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只有十厘米[主咒回]》 相逢就是缘[1] “五条先生,你认为世界上最强的诅咒是什么?” “——没有哦。” * “我们帝光中学是东京名校,无论是教学设施还是学院氛围,在东京都是排名第一。” “不仅是良好的学习环境,课外活动也非常值得一提,很多社团都在全国中学生联赛中取得前三的成绩,尤其是篮球,在中学里是豪强项目……” “铃摇同学?” 校长的脚步停了下来,回头试探性问着。 跟在他身后的少女穿着中学生的制服,头发干干净净地束成辫子,随着她的走动在身后划着跳跃的弧度。 她的皮肤很白,像是万年不见光,近乎透明,从窗口泄进来的光错落在她脸上,如同斑驳的星光。 铃摇从窗外回过神来,笑容很亮,说话时声音清澈,此时有些歉意:“对不起,我在听,我只是有些好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学校真的很漂亮。” 校长对铃摇笑得很和蔼,“没关系,我先带你去你的班级,你现在是帝光中学的学生了,以后有很多机会好好了解学校。” 他又继续说刚刚的社团问题,“现在开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社团入社也已经过去了很久,但如果你有喜欢的社团,随时可以加入。” 铃摇不太懂这些规矩,只是直觉上不太合适,好奇问道:“这样可以吗?” 校长和蔼得过分,礼貌中甚至有几分讨好的意味:“你是宗像先生介绍入学,我不会让入学的事情给你带来困扰,你安心入学吧。” 铃摇跟在校长身后,她揉了揉鼻子。 宗像礼司的面子可真好用啊。 不仅是学校,包括她的生活的方方面面,宗像礼司都安排得非常好。 由于她还未成年,又要方便上学,她住在了一户姓铃的人家,铃先生是一位中学老师,很普通的上班族,而铃太太在市内开了一家甜品店,他们曾有一个跟她一般大的女儿,但不幸亡故,所以很愿意收养铃摇。 周末和课业不忙的时候,她也可以去铃家开的甜品店里帮忙。 上学。 家庭。 课余活动。 非常完美的中学生活,与铃摇向往的中学生活一模一样,而现在还有一个非常关键的环节——加入一个有趣的社团。 这样,完美的中学生活就彻底齐活了。 然而,梦寐以求的中学生活,在入学后的第三天泡汤了。 彻彻底底的泡汤了。 “铃摇——” 楼下传来妈妈的声音,“我去店里了哦,你在家里要认真写作业,还有社团的事情,自己决定哦。” 铃摇正给窗台上的几盆盆栽浇着水,很乖巧地答应着:“妈妈路上注意安全。” 借着窗台浇水的视野,确认妈妈已经走远后。 铃摇转身拉开了书桌的抽屉,对里面躺着的男人说道:“你可以出来了。” 说是男人,其实有些勉强。 因为对方的身量实在是太小太小,就像一只玩偶,可以捏在手心。 如果不是他会动会说话会思考,铃摇不敢相信这样的大小真的是人类。 而对方躺在她抽屉里放着的铅笔盒里,枕着她的橡皮擦,两条腿翘着二郎腿,脚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 明明藏在别人家里的人是他,他看起来反而比铃摇悠闲太多。 抽屉拉开的瞬间,抽屉里的视野有了亮光。 他似乎有些不适应这突然出现的光线,懒懒地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圆片墨镜,唇角有弧度:“那来算一算我们的账吧。” 铃摇眨了眨眼,很疑惑:“算账?” 他改躺为坐,“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五条悟。” “算账的意思是互相交换名字吗?” “……”坐在她铅笔盒里五条悟啧了一声,“有点难搞。” 铃摇再次眨了眨眼,依然很疑惑。 五条悟似乎没再纠结这个问题,撑着脑袋懒洋洋说道:“相逢就是缘分,像我们这样的相逢更是千载难逢的缘分,所以先互相知道一下名字,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那……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铃摇。”她学着五条悟的句式说完,凑近一点,脑袋搁在抽屉上,眼巴巴望着坐在铅笔盒里的五条悟,“可是五条悟,你为什么只有这么一小只,你是吃什么长成这样的?还是说,是天生的?是特殊基因遗传吗,还是生了什么病?” 五条悟眉毛挑起来一根。 抖了两下。 似乎暂且忍住了什么,咧嘴一笑,“那当然是独门秘宝,怎么样,你也想长成这样吗?如果你想,看在我们这么有缘的相遇上,我很愿意跟你分享。” 铃摇眨着眼继续盯着他看。 眼睛澄澈,此时却充满了困惑和好奇,像是面对新鲜事物的孩童,一点都没有掺杂掩盖。 至于五条悟,他现在一定是心情好极了,不然怎么会一直喋喋不休。 他甚至站了起来,跳跃着展示自己的身姿:“你看,变成这么小可是有很多好处的,逃课不会被老师发现,偷偷溜进甜品店里吃东西也不会被店员发现,还可以钻进电影院里看每一场喜欢的电影哦——” “铃摇。”五条悟兴奋的喋喋不休迅速冷却下来,双手环在胸前,语气充满不满:“我数三个数,把我放下来。” “抱歉抱歉,我实在是没有忍住,因为你刚刚跳来跳去的样子真的很像邻居家早起打鸣的大黄鸡,很可爱。对了,五条悟,你想被放在哪里?”铃摇拎着五条悟的衣服后领,满脸歉意很真诚。 “随便哪里,我开始数了,三——” 咚。 落地声相当干脆,压根没轮到五条悟数第二个数字。 铃摇看着自己脚边以脸着地趴着一动不动的五条悟,迟疑道:“你……还好吗?” 五条悟撑着胳膊坐了起来,扶着腰,走了两步。 倒地。 他再次挣扎着站起来,颤颤巍巍,像是即将离世的老大爷。 再次倒地。 整个人脆弱极了。 铃摇意识到自己闯祸了,从她的手直接掉到地上,这个距离不算什么,可对于一个只有娃娃那么大小的人来说,那不亚于坠崖啊。 她真是太大意了。 铃摇连忙小心翼翼地把倒地不起的五条悟捧了起来,而对方躺在她的掌心,似乎很痛,龇牙咧嘴揉着腰。 小太阳镜也歪了,墨色镜片斜斜歪在鼻尖上。 恰好露出他一双眼睛,铃摇这才看清他的眼瞳是漂亮的蓝色,如同奢侈的宝石,又像是澄澈的天空,非常好看,她不免多看了一会儿,有些失神。 直到五条悟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你不会是不想对我负责吧?” “呃……负责,当然负责。” “哦——”五条悟扶好鼻尖上架着的小太阳镜,挡住了他眼睛,一时看不起他在想什么,但他的语气相当不满,大抵是不太高兴的。 也是,好端端的被人扔到地上摔得不轻,是她她也会不高兴。 五条悟继续说:“负责就好,那刚刚的要求你也都答应了吧?” “……” 虽然没听清刚刚五条悟说了什么请求。 不过,此时五条悟浑身上下似乎都散发着不快的气息,让她开不了口。 “你不会是想出尔反尔吧?” “……那个,其实我刚刚没有听清楚你说过什么要求。” “要求嘛,也不算麻烦,我也不是那种趁机敲诈的坏人,我人品超——好——的——”说到这个,他扬起笑,看起来心情又好了许多,不像刚才那样委委屈屈,他慢条斯理说道:“反正只要接下来照顾好我的饮食起居,一切都听我的,我想出去晒太阳,你就要带我去公园散步,我想吃甜食,你就要去买回来,在我的伤养好之前做到这些,不过分吧?” 铃摇第一次把别人摔成这样,内疚极了:“嗯,不过分。” “你运气好,遇到的是我这么好说话的人,要是换成把别人摔断胳膊腿,要求可就不止这些了,哎呦,我这摔得浑身都疼了,粗略估计骨头得断了七八根吧——” “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好像也没有那么严重,我再休息休息观察一下。” “一定要去医院才行!” “用不着。” “这是我该做的,你不用跟我客气。” 静默几秒后。 五条悟叹了口气,很悲凉地说:“不是我跟你客气,而是我不能去医院那种地方,我这异于常人的大小,如果被送去医院,一定会被当成奇异人种关起来研究的吧,说不定还会被解剖……只是,我有很重要的约定没有办到,在那之前,我还不能死去,所以我不能被其他人发现。” 大概是他的语气太悲伤了。铃摇很感动,诚恳地向他说道:“我明白了,我会保护好你的。” “嗯?”五条悟扶了扶鼻梁上的小太阳镜,墨色镜片挡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他此时的情绪,可他听起来柔弱极了:“那就拜托你了,我只能靠你了。” 铃摇从来没有听过这般依赖的语气,保护欲涌了上来,再次保证道:“交给我吧。” ※※※※※※※※※※※※※※※※※※※※ 铃摇:他好柔弱,他只有我了[握拳 五条悟:我好柔弱啊:d 我:都是套路!都是装的!你可是最强啊5t5! 相逢就是缘[2] “你好像很喜欢这些花花草草?” 身后,五条悟问。 铃摇正给盆栽小心浇着水,回答他:“难道他们不可爱吗?” 还不等五条悟回答,铃摇先一步继续说道:“而且我还给他们取了名字,都是非常符合他们的名字,对了,你今天刚到我家,我还没给你介绍一下呢。你说相逢就是缘分,所以要交换一下名字对吧,理所当然,我也该给他们介绍一下——” 铃摇清了清嗓子,转过身来。 半侧这身面向坐在书桌上的五条悟,尽管对方单手托着下巴好像并不是很耐烦的样子,但这也无法抑制她此时想分享的心情:“这棵金豆橘的名字叫大橘,听说到了秋天的时候会结出橘色的小果子,而且还可以招财进宝,学习进步……” 五条悟懒洋洋说道:“一株盆栽老板为了卖出去,骗你的。” “怎么会?老板说得很认真,他还再三向我保证……” “就是因为你满脸写着很好骗才会那样说。” 铃摇瘪了瘪嘴,有些不太高兴地看着他。 五条悟被这样的眼神盯了一会儿觉得心里毛毛的,直觉对方是在不高兴,但又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 估计是因为经过他的提醒,得知自己被老板骗了吧。 于是五条悟安慰她:“你还小,容易被骗很正常啦,骗子最喜欢的就是你这样看起来很好骗的中学生了,所以你不用太在意。” “……” 为什么,为什么他安慰了之后,铃摇好像更不高兴了? 五条悟决定转移话题:“我知道了,他叫大橘,介绍下一个吧。” 铃摇指向第二株盆栽,介绍喜欢的盆栽时心情恢复了一些:“这个鱼川真柏的名字叫小鱼,他是所有盆栽里最贵的一个,老板特意嘱咐我他喜欢阳光,要每天给他晒太阳,不过等到了夏天很热的时候就要多浇水了,不要会脱水的……” “是脱发吧?” “?” 五条悟托着下巴,小太阳镜悬在鼻尖上,看起来懒洋洋的:“太阳晒太多了不会掉叶子吗,那边——” 他指向她的鱼川真柏,“叶子好稀少。” “……” “介绍第三棵吧,看这个样子,应该是叫小山?大山?大飞机?” “……” 铃摇嘟着脸不再看他,转过身去,继续浇水,并说道:“小橘不想认识你。” “哦,原来是叫小橘,你取的名字都没什么风格啊。” “…………” 铃摇没搭理他,五条悟找了个合适的地方睡觉了。 一直睡到晚饭时间,五条悟被饿醒。 一阵飘香钻进他的鼻腔,他就是这样被饿醒的。从暂时躺着的铅笔盒里站了起来,看到铃摇正在吃晚饭。 五条悟直接说道:“我饿了。” 铃摇抬眼看了他一眼,没理他。 继续吃。 不知道为什么不受待见的五条悟:“?” 他提大音量:“铃摇——我饿了——” 铃摇放下筷子,很认真地说:“就算你道歉,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五条悟指了指自己,“我道歉?” “我不会原谅你的,你不要白费口舌了。” 五条悟觉得他们在跨服聊天,决定回归主题:“我说我饿了——” 铃摇握着筷子,再次抬起眼睛看向他。 对视了几秒,这才说道:“我答应了你在你的伤养好之前会照顾好你,我说到做到,那也请你道歉吧,这件事就扯平了,怎么样?” 五条悟望着她,困惑道:“刚才我就想问了,我要道歉什么吗?” 铃摇站了起来,走到窗台旁边,站在那几盆盆栽身前说道:“给大橘、小鱼、小橘道歉。” “???” “今天是你们的初次相识,可是你说了很失礼的话,这会让他们很不开心,所以需要你道歉。” 五条悟脸上写满了怀疑人生:“我给你的盆栽道歉,他们听得懂吗?” 本以为铃摇又要说什么让他觉得很奇怪的话,可是这回她没有说什么。 她伸手摸了摸那盆金豆橘的叶子,恰好此时窗外有风吹过,枝叶在她的手指下轻轻摇曳,这样看起来,就好像金豆橘因为喜欢她的触碰所做的回应一样。 铃摇轻轻笑了起来,笑容清澈明亮,柔和得像此时簌簌拂过的晚风。 放下抚摸金豆橘的手,这才回答他:“万物有灵,生命是恩赐,亦是束缚,再渺小的善也可以救人,再渺小的恶也可以害人,最好的选择就是彼此尊重,平等共存。” “……” 房间里一时没有了声息,铃摇以为五条悟是打算赖掉,转过脸去准备教育他。 可是一转头,四目相对时,小太阳镜微微垂下悬在鼻梁上,露出一半漂亮冰蓝的眼眸,正定定看着她。 说不上那是怎样的眼神,又或许说,什么都没有,因为太平静了。 平静得像是雾气散去的湖面。 他的音量不大,低缓中带着几分笑意,听起来却比之前要靠谱些许,“你说得对,我该向他们道歉。” 下一秒,他音调扬起,“可是我受伤了,我过不去,怎么办啊铃摇?” 当铃摇把五条悟捧起来的时候,他哎呦一声。 铃摇神色变得谨慎一些:“是不是我晃到你的伤了?” 五条悟叹气:“起码又晃断了三根骨头吧。” 铃摇:“?”我开始怀疑你受伤的真实性。 五条悟对她一笑:“当然是不可能的!像我这样的人,这点小伤,根本不被我放在眼里。” “那……” “但我们事先说好的,作为把我摔伤的补偿,这段时间你要照顾好我,什么都听我的。我能忍那是我体质好,你可不能因为我看起来很轻松就不管我哦?” 怎么看都像是威胁嘛。 之前还口口声声说自己人品超好。 铃摇笑出声,“不是,我刚刚想说的是,我要不要去给你买点药?” 五条悟:“不用药我也可以恢复,太多此一举了。” “我是说,止痛药之类的?就算体质好,恢复得很快,可是你痛的时候也不舒服吧,所以我想买点止痛药之类的,还有绷带,我可以给你涂点药。” 面对铃摇写满真诚的眼睛,五条悟难以形容自己心里涌上来的一点情绪,他反思自己是不是不该说这个谎? 床边的盆栽很近,风拂过时,枝叶摇曳。 像是回应风的温柔,连拂动的幅度都像是欢欣鼓舞。 五条悟别开脸,避开了那双清澈的眸子,声调依然是那般没把事情放在心上一样:“那也是多此一举。” “比起这个,你多想一些切合实际的事情,比如说,我现在饿了,比如说,晚上我睡在哪里,还有,我有洗澡的习惯,我需要干净的换洗衣服,这些都很重要。” 铃摇的脸上露出一点为难。 她憋着这一脸为难沉默了好半天。 五条悟不明所以:“怎么了?” 铃摇闭了闭眼,认命似的说道:“我明白了,那就……失礼了。” 五条悟:“?” 铃摇再次露出很诚恳的神色,一字一句像发誓一样,说道:“我会闭上眼睛给你洗澡的,我不会占你便宜。” 五条悟:“??” 相逢就是缘[3] “针线盒倒是有,不过你需要缝补什么东西吗,是哪里坏了,可以让我帮忙哦。” “不用啦,不是哪里坏了,只是想做一些手工品,是学校的课外作业。” 捧着针线盒子,跟妈妈交谈完,铃摇推开门的一条缝,确认五条悟没有站在门口,不会被妈妈看见,这才推开了门走进房间。 回头对妈妈挥挥手:“妈妈早点休息吧,晚安。” 铃摇把针线盒子放到桌面上,打开了小台灯。 四周望了一圈,没有找到五条悟。 “五条悟,你在哪里?” “你找一下啊,不是很简单的事吗?”房间里,五条悟回应了他。 可是音量不大,简短的一句话,她也一时分辨不出五条悟的位置。 想到五条悟现在小小一只,她往各种夹缝角落里找了一圈,甚至趴到地上去看看五条悟是不是掉到桌子底下去了。 可是五条悟好像可以看到她是所作所为一样,在她看向桌底的时候,五条悟说道:“我怎么会掉到桌子底下去,你在想什么?” 铃摇挠挠头,站起来,脑袋撞到了抽屉上。 五条悟的声音再次出现,多了几分无语,“你这也能撞到吗?” “……你看得到啊。” “就算看不到,被你的脑袋撞了这一下,对我来说约等于五级地震吧。” 铃摇总算知道了,扶着抽屉的边沿,拉开抽屉。 果然,五条悟躺在里面。 小太阳镜架在鼻梁上,看起来就像躺在沙滩椅上度假一样,说是五级地震,可怎么看都是悠闲的模样。 铃摇有些抱歉:“那是不是撞疼你了?” “不用担心,我说过,这种伤势对我来说不值一提。倒是你,脑袋估计得撞个包吧?” 铃摇学着他的表情,满不在乎的那种,笑着说:“不用担心,这种伤势对我也不值一提。” “……”他的表情有这么欠揍吗? 铃摇把五条悟捞出来,从针线盒里拿出软尺,有些不知道该从哪里量起。 对上五条悟的目光时,头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了鼓励的表情,他说:“快点,我现在就想换衣服睡觉。” “那就……对不起了。” 铃摇用软尺围住五条悟,量了胸围,腰围,还有臀围。 数据记录好,拿出事先找好的旧衣服裁剪了布料,尝试着缝补一件新的衣服。 五条悟坐在桌面上堆叠的高高的书层上,像是坐在一座小山的山顶,腿脚垂在空中,有一搭没一搭地晃荡着。 他撑着脑袋,低头看着台灯下的铃摇。 她低垂着头全神贯注,她的皮肤很白,像是万年不见光一样,在台灯明晃晃的灯光下,更是白得近乎透明。头发是很柔顺的那种,此时为了方便,用发圈束在了脑后,有几根滑落的头发随后又被别在了脑后。 怎么看都是一个乖巧听话的普通中学生。 甚至有点呆呆傻傻。 “对了。”铃摇忽然抬头,猝不及防四目相对。 微微垂下的小太阳镜下露出一半蓝色的眼眸,漂亮得炫目,五条悟仍然撑着脑袋,看起来无聊极了:“嗯?” “睡衣我有一点手工方面的经验,可是内衣……我不太会做,而且男孩子的内裤我也没有见过,不知道会不会有些不太一样的地方,我……” “铃摇。” “我在!” “那种东西我自己来!” “哦哦好的好的,那我只做睡衣就可以了吧……那换洗的衣服呢,你也不能一直只穿着这一套衣服吧?或者我去裁缝店里问问好了。” “当然要去裁缝店好吧,只不过今晚来不及去了,勉强将就一下而已。” “其实我觉得我做得也不算难看,当当当当,大功告成,你下来试一下吧。” 又到了装傻的时候:“太高了,我跳下去肯定会摔伤。” “对不起,是我疏忽了。”铃摇捧着五条悟,把他从书堆上抱下来,放到桌面上。 五条悟捡起放在一旁刚刚做好的睡衣,双手抖了抖,看了几眼,“不错,看起来还挺像回事。” 铃摇开心地笑起来:“是吧,我就说我的手工还不错嘛,我很擅长刀剑之类的活。” “还有贴身衣服对吧,这种东西我自己也可以轻松搞定。给我剪刀——” 五条悟一伸手。 然而并没有一把剪刀递到他手上。 他歪头一看,那把剪刀都能把他脑袋剪下来,他缩回手:“算了,没有剪刀也一样。但是现在,我给你十分钟,不许回头。” 铃摇不明所以,瞪大眼睛,困惑地看着他。 五条悟露出有些头疼的神情,耐心地解释道:“我也是有隐私的,明白吗?” “对不起,我明白了。” 看着铃摇秒速转身背对着他的背影。 五条悟无声叹了口气,小声抱怨道:“真是的……搞不明白为什么会选定了这里。” “五条悟……” “说。” “我现在去给你做个浴缸吧,正好你那边做完之后,就可以直接放热水洗澡了。” 五条悟对她的脑袋已经有些失望了,怀疑道:“你要做浴缸?” “正常人使用的淋浴已经不适合你了吧,所以找个什么东西放好热水洗澡可能会比较方便。” “该不会随便找个杯子把我泡进去吧?” “不会不会,杯子太深了,我怕你爬不出来。” 铃摇说得很真诚,她是真的这样考虑的。 五条悟听起来非常不对味儿,他觉得他被质疑了,于是坚定道:“我就要杯子,越深越好。” 铃摇担忧道:“这样不好吧,万一你真的爬不起来了,我也不方便去捞你……” 五条悟更加坚定:“我就要杯子!越深越好!” “我明白了。” 放下这句话,铃摇噔噔噔跑下了楼。 当铃摇回来的时候,五条悟回头,看清楚铃摇手里拿着的杯子时,眼皮跳了一下。 铃摇摇了摇手里的矿泉水瓶,问他:“这个够深了吗?” 五条悟自信回头:“只是个矿泉水瓶而已,就它了。” “啊?这,五条悟,你真的要在矿泉水瓶里洗澡吗,还是算了吧,这个洗起来可能也不太舒服……” “我就要它。” “要不还是……” “不要再说了,我就要矿泉水瓶!” “……” 宽敞的洗漱盆里,温水一圈一圈划过涟漪。 水流声不时跳起水花,仔细听,还可以听到冲浪的声音。 铃摇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朝着浴室里提醒道:“五条悟,你已经洗了半个小时了,还没有结束吗?” 里面传来欢快的回答:“没有哦——” 还伴随着浪花的声音。 水声噼里啪啦非常热闹。 铃摇怀疑道:“你是在里面游泳吗?” 里面传来更加欢快的声音:“这次猜得很准嘛!很久没有游泳了,这个盆子真的太适合游泳了。” “差不多了就出来吧,水温变凉了容易着凉的。” “没问题的,毕竟我可是最强的啊——呼——冲——” 又玩起来了。 游泳真的这么有趣吗? 铃摇戳着笔帽,有点写不进去作业了,想了一会儿,又跑回浴室门口,对里面的五条悟说道:“我拜托你一件事好不好?” 立面的水花声暂停下来,隔着门,五条悟的音量不大,“该不会是想让我教你游泳吧?” “可以吗可以吗?” “我对教小鬼游泳这种事没兴趣哦。” “这样啊……好吧。” 铃摇站了起来,准备继续回去写作业。而后,她听到门后五条悟的声音,在浴室闷钝的雾气里,显得比平时多了几分妥协:“心情好的时候也可以吧。” 铃摇眼睛一亮,“那你什么时候心情好?” “……”五条悟道:“现在别打扰我游泳,还有,矿泉水瓶那件事忘掉。” 相逢就是缘[4] 铃摇收拾好了书包,束好辫子。 拉开抽屉,昨晚给五条悟紧急做了一个暂时的小床,此时五条悟正盖着她的旧衣服缝的被子睡觉。 她一打开抽屉,光线泄了进来,五条悟脑袋埋在做工看起来有些粗糙的枕头里,语气也因为光线不适而有几分抱怨,“怎么了吗?” 白色的头发散乱在枕头上,枕头的边缝得有些毛躁,可他昨晚好像睡得还蛮好的。 铃摇第一次看见别人睡觉,此时躺在被窝里的五条悟小小的一只真的很可爱,她忽然想到桃井五月说过的她喂养的小猫咪,是不是也是这样小小的一只。 只是她没有任何接触和养小动物的经验,不知道桃井五月所说的面对小猫咪的时候的心情,是不是就是现在这样,滋滋冒泡的喜悦。 就连说话的语气里充满了女孩子面对小动物时的宠爱,说道:“等我放学回来,我会给你重新好好做一个枕头,你会睡得舒服一点。” “那个啊,不用那么麻烦。” “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铃摇握着拳。 她现在终于懂得了养小宠物的心情,爱他就要给他最好的生活,给他足够的宠爱,让他做全世界最幸福的小猫咪。 只是她的小宠物性格好像不够温顺。 五条悟翻了个身,小太阳镜已经架在了鼻梁上,遮住了他的眼睛,但仍然可以从他的脸上看出不可置信几个字,“你刚刚说,照顾我?” 铃摇点头:“嗯!” “昨天可能有些话没有对你说清楚,作为把我摔伤的补偿,在我的伤好之前,你都要听我的,但是我并不需要一个中学小丫头照顾。” “嗯嗯!那么我就去上学了,你在家里要乖哦。” “……?” 这一脸幸福陶醉的表情和语气是什么? 他没有理解错吧?铃摇刚刚的表情是这样形容的吧? 五条悟坐在抽屉里,望着铃摇背着书包出了门,直到那脚步声都已经听不见了,他仍然满脸纳闷。 他刚刚没说清楚吗,很清楚了吧。 算了,现在的中学生理解能力太差了。 “铃摇——” 走到教学楼门口的时候,铃摇还在想着给五条悟做衣服的事情,而桃井五月远远就看到了她,直接向她跑来。 铃摇被冲劲撞得微微后撤了一下,仍然微微笑着:“上午好呀五月。” “社团的事情怎么样,周末有好好考虑吗,有没有想加入的社团?” “嗯……有一起养宠物之类的社团吗?” “当然没有啦,不然我喂养的小猫咪可以大家一起喂养。你对小动物感兴趣吗,上周跟你说小猫咪的时候你好像没有很高的兴致呢。” “也不是小动物,只是比自己要小一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照顾。” “这个嘛,多陪它玩,给它买好吃的零食,还有玩具,最重要的还是陪伴啦。” “陪伴?” “是啊,小动物也是有情绪的,自己待久了会郁闷的。” 虽然五条悟不是小动物。 可就因为他不是小动物,他的情绪才更应该照顾一下吧。 铃摇想到自己白天都在学校里,五条悟自己一个人在家,由于不能被其他人发现,他不能乱跑,也不能离开她的房间,应该很无聊吧。 今天放学回家之后,问问他的意思好了。 如果他想跟自己一起上学的话。 而且五条悟看起来年龄也不大,应该也需要来学校学习吧。 铃摇心里打算了好多东西。 尽管五条悟的出现很突然,可既然在她身边,她就有义务保护好他,更何况他还因为她受了伤,他还那么小,他太需要照顾了。 直到耳边一声尖叫,把铃摇的思绪打断。 “发、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么多血?”桃井五月的声音听起来带着惊慌的颤抖。 距离上课还有几分钟,而大部分同学都已经在教室里坐好了,可是平日里最是热闹喧哗的课间时间,死寂得可怕。 没有一个活人的气息。 所有人七横八竖躺在地面上,血泊躺了一地,像是经历了一场屠.杀,连空气都泛着死的气息。 桃井五月被这样血腥的画面吓到了,全身僵住,片刻后才强忍着心情清醒过来,转头对铃摇说道:“我这就去找老师过来!” 然而桃井五月刚刚转身,迎面一道重力劈下,血液四溅,桃井五月也倒地不起。 铃摇的家距离帝光中学并不远,更何况咒灵出现后涌现的大量咒力。 五条悟使用咒术飞速抵达了咒力涌现的现场,却发现这里是一所学校,学生们身上穿着的校服,似乎在铃摇家的阳台上见过。 忘记问那个笨蛋中学生是哪所学校了。 不会恰好就是铃摇上学的学校吧? 那个家伙,瘦得被篮球砸一下都能晕过去的样子,碰到这种咒力的咒灵……该不会才来到这里一天就直接断了线索吧。 “铃摇!” ……幻听? 怎么会听到五条悟的声音,他应该在家才对。 “我说,铃摇,你不要装死!” 这这这,这不能是幻听了! 铃摇循着声音扭头看过去,高高的树桠上,层层叠叠的樱花四散纷扬,五条悟正站在樱花树后的教室窗台上。 说不上什么表情,但是不太好看。 一只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见铃摇看了过来,桃井五月收回手,发出困惑:“你在看什么呢?我刚刚好像听到有人在叫你,声音很近,可是周围又没有看到其他人,你有听到吗?” “啊……我好像没有听到,对了,你不是还有篮球社的资料急着要整理吗,快点去忙吧。” “真的没有吗?”桃井五月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听到,四周看了看,的确没有其他人,不过篮球社的资料确实很赶,她捧起已经吃好的便当,朝铃摇挥挥手:“那我就先走啦,下午上课见。” “嗯嗯,下午见。” 扭头目送着桃井五月离开,铃摇这才松了口气,放下手里的便当盒,从台阶跳下来跑到樱花树下。 层层横亘在前的枝桠将她和窗台之间隔了一个距离,她没法再靠近一些。 只好压低声音以防惊动其他人,小声问道:“你怎么来学校了?” 五条悟双手插.在兜里,小圆片太阳镜下的眼睛直直盯着她,打量了大约两秒,“你还活蹦乱跳的嘛。” 铃摇眨了眨眼,茫然道:“这话应该我来说才对,你受了伤,好好在家休息就好了,怎么跑到学校来了?” “还有……”铃摇一手撑在樱花树的树枝上借着力,前倾身体向五条悟靠去,另一只手伸向五条悟的脸,很软的触感,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像是跟谁打了一架的样子?” 五条悟微微皱了皱眉,盯着面前距离他很近的铃摇。 可那张白皙小巧的脸上满脸困惑,像是发自内心的关切他做过什么。 他侧开脸,别开了她的触碰,“你不知道吗?那只咒灵我顺手解决了。” “咒灵?”铃摇一愣,“咒灵是什么?” 五条悟眉皱得跟深,看向她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 铃摇不知道五条悟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而且目光很奇怪,她解释道:“我有很多东西都不太了解,上周五月带我去篮球社的时候,我看到他们远远的把一个球扔到那么小一个框里的时候,真的太惊奇了,还有折纸,五月可以把一张白纸做成小房子,这一切都太惊奇了,所以,如果是什么我没听说过的东西,你可以告诉我。” 半晌,五条悟不再看她,“算了。既然你不知道,那就当我没说过。” 铃摇眨了眨眼,还是不知道五条悟刚刚说了些什么。 五条悟又问她:“学校里的伤亡情况呢?” “都没事了!有几个胳膊有点擦伤,送去医务室做了一下消毒就可以了,都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伤。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们学校有人受伤?” “只是有人胳膊有擦伤?!” “是呀。”铃摇弯眼笑着,像是在等人夸奖一样。然而五条悟又是一句话都不说了,铃摇有些不解,问道:“这样不好吗?” “这样很好,只是,好得超出了我的想象。” 抵达帝光中学后,直接找到了咒灵所在的位置。 那只咒灵是他亲手解决的,咒灵的水平他非常清楚,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这座学校都会沦为血海。 可是……只是几个人的胳膊受了点擦伤。 沉思之际,身体忽然腾空。 五条悟抬眸,铃摇正把他从窗台上抱过来,她的动作碰到了面前的樱花树桠,一时间樱花纷纷扬扬,纷乱如雪。 “?”五条悟看着自己被她的手捧到了与她对视的高度,挑了挑眉:“放我下来。” “你是怎么找到学校来的?” “放我下来。” “先回答我嘛。” “……”五条悟笑了一声,随即拖着音调以不满的语气说:“我才想说呢,自己不小心把我一起带过来了,我在书包里藏了一个上午都没有发现我。” “我从书包里拿出便当盒的时候没有看见你呀。” “我有腿。” “所以你是藏起来了吗,我明白了!” “……”也太好骗了吧。 相逢就是缘[5] 到了放学时间,有社团活动的都去参加社团了。 桃井五月也抱着厚厚的资料准备去篮球社,问道:“真的不一起去篮球社吗?” 铃摇对她抱歉地笑了一下:“对不起……我今天有重要的事,只能下次了。” “啊没关系的,那下次再一起去吧,我先走了哦。” “嗯,明天见。” 教室里的学生陆续离开,周围没有多少人了,铃摇才低下脑袋看向自己的书包。 她拉开一点拉链,从浅淡的光线里找着五条悟的位置。 然而还没看清,五条悟的脑袋从拉开的拉链缝隙里冒了出来,白色的头发被蹭得有些乱。 铃摇下意识伸手去帮他把头发捋顺,弯着眼笑,“现在放学了,我们去裁缝店吧,今晚就可以穿舒服一点的睡衣了。还有换洗的衣服,可以把现在穿的这件换下来。” 可这一动作遭到了五条悟的不满:“这种动作也太多余了。” “啊……对不起。”铃摇缩回了手。 下一秒,五条悟跳到了她的课桌上。 他双手环在胸前,两条腿悬在空中晃荡着,小太阳镜片遮挡住了他的眼睛,可他的神色依然很清楚,浅淡的,没有多少笑意。 铃摇愣愣看着自己的书包的位置,又愣愣看着此时坐在她桌子上的五条悟。 愣了好久,才发出声音:“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五条悟漫不经心地说:“随随便便就能做到哦。” “……” 铃摇再次看了看自己书包距离桌子的距离,这个跳跃高度,怎么看也不像是随随便便能做到。 “说点正事吧。”五条悟说道。 “嗯?什么事?” “铃摇——”教室门口有去而复返的同学,冲进教室里,一边喊着铃摇的名字。 铃摇第一反应迅速扑到课桌上,用身体把五条悟笼罩住。 不能被其他人看到!会被抓去研究,还会被解剖的。他还有很重要的约定没有完成,她一定要保护好他! “我要先回家了,教室记得关门关窗。”去而复返的同学一边拎起桌子上的书包,一边对铃摇说。 铃摇点头,答应道:“好,我会记得关。” 目送着同学离开了教室,铃摇才松了口气,重新坐直。 重见天日的五条悟似乎脸色更不好看了。 他的头发被她蹭乱了。 小太阳镜也歪在鼻梁上。 露出的一双蓝色眼眸定定盯着她,像是在谴责。 铃摇有些不好意思,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刚刚太急了,我怕你被发现。” 五条悟重新把小太阳镜扶好,再次挡住了那双好看的眼睛,“我直说了吧,裁缝店不用去了,以后也不用做这种掩护了,因为我要走了。” “……?”铃摇眨了眨眼睛,看起来好像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你要去哪里,我可以送你过去,你不是受了伤还没有好吗?要注意休息吧。” 五条悟抓了抓头发,看着小姑娘满脸的认真,突然有些头疼:“这么说吧,我没有受伤,坦白来说,一开始都是骗你的,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想留下来而已,因为我有一个想知道的答案,但是看样子在你身上也找不到,所以不打算浪费时间了。” 半晌,他才听到铃摇的声音。 一如她平时说话时那般,细细小小的声音,她低垂着眼睫,遮住了眼眸,可看起来仍然是快速低落了下来,“……这样啊,我明白了。” 有一种被他欺负了的感觉,而且像是马上要哭出来了。 这种情况下要怎么做,要安慰一下吗? 五条悟不擅长这种事,不过既然是因他而起,那还是安慰一下吧,“你也不用太难过,反正我们也不熟。” ……怎么说完好像情绪更低落了。 他尝试着再次开口:“我走了之后也不会再回来,用不着因此难过。” …………到底怎么安慰人啊! “可是,……,我好像。” 铃摇终于开口了,五条悟心底放松了一些。 但她说了一半又停了下来。 五条悟:“你好像什么?” 铃摇抬起了眼睛,看向他,额前的碎发下露出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此时看向他的眼神也是清澈的目光。 她笑了一下,坦荡地说:“可是我好像很喜欢你。” “…………?” 五条悟出现的那天,很突然。 他像是从天而降。 那时候铃摇正在给自己的盆栽大橘浇水,她转身去拿小铲子的功夫,回个头,五条悟就坐在了她的大橘身上。 他小小的一只,坐在盆栽的枝桠上,双腿交叠,单手撑在膝盖上托着脑袋,懒洋洋的模样,看起来跟普通人坐在树上没什么区别。 头发是很漂亮的白色,坐在窗台前,背景是窗外的晴空,染着清光的脸部轮廓十分耀眼,鼻梁高挺,架着一副小太阳镜。 没有过多的表情,可是他坐在那里,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让人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存在。 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下午好啊,方便收留我一下吗?” 明明是请求别人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竟然有几分轻佻散漫,小小的一个坐在盆栽枝桠上,像是居高临下一般,精心安排的偶遇。 真的很难让人忘记啊。 铃摇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 “所以说,是他先找到你,靠近你,跟你接触,然后你告白了,他就溜了?”桃井五月问。 五条悟离开了,原本计划的去裁缝店也只好取消。 铃摇走到了篮球社,远远就找到了桃井五月,而几句话的时间,桃井五月就察觉到了铃摇有些闷闷不乐。 几番问下来,铃摇省略了五条悟只有玩偶那么大小的事实,只说是认识了一个人,而他现在走了。 她说道:“也不算吧,他本来就是要跟我告别的。” 桃井五月握拳,“渣男!” 铃摇疑惑道:“为什么那么说?” “狗男人!” “这个又是什么意思?” 桃井五月握住她的双肩,正色道:“姐妹,你不要伤心,好男人到处都是,走了就走了,下一个更乖。” “可是,……,我好像没有伤心。” 铃摇回到家里,放下书包,拿出书本准备写作业的时候,风有些大,她起身去把窗户关小一点。 目光落在了窗外的几盆盆栽上。 昨天,她在五条悟的要求下,在盆栽树桠之间牵了绳子作为临时的晾衣服的地方,上面还飘飘摇摇挂着五条悟昨晚换下来的衣服。 她拎起那一件小小的衣服。 想起五条悟临走前给她留的联系方式,她拿出手机,一个一个数字输入五条悟的号码。 并在写好了信息:“你的内裤落在我家了。” 点击发送。 在她说出喜欢五条悟之后,五条悟石化了许久,大概,大概是真的石化了。 随后,他略一勾下巴,小太阳镜下露出眼睛的漂亮蓝色,轻佻又散漫,“这样不合适哦,你只是个普通的中学生而已。” 本以为铃摇会更加低落。 然而铃摇的眼睛里依然是清澈真诚的笑意,她说:“我明白。” “?” “虽然不知道你想要找的答案是什么,很抱歉我没能让你找到想要的,可是,我很感谢你的出现,因为你,我体会到了我想要寻找的东西。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还有机会再见的话,请向我打个招呼吧。” 女孩子脆脆的声音像新鲜的梨子,清清甜甜,每一个字都拂过春日的落樱,卷在风中。 嫌麻烦的话到了嘴边变成了:“我的联系方式,我只说一遍。” “……什么?啊啊啊请等一下,我找一下纸和笔。” “还有,没有事情不要打扰我,我会拉黑哦——” “请放心,我一定不会给你带来困扰的!” 铃摇看着手机上发送出去的短信。 这,应该不算打扰吧? 几分钟后,手机传来信息震动。 五条悟回复了信息。 “?” ※※※※※※※※※※※※※※※※※※※※ 5t5:我可以告诉你这是x骚扰吗? 相逢就是缘[6] 从咒术高专出来的路上。 夏油杰手里捏着手机,看了看走在前端的五条悟,确认道:“这就是你要给我看的东西?” 五条悟回答道:“是啊,从情报上来看,我一个人也可以解决的吧。” “可是……”夏油杰露出一个微笑,“你的界面上是一条信息通知哦,你的内裤落在别人家里了呢,悟。” “?” 已经走出去三米远的五条悟一个闪身回到夏油杰面前,夺回自己的手机,看清楚手机屏幕上,原本打开的情报界面被忽然弹出来的短信覆盖。 那是个陌生号码,是他之前没有添加过的联系人。 可是即使没有备注,用脚趾头猜都知道发短信的人是谁! 而此时,站在身侧的好友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一脸了然似的说:“看来你这两天的生活很精彩。” “你不要乱想啊!”五条悟把手机往夏油杰一塞,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骚扰信息而已,删除之后继续看情报。” “哦。需要帮你拉黑吗?” “随便。” “嗯,我帮你拉黑了,晚上睡前记得自己从黑名单里拖出来哦。” “……” 已经入夜,街道上的行人相对于上下班的高峰时期显得冷清不少。 还未打烊的咖啡馆坐落在闹市的街角,装饰着明亮鲜艳的霓虹灯,门口挂着的自动欢迎猫咪正一声又一声说着欢迎光临。 路过这家咖啡馆的行人都会忍不住多看一眼,倒不是因为今天的咖啡馆有多么不一样,而是落地窗边的桌位上坐了一个年轻的女孩。 很漂亮的眉眼,皮肤白得透光,穿着代表着中学生的校服,长发绑在脑后束成马尾。 不同于来到这里约会聊天的成年人,她只有一个人坐在这里。 并且,面前摆了好几本作业书。 现在正咬着笔尖做着算术。 “你好,这是你的甜品。”侍应生小姐端着餐盘放到了铃摇面前。 铃摇连忙将作业本挪了一下空位置,方便侍应生小姐放甜品。 察觉到侍应生小姐之前往三号桌那边频频回头,铃摇多问了一句:“那桌也只有一个客人吗?” 小姑娘说话的声音细细软软,很容易让人亲近。 侍应生小姐便跟她多聊了几句:“是啊,那桌的客人好奇怪,从来了之后就一直在自言自语似的说话,而且也不点东西,我去问一下好了。” 铃摇点的甜品全部摆放好,侍应生小姐对她温柔一笑,“请您慢用。” “谢谢你。” 喝了一口热可可,铃摇重新拾起笔,打算继续写作业。 运算方程式才演算了一步,铃摇又放下了笔,拿起手机,找到联系人里的伏见猿比古,发送了一条信息过去:“你的情报推算确定是最近吗?我已经在这里写两天作业了,一放学就过来,可是一点奇怪的事情都没有发生,更没有人受伤。” 伏见猿比古的信息回复得很快,他回复道:“不会错的,要相信我啊小铃摇。” “好吧。信息回得这么快,你又在电脑前加班吗?” “最近的死伤事故多了起来,想不加班都不行啊。幸好你在帝光中学上学,不然那天就不只是教学楼遭到破坏那么简单了,我的工作还要多一些。” 铃摇想象着伏见猿比古坐在电脑前一边加班一边垮着眉毛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摁着手机键盘打字,准备再回信息过去,却忽然听到刺耳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那是人类面对死亡时发出的极度恐惧的惨叫。 空气中绽开血腥味。 她倏然抬起头,温馨的咖啡厅里,坐在靠近前台处,原本正约会的男女此时身首异处倒在了台前。 四肢散乱,破碎得不像人类。 这样的残忍情形,哪怕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也不可能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做到,如果是投放杀伤力巨大的武器,也不可能只精准残害两个人,更何况周围的桌椅设施都没有受到毁损。 又是非正常死亡事件。 这样残忍血腥的死状吓坏了咖啡馆里的所有人,慌不择路窜逃着,然而一个接一个都在眨眼间破裂成滚着鲜血的尸块。 刚刚还跟铃摇闲聊了两句的侍应生小姐见状吓得腿一软,跌倒在地,她挣扎着往外爬时,注意到了仍然在原地的铃摇。 眼瞳因为极端恐惧而收缩,忽然有一瞬的清醒,朝铃摇喊道:“快、快点逃啊,快点逃。” 原本准备发送出去的短信全部删除,换了一行简单的字。 “来了。” 死亡最终没有绕过任何一个人,侍应生小姐话音落下,从头颅开始一寸寸破裂,绽开,滚落成一块一块的肉块。 内脏和□□混杂一片,破碎得无法分清哪一块是属于哪一个人,而有一只眼睛仍然朝向铃摇的方向,那句“快逃啊”甚至还在空气中弥散着。 铃摇坐了下来,手机振动的屏幕上显示着伏见猿比古的回复:“收到。” 再过十分钟左右,大家都会来了吧。 收拾好自己的作业本,有一角沾染了血渍,她折了折,撕掉,然后塞进书包。 铃摇闭上眼睛。 心中默念着祭文。 “哗啦——” 身旁的落地玻璃窗在巨大的冲劲下破碎成无数碎片,伴随着熟悉的声音喊着她的名字:“铃摇——” 铃摇睁眼望过去,有些怔住。 已经破碎的落地玻璃窗散了满地的碎片,棱角分明的,晶莹剔透的,头顶招牌的霓虹灯仍然亮着晃眼的色彩,散落在满地玻璃碎片上,像是踏着星河奔过银河而来。 这一幕有些熟悉,熟悉得让人恍惚。 直到那个喊着她名字奔来的人稳稳落在了她的身前。并且,一个用力霸道而固执的将她扯到他的身后。 他的个子太高,铃摇不得不仰着头,只能看到咖啡厅温暖的灯光染着他一头银白的头发,微微侧着的半个脸部轮廓里,可以看见他的鼻梁上架着的小太阳墨镜。 他笑得散漫而轻佻,又像是有些兴致勃勃,看着咖啡厅中央,“我赶来的很及时嘛,你啊,到我身后去躲好点,可不要被杀掉了。” 铃摇眨了眨眼,小声反驳着:“我不会被杀的。” “嗯?”五条悟回头看她一眼,随即咧嘴一笑:“那当然,我既然来了,你想死都没机会了,我可是最强。” 铃摇很想问最强是什么意思,可是到了嘴边,还是问了一个最最最想问的问题:“五条悟,你是怎么做到的,几天时间就长这么高了。是吃了什么保健品吗,还是说,天生的?是特殊基因吗?还是你的病治好了?” 头顶突然被大掌从上狠狠扣住,五条悟摁着她的脑袋,斜睨着她,语气恶劣地一字一句笑道:“好奇会害死猫,小鬼。” 铃摇闭嘴了。 眨了眨眼,表示自己不问了。 五条悟这才满意地松开她的脑袋,转了转手腕,朝咖啡厅前台走去,那里是最先死亡的约会男女所在的位置。 咖啡厅内的情形格外残忍,这样的血腥场面他见过无数次,但是这样的画面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恐怕会做好长时间的噩梦吧。 更何况是那样一个瘦弱得看起来风一吹就倒了的小丫头。 “你也不用太难过,反正我们也不熟。我走了之后也不会再回来,用不着因此难过。” “可是,……,我好像。” “你好像什么?” “可是我好像很喜欢你。” 女孩子的声音脆脆的,软软的,如同她细白的眉眼一样,每一个字都轻得像彼时拂过夕阳的落樱,卷着温柔吹落在风中。 她望着他的眼睛清澈又干净,让人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干净得让人只能用真诚来形容。 她说,“虽然不知道你想要找的答案是什么,很抱歉我没能让你找到想要的,可是,我很感谢你的出现,因为你,我体会到了我想要寻找的东西。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还有机会再见的话,请向我打个招呼吧。” 回到高专后就接到了第一个任务,市中心有一家咖啡馆里查询到了一级咒灵的踪迹,并且已经在那附近陆续发生了好几起命案,死者的形态都很残忍血腥。 五条悟施展咒术先一步抵达了咖啡馆。 他没有想到的是,远远就看到了铃摇,她干干净净地梳着马尾,坐在闹事街尾的咖啡馆里,居然神情专注地写着作业,与咖啡馆整体氛围格格不入。 下一秒,血花迸开,一个又一个生命倒下。 铃摇站在原地不动,像是已经吓得魂飞魄散。 他没有想到这么快就与铃摇再见面。 并且,是在这样的地方。 “我就说嘛,这种咒灵你一个人就可以解决。” 迟迟赶来的夏油杰从咖啡馆的正门走进来,还没有被破坏的玻璃门上发出欢迎光临的声音。 夏油杰扫视了一周咖啡馆里的死亡情况,目光落在落地窗旁边的铃摇身上,神色怔了怔:“这是,还有幸存者?” 五条悟从前台柜桌上跳了下来,大步向铃摇走去,一边回答夏油杰:“那当然了,我赶到得这么及时,没道理有小姑娘在我面前死去。” 最后,五条悟停在了铃摇面前,他微微俯下身,笑眯眯说道:“在我没来之前,是不是被吓傻了?需要哥哥送你回家吗?” 夏油杰在一侧不赞同道:“你这样说话像是调戏小姑娘的流氓,本来见到了这种事就很难承受了,你也不怕小姑娘把你当成坏人做一晚上噩梦吗?” 而后,铃摇点头,“需要。” 五条悟回头冲夏油杰得意道:“你看吧!你看吧!由我亲自送回家怎么可能会做噩梦!” 铃摇道:“你的内裤还在我家,你去拿走吧。” 五条悟:“?” 夏油杰微笑:“原来是这样啊,悟,我明白了,那么我先一个人回高专了。” 五条悟:“?” 夏油杰已经推开玻璃门走了出去,留下一地残渣血腥的咖啡馆内,五条悟与铃摇四目相对。 五条一手插在口袋里,由于个子很高,此时的铃摇站在他的面前就像一只手就可以捏爆的小鸡仔一样。 他伸出手用力扣在铃摇脑袋上,俯下身凑到她面前,略微倾斜的小太阳镜片下露出的蓝色眼眸微微眯着,说不上是危险还是冷静,他一字一句吐字清晰:“不准再提这件事,听明白了吗?” 铃摇犹豫了一下,还是诚恳地发出疑惑:“可是,我怎么处理它呢?” “扔掉,或者藏在哪里,怎样都好。” “我明白了,那个,……,”铃摇看了看扣在自己脑袋上的大手,“可不可以放开我?” 相逢就是缘[7] 五条悟一放下手,铃摇便小跑到咖啡馆中央,一路上踩过血泊溅起了几簇血花。 五条悟皱了皱眉:“你不要乱跑。” 铃摇朝他看了过来,细细软软的声音对他请求道:“我现在还有事要做,一分钟,不要打扰我,好不好?” 五条悟看她差点被一条断裂的胳膊绊倒:“你……” 随即,他后面的话消失在了一瞬的怔愣之中。 肉块血液散落布满的咖啡馆中央,铃摇站在那里,轻轻闭上眼,长睫覆盖着眼底。 周围有浅淡的光晕凝聚着,笼罩着铃摇,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些光晕化作漫天飞散的萤火。 铃摇站在中央,漫天流萤匆匆雀跃着,像是风暴雨点,穿梭在她的裙摆和袖口。 地上躺着的尸体逐渐拼凑成完整的人体。 前台上最先死亡的情侣,躺倒在地的客人,侍应生,店长,流萤卷着他们的身体像是新生一样抽条生出完整的身体。 地板上的血迹也一寸寸消失,一个个完整的人躺在地上,就像昏睡过去一样。 夜色已深,长街上来往车辆早已过去了高峰期,街道边一排排的店铺亮着霓虹灯,大大小小的灯光沿着街道像是琳琅满目的宝石。 街尾的咖啡店门前停了几辆车,一队身着青色制服的人陆续依次从车上下来,头顶霓虹灯喧嚣热闹,此时在包围下显得有些萎靡。 推门进去的时候。 门上的自动欢迎装置发出“欢迎光临”的声音。 距离门最近的侍应生小姐连忙走上前来准备询问需要,注意到进来的一队人满脸严肃,一时吓住,忘了要说什么话。 “伏见哥哥——” 伏见猿比古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随后在角落的一个桌位上看到了铃摇,她正朝自己开心地招手:“我在这里。” 她的旁边还坐了一个没见过的人。 白色的头发,戴着古怪的墨色小太阳镜,他手伸得很长,正摁着铃摇的脑袋,在她打了招呼之后,将她分神的脑袋又摁了回去,并说道:“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作业你都不会?” 伏见猿比古走到铃摇那桌,拉开椅子坐到了铃摇对面,问道:“看样子,这次被你顺利解决了?” 铃摇的脑袋被旁边的人摁着,动弹不了,只好对她露出一个笑容以示亲切:“是啊。” 伏见猿比古啧了一声,似乎觉得不太对劲:“从以往的死亡事件来看,这次的特异能力并不简单,即使是你的话,也没那么容易搞定吧。” “那个……这次有人帮忙。”铃摇指了指正摁着她脑袋的五条悟,“就是他。” “啧。”伏见猿比古打量了一眼五条悟,淡淡说道:“不像是个靠谱的家伙。” 五条悟眯了眯眼:“你说什么?” 伏见猿比古语气淡淡:“我说,欺负一个中学生小女孩的人,不像是个靠谱的家伙。” “哦。” 五条悟看了一眼正坐在他旁边的铃摇,小姑娘瘦瘦小小的一个,她的脑袋被他的手扣着,毛茸茸一个还没有他的手大,感觉轻一用力就可以捏爆。 头发干干净净地束成一个马尾,额前的刘海下,她正眨着一双眼睛看着自己,瘪着嘴表达自己脑袋被扣着的不满。 于是,他手指一勾,扯下了她绑着辫子的发绳,并狂风暴雨般在她已经散下来的发顶上一顿狂揉。 揉得毫不客气。 柔柔顺顺的头发瞬间变成了风暴席卷过后的鸡窝,毛茸茸乱糟糟一坨。 五条悟满意地放开手,这才对伏见猿比古笑道:“那这样是不是更过分。” 伏见猿比古:“……”神经病吧。 铃摇:“……”为什么受伤的人是我。 铃摇捏起笔,打算把刚刚演算出来的结果先写上,防止自己一耽搁就忘了。 刚拔下笔盖,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伏见猿比古:“你这样还能写作业?” 五条悟:“刚刚就说了你算的不对,你还选。” 铃摇笔尖顿下,抬眸对上两道目光,想了想,作业更重要,于是缓缓扭头问五条悟:“可是……我刚刚算出来就是这个结果啊。” 五条悟指向她草稿纸上的演算步骤:“这里就算错了,笨蛋。” 铃摇看了两秒,醒悟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我的确算错了。” 伏见猿比古静静看着两人一来一回,问道:“这是你的同学吗?” “啊?”铃摇回神,连忙摇头,没想到与五条悟异口同声反驳道:“当然不是。” “啧。”伏见猿比古淡笑一声,站了起来,手放在腰边的佩刀上,“既然事情解决了,那我也可以结束加班了,看样子,今天不需要我送你回家了吧?” 铃摇眨着眼有些茫然:“为什么?” 伏见猿比古笑道:“如果这家伙半路把你扔下了,你可以打电话给我,我会赶过来的。” “嗯,谢谢伏见。” “不是说好的要叫哥哥吗?” “谢谢伏见哥哥。” “那我就先走了,下次见。” 自动门上的装置发出“欢迎下次光临”的声音。 已经破碎散落的落地窗外,停下的一长串车有序离开,霓虹灯的光亮依然闪烁艳丽,照亮着长街的熙攘繁华。 咖啡馆内恢复了与街道上一样平和的繁华,苏醒后的客人们继续吃着甜点聊着天,空气里飘散着香甜的气味。 “该回答我的问题了,铃摇。” 五条悟向后一仰,整个人靠在软沙发椅上,颀长的身型在柔软的椅子上显得懒散又随意,可偏偏这样吊儿郎当的坐姿放在他的身上格外惹眼。 铃摇目送着伏见猿比古他们的车离开,闻声回过头时,对上五条悟微微露出的半片蓝色眼眸。 他唇角弯着浅淡的弧度,眼眸是摄人心魄的蓝色,这样看起来比方才神经病一样突然揉乱她脑袋看起来更正经和善一些,可铃摇莫名觉得背后一些凉。 她下意识往后挪了挪。 屁股还没动一厘米,五条悟长臂一捞,轻轻松松把她拎了回来,他前倾着身体,将她拽到身前,距离靠得很近。 近得可以看见他鼻梁上的小太阳镜后面的眼眸,还有他垂眸看着她时密密稠稠的眼睫,他漫不经心笑着:“怎么了,现在这么怕我啊?” “没……” “哦。不是怕我。”五条悟没放开她,俯下身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而后眼睛一弯,笑得轻佻又浅淡:“那叫我一声哥哥也不亏吧?” 铃摇有些困惑:“你看起来比我大很多,叫哥哥也是应该的,只是……为什么突然纠正称呼的问题。” “那就叫一声听听。” “哥哥。” “加上名字哦。像刚刚那样。” “五条哥哥?” “很乖嘛小铃摇。” 铃摇无语了:“……不要像伏见哥哥那样好不好。” 眼看着五条悟脸色不太好看,并且伸手又要祸害她的脑袋,她先一步捂住自己的头发,投降道:“先、先说正事吧。” 侍应生小姐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对五条悟说道:“抱歉,我们今天要提前打烊了,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天店里出现了一点状况。” 五条悟暂时放过了铃摇,目光触及桌面上的一堆甜食和热可可,又对侍应生小姐说道:“她这些结账了没?” “还没有。” “那我来吧。” 五条悟站起身,跟着侍应生小姐去了前台,他的个子很高,一起身就成为了咖啡馆内视线的焦点。 前台那对在约会的男女注意五条悟走了过去,女生不满地抱怨了一句:“你看看你,再看看别人的男朋友,你连约会都跟我aa制。” 男方回道:“就知道跟别人的男朋友比,你有别人的女朋友一半乖巧吗?” 收拾好书包随后跟上来的铃摇:“?” 他俩……说的是她和五条悟吗?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怀疑,女方再次说道:“你手上的表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你的球鞋是情人节送你的礼物,你这件外套是祝贺你找到工作的贺礼,你全身上下的东西都是我花的钱,可你送了我什么?你只送过我一根开架口红,放在我的化妆包里是最廉价的一根,现在约会你还跟我aa,你是不是想跟我分手?” 男人似乎被一通数落很没面子,怒道:“你还有脸说我,每次出门你都在看别的男人,路上送传单的小哥,店里做收银员的小哥,你看一个就夸一个,现在你还拿一个高中生来嘲笑我,在你的眼里,我连这个高中生都不如?” 女方脸上一阵红,正欲反驳,前台的收银员小姐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反驳。 “您好,一共四万五千零四十八元。” 头顶装饰的灯光炫目,收银员小姐的笑容愈发迷人。 正在吵架的情侣:“……?” 刚刚跟上来走到五条悟身旁的铃摇:“………………” 情侣的吵架爆发得更凶了,女方怒火中烧:“你看看你!你凭什么看不起人家高中生,人家高中生请女朋友吃个甜点花的钱都抵得上你一个月工资了!” 小女朋友·明明只点了两块蛋糕和一杯可可·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零用钱·铃摇:瞳孔地震。 相逢就是缘[8] 收银员小姐打包好了大包小包的甜品,包装袋叠好,十分礼貌地将甜品袋递给了五条悟。 五条悟接过后,转身面向铃摇时,笑得满脸是花:“好啦,我们回家吧。” 铃摇看着他手上拎满了包装袋,胳膊间还夹着几个,有点像是连夜搬家的仓促感,于是主动提出:“我帮你拿一些吧。” “小铃摇很懂事嘛。” “……不要那样叫我好不好,真的很奇怪。”铃摇刚刚说完,怀里一股脑多了一大堆甜品,她抱着手脚不太够用,哭笑不得:“五条悟,你给我的是不是也太多了?” 五条悟善意地微笑着提醒:“怎么不叫哥哥了?” “五条哥哥,太多了。” “拿不下就放在地上吧。” “啊?” “头绳呢?” 铃摇更懵了,伸出手腕,“在这里。” 五条悟从她手腕上将发圈取了下来,绕到她的身后,铃摇还抱着一整怀的甜品不知所措,感觉到发顶一下又一下的梳理,她好奇地问出声:“是在帮我梳头发吗?” “你怎么连把头发整理好都不知道?” 她张口要解释什么。 五条悟下一句已经说道:“像只炸了毛的猫。” 于是她的解释变成了没好气的抱怨:“可是刚刚那个人夸我乖巧。” “哪个?” 铃摇指了指身后的咖啡馆,“就是吵架的那个男人,嘶……有点痛。” 马尾绑好了,就是最后那一下拽的头皮有点紧,她仰头,看着站在她身后的五条悟,由于他比她高很多,这样仰着头刚好可以看到他下颚的弧度。 棱角分明,是那种张扬而耀眼的好看。 辫子绑好,他重新绕回她的面前,将她一直死死抱着没舍得放到地上的甜品一一拿回自己的手里。 他身形高大,手脚也比她长很多,尽管大包小包像极了连夜搬家的行李,可看起来比她轻松多了,就像他此时漫不经心的笑意,好像这点小事根本不会让他困扰。 他怀里满满当当大包小包,却丝毫不影响他,他轻笑一声:“他还说这些都是给我的小女朋友买的呢。” “……” “别紧张,逗你的,说什么都当真,真让人感到麻烦。”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没有回头,催促道:“快点跟上啊,跟丢了别告状怪我不送你回家。” 沿街的霓虹灯混着稀薄的月光,跳跃在他的头顶、肩膀、背影,此起彼伏,喧闹而沸腾,而他愈渐前行的背影像是融进了这五光十色了。 铃摇看着那背影看了许久,觉得眼睛有一点酸。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人也是这样,他忽然的出现,光芒万丈,不可阻挡,离开的时候,他说的明明是很快就会回来。 可是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五条悟脚步缓了下来。 回头,看到铃摇还站在咖啡馆门口,于是他折回身向她走过来。 街道上匆忙而过的交通工具划过轰鸣声,霓虹灯在他的身后混在风里,像是会呼吸一样,比夕阳还要浓烈的色彩,随着他去而复返愈来愈近的脚步,将他身后的整座城市涂抹成谢幕后的灰色。 灯光翻涌,照亮了他的脸部轮廓。 他白色的发在风中被吹乱,在鼎沸喧闹的灯光里,泛着浅银的星光。 铃摇看到五条悟去而复返,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发呆太久了,连忙小步朝他跑过去。 结果迎面一个甜品袋扔了过来。 铃摇慌忙去接,险些砸到脸,再次看过去时,五条悟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她愣愣看了一眼手机的甜品袋,问道:“这是?” “你应该会喜欢吃这个。”他笑眯眯地说。 “可是……” “你看我拿这么多东西,拿起来很辛苦的,帮我分担一小袋怎么样?”五条悟俯下身,凑到她脸前,笑得像朵花,“拜托拜托。” 铃摇看着他胳膊上还挂着大包小包,再次真诚提议道:“我还可以再帮你拿一些。” 五条悟低笑出声,挂着大包小袋的胳膊抬起来,在她额头前敲了一下,“不用了,这种事用不着你来做。你跟在我后面吃就可以了,不过,吃完了可以再找我要哦。” 铃摇迟疑了片刻,缓缓点了头,这一次跟上了五条悟的脚步。 她撕开包装袋的封口,扑面而来便是甜品的清甜,她拿了一小块咬了一口。 五条悟适时问道:“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铃摇很诚实地回答:“很好吃。” “这个曲奇饼我买了全部口味哦,等会儿到了家再给你尝一尝其他口味,我很推荐抹茶味,非常非常推荐!” “五条……哥哥,我喂你一块吧,真的很好吃。” “啊——”五条悟不客气地停下脚步,俯下身体,张开了嘴巴,等着投喂。 五条悟咽下了曲奇饼,“比想象中好吃一点嘛。” 铃摇一愣,反应过来:“你不知道好不好吃还一下子买这么多?” “嗯?” “这,这,五条悟,你花钱都是这样大手大脚的吗?” 五条悟侧头看她一眼,唇角笑意一勾,“放心吧,这些肯定吃得完,不是还有你吗?” “我?”铃摇低头看着抱在怀里的曲奇饼,小声确认道:“我也可以吃吗?” “当然,我请客。不过——”他音调拉长,小太阳镜下的眼睛斜睨着她,“我的问题,要回答。” 回到了铃摇家楼下。 铃摇准备去开门,回头看了看五条悟,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为难道:“你之前住在我家的时候只有这么小一个……” 她的手比划了一下大小,路灯晦暗里,她举到他面前的手腕细细白白的。 “可是你现在突然变得这么大,我怎么把你带进去?” 她提议道:“要不改天吧,我周末的时候再约你见面,时间也很充足。” “不行哦。”五条悟笑眯眯地说,“我今天就要知道。” “那……好吧。那就这样吧,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之后看看爸妈在不在客厅,如果不在我就带着你偷偷上楼。” 铃摇不放心地嘱咐他,“声音一定要小,脚步轻一点,千万不可以被发现。” 铃摇说话的时候凑近了一些,声音压得很小很小,生怕惊动了家里的人。 五条悟连连点头,十分靠谱地保证:“知道了知道了,快点上去吧,记得把窗户打开。” “窗户?”铃摇回头看了一眼楼上自己房间的位置,“怎么了吗?” “要保持通风——”五条悟对她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快去吧。” “你一定要站在这里别乱动哦,等我来接你,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小声一点,非常非常小声……” 再次看到五条悟点头。 铃摇放心了,这才拿出钥匙开了门。 五条悟站在门口,听到里面的交谈时,铃家人关心着铃摇的情况。 一番聊天过后,铃摇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打开了窗户,对着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 随后就噔噔噔准备下楼来接他。 然后,身后一声咣当巨响。 铃摇闻声回头。 五条悟蹲在窗台上,身上拎满了甜品的大包小袋,冲她一笑:“怎么样,我这样上来是不是就不会惊动你的家人?” 然而回答他的是铃摇双目圆睁、面部石化。 楼下传来妈妈的声音:“铃摇,刚刚是什么声音?” 铃摇回过神来,怕妈妈在这个时候进来,连忙回答道:“没事没事。拿书的时候不小心掉下来了,我会收拾好的。” 解决了妈妈那边的问题,铃摇再次回过头来看向五条悟。 五条悟从窗台上跳下来,满怀的甜品往她的桌子上一放,随即做了几个转体动作扭了扭腰,伸了伸胳膊,一边说道:“总算可以坐一会儿了,今天真的太累了。” 下一秒,铃摇小步跑到了他的面前,满脸不开心。 五条悟不明所以:“你这是什么表情?” 铃摇说:“低头。” “?” 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还是照做了,反正小丫头一个也做不出什么事来。 然而事实证明,他错了。 铃摇用力扣住五条悟的脑袋,小小的手掌在五条悟头顶上用力摁着,白色的发丝穿杂在她手指间。 她的力气不大,就像她纤瘦的手腕一样,尽管从她的表情来看,已经用了十足的力气想给他个教训,然而这样的力道就像调皮的小孩子捣蛋一样,丝毫没有威胁力。 五条悟笑了一声,莫名有些轻佻,“学得很快啊,铃摇。” “道歉!” “嗯?” “给大橘、小鱼、小橘道歉!” “……” 五条悟回头,看向了他刚刚跳上来的窗台,原本摆在那里的盆栽被挤到了一边,有一盆甚至岌岌可危随时会倒地。 “……” 铃摇瞪着他,澄亮的眼睛严肃极了,“道不道歉!” “我道歉。”五条悟转脸向盆栽,“对不起。” 铃摇这才松开了手。 五条悟漫不经心看过来,“怎么撒手了?” 铃摇气散了之后,没了一瞬间的胆子,有点怂:“你都道歉了……” 五条悟身体向后一仰,靠在了柜子上,笑得懒洋洋的,“哦。那现在轮到我了。” ※※※※※※※※※※※※※※※※※※※※ 铃摇:道歉!! 5t5:对不起 铃摇:……居然这么好说话吗?有一点没想到 5t5:啧,逗小姑娘真是太有意思了:d 我觉得我在《拽校草的甜心丫头》、《霸道校草:丫头你别跑》、《恶魔校草的甜心宝贝》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了呜呜 就是以前外站很流行的那种文 相逢就是缘[9] “跟我念,”五条悟张开嘴巴,以教小孩子识字的口吻说出来,“诅——咒——” 铃摇头也没抬,继续写作业,面无表情蹦出发音,“诅咒。” “不对哦,语气不对,要像我这样,诅——咒——” “……,诅……咒。” “简单来说,目前国内平均每年都有近万人非正常死亡或者失踪,大多数都是被诅咒所害。” 铃摇停下了笔,抬头看向他,“今天晚上咖啡馆里的死亡,也是诅咒吗?” “答对啦!奖励你一块曲奇饼。”五条悟从甜品袋里拿出一块曲奇饼迅速塞到了铃摇嘴里。 曲奇饼有些大,铃摇没法一口直接吞掉,拿下来之后再小口咬着吃掉。 五条悟见状才意识到女孩子一口的大小跟他不一样。 铃摇分了三口才把曲奇饼吃掉,并喝了一口热好的牛奶。 五条悟:“喂我一块。” 铃摇:“?” 五条悟:“快点快点!” “……” 铃摇一脸茫然地拿起了一块曲奇饼,还没递过去,五条悟脑袋一伸直接从她手里叼走并一口吞了。 他一遍嚼着曲奇饼,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学会了吗,要像我一样,大口大口吃。” “…………” 铃摇觉得自己实在理解不了五条悟,于是决定不搭理他,言归正传,问道:“诅咒是什么?” “从人类的负面情绪中产生。”好在五条悟也言归正传了。 “负面情绪,是指恐惧、耻辱、憎恨之类的吗?” “铃摇,你看不见吗?” “诅咒吗?说起来……在咖啡馆的时候我就很疑惑了,你和你的朋友好像在看什么东西一样,你朋友没有来之前,你的动作也像是在跟什么东西对峙。可是我什么都没看见,我那时候还以为是我的眼睛花了。” 她说完,却久久没有等到五条悟的回应。 他一言不发,只是定定看着她,小太阳镜悬在鼻梁上,眼睛是好看的蓝色,不是稀薄的蓝,像是冰凉的、昂贵的蓝宝石。 而后,他淡笑一声,“没有咒力的一般人是看不见诅咒的,除了快要死了或者特殊情况,不过很多时候还没看见就已经被杀掉了。” “所以,也回答一下我的问题吧。”五条悟放下了吊儿郎当的腿,身体前倾,凑到了铃摇面前,“你没有咒力,也不是咒术师,可是很显然,你能救活被诅咒杀了的人,哪怕身体破碎得无法拼凑完整,你也能把人救活,那种力量是怎么回事?” 铃摇捧着牛奶杯,看着突然凑到自己脸前的五条悟,这样突然拉近的距离没有让她露出羞怯,而是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哥哥们说,这是我与生俱来的能力。” 五条悟揪住其中一个字眼:“哥哥们?” 铃摇不知道这里有什么不妥,但她向来有问必答,于是点头,“嗯。” “小铃摇,你哥哥不少啊?” “也有姐姐。” “那么特殊能力的事情先放到一边,先来回答一下这个吧,你的哥哥姐姐们是怎么回事?” 铃摇捧着牛奶杯,不太能理解五条悟这么问是想要哪方面的回答,于是给了一个比较中肯的介绍,“他们很厉害的,城市里的非正常死亡和失踪事件都是由他们解决,然后我负责救人。” “哦?你的哥哥姐姐们还能祓除诅咒?这么说,他们也能看见诅咒了。” 她摇了摇头,“诅咒这种说法我是第一次听说,他们应该也是不知道的,我们一直以特殊异能事件来称呼这些非正常死亡或者失踪的情况。祓除……这是你今天解决掉那个诅咒的意思吗?” “对。所以你的哥哥姐姐们的解决方式是?” “武装弹药轰炸。” “……” “还有这个。” 五条悟再次提起一点兴趣,“嗯?” 铃摇放下牛奶杯,拿出手机熟练地拨通了一个电话。 五条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总觉得小丫头又要搞出什么让他无语的事情来。 几秒钟过后,电话那头接通了,铃摇脆生生说道:“小白哥哥!” 五条悟:…… 这又是哪个好哥哥。 ※※※※※※※※※※※※※※※※※※※※ 5t5:你有多少个好哥哥 铃摇:像这样教我一口吃掉曲奇饼的只有你一个 5t5:不愧是我呢!!!!! 铃摇:……我不是在夸你 相逢就是缘[10] “在这个时候打扰你……我在写作业呢,学校生活也很习惯,没有,同学都很好相处,大家都很好。不是,我其实打电话过来是有一个请求……可不可以给我看一下你的剑呀?” 电话挂断后,铃摇放下手机,澄澈的杏眼弯成月牙,“好了,搞定了!” 说着,铃摇拉过五条悟的胳膊就往窗边走。 她的力气不大,拽着他的胳膊压根没有任何牵制力,但她像是急着给他看什么一样跑得很快,五条悟只好站起来跟在她身后走了过去。 她指着夜空,对他说道:“你往那里看。” 她仰着头看着夜空,说话时的语气雀跃,手仍然拽着他,像是迫不及待想要分享自己的宝物的小孩。 而随后他看到的景象,确实可以称之为宝物。 已经深色凝重的夜幕里,银色白光缓缓上升,随后在高高悬起的夜空深处凝着一把巨大的银色的剑。 铃摇拽着他的胳膊,笑得眼睛里都是雀跃:“那个就是小白哥哥的达摩克利斯剑,是有着与普通人不同力量的象征,除此以外,还有其他属性的剑,不同的剑有着不一样的属性,他们都很强!” 五条悟:“哦,其他剑呢,给我看看吧。” 铃摇满脸的笑意垮下来一些:“不太行……” 五条悟继续笑眯眯地说:“打个电话不就可以了吗?” “那个……小白哥哥比较好说话我才敢打电话,其他人……我不敢。” 五条悟继续哄骗:“叫声哥哥不就可以了吗?” “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铃摇愁得脸都要皱起来了,挣扎于五条悟很想看和自己贸然说看剑会被骂之间。 这时,头顶一沉。 她愣愣抬头。 五条悟的手扣在她的发顶,不同于在咖啡馆时那般半带威胁的用力,动作很轻,像是在摸小动物那样。 他咧嘴一笑:“那你叫我声哥哥,我给你看个有趣的东西。” “……”铃摇眨了眨眼。 “童叟无欺哦,我人品超级可靠的,叫了不吃亏,叫了不上当。” 没禁住诱惑,“……哥哥?” 五条悟笑得更灿烂了,满面春风,“那你可要看好了哦——” 他顺势环住铃摇的腰,像提小猫一样拎了起来。 铃摇还没来得及感觉突然被抱起来的失重,再次看清面前视野时,发现自己竟然不在房间里! 陌生的装修,桌子,沙发,床,电视机。 每一样都不是她熟悉的东西,完全陌生的环境。 她一转头,鼻尖撞上五条悟的胸口,撞得脑袋有些晕。 铃摇晕乎乎问着,“这是什么……是幻象吗?” 五条悟长腿往前一迈,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他弯眼睛一弯,笑得人畜无害:“不是。” “那这是?” “欢迎来到位于东京郊区的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这里是我的宿舍。” “………………” 铃摇转身拔腿就跑。 五条悟两三步便走了过来,从她的身后摁住门,发出疑惑:“跑什么?” 铃摇欲哭无泪:“这里离学校好远,我明天上学会迟到啦的。” 闻言,五条悟怔了一下,失笑道:“你不应该先奇怪怎么一突然就到这么远的地方来的吗?” 铃摇仰头望着他,澄澈的眼睛里比他还不解:“不是你带我过来的吗?” “所以啊。”五条悟放下了摁着门的手,略一侧身,靠在旁边的墙壁上,对她笑道:“不是有我吗。” 铃摇迟疑了一阵,不确定这样说会不会惹人不高兴,但还是把自己心中的质疑说了出来:“我以为你是故意带我出来,不打算……” “哦呦,想不到我在你心里是这种坏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不起。”她刚刚好像的确是这个意思来着。 “说了叫声哥哥就带你看个有趣的东西,怎么样,有趣吗?” 看着五条悟满脸写着“我就是很有趣”,铃摇有些无语,于是她选择了不回答。 并且转过脸去不看他。 相逢就是缘[11] 当铃摇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也就是眨眼一瞬间的事情。 感觉一晃眼就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桌子上还摆着今天才买回来的各种甜品。 铃摇仍然觉得晕乎乎的,再回头看看,五条悟在自己的身后,只是他似乎不打算久待,蹲在她房间的窗台上,笑眯眯地问她:“瞬间移动的体验怎么样,是不是非常有趣?” 铃摇觉得五条悟此时的笑容可以用得意忘形来形容,顿了顿,到了嘴边的话变成了:“一点都不好玩。” “啊呀,被嫌弃了,真让人伤心啊。”五条悟弯唇一笑,表情看起来一点都不觉得他在伤心,“明明就很开心嘛,撒谎可不好哦。” “……” 铃摇又坐回自己的椅子,作业还没有做完,还有几页练习题没有写。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笔尖在本子上写字时划过的轻微声音,她做得焦头烂额,一道题算了好几遍都没有算好。 就在这个时候,房间里再次响起五条悟的声音:“铃摇。” 铃摇一怔,转过头,猝不及防对上一张近在咫尺的脸,五条悟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坐到了她的旁边,笑眯眯地说:“我们做个交易吧。” “你不要这样突然冒出来,很吓人。”她小声抗议。 “我们能力互换,我带你体验瞬间移动,你救被诅咒杀害的人类,怎么样?” “……”铃摇与他对视了两秒,小声说道:“你想让我去救人,当然要用这个瞬间移动把我带过去啊,这根本不算是交易……虽然我很乐意救人。” “小铃摇不笨嘛。” “………………” 五条悟对她笑着:“那就这样说定了?” “还是做个交易吧,毕竟,谁知道你会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很耽误我上课和写作业的,作为交换,……,”铃摇看了看他的脸色,声音很小,有些没有底气:“你帮我写作业好不好?” “作业要自己写。” 铃摇表情垮下来一些:“可是我做不出来……” “不行——” “……那好吧。” “那就这样说好了哦?” 铃摇因为做不出来作业仍然有些闷闷不乐,“嗯……” 五条悟越过她的肩膀,捡起摊开在她面前的作业本,扫了一眼,便说道:“十道题,你就做对了两道。” 铃摇闻言顿时眼睛瞪得很大,不可置信道:“怎么会?我算得很辛苦,怎么会只做对了两道?” 随即想到自己算的时候就头晕脑胀,五条悟说没做对……那八成就是没做对。 她垂头丧气道:“我真的尽力了。” 五条悟看了看铃摇垂着的脑袋,再看了看手中的作业,发出疑问:“你上课的时候没有好好听吗?” 铃摇耸拉着脑袋,有些沮丧:“听不懂老师在说什么算吗……” 本以为又会收获五条悟的嘲笑,可是这回没有,他只是拿过她的笔,在纸上快速写过什么。 而后铃摇眼前白晃晃的一花,一张纸举在她的面前,还没看清纸上写的是什么,五条悟的脸一晃而过凑过来笑眯眯地说:“你今晚的作业要用的公式都在上面了,对应题目的顺序从上到下排好,可不要有了现成公式都算错哦。” 铃摇眼睛一亮,就要伸手去拿,五条悟手臂迅速举高。 她垫脚尝试了几次,根本碰不到五条悟的手。 几次相处下来,铃摇也差不多明白五条悟是什么意思了,于是放弃了挣扎,“你说吧,这次是什么要求?” 五条悟高高举着纸,眼睛弯成月牙状,笑得满脸是花:“也不算什么很过分要求。” “哥哥。” “争取全对哦。”五条悟很爽快的把纸放到她手里。 “……” 说完,他又跳回了窗台上,离开前,回头对她笑着说:“合作愉快小铃摇,我很欢迎你救人的时候带上作业。” 铃摇这次反应很快,喜道:“意思是说每次你都会这样给我写好公式吗?” 然而窗台上一闪而过,话还没说完,五条悟已经不在了。 望着空荡荡的窗台,铃摇自言自语道:“跑得好快啊。” 不过今晚的作业应该没问题了! 铃摇拿着纸立马回到书桌前,按照五条悟写好的公式一题一题算下来,比之前焦头烂额翻了半天书都找不到公式下笔要轻松多了。 居然只用了半小时就写完了作业。 铃摇心满意足地收拾好作业,拿起手机看一眼时间,却意外看到桌面上显示着一条新的未读信息。 “可以哦。” 五条悟。 流萤[1] 下午的数学课安排了小测验,铃摇愁得一个中午都在教室里做练习题。 一边做一边不停翻书,看到像是能用的公式就套进去写一下,有时候已知的数值用不上,也就知道公式找错了,偏偏有些时候套进去能算出来,于是她也不知道做得对不对。 这个时候就格外想念五条悟。 铃摇摸出手机,打开。 空荡荡的信箱里没有一条新的信息。 “铃摇,这个曲奇饼好好吃啊,在哪里买的?” 桃井五月从社团回来时,看到铃摇坐在位置上对着手机发呆,打了声招呼仍然没有理她。 但是铃摇好像听到了,只是迟钝了半拍才回答她:“啊?这个是朋友买的,你喜欢就多吃一点。” 回答得也牛头不对马嘴。 桃井五月坐了下来,这才好好看着包装袋上的店名,起初只是觉得有些眼熟,多看了几眼之后,桃井五月惊讶道:“这家甜品很贵的!你家里给你的零用钱很多吗?” “啊?不是,是朋友买的。” “男朋友?” “是男性朋友。” “不错嘛铃摇,女孩子就是要这样,摆脱了一个渣男,就要快速从失败的恋情中走出来。” 铃摇想起前几天说起五条悟时,桃井五月就说到过渣男这个字眼,于是问道:“你说的那个渣男……是我前几天说的那个人吗?” “就是他,狗男人!” “这个也是他买的……” “…………” 桃井五月放下甜品袋,很认真地劝她:“铃摇,千万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假如他下次又始乱终弃呢?” 铃摇茫然道:“始乱终弃?” “就是又丢下你跑了之类的。” “应该不会吧,他说过以后会跟我合作,有需要的时候会来找我。” 桃井五月惊:“有需要才找你?你怎么这么被动。如果你真的放不下的话,那当然要主动出击啦,你刚刚是在考虑要不要联系他吗?别纠结了,要主动出击!” “……好。” 虽然,总觉得桃井五月说的话跟她想的不在一个频道上,可是又觉得是在说同一回事。 铃摇打好字,确认再三,点击发送。 “你什么时候来找我?” 等了好一会儿。 没有回信。 直到下午的随堂考试开始,铃摇才死心地收回了手机。 并且有些后悔,早知道还是不发信息了,说不定五条悟会觉得她没事找事打扰到他了,以后还是等五条悟联系她吧。 卷子发了下来,铃摇晕晕乎乎做完了卷子,整张卷子感觉没有几道题有把握得分。 交了卷,已经预想到考得不怎么样了,心情也郁闷很多。 铃摇走出教室,经过樱花树时,几簇樱花簌簌落下,像是漫天飞雪划过眼前。 她愣愣抬头去看,却似乎看到什么东西一晃而过,随后她听到了一个不太真切的声音叫着她的名字。 “考得怎么样?” 那个声音又问了一句。 这次她真的确定了,的确是五条悟的声音。 她四处看了一圈,可是没有看到五条悟。 五条悟叹了口气,提示她:“看树上啊,笨蛋。” 铃摇再次抬头,这次认真找了一下,居然真的看到五条悟,此时正蹲在樱花树桠上。 小小的一个,像个玩偶那么大。 她下意识走过去把他抱了下来,用手臂挡住,然后压低声音用很小的声音问:“你、你怎么又变成这么小了?” 五条悟笑眯眯地说:“为了方便来看你嘛。” 铃摇眼睛一亮:“真的吗?” “假的,是为了方便看你考试怎么样,蹲在树上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哦。” 说到考试,铃摇的表情肉眼可见低落下去:“所以……我考得怎么样?” “比上次所见好多了,起码十道题能做对三个。不过没关系,反正多做对一题少做对一题是一样的,都是不及格。” “………………,我觉得你好像没有在鼓励我。” “啊哈哈,抱歉抱歉,言归正传,跟我来吧。” “啊?我还有八分钟就要开始下一节课了——” 后面的抗议还没来得及说完,铃摇眼前一晕,教学楼前的樱花树摇曳了几簇花落,纷纷扬扬,已经没有了铃摇的踪影。 铃摇睁开眼时,她被五条悟捞在手臂间像拎着小猫崽一样。 五条悟把她放下来之后,她转头看见站在自己身侧比自己高几个头的五条悟,愣了一下:“你是什么时候又变那么大呢?” “不错不错,问题很好,不过救人更重要哦。”五条悟微微俯下身,与她视线平视,弯着眼笑眯眯地说:“开始吧,小铃摇。” “你是不想回答吧……”她小声嘟囔着。 头顶落下轻柔的重量,五条悟的手掌摁在她的脑袋上,像是哄小动物那样揉了两下,语气依然是那般漫不经心,却多了几分禁止的意味:“小孩子好奇心太重可不是好事哦。” ※※※※※※※※※※※※※※※※※※※※ 你们怎么回事怎么一直让铃摇跑!搞得好像5t5是怪哥哥一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流萤[2] 漫天流萤消散,桥上七横八竖的残肢复苏成完整的、有生命的人类。 只是,死而复生后的人们已经不记得被诅咒杀掉的事情,记忆只停留在被杀之前,复活之后,继续赶着路。 五条悟注意到了这一点,看到大家复活后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你还能抹掉他们被诅咒杀死的记忆?” 铃摇点头:“死亡的时候很痛苦,甚至有些人死去的方法很残忍,如果这些画面都留在记忆里,会做噩梦吧。” “考虑得很周到啊你。” 铃摇仰头看向他:“这句话是在夸我吗?” “当然。” 铃摇唇角的笑容才提起一半,忽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变:“不行了,马上要上课了。” 她抓住五条悟的胳膊,急道:“快点带我回去!” “不用担心,毕竟有我在嘛。” 五条悟反手握住她的胳膊,将铃摇拉进怀里,铃摇鼻尖撞到了五条悟的胸口,硬邦邦的有点痛。 转身时,身后刚好是教室。 走廊里来来往往人很多,看样子还没有上课,铃摇松了一口气。 而这时耳边炸起一串尖叫声:“啊啊啊这个人好帅!!!!!” 铃摇被吓了一跳,才发现走廊里来来往往的女同学都都往看向她的方向。 ……确切来说,是在看五条悟。 “啊啊啊他好高啊!!!!是高中生吗!” “身材超有型啊!!” “前辈可不可以摘掉眼镜看一下啊!!!” 铃摇怕五条悟觉得被冒犯,连忙转头对他说说:“对不起,你不用太在意她们……” “……” 已经摘下了小太阳镜的五条悟微微低头,“嗯?你说什么?太吵了,没有听清楚。” 铃摇听着耳边炸起的更激烈的尖叫:“……” 五条悟落地后站的位置靠在教室门,铃摇面无表情把他往旁边推了推,丢下被女生包围后从容淡定的五条悟进了教室。 教室里安静太多了。 几乎所有女孩子都挤在了外面的走廊,教室里空旷得只剩下寂寞的桌椅。 铃摇的位置靠窗,她走过来才看到桌面上有几瓣落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随着风落进来的花瓣。 抽屉里还放着没有吃完的曲奇饼,她吃了一块。 还是甜得恰到好处的味道。 于是她又吃了一块。 直到上课时间到,铃摇才收了起来,教室里并没有安静下来,空气里还浮荡着未平息的热议,零零碎碎的窃耳低语里隐约可以听到在讨论五条悟。 老师转身吼了一句:“安静上课!” 那些低低不断的聊天声才短暂的停了下来。 老师满意的转身继续在黑板上写字。 蓝色的粉笔。 很容易让人想到五条悟的眼睛,是比这粉笔的颜色还要漂亮的蓝,比海湾的蓝更透亮,又不是稀薄的蓝,如同昂贵的、冰凉的宝石,陈放在玻璃柜里,近在咫尺的相隔。 “铃,明天是周末了吧?放学之后来一趟scepter4,可能有一些工作需要麻烦你。” 放学的时候,打开手机收到了这样一条信息。 铃摇回了信息:“我已经放学了,我这就过来。” 信息回复很快。 宗像礼司:“伏见已经到学校了,他接你过来。” “好,谢谢。” 铃摇收拾好书包就往校门走,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伏见猿比古,他正低头看着手机,眉头微皱,似乎心情不太好。 准备过去的时候,碰到了同班的女同学,她们很热情的凑上来跟她说话:“铃同学,今天下午那个很帅的前辈你认识吗?” 铃摇点头:“不过我们不太熟。” 五条悟是这样说的。 “啊……那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铃摇手里还捏着手机,一时没有开口。 她不擅长说谎,可是这一刻,她很想说谎。 “有。” 女孩子立即变得兴奋起来,“可不可以给我们啊!!!下周请你喝奶茶!!” “……好。” 打开通讯录,看到自己下午发送过的那条短信,五条悟一直都没有回复。 “今天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吗?你看起来情绪不太好。” 上了车,伏见猿比古这样问。 铃摇很诚实地点头:“下午考了试,有一个……前辈,说我做错了很多,应该不能及格了。” “啧,没关系,慢慢来,你才刚刚开始上学嘛,能做对已经很了不起了。” “嗯。” ※※※※※※※※※※※※※※※※※※※※ 这里说一下,未经同意给别人联系方式是不对的,不对的,不对的 只是铃妹的人设是这样的,她不是在正常人类家庭长大的小孩,从小并没有人教她普世观念,也没有什么为人处世的原则 她只知道一个原则,就是不能说谎,所以在她的观念里不知道这样的做法不对 后面5t5会教她的! 教训play! 流萤[3] 车内,铃摇接通着宗像礼司的电话。 伏见猿比古驾驶着车辆前往郊区的一处庄园,也就是此行的目的地。 电话里,宗像礼司说道:“伏见在数据分析中发现了一个有趣的规律,这样的非正常死亡事件在每年入夏的时候格外频繁,这其中的理由还在分析中,但或许是个线索。” 铃摇想到了五条悟,上次见面说好了合作的那天,五条悟说过关于诅咒的东西。 她将这一信息说出来后,电话里的宗像礼司和正在开车的伏见猿比古同时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伏见猿比古说道:“如果说这些非正常死亡事件的凶手是人类的负面情绪,那么高发时间是入夏时,我可不可以猜测为冬季堆积的怨气持续到春天,入夏时爆发?” 电话里的宗像礼司听到了伏见猿比古的声音,说道:“诅咒的事情是我第一次听说,但我之前有过这样的猜测,所以这一次的非正常死亡事件,我决定让你来试一试。” 铃摇嗯了一声,“我会尽力。不过……伏见哥哥一起来的话,他会危险吧?我可以自己来的。” “诅咒虽然不能伤害你,普通人类却可以伤害你,一个漂亮的中学小女孩这么晚一个人来郊区,谁都不会放心的。”伏见猿比古说道。 “可是诅咒……” “那就拜托你保护我了呢。” “……好,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车辆已经驶入郊区,除了夜色中不断向前延伸的公路,沿途荒芜凄清。 再加上近几个月以来不间断发生的死亡事件,原本在附近居住的人也迅速搬离,呈现出较之普通郊区更孤寂的氛围。 车灯扫过路面上未清扫的已经干涸的血迹,伏见猿比古啧了一声,“有点恐怖片的感觉啊。” 他问铃摇:“你不害怕吗?” 铃摇的口吻很平淡,“我见过被诅咒杀死的人类,他们死去时的惨状比这可怕一百倍。” “说起来,你入学有一段时间了,有体会到什么感情吗?” 脑海里晃过那双蓝色的眼眸,平静的时候,很容易让人想到大海。 铃摇点头,“嗯,我有收获。” 伏见猿比古有些惊讶,原以为不会有什么收获,“是什么?” “如果对一个人的出现充满了惊喜,这算是喜欢吧?” “这……”伏见猿比古啧了一声,有些说不上来,“或许是吧。” “原来这不是肯定的回答啊,我明白了,我会继续体会的。” 伏见猿比古将车停在了路边,“按照目前为止发生的数起非正常死亡事件的数据分析,我只能开到这里了,再往前,是最远距离受害者死亡的地点,虽然这个位置也不一定安全,也许那个所谓的诅咒只是暂时没有找到攻击目标了而已,毕竟,自从连续不断的死亡事件之后,这一带已经被视为了坊间流传的闹鬼凶宅。” 路灯也有些坏了,晦暗不明的光线有些看不清前面的状况,工人们一听说要来这里修灯,说什么说什么都不答应,于是只好任由路灯如此。 铃摇下车后,朝着伏见猿比古伸出手,“在解决之前,一直握着我的手吧,这样我可以保护你。” 伏见猿比古很自然地放了上去,握住铃摇的手,缓缓往前走着,一边四处环顾:“自从死亡事件频发,这一带已经没有人来了,那个诅咒今晚会不会出现也不一定。” 铃摇也露出一个苦恼的表情:“如果今天它不出现,那我明天还要来,它一直不出现,我就一直要过来,很耽误写作业的。” 伏见猿比古笑出来,“小铃摇也有烦恼了啊。” “非常烦恼。” “突然觉得脖子有点冷,你有感觉到吗?” 铃摇茫然地摇头。 伏见猿比古:“按照你那个朋友说的,没有咒力的普通人是看不到诅咒的,而你又不会被诅咒伤害,那么解释我的脖子为什么冷的原因只有一个了,诅咒来了,并且试图杀掉我。” 闻言,铃摇更用力地握住了伏见猿比古的手,原本只是牵着一只手,她立即将另一只手也握在手中。 有流萤从相握的手中扑扇着飞出,在夜色里,像璀璨的星光。 伏见猿比古见状说道:“看来,不是你在的话,我已经死掉了。” 铃摇皱着眉:“可是这样怎么才可以解决掉它?我们都看不见它的存在,无法知道它所在的位置,我总不能对着你的脖子动手吧,那样会误伤你的。” 伏见猿比古思索了一会儿,提议道:“你的那个朋友呢?” 铃摇一愣。 伏见猿比古继续说道:“可以试试能不能联系上他吗?” “他……应该不会接我电话吧。” 铃摇想起自己发的信息,五条悟一直没有回,紧接着带她救了人又送她回学校,在走廊里被女孩子围堆尖叫时,他也很乐在其中的样子,最后连他什么时候走的都没注意,本以为会告个别。 可能说是朋友也比较勉强吧。 在伏见猿比古的注视下,铃摇还是硬着头皮打开了手机。 这一眼却有些发愣。 六个未接来电,全部都是来自同一个人。 五条悟。 就在铃摇以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心情回拨电话的时候,晦暗不清的路灯下,铃摇看见自己的影子旁多了一个高高长长的影子。 随着脚步靠近,影子也越来越近。 这个人的影子也如果他本人一样张扬,黑色的影子充满了高调。 铃摇回头,灯光如暗火坠落,她愣愣地望着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与五条悟四目相对。 模糊不清的灯火里,五条悟站在距离她三步之遥的地方,他很高,铃摇与他对视时要仰着头。 不同于下午才见过时的得意忘形,他此时表情不多,只是棱角分明的下颌骨依然彰显着这个人唯我独尊的个性。 他率先笑了一下,目光落在她和伏见猿比古紧握的手上,不咸不淡说道:“不接我的电话,跑到这种鬼地方来约会?” 铃摇眼睛一亮,上前一步握住五条悟的手:“你能看见诅咒吧?” 五条悟:“……” 他看了看自己被握住的手,又看了看铃摇另一只手同样握住伏见猿比古。 他把手扯了出来,对她说道:“这话该我来说才对,你对诅咒一无所知,就不要来这种地方添乱。我没有那么多机会保护你,你明白吗?” 然后,他的手又被拽过去握住。 五条悟:“?” “你到底听不听得懂我在说什么?” 铃摇用了些力,怕他再一次挣脱开,但是她的这点用力对五条悟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灯光朦胧里,铃摇的眼眸是澄澈一望不见底的黑,她很少露出这样认真且焦急的神情,似乎是在看着过马路时不听话乱跑的小孩一样。 一半担心,一半着急。 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很奇怪,因为他向来是为弱者担忧的那一个。 五条悟没有再次挣开,因为当他看到铃摇和伏见猿比古的身后再次出现了咒灵,咒灵长长的手指正在向他们的脖子伸去。 他低头看向铃摇:“你握着我的手,是因为被你握着就不会死,对吧?” 铃摇重重的点头。 他笑了一声:“别拿那种担心小孩子的眼神看着我了,今天也让你看明白吧,我啊,是不需要你的能力来保护的。你带着他,到那边的空地去,眼睛要睁大一点。” 他指向了一个大约十米的距离。 铃摇很坚决地摇头:“我也不能放开你。” “反正就算死了,你也能把我救活的吧?” “……,是的。”铃摇回答的声音很小,眼底仍然隐隐恻动着坚持:“可是,即使能够救活,我也不愿意亲眼看见死亡,活着和死后重生,我觉得是不一样的。” 余光里,咒灵的利齿企图刺进铃摇的脖颈,可是利齿碰过的地方弥漫着流萤,如若漫天繁星,就像那天在咖啡馆见到的一样。 流萤穿梭在她扎起的马尾之间,烁烁璀璨,温柔活泼。 五条悟弯下腰,与她对视,揉了揉她的脑袋,难得耐心的问:“哪里不一样?” 铃摇微微怔了一下,她只是直觉如此,可她没有认真想过这个答案。 这个时候的五条悟似乎比往日耐心很多,蓝色的眼眸一眼望去像极了深邃的海,无穷无尽的海底里是永远窥探不透的秘密,以及温柔。 铃摇思索了一会儿,认真地说:“人死亡的时候很痛苦,那种痛苦对于活着的人来说是无妄之灾。” 他淡淡一笑,由于距离很近,可以看见密密稠稠的眼睫落下的一片剪影,“你不是可以抹去死去时的痛苦记忆吗?反正也不会记得痛苦,没关系的吧。” “……”铃摇一时语塞,她皱着眉,并不想认同五条悟的说法,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五条悟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去那边空地上等我吧。” 他微微笑着,冰蓝的眼眸却像俯看众生的月光,让人感觉不到温度。 铃摇头一次没有在他的目光下退缩,她凶巴巴地威胁道:“这话该我来说才对!请你去其它地方等我,如果你不听话,那么你被杀死之后我也不会救你!” 五条悟神色冷淡,轻抿着唇,就在铃摇以为五条悟真的会失去了耐心的时候。 他忽然一笑,舌尖轻抵着唇腔,下巴微扬,笑得漫不经心,“好啊。” 流萤[4] “如果你非要在这里也行,反正你不会死,你握着他的手,他也不会死,对吧?” 昏暗的路灯下,五条悟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是站在空荡荡的深渊。 可他站直以后高高在上的俯视和唇角漫不经心的笑意,像是此时冰凉的月光。 铃摇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明知故问,迟疑着点头,“嗯。” “那我就直接开始了。” 这么说着,五条悟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东西,丢到了铃摇手里:“戴上这个,就可以看见了哦。” 铃摇根本没有手去接,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她看着脚边落地的一副眼镜,黑框的,像极了读很多书的样子。 随即,铃摇听到五条悟在她头顶叹了口气,很头疼地说:“你真是,宁可让东西掉在地上也不放开我的手吗?” 铃摇张嘴正要说什么,五条悟一伸手,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救人,对吧?” 她点头。 五条悟单手将眼镜捡了起来,直接往她眼睛上一架,他没有给人戴过眼镜,动作很直接粗暴,戴上去之后左右歪扭着,铃摇皱着眉,无声抱怨着。 五条悟伸手调整了一下,定睛看了看,这才咧嘴一笑:“不错,挺适合你的嘛。” 铃摇已经有了直觉,当五条悟笑得这么好看,估计是没好事。 她转头看向伏见猿比古,试图从伏见猿比古脸上得到一个靠谱的答案。 然而伏见猿比古咳嗽了一声便转开了头,不作回答。 再回过头来的时候,五条悟笑得两眼弯弯凑到她的脸前,“准备好了吗?很恐怖哦?” “很恐怖是指?”铃摇有些不解。 眨眼的一瞬间,五条悟已经从她的面前闪身到了她的身后。 视野里没有了五条悟的遮挡,在眼镜的作用下,原本空无一物的路灯上盘旋着一条巨大的犹如蟒蛇般的怪物,可它不是蟒蛇,因为它有着人类的头脸,长长的头发像死气的水藻贴在头皮上,毫无美感地垂下来,覆在蟒蛇般湿滑的身体上,甚至有点恶心,而女人的脸正吐着长长的舌头,有污浊的黏液不断从舌尖落下。 五条悟站在铃摇的身后,看不见他的神情,但从他的语气也听得出来他此时充满了得意忘形的笑:“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很恐怖?” “…………”铃摇面无表情:“还好。” 五条悟低下头,仔细观察了一下铃摇的面部表情,咦了一声,若有所思道:“瞳孔很正常,肌肉也没有紧绷,居然真的没有害怕吗?看起来很弱一个,胆子还挺大嘛。” 而后五条悟叹了一口气,很失望地说:“还以为会看到你露出一点有趣的表情,既然你的反应这么平淡,我的乐趣也失去了一半,那还是早点解决早点回去吧。” 五条悟伸出手准备祓除这个诅咒。 然而视线里,面前忽然亮起青色的光,铃摇神色凛着,“伏见哥哥,佩刀借我一下吧。” 伏见猿比古对她说:“要记得拔刀礼。” 五条悟暂停动作,一脸好奇:“拔刀礼?那是什么?” 随后他看见铃摇握住伏见猿比古腰间的佩刀刀柄,拔出的瞬间有淡青色的光,铃摇满脸认真:“铃摇,紧急拔刀。” 五条悟眨了眨眼:“然后呢然后呢?会跳舞或者转圈吗?就像魔法少女那种动漫一样,换装,光环,还有喊出口号之类的——” “……” 不管他说了什么,铃摇一动不动盯着面前的咒灵,小脸满是严肃,丝毫没有被五条悟影响。 而后,她握着刀柄,将泛着淡青色光的配件刺向了咒灵的脖子。 即将命中砍下去的瞬间,铃摇听见耳边一声轰鸣巨响,随后那坨硕大的咒灵劈成了两半,重重落在了地面上,身下的马路也凹陷碎裂。 铃摇握着还没砍下去的剑,缓缓扭头。 五条悟仍然站在她的身后,只是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只伸出了两根手指,方才似乎也只是这样简单抬了手,咒灵便飞了出去并四分五裂。 此时他刚刚放下手,冲她一笑,像是极其可靠的前辈,但是这个表情放在五条悟脸上,一点也感觉不到可靠,他说:“这个咒灵长得太难看了,所以还是我来吧。” 这么说着,他又低头看向她手里握着的佩刀,非常不满意地摇着头:“拔刀礼太尴尬了,实在看不下去了。” “……” “嗯?你这是什么眼神?”五条悟很疑惑,怎么铃摇突然瞪他了。 铃摇扭头不看他,把剑还给了伏见猿比古,说道:“我们回去吧,我该回去写作业了。” 伏见猿比古看了一眼五条悟:“你的朋友呢?” 虽然不太想搭理说话不好听的五条悟,但还是好心问了一句:“你要不要跟我们的车一起回去?” 闻言,五条悟先一步转身,长腿一迈:“太慢了,我会比你先一步到。” 什么先一步到? 然而还没等铃摇问出口,五条悟已经没有了人影。 开车回去的路上,铃摇看着手机上的六个未接来电,全部都来自五条悟,时间是她放学那会儿。 忘记问了,五条悟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就在这个时候,屏幕一动,显示着五条悟的名字多了一条信息。 还没看清楚,又发了一条。 接连发了好几条信息。 “这些甜品放在这里怎么还没吃完?” “还能吃吗?” “没事,试一试就知道能不能吃了。” “还不错,不像是会拉肚子的口味。” “等你回来一起吃哦,小铃摇。” 铃摇眼睛睁大,看着那还在噔噔噔不断弹出来的信息,难以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 好不容易等五条悟间隔的空隙,她回复道:“你的话有点多。” “……” “你这样说我,我会很伤心的。” 铃摇:“真的吗?” 五条悟:“总之就是你能不能快一点啊,我等着真的很无聊,早知道直接把你抓过来一起带回来了。” 铃摇:“我没有让你等啊……” 五条悟:“很伤心,真的,你说这样的话,我真的很伤心。” 铃摇:“对不起……” 五条悟:“你也知道你对不起我就好,所以等会儿要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铃摇:“……?” 五条悟:“我等你哦。” 伏见猿比古从后视镜里看到铃摇的脸色不太好看,关心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铃摇摁灭了手机屏幕,光线淡去的昏暗里,她面无表情地说:“没有,只是想起来数学作业还没有写。” ※※※※※※※※※※※※※※※※※※※※ 圣诞节快乐吼!!! 其实我第一次写这种天然软妹人设,写的时候总会担心写出来很降智qaq 但是写的时候还挺快乐的,我甚至真的想把名字改成《拽校草的甜心丫头》了!可是真的好怕被打!(躺 流萤[5] “好,妈妈也早点休息。” 铃摇回到家里跟妈妈聊了几句天,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手在门把上顿了顿,这才推开了门。 她的房间不大,风格也很简约,一个书柜,一个书桌,一个睡觉的床,窗台上的几盆盆栽,一眼过去就能看见房间的全貌。 尽管没有多余的女孩子喜欢的装饰,但依然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女孩子的房间。 所以当铃摇推开门,看到五条悟坐在她的书桌前的椅子上,显得格外格格不入。 他的身量很高,坐在她的椅子上似乎有些手脚拘束,于是椅子的位置被他拉开到离桌子远了一点的距离,这才有了放腿的空间。 听到她开门的声音,五条悟转过身来,冲她笑着打招呼:“你回来啦。” 谁知道铃摇脸色一变,像是受到惊吓一样,并且迅速关门。 五条悟愣了一下,摸了摸下巴,不解道:“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我现在看起来不是很帅气吗?应该很开心才对啊。” 铃摇已经两步跑到了他的面前,一张小脸皱着,很严肃地说:“你小声一点好不好,被爸爸妈妈听见了怎么办!” “……哦。” 见五条悟答应得这么顺利,铃摇松了一口气,语气放缓了一些,继续讲道理:“而且你这样不经过我的允许就动不动跑到我的房间里来,真的很危险,万一刚刚进来的人是我妈妈怎么办!” “你被爸爸妈妈骂一顿。” “…………” 五条悟想了想,“你爸爸妈妈应该不会揍你吧?” “……”铃摇瞪着一双鹿眼,好半晌才说出话来,“你还是走吧,我要睡觉了。” “作业不写了吗?” “……” 五条悟坐在她的椅子上,他原本就个头很高,即使是坐着,跟她说话的时候视线的高度刚刚好。 可以看见他的小太阳镜后漂亮如蓝宝石的眼睛,细细密密的睫毛,以及,总感觉像是利诱的笑容,看起来格外不怀疑好意。 铃摇决定有骨气一次,拒绝道:“我自己也可以写。” “小孩子有梦想是好事啊,那就好好加油哦。”五条悟也不推脱一下,就这么干脆的答应了下来。 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留。 ……突然有一点点后悔。 想到作业本一片片红笔批改留下的错题痕迹,还有翻着书怎么都找不到该用什么公式计算的焦头烂额,铃摇心情一下就低落了下去。 但是说出去的话马上又不能马上就这么反悔。 尤其是五条悟此时满眼笑容望着她。 她更说不出反悔的话。 于是铃摇决定有骨气到底:“所以你走吧,我真的要睡觉了。” “啊呀,明明答应了要回答我的问题。” “快点问,问完就走。” “好的好的,问题很简单的,应该用不着一分钟就可以。” 本以为会问关于今晚祓除诅咒的事,谁知道五条悟竟然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他打开屏幕,翻出画面,举到铃摇面前,屏幕面对着她。 五条悟的笑容可以称得上是灿烂,然而他笑眯眯的眼凑近过来,让铃摇觉得有些意味不明的危险和压迫感。 “这是怎么回事,可以告诉我吗?” 铃摇目光挪到他举到面前的手机屏幕。 一连串的短信。 都是没有备注名字的陌生号码。 内容嘛……告白,肉麻的情话,求约会,问名字,问年龄,问学校。 一页显示不完,五条悟近在咫尺的脸笑眯眯看着她,十分贴心地提醒:“可以翻页哦。” “……” “翻一下嘛。” “……不用了。” “真的不往后看了?” “……嗯。” 五条悟收回手机,随手一放,弯着笑的眼像是审视一般,“那就解释一下吧,这么多人给我发垃圾信息是怎么回事?” 铃摇声音很小,“是她们问我要的……” “你就给了?” “……嗯。” 五条悟觉得有些偷头疼,可是小姑娘一双鹿眼茫然地看着他,似乎是察觉得到他不太高兴,眨眼间蒙着怯生生的愧疚感。 他话到了嘴边,语气不由自主放缓了一些,“为什么要给?” 铃摇声音不大,细声细气的,此时语气里透露着困惑,“她们想要,而我正好有,不可以给吗?” “……” 五条悟定定看了她许久,忽然觉得她这呆呆傻傻的模样有些好笑,问了一句,“你上过幼儿园吗?” 铃摇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愣愣回答道:“没有。” “小学呢?” “没有。” 五条悟摸了摸下巴,“倒是有问必答嘛。有好朋友吗?” 铃摇想起桃井五月,分享零食的时候,桃井五月说过因为她们是朋友嘛,那应该就是朋友吧。 于是她点头,“有。” “好了,不怪你了。”五条悟重新拿起手机,删除了那些陌生号码的短信,这次不再是随手一放,而是放回了口袋里。 再次看向铃摇的时候,之前那种意味不明的压迫感也消失了,他笑得浅浅淡淡,甚至不如刚才给她看短信的时候灿烂,可是就是有一种,可靠的感觉。 蓝色的眼瞳对她微微笑着,像是温柔的天空,亦或是平静的海洋,温柔得让人心安的蓝。 手机放好,五条悟把胳膊放在椅子靠背上,脑袋搁在胳膊上,这样低低的高度与站着的铃摇是刚刚好的平等的对视。 小太阳镜片悬在鼻尖上,他语气很严肃地说:“这次就不怪你了,但是不能有下次了,明白吗?” “不太明白……”铃摇处于茫然状态。 “有人教过你不能说谎,对吧?” “嗯。” “但是没有教过你要拒绝,对吧?” “……嗯。” “那么,作为前辈,这个道理由我教你吧。”五条悟说话时是笑着的,看起来真的很像个可靠的前辈,声音也可以说得上是耐心,“这个电话号码是我的,虽然你有我的联系方式,但是你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给了别人,就会给我带来困扰,比如这样很多奇奇怪怪的短信,能明白吧?” 铃摇连忙点头,小脑袋像小鸡啄米一样,以此来诚恳地显示自己的歉意:“对不起,我没有想到……” 这么说着,五条悟的手机又叮咚了一声。 接着又是一声。 信息提示音没有停。 铃摇意识到那些都是因为她给了电话号码而收到的骚扰信息,脸色有些发白,愈发愧疚。 五条悟平时都是开的震动,这次特意开了提示音。 抬眼看见小姑娘越垂越低的脑袋,五条悟把铃声改回了震动,那接连不断的声音才停了下来。 铃摇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意识到自己这次是真的给别人添了很大的麻烦,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五条悟,手指不安的握在一起。 忽然,头顶一沉。 她一怔,微微抬头,五条悟的手掌摁在她的头顶上,近在咫尺的脸微微笑着:“这次就算了,以后明白要怎么做了吧?” 铃摇重重点头,“我知道了,我会拒绝。” “那么到了举一反三的时候了。”五条悟的手仍然放在她的脑袋上,笑眯眯地问:“如果有人问你要你的联系方式呢?” 铃摇不确定地小声问着:“……也要拒绝吗?” “你觉得呢?” “给我的联系方式,不会给别人带来困扰吧?” “不会哦。” “那就……给?”铃摇不知道怎么才是对的处理方式,看着五条悟的表情,不太确定地给出答案。 五条悟笑了一声,扣在她脑袋上的手轻轻揉了一下,拿了下来,说道:“不要总是觉得不能给别人带来麻烦,有的时候也要想想自己啊,如果会让自己感到麻烦的话,也是要拒绝的。比如说这样,如果你给了联系方式以后,每天都收到很多骚扰短信,是不是会感到困扰?” “会。” “如果你可以接受,那就不用拒绝,如果不愿意承担这种麻烦,那么就算拒绝也没关系。” “可是被拒绝的人呢?” “嗯?”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此时的想法,好像是从很久很久以前,又或者是我天生就有这样想法,我总觉得,我活着的理由就是不能给别人带来麻烦,如果被拒绝的人因为我的拒绝不快乐,我也不会快乐。” 她这样说的时候,眼神是有些泛空的空洞,就好像,连她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如自己所说这样。 而后,看向他的时候,似乎是希望可以从他口中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五条悟:“……”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的身量很高,站直以后,铃摇站在她的面前愈发显得像个茫然的小孩子。 看着她满眼困惑,澄澈的鹿眼像是孩童一样,不懂世故,不懂人情,五条悟头一次觉得自己果然不适合教小孩子。 于是他选择了简单粗暴的方法,直接把她拎起来扔到了她睡觉的床上,被子往她身上一扔,语气很凶:“困了就早点睡觉!” 铃摇眨了眨眼:“哦。” 见她又要坐起来,五条悟又很凶的说:“刚刚不是就说困了吗,让你睡你还不睡?” “……可是鞋还没有脱。” “……” 五条悟:果然照顾小孩子很麻烦! 流萤[6] 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 夏油杰看着手机上的拨号界面,而面前站着的夜蛾正道正等着他的回答:“悟还没有回来吗?” “还没有,不过应该是跑去哪里玩了吧,那个咒灵虽然说是准一级,但对于悟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麻烦。” 说话间,电话接通了。 五条悟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可他的声音不大,似乎是刻意把音量放小了,“怎么了?” “啊,是这样的,老师见你还没有回来,让我来问问你那边的情况。” “这个啊,咒灵已经解决了,没什么问题。” 夏油杰转述给夜蛾正道之后,夜蛾正道嘱咐了一句明天早上的课不能迟到就走了。 电话还没挂断,夏油杰叹了口气:“所以你在忙什么?” 五条悟的声调听起来张扬又随意,“辅导小孩写作业呢。” “?……”夏油杰怀疑自己听错了,“哪来的小孩?” “在外面捡的。”五条悟随口一答,答案听起来也不怎么靠谱。 “那你自己注意一点,不要把小孩子欺负哭了。” 五条悟不满地嚷嚷起来:“啊?我是那种人吗?我是认真地给小孩子辅导作业好不好?” 说到这个,五条悟还多添了一句:“真是搞不懂,中学的数学很简单的吧,这都不会,每天写作业愁得脸都皱成一团了,哪有那么难。” 夏油杰捕捉到关键信息:“是个中学生?” 五条悟:“是啊。” “我还以为是很小的小孩子呢,中学生的话,你也大不了多少吧,叫学弟或者学妹还差不多。” “我觉得她的脑子跟小孩子没什么区别。” “还是个女孩子?” “哪里不对吗?女孩子也是小孩子啊?”五条悟领悟不到为什么夏油杰忽然关注点在这里。 夏油杰微微一笑,“中学生,女孩子,这个人我应该见过吧?” “……”五条悟嘶了一声,显然也想到了上次和夏油杰一起去咖啡馆祓除诅咒的那天。 他不回答,夏油杰好像并没有打算放过他,微笑着问:“所以你的内裤拿回来了吗?” “…………” “好了,我开个玩笑,明天早上还是早点来上课吧,关于这次被你祓除的咒灵,或许还有一些东西没有解决。” “知道了。” 窗台前。 电话挂断后,五条悟收起手机。 回过头一看,铃摇躺在被窝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 她的发质很软,睡觉的时候胡乱散在枕头上,由于她睡得很熟,头发也被揉乱成杂乱的模样,看起来毛茸茸一个脑袋。 可是她的睡相很好,眼睫轻轻闭着,覆盖下来像是羽扇,落在白皙稚嫩的皮肤上,整个人透露着不懂世故的天真。 说她是小孩子,真的一点都不是夸张。 除了个头和年龄摆在那里,其他无论哪方面都像个新生的婴儿。 明明是很普通不过的家庭养大的孩子,父母都是正常的工作,家庭环境也很和谐,可不知道为什么会养成这样的性格。 说是单纯都不够形容,确切来说,更像一个与世隔绝长大的小孩突然看到了外面的世界,什么都不理解,什么都觉得新鲜。 还有那样能够复活死人的特异能力。 怎么看都不是个普通小姑娘。 除了…… 五条悟走到了书桌前。 台灯开着,摆着铃摇的数学作业。 再往前翻翻,是之前写过的作业,错误率极高,全错也不是没可能,能做对三道题以上都是极小概率的大喜事件。 只有这写不出作业的样子,像个普通的中学生。 五条悟转身准备离开,刚刚迈出一个脚步,又停顿回来。 随手抽了一支笔,将纸条压住,这才离开。 “铃摇,妈妈要去店里了,自己在家认真写作业哦。” 早饭吃完,妈妈打了招呼就出门去了家里开的店。 铃摇照常给自己的盆栽浇了水,松松土,一系列日常做完,这才回到书桌前,找出要写的作业。 一想到这周周末的数学作业,铃摇顿时心情低落下去很多。 然而走到了书桌前,看见自己的作业习题册就摆在桌子上,她有些愣。 她不记得自己昨晚上有把作业拿出来呀…… 昨天晚上,她把五条悟送走以后就洗洗睡了。 她不喜欢作业,连书桌都不想多看一眼,直接躺下睡觉。 是妈妈检查了她的作业吗? 想到自己的习题册上一连串的错题……铃摇脸色有些发白,被妈妈看到一定会被教训的! 作业本上还放着一张白纸,用笔压着,铃摇手指放上去,想到妈妈检查完作业后很生气或者伤心的留下对她说的话,她有些没有勇气翻开。 闭了闭眼,铃摇心一横,将纸翻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小心翼翼看过去。 ——整页纸密密麻麻的公式。 页码,题号,挨着顺序写了下来。 铃摇整个人都呆愣住了,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看着下面一连串的题号,她连忙找出习题册。 页码,题号。 ……天啊,这一整本习题册上所有的题目,都写出来了。 可是这本习题册是要一直用到明年升年级的啊,也就是说,接下来一整年的数学作业,都不用愁了? 手几乎是颤抖着,铃摇找出手机,翻到五条悟的联系号码。 也顾不上之前说过的不许擅自打扰他,铃摇编辑了短信,“是你给我写的吗?” 点击发送。 ——发送失败。 铃摇愣愣看着发送失败的提示,再次点击发送。 再次失败。 这是……被拉黑了? 屏幕上的提示字几秒后就消失了,只留下一串显示着未发送的信息。 而抬头的备注上写着他的名字,五条悟。 窗外有风吹过,那页写满五条悟字迹的白纸在风中飘摇落下,她身上有些宽松的睡裙被风吹得一荡一荡的,细软的头发也被吹开,凌乱的散落在脸颊上。 铃摇最后一次试探着点下了发送。 ……发送失败。 流萤[7] 体育馆内一时欢呼喝彩。 沸腾喧闹像是掀翻的人海,几乎可以穿透耳朵。 “青峰君这个投篮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给啊!!!” “太强了,实在是太强了!” “帝光中学加油啊!!” 眼看着这一场比赛的比分开始反超,并且帝光中学的节奏掌握得很好,在场的帝光中学学生都很激动。 桃井五月转过身很兴奋地给铃摇说又进了一球的时候,铃摇像是突然回神一样,随后嗯嗯了两声。 相比起场内观众的投入,铃摇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她本就是安安静静的性格,但人类该有的表情情绪还是能够很明显看得出来,而铃摇现在注意力不在这上面,回应时的眼神也像是在走神。 桃井五月担忧道:“铃摇啊,你最近是发生了什么不太开心的事吗?” 耳边喧闹鼎沸,铃摇的声音埋没在里面,她点了点头,“嗯。” “还是因为那个狗男人吗?” 至今不明白什么是狗男人,但铃摇知道桃井五月说起这个词是指五条悟,于是她再次点头,“嗯。” “我早就说过嘛……千万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始乱终弃有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他这次又是丢下你跑了?” 在观众席再次爆发的喝彩声中,铃摇声音被淹没得很小,“他的联系方式用不了了,我联系不上他了。” “把你拉黑了?” “应该是这样吧。” “果然是渣男!” “其实我之前就很想问了,渣男是什么意思?” “啊啊啊赤司大人好帅啊!!!!” “是心动的感觉啊啊啊!!!” 观众席上,再次爆发一阵喧闹的喝彩。 坐在铃摇和桃井五月周围的人兴致高昂,情绪投入十足,桃井五月被这喝彩声吸引过去,一看球场,帝光中学领先的比分越来越多,一时间也欢呼雀跃起来。 铃摇关于渣男的疑问又失去了回答。 比赛结束的时候,桃井五月开心地去拉起仍然坐着的铃摇,见她仍然闷闷不乐,安慰道:“别想了,你都不开心好几天了,找点开心的事情做吧。” 铃摇问道:“我看起来一直都不开心吗?” “是啊,超级明显的。” 铃摇摸了摸自己的脸,可是触觉上感觉不到不开心的表现,她早上扎头发的时候照过镜子,也看不出来不开心是什么样子。 可是桃井五月说她这好几天都不开心。 周末去scepter4的时候,见到她的人也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五条悟联系不上了。 她的确是不开心的,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不开心别人一眼就能看见,她明明跟平常没有什么两样呀。 放学后,伏见猿比古开着车来接铃摇了,一同在副驾驶的,还有sceper4的副长淡岛世理。 见到她的第一眼,淡岛世理关心道:“你的朋友还没有联系上你吗?” 铃摇嗯了一声,淡岛世理随即安慰道:“如果对方也把你当成朋友的话,不会这样一声不吭就断了联系的,也许现在他只是太忙了。” “我不知道……也许是我惹他不高兴了。”铃摇坐在车的后座,垂着脑袋,看起来闷闷不乐。 “应该不会吧,你的朋友不是说过不怪你吗?” “嗯。” “或许,如果你真的很想知道怎么回事,你可以主动去找他。除了联系方式,你还知道其他关于他的事吗,比如说住址、学校之类的?” 淡岛世理的话忽然提醒了铃摇。 郁闷的脑袋忽然抬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他带我去过他的学校!就在东京郊区,名字好像是……咒术高等专门学校……全称好像是叫这个。” 闻言,淡岛世理怔了一下。 她看向在开车的伏见猿比古:“这个学校,你听说过吗?” 伏见猿比古沉思了一会儿,在大脑内的信息里搜刮到了一点关于这个学校的记忆,不确定地说道:“似乎是个宗教类的学校。啧,看起来不像是普通上学找工作的孩子会选择的学校。” 铃摇的眼睛亮亮的,满眼期许说道:“很远吗?今天的事情结束后,可以带我去吗?” “远不远要定位看一下位置才知道,不过,你不是说他带你去过吗?你怎么还会问这个?”伏见猿比古问道。 “他……”铃摇抓了抓头发,“他直接带着我飞过去的,一眨眼就到了。” “这个也是他所说的咒力吧?” “应该是吧。” 淡岛世理在此时感叹了一声:“咒力这种东西真是乱来啊。” 铃摇仍然在期盼那件事:“所以……我可以去吗?” 淡岛世理对她微微一笑:“当然可以。不过,这次的任务,你要认真完成。” 铃摇用力点头,“一定!” 车缓缓驶出城区,来到了郊外的一座废弃的庄园。 这样的庄园一看便是富人玩乐的资产。 车在庄园外很远的马路对面就停了下来,铃摇一个人推开了那扇雕花铁门。 庄园内太过安静,静得仿佛死寂。 就在今天上午,这座庄园内发生了大规模死亡事件,庄园内包括主仆在内所有活人都一夜死去。 早晨来送报的中年人一走进来,看到如此血腥一幕,当即吓晕过去。 但是他醒了过来,而没有被杀掉,于是他飞快的报了警,经过警方的调查,这件事交到了scepter4这边处理。 偌大的庄园里,几乎已经被血浸透,连空气都是血腥味。 铃摇站在其中,却没有多少不适,澄澈的眼底依旧平淡得像清澈的湖水。 她的脖子上挂着一条链子,缀着一副眼镜。 看着自己的手腕已经翩飞的流萤,铃摇戴上了眼镜,视线里多了一些之前看不见的东西。 ……面前是个血盆大口。 是一张女人的脸,正盯着她看,手指扣在铃摇的手腕上,可是她丝毫伤害不了铃摇,只有连续不断飞出的流萤。 女人的脸满脸惊慌,还会说话:“怎么会?这怎么会?” 铃摇戴上眼镜以后就看得见这个咒灵,也听得到她说的话,回应道:“你是在问我吗?” “你看得见我?你是咒术师?!” 铃摇很诚实地摇头,“我不是。” 女人却似乎并不听她的诚实,确认了她是咒术师,掐着她手腕的力气是用力了许多,然而结果只是更多的流萤翩飞而过。 在死寂血腥的庄园里,翩飞的流萤像坠落的繁星,温柔而活泼的围绕着纤细稚嫩的少女,这一幕看起来竟然有些梦幻。 ——这是五条悟赶到庄园落地时所见的画面。 以及,铃摇在听到他的脚步声后,缓缓回过头。 逆着光线,她看清是他之后,表情渐渐转化为愣住。 “好久不见啊小铃摇。” 五条悟十分亲切地打了招呼,长腿两步就走到了她的跟前,跟她说话的时候,已经习惯性地微微俯下身,方便跟她对视。 而后,他看见小姑娘的表情由怔愣缓缓变为控诉。 澄澈的眼眸蒙着怯生生的委屈。 距离很近,那样的表情露在小姑娘仍有些稚气的脸上,让人忽然生出一些罪恶感。 五条悟满脸不解,再次确认小姑娘的眼睛里是有些委屈的控诉,迟疑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铃摇觉得眼睛有些不太舒服,眨了眨眼,企图把那奇怪的不适感眨掉。 可是奇怪的东西反而更多。 湿润的液体粘着睫毛,这样的感觉一点都不舒服。 她一边不停眨着眼睛,最后用手去揉,一边说道:“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表情,没有人告诉过我,这样奇怪的感受是什么,真的……太奇怪了啊。” 忽然,有人的手拨开了她揉着眼睛的动作,视线模糊里,她看到五条悟脸上带着明显的手足无措,满脸头疼。 帮她揉眼睛的动作也十分没有章法,生疏得手劲没轻没重。 五条悟看着手指上的眼泪越擦越多,心底有些说不上来的烦躁,以往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心情,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越发的手忙脚乱,于是凶道:“别哭了啊!” “……,对不起。” “…………”五条悟觉得自己更罪恶了。 可是他也想不明白几天没见,铃摇怎么突然就哭了起来。 他没有安慰小女孩的经验,想了想,只能想到一个理由:“都告诉过你咒灵长得很丑,你自己说不怕的,这下好了,被丑哭了吧?” 站在身后既杀不掉铃摇也杀不掉五条悟只能干着急的咒灵:? 说谁丑? 流萤[8] “很糟糕啊,悟。” 从大厅正门慢慢走过来的夏油杰看清楚铃摇脸上挂着泪,语气多了几分指责:“把小女孩弄哭了。” 五条悟嚷道:“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啊,我正在给她做思想工作好不好?我早就跟她说过,咒灵很可怕的,她自己胆子大,非要看。” “是这个原因吗?”夏油杰微微笑着,有些怀疑。 “那还能是因为什么啊?” 这么说着,五条悟看了看此时正站在铃摇身后的咒灵。 这个咒灵是个女人的外形,长发贴着脸,像是湿漉漉的水草,滑腻又恶心,脸上的五官也严重扭曲,即使不动也透露着一股惊悚。 这样惊悚的五官就像是人类在极度恐惧时扭曲而成的模样。 再低头看看小姑娘定定盯着他看的眼睛,澄澈的眼眸润着没有擦干的雾气,却倔强地看着他不放,那样的倔强好像是怕他消失不见一样。 这次她是一个人来的,却不是空着手。 腰间挂着的佩刀,显然是她有备而来的武器。 大概想得到铃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了。 他顿时有些头疼,语气也不是多么好,看着小姑娘满脸的稚气和那一用力就能摔断的小胳膊腿,没好气道:“你这么弱,来这种地方干什么?是不是作业太少了,太闲了?” 五条悟伸手拽着她细小的胳膊,像是拎小鸡仔一样把她拽到旁边,“知道咒灵恐怖就别来捣乱了,一边玩去,这种事让哥哥们来就行了。” 夏油杰在一侧看着五条悟一脸烦躁,把铃摇拉到身后去的动作却没有用太多力,顿时笑意微妙了一些。 嘴上骂得很凶嘛。 那个咒灵的手一直拽着铃摇,此时也没有放手。 看到五条悟要把这个看起来就柔软好欺负的中学生拉开,她用足了力气,似乎是想把铃摇的胳膊给撕裂下来,然而只有无数流萤扑扇而过,轻盈得像星光点点。 咒灵因此更为恼火,力量转为打在了墙壁上。 巨大的承重柱轰然倒塌,墙壁连带着屋顶一寸寸破裂,而后,在重力的牵引下,塌陷落下。 五条悟和夏油杰脸色一变。 五条悟顺势拽过铃摇,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迅速跳到庄园外落地。 屋顶坍塌只是一瞬间的事,当五条悟抱着铃摇跳到了安全的地方,还未转过身时,身后的大厅已经发出巨石砸落的轰然巨响。 那咒灵见这也没能伤到他们,从石碓中站了起来,脸上是狰然笑意,却是看向五条悟:“你越是保护她,她就越该死。” 五条悟一手揽着铃摇,小太阳镜片挡住了他漂亮的眼睛,露出的笑意却张扬,“我可没有跟咒灵聊天的习惯啊。” 这么说着,他把铃摇转身扔给了夏油杰,“你看着她,别让她被偷袭了。” 夏油杰低头看了一眼铃摇,铃摇一转眼就被扔到夏油杰面前,懵懵地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他想到刚刚所见的那些流萤,说道:“她可没那么容易死吧。” “嗯?”五条悟闻言,微微侧头,余光扫了一眼铃摇,转回头去时笑得随意,“咒灵是拿她没办法,但是跑两步就摔倒还是可能的。” “……” 那咒灵目睹着五条悟和夏油杰将铃摇保护着的画面,愈发发狂,扬起利爪就要像铃摇攻击而去。 五条悟知道这样的攻击不会伤害到铃摇,于是头也没回,专注于术式。 忽然,脸侧一团火热飞过,继而漫天火焰落在了咒灵的身上。 咒灵全身被火灼伤,痛苦挣扎,惨烈地叫着。 五条悟猛然回头。 眼睛定定望着此时站在夏油杰保护下、手心聚着火焰的铃摇身上。 她长发束成灵动的马尾,发丝柔软,规规矩矩地束在脑后,火焰映着她白皙稚嫩的皮肤,像是活泼跳跃的精灵,亲吻着她的手指尖。 察觉到五条悟近乎审视的目光,她不知道五条悟在想什么,但大概也猜到又要问一些关于她的问题。 于是她先一步说道:“我的时间不多,有什么问题回去再问我吧,我现在需要把她解决掉。” “铃摇。”他叫住她的名字。 “请稍等一下吧。”铃摇的语气很诚恳。 她说话的时候向来声音小小的,连表情也细细小小的,以致于五条悟看到她的时候,总觉得一只手就能捏爆她,但此时她看向他的眼神却带着不能退让的坚持。 夏油杰刚才就注意到了铃摇抬手的动作,只是还来不及想什么,一刹那间,铃摇就已经聚起了火焰。 他一时看得惊怔。 但此时铃摇站在他和五条悟之间,小小的一个,就算有那样的能力,但怎么想都觉得有一点过意不去。 于是他语气温和地说:“这个咒灵的等级不低,很难办的,就算你不会被咒灵伤害,想要祓除它,也需要费些力气。这种麻烦的事情不如交给你旁边这个大哥哥,他最适合做这种麻烦的事了。” 铃摇抬头看了站在她旁边的大哥哥一眼。 五条悟瞥她一眼,冷哼一声。 显然夏油杰看起来更可靠一些,于是她问夏油杰,“那他会不会受伤?” “嗯……这个嘛,你不用担心。”夏油杰第一次听到有人怀疑五条悟会受伤,唇角微微弯起笑意,正准备解释一下。 旁边听到这句疑问的五条悟炸了毛,“铃摇,你说什么?” 铃摇眨了眨眼,有些不解五条悟为什么突然声音这么大。 她重述道:“我担心你会受伤……” “哦。”五条悟面无表情看着他,然后手掌向后一翻,那咒灵瞬间向后飞去,重重砸在了瘫倒的石堆里,五条悟扬起恣意的笑,“看明白了吗?我很强。” “不是你这种,跑两步都可能会摔倒的,小、鬼。” 最后那个咬字可以说得上是咬牙切齿。 铃摇不知道五条悟为什么要这么说自己,她从来没有跑步摔倒过呀,于是她反驳道:“我不会摔倒。” “哦?”小太阳镜下的眼睛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他的笑容十分好看,可以说得上是张扬:“我给那个咒灵留了口气,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哦?” 夏油杰有些无奈:“悟,你留一口气干嘛?” “给她发挥的机会啊。”五条悟回答得十分自然,他站直了身体,很高的个头,看向她时目光是居高临下的俯视,笑得张扬好看:“好好表现啊铃摇。” “嗯!我会的!” 小姑娘回答的也认真极了,竟然看出了几分摩拳擦掌的期待。 夏油杰:“……” 果然能够跟五条悟和谐相处这么久的女孩子也不能用一般思维去理解啊。 于是他看见那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手放向腰间,准备去拔刀。 而五条悟眼疾手快地摁住了她的手:“拔刀礼太尴尬了,还是就用刚刚那个吧。” “可是……”铃摇微微皱眉,有些犹豫。 “给我看看那个嘛,看一下,就一下,求求你了小铃摇。” 夏油杰看着忽然撒娇的五条悟,面无表情:“…………” 小姑娘果然禁不住五条悟这种央求,眨了眨眼,“那……好吧。” 这么说着,她放弃了拔刀的动作。 手心中捧起红色的焰火,而后她向着咒灵所在的方向飞过去,那簇火焰像是有生命一种,在空中变为巨大的火球,轰然命中已经被五条悟揍得只剩一口气的咒灵。 火焰燃烧着,咒灵逐渐化为灰烬。 夏油杰静静看着这一幕,再看向铃摇时,目光多了些耐人寻味。 没有咒力的气息,一丁点都没有。 可是这样的力量居然真的祓除了诅咒,尽管那只咒灵已经被五条悟揍得只剩一口气,但对于没有咒力的人来说,也不是能够轻易解决的。 “五条……哥哥。” 铃摇忽然拽住五条悟的袖子,原本想直接称呼他的名字,但是想到接下来的话多少有点拜托他的意思,于是改口叫哥哥。 五条悟不明所以地低头看着自己被拽着的袖子,“嗯?” “伏见哥哥在庄园正门门口等我,麻烦送我过去,谢谢你。” “你……” 话没说完。 铃摇眼睛一闭,直接倒地。 五条悟眼疾手快把她捞住,看着昏睡不醒的铃摇,抬头看看夏油杰,一副怀疑人生的语气:“居然真的走两步就晕倒了?” 夏油杰已经不能直视了,无语道:“你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吧,你还用那种撒娇的语气让她用火,而不是拔刀。” “我哪有撒娇?!” “别问我,你回去用同样的语气问问硝子。” 五条悟低头看着不省人事的铃摇,头疼地叹了口气,将她抱稳,“行了,那就先把她送到她那边的人手里吧。” 走到庄园的院子时,看到满地的鲜血和尸体,夏油杰想起来什么,说道:“那这些人?” “等她醒了再说吧。”五条悟神色淡淡,低头看了一眼昏睡过去的铃摇,露出几分头疼的神色。 居然真的说晕就晕过去了。 ※※※※※※※※※※※※※※※※※※※※ 拉黑的事情不要急!! 这种事当然要回到小房间没有其他人的时候慢慢算账0v0 流萤[9] 黑色的轿车停在庄园外。 伏见猿比古一直观察着庄园内的情况,庄园的入口他一直盯着,随时注意着庄园内。 但还是没注意到五条悟是什么时候来的。 五条悟抱着铃摇,空出一只手来敲了敲车窗。 是淡岛世理坐的那一侧的车窗。 由于车窗是防偷窥的材料,从外面看不见车内的情况,车内的人却看得一清二楚。 淡岛世理看着这个陌生的人,怀里抱着昏睡过去的铃摇,当即就下车并拔刀。 五条悟反应很快,当他看到淡岛世理下了车就刀尖向他时,五条悟已经闪身躲开。 手里抱着铃摇的动作却稳得很,没有让铃摇感到一丝晃动。 随后下车的伏见猿比古连忙对淡岛世理解释道:“副长,他是铃摇的朋友。” 淡岛世理警惕地打量了一眼五条悟。 他的个头很高,即使看起来很年轻,似乎只是个高中生,但是这样的身高放在人堆里也绝对是最惹眼的那个,偏偏还长了一张张扬俊美的脸,那副显然不符合这个年龄段审美的小太阳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不仅没有觉得奇怪,反而给这个人添了几分离经叛道。 不管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普通的学生。 起码,跟铃摇这样中规中矩的中学生不像是一路人。 伏见猿比古见淡岛世理仍然没有放下警惕,走过去,压低声音,进一步解释道:“这就是小铃摇说联系不上了的那个朋友。” 淡岛世理惊了一下:“那个佛学校的学生?” 咒术高专对外是私立宗教类学校。 在淡岛世理的印象里,大概就是穿着袈裟或者和尚之类的造型,再不济,也该是个面相和善、性格淳朴的类型。 这个人……怎么看都不像好吧! 五条悟站在远处不知道淡岛世理和伏见猿比古在说什么,但是想到铃摇晕倒过去之前交代过一定要送到他们手里,所以现在还是耐心等着。 终于,似乎两位说通了什么。 “把她抱到车里来吧。” 尽管淡岛世理这么说着的时候,看他的表情仍然充满警惕。 五条悟不知道那眼神的怪异感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自己好像被怀疑了。 直到把铃摇小心安稳地放到了车里,跟夏油杰离开的时候,夏油杰微笑着说:“你好像被嫌弃了,悟。” 五条悟一脸想不通的表情,“我刚刚就想说了,那个女人看我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堤防坏人拐走女儿的表情吧。”夏油杰微微笑着,说得云淡风轻。 五条悟:“???” 他猛然回头看向停车的方向。 盯了好一会儿,五条悟才转回头,张大嘴巴惊恐道:“那个女人看起来那么年轻,居然是铃摇的妈妈?保养也太好了吧?” 夏油杰:“……” “不对啊,铃摇的妈妈我在她家里看到过啊,不是她啊。” “所以,你想通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吗?” “……干妈?”五条悟自我否定道:“也不像是啊。” “…………” 铃摇是在车即将开到家的时候醒的。 她睁开眼睛,看见车内悬挂着的平安符,茫然了一下,这才彻底清醒过来:“伏见哥哥,淡岛姐姐。” 淡岛世理率先回头看向她:“你醒了?” “嗯,”她坐了起来,扭头看着车窗外的街道,意识到已经开离庄园了,“那些人还没有救。” “应该救不回来了吧。”伏见猿比古在这个时候说道。 铃摇一时没有应声。 伏见猿比古继续说道:“如果你想试一试,我还是会带你过去。但是结果你应该也清楚,这样的人不是第一个,之前你没有救回来,这一次,恐怕也很难救回来。” 静默片刻,铃摇小声说道:“我还是想试试。” “好,那我这就掉头。”伏见猿比古很尊重铃摇的想法,但是铃摇相较于从小在普通家庭长大的孩子,在人情世故方面,确切来说,是人类的情感方面,是缺失的。 掉头回庄园,谁都知道是多此一举。 但还是愿意纵容。 与其说是纵容,不如说是一次又一次用事实告诉她,人间并非纯真良善的地方。 夏油杰和五条悟还没有走,站在庄园里的花园里。 这一座庄园富丽堂皇,精心设计的花园里树木丛生,远远看去,如同精灵居住的森林。 如果不是躺满了尸体的话。 铃摇去而复返的时候,五条悟和夏油杰正站在一颗两人粗的大树后面,因此视线里,并没有被铃摇发现。 伏见猿比古和淡岛世理就站在花园门口的地方,没有再进一步走过来,只让铃摇独身前往。 而后,五条悟看见那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周身翻飞着流萤,在日暮渐渐落下的昏暗里,那些流萤远不如夜晚看起来那么震撼,可是这样的景象依然美得盎然心惊。 流萤在她的裙摆和发丝间翩飞穿梭,向着那些躺倒在地的尸体飞去。 这样的情形不是五条悟第一次见,按照前几次所见,接下来,躺在这里的尸体就会复活醒来。 他给夏油杰使了个眼色。 尽管没有出声,但以两人之间相识许久的默契,夏油杰还是接收到了五条悟的言下之意:“我跟你说过铃摇能复活被咒灵杀死的人类,你看着吧,马上这些人就活了。” 然而,大量流萤不断翩飞而过。 围绕着那些躺倒在地的尸体,却迟迟没有见到苏醒的迹象。 五条悟愣了愣,定着眼睛看着。 流萤越来越多,像银河坠落一样,几乎将世界包围,而铃摇站在流萤的中心,神情专注,那些尸体丝毫没有生气。 终于,铃摇体力不支,摇摇欲坠倒下。 伏见猿比古这才走到她身后,扶起她,低声说道:“我们回去吧。” 铃摇最后看了一眼那些尸体。 白皙的小脸因为用了太多力量而更加雪白,隐隐有些虚弱的味道,可她的眼神却仍然在执着着什么,那样澄澈的眼睛里,是纯粹的悲伤。 因为无法救活他们而流露的悲伤。 铃摇再次离开后,夏油杰沉默着看着那些躺倒在地的尸体。 五条悟挠了挠头发,嘶了一声:“原来她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救活的?” 没有听到夏油杰的回应,五条悟转头看了一眼夏油杰:“杰?” “这些人救不活也罢。”他语气很淡,淡漠得让人听不出什么意味,像是惋惜,又好像不是。 五条悟想了想,最后思绪还是回到了那个小丫头身上,想到她悲伤的表情,一时有些说不上来的烦躁,“只是铃摇好像很伤心。” “嗯。这么说起来,你还把她惹哭了。” “我??”五条悟再次郑重解释道:“都说了是被咒灵给吓哭的,关我什么事啊,我一来她就在哭,我可什么都没做啊。我怎么会无缘无故欺负一个小女孩?” “是不是,你要自己去问问才知道。” 五条悟本来想说这有必要问吗。 可是脱口而出的话还没到嘴边,脑海里一闪而过铃摇转身看清是他以后,澄澈的眼眸由平静转为雾蒙蒙的委屈,眼泪顺着白皙的脸颊落下,落在有些稚气的脸上,看起来格外让人愧疚。 那样的眼神,就好像他做了什么大错特错的事情一样。 而最后所见的画面,铃摇因为救不活这些人而闷闷不乐的模样,回头看着尸体的眼神里隐隐有些自责。 “算了,那你先回高专吧,我去看看小丫头作业写得怎么样了。” 当五条悟抱着大包小包的甜品跳到铃摇房间的窗台时,伸出手正要打招呼。 然而,房间里的两个人听到窗台上咣当一声,一齐回了头。 铃摇的妈妈看着窗台上什么都没有,愣愣地问铃摇:“你刚刚有听到什么声音吗?好像有什么落在窗台上的声音?” “……” 铃摇小步跑到窗台前。 探身出去看,什么都没有看见。 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窗台上的盆栽枝叶晃了晃。 铃摇顺着晃动看过去。 迷你大小的五条悟蹲在她的盆栽枝桠上,小太阳镜悬在鼻尖上,由于她站着是俯视的视角,可以看见他漂亮如海蓝宝石的眼睛,美得张扬夺目。 四目相对时,五条悟冲她一笑。 铃摇妈妈见铃摇久久发呆,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往盆栽这边走,“怎么了,有看到什么情况吗?” “……不知道,只是,我在看我的盆栽。” “没有被砸坏吧?” “没有没有。”铃摇余光里瞥着藏在盆栽里的五条悟,说道:“妈妈,时间也不早了,我想先睡觉了。妈妈也早点休息。” 送走了妈妈,铃摇趴在门口,从小小的门缝里确定妈妈下了楼,这才关上房间的门。 转身。 五条悟靠在她的书柜旁边,高高的个头看向她时目光是俯视的角度,铃摇仰着头看他,可以看到他线条紧绷分明的下颌线。 他把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随意往桌子上一放。 慵懒随意地靠着书柜,笑得张扬却漫不经心,“小铃摇学会说谎了嘛。” ※※※※※※※※※※※※※※※※※※※※ 开!始!算!账! :d 流萤[10] 铃摇仍然站在门口,后背抵着门,没有向五条悟走过去。 隔着几步的距离,铃摇看着五条悟那半点露在小太阳镜外的蓝色眼睛,挪开了对视的目光,“我没有说谎。” “那就是,学会了隐瞒。”五条悟嘴角一咧,说得直白。 她小声坚持着:“隐瞒不是说谎。” “说起来,我一直很好奇,”五条悟缓缓朝她走了过来,长腿两步就迈到了铃摇面前,距离贴近,铃摇又不得不仰着头才能与他对视。视线里,五条悟问道:“是有什么人诅咒过你吗?” 铃摇有一瞬的茫然:“什么诅咒?” “关于不能说谎的诅咒。” “没有……吧。” “不太确定的语气哦?” “因为我小时候的记忆不多,”她仔细想了想,说道:“我小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宗像先生说过我差点因此死掉,醒来后就不太记得了,对于小时候的记忆只有一个很模糊的大概。” “这样啊。”五条悟看了一眼面前个头小小的铃摇,一副脑袋不太好用的样子,于是语气随意说道:“既然不记得就算了。” “为什么要说它是诅咒呢?你对我说过,诅咒是从人的负面情绪中产生,可是宗像先生说过诚实是很好的品格,那它就不该属于诅咒啊?” 铃摇看他的时候不得仰着头,澄澈的眼睛问得很真诚。 眼巴巴的模样,像是认真听老师讲课的乖学生,等待着老师给一个答案。 眸子清亮。 到了嘴边的语气多了几分耐心:“诚实本身是美好的品质,但是要求你不能说谎的人,或许有自己的私心。总之,也许你说得对,不一定是诅咒,或许只是家教严格,从小对你的要求之类的。” “比起这个,我们来说一点更重要的事吧。” 五条悟弯眼一笑,这笑容灿烂亲切。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有一种毛毛的感觉。 铃摇仰头望着五条悟那张俊美微笑的脸,迟疑了很久,后背贴着门的动作更紧张了一些,“你问吧。” 五条悟一眼就看到铃摇满脸紧张和警惕,于是笑得更灿烂亲切:“别害怕嘛,就是一些小小的问题,不用担心哦,我又不会欺负你。” “……你会。” 铃摇很小声的嘟囔着。 五条悟听得不太真切,但隐隐约约听到些什么,于是弯下腰凑到铃摇面前一些,笑得更亲切:“你刚刚说什么?” “…………” “啊呀,不能说谎,但是学会了隐瞒和沉默是吗?” “…………” 五条悟笑眯眯的,语气十分亲切:“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你?” 五条悟的个头比她高许多,此时为了凑近跟她说话,微微弯着腰,铃摇因此被他的身形围困在门前。 周遭都是五条悟的气息,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很清淡,有些与世隔绝不通人性的狂妄,还有一点甜品的甜味,这一点甜品的清甜味让他沾染了一些人间烟火气。 铃摇有些不适应这样近的异性气息,不由自主再往后靠了靠,然而身后是门板,她只能僵硬地贴在门板上。 抬眼看了看五条悟的脸。 很好看的一张脸。 线条轮廓分明,高挺的鼻梁上悬着的小太阳镜遮住了那双蓝如冰雪的眼睛。 他笑得算得上是亲切。 可偏偏不管怎样的笑容放在他的脸上,都隐隐约约透露着一点不懂人间疾苦的高高在上,像是个生来尊贵的大户人家的少爷。 见她不说话,五条悟弯着眼笑得更好看了,“怎么不说话了?” 迟疑着,她还是小声抗议道:“……你拉黑了我。” “?”五条悟的笑容有一瞬间静止,随后一副你在开什么玩笑的表情:“我拉黑你什么?” “电话。” “?” 如果不是知道这个小丫头不会说谎,他会以为铃摇在故意整蛊他。 就在五条悟大脑在记忆里搜刮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干过这事的时候,铃摇再次开了口。 已经说开了话题,铃摇似乎胆子大了一些,说得很完整,语气里带了点委屈和控诉的意味:“你那天明明说了这次不怪我的,可是你回去就拉黑了我的电话,你……你言而无信。” “那天?”五条悟其实没怎么把那些小事放在心上,而且时间也过去好几天了,因此他一时有点没想起来铃摇说的是哪件事。 铃摇提醒道:“我给了别人你的电话号码,你收到很多骚扰信息。” “哦哦哦。” “你说了这次不怪我。” “我没怪你啊。”五条悟纳闷。 “可是你转头就拉黑了我。” “…………” 五条悟大脑混乱,“你等等。”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找着铃摇的号码。 虽然没有给铃摇备注名字,但是铃摇之前给他发过信息,所以他随便找一找就能找到。 ……还真找不到。 铃摇看见五条悟表情的变化,证据确凿地指控道:“是不是没有找到?” “……等一下,等一下。” 五条悟有点不信邪,打开了黑名单列表。 这可比找通讯录简单多了。 铃摇的号码就在第一个,都不用再往下翻了。 铃摇看到五条悟一秒石化的表情,踮起脚看向五条悟的手机屏幕,这一看就看到了自己安安稳稳地躺在黑名单了。 再次看向五条悟时,眼神里的指控和委屈更加明显。 小姑娘本就一脸稚气,眼睛纯粹又干净,向来没有半点伪装掩饰,就连此时不开心的情绪都满满当当的落在那双澄澈的眼睛里。 水汪汪地盯着他,看得他生出一些莫名的愧疚感。 于是五条悟再次弯下腰,把手机凑得离她近一些,当着她的面把她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好了好了,我给你拉出来了,现在你不在黑名单里了。” “哦。”铃摇的不开心似乎淡了一些。 但看起来仍然是闷闷不乐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是我做的,你要相信我。”五条悟解释道。 “嗯。” 她点点头。 但仍然有些闷闷不乐。 显然这样干巴巴的解释并没有完全消弭小姑娘被拉黑了的情绪。 就在五条悟不知道该怎么哄好小孩子的时候,看着通讯录了一连串的名单,唯独铃摇没有备注名字,只是一串号码,他忽然想通了是怎么回事。 他连忙拉着铃摇解释道:“我想起来是怎么回事了,真的不是我拉黑的!” “嗯?”他忽然拉住她的动作有点急切,铃摇有点没反应过来,看向他时有些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兴奋。 五条悟说道:“我上课的时候,手机一直收到骚扰信息,被班上的某个女同学嫌弃了,她问了我怎么回事之后,就帮我把所有发过信息的陌生号码都拉黑了。正好我也没有给你加备注名字,估计被误当成陌生骚扰号码给拉黑了……” “哦。”铃摇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误会解除,五条悟觉得心理压力小了许多,笑着说道:“这下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我无缘无故怎么会拉黑你。” 小姑娘眼睛一抬,看向他的目光平平静静,无声地控诉着:“为什么不给我加备注?” “我怎么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啊。” “……” 五条悟眼看着铃摇嘴巴一瘪,好不容易缓和的表情又要变为不高兴,连忙说道:“我现在就给你加上,你可千万别哭啊。” “我不会哭。”铃摇平静地反驳。 五条悟一边在手机上打着字,一边说道:“还说呢,也不知道今天是谁啊,一见到我就开始哭。我还以为是这次的咒灵太强了把你吓到了,结果居然是因为这件小事吗?” “这不是小事。” “好了好了,给你加上备注了。”五条悟点下了确定,这才抬起眼看向铃摇,“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一直在跟我顶嘴哦?” “……我不是顶嘴,我只是。” “我知道——”五条悟先一步打断她,抢断她的话,弯着眼笑:“你只是没有说谎。” 对于被打断的话,铃摇看着他的眼睛,很诚实地点了下头,“嗯。” 而后,她垫了垫脚,想去看五条悟给自己加上的备注。 眼睛还没有瞄到。 五条悟眼疾手快地手一抬,举着手机拿到铃摇摸不着的高度,薄薄的眼皮撩了点轻佻的笑:“想看啊?” “……”铃摇顿了一秒,试探着叫出口:“哥哥?” 五条悟笑出了声,不是什么嘲讽或者玩笑的意思,只是单纯觉得小姑娘这轻车熟路的样子很可爱,“现在很熟练了嘛?不过这次不行,就算你叫哥哥也不能给你看。” 铃摇瘪了瘪嘴,看起来不太高兴。 “不高兴也不给你看。”五条悟眼睛笑得更弯了。 铃摇瘪着嘴盯着他看了两秒。 五条悟笑眯眯的与她对视。 铃摇看着他:“渣男。” 五条悟:“?” 铃摇继续眼巴巴看着他:“狗男人。” 五条悟:“???” ※※※※※※※※※※※※※※※※※※※※ 5t5:好好的小姑娘怎么突然不讲人话了?这词跟谁学的???我是渣男吗?我是狗男人吗? 作者·正义之光·暮:你是!!! 姐妹们!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 在这个,2020最后一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阔不阔以收藏一下我呜呜呜呜呜呜!! 就是戳进作者专栏那里收藏作者! 不要不识抬举,不然我跪下来求你们qaq! 我想凑个整数呜呜 流萤[11] “……” 五条悟盯着铃摇看了几秒。 在这样的注视下,铃摇有点心慌,于是别开了目光,并伸出手推了推站在自己面前的五条悟,“……我要写作业了。” 然而铃摇的这点力气别说把五条悟推开了,就是一毫米都没有动。 五条悟低头看了一眼推在自己腰上的手,眯着眼,笑得意味不明:“现在想起来要写作业了?” “……” “不能说谎对吧?所以你沉默的意思就是,果然想写作业只是临时想的借口?” “…………” “解释一下吧铃摇。”五条悟微微俯着身。 小太阳镜悬在鼻梁上,这样凑近一些的距离里可以看见他漂亮的蓝色眼瞳,此时带点笑意,却莫名有些压迫感:“渣男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 “哦,那狗男人呢?” 铃摇眨巴着眼睛,怯生生的模样,却依然很诚实:“我也不知道。” “……”五条悟觉得自己被耍了,可是一低头,铃摇眨巴着眼睛望着他,眸子是清亮亮的澄澈,他顿时有些没辙,到了嘴边的话不由自主放软了一些语气:“你这些是听谁说的?” 小姑娘非常诚实,有问必答:“我的好朋友。” 五条悟一挑眉:“是女孩子?” “嗯。” “我渣过她?” 铃摇下意识想反驳,可是突然想起来自己也不知道桃井五月是不是见过五条悟,也许他们以前私底下认识,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于是没有立即做出回答。 可是这一秒的迟疑落在五条悟眼里,味道就变了。 他满脑子怀疑人生:我渣谁了?我渣谁了?我渣谁了? 但是目光一转,看到铃摇怯生生望着他的眼睛,他又不能对小姑娘发火。 于是克制住满脑子问号,问道:“说清楚,我渣了谁?” 铃摇依然很诚实:“我不知道。” 五条悟:“?” 他一手扣在铃摇脑袋上,小姑娘几乎被笼罩在他的身形落下的阴影里,显得瘦瘦小小的一个,尤其是手掌下的脑袋,感觉一个用力就能捏爆。 铃摇还没反应过来,五条悟高大的身影已经俯身向下压过来,凑近的笑眼有些恶劣,几乎是咬牙威胁道:“铃摇,话可不能乱说。” “……” 铃摇被困在五条悟的身影里,他本身的清淡气息萦绕在鼻尖,这样的味道是冷淡得有些不通人性,如同俯看人间坐拥权势的神明,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 如果非要用什么来形容现在的五条悟的话,大概就是妈妈时常叮嘱自己在学校里不要招惹的那一类坏学生。 可是,很好闻。 这样的味道,闻着就会心安,像是记忆里就深深镌刻在灵魂的安心。 所以即使五条悟拿出来自认为能够吓哭小孩的表情时,铃摇还是眨巴着望着他。 头一次生出一点挫败感。 五条悟继续凶巴巴的,语气真的很凶,“那我为什么是渣男?” 铃摇仍然亮着一双眼睛,安静地看着他,“我的朋友是这样说的。” “哦?具体说说?” 铃摇有问必答,回答得十分诚实:“她说你对我始乱终弃,还说你一声不吭就丢下我跑了,始乱终弃有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在还劝我在同一棵树上吊死不值得。” “……” 五条悟不知道现在该摆出什么表情来比较合适,明明是有点被胡说八道乱造谣的生气,但是居然还有点觉得小姑娘什么都不懂却说得有条有理的样子挺可爱。 铃摇被他高大的身形笼罩在阴影下,仰着头看他,盯着他唇角的半点笑意看了一会儿。 忽然胆子有些大。 她眨了眨眼,说道:“所以……渣男是什么意思?” 五条悟说:“你还小,这种东西不用知道。” “可是……我想知道为什么你是渣男。” “都说了我不是!” “所以请告诉我吧,我想自己判断。” 五条悟看了一眼铃摇,停顿片刻,似乎是有点拿对方没办法的无奈,说道:“渣男的意思,就是人品极其恶劣的人渣,用很不好的方法,伤害了喜欢他的人。” “……哦。”铃摇似懂非懂的模样。 “明白了吗?” 铃摇再次问道:“那始乱终弃算是用很不好的方法吗?” 五条悟挑了挑眉,直觉告诉他,这个问题不能答是。 但面对铃摇满眼真诚、清亮亮的眸子,困惑与求知里满满的都是对他的信任,这让他说不出谎话。 于是他点头,“算是吧。” 果然,这个问题不能回答是! 铃摇重重点了头,“所以说你就是渣男。” “………………” 五条悟扣在她脑袋上的手用了些力,抓着她的脑袋左右晃了晃,说不上多么粗暴用力,但也不算轻。 起码,铃摇有些晕晕乎乎的,眼睛还没聚焦,就指控道:“你这是恼羞成怒吧?” 五条悟压低声线,语气有些威胁,很凶:“铃摇,我对你不叫始乱终弃,始乱终弃是有恋人关系才能用的词,而我们,不是恋人!” “对不起。”铃摇道歉。 五条悟摁着她脑袋的手这才松了松。 小姑娘虽然脑子不太好,但是很诚恳,对就是对,错就的错,不会胡搅蛮缠地狡辩。 她道歉了就是真的道歉,很懂事。 于是五条悟把手拿开了。 只是,手刚刚离开铃摇的头顶,还没有收回来,铃摇被他晃得脑袋晕晕的,伸手去揉脑袋的时候,碰到了他的手。 铃摇的手很小,细细白白,就像她笑起来时温温顺顺的眉眼。 触碰到手掌的瞬间,是微微的凉意。 五条悟有片刻的停顿。 只是铃摇似乎没有察觉到这突然的触碰,仍然自顾自地向自己的脑袋伸出。 于是,毫无预兆的,她再次将他的手摁回了她的脑袋上,细细小小的手掌覆盖在他的手背上。 五条悟准备抽回手的时候。 铃摇抬头,弯着子夜般澄亮的眼睛,问得小心又好奇:“那你有恋人吗?” 小姑娘长得一团稚气,本就年龄不大,又一脸天真不通人情世故,看起来更显得弱弱小小的一个。 她说话时眼睛清亮,细细软软的语气,透着这个年龄该有的小心和好奇,以及那一点点藏都不懂得怎么藏的怯意。 五条悟不太喜欢别人问这种问题。 无聊,没意义,多管闲事。 他不通人性、不知天高地厚的狗脾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除了熟悉的人,没谁会问他这种私人的问题,就算问了,回不回答也全看他心情。 然而,到了嘴边。 抿着唇,说出口的话变成了:“没有。” 随后他看到铃摇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想到了他说要离开的那天下午,铃摇情绪有些低落的说,可是,我好像很喜欢你。 看向他时,额前的碎发下露出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女孩子脆脆的声音像新鲜的梨子,清清甜甜,每一个字都拂过春日的落樱,卷在风中。 ……突然想起来些什么啊。 五条悟抽回被铃摇摁在手掌下的手,反手在她额头上一敲,“小孩子不要总是问这些问题,好好学习,好好听课,数学作业写完了吗?” 五条悟自觉没有用力,但是低估了小姑娘的细皮嫩肉,铃摇痛得脸都皱成了一团,细细的眉眼瘪在一起,让人看了有些愧疚。 然而,铃摇捂着脑门,仍然固执地反驳道:“我没有总是问。这是我第一次问。” 这反驳有理有据。 认真又不服气。 五条悟再次敲了一下她的脑门,这次力道放得更轻了一些,理论上是不会敲痛的,但是铃摇被刚刚那一下敲出了心里阴影,条件反射哎呦了一声。 五条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他没有用力吧? 再转头看看铃摇。 铃摇仍然抱着脑袋,一副被他凶神恶煞模样欺负得不敢说话的模样,说出口的话却胆子一点都不小:“而且我也不是故意想问你这些,我这么问是有原因的。” “嗯?什么原因?” “如果你有恋人的话,一定不能对她始乱终弃啊,你可不能成为渣男。” “……” 小姑娘认真沉思了一秒,补充道:“狗男人也不可以。” “………………” ※※※※※※※※※※※※※※※※※※※※ 呜呜呜谢谢大家的收藏qaq 新的一年大家都有开开心心!!! 草莓味[1] 五条悟简单粗暴地把铃摇拎到了书桌面前。 来时买的甜品随手放在了桌子上,五条悟此时往她面前挪了挪。 铃摇看了看甜品,又看了看五条悟。 然而对方下巴扬着,压根没看她。 铃摇心底隐隐雀跃着一个念头,忍不住确认道:“给我买的?” “所以说啊,不要用那样的词汇来形容我,非常非常不合适。”五条悟趁此说教,余光瞥着她,似乎还在为了铃摇前面说的话不高兴。 “……我只是实话实说。”铃摇小声闷闷坚持着自己的立场。 五条悟乐了,终于拿正眼看她了,“真是好奇啊,到底是因为什么而不能说谎的呢?” 铃摇眨巴着眼睛跟他对视着。 可是鼻尖嗅着香甜的甜品味道,她有些心不在焉。 她不时余光盯梢着桌子上的甜品。 这样的小动作压根没逃过五条悟的眼睛,很无语,直接随便扯过一袋扔进铃摇怀里,“想吃就吃啊。” 铃摇压根没在意五条悟这一点都说不上温柔的动作,接住甜品袋的时候心底冒起喜滋滋的雀跃。 五条悟继续问道:“你能想起来一点什么吗?” 然而,铃摇只是愁眉苦脸望着他。 又低头看看手里的甜品袋。 “……” 对视一秒,五条悟从对方的目光里读懂了些什么。 伸手把甜品袋拿回来,随便一撕,包装袋便撕开了一个开口。 再次塞回铃摇手里,看着铃摇舒展开的眉眼,无语叹了口气:“连包装袋都撕不开吗?” “我想不起来。”铃摇小口咬着甜品,回答他之前问的问题,“小时候的事情我只记得一点点。” “没有关于不能说谎的记忆吗?” “……没有吧?”铃摇停止了咀嚼,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说道:“没有。这个很重要吗?” “算了,就算是诅咒也没什么关系,小孩子诚实点挺好的。”五条悟余光里看着铃摇继续埋头吃着甜品。 细细密密的长睫像一片羽扇,在眼底垂下温柔的落影,吃东西的时候是小口小口的动作,安安静静的模样,像是专心啃着胡萝卜的兔子。 倒是突然想到了她救不活庄园那些人的时候,满脸愧疚的样子。 “嗯?”铃摇感觉到头顶的轻揉,她抬起头。 五条悟的手轻轻放在她的脑袋上,动作不太自然随意地揉着,说道:“不用对自己太自责。” “什么?” “如果尽力了,就不用对自己太自责。” 铃摇仍然是仰头看他。 一脸茫然。 “还有,虽然你有着这样那样奇奇怪怪的能力,咒力也不能伤害你,但你怎么说也只是个十多岁的中学生而已,能够让你受伤的方式有很多。那些地方太危险,你……” “你是想说,让我不要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吗?”铃摇似乎明白了五条悟接下来要说的话。 “而且你的能力也不是想用就用的吧?不然也不会只是用了一个火球之后就晕倒。” “……嗯。” 静默了半晌,铃摇没有等到五条悟的下一句,她低头继续啃了一口甜品。 很好吃的味道。 蛋糕上涂抹着均匀的奶油,还有盈红的草莓。 大家教过她,接受赠予的时候要说谢谢。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五条悟今天会带蛋糕给自己。 铃摇咽下这一口蛋糕,很诚恳地说了一句:“谢谢你的甜品,我很喜欢。” “哦,你喜欢就行,都是你的。”五条悟还在想措辞,回答得也很随意。 “这个蛋糕真的很好吃,你要不要来一点?” 五条悟目光看着别处,仍然在想措辞,随意一答:“不用。” “五条哥哥。”铃摇叫他。 忽然被这么一叫。 五条悟有点愣。 虽然哥哥这个称呼他经常拿来开玩笑,但实际上也只是开玩笑的地步,往往是铃摇有求于他的时候,觉得逗小姑娘很好玩,才会说叫哥哥。 铃摇的声音脆脆的,清清甜甜,像梨子一样。 五条悟的思绪被打断一些,转过头来,“嗯?” “可不可以低下来一点点。”她仰着脸跟她说话,在他的个头面前,她显得瘦瘦小小一个,有时候为了方便跟她对视不得不弯着腰。 以为铃摇是要跟他说什么,五条悟没有多想,习惯性地弯腰下去,凑近一些。 视线几乎平视,五条悟开口道:“你想说……” 被塞了一口蛋糕。 直接堵住了他后面要说的话。 是他平时就很喜欢的蛋糕,清甜又不腻人的奶油味,选口味的时候,特意选了女孩子可能会喜欢一点的草莓味。 甜,软,唇齿间都草莓的味道。 而塞了他一口蛋糕的始作俑者手里还拿着小叉子,弯着澄亮的眼睛,带着些许期许,问他:“好吃吗?” “铃摇,这是我买的。”五条悟说。 “什么?” “我买的蛋糕当然好吃啊,笨蛋。” “……哦。” 铃摇还想说什么,这时候楼下传来妈妈叫她的声音。 她暂时放下小叉子和蛋糕,跑到门口,推开了门,听清楚妈妈说的话之后,应了一声:“我马上就来。” 她转过身,压小声音,对五条悟说了一句:“妈妈让我下去帮个忙,很快就会回来,你等我一下哦。” 五条悟问道:“等你干什么?” 铃摇愣了愣,“也是哦……” 他走了过来,到铃摇身前,铃摇还没有反应过来,背后被人一推,她整个人被推出了房间门外。 回头,门正在缓缓关上。 而渐渐关闭的视线里,五条悟对她说了一句:“快点去。” 门关上了。 铃摇望着紧合的门,有些郁闷,但是楼下妈妈在催,她只好跑下楼去了。 桌子上还放着小半块没有吃完的草莓蛋糕。 红色的草莓莹莹可爱,安安静静地躺在雪白细腻的奶油里,很容易让人想到小姑娘不好意思的时候涨红的脸。 五条悟再次叉了一小块蛋糕。 是草莓的味道。 香甜,温柔,很软。 ※※※※※※※※※※※※※※※※※※※※ 卡文太难受了qaq不知道自己在写啥,打算开个新的副本爽一下(不 草莓味[2] “所以你就用了王的火?!” 酒吧内。 八田美咲两手重重拍在吧台上,惊得玻璃杯轻晃了两下,脸上的表情是一副要揍人的样子:“那个混蛋在哪,叫什么,给我信息,我去揍他一顿!” 草薙出云扶稳酒杯,有些无奈道:“你声音这么大,会吓到铃摇的。” “啊,啊,这,对不起啊。”八田美咲重新坐回沙发上。 铃摇摇了摇头,微微笑着,“没关系,我很喜欢这样的美咲。” “是是是吗。”八田美咲有些不自然的脸色,轻咳了一声,重新说回话题:“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个混蛋让你用火,你就用了?不要随随便便听奇怪的人的话啊。” “我觉得他不是奇奇怪怪的人。” “我不是说他奇奇怪怪,我的意思是说,……,怎么说呢。”八田美咲知道铃摇的性格,说话最好是直接一点,弯弯绕绕的潜台词太多了,铃摇可能听不懂,但是对着铃摇,他又没办法把真相说得那么直接,感觉怪伤人的,于是他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而铃摇还乖乖坐着,一副认真听他继续说的样子。 八田美咲放弃了思考,直说道:“总之你不要总是别人要求你怎么做,你就答应了,你凡事还是考虑考虑自己好不好?你明知道用了王的火会晕倒啊。” 铃摇想了想,回答道:“当时伏见哥哥和淡岛姐姐在外面等我,没关系的。而且我也觉得尊的火威力会大一些嘛。” “……就算是有伏见那家伙在,也不一定可靠啊。”八田美咲小声吐槽着自己的偏见,不过还是回归了正题,“就算有伏见在,万一那个家伙不把你送到伏见手里怎么办?随随便便就让你用火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吧!” 铃摇有些茫然,扭头看了看坐在她旁边的安娜。 安娜也点着头赞同八田美咲的看法。 这让她更疑惑了,“我觉得……他应该是个好人。” “随随便便就从窗台溜进你房间的高中男生,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会做的事啊!”八田美咲说。 铃摇小声反驳:“……可是他帮我写好了一整年的数学作业。” “哈?”八田美咲失去了表情。 草薙出云擦着玻璃杯的动作也停了一下,看了过来,“帮你写了一整年的数学作业?” 说到这个,铃摇脸上扬起很快乐的笑容,重重点头,“是啊,每个题的思路和公式都写好了,只需要代入数字算出来就好了。” 草薙出云叹了口气。 八田美咲先一步喊出声:“一本数学作业就把你给哄骗了吗!” “……哄骗?”铃摇重复着这个字眼,沉思了一会儿,“他好像没有骗我。” 八田美咲继续做思想工作,“也许只是还没开始骗而已,先哄,哄得你心甘情愿被骗,到时候让你做什么不都是轻而易举嘛。” 铃摇似懂非懂,茫然着点头,“哦……” 这么说着,八田美咲拍着铃摇的肩膀,露出很郑重的表情,严肃嘱咐道:“你一定要记住啊,尊的火只能用一点点,比如说点根烟什么的。” 草薙出云听不下去了,“铃摇怎么会抽烟?” “铃摇当然不会抽烟啊!”八田美咲撇了撇嘴巴,“我是说那个居心叵测哄骗铃摇的家伙,听起来就那么不靠谱,肯定会抽烟什么的吧!” 他转头继续对铃摇嘱咐道:“记住哦铃摇,如果他教你抽烟喝酒什么的,千万不要学!” “……好。”铃摇懵懵懂懂地答应着。 见铃摇答应了下来,八田美咲这才放心下来。 想到铃摇来吠舞罗的初衷,问道:“对了,你说让我送你去哪里?” 说到这个,铃摇眼睛亮了起来,眼睛里盈着清清亮亮的雀跃:“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八田美咲挠了挠头,“这是个学校吗?完全没有听说过啊。” 草薙出云在这时候说道:“这个学校我倒是听过,似乎是个宗教类的私立学校。只是,铃摇什么时候跟这个学校的学生认识的?难怪蓝衣服那群人不愿意带你去,大概是不放心你吧。” 铃摇连忙解释道:“那倒不是,宗像他们今天要加班,所以没时间……但是我今天真的很想去。” 说着,铃摇望向八田美咲,眨了眨眼,平静地说:“求求你了,美咲。” “啊……啊啊好吧,我跟你一起去,就算是不靠谱的家伙,也没人能欺负你。” 铃摇开心地重重点头,“谢谢美咲!” 八田美咲别过脸去,语调不自然地催促着:“好了好了,趁现在时间还早,我们早点去吧,感觉还挺远的。” 东京郊外。 距离公路很远,走进山林以后,沿着石路遥遥走了很远。 视线里早已经没有了属于现代化城市的痕迹,而是被繁密的树木代替,如果不是沿路而来的石板路可以看得出是有人类活动的痕迹,这样深入的林木,怎么看都像是个人迹罕至的风景区。 “铃摇,你确定你要来的是这个地方吗?”八田美咲有些累了,扶着树干,有些喘气。 相比起八田美咲的呼吸不畅,铃摇看起来平静很多,她回头看到八田美咲疲惫的模样,还好心地倒回来扶着八田美咲,“应该是这里吧。” 八田美咲惊了:“应该?你也不确定吗?” “……嗯,我上次来的时候,没有看到路是怎么走的。”反正一眨眼,她就已经从房间到了五条悟的学校,连怎么回事都还没搞明白。 “算了,定位是不会错的,沿着定位走就好了。” 当八田美咲和铃摇在山林里走了将近两个小时,八田美咲的肚子发出饥饿的咕噜声,八田美咲终于撑不住了。 他扶着树干,吐槽道:“这个导航到底靠不靠谱啊,怎么走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你说的那个学校?既然是学校,没道理位置这么隐蔽吧。” 这么说着,他又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导航,纳闷道:“明明显示就在这附近了,怎么找了这么久还是找不到?” 而后,八田美咲的肚子又发出了一声饥饿的咕噜声。 八田美咲有些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没事啦,我们继续往前走走看吧,导航显示就在这附近,肯定找得到的。” “美咲就在这里等我吧。”铃摇停下了脚步,面对着八田美咲。 “你在说什么话啊,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在这深山老林里,多危险啊?不管怎么样,我要亲眼看到你见到你的朋友才行。” 铃摇微微笑着,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想给八田美咲擦汗,而八田美咲有些别扭地下意识后撤了一下。 只是铃摇看不懂这样的小动作,还是伸手去擦掉了汗。 也不明白为什么八田美咲忽然脸涨红。 但她还是笑着说完了自己要说的话:“就算美咲不说我也知道,走了这么久很累的,美咲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我自己再往前看看,到时候我会电话联系你的。” 八田美咲顶着一张涨红的脸,坚持道:“不行啊,很危险的。” “没关系,反正我死不掉的,不是吗?”铃摇给了他一个让他安心的笑容,“所以没关系的,而且这里是学校嘛,也不会很危险的。” “……,那你,那你只能去十分钟哦,十分钟之内还没有找到的话,要回来跟我汇合。” “嗯!我一定会的!” 铃摇忽然想起来手里一直拎着的小食盒,她打开盖子,八田美咲这才知道铃摇一路上带着的盒子里居然都是点心甜食。 看起来就很诱人。 八田美咲目瞪口呆。 铃摇拿了一小块递给八田美咲,“本来是想作为谢礼送出去的,可是美咲陪我走了好几个小时的路,所以也当做美咲的谢礼吧。” “谢、谢、谢谢。” “怎么了吗?” “没、没没没怎么啊。” “可是美咲现在说话的节奏好奇怪,像是草薙君听的音响卡住了一样。” “……没事啦,你快点去,只有十分钟哦!!” 当铃摇拎着食盒继续沿着石路往前走。 繁密的树林枝桠垂落,隐隐可以听见溪水的声音。 空气中弥散着暮春初夏悠扬的风。 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 铃摇抬头看了过去。 风细细拂过树叶,撒下金色稀碎的光点,而光影摇晃里,铃摇看见了一个黑色修长的身影。 他坐在树影婆娑间。 稀碎的光影斑驳错落,他微微仰着头,像是在看着远方,又好像只是在沉思着什么,静止的侧脸轮廓如同雕像。 风吹起他黑色的发丝,几乎同时,他好像察觉到了树下石径上的铃摇正在抬头看着他。 目光遥遥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 是……很漂亮的黑色眼睛,冷冷淡淡,即使那不断跳跃的光也没能染上半点热度。 看清楚铃摇后,他似乎意识回神,怔愣片刻后,从树上跳了下来。 落地,走到铃摇的面前。 他个子很高,铃摇不得不仰着头,他微微一笑,“你是来找悟的吧?” 铃摇点头,“嗯。” “他现在不在学校,不过,应该也快要回来了吧,你要等他吗?” 他说话的声音很好听。 低缓,温和,就如同他此时浅淡的微笑一样,是恰到好处的礼貌和亲切。 不像五条悟,要么凶巴巴的,要么狠狠揉她脑袋,就连笑眯眯的模样也不像是要好好说话。 但他也不像五条悟那样,习惯性地微微俯身方便跟她说话。 “我……我可以等吗?”铃摇小声问着。 也许是铃摇这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太有趣,他低笑了一声,“当然可以,我可以带你到学校里等他。” “谢谢你!”铃摇雀跃着,眼睛笑得弯成月牙,忽然想起来什么重要的事,又敛下笑容,说道:“我们见过好几次,这次又是麻烦你帮忙,但是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闻言,他指了指自己,微微笑了起来,“我吗?” 头顶枝叶繁密,稀碎的光点散落在他眉眼间,他开口时的声音也像是这样温和的温度,“夏油杰,这是我的名字。” ※※※※※※※※※※※※※※※※※※※※ 这一章的5t5活在对话里 接下来要去高专搞事情了ovo 关于夏油杰的何去何从还没有想好,总觉得他的黑化看似合情合理,但是又像是被人刻意催化,不过在那之前的夏油杰一直都是很好的人啊qaq后面5t5在街头见到夏油杰那一段,想去追又放弃了,我真的爆哭 草莓味[3] 阳光细细碎碎的从枝叶中散落。 在路面上落下摇曳的光影。 夏油杰低头看了一眼铃摇手里提着的食盒,顺手拿了过来,对她微微笑着说道:“我帮你拿吧。” 铃摇觉得这样不太好意思,“没关系,我不会累的。” “没道理让女孩子手里还提着东西。”夏油杰微微笑着,目光暗暗打量着铃摇的脸。只一眼就不动声色收回目光,仍然笑得温和:“你是自己来的吗?” 经过这一提醒,铃摇想起来八田美咲还在等自己。 拿出手机一看。 ……八个未接电话。 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超过约定时间了。 铃摇连忙将电话拨通回去。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里面传来八田美咲的有些急切的声音:“铃摇!你在哪里!” “我……这里是……”铃摇看了一眼四周,除了脚下的石板路,周围都是树木,也没有个地标什么的,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说。 这时候夏油杰凑了过来,提议道:“是你的朋友吗?让我来跟他说吧?” 八田美咲听到了夏油杰的声音,警觉道:“你旁边有人?” 铃摇:“嗯,遇见了之前见过的人,应该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我让他跟你说吧。” 想了想,还是把电话递给了夏油杰。 夏油杰接手电话以后,给铃摇一个让她放心的笑容,而后转过身,说了些什么,几句话就说完了。 然后,又回到铃摇身边,他微微俯身凑到铃摇身边,与她个头齐平,“看一下镜头。” 铃摇还没搞清楚情况,就看到夏油杰举着的手机摁下了拍摄键,相机里的画面定格,留下了她懵懵的表情。 动作很快。 夏油杰点击了发送以后,把手机还给了铃摇,“好了,你的朋友已经回去了,我带你去学校吧。” 铃摇看了一眼手机上的通话记录。 八田美咲收到合照以后,还发了一条短信:“回到家之后要给我报个平安哦。” 奇怪的是,之前她和八田美咲走了一个下午都没有找到的咒术高专,居然走了几分钟就到了。 学校很安静,建筑的风格也的确不同于外面的城市,树木遮掩着古朴的房屋,宁静得有几分与世隔绝。 “在看什么?”夏油杰注意到铃摇一直在四处看着。 铃摇收回张望的目光,老老实实地说出自己的疑惑:“我和美咲走了很久都没找到,没想到就在这么近的地方。” “因为今天这里布下了帐,没有咒力的非咒术师进不来,所以你们不管走了多久都只能在这附近徘徊。”夏油杰耐心解答。 “帐?”铃摇看向他,“也是咒力做到的吗?” 夏油杰怔了一下,随即微微笑了起来,“原来悟都没有告诉过你吗?” “这是我第一次听说。”铃摇的表情更困惑了,“他应该告诉我吗?” “嗯,起码我是这样以为的。”对上铃摇茫然望着他的眼睛,夏油杰笑了一下,解释道:“悟提起过你很多次,不止是我,等会儿你会见到悟的其他同学,大家应该都认识你,因为悟在我们面前提起过你很多次了。” 铃摇睁大眼睛,指了指自己,澄澈的眼睛里满满的不敢相信,“提起……我?” 夏油杰的脚步不算快,铃摇的步伐刚刚好可以跟上。 不像五条悟,自顾自地长腿迈着,走出去老远了都没有察觉铃摇没有跟上,回过头瞅见她小步跑着半天没跟上,还会倒回来吐槽她怎么这么慢。 夏油杰笑得很淡,是恰到好处的温和,换了一个话题,“你今天过来有跟悟说过吗?” “……没有。” “原来如此,不然,他应该会早点回来。”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了,“是想给他一个惊喜吗?” 铃摇低垂着头,语气有些抱歉:“我……我没有想到要提前说一声。” 她不安地捏着衣服的角,苦恼了一会儿,想出一个不那么为难的办法:“要不我今天还是回去吧,我跟他约一下时间再过来。” 没有听到夏油杰的回答,却听到他低笑出声。 铃摇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笑,她……说得很好笑吗? 夏油杰微微弯着笑意,“没关系,悟不会因此不高兴的,你们是朋友啊。” “朋友?” “朋友之间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不开心,所以你不用担心。”夏油杰拿出手机,摁了几下,才抬头对她笑着说:“而且我发短信跟他说有急事找他,他应该很快就到了。” “谢谢你。” “不用客气。” 从门庭走到上课的教室路有些远,石板路周围开着一些白色的小花,这些小花并不像精心种植的,迎着风细细开放着,自由而温柔。 夏油杰把铃摇带到了一间空教室,“实际上,今天大家都有任务在身,因此,虽然是周末,现在学校里却没有几个人在。” 推开了门,里面只有几张桌椅,却空荡荡的,他说道:“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悟回来了我会告诉他你在这里。” “嗯,谢谢。” 铃摇接过夏油杰递过来的食盒,望着这空旷的教室,显得有些局促,只在最近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坐姿很乖巧,手脚规规矩矩的放着。 像是个在认真听老师上课的老实孩子。 夏油杰再次看了看手机,看到五条悟的回复之后,有些无奈:“这家伙又去买甜品了,可能还要过一会儿。” “没关系,我可以等他。”铃摇回答的时候,抬头看到夏油杰扎起来的头发有些散乱,目光定在那里。 夏油杰注意到她的目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是头发乱了吗?” “嗯。”铃摇点头,“我……我会扎这种头发,我可以帮你。” 说完,似乎是不确定自己这样说是否得体,又加上一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夏油杰从旁边提了一个椅子放到铃摇前面,背对着她,坐下来,“那就拜托你了。” 得到了夏油杰的委托,铃摇格外专注认真。 动作小心地从夏油杰的头发上将发圈取了下来,生怕自己会扯到夏油杰的头发。 原先的头发还没有散下来,这时候听到夏油杰说道:“其实你可以直接一下子把头发扯开,不用担心会扯痛我。” 想法被戳中,铃摇有些不好意思的脸红,“对不起,我,我太慢了。” “没关系,我不是责怪你,只是告诉你不用太在意我的感受,扯到头发这样小的疼痛,我不会在意。” “好,那我……那我直接扯了。” 铃摇手指勾住皮筋,用了力,不再像刚才那样小心翼翼一点一点把头发拉出来。 皮筋一扯,夏油杰的头发散落下来,利落地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铃摇伸手握住头发,用手指代替梳子,一下又一下认真地梳理,而后握住皮筋重新扎好,她扎得极其认真,无论做什么都认真得投入百分百专注,扎好的头发也整洁到一丝不苟的程度。 满意地看了一眼重新扎好的头发,铃摇开口:“好了……” “杰——” “我回来啦!!!!” 伴随着一道由远及近飞速划来的喊声。 尾音还没落下,砰的一声,教室的门被大力打开。 铃摇和夏油杰同时抬眼看了过去。 门被无情地拍在了墙上,五条悟仍然保持着推门而入的动作,一手拍在门上,一手拎着甜品袋。 目光时而划过夏油杰,时而划过铃摇。 小太阳镜微微下滑,以一种摇摇欲坠的姿势悬在他的鼻梁上。 画面似乎静止了一秒。 而后他两步迈到了铃摇和夏油杰面前。 夏油杰微笑着回应他,“你回来得有点慢,比你说好的时间晚了几分钟。” 然而五条悟的目光完全不在夏油杰身上。 他盯着安安分分坐着的铃摇,而对方的手还放在夏油杰的头发上,见他这样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有些瑟缩地缩了缩脖子。 迟疑了一会儿,慢慢开口道:“五条……” “这就是你说的有急事等我?”五条悟根本没听她把话说完,扭头看向夏油杰。 夏油杰站了起来,却不是回答五条悟,而是对铃摇说:“头发扎好了吗?” 铃摇偷偷看了一眼五条悟,见五条悟还是盯着她,她缩了缩脖子,回答夏油杰:“嗯。” 夏油杰:“谢谢,既然悟到了,那我就先走了。” “好。” 夏油杰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空荡荡的教室里只剩下五条悟和铃摇。 “我说——”五条悟两手落在桌面上,微微弯了腰,凑近一些,很近很近的距离,蓝色的眼眸是冰蓝的宝石,使铃摇不得不将目光转回五条悟身上,他才说道:“他已经走了,该回神了。” ※※※※※※※※※※※※※※※※※※※※ 开始了开始了开始了 又到了我最 草莓味[4] 五条悟与铃摇之间隔着一个课桌。 他的双手撑在桌面上,脸凑得很近,近得可以看见他细细密密的睫毛,以及漂亮到像宝石一样的眼睛。 ……如果不是看她的眼神有一点点可怕的话。 铃摇本能地身体后撤了一点点,试图拉开与五条悟的距离。 在五条悟的注视下,尝试着先开了口:“你,你回来了。” “铃摇。” “嗯。” “你是被杰带过来的?” 铃摇想到夏油杰说学校周围布下了帐,所以她和八田美咲才一直在附近徘徊也没能找到学校,遇见夏油杰之后才顺利进来了。 那么……被夏油杰带进来的,这个说法应该是成立的吧? 想通了道理。 铃摇点头,“嗯。” 然后,然后就不知道为什么五条悟不说话了。 他抿着唇打量着她,看了好久好久也没说话。 铃摇:“那个……” 几乎是同时开口,五条悟:“你什么时候跟杰关系这么好了?” “……关系好?” 看着铃摇的眼睛里露出茫然,五条悟进一步说道:“就是说,你来高专找他,他带你进来这件事,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的?” “不是不是,是他带我进来的,但我不是来找他的,我们……我们这样关系就算好吗?” 然而五条悟的关注点却不在铃摇的疑问上,“你不是来找他的?” “嗯。”这么说着,铃摇推了推他,只是她的力气根本推不动五条悟半分,只好用嘴巴提出请求:“你让开一点好不好。” 五条悟虽然不知道铃摇要干什么,但还是听了她的要求,稍微站起一点身体。 距离桌子稍微远了一些。 铃摇这才顺利把刚刚被五条悟压到的食盒拿到手里,她往五条悟面前送了送,笑着说:“我是来感谢你的,这个是给你的谢礼。” “……” 安静了一秒。 铃摇见五条悟站着没说话,不禁问道:“怎么了吗?那个……你可以打开看一看,如果你不喜欢可以告诉我,我不会介意,我下次再给你带其他东西。” 见他没吭声,铃摇又问道:“好不好?” “……” 五条悟摁着她手里的食盒放回桌子上。 在铃摇困惑的目光中,五条悟抬眼看向她,而后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头发乱了吗?” “……有一点。” 五条悟干脆地凑到铃摇面前,很直接的口吻:“给我也扎一个。” “…………?”铃摇怀疑自己听错了,确认道:“是像夏油杰那样的发型吗?” 五条悟一挑眉,反问她:“不可以吗?” “……我没有多余的发绳。” “哦,”五条悟目光一挑,看了一眼她的发尾,“把你的给我。” 铃摇睁大眼睛,下意识去摸自己的头发。 她出门的时候习惯扎着头发,细细软软的头发全都在脑后规规矩矩的束成马尾,发梢垂在白皙的肩颈上。 五条悟拉过凳子,坐了下来。 胳膊撑在桌面,托着下巴,仰头看着仍然呆呆站着的铃摇,催促道:“快点啦。” 铃摇有一点点郁闷,伸手摸向自己的马尾辫,犹豫着要不要散下来。 五条悟托着下巴,嘴巴一张一合,声音像催命的喇叭:“不是要感谢我吗?我想要这个谢礼。” “那……好吧。”五条悟这样一说,铃摇没有了犹豫的理由。 手指一用力,绑住头发的发绳扯了下来。 她的头发是柔顺的发质,发绳一取下来,头发乖乖巧巧地散落下来,柔顺的垂在脑后。 发丝滑了下来,拂过铃摇的侧脸。 在头发的掩映下,本就巴掌大的脸显得更小巧,加上她有些郁闷的表情,怎么看都像是被欺负人的样子。 皮筋还拿在手里。 五条悟直接把脑袋凑到了她的手边,小太阳镜下的一双眼睛弯着笑:“快点快点。” “……可是,你的头发有一点点短,夏油杰那样的发型,可能扎不起来。” “我可不管哦——” “那我,那我自己看着来?” “要好看才行!” 怎么样才算好看啊…… 铃摇盯着五条悟的脑袋,有些犯愁。 由于五条悟的个头比她高出许多,这个时候为了方便她,坐下来之后,下巴搁在桌子上,趴着脑袋任由她发挥。 铃摇伸手向五条悟的头发,触碰到发丝的瞬间,手指顿了顿,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紧张。 五条悟察觉到这一瞬的停顿,抬眼看向她:“怎么了吗?” 他的脑袋趴在桌子上,抬眼看向她时,有一瞬间看起来像乖乖等着主人回家的大狗狗。 “没事。”铃摇摇了摇头。 手指从五条悟的头发间穿过,他的头发不像夏油杰那样长,干净利落,散落在她手掌上,白得如同银丝织成的线,在此时透过纱窗的光线下,熠熠发光,就像他的性格一样,张扬得让人挪不开眼。 她说,“我没有梳子,只能这样给你梳理一下。” “没关系啦,怎么样都可以。”五条悟随口回应着,脑袋安静不懂,眼睛却不怎么安分,瞥到一边盯着那个食盒,长臂一捞,揽到了面前,“这个是给我的吧?” 铃摇正专注着梳理头发,话题一转,她分神看过来,点头,“嗯。” 话音一落,吧嗒一声,食盒的盖子暗扣摁开。 五条悟掀开盖子。 眨了眨眼。 食盒里依次有序的摆放着蛋糕,奶油,草莓,恬淡的粉色。 呼吸间是有些甜的味道。 他抬头,“你做的?” 铃摇梳理着头发的动作停顿下来,“嗯,那天你给我买的草莓蛋糕很好吃,我就自己尝试做了一点,作为感谢你的谢礼。” 五条悟乐了,眉头一挑,“谢我什么?” 语调淡漠,但是“快点夸我”都要写在脸上了。 这样的表情如果被其他人看到,估计会给五条悟一个白眼,然后丢给他一句爱要不要。 铃摇只是觉得五条悟现在的表情有点……明知故问的感觉。 但谢谢是要说的。 于是她很老实地说道:“你送给我的那个可以看见诅咒的眼镜,还有我的数学作业。” “哦——”五条悟拖长音调,从食盒里拿起叉子,吃了一口蛋糕,“还以为你不记得这些呢。” 铃摇睁大眼睛,连忙给自己解释:“怎么会?我一直都记得,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你买了很多甜品,我觉得你应该是喜欢吃甜食,所以才想到了这个办法。” “哦。”五条悟连续吃掉了三块蛋糕,鼓着腮帮子,说话有些含糊不清,“还不错,但是味道不够甜,下次多放点糖。” “好,我记住了。”铃摇回答得很乖巧,手里的皮筋扎紧,她手头的事情也完成, “我给你扎好了。” 五条悟挑着眉看向自己的头顶,只是什么都看不到,于是问铃摇:“好看吗?” “应该……好看吧?” 五条悟:“应该?” “我没见过男生扎头发,夏油杰是第一个,可他本身头发就比较长,所以不知道这样的发型对男生来说好不好看……但是我觉得你很好看,所以不管什么样的发型都很好看。”铃摇很诚实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也不知道为什么,五条悟忽然弯眼笑了起来。 不是之前整蛊她的时候让人心里毛毛的笑。 就是像是心情很好一样,突然开心起来。 五条悟点着头,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模样,很满意地说:“你有这个觉悟就好。” “什么觉悟?” 然而下一秒,五条悟站了起来,拉过她的胳膊就把她往教室外面拽,“走啊,带你去玩。” “你你你你不照镜子看一下吗?” “没什么好看的。” “万一你不能接受怎么办,你看一下,如果不喜欢,我给你拆掉。” “不用啊——”五条悟嘴角一咧,笑得张扬狂妄,“我怎么样都好看!” 他的步子很快。 铃摇胳膊被他拽着,跟在后面要小跑才能跟上。 恍惚间抬头看见他的侧脸。 教室出来后是冗长的走廊,沿路的窗户投放进来的光,像一扇扇变幻的魔镜,明明灭灭的光如同走马灯一样依次从他脸上划过。 轮廓分明的侧脸和紧绷的下颌。 眼角眉梢都是笑。 几分狂妄,几分张扬,几分不知天高地厚,像神明般高高在上,又或是祸世当道的妖邪,要么渡天下苍生,要么毁人间正道。 可他一定是前者。 就如同此时窗外烈烈明亮的阳光一样,所有阴霾都在光线下无处可遁,刺眼得让人第一眼就难忘。 依稀记得很多很多关于以前的事。 可是细心去想的时候,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只隐隐约约想起来有那么一个人,他站在古朴的屋檐下,静止不动时像一尊雕像,冷淡入骨,向她投来的眼睛却如同蔚蓝的天空,亦或者是深海。 ※※※※※※※※※※※※※※※※※※※※ 比起普通的吃醋,不知道自己在吃醋的直男型吃醋,真是太好笑了!! 我在正文写纯爱,然后在评论区等通往幼儿园的公交车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我真的是小清新甜文作者! 草莓味[5] “抱着这个。” 五条悟带着铃摇绕了几个楼层,到达一间地下室。 他进门先去开了灯。 然后,从柜子里挑了半天,塞给了铃摇一个毛绒娃娃。 是只兔子。 ……但是不太可爱。 缝线露在外面,缝得很粗糙,眼睛瞪得很大,有点像是生气了,颜色也脏脏的,像是在泥巴里滚了一圈。 五条悟把这只兔子玩偶扔给她之后,又继续在柜子里翻找了一会儿。 似乎是没有找到自己原本想找的东西。 于是只好作罢,退而求其次,五条悟略带嫌弃地看了一眼铃摇手里的兔子玩偶,“算了,就这个了吧。” 铃摇抱着兔子,“这个是做什么的?”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五条悟再次拽过她的手腕,把她拉到了这间地下室唯一的沙发上,摁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了下来。 他的胳膊从她旁边绕开,捡起沙发上随意放着的遥控器。 一摁,前方的大荧幕上亮起光线。 在铃摇疑惑的目光中,五条悟对她咧嘴一笑:“我们看电影。” “……,好。” 看电影的全程。 铃摇抱着兔子玩偶。 五条悟坐在她的旁边。 他拖着下巴看得津津有味,时而不断问她,“怎么样,这个手术室的画面是不是很吓人?” 铃摇:“……还好。” “这个呢这个呢,这个走廊,好多血,看起来非常的灵异!” “嗯,这里挺吓人的。” “哇哇哇铃摇你看这个!!这些内脏道具做得也太逼真了,这个一定很恐怖吧?” 昏暗的光线里。 只有荧幕散发出的浅淡的光,晦暗模糊之间,看不清楚五条悟的脸,只是依稀可以感觉到他时而转过头来看自己。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想起夏油杰说的话,既然她和五条悟是朋友的话,那么……应该做出一点点朋友该有的反应吧? 这么想着。 铃摇伸出了手。 学着往日宗像礼司教自己道理的时候一样,拍了拍五条悟的肩膀,光线昏暗的视线里,看不见五条悟的表情,但可以感觉到他身体僵硬了一瞬。 铃摇继续说道:“你不要害怕,这些都是假的。如果你实在害怕,我们不看了好不好?” 五条悟的音调突然提得很高:“你在说什么?谁害怕?” “你不是害怕吗?” 五条悟冷哼一声,“这个世界上还没有让我害怕的东西。” “那你为什么一直问我,我以为你是害怕……” “……”五条悟叹了口气,“算了。” 模糊的光线里,铃摇看见五条悟站了起来,而后消失在了浅淡的视线里。 随着他的脚步声离开,几秒后,地下室的灯打开。 灯光一瞬照亮了整个空间。 视野突然恢复光亮,铃摇有些不适应地眯了眯眼,再次睁开眼时,五条悟已经走回了她的身边。 他一手拿起遥控器,关掉了大荧幕上播放着的恐怖电影,一手把她怀里抱着的兔子玩偶扯了过去。 五条悟没有看她,而是低头看着那个脏兮兮的玩偶,盯了一会儿,语气很嫌弃:“还以为是什么很了不得的东西呢,一点用都没有嘛。” 铃摇这个时候才问出自己一开始就有的疑惑:“你给我这个……是为什么?” “这个啊。”五条悟说:“这个是夜蛾老师做的咒骸,它会感知拿着它的人的心情,当出现紧张的情绪时,会发出猫的叫声。” 铃摇看着五条悟怀里的兔子玩偶……咒骸,“它不是兔子吗?” “啊?是兔子吗?”五条悟拎到自己眼前,眯着眼看了一会儿,放弃了辨认:“算了,反正做得很难看,说它是独角兽也可以吧。” “哦……”铃摇伸手戳了戳咒骸的脸,毛茸茸的,其实摸起来还挺舒服的,“它真的会感知到紧张的情绪吗?好神奇啊。” “本来是想找那个感知恐惧情绪的咒骸,找了个遍都没有找到,只能将就这个了,紧张的情绪也差不多嘛。不过——”五条悟捏着咒骸的耳朵,似乎是觉得这个像兔子又像猫的咒骸耳朵捏起来还挺有趣,话是对铃摇说的:“原来你真的不害怕这些恐怖的东西啊。” 他是想起铃摇每次见到咒灵都反应平平,正好夜蛾正道的咒骸在这里,想看看铃摇的胆子到底有多大。 影片还特意挑了影评分数最高、公认的恐怖系数满星的片子。 “……我说了我不害怕就是不害怕。”铃摇一双眼睛圆滚滚的瞪着他,语气有些不开心,“我不会骗人。” “啊,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语气是笑着,半点没有感觉到愧疚的诚意。 但是没关系。 铃摇觉得自己很大度,而且夏油杰的说得对,朋友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的。 于是她说:“没有关系,我们是朋友,我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跟你生气。” 他有一瞬的讶异,迅速扭头,目光望了过来。 张了张嘴,最后眉眼夸张地扭在一起,以一个异常嫌弃的表情说:“朋友?” 他指了指自己,“我和你吗?” 铃摇眨了眨眼,用力点头,“嗯!” 她仰着头,眼睛因为快乐而微微弯着,她的笑意里是简单而纯粹的快乐,好像因为这一点点小事就迎风展开笑颜的花朵。 不一定是什么很漂亮的花,但绝对一眼就能注意到。 “行吧,那就是朋友吧,谢谢你的大度善解人意啊,好朋友。”他说得有点无奈,有点无语,咬着最后那个字眼,听起来有点嫌弃。 而铃摇听不懂这些奇奇怪怪的语气潜台词,只是从五条悟口中听到了好朋友这个称呼,因为这点肯定笑得更开心了。 五条悟彻底被打败了,手里抱着丑不拉几的咒骸玩偶,看着铃摇弯弯的眼,忽然生出一点心软的情绪。 心里还没有想清楚,手已经抬了起来。 而后轻轻落在了她的头顶,他没有看她,淡淡说道:“之前我没有想过关系这方面的问题,你这样说倒是提醒了我,你说得对,是朋友吧。” “但是——”五条悟忽然对她一笑,小太阳镜挡住了一半的眼睛,丝毫不能掩盖住他浑身上下散发的自大,“我的朋友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哦。” “有什么特别的吗……?”铃摇问。 “当然。”五条悟对她笑着,语气很神秘,“作为我的朋友,要相信我,要听我的,要喜欢我喜欢的东西,我说加糖就要加糖,我无聊的时候要陪我,我生气的时候自觉不要打扰我,最重要的一点是——不要连名带姓直接叫我的名字。” “…………” 五条悟弯着眼笑,“怎么样怎么样,能做到吧?” 他弯着眼,身体歪到了铃摇面前。 距离近了一些,观察着铃摇的表情。 可是没有出现预期的被他折磨到的表情。 她安安静静的,似乎真的在认认真真思考这些能不能做到。 五条悟觉得这个平淡的反应有些无趣,继续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哦?” “那个……”铃摇开了口。 五条悟眉眼弯弯,“怎么样,考虑好了吗,如果觉得太为难,要不要考虑一下退而求其次的关系?” “退而求其次的关系是什么?”铃摇忽然有些好奇。 “这个啊,就简单多了。”五条悟随意的说,“像之前那样就可以了。” “那么,之前那样的关系是……?” 五条悟灿烂一笑,“叫哥哥。” “……” “做出选择吧铃摇。”他笑眯眯看着她,笑得十分亲切。 如果其他认识五条悟的人看到五条悟这副模样,一定看得出来这家伙又在故意逗人玩。 铃摇认真的思考着。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回答也很认真,“我都可以做到,只是最后一个……关于称呼的问题,其实我至今为止都有点不太清楚,宗像教过我,不同亲疏远近的人有不同的敬称,可是我很少接触除了他们以外的人,因此,实际上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称呼叫你的名字比较合适。” 铃摇吐字很慢,轻轻缓缓。 如同她说话时永远认真的表情,以及此时表达自己的困惑时,满眼真诚。 那样纯粹的真诚映满五条悟的眼睛,莫名其妙的,没有由来的,有了一点点玩笑过分的愧疚。 虽然,她不会计较。 五条悟敛下了吊儿郎当的笑脸。 发出了一声铃摇不明白为什么的叹气。 而后,他垂着眼看她,缓缓说道:“夏油杰是我的朋友,你可以像夏油杰一样称呼我。” 铃摇尝试着叫了一下,“悟?” “嗯。”这次没有多余的玩笑。 像是舔到了舌尖的一点蜜糖,铃摇的脸上浮现出很细细小小的雀跃,眼睫在眼底落下弯弯的阴影。 五条悟懒着声调问道:“你呢?你的朋友是怎么称呼你?” “我……”铃摇想了想,回答他,“我就叫铃摇,我喜欢这个名字。” 地下室里安静了下来。 他高高站着时,铃摇仰视的角度只能看到他轮廓分明的下颌。 而后,五条悟再次拽过她的胳膊,朝着楼梯走去,“行了,既然电影不好看,带你去玩点别的。” 楼梯走了一半,突然想起来手里还抱着咒骸,五条悟脚步停下来,“等等,先把这个……” 他的脚步停得突然。 铃摇本来就小步跑着才能跟上五条悟,这忽然一停,猝不及防被撞了一下,在重力的牵引下,身体向着楼梯下面倒下。 五条悟反应很快,只一眼就眼疾手快拽着铃摇的胳膊,就势将她拉了回来。 力气有点大,铃摇的鼻尖撞在五条悟的胸膛上,撞得有点疼。 她的脸贴在五条悟的胸口。 耳边蓦然炸起五条悟的声音,声调高扬,似乎是对此不满着,听起来凶巴巴的:“铃摇,你怎么走个楼梯都不会啊?” 铃摇有些郁闷。 她又不是故意的,五条悟为什么又突然凶她? 也不知道五条悟凶她的时候该怎么做比较好,五条悟刚刚说的那一串作为他的朋友该做的事里,好像也没有提到这一条啊…… 越想越郁闷。 铃摇没辙,只好诚心诚意道歉,不然还会被凶吧。 她抬手。 捏住五条悟的脸。 轻轻扯了一个嘴角向上的弧度,想让他的表情看起来开心一点。 声音很诚意,小声地说:“对不起,我会注意的,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就在这时—— “喵呜呜呜呜呜喵呜喵呜喵喵喵喵喵——” 铃摇被吓了一跳。 看着五条悟夹在胳膊间的咒骸,这个咒骸为什么在这一刻突然像是炸了的喇叭,她有些无措地看向五条悟。 而五条悟的表情在她忽然抬手碰到他的脸的瞬间僵滞。 他一动不动静止在原地,她的手指抵在他的唇角,捏着他的脸,轻轻柔柔,给他扯出来一个奇怪的弧度。 她的指尖有些凉。 像盛夏炎炎时,抬头望见细细绵绵的雨从屋檐坠落,落入池塘,湖面的浅浅涟漪,泛着微凉的雾气。 “喵呜呜呜呜喵呜——喵呜——” 咒骸还在叫着,没有停下来。 在安静只有两个人的地下室里,格外刺耳。 ※※※※※※※※※※※※※※※※※※※※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知道为什么写到这里就感觉很好笑!!! 满脑子都是直男也有今天直男也有今天直男也有今天! 而且夏油杰的线我也想好了,本来夏油杰在我这里只是作为5t5的朋友不得不出场的一个角色,他的故事线一直都是想到什么写什么,但我昨天在wb某个太太那里吃了好大一口夏油杰的刀子,刀得我连夜想好了夏油杰的故事线。 五条鸣人,我一定会把夏油佐助带回来的!(握拳 还有v的事情! 我今天问了一下编辑,顺利的话就是明天v,明天晚上估计是一万更新,不过明天编辑很忙,不知道会不会推到后天,反正差不多就是这两天了。 v后文名里不能出现角色的名字,所以会改成《最强咒术师只有十厘米》,不要改个名字就认不出来我了qaq 不说了,我赶万字更去了qaq 我真的会被榨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