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不是做和尚的命》 新文《暴富后我要盖座大观园》已开,日更中…… 三月初,天气乍暖,憋了一冬的善男信女,终于可以不用顶着寒风,舒舒服服的来上香了,一时间,城外的各大寺院香客剧增。 兴安寺,作为兖州府最大的官寺,由于里面有不少德高望重的名僧,自然是许多香客的首选,更是香火鼎盛,热闹非凡。 若是平日,看到有如此多的善男信女虔诚向佛,哪怕自诩早已修得四大皆空,身为住持的慧静,也会欣慰一二,觉得自己治寺有方,佛法得以传承。 可此时,寺院后院的禅室里,慧静住持却压根没心思顾着前面的繁华,甚至连仪态都顾不上了,一把抓住旁边报信的僧人,不敢置信的说: “了悟师侄,你说什么,圣上打算对佛门下手!” 来报信的僧人了悟对慧静住持的失态看在眼里,却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别说眼前的慧静住持,就是他的师傅,慧林住持,得到消息时,也惊得打了茶盏。 了悟双手合十,对慧静住持回道:“慧静师叔,家师和京城几位方丈住持半个月前得到消息,圣上听信道士张有道谗言,觉得如今天下寺院太过繁盛,许多百姓出家为僧,不事生产,致使田园荒废,打算清查寺院,并且勒令僧侣还俗,以便充入两税。” 慧静住持听了,连戒律都不顾了,直接骂道:“这牛鼻子,端的狠毒!我佛门不曾招惹他,他居然出这等绝户计!” 坐在首位一直闭着眼的圆尘禅师,对住持淡淡说:“慧静。” 慧静忙住口,对首位的圆尘禅师行礼,说:“是弟子犯戒了,”只是脸上的怒意还止不住。 圆尘禅师知道慧静素来性子急了些,不过平日做事却很有分寸,所以也只是说了一句,就接着对了悟缓缓的问道:“是你师傅让你来的?” 了悟忙对圆尘禅师行礼,然后恭敬的说:“师傅和京城其他几个寺院的住持方丈得到消息后,深知此事对佛门影响重大,就赶忙请出了在大报恩寺闭关清修的圆心禅师,请他出面,进宫向陛下陈述其中利害,希望能改变陛下的心意,可谁知,却被张有道那个道士阻止,连面都不曾见到,师傅等人无奈,只能让弟子紧急北上,来找师祖您,希望您能回金陵进宫,劝阻陛下。” 了悟抬起头看着圆尘禅师,急切的说:“师祖,如今唯有您进宫,才能直接见到陛下,佑佛门无恙!” 圆尘禅师也知道事态紧急,没有推脱,直接对了尘说:“你一路从金陵而来,也是疲惫不堪,先到旁边禅房小憩一下,我让慧静收拾一下,就跟你动身进京。” 了悟听了,忙说:“多谢师祖体恤。” 慧静住持让外面候着的小沙弥进来,带了悟去旁边的禅室休息。 等了悟走后,慧静就转头躬身问圆尘禅师:“师傅,那弟子去准备您进京的车架?” 圆尘手上正捻着佛珠,听到慧静的话,突然一顿,然后缓缓的睁开眼,看着下首的慧静,突然问道:“慧静,你跟我多少年了?” 慧静住持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还是诚恳的回道:“弟子是个弃儿,在雪地里被师傅捡到,如今已经五十有二年了。” 圆尘禅师看着慧静住持,眼中罕见的露出一丝慈爱,说:“你素来性子急,我平时难免对你严苛一些。” 慧静住持听了,忙说:“弟子知道师傅这是为了弟子好。” 他师傅对他虽然严苛,可把他从小拉扯长大,又对他悉心教导,传他衣钵,对于他,他师傅不但是他师傅,更是他最亲近最敬重的人。 圆尘禅师伸手摸了摸慧静的头顶,叹了一口气,然后收回手,起身站起来,对慧静说:“去准备车架吧,等我走后,把圣上想要对佛门动手的消息告诉寺里的那些孩子们。” 慧静住持听到圆尘禅师说准备车架,刚应下“是”,结果听到圆尘禅师后面说的,直接愣了,犹豫了一下,说:“师傅,这样会弄的寺里人心惶惶的。” 圆尘禅师捻着佛珠,无悲无喜的说:“总好过等事情真来了,才知道。”说完,直接朝内室走去。 慧静听了,猛然抬头,看着自己师傅的背影不可置信的说:“难道连师傅您都无法劝阻圣上?” 圆尘禅师的脚步一顿,叹息道:“钱财动人心啊!” 慧静转头看着佛龛里金灿灿的纯金佛像,突然遍体生寒。 …… “唉,你听到了么,圣上要下令灭佛?”一个小沙弥对旁边的几个小沙弥说。 “什么?”几个小沙弥惊恐的问道。 “不是灭佛,是要裁剪僧人。”旁边一个年纪大一些的沙弥走过来说,温声说。 几个小沙弥赶忙行礼,叫道“子能师兄”,然后七嘴八舌的问道: “真的要裁减僧人吗?” “听说是圣上亲自说的,是不是真的?” “天呐,这可怎么办?” “好了,”子能摆摆手,先让几个小沙弥安静,然后说道:“师祖刚刚已经亲自动身进京去面圣了,准备用佛法规劝圣上,我佛慈悲,相信圣上一定会迷途知返的。” 几个小沙弥听到圆尘师祖已经去了,顿时放下心来,圆尘师祖佛法高深,肯定能说服圣上的。 于是几个小沙弥向子能师兄行了一礼道“多谢子能师兄教诲”,就跑去该干什么的干什么了。 子能看着又变的无忧无虑的小沙弥们,笑了笑,眼中却闪过一丝担忧,想了想,转身往藏经阁走去。 到了藏经阁,子能走进去,就看到一个老和尚正躺在门里的破席子上呼呼大睡。 子能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看到被丢在一旁的被子,摇了摇头,伸手拿过被子,轻轻的替老和尚盖上。 子能的动作虽轻,老和尚却很是警醒,在被子刚盖到身上时就睁开了眼,看着子能,笑着说:“老和尚我这是在修身呢,你这小家伙,又来帮我盖被子。” “修身也不用睡觉不盖被子,这才刚三月,春寒料峭,虽然这几天暖和了,可早晚却是冷的很,你这不盖被子,可不是修身,是糟蹋身子。”子能说道:“这要是夏天,您想怎么修都成,我才懒得管您呢!” “夏天那还叫修身么!”老和尚嘀咕道,不过也知道子能是好意,就接着披着被子坐起来,说:“这都快晚上了,你怎么到这来了?” 老和尚是这藏经阁的看守,子能从小喜欢来这看书,和老和尚也熟,不过平时子能都是白天来,今天却天快黑了才来,老和尚不免有些诧异。 子能笑着说:“我今晚在饭堂吃饭时突然想起一件事,想着书中有,却记不大清,就想来藏经阁查一下,我记得藏经阁的书里有,就过来了。” 老和尚知道子能是个书虫,经常想到什么就来藏经阁查书,也不奇怪,就对子能挥挥手,说:“那就快去吧,藏经阁里面的禅房有蜡烛,自己去拿,不过照着找书的时候可千万小心,别把书点着了。” “知道了。”子能对老和尚行了一礼,就往禅房走去,打算去找蜡烛。 “对了,别看的太久,忘了回房睡觉,小心戒律堂罚你!”老和尚想到子能一看书就忘了时间,对着子能的背影提醒道。 “知道了,放心,我就看一会!”子能对老和尚摆摆手,就进了禅房。 “去,每次都说一小会,可哪次不是饭点才出来,戒律堂罚你都罚熟了。”不过想到这孩子原本就是戒律堂的了语长老从寺门口捡回来的,老和尚也不担心,每次不就是罚扫地么,这小子这么多年早就是老油条了。 想到这,老和尚又躺回到破席子上,刚闭上眼,突然又睁开眼,把旁边的被子拉过来盖上,哼,省得那小子等会过来又打扰他睡觉! 子能从禅房拿了跟蜡烛,点燃,然后用蜡烛照着去了藏经阁里面的书库,兴安寺的藏经阁极大,里面不仅有各种佛门经书,还收藏了不少历朝历代的典籍,甚至连儒家和道家的典籍也有,可能打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主意吧! 子能轻车熟路的拿着蜡烛找到放置史书的几个书架,然后用蜡烛照着,一一看书背上的小字,直到看到一个“唐”字,才停下来,把几本唐史都拿出来,抱在怀里,这才举着蜡烛回禅房。 回到禅房,子能把蜡烛放在桌子上灯罩里,然后就迫不及待的拿过书,翻了起来。 翻了一会,看到一行“会昌五年四月,武宗下令清查天下寺院及僧侣人数”,子能突然停住,忙伸手把灯往近处移了移,看到足够亮,才接着看下去,结果越看越心惊,越看越心寒,等看到下面记载幽州镇节度使张仲武为了讨好唐武宗,下令“有游僧入境,则斩之”,更是心里一哆嗦。 等把这一段“武宗灭佛”看完,子能合上书,看着眼前飘忽不定的烛火,自言自语道: “难道我穿越一次,想安稳的当个和尚都不行?” 第二章 老和尚正裹着被子在破席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就看到子能从禅房走出来,不由有些诧异,问道:“你这小子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看完了?” “恩,我就查了点东西,”子能说道,看到老和尚还没睡,有些奇怪的问:“老和尚,你怎么还没睡?” 他进入可起码有半个时辰了,搁在平时,老和尚早鼾声震天了。 老和尚老脸一红,他晌午的时候觉得有些困,就拿了个破席,放在门里面太阳能晒着地方,晒着太阳睡觉,谁知这一睡,却从晌午睡到了太阳下山,之前他睡了这么久,现在又哪里睡的着? 好在现在天已经黑了,子能也看不到,老和尚忙对子能说:“时辰不早了,你还不快回去,小心戒律堂查寝的时候又逮到你!” 子能一看天色,顿觉不妙,想到晚归一次要扫禅室十日,忙对老和尚摆摆手,说:“那我先回去了!”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看着子能消失在夜色中,老和尚笑着摇摇头,又接着抱着被子翻来覆去了,唉,长夜漫漫,睡不着啊! 子能一路小跑跑回自己的住处,刚到门口,就远远看到戒律堂的僧人提着灯笼来查寝,顿时一激灵,也顾不得洗漱,直接进了屋,脱了鞋和僧袍,打开被子,就直接上床钻进被窝,然后闭上眼睛装睡。 没一会,子能就感觉到窗台外有轻微的脚步声,并且在他的窗外停了一下,然后脚步声又朝他旁边的屋子走去,不由松了一口气。 呼,好险,差点被逮到! 子能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又躲过了一次,明天不用扫禅房了。 不过子能想到刚才在藏经阁看的几本史书,刚刚躲过查寝的喜悦瞬间没有了,不由陷入到沉思中。 今天晚上在饭堂吃饭时,就听到了当今圣上听信道士张有道的谗言,打算对佛门动手,圆心禅师进宫想要劝阻圣上,却连面都没见到,不得不让人请他们的师祖圆尘禅师,进宫劝阻圣上。 子能想到以前听寺里的老僧讲佛门中各寺庙的渊源时,说如今佛门辈分最高的,就是圆字辈的,而圆字辈中最出色的,就是圆心禅师。 他们寺的圆尘师祖也是圆字辈,和圆心禅师是师兄弟,圆尘师祖虽不是佛门最精通佛法的禅师,却精于岐黄之道,十年前,圣上重病,御医束手无策,太后下旨召天下名医,圆尘禅师奉诏入宫,只用三日,就药到病除,治好了圣上,太后和圣上大喜,特赐下紫衣袈裟,并且准其以后可直接面圣。 所以此次在圆心禅师受阻后,京城众位住持方丈才请圆尘师祖进京,希望圆尘师祖能面见圣上,劝阻圣上,免除佛门此次的劫难。 子能裹着被子,转了个身,看着一片漆黑的窗外,只是这次只怕这些佛门大能也没信心能劝阻圣上,要不也不会提前放出风声,明知道会弄的人心惶惶还这样做,只怕是先给众人一个心理准备吧! 不过其实有准备用处也不大,关键还是能不能劝阻圣上,毕竟这件事还在于圣上的决定,圣上要是一心想灭佛,那他们再想什么也没用,圣上的决定就是圣旨,他们除了听命,也没别的办法。 想到这,子能叹了一口气,慢慢合上眼,只希望过些日子能听到圆尘师祖的好消息。 此后几日,寺庙的众人人心惶惶,甚至连做早晚课,都有僧人不小心念错经文,而戒律堂也突然松懈了很多,不再因为这些小事处罚僧人,可众人不仅没有感觉轻松,反而更加不安。 大约过了十几日,兴安寺外突然来了一支官兵,拿着巡抚大人的手谕,要求清查寺内的财物和田产,慧静住持和寺内的众位长老不能阻止,只能把寺里的僧人都聚集到大殿,然后让官兵进寺清查,一时间,风雨欲来。 就在寺里众人惶恐不安中,又过了几日,朝廷终于颁下了皇榜,众人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了地,只不过,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佛门上层,终究没能阻止圣上对佛门下手。 …… 子能拿着一块旧布放在床上,然后走到箱笼边,打开箱笼,看了看,把里面几件洗干净的僧衣拿出来,放到旧布上,又看了看屋子,发现没什么可拿的,叹了一口气,就把布系成包袱,然后背在身上,往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子能停住,想了想,又折回屋里,把床上的被子也卷起来,用床单包好,也背在身上,这才出了门。 如今他身无分文,要是不拿着铺盖,只怕连盖的东西也没有。 子能出了门,就看到许多师兄弟也背着包袱和铺盖,大家对视一眼,有伤感也有不舍当然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恐惧,几个年纪小的沙弥甚至都要哭了,年纪大的沙弥安慰的拍了拍几个小的,却没有说什么,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因为离官府规定的时间还有些时辰,大家都在默默整理自己的行囊,子能看着寺外的官兵还没进来,就转身向藏经阁走去。 到了藏经阁,就看到原来一直敞着门的藏经阁,今天却是关着的,子能走上前,伸手敲了敲门,问道:“老和尚,在吗?” 门嘎吱一声开了,老和尚把门打开一半,看着门外背着行囊的子能,叹了一口气,说:“你来了,进来吧!” 子能进了门,老和尚关上门,这才指着旁边的破席,说:“坐吧!”然后就直接盘膝坐在上面。 子能放下身上的包袱和铺盖,在老和尚对面也盘膝而坐,看着老和尚,笑着说:“老和尚,我都要走了,你也不拿点东西招待我一次,你这么扣,难怪当初没媳妇出家。” 老和尚翻翻白眼,看着子能,说:“看你还有心情和我贫嘴,我也就不用担心了,对了,你这小子被安哪去了?” “泗水城,离这不远,我运气不错。”子能说道。 老和尚听了,心里松了一口气,此次圣上对佛门动手,虽然佛门几位禅师和朝中一些信佛的官员尽力周全,可也不过说服陛下留下十座官寺,每寺留下百名僧人,其余的那些野寺和小的官寺,都被朝廷收缴,而里面的僧人,都被强制还俗,哪怕留下的十座官寺,除了百人,剩下的也必须还俗,他是这藏经阁的看守,本身就是长老,在那百人之中,倒不用还俗。 可子能身为最低等沙弥,还没满十八,甚至连正经的度碟都还没有,肯定得还俗,他本来还担心子能被发配的太远,如今听得是泗水城,倒是松了一口气,这孩子,运气还真不错。 想着子能年纪还小,老和尚难得收拾了往日的玩世不恭,告诫子能说:“这次的事,虽然对佛门是一场劫难,可对于你们这些孩子,却未必如此,此次朝廷决定让你们还俗,并且让地方官员安置你们,虽然是为了让你们耕作,充实两税,增加国库,却也让你们有了立身根本,你去了,好好种地,勤快一些,努力攒钱,以后可以娶个媳妇,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 子能听了,顿时笑了,说:“老和尚,我这才刚被还俗,你就开始操心我媳妇的事了。” “你也不小了,今年都十六了,原来当和尚时不急,可如今你还俗了,就是半大的小子了,怎么还不把这事放在心上。”老和尚叱道。 老和尚说完,突然起身,朝里面的禅房走去。 子能看着老和尚的背景,挠挠自己的光头,这是生气了? 却看到老和尚又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拿了一个破布袋,直接塞到子能的手里。 子能好奇的看着手中这个有些硬的布袋,不由伸手打开,就看到里面是一个不大规则的银锭,猛然抬头看着老和尚,说:“老和尚,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给你的,”老和尚瞪着眼说:“这是给你留着取媳妇的。” 子能忙把银锭装回破布袋里,就往老和尚手中塞,说:“这我不能要。” 老和尚虽然也是寺里的长老,寺里的不少长老手中确实有钱,可子能知道,老和尚身上真没大有钱,老和尚虽然天天看着寺里最有价值的藏经阁,可也不过是一屋子的书,既不能卖,也不能换钱,甚至连点香火钱都没有,平时也就有点寺里的供奉。 可老和尚平时喜欢偷偷出去打个牙祭,所以能剩下的很少,如今这布袋里的钱,只怕是老和尚留着以备不时之需的。 老和尚看到子能要塞回来,直接手疾眼快的接过来然后直接塞到子能的包袱里,然后叱道:“你这推来阻去的是干什么,你从小在寺里长大,身无分文,在寺里有吃有喝不要紧,可出去了,哪样不得花钱,没钱,你这小身子骨能撑几天,再说,你别觉得朝廷让地方安置你们,就觉得万事大吉了,如今下面官员那么黑,你们的田产能到手中一半就不错了,至于粮食,想都别想,如今才春天,要是没钱,你去喝西北风嘛! 我在寺里有吃有喝,就算现在朝廷收缴了寺里的财物和田产,兴安寺要闭门躲祸,可慧静那家伙治寺这么多年,又提前得到消息,怎么可能不藏上些,难道还能看着我们这些长老挨饿不成! 再说,以后你要是有了钱,娶了媳妇,泗水城离这又不远,难道你还不打算带媳妇来看看我这老和尚。” 子能看着老和尚,眼睛有些微红,突然狠狠的点点头,说:“老和尚,以后等我娶了媳妇,我一定带着媳妇来看您。” 老和尚伸手摸了摸子能的头,说:“孩子,以后出去可能会很辛苦,记住,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 子能点点头,说:“弟子记下了。” 老和尚看着时间不早了,怕子能耽搁了,就说:“时间不早了,快回去吧,别让那些官爷等,他们脾气不好。” 子能听了,这才有些不舍的拿起包袱和铺盖,背在身上,又转身对老和尚说:“老和尚,我本来还想去给了语长老道个别的,可了语长老护送师祖去京城了,还没回来了,您要有空,记得帮我说一句,说他当初捡的子能,要走了。” 老和尚伸手拍了拍子能,说:“我记下了。” 子能背了背身上行囊,朝外面走去,走到门口,子能突然停住,回头,对老和尚说:“老和尚,我给自己起了个俗家的名字,叫林正,双木林,正直的正。”说完,子能推门出去。 老和尚看着子能离去的背影,双手合十,叹息道: “我佛慈悲,愿这些孩子平安!” 第三章 子能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官兵已经在查点人数了,忙背着行囊走到队伍的最后站好,省得等会查人的时候被漏掉而引起麻烦。 等到查到子能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官兵也有些不耐烦了,直接问道:“法号?” “子能,”子能说道。 官兵旁边一个掌管文书的主簿在厚厚的花名册上翻了翻,找到子能的法号,看了看,问道:“子能,年十六,自幼无父无母,在兴安寺长大?” 子能点点头,说:“是。” 主簿得到确认,又问道:“可有俗家姓名?” 子能顿了一下,说:“有,林正,双木林,正直的正。” 主簿听了,提笔把花名册上的“子能”这一行划掉,又在旁边的一个花名册上记上“林正”,并在后面又写了一行字。 等写完,主簿从旁边的匣子里拿出三份文书,在每份文书上熟练的填上几行字,然后把三份文书放到子能面前,说道:“会写字吗,会的话就在每份上画押,不会的话就在后面按上手印。” “会,”子能说道,他前世本就识字,穿越后,在寺庙里,又有年纪大的和尚教读书写字和背经书,所以他不但会写字,甚至练了这么多年,写的还不错。 接过三份文书,子能看了看,才知道这是户籍文书,子能拿起旁边的笔,在砚台上蘸了蘸墨,认真的在每份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他知道,从他写下名字的这一刻,他就不再是兴安寺的沙弥子能,而是泗水城的平民百姓,林正。 林正画完押,把三份户籍文书递给刚才的那个主簿,那个主簿却只拿了其中一份,说:“剩下的两份,一份你自己拿着,遇到事情可以用来证明身份,另一份,等到到了泗水城后,交给泗水城衙门的户科,用来落户。” 林正听了,认真记下,对主簿躬身行了一礼,说:“多谢大人提醒。” 主簿微微颔首,旁边的官兵就走过来,对林正说:“去泗水城的,跟我来。” 林正忙把两份文书收好,然后跟着官爷走去。 ……… 林正背着包袱和铺盖,艰难的往前走,一边走,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问旁边的官兵道:“官爷,现在离泗水城还有多远?” “快了,还有不到五十里。”官爷边走边随口答道。 林正听了,心里一阵哀嚎,这走了大半天,才刚走了一半! 泗水城离兖州府有一百余里,如果平日什么都不拿,一天走到,虽然累些,却也受的住,可如今他背着包袱和铺盖,还要一天必须赶到,林正真觉得自己有些吃不消。 押送的官兵看着林正走的辛苦,有些纳闷道:“你们僧人不都是讲究吃苦耐劳么,你怎么才走了这点路,就累成这样?” 林正暗自翻白眼,他是僧人不假,可不是苦行僧啊,他平时就在寺里看看书,念念经,他又不像别的和尚喜欢云游天下,他能撑到现在,还是平时寺里要求僧人必须会些拳脚,每天早晨锻炼的结果,要是放在上世,他早趴下了。 看着林正脸色有些不对,押送的官兵虽然对于这些没有油水的穷和尚懒得有好脸色,可也怕万一出了事得担责,等走到一个路口的茶棚,就命众人进入歇歇。 林正一进了棚子,把身上的包袱和铺盖往地上一丢,就直接瘫在茶棚的一个木墩上,大口的喘气。 相比于林正的疲惫不堪,两个官兵和一起被押送的另外三个和尚倒还好,两个官爷甚至还要了一壶酒,两人喝了起来。 剩下的三个和尚,却没钱买酒或茶水,当然就算有钱,也不敢当着两个官兵的面买,要不就等着被两个官兵榨干,毕竟从押送的人身上捞油水,可是这些人主要的外快。 所以三个和尚只是用自己随身带的钵,向茶棚的主人讨了些清水,然后就坐在一旁边喝水边休息。其中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和尚,自己喝完,看了看旁边的林正,又去舀了一钵水,走到林正身边坐下,把手中的钵递给林正,说:“小兄弟,你也喝些水吧!” 林正刚喘过来气,虽然嗓子干的冒烟,可腿软的起不来,看着眼前的水,顿时感动万分,接过水,对年纪大些的和尚说道:“多谢!”然后喝了起来。 林正喝完,终于觉得嗓子不再冒烟了,把钵还给身边的和尚,说:“太谢谢您了,不知如何称呼您?” 可能是怕一个寺庙的和尚发配到一起会抱团不好管理,这次去泗水城的虽然有四个和尚,却来自四个不同的寺庙,所以他们之间原先并不认识。 年纪大些的和尚刚要说“贫僧”,突然想到自己现在不是和尚了,就改口道:“老夫俗家名字张松。” “张叔,”林正忙叫道,然后说:“我的俗家名字叫林正。您是长辈,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张松听了,也没推辞,直接说:“那行,我就托个大。” 张松又指着正在喝水的两个和尚,介绍道:“左边这个胖和尚,俗家名字叫王大胖,右边那个有些黑的,俗家名字叫刘硅。” 然后又对着两人拉着林正说:“这个小兄弟俗家名字叫林正。” 张松既然介绍了,三个人就要见礼,三个人习惯性的双手合十,刚要见礼,突然想到自己已经不是和尚,又看到另外两个人也这样,顿时噗嗤一声,三个人都笑了。 经过这一出,再加上同是天涯沦落人,四个人倒是亲近了不少,看着旁边的两个官爷正喝酒喝的兴起,也顾不上这边,四个人就开始在这边说悄悄话。 经过交流,林正知道,张松原来是兖州府一个小寺的住持,不过虽说是住持,可那个寺却是野寺,平时靠香客的香火过活,所以此次也在还俗的行列,不过可能是做过住持的,常常接待香客的缘故,张松无论做事还是待人,都周全的很,所以才走了半天的路,张松就和另外的三个人都熟了。 胖和尚王大胖则是出身除兴安寺兖州府另一个有名的官寺,王大胖是那个官寺饭堂的伙夫和尚,林正看着他那身上的一身膘,吃素还能这么胖,不愧是从饭堂出来的。 不过让他郁闷的是,王大胖这么胖,为什么走起路来比他还轻松,后来林正才想起来,在饭堂做饭也是个体力活啊! 至于刘硅,他也是官寺出身,不过比起林正和王大胖这种正了八经念经的僧人,刘硅这个僧人倒不大念经,而是种地,因为刘硅是在官寺田产庄子上种地的和尚。每个官寺都有自己的田庄,所以田庄上,会有一些种地的和尚,当然田庄大多数时候也会雇些人种地。 林正看了刘硅一眼,他原来还以为刘硅长的黑,现在看来,八成是被太阳晒的。 几个人聊了一会,两个官兵就喝完酒,然后就押着四个人接着赶路,林正本来还担心又跟的吃力,谁知两个官兵因为喝了酒,走路倒慢了不少,林正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直到天都快黑了,一行人才紧赶慢赶的赶到泗水城,林正等人本来还以为两个官兵会把他们押到县衙,看着他们落户交差,可谁知,两个官兵连城都没进,直接把他们带到泗水城附近的一个村里,找到里正,把他们丢给里正,让里正在他们公文上画了个押,然后两个官兵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林正四个人懵了,而更让他们懵的是,里正直接叫来他孙子,让他孙子带他们去他们的分的田地,并且告诉他们田地旁正好有间空了的茅草屋,他们可以暂时借住一段时间,然后就拄着拐杖回屋了。 林正四人人生地不熟,也不大了解情况,就跟着里正的孙子去了他们分的田地,等到了地,里正的孙子把他们的地的范围指给他们看后,就说家里有事,然后匆匆的离开了。 于是,林正四个人就被孤零零的丢在荒郊野外了。 林正看着空旷的四周,转头问旁边的张松,说:“张叔,你有没有觉得里正爷孙俩,看我们就像看狗皮膏药一样?” 张松本来正在想事情,听到林正的比喻,直接笑道:“你这个说法,倒是形象的很。” 林正又转头看了看另外两个,看着王大胖正在地里弄一些枯草,就问道:“大胖哥,你弄枯草干什么?” 王大胖一边走一边捡,走到林正身边的时候,已经捡了一大把了,看着林正和张松正站在那说话,就说道:“现在不捡草,今晚上做饭烧什么!” 林正:……… 大哥,您这时都没忘了您的老本行! 第四章 林正刚想说就算有草烧,没锅没东西也没法做饭啊,就看到王大胖把捡的草放在一边,拉过自己放在地上的行囊。 王大胖的行囊从外面看起来和林正的差不多,甚至打开看到的也是被褥,可让林正没想到的是,王大胖打开被子,里面居然藏了一口锅。 一口锅啊,还是一口铁锅! 林正目瞪口呆的看着王大胖,不可置信的说:“你为什么会在被子里藏一口锅?” 王大胖麻利的从地里捡了三块差不多大的石头,把锅支起来,听到林正的话,翻了翻白眼说:“这是我最值钱的家当,怎么能不带着。” 然后王大胖又从被子里把枕头拿出来,把枕头上的一根线熟练的一拆,从里面提出一个布袋,林正凑过去一看,居然是一小袋白面。 他把麦糠的枕芯换成了白面! 林正后知后觉的想到这点,顿时风中缭乱。 旁边的张松也看到了,却没怎么惊讶,反而笑着走上前帮忙捡草,边捡边笑着说:“大胖你这小子还真精,居然知道把寺里给那些达官贵人开小灶的小铁锅带上。” 说着,还走上前,用手敲了敲锅,说:“这锅不错,熟铁的,品相也好,真到生活艰难的时候,拿到铁铺一当,也能换个几百文。” 王大胖看遇到明白人,顿时自得的说:“那是,当日得知要被还俗发配各地,我们饭堂的头就把这些将要不用东西分了分,反正朝廷现在禁佛,那些香客只怕也不会来了,而且朝廷只查封库房,也不会查饭堂。 当时头让我们挑的时候,我一眼就相中了这口小铁锅,这口铁锅不算大,也好藏,背起来也不算沉,而且现在熟铁这么贵,哪怕不为了做饭,去铺子当了贴补生活也不错。” 林正听了,这才明白还有这么一条,想到如今盐铁乃朝廷专营,百姓虽然也用铁器,可铁贵的很,这么一想,这锅确实还挺值钱的,难怪刚才王大胖说这是他最值钱的东西。 王大胖看着有张松捡草了,就拿着锅去不远处的池塘刷了刷锅,这池塘是村民挖了用来储水浇地的,王大胖看着水还算干净,就直接用锅舀了些水回来。 把锅在石头上支好,王大胖抓了把旁边的干草,摸出身上随身带着的火石,打了两下,把干草点燃,就开始烧水,同时又拿出自己的钵,舀了点白面,用水和了一下,等锅里的水开了,就往里下面疙瘩。然后又从包袱里摸出一个铁勺,开始搅拌,防止糊了。 林正这才明白王大胖在做疙瘩汤,忙跟着张松一起去捡草。 王大胖掌勺,张松和林正捡草,不一会,锅里就冒出了一股浓浓的饭香,三个人闻了,肚子不约而同发出一阵声响。 林正年纪最小,脸皮薄,顿时有些脸红,他们中午吃的是由那两个官爷发的,那两个官爷不从他们身上捞油水就不错了,怎么可能给他们准备吃的,所以吃的就是他们平日押送囚犯时衙门给配的窝头,那是真窝头,林正不用手掰开都咬不动。所以那四个人也只是填了填肚子,如今早饿了。 王大胖看了看张松林正和一直在远处不知道干什么的赵硅,就对张松说道:“大家如今都同是天涯沦落人,也算是一种缘分,这第一顿,我来请,不过你也看到了,我带的粮食也不多,这往后……” 张松直接说:“放心,老弟你能白管我们这顿饭我们就知足了,现在谁都不宽裕,哪能一直让你破费,我这么多年也还有点积蓄,明天我去城里买点粮食,到时来和你搭伙,还望老弟你不要嫌弃。” 林正听了,也忙说:“我明天也会买些,也希望能打个伙。” 王大胖听了点点头,反正做一个人的饭是做,做几个人的饭也是做,搭伙还能省点。 这时赵硅也从后面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大把洗干净的野菜,递给王大胖,说:“搭伙也算我一个,我那也还有点钱,明天老张你进城买粮食,也帮我买一些。” 于是,四人搭伙就这么定下来了。 王大胖把野菜也放到锅里,和疙瘩汤一起煮熟,又从不知道哪里摸出半包盐,放了点盐,然后一锅热腾腾的野菜疙瘩汤就好了。 王大胖张松和赵硅看饭做好了,就熟练的拿出钵,王大胖拿勺子一一给盛上,等盛到林正的饭的时候,看着林正两手空空,不由诧异的问:“你的钵呢?” 连张松和赵硅都转头看着林正,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 林正一脸懵逼的看着眼前三缺一的钵,他为什么从来就没有想着要带钵这种东西? 张松突然笑了,伸手拍了拍林正,说:“小家伙,你不会从来没有出去化过缘吧?” 林正尴尬的点点头,说:“我从小在寺里长大,平时就打打坐,有身份尊贵的香客来上香时跟着师兄们去念念经,平日都在饭堂吃饭,几乎没怎么出去过。” “还是官寺的好,不愁吃不愁穿,”张松随口调侃了一下,缓解了一下林正的尴尬,从自己包袱里摸出了一个银盏,递给林正,说:“先用这个吧,这个是我平日用来给佛祖放贡品的,现在正好用不到了,先给你这小家伙用用,不过等会吃完饭可得还我。” 林正接过银盏,赶忙道谢,这才盛了饭吃了起来。 王大胖一边吃一边对张松笑着说:“你这虽然是野寺出来的,可比我们这些官寺出来的有钱。” 话虽然这么说,可王大胖却高兴了起来,搭伙的同伴有钱,起码不用担心吃完这袋白面大家饿肚子。 张松笑了笑,他拿出来就是给几个人看的,既然确定了以后要搭伙过日子,不如现在先笼络一下,以后说话做事也好方便。 四个人咕噜咕噜的把一锅野菜疙瘩汤吃完,这才浑身热乎起来,舒服的打了个饱嗝,也懒得动弹,就围在锅旁,正好锅底的灰还有火星,张松直接把王大胖的宝贝锅移开,又拿了草放上,吹了吹,直接变成了篝火。 四个人就围着篝火烤火唠嗑,这虽然是春天,可早晚冷的很,如今围着火,却是舒服了不少。 张松首先说道:“我刚才捡草的时候去里正说的那个草屋看了,那个草屋应该是秋收时在地里看粮食用的,屋里倒是有些用的东西,不过那屋顶破了个窟窿,要是不下雨还好,下雨就不妙了,明天我去买粮食顺便弄些茅草来,把它修修。” 赵硅开口道:“我也会点泥水匠,明天我给你打下手。” 王大胖和林正两个从来没弄过屋顶的对视了一眼,想了想,王大胖说:“那明天我接着做饭。” 林正说:“我明天把屋里收拾收拾。” 张松点点头,算是分工完毕。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赵硅突然说:“我刚才看了看咱们分的地,只怕有问题。” 张松王大胖林正三人一听,顿时一惊,忙看向赵硅。 赵硅接着说:“我刚才在地里走了一圈,翻了翻土,发现这地是石渣地。” 王大胖和林正一脸茫然,张松却皱了皱眉头,说:“原来如此,刚才里正的孙子带咱们看田的时候,居然真给了咱四十亩,一点都没少,我还纳闷,哪个平头百姓分地不是层层克扣,十亩到手能有两三亩就不错了,居然给咱是齐的,原来在这等着咱的。” 张松看着王大胖和林正听的迷迷糊糊的,就给他俩解释道:“按照朝廷律法,每个男丁出生,可得永业田十亩,用来缴纳两税,可实际上,经过上面层层克扣,到手的能有两三亩就不错了,所以其实平民百姓真正能分到手的田产很少。当然,这是普通百姓,那些有权有势的,田产不但是足的,甚至私下还能捞不少。” “所以因为这地太差,他们才没克扣?”林正听了一会,大体明白过来。 “恩,这地根本长不出庄稼。”赵硅黑着脸说。 林正和王大胖一惊,赵硅本来就是种地的和尚,最有经验,他说这地种不出庄稼,那就是真种不出庄稼。 “可是,我们现在名下却有十亩地需要交税。”赵硅直接把最坏的消息说出来。 张松仿佛觉得这消息还不够糟,补充道:“两税不仅仅有夏税、秋税,还有青苗税、义仓税、农器税、牛革筋角税、进际税、蚕盐税、曲引税……” 林正和王大胖惊悚的听着张松一口气念的一长串的税名,两人咽了咽唾沫,对视了一眼: 这么多苛捐杂税,是要压死人吗? 第五章 张松看着面色有些发白的王大胖和林正,说道:“要不你们以为,为什么朝廷的税是三十税一,听起来这么低,可实际上,还有那么多的百姓吃不上饭。” 林正听了,不由在心里默算了一下,三十税一,就是收三十份交一份,可每个百姓名下有十亩田,实际到手的却只有两三亩,如果按实际到手的是两亩,那就相当于六税一,而税有夏税和秋税,假设交的一样,那就相当于三税一,再加上那些乱七八糟税,林正倒抽了一口冷气,说: “这么算起来,那些百姓,岂不是每年要将一半的收入,交上去。” 张松看了林正一眼,淡淡的说:“不是一半,是接近六七成,有时甚至达到八成,那些没正经名堂的税,有时反而比正经的两税收的还高。” “那普通百姓岂不是连饭都吃不饱。”林正说道。 张松撇嘴说:“百姓能吃饱饭,那是圣上英明,太平盛世。” 林正无语的看着张松,他的意思不就是,除非太平盛世,否则百姓压根吃不饱饭么! 张松看着王大胖和林正的样子,知道这两个从小是在官寺长大,一个只会做饭,一个只会念经,“不识人间烟火”的很。 王大胖虽然年纪大,看着精明些,可也只是些小聪明,真要处起事来,和林正简直是半斤对八两,谁也强不了多少,想着以后要搭伙过日子,为了不被坑,张松决定给两人下剂猛药,让这两人早点知道世道的艰辛,就说道: “你们两个,虽然从小在官寺长大,不过也应该出来过吧,可曾见过河里的那些死婴?” 王大胖和林正听了,顿时一僵,他们当然见过,哪条河河里河岸没有死婴,只要去过河边,就几乎不可能没见过。 “你们可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多死婴?”张松淡淡的说。 王大胖不知道张松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不过还是说道:“这个我有一次和寺里的长辈出去,看到过,长辈说那些孩子都是夭折的。” “那你可知道为什么会夭折这么多婴儿?”张松悠悠的说道,声音中透着一股冷意。 王大胖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的林正突然说:“生子不举!” 张松惊讶的看着林正,说:“你居然知道。” “东坡居士的《与朱鄂州书一首》中曾写道‘岳、鄂间田野小人,例只养二男一女,过此辄杀之’,小儿出生后,要纳开口税,所以除了正常夭折的,许多人家里穷,生多了就溺死或者丢掉,”林正苦笑一下,说:“我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被丢在兴安寺门口的,怎么会不知道。” 其实不是大概,而是就是,当初他刚穿越来,还没来得及因为穿越震惊,就被生了出来,而刚生出来一个时辰,还没能看清楚这一世的父母长什么样,就被一个破抱被包着,趁着天还没亮被丢到了兴安寺的门口,结果被早起巡寺的了语长老捡了回去。 想到前世他也是出生就被丢在孤儿院,靠国家养到十八岁,为了省钱考了免费师范生,最后当了老师,林正叹了一口气,哪怕他不信命,也不得不感叹,他真的没有父母缘。 张松本来想给王大胖和林正说一下这世道的艰辛,却不想戳了林正的伤疤,看到林正在那低着头,张松反而过意不去,忙安慰道:“是叔说话没分寸,你也不要太在意过去,人总要向前看。” 林正其实早就看开了,刚才只不过有点感伤而已,闻言说道:“没事,起码他们是把我丢在寺门口,没把我直接丢在河里。” 张松听了,顿时放下心来,说:“你能看的开就好。” 张松看着气氛不大好,就忙转移话题,说:“如今咱们的地种不了,却还得交税,各位有没有什么打算。” 听到这个,赵硅王大胖林正顿时来了精神,别的都是小事,现在如何活下去,却是大事。 赵硅想了想,说:“我也没别的本事,就会种个地,我看了,这地如果种庄稼,只怕收的粮食还没费的种子多,所以粮食不能种,不过我打算去淘换点豆子来,那个耐活,应该还可以,也省得浪费地。 不过这个只怕不够交税的,我打算等农忙时,那些乡绅的田庄缺人,我去当个长工,应该可以过的活。” 好吧,会干农活确实是一项硬技术! 王大胖看着自己的这一身膘,想到在地里种地,直接打了个冷颤,说:“我还是去泗水城看看吧,看看哪个酒楼要厨子,啊不,要帮厨的,应该能包吃,至于月银,我存下来,应该能够交税吧!” 一个去种地,一个去当厨子,林正努力想想自己会什么,说:“我识字,会写字,会念经,会算数,会,对了,我会算账,我会打算盘。” 林正突然激动的说,他终于想起了自己的一项技能,他会珠算! 张松诧异的看了林正一眼,问道:“会到什么程度,打的熟吗?” 想到当初小学时珠算比赛他还拿过奖状,林正忙点点头,说:“熟!” “那明天我们进城的时候,你去看看有铺子缺账房先生,”张松想到什么,皱了皱眉头,说:“算了,还是问问有没有账房先生手下缺人吧,就算你会算账,那些铺子的账房先生都是主家的心腹,也不会让你一个外人去干。” 林正知道张松说的有道理,说:“只要能有活干,能有工钱就行。” 然后三个人转头看着张松,想知道他打算干什么,就见张松神秘一笑,说:“明天你们就知道了。” 结果第二天,林正三人就看到张松穿着一身道袍,左手拿一个长条幅,上面写着“麻衣神相”,右手拿着一个浮尘,头戴一个八卦帽,活脱脱一个算命的打扮。 “你!”王大胖用手指着张松,说:“你不是和尚吗?” 张松翻翻白眼,说:“和尚是忽悠人,道士也是忽悠人,现在我当不成和尚了,我不去装道士,我这些年当住持练的把死人说活的本事,岂不是白费了!” 赵硅王大胖林正:………这也行? 第六章 三人虽然被张松某种程度上的“不要脸”惊着了,可如今世道艰难,吃饭才是第一要紧事,再加上张松假扮道士去算命,丢的也不是佛门的脸,所以众人虽然吃惊了一下,却也很快就习惯了。 看着天已大亮,三人又蹭了王大胖一顿早饭,就决定一起先进城看看,不光要把昨晚计划好的事情办了,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那就是先把户籍落下。 昨天那两个官兵跑的比兔子还快,他们的户籍文书,如今都还在自己手中攥着呢! 四人略做收拾,就往最近的泗水城走去。 泗水城虽然不大,却是千年古城,最早甚至可以追溯到夏商,史书上有名的卞县,就是泗水城的前身,所以等林正四人赶到城门前时,一座古朴大气的城池,顿时映入眼帘。 “咦,想不到这泗水城,看起来也蛮繁华的。”王大胖惊讶的说,他一直在兖州府生活,这是头一次来泗水,本以为是穷乡僻壤,如今一看,比兖州府肯定不如,可也没差的太狠。 “泗水城依泗水而建,周围多河流,不惧天旱,自然繁华。”张松原先来过,就解释道。 林正王大胖赵硅听了点点头,民以食为天,好种地的地方,自然人口繁盛。 四人在城门口看了看,感受了一下古城的韵味,就跟着人群,进了城。 进了城以后,林正本来以为张松会带着他们先去衙门,可张松却带着他们左拐右拐,先到了一个当铺前,然后转头对身后的三个人说:“等会去县衙落户,难免要打点一二,我先换点钱,等会办事也好方便。” 三人一听,顿时觉得张松考虑的周全,谁不知道衙门难进,进必花钱,三人摸了摸身上的东西,也跟着张松进了门。 张松进了门,叫了一个当铺的伙计,把身上的银盏掏出来在伙计面前一晃,伙计就轻车熟路把张松四个人请到了内室,然后去叫大掌柜的。 等大掌柜的出来,张松就把手里的银盏递上去,然后和大掌柜的磨了会价,最终以五两银子成交,张松没直接全要银子,而是要了四两碎银和一贯铜钱。 王大胖和赵硅也当了些东西,不过他们的没那么值钱,所以都换了铜钱,林正倒没有什么东西可当,不过他把自己那锭银子换成了碎银和一贯铜钱,毕竟银锭太大,在外面用起来太不方便。 等四人都有了钱,就先去衙门的户科把户落上,果然如张松说的那样,他们光打点衙门的那个文书和门头,就每人花了不下二十文,弄的众人心疼不已。 落完了户,出了衙门,四人又凑了些钱,买了些粮食和茅草,就开始商量下面怎么办。 赵硅首先开口道:“刚才买粮食时,我打听了一下,城西的孟员外家今年新买了个田庄,如今正缺长工,我打算去问问。” 听到赵硅这么快就有出路了,张松王大胖林正三人忙恭喜,赵硅拱拱手,就往城西走去。 赵硅走后,张松找了个热闹的集市,把手中的条幅往地上一插,又从旁边找了个大石头,搬过来坐下,然后就抚着胡子,一脸高人形象的开张了。 王大胖和林正对视一眼,把手中买的东西都放在张松身后,让他顺便看着,然后也在城里转悠了起来,希望能找个活做。 ……… 傍晚,一身疲惫的林正回到住处时,就看到张松和赵硅已经把屋顶的窟窿补好了,正在屋里收拾东西,而在外面,王大胖正拿着铲子在那做饭。 王大胖看着林正回来,就对林正招招手,说:“怎么样,找到了么?” 林正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没,那些铺子小的不需要账房先生,大的一般都有账房先生了,倒是收学徒,可学徒只是包吃,不给工钱,就这样,人家还不大想收。” 王大胖听了,点点头,说:“和我差不多,我也没找到,现在许多农家生的孩子多了,养不活,就送到城里做个学徒,只求管口饭吃,所以城里的那些有点一技之长的,收个徒弟也挑三拣四的,动则打骂,唉,所以想找个能给工钱的活,不容易。” 林正直接在王大胖旁边坐下,问道:“张叔和赵叔两个人怎么样了?” “赵哥那个倒好找,他去了问了问人家管事,人家正缺人,就直接让他明天去上工了,至于张哥,他今儿可走运了,有家媳妇难产,丈夫急的要命,正好看到他,就病急乱投医让他算算,张哥就陪着人家一直说好话,人家丈夫问他媳妇生的是男是女,张哥在那一会说男一会说女,谁知等生了,居然生了个龙凤胎,人家大喜,不但送了他卦银,还送了他八个红鸡蛋,呐,在这呢!”王大胖说着,把灶台旁边的红鸡蛋拿给林正看。 林正听了,顿时莞尔,说:“那张叔的名声可算打出去了。” “可不是,后面好多人找他算卦呢,不过张哥只算了三卦,就收摊了。”王大胖有些可惜。 “我那是物以稀为贵,”张松恰好从屋里走出来,听到王大胖的话,说道:“算多了,就不值钱了,对了,大胖,人家林正叫我叔,叫你哥,你咋天天叫我哥呢?” 王大胖一撇嘴,说:“人家林正才十六,当然叫你叔,我都快三十了,还叫你叔,你不怕折寿啊!” 张松嘴上没占到便宜,就说道:“把鸡蛋炒了,正好多个菜。” 王大胖笑着说:“这可是荤,犯戒啊!” “去,咱们现在又不是和尚!”张松撇撇嘴说。 王大胖一想也是,就念了一声佛,做完了手中的饭,就准备开始炒鸡蛋。 林正听了张松和王大胖贫了一嘴,本来因为没找到活而郁闷的心情也好了很多,看到王大胖要炒鸡蛋,忙去旁边的地里挖了些荠菜,他可是记得荠菜炒鸡蛋可是味道不错的。 等到炒熟了饭,由于茅屋不大,众人也懒得进屋,直接就围在灶台吃饭,而林正今天进城的时候买了个碗,终于不用担心没东西盛饭了。 吃饭的时候,难免提起今天找活干的事,看着王大胖和林正有些失落,张松和赵硅不由想开解一二,不过赵硅素来不大说话,所以只能张松自己来了。 张松看着王大胖说:“你今天找那些酒肆,是不是都找了不大的?” 王大胖点点头,说:“我就会做些素菜,原先在寺里也是给那些上香的达官贵人做个素斋,本身厨艺也有限,我想去那些大酒楼,可也没那个能耐啊!” “你笨啊,那些小酒肆,掌勺的就是东家,帮厨的不是儿子侄子就是徒弟,怎么可能可能收外人,你得去那些大酒楼,能在城里开大酒楼,那都是有身份,有后台的,自己肯定不会去掌勺,一定请的的名厨,这样的地方,才会招帮厨啊!” 王大胖一拍自己光光的脑袋,他怎么忘了这事了。 王大胖忙舀了粥给张松盛上,说:“张叔,怪不得人家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果然不错,您快喝粥。” 张松被升了一个辈分,乐滋滋的端着碗喝了起来。 林正一看,忙给张松夹了筷子鸡蛋,说:“张叔,那您看看,我得去哪找,我可是大的小的铺子都跑了,小的不招,大的人家只要学徒,不给工钱的。” 张松皱了皱眉,说:“你这算账的,和他那做饭的还不大一样,做饭,只要做的好吃就行,可算账,那可是关于钱的,哪个铺子,都是非心腹不行,所以人家肯定愿意招学徒,从小带着,知根知底,用着也放心,而不会招你外人。” 林正叹了一口气,他今天跑了一天,哪里还不明白这个道理。 张松对这个也没什么好办法,就说道:“实在不行,不如你和我一起摆摊吧,你会写字,替人家写个家信,挽联什么的,也能勉强糊口。” 林正知道张松算命的时候,也捎带着写信,张松这么说,其实是把自己的活分了他一份,可张松讨生活也不容易,林正不愿意去占这个便宜,就说道:“我再去找找。” 王大胖看着林正,又想到自己,不由叹气道:“还是当和尚好,当和尚,只要做做饭,哪里用考虑到这些。” 赵硅难得开口说道:“当和尚都不用交税。” 林正也不由说:“当和尚念念经就好了!” 张松随口说道:“当和尚肯定好了,要不我有家有女的,干嘛当和尚!” 赵硅王大胖林正转头,吃惊的看着张松。 张松:……… 坏了,一不小心说漏了! 第七章(一更) 张松看着大家都瞅着他,自知失言,掩饰道:“你们还不许我突然看破红尘出家么,那些半路出家的,哪个不是有家有媳妇的,我又不是你们这种从小在寺里长大的!” 众人却没被轻易糊弄过去,王大胖说:“确实有不少中年看破红尘出家的,可那些出家的,哪个不是把以前当红尘往事,哪怕看到亲人,也会直接叫‘施主’,哪像您这样,把家把孩子随时挂在嘴里。” 赵硅和林正在旁边赞同的点点头。 张松没想到平时看着不怎么精明的三个人,今天突然都开窍了,不过想到如今他们都不是和尚,说出来也无妨,再说以后住在一起,总会知道的,就说道:“告诉你们也无妨。” 然后就看到三人三双亮晶晶的眼睛,张松心里暗骂,这三个家伙就是闲着没事想听故事罢了,不过还是松了一口气,说道:“我以前是娶过媳妇的,我那媳妇是我自己求来的,成亲后两人和和美美,小日子过的也不错,可谁想到,后来她有了身子,却在生产的时候遇到了难产,拼了一天的命,给我留了个孩子,就撇下我们爷俩去了。” 张松说完,叹了一口气。 三人不知道其中还有这隐情,顿时有些无措,林正只好硬着头皮安慰道:“所以你就因此而出家了,实在对不住,张叔,引起你的伤心事了。” 谁知张松却反驳道:“我怎么可能因此而出家呢,慧儿才刚出生,我抱着她,她那么小,我要出家了,谁给她吃给她喝给她喂奶。我答应过她,会好好把我们的女儿养大,看着慧儿出嫁的!” 呃?众人没想到是这个答案,王大胖忍不住问道:“那你现在怎么成和尚了?” 张松说道:“我闺女十岁的时候,我们村来了个寡妇,她会苏绣,手艺特别好,我想让我家闺女跟她学,可人家不白教,要五两银子。 我那时一个带着孩子种地的,哪有这么多钱,可我又不甘心,慧儿她从小没娘,等说亲的时候,肯定会被别人说四角不全,没娘教导,是个短处,可她要会苏绣,有个本事傍身,能自己赚钱,哪怕到了婆家,人家也得高看一眼。 所以我就想着怎么弄那五两银子,当时我和一个野寺的大和尚比较熟,他那个寺非常小,只有他自己和一个徒弟,他平时带着徒弟出去骗些香火钱,不过他那徒弟比较笨,不大会说话。他就想拉我入伙,我本来不想同意,可他说这个来钱快,又不犯法,我当时实在缺钱,就去给他帮忙了,后来,大和尚圆寂后,我就成了那寺的住持。” “所以说,你是个假和尚!”王大胖说道。 “那又怎样!”张松说道。 确实不怎么样,现在大家都不是和尚了,真的假的无所谓,三个人心道。 林正却有些羡慕的说:“你闺女有你这个爹,真好!” 赵硅和王大胖听了也不由露出一丝羡慕,平民百姓,有几个父亲能为女儿做到这样,要是儿子还差不多,可是想到他们这几个从小被丢在寺里的,唉,儿子也不行! “那你闺女的,你来这里了,她一个人在家行吗?”林正不由关心道。 说起女儿,张松顿时得意道:“我闺女就是聪明,跟着学了两年,就学了个七八成,后来孙家绣庄的孙夫人招绣女,我闺女就选上了,如今在孙家绣妆,人家管吃管住,月钱都升到一两了。我每个月去见一次。” 赵硅王大胖林正听了,顿时羡慕的了不得,一两月银,他们哪怕找到活,一个月的工钱都没这一半,不过三人也知道,这是绣工极好的绣女才有这个价,旁人压根想都别想。 三人忙对张松恭喜,张松心里也开心,说:“我闺女今年已经十五了,说亲的媒婆都快踏破门槛了,都知道娶了我闺女就等于娶了个金疙瘩,我看如今谁敢说她没娘。” 赵硅年纪大,看的事也多,对张松举了举粥,说“张老哥正好趁机好好挑挑,挑个佳婿,大侄女有这份吃饭的本事,以后到了婆家,也没人舍得让她下地干活,一辈子都是在屋里不用出去风吹日晒的。” “就是这个理!”张松端着粥和赵硅的粥碰了一个,笑着说。 ……… 第二日,张松接着去摆摊算命,赵硅去了田庄,王大胖和林正接着去城里找下家。 结果等傍晚的时候,王大胖带来一个好消息,他终于在泗水城的一个大酒楼当了一个帮厨,中午包吃,虽然每月只有一百文,可王大胖对此也很满意了,而林正,依旧在还在找。 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傍晚,林正终于一脸喜色的回来,看到三人,开口就高兴的说:“我找到活了!” 张松正在茅屋前拿着一本破周易在那念念叨叨的,准备明天忽悠的新词,听到林正的吆喝,抬起头来说:“找到活了,恭喜,哪家?” 林正三步并两步的走到张松身边,说:“你猜!” 张松撇撇嘴,说:“泗水城那么多铺子和商号,我上哪猜去。” “错了,错了,”林正在那笑道:“就知道你这算命的是忽悠人的,我找的可不是铺子和商号,我找的是衙门里的!” “衙门!”张松一惊,手里的破书都掉了,忙问道:“怎么回事?” 林正笑嘻嘻的说:“我不是一直找不到活嘛,就在城里一个铺子一个铺子的问,可那些铺子不是不要人,就是只要学徒,只包吃不给工钱,我就一直问,结果不小心问道了县衙。” “你不小心问到了县衙!”张松吃惊的说。 林正弱弱的说:“我又不知道那是县衙的后门。”他们上次去落户走的前角门。 “然后呢?”张松急忙问道。 “结果那门口的衙役会错了意,以为我是要是账房先生的亲戚,要找账房先生,就带我进入了,”林正说道:“然后我就见到县衙的账房先生了,本来账房先生刚看到我挺生气的,可知道我是想找个账房的活时,就问了我几句,又让我打了打算盘,还给了我一张纸,让我算了算,然后就把我留下了,让我帮他算一个账册,等傍晚的时候,我把算好的账册给他,他就说让我明天接着去,月钱只有五十文,不过中午有点心。” 林正靠近张松,悄悄的说:“下午的时候,我听着账房先生在那抱怨另一个账房吃空饷。” 吃空饷,就是只拿月俸占着位置,却不干活,甚至连点卯都不去,张松瞬间明白了,这是人家私底下想找个替干活的。 “干,别管月钱多少,你都要去,哪怕一文不给,你也要去!”张松抓着林正,说道。 林正看着突然激动的张松,说:“我没说不干啊,你别激动,我肯定去干,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呢!” 张松喘了口气,说:“你还小,还不知道这里面的事,你只要能在衙门干活,哪怕咱不赚钱,倒贴钱,我们三个也供你。” “你是说为了这个名头吧!”林正笑着说。 张松点点头,说:“看来你小子心里也明白,咱如今在这,是外来户,势单力薄,别人谁都能欺负咱,所以哪怕他们分地给咱们分土渣地,咱们也只能忍了,因为不忍也没办法,可你要进了衙门就不同,哪怕你在衙门扫地,有衙门那块大皮扯着,村里的那些人,就不敢动咱们分毫,以后还得敬着咱们。” 张松正说着,赵硅扛着锄头回来了,听到林正居然进了衙门,顿时也是一阵激动,不过赵硅不像张松那么会说话,只是用手大力的拍拍了林正的肩膀,说:“好小子,有出息。” 林正差点被一巴掌拍到地上,好容易站稳身子,不过还是开心的说:“也是我运气好,正好那账房先生活多又缺使唤的人,这才让我赚了便宜。” 张松听了,笑道:“可不是运气,哪个衙门吃空饷的都不少,没后台的,谁不是一个人干好几个人的活,只是一般都想不到招人而已,就算想到,也不好开这个口,而你却误打误撞撞上了人家正好忙的焦头烂额的时候,被人家拉了做壮丁,这运气也没谁了。” 林正听了,不由开心的笑了笑。 “对了,今天这么大的喜事,怎么能不庆祝一下呢,”张松看了看,发现王大胖还没回来,就说道:“我去城里买些菜,今晚上大胖从酒楼回来让他做,咱几个今晚庆祝一下。” “会不会太破费了,”林正听了,有些犹豫。 “怎么能说浪费呢!”张松直接大手一挥说道,又想到什么,突然嘿嘿笑了两声,说:“咱现在不是和尚了,我去买点肉和酒,咱今晚上开开荤怎么样。” 说完,也不等赵松和林正反应,张松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钱袋,就直接朝泗水城走去。 林正看着张松离去的身影,突然泪流满面: 十六年,他终于又能吃到肉了! 第八章(二更) 王大胖从酒楼干活回来,看到瓦盆里的肉,直接跳脚,说:“谁弄这东西回来!” 张松从茅屋悠悠的走出来,说:“你又不是和尚,难道还要守那吃饱了撑的戒律。” 王大胖顿时一愣,虽然他不是和尚了,可一直以来的习惯,也让他从没想过吃肉,就算在酒楼给人家帮厨时,人家看他是和尚,也是让他做素菜。 张松走过来,拍了拍王大胖,说:“大胖,你得入乡随俗,你现在都不是和尚了,再守着那些,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嘛,再说,你跟我和老赵还不一样,我们两个年纪大了,不考虑成亲娶媳妇了,你还年轻,难道你还一直当和尚,以后连媳妇都不要了?” 王大胖被张松一番话忽悠的一愣一愣的,想到如今自己确实不是和尚了,以后要是有钱,怎么也得找个媳妇好过日子吧,如此一想,顿时觉得吃肉也没什么了。 王大胖又看了看瓦盆里的肉,张松特地买了人家收拾好的那种,顿时也觉得不是很难接受,就闷声端起瓦盆,去灶台做饭了。 张松看了,转身回茅草屋,经过门槛的时候,就看到屋里的林正对他伸了伸大拇指,张松得意的一笑,走到自己的床边,接着躺下看他的周易去了。 晚上,林正终于吃到了这十六年来的第一顿肉! 一时间,居然感动想要落泪,以后,他终于不用天天和兔子一样吃素了! 第二日,吃过肉的林正,一大早就精神抖擞的去衙门干活了。 ……… “小林,这个账册拿去,把上面的钱算一下,算完拿给我。” “是,”林正起身,麻溜的走过去,从王儒手里接过账册,又回到自己位子上坐下,开始打着算盘算账。 王儒把账册给林正后,就打了个哈欠,嘀咕了一句“春困秋乏夏打盹”,然后转头对林正说:“我先睡一会,你算完了先放着,等我醒来再给我,别吵着我睡觉。” “知道了,先生。”林正忙说道。 看到林正这么有眼色,又想到自从林正这小子来了,自己轻松了不少,王儒不由对自己那日的决定有些自得,就迈着八字步,悠悠的走到隔间去午睡了。 林正看着王儒进入了隔间,打算盘的手也慢了下来,好减小声音,省得不小心吵醒他。 来了衙门干了大半个月,林正也逐渐摸清县衙账房的情况了,县衙本来应该有三个账房,一个是师爷,两个是账房先生。 不过人家师爷平时主要是跟着县太爷处理事物的,对于账房这块,人家只是管批条子,也就是只有衙门里的人需要用钱,或者是每个月发月钱,才拿着算好的条子找师爷,人家签个字,就可以拿着去支钱,所以县衙实际算账的先生,只有两个,一个是这位王先生王儒,另一个是待在家的李先生。 对于李先生,林正来衙门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却还从来没见过,不过倒是天天听王儒念叨,无非是仗着年纪大,倚老卖老,不过看王儒只敢背后嘀咕,却不敢派人把李先生叫来,就知道,这位李先生应该是老资格,王儒铁定惹不起。 至于王儒,就是把林正留下来的这位,林正跟了几日,发现这人虽然脾气有些大,可人还不错,对他也大方,只要顺着他,还是很好说话的。 所以他每天多做少说从不顶嘴,没几日,王儒就对他的印象大好。 林正前世本就理科出身,又是教物理的,做题计算自是强项,一开始虽然对账册记法有些不习惯,可这几日也早熟了,没用一个时辰,就把一个账册算完了,看着王先生还没醒,林正又重新检查了一遍,虽然王先生让他算的都是那些不重要或者不用保密的账册,可林正还是算的极认真,毕竟这活来的不容易,他还是很珍惜的。 林正检查完,又坐在位子上喝了会茶,吃了些点心,一直到太阳快下山了,王儒才一边整着衣衫,一边里面走出来,看到林正,问道:“算完了。” “算完了,”林正忙把账册递给王儒,说道。 王儒随手翻了翻,看算的数和预估的差不多,想着反正这个也不重要,也懒得再查一遍,就直接放到柜子里,然后看了看天色,对林正说:“时候不早了,今儿就到这吧!” 说完,就背着手回去了。 感叹自己跟了一个不喜欢加班的好上峰,林正也忙收拾了一下东西,跟着一起出了衙门。 林正回到家的时候,就看到张松正在茅屋里,也没奇怪,张松是自己摆摊,人多了就多呆一会,人少了就收摊,所以每次回来都挺早的,不像赵硅和大胖,受人管束,每天回来的都很晚。 林正进了茅屋,放下东西,刚转身,就看到张松在收拾包袱,不由奇怪,问道:“你这是要出门吗?” 张松把几样东西仔细的在布上放好,这才抬起头来,说:“恩,明天我打算回兖州一趟,看看我闺女。” 林正听了这才想起来,张松一个月会去看一次闺女,看着张松布上的那些小玩意和好吃的,林正拿起一个泥人,说:“这是给你闺女带的?” “恩,怎么样,我挑的东西还不错吧!”张松指着布上的东西说。 林正看了看,发现有玩的,有吃的,还有几样泗水城的特产,点点头,说:“我看着都喜欢。” 张松听了,笑着说道:“你和我闺女差不多大,你既然喜欢,想必慧儿看了,也很开心。” 林正听了,不由有些羡慕,说:“慧儿妹妹见了张叔你,知道你一直想着她,想必比什么都开心。” “那是,那是我闺女,我不想着谁想着。”张松笑着说。 可能是看林正眼里的羡慕太明显,张松从泥人里面拿了一个,给林正,说:“本来我买泥人只想买一对,可那卖泥人的非要一文钱一个,两文钱三个,我不想吃亏,就买了三个,这个正好给你,你年纪也不大,拿着去玩吧!” 林正听了,连忙摆摆手,说:“你买给你闺女的,我怎么能要。” 张松直接把泥人塞到林正手里,说:“这个又不值什么钱,再说我这不还有两个么!” 林正看着手中的泥人,一个可爱的小娃娃,心中一暖,抬头对张松说:“谢谢张叔!” 张松拍拍林正的肩,说:“你们小孩子就喜欢这些光好看不能吃不能喝的,叔明白。” 林正听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晚上等赵硅和大胖回来,得知张松要去兖州府看闺女,就托张松回来的时候从兖州带几样东西,林正也写了封信,托张松带给兴安寺的了语长老和老和尚,张松应下,并告诉他们他打算在兖州住两天再回来,好趁这时间陪陪闺女。 第二日天还不亮,张松就背着包袱启程去兖州了。 林正三人本来还以为张松这一走,起码得四五天,毕竟来一天,去一天,他再想多住两日,怎么也不会少,可谁曾想到,等到第二日晚上半夜,张松就回来了。 不仅他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个姑娘! 本来正睡觉的三人,看着张松带回来的姑娘,连忙起来,林正看着被厚披风包的姑娘,忙问道:“这位是?” “是我闺女!”张松把包袱往自己床上一扔,就过来帮女儿解披风。 张松可能是怕女儿冻着,整个披风把闺女包的除了眼睛一丝不露,等张松帮闺女把披风解下来,众人才看清楚张松闺女的样子。 眉目舒朗,气质沉稳,虽然长的不是多艳丽,但看起来却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王大胖和林正两个没成亲的大小伙子顿时不好意思上前,赵硅年纪大了,却没有这个忌讳,就拉着张松问道:“老张,你这大半夜的,突然把大侄女带来,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张松把披风放到床上,又让她女儿上床上坐着,这才气得说:“还不是城南刘家那个龟孙子!” 赵硅听了,脸色一变,说:“怎么惹上他了!” 第九章 说起城南刘家,兖州府那简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哪怕大胖和林正这种没出过几次寺门的,也耳详能熟,久闻大名。 城南刘家,最出名的不是他家是兖州府最大的木材商,也不是他家家财万贯,而是他家的二十七仙女。 刘老爷子,当年连得二十七个闺女! 想当年,刘老爷子和他那的那些妻妾,为求一子,跪遍了兖州府所有的寺院和道观,甚至连金陵有名的寺院和道观都没放过,每年出钱修路赈灾,其心之诚,天地可鉴,可惜,就是一个闺女一个闺女的往外蹦。 生到后来,甚至连许多和刘老爷子交好的故交,都忍不住了劝刘老爷子,这就是命,强求不得。 其实刘老爷子生了这么久,心里也早泄气了,只是他自己就是刘家三代单传,想从家族过继一个都没有,为了家族,他是不得不生啊! 就在刘老爷子破罐子破摔,打算实在不行招婿上门的时候,刘老爷子那生了五个闺女的大夫人,居然又怀了,本来众人都以为刘家要凑齐四大仙班,二十八仙女时,谁知十月怀胎,居然生了个小子。 于是,整个刘家沸腾了,刘老爷子在生了二十七个千金后,终于喜得贵子。 其实不止刘家,整个兖州府都沸腾了了,据说刘家大少生出来后,整个兖州府的寺庙和道观都派人去道贺,甚至连知府大人,都屈尊降贵派人送了一份贺礼,恭贺刘老爷子诚心终于感动了上天,降下麟儿。 因此这位刘大少,从一出生,就是整个刘家的心尖子,命根子! 赵硅听得事情和刘家那位大少扯上关系,顿时脸色一变,毕竟扯上刘大少,就等于扯上整个刘家,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还不是刘家那小子色胆包天,居然想打慧儿的主意。”张松气得往床上一坐,就开始和众人絮叨。 原来前些日子天气变暖,刘府就从绣庄订了许多换季的衣裳,绣庄做好后,就派张松的女儿慧儿带着几个绣女把衣裳送去。 慧儿本来是把衣裳送给刘夫人的,谁知一不小心碰上了给刘夫人请安的刘大少爷,刘大少爷见色起意,就想纳慧儿做小。 慧儿心里不愿意,就对刘夫人说这事关终身大事,岂有子女独自做主的道理,得等到她父亲来商讨。 刘夫人一听,觉得也有道理,就让慧儿回去了,说等她父亲来了,就让管家去她家里商谈。 等张松去了,一听此事,差点气炸了,他含辛茹苦养大的闺女,岂是给别人做妾的,所以张松直接拒了刘家的管家,又担心那位刘大少贼心不死,就连夜带着闺女雇车回来了,省得在绣庄被惦记着。 赵硅听了,反倒松了一口气,安慰道:“原来是这事,你也别生气了,整个兖州府谁不晓得那小子那点花花肠子,你让大侄女在这躲些日子,用不了多久,那小子也就忘了。” 说起刘大少,也是兖州府的一个笑谈,这刘大少,在一家子老老少少娇宠下,居然奇迹的没有长歪,虽然没什么大造化,不过也老老实实跟着刘老爷打理生意,只是这刘少爷有一个毛病,那就是好色。 本来以刘家的财力,哪怕刘大少有些好色,刘家也能买上百八十个的扬州瘦马给他,可刘大少偏偏有一个喜好,那就是他爱良家女子,他不喜欢那些妖妖娆娆的。 其实要只是这样也不难,毕竟刘家那么有钱,就算是良家女子,如果家里穷,嫁进去锦衣玉食,也不吃亏,可问题是这刘大少是见一个爱一个,喜新厌旧到了极致,刘大少今年才不到二十,可后院的通房侍妾,已经上百了。 如此一来,只要是疼闺女的人家,哪怕是家里穷,也舍不得闺女去给刘家大少作妾,毕竟就算刘家大少一天睡一个,自家闺女进入也只有守寡的命! 不过,如同赵硅说的,倒也确实不用担心,以刘大少的性子,只要不见面,用不了半个月,刘大少就肯定又看上别人了。 张松其实也是打的这个主意,只是还是有些意难平,说道:“我好好的闺女,就因为他这一时意起,就得跟着我跑到这穷乡僻壤受罪!” 众人一听,确实也替慧儿很是可惜,本来在绣庄呆的好好的,如今却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谁知此时在床上坐着的慧儿却开口了,安慰张松道:“爹爹不必为此事而烦恼,女儿虽然离了绣庄,可这一身的本事却没丢,就算在家里,女儿也可以做些绣活卖,爹爹千万别因为女儿的事气坏了身子。” 张松听了心里熨烫不已,对慧儿说:“你也别天天做绣活,仔细眼睛,如今既然出来了,就在爹这好好歇歇,横竖爹现在还养的起你。” 赵硅看张松气消了不少,也劝道:“就是,大侄女既然来了,就当来乡下散散心,姑娘家,虽然在屋里舒坦,可天天呆着也闷得慌,老张你正好也有空,多陪陪大侄女也享享天伦之乐,有什么好气的。” 张松听了,气也消了,就开始帮闺女收拾东西打算让闺女歇歇,结果这才发现,他们就一间茅屋,而他闺女显然不能和一屋子男的一起睡,不由暗怨自己气昏了头,居然连这个都没考虑。 赵硅也看到这个情况了,平时不大说话的他难得今天也多话了起来,就说道:“大侄女跟着你走了大半夜了,想必也累了,你快让她在床上睡吧,我正好带着这两个小子去屋外和点泥,明天你再去买些茅草,在咱旁边盖个屋,明天大侄女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 说着,赵硅对大胖和林正使了使眼色,大胖和林正忙穿好衣服,跟着赵硅出去了。 张松看到赵硅几个为了给他闺女腾屋子故意找理由出去,心中一暖,就对慧儿低声说:“你这些日子也担惊受怕的都没好好歇歇,快点睡吧,爹出去看看他们几个。” 慧儿点点头,说:“我包袱里还有钱记的点心,爹你带去给赵叔他们吧!” 张松从包袱里拿了点心,就出去了。 张松出来,就看到赵硅正领着大胖和林正在灶台旁烤火,就走过去,把点心放在灶台上说:“慧儿孝敬你们的。” 赵硅也没客气,直接拿过来,给王大胖和林正分了分,一边吃一边问道:“大侄女睡下了?” 张松点点头,靠着赵硅旁边坐下。 赵硅看着张松一脸心事,就说道:“怎么了,还在气刘家那小子。” 张松叹了一口气说:“不是,在想我家慧儿。” “大侄女怎么了,这不是没事了吗?”赵硅说道。 “我当初让她进绣庄,就是因为在绣庄名声好,希望她以后能嫁个好人家,以后我也放心,可谁知如今出了这一遭,慧儿只能在乡下躲着,可如今慧儿已经十五了,再过一两年,只怕就耽搁了,我这心里怎么能不愁。”张松看着篝火,无奈的说道。 赵硅听了,不由说道:“实在不行,不如就在这边找吧,泗水虽然比兖州差一些,可也有好人家。” “可咱们才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上哪知道哪家好,就算找媒婆,可你也知道媒婆那张嘴,压根信不得,万一找个不好的,岂不是把闺女往火坑里推!”张松为难的说。 这倒是,这给闺女找婆家,确实得找知根知底的,赵硅心里正想着,突然看到林正正伸手拿点心,顿时眼前一亮,直接一拍张松,说: “老张,知根知底的,咱这不就有一个么,林正啊,这小子心眼好,为人也老实,比大侄女只大一岁,无论脾气秉性都没话说,不正合适嘛!” 赵硅又凑到张松耳边,低声说:“大侄女嫁过去既不用担心公婆立规矩,还能当儿子孝顺你,再说如今林正这小子也进了衙门,以后使点钱打点一下,说不定就能在衙门留下,大侄女跟了,以后也能跟着享福呢!”说完,还对张松挤挤眼睛。 张松一听,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林正。 林正:……… 他就多吃了一块点心! 第十章 张松转头看着林正,想到刚才赵硅说的,林正无父无母,如果慧儿嫁了他,以后不仅不用侍奉公婆,甚至还可以给他当儿子,张松不得不承认他心动了,不过闺女挑夫婿是大事,怎么都得好好看看,好好挑挑,岂能一下子就定下,所以张松也只是看了林正一眼,就拿起旁边的点心,吃了起来。 林正看着张松没接话,顿时松了一口气。 赵硅虽然说带着两人出来拌泥用来明天盖房子,可也不过是个借口,这黑灯瞎火的,哪里比明天天亮时再干方便,所以四人也就围着灶火,坐着等着天亮。 好在张松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四更,众人没坐多久,天就开始蒙蒙亮了,看着天亮,众人就拍拍身上的露水起身。 王大胖刚起身打算去做饭,就看看远处走过来两个人,连忙扯了扯旁边的林正,说:“林正,你看看远处走过来的那两个人是不是里正和他孙子?” 众人听了,忙顺着王大胖看的方向看去,果然看着远处里正的孙子扶着里正朝这走来。 张松眯着眼看着里正走近的身影,突然想到什么,眼中闪过一丝了悟,对旁边的王大胖说:“大胖,去准备茶水。” 王大胖点头,刚要转身去准备,突然想到如今不是在寺里,他们压根没有茶,不由说:“咱没茶!” 张松翻翻白眼,说:“那就烧点热水。” “奥,”王大胖知道张松打算招待里正,就拿了锅,弄了点水,烧了起来。 里正年纪大了,走的也慢,等走到茅屋的时候,王大胖正好把那点水烧开,就看到四个人正在灶台等着他,面前还放了一碗热水,顿时知道人家猜到了他们的来意。 张松迎了上去,自来熟的笑着说:“不知里正前来,匆忙之中也没能准备什么好茶,只来得及准备些热水,还望里正不要嫌弃。” 里正拄着拐杖,笑了笑,说:“大清早睡不着,出来转转,正好走到这,顺便过来讨碗水喝,如今能有热水,已是意外之喜。” 四人听了,心里暗暗嘀咕,从村里到这,足足有七八里路,腿脚不好还能遛弯遛到这,这里正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一般人还真比不上。 当然四人也就心里嘀咕,面上还是一片热情,张松说道:“里正您能来我们这茅屋,那是蓬荜生辉,我们几个怎么能不好好招待。” 里正来本来就是有事,正好借坡下驴,笑着说:“那就来坐坐。”说着眼睛看着茅屋,意思是进屋说。 张松忙说道:“我当初出家前,曾有一女,如今还俗了,膝下空虚,昨日就去接了回来,现在正在屋里,只是小女还未出阁,不大好出来见人。” 里正脚一顿,要是他自己来,他年纪大了,肯定无妨,可如今他孙子跟来了,自然不好进人家未出阁闺女的屋子,看了看,发现周围都是空地,也没人,就说道:“那就在这坐坐吧,正好灶台还有火,也暖和。” 张松听了,说:“让里正见笑了。” 林正和王大胖搬了两个大石头,让里正和他孙子坐下,四个人也在旁边坐下。 里正坐下,就笑着说:“倒没想到还有孩子在,也没带个表礼,也是失礼,不过既然令媛来了,你们却只有一间屋子,也是有些不大方便。” 张松客气道:“她一个小孩子家的,要什么表礼,里正也太抬举她了,丫头是昨晚我才接来的,一时仓促,接来才发现地方不够住,这不正要盖房子,里正您就来了。” 里正听了,抚了抚胡子说:“既然要盖房子,人手可够,老夫族中有个晚辈会些瓦工,手艺还过的去,老夫回去让他过来帮忙吧!” 张松知道里正这是故意示好,就笑着说:“那真是有劳里正了,我们几个人生地不熟的,正不知道请谁呢,您这一句话,可帮了我们大忙了。” 里正摆摆手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哪用得着客气,你们也是村里的人,互相搭把手是应该的。” 里正说完,就转头看着林正,打算进入今天的正题,对张松问道:“这位就是林公子吧?” 林正忙说:“里正叫我林正就行了,可当不起公子两个字。” “当的当的,”里正认真看了林正两眼,就夸道:“林公子一表人才,气宇轩昂,无论谁看了,不当林公子是大户出身。” 林正听得汗颜,他这么多年,还第一次有人这么夸他,不由说道:“您这么夸晚辈,晚辈实在是担不起。不知您老找晚辈可有什么事?” 里正这才说道:“听闻林公子进了衙门当差?” 林正忙摆摆手说:“晚辈哪里有那福气在里面当差,不过是进去帮忙算算账本,赚点钱糊口而已。” 里正听了,却来了精神,说:“想不到林公子居然还有算账的本事。” “只是会打个算盘,盘个账,给衙门王先生打个下手而已。”林正客气的说。 里正得了准话,不由抚了抚胡子,笑着说:“你看老夫都老糊涂了,和你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居然忘了正事,老大啊……” 里正的孙子忙从怀里拿出一个匣子,递给他爷爷。 里正拿着匣子,对林正说:“你进了衙门,这是村里的大喜事,村里的公里得给你一份贺礼,我正好在这边遛弯,就给你顺手带来了,可不许嫌我老爷子多事。” 林正忙推辞,说:“我这才刚来,也不曾和村里走人情往来,如今不过去衙门干几天活,怎么好让村里破费。” 里正直接把匣子塞到林正手里,故作生气的说:“这是乡亲们的一点心意,怎么能说破费呢,还不快收着,要不老夫可生气了。” 林正这才收下,说:“实在让村里破费了。” 里正看林正收下了,说:“这才对嘛!” 又转身对张松说:“老夫还要接着溜达溜达,就不打扰了,等回去,老夫让族中那个晚辈来,要是有什么活,尽管吩咐他。” 张松忙向里正道谢,并起身送里正离开。 等里正离开后,王大胖和林正就好奇地打开匣子,想看看里正送了什么,结果一打开,就看到两个明晃晃的银锭,林正拿起一个,放在手中颠了颠,对大胖说:“十两的!” 王大胖倒抽了一口气,说:“居然送个贺礼就是二十两,这得买多少米面啊!”不由在那扒着手指头算可以买多少米面。 张松送完里正回来,就看到大胖在那算,直接一巴掌拍上去,说:“买什么米面,这钱不许动!” 说着,直接把匣子关上,塞回林正手里。 “不买米面,那干什么!”王大胖不满道,张松那家伙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都不知道他天天看着家里那点粮食,每天精打细算的有多心酸,想当初他在寺里的时候,何曾这么憋屈过。 “当然是留着给小林过年送礼,你不想想,如今小林虽然在衙门,可不过是给王先生帮忙,这哪里算稳当,可要是小林能得衙门里的贵人说句话,补个缺,那以后,你还怕没人送礼吗?”张松挑眉说。 王大胖一听,顿时反应过来,忙对林正说:“对,你好好攒着,可别糟蹋了。” 赵硅也在旁边点点头。 林正也知道自己现在首要任务是转正,不过还是有些担心,说:“也不知道衙门的缺好不好补。” 张松听了,顿时笑了,说:“别人可能不一定好补,可你未必,要知道你现在可是在那里算账,就算算的不是什么要紧的账册,可在里面呆上几个月,只怕他们也不敢再放你出来。” 林正一听,顿时恍然大悟,说:“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把匣子放好,等过年的时候去打点一下。” 林正抱着匣子,刚要往里走,又转头对张松疑惑的说:“张叔,你怎么对衙门这么了解?” 张松顿了一下,随口说道:“老子闯荡这么多年,这点小事要还不知道,那岂不是白瞎了。” 林正也没多想,直接抱着匣子往茅屋走去。 走到茅屋,林正才想起来张松的闺女还在里面睡觉,不由停住,想着现在进入不大好,就打算回去再坐一会。 林正刚要转身,却听见茅屋的破木门嘎吱一声响了,就看到张松的女儿慧儿从里面走出来,抬头看着林正,对林正温婉一笑,说:“林大哥怎么不进来?” “你醒了,我刚才以为你没醒,就没好意思进入,”林正说道,又举了举手中的匣子,问道:“方便不,我进入放个东西。” “方便,”慧儿让开身子,让林正进入,说道:“其实我刚才就醒了,只是刚才有外人在,不方便出来。” 林正走进入,把匣子放到自己的包袱里,说道:“刚才里正来的,当初我们刚来的时候,村里看我们是外乡人,就坑了我们一把,如今里正来,想把当初的事揭过去。” 林正就把当初村里分给他们石渣地的事和后来他进了衙门的事给慧儿讲了一遍。 慧儿听了,皱了皱眉头,说:“原来如此,难怪一早上门。不过这里正也能屈能伸的很,这样的人你们要仔细,别轻易得罪他,省得给自己树敌。” 林正诧异的看了慧儿一眼,倒没想到她也有这样的见识,说道:“我们也是担心这个,才顺手推舟的接受他的补偿把这件事揭过去,省得他以为我们心里怨恨对付我们,不过,想不到你一个深闺小姐,也会知道这些。” 慧儿听了林正的夸奖,得意的一笑,说:“我可不是什么深闺小姐,我爹虽然疼我,可也常常教导我外面的事情,说省得我以后被人骗了去,对了,我爹还从小教我打拳,说这样女孩子出去才不会被人欺负。” 说着,慧儿随手比划了两下,拳拳带风,一看就不是花架子。 林正:…… 本以为是娇娇女,谁知居然是一只胭脂虎! 第十一章 林正和慧儿正说着话,突然听到外面有陌生人的说话声,就让慧儿在屋里不要出来,转身走出去看看外面发生什么事。 出来后,林正就看到茅屋外站了几个陌生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干活的工具,领头的人正在和张松商量建房子的事。 张松看着林正走出来,就给林正介绍道:“这位是李家庄的李全,是这些瓦工的头,里正本家的一个族侄。” 李全在来之前,已经被里正嘱咐过了,自然知道林正的身份,忙叫道:“林公子。” 林正点点头,说:“辛苦李头了。” 又看到李全脚下放着许多盖房子用的砖瓦,有些疑惑,就问道:“这是?” “族叔说几位刚来,人生地不熟的,买东西想必也不方便,正好村里今年修祠堂,还剩了些东西,放着也是糟蹋了,就让小的带来了。”李全陪着笑说。 林正听了,心里不由感叹,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做到这个程度,哪怕之前心有怨恨,经过今天这事,只怕也烟消云散了,甚至还会念着里正的好。 林正对李全说:“等你回去帮忙带话给你族叔,说多谢他费心,等我衙门的事忙完,有空定会亲自拜访。” 李全听了,忙说:“小的一定帮忙带到,族叔听了林公子来,一定会扫榻以待。” 张松看了天色,对林正说:“时候不早了,你快点吃些饭去衙门吧,这里我看着,别耽搁了王先生派给你的活。” 虽然林正知道王先生这么早肯定不去,不过张松想扯着衙门的大皮震慑住村里的那些人,林正还是乐意配合的,就对李全说:“那我先去吃饭了,实在不好意思,衙门点卯比较严。” 李全忙说:“林公子公务要紧,千万别耽搁了,这里有小的就行,小的一定在这仔细看着,保管建的好好的。” “那辛苦李头了。”林正说完,就背着手迈着八字步悠悠的朝灶台走去。 林正走到灶台,王大胖就端着碗凑过来,贼兮兮的说:“你脚怎么了?” 林正撇了王大胖一眼,说:“这是衙门里的官步。” 王大胖嘴一抽,想笑,忙忍住,说:“那些官老爷也不知道怎么想,好好的脚非得撇着走。” 林正才没管王大胖在那幸灾乐祸呢,直接从锅里舀了饭,吃完,又背着手迈着八字步往衙门走去。 等走到李全那些人看不见,林正忙把手放下,在原地剁了两下脚,这八字步走的这么累,真不知道那些当官的图什么,也不怕走出八凉腿! 林正到了衙门,王儒果然还没来,林正先把账房的册子都整理了一下,把屋里打扫一边,又烧了水,给王儒和自己沏了茶,王儒才迈着八字步,不紧不慢的从外面走进来。 林正看王儒进来,忙叫道:“先生来了。” 王儒一脸不在状态的点了下头,就坐到自己的位子上,看到桌子上热腾腾的茶,端过来喝了一口,才清醒了几分,问林正:“今儿是多少了?” “五月初二,再过几日,就是端午了。”林正一看王儒的样子,就知道王儒昨天又去喝酒了,知道他现在还不大清醒,忙提醒道。 王儒按了按头,感觉好受一些,说:“端午了?把柜子上那个附着衙门花名册的账册拿给我,我算算帐。” 林正知道王儒是要算端午的赏钱,昨日师爷就派人来问,不过王儒忙着算上个月的月钱,没得空,今天可不能再拖了,忙到柜子上把账册拿给王儒。 王儒灌了一杯热茶,倒是清醒了不少,接过林正递过来账册,就熟练的一手打着算盘,一手翻着账册。 王儒算了两下,又突然想起还有夏税的账目没整理,就对林正吩咐道:“你去那个樟木箱子里把夏税的账册拿出来,先算算,等过了端午,就要开始收夏税了,到时再弄就来不及了,把各村今年的夏税先算个数给我,等师爷来问的时候,我心里也好有数。” 林正应道:“是,知道了。”就转身朝樟木箱子走去。 林正走到樟木箱子面前,费力把箱子盖掀开,就被一阵灰尘扑面而来,忙用手扇了扇,等灰尘散去,就看到整整一箱子的账册,顿时一愣,不由转头对王儒问道:“先生,哪个账册是?” 王儒打着算盘,头也不抬的说:“那一箱子都是啊!” “都是!”林正倒抽一口冷气,这樟木箱子有半人高,四四方方的,怎么里面也得有上百本账册吧,不由说道:“怎么这么多?” 王儒正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听了不耐烦的说:“朝廷实行两税,虽然听着就是夏税和秋税,比唐朝以前的租庸调法和众多的苛捐杂税简单多了,可实际上,又能简单到哪里去,就拿这夏税说,按照税法,得先编户籍,清查每户的田产财物,然后贫富制定税收,每户再按定好的缴纳。 上面是这么想的,可实际怎么可能,哪年没有被天灾人祸弄的卖地典屋的,一旦卖地典屋,田少了,收成更少,可税却不会少,就不得不接着卖地典屋,不用两年,就负载累累,最后因为躲税,逃亡他乡。 而这些人一旦逃了,这税就成了空税,可朝廷要收的还不能少,你说得怎么办,那当然是从下面再找回来,就得再找名目加税,如今的青苗税、头子钱、义仓税、农器税、牛革筋角税、进际税、曲引钱,不就这么逐渐来的么。你现在觉得箱子里的册子多么?” 林正看着这些账册,咽了咽唾沫,说:“所以说,虽然这税法变了,可税其实一点都没少交!” 王儒听了,抬起头,说:“你脑子在想什么,这无论怎么修改税法,都是为了增加税收,增加国库,怎么可能让税变少。” 林正想起以前学的,不由说道:“可这两税法当初提出的时候,不是为了让富人多交么。” “是啊!”王儒斜了林正一眼,说:“可那些富人,多的是法子不交或者少交,而穷人,不但没少交,还不得不多交。” 林正刚想开口,王儒却烦了,直接说:“你想想,天下就那么些地,可每次改个税收,就能增加国库,那增加的钱,是从哪里来的,还不是从下面收上来的!” 王儒说完,突然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多了,不过想到这些话哪怕林正传出去也没什么,反正哪里都这样,就直接抛到脑后,接着算自己的账了。 而林正,却如遭雷击,直接愣在那,他刚才其实本来想说那几次有名的变法的,想到当初背的是“减轻农民负担”,可想到在这“减轻农民负担”之前的增加了“国库的收入”,林正突然觉得有些讽刺,又想到当初自己每次背到谁制定了什么税法,觉得那个人是多么多么厉害,多么多么为百姓考虑,简直是一代名臣! 而此时,林正心中不断的闪过一句话: 我好傻,我好傻……… 第十二章 王儒打了一会算盘,抬头看着林正还站在箱子前发呆,直接叱道:“发什么愣,还不快干活!” 林正听了,这才回过神来,忙从箱子里先拿了几本,就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开始算。 林正一手翻着账册,一手打着算盘,算了一会,果然发现账册中有王儒所说的空账,而且还不少,不由有些心惊,要知道他这才算了几页,就出现空账,那后面,岂不是更多。 有心想问一下王儒,不过想到王儒现在正是心烦的时候,林正只好按捺下来,接着打自己的算盘,打算等算完再问。 可是算着算着,林正就把这事忘到一边了,因为这账册实在太难算,不仅名目繁多,记的也五花八门,哪怕林正小心的不能再小心,还是时不时的出个错,弄的他不得不重算。 所以等到傍晚散值的时候,林正直接顶着两个蚊香眼回去了,至于别的,早被他忘的一干二净了。 ……… 回到家后,林正看到茅屋外静悄悄的,不由有些奇怪,走进茅屋里,看到慧儿正坐在绣架前刺绣,就问道:“张叔呢?” 慧儿抬起头,手上不停的说:“爹和李家村的那些人正在盖房子呢!” “可门外没见到房子啊!”林正说道。 “里正给划了地基,在村最前面一排,爹去看了,说是好位置,离村里的水井和路近都近,爹就同意了,带着人去那盖了。”慧儿说道。 林正一听乐了,这张松可真有能耐,在村里盖房子,可比在这荒郊野外盖房子强多了,也不知道张松怎么忽悠的。 说曹操曹操到,林正刚想着张松,张松就推门进来,看到林正,说:“回来了。” 林正点点头,问道:“我听慧儿说,里正给咱划地基了?怎么回事?” 张松正想给林正说这件事,就笑着道:“当然是拿个不用花钱的东西做人情呗!里正本身就管着村里分地和分地基,地可是值钱的东西,他不好明着弄,可这地基,还不是想怎么划都是他说的算!” 林正一想,顿时明白这里面的道道,就说道:“看来这里正,铁了心的想把我们拉到村里去。只是不知道这里正到底图什么?” 张松说道:“这个我去打听了,这李家村,虽然是这方圆几里最大的一个村,可也不知道这村是风水不好,还是人笨,整个村,居然一个有能耐的人都没有,旁边比李家村小的田家村,人家甚至还有个秀才,村里有个什么事,人家秀才还能为村里到衙门说说,所以听到你在衙门,里正可不是动了心。” 林正听了,倒放下心来,如果只是想让平时帮忙递个话,帮个忙,这倒没什么,毕竟他们如今落户在村里,村里真要摊上什么事,他们也不可能幸免。 所以其实从他们落户到村里,有些事就绑在了一起,张松只怕也是看透了这些,才直接应下的吧,毕竟不要白不要。 林正和张松正说着话,王大胖手里就拎着一大把粽叶进来,看到大胖,林正有些惊讶,说:“大胖,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王大胖把粽叶放到盆里,说:“再过几日就是端午了,人家都回家过端午了,酒楼这几天也没什么客人,于是掌柜的就从今天下午打烊,等端午后再开。” “那你手中的粽叶?”林正问道。 “掌柜的发的,还给了一包蜜枣,每人十文,算是过节的赏钱。”大胖有些开心的说。 “恭喜!”林正说道:“不用干活还有赏钱,难怪大家都喜欢过节。” “也是东家大方。”王大胖说道。 林正又把村里给地基的事给王大胖说了,王大胖听了,顿时高兴的说:“还有这等好事,小林,还是你厉害,要不是你,我们还得住在这荒山野岭呢。不行,这样的好事一定要庆祝一下,正好我这有粽叶和蜜枣,家里也有米,今晚我们包粽子庆祝一下吧!” 张松听了嘴角抽了抽,说:“你不就是等不及到端午再吃么,把理由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干什么!” 林正和慧儿听了,在一旁偷笑。 王大胖被戳穿,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反而说:“早吃也是吃,晚吃也是吃,反正都是要进肚子的,再说粽叶过两天也不新鲜了,还不如现在就吃呢!” 林正几个人一听也觉得有理,粽子也不一定非得等端午再吃,再说这粽叶要是放上两天,确实也不大新鲜了。 王大胖一看几个人有些意动,立刻端着盆子往外跑,边跑边说:“我去包粽子!” 林正几人听了,顿时哭笑不得,不过也跟着出来了。 王大胖在池塘洗干净粽叶和米,端着回来,看到林正几个人在那站着,就说道:“别光站着,来帮忙啊!” 慧儿很自然的走过去帮忙,林正有些好奇,也走过去,张松却朝远处树林走去。 林正看着大胖和慧儿熟练的理着粽叶,然后放米,放蜜枣,再包上,一时有些手痒,就也拿起几个粽叶,学着大胖和慧儿的动作尝试着想包一个。 林正真正包的时候,才发现看着大胖和慧儿弄的简单,可等自己上手的时候,却发现难的很,尤其是这粽叶,在大胖和慧儿手里老老实实的,可在他手里,不是漏米就是包不成个。 等林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包了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粽子,不由拿着对大胖和慧儿显摆,说:“粽子看来也不难包嘛,我一学就会!” 慧儿看到林正包的粽子,却噗嗤一声笑了,说:“错了错了,你包的这个不行!” “哪里不行?”林正疑惑道。 慧儿接过林正包的粽子,熟练的解开,把里面的米倒出一些,又重新包上,说:“你看,我们包的粽子米都是放了一小半,可你包却放的满满的,要知道这可是生米,煮熟了可是会胀的。” 林正想起平时做米饭,一碗生米可以蒸出三碗米饭,顿时大窘,果然生活处处有学问。 有了慧儿的指点,林正包了几个,很快就熟了,三个人一起包,没用半个时辰,就包了一大盆粽子。 而张松也回来了,手里拿着几个野鸡蛋,放到盆子里说:“这样就更好了。” 林正对张松笑着说:“还是张叔想的周到。” 众人虽然包好了粽子,可煮粽子是个费时间的活,时间短了,不光米不容易熟,粽叶的味也进不去,看着如今天色已晚,王大胖就决定先做点别的吃,等吃完晚饭,再煮粽子。 等吃完晚饭后,王大胖就开始煮自己心心念念的粽子,煮了一个时辰,王大胖还担心不够入味,就把粽子放在锅里闷着,然后回去睡觉了,想着明天早晨起来正好拿着粽子当早饭。 结果第二天早晨,林正还没起床,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惨叫,吓得忙披着衣裳就匆匆的从茅屋中出来。 然后就看到王大胖手指着空空的锅,暴跳如雷的说: “哪个天杀的王八蛋偷了我的粽子!” 第十三章 王大胖那一声惨叫,直接把张松赵硅林正三人从床上惊了起来,三人披着衣服匆匆跑出来,就听到大胖在那破口大骂偷粽子的贼。 粽子还会被偷? 林正不敢置信,直接走到锅前,仔细看了看,锅里只剩下一点煮粽子的水,果然一个粽子都没有! 相比于林正和王大胖的大惊小怪,张松走上前,看了看灶台周围,了然的说道:“果然是被偷了,应该是村里的那些小孩干的。” 林正和王大胖立刻转头看着张松,王大胖迫不及待的问:“哪个兔崽子偷的?” “这我可不知道,”张松摇摇头说:“不过应该是早起割草的那些孩子。” “为什么是小孩干的?”林正皱了皱眉头,问道,大多数时候,他并不愿意无根据的怀疑孩子。 “肯定是孩子,而且还不大,要不人家偷的就是他的锅而不是粽子,要知道,他的锅可比粽子贵多了。”张松说道。 林正恍然大悟,对啊,要是真的小偷,肯定偷那锅,毕竟那粽子可是连锅的零头都不到。 “那现在怎么办?”王大胖忙问张松。 张松叹了一口气,说:“自认倒霉呗,那些孩子天不亮就到地里割草喂猪喂鸡,本就是空着肚子,看到这有粽子,怎么可能忍得住。你那粽子,到他们手里,还不是直接进肚子,现在说不定早消化没了,你上哪找去。” 赵硅也上前,很平常的说:“以前在庄子上,就经常听到旁边村里端午前夜有丢粽子的,你们两个从小在寺里,才不知道,我和老张也是一时疏忽,忘了提醒你们。” 王大胖和林正对视一眼,感情这事很平常,不过王大胖有些不甘心,对张松叫道:“张叔。” 张松摇摇头说:“不用叫我,我也没办法。唉,都是穷闹的!” 王大胖顿时泄了气,甚至连早饭都没心情做了,直接回茅屋躺着梦他的粽子去了。 张松三人一看傻眼了,他们的早饭还没着落呢,不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没过一会,昨晚在里正孙女那借宿的慧儿回来,听到王大胖因为太过伤心而罢工,就挽了袖子,帮众人做了早饭,众人顿时感动的热泪盈眶。 众人吃过早饭,就纷纷去干活了,至于王大胖,反正他呆的酒楼今天打烊,他也不用去干活,众人就由他在床上躺着了。 林正到了衙门,看着桌子上还没算完的账册,顿时一阵头大,不过再难也得算,只能硬着头皮接着算下去。 王儒还是卡着点卯的点才来,一进来,就对林正吩咐到:“小林,把我昨天写的单子给师爷送去,让他看看,等他批了,你就拿着单子送给库房的管事,他好照着发钱。” “是,”林正忙放下手中的活,从王儒桌子上拿了昨天他算好的单子,就往衙门师爷住的地方去了。 由于林正之前就经常被王儒叫着跑腿,所以衙门里的人对他也熟,师爷门口的衙役看到是林正,就笑着说:“又替王先生来给师爷送东西?” 林正点点头,说:“师爷让先生算端午过节的赏钱,先生算完了,让我送来。” 衙役一听,忙帮林正把门打开,边开边说:“早就等着端午的赏钱下锅了,师爷正在里面,你快去。” 林正看了,笑着说:“衙役大哥,我来了这么多次,你倒是头一次开门这么快。” 衙役对林正摆摆手,说:“快去快去,别在这耽搁时间。” 林正笑了笑,拿着单子进了师爷的院子。 进了院中,林正轻车熟路的往正房走去,衙门虽然有师爷的住处,不过师爷的家小其实并不在衙门,只是师爷在衙门落脚的地方,所以找人只去正房就可,倒也容易。 到了正房,林正看到门口的仆从,刚要上前,让仆从帮忙进入通传,就看到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林正定眼一看,顿时大惊,忙让到旁边站好,行礼道:“太爷!” 出来的人正是泗水城的县太爷陈经,陈经看了林正一眼,依稀记得林正是账房一个跑腿的,也没在意,直接背着手走了出去。 林正看着陈经没注意到他,松了一口气,这才让仆役进去帮忙通传。 得知林正是来送端午赏钱单子的,师爷也没晾林正,直接就让他进去,看着林正递上来的单子,师爷大体看了一下,没什么问题,就直接批了,然后递给仆从,让他送给库房的管事。 等仆从走后,师爷就对林正问道:“王儒那家伙开始算夏税了吗?” 林正知道师爷这是对王儒之前的消极怠工不满,忙说道:“已经开始算了,先生说端午后要用,所以紧着小的快点算。” 师爷听了,脸色好了一些,不过还是哼道:“紧着你算,那他在干什么?” “自然是算您吩咐活,先生说您的活他亲自算。”林正说道。 师爷看着林正,说:“你小子倒会说话。”不过也不再提刚才的事情。 林正看着师爷不打算追究,不由松了一口气,就听师爷又说道:“回去告诉王儒,过些日子朝廷要派钦差来山省,让他把账目重新做一遍,尤其是那些空账,该填的填,该遮的遮,要是让上面看出问题,就别怪本师爷让他卷铺盖滚蛋。” 林正忙应道:“是。” 师爷又看了林正一眼,明知故问道:“你进衙门多久了?” 林正小心回道:“差不多一个月。” 师爷说道:“虽然时间不长,不过你在账房,该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要想清楚。既然账房缺人,王儒那家伙又看的上你,那你就在里面老老实实的干,要是让我知道你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就等着去大牢呆着吧!” “小的一定会认真干,谨言慎行。”林正忙表态道。 师爷抬了下眼皮,说:“既然你在账房了,那端午的赏银也有你一份,到时去库房管事那领吧!” 林正听了,顿时大喜,只有衙门的人才有过节赏银,师爷这么说,可不是一个端午赏银的问题,而是许诺他以后留在衙门,林正忙向师爷行礼道:“多谢师爷。” “恩,下去吧!”师爷拿起一份公文,开始处理。 林正又行了一礼,才跟着仆役退下。 出了师爷的住处,林正想起刚才师爷的话,心里不由感慨,不愧是做师爷的,县令的左右手,这打一棒给个甜枣,还真是玩的炉火纯青。听说师爷以前和王儒两人是一起进的账房,都是账房先生,也都没后台,可没几年就成了师爷,而王儒依旧还是账房先生,也难怪王儒看着师爷常常有些意不平。 林正回到账房,就把师爷的话传达给账房,当然林正传的比较委婉,可即便如此,王儒听了还是直接跳脚,直接骂道:“刘彦这家伙,他嘴皮子上下一动,就让我再算一遍,他老几啊,还让我卷铺盖滚蛋。” 不过王儒虽然骂骂咧咧的,还是把账册都搬出来,打算重弄一遍。 林正看了,摇摇头,这王儒,坏就坏在这一张嘴上! 第十四章 一道钦差要来了的消息,直接让整个泗水城大小官员都忙了起来。 虽然泗水城只是山省一个不起眼的县城,钦差能来的可能比冬天打雷还渺茫,可谁都不敢赌这个可能,毕竟万一被查到,并且被查出不妥,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而作为此次钦差来查的重点,夏税,更是被当成了重中之重。 王儒此时也顾不上骂人,直接带着林正把夏税所有的账册都翻出来,然后该造假的造假,该遮的遮,势必要保证整个账册无论谁查起来,都一点问题没有。 于是,本来还以为端午能歇两天的林正,直接不得不吃住都在衙门,通宵达旦的造假账。 林正一直忙到七月初,整个夏税都收缴完,钦差查验完回京,衙门上下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县太爷可能也觉得这两个月大家忙的太狠了,于是大手一挥,直接给众人放了五天假,让众人回去歇歇,好陪陪媳妇孩子。 ……… 林正提着几件换洗的衣服,一路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往村里走,此次他回的是他们在村里的新家,上个月他还在忙的时候,张松就特地到县衙告诉他房子已经盖好的,并且也晾干了,他们打算搬过去,不过那时林正正忙没时间回来,就直接让张松把他的东西帮忙搬过去。 走到村头,林正一眼就看到一排房子中最新的一座,走上前,看着门没锁,林正也没多想,就直接推开大门,对着里面吆喝了一句:“我回来啦!” 然后林正就看到一院子的姑娘! 林正愣三秒后,才反应过来,忙说:“不好意思,我走错门了!”说完,就忙不迭的往外走。 正在院子中聊天的姑娘们,看到突然闯进来的林正,也是一静,看着林正往外跑,期中一个姑娘忙起身对林正喊道:“林大哥,你没进错门,这就是咱家。”旁边的几个姑娘听了,顿时笑成一团。 林正回头一看,才发现原来说话的是慧儿,不由停住了脚,转过身来,才想起来自己刚才闹的笑话,不由也有些尴尬。 院中里的姑娘看着林正回来了,就纷纷收拾起自己的针线活,和慧儿告别,抱着自己的针线回去了。 等人都走了,看着送人回来的慧儿,林正不由问:“这些姑娘是?” “是村里的姑娘,爹和赵叔还有大胖哥白天都去干活,家里没什么人,她们就过来和我一起做针线活。”慧儿一边说着,一边把院子里的小板凳都搬回屋里。 林正听了,这才明白为什么他家里有这么多女孩子,说道:“刚才也是我莽撞,早知道进来前就先敲敲门,差点冲撞了人家。” 慧儿收拾完板凳,听了林正说的,笑道:“没事,村里和兖州府不一样,这里男女大防没那么厉害,这些姑娘平时都要去地里干活的,其实兖州府也是有钱人家的小姐才讲究,一般人家,哪有姑娘家一直呆在屋子里不干活的。” 林正想到他刚进来时,那些姑娘除了愣了一下,就是在那看他笑话,也知道慧儿说的是实情,就放下心来,笑着说:“想不到你还挺受欢迎,这么快,这些村里的姑娘就都来找你玩。” 慧儿却摇摇头,说:“哪里是我受欢迎,只不过是我手上的手艺受欢迎罢了。” “她们来,是想学你的绣工。”林正一听,就明白了。 慧儿点点头,说:“她们自从知道我会苏绣,还在孙家绣庄做绣女,就都跑来了做绣活。” 林正听了,心里不由有些膈应,就问道:“那你教了吗?” “教了。”慧儿说道。 “你教了,”林正转头,诧异的看着慧儿。 慧儿看着林正吃惊的看着她,不由笑道:“你那是什么眼神,我为什么不教,教她们又没有什么坏处。我教了她们,她们就能多会一个手艺,以后也能多一样本事糊口,再说,她们就算会了,也影响不到我,我自幼从十岁学习苏绣,整整五年,潜心研习,才刚刚登堂入室,哪里是她们蹭这几日就能比的上的。” 林正看着慧儿说起绣工的自信,不由点点头,慧儿算是兖州府最顶尖的绣女,确实不是谁随随便便就能赶上的,所以确实就是那些人学会了,对她也没什么影响。 不过,林正问道:“应该不仅仅如此吧?” “奥,”慧儿听了笑道:“此话怎讲?” 林正也说不上来,只是有些猜想,说道:“我总感觉你不是仅仅因为这个就白教她们。” 慧儿听了,认真的看了看林正,突然扑哧一下笑了,说道:“确实不仅仅如此。我也想不是圣人,她们贴上来的目的如此强,哪怕我看的开,心里也难免有些不自在。不过,我想到了另一件事,就觉得教会她们也不错。” “什么事?”林正不由问道。 “那就是,现在村里只有我一个人会绣活,哪怕我天天做,一年也做不出多少,要想卖,也只能拿去兖州府卖,毕竟在泗水城卖不上价。 可要是村里会苏绣的多了,就算绣工差一些,如果多了,兖州府那边只要知道了,定会派人来收的,而且学绣活的还有里正家的几个姑娘,哪怕兖州府那边不来收,里正也会想办法找人送,以后岂不是就方便多了。” 林正听了,眼睛顿时一亮,别人都还在手艺上斤斤计较,可慧儿却想到了销路,林正不由对慧儿刮目相看,说道:“想不到你能想的如此长远。” 慧儿得意一笑,说:“什么事都有好的地方和坏的地方,咱住在村里,人家求上门,如果不教,难免得罪人,那就不如想想教了有什么好处,趁机给自己弄些好处,也省得觉得自己亏了,弄的心里不自在。” 林正听了,突然觉得这话有些耳熟,仔细一想,这不正是张松那家伙平日处理事情的态度嘛,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也是张松那样的人,才能养出这么大气的女儿。 林正在心里正对张松教育女儿点赞,张松拿着自己“神算子”招牌进了门,就看到林正和他闺女在那头对头说话,他闺女还在那笑的很开心,顿时觉得自己好容易养的白菜好像有被猪拱了的倾向,于是直接走上去,一巴掌拍向林正的后背,笑着说:“回来了!” “啪”的一声,林正直接被拍倒在地。 张松淡定的收回手,悠悠的说:“年轻人,多吃点,身子怎么这么弱,一拍就倒!” 林正:…… 第十五章 张松说完,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忙把林正扶起来,问道:“摔到没?” 林正撑着张松的手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说:“没事,只是刚才没站稳,不过,张叔你最近手劲越来越大了。” 张松尴尬的笑了笑。 慧儿走过来,接过张松手里“招牌”,对张松说:“爹,你带林大哥去他的屋子看看,林大哥刚才回来时,还差点以为自己走错门呢!” 张松听了,就拉着林正去看他的屋子。 此次盖房子的材料实际是里正从公里出的,他们自然不会去节省,当然是有多少用多少,所以直接一次盖了七间屋子。除了正中间的一间是堂屋,平时用来待客,剩下的都用来住人。 林正看着张松直接带着他去了堂屋东邻的第一个屋子,不由停住脚,说:“张叔,这个是我的屋子?” 张松已经一只脚跨进了门槛,听到林正说的,转过头来,说:“是啊,这是给你准备了。” “使不得,使不得,”林正连忙摆摆手,说:“我年纪小,怎么能住这间呢!” 农家的屋子虽然不像高门大户那样有正院,偏院,厢房什么的,也没那么多规矩,可还是有一点,那就是堂屋为主,以东为尊,也就是所有的屋中,越靠近堂屋的屋子住的人身份越高,而离堂屋同样近的两间,东边的比西边的住的人身份要好一些。 而张松给他准备的屋子,放在别家,那是一家之主才住的。所以林正一看,就忙推辞,毕竟他在家里,除了慧儿可是最小的。 张松一把把林正拉进屋子,说:“有什么不妥的,要是没有你在衙门,里正不会又出地基又出砖瓦的,我们如今能住上这房子,都是托了你的福,这东屋,自然是你的。” 虽然也知道这屋子是因为他在衙门才来的,可林正却不觉得张松他们占了自己的便宜,想当初,刚来泗水的时候,是张松主动先照顾他,遇到事,也是另外三个觉得他年纪小帮他的多,就算这次盖房子,也是张松他们三个轮流着忙前忙后,而他却在衙门忙的连回来看一眼的时间都没有。所以真要算起来,还真不知道是谁占谁的便宜。 林正就对张松说道:“张叔,话不能这么说,当初是你们一直帮我,如今虽然里正是因为我在衙门才给地里给砖瓦,可盖房子忙前忙后的都是你们,如今却让我一个小辈住这里,晚辈实在消受不起啊!” “有啥消受不起的,”张松说着,就要拍林正。 林正吓得赶忙一躲,说:“张叔,别拍,你手劲大。” 张松放下手,笑道:“好了,让你住你就住,我和你赵叔都是糟老头子,还管什么东屋西屋,你东边那两间正好是连着的,我住外间,慧儿住里间,西边第一间住了老赵,再西边那两间连着的,大胖住了里间,外间放他心心念念的粮食,要不你去住大胖外间,和他搭伴。” “别,”林正一听,忙摇头,大胖那家伙睡觉打鼾,当初就吵的他睡不着,他才不要和他搭伴呢! “那不就得了,”张松说道,又对林正挤挤眼,说:“你住东屋,也好说媳妇!” 说完,直接笑着出去了,留下一头雾水的林正。 结果第二天,林正就知道张松说什么了。 他家来了一群媒婆,来给他说媳妇的媒婆! 林正虽然到村里也有好几个月了,可之前他是什么都没有的穷光蛋,自然没有媒婆上门,而如今,他在衙门里,又盖了房子,媒婆自然闻风而动。 林正被一群媒婆围着,听着媒婆七嘴八舌的介绍村里的姑娘,顿时头大,看到张松在旁边,忙让张松帮忙招待,自己则吓得逃回了屋里。 结果跑到屋里,林正才发现,他刚才一急,居然跑错了屋子,跑到隔壁张松的屋了,想要回去,又想到正在堂屋里的媒婆,不由打了个寒战,打算先在张松屋呆一会,等媒婆走了再出去,省得被看见。 慧儿正在屋里绣绣品,就看到林正慌慌张张的窜进屋,然后迅速的关上门,不由一愣。 然后看到林正转身后也一愣,突然明白林正是跑错屋了,不由捂嘴笑了笑,放下针,起身走出里间。 林正看到慧儿出来,不由尴尬的摸摸头,说:“那个,那个,我不小心跑错屋了,先在这呆一会。” 慧儿听了,直接搬了个凳子给林正,让他坐下,又倒了一杯茶给他,也在旁边坐下,这才问道:“怎么了,看你慌慌张张的,后面像有狼追的似的。” 林正喝了一口水,喘了口气,才说:“别提了,一大早,一群媒婆突然进来,围着我就给我说亲,我这才刚逃出来,本来想回屋的,谁知一急跑错门了。” “原来是这事啊!”慧儿听了,笑道说:“我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呢!” “你不惊讶?”林正看着没什么反应的慧儿,不由说道。 慧儿回里屋拿个一个还没绣完的帕子,回来坐下,一边绣一边和林正说道:“惊讶什么,你回来前,家里已经来了好几波媒婆了。” “来了好几波了!”林正惊讶的说。 “对啊,给我爹的,给赵叔的,给大胖哥,还有给我的,你算算,这是不是好几波!”慧儿说道。 “还有给张叔和赵叔说亲?”林正听了,惊讶的问。 慧儿点点头,说:“爹和赵叔年纪虽然大了,可村里也有寡妇。” 林正一听,顿时明白了,虽然现在朝廷也表彰节妇,可对于寡妇改嫁,其实朝廷也是默许的,毕竟寡妇再嫁可以生孩子可以增加人口增加税收,所以只要不是一些高门大户,和确实不想改嫁的,一般守个三年,哥嫂娘家就开始给找人了。 林正问道:“那?” 慧儿笑着说:“爹心里放不下娘,又担心我,所以不打算找,赵叔倒是有这个想法,不过村里的钱寡妇带着一个儿子,赵叔不愿意做冤大头,所以就回绝了。” 林正听了点点头,心道以后看来要帮赵叔留意一下,要是有合适的,就介绍给赵叔,省得赵叔一个人孤单。 林正又想到大胖,说:“有给大胖说亲的,大胖看上了没?” “没呢,人家给大胖哥说了好几个,他都没看上。”慧儿绣着帕子说。 “咦,想不到大胖眼界还挺高的,”林正好奇道:“大胖想要个什么样的,这么难找。” 想到那天大胖哥对她爹说的,慧儿莞尔一笑,说:“大胖哥告诉我爹,他想找个和他一样胖的!” “噗”林正一口茶喷出来,说:“啥,找个和他一样胖的,他有二百斤吧,这十里八村,饭都吃不饱,上哪找个二百斤的姑娘!” 慧儿也在那捂着嘴笑,说:“我爹也是这么说的!不过大胖哥说了,胖了可爱,他喜欢胖的。” 林正摇了摇头,心道:想要这么胖的,你自己养吧,哥们是帮不上你了! 第十六章 张松坐在首位上,看着两侧的媒婆们嘴一张一合的,不由陷入了沉思。 本来家里有适龄的孩子,有媒人来说亲,身为长辈的他,应该是很高兴的,毕竟这证明自己家的孩子出众。 可很快,张松就发现,他高兴的有点太早了。 因为他家的两个孩子差不多年纪,所以给慧儿说亲的媒婆,也会捎带着给林正说亲,而给林正说亲的媒婆,也会给慧儿捎带着,谁叫人家媒婆觉得好不容易上一次门,说一个也是说,说两个也是说,万一成一个,也能赚个说媒的钱,当然要是两个都能成,捞双份,那更是意外之喜。 可媒婆忘了一件事,那就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张松很快就发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给慧儿说亲的人选,各方面都没林正好,而给林正说亲的人选,各方面都比不上慧儿。 于是,张松沉默了。 …… 赵硅扛着锄头回家,就看到张松坐在门槛上发呆,不由走过去,问道:“老伙计,怎么了?” 张松听了声音,才从发呆中回过神来,看到是赵硅,就拍拍门槛,说:“过来坐,陪我说说话,我愁的慌。” “什么事还能让你愁,我又不大会说话。”不过赵硅还是把锄头往墙上一倚,然后坐到张松旁边的门槛上。 张松叹了一口气,说:“我这不是愁两个孩子的亲事么!” “慧儿和林正?你愁他们干什么,慧儿这丫头,有手艺长的又好,十里八村的姑娘没一个比的上,林正这小子如今在衙门,那是吃皇粮的,这周围村的小伙子哪个比的上,”赵硅不解的说:“给他们俩说亲的都快把门槛踩烂了,你还用愁他俩的亲事?” “人是多,可真看起来,却没个好的,”张松愁道:“给慧儿说媒的,说的都是村里的那些,弟兄一大帮,看着人多力量大,可妯娌之间哪是那么好相处的,而且还上有婆婆,太婆婆,以后真嫁过去,肯定有的磨,而给林小子说亲的,都是些大字不识的姑娘,林小子嘴上虽然不说,可我也知道他喜欢肚子有点学问的。” 赵硅一听,也觉得是这个情况,说道:“不过这个也难免,咱家这两个孩子,在村里都是拔尖的,想找个能配的上的,确实不容易。” “就是这个事啊!”张松说道:“慧儿是我从小拉扯长大的,我疼心里去了,林正虽然和我非亲非故,可这脾气性子和我都合,我是真拿他当侄子看,我想着给两个孩子仔细挑挑,可谁想到,给慧儿说媒的,连林小子都比不上,给林小子说亲的,比慧儿一根手指头都不如。” 赵硅突然转头看着张松,说:“老张,我说,你不是拿着慧儿和林小子做杆子,给林小子和慧儿看亲事吧!” 张松随口说:“我跟前就这两个孩子,不拿他俩做比照那拿谁?” 张松说完突然一愣,是啊,两个孩子本来就是村里最拔尖,要是拿着做比照,村里那些可不是看不上眼。 实在不行降低一点,张松心道,心里突然有些不甘,他家的孩子这么优秀,凭什么要找人凑合。 赵硅看着张松纠结眉毛都快打结了,直接拍了拍他,说:“实在不行,就肥水不流外人田呗!” “呃?”张松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说:“慧儿和林小子!” 赵硅看着张松,说:“你那什么反应,慧儿聪慧手巧,温婉大气,林小子事业有成,为人本分,两个又才差一岁,多配啊,你有什么不满意。” “没不满意,只是没想到,”张松喃喃的说,虽然当初赵硅提过一句,不过他很快就忘了,后来又有媒婆说亲,他就一心一意给两个孩子看人选,他光想着从看媒婆说的哪个合适,倒是忘了两个孩子也可以考虑。 赵硅看着张松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是灯下黑把这事给忘了,就起身,说道:“其实这两个孩子真不错,两个孩子又熟,老张你真可以考虑一下。” 说完,扛着锄头回自己屋了。 张松被赵硅一席话说的有些懵,一会想想自己闺女,一会想想林正,又把两个孩子的长处拿出来比了比,短处拿出来对了对,突然发现,这两个孩子确实挺配的。 张松如遭雷击,所以这一段时间,他白忙活了! 林正在张松屋里和慧儿说了一会话,估摸着那群媒婆都走了,就和慧儿告辞,打算回自己的屋子,结果刚出门,就碰上了张松。 “张叔,那些媒婆都走了?”林正忙问道。 张松正心里想事,随口说道:“都走了。” 说完突然反应过来,看着林正问:“你怎么从我屋里出来?” “奥,我刚才一急跑错屋了,正好慧儿在里屋,我们就说了会话,这不估摸着她们走了,我才出来,”林正说道:“张叔,多谢你帮我挡着她们!” “你和慧儿两个人在里面说话?说什么?”张松不由问道。 “啊?”林正也没多想,只以为张松作为父亲关心女儿,就说道:“也没说什么,就聊聊天而已。” “你们倒是聊的来。”张松状似随意的说。 “慧儿妹妹虽然年纪不大,但看事很有见解,和她聊天挺不错的,我和她也聊的来。”林正实话说道。 张松听了,突然笑着说:“既然觉得聊的来,就多来找慧儿玩玩,她天天呆在屋子绣花,也挺闷的。” 林正想到慧儿天天不是绣帕子就是绣绣品,确实没怎么玩,就点点头,说:“张叔放心,我以后常来找慧儿妹妹玩。” 又想到自己还有四天的假期,如果呆在家里,肯定还有媒婆来烦,还不如出去玩玩,就对张松说:“张叔,明天我想去泗水城玩玩,慧儿妹妹既然天天在家里闷的慌,不如让她跟我一起去吧,张叔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张松想了想,说:“那我去给慧儿说吧,看她明天有空没。” “那麻烦张叔的!”林正对张松摆摆手,回自己屋子了。 张松背着手,进了自己的屋子。 慧儿看到她爹进来了,忙放下手中的绣品,倒了一杯水给他爹。 张松接过喝了一口,看着闺女说:“小林的话你也听见了,虽然你性子喜静,可天天闷在屋里,不出去透透气也不大好,要不明天你跟着小林去城里转转。” 慧儿觉得他爹说的也有道理,想着绣品反正也不急,就点点头,说:“那我明天正好去集市上看看有什么好的绣线,要是有爹喜欢的酒,再帮爹打两斤酒回来。” 张松听了心里熨烫,就说:“也别光想着给爹买,自己买点零嘴,看着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知道了,爹,”慧儿嘴上应道,熟练的把绣品收拾起来。 第二日一大早,吃完早饭,林正就带着穿了男装慧儿,开开心来的去泗水城逛街去了。 张松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身影,叹了一口气: 闺女,爹也就能帮你到这了! 第十七章 “刚出锅的桂花糕~快来买啊~” “热腾腾的棒子饼哎~” “卖~馓~子~来~” ………… “咱们这是赶上早市了,”林正看着热闹非凡的集市,惊喜的说。 慧儿点点头,也欣喜地说:“还以为等咱进城,早市早结束了,想不到今儿早市居然到这个时辰还没散市。” 林正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说:“我知道了,前一段时间因为钦差要来,所以衙役们清理街道,这些人都不敢出来摆摊,如今钦差走了,衙役们不管了,这些人好容易出来了,还不多摆一会。” “原来是这样,”慧儿听了点点头,随即高兴的说:“那我们快去看看。” 林正也正有此意,两人一拍即合,直奔早市。 “这桂花糕怎么卖?”林正和慧儿看到刚出锅的桂花糕,还是没忍住诱惑走过去。 “两位小公子,一文钱一块,”卖桂花糕的笑着说。 林正听了,摸出两文钱,说:“给我两块,分两份包。” “好嘞,”小贩接过两文钱,熟练的用荷叶包了两份桂花糕,递给林正。 林正接过桂花糕,拿个一份给慧儿。 慧儿忙说:“我带钱了。” 林正直接把桂花糕放到慧儿手里,冲慧儿一笑,说:“第一份我请。” 慧儿听了,莞尔一笑,说:“那我等会请你吃锅贴。” “好,”林正笑着应道。 桂花糕虽然看着不小,却只有薄薄的一层,所以两人三两口就吃完了,吃完后,两人又兴冲冲的跑去看别的摊子。 “快看,快看,那有捏面人的。”慧儿看到有捏泥人的,忙拉了拉旁边的林正。 林正知道慧儿素来喜欢小瓷人小面人,就说道:“我们过去看看,你要喜欢,正好捏两个回去玩。” “嗯嗯,”慧儿忙点点头,就和林正一起跑去捏面人的摊子上。 到了捏面人的摊子,慧儿就蹲在摊子前,一会瞅瞅这个面人小鸡,一会看看那个面人小猪,觉得每个都很喜欢,顿时不知道应该挑哪个。 捏面人的摊主仿佛也看出了慧儿的纠结,就说道:“小公子好眼力,我这捏面人的活,是从祖上传下来的,别人家的面人,不过是一些简单的动物,可我这摊子上,不仅有动物,有人,甚至小公子想照着自己现捏一个,小老儿也没问题,每个才两文钱。” “可以照着我捏?”慧儿一听,眼睛顿时亮晶晶的。 “当然没问题。”摊主说着,就从竹筐里拿出捏面人的面,选了不同的颜色的面,在手里熟练的搓捏揉,不一会,一个缩小版的慧儿男装面人,就出现在摊主的手里。 慧儿一看,顿时喜欢的不得了,忙问道:“这个可以摆在桌子上哪?会不会过几天就发霉或者裂开了?” “小公子放心,小老儿的面人不霉、不裂、不变形、不褪色,可不是别家那种能比的。”摊主自得的说:“小公子要是想当摆件,还可以在上面落上名字。不知道小公子叫什么。” “我叫冯慧,帮我写上。”慧儿笑着说。 听得摊主和林正一愣,摊主抬头看了慧儿一眼,顿时笑了,小声说:“原来是位女公子。” 慧儿脸一红,低声说:“让老爷子见笑了。” 摊主却见怪不怪,反而乐呵呵的说:“我天天在这摆摊,来我这买面人的,一大半都是女扮男装的姑娘家,有啥不好意思的。” 摊主说着把捏好的面人用竹签插上,然后递给慧儿,慧儿接过,付了钱,然后就拿着小人和林正接着往前走。 等离开了摊子,林正不由好奇的问道:“慧儿,你怎么姓冯?” 慧儿正举着小人看,听了,随口说道:“我爹姓冯,我当然姓冯啊!” 林正听了一愣,说:“张叔不是姓张嘛?” 慧儿放下小人,说:“我爹以前姓冯,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改姓张了,不过我也不大清楚,反正从我记事起,我爹就姓张,我知道我爹以前姓冯,还是因为我小时候问他我为什么不姓张,他才告诉我的。” 说起这事,冯慧也有些疑惑,说:“我小时候也挺好奇这事的,不过我每次问,我爹都不开心,后来我也就不问了。” “原来是这样,”林正点点头,不过也没多想,等到又看到好吃的,忙拉慧儿接着去吃了,直接把这事忘在脑后了。 一个时辰后 “好撑啊,我走不动了!”林正揉着肚子,直接在早市旁的一个废弃的石磨上坐下,把手中买的大包小包放在石磨上,对慧儿说:“这边是集市尾了,没多少人,咱先坐这歇歇吧!” “好,”慧儿把手里的酒放石磨上,也坐下,说:“刚才咱们吃的实在有些太多了。” “确实吃的有些多,不过吃的好爽,我以前没钱,现在有钱了,终于可以大吃一次了!”林正倚着石磨,兴奋的说。 慧儿听了,不由赞同的说:“我以前虽然有钱,可经常赶活,出来也不方便,如今不用赶活,自己出来玩,确实很爽!”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顿时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 两人歇了一会,觉得差不多,林正看着自己和慧儿买的大包小包,不由犹豫了,本来他们打算吃完去逛逛泗水城的,可如今,林正只好说:“要不咱先回去,把东西放下,明天再来玩?” 慧儿看着一石磨的东西,也觉得提着它们逛街实在太累赘了,点点头,说:“先拿回去吧,提着太沉了。” 于是两人收拾了一下东西,就拎着打算打道回府。 两人提着东西,刚走了两步,就听到前面街上一阵鞭炮声,然后就看到很多人往那跑去。 人素来爱凑热闹,林正和慧儿也不例外,林正瞅着好奇,转头对慧儿说:“咱们也去看看?” 慧儿也想知道前面是干什么,点点头,说:“去看看。” 两人于是拎着东西跟着众人往前走,等走到前街,两人从人群挤过去一看,居然是迎亲的。 慧儿看着街道上吹锣打鼓的队伍,对林正说:“是迎亲的!” 林正原来一直呆在寺院,很少出来,倒是头一次见迎亲的,顿时新鲜得不得了,直接拉着慧儿跑到人群的最前面,以便看的更清楚。 “慧儿,你看,那个骑着马,带着红花的,就是新郎官吧,长的真不错!”林正指了指,对慧儿说道。 慧儿看了看,说:“长的确实一表人才。” 新郎官过去,后面就是带着的迎亲队伍,林正大体看了一下,居然不下百人,不由感叹:“好大的阵势,也不知道是哪家娶亲,哪家嫁女。” 旁边一个同样看迎亲的老者,听了,笑道:“你们两个孩子不是泗水城的吧?” “老爷爷,你怎么知道,我们确实不住在城里,我们住泗水城旁边的村子。”林正说道。 老者笑着说:“要是这泗水城的,怎么会不知道今天是王家娶亲,袁家嫁女。这两家都是泗水城有名的大家族,娶亲的是王家的嫡长子,嫁的是袁家的嫡长女,两人门当户对,最妙的是这两家原来就是通家之好,两位新人从小青梅竹马,如今到了年纪,双方父母水到渠成的成了亲家。” 慧儿听了,感慨道:“这新娘好福气!”有几个女子,能嫁给自己熟悉,并且喜欢的男子! 林正听了,想到自己前世二十六都还单身,这世又做了十六年的和尚,也羡慕道:“这新郎好福气!” 老者听了,不由转头看着他们,有些好笑的说:“你们两个小娃娃,如今也正当年,羡慕别人做什么,回去让家中长辈帮忙操办一下,不就行了么!”说完,笑着拄着拐杖走了。 慧儿听了,顿时害羞的脸红,林正本来刚要说老爷爷您误会了,抬头看到红着脸的慧儿,不知怎的,脸突然也红了起来。 林正转过有些烧的脸,用手扇了扇,尴尬地说: “这天,也忒热了!” 第十八章 张松傍晚收摊回来,刚进门,就看到桌子上的两坛酒,不由笑着对里屋说:“还是我闺女知道疼爹,知道你爹我就好这口。” 说完,张松就拿起其中一坛,把泥封一拆,直接对着嘴喝了一口,然后说道:“痛快,果然还是这王记的烧刀子够味!” 正要接着喝第二口,张松突然觉得有些不对,放在平时,他一回来,慧儿必然出来忙前忙后,现在他都回来这么久了,怎么没看见闺女从屋里出来。 难道出去了? 张松放下酒,往里屋走去,想看看闺女在不在家。 结果进了里屋,就看到慧儿正坐在绣架旁发呆,心道这不是回来了么,怎么也不吱声,走过去,有些好笑的说:“丫头想什么呢,爹回来了都不知道。” 慧儿正在发呆,突然听到旁边有声音,顿时一惊,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来是他爹,不由拍拍心口,说:“爹,你回来怎么也没个动静,吓了女儿一跳。” 张松听了,顿时满头黑线,说:“我刚才在外面都和你说了两句话了。” 慧儿不由脸一红,小声说:“女儿刚才想了点事,没注意到外面。” 张松也没多想,随口笑着说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张松本来以为会听到女儿兴奋的说她又想到什么新的绣法新的花样,毕竟他女儿天天满脑子都是各种绣品,可这次,慧儿却没说什么,反而沉默了下来。 张松看着女儿的样子,有些惊讶,忙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快给爹说说。” 慧儿从小跟着张松长大,比起别家的女孩子见爹像老鼠见猫,慧儿和他爹倒是从小无话不谈,所以听到他爹问起,慧儿也只是想了想,就把今天的事给他爹说了。 “你是说一个老头把你和林小子当成一对了?”张松听了,笑着说。 “恩,”慧儿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尴尬,又怕他爹误会林正,忙接着说:“其实女儿和林大哥当时只是在那看人家迎亲,站的近了一些,林大哥并没有什么冒犯之举。” 张松看了女儿一眼,说:“我又没说小林什么,你这么急着给他开脱干嘛,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们一起去玩的。” 慧儿听了,顿时脸红,叫道:“爹!” “好了好了,不说了,”张松看着女儿要恼,忙哄道:“不过是年纪大了的人,就喜欢小辈成双成对的,多嘴了一句,你也不要把这事放在心上。” “爹,我没生那个老爷爷的气,人家也是好意,”慧儿说道:“我只是在想些事情。” “在想什么?”张松在慧儿身边坐下,说道:“方便给爹说说么。” 慧儿点点头,说:“今天看到一对成亲的新人,两人不仅门当户对,还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心里有些羡慕而已。” 张松顿时笑了,说:“哎吆,我丫头这是长大了,思春了!” “爹,”慧儿直接拍了他爹一下,说:“你再这样,我可恼了。” “好好,你说,爹听着,”张松说道。 慧儿这才说道:“女儿在绣庄呆了五年,出入的都是各大家族后宅,见惯了各大家族为了利益而联姻,也看到许多夫人,虽然锦衣玉食,却和守寡没什么区别,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夫人都这样,还是有不少夫人和丈夫琴瑟和鸣的,可这些,要么是夫人手段高,会笼络丈夫,要么是丈夫品行好,知道尊重嫡妻,要么是两人在成亲前就相识,有青梅竹马的情分。” 张松对此倒不觉得奇怪,说:“现在各大家族,族中子弟成亲一般在十六七,可在这之前,房中往往就早有教导人事的丫头,如果两人之前没什么情分,女方年纪又小撑不起来,确实很难得丈夫的喜爱。” “所以见的多了,才知道一个品行好,又能早就了解的夫婿是多么的难得,”慧儿感慨道。 “所以你才羡慕人家,”张松模着女儿的头说。 慧儿没有说话,却是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张松有些心疼的看着自己的闺女,自己的闺女要不是打小没娘,没娘的孩子早当家,一个姑娘家,怎么会去愁自己的亲事,要知道,别人的孩子,现在还是在家里没心没肺的玩,哪怕亲事,也是当娘的去操心。 想到这,张松不由问道:“丫头啊,你如今也大了,也是该找婆家的时候了,告诉爹,你喜欢什么样的?” “爹,我还小,我还想在您膝下多呆两年呢!”慧儿一听,忙说道。 张松拍拍慧儿的手,说:“我知道,爹也想多留你两年,不过你告诉爹,爹先替你相看着,省得被别人挑了去。” “看您说的,给买东西似的!”慧儿嘟嘴道。 “可不是像买东西,咱慧儿这么好,当然得挑最好的才配的上。”张松乐呵呵的说:“别害羞,告诉爹,爹心里也好有数。” 慧儿也知道这件事事关自己的一生,认真想了想,对他爹说:“女儿倒不图他有多富贵,只希望能找一个品行好,性子好的,为人踏实的,别沾花惹草就好,要是能认识更好,不过这个好像不大可能,女儿从小进了绣庄,没什么青梅竹马。” 张松听了,心里默默思量了一会,突然问道:“你觉得小林怎么样?” “谁?”慧儿随即反应过来,诧异的说:“你说林大哥?” “对啊,你们不是挺聊的来,而且那孩子和我住这么久,我也了解那孩子的品行,是个老实本分的,”张松夸了林正两句,可有想到不知道闺女能不能相中,忙说: “当然爹只是说说,你先想想自己能不能相中,别勉强自己,要是看不中,就当爹今天的话没说,要是看的中,爹就找老赵去透个口风,要是小林也有这个意思,他自然知道来提亲,要是他没这个意思,那就算了,爹再帮你另找,反正我闺女这么好,也不会嫁不出去。” 张松知道强扭的瓜不甜,看着女儿,无论如何,还是打算按先看看他女儿有没有这个意思。 慧儿听到他爹把话说到这份上,就知道他爹想必原来就考虑过这事,也认真权衡起来。 大约过了一刻钟,慧儿轻咬嘴唇,点了下头,说:“就按爹爹的意思吧!” 张松一听,顿时大喜,直接说:“那我去找你赵叔喝酒去。” 说着,就起身要去拿酒找赵硅,刚走了两步,突然又转身回来,说:“不过那小子没来提亲之前,你可不要动心,省得吃亏!” 慧儿听了,哭笑不得的说:“爹,女儿知道,这说亲,本来就得两方都点头才成,哪有不成之前女儿一头热的,要不然人家没这个意思,女儿岂不尴尬。” “这才是我的乖女儿!”张松摸了摸慧儿的头,然后大步走出去。 慧儿独自坐在屋子里,想起林正和她一起时的点点滴滴,喃喃的说: 嫁给林大哥,好像也不错! 第十九章 林正躺在床上,向左翻翻,向右翻翻,却怎么都睡不着,最后无奈的睁开眼。 一想到今天居然对着一个小姑娘脸红,林正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过幸好当时慧儿是低着头,没注意到他,林正微微松了一口气,要不可就尴尬了。 可是,林正不由又抱着枕头在床滚了滚,想起来还是好尴尬,他都活了两辈子,怎么会对一个姑娘脸红呢! 难道是他单身太久了? 想起他两辈子都还没脱单,林正看着头顶的房梁,心道:不是我辈不努力,实在是造化弄人啊! 上一世,他虽然是个孤儿,没爹妈帮衬,可作为一个高中老师,有正式编制,在许多人眼里,条件还是可以的,毕竟有一个稳定的收入,算是铁饭碗,所以一进学校,就有不少年纪大的前辈给他说对象。 比起许多年轻人反感相亲,林正还是很乐意的,他当时年纪虽然不大,可身为孤儿,他一直很想有个家的,所以每次他都很认真的跟着那些介绍的前辈去相亲。 而那些姑娘,虽然看着林正没钱,但觉得他为人踏实,性格不错,所以还是有不少对他印象不错,打算和他谈谈。 林正本以为很快他就能脱单,成个家,安安稳稳的过小日子,可谁曾想,现实给了他一击,没有一个姑娘,能和他撑到一个学期。 说起这事,林正觉得真不怪人家姑娘,这绝对是学校的锅。 对于哪个女孩,人家邀你约会时,你不是说要集体备课,就是说要看晚自习,再要不就是家长来了得陪着,又或者要开班主任会,哪怕性子再好的女孩,人家约上你三次你都没时间,人家也不会再约你第四次! 林正本来想着干完三年,把自己的第一届学生送到大学,也算有始有终,就把班主任辞了,好有时间考虑一下自己的终生大事。 可谁曾想到,他才刚把学生送到大学,也和主任打了招呼下个学期不当班主任了,终于有空去找对象了,可居然穿越了。 而这一穿,直接穿成了和尚。行了,这下就算有时间,也没用了! 想到这林正不由把手往头下一枕,原来没时间,或者是和尚,没法谈,可现在他有时间,也不是和尚了,他是不是应该去找个媳妇呢! 只是他现在好像有些小,林正想到自己现在才十六,放在前世,还未成年,不过转眼一想,这可是古代,要是拖到后世那年龄,只怕别人以为他要光棍了,林正顿时纠结了起来。 林正想了想,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又听到自己肚子开始叫,干脆就把这事放到一边,直接下了床,打算先去看看饭做熟了没。 毕竟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什么事,也得等吃饱了再想。 林正穿了鞋从屋里出来,走到院子里,就看到厨房的烟囱正在冒烟,忙走到厨房门口,对里面的大胖说:“我今天在街上买猪肝和芹菜,放在灶台了。” 里面传来大胖的声音,说:“我看到了,放心,已经下锅了。” 林正听到已经做了,顿时放心了,如今天热,东西可是放不住的。 林正又问道:“用帮忙烧火不?” “不用了,赵叔今天干活时顺道砍了些柴回来。”大胖在里面说。 烧柴只要点着火,在锅底放好,就能着很长时间,不像烧草,要一直放。林正一听,也就没进入,问道:“别的还用我帮忙吗?” 大胖看着菜马上就出锅了,直接对林正说:“去叫张叔和赵叔他们吃饭吧,马上就熟了。” “好嘞,”林正应了一声,就去叫几个吃饭。 林正先走到张松屋门前,直接对里面喊道:“张叔,慧儿,吃饭了。” “知道了,这就来。”张叔在里面回道。 林正听了,就接着朝赵硅屋子走去,走到赵硅的屋子,刚要叫“赵叔”,就看到门“嘎吱”一声开了,然后赵叔站在门里,对林正招招手,说:“小林,来过来一下,叔有事问你。” “什么事?”林正走过去,顺嘴问道。 “好事,”赵硅把林正领屋里,就关上门。 林正跟着赵硅进了屋,看着赵硅神神秘秘的,疑惑的问:“好事?” 赵硅让林正坐下,自己也在旁边坐下,然后笑着说:“当然是好事,赵叔问你个事,你以前有喜欢的姑娘没?” 林正听了,顿时一窘,说:“赵叔,您开什么玩笑,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以前是和尚。” “我就问问,我不会怕你这些日子有看对眼的么。”赵硅说道。 “赵叔,您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事了?”林正有些奇怪。 赵硅听了,不由咳了一下,说:“我这不打算给你说个事么,那个,你也老大不小了,有没有想着成个家啊?” 林正一看赵硅的表情,突然反应过来,说:“赵叔,你不是想给我说亲吧?” 赵硅倒没想到林正反应这么快,不过他本来就要说的,既然林正想到了,就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就是这事,你小子怎么想。” 林正没想到自己刚才还在哀叹单身,转眼就有人来给自己说亲,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刚才的纠结说出来:“我对说亲没意见,只是,我现在是不是有些小啊?” “小?”赵硅诧异的看着林正,说:“你都十六了,正是说亲的好时候,再说说亲又不是立刻成亲,还要走六礼,一两年就下去了,那时就十七八了,还有人家有些女方疼姑娘,说不定会多留一两年。” 林正一听,原来还有这操作,感情自己白纠结了,不由放下心来,就问赵硅,说:“赵叔,你打算给我说谁啊?” 赵硅看着林正,笑道:“你小子也够淡定,给你说亲,也不见你害羞。不过咱可说好了,告诉你,你要是觉得行,就自己买点东西去提亲,要是觉得不行,可不许出去乱说。” 林正听了点点头,知道这事关人家姑娘的名声,就说道:“要是不行,我就告诉您,您悄悄回了去。” “恩,你小子倒是知道轻重,”赵硅听了满意的点点头,然后靠近林正,低声说:“我给你说的,就是你张叔的闺女,慧儿。” “慧儿!”林正听了,顿时一惊。 第二十章(一更) “慧儿?”林正听了,顿时一惊。 “对啊,慧儿那丫头,不但心灵手巧,而且端庄大气,多好的姑娘啊,”赵硅看着林正的表情,疑惑的问:“怎么,不满意?” “不是,”林正忙摇摇头,说:“只是太惊讶了,我一直把慧儿当妹妹看。” 赵硅听了,顿时笑了,说:“当妹妹怎么了,你们又不是亲兄妹,你看那些姑表,姨表亲上加亲的,还就图小时候这点情分呢!” 林正一听,觉得赵叔说的也有些道理,虽然他因为某个原因不认同亲上加亲。 赵硅接着说道:“你和慧儿如今也大了,到了该说亲的年纪,我和你张叔虽然不是你正经长辈,可也当你是自家的孩子,平时来提亲的,我和你张叔也帮你认真的瞅着,只是,无论怎么看,都觉得亏了你,而对于慧儿,也是这样的,所以我才和老张一合计,要不干脆凑合你们两个,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觉得怎么样?” 林正哭笑不得的看着赵叔,说:“原来是这个缘由。” 赵硅看着林正,正色说:“这成亲本来就是一辈子的大事,容不得一点马虎,当然要事先精挑细选,门当户对,两方相当才是最好,否则,一强一弱,以后定然麻烦不断。” 如果林正还是当初刚出校门,肯定对这种门户之见嗤之以鼻,哪怕当面听着,心里也会嘀咕两句,可工作了几年,耳边天天听着那些家长理短,林正才明白,赵硅这句话话糙理不糙。 林正心里想了想,把各方面都权衡了一下,发现慧儿确实是他现在最好的选择,慧儿不但端庄大气,看事明理,最重要的是他们还算相互了解,比起找别人盲婚哑嫁,林正更愿意选慧儿。 赵硅看着林正也有些意动,就拍拍林正,说:“其实你要是娶了慧儿还有一条好处,那就是少麻烦,你看村里那些姑娘,虽然说弟兄多,以后有人帮衬,可人多麻烦也多,你又在县衙,要真娶了,以后有点什么事,你是管还是不管,哪怕你管了,可出力也未必能讨着好。” “张叔说的在理,”林正点点头,说道。 “感觉怎么样?”赵硅笑着说:“话我也说完了,你要是有这个意思,就自己去提,或者不好意思,让叔陪着你也行,你要是没这个意思,我就帮你回了老张,反正人家慧儿年纪也不大,人家再接着相看就是了,也不耽搁什么。” 林正想了想,最终小声说:“我明天去街上买四条鱼和面饼来。” “哈哈,”赵硅听了,不由开怀大笑,兖州府有风俗,女婿上门,第一次一定提四条鱼和面饼,林正这么说,就是应下了,赵硅头一次给人做媒,就成了,也难免有些自得,说:“顺便别忘了我那两斤猪肉。” “忘不了,赵叔,”林正笑着说。 林正和赵硅正说着,就听到大胖在屋外喊道:“林正,你不是喊赵叔吃饭的嘛,怎么掉赵叔屋里去了,赵叔,快来吃饭了,就等你们两个了。” “好,这就来,”赵叔应了一声,说:“那我们出去吧!” 林正点点头,跟着赵叔出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林正就起身,到早市买了鱼、面饼和肉,想了想,又买了两坛酒,称了糖和瓜子,这才提着东西回家。 到了家,就看到张松今天没出去摆摊,赵硅和大胖也没有去干活,想必昨天赵硅已经和家里人透过气了。 大胖看到林正提东西回来,直接上来对着林正一拳,笑着说:“好小子,动作这么迅速,你胖哥我还没找着,你倒是捷足先登了。” “谁叫胖哥你这么挑呢!”林正笑着说:“小弟可是等不了你了。” 张松和赵硅也从屋里走出来,张松看着林正手里提着的东西,直接“哼”了一下,然后就往堂屋走去。 林正和大胖看了,顿时偷笑,大胖小声对林正说:“张叔这是要摆摆岳父的谱。” 大胖声音虽小,却被走过来的赵硅听到了,赵硅直接一巴掌拍到大胖的头上,乐呵呵的说:“小兔崽子,在你张叔背后编排什么,你张叔一辈子就能摆这一次,还不许人家感受一下。” 又转头对林正努努嘴,小声说:“还不快去,好好表现!” 林正一听,顿时会意,忙把提着的肉往赵硅手里一塞,又把酒、鱼和饼给大胖,说:“那我先进去了。”说完,就往堂屋走去。 赵硅看着手里的二斤猪肉,笑了笑,说:“这小子,还真买了。” 说着,把手里的猪肉也递给大胖,说:“一起拿到厨房,都做了,正好中午下酒。” “好嘞,”大胖听了,直接提着一众东西去厨房了。 而赵硅,也背着手悠悠的去了堂屋,他可是媒人,怎么能不到场呢! 赵硅进了堂屋,就看到主位上的张松和下首的林正。 看着林正毕恭毕敬的给张松端了茶,张松接过茶,喝了一口,赵硅点点头,看来林正这小子挺机灵的,这么快就搞定了老张。 赵硅走上前,直接在旁边做好,笑着问:“老张,怎么样,这个女婿不错吧!” 张松点点头,虽然端着岳父的架子,可眼中还是露出一丝满意。 赵硅对张松说完,又转头对林正说:“既然老张喝了你的茶,也就是同意你和慧儿的事,不过这成亲可是大事,可不是喝个茶就完了,咱这该走的过程,可一点也不能少。” 林正听了,忙说:“赵叔放心,咱虽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可该走六礼,晚辈绝对不会委屈慧儿。” 赵硅和张松听了林正表态,满意的点点头,虽然张松不在意林正花多少钱,可他在意林正对这事的重视程度。 不过想到林正刚在衙门干,也还没赚多少钱,张松说道:“也不用那么破费,要是真的六礼走下来,你那点钱未必够,也都糟蹋给外人看了,这样吧,都用在下聘和小定大定上,到时我再给点陪嫁,你们小两口也好用来过日子。” 林正一听,忙说:“这样委屈慧儿妹妹了。” 赵硅却在旁边点点头,说:“老张说的有理,弄那些,虽然好看,可都花给外人了,还是用在下聘上和定亲成亲上,到时你们婚后过日子手头也松快,小林也不用觉得简陋,农家都这样,你到时把定亲宴摆大点,比什么都强。” 既然长辈们都想要实惠,林正也不是那种贪虚的,就点头说:“那就按岳父和赵叔说的,到时定亲的时候大请一次。” 赵硅又想到林正觉得年纪小,张松也舍不得闺女早嫁,就打算让两方提前说好,说道:“老张你疼闺女,小林正好也觉得年纪有些小,你们看这婚期?” 张松自然想留闺女两年,不过如今有了女婿,也得女婿愿意,就对林正说:“慧儿这丫头,今年才十五,虽然定下了,可成亲还是早了点,你看……” 林正忙说:“岳父,慧儿和我年纪都不大,我们不急,晚两年也是好的。” 张松听了,满意的说:“那好,就先定亲,等过两年,再挑个好日子,让你们成亲。” 赵硅看着两人商量妥当,就笑着说:“既然商量妥了,新女婿上门,第一顿怎么也得留饭,老张,你可得好好招待一下女婿啊!” “那是,走,去喝酒!”张松大手一挥说道。 而那边,大胖也准备好了酒菜,几个人过去,就开始喝了起来。 林正作为新女婿,自然是几个人重点照顾的对象,又得陪张松这个老丈人喝酒,没一会,林正就喝大了。 而张松,因为得了女婿,虽然心里高兴,可也有女儿将要出嫁的不舍,喝了一杯又一杯,不一会,也喝大了。 等到又陪着张松喝了一杯,林正身子一软,直接滑桌子底下了。 张松醉眼迷糊的用手指了指林正,刚想笑林正,结果没坐稳,也一不小心滑到了桌子底下。 没喝多少酒的赵硅和大胖直接傻眼了,这女婿和老丈人,一起喝到桌子底下了! 第二十一章(二更) 成亲有“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对于农家,自然没有这么多讲究,可也有些不能少,那就是提亲,下聘礼,定亲,成亲。 林正之前提着鱼和面饼上门,就算是提亲了,张松既然允了,那下一步最重要的,自然就是下聘礼。 无论富贵人家还是农家,聘礼的多少,是否齐全,都表示男方的态度,林正以前没这方面的经验,又怕弄不好,所以就找上了赵硅。 赵硅是媒人,这种事自然责无旁贷,摸着胡子想了想,说道:“寻常人家,下聘礼,一般是酒一埕、鹅二只、各布二匹、茶一盒,这些不能少,你照着这个再往上添些就行。” 林正心里盘算了一下,这些大概一两银子就差不多,不过这只是最基本的,一般人家下定肯定还要再添些值钱的,要不不好看,想到自己那个银锭还剩了大半,说道:“那再添上一贯钱,三件银首饰。” 林正很想给他媳妇买个三金,可无奈囊中羞涩,只能退而求其次,用剩下的银子买个三银,心道以后有钱了,一定给慧儿补个三金,要不实在太亏着媳妇了。 赵硅听了林正很实在的直接加了银钱,点点头,说:“不错,只加一贯铜钱,虽然可以,可不算出彩,再加上三件银首饰,这样看起来就很有面子。” “但不是为了面子,只是觉得三银比较吉利,”林正说道。 商量好了买什么,林正就回到自己的屋里,把自己这几个月发的月银和当初剩的碎银都拿出来,数了数,然后就放到钱袋里,带着去了泗水城。 到了泗水城,林正就直奔东街,他原来逛的时候,就知道这个街都是铺子,里面卖的东西虽然贵一些,可无论质量还是品相都要比集市上的好的多。 林正先走到一个茶叶铺子,早在宋朝的时候,茶叶就是送聘礼不可或缺之物,有些地方甚至将下聘礼叫做“下茶”,所以等林正到了铺子一说是要下聘用,里面的小二立刻就给林正指了指旁边架子上一溜红盒子的茶叶,笑着说:“小店别的可能不全,可这下聘礼的茶盒,可是整个泗水城最全的,您看上哪个直接说就行。” 林正瞅了瞅,挑了一个带双囍的春茶盒,这春茶虽然不是什么名茶,但却是当地所有茶叶中比较好的一种,张松平时自己也喝,所以林正一眼就看中了这个。 店小二的看林正选好了,就说:“五十文一盒。” 林正听了咋舌,如今一斗米才五文,看来这成亲无论是什么时候,都是个烧钱的活。 可即便如此,还是不能少,林正直接说道:“要两盒,帮我包好。” “好嘞,没问题,”小二说着,熟练的拿出大红纸,给林正包了两盒,知道林正是提亲用,还在红纸上给他贴了囍字。 林正付了钱,提着两盒茶叶出门,心道:虽然贵,可这服务也不错。 买完茶,林正又去买了酒布鹅和首饰,也都让店家帮他包好,最后,又去喜店租了六个“提盒”,每样放一个提盒里,最后一个提盒里放了一贯钱,然后请了喜店十二个喜夫,帮忙抬着回去。 喜店的喜夫本来就是干这个的,听到林正请,立刻熟练的换了大红的衣服,抬起抬盒,跟在林正后面走。 林正带着一排聘礼刚进了村,整个村就轰动了,毕竟村就这么大,从村头到村尾也不过几百米,抬头就看到了,林正又是大家公认的金龟婿,自然引起的关注更多一些,当然还有最多的还是跑出来看热闹的。 林正看到路上有小孩子,就把提前在喜店称的糖拿出来,往路边撒,小孩子们都开心捡着,林正看了,也不由开心起来。 而旁边看热闹的大人,也顺手捡几个,打算带着回去给孩子,当然他们更好奇的是,林正到底打算把聘礼送到哪家。 就在众人伸长脖子看着林正到底带着聘礼进哪家的门时,却看着林正带着聘礼围着村转了一圈,然后回了自己家。 正当众人傻眼时,就看着大胖拿着竹竿,挑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出来了,旁边反应快的,立刻想到了林正家里住了好几户,而慧儿,正是待嫁之身。 反应过来的众人,尤其是家里有适龄孩子的,顿时捶胸顿足,好不容易来了两个好的,居然肥水没流外人田,而家里没有适龄孩子的,则在那乐呵呵的看热闹,夸着这一对金童玉女,觉得两个孩子很般配。 林正带着聘礼进了家,看着外面跟着进来看热闹的人,就转过身,对着众人拱手说:“小生林正,今天特地带聘礼来张家下聘,众位乡亲既然来了,正好给小生做个证。” “好!”人群中看热闹的几个人起哄,下聘之所以要弄出声势,就是为了让别人知道自家的姑娘小子已经定下。 林正看着有人捧场,又拱拱手,然后让大胖帮忙再发了一次喜糖。 众人拿了喜糖,就跑过来看林正下的聘礼,看前几样的时候倒没什么反应,等到看到三对分量很足的银手镯银耳环银戒指时,顿时一片惊叹。 几个和张松关系不错的,忙恭喜张松喜得佳婿,张松听了,很有面子的摸了摸胡子。 等众人看完聘礼,就起哄问着林正什么时候定亲,林正笑了笑,说道:“岳父算好了日子,再过三日正好是个好日子,到时各位别忘了喝酒。” “一定一定,”农家喝酒不过是带点粮食,好的带包糖,倒也便宜,所以众人直接应下,里正还笑着说到时来帮忙证婚。 林正忙谢过,虽然是定亲,不是成亲,不用吹锣打鼓,八抬大轿,只用请客吃饭,可在乡下,定亲可是很重视,有时甚至超过成亲,毕竟一旦定下,大家就默认是亲家了,甚至男女在一起别人都不会说什么。所以听到里正来亲自证婚,林正还是觉得很开心的。 等大家拿完喜糖,看完热闹,也知道林正什么时候摆定亲宴了,就纷纷和林正告辞,接着回去干活去了。 林正看着人走没了,把大门一关,就抱着聘礼上的那个首饰盒,喜滋滋的跑去张松的屋子。 “慧儿,在吗?”林正敲了敲门说。 慧儿本来因为害羞,没好意思出去,听到林正的声音,小声在里面应了一句,说:“我在。” 林正顿时欢喜的推门进去,看着站在窗台边的慧儿,走过去,献宝似的把手中的首饰盒捧上,说:“我特地给你挑的,看看喜欢不?” 慧儿看着林正手里的首饰盒,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对精致的银手镯,一对耳环,和一对戒指。 慧儿虽然好奇林正买的为什么不是银钗,银梳子,银簪之类的,不过还是很高兴,当着林正的面,把三件都戴上,然后对林正小声问道:“好看不?” “好看,好看,”林正忙点点头,说:“等咱成亲,我攒了钱,咱再买三个金的,那样更好看!” 慧儿听了,心里欢喜,不过还是说道:“花那冤枉钱干嘛,有的带就行了。” “哪里是冤枉钱,那是必须的,”林正看着慧儿,心道,怎么也得把我媳妇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咱没钻石,可三金绝对不能少。 另一边,张松看着林正抱着首饰盒跑到自己屋里,哪里想不到林正在干嘛,不由在那吹胡子瞪眼。 赵硅看了,不由偷笑,对旁边的大胖说:“人家聘礼都是送给老丈人的,小林那孩子倒好,给老丈人看了看,转手拿着给媳妇献宝去了。” 大胖也被林正的“无耻”惊到了,小声说:“我就说他怎么会特意挑首饰,而不是送别的,原来还有这用途。” 张松听着赵硅和大胖在那嘀咕,不由脸又黑了黑,不过好在张松就这一个闺女,本来聘礼就打算给她带着的,早给也是给,晚给也是给,那林小子虽然一心只有媳妇,忘了他这个岳父,不过想到以后闺女要和林正一起过,张松还是放下心来,起码他心里有慧儿。 不过即便如此,张松还是有些不爽,直接朝自己屋走去,等走到门口,张松直接站住,咳了两下,对里面大声说道:“慧儿啊,小林来送聘礼了,都放在院中里,现在没人了,你快出来看看,看看有什么中意的没!” 慧儿在里面听了,忙应道:“知道了,爹,我这就来。” 而里屋的林正,此事才想起,他送给媳妇的首饰,还是聘礼,不由傻眼了。 光想着把媳妇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忘了老丈人了! 第二十二章 虽然林正因为聘礼闹了一个不小的笑话,不过事后林正紧急补救,给老丈人提了四坛烧刀子酒,又厚着脸皮陪了一天的好话,终于成功的又把老丈人哄回来了。 对此,林正狠狠的松了一口气,同时告诫自己,媳妇重要,可老丈人也重要,人不能忘本啊! 哄完老丈人,接下来就是准备定亲的事,不过在这之前,林正先回了一趟县衙,向师爷请了个假。 虽然之前放了五天的假,可第一天和慧儿一起去玩,第二天林正买东西提亲,第三天用来下聘礼,只剩下两天的假,怎么算都不够三天后定亲宴,而定亲的日子是张松翻遍皇历好容易挑出来的好日子,又不能改,所以林正只能去请假。 林正本以为他刚休完假,就又请假,师爷肯定会不乐意,可谁曾想到,等师爷知道他是因为定亲而请假时,不但极为爽快的批了他十天假,还问他够不够,不仅如此,还笑着说等他定亲的时候,县衙会按照惯例送他一份贺礼。 林正有些受宠若惊从师爷那出来,又到账房给王儒说了一声,王儒听了他要定亲,也恭喜他,还说到时一定去给他捧场,林正赶忙谢过。 请好了假,林正就回去,和张松赵硅大胖一起商量着筹备定亲宴的事。 三日后 一大早,林家的大门大开,前来贺喜人络绎不绝。 林正和张松在门口迎着前来贺喜人,并且引着前来贺喜人入席。 “恭喜恭喜,恭喜林公子喜得良缘,”里正拄着拐杖笑着走过来,身后跟着自己的大孙子。 “同喜同喜,”林正忙上前亲自扶了里正,说:“里正能来,实在是晚辈的荣幸!” 里正笑着抚了抚胡子说:“定亲乃人生大喜事,老朽来沾沾喜气,岂有不来之理。” 林正一边和里正说着话,一边亲自把里正送到堂屋的那桌上席。 里正坐下后,看看着屋里的布置,点点头,就从袖中掏出三份婚书,笑着问:“张家的姑娘呢?” “在屋里呢,晚辈这就去叫,”林正看到里正拿出婚书,就知道这是要证婚,和前世结婚领证不同,古代的婚书,一般是定亲时,父母双方就会写下,由族中长辈或者里正做见证。 里正听了,笑着说:“快去吧,姑娘家,难免脸皮薄一些!” 林正向里正拱拱手,就去叫慧儿了。 林正走到张松的门外,看着关着的门,笑了笑,走上前,轻轻敲了两下,问道:“慧儿,在吗?是我,林正,里正来给证婚了。” “这就来,”屋里传来慧儿的声音,紧接着,门被从里面打开。 林正抬头一看,看到从里面走出来的慧儿,顿时愣住了。 慧儿放开门,就看到林正愣愣的看着自己,不由摸了摸脸,疑惑的说:“怎么了?” “好美啊!”林正看着慧儿,喃喃的说。 慧儿平日在家的时候,几乎不施粉黛,穿的也是寻常农家姑娘的衣服,可今日,慧儿不但把头发挽起来,还描了眉,点了胭脂,又穿了一身自己亲自做的大红刺绣云裙,这么一装扮,顿时比仙子下凡也不差。 慧儿听了林正的傻话,扑哧一声笑了,伸出自己的芊芊玉指戳了一下林正的额头,说:“呆子,说什么傻瓜!” 不过心里还是因为林正的夸奖美滋滋的,不枉她天不亮就起身一直收拾到这。 林正被一手指戳醒,看着眼前的慧儿,心里美的冒泡,不过想到里正还在屋里等着,忙说道:“里正在堂屋,正等着给咱们呢!” “那就快去,”慧儿听了,忙提着裙子迈过门槛走出来。 林正点点头,拉着慧儿朝堂屋走去。 “新人来了,哎吆,慧儿姑娘好漂亮!”林正和慧儿刚一进堂屋,堂屋里那些等着看热闹的乡亲,就有几个人起哄道。 林正和慧儿被大伙看的脸红,林正忙拉着慧儿走到里正坐的的地方,然后两人对里正行礼,林正说:“里正,晚辈和慧儿来了。” 张松也从门外走进来,里正看着人齐了,就起身,对来贺喜的乡亲说:“今林氏子和张氏女喜结良缘,老朽添为李家村里正,特来见证定亲,愿两位新人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里正说完,就坐下,把三份婚书放在桌子上,然后对张松问道:“汝可愿将女嫁给林氏子。” 张松点点头。 然后又转头看林正,按理说,这结亲应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林正无论父还是母都不在,里正只能对林正问道:“汝可愿取张氏女。” 林正忙应道:“晚辈愿意。” “既然你们都愿意,那就立书为证吧!”说着,把婚书推给两人。 两人点点头,拿起旁边早已准备好的笔,在三份婚书上,写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按上手印。 里正看着两人画了押,顿时笑道:“林张两家以后就是亲家,以后同舟共济,有福同享!” 张松拱拱手,笑着对里正说:“多谢里正吉言!” 里正又对林正说道:“这婚书你们一家一份,剩下的那份,小林你在衙门,直接拿去给户科主事就行了。” 林正知道这个户籍有关,点点头,小心把婚书收好。 看着定了亲,屋里的人顿时热闹起来,众人都开始找自己亲近的人,打算结伴去入席,毕竟参加喜宴,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吃才是最重要的。林正和慧儿这对新人,也忙招呼这大家入席。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林正和众人正奇怪,就看到王儒带着几个衙役出现在门口。 “王先生,您来了,”林正惊喜的说,忙迎上去,王儒当初说来,林正还以为他随口一应呢! “这么大喜的事,我怎么能不来,我不但来了,还带了衙门的贺礼来。”王儒笑着说道。 林正往王儒身后的衙役一看,果然看到两个衙役挑着一份提盒,用红绸带绑着,忙说道:“让衙门破费了,实在受之有愧。” 王儒笑着靠近林正,用手中的折扇一挡,低声说:“师爷那个惯会拿衙门东西收买人心的,不拿白不拿,你不用客气!” 林正听了暴汗,王先生还是什么时候都不忘黑师爷一下。 林正和王儒说话的时候,旁边的乡亲就从衣服上认出这几个人是衙门,众人顿时又是害怕又是好奇,都远远的在旁边站着,还有几个胆子大的,好奇的往提盒里瞅,想知道衙门送来了什么。 里正听到衙门的人来了,忙让自己的孙子扶自己起来,拄着拐杖从堂屋走出来,然后就看到了正在院子里和林正说话的王儒。 和那些乡亲只会根据衣服知道这是衙门的人不同,里正可是经常和衙门打交道,所以一眼就认出了王儒是衙门账房先生,忙让孙子扶着走过来,对王儒客气的说道:“原来是王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王儒虽然只是衙门的账房,可对着平头百姓,那绝对是官架子实足,虽然面前的是里正,可一个村的里正,他还看不到眼里去,所以只是哼了一声,说:“林老弟今日定亲,我这个做前辈的,正好来喝杯喜酒。” 里正忙陪着笑说:“王先生爱惜后辈,实在是我等的楷模。” 又看到旁边衙役放在地下的抬盒,知道这肯定是贺礼,就恭维道:“想不到王先生还为林公子带来衙门的贺礼,可否打开,让我等看看,也长长见识。” 王儒本身就是爱显摆的性子,这次县衙准备的贺礼也不错,闻言,直接对衙役说:“打开!” 衙役听了,就直接上前解开红绸带,掀开提盒的盖子。 众人伸长脖子一看,顿时惊叹不已,就连林正看了,也不由抽了一口冷气。 不大的提盒里,端端正正的放着两个银元宝,还有一对银碗和两双银筷子,东西虽少,可都是值钱的家伙。 王儒看到众人的表情,不由得意的说:“这些东西都是成双成对的,寓意‘好事成双’,这对银元宝,是官府的官银,无论到哪个钱庄当铺,都可以足两的兑换,不用折耗,而这对银碗和银筷子,是泗水城王记银楼老工匠亲自打出来的。” 众人一听,不由更是惊叹,大家虽然平时都用钱,可不过是铜板,哪怕有钱人家,也不过用些碎银,银锭,而这些银子,都是不纯的,每次兑换,都要称量还要折损一些。 可有一种银子,却不用称量,那就是官银,官银是官府用模具熔出来的,出来时就打了官印,上面的标记,就表示官银值多少钱。可官银一般都是富贵人家或者官府向国库缴税才用得,下面一般很少见到,所以很多年纪小的,听到这是官银,忙凑着头的往前瞧。 王儒看到众人都去看官银,笑了笑,对旁边的林正偷偷地说:“怎么样,老夫给你长脸吧,今儿这事一过,就算你是外来户,这村里也没一个人敢轻视你。” 林正本来还觉得王儒喜欢炫耀,听到这话,顿时反应过来了,看着旁边的王儒,突然明白为什么王儒天天在账房偷懒骂娘,还能安安稳稳的呆在账房了。 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第二十三章 有媳妇是什么感觉? 林正上一世二十六年不知道,这一世前十六年也不知道,当然没有的时候,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可等有了媳妇,哪怕这媳妇还带个“未”字,林正才明白这有媳妇的好处。 别的不说,就说这衣裳,以前林正的衣裳,不是买的,就是寺里给的,哪怕不合身,林正也只能将就一下,可等定亲后,林正的衣裳、鞋袜、荷包、帕子等等,慧儿隔三差五就给他做一茬,连王儒看了,都不由咋舌,羡慕他有了个巧娇娘。 甚至连林正换下来的衣服,慧儿洗衣裳时,都下意识的要拿起帮他一起洗了。 可林正哪舍得他家慧儿用那绣花的芊芊玉手做这种粗活,忙一把夺过来,抱着盆就跑村头的河边把衣裳全洗了,弄的慧儿在后面急得直跺脚,那里面,可还有她几件云裙。 虽然事后慧儿害羞的好几天没出门,不过张松得知后,却欣慰的很,觉得林正这小子知道疼媳妇,自己没看错人。 林正和慧儿两人,就在这不温不火中,慢慢了解对方,日久生情。 …… 夏去秋来,又是一年农忙时。 林正天还不亮就起身,穿了衣裳,洗了把脸,饭也顾不上吃,就匆匆要往衙门跑。 刚跑到大门,就听到身后一声清脆的女声:“林大哥。” 林正转头,看到是慧儿,忙说:“慧儿,是你啊,这么早就起来了。” 慧儿走过来,把一个还热乎的小包袱塞到林正手里,说:“林大哥,你这几个忙,连饭也顾不上吃,我煮了些鸡蛋,你带着吃,别亏着身子。” 林正看着手里的包袱,心里一阵感动,这里面的鸡蛋还热乎,现在天还不亮,慧儿想必很早就起来帮他煮的吧,就说道:“多谢慧儿妹妹了,不过以后不要煮了,现在入秋了,早晚天气冷,你要当心身子,虽然我早晨走的早来不及吃早饭,可账房有点心,不用担心我饿着。” 慧儿听了,这才放心下来,不过还是说:“这鸡蛋,你带着吃,补身子。” “好,你煮的,我一定记得吃,”林正把鸡蛋放怀里,以防它凉了,然后对慧儿说:“那我去衙门了,你快回屋,别冻着。” 慧儿点点头,说:“你走了,我就回去。” 林正对慧儿挥挥手,然后往衙门跑去。 张松正好起来起夜,看到大门口的女儿和林正,摇摇头,说:“女大不中留啊!” 说完,直接当没看见,转身回屋接着睡觉去了。 林正跑到账房,看着王儒还没来,就先去烧了壶水,然后把鸡蛋从怀里拿出,一边喝着热水,一边吃着热鸡蛋。 林正吃到第二个的时候,就看到有王儒一脸青白,睡眼朦胧的从外面走进来。 王儒进了屋,就开始例行骂娘:“昨晚半夜才让回来,今早天不亮就接着干活,真拿我们当老牛使唤了。” 正骂着,突然鼻子一动,立刻转头看着林正的桌子,然后走过来,说:“好小子,你倒是精神好,这么早还能起来煮鸡蛋。” 林正忙把一个鸡蛋递给王儒,笑着说:“我昨晚半夜回去倒头就睡,半个时辰前才刚醒,醒了就忙着往衙门跑,怎么可能有时间煮鸡蛋,这是我家慧儿心疼我,特地煮了给我补身子的。” 王儒拿过鸡蛋刚要吃,听了林正说的,指着林正说:“你小子,吃你个鸡蛋,都得听你夸夸媳妇。” 林正笑着说:“那是!” 林正和王儒解决完鸡蛋,又吃了半斤点心,这才算是把早饭唬弄过去,刚喝了两口水,就看到衙役匆匆从外面走进来,对王儒说:“先生,师爷让您快去前厅算各庄的收上来的秋税。” “知道了,”王儒翻了翻眼皮,说:“我这就带小林去,你先下去吧!” 衙役行了一礼,就退了出去。 衙役一出去,王儒就开始小声骂道:“催什么催,赶着投胎啊,十天要把秋税入库,陈经那家伙想上天啊!” 林正知道王儒为什么这么气,平时夏税秋税,哪次不是给一个多月的期限,毕竟这账,得一点点盘出来,可这次,偏偏师爷让他们十天弄出来。 不过这事其实也怪不得师爷,要怪,只能怪当今圣上,再过一个月就是圣上六十岁的整寿,圣上本来就是个喜欢热闹的,有了这契机,怎么可能不大办,而大办是要银子的,户部没钱,可不是指望着从这次秋税中出。 而且不但户部急着要税,当官的也急着捞些银两给皇帝老儿筹备寿礼,一层层压下来,师爷能不急嘛,而师爷急,当然压的他们更急。 王儒也明白这个道理,可别的他骂不起,也只能骂骂老对头出气。 王儒骂完,也知道这事要是干不完肯定讨不了好,就带着林正急匆匆的去前厅接着盘账了。 林正和王儒在衙门起早贪黑忙活了十天,才把秋税所有的账目盘完了,让秋税入了库,不由松了一口气。 师爷看到秋税在限期内入了库,终于放下心来,也觉得前些日子把衙门众人逼的太狠了,不利于自己声望,直接大手一挥,给众人放了十天的假。 于是,原本不满的众人,顿时又觉得师爷真是体恤下人的好上峰。 林正看着旁边因为听到别人赞扬师爷又要跳脚的王儒,摇摇头,手上麻利的收拾好东西,往身上一背,和王儒打了声招呼,就往县衙外走去。 在账房这么久,他早就看出来,王儒虽然对师爷不满,可也就嘴上讽刺两句,师爷虽然对王儒不喜,可王儒因懒散耽误的那些活,还不是师爷给遮着,这两人就是一对冤家,纯粹八字不合,他才不会吃饱了撑的掺合进入呢! 林正回到家,把包袱往床上一扔,就出门往张松的屋子拐,打算去见见慧儿,这些日子他忙的脚不沾地,连和慧儿多说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谁知林正刚一进门,就看到本来应该去街上摆摊的张松居然坐在屋里,顿时尴尬了,不过张松已经看到他了,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去,叫道:“岳父大人。” 张松看着林正的表情,似笑非笑道:“怎么,以为老子没在家。” “没,没,”林正连忙摆摆手,否认道:“衙门刚放了十天的假,我只是来找慧儿,问她有什么打算没有。” 张松也懒得戳破,随口问道:“衙门的秋税收完了?” 林正松了一口气,说:“昨天已经全部弄完了。” “你们动作倒是快,”张松感叹了一句。 “这也没办法,上面压的紧,”林正不敢在衙门抱怨,他没王儒那资历,到了张松这,倒是没了顾忌,直接在张松旁边坐下,吐槽道:“岳父你说不就圣上过个六十大寿么,又是修宫殿,又是整园子,弄的户部都补不上这个缺,急着拿刚下来的秋收去填,也幸亏今年是个丰年,要不要的这么急,怎么可能收的上来。” “慎言!”张松瞪了林正一眼,说:“这话也是你能说的。” 林正忙闭嘴,知道自己不小心犯了忌讳,不过还是小声说:“这话也就在您跟前说说,出去我绝对不露半字。” 张松瞪了林正一眼,说:“平时不注意,万一出去不小心嘴漏了怎么办。” 林正忙抿紧嘴,表示自己记住了。 张松说完林正,自己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说:“希望以后少折腾点。” 林正知道张松说的不是他,而是指当今圣上,要说起当今圣上,大概用两个字可以概括,那就是好命和爱折腾。 当今圣上是先帝的独子,先帝早年虽然也有不少孩子,可是不是夭折了,就是公主,一直等到年近四十,才得了圣上,所以哪怕圣上只是一个普通才人所出,可一出生,还是被立为太子。 先帝就他一个儿子,不立他立谁! 所以圣上从一出生,那就是含着天底下最大的金汤勺,命好的无人能及。 不过也可能出生就是众星拱月,圣上有一个爱好,那就是爱折腾,而圣上折腾的表现就是,他喜欢大兴土木。 圣上每年都在修各种园子,翻修宫殿! 年轻的时候,朝中有先帝留下来的重臣,圣上还不敢修的太狠,只是每年生辰,逢年过节,找借口修个园子,可等重臣都老去,圣上年纪大了,更爱享受,也就无所顾忌,放开修了。 当初的禁佛,林正事后听说,就是圣上想建新宫殿,户部实在拿不出钱,圣上才把心思动到佛门,至于那个道士,不过替罪羊而已! 对于张松的期望,林正只能在心里摇摇头: 越老越喜欢享受,怎么可能不折腾! 第二十四章(入V公告,周四入V) 张松和林正说了几句话,看到林正眼不自主的往里屋瞅,不由好笑,也懒得做坏人,就说道:“好了,进去吧,慧儿在里面,看你急的!” 林正听了,摸摸头,干笑两声,说:“多谢岳父!” 然后一溜烟跑里屋找慧儿说话去了,看的身后的张松直摇头。 第二日清晨 林正和慧儿背着小包袱,在门口和张松道别。 张松帮两人把要带的东西看了一遍,看到没有落下东西,这才放心下来,不过还是嘱咐道:“你们去兖州府,虽然只是一天的路,不过路上还是要小心,记得不要随意和别人搭话,也要小心财不露白。” 林正点点头,说:“岳父放心,我会小心,也会照顾好慧儿的。” 张松又对慧儿叮嘱道:“小林这次回兴安寺,虽然是为了看故人,可小林从小在兴安寺长大,实际上和带你见长辈没什么区别,到了那,记得要懂礼,不要失了礼数。” 慧儿应道:“爹放心,女儿晓得。” 张松嘱咐完,看着时间不早了,就说道:“时候不早了,去老黄家吧,我昨天帮你们找了老黄,老黄今天去兖州府送货,他答应捎你们一程。” “多谢岳父,”林正忙说道,本来还想到泗水城雇车,如此,倒是方便了许多。 正说着,就听到一阵铃铛声,林正慧儿转头,看到老黄赶着骡车从远处过来。 “黄伯,”林正忙招招手。 老黄赶着骡车不紧不慢的过来,到了林正跟前,直接一拉缰绳,等骡车停下,坐在上面对张松说:“张老弟,就这俩孩子去?” 张松笑着说:“恩,这俩孩子想去府城玩玩,麻烦黄老哥了。” “麻烦啥,都是乡里乡亲,两个孩子还能多重,”老黄说着,对旁边的林正和慧儿说:“上来,坐麻袋上。” 林正和慧儿听了,忙说:“多谢黄伯。” 说完,两人麻利地爬上骡子,然后坐到袋子上。 老黄等林正和慧儿坐稳了,就对张松摆摆手,然后一扬缰绳,说:“驾~” 骡子就拉着车又不紧不慢的开始走起来。 林正是头一次坐骡车,倒是好奇的很,又摸了摸身下的麻袋,硬邦邦的,不由对老黄问道:“黄伯,您这是送什么去府城?” 老黄虽然赶着车,却悠哉的很,听到林正问,笑着说:“这次是粮食,我也不掬着什么东西,只要有赚头,我就送。” 林正听了,笑着说:“看来黄伯生意很好。” 老黄对自己找的这条出路也挺满意的,不过还是说道:“不过是赚点钱贴补家用,比不上你们两个小娃娃,都是体面的活,风不吹日不晒的。” 林正笑了笑,又问道:“黄伯,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府城?” “傍晚的时候就能到,我这车看着不快,可比你们走路快多了。”老黄看着骡车上了大路,直接一扬鞭子,让车快了起来。 老黄突然想到林正和慧儿两人还要回来,就问道:“你俩小娃娃啥时回来?要是时间正好,我回去时把你俩捎回去。” “黄伯您什么时候回去?”林正问道。 “我晚上去给粮店送了货,第二天装了货就回去。”老黄估摸了一下说。 林正想了想,说:“我也还不大确定,这样吧,要是我们明天早晨回去,就去粮店找您,要是我们有事要呆几天,就自己回去。” “也行,我一般辰时走,你要搭车,就到乔家粮店找我。”老黄说道。 “知道了,多谢黄伯。”林正笑着说。 老黄的骡车果然很快,下午太阳还老高,就到了兖州府。 由于兴安寺在兖州城外,林正和慧儿也没跟着进城,直接在路上就下了车,然后背着包袱往兴安寺走去。 …… “砰~砰~砰~” “谁啊?”门嘎吱一声开了,一个年纪很大的和尚伸出头来。 “了情长老,是我,子能啊!”林正看到出来的人,顿时惊喜地说。 了情揉了揉自己有些花的眼,仔细瞅瞅了,才认出林正,也惊喜的说:“是你这小子,我说怎么有人知道这后门,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正欢喜的说:“刚回来,来看看你们。” “快进来,快进来,”了情把林正拉进来,又看到后面的慧儿,疑惑了一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直接一巴掌拍到林正的头上,说:“好小子,带媳妇来了!” 林正摸着被拍的头,在那里嘿嘿笑了两声,而慧儿,则红着脸跟着林正进来。 了情把门关上,然后带着林正往里走,边走边说:“你们走后,住持为了避风头,把寺里的正门和几个侧门都封了,就留了几个后门。还好你机灵,知道从后门回来。” 林正走在寺院的小道上,看着往日人声鼎沸的官寺,如今却荒凉的门可罗雀,心里很不是滋味,又听到住持封了寺,不由担心地问:“那寺里的众位长老?” “你这小子担心啥,我们本来就是和尚,每天念经打坐,人少了才清静,再说咱们寺也大,虽然田庄被收了,可光后院那块空地,种了也够我们这些老家伙吃的。”了情看的很开,反而笑着安慰林正。 林正知道是他迷障了,兴安寺的长老大多本来就是得道高僧,什么大风大浪没经过,怎么会因为这一点小事,乱了心智,不由微微放下心来,问道:“了语长老和了蒙长老在吗?” 了蒙长老就是藏经阁的老和尚,只不过林正以前都没叫过他几次长老。 “了语在京城护卫师祖,不曾回来,了蒙倒是在,他还在藏经阁,现在八成在睡觉!”了情笑着说。 看来老和尚爱睡觉,还真是人尽皆知! 林正想到老和尚,想见老和尚的心又急切了几分,就对了情说:“了情长老,我先带慧儿去藏经阁看看。” “想去见了蒙吧!”了情长老笑呵呵的说:“快去吧,那家伙想必也想你了!” 林正朝了情长老行了一礼,就拉着慧儿轻车熟路的往藏经阁走去。 路上,慧儿小声的问林正:“你和寺里的长老都认识?” “那是当然,”林正随口说道:“我从小在寺里长大,寺里的长老都像长辈一样,当然认识。” 到了藏经阁,藏经阁还和往日一样,敞着大门,林正直接带着慧儿走进入,就看到正躺在凉席上打咕噜的老和尚。 “老和尚,我回来看你了!”林正兴奋的走过去,叫道。 “谁?”老和尚睁开眼,看到林正,顿时从凉席上坐起来,说:“你小子回来了!” 又看到林正身后的慧儿,顿时笑了,说:“好小子,你还真带媳妇来了!” “要不怎么好意思来看你呢,”林正直接走过去在老和尚的凉席上坐下,又拍了拍旁边,对慧儿说:“慧儿,来过来坐。” 慧儿走过来,先对着老和尚行了一礼,才在林正旁边坐下。 老和尚看了看慧儿,笑着对林正说:“小子好福气,娶了这么个媳妇!” 林正得意的笑了笑,说:“前些日子定了亲,这不刚有空,就带来给您看看。” “定亲也不错,定下了,就算有媳妇的人了,看到你有媳妇了,老子走了也安心了。”老和尚感慨道。 “走?老和尚你要去哪?”林正忙问道。 “正好你来了,告诉你,也省得你挂念,”老和尚说道:“再过三日,兴安寺就要迁了。” “迁了?”林正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说。 老和尚点点头,说:“如今朝廷一日不收回禁佛的禁令,佛门就一日无法开门收徒,现在佛门剩下的,都是我们这些老家伙,可我们,终有老去的一天,等我们都走了,传承也就断了。” “所以住持想要迁到可以能收徒的地方,可是,这禁令是圣上下的啊!”林正疑惑的问道。 “我们何尝不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所以京城几个寺院的住持方丈联合起来,派人向大理的护国寺求援,我中原的佛门和大理的护国寺本是一支,大理皇室又信佛,前些日子大理皇室派使者到京城觐见圣上,请求中原派佛门高僧前去传教,圣上已经答应了。 所以再过三日,住持就会带着寺中所有长老,和藏经阁的经书,启程去大理,以后咱们可能就见不着了,不过如今看到你取上媳妇了,我也就放心了。”老和尚笑着摸了摸林正的头,慈爱的说。 林正听完,突然恍然大悟,难怪当初圣上禁佛后却没看到佛门的后手,师祖也一直在京城没回来。 原来佛门留的后手,是跨国传教啊! 第二十五章 知道老和尚和寺里的众位长老要走,本来只是打算来看看的林正,自然不舍得走了,便和慧儿留了下来,每日陪着老和尚说说话,聊聊天。 三日后,林正站在兴安寺的门口,看着众位长老把一箱箱的经书装到马车上,最后向他挥挥手,上了马车。 林正看着逐渐远去的马车,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慧儿看着林正失落的样子,第一次主动伸出手,握住林正的手,柔声说:“要是难受,就哭出来吧!” 林正眨眨眼,不让眼里的眼泪掉出来,摇摇头,说:“我不想让众位长老看到我哭,让他们走的不放心。” 就在这时,最后一辆马车上,老和尚突然伸出头来,对林正使劲挥挥手,大声喊道:“小子,老子走了,别想老子!” “知道了,老和尚!”林正抬起头,对着离去的老和尚,努力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 “林大哥,你看那边河边很多人在放花灯,我们去看看怎么样?”慧儿指着前面的河,对林正说道。自从兴安寺的众僧走后,林正就有些郁郁寡欢,慧儿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就拉着林正出来逛街,以防他闷出病来。 林正听到慧儿的声音,才回过神来,看着慧儿担忧的目光,突然自责起来,来的时候,他答应过岳父,会好好照顾慧儿,可如今,他却让慧儿担心,反而照顾他。同时也暗暗唾弃自己,老和尚他们是去大理传教,又不是生离死别,干嘛弄的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不就是大理么,等他存了钱,就带慧儿去大理旅游! 想到这,林正一扫之前的颓废,看着慧儿,说:“走,我们去看看人家放花灯!” 慧儿看到林正突然来了精神,虽然不知道林正为什么突然想开了,不过还是开心的说:“去那边,那边有空。” 林正点点头,就拉着慧儿往那边走。 林正带着慧儿往河边走的时候,才察觉到今天的集市热闹非凡,不由疑惑的问:“今天又不是初一十五,集市怎么这么热闹?” 慧儿听了,不由捂嘴轻笑,说:“就知道你之前在走神,咱们进城的时候,城墙上不是贴了皇榜,上面写着为了庆贺半个月后圣上的寿辰,所以普天同庆一个月么。” “原来如此,难怪如此热闹,”林正恍然大悟。 两人到了河边,就看到许多少男少女正在放花灯,甚至还有成双成对的,显然也是刚定了亲或者刚成亲,林正和慧儿对视一笑,也一起去旁边一个老伯那买了花灯,然后写了心愿,放了下去。 ### 林正抱着一摞账册,吃力的走到师爷的门前,门口的衙役看了,忙过来替林正接了过来,放在地上,问道:“王先生这次让你送的是什么,这么多?” 林正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说:“多谢李大哥,先生让我把这些账册给师爷,说用来存档,具体什么,我也不大清楚,师爷在吗?” “师爷在,不过,”门口的衙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县太爷也在里面。” 林正一听县太爷也在里面,立刻放弃了进去的打算,忙对李衙役说:“既然太爷找师爷,那肯定是大事,我不急,在外面等等好了。” 李衙役本来就不敢放林正进去,看到林正如此识趣,就笑着说:“那行,正好陪老哥在这唠唠嗑,听说你前几日去府城了?” “这不是正好放假嘛,我就带着你弟妹去府城玩了玩,”林正笑着说。 “哎吆,原来是有美同行,好福气!”李衙役对林正挤挤眼睛。 林正笑了笑,说:“李大哥要是有空,也不妨带嫂子去府城玩玩,这些日子因为圣上寿辰,府城热闹的很。” “唉,我们老夫老妻哪像你们这些小年轻的,”李衙役摆摆手,说:“泗水城这些日子也挺热闹的,去看看也就行了。” 两人正说着话,就看到县太爷和师爷从里面走过来,忙住了口,靠边站好。 县太爷走到门口,就停下,对送他的师爷说:“不用送了,你回去尽快把奏折写好,拿给我过目,此次那群外戚犯下如此大错,居然还想着遮掩,真是天赐良机于我清流!” 师爷陈经忙拱手说:“是,学生明白。” 县太爷说完,就背着手悠悠的走了,至于旁边的林正和衙役,瞅都没瞅。 县太爷走后,师爷转过身,看着门口林正,这才问道:“什么事?” 林正忙指了指地上的账册,说:“先生让我把这些账册送来,好让师爷您存档。” 陈经正满脑子想着等会的奏折怎么写,哪有心思管账册的事,就对林正随意说:“行,那你送我屋里来吧!”说完,就急匆匆的回去写折子了。 林正抱着一摞账册好容易走到师爷的屋里时,就看到师爷已经在那皱着眉头苦思冥想,正纠结着要不要问师爷放哪,就看到师爷抬起头,说:“过来,放我文案上。” 林正听了,忙抱着账册过去,把账册小心的放在师爷的文案上,无意中瞥到桌上有几张师爷刚写废稿,上面开头写着“外族破关南下,守将李成无所作为,致使生灵涂炭,其罪当诛……”,也没在意,就退了出来。 傍晚 张松收摊回来,就看到林正在院子里活动胳膊,不由走过去,问道:“怎么了,胳膊不舒服?” 林正看到张松,忙放下手,说:“岳父回来了,没事,就是今天搬东西不小心压着了,我活动活动,省得明天疼。” 张松听了,还是有些不放心,就直接撸起林正的袖子,看了看,只是有些青,确实不碍事,不过还是不放心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林正把今天搬账册的事说了一下,说道:“真不碍事,就是那账册太沉了,账房离师爷的住处又有些远,才压青了。” 张松听了,这才放心下来,笑着说:“你小子也实心眼,既然远,就搬一会放下歇歇,干嘛非要一次搬过去。” 林正摸摸头,说:“我当时不也没想到嘛!” 看着张松又要唠叨他爱惜身体,林正忙转移话题说:“今天我见到县太爷了!” 张松一听,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忙问道:“县太爷有和你说话吗?” 林正忙摇摇头,说:“没有,我就送账册的时候,正在在师爷门口碰到。” 张松听了,也没失望,反而说:“没说就没说,不过以后再见了,万一县太爷问你话,记得机灵点。老子不求你往上爬,不过能混的好点,慧儿跟着你也享福。” “岳父放心,这个我晓得,”林正听到张松如此通情达理,反而对自己的不上进有些不好意思,仿佛为了给自己找借口,随口说道:“不过今天县太爷忙着对付政敌,肯定没闲空搭理我们这些小兵。” 张松对县太爷想干嘛没什么兴趣,不过他担心在县衙的林正会受影响,就问道:“县太爷想对付谁?” 林正哪里知道县太爷要对付谁,就把今天县太爷的话给张松原原本本复述一遍。 张松听了,顿时笑了,说:“哪里是县太爷要对付谁,他不过是跟着摇旗纳威而已,如今朝中势力有两股,一股是以皇后外家为首的外戚,另一股是朝中的清流,咱县太爷是科举出身,自然是清流,只不过他一个七品县令,也就跟着联名上个书罢了。” 林正听了不由咋舌,本来看着县太爷那么激动,还以为他要搬倒什么死对头呢,谁知真相原来是这样,又想到他今天无意在师爷书房看到的那个人名,所以那个,才是大佬,不由问张松:“岳父,您知道李成是谁吗?好像是个将军。” “李成!”张松突然转头,问林正:“你问他做什么?” 林正随口说道:“我今天在师爷那,无意瞥见他在写折子,好像是弹劾一个叫李成的守将的,说他没能守住关,让外族破关南下……” “啪” 一声脆响,张松手中的神算招牌,直接被他捏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