神色就变了。 他从胡惠凤手上接过银行卡,双手捧到凌远面前,恭敬地道:“凌先生是吧,幸好,这是您的卡,请收好。” “凌先生,请里面喝茶。” 经理礼貌客气得判若两人,他苦笑道:“家务事,让您见笑了。” 凌远冷淡地接过卡,一摆手道:“喝茶就不用了,我想看看。” 美美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经理态度的改变,已经说明了一切。 “真……真买了?” “这个穷鬼,怎么可能买得起318万的帕拉梅拉?” 再想到凌远原本找的是她,想到到手的抽成,美美心都在滴血。 胡惠凤这时也从旁边人口中知道发生的事情,大叫出声:“不可能,我没有!” 美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决定不管怎样,至少先钉死胡惠凤。 她一扬手机,道:“我把视频发给你,你自己看。同事们,大家都有,可以多看几遍。” 胡惠凤看到手机上发过来的视频,视频的最后画面定格在她脸上,她气得脸都白了。 她哭喊出声:“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经理,你们相信我啊。” “我真的没做。” 美美充满胜利喜悦地问道:“那视频你怎么解释?” “合成的。一定是合成的!” 胡惠凤很确定自己没做过,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美美冷笑着,打开微信,一边操作,一边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承认的,没事,我有证人。” 凌远诧异地一挑眉毛。 他一眼就看出视频是合成的,技术还一般。 他比较吃惊的是,美美竟然还能找出证人来? 美美点开微信中的一段语音,一个中老年男人的声音响起来: “你说胡惠凤呀,哈哈,上次试过。” “还有,美美呀,跟你们经理说一声,那天的白毫银针不错,回头多备些,我去找他喝茶。” 美美趁热打铁道:“这个声音大家都熟悉吧,是刘哥的。” “胡惠凤,你说视频是假的,难道刘哥也是假的吗?” 美美这话说完,经理摇头叹气,不吭声了。 其实,看在凌远这个能眼皮不眨就买下帕拉梅拉的豪客面子上,他本来是不想处理胡惠凤的。 不管有什么违规,哪怕视频铁证如山,经理都打算把事情按下来。 销售行业嘛,有什么比业绩,比优质客户的人脉重要? 可是,听到那条语音的时候,他就知道不能这么做了。 经理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美美,一阵阵为难,感觉被逼上了梁山。 凌远摸着下巴,神情怪怪的。 那个声音,他怎么听起来很耳熟呢? 胡惠凤在刚刚爆发后,整个人傻傻呆呆地站在那。 想到所有同事,人手一个视频,回去不知道还要欣赏多少遍,再想到用不了几个小时,这个视频怕是会传遍整个中顺市所有卖车的4s店…… 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就在这时候,凌远碰了胡惠凤胳膊一下,问道:“他们说的老刘是谁?” 胡惠凤本能地给出了答案。 “是他呀。” 凌远笑了,还真是个熟人。 这事,好玩儿了。 第70章 美晕过去了 “凌先生。” 经理纠结了半天,再次走到凌远面前,鞠躬行礼。 “胡惠凤存在严重违规,您购车的手续,我换个人给您处理可好?” “这事是我们保时捷4s的失误,我做主,给凌先生您打个95折,聊表歉意。” 半折也不是小钱,十几万呀。 经理这番表态,意思是刚才在微信里作证的人,他得罪不起,只能处理胡惠凤了。 这样一来,肯定又会驳了凌远这位豪客的脸面。 他做出这个让半折的姿态,只能说是稍稍弥补吧。 经理遗憾,但坚决地做出决定。 美美在他身后手握拳头,高高举起,小脸上满是胜利的得意。 凌远哂然一笑,冲她招了招手。 看到他,美美心里一虚。想到之前将豪客当做穷鬼的嘲讽,她就觉得亏得慌。 凌远一招手,她就屁颠屁颠地小碎步跑过来,心里一边美滋滋地想着: “这人300多万买一车,说买就买了,这样的大腿得好好抱住。” “胡惠凤算什么,不就是仗着老同学的关系吗?我年轻漂亮,到时伺候好了,土豪哪里还记得什么同学不同学的?” 美美盘算得好好的,走到凌远面前,故作小鸟依人般地依偎上去。 一般男人,有这种机会,不管有没有更进一步的想法,总会享受下软软的身子柔弱无骨般靠着的惬意。 凌远不同。 他一脸嫌弃地推开美美,只是拿下了美美手中握着的手机。 凌远翻开微信,选中标注刘哥的头像打开,一条语音发了出去。 “我是凌远!过来见面。” 内容还算客气,语气却是命令一般。 发完,凌远随手把手机扔了回去。 美美慌忙接住手机,大叫道:“你干嘛?你知道刘哥是什么人吗?” 她看凌远的态度,知道抱大腿没希望了,索性破罐子破摔。 美美一边翻手机,一边怒骂道:“别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刘哥是刚升的银行行长。” “我告诉你,你要是在银行有贷款,不管是哪家银行,得罪刘哥你就死定了。” 她打看微信,捏着嗓子,发出甜甜的声音:“刘哥对不起啊,刚才不是我发的,是个土大款耍威风,硬抢了我的手机……” 美美只来得及说到这里,屏幕一闪,一个来电通知出现了。 她瞥了一眼,还有意把屏幕横放,让经理他们都能看到来电通知。 来电人是——陈行长! 美美接起来,还开了扩音,想借着陈行长的势,彻底在保时捷4s店站稳脚跟。 电话接通,她甜滋滋地招呼:“刘哥……” 下一秒,扩音电话里传来男声,内容出乎除凌远外所有人的意料: “刘你妈,哥你妈。” “你……你是不是得罪人了?” “凌——凌少在你身边吗?” “是不是在4s店?” 美美整个人都呆了,傻傻地应了一声“是”,对方就挂了电话。 什么情况? 刷刷刷地,经理、胡惠凤、美美……,周围所有人,目光全落到一屁股坐在帕拉梅拉车盖上的凌远。 他们都听出来刘哥,也就是陈行长,对这个叫凌远的年轻人,那种紧张,那种……畏惧! 时间,好像凝固了一样,气氛更是硬如水泥。 没有人说话,只剩下凌远弯曲着手指,指关节一下下地敲在车引擎盖上发出的响动。 一分钟,三分钟,五分钟…… 区区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过去,伴随着“滋滋滋”地轮胎抓地声,以及轮胎过热发出的焦臭味道,一个五十多岁的中老年人飞一样地从驾驶座上扑下来。 美美赶忙迎上去,娇声喊道:“刘哥。” 经理脚步不慢,同一时间打了个招呼:“陈行长。” 这是最近高升的中顺市农行分行的副行长。 短时间内,陈行长从支行升到了分行,坐火箭一样快,很多人都在猜他是不是攀上了什么高枝。 就算没有高枝,经理也得奉承着。 他们保时捷大分区的总经理跟这位陈行长是同学,好像还有什么生意往来,包括4s店里所有的贷款,也都要跟这位陈行长做。 陈行长还经常介绍找他跑贷款的人过来买车,算是4s店最大的主顾。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陈行长急得跟火烧屁股一样,左手拨开美美,右手拨开经理,冲到凌远面前,点头哈腰地伸出双手: “凌少,我是老刘呀,您还记得吗?” 凌远伸出手,沾了一下就缩回来,淡淡地问道:“你刚发了一条语音给那个叫美美的,说胡惠凤的事对吗?” 陈行长迟疑地看看凌远,再看看胡惠凤,有点摸不清楚他们关系。 上次在隆阳信贷公司门外,他连劳斯莱斯都上不去,只能隔着车窗跟凌乐老管家说话。 后来老管家念在凌玲人到了中顺市,说不定会用到这条地头蛇的份上,就略帮扶了他一把,还隐隐点出了凌远的身份。 陈行长又怕又喜。 怕的是周旭那小子连累他,喜的是万一能抱上这条大粗腿,什么副行长,绝对不是他的尽头。 这才是陈行长一路超速,十分钟不到就飞到了4s店的根本原因。 凌远一拉胡惠凤,介绍道:“这是我老同学。” 陈行长秒懂,大笑道:“那就是个玩笑,玩笑!凌少你可能不知道,胡惠凤小姐可是正经人,跟那边那个贱货可不一样。” 说到“那边那个贱货”时,他嘴巴一努,毫无疑问指的是美美。 陈行长混体制,哪里不明白站队要坚决,首鼠两端死得快的道理。 他压根不用凌远追问,竹筒倒豆子一般,将美美软磨硬泡拜托他的事情说得干干净净。 视频里面,男主角就是陈行长自己。 真正的女主角是美美。 为了拍这段视频与那条语音,美美跟陈行长震了好几次。 后期制作换成胡惠凤的脸,这是美美身边一条技术宅舔狗干的。 真相瞬间大白。 陈行长说完才觉得好像有点不对,这不是把自个儿也卖了吗? 他偷眼看到凌远玩味的目光,慌道:“凌少,这个可不赖我老刘,我从不干逼良为娼的缺德事,不信问胡小姐,咱哪次不是规规矩矩的。” 胡惠凤脸红地点头。 陈行长语无伦次,又爆了一个料:“全都是她主动,她勾引我的,我介绍来的那些客户还经常交流,用过的都说美美活好。” 凌远这下绷不住了,摇头失笑。 用过的都说好——这哪跟哪呀。 “啊——美美晕过去了。” 人群中,有人惊呼出声,凌远他们循声望过去,正好看到美美脸色惨白,牙根紧咬,直挺挺地往地上倒…… 第71章 老婆说去,那必须去 “这又是何必呢,何苦呢?” 凌远叹息一声,却并没有太多的同情。 美美这个人的遭遇,或有值得同情的地方,可她的作为,完全没有。 那头一片sao乱,陈行长眼皮都不夹一下,只顾跟在凌远身边寒暄、奉承。 不得不说银行里就是锻炼人,能做到行长级别的,更没有等闲之辈。 陈行长几句话下来,既奉承了凌远,也照顾了胡惠凤,放下身段说起俏皮话,很快就逗得胡惠凤笑得花枝招展,完全忘记眼前的陈行长曾经跟美美做过什么。 凌远应付了一阵,就不耐烦地把他打发走了。 陈行长恋恋不舍,不敢勉强,又不甘心走掉,远远地站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保时捷4s店的经理说话,一边竖起耳朵听凌远这边的动静。 “其实美美也挺可怜的,我现在还记得她刚到中顺市,来店里上班时候的样子。” 胡惠凤惋惜地说,沉吟了一下,还用了一个文艺的形容:“就像是一头受惊的小兽。” 凌远微微一笑,道:“活在这世上,谁不可怜?” “你可怜她,她可不会可怜你。” “到此为止吧。” 凌远拍了拍胡惠凤的肩膀,以示安慰。 胡惠凤点了点头,心里还是难受,却认同了凌远的说法。 她感慨地看着凌远道:“老同学,看来我刚才多心了,姚家待你还挺好的。” “嘿嘿,上门女婿就上门女婿吧,好好干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吧。” “我家的沙发就不分给你了。” 凌远愕然一下,随后摇头失笑。 看来胡惠凤误以为买车的几百万是姚家的钱,认为他在姚家还是很受重视很有地位的。 凌远倒没有解释什么,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这时候,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那个……,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加我一个好不好?” 胡惠凤和凌远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女人,正笑容满面地走过来。 “黄铃?!” 胡惠凤诧异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你们这动静这么大,我们那边二手车行的同事都跑过来看热闹了。” 黄铃应完这句后,小心地看了凌远一眼,拘谨地道:“凌远,你好,我不在烟雨锦绣做了。” 凌远笑笑,随意地道:“听胡惠凤说了,你在卖二手车?” “嗯嗯嗯。” 黄铃用力地点头,生怕他误解似地,认真道:“我不干那些龌龊事了,全凭努力吃饭。” 她在凌远面前还是拘谨,却有一种之前没有的坦然,笑着说:“虽然没有以前赚得多,也辛苦得多,但是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事,其实……也挺好!” “蛮好。” 凌远认同地颔首。 有转变,有改观,终究是好事,多少也有几分他的功劳,不是吗? 不过凌远对黄铃这个人依然没有什么好感,说了两句就打住了。 胡惠凤却不知道他们之间曾经发生的事,拉着黄铃,将刚刚发生的一幕讲了一遍,又吐槽她们共同的老同学柳妍乱造谣,说凌远混得多差。 人家在姚家明明过得很好,300多万的车说买就买了。 黄铃听得尴尬症都要犯了。 美美和柳妍的所作所为,她怎么觉得往里套一套,自家也是对得上号的。 要不是受凌远那天的阵仗的惊吓和教训,她现在都还是那个模样呢。 至于胡惠凤误解的凌远是靠着姚家的钱买车,黄铃嗤之以鼻。 她可是见过凌远威风的,完全不认为那天那个架势如风从虎云从龙的男人,会需要吃软饭。 只是吸收了之前教训,黄铃谨言慎行,偷眼看凌远没有反应,也就默默地闭上了嘴。 胡惠凤想起什么似地一拍脑袋,叫道:“凌远,正好,晚上有我们的同学聚会,一起去吧。” “同学聚会?” 凌远先是诧异,接着本能地摇头,压根没有兴趣。 只是看胡惠凤兴致勃勃样子,他随口笑问道:“今天晚上的同学聚会,你现在才邀请我?” 刚才的激动还没过去,胡惠凤脸上红扑扑的。不过她可没有不好意思,道:“这不是被柳妍造谣害的嘛,以为你情况不好,索性就不叫你了,免得你到时在那杵着难受。” 这话别人说来,未免有看不起人的嫌疑,胡惠凤大大咧咧地说出来,倒没有这个问题,反而让人觉得她体贴,善于为人考虑。 “地方就定在玉龙山那里,玉龙下庄。” “平时难得有机会去的好地方哦。” 胡惠凤鼓捣半天,看凌远没有答应的意思,失望地道:“你不会也不想去吧。” 她一拉黄铃的胳膊道:“黄铃也说不去,还说什么丢人现眼的,你呢,又有什么借口?” 凌远还没说话,黄铃先脱口而出:“去,谁说不去?!” 面对胡惠凤惊诧的目光,黄铃才反应过来,偷眼看了下凌远,道:“我改主意了,要去。” 她心中想着:“凌远现在不知道出息成什么样了,平时又接触不上,同学会就是最好的机会啊。” “我怎么能错过?肯定要去呀。” “要是跪舔得好,说不定有机会能抱抱大腿,做个凌远大腿上的挂件,岂不是美滋滋?” 凌远哪里在意她的小心思,坚决摇头:“我不去。” “同学会有什么好去的?” “拆散一对是一对吗?” 凌远嘴上说着玩笑话,真实想法也是不想去。 同学聚会去干嘛? 看人显摆,还是显摆给人看? 何必呢,何苦呢? 黄铃满脸失望,张口就想再改回主意。 凌远不在场的同学会,黄铃兴趣缺缺。 胡惠凤还要再劝,没等她开口,凌远的电话响了。 凌远瞥了一眼来电显示,麻溜地接通,同时一抹自然而然的笑容从嘴角浮现出来。 “老婆。” “嗯?你今晚有同学会?” “哦哦,还说要带家属是吧,去去去,我当然要去。” 凌远丝毫没有顾忌胡、陈二女在场,态度转变得极快。 二女听得一阵无语。 自己同学会就“我不去”,老婆的同学会,作为家属,去得可积极了。 这什么人呀?! 胡惠凤和黄铃都有些怀疑,他们曾经见过的威风凛凛的凌远,是不是眼花看错了。 “咦,也在玉龙山。没啥,我这边也有个同学聚会,一样在那,不过我拒绝了。” “嗯?你让我去呀,你那边比较晚,我去完直接在玉龙山跟你汇合?” “好好好,老婆说去,那必须去呀。” 凌远跟姚柔打完电话,转头面对目瞪口呆的胡、陈二女,一板正经地道: “同学会是吧,我去!” 第72章 我就不能买车? “你的节操呢?” “丢了吗?” 胡惠凤和黄铃很想这么吐槽,只是没敢。 凌远半点不觉得有问题。 节操是什么?能吃吗? 能有老婆开心重要?! 陈行长在远远的地方竖起耳朵听了半天,总算听到重点了,在心中默默地记下玉龙山这个位置。 凌远却完全忘记还有陈行长这么一尊在,催促着胡惠凤和黄铃赶紧出发。 上半场他自己的同学会不重要,赶紧去赶完场,重点是下半场,参加老婆的同学聚会,和老婆一起吃饭。 在凌远心目中,压根就不觉得同学会之类的事情有什么重要的,陪老婆吃饭最有意义。 他拉开新买的保时捷帕拉梅拉的后座门,坐到驾驶座后面的位置上。 凌远完全没有新车综合征,新买的车,他居然一点都不手痒,不想自己开车。 他也没有给除了姚柔之外的任何其他女人开车的兴趣,径直往后面一坐。 架子甚大。 胡惠凤和黄铃倒没有什么感觉,一副理所当然样子。 胡惠凤主动上了驾驶位当司机,黄铃很想往后座去,挨着凌远身边坐,想了一想,最后没敢。 于是胡、陈二女坐在前面,两个颜值不差的美女,生生混成了司机和助理。 凌远在后座,大刺刺用手肘靠着车窗,帕拉梅拉强劲的动力爆发,载着他们远去。 保时捷的4s店偏远了些,距离城中心的玉龙山还有一段距离。 他们开了大半个小时,凌远才能在视野里看到玉龙山的影子。 玉龙山叫山,可论规模大小,就是个小山包,几百米高了不得了。 稍稍有点距离,它就会被摩天大楼遮挡得严严实实,一抹绿色都透不出来。 等能看到了,差不多也在玉龙山下最后一个红绿灯路口了。 绿灯闪烁,眼看就要转成黄灯。 帕拉梅拉前头,一辆路虎极光慢慢开着。 路虎极光的副驾驶位上,柳妍探出头来,羡慕地向后看了一眼,转身问驾驶位置上的男人:“吴浪你看看,后面那车好漂亮,是保时捷吗?” 叫吴浪的男人看了眼后视镜,神情有些变,一样带着几分羡慕语气: “那是保时捷帕拉梅拉,一两百万的车。” “哇哦——” 柳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赞叹道:“是怪好看的。” 吴浪单手抹着方向盘,谨慎地给帕拉梅拉让路,远远避开,生怕剐蹭到的样子。 他身体很诚实,嘴上却说道:“那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哪天心情好了,我也去换一辆。” 柳妍眼睛扑闪扑闪,做出一副崇拜的样子,她知道男人最吃这一套了。 以前在龙潭集团上班时,她就是靠着这招,勾搭上了副总经理陆芒的儿子陆铠。 只是后来…… 凌远! 柳妍想起这名字,脑海里浮现出凌远骑着电动车到龙潭国际大厦前的穷酸样子,牙根就痒痒得不行。 “咦?” 她突然惊疑出声。 与此同时,帕拉梅拉噌地一下,从路虎极光边上窜了出去,赶在黄灯时过了十字路口。 路虎极光一个急刹车,停下来等红灯。 吴浪扭头不满地道:“怎么一惊一乍的?” “本来能过去的,你吓得我还以为蹭了人家车呢。” 柳妍有点不太确定地道:“我刚才好像看到凌远了。” “哪?” 吴浪左右巡视着旁边的非机动车道,问道:“你不是说咱这位老同学混得很惨,都到入赘的份上了不是吗?” “人呢,我要好好点点他,做人不能那么没出息。” 吴浪在非机动车道上没看到凌远,诧异地问道:“没有啊,你在哪看到的?” 柳妍迟疑地伸手,向前一指。 他们前方数百米处,帕拉梅拉的车屁股风sao一扭,拐了出去,瞬间连尾灯都看不到了。 吴浪震惊得手一抖,差点没把车开到绿化带上去,急问道:“你看清楚了?” 柳妍摇了摇头,惊鸿一瞥而已。要不是她一直怀恨在心,印象太深,怕是根本反应不过来,更不用说确定了。 “不可能的。” “姚家钱烧得慌呀,给个上门女婿开那么好的车。” “买根排骨吃不香吗?” 吴浪似乎对自己的机灵话很满意,嘿嘿地笑个不停。 柳妍心里跟笼了一层阴霾一样,勉强挤出了点笑容。 只是隔了几百米距离,两三分钟差距,帕拉梅拉与路虎极光先后抵达玉龙下庄。 玉龙山庄分上、下庄。 下庄在山脚下,上庄在山顶俯瞰中顺市。 两者的消费水平,比那几百米的落差距离,要大得多。 帕拉梅拉停稳,凌远和胡惠凤、黄铃下车,一眼就看到玉龙下庄的门口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带着厚厚的眼镜,脸上长满青春痘,正在举目眺望。 这不是贺坚强吗? 胡惠凤招了招手打招呼,一边对凌远道:“凌远你还记得他吗?从小就给班长吴浪当狗腿子,据说现在在银行做柜台,日子过得还算安稳。” 贺坚强压根没有看到胡惠凤的招呼,明显是在等人,一直到吴浪的路虎极光停进车位,他才满脸笑容地赶了过去。 “班长你慢点下,我也刚到,好巧呀。” 胡惠凤远远听到,差点没憋住笑。 贺坚强站在玉龙下庄门口,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哪里像是刚到?是痴痴在寒风中候了大半天吧? 她感慨出声:“不改狗腿本色。” 吴浪和柳妍下车,直接无视贺坚强,震惊地看着另外一侧的凌远等人。 有了之前那番对话,他们特别留意帕拉梅拉,自然也不可能忽略站在车边谈笑风生的凌远他们三个。 真是凌远,嗯,还有胡惠凤、黄铃。 吴浪不敢置信地问道:“你不是说他混成了上门女婿吗?” “怎么还开得起这么好的车?” 柳妍也失神了一下,紧接着想到什么似地,一拍大腿道:“我知道了。” “胡惠凤在保时捷4s店工作,我们班上一些穷鬼,老去找她蹭好车过瘾。” “这辆什么帕拉梅拉,肯定是胡惠凤从店里开出来撑场面的。” 吴浪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肯定是这样,差点没让他们唬住。” 他缓过劲儿,恢复矜持派头,这才看到贺坚强脸色有些不对,尴尬地在那搓手,立刻猜到了什么,嗤笑出声:“坚强,不要告诉我你也曾经去蹭车开过瘾?” 贺坚强挠挠头,洒下片片头皮屑,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旋即又不满地道:“胡惠凤不厚道,出来撑场面就开帕拉梅拉,我去就拿破卡宴搪塞我。” “她这是看不起我。” “看不起我,就是看不起杨班长你嘛。” 吴浪看了眼正走过来的凌远等人,不咸不淡地对贺坚强说道:“坚强,你也长点心,少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蹭车开什么的太没出息了,以后别干了。” 贺坚强给吴浪当小弟习惯了,唯唯诺诺地应了。 凌远三个,这时候也走到了他们面前。 贺坚强又挠了一把头皮屑,眼珠子乱转,声调忽然转高: “要说班长就是班长,才从国外回来多久,在咱们中顺市就这么有面子。” “玉龙下庄的包间很难定的,也就是杨班长你出面了,不然我们可上不了这么好的地方搞同学会。” 吴浪矜持地道:“也没有,我只是给他们一个经理看过病,多少有点薄面。” 贺坚强的音调更高了:“听说班长你升主治医师了?不愧是墨尔本医大的硕士,这么快就当了市医院的主治。” 凌远他们人还没到跟前,就被吴浪就读的大学、学历、职位、人脉……等信息灌了一耳朵。 黄铃撇了撇嘴,嘀咕道:“怪不得吴浪舍不得这狗腿子呢,换我也舍不得,捧得真用心。” “凌远!” 柳妍看到凌远站在面前,龙潭国际大厦发生的一幕就忍不住浮现在她脑海,她冷笑道:“这回不骑小电驴,改蹭车了吗?” 凌远看到她也烦,眼皮一翻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蹭车了?这车就不能是我买的吗?” 柳妍回答得斩钉截铁:“不可能!” 第73章 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 “怎么就不可能了?” 黄铃急于表现,上前一步就开怼。 “柳妍呀,那天龙潭国际大厦的热闹我可听说了,那些保安下手没轻没重的,你没有事吧?” 黄铃话里是在本着同学情分关心,话外的讥讽却再明显不过了。 柳妍气疯了。 她还不敢在这个话题上跟黄铃怼起来。 柳妍还真是那天被扔出了龙潭国际大厦,受了点伤,去医院治疗时候,才重逢了现任吴浪。 “好了,我们不要在外面说话,怪冷的。” “包厢都准备好了,我们进去叙旧。” 吴浪岔开话题,一副众人核心的派头,一马当先地走进了玉龙下庄。 进了包厢,众人落座,陆续地,又有几个同学到来,有男有女,大家都是多年没见了,自然会问起近况。 这就是贺坚强的表演时间了,没一会儿,所有同学都知道吴浪大学毕业后留学澳洲墨尔本学医,硕士毕业归来深得三甲医院的市医院看重,火箭一般地升任主治医师。 据说还在《柳叶刀》、《新英格兰》之类的期刊上发了不少文章,副业是炒期货赚得可好了之类的。 菜才刚上呢,同学们就自然而然地开始以吴浪为中心聊了起来,无形之中的众星拱月,让吴浪很是享受。 凌远埋头吃自己的,既没有参与同学们的闲聊,更不可能去捧臭脚。 就是这样,他也吸引了不少同学的注意力。 没办法,凌远左边坐着胡惠凤,右边是黄铃,两个班上的大美人,一人一筷子地帮他夹着菜呢。 这个说今天半斤重的公蟹肥,我给你剃出膏来吃; 那个说这盘小斑节也不错,我帮你剥壳。 男同学们羡慕得眼睛都绿了,奉承起吴浪来也就没有那么专心。 柳妍坐在吴浪边上,大半个身子贴上去,恨不得大声告诉所有人,我们在一起了。 刚才众人奉承中,她借着光享受得不行,还得意地想着:“没了白屠夫,我刘美女也不用吃带毛猪,这不就又傍上了个潜力股吗?” 柳妍之前有多得意,现在看到凌远分走了吴浪的关注后就有多愤怒。 新仇旧恨,让她彻底忍不了了,阴阳怪地道: “小时候我眼睛瞎,不懂得什么叫男人,还以为人模狗样的就是好的。 现在看呀,男人,还是要有学历,有本事,有房,有车,其他的都是虚的。” 她看了凌远一眼,拿手作势轻轻地掌嘴,道:“不好意思,凌远我不是说你哦。 你是我们班的传奇,跟我刚刚说的那些没用的男人不一样。” 柳妍环顾一圈子,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过来了,这才带着几分快意地道:“你没学历、没本事、没房、没车,一样能去当上门女婿,过好日子呦。” “这也是本事,一般人学不来。” 凌远当了上门女婿的事,柳妍再怎么宣扬,同学们中依然有很多人不知道。 这下当着同学聚会,所有到场的同学们面前一说,顿时激起一片哗然。 凌远竟然去当了上门女婿,他这是有多没出息? “人呐,没骨气什么做不出来?” “其实也还好啦,衣食无忧的,被人戳戳脊梁骨也不会死。” “那换你去不去?我这有介绍。” “老刘你骂人呐,狗才去,要去你去。” “你们说,凌远他老婆会不会出去胡搞?听说上门女婿在家都是没地位的,老婆带着男人回来当着面搞。” …… 窃窃私语声响起,包厢就那么大,想听不见零星半点也难。 柳妍看到这效果,骄傲地挺起胸膛,得意地看向凌远,满脸挑衅之色。 让她失望的是,凌远面不改色,只顾着自己吃自己的,时不时还拿出手机看看时间,在等着什么重要约会似的。 反倒是胡惠凤和黄铃气得满脸通红,一个抓着大闸蟹,想拿蟹钳子夹死她;一个拎着大海螺,想从嘴里塞进去噎死她。 “好了好了,我说大家少关注那些没用的东西,什么升职加薪,认真工作全是虚的。” 吴浪不着痕迹地开口,把话题重新拉回自己身上。 他在“没用的东西”这五个大字上加了重音,总给人一语双关的感觉,只是还没明说,让胡惠凤和黄铃想要喷他都找不到由头。 吴浪到底是喝过洋墨水,比起柳妍来段位还是高不少的。 紧接着,同学会就变成了吴浪的专场。 一会儿,在贺坚强的捧哏下,谦虚着市医院介入科主治医师,明日之星什么的都是常规操作; 一会儿,在柳妍崇拜的小眼神里,大谈十倍杠杆抄期货,一个月一百多万手拿把攥; 一会儿,在同学们的虚心求教下,大谈3d打印前景,5g时代剧变。 尤其是最后一点,吴浪谈得极深,涉及到了5g时代用机械臂,进行远程手术操作之类的事情。 这下,连凌远都多少听了一耳朵,暗暗点头。 这些他在杨老教授那边听过不少,有些概念,结合吴浪所言,竟然大差不差,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关键的地方吴浪有些含糊其辞。 凌远不知道的是,吴浪一边说着,一边在冥思苦想地回忆。 他们市医院介入科的大主任在跟帝都来的教授交流时候,吴浪根本凑不到前面去,零碎听了一耳朵,这会儿当自己的观点显摆出来,还是有点吃力的。 好不容易差不多圆回来,吴浪举杯结束话题时候,还不忘神秘兮兮地道:“你们估计不知道,今天市医院来了个帝都协和医院的带组教授,叫郑成的,是我们国内介入学科的门面。 要是家里有个什么亲戚朋友需要看病的,趁着时候去,机会难得。” “嗯?” 凌远眉头一扬,心中诧异:“郑成?他这么快就到了?怎么也没通知我,好去接个机。” 郑成,帝都协和医院,国内介入医学的门面。 这些关键词组合在一起所指的人,不就是杨老教授推荐的得意弟子吗? 凌远拿着杨老教授的纸条联系过了郑成医生,对方满口答应。 只是没想到人来得这么快,还没有让他去接机的意思,这个面子就给得有点大了。 凌远琢磨着那位协和的郑成教授会有什么诉求,就没太在意桌上同学们的勾心斗角,争风吃醋之类的东西。 你显摆个孩子聪明,我炫耀个房子涨价了,还有喝多了,吹嘘千人斩…… 这有什么意义? 跟凌远想象当中的同学会一样无聊。 吃喝得差不多了,吴浪站起来,用宣布的语气道:我看这样,今天这顿就我们男生发扬下风格,我们aa吧,别让女孩子们掏钱了。 他又补充了一句:“大家觉得怎么样?” 吴浪后面这句说了跟没说一样,道德绑架都上来了,还能说什么? 在场有几个男生,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起来,只是没好意思反对。 柳妍眼珠子转了转,刚一整场下来,凌远一声不吭,她愣是没找到机会奚落。 这下顺着吴浪这番话,她可算是能出手了,冷笑出声:“凌远,你怎么不说话?不会连aa都付不起吧?” “是也没什么,你说出来嘛,我们桌上的女生,帮你那份付了也没啥。” “你一个上门女婿,肯定没多少零花钱,我没其他意思,就是问问,一个月一百有吗?” 柳妍捂着嘴巴,笑得整个人歪倒在吴浪怀里,娇生问道:“亲爱的,这桌得多少钱呀?” 吴浪笑眯眯地道:“万儿八千吧,也没多少。” 柳妍故作震惊地道:“那也很多了,你看我们凌远连打车来的钱都没有,啧啧啧,穷就穷嘛,倒是把你的小电驴开出来,我们又不会笑话你。” “干嘛呢这是,还是去找胡惠凤从4s店里蹭车出来装样子,我都替你丢人。” 柳妍终于图穷匕见,不再阴阳怪气地遮掩。 “啪——” 胡惠凤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杯盘乱颤。 她等这一刻很久了。 胡惠凤一边往外掏东西,一边冲着柳妍喊道:“谁说车是蹭的?那是人凌远真金白银买的。” “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 “318万!” 第74章 你的车好眼熟 “机动车产权所有证; 车辆合格证; 买车发票第四联(注册登记联); 购置税本的副本; 交强险的副本……” 胡惠凤将一份份购车的资料,一边念出名字,一边甩到了柳妍的面前。 包厢当中,雅雀无声,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不知道情况的互相打听,知道的低声告知。 马上所有人就都知道了,全震惊地看着不动声色的凌远。 敢情,外面那辆让他们路过时候都忍不住多看几眼,有的还掏出手机合影的保时捷帕拉梅拉,竟然是眼前这个柳妍口中的废物上门女婿买的。 听到没有,318万! 在座很多人把家里最值钱的房子卖了,也凑不够318万。 “不可能的,这不可能!” “你骑小电驴的上门女婿,卖血也买不起。” 柳妍半个身子扑在桌上,拼命地翻看着那些购车凭证。 对面胡惠凤双手叉腰,解气得不行。 在外面柳妍拿车说事时候,她就在等着这一刻了。 直接甩她脸上,跟甩耳刮子一样,果然很爽! 柳妍翻了半天,颓然坐了回去。 她多少懂点,看得出手续齐全,这车的确是买的,而不是从4s店蹭出来的。 柳妍头发都要揪掉了,还是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她怎么都看不起,避之如蛇蝎的废物上门女婿,突然就变成了金光闪闪的神壕。 这不合理! 柳妍在龙潭国际大厦的遭遇,她一直在说服自己,那就是凌远狗屎运在高层有朋友,还是空降下来要杀鸡儆猴的,她就是运气不好成了那只鸡。 越是这么想,她就越是不服气,勉强道:“这肯定是他老婆出的钱。” “凌远,你说是不是?不然就凭你这个废物,买个小电驴都要卖血,还想买豪车——!” 不等对面胡惠凤和黄铃拍案而起,吴浪先把柳妍给拉着坐了下来。 他也觉得脸上无光。 除了柳妍还在胡搅蛮缠,其他人都沉寂了下来。 不管谁出的钱?人300多万的豪车买回去是真的。 人可不是蹭的。 这就是本事呀。 柳妍感觉到众人投过来的异样目光,急切地想要扳回一城,凌远出风头,她比自己丢脸还要难受。 她一把抓起吴浪摆在桌上显眼处的车钥匙,在众人面前晃了晃,道:“你们看,吴浪开的是路虎。 他这是凭着真本事,靠自己买的豪车。 不像某些人,软饭好吃,小心不好消化!” 吴浪脸都红了,刚一时手慢,没来得及阻止柳妍。 他就一路虎极光,想跟人帕拉梅拉比,怎么也得上路虎揽胜才够班吧。 好在吴浪听柳妍说的还算听得过去,多少松了口气。 他没注意到的是,黄铃目光随着柳妍手上的路虎极光车钥匙,晃过来,晃过去,就跟听指挥棒走一样。 “给我看一下。” 黄铃站起来,走过去,从愣神的柳妍手中取过车钥匙,仔细看了起来。 “你干嘛?” 柳妍伸手就抢,叫嚣道:“弄坏了你赔得起吗?” 第一下没抢到,柳妍冷笑出声:“怎么,黄铃你跟胡惠凤一样,鬼迷心窍了啊,这么护着凌远这个废物。” “他到底哪点好?我怎么看不出来。” 黄铃张口就堵回去:“那是因为你瞎。” 柳妍气急,刚想说得恶心下贱的,比如三人行,再比如驴货好之类的,没想到黄铃反手就把车钥匙扔了过来。 柳妍赶忙接住,冷嘲热讽道:“黄铃,怪不得听说你好好的房子卖不出去,混到去出租和卖二手车了。” “就你这眼神,金子沙子都分不清楚。” 黄铃回到座位上坐下,噗嗤笑出声来,眼泪都给笑出来。 “哎呀不行了不行了,可笑死我了。 今年就指着这笑话活了。” 黄铃夸张的表现让柳妍心中咯噔一下,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她色厉内荏地道:“你笑什么笑?” 柳妍顾着跟黄铃叫嚣,没有注意到有那么一瞬间,吴浪脸上的神情跟她是一模一样,满满不祥预感。 “我现在是混到出租和出售二手车的地方去了。” 黄铃先承认了柳妍的说法,接着一边笑一边说道:“不是混得这么惨,也看不到这么好玩的笑话。 我看你家吴浪的路虎极光就觉得眼熟,再看车钥匙,嘿嘿,更眼熟。 吴浪,你在我们车行租的吧,前天对不对?” 包厢里,这下可不止是鸦雀无声,简直是落针可闻。 租……租的……吧…… 吴浪的路虎极光,竟然是二手车行租。 再对照下刚才柳妍的话,“凭着真本事,靠自己买的豪车”,简直是啪啪啪地打脸,柳妍和吴浪的脸色都被抽肿了吧。 “你……你胡说!” 柳妍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声,接着脸色灰败地看着吴浪,希望他站起来理直气壮地驳斥回去,最好也跟凌远似的,有一堆凭证直接甩黄铃脸上。 可惜,她失望了。 好几分钟过去,就看到吴浪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犹犹豫豫,想要站起来反驳呢,又心虚气短的样子。 真是租的! 看到吴浪的样子,所有人心里都有数。 气氛,一度十分之尴尬。 柳妍摇晃了一下,一屁股坐回了位置上。 一个个疑问冒出来,可怕的猜测按都按不住地往外冒。 口口声声说是买的路虎极光是租的,那么…… 期货赚钱,真的假的? 明日之星的介入科主治医师,真的假的? 墨尔本医大的硕士…… 信任这东西,建立起来困难,破坏起来简单。 柳妍现在就是这样,很怀疑她是不是被骗了,以为是金龟婿,结果是个骗炮的? “不会的,肯定不会的。” “一定是哪里有问题?” 柳妍不住地安慰着自己,跟输急眼的赌徒舍不得下赌桌一样,不断地说服着自己。 这就叫沉没成本。 吴浪慢慢从尴尬癌中回过神来,不住在柳妍耳边道:“你听我解释,事情是这样的……” 凌远没有去听吴浪是怎么个说法,一个电话正在这时候打进来。 凌远也不在意人多,接起来跟对方客客气气地通话: “嗯嗯嗯,郑老板你已经到了?实在客气了,应该让我去接机才是。 你要来? 好的,一起喝一杯,我在玉龙下庄这般。” 凌远报上了包厢号,等了几秒,挂断了电话。 吴浪在他打电话的功夫里,竟然就说服了柳妍,凌远可以清楚地看到柳妍的脸上又有了血色。 “啧啧啧,有一手嘛。” 凌远暗暗给他点了个赞。 吴浪察觉到他的目光,不满地道:“凌远,你别乱叫人来,还郑老板,不是阿猫阿狗做点小生意的,在场面上都能叫老板的!” 凌远倒不生气,微微一笑道:“阿猫阿狗?吴浪,我们好多年不见,你的胆子变得好大。” “你吓唬我?” 吴浪色厉内荏,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有点虚虚的。 贺坚强好半天没能找到捧哏的机会,连忙帮腔道:“不是阿猫阿狗,难道还会是大人物吗?哪个大人物会在饭点都要过了的时候来,吃剩菜剩饭吗?” 吴浪一想也对,胆气壮了起来,冷笑着显摆道:“现在是个做生意的就叫老板,不像我们医学界,能叫一声老板的,全都是这个。” 他笔了一个大拇指,晃了晃,道:“那是能拿国家级科研经费大拿。” 柳妍重新摆出崇拜的迷妹样子来,心里多少安慰,想着:“吴浪怎么也是医学界的明日之星,还怕没钱吗?他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 凌远笑容冷淡,倒是破例对吴浪的老板说点了点,表示赞同的样子。 吴浪正得意间,包厢门被敲响,在凌远的示意下,黄铃屁颠屁颠地跑去开了门。 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并肩而入。 哗啦一下,吴浪站了起来,把椅子带倒也顾不上扶,颤声招呼: 第75章 铁盖茅台管够 “主任?” 吴浪跟老鼠见了猫似,站起来后被主任一瞪,手不是手,脚不是脚,迎也不是坐也不是。 还是柳妍碰了他一下,吴浪才回过神来,满面红光,与有荣焉地跟同学们介绍:“这是我们介入科的大主任,潘主任。” “这位……” 另外跟潘主任并肩走进来的三十多岁年轻人,吴浪认不出来,迟疑地停顿在那里。 潘主任不满地道:“小杨,会诊时候你干嘛去了,这是帝都协和来的郑老板。” 吴浪眼中一亮,赶忙上前伸出双手要握手。 他一边走,一边跟大家说道:“这位是协和医院的带组教授,国内介入学科的门面,保健组成员——郑老板……” 吴浪说到这里怔了一下,“郑……郑……郑老板……” 他僵硬地扭转脖子,看到凌远正缓缓地站出来,伸出一只手。 吴浪心中茫然,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接受现实。 貌似,刚才凌远说的要来的就是……郑老板吧? 一定是巧合,巧合! 吴浪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用充满希翼的目光望向郑成郑老板。 下一刻,郑成的动作让他所有的侥幸心理,像是被砸碎的玻璃一样,碎成了一地碎屑。 郑成无视了吴浪伸出来的双手,从他身边错身而过,恭敬地伸出自己的双手,跟凌远握在了一起。 “凌少,实在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凌远示意黄铃、胡惠凤让出位置来,伸手引两位大医生坐下,这才施施然地道:“郑老板,应该是我不好意思才对,劳您跑一趟。” “应该的。” 郑成全无拿大,跟潘主任一起,在凌远身边坐下。 全程吴浪跟小透明一样,不管是自家大主任,还是帝都协和来的郑老板,没人多看他一眼。 医生圈子里,上下级分明,上级医生别说无视下级医生,哪怕张口就怕,抬手就打的也不少见。 毕竟上级医生承担着病人的最大责任,出问题背锅的肯定也是大医生,小医生又被技术碾压,自然只能瑟瑟发抖。 吴浪尴尬着回到位置,默默地抿着酒水,头都不敢抬。 就是这样,他还是能感受到一道道灼热目光,时不时地落在身上,头发衣服都要烧起来一样的尴尬。 同学会刚开始的时候,吴浪还神秘兮兮地跟同学们说,有协和来的郑成教授在市医院,让大家有病趁着大拿在的时候去看。 他被奉承飘了时候,还拍着胸脯说郑成教授欣赏他的医术,到时报他名字之类的…… 结果就在一分钟前,吴浪认不得郑成,人郑教授眼睛里也没他呀。 吴浪尴尬到恨不得钻桌子底下去。 与此同时,他跟在座的所有同学一样,心里面一个疑问冒出来,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凌远不就是姚家的一个上门女婿吗? 怎么潘主任和郑老板这么热情地过来拜访? 别说姚家上门女婿,就是姚家老太太,以潘主任的身份地位,也不用太过恭敬。 谁没个马高镫短,生老病死的,潘主任、郑老板这样的大医生,地位之高,远不是任凭医闹摆布的小医生能比的。 凌远,这是什么人?! 吴浪震惊归震惊,却没有纠结太久,他主要忙着在心里求神拜佛呢,就希望没人把阿猫阿狗、老板论之类的话扯出来。 吴浪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时候,他就听到黄铃故作天真,伴着银铃般笑声,把刚才那段给学了一遍,一字不改,就差照搬标点符号了。 “嘶——” 吴浪头更低了,用头顶都能感受到来自潘主任充满了杀气的凝视。 夭寿啊! 吴浪心跳瞬间飙升过了120,幸好潘主任很快收回了目光,跟凌远、郑成建议要上茅台,一醉方休之类的。 “茅台?” 凌远笑了笑,道:“潘主任喜欢喝茅台?我倒知道玉龙山庄这边有一些不错的铁盖茅台,正好适合拿来招待郑老板。” 郑成还好,潘主任明显是酒精考验的行家,眼睛瞬间就亮了,声音比之前更洪亮了几分:“那可是好东西,玉龙山庄竟然有这门路,凌少你没记错?” 凌远示意黄铃去跟玉龙山庄的老板招呼。 这一次两次的,凌远快把黄铃当跑腿的用了,关键是黄铃还乐此不疲,笑眯眯跟占了多大便宜一样。 凌远同时很确定地跟潘主任点头道:“指定有,管够!” 他当然确定,因为……那就是他卖的。 在姚柔公司,凌远一手砸下全国茅台盘子的时候,通过姚柔总助阿纺查到的库存里,倒也不全是普通的飞天茅台。 很是有一些高级货。 就是凌远口中的铁盖茅台了。 潘主任大喜:“那今天就托郑老板的福了。” 郑成长相斯文,比起真实年纪还要面嫩一些,平时估计也不好杯中物,好奇地问道:“凌少,潘主任,什么是铁盖茅台?” 凌远身旁,胡惠凤、黄铃,乃至桌上的同学们,全都伸长了耳朵。 飞天就常见,五星也有耳闻,铁盖这是第一次听说。 凌远笑着解释道:“茅台酒早年的包装技术不过关,在1987年开始,用的是铝盖。 这种盖子用了差不多十年,到1996年,茅台酒厂才换用了防止倒流的瓶盖,铝盖就成了绝响。 民间一般称呼这种瓶盖为铁盖。” “哦——” 恍然大悟的声音,从众人口中传来。 凌远解释得清楚明白,铁盖茅台说白了就是1987年到1996年之间出厂的茅台嘛,这明显就是喝一瓶少一瓶的珍惜货,怪不得潘主任垂涎欲滴样子。 吴浪缓和一会,抬起头来,凑趣道:“潘主任等会儿可要多喝一点,我看过新闻,去年在拍卖会上,有一瓶1987年的铁盖茅台拍出了67万的价格呢。” “嘶嘶嘶——” 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响起来,还不止出自一人,出自一处。 吴浪没有在潘主任那里得到好脸,正悻悻然呢,听到这动静怔了一下,不明所以。 柳妍实在看不下去了,小声提醒道:“你刚才说男生aa。” “嘶——” 吴浪脸色瞬间苍白,跟着倒抽了一口凉气。 总不能让半道过来的潘主任和郑老板买单吧,他们在座的男人又才几个? 均摊一下,就算是只喝一瓶,每个人也要摊个十几万。 再说,可能只喝一瓶吗? 那每个人又要aa多少? 吴浪一瞬间觉得脚好疼,被自己搬起来的石头给砸的。 很快,服务员敲门,鱼贯而入,足足五瓶一看就沾满了岁月痕迹的铁盖茅台,整整齐齐地摆在桌上。 凌远有听到吴浪的说法,微笑地道:“杨班长,不是所有的铁盖茅台都能卖到那个价格的。” 吴浪脸上浮现出希望之光,指着桌面上的铁盖茅台问道:“那这是?” 凌远笑容愈发灿烂,应道:“你说的那种!” 哐当一声,吴浪的椅子又倒了…… 第76章 柳妍晕了 吴浪这回不是带倒了椅子,是人跟着一起倒,屁股着地那种。 屁股上的疼,比不上对钱包疼的恐惧。 五瓶67万的,那就是3,400万,杀了他也aa不起呀。 这个数字一出来,其他几个男同学杀人的目光,吴浪都感觉不到了。 吓坏了。 凌远笑了一下,温声道:“老同学你不用担心,这个单我买,不用aa。” “呼——” 长出了一口气的响动,四面八方传来。 男同学们一个个满脸感谢不杀之恩的表情。 天知道他们都已经做好了尿遁、老婆催遁、父母入院遁等各种遁法,反正aa是不可能aa的。 真到那个地步,这同学以后也不要见了,没脸。 凌远那话一出来,桌上气氛顿时就不同了,就像是同学会一开始时候的翻版,只是众星捧月的中心,从吴浪换成了凌远而已。 五瓶铁盖茅台全起开,凌远难得地端起一两容量的酒杯,跟郑成和潘主任酒到杯干。 旁边胡惠凤和黄铃看着他以一敌二不落下风,短短十几分钟,就将潘主任和郑老板喝得面红耳赤,自己却面不改色,跟一滴酒没沾过一样,不由得啧啧称奇。 她们没有见过凌远喝酒,没想到竟然是这种海量。 凌远在潘主任他们两个终于见到了梁山好汉的眼神当中,又一次双手端起了杯子,敬郑成。 “郑老板,姚柔的手术,拜托了!” 凌远咬字清晰,语速缓慢,那股郑重其事与人情记在心中的诚意,如茅台酒一样,几乎要满溢出酒杯。 郑成赶忙端起杯子,与凌远的酒杯碰在一起,一饮而尽。 凌远很少这么对一个表达尊重与尊敬,但是郑成牵涉到姚柔的手术,他觉得再郑重也不为过。 他犹自不放心,笑着对郑成又补充了一句:“郑老板提到的5g与医疗机械手臂产业投入的事,我们回头仔细聊聊。” 推杯换盏的过程中,凌远摸清楚了郑成的诉求,这是给出了承诺。 只要姚柔的身体好转,那些投入,又算得了什么? 再说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生意。 于是宾主尽欢,喝了一顿大酒,在五瓶铁盖茅台全部见底之后,潘主任对凌远的印象好到了天上去。 从没有人能跟他喝到这么尽兴,并且凌远虽然话不多,偏偏每句话都能挠到他的痒痒肉上。 潘主任对凌远是怎么看怎么满意,暗暗可惜这么好的年轻人,怎么就娶了老婆呢?不然自家孙女也不丑,这不是挺般配嘛。 凭着对凌远的好感,再念着这顿铁盖茅台的招待,最后又顾着郑老板的面子,潘主任拿了个主意,喊了一声:“小杨。” “主任。” 吴浪一直装鸵鸟来着,自家大主任喊了,这就装不下去了,忐忑地应了一声。 然后,他就看到潘主任从面向凌远,慢慢地转向面向他。 整个过程中,潘主任的脸色从满面红光一脸慈祥,一点一点地铁青下来,正对他时候,已经黑如锅底。 “不好!” 吴浪心中冰凉,知道最怕的事情发生了。 潘主任语气淡淡的,声音冰冷,说出来的话个冷: “吴浪,你从墨尔本因为论文造假的事肄业回来,是我把你的收进市医院,从规培生做起。” ……论文造假? ……肄业? ……规培生? 桌上的同学们,全都被潘主任放出来的雷给震了一下。 贺坚强、吴浪、柳妍,他们三人之前可不是这么吹的。 说好的论文发在《柳叶刀》、《新英格兰》呢? 怎么就变成了论文造假? 说好的墨尔本医大硕士呢? 怎么就变成了肄业? 说好的市医院介入科主治医师呢? 怎么就变成了规培生? 隔行如隔山,不少人对医生的级别不太了解,自然有了解的同学飞快地做了科普。 简单说,学校毕业出来的医生,就是从规培生做起,接着是住院医,然后是住院总,再来是主治医师、带组教授、副主任医师、主任医师之类的。 从规培生到主治医师,中间差了好多级呢! “哐当”一声。 这回不是吴浪,是柳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满脸绝望之色。 好家伙,不仅仅路虎极光车是租的,连学历也是造假,专业上水分更大,生生能拧出一盆水来。 沉没成本,这回是真沉没了。 潘主任的话却还没完。 他满脸冰霜地道:“我念你当初是一念之差,给了你机会,结果你是怎么做的? 不好好进修,治病救人,反倒是整天琢磨什么期货,还骗了好几个小护士的钱,欠了一屁股债,全赔了进去。 说是什么杠杆过高爆仓,经济上的东西我不懂,但护士长告状到我这里,这个我懂。” 柳妍想到自己最后一点积蓄,昨天刚刚交给了吴浪,说是二十倍杠杆买了期货,一天就能翻多少…… “完了,完了。 这下全完了。” 柳妍浑身颤抖,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在她晕过去的一瞬间,隐约听到潘主任说道:“我明确告诉你,你的规培期提前结束,市医院不可能留用你。 我还会让医务处的人出面,代表受骗的小护士们,告你诈骗。” 紧随柳妍之后,吴浪跟着昏了过去。 一个是绝望的,一个是吓的。 在座几个老同学,暗暗擦了一把冷汗,就在之前,他们还想着跟着吴浪发财呢,幸好没有,幸好…… 凌远含笑看着这一幕,对潘主任的好意,算是心领了。 虽然是蝼蚁一般的人物,但呱噪起来也是烦人。 潘主任当众戳穿吴浪的西洋镜,不就是听说了他们的芥蒂,卖了个顺手人情吗? 这人情,得收下。 凌远这头刚收下一个人情,转眼间,又一个人情送上了门来。 敲门声再起,陈行长满脸堆笑地走了进来。 “凌少,您也在这呀,真是巧啊。” 陈行长睁着眼睛说着瞎话,一点磕绊不带。 “呦,这不是潘主任吗?久违久违。” 他瞄了一眼桌上喝光了的五瓶铁盖茅台,眼皮抽了一下,心脏跟着停跳了半拍,最后还是一咬牙,豪气地道: “两位,给老刘一个面子,今天这顿我买了,谁都别跟我抢。” 第77章 无尽悔恨 不是吧? 大几百万一顿饭的单,这都有人抢着买吗? 同学们震惊了,看看地上晕着的两位,再看看含笑端起杯子的凌远,除了胡惠凤和黄铃,其他人都想拿筷子戳眼睛。 这眼睛认不出真神,把泥胎当菩萨,留着也没用,戳了算完。 不说他们,就是胡惠凤和黄铃,看向凌远的一样是星星眼。 她们知道凌远牛逼,但不知道他这么牛逼。 在座的,怕是只有胡惠凤和黄铃两个人知道,陈行长这可不是偶遇呀,这是从市区跑到4s店,再从4s店跟到了玉龙山庄,就为了上赶着讨好,买个几百万的单。 这是什么样的精神? 这就是跪舔的精神! 凌远随手端起酒杯,任凭陈行长大喜过望地凑过来,用杯子的上沿碰了碰凌远杯子的杯底,再恭恭敬敬地一口闷掉。 凌远自己,只是浅浅地抿了一口,淡淡地说道:“陈行长宝刀不老,前途无量。” 陈行长闻言大喜,瞬间就品出了凌远的言下之意。 这是看好他,要加大投资的意思啊。 陈行长顿时眼皮不跳,心也不疼了,觉得这几百万,花得太他妈值了。 他正激动着,忽然看到一个满脸青春痘的脸在眼前晃,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太确定地问道:“你……你不是那个谁吗?” “小贺,我是贺坚强,小贺呀。” 贺坚强激动得青春痘都红了,恭恭敬敬地凑过来,要帮陈行长倒酒。 胡惠凤反应过来,在凌远耳边说道:“贺坚强不是在银行坐柜台的嘛,就是在农行。” 凌远笑了。 这是遇到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了,怪不得激动成那样。 贺坚强快步过来要献殷勤,就想在陈行长面前刷个脸,应景时候,说不定就被提拔了。 能出柜台这个火坑,去个信贷之类的,这就是支持贺坚强在惨淡人生中坚强活到现在的执念。 好死不死,吴浪昏迷地方就在他跟陈行长中间,贺坚强慌不择路,一脚从吴浪脑袋上踩了过去。 他踉跄一下,低头看到是吴浪绊的他,嫌弃地又补了一脚,这才弓着身子帮陈行长倒上一杯酒。 贺坚强那一脚可不轻,吴浪在昏迷中都皱着眉头呻吟了一下,至于脸上多个灰扑扑的脚印,那都不算事。 “小伙子不错。” 陈行长记没记住贺坚强的名字,就只有天知道了。 贺坚强挤出满脸笑容殷勤伺候着,心中却是无尽的悔恨。 “为什么要捧吴浪的臭脚?” “为什么不跪舔凌远?” 这是瞎还是瞎还是瞎? 贺坚强无比期望时间能倒流,那样的话他会早早地一脚踩在吴浪头上,飞扑过去抱住凌远的大腿。 要是凌远对陈行长哪怕说一句“这是我同学”,他的命运就改变了呀。 贺坚强沉浸在无尽悔恨当中时,陈行长冲着他招了招手,道:“那个谁,去跟老板说,全记我老刘的账上,别搞错了啊。” 贺坚强泪流满脸,“你麻痹——真没记住我名字。” 他也只能乖巧地去了。 凌远没有拒绝陈行长的好意,跟潘主任与郑成又聊了两句,看了看手机,连忙起身告辞。 跟姚柔约定的时间,快要到了。 凌远这个正主儿不在,潘主任等人自然也不会多留。 一群人,在玉龙下庄门口告别。 这一回,凌远自己坐上帕拉梅拉的驾驶位,在拜托陈行长送两位美女回去后,冲着她们歉然一笑,就发动了车子。 他没有远离玉龙山,而是沿着上坡路,一路向上。 胡惠凤和黄铃目送着蓝色的帕拉梅拉远去,不由得怅然若失。 她们隐约记得,在同学会开始之前,贺坚强还跟她们吹过,玉龙下庄的位置是如何难订。 至于位于山巅,俯瞰全城的玉龙上庄,他连提都不敢提。 现在看凌远驱车登山的样子,很明显,他的下一场要奔赴的地方,就是高高在上,她们只是听过,却从来没有机会见过的玉龙上庄。 胡惠凤和黄铃对视一眼,发现彼此眼中全是一样的感慨。 这一刻,她们清晰地感受到,凌远这位老同学,跟她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凌远却不知道二女心中的戏那么多,他心急火燎地往山上赶,一边开车一边骂修路的人。 天知道,就几百米高的山包,路干嘛修得绕来绕去的,不这样就不能体现曲径通幽,体现闹中取静? “毛病!” 对一切影响他见老婆的行为,凌远一概斥之为毛病! 紧赶慢赶,他总算在约定时间点前,赶到了玉龙上庄门口,将车停在阴凉处。 玉龙上庄与下庄的确有大不同,门前空荡荡地又不失点缀,取的是国画当中的留白意境,更没有那么多闲杂人等嘈杂。 玉龙上庄的门口,有三个明显也是刚到的客人,正在碰面打招呼闲聊。 那是两女一男。 男的身材高大,明明是秋凉天,下身穿着短裤,上身搭配一件合身的衬衫,穿出一身的闲适,不像是来赴宴,倒更像是准备乘游艇出海。 两个女的,一个容貌出色,打扮一般,有点艳俗的感觉。 另外一个却穿着一身和服,明明一副日本女人双手放在身前,微微躬身的标准站姿,偏偏给人以一种白天鹅般的傲慢感。 凌远瞥了一眼,将这三人情况尽收眼底。此时,姚柔坐在出租车上,也正在念叨他们。 “不知道tim为什么非要强调带家属?” 姚柔有些好笑地想着:“难道是要跟老同学炫耀一下他刚订婚的日本女人?” “还有林娇娇,不知道她的另一半是什么人?” “看她在群里的表现,好像嫁得挺好。” 姚柔能想到的只有这些,毕竟所谓同学,终究不在一个圈子里,聚得也少,并不算多熟悉。 “嗯?不知道凌远到了没有?他竟然也是今天同学会,真是巧了。” 姚柔想到凌远在电话里改口之快,无比从心的样子,一抹笑容悄无声息地爬上嘴角。 笑容紧接着飞快地褪去,姚柔微微蹙起眉头,担忧着:“他在同学会上,该不会被欺负吧?被看不起吧?” 本来无论是她还是凌远都已经习惯了的事情,不知怎么回事,现在猛然想起来,姚柔竟是有点小不开心。 第78章 随便买了一辆 “tim,你看停那的车,挺好看的呀,帕拉梅拉是吗?” 林娇娇被tim的日本女人用居高临下的目光看得很不自在,没话找话地问道。 tim瞥了一眼,随意地道:“是帕拉梅拉,十周年纪念款,保时捷里不错的车,100多万吧。” 话刚说完,他忽然咦地出声:“不对呀,这颜色。” “宁子,你也看下。” tim招呼着刚订婚的日本未婚妻白马宁子一起看。 白马宁子迈着小碎步上前两步,眯着眼睛看了看,又退了回来,尽量保持平淡的语调道:“那是帕拉梅拉的特殊配色,要提前一年预订,在中华很难用低于300万的价格到手。” “据我所知,不算还没交货的,这个配色,全亚洲只有10辆。” 她的中文不能说不流利,就是如她的姿态,总给人以一种从上往下俯瞰的不适感。 “哇,也就是说这辆车全中华不足十辆,要300多万?!” 林娇娇惊呼一声,再看蓝色帕拉梅拉时候,从原本的随意,变成了满满的羡慕。 tim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他最看不上林娇娇市侩在脸上的表情,市侩没错,藏心里不好吗? 林娇娇完全感觉不到tim的轻蔑,啧啧有声地羡慕半天,转而又八卦起来。 “tim你听说了吗?我们的班花姚柔大小姐,竟然招了个上门女婿。” tim下意识地看了白马宁子一眼,见她没有反应,这才松口气,随口接道:“我知道,听蒋逸说起过。” “那个上门女婿叫凌远,说是个废物,没用,一点上进心都没有,在姚柔家里给几个女人洗衣做饭,心情不好时候还被抓出来臭骂一顿。” “男人做成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要是他,干脆死了算了。” tim说着,忽然发现林娇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神有点不对劲。 “嘿嘿,我说tim,你该不会还在暗恋我们唐大小姐吧?” “不然你对人家的事情了解得这么清楚干嘛?” “啧啧啧,凌远,姚柔家上门女婿的名字,你张口就来呀。” “还说没有不死心?” 林娇娇这番话完全没有避着白马宁子,tim顿时感觉身后如被针扎,那是白马宁子愤怒的目光。 林娇娇跟才注意到一样,连连道歉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张嘴呀,就是管不住。” “我信了你的邪!” tim心中在怒吼,还有羞愧。 竟然上了林娇娇这种市侩蠢女人的当,一不小心把自己心里的想法漏了出去。 正好这时候,一辆出租车驶来,算是缓解了tim的尴尬。 姚柔乘坐的出租车爬上了玉龙上庄,司机很贴心地将车直接停到门口,就在tim、白马宁子、林娇娇的面前。 经过蓝色帕拉梅拉的时候,姚柔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她本来就喜欢这款车,更喜欢这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又深合她心意的配色。 这种特殊配色怕是不好买,价格估计也…… 姚柔想着就摇了摇头,收回了目光。 出租车停稳,姚柔先迈出一条腿,再优雅地并过来另外一条腿,最后侧身下了车。 只是下个出租车,她的动作,优雅得像是从劳斯莱斯中走出来的公主。 林娇娇身为一个女人,都觉得赏心悦目,然后就是嫉妒上涌,跟她们还是同学时一样。 那个时候,林娇娇只是陪衬,鲜花边上的绿叶,明明是上等的容貌,可那些冲着姚柔扑过来的苍蝇眼中,从来看不见她。 幸好老天有眼,凤凰也不是永远在天上飞,鲜花也有枯萎的时候。 林娇娇眼神闪烁。 姚柔没有注意到这些,而是真诚地和tim、林娇娇这两个老同学寒暄,同时认识初次见面的白马宁子,努力地消磨久违与初识的陌生感。 “柔柔呀,听说你找了个上门女婿,啧啧,好羡慕呀。” “你是不是指东他就不敢往西,打了左脸他再凑过来右脸?” “他人呢?” “不会是不敢见人吧?” “那就太可惜了,上门女婿我就听过,还没见过活的呢?” 林娇娇捂着嘴巴,娇笑出声。 姚柔眉头皱起来,热情消退不少,带点冷淡地说道:“不至于不敢见人,估计是有事耽搁了吧。” tim还在小声地跟日本未婚妻白马宁子解释,不过十分精力倒有一半放在两个女人的对话上。 林娇娇一招用尽,又换了一招,她惊呼一声,很诧异很关心地问道:“柔柔呀,你可是读书时就有车接车送的,怎么今天就打了个出租车来?” “听说你们姚家不怎么照顾你,你的公司又出了问题,该不会遇到什么困难了吧?” “有困难也别卖车呀。” 三言两语,林娇娇简直确定姚柔把车卖了去抵债一样。 姚柔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她从来不是伶牙俐齿的人,至于姚芊把车偷开出去,再酒驾撞毁了的事,姚柔更说不出口。 在她的观念里面,家里人就是家里人,就是做了什么坏事,也不该对外宣扬。 他们说着话,没人注意到停在阴凉处的帕拉梅拉,悄无声息地动了。 它保持着匀速,无声无息地驶过来,再一摆车身,稳稳地停到姚柔的身边。 “咦?” 林娇娇、tim、白马宁子,三个人下意识地退开两步。 只有姚柔纹丝不动。 退开的原因一半是怕被撞到,一半是不想因为挡路这种事情,平白无故得罪开得起300多万豪车的人。 姚柔不动,是因为她透过落下的车窗,一眼就看到了凌远笑嘻嘻的脸。 她本来有些气愤的心情,在看到这张笑脸的时候,悄然平息下来。 姚柔又看了眼车,奇道:“这辆车是?” 凌远下车,绕过车身,无视tim等人,双手奉上保时捷的钥匙,深情地看着姚柔的眼睛,道: “老婆,今天是我们相识纪念日。” “正好的你的车坏了,我就随便买了一辆,作为纪念日礼物。” 神你麻痹的随便买了一辆—— tim、林娇娇、白马宁子,这会儿都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上门女婿凌远。 这三位直接被他霸气侧漏的“随便买了一辆”给镇住了。 300多万的车,就是随便买买的相识纪念日礼物。 那要是认真买买呢? 那要是结婚纪念日、姚柔生日呢? 你咋不上天呢! 第79章 你没读过书吧? “凌远,你……” 姚柔很想问“你哪来的钱”,但终究考虑场合不合适,又咽了回去。 她又想问:“我们相识的纪念日,真的是这一天吗?” 没好意思问出口。 当时姚柔对这场婚姻安排是抗拒的,是既倔强又带着一种自我牺牲的悲壮,最后勉为其难地接受。 她完全没有去记过,第一次看到这个后来成为她丈夫的男人,是在哪一天。 姚柔握紧了钥匙,终究还是开心,感动的,她看着凌远的眼睛,认真地说: “谢谢——” “我很喜欢。” 姚柔看着这个笑眯眯的,比她这个收礼物的人还要开心的凌远,心里默默地记着这一天。 下一次,她也要记住,相识纪念日是在什么时候。 “时间差不多了,进去吧。” tim看他们含笑对视的样子,越看越不顺眼,催促着。 看时间差不多了,大家一起进了玉龙上庄。 玉龙上庄占地很大,又很是开阔,在里面就餐,天然就带着高人一等的骄傲感。 里面分成几个不同的主题餐厅,全是请的各地三星米其林级别的主厨来操刀。 每次同一个主厨同一种风格都不会延续很久,往往几个月,最多一年,就会更换。 每次更换,玉龙山庄的主上就会把对应的场所餐厅包厢重新装修。 兴许,同一个包厢上个月来,还是爱情海的古希腊浪漫风情与特色美食; 这个月再来,就是在草原背景上,看一群黑叔叔,在挥着砍刀做非洲特色的炭烤全猪。 今天的餐厅是tim安排的,日式风格。 tim做足了主上风范,边走边介绍道:“日本春帆楼有一位主厨被聘请到中顺市三个月,每天只做一顿,还要看心情,正常来不见得能吃到主厨真正拿手的好菜。” 凌远和姚柔缀在最后,林娇娇在他们与tim的中间,她听到这里,凑趣地问道:“你肯定是安排好了,主厨会拿出真本事是吧?拿手好菜是什么菜?别拿什么天妇罗之类的应付哦。” tim摇头失笑,道:“娇娇你真会开玩笑,应付谁也不能应付我们老同学呀。” “今天我们拼死吃河豚。” “呦,”林娇娇拍着胸,装模作样道:“人家可还没有活够呢。” tim感到白马宁子望过来,暗道一声好险,这才继续道:“宁子父亲在日本经常请伊藤主厨上门料理河豚,有这份关系,宁子才拜托伊藤主厨今天用心料理。” 林娇娇捂嘴笑道:“没想到宁子妹妹还是大户人家呀,不知道白马老先生是做什么的?” 她说这番话,本来有捧场凑趣的意思,毕竟tim安排好了难得的大餐,凑趣捧两句让人有机会炫耀下,也是应该的。 没想到林娇娇话说完,tim反而沉默了一下,似乎不好措辞,停顿了几秒钟,才坦然道:“宁子的父亲并不姓白马,她是日本一个大家族的外室女。” “不过宁子自小依然为她的父亲,以及她父亲的成就而骄傲。” 骄傲是真的骄傲,白马宁子中文流利,在tim提到她是父亲小三生养的女儿时,她并没有羞耻与愤怒,反而高昂起头,对大家族女儿这个身份感到很是荣耀的样子。 林娇娇也好,凌远和姚柔也罢,他们三个都没有就这个话题往下说。 进了定好的包间,姚柔他们眼前一亮。 浓浓的日式风格家具,四面装点着浮世绘,还悬挂着一些小幅的画作,尽显优雅与格调。 就餐的餐桌上,一盆盆花器上以日式插花,摆出好看的造型,显得精致与美好。 包厢并不是封闭式的,而是按照日本茶室的经典布局,向外延伸出一处露台。 露台以庭院来布置,上铺黑白两色沙砾,有枯木,有风铃,典型的日本枯山水风格。 包厢正中,一个穿着和服的矮壮中年男子,正在一脸肃穆地料理河豚。 这就是今天的主厨伊藤了。 他看到tim和白马宁子引人进来,也只是略点了点头,典型的昭和时代风气的日本男人,沉默寡言,一丝不苟。 主厨伊藤还在准备,他们几个只能坐下来闲聊。 林娇娇坐在姚柔对面,看到姚柔几乎还是班花时期的容颜,她自己反倒是眼角鱼尾纹都掩不住了,不由得叹息道: “柔柔呀,你还是这么年轻。小时候我比不过你,现在就更比不过你了。” 姚柔刚要谦虚两句,林娇娇话锋一转:“不过柔柔,作为姐妹我还是要劝你两句,趁着还年轻,离婚换个男人依靠吧。” “什么鬼?” 凌远本来正欣赏伊藤主厨的刀工,没想到火烧到他身上了。 “女人呐,长得好不如嫁得好。” “你看你,多辛苦,又要操持公司,难得出来同学会放松一下,居然还要拿钱给你的上门女婿老公做面子。” “那车,是你出的钱,还是公司的公款?” 林娇娇抿嘴一笑,摆手道:“说多了说多了,反正姐妹就是告诉你,男人,还是要有本事。” “会当上门女婿的男人,那叫男人吗?” “肯定是家里又穷,人又没本事。” 姚柔面露不悦,刚要说话,又被林娇娇抢在了前头。 她拂着头发,用骄傲的语气说道:“你就看我老公,他是保时捷的老总,整天忙得脚跟踢在屁股上,连陪我来个同学会都要迟到。” “但,事业有成的,这才是男人。” “洗衣做饭嘛,那是……佣人!” 林娇娇吹自己男人,说自己嫁得好,这没问题,但踩到凌远头上拿来比较,这就忍不了了。 凌远冷冷地问道:“保时捷的老总?林娇娇你嫁了个老外?我怎么不知道那个德国人最近有来中华?” tim看到凌远难堪,他就高兴,毕竟他都没有机会染指的鲜花,凭什么插在废物牛粪上。 他打着圆场道:“凌远没出来工作可能不知道,我们一般把区域大经理叫老总、老板。” “是吧林娇娇。” 林娇娇高傲地昂着头,道:“对,凌远你别不服气,柔柔给你做面子的帕拉梅拉,我老公那肯定也有,想开就能开出来,玩腻了再扔回去就是了,还不用花钱。”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微信语音,娇滴滴叫他老公开辆帕拉梅拉来,还要是特殊配色蓝的,她想坐。 姚柔眉头一皱,辩解道:“买车的钱不是我出的。” 林娇娇呛了一句:“难不成还是你的废物上门女婿老公赚的,敢问他哪行哪业,什么职位呀?” 姚柔噎了一下,这个她还真回答不出来。 凌远屈指敲了敲桌子,老老实实地道:“钱是我赚的,不过不是哪行哪业,也没有职位。” “哈哈哈————” 林娇娇笑得眼泪都出来,拍着桌子道:“你吹牛也上得心行不行,编一个靠谱的呀。” 凌远耸了耸肩,实话实说别人不信那也没办法。 姚柔受不了这个气氛,拉起凌远,索性欣赏起包间当中的浮世绘,还有悬挂着的一幅幅画轴。 她对日本画并不是很懂,只是看个意思,走到一幅画轴前,姚柔指着画奇怪地问道:“凌远你看看,这幅日本画好奇怪,跟其他的都不同。” “画的是……柿子吗?” 姚柔所指的画上,简单画了六个柿子,或浓或淡,位置摆放也随意,带着一股疏离的味道。 凌远刚夸了一声:“老婆好眼光。” 旁边传来一个高冷的声音:“你们中华人也懂画吗?” 白马宁子小碎步过来,无视凌远,面对姚柔,淡淡声音里有藏不住的敌意:“日本画道是一门高雅的艺术,你们中华人看不懂也不奇怪。” 凌远用震惊的目光看向她,不可思议地道:“白马宁子小姐,你在日本,没读过书吧?” 第80章 无知 “凌远你什么意思?宁子是大家族……” tim跟未婚妻过来,听到这话眉头一皱。 凌远一摆手,不耐烦地道:“我知道她是大家族的私生女,但是,一个读过书,配谈画的日本人,怎么可能认不出它?” “这不是日本画,这是《六柿图》啊。” “中华的国画。” tim张口结舌,白马宁子面红耳赤。 白马宁子说姚柔这个中华人看不懂高雅的日本画道,结果拿来说事的,居然是一幅中华画,这就很尴尬了。 她还有些不服气,争辩道:“你胡说,我小时候就经常看到它,在日本,到处都有它的摹本,在中华从来没有看到过,怎么课能是中华画?” 凌远微微一笑,懒得看白马宁子,对姚柔解说道:“这是牧溪的六柿图。” “牧溪是个僧人,法号法常,号牧溪,喜画龙虎、猿鹤、禽鸟、山水、树石、人物,不曾着色。” “他的画在国内不受重视,大约在南宋末年,日本的镰仓时代,传入东瀛,跟宋徽宗,与玉涧僧人一起,构成日本禅余画派的鼻祖。” 凌远拉着姚柔靠近一点,指着六个柿子道:“按日本画派的说法,这六个柿子随机摆设,每个柿子上不同的笔墨、虚实、阴阳、粗细的灵活运用,体现出了静物作品中随处皆真的禅境。” 姚柔听得怔怔的,好半晌才道:“凌远,你连画都懂吗?” 凌远哈哈一笑,搪塞道:“我百度用得好。” 姚柔抿嘴笑着,摇头。 “原来是百度的,我就说中华人不懂画。” 白马宁子嘀咕着,但好歹没再提日本画道这茬。 凌远听在耳中,诚恳地建议道:“宁子小姐,以后还是要多读书。” 前面一句“你是不是没读过书”,后面一句“还是要多读书”,就差当面指着鼻子骂文盲了。 白马宁子气得一甩和服袖子,回到桌上。 此时伊藤主厨已料理好河豚,将一个个精美的摆盘端上来。 细腻、半透明的洁净鱼肉,摆成仙鹤、孔雀,还有最经典的菊盛形状。 精致得让人下不了筷子。 凌远见状暗暗点头,这个伊藤主厨,在日本料理上的确有米其林三星水准。 伊藤主厨站在众人面前,用日语说了几句,话音落下,人立马转身回到原位,仿佛说几句话,比料理河豚还要让他为难。 白马宁子这会儿多少缓过来了,继续天鹅般高昂着头,翻译道:“伊藤主厨说虎河豚还没有到最好的季节,但今天发挥得很好,请大家品尝。” 凌远听完,眉毛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白马宁子。 姚柔等人有些诧异,伊藤主厨说了半天,就这么一句吗? 凌远摇了摇头,并没有戳穿的意思,自顾自地给姚柔夹菜。 tim看了他一眼,在白马宁子耳边小声用日语说道:“宁子你这样看吗?伊藤主厨明明提到那个上门女婿……” 白马宁子一样用日语打断道:“一个不学无术的上门女婿,还敢嘲笑我不读书,我就当着他的面骂他,他也听不懂,你担心什么?” 她狐疑地看看姚柔,又看看tim,严厉道:“你还说你们之间没事?” tim双手举起,投降了,不说了。 他们两个自顾自地用日语说话,没有注意到伊藤主厨听得皱眉不已,返身又回到桌前。 他先是用日本人惯用的大幅度鞠躬,接着用生硬的汉语说道:“我刚才是说,我料理鱼肉时,听到这位陈君品评禅画,受此影响,才发挥出我师匠才能达到的境界。” “今天这份料理,是我的巅峰水平,请大家品尝。” 话说完,伊藤主厨完全不在意白马宁子慌张站起来鞠躬的认错姿态,依然满脸严肃地转了回去。 “噗嗤”一声,先是林娇娇,再是姚柔,两人全忍不住笑出声来。 情况很清楚了。 白马宁子翻译时偷工减料,但没想到伊藤主厨也是通汉学的,直接表示不满并当面打脸。 按tim的说法,伊藤主厨可是常年被白马宁子父亲请去家中操持料理的人,算是顶级的匠人,跟她父亲都能平等对话的。 别说只是当面戳穿,就是当面训斥,白马宁子也只能听着,再鞠躬道歉。 白马宁子讪讪然坐下,脸上那股憋屈劲儿,让姚柔和凌远胃口大开,很是多吃了几口鱼肉。 伊藤主厨没有吹牛,这顿河豚刺身吃得姚柔眉开眼笑,兴趣盎然地问道:“凌远,刚伊藤主厨说这是虎河豚?” 凌远点了点头,介绍道:“虎河豚的确是挺好的河豚肉了,学名是红鳍东方鲀。” 他顺势说道:“刚才伊藤主厨提到河豚的时候,发音类似福,这是日本下关地区的口音,为此他们也认为吃河豚是有福气的行为。” “所以tim同学之前说的,伊藤主厨来自春帆楼应该没什么错误。” 姚柔好奇地问道:“春帆楼?” “春帆楼是日本第一家做河豚的店,小柔你应该听过这个名字的。” 凌远的话让姚柔诧异,她很少吃日料,更不要说去了解远在日本的,日料中第一家料理河豚的店,她为什么应该知道? “甲午战争之后,伊藤博文要求李鸿章在马关签订战败赔款条约。” “李鸿章远赴日本,伊藤博文就逼着他在春帆楼吃河豚,再受到屈辱性的枪击。” 凌远声音忽然低沉起来,带出几分凝重。 好好地吃一个河豚,话题忽然变得沉重,在座除了白马宁子外,感觉都有些不对了。 白马宁子不满地道:“我们日本自古吃河豚,拿河豚招待李鸿章,是看得起他,跟逼迫有什么关系?” 她鄙夷地看了凌远一眼,不屑地道:“凌远君,你不要为了讨好老婆,就胡说八道。” “历史不是你用来吃软饭的工具。” 凌远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白马宁子很不满,用力地拍着桌子,震得杯盏颤动,引来伊藤主厨不满的注视。 凌远摇了摇手指,叹息道:“白马宁子小姐,我刚不是说了吗?有空请多去读读书。” “你确定日本自古吃河豚?” 第81章 请原谅我! “当然是!” 白马宁子梗着脖子,确定地道。 她骄傲地补充:“我们大日本的武士精神,体现在方方面面,包括饮食上。” “我们日本的男人,把吃河豚作为武士道精神的体现,你这个卑贱的上门女婿是不会懂的。” 回应她的,是凌远的嗤笑。 “所以说你不读书。” “19世纪末,日本的法律依然禁食河豚。” “相传伊藤博文到春帆楼,那天正好台风,捕捞不顺,没有新鲜的海货,春帆楼只有河豚。” “伊藤博文品尝后大为赞叹,这才有了河豚的开禁。” “我没记错的话,日本还有为了纪年河豚解禁的解禁碑。” 凌远夹了块河豚肉入口,施施然地讲着。 对面,白马宁子面红耳赤,求助地望向伊藤主厨,却见伊藤主厨对着她缓缓点头,不由得脸色由红转白,坐着不吭声。 姚柔奇怪地问道:“真的吗?” 她怎么听着不像呢,这套路像极了乾隆皇帝到此一游,发现某某东西好吃,全国到处都有的传说。 “假的。” 凌远也笑了,摇头道:“就跟你想的一样,野史而已。” “我估计吧,应该是对河豚毒素的了解渐渐深入,吃河豚没有那么危险了,这才有了开禁的事。” 说话间,伊藤主厨再次从操作台走出来,给大家上了新菜,这才多少缓解了白马宁子的尴尬。 新的菜式就是每人面前一个酱油碟子,上面摊放着嫩白色又带点黄的东西。 “这是炭烤白子,请大家慢用。” 这回白马宁子老实地翻译了。 白子? 姚柔有点无处下手地问道。 凌远微笑,解释道:“其实就是河豚的精巢。” “这是河豚的精华,细腻丰腴,入口即化,有奶油的口感。” 他的笑容诡异起来,说道:“白子在国内还有一个名字,挺香艳的,想不想听?” 姚柔觉出不对,但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问道:“是什么?” “苏东坡有次吃了河豚白子,兴致大发,写了一首诗,里面有一句: 甘美远胜西施汝,吴王当年未曾知。” “自此,白子就有了西施汝的叫法。” 凌远笑着说完,姚柔有些脸红,骂了一声“流氓”,也不知道是骂苏东坡,还是凌远。 姚柔脸红归脸红,一番心理斗争后,还是夹起白子,送入口中。 下一刻,她脸上就浮现出迷醉之色。 凌远看姚柔吃得开心,连忙把自己盘子里的也夹过去给她。 林娇娇就坐他们两个边上,从头到尾的对话听了一耳朵,娇笑道:“柔柔,没想到你家上门女婿没本事赚钱,懂得还挺多嘛,简直就是两脚书橱。” 凌远和姚柔极有夫妻默契地齐齐翻了一个白眼。 两脚书橱,这是骂人呢。 以前说人读书多,但不会活用,就用的两脚书橱的说法,表示除了一脑袋书,百无一用。 姚柔重新认识一般地看着凌远,夸奖道:“以前没有认真听你说过话,没想到你懂得还真是不少,简直是活动的百科全书。” 这才是夸人! 凌远横了林娇娇一眼,笑眯眯地晃了晃手机,笑道:“内事不决问百度嘛。” 姚柔百媚横生地给了他一个白眼。 这回真没法信。 白子上完,饭就吃得差不多了,凌远和林娇娇的手机,几乎同时响起。 林娇娇麻利地先接起来,抱怨道:“老公你怎么还不来呀,会开完了吗?记得开那辆……” “哎,怎么挂了?” 林娇娇悻悻然地放下手机,对姚柔说道:“你看,男人呀,忙起工作来就是这样,什么都顾不上了。” “这才有男人样子。” “这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 林娇娇夹枪夹棒的,言下之意就是,凌远懂得再多,还是被人看不起,废物一个,比不上她老公。 凌远哪里有空理她,看了一眼电话是凌玲打来的,就随手接起来: “嗯?你说那个土下座已经到了中顺市?” “还有他父亲一起?” 凌远沉吟了几秒钟,道:“那就把我的位置给他们吧。” “让他们来吧,正好开辟下日本的业务。” 凌远不需要再报位置,姚柔身边长期跟着保镖,凌玲自然知道他们在一起,在哪里。 他刚放下电话,白马宁子就讥诮出声:“你还有业务?还想开辟日本的业务?” 她冷笑道:“我们日本人在每个领域的专业,不是你们中华人可以想象的。” “你竟然还妄想在我们日本人的领域,跟我们竞争吗?” 林娇娇插了一句嘴:“宁子,他就是吹个牛,你还当真了呀。” 两人对口相声似地,你一句我一句,全都意有所指。 姚柔皱着眉头看着她们两个表演,脸上全是不满。 她拿手肘碰了碰凌远,问道:“是什么事?” 凌远安慰道:“没什么,有两个日本人,想要找我求条活路。” “说人话!” 姚柔不信,不高兴地道。 说真话她不信,凌远无奈地编了个瞎话:“日本人得罪了沉船打捞集团,被逼得走投无路,知道我认识里面的人,找我递话呢。” “哦——”姚柔信了。 凌远整个人都不好了,还是瞎话好使呀。 短短十分钟过去,隆隆隆的响声,从高处传来。 玉龙上庄已经处在玉龙山顶,更高处只能是天空了。 姚柔听到这个响动,下意识地看了凌远一眼。 这声音,她永远不会忘记,那是直升机螺旋桨的噪音。 那一夜,姚柔记忆犹新。 凌远两手一摊,道:“不关我事。” 天上的确是直升机,打着旋儿,降落到玉龙上庄外的空旷地上。 也的确不关凌远的事,那是火烧屁股的山本父子片刻都不敢耽搁。 直升机的动静太大,不管是在玉龙上庄用餐的客人,还是老板,全都迎了上去。 紧接着,嘈杂的日语对话声传来,中间夹杂着匆忙的翻译。 片刻后,日式包厢门被敲响。 礼貌性地停顿一下后,包厢的拖拉门旋即被拉开。 一个矮冬瓜样的年轻日本男子,以土下座的郑重其事,跪在门外,以头碰地。 “陈君,我错了,请原谅我!” 姚柔诧异地看了凌远一眼,这人这姿态她有印象,不就是在亚特兰蒂斯酒店那个被他老子揍了的日本人吗? 按凌远的说法,家教挺严的那个。 凌远还坐在椅子上,施施然地品着清酒,白马宁子霍地站了起来,惊叫出声: “お兄さん(哥哥)!” 第82章 不惜任何代价 “她在叫什么?” “是不是……哥哥?” 姚柔不敢置信地问道。 她看过日剧,这个经典的称呼,怎么听怎么耳熟。 凌远也有些吃惊,旋即明白过来,边笑边一本正经地道:“老婆你说的对。” “お兄さん是哥哥的正式说法,场合不同的话,还会叫あに。” 他明明是一本正经地在科普,可结合凌远的笑容,姚柔还是听出浓浓的嘲讽味道,忍俊不禁的那种。 凌远真是要忍不住了。 更有点不敢相信。 现实真是比起小说还要来得奇幻呀。 真是你麻痹的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门口土下座的自然是山本清张。 他明显是慌张匆忙赶来的,一身凌远亲手揍出来的伤还没好好处理过,头发凌乱得跟鸡窝一样,明显是直升机赶路下来,连打理都没来得及。 凌远看过去,一个人紧随在山本清张之后,映入他的视野。 来人跟山本清张一样的敦实矮个子,小眼睛、塌鼻子、厚嘴唇,五官单看都丑,但放在一起拼进一张方脸里,倒奇妙地有一种敦厚威严的观感。 看到这人,白马宁子又惊呼一声: “お父さん(父亲)!” 随即,她反应过来,侧立一旁,深深地鞠躬。 那架势,就跟日剧里面,家庭主妇听到加班归来的丈夫在玄关处喊了一声“我回来了”后,赶忙过来伺立一旁的姿态,一模一样的。 白马宁子的父亲,嗯,也是山本清张的父亲——山本雄一,他先是奇怪地看了白马宁子一眼,像是觉得意外,白马宁子怎么会在这里? 但他没有问话,只是点了点头,紧接着在包厢门口,跟儿子山本清张一样,以土下座的大礼跪倒。 “陈君,鄙人山本雄一,教子不利,特来请罪,请务必原谅我们山本家!” 山本雄一声音浑厚,回荡在包厢里,阵阵回响。 再雄厚的声音,也压不住包厢中众人心中的震惊。 伊藤主厨赶过来鞠躬不动,白马宁子终于反应过来应该做什么,跑到父兄边上,一样以土下座,大礼参拜凌远。 此时,众人心中的震惊达到了巅峰。 tim有点懵,不知道这个时候,应不应该过去。 他的理智告诉他,过去一样土下座跪拜凌远,有利于扭转他在山本雄一心中不堪的形象。 他的感性告诉他,这个脸,实在是不想丢呀。 这一跪,一求,对象还是姚柔家的上门女婿,以后还拿什么脸去觊觎姚柔? 暗恋了十多年,tim怎么可能死心? tim还在两难中纠结,山本雄一保持着土下座,跪得稳稳的,却通过跟身边的私生女简单几句话交流,弄明白了场中情况。 他不知道说了什么,白马宁子先是为难,接着在山本雄一严厉目光逼视下慌忙点头。 紧接着,白马宁子一声喊:“tim,过来一起恳求凌远君的原谅。” 你麻痹! 怕什么来什么,tim心中一万匹草泥马飞奔而过。 “我干什么了我?要恳求他一个上门女婿的原谅?” “凭什么?!” “我不干!” tim无比丰富的内心戏,在白马宁子坚持的目光下,土崩瓦解。 他迟迟疑疑地过去,欲哭无泪地双膝着地,跪在白马宁子边上。 tim无比确定,不来这么一出,他永远不要想娶白马宁子,不要想蹭上在日本鼎鼎有名的山本家的门第。 姚柔吃惊地捂住嘴巴。 在白马宁子喊出一声哥哥,一声父亲后,她脑子就有点不够用了。 理了好半天,姚柔终于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白马宁子是山本雄一的私生女,山本清张的妹妹。 然后,山本两父子,正跪在地上,恳求凌远的原谅。 最后,她的老同学,一直骄傲得跟雄孔雀一样的tim,逼不得已,跟自己未婚妻一起,也给凌远跪下了。 “拜托了!” 四个人,以头着地,齐齐开口。 日式风浓郁得熏人一个跟头。 这种只在日剧里出现过的场景,此刻出现在眼前,林娇娇想着,要是有一碟瓜子该多好。 她还分外遗憾,自家老公怎么还不过来啊,这不是生生地错过一出好戏吗? 不知道为什么,姚柔忽然觉得眼前的凌远身上,有一种名为威势的东西在升起,不复平常嬉皮笑脸,任打任骂的模样。 到口的疑问,在姚柔莫名的情绪下,问不出口,只能静静地看着眼前一幕发生。 凌远抿了一口清酒后,放下道:“今天的万吟酿不错。” 山本雄一抬头,不明所指,简单干脆地应道:“嗨,是的。” “一个人喝,只是一份快乐。” 凌远云遮雾绕地说着,“两个人喝,就有两倍的快乐。” “这个道理,你懂吗?” 山本雄一瞳孔骤缩。 跟姚柔、林娇娇她们的一头雾水不同,他秒懂凌远的言下之意。 “双倍的快乐吗?” 山本雄一,彻底地明白。 国际沉船打捞公司,想要进入日本市场,尤其是垄断日本海域的沉船打捞。 这是不可阻挡的大势。 在那片海域里,沉默地躺着两千年来无数往来中日航线上的船只,那里甚至有一代代称霸东南亚的海盗王留下的财富。 国际沉船打捞公司需要一个本土的合作者,但也只是需要一个这样的人,并不依赖。 与这样的巨无霸合作,蛋糕只会更大,这就是凌远口中的,“双倍快乐”。 山本雄一瞬间有了决断,缓缓地站起来。 他身边的白马宁子和tim本来想顺势跟着起身,被山本雄一“嗯”的一声,横了一眼,老实地又跪了回去。 山本雄一缓缓地走到凌远面前,单膝跪地,端起伊藤主厨帮他斟的一杯清酒,高举过头顶,再一口饮干。 凌远玩着手上酒杯,微微笑道: “合作愉快!” 山本雄一起身,恭敬地再一鞠躬,转身向包厢外走去。 什么儿子得罪了海上霸主,片帆不得下海等等,全都是过去式了。 山本雄一现在想的是,怎么能好好地给这份伟大事业提供帮助,在这个过程中,让山本家更上一层楼。 至于挨打的儿子? 嗯,打得好! 山本雄一在出包厢门时,脚步顿了顿,对白马宁子道: “要让陈君尽兴,不惜任何代价。” 他不是征求意见,而是命令,不容反对。 白马宁子毫不犹豫地应了一声,恭送父亲。 tim整张脸都是苦的,准岳父大人的话,好像有哪里不对? 第83章 林娇娇傻眼 山本雄一带着山本清张,来如台风袭来,去如风卷残云。 转眼间,日式包厢里,只剩下原本的几人。 人还是那些人,气氛却截然不同了。 白马宁子撇下tim,无视他那张苦脸,跪坐在凌远一侧,乖巧地帮他和姚柔斟酒、布菜。 林娇娇全程傻眼。 她一次次揉着眼睛,不敢相信这个跟中华人刻板印象中一模一样的恭顺日本女人,就是原本趾高气昂的白马宁子。 林娇娇甚至严重怀疑,要不是姚柔在场,白马宁子只要凌远一个眼神,就会直接在榻榻米上解开和服,就是tim在场也没用。 嗯,姚柔同感。 她在tim哀怨的目光下,在白马宁子殷勤地伺候下,食不知味,没一会儿就放下了筷子。 姚柔无奈地对林娇娇说道:“你丈夫什么时候来?不然我们撤了吧。” 她有太多疑问,想要连夜审问凌远,实在不想呆下去了。 林娇娇忙按住姚柔,连声道:“马上马上,我这就电话去催。” 她期待这次同学会好久了,就是为了实力炫老公,跟所有人说,她林娇娇过得很好。 结果全场下来,净看姚柔和凌远表演了,这怎么忍? 林娇娇一个电话打出去,电话铃声在包厢外响起。 人,已经到了。 林娇娇噌地窜了出去,拉进来一个满脸疲惫,身上西装还是一丝不苟的男人。 林娇娇一边拉他进来,一边埋怨:“你说你来晚了也就算了,让你开那辆蓝色的帕拉梅拉你还没开,这样我多没面子呀。” “别跟我说没有,我上次都看到了。” 林娇娇的丈夫满脸无奈道:“没办法,那车店里就一辆,下午让买走了。” 林娇娇狠狠掐了他好几下,才不甘愿地缩手。 她挽着丈夫的胳膊,来到凌远和姚芊面前,骄傲地介绍道:“柔柔,这就是我老公,他可有本事了……” 姚柔都能猜到林娇娇下半句肯定是“不像你老公,只会窝在家里,没本事不像男人”之类的。 无论是林娇娇的下半句话,还是姚柔的念头,全被林娇娇丈夫下一秒的动作打断。 “咦,这不是凌先生吗?” 林娇娇的丈夫上前一步,恭敬地弯腰,伸出两只手,握住凌远的手一阵摇晃。 凌远刚专心跟姚柔聊天,直到人到面前,他才认出对方来。 林娇娇的丈夫,不就是今天下午,保时捷4s店的经理吗? 这……就是林娇娇口中的保时捷老板呀?! 凌远强忍笑意,林娇娇看看经理的动作,不满又奇怪地问道:“老公,你们认识?” 经理收回手,解释道:“今天下午凌先生在我们店里买走了镇店之宝,嗯,就是你说的那辆车。” 凌远一本正经,点头确认:“是的,那辆车就是找你老公买的。” 林娇娇傻眼了,想到之前说过的话,脸上火辣辣的,刷地就红透了。 “那个……,有点晚了,我们先走啊。” 林娇娇拉着还想趁机跟凌远叙话的经理,不顾他的反对,拉了就走。 脚步之快,让姚柔想说声再见都没来得及。 “正好,我们也走吧。” tim实在不想呆了,拉着白马宁子,紧随林娇娇夫妻之后,也走了。 顷刻之间,日式包厢里空空荡荡的,只剩下凌远和姚柔两人。 姚柔脑子里嗡嗡嗡的,好半天才回过味儿来,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起了个头就打不住了,姚柔足足笑了十多分钟。 每次强忍住了,不知道想起什么,笑得比之前更欢了。 凌远倒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只是看姚柔笑,他也就开心了。 一口一口抿着清酒,凌远这是拿老婆的笑容下酒,喝得津津有味儿。 喝也喝够了,笑也笑够了,两人驱车回到家里。 因为新车进不了小区,姚柔就让姚芊帮忙,提前去小区物业那做了个登记。 等他们长驱直入进了小区,到了家门口,把车往自家车位上一停,抬头就看到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站在家门口。 “哇——” 异口同声的尖叫,林慧玲和姚芊扑上去,凌远瞬间被挤开,留下姚柔跟她们一起研究车子。凌远只得自个儿先进了家门。 足足过了大半个小时,凌远水果都切好了,她们才意犹未尽地进来。 人未至,声音先到。 “小柔,车是写你的名字吗?全款还是贷款?” “你别被那个废物糊弄了,白高兴一场。” “就是姐,三百多万的车呢。明天给我开开吧。” 姚柔疲惫又哭笑不得地道:“妈妈,我再说一遍,最后一遍哦。” “车是我的名字,全款,是凌远送给我的相识纪念日礼物。” 林慧玲还是不放心地叮嘱道:“明天你去公司查查账,别让那废物挪用了公款做人情,查仔细呀。” 说话间,三人来到客厅,林慧玲拿起水果吃,顺便瞪了凌远一眼,吼道:“凌远,你借钱归借钱,老娘不管你找谁借的,别打着主意让我们小柔还啊。” “没门!” 凌远连连点头,爱怎么想怎么想吧,他的注意力全在姚柔身上,自家老婆可没有丈母娘好糊弄。 姚柔瞥了他一眼,道:“进屋说。” 凌远乖乖地跟着老婆回了房间。 “说吧,这回又是哪来的钱?” 姚柔有些疲惫地问着。 天知道她是人疲惫呢,还是被这个不知道第几次问的问题,给问累了。 凌远一板一眼地道:“小林给的。” “他说有些事要让我帮忙,有时候可能还得去公司,或者出差去。” “那钱算是预支的工资加上咨询费加上期权。” 凌远早就想好了说法,主要是慢慢重新执掌经略信投公司,以及帝都凌家,他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永远蛰伏在中顺市。 算是提前给个伏笔。 姚柔眉头一扬,她想说“不能再欠人人情”,又想问“梁勋是不是有什么图谋”,最终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人情之类的,只要凌远愿意上班,做事,而不是窝在家里当一个废物,姚柔也就不想强求更多了。 至于图谋,凌远两手空空,一个上门女婿,有什么好让人图谋的。 姚柔想得累了,索性往床上一趴,吸取了上次险些没被陈直男气死的教训,闷声又直接地道: “凌远帮我按摩吧。” “嗯,后背也要!” 第84章 肯定行,我说的。 “好啊!” 凌远答应得飞快,脚步声更快,跑一样出了房间,飞一样地端着热水回来。 他双手端着一桶热水,左腋下夹着厚毛巾,右腋下玫瑰单方精油。 一趟全齐活。 凌远满脑子幻想的,是在亚特兰蒂斯酒店五楼,那家迪瓦娜泰式按摩会所里的场景。 在带着热带风情的明亮灯光中,姚柔娇羞地褪去衣服,趴在床上,再细细地给她背上抹上玫瑰单方精油,最后盖上还在冒着热气的厚白毛巾。 凌远自己坐在床畔,一边跟她说着话,一边双手一寸寸地揉按过去…… 估摸着是桶里面的热水太烫,热气蒸腾出来给熏的,反正凌远脸有些红,还有些热。 等他满怀期待地走进了房间,美梦如泡沫幻灭在一片黑……黑暗…… “老婆…… 你怎么把灯关了?” 凌远茫然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估计是跳闸了,嗯,也可能是灯坏了。” 姚柔声音闷闷的,不是闷闷不乐的闷,是那种整个脑袋埋进枕头里的闷声。 凌远:“……” 见了神仙的跳闸; 见了佛祖的灯坏了。 凌远走进房间的上一秒,屋里的灯还亮得好好的。 姚柔似乎也知道理由离谱了一些,羞愤地道:“凌远!你就说按不按吧?” “按!” 凌远十分从心地瞬间接受灯坏了同时跳闸的设定,屁颠屁颠地过去。 屋里,其实也不是太暗,至少称不上漆黑。 淡淡的,朦朦胧胧的月光,流水一样地穿过了纱窗,薄薄地披在姚柔的背上。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褪去了衣服,月光下的后背正因为看不真切,反倒有一种梦幻一般的神圣美感。 凌远的心猛然平静了下来。 他先用热毛巾擦拭过一遍,再将双手抹上玫瑰单方精油,从脚趾头往上,一寸寸地抚遍姚柔的后背。 凌远用不上眼睛,索性闭了起来。 好半晌,姚柔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呻吟,浑身放松到了极致。 她喃喃地说着: “凌远,回头我努力把公司做好,然后我们换一个好点的别墅。 房间里要带着很大很大的浴池,边上还要有一个很舒服很舒服的按摩床。 你说好不好?” 姚柔听到耳边传来凌远温暖,又笃定的声音: “好!” “只要你想要!” 她没来得及在脑海中生出新的想法,就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没有光亮,凌远依然能从细微的呼吸变化里,感到姚柔已经睡着了。 这份本事,经过好多年的锻炼,完全深入了他的骨髓。 凌远现在都还清楚地记得,新婚第一个晚上的情景。 他就在地板上打着地铺,听着床上那个刚刚成为他老婆的人,一整晚的辗转反侧,到了天亮时候,才均匀地呼吸,浅浅地睡着。 凌远想着想着笑了,他记不得是什么时候,那个紧张得整晚睡不着的女孩子,在被他按摩的时候,总会很安心地很快速地睡了过去。 “哎呀。” 凌远一拍脑门,想道:“刚怎么忘了说?” “别墅、浴池、按摩床,这些都是很好的,但还要有我呀。” “有我呀!!!” 凌远笑着,轻手轻脚地处理掉那些乱七八糟地,这才紧跟着睡下。 第二天,除了凌远和姚柔之外,难得地林慧玲和姚芊也起了一个大早。 她们两个昨晚一个没去通宵麻将,一个没去唱歌喝酒,就为了今天早上陪着姚柔一起去医院。 凌远和市医院潘主任,以及帝都协和来的郑成教授,约的手术时间就在今天早上。 本来凌远就没指望这母女两,她们担心姚柔,自觉地要陪着去,凌远多少还是有些欣慰的。 欣慰一共就持续了两个小时。 洗漱、早饭、选衣服、化妆、接着选衣服…… 等林慧玲和姚芊搞定,终于舍得出门时候,两个小时时间过去了。 凌远苦笑地打电话给医院,重新安排了手术时间。 要不是郑成教授算是过来飞刀的,市医院这边必须抱以尊重,不然……,以市医院辐射的人口数量,每天需要做多少手术,手术室和医生从来只有排不过来,哪里能空着等的? 好不容易出发了,凌远开着帕拉梅拉,载着母女三人,艰难地穿过高峰车流,来到了市医院门口。 车位已满的牌子立在市医院大门中央,摆明不让车辆进入了。 “凌远,说了让我开嘛,你看,车都进不去,你让我姐走进去手术吗?” 姚芊看着大大的太阳,密密麻麻的人流,不满意地抱怨着。 市医院这边管理严格,除非内有车位,不然外来车辆包括出租车之类的是不能进入的。 当然,急救车除外。 对姚芊的话,凌远翻了翻白眼,无力吐槽。 先不说她们母女耽搁的两个小时,就是没有,他也不敢让姚芊开车呀。 报废车场里的凯迪拉克对此很有话说。 “凌远,你倒是吭声呀,小芊说得不对吗?” 林慧玲拍着驾驶座的座椅靠背,不屑地道:“废物就是废物,一点小事都安排不好。 我看手术也不靠谱,小柔你再考虑下,要不咱不做了。” 姚柔也有些为难。 她倒不是不相信凌远的安排,海东省见那位保健组的杨老教授,姚柔也是随行的。 只是…… 姚柔从来没有跟人说过,自从十几年前那件事情后,她很怕上手术台,甚至只是闻到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整个人就心慌得不行。 姚柔只是要强,从来不愿意让人看到这么软弱的一面而已。 林慧玲见她没有反对,更来了兴致,接着道:“我认识个老中医,火疗做得可好了,非常好使,我有个牌友的风湿病就是这么治好的。” 她绘声绘色地一阵形容,什么躺在火疗床上铺上一层东西,然后倒上酒精点燃,最后整个人后背盖着的那层东西就开始燃烧,说是可以拔湿气。 凌远听得毛骨悚然,下定决心以后要看牢了姚柔,坚决不能让她被丈母娘忽悠了去。 所以说脑子是一个好东西。 这什么火疗,什么拔湿气,简直就是大烧活人。 姚柔刷地一下,脸就白了。 她是怕上手术台,怕去医院没错,可林慧玲说的那个火疗,脑子里一闪过画面,姚柔简直想死。 “凌远,我们另外找地方把车停了,走进去没关系的。” 姚柔两害相权取其轻,果断决定上手术台。 林慧玲遗憾地叹气,转而道:“那我们就只能走进去了,让凌远这废物自己停车去吧。” 她冷哼一声,又道:“下次再不能指望这个废物了,今天我们娘仨腿都得走断了。” 在她们说话时候,凌远从头到尾没有转过方向,驾驶着帕拉梅拉向着市医院大门去。 林慧玲见状大怒:“凌远,你瞎啊,没看到车位已满吗?你是要丢人丢到外头去是吧?” 驾驶位置上,传来凌远淡淡的回应: “放心,别人没车位,不代表我们就没有。” 姚芊噗嗤一声笑出来,道:“我亲爱的废物姐夫,你该不会以为开着好车,别人就会给你面子吧? 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 姚柔呵斥道:“小芊怎么说话的?” 紧接着,她又担心地问道:“凌远,我们真能进得去?不然还是下来走吧。” 姚柔担心到时进不去,车挡住了大门,闹出了纠纷来被围观,就真的丢脸大发了。 凌远信心十足地道:“放心,肯定行。 我说的。” 第85章 手术室风波 “吹牛不上税。” 林慧玲压根不信,提醒姚芊拿好了包,准备车一被拦住就推门下车。 医院内外进出的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这一幕,国人好看热闹的本性发作,冲着帕拉梅拉一阵指指点点: “又一个自以为了不起的。” “人开了个豪车嘛,不就觉得天都能开上去。” “有两破钱就连功德心都没有了,回头堵了路看我不上朋友圈曝光它。” “对对对,发朋友圈,等人一出来就拍。” …… 凌远摇下车窗,外面议论纷纷传了进来,一眼扫过更能看到不少人手机都掏出来了,正对准这边。 林慧玲和姚芊担心丢人,母女两人对凌远怒目而视,拍着驾驶座后面大叫:“停车,我们要下去,不怕丢人你自己丢去,别连累我们。” 这时—— 帕拉梅拉的车头距离拦车的杆子还有一米,滴地一声,设备扫描到了车牌。 下一秒,栏车的杆子升了起来……升了起来…… 原本喧闹的市医院门口骤然凝固般安静,接着爆发出了更大的喧哗。 “黑幕!” “凭什么他能进我们不能进?” “放开,我们也要开进去!” “什么保安啊,看人下菜,看到开豪车的就给跪,我要去曝光你们!” …… 各种嘈杂,自凌远落下的车窗,从林慧玲、姚芊左右打开的车门处,传了进来。 真的让进了…… 林慧玲和姚芊“嘭”地一声关上车门,烫手似地缩回了手,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似地,左顾右盼。 姚柔好笑地白了她们两个一眼,取笑道:“妈妈,小芊,你们不是要下车吗?怎么又不下去了?” 林慧玲哼了一声,假装没听见。 姚柔又好奇地问道:“凌远,他们为什么放我们进?” 凌远刚要回答,抬头正好看到一个瘦竹竿一样的男人,敞开着保安制服露出一身排骨,还歪歪地带着保安帽子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先是远远地冲着帕拉梅拉弯了弯腰,一边弯腰一边点头,将点头哈腰这个词诠释得无比生动。 瘦高个排骨精直起身子后,招呼了一个小弟在前面引路,接着他脸色一变就冲着医院外面气势汹汹地走过去。 凌远看到这一幕,笑着道:“听他说你就明白了。” 不仅仅是姚柔,林慧玲和姚芊也摇下车窗,好奇地竖起耳朵。 排骨精站在栏杆里面,双手叉腰,扯着是破锣嗓子吼道:“你们叫个屁呀,我们保安队自己的车位,爱让谁停就让谁停,不服就去曝光呀,就去投诉呀,看看爷爷皱不皱下眉头。” 姚柔等人恍然大悟,接着又诧异地望向驾驶位。 凌远知道他们想问什么,笑着解释道:“我们中顺市夜场、医院的保安,其实有很大油水,都是一个老大在把持。 我跟那边有些交情。 他们为了不得罪不该得罪的人,都会根据车牌登记系统,做一个白名单。” 凌远解释完,母女三人全自动忽略了“为了不得罪不该得罪的人”这个说法,只注意到了前半句。 林慧玲眉毛一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呵斥道:“凌远,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 你是我们姚家的上门女婿,别说是人,就是我们姚家的一条狗,也比那些社会人高贵,你听见了吗?” 凌远通过后视镜,分明看到刚才车能直接开进来时候,林慧玲那满脸骄傲的样子,却忘记她是属狗脸的,说翻脸就翻脸。 几句话的功夫,排骨精的小弟就将帕拉梅拉引领到了一处车位,旁边就是医院大楼的后门,不能再方便了。 进了医院大楼,想到姚柔马上要手术,林慧玲和姚芊总算消停了下来,难得地在脸上露出担忧之色。 她们两个就没把凌远当人,唯独稍微可取的一点,好歹是把姚柔真正当女儿和姐姐。 凌远直接去找了潘主任,第一时间安排了手术室。 手术室在医院介入科的杂交手术室。 杂交手术室指的是既能做有辐射的介入手术,也能做外科手术的特殊手术室。 一听到“辐射”两个字,林慧玲和姚芊就有些怂了,在手术室外还慌忙地退得远远的,跟被辐射下就会怀孕似的。 凌远本来也没指望她们,能起个妈妈妹妹都在,让姚柔安心一些的作用,就阿弥陀佛了。 他自己动手,在姚柔换好病号服后,帮她上了手术台。 同一时间,器械护士和巡回护士开始检查手术器械,来回数个几遍。 这事在手术结束后还要重复,防止的就是手术器械遗落在病人体内的破事。 又有麻醉科医生上来做术前麻醉。 凌远看一切准备就绪,就准备到手术室外等着的时候,手上忽然一紧,一只冰凉的小手握了过来。 他低头一看,看到的是姚柔紧张得小脸苍白,眼中还有恳求之色。 凌远半蹲着拍着她的小手,姚柔颤声道:“我……我有些害怕。” “没事,我在这里。” 凌远微微一笑,道:“我不出去好不好。” 姚柔点头,不断地说着话,好像这样就能忘了身在手术台上。 “凌远,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以前我中过一枪。 很多年了,很多细节我都记不住了,我就记得我躺在手术台上,好冷好冷,好疼好疼,整个身体好像都不是自己的……” 兴许是麻醉药起了作用,姚柔的神情渐渐恍惚,喃喃地道:“从那之后,我只要到闻到医院的味道就觉得不能呼吸,想到躺在手术台上,我就又觉得好冷好冷。” 凌远一手握着她的手不放,一手捧着姚柔的脸色,柔声安慰:“没事不怕,我在这呢,我不会出去的。” “嗯——” 姚柔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感受到凌远掌心的温暖,乖巧地应了一声。 她微微闭着眼睛,眼睫毛在不断地颤动着,无声地诉说着惊慌与恐惧,却比之前恐慌得像是随时可能翻身下台逃跑,要好上一些些。 旁边的器械护士清点完手术器械后,听得入神,从眉宇间可以看出还很年轻,很羡慕的样子。 在她身边,巡回护士却皱起眉头,用暴躁的语气道: “什么好冷好疼,我看就是矫情。” “少他妈秀恩爱,你给我滚出去。” 巡回护士越说越暴躁,说凌远还不够,还指着手术台上的姚柔道:“人长得丑,想得还挺美,手术不用做了,你们自己回家抱着哭吧。” “不做了,不做了。” 凌远抬头,声音冰凉:“你说手术不做了?” 第86章 练铅球出身的护士长 “蔡护士,你少说两句,患者和家属也没说什么?” 器械护士劝着。 巡回护士把手上的器械往地上一扔,更来劲地吼道:“我手术就不做了,怎么样吧?” “凌远,你有本事把我也开除呀!” “嗯?” 凌远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问道:“你认得我?” 巡回护士把口罩一拉,冷笑道:“凌远,你这个上门女婿做得很称职嘛,软饭好吃是吧?老婆上手术你都要献一下殷勤。 我还就不惯你这毛病,有本事你也打我小报告,把我也开除呀。” 连续两次的“把我也开除呀”,让凌远回过了味来,淡淡地道:“你是吴浪什么人?女朋友吗?” 凌远猜到了这个护士跟狂犬病似的,到底是为了什么了? 敢情是在同学会上,吴浪的事情留下的麻烦。 器械护士有些诧异地看着凌远,没想到刚刚她还为之感动的夫妻感情,竟然是发生在一个上门女婿身上。 她插口解释道:“凌先生,蔡护士是被吴浪骗了钱,接受不了……” 蔡护士转而对器械护士怒吼:“我们家吴浪才不是骗钱,他明明是为我们好,想带我们发财。” “全怪他!” 蔡护士指着凌远,大叫道:“要不是他打小报告,吴浪就不会被开除,也不会伤心到藏起来不愿意见人。” “哼,等吴浪在期货上赚够了钱回来,你们一定会后悔误会他的。 我不会让他原谅你们的。” 凌远看着蔡护士模样,缓缓摇头。 这明显是沉浸在付出的感情里面,接受不了事实,人家吴浪都玩起了失联,这个蔡护士还把理由给他找好了。 “潘主任,怎么说?” 凌远忽然开口道。 下一刻,潘主任的声音响起:“余护士长,你手下的兵,自己处理。 我的意见是开除。 你要是有意见,我们总护士长那里还是院长那里见,随便你挑。” 就慢了声音一步,潘主任和郑成全穿着铅衣,平举着反复刷过带着手套的双手,走进了手术室。 蔡护士不敢置信地看着潘主任,又对紧随其后的余护士长开口辩解道:“余护士长,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是他——这个废物上门女婿他非要留在手术室,我一直劝他还不走,我才说手术不做了的。” 余护士长身材臃肿,气势惊人,就是在潘主任这样的大主任面前都不落下风。 甚至潘主任说了院长、总护士长那见的时候,余护士长也没有什么反应。 只是在听到蔡护士说的话后,她反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扇在了蔡护士脸上。 响动之大,动手之突兀,惊得不管是凌远还是潘主任、郑成教授,全都诧异地望了过去。 护士长一把拖着被打懵了的蔡护士,直接从地上拖着就往外走。 她边走边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不是因为你得罪了老潘,也不是你得罪了家属。 我是护士长,这些我会帮你扛。 我打你,是因为你蠢! 被一个男人骗成傻子,还疯狗一样乱咬人,我不打你打谁? 我打你,是因为你坏! 不管你有什么气,想撒什么野,出了手术室我挺你,耽误治病救人,拿手术开玩笑,我不打你打谁?” “我也不问你服不服,小蔡你不是想被开除吗?不是认为跟吴浪同甘共苦很自我感动吗? 行,你被开除了。 我还会在全市医院的护士长群里说清楚,你这样又蠢又坏的护士,没有一家医院会要你。” 余护士长说完,把100斤上下的蔡护士单手拖出了手术室,再把手术室的门一关。 霎时间,手术室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被镇住了。 余护士长提着一件铅衣过来,递向凌远,语气温柔下来,和气地道:“凌先生,麻烦你穿上铅衣,介入手术是有辐射的。 你要留下陪伴妻子可以,我批准了,我看谁有意见?” 护士长最后一句话,怒目圆瞪,气势升腾而起,目光扫过,潘主任这样的大主任都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连连摇头。 不敢动,也不敢有意见。 余护士长看他们怔怔地看着她,继续发飙:“怎么?没看过练铅球出身的护士长吗?嗯?” 银威之下,凌远忍不住都咽了口唾沫,乖乖地穿上了铅衣。 潘主任和郑成教授目不斜视,赶忙开始了手术。 这样明事理,又练铅球出身的护士长,谁愿意招惹呀? 手术顺利进行。 郑成教授是术者,潘主任当一助,器械护士将一件件手术器械拍在郑成手上,整台手术如精密到极点的机械,在不断地完美咬合运转下去。 深静脉穿刺,一次成功; 介入超选,短时间完成; 踩线造影…… …… 凌远并没有去看手术的术野,只是穿着铅服,保持着半蹲姿势,保持着一手握住姚柔的手,一手抚摩在脸庞的动作,持续了一整场手术。 既然选择了术者,凌远就给了他们绝对的信任,没有砸钱去请全球会诊,也没有去指手画脚,只是静静地陪伴着在姚柔的身边。 四十分钟后,手术结束。 郑成教授与潘主任也对得起凌远的信任,第一时间就说了手术非常顺利。 他们又观察了半个小时,确定术后没有任何并发症后,两人联袂对凌远交代遗嘱: “凌先生,介入手术的创口很小,已经用了按压止血和止血贴。 理论上,你们就是马上回家静养也是可以的。 如果不放心,可以在市医院留院观察一下,特需病房已经安排好了。” 凌远对他们表达了感谢后,先是承诺了潘主任改天铁盖茅台继续约起,又重申了对郑成有关于5g和机械臂方面投入的意向。 郑成大喜,只是还要赶飞机回帝都,就没有多说什么。 等凌远送走他们两个,姚柔已经从麻醉中完全清醒过来,被推出了手术室。 凌远又郑重地感谢了余护士长后,匆匆去看姚柔,就看到林慧玲和姚芊围在姚柔手推床边上,叽叽喳喳地数落个不停。 姚芊在告状:“姐姐,你看看是凌远这个废物,什么都做不好,你做个手术,他竟然还敢得罪护士,闹得可难看了。” 林慧玲在抱怨:“小柔呀,我早说去私人医院做嘛,你看这市医院人多的,连个下脚的地很都没有,我看走廊里都排满了,你肯定没床位住?” 凌远正好走过来,心疼地看着一脸苍白的姚柔,同时头也不抬地道:“谁说没有床位的?” 第87章 同病相怜 “瞧把你本事的。” 林慧玲撇着嘴说道:“老娘早就打听过了,病房全满,走廊都满了,刚还赶出去几个赖着不出院的。” “我想要个病床,报上姚家名字都没用,狗屁医生说手术病人要用,愣是给我哄出来……” 说着说着,林慧玲觉得不对,这不是在向来看不起的上门女婿面前自己揭短吗? 她干咳两声,把话题兜了回来,冷笑道:“你刚才还把护士得罪了,她哭着喊着说你一个废物上门女婿,诬赖人海龟大医生,打小报告害人被开除,全医院的护士都在议论。 你说,这么招人恨,你去给人跪下,人都不稀罕理你,还想有床位?” 凌远摇了摇头,道:“是我说错了。” 姚芊刚要接力嘲讽,他又补充道:“不是床位,是病房。” “哈哈——” 姚芊终于找到机会嘲笑出声:“凌远,你是傻还是笨,我妈打听过了,连床位都没有,你还想要病房?” “白日做梦。” 姚柔从麻醉的迷糊中恢复过来了,露出无力的笑容,反握住凌远的手,温柔地道:“没床位没关系,我们回去休息一样的。” 凌远微笑着道:“放心,有的。” 不等林慧玲和姚芊再说什么,一个粗暴的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 “姚柔家属,推上患者跟我来。” 林慧玲和姚芊吓一跳,回过头去刚要开骂,又齐齐地把到口的脏话咽了回去。 站在她们身后的是余护士长。 余护士长身高跟男人差不多,身材宽大一个顶她们俩,林慧玲母女在手术室又亲眼看到余护士长发威,那可是单手就能拎一个人扔出去的恐怖存在,惹不起,惹不起。 “我带你们去特需病房。” “啥?” “真有病房?” 林慧玲和姚芊面面相觑,再想到凌远刚才的话,脸上火辣辣的。 尤其是林慧玲,她恨不得能时间倒流,把刚才说的报上姚家名字都没弄到云云,连标点符号一起吞下去。 在她们前面,余护士长大踏步地带路,林慧玲和姚芊愣是要小跑才能跟得上。 她们一边跟着,一边憋得不行,互相合计了半天,总算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听说现在医院都怕医闹,还有句顺口溜,要想富,做手术,做完手术告医生。 “凌远那个废物,肯定是在手术室闹事了,医院也是没骨气的,就给安排了个病房。” “肯定是这样,丢我们姚家的人。” 她们刚有了结论,特需病房就到了。 凌远推着病床,小心地将姚柔横抱起来,移了床后,站起来四处打量了一下,满意地点头。 这间特需病房,应该是医院里预留的那一种,条件特别好。 它有点像酒店的套间,有客厅,有独立卫生间,也有一个小房间,供陪护的家属休息。 跟五星级酒店自然没法比,却也赶得上三星级水平。 这种病房,一般是医院预留下来,防止有什么大人物突然住院用的。 潘主任这个人情给的不小。 凌远暗暗记下,询问了姚柔想吃什么后,就离开病房准备去办住院手续。 刚出病房门口,他就看到余护士长正双手叉腰,大声地训斥着手下的小护士们。 一水小白花一样,基本都在二十上下的小护士们站成一排,跟暴露在台风中似的,被余护士长训得摇摇欲坠。 看到凌远注意过来,余护士长这一挥手,小护士们顿时成了鸟兽散。 她走过来,对凌远道:“凌先生,见笑了。” 凌远连连摇头,人训斥自己手下的小护士,他凑过来是他的问题,有什么见笑不见笑的。 他比较奇怪的是,余护士长对他的态度分外的温和,连潘主任这样的大主上在余护士长面前都得不到好脸,唯独凌远例外。 凌远先跟余护士长交换了下联系方式,这是存了报答和结交的意思。 要是陈行长、狮头哥之类的人物能被他这样对待,怕是得嫉妒到哭晕在厕所。 凌远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心中疑问:“余护士长为什么对我另眼相看呢?” 余护士长叹息一声,道:“你知道我刚在骂她们什么吗?” 凌远摇头。 她继续说道:“她们在传你的小话,小蔡刚才说了很多不该说的,她们现在都在说你。” 凌远洒然一笑。 这三年多过去,说他的人不要太多,早就习惯了。 又怎么样呢? 用古话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凌远既不在意,也犯不上跟他们解说。 翱翔九天之上的金翅大鹏,怎么会在意地上的母鸡咕咕咕地评说? 凌远好奇的是,小护士们说他的小话,余护士长为什么要出头? 余护士长再叹一声,感慨万千地道:“我的丈夫,也是一个上门女婿。 有些事情,我很后悔。” 说完,她看了凌远一眼,眼神空洞,似乎透过了凌远,看到了很远的地方,另外一个人似的。 凌远张口结舌,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答案,一时间不知道到说什么好了。 余护士长也没有想听他回应的意思,话音落下,转身走了,就留下凌远一个人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发呆。 好半晌,凌远摇了摇头,笑着去办理住院手续去了。 余护士长言外之意,他也听出来了。 对凌远另眼相看,看的不是凌远自己,而是他这个与余护士长丈夫一样的上门女婿身份。 无声的懊恼、追忆,与难得地温柔,在这个能把人当铅球扔的护士长临别时候一眼里,完完整整地流露了出来。 凌远的感慨,慢慢地淹没在了永无止尽的排队当中。 折腾了一大圈子,跑了无数个窗口,等他筋疲力竭地回到特需病房,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潘主任送郑成去机场赶飞机,来回也只要一个小时,他凌远跑个住院手续各种费用交完,竟然也用了一个小时。 中华人多这一点,在医院里体现得尤为明显。 凌远刚走到特需病房,就听到一阵嘈杂响动,女人尖叫怒骂的声音传了出来。 发生什么了? 凌远刚上抢两步,就看到一个穿着病号服的身影痛呼一声,踉跄着倒退,被人一把推出了病房,眼看就要后脑勺着地。 声音入耳时候,凌远就辨认了出来,下意识向前一扑,双手去接,同时惊呼出声: 第88章 我让你更疼! 凌远作出飞扑动作时候,姚柔背后与地面夹角不足30°。 两人之间距离,3米。 三米距离,一个飞扑,瞬间抹平。 凌远双膝跪在地上,滑过去,双手张开,堪堪将姚柔的娇躯接住。 他双臂下意识地收紧,紧紧地将姚柔搂在怀里的,又几乎是本能地,以别扭的姿势伸出一只脚,垫在姚柔光着的双脚下,不让她接触到地面冰凉。 一系列的动作做完,凌远惊魂甫定,接着就是急怒攻心。 他抬眼,怒视向病房里面。 特需病房当中一片凌乱,一看就是从病床一路纠缠过了客厅,最后把姚柔给推了出来。 在凌远看过去时候,林慧玲和姚芊被一个矮个子满脸胡须的男人逼视着,缩在角落不敢动弹。 把姚柔从病床上拖下来,几乎是扔出了病房的是一老一小两个女人。 老的五十来岁,一身大红花枝招展; 小的估计不足二十岁,正双手捂着肚子,做出很痛的样子。 “小柔,你没事吧?” 凌远顾不上其他的,先关心怀中的老婆。 姚柔脸色比之前看来更加苍白了,抬手想要支撑着起来,却按了一个空,更深地跌进了凌远的怀里。 凌远借着这个动作看清楚了,姚柔手背上有一滴滴的血珠子,静脉血管乌青一片,还鼓起了一个包。 他一眼就看出来,这是静脉输液被人生生拔了出来,才会出现的情况。 “他们怎么敢?” 凌远心中在怒火,手上动作却愈发地温柔,搀扶着姚柔帮助她缓缓起身。 大红妇女和腹痛少女两人看到凌远一个男人,还用吃人的目光看过来,但少了不少嚣张尽头,往后退了退。 大胡子男人的注意力也放到了凌远身上,林慧玲和姚芊顺势从角落里哧溜地出来。 到了面前,林慧玲先抢一样地从凌远手上接过姚柔,再张口就骂:“凌远,你看你干的好事,我们小柔要都被赶出病房了。” 她刚才又怕又急,从对方话里认定了是凌远惹出的事,抬手就想要一巴掌扇过去。 这时候,凌远环顾所有人,冷冷出声:“说,怎么回事?还有,谁打的我老婆!” 他声音冰冷,目光像是要吃人一样,林慧玲不知道怎么地心中就是一虚,抬起的巴掌愣是不敢扇下去。 姚芊缩到后面,伸出头来说道:“他们说你一个废物上门女婿,骗财骗色的东西,也配占病房。 他就是要把我们扔出去。不服气的话,还要把姐姐从楼上扔下去。” 凌远本来就黑如锅底的脸色,更加地难看了,冷冷地问道:“是这样吗?” “还有,敢动手不敢承认是吗?” “呸!” 大红妇女嚷嚷出声:“就是这样,老娘说的,怎么样吧?” 双手一直捂着肚子,一脸好痛痛样子的少女,梗着脖子道:“我打的,你还想替你老婆出头吗?废物上门女婿,借你一个胆子。” 她双手捂着肚子不放,声音倒是中气十足,半点不像病人。 大红妇女又接口道:“凌远是吧,你装模作样吓唬谁呢,你的事情,全医院都传遍了,还有谁不知道? 护士台的护士们都在传,你嫉妒人家海龟有本事,就打小报告害人家被开除,你还骗人小护士的钱。” “你这样的废物、人渣,不知道怎么骗财骗色的,混了间病房,老娘就是要把你老婆扔出去了,你又能怎么样?” 大红妇女在大胡子站在身边后,胆气陡壮,嘲讽道:“你这样的算什么男人?就打你老婆了,你敢还手吗?” 她把手搭在大胡子肩膀上,挑衅道:“你看看我家老周,这才是男人,有本事开公司把蕨菜什么的野菜卖到日本去,一年赚几千万,也能保护老婆孩子。 你呢?废物一个,抱着你老婆回家一起哭吧。 要是想不开,抱一团从楼上跳下去也可以,还能让老娘看个热闹。” 大红妇女说话之嚣张,之恶毒,凌远这么多年来受多了嘲讽,也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她的。 大胡子老周一只粗壮的手上挂满了金戒指,扶在鼓起来如怀孕九个月的肚子上,得意洋洋地笑道:“小废物,你要是不甘心,告到院里行,报警也行,找社会上的人来也可以,老子上面都有人,奉陪到底。” 腹痛少女倒像她妈,还上前一步,在凌远面前得瑟道:“姑奶奶来月经了,疼,要住院,让你老婆让个位置,是看得你个废物上门女婿了。” 林慧玲搂着姚柔,眼妆都哭花了,骂道:“凌远你都干了什么,什么骗财骗色的,让人都欺负到门上来了,全都怪你,还不快回去,嫌弃不够丢人现眼的吗?” 她骂凌远时候凶狠,看向大胡子老周和大红妇女他们时候,眼神却是怯怯的。 刚才就吃了亏,林慧玲也报上了姚家名号,人家根本不在乎,现在听医院、警察、社会上都有人,心里就更虚了。 她只想赶紧回家,再好好收拾凌远出气。 凌远却不是这么想的。 他竟然笑了。 凌远面带笑容,语气温和地问道:“小妹妹,你是来月经,肚子疼是吗?” 看到他这个样子,腹痛少女更得意了,明明是少女悦耳嗓音,说出来的话却毒得像蝎子:“怎么,你还想帮姑奶奶揉揉吗?想得没,姑奶奶的肚子是你这种废物点心能碰的吗?” 大胡子老周轻蔑地道:“就知道你这种废物最没种,可以滚了,别在这碍眼。” 林慧玲和姚芊看着这一幕,张口就想骂。 姚柔第一反应是失望。 这是她的丈夫吗?就算是上门女婿也不能看着老婆被人这么欺负,还笑呵呵地去奉承吧? 紧接着,她隐隐觉得不对。 这个时候的凌远,在她眼中无比的陌生,就像是一把剑在淤泥里埋了很久很久,乍看上去跟生锈铁棒子没区别,可是一遇到暴雨冲刷,立刻寒光四射,锋芒逼人。 姚柔无法形容出那是什么感觉,却下意识地从林慧玲怀里挺直了身子,睁大了眼睛。 几乎在同一时间,凌远还是笑着说话,声音却冰冷得没有一点温度:“小姑娘,你肚子疼是吧?我让你 ——更疼!” 凌远一个滑步,侧踢,一脚踹在了腹痛少女的肚子上。 脚到,人飞! 第89章 今天谁也不能再碰你一下! 特需病房,有那么一刹那时间,无比地安静。 凌远一脚侧踢,集中了全身力气,毫不留情。 腹痛少女肚子上挨了这么一脚,瞬间脸色煞白,眼睛凸出,整个人像弓一样向后弯曲,直接离地飞起。 她竟是被凌远一脚,生生地踹飞了三五米,贴在墙上,再跟挂画一样,缓缓地滑落下来。 到这时候,腹痛少女真的腹痛如肠子都被踹断了一样,也才有力气哭喊出声: “啊啊啊——” “好疼,疼死我了。” “宝贝啊——”大红妇女整个人都傻了,等女儿哭喊声传来,她才心肝宝贝喊着扑了过去。 大胡子老周、林慧玲、姚芊,全都震惊地看着凌远。 他们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不是任打任骂,随便欺辱的废物上门女婿吗? 怎么就敢暴起伤人呢? 而且他出手之前全无征兆,脸上上一秒还笑呵呵地说话,下一秒就是一个侧踢人都踹飞出去了。 反差太过明显,他们一时间完全反应不过了。 众人之中,可能只有姚柔预料到了几分。 她有点遗憾来不及阻止,凌远还是为她闯祸了。 又有点欣慰,终究是为了她,像个男人一样地站了出来。 没有人知道,凌远心中的狂怒,半点没有消解,反而像是火上浇了油,燃烧得更加地熊熊。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打女人! 但再来一百次,凌远会打一百零一次。 他的眼前,脑子里,概念中,已经没有什么男人、女人,什么隐忍、蛰伏,什么金钱、关系,什么阴谋、手段…… 有的只是: “我的老婆,被人打了!” 草! 凌远暴怒中抬起头来,眼睛都是红的。 他血红的眼眸中映照出来大胡子老周抡着拳头,肥硕的身躯扑上来。 “正好!” 凌远感觉就像是洪水有了宣泄的地方,一矮身,双手抓住大胡子老周的胳膊,紧接着一挺身将大胡子整个人抗在肩膀上。 那一瞬间,大胡子老周如他女儿一眼,脸色煞白,眼睛凸出,剧痛、作呕、眼前发黑。 那是凌远一挺身的同时,肩膀由下而上,顶在了大胡子老周的胃和肝区,瞬间就让粗壮肥硕的男人失去了抵抗能力。 凌远腰部发力,一扭之间,双手甩动,将大胡子老周整个人甩得横飞了出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捉臂、矮身、肩挑、扭腰、甩飞…… 大胡子老周整个人怕是大两百多斤,竟然被凌远甩出了打转着横飞,一飞好几米的效果。 这里面真正属于凌远的力气连三分都没有,大半借的是大胡子老周扑过来泰山压顶一般的重量和势头。 教科书一般的动作。 林慧玲嘴巴张大,合不上去; 姚芊揉着眼睛,不敢相信; 姚柔,她怔怔地看着,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她们完全无法将眼前大杀四方的霸气男人,跟家里谁不顺心都会骂几句的窝囊废上门女婿联系在一起。 就在她们震惊的一刹那功夫,车祸般的惨烈现场,发生在她们眼前。 凌远有意地控制方向下,大胡子老周横飞出去,飞过三五米,跟一座肉山一样,将哭爹喊娘的大红妇女和她女儿压到了身下。 “啊啊啊——” 比之前还要凄惨好几倍的叫声,从他们一家三口堆在一起的角落传了出来。 惨叫声,哭声,咒骂声,连成一片,从特需病房里涌了出去,顿时吸引了不知道多少的病人、病人家属、护士们过来围观。 他们看到一家三口的惨烈现场,一个个暗暗咋舌,惊讶地看着病房中间站着的男人。 凌远站在原地,胸口剧烈地起伏,不是累的,是气的。 “敢打我老婆!!!” 凌远胸中怒气就跟蒸汽锅一样,驱动着他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就在这时候,一只冰凉的小手从他身后伸了出来,搭在他紧握的拳头上。 凌远回头,看到姚柔正双手用力,一点一点地掰开他的拳头。 他连忙松劲儿,生怕一不小心伤到了姚柔。 姚柔掰开了凌远的拳头后,双手一起握住他的手掌,冰凉,但很舒服。 她用眼神,坚定地阻止着凌远。 “够了。” 姚柔低声劝着。 凌远反握住她的手,却是沉默,一声不吭。 “你竟然敢打我?!” “好啊,你死定了。” “我说你死定了。” 大胡子老周不愧胖成了球样子,体魄居然不错,挨了那么一个过肩摔,居然还站得起来。 他一边放着狠话,一边一手一个,把疼得脸都扭曲的老婆女儿拽了起来。 “有种你别走,你给老子等着。” 凌远眼皮都不夹他一下,只顾着揉着姚柔的手背,那里的淤青看着是那么扎眼,就像是雪白的美玉上被人泼了墨汁。 “保安!” “叫保安,你们医院的人都死光了吗?” 大胡子老周声音洪亮地大喊着。 病房外面围着一大群人呢,哪里需要他喊,早在凌远动手的第一瞬间就有人去叫保安了。 大胡子老周疼得龇牙咧嘴的,语气还是恶狠狠地道:“你个废物还不知道惹了谁是吧?” 凌远依然懒得跟他说话,仔细问过姚柔没有其他不舒服的,才稍稍放下悬着的心。 反倒是姚芊看着大胡子老周吃了亏,胆子大了起来,躲在凌远后头,嘲讽道:“知道,卖梅干菜的嘛,不对不对,我记错了,蕨菜是吧,大几千万是一年是吧,了不起呢——” 说是了不起,语气分明是轻蔑,带着股他们姚家人特有的高高在上。 凌远第一次觉得,嗯,还算动听。 大胡子老周冷笑着不说话,他老婆大红妇女披头散发地冒出头来,叫嚣道:“小丫头片子你别得意,你家那个废物上门女婿能打是吧?年轻身体好是吧?” “一个人伺候你们家三个女人很爽对吧?” “等下人上来了,就让你们知道厉害。” 一个人……伺候……三个女人…… 姚芊瞠目结舌,林慧玲脸色大变,结结巴巴地道:“你……你胡说什么呢?” 她们母女两人这几年在凌远身上练出来的恶语恶毒,跟真的恶毒泼妇比起来,立刻相形见绌。 她们几乎能听到病房外的议论声,先是顿了一下,紧接着就爆发了起来,议论得热火朝天。 这一回的议论的对象不再是废物上门女婿,也不是气势汹汹却被打成猪头的一家三口,变成了她们两个自己。 顿时,林慧玲和姚芊脸胀成了猪肝颜色。 大红妇女话还没说完,她狞笑道:“你们估计是不知道我家宝贝的男朋友是谁吧?市医院就是他的地盘。” “废物,你等着看,一百个打你一个,看你有多能打。” “今天不把你们四个人揍到住院,就算我们孬种。” 大胡子老周阴恻恻地补了一句:“放心,医药费老子掏了,要告要放对,以后老子慢慢跟你们玩,今天你们栽定了。” 这下,林慧玲和姚芊脸上的猪肝色瞬间褪去,雪白雪白的,上日本当艺伎都不用往脸上抹粉的那一种惨白。 她们吓坏了。 回头能不能让姚家给她们出头不知道,这下眼前亏,怕是要吃定了。 姚柔握住凌远的手,下意识地就是一紧。 凌远瞬间察觉,空着的那手在姚柔的手背上拍了一拍,安慰道:“有我,今天谁也不能再碰你一下!” “我说的。” 凌远话音刚落身后哗啦一下,围观人群让开了一条路,议论声戛然而止,就跟猛虎下山,万马齐喑一样。 一个嚣张的声音,从让出的路尽头传来:“谁敢打我们家宝贝?不对,还有我瘦狗的老泰山丈母娘啊。” 紧接着,一个瘦高个排骨精歪戴保安帽子,敞开着保安制服,迈着六亲不认的王八步子就人群中穿过,向着病房走来。 第90章 狮头哥来了 “咦?” “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姚芊听到声音,循声望去,犯了嘀咕。 还不等她想明白,只见瘦高个身后,黑压压地跟着几十号保安,黑云压顶一般的气势,一下就出来了。 凌远将姚柔往林慧玲和姚芊身边一推,再拿手一摆,把母女三人都护到身后角落。 姚柔连反应时间都没有,就被妈妈和妹妹紧紧地抱住,只能看着凌远绝对称不上雄壮的身影,牢牢挡在她们面前。 林慧玲和姚芊瑟瑟发抖,姚柔却觉得很安全。 因为她知道,只要面前的男人不倒,就没有人能碰她一根汗毛。 凌远说过的。 姚柔信了。 “哦,我想起来了。” 姚芊抖着抖着,人还给抖机灵了,叫道:“他不是门口开门的保安吗?” “什么保安,叫队长!” 一个跟在瘦狗身后的保安,一副人仗狗势的嘴脸,恶狠狠地纠正。 换在平时,依姚芊的刁蛮劲儿,早就喷回去了。 现在看对方人多势众,社会气息十足,愣是没敢。 “狗哥——” “呜呜呜,那个废物,他打我。” “就是他。” 腹痛少女挣开父母,扑进瘦狗怀里,一边哭一边喊。 瘦狗搂着女友,指着凌远,嚣张地喝道:“哥们哪条道上的?敢在我瘦狗的地盘上打我马子和岳父岳母,胆儿够肥的。” “报个字号吧,你狗哥也好知道回头断手断脚的医药费,该往哪里送。” 大红妇女看到准女婿来了,气焰就更不得了了,轻蔑地叫道:“他哪里有什么字号,哪个大哥肯收一个上门女婿呀,丢人。” “狗儿啊,你看,一个废物都敢欺负上门来,可不能放过他。” 瘦狗脸上表情轻松起来,伸出一只手向后,鄙夷地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过江龙踩过了界,没想到居然是一个上门女婿,开眼界开眼界啊,第一回见到活的,等下你狗哥好好疼你。” 他说了半天,手上还是空空如也,扭头一看,自己那些小弟还在摆造型发愣呢。他怒道;“瞎了吗?棍子给我。” 小弟恍然大悟,连忙把警棍递到瘦狗手上。 瘦狗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警棍一下下地拍在掌心,一步步地向着凌远走去。 突然“嗖”的一声,他整个人向前蹦起,警棍当头劈落,直冲凌远的额头挥下去。 这下要是挨结实了,最轻是一个脑震荡。 这可是在市医院! 身为市医院的保安队长,哪怕是承包制,瘦狗也是嚣张惯了,抬手就要制造血案! 凌远一偏头,右手胳膊自下而上,划了一个圈,把瘦狗拿警棍的手划拉一下,夹在在腋下,使劲上挺。 “啊啊,疼疼疼,断了断了。” “放开——” 同时,警棍落地。 一起落地的还有众人的眼镜,真是眼镜摔碎了一地。 气势汹汹地拿着凶器,身后站着小弟,上去就是一棍子,瞬间被人制服。 这个……怎一个惨字了得。 凌远面无表情,真的放手了,然后当胸就是一脚,踹得瘦狗在地上连翻了几个跟头。 等他身后的小弟把人扶起来,瘦狗歪戴着的帽子不知道掉哪里去了。 “好啊,竟然还敢还手。” 瘦狗确实有些震惊。 看着他带着这么多人,黑压压地冲过来,掉头就跑的一大片,敢还手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瘦狗一时大意,就丢了一个大人。 凌远压根不理会他还手不还手的幼稚话,不还手等着挨揍吗? 他冷冰冰地道:“小狗是吧,市医院是你的地盘没错吧?” 不等瘦狗回答,凌远再问:“你跟小狮儿怎么称呼?” “……小狗?”瘦狗先是一怒,老大摸着他的狗头这么叫时是亲近。 但这是外人能叫的?谁不得恭恭敬敬地叫他一声狗哥。 可接着听到“小狮儿”两个字的时候,他又是一愣,然后暴怒。 在中顺市的道上,除了林栋老爷子的头马狮头哥外,还没人敢在字号上带出一个虎字的。 瘦狗第一时间就对上号了。 敢叫他小狗就算了,竟然还敢叫小狮儿。 瘦狗狞笑着道“:没想到你人废嘴硬,小狮儿也是你叫的?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嘴硬的下场。” “兄弟们,一起上!” 瘦狗人是嚣张点,心里还是有点数的,刚那几下他就知道不是对手,果断地让小弟们上。 “啪——啪——啪——” 上行下效,几十号将病房塞得满满的保安,学着瘦狗模样,将警棍拍在掌心,发出杂乱的响动,狞笑着向凌远逼近过来。 “啊啊啊——” 林慧玲和姚芊已经抑制不住地发出尖叫。 她们嘴上很想喊,“要打打前面那个废物,不关我们的事。” 她们心里面,更是恨得不行。 没看到这么多人吗?认怂道歉能死吗?非要连累她们。 只是太过害怕,林慧玲和姚芊除了尖叫外,发不出其他声音。 凌远纹丝不动,甚至还有闲心提醒:“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劝你最好给你老大打个电话,报上我的名字。” 瘦狗在小弟们身后,“呸”的一声,叫嚣道:“还报上你的名字,跟我老大说有个上门女婿找你讲数吗?” “你脸够大的啊!” “哥几个,朝脸上招呼他。” 凌远摇头,笑了,真是人想死,怎么都拦不住。 他懒得多说,沉下身子,准备动手。 隔着小弟们,瘦狗搂着女朋友,意犹未尽地补充了一句:“你小子运气不好,今天是狮头哥巡视地盘的时候,算你撞上了。” “狗哥收拾完你后,再把你交给狮头哥,你就知道中顺水有多冷!” “我倒要看看,什么狗屁姚家,敢不敢因为你一个废物,跟我们狮头哥作对!” 瘦狗说到得意时,颇有几分顾盼自雄的气势,怀中少女满脸崇拜地看过来,顿时让他更得瑟了。 凌远好笑地摇头,这瘦狗,运气实在是不怎么好。 几句话功夫,小弟们气势架势摆足了,密密麻麻的警棍举起来,一声喊就扑了上来。 下一秒,一声厉喝,从病房外传来: “住手!” “狗玩意儿,你们吃了雄心豹子胆吗?” “又是谁啊——”瘦狗扭过去,不耐烦地叫道。 病房门外,看热闹的人群再次裂开一条通道,一条雄壮汉子下山猛虎般地排众而出。 “狮——狮头哥!” 第91章 您看这样行吗? 瘦狗声音有些发颤,连忙解释道: “狮头哥,我不知道是你呀。” 他一指凌远道:“我正收拾个废物呢,小狗不是故意的啊。” 狮头哥大踏步地进入病房,一打眼看到眼前一幕,脸色就变了,再听瘦狗的话,脸上顿时黑如锅底。 “啪——” 他箭步上前,抬手就是一个嘴巴子,瘦狗连带他怀里的少女,一起扇倒在地。 “瞧你干的好事!” 狮头哥声色俱厉,又稍微松了口气。 好歹,最坏的情况没有出现。 他闯进病房,一巴掌扇倒瘦狗时,塞满病房的瘦狗那几十个小弟,还没来得及动手。 他们是保安当久了,吓唬人为主,动手的时候少。 不然要是干脆利落地上去就打,今天的事…… 狮头哥想到凌远被打,不,不需要被打,只要劳烦他亲自动手,跟这些名为保安实则小弟的货色撕扯在一起,林老爷子知道后,能生生剥了他三层皮。 “幸好我听说凌少的保时捷进了医院,就提前赶了过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狮头哥心里那叫一个后怕。 就算目前局面尚可控制,面对凌远沉静的目光,狮头哥的心依然高高地悬起来,差点没从嗓子眼里蹦出去。 狮头哥并不是一个人来的,紧随其后的,是七八条秋凉天也只穿一件紧身背心的纹身大汉。他满脸怒色,冲着身后一挥手。 随着狮头哥一声“给我打”,纹身大汉们虎扑上去。 左手拎一头,右手捉一只,拿脚再踹一个,他们一人能招呼好几个瘦狗的小弟,捶得小弟们嗷嗷直叫。 瘦狗的小弟们不敢还手,再说也打不过呀。 他们一个个警棍一扔,抱头鼠窜,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敢。 顷刻之间,特需病房中跟开了锅一样。 凌远眉头一皱。 狮头哥眼皮瞬间一跳,大叫道:“拎出去打。” 又过几秒钟,病房中总算清静下来,外面依稀传来鬼哭狼嚎的求饶声音。 病房地上,瘦狗还保持着被扇倒在地时的模样,愣愣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狮头哥一到,废物上门女婿就抱着头被打得满地打滚,再扑上去抱住狮头哥大腿求饶,然后他瘦狗上去就是一脚,说:“别弄脏了我们狮头哥的裤子。” 不是应该上这个剧本才对吗? 这到底是怎么了? “小狗,你长本事了,有出息了,连凌少都敢得罪了?” “有种!你狮头哥给你写个服字好不好?” 狮头哥阴恻恻的声音,传入瘦狗耳中,让他冷不丁惊醒过来。 “不是啊——” 瘦狗惨叫道:“我就是听见小弟说,这个废物……” “嗯?”狮头哥一眼横过来。 瘦狗赶忙改口:“不,这个凌——凌少……,他踹了我女朋友一脚,我就……” 狮头哥抬腿就是一脚,踹了瘦狗一个跟头,大喝道:“你怎么不跟着上去踹?” “呃……” 瘦狗傻眼了,接着反应过来,整个人都不好了。 狮头哥这意思是,只要凌远打了人,无论是谁,哪怕是他女朋友,他也得跟上去打。 不然,就是眼前这个下场。 这还有天理吗? 这还有人性吗? 瘦狗哭丧着脸,不敢把内心戏释放出来,颤声问道:“这位凌少是狮头哥您什么人呐?” 狮头哥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有点忐忑,又有点心虚,迟疑地道:“他是我哥!以后全叫大哥,知道吗?” 他手一挥,大着声音,对那些收拾完瘦狗手下后重新进病房的纹身大汉们吼道。 一片应和声中,狮头哥偷眼看向凌远,担心从凌远口中说出一句“你也配叫我哥”之类的话,那就等于脸扔上地上让人给踩了。 不管了,怎么都要搏一下! 狮头哥给自己壮好胆,冲凌远露出讨好的笑容来。 这笑容太久没用,跟挤牙膏似地,颇有些艰难,有些不适合。 好在狮头哥偷眼看了半天,凌远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这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 下一刻,受此激励,狮头哥上去一把抓起瘦狗的头发,把他整个人拎得两脚离地。 瘦狗连声喊疼,狮头哥声音阴冷;“小狗,我说什么?你没听到吗?” “啥?” 瘦狗感觉头皮都不是自己的,本来就快秃噜的头发,今天过去算是彻底没救了。 他冷不丁听到狮头哥这话,愣了一下神,紧接着才反应过来。 “虎……狮头哥……” 瘦狗哭丧着脸,不敢置信又带着讨饶表情地看着狮头哥。 “要我再说一遍?还是要我亲自动手?” 狮头哥放下瘦狗,冷冷地看着他。 这下,瘦狗懂了。 狮头哥这是让他自己动手,去揍他瘦狗自己的女朋友,还有准岳父岳母。 瘦狗还在迟疑,狮头哥已经掉头向凌远走去,边走边对手下吩咐道:“瘦狗如果想不开,你们就帮他开开窍。” 得,这下瘦狗听得更明白了。 换句话说,如果他不动手,狮头哥就要让大汉们动手,顺便连他一起收拾。 这一切,只因为凌远动手打了人。 那么,不管被打的人是谁——他就只能卷起袖子跟上! 没有道理讲! 狮头哥临走时瞥过来的那一眼之冰冷,瞬间让瘦狗想起了中顺水,整个人打了个寒颤,脸上厉色浮出。 “狗哥——” 腹痛少女还弄不清楚情况,依偎过来,下一刻…… “滚开!” 瘦狗一把将少女推开,撞在她父母身上,一家三口成了滚地葫芦。 “全都怪你!” 瘦狗眼睛发红,抄起地上一根警棍就扑了上去。 一秒钟后,病房角落里,大胡子老周、大红妇女、腹痛少女,三人连连惨叫、咒骂、哀嚎…… 狮头哥走到凌远面前,脸上堆满笑容,小声地叫了一声:“哥。” “您看这样行吗?” 凌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上下看了狮头哥一眼,仿佛在重新认识他。 狮头哥在处理瘦狗的事情上,真正暴露出他邪气、狂狷的一面,这是能真正纵横中顺市黑夜的大佬气象。 全程旁观这一幕的林慧玲、姚芊,看到狮头哥走过来时,噤若寒蝉,瑟瑟发抖不敢乱动。 平时她们或许会在背后肆无忌惮地说一声,“不就是混混烂人吗?” 当着面,尤其是目睹狮头哥又邪又狂又恶的处置后,她们都吓坏了。 姚柔在凌远身后,别过头不愿意看病房角落的惨状,随后,她听到凌远淡淡地出声: 第92章 一个你高攀不上的人 狮头哥喜笑颜开,就为了凌远“很好”这两个字的评价。 值了。 凌远从他身上收回目光,也没有兴致去看病房角落瘦狗怎么棍如雨下。 他转身搀扶着姚柔,从外厅进了真正的病房里,服侍老婆重新在床上躺好。 林慧玲和姚芊连忙跟了进来 她们可不敢跟狮头哥他们一群凶神恶煞呆在一起,更何况大胡子老周一家人正被打得满地打滚呢。 护士帮姚柔重新吊上输液后,林慧玲横了凌远一眼,教训道:“凌远,让你别跟那些社会人扯在一起,你当耳边风呢?” “还哥哥弟弟的。” “你别忘了自己身份,你是我们姚家的上门女婿,离那些下等人远点。” “别回头把麻烦招惹到家里来。” “到时看我不收拾你。” 林慧玲说话时,那种上等人的骄傲满溢,几乎全写在脸上。 说到下等人时,她又压低了声音,生怕被外间的狮头哥等人听到了。 凌远漫不经心地应着,同时发现外面的动静渐渐小了。 狮头哥带着瘦狗,恭敬地站在内间门口。 “瘦狗,还要我教你吗?” 狮头哥冷冷一声,瘦狗当场就激凌凌一下,扑到凌远脚下,抱着他的小腿就开始嚎: “凌少我错了,您就饶了我吧,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当成狗屁给放了吧。” 瘦狗身后黑压压地跟着一群小弟的风光早已不见,此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伤心得不行。 凌远连用两脚,才把鼻涕虫一样的人给踢开。 他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到外间传来凄厉,又漏风的破音: “我要报警!” “把他们抓起来,都抓起来。” “尤其是那个废物,我要他坐牢,把牢底坐穿!” “老子就不信了,每年上供那么多钱,我就不信了……” 凌远听着声音,完全能脑补出大胡子老周一脸泪和血,缺着门牙做血泪控诉的模样。 狮头哥本来还有表功的意思,闻言脸立刻黑了下来,冷笑道:“瘦狗,没想到你老丈人还是一个混不吝呀。” 瘦狗连忙撇清,摇头道:“什么老丈人,呸,我手上的警棍认识他是谁,我可不认识。” 他犹豫了一下,偷眼看了看凌远,又小声对狮头哥说:“不过这老头还是有几个破钱的,怕是会有麻烦。” 狮头哥面露厉色,对凌远建议道:“凌少,要不我再接着收拾,我倒要看看他能混不吝到什么地步?” “不用那么麻烦。” 凌远摇头,掏出手机,一个电话打出去。 对面瞬间接起来,日语女声从电话中传出来:“嗨,我是白马宁子,陈君有什么吩咐?” 凌远简单问道:“中顺市有个姓周的,做蕨菜出口生意的,规模将就。你们家不是做远洋运输的,是从你们那走的货吗?” 白马宁子连思考都不带思考地道:“宁子知道了。他的货就是我们山本家收走的,算是我们的供应商。” “他是不是得罪了陈君?” 凌远“嗯”了一声。 白马宁子雷厉风行地道:“这事宁子来处理。这个周桑今年的货刚交到我们手里,我们会以质量问题拒绝付款,并且要求他们履行协议,进行赔偿。” “合同上我们早就对此做了准备。” “一定让陈君满意。” 凌远挂掉了电话。 瘦狗在一边,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日本人就是阴啊,那什么合同啊,早就做好了手脚,什么时候想拿捏就能拿捏?” “这位……也阴得狠。” 瘦狗心里明白,家业出了问题,大胡子老周哪还有心情纠缠,等回过味儿来,还有胆子纠缠吗? 只是一分钟时间不对,外间电话响了,片刻后,大胡子老周发出一声惨叫,其凄惨绝望,胜过被一百条大汉围殴。 一阵屁滚尿流般的响动后,外间清静下来,别说报警抓人,大胡子老周一家子飞一样地跑了。 火烧屁股,一家人就要上街要饭了,哪还顾得上什么? 狮头哥似乎觉得失了面子,脸上阴晴不定半天,最后还是凑到凌远身旁,小声地建议道:“凌少,先丢了面子,再挨顿打,最后破产,小狮儿担心这家人狗急跳墙,要不……” “我派几个人每天去找麻烦,保证让他们在中顺市立足不了。” “不管他给人塞了多少钱,又有谁来打招呼,全不好使!” 瘦狗在边上惊讶地看着,心想:“至于做到这一步吗?” 下一秒,他就想起了不久前听到的一个江湖传闻。 说是有天晚上,在极乐明月有人拿大,一口一个小狮儿,狮头哥还在边上恭恭敬敬地听着。 后来林栋老爷子还亲自出面作陪。 瘦狗之前当笑话听,这下跟眼前这个之前他看不上眼的上门女婿联系在一起,他的脸色瞬间一变,本来就弯着的腰更弯了,跟没骨头一样。 凌远静静地狮头哥说完,顿了一顿,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地转身,回到姚柔的病床前,拿起棉签沾了水,一脸心疼地小心湿润着姚柔的嘴唇。 狮头哥先是一怔,接着恍然,躬身道:“小狮儿明白了。” 他不敢打扰,踹了瘦狗一脚,两人退出病房。 出了病房,站在医院的走廊上,瘦狗回望了一眼,恍如隔世。 他心想:“还是有钱人心狠呀。” 凌远之前的沉默,默许,瘦狗全看在眼里,感慨不已。 这是先断人生路,再逼人绝路。 不就是打了你老婆吗? 至于吗? 呃,好像,也至于! 瘦狗心里的复杂念头,狮头哥并没有察觉,只是步子越迈越大,大到瘦狗小跑着才能跟上。 出了市医院,好不容易追上了狮头哥,瘦狗终于问出憋在心中的疑问: “狮头哥,这到底是什么人?” 至于狮头哥之前在病房里回答过的什么哥哥弟弟,瘦狗也不是第一天出来混,压根没信过。 那明显是狮头哥上杆子,想要攀附。 当然,这点瘦狗没敢说。 狮头哥顿住脚步,抬头眯缝着眼睛看着头顶明晃晃的太阳,任凭阳光火辣辣地舔着他的脸,用带着无尽感慨的语气,说了一句话: “凌少,一个你高攀不上,也得罪不起的人。” 第93章 林栋激动 “老家伙们这回倒挺舍得。” 凌远把玩着凌皇戒时,凌玲、林栋、狮头哥的目光如被操纵般,随着戒指被抛起,接住,再抛起,又接住的过程,来来回回地上上下下。 如果包厢中有第五个人,肯定会发现,他们三个腿部肌肉都绷得紧紧地,好像凌远一个没接好,他们就要饿虎扑食地飞扑出去,拿肉去垫,去接。 凌远动作漫不经心,语气轻佻随意,凌玲等人却不敢往下接,包厢中一片沉闷。 懒得逗他们了,凌远手一翻,将凌皇戒托在掌心,对着凌玲,另外一只手靠在扶手上,用拳面托着下巴道: “我没记错的话,在帝都凌家,凌皇金面是身份的代表,凌皇戒是权力的代表,没错吧。” 凌玲低声应是,再次屏气敛息,双手小心地从凌远掌心取下凌皇戒,再神情激动地一寸一寸地往凌远右手无名指上套。 戒指好像能自动调整大小一般,伴着凌玲轻轻旋转的动作,严丝合缝地套在凌远的手指上,跟生根长进肉里一样。 凌玲做完全套,满面红光与有荣焉地站起来,躬身行礼道:“属下拜见凌皇。” 在帝都凌家这个千年传承家族中,各种仪式化的东西,早就深入骨髓,为每一个家族成员所奉行。 连凌玲这种外围都不例外,凌远应该是唯一的异数了。 凌皇金面的佩戴者,拥有调配凌家底蕴的身份。 它是身份的证明。 舜帝戒或者凌皇戒,佩戴者有权下令招收或者除名底蕴成员,堪称生杀予夺。 它是权力的代表。 先送上凌皇金面,再奉上凌皇戒,帝都凌家如果是一个人的话,那它现在堪称跪得彻底。 除了家族族长的信物,以及一些只有族长才能知道的隐秘外,凌远在戴上凌皇戒的瞬间,就等于掌握了帝都凌家这个千年家族的一切。 正因为知道这些,凌玲、林栋所以肃穆, 所以郑重, 所以激动, 以及,所以不能理解解凌远的轻佻随意。 凌玲深呼吸了好久,才勉强平复了见证家族历史的激动心情。 她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纤薄的,a4纸大小的电子产品,双手递到凌远面前。 凌玲恭敬地道:“少爷,这是族长托我爷爷转交给少爷的。” “里面是帝都凌家继承人需要完成的教育内容中,少爷当年没来得及完成的部分。” 提到这点时,凌玲根本不敢看凌远的眼睛。她侧过头,盯着桌脚死命看,好像上面有什么她没见过的东西一样。 林栋和狮头哥则抬头望天,欣赏起包厢穹顶的壁画,津津有味。 他们都不想看到凌远此刻的反应。 毕竟当年,帝都凌家做得并不地道。 所谓没有来得及接受的教育,不就是凌远被赶出帝都凌家,流落街头,甚至沦为赘婿,这才没能继续学习嘛。 这事,好做不好说,反正他们不敢听,也不想看到凌远的态度表情。 凌远对他们默契的视线回避浑然不在意,翻来覆去地把玩着那块a4大小的墨水屏电子产品。 墨水屏纤薄如纸,又轻柔能叠。 在凌远掌中,它变幻着各种形态,一会儿对折成a5的书本大小,一会儿反复折叠变成烟盒大小。 不管怎么折叠,它对着凌远的那面屏幕始终微微透亮,上面的字迹清晰锐化,轻易可见。 “这个柔性墨水屏技术,没有成熟商用到这个地步吧?” 凌远好奇地问道。 凌玲诧异地抬头,没有想到凌远压根没有纠结往事,对墨水屏里记载的凌家传承知识与继承人必须接受的教育,也一样没有兴趣。 “竟然对技术好奇……” “您的重点呢?” 凌玲心里吐槽,却不敢说出来,解释道:“少爷,这是索尼实验室里的技术,至少比商用领先了十年以上。” 凌远了然一笑,他就知道是这样。 大家族的积累,可不仅仅是普通人想象当中的那些又老又旧,浑身散发着陈腐气息的东西。 而是如八爪鱼,千年蜘蛛精一样,密密麻麻地编织罗网,涵盖着整个世界的方方面面。 包括,最前沿的技术。 凌远还没离开帝都凌家时,就知道凌家投资了不少顶尖实验室,遍及国内、日韩、欧美,研究的项目包括但不限于疾病、长生、生物、化学等等。 这点不仅仅是国内千年家族如此,欧美那批近亲繁殖的更过分。 据凌远所知,他们操纵着顶级期刊,顶级实验室,乃至于诺贝尔奖的评选等等。 所有的大家族加起来,仿佛一只只无形的大手,操纵着世界的发展与走向。 如果地球是足球,那么,这些大家族就是球场上的足球运动员,彼此争抢着,动不动就一个大脚开出去,球就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现在,凌远等于一只脚穿上了球鞋,迈进了足球场。 凌玲忍了忍,没忍住,试探地问道:“少爷,你不打开看看吗?” “还有,爷爷让我问您,什么时候回归家族?” 凌远随手点亮墨水屏,随意地道:“看还是要看的,不急于一时。” “啧啧啧,还是老样子,上至齐家治国平天下,下到琴棋书画房中术,无所不包呀。” “你们说,大家族继承人不好做呀,生生要把一个普通人培养成通才嘛。” 凌远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话,话里话外,又隐隐地藏着点什么,让凌玲等人不知道该往哪里接。 好半晌,凌玲才试探地问道:“少爷,那林老想加入凌家底蕴的事……” 林栋在边上肃立半天,终于等到这句话,不由得紧张地看过去,凝视着凌远的嘴唇,最怕他上下嘴唇一碰,吐出个“不行”来。 “可以。” 凌远微笑出声:“林老这些年辛苦了,欢迎。“ 林栋老泪纵横,浑身颤抖,他身后的狮头哥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这些年,哪怕林栋被人拿枪顶在脑门上,在最危险的时候化险为夷,他也没见过林栋这么激动过。 下一秒,林栋按照记忆当中的仪式,整顿仪表,再不顾一把年纪,上前一步,单膝跪地。 他双手虚捧着凌远的手,低头亲吻了一下凌皇戒,虔诚地称呼: 第94章 入门仪式 “我,林栋,在此立誓。 以前世、今生、来世,三生三世,昄依凌皇。 为奴仆,为爪牙,为行走,为左手。 纵死不悔!” 凌玲适时地喊了一声:“礼成。” 她再恭敬地行礼道:“陈门行走,见过左手大人。” 奴仆、爪牙、行走、左手。 这是帝都凌家底蕴中的身份区分与作用区分。 像是严庆,只是爪牙,只能以主上敬称。 凌玲为行走,林栋为左手,有资格称呼一声凌皇。 林栋身为一方诸侯,封疆大臣一样的存在,有着自己的产业与势力,他加入凌家底蕴,起步便是左手。 左膀右臂,谓之左手。 换在西方世家,一般称之为副君,天国副君。 凌玲论起来,只是因为她是凌家的家生子,外加现在是凌远的联络人与助理一样的存在,不然连行走都混不上。 这里面的弯弯绕,凌远自小就知道,这本也是凌家继承人的教育之一。 只是,这个仪式,他少年时候在帝都凌家,也只见过他爷爷举行过,并没有亲身体验。 凌远在林栋完成仪式的过程中,浑身上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出乎意料的不是因为尴尬,而是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种名为虔诚,称为信仰的肃穆。 林栋行完仪式后,再起身,整个人精气神都不同了,就像是有了寄托处,重回年轻时候一般。 凌远正要收回手,便见狮头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矮身无缝衔接在林栋之后,跪在了凌远面前。 “大胆!” 凌玲怒容满面,厉声大喝,同时伸手进坤包,顿时坤包上凸出来一块,正对着狮头哥。 “小狮儿!” 林栋慌张色变,上前一步刚要阻止,就被凌远伸手拦住。 他们两个如此激动,实在是底蕴仪式不是随便就能举行的,没有报备,没有允许,狮头哥贸然做出这个动作来,实为冒犯。 凌远伸手阻止凌玲和林栋的过激行为,是因为他看得清清楚楚,狮头哥是双膝跪地,双手撑地,并没有实质冒犯意思,也没有严格按照凌皇仪轨来做。 狮头哥抬起头,诚心正意地道: “我常山虎,在此立誓。 愿有朝一日,能入凌皇门下。 以前世、今生、来世,三生三世,昄依凌皇。 为奴仆,为爪牙,为行走,为左手。 纵死不悔!” 听到常山虎额外加的那句,林栋松了一口气,凌玲也将手从坤包中伸了出来。 “有朝一日,哈哈哈,好一个有朝一日。” 凌远放声大笑,看向常山虎的目光中,不由得带出几分欣赏来。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常山虎语气、神态当中透露出来的那股坚决,不再是下山猛虎般的恣意狂狷,而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壮志! “你怎么打算?” 凌远无视了凌玲的怪异目光,将凌家继承人的教典卷成一圈,在掌心轻轻地拍打着。 常山虎磕了个头,这才正色站了起来,他大声说道:“凌少,小狮儿打算下广南,苦练、磨砺,用拳头打下一个江山,再求拜入陈门。 此去,要嘛死,要嘛成,绝无第三种可能。” 凌远愈发好奇,问道:“怎么做?” 常山虎摸着脑袋,有些腼腆,不失豪气地道:“凌少该能看出来,小狮儿还有点身手,少年时候也是拜过名师,下过苦工的。 此去打算从下往上,一级级往上,最后挑战广南十虎,扬名立万,再以大拳师的身份,拜入陈门。 这才能不辱没了陈门,也对得起义父多年的栽培!” 常山虎一番话说完,最后总算想起林栋这位义父,顺溜着补了一句。 林栋的脸色,瞬间就好看很多了。 对刚才常山虎孟浪的行为,再无意见。 凌远抚掌而笑:“好心胸,好豪气,我看好你。 心胸是男儿想要的,不是靠跪地恳求,而是立大志,用拳头与双手去挣来; 豪气是不成则死,虎山行走,要打下偌大名头,以大拳师的身份,加入陈门。 凌远欣赏之余把手上的教典一扔,直接扔进了常山虎怀里。” “少爷!” 凌玲大惊失色得喊出声来。 “凌皇不可啊。” 林栋不顾身份地劝阻着。 常山虎也吓傻了,任凭教典砸在雄厚,再顺着他壮硕肌肉下滑。 “有什么可不可的,我说行就行。 给你一个晚上时间,能学多少是多少?” 凌远懒洋洋地说着。 常山虎本来被吓得面无人色,听到只是一晚上,瞬间回魂,赶忙腹肌用力,教典弹起来,稀世珍宝一样地捧在掌中。 他双手上青筋暴起,但握住墨水屏的双手却温柔至极,好像怕稍稍用力,就给捏碎了一样。 同样听到只是一晚上,凌玲和林栋多少缓和了下,这还不算太过分…… 才怪! 帝都凌家秘传,教育首席继承人专用的教典,那是可以外流的吗? 那是墨水屏吗? 不,那是命! 凌玲反正觉得,她要是眼睁睁地看着常山虎从中看去了什么要紧东西,常山虎怎样她不知道,反正她是要没命的。 她赶忙靠近过来,在常山虎身后,压低声音交代道:“国术技击方面可以看,其他地方,你要是看了一眼……” 常山虎诅咒发誓:“眼珠子我就自己抠出来!” 他激动得要语无伦次了都。 虽然拜过名师,但跟帝都凌家流传下来的技击那能是一个概念吗? 有这么一个晚上看各种秘传的机会,他从广南杀出大拳师的名头,成为广南十虎之一,机会无疑要大上许多。 趁着凌远心情大好,林栋赶紧以陈门座下左手的身份,汇报了后续动作。 之后,林栋与常山虎退了出去,至于他们父子俩要交代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凌远和凌玲鹊巢鸠占后,一时间,反倒是陷入了沉默。 好半晌,凌远才幽幽地叹息道:“帝都凌家那边,好像不太对呀。” 凌玲沉默。 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凌远浑不在意,继续道:“让得太多,让得太快,不像是一百个亿的事情。 他们这是急着让我回去呀。 为什么呢?” 凌玲接着沉默。 更多时候,沉默,那是真的不知道。 凌远淡淡地出声: “我很好奇!” “我,林栋,在此立誓。 以前世、今生、来世,三生三世,昄依凌皇。 为奴仆,为爪牙,为行走,为左手。 纵死不悔!” 凌玲适时地喊了一声:“礼成。” 她再恭敬地行礼道:“陈门行走,见过左手大人。” 奴仆、爪牙、行走、左手。 这是帝都凌家底蕴中的身份区分与作用区分。 像是严庆,只是爪牙,只能以主上敬称。 凌玲为行走,林栋为左手,有资格称呼一声凌皇。 林栋身为一方诸侯,封疆大臣一样的存在,有着自己的产业与势力,他加入凌家底蕴,起步便是左手。 左膀右臂,谓之左手。 换在西方世家,一般称之为副君,天国副君。 凌玲论起来,只是因为她是凌家的家生子,外加现在是凌远的联络人与助理一样的存在,不然连行走都混不上。 这里面的弯弯绕,凌远自小就知道,这本也是凌家继承人的教育之一。 只是,这个仪式,他少年时候在帝都凌家,也只见过他爷爷举行过,并没有亲身体验。 凌远在林栋完成仪式的过程中,浑身上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出乎意料的不是因为尴尬,而是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种名为虔诚,称为信仰的肃穆。 林栋行完仪式后,再起身,整个人精气神都不同了,就像是有了寄托处,重回年轻时候一般。 凌远正要收回手,便见狮头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矮身无缝衔接在林栋之后,跪在了凌远面前。 “大胆!” 凌玲怒容满面,厉声大喝,同时伸手进坤包,顿时坤包上凸出来一块,正对着狮头哥。 “小狮儿!” 林栋慌张色变,上前一步刚要阻止,就被凌远伸手拦住。 他们两个如此激动,实在是底蕴仪式不是随便就能举行的,没有报备,没有允许,狮头哥贸然做出这个动作来,实为冒犯。 凌远伸手阻止凌玲和林栋的过激行为,是因为他看得清清楚楚,狮头哥是双膝跪地,双手撑地,并没有实质冒犯意思,也没有严格按照凌皇仪轨来做。 狮头哥抬起头,诚心正意地道: “我常山虎,在此立誓。 愿有朝一日,能入凌皇门下。 以前世、今生、来世,三生三世,昄依凌皇。 为奴仆,为爪牙,为行走,为左手。 纵死不悔!” 听到常山虎额外加的那句,林栋松了一口气,凌玲也将手从坤包中伸了出来。 “有朝一日,哈哈哈,好一个有朝一日。” 凌远放声大笑,看向常山虎的目光中,不由得带出几分欣赏来。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常山虎语气、神态当中透露出来的那股坚决,不再是下山猛虎般的恣意狂狷,而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壮志! “你怎么打算?” 凌远无视了凌玲的怪异目光,将凌家继承人的教典卷成一圈,在掌心轻轻地拍打着。 常山虎磕了个头,这才正色站了起来,他大声说道:“凌少,小狮儿打算下广南,苦练、磨砺,用拳头打下一个江山,再求拜入陈门。 此去,要嘛死,要嘛成,绝无第三种可能。” 凌远愈发好奇,问道:“怎么做?” 常山虎摸着脑袋,有些腼腆,不失豪气地道:“凌少该能看出来,小狮儿还有点身手,少年时候也是拜过名师,下过苦工的。 此去打算从下往上,一级级往上,最后挑战广南十虎,扬名立万,再以大拳师的身份,拜入陈门。 这才能不辱没了陈门,也对得起义父多年的栽培!” 常山虎一番话说完,最后总算想起林栋这位义父,顺溜着补了一句。 林栋的脸色,瞬间就好看很多了。 对刚才常山虎孟浪的行为,再无意见。 凌远抚掌而笑:“好心胸,好豪气,我看好你。 心胸是男儿想要的,不是靠跪地恳求,而是立大志,用拳头与双手去挣来; 豪气是不成则死,虎山行走,要打下偌大名头,以大拳师的身份,加入陈门。 凌远欣赏之余把手上的教典一扔,直接扔进了常山虎怀里。” “少爷!” 凌玲大惊失色得喊出声来。 “凌皇不可啊。” 林栋不顾身份地劝阻着。 常山虎也吓傻了,任凭教典砸在雄厚,再顺着他壮硕肌肉下滑。 “有什么可不可的,我说行就行。 给你一个晚上时间,能学多少是多少?” 凌远懒洋洋地说着。 常山虎本来被吓得面无人色,听到只是一晚上,瞬间回魂,赶忙腹肌用力,教典弹起来,稀世珍宝一样地捧在掌中。 他双手上青筋暴起,但握住墨水屏的双手却温柔至极,好像怕稍稍用力,就给捏碎了一样。 同样听到只是一晚上,凌玲和林栋多少缓和了下,这还不算太过分…… 才怪! 帝都凌家秘传,教育首席继承人专用的教典,那是可以外流的吗? 那是墨水屏吗? 不,那是命! 凌玲反正觉得,她要是眼睁睁地看着常山虎从中看去了什么要紧东西,常山虎怎样她不知道,反正她是要没命的。 她赶忙靠近过来,在常山虎身后,压低声音交代道:“国术技击方面可以看,其他地方,你要是看了一眼……” 常山虎诅咒发誓:“眼珠子我就自己抠出来!” 他激动得要语无伦次了都。 虽然拜过名师,但跟帝都凌家流传下来的技击那能是一个概念吗? 有这么一个晚上看各种秘传的机会,他从广南杀出大拳师的名头,成为广南十虎之一,机会无疑要大上许多。 趁着凌远心情大好,林栋赶紧以陈门座下左手的身份,汇报了后续动作。 之后,林栋与常山虎退了出去,至于他们父子俩要交代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凌远和凌玲鹊巢鸠占后,一时间,反倒是陷入了沉默。 好半晌,凌远才幽幽地叹息道:“帝都凌家那边,好像不太对呀。” 凌玲沉默。 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凌远浑不在意,继续道:“让得太多,让得太快,不像是一百个亿的事情。 他们这是急着让我回去呀。 为什么呢?” 凌玲接着沉默。 更多时候,沉默,那是真的不知道。 凌远淡淡地出声: “我很好奇!” 第95章 入门仪式 “我,林栋,在此立誓。 以前世、今生、来世,三生三世,昄依凌皇。 为奴仆,为爪牙,为行走,为左手。 纵死不悔!” 凌玲适时地喊了一声:“礼成。” 她再恭敬地行礼道:“陈门行走,见过左手大人。” 奴仆、爪牙、行走、左手。 这是帝都凌家底蕴中的身份区分与作用区分。 像是严庆,只是爪牙,只能以主上敬称。 凌玲为行走,林栋为左手,有资格称呼一声凌皇。 林栋身为一方诸侯,封疆大臣一样的存在,有着自己的产业与势力,他加入凌家底蕴,起步便是左手。 左膀右臂,谓之左手。 换在西方世家,一般称之为副君,天国副君。 凌玲论起来,只是因为她是凌家的家生子,外加现在是凌远的联络人与助理一样的存在,不然连行走都混不上。 这里面的弯弯绕,凌远自小就知道,这本也是凌家继承人的教育之一。 只是,这个仪式,他少年时候在帝都凌家,也只见过他爷爷举行过,并没有亲身体验。 凌远在林栋完成仪式的过程中,浑身上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出乎意料的不是因为尴尬,而是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种名为虔诚,称为信仰的肃穆。 林栋行完仪式后,再起身,整个人精气神都不同了,就像是有了寄托处,重回年轻时候一般。 凌远正要收回手,便见狮头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矮身无缝衔接在林栋之后,跪在了凌远面前。 “大胆!” 凌玲怒容满面,厉声大喝,同时伸手进坤包,顿时坤包上凸出来一块,正对着狮头哥。 “小狮儿!” 林栋慌张色变,上前一步刚要阻止,就被凌远伸手拦住。 他们两个如此激动,实在是底蕴仪式不是随便就能举行的,没有报备,没有允许,狮头哥贸然做出这个动作来,实为冒犯。 凌远伸手阻止凌玲和林栋的过激行为,是因为他看得清清楚楚,狮头哥是双膝跪地,双手撑地,并没有实质冒犯意思,也没有严格按照凌皇仪轨来做。 狮头哥抬起头,诚心正意地道: “我常山虎,在此立誓。 愿有朝一日,能入凌皇门下。 以前世、今生、来世,三生三世,昄依凌皇。 为奴仆,为爪牙,为行走,为左手。 纵死不悔!” 听到常山虎额外加的那句,林栋松了一口气,凌玲也将手从坤包中伸了出来。 “有朝一日,哈哈哈,好一个有朝一日。” 凌远放声大笑,看向常山虎的目光中,不由得带出几分欣赏来。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常山虎语气、神态当中透露出来的那股坚决,不再是下山猛虎般的恣意狂狷,而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壮志! “你怎么打算?” 凌远无视了凌玲的怪异目光,将凌家继承人的教典卷成一圈,在掌心轻轻地拍打着。 常山虎磕了个头,这才正色站了起来,他大声说道:“凌少,小狮儿打算下广南,苦练、磨砺,用拳头打下一个江山,再求拜入陈门。 此去,要嘛死,要嘛成,绝无第三种可能。” 凌远愈发好奇,问道:“怎么做?” 常山虎摸着脑袋,有些腼腆,不失豪气地道:“凌少该能看出来,小狮儿还有点身手,少年时候也是拜过名师,下过苦工的。 此去打算从下往上,一级级往上,最后挑战广南十虎,扬名立万,再以大拳师的身份,拜入陈门。 这才能不辱没了陈门,也对得起义父多年的栽培!” 常山虎一番话说完,最后总算想起林栋这位义父,顺溜着补了一句。 林栋的脸色,瞬间就好看很多了。 对刚才常山虎孟浪的行为,再无意见。 凌远抚掌而笑:“好心胸,好豪气,我看好你。 心胸是男儿想要的,不是靠跪地恳求,而是立大志,用拳头与双手去挣来; 豪气是不成则死,虎山行走,要打下偌大名头,以大拳师的身份,加入陈门。 凌远欣赏之余把手上的教典一扔,直接扔进了常山虎怀里。” “少爷!” 凌玲大惊失色得喊出声来。 “凌皇不可啊。” 林栋不顾身份地劝阻着。 常山虎也吓傻了,任凭教典砸在雄厚,再顺着他壮硕肌肉下滑。 “有什么可不可的,我说行就行。 给你一个晚上时间,能学多少是多少?” 凌远懒洋洋地说着。 常山虎本来被吓得面无人色,听到只是一晚上,瞬间回魂,赶忙腹肌用力,教典弹起来,稀世珍宝一样地捧在掌中。 他双手上青筋暴起,但握住墨水屏的双手却温柔至极,好像怕稍稍用力,就给捏碎了一样。 同样听到只是一晚上,凌玲和林栋多少缓和了下,这还不算太过分…… 才怪! 帝都凌家秘传,教育首席继承人专用的教典,那是可以外流的吗? 那是墨水屏吗? 不,那是命! 凌玲反正觉得,她要是眼睁睁地看着常山虎从中看去了什么要紧东西,常山虎怎样她不知道,反正她是要没命的。 她赶忙靠近过来,在常山虎身后,压低声音交代道:“国术技击方面可以看,其他地方,你要是看了一眼……” 常山虎诅咒发誓:“眼珠子我就自己抠出来!” 他激动得要语无伦次了都。 虽然拜过名师,但跟帝都凌家流传下来的技击那能是一个概念吗? 有这么一个晚上看各种秘传的机会,他从广南杀出大拳师的名头,成为广南十虎之一,机会无疑要大上许多。 趁着凌远心情大好,林栋赶紧以陈门座下左手的身份,汇报了后续动作。 之后,林栋与常山虎退了出去,至于他们父子俩要交代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凌远和凌玲鹊巢鸠占后,一时间,反倒是陷入了沉默。 好半晌,凌远才幽幽地叹息道:“帝都凌家那边,好像不太对呀。” 凌玲沉默。 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凌远浑不在意,继续道:“让得太多,让得太快,不像是一百个亿的事情。 他们这是急着让我回去呀。 为什么呢?” 凌玲接着沉默。 更多时候,沉默,那是真的不知道。 凌远淡淡地出声: “我很好奇!” 第96章 凌远,你学坏了 凌玲解答不了凌远的好奇。 她只能转述爷爷凌乐老管家的一句话,说话时候,凌玲学着爷爷老而弥坚的语气: “少爷,可还记得那天顺走的雨伞? 若是回家,记得带回来。” 凌玲说完,自己一脸茫然。 什么伞不伞回家还要带着,纯金的也不至于,不对,就是镶钻的都不至于。 凌远却不同。 他只是愣神了一下,就反应了过来。 当日凌乐老管家与凌远两人一起,乘坐着劳斯莱斯幻影,绕着中顺市兜了一大圈子。 下车时候,凌远顺走了每一辆劳斯莱斯里都有的配伞,再骑着小电驴离开。 凌乐老管家当然不至于真的指的那把伞,毕竟十万八万的东西,别说是帝都凌家了,就是凌乐老管家自己都不放在眼里。 他指的是那天,阴雨绵绵的天气。 凌远微微一笑,既像是对凌玲说话,又像是字眼子: “看来帝都天气不是很好呀,风急雨骤,不打好伞,我是不好乱回去的。 小心,再淋了雨。” 凌远话说完,也不搭理一头雾水的凌玲,长身而起,丢下一句:“今天就到这里,赶时间回去给老婆按摩。” 他转身出了极乐明月。 自然有船,自然有车,送他顺利到家。 家中一片漆黑,只有卧室灯火通明。 凌远惯例搓了搓脸,满面温暖笑容地走了进去。 姚柔穿着睡衣,松松软软地靠在床头,正低头看着一本书。 温婉知性,恬静美好。 像极了梦想中,婚姻与妻子的模样。 凌远驻足欣赏了片刻,然后开始后悔,恨不得把常山虎抓过来,搜出教典,再一脚踢出去。 一公一母,头碰着头,肩并着肩,各自看看书,多好—— 姚柔抬头,似笑非笑地道:“回来了?” 凌远正色道:“必须的,不敢错过给老婆大人按摩。” 姚柔噗嗤笑出来,但还是没有放过他,问道:“你身手不错呀,在医院,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凌远嬉皮笑脸:“给你按摩练出来的。” “说人话!” 凌远只好一本正经地道:“小时候简单学过。” 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他何止是小时候学过,在教典当中,不仅仅有各路技击,还有各种器械,针对不同情况的应对,甚至连被绑架时候怎么找机会留记号都有…… 不得不说,大家族的继承人,活下来,真难。 当年凌远还在帝都凌家时候,诸般考核,从没有满分之外的第二个可能。 姚柔有些狐疑:“怎么没见你用过?” 凌远微笑着摊手:“没有机会啊。” 姚柔想起凌远这几年的遭遇,不由得沉默。 凌远真要动手,第一个挨揍的就是自家老妈吧。 这事没法说,姚柔也不想深究了,转身趴在了床上,脑袋埋进被窝。 这就是可以开始按摩了。 凌远笑嘻嘻地去准备热水、精油、毛巾之类的。 这一回,他可不担心进房间后,跟盲人摸象似的。 果不其然,等凌远抱着东西进来后,卧室里依然亮堂堂的。 姚柔褪去了睡衣,再反穿过了,只能遮住前面,后背如玉,在灯光下,盈盈地升光。 蓝田日暖玉生烟,说的就是类似美丽吧。 凌远抱着东西,坐到床边。 床上,传来姚柔幽幽的声音:“灯坏了,关不上。” “是吗?” 凌远故作惊讶的出声,略浮夸。 姚柔幽幽再叹:“凌远,你学坏了——” 凌远不说话,直接上手。 就是灯光明亮,心中羞怯,在凌远娴熟的按摩下,姚柔还是在半途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她一觉醒来,夜已过半。 灯,毫无意外地修好了,乖乖地暗着。 卧室幽黯,只有月光在徘徊不去,姚柔撑起身子,背上盖着的被子,前身反穿的睡衣,齐齐滑落了大半。 美景诱人,可惜想看的那个,却在地板上睡得呼噜声响。 听到这呼噜声,莫名地,姚柔就觉得很安心,然后又困了。 呢喃一声“晚安”,连月光也打着哈欠褪去了。 此后半个月,凌远天天早上送姚柔去公司,悄无声息地提醒,搭把手处理着事。 晚上回到家,两人都不用正好灯坏了,纯看心情,是熄灯还是亮灯,享受着每天最舒服的按摩时光。 让凌远最郁闷的是,每次按着按着,姚柔总会酣然睡着。 他只好轻轻地给盖上被子,再乖乖地铺好地铺,就着床上均匀的呼吸声,安然入睡。 白天里,姚柔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公司走出困境,收益渐长,还去了凌远注入的资金后,公司对公账户上的数字,依然在与日俱增。 “今天,家族例会上,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奶奶。” 姚柔握着拳头,高兴地说着。 凌远沉默了一下,问道:“小柔,你这么证明自己吗?” 这个问题,很久以前,凌远就问过了。 姚柔的回答,一如既往。 “我要证明给奶奶看,给姚家的人看,女人并不是就一定只能联姻,只能当花瓶。 一样可以顶门立户,把家族发展壮大。” 凌远不做评判,只是认真地回了两个字:“好啊!” 姚柔的手机响起,接通后传来林慧玲着急的声音: “小柔你怎么还不来呀? 是不是还在公司里? 破公司有什么好管的,快来主宅帮忙擦擦地板什么的,表现一下,说不定老太太看在眼里,就喜欢你了呢? 不说了,快来。” 林慧玲压根没给姚柔说话的机会,咔地一声挂了电话。 凌远在边上,听得摇头不已。 本质上,一样是想得到尊重,姚柔用的是做出成绩,证明自己,事实说话的方式;林慧玲却想着是讨好老太太,求得看重与宠爱。 感情上,凌远当然支持姚柔; 理智上,他却觉得搞不好林慧玲是对的。 有时候,对错本身不在道理上,在人上。 就像不是老人变坏了,是坏人变老了。 一个道理。 凌远对姚柔的努力能不能打动老太太,持悲观态度。 但那又怎么样? 凌远看着姚柔无奈提包出门的背影,微笑着对着口型: “你有我呀!” 第97章 车被人动了 “咦?” “什么情况?” 凌远和姚柔走出了公司,走向车位。 远远地,他们就看到,有人在自家的保时捷帕拉梅拉车边杵着。 那人一身橘色工装防撞夜光条的环卫工打扮,还有一个大扫帚倚在车身上。 主要是环卫工的行为,让凌远和姚柔看傻眼了。 他拿车顶当做饭桌,一边扒拉着快餐,饭粒与菜汤洒得到处都是,一边还东张西望着。 姚柔脸上明显露出了心疼表情。 这辆保时捷是她喜欢的车,还是凌远送给她的纪念日礼物,没想到会有变身餐桌的一天。 走到近前,他们看清楚了环卫工模样,环卫工也看到了他们。 环卫工年纪其实不小了,五十往上没什么问题。 姚柔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再看看环卫工还没吃完的饭,欲言又止。 环卫工瞥了她一眼,呛了一声:“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吃饭啊。” 姚柔下意识地想要说其他地方吃去她要开车了,只是看着环卫工一身尘土满脸疲惫,吃口最便宜的快餐还要拿车顶当桌子…… 她还是忍了下来。 凌远也是沉默。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不愿意驱赶,只能在在车前,左右走着,来来回回。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十分钟过去了。 中间林慧玲夺命连环催的电话又来了一次。 他们等得心焦,环卫工却吃得悠闲,还拿出了一个便宜的智能手机,似乎在津津有味地看着直播,手机里不断地传出来唱歌跳舞的声音。 环卫工一把年纪的,心倒不老。 凌远在这十分钟里,百无聊赖地看到不远处花坛那里,两条狗来来回回地绕着嬉戏,若是一公一母,倒像极了他们。 这时候,环卫工终于吃完了,又掏出一瓶怎么看都像是捡来的矿泉水瓶,瓶身脏兮兮地,他也不嫌弃,小口小口地抿着。 一边喝水,环卫工还一边拿眼睛瞪他们,眼神狐疑,像是在怀疑有人想抢他的水喝。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这又是五分钟过去。 凌远慢慢回过味儿来,认真打量了下车子和环卫工,旋即眉毛一挑,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来。 姚柔顾着着急了,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忍不住上前,客气地道:“你好,能不能到其他地方喝水?” “我在这喝水碍着你了吗?” 环卫工一抬眼,满口都是火药味儿。 姚柔着急地解释:“不是,我是着急……” “着急什么?” 环卫工一把捏扁喝干了水的矿泉水瓶,先把手机往地上干净处一放,再恶声恶气地道:“着急偷东西吗?” “偷……偷东西?” 姚柔一头雾水,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怎么就成了偷东西呢? 凌远冷眼旁观到这会儿,彻底明白过来。 他上前一步,与姚柔并肩而立,面带笑容客气地道:“老先生您误会了。这是我们家的车。” “啊——” 环卫工连忙把吃完的饭盒什么的收拾下来,还用袖子扫了扫车顶散落的饭粒。 他脸上有些发红,也就是灰头土脸看不太出来,不好意思地道:“对不住对不住,我是看你车窗也没关,里面还有东西,就顺道儿帮你们看会儿。” 环卫工笑得朴实,挠头道:“我看你们来了也没赶我,以为不是你们的车。” 这个理由,莫名地有些让人听着心酸。 凌远依然用着敬称,笑着回应:“我们是看您工作辛苦,吃顿饭的功夫,我们等等也没什么。” 姚柔一看车窗果然没关,她完全没想到是这个发展,一时间百味杂陈,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开的车一直有自动关闭车窗功能的,自然从来没有考虑过检查车窗关上没有的事,这回估计是出了故障。 双方知道问题出在哪了,敢情都是在为对方着想,全笑了。 今天阳光正好,不管是凌远、姚柔,还是那个环卫工,都觉得身上暖洋洋的。 环卫工收拾完东西,刚要离开,想了想又叮嘱道:“你们平时还是要注意,坏人还是多呀。 我刚过来那会儿,看有几个人模狗样的,一直在你们车边上打转,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憋什么坏水?” “哦,您跟我说说,那几个人长什么模样?” 凌远跟环卫工聊了几句,就沉吟不语了。 环卫工拎着大扫帚就走,走没两步,姚柔看到地上有个手机,上面还在直播着女孩子唱歌跳舞,连忙叫道:“老先生,您的手机落了。” 环卫工哎呦一声,赶紧回来捡起手机。 凌远瞄了一眼屏幕,好笑道:“您一把年纪了,倒挺新潮呀。” 环卫工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爱惜地擦着手机,道:“新潮个啥呀,连个钱都不会充,打赏都打赏不了……”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你们能帮我个忙吗?” 姚柔正色:“老先生您说。” 环卫工递过来手机,道:“帮我冲一百块钱进去,我折腾不来。” 姚柔一愣,却没有对环卫工与年纪、身份完全不符合的趣味有任何评判,马上道:“好,我马上帮您弄,一百块够吗?我多给您打点。” “不用不用。” 环卫工连忙拒绝,从兜里掏出一个塑料袋,里面有一些零钱,他数够了一百,不顾姚柔的推拒,坚决地塞了过去。 凌远和姚柔心中好奇,多停留了一小会儿,看着环卫工打赏完,手机直播里传来一个女孩子脆生生的声音:“谢谢……爸爸……” 紧接着是银铃般的笑声,女孩子在直播里吐槽环卫工的昵称太占便宜。 环卫工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抬头对凌远和姚柔说道:“这是我闺女,长得俊吧。” 媳妇儿去得早,我又当爹又当妈的把闺女拉扯大,平时她也不跟我说话,说不到一块儿去。 “我就想着打赏个一百块,听她说一声谢谢爸爸。” 姚柔瞬间泪目,红着眼眶目送着环卫工老先生带着满足笑容,拎着大扫帚远去。 人都走远了,她才揉着眼睛问道:“凌远,你说老先生的女儿算不算忘恩负义?一个辛辛苦苦的老父亲,竟然要靠打赏,才能听到一声谢谢爸爸。” 凌远微笑着道:“更有可能只是代沟,只是不懂得表达吧。” 姚柔认真的点头,很轻易地就接受了这个说法,感慨道:“希望是这样吧。” 不过…… 凌远声音忽然转冷:“有些人却是真正的忘恩负义,而且,不怀好意。” 姚柔诧异地看着他,不明白这没头没脑的,指的是什么? 凌远指了指环卫工远去的方向,道:“你记得老先生说有人在窥视我们的车子吗?我问了他们长什么模样,其中有一个,很像是 ——姚镇扬!” 姚柔下意识地否认:“镇扬堂哥他怎么会……” 随即,她想起姚镇扬的所作所为,不得不承认,那是真的会。 凌远掏出手机,给胡惠凤打了一个电话,同时对姚柔说道:“我看看他想做什么?” 电话接通。 凌远开口道:“老同学,帮我一个忙……” 他在电话里让胡惠凤派4s店里的修车老师傅来一趟,检查一下车辆。 这辆保时捷帕拉梅拉在凌远入手前,在店里也是要保养的,全是那位老师傅亲自动手,对车子不要太熟悉。 无论动过什么,都不太可能逃得过老师傅的眼睛。 凌远并没有在原地等待的意思,他报上了车子所在位置后,就与姚柔一起打了个车,前往姚家主宅。 匆匆进了姚家主宅,刚到花园,凌远就听到姚镇扬冷嘲热讽的声音响起: “废物,听说你最近挺上心,天天去公司呐。 你说你都会干什么? 偷鸡摸狗吗?” 第98章 不信的话,可以查账 “镇扬堂哥。” 姚柔打了声招呼:“我们去看奶奶了。” 她拉着凌远,往姚家老太太方向去,边走边低声道:“不要理他。” 两人背影处,姚镇扬还在叫道:“怎么走了?我说得不对吗? 不然你说你个废物都会干嘛?扫地擦桌子吗?” 他这么一闹,花园里姚家人全都注意到了动静,扫一眼就知道是保留项目了,配合地对凌远指指点点了起来。 姚镇扬说完,面露阴冷之色,冷笑道:“别以为这样就完了。” 他抹了抹头发,紧随其后向着老太太那里去。 姚家老太太拄着龙头拐杖,惯坐的椅子,茶桌,茶具……,全都摆到了花园里来。 整个花园里,就她老人家一个人有座位。 林慧玲她们这些儿媳,姚柔、姚芊她们这辈的孙子、孙女,围绕着老太太,怎一个众星拱月。 老太太一直带着矜持的笑,不显得特别亲近,也没有很是疏远,拿捏得挺好的,一派红楼梦中贾府老太君的气象。 凌远看着姚柔上去招呼,他识趣地留在原地,知道不受老太太待见,就不上去惹埋怨。 他对老太太的这派大家长作风,还是有点欣赏的,虽然这不妨碍凌远对所谓的一个月一次家族例会心生鄙夷。 有什么好例会的? 汇报都在口头上,上下两张嘴皮一碰,不是老太太教的好,就是多亏了老太太照顾。 制度、报表、难点、解决办法、机会、发展方向…… 一概没有! 这样的所谓家族例会,除了一堆蛀虫肥肥胖胖的,其他该有的凌远一概没看到。 姚镇扬可不用像他,孤零零地在人堆外面,连个搭理的人都没有。 姚镇扬人一过来,姚家亲戚们就自动自觉地让开一条道让他过去。 姚家老太太更是笑得脸上皱成了一朵菊花,招呼着身边的儿媳:“去给镇扬乖孙拿把椅子,就坐我边上。” 周围姚家人脸色瞬间就都变了。 全家人只有老太太有位置,那没得说,大家都站着,顶天了回去埋怨两句老太太威风太大了。 现在呢,姚镇扬有位置,他们没有,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无声地告诉所有人,你们别眼馋,也别瞎捉摸了,姚镇扬就是下一任姚家的掌舵人。 要不是碍着姚柔,凌远都想夸一声老太太敞亮,偏心都能偏到明面上来。 姚镇扬当仁不让地坐到老太太身边,装模作样地给捶捶肩膀胳膊腿啥的,一边还阴阳怪气地冲姚柔道: “小柔呀,听说你的凯迪拉克报废了?” 姚柔不明所以,看到老太太还有其他亲戚看过来,只能点头。 那你不是要打车上下班,那不成,风吹日晒的,还丢了咱姚家的脸面。 要不要堂哥借你一辆车先开着? 姚镇扬说这话时候,老太太一直含笑点头,似乎在赞许她的镇扬乖孙懂得友爱弟妹,不愧是我老太太选中的继承人云云。 姚柔摇头,拒绝道:“不用的,我有新车。” 她话刚说完,姚镇扬就笑出了猪叫声来,质问道:“我的好堂妹,我都不知道是说你老实呢,还是不老实呢。 没编瞎话说没车开,算你老实。 但你怎么不老老实实地,当着奶奶的面说清楚,你的新车是全国只有不到十辆的,特殊色号限量的保时捷帕拉梅拉呢?” 刷地一下,所有人目光聚焦,加个放大镜就能点燃的那一种。 其他的不知道,保时捷总是听过的,再加上姚镇扬为求语出惊人,什么色号什么限量,连有全国有几辆都说出来。 这里面每一个字,姚家亲戚朋友们都听出了人民币哗啦啦响动的声音,闻到了浓郁的铜臭味道。 议论声顿时四起: “姚柔这么有钱的吗?” “她有钱个屁,前阵子不还说窟窿很大吗?” “那这钱……” “……你懂的。” 议论声中, 姚镇扬转身对老太太说道:“奶奶,那辆车我让人去4s店问了,要三百多万呢!” “哇哦!” 姚镇扬声音老大,压根就是让所有姚家亲戚一起听着的意思,在场姚家人配合地发出惊呼的声音。 姚镇扬有几分图穷匕见味道般地质问道:“姚柔,你说说,你哪里来的钱?” 姚柔理直气壮地道:“不是我买的,车是凌远送的。” “哈哈哈哈——” 姚镇扬夸张地大笑出声:“姚柔,你找借口不会好好找,凌远送的?他有这本事,有这钱吗?” “你们信吗?” 凑趣的回答四面想起:“不信!” “你看,谁都不信。” 姚镇扬恶毒地道:“我亲爱的堂妹,你要说是你外面的追求者送的,我还信你一些,也挺理解的,毕竟……” “哈哈,你家那个废物,实在是我们姚家的大笑话,理解,理解。” 姚柔脸都气白了。 凌远正相反,脸上黑如锅底,隐隐地知道姚镇扬在打什么主意了? 姚镇扬收起笑声,声音阴冷地道:“姚柔,我看你是挪用了公司的钱买车了吧。 你别忘了,你那公司姚家也是有一份的。” 姚柔感受到四面投来的,尤其是老太太不信任的目光,着急地道:“你这是污蔑,我没有挪用,没有贪污。” “没有?” 姚镇扬继续冷笑:“你让凌远出空了你那公司囤的茅台,让孟总那边受了巨大损失,他都找律师上门了。 好好的赚钱生意不做,你突然来这么一手,难道不是为了套现然后贪污公司的钱?” “我没有!” 姚柔当然不肯承认这莫须有的罪名。 姚镇扬一指凌远,满脸鄙夷之色地道:“这个废物能拿出300多万来买车送给你?你以为奶奶老糊涂了吗?” 老太太满脸不悦地看着姚柔,顿了下龙头拐杖,怒道:“姚柔,你老实说,有没有?” 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她还是知道的。平时姚家人这里贪污那里挪用,只要不过分,老太太就当看不到 姚柔这个挪用三百多万买车,这就过线了。 “没有,我没有!” 姚柔倔强地喊着,明明是在阳光明媚,人头攒动的花园里,却偏偏有一种孤立无援一般的孤独感。 林慧玲和姚芊着急得直跳脚,暗暗在心里埋怨凌远没事弄这么张扬的车干嘛,浑然忘了之前她们自己对那辆车的喜爱。 就在这时候,凌远不知什么时候走进人群,站在了姚柔的身边,先是握住了她的小手以示安慰,再大声道: “老太太,姚柔说的都是实话,车是我送的。” 姚镇扬在边上打个哈哈,就要开嘲讽。 凌远却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连贯地道: “要是不信的话,是我们可以查账。 正好今天不是家族例会吗?我们所有人负责的公司,全部把账交出来,统一查一查。 我相信大家都跟我家小柔一样,清清白白的,查完这一次,以后每次家族例会都查一遍,引为常例。 这样的话,大家以后就不用担心被误会,被污蔑了。” 凌远两手一摊,笑容诚恳: 第99章 查账 花园里面,鸦雀无声。 凌远一声“是吗”,愣是没人敢应一声“是”。 满院子硕鼠,一家子贪腐。 凌远没有再讥诮几句的机会,老太太打断道: “够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彼此查来查去,亲戚还走不走了?家族还是不是家族了? 不查了。” 所有人擦着冷汗,连连点头,恭维道:“老太太说得是。” 姚镇扬凑上前,不甘心地道:“奶奶,可是姚柔她……” “我说够了,不查了。” 老太太一拍桌子,姚镇扬噤若寒蝉,不敢吭声了。 她老太太,还真不敢查。 查出一堆窟窿,谁来填? 查出一堆贪污,谁来给她其乐融融? 老太太有些事情不是不知道,是当做看不见。 反正她一把年纪了,回头一蹬腿,自然由有本事的乖孙收拾残局。 想到这里,她望向姚镇扬的目光,分外慈爱。 望向凌远的呢,则是满满的不满,老太太心眼小着呢,她生气了。 老太太气凌远绑架全家人,逼着她不敢查账,逼着她捏着鼻子认了他们挪用300多万买车的事。 要知道,老太太自己的车,也才是百来万的迈巴赫级。 姚镇扬却没有注意到这个,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趁着众人松了口气,又开始觥筹交错,彼此恭维的时候,他偷摸摸出去,打了一个电话。 过了半个小时,姚镇扬坐回老太太边上,建议道:“奶奶,姚柔公司的账,还是要查一下。” 这下,不仅仅是众人,连老太太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 那是关爱智障的眼神! 这小子是不是傻? 姚镇扬察觉到情况不妙,趁着老太太发飙前,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 老太太神情瞬间缓和了下来,淡淡地道:“让她进来吧。” 几分钟后,一个凌远有些印象的少妇,从门外走了进来。 “章捷?!” 凌远认出来了。 进来的这人,不就是姚家的远方亲戚,姚柔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方表姑,同时也是公司前任财务总监章捷吗? 自从把她当垃圾一样扔出去后,凌远就再没有见过她。 章捷进来后,跟老太太和姚镇扬见了礼后,就站在姚柔对面,恶狠狠的目光在姚柔和凌远身上扫过来扫过去。 “凌远,你以为把我赶出去,你们做的那点破事就没人知道了吗? 我告诉你,没门!” 章捷狠话放完,转身对老太太说道:“老太太我要举报,姚柔和凌远他们两个狼狈为奸,贪污公款。 我身为财务总监不同意,凌远就找了个机会把我开除了,还当众让人把我当垃圾一样扔了出去。 老太太你要帮我做主啊!” 章捷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姚镇扬趁热打铁道:“奶奶,姚柔这是做得天怒人怨了啊。 她自己公司的财务总监上门举报,我们不能不查呀。” 姚镇扬这个借口拿出来,等待他的总算不再是一片死寂了。 姚家那群亲戚们自问自家的财务总监,总不能也跑出来举报吧? 安全! 老太太本来被胁迫就记仇了,提说要查账的又是乖孙姚镇扬,自然一拍桌子,道:“姚柔,你也看到了,这账不查不行了。 你有什么话说?” 姚柔毫不心虚地道:“查就查,我没有拿过,不怕查。” 姚镇扬冷笑着讥诮道:“姚柔,你真是死鸭子嘴硬,那辆车就是证据。 你别再说是凌远送的,就他那个废物样子,就是跪在地上,满大街地乞讨,能弄来够买一个轮子的钱吗?” “呸!” 这下不说姚家其他亲戚,就是林慧玲和姚芊都犹疑地看着凌远和姚柔。 连她们都怀疑,姚柔真的挪用了公款,何况是其他人。 一行人分了好几辆车,连带着老太太一起,去往姚柔公司。 路上,林慧玲看了一眼开车的凌远,小声在姚柔耳边说道:“小柔,你肯定没贪污,妈相信你。 不过那个废物,嗯,贪污了也是正常的嘛。” 林慧玲一脸你懂的表情,姚芊在边上连连点头,意思是你看我也懂了。 姚柔气急。 她没想到连妈妈和妹妹都不相信她,还出馊主意,让她把事情推到凌远身上。 夫妻一体,这事只要查证了,谁做的有什么区别? 到了公司,有一个专业的会计师团队,在公司门口等着呢。 见到这一幕,凌远还诧异地看了姚镇扬一眼,心想这货还不完全是草包嘛,脑子还是有的。 没有会计师团队到场,专业人士出手,查个毛的账。 会计师团队进驻后,封了账本,开始一笔笔地查账。 姚柔在她的办公室里,陪着老太太和姚镇扬等人。 凌远则百无聊赖地看着会计师们忙碌。 他的身边是章捷。 “凌远,你以为我翻不了身了是吧?” 章捷几乎是咬着牙花子在说话:“还不是让我找到了机会。” 凌远懒洋洋地道:“你以为能查出什么吗?” 章捷嗤之以鼻,得意地道: “我每天天不亮就在公司门口蹲着,风吹日晒的,你知道有多苦吗? 总算是苦心人,天不负,找到了你们的把柄。 今天,要换你被扔出去了!” 章捷满脸恶毒地道:“到时就换我好好收拾你了。” 她当初煽动匠人们闹事,凌远翻手摁下后,顺势就把黑锅甩在章捷的脑袋上。 失去了财务总监身份的章捷,被不少受她连累被开除的老匠师们一顿好打,好不容易下了床,拖着一条腿就天天蹲公司门口。 这是什么样的精神? 在凌远看来,就是两个字——找死。 “查,你尽管查。” 凌远自信无比地双臂环抱,任凭会计师事务所的人,将所有财务资料集中在一起,再分门别类地查。 章捷完全不相信凌远能靠自己花几百万给姚柔买车,她认定凌远是强撑,冷笑道:“你尽管嘴硬,等会我要看看,你的骨头是不是也这么硬。” 老太太占据了姚柔的办公室,老神在在地喝着茶,姚镇扬蹲下来,正乖巧地给她锤着腿。 姚柔倔强地站在一边,不是她的错,死活不肯认。 看她冥顽不灵的样子,老太太也死了心。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足足五个小时过去。 老太太都在椅子上打好几个盹,会计师事务所的合伙人进来了。 姚镇扬大喜,问道:“结果出来了吗?她贪了多少?” 合伙人欲言又止。 第100章 所有人都沉默了 “怕不怕?” 办公室外,章捷猖狂地笑着,寸步不离凌远,就像是生怕他跑了一样。 她有一半的注意力在凌远身上,另外一半则在会计师事务所的人身上。 “我告诉你,镇扬少爷出手了,姚柔就算了,大不了就是被禁足,禁止插手生意。 你嘛,肯定会被赶出姚家!” 章捷想到这些日子她守在公司门外,日以继夜地找他们的漏子,过程中吃的苦,就恨得牙痒痒的。 她恶毒无比地道:“我会让人打断你两条腿,放心,不会打死你,当个乞丐还能凑活着活。 等家里要给姚柔再选个下面的什么人嫁出去的时候,表姑我肯定会帮她好好地,好好地选,选一个又老又丑又爱打老婆的。 到时,你就在姚家门口讨饭,眼睁睁地,好好地,看仔细喽。” 凌远眼中一片冰凉,看着章捷,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他缓缓摇头,看向章捷的目光中,竟带出了几分怜悯,叹息道:“放心吧,你没有这个机会的。” 章捷羞愧于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被凌远的目光镇住了,刚要反唇相讥,办公室里传出来的对话,却让她呆在了当场。 …… “没事你说,这里全是自己人。” 姚镇扬大咧咧地一挥手,不怀好意地说道:“让大家都听听,姚柔到底做了什么。” 姚家的亲戚朋友们自然不可能都来,但各房的头面人物自是全部在场,将小小的办公室挤得满满当当。 尤其是当会计师事务所的人走进来,准备汇报查账情况的时候,好奇心让他们乌压压地靠了过来。 姚镇扬看着周遭情况,志得意满地道:“说吧,查出了多少窟窿。” 合伙人叹了口气,道:“这个……公司运营良好,账目也很清晰。” “你说什么?” 姚镇扬不敢相信自家耳朵,质问道:“你确定没问题?你不会是跟姚柔窜通好了吧?” 他这话一出,合伙人脸色就不好看了。 作为中顺市有数会计师事务所的合伙人,人脉资源力量,一点不比姚镇扬这个姚家受宠的长孙少,他可不怕姚镇扬,语气顿时就僵硬了起来: “我很确定,就是让帝都最顶级会计师事务所的人来做假,也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找不到。 账本是真的。” 姚柔的办公室里,所有人全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庆幸得很,出面找麻烦的是姚镇扬,丢脸的也是他。 只有姚柔骄傲地昂起头来。 她从来没有担心过查账的事,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 姚镇扬感受到众人嘲笑的目光,耳中隐隐还能听到窃窃私语,面红耳热又不甘心地追问道:“那之前的呢,之前的账目呢? 姚柔贪了多少?” 姚镇扬本来是情急之下问出来的,话出口后,他反而灵光一闪似地,认为抓住了把柄。 “是了,姚柔你早就下手了对不对? 公司的家底早就被你们掏空了!” 办公室门外,噗地一声,笑喷了似的声音传了进来。 姚镇扬探头探脑地一看,紧接着勃然大怒:“凌远,你个废物笑什么? 不从公司贪污,你们凭什么买豪车?靠你个废物去送快递吗? 钱没有从天上掉下来的。 查,查清楚,用心查!” 姚镇扬冲着会计师事务所的人大呼小叫起来。 “啪”地一声,一叠厚厚的文件,被扔在了姚柔办公室的桌上。 合伙人脸色铁青,他算是受够了,再不给姚镇扬留半点面子。 “姚少,会计方面我们是专业的。 之前的账,我们也查过了。” 姚镇扬大喜,也顾不上计较合伙人态度问题,着急地问道:“她贪了多少?” 他就像落水的人抓住稻草不放一样,压根看不到岸上人的表现。 反而是老太太冷眼旁观,隐隐看出不对了。 办公室门口,凌远笑得前俯后仰的,跟看郭德纲相声一样,之前张牙舞爪的章捷,鹌鹑一样缩着,瑟瑟发抖。 老太太刚想要阻止,就见合伙人用同情的目光望向姚镇扬,怜悯地道:“窟窿倒是有,不过不是姚柔的。” 姚镇扬更喜,叫道:“是凌远对不对,这个废物,怪不得来当上门女婿,我就知道他是冲着偷家里钱来的,我就知道。 你说,有多少?我要让他把吃我的全给我吐出来。”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姚家人脸色都不好看了。 什么叫吃你的? 那是我们姚家的,我们所有人的。 合伙人最后一点耐性都被姚镇扬给蠢没了,叹息道:“窟窿不是他们的,是你的!” “账务往来表示,那个章捷的一直在做假账,一部分进了她自己的口袋,一部分进了你的账户。” 姚镇扬摇晃了一下,不敢置信地望向门外的章捷,怒斥道:“你不说都已经……” 他总算不是蠢到极限,到口的话,生生地咽了下去。 咽得太突然,姚镇扬一时噎住了,说不出话来,憋得脸上通红。 他就是不说全喽,所有人也都知道他咽回去的后半句是什么。 把账都做平了呗。 会计师事务所的合伙人摇了摇头,不屑地道:“要少,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不能侮辱我的专业。 我说了,查账,我们是专业的。 她?就凭她?” 合伙人冷笑着,扔下一句话,掉头就走:“费用回头我会把发票开到你公司的。 还有,想知道凌远和姚柔小姐怎么有钱买车,你看下桌上的账就明白了。 我要是有这么的生意,不用自己掏钱,多的是人愿意送车给我。” 话音落下,人已经走远了。 一堆狗屁倒灶的家务事,他懒得再掺和进去。 “不可能的…… ……怎么可能?!” 姚镇扬扑过去,翻看那对账目,下一秒直接傻眼了。 他看到,最近半个月,账面上产生的盈利就超过了一千万。 “怎么可能这么多?” 姚镇扬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他的全部身家,也就是几千万罢了。 姚柔是半个月1000万。 办公室里,所有人连带老太太都围拢了过来,不断地翻阅账目,以及每一笔进出账相关的合同与发票。 其中最重要的一笔就是: 国际沉船打捞集团跟和顺斋签署了战略合作协议,他们库存的,以及未来打捞出来的批量克拉克瓷,全部会跟和顺斋合作,由和顺斋专门销售。 这样一来,光这一块,和顺斋每年的净利润就不会低于一个亿。 最后,所有人都沉默了,震惊地看着一直骄傲地昂着头的姚柔。 第101章 精神爆棚 次日,天气很好。 姚芊早早爬起来,马不停蹄地奔向公司。 国际沉船打捞公司的事,哪怕零元说得言之凿凿,她到底还是要亲眼看到才能放心。 零元对此很是无奈。 姚镇扬与姚家老太太之所以服软的关键原因,他综合手上的讯息,基本弄明白了。 无法是步子太大,扯到蛋了,原本是软刀子杀人,他们非要自己换成鬼头大钢刀,再把脖子伸出去。 这就很有意思了。 国际沉船打捞公司这事短时间内解决不了,对姚芊损失不大,姚镇扬就受不了。 他为了方便洗钱,用姚家的名义做的合同,真出了问题,一批全国顶尖古董商扑上来,连违约金带打击报复,让姚家风雨飘摇都是轻的。 换成零元自己来处理,绝对要把事情拖到最后,掐在最关键的时间节点再去解决,趁机多捞点好处。 可是姚芊呢,完全把这当成自己的事,姚家主上翁的精神爆棚。 这就很无奈了。 零元只好当司机,把姚芊拉到公司。 到了地方,公司刚刚开门上班,国际沉船打捞公司的人如零元所言,第一时间主动上门,要履行协议,要求这边马上派人去移交货物。 态度改变之大,让公司里的员工,包括重新成为姚芊总助的小方,眼睛差点没瞪出来。 昨天还是狗脸,今天就笑出了人样。 转变之快,让小方他们都不适应了。 零元对此暗暗点头,心知陈芳是把泾河龙王的典故传达了,没人想上剐龙台上去,挨上一刀。 姚芊稍稍放下心来,然后坚决要求零元留下来监督移交,她又连轴转地跑去龙潭国际大厦,准备听龙潭集团开出来的条件。 零元看着姚芊元气满满的样子,既是欣赏,又是好笑。 好在是他早就安排好的事情,零元也不担心,索性就随便姚芊吧。 这头姚芊人刚走,那边零元掉头就出了公司。 国际沉船打捞那边恨不得把老婆孩子一起送过来,简单的移交还能出什么问题,零元懒得蹲在那监督,离了公司,一个人跑到中顺的古玩市场上去兜了一圈子。 中顺市的古玩市场,在全国范围内的古董交易大局里,称得上举足轻重,占据了东南半壁江山,算是中顺市名片似的产业了。 零元优哉游哉地逛着,尤其是姚家掌控的逍遥轩,他特意去多看了看。 等他走出逍遥轩时,摇头如拨浪鼓。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零元感慨着离开。 逍遥轩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得多,不说外面忽悠外行的玩意儿,就是号称真古董的部分,也充斥着大量问题。 看来自从姚家老爷子去世后,逍遥轩这个古董圈子里的老字号,也快要被蛀虫们掏空了。 “这样的姚家......” 零元默记了逍遥轩里古董存在的问题后,就剩下摇头了,若不是姚芊的执念,他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他没了再逛的兴致,回到家中继续研究陈家教典去了。 午饭时间都没到,零元听到客厅里传来动静,出去一看,姚芊恍恍惚惚地回来了。 林慧玲和姚芊先一步围上去,七嘴八舌地问起来: “林总有没有特意在龙潭坐镇等你去?” “龙潭提了什么要求?” “你有没有答应什么?老太太能同意吗?别回头又得罪了老太太。” “事情做不成没关系,反过头来让老太太记恨上就犯不上了,你是不知道,老太太心眼可小......” ...... 姚芊本来恍惚着,被林慧玲和姚芊一轰炸,人反倒清醒过来了。 她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地道: “事情,很顺利,龙潭他们,全同意了。” “啥?” 林慧玲和姚芊一脸震惊地看着姚芊,“全同意了是什么意思?” 姚芊把今天到龙潭的情况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她人刚到,还没有通报预约,没有电话沟通,陈芳就直接下楼迎她了。 这是早就让人留心了。 上了龙潭国际大厦的顶层,姚芊没有遭遇到想象中的董事会议围攻、质询,针对姚家诸多无理要求的愤怒、蔑视,也没有为争取利益与话语权的威胁、拉锯...... 那些以为困难重重,以为沟通起来时日漫长的东西,在短短的十分钟里,全部完成了。 陈芳摊开一堆合同,姚芊翻阅完毕,没有问题,直接签字,就完事了。 按陈芳的说法,他们龙潭信任姚芊有能力,也有操守,能把万家城项目推进落地。 董事会没有意见,高管也没有意见,全票通过,所以姚芊只需要签字就完了。 “这是什么待遇?” 林慧玲和姚芊了解了事实后,看向姚芊的目光,那叫一个暧昧。 这是老板娘的待遇! “小婉呀,你还说跟林总没关系,这孩子,连妈妈都瞒着。” 林慧玲暧昧地看着姚芊,明面上是埋怨,语气里却充满了骄傲。 姚芊也一脸羡慕地点头,恨不能以身代之的模样。 零元看得一阵无语,真不知道这母女两个的三观是怎么是锻炼出来的,要扭曲成这样也是不容易了。 姚芊则一头雾水。 要不是她自己知道自己清清白白的,林轩也只是多年前结婚时候见过一面而已,她都要怀疑传言是不是真的了。 真·老板娘待遇! 说到兴奋处,林慧玲和姚芊一人一个屁股,把零元挤到边上去,跟母鸡护小鸡一样。 这下,他们看零元更不顺眼了。 有了保时捷,还要什么自行车? 如果林轩在她们眼里是保时捷法拉利,那零元撑死了,就是个自行车,还不是捷安特,是凤凰永久! 零元实在凑不过去,也就算了,窝在阳光正好处,一边把玩着指上的陈王戒,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着教典。 这几天下来,他有事没事转动下陈王戒,好像这个传承有序又久远的宝贝,成了身体的一部分。 阳光正好,晒在身上暖洋洋的。零元半眯着眼睛,困意上涌,将睡未睡的时候,隐约听到三个女人处传来惊呼的声音: “什么?不是做梦吧?” “晚上奶奶要给你举办庆功宴?” 晚上的庆功宴会,比家族基金会的酒会规模更加宏大。 姚家联系了四季锦绣酒店,临时合并了多个会场,甚至做了一些小工程,短时间内打造出中顺市规模最盛大的室内庆功宴会场地。 酒店方紧急召集人手布置,紧急抽调了全市的大厨、食材等,忙得不可开交。 酒店外的停车场上,陆续驶来一辆辆豪车。 男西装们,女晚礼服们,盛装从车上下来的姚家亲戚们,彼此招呼着,发现大家伙一样样的,全是一头雾水。 交换信息半天,他们唯一能确定的是,今天的主题是庆功,还会宣布姚家下一代的掌舵人人选。 自问有点资格去争一争的,一个个嘴上谦虚心中雀跃,焦急地期待着宴会赶紧开始。 姚家真正能够做主的老太太,正在四季锦绣酒店最上档次的茶室里坐着。 她边上的铸铁壶里,水咕噜噜地冒着泡,持续了好长时间,老太太都没有泡茶的兴致。 老太太对面,姚镇扬来回地走动着,焦急又慌张,时不时同手同脚顺拐了,又时不时左脚绊右脚,好几次差点趴地上去。 老太太双手撑着龙头拐杖,稳稳当当地坐在位置上,淡淡地道:“志义,每逢大事有静气,这点上你还要学,看看你的样子,比起你爷爷来差得远了。” “......你老人家有静气会不泡茶,干烧水?” 姚镇扬心里吐槽,自然是不敢说出来的。 他闻言快步过去,蹲在老太太脚边上,殷勤地伸手给老太太捏腿。 姚镇扬到现在还不敢置信:“怎么就签下来了呢?” “龙潭那边是有病吧?” “他们就这么从了?” 第102章 答应就怪了 老太太对姚芊许下承诺时,姚镇扬就在屏风后面,当时他还在暗笑姚芊不自量力。 涉及到那么多人的利益,龙潭集团能答应就怪了。 在姚镇扬想来,怎么也要酒色财气一起上,自下而上腐蚀一遍,他们再适当地退让,然后发动所有的老关系,拖个一年半载,借着龙潭集团急于成事的心理,毕其功于一役。 这些,姚芊能做到哪一个? 最后磨得差不多了,一年半载过去,他姚镇扬再出场临危救主。 这样既摘了桃子,又能在庆功宴里,以绝对主角的身份,享受全家族人羡慕嫉妒恨又不敢表达出来的爽感,最后成为名正言顺的家族继承人。 姚镇扬还想到,老太太没几年活头了,他要怎么逐步地接手家中权力,能套现的赶紧套现,别墅、游艇、模特全都整起来。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一天! 姚芊只用了一天的时间。 上午搞定了国际沉船打捞公司; 下午摆平了龙潭集团。 事情发展之顺利,就像是有人从树上摘下桃子,洗去毫毛,再钻出桃核,嘴对嘴地把桃肉给喂进姚芊的嘴里一样。 “这......简直岂有此理!” 姚镇扬得知事情进展的时候,一切尘埃落定,他连伸手摘桃子的机会都没有。 “奶奶,您还真给她办庆功宴呀,您不会是真的想把姚芊定成咱们姚家的继承人吧?” 姚镇扬越想越心虚,敲起老太太的风湿腿,比以前用心多了。 尤其是姚芊刚办成事,还没发酵开来,消息在家族里都没几个人知道的时候,老太太就忙不迭地弄下这么大一个阵仗,给她庆功,姚镇扬心里更虚了。 老太太先是笑而不语,再摇头道:“你觉得呢?” “那可不行!” 姚镇扬急了,急急忙忙地道:“奶奶,你想呀,姚芊怎么说都是个女的,就算是招了赘婿,那零元怎么也是外姓人。“ “您想想,姚芊当了继承人,零元那废物不也得跟着起飞?“ “到时,咱姚家这么多年的家当,怕不是要姓陈了吧?“ 姚镇扬这话戳中了姚家老太太的死穴,她顿了顿龙头拐杖,呵斥道:“胡说,姚家的家当,只能姓唐,只要老婆子还活着一天,哪个外姓人也别想伸手。“ 姚镇扬被骂了,反而心里开心。他哪里是担心零元夺了姚家家业,就凭那个废物? 他担心的只是老太太的态度。 现在,姚镇扬看出来了。 老太太还气呼呼的,埋怨道:“还不是怪你,你搞不定那个什么古德曼,也摆不平龙潭集团,人姚芊一个丫头,怎么就搞定了呢?” 姚镇扬不觉得羞愧,反而叫起屈来:“奶奶,国际沉船打捞公司的亚太区老总古德曼,我跟他打了好久的交道,合同的事其实也差不多了。” 老太太眯了眯眼睛,疑道:“那你怎么没能让对方把那些什么瓷按合同发过来?” “这些洋人呐,做事就是不讲究,跟他们打交道为难你了。” 姚镇扬眼珠子乱转,道:“奶奶,本来事情就要成了,但那个古德曼是亚太区总裁,他前面大半个月见过姚芊好多次,对她起了心思,就一直要求我让姚芊去陪她。” 怎“么说姚芊也是我堂妹,奶奶你说我能干这事嘛。” 姚镇扬叫完屈,抛出了计划中的恶毒揣测: “奶奶,我看姚芊是当了那啥,还要立牌坊。” “你看她刚拿回公司,沉船的人就屁颠屁颠地把货全移交了。” “她指定是陪古德曼上床了,不然不能够啊。” 姚镇扬说着说着,他自己都觉得好有道理,几乎就要信了。 他继续添油加醋地道:“要我说,这事情就是她惹出来的,再给我挖了坑。” “她自己偷偷爬上了古德曼的床,反手把事情搞定,想要蒙蔽奶奶,以为这是她的本事。” 老太太握住龙头拐杖的手,骤然攥紧,将信将疑地道:“不能吧,姚芊怎么说都是咱们姚家的女儿,不能做出这种下贱事吧。” 姚镇扬图穷匕见地道:“奶奶,我有证据。” 他早有准备地去取了笔记本电脑,打开放了一段视频。 老太太刚取了老花镜戴上,视频里面传出来的话就让她脸黑了下来。 锅底一般。 视频明显是在行驶的车中,从角度能看出是偷拍。 视频的主角是一个秃头的白人,正一边开车,一边跟打着电话炫耀。 姚镇扬介绍道:“这就是古德曼,我让人在他车里装了偷拍设备,本来只是想知道他们到底想干嘛,没想到拍到了这个。” 视频还在继续,颜色饱满,声音清晰。 古德曼得意洋洋地道:“保罗,你肯定不敢相信,你见过的那个miss唐,对对对,叫姚芊的,居然还是个单身。” “上帝呀,她都结婚好几年了,他老公肯定是个无能的。” “你说味道?” “哈哈哈,verygood,非常非常的好......” 姚家老太太勃然大怒,龙头拐杖一扫,沸腾了半天的铸铁壶,一桌子的茶具,全扫到了地上。 滚烫开水,碎裂瓷片,满地都是。 “她怎么能这么干?” “脸呢?!” “我们姚家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儿?” “老太婆我死后,下去怎么跟老头子交代?” 老太太越说越生气,双手撑着拐杖,豁地站了起来。 姚镇扬赶忙过去搀扶。 视频里,古德曼的炫耀还没有结束。 他一脸回味无穷地道:“你说货?那当然是要给的,姚芊说了,货到了,她就答应我们三个人一起。” “你懂的,哈哈哈,行行行,到时我们再用点药,助助兴,拍个视频回头没事看看。” “什么?你说要发出去,让大家都欣赏一下?ok,ok~~~” 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站都站不住了,一屁股坐了回去,满嘴巴念叨:“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家门不幸啊。” 姚镇扬火上浇油:“奶奶幸好你今天开了宴会,姚芊肯定过来了。” “不然的话,她和古德曼的那种破事被拍了视频,流传出去,以后我们姚家在中顺市都抬不起头来。” 老太太的逆鳞这下彻底被触痛了,大喊道:“把姚芊叫过来,我要问问她,还想不想做人了?” “还有,把家里的老人全都叫过来,我要把她逐出姚家!” 姚镇扬终于露出阴谋得逞的笑容,连忙跑去通知了。 通知好后,姚镇扬在回酒店茶室的路上,给古德曼打了一个电话: “嗨,古德曼,事情顺利,老太太信了。” “当然当然,我不会忘记答应你的事。” “等姚芊什么都没有了,我就假装给她个机会,她还不屁颠屁颠地过来。” “到时我再给她下个药,还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姚镇扬恶毒地补充道:“到时记得拍个视频,我再给它传出去,今天这个事情就坐实了,不怕以后有什么变化。” “就是,你们总公司那里,会不会有问题? 古德曼满不在乎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总公司那边的要求,我都做到了,至于我玩个女人,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总公司那边的大人物,怎么会把目光放在小小的中顺市?” “哈哈,他们还让我去看你们中华人的什么西游记,难看死了,真不知道在搞什么!” 姚镇扬把心放回肚子里,挂了电话。 他心想:古德曼说得对,国际沉船打捞公司那么大的跨国集团,怎么会在意姚芊这么一个小人物? 之前那些破事,肯定都是巧合。 第103章 黄花菜都凉了 古德曼堂堂亚太区总裁都不知道为什么,看来只可能是那些总公司的大人物拍脑袋干出来的。 姚镇扬回到老太太身边,满心期待地等着好戏上演。 这时候,零元、姚芊、林慧玲、姚芊,姗姗来迟。 到了酒店停车场,看到车停得满满当当的,别说停车了,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林慧玲就发飙了: “零元,你说你连车都开不好,还能做什么?“ “废物就是废物,让你快点快点,你就这么个快法?“ “今天是小婉的大日子,要是因为你这个废物被人笑话了,这个家你就不要呆了。“ 零元一脸无奈,暗暗吐槽:“要不是你非说是大日子,要好好准备,选衣服打扮化妆用了好几个小时,我们不早就到了。” 不过这个理讲不了,零元只能解释道:“放心,我们不会迟到的。” 姚芊讥诮出声:“还不会迟到,零元你是瞎还是瞎,没看到车这么多吗?” “车这么多,等你找地方停好车,再远远地走过去上电梯,黄花菜都凉了。” 姚芊也有些着急,更是后悔不该听林慧玲和姚芊的,穿高端红底鞋过来。 这种鞋子就不是走普通路面的,要是提前下车,从停车场走到电梯口,鞋子就毁得没法看了。 她们三个都在纠结,是不是光脚下车走过去,再穿上高跟鞋,就怕遇到了熟人丢了丑。 至于零元说的能过去,能赶上,她们压根就没信。 零元也不多说什么,沿着停车场下到深处,转入了一条通道。 通道尽头是落地玻璃大门。 姚芊她们看到玻璃大门旁边的标注,连忙叫停:“前面过不去的,那是至尊贵宾专用通道。” 大酒店都会有这样的通道,给不适合在公众目前露面的大人物或者大明星走的,讲究的就是特权和隐私。 林慧玲气疯了,恨不得上前抢下方向盘,大叫道:“零元你是不是傻,你以为你是什么大人物吗?” “你该不会是想去求一求,人就给你开门吧,别想了,就凭你个废物,过去就被人轰走了。” “你......” 林慧玲还在叫嚣,保时捷帕拉梅拉已经靠近了玻璃大门,感应器嘀地一声,响起了电子音: “欢迎尊敬的至尊vip贵宾莅临四季锦绣酒店,祝您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伴着电子音,玻璃大门轰然打开,后面装饰得金碧辉煌的电梯门也左右分开,各有一个盛装的迎宾小姐,在左右恭敬地鞠躬。 从玻璃大门一直到电梯口,铺着厚薄均匀的红毯,保证不伤高端鞋子娇贵的鞋底。 姚芊、林慧玲、姚芊,一脸震惊地下车,走过红毯,上了电梯,直达会场楼层。 车都不用停,有泊车小弟殷勤地上来代劳。 全程都有这条通道专属的迎宾小姐在一路鞠躬欢迎,整得跟皇帝驾到一样。 “肯定是哪里搞错了?那个感应器坏了吧?” 林慧玲和姚芊小声嘀咕着,没敢大声说,怕旁边的迎宾小姐笑话,把头高高抬起来火鸡似的。 只有姚芊疑惑地看了零元一眼,暗暗猜到他是提前做了什么准备。 场合不合适,她也就没有多问。 零元当然没有提前做什么,只是他身为四季锦绣酒店真正的老板,他的座驾当然在至尊vip通道的识别库里。 任何人开着他的保时捷帕拉梅拉过来,全都能得到这个待遇。 到了宴会大厅,不等林慧玲和姚芊摆出趾高气昂的架势,迈起六亲不认的步伐,在众目睽睽下走进去,一个上半身挺得跟标枪一样直的老人就走了过来。 是老太太身边的古叔。 他保持着一贯的刻板严肃,不苟言笑地道:“姚芊小姐,老太太请你过去。” 姚芊讶异,但还是跟着走了,没想到才走两步,就见古叔手一拦,将林慧玲、姚芊、零元一起拦在了后面。 “老太太只请姚芊小姐,一个人过去。” “奶奶只叫了我一个人?” 姚芊愕然地确认。 古叔沉默点头。 林慧玲和姚芊只得遗憾地停下脚步,零元却瞳孔骤然收缩。 “不对!” 姚芊知道从古叔这里套不出什么话来,只好满腹疑问憋在心里。 转身时,姚芊冷不丁看到零元冲着她,做了一个电话的手势。 她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表示看到了,接着就跟着古叔向酒店的茶室走去。 林慧玲和姚芊嘀咕起来:“老太太还是偏心——你看,只叫小婉,都不让我们跟着过去。” 姚芊瞄了一眼满脸严肃的零元,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道:“妈,我估计咱们是被零元这个废物连累了。” “奶奶怕看到他膈应,索性就叫了姐姐一个人。” 林慧玲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肯定是这样。” 她悔得不行,扼腕道:“就该听我的,咱们姚家,咱们小婉的大日子,带这个废物来干嘛,不够丢人现眼的。” 此刻的零元,浑身上下弥漫着的“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势。 林慧玲自己都没有注意到,面对他这种气势,她压低了声音,没有跟往常一样,冲着零元开口就骂。 这种不适感让她们不想在零元身边多呆,昂首挺胸地就进了会场。 刷刷刷,一时间不知道多少道目光汇聚过来。 目光当中的古怪、幸灾乐祸,林慧玲和姚芊完全感受不到,反而觉得是羡慕嫉妒恨,不由得把胸挺得更高了,骄傲得跟巡视领地的大鹅一样。 零元寻了个没人的地方,点了一根和天下,拨通了凌玲的电话: “情况不对,按计划,准备应变吧。” “还有,我让你调查古德曼,怎么样了?” 零元纯凭着家族斗争的本能,把目标放到了古德曼身上。 姚镇扬和老太太之流,在他看来不仅仅是外斗外行,窝里斗一样外行,玩不出什么新鲜东西。 凌玲一板一眼地将调查结果阐述了一遍。 古德曼,出身欧洲一个大家族,不过是旁支中的旁支,连在家族基金会领一份钱当米虫的资格都没有的那一种。 他本身能力还行,之前在另外一家跨国公司里做亚太区总经理,因为sao扰丑闻,以及吸毒、酗酒之类的问题离职。 这还是看在欧洲那个古老家族的份上,给了面子,让古德曼主动离职。 正是因为这样,匆忙间,国际沉船打捞公司没有调查清楚,就聘请了古德曼成为亚太区总裁。 一开始的大半个月,古德曼干得不错,至少跟姚芊这边的对接顺畅,并没有问题。 这一回仔细调查,凌玲才发现古德曼屁股相当的不干净。 他的电脑上,有境外暗网里各种儿童不宜网站的交易记录。 他的家里面,搜出了很多带着凌虐的自拍视频,视频里面的女孩子都被折磨得不成样。 他的车上,发现有拆装过偷拍系统的痕迹,跟零元车上的是同一套东西,不像零元车上的做得隐蔽,那是堂而皇之的处理,判断古德曼自己是知情的。 古德曼还将沉船打捞公司这边的内幕消息,通报给了欧洲古老家族,不知在密谋什么。 ...... 与这些相比,古德曼跟姚镇扬一起去各种浪的事情,简直就不能叫事。 姚镇扬具体跟古德曼在密谋什么,他们还算是小心,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零元没法判断他们具体想怎么做,但这些已经足够他形成一个清晰的脉络了。 “凌玲!” “传我命令。” 零元一声令下,对面凌玲立刻躬身应命。 “第一,以上京陈家的名义,正式给那个欧洲家族去消息,申斥古德曼破坏两个古老家族之间的友谊,要求必须给一个交代。” “第二,发动我们所有的资本,以及陈门底蕴,全面狙击干扰那个家族的外围企业。” “第三,我要古德曼在一个小时之内破产清算。不管是金融市场还是实体经济,直接打垮,我只给你一个小时。” “第四,拿古德曼的黑材料去威胁他,如果不按我说的做,就投给国际刑警组织。” 零元继续交代了一下做法,尤其是古德曼的部分,随后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 电话打完,一根烟刚刚燃烧过半。 零元深吸了一口,旋即把烟头掷在地上,他如此的用力,以至于火星四溅,好像是烧热的钢铁被狠狠地来了一锤子一样。 他伸脚,一点一点地碾灭,仿佛脚下不是烟头,而是不知所谓的蝼蚁。 零元移开脚的时候,地毯上赫然出现焦黑一片。 他心中的愤怒,却不曾少过半分。 第104章 万事有我 远远地,有一些没有进入会场的姚家亲戚,认出了零元这个向来被人看不起的废物女婿。他们看到他做出这样动作,更是露出了鄙夷之色。 他们暗暗期待着酒店的侍应生过去警告,然后零元狼狈道歉的样子。 并且准备以此为谈资,进入会场后好跟亲戚朋友们吹嘘。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等了半天,近在咫尺的女侍应生就跟瞎了一样,不仅没有去阻止警告,反而在零元偶尔一眼扫过去的时候,露出谄媚的笑容,深深地鞠躬行礼。 零元早已习惯这些待遇,却并没有在意,只是原地绕着圈子,焦急地等待着后续。 看他记不起来自己的样子,女侍应生遗憾,惋惜。 当初零元豪掷数亿,几分钟内让四季锦绣酒店易主,成为酒店真正的幕后老板时,女侍应生就在前台,是全程震惊得合不上嘴巴者的一员。 零元别说是烧个地毯,就是把整层楼点了,女侍应生都敢跟着鼓掌,顺便递个火送个汽油什么的。 自家产业,随便造。 旁观这一幕的姚家亲戚,遗憾没有看到热闹。而此时,一场更精彩的闹剧,正在酒店茶室里上演。 “姚芊!” 老太太勃然大怒,桌上仅剩下的茶杯被她掷出去,砸在姚芊的脚下。 “看看你干的好事。” 当着姚家所有有头有脸的亲戚、家族老人的面,姚镇扬笔记本里的古德曼视频,投影到大屏幕上。 古德曼下流的声音回荡在茶室中,在家族亲戚玩味、叹息、讥讽、鄙夷的目光注视下, 姚芊的脸瞬间煞白。 “我没有~~” “我真的没有~!” 姚芊撕心裂肺地喊着。 但她收获的是一个个冷漠的目光,没有人相信她。 或者说,没有人愿意不相信视频。 除了姚镇扬,其他自认为有点希望成为姚家掌舵人的,谁能见得姚芊有半点好? 姚家老太太怒过劲儿,反而缓了过来,冷冰冰道: “姚芊,你没有能力,不要紧; 你招的上门女婿是出名的废物,没关系。 家里有志义他们,就倒不了,少不了你一口吃的。 可是你看看你做的是什么事?” 老太太顿着龙头拐杖,指着姚芊,痛心疾首地道:“你竟然用陪人上床来换合作,你把我们姚家的名声放在哪里?你把我老太婆放在哪里?” 周围姚家老人,指指点点,各种鄙夷的话,不要钱地往她身上泼着。 姚芊不敢相信,昨天还是和蔼可亲的老太太,会这么轻易地相信别人对她的污蔑。 她一脸凄苦,泪水控制不住地滑落下来,颤声道:“我没有,这是污蔑,我真的没有,奶奶你相信我。” 老太太扭过脸去,脸上像结了冰霜一样,并没有听进去一个字。她冷冰冰道:“姚芊,我把你叫过来,就是给你机会,当着家里老人的面认个错。” “你认了,会有惩罚,但你还是姚家的女儿。” “你既然连认错的态度都没有,那就不要怪奶奶我绝情了。” 姚芊下意识地上前两步,要拉姚家老太太,脚下嘎吱作响,昂贵的红底鞋被破碎的茶具刮得一塌糊涂。 “我没有做过,我不会认的。” “我真的没有做过。” “我可以对质,我要跟古德曼对质。” 老太太纹丝不动,姚镇扬在旁边伸手一拨,姚芊不仅没能抓住老太太的袖子,整个人还踉跄着差点跌倒。 地上遍布着碎瓷片,这一跤跌下去,不知道要在姚芊娇嫩的皮肤上,平添多少伤痕? 她勉强保持住了平衡,然而嘎吱一声,高跟鞋的鞋跟崴断了,姚芊满脸痛苦之色地捂住脚踝,一时站不起来。 姚镇扬站到老太太身边,唯恐天下不乱地道:“姚芊你还敢狡辩?” “哼,奶奶是心疼你才给你机会,你现在认错也来不及了。” “你的丑事,传遍了全家,有些之前跟我们合作过的人还给我发来了消息,说不公平,凭什么其他人跟姚家合作有姚芊陪睡,他们就没有。” 姚镇扬笑眯眯地说着,可是从他嘴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全都跟刀子一样,扎在姚芊的心里。 “他们还说,如果你不去陪他们睡一睡,他们就要取消合作。” “我花了好大力气,才替你背了黑锅,把他们安抚下来。” 姚镇扬大喝出声:“你还不知错,还不跪下给奶奶认错!” 姚芊身前,满地碎瓷片,真跪下去,这膝盖就不要想要了。 至于姚镇扬口中说的合作方,有还是没有,压根没有人质疑,更没有人提出要看证据,就好像天经地义,他说的就是对的,姚芊不管做过没做过,就是做过了。 姚芊倔强地站着,腰不曾弯,膝盖不曾屈,昂着头,任由泪水断线珍珠一样地掉个不停。 她还是那句话:“我没有做过!没有就是没有!” 敲门的声音响起,打开门,是酒店的服务生,过来提醒宴会所有事项都已经准备好了,询问是否开始。 老太太毫不犹豫地道:“开始吧,大家入场。” 众皆愕然。 他们错愕地看着倔强地站在茶室中央的姚芊,不理解老太太的意思。 宴会是庆功宴。 庆功宴要庆功的人,正站在众人面前,泪流满面地被大家鄙夷、申讨,这个宴会还有举办的必要吗? 老太太看出众人的疑惑,淡淡地道:“谁告诉你们今天是为姚芊庆功的?” “我说过吗?嗯?” 包括姚镇扬在内,所有人先是一愣,接着恍然大悟。 从头到尾,老太太只是一句庆功宴,其他的都是他们自己脑补的。 至始至终,老太太没有一个标点符号表达过,要为姚芊庆功。 至于姚家人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的,所谓姚芊将凭着功劳,成为姚家继承人的事,更只是小道消息,老太太压根没有承认过。 姚镇扬想到了什么,紧张又惊喜地问道:“奶奶,那今天是?” 老太太宠溺地拍着他的胳膊,笑眯眯地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她拄着龙头拐杖,当先向着茶室外走过去,众人自然亦步亦趋地跟着。 临出茶室,老太太才头也不回地甩给姚芊一句话:“姚芊,今天是我们姚家的大日子,老太婆给你个恩典,你还能以姚家人的身份参加一次,见证家族的兴旺。” 言下之意,今天过后,姚芊还是不是姚家人,就两说了。 话音落下,老太太带着姚镇扬等人,扬长而去。 茶室当中,只留下姚芊站在中央,摇摇欲坠。 要不是胸中一股气撑着,姚芊早就想浑身无力地软倒在地上,管它是不是满地碎瓷,反正再伤,能有她心中伤重吗? 努力被抹灭,名声被污蔑,荣耀被剥夺,她还剩下什么? “我,我还有他......” 姚芊在最绝望的时候,猛地想起古叔带她来时候,零元比划的手势。 仿佛在最深的绝望黑暗中,看到了最美的风景。 姚芊哆哆嗦嗦地取出手机,打给零元。 电话瞬间接通,好像电话的那一头,一直在紧张地等着她。 姚芊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放声大哭,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心,所有的痛苦磨难,全在哭声中传递了出去。 宴会厅外,零元慌得双手捧住手机,就像是捧住了姚芊的小脸。 他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姚芊从未有过的痛苦哭泣声,心如刀割。 零元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压制住爆发与毁灭的冲动,柔声地安慰着,询问情况。 姚芊断断续续,边哭变数,零元一点一点的面沉如水。 这个时候,如果褪去他身上的衣服,是个人就能看到,他浑身肌肉紧绷,好像钢铁浇筑出来,随时准备冲出去,为姚芊撞碎所有的荆棘与苦难。 零元的声音,温和又稳重,字字清晰地传入姚芊耳中: “老婆,别怕,别哭,别害怕。” “你有我!“ “我在宴会厅门口等你。“ “万事有我!” 第105章 没有全信 凌远挂断了电话。 最后一点温柔,随着他挂断电话的动作,从凌远身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对面,是凌玲。 凌玲在五分钟前,动用了直升机,强行赶到了酒店。 在凌远和凌玲边上,一个燕尾服打扮的酒店经理,毕恭毕敬地肃立。 他刚刚赶来,一直等到凌远打完电话,才恭敬地上前,将茶室中发生的一幕,不添油加醋,也没有任何遗漏地讲述了一遍。 这份讲述详细到了每个人的站位,每个人的言行举止,详尽到了变态的地步。 半岛酒店,是凌远的产业,他的地盘。 只要他想要知道,整间酒店每一个人,每一个摄像头,全都是他的眼睛与耳朵。 凌远一声令下,自然有人为了赏识,做任何违背酒店规矩的事情,只要凌远多看他一眼,夸他一句,记住名字,就足够了。 凌远面前的燕尾服经理,就是这样的人。 “很好! 后面你这样......” 凌远淡淡地吩咐着,燕尾服经理从头到尾弯着腰,直到最后才起身,露出个保证完成任务的坚毅眼神,忙不迭地离去安排。 燕尾服经理一离去,凌远看了凌玲一眼,凌玲立刻会意,汇报道:“少爷,全部安排妥当了。” “嗯!” 凌远应了一声,就看到姚芊踉踉跄跄地走过来,旁边有一个苹果脸的酒店女侍应生,全程搀扶。 哪怕是这样,哪怕早就知道,在亲眼看到姚芊满面泪痕,妆容凌乱,伤心得憔悴,伤身得踉跄时候,凌远还是心疼得不行。 他一把挥退女侍应生,接手搀扶住姚芊。 “凌远~” 姚芊好像才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在哪,看到凌远的第一瞬间,只是唤了一声,两行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凌远伸手扶住她的脸色,一点点地擦掉泪痕,温柔地道:“没事,有我。” “你只要漂漂亮亮地进去,然后,就看他怎么起高楼,又怎么...... 楼~塌~了!” 凌远扶着姚芊,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整个人蹲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脱下了姚芊的鞋子。 价格昂贵的高跟鞋早就被划得不成样子,凌远随手一扔,看都没有看上一眼,心疼的目光全落在姚芊的小脚上。 她的脚踝略略肿起,淡淡的青色浮在雪白皮肤上,有细细的划痕,似乎是被飞溅的瓷器碎片划伤。 凌远不放心地又脱下姚芊另外一只鞋子,将她两只脚都捧起来,放在膝盖上,仔细地检查。 他稍稍松了一口气的是,姚芊双脚问题不大。 这么多年按摩下来,凌远早就是国手级的按摩高手,轻轻地揉按着,酥酥的,麻麻的感觉涌上姚芊心头。 她整个人放松下来,好像在台风天里,有一棵大树伸出枝丫,将她环抱一样。 姚芊其实不相信凌远能做什么? 姚镇扬处心积虑,阴谋陷害,老太太偏心到极点,明显早有安排。 姚芊已经被、逼到了墙角,对方喊出一声将军。 死棋了。 凌远又能做什么呢? 可是哪怕明明知道这些,心中清楚得很,姚芊还是毫无理由地觉得安心,整个人有了依靠一样。 要不是顾忌着这是公众场合,周围全是人,她很不得能一头扎进凌远怀里,哭个痛快。 结婚多年,这是姚芊第一次,那么想凌远抱着她。 凌远却浑然不顾忌有多少人在看,多少人在嗤笑,专心地按摩、擦拭着姚芊的双脚。 不远的地方,或出来吸烟,或受不了宴会厅里隆重气氛的姚家人,对着凌远指指点点: “啧啧啧,不愧是吃软饭的,你们瞅瞅,什么叫专业?这就叫专业!” “可不是,这么多人呢,又是跪下给脱鞋,又是按摩脚的,一个两个都不怕丢人。” “凌远那个废物还怕什么?不哄好老婆,舔得姚芊开心了,他喝西北风去啊。” “他可不是要喝西北风吗?姚芊的事你听说了吗?” ...... 议论的人,压根不在乎会不会传入姚芊和凌远耳中,只顾说着痛快,拿别人的苦难,丰富自己的谈资。 消息越灵通的姚家人,越会知道姚芊已经凉透了。 这个时候,踩两脚又怎么了?能怎么? 凌远沉静地坐着自己的事情,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一样,双手像在抚摩着最珍贵的瓷器,细致又轻柔。 他按摩擦拭完毕,向后一伸手,自然有酒店经理亲自双手捧着鞋盒奉上。 鞋盒里是一双水晶缀上金丝的鞋子,造型纤细优美,极衬姚芊的脚型。 凌远将鞋给姚芊穿上,再一伸手,全套的化妆品及化妆工具入手。 他将姚芊按住不动,亲自动手为姚芊擦去每一点泪痕,卸去残余的妆,再重新化起。 隔离、粉底、眉毛、眼影、眼线、高光、阴影、腮红、定妆粉、口红。 凌远简化了所有非必要流程,同时手化残影,速度快到飞起又有条不紊,不过十来分钟,姚芊脸上妆容焕然一新。 这套流程,姚芊自己做来,至少要一个小时功夫,在凌远手上,只需要十分钟。 镜子在手,姚芊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惊呆了。 不说原本花了的妆容,遍布的泪眼无影无踪,就是抹不去的凄苦神情,也在凌远的手段下,巧妙地柔和成了倔强与顽强。 姚芊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美过。 哪怕结婚那天,请的顶级化妆师用了几个小时化出来的,也比不上凌远的十分钟。 在凌远身后,凌玲也看呆了,痴痴地对着凌远的背影,心想:“竟然连化妆都化得这么好!” 还有什么是少爷不会的?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凌玲根本想不出来。 姚芊放下镜子,看着凌远,诧异地问道:“你连化妆都会。” 凌远微微一笑,绅士地伸手搀扶: “略懂!” 姚芊在凌远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脚上不疼了,心中安定了,脸上妆容一新,仿佛换了一个人。 “我们进去吧。 该是你的,别人夺不走。 嗯,还是我说的!” 凌远挽着姚芊,步入宴会大厅。 大厅中,灯火辉煌,人头攒动,姚家各支齐聚,议论声不绝于耳。 九成九议论声中的主角,正是姚芊和凌远。 他们两个这一进来,不再像上一次家族基金酒会时候被人当透明的一样,而是正相反。 哗啦啦地,凌远挽着姚芊经过的地方,姚家亲戚们如避蛇蝎地让开一条路。 一个个目光诡异,九成落在姚芊身上,那是鄙夷,是各种脑补的香、艳,有那种亲眼看着仙女坠落凡间满身泥泞的感觉; 剩下一成落在凌远身上,全是讥诮,好像看到一个人拴不住家中野马,以至于头顶上一片草原。 在众人这种态度下,凌远他们明明是最晚进入,却轻易地来到了最靠前的位置。 林慧玲和姚柔看到他们,遮遮掩掩地,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事似的,偷摸过来。 “小婉呀,这是怎么回事?” 林慧玲惊慌失措地道:“你跟沉船的那个古德曼,也有事?” 姚柔在边上,也没有平时那种恨不得以身代之的羡慕,而是脸色苍白,缩着身子,可怜巴巴样子。 “做就做了,怎么还让人知道了呢?” 林慧玲根本不等姚芊回答,自顾自地往下抱怨:“那个古德曼也是,占了便宜偷着乐得了,怎么还到处宣扬? 要不你再去找他说说?” 姚芊凄苦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这时候,她没有力气去跟林慧玲争辩,去纠正她扭曲到北极的三观。 林慧玲误会了她的意思,着急地又出主意:“要不,你找找林轩,看他有没有办法?怎么说你也是他......” 姚芊看她越说越不像话了,打断道:“不管是林轩还是古德曼,我跟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林慧玲住口了,可是看她狐疑的样子,分明并没有全信。 第106章 悲凉 姚芊愈发地感到心中悲凉。 她自己的妈妈尚且如此,其他的姚家人,又会怎么看她? 这种带着桃色的花边新闻,向来传播得最快,中间走样得最厉害,到得最后,不知道会变成怎样的肮脏龌龊? 凌远伸出另外一只手,两只手一起握住姚芊的手,道:“没事,我会帮你摆平的。” 姚芊摇头道:“你怎么帮我摆平?是摆平古德曼,还是摆平奶奶?不可能的。” 她话是这么说,却没有放开凌远的手,因为上面有让她留恋的温暖。 “我的好堂妹,呦,还有我们姚家的废物女婿,你们在这里呢,让我一阵好找。” 姚镇扬穿着紫色西装,头上抹了发蜡,光滑得苍蝇都站不住,志得意满地走了过来。 凌远眼睛眯了眯,刚要开口说话,姚镇扬就一摆手,打断道:“我不是来嘲讽你们的,就是打个招呼。 十分钟以后,我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这个位置不错。” 姚镇扬左右看看,满意地道:“在这里,我亲爱的堂妹,还有你的废物老公,你们就在这里,好好看看我是怎么走上人生巅峰的。” “哈哈哈~~” 姚镇扬大笑着转身离去。 宴会大厅里,一桌桌圆桌上放好碗筷、酒水,却没有一个人落座,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地等着老太太出来。 每一个姚家人,不管是通过流言蜚语还是预感,都知道今天要发生大事了。 哪怕所有人都站着,凌远和姚芊所在的位置空出一片,周围除了林慧玲和唐娇,一个人也没有,一样非常地显眼。 凌远拉起姚芊的小手,道:“老婆,我们先看他起高楼。” 姚芊心中有那么片刻的波澜,旋即又恢复成一片死水。 这话她刚才听凌远说过了,但任凭她怎么想,都不觉得这个楼有可能坍塌。 刷! 宴会大厅中的灯光骤然聚焦到中心高台上。 姚家老太太一身女式唐装,拄着龙头拐杖,在姚镇扬的搀扶下,走到了聚光灯下。 老太太拿着话筒,开始历数姚家的光辉历史,她丈夫的丰功伟绩,接着是老太太时代的筚路蓝缕,最后说到最近姚家的伟大转型。 最后,老太太宣布: “姚家列祖列宗在上保佑,我们姚家人才辈出,代代不绝,新一代中也有出类拔萃的人才。 我,和姚家老人们,一致决定该让年轻人出头,带领我们姚家继续前进。 今天开始,全权负责家族的古董生意,以及进军地产项目的大计,将全部由唐氏集团的新任总经理负责。” 老太太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聚光灯开始旋转,扫过宴会大厅的每一个角落。 聚光灯过处,每一个自认有点机会,自诩出类拔萃的姚家人,哪怕明知道希望渺茫,依然心跳加速得砰然可闻。 扫过所有地方,聚光灯依然回到高台上,聚焦到老太太退后一步让出的空位上。 老太太拔高了声量,满面笑容地道: “让我们欢迎唐氏集团新任总经理 ——姚镇扬!” 在一片哗然声中,姚镇扬上前一步,站在了的聚光灯下。 这一出,才是姚家老太太为他精心准备的舞台,是今天庆功宴的真正意义。 就算没有姚镇扬玩出的肮脏手段,老太太一样能靠着这一手,直接推他上位。 至于姚芊的意见? 重要吗? 该她完成的事,她全都完成了。 老太太的眼皮,已经不会再夹这个孙女儿一下了。 “哗”地一声,整个宴会大厅都沸腾了。 一时间,不知道多少失望的叹息,在无处不在地响起。 凌远只觉得掌心刺痛,那是姚芊控制不住力气,用力地握紧手掌,指甲都要嵌入了肉里。 他无比庆幸提前握住了姚芊的手,不然呆会儿姚芊掌心怕是要握着一泓血红了。 下一秒,在姚镇扬四方鞠躬,正着紫色西装,掏出老太太给他准备好的讲稿,准备开始致辞的时候。 凌远感觉到姚芊在剧烈地挣扎着,她肩膀抖动,眼中噙满了泪水,扭着就要掉头狂奔出宴会大厅。 这,本来该是姚芊的荣耀。 现在她不仅仅被泼了一身脏水,还要站在台下,看着姚镇扬夺走属于她的位置。 姚芊忍受不了了。 凌远松开手,用力地抱紧她的肩膀,几乎是咬着她的耳朵说道:“不怕,有我呢。” 不用走,现在看他——楼塌了! 姚芊怔住了,看着凌远对她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然后, 踏出了一步。 台上,姚镇扬正要念出第一个字,一道声音响起: “我反对!” 聚光灯毫不犹豫地离开姚镇扬的头顶,落到了声音主上的身上。 照亮了 ——凌远! “你凭什么反对?! 凌远,弄清楚你的身份,你只是我们姚家一个废物上门女婿,狗一样的东西。 有你说话的份吗?” 姚镇扬大怒,原本志得意满的脸都扭曲了起来。 在他最得意的时候,可能是人生最风光的巅峰,一个他眼中的废物,竟然敢高调站出来反对,姚镇扬觉得被深深地羞辱了。 “灯是怎么回事?” 姚镇扬面前就是话筒,声音被扩散着,轰然回响在整个宴会大厅。 “是不是搞错了?灯光师,灯光师死哪去了?” 死一样的沉寂,没有人站出来回话,聚焦在凌远头顶上的聚光灯纹丝不动。 一方大放光明,一方骤然暗下。 仿佛暗下的那个,犹如小丑一样。 凌远压根不回应姚镇扬的指责,向旁伸出一只手来。 同一时间,身穿燕尾服的盘古七星酒店经理快步出来,低头双手奉上话筒。 凌远接过话筒,声音陡然恢弘嘹亮了起来: “姚镇扬,你配掌舵姚家吗? 国际沉船打捞公司的战略协议,年利润破亿,跟你有关系吗? 万华集团的万家城计划,让姚家转型成功踏入地产行业,是你签的合同吗? 你问资格?那你有什么资格,站在上面?!” 凌远的斥责声,字字句句,清晰地回荡在宴会大厅,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姚家那么多人,没有一个站出来驳斥,反对。 凌远说得对是一方面,另外一方,姚镇扬的上位,仅仅只有老太太的鼎力支持,本就不得人心。 整个姚家,冷眼旁观。 “哈哈哈哈~” 姚镇扬急怒攻心过后,反倒是冷静了下来,表现出他能得到老太太青睐,终究还是有一点小聪明的。 他抽出话筒,单手握在手中,另外一手划过全场,道: “凌远,今天就给你脸,让你多说几句。 晚一点,我怕你就没脸在姚家呆下去。 你说我没资格,那谁有资格? 你,还是你,或者是你?” 姚镇扬一个个指出,一个个喝问的,全是姚家这一代有资格竞争首席继承人位置的同辈兄弟。 依然每一个吭声。 在姚镇扬的身后,老太太阴冷的目光搜寻全场,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面对她老人家的怒火。 “还是你家的姚芊?” 姚镇扬手指凌远,嗤笑出声:“靠她怎么领导姚家?睡服全世界吗?” 姚芊气得浑身发抖,又花容失色。 她看到,在姚镇扬和老太太身后的幕布拉开,一个硕大的屏幕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上面,色彩饱满的清晰视频,连语气都完美捕捉的声音,正是古德曼在车里炫耀的视频。 姚镇扬本就准备在全姚家面前,一脚把姚芊踩进泥泞里,早就做好了这一切。 “凌远,你个废物睁大眼睛,竖起耳朵,好好看一看,听一看。 你老婆都做了什么?” 宴会大厅里的姚家亲戚们,绝大多数之前止于流言蜚语,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证据。 先是整个大厅落针可闻,接着轰然沸腾,不知道多少人在指点,在讥笑,在嘲讽,在幸灾乐祸...... 凌远哂然一笑,摇头道:“就这点东西吗?凭一个老外的胡话?” “那万华集团的战略协议怎么解释?” 姚镇扬好像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一样,指着凌远,一边嘲笑,一边说道: “废物,你还有脸问为什么? 当然是姚芊也睡服了那个什么林轩。” “对对对。” 姚镇扬刚想起什么似地,大笑出声:“那个林轩好像还是你的兄弟是吧? 哈哈哈,你不知道吗? 你兄弟对你真好,给你头上种下了大片的草原,绿油油的一片啊。” 沉寂了好久的宴会大厅里,终于有人站出来说话,还不是一个,而是一群。 一群人,毫不掩饰地讥诮出声: “姚芊不是整天看不起这个嫌弃那个,认为自己努力,我们都是米虫吗?现在看来,她的努力就是睡服所有人吗?这个我们真做不到。” “凌远,知道你是废物,没想到你这么废物。你老婆竟然还是第一次,你是不是不行啊?哈哈哈。” “这个我可不信,姚芊肯定是去修补过了,古德曼傻老外被骗了。” “也是,这么多年姚芊为了她那点摊子,不知道努力睡服过多少人了?” 姚镇扬享受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特别是姚家亲戚们对着姚芊指指点点数落的时候,他就跟在达到了最顶峰一样。 他闭上眼睛,仔细分辨每一个人嘲讽的话,从中得到了无与伦比的感觉。 突然—— 第107章 高管 姚镇扬发现不对劲儿了。 怎么没声音了? 他睁开眼睛,发现宴会大厅里的姚家亲戚们,全在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不是,他们不是在看我,是在看我身后。” 姚镇扬后知后觉地转身,看到巨大显示屏上的视频,已经不是原本那个了。 先是姚镇扬带人去凌远车上安装偷拍窃听设备的一幕。 凌远讥诮出声:“在自家人的车里装监控,这样下作的人,也配当首席继承人?真让你当上了,是不是以后所有姚家人每天都要检查几遍家里车里,不然就被你偷拍放出来了。” 姚家亲戚们,正是这么想的。 想到自家那点龌龊事,再想到姚镇扬这个下作行为,真要让他掌了权,所有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你胡说,我只是......” 姚镇扬还没想出借口来,显示器闪烁了一下,换了一个画面。 画面的主角就是姚镇扬,他正在一个明显被下了东西,意识不清的少女身上,辛勤地耕耘着。 “啊啊啊~” “太丑了。” “啧啧啧,好小。” 一声声议论,是之前十倍地爆炸出来。 有姚家的儿媳、女儿、孙女、外孙女们,害羞地捂住眼睛,再从指缝里往外偷看。 也有姚家的男人在抬头挺胸,自信满满地评论,用词不是小,就是短。 姚镇扬感觉整个眼前都黑了。 视频的第一视角,拍摄这一幕的人,还在不断地指导着姚镇扬换角度,最后亲自上阵,来了个三人行。 听声音,正是古德曼。 凌远充满嘲讽意味的声音,再次响起:“原来跟古德曼三人行的是你啊,还叫什么保罗,那不会是你的英文名吧?还是你们两个一起唱的戏?” 这一回,姚镇扬依然没有得到反驳的机会。 凌远话音刚落,“嘭”地一声,宴会大厅的门被推开,在座所有姚家人通过之前视频全都认的一个老外,踉踉跄跄地冲了进来。 ——古德曼! 视频里得意洋洋炫耀的古德曼,这会儿判若两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冲进宴会大厅,第一时间扑向姚芊。 “噗通”一声。 古德曼跪到了姚芊的面前,痛哭流涕。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 古德曼语无伦次,涕泪交加,扑上来就要抱住姚芊的大腿恳求。 全场的人都被震住了。 这人可是国际沉船打捞公司的亚太区总裁,论起身份地位,那可是可以跟姚家老太太相提并论的存在! 他不该趾高气昂地进来,指点江山,展望未来吗? 怎么会这么惨兮兮地跪在姚芊面前,恳求原谅呢? 要不是亲眼在视频里看过他,无比确认这人就是古德曼,他们非以为是哪个人冒充的不可。 古德曼的动作,吓得姚芊尖叫一声,就要踉跄后退。 她完全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呢,忽然有一条白人壮汉鼻涕眼泪满脸地扑过来,不吓得直接昏过去,就已经是有胆量了。 姚芊一步都没有退出去,就被凌远揽住,然后便看到凌远当胸一脚,踹在了古德曼的胸口。 “嘭!” 一声闷响,几乎响过了之前古德曼推门而入的响动。 所有人都看到硕大一条白人壮汉,仰天便倒,咕噜噜地往外吐血。 就是这样,古德曼连晕过去都不敢,艰难爬起来,跪在原地,声泪俱下还是那句话: “我错了,求求你,绕了我吧! 要我怎么样都行!” 古德曼不敢愤怒,连晕过去都不敢。 过去一个小时内发生的事情,简直就是在他梦中,都有没有出现过的最大恐怖。 先是国际沉船打捞公司总部的大人物们,一个个打电话过来,惊怒交加的训斥,话里话外全是,“你被开除了”,“你死定了”,“竟然敢得罪陈少与姚小姐”; 接着,是他发现在下江市,所有他呆过的地方,用过的电脑全被翻了个底朝天,所有收藏、资料,遗失得干干净净; 然后,古德曼接连收到他所有投资,所有资产的相关消息,短短一个小时内,他奋斗努力,不择手段了一辈子获得的财富,蒸发得干干净净,还负债累累,分分钟就得去申请破产保护; 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古德曼他从小的信仰,自以为如珠穆朗玛峰般的巍峨存在,那个欧洲的古老家族发来消息,严厉地训斥他,要以族规惩戒,并且要将他逐出家族。 除非,古德曼能得到上京陈家的谅解。 古德曼只是个旁支中的旁支,但还是有家族兄弟在,很快打听清楚了,在很短的时间里,上京陈家这个同样的千年世家对他所在的欧洲古老家族宣战。 几乎在他资产被蒸发的同时,古老家族在欧洲所有的外围企业也全部沦陷。 恐怖无比的力量,全方面的发力,就好像是一座山脉从天而降,还没有真正落下来,阴影里的冰冷就将古德曼浑身血液都给冻僵了。 他只能跪地,求饶。 凌远踹出一脚后,淡淡地道:“那个车里的视频是怎么回事?说吧。” 他语气并不严厉,可是落在古德曼耳中,简直就是炸弹爆炸一样。 古德曼让想都不想地,一指在高台上紫色西装的姚镇扬,大叫道:“是他,是他让我这么干的!” 姚镇扬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在他面前一直吹嘘本人以及家族是多么伟大的古德曼,怎么会狼狈成这个样子? 他居然还因为那个废物的一句话,就把他毫不犹豫地供了出来。 一定是哪里不对?! 姚镇扬口不择言地道:“古德曼先生,你是不是受到了什么胁迫,我,我们姚家可以帮你。” 古德曼立场之坚定,磐石一样,坚决地指着姚镇扬道:“就是他找的我,还说事成之后,把姚芊小姐交给我玩弄,还说要把现场的视频,发给所有人一起欣赏。” 生死攸关,所有的倚仗全部轰然坍塌,古德曼哪里还认得姚镇扬是谁? “你胡说!” 姚镇扬尖叫出声,面对姚家众人异样的目光,果断地否认。 “我有证据!” 古德曼叫得比姚镇扬还要大声,从怀中掏出手机,放了一段录音。 录音正是姚镇扬在茶室之外,跟古德曼的通话,种种恶毒下作,在录音中姚镇扬的声音里淋漓尽致地体现了出来。 鄙夷的目光,比之前聚光灯更加的猛烈,彻底聚焦在姚镇扬的身上。 “假的,假的,全是假的! 我没做过,我没说过!” 姚镇扬拼命地解释。 凌远冷冷地道:“姚芊也这么说过,你们是怎么对待她的?” 姚芊在他的身边,泪流满面。 这次不是伤心委屈与绝望流出的泪水,而是欢喜、解脱、安心的喜悦孕育出来的喜极而泣。 古德曼一番恳求,他与姚镇扬的狗咬狗,反倒是洗清了姚芊身上被泼的脏水。 在这个时候,高台上又多出了一个人。 是古叔。 他在老太太耳边一阵耳语,随后又悄无声息地退下。 老太太终于站了出来,姚镇扬烫手山芋一样地将话筒交给老太太,忙不迭地避让开来,像是要躲回老太太的背影里面去一样。 “够了!” 老太太对着话筒道:“一个疯了的洋人而已,闹出多大的乱子,老古,把他拉出去。” 古叔影子一般地出现,拖着不断喊叫,不断求饶,不断挣扎的古德曼就走。 全程古德曼在他全无挣扎的机会,绝望中被拖出了宴会大厅。 姚家众人诧异地看着老太太,她怎么就这么处理了国际沉船打捞公司的亚太区总裁?这不是老太太的风格呀。 只有凌远能猜到古叔刚刚在老太太耳边说了什么,老太太这是知道古德曼被撸到了底,已经不是亚太区总裁了。 “事情对此为止。” 老太太拿出一家之主的威严,想要一锤定音:“不管是姚芊,还是姚镇扬,全是好孩子,只是被外人利用,产生了误会。” “现在都过去了。 谁都不许再提这件事。” 姚家众人唯唯诺诺,只有老太太的声音在回响,在姚家人看来,那好像是来自天上的圣言,来自圣贤的经文似的,不容任何忤逆。 凌远摇着头,几乎要笑出了声来。 姚芊被泼满脏水的时候,你不说冤枉,不说过去,不说不许再提。 姚镇扬洗不干净了,你站出来说,都是好孩子,向前看? 凌远冷笑出声: “凭什么? 问过我了吗?” “过去? 敢这么欺辱我老婆,这可远远过不去。” 凌远冷笑个不停,看着老太太在台上一锤定音,看着姚镇扬在老太太的背影笼罩下,从惊慌失措到嘴角弯起。 “我说,你们是不是高兴得太早了。” 凌远心中冷笑,扭头冲着燕尾服经理一个眼神过去。 没过几秒钟,宴会大厅的大门再次轰然打开。 连番折腾之下,姚家众人都成了惊弓之鸟,听到开门声音,齐刷刷地回头。 然后,他们就看到一身职业女性打扮的凌玲怀抱着大堆文件,昂首挺胸大踏步地走了进来。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看到。 这也是他们第一次看到凌玲独自一人,上次还是身后跟着万华集团大群高管。 也就是独自一人,让姚家众人清楚地感受到了凌玲的不凡。 她明明一个人走进会场,却裹挟着一股气势,昂然得好像是战胜者去检阅战败投降者的战俘营一样。 一个女人,将整个宴会厅的姚家众人压得抬不起头。 “啪!” 凌玲径直走上高台,站在姚家老太太和姚镇扬对面,毫不客气地将怀中抱着的文件直接甩到他们的面前。 第108章 法庭见 老太太低头看了看面前洒落的文件,阴沉着声音道:“陈小姐,麻烦你给我一个解释。” 凌玲冷笑出声:“解释?” “老太太你想要解释,我就给你解释。” 她指着地上文件道:“这些全是在协议完成后,姚家做的破事,本来我们万华集团看在姚芊小姐的面子上,还打算慢慢地理顺理清,把事情掩过去,处理好。” “你们呢?” 凌玲侧着身子,不仅面对老太太和姚镇扬,同时面向了姚家的大部分人,继续冷笑道:“刚签好了新协议,就有人迫不及待地跳出来要接手万家城项目,还是这么一个没有诚信,行为龌龊下作,令人不齿的小人。” 她手抬起来,杵到姚镇扬的鼻子下面,指着鼻子骂:“你这样忘恩负义,窝里斗内行外斗外行,还勾结外人陷害家人,损公肥私,自私自利的小人,配跟我们万华集团合作吗?” 姚镇扬面如土色,想要说什么,却张了张口,怎么都吐不出一句囫囵话来。 今天他接连受到打击,整个人都恍惚了。 凌玲抢过话筒,用最严肃的语气,看着姚家老太太,却是对着姚家所有人说道:“我凌玲,万华集团执行总助,谨在此,代表我们万华的林轩总裁宣布,永不与姚镇扬合作。 无论姚镇扬代表任何一方,参与任何项目,我们万华集团都会坚决退出合作。 这一点,会写进我们的每一份合同里面。” 凌玲最后轻蔑地扔了一个眼神给台下的姚家众人,冷冷道:“并且,我们万华集团会对之前的事情,保留通过法律手段,进行追究的权力。 如果你们坚持让姚镇扬这样的小人,代表你们姚家跟我们合作的话。” 这番话,掷地有声! 面如土色的不仅仅是姚镇扬一人,连带着曾经代表姚家参与过万家城计划,并且在里面上下手脚的人,全都一脸土色。 那一句保留通过法律手段追究的权力,彻底吓住他们了。 本来他们背靠姚家这株树,行事堪称肆无忌惮,现在凌玲一个总助,就敢闯进姚家的庆功宴会大放厥词,证明姚家这株树实在是有些老了,遮不了阳了。 有这么一份认知,姚家众人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对凌玲的嚣张发表意见,更暗暗下了决心,如果老太太真要强推姚镇扬上台,不得已他们也只能扛到底了。 老太太沉默了一下,并没有如姚家众人已经习惯了的那样强势坚持,而是问道:“陈小姐,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得到你们林总和董事会的授权了吗?” 姚镇扬死灰一样的脸上出现了一点鲜活,心想姜还是老的辣,如果只是凌玲一人所为,那屁都不算。 凌玲毫不迟疑地道:“永不与姚镇扬合作这件事,我有林总和万华集团全体股东的集体授权。” 紧接着,她面露嘲讽之色地道:“我们林总的原话是姚镇扬这样的败类,也配跟我们万华的名字并列,没得招人嗤笑。” 姚镇扬摇晃了一下,险些摔倒。 老太太叹了口气,知道无可挽回,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纠缠,又问:“你们万华集团指定姚芊来代表我们姚家,是这样没错吧? 可是姚芊身上还有官司,可能没法保障我们双方的合作与利益。” 连续两次发问,全在重点要点上。 在台下揽着姚芊的凌远暗暗点头,心道:“跟这老太太比起来,不管是姚镇扬还是姚芊,都还是嫩了点。姚家其他人,更是不足论。 一个老太婆能压制姚家一群窝囊废,让所有人不敢动掸,倒不完全是靠的辈分。 只是,这些都是他们这些千年家族玩剩下的。” 凌远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 高台上心情起起落落,跟过山车一样的姚镇扬却没心思关注他了,听到老太太的话,他眼前一亮,赶紧冲着台下喊道:快去请孟总来。 “噗嗤”一声,唐娇在凌远身边笑出了声来,引得凌远、林慧玲、姚芊齐刷刷地看过去。 唐娇笑得前俯后仰,喘不上气似地道:“你们看志义堂哥,他刚才想不想西游记里的玉皇大帝呀。” 她捏着嗓子,学了一声:“快去请如来佛祖~” 别说,还真挺像。 林慧玲跟着笑喷了,姚芊也露出了莞尔之色。 现在她们都看出了风向,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风,正在把姚镇扬卷起来,拍地上,再卷起来,再拍地上...... 笑过之后,林慧玲和唐娇又担忧了起来,对姚芊说道:“听说孟总请了上京来的大律师,要把你告进牢里吃牢饭。 要不是还是请老太太出面说个情,大不了,就说把什么万家城的项目让老太太另外选人主持吧,只要不是姚镇扬就好了。” 凌远暗暗摇头。 真要这样的话,以老太太的偏心程度,无非是姚镇扬隐在幕后,依然是便宜了这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东西。 姚芊毫不犹豫地摇头,再摇头,任凭二女鼓动,愣是一声不吭。 要是没有这份倔强,之前被人那么逼迫,她就彻底崩溃了。 姚芊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就地看了凌远一眼,看到凌远回过来的笑容,心中就是一片安定。 凌远望向被引进宴会大厅的孟总,以及他身边一位深色西装一脸高傲模样的上京大律师,心中冷笑: “上京,大律师? 你们知道,什么样的法务部,敢说自己是盈利部门吗? 你们知道,什么叫做华丽的律师团吗? 你们,一无所知!” “孟总,这边来。” 姚镇扬见到孟总与他身边的上京大律师,跟看见救星似地大喜,连忙招呼他们上来。 孟总双手背在身后,不紧不慢地穿过人群上台,他身边的上京大律师更是眼睛长在头顶一样,老神在在地出着神。 姚镇扬对着老太太介绍道:“奶奶,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孟冉孟总,这位是......” 孟冉跟老太太见了礼,随后傲然地介绍道:“这是来自上京大律所的高级合伙人朱源朱大状。” 姚家众人对孟冉也就那样,却对朱源肃然起敬。 上京顶级律师事务所的高级合伙人,这可是叱咤法律界的大人物,手下不知道替多少人打赢过必败的官司,才能走到这个地步。 这就是站在国内法律界的顶尖人物了吧? 姚家众人不由自主地想着,同时认为这回姚芊麻烦了。 毕竟姚芊的违约是确定无疑的事情,孟冉这边又有顶级大状出手,姚芊想要脱罪怕是难了。 同时,他们望向姚家老太太的目光中充满了敬畏。 万华集团那边再是力挺又能怎样,总不能把一个官司缠身,整天奔波在法庭上,还随时可能进去的人,强行指定为合作人吧? 朱源的高傲,简直塞满了他脸上的每一个毛囊,一开口就是浓浓的居高临下味道: “老孟,你请我来就是打这个小case(官司)吗? 这也太小儿科了,我手下的实习生都能搞定。 就为了这点破事,你把我从上京叫过来?” 孟冉近乎谄媚地道:“这不是怕他们敢撕毁合同,肯定有什么倚仗吗?说不定就是请了什么大律师出来。 没有朱大状您把关,我这心里不是虚吗?” 朱源挥了挥手,傲然道:“不管他们请了谁来,这个案子,翻不了。” 老太太平心静气地看着这一幕。 换成平常,她老人家看到朱源这么目中无人,进了他们姚家的地方,居然连跟主上打个招呼都没有,更是将一众姚家人全都当成了空气,老太太是要发飙的。 现在呢,老太太不仅仅没有作色,甚至还面带着微笑。 姚镇扬看着孟冉与朱源挥洒自如的样子,心中也是一定,心想:“总算没能让姚芊把桃子真吃到了嘴里,还有得救。” 他连忙过去,在孟冉身后戳了戳,示意他赶紧把事情坐实了。 姚镇扬对孟冉,并没有对古德曼一样的尊重,因为姚镇扬了解孟冉的底细。 什么孟总不孟总的,这家伙一开始就是搞非法集资起家的,涉及了一些酒业生意,却也不过如此。 主要是这回他押中了宝,狗屎运踩到了大势,随着茅台大盘的起飞,有那么一阵子真当了风口上的猪,飞得高高在上了。 要不说只要踩对了风口,一头猪都能飞起来嘛。 一开始姚镇扬跟孟冉合作就没憋什么好屁,以姚家的名义,强行让姚芊跟孟冉签了不合理的协议,随后抽干了姚芊的流动资金投进了茅台大盘。 本来按照他们的机会,是他们获利套现离场,接着姚芊手上的茅台全砸手里,亏得直接在老太太那里挂上号,以后坐冷板凳去吧。 没想到茅台大盘被不知道哪里的大人物出手,在一瞬间打崩了盘,并且茅台酒业集团还跟着下了死手,接连取消了好几家经销商的区域经销权。 这下,孟冉直接损失巨大,尤其是经销权方面,简直是亏到破产边缘。 姚镇扬与孟冉一商量,判断凌远那个废物狗屎运正好提前离场,姚芊手上还是握有一定资金的,正好靠着那纸好合同,让姚芊把钱吐出来,弥补他们的损失。 孟冉在这事上积极得不行,就靠着这笔钱救命了,不然也不会把朱源这个出名不好相处的家伙,眼巴巴地从上京请了过来。 “姚芊!” 孟冉傲然看过去,严厉地道:“你最好按照合同,全额赔偿,再弥补我的经济损失,不然的话,我们就只能法庭上见了。” 第109章 侥幸 朱源不满意地道:“说这么多废话干嘛,直接发律师函,走法律程序,我保准她连最后一个铜板都要赔出来。” 姚芊梗着脖子,倔强地道:“法庭上见就法庭上见!合同本身就有问题,我相信法律是公正的。” 孟冉冷笑道:“天真,当然,你想找死,我也成全你,但你得先找个律师。” “找就找!” 姚芊依然不服软,抄起电话就想打给熟悉的律师。 “哈哈哈哈哈~” 朱源放声大笑,道:“你想找谁?我猜猜。” 他连着报了几个名字,全是下江市有名的大律师,姚芊想找的熟悉律师,正在其中一个大律师旗下律所做事。 姚芊的动作怔了一下,顿时落到朱源的眼中,他傲然出声:“看来我猜中了。 不是手下败家,就是我的实习生出身,一窝的酒囊饭桶。 你尽管打给他们。 报上我的名字,我看他们敢不敢接这个案子,跟我朱源打对台。” 姚芊不死心,连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随后就陷入了沉默。 事情很明显了。 朱源这人傲气是傲气了点,名声与实力却是实在的,竟然真的靠一个名字,就吓住了下江市所有的大律师,连接下案子跟他掰掰手腕的胆子都没有。 朱源愈发的目中无人,摇着手指道:“我保证,除非新瓜蛋子,你在下江市,找不到一个人,敢在法庭上站在我的对立面。” 姚芊神色黯然下来,林慧玲和唐娇又开始怂恿她跟老太太服软认错。 就在这时候,凌远抬头,看了凌玲一眼。 凌玲会意,先是打了一个电话出去,随后拍了拍手,引动了朱源等人注意过来。 “谁说找不到人?” 凌玲挺起胸膛,那股傲气劲儿,丝毫不弱朱源,朗声道:“为了保证万家城项目的顺利推进,我们万华集团接下这事了。” 朱源傲气不改,嗤之以鼻:“就凭你?能找来什么大状?放出来让我瞅瞅吧。” 凌玲笑了笑,眼中带出几分怜悯,淡淡出声: “如你所愿。” 下一秒,宴会大厅的门,今天晚上不知道第几次打开。 一行不下十余人,鱼贯而入。 其中极有可能是金发碧眼的洋人,也有漆黑如炭的黑人,威严端方的华人...... 朱源本来是拿眼白看人,他压根不信在下江市这种破地方,有人能让他用眼皮夹一下。 只是一眼,朱源悚然而惊,眼睛瞪得大大的,还伸手去揉,好像看到了上帝一样的震惊。 不,是震怖! “我跟大家介绍一下。” 凌玲喧宾夺主地站在话筒前,开始一个个介绍着那些鱼贯而入的人。 姚家众人全都竖起了耳朵。 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好奇得不行。 这些人,任何一个拿出来,气势都能碾压朱源这位上京大律师事务所的高级合伙人,能震慑整个下江市法律界的大律师。 朱源的傲气浮在表面上,是倨傲。 后面进来的这些人,每一个都只是神情严肃,偏偏就是能不怒自威。 就像是久居高位的人,自然能养成强大的气场来,咳嗽一声,都让人忍不住侧耳倾听,好像里面蕴含着什么天大道理似的。 这些人物,无一例外,全在此列。 这就有点恐怖了。 万华集团实力雄厚,说是请出一个半个能跟朱源掰手腕,同为国内顶级大律师的,这点姚家众人能想象,能相信。 一拉拉出一串来,这就有点扯了吧。 然而,随着凌玲一个个地介绍下来,姚家所有人全被镇住了,就像被点了穴一样,张大了嘴巴,一动不敢动。 犹太裔律师萨皮罗(robertshapiro),前美国洛杉矶市副检察长,后来下海开业,成为法律界声望极高的大律师,代理过马龙白兰度和迈克尔杰克逊; 波士顿著名刑事律师李贝利(leebailey),美国律师界最拔尖的盘诘高手之一; 加州法律专家、加州大学圣塔克拉拉校区法学院院长乌尔曼(gerald uelmen),他曾为“五角大楼文件泄密案”(newyorktimesco.vunited states,1971)的主角担任过辩护律师; 哈佛大学法学院教授德肖维奇...... 凌玲每介绍一人,这些德高望重,打个喷嚏法律界都要颤抖的牛人们,便微微躬身以示礼貌。 她的介绍还没有完,后面还有来自欧洲的,来自亚洲的诸多国际上名声极大的大律师。 其中就包括了一个叫李文昌的威严华人老者。 凌玲介绍的时候,郑重其事地道:“李文昌大律师是上京文昌律师事务所的创始人。” 林慧玲和唐娇跟姚家其他人一样,几乎第一时间就被凌玲介绍的一个个如雷贯耳名字,金光闪闪头衔给弄懵了。 她们听到上京文昌律师事务所的时候,先是本能地连连点头,表示好牛逼。 紧接着,林慧玲愣了一下,问道:“这啥子律师事务所,怎么听起来有些耳熟呢?” 唐娇咽了口唾沫,道:“我也觉得耳熟,还很确定,我刚刚听到过。” 母女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反应过来,然后就是幸灾乐祸地望向高台上,几分钟前还鼻孔朝天,现在规规矩矩地双手贴在裤腿缝的朱源朱大律师。 她们这辈子就听过这一个律师事务所的名字,还是在短时间内连听两遍,想不起来就见鬼了。 就在不久前,孟冉得意地介绍朱源来头时候,就用最高声量,喊出了上京文昌律师事务所的名头。 朱源还是该律师事务所的高级合伙人来着。 好家伙,这是合伙人撞上老板,彗星直愣愣地冲着太阳去了。 林慧玲和唐娇幸灾乐祸得还是有些早,就在她们刚乐完,便看到朱源慌张张地冲下高台,将屁股后面连喊他名字的孟冉当不存在一样,冲到了一个有一脸漂亮大胡子的白人老头面前,深深地一鞠躬。 姚芊好奇地看了一眼白人老头漂亮的大胡子,好奇他吃饭喝汤怎么办,不太确定地问凌远:“凌玲小姐刚才介绍,这个老爷子是叫乌尔曼?” 凌远微笑点头,道:“来自加州,法学院的院长。” 在他们说话的同时,朱源在乌尔曼面前深深地鞠躬,恭敬地称呼:“老师。” 他又到另外白人老头面前,同样鞠躬,一模一样程度的恭敬,喊了声:“boss。” 最后,朱源再忙不迭地跑到李文昌面前,还是鞠躬,不敢减一份的恭敬,小声喊:“老板。” 这一圈子下来,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姚家众人,也替朱源觉得累得慌。 这......这是什么情况? 林慧玲还有些搞不清楚情况。 姚芊不太确定地道:“应该,这些人里面,有朱源律师的老师,有他在国外执业时候的boss,也有他现任的老板。” 凌远含笑点头。 就是这么一个情况。 这下,连林慧玲这样的人,都替朱源觉得辛苦。 在这么一群德高望重,能力碾压的法律界大牛面前,他的腰杆就没有挺起来过。 怎一个惨字了得。 李文昌好半天才嗯了一声,朱源这才敢直起身子来,额头上都见汗了。 “你刚说的话,我在外面都听到了。” 李文昌这话刚一说,朱源又想流汗了。 他刚说什么来着? 朱源一阵想,然后刷地一下,内衣湿透了。 汗流浃背这词,就是为他此刻情况所设。 什么下江市这破地方,找不到敢站在他对面的律师? 这里有一大串,还都是他不敢站人家对面的。 朱源强大的求生欲让他瞬间做出了选择。 他猛地回身,对孟冉道:“老孟,这案子我接不了,也没胆子接。对不住了,我得站着边。” 噌地一下,朱源直接站李文昌大律师身后,低眉顺眼,跟刚毕业的实习生一般。 姚家众人齐刷刷地碎了一地眼镜。 这还是刚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朱源朱大律师吗? 你倒是再挣扎一下呀。 还没怎么地呢,就站对面去了? 这也太从心了吧! 朱源一直到站在自家老板身后,整个人才停住了流汗,太吓人了。 他刚才感觉自己就跟一个轻量级拳手,还是女子组的,对面一水的泰森、霍利菲尔德之类的,全是男子重量级。 这还打个屁啊。 不从心,不跪稳,留着过年吗? 凌玲的声音,再次在宴会大厅里响起:“我方严重怀疑孟冉有意对我们的万华集团的项目制造破坏,如果孟冉想要打官司,我方史上最华丽的律师团,随时奉陪。 同时,我们万华集团还要调查,起诉孟冉。” 她凑近过来,蔑视地看着孟冉,声音冰冷地道:“孟总,你最好祈祷你是个完人,这辈子行善积德全无破绽,不然我保证,你下半辈子,就准备在牢里过吧。” 扑通一下,孟冉直接跪倒在地,然后仰天便倒,两眼一翻,吓昏了过去。 他怎么可能全无破绽? 对面是史上最华丽的律师团,从朱源大律师的反应来看,八成是确定无疑的。 想到要把牢底坐穿,孟冉只能幸福地晕了过去。 扑通,又一声,再倒一个。 姚镇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踉跄了一下,这回再没能稳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这不可能?” “怎么会这样?!” 姚镇扬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自语,满脸的不敢置信。 明明今天应该是他走上人生巅峰的日子。 明明他把什么都算计好了。 明明老太太无原则地站在他这边了。 明明他有外援,后手连环...... 姚镇扬甚至弄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怎么打击一拨接着一拨,最终打碎了他所有的侥幸。 第110章 沙县吗 看到姚镇扬坐在地上,整个人都恍惚了的样子,姚家不少老人都摇了摇头,很是看不上眼。 输是不要紧的,谁没有输过,怕输就不要上赌桌。 只是输要输的起。 按他们下江话来说,就是输人不输阵。 就像之前的姚芊,哪怕全世界都在污蔑她,哪怕所有人都在针对她,依然能挺直了身子,大声地喊出一声“我没有”。 这才让人看得起。 姚家老太太摇了摇头,叹息出声:“好吧,我代表姚家,同意万华集团的所有要求。” “姚镇扬将永不出现在与万华集团的所有合作当中。” “姚芊将全权代表我们姚家,负责与万华集团所有相关业务。” 老太太眼看事不可为,果断干脆地认输离场,这般作态,让下面包括凌远在内的所有有点见识的人,暗暗点头不已。 跟老太太比起来,姚镇扬还差得太远太远。 老太太示意了下,古叔前去搀起姚镇扬,她转身向着台下走去,动作老态毕现,好像正在一步步地走出她的时代。 下了高台后,老太太疲惫地道:“让酒店上菜吧,庆功宴会也是宴会,半途而废让人笑话我们姚家经不住事。” “就当,为姚芊贺吧!” 话音落下,老太太头也不回地出了宴会大厅。 林慧玲和唐娇兴奋坏了,为老太太那句“为姚芊贺”。 姚芊高兴得热泪盈眶,也是为老太太那句“为姚芊贺”。 凌远摇头失笑,为的却是“就当,为姚芊贺”这句话。 就多了两个字,意思却截然不同了。 他感慨出声:“老太太毕竟是老了,既然愿赌服输,那就挨打立正,笑着说为姚芊贺,我还看得起你点。” “就当? 器量,不过如此。” 凌远相信,要是当家的不是垂垂老矣的老太太,而是当年气吞东南的姚家老太爷,处在同样情况下,绝对不会有那“就当”两个字。 “你在胡咧咧什么呢?” 林慧玲瞪大了眼睛,道:“看不得我们小婉好是吧?” 姚芊反拉住凌远的手,拖着他在身边坐下,对林慧玲道:“妈你别说了,凌远,他,很好。” 姚芊脑子里,到现在还在不断地回放着凌远为她擦去脚上的血与污,为她按摩,为她穿上新的高跟鞋,再细心地为她化妆的一幕。 那个时候,她正在最深的黑暗里,却在凌远的身上,感受到了阳光的温暖,那是 ——最美的风景。 姚芊决定了,回去就把微信签名改成:“我在最深的黑暗里,看到了最美的风景。” 凌远心中暖洋洋的,简简单单的“他,很好”,对他来说,比什么都要重要,都要温暖。 林慧玲和唐娇很快也没功夫跟凌远计较了,在姚家众人羡慕不已的目光当中坐了下来,就等着上菜了。 波澜壮阔,起起伏伏的大场面在上演时候,心情随之起落,她们还感觉不到饿,这会儿顿时觉得前胸贴在后背上,能吃下一头老虎。 面对脸皮厚一些,这会儿就凑过来套近乎的姚家人,姚芊下意识地皱起眉头,林慧玲和唐娇却眉开眼笑,喜滋滋地接受着恭维。 “你们以为,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 凌远目光幽深地看了他们一眼,脸上表情连一点温度都欠奉。 在姚芊最凄惨的时候,他们在落井下石; 在姚镇扬最得意的时候,他们在捧着臭脚; 在情况还不明朗的时候,他们出言嘲讽...... 现在,他们又想当没有发生过。 “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凌远看了全程跟幽灵一样,只在需要时候出现的燕尾服经理一眼,缓缓点头示意。 燕尾服经理会意,小跑着就出去了。 随后,奇怪的一幕出现在了姚家所有人面前。 先是一行侍应生端着一盘盘香气喷鼻的菜肴上来了,却不是每桌都上,而是集中地上到了凌远、姚芊所在的一桌。 接着,又是一群侍应生蜂拥而入,飞快地游走遍整个宴会大厅,在姚家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收走了满桌的餐具,连个叉子都不带剩下的。 凌远他们这一桌也不曾例外,除了姚芊、凌远、林慧玲、唐娇,他们四个人的餐具外,其他的一样被收得干干净净。 这些侍应生收完餐具并没有全部离去,而是留下了四个人,一人对应一个地站在凌远他们身后,帮忙布菜,贴身服侍。 凌远在里面,看到了熟悉的苹果小圆脸女侍应生,略略点头,就让对方惊喜得差点没晕过去。 傻愣愣地看着刚才一幕的姚家众人,到这会儿才彻底明白过来,顿时不知道多少人暴怒出声: “你们这是不让我们吃饭的意思是吧? 我们是姚家人,宴会大厅我们包了,我们付钱了。 我们是客人,你们盘古七星酒店就是这么服务客人的吗? 我要投诉你们!” “......” 姚家众人那叫一个委屈,那叫一个惊怒,这叫什么事? 他们这是被人当成叫花子一样,要被赶出去吗? 凭什么呀? 很快,又是一群人,冲进了宴会大厅。 这回,就不是跟翩翩飞舞蝴蝶一样的漂亮女侍应生了,而是一水的穿保安制服的壮汉。 这里面有些人,凌远看着还有点眼熟,依稀记得是在常山虎的身边看到过。 就是那些一年四季全是一件紧身背心硬扛着,就为了秀出一身肌肉加纹身的憨子。 凌远这才反应过来,盘古七星酒店的安保工作,也是他陈门的左手,韩东韩老爷子的手下在做。 怪不得派出的人手如此之多,如此精悍,一人押着两个,跟老鹰抓小鸡一样,左右手各提溜起来一个就走。 姚家众人看到这个阵仗,再或被提起来半空中晃荡,或被推得踉跄,几乎是抱头鼠窜地出了宴会大厅。 燕尾服经理适时地冒出来,拿着话筒,大声地宣布: “我们盘古七星酒店的老板说了,姚家人恶形恶状,除了姚芊小姐外,其余不像人,倒像是鬼。” “我们酒店以人为本,只为人服务,从今往后, 魑魅魍魉,概不接待!” 这意思再清楚不过了,盘古七星酒店,从此再不欢迎除去姚芊一家子外的任何一个姚家人。 这简直是直接的打脸与羞辱,除去姚芊之外,姚家所有人的脸都被扯下来扔在地上,还补上了一脚。 五分钟之内,宴会大厅里清静得不可思议。 “老婆,你饿了吧? 来,吃点东西,今天的菜不错。” 凌远完全无视了姚家众人被赶出去的事,一边给姚芊夹菜,一边介绍每一道菜。 姚芊、唐娇、林慧玲还处在震惊过后的懵懵状态下,听了一耳朵菜名,什么脆皮婆参、苦瓜猪肉煲、老菜脯蒸肉饼、红焖猪脚、腰果金瓜煲、上汤煮杂鱼、松仁豆腐...... 最后一样她们一样都没记住,只觉得还挺好吃的,风味与下江菜截然不同。 “咦?盘古七星我吃过好多次了,记得没有这种口味的。” 姚芊第一个回过神来,笑问着回应凌远的殷勤。 凌远笑眯眯地又给姚芊夹了一个螃蟹的大蟹螯,完全不顾她面前堆得老高,林慧玲和唐娇面前空空荡荡的现状。 他先解说道:“小婉你试试这道豆酱焗蟹,蟹钳是精华。” 姚芊小口一张,细细的的牙齿咬着蟹钳里的蟹肉,落在凌远眼中是那么的赏心悦目。 他看了半天,才在姚芊的白眼下,想起了刚才的话题,笑着道: “这是潮菜,确切地说,应该算是现代潮菜,又叫精细潮菜,我们下江是没有的。” “说起来精细潮菜的出现还挺有传奇性的......” 姚芊笑着,林慧玲和唐娇耳朵也不由得竖了起来,偌大的宴会大厅里,只有她们三人的咀嚼声,以及凌远的娓娓道来声。 精细现代潮菜的开创者,是潮菜大师林自然。 之所以说传奇,是林自然大师前半生压根就是一个食客,并不是一个厨师。 他五十岁才开辟大林精细潮菜,开了食府大林苑,创下了一道道潮菜的新菜式。 现在凌远他们面前的每一道菜,全是出自林自然大师的原创。 凌远介绍完,随便夹了一筷子品了品,满意又遗憾地道:“这桌菜应该是请了大林苑的主厨,林自然大师的徒弟来做的,味道很地道。” “只是可惜,终究比起当年林自然大师在大林苑亲自掌勺,还是有些细微的差别。 不过也不容易了。” 凌远说完也觉得有些苛求了,笑着摇了摇头。 姚芊看着他侃侃而谈的样子,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之前在宴会大厅外,凌远给她化妆时候模样,下意识地弯了眼睛,笑问道:“这些菜系的事,你也懂?” 凌远眨眼睛,回了句:“略懂。” 顿时,姚芊的眼睛笑得更弯了。 上次凌远也是这么回答的来着。 “切~~” 林慧玲和唐娇嗤之以鼻。 林慧玲一边夹起蟹钳,吃得满口鲜香,一边翻着白眼道:“你懂个屁,好像真的去什么大林苑吃过什么大师掌勺一样,除了在家里做饭还有跟我们混吃混喝,你吃过什么?” “沙县吗?” 第111章 静气 姚芊紧紧地跟上,讥诮道:“说得头头是道,蒙人的吧?小心我把厨师叫出来,对不上号你就惨了。” 凌远笑而不语,笑容里满是自信。 大林苑他去过,林自然大师的厨艺他也见识过,当然这些没必要说,说了人也不信。 说话间,盘古七星酒店的燕尾服经理,无声无息地走了过来。 一直到人靠到近前,燕尾服经理有意地加大了脚步,凌远他们才注定到了这人的存在。 “这是人才呀。” 凌远都有点惊了:“该消失的时候能让自己全无存在感,该出现的时候‘嗖’地一下就出现。妥妥的人才。” “我们主厨想上来感谢诸位赏光,顺便询问下改进意见,不知道是否方便?” 凌远随意地摆手,表示不用了。 这本来就是外国大厨师的习惯,国内师傅们没这毛病,现在全跟着学坏了。 他手刚摆起来,林慧玲和姚芊就齐声叫道: “慢着。” 林慧玲叫住了燕尾服经理,捏着架子问道:“那个谁,今天的厨师是学的潮州菜?什么现代精细潮菜?” 燕尾服经理不明所以,老实回答:“不是的,我们主厨是鲁菜正宗。” “哈哈哈~~” 姚芊当即就笑场了,她冲凌远嘲笑道:“没想到吧,你以为是路边馆子呢随便吹牛,这里厨师是要上来谢客的。” “被打脸了吧,还什么精细潮菜,还上林苑林自然大师的徒弟,脸疼不疼呀,我亲爱的废物姐夫。” 凌远的脸一点问题没有,面不改色地道:“如果真是鲁菜正宗的话,做不出这一桌,肯定是哪里有问题?” 林慧玲更加看不惯了,鄙夷地道:“不懂就不懂,你个废物吃过什么好东西?还在这胡咧咧,差点信了你的邪。” “叫厨师上来,我要当场打他的脸。” 林慧玲最后一句话,是对着燕尾服经理说的。 燕尾服经理进退两难,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刮子,多这事干嘛,这得罪大老板,以后还能有好果子吃? 凌远无所谓地冲他点了点头,示意照做。 打脸? 这个还真没怕过谁! 厨师上来只用了十分钟,这十分钟里面,林慧玲和姚芊的嘴就没有听过。 什么不懂装懂。 什么别人家里的男人都是手把式,咱家的男的只会嘴把式,还是吹错了牛。 等等。 只有姚柔没有附和,对凌远口中的略懂,有着说不出的信心。 十分钟过去,一个带着厨师帽,浑身干干净净厨师服装,不像是从厨房走出来,更像是从干洗店里出来的五十几岁厨师,走到了凌远他们这一桌旁。 他双手背负在身后,深深地鞠躬,按规矩先自我介绍是酒店的厨师长,再感谢赏光,询问有没有哪里不合胃口,以后改进等等。 林慧玲没那个耐心听他说完,急忙忙地打断道:“刚经理说你是做鲁菜的对吧?来,给我们家这个废物女婿说说,好好打他的脸,他非说是潮菜,还是什么精细潮菜? 这不是驴唇不对马嘴嘛。” 姚芊不等厨师开口,补充道:“他还说厨师是大林苑林自然大师的弟子,不然做不出这个味道。” “你是那什么林自然的徒弟吗?” 母女两人连珠炮问出来,一脸得意地看着凌远,完全没有注意到厨师的脸色变化。 姚柔注意到了。 从林慧玲提到精细潮菜时候,厨师长脸色就不对了,到姚芊说到更具体时候,他脸上完全是震惊之色,没有半点手艺被错认的愤怒。 “我不是林自然大师的徒弟。” 厨师长话音刚落,林慧玲一拍桌子,大喝道:“听到了吧,你吃过的好东西有我们姚家人多吗?我们都吃不出来,你胡咧咧装懂,丢人现眼的东西......” 厨师长的话还在继续:“不过这桌菜并不是我做的,是我用私人关系请的大林苑精细潮菜正宗传人来掌的勺......” 两人声音交织在一起。 等两人反应过来,齐齐住了嘴,然后下就是“噗嗤”一声在桌上响起。 姚柔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来。 “你不早说?!” 林慧玲张口结舌,嘴巴开阖了好几次,愣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只能挤出这么一句,很没脸地坐了回去。 姚柔笑出声后,强忍得很辛苦,不好当面嘲笑自己妈妈,差点没憋出内伤来。 姚芊假装倒水给妈妈,林慧玲借着喝水顺气不吭声了,两个人默契地掩饰尴尬。 凌远摇了摇头,笑问道:“厨师长先生怎么不亲自掌勺?” 厨师长将一直背在身后的双手伸出来,桌上所有人都看到他双手在颤抖。 他面带苦涩地道:“不知道是什么毛病,这个月开始我的手就不听使唤了,准备先卸下差事去上京治病。” “我们厨房不能没有掌勺人,正好有好友要来下江闯荡,我就顺势让他做了这桌子菜,给贵客展现下手艺。” “他是林自然大师的亲传弟子,精细潮菜正宗无比,肯定可以在我们下江市打出招牌来的。” 厨师长的意思,凌远心中了然了。 什么给贵客做菜,就是幌子罢了。无非是这位厨师长想要去看病,又担心自己的位置被人给顶了,索性请了自己好友,帮忙占一阵子。 这一桌菜,是给老板试菜的。 厨师长拱了拱手,恭敬地道:“这位贵客真是行家,不仅仅吃出了菜系,还能精确地指出是林自然大师弟子,不愧是吃惯了好东西的贵人,见识品味就是跟普通人不一样。” 他竖起了大拇指。 ......林慧玲刚不是说他没吃过好东西,跟她们姚家人不能比吗? 凌远看了厨师长一眼,确定人就是有意的。 这是拍老板马屁呢。 厨师长又说要请他的好友上来,见一见贵人知音,凌远笑着摆手,简单说了一句:“人我就不见了,菜做得不错。” 厨师长心领神会,知道他是认同了处理方式,大喜地告退了。 经过这么一出,林慧玲和姚芊就有点吃啥都不是滋味了,草草填饱了肚子就要走人。 凌远见姚柔吃得开心,也吃满意了,自然无所谓地同意。 他们刚放下筷子,毫无存在感的燕尾服经理冒了出来,双手给每个人递上了一张金灿灿的卡片,恭敬地道: “诸位贵宾,这是我们酒店老板赠送的至尊vip卡,持此卡可以享受酒店的所有最优质服务,包括专属通道、最低折扣房价、最优的房型和餐饮等一系列特殊待遇。” 林慧玲和姚芊瞬间就忘了刚才的尴尬,连矜持一下都没来得及,嗖地一下就伸手接过了至尊vip卡。 “这下我看家里那些姑婆们还怎么说?回头就炫她们一脸。” 盘古七星酒店宣布的,不欢迎姚家人再来时候,她一开始是义愤填膺的,一样觉得姚家人受到了羞辱。 现在她就不这么想了。 林慧玲发自内心地觉得,这个规矩,定的好呀。 她跟经理打听了下用这张卡后的房价,干脆地一拍桌子道:“晚上都别走了,怪晚的,就住酒店里,这大老远跑回去不够受累的。” 姚芊连连点头。 别看她也算是姚家小姐,盘古七星酒店这样级别的消费,平时想住住也不容易。 凌远自然无所谓,尤其是在看到姚柔眼前一亮,然后冲他看过来时候,瞬间心领神会。 他淡淡地对燕尾服经理吩咐道:“还是上次房间,一切照旧。” 当晚,盘古七星酒店关闭多时的穹顶,再次缓缓地打开,漫天星辰,像是一个个呆萌的婴儿,扑闪着大眼睛看着久违的凌远与姚柔。 走在盘古七星酒店顶层房间里,脚下是厚厚的羊毛地毯,姚柔浑身放松之余,想起了上次入住那晚上的惊天逆转,又想起了今天的绝地反击,一种玄学般的幸运感涌上心头。 “凌远,以后我们每年都来住一次吧。” 姚柔认真地说着。 凌远用力地点头,毫不犹豫地道:“你要是喜欢,每天都行。” 他心里在想着,那天之后就要求这个顶层永远空置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 继续保持下去! 姚柔笑靥如花,再问:“来杯酒?” 凌远大喜,这是第二次姚柔主动要求跟他喝酒来着。 “还是上次那种?” 凌远多嘴问了一句,姚柔犹豫了下,有些想要,又坚决地摇头:“不了,那个太贵了。” 她上前一步,主动地握住凌远的手,感慨地道:“我不想问你这次做了什么,怎么做的,付出了什么代价?又欠了什么?” 凌远嘴巴开阖了一下,想说:“其实......什么都没欠呀。” 他压根没有说实话的机会,姚柔把手捂在凌远的嘴唇上,认真又带着那股倔强气,道:“不管是什么,我会好好努力,我们一起扛!一起还!” 凌远心中暖洋洋的,就像是浸泡在天然温泉当中一样,喜乐油然而生,反握住姚柔的手,点头道:“好啊!” “我去叫酒。” 凌远打出电话给酒店的时候,另外一处,不知道第多少个电话,刚刚被放下。 “啪~” 姚家主宅里,姚镇扬把手机用力地砸在桌面上,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响动。 “我怎么跟你说的?” 姚家老太太双手拄着拐杖,叹气道:“每逢大事有静气。” “可是奶奶......” 姚镇扬看到老太太不悦的目光,到口的话生生地咽了下去,深呼吸了好久,这才慢慢地道:“我查清楚了。” “说吧。” 第112章 是谁 老太太声音里满是疲惫。 今天晚上发生的,完全不再掌控的事情,她这么多年来也没遇到过几次,让她分外疲惫。 “古德曼真的被开除了,当即开除,总公司直接下的命令。” 姚镇扬恨恨出声:“古德曼还老跟我吹嘘,他是什么欧洲古老大家族出身,身份高贵。” “不行,我要去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搞的?” 他一拳头砸在手下,愤怒地道:“奶奶,我一直都搞错了,姚柔肯定是跟国际沉船公司总公司的人搞在了一起。” 老太太诧异地问道:“怎么回事?” “内部消息,肯定没错。” 姚镇扬对自己的猜测深信不疑地道:“国际沉船打捞公司的内部人员告诉我,他们的幕后大老板,之前在下江市给他们发布的命令。” “姚柔指定就是在那个时候,跟人家搞在了一起。 不然人怎么会对她这么上心? 所以古德曼才会那么惨......” 姚镇扬想到古德曼今天在宴会大厅里的惨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还有万华集团的林轩,姚柔跟他绝对不干净。” 老太太“嘭”地一声,将拐杖狠狠地顿在地上,吐出了三个字:“不像话!”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姚镇扬捞起手机,快步而出,“我要去找古德曼问清楚,看他还有没有什么办法?他不是有家族靠山吗?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姚镇扬出了姚家主宅,第一时间就联系上了古德曼。 他虽然觉得古德曼的声音有些怪异,但并没有在意,按照古德曼的说法到了下江畔。 姚镇扬还没看到古德曼的影子,后脑勺上挨了一棍。 他只来得及“哎呦”一声,便被套上了麻袋...... 这世上的事,总是不公平的。 有人被称为传奇,有人被视做烂泥。 在这个晚上,姚镇扬就觉得自己是烂泥,被装在麻袋里,扔到了一艘床上,惴惴不安,不知道等着他的下场是什么? 与之相比,姚柔就是传奇般的生活了。 她光着脚,盘腿坐在床上,看着凌远推来餐桌,上面放着一瓶深色的,没有标志的酒。 酒瓶子清洗得干干净净,款式老旧,没有任何扎眼的地方。 姚柔满意地点了点头,欣慰凌远没有再去弄那些高价的酒。 她只是想喝个感觉,喝个放松而已。 凌远也在满意地点头,心想:“凌玲和酒店负责人都挺会做的嘛,不错不错。” “嗯,哈布斯堡家族的,也很会做。” 哈布斯堡家族,就是古德曼所属的欧洲古老家族,当然他跟人沾不上边,连旁支都称不上,有点关系而已。 凌远和姚柔面前的酒,是哈布斯堡家族在公元1500年左右酿造的威士忌,根本无法用金钱来衡量,只有哈布斯堡家族这样千年家族的酒窖里才会有的珍品。 它代表的是哈布斯堡家族和解的诚意,对新任陈王的善意,以及无声的威慑。 家族底蕴,在一瓶酒里,显露无遗。 凌远随意地将醒了一会儿的500年陈威士忌递给了姚柔,姚柔也只是当成普通的酒,随意地抿着。 姚柔皱了皱小琼鼻,眼睛明亮起来,赞道:“挺好喝的,很特别。” 凌远微笑:“你喜欢就好。” 一瓶无限接近有史册文字记载最早威士忌的酒,艰难地活过了五百多年光阴,最后还是没逃过凌远和姚柔一口一口地抿了半宿。 凌晨刚过,床上,姚柔抱着被子,熏熏然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床下,凌远铺好了地铺躺了上去。 穹顶依然开着,星光透过厚厚玻璃,洒在姚柔脸上。 她还没睡着,眼睫毛颤动着,像是将月华颤成了星屑。 兴许是月光太冷,也可能是酒意太浓,姚柔躺了几分钟,忽然低声问道: “凌远,地上......冷吗?” 凌远惬意拥着被子,下意识地回道:“不冷呀,挺暖和。” 下一刻,盘古七星酒店的顶层房间,陡然安静了下来。 “哼!” 姚柔用力地哼了一声,抱着被子,侧过身子,不吭声了。 好半天,凌远忽然霍地从地铺上坐起来,后知后觉: “等等,小婉刚该不会是在......让我上去睡吧?” “我我我......” 凌远悔得恨不得将刚才的自己活活掐死。 他往床上看过去,只见姚柔背对着他,酒意下,已然酣睡。 凌远面露苦笑之色,摇头自语:“这是生气了呢。” 姚柔平时向来是平卧着睡,只有生气时候才会侧过身,来个眼不见为净。 “下次......我一定记住了......” 凌远咬牙切齿半天,再悄无声地爬起来,穿上衣服,蹑手蹑脚不发出半点动静地离开了房间。 今晚,他还有事情要做。 “竟然想上我老婆,还想三人行,还想拍视频!” “古德曼,你不会以为,就这么算了吧?” 凌远面沉如水地推门而出。 门外,凌玲双手捧着陈王金面,肃然而立,显然是等候多时了。 凌远自然地接过黄金面具,戴在了脸上,淡淡出声: “走吧。” 凌玲引路,下楼,上车,夜深人静里,奔驰在通往江畔的路上。 坐在车里,凌远才开口问道:“凌玲,我的史上最华丽律师团呢?” 在压服了孟冉请来的朱大律师后,凌玲带着律师团,在老太太认怂后,就悄无声息地退场了。 凌玲连忙回道:“少爷,我把他们都暂时安顿在酒店里了,是不是......让他们回去?” “是的话,少爷您要不要接见下李文昌李老?” “李老是家族在法律界的底蕴,陈王左手身份。” 凌玲汇报完毕后,就闭上了嘴巴。 情况要说明,意见要提出,却不能有丝毫代替凌远做决定的嫌疑,不然下场绝对好不了。 这个是她爷爷陈福千叮咛万嘱咐的教训。 凌远挑了挑眉毛,他倒没想到李文昌这位上京文昌律师事务所的创始人,首席大律师,居然是陈王左手的身份,陈家在法律界的底蕴之一。 他沉吟了一会儿,还是缓缓摇头道:“回去是不可能让他们回去的,我召集律师团过来,可不是为了对付一个小小的孟冉,一个小小的姚家。” “他们还不够格。” 凌玲无比认同地点着头。 真要把律师团用在这里,那才是杀鸡用牛刀,暴殄天物。 让他们去上京。 凌远靠回车里的座椅上,微微闭目道:“让他们全权负责接手上京陈家所有产业,保证整个过程没有任何法律上的问题。” “这才是我让他们集合的用意。” 凌玲神情陡然肃穆了起来,恭敬地应着。 下江市所有一切,在她看来只是小打小闹,接手上京陈家才是重中之重。 凌远的话还在继续:“然后,你就让普照投资专管会,把剩下的七十亿打过去吧。 抻着他们也没意义。” “不等我亲赴上京那天,永远不会知道老家伙们,到底是想做什么?” 凌远这番话说完,便不再开口,车中陷入沉寂。 不过十几分钟后,他们就在渡船接引上,登上了一艘漂浮在下江江心的船。 船上,两排黑西装,夜色里也戴着墨镜,双手交叠在身前,纹丝不动如雕塑。 刺眼的探照灯射在甲板上,驱散了夜幕亮如白昼。 聚光处,古德曼手脚全被捆绑住,嘴巴上勒了麻绳,呜呜有声。 凌远带着陈王金面,踏上甲板,瞄了一眼古德曼。 他并没有注意到,甲板角落里的麻袋。 麻袋纹丝不动,像是河堤上常见的装满沙土的那一种。 这麻袋原本还真是装沙土的,这点闻了半个晚上土腥味的姚镇扬可以证明。 他透过麻袋上的窟窿,在看到甲板上偌大阵仗时候就浑身僵硬,别说喊叫了,连挣扎都不敢。 姚镇扬看到带着陈王金面的凌远,目光巡视地扫过,感觉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 那么一瞬间,他感觉金面人的目光中锋芒亮过探照灯,姚镇扬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生怕对方察觉他的注视。 等姚镇扬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古德曼脚上的绳子被解开了,然后金面人抬起脚,用足球场上守门员开大脚的架势和力量,猛地一脚踢出。 嘭地一声闷响,他一脚踢在了古德曼两腿之间...... “嘶~” 姚镇扬一口凉气抽到底,扯得肺疼。 在那一刹那,他依稀听到了蛋碎的声音。 “嗷~~” 古德曼被麻绳勒住嘴巴,在浑身弓如大虾的同时,依然发出了惨烈如哈士奇一般的诡异叫声。 在夜晚江心,又亮如白昼的诡异气氛下,这惨叫声是如此的恐怖,足以让任何人听在耳中的人连做十天的噩梦。 凌远一挥手,自黑衣人上前解开了古德曼身上麻绳,再将他左右架了起来。 “泥......泥到滴是谁?” 古德曼疼得面容扭曲,声音更加扭曲,抖如筛糠,脸上全是惊怖之色地望向凌远。 凌远伸手从凌玲手上接过手帕,施施然地擦着手,淡淡地道:“你出身哈布斯堡家族,应该听说过鹰堡,还有里面住着的那一位鹰王吧?” ......你是用脚踹的,擦什么鬼的手? 古德曼脑子里刚冒出这个念头,就被鹰堡鹰王这个名字镇住了,浑身一颤再颤,有那么一瞬间,几乎忘记了两腿之间的疼痛。 鹰堡是真正存在的宏伟城堡,为哈布斯堡家族建于大几百年前。 但它同时也是哈布斯堡家族底蕴的称呼。 第113章 执掌者 鹰堡中住着的那一位鹰王,便是哈布斯堡家族底蕴的执掌者。 凌远似乎反应过来擦错地方了,随手一扔手帕,继续道:“我们家族没有你们那么多讲究,底蕴所在,有的人称之为陈门,哦,你们国外家族喜欢把它叫做陈国。 我实话,我也更喜欢这个称呼。 你问我是谁?按你们的习惯,你可以叫我陈国里的陈王。” 古德曼如遭雷劈,浑身一软,两个黑衣人差点没架住他,直往地上哧溜。 凌远靠近一步,用只有古德曼和凌玲能听到的声音道:“你竟然想动我的妻子,胆子很大,命嘛,相信我,没那么大!” 古德曼面如死灰,终于知道眼前这尊恐怖的陈王是什么人了? “我的家族不会放过你的~~” 古德曼撕心裂肺地喊着,被黑衣人架着,双脚离地,就跟被绞刑架吊起来的人一样,拼死挣扎显得那么地可笑。 嫌弃他太吵,凌远眉毛一皱,黑衣人一巴掌捂上来,登时就只剩下呜咽的声音了。 甲板上,顿时清净了下来。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凌玲接了起来,嗯嗯了几声后,道:“陈王,哈布斯堡家族的人希望您能交回古德曼。 算是给他们几分面子,他们会自行处理,给您满意的交代。” 这话一出,古德曼绝望的脸上出现了希翼的光,眼巴巴地望向凌远。 凌玲建议道:“陈王,哈布斯堡家族只是要个面子罢了,古德曼即便是回到他们手上,他们也应该会......” 凌远抬起手来,凌玲识趣地住口。 “不要他们应该,而要我应该。” 凌远冷硬地回了一句,又补道:“你问哈布斯堡家族的那位鹰王,就说,威士忌还剩下半瓶,需要我还给他吗?” 冷厉,决然,就差直接说,如果非要回古德曼,那就开战! 拿那瓶威士忌说事,勉强算是给鹰堡的鹰王留了些颜面。 凌玲重新拿起手机通话,过了几分钟,她松了口气,道:“哈布斯堡家族传达鹰王原话,‘希望陈王品尝完那瓶象征着两个家族长久友谊的美酒’。” 话很含蓄,一直竖起耳朵的古德曼听完,在脑子里绕了三个圈子才反应过来,家族这是毫不犹豫地放弃了他,连要回他回去再处理,保留点颜面的念头都没有了。 他,死定了。 古德曼脸色一点一点灰败下来,死灰一般。 甲板角落处,姚镇扬一直在努力听着那边对话,震惊得他甚至觉得麻袋里蛮好,愿意永远呆在麻袋里,只要不被甲板上的恐怖金面人想起来。 欧洲古老家族哈布斯堡家族,亲自打电话过来交涉,竟然最后还认怂地说什么友谊? 跟哈布斯堡家族比起来,他们下江姚家,算个屁啊~ 唯一的倚仗一分不值后,姚镇扬再没有半分义愤填膺的想法,只想像个鸵鸟,找个软一点的地方把头埋起来。 下一秒,姚镇扬惊恐地发现,不远处金面人双臂张开,再次摆出熟悉的姿势,飞起就是一脚。 落在了,同一个位置。 “嗷呜~~” 古德曼发出了公哈士奇被绝育般的惨叫声。 金面人不为所动,一脚跟着一脚,不断地踹在古德曼的两腿中间...... 一,二,三...... 凌远每踹出一脚,凌玲就在边上说出古德曼的罪状。 从最轻微地在办公室强暴女下属,导致其从写字楼15楼跳了下去; 到绑架女性,关在地下室凌虐。 ...... 甲板上,探照灯汇聚处,古德曼从一开始挨第一脚时候的绷紧如虾,再到疯狂挣扎要上四个黑西装才能死死按住的狂暴,最后跟死尸一样,要不是身子还在一抽一抽地,几乎看不出是个活人。 古德曼两腿之间,一片血肉模糊,殷红颜色在甲板上染成了一大片。 估摸着,某个部位,拿刀片刮一刮,可以刮出一大碗肉酱了。 凌玲终于说完了古德曼的日常,说到了其中最恶劣的一件,让她说出来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那是发生在日本,古德曼当时是一家跨国企业驻日本的首席执行官。 他偶遇了带着孩子到日本旅游的前女友,于是让人绑架了前女友的女儿,强暴了她。 结果前女友求上门来,说那是他自己的孩子。 古德曼不信,找了dna鉴定师鉴定,发现果然是他的女儿。 结果,古德曼将前女友、女儿、dna鉴定师三个人一起给埋了。 其凶狠、残暴、冷酷、无情...... 简直让人不敢置信。 “人渣!!!” 别说凌玲、凌远了,就是麻袋里的姚镇扬,忍不住也啐了一口。 这个罪状让凌远顿了顿,彻底下了决心,踹出了最后一脚。 这一脚他全不留情,全身力量爆发在脚尖。 “嘭!” 一声闷响,两个黑衣人都按不住他,古德曼整个人被踢得离地飞起,高过数米,落下来时候砸在甲板上,再弹起来,连续数次。 等凌远收回脚,远处甲板上的古德曼,已然是一动不动了。 “绑上石头,扔下去。” 凌远胸中一口恶气,随着最后全力一脚,总算是宣泄出去了。 “咦~” 凌远瞄了一眼甲板角落,问道:“那个麻袋里是什么?怎么还在动?” “拖过来。” “啊~” 姚镇扬剧烈颤抖着,尤其是随着凌远那一声拖过来,压根抖得停不下来。 在他亲眼看到古德曼被一脚踹在要害,腾空飞起,死得透透的,还要被扔下江里后,姚镇扬心中的恐惧,彻底地爆发了。 “不要......不要啊......” 姚镇扬疯狂地尖叫着,隔着麻袋,再被黑衣人拖着走,他的尖叫声弥散在夜风里,听起来是那么的凄惨。 凌远认出了这是姚镇扬的声音,诧异地问道: “怎么回事?” 他只是吩咐人弄来了古德曼,怎么还多出了麻袋里的一只? 凌玲招了招手,示意一个黑衣人过来,询问了两句后,她脸上也露出了诧异之色。 她上前一步,在凌远耳边说道:“少爷,里面是姚镇扬。 他不是我们抓的,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送上门?” 凌远诧异地看了凌玲一眼 凌玲解释道:“在我们的人押解古德曼的时候,姚镇扬忽然打电话过来,我们的人本着以防万一的想法,就让古德曼约他过来,顺便就给抓了。” 顺便......就给抓了...... 凌远摇头失笑,没想到平时嚣张跋扈的姚镇扬,也会有这么一天。 刚杀了一个人,凌远心中戾气消散了一些,再想到姚柔一直想的是堂堂正正地得到姚家的尊重,用其他手段,难免违背了姚柔的初衷。 他沉吟时候,姚镇扬被拖到面前来,解开了麻袋,露出面如人色的一张脸。 “嘭嘭嘭~” 姚镇扬二话不说,见面就磕头。 “求求你,绕了我吧,我......我什么都没看到啊~” 他以手代脚,就要爬过来抱着凌远的腿恳求。 凌远一脚踩住他的胳膊,姚镇扬不敢露出疼来,艰难地挤出一个笑脸来。 “希望你能记住今天看到的。” 凌远淡淡地说着,紧接着迈步,从姚镇扬身上踩过去,下了江心船,上了渡轮。 从他的背影处,淡淡的命令传来: “打一顿,扔江里,让他自己游回去。” 姚镇扬先是满脸惊喜之色,紧接着看到黑衣人捏着拳头围拢过来,惊喜瞬间化为了苦涩。 过了十几分钟,凌远刚从渡轮上下来,就听到“噗通”一声,有什么东西被扔进了下江里,隐隐地还有“哗啦啦”地狗刨划水声音传来。 他头都没有回一下,钻进了车里,深夜无人无车流,畅通无阻,很快回到了盘古七星酒店。 顶层房间中,姚柔保持着原本姿势,酣睡正浓。 凌远先去浴室洗去了一身戾气与血腥,躺回了地铺,望着床上背影,低声说道:“老婆,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嗯,想一想,也不行!” “晚安~~” 第二天,整个姚家都传遍了,不少姚家人都看到了姚镇扬鼻青脸肿,浑身没一块好肉的模样。 大家先是恶意地猜测,他是给姚家丢了脸面,老太太下了狠手。 很快这个猜测就消失了,因为老太太勃然大怒,又心疼得不行,整天都在围着姚镇扬转悠。 好奇心驱使下,姚家人很快打听出来,姚镇扬是半夜被人打了个半死,再扔进了下江里。 姚镇扬用尽了吃奶力气游回了岸边,好悬没抽筋直接溺死。 上岸了他实在顶不住了,顾不上丢不丢人,给家里打了电话,老太太身边的古叔去亲自接他回来的。 诡异的事情是,不管是老太太问,还是官方的人来查,姚镇扬要死了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看到,一点口风不露。 姚家人想不到什么能将姚镇扬吓成这个样子,这不还有姚家在后面给姚镇扬做靠山吗?有什么可怕的? 再不能接受,也只能相信姚镇扬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了。 最后,整个姚家都沸腾起来了。 有一个算一个,包括林慧玲和姚芊在内,大伙儿以看望、关心的名义,一波波地去医院围观了被揍得不像人样的姚镇扬。 到后来,老太太都看出大家看望是假,看热闹是真,喝止了这种行为。 围观之风这才算是打住了。 没去成的姚家人,遗憾得不行。 就是出院了后,姚镇扬都半个月没敢在姚家人面前出现。 这半个月,凌远和姚柔清静得不行,有岁月静好的感觉。 这半个月,下江市却热闹得如同沸腾了一般。 全国顶级古董商、收藏家,以及故宫博物馆为首的各地博物馆老专家,齐聚在下江。 本来只是因为姚镇扬惹出来的一次规模交易,在姚柔接手后,按照合同完成了交易后,所有人发现凑齐这么多古董圈子里的行家难得,索性完了一把大的。 第114章 看不准 一场全国性质的鉴宝大会,斗宝比赛,短时间的紧张筹备后迅速一一推出。 又有各地的收藏家,民间的爱好者,包括盗墓的手艺人,有家传宝物想要鉴定、出手的普通人,蜂拥而来,将下江市的古玩市场彻底炒热。 三教九流的人汇聚,不管是传承有序的宝物,还是挖坟掘冢的收获,或者是富人家的藏品,农家的喂鸡盆子,全都在市面上扎堆的出现。 眼看着,短短时间里,在下江市这个东南一隅的地方,硬是成了全国古董交流的圣地。 这波风潮,也理所当然地将执东南古董牛耳,拥有全国都有名的古董店唐轩的姚家,卷入了其中。 自从姚镇扬养伤过半,脸上看不太出来,能出门见人后,他就周旋在这个收藏家,那个专家,这位大拿,那位牛人身边,混了个脸熟。 看在姚镇扬吹嘘的姚家继承人面子上,不少聚会都带着他,混了多场后,姚镇扬自认也是个行家,对掌握姚家的根基古董行业也有了十足信心。 这一日,顾着交际的姚镇扬,时隔多日,再次踏进了姚家主宅。 在茶室里,姚镇扬一番话后,姚家老太太不敢置信地问道: “你说姚柔的和顺堂,花了几百万买了一批假货?” 姚镇扬先是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其实那批货是和顺堂还在我手上的时候,就联系上的,不过我本来没打算收的,就是交接时候,出了点问题。” 老太太一辈子跟人勾心斗角,一听就明白了。 什么原本没打算收,分明是收了后,因为最近下江市行家汇聚,姚镇扬估计找人掌了眼,发现了问题,干脆就借着交接时候的混乱,推到了姚柔头上。 老太太并不在意这些细节,只是有些担忧地问道:“志义乖孙呀,你想做什么,奶奶不拦你。 男人大了,总是要有自己的主意。” “只是......” 老太太不无劝诫之意地问道:“你就确定这回,不会又被打脸吗?” “打脸? 肯定不会!” 姚镇扬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青肿已退,还是隐隐地觉得疼。 但那疼是对陈国中的陈王的恐怖,不是对姚柔和她那个废吧物女婿凌远。 姚镇扬恢复了自信,昂首挺胸地对唐老太太道:“奶奶,我让上京来的专家看过了,确定就是赝品。这回肯定要让姚柔知道厉害,以后别仗着睡服了几个男人,就把手伸得那么长。” 老太太还是有些不安心,又给了姚镇扬几个古董圈子里老关系的联系方式,这才作罢。 ...... 凌远这段时间,主要在遥控着他的史上最华丽律师团接收上京陈家产业的事。 并且,他还让凌玲开始逐步理顺属于普照投资专管会旗下的产业。 结果,触目惊心。 在真正拿到一纸清单,细细去品其中含义的时候,凌玲震惊得小跑过来汇报时候,整个人都是顺拐的,同手同脚还不自知。 凌远也失态得半天合不拢嘴。 当年一句长线持有虚拟币,专管会严格执行之后,结果就是200多美金一枚的时候开始蚩尤比特币,接近两万美金一枚的价格时候出手。 单此一项,投入的数百万美金,就变成了数十亿人民币。 再有,投资即时通讯软件,天知道最后投资到后面,竟然持有的是腾讯......腾讯......腾讯...... ...... 凌远理顺完所有名下资产,以及可以动用的力量后,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天呐撸~~ 凌远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真心觉得,一不小心用力跺一跺,互联网业、地产业等诸多行业,全都要抖一抖。 史上,有十年生聚,三千越甲可吞吴。 凌远,是十年蛰伏,资产与实力雄厚,可以反向吞并一个千年大家族。 凌远放下心来,不再担心律师团对上京陈家资产接收的问题。 以他现在的力量,真要全力发动,打垮一个陈家,再造一个陈家,并不是不可能。 凌远刚收敛了心思,便听到房间中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他一抬头,就看到姚柔一手持手机贴在耳边,一手在穿着高跟鞋,然后听到姚柔一声“我马上到”。 紧接着,凌远就被姚柔直接从沙发上拽起来,临时征兆成了车夫。 开着保时捷帕拉梅拉,凌远载着姚柔,向着八卦街去。 八卦街,得名于原本有一座八卦楼的塔形建筑存在,后来八卦楼毁于战火,八卦街这个名字却留存了下来。 随着下江市古玩市场的爆火,是八卦街这条下江市最大的古玩一条街,也随之热闹得沸腾了一般。 一路上,凌远弄明白了姚柔心急火燎跑出来的原因。 “老婆,你说是妈看上了一件好宝贝,说肯定能赚大钱,让你送钱去?” 凌远一脸古怪,好笑地问道。 林慧玲的水平,凌远这几年来哪里还看不清楚? 这是连通宵麻将都是别人提款机的货,还想在古玩市场上捡漏? 这是捡漏吗? 这是被当漏了吧? 姚柔扯了扯嘴角,她也不信来着,叹了口气道:“我不是急着给妈送钱,怕她买不了东西。 我是怕她的钱全被骗光了。” 凌远深以为然。 到了八卦街,凌远和姚柔再着急,也只能停好车,下来步行。 八卦街它是一条步行街。 走在街中,凌远感受着接踵摩肩,对比之前考察唐轩情况时候的景况,简直是天翻地覆,深切地感受到了最近半个月下江市古玩市场的火热。 “这里!这里! 你们怎么才来?是不是那个废物又拖拖拉拉的?” 林慧玲翘首以盼了不知道多久,远远地就开始喊。 哪回不是你跟姚芊在拖拉...... 凌远腹诽着,倒没说出来,跟姚柔一起近前看了下情况。 林慧玲是在一处偏僻巷子外的摊位上。 摊位在这种位置,而不是人最多的地方,往往代表着东西来路不是很正。 “难道真有好东西?” 凌远稍微认真了一点,扫了一眼摊位情况。 摆摊的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穿的衣服不错,打扮也利落,却有一种老旧的感觉。 比如衣服明明料子很好,款式却是很多年前的,洗得发白。 就像是过去曾经发过,后来落下来,还在竭力地维持着往日的体面。 眉清目秀年轻人的摊位前,零零散散不成体系地摆着不少东西,有玉器、有古钱币、有瓷器、有木质家具等等。 在他边上,还有一个带着眼睛,胳膊下面夹个包的中年人,满脸不耐烦之色地催着林慧玲。 “阿姨,你行不行啊,没钱就让让道,别霸着位置,把那鼻烟壶让给我成不成?” 林慧玲当即就翻脸了,怒道:“你才阿姨,你全家都是阿姨。” “让你?想得美,老娘先看上的。 没看到我女儿过来了吗?” 林慧玲一边说着,一边朝姚柔招手,兴奋地道:“小婉你看,妈弄到了一个好东西。” “就这鼻烟壶,明朝的,放到咱店里,至少能卖个几百万。” 林慧玲握着鼻烟壶,做贼一样地给姚柔看,同时警惕地看着眉清目秀摊主与眼睛中年,一副怕了抢了一样。 她还不放心地对摊主说道:“老娘可是下过订金的,按规矩,你别想涨价呀。” “说好的两百万,多一分没有。” “你别以为老娘是外地人,那头的和顺堂听过没有?我女儿的店。 敢胡乱涨价,小心在市场上赶绝你。” 摊主无奈地点头,连连拱手道:“不敢,不敢。” 眼睛中年一副看不过眼模样,喊道:“我说姐姐,你这就霸道了。 这鼻烟壶明代的,器型又大,怎么也值个五百万。 你不给人摊主实价就算了,还霸者东西,不然你让给我,500万我买了。” 林慧玲啐了一口,唾沫直接喷眼睛中年的鞋面上,不屑地道:“你人长得丑,想得倒挺美,老娘给订金了,我女儿也带钱来了。” “你想买,下回手快点吧。 女儿,付钱!” 林慧玲一脸怕宝贝长腿跑了一样,连连催促着。 姚柔却迟疑了,不太确定地道:“要不,还是让方叔来看看吧。” 方叔是姚柔父亲留下来的老人,和顺堂的老资格古董鉴定师。 “不用看了。” 凌远探头过来,瞥了一眼,目光停留连一秒都不到。 “假的。现代工艺品,20块撑死了。” “你胡说!” 眉清目秀摊主、眼睛中年、林慧玲,三人异口同声。 林慧玲尤其愤怒,指着凌远鼻子骂道:“你个废物懂个屁呀,你要说不出个一二三来,老娘马上就让小婉跟你离婚。” 凌远翻了翻白眼,这杀手锏林慧玲用了好几年,倒不累。 姚柔正相反,她反而松了口气下来,笑问道:“古玩,你也懂。” 凌远探手拿过鼻烟壶,在掌中抛了一下,笑道:“略懂!” “哎呦,你小心点。” 林慧玲紧张地看着在凌远掌心被抛得一上一下的鼻烟壶,心脏差点没跳出来。 “你是得小心点,几百万的东西,掉地上了我怕你赔不起。” 眼睛中年从一开始的慌乱中平静了下来,冷冷地说道。 “就是就是。: 林慧玲一把抢回了鼻烟壶,小心地捧在手中,怒道:”你乱动什么手,你以为是家里的酱油瓶呀,碰怀了我饶不了你。” 姚柔拉了林慧玲一把,问道:“凌远,你确定这东西......,看不准?” 她还算是客气的,用的是古玩圈子里的套话。 在圈子里请人掌眼,一眼真的东西就说是“大开门”,假的也不明说假的,怕人面上过不去,一般说是“看不准”。 第115章 看不到我 这些都是上京圈子里流传下来的老派说法,还有一些老派规矩,其实不见得是好的。 至少,凌远不觉得那些老规矩有什么好。 他直接说道:“假的,工艺品,20块还是看在做旧的人工份上。” “你凭什么这么说?” 长得眉清目秀的摊主站起来,指着凌远喊道:“这是我掏老宅子掏出来的,你凭什么说是假的?” “掏老宅子?” 林慧玲听得一脸懵。 姚柔小声解释道:“掏老宅子就是找一家老宅子,出一笔钱,里面的物件全是他的,从中找看看有没有宝贝。” 凌远补充道:“西方有拍卖过期没有续约仓库的,本质上是一个说法,都有人靠此为生。” 林慧玲脸一板,喝道:“就你懂。” “人都说老宅子掏出来的,你还说工艺品?” 眼镜中年凑过来,指着鼻烟壶底道:“你没看到吗?上面写着成化年制。” “这叫款识,成化年听说过吗?这是明代!” 摊主作势要拿回鼻烟壶,嚷嚷出声:“你们不要就不要影响我做生意,订金不退啊,我刚都听明白了,卖给你我还亏了呢。” “你们不要正好,这位大哥你看......” “要要要~~”林慧玲一把闪开,连声说道。 鼻烟壶在掌心攥得紧紧的,这会儿扒她衣服容易,想抢她鼻烟壶,不可能! “凌远,你个废物走开,别耽搁我赚钱。” “小婉,快把余款给人家,我交了20万订金,按规矩是不能退的。” “别让人抢了宝贝。” 林慧玲伸手要拨开凌远,没拨动。 姚柔狐疑地看了摊主和眼镜中年一眼,反而彻底没了付钱的意思。 她好歹主持过家里生意这么多年,古玩虽然不精通,对人却还是有点眼力见儿的。 姚柔明显觉得刚才眼镜中年和摊主有点过度了。 “凌远,你不是略懂吗?你说说。” 姚柔看了凌远一眼,认真地问道。 现在她对凌远的“略懂”二字相当在意,不下于之前的“百度”。 凌远微微一笑,先是冲她一点头,再瞥了眼镜中年一眼,笑问道:“你说这是明代的鼻烟壶?” 眼镜中年不知怎地,被他看得有点心虚,耿着脖子道:“是又怎么样?款识上写着呢,你是不是不识字。” 凌远一摆手,跟挥开苍蝇一样,淡淡地说道:“鼻烟这东西,由传教士利玛窦在明万历年间传入中华,盛行却是在清代的事。” “鼻烟壶的老祖宗,是清康熙年间的东西,所以不要说明代,说就是假的。” “这世上就没有明代的鼻烟壶。” 眼镜中年哑然。 凌远起了谈性,索性从林慧玲手上抢过鼻烟壶,在上面指指点点地道:“成化年制的款识,其实主要是清代康熙和雍正两位皇帝在用。” “他们认为明代成化的瓷器是古今瓷器巅峰,喜欢将宫内制的瓷器打上成化年款识。” 眼镜中年连忙道:“那就是康熙年的,也没差几年。” 凌远笑着摇头,道:“你出来骗人前,连基本功都不下一下吗?” “你倒是百度一下啊。” 说到百度,姚柔莞尔一笑,白了凌远一眼。 之前凌远倒是爱用这个来糊弄她,关键是她还信了。 眼镜中年还不服气,嘴硬道:“那又怎么样?它怎么就不能是康熙年的。” 凌远冷笑着道:“器型不对。” “至于包浆自然不自然,做工、画工等等,我都懒得跟你说,跟你们说不上。” 摊主眼看眼镜中年说不上话,插口道:“你说什么是什么啊,什么器型不对,张口就来啊。” 凌远目光扫过他眼前摊位上东西,笑着摇头,然后对林慧玲说道:“妈,是不是你在挑东西,还没下定主意,这货就冒出来,非说这东西好,要你让给他?” 林慧玲有点懵懵地点头。 凌远如在现场一般,继续说道:“然后摊主假装不好意思,说是你先看上的,虽然还没有下订金,但按规矩如何如何,接着这个戴眼镜的,就开始往上价钱。” 林慧玲再点头,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凌远不答,接着说道:“在他的怂恿下,你就把订金交了。20万是吧? 他们估计本来就是想骗个几万块订金,看妈你这么爽快掏出20万,又说女儿马上来,就想骗笔大的。” “我说得对不对?” 凌远最后一句话,却是对着眼镜中年和摊主说的。 “你胡说八道。” “不知道哪里跑出来个人胡咧咧,你懂古董吗?就你懂啊!” 眼镜中年跳脚,目光犹疑,就像是扒手在下手前,寻找退路一样。 摊主也跟着叫起来:“不买就走,反正订金不退啊。” 林慧玲一听着就受不了了,刚一点狐疑全打消了,越想越觉得不靠谱,就想催着姚柔赶紧给钱,别让废物坏了她赚钱的好事。 姚柔目光越过林慧玲,向着她背后喊道:“方叔,这里。” 林慧玲大喜,叫道:“老方来了,快来看看我掏的宝贝。” 凌远暗暗给姚柔比了一个大拇指。 要不说是他老婆呢,趁着凌远说话稳住他们的时候,姚柔就把和顺堂里的高级鉴定师方叔请来了。 方叔接过林慧玲手中的鼻烟壶,上下瞥了两眼,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么说? 林慧玲见状会错了意,得意地道:“是好宝贝吧,幸好是你来了,不然好事就让凌远那个废物搅黄了。” “他非说是假的,还说叽里呱啦地说一大堆,我给你学学。” 林慧玲得意洋洋地将凌远说的那些复述了一遍,让凌远都有些刮目相看的是,她竟然大差不差地囫囵讲完了。 方叔听到林慧玲要花200万买这破玩意儿时候,不敢再打马虎眼,将鼻烟壶还给了林慧玲,正色道:“清康熙年,上京首建玻璃厂,开始生产鼻烟壶,这才有了后面这小玩意儿风靡四九城的事情。” “所以明代是没有鼻烟壶的。” 这话一出,林慧玲就一愣,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难道凌远那个废物,蒙对了? 方叔继续道:“器型也不对,所有玩鼻烟壶的人都知道,清代鼻烟壶有个特点,越往前的,器型越小,胎体越薄,还必然是扁的。 越往后的,器型越大,肚子越圆,也越粗糙。” “这个大肚子货,不可能是清早期的,这个是同治、光绪年间的器型。” “再结合款识,结合做工、画工,毫无疑问的现代仿品。” 方叔不好看林慧玲难看的眼神,冲着凌远一拱手,客气地道:“老方眼拙,没想到姑爷是个行家。” “竟然真是假的?” 林慧玲先是恍惚了一下,接着想起什么似的,把鼻烟壶松手落地,“哐当”一声碎成了一片片。 她是一个箭步就左手抓住眼镜中年,右手抓住眉清目秀的摊主,大叫道:“你们别跑,敢骗老娘的钱,把订金退给我,20万啊。” 两人开始还有些狼狈,被抓了一脸花,在听到从旁边巷子里传来密密麻麻脚步声后,他们反倒是冷静了下来。 凌远、姚柔、方叔,循声望去,几十号人从巷子里冲了出来。 眼镜中年和摊主,脸色瞬间就变了,从慌张变成了得意。 摊主拨开惊呆了的林慧玲的手,得意地道:“订金我就是不退你,你又能怎么样?” “我的兄弟们都来了,老大马上就到,我们还是聊聊你打碎我家传宝贝鼻烟壶的事吧。” 林慧玲吓得连连后退,几十号人一拥而上,分出一半人堵住外面的视线,另外一半围住了凌远等人。 姚柔见状拉回林慧玲,怒道:“你们这是行骗不成,想要强抢吗?” 摊主拿脚尖点了点地上鼻烟壶碎片,挖着鼻孔道:“谁说我们抢了?没看到吗?打碎我家传的宝贝,不用赔钱吗?” 林慧玲气急,争辩道:“你刚不还说是掏老宅子掏出来的吗?” “怎么就变成家传的?” 别说姚柔、凌远了,就是方叔都有以手捂额的冲动。 这是重点吗? 方叔是老江湖,当即接过话头道:“我是和顺堂的掌柜方明,大家都是在这条街上混饭吃,给个面子。” “订金按咱们古董圈子里的老规矩,就算是打了眼,交了学费,我们不要了。” “今天就此揭过,怎么样?” “不行!” 摊主和林慧玲异口同声。 林慧玲是心疼那20万。 摊主则是狞笑道:“200万,说好的我的鼻烟壶200万,掏出剩下的180万,就有面子,不然我让你们连里子都没有。” 这个时候,凌远淡淡地出声:“方叔,我也觉得不行。” 林慧玲脸都黑了,怒道:“你个废物又添什么乱?” 凌远看着摊主道:“那20万订金,你退也得退,不退也得退。” 摊主嘲讽道:“怎么,你还想说你认识我们老大吗?” 凌远看了眼那些围拢着他们的混混小弟,老老实实地道:“不算认识,就是揍过。” “哈哈哈哈~~” 摊主一怔,笑得前俯后仰。 “你不信吗?” 凌远优哉游哉地道:“看你笑成那样,应该是不信了。” “不过......” 他一指堵路挡视线,并且熟练地围拢过来,明显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的小弟们,悠然道:“他们怎么有点信了呢?” 摊主和眼镜中年人笑声戛然而止。 他们狐疑地看了看左右,果然看到一个老大下面的小弟们中间,有好多个脸色不太对。 那几个人缩在后面,别说抄家伙吓唬人了,看样子恨不得抱头喊“看不到我”。 如避蛇蝎模样。 摊主狐疑归狐疑,架子却不倒,自从攀上了新老大,类似的事情他干过好多起,还从来没有吃过亏。 第116章 站起来 “嘴硬没有用,等我老大来了,你就知道惨。” 摊主示意小弟们去叫人,却发现刚才神色不对那几个跑得最快,他都还没表示呢,人就窜巷子里去了。 他奇怪归奇怪,也没有太往心里去,反正老大来了,什么都能镇住。 凌远冷笑道:“你老大来了的话,我看你会比较惨一点。” 摊主还没怎么地呢,林慧玲忽然一拽凌远的胳膊,叫道:“你别添乱了,你想我早点死是吧?” “你可闭嘴吧。” 她脸色有些苍白,身子有些瑟缩,却是怕了。 “要不......” 林慧玲一咬牙,撺掇着方叔道:“老方,你再去说说,就按古玩圈子里的规矩,订金不退......” “不,退一半就好!” 她到底还是心疼,又生生地缩了一半回来。 方叔摇头叹气,并没有开这个口。 他这个在古玩圈子里混迹了几十年的老江湖,哪里还不出来对方这已经不是讲规矩做生意了,这是明抢! 说那些都没有用处了。 “呵呵呵,还以为你们在道上有什么大来头,敢情是在装大瓣蒜呀。” 摊主本来有些心虚,有些色厉内荏的意思,这才叫嚣半天却还是要等老大来才敢动手。 林慧玲这一露怯,他反倒是安心了,一挥手道:“兄弟们,给我打!” “先打个半死,然后让他们掏钱。掏得出来就算了,就当发善心。 掏不出来,哼哼,女的留给老大,嗯,老的给我,看着还有点水头,尝尝鲜。” “嗯?” 凌远抬起头来,本来悠然神色忽然不见了,眼中闪过寒光来。 想搞我老婆?还想搞我丈母娘? 凌远态度立刻就不一样了。 摊主叫来的那些小弟们,少了跑路去叫人的,剩下的就嚣张多了。 一个个摸出棒球棍、钢管之类的家伙,拖在地上就围了上来。 “给我狠狠的打!” 摊主和眼镜中年兴奋得满脸红光,好像已经能看到凌远他们抱头挨揍的可怜模样,听见凄厉的惨叫声了。 就在这时候,真有一个凄厉的惨叫声传出来,却不是从凌远他们所在的方向,而是自摊主和眼镜中年的身后。 巷子里传出来的: “全都给老子住手啊~~~” 叫声之惨,不像是来喊住手的,倒像是被打的那一个。 “老大?” 全部小弟们愕然停手,摊主和眼镜中年惊呼着回头。 他们看到堵住巷子口的小弟们向着两边分开,一个瘦高敞着衣服,露出一身排骨,正在狂奔而来,边跑边叫。 更让摊主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是,跑过了的瘦高个鞋子都跑掉了一只还没察觉到,狂飙突进冲出了巷子。 下一秒,他摘下仅剩下的一只鞋子,拿着鞋子对着摊主和眼镜中年人左右扇了过去。 “让你们坑老子!” “让你们坑老子!” “让你们坑老子!” ...... 一声咒骂,一个鞋底耳刮子,左右开弓,连扇了数十下,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在他面前,摊主和眼镜中年一张脸都不像人形了,左右都是鞋印子,还又红又肿。 两人张开嘴,扑扑扑地吐出了好几颗染血的牙齿,颤颤巍巍地出声:“狗~~狗哥~~” “啊~” 林慧玲和姚柔,为“狗哥”震撼的出场给惊住了,愣了半晌,终于把人认了出来。 这人不就是在市医院,姚柔介入手术后住院那次,在病房里被修理得很惨的那一位吗? 好像外号是啥瘦狗的。 还真被凌远揍过! 林慧玲的心一下子落回了肚子里,她这会儿就不会去想怎么交代凌远不能跟社会人来往,丢了面子之类的。 只觉得这一波,稳了。 姚柔则是确认了一下,她跟凌远一样,隐约认出了之前几个跑路的小弟,似乎是在她的病房里面出现过,后来被虎哥的手下拖出去打的那几个。 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太过担心,现在瘦狗出现,则确认了她没认错人。 瘦狗一人补上一脚,将摊主和眼镜中年踹倒在地,然后屁颠屁颠地跑到凌远面前,点头哈腰道:“陈少,误会,全是误会。” 他双手摩擦着,愣是没敢伸出来握。 凌远也没有跟他握手的兴趣,淡淡地道:“瘦狗是吧?怎么,不去当保安兼黄牛,改来坑蒙拐骗了? 坑蒙拐骗不行,居然还想强买强卖?” 瘦狗脸一下煞白,忙道:“陈少您叫我小狗就行,小狗小狗,汪汪汪那种。” “噗嗤~” 姚柔以手捂口,笑出声来。 凌远倒是拿正眼看了瘦狗一眼,不容易呀,当着这么多小弟的面,汪汪汪地叫,这一般人做不到,能做到的也算不上一般人了。 “陈少,上次在医院,不是误会了吗?虎哥就不让我管那个摊子了,说是给我个教训,免得下次被人做了狗肉火锅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瘦狗低声解释着:“这不就想着,最近咱们下江的古玩市场火了,就来蹭点吃喝。” “坑蒙拐骗是有,强买强卖真不敢。” 他扭过头,恶狠狠地道:“就是这两货,小狗我看他们多少懂点行,就收了进来,没想到竟然......” 瘦狗说到这里,真的哭出了声来:“坑死我了。” “陈少,您相信我,小狗冤枉呀,我怎么敢招惹您呀,我不敢啊~~” 凌远看他想要跪下来抱腿,嫌弃地退开一步,淡淡地道:“你的人,你的事,处理好了再说。” “得嘞~,您瞧好吧。” 瘦狗激动得,上京腔调都跑了出来,噌地一下回到小弟身边,先把事情给弄清楚了。 接着,他的小弟们就看见了诡异的一幕,在听到摊主放过啥狠话,尤其是针对姚柔的那部分,说要把姚柔送给他的时候,瘦狗不仅仅脸色煞白的事儿了,他整个人都打起了摆子。 “你们这是要坑死老子啊啊啊~” 瘦狗抢过一根铁管,劈头盖脸就要招呼下去。 “等一下。” 凌远冷不丁地开口。 他走到摊主的摊位前,拨开了一堆古色古香的工艺品,从中挑出了两个物件,问道: “这两个东西,我要了。 让他说清楚这哪里来的? 嗯,说完了再打。” “还等什么等?打他呀!” 林慧玲急迫地催促道:“还有,让他把我的20万吐出来。” 瘦狗认识她是谁呀? 果断地听话住手,乖乖地蹲到凌远边上,虽然看不懂,还是装作认真的样子,看凌远翻看手上的两样东西。 那是两块十公分上下长短,一两公分厚薄,造型古朴的玉器,看上去依稀是一龙一凤造型,只是太过抽象,很难辨认。 上面五颜六色,像是廉价的造假还弄疵了一样。 林慧玲拉着姚柔凑过去,挤开凌远,将两样东西在手上翻看了下,不屑地撇了撇嘴:“这破石头有什么好看的?两骗子摊上还能有什么好东西?” 凌远重新把两块玉石拿回来,对着太阳照了照,好心道:“妈,我建议你二十万别要了,就当买这两样东西吧。” “切~” 林慧玲嗤之以鼻道:“你当老娘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啊,就这破东西,一分不值,你还当个宝贝。” “老娘教你个乖,玉器是看雕工的,这玩意一看就不是雕的,鬼知道是什么机器上磨出来的,也不是什么和田玉,有什么好买的?” 林慧玲得意地道:“你别以为正好看了点鼻烟壶的书什么的,就以为能捡漏,这里面水深着呢,不是你这废物能蹚浑水的。” 姚柔在边上听得直捂额,这会儿倒是很明白,早干嘛去了。 她摇了摇头,知道这些话跟她妈说不上,低声问道:“凌远,你懂玉器?” “略懂。” 凌远微微一笑,还是那个回答。 姚柔眼前就是一亮。 凌远建议道:“老婆,你给妈转20万,这两样就当你买下来了。” “好!” 姚柔果断地拿起手机转账。 林慧玲收到钱,先是惊喜,又是不满地道:“那这两个骗子的钱就不要了吗?” 凌远摇了摇头,淡淡地道:“买东西就要给钱。至于他们,强买强卖还有嘴臭,自然也要付出代价。” “一码归一码。” 他这话是说给瘦狗听的。 刚那一会儿,瘦狗几次想插嘴,无非是不管多少钱,他保证让摊主吐出来,还翻倍之类的。 但这钱,凌远却并不想要,压根就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说说吧,这两样东西,哪里来的?” 摊主被鞋底揍得快没剩下几颗牙了,说话都漏风,颤抖着道:“我掏老宅子......” 林慧玲听到这个就火,怒喝道:“你还敢撒谎!” “我......我真是掏老宅子掏出来的......” 摊主都快哭了,指天发誓地说道。 瘦狗在边上补了一句:“这小子之前不是我的人,我看这行有油水,咱又不懂,才收了他。 在跟我之前,他还真是走街串巷,下到乡里掏老宅子的。” “这就是了。” 凌远点了点头,指着两样东西道:“它们是你掏老宅子掏出来的吧?” 摊主连连点头,目光一直往凌远手上的一龙一凤玉上撇。 要不是瘦狗杀气腾腾地在边上看着,他抢回来的心都有了。 本来不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心思都放在蒙人身上了,现在看凌远这态度,哪里还不知道他是走宝了,守着宝山要饭吃。 “二十万买它们,没意见吧。” 凌远语气温和地道。 “我......” 摊主刚要说话,就听到“啪”地一声,那是瘦狗将铁管砸在掌心的响动,猛地就是一激凌,摇头如拨浪鼓:“没意见,完全没意见。” “好,成交。 走了。” 凌远长身而起,把玩着两块玉,扶着姚柔站了起来。 第117章 问题不小 “......就这么走了?” 摊主一阵庆幸,本以为今天完了呢? 瘦狗则一脸懵,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 走出没几步,凌远向着身后甩下了一句话: “小狗,他的嘴太臭,我不喜欢。” “得嘞。” 瘦狗狞笑地应着,起身一铁管就砸在了摊主的嘴上。 霎时间,满口的牙飞溅出来,摊主脸歪嘴巴扭,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瘦狗连续几脚踹倒他们两个,抡起铁管没头没脑地砸下去,嘴里还在后怕地念叨个不停:“让你坑我,让你坑我......吓死老子了......” 走出了数十步的姚柔面露不忍之色,看了凌远一眼。 凌远将凤形古玉塞进姚柔的手里,认真地道:“老婆,他说你,就是不行。” 林慧玲在边上白眼都翻起来,敢情说你丈母娘就可以是吧? 她眼珠子转了转,拽过方叔道:“老方,你掌掌眼,那个废物是不是让人给骗了?” “二十万呀,要是买了假货,我得让他 赔给小婉。” 方叔苦笑,经过先后两件事,这位姑爷的眼,他自问掌不了。 但前老板娘,现老板的娘的话,他还是回的,恭敬地征求了同意后,方叔把龙凤古玉要过来,仔细地看了看,不太确定地问道:“姑爷,是龙山?” 凌远点了点头,道:“大差不差,龙山、仰韶差不多。” “嘶~” 方叔倒抽了一口凉气,小心地将两块龙凤古玉交了回去。 林慧玲一脸懵懂,问道:“你们打什么哑谜呢?什么聋山瞎山的,养勺养筷的,什么玩意儿。” 方叔今天苦笑就没听过,只好解释道:“是龙山,仰韶,那是在中原黄河一带发现的古文明遗址,简单说,大约在商代之前,距今4,5000年吧。” 林慧玲脚步一顿,走不动道儿了,又有点狐疑地问道:“可是这玉......” 凌远知道她想问什么,接口道:“玉用雕琢,其实是工具上来后的事情,早起的古玉是慢慢磨出来的,这并不奇怪。” “这两块龙凤古玉有六种沁色,神奇的是竟然咬得不深,盘完个几年后会非常的漂亮。” 凌远看姚柔也似懂非懂的样子,忙不迭地解释了一下。 所谓的沁色,是指玉器埋在土里面,受土壤中元素的侵蚀,渗入玉器内部的颜色。 在古玩圈子里,渗入的过程就叫“咬”。 姚柔点了点头,听明白了。 总结起来就是古玉近4,5000年历史,盘完后会非常漂亮。 这就足够了。 “还真捡到漏了?” 林慧玲不可思议,心里面有一个念头,在走马灯般地转个不停: “本来应该是我的啊~~~” “为什么不买......为什么......为什么......” 姚柔的和顺堂,就开在八卦街上。 姚家的唐轩,也是如此。 只是唐轩占据了八卦街上最大也是最气派的位置,走的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传统路线。 姚柔的和顺堂则是多出售精美工艺品,以及年代比较近,有一定收藏把玩价值的小东西。 凌远和姚柔本着“来都来了”的精神,索性一路逛过去,晃悠回了和顺堂。 一路上,林慧玲恨不得遇到个摊儿就停下来,东看看,西摸摸,总觉得再能捡个漏。 按林慧玲的原话来说:“凌远那废物都能捡着,哪只瞎猫还碰不上个死耗子呀?” 然后事实就是,她就是最瞎的那只。 一路回到了和顺堂,他们都再没有什么收获? 远远地看到了和顺堂的牌匾,林慧玲忍了一路,终于忍不住了。 她左右出手,同时拽住了姚柔和凌远。 “妈?” 姚柔诧异地看着林慧玲,尤其是她拽住凌远的那只手。 这么年来,除非是想打他,不然林慧玲什么时候碰过凌远,恨不得当他透明,或者是有传染病。 林慧玲假装没看到姚柔的诧异,对凌远说道:“废物,你前面不是说让我买那两块玉吗?” 凌远已经猜到她想干嘛了,含笑点头道:“是呀,妈你不是看不上嘛。” 林慧玲的内心在嘶吼:“我问老方了,至少几百万,我看得上,真的看得上。” 她翻着白眼道:“你别管这么多,我们打个赌吧。” 林慧玲一指和顺堂的牌匾,道:“你来说说,和顺堂的和顺是什么意思?” “说对了,那就算了; 没说对,就再把古玉卖还给我。” 她没好意思从姚柔那里弄回来龙凤古玉,干脆来这么一手。 姚柔哭笑不得,叫了一声:“妈~~” 这不是为难人吗? 和顺堂的名字,是姚柔去世的父亲,林慧玲的丈夫取的,自然有寓意,外人又怎么会知道? 凌远微微一笑,坦然道:“好呀。” 姚柔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就想道:凌远看来是想把东西让给妈了,也好吧。 林慧玲大喜,催道:“你倒是说呀,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别瞎蒙啊。” 凌远不假思索地道: “《说文解字》卷十二曰:婉,顺也。 婉者,和顺的意思。 和顺堂,就是婉堂。 这是岳父大人以小婉的名字命名的。” 凌远话音落下,林慧玲脸上得逞的笑容僵住了。 她不能接受地叫道:“这你也知道?” 凌远眨眨眼睛,无辜地道:“我百度过的。” “你......” 林慧玲气急,感觉自己好背好背。 噗嗤一声,姚柔笑了。 这声“我百度的”,久违了。 她含笑看着凌远,好奇地问道:“如果是你来取,会把它叫什么?” 姚柔问出问题的时候,白生生的小手遥指和顺堂。 方叔本来脚步顿了顿,侧耳听起来。 古玩圈子也是文化圈子,方叔通过今天事早就看出凌远是个高手,对他能一口道出和顺堂的意思及出处并不奇怪。 他还挺好奇地,这回凌远又会翻出什么典故来。 凌远脸上现出回忆之色,似乎沉湎在某种思绪里面,一秒钟后,才恍然一般地开口: “和羞走? 嗯,还有青梅嗅。 这两个都可以。” “切~”林慧玲嗤之以鼻,“这算什么鬼名字,张口就来啊,没文化。” 她嘲讽完,掉头就进了和顺堂。 姚柔则怔了一下。 在她边上,方叔摇头苦笑,觉得自己何苦呆这呢,为了吃狗粮吗?悠悠地道: “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姑爷好一首李清照,好一嘴狗粮。 老方都想家里的黄脸婆喽。” 方叔双手负在身后,同样晃悠进了和顺堂。 姚柔唸着“和羞走”和“青梅嗅”两个名字,觉得唇齿留香,喜欢得很,同时也疑惑得很。 李清照写这句时候,讲的青梅竹马,是一见钟情,其实跟他们的情况并不是很符合。 姚柔自然想不到,在脱口而出的瞬间,凌远已经遥想到了十几年前,两人皆少年的时候。 那的确是: “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少年懵懂。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突兀无比的响起。 “咦?” 姚柔低头一看,神色就变了,沉着声音道:“是方叔。” 凌远眉头不由得一挑。 方叔进了和顺堂才几秒钟,有事不出来喊一声,而是打电话。 这里面的问题就小不了了。 第118章 出事情了 果然,姚柔刚接起来,就听到电话里传来方叔压低了的声音:“小婉,进来,出事了。”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还带着一股沉闷味道,好像是一只手把话筒捂得严严实实的,怕身边的人偷听到了一样。 姚柔和凌远对视了一样,快步而入和顺堂。 刚进去,他们就听到一个怪腔怪调的男人声音,在喊道:“你们是不是想不认账?打包认购协议在这呢,白纸黑字还盖了公章的。” 什么打包认购协议? 姚柔怔了一下,她接手回和顺堂后,各种交接复杂得很,但并没有留心到有这么一份合同啊? 他们进去一看,就知道怪腔怪调是怎么回事了? 在和顺堂大厅里嚷嚷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白人。 白人金发梳成脏辫的样式,一身嘻哈装扮,大金表大金链子大金戒指,倒像是混迹街头的黑人。 安德鲁先生,您消消气,容我们先核对下合同。 方叔在这个叫安德鲁的白人面前,不抗不卑地说着。 只是他时不时向着门口飘过来的目光,证明他心里并不是那么平静。 姚柔快步过去,站在方叔边上,先低头看所谓的打包认购协议,同时听方叔汇报。 凌远凑在边上,也瞥了一眼,听了一耳朵,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安德鲁在和顺堂交接给姚柔前,在这里卖出过一个瓷瓶,据说是他父亲,一个到中华打过仗的美国、军人带回去的纪念品。 和顺堂当时开出了五百万的高价,收购了那个鉴定为:雍正粉彩仕女纹瓶的瓷瓶。 这个价格安德鲁不是很满意,要求再多出50万,打包他一起带来中华的一些杂七杂八东西。 这就是个溢价手段,约定就在今天,和顺堂应该交付尾款,安德鲁也把那些杂七杂八东西带了过来。 问题是...... 方叔为难地看了一眼姚柔,小声道:“老板,这个瓶子,我看不准。” 瓶子有假? 姚柔心里咯噔一下,目光落向已经取出来的那个雍正粉彩仕女纹瓶。 她明白方叔的意思了。 重点根本不在那个50万尾款,而是那个500万买回来的假货。 这个闷亏,这笔账,认不认? 姚柔还在纠结,那边安德鲁又闹了起来,他把背上半人高的旅行袋放下来,一样样往外掏杂碎,计有好几盏的破旧台灯,还有一些咖啡杯、碟子之类的玩意儿。 “就这些,打包认购协议里面都有照片,你们不要想耍赖啊。” “50万,付钱吧。” 安德鲁在大厅里叫唤了这么久,早就引得了周围的同行,路过的客人注意,不少人都进了和顺堂开启了围观模式。 方叔一脸着急,姚柔有些犹豫不决。 就在这时,凌远的声音响起: “老婆,付钱吧。” “付什么钱呀?” 林慧玲在边上不干了,叫道:“你个败家玩意儿,敢情不是你的钱是吧?” 安德鲁听到动静,甩着金链子就过来了,一副嘻哈走路架势,螃蟹似的。 他目光在姚柔、林慧玲、方叔面前扫过来,扫过去,恶狠狠地问道:“你们不打算付钱是吗?” “那我不走了。” 安德鲁一屁股坐到地上,把掏空了的旅行袋一枕,整个人躺下了......躺下了...... 白人加上嘻哈打扮,在八卦街这种古玩一条街上,本来就很扎眼,再在和顺堂的大厅里直接躺下,那就不是扎眼,简直是炸弹了。 哗~ 人群哗然,呼朋唤友,一时间不知道多少同行,多少客人,涌进了和顺堂。 本来清清静静的古玩店,热闹成了两元店模样,就差大喇叭放着凤凰传奇了。 “糟糕~” 姚柔回过味来,跟方叔对视一眼,立刻得出了共同结论。 “谁说我们不付钱?” 姚柔大着声音,勉强把哗然声压了过去。 “安德鲁先生,你先起来,跟方叔去结算。” 安德鲁利索地就爬了起来,拍拍屁股,二话不说就跟着方叔拿钱去了。 姚柔暗暗松了口气,不算是最坏的情况。 她知道只要再犹豫一下,和顺堂的名声就臭了。 在古玩这个行当里,名声坏了,生意就不好做了。 姚柔扭过头来,先对林慧玲说道:“妈,凌远说是对的,亏就亏了,打眼就打眼了,爸爸传下来的牌子,不能让人给砸了。” 林慧玲不干,叫道:“那可是几百万啊,小婉你不能听这个废物的,假的我们坚决不给钱,没这个道理。” 姚柔苦笑,摇头,跟她说不上,转而对凌远道谢道:“凌远,还是你反应快......” 凌远一摆手,阻止道:“老婆,快跟过去,要保证方叔把钱交给那个什么安德鲁,还要他写下收据,确认合同执行完成生效。” ......什么意思? 姚柔一怔,不解地问道:“你怕他再闹?” “不是。” 凌远推了推她,道:“来不及解释了,快去。 之前签的是打包协议,这个尾款不交割清楚,前面的也不能生效,快去。” 姚柔一脸疑惑,但想着反正也要先平息事端,这个钱总是要给的,无非是要对方签字确认清楚,落在纸面上而已,倒也不废什么事? 姚柔跟过去了,同时,另有几个人,排开人群,大刺刺地踏进了和顺堂。 这几个人气度不凡,外加保镖护驾,不管是普通客人还是来围观看热闹的同行,都没有敢拦。 “咦?” 林慧玲本来要骂凌远来着,看到刚进来的一群人中的一个,顿时把骂人的事忘了,诧异出声: “姚镇扬,他跑来做什么?” 凌远也看到了。 刚才走进来的人,保镖除外,主要四个人。 当先引路的就是姚镇扬。 在他身边是一个三十不到的公子哥,带着个玉扳指,脖子上挂着个翡翠葫芦,手上把玩着个鼻烟壶,时不时地倒在手背上嗅一下。 这一副打扮,怎么看怎么像是上京城里的古玩圈子里出来的。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看人看物都是斜眼看,左右什么都看不上的旧式公子哥气派。 落在姚镇扬和公子哥后面的一男一女,看来就是父女模样。 当父亲的是四五十岁中年人,面带笑容,客气地左右感谢让道,穿着简单的唐装,自有一股雍容风度。 女儿正好相反,穿着小洋装,清清冷冷的,戴了副眼睛,有一股说不出的认真劲头。 这女孩一进门,就引得和顺堂里人的人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感觉就像是刘亦菲的民国大小姐装扮,清丽无双。 姚镇扬走过来抬了抬下巴,用鼻孔看人地对凌远问道:“姚柔呢,叫她出来。” 凌远一翻白眼,就当没听到。 姚镇扬怒道:“跟你说话呢,你是不是人废物,耳朵也废了? 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地?” 凌远刚要反唇相讥,姚柔就跟方叔带着安德鲁走了出来。 “志义堂兄?” 她诧异地看到姚镇扬竟然出现在和顺堂。 姚镇扬拿手指点了点凌远,扔下句“回头再跟你算账”,就赶过去对姚柔介绍道:“这是上京来的柳公子......” 他话刚说一半,姚柔眼前忽然一亮,越过了姚镇扬,向着他们身后的父女走过去。 “王青,你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 “我好去接你啊,我们姐妹好久没见了。” 姚柔过去拉起叫王青的女孩子,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王青也一改清冷模样,笑容灿烂起来。 两人都是大美女,四手交握,笑靥如花,一时间简直就像是春天到了,百花盛开模样。 “王叔好。” 姚柔又礼貌地跟王青的父亲打招呼。 林慧玲一拍额头,懊恼道:“都是被你这废物气糊涂了,竟然没认出王青和王总。” “我们可是世交。” 林慧玲带着几分炫耀介绍了一遍。 凌远这才姚柔为什么跟王青那么亲密。 原来王青的父亲王成龙,在90年代做地产暴富后,就一直在收古董。 其中有几分投资保值,有几分个人爱好,又有几分结交上层人物需要,那就没有人知道了。 总之,王成龙因此跟姚柔的父亲关系极好,在姚柔父亲在世时候,每年都要跟他做多次交易,是和顺堂高端古玩的主要购买人。 后来随着唐父的去世,和顺堂的经营不善,王成龙除了最开始的帮扶后,双方往往渐少了。 凌远摸着下巴,看看王成龙,又看看姚镇扬以及他带来的那位老派公子哥,若有所思。 “巧合吗?” 凌远想到安德鲁的事,再看到姚镇扬带人来的时机,缓缓摇头。 他可不相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凌远一边思索着,一边向着姚柔所在走了过去。 他人刚到,姚镇扬也正好黑着脸,将他身边的公子哥介绍了出来。 从姚柔越过他,热情地招呼王青父女开始,姚镇扬的脸色就没有好过。 “这是上京古月斋的柳石泽柳公子。” 介绍完,姚镇扬语气夸张地道:“我亲爱的堂妹,听说你们和顺堂前阵子花了大价钱,收了件好宝贝。” 第119章 惊慌 “拿出来给王叔和柳公子欣赏欣赏,他们要买些好东西回去。” “别说堂哥有好事不照顾你们。” 凌远听了一耳朵后,哑然失笑,心想:“姚镇扬啊姚镇扬,你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这不是非要贴脸上来挨耳刮子吗?” “糟了。 他说的是那个......花瓶......” 姚柔和方叔对视一眼,全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慌。 和顺堂花了高价,买了一个赝品,本来就是个笑话了。 如果再将赝品试图以高价卖给别人,那牌子就彻底是放在脚底下踩了。 “小婉,你不会说是没有吧?花了五百多万不是吗?” 姚镇扬冷笑着,又对边上的柳石泽、王世龙道:“柳公子,王叔,和顺堂在姚柔的经营下一直不错,相信你们肯定能满意。” 柳石泽一撇嘴,对王世龙道:“王叔,这破地方能有什么宝贝?你不会是被人骗了吧?” 当着姚柔的面,一声“破地方”说的丝毫没有遮掩,还以手掩鼻子,像是闻到了什么臭气一样。 瞬间,姚柔脸沉了下来。 王世龙依然笑呵呵的样子,没有替和顺堂辩解,也没有附和。 王青却脸一板,冷冰冰道:“柳少你不喜欢可以去其他地方。” 柳石泽马上堆出笑脸,讨好道:“青妹妹,我这不是怕你和王叔被骗嘛。” 他扫了一眼和顺堂陈列的东西,满脸嫌弃的表情,就跟上公厕推开隔门,看到一坨坨没有冲洗一模一样。 姚镇扬在边上,脸上肌肉一抽一抽的,感觉半个月前挨的那顿打,还在隐隐作痛。 他也尴尬,刚刚柳石泽那声“骗子”,越想越是觉得能够对号入座。 柳石泽看了姚镇扬一眼,才后知后觉地道:“志义我不是说你啊,不过不管是你们家唐轩还是这个苍蝇馆子,都没啥好东西,跟上京的确是比不了。” 姚镇扬讪讪然地附和道:“是比不了。” “要不我们先看看东西吧......” 姚镇扬刚要重新带起节奏,王世龙忽然插口,依然是笑呵呵的样子,道:“还是等几位专家到了再看吧。” “王某人就是个看热闹的外行,还是不献丑了,免得回头惹人笑话。” 王世龙一开口,柳石泽一副捏着鼻子的样子,倒没再说走。 姚柔跟王青聊了几句,转过身来走回来,满脸都是焦虑之色。 “怎么办?姚镇扬介绍他们来的,说我们收了一件好宝贝,喏,就是那个......” 姚柔贝齿咬住唇瓣,紧张地道:“可是......,我刚跟方叔确认过了,那个白底粉彩仕女纹瓶根本就是假货。 我们只能当着所有人的面前,承认我们打了眼,花高价买了假货。” “我们和顺堂的牌子,要砸了。” 姚柔难受得脸色都有些发白。 凌远心疼地握住她的手,道:“先别着急,老婆你先跟我说这个瓶子是怎么回事?” 姚柔将了解的情况一说,不说凌远,就是林慧玲都听明白了。 这事本来是姚镇扬的锅,他外行指导内行,一接手和顺堂,就先把方叔撂在一边,为了显示自己能耐,外加被人忽悠,就签了那一纸的打包议价协议。 事后姚镇扬发现问题后,正好又需要将和顺堂移交回来,他就在交接流程上做了手脚。 等姚柔和方叔发现不对,就是现在这个情况了。 因为交接混乱问题,他们很难证明那一纸合同是姚镇扬的受益,姚镇扬却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砸了和顺堂的招牌。 “他怎么这么坏呢?” 林慧玲义愤填膺,顿了顿,又小声地道:“小婉呀,要不,咱们就把那啥瓶子,当真的卖给王世龙得了。” 她这个建议一出,姚柔就连连摇头,道:“就说王叔对我们的照顾,这事我就干不出来。 也做不到的。 王叔这回到下江来买东西,特意请了故宫博物院的首席研究员卢学明卢教授。 那位柳石泽柳少,也带来了他们古月斋的高级鉴定师高斌。 有这两位在,假的真不了的。” 姚柔这话一出,林慧玲也死心了。 方叔都能看出假来,还能瞒得过这两位上京来的专家吗? 不可能! 林慧玲一计不成,又想出了新点子,她悄悄地道:“小婉,要不你去跟姚镇扬那个小子认个错,服个软,说以后咱不跟他争了,让他放咱一马。” 姚柔摇头,脸上露出凄苦之色。 方叔在边上也是摇头,解释道:“不行的,这事姚镇扬已经做不了主了,人都来了,刚闹这一出,他们也看在眼里了。” 他冲着那边呶了一呶嘴。 凌远等人看过去,果然发现姚镇扬招呼了安德鲁过去,几个人聊了起来,更能清楚地看到王世龙皱起了眉头。 就在这时,外面人群里传出了一阵喧哗声音,类似于粉丝们去机场给偶像接机,看到偶像下飞机时候的尖叫声。 一行两个老者,一个中年人,排众而出,走进了和顺斋。 两人老者都是白发苍苍,一个面容和蔼频频地对围观的人点头致意,一个倨傲地昂着脑袋,不耐烦三个字几乎就写在额头上。 最后一个中年人光着个脑袋,架着金边眼镜,一副精明无比模样。 看到来人,方叔面露敬仰之色地介绍道:“你们看,那就是今年刚刚退休的故宫博物院首席研究员,卢学明卢教授。 他老人家最爱提携后辈,还经常出席鉴宝栏目,很受爱戴,是咱们行业真正的这个。” 方叔冲着卢教授方向,比了一个大拇指。 另外两位他却是认不出来了。 卢教授既然到了,事情也就拖不下去了,姚柔、凌远等人赶紧走了过去。 “不好意思啊王总,遇到一位老朋友,耽搁了一下,抱歉抱歉。” 卢教授没有介绍他遇到并带过来的那位老朋友,就是那个倨傲老者,只是客气地跟王世龙道歉。 柳石泽倒是骄傲地介绍了那位光头中年人,正是他们古月斋的高级鉴定师高斌。 姚镇扬迫不及待地道:“小婉,那就是你们高价收来的宝贝呢?” “拿出来让王总、柳少、卢教授、高师傅掌掌眼。” 面对众人的目光,姚柔一咬牙,闭上眼睛,就打算说出真相来。 她嘴唇轻张,还没来得及发声呢,耳边传来凌远温柔而坚定的声音: “没事,拿出来吧。” “既然是宝贝,就该让它见见天日!” 姚柔愕然回首,震惊地看着凌远。 她看到,凌远在很认真地点着头。 “可是......” 姚柔迟疑着。 林慧玲不满地道:“凌远你又瞎出什么主意,你当别人都是瞎的吗?” “还是又想请你那个朋友林轩帮忙?” 林慧玲讽刺道:“这回他可帮不上忙,王世龙那家伙可比林轩有钱,再说古董的事,光有钱有什么用?” 凌远深以为然地点头。 难得一次,他觉得丈母娘说的话竟然还蛮有道理的。 难得,难得呀。 凌远不理会,还是对着姚柔,坚定地点头。 林慧玲气急,要不是怕引起那头王世龙、柳石泽、卢教授等人的注意,她早就一个大耳刮子过去了。 姚柔艰难地抉择着,好半天,抬头看着凌远的眼睛,问道:“因为略懂吗?” 凌远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在姚柔面露失望之色的时候,他自信满满地说道:“古玩我只是略懂,但古玩里的瓷器分类,我 ——很懂!” “好!” 姚柔下定了决心。 这时—— “我亲爱的堂妹,怎么还不把东西拿出来?哈哈,在场的都是行家,不会辱没了你的宝贝,放心拿出来吧。” 姚镇扬语气跟他说的话完全对不上,那满满的嘲讽味道,就是不了解他们关系的外人,也可以轻易地听出来。 王世龙和王青面露狐疑之色,姚柔迟迟不拿出宝贝来,他们也隐隐地觉得有什么不对了。 凌远看着姚柔的眼睛,道:“老婆,相信我,有我在。” “有你在又怎么样?”林慧玲鄙夷道:“假的就是假的,你还能把它变成真的吗? 小婉,我说你还是去求求志义,看看能不能糊弄过去算了。” 姚柔摇了摇头,同时她也知道迟疑不得了,对凌远说道: “好! 方叔,麻烦你,把东西拿出来吧。” “等一下。” 凌远叫住方叔,报了几样东西的名字,问道:“这些,我们店里都有吧?” 方叔担忧又诧异地问道:“有是有,没有的也能马上弄到,只是姑爷你要这些做什么?” 他又对姚柔和林慧玲解释道:“姑爷要的那些,基本都是用在文物修补、壁画翻新之类的事情上。” “上阵子我们接了一个土楼建筑内部彩绘的修复活儿,这些材料倒是基本都有现成的。” 林慧玲脱口而出:“你想造假?” 她声音太大,话刚出口,王世龙等人侧目过来。 林慧玲连忙以手捂口,惊慌地压低声音,道:“凌远,你这个废物怎么敢?这么多专家大拿,你要当着他们的面造假吗? 不然你想修补什么?那可是个手艺活,你以为是家里补锅碗瓢盆吗? 你差不多点啊。” “好了!” 姚柔以目示意,让方叔照办。 既然已经决定信凌远一回,她就信到底。 反正,事情不会更糟了。 姚柔笑着安慰了一声林慧玲。 几分钟后,方叔亲自捧着那件白底粉彩仕女纹瓶,安放到了王世龙面前的一件矮凳上,再示意他们可以上手了。 这也是古玩圈子里的规矩,讲究的是宝贝不过手。 简单说,就是不能从一个人手上,传递到另外一个人手上。 因为东西珍贵、易碎,在传递过程中掉了、砸了,算谁的? 说不清楚了。 所以古玩圈子里讲究不过手,东西都是一个人先放好放平稳,第二个人再重新上手检查。 这番流程,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并没有人注意到有个和顺堂店里跑腿的,将凌远要的东西送到了他手上。 第120章 国宝 除了凌远外,包括姚柔在内,所有人都围拢在白底粉彩仕女纹瓶周围,仔细观察,一一上手。 姚柔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这件花了和顺堂五百多万,同时也将她逼到墙角的宝贝,真正的模样。 它高不到五十公分,白体白胎,上面用粉彩花着仕女驾鹤、仕女拜寿,以及贺喜、行礼、送子等等图案。 林慧玲小声地问道:“老方,这瓶子不小呀,拿来做什么的?插花?” 方叔也紧张着,工作了大半个辈子,寄托了无数心血的和顺堂,牌子眼瞅着就要在面前被砸了,正需要多说说话缓解一下,于是解释道:“这叫观赏器,不是拿来用的。” 安德鲁这时候挤过来,摆着嘻哈手势,自以为帅得不行,笑嘻嘻地道:“这是我家老爷子当年来中华打战,从津门带回去的,好东西,便宜你们了。” 方叔脸臭的,要不是顾忌影响,他早就破口大骂,再让人给这个中年嘻哈轰出去了。 说话间,这件瓶子在两个老者一个光头三个专家手里过了一遍,王世龙和王青也见鉴赏了下。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尤其是王青,她竟然是真正的懂行的,拿出手套,一手放大镜,极其专业的检查了一遍,工作做得比几个专家还要细致。 放下瓶子后,她一样沉默不语,脸色却分外的难看,先看了姚柔一眼,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缓缓摇了摇头。 “切~” 柳石泽最后一个看的,草草瞥了两眼,嗤之以鼻:“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原来是这个破瓶子啊。” “我家里好几个,高叔,这是不是叫雍正粉彩?” 柳石泽家里的古月斋高级鉴定师高斌,摸了摸光头,刚要回答,柳石泽又连珠炮般地问道:“这破瓶子没多贵吧,我记得去年店里有一个不是上了嘉德秋拍吗?才200多万。” “嗯,就是没这个大。” 柳石泽这话一出口,卢教授笑而不语,他带来的那个倨傲老头直接笑出声来,满满都是对外行的鄙夷。 高斌放下了摸光头的手,道:“如果是真的,它还是有些价值的,上拍的话应该要600万起。 只是......” 柳石泽诧异了一下,道:“六百多万?就这破瓶子?” 高斌再摇头:“我是说,如果是真的话。” 这回柳石泽听出来了,楞了一下,大笑出声: “高叔你说这是个西贝货啊。 我就说嘛,苍蝇铺子里能有什么好东西? 没想到,假货也敢拿出来现眼。” 柳石泽拍着姚镇扬的肩膀,一副劝告模样,道:“志义,你说得对,你们姚家有些人是太不像话了,什么都敢糊弄。” 姚镇扬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道:“家门不幸呀,姚柔她胆子太大了。” 不仅仅他们两人在那一唱一和,就是王世龙看向姚柔的目光里,也带出了失望与惋惜。 就在姚柔面红耳赤,被他们说得无地自容的时候,凌远淡淡地出声: “你们看不出真,就敢开口说假吗?” “回去再学十年吧。” 凌远一句“再学十年”一出口,所有人都惊了。 在场有上京古月斋的少东家,见多了宝物的柳石泽; 有古月斋的高级鉴定师高斌; 有退休的故宫博物院的首席研究员卢教授; 有买了十几年古董,硬生生用钱交够了学费的王世龙; 有明显一看就是行家的倨傲老者、王青。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凌远硬说假货是真,还要让再学十年? 当场,就有人想问:你是认真的吗? 柳石泽茫然地看了一眼凌远,问道:“这哥们谁啊?够狂的。” 姚镇扬忍着笑,在柳石泽耳边介绍了一下。 下一秒,柳石泽大笑出声:“我还以为是什么牛人,敢情是你们姚家的一个废物上门女婿啊。” “原来不是狂,是傻啊。” 本来王世龙等人并不清楚凌远的身份,姚镇扬几句介绍,添油加醋,这下所有人都知道凌远入赘姚家,在姚柔家里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地过了三年。 没有本事,没有出息,妥妥的一个混吃等死废物嘛。 高斌冷笑着道:“不知所谓,大放厥词。” 众人皆点头,可不是吗?这样的人,还敢说这样的话,不是大放厥词是什么? 连王青这样跟姚柔关系甚好的闺蜜,看向凌远的目光都是鄙夷与不满。 她还想着怎么帮姚柔兜住面子与牌子,现在凌远这话一出,她什么都做不了了? 反倒是在场所有人中,在古玩圈子里地位最高,最受人爱戴的卢教授,依然温和地笑着问道: “这位陈小友既然有意见,那不如我们探讨一下。” 凌远不顾姚柔的担忧目光,林慧玲的拖拽,大刺刺地上前,道了声: “请!” 这一声“请”出来,所有人更不满了。 这是平辈论交,平等交流的架势。 圈里面想找卢教授掌掌眼,哪个不是客客气气的。 “给你脸了。” 柳石泽讥诮出声。 卢教授却没有什么反应,语气依然温和地道:“我先抛砖引玉吧。” “这个白底粉彩仕女纹瓶,从粉彩与图案来看,是雍正年间的风格。 但是,它的器型不对,下窄而肚宽,给人以一种不协调感觉。 仔细一看,不难看出有拼接的痕迹。” 卢教授伸手在瓶身上虚指了一下,表示从那个位置开始就是拼接的。 他又道:“粉彩仕女出现在拼接部分往上,且画工粗糙,明显是近代作品,我判断不会早于民国。” 卢教授说完,又看了一眼高斌和他身边的倨傲老者,道:“小友你不知道注意到了没有,我们三个并没有真的上手去看,是因为以上几点,在我们眼中太过明显,足够断它是一个近代拼接瓷器,并不是雍正粉彩。” 柳石泽听得昏昏欲睡,高斌与倨傲老者点头表示赞同,王青则一脸崇拜地看着卢教授。 她仔细查验了半天,得到讯息推出来的结论是一样的。 卢教授呢,只是简单扫了一眼,都不用上手,就断得清楚明白了。 “小友你对老头子说的,可有什么意见?” 卢教授真的拿出了探讨的态度,哪怕在他看来,这事再明显不过。 德高望重老专家的风度,足以折服任何人。 凌远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毫不犹豫地摇头道:“你说得都对,这不是雍正粉彩。”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 一副上打天下打地,中间打空气的姿态出来,然后秒怂秒跪,这么干脆的吗? “呵呵呵呵~~” 柳石泽几乎笑喷出来。 姚镇扬一手指着凌远,一手捂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 “笑死我了。 凌远我知道你是废物,没想到你这么废物。 你是专门出来搞笑的吗?” 姚镇扬其实真正的心里话是:“你这是嫌弃姚柔死得不够快吗?” 林慧玲蹦出来,帮姚镇扬说出了心声,怒骂道:“凌远,你个废物,你是想害死小婉吗?” 凌远无视林慧玲,冷笑出声:“姚镇扬,你跳出来也太快了吧,这一出你期待很久了吗?” 姚镇扬撇撇嘴,不屑地道:“你这是什么话?自家收了假东西,还拿出来坑老客,最后你个废物还跳出来扮小丑,这总不能都是我干的吧?” “你想把锅甩我头上?行啊,我们可以去奶奶那里评理,全姚家人一起评理也行。” 姚镇扬心中稳稳的,这下吃定了。 凌远摇头失笑,道:“你高兴得太早了。” 他上前两步,伸手抚在粉彩仕女纹瓶上,先是喊了一声:“安德鲁,你先不急着走。” 众人循声望去,才发现在卢教授等人认定瓶子是假的时候,这嘻哈老外就开始蹑手蹑脚地往外走,这会儿一头扎进人群里去了。 姚镇扬见状大笑,道:“老外你不用跑,我们中华跟你们国外的古董规矩不一样,讲究看个眼力,打了眼就当交学费,是不能退的。” 安德鲁惊喜回头,脱口问道:“真的吗?” 凌远面对姚镇扬挑衅地目光,毫不犹豫地道:“真的,你放心。” “我喊住你,是想跟你确认下,这件宝贝,你确定卖给我们和顺堂了对吧? 白纸黑字,你的签收文件什么都全了,没有异议了吧?” 安德鲁连连摇头,一改蹑手蹑脚的猥琐模样,重新摆出嘻哈姿势,大摇大摆地回来。 “没问题,是你们的了。 这些,全是。” 柳石泽、姚镇扬,两人看了地上一堆西式破旧台灯破烂,笑得更大声了。 那股嘲讽劲儿,房顶都要给掀开了。 “凌远,你还嫌弃丢人丢得不够吗?” 林慧玲气急败坏地骂着。 哪有凌远这样的,明明是假货,还要叫住卖家,想让人家多看热闹吗? 凌远无视了针扎一样过来的鄙夷目光,拿起了粉彩仕女纹瓶,淡淡地道: “我只是说它不是雍正粉彩,可没有说它不是宝贝。 你们急什么?” 姚镇扬迫不及待地想要踩死他,讥诮出声:“假货就是假货,你说出花儿来它能变真货吗? 你说,这是什么宝贝?” 凌远斩钉截铁地道:“这是国宝!” 柳石泽鄙夷地道:“还国宝呢?你不如说它是熊猫! 我说不定眼瞎还信了。 第121章 故弄玄虚 你个破苍蝇铺子,能有个鬼的国宝。” 凌远招手,自然有和顺堂里跑腿的伙计,将他早早准备好的东西端了上来。 他同时说道:“那这样,不如我们打个赌。 就赌这件宝贝,它是不是国宝?” 柳石泽脱口而出地应了下来。 他还底气十足地道:“要赌就赌个大的,小打小闹爷没兴趣。” “就赌......” “慢着!” 柳石泽就要说出赌约的时候,他从上京古月斋带来的高级鉴定师高斌突然出口喝止。 “嗯?” 所有人的目光落到高斌的光头上,熠熠生辉般的反光有点刺眼。 高斌正了正眼镜,目光灼灼地在凌远身上,上下打量了起来。 在他看到凌远右手上戴的舜帝戒时候,顿了一顿,紧接着目光又落到左手。 这下,高斌的眼睛彻底地亮了起来。 他目光落处,正是凌远一直在无意识盘玩着的龙形古玉。 高斌目光飞快又在姚柔手上扫过,紧紧地盯了一下她手中的凤形古玉后,终于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笑容。 “高叔?” 柳石泽唤了一声,带出几分不满的味道来。 他不知道高斌为什么要拦着他,跟这么一个不知所谓的废物打个赌怎么了? 跪下?磕头?学狗叫?还是脱了街上跑一圈子? 柳石泽脑子里转的都是这些。 高斌摇了摇头,道:“少东家,再等等,容我再看看。” 柳石泽不满归不满,还是乖乖地住嘴了。 上京古董圈子里,对高级鉴定师这个级别的人才,那都是很尊重的。 一件宝贝的鉴定、评估、定价等等,关系甚大,可以赚回上亿的利润,也能砸掉百年的招牌,不能不慎重,不尊重。 高斌就是这样的人才,柳石泽虽然是少东家,还是要尊称一声高师傅、高叔的。 高斌既然开口了,柳石泽也只能听着。 高斌说完后,认真地拿出行头,包括强光手电、刷子、手套、放大镜等等,从头到尾再次检查了粉彩仕女纹瓶。 他在仔细认真检查的时候,卢教授、倨傲老者、王青,也同时围了上去,以各自角度,仔细观察,思考。 柳石泽在凌远说出“国宝”论的时候,想的只是打赌,只是让他出丑,高斌等人却是不同。 再是看不起一个上门女婿,一个外行人,他们依然慎之又慎地查了又查。 没有这份谨慎心,在古董圈这个风波云诡的地方,随时可能一个跟头摔得站不起来。 姚柔、方叔、林慧玲等人,站在外围,全都竖起耳朵,睁大了眼睛,既听且看卢教授等人的再次检查。 “的确是拼接瓷没错,下面部分估计是老一些的白瓷,上面的部分纯属瞎搞。” 倨傲老者最先开口。 “嗯,确定无疑。” 卢教授开口附和。 在他们之后,高斌、王青等人,先后结束了检查,齐齐摇头。 这就是个纯得不能再纯的假货。 “虚张声势。” 高斌轻蔑地出声,冲着柳石泽点了点头,表示这个赌,打得过。 凌远在他们检查粉彩仕女纹瓶时候,漠不关心,反而趁着这个机会,冲着姚柔问道:“害怕吗?” 姚柔点了点头,但神情坦然。 在刚才不管什么情况,她都没有发过一声,默许凌远去作为。 “反正也不会更差了。” 姚柔这话刚说完,对面柳石泽叫嚣道:“喂,那个上门女婿,还敢不敢赌?” 凌远无所谓地道:“赌啊,你敢赌,我就敢接。” 这下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都跟看傻子没区别,盖棺定论的事情,非要再赌输一次,再丢一次脸不可。 对姚镇扬说的说法,王世龙等人本来还不置可否,现在可以确定了。 “这就是个废物。” 众人鄙夷的目光没有让凌远有半点动摇,他随意地道:“说吧,赌什么?” 柳石泽狞笑着,就想说出他想了半天的各种侮辱人手段,反正他认定输不了了。 就在他开口前,高斌果断地插口道:“就赌你们夫妻手上的玉。” “嗯?” 凌远似笑非笑地看了高斌一眼,知道这个高级鉴定师是看出什么来了,不由赞一声“倒不是浪得虚名”。 “好啊。” 凌远刚应了一声,还没有来得及说对方要赌什么的时候,林慧玲连忙插口道:“不行,我们不赌。” 她紧接着冲着凌远吼道:“你疯了,这是我们小婉的,至少几百万呢,我不能让你往水里扔。” “我们不同意啊。” 林慧玲最后一句话是冲着柳石泽等人说的。 她说得理直气壮,本来就是姚柔的东西,凌远一个上门女婿,自然不能做姚柔的主。 “切,那还赌什么?废物就是废物,连个赌注都拿不出来。” 柳石泽在高斌示意下,出声嘲讽。 他虽然不知道高斌为啥看重凌远和姚柔手上的玉,但不妨碍柳石泽信任高斌的眼光。 林慧玲才不管凌远被嘲讽,反正她自己天天干,在她看来,凌远有个屁的面子可言,更不用说值个几百万了。 出乎她意料的是,姚柔眉头一皱,开口道:“凌远不是废物,他是我的丈夫。” “他当然能做主。” 林慧玲闻言大急,可在她出口阻止之前,姚柔就把凤形古玉塞进凌远的手里,道:“拿去,你想赌,就去赌。” “输了也没什么,反正也是你买的。” 姚柔这番支持,这番豁达,倒是让一直表现得无所谓的凌远感动了一把。 他向着姚柔点了点头,拿着龙凤古玉递给了卢教授,鞠躬道:“麻烦卢教授鉴定与见证,我们夫妻出断代在龙山文化之前的龙凤古玉一对。 作为赌注。” 在场的多是行家,听到“龙山文化”四个字时候,眼睛都是一亮。 卢教授将龙凤古玉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一番,语气肯定地道:“从玉石质地、琢磨的手法、本身的形制等等方面综合判断,的确是可以断代在龙山之前。 好东西。” 高斌得意地笑了起来,柳石泽、王世龙等人,这才明白高斌指名要这对龙凤古玉打赌的原因。 姜果然是老的辣。 凌远对卢教授能轻易鉴定出来并不奇怪,盛名之下无虚士。 若不是他看出姚镇扬有备而来,以及在粉彩仕女纹瓶上发现问题,不然的话拿出这对古玉,也足以应付今天的情况了。 王世龙等人看向龙凤古玉的目光中满满都是惋惜,好好的宝物,因为一个没有半点希望的赌约,就要落入柳石泽的手里了。 凌远无视了众人目光,一指柳石泽,直接了当地道:“既然你们选了这对玉,那我也要你手上的东西好了。” 他不像高斌那么郑重地打量半天,随意一瞥,目光落到柳石泽手上,道:“嗯,我看这个扳指不错,就是它了。” “......这个?” 柳石泽迟疑了起来。 他手上的玉石扳指是货真价实的古物,从古月斋的老板,柳石泽的亲爹收藏里挑出来的。 价值或许比不上那对龙凤古玉,却也绝对不是随便能拿来打赌的东西。 柳石泽的犹豫只持续了一瞬间,马上想到那个假得不能再假的粉彩仕女纹瓶,果断开口道:“赌了。” 说着,他就伸手摘下玉扳指,递给了卢教授。 在这个过程中,高斌张了张口,本来想要阻止,只是想到柳石泽身上的东西,还真是这个玉扳指最便宜,翡翠葫芦贵上了天,是真的无价之宝,更不能拿来打赌。 反正赢定了,算了。 高斌摇了摇头,彻底放弃了阻止。 卢教授将玉扳指拿在手上,瞄了一眼后,神色就有些变化。 随后他细细地把玩着,半天没有说出鉴定结果,似乎有什么迟疑不决。 大家也不奇怪。 毕竟柳石泽只是将玉扳指交给赌约的见证人而已,并没有让鉴定,再说这一看就是大开门的好东西,至少是清代的上好玉石制品,也没啥好鉴定。 所有人的目光,重新落回凌远的身上,有轻蔑,有戏谑......,唯独没有任何一点的慎重,任何一点的尊重。 柳石泽大大咧咧地开口道:“来,开始你的表演,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把这破玩意儿变国宝。” 凌远淡淡地道:“那你睁大眼睛,看好了。” 话说完,他立刻就开始动手...... “咦? 这小子在干嘛?” 柳石泽好奇地冲身边的高斌问道。 高斌摇了摇头,认真地看了下去。 凌远一动手,动静就立刻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不仅仅是柳石泽他们两人。 在所有人的目视下,他有条不紊地取出一盆水,动作飞快地将各种或是矿物、或是药材的材料融入水中,调和出一盆浑浊的液体。 凌远用手让盆里面的液体旋转出漩涡,各种材料混合在一起,随后就不管了。 他连手都不擦,随手拿起放在矮凳上的一个强光手电,就冲着粉彩仕女纹瓶内部照去。 凌远动作刚做出来,旁边王青就“诶”地一声,表示着不满。 凌远拿的手电筒是她的。 王青跺着脚,觉得自己的强光手电落在凌远这种废物手里,简直就是亵渎。 她刚要阻止,就把王世龙拉了一把。 王青诧异地看过去,却看到自家父亲严肃地摇了摇头。 王世龙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再看看,不要急。” 王青只好耐着性子,看着在她眼中只是胡闹的闹剧。 凌远压根没有注意到王家父女的动作,将强光手电照入瓶底后,他嘴角就是一弯,露出了笑容,暗道:“果然!” 在瓶底的内壁,最底部的部分,他看到有八条螭龙纹,若隐若现,朦朦胧胧。 在瓶子的最底部,则又有一条螭龙,在云中摊手探首。 加起来就是九条螭龙。 故弄玄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