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铁时代》 第1章 穿越 头痛欲裂…… 头痛欲裂…… 赵宏再次恢复意识之后，耳边听得是蝉鸣鸟叫，风吹动树叶儿的莎啦啦的响。然后，就是马车车轮向前的轱辘声。等过了一会儿，再睁开眼。他才发现自己是躺在一辆运稻草的马车的稻草垛上面。 赵宏努力的撑起了身子。看向四周。他迷迷糊糊的，也看不清楚，只能大概齐的看见，这好像不是他之前待着的那条大街，而像是个乡村。路面是土的，路两旁都是插着稻草人的麦田。 “这是怎么了？”他随即下意识的自言自语。紧接着就是一惊。他放松下来，下意识的说出来的话，可不是中文标准的普通话。而是之前从没有听说过的一种语言。 而在他说完这话之后，马车前面就又传来了一个怯懦中带着一点喜悦的声音： “醒过来了么，威廉少爷，这真是太好了！” 赵宏转头看过去，就看到了一个穿着粗布衣服，满脸皱纹的中年人，牵着缰绳，赶着车。转过头来冲着他笑。 看到这个人，赵宏又是一愣——这个人的肤色，发色，穿着打扮，可绝不像是在中国。甚至不像是在地球上。而且他说的话也是之前自己放松下来，说出来的不知名的语言。这话他第一次听，但却能听得懂！ “你是在叫我么？”赵宏紧接着又问——这一回用的却是中文。那马车车夫听见这话，也是一愣。之后就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想必是听不懂。 赵宏紧接着又用英语，法语，西班牙语，德语和俄语分别问了一句。但那马车车夫却全都听不懂。而且看起来越来越害怕。直到最后，威廉又用那种不知名的语言重复着问了一句。车夫才放松下来，回答说： “是，是的，威廉少爷。是马车的颠簸吵醒了您么？实在是抱歉，这条路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修理过了，所以说……” “好了好了，随便吧……现在是怎么了？”赵宏问。 “您不记得了吗，威廉少爷？您和其他的少爷小姐们去打猎，结果马匹受惊，把您给摔到了。当时没有合用的车送您回来。不得已，就用了我的装稻草的大车。” “……什么乱七八糟的。”赵宏愣了一会儿，没明白过来。接着就问：“那……我们现在是要去哪儿？”赵宏有些不耐烦的接着问。 “回城堡去啊。”车夫理所当然的说。 “城堡？”赵宏更觉得奇怪了。 “赫里福德城堡啊，少爷。那是您的家啊。”中年车夫接着说，紧接着半是小心，半是害怕的补充了一句：“您是威廉少爷，男爵老爷的儿子。赫里福德城堡可不就是您的家么？” “我的家？”赵宏喃喃自语着重复了一句。紧接着就觉得脑袋又剧烈的痛了起来。这一次的头痛比之前来的厉害得多。恍惚间，无数的画面从他眼前闪过。从幼年记事开始。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主角都是一个略显瘦弱的黑发少年。这些画面在赵宏眼前乱晃。让他只觉得恶心。紧接着在一声呻吟之后，他就再一次晕了过去。 赵宏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周围景色再一次有了变化。他躺着的地方换成了一张小床。也不是在野外的路上，而是在房间里。这一会儿天应该是不早了，房间里也没有点灯。很黑。他第一时间没有动。而是整理了一下思绪。 这一会儿，他静下心来想了想。才明白之前让他头痛的是什么东西。 那是属于一个叫做威廉的年轻孩子的记忆残片。那些画面，那些记忆。全都是那个叫威廉的孩子亲身经历过的事情。他赵宏的肉身在另一个世界刚刚死。威廉在这个世界，灵魂也出了一点小问题。结果这些记忆，连同威廉的灵魂一齐，就与他赵宏的灵魂合二为一。 如今的这个“威廉”，灵魂是融合的，拥有两人全部的记忆与知识。意识由赵宏占主导，但在性格上又受到了威廉的影响。至于说身体，则是原本威廉的那一具。 赵宏&威廉躺在床上，开始思考这么一个哲学问题：我是谁。 “我……这算是穿越了，重生了……好像也不对。因为我有记忆有灵魂，我也算是威廉。但如果我说我是威廉，我好像也不能全算—— 对了。这个事儿不能单单凭主观，也要看客观世界。 而这个客观世界来看。我现在的样子是威廉?冯?赫里福德。所有人都认为我是威廉?冯?赫里福德。所以我就是威廉。 但我又不是原来的那个威廉。所以说，我是‘新版威廉’。对，以前那个是旧版威廉。我是升级加强版，加了付费资料片，编辑器和四十七个dlc的威廉2。47版！” 想明白这些之后，新版威廉念头通达。忍不住就笑了起来。赵宏那一世暂时不提。旧版威廉留下的资产可是不少。他是一个贵族子弟。父亲是一名边境男爵。名字是奥托?冯?赫里福德。 虽然说爵位只是男爵。但加上了“边境”两个字，就不一般了。奥托男爵封的是男爵的爵位，过的却是伯爵的日子。封地的实际面积，比一般的伯爵领还要再大一点。 整块领地下设五个骑士领，一处教会管辖的教区，还有一座小镇，好几座大庄园与十几个村庄。人口七、八千名，还有一支拥有三百余名常备兵的男爵卫队。可以说是实力雄厚。在他们所在的文德王国境内，也是中等偏上的水平。 而且除此之外，赫里福德男爵领的北方，还有大片未开垦的沼泽地、森林与荒原。这些地方都没有主人。在威廉看来，都属于可以占领的领土。如果能将这些土地都开发出来。那么为家族换来一个边境伯的爵位，是板上钉钉的。 奥托男爵现年四十五岁。征战半生，为赫里福德家族赚下了这一处家业。但却只有威廉一个孩子。妻子早死，男爵是个钟情之人，再没有另娶。这家业，这爵位的继承人就只有威廉一个。是板上钉钉，躺在床上就能等来的富贵。 想到这里，新版威廉就忍不住的笑起来了。多好的事儿啊，让他给赶上了……可是他转念一想，就又有些气馁： “这些听起来好是好。可归根结底，也只是个乡下地方。没有网络没有汽车没有基础设施建设没有自来水，生了病也没有医院，没有医疗保险。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威廉越想越觉得憋屈。这俩世界的生产力差了不止一个档次啊。那个世界就算是普通老百姓的生活，也要比这个差不多算中世纪文明的异世界小贵族好很多。 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威廉觉得自己就像外星人来到了一处未开发的落后文明世界一样，各种傲娇和别扭。 于是他转念一想：“……要不然能不能商量，让威廉意识占主导，换成是赵宏的身子？不是我吹牛，哥们虽然不是男爵继承人。但是在地球上混的也不错。眼看就要军校毕业了。成绩优秀，分配的地方给的待遇绝对好。跑大街上用军官的身份糊弄妹子去。愿意上杆子给我啪啪啪能排出两条街。哪儿不比做个小破男爵有意思？” 可是他这也就是说说。这话跟谁说去？谁知道他是怎么来的？谁又管他在这个世界活得好不好？想换过来？门也没有啊。 就这样，威廉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长吁短叹了不知道多久。他就听见房门打开了，紧接着有人提着灯，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威廉接着灯光仔细一看。来的那人有着与他相同的黑色长发与黑色双眼，身材高挑，相貌英俊，隐隐的透出一丝忧郁，正是威廉的父亲，奥托男爵阁下。 “父亲，您怎么来了？”威廉睁大了眼睛，挣扎着就想要坐起来。 看到他这个样子，奥托男爵连忙紧走了两步，将提灯和托盘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然后扶着威廉直起了身，又用枕头垫在背后，让他靠着床头的墙上。 “没事，没事。就是来看一看。”赫里福德男爵面带微笑，摸了摸威廉的脑门。威廉这才感觉到，额头的那个大包不见了。 “看起来阿斯本神父的治疗做的不错。应该是没事了。”男爵这样自言自语了一句，之后就将托盘上的小碗端了起来：“我要厨房做的热粥，你趁热喝了吧。” “……粥？”威廉愣了一下。就听赫里福德男爵接着说： “家里储备的稻米就只剩下这一点儿了。这个东西得从印地，用船运过来。可不容易了。你喜欢喝的话，下次我们多买一点。” “哦，哦。”威廉点了点头。端起了热粥用勺子舀了要喝。赫里福德男爵又赶忙说： “吹一吹，别烫着了。” “嗯，嗯嗯。”威廉点头。心里面很是感动。 自从母亲死了之后，父亲一个人带着他长大。这么多年辛苦，又当爹又当妈，对他可是真好。 常人只知道这位男爵在战场上如何如何英勇，在管理领地上如何如何认真。是一个非常有威仪的男人。一个对人，对自己都非常严格的骑士典范。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位被王国诸贵族交口称赞的大骑士，骨子里却是一位愿意为孩子付出一切的慈父。 原来的旧版威廉习惯成自然，而且还是个小孩儿，所以没有太大的感觉。但是2。47版的威廉却有着成熟的灵魂与思维。所以能很清楚的感觉得到父亲对他的关爱。这让他觉得高兴的同时，也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在这之前，在威廉还是旧版威廉的时候，他可是让父亲****不少的心…… 第2章 有总比没有的强 “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威廉在心里暗暗地提醒自己说。一边暗暗发誓，一边吃着热粥。 “你就这么吃着，听我说几句话。”奥托男爵坐在威廉的床边，这样对他说。 “是的，父亲。”威廉点点头，本能的停下了吃粥的动作，看向了男爵。直到男爵用眼神示意他继续，他才继续。 “这一次你也是太不小心了。没有学过骑马，就敢跑的那么快。幸好没出什么事。不然的话，你让我死后怎么去见你的母亲呢？”男爵先是这样感叹了一下，之后勉强笑了笑：“算了，这话暂时不说。反正伤了一点儿也好。你这几天就在家里面歇着吧。那位伊丽丝小姐的野游聚会，你就不要去参与了。” 奥托男爵说的，是之前威廉之所以会坠马的原因。那是从马佐维亚大公国的首府普沃茨克，来的一位伯爵小姐，伊丽丝·冯·里雅斯特。这位伯爵小姐现年十四岁，出落的极为别致。无论是相貌举止，都相当吸引人。 她今年是来自己的伯父，也就是赫里福德男爵的邻居科尔诺男爵家里做客的。结果威廉一见到她，就喜欢上了。十四岁的大孩子，情窦初开，半懂不懂的闹了很多的笑话。 就像是这一次，他听说了伊丽丝小姐要举行狩猎和野游的聚会，就巴巴的赶了过去。而且为了早到一点儿，本来不怎么会骑马的他骑上了快马。结果到最后就摔了下来，差点没死了。版本号才提升到了2。47的。 奥托男爵心疼儿子，不想要他在旁人面前出丑。所以不想要威廉赶过去。但他又不忍心违背了威廉的意愿，不想强制的命令威廉不过去。他心里就很矛盾。正好，这一回威廉从马背上摔下来了。虽然说经过神父用圣光治疗，已经没什么事了。但是好歹是个理由。他顺势就说出了劝告的话，劝说威廉不去。 让奥托男爵意想不到的是，威廉没什么犹豫，就直接答应了他的话： “嗯，不去就不去吧。一群小孩子过家家。一个两个的连正式的骑士资格都没有，却都以为自己是多了不起的人物。看了就觉得心烦。”威廉点点头，下意识的就把自己的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 听到威廉这么说，奥托男爵一时间愣住了。之后，威廉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虽然说自己没问题，但毕竟现在占据主导的，是前世的军校生赵宏的思维。与旧版威廉的反差太大。如果让男爵误会自己的儿子被掉了包什么的，那个麻烦可就大了。 威廉这么想着，之后马上故意做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出来。奥托男爵看了之后就明白了。自己的儿子是故意这么说的，说的是气话。实际上还是想要去。 “这样啊。”奥托男爵自以为明白了儿子的心思，于是重新露出了笑容：“那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 “不去……还是去吧。”威廉装作强忍着意动的样子，接着劝说：“无论如何，他们都是与我们一样，同属于马佐维亚大公国的贵族子弟。父亲您是有爵位的男爵，而且是长辈，不陪着他们就不陪着。但是我要是不去的话，别人说起来，就是我们赫里福德家族失礼。所以说……我还是去一趟吧。” 奥托男爵听他这么说，既是高兴又是难过。高兴的是，孩子这一番话说的有道理。难过的是，他并不相信威廉单单是因为这个理由去的。归根结底，他还是为了那个伊丽丝小姐。威廉这孩子平时没那么多心思，但为了这个女孩却硬是说出这么一番道理出来。这，这这…… 想了想，奥托男爵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叹气，接着说：“好吧，明天去就去吧。等到了明天，我要康斯坦丁陪着你一起。” “康斯坦丁叔叔……不好吧。”威廉听过之后吓了一跳。那位康斯坦丁，是父亲最得力的助手与卫队长。同样拥有大骑士的实力。男爵几乎一天都离不开他。怎么能为了自己这点儿小事，就把他带走呢？那也太不像话了。 “还是我跟约翰一起去就行了。” “不行。约翰脑子不好使。”男爵摇了摇头：“这一次他跟着你还出了这种事，没有处罚他已经很不错了。听我的，一定要让康斯坦丁跟着你一起去。” “可是这样未免太丢脸了，父亲！他们其他人最多只是带了一名骑士，或者骑士侍从而已。如果我这边带着身为大骑士的康斯坦丁叔叔过去的话，他们绝对会看不起我的！”威廉忍不住这样说道。 “那干脆别去了。” “不行，一定要去！” 到最后，就像是往常一样，男爵还是没能拗过自己的儿子。不得已答应了他的条件。父子两个说完了话，赫里福德男爵最后说了一句：“你好好休息。”便拿着空碗走了。只留下威廉一个人躺在床上。 “这算是怎么回事儿啊。”威廉手背枕着脑袋，心里面有些哭笑不得。这个狩猎的聚会他是真没想去。那个叫做伊丽丝·冯·里雅斯特的女孩他也并不感兴趣。 他现在身上刚出了这么一个事情。正想要好好地整理一下头绪，看一看今后应该怎么办，怎么能在这个世界好好的活着，帮上自己父亲的忙，振兴家族，出人头地呢。怎么有功夫掺和这些小孩儿的玩意呢？ 那个伯爵小姐漂亮就漂亮呗，用的着迷上了吗？真想要的话就打晕了拖到路边草丛里面去，俩小时搞定还带刨个坑埋了的。真是莫名其妙。 “算了算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威廉2。47心里面这么想着，之后就闭上了眼睛。准备睡觉了。 紧接着下一刻，他就重新睁开了双眼，一咕噜从床上坐了起来。 因为他闭上眼睛之后，刚刚沉下心想要睡觉的时候，他就感觉自己的身边变得不一样了。一个荧幕出现在他的面前，而在荧幕周围，是一排又一排的柜子。最前面的几排柜子上摆着一个个的光球，光球按照类别，各有区分和不同。其中一栏上写着“日记”、另一个写着“武技”，第三个上面则是“学识”。 在威廉睁开眼之后，荧幕，物品柜与光球全都消失不见了，借助窗外柔和的月色看过去，威廉发现自己还是在自己的卧室之中，好像自始至终都没有移动过。 “这个……这个是怎么回事？”威廉一下子就觉得很奇怪。他再次闭上眼，心里思考着这件事情，就发现自己的意识中，那荧幕，物品柜与物品柜上的光球便再次出现了。威廉自己观察了一下，就发现这三个摆放着光球的物品栏又分出了几层，上面依次写着标签。 日记那一栏上分成一至十岁，十至二十岁，二十至三十岁，以此类推。在一至十岁的那一栏总共有十个光球。在十至二十岁那一栏则只有四个。 威廉这就明白了过来，一个光球就代表了一年。 “但是日记的话，不是应该一天一天的么？为什么是一年呢？” 威廉的念头刚刚升起，就看到他刚才注视的“十四岁”的那个光球前面又凭空多出了一个物品柜，上面有五个稍小一号的光球，分别是一月到五月。 威廉一愣神，紧接着就明白了过来，他再次尝试着用意识控制，那“五月”的光球前面马上又凭空多出了一个物品柜，上面摆放着十四个又小了一号的光球，代表着五月已经过去了的十四天。 “如果我选定其中一个的话，又会发生什么事呢？”威廉这么想着，又将意识集中在了十四号光球——紧接着，那光球就消失无踪。 在威廉还没来得及惊讶之前，荧幕就亮了起来。然后画面就像是按了快进键一样飞快地播放。在短短一分钟时间里，将威廉这一天所经历的所有事情都重播了一遍。 按理说，像是这样将一整天所发生的所有事情压缩到一分钟里面，威廉除了飞快流逝的光点与光线之外不应该看到任何东西。但实际上却不是这样。 威廉“看”的很清楚。又或者说“感受”的很清楚。今天一整天所经过的所有事情，起床，洗漱，吃早饭，兴冲冲的出去，坠马，昏迷，醒来，再昏迷，再醒来，之后是与奥托男爵的对话。 这一切都清清楚楚的在威廉脑子里过了一遍，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好像是威廉重新的过了一遍一样。 “这个……”威廉愣了一下，而后就看向了旁边的两个物品柜，大略的看了一下。武技里面是他上一世从军校和军队里面学到的东西。包括战术兵器操作，战术动作，军队的徒手格斗技术，以及冷兵器格斗技术。除此之外还有自己四处搜罗的几式散手。 学识方面，是他从学校与军校中学到的九年义务教育，三年高中和三年军校生的全部知识。以及他平时看过的一些知识类的书籍。 无论是武技还是学识，这两项都可以像是“日记”一样，以极快的速度浏览，重新学习并且增强记忆。 “这个简直就是……要是我上辈子有这么个东西，考试之前谁特么还熬夜看书啊！”威廉当时就窝了个槽。紧接着，他就又想到了一件事。意识想到了“离开”之后，便重新睁开眼，回到了现实中来。 他打算做一系列的实验，以检测他的这个新的特异功能的具体效果和其它用途。 首先是时间上，威廉的床头柜上有他的怀表。在看过时间后，他再次进入了那种特殊状态。在里面心算了五分钟后离开来，再看怀表，上面的指针显示时间同样是过去了五分钟。 “时间流动速度一样。”威廉心中微微失望，紧接着便又四处东张西望，借助着微弱的月光看着自己的房间，心里面胡乱思考着这个房间的构造啊，结构啊，材料啊，装潢什么的。之后闭上眼。 再次来到这不知名的空间后，威廉发现在原本的三列柜子旁边又多了一个，上面的标签写着“未分类”。用荧幕显示出来的，正是自己胡乱观看自己房间的这一幕。 “只是这样么？”看到这一幕，威廉心中更显得失望。不过紧接着，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因为这一次荧幕播放的速度，比之前慢了许多。之前是超快速度的快进，这一回却是正常速度。 而等到这一段画面播放完后，威廉就发现那个“未分类”的柜子空了。自己的意识中好像又多出了些什么。他循着意识感知，便从“学识”的柜列中抽出了几个新的光球。那些光球上写着标签： 赫里福德城堡内部构造。 威廉的房间内部装潢解析。 怀表制作工艺以及工作原理。 “果然！它可以从我的感知中加工整理出有用的情报！”得到了这样结果的威廉一下子变得很兴奋。有了这个装置的帮助，他便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最大程度的掌握最多的知识与能力。 而这些知识与能力威廉自然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在这个世界成长，壮大。以此抓住，掌握自己的命运，乃至这个世界的命运。 “就叫它阅览心灵好了。”威廉为自己的这个新能力起了一个恰如其分的名字。 第3章 少年与少女们 伊丽丝小姐的狩猎聚会，是在赫里福德男爵领西北方向的黑森林里举行的。 那里属于北方荒野的一部分。大量的杉木与红松组成了葱郁的林地。大量的麋鹿，兔子，狐狸等野兽藏身其中。从没听说有什么太危险的，大型野兽。道路也并不是很复杂，所以很适合举行狩猎与野游等活动。 说起这种狩猎聚会的活动，本来是与“文明世界”的贵族们没多大关系的。深处旧世界内陆的哥特贵族举行的聚会，大型的娱乐活动通常只有两种，一种是宴会，另一种则是骑士的比武大会。 比起骑在马上追逐猎物，用弓箭射杀它们，内陆的哥特贵族们更喜欢看到顶盔掼甲的骑士们对着冲锋，用骑枪将他们的对手戳下去。 不过，地处边陲，可以说是文明世界边缘的文德王国显得与众不同。文德贵族们虽然仍属于哥特帝国的一份子，但他们却受到了当地的斯拉维人，塔尔塔利亚大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与半人马部落的影响。 文德王国的贵族对于狩猎，弓箭，骑射的接受程度很高，在军队的作战风格上，生活娱乐上与内陆的哥特人有很大不同。与繁琐而且耗时颇多的骑士比武大会比起来，他们更喜欢用狩猎活动展示他们的武勇，炫耀自己的力量。 威廉与约翰，还有其他赫里福德男爵领的随从们，就这样骑马前进，向着黑森林的方向前进。因为出发的时间比较晚，所以他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在黑森林外围的宿营地，篝火正熊熊燃烧着。一群二十几名贵族男女正围绕着篝火团团而坐。大声说笑着，偶尔也会争吵，少数几个人聚成小圈子，小声谈论着什么。 不过，不管是大声谈笑，还是小声争吵，所有的少年贵族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中心。他们就像是众星拱月一样，将一名少女作为中心进行着活动。他们说话，笑闹，小声交谈……这一切都是为了讨那名少女的欢心。而那名少女就是伊丽丝·米凯恩迪斯。 现年十五岁，风华正茂的伯爵小姐矜持的观看着这一切，偶尔也会答应一下周围凑过来的贵族少年的话。不过更多时候，她的回应都只是沉默与微笑。那是种会让人产生自惭形秽的感觉，随即主动退却的笑容。它让巴巴的凑过来的贵族少年们退开来的同时更加迫切，更加跃跃欲试，并且更加的痴迷。 “真是无聊啊，艾米，我原本只是想要来这里游玩一下，摆脱开这些男人的追逐的。但是谁能想到呢，他们却又紧巴巴的追赶过来了。” 在谈话的间隙，用粉色的羽毛扇轻轻遮住嘴的伯爵小姐这样小声说道。 而被她称作艾米的女伴，这附近的一名男爵小姐愣了一下，紧接着便用有些酸溜溜的语气回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伊丽丝，你不管走到什么地方都是中心。那些男孩都被你迷的神魂颠倒的。” “是这样么？”伊丽丝小姐尽可能的想要让她的语气显得苦恼与困惑一点。 “就是这样，就像是夜晚的飞蛾，会不顾一切的扑向火焰一样。这些男孩会为了你不顾一切的。”艾米小姐继续用酸溜溜的语气说道。 说实话，她的相貌也算是不错的了。平时在领地周边，也并不缺追求者。只是这一回与伊丽丝比起来，她的那一点姿色就完全不够看了。 “你说的太夸张了，艾米。”伊丽丝继续这样说着。 “我才没有乱说呢，看吧，又一只不知死活的蛾子飞过来了。” 顺着艾米的眼神看过去，伊丽丝便看到了拨开挡在前面的树枝，牵着马走了过来的威廉一行人。 “威廉·冯·赫里福德？”伊丽丝小姐稍微回忆了一下。然后用不确定的语气说出了这个名字。 “是他，赫里福德男爵的儿子。没想到他也来了，真是扫兴。”艾米小姐这样说道。 “……嗯？”伊丽丝小姐虽然之前与威廉见过面，只是威廉的表现并不怎么显眼。所以并没有给她留下多深的印象。不过，看艾米的这个态度，好像这人是个挺糟糕的家伙…… “怎么了，艾米？”伊丽丝问道。 “没什么。只是这个家伙太懦弱了。完全不像是个男人。”艾米说道：“伊丽丝你或许不知道，他在我们这一代是出了名的没有用的家伙。已经这么大了，却还没有进行任何骑士训练。性格也很糟糕，即懦弱又无能。他的父亲早就把他给宠坏了。” “是这样么……我觉得不太像。”伊丽丝随口回答说。 刚刚来到这里的威廉，还没来得及休息一下，就马上感觉到了这一群人对他的蔑视与不欢迎。 “威廉，这小子来这里干什么？既不会骑马又不会剑术，他准备用他的鹅毛笔杀死哪个敌人吗？” “瞧瞧他那个像是芦苇一样的小胳膊腿。恐怕稍微用点儿力气就会被掰断了。就他这个样子的人也想要打猎？” 当然，像是这样的小声的，私下里的讨论已经算是客气的了。威廉注意到还有几个人正在肆无忌惮的，用挑衅似地目光看着他。其中一个已经站了起来，走向了他。 “赫里福德家的，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那个几乎高了威廉一头的青年人居高临下的这样说道：“快滚回你父亲的领地去吧，你这个没有用的废物。” 这个家伙便是威廉隔壁领地的科尔诺男爵领，科尔诺男爵的长子米海尔，现年十五岁的见习骑士。 就像是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贵族一样，作为邻居，科尔诺男爵与赫里福德男爵的关系相当差。 为了争夺一些有争议的边界领地，双方曾经一路闹到过马佐维亚大公的驾前。而理所当然的，因为马佐维亚大公和稀泥的模糊态度，双方毫不犹豫的打了一战。 战争的结果以赫里福德男爵的胜利告终。在他的军队兵临科尔诺城堡后，科尔诺男爵不得不承认了赫里福德对边界领地的所有权，同时赔偿了赫里福德一大笔钱。 事情就这样结束了，但是仇恨却流传了下来。科尔诺男爵花了半辈子的时间，只教会了他的儿子米海尔两件事，一件是敬畏光辉之主，另一件就是仇恨赫里福德家族。 在这样的情况下，在周边的贵族活动，聚会上。只要米海尔与威廉一见面，前者必然会对后者竭尽全力的刁难，侮辱与挑衅。而散布对于威廉不利的流言，同样让米海尔乐此不疲。 旧版威廉的性格较为懦弱，在面对强势的米海尔的时候，总是力不从心，畏畏缩缩的。这更加剧了米海尔的气焰。他现在已经开始跃跃欲试，幻想着在继承男爵的爵位与领地之后，与威廉再打一场战争了。他相信这一次，他绝不会失败的。 “是……么？” 米海尔的说辞与态度，与之前的历次贵族聚会没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是，他所面对的人有了变化。威廉漫不经心的微笑着。并没有把米海尔当成一回事儿。这让米海尔觉得有些难堪。 “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赫里福德家的鼻涕虫？！”他高声的这样说道。只盼着威廉像是之前一样露出害怕的神情，他好借此机会再好好嘲笑他一顿。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让米海尔没想到的是，威廉仍旧畏惧或者退缩的意思。只是神色中多了一些厌恶。 “你——” “——你不是这次狩猎聚会的发起者。是不是？”威廉打断了正准备发火的米海尔的话。 “……”米海尔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下子愣住了。 “而这片森林，我记得清清楚楚。这是我们赫里福德家族的合法领地，这可是经过了你的父亲，真正的科尔诺男爵的承认的，米海尔先生，你应该很清楚的知道这一点的，不是么？”威廉接着说道。 “那是——”米海尔刚想要说一句：“这是你们从我的家族夺走的。”这样的话，但是紧接着，他便闭上了嘴，不说话了——输给了赫里福德家族的那场战争，是科尔诺家族深以为耻的。无论如何，米海尔都不应该自己说出这件事情。 “所以啊，米海尔先生。”威廉微笑着：“这场狩猎活动的主办者是伊丽丝小姐，她从我的父亲那里获得了准许权力。而后，这片森林的主人是我们赫里福德家族。那么你呢，米海尔先生。你既不是活动的主办者，也不是举办场地的所有人。你是以什么身份，又有什么依仗来驱逐我呢？” “你，你——”米海尔气的脸色通红，但却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不过过了一会儿，他却重新恢复了笑容：“我可不是想要怎么样，威廉。”他皮笑肉不笑的说： “我可是为了你好，不想要你在接下来的狩猎活动中出丑。” “是么，那还真是多谢你了啊。”威廉随便答应了一句，而后转了过去。留下米海尔一个人在原地。 “哼。随便吧，狩猎活动无论如何也不是你这种人做的到的。就让你留下来，然后在伊丽丝小姐面前丢人现眼，这样也不错。”米海尔心里面这么想着。 在这之后，威廉伊丽丝小姐见了面。互相致敬，问好之后，威廉便直接说了：“天色不早了，那么，我要去休息了。您请便吧。”这样的话。 这让伊丽丝小姐稍稍的觉得有点儿惊讶。 “看起来你猜错了，艾米。”伊丽丝小声对她的女伴说：“这一只好像并不是扑火的蛾子。” “只是装出来的罢了。”艾米小声说：“那些男孩总是自作聪明，为了吸引别人的目光，做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来。我敢肯定，他是故意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奇怪，然后吸引你的注意力。如果你真的好奇了，那你就上当了。” “你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伊丽丝点了点头。 就这样，威廉在篝火晚会上稍稍露了个面，之后就躲回到自己的营帐里去了。小约翰对此觉得非常奇怪：“少爷，你不去那里，去和伊丽丝小姐在一起吗？” 在营帐里，小约翰忍不住这样问道。 “我为什么要和她在一起？”威廉反问。 “啊，那个，你不是喜欢她吗？”小约翰更加奇怪了。 “少爷我现在不喜欢她了。赶紧把这件事情给搞定。然后回去家里面就是了。以后这种东西我也少参与。就这样吧。” 是的，就是这样，威廉的主意是随随便便混过这几天就得了。和平，安稳是最好的。回去的时候就跟自己父亲报告说，自己心已经冷了，以后那个伊丽丝小姐爱谁谁，自己不搭理她就是了。就是这样。 接下来，就拉约翰聊天。聊了一会儿，便听见营帐外的声音也逐渐变少。应该是那些少年少女们也闹累了，准备睡觉了。 但是威廉仍旧没有要睡觉的意思。可能是因为白天的时候睡得太多。威廉一点儿都不觉得困。 “这种狩猎聚会最好的举行地点并不是森林，而是在旷野，在草原。在那种空旷的地方，才有足够多的鹿，野牛野羊与野马群。也只有在那种地方，骑士们才可以尽情驰骋。 而且现在这个季节实际上也并不是太适合狩猎，最适合狩猎的是在秋季，天高气爽的秋季。那时候动物们经过一个夏季的觅食，正是最肥硕的时候。同时为了过冬，动物们的皮毛也都是最厚而且最好的。 现在这可是夏季，夏季啊，而且是初夏。动物们刚刚从寒冬恢复过来没多久，肉也不多，皮毛也不好——为了抵抗夏季的酷热，动物们都会在这个时候褪毛来着。在这个时候打猎，简直就是瞎胡闹。一个是事半功倍，一个是事倍功半。聪明人都应该知道怎么选啊。” 威廉结合旧版威廉的记忆，加上新版威廉的经验和见识，不管对还是不对，云山雾罩的吹了起来。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这次狩猎，之后就有了上述的一番话。 ——然后，帐篷外的伊丽丝小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尽管对艾米说的“威廉是故意吸引自己，好奇你就输了”这样的话持认可的态度。但是伊丽丝小姐还是忍不住，想要过来看一看威廉是在做什么。 结果她就听到了这样的话。威廉虽然没有明说，但她还是听了出来，对方似乎是把自己当成了笨蛋了。 在别的男孩全都绕着她转，全都奉承和夸奖她的情况下，威廉却用这样的说法来说她，伊丽丝当然会觉得不爽。非常非常的不爽。 尽管心里面的理性也在体型自己，说“他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但是女人到底还是一种感性动物。伊丽丝小姐一生气，就忍不住隔着营帐说了起来：“这么说，威廉先生对于狩猎的知识知道的非常多，狩猎的技术也很厉害喽？” “少爷……是伊丽丝小姐，怎么办呐这个……”听到声音之后，小约翰就是浑身一激灵。 背后说人闲话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背后说人闲话被捉住了。这两点加起来几乎可以要人命了。尽管约翰不是事主，但他还是本能的觉得非常非常尴尬，非常非常紧张——直到他发现真正的当事人，他家少爷威廉·冯·赫里福德一点儿事情都没有。 “少，少爷？” 在见到威廉一幅镇定自若的样子之后，约翰顾不得慌张，只剩下惊讶了。他满脑子想的都只有一件事：“少爷怎么就不害怕呢？ 威廉当然不害怕，因为威廉不喜欢这个女人，既然不喜欢她，那就没有必要讨好她，也没有必要在乎她对于自己的观感。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在这之后，威廉耸耸肩，稍稍有点儿不情愿的叫了一声：“是伊丽丝小姐么？” “是我，威廉先生。”隔着一层帐篷，伊丽丝回答说：“刚刚，米海尔堂兄的行为有些过分了，我代表他向您道歉。” “多谢您的关心，伊丽丝小姐。”威廉回答：“有关米海尔先生的事情，我并没有放在心上，您也完全没有必要替他道歉。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想，您也应该休息了。我们明天再见面，好不好呢？” 伊丽丝正在想着要说些什么话，扳回一城呢，却没想到威廉直接下了逐客令。她当时气结——这人前几天还拼了命的要请我去他家的那座小破城堡做客来着。怎么现在就一下子改口了，好像嫌我烦人一样想要赶我走？ 于是伊丽丝小姐再次开口了，理所当然的，她没有顺着威廉的意见离开，正相反：“难道不想请我进去坐一坐么，威廉先生？” 威廉虽然有点儿无奈。但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他自然也不可能拒绝。“那么，请进吧，伊丽丝小姐。” 只是接下来，小约翰点头哈腰挤眉弄眼的，忙不迭的跑了出去只留下他们两个人这一点，让威廉稍稍的觉得有点儿不爽。 “茶水，要喝一杯么？” 等到伊丽丝小姐坐定之后，威廉这样问道。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他便重新找了一只没用过的茶杯，将刚刚冲泡好的茶水递了过去。伊丽丝小姐看着这杯没有加牛奶，也没放糖的茶水愣愣的出神。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敢喝。看着威廉看向自己的样子，伊丽丝小姐马上岔开了这个话题： “听您刚才说的意思，您对于狩猎很在行么？”伊丽丝小姐说。 “差不多吧。总归会一点的。”威廉点头——他在试验性反应部队服役的时候，曾经有过在没有补给的情况下，在原始森林里生活了两个月的经历。这话说的可是有点儿过谦了。 “真的么？这似乎与我听说的传闻不同。”伊丽丝接着说道。 “传闻和现实总会有些差距的。”威廉说。 “那么，我就拭目以待了，威廉先生。祝您在明天的狩猎活动中，能有一个好成绩。” “借您吉言。”威廉一边这么说，一边用杯盖拂过漂在水面上的茶叶，轻啜了一口——理所当然的，异世界没有端茶送客的这个讲究，伊丽丝小姐只是很佩服他，这么苦的茶叶他竟然也能喝得下去。 “您为什么……不加一些奶和糖呢？”伊丽丝小姐忍不住这样问道。 “味道不一样。”威廉说：“纯粹的茶叶的确有股苦涩的味道，但是只要细心，耐心的去品味，你就会发现其中蕴含的清香——这是那种加了奶和糖的浓郁的红茶绝不会有的，有着内涵，有着回味，足以令人陶醉其中的味道。” “是……这样吗？” “是这样，没错的，相信我。” 威廉那副温和的，微笑着的表情让伊丽丝小姐不由自主的选择去相信他所说的话。再之后，满嘴苦味的她在离开威廉帐篷的时候，几乎快忍不住要哭出来了……如果要那群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半大小子看到了这一幕，那么威廉再多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第4章 意外 再之后是第二天，狩猎活动正式开始。来自周边各地的贵族子弟以及他们的随从，向着森林深处前进。一行人轻装简行，只带上了弓弩与猎犬。马匹与行李都留在了宿营地。一半的随从留在营地看管行李，另外一半跟着。威廉大略的看了一眼，整个队伍大概有四十几人。 米海尔和他相熟的几个贵族少年在一起。威廉发现他们几个说一会儿话，就往自己这边看两眼。然后就肆无忌惮的笑两声。那个意思非常明显，就是想要看他的笑话。 “真是开玩笑。老子玩儿军用弓弩的时候，你们几个恐怕还没出生呢。跟我斗？”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 他同样注意到了伊丽丝小姐的样子。似乎是埋怨昨天威廉骗她喝了苦水。伊丽丝今天再看到威廉之后，也没有给他好脸色看。只是在经过威廉身边的时候，才微不可查的说了一句： “那么，就表现一下你的高超的射猎技术吧，威廉先生。”说完之后就和她的几个女伴一起，说说笑笑的离开了。 今天的伊丽丝换了装扮，将略显繁重的礼裙换成了较为轻便的连衣裙。同时腰间也佩上了剑。头发扎成了马尾。看起来显得帅气又清爽。理所当然的，这样的装扮又得到了一众贵族少年的惊叹，赞美以及贵族少女们的羡慕嫉妒恨。 “表现欲过强的小丫头片子。”威廉看她这个样子，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再然后便不管了。 “那么，威廉，来比赛一下吗？看一看谁捕获的猎物更多一些？” 在这之后，似乎是与他的几个跟班儿商量好了什么。米海尔昂着头，走到了威廉身边，用略显傲慢的语气说道。 “你穿着胸板甲？”威廉看了一眼米海尔，然后低下头，拨了拨弓弦。 “是啊，这可是你这样的小身板撑不起来的。”米海尔略显傲慢的这样说道。 “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毫无意义。”威廉轻笑：“你想要用这一身板甲来对付什么呢？松鸡？兔子？狐狸还是鹿？看看其他人吧，除了你之外没有谁会穿着这东西过来打猎的。” 听了威廉这么说，米海尔一下子脸又涨得通红，他不服气的说道：“如果有熊，或者野猪之类的猎物，我就可以——” “——去和他摔跤吗？你确定你是认真地？”威廉稍显惊讶的打断了他的话：“而且这一片森林里没有什么凶暴的动物。最多只有几匹狼而已。但我相信，那些家伙会足够聪明的避开猎人的。所以说啊……” “——你这个混蛋！”米海尔气急败坏的把胸甲脱了下来，狠狠地丢到了地上：“我们走着瞧！这一次狩猎，我捕获的猎物绝对会比你的多！你这个只有嘴皮子厉害的混蛋！” “那可不一定。”威廉轻笑着——开玩笑，他要是输给了这么几个毛孩子，那才叫笑话呢。 说完了这一番话之后，一行人便继续向着森林深处走了过去。灌木丛与野草也越来越茂盛。草丛里，树梢上，各种动物的踪迹也越来越明显。不少少年都有些跃跃欲试了。 伊丽丝小姐看看时候差不多了，便拍了拍手，大声说道：“好了，各位先生们。现在散开来，去捕获你们的猎物吧。不过请稍微注意一点，不要走的太远。狩猎活动在中午时候暂时结束。我们在北方的那个小湖的湖畔集合。可以了吗？” 贵族少年们大声响应，随后三三两两的散了开来。有比较要好的朋友，便聚在一起。不过更多地还是像威廉一样，单独一组。因为人数越多，动静就越大，越有可能吓跑那些猎物。 “好了，少爷，我们快点行动起来吧。要是真输给米海尔那群人，那就不好了。”约翰看着周围的人逐渐散了开来。但是威廉却还是不慌不忙的调试着弓弦，便忍不住这样说道。 “太轻。”左右调试，都没办法让短弓达到预期目标的威廉皱了皱眉，叹了口气而后这样说道：“那就这样吧。嗯，我们往那个方向走。”他一边这么说，一边指向了草木茂盛的西南方向。 在昨天睡觉的时候，他使用心灵阅览的能力，从日记中将黑森林相关的一些情报筛选了出来。他知道这个方向的偏僻处有一条小河，河水旁边常有河水的动物，是个非常不错的狩猎地点。而且很少能有人知道这里，所以不用害怕有人跟他抢。 “嗯，少爷。”小约翰点头答应。之后一行人便想着西南方走了过去。一路上也有些松鸡，野兔之类的猎物。小约翰咋咋呼呼的想要去拉弓射它们，却都被威廉给阻止住了——还没到地方，这一会儿就张弓的话容易吓跑了那些动物。到时候收获就得少了不少。 小约翰虽然不明白。但是既然他家少爷这么说，他也就只好听话。一行人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尽量的不发出什么声音出来——但是威廉越走，就越觉得古怪。他已经听到了河水流淌的哗哗声了。但是周围的野物不但没有增加，反而越来越少。 “这是怎么回事？”威廉心里面觉得不对劲。便叫停了队伍，私下里观察——森林，森林，草木葱茏。看上去好像没有什么不对劲的——不对！这里的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的就不像是在森林野地里一样！ 威廉马上闭上了眼，进入了心灵阅览室，将刚接触的一段时间调了出来，搜索可疑的地方—— “少爷？”看着威廉停下来不走了，小约翰不明所以的问了一声。 “这座森林平时有很多人来么？”威廉问。 小约翰抓抓头，又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于是威廉又看向另外四个随从。其中一名随从便回答道：“没有什么人的。领地上没有什么猎人。樵夫们都是往别的几处林子打柴。其他领地的猎人们也不敢冒犯男爵，这要是被抓到，可是要被绞死的。最多就是有几个盗猎者来这里。” “……是么。”威廉皱了皱眉，然后问道：“你们中有谁会爬树的么？” “爬树？我就会，少爷，我爬树可快了。”小约翰呵呵笑着说。 “你去那棵树上，大概在第四个分叉的左边，你看看那里是不是有东西？”威廉马上说。 “嗯，少爷。”小约翰马上遵照命令，爬到了树上，过了一会儿，便拎着一只有些发臭了的松鸡下了来。 “少爷，您看这个……好像是卡在了一块树杈上面，下不来了，也不知道是谁射死了的。这上面还有箭呢……咱们拿这个去糊弄人吗？恐怕不行吧？这个都臭了……” 威廉没有搭理他这一茬：“把那个松鸡扔了，箭拔下来我看一下。” 小约翰很听话，马上拔了箭，丢了松鸡，给威廉递了过来。威廉接过箭矢来看了一下。然后就看出了不对劲。这支箭的箭杆和箭翎做工都很粗糙。这个不算，最关键的是这支箭的箭头并不是铁的，也不是铜的，而是骨头的。 “少爷，这个……”小约翰也感觉到了不太对劲了。抓着脑袋，小心翼翼的问：“是不是，有什么不对的啊……” “咱们这一带，有这种箭么？”威廉举着那支骨头箭簇的羽箭，向其它几个侍从询问。 几个侍从互相望了望，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少爷，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这支箭到底有什么不对的？”小约翰小声问。 “从现在开始小心一点吧。”威廉的表情变得很严肃：“我们很有可能遇到麻烦了。” 一行人说过话之后，便继续向前走。越过了这片林地，来到了小河边。在松软的河滩上，威廉发现了更多的线索。 就连小约翰也看出了不对劲：“马蹄印，还有烧过的篝火。这里之前恐怕有什么人来过……不过这里是森林啊，骑马来这里的话多不方便。我们的马可都留在宿营地那里了……” 而在检查过这些东西之后，威廉抓着篝火燃烧后，碳化了的一根柴火棒，递给了小约翰，之后便亟不可待的转头跑走：“快，回去！把这个东西拿好了约翰。狩猎活动必须马上结束！真该死！我早就说过我不想来这里了，混蛋！” 虽然说威廉的主导意识换了人，但是身体却还是那个身体。体质本来就不好，再加上这几天事情多，精力损耗。这一跑起来，就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小约翰看到之后，便一把架住了他往前跑。一边跑一边问威廉：“少爷，是有什么人要过来捣乱吗？” 威廉这样回答说。他只感觉小约翰的力气真是大得出奇，自己的体重多半压在了他身上，跑起来几乎脚不沾地，等于是他托着自己跑。但却看不出来累。还有余力跟自己开口说话。 “最好不是！”威廉没好气儿的回了一句。 几个人一路跑来。沿途有看到了的贵族少年，威廉便招呼着他们：“快点聚起来，出事了！要命的事！” 贵族少年们尽管半信半疑，但是抱着小心无大错的想法，也还是跟着他们一起跑了起来。很快就返回了之前出发，狩猎的地点。出去的贵族少年，已经聚了一半了。威廉顾不得擦汗，就对他们说道：“其他人呢？他们为什么不跟过来？” 第5章 突袭 贵族少年们互相看了看，有的人还“额”了一下。 “全都不知道么……一群笨蛋。”威廉一手扶额，这样嘟囔着。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了欢呼声，剩下的几个贵族少年簇拥着米海尔走了过来。 在见到了这些人聚集在一起之后，米海尔和其他贵族少年愣了一下——当然，威廉这边的另一组人也一样。双方好像都没有想到会在这里，以这样的方式遇到对方。 不过，紧接着，米海尔和跟他在一起的那几个贵族少年就换了一副嘴脸。鼻孔朝天的好像自己有多了不起一样。 不过，从某种角度上说，这些家伙还真算是了不起。 他猎到了一头雄鹿。有着板状的枝杈犄角的，成年了的，足有二百公斤的雄鹿。 这大概是在这片森林中，能够获得的猎物中最好的一样了。即使是有足够狩猎经验的成年人，狩猎上十次八次的，也不一定有机会亲手猎取到这样一头雄鹿。 总而言之，这是一件真正的战利品。是足以做成标本，然后挂在壁炉上，展示起来，供客人们参观，羡慕嫉妒恨的发出“啊，这个啊这个，这个好了不起啊，是在什么地方打到的啊？”这样的声音的东西。 “好运气的小鬼。” 即使是威廉，在这一会儿也忍不住稍稍的惊讶了一下下。就更不用说其他的贵族少年了。 “怎么样啊，赫里福德家族的长子？” 在左右看了一下，然后锁定了自己的目标之后，米海尔向着威廉走了过来，一副很了不起的，获胜者的样子。 “不过说起来啊，这个真的是你的猎物吗？不像是啊……插在鹿身上的羽箭，跟你带的完全不是一个款式啊，倒是和你身边的那个随从的一模一样……” 好吧，威廉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只是在心里面想了想而已。 现在可不是纠缠这种事情的时候，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不过，虽然说威廉有着这样的觉悟，但是米海尔却没有。仍旧沉浸在“自己的”功勋之中的他，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在这周围的特殊的气氛。 “吓得说不出话来了么？呵呵呵，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你这样的家伙，基本上也就是这种程度了。” 米海尔傲慢的说道。 “事实上，我想要和你说的并不是这件事情。”威廉强忍着不耐烦，将之前他见到的事情，还有未燃尽的烟火与骨头箭簇拿了出来，作为证据。 “我现在怀疑有意向不明的骑兵进入了这片森林。所以说，我们应该——” “——你究竟在说些什么啊？！”米海尔毫不留情的打断了威廉的话：“这就是你的心新的把戏吗？想要用这种小伎俩来掩盖自己的无能。这么一来，我与你之前的狩猎竞赛就不能做数了。呵呵呵，说什么不明的骑兵，其实全都是你的伪装吧？赫里福德家族的人做事情不行，但是摆弄这种骗人的把戏倒是挺熟练的——” “白痴。” 既不想要与这个家伙浪费时间，更因为这个混蛋真的讨人厌，威廉忍不住骂了出来。下一刻，早就想要找机会，教训一下威廉的米海尔手握住了剑柄： “稍微吓唬他一下就好。看到我拔出剑之后，这个家伙就会吓的屁滚尿流的了吧？让他在伊丽丝小姐面前出丑。如果被吓得失禁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心里面想着这种事情的米海尔，发觉自己的手动不了了。 他再无法完成拔剑的动作，只因为威廉擒住了他的手腕。极力的下压： “我没时间跟你置气，米海尔。如果你想要胜利的话我就给你胜利——好了，现在这场狩猎竞赛的获胜者是你了，满意了吧？！我们可以走了吧？！ 还是说，你就是故意的想要把大家放在危险的环境中？参与此次狩猎活动的，都是体面人，更何况还有伊丽丝小姐在这里。如果真的出了事的话，你能负责吗？你觉得你可以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你……” 面对威廉的质问，米海尔被僵住了——他当然不能付得起这个责任。但是，像是这样子被威廉弄得下不来台，这种结果也不是他想要的。 “但是，你同样也无法负起责任吧？！” 眼看着米海尔不再说话了，威廉总算松了口气。松开了他的手腕之后，准备做个总结，然后带着不明真相的这帮蠢货迅速离开。 但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跟在米海尔旁边的随从贴在了他的耳朵边上，小声的嘟囔了几句话。在这之后，米海尔就重新恢复了那副嚣张的样子： “等一下——既然你问我这个的话，那么我也有一个问题来问你——如果事情并没有像是你说的那样，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危险的话，你又要怎么办呢？ 仅仅是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东西，就要我们灰溜溜的离开这里。这件事情传出去之后，你知道会对大家的名誉造成怎么样的打击吗？你能对此负责吗？！” 听到米海尔说出了这样的话，威廉愣了一下，随即向米海尔身边瞪了过去。在用能力缩放了一下之后，他自然捕捉到了米海尔与他的随从的那一番互动。他同样确认，旧版威廉的这个死对头没有那么好的头脑。也就是说，能给他出主意的，除了那个随从之外就不会有别人了。 对方并没有理会威廉的瞪眼攻势。安安静静，就像是背景或者说装饰品一样，低着头，看着地面，一言不发。 “真该死。”在这一会儿，威廉总算明白了有一句话的真正含义。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这个世界上的聪明人不少，但是笨蛋更多，看起来很聪明，实际上是笨蛋的更更多，自以为自己很聪明，但其实是笨蛋的多的简直不能再多。和这种家伙完全没办法沟通，也没办法进行正常的交流。如果可以丢下这些家伙不管的话，威廉肯定会很高兴的把他们丢下来的。 问题是，这一片森林是赫里福德家族的产业。而威廉则是赫里福德男爵的继承人。在自己家族的领地上，家族的继承人与其同伴遇到了危险，然后继承人不要脸的跑掉了，把同伴们留在了那里。我了个去的，这个事儿说出去之后，威廉恐怕只能自杀以谢天下了。 而且更关键的一点是，在米海尔说出这样一番话之后，其他人明显的动摇了。贵族什么的，对于面子，名誉之类的东西很重视来着。谁都不想要背上一个胆小鬼，或者闻风而逃的笨蛋的名声。而且再仔细想一想，这里聚集了近百人。其中有半数是拥有准骑士实力的侍从，几个较强家族的贵族子弟身边，甚至有正式骑士护卫。 另外半数的贵族子弟也都受到过正规的军事训练，而且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龄。这么一想，不想要走，想要留在这里的人就更多了。 即使是真的有危险也没有问题。正好大干上一场，向其他人展示自己的实力，还有吸引伊丽丝的注意力什么的…。 “……我能够负责！” 于是，虽然说威廉已经很很很很很不耐烦了。但是他还是说出了这样的话。 但是，理所当然的，笨蛋并不懂得什么叫做见好就收，不懂得什么叫妥协与退让。米海尔只觉得不足，不够，而且不能就这么结束。 “就算你这么说，我还是觉得你不能相信——我要求去看一下你所说的那一处河滩！” “啊，啊，啊……”三声感叹，威廉终于完全的失去了耐心。他拔出了腰间的手弩，然后对准了米海尔： “果然啊，跟白痴讲道理什么的果然行不通。我也有些堕落了——总而言之，就算我答应了你，你到了那里也会继续纠缠，说那些是我造假自己弄出来的吧？ 我真的很弄不懂你啊，米海尔。难道你觉得和我吵架获胜，比你自己的性命更重要一点吗？但是就算这样，就算你的价值观奇葩一点，但也不要牵扯到我和别人的生命啊。这样太不应该，太任性，也太该死了。” “你这个——” “——能不能听我说两句呢，两位？”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伊丽丝伯爵小姐走了过来。 “在这种时候跳出来做调解人吗？真是个爱表现的女人啊……哼。”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不过，总之，威廉暂时选择了不说话。但是心里面的不安和焦躁却在不断不断不断不断的积累。如果可以咬指甲的话，他一定回去咬指甲，如果可以杀人的话，绝对会杀人。 “少爷，少爷，这个究竟要怎么办啊？”小约翰在威廉身边小声询问。 对这个，威廉很想要喊一句：“你问我我问谁啊？！”但是理所当然的，这种话不能说出来。而与之相对的，米海尔倒是显得很高兴： “啊，伊丽丝小姐，您又有什么高见呢？” 听米海尔很配合的问出了这样的问题，伊丽丝嘴角的笑容稍稍增加了少许。看起来，她倒是很享受这种被人当成中心似的事情。 “我已经充分的听说过两位的理由和意见了。而在这之后——” “——等一下！”威廉在这个时候，叫停了伊丽丝。 “打断别人说话可是很失礼的行为啊，赫里福德家的！”米海尔大喊。 “白痴就是白痴。”威廉在心里这么想，随后干脆没有和他争辩，而是将手弩转向了另一边，看起来没什么动静的灌木丛中。 “只有这一点，我同意你哦，看起来傻兮兮的小朋友。” 在这之后，灌木丛中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第6章 异世界的一声枪响 “敌人么？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靠着我的能力也没有办法完全探查清楚。隐蔽的能力么？还是说别的什么东西……”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 “是什么人？什么人在装神弄鬼？！我米海尔·冯——” “——啰嗦。”下一刻，米海尔只觉得自己的脖颈，像是被一双无形的铁腕扼住了一样。痛苦，呼吸困难。喉管像是要被捏爆了一样的剧烈的疼痛。 “啊——啊啊——”米海尔捂着脖颈跪倒在了地上，似乎想要喊出：“救命”一类的话，但是最终，从他的喉咙里发出的只有啊啊啊这样的声音而已。 这样奇怪的，或者说是可怕的场面，让其他贵族子弟与他们的随从们更加紧张。这或许就是施法者所要造成的效果。 “如果真的嫌他吵闹的话，一下子杀掉了不是更好么？装神弄鬼的家伙。”威廉一边这么大声说，一边扣动了手弩的扳机。在这之后，那个声音稍微暂停了几秒钟。 觉得威廉所说的话很有道理的人们，暂时性的算是松了口气。 不过紧接着，在这种短时间的暂停之后，那个声音再一次笑了起来：“非常不错，非常不多。无论是观察力，判断力，脑力还是决断力都非常不错。如果放任的成长下去的话，说不定会成为相当优秀的大人物来着。” “还真是多谢夸奖了啊。”威廉用不算认真的语气回答说。 “不过，可惜了。” “——少爷危险！” 在下一刻，高举大盾的约翰猛地跳到了威廉面前，将他护在了身后。紧接着，是一阵“噼里啪啦”的金铁交加声。金属质地的箭簇与履着铁皮的盾牌向碰撞，发出了这样的声响。 “结束了吗？”刚想要松一口气的约翰，只听见威廉喊了一声：“低头！” 下意识的低头的约翰只觉得头皮一凉，浑身上下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骨头箭簇……不会有错的，和那支箭矢一样——这并不是因为贫穷，或者工业落后，而是故意的，但是为什么，骨头箭簇会比铁箭簇更强呢？完全没有道理啊。” 在这之后，真正出现在了威廉面前的，敌人的正体回答了他的这个问题。 高度是两米，肌肉虬结，有着锐利的眼神与狰狞的面容。****的上身上涂着油彩，脖子上挂着兽齿制成的项链。同时头上戴着野羊的头盖骨制成的，有着长角的护盔。 更重要的是，半人半马。 下半身如同战马一般，上半身则是人类。半人半马，半人马。怪物，塔尔塔利亚汗国的统治民族。大陆上最强，也最可怕的人类之敌之一。 “穿着和打扮，是萨满么？或者别的什么？骨头的箭簇使用了某种超自然力量么？资料太少了，完全不知道啊，混蛋。真是该死。” “所以说啊，你在思考些什么呢，小弟弟？” 半人马，疑似萨满的半人马再次扬起了手中的反曲弓。与此同时，虚空中，原本看起来空无一物的地方，大批大批的半人马凭空出现。这些强壮，高大而且彪悍的战士们每一骑都持有弓矢，威廉所属的狩猎队队伍瞬间陷入了混乱之中。 “开什么玩笑啊，这简直就是——” “盾牌，举盾。聚在一起，用弩与弓箭还击。”威廉怒吼着。 所以说，人真的是一种很容易盲从的生物，在这种所有人都不知所措的情况下，威廉的命令就像是救命稻草一样，被狩猎队伍的其他人遵照执行了。 在这一刻再没有人想到与他唱反调，又或者怀疑他的判断是不是正确，他是否有下命令去指挥自己这么多人的身份，地位以及权力。 他们仅仅是下意识的遵从了威廉的命令。仅此而已。兵士们举起手中的盾牌，组成了半圆形的盾墙。同时携带弓矢的贵族少年与随从们也张弓搭箭，与半人马们进行对峙。 “可以松一口气了么？才怪……真是倒霉，为什么我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呢？”威廉一边这么感叹着，一边将自己的手弩丢给了一名随从。 直觉告诉他，这么软的弩对于这些人高马大的半人马没什么大作用。也就是说…… 双方开始了第一轮的交火。人类与半人马们相互用弩矢与弓箭射击着对方。人类一方拥有盾墙的护卫。但是位置固定，而且射术又比半人马差的太远。除此之外，在力量上比人类强太多的半人马们，反曲弓的力道也比人类强的太多。 第一轮的交火以人类的完败告终。柔软的狩猎用的弓与弩射出的软绵绵的箭矢，几乎全被半人马们躲闪了过去。同时半人马们射出的，速度极快的箭矢则有大半命中目标。在一阵阵的惨叫声中，十数名身上插了一到数支羽箭不等的随从和贵族少年倒在了地上。 “啊……这，这个……” 同伴的惨叫声，死去了的，抽搐着的尸体，死不瞑目的双眼，刺目的嫣红的鲜血……这一切一切都在刺激着仍旧生存着的其他人。 对方死了，那么自己也会死。那些与自己熟悉的，友情深厚的，酒肉朋友的，不和的，世仇的，惹人喜欢的，让人讨厌的。该死的，光辉闪耀的，愚蠢的，聪明的。都有都有都有……他们原本都有着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未来，自己的理想和愿望。 但是就在之前，随着一名高大的像是怪物一样的半人马的一声“射击”，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这一切就全都消失了。他们的生活，未来，理想和愿望伴与他们的生命一起，消失了。 不少心理素质差的，心理素质一般的，心理素质很好的。所有所有所有第一次见到这个场面的贵族少年们，都觉得自己的心脏被紧紧地揪了一把。那种窒息感，那种浑身上下汗毛倒竖的感觉，简直，简直就是…… 死亡近在咫尺。 少年们终于明白了过来，他们梦想中的战场啊，战争啊，还有战斗，和他们所想象的并不太一样。 那不是儿戏，更不是能炫耀他们的个人英雄主义，让他们显得很伟大很厉害的舞台。他们不是主角，不是那种凭借着所谓的天命，或者说运气就能够获得成功的幸运儿。也没办法凭借功勋与胜利成为大贵族和英雄，让人们在市中心的广场给他做十五米高的超大的大理石雕像。 战场之上，人人平等，但同时有略有不同。老兵，有经验的骑士与新兵，没经验的菜鸟的死亡率完全不同。而像是他们这种菜鸟中的菜鸟，别说建功立业了，只会死的跟臭虫一样快。 在明白了这一点之后，少年们开始崩溃了。 其中部分直接丢下了武器，开始放声大哭，有的人转身向后跑去。好一点的虽然还守在原地，但是手抖得像是得了疟疾一样，不能射箭，也没办法持剑战斗。 “这，这个简直就是……” 看到这一幕之后，伊丽丝伯爵小姐也觉得焦急万分。在左右看了一下之后，她最后还是将目标定在了威廉的身上。 虽然与威廉并不熟悉，虽然之前听过无数关于威廉的负面的传说，但是在这种情况下，除了这个男人……不，男孩之外，就不会再有别人更值得信任了吧。 在那一刻，伊丽丝的心里这么想着。 于是她凑到了威廉的身旁，挽住了他的胳膊，这样说道： “威廉先生，您，您有什么办法吗？您一定有办法的吧？” “啊，嗯，大概吧。”威廉不动声色的脱开了对方的双手，然后掏出了腰间的短管火铳。 稍微有点，稍微有点。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嘛，稍微耍帅一下也没有问题，是的是的，完全没有问题。一时间，威廉的精神稍微有点儿飘。 “火药包……嗯，预先用纸弹壳将火药包起来，虽然是效法前人故智，但是在这个世界应该还算是创举的吧？” 他一边这么想，一边将定装火药的纸弹壳与铅弹装到了短管手铳中。 “因为是燧发枪，所以不用明火点燃，同样是很方便呢。” “那，那个，威廉阁下，现在不是悠哉的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了。” 因为被甩开了，所以伊丽丝小姐的脸上稍稍的有点挂不住的感觉。声音也稍微提高了一点。 “所以说，方便啊，方便啊，机械工程学的伟大力量什、么、的。完全是艺术品嘛，这种东西。”威廉继续无视着逐渐崩坏的战场，以及快要抓狂了一样的伊丽丝小姐。在将火药与铅弹全部定位之后，就像是上辈子常做的一样，甩了个枪花。最后收尾的时候稍微出了点儿小差错。果然短管手铳跟自动手枪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东西啊。不过无所谓，无所谓，无所谓啦。这点小事，神会原谅他的。 “真是弱小啊，弱小，没有用，废物。像是这样的人类却占据了这个世界上最广阔而且最富饶的土地。这还真是不公平——是的，太不公平了——半人马一族的勇士们，冲锋，杀光他们！” 在再进行了一轮齐射之后，半人马萨满一边这么抱怨着，一边下达了冲锋的命令。 “威廉阁下，威廉阁下！” “所以说神职人员和贵族小姐都很啰嗦啊……对了，这个的话，也稍微的填充一点弹药吧。不过如果……嗯，这样，这样，再这样。” 威廉一边无视着伊丽丝的话，一边给霰弹枪填充弹药，一份铅弹，一份火药包，一份火药包，一份铅弹，再来一份火药包。在确认枪管里再没有办法装下什么东西了之后，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还有吐槽也没有忘记。 半人马在冲锋，它们是一种在短距离内，也可以将速度提升到最快的优秀的短跑种族，即使是狭窄的丛林地形，也并不影响他们的发挥。 换上了长枪的他们，以枪骑兵一样的姿态猛烈冲锋，在一瞬间撞破了狩猎队伍残破的盾墙，刺穿躯体，践踏，马蹄将身体踏成了肉泥，不断舞动长柄弯刀，以惊人的臂力制造无头尸体，抛到半空中的头颅和残肢断臂，还有鲜血还有残破的躯体，还有内脏碎片还有脑浆什么的…… 狩猎队伍崩溃的速度加快了。不，应该说，狩猎队伍已经崩溃了。面对半人马们的冲锋，紧紧依靠着一道残缺不全的盾墙的人类理所当然的崩溃了。残存者或者抱头痛哭，或者狼狈逃窜。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半人马的萨满看到了聚在一起，既没有逃，也没有哭的威廉，还有他身边的伯爵小姐。 萨满狞笑着，走了过来，伸出舌头，****着弯刀上的血迹。不怀好意，不怀好意。 “威廉·冯·赫里福德！！！！”贵族小姐的喊叫声高了至少二十个分贝。 “很刺耳啊，不要吵，女人。”威廉在这时候完成了最后的一个工序。他给霰弹枪加上了一小节火绳，然后随手向着对面的半人马那里丢了过去。 “嗯？随便啦……”对威廉的这个举动，不解其意的半人马萨满疑惑了一小下，然后因为不理解，所以无视掉了那个东西，然后对准了威廉，高举起了弯刀。 “去死吧！” 与此同时。 不，应该说，比他快。 以比他快的速度，威廉举起了手里的短管火铳，对准了半人马萨满，说的话也不是“去死吧。”这种没品位的陈词滥调。而是微笑着，平静的说出了一个拟声词。 “砰”。 之后扣动扳机。 铅弹在半人马萨满的脑袋上开了个洞。 血花四溅。 当然还有脑浆。 “好……奇怪……”临死之前，半人马萨满莫名其妙，超级超级的莫名其妙。 主观上，他觉得自己死得很冤枉。 第7章 火药武器创造的奇迹 枪响声压过了在这里的绝大多数的声音。惨叫声，咆哮声，无论是半人马还是人类，战团中的一百几十人，他们发出的声音比全都被“砰”的一声枪响所盖过。 理所当然的，这一声“轰”的声音，一下子就把所有人的视线给吸引了过来。所以，这一群人也理所当然的，看到了那名脑袋上开了个洞的萨满轰然倒地。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会死了，谁杀了他？那么强的战士，掌握着自然力量的可怕的萨满，怎么就，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呢？！ 因为未知而恐惧，对自身不明白的东西，绝大多数人，以及智慧生物的第一反应都是抗拒。然后因为抗拒，对抗就会产生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 第一是类似黔之驴一样的事情。未知生物实际上很弱鸡。只要稍微用力戳一戳，就可以将这层神秘的装扮戳破。到时候就可以像是对待印第安人一样对待他们。杀杀杀，抢枪抢。余下的一点点都驱赶到贫瘠的保留地里面去。然后自我满足的声称自己保护了非物质文化遗产。 而第二种，则是被未知的东西狠狠地教训了一顿，然后吸取教训开始用更平和，或者说更柔弱的姿态去对待。当然也有一些平时自大惯了的家伙，在遭到猛烈打击之后会陷入混乱状态。而且是长时间的混乱状态。在这里对这种特例不进行额外的讨论。 现在，半人马们遭遇到的，就是第二种未知状况。 不明白为什么会发出巨响，不明白强大的萨满为什么会死。同时也不明白，手持着奇怪的，冒烟的短棍的威廉，究竟拥有着怎样的力量。 “虽然高大，强壮而且跑得很快。同时还拥有奇怪的超自然的力量。不过在将这些表面上的东西戳穿之后，实际上也就只是这种水平吧。不识字，也没有什么见识的半人马盗贼。”也就是在威廉这么想的时候，还差一点点就要落在地上了的霰弹枪“轰”的一声，就像是手雷一样爆炸了。 塞在里面的火药，铅弹还有被炸成碎片了的霰弹枪的枪管四散着射了出去。爆炸，爆炸产生的冲击波，以及这些四散的碎铁片与铅弹将爆炸范围内的几名半人马“轰”的一下子炸成了碎片。大块小块的被炸到了半空中，然后大块小块的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啊，啊啊啊！” 爆炸所产生的巨大威力，以及威力所产生的巨大的视觉冲击力，让见到了这一幕的半人马们万分惊恐。向后退，向后退。后退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在不到三秒钟的时间内，就迅速的转变成了溃逃。 半人马们丢下手中的弯刀和长枪。转过身去没了命的逃跑。尽管是在丛林地形，但是这群家伙仍旧跑得飞快。转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见。只留下满地的残肢断臂，还有不知所措的人类狩猎队伍。 “得救了……” 伊丽丝小姐长长的舒了口气，然后跪坐着，跌倒到了地上。她被刚刚的一系列变故吓得腿软了。而她的这个行为就像是讯号一样。其余的贵族子弟，包括伊丽丝的两个女伴也像他一样，倒在了地上。 “好了，快点趁现在回去营地！”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威廉再次开口，催促着这群家伙快点离开。 “但是，敌人，半人马不是已经逃跑了么？”伊丽丝有些奇怪的问道。尽管在刚才，威廉的表现大大的出人预料，简直就是炫酷。但是伊丽丝小姐并没有忘记，之前威廉对她说话时候的冷淡态度。 除此之外，威廉这样的表现，再对比一下她自己的丢人现眼的狼狈的样子，更让她觉得不甘心。 如果是在危险的时候的话，那么她多半可以继续无条件的听从威廉的命令。但是既然现在已经安全了，那么进行一下抗议，疑问，显示一下自己并不是没有用处，也就成了伊丽丝小姐的第一选择。 “……” 威廉看着一副跃跃欲试的，看起来略带挑衅感觉的伊丽丝，一句“蠢女人”差一点脱口而出。 不过很快，威廉就克制住了自己的这个冲动。就像是在这种情况下，伊丽丝想要挑战威廉的地位一样。威廉在这种情况下，也不能像是刚才那样，想要说什么就说什么了。 情况有了变化，所以做事情的方法也要变化才行。 “如果半人马们卷土重来该怎么办？或者您想要像是米海尔阁下那样跟我打个赌？”威廉用不带感情因素的，平静的语气说出了这样的话。看着面容平静的威廉，伊丽丝小姐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能把“是啊”或者类似的话说出来。 在这之后，威廉拍了拍手，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然后这样大声说： “好了，诸位，想要害怕的话也好，想要哭也好。想要怎么样都好。等我们安全了之后，你就是找我决斗也无所谓。不过前提是我们能安全的离开这个鬼地方。没时间犹豫了，快一点！回营地那里去！” 在这一会儿，伊丽丝暂时不想要，或者不敢再与威廉犟嘴。而另外一个绝对会反对威廉的人，也就是米海尔正倒在地上，生死不知。他身上在不知道算是要害，还是非要害的地方插着几支羽箭。看起来就算能幸存下来，短时间内也没办法找威廉的麻烦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威廉的提案以最快的速度被通过。狩猎队伍幸存的人们搀扶着伤员，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向着营地的方向撤退。 “很好，在对方反应过来，重整旗鼓之前，我们多半能回到营地那里。那里有更多的装备，还有马匹，还有留守的二十余名护卫。有了这些东西，再不像是这样被打个措手不及。那么我们也就算是有了对抗半人马的资本了。” 在撤退的途中，威廉一边用自己的能力观察，并且记录着周围的情况。一边思考着接下来应该去做的事情。因为之前的表现，他暂时成了这支狩猎部队的首领。当然，这也算是符合王国的法律规定——毕竟，这里是赫里福德家族的领地。作为地主，威廉在法规上的确拥有军事武装的临时指挥权。 “不过，那群半人马究竟为什么伏击我们？要抢劫吗？单纯的猎杀行为？还是说有别的什么原因呢？在这种情况下，根本就没有办法抓捕俘虏，所以说完全没有头绪啊……算了，暂时不去想那种事情了。” 威廉暂时停止了继续思考下去。继续催促着残缺不全的残兵败将们加快速度。 因为赶路的时间不长，再加上害怕半人马们杀一个回马枪。所以这一会儿，队伍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咬牙坚持着。没有叫苦叫累的。 当然，这个“绝大多数人”里面，并不包括几位小小姐。 伊丽丝和她的两名女伴都觉得非常的疲倦。 不过这也是难怪的，女孩子的体力本来就差一点。而且经过上午的行动，中午又没有休息和吃东西。再被半人马攻击折腾了一下，体力基本上就见了底。除此之外，她们穿着的连衣裙还有高跟鞋也显得很是累赘。 “所以说，能休息一下么，威廉阁下？” 在稍微商量了一下之后，伊丽丝小姐再一次咬着牙，走到了威廉跟前，然后这样建议，或者说要求道。 “距离营地没多远距离了，再加油一下就好。”威廉无视掉了对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楚楚可怜的表情还有半撒娇十的语气，毫不留情的这样说。 在愣了一下之后，伊丽丝小姐气急败坏——这个人怎么能这样？怎么可以这样？不是说蛾子什么的，会义无反顾的扑到火焰里面去吗？就算是死掉也会这么做的吗？结果完全都是在乱讲，对方根本就没有那么做…… 心里面这么想着的伊丽丝小姐气急败坏的使劲的跺脚。然后就听到了在她前面，又开始向前走了的威廉说的话：“如果觉得累了的话，就把裙子的下摆撕掉，把高跟鞋的鞋底敲掉。这样一来就没有问题了。” “什么啊？！怎么可能？！” 在伊丽丝小姐想要向威廉阁下抗议的时候，后者已经走到了很远的地方去了。听不见听不见。完全听不见。就算是听见了也要装作听不见。完全没有时间，没有经历也没有这样的打算，继续去和这么笨的女孩子玩耍。要扑火的话，让蛾子去扑就可以了。从来没听说过海东青会去扑火的。开玩笑，小姐你搞错物种了啊。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一路上稍稍经历了一点小问题。比如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大喊大叫的笨蛋。忽然间精神崩溃了大喊大叫的笨蛋。不禁意间回忆起了刚才那一幕，然后跪倒在地吐得稀里哗啦的笨蛋什么的。不过从结果上说，这一次的行动还算是顺利。 半人马们没有追击。最糟糕的状况并没有出现。一行人顺顺当当的回到了营地。 或者说，曾经是营地的那一片废墟。 燃烧，燃烧，火焰在燃烧，烧烤着的帐篷，木材与帆布碳化的难闻气味。当然还有尸体，人的尸体还有战马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营地被毁掉了。 “真该死——完蛋了么？！”威廉深呼吸，而后看向了他身旁一言不发的约翰。 这个忠诚可靠地朋友，是这个狩猎队伍中，他唯一可以绝对信任的人。 第8章 谈判什么的 在之前的战斗中，这个大块头用他的盾牌与身体，替威廉挡了好几箭。如今他的肩膀上受了伤。为了方便活动，伤口只是削掉了箭杆，然后胡乱用布匹包扎了一下。箭头还留在肉里面——因为半人马用的箭头有着倒钩，如果处理不当的话，拉出来就会造成二次伤害。 “少爷？”感觉到了威廉看向自己的目光，约翰转过头来，看向了威廉：“有什么事情么？” “啊，啊，稍微有点麻烦了。”威廉这样对他说。 深呼吸，深呼吸。在其他人不太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儿的时候，也是在约翰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威廉为什么这么说的时候，从破坏了的营地周围，一批手持弓箭的半人马冲了出来——陷阱。对方早有准备！ “至少可以证明，这些家伙并不是偶然的一时兴起。而是有着预谋与周密计划的正式行动。”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而与此同时，整个队伍爆发出了一阵阵的惊呼声： “怎么回事？！” “这里为什么也有半人马？！” “该死，早知道的话就不应该听那家伙的话！” 而他们所说的“那家伙”指的自然是威廉·冯·赫里福德。尽管威廉非常的无辜。但是既然他是默认的，这支残兵败将一样的狩猎部队的首领，那么战败以及判断失误的责任就应该由他来承担。 “少，少爷！？”约翰紧张的叫着威廉。 “敌人的数量在五十匹以上，比之前还有多出十几匹。装备上……那个是鳞甲么？看上去有七成新。无论数量，装备都要比之前那一群更强。而我们的状况则比之前更糟糕。约翰，你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聪明的指挥官会做出什么样的判断么？” “什么判断？” “投降啊。”威廉微笑着，这样说道。 “投降什么的……喂，喂，少爷，不要开玩笑啊。”约翰听他这么说，语气便变得更急躁了。 “总比就这么坐以待毙强得多了。而且……嗯，总归可以试一试。”威廉语气轻松的这样回应。他看了看左右，果然，这群家伙在见到半人马之后已经完全失去了斗志。一个个不是左顾右盼的寻找逃命的机会，就是目光涣散，一副已经坏掉了的样子。 “嘛，既然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就死马当活马医好了。”威廉继续维持着轻松地语气。同时对约翰招了招手：“替我做件事，约翰。” 约翰“哦”了一声，然后会意的凑了过去，就听见威廉小声在他耳朵边上嘀咕了两句。 “这，这个，少爷？！”在听到威廉的话之后，约翰显得很惊讶的样子：“真的要这么做吗？” “正常状况下我们挂掉的可能性有多大？”威廉问。 “这个不知道……不过应该很大的吧？”约翰不太确定的说。 “所以啊所以啊，只要是比这个概率小的就可以啦，你还想要什么啊。”威廉笑的很开心，非常开心。然后他就留下了约翰一个人在原地纠结的要命。自己左顾右盼的去找东西去了： “有什么白色的……嗯，就这个好了。”他一边这么说，一边将自己衣兜里的手帕逃了出来，然后随手折断了一根树枝，绑在了上面，做成了一面简易的白旗。 做好了一切准备之后。威廉向前走，举着这面白旗，分开了人群。然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转过头去，看向了约翰：“对了，最后一件事——如果我死掉了的话，你一定要活下来，回去城堡那里，把这件事情告诉父亲。告诉他，我没有给他丢人。他的儿子表现得很好。还有，告诉父亲。我爱他。” 说完这句话之后，威廉走到了队伍的最前方。面对着至少五十匹半人马的弓矢，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 “我是赫里福德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威廉·冯·赫里福德。东哥特帝国，文德王国，马佐维亚大公国的正式贵族。请问一下，对面的草原之子，你们来自何处？来到我的家族领地又有何贵干？！” 威廉朗声，向着对面的半人马们喊叫着。四周安静，安静。除了火焰哔哔啵啵燃烧着的声音之外，便没有别的声音在了。对面的半人马们并没有回应，也没有放开拉开了的反曲弓。 “不行么？不，不对，既然会有预谋与计划。在装备和行事上也很不错。那么对方多半是有着官方身份的。半人马所属的塔尔塔里亚汗国与人类长期敌对，他们没有隐藏身份的必要。也就是说……” “我是赛雷。塔尔塔里亚最伟大的半人马可汗，腾格里的宠儿，兀鲁思与钦查草原的主人，世界的鞭挞者，人类之敌，一切半人马的统治者，撒里达汗的战士！怯薛军的百夫长，同时也是此次行动的指挥官。” 果然，在这之后，在半人马中响起了这样的一个声音。嗓音清亮，感觉好像与威廉差不多的年青，使用的语法与用词都很正确。他说的话不像是之前那个半人马萨满那样，带着蹩脚口音，惹人发笑。反而像是内陆的宫廷贵族一样。 之后，半人马战士左右分开，一名用银色面罩遮住面容，身穿皮甲的半人马战士从半人马之中走了出来。 就像是他的嗓音一样，年轻，非常年轻。身材纤细，体型矮小。看上去像是未成年人一样——当然了，这一切的标准，都是以半人马的体型来说的。 “果然。”看到对方像是自己想的那样行动了，威廉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然后接着说道：“那么，赛雷阁下，你的来意究竟是什么？是否要与赫里福德家族，以及在场的诸多马佐维亚贵族为敌呢？” “在此之前，我想要再次询问一下阁下的家世。”对方平视着威廉，而后这样问道：“您真的是赫里福德家族的嫡子，奥托阁下的嫡长子？” “是的。”威廉点了点头：“在场的诸人都可以作证。我就是我。” 听到这样的话之后，威廉发觉到对面的半人马的目光中带上了笑意：“很好，非常好。虽然早就听说过了，这里距离赫里福德男爵领地并不远。但是我还是没有想到……真是意外，意外之喜。没有想到，我竟然能在这种情况下与赤色骑士之子面对面的谈话。” “……是么？”威廉挑起了眉毛。听对方的话语中的意思，好像自己的父亲很出名？赤色骑士什么的，完全没有听说过啊。是外号么？代号么？回去的话问一问清楚好了。 当然，前提是自己能活着回去。 “那么，我的问题呢？”威廉追问。 “如果我的回答是‘是’的话，您又能怎么样呢？”对方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而在这之后，其余的半人马战士也凑趣儿似的笑了起来： “总而言之，你以为你有着与我谈判的资格么？你没有。我是看在你的父亲的面子上，所以才肯与你对话的。不要搞错了这一点，奥托之子。 我曾经听说过你的父亲，在边境战争中的英勇表现。马佐维亚的赤色骑士，即使在塔尔塔里亚也非常出名。大汗曾经不止一次的说到过，像是奥托阁下这样的勇士，去侍奉马佐维亚大公那样的无能之辈实在是可惜了。如果他愿意转过来侍奉大汗的话，那么大汗愿意册封他为马佐维亚达鲁花赤，以对待亲族一样的态度来对待他。他是一位真正值得尊重的勇士。 我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所以才会愿意浪费时间，与你说这种话的。这可不是说你拥有了与我对等谈判的资格——不，正相反！” 他张开手，很是自豪也很是傲慢的说道：“你的性命就在我的掌控之中，我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就死！你没有任何权力跟我讨价还价，威廉·冯·赫里福德，你即将是我的，不，你已经是我的俘虏了！我没必要和一个俘虏做任何交易，因为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对面的半人马的眼中闪烁着兴奋地，贪婪的，熊熊燃烧着的光芒。 “强盗逻辑，真是……”威廉小声嘟囔了一句，然后略显无奈的说：“也就是说，没有办法讲道理了？” “只有弱者才会想着要讲道理！”半人马这样说。 “所以说啊，上不了台面就是上不了台面。”威廉再次感叹，然后将手中粗制滥造的白旗丢到了地上：“——但是你说我手上没有谈判的资格，恐怕你说错了——约翰！” “哦！”他的侍从约翰大喊着回应，而后抓着伊丽丝伯爵小姐的手，冲到了队伍最前方，他的佩剑正逼着伊丽丝伯爵小姐的粉颈，只要稍一用力，就能让她香消玉殒。 第9章 谈判 “看到了，看到了，对方在那一瞬间，的确有所动摇。” 在利用自己的能力，捕捉到了对方一瞬间的动摇之后，威廉的信心就更加充足了。是的是的，是的是的是的是的，对方在那一瞬间的确有所动摇。虽然紧接着就被完美的演技给遮掩过去了。但是在有着灵魂记录功能的威廉面前，一切的蛛丝马迹都无所遁形。他的这一瞬间的动摇，还是被威廉捕捉到了。 “这也就证明，我的理论是正确的。啊，啊。真是幸运啊。不过再仔细想一想，在这种乡下地方，能够吸引到一名怯薛的，恐怕也就只有那个家伙了。我这也不算是随便碰运气。” “你究竟在做什么啊？！威廉先生，请约束一下你的属下！”被这样对待了的伊丽丝小姐红着脸，这样对着威廉大喊着。 “所以说，你究竟想要对我表达什么意思呢？完全弄不明白啊，或者说你的这里出问题了么？”矮小的半人马青年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竟然把自己的同伴当成人质来威胁敌人，完全搞不懂你在想什么啊。” “是真的弄不明白，还是在装糊涂呢？”威廉一副自信满满的“我什么都知道，所以你不用再装模作样了。”的表情，让对方颇有忌惮。 “……总而言之，对方说不定只是装装样子而已。无论如何，需要试一试才行——” 在半人马想到了这里之后，捕捉到了他的神色的威廉抢先下达了命令：“约翰！” 听到讯号的约翰，虽然不太忍心也不太愿意。但还是将自己的剑向里面，也就是伊丽丝小姐的脖颈前进了一点点，鲜血随即从脖颈处流了下来。刺痛感从伤口处传了过来，让伊利斯小姐不受控制的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啊——” “闭嘴！白痴！！！” 然后被威廉用大了两倍以上的音量给吼了回去。 “……” 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威廉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从扑喽蛾子变成海东青，再变成座山雕的伊丽丝小姐，被这样喊了一声之后，果然乖巧的不敢再说话了。她只是看着周围，用恳求的目光扫视着狩猎队伍的其他人。似乎是想要激起他们的同情心，然后来搭救自己。 只不过，事情的结果让她完完全全的失望了。 被她视线扫过的人，不是垂下脑袋，就是偏过头去。无论如何不肯与她对视。更不用说像是她所想的那样，来帮助她了。伊丽丝小姐甚至从她的两个女伴的眼中，看出了浓浓的幸灾乐祸的感觉。 “这，还真是……”绝望了的伊丽丝小姐垂下了头，再不去幻想奇迹什么的。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低气压，心里面暗暗地咒骂着这一起。威廉，约翰，不肯救他的人，半人马强盗，还有她的两个女伴，她的父亲，还有其她乱七八糟的一大堆的其他一大堆人。 当然了，她有什么小动作，或者心理在想什么，是不是在骂自己什么的，这些都不在威廉的考虑范围之内。他现在的对手就只有一个，就是他面前的这个半人马，仅此而已。 “所以说，你的答案是什么呢？”威廉微笑着，这样问道。 “很好，”对方鼓起掌来了：“非常好。真的不愧是赤色骑士的儿子……不，与你的父亲相比，你似乎更靠近谋略，以及阴谋诡计的行当。不过无论如何，真的非常了不起。我在之前完全没有想到过，在这种情况下，事情竟然还能有所反复。你真的让我刮目相看了啊。” “就算被你这么夸奖了，我也不会觉得高兴。”威廉说话的同时叹着气，然后重复了一下之前的问题：“所以说，答案。” “接受。”半人马点了点头：“虽然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而且感觉上稍稍的有点不爽。但是，就当是见到了出色人物的一点点回馈好了。你的机智打动了我，奥托之子，所以我的回答是，我接受。” “非常荣幸，半人马阁下，或者，您更愿意我称呼您的名字么？” “你可以叫我赛雷，这个，也算是奖赏的一部分吧。” “所有的半人马都像是阁下一样傲慢和自我膨胀么？”虽然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不应该这样激怒对方，但是威廉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或许在你看来是这样的吧。但是在我看来，我仅仅做了与我的力量，名望与地位相匹配的行为。仅此而已。”半人马这样回答着。不知道是因为脾气好，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对方完全没有因此生气。甚至连生气的迹象都没有。 “那个的话，就叫做傲慢和自我膨胀啊。”威廉继续叹气。他觉得自己可能把自己这辈子应该叹的气全都叹过了。 “啊哈哈哈哈……是这样么？完全不理解啊，”对方反倒笑了起来：“奥托之子，你真是个很有趣的人啊……不，应该说，我在这里应该直接称呼你的名字的，威廉，叫做威廉对么？你真的很有趣，和你谈话也很愉快。或许在汗国的铁蹄踏碎马佐维亚这个可笑的国家之后，我可以向大汗申请，让他将你上次给我，做我的仆从。” “敬谢不敏。”威廉这样回答说：“所以，闲话暂时说到这里怎么样呢？” “是么？实际上我的耐心不错，就算再多说一些也没有问题。”赛雷这样说道。 “但是我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威廉说：“就算，退一步说，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说话，对喉咙的负担也相当的大，不是么？如果想要继续谈话的话，我们是不是应该再接近一点？” “接近啊。我喜欢这个词。不过我觉得没必要。”对方回答说。 “为什么呢？”威廉问道。 “因为危险。”对方回答。 “危险？您是说我么？”威廉略显夸张的摊开双臂：“就像是您看到的一样，我是个瘦弱的，体力和腕力都很一般的少年人。而根据一般常识，同龄的状况下，半人马要比人类强壮许多。就算是危险，也应该是我觉得危险才对吧？” “一般情况的话，的确是这样没错……不过啊，你们人类也并不是不知道这一点，更不是不懂得弥补体力与腕力上的不足。武器，盔甲，工具。人类对于道具的运用和制作的确比半人马强出一筹。你们以此来与我们对抗。在部分情况下，再加上智慧，你们甚至可以略胜一筹。” “哦……？”威廉用一副不明所以的无辜的样子看着对方。 “你腰间佩戴的那个，那个东西的名字叫做火铳对吧？而且感觉上好像已经填充过弹药了。不好意思啊，不过我并不是忽律忽那种没见识的乡下人。对于这种东西的威力，我知道的非常清楚。非常厉害，不过精准度不足。所以你才想要让我靠近，然后……额，嗯？” 在赛雷惊讶的目光注视下，威廉摘下了腰间的短管火铳，然后随手丢到了一边去。 “那么，这样一来，又如何呢？” 第10章 袭击 稍微有一点，稍微有一点——不对，如果说是“稍微”的话，恐怕也有点儿不正确。半人马赛雷的惊讶的程度的的确确的超过了“稍微”的这个程度。原本他的想法被证明了是错误的，也就是说，也就是说，这件事情简直就是，简直就是…… “有意思，实在是太有意思了——没想到在这种乡下地方竟然还有你这样的人存在。来对了，这一次真的来对了啊！”他一边这么喊，一边向前，向着威廉的方向走了过去。最后在威廉面前大概三十公分之外停下了脚步。 这个距离，只要伸开手臂，就能轻易地抽对方一个耳光。可以说是绝对不安全的距离。 当然，就像是威廉之前说过的一样，这个“不安全”是相对的。在同等年龄下，半人马无论体力还是腕力都要比人类强的多。也就是说，比起赛雷，威廉反而更不安全。 “大概，就是这样一种感觉吧。”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在异世界的第一次拔剑啊，要不要拍照纪念一下呢？” 在距离更接近的情况下，威廉得以更仔细的观察自己的对手。 双方的身高差不多，或许那个赛雷还要稍稍比威廉矮一点。身材上，对方显得很是纤细。而腰间佩戴的弯刀也不像是一般半人马那样，是极为沉重的重型弯刀，而是普通的轻弯刀。很轻便，看起来也并不沉重。 也就是说，对方局限于年纪和体力，并不像一般半人马那样，走力量与技巧路线。而是敏捷形的战士。 “这么一来的话……”威廉稍稍放松了一点点，觉得自己的战术还是有一定可取之处的。 “那么，现在，唯一阻碍我们交谈的事情，也就是所谓的距离感也消失不见了。我们可以好好地交谈一下了，对吧，对吧？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拿出水果和葡萄酒呢？我比较喜欢伦巴第生产的那一种，酸酸甜甜的，只是稍微喝了一点点，就让人终生难忘。” “在这种情况下，你要我去什么地方给你找水果和葡萄酒呢？”威廉摊开双手，然后说道：“而且说起来——” “——而且说起来啊，”赛雷打断了威廉的话，然后双眼弯成了月牙状：“我刚刚想到了一件可以不用费心费力的办法。比起谈判要好了一百倍！” 几乎是在听一时间，赛雷与威廉将手搭在了刀剑的手柄上，紧接着抽刀拔剑，向对方猛挥过去——打从一开始，两个人就都没有要谈判的意思。赛雷顾忌着威廉的火铳。但威廉却并不单单，是凭借火铳这一种道具做事的！ 公平了，至少的至少，至少在这一刻，他们可以刨除掉身份地位，刨除掉各自携带的兵力，部队，护卫与随从。真正公平，平等的进行较量。弯刀与短剑，半人马与人类的年轻战士的较量。最终的结果则是—— “赢了。” 比对方快了一步，威廉的短剑，比对方快了一步。在赛雷的弯刀，距离他还有大概五公分的时候，短剑已经抵在了半人马赛雷的脖颈处。 “心怀不轨。”被抵住要害了的赛雷，轻松地这样对威廉说道。 “彼此彼此吧。”威廉这样回答说：“你动手的速度不比我慢多少。”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一瞬间，局势再次逆转。本来想要玩一点小手段，同时自以为绝对不会输的赛雷弄巧成拙。把自己送给了威廉。 “速度比我快……不，应该说是动作比我标准。抽剑出鞘的动作简直就像是艺术一样。无论时机，角度还是力道都恰到好处。他练这一招究竟练了多久？”赛雷在心里暗暗惊叹。但是表面上，却还是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出来。 “少爷？！”约翰惊喜交加的喊了一声。同时，刚刚还一副死气沉沉的感觉的狩猎队的其他人，也开始两眼放光。感觉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溺水者一样。 “嗯，没事。顺便，现在你可以放开伊丽丝‘伯爵小姐’了。”威廉没有回头，仍旧死死地盯着赛雷，同时这样对约翰说。 在提到伊丽丝的时候，他特意的在“伯爵小姐”的称呼上下了重音，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咬牙切齿。 听到他这么说，被他抵着脖子的赛雷愣了一下，之后不无恶意的哈哈大笑起来。不过，在他想要说什么之前，威廉就抢先开口了： “我不会问你任何问题的，我也不好奇你究竟掌握了什么情报，究竟想要做些什么事情。” 威廉完全不为所动，沉声对赛雷说： “总而言之，放下刀。就像你说过的一样，我现在掌握了局势，所以说现在该由我来发号施令。” “让你发号施令也不是不可以。”赛雷轻笑着，表现的一点儿也不像是个被人用短剑抵着脖子的半人马。不过，弯刀倒是遵从威廉的命令，乖乖地丢到一旁去了。 在他的身后，半人马们显得很是激动。他们大声咆哮着，怒吼着。说着威廉完全听不懂的，属于半人马们的语言。 不过，就算是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单单看他们的样子和语气也就能判断出来，他们说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让你的属下安静一点。”威廉微微晃了晃手腕，让短剑蹭了蹭对方的脖颈。冰凉的触觉让赛雷稍稍冷静了一点。 “当然可以。”赛雷紧接着，也用威廉听不懂的半人马语言喊了两声。然后威廉就看着那群家伙，虽然非常不甘心，但是还是闭上了嘴巴了。 “那么，紧接着——” “——哦，对，这里我要稍稍的提醒一下阁下。”赛雷的语气仍旧是轻松比正式的感觉更多：“我啊，当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给与你配合。但是不要太过分，真的真的不要太过分哦。威廉阁下。或者你真的觉得，一个合格的半人马战士会畏惧死亡？” “你不怕死么？”威廉反问。 “当然，你可以试一试啊。威廉阁下，擦啦的一下，隔断我的喉管。然后被我的愤怒的属下们射成刺猬。我们同归于尽吧。嗯嗯嗯，虽然说这辈子我还没活够。但是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与像您一样优秀的敌人同归于尽也很不错。要来吗？” “如果万不得已的话。我不会犹豫的。” “是的，是的。不到万不得已。嗯？您不觉得您在不经意间说出了很经典的话了吗？” “完全不觉得。” “是……么？” “随便吧。” 威廉微微皱了皱眉。他不能确定对方所说的是真是假。事实上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要去确认这件事。或许在精神不正常的半人马看来，与强大的敌人同归于尽什么的很不错，既浪漫又有艺术感。但是威廉很明显的还没有活够。 “总而言之，如果你的目标是那个女人的话，其他人就是无辜的。放他们走，怎么样？”威廉这样说道。 “哦，哦哦？真是没想到啊，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这些人么？”赛雷稍显惊讶：“或者说，你是想要让他们逃跑，然后回去报信，带着援军过来增援么？” “这里距离最近的，有充足驻军的地方足有两天路程。而且这个两天，是在有骑乘马匹的状况下。”威廉说：“所以你完全不需要担心。” “是么是么。嗯……或许的确是这样吧。但是如果我不答应的话，您又能怎么样呢？” “你在耍我？”威廉问。同时，赛雷也感觉到了，抵在自己脖颈处的短剑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不。我只是在讨价还价。” “我讨厌讨价还价。”威廉说；“所以，我把事情一次说完，如何？” “很好。” “你不会放过那个女人的，对不对？” “是的，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会放过你。” “即使是这样逼迫了你，你也不会妥协，对不对？” “完全没错，我会选择与你同归于尽。” “半人马都这么恶心么？简直就像沾到手的牛皮糖一样。” “我可以把这个当成是夸奖么？” 威廉深呼吸，然后说：“那么，一天吧。从这里到达森林边缘，需要两天的路程。你让我们离开，你们在这里等一天的时间。一天之后再追击过来，到时候谁生谁死，听天由命。” “如果我说话不算怎么办？” “我要你向你的先祖之灵起誓。” “……哦？” “你应该知道的吧。”威廉一边这么说，一边将没有持剑的左手伸到了嘴巴旁边，咬破了拇指的指尖：“契约一旦成立，便不可更改。” “非常有趣，非常有趣。我的生命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与任何一个生灵订立过契约。我也曾经想过，第一个和我立约的生物会是什么呢？一个我族中最为擅射，奔跑最快而且最为强悍的战士？一个人类之中位高权重的大贵族？强大的恶魔？某个神灵？总而言之，我从没想过会是你。威廉·冯·赫里福德阁下。” “所以，结论是？”威廉问道。 “结论是，我接受，我以我的先祖之灵，北方的凛冽寒风中的战熊为名——”对方一副庄严神圣的样子。一边这么说，一边将手伸向了嘴巴旁边。 “——错了。”威廉打断了他的话。 “哪里错了。”赛雷问道。 “不是什么北方的战熊。珲台吉，应该是‘苍狼与白牝鹿’才对。”威廉说。 “……” 在愣了一下下过后，赛雷笑了起来，笑的很大声，非常大声，就好像要把自己的肺泡笑炸了一样。 第11章 刁蛮任性 威廉收回了拇指，然后放到嘴里面，吮吸吮吸。顺着眼角余光看过去，他就看到了对面，那个半人马赛雷同样在吮吸着自己的指头。那张银色面罩已经不知道丢到那里去了。 “比想象中的更小啊。”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看脸色，这家伙完完全全的长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相当的小。 如果单纯的是看他的这张脸的话，那么说他只有十岁，甚至不足十岁也肯定会有人会相信的。不过，如果再加上之前这家伙的表现，包括他与威廉唇枪舌剑的说的这一对话，威廉就本能的，还是相信对方只是长得年轻，而不是真的只是这么笑。 “所以说，要说什么道别的话么？”赛雷这样问道。 “最好永远不要再见面了。”威廉说过这样的话之后，便转过身去。然后向着自己的家族领地，赫里福德城堡所在的西北方向走了过去。 “约翰，跟上！”他一边走路，一边没有回头的向着狩猎队伍这边这么喊——他只叫了约翰一个人而已。而且，就像是字面上的意思一样，威廉并不想要再带上除了约翰之外的任何一个人。 除了嫌他们累赘之外，分散开来，以规避风险也是他的战术。 如今还幸存着的，仍旧保持着身体健康以及精力充沛的贵族少年大概还有二十人。如果他们彻底分散开来的话，那么半人马们就必须分散成两、三人一组的小分队，才能保证对全部贵族子弟的追捕。这样一来，威廉就会轻松很多。 当然了，最终的结果，肯定不会像是威廉想的那么完美。就和所有的计划一样，会有一定的偏差。所以说，三流的谋士在设定计划的时候，总会想着要计划环环相扣，缺一不可。这样的笨蛋只要敌人稍微的“咔嚓”的掰断其中某个环节，整个计划就会全盘崩溃。 二流的谋士稍微好一点。他会在计划之外，再制定一些备用的方案。以便于在事情出现其他状况的情况下转换战术。问题是，他们的计划与方案的数量也都存在定数，如果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力，那么他们同样会遭受失败。 至于说最强的，最优秀的，一流谋士的话，他们则是采取偏差值的战术。他们只掌握大概的方向，以及大的势态。他们并不制定太过精确地策略。更不会制定无法更改的策略。 当事情出现变化时，只要变化没有在瞬间达到“颠覆”的等级，就没有问题。出现少许偏差，少许不同与意外完全无伤大雅。即使是出现了重大偏差，也可以加以利用，导向，阻止与修正，修改。像是这样的战略计划，几乎不可能有出现失败的可能。而这个“偏差值”的幅度大小，也会随着谋士的等级与智能的上升而增加。 这样一来，就会出现这样一种情况。 与一流谋士为敌的人，通常会绝望的发现，无论他做出了何等努力都无法改变最终结果。就像是用剑去劈砍海面一样，像是对着天空吐口水一样。完完全全的是在做无用功。就算是获得了一百次，一千次，甚至说一万次的胜利，到最后的结果却依旧是失败。 好吧，闲话不要说的太多了。虽然说威廉自认为，自己不算是一流的谋士。但是他觉得他可以向着那个方向好好努力。比如说现在这种情况。 “我会牢牢地记住你的，当然，这一次不是以奥托之子的身份！”在威廉的背后，局限与“盟约”的效果，无法追击威廉，只能呆在原地的赛雷这样大喊着： “威廉·冯·赫里福德，我记住你了！我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我可是真的不想要和你见面了啊。黄金家族的混蛋小子。”威廉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接近可能的，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向前逃跑。 是的，虽然这么说起来显得很弱，一点也不炫酷而且很糟糕。但是归根到底，威廉只是为他们争取到了一个逃跑的资格而已。 “所以说为什么要跑的这么快啊？一天的时间，我们领先他们一天，为什么不悠闲一点呢？就像是大部分人所选择的那样。” “半人马的速度要比人类快得多。即使是在丛林地形也是一样的。这些真正可以说是人马一体的混蛋怪物。所以即使是提前，领先了一天的时间，也绝对不能掉以轻心——不过话说回来了，为什么你会在这个地方啊，伊丽丝小姐？！” “啊啦，威廉阁下，对于和我同行有什么意见么？” “实话实说，是的。毕竟之前，我指使了约翰挟持了你。所以在这一会儿再见面难免会觉得尴尬。”威廉实话实说。 “意外的老实啊。”就算是伊丽丝小姐，也被威廉的实话实说惊讶了一下下：“那么，如果我说我完全不介意，你觉得怎么样呢？” “不相信。”威廉说：“虽然掩饰的很好，但是我还是能看得到哦，你的眼里面的怒火。那是针对我的怒火……当然其中一部分并不是我的责任，但是看起来你好像要把那些怒火也发泄在我的头上的感觉。” “所以说啊，威廉阁下，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呢。” “所以说啊，那是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孤注一掷使用的奇策。我也没有办法啊。而且，从效果上来看，我们是成功的。至少到目前为止还算是成功的。我们都没有事情不是么？我们都活着，没缺胳膊没少腿。这比你被那群半人马给抓住，然后这样那样好的多吧？所以说，就算说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也并不为过……好吧。大概女人没办法理解这种事情来着？” 看着完全没有缓解的样子，反而越来越生气的样子的伊丽丝，威廉决定放弃与她正常沟通的打算——这种情况下，无论说什么都没有用的吧。 在说到一半的时候，这家伙就停止了逃跑，站在了那里，就像是在酝酿感情一样低着头一言不发。这让威廉觉得很无奈。原本是想要丢下他，然后自己逃跑来着。但是稍微想一想就觉得，这样不是太好…… “那个……伊利斯小姐？” “不，不是哦。”紧接着，对方说出了让威廉觉得非常意外的话： “实际上我是知道的。”伊丽丝说： “如果从策略和智谋的角度的话，您做的的确很好。甚至比那些吟游诗人的传说故事里的智者们做的还要更好……当然了，这也有可能是因为那些吟游诗人的脑子不太好用，编不出像样的故事。而且也就像是你说的那样，从某种意义上说，你的确算得上是我的救命恩人。” 听他这么说，威廉觉得很是莫名其妙：“既然你都明白的话，为什么还要——” “——因为不爽啊！”伊丽丝大喊着：“凭什么就要我宽宏大量的看待这件事情啊？！凭什么就要我理智的去评价这件事情啊？！我不是局外人，我是当事者。凭什么就要我刨除私人感情，用中立的角度去做判断？！！ 我就是觉得你做的不对。我就是看你不爽。就是觉得是因为你的缘故，所以才害得我沦落到了这步田地。我的脖子被剑划破了啊，以后可能会留下疤痕的！我像是丧家犬一样，像是猎物一样被怪物追击着啊！我还被那种笨蛋一样的大块头挟持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一个人愿意帮我啊。为什么啊？不是说我的美貌可以让所有人为之心醉的吗？为什么所有人都装作看不见的样子啊？！不是说是我的朋友的吗？为什么会幸灾乐祸啊？！传说中的英雄在哪里啊？！为什么不来救我啊？！别人那里的公主都有高大英俊的金发帅哥的啊，但是我只看到了一个阴险狡诈的瘦弱的黑头发混蛋啊！我的白马王子在哪里？路上堵车了吗？！那就用飞的过来啊！为什么啊……” 说到这里，伊丽丝已经快要哭出来了的样子：“为什么啊，为什么我要受这种罪啊。我可是伊丽丝，伊丽丝·冯·里雅思特啊，是马佐维亚的公主啊。为什么我会沦落到这步田地啊……稍微任性一点怎么了？稍微讨人厌一点怎么了？十四岁的少女像是这个样子会有错吗？凭什么要我那么善解人意啊？！为什么全世界都在跟我作对啊……” 说到这里，伊丽丝伯爵小姐……嗯，或者说，伊丽丝公主就跪倒在地，然后失声痛哭起来了。 第12章 拼命跑 “喂喂喂，少爷，这个究竟要怎么办啊？”眼看着这一幕，约翰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看着威廉这样问道。 “如果借此机会，把这个笨蛋丢下不管的话，观众们是不是会骂我冷血呢？可是如果管的话好麻烦。”威廉一副无奈的样子：“真是，所以说这个年龄段的小女生很麻烦。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尽量找年龄大一点的……好吧，这个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啊。” “重点是这个家伙竟然自称是公主来着。马佐维亚大公国啊。那不就是父亲所效忠的那位大公的么？这么说起来，她就是我顶头上司的女儿？我刚刚那么的得罪了她啊，会不会被送上断头台？！不不不，再仔细想一想，这只是对方的自称而已。并不一定就是真的。是的，不一定是真的。不一定。或许对方只是在装腔作势而已。就是为了让我害怕，然后全心全意的去保护他，所以才会这么做。 对方或许只是个伯爵的女儿，甚至仅仅是一个女骗子。没错，没错的，呵呵呵呵呵……” 当然了，威廉很快就结束了像是这样的自欺欺人——如果这家伙仅仅是个伯爵的女儿，或者是个女骗子的话，那么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可汗，也不会派遣这么多的人过来这里做这件事情了。同时，威廉还从记忆中提炼出了少许与之相关的产品，也就是他的父亲奥托子爵的态度。 子爵对于自己接触这个女人的态度很复杂。从中可以看出忌惮，不满以及少许的期望——如果对方仅仅是个女骗子或者伯爵的女儿的话。身为大骑士，甚至有着骑士中的骑士的称号，在公国内享有殊荣的父亲，是没必要对这件事太过在乎的。也就是说，很有可能，这家伙说的就是真的。她真的就是马佐维亚大公国的公主殿下。 “啊，啊，真是的，事情变得越来越麻烦了。”威廉只觉得心乱如麻： “要不然的话干脆先下手为强，把她给做掉，然后推给半人马那里？不不不，这样也不行。毕竟这片森林是我家的地盘来着。就算推给半人马也不行啊。混蛋，混蛋混蛋混蛋。乔装改扮，然后隐瞒身份，偷偷跑到乡下地方来玩什么的。实在是太任性了啊混蛋。所以说这个年龄段的女人很麻烦——麻烦死了。” 所以，在这一会儿威廉发现自己的工作量又增加了。 他不单单要保证自己，还有约翰两个人逃脱。更要保证这位公主殿下逃脱。而且除此之外，还要竭尽所能的消除这位公主殿下对自己的坏印象。可以说是把原本属于a级别的任务变成了s级任务的感觉。 “如果有什么药让人吃了之后，就能变得乖乖听话的话就好了。”威廉这么想着，稍稍的有点感慨，不，应该说是非常的感慨。如果这个世界上也有甲基安非他命、古柯碱、二乙`酰吗啡之类的东西就好了。给这个笨蛋公主狠狠地注射一管，然后让她变成口角流延，整天傻笑的废人什么的。 对了对了，想到这里，威廉猛然想到了其他的一些刺激大脑分泌多巴胺的方式。说起来，和上述的东西相比，也就只是这样和那样的剂量跟成瘾性的区别而已。其中之一是窒息，另外一种就是啪啪啪。或者说为了增强效率的话，可以一边掐着对方的脖子一边啪啪啪。 “只是这个效率恐怕有点问题……算了，作为备选方案暂时保留下来吧。万一以后有能用到的时候就尽管去用。不过现在的话，还是……” 威廉强行停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然后蹲了下去，看向了伊丽丝小姐，或者说伊丽丝公主殿下：“那么，您想要怎么样呢？放弃和我这个瘦弱的黑头发混蛋一起逃跑，然后就留在这里，等着那群半人马冲过来？嗯，这或许也算是个好办法来着。毕竟他们的目标就是你，对不对，公主殿下？” “你，你……无礼至极！在之前没有知道我的身份之前也就算了。但是现在我已经表明了我的身份，奥托之子，你现在应该对我毕恭毕敬的才对！应该用你的生命来守护我，应该——” “——我并不是你的骑士。”威廉打断了她的话： “而且我也不想要成为你的骑士。如果你想要一个可以为你付出性命的骑士来守护你的话，你自然可以去想，你怎么想都无所谓。就算是去想光辉之主跪倒在你面前舔你的靴子也可以。但问题是，不要把你的妄想跟现实世界联系在一起。 是啊，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个不够高大也不够强壮。粗鲁无礼的黑头发混蛋。但是你现在能够给你帮助的也就只是这么一个不够高大，不够强壮，粗鲁无礼的黑头发混蛋。所以说，你要是愿意的话，也可以把我当成是你的白马王子。当然如果你不愿意也无所谓。 总之这件事情就是这样，我们的时间不多，现在已经浪费了很多了。答案是什么呢，公主殿下？” 说完这一番话之后，威廉向着伊丽丝伸出了手。 “……” 在威廉将要等的不耐烦之前，伊丽丝·冯·里雅斯特握住了他的手：“好吧，仅此一次。” “那么，在这之后，就一笔勾销么？” “是的，是的。说到底赫里福德家族是文德名门。即使是父亲也没办法随意撤销你们的爵位的吧。不过——” “——别的事情等到以后再说吧，”威廉打断了她的话。 “嗯——喂，你在干什么啊？！” “为了让逃跑方便一点，同时也是为了让你少拖我的后腿，所以说——”威廉一边这么说，一边伸手抓住了对方的裙摆。稍稍用力，随即将裙摆扯掉。 “——你知道这个东西有多贵吗？！” “——再贵重也没有命贵重的吧？！” 威廉一边这样，用比对方还大了一倍的音量回敬过去，一边指向了她的鞋子。 “诶，你还要干什么？”伊丽丝小姐捂着胸口不住的向后退。 “鞋啊，穿着高跟鞋的话，根本就走不了路的吧？脱下来，然后用这个——”威廉将手里被撕下来的裙摆晃了晃：“用这个包在脚上面。” “开什么玩笑？！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做这种事情的！”伊丽丝公主殿下的语气非常坚决。 “是么。”威廉说到这里单膝下跪：“由我来代劳吧，公主殿下。” “啊啊啊啊啊啊……” 总而言之，在十分钟后，威廉一行人以比起之前还要快得多的速度向前进。 “这样一来，就能轻松多了。”威廉这样自言自语。而后偏过头去看向了伊丽丝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一副没好气的样子。 “您还有什么不满吗？”威廉一边跑一边问。 “啊，当然了——你这个无礼之徒，竟然真的动手脱掉了我的鞋子啊！” “从某种意义上说，我等于是救了你一命啊，公主殿下。” “但是，但是——”想到之前被威廉这样那样的对待，伊丽丝公主殿下就觉得自己没办法冷静下来：“但是，就算是这样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啊！不会稍微的劝我一下么？只要给我一定的时间，我自己也肯定能够想通的，所以说——” “——对不起啊大小姐。”威廉打断了公主殿下抱怨的话：“但是目前来说，我们最缺乏的就是时间。” “————————啊！我回去之后一定会说服父亲，取消你们赫里福德家族的男爵爵位的！” “如果你这么做的话，那么我就全力说服父亲投靠塔尔塔里亚汗国。之前那位珲台吉也说了吧，如果父亲肯投靠过去的话，就能做马佐维亚的达鲁花赤。这可比做什么男爵之类的要强多了吧？！” “你要背叛人类吗？！” “半人马可汗手下的斯拉维贵族的数量不要太多，钦查人更是举族投靠了啊。哥特人虽然不多，也不是没有。不差我们父子两个。” “果然啊——一点骑士的风度都没有，简直就像是佣兵或者强盗一样粗俗！为什么我会沦落到跟你手牵手的一起向前跑的地步啊？！” “那就松开吧。或者要约翰背着你？” “绝对不要！他刚刚还用剑对着我的脖子来着！” “那就没办法了，忍着一点吧，公主殿下。” 两个人就这样一边说着话，一边以慢跑的速率向前进。也就像是公主殿下所说的一样，是手牵着手的状态——因为公主殿下的体力并不像是外表一样好。 所以必须要借助威廉的力量牵着她才行。在这之前，威廉也曾经有过提议，要体力更加优秀的约翰来帮忙。但是这个提议却被公主殿下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所以说，现在的状况只能说是好坏参半。是否真的能够摆脱半人马们的追击，还是得看他们的运气如何。 第13章 又饿又累又困又冷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在威廉一行拼命逃拼命逃的同时，足有八十匹半人马，正待在他们原有的营地那里。兵士们将燃烧殆尽的，木炭一样的尸体与其他杂物清空，好歹整理出了一片干净的空地。在那里塔尔塔里亚汗国黄金家族的汗王之子，珲台吉赛雷正坐在地上伸出双手，借助篝火来取暖。 尽管季节是在初夏，但是处于气候较为寒冷的大陆内部。再加上位置偏北，所处的又是没什么人烟的森林地形。所以说到温度，还是有些偏低的。特别是在夜晚。 “现在是几点钟了？” 被一阵突然挂过来的凉风吹了一下之后，赛雷忽然产生了这样的问题。他随即从怀中掏出了镀金的怀表，咔嚓一下弹开来。借助昏暗的火光看了一下： “三点四十三分。也就是说，大概还有八个小时，狩猎就正式开始了。” 同样是自言自语。没有半人马回话，也没有半人马敢于回话。塔尔塔里亚汗国是个上下等级制度极为严格的国家。在没有赛雷的同意的情况下，低等级的半人马战士是绝对不能在他面前说话的。甚至咳嗽，打呵欠一类的小声音也不能放出来。 “不知道，我新认识的那位朋友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呢？威廉·冯·赫里福德。真是个有趣儿的人啊。比起汗国内的那些人类有趣得多了。” 篝火仍旧哔哔啵啵燃烧着，其余的半人马战士仍旧谨言慎行，一语不发。这种状况大概还要继续维持下去。也就是说，赛雷还要再继续苦熬下去。这个夜晚注定漫长，漫长的让人难以忍受。 “可是，塔尔塔里亚那里也是一样啊……”赛雷这样感叹说：“无论是钦查草原，特兰尼卡还是可萨利亚，哪里都是一样……我什么时候，才能获得一片自己的草场呢？” 仰望星空，赛雷发出了这样的感叹与疑问。 年轻的半人马的语气忧伤，样子也很压抑。不过比起威廉一行人，他现在的这个状况已经很好了。或者说好的不能再好了。如果说让他看到了现在，威廉一行人的状况的话，他的心里多半会平衡很多。甚至产生极大地优越感也说不定。所以说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是的，优越感什么的，都是比较出来的。 背风处，威廉斜靠着树干，将披风裹在身上御寒，迷迷糊糊迷迷糊糊。处在好像随时都能睡着，但是实际上还差一点，仍旧保持着一定程度的清醒的状态。 在距离不远的另一个背风处，约翰守在那里。之所以分开，其目的是为了警戒，以及不会做电灯泡阻碍威廉和伊丽丝公主殿下的交流。 事实上，实际上按照威廉的性格来说，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的。就算累个半死也好，就算不休息，不睡觉也好。他有足够的毅力坚持下去，坚持到摆脱杀局为止。 只是很可惜的，伊丽丝公主殿下没有那个毅力，也没有那个决心。 即使是有了撕扯裙子，加上脱掉高跟鞋的加成buff，让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没命的跑上两天两夜也是个很不现实的事情。事实上在两个多小时之后，伊丽丝公主就嚷嚷着累了，想要休息。然后接下来每过一段时间，她就都会要求休息。这个频率还在不断地缩短。不断缩短，不断缩短…… “可恶，这样一来真的会有可能被追上。混蛋，混蛋——但是就那么把这家伙丢在这里又不行。究竟应该要怎么做才行呢！？武器，武器的话。或许我应该……” 就在威廉半是迷糊，半是不安，半是愤怒半是恐惧。总而言之各种负面情绪接踵而至，让威廉觉得各种的不爽。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具温暖的，柔软的躯体的触感顺着指尖传了过来。 稍微有点惊讶，稍微有点惊讶的情况下，威廉也稍微清醒了一点点。 刚刚接触到的那个，果然就是…… “我肚子好饿哦……”倒在威廉怀抱中的公主殿下同样迷迷糊糊的，向着威廉的方向凑过去，蹭了蹭。同时这样嘟囔着。 大概是因为温度的缘故，为了取暖，伊丽丝公主殿下下意识的就向着威廉的方向靠了过去。然后就顺其自然的倒在了他的怀里面。 “从昨天中午的时候，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吃过什么东西啊……”威廉苦笑：“营地也被毁掉了，走的很匆忙，所以什么东西都没带出来。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自己肚子饿了。” 他一边这么说，一边伸出手去，轻轻的抚摸着伊丽丝公主殿下的长发：“说起来啊，这个头发的长度也很碍事来着……我究竟在想些什么啊。” 到最后，威廉这样感慨说。 看着怀抱中黛眉微蹙的公主殿下，感受着自己的怀抱中的胴体的温度，威廉不由自主的就产生了：“想要保护好她”以及“想要为她做点什么”的欲望和冲动。 “真是狡猾啊。” 在稍微克制了一下之后，威廉忍不住这么想：“实际上明明是个任性而且别扭的，性格糟糕的大小姐来着。但却长的这么可爱。简直就是诈骗啊……” 想到了这里，威廉做出了决定——他将公主殿下摇晃了一下，在发现没有效果之后，就增加了力道。直接把她晃的醒了过来。 “干什么啊？”刚刚醒过来的伊丽丝公主殿下，好像还不太明白现在的状况。在嘟囔了一句：“早饭呢？”之后，才真正清醒过来。 在发觉到自己跌处境之后，伊丽丝公主殿下稍稍的有点脸红。在将威廉推开之后，就双手抱胸的向后倒退了好几步。这让威廉觉得相当的不爽： “什么跟什么跟什么啊。如果我真的想要对你这样那样的话，有的是时间和机会可以去做。但是你现在还是处·女来着。感谢我吧。我可是冒着被人怀疑是哔无能的风险克制住了。面对这样无私的我，摆出这样一幅面孔出来，你不觉得你很自私而且心胸狭窄的吗？！” 只是稍微差一点，威廉就忍不住要把这句话说出来了。当然了，只是差一点。 “总之，彻底清醒过来了么？”威廉这样说。 “怎，怎么了？”公主殿下这样问道。 “看你也休息过了吧。那么继续上路吧。”威廉回答。 “等一下啊！完全没有休息好。我现在又困又累又饿。身体各处都很难受，脚也痛的走不了路，所以说——” “——稍微忍耐一点吧。等回到了赫里福德堡之后，无论你想要吃什么都好，想要休息多长时间也好！现在就忍耐一下吧，公主殿下。”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在半强迫式的拉住了公主殿下的手之后，威廉一行人再次开始向前狂奔。与此同时。 “天亮了么……也就是说，还剩下六个小时左右……等待什么的，真是种让人讨厌的东西。”赛雷珲台吉这样说道。 第14章 追击与伏击 接下来，是第二天的十二点钟。虽然在这之前订约的时候并不是这个点，但是为了让自己的行动更富有美感，所以在确认时间到了之后，又过了一小会儿，凑了个整数。 十二点钟，十二点钟。是的是的，十二点钟。在确认时间到达了正午十二点之后，赛雷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 “很好，很好！塔尔塔里亚的战士们，去捕猎吧！还有你们这些塔塔尔的牧奴，想要赎罪的话就趁现在吧！当然你们也可以试一试逃跑。抛弃你们的家族，再看看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有你们的容身之所！ 快，快，快！行动起来，全军进发，去捕猎那些懦弱无能的人类。除此之外还要记住一点，绝对不要伤害到那两个人——黑头发的瘦弱男人将会是我最重要的属下，而金色长发的马佐维亚公主则是父汗重要的客人！明白了么！？你们，明白了吗？！！” 高声怒吼着的年轻半人马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在一天前，与威廉谈话时候的那个有教养，反应敏锐，狡猾的像是狐狸一样的年轻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名真真正正的草原牧民，一名游牧民族的战士，野蛮人，征服者，凶狠，残暴，不畏生死。 人类之敌。 黄金家族年轻的佼佼者，苍狼与白鹿的后代的一番话，仿佛是将一股无形的力量注入了半人马们的体内。他原本的属下，黄金家族的嫡系战士以及溃逃后，重新聚集过来的半人马萨满的属下——被称为牧奴的塔塔尔部半人马在之后全都扬起了手中的弓箭，对着天空忘情咆哮。 追击随即开始。 与威廉之前的计算一致，半人马们的确采用了三人一组的小组编制，分散开来以追踪狩猎队的人们。 而与威廉之前所想的不一样的是，他们的人数并非五十几人，而是接近九十匹。原本跟随那名萨满，被威廉吓的溃逃了的塔塔尔部半人马的大部分人，都自觉地向赛雷靠拢了过去，让他多出了近三十名强壮的士兵。 与此同时，伊丽丝公主殿下也看了出来，威廉的面色变得越来越难看。糟糕，非常非常糟糕。 不管威廉之前的态度究竟有多恶劣，之前伊丽丝公主怎么暗暗发誓，在自己脱困之后好好地“报答”这家伙。也不管伊丽丝公主之后会不会像是之前想的那么做。至少在现在这个时候，伊丽丝公主承认威廉是他唯一的一个指望。 是的，她现在的状况非常的糟糕。但是如果没有威廉的话，那么她的情况恐怕要再现在的基础上再糟糕十倍。所以说，虽然她在表面上摆出了一副高冷的样子。但是实际上，伊丽丝公主非常非常的关注威廉的状况。甚至可以说，关心的有点儿过了头了。 “怎么了？” 在威廉的面色变得难看的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一点的伊丽丝公主马上问出了问题。 “时间到了。”威廉叹气，然后这样说：“半人马们开始追击了。” 听到威廉这么说，公主殿下的面色也变得不是太好看。不过很快，她就重新镇定了下来：“就算是这样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我们领先了他们一天的路程，他们追不上来。是的，所以说——” “——实际上，我们仅仅领先了他们大概十三个小时的路程。并不是一天的时间。”威廉完全没有因为对方的话而觉得安慰。事实上，公主殿下的话起到的完全是反作用。 “十三个小时——你还真的计算过时间了啊？”公主殿下很惊讶的这样问。 “就算是吧。”威廉抓了抓脑袋。计算这种无聊的事情什么的，他当然没有真的去做。能准确说出这个数字，不过是灵魂记录的副产物而已。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们也需要休息的吧？不可能一整天都处在行军的过程中吧？” “——好了。”听这个笨蛋到现在了还在自欺欺人，威廉愈发不爽，直接的打断了她的话：“那些怪物可不像是某些笨蛋公主一样娇弱。无论是速度还是体力，他们都要比一般人类强得多！” 听到威廉这么说，伊丽丝公主殿下稍稍的惊讶了一下下。之后低下了头。捻着裙角不说话了。 看她忽然一下子变成了这个样子，威廉觉得很无奈：“搞什么啊，到最后竟然还要我来安慰这家伙……是单单的擦拭眼泪就可以，还是把她抱在怀里比较好呢？” 在稍作思考之后，威廉将公主殿下抱在了怀里，然后这样说道： “好了，好了。事情或许还没有糟糕到那个地步。”威廉尽可能的控制自己的语气，让它显得轻松愉快一点。紧接着，就是沉声说：“而且。” “而且？” 或许公主殿下想要听到的就是在这之后的“而且”的事情。在威廉提到了这个“而且”之后，公主殿下就昂起头，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真是个笨蛋啊——我是说我自己。明明知道这个家伙会是个使用女性特殊技能与特殊的方便技能来操纵男人的混蛋，但是还是会忍不住的产生想要保护她的感觉——啊，不对。这么一想的话，我这种有了这样觉悟的家伙，可要比那些懵懵懂懂，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的笨蛋抢夺了……虽然道理都是一样的。” 想到了的这一点，让威廉觉得很无奈。他固然不是那种会因为女人的这样那样的举动而发花痴，走不动路，膝盖软的家伙。但是同时，他也不是会无视掉少女的哀求，无视掉正在遭受困难的人，只顾自己的冷血的所谓枭雄。或者说那种可以视万物苍生为蝼蚁，自以为超凡脱俗，掌握诸人命运的神祇。 给自己这种人的评价究竟应该高一点呢，还是低一点。这个问题实在是不好回答。聪明与理解能力的确值得称赞。但是明知故犯这一点，恐怕还不如一些笨蛋。 但是，无论如何，威廉已经下定了决心。要保护好这个笨蛋公主。就算有一些刁蛮任性，有一些不尽如人意，有一些小算盘和小心思。但是总而言之，这个笨蛋罪不至死。而对于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威廉觉得自己还是勉强能做到宽容和原谅的。 “而且我会保护好你的。”威廉这样对公主殿下说。说话的同时，抱着她的双臂也更加用力。 “……嗯。”在这之后，公主殿下稍稍的有点儿脸红。虽然说金发碧眼的白马王子没有了，但是黑发黑眼的黑马王子什么的，似乎还是可以期待一下的。刨除掉之前一直带着的有色眼镜来看。威廉·冯·赫里福德不单单是个有能力，有手腕的优秀的年轻人，更是一个五官端正，俊朗非凡的美少年。之前的旧版威廉的阴郁和懦弱的气息消除掉之后，新生的威廉已经有资格成为一台移动的少女眼球吸引仪器了。 “那么，一切就都拜托你了。威廉阁下。”公主殿下这样说着。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说是顺其自然也好，说是吊桥效应也好。总而言之在这之后，威廉和伊丽丝的关系更近了一步。再近一步…… 然后是继续的逃跑。向着西面方向的赫里福德男爵领的方向继续逃跑……虽然做的事情与之前差不多，但是伊丽丝公主很意外的感觉到，自己好像轻松了很多。肚子也不那么饿了，身体也不那么疲倦了。好像只要威廉握着她的手，力气就会不自觉的涌出来一样。 追击开始后第二个小时。意外的猎物到手了。 这样的收获，让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们也非常意外。来自特罗尼卡的半人马战士泰赤乌，在奔跑的过程中，很是敏感的发觉到了旁边灌木丛中的动静。 这匹常年奋战在与鄂图曼帝国战斗的第一线的半人马，想也不想，马上扬起弓，一箭射了过去，就听见灌木丛里“啊呀”的一声惨叫。 理所当然的，无论是兔子，狐狸，还是鹿或者森林狼，都不可能发出“啊呀”的叫声。泰赤乌与另外两匹半人马战士马上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向着那个灌木丛走了过去，用弯刀和弓弦拨开灌木之后，就看到了两个瑟瑟发抖的人类少年，以及一具胸口中箭，倒在地上抽搐着的尸体。 “不要杀了我们，我们是贵族！我们要求受到与我们的身份相当的待遇！俘虏，俘虏！我们的父亲会出钱赎走我们的！” 一名贵族少年对着半人马大喊着。只是，非常不幸的，来自特罗尼卡的半人马，完全听不懂他说的哥特语。 “是不是？”他没有搭理那个少年，而是转过头去，看向了他的两个同伴——他对于人类的面容的分辨能力不是很强。绝大多数人类在他看来都是一个样子的。 “不是。”另外两匹半人马仔细看了看，然后一起摇头。 尽管同样不明白半人马的语言，但是两个贵族少年看表情也能看出来，对方对自己不怀好意。 “都是你这个混蛋！”在极度的惊恐之下，极度的愤怒酝酿了出来。其中一个少年忽然怒吼着，把另一个掀翻在地：“说什么只要躲起来就没有问题。都是你害的我——” “——你之前不也答应了么？！要是你不答应的话，你怎么不自己跑呢？！这事情你就没责任？！怎么现在反倒起我来了！” 另一个少年一边这么说，一边跟他厮打在了一起。 “那就好办了。”泰赤乌没有搭理这两个少年。只是露出了愉悦的笑容，高举起弯刀，而后毫不犹豫的砍了下去，将处在上面的那个少年的脑袋砍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对方压在身下的少年眼看着下一刻，对方的脑袋就不见了。当即崩溃了一样的大喊了起来。然后使尽了浑身的力气把他推开来，拼了命的跑。 三匹半人马战士完全没有阻碍他逃跑的意思。任凭他跑的老远，才相互看了看。 “头？” “后心。” “脚踝。” 说完这话之后，三匹半人马战士一齐扬起手中反曲弓，对准了奔跑中的少年射了过去，三根狼牙箭一支射中了脑后，一支射中了后心，最后泰赤乌的一箭正中脚踝。 第15章 伏击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像是之前那样自作聪明的，或者体力与意志不过关的家伙被逐一找出，而后杀掉。一匹又一匹的半人马战士拎着人头，狂飙回到赛雷的身边。一个个消息传递到了这位黄金家族未来的继承人耳中。 在这之后，半人马战士们并未停滞不前。在汇报完消息，将人头堆放起来之后，他们便继续向前，重新返回到了这场狩猎游戏之中。而根据这些战士们提供的消息，赛雷也将他的战术稍作调整。 为了防止伤害到真正重要的威廉和伊丽丝公主，他禁止半人马在未确认的情况下，向疑似藏有敌人的位置射击。 “所有的可疑目标都要以搜查的方式来进行确认。对待其他人类，无论怎么样都好。但是对我所说的那两个人，要竭尽所能的不要伤害到他们。活捉，必须要活捉！” 在听完了赛雷这样的命令过后，各个半人马小队的联络人员们大声响应，随即带着他的命令返回了森林之中。 各个半人马小队之间，以响箭与牛角号为联络工具。尽管间隔的很远，但却还是能取得各个友军小队的所在位置。这让他们可以不必要重复搜查，做无用功。以至于搜查的效率可圈可点。 “珲台吉，您好像并不觉得高兴。”跟在赛雷身边的随从这样问道。 “嗯，是的。”赛雷随口回答说。 “为什么呢？狩猎的活动不是进展的很顺利么？已经有三分之一以上的人类目标被发现，而后杀死了啊。”随从觉得他更不能理解，赛雷的意思了。 “没有用。”赛雷这样说道：“杀死再多的这种目标也没有用——我们的目标只是那两个人而已。其他的人类对我们毫无意义。就算杀死再多的人，成果也还是零。” “是么……不过放心吧，珲台吉。”随从说道：“没有人能够逃脱我族勇士的猎杀，即使是地上的猛虎，天空中的巨龙，海中的鲨鱼。只要我们想要他们的性命。他们就没办法逃脱！” “是的，是的。我对于我的属下们有足够的信心。而且在近百年的征服活动中，我们也一再证明了半人马种族的优秀。只不过……” “只不过？”随从追问。 “没什么。总而言之，最多只要再过一天，就能有消息传过来了。” 赛雷这样说。 年轻的半人马战士目光闪烁着：“或许能再给我一些惊喜吧，威廉·冯·赫里福德——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就太过无聊了。” 与此同时，威廉与伊丽丝公主殿下……当然还有侍从约翰三个人，也感觉到了巨大的紧迫感。 在他们的身后，声音尖锐刺耳的响箭声，以及牛角号沉重浑厚的声音越来越接近，越来越接近。以一种让伊丽丝公主殿下几乎无法理解的高速度，逐渐的，带着巨大的压迫感以及威胁，向着他们逼了过来。 距离越近，距离越来越近——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怪兽紧跟在他们的身后一样。逃不掉，也躲不开。不管再怎么努力都没办法脱出升天。 死亡正一寸寸的逼近。伊丽丝公主殿下只觉得，自己几乎能嗅到那种潮湿而且冰冷的味道了。 “这，这个速度，怎么会是这样的？！为什么会这么快？！他们真的不用休息，进食或者说睡觉的么？！” “所以说已经和你说过很多次了！这群家伙并不是人，而是怪物，怪物来着啊，我的大小姐！”威廉这样对伊丽丝公主殿下说着。 “那么，我们该怎么办啊？”伊丽丝公主殿下问。她很明显的慌张起来了。眼睛睁大，死死的着威廉的袖子，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同时威廉可以感觉到，这个笨蛋正在不由自主的发抖。 在听到她这么问过之后，威廉反过来停下了脚步。 “喂，为什么不跑了？你想要做什么啊？！”看着威廉一副冷冰冰的，没有表情的样子，伊丽丝公主殿下觉得有些害怕了。 “没有用。”威廉说。 “什么没有用？” “再逃跑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威廉说：“他们的速度比我们快得多。无论我们怎么跑，他们都一定能在我们逃离之前追上我们。” “那，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呢？”听到威廉这么说，伊丽丝公主更加害怕了。 “相信我么？”威廉忽然这样问。 “……相信。”虽然心里面可能还有别的答案，但是公主殿下还是做出了这样的回答。 “那就好办了——记住你说的话，伊丽丝·冯·里雅斯特。如果这个计划成功了的话，都是因为你的这句话。而如果失败了的话，那就刚好相反。”说完这句话之后，威廉就拉住了正她的手，调转方向，向着东南方跑了过去。 “喂，威廉——等一下，你究竟要做什么啊？” “没时间具体的解释了。总之，你相信我的话就乖乖地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好。放心吧，应该没问题的！” “‘应该’没问题？！” “总而言之所有的战术和计策都有成功率的这个概念，从来没有什么事情有百分之一百的成功率！就算你走路都可能会平地摔，就算是喝水都有可能呛到，所以说‘应该’是正确的前缀。如果我说的十全十美的话，你反而应该要犹豫一下我是不是骗子——总而言之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威廉一边这么说，一边拉着伊丽丝的手向前跑，在几分钟之后便到了一处岔路口，他左右看看，然后便点了点头：“是的，就是这里了。” “什么就是这里了？”伊丽丝公主问着这样的问题，被威廉拉着走到了一处灌木丛中，尖锐的灌木枝杈和叶子，让她觉得很不适应。灌木丛中积攒的灰尘，还有隐约可见的蜘蛛网更让她觉得不舒服。 “我们要躲在这里吗？能躲得过去吗？”她这样问。 “不是我们，而是你。”威廉这样说道：“现在注意——我决不是丢下你不管了。更绝不是对你有什么偏见。是的，就是这样。你千万不要想得太多。只要按照我的吩咐去做，我们谁都不会死的。你现在就呆在这里，无论出了什么事情，出了什么声音，你都绝对不要出来，也不要动。就是这样，答应我，点点头！” 尽管并不能完全理解威廉的话，但是在威廉严厉的眼神注视下，伊丽丝公主还是不由自主的连连点头。 在这之后，威廉松了口气，然后转过身去，叫住了约翰：“你，埋伏在那里，准备好你的弓。” 比起不太明白事儿的公主殿下，侍从约翰对于战斗，战争方面的事情可是明白不少。 在听威廉说过话之后，他就明白了威廉的大部分的意思。 “要把公主殿下当成诱饵么？少爷，这样是不是不太好？”约翰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这样问道。 “只有她最适合做诱饵——你的身份不够，我倒是也可以，但我还要进行战斗。” “是的，公主殿下的身份足够，而且也不能参加战斗，但是，她可是公主啊，少爷，我们是不是——” 说着这样的话的约翰，被威廉狠狠地瞪住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也知道我做的是最正确的决定！约翰，听我的命令！骑士之子，你应该明白在战场上‘长官’和‘命令’两个词的意思，对吧？按照我说的去做，立刻，马上！” “我明白了，少爷！”听到威廉这么说，约翰的身体马上挺得像标枪一样直。再没有任何疑问也没有任何顾虑，马上就按照威廉的吩咐，潜伏在了距离伊丽丝公主不远的地方。 “也就是说……” 再接下来，威廉抬起了头，阳光透过不疏不密的树叶射了过来，照在地面上。 在十五分钟之后，特罗尼卡的泰赤乌，以及他的两名临时队友来到了这里。四处观看，四处观看。让人莫名其妙的，带着羊膻味的半人马语传了过来。连同他们身上的那一股油腻的腥膻味道一起，直钻到了伊丽丝公主殿下的耳朵里。 鸡皮疙瘩，鸡皮疙瘩。伊丽丝公主殿下只觉得自己整个人的绷紧了，僵硬了，身体完完全全的没有了知觉，不是自己的了。 她想要尖叫，想要马上的转过身去，离开这里，离开这些半人马。离他们越远越好。她的身体的本能拼命地催促着她这么做——但是她却没有真的这么做。 “只要呆在这里就可以了，只要呆在这里就可以了。不要说话，也不要动，更不能跑。没事的，没事的。他说过了所以一定没事的。” 伊丽丝公主不断地在心里面重复着之前，威廉跟她说过的话。不断不断不断地重复着……不断的用威廉跟他说过的话自我安慰。不过，虽然她是这么想的，但是不算别的，单单是她那种不由自主的流露出的焦虑的情绪，就足以让泰赤乌等人主意到了。 “？” 在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后，泰赤乌他们向着伊丽丝公主藏身的灌木丛走了过去。 第16章 杀戮 随着三名半人马战士距离越来越近，伊丽丝公主内心中的恐惧感也越来越大。她闭上眼睛，捂着耳朵，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喉咙发紧，眼睛发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尽管拼命忍耐，拼命忍耐，但是很多时候有些事情并不是一个“拼命忍耐”就能过得去的。 就好像是现在这个情况。泰赤乌和另外两名半人马战士已经能够肯定，这个灌木丛的状况不正常了——当然，这实际上也正是威廉想要看到的情况。 一点，一点，一点……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伊丽丝公主殿下拼命忍耐着，但到最后还是小声的哭了出来——紧接着，在泰赤乌用他的枪杆扫开了灌木丛之后，看着这个要多狰狞就有多狰狞，在最深沉的噩梦中，最恶劣的幻想之中，灵魂最深处的恐惧所制造的怪物，在这一刻被彻底定型，与在她面前狞笑着的半人马的表情合二为一。在这之后，伊丽丝公主的大脑彻底的变成了空白的一片。不受控制的高声大喊了起来—— “幸运！腾格里保佑，是她，就是这个！我们立功了！” 与害怕的几乎要崩溃了的伊丽丝公主完全相反，泰赤乌正处于另外一种极端的情绪之中，狂喜，是的，狂喜——这么多的半人马战士，这么多路分队，到最后头彩到底让他给得到了。如果这还不算是幸运的话，那么幸运这个词汇的定义就该改了。 “是的是的，将他带回去，那么这次行动的首功就是我的了！接下来就是恩赐，马匹，牛羊，黄金的马具和精钢的甲胄，最好的乌兹钢制作的弯刀，还有最烈的美酒。百夫长的位置，这一切全都是我的，只要我——” 泰赤乌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向着伊丽丝公主伸出了手，他要去抓住她的手腕，把她从她那个可怜的，可笑的隐蔽点中抓出来，然后带走，去奉献给他们的主人。 然后，他听到了一声怒吼——他猛地转过头去，几乎是在第一时间举起了手中弯刀，就看到一个身高体壮的人类从另一侧的灌木丛中猛地跳了出来，同时松开了手上的弓弦。 “简直就是——” 眼看着这个菜鸟射手并不标准的射击动作，泰赤乌差一点儿笑了出来——计划是不错。自己和另外两个队友被过于明显的诱饵给吸引住了，所以忽略了另一处躲藏着的敌人。如果说换成了一个合格的射手的话，那么他们三个中至少要死上一个。但是这一回么…… 正在泰赤乌这么想着的时候，他的身旁，一匹半人马脖颈动脉处的鲜血猛地溅了他一脸一身。他惊讶的转过头去，就看到那匹半人马的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个人——威廉从树干上一跃而下，轻飘飘的，几乎没有发出多少声音的落在了那匹半人马的身上，紧接着便用短剑刺穿了对方的脖颈。 在击杀一匹半人马的同时，威廉的左手扣动了扳机，早已上弦，装填完毕，被他平举着瞄准了另一匹半人马的手弩射了出去——不足两米的距离内，手弩的射速与威力得以完全的发挥出来。在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弩矢径直射入了他的眼眶，贯穿了他的大脑。 一个瞬间，威廉同时击杀了两匹比他高大，比他强壮，比他迅速，比他经验丰富，比他强大得多的半人马战士—— “是那个人类的孩子！”泰赤乌在第一时间认出了威廉的身份——并不是说他是赫里福德家族与赫里福德男爵领的继承人，也不是说他是赤色骑士，奥托之子。来自特罗尼卡的半人马战士完全不明白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对于威廉的深刻印象，来源于在这之前，威廉在与赛雷“谈判”时候所做出的一系列大胆，出奇，乃至可以说是残忍的战术与手段。 在见识到了威廉，是怎么一步步地将他的主人，黄金家族的赛雷制服之后，他就再也不敢将这个看起来很是瘦弱的人类少年，当成是孩子，或者说未成年人了。 这是一个可敬可畏的战士，一个恐怖的敌人，稍有不慎就会被之杀死。而刚刚发生的一切，也的的确确的证明了他的判断是正确的。 两个战术娴熟的，在大草原上长起来的合格的半人马战士，在一瞬间就被他杀死了。死的无声无息的。泰赤乌在这之前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在这一刻，他只感觉骑乘在半人马背上的威廉·冯·赫里福德，是他今生今世面对过的敌人中最强，最狡猾，也最难对付的一个。那是一只狼、狐狸与豹子混合而成的怪物。 泰赤乌在这一刻完全忘记了珲台吉赛雷说过的，要让威廉活着的命令。 在面对这样可怕的对手的时候，只有全力以赴才能活下来，也只有全力以赴才有获胜的机会—— 在威廉剑刺弩射，同一时间击杀了两匹半人马的下一刻，泰赤乌便全力以赴，全神贯注，将所有的精力和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威廉的身上。紧接着，他就从威廉的笑容中看到了不妥。 那是一种，阴谋得逞之后露出的，愉悦的笑容。在见到这个笑容之后，泰赤乌本能的感觉到了不好。 弓弦松动的“崩”的一声，从他的侧面传了过来。在这之后，泰赤乌才明白，自己究竟犯了一个什么错误。 他的侧面还有另外一个敌人。而且他的手里有一张弓，已经搭上了箭，引而未发。 “糟糕了！” 在泰赤乌产生了这样的念头的同一时间，利箭刺穿了他的身体——幸运的是，箭矢射偏了。就像是绝大多数的哥特人少年骑士一样，约翰对于骑枪与长剑更为熟悉，对于弓箭仅仅是稍微有些了解。再加上因为紧张，所以实力无法很好地发挥，还有之前肩膀受伤的缘故，所以在如此的近距离之内，他也没能好好射中目标。 然后，是不幸的，不幸的是，弓箭射中了泰赤乌的胳膊——约翰射击的精准度虽然不高，但是力气却很大。他所使用的弓箭的力度自然也大的有些离谱。这一箭直接废掉了泰赤乌持刀的右臂，弯刀“啪啦”的一下掉到了地上。 “混蛋！” 泰赤乌强忍着剧痛，不管不顾的继续向着威廉冲了过去——杀了他，临死也要带走一个敌人才行！游牧战士的凶性在这一刻显露无疑，与之面对面，距离不足一米的威廉顿时感觉到了一股令人窒息的压力。 下一刻，威廉投掷出了手中的短剑，压力瞬间消失无踪。泰赤乌捂着不断流血的，不断流血的脖颈，瞪大眼睛倒了下去。同一时间，威廉跃下了被他划破喉管的，濒死的那匹半人马。他与泰赤乌一前一后的一起倒了下去。 到此为止，从伊丽丝公主殿下被发现，到威廉跳下了半人马的马背。整个过程实际上只有六秒钟而已。先以公主殿下作为诱饵，让对方在狂喜之下失去判断。而后以约翰的突击作为另外一重保险。在完全分散了对方的注意力之后，才真正下手攻击。 威廉的策略完美的成功了。三匹半人马战士全都倒地不起。而他们三个人则没有一个受伤了的。 “接下来就好办了。”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正要松一口气，却没想到伊丽丝公主殿下冲着他就扑了过来。抱住了他，就在他怀里面拼了命的哭。 “做的很好，伊丽丝。”威廉微笑着抚摸着她的长发：“没事了，这一回肯定没事了。放心吧，我向你保证。” 伊丽丝公主殿下哭的一条糊涂，只是哽咽，也说不出来话，只是点头。威廉这一回倒是很有耐心，很有耐心的等她哭完了，情绪重新稳定下来。 这反倒让伊丽丝公主有点不好意思了。她不安的对威廉说：“真的不要紧么？我们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了……” “没事的。”威廉微笑着这样回答，然后从半人马的尸体旁边捡起了一袋弓箭与牛角号，将这两样东西递给了约翰。 “少爷，您是想要伪装成半人马？”约翰接过这两样东西，然后问道。 “嗯，就是这样。”威廉点了点头。 在明白了逃跑没有用处之后，威廉很快想到了这个战术。 半人马们各个小队之间，有着明确地分区，全都是使用响箭与牛角号相联络的，根本没有碰面。这就给了威廉很大的操作空间。 在将处于搜索队伍的边缘的泰赤乌一组歼灭后，冒充他们，便可以安全的继续前进，最终脱出升天。 这个计策的两个要点，在于对方吹奏牛角号，以及使用响箭的规律，还有在不引起半人马的注意的情况下，在短时间内歼灭一支搜索小队。 前者由威廉的灵魂记录能力，轻易的获取到了，而后者，则靠着威廉的战术与强大的战斗力来执行。 就这样，两个要点都被解决了。威廉一行人虽然不能说是“完全的”，但是在大体上，可以算作是安全了。 第17章 最终时刻 再之后，威廉将牛角号与响箭递给了约翰。并且将吹奏和射击的规律与要点和他说了一遍。 约翰皱着眉，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想必是有点儿记不住，他忍不住对威廉说： “少爷，我的记性不好，反应也不太快。您能不能看看别的，换个办法？” 威廉就给他打气： “我没有足够的力气和体力吹动牛角号，或者把响箭射上高空中。公主殿下自然也不行。我们三个人里面也就只有你有这个力气。如果你做不到的话，我们肯定会被拆穿。 我和伊丽丝公主，还有你自己，我们三个人的性命都在你的手上了，约翰，我的好朋友，一切都拜托你了。” 威廉按着约翰的肩膀，这样对他说。 “我死了没有什么。但是少爷和伊丽丝公主殿下的性命——”约翰喃喃自语了一下，然后才很是坚定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少爷。一切都包在我身上好了！” “这样就好。”威廉听他这么说，就也放心了下来，微笑着点头，同时继续的，一遍遍的重复着叙述这些要点和规律。到底这东西不是太繁琐，约翰虽然蠢了点，但在威廉一遍两遍的教导之后，也勉强掌握了住。看着这家伙张开了强弓，将一支代表“没有事”的响箭射上半空之后，威廉这才松了口气。 “好了，我们快点走吧。” 在这之后，威廉一行人继续向前。每隔一段时间，约翰就会用牛角号或者响箭发出不同的讯号，与其他半人马的搜索小队假模假样的相互联系。完全没有人看出其中有假。这样时间长了，伊丽丝公主殿下和约翰两人也彻底放下了心。三个人加紧速度，向着森林外围逃去，眼看着再有一段路程，就真正能逃出生天—— 与此同时，森林中，其他的狩猎队伍的成员，已经快被杀光了。而随着时间不断不断的向前推移，太阳逐渐向西，如今已经是黄昏时分，眼看着就要入夜。而在入夜之后，搜索的难度也会大幅度的上升。 再加上现在，距离人类主要的活动区域赫里福德男爵领越来越近。如果再不注意，引起了那位奥托男爵的注意的话，那么这一次的行动，就可以算是失败了。 也就是说，留给半人马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不能在日落之前抓到威廉和伊丽丝公主的话，那么行动也等于是失败了。 在这样巨大的压力下，原本自信满满，觉得自己肯定能获得胜利的赛雷，也越来越焦躁。 “难道真的被他逃脱了吗？不，不对。如果是那个人的话说不定有可能逃跑——但是那位公主可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女性的体力比起男性差的太多。就算竭尽全力的逃跑，也不可能跑出太远。 按照常理来说，她在几个小时之前就应该被捉回来了。但为什么到了现在还是没有消息呢？！” 赛雷的大脑高速运转着，拼命的思考着，整个事情里面究竟有什么不对劲。但是想来想去，却还是想不出来，究竟有什么地方弄错了，究竟有什么地方是他没有想到的，究竟有什么疏漏，有什么谬误，有什么什么什么什么—— 他强迫自己平心静气，强迫自己像是机械一样冷酷的思考，不将一丝一毫的个人情感，傲慢以及气馁夹杂其中： “是很好的藏匿了起来么？不，我相信对方没有那个本事，更相信我麾下的战士们，他们绝不会被一个小女孩儿的一点点手段给骗到——不，如果说换一个思路呢？换一个思路，如果蒙骗他们的，施展这个计谋的是那个人，威廉·冯·赫里福德的话，那么情况就另当别论了。” 就这样，赛雷得出了第一个结论：伊丽丝公主是在与威廉一齐行动的。 “也就是说，如果是找到了的话，就是全赢，找不到就是什么都没有……这还真是刺激啊。”赛雷露出了不怀好意的，兴奋地笑容，然后自言自语着说出了这样的话： “这样一来，那个家伙的脚步，也会被那位公主殿下所拖累。也就是说之前作出的，对方已经逃到了安全地区的可能性非常的小……” 于是，赛雷得出了第二个结论：威廉和伊丽丝公主仍旧处在他的搜索范围之内，并没有离开： “那么，他们究竟是用什么样的方式躲过了搜索的呢？究竟藏在什么地方呢？或者说，反过来，如果我是他们的话，我究竟应该用什么样的办法，来逃脱半人马战士们的追击和围猎呢？” 思考，思考思考思考思考思考……但是无论怎么思考也想不出来，没有办法，没有理由，没有思路。就好像有一层看不见的墙壁阻碍了赛雷的思路继续向前。这种郁闷，这种无奈让赛雷几乎要发狂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赛雷听到了一声声的牛角号的响声。紧接着，一支支代表着“平安无事”的响箭也升上了空中——这已经是第二次，所有的搜索小队都报告“平安无事”了。这种情况让赛雷更觉得不爽。 “速度太慢了——” 也就是在这之后，赛雷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居于最南端的那个小队的推进速度，实在是不如人意。从他们射出响箭时候所处的位置就能看出来，这几个家伙的脚程简直不像是御风驰骋的半人马，反倒像是…… “像是人类一样。” 赛雷忍不住说出了声来——紧接着，他的眼睛一亮，总算是把握了这件事情的关键——是的，像是人类一样——或者说就是人类。是的，就是人类！一粒沙子被藏在什么地方不会被找到，在这之前的标准答案是沙滩上——但是不正确，神经不正常的疯子会拼命的消耗一千年，一万年，十万年的时间将那片沙滩上的每一粒沙子都看上一遍。这不过是一个时间与人力上的混蛋的方案而已。他会给寻找他的人设置巨大的阻碍，但不能完全的解决问题。 “真正的答案是，寻找那里沙子的人的身体里。”赛雷一瞬间，只感觉自己的精神修养又得到了升华，许久未曾晋升的精神力量在一瞬间，就像是熔岩一样沸腾了起来。 “好，很好，非常好！简直好的不能再好了！威廉·冯·赫里福德！你真是个好对手，聪明的不能再聪明的人！！可惜的是，我也不笨！” 在一阵阵让人寒彻骨髓的爆笑之后，赛雷的面色变得阴森可怕的要命——他终于明白了威廉的战术。同时，他也明白了在这之前，桎梏了他的思路的原因所在——他万万没想到威廉有这个本事，能够不动声色的干掉三名半人马战士。 半人马战士们远远超过人类极限的战斗力，原本是赛雷的最大的保证，也是他自认为最不可能出现差错的一个环节。 苍穹之下，大地之上，赛雷从没有觉得哪个物种的力量与勇气能够超过自己的族人。他一直坚信着这一点——其他的种族可能比他们反应更快，更聪明，更狡猾，更擅长制造，发明，冶炼，更擅长魔法，更受到神祇的钟爱——但是，如果说到力量与勇武的话，那么半人马是为天下无双。 三名半人马战士为一组，拉网式的搜索。目标是一群未成年的人类半大小子，以及一群不成器的侍从与奴仆。赛雷觉得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这件事情更能体现“大材小用”这句话的了。 结果出人预料，结果让赛雷觉得他受到了巨大的侮辱，同时让支撑着他的世界的信条之一轰然崩塌。在这一刻，赛雷满眼都是之前，威廉与他一同拔剑时所爆发出的璀璨光芒。那样的速度与技巧，让赛雷为之眩目。 紧接着是一口鲜血，被猛地呕了出来。把周围的半人马战士们吓了一跳。不过，也就是在这一口血吐出来之后，赛雷那如同岩浆一般沸腾的精神力，才重新平稳下来——至此，他的精神力量，已经不在被威廉射杀的半人马萨满忽律忽之下了。 “没事，没事。”赛雷恶狠狠地抹过嘴角的血迹，然后这样说道：“我们走。” “走，去什么地方？”他身边的半人马随从莫名其妙。 “是……去见一下几个朋友。”赛雷这样回答说。 他笑得很开心。 第18章 结束了 “时间对我们越来越有利了。”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眼看着天边的夕阳西下，他心里面也大大的松了口气。近两天时间水米未进的一个劲的逃跑，到最后总算有了结果。想到这里，他心里面说不高兴绝对是假的。 除了高兴之外，威廉的心中理所当然的也有几分得意，以及几分沉重。 得意的不用多说，在近百名半人马的联手追击之下逃出生天，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称道的事情。更不用说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联合侍从约翰一起，击杀了三名半人马战士——这可是有些新晋的正式骑士都没能做到的事情。 而沉重的原因，则是因为死人。是的，死人。尽管没有亲眼看到，但是威廉还是明白，与他们同处于一个狩猎队伍之中的其他人，他们的结局会是什么样的。他们会死，半人马们不会有任何一丝怜悯之心。事实上他们也不需要怜悯这些家伙。 威廉很清楚的听到了，就在他们不远处的惨叫声。那是一名，或者几名少年发出来的，濒死的惨叫声。这些倒霉的家伙，成了伊丽丝公主殿下的替死鬼，同时也是半人马们的出气筒。 当时的威廉只觉得自己热血上涌，差一点儿就想要冲过去，跟那一队半人马打一场了。 不过，最终，当然的，威廉并没有那么做。他只是用眼神示意了小约翰，要他继续用响箭与号角来汇报“平安无事”的讯号而已。 威廉在心里面这么对自己说：“我没有必要冲出去，即使是冲出去了，也救不了他们，这一段距离足以让他们变成尸体了。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反倒会把自己给搭进去。” 当然，说是这么说，但是威廉的心情还是因此变得糟糕了不少。 威廉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救他们。威廉同样知道，他选择的“不去救他们”的战术是正确的。人越多，目标就越大，行动速度也就越慢。他可以带着两三个人逃离开来，但却绝对没办法将所有人都救出来。这个道理是理所当然的，而且的确说得通，但这并不妨碍威廉的心情，因此变得沉重。 说到底，还是我的力量太差了。如果我有一支足以抗衡半人马的部队的话，又或者我的力量足够杀死一个百人队的半人马的话，那么事情就不会这样子了。 心里面想着这样的事情，威廉的面色自然而然的，看起来就很沉重。而这种沉重感，自然而然的也被伊丽丝公主殿下给捕捉到了。 “那个，威廉……阁下？”虽然同样又累又饿又冷，但是伊丽丝公主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要关心一下威廉才行。 “没事。”威廉勉强笑了笑，这样回答说。紧接着，他拍了拍脸，勉强的振作了精神。 他这样对自己说：“现在可不是沮丧的时候，因为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想要自怨自艾的话，就等回去了领地再说吧。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持心境平稳，保持正确的判断力。除此之外，就是——” “——就是什么呢？威廉，我的朋友？” 那声音从威廉的心底深处陡然浮现，让威廉的身体为之僵硬了—— “快，快走！”在这之后，威廉二话不说，拉起了伊丽丝拼了命的向前跑—— “少爷，怎么回事？”约翰跟在他身旁，完全莫名其妙了。 “被发现了——混蛋，明明只差这么一点了！”威廉气急败坏的喊着。与此同时，他发觉到自己的前方也有了不正常的动静。 “前面也有么——对了，速度，半人马们的速度比我们快，所以其他搜索小队都到了我们前面去——该死，是在这方面被对方看出了破绽了么？！” 威廉马上反应了过来，只不过这一会儿反应过来也没有用了。前面和后面都有敌人的话——侧面，也就是向南方的道路可能还安全一点。 想到这里，威廉马上调转方向，拉着伊丽丝公主向南方狂奔。 “还想要跑么，真的跑得掉么？不，我的朋友，您完全没有逃跑的必要。我仅仅是想要邀请您，还有伊丽丝公主殿下，去我的家乡做客而已。这有什么不好的吗？朋友之间互相增进了解，不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吗？一望无际的钦查草原，天高云淡，碧绿色的操场，如同天边云朵一样的羊群。这样的场面，您难道不想要亲眼看一看么？威廉，我的朋友？” 赛雷，那从威廉心底莫名升起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清晰。除了这奇怪的声音让人觉得惊讶之外，威廉更感觉到自己的意识竟然逐渐的开始涌现出“这样也不错”的想法。竟然一点点的开始赞同起赛雷的胡说八道—— “该死，是催眠么？之前我可不知道这个混蛋有这样的技能啊！”威廉竭尽全力的对抗着潜意识传递给他的“投降”的讯息。继续拼命向前。与此同时，远处已经传来了半人马们的喊叫声，以及马蹄砸地的清脆声响。大概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追上来了—— “完蛋了么？明明只差一点就到天黑的时候了，只差一点就能逃走了啊！”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紧接着就发现自己身旁，约翰的身影不见了。 “约翰！”威廉转过头去，就看到约翰停止了奔跑，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们，做出了戒备的姿态。 “没有关系，请让我来掩护您和公主殿下吧，威廉少爷！”大块头约翰头也不回，这样对威廉喊道。 “约翰！！！” “所以说了，没有关系！少爷，您是个真正优秀的人，您不该死在这里！跑吧！回去！回去告诉我父亲，说他的儿子尽忠职守了！！！” 说完这样的话之后，约翰就向着威廉和伊丽丝公主相反的方向跑了过去——那也就是半人马们进军的那个路线。 “约翰……” 威廉咬了咬牙，再没有回头去看，继续拉着伊丽丝公主的手，准备继续向前跑——但是在拉了一下之后，却没有拉动。他猛地转过头看过去，就看到伊丽丝公主一副犹豫的样子。 她害怕了，累了，也厌倦了。不想要再这样继续下去了，所以，她这样对威廉说： “威廉阁下，要不然的话……我们，我们投降呢？我想对方会给与我们合适的——” 没等她说完，威廉毫不犹豫的给了她一记耳光。 “你以为我努力到这个时候是因为什么！？你以为约翰，还有那么多人的牺牲只是在开玩笑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干嘛不在最开始的时候，就不跟着我跑，而是去跟那个家伙投降？事到如今，死了那么多人，连约翰也死掉了，你现在要说投降？！你究竟在想什么啊？！告诉你，无论如何，无论如何——就算是我死了，也要让你逃出去！” 威廉说完这句话之后，威廉死死的攥着伊丽丝公主的手——但是伊丽丝公主却完全没有想要和他一起的意思。只是很激愤很委屈的瞪着他。两个人在对峙了大概两秒钟之后，威廉怒吼着，将伊丽丝公主殿下拦腰抱了起来，然后拼命跑。 “你，你在干什么啊？！”被威廉抱在怀里的伊丽丝公主，直接羞红了脸，脱口而出的这样说道。 “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事情而已！”威廉这样大喊着——他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一瞬间，好像打开了某种桎梏一样，力量，速度，耐力——身体的属性一瞬间提升了至少两倍——至少两倍。不然的话他不会这么轻易地抱得动伊丽丝公主的。 “就是这样，就是这种感觉，我——”伊丽丝公主瞪大了眼睛，看着威廉愣愣的出神。她感觉，她这辈子恐怕再也离不开这个男孩了。尽管周围乱糟糟的，但她的眼里已经容不下其它的东西，她的耳中也听不到别的声音了。 “真是令人惊讶。”从心灵深处传出的赛雷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惊讶的味道：“应该说，不愧是那个人的儿子么？不，应该这样说的吧‘不愧是威廉’。” 半人马们的越来越近了，声音越来越近。而在马蹄声与喊叫声中，还夹杂着约翰的闷哼声。 “约翰——”威廉咬紧了下唇，拼命的咬，咬出血了也浑然不觉——很有可能——虽然——但是约翰应该已经牺牲了。 “逃不掉了么……”威廉忍不住这样想。 他一边这么想，一边将伊丽丝放在了地上。 “嗯？” 公主殿下这才回过神来，不解其意的看着他。 “你走吧。”威廉对她说：“至少在这一刻，我可以做你的骑士。” 左手持弩，右手则是短剑。威廉挡在了半人马们前进的道路上。 “样子倒是不错——”赛雷这也说着——与此同时，想要向后跑去的伊丽丝，缩回了原地。有半人马绕了过去。他们被包围了。 “就这么……结束了么？”威廉忍不住这样想。而与他的表情与心情完全相反，他对面的赛雷笑的要多开心，就有多开心。 毕竟，失败者与胜利者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生物，不是么？ 第19章 援军 “又见面了，我的朋友。”赛雷微笑着，对着威廉微笑着——胜利者，胜利者。是的是的，胜利者。一副胜利者的德行。那副傲慢，那副得意，那个样子，让人几乎忍不住想要抽他一顿。 威廉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计算着自己还拥有的力量。 “手弩一柄，短剑一把……从半人马那里获得的强力反曲弓，都在约翰那里，我没有……早知道的话在之前逃跑的时候，就把手铳拿着了。” 在这一会儿，威廉心里面暗暗后悔，当时的一个耍帅的动作，在这一会儿就成了要命的失误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在这之前威廉也没有想到过，自己会沦落到这步田地。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完完全全的就是绝境啊。 “所以说，事到如今，您还想要反抗么？”赛雷微笑着对威廉这样说。在这一会儿，他再没有担心时间啊，或者类似的事情。他已经胜券在握了，所以他觉得他应该展示一下属于胜利者的自矜，以及属于胜利者的宽容。 所以他马上改变了这个称呼的方式： “不，我的意思是说，拒绝我的好意——我是说，事到如今，您还想要拒绝我的好意么？” “所以说，半人马真的都像是您一样的虚伪么？”威廉稍感无奈的这样说：“如果您真的有诚意的话，那么就稍微靠近一点，如何？” “我不会再上当了。”赛雷微笑着：“威廉，我知道你的实力比你表现出来的要强得多。我甚至怀疑，如果在场的所有半人马和人类一起算，一对一，那么你或许能打败所有的对手。” “你还真看得起我。”威廉这样感叹说：“我已经将近两天时间，没吃过什么东西，也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在这种情况下您竟然说我是这群人和人马里面最厉害的。” “所以说，你的回答是什么呢？”赛雷没有再回答威廉的话，而是这样追问说。 “我拒绝。”威廉毫不犹豫这样说。 “那还真是让人遗憾。”赛雷举起了手，作为指令。在这之后，周围的半人马不约而同的扬起了手中的反曲弓，张弓搭箭，瞄准了威廉。 “看一下这个吧，我的朋友，现在，只要我一声令下，您就会被射的像是个刺猬一样。不过说起来，作为骑士之子，这样的结局对你来说或许也可以算是相当不错啊……” “是么？”威廉的表情不悲不喜，看起来到的确像是已经做好了觉悟的样子。 “原本只是想要稍微吓唬他一下而已。但是现在看起来，不射击不行了啊。”不知道为什么，赛雷的心里面放松了不少——除了放松的感觉之外，还有一点点的庆幸与遗憾。 “在下达了这个命令之后，我再不能看到这个少年会成长到什么地步了。这的确是一件值得遗憾的事情。但是同一时间，我也会为之感到庆幸的。我不用看到一个威胁，一个对于塔尔塔里亚汗国有着巨大威胁的存在逐渐成长起来了。”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在察觉到威廉并不像某些人一样，会屈服，或者说“变通”了之后，赛雷就有了这样的感觉——比起将之收服，或许将之杀死更合适，也更方便，更安全一点。 “射击。” 于是，赛雷再没有犹豫，下达了这样的命令——射击，射击。总数量在七十名以上的半人马战士一次齐射，目标只有威廉一个人而已。也就是说—— “威廉！！！”下一刻，伊丽丝公主扑到了威廉的怀里面。射击的目标顿时多了一个。赛雷非常惊讶的想要下令停止，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七十张弓一齐发出了“崩”的一声，羽箭刺穿空气，向着威廉与伊丽丝射了过去。赛雷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下去了。他现在很后悔。早知道是这种结局，就应该先把伊丽丝公主拉开才对。他完全没想到，这个女孩会突然间做出这样的举动。这简直就是…… 不过，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在这么多半人马战士的弓箭齐射之下，他们两个的下场一定是—— 毫发无伤。 随着一阵阵箭杆折断，箭簇崩坏的声音传来，一道无形的剑幕将威廉和伊丽丝公主护在了正中间。长剑挥舞之下，半人马们引以为傲的射术全部宣告无效。 “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谁在与我们作对？！” 半人马们理所当然的发出了这样的质问与怒吼——紧接着，便是鲜血横飞，枭首，枭首，枭首。一瞬间，围困在左边的三名半人马战士的头颅飞了起来，紧接着，他们另一侧的两个小队的半人马丢掉了脑袋。这种头颅与身体分离开来的景象就像是烈性传染病一样，在半人马们没来得及反应之前，如月光一般的锋芒已经划过了半个百人队。 数十名半人马身首异处，身体在僵硬了两秒钟后，像是被推倒了的多米诺骨牌一样倒了下去。 “这，这简直就是……”赛雷目瞪口呆。脑子一时间就像是僵硬了一样。紧接着，大脑中光芒一闪，他猛然想到了之前曾经听说过的一个“神话传说”性质的东西。 “那个——那个是假的，是的。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情？！以一个人的力量来对抗整支军队。太夸张了，太夸张了。那简直就是——” 想到这里，年轻的半人马战士再没有继续思考下去的勇气，面对这股超出常理之外的力量，他所能做到的，就只有全力的，拼命的予以否认与反抗—— “别开玩笑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啊？！所谓的传说就应该给我死地渣滓都不剩下才对——” 他的精神力全部开启，磅礴的岩浆一样炽热的精神力向着对方猛袭了过去。 “死定了，他一定会——” 毫发无伤。 在解决了那些半人马之后，背对着赛雷和这一半的半人马战士的人，毫发无伤。 “没事么？”他温和的微笑着，看向威廉，还有紧紧地抱着他的伊丽丝，温和的这样说。对于赛雷的精神力攻击，就像是没有感觉到一样，毫无感应，毫发无伤。 “……”威廉张了张嘴，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乱成了一团，张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做的很好，很不错了。真的，我的孩子。如果不是你的努力的话，我也没有机会在这时候救下你们两个。真想不到，在关键时刻你竟然能有这么好的表现。”他说完这样的话之后，便重新站了起来，转过身去，看向了赛雷，还有他麾下的其他的半人马战士。 原本银白色的甲胄上，沾满了由他斩杀的半人马们的鲜血。除了温和的笑容与以往一般无二之外，其余的一切都与威廉记忆中的不同。 染成猩红色的甲胄，染成猩红色的脸。原本一般的剑士与骑士对于形象非常的重视，是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出现的。 但是他却不一样，他不在乎这些事情。自己的外表，自己的容貌，别人对自己的评价，所有的一切都无所谓。只要能够有力量，守护住自己应该守护的东西就行了。 “赤，色……骑士……赤色，骑士……” 赤色骑士，奥托·冯·赫里福德。威廉的父亲，赫里福德家族的家长，领地的男爵。同时也是马佐维亚大公国，乃至是整个帝国东境闻名遐迩的大骑士。在之前的战争中，靠着杀人，硬生生从平民杀成了实权实封男爵的可怕角色，在这片森林中显露真身。 在确认了他的身份之后，与之对视了一眼的赛雷，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血都冷了。下意识的想要后退，但却发觉自己的身体完完全全的僵硬了，动弹不了。 “是的……大东境战争已经过去十几年了，想不到还有人记得我。” 男爵一边这么说，一边摘下了头盔，露出了与威廉颜色相同的黑色长发，以及英俊而忧郁的面容。 “得救了。“在这之后，威廉才彻底放松下来，紧接着就晕了过去—— “你，你是——”赛雷张口结舌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刺激了。就在刚才，他还完美的掌握着整个局势。但是现在，他就成了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这简直就是。 “要死了吗？我不甘心！”年轻的半人马战士在心中狂吼着。但是与他的内心相对的，是他脆弱的不能再脆弱了的身体。 完全提不起反抗的勇气，尽管在心中拼命吼叫着，但是实际上，他的身体已经放弃了反抗了。 “要被杀死了。”赛雷心里面这么想着，然后，就看到了奥托男爵将长剑指向了自己，然后开口说话了： “你的名字？” “赛雷……孛儿只斤·赛雷。”赛雷回答说。 “多大年纪了？” “……十五岁。”虽然不太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这么问。但是赛雷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这样啊。”说着这样的话，奥托男爵举起了手中的剑—— 第20章 返回 “等一下，父亲。”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威廉喊话，叫住了奥托男爵。 “怎么了？”男爵微笑着转过身去，看向了他的儿子。这个态度完完全全将对面的半人马视若无物。 “不要杀他。”威廉说。 “为什么？”奥托男爵稍显困惑。 “他是这塔尔塔里亚可汗的儿子，杀了他的话会有很大的麻烦的。”威廉回答说。 “原来如此，难怪会有这么好的天赋……不过没有关系，”让威廉稍显惊讶的是，奥托男爵没有按照他所说的那么做： “塔尔塔里亚的可汗，在十年前就有二十六个儿子。”他的言下之意，说的是这家伙就算是被杀了，也不会出太大的麻烦。 “但是……”威廉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但是父亲，我还是不想要您杀了他。” “这又是为什么呢？”奥托男爵问道。 “因为，我想要亲手杀了他。”威廉回答说：“无论如何，这一次我输了。能够活下来是因为您的帮助。我并不是说这不好，我的父亲，我只是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在未来亲自击败这个半人马。” “原来如此。”奥托男爵点了点头，而后收剑回鞘。 在他将自己的佩剑收回之后，几乎能够凝结为实质的杀气随即消失无踪。在这之后，松了口气的塞雷，还有他那一边幸存下来的半人马们，甚至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而在回过神来，确认了自己是为什么，才能活下来的之后，塞雷再看向威廉的目光就变得复杂了不少。 这一会儿，威廉勉强的靠着伊丽丝的扶持，重新站了起来。然后看向了这位半人马珲台吉：“你走吧。这一次就算你赢了，不过今天就到此为止。想要再分胜负的话，就等到下一次好了。” 珲台吉的嘴唇不受控制的动了动，他也想要说上两句场面话。 但是，在看到奥托男爵似笑非笑的表情之后，那些到了嘴边的话，可就说不出来了。 他与威廉是一个时代，一个时期，同一个层次的人。他可以在面对威廉的时候挥洒自如，甚至因为身份和力量上的优势，面对他的时候带上一点淡淡的优越感。但这并不代表他敢在奥托男爵的面前大声说话。两者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他是真害怕他哪句话说的不对了男爵的心意，然后对面忧郁风格的中年帅哥就皱了皱眉，挥手一剑把自己给砍了。他不想死，他还年轻，他需要活着，再活好几十年，含辛茹苦，拼搏向上，功成名就，享受荣华富贵。 他怎么能就这么样，就在这里就死了呢？ 于是，甚至连最最基本的一句“你会后悔的。”都没有能说出来。塞雷只是饱含深意的看了威廉一眼。之后转过身去，短促简单的说了一声：“走。”之后，如蒙大赦的余下三十几名半人马战士，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转过身去，随着塞雷一起，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总算是结束了。”眼看着这群半人马全都走了，威廉这才彻底放松下来，鼻子边儿上血腥味一熏，威廉一下子就觉得头晕的厉害。肚子里面直犯恶心。同时疲倦和剧烈的疼痛，也从身体的四周不断地涌了过来——在这之后，威廉理所当然的，再一次的晕了过去。 “威廉！”看到这一幕的伊丽丝马上扑了过去，半跪在威廉旁边，就像是绝大多数脑子不好用的笨蛋一样，作着毫无用处，甚至可以说是有害的动作，也就是拼了命的摇晃着威廉。 这个样子的伊丽丝公主，让奥托男爵愣了一下——紧接着就是眼角直跳。 现在躺在地上，被不懂事儿的公主殿下毫无益处的晃荡的，可是他亲生儿子。他的健康状况怎么样，这一点比起笨蛋公主的那点儿小儿女心思，更值得他去操心。 他两三步走到了威廉旁边，看向了伊丽丝公主，然后说：“您请让开一点。” “嗯。”公主殿下会意，虽然有点儿舍不得，但还是让出了位置，没再做别的什么，只是很担心的看着威廉。 奥托男爵就半跪下去按住了威廉的手腕，一股气顺着手腕，注入了威廉的体内，探查了一下他的身体状况。得到的答案让奥托男爵非常之惊讶。 “力量种子，觉醒了吗？并不是受到外界帮助，而是依靠自身的力量觉醒的啊。” 在这之后，奥托男爵看向威廉的目光，就变得不一样了。有些欣慰，但更多的，还是担心和忧郁——这可不像是一般家长那样，望子成龙，希望自己的儿子谁都比不上的那种心情。可以说，会因为威廉的天赋优秀而觉得忧郁，奥托男爵的这个思维真的很奇怪。 “那个……男爵阁下？”看奥托男爵愣在了那里不说话，脸上表情也不算好看。这可是把伊丽丝公主给吓得够呛。忍不住就开口问了起来。 “不，威廉没事。”奥托男爵说：“只是有些累，再加上放下了心，所以睡着了而已。” “是，是这样么？”听他这么一说，公主殿下也放松了下来，放松了下来之后，就是觉得很害羞和脸红——她刚才一激动，对威廉做出的这样那样的事情，绝对说不上是淑女和有教养。而更糟糕的是，这些全都被最不应该看到的人，也就是威廉的父亲给看见了。这让公主殿下后悔的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说起来非常奇怪。同样是在艰苦环境中熬了两天，同样经历了很多糟糕的事情，结果威廉一放松之后，身体在第一时间就启动了保护机制，直接晕过去了。而伊丽丝公主殿下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这么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不得不说，男女之间的差别实在是太大，而且太奇特了。 作为过来人，同时也是作为男方家长。奥托男爵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在微微叹了口气之后，他便对伊丽丝说道： “那么，殿下，还走得动路么？” “啊……嗯。”伊丽丝点了点头，同时从奥托男爵那里接过了水袋： “不嫌弃的话就喝一点吧。里面装的是甜酒，女孩子也可以喝的。”他一边这么说，一边把威廉背在了背上，同时问道：“约翰没有和你们在一起么？” “约翰……”伊丽丝一时间，有点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才好。在她的眼里，好像是约翰这样的小侍从，完全是无足轻重的角色。她完全不理解，为什么赫里福德父子会如此的看重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侍从。不过，她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他刚才……可能在与半人马的战斗中阵亡了。” “距离很远么？”奥托男爵接着问。 “并不是太远……吧？不过路的话我不太清楚。”伊丽丝公主这样回答，倒不是她嫌麻烦，所以不想去——当然嫌麻烦不想去也是真的。 她说的都是实话。因为在这之前，她都是被威廉抱着跑的。 “是么……”月光之下，奥托男爵的面色愈发的显得忧郁了。在再一次的叹了口气之后，他才露出了一个很是勉强的笑容：“那么，暂时就先这样好了。公主殿下，请跟我来，我的骑兵就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我们先去那里休息一下吧。” “是的，全都听您的，男爵阁下。”公主殿下意外的显得很乖巧…… 第21章 最难消受 威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一下子就发现了大量的即视感。 仍旧是一样的床褥，仍旧是一样的天花板。连时间也是同样的，是在午夜时分。在这种情况下抱怨一句“搞什么啊，怎么还是这样。”可想而知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当然了，跟之前的那次意外不一样的地方，还是有的。而且很多。 比如说威廉现在的心情，还有人。 心情很复杂。威廉现在的心情的的确确的的很复杂。短期内的轻松，还有更长的时间段的压力。因为自己做成了这件事情所感受到的自豪，与父亲奥托男爵的力量相比，自己的渺小，因而感到羞愧。一种种复杂的心情混合在一起，威廉的心中五味杂陈，只觉得头痛的厉害。 “要继续努力，多努力，更加努力才行。”躺在床上的威廉心里面这么想。 挤捏着，就是第二个不同。也就是人的不同。这一次守在他的门口，会端着从印地进口的稻米做的米粥走进来的，并不是他父亲——当然了，实际上这样的事情也没有重演。 威廉在醒过来，稍稍回忆，思考然后展望了一下未来之后，重新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的床旁边还有别的人了。在转过头去，借助月色看了一眼之后，威廉才很惊讶的发现，趴在他床边睡着了的不是别人，正是伊丽丝·冯·里雅斯特。马佐维亚大公国的公主殿下。 稍微有点儿惊讶，同时也稍微有点骄傲，当然更多地则是头痛。 惊讶的自然是惊讶这位公主殿下的作为。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是太长，但是威廉还是能看得出来，伊丽丝公主殿下并不算是什么体恤民情，认真懂事的公主中的奇葩。她和绝大多数的这个年代的，这个年龄的，这个身份地位的小女孩一样的不懂事儿，一样的傲娇和公主病。 所以说啊，要这样的家伙像是个小女孩一样趴在自己床头守着，而且守到这个时间段，这种事情之前威廉想都不敢想的。就算是亲眼见到了，也会觉得很惊讶。 至于说骄傲，自然也是在说这件事情。能让一个不懂事儿的小女孩公主，这么样守在自己床边上。如果换成是一般的贵族少年的话，这一件事情就足够让他吹嘘一辈子了。威廉虽然绝不像是一般贵族少年那样，眼皮子浅的要命。但是心里面也难免的有些得意。说起来，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最后的头痛，则个很有可能就让人觉得费解了。这样的事情，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来的好事。伊丽丝公主殿下不论是身材相貌，还是家世与身份地位，都是一等一的好。威廉的赫里福德家族，却仅仅是一个新晋贵族而已。他对于伊丽丝公主，能有什么不满的？而且在这之前，旧版威廉对于伊丽丝公主殿下的爱慕，以及接近神经病一样的疯狂的喜欢，或多或少的也影响到了威廉二点四七。 尽管着急了的时候，耳光也抽的下去，但是平时看起来的话，伊丽丝公主的确是千好万好。别的不说，但是威廉的身体本能是骗不了人的。他看着伊丽丝公主的时候就觉得舒服，这一点除非是割掉他的脑垂体，否则的话谁来了都没有办法。 然而，问题是，这个女人碰不得。至少现在，她碰不得。身份不够，级别不够。一个边境男爵的儿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与一位公爵的嫡女相匹配——当然了，按照这个世界的“传统”来说，贵族少女婚前失贞，婚后找面首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风俗习惯就是如此，如果威廉愿意的话，他现在就能把伊丽丝公主殿下给办了。 但是威廉能这么做么？当然不能。 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是实际上，在骨子里，威廉是个再心高气傲不过了的人。无论如何，他也绝对不会接受像是这样的结局的。如果事情真的到了那个地步，他要么带着伊丽丝远走高飞，要么干脆一剑剁了了事儿。 所以说，威廉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要做什么——提升实力，增加领地的力量。同时也要帮父亲提升爵位——如果有可能的话。在这种情况下，儿女情长什么的最要不得。他要做的事情多的要死，实在是没有什么精力，去支吾这种事情。 “总而言之，这件事情就暂时到此为止。等到以后，就再……再看看情况吧。”威廉一边这么想，一边伸出手去，轻轻的抚摸着伊丽丝公主殿下的秀发，然后闭上了眼睛。 虽然不知道今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不过，在接下来，至少是在短时间之内，伊丽丝公主殿下都将成为威廉前进道路上的，又一个鞭策的力量。 “暂时的话，就这样好了。”威廉忍不住这样自言自语。 “什么，就这样好了啊？” 不知道是自然地醒了过来，还是因为被威廉吵醒了。总而言之，威廉的这一句自言自语，被伊丽丝公主殿下给听了去。 “啊……醒过来了啊。”威廉稍微觉得有点儿尴尬。然后就想要收回轻轻地抚摸着伊丽丝公主的长发的手。 但是，在这之后，察觉到了威廉的意图的伊丽丝叫住了他：“不要。” “嗯？”威廉稍显得有些惊讶。 “就，就这样吧，我觉得挺好的。”伊丽丝公主殿下抿着嘴唇，羞红了脸，微微垂着头，不敢与威廉对视，声音也小的几乎听不见。 事实上，如果不是这一会儿正是午夜时分，房间里面，城堡内外都没有什么声音，安静的可以的话，那么威廉很有可能就听不见，这个女孩说的是什么。 不过，现在正好是午夜时分，房间里面，城堡内外都没有什么声音，安静的可以。 所以，威廉听到了，而且听得很清楚。在稍微愣了愣之后，他忍不住就露出了苦笑的表情：“值得么？” 威廉这样向伊丽丝发问：“我仅仅只是个男爵的儿子而已。尽管我的父亲……但是这并不代表我的将来会一帆风顺。我不太可能会给你你想要的生活的。你的话，应该有更好的选择才对。无论是别的国家的王子，还是马佐维亚的大贵族，你都可以——” “——不要。”伊丽丝打断了威廉的话，而后又向上靠了一靠，倒在了威廉的怀里：“除了你之外全都不行，除了你之外，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威廉，求求你，不要说出这样的话，求求你了，不要拒绝我。” 说到这里，伊丽丝忍不住哭了出来，她扑到了威廉的怀里失声痛哭。 “是……这样么？”威廉暗暗地叹了口气，然后，虽然觉得这么做不太好，但还是把伊丽丝拉到了自己的床上，然后抱在了怀里。毕竟，要总是保持着坐在床边的这种姿态是很累的。而在这个过程中，公主殿下仅仅是稍稍有点脸红。很顺利也很顺从。她就这样偎依在了威廉的怀抱中。这样让她觉得很安心。 “那么好吧，我们再接下来讨论一下之前的话题。”被只穿了一身单衣的公主殿下这么一靠，只隔着一层衣物，肌肤贴着肌肤，让威廉稍稍的有点儿脸红。同时下体自然而然的产生了一定的生理变化。这样的变化让威廉更觉得尴尬。他想要松手，把他的怀抱中的，好像是布娃娃一样的伊丽丝公主推开来。但是左思右想的，还是觉得有点儿舍不得。 所以还是抱着吧。不过，既然自己这样抱过这个女孩了，那么以后的事情可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威廉……” 听威廉这么说，以为他还要拒绝自己的伊丽丝公主继续用那种泫然欲泣的表情，看着威廉。眼睛里面一闪一闪的。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就是了。”威廉这样对她说着。 “嗯。”伊丽丝公主这才重新露出了笑容，将头埋在了威廉怀里，同时轻声的，坚定地说：“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威廉在微不可查的叹气之后，就这样说道。 之后，轻轻地抚摸着伊丽丝公主的秀发，任凭发丝从他的手指缝隙中滑落开来，又从衣服的下摆处伸出手，抚摸着她光滑的脊背。这样稍显露骨的动作，让伊丽丝公主稍稍有点脸红。心跳加速的同时稍稍的觉得有点紧张，紧张的同时，又稍稍的有点期待。期待威廉接下来的，下一步的，更进一步的动作。 不过威廉到此为止了……毕竟刚刚经历了这样那样的一大堆的事情。没有太多的精力来做这样那样的事情。当然，伊丽丝公主也是一样。而在威廉没有进行下一步的动作之后，公主殿下稍稍有些失望的同时，也松了口气。因为她还没有做好准备。接受的话实在是……但是又不好拒绝。 “暂时，暂时就这样好了，但是今后，一定会……”抱着这样的想法，伊丽丝公主偎依在威廉的怀抱中。虽然不知道今后的情况会怎么样，但是，至少这一刻，伊丽丝公主觉得自己很幸福，非常非常幸福。 第22章 神奇 在过了一会儿之后，威廉怀抱中的伊丽丝公主，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看的出来，她是已经睡着了。看着怀抱中的女孩，威廉再一次暗暗发誓，他绝对要得到她。完完全全的，完整的得到她。他要让全世界祝福他们的爱情。 而想要达成这个目标，就要加倍的努力才行。 这样想着，威廉再一次闭上了双眼。而后开始总结这一次事件的得与失。 在这一次事件中，威廉所获得的东西的确不少。见识，经验，眼界全都有了不小的拓展。这对于威廉更好的认识，以及了解到这个世界，有着非常大的帮助。而这一次事件的经验，以及这件事情传播出去，会自然而然的给威廉带来的名望，也同样是一股无形的财富和奖励。 除此之外，更加重要的是，威廉使用他的灵魂记录功能，从半人马身上学到的，以及从自己的父亲奥托男爵身上学到的那些技能。 在钦查大草原自由放牧为生的半人马，其弓箭技艺堪称世界第一。即使仅仅是一群普通的半人马战士，他们的射击技术也有可圈可点之处。 通过灵魂记录功能，威廉获得了他从这个世界所得到的第一部战斗技术指南书，一本名为《半人马射箭术》的战斗指南。其中介绍了半人马弓箭手射箭时候的瞄准，发力，行进射击以及速射的种种训练方式，以及战斗技巧。 尽管其中有部分的训练，以及战斗的技巧是半人马独有的，以人类的身体无法效法。但是单单这是能够效法的这一部分，也足够让威廉满意了。 不过，比起奥托男爵那惊艳如月光一般的凄美之剑。一般半人马战士那点儿微不足道的本事，可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虽然在这之前也隐约听人说过，奥托男爵的剑术非常好。紧接着之前又在朕半人马珲台吉塞雷那里听说了，自己的父亲是当年大边境战争中，人类方的一员骁将。塔尔塔里亚可汗愿意以一个行省的达鲁花赤的职位来买。但是因为没有亲眼见过，所以父亲=剑神，这个概念，威廉一直都没办法升起来。 在这之前，威廉倒是曾经见过几次，他父亲喝多了酒，然后在月下舞剑的样子。不过那剑舞的软绵绵的，一点儿力气没有。比起杀人术，更像是表演舞蹈的多一点。 再加上奥托男爵的相貌，实在是太有欺骗性了。就像是威廉这家伙一照镜子，就能看出自己是个文弱书生一样。他的父亲奥托男爵，基本就是一个大了他二十岁的，忧郁的中年男子的形象。 无论怎么看，威廉都没办法将这样的人，与在战场上以一敌千的绝代猛将联系在一起。这个所需要的想象力，实在是太大了…… 男爵曾经拉着威廉的小手，一次次的说出来：“父亲我可是很厉害的哦。”这样的话，在威廉长到了一定年纪之后，就自动的不相信了。只是将他当成了父亲的吹嘘。想要在自己的儿子面前，接受儿子崇拜目光的一种行为而已。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他父亲跟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些听上去很是夸张，接近神话传说一样的睡前故事，竟然都特么的是真的。 能不动声色的屠杀数以千计的敌人，于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那月光一样的剑术，那染得猩红的甲胄，赤色骑士奥托·冯·赫里福德。原来事情和他说的一样。甚至犹有过之。 “简直就是不可思议。”威廉忍不住这样呻吟起来。他现在真的相信了。他的灵魂记录的功能，也的的确确的将奥托男爵那强大的不可思议的剑术，记录下了一部分。那无论是招式，速度，力量，角度，意识，反应都接近完美的剑术，仅仅是仔细的观察，揣摩，看过一遍，就让威廉觉得自己的剑术有了不小的进步。 不过，威廉也同样知道，就算他在灵魂映像的帮助下，将奥托男爵的这一套剑术全都看会了，他也仅仅是在理论上能使用这个招数，实际上根本就不行——因为二者的绝对实力差的太多了。威廉的身体的体能，力量，速度与反应甚至比不上奥托男爵的十分之一。硬要模仿的话，绝对会画虎不成反类犬。 至于说，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威廉也同样明白。 他在“ki”的修为上，比奥托男爵差的实在是太多了…… ”这个发音，或许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但是如果说用中文普通话来发音的话“气”这个词汇，大概所有接受过义务教育的人都知道了，这个是一个什么意思。这个概念古已有之，而且源远流长。 那是存在于天地万物之中，来自于灵魂深处的，人类的本源的能量。所以有些人又称之为元气或者源力。东方人通常把这个力量叫做“气”，从亘古时代，古中国便有专门的炼气士。在近代则叫气功师——当然基本都是骗人的。 后来红毛鬼子之间，也燃起过一阵子学习和研究东方的热潮。他们在东方文化学了一点儿皮毛，将“气”的概念也学了回去。但是他们的舌头捋不直，所以他们发音是“ki”。 而古代印度人也同样有一个专门的说法，叫做“查克拉”。同样强调灵魂与本源。 现代印度还有一艘核潜艇就叫这个名字。而后来日本把这个概念拿了回去，画了个漫画叫火影忍者。有不少不读书的就以为这个概念是日本漫画家创作的。实际上不对。 不管读音如何，叫做“气”、“ki”或者查克拉，不同地域不同种族的人类实际上说的，都是一个东西。 威廉的前世的确是有这种有关“气”的概念。同时在历史传说中也不乏炼气士们的身影。只不过到了现代，科技发达，这些个东西也就越来越少。逐渐的成了跟仙人跳，打闷棍跳大神的一样的东西了。 但是在这个世界却不一样。可以说，这个世界的天地元力极为丰沛，以至于人们对于“气”的修炼非常普遍。当然了，为了通俗易懂，可以在“气”的前面再加一个“斗”字作为前缀——斗气，就是现而今威廉，他的父亲奥托男爵，以及这个世界的其他战士，骑士，剑士与武士们所使用的力量。 是的是的，没错没错，就是这样一种东西。威廉在这之前的体能非常糟糕。但是在最后那个黄昏时候的关键时刻，却能一下子把伊丽丝公主殿下抱起来，然后跑出老长的一段距离。 伊丽丝公主虽然是个娇弱的女孩子，但是保守估计体重也不会低于四十公斤。威廉却能够做到这一点，这可绝对不是一句爆发力，就能解释的了得。这就是因为他觉醒了力量种子，已经初步感应到了斗气存在的功劳——仅仅是力量种子觉醒而已，就有这么大的功效，那么就更不用说接下来，斗气修炼到一定程度之后的神妙了。 好像威廉父亲，奥托男爵这样的万人敌杀神全世界都少见，但是下降一个档次，百人敌，千人敌。一个优秀的，斗气入门的战士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所以说，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除了增加对身体的锻炼之外，就是要练习斗气了。”威廉心里面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当然了，还有剑术……在这个热兵器并不发达的时代，剑术也是极为重要的。如果能达到父亲的那个档次的话，那么……” 想到这里，威廉就觉得心里面一片火热。恨不得第二天早晨醒过来之后，就变成超级高手——当然了，这个是不可能的。 “所以说，无论如何，现在还是睡觉吧。是的，现在的任务就是睡觉。再没有比睡觉更重要的事情了。”想着这样的话，威廉轻吻了伊丽丝公主的额头。而后抱着她，进入了梦想。 第23章 孤悬在外 在这之后，第二天。 或许是因为之前太过疲倦了，又或者是因为怀里面抱着很漂亮很漂亮的女孩子的缘故，威廉这天晚上睡得很是香甜。一早晨起来之后精神非常的好。而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乃至是几个月，几年，十几年的时间里，他都竭尽全力的保持着这种高质量的睡眠与休息的质量。 为了梦想拼搏是应该的。但是在这个前提下，必须要保持一个好的身体才行。那些伟大的梦想，理想都必须要有一具足够强壮，足够健康的身体来承载。威廉自然知道这个道理。身体必须要好好爱惜才行——这并不是说只是惜命，什么危险都不承担的像是个懦夫一样。而是说——必须要有足够的筹码，充足的理由才行。不能像是个笨蛋一样，将自己的精力，体力浪费在不必要的地方。 关键，关键关键，是的，这个词汇非常重要。就好像是在这种情况下，威廉明白，他没有办法做出任何的挽救，任何补偿，他没有办法在这方面帮上他的父亲太多的忙。事实上，他连自己都有些自身难保。更不用说去帮助别的人了。 在几天时间之后，黑森林的半人马入侵事件传播了开来。很快在马佐维亚大公国内引起了一阵浪潮。 事实上，在大边境战争结束之后的这十几年里，与塔尔塔里亚汗国接壤的几个人类国家的边境上，类似的事件实际上是经常发生的。在利益驱动下，小规模的半人马入侵一直没有停止。 这也正是威廉的父亲，奥托男爵，以及其他大票的边境贵族，会被各个国家所倚重的原因。大贵族们需要利用他们，作为防波堤，以防备这那些野蛮的半人半马的怪物。 在这个前提下，之所以这件事情还是引起了一定的风波，是因为这一次死的人的身份不同。 他们中有不少，都是贵族子弟。也就是说，在整场事件中，有超过三十名贵族子弟死在了半人马的屠刀之下。除此之外，总死亡人数也超过了八十名。 八十名。如果换成普通人的话无所谓。类似规模的半人马入侵，马佐维亚大公国每年都会出现几次，多的时候甚至会超过两位数。完全不痛不痒，马佐维亚人早已经习惯了。 但是，如果说在这八十人里面有三十几名贵族子弟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尽管说，这一回伊丽丝公主殿下隐姓埋名，所以没有多少高等级的贵族追随，死掉的都是与赫里福德男爵领相邻的，中小贵族的子弟。但是质量不够，数量上补。贵族再小也是贵族。好几十名贵族子弟，就这么一口气的都死在了赫里福德男爵领的土地上。如果说这个不叫大事儿的话，那么就没有别的大事了。 就因为这件事，赫里福德家族，也就是奥托男爵承受了巨大的压力。相邻的不少中、小贵族们，特别是那些家里面死了儿子，嫡长子的那些，都对奥托男爵表示出了明显的不满。 这些年来，他们对于赫里福德家族，对于奥托男爵的嫉妒与不满，因为这件事完完全全的爆发了出来。 尽管奥托男爵有着足够的理由，也自觉得非常的无辜。但是这些得到了机会的中、小贵族们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也就是说，现如今，能够帮助我们的，就只有大公阁下了。” 在奥托男爵的书房里，威廉和他的父亲相对而坐，讨论着这件事情。 在威廉有了之前的一番表现之后，奥托男爵知道，现在不能单纯的，将自己的儿子当成小孩子来看待了。像是这样的，与家族有着至关重要的关系的事情，他也同样要让威廉参与进来。特别是，这件事情与威廉有着直接的关系。所以男爵更觉得，不能将威廉排除在外。 在听到威廉说出了这样的话之后，奥托男爵的表情略显得有些犹豫。性格上有些优柔寡断的他，有些拿不准主意：“是的，威廉。大公的确是能够帮助我们的人之中，最好，也第一优先的选择。但问题是我们要用什么样的理由，来促使大公阁下帮助我们呢？” “因为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的话，就会燃烧到他自己的身上。”威廉这样对他的父亲说：“您应该知道那群半人马究竟是为什么来的这里——他们是为了伊丽丝公主殿下，也就是大公阁下的女儿。也就是说，实际上整件事情都是由他们里雅斯特家族引起的。 我们赫里福德家族，固然应该肩负一定的责任。但是归根结底，这次事件的最重要的责任人是大公阁下，或者说，大公阁下的女儿。” “但是这样一来……”听威廉这么说，男爵便变得更加犹豫了：“这件事情实在是……你和伊丽丝公主之间的关系，还有——” “——一码归一码，父亲。”威廉打断了奥托男爵的话：“是的，我是喜欢那个女孩。但是这里有个大前提。我第一想到的是我的家族，我必须先保证我的家族的利益。” “不过……” “没有什么不过的。”威廉微笑：“只要这件事情处理得好，那么我们与里雅斯特家族都不会有事。而且说起来，这群贵族都只是中小贵族而已。只要大公阁下肯出面，他们中绝大多数人都会给一个面子的。” “问题是，如果大公阁下不愿意为了这件事情出头，那我们又该怎么做呢？”男爵问道。 “他们需要您，我的父亲。”威廉微笑着：“赫里福德男爵领，是整个马佐维亚大公国的边境防线中，最为重要的一个环节。如果他还有一分理智的话，他们就不能把我们怎么样的。是的。” “但是，现在这种状况，大公阁下完全没有说话啊。”听威廉这么说，奥托男爵稍微安心了一点。不过紧接着就觉得很奇怪：“如果事情真的像是你说的那样——” “——只是策略罢了。”威廉说：“那家伙想要孤立我们，在我们最无助的情况下再伸出援手。让我们感激涕零，并且产生强烈的危机感，这样一来，我们就会拼了命的向他靠拢。然后变成那家伙的狗。” “但是，但是我本来就是大公的封臣，所以说——” “——我们拥有这块领地，我的父亲，你是大边境战争中的英雄，即使是哥特皇帝，或者塔尔塔里亚可汗都知道你的威名。 您对我说过赫里福德男爵领的由来，我的父亲，那是东哥特帝国的皇帝陛下分封的土地，是他用来酬谢您在对抗半人马的战争中所立下的功勋的。这块领地在传统上，属于斯拉维人的土地。在斯拉维人的鲁塞尼亚王国，被塔尔塔里亚汗国吞并后，这块土地就成了无主之地。在法理上，并不属于任何封君。 所以说，这块土地属于我们，属于赫里福德家族，属于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并不属于马佐维亚。大公阁下只是名义上的封君而已。我们和其他所有的边境贵族一样，不需要向他缴纳赋税，不需要在战时提供一兵一卒，我们对他几乎没有任何的义务，他对我们也没有任何的约束。这一点非常重要。” “……好吧。”听到威廉这么说，奥托男爵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几句，但却说不出话来。 尽管难以接受，但是实际上，他明白威廉说的话很有道理，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正确。从这一点出发，他也猛然间明白了在这之前，他弄不懂的许多的事情——在历次马佐维亚贵族的聚会上，人们看待他的怪异的目光。马佐维亚贵族们的格格不入，以及马佐维亚大公那饱含深意的目光注视。 “我……好像……”奥托男爵只觉得有些头痛，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在威廉担心的想要询问之前，他便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事儿：“继续说下去吧，我的孩子。看起来，你比你的父亲聪明的多。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也只是偶然想到了这些事情而已，父亲。”听他这么说，威廉稍稍的有点儿不好意思。 “好了，继续说下去吧。” “嗯，是的。”威廉点了点头：“所以说，对于我们赫里福德家族，他绝不会与对待一般的马佐维亚贵族相同。这既是我们的劣势，又是我们的优势。劣势就是，我们不可能得到他的全心全意的帮助。而优势则是，我们可以用更激进一点的手段逼迫对方。” “那么，该怎么样逼迫对方呢？”奥托男爵问道。 “是这个，父亲，我用您的语气写了一封信，您可以看一下。”威廉一边这么说，一边将一封信纸递了过去。 “嗯。”奥托男爵点了点头，然后将信纸接了过去，看了起来——这封信件表面上是在诉说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的无辜和无奈，以一个相对低的姿态，恳求大公阁下在这件事情上帮助他们。但是实际上，奥托男爵很轻易地就能从中读出另外的一层意思——也就是在赫里福德家族无法应对，这些贵族的怒火的情况下，他们会将里雅斯特家族也拉过来，将威廉上述说过的，里雅斯特家族的责任全都公开，以减轻自己的压力。 “你这个……是在威胁对方，将责任全都推给大公阁下么？”看过了信件之后，奥托男爵这样问。 “是的，如果对方不在这件事情中，为我们提供足够的支持的话，那么走投无路之下，受不了这个压力的我们，就必须要着重提出在这件事情中，大公阁下所需要负的责任。”威廉点了点头： “我们有充足的，站得住脚的理由——我们在事先并不知道那就是公主殿下，而半人马们的攻击，就是针对那位公主殿下所做的。不客气的说，死在这场冲突中的所有人，都是那位公主殿下的替死鬼。您说，如果事情闹到了那个地步，我们将这个观点丢出来，那么大公阁下又该怎么处理呢？” 第24章 阴险 “他应该……”想了又想，奥托男爵还是觉得这个问题他回答不出来。于是威廉又问：“那么父亲，在您的心中，那位大公阁下，莱谢克·冯·里雅斯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是一个……”奥托男爵稍微思考了一下，然后回答说：“他是个很……注重权谋的人。同时拥有较大的野心，据我所知，对于文德王国的国王宝座，乃至东哥特帝国的皇帝宝座，他都不是没有想法。” “那就好办了。”威廉说：“他不是个笨蛋，那么他就会选择一条理所当然的，正确的，而且轻松的道路的。 比起将事情搞砸，将我们逼到绝境，然后将他给曝光出去鱼死网破，他绝对会选择尽可能的帮助我们，让我们欠下一个人情，同时把这件事情对自己的影响降到最低。 或许他心里面有着，把自己完全摘出去，然后让我们承担贵族们全部的怒火的意思。但这是在我们并不清楚，我们能用这件事情做反击的武器的情况下。而让他明白，我们有这个能力和脑子，就是我们给他的信件的原因和理由。” “但愿如此吧。”到现在，奥托男爵还是不太确定，这件事情能不能成功。所以，在稍微犹豫了一下之后，他又问道：“就算是大公阁下可以在这件事情上支持我们，将这些贵族的怒火全都压下去。但是接下来我们又要如何去面对他们呢？无法取得他们的原谅的话，难道我们真的要抛弃与我们相邻的所有贵族的友谊，然后彻底倒向大公阁下吗？” 威廉从他父亲的话中听出了不甘心的味道，理所当然的，即使是奥托男爵这样，性格比较柔和的人，也绝大多数的贵族一样，希望能够保证自己在自身领地上的独立性。 “那就是另外一个办法了，父亲。”威廉说：“一个帮助我们重新获得周围邻居们的尊重，并且让他们开心的办法。” “那么，具体来说，又是什么呢？”奥托男爵问道。 “父亲，贵族们真的重视荣誉多过生命吗？”威廉没有回答奥托男爵的问题，而是先这样反问。 “是的。”奥托男爵回答之后，又稍微想了想，然后补充说：“绝大多数的贵族都是这样。但是也有少数不是那么规矩的人。” “那么，好名声和别人的命比起来，哪个比较重要呢？如果要牺牲掉别人的性命，来为自己换取一个好名声的话，你觉得贵族们会接受么？”威廉接着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大概……会接受的吧。”虽然这么说让奥托男爵觉得很不舒服，但是他还是这样回答了。 “是啊，会接受的。”威廉点了点头：“您与我都知道，那些贵族子弟是在几乎毫无抵抗的情况下，被半人马们猎杀的，是这样么？” “是的。虽然这说起来很丢人，但是——” “——会不会，比起那些贵族子弟的死，这个‘丢人’才是周边贵族们如此生气的原因所在呢？”威廉打断了奥托男爵的话，然后这样问。 “你的意思是说……” “是的，我的意思就是，让那些贵族子弟起死回生，我们没有那个能力。但是如果要他们的死变得名誉一些，让他们的死，看起来非常的有价值，那么我们或许可以因此，让那些人稍微理智一点，然后原谅我们。” “那么……我们说，他们是在奋力与半人马作战中战死的？”奥托男爵这样问。 “是的，是的。还要着重凸出他们的勇敢和战功才行——击杀数十匹半人马的攻击，对于父亲您来说什么都不算。但是对于一名尚未觉醒力量种子的贵族子弟来说，却是了不得的功绩。” “我好像明白你的意思了。”奥托男爵一边说着明白了，一边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威廉——他总感觉魏丽娜说这种话，有自吹自擂的嫌疑。 “是的，就稍微编造一个悲壮的故事吧。”威廉将身体整个瘫倒在椅子里面：“来袭击的半人马不是一般的半人马，而是塔尔塔里亚可汗的亲军却薛，来到这里的也不是八十匹，而是不下三百匹。 而面对三倍于己的敌人，年轻的贵族与骑士们，并没有惶恐，更没有逃跑，而是选择了与之抗争。经过一番英勇的作战，半人马们始终无法将之击溃，最后因为赫里福德男爵领，也就是父亲您所率领的援军过来了击垮了。 这是一场绝对的胜利，贵族子弟们在这场战斗中的表现，绝对的可歌可泣。他们无愧于他们的姓氏与他们的血统。倒在了他们结成的阵列面前的半人马们足有近百匹之多。 尽管这些孩子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各种的毛病，就是一群纨绔少爷。他们之间也有各种各样的矛盾，他们甚至是世仇，但是在这一刻，他们在面对这些半人马的时候，却表现的像是至亲骨肉一般。他们背靠背的互相掩护，乃至以命换命。在这一刻，人类世界的一切美德都降临在了他们的身上。 他们之中，有与半人马同归于尽的烈士，也有浑身浴血，奋力厮杀的勇士。更有丢掉了一条胳膊，肚子被剖开，肠子都飞出去了，还要大喊杀敌的英雄。 就是这样，把这些家伙捧上天，让活着的那些，他们的长辈们以他们为荣。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想，他们对于我们的愤怒绝对会降低许多，乃至是消失无踪。” “可是……一般来说，一百轻步兵是没办法对抗三倍的半人马的啊。” 在听了威廉的这一番话之后，奥托男爵只觉得很是无语。他愣了半天之后，才弱弱的说出了这样的话。 “爱与勇气。”威廉这样回答说：“一般情况下的确是这样没错。但是这一回不同啊，这一回，这一群是贵族子弟，他们的情怀怎么能与一般人相提并论呢？当然了，让整件事情看起来显得更合情合理一点，我想这个难不倒您的。您是大边境战争中的英雄，所参与的小规模战争肯定多的数不过来了，不是么？” “可是，这个……像是这么夸张的事情，我从来没有遇到过……”奥托男爵只觉得自己越来越头痛了。 “嗯嗯嗯，那么我们换个思路吧，父亲。”威廉稍微思考了一下，然后说：“他们战时突破了——觉醒了力量种子。” “但是，就算是这样……”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人本来就已经觉醒了力量种子的。”威廉说。 “哪有可能那么简单……我知道的，在这个年龄段就自主觉醒了力量种子的人，除了你之外没别人了。”奥托男爵这样说。 “我马佐维亚人杰地灵——” 就这样，奥托男爵的反对声音越来越小，最终消失不见。在没有别的好的办法的情况下，他只能选择了威廉的这个主意。 “除此之外，还有两点需要注意的。”威廉看到父亲总算是上了道了，这才放松了一点，然后也不等奥托男爵将这两件事情消化干净，就接着说了下去。 “哪两点？”奥托男爵问。 “第一，是要留下一些证据——留下一些能够证明，当时的事情并不是这样，那些家伙全都是懦夫，全都是任人宰割的渣滓的证据。在我们将这件事情神化之后，这些证据便是我们要挟那些家族的武器。” “这个……不太好吧？”奥托男爵有些犹豫。 “没什么不好的，父亲。我们也并不是要拿这些东西要挟他们做一些不好的事情。我们只是要防患一下，防止他们过河拆桥罢了。”威廉很轻松的说着他自己都不太相信的事情。 “……嗯。”犹豫了很久之后，奥托男爵最终还是勉强答应了威廉这件事。不知不觉间，奥托男爵不再把威廉单纯的看做是自己的儿子，一个十四岁的年轻人了。他甚至有种彻底放弃思考，然后把所有事情都交给威廉去做的冲动。 “冷静一点，我可是这孩子的父亲。”奥托男爵在勉强抑制住了越来越强烈的头痛，胃痛还有心绞痛之后，这样自己给自己打气。在这之后接着问道：“那么第二点呢？” “第二点，就是我。”威廉说。 “嗯，我会宣扬一下你的功绩的，好孩子。”奥托男爵想当然的说——比起威廉熟练驾驭的这些个阴谋诡计，他对于威廉在之前的战斗中的表现更加满意，同时也更加欣慰。 “不，不是这样，完全相反。”威廉的话，让奥托男爵觉得很惊讶。 “完全，相反？”奥托男爵觉得自己再一次无法理解，威廉的意思了。 “是的，完全相反。”威廉点了点头，重复了一下自己之前说过的话。 “可是这个，为什么呢？我的孩子，你做了这么漂亮的事情，正应该要好好宣扬一下，让人们知道你的事迹啊。”奥托男爵更加不理解了。 “但是这对我，对我们的家族没有任何好处。”威廉说：“这太遭人嫉妒了。而且也太让人觉得虚假——就算是之前有编造的，那些人的‘功绩’也一样。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会降低我们前一个机会的效果。 无论如何，无论怎么夸奖那些贵族少年的功绩也不能改变一个事实，父亲。那就是他们都死了，而我却活着。 无论我做的有多正确，我有多无辜。‘我活着’这一点本身就是原罪。在整件事情里，我的存在应该被淡化才行。我要不显得那么出众，是的，父亲，只有这样，才能最大幅度的安慰我们的那些邻居，也最大程度的削弱他们对于我们的家族，以及对于我的嫉恨。” 第25章 血脉 “你能这么想，我真的很高兴，我的孩子。” 奥托男爵仔仔细细的看着威廉的双眼，目中所示是一片真诚与坦然。他再次深呼吸，然后叹了口气，然后这样夸奖威廉说： “你的父亲可是花了很长时间，才想明白这个道理的。从这一点上说，你比我强得多了。” “这也没有什么……”听到自己的父亲这样夸奖自己，威廉稍稍的有点儿脸红。因为两者之间完全没有可比性。双方的基础差的太多了。在后世的那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他所接触到的各种古今中外的兵书战策，各种逻辑学，人类心理学，厚黑学之类的东西，还有历史上的种种阴谋诡计，威廉看过的可是不少。虽然说另外一个世界的那个环境状态，还有他本人的身份，没有让他学以致用的机会，但是无论怎么说，他在这方面的能力也要比他父亲强出太多了。 要奥托男爵跟他比这个，基本上就和要他跟奥托男爵比剑术一样，是强人所难的事情。 再之后，威廉和奥托男爵又说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将这两个计划的细节推敲了一遍，将一些小的瑕疵和漏洞都给弥补了上。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也基本上都是威廉在说，而男爵阁下在听。听到了最后，男爵阁下除了机械性的点头之外，就再也做不出其他任何的动作了。 就这样，这件事情就算是到此为止了。威廉仔细推敲，然后觉得心满意足，来自后世信息爆炸时代的经验与知识，来糊弄这个时代的土包子们实在是在合适不过了。 不过紧接着，他就有些担心——担心的是他这一次的表现，实在是太出众了一点。会不会因此引起他的父亲，奥托男爵的疑虑。 但是，让威廉非常之惊讶的是，奥托男爵完全没有惊讶，或者疑虑，或者别的什么想法。就好像他认为他的儿子，也就是威廉理所当然的应该会这些技巧一样。 这让威廉很不理解。难道说自己在这之前，就有类似的征兆吗？ 不过也不对吧……回忆一下自己之前的表现。的确，之前的旧版威廉仅仅在学问的方面，表现出了自己的长处。其他的地方好像没有多少的闪光点。 原本，自己的孩子的性格，能力方面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做家长的不可能不会注意到，并且表示奇怪。如果是有好长的一段时间没见面的话，或许还好一点。又或者是认识了，遇到了某个组织的很厉害的老师老爷爷什么的。 但是威廉十几年来，都是在男爵的看护下长大的，而且在这期间也没有遇到什么乱七八糟的奇怪的事情。再然后突然就出现了这么大的变化，但是作为父亲的奥托男爵，对此却一点儿表示都没有。这让威廉觉得很是不爽。 就是那种，原本是很紧张的，很害怕对方来问这件事情。但是对方真的不问这个，一拳打到了空处，威廉还会觉得非常不爽。有种被轻视了，不受到重视的感觉。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秘密。” 威廉新里面这么想： “一定有什么，能让父亲相信，我变成这么阴险狡诈是有理由的，理所当然的的原因。只不过这个原因究竟，到底的是什么呢？” 想到这里，威廉犹豫了一下，不过到底还是没有直接的向奥托男爵发问。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奥托男爵问出了一个让威廉觉得很奇怪的问题： “那么如果他拒绝帮助我们，又该怎么做？” 威廉稍微花了一点儿时间，才弄明白奥托男爵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您是说，如果大公阁下不在乎我们将这件事情公开，就算是要泼自己一身脏水，同时获得赫里福德家族和其他马佐维亚贵族的愤怒，这样两败俱伤，也不愿意给我们帮助？” 威廉也学着他的父亲奥托男爵的样子皱起了眉： “父亲，难道说您抢过他的女人？” “——没有。”奥托男爵连忙否认。 “那他为什么要那么自找麻烦？”威廉显得很奇怪。 “那个，就是……”奥托男爵顿时显得很尴尬——事实上他会这么问也是有原因的，实际上非常的好理解。就是因为威廉的表现实在是太好了一点。这让他觉得自己身为父亲的威严被削弱了。父亲么，父亲——说儿子比自己强的话也不是不好。但是好歹也要分一下年龄段。 奥托男爵现在不到四十岁，而威廉现在也才只有十四岁而已。在这种情况下，难道不应该是要成熟稳重睿智理性的父亲，来教导不够成熟不够稳重不够睿智不够理性的儿子么？但是现在，这件事情为什么全都反过来了呢？ 所以说，要稍微的挑一点漏洞，就算是不够理性也好，总归要挑出一点漏洞来，然后要威廉抓着头发不好意思的说：“啊，这件事情啊，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个样子，啊哈哈哈哈……”然后再由他来说几几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世界比你想象的更加广阔，不要以为有了一点成绩就可以自满什么的。 但是，果然，这对于半辈子除了剑之外什么都没有的大叔来说，实在是太困难了…… “不过，如果万一，我们真的被逼到了那步田地的话。”说到这里，威廉的语气变得低沉了许多：“如果，大公阁下真的是个无可救药的白痴的话，如果真的出现了您所说的那种情况，那么，我们的确还有另外一条路可以走。” “另外一条路？”听威廉这么说，奥托男爵更觉得奇怪了，他完全不明白，在这种几乎没有腾挪空间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还会有什么别的路可以走呢？ “是的，另外一条路。”威廉微笑着，看着他父亲迷茫的表情，享受着智商上的优越感： “也就是，在这之前，我和那位半人马珲台吉稍微有过一点交流。对方曾经说过，塔尔塔里亚可汗非常欣赏父亲来着。” “是的，所以呢？”奥托男爵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然后这样问道。 在这个时候，或许是太过得意了，又或者是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威廉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父亲奥托男爵变得越来越难看的面色，仍旧在兴致勃勃的说着话： “所以说，他曾经说过，塔尔塔里亚可汗说，如果父亲能投靠塔尔塔里亚的话，那么马佐维亚的达鲁花赤的位置——” “——好了，不要再说了！”奥托男爵猛地站了起来，顺势带翻了椅子：“之前的那些策略也就算了。我可以容忍我的儿子有这样的城府和心思——但是现在，你说的话太过分了，威廉，不要忘记你的身份，也不要忘记你的种族，你的国家！今天你说的话，我就权当是没有听到。不要再有下一次了。否则的话，即使是你，即使你是我的儿子，我也会——” 说到这里，奥托男爵到底说不下去了。说到底，威廉也是他的儿子，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这十几年时间里，他一门心思全都扑在了威廉身上。这一会儿要他说出杀了他的这句话，他是真说不出口。 愣了一会儿之后，奥托男爵叹了口气，然后挥了挥手，对威廉说： “你先走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看他这个样子，威廉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在给奥托男爵行了一礼之后，他便转身，一言不发的退出了书房。隐约间，他听到了奥托男爵将椅子重新扶起来的声音，紧接着是叹息声，隐约的还能听到男爵的喃喃自语：“这就是你的孩子么？”还有“果然”以及“受诅咒的血统”一类的话。 在这之后，就是长时间的叹息声。威廉在得不到其他情报的情况下，再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书房。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这就是你的孩子么？果然和你一样，这受诅咒的血统……”威廉稍微联系了一下上下文，然后将自己之前没听清楚的词句脑部了出来。虽然不可能完全一样，但是应该也差不多了。 “你的孩子，果然和你一样……”父亲的话，恐怕和我相当的不一样吧。躺在床上的威廉，心里面这么想。 “那么，父亲说的就不应该是他自己，而是别的人。而这个人，还是和我的关系最接近的，可以给与我那个‘受诅咒的血统’的人……母亲么？” 威廉很快就从他父亲的这一句自言自语中，分析出了这些要素。但是紧接着，他就没办法再分析下去了。 从小的时候到现在，他所知道的，有关他的母亲的事情就屈指可数。甚至仔细推论一下，他所知道的东西可能还没有今天，他刚刚知道的，父亲无意中透露出的这些有价值。他的父亲奥托男爵，对于他母亲的一切都讳莫如深，根本不与他说。他甚至不知道他的母亲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人。 而在听到了奥托男爵无意中说出的这句话之后，威廉对于他的母亲的疑惑再一次增加了。只是，他仍旧没办法，仍旧没办法…… “就算向父亲提问，他也不可能会告诉我的吧？”躺在床上，威廉无可奈何地这样想。最后只能放弃，暂时将这个疑问藏在心里，等到来日再去解决…… 第26章 分别 就是这样，威廉与刚认识了没几天的小女朋友，也就是伊丽丝公主殿下洒泪分别。公主殿下即将返回普沃茨克，回到属于她的城堡中去。同时，她还带着由威廉捉刀，以奥托男爵口吻写就的一封信件。 眼看着马车逐渐消失不见，威廉暗暗叹了口气，随后就转身，向着赫里福德城堡的方向转了回去。这让他身边的约翰很是不理解。 年轻的侍从脑子转的慢，而且比较晚熟。对于爱情啊，或者类似的东西不是太理解，但是也看过这几天威廉和伊丽丝公主之间的这样那样腻味在一起的事情。 在他看来，既然伊丽丝公主要走了，那么威廉就算是快马追着送出去一段，又或者是躺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发一整天的呆，然后等到第二天的时候再回复过来，这都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威廉没有，完全没有，在微微愣了愣神之后，他就好像这件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个，少爷？” 看着在自己身旁，壮实的像头熊一样的约翰，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威廉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我们回去吧。今天的话应该有个欢迎的宴会对不对？” “嗯，啊。那个——”约翰嘿嘿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是的，夏露米小姐今天回来了。” “真是……”威廉摇了摇头：“想到又和这家伙见面了，我心里就觉得很不爽。” 理所当然的，在听到威廉说出了这样的话之后，约翰除了呵呵呵呵的傻笑之外，就再没有别的可以做的了——就算是像他这样的笨蛋，也知道最最基本的常识，就好像是现在的这种事情，他是绝对不能掺和的。而且说真的，他也没有掺和进来的立场和理由。 看这家伙又是呵呵呵呵的傻笑，威廉皱了皱眉，但是很快就把这一点儿不悦抛到了脑后。无论是什么人都有自己的毛病。关键在于这个毛病是在什么地方。 像是约翰这样，只是在小地方有些毛病，在大义上能站得住脚的家伙，理所当然的应该结交和使用。而像是那种平时装的人模狗样的，真到了关键时刻就怂的掉链子的，就直接扔了就行。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说起来，约翰这家伙在单枪匹马的去冲击半人马的部队挂掉之后，威廉还很是伤心了一段时间。但是没想到这家伙命大得很。在被半人马撞了两下之后，竟然没死了。弥留之际被威廉的父亲奥托男爵发现了，然后就用斗气吊住了一条命。 这家伙真不愧是狗熊出身的家伙。受了那么重的伤，结果在床上躺了几天就复原了，这一会儿威廉看这家伙活蹦乱跳的，完全不像是前几天就要死的人，简直就是怪物。 就是这样，威廉在送别了他的小女朋友之后，就和约翰一起回去了赫里福德城堡。在回去之后，威廉将会像是前几天时间一样，努力的哪找严格的作息时间表来行动，将满满当当的一整天都花费在训练体能，剑术，骑术与弓箭上面。 当然了，除了这些武技方面的事情之外，威廉还需要在文学方面继续的下功夫。他父亲奥托男爵在兼职他的剑术老师的同时，还是他的战术老师——尽管威廉在这方面下的功夫也不少。但是他那个，是后世的战争方式。在那个地面部队不如空军，空军不如导弹，导弹不如电子战，电子战不如外太空卫星武器的时代，战术跟现在这个中古时代——还是一个有着魔法和斗气的中古时代，理所当然的是完全不同。如果不好好学一学的话，自然绝对不行。 让威廉觉得很是欣慰的是，他的父亲奥托男爵，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战术指挥官。有着绝佳天赋的他，再加上大边境战争的锤炼，以及常年积累的经验，可以说是一个最好的，最佳的老师。威廉甚至觉得，整个马佐维亚大公国，都有可能没有比他的父亲更有本事的战术老师了。 当然，因为男爵阁下本人也需要每天磨练剑术，继续修炼斗气以及处理领地内的各项事务，所以他本人能抽出的时间非常之少。这也造成了威廉在与男爵相处的过程中，分外重视效率的这个特点，让本来想要潜移默化的指引一下自己的孩子，用温情亲情来重塑他扭曲三关的奥托男爵非常苦恼。 而除了战术方面的知识之外，其余的绝大多数知识，就只能靠着威廉来自学了。 他的原本的文学老师，阿斯本教士的那点儿能耐，他基本上已经都学会了。暂时没有了文学老师的他，现在只能够通过自学来充实知识。 对此，威廉面临的问题就是，他所能找到的书籍实在是太少了。 就算是自学，也是需要教材的。而虽然说，这个时代的世界已经发明了造纸术，但是印刷术尚且处在酝酿的过程中。所有书籍全都要靠人工手写来抄录。威廉侧面得打听了一下，城堡里面的那位抄写员的工资，发现这个混蛋的月薪顶的上领地内的普通农民辛辛苦苦一年所创造的产值。 而且就算是这样，那个王八蛋也在抱怨，抱怨这个抱怨那个，主要的当然是在抱怨自己的工资不够高，干的活也非常的累——事实上这家伙说的也不能算是完全错误，奥托男爵是个非常勤奋的人。并不像是大部分的老牌贵族，将他们的家事都委托给管家，或者家宰处理那样。领地内的绝大多数事情，都是奥托男爵自己去做的。 尽管依照威廉的观点来看，比起奥托男爵神乎其技的剑术，他处理领地内的事务的能力，也就是他的内政能力基本上就是一坨****，但是至少至少，这里面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在账目上，领地的财政上把持的住。 单单是这一点，就让赫里福德男爵领的财政状况，比起其他同等级的贵族强了很多。同时，这也给抄写员，还有其他城堡的工作人员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在贪污和做假账上面。 所以说，抄写员的工资在明面儿上，或许与其他领地内的抄写员差不多。但是在暗地里的灰色收入却少了一大截。同时他的工作量却大了不少。这也难怪了这家伙会觉得不爽。 顺便的顺便，之前说的抱怨一类的事情，都只是以前的事情。抄写员——包括城堡的其他的工作人员，包括税吏，马匹饲养员，仆从长与账房等等人，现在的工作态度与工作效率都大大的提高了——这主要归功于威廉微笑着绞死了他们中的一个前任，前任的税吏。然后稍微整顿了一下城堡的秩序。 该干嘛的干嘛，不该干的就不干。现在这个缺乏法治和人权的社会，贵族折腾下仆的权力非常之大，说弄死你就弄死你。之前，赫里福德男爵领之所以会出现类似的情况。主要是因为赫里福德父子两个都比较文青，管不住人。但是现在，换成了二点四七版的威廉，这个问题就完全的不能叫做是问题了。 不过的不过，说起来这些玩意，实际上都应该是城堡的女主人来管理的。但问题是威廉他没有妈，而且看赫里福德男爵的意思，也不想要续弦——这让无数崇拜英雄，并且想要嫁给这个中年帅哥的贵族小姐们伤透了心，同时也让威廉松了口气。 在后世看了那么多狗屁倒灶的宅斗小说之后，威廉是真心不想要发生这种状况。 突然地有一天到了，他爹拉了个不认识的刻薄狠心的女人微笑着对他说：“威廉，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你的新妈妈哦。”然后过了一年，弟弟降生，再过了一年，后母就准备各种各样各种各样的阴谋诡计要弄死自己。 理所当然的，威廉觉得以他这种人才，只有他弄死别人的份儿，别人想弄死他基本没可能。但是这事儿好说不好听。传出去对威廉的名声也不好。除此之外这些鸡零狗碎乱七八糟的东西，也都太牵扯精力了，威廉想的是练兵打天下平定四方。可不想要让自己在这方面消耗太多的精神。 所以说，这样的小事儿，威廉虽然觉得很不爽，但还是勉强的将它管了起来。同时他也由衷的感谢上天，和他们赫里福德家的遗传基因，让他的父亲奥托·冯·赫里福德男爵是个喜欢伤春悲秋的文艺中年。 但是问题是，伤春悲秋的太文艺了也是个问题。威廉在无书可看的情况下，开始向他父亲的书房进攻。在获得了男爵的允许之后，威廉很兴奋地走了进去，却发现书房内除了少数的较为有用的军事书籍之外，其余绝大多数都是歌剧，戏曲，言情小说乃至是童话故事一类的书籍。 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威廉会由衷的哀叹：为什么我的父亲是个喜欢伤春悲秋的文艺中年呢？ 第27章 再相见 就是这样，威廉在武备方面所能获得的教育，在当今这个时代已经算是第一流的了。但是在文化教育上却稍显得不足……当然了，单单凭借心灵阅览是里面的那些资料，威廉就觉得他自身所掌握的科学知识，比这个时代的土包子们强一百倍。 但是坐吃山空，吃老本的这样并不符合他的积极进取的精神。更重要的是，他所掌握的太多知识，在这个时代完全就是屠龙术。在基础工业，材料学，冶金没有发展到那个地步的情况下，威廉肚子里的那些近现代的知识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除此之外，威廉是知道的，现在他所处的这个世界，已经开始有了工业革·命的萌芽。机械，冶金方面也略有突破。他的床头的怀表，还有怎么找也找不会来了的那柄短管火铳，都表明了这个世界的未来的发展方向。 大略上，与威廉原本存在的那个世界没什么不同。不过，在细节上，在发展速度上，这个世界的发展速度要比威廉原本所在的那个世界慢了太多。 主要是因为，这个世界的传统的力量，比起威廉原本所在的那个世界强的太多了。光辉之主的信仰，在世界上异常强大， 教会的力量虽然间接提高了教育水平，但同时又严重抑制了科学的发展。 同时，这个世界的超自然力量的强大，同样限制了原始的黑火药武器的发展。不提那些原本只在神话传说中才会出现的巨龙，独角兽，狮鹫等物，就说威廉的父亲奥托男爵。这位剑道宗师说起火药武器来，也同样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不过当然了，奥托男爵的确有不以为然的本钱——这个时代的火药武器的命中率，射程的糟糕就不用提了，其威力也没有威廉所想的那么厉害。像是奥托男爵这样的剑道宗师，面对几百火枪手四面八方包围住了的齐射，也绝对不会发憧。斗气灌注之下，凡铁也能切金断玉，长剑在手就能护住周身。斗气在身，动态视力也足以看穿弹丸运行的轨迹。 所以说，要奥托男爵与几百火枪手单挑的话，结局绝对是惨不忍睹。火枪手们一轮齐射过后，奥托男爵绝对一点儿事儿没有，地上绝对都是被长剑切成两半，乃至被斗气消融了的铅弹。再之后，等不到这些家伙重新装填弹药，他们就会被奥托男爵冲入阵列之中，然后一剑八个杀得干干净净。 “所以说啊，你这家伙之前能杀了那个半人马萨满，说穿了只是因为运气好而已。那家伙本身的肉体能力并不是太强，和一般的半人马差不多，只是会一些乱七八糟的鬼门道而已。所以才会被你用火枪给干掉了的。 事实上，这一次跟着那位珲台吉来的半人马里面，完全没有什么厉害的角色。伯父说过，里面甚至连觉醒了力量种子的家伙都没有。两个带头的家伙都是装神弄鬼的人马萨满。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白白便宜了你的。真是……如果那时候我也在的话，那我肯定能干的比你更好。” 在餐厅里面，在没有什么外人的情况下，威廉，威廉的父亲奥托男爵，还有刚刚从自己家的领地那里结束视察回来的，威廉的堂姐夏露米。 名义上比威廉大了一岁，实际上仅仅是二十八天的血夏露米·冯·赫里福德，是奥托男爵的近亲，他的堂兄艾克尔伯爵的嫡女。尽管比起仅仅有一个骑士头衔，几乎是白手起家的奥托男爵的起步强很多，但是艾克尔伯爵的运气与能力，却并不相识奥托男爵那么好。 十几年前，大边境战争所蔓延的战火很快，很彻底的焚灭了这个小小的伯爵的雄心壮志，连同他的生命，他麾下的两百骑家族私兵，还有他的城堡一起。这一切都被半人马的铁蹄碾碎。夏露米随即失去了她的父母，家庭与平静，安宁的生活。 在这之后，没有了父母庇佑的夏露米，原本的下场应该与一般的失地了的小贵族们没有什么两样，或者在所剩不多的财产消耗殆尽后落魄，又或者被觊觎他的头衔，想要跻身贵族阶层的商人暴发户们娶进门来，作为一个点缀，修饰自身的花瓶。 不过，不幸的夏露米有一个幸运的结局。她的堂伯奥托男爵庇护了她。作为大边境战争中的英雄，奥托男爵有着比他的爵位高的多的号召力与影响力。在不惜得罪了几个觊觎夏露米的领地与出身的贵族和富商后，夏露米安全了，并且在大边境战争结束后，收回了应当属于她的一切。财产，城堡，还有领地。 为此，夏露米异常的感激奥托男爵。而作为他的被监护人，夏露米在赫里福德男爵领所处的时间，也要比她在她自己的领地所处的时间长很多。 对于奥托男爵这样充满了道义与人情味的举动，外界对此的评价，绝大多数都是正面的。 当然，也有一些天生心理阴暗的家伙，不怀好意的用阴谋论来解释这件事情。对于夏露米的帮助，被看做是想要吞并同族领地的举动。将她接入家中进行保护，则被解释为了软禁。 天生心理阴暗的家伙们煞有介事的声称，很快奥托男爵就会做主，让他的儿子，也就是威廉与夏露米结婚。以名正言顺的将两个赫里福德家族合二为一。 不过当然了，对于这种传言，作为当事人的威廉一点儿也不相信。 这不单单是因为他的父亲奥托男爵，是个喜欢伤春悲秋的文艺中年，骨子里面就有那种英雄情结，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事实上，在这十几年时间里，他的父亲奥托男爵从来就没有对他提到过这种事情。更没有对此做出任何不应当的宣扬。 而除此之外，就是威廉本人，对于他的这个堂姐也不是太喜欢…… 当然，如果说是讨厌的话，这个程度也有点过头了。但是“不喜欢”与“觉得别扭”这种感觉还是理所当然的有的，而且很高。 这并不是因为夏露米长得不漂亮，不够聪明或者不够优秀。正相反，是因为夏露米太过漂亮，太过聪明而且太过优秀了，所以威廉在于它呆在一起的时候，总会产生一种非常别扭的感觉……更糟糕的是，夏露米从不知道，什么叫做藏拙，什么叫做见好就收。 夏露米锐利的眼神，倔强的脾气，说话完全不给人留面子的习惯，与她遗传了赫里福德家族的黑发黑眼，白皙肌肤与令人惊叹的美貌一样，令人印象深刻。 在旧版威廉时代，堂姐夏露米，就总是欺负威廉——至少威廉觉得她做的那些事情是在欺负自己——尽管夏露米自己声称，这是作为姐姐的，在督促威廉，让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而现在，在威廉升级加强了之后，尽管自认为对于这个十五岁的小丫头片子，是占尽了优势。但是因为之前的记忆和心理的影响，所以在再一次见到了她之后，他心里面还是有点儿别扭，有种伸展不开的感觉。 “你不知道就别瞎说。”听夏露米这么评价自己的这些个“丰功伟绩，威廉很明显的不高兴了：“你说的挺轻巧的，可那可是半人马啊。对方先用巫术震慑，然后又用弓箭扰乱。最后半人马骑兵突击，一举就冲破了盾阵。在那种情况下——” “——好吧好吧，两个月没见面，你胆子倒是大了不少，值得夸奖值得夸奖——不过你的成功仍旧是运气好，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夏露米笑着打断了威廉的话，仍旧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无所谓的样子。 “根本就不是那样，火药武器比你想象的重要的多！”被人打断了话的威廉显得很不满意：“全世界有几个像是父亲这样的怪物，能轻松的切断迎面射过来的铅弹！？全世界的预备骑士里面，真正觉醒了力量种子的能有多少？十个里面能有一个没有？而这些觉醒了力量种子的人有几个能成为大骑士的，又有几个能成为骑士导师的？同样的道理，那些神职人员，以及半人马的萨满他们，更是很少有对抗火药武器的办法，不是么？” 在这之后，威廉还要再多说一下火药武器的震慑力，发展方向，还有方便训练等等的好处。但是他的话，却再一次的被夏露米给打断了： “但是问题是，这些家伙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啊。”夏露米说：“如果是骑士的话，就算给他一根木棍，他也能击败手持利刃身披重甲的敌人。而如果是普通士兵的话则相反，他们的武装再怎么好，也不可能会有足够的能力击败一名骑士。” “我们可以训练，我们可以训练一批与现在世界上的所有军队都截然不同的军队。使用火药武器的军队。”威廉仍旧不依不饶的这样说。 “啊，随便你吧。或许在你带着这样的军队上战场，被人毫无悬念的击败之后，我会带着我的骑士团去救你的命呢。”夏露米仍旧是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让威廉气的够呛。 第28章 生活 就是这样，尽管威廉自认为他掌握了真理，掌握了先进生产力发展的方向，掌握了这个掌握了那个掌握了一切。但是在与夏露米的这一次争论中，他还是屈居下风。 只因为夏露米有实例。她可以列举无数次使用冷兵器的战士，斗气爆发之后秒杀一片火枪兵的事情。而且更糟糕的事情是，这些事例里面有不少，都涉及到了威廉的父亲，也就是奥托男爵。 而与之相对的，威廉也拿出了不少火药武器部队，在战场上获得胜利的例子——尽管这个世界没有报纸这种东西，但是经过商人们口口相传，以及他的父亲奥托男爵的教导，威廉还是明白了这个世界的部分国家的军备状况的。 现如今各国军备状况最最重要的，并且最为雷同的一点，就是各强国都在竭尽所能的强化他们的火药武器——当然，主要是火炮，是的，火炮，而不是火枪。 在这个年代还没有独立的火枪兵的配置，尽管前装的燧发滑膛枪已经被发明了出来，但更多的还是被作为富人们消遣用的工具，而不是战争的武器。 部分国家的士兵们使用的火枪，还是最为简单原始的手炮，而列国的主力火枪兵争相列装的，扩充的军事装备则是前装的火绳枪。 这种火绳枪在恶劣天气下完全无法使用，同时射程，威力与射击速度都非常差劲。在列国军队中，主力投射部队仍旧以弓弩为主，如同西法兰克王国那样的国家，其军队上下对于大炮的喜爱几乎令人发指。 各个兵工厂内，各种口径的火炮一门接着一门的被铸造出来。各种镶金嵌银浮雕铭文等等艺术手段也都用在了上面。然而让威廉为之惊叹的是，西法兰克王国的主力部队，无论是禁卫军还是常备兵，又或者地方各公爵的私兵武装，其最经常使用的远程武器竟然是弩。 是的。尽管装上了滑轮，尽管精工锻冶，但是在这个时代，在威廉都用上燧发枪了的时代，作为大陆一大强国的西哥特，竟然还在用弩。这不得不说是一件非常令人惊叹的事情。 要知道，在布立吞群岛那里，那些自称拥有精灵血统的布立吞人，也都已经逐渐将长弓淘汰，将火枪作为己方的制式装备了啊。 “切，抱残守缺的顽固的封建残余分子。” 不过，无论如何，威廉最后还是败下阵来了。虽然说着今后会训练一批精锐精锐的火枪兵然后纵横大陆来着，但是在奥托男爵好好地活着的情况下，威廉的这个愿望似乎很遥远。正相反，他的堂姐在恢复了伯爵的爵位与领地之后，只要想，就随时可以组建起一支抱残守缺的顽固的封建式部队。 赫里福德家族在夏露米那一系的经济状况相当不错。尽管管理领地的方式极为落后，但是架不住夏露米的领地本身的底子好。只要夏露米愿意的话，那么要将她的私兵，恢复到她父亲的那个时代的两百骑，也并不是办不到。 在威廉和夏露米争吵的这一段时间里，奥托男爵全程的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很是和蔼的看着他们。看起来并没有想要介入到他们的争吵中的意思。当然了，男爵也不必要，而且不需要参与其中。 “好了，”看到威廉暂时屈辱的战败了。夏露米大小姐也在自己的堂弟身上抖够了威风。心满意足之下，就站起身来，向着奥托男爵告罪，而后就像是得胜了的斗鸡一样昂首阔步的离开了——威廉看着她那一双穿着白色丝袜的又细又长的腿，笔直笔直的的迈出去，他就感觉那是两只鸡爪子。 威廉当时觉得很不爽，非常不爽。但是除了不爽之外，他也就没有什么办法了。看了一眼夏露米的餐盘，发现那家伙只吃了一半，火腿肉，还有煎鸡蛋全都没动，只是吃了蔬菜沙拉而已，威廉就小声嘀咕着：“这家伙光是吵架赢了就能填饱肚子么？”同时，他还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父亲的眼神。在确认奥托男爵不会管的太多之后，威廉就把鸡蛋跟火腿全都扫到了他的盘子里，然后大吃大嚼起来。 最近几天时间，不知道是正处于发育期，所以吃的比较多的缘故呢，还是因为加大了体能训练量的缘故，威廉的饭量增加的很厉害。 这让威廉稍稍的有点儿害怕。 他对自己现在这个文弱的样子很满意。觉得这个样子与他的审美观非常相符。所以如果说，他的体型因为他的食量变化而变化，那么无论是变成了浑身肌肉的壮汉，还是变成了浑身赘肉的死胖子，威廉觉得他都有理由去跳河。 幸运的是，这些营养并没有像是威廉所想的那样变化。至少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类似的变化。威廉希望这个现象可以一直保持下去。 在奥托男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纵容下，威廉吃完了这份有加餐的早餐。便出去进行着一天的训练了。 首先是慢跑，绕着周长大概在两公里的赫里福德男爵领慢跑上一圈儿作为热身。热身完毕之后，就穿上特地为他制作的，加重了的全身甲，以及加重了的联系用剑来做基本的剑术训练，劈砍挑刺等等基本招式，要各做五十遍，即是作为基础，同样也是打熬力气。 在这之后，威廉将参加到队列的训练中，在城堡的卫队长，同时也是奥托男爵的心腹康斯坦丁的指挥下，像是只呆鹅一样，与一群奥托男爵的私兵一起进行对战训练。 与绝大多数的贵族私兵一样，奥托男爵的总共一百五十骑常备兵的素质，在威廉看来极为糟糕。 尽管他们的训练水平，个人武技，营养状况，以及对于赫里福德家族的忠诚度都不错。但是最最重要的一点，纪律性，以及列阵的程度都比较糟糕。 按照威廉的眼光来看，这些人实际上更像是散兵游勇。在真正有纪律性的敌人面前，这些部队不是被轻而易举的击溃掉，就是会被彻底歼灭。 不过，因为奥托男爵的一定教导，这一批私兵的个人武技，以及马术绝对令人满意。无论骑枪还是马刀，这些人都能熟练掌握。除此之外，几个来自钦查草原的游牧民，还带来了极优秀的骑射技术。 站在传统意义上来说，这些精于骑兵作战，在装备与士气上也极为优秀的兵士，绝不愧于奥托男爵所自诩的“吾麾下精英百五十骑”。而就威廉的眼光来看，这些人虽然绝对不会适应未来的战场。但是并非需要淘汰。他们可以被改造为极为优秀的轻装游骑兵。其侦查，搜索，袭扰，掠夺以及护卫主力部队等等功能，都可以极好的完成。 在大陆东部广阔的平原、草原与雪原之上，即使是百万大军也是沧桑一粟。单单凭借步兵作战，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而如同这样极为精锐的游骑兵，正是威廉，以及所有希望在东哥特帝国的边境之地有所作为的贵族，将军们所希求的。 但是威廉还是很不爽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的骑术与骑行作战，都不是夏露米的对手。 无论是使用骑枪冲锋，还是使用马刀进行搏击，又或者单纯的比试骑行速度，威廉三战三不捷。两次被夏露米小姐给摔到了地上，揍下了马背。身上七扭八歪的疼，同时被摔得鼻青脸肿的也就算了。更讨厌的是在被a下去之后，夏露米的那个得意的样子。 那家伙穿着休闲用的紧身马裤，马甲，并且带着系带的圆形盔。双脚踩着马镫，站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威廉。威廉刚被她的钝头的骑枪从马背上捅下去，摔得七荤八素的站不起来，只能仰望着这家伙。 因为太阳的位置在这家伙身后，所以夏露米全身都笼罩在阴影里。这个阴影完全的覆盖了威廉全身。除此之外，威廉还能看到她笑的向日葵一样，灿烂的要命的那张脸。真是，那简直就是太讨厌了。 于是威廉赌气，暂停了体能训练，回自己的房间看书去了。 第29章 竞争意识 “什么啊混蛋，什么啊混蛋，那个混蛋就诚心的跟我找别扭吗？”在房间里面，威廉****着上半身，要小女仆帮他清理伤口。每当对方用沾着烈酒的棉球去擦拭威廉的伤口，威廉就是忍不住“嘶”的倒吸一口凉气。 尽管已经觉醒了力量种子，但是威廉目前所能使用的斗气量，仍旧少得可怜。能保证他从马背上被a下去两次，不伤筋动骨摔断脖子已经算是不错了。像是奥托男爵那样强大的自我复原功能，威廉根本就想也不要多想。 “那个，少爷，夏露米小姐学习骑术已经有几年时间了，除此之外，老爷也在教导她剑术。就在她十三岁那一年，也就是两年前，她就觉醒了力量种子。所以说……” 在威廉旁边，约翰有点儿结结巴巴的说着这样的话。而他这样的话，不单单没有起到安慰威廉的作用，反倒让威廉更觉得不爽了。 “你是说本少爷比不上他吗？”威廉呲牙咧嘴，语气不善的瞪着小约翰，这样说道。 “不是……我是说，少爷您开蒙的晚一点，现在输给她也正常，不是不如，只要今后再好好努力，肯定有超过夏露米小姐的那一天。” 听约翰这么说，威廉这才平静了下来。哼哼了两声，然后就听见小女仆说了一句：“好了，少爷。”他便站起身来，然后要小女仆为他披上了一件衬衣，然后挥了挥手，示意女仆可以离开了。 在女仆非常非常觉得委屈的离开之后，威廉勉强笑了笑，然后对小约翰说：“也……是这个道理。说起来，这种道理原本不用你说，我也该知道。但是每次想到这件事跟那家伙有关系，我就有点儿……有点。”说到这里，威廉再次勉强笑了笑：“有点冷静不下来。” 听威廉这么说，约翰自然也不能说出什么。像是往常那样憨厚的笑了笑之后，他就也被威廉，给挥手赶走了：“好了，你也去训练吧。老是在这里陪着我，像什么话？” “哦，那我就走了。”小约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毫不犹豫的离开了威廉的房间。干脆的态度，让威廉都觉得很奇怪。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真傻还是装傻。”威廉说着这样的话，摇了摇头，然后走到了窗台旁边，将遮挡正午的，太过强烈了的阳光的白色窗帘拉开，然后打开了透明的玻璃窗。窗户看过去，他就看到了夏露米的身影。 一身紧身装的她正手持着练习用的长剑，像是威廉一样进行最最基础的剑术训练。汗水沿着被晒成了小麦色的健康肌肤滑下去，同时黑色的单马尾，也随着她的动作飘扬着。 “奇怪……”威廉稍微有点惊讶——他之前可没看见过这家伙这么用功。平时的这家伙不是去跑马打猎，就是躲到房间里懒洋洋的看小说。奥托男爵训过她两次，不过都被她哼哼哈哈的搪塞过去了。而威廉的父亲本来就不是什么严师，心软的很。再加上认为女孩子不用那么好的剑术也无所谓，所以也就得过且过了。但是没想到，几个月没见面，这家伙竟然转了性子。 不过，威廉到底是威廉，脑子好用的很。在稍微奇怪了一下下之后，他就马上的想明白了夏露米这是因为什么——除了他的压力之外，就不会再有别的原因了。 在之前，威廉的确与奥托男爵制定了计划，要将一份夸张的，热血的，神经病的少年们血战半人马怯薛军的战报送出去。 这个计划的目的，的确是为了骗人。但行骗的目标却绝对不是自家人。作为威廉的堂姐，作为奥托男爵的监护对象，同时也是侄女，有着伯爵爵位的夏露米自然有资格知道事情的真相。 而这个，也是夏露米一回来之后，就在吃早餐的时候跟威廉好好地争了一场的原因所在。 当时的夏露米赢了。在紧接着的三场马术比赛中，夏露米也还是赢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夏露米小姐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从她现在的这个状态就能看的出来。 “她还是觉得我对她产生了威胁。怕我把她比下去。”看着女孩认认真真挥剑，训练的样子。威廉心里终于产生了一点儿安慰——她这个堂姐要强惯了，十几年都想着压自己一头。 “有这个家伙在，看起来，我也不能松懈下去啊。”威廉一边这么想，一边将衬衫穿好。而后坐回到了书桌前，先看了一会儿从奥托男爵的书房借来的两本军事书籍，将它们“拷贝”进自己的心灵阅览室，紧接着又用鹅毛笔练习了一会儿硬笔书法。再之后，就离开了自己的书房，向着娱乐室的方向走了过去。在那里，威廉有着自己的一个作品要去完成。 在为男爵的城堡服务的佣人与女仆们，与男爵领地上的领民们完全是亲戚关系。而在这样的情况下，除了少许秘密，譬如说威廉与男爵有关那次半人马入侵战斗的善后对话内容之外。男爵一家的绝大多数活动，都不是秘密。 就好像是这个：男爵的儿子，也就是威廉·冯·赫里福德现在出息了很多，也像是个赫里福德家族的天才一样，年纪轻轻的就觉醒了力量种子——而且除此之外，男爵的儿子还多出了一些新的兴趣爱好。 这件事情很快，很快，非常快的在奥托男爵的领地上传播了开来。而因为奥托男爵在他的领地上的威信不俗，而且声誉也很好。所以有关威廉的这两件传言，也自然而然的像是以往一样，得到了较为正面的评价。 男爵的儿子是个武技方面的天才？哦，这个很好啊，我们可以继续指望赫里福德家族的老爷们，为我们提供庇护了。 男爵的儿子多了一些新的兴趣爱好？是强抢民女，还是鞭打农奴呢？ 都不是？那么这个兴趣爱好花钱么？ 不怎么花？那不就结了么？人家是贵族，而且人家又没有影响到你。既没有强抢民女，也没有鞭打农奴，更没有因为自己的兴趣爱好而提高赋税，那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就是这样，与“威廉是个武技天才”这个消息相比，“威廉多了一个新的兴趣爱好”这件事情，在赫里福德男爵领根本没人在乎。也幸亏了威廉不知道这一点，不然的话，他绝对会狠狠地白上那些人一眼，然后像是嘲笑他的堂姐夏露米一样，嘲笑对方是个笨蛋。 当然了，程度上绝对不同。威廉嘲笑外人的时候，会比嘲笑他堂姐的声音更小一点的。 也就是在威廉，在娱乐室中仔仔细细的根据心灵阅览室的内容，绘制各式图纸的同时，娱乐室的大门，被直接推开了。 完全没有敲门，问候或者类似的礼貌，房间的大门被直接推开。然后穿着无袖背心和紧身裤，脖子上还挂着毛巾的夏露米，就满身汗臭味的，大大咧咧的走进来了。 或许别人看了这么一个年轻可爱的女孩子的话，会用体香或者汗香一类的词汇来遮丑。但是威廉对夏露米一点儿感觉都没有，所以他完全不打算替她遮丑。 “礼貌，赫里福德家族的人需要礼貌。我记得父亲也说过你很多次了。还是说你的礼仪教师没有教过你，在进来房间之前需要先敲门？”威廉一边皱着眉这样说，一边继续用手中的炭笔画着素描图——只要再有这么一幅图，这一套工具的绘图工作就算是完成了。 他在说话的时候，只是瞟了一眼夏露米，之后就不再去看他了。同时威廉决定将他的稍稍有那么一点点的脸红，归咎为越来越热了的天气，而不是夏露米散发出的荷尔蒙。 “啊，我没有想到你在这里，以为是没有人来着，进去没人的房间总不需要敲门的吧？”理所当然的，夏露米没有认错，而是这样狡辩说。 对于自己堂姐的接近无赖的发言，威廉除了翻白眼之外，就再没有别的回应了。 开玩笑的，这个混蛋怎么会知道这里没人？ 她从来都不来这地方的，而她今天来了，除了找威廉之外绝对不可能有别的原因。威 廉敢肯定，这家伙是在训练完成了之后，直接去了自己的房间，也像是这样不敲门就进去之后，发现自己不在，才问了人然后找过来的。这种小伎俩，威廉在夏露米这里见得多了。一点儿都不稀罕。而且除此之外，在说过这句话之后，威廉就觉得自己浪费了不少口水。 夏露米绝对不会承认自己错了的。同样的，既然没有错误，那就更谈不上改正了。 第30章 争论 就是这样，威廉呵呵笑了笑，之后就不再去理她了。 但是，他不想招惹夏露米，却并不代表夏露米不想要招惹他。事实上这家伙在运动过后，就这么急急忙忙的跑过来，除了招惹威廉之外，自然不会有第二种理由了。 “从来没有听说过，你还有这种爱好。”夏露米接过随侍女仆递过来的水杯，咕嘟咕嘟的补充水分子，喝完了之后就走到了威廉旁边，看着威廉的炭笔素描图，有点儿大惊小怪的这样说。 “当然不可能听说过。”威廉心里面这样想——这个本事是他从后现代带过来的，原来的旧版威廉怎么会有？ 不过当然了，这件事情，这个理由，都不能和夏露米说。所以他就随便哼哼了两声，之后就继续专心致志的绘图去了。 “不过啊，你画的都是些什么？我怎么看不懂？”夏露米伸手拿起了两张剖面图，左看右看的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而她这样随随便便就动自己东西的态度，理所当然的引起了威廉的不悦： “不要乱动，这些都是有着编号顺序的。”威廉伸手拍了她一下，力道恰到好处，不会受伤的同时会让她觉得很痛。 夏露米想要躲，但却没能躲开。手被打到了麻筋那里，用不上力气，就把几张图纸直接丢到了地上。 “你干什么啊？！” 于是威廉更加不高兴了。放下了自己手里的画之后，就转身去捡掉到了地上的那几张。 看他这个样子，夏露米嘟起了嘴，不过紧接着就又重新露出了笑容，伸出手指，点了一下威廉的脑袋：“还在生我的气啊，小气鬼。” “别动手动脚的。”威廉伸手拨拉了一下，然后站起来，将图纸重新整理好，然后看了一下页脚的编号，确认无误之后才松了口气。 “所以说啊，你画的都是写什么东西？我为什么看不懂？”看威廉又不搭理她了。夏露米又有些不高兴了。 “是农具。”感觉如果不让这家伙满意的话，这家伙就会继续的纠缠下去，于是，威廉只好将话说了出来。 “农具？”夏露米觉得很意外。 “农具。”威廉点头，再次肯定。 “什么啊……还以为是什么武器，或者魔法道具之类的……农具？你画这种东西干什么？一点儿用都没有。”于是夏露米理所当然的开始嫌弃起这个东西，于是夏露米本人也理所当然的开始被威廉所嫌弃。 尽管没有直接说出来，但是夏露米还是从威廉的目光中，看出了一丝“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这样的感觉。这让她觉得很不爽，相当的不爽。 “什么跟什么啊。”于是，觉得自己有闹脾气的权力的夏露米开始闹脾气了：“这个东西有什么重要的？你倒是给我说清楚了。身为骑士之子，身为我赫里福德家族的成员，你不好好的磨砺武艺已经是错了，现在还沉迷在这种没有用的东西上面，你可真让人——” 说到这里，夏露米不知道为什么脸红了，话也就说不下去了。 “谁告诉你的，这些东西没有用？”威廉没有搭理对方，继续进行着自己的素描作业，将最后一份想象图绘制完成之后，他才松了口气，将所有的图纸全都带好，然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如果能使用这些农具的话，那么领地内的粮食产量，可以大幅度的提升，甚至成倍提升也不是不可能。有了更多的粮食，就有更多的人力，更多的钱，可以训练和维持更多的军队——你管这种事情叫做没有用？” “怎么可能有这种好事？”听威廉这么说，夏露米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就露出了笑容。很明显的，她把威廉说的这些话，都当成开玩笑了： “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每一块田产能种出多少粮食，都是光辉之主创造世界的时候预先设定好了的。单单凭借你的这么些个什么农具，就能够让收成增加一倍？那么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聪明才智之士都不用活着了，全都可以去死了，你——” “——你看到了么？”威廉直接打断了她的话，然后这样问。 “我当然没有看到，但是这个不重要。”夏露米说：“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叫做‘常识’的东西。我觉得在几年前，我们的年纪还是个位数的时候，就应该明白这个东西了。” “是么？”威廉微笑，不再与夏露米争论，因为这个毫无意义：“我会向父亲申请，在这之前我们已经说好了，父亲会给与我一个小庄园一年的管理权。我会在那里实验我的各种农具，种田的理论与技术。” “诶，是么？”夏露米不置可否：“伯父还真是放心你啊。” “当然。”威廉点点头：“火药武器的部队，或许还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组建起来。但是这件事情却可以很快的完成。到时候你就会知道，谁说的才是正确的了。” 说出了这样的话的威廉，看上去无比自信。而有句话说的很正确，自信中的男人是最帅气的……男孩子大概也不例外。总而言之，在见到了威廉的这个表情之后，夏露米很明显的，变得慌乱了起来。 在有些不知所措的左右看了看之后，夏露米好像不敢再与威廉对视了一样，转过头去，说话的声音也有些结结巴巴的：“那，那么，我到时候就稍微看一看——不过如果没有效果的话，我绝对要好好地嘲笑你一顿。” “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威廉很自信的这样说。然后就抱着他的那一摞图纸，走向了大门口。在经过夏露米身旁的时候，威廉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暂停下来，然后伸手，向着夏露米递过了一张素描： “这个给你。” 说完了之后，威廉也没有回头。就直接离开了。 “嗯？”稍稍有点好奇的，夏露米看着威廉的背影，等他离开房间之后才转回来，看向威廉递给她的素描——那是一副肖像画。正是她刚才大大咧咧的推门进来之后，穿着紧身衣和背心，满脸汗水的样子。 素描的肖像画将这一切全部定格。 “真是……”夏露米一下子羞红了脸，下一刻就想把素描画给撕了，可是下一刻却又觉得有点儿舍不得。 “那个混蛋。”夏露米小声骂了一句，然后瞪了一眼想笑又不敢笑的小女仆，就决定暂时把这幅画收起来，等到以后有机会，再让威廉好好给她画一个好的。 第31章 贫瘠 之所以，威廉会产生这样的想法，想要去做这样的事情，并不是随随便便就下了决定的。 这主要来源于前几天，他从黑森林回来之后，陪着伊丽丝公主殿下闲逛时候发生的事情。 在乡间小路上走出几步之后，威廉就觉得有些后悔了。这个后悔，并不单单是因为夏日的太阳晒在身上，让他觉得不舒服。也不单单是因为伊丽丝公主殿下穿的比较清凉，他害怕这个被别人看去了占便宜。 他觉得不舒服，更多地原因还是因为，城堡之外实在是没什么景色可以看——甚至可以说，看了这些东西之后，比不看的时候心情更沉重。 从赫里福德城堡往外看过去。天是淡蓝色的，太阳是黯淡无光的，田野是绿色与枯黄色交杂在一起的。这与威廉印象中，想当然的草木葱茏，野趣十足的景象有着很大的差别。而从城堡走出去之后，就进了看，威廉就愈发的感觉到了情况的严重。 城堡外围被平整过了的土地，士兵们的训练场，还有城堡下的集市不算。周边的一圈士兵们的营房与军队家属的居住区也不算。在走出了几步路之后，四周的景色就变得糟糕而难看。 事实上，对这件事，威廉还是有着一点儿心理准备的。他原本已经做好了准备，会看到一个不怎么样的场面了。毕竟这个世界的生产力水平，跟地球的欧洲中世纪差不多。 不过现实比他的心理准备还要糟糕。在威廉的眼里，赫里福德男爵领的糟糕已经脱离了“程度”这个档次，提升到“境界”这种等级了。 走在人踩出来的泥土路上，威廉看着周围的田地。田地里的土地是龟裂的，好像龟甲的纹路一样。麦子半枯不黄，软趴趴的半躺在田地里。路边的树叶也都耷拉了下来。在这种情况下，唯一能够生长的很好地，只有各种生命力顽强，但却没办法填饱人的肚子的杂草。 “威廉，咱们回去吧？”在威廉旁边，伊丽丝公主对他说：“这里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看的。” 威廉摇了摇头，然后看向一旁，陪着他和伊丽丝公主一齐出来的管家，问道：“今年是遇到旱灾了么？土地怎么都是这样的？” “每一年都是这样的。”管家福德虽然不清楚，自家少爷怎么就忽然对这个感兴趣了。但是还是耐心的回答着：“领地的气候就是这样。也不能说是灾不灾害的。” “每一年都是这样？”威廉听了这话吓了一跳，紧接着回忆了一下——之前的旧版威廉，对这个完全不感兴趣，以至于自己的记忆里面，对这个竟然没什么准信儿。但是，借助一些客观的线索，威廉还是知道了真相——管家福德说的是实话，并没有骗他。当然了，实际上对方骗他也没有好处。完全不必要。 这么一想，威廉就觉得很不甘心，他接着问：“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吗？” “哪有什么办法。”管家接着摇头，之后指向了不远处。 那里有两个农人，他们被太阳晒得皮肤发黑，手上，脸上皱纹堆累，穿着破破烂烂，都没办法打补丁的衣服，一人提着两个水桶，摇摇晃晃的向着田地里走，然后用小盆舀出桶里的水，一点点的把水浇到每一株麦子上。 农人的动作很细心，走路的时候也很小心。唯恐踩到了麦杆。他一点点一株株的给麦子浇水，就好像这些半青半黄的麦子是什么宝贝一样。看了这一幕，威廉只觉得心里面不是滋味。 “这么浇水怎么能行啊……”威廉忍不住这么说，同时就感到有人拽自己的袖子。转过头去，就看到是一脸不舒服的表情的伊丽丝公主： “我们回去吧。”伊丽丝说：“我不想看这个东西。” “等一下。”威廉抱歉似的冲她笑了笑。他也知道，在陪着一位公主的情况下，不应该纠结这些事情。但是如果不弄清楚这些事情的话，他就会觉得不安心。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威廉皱了皱眉。因为觉醒了力量种子，因而提升的五感让他听到了有哗哗的流水声： “有流水的声音，水流应该距离不远，为什么不修一条水渠，把河水引过来呢？” “这附近是有一条小溪”管家福德耐心的解释说： “可是中间隔着一座小丘，要修水渠的话，就要把那座小丘给挖开来，工程量实在是太大，领地内没办法组织起那么多的人手。” “哦……”威廉点了点头。之后接着说：“领地内的田地都是这样么？” “这个……实在是……”管家摇了摇头： “主人所拥有的庄园里，有一处就在河边，还算是方便。但是其他绝大多数的土地都不太好。有的是灌溉不太方便，而适合灌溉的土地又太贫瘠。长不出什么东西。” “领地内就没有方便灌溉，土壤肥沃的地方吗？”威廉忍不住问：“不能开发新的田产吗？” “实在是很困难。”管家接着摇头：“城堡周围还好一些，有老爷和他的卫队坐镇。还有其他几位骑士先生帮忙。所以还算是安全。但是再远一点就不行了。到处都是地精，豺狼人，兽人和半人马怪物，还有强盗和流民。太危险了。根本不可能开发。 而男爵阁下也没有足够的兵力去镇压更大的领地。事实上，以卫队现在的规模来说，能护卫住这么大的领地已经很勉强了。卫队长康斯坦丁先生经常会向老爷提意见，希望能缩小巡逻和管辖的范围。不过老爷都没有答应。” “为什么不扩充队伍呢？”威廉忍不住接着问。不过紧接着，他就知道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 “因为没有钱啊，少爷。” 果然，管家福德脸上的笑容大了一圈儿，然后言简意赅的回答了威廉…… 是啊，看赫里福德男爵领的这个样子，能照顾现在这么些人就相当不错了。哪里还有多余的钱款去扩充军队呢？ 没有多余的钱款扩充军队，就不能向外扩张，开垦更多土地。不能开垦更多土地就只能维持原有的财政水平。也就没有多余钱款扩充军队。 赫里福德男爵领的经济，军事，民生等等诸多问题就这样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这个怪圈将领内的领民与贵族们一齐装了进去，一齐沉沦。这种状况并不是个例，而是整个公国，乃至整个王国，整个旧世界的通例。 除了极少数极个别的特例之外，整个旧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生活在这样的水深火热之中，不能自拔。科技与生活水平处于停滞状态。蒙昧无知，愚蠢，困苦。人间即是地狱，众生皆苦。 “这就是所谓的，黑暗的中世纪啊……”威廉一时间有些恍惚，站在原地愣愣的出神。与此同时，那两个提着水桶的农人看到了威廉他们三个。愣了一下之后，就连忙跪倒在了地上，亲吻着威廉的鞋印。 “快点起来吧。你们还要做农活，不用太在乎我们。”威廉之前从没有被别人这么对待过，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于是，他尽量用和缓的声音对这两个农人说，要他们起来。但是他们却好像没听懂一样，抬起头，茫然的看着威廉，不知所措。 “少爷要你们快点离开，不要打扰了少爷，你们没听到吗？” 这之后，在管家福德的一声怒吼之后，两个农人才忙不迭的站了起来，然后拎着水桶忙不迭的走了。 “少爷，您是贵族，不必要对这些平民太过和气。这有损于赫里福德家族的威严和荣誉。” 在这之后，管家福德稍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郑重其事的对威廉说出了这样的话。 “啊……嗯……哦。”威廉闻所未闻。他的眼前满是那两个农人卑微的，可怜的，迷茫而且恐惧的脸。这是他亲眼见过的，最惨的，最可怜的两个人。威廉觉得他在上辈子见过的乞丐，活着的都要比他们好。如果非要找跟他们同等水平的人的话，就必须去非洲，去印度或者去阿拉伯地区。 他们的可怜不单单是他们物质上的贫瘠。更是精神上的。深刻的刻在了他们的骨头上，渗入了骨髓之中。 而像是这样卑微的可怜人，在他的领地上足有七、八千个。在整个旧世界范围内，很可能拥有几千万，甚至上亿。 他们不像是威廉前世那样，生活在远远的，看不见摸不着的地方，生活在电视屏幕和电脑的因特网上面。他们实实在在，就生活在威廉身边，一抬头就能看得到。躲不过去，也没办法装作看不见。 威廉忽然觉得很恶心，眩晕感也加重了许多。头昏脑涨的他紧接着就倒了下去，然后张开嘴就吐了出来。 “少爷，少爷您怎么了？！”管家福德惊慌失措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威廉闻所未闻，吐得昏天黑地的。头也越来越痛。但是一个声音，一个念头，一个想法，一个概念却在他的脑海中逐渐成型，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明显。 他必须要做些什么。他必须要改变这一切。因为他有能力改变这一切。而且作为赫里福德男爵爵位和领地的继承人，他同样责任去改变这一切。 “我没事，只是稍微有点，有点晕。”威廉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紧接着就被吓得够呛的伊丽丝公主抱了住。她掏出手绢来擦了擦威廉的嘴角，然后从管家那里接过了水袋，打开递了过来： “漱漱口吧，威廉。我们现在就回去。” “嗯。”威廉点点头。漱口，管家的水袋里好像加了薄荷，味道非常不错，漱口之后，他又喝了两口。之后就感觉清醒了很多。然后，他就被伊丽丝公主搀扶着，向着城堡的方向走了回去。 第32章 优秀 就是这样，威廉在看到了他的领地上生活着的人们的困苦之后。一瞬间觉得非常不安。对于原本让他满意的——或者说有些地方还不太满意的城堡里的生活，威廉不再觉得，他能心安理得的享受了。 那些民众，农人们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接近赤贫，接近死亡线。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不单单能吃饱穿暖，还能住在宽敞的房舍中，还能够吃上从印地带回来的稻米，还有余力去购买书籍，纸张等等的奢侈品。 于是，威廉理所当然的产生了这样的疑惑：我是不是很过分？ 然后他就自己给自己得出了答案：是的，的确很过分。 这个答案让威廉夜不能寐。 说到底，威廉与这个时代的贵族们不同。这个不同不单单是行为习惯与能力见识上的不同，更多的还表现在心理上。 威廉于心不安，威廉也于心不忍。他觉得如果再继续维持这个状态下去，那么他很有可能会精神衰弱，然后精神崩溃，最后挂掉。然而同时，他也知道。如果要他像是那些农人一样，每天天不亮就下地干活，吃着最粗糙的黑面包，穿着破衣烂衫，住在四处漏风的房间里的话，威廉觉得他死的绝对更快。 这样左右两条路都走不通，那么摆在威廉面前的，就只有一条道路了。那就是帮助，帮助他的领地内的人们摆脱贫困。让他们也能过上好日子——虽然不用像是威廉那样，住在城堡里面，餐餐有肉，但最起码的吃饱穿暖，手里有点儿余钱是应该的。 威廉觉得，在那种情况下，他就可以心安理得的从城堡的高塔上面看下去，一边吃着超贵的食物，喝着超贵的酒，然后坐下去，看着城堡下面的农人们辛勤劳动，并且因而产生优越感了。 但问题是，怎么样才能让他的领地内的农民们富裕起来呢？这一点非常非常重要。 而在观察过自己的父亲奥托男爵，并且回忆了一下他父亲之前的所作所为，威廉就明白了，他的父亲并不是个内政人才，他完全没有能力办到这一点——尽管在领民们的眼中，奥托男爵已经是一个难得的好领主了。 他们对于“好领主”的这个概念非常简单，第一，不要收太多的税；第二，不要收太多的税；第三，还是不要收太多的税。 如今领地内的农税比起其他贵族少收了一成，商业税和工业税则少收了半成。除此之外农人们除了夏秋两季的正税，商人们除了进出所需的关税，工业上的产品税，还有供给教会的什一税之外，也都没有其他苛捐杂税。 在这样的情况下，奥托男爵已经称得上是万绿从中一点红，落在猪身上的小白鸽，还有集群里的丹顶鹤了。表现的如此出众的奥托男爵，理所当然的赢得了领地内的绝大多数人的称赞和由衷的爱戴。即使是再怎么憎恶领主制度，再怎么心存讽刺的吟游诗人，在见到了这一幕之后也不得不承认：一直以为天下乌鸦一般黑，没想到还有几只灰。 但是，这对于威廉来说很不够，远远不够。奥托男爵这种轻徭薄赋，与民休养生息的政策，如果放在前世的东方的话，或许会很成功也不一定。但是在这个世界，这个类似欧洲中世纪的时代却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之所以威廉会这么说，是因为东西方的情况完全不同。或者说在古典时代的中原地区，与世界上其他地区完全不同。 与处于东亚大陆上的中原人相比，世界其他地方的绝大多数民族，在农业上显得异常的笨拙。 这种笨拙并不单单是体现在一个方面。而是全方位的，全面的，全部的一切。 他们的农业知识极为贫乏，在中原地区专门为农业编订历法与农学书籍的情况下，欧洲地区仍旧长时间保持着刀耕火种的传统。 他们的农用机械，农具比起中国专有的，分门别类的十几种不同农具差的太多。 他们所使用的马耕技术比中原地区使用的牛耕技术差的太多。无论是速度，效率还是成果都是一样。 他们不会使用粪肥，不会使用绿肥，也不会使用塘泥，河泥等天然肥料。这造成了一边是贫瘠至极的土地，快要饿死了的民众，另一边则是随意便溺，四处肮脏，臭不可闻的卫生灾难。 在这样的情况下，欧洲农民长时间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长时间生存在赤贫的情况下。这种情况直到近代才发生了改变。 大航海时代，地理大发现为欧洲带来了土豆，玉米等高产作物。 长期严格的配种制度，让欧洲诞生了人工选择方面的一大怪物，力量，耐力与适合耕作能力比牛更优秀的重挽马。 近现代欧洲化学工业产生突破，让大规模的生产化学肥料成了可能。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西方农业机械化程度提高，农药，拖拉机，联合收割机……工业革命的恐怖威力使得西方农业水平全面反超东方。 当然，那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而在这个世界，因为魔法，教会还有其他因素的干扰，工业与科技的发展水平一直停滞不前，以至于那些能够大幅度影响到农业的发明创造，仍旧遥遥无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现。威廉自然也没有办法，指望上那些东西。 不过很幸运的，非常幸运的，威廉有着心灵阅览室的能力。他可以将威廉前世无意中接触过的，现在可能已经记不清楚了的那些知识完美重现，乃至整理，编辑成册。 而在前世的那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威廉小的时候接触过的科普读物，电视上无聊时候看到的农业频道，又或者是长大之后浏览网络所获得的那些知识，在这一刻就成了无价之宝。 这些略显的有些零碎的，很难组成体系的，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东西，在威廉看来，恐怕比他的心灵阅览室中其他所有的信息加起来还要值钱。 这几天时间里，威廉所要做的，就是竭尽所能的压榨他的那一点儿可怜的记忆，然后将他所知道的，接触过的农用工具等物绘制成图纸，将农用知识编辑成册。用以指导领地内的农业生产活动。 尽管是半吊子，尽管不可能有天工开物，农政全书齐民要术之类的中古穿越神器那么令人感动。但是威廉自以为这就已经足够了。就像是对于文盲一样，不管是高中生还是大学生都好，威廉自以为在这个世界，在这个时代，说别的可能不行。但是要说到种地，他绝对是第一名。 现在的唯一一个问题，就是怎么能取信奥托男爵，也就是这个领地的领主，要他相信自己真的会有这个本事。 说实话，这个比连续几天的使用心灵阅览的能力，并且绘制那些农具的图纸什么的，要困难得多了。 如果说是在剑术上的天赋，在之前对待半人马的那个时候的表现的话，那么奥托男爵可以看做是威廉的血统以及天赋上的原因。赫里福德家族的确以生产天才战士而闻名遐迩。 但是天可怜见，赫里福德家族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位农学家的——事实上，连自然科学家都没有。 在这样的情况下，威廉明白，除非是真的做出一点儿什么成绩出来，否则的话他的父亲奥托男爵，是绝对不会赞成他的。 就是这样，威廉利用了他的身份，向他的父亲进言，提出了希望管理一座庄园，以积累管理领地的经验。同时，他也隐约的向父亲提出了，自己从某种渠道获得了一些管理农业的经验和新式农具等等，并且将这些农具的样式和图纸都画了出来。 理所当然的，威廉的第一个提议得到了准许。在奥托男爵说过：“不要因此荒废了学业，以及不要忘记练习剑术”的嘱托之后，威廉就拿到了一个有五百人左右的小型庄园的控制权。 同样是理所当然的，威廉的第二个提议没有被接受。尽管拿出了各种图样，并且详细的解释了这些工具的工作原理。但是奥托男爵理所当然的只是呵呵笑过之后，就不以为意的把这些东西抛到脑后去了。 在得到了早已经想到了的结果之后，威廉失望的同时又觉得有些轻松。他接下来总结了一下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 “那么，总而言之就是这样了吧。在保证完成每天的训练的同时，还要指导生产活动。按照我的计划去改变那座庄园的农业生产。 夏粮的这一波是干不上了。但是在秋收的时候，绝对要做出成绩来。以此来说服父亲将领地内的农业生产全都托付给自己。这样一来，我就能在今年冬天的时候，趁着农闲尽可能的多做一些事，等到明年春耕的时候再做出一些调整。到了那个时候，领地的事情也就算是完成了。” 想到这里，威廉就觉得干劲满满。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要将他的知识和能力都用到自己的领地和人民身上去了…… 第33章 农具 就像是之前说过的那样，威廉获得了一个小的，有着三百余名农民存在的小村庄。 按照这个时代的法律，就像是大陆上绝大多数的国家与地区一样，东哥特帝国下属文德王国下属马佐维亚大公国下属赫里福德边境男爵领的这一处小庄园，连同这座庄园中的五匹挽马，三件耕犁，二十几把镰刀，还有男女老少的三百来人，全都是威廉这个家族的私人财产。 是的，按照现在的这个说法的话，那么这些人都是威廉的农奴。威廉要他们生就生，要他们死就死。就算把这些人全都做掉也可以，不会有什么人说闲话……当然了，这个只是理论上的。 就像是以往那样，威廉吃早餐——当然，这一回没有额外的一份早餐让他吃了——因为夏露米也开始了体能锻炼的缘故，所以他的这位堂姐最近再不敢单单吃蔬菜沙拉来保持身体了。 对于这件事情，威廉的心理非常复杂。一边儿是窃喜这个笨蛋，以后多半会变成男人婆一样的身材，到时候绝对不会有婆家敢要她，就算嫁人了之后，也绝对会被闺蜜什么的ntr。第二则是感叹，这么一个美好的物品就要被破坏了—— 虽然说，威廉不太喜欢夏露米。但是对于夏露米充满了青春活力的身体，纤细柔软的腰肢还有苗条的身材什么的，威廉还是很喜欢的。 如果要他选择的话，他绝对会选择一个有着漂亮身材的讨人厌的堂姐，而不是一个有着水桶腰和粗壮的姐贵身材的讨人厌堂姐。 “但愿吧。”威廉为此暗暗祈祷：“我现在的身材什么的没有多少变化，但愿夏露米那家伙也没有。” 就这样，带着这样的期望，威廉吃光了自己的那一份饿不着，也吃不饱的早餐。然后就是惯例的练习。 因为从今天开始，威廉就正式接管了那个庄园，所以需要提前一点儿将训练完成才行。无论是慢跑，挥剑，还是对战训练。威廉都比之前快了一个节拍。 看到这样卖力气的威廉，城堡的卫队长，同时也是约翰的父亲康斯坦丁显得很惊讶： “小威廉今天看起来挺开心的啊，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吗？” “嗯，算是好事吧。”威廉点头。 “不过就算是这样，你也太过分了一点吧？”康斯坦丁皱着眉这样说——在威廉的旁边，是十几个躺倒在地上直哼哼的士兵。他们都是在模拟对战中，被威廉给击败了的——别的武器的话可能差很多。比如长剑，钉头锤，矛或者什么的。但是短剑的话就没问题了。 因为在之前，前世的时候，威廉所进行的冷兵器训练中，最多的就是匕首以及军刺的训练了。而匕首，军刺的使用的套路还有招数，在用剑的时候也能用的上。但是最多的，还是短剑。最好是短剑——这也是威廉短时间内，就能把自己的佩剑用上手，并且在之前和珲台吉塞雷的单挑中取得优势的原因所在。 在之前与卫兵们的比斗中，威廉同样使用着他用着很趁手的短剑的仿制品，一柄长短和重量与之相差无几的木剑，他用这个轻而易举的连续击败了十几名卫兵。 “啊，对不起，非常对不起。”威廉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的这样道歉说。 “……下次注意吧。”虽然有些没办法，但是对最后，康斯坦丁还是原谅了威廉。而就在威廉走掉之后，康斯坦丁才走到那群还躺在地上直哼哼的卫兵旁边，一脚一个的踢了过去： “好了，都别躺在地上装死了。快点给我起来继续练习！” 就像是打气筒一样，被熊一样壮实的康斯坦丁狠狠踢了的卫兵们，一个两个都像是打足了气一样马上的跳了起来——如果要威廉看到这一幕的话，一定会惊讶的要命。 “哼，一群懒鬼。在少爷面前也就算了。但是既然少爷已经走了，那么谁都别给我偷懒！”康斯坦丁这样大吼着。 “可是队长啊。”其中一个卫兵稍显得有点儿嬉皮笑脸的说：“少爷刚才出手真的很重，说不定我的肋骨都断掉了。” “肋骨断掉了又死不了！”康斯坦丁这样喊了回去：“在战场上，没人会因为你这家伙肋骨断掉了，或者是叽叽断掉了就手下留情的！听到了没有？！” 就这样，训练场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紧张与忙碌。眼看着这群卫兵进入了状态，康斯坦丁却再一次的皱起了眉头。心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情。 与此同时，在威廉管事儿了的那个小庄园的田间。整个庄园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总共三百来号人正紧张的站在一起，一个两个，脸上都是怯生生的，干巴巴的。 他们早已经听说了，在接下来的一年，可能还是在更长的时间里，男爵的儿子，也就是威廉将会作为他们的领主，来统治他们。 与奥托男爵接近放养的政策不同。看威廉对于这件事的热情与兴致，就知道这家伙要对这个小庄园实行什么样的管理。 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一个人是不会紧张的——所有的人都害怕惹恼了威廉，被鞭打的事情是小，被杀了可也没处说理去。 除此之外，他们更害怕的一点，就是威廉没有这个本事却要瞎指挥。惹恼了他，被鞭打或者被砍了，最多也就是一两个人的事儿。但是如果胡乱指挥耽误了农活，少了收成，那么受影响的可是整个庄园的所有人。 而威廉是不是会胡乱指挥，他又有没有最基础的农业知识。这两个问题谁也没有底。不过，看他毫不犹豫，就能发动整个庄园的所有人来欢迎他这一点上看，这个情况就绝对的不容乐观。 就这样，庄园的人们坎坷不安的等待着，终于在中午时分等来了他们的临时领主。而在初来乍到的情况下，威廉看着这群人强颜欢笑的样子，当时就什么都明白了。 “幸好我也不是没有准备。”他心里面这么想着，之后就看向了小约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成了他的专属跟班了的约翰马上会意，然后就从马车顶上抽出了这一次，威廉带过来的，收买人心的，最最简单也最最基本，但是可以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的生活道具。 一根棍。 不，准确的来说，应该是板子，因为是是扁圆的长条形状，说是棍子的话稍微勉强了一点儿。 而在这个扁圆的长条形的两边，还各有一个铁制的钩子，看上去可以挂靠一个东西。比如说是水桶，又或者盒子，又或者是筐。 理所当然的，看到了这个东西的哥特农奴们，全都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纷纷猜测这个玩意是干什么用的。 猜兵器的很多，才刑具的也有不少。总而言之没有谁能想到了，这个东西是用来干活的。而威廉在第一时间把这个东西拿出来，其目的自然也是为了恐吓农奴们，要他们听自己的话，不然的话就要打板子什么的。 如果威廉能听到这些人的心理活动的话，他一定会哭笑不得——一个生活在异世界的哥特人或许不会在第一时间弄明白，这个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是一个生活在地球上的东亚人，或者东南亚人在见到这个东西之后，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就脱口而出：这个不是扁担吗？ 这个既不是武器，更不是刑具——当然如果情况紧急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客串一下。但是它的基本职能，最基础的用途，的确是“挑东西”来着。 是的，扁担。挑东西，完美的利用了力学与杠杆原理的简单实用的超级神器。又一个证明中原地区黄种人的脑回路与全世界都不一样的铁证。在农耕时代的东亚与东南亚地区，被广泛应用了的生产生活工具。即使是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在某些地区依旧能见到它活跃的身影。 威廉拿出的第一样神器，就是这个扁担。可以大幅度提高挑水效率，并且产生立竿见影的效果的东西。 第34章 心 在这之后，威廉随便点了一个人出列。在那个家伙战战兢兢的走出来之后，就将那根扁担递给了他。然后就要小约翰带着他，去了不远处，隔了一座小山的小溪那里去，打了两桶水，然后挑着水走了回来。 接受这个任务的农人，从最初的不安，到好奇，再到惊讶，再到欣喜。整个人的心态就好像是经过了七百二十度的过山车一样。而看到这家伙挑着两桶水飞快地跑过来的样子，其他农人们看了之后，没有不觉得惊讶的。 在确认了这个扁担真的有用，水也真的没有问题的情况下，农人们全都沸腾了，欢呼声响成了一片。 在看到这一幕之后，任凭是谁都能想明白，这根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扁圆形的棒子究竟有多么厉害——在这个盛夏时节，在农田急需，急需，急需水源的情况下，有了这么一种神器，会对农业生产产生多么大的帮助，就算是白痴也能想明白。 就是这样，在威廉拿出了总共二十条扁担，还有配套的水桶之后。之前农人们产生的不满与不安全都消失无踪了。而在威廉要宣布，他们可以解散，然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之后，这群家伙就欢呼着拿起扁担水桶，一窝蜂的飞奔向小溪旁边，去挑水浇地了。 “总归是做到了一点事情。”威廉一瞬间感到很欣慰，而且很有成就感——是的，那些农人们对自己非常的没有信心。这一点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而没有信心就会疑惑，就会没有干劲，就会指挥不灵。而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进行什么时间周期较长的生产建设的话，就会产生事倍功半的负面效果。 所以说，虽然威廉心里面的确有不少的“大”工程，比如说水车，翻车，还有大规模的新式农具与新式犁的制造与应用，新的播种技巧与耕作技术的推广等等等等。但是他不能上来了就去做这些——就算这些东西比起扁担的效果大的多，他也不能够这么做。 “有了这件事情垫底，接下来我想要做点儿什么，也就简单多了。”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随即嘴角上翘，露出了笑容。 “那么，接下来就是进行实地考察了。”威廉一边这么想，一边准备去地里面看一下。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身边传来了讨人厌的声音： “啊，啊。真想不到，你还藏了这种东西啊。” 夏露米一边这么说，一边伸手握着马车车厢靠近车门一侧的副手，小心翼翼的跳了下来。在这之后，她左右的看了看，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出来。 “不想来的话就不要跟过来。”威廉白了她一眼，然后这么说。 “哼。”夏露米完全没有搭理威廉的意思，昂起头哼了一声，就没再说话。直到看着威廉也没有再和她说话的意思。她才不甘不愿的跟了上去。 “除了小麦之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么……嗯。那几块田则是大麦和燕麦。是用来喂牲口的么？马的话就是有这一点不好……牛的话只要吃草就行了。但是马可是要吃粮食的。”威廉在田间走着路，同时观看着农人们耕作的这几片土地。 “干旱的话也就算了。”威廉弯下腰，抓了一把土放在手里，挫了一把，就变成了灰：“土壤的肥力也不是很高。而且地也没有好好的翻过……杂草也没有好好清理。麦苗也七扭八歪的……这些混蛋确定他们会种地？地种成这个德行也没饿死他们，简直特么的就是个奇迹啊。” 除此之外，通过询问，威廉还知道了其他的很多事情。比如说农具方面。铁制农具极为缺少，或者再具体一点来说，是铁料极度缺少。在赫里福德男爵领内，并没有铁矿出产。所以绝大多数农具都是木制包铁，甚至干脆就是木头制造的。 在没有解决铁料缺少这个问题之前，威廉的那些这个那个农具，锄头铲子新式耕犁什么的，这些个东西就等于完全没有用。 而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种植作物的单一化。 经过询问，威廉发现这个时代的这些个人，好像并不知道大豆，苜蓿，小麦，黑麦的四圃轮作技术……也不知道种植大豆，苜蓿能够固氮肥地。目前，他们所使用的还是休耕——种植的二圃轮作技术。有一半的耕地需要抛荒，以便于恢复地力。 这种在全世界所有人看来，都属于正常的状况，在威廉看来却是严重的资源浪费，让威廉各种不爽。 他马上找来了庄园的管事儿，然后询问这里是否有苜蓿与大豆种子。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他便马上下令，将目前抛荒的地分成两半，一半种植苜蓿，作为牧草和蔬菜，另一半则种植大豆。 庄园管事听了之后吓了一跳，连忙对威廉说：“少爷，您这样做的话不行啊。会让地力流失，等到第二年的时候就种不了地了！” “怎么会种不了地？！”威廉觉得这种白痴简直就是无药可救。不过他还是耐心的跟对方讲了一下固氮，肥地等等的理论——但是那个看上去可怜巴巴的家伙却还是不断地摇着头。坚持着不肯低头。这让威廉恨不得想要抽死他算了。 “算了……总而言之，出了什么事情都是我的责任。造成了多大的损失也都是我的责任。我会从城堡的存粮中掏出足够的份额来补偿的！明白了么混蛋！” 说到最后，威廉终于不想要再跟这个混蛋多浪费口水了。拿出大少爷的架势来一顿吵吵，就吓的对方不敢说话，只敢点头了。 “早知道事情是这样，就早一点装模作样好了。”威廉一边这么想，一边不放心的瞪了那个管事儿的一眼。 “那么，要调集劳力么？”庄园管事儿的小心翼翼的问道。 “种子的数量够不够？”威廉问。 “不太够。”庄园管事继续小心翼翼的回答说：“大概只有五、六磅的种子。” “两种分别有五六磅，还是总共有五六磅？” “总共有五六磅。” “这样啊……”威廉皱了皱眉，然后就看着对方可怜巴巴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那就先种这五六磅，看看效果再说吧。” 听威廉这么说，庄园管事儿这才松了口气。威廉看着这个混蛋的德行，就知道他心里面想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幸好了种子不多，播种面积不大，所以损失也不会太多，这真是太好了。” “真是混蛋。”威廉觉得自己有点儿明白过来，为什么会有封建领主喜欢抽自己的农奴鞭子了。这不单单是暴虐或者别的什么性格原因，也是有着实际需要的。 “那么调集人手的事情……”庄园管事接着小心翼翼的问。 “……找一些暂时没有事情的妇孺老幼吧。”威廉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下达命令，集中青壮年劳动力去做这件事儿。 “等到水车建起来之后，事情大概就能有所好转了吧。”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同时继续嘱咐庄园管事说：“把我说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庄园里的农人们。选出土地来，平整好，除掉杂草，然后耕一遍。现在就干活吧。” 随着威廉的一声令下，庄园里面，那些原本半闲半忙着的老幼妇孺们被集中了起来。在问了两遍话，还是没有志愿者的情况下，威廉就看到自己身旁，夏露米撅着个嘴跟鸭子似的。他一狠心，就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五枚银币。 ——这是在文德王国，还是一个统一的集权国家的时候，由当时颇有作为的一位国王主持国政时期铸造的新钱，重量足有一盎司。含银量达到了百分之九十。放在手里面沉甸甸的。 这种钱是用进口的冲压机器与铸模机铸造出来的，非常美观，边缘还有锯齿，以增加耐磨性。在这个文德王国四分五裂的时代，属于真真正正的硬通货。 “——谁支持我的这个计划，并且全心全意的帮助我，那么这五个银币就是谁的！” “喂，你疯了？这可是你这个月的零用钱！”在威廉旁边，夏露米看他这么说，一下子就愣住了，紧接着就抓着威廉的袖子这样提醒说。 “是啊……明明是为了这些魂淡好。种出来的粮食也有他们的一份，为什么反过来还要我花钱呢？”威廉这样子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看看左右，所有人都是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前来。于是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好了，这种游戏也该结束了吧。”看他这样子，夏露米以为他已经放弃了，于是松了口气。 当然没有。 “我以赫里福德男爵的爵位继承人的身份，向光辉之主发誓，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谁愿意协助我，现在就可以从我手里拿走这五枚银币！” 第35章 启动资金 最终，威廉一个月的零花钱被几个“胆大包天”的农人瓜分了。他们每个人拿了一枚。并且决定分摊这笔在地力上的损失。 这让威廉更加不满的同时，更加无可奈何——他原本想要让这个功绩变得更加惹人注目一点，以起到宣传的作用来着。 “不过，勉强吧……要不然你再借我点钱？”威廉转过头去，看向了夏露米，然后这样说。 “绝不。” 夏露米斩钉截铁的回答说。 在接下来的半天时间里，威廉指挥着这些老弱病残，清理和平整土地。清除杂草，然后牵来了挽马，套上犁头耕地。 看着那几个土埋半截子，不知道啥时候就有可能挂掉了的老头子，颤巍巍的甩着鞭子，赶着挽马梗着地，犁头犁过坑道深浅不一，像是狗刨的一样，威廉一瞬间开始怀疑起自己的人生目标了…… “但是……算了……大概……算了……” 带着这样的无力感威廉阻止了这几个老家伙的努力。然后，他便发动了他手底下的这些人，去河边采集河泥过来——原本威廉是想要直接上粪肥的。但是考虑到这个时代的人们的接受能力和接受程度。他执行个四圃轮作制度，就要弄的这么困难，用粪肥什么的，别再把这些白痴吓到了，然后跑到教堂里报告自己是异端。到时候闹的自己要上火刑架就糟糕了。 所以说，粪肥暂时的指望不上。绿肥的话，目前威廉正在好好努力。化肥这种神器只能呵呵。威廉能指望的上的，可以短时间内改变地力的东西，也就只有河道里的淤泥，还有山林里的腐叶土。 把这两样东西挖出来，再把那些从田地里挖出来的土填回去。尽管只是一下片，可以种五、六磅种子的地而已。但是其工程量还是大的有点儿离谱了。 威廉没办法，便又发动了余下的老弱病残继续努力，同时要求弄好了一块地就开始犁地，播种。这样才勉强赶上了最后一个播种期。而且就算是这样，这些大豆和苜蓿种子，也只用了三分之二而已。余下的种子还是没用上。 “算了，储备起来，明年再说吧。” 尽管心有不甘，但是除了这样之外，威廉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就是威廉努力了一个星期，所得到的结果。 几亩勉强改善了土质的，种大豆和苜蓿的地。还有用扁担挑水，改良了整个庄园的水利状况……虽然别人都觉得威廉做了不少事情了，但是威廉自己却觉得非常的不够。 “如果被别的穿越者给看到了的话，绝对会被笑话死。”威廉心里面这样感叹说。 目前为止，他能做的事情他都已经做了。接下来呵护豆苗，捉虫子除杂草什么的，都是一个长期工作。只要示范一下，再让那些农人去做就行了。虽然只是一群老弱病残而已，但是在人数占优的情况下，对付几亩地应该没什么问题的吧。 就这样，在忙碌了一个星期之后，威廉的生活恢复了正常。 “啊，怎么，终于认清现实，所以不去闹了吗？” 在这之后，在日常的吃饭，训练之后，很意外的发现威廉这一次没有再坐上马车，去那座庄园。所以夏露米稍显惊讶的这样说。 “总而言之，第一阶段的工作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要看秋收时的结果了。”威廉没有搭理她的话，径直向着自己的房间走了过去。 “总而言之，就是清净了么？”夏露米跟在威廉身后，一边走一边这样问。 “嗯，算是吧。”威廉不置可否的回答说。 “有什么安排没有？”夏露米接着问。 “没有……吧。至少目前没有。”威廉表现的有点心不在焉。 “哦……那要去打猎吗？” “没兴趣。” “西洋棋？” “不会。” “我教你啊。” “不要。” “那么就画画去吧。我给你做模特怎么样？” “嗯……”威廉稍微思考了一下，夏露米给自己做裸模的样子。小丫头虽然说稍微小了一点，但是这个身材是真的很苗条…… “很好的建议，但是还是驳回。”威廉最终这样回答说。 “那么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夏露米觉得自己有理由，可以不爽了。 “嗯……”威廉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停住了脚步，看向了夏露米。 “诶，那，那个……”被他这样目不转睛的看着的夏露米稍微有点儿不好意思。 “嗯……啊，虽然……但是还是……” “但是什么啊……”听威廉说着这样的话，夏露米更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就是，你知道么，其实我很困扰来着。”威廉说。 “其实我也很困扰来着。”夏露米低下了头。 “不不不，你不一样。”威廉摇了摇头：“你的话，好歹也是个伯爵啊，所以选择肯定比我更多的吧？但是如果是我的话，那么选择就……所以，我想要问你这个。” “啊，嗯。那么你问吧。”夏露米深呼吸，然后重新镇定了下来。很是郑重其事的看着威廉。 “你，有没有什么赚钱的门路呢？”威廉很郑重其事的这样问。 “……诶？” 夏露米瞬间惊讶了。威廉所说的话，与她想象中的，并且是想要听到的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说是截然相反。 “是啊，嗯，是的。我的意思是说，果然想要做什么事情都需要启动资金来着。更何况是铁啊，铁。这种东西任凭是谁都想要的吧？这 领地内又没有矿山。没有足够的钱就买不来足够的铁，也就没有办法打造足够多的农具，也就没有办法进一步的扩大生产。所以我就想，果然还是要一笔钱才行。但是我没有什么积蓄啊。父亲那里，领地的公账上倒是有些余额，不过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父亲不会把那个给我的……所以说，我就得自己想办法了。 嗯……对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进行贷款也是一条道路啊，但是我问过人了，无论是教会，还是圣殿骑士团，这些家伙放的都是九出十三归，利滚利的阎王债，这个我可不敢惹……对了，” 说到这里，威廉像是猛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看向了夏露米：“借我点钱吧。不是白借的，我付给你利息，五分利怎么样？我用我管的那个小庄园的出产作抵押——” “——决斗吧。”威廉的话说到一半，就被夏露米给打断了。他很是莫名其妙的看到，夏露米这家伙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决斗？”威廉莫名其妙的，好好地干嘛要决斗呢？神经病吗？但是他觉得不需要，莫名其妙，却不代表夏露米也是这么想的。 夏露米·冯·赫里福德看着威廉一副“自己很无辜”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使。一边将自己的蕾丝手套脱下来，不轻不重的抽了威廉的胸口一下，一边这样说： “如果打赢了的话，我就借钱给你——两百文德金币以下得都可以。而且也不要利息。但是如果你输了的话，就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认真的？”威廉伸手掸了掸被手套抽过的地方，然后这样问。 “当然是认真地！”夏露米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认真地气息，当然除此之外还有战意。 “那好！”于是威廉也来了兴致：“那就来好好打一场吧！我也想看看呢，说什么父亲也夸奖过你的剑术什么的，其实是你在吹牛的吧？” “打输了之后可别哭鼻子。” 第36章 决斗 威廉与夏露米之间的决斗，与其说是决斗，倒不如说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至少在奥托男爵看来是这样的。这完全是两个孩子在那里瞎胡闹。 在管家福德忧心忡忡的跑过来报信之后，奥托男爵嗯嗯了两声，之后就没有去管。福德在提出了安全方面的担忧之后，奥托男爵便又问了一句：“那么康斯坦丁在么？” 在得到了确认的回复之后，奥托男爵就彻底的放下了心：“既然康斯坦丁也在那里看着呢，那就不可能出事儿了。放心吧。” 就是这样。奥托男爵吩咐了一句之后，就不再去考虑这件事情了。而与之相对的，被奥托男爵全权信任着的卫队长康斯坦丁，也同样自信满满。 尽管威廉和夏露米的技术都算是不错。而且年纪轻轻就觉醒了力量种子，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天才。但是在他看来，实际上也就是那么回事儿罢了。 “如果幸运的话，在刻苦训练十年之后，他们或许能成为一名优秀的骑士。但是现在的话……小孩子终归是小孩子。”同样以看笑话一样的感觉，看待此次决斗的康斯坦丁心里面这么想。 卫队长的情绪，在不自觉间影响到了卫队的其他成员。 尽管无论是威廉还是夏露米，他们的实际能力都要超过一般的卫队成员。但是男爵卫队的卫兵们，还是不自觉的将他们的决斗，当成了是小孩子之间的玩耍。 嘛，再高一点儿，评价的再高一点儿，充其量也就是两个很厉害的小孩子之间的玩耍。 不过，这一点对于身处局中的威廉与夏露米来说完全不同。 进入了战斗的状态之后，威廉很惊讶的发现，他的这个小堂姐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弱小。原本的自以为是，以为一个出其不意的突刺就能秒杀掉对手的威廉，这一会儿因为过于惊讶，所以处于被动之中了。 “接近完美——”威廉几乎忍不住，要将这句评语给说出来。 是的，与他进行对战的夏露米的状态接近完美。无论是招式，动作，意识，力量，反应，全都趋于完美——当然了这个“完美”并非是按照最高标准设定的，而是根据夏露米的这个年龄段来说的。 如果按照游戏数据那样打比方的话，那么就可以说是夏露米在十五岁这一级上，把所有的属性都提升到了极限值。如果想要再继续提高的话，就只有随着年龄的提升，要肉体潜力自然而然的提升上去。 “真不愧是天才。”威廉心里面这样想着——在第一轮的突击失败过后，夏露米迅速占据了上峰，而后以一连串让威廉几乎来不及反映的攻击，逼的威廉左支右吾，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只有偶尔窥伺到对方的破绽的时候，才能给对方一下狠的。 当然了，这个仅仅是在威廉主观上这么看。实际上在与威廉对战的夏露米，也一样的惊讶。 她原本也以为，她可以轻而易举的，两下就把威廉给收拾了的。毕竟她是天才来着，是赫里福德家族的最优秀的继承者。未来注定要轰动欧陆，青史留名的天才剑士。她接受过上一个时代最优秀的剑圣的悉心指导——在前些年，威廉尚未表现出他的潜力之前，奥托男爵的确是将夏露米当成了自己的传人，以及赫里福德家族的继承人来悉心培养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夏露米自以为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自己的胜利是理所当然的，而自己的失败则绝对不可以接受。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瞬间，真的仅仅是一个瞬间。在她轻敌大意的第一时间里，威廉的突袭真的只差一点点就成功了。 当时，当剑光流转，直刺向她的胸口的时候，夏露米甚至感觉自己就要死了。 但是，很幸运的，夏露米的身体比她的大脑反应的更快。这里面也有威廉的一点儿错误。 杀性太大了。 可能威廉自己都没有感觉到。但是，实际上就是这样——他的杀性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了夏露米本身会忘记掉这其实是一场比武，而不是生死之战的程度。大到她本人的身体会自然而然的产生反应——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威廉已经赢了。 在被挡住了第一下突刺之后，威廉短时间也有些惊讶。因为他对于夏露米的实力判断也产生了偏差。而在这之后，重振旗鼓的夏露米也马上调整好了心态，开始凭借着综合能力上的优势压制威廉。 “只是稍微学会了一个绝招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在占据上风，发现威廉的综合实力很一般之后，夏露米这样想：“只要稍微稍微花一点儿力气就能将之战败。简直再轻松不过了。 不过，事情的发展并不像是夏露米所想的那么简单。 是的，威廉的剑术只能说刚刚入门。尽管在上辈子，他也学习过不少的冷兵器格斗来着——但是那都是副科。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化的概念部队士官长，威廉自然不可能像是夏露米一样，将所有的学习的精力都放在剑术一门学科上面。 所以说，被压制住了——因为技术上和经验上的压倒性的不足。比起冷兵器的拼杀，果然现代社会更崇尚用枪械什么的射对手一脸。 但是，除了经验与技术这两点之外，威廉还有别的东西，比夏露米要强得多——那就是意识与反应。 经历过概念部队的地狱化训练的威廉，其反应速度与战斗意识，要比夏露米强的多。他总是能够在对方紧凑的，密不透风的攻击中找到间隙与破绽。不但能够将之完全躲过，更能够从容反击。 威廉的感觉上，夏露米超乎预料的强，但夏露米的感觉中，威廉同样超过了她的预计。 “现在究竟是谁占优势啊？” “应该是夏露米小姐吧？毕竟夏露米小姐的攻势比起少爷多了不少啊。” “但是这样的话，对于体力的消耗会更大吧？夏露米小姐本身就是女孩，所以体力上本来就不如少爷。这么一来……” “不过也不能全都这么算。你看少爷的战术，一个是狠毒，一个是速度。用在短剑上刚好使用防守反击的战术。而夏露米小姐用的则是双手持标准手半剑。虽然说是标准手半剑。但因为夏露米小姐才只有十五岁而已，所以手半剑对她来说，就等于是双手剑了。所以使用大开大合的强攻战术也是正确的。双方的战术选择都很正确，并没有优劣之分。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了。” 眼看着威廉与夏露米打的精彩。围观的私兵们也收起了轻视之心，开始认认真真的观看比武了。 这个时候，如果有旁人听到了他们的评论，肯定会大为惊讶——因为这群私兵说的实在是太有道理，太正式了一点。听上去完全不像是一群没有见识的乡下私兵，而像是一群职业武士一样。 最后的一个评论，出自一名十夫长口中——奥托男爵这一百五十骑私兵也就是一个半百人队，设置一名卫队长就足够了，自然不用再多此一举的设置百夫长。总共十五名十夫长，就是自康斯坦丁以下最强的一群。每一个十夫长都有觉醒过力量种子，也就是拥有了见习骑士的斗气实力。而最强的几个，甚至已经可以初步掌握斗气，也就是达到了正式骑士的等级。 这在其他贵族私兵中绝难想象。但是在赫里福德家族的贵族手下却是理所当然——只因为奥托男爵教导的好。其麾下私兵每一个的眼力，阅历和能力都不差。 更因为他是上一个时代的标杆性人物。其本人的号召力比他的爵位要强的多。所以说在觉醒力量种子，乃至成为正式骑士之后，这些新晋骑士们也可以安贫乐道，继续在奥托男爵手下做事，而不是另谋高就。 当然了，他们的这种行为，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私心在内。大边境战争已经过去了十几年时间了。跟威廉一代的小崽子们，一个两个也都到了成年的时候……这一代人的光景过去，人类与半人马双方之间，恐怕很快就要再进行一场大战了。 当年奥托男爵，能从一介白身，一枪一剑的拼杀获得男爵的爵位，过着伯爵的日子。焉知在接下来的一场大战中，他不会更上一层楼？ 而除此之外，再看一看威廉，看一看夏露米。赫里福德家族的下一代人同样如此优秀。整个赫里福德家族如同朝阳一般，充满了活力，未来光明无比。在这样的情况下，私兵们自然觉得自己的前途也光明无比，也就理所当然的有足够的忠诚心，不离开赫里福德家族。 刚刚说话的那个，就是一个有着骑士阶实力的十夫长。而听他这么说，其余的私兵随即不再评论，而是不约而同的点头，认同了这个十夫长所说的话…… 第37章 算账 “不一定。”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康斯坦丁说话了。 这位拥有大骑士实力的卫队长，一开口就否定了之前，骑士十夫长所下的判断。 尽管对方无论是实力还是位置都比自己强，但是这样明显的，不讲究的打脸还是让十夫长觉得下不来台。 “那么，队长，您又有什么高见呢？您觉得夏露米小姐和少爷两个人，谁更可能会赢？” 理所当然的，这问题为康斯坦丁吸引来了大量的眼球。毕竟，康斯坦丁是目前观战的人中实力最强，也最有眼力的一个。作为奥托男爵的心腹，他本人的实力要比一般的大骑士强了很多——如果说观战的人之中，有哪个会说出正确的结论的话，那么绝对就是他了。 而康斯坦丁也没有辜负其他人的期望。并没有玩儿什么欲擒故纵的卖关子的把戏，直接就将他的想法说了出来： “夏露米小姐的赢面更大一点。” 他说话说的倒是轻松。但因此引起的更大的困惑和不解，却也要他来解决才行。 “夏露米小姐是在用剑来作战，而少爷则不是。他用‘剑’的方式更贴近匕首，短矛，又或者是某种奇型兵器。从先天来说，他就处在了下风。他在用不利于他的，他不熟悉的武器去对抗夏露米小姐——是的，单单就天赋而言，少爷的天赋绝对不在夏露米小姐之下，只是很可惜，他的天赋与实际需求稍稍的有了一点偏差。 在一开始的时候，少爷或许能够凭借出其不意占据一点优势。但是在夏露米小姐适应了他的战术之后，少爷就很难取得胜利了。” 接下来，战斗过程的发展，似乎也间接证明了康斯坦丁所说的话的正确。 在一段时间的猛攻之后，体力大幅度流失的夏露米终于从“他怎么还不倒下”还有“怎么会跟这个笨蛋纠缠这么久”的负面心理中清醒了过来。 夏露米变得更加谨慎，她并不再追求毫无用处的在攻击力度上压制威廉。而是像威廉一样，谨慎小心地保护自己，同时仔细寻找着战机。 在夏露米这样做之后，威廉变得更加局促起来。他在体能上与毅力上的优势，无法在短时间内变现。而在经验与技术压倒性不足的情况下，威廉明显的落入了下风。 “再这样下去的话，就肯定输了。”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事实上这也是绝大多数的观战的人们心中所想——与之前那样有攻有守的状况不同。现如今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威廉的状况很糟糕，失败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了。 “希望少爷能够吸取教训，好好地将这个缺点改正过来吧。”康斯坦丁摇着头，说出了这样的话。 “真的……很不甘心。”在再一次躲闪不及，不得已使用短剑格挡过后，威廉猛然发现，自己已经向后退出了至少十步。这个让他觉得相当的丢脸。 “要认输吗？”在这之后，一半是为了重整态势，另一半则是为了给威廉更大的心理压力。夏露米暂停了对威廉的追击。然后以居高临下的姿态问出了这个没营养的问题。 理所当然的，威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的意思。因为根本就不用回答。无论如何，他都不想要输掉，而且尤其不想要输给夏露米。 “那么，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试一试那一招管不管用——”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随即，他将剑尖指向了夏露米，做出了一个很奇怪的姿势。 “少爷这是想要干什么？”观战的卫兵们大多不解其意。倒是康斯坦丁看出了些许端倪，这个猜测的结果，让卫队长惊疑不定。 “真的么……不，不太可能吧？少爷才这么大而已。没有可能会掌握那么——”但是，紧接着，威廉的所作所为，便将他心中的“不可能”彻底粉碎了。 月光出现了。 清冷如水的月光，如同那一夜，在奥托男爵手中流过的月光一般，那月光，这一次在威廉的手中重现了。 尽管规模只有十分之一，尽管威力恐怕不足原版的百分之一。但是那种“感觉”那种“美感”却与之如出一辙。 “竟然真的用出来了啊。” 在这样的惊呼声中，威廉的短剑抵在了夏露米的脖颈处，与之相对的，夏露米的身体躲闪的动作只做了一个趋势而已。而她的剑，则在距离威廉还有五寸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 胜负已分。 威廉露出了笑容，然后从容的收回了剑：“看起来，是我赢了。”他这样对夏露米说。刚才，他们两个人的表情整个的掉了个个。威廉满面笑容，而与之相对的，夏露米却是呆呆傻傻的面无表情，好像一时间还无法接受自己失败的事实。 “所以说，夏露米大小姐？”看她愣在那里不说话，威廉稍稍的有点儿不耐烦，就催了一句。却没想到夏露米回过神是回过神来了，但却没有给他好脸色看。瞪了他一眼之后，就没再说话，而是转身就走。让威廉好大的觉得没趣。 “真是，输不起的话就别玩儿啊。”在伸手拉了一下，没有拉住之后，威廉就这么嘟囔了一句。紧接着就转身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虽然赢了，但是说实话，威廉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胜利有多了不起，同样也没有觉得太高兴。因为这一场战斗实在是有点儿胜之不武。 是的，如果凭真本事打的话，那么这一会儿他多半已经被夏露米给揍趴下了。而他之所以会获胜，就是因为之前看过了他父亲奥托男爵的剑术。 那如同月光一般的恐怖剑术，给威廉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同时也被心灵记录的能力完完整整的复制了出来。在这几天的时间里，威廉也从他父亲那里获得了一整套的，赫里福德家族代代相传的剑术理论。 在这样的情况下，威廉虽然在火候上还差了不少，但是情急之下，偶然间运气好，能施展出这样的剑术却也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这一招下来，夏露米全无防备，自然输给了威廉。但是等接下来，威廉不着急了，再找没人的地方，想要把他之前的那种感觉再施展出来一遍，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施展不出来了。那种感觉再也找不到了。 在接下来的一天时间里，夏露米都闷在自己的房间里面不出来。吃午餐吃晚餐的时候，都是女仆送进去的，她本人就没有下楼去。这让奥托男爵有点儿担心。 “你去看看？”在餐桌上，男爵这样对威廉说。 “不去。”虽然男爵这话说的没前没后的，但是威廉还是在第一时间，就弄明白了他的意思。 当然，明白了是明白了。但是同意不同意则是另外的一回事儿。 “女孩子还是要哄着的。我知道，你这几年在她手上吃了不小的亏，但是那又怎么了？男孩子就不能心胸开阔一点吗？想当年我追你母亲的时候……” 奥托男爵一时间没察觉说漏了嘴，提到了威廉的母亲了。紧接着威廉竖起来耳朵正想要听他往下说呢，却没想到奥托男爵状态来的那叫一个快。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威廉抬头一看，就看见了一个忧郁的中年男子手儿托腮，在那里散发着自己的艺术细胞呢…… “唉……”叹了口气之后，威廉便加快速度，将自己盘子里的青刀豆尽快的处理掉，然后站起身来，对着奥托男爵说了一句：“那，我就去看看吧。”之后，就转身走了。奥托男爵坐在那里“嗯嗯啊啊”了两声，也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 就这样，威廉出去了餐厅。上了二楼，然后想着夏露米的房间走了过去——在这里住的时间，比在自己家里面住的时间更长的夏露米理所当然的，会在合理肺腑的城堡中拥有专属的房间，而不会像是外人那样，住在专门空出来的客房里面。 但是，在走到了一半之后，威廉就停下了脚步。各种原因各种原因的驱使之下，他觉得他不应该对夏露米这么好。稍微矜持一点，稍微有点儿自尊。他不应该在这一会儿就巴巴的跑到她房间里去道歉——本来他就没有做错什么，干嘛要道歉呢？ “真是，莫名其妙。”想到了这里，威廉就转过身去，向着自己的房间走过去了——就算是要道歉，也至少要等到第二天的吧——不，小孩子的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或许等到第二天再见面的时候，夏露米就把今天所发生的事情都给忘掉了。仍旧是一副傲慢的不行的样子。 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之后准备再看一段儿书，消化消化，然后就上床睡觉了——也就是再这个时候，他的房门被一下子推开来了。 一如既往的，夏露米进出的时候都不会敲门。 “又怎么了？”看着夏露米噘着嘴走进来的样子，威廉就忍不住皱起了眉毛。 然后，就听见夏露米说：“这一次就算是你赢了好了——就按照约定的那样，两百文德金以下，你随便开口好了。不过记好了。下一次，下一次就没有那么简单了。下一次我一定会打赢你——哼——” 在最后哼了一声之后，也没有等威廉回答她，夏露米小姐就昂起了头，转过身，留给威廉一个高傲的后脑勺，然后“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威廉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第38章 铁器 有钱好办事儿，这个道理不管放在什么地方都是合用的。 在有了夏露米友情赞助的两百枚文德金币之后，威廉的农业改良事业得到了极大的发展。购买铁料，铸造新式的，可以代替直犁的曲辕犁，用于收割的大型镰刀，用于播种的耧车，还有锄头钉耙等物…… 当然，为这么一个小型庄园，购置足够的农具，实际上花不了太多的钱。满打满算，有二十枚文德金就足够了——与生产工艺极为落后的农业大相径庭的，是领地内的冶铁和铸造工艺。 由赫里福德家族直接投资，并且兴建的铁匠作坊，有着一套可以堪称是手工业时代最为先进的生产工艺和生产手段。熟练地工匠与学徒们使用焦炭引火，鼓风炉来冶炼钢与铁。淬火技术、包钢法语折叠锻造方式锻造出的武器与铠甲坚固耐用，锋利异常。 除了一般的农具与简单的武器之外，铁匠作坊还可以生产包括钢臂弩，重型骑枪，双手大剑，长柄战斧与长戟在内的精良武器；链甲，胸板甲，半身板甲在内的各式精良甲胄。这在这个时代，属于是绝对的高科技和大手艺。 铁匠师傅制造的胸板甲，威廉也见过——那是绝对优秀的好东西。而实验这种板甲的方式也简单粗暴——威廉之前射杀了半人马萨满用的短管火铳，铁匠师傅也有一把。上足了火药，然后上弹丸。对准了板甲“砰”的来一枪——如果能击穿的话就是不合格。合格的胸板甲最多只留下一道凹痕，是绝对不会击穿的。 当时威廉为了商量打造农具的事儿，去了铁匠作坊。之后就被作坊的管事儿的拉着到了盔甲匠那里，指着那几套有着凹痕的盔甲，嘴里面唾沫星子乱飞，说的威廉是一愣一愣的——在这个时代，这种火枪弹丸打出来的凹痕，就是一套板甲的最合用的招牌，而且不带做假的。 当然了，在这之后威廉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那么，使用大口径的燧发滑膛枪，可以击穿这种板甲么？” 在听威廉问了这个问题之后，作坊管事儿的先是一愣神，紧接着就“啊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顾左右而言他，不跟威廉说这茬事儿了。 威廉这才松了口气——短管火铳的威力是小了点儿，不过大口径滑膛枪一如既往的可靠。看起来，自己发展火药武器部队的思路还是正确的，没有错误。 想到这里，威廉紧接着又询问了一下对方，是不是可以制造滑膛枪。得到的答案是可以。因为制造的工艺并不困难。唯一有点儿问题的，是燧发装置，不过铁匠说，这个东西可以请领地内唯一的一个钟表匠来帮忙——尽管那家伙也是个二把刀，但是琢磨琢磨肯定就没问题。 现在唯一的问题，不是武器制造不出来，而是制造出来武器之后没有人愿意用。 就像是领地内，奥托男爵的私兵们一样。你要这些家伙训练剑术骑术都没问题。但你要让他们使用火枪，他们肯定会认为你是在侮辱自己——当然了，要一群精英轻骑兵不干本职工作了，转职火枪兵，这个事儿威廉自己也干不出来。 “那么火炮呢？火炮的话能不能制造出来？” 忍受着耳朵边超过两百分贝的“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威廉问出了这样的问题。而理所当然的，这个问题再一次让管事的无言以对了。 “那种大型铸件，需要有专业人士才能制造出来。”铁匠作坊的管事这样说：“那样的人才，一般都只有大贵族才能笼络到。所以说……” “好吧。我基本知道了。”威廉点了点头，而后就不再追问这件事情了——事情要一步一步来，这个时代的火药武器重要归重要，但是冷兵器肉搏却还是决定战争胜负的最重要因素。所以说，在条件不允许的情况下，自己还是有什么就用什么吧。 就这样，各式的新式农具都被制作了出来。同时挖掘塘泥和腐叶土肥地的功效，也被证明了——前一段时间种下的大豆已经生根发芽，长势极好。目前看来丰收是肯定的了。 有了这样一个例子在前面，威廉接下来要在自己的庄园中推行四圃轮作制度，就简单的多了。 “有了扁担挑水，绿肥，再有轮作制度，新的耕犁的推广。领地内增产一倍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了。”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而后将所有心得全都告诉了他的父亲奥托男爵。 有了实际的成绩，威廉再说话自然就硬气了许多。奥托男爵掌控领地十几年时间，自然不是不知道农作的棒槌。在听威廉说过一番朴素的重农主义与农业生产知识之后，便当机立断的下了决定——只要在下一次夏收的时候，威廉的庄园能够有明显的增产，那么就在整个领地内推广威廉的农学经验。 “只要有了足够的粮食，我们就能拥有更多的人力，开垦更多的土地，种植更多的粮食。获得更多的金钱，组建更大规模的军队。这也就代表着赫里福德家族的权势会有更大幅度的提升。”威廉最后说的话，让奥托男爵止不住的点头，一副“深得吾心”的样子。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就是人口。”说到这里，威廉皱起了眉毛，而后对他的父亲说：“据我所知，最近一段时间马佐维亚大公国的总体局势比较平稳。不会产生太多的流民。所以说，父亲，我们应该要到哪里去获得足够的人口呢？”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奥托男爵显得胸有成竹：“你应该知道的吧。每年的秋天的时候，哥特骑士团都会派遣分队，护送朝圣者来到马佐维亚地区。” “这个我当然知道。”威廉点点头。奥托男爵所提到的“哥特骑士团”，是如今东哥特帝国境内的一个大型的军事武装修会。以信仰和骑士教条武装起来的骑士团，曾经在大陆东北部占据了偌大的一片领土。 虽然最终，骑士团的帝国梦想破灭了。但其残部仍旧活跃在哥特帝国的各处。同时，哥特骑士团的大团长，作为帝国皇帝的直属封臣，在帝国境内的威望与地位都绝不逊色于一般公爵，甚至犹有过之…… 似乎，比起独立拥有封地与私兵部队的各个封建贵族们，皇帝更能信任这些骑士团的骑士。而皇帝的看重，以及骑士团自身的底蕴，也吸引了帝国境内的其他势力的加盟。 贵族们喜欢将他们家族不被看重的庶子，以及远房亲戚们送入骑士团中，以便利用骑士团的通道与网络获取利益。同时，没有多少政治地位的商人们，也愿意花费重金，购买一个“荣誉骑士”的头衔，以方便骑士团予以“照顾”。 就这样，在大规模神圣远征，骑士团国与异端战争成为遥远的历史之后，哥特人的圣玛利亚医院骑士团，在各种势力有意无意的推动下，成为了一个全新的利益集团。 以骑士团的职业骑士们作为核心，以中小贵族和商人们作为外围。以放高利贷，商业投资，贵族捐献与作为佣兵作为收入。分团遍布帝国各处，根植在帝国的广阔领土之上。如今的哥特骑士团的实力，恐怕比作为独立国家的时候更加强大。 “是的，我当然知道，然后那又怎么样呢？”威廉自动将“护送朝圣者”这句话替换成了“护送商队”。然后向奥托男爵询问说。 如今的文德王国四分五裂，失去了统一王国，中央机构导致四处的盗贼蜂拥而起，如果说没有一支过硬的部队护着的话，那么一般商人可绝对到不了这里。 “在王国内地，有足够多的失地农民。”奥托男爵说：“只要有需要，他们可以一口气运送几千名农民到这里来。” “原来如此。”威廉做恍然大悟状，然后就看着他父亲从桌面上拿起了一块圆形的铜片。 “说起来，我也算是骑士团的荣誉骑士来着。”奥托男爵笑着摇了摇头：“只不过这个头衔不怎么值钱，让他们做事情，该给的钱一分都不能少。” “那也没有问题。钱是死的。足够的劳动力，足够的人口才是最重要的东西。”奥托男爵的发言，完全没有打消威廉的热情：“这样一来，最后一块拼图也凑齐了。那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但是这有个前提，我的孩子。”奥托男爵说：“那就是你所做的事情，真的能让我们的土地有明显的增产。” “那是当然的。”威廉说：“我对此非常有自信。” 第39章 还活着 在接下来，威廉与奥托男爵又讨论了一些别的事情。主要是之前，威廉给奥托男爵出的那两个主意。也就是威胁马佐维亚大公，要那家伙给自己说好话，以及编造一个英勇奋战的童话故事，堵住周围的其他贵族额嘴巴这两件事儿。 让奥托男爵既高兴又难过的事情是。马佐维亚大公那边很快就来了回信。那位大公阁下虽然自命不凡，但却分得清轻重。没什么犹豫就答应了奥托男爵这件事儿。 回信里面完全没有提及奥托男爵隐约的，说出了威胁自己的这件事情，只是说于情于理，奥托男爵都没有错。本大公公正严明所以要给奥托男爵撑腰什么的。 看到这封回信之后，奥托男爵觉得很不好意思。自己枉做小人，实际上就算不威胁，大公也会公正办事。 但是这话也就只能糊弄一下他这个老好人，是糊弄不住威廉的。在看了回信之后，威廉除了冷笑就是冷笑。心里面对于那位素未谋面的马佐维亚大公的评价，又调高了不少。 与奸诈狡猾会来事儿的马佐维亚大公相比，奥托男爵周围的贵族们，就显得诚实质朴了许多。 在威廉设计的那个童话故事流出后，周围，原本对奥托男爵同仇敌忾的贵族们瞬间就偃旗息鼓了。除了少数几家不依不饶的之外，其余的绝大多数人做出了不再计较这件事情的决定。而就算是少数几家不依不饶的家伙，也绝对没有戳穿威廉的这个童话故事的意思。 “就是这样了，我的孩子，你的这两个计划的确有效。我们的危机解除了……甚至认真地计算一下，我们还算是赚到了一些。” 虽然奥托男爵说的是好事儿，但是威廉在他脸上却找不到笑模样。 “但是啊，我的孩子。” 就像是威廉所想的那样，奥托男爵紧接着就说出了“但是”这个表示转折的词汇： “但是你这样，是不是太狡猾了一点？” “是……么？”威廉装傻。奥托男爵苦笑。 “我的孩子，我当然希望你能够变得很聪明……好吧，实际上你已经足够聪明的了。但是同时，我也希望你能够朴实一点，质朴一点，更加的……乖巧一点。” “但是，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就无法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了，父亲。”威廉这样说：“这个世界实在太过危险。我想要活下去，想要带领赫里福德家族更上一层楼。所以，我就不得不变得聪明起来……我……” “好吧。”看着威廉为难的样子，奥托男爵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不会强迫你改变自己的心意的，我的孩子。不过……算了，让我们再来谈一谈别的事情吧。” 年轻时代的冒险与战争的岁月。 “虽然绝大多数人认识我，都是从大边境战争时期开始的。但是实际上在那之前的几年时间里，我就已经出道了。”男爵这样对威廉说道： “在前几年的时间里，我就是以荣誉骑士的身份，加入了哥特骑士团。 在当时，哥特骑士团还不像是现在这个样子。当时的骑士团仍旧有着想要扩张领土，打击异形与异教徒的欲望还很强烈。当时，我就是加入到了这样一支远征军之中，乘坐海船南下，从伦巴第航海，向着鄂图曼帝国进发。”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奥托男爵向威廉讲述了他所参与的一次，不成功的远征。 男爵的口才还算不错。而讲述的内容也算是精彩。只是，让他无奈的是，威廉对于他讲述的那些重点——比如说他的心性休养，励志故事还有信仰，虔诚之类的东西都不感兴趣。 而有关鄂图曼的黑暗精灵的战斗方式，其战术，黑暗精灵禁卫军，以及鄂图曼人下属的各个军队。他们的庞大战舰，巨型火炮还有帝国的行政，经济等等东西，威廉却不断地发问题。其中有不少问题都是奥托男爵完全不清楚，根本就回答不出来的。 这让奥托男爵觉得很难堪。同时，更让他觉得难堪的是，在他的故事中出现的一些计谋，一些小规模战斗中出现的战术，威廉都能够将之识破，并且以“如果当时如何如何”为题目，想出了一些看起来很有可能会反败为胜的计略。 这让奥托男爵觉得，他简直就像是个笨蛋一样。同时也不由自主的产生了“如果当时威廉也在远征军之中，那么或许这场战争的结果会变得截然不同。”的想法。 “怎么可能。”威廉摇头笑了起来： “就算是我在那里也不能改变什么的。鄂图曼的黑暗精灵的统治基础非常牢固。无论是柏柏尔人，黎凡特人还是突厥人，又或者斯拉维人，他们全都拥护那些黑皮肤的邪教徒的统治。 而那个国家本身，则是一个拥有与整个人类文明世界所有国家的领土相媲美的庞大领地的帝国。无论是人力，物力还是财力都相当的优秀。远征军就算是一时间能够占据上风，也不可能永远的获胜下去。” “那么，究竟怎么做，才能将之击败呢？”听到威廉这么说，奥托男爵一时间忘记了，与自己讨论这件事情的是自己的儿子。他好像是将威廉当成了某个有着远见卓识的学者了。所以一下子就问出了这样的问题出来。 “等待吧……”威廉摇了摇头：“如今的鄂图曼帝国正处于全盛时期。帝国实在不可能与之争锋。幸运的是，人类文明世界与鄂图曼之间间隔着蔚蓝海洋。伦巴第人在造船业与航海，海战方面足以反制鄂图曼人。 而我们在陆地上，与鄂图曼人接壤的地区是大片的贫瘠的山地。同时还有一条海峡，将两块陆地间隔了开来。山地与海峡阻碍了鄂图曼人的后勤补给。所以，在这一个方向，他们没办法组织起一支太强的军队，击破帝国边境防御部队的防线。 在这样的情况下，对方还要在北线，与半人马的塔尔塔里亚汗国争锋。同时我还记得，他们在东方，与琐罗亚斯德帝国也有着极大地冲突。 如今的鄂图曼人已经扩张到了极限。也就是说，我们并不用太害怕这个庞然大物会忽然发疯，向人类文明投入几十上百万的大军，将毁灭整个世界，然后杀光全部信仰光辉之主的教徒什么的……” 威廉的这一番话说的奥托男爵一愣一愣的。他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紧接着问道：“但是，这样的话……我们虽然是安全的，但我们也没有办法收回安纳托利亚，新月之地还有别的，黑暗精灵们占据的土地啊。难道我们要与那些邪教徒永远的做邻居吗？” “谁知道呢。”威廉轻笑：“等机会吧。父亲。或许某一天，我会去那个地方转两圈。或许办法就来了呢？又或者某一天，对方的国家爆发了内乱，或者经过与半人马，与琐罗亚斯德人的一场恶战，将他们的国力全都消耗光了。到那个时候，就是我们的机会了啊。” “好吧……”看着威廉笑容满面的样子，奥托男爵自然知道，自己多半又被自己这个聪明的有点儿过头了的儿子给耍了。 在他想要表示不满，乃至发火之前，威廉就抢先将他的话圆了回去： “实际上我们不用太过担心的，不是么，父亲？我们面对着塔尔塔里亚汗国，鄂图曼帝国两个庞大至极，也可怕之极的异形敌人。我们内部四分五裂，各个王国，各个种族，各个阶层的人们相互争执不休。 我们的贵族野心勃勃，农民更加愚昧。教士们装神弄鬼，妄图代天行事。国王们庸碌昏聩，以搜刮子民们最后一枚铜板为任。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还是坚持着挺了过来。我们在前一百年没有被毁灭。在接下来的一百年，一千年，还有一万年时间里，我们自然也不会被毁灭。” “那么……那是为什么？总归应该有一个原因才对。”听威廉这么说，奥托男爵更加糊涂了。 “是因为你啊。父亲。”威廉一边这么说，一边微笑着指了指自己的父亲奥托男爵。 “……我？” 奥托男爵觉得有点儿莫名其妙。 “是啊，就是您，父亲。正是因为有您这样英勇的，忠诚的，富有骑士精神的人坚守在对抗异形的第一线上。正因为你们的努力，所以人类世界才可以继续存在下去。哥特人，斯拉维人，阿斯图里亚斯人，还有布立吞人……我们所有人都应该感谢你才对。” “啊，那个，其实，我也是……”理所当然的，奥托男爵被威廉说的话弄得非常的不好意思。也就是趁着这个机会，威廉转身，离开了男爵的书房。终止了奥托男爵的传统道德教育——非常不幸的，威廉的三观已经定型了。他有着自己坚信的人生信条以及价值取向。他可以自己判断这一切，不需要奥托男爵进行指引。 第40章 继续深化农业改革 在奥托男爵反应过来，自己又被威廉给哄了，之前想要对威廉说的那些劝人向善的话，一点儿都没说出来之后，威廉已经离开了赫里福德城堡了。 目标仍旧是奥托男爵交给他了的那座小庄园。再准确一点，是那座庄园的旁边，隔着一座小山的小河旁边。 在用测量尺测算了一下河流的水流速度，以及水流量之后，威廉相信，在这里建一座水车是绝对有经济价值的。不单单能够取水，还能够靠着水利来做些别的事情，比如说磨面粉什么的——在不用马匹犁地的情况下，那几匹老马就只能守在石磨的旁边转悠。一物多用未免太经济了一点，连威廉这样心狠手辣的人都有点儿看不下去。 在前一个世界，东方自从汉代以来发明了水车，在十七世纪才传入欧洲。就像是绝大多数诞生在东方的发明，比如指南针，火药一样，水车同样是东方不亮西方亮的一个典范，成功发明出了诸多水利机器，钻孔车床锯木头鼓风炼铁压膜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在蒸汽机尚未大规模应用的年代，正是河道上，那一台台水车驱动了整个西方世界向前进——之前说过的，领地内的铁匠作坊就是处在一条河流的旁边的。 所以说，在现在这个时代，这个生产力的水平之下，建造一座水车理所当然的不是问题。问题在于规划，在于资金还有人力。 规划和设计的事情好说，虽然领地内没有职业的建筑设计师。但是不是有威廉在呢吗？他虽然只是个半吊子的工程师，但是创造不行，抄袭他还不会么？心灵阅览室的存在，不就是为了这个的？ 至于说资金，这个同样的好解决——或者说已经解决了。威廉从夏露米那里借了两百文德金，可不单单是为了好看的。有这一笔钱，购买木料，铁料，还有工匠什么的就都已经够了——事实上还有不少的富裕来着。 最关键的是，人找不来。 如今这个时节，正处于秋粮即将成熟的时期。庄园里的人们一个两个，都守在他们的庄稼地里面不肯出来。一般来说，在这个时间段，就算是再怎么残暴而不通人性的贵族领主，也不会发动领地上的人力去做这做那——即使是那些老弱病残也是一样的。 威廉很明显的发现，他所管理的小庄园人心浮动。所有人都是心不在焉，眼睛巴巴的看着田里面一天比一天黄的麦子。在这种情况下，要驱动他们去做旁的事情……威廉自认为还没有那个号召力。所以只能听之任之。 秋收是堪比战争的一场大事儿。即使是在拥有了新式的大型镰刀，可以更快速的收割麦子的情况下也是一样。惯性作用下人们还是像是之前那样，全家男女老少一齐上阵拼了命的收割——收割完了还得尽快的晒了入仓。否则的话一场秋雨下来，小麦发了芽了就全都完蛋了。 所以说，目前威廉能做的事情非常有限。一切都要等到秋收结束之后再说。 也就是在这一段时间里，威廉开始继续思考，自己究竟能做点儿什么赚钱。是的是的。在之前与夏露米的那个争吵并不单单是争吵那么简单。实际上威廉的确是想要想办法赚钱来着——你看看现在这个社会现在这个时代，到处都是未开发的蛮荒地带，到处都是愚昧落后，这也就意味着到处都是商机。 有句话说得好，早知一日事，富贵一辈子。而来自二十一世纪，生在国旗下长在新社会的人民好战士父亲好儿子威廉·冯·赫里福德，又岂止是早知道一天的事情那么简单呢？ 所以说，威廉现在一文不名——还欠着夏露米两百块的饥荒。但是他相信，未来的世界首富肯定必定确定，那绝对是他的。 前提是，要等他想到了自己究竟应该玩儿点什么赚钱。 “所以说这个时代还真是……我要是再早生两百年该有多好？”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觉得非常的苦闷。 水利机械这一会儿已经有了。火枪火炮什么的也一样。玻璃啊香水啊什么的也一样。水泥的话他倒是知道怎么做。问题是那玩意不能单独用，得跟沙子石子搅拌混凝土，再加上钢筋才能用来造东西——不然的话，单单用水泥造出来的东西可是很不牢靠的。 沙子石子也就算了。问题是钢筋这东西，在这个年代是真的很值钱——只因为这个年代的炼钢业还非常的简单原始，产能就那么多，给骑士老爷们造板甲还造不过来呢。如果威廉这一会儿喊一嗓子：“我要拿钢铁来造房子”的话，那么就算奥托男爵有多心疼儿子，也得下狠手往死里抽他…… 就是这样，威廉很悲哀的返现，自己现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世界上绝大多数可以轻松来钱的行当，要么已经有人发明出来了，要么就是还没有那个条件。在这种情况下，他除了徒呼奈何之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在左思右想，并且将他的心灵阅览室里的那点子东西反过来倒过去，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发现里面没有炼金术和贤者之石之后，只好这样感叹说：“我还是去琢磨农业改革的事情吧。” 是的是的。虽然说这个年代已经有了一点点资本主义萌芽什么的。但是看起来，威廉是暂时吃不到那里面的好处了。不过情况也不算是太坏，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等到秋收结束之后，威廉看着那群因为浇水浇得勤快，而增产了那么一点点的农人们，好像发疯似的欢呼，他心里就觉得平衡了许多。 “或许这样也算是不错。” 就是这样，因为扁担的推广。赫里福德男爵领的旱田普遍增产了一两成。也正因为这个原因，赫里福德家族在他们领地上的声望达到了最大值。让这个时代的人民爱护，其实就是这么简单。面包比选举权重要，而且重要的多。 再接下来，威廉就可以去做一些比较大的动作了。在穿过男爵领地的奥日河上架设水车，架设水车，还有架设水车。 更大规模的制造农用道具，以及进一步规划庄园内的土地，购买更多的大豆和苜蓿种子。 趁着天气还不是那么冷，更多的挖掘腐叶土与塘泥肥田。同时将麦秆烧成的草木灰再次洒回到田地里面去。 做好准备之后，就等着到第二年春耕时候，用新式的曲辕犁深耕，然后在整个庄园的范围内推行四圃轮作制度。 只要这一回田产能有效提高，那么等到夏粮收获，第二期播种的时候，自己就能让整个领地的所有田产，按照自己所想的那样去耕作…… 想到了这一点，威廉就觉得很开心。他觉得只要这件事情做成了。那么今后他就算什么事情都不做，就这么死了，未来的历史上也得有他得一个位置。 想到今后n多重农主义者将自己奉为师祖什么的。威廉就觉得自己应该找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好好偷笑一下。当然了，也只是这么想一想而已。 “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的呢？对了……”站在田间地头的威廉，看着一大堆衣衫褴褛的农奴弯着腰，撅着屁股的拼命拿镰刀收割的样子，心里面思考着，究竟还有什么东西能够让自己的生活更进一步。 稍微想了想，他就想到了两件事情。 一件是他念念不忘的公共厕所制度——他仔细想了想，还是不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将这些排泄物丢到田里面去……虽然这是这个世界上最经济环保的农业改良办法了…… 话说除了中国人这么丧病的明白了粪肥这种神器之外，好像全世界再没有别的国家懂得这个东西的了……再仔细想一想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比世界先进了上千年的，而且是东方独创的各种东西。 也难怪了有人会怀疑中国人是外星人后裔来着。因为与全世界的其他所有种族比起来，中国人都显得过于早熟，和过于的“另类”了。 “不过仔细想一想，或许我的确可以从‘科学’角度上解释一下粪便=肥料的这个理论？嗯，如果和父亲说元素什么的的话，也不知道他听不听得懂？” 于是，威廉决定要与他的父亲，就这件事情好好地谈一谈——这不单单关系到领地内的农业生产，更关系到领地内的卫生状况。而卫生状况更进一步的关系到领民们的健康状况与人均寿命。 在这个没有抗生素，也没有现代医药体系的时代，威廉和他父亲的确消费得起牧师的医疗神术什么的。但是一般人可就没有办法了……威廉可不想要自己辛辛苦苦忙活十几年，然后一场瘟疫就全都玩儿完了。 第41章 奖励机制 与无果而终的肥料与卫生改革措施相比，威廉计划中的第二项改革措施意外的很成功——这就是对于生产关系，也就是农奴制度的一点点小改革。 在这之前威廉就好好地思考过这一点了。刨除掉粪肥制度改革之外，在物质方面的改革可能还有，但他绝对不知道了。不过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办法，可以增加产量。 用哲学上的话来说，那就是增加人的主观能动性。再说的通俗一点儿，就是让人们更积极的去种田，更喜欢种田，更愿意种田。更卖力气的去种田。 这个实际上非常非常简单。好像二十一世纪的那些个什么企业文化啊什么的，他学不来。但是俗的烂大街了的奖励制度，却可以拿过来用一用。 威廉许诺他管理的那些小庄园的那些农人们。在每年的平均产量不算，从今年开始，每年增产的那一部分收入，除了正常的百分之五十的税收之外，再增加退税这么一个概念。 威廉宣布他所管理的农庄，每亩地每增产一公斤粮食，就还给负责这一亩土地的农人五十克，也就是二十分之一的粮食。 在执行这个政策之后，威廉计算了一下。 首先，他的农庄的地盘大部分都是旱地，每亩平均收入小麦是八十到一百斤。夏秋两季加起来，就是增产一百六十到两百斤。 在修建水车，使用绿肥与四圃轮作制度，以及农具，犁耕等一系列改革之后，威廉预计他的田产至少可以增产两倍。也就是每亩地每年收获四百八十到六百斤粮食。 以一个家庭平均照顾二十亩地来计算，实行新的制度之后，每个农户家庭，可以增收小麦两百四十到三百斤。脱壳处理后损失大概一成，也有两百斤以上。 在这个一块白面包，都能让那些个农人们人脑袋打出狗脑袋的情况下，能够获得这么一大笔的粮食，威廉相信那群农户们肯定会拼命了。 也就像是所有的邪恶的资本家一样。威廉的这个包藏祸心的计划得到了农户们的最广泛，以及最热烈的支持。而与之相对的，威廉的这个生产关系的小小的改革，比起无疾而终的卫生改革成功的多。 最最重要的是，他并没有受到什么人，比如说奥托男爵或者是光辉教会的阻止。而调动农奴们的生产积极性，也并没有引起领地周围的贵族们的敌意。像是那种“你丫的税收比我们少了一成，故意的收买人心，那些个穷棒子都特么的向着你了，让哥们我怎么混？”的情况并没有出现。 威廉仔细想了想，多半明白了这个事情的原因所在。 这主要是因为现在在全大陆流行的农奴制度。这个制度的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农奴与土地的捆绑。这些个农奴们，是没有人身自由的。 一般来讲，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人口流动这种事情只在流民，失地农民以及其他土匪流氓之间产生。从事农业生产劳动的这些农奴们，他们通常在一块土地上生存了几代，十几代乃至更长的时间。他们与这片土地，与土地上的庄稼，农庄里的牛马与工具，基本上是同一个类型的东西。他们是贵族们的私有财产。 他们并不自由，他们本身不会产生人口流动。也就是说他们本身不会因为“这里的税收条件好”或者“这里的土地价值好”而从一块土地上迁徙到另一块土地上。 能够打破这种僵局的只有一种情况，也就是战争，又或者是类似程度的天灾人祸。而无论是战争，还是天灾人祸什么的，都并不列入诸贵族对于其农奴忠诚度的思考范围之内。也就是说，他们不需要在乎威廉的政策，也不需要在乎他们的农奴怎么想。敢特么的跑，就直接抓住吊死算了。 当然，这种事情实际上极少有真的发生。因为这些农奴们，他们对于信息的接收能力也非常差。好像邻近的贵族领地上发生了什么新鲜事，比如某个叫做威廉·冯·赫里福德贵族小少爷进行了某种生产制度的改革。他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得知这个消息。 而就算是知道了，这些没有文化，不识字，没有见识。一辈子没有去过十几里之外的别的地方的家伙们，基本上很难想到“逃跑”或者与之类似的行为。 跑走了之后自己要怎么样生活？土地要怎么办？自己的家人，老婆孩子又要怎么办？自己能跑到那个地方去吗？那个地方的传言是真的还是假的？就算是真的，我们又跑到了那个地方去，那么那个地方的领主是否会接受我们做他的农奴呢？ 这些事情都需要思考。而绝大多数的农奴只要思考到前两项，就马上会偃旗息鼓。少数有野心的家伙，在思考到三四项之后，脑容量就不够了。极少数足够聪明的家伙，会在作出决定之前，就被其他不够聪明的家伙影响到，然后放弃。这样计算一下，全大陆几千万，乃至上亿的农奴里面，有可能会因为这一点儿影响，而放弃自己的生活，跑到威廉那里的家伙的概率大概是。 “是零。” 威廉在闲着没事儿的时候，自己进行了上述推演，然后瞬间变得很沮丧……他想要青史留名的这个愿望，好像有点儿困难了……至少单单是进行了这么一系列的农业改革有点儿不足够。 “不过没问题。是的，没问题。不是说哥特骑士团那边儿会护送流民过来补充人力的吗？” 紧接着，在想到了这件事情之后，威廉便重新的振作了起来： “更多流民，开垦更多荒地，种更多的粮食。然后聚拢更多人力。当年越王勾践十年生聚十年教训，然后带着越国百姓啪啪啪了吴国来着。这一点值得学习，是的。值得学习…… 不过这个周期或许不需要那么长。嗯……我学一半就可以了……十年时间，招收流民开拓荒地，种植粮食编练新军。十年时间，我怎么也得做到一个……嗯，就一个大公好了。十年时间，我怎么也能混上一个公爵的吧。 这个目标并不是很困难不是么？或者作为我来说，实在是有点儿低了。 等一等。之前那个半人马可汗说过，父亲等同于一个达鲁花赤来着。也就是说我现在相当于一个公爵了。一个公爵努力奋斗十年时间，结果还是一个公爵。 这听上去未免太让人沮丧了。嗯，是的。那就是国王好了。十年之后成为文德王国的国王。我记得在历史上，文德王国之前有两位叫做威廉的国王来着。所以按照惯例，我应该是威廉三世。威廉三世国王陛下。嗯嗯嗯。 除此之外，我记得这个世界的人们有给国王公爵起外号，或者说尊号的习惯。比如说什么长腿秃头大帝狮心红胡子狐狸太阳之类的。那么威廉三世国王陛下应该有一个什么样的外号呢？总而言之应该很好听才对吧？改革者？解放者？伟大？大帝？或许我可以有很多个头衔也不一定？还是说有一大堆的外号放到了我面前，随便让我挑的？” 也就是在威廉躺在自己的床上这样“畅想未来”的同时，就听见房间外面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下雨了！” 威廉猛地抬起头，就看到窗外一片乌云压了过来。紧接着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哗啦啦的就落下来了。 下雨，浇了小麦，小麦发芽，没收成，更没有增产，也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美梦瞬间清醒过来的威廉三世国王陛下当时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紧接着就哀嚎着倒了下去…… 第42章 幸运 因为这一场降雨，威廉有一连好几天都是失魂落魄的。直到他听说了一个好消息。 暴雨造成的损失，并不像他所想的那么严重。 这主要是因为新式镰刀的推广，以及农业退税制度，让庄园的人们产生了爆发力。所以收割和晾晒小麦的工作，比威廉想象中要快得多，地里的绝大多数谷子，都在前两天入了库了。所以这场暴雨造成的损失，实际上并不太多。 与之相比，其余的农庄可就惨了。还实行着原先的生产制度，以及使用原本生产工具的农人们叫苦连天。所有农庄都有不同程度的减产。最糟糕的农庄减产达到了三分之一。看起来，今年这个冬天注定不会平静了。 暴雨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早晨，阴云还没有散去，淅淅沥沥的雨点儿仍旧一直不停。看起来，赫里福德男爵领的秋粮减产，已经是在所难免的了。 男爵的书房中，奥托男爵愁眉不展。与之相对的，威廉也皱着眉头，看上去好像很不满的样子。与之相对的，坐在那里的第三个人，奥托男爵的心腹卫队长康斯坦丁则表情严肃，声音也很平淡：“骑兵已经回来了。与我们领地相临的贵族们，也都遭了灾。事实上，恐怕整个马佐维亚大公国都会出问题…… 听他这么说，男爵父子两个相对无语。在这个农业渣到爆的时代，就算是丰年也会吃不饱，平年也会饿死人……范围放大到整个马佐维亚大公国，即使粮食产量只是降低一、两成，那也是了不得的大事。 在经过询问过后，威廉已经得知了，这个时代的农民的确还有着“暴动”的传统习惯。而一场影响严重的自然灾害，进而引起大规模，大范围的农民暴动。这件事情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也就是说，我们需要备战了吗？”奥托男爵皱着眉，这样问。 “我想的确是这样的，主君。”康斯坦丁这样回答说。 “……不能先等一下吗？”威廉问：“我们应对自然灾害就没有什么办法吗？我觉得，我们可以通过减税，甚至提供一定救济的方式，来化解这件事情，父亲，如果您——” “——单单是我们不够。”奥托男爵略显懊恼的打断了威廉的话：“关键是别人——整个马佐维亚大公国，有数百万人口。我们只管理着其中的几十分之一。我们当然可以救济那些人，当然可以减少税收。事实上就算你不说我也会那么做的，问题是其他贵族们不会。” 说到这里，奥托男爵显得更加的痛苦了：“他们舍不得他们的钱，也舍不得他们的粮食。他们眼里，那些农人就活该都被饿死。他们是不会心疼的。” 听奥托男爵这么说，威廉多半已经明白了……按照这个节奏来看，一场席卷整个马佐维亚大公国，乃至是整个边境地区的灾荒与暴动再所难免。赫里福德家族对此无能为力——即使是不计成本的免除所有农业税收，并且将并不太多的家底全都拿出来赈济灾民，也无济于事。 现在的局势还没发展到那种程度。减产的秋收也是秋收。农人们勉强还有一口吃的东西。问题是在几天之后，领主贵族们将按照惯例收缴粮食。如果这些家伙不降低税负的话，还按照往年的标准收取粮食的话，那么用不了多久，等到冬天的时候，饥寒交迫的农民们就会大量死亡，然后就是走投无路的暴动……如果暴动在第一时间被剿灭的话，那就不算什么。 但如果这场暴动在第一时间，没有被剿除，那么农人们便会变成流民。在马佐维亚的领地上四处流窜。流窜到什么地方，就会抢光当地的其他农人们的食物。饿昏了头的他们会在最短时间内，将那些食物消耗一空。然后裹挟着其他农人一起，继续流窜。 流民队伍就会像这样，滚雪球一样的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在退役士兵，佣兵，强盗与某些破产贵族，落魄骑士们的带领下，他们也会变得越来越有组织化。 当野地里的食物无法满足他们的胃口的时候，他们就会在野心家的驱动下，进攻贵族领主们的城堡。如果让他们侥幸攻破了某家领主的城堡，那么事情就会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得到了更大的名声，更多的食物以及更先进装备的流民大军，战斗力自然会大幅度的提升。再之后就是…… 想到了这里，威廉的脑袋已经不可抑制的痛了起来——真是糟糕，实在是太糟糕了。这个消息比起之前他所想的还要糟糕的多。 “总而言之，备战吧。告诉各个农庄，今年秋季只收三成的赋税。同时要他们将壮丁组织好，再操练一下。对了，这件事情也要跟夏露米说一下。威廉——你去。” 奥托男爵说到这里，点了威廉的名字：“去告诉夏露米说，要她也按照我所说的那样行事。除此之外，告诉她，要她继续留在赫里福德城堡。不要想着回去她自己的封地那里。” “……是的，父亲。”威廉点点头，然后就站起身来，走了出去。同时，康斯坦丁随后也离开了书房，派遣人手，去传播男爵的命令了。 之后，离开了男爵书房的威廉很有些踌躇。他当然知道自己父亲所说的意思。如果没有出事的话还好。但如果真的出现了那种最糟糕的情况，那么比起夏露米的领地，有着一员剑圣坐镇的赫里福德男爵领自然更加安全。男爵要夏露米留在这里，也是理所当然的。 问题是按照理论来说，夏露米不应该留在这里。 虽然年龄上，她只比威廉大了一岁。但她的的确确是一位女伯爵来着。她是贵族，她对自己的领地，领民负有责任。在平时也就算了。但是在关键时刻，她就应该回到自己的领地去，带领自己的领民与她的卫队共度难关。 而根据威廉对于夏露米小姐的了解，她会这么做的可能相当大——她本来就不是那种喜欢蜷缩起来，躲在别人羽翼下的角色。她的胆子很大，有抱负，也有野心。同时有着自己的行为准则。而且她今年已经十五岁了。再差一年的时间，就正式成年了。在这种情况下，奥托男爵作为监护人，也没办法左右她的行为。 威廉觉得，就算是他的父亲奥托男爵出面，也没太大可能让她妥协…… “因为自己办不到，所以就把难题交给我么？不不不，父亲并不是那样的人。” 在前往夏露米的房间的路上，威廉这样思考着——奥托男爵会选择他来完成这个任务，自然是认为威廉比他更适合，也更有可能完成这个任务。这让威廉觉得很奇怪。 “我记得夏露米很尊敬父亲来着啊。而且父亲于她有恩，又是他的监护人。于情于理，也应该是父亲劝她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我的话……跟那家伙的关系一直不是很好。那家伙也一直看不起我……不过最近好了一点儿。但就算是这样，也比不上父亲的吧？更何况最近我还欠着她两百文德金的饥荒呢。说话实在是硬气不起来啊。” 这么一想，威廉猛然间，就想到了一个非常惊悚的理由： “父亲该不会是觉得，觉得……不会吧？完全没有那个倾向啊。不对不对不对。或许是我最近过的太顺了，所以变得比较自恋——那家伙怎么会喜欢上我呢？父亲你一定是误会了。哈哈哈，绝对是这样的。” 就这样，威廉将最不可能的那个选项主动剔除。然后确定了自己的战术：“尽最大的可能让夏露米留下来。但是如果她非要走的话，自己也没有办法。反正事情仅仅是起了一点儿端倪而已。没有说真的会发展到那么糟糕的程度。就算马佐维亚范围内，有小幅度的暴乱也没有问题。夏露米的伯爵领足有两百骑私兵可以动用。情况允许的时候，还能动员至少一千的农兵武装。有这一支部队足够对付绝大多数的叛乱了。” 未虑胜先虑败。威廉打定主意之后加快了脚步。很快就到了夏露米房间的门口。正想要敲门，却听见嘎吱的一声，门开了。夏露米带来的小女仆满脸忧色的走了出来，看到威廉之后愣了一下，然后马上行了一礼，叫了一声：“威廉少爷。” “嗯，怎么了？”威廉看她面色不对，就这样问道。 “小姐说想要回去，正在收拾行李。您看，现在这个样子……您进去劝一劝她吧。”小女仆这样对威廉说。末了还补充了一句：“威廉少爷劝的话，小姐肯定会听的。”说完之后就满怀期待的看着威廉，把威廉看的浑身都不舒服——怎么是个人就说，自己说话夏露米肯定能听呢？这也太奇怪了吧…… 第43章 搞砸了 带着这样的疑惑，威廉走进了夏露米的房间。也就像是之前小女仆说的一样。夏露米大小姐正在收拾行李。而这个“收拾行李”的过程，也符合威廉对于女生的认识。大包小包大箱子小箱子有用的没用的……这家伙简直就像是要把整个房间都搬空了一样。 威廉就这么一边在心里面腹诽，一边走了过去。这一会儿夏露米背对着威廉。没看见是他过来，还以为是自己的小女仆回来了。于是还是没回头，就向威廉说：“回来了么？对了，你把那个东西递给我一下。” 理所当然的，威廉不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左右看了看，发现现在没有收起来的就只有他床头柜子上摆着的那个东西了——也就是他跟夏露米在小的时候照的黑白相片。画面上的威廉还有夏露米都还只是六、七岁的小孩子。夏露米神气活现，威廉则显得愁眉苦脸。两个人当时的条件还有相貌，状态全都很完美的呈现了出来…… 这样的照片威廉也有一张。一直都被他锁在自己的柜子里面，压在n多的杂物下面不见天日。而与之相对的，夏露米则把它放进了镀金的相框里面，摆放在了自己的床头柜上。 两个人对于这张照片的满意程度究竟如何，一目了然。 于是，威廉将它递了过去。而夏露米在接过来之后也没说什么话。可想而知威廉是做出了正确选项。 在将照片放到了一个装贵重品的小盒子里锁好之后，夏露米这才松了口气。满意的看了看周围。发现她想要的东西都收拾起来了之后，这才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来，就看到了威廉了。 “怎么——你进来也不敲门？”在愣了一下之后，夏露米说出了这样的问题。对此，威廉只是耸了耸肩，没有说话——说起来一直以来都是他对夏露米这么说的来着。 看到威廉没有回答，夏露米也稍稍有点儿脸红——她也想起来了在这之前，她是怎么对待威廉的了。在这种事情上，她还真没有说威廉的这个资格。如果真的要这么做的话，那需要很大的勇气以及不要脸的劲头。夏露米自认为，自己的脸皮还没有厚到那个程度。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夏露米丢掉了这个问题，然后接着向威廉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那么，你来这里做什么？想要和我告别吗？”她一边这么说，一边做到了已经收拾了床褥，只剩下硬木板的床上： “好了，威廉，你看我这个样子，肯定没办法给你送来茶点什么的了。所以我们速战速决怎么样？” “你要走么？”于是，威廉也拉过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就像是夏露米所说的那样直截了当的问。 “你也都看到了。是的，我要回去了。” “为什么？你才刚回来不久。”虽然，当然了，威廉和夏露米两个人都知道夏露米要走的真正原因。但是威廉还是觉得，一上来就把事情直接说开来不太好。最好还是迂回一下，侧面攻击。 “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夏露米说：“你也应该知道了吧。今年的这场雨下的不是时候，所以我必须要回去坐镇才行。” 听夏露米这么说，威廉便暂时放弃了迂回前进的意思，也直接的说道：“父亲和我讨论过这件事情了。我们决定将今年的秋税下调到三成，除此之外，我们也做好了赈济灾民的准备。” “嗯，这样……也不是不可以。我也会在我的领地内执行这种政策的。这一点，你告诉伯父放心就好。”夏露米说：“那么没有别的事情了吧。我要稍微休息一下。中午吃饭的时候再见吧。到时候不要忘了为我送行。” “非走不可吗？”听夏露米有赶人的意思。威廉只好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的意思是说，留在这里不行么？领地那边的事情，派人过去做不就可以了么？” “那怎么行？我手里可没有什么可靠的人。”夏露米这样说。 “父亲说，可能会有危险。农人们很可能因为接下来的饥荒而揭竿而起。”威廉自然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儿困难，就放弃劝说夏露米，他接着这样说：“所以说，我觉得你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 “那可吓不到我。”夏露米听到威廉这么说，不但没有表现出害怕的意思，反而昂起了头，像是想要和谁干架一样说道：“不过是普通的农人暴动而已。隔三差五的都会有发生不是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当地农兵守住了农庄。再用骑兵发起一次冲锋。那种乌合之众马上就崩溃了。完全没有什么危险。” “……”不得不说，夏露米说的很有些道理。历史上一百次弄明暴动里面，有九十九次都是失败的。剩下的一次则是闹出了一点点事情之后，再失败的。 就像是夏露米所说的那样，就算遭了灾也不一定会产生流民。就算产生了流民也不一定会去攻击她的领地。就算是攻击了她的领地，也有很大的可能会被她击垮。而就算无法击垮，他们也可以退守自己的城堡。 夏露米家族的切尔斯克伯爵领的切尔斯克堡，全部以砖石堆砌而成，非常坚固。城堡内还有着充足的粮食储备。城堡内还有水井与供应水源。两百骑私兵，再加上临时动员的农兵。足够坚守下去。暴动者的部队通常缺少攻城武器，更不会有火炮。就算有几千上万人围攻，也很难打下这样的坚固的城堡。 这样计算一下，夏露米就算回去，也基本不会有事。再这么一想，威廉就觉得自己，还有自己的父亲奥托男爵是不是有点儿多此一举，小题大做了。 看着威廉不说话了。夏露米不知道怎么，却又有些生气起来：“好了，那么就这样吧。我还有别的东西要收拾，你出去。” “……”威廉看看左右。夏露米基本上把能拿上的都拿上了。要是还想收拾东西的话，就得拆了门往外抬家具。所以说什么想要收拾东西完全就是借口而已。 “那么……”威廉想了想，仿佛抓住了什么，紧接着就问：“既然是这样，没有什么危险的话，你就更不需要回去了啊。” “是么。”听威廉这么说，夏露米的心情好了不少。不过也仅仅是，不会再把威廉赶出去的等级。她接着说： “那又怎么样呢？” “什么什么怎么样？”威廉反问。 “你也应该知道了吧？”夏露米说。 “知道什么？”威廉接着反问。 “我今年已经十五岁了。很快，就是成年人了。”夏露米说：“伯父很快就不是我的监护人了，不是么？再之后，我也就没有什么理由再住在这里了。我终归还是要回去自己家里的。早一点，晚一点，都没有什么区别不是么？” “为什么这么说？”威廉听她这么说，顿时觉得很惊讶：“我们是一家人啊，夏露米。” “不，我们不是一家人。”夏露米否定了威廉的话：“准确的说，我们是‘亲戚’当然了，算是‘关系很近的亲戚’但是我们不是一家人。我是切尔斯克女伯爵。而伯父则是赫里福德男爵。你是伯父的继承人。我们同属于一个家族的不同的两个分支。我们各自有各自的领地，有自己的事情。我们注定了要分开。你们有你们的事情，我也有我的事情要做。所以说——” 听夏露米这么熟，威廉更觉得惊讶了：“——我们是真的把你当成家人的，夏露米。你——” “没有！” 夏露米在这之后，显得更加激动的喊了起来：“完全就没有！伯父对我很好，可他从来没有把我当成过是自己的孩子！你也从来没有把我当成过是自己的家人！我对你充其量不过是一个隔了四代的同辈堂亲而已！你根本就没有把握当成一回事，根本就没有！” 说到这里，夏露米已经露出了哭腔。而威廉则对这家伙突然地，毫无预兆的爆发有些不知所措。 “这家伙……平时就是这么看自己在这里的地位的么？”威廉一时间，忽然感觉夏露米很可怜——非常的可怜。这个在十几年前的****中失去了自己家庭的女孩子，满心希望在威廉这里重新获得家庭的温暖……可是看起来，威廉和奥托男爵让她失望了。 威廉忽然明白了很多事，比如这个家伙平时的那种张扬的样子。还有和他的那种竞争……说到底，这只是一个小姑娘想要引人注意，让别人再多关心她一点点的手段罢了。 威廉又有点儿后悔。后悔在这之前对夏露米不是太好。或许，如果她对于夏露米再好一点的话，夏露米就不会变成这样子。 “……好了。”在歇斯底里的发泄了一顿之后，夏露米平静了下来：“我好像说了不少蠢话……算了。你和伯父对我已经够好的了……或许，是我太贪心了吧。不过，总之，再见了，威廉。”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夏露米向着房门走去。同时叫着她的小女仆的名字。好像她等不及吃午饭，现在就要走了。 第44章 远游 就这样，夏露米大小姐成绷着脸，要仆人们拿着她的大包小包下了楼。然后把这些大包小包什么的塞到了两辆马车上。在小女仆怯生生的问了一句： “真的不打一声招呼就走吗？”之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吓得小女仆差点儿哭出来。 就这样，伯爵小姐坐上了马车。带着她的仆人，还有一个小队的骑兵向着南方的切尔斯克伯爵领的方向驶去。威廉和奥托男爵两个人，就在窗口边，目送车队的离去。 “很抱歉，父亲。”威廉垂着头，这样对奥托男爵说。 就在刚才，他斟酌措辞，用尽量含蓄的语气，将夏露米说的话告诉了奥托男爵。在听到这一番话之后，男爵良久无语，最后叹了口气，摇摇头，然后像是在跟威廉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说着： “终归是亏欠了这个孩子的……我原本就该注意到，这孩子的内心很敏感。我应该多关心她一点才对。” 奥托男爵就这样自责着，语气颇为沉重，让威廉觉得有些无地自容——的确，奥托男爵负有一定责任。但是威廉却觉得夏露米变成这个样子，自己的责任更大一些。 “那么，就……这样吧。过几天我再给那孩子写封信过去。说到底，我们还是亲戚，不是么？”奥托男爵这样说。 威廉注意到了他的父亲所说的话中，措辞的变化。 “就这样了么？”他不由自主的这样问道。 “什么？”奥托男爵反问。 “我是说，就这样就可以了么，父亲。我们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无动于衷？”威廉握紧了拳头，这样说道。 “那么，你想要怎么做呢，我的儿子？”奥托男爵转过头来，看向威廉，然后这样问。 “……我……”威廉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那就算了吧。”看到威廉没有说话，男爵略显失望的这样说道。 然后，威廉抬起了头，与奥托男爵面对面的直视着他的双眼：“父亲，您觉得我在这次可能爆发的暴乱中，能起到些什么作用呢？” “你是什么意思，我的孩子？”奥托男爵问。 “我是说，如果没有我的话，您和康斯坦丁叔叔能不能应对这一次的危机呢？”威廉接着问。 听他这么说，奥托男爵露出了笑容，他知道威廉的意思了：“当然没问题。”他说：“我和康斯坦丁都是当年，从死人堆里面杀出来的。区区一个不成气候的暴乱，还难不倒我们。” “那么就没有问题了。父亲。”威廉好像松了口气一样，对奥托男爵说。 “不用吃午饭么？” “路上再说吧。” “那么……注意安全，我的孩子。”说完这句话之后，奥托男爵伸出手，把威廉抱在了怀里：“无论如何，注意安全……还有，照顾好夏露米。”说完这句话之后，奥托男爵亲吻了威廉的额头。 十五分钟之后，威廉和约翰两人骑着马，飞奔着离开了赫里福德城堡。 “少爷，我们要去什么地方啊？”莫名其妙的被威廉抓来了的小约翰，莫名其妙的这样问。 “去应该去的地方！”威廉这样的回答，让约翰更觉得莫名其妙了。该去的地方是什么地方？这个问题实在是太泛泛了。至少小约翰自己，不觉得自己能回答的上来。 不够过很快，不用威廉回答，小约翰便明白了什么是他们该去的地方了。 马车的速度无论如何不可能与骑马相媲美。所以没过一会儿，坐在马车上，肚子饿，心情又不爽，同时觉得头痛而且觉得困。又被马车颠簸的睡不着，而且浑身骨头都疼的夏露米，紧接着就听到了自己身后传来了动静。 “马贼？不可能吧。这里距离赫里福德城堡不远。那么是赫里福德家族的骑兵？跑的挺急，是来追我的么？大概是伯父还有些什么话对我说吧……不过，无论如何，我也没有脸回去了。” 她心里面这么想着，然后就打开了马车的车窗，探出头去向后看。 然后就看到了威廉。 “……” 四目相对，夏露米当时就脸红了。非常要面子的她马上缩回到了车厢里面，然后就对前面的马车车夫大声说：“快点，加速！” “大小姐，速度就只能这么快了，而且——”说着话的车夫这一会儿，也注意到了马车后面的状况。当时就下意识地减慢了速度，准备停下来。 “我要你加速，你怎么反而慢下来了？！”感觉到速度降低了的夏露米气急败坏的大声说。同时，她身旁的小女仆也探出头去，看向了后面： “那个不是威廉少爷么？小姐，威廉少爷来了。” 听她这么说，夏露米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出话来，心里面也是乱七八糟的，干脆就垂下头，不说话了。 就这样，马车停了下来，威廉和小约翰也跳下了马背。将缰绳丢给小约翰，要他牵着马之后，威廉便两三步到了马车旁边。那个相当有眼力的小女仆马上笑着给威廉打开了门。威廉顺势上了车之后，她又掂起裙脚，顺势跳了下去。然后，车厢里就只有威廉和夏露米两个人了。 “好了，先生，继续开车吧。”威廉对跳下了车的小女仆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就带上了车门，对着前面的车夫这样说。马车车夫随即一扬鞭子，在半空中虚抽了一下，甩了个鞭花作为讯号。这车队就再一次开始向前进。 马车里面，威廉和夏露米相对而坐。威廉面带笑容，看着夏露米。夏露米红着脸，垂着头，不去看威廉。 “怎么样？”威廉看着夏露米，那小手攥着裙子，嘴角微微的上翘，又有点儿抖的意思。威廉就知道她是想笑，但是强忍着呢。 “什么怎么样？”夏露米偏过头去，继续不看他。然后这样问。 “嘛。没什么。”威廉却没有按照夏露米所想的那样，就着这个问题继续说下去。等夏露米不太高兴，也有点儿好奇的抬起头，看过去。就发现威廉已经不在她对面，而是到了他旁边了。 到了她旁边之后，威廉就伸手，搭在了夏露米的椅子靠背上。身体也倾了过去。 “你干什么？”夏露米问。 “去你家，不欢迎吗？”威廉问。 “不欢迎又怎么样？”夏露米说：“一般来讲，贵族之间的拜访都应该预先做约定的。哪有像是你这样子随随便便，想去就去的。” “稍微给一点优待不行么？”威廉说。 “那，我凭什么给你优待？”夏露米问。 “因为啊……”威廉说：“我们是一家人，这个理由怎么样？” “……” 让威廉稍稍有点奇怪的是，在他说出了这个他自认为是“正确答案”的回答之后，夏露米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欢呼起来什么的。而是露出了稍显失望的那种，聊胜于无的感觉。 “是……伯父要你这么说的吗？”夏露米皱着眉这么问。 “当然不是。”威廉摇了摇头：“赫里福德这里，有父亲还有康斯坦丁叔叔两个人就够了，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说，是我自己要来的，夏露米小姐。” 说完这句话之后，夏露米才松了口气，然后就“嗯——”的一声向着威廉扑了过来。两个人互相拥抱在了一起。 “总而言之，以前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我道歉。”威廉这么对夏露米说。说完了这话之后，夏露米眼圈儿就红了。要多用力有多用力的捶了威廉的后背。捶的力气太大，让威廉几乎受不了……” 也正因为威廉被锤打的太厉害，所以没能听到夏露米说的话，——那是与威廉的意思差不多的一句话……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夏露米说话的声音太小了一点儿： “我也是，对不起。” 在一边捶打着威廉的后背的时候，夏露米一边这么说…… 第45章 切尔斯克伯爵领 就这样，夏露米大小姐回家的车队里，又多出了两个人。也就是威廉与约翰他们两个。而在这之后，夏露米大小姐很明显的，也就不再闹情绪了。在一次变成了那个飞扬跋扈的大小姐。天天跟威廉那里闹别扭。 当然了，表面上，表面上的确是这样没错，但是实际上却不是。威廉能够感觉到这家伙的潜移默化的变化。那种疏离感，那种不和谐的感觉正在逐渐消失。他与夏露米之间的关系，正在向着良性方面不断发展。尽管两个人还是有竞争。一路上，夏露米还是缠着威廉打架，或者下棋或者打桥牌什么的。输掉了之后也还会耿耿于怀。但是这一切都属于良性竞争的范围之内。双方绝不会真的因为这种事情而这样那样的闹别扭。 也就是在这样欢快的氛围下，车队离开了赫里福德男爵领，进入了切尔斯克伯爵领。而在进入了领地之后，夏露米安静，稳重了不少。看起来是进入状态，准备做一些正经事了。 说起来，切尔斯克伯爵领虽然顶着一个伯爵领地的名头，但是实际上，面积大小与赫里福德男爵领差不多——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切尔斯克伯爵小，而是因为赫里福德男爵领大。之前就说过了，奥托男爵的领地与一般的伯爵领没有多少区别。 不过，虽然说在大小上，二者没有太大的差别。但是在繁荣程度，以及经济价值上，切尔斯克伯爵领却要比赫里福德男爵领强了不少。 这主要是因为这一处领地开发的时间较长，而且作为先开发的领地，其选址要比赫里福德男爵领强得多。领地内的水资源非常充沛。马佐维亚大公国的第一大河流维斯瓦河，正穿过领地之内，领地内支流纵横，同时在几处低地蓄水，形成了小湖。 在经过上百年的人工开发后，这些水资源被最大可能的利用了起来。人造的堤坝，水渠遍布在领地各处。古典时代的遗憾，高架引水渠也被修复。得益于这样丰沛的水资源，领地内的田地出产一直维持在一个较高的水准。同时还有渔获，河鲜作为调剂。也得益于各种水利设施的修建，所以切尔斯克伯爵领，也少有水旱灾害。 在这个农业社会的时代，农业收入的高低，基本决定了领地的经济水平。也就是说，农业水平较高的切尔斯克伯爵领，其经济要比赫里福德男爵领，以及马佐维亚大公国的绝大多数贵族领地都要好。 而除了基本的农业收入之外，切尔斯克伯爵领的河流湖泊，还可以提供足够的渔获，以供应和贩卖。领地内还有一座小型的铁矿，和两座小型的铜矿。这些矿产都在夏露米大小姐的直接掌控之中。足以为领地供应武器与铁制器具的同时，还可以小规模的向外贩卖。 向外贩卖金属器皿，以及渔获资源，便是切尔斯克伯爵领，除了农业收入之外的另外一个大的进项。 在人口上，切尔斯克伯爵领足有两万余人，其中包括八成的农业人口与两成的城镇人口。领地内总共三十几个农庄，两座城镇，七座骑士领和一座石砌的，坚固的如同堡垒一般的修道院坐落其中。再之后，就是高大巍峨的切尔斯克城堡。坐落于维斯瓦河的拐弯处，三面环水，易守难攻。夏露米伯爵小姐的家，就在这里。 顺便需要说一句的就是，在之前的大边境战争中，那几位效忠于夏露米的父亲的骑士，还有他们的扈从以及少数农兵，也都随着夏露米的父亲一起战死了。现如今这些骑士领地，也已经被夏露米收回。 目前看来，夏露米暂且没有要收录家臣，册封骑士的意思。所有的领地都在她的直接的控制之下。这个直属领地的效率大的有点儿吓人，可以说除了那座修道院，以及修道院下属的庙产之外，整个伯爵领全都是夏露米一个人的东西。这话说出去，威廉敢相信，整个马佐维亚大公国少有会不羡慕嫉妒恨的贵族。 “这个条件实在是太好了啊……”虽然之前也通过这样那样的一些渠道，知道了夏露米的家庭状况。但是这一回听她系统的讲述了一遍，还是觉得羡慕嫉妒恨的可以。 “有车有房父母双亡。留下的这么大的产业。上面没人约束，下面没人制衡。底子又这么好，这简直了——”威廉一时间，看着夏露米的眼神变得很怪异，暗暗地忍不住猜测：“难不成她才是主角不成？”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夏露米被他看的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不，没什么。”威廉摇了摇头，紧接着就自我安慰——虽然说如今的赫里福德男爵领，比不上夏露米的这块领地。无论人口，农业还是出产都不如。但是关键的是男爵领可以继续向外开拓。领地北方有大片无主的荒地，可供威廉开拓。 而除此之外，自己的父亲奥托男爵剑术举世无双。倘若半人马汗国与马佐维亚再战上一场，那么奥托男爵未必不能再进一步。反过来看夏露米，她的领地处在马佐维亚大公国的内陆地区，左右都是有主的地产。想要和平发展不太可能。 除此之外，夏露米虽然才气不俗，但毕竟太年轻了一点儿，再加上性别上吃亏。所以说，如今赫里福德男爵领，虽然现状不如切尔斯克伯爵领，但是要说发展潜力，却是自己的领地更胜一筹。 想到这里，威廉心理又平衡了下来。再仔细观看，看着一路走来，伯爵领地内的状态。还算是平稳。各个农庄内，市镇内，人们虽然大多还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但要说憎恶，愤恨，或者绝望之类的极端情感却是没有。 而在夏露米宣布，将今年的秋税下调到三成之后，领地内更是欢呼声一片。夏露米的声望理所当然的提升了不少——这也是因为夏露米没有多少廷臣与附庸，只有几个管家，账房和税吏管理着领地的事物，伯爵卫队的私兵，也没有总的队长，以及正式的，拥有骑士实力的成员在内。她的下面没有掣肘，所以一切政令执行下去都简单的很。 在与夏露米，就这个问题交流过后，夏露米便表示。她就是故意这么做的。这让威廉暗暗赞叹这丫头挺有心思——她本人的年纪不大，而且又常年不在领地内。如果招收廷臣与册封骑士的话，那就有可能产生尾大不掉的状况。 骑士与廷臣虽然比不上有爵位有领地的正规贵族，但却也是贵族体系的组成部分。就算是等夏露米长大了，握住了领地的实际权益，也不好对他们下手。一个弄不好，暴君啊，残忍什么的名头套在自己头上，再想要拿掉可就困难了。 与之相对的，那些管家，账房和税吏之类的家伙就好对付多了。无论他们的身份如何，他们归根结底，都不是贵族。说到头了也只是夏露米的仆人而已。这种身份，夏露米想杀就杀，想流放就流放。就算他们没什么错误，这么干都不会有人说什么的。非常的好管理。 “不过，这个办法自守还差不多，想要扩张可就困难了。因为没有真正的人才协助，所以说……”威廉这么想了想，觉得夏露米的这个办法，只能算是特殊时期的权宜之计。而如果真的想要国家与领地富强的话，还得要想办法笼络人才才行……” 这件事情暂且不说，对于切尔斯克伯爵领，威廉了解的也足够了。切尔斯克伯爵领内人心稳定。威廉算是松了口气。看起来，从领地内部发生****的可能性不大。那么接下来，唯一要担心的，就只有外地可能赶来的流民大军了。 第46章 休闲的生活 就这样，威廉暂时在夏露米这里住了下来。跟自己家里面去了封信，报了平安，之后便安下了心。 与赫里福德城堡的生活不太一样。切尔斯克伯爵领没什么威廉要做的事情——这主要是因为威廉的身份上比较尴尬……虽然说他自认为，如果他要来管理这个伯爵领的事情的话绝对没问题。 除此之外，夏露米也半开玩笑的说过：“要不要我册封你为骑士，然后任命你做财政总管”这样的话。但是威廉还是恪守着一名“客人”的本分。并没有对于切尔斯克伯爵领的事情指手画脚。 当然了，实际上夏露米自己，也没有什么想要管理领地内的事物的心思。这位大小姐平日里清闲惯了。真正的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平时在自己领地的时候，也只是呆在房间里看小说，要么就是打猎，要么就是练剑。更何况这一会儿威廉来了，夏露米大小姐自然地，觉得自己应该陪着威廉好好的放松放松。 所以说这两个人玩儿到一块去了，每天比剑，在一块儿腻味着读小说，一起出去打猎，这么玩儿起来，就更没有正事儿了。 在这种情况下，威廉还有着些许清明。知道告诉夏露米，要她把私兵卫队的侦骑派出去做斥候，以监视周围的状况。 威廉已经交代过了，如果真的有事发生，那么务必要在最短时间内返回，而后将事情告知。 他作为夏露米的堂弟。同属于赫里福德家族一脉。现在夏露米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威廉就是夏露米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夏露米死了的话，威廉马上就能继承切尔斯克伯爵领。 而除此之外，夏露米看威廉的那个小眼神，对他的那个态度。还有她们两家人之间的渊源，这一群人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而能像是威廉那样，觉得夏露米跟自己之间只是亲情关系，心思那么纯洁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多半已经见不到了。 所以说，有这两个原因垫底，所以威廉这话说出来，夏露米的私兵也是听的。更有不少脑子转得快的人，觉得这事儿妥了之后，切尔斯克伯爵领的这个家，还是得要威廉来当，所以有想要讨好威廉，先留下个好印象，等以后威廉做了主之后，说不得就有自己的好处。 就是这样，在威廉跟夏露米这样那样，下棋打猎，比剑读书的时候，来自领地周遭的各种信息，情报，也在不断不断地输入。威廉得以因此，决定切尔斯克伯爵领的战备状况。 当然了，这一会儿，还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必要。 “还算是安定吧。” 在早餐的时候，威廉一边忙着把牛肉切成小块，一边这样对夏露米说： “暂时看不出来有什么****的意思。马佐维亚的大部分贵族也不是笨蛋。虽然没有几个舍得降低赋税的，但是其他的预防措施还是会做的。再有就是，目前为止，农人们手上好歹还有点儿粮食。天气也不是那么冷。 不过，我觉得我们不能就这么放下心。还是警惕一点比较好……对了，动员农兵的事情怎么样了？要不要在这两天就下手？” 威廉说的这一番话，有判断有分析还有提议。基本来讲，一般的贵族的情报主管也就是这个水平了。而与之相对的，夏露米好像有点儿走神。听着威廉说的这话，就随便嗯嗯啊啊的应了两声。好像没怎么在乎，只是说了一句：“这个事情你拿主意就好了。”然后就不再讨论。 威廉看她这个德行，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想要教训她两句。但是一开口，却又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才好。最后只能摇头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于是，威廉继续吃饭，这一回的进攻对象是两块抹着黄油的面包。与此同时，夏露米也恢复了过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露出了笑容： “说起来，我们今天做点什么呢，威廉？” “嗯……”威廉看着夏露米的这个样子，就知道这家伙并没有想要做正事儿的意思——伯爵的印章在她手里呢，没有盖那个，农兵们是召集不起来的。而威廉也没有想要染指这个权利的意思。 “好吧，暂时再清闲几天。反正没什么要紧的。”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随后也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之后，威廉反倒不像是最开始那样害怕了。 自从古哥特帝国分裂，东哥特帝国建立，几代皇帝锐意进取，拓展领地。直到腓特烈大帝金玺诏书，划定瑞特约德、文德、摩拉维亚、洛泰尔尼亚、弗里西亚、法兰克尼亚、伦巴第七大王国而后，作为文德王国的一部分，马佐维亚大公国，或者说马佐维亚公国，已经存在了数百年之久。期间公国版图增减有数，公国国势涨跌有度。也有极度辉煌的时候，也有极度凋零的那一刻。 几百年的时间，人换了几十代，统治公国的家族也几经更迭。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在这几百年的时间里，马佐维亚大公国本身，这个概念，这个实体是一直存在的。 对于生存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对于马佐维亚大公莱谢克，大公手下的诸多贵族，廷臣，骑士，市民与农奴们来说，马佐维亚的存在是本已有之，而且理所当然的。就像是天上的太阳，地上的山川一般，是亘古永存的。从没有人会觉得它会被毁灭，更绝不会有人认为，一场小灾荒，再加上一点儿农奴暴动，就会动摇公国的统治。 “说到底，还是自己没经历过多少事儿，自己把自己给吓住了。”威廉略显自嘲的这样自言自语。随后对于信息的掌控也弱了很多。每天更多的心思，还是在和夏露米一起玩上面。说起来，夏露米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常年保持剑术与马术运动，更让她保持着极佳的身材。如果安静下来，单单看相貌身材的话，比起伊丽丝公主还要强了两分。 这事情，之前威廉是没有太在意。又或者说在在意这件事情之前，他更在乎的还是夏露米的那个性格。平时被这个堂姐欺负多了，躲都来不及呢，又有什么心思看她长得是什么样？ 不过这一次却不一样了。夏露米骨子里虽然还透这一股子傲气，但是对威廉却好了不少。除此之外，二点四七版的威廉就算真的争起来，也不会害怕她。这样一来两个人相处的摩擦少了。威廉自然能够仔细的观察一下，夏露米的身材相貌。 结果这么认真一看，威廉当时心里面就不好受了。心中充满了对于她的未来有可能出现的老公的羡慕嫉妒恨。那种酸溜溜的“也不知道这家伙最后会被谁采了去”的感觉，在他心中萦绕不去。再之后与夏露米玩起来，那种感觉可就更深了…… 第47章 反常 就这样，威廉在夏露米家里面过了一个多月轻松悠闲的生活。每天由夏露米陪着，在切尔斯克伯爵领这里那里的玩的很开心。 虽然说深秋时节，没有什么好景色可看。但是等入了冬，一场大雪下来之后，切尔斯克领地内一片银装素裹这个就好看多了。 当然更好看的也不是没有。那就是穿着冬装的夏露米。一身银灰色的皮装穿上之后，在雪地里一走，回过头来，冲着威廉展颜一笑，从绒绒的袖口露出的纤纤玉指，与透眼的这白雪对比鲜明的乌黑秀发，那动人心魄的美丽与尚未成熟的一丝稚气，让威廉乍一看，还以为自己是遇到妖精了。 简直了……简直简直了…… 就算是威廉平日里看的多了。后世ps装甲厚重的五十倍径的十六寸舰炮都无法击穿，但像是夏露米这样的美少女也是，也是，也是…… 威廉这一下子看呆了的样子，让夏露米很是满意。她笑嘻嘻的走到了威廉面前，然后一边伸手去点威廉的鼻子，一边问：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听她这么问，威廉稍稍的有点脸红。刚才被她点了一下，原本能躲过去的，结果因为看的有点出神了，所以没躲过去。 他知道自己刚才发呆的样子，让夏露米看了去了。心里面有点儿害羞的同时，也还有点儿后悔。夏露米可不是那种明白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家伙。这一次被他看到自己出丑的样子，接下来说不得要被怎么数落呢。 但是，让威廉没想到的是，这一回夏露米却没有想要借机嘲笑他的意思——这个本来是个好机会来着——因为威廉升级加强，口才和脑力都进一步强化。所以在往日里的吵架拌嘴里，夏露米总是没办法占优势的。 只不过这一回威廉自己失了先机。而且觉得心虚，如果夏露米要说什么的话，威廉未必好意思反驳。 “这丫头转性了？”威廉看她说了一句：“怎么样。”之后笑了笑，就志得意满的转头向前走，看起来是不想要再追究这件事情了，心里面不由得愣了一下。 “莫名其妙的……” 威廉心里面泛着嘀咕……不过，既然夏露米不说了，他自然也不会给自己找不自在。这件事情就算是揭了过去。威廉和夏露米随即上了马，带着猎犬和随从，向着林场的方向前进。 是的，在当天早晨，看到窗外下雪了之后，夏露米就想到了自己今天该做的娱乐活动了。 下雪天，正好出去玩。赏赏雪景的同时顺便打猎。 这个季节，这个天气，猎物的数量自然不比秋天的时候那么多。但是另有一番情趣。而更加重要的是，冬天打来的猎物，它们的皮毛是最细密最好的。比起夏天的皮毛贵重的多。 “说起来，这个时代的娱乐生活还真是贫乏。”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也没有电视没有杂志没有因特网。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样。夏露米不喜欢跳舞，舞会和宴会这两样最耗钱的可以去掉了。娶回去倒是挺好养活……” “好了，威廉，你在想什么呢？快一点跟上来。”也就是在威廉想入非非的时候，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的夏露米转过身，看着威廉这样大声说。 “嗯，”威廉随口应了一句，而后催动战马向前。两三步赶上了夏露米，就听这丫头说：“我们来赛马吧，威廉。从这里到林场大概有二十里，比一比谁先到怎么样？” “……好吧，你喜欢就好。”威廉听她这么说，稍显得有点无奈。 虽然说在前两天，他跟着夏露米来了之后，夏露米对他的态度好了不少。但是争强好胜这一点却是一点儿都没有变。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好像读小说吃点心什么的，比较平和的事情也就算了。但是像桥牌，下棋，剑术还有骑马之类的活动，夏露米还是一定要与威廉分出个高下来，而且如果输了就会不爽，不爽了就会闹脾气。 更重要的是，无论是桥牌，棋还是剑术，威廉都稍稍比夏露米高出一截。夏露米胜多败少，闹脾气的时候自然更多。也多亏了这家伙闹脾气也就是一小会儿，来得快去的也快。不然的话威廉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哄她。 而马术就不一样了。 这一条是真正需要时间练习的。同时威廉所在的赫里福德家族，只是以剑术天赋闻名。在马术上，可从没有听说过有什么不得了的地方。没有基因天赋的加成。威廉好歹练习了几个月的马术，也仅仅是入门而已，比不上夏露米，在这上面有十几年的功夫。而这个马术，也是夏露米唯一一项能压得过威廉的手艺。所以说，她很喜欢跟威廉比骑马。有事儿没事儿都要比一比。 “好吧，随便你。”威廉兴致不高，不过还是听了夏露米的话。紧接着没等夏露米回答，就一甩鞭子，催动战马向前狂奔出去—— “你使诈！”夏露米愣了一下，紧接着就对着威廉的背后这样喊。 “能赢了就好。胜利者是不会被指责的！”威廉头都不回的这样回了一句…… 半个小时之后。在切尔斯克林地猎场。威廉给自己的手弩上弦。 虽然说，之前靠着使诈取得了一个先手，但是紧接着，威廉还是被夏露米反超了过去。最后以落后对方半个马身的巨大差距，败给了夏露米。 “嘛，说起来威廉你进步也挺快的啊。大概再有一段时间就能追上我了。” 等到了地方之后，夏露米回转马身，然后就跳下了马背，一边摸着马的脊背，一边笑着对威廉这么说。 这让威廉更加的惊讶了——怎么回事儿？！她这是真的转性了？！ 如果说之前，因为威廉出人预料的跟了上来，这事情，夏露米心里面高兴，所以对威廉的态度好了不少。这个威廉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这一会儿夏露米无缘无故的就变成这样了，威廉却是莫名其妙。 他心里面有事儿，所以手上的功夫也就差了不少。几次出手，无论弓弩都射到了旁的地方。倒是让夏露米数落了两句。再加上这个季节，猎物什么的本来就不好找。所以威廉和夏露米，在这个林子里面转悠了好一会儿，却还是一个猎物打到。 说起来，原本弓箭，弩，威廉他在前世的时候都有练过的。因为一些特殊的潜入任务，需要做到无声无息。现在的无声手枪，说是无声，实际上还会有一点声音来着。所以冷兵器也很重要。 威廉无论是弓还是弩，都颇有涉猎。在他看来，他是要比那些个普通的贵族小子强多了。这也就是他在之前，敢答应那个谁……谁来着，反正已经死了，所以名字无所谓了的小贵族的挑战，比赛打猎的底气所在。 当然了，最后出现了一点儿乱七八糟的偏差的事情，这个不在事情的考虑范围之内，所以就不用说了。 “搞什么啊。”在再一次射击，却被那只狡猾的狐狸躲过去了之后，夏露米好像完全丧失了耐心。在噘着嘴，不满意的瞪了威廉一眼之后，就把手里小巧的猎弩丢到了地上，一跺脚，一甩头发，发脾气了。 看着夏露米一副“我很生气，你快点来安慰我”的样子。威廉无奈的摇头笑了笑，然后踩着雪，嘎吱嘎吱的走到了夏露米身边，伸手去拉她的手。然后就被夏露米甩手甩开了。 “好了好了，反正这里雪景也不错。” “一片都是白茫茫的，有什么好的。”夏露米低着头这么说。 “那就回去城堡里吧。这一会儿也有点儿冷了。我们把炉子生起来，然后泡点奶茶怎么样？”威廉说。 “啊，嗯。”夏露米见好就收，点点头应下来了。之后，威廉再去拉她的手，夏露米脸红红的就没制止。然后看着威廉再没有了说话的意思，就想了想，稍稍犹豫了一下，主动开了口： “那个，威廉啊。” “怎么了？”威廉问。 “跟我在一起……你会不会觉得无聊呢？”夏露米说。 “怎么会这么问？”威廉微笑：“虽然偶尔也斗嘴什么的，但是还算不错吧。夏露米。” “啊，嗯……那么说你喜欢和我在一起？”夏露米拍拍胸口，好像放松了一样，然后这样问。 “嗯。”威廉点头，然后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就停了下来，转过身，看向了夏露米：“你今天好像有点儿不一样啊。到底出了什么事。还是说，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嗯。”听威廉这么说，夏露米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我，我的确有话要对你说。” “威廉，我——”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威廉将夏露米抱在了怀里——一个转身，让过了疾射过来的弩矢。 第48章 危险 下一刻，威廉抬手举起了他的手弩，扣动了扳机。弩矢射出的下一刻，从雪地中冒出的那人闷哼了一声。弩矢命中了对方的喉咙。 那家伙的喉管破了，不能发出什么声音来，只能发出好像破风箱了一样的“呵呵”声音。然后就瞪着威廉，无力的，软趴趴的倒了下去。 “敌人？！”夏露米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她刚才完全没有感觉到有危险什么的。如果不是威廉跟着的话，那么这一会儿倒在这里的，恐怕就是她了。 “威廉。”当时夏露米即是生气还有后怕，就觉得有点儿腿软。之前想说的话，这一会儿自然也是说不出来了。但她还隐约的有点儿不甘心，同时，因为刚才这样那样的原因，威廉现在还搂着她的腰来着……这样紧密的靠在一起，感受着威廉身体的温度，还有身体的形状，让夏露米有种心跳加快的感觉。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威廉跟夏露米两人，这一会儿身上穿的都不少，中间间隔的东西多了，所以夏露米就有点儿那个。 “好了，我们先回去。”威廉无视了夏露米失望的表情，毫不犹豫也毫不留恋的松开了搂着夏露米的手，从腰间的弩袋里抽出了弩箭，给自己的手弩上弦。然后这样对她说。 “嗯。”虽然稍微有点儿不爽，但是夏露米也知道，现在的这种情况，不是她闹脾气的时候。所以很乖巧的就点了点头，然后也没有再去拉威廉的手，而是抽出了自己的佩剑，向着山林外，就在附近的他们的随从那里走了过去。 而在这之后，有惊无险的，他们离开了山林，与自己人汇合了。夏露米这才松了口气。但威廉却还是一副郑重其事的紧张的样子： “别放松。刺客可能还有同伙，而对方很可能就在等待我们放松下来。” “嗯。”听威廉这么说，夏露米便也提高了警惕。然后狠狠的训斥了她的随从们。整个护卫队被她弄得鸡飞狗跳的不得安宁。不过在这之后，总算她的这些个随从还有点儿心思。装备好盾牌，长枪，然后跨上战马便成了一个个标准的轻骑兵。 这一会儿离开了山林，而切尔斯克伯爵领绝大多数地方都是平原。河水也上冻了，麦子也都收割完了。放眼望去就是白茫茫的一片平坦的开阔地。在这样的地形上，骑兵的战斗力可以完全发挥出来。这十几骑轻骑兵，轻而易举就能冲垮两三百的乌合之众。有这样一支力量护持着，就不用担心一两个落单的刺客了。 至于说刺客偷袭的突然性，这一点么…… “那家伙……是从雪地里钻出来的？”威廉若有所思，然后就看向了他身边，警惕着仔仔细细左右左右看，好像要把薄薄的一层积雪给看透了的小约翰。再之后，便回想起了那具尸体——当时威廉没有仔细看，但是他的确跟小约翰的那个身材有点儿相似。只是比起仍属于青少年的小约翰，那个刺客整个人又大了一圈儿不止。 “并不是哥特人，而是斯拉维人……”威廉马上判断出了对方的种族与身份。 “只不过……斯拉维人也分很多种。可惜，暂时没办法把尸体运回来仔细辨识。”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之前他们担心，会有新的刺客来袭，自然不敢把尸体也带着。与护卫们会和之后，也是担心这一点，所以不敢再分出人手去。这样一来二去，就把尸体给丢到了那里。 “等回到城堡之后再计算别的事情吧。”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那具尸体该不会这么快就消失才对。” “威廉，你知道是什么人想要杀我吗？”威廉身旁，夏露米忽然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我有一点头绪，不过……”说到这里，威廉摇了摇头：“不过还不能确认。” “是么。”于是，夏露米也没有再说话。两个人默默无语的走了一路，回到了城堡。威廉马上向夏露米提出了建议。派人去把那具尸体给送回来，仔细辨认。同时动员领地内的农兵，进入战备状态。再之后，便是提升城堡的警备等级。夏露米自然没有什么不答应的。 随着盖有夏露米印章的公文一封封的传递出去，整个切尔斯克伯爵领乱成了一团。城堡内的军火仓库被打了开来。夏露米的私兵们开始武装了起来。同时，女伯爵的信使骑乘快马，分头行动，经过一个又一个农庄与城镇。所到之处，农闲时期，没事可做的青壮年们，以及城镇内的一个个工匠，铁匠，苦力与摊贩们都被动员了起来。 农兵部队，以及城镇的护卫队一个两个，都人模狗样的开始武装自己。 “这样的话，我们很快就能动员起一支人数足够的部队了，夏露米，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威廉跟夏露米忙完了书写公文，分派任务的事情之后，他就看了看夏露米，看到这家伙坐在自己的办公桌旁边愣愣的出神，威廉就以为她是有点儿吓到了，于是这样出言安慰。 “威廉，你知道是谁想要杀我么？”夏露米摇了摇头，然后又重复了一遍之前说过的话。 “那个刺客，是一个斯拉维人。”威廉于是将自己之前看到的，还有他分析的东西说了一下：“所以我觉得，那有可能是——” “——不是，我说的不是这个。”让威廉稍稍有点惊讶的是，夏露米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威廉这才注意到，夏露米的状态很不对劲。 “他们都想要杀我，威廉，你知道么？他们都盼着我死！”夏露米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周围的贵族们想要杀了我，然后吞并我的土地。 我的一些远房亲戚也想要杀了我，然后瓜分我的遗产。 我的臣民们想要我死，好方便他们监守自盗，并且防止我长大之后，清查他们乱七八糟的那些账目—— 那些强盗想要杀了我，那些领地内的农奴也不会在乎他们是否会弄死一个领主。连马佐维亚大公也一样。他巴不得哪一天起床之后，就看到整个领地内的所有贵族统统死绝了，好方便他把所有的土地都吞掉。 他们都想要杀了我，他们全都不能信任。他们，所有人，所有人，所有人——” “——好了，夏露米。”威廉打断了夏露米的话，用一个拥抱。他走过去，抱住了不停颤抖，哭个不停的夏露米，把她抱在了怀里。 威廉忽然有点儿明白，夏露米为什么会这么的向往自己的家庭，而且在赫里福德那边居住的时间，比在这里居住的时间更长了——尽管切尔斯克伯爵领的所有条件都比赫里福德要强。但问题是，切尔斯克这里没有安全感。 “我会保护你的。”尽管之前没有什么经验，但是在这一刻，威廉还是做出了最为正确的选择：“只要有我在这里，就没有人能伤害你。” 在听到威廉说出了这样的话之后，夏露米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下，再之后就整个的倒在了威廉的怀抱里。 “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了，威廉，不要离开我。” 看着原本那么积极，那样高傲的夏露米，现在就像是个普通的小女生一样趴在自己的怀抱中，哭个不停。但是威廉一点儿都不觉得高兴。 “说到底，夏露米也是个女孩子啊……”威廉想到了这里，就觉得有种使命感油然而生——这个并不像是之前对伊丽丝公主的那种被迫的“不做不行”的感觉。而是他想要主动去做。主动地，打心眼里想要保护夏露米。 就这样，威廉柔声安慰，夏露米则一直哭个不停。两个人就这么过去了好一会儿，然后才由威廉，送着哭累了的夏露米去了她的房间。然后整个夜里都守在她的房间门口。 因为夏露米睡得不熟。偶尔有什么响动，或者做了什么梦之类的就会马上惊醒，再然后就要四处的找威廉过来。 在这个时候威廉就要在门口回应她的呼唤才行。只有这样，夏露米才会安心。 就这样，到了第二天。夏露米脸红红的从房间里走出来，还穿着睡衣。 她就看到威廉仍旧抱着剑，靠着墙，闭着眼睛。在听到开门声之后，威廉就转过头，看了过来。可想而知是没有睡觉。 当时夏露米就觉得很不好意思。张了张嘴，想要说声谢谢。但还是脸皮薄，说不出来。紧接着想起来昨天晚上，自己倒在威廉怀里面这样那样，又哭又闹的，夏露米就害羞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昨天的事情，不要跟别人说。”夏露米蚊子似的小声说了一句。之后就“砰”的一声关上了门，缩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这丫头……”威廉摇了摇头，打了个呵欠，之后就回去自己的房间了—— 第49章 坏消息 威廉不得已之下，只能四处搜集各种废旧的破烂。破铁片，铁砂，铁钉，还有一些不需要了的破铜烂铁的废旧器皿，那些已生锈了的武器装备什么的，把它们都杂碎。用这些东西伪装霰弹。 而经过试验，这种废铜烂铁的伪造霰弹的杀伤力，意外的不错。对于没有甲胄防护的目标，基本可以做到一击必杀。而且被威廉所诟病的喇叭口形状的炮管，也间接扩大了杀伤范围和杀伤面积。只要装填足够多的废铜烂铁和黑火药发射药，这种小铜炮就能对三十米的距离开外，弧长十五米的扇面范围内的所有目标造成杀伤。 当然，对于披挂全身重甲的单位，威廉并不觉得它能起到多大作用。 “不过想一想也能知道，流民什么的怎么可能会有重甲啊，哈哈哈哈哈……那也未免太可笑了吧？”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 就这样，威廉与夏露米做出了他们能做的一切努力。整个切尔斯克伯爵领完成了初步动员。拥有两百名装备和训练程度，还说得过去的私兵，以及随时可以距离起来的三百余名农兵。整个领地内还有两千到三千名武装不齐备的农兵和城镇警备队。 切尔斯克城堡的防卫工作已经布置完毕。同时，威廉也检查了城堡的坚固程度。三面环水的切尔斯克城堡，唯一需要注意的便是他的正面。而相对的，城堡正面足有八十公分厚的城墙，也足以抵挡绝大多数敌人的进攻。 就算是在十几年前，大边境战争的时期，那些个半人马，塔尔塔里亚汗国的正规军，在进攻切尔斯克城堡正面的时候，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到最后还是借助战舰，将精锐的人类重步兵部队运输到了环水的那三面的沙滩处，然后四面围攻，又耗尽了城堡的存粮，这才勉强将城堡打下来。 前几天刚刚秋收，城堡里储备了足够多的粮食。三面环水，维斯瓦河的水量充足，足够提供水源。威廉实在想不出来，这座城堡有什么不能坚守下去的理由。 “这样一来，就不用害怕什么流民之类的了。”忙碌了好几天时间的威廉，觉的自己总算能放松一下子了……只不过，当他看过游骑兵们送来的新的消息之后，那一点儿轻松愉快的心情，就再一次消失无踪了。 周围的领地，也出现了贵族们被刺杀的事件。其中有些成功，也有些失败。不过，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都加剧了马佐维亚大公国的紧张局势。 贵族们互相之间警惕的观察着，观察他们的邻居与他们的臣僚们。而挂掉了的贵族们的领地上，也理所当然的出现了混乱。 让人惊讶的是，这些挂掉的贵族们，全都是缺少合适的继承人，在继承上面有些问题的。这些人死掉之后，他们的领地理所当然，为了继承权而各种乱斗。同时，这种乱斗也引来了周围的邻居们的觊觎。一些与死者有着纠葛的，在领地上有些含糊的。或者自认为自己也有继承那些领地资格的贵族们，在得到消息之后便秣马厉兵，准备放手大干一场。 天灾人祸夹杂在一起，让马佐维亚大公国的乱象更加严重—— “这个恐怕是真的有人在背后推动，想要扰乱公国……那么，他这么做的目的是……”威廉在得到消息之后，便开始这样思考——如今麾下有大量斯拉维人的，有三个势力。 其中之一是位于马佐维亚东北部的鲁塞尼亚王国。一个是鲁塞尼亚王国北方的霍尔姆嘉德王国。第三个，就是从东部，东南部包围着马佐维亚的塔尔塔里亚汗国。汗国拥有皮尔姆，与伏尔加保加利亚两个附庸国，其国王都是斯拉维人。 霍尔姆嘉德王国，与马佐维亚没有领土接壤。同时威廉知道，这个王国的商业与文化气氛比较浓郁。与之相对的，对于军事与扩张则不太感兴趣。它们没有什么道理，对马佐维亚出手。 ……无论是鲁塞尼亚人，还是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都有理由对我们动手。马佐维亚人跟这两个国家都不止一次的打过仗。 不过，威廉觉得，还是塔尔塔里亚汗国更有可能做这个。单单从国家实力上看，半人马汗国比马佐维亚和鲁塞尼亚加起来都要强得多。而且半人马们一直致力于扩张版图。再有就是，半年之前，威廉才经历过半人马对伊丽丝公主的绑架事件。所以对于半人马的野心有更加直观的感受。 比起国势日颓，领地比全盛时期小了一半。在南北两面被霍尔姆嘉德与塔尔塔里亚夹在中间，简直就像是馒头馅儿一样的鲁塞尼亚。霸气外露，野心勃勃的半人马汗国，自然更有可能策划一起针对马佐维亚的大阴谋。 “也就是说，对方有可能在这个冬天，入寇马佐维亚？！”威廉被他的这个想法给吓了一大跳。然后马上找来了夏露米，将他的这些推测全都告诉了她。 尽管身份上比威廉高出了一大截。但是夏露米自然也还是不知道，这个事情应该怎么办才好。听威廉说的这么吓人，夏露米当时就慌了。 “那应该怎么办？”夏露米问。 “当年的大边境战争的时候，国力全盛时期的文德王国，也只是勉强与塔尔塔里亚打了个平手而已。如果不是后续的哥特帝国援军，源源不断的进入。那么战争后期就很有可能让塔尔塔里亚汗国翻盘。 而现在，情况则完全不同了。让威廉颇为腹诽的选皇制度，让东哥特帝国无法总是作为一个整体的政治实体存在。帝国境内过强的分离主义倾向，以及封建诸侯们的过于强大，让目前的帝国皇帝，来自法兰克尼亚的卡尔四世国王陛下，目前能控制的只有法兰克尼亚与伦巴第两个王国而已。其他的帝国领土，或者处在半独立的状态下，又或者被外国君主所控制…… 整个帝国，就处于这样的四分五裂之中。再没有能够凝聚全部力量，组织全部军队，与塔尔塔里亚汗国决一死战的能力了。 哥特帝国的力量，看起来是没有什么可能借助到了。而与之相应的，文德王国的力量也同样无法完全发挥出来。 之前说过了的，帝国内部的诸多王国，除了听命于皇帝的，处于独立状态的，还有被外国君主控制的这些状况之外，还有第三种状况，而文德王国，就属于这“第三种状况”，也就是“四分五裂”。 比起其他王国还要糟糕。文德王国甚至连一个能统一整个王国力量的国王都没有。王国目前分裂为了马佐维亚，希隆斯克，图罗夫与利沃尼亚四个大公国。彼此之间互相敌视。想要让他们联合起来，联合起来对抗塔尔塔里亚，也同样极为困难。 “也就是说，我们很有可能要孤军作战。而且很有可能被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击败。毕竟他们拥有一个统一的庞大帝国，而我们却只有一个四分五裂的王国。甚至连马佐维亚公国境内的力量，我们可能都没有办法完全的动员起来。” 这就是威廉对夏露米所说的话。他对于未来，很有可能与半人马进行的一场战争，持悲观意见。他认为这场战争很有可能失败。或者说，非常有可能失败。 “那么，我们应该要怎么做呢？”听威廉说的这么吓人，夏露米理所当然的害怕了。 “做到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然后做好心理准备。”威廉这样回答说：“我查阅了一下资料。在塔尔塔里亚的统治下，人类贵族的生活实际上没有多大的变化。甚至说……” 说到这里，威廉很明智的闭上了嘴。 “甚至说……什么？” “甚至说可以当做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只要我们足够聪明，而且足够圆滑。”威廉稍微思考了一下，然后将后面的半句话稍微做了一点儿改变，然后这样说道。 他并没有像是某些白痴一样，在说漏了嘴之后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上一句：“没有什么。”因为这个根本就只能起到反作用而已。 而这样加上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反倒能起到极佳的遮掩效果。果然夏露米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之后，就不再追问这件事情了。 威廉这才松了口气。然后说道：“那么接下来，我给父亲写信吧。除此之外，再以你的口吻，直接向大公阁下写信，将我们所知道的事情和所分析的事情全都告知大公阁下。再之后，就要看大公阁下的决心和手段了。” 第50章 严冬 就是这样，威廉代笔的，以切尔斯克女伯爵名义所写的信件，以及威廉转给了他的父亲奥托男爵的信件，就这么一前一后的传入了马佐维亚大公国的首府普沃茨克。再之后，这些信件就像是半路被人劫走了一样，石沉大海，一点儿的消息都没有传出来。 某些时候，什么消息都没有就算是好消息。但是在更多的情况下，什么消息都没有，却是坏的不能再坏了的坏消息。 这一点威廉前世有着很多的经验。也有很多的案例。在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总而言之。威廉完全不知道，他的父亲所效忠的那位大公阁下究竟是怎么想的。他究竟又在想些什么。 随着之前，大量继承方面有着问题的贵族的死亡，也是随着之前的灾害效果的发酵，马佐维亚大公国的乱局开始加剧。各地的农民暴动，各地的贵族互相攻伐。有关的报告每天都会通过伯爵领周围的侦查骑兵送回来。 这些讯息一个两个，单个的来看还不算起眼。但是将这些讯息全都加在一起之后再看——威廉简直以为自己所居住的这个大公国快要灭亡了一样。乱局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逐渐的，有贵族在这场****中死亡的消息传来。这也代表着，大公国的混乱发展到了一定程度。 “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公阁下仍旧没有什么动静。看起来，是指望不上了。” 在夏露米的书房里，威廉这样对夏露米说——平时还看不出来。但是在面对这样混乱的局面时，他与夏露米的区别再一次凸显出来。 面对这样的混乱局面，威廉除了严肃应对之外，还有的便是兴奋。一种英雄有用武之地的感觉油然而生。而与之相对的，夏露米则除了紧张之外，更多的还是恐惧。十几年前，家族的城堡被攻破，父母双亡的梦魇再一次浮上心头，让她寝食难安。 也幸好这一会儿威廉在她身边，否则的话，夏露米肯定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好了。而在这种恐惧的情况下，她对于威廉的依赖也与日俱增。现在的她，虽然能说是对威廉言听计从，好像脑残粉一样说什么就是什么，可是也已经差不多了。 区别就在于她还需要一个理由——面对一些重大的，或者说困难的事情，只要威廉能给她一个还说得过去的理由，那么她就会听威廉的。而给出，或者说编造一个理由什么的，这个理所当然的难不倒威廉。所以说现在，说威廉说什么夏露米就听什么。大家这么理解也没有什么问题。 所以，在威廉说了马佐维亚大公莱谢克靠不住之后，夏露米就理所当然的问了：“那么，我们该怎么办呢？” “加紧自保吧。”威廉说了这一句话，让夏露米有点儿莫名其妙——自保这个的确是正确的。但问题是具体要怎么办呢？ “首先，好歹要把部队训练一下。”威廉这样回答说。 “训练部队……”夏露米好像抓住了一点儿关键。但具体应该怎么办，她还是不知道。 “这件事情交给我就可以了。”威廉说：“当然了，要进行这件事，我还需要一个名义——你之前不是问过我，要不要做你的骑士么？我答应了。” 就是这样，在当天下午，时隔十几年的时间，切尔斯克城堡再次举行了骑士的册封仪式。威廉在夏露米面前单膝跪地，而后被夏露米用长剑拍了下肩膀。再说出了列国骑士之间通行的骑士守则。询问是否愿意遵守之后，威廉回答了一句“愿意”。 再之后，由夏露米授予威廉一座村庄作为封地，并且授予署名为切尔斯克女伯爵夏露米·冯·赫里福德，并且盖着印章的册封文书，十字形的骑士勋章与佩剑。威廉向夏露米宣誓效忠，成为夏露米的封臣。这样一来整个骑士册封的仪式就算是完成了。 或许有人觉得这个很儿戏。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是在瞎胡闹——但是实际上并非如此——无论是威廉，还是夏露米，都是很认真对待这件事情的。毕竟，他们都是贵族世家出身，而在这个封建等级森严的时代，册封骑士理所当然是一件需要郑重对待的事情。 除此之外，夏露米与威廉所做的全套仪式，也都正确无比。更关键的是，夏露米册封的封地，给予威廉的文书，骑士勋章也全都是货真价实的真货。有了这两样东西，威廉在人类世界诸国度，无论走到哪儿，无论是谁，都会承认他是一名货真价实的骑士。 而随着这一个册封仪式的结束。威廉在身份上也就产生了变化。从一名混吃等死的贵族子弟，变成了一名货真价实的骑士。 这个身份上的变化极为奇妙——贵族子弟，这个头衔听上去好像要比骑士厉害一点儿。但是实际上却完全不是——尽管绝大多数普通人，都将贵族子弟看做是贵族。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因为他们没有封号，更没有封地。他们不是公爵，不是伯爵，不是男爵，不是骑士，更不是国王领主皇帝。从严格意义上说，他们在封建等级中，与农民，工人，商人什么的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的权力来源于他们的父兄长辈。来源于他们的爵位和力量——不过当然了，在年龄足够之后，他们的父兄长辈通常也会对他们进行一系列的安排。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就能摆脱掉这个尴尬的身份。 其中最好的一条，就是嫡长子。也就是像威廉这个身份的贵族子弟。通常，他们都会获得一块封地，以作为领主，通过管理封地来获取经验，以方便今后去接班。 而略差一点的贵族子弟，就要看他们是否得宠，并且也要看他们的父亲的力量是否强大了。 在这里，国王，或者实权的大贵族的儿子们是极为吃香的。他们很有可能获得大块的封地。成为中、高等级的贵族。甚至实权公爵。至于稍差一点的，就有可能是伯爵，男爵。最差的那种——比如说威廉如果有了个兄弟，而奥托男爵又不像是威廉所想的那样，还能再建功立业。他到死的时候为止还是个男爵。那么威廉的兄弟就只能像是绝大多数没有出路的，落魄的贵族子弟一样，仅仅获得一个骑士的身份。 如果威廉对他的弟弟比较友爱的话，那么他还有可能获得一小块封地，比如一个村庄。作为威廉下属的封臣。而如果威廉比较冷血无情的话，就直接把他的弟弟赶出家门，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说，对于广大中小贵族的子弟们来说，他们的“贵族子弟”的身份，除了是一张虎皮，可以用来糊弄人之外，更多的有一个定时炸弹的含义。指不定什么时候，父亲一死，自己的身份“刷拉”的一下就有了变化。或者权倾一方，又或者流落街头。这些可能都是有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每一个有不止一个儿子的贵族家族，都少不了明争暗斗，缺少不了腥风血雨，内乱乃至是内战。不过换句话说，这样的继承规则也并不是没有好处。自己知道自己的出路不明的次子与庶子们，理所当然的会加倍努力拼搏。这间接保证了贵族子弟们的成材率。 当然了，在一个个努力拼搏，而后成才的次子与庶子们，看到自己没本事的大哥只因为投了个好胎，就抢到了头彩的情况下，变得愤世嫉俗，心里不平衡，间接提高了贵族家族内战的几率，这就是另外的一回事儿了。 总之，不说这些。威廉被册封为骑士这一点，其意义是很重要的。这代表着他在世界……至少是在马佐维亚大公国的政·治舞台上，暂时脱离了他的父亲奥托男爵的影响。 从现在开始，他的第一身份便不再是奥托·冯·赫里福德之子。而是效忠于切尔斯克女伯爵的骑士威廉·冯·赫里福德。 他从此将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活跃在马佐维亚大公国的政·治舞台之上。而至于说，离开了父亲的庇护——至少在身份与名义上离开了他的庇护之后，威廉的表现如何，又能有什么样的作为，创造什么样的功绩……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第51章 兵士 在有了一个合理合法的身份之后，威廉自然就可以合理合法的去做一些，之前有些忌惮的，不合规矩的事情了。他也就能够凭借着切尔斯克女伯爵的第一骑士（当然也是唯一一位骑士）的身份，来进一步的插手切尔斯克伯爵领的事物。 而在这之前已经说过了的，威廉对于切尔斯克女伯爵，也就是夏露米的影响非常之深。感觉上，就是他就算直接抹黑，趁着晚上走到夏露米的房间里去，把她给啪啪啪了，夏露米也不会叫，反而会很配合的这样那样的等级。 就是这样一种状态。就是这样一个程度和等级——但是，就算是这种状态，这种程度和等级，也还是有一个限度的。 威廉的确能够凭借他与夏露米之间的关系，以及夏露米对他的信任，在切尔斯克伯爵领近乎为所欲为的这样那样。但是这么做，理所当然的会引来切尔斯克伯爵领的本土势力的反感。 尽管威廉自信，他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手腕以及夏露米的支持，将这些反感，以及明里暗里的反对全都平掉。但是那又需要多少时间？又需要花多少精力？眼看着对面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就要杀过来了，在这种情况下还玩儿这个，威廉自认为，他没有那个闲工夫。 所以说，要求夏露米册封骑士，化外为内。直接获得了一个在切尔斯克伯爵领内仅次于夏露米的实权身份。再加上他本人的身份地位与血统。威廉在伯爵领内，这才算的上是畅通无阻。 而威廉之所以这么卖力气的算计，自然也是有着他的原因的。 眼看着塔尔塔里亚汗国的入侵即将到来，文德王国四分五裂。在这样的情况下，在这样的混乱局面下，身处这样的乱世之中。尽管自身的能力还略显稚嫩。但这明显不是一个能让威廉心甘情愿的退缩的理由。 他想要有一番作为。 是的，威廉想要有一番作为。而想要有一番作为，就必须要有一份家底。在这样的情况下，赫里福德男爵领是他父亲的基业。威廉作为嫡子加入其中，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也不是不行。 但是威廉思前想后，却总觉得这个结果有些遗憾。虽然说他父亲的强大，某种意义上就可以等同于他的强大。但是对于这个年龄段的年轻人来说，辅佐，辅助一类的乐趣与成就感，自然远远的比不上自主创业所获得的一番成就。 也就是在这个情况下，切尔斯克伯爵领这么一块风水宝地，出现在了威廉的面前。正好夏露米又是个外刚内柔没主见的小女生。在这样的情况下，威廉几乎要喊出来了：这不就是为我量身打造的风水宝地么？这样的话。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一个富庶的伯爵领，几万领民，休养生息十数载积攒下的大量的金钱与粮食。这么一份基业，威廉觉得自己只要好好地经营一番，那么在接下来的乱局之中做出一番事业出来，甚至取得一番惊人成绩，也并不是不可能。 就是这样。 而在乱世之中，究竟是什么东西最为重要呢？ 才能？人心？名望？人脉？或许这些东西都很重要，是的，很重要。但是这都不是威廉想要的答案。 军队。是的，军队。威廉给出的答案就是这样庸俗的“军队”。在乱世之中，军队最为重要。而对于威廉来说，他目前来说，想要抓住的便是切尔斯克的军事力量。 这也就是他要求夏露米，任命他为切尔斯克领的军事总管。 在威廉说出这个要求之后，夏露米觉得很奇怪也很惊讶：“不是卫队长，而是军事总管吗？”她略显惊讶的这样问。而后得到了威廉的肯定的答复。这就让她更加惊讶了。 虽然说听上去，军事总管好像是比卫队长高级不少。但是实际上却并不是这样的。 听上去很高上大的军事总管，实际上能管得到的，只有领地内的日常训练事宜。也就是训练部队。而卫队长则管理着领地内的贵族私兵部队。 同时，应该注意的是，卫队长管理的贵族私兵的训练，也不归军事总管管理。军事总管管理的，也就只有那些临时征召的农兵的训练而已——而至于说具体的指挥作战，这些农兵的，却也不是军事总管。而是当地的小领主又或者是骑士。 所以说，实际上军事总管的真正的职权并不是很大。除了训练军队之外，还有掌握军事储备，还有军事技术的推广。再之后，就是作为领主的高级顾问，给予领主军事方面的建议。 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外表光鲜，但是实际上很弱鸡的这么一个职业。 而现在，威廉想要的，就是这么一个职业。 “威廉，如果你觉得你的身份还有问题的话，那个——”于是，就夏露米不是太好的理解能力来说，她觉得威廉还在顾虑什么。不过威廉完全没有这样的意思： “不，没有什么，我现在已经是效忠于切尔斯克女伯爵的骑士了。既然如此，我就应该在这个骑士的岗位上发展。所以说，担任任何职务都没有问题的。”威廉这样回答说。 “但是……那你为什么要做军事总管呢？”夏露米问。 “因为需要啊。”威廉回答的理所当然：“你觉得，如果资源，能力与潜力一样的话，在短时间内，是一个基础高的人的进步大呢，还是一个基础低的人的进步大？” “应该是基础低的吧。”夏露米回答说。 “是啊，所以啊。”威廉点了点头：“所以说，在眼看着就要开战的情况下，训练已经有一些底子了的私兵部队的功效不大。不过，如果把农兵们训练一下的话，他们就会起到作用。会在接下来的战争中帮上我们很大的忙。” 只是，尽管威廉这么说。但是夏露米还是半信半疑的觉得很奇怪。 尽管说现在这个时代，列国之间的军事改革已经悄然进行。就像是文学艺术方面，正在搞文艺复兴一样。在军事上也同样在复兴。列国的军事家们，又从故纸堆中刨出了古典****时代的重步兵系统，然后纷纷着手组建装备着超长枪的常备兵部队。 就这样步兵的重要性被重新提上了日程。如今的军事体系，与数百年前那个纯粹封建割据时代，骑士——农兵的体系完全不同了。步兵不再单纯扮演辅助的角色。 但是，那也只是相对而言。相对而言。 列国军事家们看重的，是常备军，是花费了大量金钱和资源武装起来的常备兵部队。又或者自发武装起来的佣兵部队。换而言之，就是职业部队。 是的，他们看重的是职业部队。而对于农兵，临时征召兵。列国的军事家们的看法仍旧没有什么改变，视之为渣渣和炮灰。 对于这一点，威廉有着不同意见。 因为他所知道的后世，国家的军事实力是分为两部分的。其中一部分是为常备部队，而另外的一部分，则是预备役部队。一般来说，每一个近现代国家都有其全国动员体系。通过动员体系动员出来的动员兵。或者换句话说，就是那些“临时征召兵”，才是构成战时军队的主体。 “所以说，这些家伙的观念还是很落后的啊。”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常备兵固然有常备兵的好处。训练有素，经验丰富等等。但同时，征召兵也拥有征召兵的优点——省钱，同时可以保持一个很高的数量。而这两点，比起经验和训练，更适合一场大规模的，长期的，严酷的战争…… 说起来，前世近代历史上，法兰西帝国之所以能打遍欧洲，与其说是拿破仑的厉害，还不如说是法国的动员体制的厉害。 经过革·命后的法兰西共和政府，是近代历史上，第一个拥有全民动员体系的国家。 也就是凭借着这一点，凭借着这些对共和国一腔热枕的，廉价的，数量庞大的动员兵部队，法国发出了它在近代历史上最后的一点光和热…… 而后男人死了一地，光荣的成为了近代历史上第一个人口断代的国家。被打掉了精气神的法国，就这样沉沦为了一个二流的弱鸡。 好吧，总之，这里扯得稍微有点远。说这些东西只是要说明一下临时征召兵并没有人们所想的那么没有用。正相反，他们才代表着军队构成发展的方向…… 当然了，威廉也并不认为，他能把他麾下的这群临时征召兵，都训练成多厉害多厉害的士兵——他只需要一批速成的，拿得出手的长矛兵部队就行了。 第52章 练兵 随着威廉动起了这么个心思，切尔斯克城堡周围，十几个村庄、庄园之中的三百五十二名，承担着兵役义务的农民可就遭了秧了。他们的传统啊，习惯啊，还有精神，体力以及极差的意志力，都开始被恶魔一样的威廉教官压榨着。 从这个冬季，也就是格里高利历一六八四年的冬季，十二月二十二号开始，在未来的一个多月时间里，这些临时被征集起来的农兵们，度过了地狱一样的一段难以回首的时光。 这一段时间让所有参与训练的人患上了不同程度的精神疾病，其中一些精神疾病终生难以消散。即使是在几十年之后，这些农兵都已经上了年纪，儿孙满堂的时候，在某些夜晚的睡梦中，他们仍旧会被藏在潜意识最深处的梦魇所攻击。而后满头大汗的爬起来。再睡不着觉。 是的，一个多月的时间，以人类的一生来说并不是太长。但是这也要分种类，如果像是威廉所在的这个特训的状态的话，那么对这些农兵们来说，度日如年这句话绝对没有错。 “好了！给我站直了！所有人目视前方！不许动，也不许哆嗦！” 这就是第一天，威廉的训练科目，站军姿。这个时代的士兵们最为基本的一项技能。 “抬头，挺胸，收腹，提臀，双手合拢，双臂自然下垂，双腿并拢，双脚呈八字形分开！” 在随便拉了一个农兵过来做样子之后，威廉便用他特质的白蜡木的木棍开始调教对方。在说出一个词之后，就是不轻不重的一棍子下去，然后对方的那个部位就会在疼痛之中达到威廉预期的目标。就这样不到五秒钟，一个从来没有接受过什么军事训练的农兵，就被他调教成了一个合适的兵样子。 “记住这种痛楚！不要松懈！听明白了吗？！”威廉对那个快要哭出来了的农兵大喊—— “骑士老爷，我，我——”听到之威廉这么问，那个农兵马上条件反射式的露出了可怜巴巴的局促不安的笑容。同时下意识的握住双手，然后哈下腰。 而看到这个动作之后，威廉理所当然的觉得不爽： “——叫我长官！还有，保持军姿，不要动！” 于是又是一棍子打了下去。 在经过了几个月的系统的训练，还有与夏露米的强度很大的实战训练之后，威廉现在的实力已经无限接近于正规骑士。而对于力量，对于斗气的理解也已经到达了一定程度。他这一棍子下去，打的是恰到好处。能让对方钻心的疼。但却不会真的伤到对方。 在这一棍子之后，那个农兵立马又像是条件反射一样，站成了威廉刚才噼里啪啦的把他打成的那个样子。 “嗯，很好。”威廉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其他人大声吼：“看到这个人了吗？看到了吗？！像他一样站好！” 在没有得到自己预期中的回答后。威廉再次毫不犹豫的挥动木棒，打在了最靠近他的一名农兵身上：“回答是的，长官。然后按我说的去做！” 挨了打的农兵吓得一个哆嗦。却是愣住了，并没有按照威廉说的去做。 “我说，按我说的去做！” “啊，那个，是的，骑士老爷——” “——叫我长官！” ……就这样，尽管威廉的士兵们不是太开窍。但在揠苗助长的大棒教育下，训练工作还是很快的展开了。在稍稍混乱了一会儿之后，那些农兵们便按照威廉吩咐的那样开始站立。 整个方阵总共三百人，威廉都逐一的略过。看到谁有不对的地方，二话不说就是一棍子打下去。 他这一会儿修炼斗气已有小成。所以不论是速度，反应还是观察力都高明的很。一个人盯着三百人，也能把他们盯得没有脾气。 就这样过去了两个多小时，期间多有农兵们叫苦叫累。当然威廉的回答还是打。于是农兵们又想着偷奸耍滑。那也没别的说的，接着打。这么打完了之后。农兵们不敢叫也不敢乱动了。但是两个小时站下来，没有谁经历过这个。自觉不自觉地还是有动作变形。那也没的说，仍旧得要打。 就这么着，两个小时下来。每个农兵至少了要挨两三下打。多了的十几下的都有。可以说是苦不堪言。 “好了。” 等到威廉打开了怀表，看到时间到了之后，这才说了这句。 等威廉说过这句之后，那些农兵们才哎呦哎呦的叫唤着，开始活动胳膊腿儿，有的体力不行的，甚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起不来了。 “体力都不错。”看到这一幕，威廉暗暗点头——这些个农兵都是青壮年的劳动力。每年见天的做着农活。那也都是属于重体力的劳动。所以说，这些人的身体素质比看上去要好的多……又或者说，这些人更能够激发出自己的体能，或者说，他们更能忍耐。 接下来，便是下午，下午的时候除了军姿站立之外，就是基本的队列训练。齐步走，还有向左转，向右转等等。 理所当然的，这个比站军姿难得多了。不过说难也不难。只要棍子到位了，就没有真正蠢的人。按照威廉的说法，这是要他们“从内心深处本能的记住。” 就这样，困扰了无数穿越者的，文盲分不清左右，很难训练的一点难点迎刃而解。再之后齐步走什么队列什么的，也全都迎刃而解。这让威廉忍不住的感叹： “虽然人们总说偷奸耍滑叫记吃不记打来着。但是看起来我麾下的这些兵，还是听有点儿记性的嘛。” 再之后，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了去，在士兵们的惨叫声中，在威廉的喝骂声中。这三百名农兵的队列训练终于走向正轨。勉强达到了刚刚开始军训时候的大学新生的等级了。 “在让新兵们初步明白了纪律的重要性之后，紧接着便是要他们明白服从命令。要让他们放弃思考的能力。让他们像是机械一样，像是齿轮一样因为军官的一声命令便一往无前。做出任何事情，哪怕是在炮火遍地的战场上，冒着枪林弹雨踩着鼓点正步走。” 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他回忆着自己记忆中的军事知识——而至于说让这些人放弃思考，成为只知道服从命令的机械，这个方法同样很简单。是的，很简单。训练，训练。再训练。 要这些家伙将服从命令的概念刻入骨髓深处。形成条件反射。要他们在听到自己的声音之后，没有任何犹豫便做到自己所命令的事情——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唯有高强度的训练。 而且，是略带些难度的训练。 要让士兵们做到一些他们觉得他们原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逼迫他们超越极限。逼迫他们将这些不可能完成。 “所以说，加紧训练！你们这帮猪猡！”威廉要城堡下小镇里的铁匠给自己做了个白口铁喇叭。用起来相当的给力——至少对于农兵们的耳膜来说是这样的。 在威廉的喊叫与咒骂声中。农兵们端平了他们手中的超长枪，向右前方刺，向右前方刺。除了向右前方刺的动作之外，便没有其他。 “看准目标——看准目标！每一次都要命中红点才行！”威廉继续大声喊叫着。顺便踢了一下一名有些走神的农兵的屁股。 他所谓的红点，自然就是靶心。位置在人的心脏部位——而至于说“向右刺”则是超长枪兵最基本的战术动作。持枪左脚向前侧迈出一步，向右转体，同时右脚向后，成弓步，同时两手协力将枪刺出. 这个刺击动作，对于持盾敌人也非常有用——当然，这需要枪手准确的判断——在剑盾与刀盾手进攻的时候，因为挥动刀剑的动作，他们的盾牌会微微倾斜，露出要害的心脏。而这就是刺击的最佳时机——当然的当然的当然，这仅仅是最理想的状态。 再然后就是，威廉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制造三百架人型靶。所以，他丧心病狂的将这些靶子，这些红心画在了士兵们的后心处。 这样一来，他就只需要给第一排的农兵们弄靶子就行了——当然的当然的当然就是，这些超长枪都是去了枪头的。而除此之外，威廉还给士兵们的后心垫了皮子。 就是这样，上午的时候训练队列，中午的时候训练枪刺。下午的时候将这两者结合起来，训练密集枪阵。在威廉的训练之下，农兵们的确变得越来越听话。而且反应也越来越快。有一些适应力强的，已经对威廉的命令形成了条件反射——虽然还不是很强——比如说在威廉拿出了刀子，向着对方砍，同时命令对方说“不要躲！”的情况下，农兵们的表现还是差强人意…… “我又不会真的砍到你！站直了！！而且就算真的砍到你，也不会把你砍死！！！我叫你站直了！！！” 不过，想必，再过不久，这些“标兵”们，就能达到威廉的预期目标了吧…… 第53章 超廉价的精锐炮灰部队 尽管做不到像是冒顿单于那样，一声令下，士兵们就能想都不想的把他爹射成筛子的地步，但威廉的农兵们好歹有几分架势了。 而比起赔上了一匹骏马，还有一个老婆，并且将大批不听话的士兵杀掉了的冒顿单于，威廉只是用木棍或者皮鞭，又或者是拳头揍他们来着。可以说是投入的并不是很多。 就是这样。在一个月的时间之后，威廉的超廉价长矛农兵部队，已经初具规模。尽管较为复杂的变阵还做不到。而且威廉不敢保证，这些人经受得了高强度的恶战。但是，他们已经可以像模像样的端着超长枪，维持着森然枪阵大踏步的向前走。也可以在威廉的命令下以最最简单的纵队变横队战术，对敌人形成战术包围。 夏露米觉得这已经够了。甚至大大的超出了。毕竟，这些看起来面无表情的，有那么一股强兵气息的部队，实际上只是一群农民而已。他们之前半辈子拿的都是耙子锄头，拿起超长枪才不到一个月而已。 这种变化让威廉倍感欣慰的同时，也让夏露米倍感奇怪。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呢？竟然就这么简单就训练出了一支看得过去的步兵部队。这种练兵能力简直就是让然难以置信，不敢想象啊。 “你……究竟是怎么办到的啊？” 到最后，夏露米还是忍不住，向威廉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很简单啊，就是那样那样做出来的。”威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让夏露米气得半死。不过当然了，在夏露米真的生气，发脾气之前，威廉就抢先将他的正确的战术给说出来了。 “就是这样？靠着训斥，还有大棒？”夏露米听到威廉的回答之后，就更觉得惊讶了：“这样做的话，不会造成兵变的吗？” “你说的那些都是骄兵悍将。那些不受控制的军头和军阀。”威廉回答说：“而我麾下的这些农兵不一样。”说到这里，威廉的声音降低了一点点，然后靠近了夏露米，小声说道：“这些家伙是农兵。当了半辈子的农奴。什么脾气都磨平了。换句话说，就是好欺负。” “哦。”被威廉在耳朵边儿上吹起，吹得稍稍有点脸红的夏露米点了点头，勉强承认了威廉的这个理由——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来着。军队里面选人，喜欢挑选老实巴交的农家子弟。一个是单纯，听话。另外一个就是怕官。而威廉选择……好吧，实际上也没得选的这些人——也就是这些个农奴。则是农家子弟的升级加强版。他们比农家子弟更加单纯听话。同时也更害怕官员……或者说骑士、贵族。 因为比起农家子弟之于官员。农奴之于贵族的人身依附关系更强。是可以草菅人命的。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几百年时间的沉沦，让服从与畏惧深入了农奴们的骨髓。同时贫穷，苦难与忙不完的农活则加深了他们的承受能力。在这样的情况下，一点点正确的引导，让他们变成一具又一具杀人机器。这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然了，也不单单是全部。”威廉这样说：“要他们畏惧，然后服从我的命令只是第一步。再接下来我的目标是要他们换上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好吧当然了，你不知道这个名词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无所谓，简单的解释一下，就是让他们对我产生依赖感。这样一来就会很方便。” “这个没有可能的吧？”听到威廉这么说，夏露米更觉得不可思议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会这么的那个什么。 “当然有可能啊。”威廉衣服理所当然的样子：“只要让他们明白他们的生死荣辱都在我的掌握之中。而且我比对方要强。我掌握了他们的命脉。再之后，在对他们严厉的同时，也稍微的，偶尔对他们好一点。这样就基本没问题了。” “真的吗？”听威廉这么说，夏露米更就觉得不太相信。 “真的真的。绝对没问题。”威廉不断点头。 “那么具体来说要怎么做？”夏露米问。 “首先是隔绝他们与外界的联系。然后设定奖励与惩罚措施。再之后就是通过不断地灌输洗脑。”威廉这样说。 “那么再具体一点……” “封闭式的管理。奖励积极训练的，多吃一点东西，然后还有口头奖励。惩罚就是打。而至于说洗脑什么的。你看这个。”威廉一边说，一边指向了一名农兵： “新兵，出列！” “是的，长官。”回答完毕之后那名农兵便停止了刺枪的训练动作。而后跑步出列，立定站好。 “说一下，是谁给了你现在的生活？谁在照顾你和你的家人？” “是伟大的女伯爵夏露米·冯·赫里福德阁下！与尊敬的骑士指挥官夏露米·冯·赫里福德阁下！” “是谁赐予了你果腹的食物与遮体的衣物？” “是伟大的女伯爵夏露米·冯·赫里福德阁下！与尊敬的骑士指挥官夏露米·冯·赫里福德阁下！” “谁是你们的主人？谁是你们的领主，你们的生命的掌控者？你们的统帅，你们的将领？” “是伟大的女伯爵夏露米·冯·赫里福德阁下！与尊敬的骑士指挥官夏露米·冯·赫里福德阁下！” “很好，回列吧。”威廉点点头，然后挥了挥手，这样说道。 “是的，长官！”对方再一个立正，然后就转身回到了自己的队列里面。 “这个……他们真的相信这个吗？”全程看完了这一幕的夏露米略带迷茫的看向威廉，然后这样问。 “当然相信了。”威廉点头：“我在他们身上都是花了钱的。而且不少。”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威廉就看见夏露米的表情有了变化。于是他马上更正说：“好吧，准确的说，是你花了钱了。”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夏露米的脸色才重新的好转回来，白了他一眼，说了一声： “知道就好。” 是的是的。威廉，或者说夏露米的确是花了钱的。现而今，他们身上的御寒用的半新不旧，但是真的管事儿的棉大衣。棉靴和棉帽子。还有这些农兵们的一日三餐——虽然没什么荤腥。而且都是加了麸皮的黑面包和没多少油水的菜汤。但是好歹管饱。 就是这样。比起那些土豪的穿越众。给的各种日常用品，脸盆毛巾牙刷，两套衣服外加顿顿有红烧肉白面馒头什么的。威廉可以说是抠门到了极点。 不过，威廉对此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他特么的是在练兵，不是在养大爷！升米恩斗米仇。这个道理威廉自然不会不明白。他一下子上来就给这群没见过世面的，没吃饱饭的家伙那么好的待遇，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说，人的欲望都是无止境的。今天求温饱，明天就要吃好的，有闲钱。再之后就要富贵要军功要这个那个的……就这样一点一点一点一点的增加。而如果无法满足这些人的欲望的话，那么他们就会将他们的领导人撕碎。再换上一个能满足他们的领导人。 这个发展的过程，就是军阀，军头，类似残唐五代节度使，武人的世界的规矩和讲究。 威廉是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而对于一群平时饭都吃不饱，而且家里面少有几件像样的衣服的农兵们来说。威廉给予他们的待遇——最基础的温饱。就已经是他们现阶段梦寐以求的东西了。所以说，有了这东西之后，他们对于威廉，对于赫里福德家族的忠诚自然而然就能够有保证。 在这个基础上，威廉再隔三差五的从城堡的厨房里面拿来两条挂满了油腻的，不知道生产日期的腊肉和熏肉出来。然后作为奖励。就能够逗的那些农兵们好像神经病一样努力了。 就是这样。 当然了，威廉之所以会这么做，当然的当然还有另外的一个原因。那就是省钱。 省钱省钱省钱——如果他拥有很多很多钱。拥有一大堆的蒸汽机工厂。拥有前往远东地区的贸易通道或者几支庞大的贸易船队的话，那么威廉理所当然会在这个基础上增加砝码。 比如说将士兵们的超长枪的铁制枪头换成是钢制的。然后再给他们每人配一顶钢盔，一件钢制胸板甲。再然后还要配备最好的燧发枪火枪兵，铸造十二磅的拿破仑炮还有独角兽榴弹炮…… 问题是，他现在不是特么的没钱么。穷人有穷人的过法。不能因为说自己家里面穷，然后就不过了，不打仗了是不是？这个年头的封建领主们，饭可以不吃，但是仗绝对不能不打。不打仗，那还叫什么贵族？赶快早死早投胎算了。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威廉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少的花费将切尔斯克城堡附近，这几个村庄的三百名农兵训练成了拿得出去的轻装超长枪兵。按照他的话来说，就叫做超廉价的精锐炮灰部队。 第54章 流民与战争 新的部队的成功建设，让威廉的底气足了不少。尽管说，夏露米仍旧坚持认为，她麾下的两百骑私兵的战斗力，要高过威廉麾下的超长枪方阵兵。不过威廉仍旧认为这一批部队才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钱——毕竟的毕竟，这一批部队是他手把手训练出来的。他知道这一批部队的能力。比起他不熟悉的那两百私兵，他自然会更信任他熟悉的这批部队。 而除此之外，威廉还有另外的一番考量——那就是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们。 威廉用脚后跟都能想得出来。这一回马佐维亚的混乱与他们有关。而在接下来，与半人马的战争中。威廉自认为，比起那些轻骑兵来，超长枪兵更加有用。 这个理论是很简单的。在骑兵战斗上，威廉真的不知道比半人马更强的种族了。这个非常容易想明白。说到骑兵，骑术的最高级别，有一个形容词那就是“人马一体”。然而这个骑术的最高等级，每一个半人马一生下来就有了。 他们的骑术是满级的。而同时他们的速度与耐力，又要比一般的马匹更强——而同时，他们的力量却又要比一般的人类更强。 在这样的情况下，威廉完全无法想象，有什么人类骑兵能在公平较量中，击败同等数量的半人马……除非是在接下来，人类的科学技术提高到一定程度。至少至少，也要点出六连发的左轮手枪。才能与半人马打个平手。 所以说，从某种意义上说，威廉觉得受到半人马的刺激，人类东方边境地区的各个国家拼了命的发展轻骑兵，并不是一个好主意。这基本上就是个缘木求鱼，南辕北辙的事情。 威廉觉得，想要与半人马在战场上好好的较量，那就必须要扬长避短。在骑兵上没什么希望，那就不要继续了。在步兵上想主意才对。 以重装的超长枪方阵，来对抗半人马冲击骑兵的强行冲阵。同时以大量的火枪与火炮，来对抗半人马游击骑兵的弓箭抛射——当然了，除此之外，威廉的确还需要一支灵活的轻骑兵部队，不过，他们的责任并不是与半人马骑兵正面硬抗。而是侦察，游击，破袭对方的后路，护卫己方步兵方阵的侧翼。 ……不过当然了，现在这种情况，威廉这么点儿东西，这么个地位。想要训练出一支重装超长枪兵，加上燧发枪火枪兵，再加上拿破仑的十二磅步兵炮，独角兽式加农榴弹炮，装备了短管手铳的精锐轻骑兵……组建起这么一支……嗯……再怎么说也要有几千人的部队。 这个在梦里面想一想就算了。想要组建这么一支部队，要么等威廉啪啪啪了伊丽丝公主，然后再捅了他老丈人，成了马佐维亚大公。要么等他做通了他父亲的思想工作。让奥托男爵成了塔尔塔里亚汗国的达鲁花赤之后…… 这两个工作的难度都不小。虽然说，威廉自视甚高，认为自己下不了多少工夫就能完成这两个困难级别的红色骷髅级任务。 但是问题是，这个是需要时间的。而现在威廉的时间很紧张。所以他只能够退而求其次，做一些个力所能及的，不需要多长时间的比较简单的绿色级别的任务。 也就是在威廉，将这一支农兵部队训练好了训练上了正轨，可以拉上阵势了之后不久，马佐维亚大公国的局势愈发的混乱了。 “流民们到底还是起来了。”在夏露米的书房里，切尔斯克女伯爵愁眉不展。而他对面的威廉，对她的话好像是闻所未闻。只是皱着眉头，看着地图。 看威廉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地图，同时用手在那里比比划划的。夏露米也没有别的太多反应，而是继续说了下去： “现在看起来，这一群流民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们了。”夏露米说到这里叹了口气，然后说：“在前两个月里，他们刚刚洗劫了波德莱尔伯爵领。这一回，跟之前可不一样。波德莱尔伯爵的实力，在大公国虽然不算是太强，但也属于中档。而当代的波德莱尔伯爵，虽然不算是什么英明的领主，但也是个合格的贵族了。这也就等于说……” “等于说，他们真的做大了，拥有了颠覆中等级领主的能力，也就是说，他们真正有了影响马佐维亚大公国的能力。”威廉将夏露米皱着眉，不想说的话给说了出来。 “那么，威廉。我们该怎么办？”夏露米问。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威廉回答。 “……要不要向伯父求援呢？”夏露米问。 “视情况而定吧。”威廉稍稍想了想，而后这样回答说。 从心里面来说，威廉是不想要向他的父亲奥托男爵求援的——他的目标可是像塔尔塔里亚那样的强大敌人。 威廉从来都是心高气傲的很。如果说在面对这些个流民，这些个渣渣一样的敌人的时候，他也要向他的父亲奥托男爵求援，才能够生存下来，那么他心里接受不了。 不过，当然了，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了那个程度的话，那么威廉自然不会死要面子活受罪。而且既然他看出来了这一次流民****的背后，有半人马汗国的影子。那也就代表，这流民暴乱不能等闲视之。其难度不是一般的绿色简单任务。至少也是黄色的中等难度。 虽然说威廉认为自己什么什么似的，乃是未来世界上最闪耀的明日之星。但是说到底，这是他第一次真正以指挥官的身份上战场。没经验心里面自然会发憷。所以说，为了给自己留一个保险。自己这话就不能说的太满了。 “那么……我们固守城堡？”紧接着，夏露米就又提出了一个建议。 “那可不行。”威廉摇了摇头：“如果是一般的流民入境的话也就算了。但是既然他们能在短时间内打破一座伯爵的城堡。那么我们再选择死守，就不是个好办法了。” “波德莱尔的城堡年久失修，而且是修建在平原地区的小型城堡。就是那种外墙只要三个人叠罗汉就能翻过去的那种。”听威廉这么说，夏露米就有点儿不爽了：“那种土木结构的小破城堡，与切尔斯克堡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好吧。好吧。那么我再说另外一个理由。”威廉说：“他们无法攻破切尔斯克城堡。但是以他们的实力，要攻破一般的农庄与小城镇，完全没有问题，对不对？毕竟他们大多数只有一道篱笆墙，又或者一堵土墙。农庄与小城镇里的农兵与城镇卫队的数量又不多，实力也不足。所以说他们都是很好的目标。” “是的。”虽然很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但是夏露米还是点了点头。 “所以说，我们固守切尔斯克城堡，就等于是放弃了领地内其他的所有的农庄与城镇。放任那些流民，或者说流寇们去洗劫那些地方。那可不好。” “可是……”听威廉这么说。夏露米想不出什么辩驳的话。或者说，的确有可以辩驳的话，比如说“他们的安全与我们的安全比起来不值一提。”、“首先需要保证我们自己不被伤害，其他的事情都是次要的”这样的话。 但是，毕竟夏露米还要脸。或者说夏露米的脸皮还不够厚。毕竟她还年纪轻轻的，没有时间把自己的脸皮。或者说得好听一点，“城府”修炼的针扎不透。 “所以说啊，夏露米。”威廉晃了晃手指：“所以说，作为一位领主，既是权利，又是义务。在接受领地内的资源，财富，接受领地内的人们的服侍与供奉的同时，你也有义务去保护他们不受伤害，对不对？” “道理是这个道理，这个我也知道，可是……”听威廉这么说，夏露米更觉得不好意思了。 “而且，再换一句话说。作为切尔斯克女伯爵。这个伯爵领内的一切可都是属于你的合法财产。他们要掠夺的，说到底都是属于你的财富。无论是那些农庄里的存量，那些器械，甚至包括农庄内的农民本身。他们都是你的财产。切尔斯克伯爵领沉沦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才恢复了一点活力。你就忍心这么轻易地把它们全都送出去？” “我当然不忍心。我也不愿意。但是，威廉……我们真的能行吗？我们……我们真的打得过那些流寇吗？就凭我们两个？”夏露米不确定的这么问。 “当然。”威廉毫不犹豫的回答说：“当然能打得过！我是威廉·冯·赫里福德。注定要永载史册，万古流芳的男人。区区一场小小的针对流寇的小战斗，怎么可能难得倒我？！” 威廉斩钉截铁的这样说。说完之后，看着夏露米半震惊半崇拜，半不好意思半跃跃欲试的表情，然后又补充了一句：“而且就算是暂时战败了。我们也不是跑不了。到时候我们再逃回城堡里，然后写信向父亲求援，那样也来得及啊。” 第55章 混乱与恐惧 听到刚刚还自信的一塌糊涂，说着：“注定要永载史册，万古流芳”这样的话的威廉，下一刻一脸理所当然的说出了“逃跑”这样的话，夏露米一时间有点儿反应不过来，看向威廉的目光变得呆呆傻傻的了。不过，紧接着她就“噗嗤”的一声，笑了起来。 笑得很开心，笑得很开心。夏露米好像再不担心，也再不害怕了一样。只是捂着肚子笑得厉害。一边笑，一边拍着桌子。好像快要不行了一样。 “所以，你觉得怎么样呢？” 等到夏露米笑够了，已经发不出笑声，只是做出笑的样子，弯着腰，都快没气儿了一样。威廉才问出了这个问题。 “当然是迎战！”夏露米站了起来。眼睛放光，自信满满的对着威廉说道：“我早就想要上战场去见识一下了。难得这里有机会！不过是一群流寇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很好。”威廉点了点头：“那么，现在就发布召集命令吧。动员领地内的三分之一的农兵。预备兵，还有骑兵卫队。我们在这个地方迎击敌人。” 威廉一边这么说，一边向地图上一指—— “平原么？那是维斯瓦河的一处支流，地形比较狭窄……威廉，为什么选那里？”夏露米问。 “这里地形平坦，适合骑兵进攻——你应该知道的，流寇的部队根本就没有什么像样的骑兵。而这一处沙洲地带，从西面进入切尔斯克领的最佳入口。如果我是流寇的话，我也会选择这里进入切尔斯克。这个狭窄的通道，可以保证我新训练的预备兵有一处合适的战场。” 威廉所说的“预备兵”自然是指他之前辛苦训练出的那些超廉价的精锐炮灰。因为这些家伙身上出现了很明显的变化，所以威廉觉得再用农兵来称呼他们不太合适。而除此之外，要将他们并入领主卫队，或者要以此为基础，组建一支新的常备部队也同样的不合适。 毕竟，他们的身份严格意义上讲，并不是军人。他们的主要职业仍旧是农民。将他们训练成这个德行是一回事，完全不负责任的，专断的要他们放弃农耕生活，转为职业兵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而除此之外，威廉实际上也不太想要把他们转变为职业兵。他对于这些人的训练与改造，只是为了实验一下全民预备役，以及农兵究竟能达到何种程度而已。当然，更加重要的一点是，威廉没有那么多钱。 是的是的，或许“没钱”才是最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总而言之，这一支特殊的部队不能再称之为农兵，而也不能称之为常备军。所以威廉就给他们起了“预备兵”这样一个听上去好像很厉害的名字。 “嗯，我知道了。”夏露米从善如流。不过紧接着，她便又有了一个疑问：“为什么只动员三分之一的农兵？不将他们全都动员起来呢？” “这个当然是有原因的。”威廉回答说： “首先是为了稳定领地内的人心。 最近一段时间，因为流寇兴起，再加上食物不足。领地内有些人心惶惶。如果在这个情况下将全部农兵都动员起来的话，那么很有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 而除此之外，组织农兵需要一定时间。在这段时间内，流寇自然不会就呆在那里不动弹。所以说如果要动员全部农兵的话，就很有可能耽误工夫。到时候流寇进入了切尔斯克，损失可就大了。” 听威廉这么说，夏露米点了点头。勉强算是同意了威廉的建议。不过同时，她还是有点儿担心：“据说，流民的数量接近有上万人。我们只动员三分之一的农兵，也就只有一千人。加上卫队与预备兵，也只有一千五百而已。只有敌人的四分之一。这个差距这么大……” “差距大又怎么样？”威廉微笑着说：“农兵这种东西，打打顺风仗也就算了。但是逆风的话，就连炮灰的责任都难以承担。” “所以说，实际上这两千多名农兵，你也没有指望上？” “的确。”威廉点头：“实际上能打的，也就是卫队和预备兵这五百。”威廉点头，然后紧接着说：“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啊，夏露米。一般来说，正规军打流寇，十几二十倍的物量差根本不算什么。再说，那些流民也不都是能作战的。其中老弱妇孺也有不少……虽然说这些人也能摇旗呐喊什么的。但是在作战中，他们也就这么点儿用处了。真正能上战场的青壮年，最多也就三千名。与我们的正规军比起来，也就多了五倍而已。” “说是这么说……但是波德莱尔伯爵又是怎么回事？”夏露米小声嘀咕着。 “好吧，原本我不太想要说这个的。”听夏露米这么说，威廉叹了口气，然后对她说道： “因为没钱。” “……没钱？” “更准确一点是没有粮食。”威廉摇了摇头：“我们没办法承担的起，动员三千多名农兵的那个物资。毕竟，今年的秋粮收成不是很好。” “那么历年的存粮呢？”夏露米皱着眉问：“今年的收成不好，不代表别的时候的收成不好啊。我记得前几年年景好的时候，领地内的粮食收了很多啊。” “那些东西，大部分都被换钱了。”威廉瞟了夏露米一眼，然后说：“然后就被莫名其妙的花掉了。” “啊……额……嗯……”听威廉这么说。夏露米瞬间就觉得不好意思了。是的是的。前几年的时候仗着自己的家庭条件好。乱买奢侈品到威廉面前显摆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位切尔斯克女伯爵。 “所以说，我们现在没有足够的存粮。”威廉这样说道：“而且在之前，为了训练预备兵，我们也花费了部分的存量。所以说现在，我们只能够精打细算，并且起到来年夏粮的丰收。不过当然了，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我们的存粮虽然不多。但是供城堡内的服务人员，以及五百到一千名士兵吃半年却还是够了。如果省吃俭用，再用点别的办法，获取食物的话，坚持一年到一年半的时间也不是不可能。” “那么以后呢？”夏露米问。 “以后的话。”威廉叹气：“一年以后，那就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了。” 听到一贯自信的威廉说出了这样丧气的话，夏露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两人相对无言。过了好一会儿，威廉才重新露出笑容来： “好了，现在用不着去理会那些事情。就算是想也没用。还是仔细思考一下，该怎么对付接下来的战斗吧。”威廉说：“虽然兵力对比大概在一比五左右。而战力的话，是我方更强一些。但是如果轻松大意的话，还是有可能被对方击败的。” “嗯。”于是，夏露米也点了点头。开始与威廉讨论起接下来将要发生的那场战争了…… 与之相对。 就在威廉和夏露米纠结着存粮不够多的同时，在另一边。他们即将要面对的对手。大概在八千到一万名流民却在为了下一顿没有吃的而发愁。 是的，他们的确攻破了不少的村落，甚至攻破了一位伯爵的城堡。从那些地方获得了不少的粮食。但是很奇怪的是，在这之后，他们还是没办法填饱肚子。那些身强体壮的，来路不明的。自称是匪徒，强盗的——目前控制了这支流寇武装的人们，他们不知怎么，就将那些粮食变没有了。 当然了，这件事情绝大多数的流民都没有察觉到。而察觉到了这一点的，大部分已经是死人了……极少数足够聪明的人，嘴巴也足够严。噤若寒蝉的他们隐约明白了一些事情。但他们同样无能为力…… 本来只是一点点小的灾害，为什么最终会演变成这样。本来只是想要填饱肚子。但为什么要与贵族，与公国的军队作战。因为饥饿，因为严寒，也因为其他的苦难。绝大多数的流民的精神已经麻木了。 他们完全没有思考这些事情的欲望——动脑子也累人啊。累了就得要吃饭。没有饭吃，就得饿着。饿的受不了就要发疯，就要死。所以说还是不要动脑子了…… 就是这样，流民们在绝大多数时候，都好像是行尸走肉一样，麻木，呆滞。只有极少数气质与之截然不同的人们——那些控制流民们的，自称是强盗，土匪的人们的眼中才有生气，才更像是活人……又或者野兽。 而这八千到一万名流民，就这样一点点的被这些眼中闪烁着疯狂光芒的野兽带领着。跋山涉水，踩着寒冷彻骨的积雪，一点点的向着切尔斯克的方向前进着。 大概，只要再过一个多星期，他们便会出现在威廉预设的战场上了。 第56章 恶劣 伊万诺维奇，一名身份真正是流民的人们眼中的“首领人物”。也就是自称是山贼土匪的那一群人。 只是……这一个肌肉虬结，人高马大的家伙，怎么看怎么也都不像是个山贼土匪……毕竟，这个时代不像是童话故事里那么的美好。 好像是山贼土匪这些生物，除了极少数是脑子有病，所以主动投身到这个有前途的事业之中的。还有一些是大贵族们豢养的鹰犬，专门为他们做脏活和见不得人的勾当的之外，其他绝大多数的山贼土匪，都是过不下去了的，才不得已的上山落草的。 这些个山贼土匪的素质非常的低下。不要说是武装力量，就算是体格都差劲得很。少有没有营养不良的。所以说山贼土匪跟流民流寇是一体两面。这话也不能算错。 而在这种大背景之下。像是伊万诺维奇，还有他麾下的那些个与他一样高大，强壮。合理集群的同伴们，就显得非常的，极端的格格不入了。 也幸好是这一万八千的流民的数量太多。所以分散了这些人的眼力。也就是因为这个样的原因，他们的心情才会比较的平静和安定。不会太过担心被人认出来。认出来他们是一群乔装打扮的正规的，职业的战士。 是的。如果说这一会儿有参与过对北方的鲁塞尼亚王国的战争，又或者是在大边境战争中，与塔尔塔里亚汗国大战过的老兵的话。那么他们肯定能在第一时间认清楚这些“山贼土匪”的身份。 他们是一群斯拉维人。一群典型的斯拉维种族的战士。在历年历代，哥特人与斯拉维人的战争中。这些手持战斧，肌肉虬结，孔武有力的战士，都给人留下了最为深刻的印象。 他们的冲锋几乎能与骑兵相媲美。而他们的战士冲锋陷阵的能力，也同样不逊色于任何一支骑兵部队。除了在速度与体能上稍弱一点之外，这些战士堪称完美。而这样一群斯拉维人，之所以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他们的主使者，已经他们的目的，就算是不言而喻了。 “真糟糕。这种情况还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在伊万诺维奇旁边，他的一名同伙，一个下属忍不住这样抱怨着嘟囔着： “我们是战士，可不是阴沟里的老鼠。我们的存在的意义在于冲锋陷阵。用战斧去粉碎敌人的军队。而不是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带着这些乌合之众瞎乱转悠。” 他一边说着这样的话，一边观察着伊万诺维奇的脸色。而理所当然的，就像是以前一样。他什么都没能看出来。 再准确一点说，伊万诺维奇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这让他稍稍的有些气馁。然后，他也学着伊万诺维奇的样子，顺着视线看了过去。视线所到之处，全都是一片混乱。那些流民们或者躺在临时搭建的窝棚里面，睡觉……或者等死。又或者四处张望着，想要对自己人下手。 偶尔会有一些身体比较强壮，又或者单纯是胆子比较大的家伙，会动手抢劫其他较弱的人的东西。又或者强拖着在他看来毫无姿色，一点儿欲望都起不来的女人，进去哪个犄角旮旯的窝棚，或者草丛里面…… 这种事情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看起来不是一次两次了。而那些被抢劫，被强哔了的人们，好像也已经习惯了这种逆来顺受的生活。有些暴行甚至就发生在他们的身边。但他们就像是看不见一样。更不会去管。 “真是没有意思。”那个斯拉维战士这样嘟囔了一句——之所以他会这么说，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好心。正相反，如果要比作恶的话，那么他要比那里的所有人都强。他看那些正在抢劫，强哔的家伙，是以一种高姿态的，好像是高中生看小学生一样的眼神去看的：“你们这群渣渣，我比你们强得多了。” 他之所以会觉得无聊，是因为那些个东西一点儿反抗都没有。他们都是麻木的，没有什么动静的。与他期望的绝望的哭喊，不甘心的怒吼还有歇斯底里的狂嚎，逃跑，拼命抵抗完全不同——没有什么反抗的话，那么对人施暴与对人偶施暴有什么区别？ “所以说，伊万——” “——闭嘴。”在他想要再次说话之前，伊万诺维奇截断了他的话： “我知道，这个任务不符合你的性子——事实上对于我们所有人来说，这个任务都很让人不爽。但问题是，你以为我们有讨价还价的权力和资格吗？在那位大汗下了命令之后，你以为我们能对他提意见？” 听到伊万诺维奇这么说，那个说不爽的斯拉维战士，还有周围的其他斯拉维战士或者低下了头，又或者把头偏旁边去，全都不说话了。 他们围在中间的火焰忽明忽暗。照在这些斯拉维战士的身上，照得他们的脸色晦暗不明。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看这些人都没有说话的意思了。伊万诺维奇才冷笑了一声，然后说道：“好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有时间抱怨这个那个的。还不如仔细想一想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听伊万诺维奇这么说，一名斯拉维战士笑着说道：“我们现在连对方的应对方式是什么都不知道，自然就只有见招拆招这一个办法了。” 听到他这么说，其他斯拉维战士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说道战争，这些战士就有的是底气多了。 “不要放松大意。”看着这群人盲目乐观的样子，伊万诺维奇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那些灾民根本就没有什么战斗力。收拢来的一些土匪强盗，也都没有什么用。到最后还是要我们自己上。” 听伊万诺维奇这么说，有的斯拉维战士忍不住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一边拍着大腿，一边就对伊万诺维奇说道： “谁都不会指望那些家伙的。而且我们哪一次不是只靠着自己？伊万，你太小心了。有什么好担心的？这片土地上生活着的都是哥特人，我们和他们很早以前就打过交道了。 我的祖父从小的时候就告诉过我说。哥特人都是懦夫。每一个斯拉维人战士至少能对付三个哥特人。而这一段时间的的战斗打下来，也证明了我的祖父说的话完全没错。哥特人就是一群懦夫。我们没必要担心什么！因为我们不会遭遇到任何的危险！” 听到他这么说，伊万诺维奇也露出了笑容。尽管生性谨慎，但是，他同样认为他的同伴说的话是正确的。在这片土地上，的确没有什么可以阻挡的了斯拉维战士的存在…… 第57章 比烂？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在日复一日的听到侦查骑兵送来的消息。证明了流民部队的速度比预期中更慢。 他们的速度就像是蜗牛一样，慢的要命。最快的时候，每天挪动五公里左右就是极限。慢的时候，每天走出两三公里的距离也是有的。而最关键的是，一月十四号的一场大雪，要那群家伙几乎停不前。在天地的伟大力量下，流寇们只能停下来，在他们临时攻破的小镇内缩成一团。 因为没有足够的御寒衣物，他们只能这么做。而就算是这样，他们的处境也同样的糟糕。 小镇根本没有足够多的房舍供流民们居住。而这些房舍还有很多，在小镇被攻破后的混乱中被破坏和焚毁。 绝大多数人都只能在临时搭建的窝棚里度日。而仅剩的一点点粮食，也即将消耗一空。 在接到这样几乎可以说是莫名其妙的情报之后，威廉一时间很有些无语。 按照这个情况来看。这些流寇恐怕走不到他预定的战场那里，就要冻死，饿死一大半。余下的那些人也不会有太多的力气作战。他们到时候恐怕只要冲上去，然后将这些连走路的力气都没多少的家伙杀死就可以了。 “难道说，这场叛乱最终会以这样黑色幽默的结局收场？”想到这里，威廉一时间有些恍惚。直到夏露米再次问出了她的问题——说起来，最近一段时间，威廉只感觉夏露米的思考能力好像都下降了很多。每次每次每次每次，无论出了什么事情，她的第一反应都是去找威廉，然后要威廉给她拿主意。 这样的事情过了一次两次的还没什么问题。但是事情过的多了，就让威廉产生了一定的担忧的情绪。如果这样的事情做得多了的话，那么夏露米的未来，这个前景实在是有些堪忧…… “不过现在来说，至少是现在来说，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吧？”于是，威廉暂时将这个忧虑压了下去。然后说道：“暂时停止农兵的召集吧。不过，预备兵与卫队要准备好。同时还要继续注意对方的动向。” “嗯。”夏露米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不过，就算按照最坏的观点来看。我们也已经处在了不败之地，不是么？现在我们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 “啊，嗯。”威廉点了点头，算是赞同了夏露米的话。 “那么，手谈一局？现在雪下的这么大。要做别的也做不了吧。”夏露米接着建议说。威廉这一会儿才注意到，跟在她旁边的女仆手里拿着棋盘，还有国际象棋的棋子。 “额……嗯。”原本想要说一说：“不应该去关心一下领地内的雪灾状况吗？”这样的话的威廉，想了想就闭上了嘴。 这一会儿可不是二十一世纪，某某某雪灾牵动着亿万人的心，然后国家领导人什么的就坐着飞机去慰问。再然后轻而易举的就能调动大量的为了准备三战才制造出来的，现在屁用没有的军大衣，棉被还有帐篷，还有各种救灾物资什么的去送。然后还要号召大家捐款供他们去开海天盛筵什么的…… 现在的威廉是真的没有这个能力。这个时代也没有储备棉花，储备棉布，储备各种救灾物资的习惯。威廉对此毫无办法。所以威廉这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而除此之外，这种“救灾”的行为，会让人们觉得“很奇怪”。因为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的贵族们，目前都没有施医赠药，修桥补路这种慈善事业的思想。威廉这一会儿冒天下之大不韪。对他自己可不是什么好事。 “现在只能指望那些农人们自己努力了。”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也正因为他对此分外的不舒服。所以在接下来的下棋的时候就非常的心不在焉。以至于总是会输给夏露米。 就这么输得多了，夏露米又是个不会说话，嘴不饶人的家伙。她兴高采烈的数落了威廉两句之后，威廉也就暂时放下了先天下之忧而忧的这个伟大情怀，开始开动脑就认真下棋。 “哦，总算开始认真起来了吗？”夏露米看起来很兴奋地样子。这让威廉感觉到有一种违和感。 明明切尔斯克是她的领地来着。明明切尔斯克伯爵领刚刚才遭受了一场很严重的雪灾来着。但是夏露米却好像一点儿都不担心。这种强烈的违和感让威廉觉得很不舒服。同时看着夏露米的眼神，也变得很陌生…… “你做什么啊？赢了你几局就不高兴了吗？” 威廉的这种审视式的，像是在看罪人一样的目光，让夏露米很敏锐的感觉到了。于是，觉得很不爽的少女这样抱怨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威廉随即偏过头去，不再看这家伙了。 他也知道，奇怪的并不是夏露米。做错了的也并不是夏露米。正好相反，奇怪的，做错了事情的是他来着。是他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是他的思想违背了这个世界的基本的常识。 作为一名领主，谁都不会责怪夏露米，谁也无法去责怪夏露米。而如果威廉要将他现在想出的东西说出来的话，那么就算是对他言听计从的夏露米，也会用很奇怪很奇怪的眼神去看着他。并且会怀疑威廉的脑子坏掉了。 归根到底，这还是因为生产力不足的原因。土地，田产无法满足人们的胃口。而纺织业，产出的布匹和衣物，也无法满足人们基本的穿戴的需求。在这种情况下，奢求去讲述什么慈善，什么义务都是不正确，甚至可以说是不道德的。这种行为违背了客观实际，自然地，这种意识不会被人接受。 “所以说，我应该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啊。”威廉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然后顺便将军——虽然说自己下棋三心二意的。但是只要调整大概二分之一的精神注意到棋盘上，对付夏露米这样的二把刀就已经够用了。 而且除此之外，这还有一点不好的地方，那就是因为威廉只用了一半的精神。所以没能注意到操纵棋局走势。 原本，旧版威廉的棋力就要比夏露米强的多——毕竟他是学者型的孩子，夏露米是武斗派的。而等威廉版本升级加强了之后，逻辑思维能力就增强了不少。再加上心灵阅览能力的加成，他的学习能力自然快的要命。 所以说这一会儿威廉的棋力已经可以对夏露米形成碾压优势了。而一般时候，为了哄夏露米开心，所以威廉会有意识的控制期盘走势。让夏露米形成一种“我跟威廉差不多”的错觉。毕竟嘛，经济类的游戏要差不了太多的两个人来玩儿才行。 而这一回，因为威廉下棋下的漫不经心的，结果就把真实棋力给显露出来了。虽然只是一半的真实棋力，但已经够虐八十个夏露米了。 所以夏露米越是下棋脸色越难看，越是下棋脸色越难看。越来越难看越来越难看，一会儿的就都快要哭了。 “那一步不算，你等一下，等一下——”于是夏露米想要耍赖。 “不行。下到那里了就不能反悔。”威廉护住了棋盘，不让夏露米去碰棋子。 “通融一下都不行吗？你也太死板了吧……”夏露米不爽的嘟囔着。 “你之前赢了我两局，我都没说什么。”威廉也不爽了。 “啊，那个，那个是……总而言之让着我一点就不行吗？！”感觉上说不过威廉。于是夏露米开始耍脾气。 但是很可惜的是，威廉并不是那种看到女孩子耍脾气，就会退让的人。 “不行！不行就是不行。我可是那种很严格的人。并不会因为是夏露米你就会有所通融。好了，这一盘棋就下到这里吧。我们开始下一局？” 威廉的最后一句话，是用疑问语气说出来的。因为他熟悉的夏露米多了。这家伙总是一阵儿一阵儿的。这一会儿被他赢的这么惨，自然的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想要下棋了。 “不下了不下了。”果然就像是威廉想的一样。夏露米一推棋盘。之后就兴趣缺缺的这么说。 “那么接下来，我们做点什么？”威廉问。 “……嗯，也没什么好做的啊。”夏露米皱着眉这样说。 “对了，前几天有两家北方的商队来了这里。我们去见一见那些商人吧。” 于是，威廉建议说。 “商人啊……”夏露米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那能有什么好的……” “一般来说，商人总会带来一些远方的消息，还有新奇古怪的东西吧。”威廉说。 “都只是些无聊的传说。被夸张了好几十倍的信不过的东西。”夏露米接着说。 “咱们现在不是无聊嘛。而且除此之外，我对他们的商品也挺感兴趣的。” “什么商品？”夏露米听他这么说，一下子也来了兴趣，之后就问：“珠宝首饰？漂亮的衣服。小说还是什么玩具？” “是军火。”于是，威廉回答说。 第58章 很多事情 “军火？”听威廉这么说，夏露米稍稍提起了一点儿兴致：“什么军火？甲胄吗？说起来最近一段时间我的确想要买一套好的全身甲来着，只是没有机会。” “不，并不是全身甲。事实上我们也没有多余的预算去买那种贵的要命，而且不实用的东西。”威廉晃了晃手指，然后这么说。 “诶……我可没记得，我有任命你做我的财政总管来着……”夏露米这样小声嘟囔了一句。不过理所当然的，她也只是嘟囔嘟囔而已。 虽然说夏露米平时显得好像有多刁蛮任性似的的。但是实际上人家其实很懂事。一些小事比如下棋之类的玩耍的事情也就算了。但是真的遇到了大事，重要的关键的事情的话，她是不过会给威廉惹麻烦的。 不过也同样是当然的，她不会给威廉惹麻烦是一回事，但也不代表她会全心全意的给威廉帮忙。在说了两句。发现威廉所说的军火，没有雕花镂空鎏金的全身板甲，也没有配重球上向前宝石，鲨鱼皮吞口的剑鞘的宝剑之后，夏露米就兴趣缺缺，说着：“那就算了，你自己去就好了。我去房间里面睡一会儿。” “又要睡觉啊。”威廉随口说了一句。 “嗯。”于是夏露米也随便回答了一句。 “最近这几天下雪，又活动不了，你天天吃那么多。吃完了之后就睡觉。睡晚了起来再吃。这么一来小心变胖。” 于是夏露米就毫不犹豫的抓起了一枚棋子，向着威廉丢了过去，丢过去的同时还说着：“要你管？！”这样的话。 威廉随手将棋子抓住。然后又随手将棋子丢给了旁边的女仆，接着说： “如果实在没什么事情的话，就去看一看文件报告怎么样？之前十几年时间里，切尔斯克伯爵领的账目乱的要命。想要弄清楚很困难来着。 除此之外，田地的开发，还有水利建设的计划书，在田地内执行四圃轮作制度，推行新型农具还有耕作制度的计划书。预计在明年春耕的时候执行。所需的铁料，以及在冬季发动人力修缮水道的工程。再之后是税制的修改，法律的修改还有就是训练新的常备兵部队，以及招募骑士等等等等…… 这么多事情，我一个人可忙不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威廉说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夏露就捂住了耳朵，然后啊啊啊啊啊的叫唤了起来。看样子是不想要帮着威廉干活了——不过这也难怪了。但凡这位大小姐能勤快哪怕一点儿，切尔斯克伯爵领的公务也不会积累到这种程度了。 “好吧好吧……”威廉只好叹了口气：“那么你就去睡觉吧。其他事情都由我来解决。” 听威廉这样义正言辞的话，夏露米一时间觉得很不好意思——毕竟说到底，她才是切尔斯克伯爵领真正的主人。威廉将伯爵领管理的好，最后受益最多的到底还是她。而她这个样子，感觉上好像是挺对不起威廉的…… 不过，紧接着夏露米再一想，就觉得心安理得了。 “今后我和威廉肯定会结婚的。所以说切尔斯克也就是嫁妆了。所以说这里迟早也都是他的东西。” “你想到什么了，笑的这么开心？”于是威廉就莫名其妙的看到了夏露米傻乎乎的笑起来了，然后忍不住这么问。 “啊，没什么，只是随便想到了一些有趣的笑话而已。”夏露米自然不好意思将之前她想的那些东西说出来。所以就随便找了一个理由。 “是么……随便吧。”威廉不置可否的回应了一句。这让夏露米稍稍有些失望——尽管不想要让威廉发现她心里面想的是什么。但是同时，她却想要让威廉好奇，然后追问她来着。威廉这样随便的态度反而让她觉得很不爽。 “那么就这样了。”于是，威廉站起身来，接着说：“这个文件你签一下。” “什么文件？”夏露米问。 “是委托我，全权处理此次军火贸易的文件。”威廉回答说。 “不用那么麻烦把。交给你去处理不就行了吗？”夏露米很奇怪的问。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是空口无凭，对方也会觉得奇怪的吧。”威廉回答说。 “嗯……不然的话，我和你一起去好了。”夏露米稍微想了想，然后这么说道。 “不睡觉了吗？”威廉问。 “偶尔打乱一下作息时间也没有什么事情。”夏露米说：“就当是消遣吧。” “好吧。”威廉点点头：“不过不要乱说话。讨价还价，还有检验货物的事情都交给我，这个没问题吧？” “嗯，没问题。”夏露米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不过紧接着，她就觉得有点儿奇怪：“你会讲生意？” “当然。”威廉点头。 “从来没见过你用过。”夏露米很奇怪：“你跟谁学来的？” “书上看的。然后是这里。”威廉一边这么说，一边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稍微思考一下就没问题了。” “自大狂。”夏露米不爽的嘟囔。 “是不是自大狂，你待一会儿看过了就知道了。”对夏露米的说法，威廉不置可否——反正有着心灵阅览的能力来着。他上辈子那个商品经济的时代，有关讨价还价生意买卖的知识自然不会少。拼拼凑凑写两本经济类的启蒙教材也不是不可能。而在这个时代，威廉觉得凭借自己的这个水平就已经足够用了。 “再接下来，只要再积累一些经验。那么我就算不做贵族了，去做商人饥也绝对是稳赚不赔。”带着这样自信的想法，威廉和夏露米一齐，去了会客厅。 他们要会见的这位商人，是来自北方的波罗斯克联合省。那是一片商业气氛极为浓郁的国度。靠近波罗斯克海的各处码头日日夜夜都无比繁忙。一个完整的，由汉萨商人同盟运营的，辐射整个波罗斯克海沿岸的数个王国，远至布立吞群岛以及阿斯图里亚斯王国的贸易网，带给了这个规模不大的自由城市的联合体无穷的活力。 依靠着财富，人脉与工业生产能力，波罗斯克联合省遗世独立。以重金打造的城市卫队，以及大量拿钱卖命的常备佣兵保证了这个特殊的“国家”的独立与自主。同时，其绝对中立的态度，以及对外和平，不扩张领土，只追求商业利益的态度，也让他足以在列国纷争中保持超然的地位。 在这个绝大多数国家，仍旧保持着农耕经济的时代，波罗斯克人的存在意义自然极为重大。而那些由城市议会选举产生的商业贵族，城市的市长与领主们，其地位对比其他传统王国的一般贵族也同样有过之而无不及。也同时，那些没有家族传统，没有世袭贵族地位的暴发户商人们，在波罗斯克也拥有堪比一般贵族的地位，城市议员的身份与特权。 尽管其他传统地区的商人们，对这些靠着肮脏金钱购买了贵族身份的，脑满肠肥的暴发户们普遍不满。但单单是不满，并不能改变这些商人，暴发户们在国际地位上，与一般的贵族持平的这个问题。 如果说这一次波罗斯克人的商队，是由他们的大老板亲自带队的话，那么就算是夏露米见了他，也要客客气气的——当然了，切尔斯克伯爵领虽然很富庶，但还不至于让一位商团的统治者亲自光临。来到这里的，仅仅是一个商团的中层阶级。 与大商人们可以与大贵族相媲美的情况不同。中下层次的商人们的社会地位，目前仍旧与几百年前，那个古典时代没有什么区别。在一般情况下，负责接见他的通常只是城堡里的管事，管家们。而夏露米本人是没兴趣的见他的。 当然了，现在来说，事情不一样了。威廉和夏露米这里有需要借助他的力量的地方。但是这并不代表，威廉和夏露米会用平等的礼仪来对待他。 事实上，就在之前，夏露米拉着威廉要下棋的时候，那位商人就已经到了。等到威廉和夏露米终于准备接见他的时候，少那名叫做约翰的商人，已经在会客厅等了将近一个小时。 第59章 投资方 在长时间的等待过程中，商人显得悠然自得。一杯早已经凉透了的待客的红茶，被他端在手里，就好像是什么琼浆玉液一样。而会客厅里挂着的几幅价值不到一百枚金币的油画，他也像是观赏什么传世名作一样。看得津津有味。无论如何都不像是着急的样子。 之所以会这样，威廉思考了一下，一个可能，是对方的涵养和城府已经高到了一定境界。而另外一个可能，就是作为地位比较低下的“商人”，他在贵族那里落下的冷遇的次数不可能少。所以已经习惯了。 威廉个人倾向于后一个解释。不过当然了，作为一名“骑士”他同样不认为，要一名“商人”干巴巴的等了他一个小时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况且他还把夏露米也给带来了。这位可是货真价实的女伯爵来着。单单在地位上，要比作为商人的这位约翰先生高的太多了。别说让他等一个小时，就算是让他等一天，而且还不管饭，那也是应该的。 事实上，在推开门，而后进入会客厅。向那位约翰先生介绍了夏露米之后，威廉就很清楚的看到了对方表达出了一种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威廉感觉这多半是对方的演技。目的自然是为了多赚他们两个的钱。 而在看到夏露米因此露出了“我很满意”一样的表情，并且确认了这个笨蛋是真的有点儿高兴，而不是装出来的之后，威廉就决定在这次商业谈判结束之后，要给夏露米好好地上上课。就算不能让她飞快地成长为一个有城府的人，但至少至少要让她知道什么叫做喜怒不形于色。 “约翰先生。”于是，为了防止这个笨蛋忘记了就在刚才，自己吩咐过她的“不要乱说话”这件事，威廉率先开口说话了——事实上在这个时候，按照一般礼节来说，是应该由客人向主人问候，然后主人反过来再问候客人。双方互相客气一下，然后再进入正题来着。 不过这种情况还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主人与客人之间的身份要基本对等。又或者主人与客人之间的关系要比较亲密。 而威廉与对方……或者说夏露米与对方之间的身份地位差得很远。同时他们还是第一次见面来着——尽管客气客气或许有助于接下来的商业谈判的进行，但是威廉同样有考虑，如果对这家伙太客气了，让对方产生了他们有求于自己的错觉的话，那么接下来的谈判就有可能会变得很麻烦。 所以说，还是对他不客气一点比较好。而且这种感觉才更符合自己的身份。 “是的，威廉骑士先生。”对方很有礼貌的以会见领主的礼节，向夏露米行礼。然后又向威廉微微弯腰，鞠了一躬。在夏露米点头之后，才重新谨慎的坐了下去，然后回应威廉的话：“那么，阁下，首先感谢聪明而美丽的切尔斯克女伯爵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见我。再之后，我想，我们可以就我所属的蓝帽商团，与贵方进行商业上的一些沟通。我相信，我们这一次携带来的商品，会让您觉得满意的。” “我也感谢约翰先生的光临。”夏露米很听话的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呆着。之后，由威廉回复了他的话： “而同时，如果您真的带有我们目前需要的，有价值而且实用的商品的话，那么，我们也会付出一个让你的商团也觉得满意的价钱的。” 在听到威廉说出这样的话之后，商人约翰稍显困惑，犹豫了一下之后，就问道：“威廉先生，您所说的有价值的，实用的，您也需要的商品，具体指的是……” “在我说出我们的需要之前，能否请您介绍一下您所携带来的商品呢？”威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这样反问道。 “哦，是这样的。”听威廉这么问。商人约翰立即来了精神，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起自己所携带的那些“珍贵的”、“绝无仅有的”、“非常有用的”商品了。 “我的商品中，肯定有能够让您满意的东西。请相信我，美丽的女伯爵，还有勇敢的其实先生。我们的商会通过远洋贸易，从遥远的印地，从遥远的香料群岛与龙之国度运来了许多价值连城的宝物。其中有象牙，犀角的雕刻艺术品，有各种的香料，应用龙之国度的不传之秘制造出的真正的珍惜品，丝绸和陶瓷。 那些丝绸，商会已经委托过吕贝克的最好的裁缝大师，制成了最漂亮而且高雅的服饰。而那些陶瓷，我们商会则委托龙之国度的匠人们，制成了一套可以用作浸泡红茶的珍贵茶具。 我想，像您们一样有品位的贵族一定会喜欢这些东西的。一件丝绸制成的礼服可以让您在——” “——恕我冒昧，打扰您一下。”约翰越是这么说，威廉的眉头就皱的越紧。到最后，他终于忍不住打断了这位商人滔滔不绝的介绍商品的话。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威廉看到了夏露米的表情。这丫头跃跃欲试的同时还两眼放光。看起来如果不是威廉之前很认真很认真的告诉过他不要多说话，夏露米这一会儿一定已经毫不犹豫的说出了“买买买”。然后毫不犹豫的掏钱，把商人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奢侈品全都买下来。 “有什么问题么，骑士先生？”商人问道：“哦，或许说您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那么您对于本土出产的商品感觉怎么样呢？我们有最好的金匠和珠宝匠制造的银制餐具，还有珠宝首饰，我向您保证，那些宝石绝对是您仅见的美丽。除此之外，我们还有最为柔软和保暖的毛料与呢绒制成的大衣，或者您对于海獭皮或者狐狸皮比较感兴趣？” “威廉……”夏露米这一会儿已经有点儿忍不住了。小女生什么的就是对于两样东西没有抵抗力，一个是珠宝首饰，另一个就是漂亮衣服。 在听了商人约翰的话之后，夏露米就开始用可怜巴巴的，像是缠着父母要买糖果的小孩子一样的看着威廉。而威廉则对夏露米的可怜巴巴的眼神视而不见。 “我想您还是误会了我的意思，约翰先生。”威廉说。虽然说就这么说出自己想要什么东西什么的，很有可能让对方坐地起价什么的。但是威廉已经没有耐心了。 他看着这个商人的表情，就分辨出来了，这个混蛋是真的没有猜测出来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是什么的能力。所以说，如果任凭这家伙继续说下去的话，那么可能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他都不会说出一般意义上的“军火”这种东西。而且威廉不敢保证，在这个过程中夏露米会不会丧失理智，然后直接绕过了自己说了买东西，把领地内所剩不多的钱款都给送出去。 听到威廉这么说，商人约翰更觉得不理解了。他这个也不喜欢，那个也不喜欢。他究竟想要什么东西呢？ 在这之后，约翰就觉得有点不好——该不会是这个人根本就没有想要做生意的意思吧？他想要敲诈吧？又或者说，他想要黑吃黑。把自己的商队都给吞了？ 在这个时代，行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虽然说波罗斯克联合省的力量足以震慑绝大多数的宵小之徒。但是约翰也不敢保证不会有一些或者贪婪，或者愚蠢的人，会对他所携带的财富产生觊觎之心。 想到这里，约翰就觉得要糟糕。他之前可没有想过会有这种事情出现。商队的护卫还有佣兵他一个都没带过来。他自己的本事渣的可以。对付一般小毛贼还勉强凑合。但是对付这些从小就开始练武的贵族子弟可就不够了。 而更重要的是，出于礼节，他把佩剑给解下来了。对面则不管是威廉还是夏露米，全都带着剑呢。真要打起来他肯定得吃亏。 “得想个办法，最好能先稳住了他们。实在不行的话，财物什么的都给了对方了也无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商人约翰一瞬间就想到了认怂——所以说商人什么的某些时候胆子的确大，但某些时候胆子也着实的小的可怜。 “好了，那么开门见山的说。”威廉这一次没有注意到约翰的情感的波动。他直接说了下去：“我们需要的是军械武装。是的。也就是军火。我听过了守备商路的卫兵说过了的，你的商队中带有大量的武器装备，包括甲胄，火枪，长矛，钢铁还有火药。是这样没错么？” 第60章 买卖 “吓我一跳。”约翰这才松了口气——虽然说威廉真正感兴趣的东西，与他所想的略有不同。但是他也并没有觉得奇怪。这个世界上有着各种怪癖的贵族多了去了。 喜欢杀人的，喜欢听人的惨叫声的，喜欢s·m的应有尽有。而威廉只是对于武器装备感兴趣而已。和上述所说的，有怪癖的商人们比起来根本就不算什么。 “是的。当然。”就这样，放下心来，而且涉及到了自己的本行职业，商人约翰就迅速的获冷静了下来，然后说道：“是的，蓝帽子商团注意到了目前，马佐维亚大公国的紧张局势。所以说，我的商队的确带来了不少的武器装备。那么，具体来说，您究竟对什么感兴趣呢？我这里有最好的纯血马。还有北方最好的甲胄师制作的全身板甲，我敢保证，那会是您见过的最漂亮的板甲，对了，还有剑，您对于——” “我需要的不是那些东西。”威廉打断了对方的话：“超长枪，胸板甲，还有火药。我需要的就是这三样东西。” “是这样吗？哦，哦，我懂了。您是一个真正懂得战争的骑士。”听威廉这么说，商人约翰终于露出了略显惊讶的表情出来： “一般来说，那些骑士们只信任自己。只追求那些价格高昂，华而不实的个人的装备。他们完全不知道，真正能主宰战场的，其实是那些普通的士兵与战士们。 战争，说到底比拼的不是个人的力量。而是综合实力。那些较为廉价的，同时可以大批量的生产的东西，比起华而不实的，耗工极多的私人订制的装备要管用的多。 真想不到，在这个年龄段的您——在这里请恕我冒昧，但我绝对没有任何看轻您的意思。您，如此年轻的骑士，却能够真正洞悉到战争的奥妙。这实在是，实在是……” “好了，约翰先生。如果说不出来的话就不要说了。”威廉露出了温和的，宽厚的笑容。同时对这位商人这样回答说。 尽管这个商人说的很动听。但是威廉还是要决定，只是听一听就算了。绝对不要当真。商人这种东西，归根结底要认真对待的就只有一件事情而已，那就是把他手里的货物卖出去。 现在他对威廉这么说。等过一会儿见到了哪个崇尚个人武力的骑士面前，他肯定就得把说法完全的变了。然后把另外那个骑士吹捧舒服了，让他乖乖地掏钱的买一堆贵的要命的，或者华丽或者精良的个人装备什么的。 “……是这样么？”不管威廉心里面是怎么想的。夏露米在旁边倒像是挺受触动的。她之前在威廉的父亲，她的伯父奥托男爵接受的，就是正统派的骑士教育。也就是之前讨论的那种“崇尚个人武力”的传统骑士。 她所信奉的，自然也就是凭借着自身超绝的武力，横扫战场，主宰战场的这么一个战术。同时，她还有一个很好地效法的榜样，与实际的目标。那就是威廉的父亲奥托男爵，这个在大边境战争中大放异彩的男人。 只不过，在威廉的版本升级加强之后，她再与威廉相处，自然受到了很大的影响。自有自己的完整的逻辑思维，世界观与价值观的他潜移默化的，就在改变着夏露米。 比如说，如果是在之前，没有受到威廉的影响的那个时候，夏露米在拿到商人约翰额么说。当时除了冷笑之外，是绝对不会有别的想法的，就好像是在之前，她回去赫里福德男爵领，与威廉争论火枪是不是有用一样。 但是现在不同了，现在她知道思考了。知道犹豫了。除了因为威廉的思想在潜移默化的影响她之外，威廉两个月训练出的一批长矛兵，也同样是个有力佐证。 当然了，这个影响一时半会儿的也仅仅是影响而已。她前面十六年所受到的教育可不是那么简单就会动摇的。 这一会儿，威廉并没有注意到夏露米的状态。他满门心思的都扑在与商人约翰的交易上面了。 “所以说，这些货物，我所需要的东西，您都有没有？”威廉问道。 “有，当然有。无论是什么尺寸的长枪，或者配套的胸甲与钢盔。又或者是火药。这些东西就算我的商队里没有，距离最近的商栈里也会有的。等到春天，河道解冻，船队沿着维斯瓦河运过来。就算是武装几千人的装备都能给您送过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骑士先生。您只要这些东西么？一般来说，长矛兵是要和火枪兵搭配着使用的。您是行家，自然不用我提醒。所以您不需要一些火枪么？ 我们的商团有自己的专门的火枪工场。无论是火绳枪，还是新式的燧发枪都能够造出来。还有，您需要火炮么？我们商团的火炮无论是陆军式的，还是海军式的都有。最大的火炮可以发射二十四磅重的弹丸。无坚不摧啊！” 等约翰把话说完了之后，他看着威廉似笑非笑的样子，这才觉得后悔了——他表现的实在是太着急了。这可不是卖东西应该有的样子。这么一来，他还怎么加价？ 于是，商人约翰连忙补救着说道：“不过……当然了，这其中大部分的商品都是有客户预定下了的。所以说，所以说……”他这样所以了两句，再看着威廉似笑非笑的样子，却是有点儿说不出话来了。 也就是在商人约翰唾沫横飞的讲述着他的商团的商品种类的时候，威廉心里面暗暗的有些吃惊： 这位约翰只不过是蓝帽子商团的一个中层的商队主事而已。但是一开口，就是能武装几千人的武器装备，二十四磅的重炮还有最新式的燧发枪。 这么多的东西，可足够装备一位公爵的常备军了。而看他说话的意思，这些都只不过算是“普通商品”而已。也就是说还有其他更好的，他这个层次的人摸不到的更好的武器装备。 但是，既然他都是这样了，那么其他他要说的武器装备，那得是什么东西？铁甲舰？装甲列车？七十五毫米速射炮？tnt还是加特林机枪？这个时代难道比自己想象中的发展的更好？难道说自己穿越的位置错误了？其实马佐维亚大公国是个非常非常贫瘠落后的，像是前世的黑非洲一样的渣渣地方？ “那么……还有更好的么？”于是威廉试探着问了一句。 “更好的……您需要什么，我可以专门的为您定做。”听威廉这么问，约翰有点儿没闹明白。 “我是说，二十四磅重炮什么的。除此之外还有更好的东西没有？”于是威廉进一步的这么问。 “……三十六磅炮？不过一般来说那个是海军型号的来着。太沉，拉到陆地上也没什么用。攻城的话，二十四磅火炮就足够了。当然如果是新式棱堡，那么就算口径再怎么大的炮都没多少用处……” 约翰说完了这话之后，威廉这才把心放到了肚子里去。看来是自己误会了。并不是这个时代进步的快。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科技树的理解没有什么错误。那么，就是说这个中层的商队管事，这个人的能量要比自己想象的大的多。又或者说，蓝帽子商团，又或者说北方的波罗斯克商人们都是一群毫无节制的王八蛋军火贩子。只要给钱，什么都敢卖。 “只不过……这里稍微有点儿麻烦啊。”于是威廉皱起了眉毛，在商人约翰满怀期待的目光注视中，开始数落起难处来了： “我倒不是不知道火枪兵的好处。只是，问题是，训练一名合格的火枪兵，怎么也要几个月的时间。而现在，我们的敌人，也就是那些流寇就在距离切尔斯克伯爵领不远的小镇里。至于说火炮，那自然更好了。但是您说要等到春天，维斯瓦河开冻之后，那可就更来不及了。 而除此之外，您也应该注意到了最近一段时间的天气的变化。在这样的严寒的气候之下，恐怕不需要作战，单单要等待一段时间，那支流寇部队就会土崩瓦解，这么一来，我买下了这么多的武器装备，是为了什么？有什么意义？ 而且您也说了，您现在的大部分现货全都有人预定下来了……”说到这里，威廉拉长了音节：“这么一来，价格上……” “这个，这个么……”听威廉这么一说，商人约翰就有些沮丧了。威廉说的都没有错。虽然他也可以争辩说，万一那支流寇部队没有土崩瓦解呢？万一天气马上就转暖了呢？又或者接下来就会有新的战争开始呢？就算是没有，您买一批军火，操练部队，这样有个预备也是好的啊。有病治病无病强身。这样没有什么不好的嘛。 他当然也可以这么说。但是这么说了也没有什么用。因为，就算威廉认为他说的有道理，但这也改变不了，这批军火到底也不是紧急需求的必需品的这个事实。卖不上价钱了的。 “不过，就算是卖不了好价钱也无所谓。先有入账比什么都强。先做成第一笔生意，要买卖开张这才是最重要的。只要能赚个平价，再有个辛苦钱，就算是好的了。”于是，约翰心里面打定了主意—— 第61章 颗粒状黑火药 就是这样，在夏露米极度不爽的情况下，威廉做主，用相对低廉的价格，从商人约翰那里买到了不少的好东西。包括一百套胸板甲，五百杆超长枪，还有足够装满五个木桶的奖金两百公斤的黑火药。 这些黑火药的水准让威廉非常满意。因为它并不是一般的硝石硫磺木炭混起来就得了的。而是经过精加工，其原料比例达到了接近完美的水平，也就是硝石75%，硫磺10%，木炭15%。在这之后又用蛋清液粘成块状，晾干成块之后，再用水力的研磨机仔细研磨。这样得到的黑火药的威力，基本达到了同时代的最优。 “不错，非常不错。”看着威廉仔细的检查过桶里的火药的品质，是否受潮，是否有损坏或者其他添加物。整个过程显得非常内行之后，商人约翰又陪了不少不要钱的好话。然后试探着接着问道： “那么，阁下，您真的不需要购买一些枪械吗？”他问。 “需要，当然需要。”威廉笑着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想要购买足够多的陆军火炮，还有燧发枪。问题是啊——蓝帽子商团可以赊账的吗？”他反问。 “这个……当然不可以。”听威廉说的这么“诚实”商人约翰自然而然的也决定实在一点：“不过，商团会向有能力的贵族们发放贷款。如果您真的需要的话，那么……” 说到这里，约翰就笑着不说话了。 当然话说到这里，其实就已经可以了。说到底，这年头欠债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而想要贵族们向身份上比他们更低下的商人借钱。这绝对是不是一个好事儿，更不会有一个好名声。 而且同时，现如今这个世界上，放贷的利息要比后世的银行贷款可比不了。可以说现在的贷款，无论是那些个教会放的贷，还是圣殿骑士团的贷，又或者是各个豪商巨富，金匠银行家的贷款。其本质都是高利贷。 利息通常都在百分之十上下转动。百分之二十的利率也不是什么耸人听闻的事情。而就算是友情价，就算是有良心的。百分之八到百分之七，这也就到头了。 顺便，这个是月利息，不是年利。 如果说威廉真的有心，向商人约翰贷一笔款子的话，那么威廉也的确能贷的出来——当然他典当的并不是他的信用。商人约翰的确很看好这个头脑出众。看起来前途不错的年轻人。 但这并不是无条件的给他钱花的理由。他走南闯北的见得也多了。虽然碍于能力的原因，现在也仅仅只是个中层的商队管事儿。但是阅历却在那里摆放着。 他看到过的那些出色的，天资出众的，有能力的，在威廉这个年龄段，就已经崭露头角了的年轻人，也并不是没有。而非常不走运的是，这些人在长大之后，或者是泯然于众人。又或者就是直接死在了某场战争，或者某场谋杀之中。 当然，那种套着主角模板。从出道以来就没吃过什么亏，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最后功成名就开国立号的人物，，商人约翰也并不是没听说过…… 只是这种人距离他太远。不是遥远地区的传说，就是历史书里的插画肖像。他实在是没办法把这种人，和自己面前的这个为了一毛半的小钱就要计较半天的年轻骑士，跟那种传说级别的人物看齐。他觉得那样的话，他的脑袋会受不住。 所以说，说威廉能借的到钱，那么他就不能以自己的名义去借。他能借到钱，是看在他父亲奥托男爵，大边境战争中的英雄，赤色骑士的面子上。凭借这位身手过硬，随时随地都能一飞冲天的大骑士。又或者是夏露米，这位有着切尔斯克伯爵领，这个经济基础非常好的富庶伯爵领地的女伯爵的还款能力上。 如果说威廉把这两样东西抵押上去的话，那么商人约翰绝对会毫不犹豫的贷款给威廉一大笔钱——反正，那些钱多半到最后还是会送到他自己的库房里去。 “他会不会这样做呢？”约翰稍微有点跃跃欲试了。他似乎是看到了一个非常之有钱途的路线。他给威廉贷款，威廉用贷款购买武器，武装起上千人，甚至更多的军队。然后一路打过去。打流民，打完了流民就打其他贵族。打完了其他贵族就去打马佐维亚大公，打其他公爵，打半人马，打其他王国，打整个世界……他就能凭借着这一笔贷款，换取比金钱更多十倍，一百一千一万倍的好处……当然了，究竟能赚取多少，就要看威廉的本事。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用贷款来控制对方的经济，然后武装出一只战争机器出来。再放他四处咬人。自己就跟在后面，一边发战争财，一边收购战利品，再获得贷款的利息。只要这支军队不会战败。那么自己就能成千上万倍的赚的盆满钵满——” 一瞬间，商人约翰忽然福至心灵。他猛地想到了一条来钱的新路子。这个路子或许在很早以前就有人做过。军队，军火，战争与商人。从古典城邦时代，持青铜器的战士们组成重步兵方阵列阵厮杀的时候，这几个词汇之间就有了足够多的联系。只不过，把它演变成一个理论，演变成一整个概念，先有的鸡，然后再有的蛋。这一点却很少，很少，甚至可以说是极为少见。 威廉这一会儿注意到了商人约翰眼中的奇怪的光芒。这是一种欲望式的，渴求的，狂热的乃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光芒。如果说是一般人的话，或许会将这种光芒误解。但是威廉不会，仔细的研读过心理学书籍的威廉，虽然比专家差了一点儿。但是这种基本的东西还是能够分的出来的。 这种欲望很简单。是贪婪。商人，贪婪金钱。又或者说，贪婪的是利润，是赚钱的门路。以及赚钱的机会。 “你想到了什么？”于是，威廉露出了笑容，接着说道：“我可真的没有钱让你去赚了。而除此之外，贷款的话……” “利息并不重要。”约翰几乎可以说是很兴奋的这样说道——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试验一下，他刚刚想到的这个利润循环。而实验对象也是现成的。这里不是有威廉这个最好的人选在吗。而且，这也只是一场试验，而不是一场投资。能够赚到钱自然最好。但就算是赔本了。也可以当做是经验教训来着。 “哦？”在听到这家伙说出这样的话之后，威廉的警惕性在一瞬间提升到了最高——要商人。特别是跟自己没交情没利益纠葛，也没有所求的商人说出这种话，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所求的东西，要比他给自己的好处，也就是那个‘不重要’的利润更加重要。 “事实上我可以贷给骑士先生一笔钱来着。”商人约翰亟不可待的说：“不过这并不是没有条件的，骑士先生——这个条件就是——” “——等等等等。”威廉打断了他的话：“我可从来没说过，自己想要贷款来着啊。” “……”听威廉这么说，商人约翰愣了一下，紧接着才重新冷静下来——对了，自己刚才的脑筋转得太快，思维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等自己再想明白之后，再说这个话，威廉自然就跟不上自己的思路。 当然了，这只是商人约翰想当然的这么想。而事实却并非如此。威廉是什么样的人？约翰他又是什么样的人？他只是眼睛一转悠，威廉自然地，就马上明白了过来，他是想要做什么了。 “这家伙倒是个机灵鬼，而且也够狠。够贪婪。”想到这里，威廉脸上的笑容就比之前灿烂了几分。紧接着他便说道： “所以说，您想要做什么呢？贷款给我一大笔钱，然后又要我用您的贷款去买您的武器装备？这样一来，您的钱财不过是左手过右手的转了一圈儿。而我则除了得到了一大堆没有用处的武器装备之外，唯一的收获就是一份换不清的债务了。约翰先生。您是不是觉得我很蠢？又或者您觉得我的剑不够快，杀不死你呢？” 威廉说的话，全程都是笑着说的。但是也正因为他是这么笑眯眯的说着的。所以约翰各觉得格外的可怕。 “我，那个，我并不是这个意思……骑士先生，我——” “——所以说，我购买了那么多的武器军火，我要武装出多少的部队呢？我武装出那么多的部队，那么我又要到哪里去找那么多的军官呢？我找到那么多的军官，真的组建了一支合格的部队。那么接下来，我要去打谁？或者说，我的债主，给我提供了这些武器装备的，可能接下来还要管理我的军饷和粮草的那个人，他要我打谁，我就打谁？” 威廉说的越多，约翰心里面就越害怕。他现在心里面是真的后悔了。后悔自己一时间冲动，把自己放在了这个作死的位置上。 于是，看到了他的脑门上汗水越来越多。威廉终于忍不住畅快的笑了起来—— 第62章 掷弹兵 “哈哈哈哈哈哈……”威廉越是这么开心的笑，商人约翰脑门上的汗水就越多。不过到最后，商人约翰却又不害怕了，甚至隐约的有些兴奋起来了。 这并不单单是因为最后威廉没有真的拔剑，然后一剑捅死了他。更是因为威廉在转身离去之前，若有若无的小声说了一句：“还不是时候。” “就是他了！” 如果说商人约翰在此之前，想到的只不过是事急从权，就像是发情期的野狗，随便什么东西都行的话。那么在威廉说出了这一番话之后，他便是认定了威廉了。 威廉能够在一瞬间将他所想的那一切都想清楚。甚至连他想不清楚的，都已经想清楚了。这个年纪，这个脑子，这个左派，这就已经与商人约翰之前知道的那些所谓的青年才俊，拉开距离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看起来并不像是会吃败仗的样子。”商人约翰心里面这么想着。 是的，威廉并不像是会打败仗的样子。不单单是商人约翰这么想。切尔斯克的军队，无论是常备的私兵卫队，还是经过大概三个月的训练，已经成型的预备兵部队都这么想。 严寒，还有大雪在一月底开始消退，气温逐渐回暖。但是在这个过程之中。那七拼八凑出来的一万左右的乌合之众，这一会儿大概剩不下多少了。而与之相对的。恢复了训练的预备兵部队，其精锐程度却又有所上升。 或许是感觉到事情的紧急程度下降了，所以威廉开始给他的长矛兵增加了其他的训练科目。 除了最基本的队列与长矛突刺之外，又增加了耐力训练。负重跑步，还有体能训练，仰卧起坐，俯卧撑之类的都少不了。而除此之外，比较复杂的队列变换，纵队变横队。以及其他土工作业，挖掘战壕，修建营地之类的工作。 而除此之外，就是投掷。 投掷木柄手榴弹。 是的，木柄手榴弹。这就是威廉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除了训练长矛兵之外，所选择的另外一件武器。 炼钢的话很困难。铸造精良板甲与制造燧发枪什么的，同样需要一定的科技积累。尽管说威廉如果神经不正常了，那么让切尔斯克伯爵领亲尽全力，那么自己生产个几支燧发枪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这全无意义。而至于说从商人约翰那里买到燧发枪和火炮，这个则属于另外的一件事。 这些科技水平比较高的东西，威廉暂时用不到。而那些没有什么生产力需求的，制造起来很简单的。并且效果也的确非常不错的。那自然的就要用起来了。 比如说木柄手榴弹。 说起来，这个时代也的确有手榴弹这种东西来着。不过，这种榴弹比较简单原始。可以看做是小型的炮弹也没有问题。大体上，它的样子就是个球。而且为了保证杀伤力，需要是个很大的球。一个很大的，里面装满了黑色火药的铁球。 而要把这个大铁球给丢出去，自然需要很强的臂力。所以，这个时代是有着专门装备有手榴弹的精锐的，强壮的士兵。也就是掷弹兵。 但是，就算是专业的掷弹兵，也不太可能将圆球状的原始手榴弹丢的太远。通常，这种手榴弹也并不是用来进攻敌人军队，而是用来攻城的。再后来，随着步枪与火炮的不断发展，手榴弹便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直到一战时期，才重新兴起。 当然，威廉要做的木柄手榴弹，要比这种圆球状的手榴弹有一定差别。这种差别体现在手榴弹的投掷距离上。 即使是在后世，木柄手榴弹的投掷距离也要比卵形手榴弹强的多。更不用说现如今流行的这种铸铁圆球。 木柄这种东西是个木匠就能做。而铸铁的手榴弹弹体也一样简单。唯一一点比较困难的，就是预制破片。不过威廉对于这种东西的要求比较低。他只是让铸造铸铁弹体的工匠们随便的弄一弄。因为这玩意只要炸开的碎片比较多就行。所以说弹体的铸铁可以比较薄，薄铁片上再划出道来。就算是简单原始的预制破片了。 说起来，威廉想要做木柄手榴弹的心思，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只是很可惜，切尔斯克伯爵领没有足够多的火药。所以他只是让工匠们制造出来，那个弹壳里面是空的。没有黑火药。而除此之外，还有一点让威廉比较不爽的，就是引信这种东西，工匠们不明白。所以这些手榴弹不是拉弦或者拉环了之后往外丢的那种。而是需要明火引信点燃，这一点有点儿不太方便。 就是这样，在切尔斯克伯爵领的铁匠，木匠和他们的学徒们三个多月的努力下，再加上花了大价钱，从商人约翰那里买来的黑火药。威廉一下子得到了八百多枚木柄手榴弹。 这些手榴弹被他分配给了五十余名在训练中表现最好，头脑也最灵活的士兵，将他们编组成了一个掷弹兵小队，并且改动了他们的训练科目。除了训练投弹，以及增加训练量之外，还在教授他们学习哥特文与剑术。 这让这些士兵们非常的受感动。甚至连卫队的那些私兵看向他们的时候，都存了几分羡慕。夏露米专门为了这件事，问过威廉。问他是不是想要收他们做自己的扈从。如果是的话，就直接开口说话就是了。 说到最后，夏露米还用略有些不爽的语气对威廉说：“五十人，切尔斯克女伯爵还是拿得出来的。用不着你多花心思。”却是觉得威廉这点儿小事儿都不跟她开口，非得要私底下做，是和她生分了——威廉这样对待这五十名掷弹兵，可绝对不是要为夏露米训练部队的意思。夏露米又不是傻子，自然不会看不出来。 “可不是这个意思。”威廉听她这么说，忍不住笑了起来——开玩笑，要在短时间内，将这些人训练成合格的军官？威廉脑子有病也不会这么做。而至于说扈从。 “你觉得这些人有做我的扈从的资格吗？”威廉微笑着，这样对夏露米问。 当然没有。夏露米想都不用想，就能得出这个结论。情人眼里出西施，威廉现在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无限高大也无限完美。不要说是这群只接受了三个多月的军事训练的泥腿子。她觉得就是把那些传说级别的英雄或者王子弄过来给威廉做扈从，也仅仅只能算是勉强及格而已。 “所以说，你想的太多了。”威廉说：“只是练手而已。” “只是练手？” “只是练手。”威廉点头——他的确有着心思——训练军官——训练军队——组建军校，然后要军校生们叫他校长什么的。以此组建一支忠于自己的军队，再然后平推什么的。但那绝对不是现在。不是自己和夏露米拢共只能指挥五百个兵的时候。现在做这个真的就只是练手而已——几个月的时间——或许明年的时候，对面的半人马就乌泱乌泱的冲过来跟他拼命了。他哪里有时间优哉游哉的调教学生？ 所以，威廉就对夏露米说“就算要教，至少也要教导有一定基础的吧？而且就算要教，也不能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同时，也不能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对了，最近这段时间你也不喜欢下棋了。不如我来教你打仗怎么样？” 说到这里，威廉就想到了这个主意——教导那些字都不太认识的预备兵很困难。但是要教导自己的堂姐夏露米，好像就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吧？好歹也是赫里福德家族的将种啊，基因跟自己是一样的。如果说自己这边儿，有哪个训练一下就能上战场带兵，帮得上自己的忙的人的话，那么也就只有夏露米一个了。 “诶？你要教我怎么打仗？”夏露米听这个觉得很不可思议：“你自己也没打过仗吧。说这种话……” “那就换个名词。我们来讨论如何进行战争，这样一来就没问题了吧？”威廉接着问。 虽然说他对于近代战争，现代战争，前一个世界古今中外的各种战例，军事学说，不说是了如指掌，也算是通读。但是在夏露米面前，他自然不能这么说。所以说只能说是切磋。 “没问题是没问题了……”夏露米点了点头。的确，自从之前威廉在国际象棋上死虐了她一顿之后。她就对下棋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了。 因为之前在林子里面遇刺的事儿，她现在对于打猎也提不起兴趣。这一会儿天气虽然转暖了，但是从窗外看过去，那仍旧是一片白茫茫的。夏露米没别的事儿，整天自然只能像是威廉说的那样，吃了睡睡了吃。这两天时间不长，所以身材什么的看不出变化来。但如果时间再长一点，那可就说不准了…… 第63章 还要继续 在二月开头的时候，旧大陆东部的气候，就像是吃错了药一样开始转变。 当人们早晨清醒过来，庆幸自己又熬过去了一夜，没有被严寒的天气冻死之后，就会很惊讶的发现，门口的积雪开始融化了。而且是以极快的速度融化。自己的门前已经好几摊的脏水。 气温开始回暖了。这不单单意味着今年的春耕可以开始进行了。更意味着战争。已经不可避免。 “这真是……看起来我们还是命不该绝啊。伊万！”在已经成了垃圾场和尸体堆的那座被攻破的小镇里面，来自塔尔塔里亚的斯拉维人们兴奋地叫喊着。在暖洋洋的太阳地下面大声欢呼。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队伍中的二号人物开口，这样向伊万诺维奇说道。 “嗯。”即使是平时面瘫了一样，除了阴沉着脸之外，好像就没有了别的面部表情的伊万诺维奇，这一会儿听了这话，也咧了咧嘴角，露出了一个不像是笑容的笑容出来——这一段时间的严寒，天地伟力之下，他们是真的没有办法。 他们中优秀的，强力的，可以只凭借一把斧子，去森林里与巨大的人熊搏斗。也可以单独一个人，面对一个兽人或是地精的部落。脾气上来了的话，那么部落里的头人的话也不必去听。酒喝多了的话，即使传说中的怪物，也能上前去战。 但是天，不行。大雪，不行。严寒，不行。 他们没办法与这些东西作战。甚至连抵御的办法都没有。除了熬着之外，就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事实上，这群斯拉维人的体质真的很好。同时抗寒冷的能力同样好。他们作为首领，也不会像是一般的流民那样，没有饭吃，也没有屋子，没有御寒的衣物。 但问题是，就算有了这些东西，也不能完全顶用——就算他们每天有足够的食物去吃，把自己裹在御寒的衣物里，包的像是个狗熊一样。同时再钻到被窝里面，还要住很大的房子。 但是，就算是那样也没有用。 最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就是，没有木柴。 是的，没有木柴。没有足够的木柴生火取暖。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是把自己武装到那种程度，也完全没有用。仍旧有可能出了事。 这种事情，在白天自然不太可能有发生。主要发生的时间是在晚上。一个翻身不对劲，或者踢踢被子蹬蹬腿。又或者一股狂风吹进来，把窗户给吹开了。然后到了第二天早晨再一看，裸露在外的地方有可能就没的要了……有比较悲剧的，鼻子耳朵这种软组织受损也不是没有过。对于现代绝大多数人用来抱怨，略显夸张的一句“这天冷的能让人冻掉耳朵”，在这里可是真事儿。绝不夸张的真事儿。 事实上，刚才对伊万诺维奇说了一句“幸运”的那位斯拉维战士，原本在暴雪降临之前还好好地这个人，现在就只剩下八根指头了。 幸运的是大指没有问题，他的武力值绝大多数都得以保全，否则的话，斯拉维人可不养废物。 所以说，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些个斯拉维人会欢呼，会觉得自己命不该绝。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与之相对的，他们的属下的那些普通暴民，农奴们的感情就要稍微的差一点。 那种逃过一劫的轻松的感觉或许还有一点。但如果说是高兴，喜悦的话，那么真的没有多少。 是的，自己这一关熬过去了。但是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死掉了这么多人，为什么自己还没有死掉呢？就算是自己还没有死掉，自己就这么活着，究竟还有什么用？能干什么？自己为什么还要活着？ 就是这样，想到了没有熬过去的那些人，他们的亲朋好友，甚至其中有他们的至亲，父母，兄弟，儿女。他们都死掉了。甚至在死掉之后，尸体都没有留下来。但是自己却还是活下来了……自己这样活着…… 想到这里，没有人不会觉得感伤的。即使是已经习惯了悲剧，习惯了自己卑微的，一文不名的生活的农奴们，也会觉得悲伤的。 在最初，聚集在小镇内外，扎成堆儿了的上万流民，现如今只剩下三千不到了。绝大多数的人，那些老幼病残不说，但凡是弱一点的，不能熬的，甚至说普通的，比较强壮的，都没能熬过去。 百分之六十以上的淘汰率。留下的只有最能熬的，最能忍耐的，最强壮，同时也最凶狠，最暴戾，最不像是人的。只有这样子，或者把自己变成这样子，才能继续活下去。 也正是在这一场暴雪之后，幸存的人里面，普通农奴与那些土匪，山贼，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大家都是一样的。 不过，日子还得要继续过下去才行。既然还活着，那么就应该继续活下去。不为了别的，就为了活着。还活着的生命想要自己继续活着。这本身，就是一个最让人信服的理由了。 “那么，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斯拉维战士们再一次聚在一起，将伊万诺维奇围在了中间，用兴奋地，畏惧的，同时也是跃跃欲试的表情看向他，然后这么问。 在遭受到了这样的挫折之后，理所当然的，他们想要伊万诺维奇拿出主意来。而同时，也正是在遭受了这样的挫折之后，理所当然的，伊万诺维奇的威望下降了——即使这并不是他的错。 所以，斯拉维战士们在想要他拿主意的同时，又下意识的会看轻他说的话。同时跃跃欲试着，看自己是不是也有本事，有能力，有这个命，去挑战，而后获得伊万诺维奇的这个首领的地位。而至于说在挑战成功，获得了首领的地位之后又该怎么办，这种事情他们还真没有仔细想过。 无论怎么说，能获得首领的地位总是好的。其他事情……大概可以以后再说？ 伊万诺维奇自己也是斯拉维人。所以对于他们的心思，伊万诺维奇再了解不过了。他只是笑，狰狞的，露出那种不像是笑容的笑，然后回答他们说：“当然是继续前进。继续的，向着切尔斯克前进。” 在他说出这样的话之后，其他的斯拉维战士的双眼中的光芒更亮了。就像是狼一样。伊万诺维奇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现在是什么时候？在之前又是什么时候？他的这个命令是错误的，所以说—— “按照我说的去做！” 也就是在斯拉维战士们想要说出抗议，异议的话之前，伊万诺维奇站了起来。好像狗熊，像巨人，像怪物一样。一瞬间，他站起来，遮住了太阳一样。让那些还坐着的斯拉维战士们眼前一黑。同时心中悸动。 他们瞬间，就又乖巧的像狗一样了。 于是，很快的，流民大军按照原定计划，向着切尔斯克伯爵领前进了。 与此同时，在切尔斯克堡的大门口。清空了部分货物，所以看起来小了一号的车队的旁边。商人约翰从商队伙计的手里接过了一个做工精美，同时装饰华丽的小盒子。看他笑容满面的样子，一点儿也没有之前，被威廉说破了心思，绝望的想死的样子。 “一点小礼物。”他笑着对威廉说：“我听说过了，骑士先生擅长用这个。而且原来的那一柄，也已经找不到了。这一把或许比不得您原来用的。但总归有个帮助。” “是么。”威廉随口说了一句，而后接过了商人约翰双手捧过来的盒子。打开了之后，便看到了像是艺术品一样的，以象牙作为手柄，护木上鎏金雕花，以枪管散发着幽蓝色金属光芒，的华丽手铳。一共是两支。当然，让威廉更觉得有意思的，是象牙手柄下垂着的红色流苏坠子。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商人约翰这样对威廉说。同时又将装着燧发枪所需的弹丸，以及预先调制好的火药包的另一个盒子递给了威廉身边护卫着的小约翰。 “枪，是不错。”威廉从盒子里拿出了一柄工艺品式的燧发手铳，在手里把玩了一下，然后说道：“只不过啊，这个东西精贵得很。切尔斯克也没有什么职业的枪匠。如果坏了的话，我可不会修。” 好像早已经知道了威廉要说这种话一样。商人约翰微微欠了欠身子，回答说：“这个不用担心，骑士先生。蓝帽子商团的服务一向都是最周到的。礼物送了火枪，自然就会有替您做保养，也替您做修理的枪匠。” “费心了。”威廉点了点头。 “骑士先生高兴就好。”商人约翰说到这里，露出了一副惋惜的表情：“非常可惜，我现在必须离开了，骑士先生。毕竟，商队要向下一个目的地进发。” “是的。”威廉再次点头：“不过，您还会再回来的，我们也还会再见面的，不是么？当然，那是在我能够击败我这一次要面对的敌人的前提下。” “当然。”商人约翰点了点头：“至于说击败您的敌人……这一点毋庸置疑，您会成功的，我对此毫无疑问。” 第64章 没有人用 是的是的是的，不单单是约翰对此毫无疑问。事实上威廉与夏露米指挥下的兵士们同样的毫无疑问。 在侦查骑兵回报。对方仍旧在向着切尔斯克伯爵领前进，其数量在三千左右之后，就没有人觉得这场战斗会有多困难了。 三千饭也吃不饱的疲敝之众。对阵养精蓄锐已久的五百精锐职业兵。这个结局是人都能想得到。 所以，在得到了回报之后，威廉与夏露米商量了一下，就把半数的农兵遣散了。原本准备集结起来，随着威廉与夏露米去打仗的两千多农兵，有一千多解除了武装。回家去了。 毕竟，眼看着天气回暖，春耕的事宜就要提上日程。在这个时候派出大量的劳动力去打仗。 “因为铁料不足，除此之外，还因为你让铁匠们都去弄手榴弹了。所以春耕的时候，新式耕犁还有新式农具什么的就不用指望了。” 在夏露米的书房里，夏露米没好气的这样跟威廉说。 “是啊，而且要推行新的耕作技术也不是什么太简单的事情。”威廉对这个也显得很苦恼：“关键是没有那么多的人手可用。总不能我一个农庄一个农庄的到处跑，然后手把手的教他们吧？” “你在赫里福德那里，不就是那么做的吗？”夏露米听威廉这么说，就有点儿不高兴了：“怎么在这里就不行了？”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说威廉厚此薄彼。 “我的大小姐。”威廉接着诉苦：“在赫里福德那里，我要管的只有一个农庄，几百人而已。当然可以手把手的教。但是在这里，切尔斯克这里可有两万多人来着。我累点就累点。但我还要不要干别的了？” “那倒也是……”夏露米点了点头，然后问：“那你说要怎么办？新修水利，还有在维斯瓦河上立水车的事情。我手下也没有那么好的工匠。恐怕还得要你出手。” “我也没有过实际经验啊，大小姐。”威廉听夏露米这么说，当即很惊讶的这样说：“不如去找蓝帽子商团那里，他们有工匠和完备的施工队。所需要的工具和材料也都有。” “但是要花钱的。”夏露米说——是，一般来讲，如果没有威廉的话，那么夏露米想要修建个什么东西，的确只能去找商团的人帮忙。但是现在这里不是有威廉这么一个人的么？左边是无所不能，右边是文武双全。这么一个人还是自己未婚夫来着（夏露米自己觉得是这样）。不用他用谁。 “而且之前伯父那里不是传来消息了么。”夏露米说：“你之前管的那个农庄，靠着你留下的图纸造出了水车。这才解决的取水困难的问题。” “是么？真的造出来了啊。”听夏露米这么说，威廉也觉得很惊讶。是，他是画了不少的图纸。除了素描的概念图之外，还有剖面的解析图，以及各个零部件的标准图例等等。但是这些东西都只是从心灵阅览室里面照搬照抄出来的。真正能不能用，他自己也不知道。所以听夏露米这么说，威廉也觉得很惊讶来着。 不过很快，他就想到了另外一件事：“父亲来的信件，为什么送到了你那里，我怎么没看到？” “你那段时间光顾着你那三百多预备兵了。心里哪还装的下别的事情。”夏露米说这话的时候显得酸溜溜的。那感觉，就像是女朋友吃电脑游戏的醋一样。 “好了好了。那么这件事情就这样吧——问题是我真的没时间啊。你再怎么样，也不能把我劈成几个那么用不是么？” “这倒也是……”听威廉这么说，夏露米虽然不甘心，但是也只能点头。威廉的确不可能被劈成了几个那么用。而且的确，尽管他们对于那群流民的注意力下降了不少。已经到达了不算是第一要务，夏露米可以完全静下心，去和威廉吵吵春耕的事情了的地步。但是威廉亲自出征，亲自指挥那三百预备兵。这一点却还是有必要的。 当然了，之所以夏露米会忽然，对威廉的农业新政这么上心。并不是因为她一下子开了窍，认为农业是国家根本。或者改善农奴的生活状况与生活条件，是为当务之急什么的。 她之所以会缠着威廉这样那样，主要还是为了钱闹的。 在威廉来了切尔斯克之后，夏露米除了开心，开心还有开心之外，心里面还有一丝不爽来着。 这个不爽主要是因为威廉在钱财上管的严。她想要买个零食啊，买点珠宝首饰，漂亮衣服，可爱宠物什么的都不行。 所以说，虽然威廉通过整顿账目，将几个贪污受贿的管事给做了，家产充公。并且开始改革税制，废除包税人制度。改用明细账目。废除路卡厘金，改收营业税，与奢侈品税。同时清理田产，丈量田亩与隐匿田产。又向各个城镇征收了一笔战争税。 通过各种手段，切尔斯克伯爵领的财政状况在他到来的一个季度内，几乎达到了历史最优的等级。但是夏露米可以支配的财富，却寥寥无几。 威廉把持了伯爵领的全部还能财政大权。想买枪就买枪，想买火药就买火药，想买盔甲当然也能买盔甲。而至于夏露米呢，威廉是这么说的： “父亲给你开的月金是多少，我给你两倍。” 听到这话之后，夏露米当时差点没忍住，被威廉给气哭了。明明她才是正牌子的女伯爵来着。而且明明威廉只是军事总管来着，而不是财务总管。事实上就算是财务总管，威廉也没有权利管领主怎么花钱不花钱什么的。而且之前在面对商人约翰的时候，夏露米这样那样眼神表情的，就差直接开口求人家了。但是威廉还是一毛钱都没掏出来。这让夏露米很是不爽。 当然了，如果真的有人评价夏露米的话，多半会认为她现在会这么遭罪，就是她自己闹的。事实上在威廉开始插手切尔斯克伯爵领的事物之初，就有管事儿的来劝夏露米，不要让威廉伸手来着。结果话没说两句，就被夏露米踹翻了，然后狠狠地抽了一顿鞭子。 再之后威廉开始训练部队，开始清查账目，开始这个开始那个。最初还是有人去说话的。结果夏露米还是二话不说一顿鞭子。有皮硬的，一边挨抽一边喊这是为了夏露米好。夏露米二话不说就直接拔剑把他给砍了。 就是这样。夏露米用自身的实际行动为威廉背书。挨鞭子什么的。还有人咬咬牙能熬过去。但是被砍那就真犯不上了。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原本应该属于夏露米的军事财政人事各项权力，都被威廉攫取到了手中。现在可以说夏露米除了一个女伯爵的头衔之外，就什么都不剩了。如果她爹活到现在看到这一幕，说不得会再被夏露米气死。女生外向这话不假，但也不能外到这种程度了吧？ 所以说，夏露米现在真的很想要钱，钱。钱钱钱钱钱。问题是钱不是大风刮来的。而是地里面长出来的——至少在农耕经济时代，就是这样。 所以，夏露米是这么想的。只要威廉的农业改革确实有效。那么切尔斯克伯爵领的经济自然就能得以改善。在这种情况下，她再向威廉求花钱什么的。自然也就能容易一点。不会再被威廉说“别闹”、“我们现在财政紧张。没有多余的钱乱搞”什么的了。 对于夏露米的心思，威廉多少也能弄明白。只是如果夏露米是瞎胡闹也就算了。但她明显的不是在瞎闹。农业改革的事情是正事。在威廉自己的计划里，也占据着很重要的一个部分。如果说他在这一点上不让夏露米说话，那么不占道理的就是他自己了。 可是，威廉是真没办法。他是真的没有人手。 在这个识字率低的可悲的时代。他是真的没有办法找到足够多的，有能力作为他的助手的人，来推行这个计划。就像他说的那样，两万多人，几十上百个农庄。他要全都过去手把手的教，那他也就不用干别的事情了。 现而今，威廉在切尔斯克伯爵领主政了一个季度。以夏露米的身份，主持招收廷臣与骑士的工作也进行了一个季度。结果非常非常的让威廉悲哀。因为那些应聘者一般来说，都连最基本的一关都过不了。 面试。 威廉作为面试官。 某流浪骑士作为应试者。 在问过最基本的姓名年龄血型星座之后，威廉就问出了第一个最最基本的问题： “识字吗？” “不识字。” “好的，送客——”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折腾了一个季度。接受面试的骑士也有十来个来着。但是一个符合要求的都特么的没有……而且被莫名其妙的踢走了的流浪骑士们还都很不服气。觉得威廉不是嫉贤妒能就是脑子有病。结果双方都闹的很不愉快。 第65章 教会 所以，在这之后威廉就与夏露米商量着，撤销了这个招募骑士的广告了——他们不缺高级打手。而流浪骑士们除了一个普通骑士阶的身手之外，也没有其他能拿得出来的能耐。所以，与其用这些来路不明的家伙。还不如从夏露米的私兵卫队里提拔一些人更合适。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威廉就会这放弃了——无论是这群流浪骑士，还是自己的计划，他都不会轻而易举的放弃掉。 尽管那些骑士都是文盲，都是粗鲁不文的笨蛋。除了一个骑士级的斗气之外，就没有别的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但是就单单是一个骑士级的斗气，就足够让威廉用他们一次。 一匹瘦马，一杆骑枪，一件链甲衫。尽管这些流浪骑士装备简陋，看起来也脏不垃圾的。甚至有些营养不良。但是，但是的但是。再怎么说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们是冷兵器时代的一支精锐力量。 或许用他们去打那些同属于精锐的半人马王帐勇士，怯薛军，质子军，又或者各个王国的皇家骑士，南方鄂图曼帝国的禁卫军不太现实。但用来对付一批没有骑兵的流民部队，却是轻松愉悦。 威廉并没有想过，正式聘用这十几个骑士。切尔斯克伯爵领虽然富裕。但是要一口气分封十几个骑士，却是绝对的不可能。 威廉只是想要暂时雇佣这些骑士，让他们参与到接下来的战争而已。 是的是的，只要稍微的花一点点小钱，就能暂雇佣到一批骑士来为自己卖命。而且如果他们死了的话，那么战后许诺给他们的另外一半佣金也不用付了。这实在是太划算了。 这种开战之后临时雇佣骑士的办法。也不是威廉自己发明的。事实上，在贵族繁衍生息了几百年时间，大量只有一条命，一个骑士身份，其他什么都没有了的流浪骑士四处晃悠的情况下。这种佣兵骑士的战术可以说是非常流行。而流浪骑士们在内心中期盼着某位明主请自己当封臣的同时，也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拿钱卖命的佣兵生活。 流浪骑士们的事情就是这样。再接下来，就是要说一下农业改革，以及各种改革举措的事情。 事实上，威廉知道有一个地方，有足够的识字的，有文化，甚至可以说有管理经验的，能帮助他的人在来着。只要稍微用一点手段。他就能请来十几个，甚至更多的能迅速着手到切尔斯克伯爵领的人过来。只是，他本身不太喜欢，也不太愿意那么做。 但是，就像是他不太愿意与蓝帽子商团合作，但却不得不与蓝帽子商团合作一样。世界上绝大多数事情，不是威廉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不干什么就不干什么的——除非他想要像是一般的贵族那样，庸庸碌碌的过一辈子。 “算了，看样子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威廉叹了口气，然后对夏露米说：“准备马。我们去教堂那边看看。” “嗯。”夏露米点了点头。随即就明白了威廉的意思了。 是的是的，招募野生的，会识字的人很困难来着。但是如果想要招募一群有跟脚的，会识字的人却是简单的很。而在这个时代，修士，教士，光辉教会的修道士们，绝对是识字比率最高的一群。 他们有识字，教授知识，并且协助贵族们管理领地的专长与传统。而这也是他们的权力与地位的基石之一。光辉之主的教会，之所以能在数百，乃至上千年的时间里长盛不衰，除了信仰，以及光辉之主赐予的超自然力量之外，他们与贵族的合作。他们有着能让贵族们借重的地方。他们能协助贵族们管理他们的领地。这一点绝对是极重要的原因。 事实上在这一段时间里。除了少数国家之外，重要国家的廷相，也就是宰相的职务，通常都是由国家的大主教兼任的。这保证了教会在地区上的权力与地位。 所以说，如果威廉想要在短时间内找到足够的人手帮忙，帮他推行新政，帮他推行农业改革的话，那么去找教会，或者说找当地教士们帮忙，那绝对是最简单，也最快，而且绝对行之有效的办法了。 “嗯，那就去吧。”似乎是感觉到了威廉的挫败与不甘心的情绪。所以夏露米没有像是往常那样，说一些不好听的话让威廉闹心。 她很乖巧的答应了威廉的话。吩咐女仆，然后就准备了车马。前往切尔斯克的那座小教堂。 那里，是当地的教堂司事彼得，以及他手下的十几名教士的所在地。一处有着大概几个村落，上千名领民的小小的国中之国。 “说起来，这一段时间好像都没有见到那位彼得神父。”在马车上，威廉对夏露米这样说：“他好像并不太参与领地的事物啊。” 根据威廉的记忆。一般来说，各个贵族领地内的神职人员，也会像是贵族们一样，积极的参与到领地内的政治活动之中。就像是切尔斯克男爵领的阿斯本教士一样。他的文学老师整天想的，就是帮助威廉的父亲奥托男爵提升爵位。热切程度与奥托男爵麾下的卫队骑士们没什么两样。 因为他从奥托男爵的身上，看到了他的晋升的道路。 如果奥托男爵能够成为伯爵，那么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出任一位教堂司事。如果奥托男爵能够成为一位公爵，那么他就理所当然能成为一位教区主事。而如果马佐维亚大公国能被赫里福德家族控制在手中。那么他自然就有机会争取一下主教的头衔，以及大公国的廷相职务。 除了头衔的变动之外，奥托男爵的地位的上升，还能给阿斯本教士其他的好处。 奥托男爵控制的土地增加。那么就算他不从新的土地上牟利，单单是新征服的土地上，原本就有的那些属于教廷的田产，就足够他好好的吃一阵子的了。而同时，那些新征服土地上的什一税，也都会交到他那里去。就算是他好好地，按照原本的额度分配，那也是一大笔钱…… 升官，就能发财。权力，地位，财富。谁会不喜欢这些东西呢？就算是一个对世人宣称自己无欲无求，一生只会追寻真理的神职人员。 所以阿斯本教士对于赫里福德男爵领的事业很是热衷。除了协助奥托男爵管理公务之外，还会竭尽全力的安抚领地内的农人。作为奥托男爵的使者，出使其他贵族。作为随军神职人员鼓舞士气。作为科技人员安排各种工具制作。还有作为治疗人员，并且还要作为威廉的老师，教导他哥特文，宗教典籍以及其他东西…… 所以说，刨除阿斯本教士的私心，权力欲望这些不谈。威廉父子两人对于阿斯本教士的评价还是不错的。赫里福德男爵领能够快速发展，蒸蒸日上，离不开他与他麾下的其他神职人员的帮助。 而就威廉所知。在其他的贵族领地内的教士们，也有相当一部分选择了像是阿斯本一样，辅佐与协助贵族们。尽管在尽心和努力的程度上不同。但是做的事情基本一致。 但是那位彼得神父并没有这样子。在到达切尔斯克伯爵领的这一个季度内，威廉只见过那家伙两次。一次是交割有关什一税的事情。另一次则是做弥撒。除此之外的绝大多数时间里，彼得神父都缩在他的那座不漂亮也不庄严的小教堂里面不见人。有的人说他是在感悟光辉之主的神意，也就是在祈祷。也有的人认为是彼得神父的身体状况不好。 总而言之，这个人在赫里福德伯爵领内的存在感很稀薄。也完全没有发挥什么作用。与之相对的，是他手下的那些教士，那些神职人员们。他们同样深居简出。一副隐修士的做派。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夏露米的语气也稍微有点儿奇怪：“说起来，在我父亲还在的时候，听说彼得神父就是切尔斯克的教堂司事了。据说在那一段时间里，他也是这样子。没事的时候就躲在教堂里面不出来。不过当时父亲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帮忙的话，他通常也不会拒绝。” “是这样么？” 因为信息量不足。所以威廉暂时将这位彼得神父定义为了奇怪的家里蹲。不过当然了，真实情况是怎么样的，那就得等到见过面之后再说了。 就这样，马车停到了教堂之外。威廉先下了车，然后伸手，拉着夏露米的手，将她也搀了下来。然后两个人一齐，向着那家并不大，不宽敞也不漂亮的教堂走了过去。 “总而言之，等真的见了面之后再判断吧。”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随后进入了教堂。光线，一下子昏暗了下来…… 第66章 奇怪的人 “说起来，我之前也来过几次这里，每次都觉得不太舒服。”在进去教堂的同时，威廉身边的夏露米这样小声说。 “……是么？”威廉不置可否。 是的，这座小型教堂就像是夏露米说的一样，因为没有开多少窗户，所以显得非常阴森。同时因为是石砌的，所以非常湿冷。长时间的居住在这种地方，不得风湿病就怪了。夏露米说觉得不舒服，却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点蜡么？”威廉稍微有点儿奇怪。 之前说过了的，为了做弥撒——或者说为了自己方便。教廷对于蜂蜡，蜡烛一类事物非常注重。那感觉就像是威廉前世东方佛道两教的香火一样。所以，让威廉意外的是，在这一会儿，教堂里面一根蜡烛都没有点。 虽然说，这种一次性的消耗性的奢侈品很花钱。一般没有什么大事儿的话，不会有人舍得点。像是这种小型教堂虽然不会有太多钱，但是点一两根蜡烛装样子也是必须要的。当然，也不单单是为了装样子。实际的用途也很大。 这个教堂里面光线昏暗。等到关上了门之后，就几乎看不清什么了。在这种情况下，点根蜡烛不也是理所当然的么。 也就是在威廉这样胡思乱想的这时候，蜡烛点亮。他微微眯起眼，等过了一小会儿，眼睛适应了这种光线之后，才重新张开来。看清了蜡烛旁边的那个人。 “彼得神父？”威廉问了一句。那个人才转过身来，对着威廉与夏露米微微欠身：“祝福你，勇敢的骑士。也祝福你，仁慈的小姐。” 说出这话的，正是穿着黑袍的神父彼得。一个像是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教士一样，留着蘑菇头，同时将脑门的头发剃掉了的奇怪发型。 说起来，这种发型如果是普通人剃了的话，以升级加强版的威廉的审美观。说不得就要嘲笑一下。就算不明着嘲笑，心里面也会呵呵。但是事情发生在这位彼得神父身上，那么事情就又有不同了。 这位神父的身上有股气质。是的，非常特别的气质。慈祥，温和中透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这种气质能让人忽视他的奇怪的惹人发笑的发型。身上的半新不旧的黑色教士袍，还有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一副中年人的面容。 虽然没有别的参照物作对比。但是威廉觉得，所谓的“神棍”就应该像是彼得神父的这个德行。 而像是这么一位，身上神棍气质十足的人。威廉自然绝对不会相信，他是真的淡泊名利的隐修士。 “也向您问好，神父。”威廉回答说。 就这样，两边落座。这个时代这个地区也没有说上茶一类的事情。而人们也不会喜欢说一些弯弯绕的话。所以在两边互相问候，然后落座之后，彼得神父就直接问了出来： “有什么需要在下效劳的地方么？”而威廉也很自然的，将他想要推行农业，税率改革，但却找不到帮手的事情说了出来。彼得神父听他这么说，便点了点头，表示愿意效劳。答应的倒是痛快的很。 他答应的这么痛快，倒是让威廉很意外来着。 他原本想，彼得神父这种深居简出的做派。性格上自然也是生人勿进。他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到了许多措辞，如果这位神父拒绝的话，该用什么理由，说什么话让他回心转意之类之类。但却没想到。他只是一开口，这位神父就直接答应了。 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更没有什么条件，什么要求。彼得神父只是点头，说了可以，然后就不说话了。 这让威廉觉得很惊讶。惊讶的同时，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当然更多地还是忌惮与猜疑。他借着烛火，上下打量着彼得神父。直想要把他看穿一样。但是毕竟，威廉上辈子只是军校优等生。这辈子是个文科学员。虽然升级加强了，思维，观念，知识与能力都绝不弱。但是到底经验上严重不足。而能力上也差了火候。他这上下打量，到最后还是没能将这个神父看透。 对方只是笑，只是微笑，看起来很是慈悲，很是飘渺的微笑。除此之外不动，也不说话。 威廉看不透他。再这样下去也毫无意义。所以只能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再然后便对那位神父行了一礼： “神父的仁慈，我领教到了。神父的能为，我也领教到了。” “骑士先生，夸奖了。并不是我，而是光辉之主。权柄，荣耀，智慧，全部都归结于吾主。所有人在吾主面前都是平等的。无论是谁。” 两个人说的话，让另一旁的夏露米莫名其妙的。事实上绝大多数的十七岁的小女孩在听到了他们的话，都会觉得莫名其妙的。事实上威廉现在就已经开始后悔了。他不应该在这种老头子的面前打机锋。这并不是他擅长的事情。 尽管这位彼得神父看上去只是中年人。但是威廉就是知道，他肯定的是个老头子。而且是那种非常老，非常狡猾，而且非常厉害的老头子。 于是，威廉开始有点儿后悔了。后悔不应该与夏露米一起来这里求他办事儿。但是现在后悔，已经晚了。刚刚求人办事儿，人家爽快的答应了下来。之后又打哈哈说自己刚才是在开玩笑——就算这真的是在开玩笑，那玩笑也不能像是这么开才对。 所以，威廉与神父彼得做了约定，要他和他手下的十几个教士来帮忙。不过这件事情要等到威廉击败了流民军队之后再说。 于是在这之后，神父彼得又主动提出了一个意见。说希望能够随着威廉一齐出征。 神父彼得的这个意见，让夏露米很惊喜——这一群教士不管职务大小，多少都会一些治疗神术来着。有这群人跟着，治疗伤兵，那么军队的伤亡率绝对能降低不少。 毕竟这个时代还没有外科手术技术。没有专业的外科医生。也没有外科手术工具。绝大多数的临时的外科医生，都是由理发师，剃头匠，甚至是屠夫兼职的。只因为他们全都是动刀子的职业。 而这些二把刀的医生们的治疗手段也严重落后。基本上就只有两种治疗方法。一种是放血，一种是节肢。节肢时使用的是锯子。同时没有麻醉药，没有止血剂，在节肢过后，是用烧红的烙铁烙上伤口，以止血的。伤兵们接受的痛苦可想而知。有不少伤兵都是被生生痛死的。 再加上这个时代没有抗生素，没有消毒手段。伤兵营中血腥与臭味冲天而起。甚至会引来不少苍蝇吮血。因此造成伤口溃烂，感染，破伤风的例子同样数不胜数。 所以说，这个时代的伤兵的死亡率极高。甚至有些只是受了轻伤，没什么事儿的人，却一下子，直接被他们给治死了。也因为这样的野蛮的治疗手段，伤兵们的士气绝对不高。甚至有人宁愿死，宁愿自杀，也不愿意去伤兵营活受罪。 在这种情况下，每当一场大战之后，伤兵增多。看到伤兵们受到的痛苦之后，仍旧幸存的士兵们自然会心有余悸。士气自然而然会一落千丈。 但是，如果一支军队能有足够的随军牧师的话，绝对是求也求不来的好事。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接受过医疗培训。好像止血钳，输血包之类的东西是没有。但是经过圣水浸泡的纱布。还有治疗神术那毫无逻辑毫无道理的治疗能力，却让人绝对信服。 所以说，有足够随军牧师的军队，足以保证伤兵的复原率。也能够间接保证军队的士气。再加上这群神棍既可以做宣传队，又可以当知心姐姐，还能兼职心理医生。除了后世红色军队的那批政·委指导员之外，这个世界上唯二能做到这一点的，就是他们了。 所以的所以说，只要随军牧师们能力足够，而且愿意出力气。那么只要军队不出什么大的问题，他们就能保证军队的士气高昂。 有这么几个理由在，那么在军队中带上这一群人，是绝对有百利而唯一害的。 唯一的害处就是威廉担心，这些人在自己的军队中的影响。如果他们的影响过大，又与自己产生了什么冲突的话，那么事情就麻烦了…… 当然，威廉不可能因噎废食。不可能因为神父彼得看起来神秘，而且城府深就放弃这么一支力量。 “好啊，我代麾下将士，多谢神父了。”于是，没有怎么犹豫，威廉便点头应允了神父彼得的随军请求。 神父彼得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行了一礼。威廉知道差不多了，便与夏露米一齐告辞离开。直到走出这间教堂之后，双脚踏在了教堂外的土地上，阳光也再次照在了威廉的头顶，那种光芒，那种热度，竟然让威廉产生了一种再世为人的错觉。 在长长的舒了口气之后，威廉才放松了下来，不过紧接着，他就又提高了警惕，然后就拉着夏露米，要多快有多快的向着马车的方向走了过去。他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了。 第67章 行军 “干什么啊？”被威廉拉着往前走的夏露米很不爽。这不单单是因为威廉拉着她的手把她弄痛了。更因为威廉这种接近惊慌失措的样子，让她觉得非常没面子。 “……没什么。”威廉自然不能对夏露米说，他刚才在面对那个神父的时候，感觉到了太大的压力。所以心生顾忌以至于不想要在那里呆着了。比起快步赶路，这话说出来才让人没面子呢。不过，既然是夏露米问这个，威廉又害怕她以后，在面对这个神父彼得的时候没经验所以吃亏。所以在上了马车，威廉就斟酌词汇，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夏露米： “这个人不一般。”威廉这样对夏露米说：“我在他身上感觉到了很大的压力。”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威廉顿了一下，然后为了加强他的语气，让夏露米真正重视起这件事情，就又补充说：“这样的压力，我只在父亲身上见到过。” “压力么？我怎么没感觉到？”听威廉这么说，夏露米感觉的莫名其妙。而听到夏露米这么莫名其妙的说没感觉到。威廉心里面就“咯噔”的猛地跳动了一下——是啊，夏露米认识这个家伙的时间比自己长。但是夏露米却没有觉得这家伙身上有什么不对劲。 既然如此，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这人是个冒牌货。真正的彼得神父已经被他给杀了。而另外一种可能，就是这家伙对自己的态度与众不同。 想到这里，威廉觉得自己有些心乱了——是的，自己身上有一个大秘密。即使是自己的父亲奥托男爵也没有说过。他本想要将这个秘密埋在心里面一辈子来着。但是…… “这个神棍究竟有没有能力读懂我心中所想呢？”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而看到威廉一下子不说话了，夏露米也有点儿害怕。她想要说些什么。但到底还是没有开口。只是拉着威廉的胳膊看着他。 等到过了一会儿，马车被路上的坑洼颠了一下，威廉才猛地惊醒。看到身边夏露米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他，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我没事。”威廉一边这么对夏露米说，一边伸手，轻拂过夏露米的秀发。再然后，他叮嘱夏露米：“这件事情不要跟任何人说。” “嗯。”尽管还是不能完全的放心下来。但是出于对威廉的绝对的信任，夏露米还是很干脆的答应了下来。这也让威廉松了口气。无论如何，他都不想要让夏露米受到伤害。 就这样，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彼得神父与他手下的教士们离开了教堂，来到了威廉与夏露米的军队中。其中一些加入到了私兵之中。另外还有一些，则加入到了威廉刚刚训练出来的预备兵，以及农兵之中。 如何分配教士的工作，自然是由教堂司事，神父彼得来做的。威廉只是旁观。他发现这些教士们好像并没有荣辱心。那些被分配到了私兵卫队里的教士们，并没有显得高兴。而那些被分配到了农兵与预备兵里面的教士们，当然也没有沮丧或者愤愤不平。 所有教士都很平静的接受了神父彼得的调配。 而在接受任务之后，教士们也都很努力，并且很认真的在工作。他们在士兵中宣扬光辉之主的意志，鼓舞他们努力作战，努力训练。听从命令。同时，他们还在军营中开设了告解室，也就是听士兵们告解，诉苦，并且开解他们，安慰他们。 告解室每次只能容纳一个人在，而且实用着的都是隔音性很好的材料。同时教士与告解者之间隔着门板。不会看到对方的长相。所以可以保证安全与隐私。 威廉观察过这些教士的宣讲。甚至也悄悄地偷听过几次士兵们的告解。他发现这些教士的确能做到令人满意。因为他们的宣讲与告解都没有夹杂私货。没有宣称他们的权力与他们的地位。更没有煽动士兵们与他作对的意思。正相反，他们还诉说了威廉与夏露米，作为领主与指挥官的权威。告诉士兵们应该听从他们的领主与指挥官的命令。 在私人生活上，教士们与士兵们基本一致。没有特殊化。士兵们吃的是什么，他们吃的就是什么。士兵们的居住环境如何，他们的居住环境就如何。士兵们在接受训练的时候，他们也会自发的接受训练。 威廉为此还苦恼过。如果这些教士们不听话，不接受军令。或者说犯了错误的话，那么他该怎么管教。他为此还专门问过神父彼得来着。而彼得的回答则是，威廉可以管教这些人。 “若是到了天国，自然应当遵守天国的律法。不过我们现在仍在人世间，作为领主，您自然有资格管教他们。”彼得当时的原话是这样。这让威廉觉得很满意。以至于无视掉了这位神父有意无意间，把夏露米排除在外，而将他当成了切尔斯克伯爵领的领主的这个意思。 不过，到底，在教士们加入进来的这段时间里，威廉也没有找到能让他管教他们的机会。所有的教士都很听话。在接受军事训练的时候，也没有叫苦叫累，或者提出疑问的时候。威廉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如果不是之前听过教士们的宣讲，知道这些人都是脑子不错，有着足够知识，修养与学问的人的话，威廉说不定会把他们当成是农村来的二傻子…… 就是这样，得益于这些随军牧师的加入。士兵们的士气在不断增加。训练的积极性，以及对威廉的命令的服从性也同样在增加。威廉对此感到非常满意。甚至产生了： “如果真的只是这样的话，留下这样一支随军牧师，好像也挺不错的。”的感觉。 不过即使是这样，威廉也没有忘记一件事。那就是那位彼得神父在教堂里带给他的巨大压力。而同时，这些人越是卖力气的工作，威廉也就越奇怪。 他一不是大贵族，二不是他们顶头上司。三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让他们心动的利益。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越是努力工作，就越是显得奇怪。威廉可不认为自己有虎躯一震，让人纳头便拜的本事。这些人越是这样，他就越是不放心，就越是觉得他们有阴谋。 如果说这些随军牧师们无足轻重的话，那么威廉只要将他们赶走也就行了。但问题是他们工作认真，服从命令，也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士兵们——无论是私兵卫队，还是预备兵，农兵。都已经逐渐适应了这些随军牧师的存在。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将他们赶走的话，那么对于己方军队的士气的打击绝对是极为严重的。 眼看着，军队已经收拾行李和辎重，要去和乱军打仗了。在这种情况下做出这种事情出来，威廉自然不可能那么蠢。 所以说，威廉觉得，他是应该与神父彼得好好地谈一谈了。好好地谈一谈。他要是想要威廉做什么，要交换什么利益的话。如果不严重不过分，威廉就给他办到。如果不行，双方就好聚好散。把话说开了。比现在所有疑问都憋在心里面要强得多。 只不过，让威廉觉得很是气闷的是。神父彼得却偏偏不再跟他说话——这并不是说神父彼得会躲着他，不见他。而是在威廉一有发出这种疑问的意思之后，神父彼得就会顾左右而言他。 如果说是话术拙劣的人这样生硬的转换话题的话，威廉肯定早就烦了。偏偏他是个有学问有见识也会说话的。话题在他的引导下，左右左右很快就转变到了别的地方去了。 威廉本人对此浑然不觉，反而会和他谈论的很开心——这个神父的知识多，见识也多。说出话来言之有物。威廉自然不会不喜欢听。而等到时间够了，谈话结束，神父离开之后，威廉才会猛然惊醒，自己刚刚是被对方牵着走来着。 这让威廉很不爽。非常的不爽。于是他干脆不客套也不客气。直接向彼得发问来着。这一回，神父彼得自然不可能再说别的话了——当然这不代表他会老实的回答问题。而是说，他使用了拖延的方式： “等到这场战斗结束之后，我就会告诉您，您想要知道的东西。”神父彼得这样回答。而等威廉再问他，他便摇头，无论如何不肯开口说话了。 他这样子，威廉自然也不好再强逼他。只是再次让他保证，在“这场战斗结束后”就一定要将话告诉他。不能再找别的借口。神父彼得笑着点头，也没有说别的话…… 第68章 行军 就这样威廉与夏露米指挥着的一千五百卫队，预备兵与农兵混合组成的部队，向着东方，被乱军攻占的小镇缓缓前进。 尽管在随军牧师们的鼓舞下，军队的士气不能说是不高。但是因为积雪消融，道路变得泥泞不堪的缘故，所以军队的行军速度并不是很快。 而除此之外，就是辎重，行李物资的压倒性不足。 在威廉的印象中，所谓的军队就应该是行必有备止必坚营。说白话文具体来说，就是军队本身，要带足了至少够半个月吃的干粮。需要有数量庞大的随军的辎重队，将整个军团骡马化的足够的牲口和大车。在扎营时，就应该拼命铲土，砍伐木头，然后做出一人高的护墙，吊斗森严，夜不收策马纵横，以防止敌军的骚扰和进攻。军营之中应当是大量营帐数不胜数，各种物资齐备，就像是小型的城市一样。 只是很可惜，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这些事情威廉也只能想一想罢了。 他没有足够的随军民夫……或者说那些临时征召起来的，原本被指望做民夫的农兵们实在是不行。 他们没有经过正规的训练。无法担任斥候的工作。他们绝大多数都有夜盲症，没办法做夜不收。不会土工作业，更重要的是没有足够的铲子和斧头，更没有专业的工兵铲与锯子，来让他们修建威廉理想中的坚硬厚垒，基本上就是天方夜谭。 事实上就连足够的营帐，足够的床褥，睡袋，乃至是衣物，士兵们都没有。而至于说代替人力，运输辎重的大牲口。军队中同样是严重不足。 因为要准备春耕的缘故，所以绝大多数农兵都舍不得将自己家里的大牲口——也就是马和骡子贡献出来。之前说过了的，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农庄都在使用马耕。马和骡子根本就不能动。 而那些挽马不能动，私兵卫队的那些战马就更不能动了。威廉的威望，还没有高到能指挥这些骑兵，把他们心爱的坐骑当牲口使的地步。 只有极少数的大车，极少数的牲口——而且这极少数的牲口大部分是驴。也有人贡献了少数的牛——当然，都是肉牛。原本是要养着来杀了吃肉的。活动量少，而且从来没有干过拉车的活。 所以，绝大多数的辎重就只能用人力来运输。 看着那些农兵们一人扛两个麻袋，哼哧哼哧走路的样子。威廉就觉得很无奈。而在看到走了一天的路之后，睡在泥水里面的士兵们之后，这种无奈的感觉就更深了。 没有什么营垒。事实上连一点儿防护都没有。更没有执勤的岗哨。威廉曾经问过一句。得到的回答是私兵卫队的骑兵们莫名其妙的“这家伙在说什么啊？”的奇怪注视。这让威廉颇为担心——是的，对方——也就是与之为敌的乱民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发动夜袭的。因为他们的夜盲症比己方更严重。他们也没有完善的组织与精良的士兵来完成这个任务。 但是，以后呢。在这场战争之后，在面对其他的敌人的时候呢？据说有不少的奇怪的生物，他们本身就具有夜视能力。与这些敌人对战的时候，己方又该怎么做呢？ 威廉尽量的让自己放松下去，不要想这些自己暂时还解决不了的事情。至少的至少，至少他麾下的兵士们还有御寒的衣物，还有足够的食物。尽管斧头与锯子不够砍下足够修建营寨的木材。但砍下足够生火取暖，并且煮熟食物的柴火却足够了。 而与之相对的，他的敌人们缺衣少食。也没有足够的柴火生火取暖——事实上，在他的授意下，随军牧师们就在借着火光，向士兵们宣传这件事情来着。而事实证明，这也确实有效。士兵们在听说了这些事情之后，都是哄然大笑。完全没有一点儿怜悯的意思。 “真是……比烂么？”威廉靠着树，看着这一幕，心里面这样想。 “完全让人高兴不起来啊……”他一边这么说，一边伸出手去烤火。虽然气温在逐渐上升。但是春季的夜晚，还是冷的可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靠在威廉旁边，半梦半醒着的夏露米的头靠了过来，倒在了他的肩膀上。 “睡着了么？白天的时候倒是挺有精神的。”威廉偏过头去，看向了夏露米。然后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脸。 皮肤的感觉非常好，软乎乎的。按一下就会陷下去。而被这样对待了的夏露米，则除了啊啊恩恩的含糊不清的梦呓声之外，就没有了别的回应。 “还真是可爱啊。”威廉不由得发出了这样的感慨。再之后就将裹在他们两个身上的毯子裹得更紧了一点。身体也更靠向夏露米。然后闭上了眼睛： “说起来，至少今天，这一次，这一场战争。我不会输。” 想到这里，威廉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再然后，就安静下来，准备睡觉了。 他与夏露米就这样相互偎依着，裹着一张毯子，靠在火堆旁边将就了一晚上。 虽然听上去好像挺浪漫的。但是实际效果却糟糕的要命。 等到第二天早晨，威廉醒过来之后，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哪儿哪儿的都不舒服。寒气好像直接渗入了他的骨头缝里一样。如果不是自己的斗气已经激活，自动温养着身体，那么再来两次就得落下病根。等到上了年纪，阴天下雨，就会骨头得关节痛。 “所以说，斗气还是要好好修炼的。不为了别的，为了能让自己活着的时间长一点也是好的啊。”在叫醒了夏露米之后，威廉掀开了毯子，伸伸胳膊动动腿，活动着睡了一夜，已经僵硬了的身体的同时这样想。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神父彼得向他走了过来。在行礼，问候过之后，他便用闪烁着柔和的白色光芒的手掌伸过去，在威廉面前轻轻挥动了一下。再之后，威廉所有的不适便全部消失了。那种骨头缝里的湿冷感，没有睡好的疲惫感，还有姿势不对造成的肌肉的酸痛感。全部在一瞬间消失无踪。身体一瞬间恢复到了最佳状态。 “好些了吗，威廉先生？” “谢谢您，神父。”威廉连忙向他行礼。同时对他的实力有了更高的评价——刚刚的那个神术的等级大概不是太高。但像他那样举重若轻，随便挥了挥手就能激发，威廉印象中的一些主教恐怕都没有这个本事。 “不用谢，威廉先生。毕竟，我也是这支军队的一份子不是么？”神父这一回，并没有说一切都是主的意志之类的话。这个回答同样让威廉心里面很舒服。而在说完这句话之后，神父彼得就又走向了夏露米，如法炮制。得了好处的夏露米的兴致，却要比威廉高的多。对于神父彼得的感谢也显得更真诚。 不过威廉有种感觉。那就是神父彼得对她的态度，并没有对自己的态度那么好。更像是例行公事。甚至有可能是不得已而为之——既然对威廉这样做了，那么就不得不这样对待夏露米。否则的话厚此薄彼就会出问题——就是这样的一种感觉。 “明明夏露米才是这支军队实际上的指挥官。而且还是女伯爵。他为什么要这样呢？”威廉心中的疑惑更深。不由得皱起了眉，用审视的目光看向了神父彼得。 背对着他的神父彼得，似乎察觉到了背后，来自威廉的审视的目光。他随即转过身，微笑着看向了他点了点头。再然后就离开了。 “喂喂，威廉威廉。”然后夏露米走了过来，看起来好像很兴奋的样子： “我之前从来不知道啊，那个家伙的神术原来这么高明。” “是么。”威廉回答说：“所以说……没有忘记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要注意的事情吧？” “嗯。”听威廉这么说，夏露米也收回了兴奋地表情：“是啊，这家伙是有点奇怪……”她又不傻。如果没有威廉提醒的话也就算了。但是既然有威廉的提醒，自然不会发现不到这位神父的不对劲。 “总之，注意一点……还有，不要表现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算了，就算表现出来了也无所谓。”想到了夏露米的性格，还有能力问题，威廉最后没有强求。 就是这样。三天的时间。威廉与夏露米，还有他们麾下的一千五百军队走出了大概三十公里的路程。这个不算快，当然也不太慢的速度让威廉勉强可以接受。而与之相对的。探马回报，他们的对手，流民军队三天的时间走出的路程只有他们的一半多。 双方的距离已经很接近了。近到了双方生火，燃起的烟尘和煮熟食物的香味都能互相闻到的地步。 如果不是遭遇的时间已经接近傍晚的话，那么双方肯定早已经打起来了。 至于说现在，打，的确打不起来。双方要忙着安营，要生火做饭。要休息。等到忙完这些之后。夜晚就会降临。到时候只能休息。而等到休息完毕之后，第二天，就是双方交战的时候了。 第69章 一场战斗 在当天夜里。威廉强迫自己好好睡觉。好好休息。以养精蓄锐，应对明天的战斗。 但是睡不着。大脑极度兴奋之下的威廉完全睡不着觉。毕竟的毕竟。明天是他在这个世界的战场上，第一次指挥军队作战。很有纪念意义同时也很重要。既然是很重要的事情，那么大脑兴奋，所以睡不着觉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这种情况不单单出现在威廉的身上。夏露米也一样。而除此之外，私兵卫队的骑兵们，还有预备兵部队的长矛兵们，也都不同程度的出现了这种状况。与威廉相同的是，这些人绝大多数，也都是第一次上战场。毕竟，切尔斯克伯爵领，已经有十几年的时间没有经历过战争了。 “威廉。”仍旧和威廉靠在一起，似乎最近几天有上瘾了一样的趋势的夏露米忽然开口说话了。 “怎么了？”威廉问。 “明天……我们能赢的，能赢的对吧？”她这样向威廉发问。或许是害怕影响到士气，所以夏露米的声音并不是很大。只有威廉与她两个人能听的见。 “当然能赢。”威廉毫不犹豫的这样回答说：“如果这点小困难都没办法度过的话。那么我们也就不用再活下去了。” “是……么。”对于威廉的回答，夏露米并不是太满意。不过既然威廉这样回答了，那么她也就不好再接着问下去。所以，夏露米决定忘掉这件事。闭上眼睛，快一点睡着。然后等明天早晨睁开眼之后，她自然就会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夏露米感觉到威廉靠了过来，然后伸出手，抱住了她。 这让夏露米有点儿脸红。 虽然在之前的几天，行军的路上。每到晚上他们都会裹在一条毯子里，也难免会有身体上的碰触。在夜晚最冷的时候，两个人就会不自觉地向对方靠过去。等到第二天早晨醒过来的时候，通常都会发现，两个人的姿势相当尴尬。 但是，那至少也有个小小的掩饰。夏露米可以推说那是无意识中造成的，自己并没有错来着。但是，这一会很明显的不是，威廉是以自己的意志，主动的抱住了她的。 “威廉……”夏露米很害羞。 “不用害怕。”威廉这样对她说：“我会保护你的。” “……嗯。”在听到威廉这么说之后，夏露米一下子就变得很安心。再之后很快就睡着了。 “真是，这个笨蛋。”借着月光。威廉看着夏露米可爱的不得了的睡脸，有点儿没忍住，就亲了一下。 接下来是第二天。 在太阳升起后不久。昨天都没怎么睡的威廉就睁开了眼。借着晨曦看向怀表。看到指针指向了罗马字符的三之后，便点了点头，叫醒了他身旁的夏露米。 军队很快苏醒过来，开始进食，活动身体。打水，用冰凉的溪水来刺激自己，很快。这一千五百人的小部队便全数清醒了过来，在威廉的带领下，一点点的向着战场的方向前进过去。 与威廉在战前的计算结果大致相当。战场就是在进入切尔斯克伯爵领的入口处。一侧是维斯瓦河的河滩，另一侧则是大片的树林。向东方，开阔地更大。而向西方，也就是切尔斯克伯爵领的方向，河流变宽，道路与开阔地便变得狭窄。 “计划是，用农兵与预备兵守在路口。同时用骑兵从树林的方向绕过去，攻击对方侧翼。”威廉对夏露米这样说：“很简单的战术，不是么？唯一的问题就是时间，与配合。不过我们都有怀表。计算一下骑兵迂回的时间。做个约定就可以了。” “可是……少了两百骑兵卫队，单单用预备兵与农兵。能挡得住对方的进攻么？”夏露米有点儿犹豫。 “没有什么困难的。事实上我觉得，有这三百名预备兵就足够了。”威廉显得很有信心。 “嗯，”听他这么说，夏露米点了点头：“那么，你——” “——我指挥步兵部队，你指挥骑兵。”威廉抢在他前面这样说。 “可是……”夏露米显得有些犹豫——当然了，指挥步兵部队的危险更大一些。 “私兵那些人，你比我熟悉。而预备兵则是我训练出来的。事情自然应该这么做。” “……嗯。”夏露米点了点头。勉强答应了下来。 “那么约定的时间是……嗯，一个小时之后，可以么？”威廉接着问。 “现在是七点四十分。一个小时后，就是八点四十分。我们把时间定在八点三十分到九点钟。可以么？”夏露米回答。 “可以。” 在这样约定之后，夏露米便带着骑兵卫队和十几名雇佣骑士绕过了正面战场。向树林的方向前进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乱军才慌慌张张的进入战场——他们刚刚苏醒过来。紧接着发现威廉的军队逐渐的在向他们逼近。在怒吼声，大喊声以及吵骂声中。乱军连滚带爬的爬了起来。然后就被各个小圈子，小组织的头头脑脑们踢着屁股叫喊着，抓住了各种乱七八糟的武器和武装。上了战场。 没有吃东西，更没有洗漱。只有少数头目，也就是伊万诺维奇那个层次的，才胡乱的抓了点绝对吃不饱的东西填肚子。 任何一个稍微有一点常识的人，在看到了他们之后，脑海中都会有一个词汇油然而生。那就是乌合之众。 是的是的，乌合之众。这些人理所当然的就让人看不起。 但是，如果再仔细观察一下的话，那么人们就会得出一个看似与之前的那个结论截然不同的推断。 那就是，这群人很有战斗力。 一群乌合之众。 一群很有战斗力的乌合之众。 这个短语本身就充满了违和感，不过，却是实实在在的，正确的。 这三千余名流民，或者说流寇。是从上万流寇中自然淘汰出的精壮。为了活命。他们抛弃了绝大多数的人性与美德。 在经过一整个冬季的严寒后，仁慈，怜悯与懦弱等等词汇与他们无缘。 所以，尽管这些人没有经过什么正经的军事训练。而且也没有什么纪律性可言。但是他们的的确确，拥有足够的战斗力。 “悍匪。”在用单筒望远镜远远地看了一眼之后，威廉马上的给这些人下了这样一个评价。再之后，他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看向了另一旁的神父彼得。 这位他看不透的人，现在做的事情与一般教士没有什么区别。都在大声的叫喊着。双手高举着巨大的十字架，向兵士们宣传着： “在伟大的光辉之主的庇佑下，切尔斯克的勇士们必将所向披靡！” 他们就这样大声布道，安抚着略有些躁动的兵士们的士气。也就是在他们的安抚下，看到这些敌人向他们冲过来，因而变得紧张了的兵士们，重新平稳了下来。 于是，威廉觉得自己也该说些什么。在略一犹豫之后，他便策动战马，走到了队列前方。 虽然说这样显眼的装扮，很容易让人觉得他是凯子，让人注意到，并且发动攻击。但是，在中古时代的军队中。将领们让自己变得显眼起来，也是一项正确，而且正常的事情。 因为这样能很明显的提升士气。这样让尽可能多的兵士们看到自己。让他们知道自己与他们同在，自然就能让他们安心的去战斗。 而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事情，也能让威廉心安。那就是流民之中少有射手。更少有强弓硬弩，火枪与职业的射手部队。他不用害怕对面的敌人兴高采烈的用各种乱七八糟的投射武器把自己射成刺猬。 “我的士兵们，切尔斯克的勇士们！哥特人战士们！”威廉的声音盖过了教士们的福音。他们随即停了下来，闭上了嘴。看向了威廉。于是，切尔斯克的军队中就只剩下了威廉的一个声音。 “你们都认识我，你们都能看的到我！我，威廉·冯·赫里福德。是赫里福德家族的继承人！你们的骑士，你们的将军。你们的指挥官！所向无敌的传奇骑士奥托·冯·赫里福德之子！ 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我与你们同在！我将会指挥你们获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在说到这里之后，威廉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我对我们即将获得的胜利，毫无疑虑，为什么呢？你们可以看看我们的敌人。看看这些可怜的家伙！ 那些家伙骨瘦如柴，缺衣少食，几乎没有接受过任何的军事训练。说到底，他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一群注定失败的可怜虫！他们微不足道！我们每个，都能打他们十个！除了作为我们的功勋，作为我们的手下败将之外，他们不会有第二条路可走！” 随着威廉的话音落下。兵士们的士气大幅度提升——比起教士们所说的神的庇佑。还是威廉说的这些更加实际。 所以在这之后，士兵们不由自主的大声欢呼起来。而在欢呼的间隙，在威廉声嘶力竭的大喊着：“胜利，胜利，胜利！让我们战斗吧。我的士兵们！让我们去争取属于我们的胜利，荣誉与战利品吧！我许诺你们，在这场战斗中的所有斩获，我只要一半，其余的全都是你们的，全都给你们！” 士兵们欢呼着，士气到达了顶峰。 第70章 投掷榴弹 “实际的利益，比起空洞的宣传更有用啊……”在听到威廉的许诺，对于这些人的影响之后，神父彼得小声嘟囔了一句——不过，看他的样子好像完全没有气馁或者不甘心的意思。这与他的“神父”的身份并不相符。甚至与绝大多数的光辉之主的教士都不一样。 他们都是将主的权威放在第一位。而至于世俗的那些统治者，皇帝，国王，可汗或者哈里发，他们都不在乎。 威廉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的全部的注意力，都投入到了前面的敌人上面去。 就像是一群孤狼一样……虽然散漫，但是凶狠，而且很奇怪的有一定的组织性。威廉在此之后，收起了全部的傲慢，全心全意的将对方当成了大敌来看待。 “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也还会赢的。”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随后大喊着下达了命令—— “枪，放平！” 在威廉一声令下之后，被分成了两个联队的三百名预备兵进入了战斗状态。刚刚进入战场的紧张，局促不安与一丝丝的恐惧消失不见。早已经被威廉训练的条件反射了的士兵们，随即将超长枪端平，将枪头的尖刺对准了敌人。 数百柄超长枪向前，组成了一道接近完美的金属制成的可怕防线。金属的枪头在阳光照射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总共三百名预备兵，分成的两个连队，直接就将从东线进入切尔斯克的道路切断了。阵地的左边是因为春季涨水，开冻，咆哮着的，带着大量浮冰的维斯瓦河。而另一侧则是难以行走的林地。两边都不适合大部队的展开。所以说，想要继续前进，就只能硬着头皮，从切尔斯克部队的防线中冲过去。 只是……在看到了切尔斯克预备兵的超长枪方阵之后，流寇们开始犹豫了。那种整齐划一的方阵，那种平淡的表情与一排又一排的超长枪，给人的震撼是相当大的。 “看起来倒是像模像样的。”伊万诺维奇与以他为首的斯拉维战士们心中这样想着——说起超长枪方阵。他们并不是没有见识过。更不是没有对阵过。而对摆出超长枪方阵的敌人获得胜利，他们同样不是没有过。 通常来讲，只要组织起足够的，配备双手战斧的战士发动冲锋。用双手战斧砍开，砍断对方的枪头。硬生生砍杀出一条路来。等到距离近了，对方的超长枪就没办法施展了。这枪阵，也就破了。 问题是，那需要一整批的精锐而且不要命的斯拉维战士才行。最好还要给他们配备上重型甲胄。 而伊万诺维奇麾下，却只有二十几名斯拉维战士。双手战斧只有八柄。甲胄也配不齐全。 虽然说他们洗劫了一位伯爵的城堡，获得了足够的军备物资。但问题是在接下来的移动过程中。那些沉重的甲胄，有很多被视作是累赘所以丢弃了。留下来的那几套甲胄也不太合用——它们都是骑士用的全套重型板甲。与伊万诺维奇等人惯例使用的重型鳞甲截然不同。穿戴起来非常费劲。所以伊万诺维奇等人也不喜欢用那个。 倒是相反的，威廉麾下的预备兵部队，每个人都配备了从蓝帽子商团采购的轻便胸甲与铁盔，具有一定的防御力。 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正面突破可就困难了。 “现在就只能希望，对方的这个方阵只是样子货了。”伊万诺维奇心里面这么想着，紧接着就大喊着，像是没见识的农奴一样的话了：“不用害怕！对方的部队都只是样子货而已！一冲就垮！冲过去！冲过去之后切尔斯克的所有东西都随便你们享用！有肉！有白面包，有酒，有娘们！杀上去，杀上去！” 其余的斯拉维战士，以及其他几个本土生长起来的匪盗首领也随着伊万诺维奇一起，拼命喊叫着，鼓舞着士气。 流寇们在这样的鼓舞下，很快就重新振作了起来。大喊大叫着向着切尔斯克人的枪兵方阵撞了过去。 “要用投掷榴弹吗？”在威廉身旁，小约翰这样问道——流寇们给了他很大的压力。因为他们并没有预备队，分波次进攻的意思。在头目们的鼓舞下，将近三千名流寇几乎是挤在了一块，向着切尔斯克军队冲锋的。 黑压压的一片。黑压压的一片——这些流民们的武装还算是不错——至少比普通的农兵要好。 他们绝大多数都有金属武器。长矛，剑，刀，战锤，斧头……这些武器绝大多数都来自于之前，被他们洗劫了的伯爵城堡。事实上，如果把这么一支部队，与同等数量的农兵相比较，那么威廉相信最终获胜的绝对是流寇部队。这样计算一下，这三千流寇部队的战斗力，在马佐维亚大公国已经算是了不得了。 如果他们的目标不是切尔斯克，或者别的比较有实力的贵族，而是其他中、小贵族的话。那么威廉相信他们仍旧可以得手。甚至说如果不是前几个月，威廉整备切尔斯克的军备，训练预备兵，并且花了大钱购买武器装备与火药的话，那么单单凭借一批没经过多少训练的农兵，以及仅有两百骑的私兵。切尔斯克说不得就要成为第二个，被流寇给攻破了的伯爵领。 “……二十步。”威廉听小约翰这么问，马上做出了这个决定。使用手榴弹。 他不能，也不需要，更没有道理要藏着掖着：“二十步后，要掷弹兵们点火，然后榴弹！” “只可惜，骑兵部队的迂回还没有完成。不然的话……”小约翰点头，答应了威廉的命令后，又这样说了一句。 “嗯……不过就算没有骑兵部队接应也无所谓。这场战斗我们能赢！”威廉这样回答说——与此同时，流寇军队距离枪兵方阵已经只剩下不到三十步的距离了——威廉的预备兵部队还好。但是左右两翼，少部分用来填补阵型的农兵，却有些受不了了。 农兵们稍有些骚乱。而这种骚乱很可能在下一刻演变成溃逃，进而连累到预备兵！ “叫彼得神父想办法！压住这些人，还有，小约翰！去杀人！谁敢乱动，乱说话，还有乱跑，就杀了他！”威廉大声对小约翰喊道—— “是的，少爷！”小约翰咬着牙答应了下来。看他眼冒凶光的样子，说不得要好好地砍上几颗脑袋了——与此同时，随军牧师们的喊叫声也不失时机的穿了过来： “为光辉之主而战！勇敢的战士们将战无不胜！吾主保佑着你们，保佑着一切勇者！” 两翼的农兵部队稳定了下来——尽管威廉观察，这些人看起来仍旧在害怕。不过至少他们在短时间内不会逃跑了。 这一点，对于威廉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二十步。 威廉很庆幸自己有一批掷弹兵。很庆幸自己不需要真的像是笨蛋一样，将所有希望寄托在短兵相接这么危险的事情上面。 同时，因为距离再次缩短，两翼的农兵再次骚动起来。小约翰因此砍了两颗脑袋。同时大喊着：“想想你们的家人，你们这群懦夫！” 是的，家人。如果逃跑的话，无论如何家人们都会遭殃——因为逃跑，导致己方失败，那么流寇就会去祸害他们的家人。而如果切尔斯克军队获胜，那么领主也不会饶恕那些逃跑者。 想到这里，农兵们只能咬牙切齿，只能坚持下去。 “掷弹兵！” 与此同时，威廉大声呐喊着。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总共五十名掷弹兵忙不迭的从他们带着的口袋里，掏出了手榴弹。然后用早已经准备好，正燃烧着的火绳点燃了榴弹的引信。 因为制造工艺比较粗糙落后，这些榴弹的引信有长有短，燃烧速度也不一样。所以掷弹兵们不敢让这些武器，在自己的手里呆太久。在确认点燃了之后，就忙不迭的用尽了了力气，将手榴弹投掷过去—— 其中一些手榴弹在半空中便爆炸了开来，另一些手榴弹在落到地上之后，就莫名其妙的熄火了，再没有爆炸开来——但是，绝大多数的手榴弹还是产生了作用—— 在落地后，又过了一会儿，引信完全燃烧后，落入流寇之中的绝大多数榴弹都爆炸开来。在一阵阵爆炸声中，大量的弹片四散横飞，大量的硝烟飘散开来。排列的密集的要命的流寇们当即像是野狗一样大声哀嚎。只是一瞬间，就有上百人倒在了地上！ 第71章 接战 “爆炸的威力一般，弹片的杀伤力也一般。杀伤范围，杀伤半径同样一般。数量上仍旧是一般……不过，即使是这样也已经足够了！”威廉心里面迅速下了这样的判断。随后大声喊道： “继续投掷！不要停，继续投掷！！” 刚刚被爆炸的威力吓了一跳的掷弹兵们听到命令后，马上回过神来，继续投掷——与此同时，对面敌军中的伊万诺维奇，也在最短时间里回过神来。他大喊大叫着：“继续冲锋！只有这么一点距离了！继续冲锋，就能击败对手！！”同时挥舞着手中的战斧，将身边的两个畏缩不前的流寇砍了脑袋—— “冲冲冲！冲过去，对方的掷弹兵就没有用了！快一点！” 作为战场上的老油条，他与他麾下的斯拉维士兵们，都见识过手榴弹的威力——只是他没有想过，威廉手里的这种投掷榴弹的能投这么远——十五步，大概就是三十到四十米。而一般的圆形手榴弹最多能投出十五米，就已经很不错了。 “我方没有火枪，没有弓弩，唯一的应对方式就是继续冲锋！”伊万诺维奇在一瞬间就想明白了应对的方式。在他与斯拉维战士们的催促与威胁下，更重要的是在他们的战斧砍下的几十颗人头的作用下，本来就存了凶悍之气的流寇匪盗们，便继续咬着牙，向着切尔斯克人冲了过去—— 速度加快了很多。 几十米的冲刺距离，对于体能的消耗是极大的。就算是经过训练的运动员，无负重的跑下来，也要稍感疲倦。更不用说对面的那些人，全都是缺衣少食了很长时间的人干了。而且他们的手里还有武器。 无论是刀剑，长枪还是棍棒，都至少有几斤的重量。如果是在平时，由正常人来用这些武器的话还好。但问题是这些流寇的体力本就不多。所以握着这些武器就愈发的觉得沉重。三、四十米的距离在他们眼里，显得那么的长，那么的遥远。同时还那么的…… 那么的危险。 在对方冲锋的过程中，掷弹兵们并没有傻站着不动。或者的确有想要傻站着不动的家伙。但是在威廉的高声喝骂下，他们还是慌里慌张的点燃了引信，然后投掷了出去。 “万幸那群笨蛋没有出错，把手榴弹投到自己的军队里。”看着这群家伙手忙脚乱的样子，威廉心中忽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与此同时，看着沿着抛物线，向他们飞来的五十枚手榴弹，流寇们大喊大叫起来。 他们拿这些东西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大喊大叫着躲开。 在手榴弹落地之后，绝大多数的流寇都惊慌失措的向旁边躲过去——当然也有一些流寇比较勇武的，反而抢着捡起了那些手榴弹，想要丢回去。 当然，那些比较勇武……或者说比较傻的家伙的下场通常都不太好。 那些引信已经烧掉了不少的榴弹，基本都在他们手上爆炸开了。再之后就没有之后了。 于是，这一回的榴弹攻击，虽然杀伤的敌人少了一些，但却让对方的阵型进一步破坏，士气进一步削弱，并且更加混乱了。 “嗯……”威廉略一思索，便下达了新的命令——机不可失。现在正是应该趁势进攻的时候。 “保持阵型，向前进，齐步走！” 就像是触电了一样。在威廉的命令之后，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的预备兵们瞬间站直了身体。然后踩着听不见的鼓点儿，整齐划一的向前近。 这一回轮到了那些流寇们承受巨大的压力了。尽管这些人以土匪的身份来讲已经足够凶悍。但是乌合之众毕竟是乌合之众。看到这些兵士们齐刷刷的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走过来，看到由超长枪组成的密密麻麻的枪林越来越近。不少的流寇都愣住了。就站在原地，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而就在超长枪方阵前进的同时，在方阵中的掷弹兵也并没有停止攻击——他们随身携带的手榴弹足有五发，现在连一半都没有用到呢。 就这样，在第三轮手榴弹投掷之后，阵列最前方的流寇们眼睁睁的看着切尔斯克预备兵方阵撞了上来。在威廉的“向右刺！”的呐喊声中。前三排的超长枪兵齐刷刷的，像是他们训练过的几万次一样。端平长枪向前猛的刺了过去。 在一阵扎破了麻袋一样的“噗噗噗”的闷响声中。最前方，稀稀拉拉的几十名流寇每个人都中了两枪以上。他们毫无遮蔽的，毫无防护的，失去了绝大多数水分，脂肪与肌肉的身体，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刺穿。 他们的最后一点力气，随着伤口处流出的不多的血液，一起离开了他们的身体。在预备兵们抽回长枪后，他们便倒了下去。抽搐着缩成一团，真的就像是一个个破破烂烂的麻袋一样。 与此同时，第三轮手榴弹也在敌群中爆炸了。 火光，爆炸声，硝烟，四散横飞的铸铁破片，刺鼻的硫磺味让参与战斗的所有人都终生难忘。伴随着这一切缓步推进过来的超长枪方阵，带给人们的压力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他们不做别的，不说话，不喊叫，不快速跑。他们只是大踏步的向前。然后在威廉的命令“向右刺！”下达之后，枪林瞬间又向前伸长了一截，随后，又是数十名流寇颓然倒地。 就是这样，在投掷榴弹的轰击下，在超长枪方阵的缓慢推进下。流寇的部队几乎像是摧枯拉朽一样，被轻而易举的摧毁了。 无法抵抗，无法抵挡。除了死亡之外便再没有别的办法——流寇军队隐约有了崩溃的迹象。 “不用怕，不用害怕。对方继续向前，路径就会变得开阔。他的方阵两侧就没了护卫。到时候就轮到我们反击了！”伊万诺维奇一边咬牙坚持，拼命喊叫着要他麾下的流寇兵士们继续死撑着，一边拼命思考，希望能在死境中找出活路来。 然而，紧接着发生的事情，让伊万诺维奇最后的那一点念想消失无踪了。 “第一、二连队第十行向左向右转！向前进！填补左右两侧阵型！”在威廉的逐一命令下，随着战场上阵线的不断拓宽。预备兵方阵排列在后面的兵士们，也在不断向左右两侧移动，将方阵拓宽。 这样一来，伊万诺维奇所希望出现的“转机”在短时间内自然不可能出现了。 “该死！没想到，这群家伙不单单是样子货啊。”威廉通过近代军事训练方式，训练出的队列变化，让伊万诺维奇看的一愣一愣的。而在这个时候，他身边的斯拉维战士也已经没有了多少斗志。 “伊万，我们走吧！现在跑的话还来的及。反正马佐维亚大公国那么大。我们再找机会重新拉起人马来啊！” “走？”伊万诺维奇冷笑。怎么可能走得了？劝他走的这个笨蛋一时间没有想起来。但是伊万诺维奇却记得清清楚楚。切尔斯克伯爵领可还有一支骑兵部队没有出来呢。 事实上在此之前，他们预定的战术中，那支两百骑的私兵卫队才是流寇军最大的对手。 只是他完全没想到，对方的骑兵部队还没出现，己方就败得稀里哗啦的…… “没用的。”伊万诺维奇冷笑：“你跑，能跑得过对方的轻骑兵么？如果这一会儿逃跑的话，必死无疑！” 听伊万诺维奇这么说，围在他身边的斯拉维战士全都有了觉悟，然后赶忙向伊万诺维奇问：“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才好？”看伊万诺维奇还是只是冷笑，斯拉维战士中的二号人物，赶忙说道：“你可是我们中最聪明，也最有办法的一个！现在正是要你拿主意的时候啊！” “我能有什么办法？”伊万诺维奇的笑容愈发冰冷：“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能怎么办？拼命吧……这也没什么好让人惊讶的不是么？我们拼命的时候一样不少，不是么？” 随着伊万诺维奇的话音落下，刚刚还显得有些惊慌，有些恐惧的斯拉维战士们，就重新冷静了下来——是的，就像是伊万诺维奇说的那样，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而至于说拼命，他们斯拉维人，从生下来开始到现在，哪一天又不是在拼命呢？ “干了！！”斯拉维战士中的二号人物一咬牙，手中战斧猛地一挥，便这样大喊了起来：“拼一把就拼一把！我看了一下，对方的职业步兵最多就只有两三百。而且只是长矛兵而已。其他的全都是比流寇都不如的农兵部队。只要我们能突破对方的长矛方阵，那么输赢就还不一定呢！” 听他这么一说，斯拉维战士们重新振作了起来。这些本性凶狠，残暴，向北方的白熊一样的可怕战士们至此下定了决心。意图与哥特人倾力一战—— 第72章 微不足道的胜利 也就是在斯拉维战士们下定决心，逆流而上，准备不如战场的同时，威廉也注意到了这一支部队。 “数量在三十人以下，人种……典型的斯拉维战士。没有装备多少甲胄。想必是为了掩饰身份。武器，理所当然的是战斧。” 在略看了对方一眼之后，威廉马上通过心灵阅览能力，将对方的基本资料全都弄清楚了。同时做出了判断：“这大概就是对方——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派来的那班人了。也就是这一支乱军的核心。只要将这一支部队击垮，那么这场战斗，就算是结束了。”想到这里，威廉大声下令：“停止！全军立定！维持阵型！掷弹兵预备！” 随着威廉一声令下，整个枪兵方阵停了下来，在他们前进的道路上，已经倒下了近两百具尸体。与之相对的，长枪兵们却几乎没有承受多少伤亡。眼看着一场大胜唾手可得，士兵们的士气自然高涨，原本在开战之初产生的不安与恐惧，早已经消失不见。 只是，这样高的士气也并不全是好事。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些士兵们有些不太听话了——他们还记得威廉在战斗前的许诺，也就是抢掠来的财物只用缴纳半数。另外一半全都是自己的东西。 眼看着敌人趋近溃散。不少士兵都想着再加一把劲，把对方打散了之后好去发财。 结果，没想到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威廉却要他们立定，保持阵型。 这么煞风景的命令，自然让不少人觉得不爽。有几个本来胆子就很大的预备兵相互看了看，就做出了决定——他们没有站住不动，而是继续向前跑了下去。就当是对威廉刚才的命令没听到就是了。 “反正现在已经打赢了。有什么要紧的。而且等我们这么一冲。其他人也会动手。到时候就算威廉骑士要追究，我们跪下来认错也就是了。他还能杀了我们不成？法不责众嘛。” 虽然说不是所有人都能想明白这些道理。但是这几个想要跑出阵列去的人的心理，多半就是这样的。 但是他们想错了。 在眼看着几个人跃跃欲试的冲出了阵列之后，威廉毫不犹豫就下了狠手。拔出腰间的手铳对准了一名预备兵的后心扣动了扳机。 随着“砰”！的一声枪响，那个士兵的背后出现了一个血洞，然后“噗通”一声，倒了下去。 “谁不听军令，那个人就是下场！”威廉大喊着，同时再次为手铳装填弹丸。 眼看着威廉杀气腾腾的瞪着眼睛的样子。余下几个心存侥幸，跃跃欲试的士兵马上就不敢再动了。乖乖地缩了回去，阵型就这样稳定住了。 这也让心存侥幸的斯拉维战士们很是失望——他们原本也存了心思，如果威廉的军队得意忘形的不管队形的追击的话，那么他们的反冲锋打起来，自然就会容易一些。 只可惜，有着心灵阅览能力的威廉，对于战场的洞察能力接近完美。 所以说，他们只能硬冲哥特人的方阵……或者说，他们连公平的，硬冲哥特人方阵的机会都没有。 在他们逆流而上，并且纠集了一批流寇，准备硬冲哥特人的方阵的同时。威廉也发现了他们——十五步内，威廉下达了命令：“掷弹兵！” 在十步的距离内，总共五十名掷弹兵向那不足一百人的一支小部队投掷了五十枚手榴弹！ 眼看着划着抛物线，向己方方阵投掷过来的这些黑色的长条状的铸铁圆棍。伊万诺维奇的双眼一下子缩小到了只有针尖的那么大。再之后，他骂出了自己认为的最难听的一句话。 就这样，斯拉维人酝酿的一轮反击，尚未开始就已经结束。在一轮投掷榴弹轰炸后，大半的斯拉维人被炸死，或者受伤，失去战斗能力。余下的少部分也失去了战斗意志。而那些被裹挟，或者被鼓舞的流寇则全部丧失了士气，四散而逃。 再之后，在夏露米率领骑兵部队，与雇佣的游侠骑士们出现的时候，能做的就只有打扫战场这一件事了。 “这还真是……”看着被数量只有他们十分之一的预备兵赶的漫山遍野的到处跑的流寇部队。夏露米一时间有点儿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好。同时，她麾下的那些骑士与骑兵们，也都有些不太高兴。 对于骑士们来说，展现个人勇武比起获得胜利更加重要。而对于骑兵卫队的人们来说。无法获得功勋，就无法晋升。他们每一个人都有着想要成为夏露米的廷臣，或者骑士的心态。每一个都想要在这场战斗中好好表现，然后脱颖而出，再然后一步登天来着。 他们原本预计的是，威廉的步兵部队已经快被打败了。至少也是处在战斗僵持不下，又或者略处在下风的情况中。然后他们出动，一轮冲锋，风驰电掣然后将对方冲垮。出够了风头，也获得了足够的战功，再然后该升官的升官。该获得奖励的获得奖励。 只不过么…… 不过，虽然是这样子，但是骑士与骑兵卫队还是在夏露米的指挥下，向着已经濒临崩溃的流寇部队冲了过去。 尽管，骑兵部队不能算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但是也差不多了。在发现自己的侧翼出现了这样一支骑兵，并且向他们发起了攻击之后，流寇部队就再没有了别的心思。除了溃逃之外，更多的还是倒在了地上，丢下了武器，而后投降了。 “小约翰——去找夏露米，告诉她尽量约束部队。尽量抓活的。”威廉眼看着夏露米的一次冲锋，还没等冲到地方，借助马力的一轮齐射就压垮了敌军。马上找到了小约翰，这样对他说：“骑马去——告诉夏露米，这些人还有用！” 小约翰笨，而且傻。唯一有一个优点就是听话。在威廉说了这话之后，他答应了一声就找了马往外跑。一点儿都不带犹豫的。 也正是他的这一点儿都不带犹豫的，拯救了至少一千名流寇。否则的话，那些满腔郁闷无从发泄的骑士与骑兵们，说不定真能把溃逃的那些流寇全都杀光。 眼看着流寇们已经崩溃了，再不太可能重新整合起来反攻，威廉才松了口气。在这之后下令：“解散队形！自由追击！命令，尽量抓俘虏，不要杀人！” 在这之后，预备兵，以及预备兵后面，同样跃跃欲试，为己方获胜而倍感兴奋的农兵们，就争先恐后的向着溃逃中的流寇冲了过去。 兵败如山倒。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了吧……不过仔细想想，还是挺儿戏的。或者说，小场面。 不单单是夏露米麾下的骑兵与雇佣的游侠骑士们。事实上，威廉也觉得很不满来着。嗯，欲求不满。还没有打痛快呢，对方就已经崩溃了…… “不过，所谓的流寇基本上就是这种程度了吧……呵呵”威廉这样自言自语着，缓步向前，看着那些奔跑的，狂奔着的向前的预备兵与农兵们。 稍稍的有种成就感。 不过转瞬即逝。 总而言之，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话又说回来了，如果真的遇到了强劲的对手的话，谁输谁赢也就不一定了。所以说，还是得要继续加强训练。” 也就是在威廉这样，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向前进的时候。他忽然感应到了什么一样。停下了脚步。同时露出了迟疑的表情出来——也就是感觉到了他的这份迟疑与犹豫，让伊万诺维奇下定了决心。 下一刻，他猛地从一地的死尸堆里站了起来——就在威廉的侧面。 不知道是刚刚的爆炸的缘故，还是因为他的起身的动作太大。又或者是两个原因都有。伊万诺维奇的上身的衣服被撕破了大半。露出了铁一样结实，布满了无数狰狞伤疤的身体。 如果是平时的话，他的这具狰狞，强壮而且庞大的身体绝对会更加的惹人注目，并且吓人。只是，现在的伊万诺维奇看起来有点儿惨。 刚才的那一轮投掷榴弹的攻击，虽然没有要了他的命，但却让他受了很重的伤。他的左手断口处血肉模糊，一只手不知道去了那里，左臂上挂还挂着几块铁片，胸口也划出了不少的伤痕。同时，左眼也紧闭着，一行鲜血顺着眼角流了下来。不知道是伤着了，还是瞎了……除此之外，爆炸引起的震动还让他产生了严重的颅内出血，以至于他好着的右眼也是一片血红。 整个世界都是红色的。红色的，红色的红色的红色的，疯狂的红色。 在猛地站了起来之后，他再一次愣住了——只因为他旁边的威廉在他站起来的同时，已经转过了身，同时，表情非常的平静。 “是特意这么做……引我上钩的么？”伊万诺维奇马上想到了这个可能。然后开始犹豫。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动手。 “在这里埋伏着，是想要我的命么？还是想要劫持我呢？”威廉微笑着，这样问道。 “故弄玄虚——”伊万诺维奇怒吼着，紧握着匕首向威廉刺了过去——不过在此之前，威廉的手铳，便已经对准了他的额头。 枪声响起，熊一样强壮的伊万诺维奇的脑门迸出了血花。 第73章 战利品 伊万诺维奇的死，为这场莫名其妙的战争画上了一个不怎么圆满的句号。对方的动机不明，对方的下一步的动作同样不明。斯拉维战士们全数战死。威廉没有得到一个俘虏。 在这样的情况下，胜利，就显得不是那么的甜蜜了。 “再接下来，又会遇到什么样的阻碍呢？”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随后跨过了伊万诺维奇死不瞑目的那具尸体。 战场上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了。 “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是现在的我无法战胜的敌人。想要与之对抗，就必须要借助更高一级的人的力量。问题是，马佐维亚大公……那位大公阁下，心里面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威廉忍不住在心里面这么想着。 没有真正接触过那位大公的他，只能从一系列的道听途说中，去分析马佐维亚大公莱谢克·冯·里雅斯特这个人。而绝大多数的传闻都显示，这位大公是个无可救药的无能的废物。同时，就他在这件事情——也就是今年冬季的农奴暴动中的表现来看。一个“无能的废物”的评述恰如其分。没有什么不对的。 甚至有人说，如果不是国内的贵族们互相牵制，而且半人马的威胁近在咫尺的话，那么他的统治早就已经被推翻了。 “所以说……接下来应该做的事情就是要体现自己的力量。然后把自己卖一个好价钱么？”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之后自嘲似的笑了笑。尽管在那次的谈话之后，他因为这样的投机心，被他的父亲奥托男爵狠狠地训斥了一顿。但是这并不能阻止他继续这么想。 “但是，父亲那边又要怎么办呢？”想到这里，威廉就觉得很头痛……非常头痛。他知道，如果想要利益最大化的话，那么就必须要把他的父亲奥托男爵绑在自己的战车上——他作为上一次大边境战争中的英雄，有极大的象征意义。如果这样的人物也投靠了塔尔塔里亚汗国的话，那么自然证明半人马们天命所归。而如果这样的人物，最终的确像是个英雄一样，死在了抗击半人马的战场上的话，那么自然也会鼓舞数不清的哥特人奋起反抗。 本来在这种情况下，运作的好的话，那么奥托男爵就可以左右逢源。甚至成为决定马佐维亚大公国的命运的关键人物。但问题是，赤色骑士除了战斗与战争之外，对于其他绝大多数事情都不在行。而且还是个认死理的家伙。 “父亲可不是那么好劝的啊。”想到这里，威廉就绝对很头痛。在稍微想了一下，一如既往的没有办法了之后，威廉只能苦笑着摇头。 “最低限度，要保住父亲的性命才行。”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然后暂时将这个问题抛到了脑后。 “威廉！”也就是在威廉漫步在战场上的时候，不远处，夏露米的声音传了过来。威廉转过头去，就看到了满脸笑容的夏露米策马跑了过来。等到了不远处，她就直接跳下了马背，快步跑到了威廉面前。 阳光灿烂，夏露米的笑容非常的阳光灿烂。同时还是一脸的“快来夸奖我”的表情。 虽然那与她身上的甲胄，凌乱的长发，还有身上的血迹完全不符。 这样充满了违和感的画面提醒了威廉，他现在身处的是一个怎样的扭曲的世界。 眼看着夏露米笑得很开心。威廉也就没有去问一些让人扫兴，或者说让人觉得莫名其妙的问题。比如说第一次上战场的感觉怎么样。亲手杀人的感觉又是怎么样。会不会觉得心里面不舒服。又或者是不是有吐出来。因为威廉知道，这些问题都毫无意义。 是的，对于一个从小就接受了骑士教育的孩子来说，这些东西全都毫无意义。甚至不用说是一名骑士，甚至说是一位平民，一位农奴，对于一位农奴来说，死人，甚至杀人，都不是什么让人难以接受的。太过稀罕的事情。 所以说，在这种时候，面对着得胜归来的小夏露米。除了微笑之外就不用有别的感情了吧。 “做的不错。”说着这样的话，威廉拥抱了一下下夏露米。松开来，然后抚摸着她的头发，这样对她说。 “嗯。”听威廉这么说，夏露米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再然后也顺便夸奖了一下威廉：“你做的也不错啊。威廉。而且好像……不用骑兵部队，你也能获得胜利来着。” “别这么说。”威廉说：“如果没有骑兵部队的话，那么能打赢或许是这样。但绝对没办法给对方造成足够的伤害。更没办法终结这场战争。毕竟，步兵部队是跑不过对方的。让大部分敌人都跑掉的话，那么再接下来，他们还会为祸地方。” 听威廉这么说，夏露米点了点头，表示接受威廉的说法。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骑兵们已经开始收拢队伍了——绝大多数的流寇乱民，都乖乖地投降，而后被他们押运了过来。 数量接近两千名。一个个垂头丧气，同时看起来风一吹就能吹倒一样。这些家伙的眼神充满了绝望。看起来就像是将他们集体屠杀，或者说是活埋掉，他们也不会有任何的反抗，甚至说反应来着。 “暂时就这样吧。”威廉看着这些家伙，点了点头，心里面这么想着。 “那么威廉啊，你留着这些人的命到底是为了干什么啊？”于是，夏露米问出了这个问题。 “当兵吧。”威廉回答说：“虽然有不少的缺点。但是如果想要快速组建起一支脱产的常备兵的话，那么这些家伙就是最好的兵员了。” “可是……”听威廉这么说，夏露米更觉得不对劲了：“我们……有这个必要么？而且切尔斯克的财力也不允许我们发展这么一支部队啊。” “没有关系的，没关系的，夏露米。这些都完全的不是问题。”威廉很自信的笑着，这样回答说：“这一支部队很快就会派上用场的。而且同时，这一支部队也不一定就要用切尔斯克伯爵领的钱来养。” “啊……嗯。”虽然威廉这么说了，但是夏露米并没有彻底安心下来……毕竟这种事情太过重要了。 “等到回去之后，再仔细的和你说。”威廉拍了拍夏露米的肩膀，然后这样说道。 “嗯。”最后，还是对于威廉的信任感占了上风。夏露米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那么接下来，我们去看看战利品吧。”威廉说。 “战利品……啊。”听到这个词，夏露米才重新高兴起来。 流寇部队除了洗劫了一位伯爵的城堡之外，还攻破了不少骑士，商人的庄园，以及富裕的……或者贫瘠的小镇与村庄。而就他们的穷困以及饥饿程度来看。现在应该还没有胆子够大的商人与他们取得联系。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劫掠的那些财富，自然而然也都是原封不动的。 “便宜了我们了。”威廉笑着对夏露米说。 “可是还有一半要给那些士兵。”夏露米略显不满。 “这个也是有必要的。”威廉回答说：“毕竟，我们没有发给他们足够的军饷不是么？要士兵们拼命，不给他们足够的利益怎么能行呢？” “可是……” “农兵们不算。他们抢了多少东西，都只给他们留下十分之一。这样不就行了？”威廉回答说。 “这样还差不多。”夏露米这才表示满意——反正农兵们没有多少力量。而且在之前的战斗中，这些家伙也没有帮上多少的忙。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还拿百分之五十的战利品。不要说别人了，就算是他们自己恐怕都不能接受的吧。 就是这样。很快，在俘虏归营之后，威廉要农兵们，以及半个连队的预备兵和少数卫队骑兵看守这些俘虏。余下的部队则前往流寇们的营地那里去发财。 这种做法，理所当然的让留守的人很不爽。不过，因为威廉许诺了他们一份额外的补偿。所以留守的部队并没有公开的表示这个不满。再除此之外，留在这里也不是没有发财的机会。甚至说发财的机会不比搜查对方的营地少。 这将近两千名俘虏虽然一个两个，看起来都是病病歪歪的要死了的样子。但是说不定哪个人的身上就带着一些容易携带的，而且值钱的东西。比如小块的金饰，宝石，又或者是某些轻便，容易携带的艺术品之类的。 尽管威廉下达了命令，不允许虐待，更不允许杀害这些战俘。但是却没有说不允许他们拿东西来换不是么。看着这群人饿成这个德行的可怜样子。一块黑面包，他们能拿多少东西来换呢？这都是很值得讨论的问题。 第74章 资金应用 说实话，饿得狠了的人，实际上不应该吃硬邦邦的食物来着。而且更不能吃饱。并不知道这一点，或者说刻意忘掉了这一点的留守士兵，以及饿疯了的流寇俘虏们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以至于被各种硬邦邦的食物戳破了胃，差点儿死掉的流寇们不在少数。 事实上，如果没有随军牧师们的治疗神术的话，那么这群人真的会死。至于说这些牧师，为什么会给流寇们治疗，自然是因为神父彼得的命令。 这个让威廉也看不出深浅的人，在威廉下令尽量抓俘虏之后，略一思索，就很快就明白了威廉的用意。 这些俘虏还得要活着。他们不能死。或者说至少至少，他们不能就这样毫无意义的死去。他们的生命是有价值的，让这些有价值的东西平白浪费掉，这不符合主的教诲。而除此之外，故意破坏，毁坏，或者仅仅对这些“东西”产生什么坏心眼的话，那么同样是极大地罪恶。因为这些东西，全都是属于威廉，也就是他们的指挥官的私人财产。 就这样，尽管神父彼得的话让威廉觉得不太舒服。但是的但是，他的所作所为至少真的管用。比起“草菅人命”这种事情，他麾下的农兵、预备兵，甚至私兵卫队的人们，果然还是对于“毁坏领主的财产”这件事情更看重也更在意。并且更不敢这么做。 在这样的情况下，威廉只好暂时放弃了纠正神父彼得的话的做法。同时也对于这位神父的“能力”的判断，再次提升了一个等级。 说起来，之前威廉就与这位神父商量过。在事情结束之后，就要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来着。而现在看起来，也的确该是谈一谈的时候了。 当然，在这之前，还有别的，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就是战利品。战利品战利品战利品。从某种意义上说，下到士兵，上到指挥官。整支军队舍生忘死的奋战，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是战利品么。 这种事情即使延后几百年，即使换一个世界，即使是上升到了国家的层次与角度也是一样的。譬如说一战时期的德意志。那群日耳曼人是吃错了药了么，同时要挑战英国与法国两个欧洲传统强国还这么高兴？ 当然不是，他们是想要战利品。战利品战利品战利品。他们想要广阔的非洲与南亚殖民地。想要世界霸主的头衔，想要势力范围，想要战败赔款以及数之不尽的其他各种好处。整个国家上到皇帝下到要饭的，都想要这些东西。所以说，既然那位威廉皇帝都是这个德行的。自然就不能怪这个时间段，这个时代和这个世界的骑士威廉也在乎这个了。 虽然不会像是小约翰那样，哈哈大笑着“大丰收，大丰收啊，发财啦！”的这么丢脸。但是实际的心理上，威廉与小约翰没有多少区别。这次全歼了这一支部队，实在是再正确不过了。所获得的财物，虽然不能说是堆积如山。但的确大大的缓解了切尔斯克伯爵领的紧张的财政状况。 大量的钱币，单单是成规模的那种，就足足装满了三个箱子。在重量上足有一百公斤。问题是，这些钱币的面值，重量，成色，还有磨损的状况都不一样。除了最为保值的文德金币之外，还有来自鲁塞尼亚王国的，来自北方的波洛茨克自治邦的，乃至来自塔尔塔里亚的各种金币。这些金币有一些是纯金的，一些是金银合金的，也有些是金铜合金的。其价值实在不好判断。其他的银币，铜币也存在类似的情况。 而除了金钱之外，其他的金属饰品，金银首饰，钻石，珠宝，镀金的花瓶，纯银的餐具等等，其价值就更难以估量了。更糟糕的是，那群家伙还拿到了一些更加稀有，也更不好判断价值的东西。那是瓷器的，玻璃器的，还有珐琅器的花瓶，小摆设，餐具别的一些工艺品，油画，以及名贵的羊毛地毯，丝绸布料等等。 当然，说道地毯，布料一类的东西。有很多都已经被弄脏了。甚至破坏掉了——这主要是因为之前的雪灾的时候，人们需要用这些东西来取暖的缘故。而除此之外，一些油画，以及昂贵的木制家具和木制工艺品也遭到了毁坏。那是因为流寇们在冷的要命的时候，把这些东西劈了当柴烧了。 如果说唯一一批可以直接估算价值的东西的话，那么就是那些黄金的金属锭了。这些都是纯金来着，重量大概有五公斤左右。不知道是为了储藏，还是为了铸币。因为它的原主人已经消失无踪，所以这件事情无论是谁都不会知道了。当然，它的现任主人威廉，也并不太在乎这件事。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乱军劫掠的财物，其中大半都已经被送到了威廉与夏露米的眼前。随后被装箱，然后锁好，准备被运输回切尔斯克。 说起来，因为这之前，威廉用各种方法，弄死了切尔斯克的税务官，管家，还有财务官等人。所以这一会儿领地内急切之间，已经剩不下几个准确的，可以鉴定出这一笔钱款究竟有多少价值的人了。 当然了，威廉觉得，实际上就算那些人现在还活着。他们也不太可能有足够的本事，将这个工作做好。 “也就是说，必须要等到那个家伙……也就是商人约翰来了这里之后，才能弄清楚这些东西的价值了……不过那家伙如果在这里给我耍诈的话，那事情可就……或者说，他不耍诈才怪……果然还是应该找到自己能信得过的财务人员才行啊。问题是，我究竟要到哪里去找这样的人才呢？”威廉就这样，陷入了幸福的烦恼之中。 再然后就发现了，自己又有了第二个不怎么幸福的烦恼。 也就是夏露米。 夏露米同样的很兴奋的样子。只不过威廉明白，夏露米的这个兴奋，跟自己的兴奋之间有一些“不同。” 相同的地方不用多说，赚钱了谁都会觉得开心的。而不同的地方，威廉自然也明白，那就是对于这笔钱究竟该怎么花。双方有一定的分歧。 对于威廉来说，这笔钱自然而然的要投入到军备之中，一部分作为训练军队，购买与制造武器，招揽人才的资金，另一部分则储备起来，作为临时雇佣佣兵部队的费用。 而对于夏露米来说，这笔意外之财大概除了挥霍之外，就没有别的用途了。买新衣服买新首饰，装修房子，盖花园……总而言之钱什么的只是看起来比较多，用起来就会觉得少。就是这么一种奇怪的东西。 虽然夏露米这个时候还没有说出这种话来呢。但是威廉对夏露米那么了解，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她心里面想的是什么……如果是在一般状况下，匀出一些钱款来给夏露米也不是不行。但是现在这种时候，威廉恨不得把一分钱掰成两掰花呢。自然不愿意将钱扔到不该用的地方去打水漂。 只是，夏露米毕竟不是一般人。说起来这笔钱与其说是他的，不如说是夏露米的。毕竟她才是切尔斯克女伯爵。而威廉只是他的下属而已。 所以说，威廉决定要和夏露米好好地说道说道这件事情，最好能够取得她的谅解。当然了，如果夏露米非要胡搅蛮缠的话，威廉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让她觉得不爽了最多在之后哄一哄就行。如果让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杀进来的话，那么什么都完了。 于是，威廉开始寻找话题： “说起来啊，夏露米。”在查看账簿的时候，威廉这样对夏露米说道：“你说，这些人，明明连肚子都吃不饱。几乎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为什么还要带上这么多的钱呢？” “这个么……”夏露米当然回答不出来。 “你不觉得这样很愚蠢么？”威廉接着这样说：“为了眼前的利益，而将自己的性命牺牲掉。” “好像……是这么回事吧？”夏露米不太确定的这么说。 “除此之外，还有这些宝物的原本的主人。那位波德莱尔伯爵恐怕也不是太聪明吧。”威廉对夏露米说：“你看，他积攒了这么多的财富。但是到最后却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你说这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呢？” “好像……是这样吧？”夏露米略显迟疑的这么说。 听到夏露米赞成了自己的话，威廉更加开心了，接下来便再接再厉，决定要快一点将夏露米说服： “是这样啊。所以说，如果这个人能将更多的钱花在武备上的话，他的命运，说不定就不是这样的了。你想想看。如果他的手下有足够多的常备兵。或者他出钱雇佣了足够多的佣兵的话，那么一支流寇部队算得了什么呢？是不是这个道理？” 夏露米虽然反应比较迟钝，但并不是笨蛋。听威廉说了这个那个的一堆话之后，大概就知道了威廉的意思了。 第75章 开诚布公 “所以说，威廉你想要把这些钱全都投入到军备中去么？”夏露米问。 “不单单是军备啊。农业改革，还有兴修水利这些事情也都需要钱来着。”威廉纠正了一下夏露米的话。不过，在听他这么说了之后，夏露米并没有觉得很安慰。相反，她觉得更不爽了。 “威廉……”于是夏露米开始装可怜：“稍微的匀出一点来也不是什么大事的吧……我已经好几个月没有买过新衣服了。” “夏露米乖。现在不是非常时期么。马佐维亚大公国这么多事情，我们要做那么多的事情，钱都是必不可少的。” “……”夏露米不说话，只是可怜巴巴的看着威廉。而威廉被她这样可怜巴巴的看着，也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早就已经有了免疫力不说，对于如何应对这种情况，也已经有了足够多的经验。 “好了好了，乖。”威廉一边这么说，一边把夏露米抱在了怀里面，然后像是对待小猫一样，顺着她的脊背轻轻抚摸。这样一来，夏露米就会真的像是小猫一样，很舒服的闭上眼睛，然后趴在威廉的怀里面不动了。 再等了一会儿之后，看夏露米已经过足了瘾，威廉便停止了动作。然后就听见夏露米嘟囔着：“等以后我们有了钱，就不用这么束手束脚的了。” 听她这么说，威廉笑了笑，没有说话。但是心里面却颇有些苦涩。这种迫不得已的感觉真的很让人不爽。如果是自己一个人的话也就算了。偏偏还要拉上自己的亲人一起。比起自己吃点苦什么的。威廉还是更在意夏露米。让夏露米这样吃苦，比威廉自己吃苦更让他觉得难受。 “总会有办法的。我向你保证。”威廉这样对夏露米说：“我们总会有不用拮据的过日子的时候的。到那时候你想要多少的新衣服都好。想要什么样的珠宝首饰都好。想要住在什么样的别墅，城堡，宫殿还是漂亮房子里面都好。我都答应你。” “真的么？”听威廉这么说，夏露米显得很开心的样子。 她完全没有质疑威廉说的话，没有问威廉说的是不是真的。没有询问威廉究竟要怎么做到这一点。也没有问威廉做到这些需要多长的时间。只是威廉说了这话之后，她就相信了。然后就陷入了对那样不劳而获的幸福生活的幻想中。 接下来就是夏露米说，威廉听。怀春少女在荷尔蒙的作用下，她所说的东西都非常的……怎么说呢，嗯，幼稚。是的，就是幼稚。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童话故事一样幼稚的可以。 不过，既然夏露米喜欢说，威廉自然就会喜欢听。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战争，没有贫穷，没有饥饿也没有死亡的话，那么就他，还有夏露米，还有他们的父亲奥托男爵，三个人那样好好地像是夏露米说的那样生活好像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只是很可惜，这个世界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达到威廉所想的那个告诉。所以，这样的生活，威廉最多也就只是听一听，然后想一想罢了。真正要他去过，却绝不可能。 所以，既然没办法去过，那么至少听一听也是好的。 这种抱着可爱的，而且你也喜欢的女孩子，听着她说着明明知道自己实现不了，但却还是很想听的故事的感觉真的很不错。如果可以的话，威廉觉得自己可以再多听一会儿，只是很可惜。留给威廉的时间并不是很多。听着听着，威廉就觉得这不是那么美好了。 这不单单是因为夏露米说的话里面出现了“我们要生几个孩子啊。几男几女，然后把他们照顾的很好，教育的很好”。 说起来，一般来说在这之前不应该是先表白，然后恋爱来着吗？为什么夏露米直接就跳到了这一步了呢？而且更让威廉觉得惊讶的是，她说出这种话完全就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更加重要的是，威廉还觉得她所说的很有道理。就是那种天经地义一样的，他和她肯定会结婚的感觉。 这让威廉觉得非常非常的不自然……虽然说他并不讨厌夏露米——相反的，他对夏露米，除了喜欢之外就没有别的感情了。但问题是在这之前，在夏露米之前，他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子，并且给了另外一个女孩子许诺来着。 也就是伊丽丝公主殿下。 这让威廉有点儿头痛……与夏露米这样那样，现在，从威廉的人生轨迹来看，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他们之间有足够的情感的积累，甚至有足够的理由去相爱。而与之相对的，伊丽丝公主却是突如其来的，空降在了威廉的生活中，一次刺激的，并不怎么浪漫，但刻骨铭心的逃亡经历让两个人的心，在极为短暂的时间内，迅速的贴在了一起。 这种刻骨铭心的经历，同样让威廉难以忘怀。 也就是说，两个女孩威廉都不想放弃，更不想要对不起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但是，问题是，一个“骑士”，怎么可能在迎娶了一位女伯爵之后，又再迎娶一位公主呢？ “所以说……虽然已经够快的了……但是。”威廉现在又开始对自己的进度产生了不满意。 当然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件让威廉觉得不舒服的就是，夏露米压得他腿有点儿麻了……看起来身材非常好，营养与体育锻炼也跟得上的她的体重，比一般少女要沉重一点。 “好了好了，夏露米，还有很多工作要我们去做呢。现在能先起来一下吗？”于是，威廉这样说。 “嗯。”虽然有点儿没过够瘾的感觉，但是夏露米还是很听话的起了身，之后顺势在威廉的脸上亲了一下。那个感觉就像是她说出自己和威廉会有几个孩子一样，非常非常的自然。 也就是在这之后，营帐外传来了咳嗽的声音。这个时间点掐的恰到好处，让人不得不怀疑对方是不是在外面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 “是彼得神父么？”威廉试探着问。再然后就得到了肯定的回应。 “是的，骑士先生。我现在可以进来么？”营帐外传来了神父彼得的温和的声音。 “当然可以。”威廉一边回答，一边看向了夏露米，和夏露米交换了一下眼神。再然后就听到了神父彼得说了一句：“打扰了。”然后掀开了营帐的门帘，走了进来。 “那么，神父，”威廉先比划了一个“请坐”的手势，神父彼得点了点头，坐了下来，之后，他接着问道：“您有什么事情么？” “是的。”彼得神父点了点头。但紧接下来却沉默了，没有说话。这让威廉皱起了眉：“那么，神父？” “是这样的。”神父在看到威廉没有赶夏露米走的意思之后，看起来好像也有些惊讶。于是他开了口：“我可以与您单独谈一谈么？” “……嗯。可以。”威廉点点头，然后看向了夏露米：“你先出去一下。” “嗯。”夏露米既没有不满，更没有生气。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就对威廉露出了担心的表情出来。 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夏露米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就是害怕威廉和这位神父单独相处的时候出现危险。 而对此，威廉也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有问题。 尽管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是，既然威廉这么说了。那么夏露米就也点了点头。然后走了出去。 在她离开之后，威廉心中一动，感觉到有点儿不对头——整个营帐仿佛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封锁了一样。无论声音，光源，气息感觉……甚至别的什么东西，全都被切断了。整个营帐仿佛被从世界上剥离开来，形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一样。 这让威廉觉得有些不安。同时也有些好奇。不安的感觉理所当然，在不清楚对方的真实实力的情况下，与他单独相处，无论如何都会产生不安的感觉的。而至于说好奇，则是好奇，对方究竟要与自己说些什么呢？ 事实上威廉能够感觉的到，神父彼得对自己的看重非比寻常。比起名正言顺的作为伯爵的夏露米，他很明显的更愿意听从……或者说帮助自己。 那么，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威廉心中这样思考着。同时利用心灵阅览的能力反复检视着这个不知深浅的神父先生。但是无论怎么看，都无懈可击。至少从他的外貌，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任何破绽。 于是，威廉不说话，只是看着彼得神父，等着他给自己一个能让自己满意的答案。 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神父彼得开口说话了。 他说的话，让威廉觉得很莫名其妙：“那么，年轻的同行者，谁是你的老师呢？是谁引领着你，踏上了这条道路的呢？” 第76章 地下组织 理所当然的，威廉没办法回答这位神父的这个问题。他明白他说的老师，还有道路，绝对不是教导自己文学的那位阿斯本神父，也绝对不是指教导他战术应用，剑术与武技的父亲奥托男爵。 至于说他说的“道路”当然肯定也不是指从切尔斯克，到赫里福德的一条泥泞难行的小路。 所以说，在这种情况下，威廉只能摇头，然后真心实意的回答说：“我不知道您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 威廉如此诚恳的回答，并没有换来相应的善意与谅解。事实上正相反，彼得神父对于威廉的这个回答显得颇为不满。他皱起了眉——这是威廉第一次在这位神父的脸上，看到“温和的微笑”以外的表情。 当然，现在不是惊讶的好时机。看起来，对方对自己的这个“善意”与“帮助”是基于某种似乎并不是太美妙的误会之上的。这让威廉觉得很不舒服。同时也有些紧张。 如果这个“误会”同时也是一个“秘密”的话，那么对方会不会为了保守这个秘密而做出不利于自己的事情？这都是未知数。 不过，无论如何，威廉提高了警惕，同时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尽管对方的神术等级不差。但是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如果我发动突袭的话，那么还是会有一定的成功率的。”威廉心中这么想着。同时表面上做出一副茫然的，困惑的表情出来，希望能以此来迷惑对方。 而在这之后，彼得神父似乎略显失望，不过紧接着，他就重新露出了作为伪装一样的温和的笑容：“或许是我的问题有些唐突了，骑士先生。不过您应该知道，在这个危险的，不友好的，并且蒙昧无知，处处都透漏着敌意的世界上。如果我们不自己团结起来的话，如果我们不能互相信任的话，那么我们又能依靠谁，信任谁呢？” “额……我同意您的话，但是……”威廉还是有些不太理解：“但是我还是不明白，您究竟要表达什么意思。”或许是感觉到对方比较具有“诚意”同时威廉也不想要莫名其妙的与这样的高手打一架，这很危险，而且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但是说真的，我真的不明白你的意思。” 或许是感受到了威廉的诚意，又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总而言之，神父彼得接下来，并没有做出别的什么动作。他停止了微笑，似乎是在思考。而威廉也安静的没有出声，等待着他再次开口。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对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微妙。大多数是惊讶，惊讶之余就是难以置信。然后神父彼得就再一次开口了： “那么，威廉先生，您在切尔斯克执行的农业改革，究竟是来源于什么地方呢？那些新式农具，那些耕犁，还有那些新的种植方式。您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呢？” “……” 在这之前，威廉便曾经想过很多次，会有人向他提问这个问题。而他也预先做了不少的工作与演练。虽然之前没有想到过，第一个会好奇的向他这么问的会是神父彼得，但是只要按照预先演练过的方式回答，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大概吧。 于是威廉回答说：“是自学。” “……自学？”这一回，对方在听到了这个答案之后，并没有显得很惊讶。或许是在这之前就已经想到了这个可能的缘故。于是，再接下来，神父彼得又闭口不言了。这让原本还有接下来的一番说辞的威廉有点儿憋得慌。 “那么，您的书籍……自学用的……额？”似乎是也觉得自己的这个要求有些过分，所以在说到一般的时候，神父彼得的笑容就变得有些尴尬。 “非常抱歉。不过，那些书籍现在已经遗失了。”威廉回答说：“事实上，那是几年前，我从几个商人手中购买的，来自东方的龙之国度的农业科学书籍。那些书籍本身就已经很残破了。在传入了我的手上之后更是如此。在翻看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已经……”威廉说到这里摇了摇头：“总而言之就是这样。” “哦？您还懂得远东地区龙之国度的文字么？”神父彼得显得很惊讶。 “是的，”威廉点头。同时暗自得意——在没有升级加强版之前，旧版的威廉别的什么地方都不怎么样。唯独文学方面的功底非常不错。除了哥特语之外，对于斯拉维语，人马语，矮人语以及精灵语言全都有足够高的造诣。 “赫里福德家族的长子是一个语言学的天才”这个并不是什么新闻。所以说他如果说他会阅读龙之国度的文字——一种与中国古代的隶书大致相同的字体的话，那么可信度也是比较高的。 “可惜，真是太可惜了。”听威廉这么说，神父彼得一副非常遗憾的样子，似乎是在可惜被威廉糟蹋了的那几本远方国度的知识书籍。 “对方接受了我的这个说法了吗？如果不接受的话又该怎么办呢？是不是要先下手为强？”威廉的大脑高速运转着，思考着下一步的对策。而与之相对的，坐在他对面的之神父彼得则在一阵“思想斗争”之后，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实在是很抱歉，威廉先生。”在这之后，他恢复到了惯例的，温和的微笑上面来了：“这里面恐怕存在一些误会。让您产生了困扰。实在是很抱歉。” “这没有什么，神父。不过，您到底要说什么呢？到现在，我还是没能明白你的意思。”威廉这样说道。 “是的是的，这个么……”似乎是在将自己唯一的一个疑惑解决之后，神父重新恢复到了那么从容不迫的状态之下：“那么接下来就说一下好了。我觉得，我们都需要加深一下对对方的了解，威廉先生。您是否知道，您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危险？”威廉点头：“当然，我当然知道我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事实上在这个年代，无论是皇帝还是奴隶，谁又不是生活在危险之中的呢？” “我想，您一定是误会了我的意思。”神父彼得接着解释说道：“您所说的危险，与我所说的危险，并不一样。” “是这样么？”威廉问道：“那么，您所说的‘危险’具体来讲，又是什么呢？” “是……”神父彼得稍微犹豫了一下，之后向威廉问道：“那么骑士先生，您对于现在的这个社会，对于这个时代，对于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们都有什么样的想法呢？或者说，您的目标是怎么样的呢？您想要做成什么样的事情呢？” “……”威廉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回答神父彼得的这个问题：“神父先生，您不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么？您只是一个小地方的教堂司事而已，而我，我只是一名骑士。您问的问题太过广大，而我们的身份和地位，还有我们的力量又太小。这种不切实际的巨大的差距，可不单单是要有心，有意志就能够弥补的了得。” “是的。您说的很正确。但是，您心中真的就是这么想的么？真的，就只是这么想的么？”神父彼得这样问道。 “那么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又应该是怎么样的呢？或者说神父先生，您又是怎么想呢？您想要告诉我些什么东西呢？” “这样的问题么。”神父彼得露出了自信的笑容：“那就是，我对这个世界负有责任。” “…………”在彼得神父说出了这句话之后，威廉难以抑制的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句话能在别的人的口中说出。这与他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是的，责任。”或许是很满意威廉露出的惊讶的表情。神父彼得的笑容愈发灿烂了：“我们，我们这些拥有知识，拥有能力的人，对于这个愚昧的，这个黑暗的，这个……不怎么美好的世界负有责任。我们需要，而且有必要去结束这一切。我们有必要改造这个世界，改造这个社会，我们有必要让人类的生存环境与生存条件变得更好。” “……或许吧。但是……” 尽管，神父彼得的话让威廉产生了一丝知己的感觉。但这并不代表他会立刻的，无条件的信任这位神父。不过，他的话的确让威廉觉得安慰…… “但是，这个世界上并不单单有我们这样子的，希望能够改变世界，让世界变得更好的人们。也有那些固步自封的，或者为了自身的利益，拒绝去做任何改变的愚昧之徒。他们对于世人的苦难视而不见，对于一切新的事物，无论它是多么珍贵，多么的宝贵，都呈拒绝与压制，甚至残杀的态度。他们天生，就是我们这样的人的敌人。”说到这里，神父彼得停顿了一下，看向了威廉，然后郑重其事的说道： “这一群人，或者说这群人的集团，有一个统一的名字。 光辉之主教团。” 第77章 学者 在听到神父彼得说出了这个名字之后，威廉暗暗叹息了一声，知道这一回自己是摊上大事儿了。 这个神父彼得原本神秘的伪装，这样揭开来一看，实际上也没有什么。他只不过是一个隐藏在神圣法衣之下的，光辉之主教会的反对者，一个异端罢了。就是那种只要公开被发现，就会有大批的宗教裁判所的裁判官杀过来，然后把他绑起来烧的那种…… 威廉还清楚地记得在几个月之前，他的父亲奥托男爵郑重其事的与他说过的一番话。当时，那位似乎无所畏惧的骑士认真地样子看起来吓人的要命。而对于奥托男爵的“不作死就不会死”话，威廉同样深以为然。 “所以说这件事情麻烦了啊……”威廉现在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如果翻脸的话，肯定会死的很惨。但如果不翻脸的话，等到这家伙被抓起来，严刑逼供问有没有同党，那么自己说不定就要被咬进去。更有可能连累到夏露米，还有父亲。 在异世界见识多了原教旨主义者，那些宗教疯子干的缺德事儿的威廉，绝对不相信，自己喊一句自己是无辜的，那群家伙就会相信自己是无辜的。 事实上这一会儿，威廉已经开始感慨命运的无常，还有自己怎么这么倒霉了。 “总而言之，最好是能够一次将对方击杀……但问题是对方，那群异端在教会里不知道又有多大的力量。如果他们倒打一耙的话，我又该怎么办？该死的混蛋……或许，我应该用更为温和的战术来做事情。又或者说，我应该……嗯……”想到这里，威廉就觉得非常头痛。因为他实在是对这个家伙没有什么办法可想。 或许是看出了威廉的窘态，又或者是这种拉人入安利的事情做得多了，所以有经验。所以神父彼得很快就说出了让威廉放心的回答：“事实上您大可以不必太过担心。威廉先生。”虽然是个异端，但是神棍就是神棍。在彼得神父的笑容中，仿佛存在着某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来着，只是这样看着他的笑容，威廉原本不安的心，就重新稳固了下来。 “是的，您并不需要太过担心。威廉先生。”或许是为了强调自己的语气，神父彼得再次重复了之前已经说过了一次的话。当然，如果他只是不断地说不用担心，不用担心这样的话的话，那么威廉理所当然的绝对会担心。所以，神父彼得很快说出了具体的“不用担心”的理由： “这是数百年来，甚至上千年来，追求真理的人们最强，而那些抱残守缺，固步自封的人们最弱的时代。是的。或许在绝大多数人的眼中，光辉之主的教会仍旧是一个难以抑制的，无法抵御的庞然大物。 但是实际上，它的根基早已经腐朽。如今，在哥特帝国的北部，在新兴的布立吞王国，以及波洛茨克地区。我们的同伴们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半公开的，或者直接公开的，经过改良的教会，以及科学的道路早已经铺设完毕，取代了腐朽的旧教。这个趋势是一个不可抑制的，不可逆转的过程。相信再过不久，我们就可以……” “……那么，马佐维亚呢？”威廉忍不住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有关您说的那些地区……是的，我也的确听说过一些有关您们的事情。有关布立吞的国王拒绝继续听命于教宗的命令，改组国教的事情。那些波洛茨克人对于信仰的随意程度，以及北哥特的宗教改革事业等等……但问题是，马佐维亚呢？马佐维亚又怎么样？文德王国又是怎样呢？” “文德王国，或者说马佐维亚的情况，又与其他地区有些不一样。”神父彼得说：“当然，我的意思并不是说，在这片地区，教会的力量大。而是说在这里，无论是教会，还是我们这些教会的反对者，我们的实力都不是很大。因为……毕竟……呵呵……” “因为马佐维亚太穷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嘴上面说得好听，什么对人类负有责任什么的。实际上不过是蛋糕切的份小了，所以觉得不爽而已。这一套我在后世看得多了。想骗我？呵呵。”威廉随后在心里面，将神父彼得没有说完的话给说了出来。 不过，话说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是对于这位神父彼得所说的一些言论，以及他对于这个“反对组织”的了解来说，比起与落后，腐朽的教会势力站在一起，他的确也更喜欢与他们打交道。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威廉会信任他们，看重他们并且真的将他们当成同类与同伴……至少，在这些家伙没有表现出足够的诚意之前。他不会这么做的。 “那么说来，神父，你除了是一名侍奉光辉之主的教堂司事之外，还是一名巫师？”威廉试探着问道。 “准确的来说，是炼金术士。”神父彼得回答说。他就这样平静的回答出了威廉的问题——他的身份。一名异端。同时也是受到主流的光辉之主教会通缉的魔鬼的仆从，一名自称是寻求真理，科学，以及人类进步的炼金术士。一名拥有着特殊的，与机械，金属，铸造以及发明创造相关的超自然力量的另类的人。 “那么，我应该怎么称呼您呢？”威廉接着问。 “按照您原来的就可以。”神父彼得回答说。 “哦……？”听他这么说，感到有些诧异：“您认为信仰要比您的另一个身份更重要么？”虽然这么问可能有点失礼，但是威廉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当然，信仰当然很重要。”神父彼得的回答。然后看着威廉惊讶的表情，再次笑了起来：“看来，年轻的骑士先生，您对于我们有一定的误解……事实上，我们，我们这些‘新教徒’的信仰，与自然科学之间并没有任何冲突。我们的确信仰光辉之主，但这并不影响我们对于美好生活，对于真理，以及对于改变这个实际的力量的向往。您能够明白我的意思么？” “说实话，我并不是太明白。事实上我也不能完全的相信您说的话，彼得神父。”威廉“很诚恳”的这样对对方说。 在听到威廉说出了这样的话之后，神父彼得略显失望。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之后，他自以为已经了解了威廉的价值观念，以及他的逻辑思维方式。尽管并没有真正的确实的接触过他们这些异端炼金术士。但是威廉的思想，的确有很多地方是与他们不谋而合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神父彼得原本以为，他只要两三句话，就能勾起威廉的认同感。然后再扇呼一下，就能让威廉热血沸腾然后纳头便拜什么的。 当然了在这之后还是要进行一定的考验，然后收取一定的好处，赞助费啊，入会费什么的，玩一玩欲擒故纵的把戏之后，再将威廉引荐入会的。 但是他却完全没想到。威廉的城府比他想象的深得多。这一会儿玩起了欲擒故纵的把戏的反倒成了威廉了。 “真是个有趣的年轻人啊……”对此，神父彼得并没有觉得气馁，更没有恼羞成怒。毕竟，说到城府，他可要比威廉还要强得多了。 “只不过……也不知道……呵呵。”想到这里，神父彼得心里面笑了笑，然后又对威廉说道：“那么，您现在想要怎么做呢？我已经开诚布公的宣布了我的身份。您想要怎么做？告发我么？还是要选择加入我们呢？” 对于神父彼得这样近乎摊牌的问题，威廉并没有回答。他站了起来，然后对神父彼得说道：“接下来，对于切尔斯克的农业改革，还请神父多上心。” 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威廉就站起身来，然后离开了之营帐。 “……呵呵呵呵……”在这之后，神父彼得失声笑了起来。 没想到，他完全没想到，威廉最后竟然会给出这样的答案。这算是什么？合作吗？不过单单一位骑士，就能有与这个世界上唯二的庞大组织合作的资格吗？ 神父彼得的答案自然是……可以。 第78章 春天 是的，可以。比起光辉之主教会非黑即白，非我即敌的刚硬而不知变通的策略。炼金术士们的策略相对要灵活许多。事实上，比起光辉之主教会本身，作为一个独立的，有着严密组织形式以及森严的等级制度，甚至国土，军队以及政府的“国家”，炼金术士的“组织”更像是一个大杂烩的联盟。 波洛茨克人，布立吞人，以及哥特人。来自不同国家的，一部分有着官方背景，一部分代表着家族利益，还有部分则是独立个体。一部分炼金术士参与到了新教，以及其他改革光辉之主的教会之中。 就好像是神父彼得。他们同时具有两种身份。有些人甚至只是将炼金术士作为一种兴趣爱好。而除此之外，商人们，学者们，还有各个新教势力占优地区的贵族与官员政府的介入，也让这个组织显得更加松散与不稳定。 联盟集团的内部的各个成员，各个国家，都有着自身的利益。而炼金术士联盟还不是他们的首要的，第一级别的利益。 事实上，如果不是光辉之主的教会仍旧存在，并且作为这些力量，国家，势力与集团共同的敌人。而这些力量，国家，势力与集团为了与之相抗衡，不得不抱团取暖的话，他们之间恐怕早就已经自己打起来了。 事实上就算是在光辉之主教会的压力下，炼金术士内部的矛盾依旧不小。明面上的火并时常发生，暗地里的勾心斗角更是家常便饭。 在这样的情况下，炼金术士们追求的目标，也各不相同。他们也并不追求让所有的人都加入到他们之中。寻求支持者，赞助人，以及盟友也是一种炼金术士扩大自身影响力的办法。 而至于最低限度，则是不告发他们，并且不与他们作对。这样就够了。如果能把他们当透明，看不见的话，那么炼金术士们也不会去干扰他们的生活。 就好像是威廉这样。 “那么……暂时就这样好了。也不必要是非他不可。”就这样，目送威廉离去之后，神父彼得也站了起来，一边这样自言自语，一边离开了营帐。 就这样，威廉一行带着大量的战利品，带着近两千垂头丧气的俘虏，向着切尔斯克的方向返回了。 大获全胜，满载而归。一般来讲就是这个意思没错了。一场轻轻松松的，接近压倒性胜利的战斗，也让威廉的心气儿提高了不少——直到切尔斯克男爵领那里传来了新的消息之后，威廉才重新平静下来。 在之前，塔尔塔里亚派遣的斯拉维人，并不单单是伊万诺维奇一组。而在之后，发生了暴乱的，也不单单是那一个地方。事实上在威廉计划着要与伊万诺维奇战斗的同时，他的父亲奥托男爵也同样参与到了对流寇军队的战斗中。 当然了，男爵阁下与威廉的目标并不一样。而且也没有将时间拖到开春。 在确认目标之后，奥托男爵与麾下私兵一百五十骑，便向着近万流寇发起了冲锋。最终轻而易举的将之击垮。赤色骑士牛刀小试，便轻而易举的获得了胜利。 就是这样，在相互往来的书信中，威廉知道了这个情况。 然后，威廉就觉得有些灰心丧气。 尽管他一再的提醒自己说，自己与自己的父亲奥托男爵不是一个类型的指挥官。同时，他也没有大导师级别的恐怖到了逆天的战斗力。但是到最后，威廉还是觉得有点儿不爽。 不过，也是因为这个消息让威廉本有些飘的心重新稳定了下来，才让他紧接着，能以最好的状态投入到接下来的工作当中。 也就是春耕。 尽管没有足够的铁料，没有足够的时间还有精力去制造足够的农具。但是威廉的新式的农业改革，还是在神父彼得的支持下，快速的推动了起来。 因为神职人员天生的受人尊重，同时让人信服。所以在推广新式的四圃轮作制度的时候，农人们都没有任何的迟疑与犹豫。同时，神父彼得与他手下的教士们的办事能力，组织能力以及学习、理解能力也同样让威廉刮目相看。 他们能在极短的时间内理解威廉所说的话，而后将一个个庄园管理的井井有条。同时，在推广新的轮作技术，以及工作的时候，他们也同样不遗余力。并没有偷懒耍滑的意思。 这让威廉觉得非常满意。他觉得，他们每一个人都能发一个模范员工奖了。 而在接触过这些神职人员之后，威廉进一步的了解到了他们的想法……怎么说呢，这些人并不像是某些人所想的那样，是一群圣徒。一群公益人士或者说一群好人。 事实上，这群人也有着自己的欲望。甚至他们的欲望，还要比一般人更加热切。 他们懂得文字，能够书写，拥有一定的自然知识。同时又都与炼金术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或者干脆就是炼金术士的学徒。而掌握了这些知识与能力的他们，自然而然会希望能够获得应有的地位，以及足够的好处。 至于说地位，以及好处。远的不说，近的，自然就是他们生活在的这里，切尔斯克伯爵领地上的贵族们，也就是夏露米，或者说实际上掌握了这个领地的权力的威廉能够给予的。 这让威廉松了口气。同时增加了不少的信心。 这些人，归根到底求的还是利益。而利益这一点，威廉可以给他们，神父彼得却给不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威廉相信，这些“聪明人”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同时，威廉刚刚抓到的那将近两千名俘虏，也参与到了春耕，以及农业改革的计划中。 尽管因为之前的一场战斗，敌对情绪高涨，以及其他的一些原因。这些人的工作的积极性并不是太高。但是，看在一天两碗杂粮粥，绝对喝不饱，但也饿不死的面子上。绝大多数的战俘都安安静静的，并没有任何的动静。 当然，也有一些天生就不喜欢平静，又或者是胆子太小，总想着威廉会杀了他们的。又或者是一些罪大恶极的，已经过不了正常生活的人，想要逃跑，甚至袭击看管的人员的。 对于这些人，威廉理所当然的采取了高压政策。 他们都被绞死了，然后挂在架子上，像是风干肉一样——因为他们根本跑不了。夏露米的私兵卫队，那些轻骑兵们轮班的在俘虏营地的外围巡逻来着。一旦有人想要逃跑，他们就会欢呼一样，像是过节一样冲过去，然后张弓搭箭，射过去射死。 这个时间正是万物复苏的时候，动物一个是发·情另一个就是交·配。通常来讲在这个季节，大家都不会去进山狩猎。可持续发展的这个名词大家可能不知道。但是意思与道理，大家却是明白的。 所以，这群卫队骑兵们都憋了很长很长时间了。想要狩猎，却找不到猎物。所以说，他们对于威廉给他们的看管，追击，以及杀戮逃跑了的俘虏的工作非常喜欢。毕竟，人，也是动物的一种。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随着天气一天天的回暖，在冬季肆虐的流民军队终于土崩瓦解了。 他们一部分倒在了寒冷与饥饿之下，另一部分则被各路的贵族们击杀。绝大多数下场凄惨。而少部分则逃跑，重新变成了躲藏在各个山沟，森林中的山贼土匪。 总而言之就是这样，马佐维亚的状况重新的恢复了平静。局势就这么奇迹一样的恢复了稳定。 这让威廉觉得分外的惊讶——原本按照他的想法。这个事件应该不是这么发展的啊。那些流寇应该是愈演愈烈。同时来自塔尔塔里亚的支援会不断的输入这些叛军之中。而在将马佐维亚搞得乱七八糟了之后，便会亲自出手，将这枚已经熟透了得果子吞到肚子里面去。 但是，事情感觉上，与威廉所想的有点儿不一样了。 敌人——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们这样那样的搞七搞八了好一段时间之后，结果一下子就偃旗息鼓，没有下文了。 这让威廉觉得非常非常非常的不爽。这简直就是在耍人玩——对方，那群有四只蹄子的牲口把所有人都给耍了。真特么的…… 当然了，威廉也知道，那群半人马并不客串喜剧演员。他们之所以会放弃入侵马佐维亚的计划，肯定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那么，究竟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呢？”威廉为此向自己的父亲去信询问过。但是奥托男爵也没有准确的回答。再之后，他也向身份虽然明了，但是能力仍旧不知深浅的神父彼得询问过。而神父彼得看上去好像知道些东西。但一贯喜欢装神弄鬼的神棍，并没有明确地给威廉答案。只是含糊的告诉他说，半人马们被拖住了手脚。暂时不会有向马佐维亚发动进攻的意思。 这让威廉更加奇怪了——好像塔尔塔里亚汗国这样强盛的游牧帝国，究竟有谁能够让它放弃自己的计划，又有谁，能够拖住它的手脚？ 这个问题困扰了威廉两个月之久。直到春耕完毕，整个伯爵领的所有庄园，都已经完成了四圃轮作制度的转变之后。他才从来自远方的商人口中获得了这个消息。 缠住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的，是人类世界的另外一个强敌，由黑暗精灵们控制的鄂图曼帝国。 第79章 稍作休息 混合了黑暗精灵，黎凡特人，柏柏尔人与兽人，地精诸多种族，地域横跨黑海，红海，蔚蓝海域，其国土面积几乎与人类世界诸国相等的鄂图曼帝国，是继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之外，另外一个人类之敌。也是另外一个有着雄心与实力，意图征服整个世界的可怕力量。 这个拥有着足够的粮食产地，钢铁，战马与人口资源的半游牧，半封建制度的帝国目前有着三个方面的敌人——其中之一，是北方大草原地带的半人马们。 鄂图曼人垂涎着半人马们的庞大草原上的畜牧业财富，以及盛产黄金的国土。同时，在海战上屡屡受挫，被伦巴第人屡屡击败的黑暗精灵们，也在转变策略，希望能够改变入侵人类世界的方向。 在近年来，海军力量逐步萎缩的鄂图曼人，在陆路方面，与半人马的冲突与战争逐渐增多。双方争夺的焦点，便在于阿美尼亚的山地地区——那是半人马汗国防御来自南方的攻击的一条天然防线。同时也是半人马们进入富庶的鄂图曼帝国，掠夺战利品的前哨战。 阿美尼亚的东西两侧，一侧是黑海，另一侧则是塔尔塔内海，以及大片的荒芜滩涂，荒野与沼泽地。都不是适合进军的方向。所以说，围绕着阿美尼亚地区展开的，黑暗精灵与半人马之间的战争，就成了旧世界近五十年来的日常风景之一。 “第七轮阿美尼亚战争啊。”威廉谢过了那个自称是南斯拉维商人，实际上看起来好像强盗来销赃更多一点的商人。然后这样自言自语。 “是第八次。”夏露米这样纠正威廉的话，然后说道：“这一回你安心了吧？” 听着夏露米的语气中一副“你是个笨蛋”的意思，威廉不由得苦笑了起来：“好吧，好吧，这一回好像我的确有点儿……”说到了这里，威廉摇了摇头。 好吧，这件事情的确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之内。预计失误，也的确是他的错。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就现在的这个时代的这个通讯水平，以及道路交通的水平。再加上威廉本人的身份地位的限制。他根本就没有可能有太大的局面与全局观。 “那么，接下来，我们总算能轻松一下了吧？”夏露米这样向威廉问道。看起来，这丫头还是对轻松愉快的生活念念不忘来着：“按照你的农业改革技术，领地内的粮食产量应该能上升不少来着。再加上之前收获的大笔战利品。夏露米现在正是钱多的没地方花的这么一个状况。 “……恐怕不行。”威廉摇了摇头，然后这样说。 “诶？为什么不行？”夏露米稍显惊讶，同时稍显不满地这样问道。 “嗯……这样说吧，夏露米。”威廉对她说：“你想要当公爵吗？” “公爵……吗？”夏露米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是的，就是，女公爵啊。或者说，马佐维亚的女大公夏露米·冯·赫里福德。这样听上去是不是很好呢？” “威廉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呢？”夏露米略显不满的嘟起了嘴。她感觉到，可能她希望得到的那些奢侈品又要消失不见了。 “现在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很好的机会哦。夏露米。一个很好的，能够大幅度的增加我们赫里福德家族的力量的机会。如果现在放弃的话，那么就太过可惜了。” “是……这样么？”夏露米皱了皱眉。虽然说她还是有点儿不相信威廉的话。而且本能的抗拒威廉接下来的一揽子的各种经济，军事改革计划。但是既然威廉这么说了，她毕竟是接受过正统的骑士与贵族教育来着。对于扩大家族领土，提升家族的影响力以及家族的爵位等事有着本能的理解。 也就是说，她愿意为了这些事情而做出一定的牺牲。 “如果我说，半人马们并不会就此放过马佐维亚公国，他们会在短时间后卷土重来的话，你相不相信？”威廉这样问道。 “说实话，我不相信。”夏露米回答的很诚实。 “那么我们就可以用第二种战术了。”威廉回答说：“我记得，在赫里福德家族全盛时期，我们曾经不只占据过一个伯爵领，是么？” “当然，赫里福德家族的历史虽然不是很长，但是在马佐维亚也已经繁衍了将近三百年。我们的先祖曾经占据过马佐维亚一半以上的领地。”提到这一点的时候，夏露米显得很骄傲。 “那么就好办了。夏露米，那么，你就应该记得，在这‘一半’的领地里，包括波德莱尔、维特拉与桑多米次——而很恰巧的是，这三块伯爵领都被流寇袭击过，波德莱尔的可怜的伯爵还被那群流寇攻破了城堡，而后拉去砍了脑袋。” “……你想要对这三块伯爵领动手么，威廉？”夏露米这样问。同时，她回忆了一下，她曾经看过的马佐维亚大公国的地图。 这三个伯爵领一个在切尔斯克的东方，也就是刚死了伯爵的波德莱尔。而维特拉与桑多米次，都在切尔斯克北方。与威廉的父亲所拥有的赫里福德男爵领相接壤。 这些领地连在一起，总面积占据了整个马佐维亚的四分之一。东北毗邻着斯拉维人的王国鲁塞尼亚，北方，穿过大片荒野与针叶林，就能到达波洛茨克共和国。 如果真的能占据这一片领地的话，那么赫里福德家族在马佐维亚大公国的地位必然会直线上升。只要经营得当，那么以此为基业，问鼎马佐维亚大公的宝座，也并不是梦想。毕竟，现任马佐维亚大公也只占据了大公国内，四分之一左右的领地。 而且这四分之一的领地是“里雅斯特”家族的，而并不是莱谢克公爵单独所有。他的两个弟弟各自占据了一个伯爵领，并且对他的继承权，对他的大公的爵位以及他的领地都有着相当程度的威胁。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威廉真的能控制四个以上的伯爵领地的话，那么赫里福德家族的综合实力，是绝对会超过里雅斯特家族的。 “但是，那个前提就是我们真的能控制得了那些地区。”夏露米说：“那位波德莱尔伯爵全家死光了。直系亲属断绝。而虽然还有不少远房亲戚在那里。但是继承顺位都不是太高。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以赫里福德家族的名义宣称那块领地没什么问题。但是维特拉与桑多米次，这两块领地的伯爵可都还活的好好的……” “总归会有办法的。”威廉倒是很乐观：“最低限度，是吞并波德莱尔伯爵领……嘛，虽然那不是个太有油水的地方。而且刚被流民们刮走了一层地皮。但是土地就是土地。过几年时间，我们就能恢复生产。甚至让波德莱尔的出产更上一层楼。” “嗯……嗯。”夏露米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威廉的这个说法。但是同时，夏露米还是很犹豫： “但是就算是这样，也用不着花太多的钱吧……” “有备无患啊，夏露米。而且现在完全不是收获的时候。再忍几年好不好？再忍几年，我们的手头肯定就会宽裕不少。” “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举行舞会什么的……”夏露米小声嘟囔。 “那又怎么样？你是伯爵，其他的人不是。他们需要来巴结你，而不是你去巴结他们。这一点你要好好地记清楚，夏露米。” “……好吧。威廉。我想你说服我了。我们……我们按照原本的计划来做吧。”最终，夏露米显得有些无奈的这样说。 “非常好，也非常谢谢你，夏露米。”威廉一边这么说，一边吻了一下夏露米的额头：“放心好了。我会把事情做得很好的。” “但愿吧……”夏露米气鼓鼓的回答说。 就这样，威廉在成为军事总管之后，官衔又上升了一级，成为了军事总管兼财政总管。 所以说，威廉一直就觉得封建贵族们对于廷臣的官职设置非常的不科学。所谓的财政总管，除了要管理领主的财政，经济，以及钱库之外，还要负责管理领地，庄园，贸易等各项事务。可以说是兼职了领地内的行政官员的职责。 基本上，所有与钱与收入相关的东西，都在财政总管的管辖范围之内。这个权力，实际上与廷相已经没有多少区别了。所以一些比较大的贵族，比如说公爵，或者像是马佐维亚大公这样的独立公国的大贵族，一般都只设一个官职，要么留下财政总管，要么留下廷相。 这个选择会根据主家的期望值的不同而变得不同。一般来说，在没有足够信任的神职人员，宫廷牧师的情况下，大贵族们宁愿将廷相的位置空悬，也不愿意让某个自己信不过的家伙获得如此重要的职务。 而除此之外，如果大贵族们信任当地主教或者大主教，又或者臣僚，廷臣们的力量过强……又或者换一个说法，当地的大主教的力量国强的话，那么“按照传统”，由主教，或者大主教们担任廷相，就是理所当然的了。而在这种情况下，通常来讲，财政总管的职务会被注销，又或者，其职权会被大幅度的削弱。 当然，也有一些时候。教廷与贵族之间的权力会出现冲突。而廷相与财政总管，这两个职权有着冲突的官员，就会成为教权与王权……或者贵族权力冲突作战的第一线。 第80章 新计划 当然了，现在切尔斯克伯爵领的情况，与上述的情况都不太相同。现在的这种情况是威廉获得了切尔斯克的几乎一切权力。在女伯爵夏露米的支持下，几乎可以在切尔斯克执行他的任何政治措施……又或者妄想。 总而言之，现在这种情况就是，威廉掌握了切尔斯克。或许他现在可以和伦巴第王国那边的那几个僭主相提并论了。当然，前提是他的名气与实力再提升二十倍。 切尔斯克伯爵领的经济状况，在威廉与神父彼得的管理下，恢复得很好。因为有了好的，并且听话而能干的执行人员，所以威廉制定的一系列鼓励工商业的政策都被很好地贯彻和执行了下去。 在切尔斯克城堡的附近不远处，大量的新的商铺正在有条不紊的修建中。得益于威廉所制定的新的税收法律，半年的免税期，以及取消厘金，改为交易税与所得税，并且在税率上进行优惠等等。商人们正逐渐的，从四面八方赶过来。 得益于威廉半吊子的城市规划设计，这一片新兴商贸区看起来相当的不错——至少在图纸上的效果相当不错。 有着足够的道路清洁人员，公共厕所，排水沟以及卫生法令，使得这个新兴的商业区会变成一个与众不同的的地方。 在切尔斯克兴建一片新的商业特区，吸引商人们的入住，提升伯爵领地的经济。这个计划在威廉来到切尔斯克之后不久，就开始酝酿了。 在经过一系列的实地调查之后，威廉决定在切尔斯克城堡不远处兴建一座新的商业街区……又或者说，一座新的小镇。 在威廉的计划中，这座新兴的商贸小镇将会背靠维斯瓦河，通过河流的运输来带动贸易，同时，在新的经济政策，以及免税的利益刺激下，商人们也会蜂拥赶来，占据大量的铺面。将这里变成一处新的，贸易集散地。 尽管切尔斯克的地理位置并不是太优越。但是威廉相信，在合理的政策，以及他的手腕的运作下，这个计划会成功的。 只不过，因为之前的一系列的有关军事的事情更加紧急，同时春耕也无法耽误。所以这个计划被推移向后了。直到晚春时节，春耕被整个的安排好了之后，威廉才重新将这件事情提上日程。 当然，就像是推广四圃轮作，以及新的农耕技术一样。这件事情离不开彼得神父的支持——在威廉没有找到一批合用的管理人员之前，他们就是威廉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人选。 威廉清楚地记得，在他将他的整个计划书递给了神父彼得之后，那个老神棍看到之后露出的惊讶的表情。他非常享受那种让人吃惊的目光的注视。 得益于时代的落后，对于城市的整体规划，招商引资，还有对于税率，税收等等一系列知识的了解。威廉做到的这一切，甚至是别人连想都不敢想一下的。 “我相信，如果真的按照您的政策去运作，并且建设的话，那么这个计划的确很可能成功。”就像是一切精通话术的老狐狸一样，神父彼得先是恭维了一下威廉。再紧接着，就是理所当然的泼冷水了： “只是，我恐怕，我们没有足够的人手来执行这个工作。事实上，单单是管理庄园就已经让我和我的下属们力不从心了。”神父彼得这样说道：“除此之外，资金方面也是问题。材料，工匠，我们都没有准备。人手方面倒是有一些富裕，但是要达到完成这项工程的程度，还是远远不够。” “是的，是的。这些问题全都存在。这一点我非常清楚。”威廉微笑着，并没有因为神父彼得给他泼冷水，而觉得不爽或者别的什么。 他只是点头，只是点头，然后回答了中神父彼得的问题：“事实上我们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或者说，我的这个计划本身并不存在任何问题。神父先生，人手，劳动力的问题很好解决，资金，还有材料的问题我也可以解决。至于说管理人员不足的问题，事实上我已经解决了。” “……是这样吗？”听威廉这么说，神父彼得再次皱起了眉毛，有些不确定的用疑问的语气这样说了一句。 “当然了，神父。所以，您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你的人尽快行动起来。让他们熟悉一下这个任务。当然，您自己也要熟悉一下……好了，我还有事情，失陪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威廉便站起身来，然后离开了这件祈祷室——是的，为了方便，神父彼得暂时离开了他的那间小教堂。搬进了城堡的祈祷室中。而这里也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他与威廉谈论政务的一个小的办公室。 “还真是有活力啊。这样的年轻人……”看着威廉大踏步的离开的背影。神父彼得忍不住这样感叹说。 从威廉的身上，他看到了很多优秀的青年人应有的品质。包括乐观向上，积极进取，以及热情的近乎狂热的工作态度。而除此之外，他还有着其他优秀年轻人通常没有的品质。比如说耐心，比如说谦虚，以及能够任用他人，看到别人的优秀，却不会产生嫉妒的包容心。 如果说，这一切都只是让神父彼得为之赞叹，但还能接受得了的话，那么威廉的另外一个优点，就是让彼得神父觉得无法理解，难以置信了。 那就是威廉的知识。 是的，知识。 对于一位炼金术士，兼光辉之主的牧师来说，再没有什么，是比“知识”更能够激动人心的了。而有关这一点，威廉所掌握的知识之多，范围之广，掌握程度之深，都让神父彼得觉得极为惊讶。 威廉很多时候随口说出的一句话，随便做的一件事，下达的一个命令，甚至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让神父彼得觉得分外的不可思议。 很多时候，神父彼得都会恍惚的忽略掉威廉的相貌、身材与嗓音。让他觉得，与自己进行对话的并不是一个刚刚十六岁的少年，而是一个成熟的，至少有四十岁的，一生都在学习的，经验丰富并且天资横溢的博物学家。 这正是让神父彼得最为惊讶的一件事。作为一名神职人员，一名虽然不算太虔诚，但是的确相信着主的存在的神职人员。神父彼得不止一次的，不由自主的这样想：“伟大的光辉之主，您将这样一位天才，在这样一个时代，降临在这样一个身份，地位与地点之上，其用意何在呢？您究竟想要用这样一个天才，向世人传达您的怎样的意志呢？” 理所当然的，神父彼得无法得出一个答案。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得出另外的一个结论，那就是： “如果没有什么别的问题的话，那么这名年轻人的崛起，就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这改变了神父彼得的很多想法与计划。同时又让他产生了许多新的想法和计划……与威廉·冯·赫里福德有关的想法和计划。 而这些想法与计划里面，其中就包括有这样一条，那就是：配合威廉的计划，至少，在最近一段时间，在没有其他变动与变化的情况下，配合威廉的计划。 “那么，就仔细研究一下这份计划书好了。至少也还能学到一些东西……当然，有些地方也需要修改一下。”神父彼得一边这样子自言自语，一边拿起了那份计划书，然后看了起来。 祈祷室的玻璃窗并不小，采光要比他的那间小教堂好很多。借助透明度不是太好的彩色玻璃照进来的阳光，神父彼得继续仔细的阅读着威廉的这份计划书。在看到精彩的地方时，就会忍不住的赞叹。 第81章 快速建设 也就像是威廉所说的一样。神父彼得提出的那些问题，并不对威廉的计划构成威胁。 尽管威廉也很想要做一个独断专行的君主。在他的属下面前露出残暴而且不近人情的一面，用大声喊叫，以及毫无道理的，类似：“我不要听任何借口！我只在乎成败！”或者“我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方式，总而言之，在预定时间内，你必须要完成预定目标！” 是的，或许等以后威廉的地位提升到了足够等级之后，他可以对着他的臣僚们这样说。但是很明显的现在不是他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因为他现在只是个骑士，而神父彼得和他也只是合作的关系。如果态度比较恶劣的话，那么神父彼得自然会给与反弹，乃至反击。 所以，威廉的所作所为，都是在知晓，明白，以及准备妥当的情况下，才下达了的。而之所以威廉说了，不需要为管理人员的事情发愁，就是因为他已经有了。或者说即将拥有一支足够使用的管理人才的队伍。 这一支队伍有三个来源。其中一个，是本地的人才发觉。 在去年冬天的那一次不成功的，只有一堆文盲骑士报名的招聘会之后，威廉总结了一下经验，于是，他的第二次招聘会很成功——他这一回招募的并不是骑士。而是这样： “写字员，抄写员，记录员，管家，账房，庄园管事与其他有一技之长的人”。是的，就是这样，人们这一回的宣传，并不是切尔克斯伯爵需要招募骑士，而是说切尔克斯伯爵需要招募佣人和仆从。 解除了这个巧妙地“误会”的同时，威廉开出的其他条件也非常不差——当然了，这个“不差”同样是“相对而言”的。 就像是他在对待他麾下的那些“预备兵”一样。威廉并没有给他们大盆红烧肉，白面馒头管够什么的。只是给了他们“能吃饱”的这个待遇而已。 当然，随着手头稍微宽裕了一点儿，还有因为其他的别的原因。威廉开始给他的士兵们添加了少量肉食，还有少量蔬菜——其中以肝脏和胡萝卜为重中之重。这主要是为了让士兵们缓解一下他们严重到了极点的夜盲症。 顺便再说一下，威廉预备扩军的第二目标，也就是近两千，目前被当做工程队，苦力使用的流寇战俘，他们的伙食中也增添了这些，可以让他们补充营养的东西——只是配给只有预备兵的五分之二。而质量上，也从单纯的稀粥，杂粮面糊进化成了有一半的杂粮饼子的程度。 从勉强充饥，上升到了半饥半饱。威廉一如既往的抠门。但是对于那些曾经忍受过极端饥饿状况的流寇，或者难民们来说，这样的生活，这样的待遇已经足够让他们满足的了。 在这种情况下，威廉自然不会对他的抄写员，账房，还有庄园管事儿们给予太多太好的待遇——与一般的行情相比，威廉提升了半成的待遇。除此之外别的什么都没有。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 为领主们工作，是绝大多数生活在切尔斯克地区的人们的最大的心愿。女仆，仆人，或者马夫，车夫都好。只要有这样一个机会，所有人都会去尝试的。更不用说抄写员，账房之类的工作了。对于绝大多数普通平民家庭出身的人来说，这就是他们所能想到的，最体面的工作了。 所以，这一回，威廉的收获不错。大概有几十名能够书写，阅读的，熟悉哥特文的年轻人与中年人接受了他的聘用。这些人或者出自乡绅家庭，又或者是骑士家族的小儿子，因为身体的问题所以无法成为战士，也有些人是商人们的学徒……这个时代的识字率非常让人担心。威廉几乎找遍了整个切尔斯克伯爵领，而这个伯爵领足有两、三万的人口。但最终，威廉也只找到了这几十个识字的，或者半文盲而已—— 是的，能熟练掌握书写，阅读哥特文的人只占这几十人中的一半。其他的另一半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大多只对于常用的少数单词有了解。所以威廉觉得，应该称呼他们为半文盲。 如果可以的话，威廉自然不想要使用这些家伙。但问题是威廉别无选择。 尽管神父彼得向威廉保证说，他可以说服他所属的炼金术士派系，动员一些人来帮忙。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同时威廉对于他们这些人，还是有所犹豫，并且有些警惕。如果可以，他宁愿多使用这些半文盲，也不愿意让神父彼得带来的新教徒与改革教徒占据太多的位置。 就是这样，在威廉的分配下，这些新的，未来的管理人员将会跟随彼得神父的那些教士们学习一段时间。除了农业知识之外，他们还要学习管理，统筹以及会计知识。 除了这些人之外，威廉还接到了另外的一个好消息。那就是与他有过约定的商人约翰——在他离开了切尔斯克之后，威廉仍旧与他保持着通信联系。 在得知了威廉需要一些文职人员的情况下，商人约翰很快给出了积极回应。他会帮助威廉找寻一些愿意在他的领地任职的文员的——在商业气氛浓郁的波洛茨克地区，会识字，计算以及算账的人自然要比马佐维亚多得多。 就是这样，在人员方面，威廉不会再有多少问题了。而且教士，商人与本地人三个不同的渠道，也足以保证威廉的文官体系的多元化。不会出现一家独大的情况。这让威廉觉得非常满意。而在这之后，对外招募的事情就可以告一段落了。 这么想着的威廉，正准备吩咐他的临时助手，去将那些宣布招聘的告示牌子之类的东西全都摘掉，并且在领地内宣布，这场招聘会已经结束的时候。又有人敲动了他的房间的门。 “好吧，最后一个。”威廉晃了晃有些僵硬的脖子，然后用无可奈何地语气这样说。 就这样，门被打开了。一个小个子的，有着亚麻色头发和一脸雀斑的年轻人握着自己的帽子走了进来。 这家伙的面色紧张，感觉有些诚惶诚恐。动作也很小心。从这些小的细节上，威廉可以得出，这是一个出身在小门户的小伙子。 “日安，威廉老爷。我是来应聘城堡的账房的。”小个子向威廉鞠躬行礼，然后这样说道。 “请放松一点。”虽然很累，而且也有点儿不耐烦了。但是威廉还是露出了和气的笑容，然后这样对他说：“您真幸运，先生。事实上刚刚我已经下达了命令，要结束这次招募的事务了。您是最后一个应聘者……还有，能请教一下您的名字么？” “啊，是的，保罗，我叫保罗。”那个小个子听到威廉这么说之后，更显得诚惶诚恐。 “那么请坐吧，然后请回答一下我的几个问题。保罗先生。” “谢谢您，骑士老爷……” “称呼我为威廉就可以了。”威廉纠正了一下他的称呼：“威廉，或者威廉先生。” “啊，是的，是的，威廉……威廉先生。”保罗忙不迭的点头。 “那么，能将这些资料填写一下么？”威廉首先低了一张空白的表格纸过去——这是他为了这次招聘，要镇里的一个小书局印刷出来的。就像是后世的那种个人资料的纸张一样。上面写着姓名，性别，籍贯，出生日期，父母，家庭住址，能力，工作经验，特长等等。 这能为威廉节省很多的时间。同时，合理的人员档案制度，也能为政府工作提供足够的帮助。 再之后，年轻人保罗握住了鹅毛笔，犹犹豫豫的在第一行第一栏里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再之后，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在等了一小会儿之后，威廉最终还是不耐烦了：“保罗先生，请不要耽误时间了，可以么？” 在听到威廉的话之后，保罗最终还是鼓起勇气，然后对威廉说了实话：“很抱歉，骑士先生。其实我并不识字……” 第82章 有才能的文盲 在听到这位青年人，保罗所说的话之后，威廉理所当然的有些不高兴了——不识字？识字的话可是基本的前提来着。但是看起来这个年轻人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好像就不认识别的字了。这怎么可以呢？ 于是，本来就有些不耐烦了的威廉彻底失去了耐心，明显的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出来：“保罗先生。即使是不识字，看不懂招聘的告示，您也应该听说过，我们招聘的人员是抄写员，书记员，或者账房。这有一个前提，就是识字……我不求你能熟练地掌握哥特语。但是至少，你也应该知道最常用的至少两百个单词。很明显的，保罗先生，你不符合我们的招聘保准，很遗憾，我不能够录用你，请便吧。” 说完之后，威廉就摇了摇头，希望对方能够知难而退，赶紧的离开，省的给自己不自在，也浪费自己的时间了。 在听到威廉这样的话之后，这个叫保罗的年轻人很明显的紧张了起来。他赶忙的，用几乎是语无伦次的话对威廉说： “不，并不是这样的，那个，骑士先生，请您再考虑一下。虽然我并不识字，但是，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呢？”威廉摇了摇头：“如果您有别的手艺的话，比如吹玻璃，纺织，锻造，或者是雕塑之类的，那么也不需要和我说。最近一段时间，我会再举行一个招聘工匠的招聘活动，那对于识字与否并不是太在意，或许您可以到时候再碰碰运气。”说完之后，威廉便站了起来，然后准备离开了。 “不，请等一下，骑士先生——虽然我不识字，但是我可以胜任账房的工作的！”他赶忙的这么说着，再然后打开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口麻袋。然后准备掏东西。 这让威廉更觉得不爽了……事实上在这之前有不少人都是选择了这么做的。送礼物……有钱一点的乡绅，或者是商人子弟什么的送出的通常是些比较值钱的艺术品，小摆设什么的。而没有钱的人或多或少也会拿一些土产出来。 如果说是贿赂的话好像又稍微难听了一点儿，因为有些礼物本身的价值并不是很大。不过当然了，这并不代表说威廉会心安理得的收下那些东西……当然了，威廉也知道，如果不收下他们的礼物的话他们就不会安心。但是这个口子真的不能从自己这里开。 所以说，为了要平衡两者之间的关系，向这些有着小农性格的应聘者们说明白，自己是只看能力，不讲人情的这一点，这让威廉花费了。或者说浪费了很多很多的时间。甚至很多时候，招聘的工作都无法顺利的进行下去。 所以说，保罗的这个举动，让威廉回想起了前几天时间里的各种不爽，而想到这里，威廉就对这个叫保罗的年轻人更不耐烦了。 于是，威廉开始考虑，是不是要叫卫兵过来，把这个年轻人叉出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个叫保罗的年轻人，将麻袋里的东西给拿了出来。 并不像是威廉所想的那样，是山里的土特产或者很意外的拿出了什么昂贵的东西做礼物，而是拿出了几只泥板。 “是这样的，”年轻人保罗用尽可能快的语速向威廉解释说：“是这样的，请您看一下这个……”他一边说，一边将那些泥板放在了桌子上。威廉注意到，那上面有着不少奇怪的记号。 “我在我家老爷……啊，是西尔斯老爷家里面做工。那个时候西尔斯老爷要我放羊来着。那是个很吝啬也很刻薄的人。他总是说我养的羊的数量不对。想方设法的削减我的工钱。所以说，我就想办法，把这些羊的数量给记录了下来，公羊的数量，母羊的数量，羊羔的数量…… 再然后，西尔斯老爷又要我负责剪羊毛，给羊挤奶，还有与贩卖羊毛，羊肉和羊奶的商贩们讨价还价的这些事情。我又把这些相关的数据都记录了下来。再然后，随着羊群的不断增加，这些数据我都一点点的记录下来了……就是……” “这些东西，都是你一点点记录下来的？”威廉回忆了一下，想起来了之前他说过的那个叫西尔斯的人到底是谁……那是个又蠢，又贪婪的家伙。同时也是最近的几个领地内有名的牧场主。靠着牧羊起家的有钱人。 威廉时常会觉得奇怪，好像这样一个智力与能力都很一般的人，为什么会有机会将他的家产翻上几番呢？这简直就是不科学…… “你是不是要说，西尔斯的羊群全都是由你来照顾的？”威廉忍不住这样问。 “是的……啊，不，不是。”保罗先是点了点头，之后又摇了摇头：“除了我之外，还有别的不少的雇工，他们负责具体的挤奶，剪羊毛，还有放牧的事情。我算是他们的头……当然，牧场里还有西尔斯先生的两个侄子……不过他们只会给我添乱……” 说到这里保罗显得有些情绪低落。 “……”在这之后，威廉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 事实上在这之前，那个叫做西尔斯的家伙的确带了他的两个侄子来打扰过威廉。之所以要用“打扰”这个词汇，是因为他的两个侄子实在是愚蠢透顶。除了愚蠢之外还是文盲。除了文盲之外还是傲慢自大，而且很喜欢幻想的文盲。 他们给人的感觉就是，虽然我又蠢又无能还不识字。但是莫欺少年穷。只要你敢不给我机会，等我发达了就要杀你全家。而如果你给了我机会，那么我自然就理所当然的要抢走你的一切，你乖乖给我当小弟然后送老婆的话我还能留你一条活路，不然的话就是你不对你就应该死…… 所以，理所当然的，威廉毫不犹豫的将这些无法理喻的家伙拒之门外了。反正这样的家伙，就算到外面去宣传威廉嫉贤妒能，也不可能会有人相信的吧。 不过，如果这个保罗说的话是真的的话，那么，事情就又不一样了。 “也就是说，你不识字，而且你也没有系统的学习过计算，数学，以及会计学？”威廉这样问道。 “是的，就是这样，骑士先生。”保罗听威廉这么问，不由得再次羞愧的低下了头。 “嗯……有点儿意思了。”威廉这样自言自语……如果说这个年轻人保罗说的话都是真的的话，那么他还真有可能，是个可造之材。 “给我详细的说一下吧。”于是，威廉重新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然后指着那些被人用小刀雕过的泥板，对年轻人保罗说道：“这些符号，是不是都代表了那些羊的种类，还有数量？再然后，还有一些符号，表示增加，减少了多少只羊？” “是的，是，是的。就是这个意思。”听威廉这么问，年轻人保罗显得有些激动：“我就是这个意思，骑士先生，您看这个符号，这是公，这个是母，这个是羊羔，还有这个，是山羊，这个是绵羊。这个代表种类，这个是增加，减少，还有这个是价格，这些是数字……” 就这样，年轻人保罗满怀信心的给威廉解释了一下他的“发明”。这些被他编造出来的，也只有他一个人认识的象形符号，全面的记录了最近十年来，他的主人家的牧场的所有变动。而且数据详实，计算上也没有差错。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不识字的年轻人自己琢磨出来的东西。 “看来，这家伙还真的有点本事。”威廉暗暗点头，然后制止了还想要继续滔滔不绝的说下去的保罗。然后问道：“那么，保罗先生。这么看起来，你对于你原本的工作的确很认真负责。这一点值得人们赞赏。那么我现在要再问你几个问题。” “是的，请问吧，骑士先生。”感觉到威廉的语气和口风都产生了变化。年轻人保罗显得有些激动的这样回答说。 “嗯，首先，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把这个东西……研究出来的？”威廉一时间没有办法将这些记录在泥板上的东西，用一个恰当的名词来形容。所以只能笼统的称之为“东西”。 “额……”保罗真的很认真很认真的回忆。但是很可惜，他完全回忆不起来。他只能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回答说：“具体的时间已经记不清了……不过，我记得，我把这个东西完善的那段时间里，领地内来了新的教堂司事。也就是彼得神父。” “那就是在八、九年前了。”威廉继续自言自语，然后接着问道：“那么你几年的年龄是？” “二十二岁。”保罗回答说。 “二十二岁……”威廉若有所思。也就是说，这个人从十三四岁的时候，就已经将这个东西给完成的很不错了。而他“发明”了这个东西，自然得是在这之前，也就是十一二岁，甚至更早的时候。 想到这里，威廉心里有了打算。 第83章 投资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威廉说：“你为什么要抛弃你原来的职业，跑到这里来应聘呢？” “……”年轻人保罗张了张嘴，但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感觉上，就是一副“不好说”又或者是“说不出来”的样子。 虽然很想要回答说“这个问题我可以不回答么？”这样子。但是年轻人保罗在面对威廉的时候，还是没有胆子将这句话说出来。 “那个，那个……”在威廉再次不耐烦了之前，年轻人保罗好像是放弃了，又好像是自暴自弃了一样的小声说道：“西尔斯先生从来没有给我发过一次工资。事实上，西尔斯先生把我当成了他的奴隶。”说到这里，年轻人保罗才鼓起勇气，抬起头，看向了威廉，然后略显激动地说道： “我不想要给他这么白白的干一辈子。是，我的父亲借了他的债。但是这几年的时间，我已经帮他将他的羊群的价值翻了几翻。无论是什么债务，我都早该还清他了！可他还是把我当成了他的奴隶！ 他明明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只是因为他的父亲留给了他一些土地，还有一群羊。再加上向我这样的可怜人给他打工，他就能每天挥霍无度，每天都吃肉，喝酒。还有玩女人！ 还有他的两个侄子，明明都和他一样，都是笨蛋。但却只因为出身好一点，所以就能踩在我的头上。所有的仆人都向他们献媚，所有的女仆都想要爬到他们的床上去！这样不公平，不公平的，威廉先生！事情不应该是这样子！” 在说完这话之后，年轻的保罗愣了一下，紧接着就涨红了脸。其中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说的太激动，另外一部分原因则是害怕。 他说出这样激进的话，是否会让威廉对他的印象变差？又或者干脆的惹了对方生气。让对方认为自己是个不安分，不老实的人，然后拒绝自己？ 想到这里，保罗就觉得很恐怖——他是逃班来到这里应聘的。这一会儿，原本他应该还在放羊来着。如果说他的“老爷”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的话，那么他绝对会连现在的这个工作也丢掉。到时候，他就无家可归了……更糟糕的是，西尔斯很有可能会报复他，就像是他对付几个冒犯了他的农奴一样。 在这种情况下，威廉说出的话，在保罗听来，简直和主的福音没什么两样。 “你通过了，保罗先生。” 对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威廉再次重复了他的话，年轻的保罗才重新变得兴奋起来。 是的，他通过了，在经过了简单的考察之后，威廉已经决定，要给这个年轻人一个机会。 “不过，你先别急着高兴。”威廉看着看上去好像高兴的快要晕过去了的年轻人说：“这只是暂时的。只是权宜之计而已。你并不识字，这一点我还没有忘记。而说到底，我的确不会聘用一个不识字的人，做我的账房，或者文职人员的。 我给你一个机会，但也仅仅是个机会而已。在这一段时间里。你会随着其他我聘用了的文员一起，随着教士们进行学习。在这期间，你不单单要完成所有的学业，还要学会至少三百个基础的，常用的哥特单词。如果能做得到这一点的话，那么我就会正式的聘用你。但如果你做不到的话，那么就请离开吧。” “嗯，恩恩。明白了，明白了。”虽然威廉的语气比较的严肃。但是年轻的保罗还是很高兴的忙不迭的点头，回应着威廉的话。再然后，就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就这样，威廉在切尔斯克伯爵领的招募文员的工作圆满结束。新招募人才的一事因而告一段落。 当然，这并不是说威廉就没有事情可做了。正相反，现在正处于事业的上升期的威廉，每天要忙的事情多的要死。早已经没有了之前，在冬天的时候，每天和夏露米闲闲的没事干的那份悠闲了。 当然了，事实上最近一段时间，夏露米也很忙碌来着。作为威廉最亲信的人，威廉恨不得一股脑的将他知道的所有东西都教给夏露米。好让她快点儿成长起来，作为自己的重要助力。而除了学习威廉给她布置的各种功课（主要是初中的数学，物理，化学还有生物自然等等科目）之外，夏露米也要作为文职官员，接受管理学与农学，经济金融等学科的培训。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夏露米最近一段时间甚至连练习剑术的时间都缩短了不少。忙的焦头烂额的。自然也没有什么心思跟威廉这样那样的亲亲我我了。 事实上最近一段时间里，夏露米都有点儿害怕见到威廉。这主要是因为每次见面了之后，威廉一个不与她谈情说爱，二来也不与她聊天或者玩游戏什么的。每次见面之后呢，就会绷着脸，问她的功课做得怎么样了。 当然了，如果功课做得不怎么样的话，威廉也不会像是一般的传统教师那样打手板，或者骂她。但是那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还有“你怎么就那么笨”的表情与延伸，还是让夏露米觉得非常的不舒服。 在交代完了年轻的保罗的事情之后。威廉看了一下时间。下午两点钟。距离他给夏露米订下的自学的时间还有两个钟头。那么，在这一段时间里，自己应该要做的，自然就是，去见一下自己的“老朋友”。 也就是商人约翰。 在之前，流民军队闹腾的最厉害的时候，这个家伙也一点儿事情没有。这主要是得益于他麾下的精锐的佣兵部队的护卫。也正因为这一场战争的缘故。这个军火贩子这一回可以说是赚的盆满钵满。除了本身商队带来的各种乱七八糟的商品之外，还拿到了马佐维亚大公国的各地的各个贵族的大量合同单。 这家伙得了这么大的好处，自然很是开心。而与之相对的。一想到自己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就有可能面对大量的，来自这个混蛋的武器装备。 想到这里，威廉的心情自然不会很好。 “看样子，这一回，你赚得不少啊，约翰，我的朋友。”威廉微笑着，对在会客厅等了大概半个小时的商人约翰这样说道。 “啊，小本生意，小本生意。也就只是赚了个辛苦钱。”商人约翰感觉到浑身别扭。他只觉得威廉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待宰羔羊一样。满门心思就是思考，究竟在哪里下刀子比较好。 “呵呵呵。是么。”威廉随便笑了笑，并没有将他的话当真。不过，他还是顺着商人约翰的话说了下去：“那么约翰先生，您有没有兴趣，介入一些‘大生意’呢？” “啊，您的意思是说……”在听威廉这么说了之后，商人约翰马上感到了很大的兴趣。威廉的话，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之前，他想到，威廉猜出来的战争商业体系。那的的确确是能发大财的东西。 当然了，威廉所想到的并不是那个。 虽然说那样的确来钱快，的确也很爽。但那并不是可以长时间的发展过来的好的模式。或者在别的异族的领地上，威廉可以过把瘾。但是在马佐维亚，在整个人类世界，他却不想要用战火将之点燃。 所以说，商人约翰注定将会失望——如果他的目光全都放到了发战争财这一方面上去的话。 “实际上我说的并不是这个。”于是，威廉摇了摇头，这样说道。 “……不是么？如果不是的话，那您要说的究竟又是什么呢？”听威廉这么说，商人约翰忍不住问道。 “是这个。”威廉将他的那份资料摆放在了商人约翰的面前：“我想要在切尔斯克建造一座新的商业城镇。” “是……这个么……”听威廉这么说，商人约翰理所当然的觉得有些失望。一边下意识的嘟囔着：“切尔斯克的地理位置不算太好。发展商业不一定能成功”一边伸手将威廉递过来的那份文件给拿到了手里。然后再看了起来。 威廉也不答话，只是坐在椅子上，微笑着看着商人约翰。再然后，就看到商人约翰的脸色变得不一样了。双眼也是闪闪发亮的。就好像看到了金光灿灿的大笔钱一样。 再抬起头，看向威廉的商人约翰，嗓门腔调都提升了一个：“威廉先生，您说的减免税负的政策，全都是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威廉点头。 “真的？！”于是，商人约翰的嗓门腔调又提升了一级……大到了让威廉都觉得惊讶的等级。 看起来，他还是低估了这个年代的商人们，对于利润，对于减免赋税这一点优惠的好感度了…… 第84章 合作 在这之后，商人约翰又很激动的问了不少的事情。有些东西是威廉早就已经想好了的。有些却是威廉之前没有考虑到的。 这让威廉也有些惊喜。也同样认识到了商人约翰的职业素质……或许这个人的嘴皮子，讨价还价的能力差了一点。胆子也不是很大。 而且人情世故，城府之类的属性也不是很高。但是对于商业运作，对于经营的把握却非常的高。除此之外，之前他能够想到扶持军队，以战争促进商业的方法，也证明了这个人的脑子很好用。 有这么一个胆子不大，而且也争抢不到多少好处。同时能力不错的帮手，或者说合作伙伴威廉自然会觉得很开心。 “那么，你也认为这个计划一定会成功的么？”威廉紧接着这样问道。 “当然，当然。岂止是会成功。如果运作的好的话，那么绝对是大大的成功。”商人约翰就像是威廉所想的那样，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想清楚威廉话语中的含义。 “嗯，是的是的。可是问题是，我们没有足够的钱，没有足够的原料还有人手来建设这样一系列的建筑物。除此之外，对于各路商人们，我们也没有办法尽快的联系到他们，并且要他们相信，我们的这个计划全都是真的。这一点么……当然，这些就全都是您的问题了。” “啊，是的。人手，材料，钱，还有渠道……”商人约翰重复了一下刚刚，威廉话语中提到的这几个关键词。紧接着就回过神来了。 是的是的，就好像是之前神父彼得说的一样。切尔克斯伯爵领真的没有足够的资源，来完成威廉的这个“宏伟”的计划。 又或者说，如果单单以切尔克斯伯爵领的力量来做这件事的话，那指不定要花多少的时间与精力，才能修建出来。而威廉自然地不可能，也不会愿意的等这么长时间的。 所以说，威廉想要短时间内的执行这个计划的话，那么就必须要借重旁人的力量。 也就是商人约翰……又或者说是蓝帽子商团的计划。 这里要说明一下，蓝帽子商团，在北方波洛茨克的能量非常不错。 以波洛茨克为基点，商团的活动范围，能够覆盖到波洛茨克海的海岸周围，以及旧世界东北地区，诺夫哥罗德共和国，鲁塞尼亚王国，文德王国，塔尔塔里亚汗国，瑞特约德王国，北方矮人的诸多城邦，乃至是远方的鄂图曼帝国，都有与商团与商贸往来。 所以说，虽然商团没有什么领地，也没有让世界范围内信服的贵族头衔。但它的实力是真的非常强大的。 如果商团的大老板愿意拼血本的话，他能够拉起的军队的数量绝对要比威廉的军队多得多。 在波洛茨克，在诺夫哥罗德，在东哥特帝国，有数量庞大的佣兵队伍，自由军团愿意拿他的钱去打仗。拉出三五万装备整齐，训练有素并且有足够实战经验的佣兵部队几乎可以说没有任何问题。 所以说在面对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的时候，威廉为什么就不觉得害怕。反而能想要占它的便宜呢？他就不害怕，对方学会了他的这个办法，然后把他撇下了单干么？ 毕竟，蓝帽子商团的势力非常的大，而与蓝帽子商团想熟悉，并且合作的更加深入。同时身份地位比威廉更高。领地的地理位置，交通程度的便利程度，比起切尔克斯更好的，不是没有。甚至可以说很多。非常的多。 为什么蓝帽子商团就不会这么做。或者说威廉认定蓝帽子商团就不会这么做呢？ 这其中的原因和理由非常的多。比如说，蓝帽子商团不会随便的得罪一名前途广大的贵族。商人们讲究的是和气生财。而且除此之外，商人与贵族，那是两个不同的集团。集团内部或许会有冲突。但是如果说勾结另一个集团的人，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如果蓝帽子商团真的这么做的话，将威廉得罪的狠了不说。另外威廉将这件事情宣扬出去，那么蓝帽子商团就很有可能会受到贵族集团的集体的压制与敌意。 毕竟，现在这个时代，大陆上的贵族集团的力量还是非常强的。而且，通过联姻结盟。整个大陆的的绝大多数贵族之间都有着或远或近的联系。 在这样的情况下，蓝帽子商团如果没有绝对的利益，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因为商团虽然实力很强。但却不是唯一的选择。 商团也有别的竞争对手。而在商团与竞争对手竞争他们的潜在客户的时候。他们的竞争对手将蓝帽子商团做的事情宣扬了一下。 也就是之前，他坑了哪个哪个贵族，就是威廉·冯·赫里福德。他不讲诚信，您选择与他合作您就不怕被他给坑了？ 这么一说，任凭是谁都会在心里面掂量掂量——蒙骗平民无所谓。但是蒙骗贵族，这个事情可就很大了。这绝对会让蓝帽子商团损失很大一批潜在客户。而现在有的这些客户，也绝对会犹豫，害怕被蒙骗，所以考虑拒绝继续与商团合作。 所以说，尽管威廉给画出的这个蓝图非常非常不多。但是这毕竟只是一份蓝图。并不是实实在在的看得见的好处。为了一张画饼，就承担这么大的违约风险，蓝帽子商团肯定不会做的。 再退一步讲。就算这群家伙真的想要这么做。威廉也敢保证，他们一时间绝对找不到什么肯与他们合作的对象。 这个时代，尽管思想的脉动已经开始转变，新的思想，新的宗教信仰，新的科学知识正在蓬勃发展。 但是在绝大多数时候，仍旧是愚昧无知，落后与迷信统治着这个世界。想要在短时间内找到一个像是威廉一样，懂得现代经济与贸易知识的人——特别是一个贵族，那是极为困难的。 威廉相信，如果商人约翰真的白痴一样的拿着他的这份计划书，去找别的贵族们合作。那么绝大多数贵族都会在看到“减免税负”这句话之后，就啐他一脸——这怎么可能呢？让他们从商人那里拿钱还差不多。但是要让他们给商人减税，他们是疯了也绝不会这么做的。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有这么多的理由垫底，虽然不能说是万无一失，但是也可以说是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保证了。威廉自然不用太害怕。 或者说这个商人约翰真的敢耍自己玩儿的话，那也不用太伤心。找机会剁了他就是。 现在的威廉已经有货真价实的骑士阶的实力了。再加上他家传的剑术算得上世界顶级，就算是与弱一些的大骑士单挑，也不一定会输。 而且现在他才十六岁而已。可以说是前途无量……商人约翰真的敢耍花招的话，那自己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威廉能想明白的东西，商人约翰自然也能想明白。所以那个“干脆我走吧。不管这个了”的念头刚刚升起来，就被他直接掐灭了。 而且除了威廉所想的这些个理由之外，商人约翰还有另外的一个威廉没想到的理由——或者说，这个理由威廉自己作为当事人实在是不好自己说。 那就是商人约翰看好威廉的未来——既然这个十六岁的少年就能给自己这样大的惊喜与好处的话，那么接下来，他自然会有别的，其他的好处给自己。 就是这样。想明白了这些之后，商人约翰就点了点头。决定要参与到这个计划中来了。 “这些事情都由我来想办法！”商人约翰想明白之后，就拍胸脯的向威廉保证说： “无论是建筑材料，施工队伍我都能够联系到。只不过……那个人手么……”说到这里，商人约翰有些犹豫。 毕竟这么一个工程，想要快一点儿的弄完的话，至少也要有几千劳动力才行。而这几千劳动力，自然就得要在当地招募才行。可是现在正是春耕的时候，田里的劳动力恐怕抽调不出来。 “这事情没问题。”威廉笑着说：“劳动力的事情不是问题。” “哦，那就好，那就好。”商人约翰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那么，那个……这个利润的分配……什么的……” “当然了这个商业区是属于切尔克斯的。”威廉说：“当然你，我也不会亏待了你的。材料啊，建筑队的钱我都会给你的。” “啊，但是那什么……”商人约翰有点儿不爽了。难不成他忙前忙后的忙了一通够，就只为了赚一个辛苦钱？要是这样的话，他哪里不能赚得到？ “那么你想要怎么样？”威廉笑着说道：“还是说你想要把这个商业区给拿到手里？” 听威廉皮笑肉不笑的说出了这样的话，商人约翰连忙的摇头——如果是一般的笨蛋贵族的话，他自然可以说我每年给您多少多少钱，再然后您就给我经营这个东西就行了。如果您说这个那个的，那么我就说您不懂就行了。 但对威廉却不行。威廉不是。威廉他明白这些东西，他就没办法蒙骗他了…… 第85章 讨价还价 “这样吧。”看着商人约翰满脸不爽的样子。威廉心里面想，也不能太让他不爽了。毕竟现在还有借助对方的地方。 商人约翰，和他身后他代表的蓝帽子商团，威廉还都要借助他们的能量。而且除此之外，威廉还想要来一笔热钱应急用。再加上整个的这个商业区的利润，这个毕竟是太扎眼。想要独吃的话不是不行，问题是太招人恨。 所以从一开始的时候，威廉就没有想过把这整个的商业区的利益都拿到手里——当然，这一点不能跟商人约翰说。还得要继续讨价还价。让对方拿出别的更多的好处来交换。 而且除此之外也不能够由蓝帽子商团一家，把他让出去的好处都吞了。北方的波洛茨克商人，还有东北的诺夫哥罗德，再加上本地的哥特商人，越多的人参与其中越好。 越多的人加入进来，利益牵扯的也就越多。矛盾也就越多。威廉作为本地的领主，居于其中，才越过的好。 这个道理威廉自然是明白的。只是威廉现在不能跟商人约翰说。他现在只是对商人约翰说明白了。商业街区起来之后，税收，管理的权力他绝对不会让给任何人的。更绝对不会允许什么公会，什么行会，什么联合会的东西插手——所谓的“秩序”只能是切尔克斯伯爵的秩序。决不允许出现什么黑暗秩序，影子政府什么的。 至于说经营的事情，他不会插手。他只会给与他们一个平台。并且给与他们一定的参考意见与优惠政策。至于说赚钱了还是赔钱了。那就是另外的一回事情了。 “所以说，商业街区建完了之后，也不可能是你的商团一家入驻。必须要找别的商人来。你也别想着把所有的生意都垄断了。因为那根本就不可能，而且我也不会允许的。” 威廉这样对商人约翰说。 虽然说，商人约翰听着这话有些不爽。小声嘟囔着，他们的商团就可以满足任何需要了。不需要再有别人来。但是威廉只当没听见就得了。 就是这样。双方初步的，大概的将事情谈妥当了。商人约翰答应，在夏天之前就将所需要的建筑材料，施工人员全都带来。而至于说建设的资金，这一点威廉能支付。用的就是之前，从流寇那里得来的缴获。 当然了，这些还不够。所以威廉又抵押了商业街区建成之后第一年的赋税。向商人约翰借了一笔钱。 原本，商人约翰还想要在贷款利息上做做文章，但是还是被威廉给识破了。不单单以此为把柄，强行将贷款的年利息，压到了低的令人发指的百分之零点二五，更被威廉嘲笑和威胁了好一顿，可以说是身心俱疲。当然了，这还是比不上自己贷款利息这么低，让商人约翰觉得不爽。 年利百分之零点二五，这个数字对于这个时代的商人来说，简直就是不可理喻的低廉。而事实上，就算是对于后世的银行贷款来说，也是无法想象的低。 在这个动不动就是九出十三归。利滚利的驴打滚的高利贷的时代，单利率只有这么低，已经可以看做是白痴了。即使是商人约翰的心理素质比较好。在想到了这一点的时候都觉得头很痛。 他这么一头痛，在接下来的谈判中，就更加无法占据优势了。而威廉则趁胜追击，敲下了很大的一笔便宜订单。 “也就是说，接下来你要在一个月的时间内，为我军，也就是切尔克斯新军提供一千五百支燧发枪，五百公斤火药，以及十五万发铅弹。 每支燧发枪折合十文德金的价格。而火药与铅弹则作为附赠品。我方要支付一万五千文德金的资金。可以使用其他国家的货币，或者实物贵金属作为替代货币。汇率按照目前波洛茨克的市场行情。是这样没错吧？” 在半个小时的谈判过后，威廉这样想商人约翰说。 “是的，是这样没错。”商人约翰的情绪不高——每支燧发枪十文德金的价格，也就只是赚个辛苦钱。而如果再计算一下火药与铅弹的价格。那么他还很有可能亏本些许。 “嗯嗯，那么接下来，蓝帽子商团要帮助我方修建一座枪械修理厂。派出至少十名枪械师，以维持新军的装备维修与保养。至于价格方面，聘用枪械师，修建枪械修理厂，以及制造枪械的各种工具，也都按照成本价格来计算，是这样没错吧？” “是的，是这样没错。”听威廉这么说，商人约翰的情绪就愈发低落了。如果说之前的枪械贸易是可能赔本的话，那么帮助威。 ——虽然威廉说的是枪械维修厂。但是商人约翰很明白，非常明白。这个“维修厂”只要稍微运作一下，那么改成生产厂家也并不是不可能。这么一来，己方修理接下来的枪械弹药，可就不好卖了。 “最后，是火炮方面的问题。我方将向贵方购买总共五门三磅隼炮与两门六磅加农炮，贵方将给予我方八折优惠。隼炮的价格是四百枚文德金，加农炮的价格是八百枚文德金，我方将支付三千六百枚文德金。 同时，商团承诺帮助我方培训不少于五十名炮手。同时赠送五十公斤炮用火药，以及首批供两种火炮使用的实心弹各五百发，霰弹各两百发。是这样没错吧？” “……”商人约翰已经不想要说什么话了。只是沉默的点头。 “很好，很好。那么最后，我们的贸易方式是货到后付款对不对？而且因为目前我方的财政状况比较吃紧。所以我选择抵押新的商业街区后三年时间的税收，以获取贵商团的贷款。贷款的利息是每年百分之零点二五。” 商人约翰忽然觉得自己想哭。但是当然了，现在这种情况下，他除了微笑就不可能再做出别的表情来了吧。 “那么很好。相信这一次的贸易，将会成为贵我双方长期合作的一个基础。”威廉点了点头，之后将刚刚，由记录员记录下来的各个款项的纸张拿了过来。看了看，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就在最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那么，请您签字。”威廉将鹅毛笔和合同递给了商人约翰。 “啊……嗯。”商人约翰无精打采的点了点头。然后大略的将合同看了一眼。之后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在这之后，商人约翰只觉得身心俱疲。希望能够快一点儿回去休息。然后早早的离开这个倒霉地方，最好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也就是在他想要开口，向威廉告辞的时候，威廉再一次叫住了他：“事实上，约翰，我的朋友，这一次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找你帮忙。” 听威廉这么说，商人约翰几乎要晕过去了——威廉在他这里已经占了这么大的便宜，还嫌不够。这是非要逼着他死是么？ 但是紧接着，威廉说出的话让他明白自己想错了——当时，威廉说出的话在他耳中仿佛天籁一般动听至极： “我在之前缴获了一批战利品。其中有部分不好估计价值的艺术品与珠宝首饰。或许，你有兴趣看一看？” 听到威廉这么说，商人约翰一下子愣住了。之后被巨大的幸福感所包围。 他忙不迭的点头，将这个差事答应了下来。再之后就随着威廉到达了城堡的一间库房——那里面储备着大量的艺术品，奢侈品与珠宝首饰。都来源于之前，与流寇大军作战所获得的缴获。而至于那些士兵私自掠夺过来的东西。则被威廉以半强制的专卖手段全都弄到了手。 当然了，实际上这并不算太过分。在中世纪时代，这些士兵们掠夺来的战利品同样会卖给商人来着。而因为这些士兵们的文化素质都很低。也就是通俗来讲的“不识货”所以很容易被随军商人们蒙骗。一些很不错的东西，都会被以极为低廉的价格被买走。 从黑暗的中世纪时代，到现在。绝大多数有胆量，有资本也有门路的商人——又或者单单只有其中某一项优点的商人们，都是这样发了大财的。 所以说威廉就想了。与其让那些混蛋商人们发财。还不如让自己发财。毕竟自己发财的同时，还能稍微照顾一下那些士兵们，不会让他们吃太大的亏。所以，他就选择了这么一个“战术”。在统一征收了战利品之后，再召集商人们，举行拍卖会以将利润最大化。 当然，这一点，就不是约翰能知道的了。他现在还满门心思的妄想着可以一夜暴富来着。 “所以说，这一回这个好运气终于降临在我的身上了么？”在仓库的大门口。商人约翰紧张不安的同时还有些跃跃欲试的这么想。而等到仓库的大门终于打开了之后，他才明白，状况比他想的还要好上不少。 大量的艺术品。油画。瓷器，还有金银器皿被妥善的编号，放好，然后放在了一个个的木头架子上。这些加起来几乎可以说是价值连城的东西，现在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躺在这个阴暗干冷的仓库里面…… 第86章 学习 作为一个很典型，同时也非常之敬业的商人，看到了这些东西之后，商人约翰就像是看到了祖先牌一样，那叫一个激动。当时如果不是威廉扯着他的话，那么他很有可能就会冲上去，抱着某个物件啃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像暂时失去了语言功能的商人约翰“啊啊啊”的叫唤着。之后很激动很激动的看向了威廉。双手神经质的哆嗦着。威廉看他的这个状态忍不住就有点儿担心。 商人约翰他死不死的，原本是无所谓。问题是他死了之后，自己跟他约定的那么多的生意又该怎么办？一千五百杆火枪，七门火炮，一个商业区。那么老多的东西摆在那里。那么大的利益，让威廉感觉如果商人约翰真的不行了的话，让他给他做人工呼吸都没有问题。 幸运的是，最后，商人约翰还是缓了过来。他放下了激动地高举过头顶的双手。身体也不再哆嗦了。而且很意外的。他看起来竟然变得有点儿失落了。 “是因为没有带够足够的钱，买不了多少东西，所以才觉得失落的吗？”威廉心里面这么想：“不过以对方的财力来说，调剂头寸，东拼西凑，怎么也能弄到不少来着啊……或者对方还嫌自己赚的不够多？想要像是从那些大头兵那里榨钱财一样，仨瓜俩枣的就把这些东西坑蒙拐骗走？那可不行，绝对的不行” 威廉想到这里，看向商人约翰的目光已经很不友善了。但是商人约翰仍旧没有什么察觉。仍旧不断地摇着头，说着：“可惜，可惜。实在是太可惜了。”这样的话。 于是威廉就问他：“约翰，我的朋友，您在可惜些什么呢？” 商人约翰就回答说：“是战利品，战利品啊骑士先生。您说这些战利品全都是那些流寇抢过来，你们又抢了流寇对不对？” “是这样没错啊。”威廉点头：“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有，当然有。”商人约翰说：“那些流寇们懂得什么好坏。除了最基本的金银珠宝，还有艺术品，瓷器、珐琅器、玻璃器以及名贵布料和衣服之外。还有很多其他值钱的东西。 比如昂贵的木料，家具，大理石雕塑以及其他一些不起眼的小物件，比如宝石的胸针，纽扣，他们肯定都不会带上的。而且除此之外，那些鎏金或者镶金的东西。他们多半也没有时间和耐心把金箔刮下来。 再加上一些富商，贵族领主们都喜欢将金银窖藏，藏到秘密的藏宝库里面。那些流寇多半也找不到那些东西。这么一想。我们可是损失了一大笔钱啊。” 听商人约翰这么说。威廉先是松了口气，心里面想：“行，只要不是压价就行。”不过他再一想。商人约翰说的的确有道理。如果那些流寇有精通抢劫的家伙——比如说商人约翰这样的家伙跟着，而且他们的时间充裕的话，那么这一回，他所获得的钱款肯定比现在要多得多。 当然了，比起商人约翰这种死算计，抠字眼的家伙，威廉的心态平和的很。赚钱不是他的目的。攒钱也不是他的兴趣爱好。相反，花钱，而且把钱花的漂亮，才是他的任务。 商人约翰说了这一通，实际上跟废话是没有什么区别的。因为那种状况根本不可能发生。说这种“如果”的话除了自讨苦吃没别的用处。而且反正这钱算是大风刮来的，是一笔横财。那就更不用计较太多，知足者常乐嘛。 看着商人约翰还在为了这点儿本不存在的财富患得患失。威廉就有点儿不耐烦了。说了一句：“好了，我的朋友。现在不是计较那么多的时候了。我在等你的答复。或者，我可以去找些别的商人过来商量一下。” “不，不要。请务必不要那么做。”商人约翰听到威廉的话之后，当时就吓得浑身一激灵： “我愿意出钱——事实上我要说的是，这些东西，我全都包了。骑士先生。您给开个价吧。我绝不会亏待您的。”这一会儿，商人约翰已经将之前，想着不要再与威廉打交道的事情抛到脑后去了——他知道，这个东西，就是威廉在货款，以及建造商业区两件事情上占了他的便宜之后，给他的补偿。 尽管因为有威廉的存在，他不能像是他的前辈们那样。仨瓜俩枣的就把这些东西给收入囊中。但是只要运作得好，以“旧的典当品”的价格来收入这些东西。他还是大大的有赚头的。想到这里，商人约翰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满满的都是金子…… 就这样。威廉靠着处理战利品的这个鱼饵，稳住了商人约翰。并且又给他画了一张大大的画饼。也就是接下来，在对外战争中，通过“抢劫”获得的各种战利品。 “你不是说，嫌弃这些流寇的抢劫的手法很粗糙。所以漏掉了很多东西吗？”威廉说：“没关系。等到下次动手的时候，我会聘请专业的商人，典当行的经理人，还有各个商团的管事与伙计们随同一起的。到时候，我的朋友，你就可以亲自动手了。不管是找秘密钱柜，还是搬运那些不好挪动的东西，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都行。” 在听到了威廉的话之后，商人约翰很受触动。是的是的是的。这不就是自己来找威廉合作的理由之一么……虽然说经过威廉过手了一层之后，自己的利润要比预期中少了不少。但是只要运作的合理，那么他仍旧有翻倍的赚钱的可能。 就这样，商人约翰再一次坚定了自己与威廉合作的决心。而再接下来，他就在威廉雇佣的几个文员，账房，以及两名被神父彼得声称是“见多识广”的教士的带领下，开始给这些商品估价，以及讨价还价的艰难历程了。 当然了，这些就不是威廉要在乎的事情了。让手下去自由发挥就可以了。 当然了，威廉知道，他麾下的那几个账房，还有学员。无论是讨价还价的喷子能力，还是对于商品真实价格的鉴别能力，都绝对不是做老了这件事情的商人约翰的对手。而至于说那两名教士。或许他们真的有足够的学问，但是威廉还是怀疑，这些类似从苦修的象牙塔里面走出来的人，是不是真的那么的接地气。 不过无所谓了，稍微吃一点亏就稍微吃一点亏。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等到自己的人训练出来了。到时候再说到时候的事情。 想着这样的事情。威廉离开了库房。向着夏露米的房间的方向走了过去。现在，该是检查夏露米的功课的时间了。 说到这件事情，威廉就有些头痛。因为夏露米很明显的，对于这些知识并不是太喜欢——如果说军事方面的事情也就算了。又或者是威廉从前世学来的一些搏击格斗以及冷兵器的使用技巧。这些就算威廉不想要教，夏露米都会缠着他要学。 但是，好像数学，物理化学还有管理学，金融一类的知识，夏露米就兴趣缺缺。 尽管凭借着赫里福德家族优秀的基因传承，夏露米的头脑，记忆力，都要比一般的孩子好很多。但是她现在已经十七岁了。已经过去了学习的最黄金的年龄。 再加上她本身的惰性与厌倦感。所以最终她能学出什么名堂来。威廉也不好说。又或者说，他并不看好夏露米能成为一名优秀的行政官员，又或者说统治者。 “或许接下来，应该稍微的转变一下对于夏露米的教学方式。放弃将她培养成内政形人才的打算。而是让她作为一名将军……只不过……这是不是有点儿太危险了。 毕竟夏露米怎么说也是女孩子来着。”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稍稍感觉到有些犹豫不决。这还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后，第一次对具体的问题产生这种拿不准主意的感觉。 “或许，我应该要听一听夏露米自己是怎么打算的。”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然后上了楼梯，走到了走廊的拐角处。就看到了一名小女仆慌慌张张的向着他的反方向跑了过去，然后跑进了夏露米的房间。 这么简单易懂的事情，威廉不用想就能明白了。这个小笨蛋是在放哨来着。而戒备的对象除了自己之外就不可能再有别的人了。 也就是说…… “那家伙又偷懒了啊。”威廉忍不住这样想。而在走进了夏露米的房间之后，威廉就更确定这一点了……虽然那家伙一副“我在认真用功的读书”的样子。但是怎么可能瞒得过威廉的眼睛？她的床边上，枕头那里就有着翻动过的痕迹。威廉敢肯定，如果他走过去翻一下的话，就能从那里翻出与学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东西出来。 第87章 志向 如果是在前两天的话，那么威廉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这样做。把东西翻出来之后嘲讽一下夏露米来着。但是这一次不同。既然他在来的路上已经想清楚了。事情到底还是要由夏露米自己来决定，决定她的未来的道路。那么威廉就觉得，自己不应该管的太多了。 于是，他坐到了显得有点儿不安的夏露米的面前。顿了一下，斟酌了一下词汇，然后才开了口：“夏露米，我问一下，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威廉这么一开口，夏露米就一副快要哭出来了的样子开始装可怜：“我知道错了，威廉……”看起来好像是误会威廉识破了她的阴谋来着，所以现在装可怜，痛快一点的承认以便于接下来威廉不会发太大的火。 只不过，紧接着发生的事情，就让夏露米觉得非常的难以理解了。 威廉摇了摇头，然后对夏露米说：“不，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夏露米。我的意思是说，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呢？” “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夏露米继续装可怜，但是装可怜的同时，心里面的心情，也产生了些许变化。 或许威廉这一回会转变教学方式。又或者说威廉会放弃……不过如果威廉放弃的话，那么他就一定是对我失望了……这样的话好像也不是什么太好的结果。 夏露米心里面这么想着。同时眼巴巴的看着威廉，等着听他究竟能说出什么来。 “是，这样的。夏露米。”威廉说：“我之前的教学方式可能有一些问题。或者说，我有点，嗯。有点……”说到这里，威廉觉得接下来的话有点儿不太好说了——毕竟，无论如何，说出“你是个笨蛋”或者“你不是个好学生”所以你不能接着按照原本的“完美”的教学进度学习下去了。我决定降低你的学习的量。 这话虽然基本与现实情况没有什么差别。但是说出来实在是不太好听。而且比较伤自尊。 在这样的情况下，威廉决定用比较委婉的，同时也是比较能让人接受的方法把话说出来： “是这样的，夏露米，我觉得我犯了一些错误。我的教学方式可能也有一些问题。所以说，我要对此进行一些修改。这需要询问一下你的意见。” 听威廉这么说，夏露米自然不会觉得不舒服。毕竟威廉已经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他自己那里去了。所以夏露米这一会儿，就只有听到了课程改革之后的兴奋。没有多想点儿别的什么东西。 “那么好吧，现在我们来说一说这件事儿。”威廉对夏露米这样说：“你感兴趣的究竟是什么，或者说，夏露米，你想要成为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听威廉这么说，夏露米陷入了沉思之中……如果说是在之前的话，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回答说，想要成为像是奥托男爵那样优秀的骑士。但是在与威廉相处的这半年时间里，夏露米收到了不小的影响。再加上一颗芳心全都系在了他的身上。再说话，自然就不会像是之前一样了。 所以，看着威廉用很认真很认真的语气说出了这样的话，夏露米自然要好好地思考一下，然后以同样认真的态度来回答这个问题。 就这样，夏露米好好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说：“如果说，未来我想要做点什么的话……应该是要把切尔克斯伯爵领好好地统治住吧。毕竟，这是我的父亲传给我的东西，同时也是我们赫里福德家族的重要的资产……只是很不幸的。我好像没有成为一个好领主的天赋……”说到这里，夏露米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也知道，威廉，你最近教我的东西都很有用。如果真的掌握了这些知识的话，不要说作为一个伯爵，就算是做一个国王可能也绰绰有余了。但问题是我真的……嗯……真的不喜欢这些东西。”说到这里，夏露米又笑了起来： “幸好还有你啊，威廉。你能帮我的，对不对？” “那也不一定。我以后可能还会有别的事情要做。”看着夏露米笑盈盈的样子。威廉觉得脸上有点儿发热。之后就不由自主的将头撇向另一边去，然后这样对夏露米说。 当然了，夏露米完全没有把威廉这一点儿小傲娇的表现当一回事儿。 “而在之前，我原本以为只要剑术，斗气的等级足够高，就什么事情都能解决了……不过现在看来也不是那么回事。”说到这里，夏露米摇了摇头：“好像伯父那样，的确能算得上以一人之力主宰整个战局了。但问题是，像他那样的高手，全世界能有几个？现在的对军级高手，恐怕掰着手指头都能算的出来。 我虽然也有一些天赋，也自认为还算是努力。但是想要达到伯父的那种高度，可决不是这么简单就行的。” 说到这里，夏露米显得很感慨的样子：“所以说啊，威廉。”不过紧接着，夏露米就重新露出了笑容：“我还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好了。就像是之前你训练军队，还有指挥军队作战的事情，把那些东西教给我，可以么？” “当然可以。”威廉点头。听夏露米这么说，她做出的选择，的确与自己心中所想的差不多。只不过他心里面还是有点儿犹豫。就像是之前说过的一样，毕竟夏露米是个女孩子来着。让一个女孩子为自己披坚执锐的上战场砍人。尽管现在的社会风气是这样没错。但是威廉内心里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所以，威廉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花心思劝一下夏露米。最好是能让她打消这个念头。就算她没办法成为一个优秀的行政人才，威廉也觉得她什么都不做，也要比去做一个危险的军人要强得多了。 于是，威廉开口了：“但是，夏露米你应该很清楚的。战争是很危险的事情。每一个进入战场的人，无论是将军还是士兵都有战死的可能。而在很多时候，这个可能性几乎是相等的。而夏露米，说实话，我真的不希望你出事。” “但是那是不可能的，不是么？”夏露米微笑着这样对威廉说：“我们生活在一个多么危险的时代，威廉你不可能不知道的，不是么？所以说，如果我不学习那些知识，我就安全了的话，我当然不回去学。但问题是，正相反。如果我不去学习那些知识，我反而会变得更加危险，不是么？” “你在偷换概念。”威廉白了夏露米一眼，然后不轻不重的敲了敲她的脑袋：“我的意思是做将军的危险。从事军人的职业，所要面对的风险。你说的却是学习这些知识能带来的安全。这是两回事。” 听威廉这么说，夏露米吐了吐舌头。自己的一点儿小心思在威廉面前无所遁形。她也就不再继续说话了，只是看着威廉。等着威廉的回答。 而在威廉说出了“你不用再学有关经济，金融，管理，农业一类的书籍了。”之后，没等夏露米高兴。威廉就说：“不过，基础学科还是要学的。特别是数学，物理还有化学。都是重中之重。除此之外我会尽快把机械，工业，还有军事方面书籍都整理出来，然后送过来的。新的练习题册，还有考卷也一样。” “什么啊——不会吧……”听威廉这么说，夏露米马上抱着头哀鸣起来了。 “会的会的，就是这样。不过如果你学的好的话，那么接下来编练新军，就给你一个营，怎么样？”威廉自然知道，打一棒子给个甜枣才是调教的应有之道。而且话又说回来了，除了夏露米之外，自己有能力，并且有足够经验的军官可真是不多…… 威廉要建立的新式军队，是以燧发滑膛枪，刺刀，投掷手榴弹与步兵火炮武装起来的近代化部队。与传统的冷兵器部队有着截然不同的作战思路与战斗方式。那些思想仍旧停留在中世纪时代的骑士领主们，基本上，是很难接受这种思路的剧烈变动的。而威廉也没有指望这些家伙能带给自己什么惊喜。 所以，说到头。不单单是士兵要自己来训练，连中，低级军官也一样需要自己训练……一想到这里，威廉就觉得非常的头痛。比起练兵时候，可以简单粗暴地硬来，训练军官所需要的可就不单单是这么简单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威廉目前能拿得出手的人，基本上都是文盲。认识字的不多。这就注定了要将这群家伙训练成合格的的军官，所要花费的时间和精力，要比训练一般的军官所需要花费的精力要多的多的多。 第88章 军官 是的，在与商人约翰谈完了一笔大买卖。同时早已经指挥着神父彼得，将农耕的事情安排好之后，现在威廉所面对的大问题，就只剩下军事方面的了。 事实上，因为资本、人力以及资源全部都不足够的缘故，所以对于“工业”这个近现代无法绕过的问题，威廉是暂且没有办法去执行的。 当然了，这并不是说威廉没有发展工业的计划。事实上从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威廉就在思考这个问题来着。而发展初级工业，建立一整套的工业体系，发展科技，振兴教育等等等等事情，威廉也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轮廓，与大概的计划。 不过，要真正实施这个计划，必须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威廉有了一块足够支撑他野心的领地。也就是要等到他的新军训练完毕，而后征服，吞并邻近的三个伯爵领，将赫里福德与切尔克斯整合成一个整体之后才能实行。 等到那个时候，手中拥有了五个伯爵领的地盘的威廉，与一般的公爵已经没有多少区别了。 事实上，到了那个地步之后，威廉只要再稍微运作一下，为当地的教会捐一笔钱，要主教们睁着眼睛说胡话，说自己是顺天应人的，是神的旨意。同时再收买一下人心，要地方的士绅，小贵族们劝进一下，那么威廉自然可以为自己……或者自己的父亲奥托男爵加冕一顶公爵的宝冠。 当然，这些事情，现在也仅仅只是威廉一个人的计划而已。纸面上的东西。 在威廉的操作下，邻近切尔克斯的波德莱尔伯爵领的地位问题已经浮出水面。除了夏露米之外，邻近的另外两家伯爵，也就是维特拉与桑多米次的伯爵，似乎也对这块领地垂涎欲滴。 只是，虽然说作为邻近的贵族家庭，两位伯爵与波德莱尔伯爵也有着姻亲关系。但是继承顺位并不是很高。所以，他们不太好像是曾经掌握过这块领地的，作为赫里福德家族的直系继承人的夏露米那样，公然宣称他要继承波德莱尔伯爵领。 他们选择了另外一众比较迂回的方式，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也就是选择扶持一名傀儡。 尽管波德莱尔家族的直系继承人已经死光了。但是姓氏相同，同一族裔的近亲却还有一些。桑多米次与维特拉的两名伯爵，就各自找了一位波德莱尔伯爵的近亲。打着他们的旗号插手波德莱尔的事物。 不过，到目前为止，三位伯爵也只是在打口水仗而已。三方都在声称自己的主张。但是火药味却并不是太浓。当然，威廉相信，这并不是表明，他的两个竞争对手是和平主义者。 这主要还是因为时间不对。现在是春耕期间。而经过一个冬天的损耗。全世界的温带地区都处于青黄不接的时间段。 他们需要等待，等到了夏粮收获之后，有了补充，才能够发动攻击。 同时在这个时间段发动攻击。如果获胜，而后进入围城战的阶段的话，那么就可以因粮于敌。也就是收割敌对方领地内的粮食，以作为军粮补充己方。这样一来就又能省下一大笔钱和粮食。 也就是说，无论事情最终的发展，结果是怎么样的。他们都很有可能在夏粮收获之后，也就是六到七月份发动攻击。之后在一到两个月的时间内结束战斗以免影响秋粮的播种。 而如果战斗并没有一次结束的话，那么在九到十月份，秋粮收获的时节，他们就会再发动一波进攻。 一般来讲，在中古时代，发生在温带地区的，农耕文明之间的小规模的战争，就是这么一个模式。只不过现在这个时代，战争的周期也有了一定的变化。 随着常备军的逐渐普及，以及雇佣军团的流行。富有的，有钱而且有决心的领主们已经可以发动一场接着一场的不分时间，也不分长短的战争了…… 当然，那种层次的战争暂时不是威廉能碰触得到的，他也不用想那么多。他目前要做的仅仅只有一件事情而已。那就是在商人约翰的友情赞助下尽快训练好自己的两千新军。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扫平一切障碍。 在威廉的计划中，他的新军将包括三个五百人的列兵营，一个两百人的掷弹兵连，以及一个一百人，包括七门火炮的炮兵连，两个由私兵卫队改组出来的骠骑兵连，以及一个两百人的辎重兵连。 当然目前来说，威廉的两千新军只存在于纸面上。他现在所拥有的，就只有商人约翰许诺中的大量的粮食，补给物资，以及武器弹药。还有就是大概四千多名垂头丧气，营养不良，目光呆滞而且忠诚度基本为零的叛逃了的农奴与流寇。 是的是的，最近一段时间，在威廉的运作下，切尔克斯伯爵领开始吸引流民。在“食物”的作用下。刚刚经历了一场动乱，尚未恢复过来的马佐维亚，自然有不少流民投奔了这里。威廉选择其中的精壮……或者说比较精壮的，留下了部分……当然事实上作为流民，或者流寇。能熬过这样一个寒冷，而且饥饿的冬天的。这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挑选了。 大自然的挑选。 非常公平。而且绝对不可能有掺假的可能。威廉相信，这些能幸存过这个冬天的人，全都是，而且绝对都是最好的兵员…… 只是很可惜，威廉没有办法将他们全都招募过来。事实上，以切尔克斯伯爵领的实力，维持一支两千人的部队就已经是极限了。事实上，如果不是有商人约翰的帮助的话，那么威廉连两千人的部队都养不起。 只是现在，士兵已经有了，但是军官却没有……总共两千人的新式军队，也不可能就要威廉一个人，像是之前训练预备兵一样去训练他们。那根本就不可能。 幸运的是，威廉目前还有两个帮手，一个是夏露米，另一个是他的侍从约翰。 比起性格比较跳脱的夏露米，侍从约翰虽然智商上差了一点，但是学习的态度却非常认真。而且，因为威廉从一开始就将侍从约翰，定位在了军事指挥官这上面。 而且考虑到了他本身的能力，文化水平，以及自己目前急需人手的这个状况。所以也没有像是要求夏露米一样，要他完成后世的高中学业。而是往最简单也最实用，并且非常过时的步兵基本军官的这个方面培养。 训练队列，齐射，刺刀，鼓舞士气，还有对阵对方的敌人，对阵传统步兵，对阵传统骑兵，对阵近代步兵，对阵近代骑兵，对火炮……等等等等。 又有阵型阵列，具体战术，地形，对于军队的影响，以及后勤补给，各种武器应用这方面的知识。 除此之外，设立防线，建造防御工事，进行要塞的进攻，防御，步兵与骑兵，步兵与炮兵，骑兵与炮兵的各个兵种之间的配合等等…… 这些知识，都是威廉前世做军校生的时候，在图书馆里面看来的资料，包括了近代，拿破仑战争时期的法国，英国，普鲁士，奥地利与俄国这些欧陆列强的近代军事操典。 再经过心灵阅览的二次加工编制而成。分别有步兵操典，炮兵操典与骑兵操典三部。而三部操典又分成了初级中级高级三个部分。 目前，小约翰正在学习的，就是初级的步兵操典。讲述的也都是最基本的步兵训练，包括队列，火枪齐射，刺刀冲锋以及一套刺刀术，还有几个简单战术和应用。以小约翰的能力，以及威廉目前要面对的那些敌人的水平来说，他学习到这些东西就已经足够用了。 让威廉比较欣慰的就是，小约翰自学的还算不错。目前训练起威廉要他管的那一个营，看上去也是有模有样的。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目前火枪，以及刺刀都没有。小约翰只能进行基本的队列练习。学着威廉之前训练预备兵的架势，靠着皮鞭木棍还有破口大骂，小约翰正享受着他得来不易的军官生涯。 而让威廉觉得不满意的，则是他麾下的其他“军官”或者说“预备军官”。这些人一个两个全都让他头痛的要命……或者威廉也曾经怀疑过，是不是这些笨蛋在之前的训练中，让他给打傻了……不过再一想，好像也不能啊。因为如果是这个缘故的话，那么那些从私兵卫队里面选拔出的人，为什么也这么不堪造就呢？ 是的，目前，接受威廉的短期军官培训班的训练的总共五十人，就包括两个组成部分。其中一部分来源于之前他训练的预备兵，这些士兵中表现出色的人——大多数都是掷弹兵。而另外一部分，则是秉承着自愿原则，从私兵卫队，也就是夏露米的骑兵中挑选出的人来。 原本，在威廉的计划中，在经过两个月的低级军官的突击训练之后，这些家伙就能，或者说应该派上用场。但是现在看起来，威廉的估计好像有点儿太乐观了…… 第89章 创业艰难 就是这样，在威廉开设的初级军官速成班……或者中级扫盲班的课堂露天课堂之中。威廉手持教鞭，用粉笔在木架子架起来的小黑板上面写着东西，同时滔滔不绝的讲着课。他持续的做这个工作，已经快要到一个星期的时间了。只是，效果却并不是太好。 他的预备军官们的理解能力非常有限。那些从掷弹兵里面选拔出来的佼佼者是傻，而从那些私兵骑兵那里选拔来的家伙则是脑子转不过来弯。 他们十几年接受的都是传统的骑兵战术的教育，对于近现代战争的理解非常的浅薄。所以说想要将它们的这个观念转变过来，单单靠着几天时间根本就不够…… 就是这样，威廉在台上面滔滔不绝的讲，在台下面，虽然说没有人敢睡觉，或者打盹儿又或者是看别的地方什么的。但是发呆发愣发傻的却有不少人。 这些人可能也并不是真的不想要学好。谁会那么蠢，有军官不做光做兵的？ 但问题是威廉讲的这些东西他们听不懂——如果说，威廉将他通过心灵阅览能力编纂的军事操典拿到哪个大国的正规军，将军们那里去，肯定会被惊为天人。 那些真正懂行的人，花上两分钟的时间读完了绪论，就得给威廉跪了，等他们看完了整本书，就得抱着威廉的大腿放声大哭。 只是很可惜，现在，威廉面对的并不是这个时代的走在最前面的军事人才，而是一群刚刚学会写自己的名字，平均认识的单词，在一百个左右晃荡的半文盲。 所以说，威廉教导这些家伙的作为，非常非常的吃力。可以说不是一般的吃力。吃力的他几乎要吐了一样。 威廉非常无奈来着。原本，按照正规的军事流程，培养一名初级军官，从接受通用的初级教育，再到士官学院的教育，至少也要有十年的时间才行。 至于威廉，他自然不可能等上十年的时间，来弄这么一件事情。但问题是，他的速成班办到现在收效甚微。而在识字科目上，这个时代的哥特文是字母文字，他自然也不可能像是某些人一样，靠着汉语拼音这种作弊的东西来加快识字的进度……事实上就成果来说“识字”这个方向，已经是军官速成班里面最快的一个了。 可惜，还是不够快。 事情是到了近几天，威廉改变了对夏露米的教学政策级之后，才产生了变化的。 威廉在夏露米身上投下的功夫，可要比那些初级军官要多得多了。所以，对于夏露米的问题思考的自然也多。由此及彼。他对于这些速成军官的态度自然而然的也发生了转变。 针对这些预备役军官，不同程度的产生了厌学心理这件事，威廉也从夏露米的身上得出了答案。 这让他想起了前世看过的一篇寓言故事。那是庄子·外篇·达生中记载的一桩趣事：昔者有鸟止于鲁郊，鲁君说之，为具太牢以飨之，奏九韶以乐之，鸟乃始忧悲眩视，不敢饮食。此之谓以己养养鸟也。若夫以鸟养养鸟者，宜栖之深林，浮之江湖，食之以委蛇，则平陆而已矣。 从前有只海鸟飞到鲁国都城郊外，鲁国国君很喜欢它，用‘太牢’来宴请它，奏‘九韶’乐来让它快乐，海鸟竟忧愁悲伤，眼花缭乱，不敢吃喝。这叫做按自己的生活习性来养鸟。 假若是按鸟的习性来养鸟，就应当让它栖息于幽深的树林，浮游于大江大湖，让它吃泥鳅和小鱼，这本是极为普通的道理而已。 威廉觉得这件事情能够很好地说明白自己现在所遭遇到的事情。 他现在就像是鲁国国君一样，而现在他教导的这些半文盲的预备军官，就像是那只海鸟。 既然他们都是些底子不足，而且能力有限的笨蛋，那么自己就不要继续用朗读腔来说课本了。还是按照简单粗暴地办法来做比较好——也就是这样子： “你们这些混蛋都给我记好！无论是用什么办法，死记硬背也好，头悬梁锥刺股也好——要将我教给你们的东西全都牢牢的记住，一字一句的全都记下来！记不下来的话有你们好受的！” 威廉声色俱厉的对他的学员们大声喊。而学员们则一个两个小鸡啄米一样的忙不迭的点头……在几个对威廉的体罚，变相体罚不满，因而闹腾起来了的前骑兵，被威廉一拳一个放倒了之后，他们一个两个就都老实的跟孙子一样了。 是的是的就是这样。威廉现在训练这些速成军官的方法，与他训练士兵的方法就变得差不多了。基本上就是走简单粗暴地老路子。也不用黑板粉笔课本了。单单就用旧时代师父教徒弟的方式，用口述的，教导他们最基本的战术与队列应用。然后就要他们重复，要他们死记硬背。背不下来就往死里打…… 在威廉这样的“努力”“教导”之下，速成班的军官们正飞快的进步着。 而这个进步，在四月份，商人约翰带来的“货物”到账之后，就很快的显示了出来。 总共两千名已经被挑选出来了的新军士兵在军官们“非常努力”的“调教”之下，很快就形成了战斗力——他们接受队列训练的时候挨得打，比他们的前辈，也就是威廉亲训的两百预备兵只多不少。 威廉很惊讶的发现，他的军队中出现了一个“奇怪”或者说有些可怕的现象。他在拼命敲打压榨那些军官。那些军官满肚子的怨气没有地方撒，就去向下，去压那些士兵…… 幸运的是，这些士兵暂时还没有反抗的意思。或者说反抗的打算。只因为他们太虚弱了，而且同时，他们对于他们现在的情况非常满意。 被威廉选择做了士兵的流民们，现在能享用到的待遇增长了不少，同样与他们的前辈预备兵们相等。也就是能吃饱饭了。 在这样一个年代，“能吃饱饭”对于绝大多数平民来说都有着莫大的吸引力。更不用说这些刚刚吃够了没有粮食吃的苦的流民们了。 绝大多数的流民士兵，都非常珍惜他们的这个机会——挨打，狠狠训练——吃饱饭。这个买卖绝大多数流民士兵都觉得值得。 而且，得到了威廉的“真传”的军官们，也同样拥有他打人能打疼得要命，但却留不下伤势的这一手“绝活”。流民士兵们真正被打伤，打死了的真的没有——这也是威廉给他的速成班的军官们下的一条死命令。 而所谓的死命令呢，就是谁做不到谁就得死的意思。预备军官们对于威廉的话非常相信。这是威廉通过鞭子和拳头给出的结论。 就是这样，在极短的时间里，威廉拥有了一支靠死记硬背，得到了的反应迟钝，战术落后，头脑僵化，而且只能胜任低级步兵军官的的军官团队。同时也靠着体罚与吃饱饭，训练出了一支作风硬朗，思想麻木，营养不良的新式军队。 这支军队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完成了基本的队列训练，完成了使用燧发火枪的训练。同时基本完成了刺刀训练……当然，好像刺刀术那么高级的东西，士兵们只有少数几个比较有悟性的学会了。其他绝大多数的士兵仅仅练会了一招突刺而已。 不过威廉觉得这样也就足够了。他对于士兵们的要求，士气多过技术，服从性又多过士气。靠着一次又一次的严酷的训练，以及鞭打和体罚。士兵们基本形成了条件反射。他们可以像是一些小说中描写的那样，向着河水中进军。如果没有军官的命令就会继续向前进。直到被海水吞没。 他们也能够像是没有痛楚或者惧怕的感觉一样。面对对面突刺过来的长矛，又或者是弯刀，长剑，骑枪或者别的什么东西面不改色。同时完成“突刺”的这个动作。 这保证了在战场上，他们在进行肉搏近战的时候，使用刺刀枪，可以与绝大多数的敌人同归于尽——是的，同归于尽。目前威廉对他们的要求最多的就是这一点了。 当然，威廉同样相信，事情绝不会闹到那一步——至少在这个战场上，面对这些等级的敌人的时候不会闹到那一步。他为他的这支军队花费了这么多的精力，这么多的心血。还有这么多的钱。他怎么能允许他的军队，成为一支会跟别的军队拼一个同归于尽的渣滓呢？ 威廉相信，以他要面对的敌人的素质来说，只要他的新军火炮一轮射击，二分之一的敌人就会崩溃。余下的敌人，在经过三轮火枪齐射之后，又得崩溃一半。再之后发起刺刀冲锋，最后那一半也肯定会迅速的土崩瓦解。 是的是的，就是这样。虽然说威廉不敢确定，他的军队能做到不损失一个人的零伤亡。但是某些时候，做到“非战斗减员”比“战斗减员”还要多，那也不是没可能…… 比如当年英法联军vs僧格林沁的蒙古骑兵的八里桥之战什么的……望天…… 第90章 不看好 想到这里，威廉心里面稍稍的有点儿不舒服，于是他告诫自己说，以后没有意外的话，那种揪心的话少提。 现在不单单是时代不同了，世界也同样不同了，他现在并不是在地球上，而这颗类地星球之上，也没有中国这样一个国家。他应该完全抛弃掉历史包袱，因为那一切都毫无意义。 想明白了这些事情之后，威廉的心情轻松了不少。就在这样的心情下，时间到达了七月份。针对波德莱尔伯爵的继承问题，切尔克斯、维特拉与桑多米次的争端开始升级。 就像是威廉所想的一样，眼看着夏收将至，一场战争似乎已经在所难免。 “我们会赢的，是么，威廉？”在收到了维特拉伯爵，与桑多米次伯爵的恐吓信件，要求切尔克斯放弃宣称波德莱尔之后。夏露米的心情自然不会太好。面对一场即将到来的战争，女伯爵似乎并不是太有自信。 “没有关系的，夏露米。不用担心。”威廉微笑着对夏露米说：“我们会获得胜利的。” “嗯，”夏露米点了点头。但是威廉看得出来。这家伙的笑容非常勉强。在战争的这件事情上，她并不像之前那样，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 “真的不用担心，夏露米。你之前也看到了。我只是稍稍训练了一段时间的预备兵。他们的战斗力就足够抵挡数倍，乃至十几倍的敌人了。现在这些新军受到的训练更多，训练时间更长。而且还装备了更好地武器装备。你还有什么不安的呢？” “是这样，可是……”夏露米点了点头，然后却还是有些犹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是的是的，威廉说的话对，也不对。夏露米对他是非常有信心。 问题是，夏露米对威廉的信心并不会延伸到威廉训练出的那群愚蠢的，半文盲的，教条主义并且思想僵化的军官们的身上。 夏露米对于这些军官并不信任。因为在这么短的一段训练的时间内，他们出的笑话已经多的让夏露米数不过来了。连带着，夏露米对他们训练出的士兵也毫无信心…… 好吧，夏露米自己负责的第一步兵营，还有威廉负责的第二步兵营，她的信心还是稍微多一点的。但是也不是很多。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尽管在威廉给了她一个步兵营之后，夏露米也参与到了新军训练之中。对于经过了近三个月时间训练的新军的战斗力，有了较深的理解。但是同时，夏露米还是有些信心不足。她仍旧怀疑，仅仅经过了三个月时间训练的新军的战斗力。 事实上，并不单单是夏露米一个人有所疑惑。威廉的合作对象，也就是商人约翰，还有神父彼得。以及他的侍从小约翰。目前威廉的班底的这些人几乎全都对新军信心不足。尽管这些人或多或少的都对威廉的新军有所了解，但是脑海中的固有概念，并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够扭转过来的。 一般来说，这个时代的正规军的训练，成军的速度是非常缓慢的。上溯到古典的青铜器时代。使用大盾长矛与巴洛克式盔甲，科林斯式头盔的重装步兵们。这些精锐的成军至少需要二十年。由所有的拥有公民身份的奴隶主阶级从小的时候，就接受军事训练。最终等到成年之后才能成军。 历史进化到了封建时代，使用铁器的精锐骑兵部队也同样有着二十年左右的成军时间。无论是哥特帝国，西哥特王国或者大陆列国的骑士阶级，还是鄂图曼帝国的宫廷禁卫军，以及马穆鲁克骑兵禁卫军全是如此。 区别只在于骑士们接受的是家族式的单对单的训练。而鄂图曼的黑暗精灵们，则通过窃取与购买，俘虏幼年男童，集中全国的力量来集中训练。 两者相比，人类的训练的确不如黑暗精灵。不过与之相对的，在军备方面，黑暗精灵所花费在军事方面的资金，也多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两者可以说各有利弊。 而战争进化到了现在的这个水准，伯尔尼山区，哥特帝国与伦巴第地区的佣兵部队，开始活跃在了世界各地的战场上。装备火枪，火炮，以复古式的超长枪方阵为基本，又或者使用双手大剑的佣兵部队很快受到了各地的国王与大贵族们的追捧。 这些半火器，半冷兵器装备的佣兵部队的战斗力，要比旧式的冷兵器军队强很多。同时，组织度严密的超长枪方阵，在对阵骑兵部队时的效果也同样非常好，以至于目前，列国进行军事改革所效法的对象，通常就是这些佣兵部队。 各个有着战争野心的国王与领主们，在编组新军常备军的时候，也都是按照这个标准来做的。而像是这样的新式军队，或者说禁卫军部队，又或者皇家火枪手，他们的成军基本都要三到五年的时间。这已经是相当快的了——按照之前的那个标准来说。 而至于说，像是威廉这个样子，在三个月的时间内训练出一支军队出来……这不单单是现在，即使是翻遍了整本的历史书籍，也不会有类似这样的记载。这也由不得夏露米不会担心。 “那么，伯父对这件事情怎么说呢？”还有些不死心的夏露米下意识的，搬出了这个问题。然后理所当然的引起了威廉的不满与反感。 是的是的是的是的。尽管离开赫里福德男爵领还没有一年的时间。但是威廉对于他的父亲奥托男爵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很大的转变。 尽管仍旧敬重他的父亲的英雄的身份。同时对他的剑术表示仰慕。但是在更多的时候，威廉对奥托男爵的评价实际上并不是很高。 是的，奥托男爵的军事能力基本局限在小规模的遭遇战上。而奥托男爵的政治，经济能力基本为零。时至今日，威廉自认为自己的能力，已经基本超过了他的父亲。 更重要的是，在切尔克斯这里，夏露米宠着他，哄着他，他想要怎么做就怎么做。他能够实现自己的抱负，无论是经济上的，农业上的，商业上的还是军事上的。他可以肆意的发挥自己的才干。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战斗——也就是对流民的战斗结束之后。面对父亲的几次来信，催促他回去的事情。威廉都语焉不详的敷衍过去了，以至于奥托男爵有些恼火。同时也有点儿担心……尽管他对于威廉和夏露米的感情，也乐见其成。但是好像这样子没结婚就同居什么的。奥托男爵有点儿难以接受。 好吧，在这一点上的确是奥托男爵误会了威廉了。而他在后来的几次来信中，隐晦的提到了这件事情，还提到如果威廉真的喜欢夏露米的话，回来补办一个婚礼也好。这让威廉有些哭笑不得……当然，在夏露米看到了这些信件之后，倒是真的起了这样的心思。 不过就算是这样，就算被奥托男爵误会，同时被夏露米这样那样的催促逼婚什么的。在短时间内，威廉还是不想要回去赫里福德。或者说，不想要这么回去。 他觉得，他怎么也要做出些成绩来，让他的父亲刮目相看。到那个时候才好名正言顺的，也将赫里福德男爵领的权力拿过来。 就是这样。 而在新军训练完毕，同时针对波德莱尔伯爵领的斗争激烈化之后。威廉也的确看到了一个机会。 他已经决定好了，决定在击败桑多米次与维特拉之后，在将波德莱尔纳入掌控之中后，再回到赫里福德去。到那个时候，自己也算是衣锦还乡了，再见自己父亲的时候也有话好说。 所以说，现在，在威廉心里面已经有了主意之后，夏露米这里提到了奥托男爵。看样子还有点儿“如果伯父说不行的话，我们还是不要那么做了”的感觉。这就让威廉非常非常的不爽了。 事实上，有关波德莱尔的归属权的事情。威廉之前自然也与奥托男爵有过沟通。而理所当然的，奥托男爵也并不太看好威廉的这次军事冒险。经历过“一些事情”，早已经没有了年轻时候的冒险精神的老男爵，对于拓展家族领地并没有多大兴趣。即使威廉在他的书信中一再强调波德莱尔伯爵领，对于赫里福德家族的意义也是一样的。 当然，这也并不是说男爵会竭尽全力的反对威廉的所作所为。 在这一点上，奥托男爵的立场很明确——他已经老了，不想动了——虽然实际上他还没到四十岁——但是，他的儿子威廉仍旧是青春年少。他自然不能阻拦威廉的上进心。 他只是不看好，威廉的那支才训练了三个月的新军罢了。 第91章 态度问题 威廉的脸色不好看，夏露米自然是看在眼里的。早就与威廉心有灵犀的她自然不可能不明白威廉心里面是怎么想的。 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之后，夏露米就乖乖地闭上了嘴，拉着威廉的胳膊，继续用可怜巴巴的目光看着他。 按照夏露米的经验来说，每次她惹威廉生气之后——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的。只要她能像是这样可怜巴巴的看着威廉，威廉多半就不会再责怪她了。 而这一次也是一样的。 虽然早已经知道了夏露米的这个“可怜”的表示，装模作样的意义躲过实际意义。但是威廉还是没办法不让自己上圈套。 于是，威廉的态度马上软化了下来，接着对夏露米说：“父亲的态度也是不支持。他要我先回去一趟赫里福德。最好能双方约定一下，然后统一一下口径和行动。” “嗯。”夏露米点了点头，没有多少奇怪的意思。事实上就是这样。奥托男爵的作为与她所想的没有多少区别。而再接下来，她也不用接着问威廉是怎么想的。以她对威廉的了解，不用猜也知道，威廉绝不会同意奥托男爵的意见的。 “但是……我们真的要单独行动么？如果不和伯父沟通好的话，是不是有点……嗯……不太好？”夏露米还是有点儿犹豫。 “父亲不会认同的。”威廉说：“想要说服他非常困难。我也不想要在这方面浪费时间。不过，我相信只要我们有了动作，那么父亲就算再怎么不情愿，也一定会出兵配合我们的。” “嗯。”夏露米点点头，这一点，她倒是相信威廉说的是对的。毕竟奥托男爵只有威廉这么一个儿子。平日里就宝贝的不得了。这一会儿要是听说威廉上了战场，那还了得？ 她曾经听说过，伦巴第地区曾经有一位公爵，因为自己的儿子初次上战场煞费苦心。就是害怕他出事。最后高价聘请了最好的盔甲匠人，专门为他的儿子量身打造了一副号称“绝对不可能破”的全身板甲。 在甲胄打造完成后，他又请来了伦巴第大主教，为甲胄加持防御神术。又暗地里聘请了炼金术士，为甲胄加持防御魔法。 这一整套的手续下来，给盔甲大匠、炼金术士的佣金，还有给大主教的教堂的捐献，以及各种盔甲，施法的材料加起来，价格据说超过了两万佛洛林金币。 这一笔钱的购买力，大概相当于两百万公斤大麦，或者一座大型的葡萄酒庄园和酿酒作坊。又或者是一块中等面积的伯爵领。这一笔热钱下去，饶是公爵的家产颇丰，也有些吃不消…… 从这里就可以得出结论了。都说母亲宠孩子。但是如果父亲宠起孩子来，也能做出很多很让人惊讶的事情出来。 而夏露米完全相信，威廉的父亲奥托男爵，对于威廉的疼爱；比那则故事中的伦巴第公爵对儿子的疼爱有过之而无不及。区别只在于奥托男爵没那么多钱给威廉造盔甲罢了。 “也幸亏了伯父没有那个财力。”夏露米暗暗地叹了口气……是的，这则故事的结局相当不好。兴高采烈的穿着一身华丽闪光的盔甲，上了战场的公爵之子很不幸的挂掉了。死因正是因为那一身盔甲——开玩笑的那一身盔甲可是价值连城。又那么金光闪闪。穿着这玩意上战场不是找抽又是什么…… 当然了，无论是伦巴第的盔甲大匠师，还是伦巴第大主教，或者公爵暗地里找来的炼金术士都很够意思。这一件盔甲也的确对的起它高得要死得价格。 在公爵之子上了战场。而后骑马冲锋，开始接敌之后。因为这一身闪瞎眼的甲胄，他自然遭受到了数不清的攻击。但对面无论钝器锐器劈砍挑刺，乃至是火焰烧伤，魔法轰击或者火枪攻击，都没办法奈何那位公爵的儿子。仗打了能有半个钟头。敌人的军队愣是没能在这件盔甲上留下一点儿擦痕。 只可惜了人作死就会死。眼看着自己的防御值高的爆表，公爵之子得意忘形。轻率地继续冲击敌阵。之后就悲剧了…… 先是落马，然后奋力抵抗，然后力竭被俘……原本按照一般惯例来说，被俘虏了的骑士和贵族可以用来换取赎金，一般不会被杀死。但问题是这个公爵之子之前做的太过分。仗着防御高杀了不少人。犯了众怒。再加上敌军士兵对他这身盔甲很是眼馋。结果抢了起来。 几个斗气修为有成的骑士、大骑士一齐出手，再之后硬生生把这位公爵之子给撕碎了，连个全尸都没有。 在这之后，那位公爵怎么后悔，怎么哭。这个暂且不提。但是抢到了这件盔甲的人的下场也不是很好。在接下来的战争中，他就像是那位公爵之子一样，成了战场上的焦点。被理所当然的集火，最后被一位路过的大导师给剁了…… 再后来，那套盔甲几经辗转，不少人都过过手。而这些人之中，不上战场的也就算了。上战场的骑士、贵族们，就少有善终。以至于不少迷信的人都认为这件甲胄不祥，上面附有诅咒。 尽管伦巴第当地的大主教一再表示绝无此事，子虚乌有。但是在会收取什一税，贩卖赎罪券的神的仆人和事实面前。大家还是决定相信事实。 “你在想些什么呢？”威廉看夏露米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走了神，就用手在夏露米面前晃了晃。 “啊，不，没什么。”夏露米摇摇头，然后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威廉，那么我想我们的确应该要好好地计划一下了……我们会赢得这场胜利的，是么？” 是的，尽管事实上，夏露米对这件事的成功率，还是不报太多期望。但是既然威廉这么说了，那么她除了支持之外，就不会再有别的想法了。 “当然了，相信我，我们会赢的。”威廉这样回答说。 事实上，除了夏露米之外，对此感到担心的人们也或多或少的在威廉面前提到过这件事情。不同程度的表达了自己对于新军能否作战的担忧。 这其中，神父彼得的话说的是最轻的，因为这个神棍与切尔克斯的事物关联是最轻微的。他有着自己能依靠的组织。也就是炼金术士的结合体。所以与威廉的关系并不是太亲密。 尽管对于威廉的未来很看好。同时也愿意在威廉身上进行一定投资。但这并不代表他愿意将自己的前途，命运什么的，全都寄托再威廉的身上。 事实上，威廉这样的“一意孤行”，让神父彼得对他的评价下降了不只一星半点。 “年轻人就是这样，有一点儿能力了，又有了一点本钱。就开始妄自尊大的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了。”神父彼得心里面这么想着，紧接着就放缓了自己之前，针对威廉的一系列的布置和布局。同时，尽管他没有完全放弃与威廉的合作。农业，庄园的改革以及新的商业区的规划，还有军队中的随军牧师三样，他仍旧在做。但是热情明显的没有之前那么高了。 除此之外，之前允诺过威廉的，找旁的帮手过来，扩充威廉的文官团队一世，神父彼得也一样开始拖延。威廉问过两次，都被神父彼得找理由搪塞过去了。威廉嘴上不说，心里面却跟明镜一样。知道了这个家伙心里面是怎么想的。 “真是可笑。”威廉心中这么想着：“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了么？难怪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被困在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犄角旮旯里面升不上去。装的跟神恶名一样。感情也是个渣渣。” 在这么一想，威廉对于神父彼得这个神棍气息十足的家伙的敬畏，还有隐约的一丝惧怕的心理就全都消失不见了。心里面剩下的除了鄙视就是鄙视。 而与神父彼得相比。威廉的另外一个合作伙伴，商人约翰就显得厚道多了。对于威廉的事业非常上心。当然威廉也稍微想了一下，这大概不是商人约翰的操守，比神父彼得强。而是因为他已经在自己的身上投入了太多的投资，现在眼看着收不回来本钱的缘故。 不过，无论如何，比起不温不火的神父彼得，显得很急躁的商人约翰，在威廉眼里就显得可爱了许多。 即使他这个百爪挠心的德行，实际上并不是太好看。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阁下您为什么这么心急呢？ 难道不能稍微放缓一下自己的脚步吗？又或者说，我可以再拿出一笔钱来，为阁下雇佣一支佣兵部队。我相信他们能做到的绝对不会让您感到失望。” 看着急出了一脸汗的商人约翰，威廉就很深切的理解了一个短语：皇帝不急太监急。 不过仔细想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皇帝掌握的信息量比太监多得多。而除此之外，如果太监不表现出他的“急”怎么能被认作是个好奴才呢？ 第92章 阅兵式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尽管威廉还是有点儿觉得，约翰这是大惊小怪小题大做，让他有些哭笑不得的同时，也对这家伙的判断力的高低画上了一个问号。 但是无论如何，商人约翰的这个态度，是要比神父彼得那种“我看你倒霉好证明我有先见之明”的幸灾乐祸要强得多了。而且更重要的是，有了神父彼得的这么一个参照对象，当时更能体现出来商人约翰的这个可贵来了。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他在威廉身上投了太多钱。 威廉一直相信这个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不过威廉觉得，他最好还是装作不知道比较好。 “不用担心，我的朋友。”威廉微笑着对商人约翰说：“事实上，和你持有相同意见的人并不少。我也不想要一一的给他们解释。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而且除此之外，新军的建成也差不多了。我觉得我有必要消除这种误会，给我的朋友和盟友们带来一些信心。 “啊，那么您究竟想要怎么办呢？”商人约翰来了兴趣，忍不住这样问道。 “举行一次阅兵式吧。”威廉微笑着，这样回答说。 是的，是的是的。威廉希望能够举行一次阅兵式。来彰显己方新军的实力。 而在威廉说出了这话之后，再看商人约翰，却是一脸的茫然。好像完全没有听懂威廉究竟是在说什么。 “那个，约翰先生？”他的这种奇怪的反应，让威廉有点儿发毛。还以为是不是自己说了什么不对的话，让人家给笑话了。 当然，从某种意义上说，的确就是这样。 这个时代并不像是威廉的所处的世界的那个时代一样。各个国家都有着通过阅兵仪式，以显示自身的军事实力，震慑敌人，同时提振本国民心士气的好办法。 借助周年大庆，或者老佛爷过生日什么的举行阅兵式，或者阅舰式。将自己能踢正步的机器人方阵，或者超无畏级战列舰摆出来吓唬人。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但是在威廉现在的这个世界，这个时代。这却是个很奇怪，很不正常并且很稀罕的事情。 这个世界并没有阅兵式或者阅舰式。如果非要举出一个类似的例子的话，那么就只有凯旋式这一件事情了。 这个仪式从古老的古典战争时代流传下来的。在军队获得战争胜利，凯旋返回后，就会走过一道“门”，在走过“门”之后解除武装，以视为战争结束。 这道“门”在古典战争时代通常是由荆藤编制而成。 到了近现代，好大喜功的国王与贵族们为了炫耀武功，建造了一座座大理石的，镶嵌浮雕的，有着各种装市民与巨大穹顶的“门”。在威廉的原本世界的历史上就是这样。巴黎凯旋门举世闻名。象征着近代排队枪毙时代的欧陆第一强国法兰西的武功之盛。 除此之外，普鲁士的勃兰登堡门也是其中代表。 在凯旋式上，兵士们的确也会排成一个个的方阵，进行游行，以炫耀武力。但这仅仅是凯旋式的目的之一。至于另外一个目的，则是向民众们展示他们在凯旋式上获得的战利品与战俘。 装满了一个个瓦罐的金币与银币。穿着华丽丝绸的敌国贵族，甚至皇族。披挂流苏的波斯毯子的巨象，骆驼，还有战马。只有向公民们展示出这些实实在在的东西之后，他们才会继续支持君王们的好大喜功，战争，以及沉重的战争赋税。 是的，就是这样……当然，威廉的这个年代与会进行凯旋式的那个“近代”还是有些差距的。至少商人约翰并不知道，哪个国王或者贵族曾经特地举行过凯旋式。而像是威廉这样，还没等举行战争呢，就要举行“仪式”了，这么不要脸的，商人约翰自然更没有听说过。 在看到了商人约翰的这个“惊讶”以及隐约的含有“鄙视”的表情之后。威廉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想法。对此，他除了“呵呵”之外，就不想要再发出任何表示了。 无所谓，无所谓的。或者说对方这么想还更好一点。因为这样能够保证他的军队的情报，不会那么快被他的敌人。也就是桑多米次与维特拉伯爵获得。 在听说了威廉是一个如此好大喜功的，会在没有获得胜利的情况下就选择举行“凯旋式”的人之后。这两位伯爵阁下理所当然的会认为威廉不靠谱。间接地降低对于威廉的威胁程度的判断。 “或许他们会将全部军队都调派到北方去。去防御父亲……嗯。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就有些好笑了。”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然后对商人约翰说： “不需要太在意这个，我的朋友。总而言之，阅兵式将在一天后举行。到时候你去看就可以了。” “是么……”商人约翰还是一副“怎么会这样”的失魂落魄的样子。甚至已经开始思考起来，自己是不是应该做一些别的什么努力，来挽回自己这次投资失败造成的损失了。 比如说把威廉绑架了然后勒索赎金什么的…… 就是这样，为了稳定人心，为了提振士气。威廉决定在一天之后举行一次阅兵式。很快，领地内的木匠们，就在切尔克斯城堡一侧，被开辟为校场的空地上，利用空着的木桶与木板，以最快速度的搭建起了一个临时的木台。而总共两千名新军士兵。也都得到了举行阅兵的命令。 当然，完全没有听说过“阅兵”这个名词的新军士兵们，全都很迷茫。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去做什么。而下达命令的军官们，也都解释不清这个命令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大家就这么半期待半恐惧的等了一天的时间。接下来，就是第二天。木架的高台上，神父彼得，商人约翰，侍从小约翰，还有威廉与夏露米并列而坐。各人的表情各不相同。 除了这几个人之外，在第下面较低的那一排还摆这十几把椅子。这上面坐着的是来自切尔克斯伯爵领内，几个小城镇与小庄园中的商人与乡绅。 神父彼得依旧是一副神棍的样子。不苟言笑，心里面却很是轻蔑。同时隐约的有点儿坏心眼，很恶劣的期望着威廉出丑。 而与之相对的，商人约翰还有夏露米则略显不安。后者还好一点，商人约翰那感觉，却像是邻近枪毙的死刑犯一样。非常糟糕，非常糟糕。不过他还是苦中作乐的这么想“算了算了。等到这次失败之后，想必这位骑士先生就会冷静一点了。到时候再劝他，大不了再拿一笔钱出来帮他联系雇佣兵……话说我的头是不是有点儿大？” 尽管心情各不相同。但是他们的意思都是一样的。他们都不认为威廉能成功。都不认为威廉能在三个月的时间里训练出什么像样子的部队出来。都认为这一次异想天开的阅兵式会失败。 即使是他的侍从小约翰也是这样。只不过作为一个大块头小智慧的经典代表，小约翰没有想那么多而已。 这群人中，只有与夏露米一齐，坐在高台正中央的威廉显得很自信的样子。他环顾四周，将周围人的表情都看在了眼里。同时微微冷笑，偏过头去，看向了小约翰：“时间呢？” “还有三分钟，少爷。”一直拿着怀表看的小约翰这样回答说。 “去准备吧。”威廉接着说。 “是的，少爷。”小约翰点了点头，将怀表收起来，然后站起身快步走下了高台，一路小跑着向校场另一侧，被一个小丘阻挡了视界的新军部队跑了过去。 “再有三分钟，就是九点整。也就是阅兵式开始的时候。诸位，现在还有什么想说的么？”威廉转过头去，看向了其他三个人。理所当然的，他们都没有说什么。 “那么，就这样吧。” 也就是在威廉的话音落下之后，在不远处，小丘背后传来了小约翰洪亮至极的声音：“向前进——齐步走！” 随着小约翰的声音落下。整齐的，齐刷刷的，整齐划一的，踩着一个步点的新军第一营第一连的一百二十五名士兵排成了五行二十五列的方阵，向着主席台的方向齐步走来。 这些士兵统一装备着胸板甲，船型盔，配有刺刀的燧发滑膛枪。穿着带有条纹的棉布长裤与外套。 他们步调统一，排出的方阵同样整齐划一。无论横排，竖列，或者斜排看上去都是一条线一样。 他们走路的速度一样，抬腿的高度一样。挺拔的身形相同。同时手持火枪的姿势也一样。 “精锐，绝对是精锐！”商人约翰忍不住喊了出来——他的调门都走而来样。不过在这一刻，没有人责怪他的失礼。因为其他人也都被这支军队的样子给吓住了。 特别是神父彼得。 他现在已经开始后悔了…… 第93章 震撼人心 “冷静一点，冷静一点。”神父彼得这样自己对自己说：“这只是第一个连队而已。其他的连队不一定能像是它那么精锐。是的。即使是卖苹果的小贩也喜欢将个大没有虫眼的放在前面呢！一定是这个道理，一定。” 想到这里，神父彼得才松了口气，重新坐稳，又重新露出了神棍一样的悠然自得的笑容。不过很快，他的笑容就僵硬了。 那是因为他看到了在第一营第一连队之后走过来的士兵们。 他们与第一连队同样优秀。他们的队列一样整齐，速率一样不紧不慢。 没有什么区别。至少在神父彼得看来，这两个连队没有什么不同。 “真是……太好了。”神父彼得忍不住，不由自主的张嘴说话，但是前半句“真是”说出来之后，他马上就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与失言。马上就闭上嘴，在顿了两秒之后，才将“太好了”的这下半句话说了出来。 “他竟然真的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训练出了这么一批精锐部队？！”神父彼得满脑子里，除了“不可思议”之外，短时间内就再没办法出现别的词句了。 他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或者说，他暂时没有办法，也没有力气继续去想接下来的事情了。 又或者说，他难以接受这种结果。这种挫败感，以及这种前后的落差。 他后悔了。 原本，神父彼得与威廉的合作不能说是亲密无间，也可以说是很愉快的。按照这个程度发展下去，随着威廉的地位的提升，神父彼得的身份地位自然也能水涨船高。 只是，很可惜，因为之前神父彼得做出的错误的猜测，认为威廉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军队训练好，认为威廉只是个有一点运气，出了一点成绩就傲慢自大的不能自已的年轻人。所以懈怠了与威廉的合作。 他的这种懈怠的态度，威廉自然不可能感觉不出来。这也就代表着，他大大的得罪了威廉，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出现了明显的裂痕。 当然了，神父彼得自然可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加倍努力工作，或者从别的地方给予威廉另外的支持与好处，以弥补之前出现的裂痕。但是这种努力究竟能起到多大的作用，目前还不得而知。而且所需要的额外的花费，付出的精力，还有金钱与时间，这一切也让神父彼得非常的肉痛…… “真是悔不该当初。”在愣了一会儿，失神了一会儿，难以置信了一会儿之后，神父彼得的心里面就只剩下后悔了。 这种感觉是如此的苦涩，又如此的难以抑制，以至于神父彼得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与神态。那种负面情绪不由自主的散逸了出来，让他显得那么的与众不同。 在这之后，威廉转过脸去，递给了神父彼得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与神父彼得不同，其他观看阅兵式的人们大多都是一副惊喜的表情。同时不住的对这支军队，对一个个逐一走过高台的连队投去大量的赞美——当然了，赞美的对象绝大多数都不是这些新军士兵。而是他们的主人，也就是威廉·冯·赫里福德。 这其中又以商人约翰的夸奖与赞美最为夸张，甚至略显得有些过分。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威廉阁下，您究竟是怎么办到的？！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我实在是没想到……不，应该说，任何人都不可能想的到的吧，您竟然能够完成如此伟业。简直，简直，简直就是……请恕我笨嘴拙舌，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可以恰当的赞美您的话语出来。是的，或者换一句话来说，您的伟大与荣耀已经无法用人类的语言来形容和描述了——” 在这一会儿，其他的乡绅与商人们也想要说出些什么来赞美，或者说讨好威廉的。但是他们一来没有商人约翰的口才好，二来没有商人约翰的脸皮厚。在商人约翰说出这样不要脸的话之后，大家就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了。 当然了，在这种时候不说也绝对不行。他们又绝不可能去反对商人约翰所说的话，所以，到最后就只能附和着他，点头说一些“对，对。是的没错”之类的没有营养的话。 这让他们觉得很不爽，很难堪，风头全都被商人约翰给抢走了。 不过在这之后，他们就顾不得去考虑这些事情了。 因为，他们被真真正正的震撼了。 那是在新军士兵们接下来又进行了实弹射击的表演之后。 事实上在这之前，人们心里面还有一些小心思的——尽管他们不断地夸奖威廉，夸奖威廉的士兵。但是同时他们还是有点儿“或许他们只是队列走得好，面子上过得去而已。” 说起来，这种“队列走的好”的面子工程在各个世界的各个时间段都有发生过。 在威廉原本所处的那个世界上，古典时代有汉尼拔参观过的叙利亚的塞琉古帝国军。 看着那些装备着履银盾牌的超长枪步兵，披挂着缀饰流苏的波斯绒毯的战象，还有铁甲骑兵，骆驼与精锐弓箭手，就被欧洲古典军事名将的汉尼拔·巴卡评价为“尽管罗马人很贪婪，但是这些战利品大概也足够满足他们的胃口了” 言下之意是这些军队只是样子货而已。 而近代历史上也出现过类似的事情。清朝末年的外国公使与记者们，曾经参观过李鸿章时代的北洋陆军，被其严正的队列与方阵给唬住了，称赞其为世界第一流的精锐军队。结果也就是这支“世界第一流的精锐军队”在朝鲜战场上出尽了洋相。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尽管事情不同。但是道理上还是一样的。如果说威廉的新军成军的时间再长一点儿的话，或许事情又会有所不同。但是三个月就成军。这件事情到底还是让人心里面犯嘀咕的。 他们或多或少的都会有种“或许这支军队只是队列走得好，实战什么的完全没有用”的感觉。 但是紧接着，这支军队就打破了他们的这一点点小幻想。 随着小约翰的命令。工兵部队将早已经预备好了的大量人型靶放到了距离军队四十米远的地方。紧接着，一支支连队就向左转向，由五行二十五列方阵，变为三行四十二人队列。在这之后，火枪兵开始迅速装填弹丸，用捅条将弹丸压实，装填定装的火药包。 在这之后，在连队的少尉连长的指挥下，第一列的士兵们举起了装填完毕的火枪，而后向着标靶群发动齐射——紧接着蹲下，开始清理枪膛内的残余火药，而后继续装填。 与此同时，第二列的火枪兵端平火枪。发射，之后是第三列。 转眼间，总共十二个火枪连队已经发出了三轮齐射。这个过程只持续了一分半钟——主要是因为在进行第二、三轮射击时，多出了清理火药的步骤，并且跪姿装填弹丸的效率比站姿要困难。 但这样也已经很难能可贵了。事实上。在三轮齐射，将四十米外的标靶群打得千疮百孔之后，不少参观阅兵得乡绅和商人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被骇住了。 当然，仍旧保有思考能力的人，也不是没有。商人约翰就是其中之一： “装填的平均速度是……二十秒。第二轮射击在二十五秒后进行。各个连队的射击差控制在三秒钟以内……一般来说，装备有燧发枪的火枪兵就是这个等级了——这真的是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就训练出来的军队吗？简直就是奇迹！” 这一回，商人约翰用了“真正的”、“难以置信的”语气，说出了这样的话……是的，并不像是之前那种刻意用来讨好威廉的话语。而是真正的觉得难以置信。 这位商人有着足够的见识，走南闯北，看到过的军队的数量也相当的多。各个领地内的精锐常备军部队，或者名声很大的商业雇佣兵部队，他都看到过。但是，一般来说，除非是绝对精锐的部队，否则的话，他们多半也就是那么回事了。 就像是威廉所训练的新军一样。像是他训练了三个月时间的新军一样。 当然了，那些佣兵部队，或者领主们的常备兵部队，通常都是训练了至少几年时间，上过几次战场之后，才能达到这个程度。否则的话，一般的部队的射击速度，能达到四十秒每发，就已经很勉强了。 商人约翰这一回是真的受到了震撼——比起那些不懂行的乡绅们，随便瞎咋呼着“这个声音很大。”“那个靶子被打成了破烂”什么的不同。他能看出其中的门道，并且因此，可以给与威廉的新军一个很高的评价。 再之后，在进行了三轮齐射过后，按照预先的安排。在各连队的连队长“准备刺刀！”的命令声中，士兵们马上调整了自己的姿势，将平举，抬到眼前的刺刀压下，像端着短枪一样将带刺刀的火枪端平。 一轮刺刀冲锋即将开始…… 第94章 局势恶化 威廉麾下新军的刺刀冲锋，与一般来说，近现代，在拥有后装，高爆弹大口径火炮，重机枪与后膛装步枪的步兵部队的刺刀冲锋完全不同。 后者的刺刀冲锋，在敌守军弹幕攻击下，在弹药投放量巨大的情况下，绝对不可能出现过于密集的集群冲锋。装备后膛连发的现代步枪的步兵们，统统是排成散兵阵列冲锋的。 而在威廉的新军来说，近距离的排枪射击，尽管威力同样巨大，但绝对无法达到后世现代战场的程度。同时在这个时代，冷兵器仍旧没能退出历史，近距离的肉搏战仍旧是最为重要的，击垮敌人的战术之一。 所以，威廉的新军的刺刀冲锋，仍旧是集群冲锋。士兵们保持着阵型，相互之间紧紧地挨在一起，就像是一切注重阵型的冷兵器军队一样。 同时，新军士兵们的刺刀，也与目前为止，大多数装备火枪的步兵部队截然不同。 目前来说，人类世界主流的步兵部队通常还只是单纯的将火枪兵，当成是远程投射部队。通常与超长枪部队，长戟兵与重弩，长弓手混合编队。极少有装备刺刀的。 当然，这并不代表这个时代没有刺刀。只是，这个时代的刺刀与威廉所想的有着很大的不同。 这种“刺刀”的雏形与创意来源，与威廉原本所处的那个时代没有什么不同。都是火枪兵，在近战中，将折断的矛头插入自己的枪管，以增加自己的近战肉搏能力来着。 目前流行的刺刀，都是插入式的刺刀。使用时将用刺刀木柄插入火枪枪管固定，然后使用。 理所当然的，这种刺刀固定住之后，火枪就只能当短矛来用，无法射击了。除此之外，固定不牢靠的刺刀也很容易在近战中折断，脱落。影响火枪兵的战斗。 所以，威廉在了解到这一事件后，便理所当然的拒绝使用这种刺刀。 他原本想要一步到位的使用卡座式刺刀。也就是以弹簧为助力的固定卡榫式的刺刀来着。但是很可惜，以目前的技术力来说，制造这种刺刀略显困难。 倒不是说做不出来，而是做这个需要很长时间。而且花费很高——目前来说，制作弹簧所用的钢材切尔克斯没有出产，进口需要花的钱可不便宜。 所以说，威廉退而求其次，使用了套筒式刺刀。 这种刺刀固定在圆环套筒上，使用时候插在枪管外壁上。枪管外壁上有预留的卡榫，插上套筒之后，转动一下，将套筒与卡榫固定，就可以使用了。 尽管这种套筒刺刀的故障率还是稍高了一点儿，但是比起插入式刺刀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唯一可虑的就是，商人约翰提供的火枪，枪管上都没有预留卡榫，所以到手之后，需要再加工。 就是这样，这三个月的时间里，切尔克斯的工匠，铁匠们已经暂时停工了生产铸铁手榴弹弹壳的工作，改为全力生产套筒式刺刀了。 当然，这些“刺刀”与其说是“刺刀”还不如说是“枪刺”。因为它有着特殊的……嗯，或者说，至少在这个世界的范围内算是“特殊”的样式。也就是在威廉的另一个世界非常流行的三棱军刺，而不是这个世界使用的，普通的匕首短刀形状的。 之所以选择这样的枪刺，其原因不单单是这种军刺的杀伤力大，放血速度快。更是因为这种军刺比短刀更好的破甲能力。锥形的三棱军刺，在面对着甲的敌人，比短刀更加管用。 就是这样，威廉麾下的新军步兵们，就拥有了一杆全长一点三米，算上刺刀，全长一点五米的射击与突刺都很好用的新式武器。他们就是拿着这样的武器，发动了集群冲锋，随后将已经被铅弹打得七零八碎了的标靶群，然后将那些人型靶刺穿，踩烂，碾成平地。 就这样，演习结束了。向切尔克斯的诸多商人，乡绅们展示了自身实力的威廉，如愿以偿的收获了对方的敬畏，以及人们对于胜利的信心。 在看到神父彼得那种“这怎么可能？！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的表情之后，威廉觉得自己就算再过二十年，也不会忘记他的这张脸。 这实在是太过好笑了。 就是这样。在回到了自己的教堂之后，神父彼得以最快的速度写好了信件。然后找了可靠的属下，将这些信件送了出去。 他知道他现在需要以最快的速度弥补与威廉之间的裂痕。也正因为如此，他就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威廉希望获得的东西，也就是他之前许诺过的，有着实际的经营与管理能力的教士们介绍到这里来。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算了，这件事情或许已经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或许，我应该将这件事情报告上去……是的，现在看起来也只有这样了……”想到这里，神父彼得就叹了口气。然后颓然的倒在了自己的座椅上。 曾经有一个非常好的向上爬的机会，他没有抓住，可是现在后悔也已经晚了…… 也就是在他这么想的时候，有教士小步跑到了他的身旁，弯下身，贴着他的耳朵边儿上小声说了两句话。 在听到了他的话之后，神父彼得很没有形象的“腾”的一下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紧接着在那名教士惊讶的目光注视下快步的走向了教堂的门口。等他走到了教堂门口的同时，威廉也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两个人四目相对，正好看了一个对脸。 “真的来了，看起来我还有机会。或许事情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严重。”看着面色温和，微微露出笑容的威廉。神父彼得心里面不由得这样想道。 “不请我进去坐坐么，神父？”威廉这样问道。 “当然，请进，威廉阁下。” 随后，神父彼得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出来。威廉随即跟着他，走进了教堂。两个人谈论了一下近期，切尔克斯所发生的诸多事物，最近的，即将发生的战争。还有即将到来的夏收。 因为实行了四圃轮作制度，采用了新的耕作技术，新的犁耕，以及有足够人力疏浚水道的缘故。所以今年的夏粮的增产丰收，已经是绝对的事情了。 谈到了这件事，威廉显得很高兴。而他也着重强调了一下，在这方面的，神父彼得所发挥的作用。并且催促了一下神父彼得，他之前许诺过的，能来帮忙的炼金术士组织的教士们，什么时候才能来…… 神父彼得再次向威廉保证，他会尽快催促那些人过来。并且再次保证，他会在随军牧师，以及在领地建设内为威廉贡献自己的力量。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这一次的谈话，无论是威廉还是神父彼得看起来都很高兴来着。神父彼得总算是放下了坎坷不安的心，可以继续好好工作而。而这正是威廉的目的……尽管神父彼得是个不靠谱，眼界也很浅，而且非常容易背叛的家伙。但是在现在，手上没有什么人才的情况下，即使是这种渣滓一样的人物，威廉也不得不使用。 有总比没有的好。而且，至少，对方的能力真的不错。 “那么再接下来，就该是发起战争了。” 回到了切尔克斯堡之后，威廉与夏露米开始筹划此次战争。专门开辟的军事会议室里，空旷的房间内，只有威廉，夏露米，还有侍从约翰三个人——当然，碍于身份，侍从约翰一般来说是不会发言的。真正探讨战争走势的，实际上只有威廉和夏露米两个人而已。 在见过了己方军队的阅兵式之后，夏露米对于战争胜利的信心，理所当然的增强了不少。她现在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跃跃欲试了。 在进入了会议室，屁股都没做热的视乎，夏露米就抢险开口了：“现在军队已经没有问题了，而资金与粮食的问题，也已经有那个商人帮忙解决了一部分。同时夏粮收获的季节也很快就要到了。所以说，现在我们要怎么做呢，威廉？” “那么你觉得应该怎么办呢，夏露米？”威廉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 夏露米稍稍思考了一下，然后回答说：“如果单单从军事角度上说，先下手自然是最好的。但问题是如果主动出击，就容易给对方造成口实，在道义上不占优势。 而如果反过来呢，那么我们在军事上就会陷入被动。同时因为不知道对方究竟会怎么行动。所以，时间，节奏，这一切都不会在我们的掌握中。但是，在道义上来说，首先发动攻击的一方总归会承受一些压力。” “说的不错。”威廉点了点头：“但是，这个‘压力’，也就是‘代价’在我看来是值得的。除此之外，事实上我们也有另外一种方法，可以掌握主动，在道义上，又不会吃太大的亏。” 第95章 九十八章抢先出手 “是什么办法？”听威廉这么说，夏露米一下子来了兴趣。 “抢先宣布自己为波德莱尔伯爵，然后派骑兵进驻波德莱尔堡。”威廉回答说：“先占据名分上的大义，然后或者威逼，或者说服，要波德莱尔境内的乡绅们推举你为波德莱尔伯爵。” 听威廉这么说，夏露米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哦……如果这样的话，他们的确不得不向我方进攻。我们就可以以逸待劳。但是这样一来，桑多米次与维特拉会不会联合起来向我们进攻呢？毕竟我们比他们多走了一步，占据了优势啊。” “就算我们不抢先一步，他们就不联合了吗？”威廉这样反问说：“不要忘了啊，夏露米。比起他们来，我们本身就拥有‘两个’伯爵领来着。” “的确是这样没错。”夏露米点了点头。她自然能明白，威廉说的“两个”指的是什么。一个是切尔克斯，另一个自然是威廉的父亲奥托男爵掌控下的赫里福德。 也就是说，所谓的“多走了一步”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从最开始，赫里福德家族就比另外两个竞争对手先走了一步，也自然会遭到另外两个竞争对手的忌惮与敌意。 再加上，另两位伯爵并没有宣称波德莱尔伯爵的爵位归属。所以，他们的结盟也有基础，他们没有根本上的利益冲突。只要稍微调整一下政策，那么波德莱尔境内特权什么的，他们两个人是可以分享的。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他们两个足够聪明的话，说不定这一会儿已经开始接触，甚至已经暗地里结盟了。 “的确是这样没错。”夏露米点了点头：“那么就这样做吧。派第一骑兵连去波德莱尔。” “好的，那么我们再研究一下，”威廉点头：“如果你是那两位伯爵的话，你觉得你应该要怎么面对这个状况呢？” “一般来说，应该是集中兵力去攻击波德莱尔。但是这样的话，在战术上就被动了。毕竟我们占了先手，他们随后行动，就等于是按照我们的剧本出牌。所以，如果我是那两位伯爵的话，我就不进攻波德莱尔。而是集中兵力，攻击切尔克斯。逼迫我们回兵。这样一来，就能抢到主动权。” “非常不错的战术。”威廉稍显惊讶的点了点头：“看起来，最近一段时间你也很用功啊，夏露米。” 听威廉这样夸奖她，夏露米有点不好意思，也有点儿得意的笑了起来：“这个也没什么啦。只是用你给我的军事理论书籍上的一点点知识，推断了一下而已。” “是啊，那么，你觉得那两位伯爵会选择与你同样的战术么？”威廉接着问。 “……多半是不会。”夏露米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毕竟，他们可没有你提供的军事书籍，不是么？” “那么就好办了。”威廉打了个响指，然后点向了地图：“我们选择这里作为迎击地点，怎么样？” 夏露米看了过去，就看到威廉手指点的地方。那是波德莱尔与桑多米次的交界处，靠近桑多米次一侧的一片开阔地。 “很适合部队展开。那么，就是这里好了。”夏露米点了点头。认可了威廉的决定。 再接下来，七月四日，威廉书写，经过神父彼得润色，以夏露米的名义发出的公告在马佐维亚境内流传来开。 公告中叙述了在去年时候发生的动乱，叙述了遭到流民攻击，嫡系死绝的波德莱尔目前的惨状。而后又叙述了赫里福德家族对于波德莱尔的宣称权力。 在这种情况下，在波德莱尔伯爵的嫡系死绝，而整个伯爵领陷入了动乱的情况下，赫里福德家族有理由，有资格，也有必要介入波德莱尔伯爵领内，“负起责任”并且“获取我们自天主那里获得的，与生俱来便拥有的权力”。 随着这一份公告发出。马佐维亚刚刚缓和的局势重新动荡了起来。包括与之相邻的鲁塞尼亚，塔尔塔里亚，波洛茨克与文德王国境内的其他三家大公国，希隆斯克、图罗夫与利沃尼亚。诸多王公贵族，富商巨贾，主教与炼金术士们，都将目光投向了马佐维亚的东北部，这片不能说是不起眼的领地。 “赫里福德家族终于又要出手了么？” “那位赤色骑士，终于忍不住了么？” “这会对马佐维亚的政治局势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如果计算一下，那么赫里福德家族就已经拥有了三个伯爵领。这样一来，在马佐维亚境内，赫里福德家族可以算是前三名的强大势力了。再加上大边境战争时期的英雄，赤色骑士奥托男爵。赫里福德家族的再次崛起，似乎是不可避免的。整个马佐维亚的政治局势都将改写了。”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绝大多数得到消息的人们，都对这场战争。或者说这次事件产生了极大地兴趣。消息反馈回来，让威廉觉得非常不错——这回提高他的家族的威望，也会间接提高他自己的威望。 唯一让威廉觉得不满，觉得美中不足的就是。大家谈论起这件事来。都认为是他的父亲奥托男爵的手笔。他们所防备的，所忌惮的，或者所看好的，也都是奥托男爵。尽管这一切实际上和他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还是资历不足啊……”威廉这样子小声抱怨着。 不过同时，威廉也稍微放松了一点——尽管在心理上不爽这种风头被人夺走了的感觉。但是同时，威廉也知道这对于他来说是个绝好的机会。没有人关注，自己行事也就更方便一点。而且他也相信，在这一场战争结束之后，在整个边境地区，再不会有人会小看自己—— 就是这样，在公告发出后的第二天，由领主的私兵卫队改组而来，切尔克斯新军的第一骑兵连，就以最快速度向着波德莱尔方向开进。 按照威廉的命令，他们会在最短时间内控制波德莱尔堡。驱逐，或者收买目前正处在波德莱尔堡中的，前伯爵的远房亲戚，领地内的乡绅与富商，以及当地一些有名望的学者，老人与宗族等等。 他们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发出邀请与响应，推举夏露米为波德莱尔女伯爵。 晚了他们半天的时间。切尔克斯新军倾巢出动。合计三个步兵营，一个炮兵连与一个骑兵连，一个辎重连，近两千新军全副武装，向着预设战场。也就是桑多米次前往波德莱尔的路口开阔地处前进。 也就是在公告发出的第三天时间，桑多米次伯爵，霍维奇家族的佩尔奇伯格与维特拉伯爵，莱伊尔家族的耶利奇共同，针对公告做出了回应。 就像是威廉所想的一样。这两位伯爵阁下理所当然的联合在了一起。或许是因为桑多米次的佩尔奇伯格，让出了一些利益。又或者是因为他本身比较强势，所以最终。另一位伯爵，也就是耶利奇放弃了他原本支持的波德莱尔伯爵。转而与佩尔奇伯格支持同一位继承人。 他们的联合公告宣称，赫里福德家族的话极为可笑。并且宣称由夏露米继承波德莱尔，是对于整个贵族体系的一个侮辱。他们绝不同意。 当然了，这样说话，是一点儿杀伤力都没有的。无论是谁都不会因为两位伯爵的威胁，就将一整块价值巨大的领地吐出去。而耶利奇与佩尔奇伯格，也并不是那种傲慢自大，而且自认为自己是主角，跟对方说一句“自断一臂，保你一条性命”对方就会乖乖照做的人。 在发出公告的同时，两人也在各自领地内发布了动员命令。要求在三天的时间内组织起军队来。而他们的目标，也如同威廉所想的一样，是波德莱尔。 两位伯爵决定“武装护送”他们选定，支持的波德莱尔伯爵继承人，前往他的领地，去“夺回本应属于他的一切”。 就这样，围绕着波德莱尔伯爵领，赫里福德，霍维奇与莱伊尔三个家族之间拉开了架势，一场战争，看起来已经再所难免。 第96章 进攻还是防守 七月份，即使是地理位置靠北方的马佐维亚，天气也变得热了起来。平日里，已经适应了这种气候的哥特人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是一干起活来，运动开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比起桑多米次与维特拉联军早走了几天时间，行军速度也比联军更快的切尔克斯新军，到达预设战场的时间，也要比联军早了好几天。 在到达预设战场之后，威廉就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他的新军没有专设的工兵部队。同时，新军训练中也不包括土工作业与临时防御设施的建造。 如果从邻近的各个村庄与城镇强制征召民夫的话，那么又要耽误一定时间。除此之外，没有足够的铁锹铁铲，想要修建工事也不足够。 同时一些防御用的武器，新军也同样没有装备与储备。 设置拒马用的木桩这个还比较简单。可以轻松加工出一些出来。但是没有水泥，没有步兵地雷。想要建设一道坚固防线，是基本不可能的了。 “这个问题以后要注意一下。”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原本预先到达了战场之后，他满门心思的想要修一些防御设施，把这一处战场修成铜墙铁壁，好让对方往上面撞来着。 不过客观条件不允许，威廉也就放弃了。他到最后只是布置了一条松垮的，以土制胸墙加上拒马木桩组成的，预留了几个用于追击的通道的防线。 不过，尽管这道防线看上去没什么新奇的。但是威廉相信，针对于这一场战争来说，这样的防线就足够了，绝对的足够了。 在杂草疯长的旷野中，威廉的新军修好了防线，安好营地，随后便开始等待。 每天，骑兵连都会将最新的情报送过来——桑多米次与维特拉的两位伯爵召集了多少农兵了。两位伯爵组织了多少军队。他们又临时雇佣了几个骑士等等等等。 再之后，便是两位伯爵开始向着波德莱尔的方向前进了。他们每天的行军速度大概是十五公里。并不算快。 “也就是说，再有大概四天的时间，一支人数在五千以上的，包括至少三百骑兵卫队，大概有十五名骑士参与的部队就会来到这里，然后送死？”在分析过全部的情报之后，威廉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一般来说的确是这样吧。但是最近一段时间，我总觉得心里面不太舒服。”夏露米这样回答说：“我总觉得有些事情要发生一样。” “会有什么事情啊。不要那么胆小。”威廉笑着对夏露米说：“父亲也已经答应了参与这场战争。我与他约定好了，他会在会战开始的当天带着他的私兵卫队，从北方赶来，而后在恰当的时候投入战斗，攻击对方的侧翼。这样一来，我们的胜算就又高了不少。” “但是……为什么不让伯父也征召农兵参战呢？”夏露米问。 “如果那样的话，时间上有些来不及。而且也无法保证突然性与隐蔽性。除此之外，父亲麾下的私兵卫队的战斗力，我还算是信得过。但是农兵么……也就是和一般的农兵没什么区别。只是用来凑数量的东西而已。” “哦。”夏露米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是的是的。赤色骑士，奥托男爵的名头还是很响亮的。如果另外两位伯爵确认了他要参战的话，那么这场战斗多半就打不起来了。他们绝对会退避三舍，甚至直接回到自己的领地，进入城堡之中，进入守城战。 只因为奥托男爵的实力实在是太强了。在中小规模的战斗中，一位有着大导师级别战斗力的骑士基本上，就是无敌的化身。 一般来说，如果没有与之相对的大导师，或者几个导师级的骑士的话，那么基本是没办法与对方抗衡的。 首先，这个时代的“战争”还是很讲究绅士风度和骑士精神的。奥托男爵一上来先不跟你们打，而是要求单挑，这个你怎么办？如果答应了的话，妥妥的就是死。不答应的话士气就完了。而且就算不要脸的一拥而上，奥托男爵也绝对不会有事。斗气修炼到他这个等级之后，基本可以算是刀枪不入了。不要说火枪，就算火炮也多半奈何不了他。 而且在接下来，正式进入战斗之中了，那么由奥托男爵率领的骑兵小队对于任何目标来说，也基本可以算是一击必杀的。 基本没有什么军阵能挡的住大导师级别的高手的突击。至少在中小规模的战场上是没有的。一两千人的真累，只要一个冲锋就能突破，到时候手起刀落，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基本上就是这么回事儿了吧。 所以说，威廉敢确定，如果对方知道了自己的父亲奥托男爵会加入到这场会战的话，他们肯定会在最短时间内改变战术。放弃主动进攻，转为防御。 而他们现在之所以要集中全部力量来发动进攻，威廉也同样明白，他们的意思是想要先集中力量击垮自己。最好是能够将自己俘虏，然后让奥托男爵投鼠忌器，从而掌握主动权。退而求其次，最差也要将自己这一路敌人击垮，以避免两路作战的困境。 但是，就算是这样，即使是这样，威廉也并不觉得他们做的是正确的。事实上在这两位伯爵发出了宣言，想要插手波德莱尔的局势的情况下，威廉就感觉到了一种巨大的违和感。 这两位伯爵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们真的认为自己是赫里福德家族的对手，或者准确的说，他们真的认为自己能够击败奥托男爵？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又有什么样的依仗？他们凭什么这么想？ “虽然……或者有什么外力介入到了这场战争中？但是那样的话，为什么我们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又或者说，他们实际上是两个不自量力的疯子？” 威廉的猜测在一天后有了新的发展方向。这一天，返回营地的骑兵的面色非常难看，他带来了一个非常糟糕的消息。 一支人数在两千以上的佣兵部队在桑多米次境内，与伯爵们的联军会和在了一起。或许，他们就是那两位伯爵敢与赫里福德家族对阵的底气所在？ 说起来，这年头的佣兵的价格可不便宜。而且所需的粮草辎重也需要雇主提供……当然如果不提供也行。那就不要怪这些佣兵自己下手了。 这让威廉更加疑惑了。两家人分享一个波德莱尔，而且还不是吞并，而是靠扶持傀儡的方式间接控制。这样的利益真的足够大吗？大到能让两家伯爵不惜血本的雇佣佣兵的地步？ “他们打着的旗帜是星星，深蓝色背景的星空旗帜。如果没有什么错误的话，那么他们应该是哥特佣兵团中的一支，星光兵团下属的某个步兵团。”在听骑兵回报过后，威廉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星光兵团的话……据说在北方很有名来着。他们曾经参与过不少次哥特贵族的内战，也在对抗半人马的战场上有上佳表现。据说现任的佣兵团团长是一个导师级的骑士。”夏露米在旁边，也露出了有些忌惮的表情出来。 “佣兵团长什么的，不可能在这种乡下地方露面的。两千人级别的小部队，不太可能出现这种角色。”威廉摇了摇头，然后这样说。 “但就算是这样，他们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夏露米说。 也就是在威廉和夏露米两个人谈论着突然出现的一支劲敌的同时，营帐的门帘被毫无征兆的挑了开来，两个人皱着眉，不满的看了过去，就看到商人约翰急吼吼的跑了进来。一脑门子的喊，进来之后也没有按照礼节向威廉与夏露米行李，而是直接开口问道： “我听说，敌人雇佣了一支佣兵部队，是不是真的？” 这家伙原本是随军过来，跟着捡便宜的。就好像是之前威廉说过的“要亲手抢劫”一样。商人约翰就等着威廉的军队击败两位伯爵的联军，然后反攻杀入桑多米次和维特拉，发一笔战争财来着。 但是现在看起来，情况已经不允许他这么做了——至少他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非常非常不幸，的确是这样。”威廉点头：“一共两千人。看旗号是星光兵团的一支。” “……果然是这样。”商人约翰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同时对威廉与夏露米说道：“我建议，我们赶紧撤退。趁着对方还没有攻上来的情况下赶紧撤退。” “你的建议无效。”威廉毫不留情，也毫不犹豫的说道：“约翰，你并不是我的属下，也并不属于切尔克斯新军。你没有命令我的权利。 “可是，可是阁下，那可是一支正规佣兵团下属的正规军！足有两千人！两千名打老了仗的佣兵流氓！他们可不好惹！”商人约翰用很夸张的语气和肢体语言，向威廉叙述着这个事实。 第97章 星光兵团 职业的雇佣兵部队不好惹，在这个各个国家的常备军部队还没有成型。全民动员体系更是不知道处在什么地方的时代，雇佣兵部队几乎代表了这个时代的最高军事水平。这一点，威廉自然清楚地很。 只不过，同样的威廉也知道另外一点。那就是佣兵部队的弱点。 钱。 是的，对于佣兵来说，最大的一个弱点就是“钱”。 对于他们来说，战争不是战争，战争是“买卖”。他们贩卖自己的武力，以换取金钱。这个时代的雇佣兵普遍的不便宜。打仗是个很消耗金钱的买卖。一旦雇主的钱花光了，那么毫无中诚信科研的雇佣兵们就会毫不犹豫的反水。 除此之外，就是忠诚。 这个世界上有遵照契约，拥有契约精神，会遵守合同，至死不渝的好佣兵。也有两面三刀，吃了上家吃下家的坏佣兵。 但所有的佣兵无一例外，都是忠诚于钱的。他们对于雇主并没有任何特别的感情。很有可能在上午的时候站在甲方那里对战乙方，下午就又站在乙方那里对付甲方。这种不确定性，造成了买卖双方的互相的不信任。 第三点，是保存实力。 尽管在这个年代，伯尔尼的精锐佣兵们可以制造一场，己方伤亡高达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恐怖胜利。但是通常来讲，将军队当成买卖本钱的佣兵们，是绝对没办法承受这么高的伤亡的。是的，通常来讲，他们不会崩溃，但他们会撤退。 第四点，就是武器装备与战斗战术。 是的，对于将战争当成买卖的佣兵们来说，买卖的“成本”自然是要控制住的。 当然，对于佣兵团的成员，一群打老了仗的兵痞，他们自然不敢亏待了。但是，在另一方面的“成本”也就是武器装备上，他们做的文章就很多了。 佣兵们自然也知道，他们的命有部分就寄托在这些武器装备上，但同时，作为商人的劣根性也让他们极度排斥购买新式的武器装备，并且排斥武器装备的更新换代。 这就造成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佣兵们在武器保养方面，做的工作非常好。同时，对于购买新武器则没有一点儿兴趣。 以现而今，准备与切尔克斯新军作战的星光兵团为例，这支两千人的佣兵部队仅仅装备了五百杆火绳枪与两门落后的，没有炮架与炮车的三磅铜炮——主要用来攻击一些土木构造的防御工事，对于石制城堡效果不佳。余下的主力部队，大部分都是长矛兵，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骑兵连与大概一个连的弓箭散兵。 武器装备的落后，间接导致了佣兵部队的战术的落后。与威廉的新军使用火枪齐射战术不同。对方仍旧在使用长矛与火枪结合的方阵战术。与新军相比，落后了一个时代。 这就是威廉敢于不后退，敢于以一支训练了不过三个月的新军，对阵一支有着足够作战经验，数量上也与己方大致相等的雇佣兵部队对战的理由。 他有信心，给这些落后的，思想陈旧并且缺点极为明显的敌人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所以，有着足够的信心的威廉，对于商人约翰这样上蹿下跳的，慌里慌张的喊叫声，理所当然的觉得非常不满。不满的同时也觉得非常刺耳难听。心里面想着：“如果是在某个嗡嗡嗡的时代，我绝对以散播gm悲观主义的罪名崩了你。” 不过当然了，这个时代与那个时代不单单间隔了好几百年，同时也间隔了一个次元。威廉现在离不开这个混蛋商人的帮忙，所以，虽然必要的敲打，乃至是威胁恐吓都少不了。但是同时，威廉也要对这个家伙的情绪稍稍照顾一下。 “不需要，完全不需要。”威廉这样回答。同时斟酌着措辞——如果在这个时候对他说“我的军队很能打，对方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这样的话的话，那么对方肯定不会接受的。 就像是在这之前，他没有见到威廉的阅兵之前，威廉无论怎么向他解释说，自己的军队的战斗力很好，商人约翰都不会相信一样。 这种缺乏想象力的人，一贯不会相信没有经过证明的，又或者是没有例子的事情的。 所以，威廉用了一个“已经经过证明”的答案，堵住了他的嘴： “我的父亲，赫里福德男爵奥托·冯·赫里福德会参与这场会战。”威廉这样对商人约翰说。然后，他就颇为不爽的看到商人约翰露出了兴奋地，热切的表情出来，再不向他询问这场战争是不是会胜利的这个问题。同时又向威廉求证，奥托男爵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同时表示自己希望立刻见到这位大边境战争时代的英雄。 这让威廉更觉得不爽。理由在之前已经说过了，类似青春期的叛逆的儿子想要从父母那里独立的那种感觉。不过当然了，商人约翰在这里，是见不到奥托男爵的。男爵现在不在这里，他只会在战争真正打响的时候才会现身。 就是这样，威廉用他的父亲奥托男爵稳住了商人约翰。而同时，这位赤色骑士在他的敌人，维特拉的耶利奇与桑多米次的佩尔奇伯格，对于他的忌惮同样高的吓人。 事实上打从一开始，耶利奇伯爵就对插手波德莱尔，与赫里福德家族为敌显得很犹豫。与比较强势的佩尔奇伯格不同，性格较为懦弱的耶利奇伯爵一个是不想要多生事，另一个就是打心眼儿里，对于奥托男爵觉得恐惧。 曾经也参与过大边境战争的他，曾经有过与奥托男爵并肩作战的经历。在那场小规模的遭遇战中，他亲眼看着奥托男爵一剑一个，把那一群理论上“不可能被打败”的半人马怯薛军打败。 最终，这一批普遍拥有骑士，准骑士级实力的半人马怯薛们恐惧了，害怕了，退缩了。在付出了近五十条性命后，残存的怯薛军丢下了手中的武器，丢下头盔，扯掉铠甲，像是发疯一样的逃跑。 而在那一场传奇式的战斗过后，面对浑身浴血，深刻的诠释了“赤色骑士”这个头衔究竟是从何而来的了。 也就是在那之后，像是许多曾经与奥托男爵并肩作战过的马佐维亚贵族一样，耶利奇伯爵对这位赤色骑士矛盾极了。 首先，因为他所接受过的骑士教育，他认可奥托男爵，甚至可以说是崇拜奥托男爵。但是同时，作为一位贵族，一名伯爵，他对于如此强势的一个人物的崛起，心中是充满了忌惮与猜忌，以及恐惧的。 他害怕奥托男爵，害怕他在某一天，用他堂皇的，曾经杀的半人马们无法抵抗的剑术转过头来对付自己。而当他知道，奥托男爵最终的封地，就在自己边儿上之后，这种恐惧感就增加到了极限。 在最开始与奥托男爵做邻居的那段时间，他惶惶不可终日。他要求自己手下的骑士，与廷臣们，绝对不要向北，绝对不要做出任何对于赫里福德男爵领挑衅的行为出来。他害怕惹怒了奥托男爵，给他一个借口，然后被他像是那些半人马怯薛军一样杀死。 在这样的情况下，赫里福德男爵领保持了两年多时间的平稳。 但是，就像是威廉曾经不止一次暗暗腹诽过的一样。他的父亲奥托男爵虽然有着英雄一样的容貌与身手，但是骨子里却是个不可救药的浪漫主义者。 在赫里福德男爵领安顿下来的这几年时间里，奥托男爵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一点儿侵略性，或者攻击性。这让他的邻居们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同时开始产生了某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首先动手的，就是之前提到过的，旧版威廉的那个“仇人”。科尔诺家族的米海尔。 与奥托男爵一样，因为边境战争而受到册封的老科尔诺男爵是个自恋狂。自以为是的认为，男爵与男爵之间没有什么差别。而自己也并不需要害怕奥托什么。 于是，他愚蠢的发动了一场战争，然后理所当然的失败了。丢掉了大片领土的同时狠狠地丢了面子。如果不是奥托男爵顾忌影响，没有赶尽杀绝的话，科尔诺家族现在早已经退出了马佐维亚的政治舞台了。 而现在，这个“愚蠢的”而且是“即将退出历史舞台的”似乎又变成了耶利奇。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我为什么要与那个家伙作战？他绝对会把我的脑袋砍下来的。我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停止这一场疯狂的战争，然后赶忙向他去道歉。那家伙实际上是个很好说话的人。而且我还和他在同一支军队里服役过。我只要装的可怜一点，他就绝对会原谅我的。” 就是这样，在城堡中，在军营里，在行军的路上。不管有人还是没人，有意还是无意。耶利奇伯爵总是在这样子喃喃自语。患得患失的样子，让同行的佩尔奇伯格不胜其烦…… 第98章 早死晚死的区别 与胆小怕事的耶利奇完全不同，佩尔奇伯格的心却是极为坚定的。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这场对赫里福德家族的战争就是要打，而且必须要打，不打不行。 所以说，听到耶利奇伯爵的这样抱怨，佩尔奇伯格非常的不舒服。 在一开始的时候，他还能顾忌到双方联盟的影响，对耶利奇多加迁就。在说话的时候，也主要以说服教育还有开导为主，都是细声细语的，好言相劝。 只可惜了他越是这么做，耶利奇就越是“嚣张”。完全没有收手的迹象不说，反而有些变本加厉了。 在他的影响下，联军的士气一直在走下坡路。连带着被雇佣来的星光兵团的雇佣兵们，也稍稍被影响了一下。他们的士气损失了不少。 在这种情况下，在联军开拔，眼看着就要进入战场的情况下，佩尔奇伯格眼看着这个混蛋还在“胡说八道”。终于再也忍不住，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脖领子，半拖半拽的把他给扯到了道路旁边的小树林里。 当然了，对于佩尔奇伯格伯爵的这种“强暴”，耶利奇不会像是不懂事的小姑娘一样，一边大喊着：“你干什么，一边挣扎着反抗”他知道佩尔奇伯格有话要对自己说。甚至很可能是非常有用的话。 尽管他不爽佩尔奇伯格的态度。但是毕竟，现在他们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在面对综合实力要比他们强了不止一筹的赫里福德家族的时候，他们自己可不能再出什么差错了。 心里面这么想着，耶利奇便强忍着，没有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只是瞪着眼睛看着佩尔奇伯格，大声质问：“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现年四十九岁，胡子花白的佩尔奇伯格，有着棕熊一样的体格与野猪一样的火爆脾气。完全不是耶利奇喊一嗓子就会怎么样的懦夫。 面对盟友的大声质问，佩尔奇伯格的怒火比他更多，情绪燃烧的也更加激烈： “你还敢说这种话？！如果不是你在这里胡言乱语的话，我又怎么会这么做？！” 听佩尔奇伯格这么说，耶利奇沉默了一小会儿，就听佩尔奇伯格接着说了起来： “你这样会扰乱军心，会降低我们的士兵的士气。这样一来，原本能赢的战争也会输掉。你知道不知道？” 再之后，耶利奇没有回答。但他的表情，他的略带讽刺意味的笑容却能够表达出他心中的想法出来。 那就是知道。 是的，耶利奇的确知道这些道理。而在知道这些道理的情况下还要这么说，那就只有一个答案与理由了。 那就是耶利奇这个混蛋是故意的。 他故意这么做，原因也非常简单。那就是预留一条后路。 也就是在与赫里福德家族的战争失败之后，他再见到奥托男爵的时候可以好好说话。 佩尔奇伯格并不是傻瓜，相反，与他的粗犷的外形完全不同，他很聪明，可以说是非常的聪明。在这种情况下，他很快就弄明白了耶利奇这个混蛋心里面打的是什么主义。 在这之后，他露出了比对方的讽刺意味弄了十倍的笑容：“你可真是个蠢货，耶利奇，一个自作聪明的蠢货。” 耶利奇没有说话，只是冷笑着看着他不说话。 “你以为只要你稍微服软一下，那么那个家伙就会放过你了么？你以为这一点点小聪明，小心思，人家就不知道？” 说到这里，佩尔奇伯格顿了一下，声音也缓和了一些：“是的，对，或许在短时间内的确会是这样的。 或许为了显示自己的宽容大度，那个家伙的确会在短时间内饶你一命。甚至为了让更多的人来投靠自己，他会显示出对你的‘优待’——但问题是，这靠得住么？你真的以为一位贵族的许诺，信誉，以及保证是靠得住的？ 再退一步说，是的，那个人，奥托·冯·赫里福德或许是个靠得住的人。但是他的儿子呢？他的子嗣，他的继承人又怎么样呢？他们会和奥托一样靠得住么？” “那就是我的子嗣们的事情了。”耶利奇第一次开口说话了：“我就不相信，他们赫里福德家代代都能出来奥托那种怪物。” “他们不用每一代都出那种怪物，他们只要保证下一代出现就行了。”佩尔奇伯格继续冷笑着对他说：“他的那个儿子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么？” 听佩尔奇伯格这么说，耶利奇沉默了——是的，有关威廉的一举一动，别人可以漠不关心，但这些赫里福德家族的“邻居”们，自然不能不关心。而有关威廉这个人，在马佐维亚的绝大多数贵族都抱着老旧资料，将他当成是一个懦弱无能的废物的情况下，佩尔奇伯格，耶利奇却早已经得到了最新的情报。 在切尔克斯，威廉的所作所为都并没有瞒着别人的意思。这主要是因为他不害怕别人学。为什么不害怕别人学呢，主要是因为这个年代的科技的流传速度是非常缓慢，乃至是停滞不前的。 交通的不发达，资讯方面同样的不发达，即使是威廉全心全意为人民，大公无私的将他手里的技术全都无偿奉送，公诸于众，也不一定能引起别人的注意。更不用说他没有这么做了。 威廉相信，即使其中某些事情被人看去了，他们也只会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照猫画虎自然很好，但更大的可能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所以威廉不害怕。 事实上，的确，他的两个邻居耶利奇与佩尔奇伯格，他们派出的探子的确只看了个大概。但是这个“大概”就已经足够让人害怕的了。 无论是农业改革，还是编练新军。都能让人得出一个“这个人想要做大事”的结论。而威廉与夏露米两个人练习剑术，那些家传的绝学以及斗气自然不会当着人来做。但是基本功，以及训练新军的时候，与新军士兵一齐进行的体能锻炼，这些都不是瞒着人的。 从这上面，人们也能间接分析出威廉本人的基础属性。再套用一下他的父亲奥托男爵神乎其技的剑术，打几个折扣，基本就能得出威廉本身的战斗力的大小了。 就是这样。尽管在真正的大人物，比如说国王，教宗或者是皇帝，可汗的面前。威廉仍旧只是个占据着一点点可怜地盘，有着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力量的可怜虫。但是这样的力量，在面对着桑多米次与维特拉，这两个同样可怜的伯爵领地的时候，就显得过分的咄咄逼人了。 “我……曾经听说过，赫里福德男爵的继承人并不适合做一个骑士，他平时更多的时候还是泡在书房里面，胆子也很小，还不会骑马。简直就像是个笑话一样。”耶利奇很艰难的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迎接他的是佩尔奇伯格的更大的讽刺的嘲笑： “他这么说你就这么相信了——是，的确，在这之前一切情报都显示是这样的。但问题是，现在展现在我们面前的东西，与情报中的完全不一样！我只相信我的眼睛！ 我亲眼看见的就是，那个小混蛋在切尔克斯训练出了大批的常备部队，只是几个月的时间，他们就用这支新军轻而易举的击垮了几倍的流民！同时，这个小混蛋现在绝对已经拥有骑士阶的实力了！ 更重要的是，那个小混蛋并不像他的父亲那么喜欢安分。这一次插手波德莱尔伯爵的继承问题，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是……”耶利奇想要说出几句反驳的话，但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你还在犹豫什么？！还在顾忌什么？！是的，是的。或许你现在的小聪明能让你多活两天。甚至如果你死在奥托之前的话，你这辈子都可能保全下来。 但是你的子嗣呢？你的儿子呢？你能把他们留给那个叫威廉的混蛋么？那个有着巨大野心，那个军事能力优秀，那个剑术完全继承了他的父亲的怪物？ 你就希望他们被那个怪物撕碎，然后连皮带骨的全都嚼碎，再吞下去？！这只是早死晚死的一个问题。无论如何都会死的。我们，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的话，我们早晚都会死的，不是我们，就是我们的儿子，我们的家族早晚都会完蛋！！！” 说到这里，佩尔奇伯格几乎可以说是声色俱厉。 在这之后耶利奇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摇头：“我当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可是打仗就有用吗？！真的能管用吗？就算我们打败了那个人，我们还能杀了他吗？ 如果杀了他的话，奥托绝对会杀了我们的。在整个边境地区，他想要杀人，没有人能挡得住他！他不单单会杀了我们，还会杀了我的儿子！还有你的——你不是不知道他对他的这个儿子有多看重！我们让他绝嗣，他肯定也会让我们绝嗣！” 说到这里，耶利奇的瞳孔放大，身体也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想来是害怕到了极点。 第99章 进攻吧 听耶利奇这么说，佩尔奇伯格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是的，耶利奇说的的确是真的。如果他们杀了威廉的话，那么奥托男爵绝对会发疯。 这个道理是理所当然的。不论威廉在奥托男爵那里究竟有多得宠，地位有多高。单单凭“绝嗣”这个词，就已经足够让他们成为奥托男爵的生死仇敌。 同时，他们也几乎没办法获得其他贵族们的支持。对于许多贵族来说，单独的个体子嗣的加值并不是太大。但如果个体的子嗣承载着整个“家族”繁衍的意义的话，那么事情就又不同了。 在威廉死掉后，所有人都会支持奥托男爵的“正义”的复仇行动的。 “但是，我们不杀威廉的话，那么这场战争又有什么意义？”耶利奇接着，又将他的后半句话说了出来：“我们不杀威廉，那么他总有一天还是会长大，还是会变强，还是会继续觊觎我们的土地。而更重要的是在我们击败了他之后，他很有可能会恨上我们。他会复仇，他对待我们的态度会更残酷。甚至将我们绝嗣。” 耶利奇就这样，将话说完。 是的，是的，从道理上说的确是这样。如果输掉，那么就无法抑制赫里福德家族的崛起。而如果获胜，杀不了威廉，就也毫无意义。但要是杀了威廉，就会面临奥托男爵的复仇。 这样一来，不管是死前死后，早死还是晚死，霍维奇与莱伊尔两个家族在选择与赫里福德家族为敌的时候，他们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的。 “那你说怎么办？！你说怎么办？！”听耶利奇说了这么多之后，佩尔奇伯格一下子急了，他一边大喊大叫，一边伸出手去，死死的抓住了耶利奇的肩膀，拼命晃荡着： “难道就要我们坐在那里，一天天的看着赫里福德家族变得越来越强，然后什么都不做？试过有人将绞索套在你的脖子上，一点点缩进的感觉吗？你能对此无动于衷吗？！” 他说完之后，猛地将耶利奇推了出去，同时大声喊叫着：“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一试！就算最终，我的家族的命运还是灭亡也好。至少在那个时候我不会觉得后悔！” 说完了这样的话，佩尔奇伯格转身，大踏步的离开了。只剩下耶利奇一个人在原地。 他刚刚被佩尔奇伯格推倒在了地上。而在佩尔奇伯格离开之后，他才慢慢，慢慢的重新站了起来。 他的表情看起来非常的……阴险，是的，就是阴险。甚至可以说是一众“阴谋得逞”的表情。 “延续自己的家族，可不单单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佩尔奇伯格，我的老朋友。”耶利奇一边这么喃喃自语，一边伸手，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然后就像是没事儿人一样，走了出去。 在他们争吵，大声的抗争，甚至产生了肢体冲突的过程中，他们的军队仍旧在不断向前。沿着小路一点点的向着波德莱尔的方向前进，并没有受到他们的争吵的影响。 而在争吵结束之后，联军也完全没有要解散的感觉——事实上在这之前，佩尔奇伯格已经做好了耶利奇缩卵，带着军队返回自己的封地的觉悟了。但是耶利奇没有那么做。 “真是……奇怪。不过，或许也不能说是奇怪。毕竟那家伙也不是白痴。他自然也不可能会心甘情愿的将自己的一切交出去，不是么？”佩尔奇伯格心里面这么想。随后也没有太在意。 尽管如此，但是在这一场争吵之后，两个人便没有再见面。毕竟见面了没什么可说的。大家都会觉得尴尬。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三天后。佩尔奇伯格与耶利奇的联军到达了预设战场的时候才结束。 这里要说明一下的是，为什么威廉选择了这里作为战场，他们就要进攻这里这个原因。 首先是因为机动力，道路与地形的问题。古典时代的军队的越野性能非常差。没有专门训练的五公里负重跑，也没有专门供人们使用的橡胶底的超耐磨的胶鞋。 在这种情况下，一天走出十几公里的路程，这是封建军队的正常状态。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个“正常状态”还需要另外一点条件来支撑。 那就是道路。 佩尔奇伯格与耶利奇。又或者说其他与他们遭遇类似的贵族们的军队，为了保证行军速度与行军能力，必然会选择“道路”作为行军路线。如果离开道路的话，那么后勤问题，机动力以及士气等问题，必然会让军队的战斗力大打折扣。 而威廉所选择的举行会战的地点，就正好卡在了连接桑多米次与波德莱尔之间的道路上。 威廉在这里设防。如果联军不从这里打过去，而是选择绕过去的话，那么首先，在机动性上，他们比不过依托着道路的切尔克斯新军。 也就是说，进攻与否的主动权仍旧位于威廉手中。同时，处于野外，交通与补给不便利的情况下，士气也大打折扣的联军。在野外行军的过程中，所磨损的体力，意志力以及辎重物资，也会成为在接下来，另外一场会战中使之失败的原因。 再退一步讲，如果双方并不产生冲突，仍旧以波德莱尔伯爵领作为目标的话，那么绕了路，同时不在道路上，而在野地里行军的联军，仍旧不会是依托道路的切尔克斯新军的对手。 切尔克斯新军可以在对方行军两天之后，再从容的以高出对方一倍以上的速度，再次抢先一步进入波德莱尔伯爵领。 这样一来，战争的主动权就仍旧掌握在切尔克斯新军的手中。 而战略目标没有完成，又消耗了太多体力，意志力与补给品的联军。在这时候如果还要选择主动进攻切尔克斯新军的话，就是自取灭亡。 而如果他们选择防守的话，那么更靠近补给点，并且在人数上也少过联军的切尔克斯新军也能耗得过他们。 如果他们选择撤退，那么一场溃退，甚至溃败。也在所难免。 这是单纯的从军事的角度上看，作为封建征召军队的联军无法采用分进合击一类战术的缘故。另外再从政治和外交的角度讲，作为贵族，自然得要有贵族的派头，贵族的矜持与贵族的“规矩”。 威廉在桑多米次与维特拉的联军开拔的时候，就很明确的派人，按规矩递交了战书给他们。上面很客气很客气的按照规矩问候了他们，同时对此次冲突表示遗憾。最后又标明了举行会战的地点与时间。 在这种情况下，耶利奇与佩尔奇伯格两个人但凡还要点儿脸，那么就应该应战才行。当然，这个世界上也有不按照规矩来的人。但是这种人非常少。其中有一半是疯子，一半是天才。但是按照威廉的感觉来看，耶利奇和佩尔奇伯格或许偶有出格的地方，但绝对不是疯子，或许也有一些聪明和经验，但更不可能是天才。所以，他们不按规矩出牌的可能真的不大。 事实上，结果也证明了威廉的想法是正确的。总数量超过八千的联军，以及他们雇佣来的两千余名星光兵团的雇佣兵的的确确是按照威廉所想的那样，堂堂正正的到了威廉的新军的阵地前面。而后派遣使者，致予问候的同时回应了威廉的战书。 他们同意了威廉选择的会战的地点。事实上他们也没有选择的权力。但是在会战的时间这一点上，他们有不同的意见。体力与体质上不是很好的征召兵，在经过几天行军之后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疲倦。他们希望能够将会战的时间向后推延一下，推延到七月二十六号，也就是四天之后。 威廉在略作思考之后，同意了他们的要求。 他希望借助这几天的时间，再增强一下他的阵地的防线。 于是，在第二天，在联军士兵们懒洋洋的躺在军营里面晒太阳，抓虱子的同时，威廉的新军正在阵地的两侧，也就是胸墙的部分挖掘两条壕沟，以防止对方的骑兵部队从侧翼向己方发起攻击。 挖掘壕沟挖出的泥土，则被堆在了正面，在第一与第二道胸墙后面，又制造了第三道胸墙。并且在三道胸墙下方，挖掘出了便于快速机动的交通壕。 在继续修建工事的同时，威廉的军队也没有忘记继续加紧训练。各个步兵连队的士兵们顶着太阳，以训练队列，训练射击与刺刀术的场面，让他们对面的联军士兵啧啧称奇的同时，心生畏惧。 “我们就是要和这样的敌人作战么？” “我们能打赢这样的敌人么？” 这样的想法在联军士兵心中一点点的升起，发酵。然后理所当然的导致了士气下降与小规模的逃兵现象。 考虑到四天之后，这个现象会更加严重，耶利奇与佩尔奇伯格就开始后悔了。 现在这样，好像还不如接触之后，就不管不顾的开战，撞上去呢…… 第100章 火炮与火炮有着很大不同 于是耶利奇与佩尔奇伯格两人又派去了使者，希望能够将决战的日子提前。但是这一点要求被威廉拒绝了。 就这样又过了一天，眼看着逐渐成型的第三堵胸墙，以及胸墙两侧的拒马和壕沟。耶利奇与佩尔奇伯格心里面着急。便在当天夜里又派去了使者，声称无论如何也要在明天发动会战，即使威廉拒绝，他们也要在明天的时候发动进攻。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威廉只好答应。不过实际上，有了这两天的缓冲已经够了。威廉从没有想过自己的两个对手是类似宋襄公那样的道德白痴，会真的对自己修建的大量工事坐视不管。任凭事情演变的越来越糟糕。 就是这样，时间是七月二十四号桑多米次与维特拉的联军，包括一个团的佣兵在内，总共一万大军，对阵切尔克斯的两千新军。 双方的兵力对比是五比一。如果按照单纯的数学的加减法的话，那么军盲们肯定会说出：五个打一个，怎么也不会输。这样令人忍不住想要叹气的话出来。 只不过，事情远远地没有那么简单。 望着切尔克斯新军布置的阵地，两位伯爵，以及星光兵团的佣兵队长都觉得不好办。尤其是被布置在了第二道阵地线上的五小二大的七门火炮。三磅隼炮的威力也就算了，但是六磅加农炮，在陆战中绝对是大杀器。 “如果对方没有火炮的话，那么架起来我们的火炮轰击对方阵地，逼迫对方放弃防守，与我方决战倒是一个办法。但问题是现在……嗯……”佣兵队长皱着眉，这样说着…… “那么要怎么办呢？”很有自知之明，知道专业的事情就要听专业人士的话，这个道理的两位伯爵看向星光兵团的佣兵队长，接着问道。 佣兵队长一时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在仔细思考： 如果使用步兵进攻的话，那么就只能使用我的部队，因为临时动员部队的士气非常成问题。而且他们肯定没有经历过炮击，所以我敢肯定，在遭遇到炮击的下一刻，那些混蛋就会在最短时间内崩溃。 所以说，要打，就只能靠我麾下的两千多佣兵。问题是这两千多佣兵是我的本钱。如果死的太多的话，可不是好事…… 在这样思考过后，佣兵队长就有了主意： “两位阁下。”他对耶利奇与佩尔奇伯格说：“接下来，我认为战术应该是这样的。我们还是需要将火炮架设起来。而这个工作可以交给我的人来做。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不能放松对敌人的攻击与压迫。问题是，因为对方在火力上占有优势，所以为了防止征召兵们崩溃，我们需要一些强制措施才行。” “强制措施……”两位伯爵都不是傻子，自然能明白佣兵队长所说的“强制措施”究竟是什么意思。也就是在耶利奇犹豫的时候，佩尔奇伯格已经抢先给予了回答： “可以。不过你的人要打第一阵。”在答应的同时，佩尔奇伯格趁势提出了这样的条件。 “嗯。”于是佣兵队长点头，同意了下来。 与此同时，在第一道胸墙后面，指挥着第二步兵营的威廉，也拿着单筒望远镜，在观察着对面敌军的动向。 尽管倍数不够，不能看到太远的地方去。但是对方的部队距离也并不是太远。 五百米。足够威廉看得一清二楚了。 “他们在争吵什么呢？”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紧接着，就看到对方终于有了动作——来了。排成非常松散，让人很不舒服的，一点儿也不整齐的阵列，大概有五到七百名手持长矛与盾牌，身上勉强装备了一些皮革甲胄，有些连皮甲都没有的盾矛手们，开始向着己方阵地缓缓前进。 在他们的后面，隐约的，威廉能看到两辆牛车，上面是两门没有炮架的原始的青铜火炮。而在火炮周围，是大概一个连队的佣兵方阵兵，以及一批看起来像是炮手模样的人。同时随同行动的，还有扛着沙袋，神色慌张的征召兵。 “想要将火炮架设起来么……虽然是非常原始，实用性很差的糟糕武器，但多少也有点儿麻烦啊……算了。就算担心，现在也做不了什么事。”威廉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观察着对面的盾矛手。 比起准确度差的要命，射击速度也非常缓慢，而且还有着炸膛的危险的原始火炮，这些盾矛手在他眼里，更具有威胁。 “不过也只是稍稍的好一点儿罢了。”威廉心里面这么想。同时，他也注意到了在这些盾矛手的后面有着另外一支敌人的部队。 那是两位伯爵的私兵卫队。与这个时代，马佐维亚的绝大多数贵族卫队一样，都是精锐的弓骑兵。 装备着两张不同曲度的弓的他们，无论是步射，还是骑射都得心应手。而在这时候，他们就在这些盾矛手的身后，步行，同时手里拿着比骑兵弓的射程更长，威力更大的步弓。一副“如果你们不听命令的话，就杀了你们”的混蛋样子。 “督战队么……不过说起来，夏露米的卫队可没有装备专门的步兵弓啊……”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同时下令：“火枪手，预备！” 随着威廉的一声令下，胸墙后，总数三个连队，排成了三行的新军火枪手进入了临战状态。此时，敌军士兵距离阵地还有三百米。在威廉身后五十米处，新军第一步兵营，夏露米已经命令炮手射击了—— 无论是隼炮还是六磅加农炮，都是平射炮，其弹道比较平直。不过，在炮架上装置有可以活动的，伸缩的，学名为“炮耳”的楔子的情况下，其炮口也是可以抬高或者降低，以调整弹道的。这也是威廉会将这些火炮放在第二条阵线上的原因。 在他预设的战术中，自己驻守的第一条防线，会有很大的可能被攻破，那样的话，自己最宝贵的重火力，这七门火炮就会落入敌人手中，很有可能会对己方兵士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就是这样。威廉转过头去看了一下，就看见七门火炮已经陆续装填完毕。炮手们正在用炮兵标尺测算风向，风力与距离远近。一边测量，一边与他们身边的学员们说着话。只是，看这些学员们一脸似懂非懂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可能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这让威廉觉得非常无奈。 目前正在使用火炮的这些人，都是从蓝帽子商团那里高价雇佣来的。而那些他们正在教导的，才是威廉的炮兵。 在经过了三个多月的学习之后，这些半文盲仍旧半懂不懂，似懂非懂。对于如何操作火炮远距离作战什么的一窍不通。也不知道是这群家伙真的就笨的无药可救，还是他们的老师为了高额薪水不好好教。 不过，无论如何，这些火炮能够起到的作用却是不言而喻的。随着炮手们装填预制发射药，然后点火。巨大的火炮轰鸣声瞬间以震破耳膜的效率响了起来。同时，七枚大小不一的实心弹丸从冒着硝烟的炮口射了出去，以突破音障的速度，向着敌人的盾矛手射了过去—— “三发命中——”威廉赶忙又转过头去，看向了战场正面——三发炮弹径直射向了敌群之中，在敌群中开出了三条触目惊心的血肉胡同。而另外四发炮弹，则在敌人的阵列前方不远处落在了地上。不过很幸运的是，在承受了切尔克斯新军，桑多米次与维特拉联军的多番践踏之后，这片土地已经被踩得梆硬。 尚未失去动能的实心弹撞在了地面上，随即弹了起来，又猛地扑向了盾矛手的阵列…… 在这样的攻击下，什么盾牌，什么甲胄都不管用。血肉之躯与炮弹相撞，撞上了就是个死。 转眼间，盾矛手的阵列中已经有几十人倒了下去。余下的士兵们愣在了原地。看着前后左右，那些死的零七碎八的尸体，那些血肉尸块与人体器官。紧接着就是“嗷唠”！的一声喊。转身，丢下手中的盾牌与长矛，就向着身后没命一样的跑了过去。 在他们的带动作用下，其他士兵也有样学样，转身就跑——只是，没等他们跑出几步远，手持步弓的卫队士兵便张弓，向他们射出了利箭。 跑在最前头的溃兵被射得像是刺猬一样，倒在了地上。余下的溃兵被骇得停住了脚步—— “停下来，不要跑，所有人都不能跑！进攻！继续进攻！谁敢逃跑的话就杀了谁！” 在这样的喊叫声中，盾矛手们战战兢兢的被推搡着，重新列好了队伍，而后在督战队的看押下，再次向着战场走了过去。 与此同时，那两门搭在着老式火炮的牛车，也驶入了战场。扛着沙袋的征召兵们，将沙袋堆出了两个缓坡，然后七手八脚的将沉重的炮管抬了上去，准备射击。 看到这一幕，威廉本能的想要让炮兵射击对方的火炮。不过想一想觉得还是算了吧。 这个时代的火炮的精准度非常成问题，而且实用实心弹，杀伤范围呈直线，而不是面状。瞄准大群敌人步兵射击还勉强合适。但要专门瞄准对方火炮进行射击，并且要求将对方火炮击毁，那就太过强人所难了。 第101章 近代与封建军队的碰撞 所以，威廉最终没有对火炮连队下达任何指令，而是要他们继续按照之前的战术，轰击敌人的步兵部队。 就这样，在又一轮实心弹轰击之后，联军的征召兵又丢下了十几具尸体，然后潮水一样稀里哗啦的逃了回来。 之所以这一轮轰击的结果没有之前的高，是因为对方出于恐惧，所以故意将阵型疏散了。 在这种冷热兵器混杂交替使用的时代，保持阵型的严密，对于军队来说仍旧是头等大事。在威廉前世，类似于这个时代的时间段，即使步兵部队已经完全舍弃了超长枪，全部改用火枪加刺刀的装备，火力投射能力大幅度提升，但是除了少数散兵，或者称之为“自由军团”的士兵之外，其他正规军，列兵，主力部队仍旧是提倡密集阵型的。 因为只有密集阵型，才能在能够决定战争胜负的肉搏阶段，给予军队获胜的保证。也只有密集阵型组成的火枪弹幕，能给予敌人最大的杀伤。同样是只有密集的刺刀空心方阵，才能够挡住对方冲击骑兵的进攻…… “果然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啊。”眼看着对面的征召兵的松散阵型，威廉忍不住摇头。 与装备刺刀火枪的切尔克斯新军不同，古典风格的盾矛手们，比他们更需要阵型。事实上这些盾矛手如果没有了“阵型”这个东西的话，那么就连一点儿战斗力都没办法发挥出来。 “火炮的射击速度实际上并不快。而且如果发射次数增多，炮管就会过热，然后就会爆炸。所以如果在保持阵型的情况下快步走到我军面前，然后进入肉搏战的话，几百米的距离，火炮最多只能再发射三到四轮而已。对方最多只会损失一百人左右。总比现在这样不上不下的好。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为了切尔克斯人的远程火力，就将自己最重要的阵型舍弃。这种舍大就小的事情，实在是……” 想到这里，威廉又摇了摇头，这话这么说对，也不对——如果对方是近代化的新军的话，这事情的确对。近代化新军的士气与组织度，可以让他们承受极巨大的伤亡。比如说在几次火药武器的能量提升的战斗中，近代化军队表现出的恐怖的死板，就是如此。 在拿破仑的革命法兰西与普鲁士的战争中，无视了火药武器的发展，仍旧严格按照步兵操典，在三十米范围内抵近射击的普鲁士军队，几乎被自由射击的法国军队射的全军覆没。 同样一个例子，是在美国南北战争时期，当时已经流行了许久的后膛装弹的近代步枪一个亮相，便几乎将坚持线列战术的北佬打了个精光。 在类似这样的例子中，这些排列着整齐方阵，迈着正步，扛着枪大步往前走的士兵们，在严格的军纪的束缚下，简直就像是机器人一样，无所畏惧的向前，然后像是割麦子一样被对面火力密集的热武器扫倒。 同时，他们身后，左右两侧的友军连队方阵，在眼看着这些人噼里啪啦的倒在地上，身上被铅弹炮弹轰出大大小小的伤口，尸积如山血流成河……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仍旧踩着正步，军乐手吹着军号，打着鼓点儿，继续向前进。 这种震撼人心，同时也显得非常“愚蠢”的例子，足以震慑任何人的心灵。威廉觉得，单单是靠着吓唬，近代军队这么样，也足够把那些封建军队给吓死了。 当然，近现代战争时候也曾经出现过类似的事情……当然，多半是演绎杜撰。不过说出来参考一下也是可以的，大家谁有兴趣的话可以百度一下塔山赵子龙师，当然，是央视拍的三大战役的那一段…… 而与之相对的，封建时代的军队，即使是再怎么号称是精锐，再怎么厉害或者战功显赫，也不能够让人忘记一个事实，就是一般来说，封建军队的承压能力非常差，因为训练不足。 ——即使是号称如何如何的戚继光的戚家军，实际上也只保持着两到三天一次操练的这个程度而已——因为合格的军官，以及职业化的士官的不足。同时也因为组织度的不足。这些封建军队通常在阵亡了十分之一左右，就会崩溃。 而在阵亡了十分之二、三才会崩溃的封建军队，就已经算是绝对的精锐了。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即使是号称精锐的封建军队，实际上也只是那么回事儿，那就更不用提并不算是精锐的封建军队了。 联军之中，占了百分之八十的征召兵，就是这样的“不是精锐的封建军队”他们只比乌合之众稍微好一丁点儿。上了战场，听到火炮轰鸣心就凉了一半。再看到身边的同袍被炮弹轰成了肉渣，士气就全完了。然后就哄鸭子一样溃逃了，这也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 就这样，联军算是进攻了两轮，两轮进攻，全都没有到地方。隔着几百米远，就被对方一轮火炮轰击给吓跑了。战场上只剩下了不到一百具的尸体残渣，鲜血淋漓，但却很稀疏，与威廉想象中的尸山血海完全不同。 但是这已经足以产生震慑效果了。足以震慑住其他几千没有上战场的征召兵了。 他们不同程度的出现了士气下降。有些距离战场比较近的家伙眼睛直愣愣的，看起来就像是傻了一样，看起来，短时间内是没办法再上战场了。 “真是……糟糕。”通过望远镜，威廉很清楚肚饿看到了这些士兵们的这个德行，紧接着就忍不住摇头。 是的，的确糟糕，临时征召的农兵们的糟糕的战斗力，威廉这一回算是有了直接的观感。 “在这个火药武器，震慑兵器大行其道的时代，军队对于士气，对于组织度的要求可是更高了。 看起来，临时征召农兵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战争的规模会随着军队的职业化程度的提高而逐步缩小。直到某个特殊的时代到来，将国民与国防建设联系起来，组织现代化的全民兵役体系，战争的规模才再次变大。 不过首先，这需要国家强有力的中央集权才行……也不知道有生之年，我能不能看到那一天了。” 不知不觉间，威廉变得有些伤感起来了。 不过，敌人却并没有因为他的伤感而放弃进攻。 战争仍在继续。 在征召兵们狼狈的逃了回来之后，两位伯爵的脸色都不是太好看。尽管对于己方这支征召兵的失败，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他们原本以为这场战争有的打呢。怎么也得等己方部队到了胸墙外围。受了一阵火枪齐射才好逃回来啊…… 他们的要求也不高。真的不高。他们甚至没有想着让这些征召兵真的进入肉搏战。他们只想让这些士兵多走两步，多拖一点时间，再多消耗一点儿切尔克斯新军的弹药而已。 如果说这个要求都算高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上恐怕再没有低下这个词存在的时候了。 可惜，即使是这样低的要求，到最后他们也没能实现。 两位伯爵互相看了看。都看到了各自眼中的愤怒与无奈。 对于桑多米次与维特拉的两位伯爵，还有莱昂来说，这样的场面非常古怪，而且透着黑色幽默的味道，让人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才好。 但是对于星光兵团的佣兵队长来说，这却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了。他走南闯北，打了那么多场仗，看到临时征召的农兵出洋相的次数，比马佐维亚的小贵族们多得多，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眼看着第一阵的农兵丢下小一百具尸体，稀里哗啦的退了下来，佣兵队长只是看了一眼，便没再说话。紧接着一挥手，之后他麾下的佣兵部队，便开始前进了。 威廉布置的战场非常适合防守。尽管桑多米次与波德莱尔之间大部分都是平坦的草原。但经过他的布置，以胸墙，壕沟与拒马组成的防线，却足够坚固。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硬拼，却是有些困难。 “两侧有拒马木桩与壕沟，同时……还有少量的散兵。骑兵联队无法取得突破。而如果步兵进攻的话，又有被对方侧击的风险……战场宽度不大。现在派部队迂回也赶不上。除此之外，对方也还有两个连的轻骑兵。派步兵分队迂回，受到骑兵突击的可能太大。不划算……也就是说，只能选择正面突破了啊。” 想到这里，佣兵队长当机立断发布了命令： “第一步兵营向前，散兵连掩护！” 随着佣兵队长一声令下，一个人数在三百上下的步兵营大踏步的向着切尔克斯新军迎了过去。他们装备着胸板甲，船型的铁盔，绑在左侧小臂上的铁盾与四点八米长超长枪。在方阵的四个角落里，是加以补足，增强火力的火绳枪手，而在方阵的两侧，则是手持长弓的弓箭散兵——这是一个标准的，目前最为流行的进攻梯队。 第102章 长枪与火枪 与威廉所推行的一个步兵营足有三连又一个排五百人，一个步兵连足有一百五十人的大编制不同。目前人类世界流行的战术，通常是三个连队为一个营。每连一百人的小编制。在大规模战斗中，以三百人的步兵营为单位，而在小规模战斗中则以连队方阵为基本单位。 这种编制在威廉看来有利有弊。有利的方面就在于，小编制单位在战斗中更加灵活。而坏处则在于，这种小编制对于军官与士兵的素质要求较高。不过综合来讲，还是利大于弊的。 威廉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可他最终整备军队，还是将军队整备成了三个营的大编制。 这一方面是因为威廉的麾下没有足够多的合格的军官。第二个原因，还是为了抓住军权。 威廉目前的“大义”的名分不足。他不可能像是后世国家民族概念产生，而且深入人心的时候的那些统治者一样。单单凭借“大义”便足以对军队产生足够的影响力。 在这个民族观念淡薄，“忠诚”同样淡薄的年代，军队在很多时候都是“有奶就是娘”的代名词。从古罗马时代开始，禁卫军搞宫廷政变，杀了皇帝然后拍卖皇位什么的，这种混蛋事情就屡见不鲜。到了近现代，西欧那边还好一点儿，但是号称是第三罗马的沙俄，罗马别的好处没学会，但是禁卫军政兵变这一套倒是学了个十足。历代沙皇少有善始善终的…… 就是这样，威廉对于别的东西还可以放松一点儿，但是对于兵权，却是绝对的要抓在手里。说到底，这是个乱世。而在乱世之中，只有武力能让人觉得安心。 而且，这份“武力”一定要比别人的规模更大，也一定要比别人的更强。 就好像是现在一样。 的确，星光兵团的雇佣兵们的素质，战斗力，士气，组织度，与那些临时证照的盾矛手相比就是天上地下。 明确地证明，就是他们在面对火炮轰击时候的态度。 他们面对死亡无所畏惧。 面对呼啸而来的，带着死亡的气息猛扑过来的沉重铅球，佣兵们仍旧昂首阔步的向前走，不疾不徐。 而在炮弹轰进了他们的队列之后，眼看着身边的死人，死掉的士兵，他们也毫无惧色。威廉很清楚的看到，那些被炮弹轰出来的残渣肉末，内脏碎片什么的粘到了他们的身上脸上，他们也怡然不惧，目不转睛，也不变脸色。 “这个是精锐。”威廉看到这一幕，暗暗地点了点头——这些个佣兵果然了有能耐。看着这个士气，这才算是近代那种不畏生死的机器人士兵。与之相比，己方新军在士气与训练程度上都有些不如，同时在作战经验上更是压倒性的落后。 不过，己方新军在装备，战术与作战理念上，却要比对方的雇佣兵更强。这才是威廉能敢与他们对垒的原因。 他们的士气很好，他们的阵型很好，他们的训练程度比切尔克斯新军更高。同时他们的作战经验更是切尔克斯新军所无法比拟的。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他们注定失败。绝对的。威廉有信心，威廉相信，他会获胜的。即使对面的那些家伙，是一群狰狞的，恐怖的。浑身上下沾满了鲜血，碎肉，脏器碎片与组织液，看起来就像是地狱里的魔鬼一样的星光兵团的佣兵们，他也绝对会获胜的。 只要他预定的战术能够完美的实施。 这个，是威廉最担心的。 说实话，这些大踏步的向前进，满脸彪悍与狰狞模样的佣兵们，带给人的震慑，是绝对不逊色于火炮轰鸣的。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犹有过之。 火炮轰鸣带给人的是死亡，而这些能迎着火炮轰鸣，不紧不慢的大踏步的向前。同时在队列中弹，人手折损之后还能一边前进，一边整队，将火炮轰出的缺口填上的佣兵，给人的感觉就则是不惧生死。 死，和连死都不怕。这两种震撼如果非要选一个高下的话，威廉觉得后者的程度要比前者更高。而眼看着这些佣兵滚滚向前，眼看着这些一个比一个狰狞的敌人，威廉麾下的新军第一步兵营的士兵们，自然也有些……不，应该说是非常的害怕。 威廉很清楚，比起砍头，凌迟的痛苦更大。钝刀子割肉比快刀子更难受。对方如同呼啦的一下子一拥而上，那么新军士兵们可能不会太害怕。但是他们不是，他们大踏步的向前，速度总是不快不慢。这种缓慢的压迫感，反倒比一拥而上的猛烈冲锋，更让人觉得可怕。 威廉知道，这些家伙这么做，除了威慑己方，保持阵型之外，还有另外一个战术目标，那就是想要换来己方的一轮齐射。 佣兵们很清楚火枪齐射的威力。所以他们想要用这样的压迫感吓到己方的火枪兵。人在压力之下，下意识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反击。也就是说，新军火枪兵很容易在支撑不住压力的情况下扣动扳机，射出铅弹。 只要有一名火枪兵这样做了，那么接下来其他同样承受了巨大压力的火枪兵，就会有样学样。这一轮火枪齐射就打出去了。 威廉目测，目前佣兵方阵距离切尔克斯新军还有八十米的距离。而燧发滑膛枪的最佳射击距离是在五十米以内。如果提前射击的话，是无法造成太多伤亡的。 眼看着己方一轮齐射，无法给对方造成太多伤亡。对方仍旧不紧不慢的向前进。新军自然会更加慌乱。这么一慌乱，手就哆嗦。装填弹药的速度就不会太快。八十米的距离。对方端平长枪发动冲锋，二十秒以内肯定能冲过来。到时候，己方士兵还没装填完弹药，下一轮的齐射就射不出去。 士气低下，又失了先机。火枪加刺刀的长度是二点三米左右。超长枪则有四点八米的长度。对方列阵前来，己方兵士连抵抗的能力都没有。 第一步兵营的阵地如此轻易就被敌人夺走，己方的士气自然会下降不少。而佣兵部队就能够从容进取。这样一来一回，此消彼长。说不得切尔克斯新军就会兵败如山倒。 就是这样，转眼的工夫，威廉便已经将己方败亡的可能性，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而要防止这种事情发生，也非常简单。只要下达一个命令就行了。 那就是让士兵们不要开枪。 “稳住！不要开枪！只有听到我的命令之后才能开枪！听到了没有？！不要开枪！别把手指放到扳机那里去！听我的命令，别把手指放在扳机那里！谁不听命令我就杀了谁！” 威廉拼了命的，几乎是声嘶力竭的这样大声喊叫着。一遍一遍的喊叫着。逼迫着这些士兵们不要开枪。任何一个下意识的将手指伸向扳机的士兵被他看到之后，都会用皮鞭抽打他们。 威廉的喊叫声，喝骂声与皮鞭抽打声，让新军士兵们一边哆嗦着，一边条件反射似的绷住了。 这种喊叫声让他们回忆起了他们在训练场上的遭遇。让他们恍惚间产生了错觉。战场上，与训练场上，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的…… 就是这样，威廉与其他三个连队长一起，压住了蠢蠢欲动的，不稳定的军心。 但是随着这些佣兵们不断地逼近，威廉心中也有些没底。 毕竟，他们现在是在与人性作斗争。见到危险，士兵们下意识的就想要反击。而随着敌人的士兵越来越近，他们“想要这么做”的这个念头就越重。即使是威廉也不能保证，这些家伙能坚持的住。 而且，这还是他们的初阵。 “即使坚持不到也无所谓。只要尽可能的接近就好。是的，越接近越好。敌人每前进一公尺，都是我们的胜利！”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同时继续用沙哑的嗓音对他的将士们大声喊叫着，在此期间还要分心关注一点点的，缓缓向前的，压迫感十足的星光兵团的超长枪方阵，目测，计算对方距离己方阵地还有多远…… 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威廉猛然注意到后面的火炮声停了下来——那原本是支援前线的最得利的武器。 他猛地回过头去，就看到在炮兵阵地那里，人们正在一桶又一桶的往滚烫的炮管上浇水。凉水浇上去，热水就滚了下来——炮管过热，火炮暂时无法使用了。 “真是混蛋——”威廉气急败坏的喊叫着。他甚至有些歇斯底里，有些失望，甚至说绝望了。与此同时，星光兵团的佣兵们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种变化。 他们将原本扛在肩膀上的超长枪端平，转眼间，一层枪林便出现在了他们的手上。速度也陡然加快了一截，开始冲刺，向着切尔克斯人的阵列发动冲锋。而在这个时候，他们距离切尔克斯新军的距离大概是六十米。 “稳住！稳住！！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能射击，听到了没有？！”威廉只觉得自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嗓子也变了腔调…… 第103章 齐射 在距离切尔克斯军八十米处，佣兵的超长枪方阵两侧的散兵射手停了下来。手持长弓的星光兵团射手散兵在调试了一下弓弦，目测了一下距离之后，便张开手中长弓，向着切尔克斯新军发起了射击。 总数不过一百名的星光兵团散兵射手，给新军带来的压力与杀伤并不是很大。 他们人数不够，弓箭抛射的威力不佳。同时切尔克斯新军都装备了保护头部的铁盔与胸甲。再次，他们前方还有一道胸墙作为防护。 这样一来，这些散兵射手，就与历史上诸多战役中的远程射击部队一样，仅仅起到了一个辅助，骚扰的配角的角色。事实上在后膛装步枪发明之前，即使战争看起来已经全面进入了热兵器作战的时代。但是实际上，刺刀冲锋，或者骑兵冲锋，以冷兵器肉搏决定胜负仍旧是潮流，乃至可以说是主流。 面对着叮叮当当的向己方阵地射击过来的箭雨。威廉毫不在意。他大声对士兵们喊叫着：“不要管他！没什么好怕的！”一边继续巡视着自己的军队。 是的，如果单单是弓箭射击的话，这种稀稀拉拉的不痛快的骚扰，的确不会给切尔克斯新军造成多大麻烦。 问题是，他们可以配合星光兵团的那些长矛兵一齐。两种压力叠加，新军就更加难以承受了。 当敌军士兵距离切尔克斯新军的阵地，已经不足四十米的时候。威廉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事实上，如果再让他们靠近一些，射击的效果会更好。 只是，再想要让这些士兵们保持不射击已经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 在这种情况下，甚至连威廉都感觉到心情紧张。他的心脏好像被人抓住了，并且在死死的锁紧一样。那种感觉几乎让他窒息。 敌人带给他的压力同样巨大。他同样有些支撑不住了。 不过，幸好，距离已经足够。在这个距离内，即使无法获得最佳杀伤，但也已经能发挥火枪的大部分杀伤力了。 “射击！” 于是，威廉几乎是声嘶力竭的下达了今天开战以来，第一个攻击类的指令。在这个命令之后，威廉只觉得松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得到命令之后，早已经忍耐不住的火枪兵们马上迫不及待的扣动扳机。随后迅速蹲下，清理枪膛，装填火药。同时第二排的火枪兵扣动扳机，紧接着是第三排，第四排。 在威廉一声令下之后，四段火枪兵一轮射击，五百发火枪弹丸分四次先后向着星光兵团的佣兵们射了过去。炒豆子一样的“噼里啪啦”的巨响，浓密的硝烟随即覆盖了阵地上空，让威廉几乎看不清楚对面的情况。 “火枪也只有这一点不好了。”威廉心里面这样想着。不过很快，硝烟便升到了半空中，视野勉强恢复。威廉也看清了对面的佣兵们的惨状—— 这些佣兵就像是被割麦子一样，被切尔克斯新军的弹丸打倒在地。他们身上的胸板甲完全无法抵御火枪弹丸的威力。在四排火枪齐射之后，佣兵们的阵型顿时稀疏了许多。 大量的士兵倒在了地上，有些已经阵亡。有些则还在呻吟。粗略看过去，至少有八、九十名佣兵倒在了地上。 那弹丸打在坚固的板甲上，随即就会变形，以至于在射入人体后，会对敌人造成更大的伤害。也有的士兵被火枪撬开了头盖骨，惨白，灰白色的脑浆都流了出来，人也软趴趴的，像是一坨烂泥一样倒在了地上。 这个场面非常的震撼人心。三百人的一支部队，竟然在一瞬间损失了接近三分之一。这个伤亡率，即使是近代化部队也有些受不了。星光兵团第一步兵营向前冲锋的势头顿时为之一挫。 但没有崩溃。 是的，算上之前被火炮轰击产生的伤亡，星光兵团的佣兵死伤已经超过了三分之一。阵型已经变得极度混乱。而且各级军官也伤亡了不少。组织性几乎被完全打破。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佣兵们仍旧在竭尽全力的向前，同时竭尽全力的整队——这让威廉觉得很有些不可思议——如果他们放下武器逃跑的话，那么很快就能跑到八十米的距离开外。那么他们中有很大一部分就能活下来。但他们却选择了相反的道路。 “真是一群疯子。”威廉想了想，到最后还是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 “或者，他们觉得我们的火枪无法发射了。他们再冲过来，仍旧能占据优势。”威廉紧接着又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性。再之后忍不住赞叹：“这些佣兵真是悍不畏死”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又重新变了脸色： “那就让他们去死好了——掷弹兵，投弹！” 随着威廉一声令下，正忙着装填火枪弹药的第一连的士兵们马上停止了动作。随后从自己腰间摘下了铸铁手榴弹，点燃引信之后向着星光兵团的佣兵们投掷了过去。 在二十米的范围内，投掷手榴弹的威力足以全部发挥出来。而这种在正规战斗中很少有出现的战术，更让星光兵团的雇佣兵们猝不及防。 在一阵阵爆炸的硝烟之中。余下的一百余名星光兵团的佣兵们，又有一大半毫无悬念的阵亡了。 至此，一个雇佣兵的步兵营，接近全军覆没。残存的几十名佣兵愣了片刻。之后完全丧失了继续进攻的勇气。再不敢向前，转过身去，就哭喊着向己方营地狂奔回去。一边跑，一边讲自己身上的胸板甲也脱了下去。丢盔卸甲，说的就是他们这个样子了。 眼看着这些之前带给了他们海量的巨大压力的敌人，在这一刻吓得跟一群鹌鹑一样。切尔克斯新军的兵士们愣了一下，紧接着就爆发出了难以抑制的爆笑声与欢呼声。有的人甚至得意忘形的摘掉了头盔抛到了天空中。又或者想要爬过胸墙去追击敌人。 不过这些得意忘形的家伙，全都被威廉以及各级军官教训了一顿。星光兵团的雇佣兵们只损失了一个步兵营，三百人不到。主力还在。而且敌人的征召兵也在，虽然那些征召兵的战斗力非常差。但是数量却摆在那里呢。己方新军的确打退了一次，敌人的进攻。但要说获得胜利，却远远不够。 “不过不是有句话是那么说的么，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同时对于获取胜利的信心更足了——新军打了一仗，见了血，而且不是对付流民军那种渣滓，而是面对精锐的雇佣兵正面对战，战而胜之。这么一来，对于敌人的畏惧就没有了，士气也高了。再打起来，自然事半功倍。 与之相对的，星光兵团的雇佣兵们输了第一阵，而且输的还这么惨。士气上自然会降低不少。同时，雇佣兵虽然能打，也擅长打硬仗。但对于没有胜利希望的战斗却非常排斥。也就是说，他们在逆风的情况下，认输是非常干脆的。 这场战争不会像是某些人想象的那样，对方死了一个营，然后就再派一个营过来。双方乒乒乓乓的打。硬碰硬的死磕到底。直到其中一支部队死光了拉倒。并不是这样的。这并不符合逻辑。因为星光兵团的雇佣兵与桑多米次和维特拉的两位伯爵不是一条心。 这个道理很简单。 如果能赢的话，他们能从敌人那里缴获各种的战利品。而就算是打平手，他们也能继续从雇主那里获得佣金。但如果输掉了的话，那么自然没有战利品可供掠夺。同时战败后的雇主多半也就支付不起佣金了。 雇佣兵打仗是为了钱。有钱一切都好商量，没钱就要造反。所以他们自然不会喜欢打败仗。 但是不喜欢不代表不会遇到。打仗有赢就有输。所以佣兵们早有一套在打输之后该怎么办的全盘计划。 首先要看己方的雇主。雇主是最重要的。如果雇主是大贵族，是有钱有势力的大贵族的话那么就没问题。自己可以拼一拼。因为这样的大贵族底子厚。不会因为一场战败就输掉全部家产。很容易卷土重来。 在这种情况下，佣兵们的死伤都是有价值的。 相反，如果雇主不是大贵族，而是一般的小贵族的话，那么就要打一个折扣。 在之后，确定了雇主在输掉这场战争之后没有翻本的可能。那么就有其他的好几套方案。 比较厚道一点的佣兵们会再与雇主商量。如果雇主能临时拿出一笔钱来，追加投资的话，那么佣兵们看在钱的面子上，还会与他们继续合作，即使明知道会战败，也会硬拼一下。 但如果雇主拿不出钱的话，那么佣兵们就会直接撤退。从战争中及早脱身，好减少己方所承受的损失。 这种事情通常在大的佣兵团中比较常见。人，兵力，武器是本钱，信誉也同样是本钱。 而如果是小一点的，没名气的，不厚道的佣兵的话，那么他们就会更心黑手狠。有的会在榨取一笔临时追加投资后，一点儿活不干直接离开。更有的会干脆反水，杀光雇主投靠新主子，同时掠夺雇主的钱财。反正他们的佣兵团没什么名气，事情过后再换一张皮，换个旗号，谁说他们不是干净的？ 第104章 继续战斗 目前人类世界中的各个佣兵团体，就是这样一种泥沙俱下的混乱情况。也正因为如此，佣兵们的肮脏和坏名声层出不穷，尽管收入很高，但是社会地位却非常低。绝大多数人都把雇佣兵和骗子，强盗，杀人犯划等号。虽然在很多情况下这个公式其实没问题。 就好像是现在。星光兵团的佣兵队长，眼看着切尔克斯新军的阵地，眉头就皱了起来。作为一名佣兵队长，别的事情他可以不懂。但是对于军事方面的事情，却一定要懂。这是吃饭的家伙。 好像新式的军队，新式战术和新式武器，他可以不用，但是一定要理解。而威廉的新军所使用的，又没有什么非常了不起的武器。燧发枪与火炮，投掷手榴弹都是世界上早就有了的东西。不足为奇。佣兵队长只是有些惊讶，竟然能在这个地方看到这么多的“新式武器”。 而这些新式武器的效果如何，他也已经看到了。以火炮，燧发枪与投掷榴弹组成的防线，不说是铜墙铁壁固若金汤。但是要想打下来，可也困难得很。说不定将自己手下的两千佣兵都投进去，也没办法取得胜利。 想到这里，佣兵队长萌生退意。转身看向了两位伯爵耶利奇和佩尔奇伯格。发现两位伯爵的面色也非常难看。 心里面已经有了毁约不做买卖的想法，佣兵队长再对两位伯爵说起话来，也就不是那么客气了。 “两位伯爵。现在怎么办？” 听佣兵队长这么问。耶利奇和佩尔奇伯格就是一愣——怎么办？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了。还能怎么办？继续往前冲啊。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能不明白？ 那么，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别人来说，这个佣兵队长的这个心，恐怕就…… 想到这里，耶利奇没说话，沉吟着，心里面有了计较。佩尔奇伯格却是脑袋上青筋暴跳，对着那名佣兵队长大喊了起来：“进攻啊！继续进攻啊！难道还能有别的办法吗？我们花钱雇你们过来，难道就是为了摆着好看的吗？！” 听佩尔奇伯格这么说，佣兵队长的面色也不好看。心里面想着：雇佣一个团的部队就要两家一起来出钱。这样的穷鬼还真把自己当大爷了吗？ 心里面这么想着，佣兵队长本来想着的按照第一种方法，再加一笔钱，然后再打仗的想法就淡了几分——星光兵团在旧大陆范围内也算有字号的。自然不能简简单单的反水。但如果对方不识抬举，那么他带着部队走了，谁都不会说什么的。 想完了之后，佣兵队长的神色就又冷了不少，紧接着就想要开口说话——但是在这之前，耶利奇却伸手，制止了他：“你等一下。”说完这句话之后，耶利奇就拉着佩尔奇伯格去了旁边，两个人小声争吵了一下之后，最后还是耶利奇拉着佩尔奇伯格到了佣兵队长面前。 “我们愿意再出一笔钱——相当于你们的雇佣费的一半。不过接下来这场战斗，你们还得要继续给我打下去。”耶利奇这样对佣兵队长说。 听到对方肯出钱了，佣兵队长的面色才算是好看了不少。不过听到对方出的价码，他却又有些不舒服。 “只有一半，这个……” “因为我们麾下的征召兵也会出战。”耶利奇回答说。 “可是……”佣兵队长听对方提到了征召兵，面上的轻蔑之色一闪而过。虽然不好明着说：“这些家伙的战斗力就是渣渣。帮不了什么忙。但是对方的意思却就是这样的。” “有时候，不一定非要能打才排的上用场。”耶利奇笑着这样说。在另外两人看来，耶利奇的笑容非常阴险，非常阴险…… 与此同时，在联军暂时停止了继续向前进攻的势头之后，切尔克斯新军这边有点儿莫名其妙。看对方损失了一个营之后，就没有再继续进攻，新军将士都摸不准，对方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威廉正在想着这件事情：“对方难道要撤退了么？但是就算现在撤退，也完全于事无补啊……不过谁知道他们心里面是怎么想的呢？难道这场会战就要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实在是有点儿意犹未尽啊。” 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之后就听到自己身后有动静。转过头去一看，就看见夏露米伸出手按着交通壕旁边的地，撑着地面一跃而起，跳了出来。然后向着威廉走了过来。 “你过来干什么？快点回去。仗还没打完呢。” “有什么了不起的……敌人不都已经被击垮了么，干嘛不追击？”威廉的语气比较凶。但是夏露米却不以为意。仍旧笑嘻嘻的：“我们有两个骑兵连，搬开拒马，从左右两侧出击，敌人士气不高，转眼的功夫就能冲垮了他们。再之后步兵出击，冲垮他们就行。” “哪有那么简单。”威廉摇头，指着对面再次排出了进攻阵型的联军说：“这仗还有的打呢。你快点回去，第一营那里要你坐镇。” “来几次不都是一样……”夏露米噘着嘴小声嘟囔了一句。不过还是很听话的转身跳到了交通壕里，向着后面的第一步兵营跑了回去。 “恐怕是不太一样。”在夏露米完全听不见的情况下，威廉这样小声嘟囔了一句。 是的，的确不太一样。 这一回进攻过来的敌人包含两个部分。数量在八百名左右。走在最前面的一支，是一个征召兵的步兵营。后面才是佣兵的超长枪营。而看两支部队的样子，好像相互之间都不太友好。 或者说的更准确一点儿，是佣兵们在逼迫着征召兵们向前走，那些佣兵的超长枪，几乎都已经捅到了那些征召兵背后。 “想要用征召兵来扛过一轮射击，然后再用佣兵冲锋么？”也就是在威廉这么想的同时，在正面战场两侧，又各有两批征召兵开始行动。 “想要将拒马搬开，然后进攻？”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不过，在两翼我也不是没有布置部队……” 是的，就像是威廉说的一样。在两侧拒马后面。他布置了大概五十名射手散兵——这些射手都是在平时射击训练中，成绩最好的一批。 这些人也被称为“轻步兵”。他们的战术与一般列兵不同。不是列队排枪，而是自由射击。其威慑力不足。近战也无法排列成密集阵列，与敌人拼刺刀。 不过，因为他们比较精准的射击能力，在相对安全的情况下，以自由射击的方式攻击敌人，那么他们能产生的杀伤力足够。在复杂地形下，在列兵无法列阵的情况下，这种轻步兵的作用极大。同时在骚扰方面也有极大的作用。 原本，威廉麾下并没有专门的轻步兵连。但是在预设战场后，他感觉两翼空了一点儿。而如果抽调各个步兵营的部队的话，建制上就会成问题。如果将整个步兵营放在两翼，又有些小题大做。同时三道阵线变成两道，又薄了一点儿。 在这种情况下，威廉便临时从三个营中抽调了七十几名射击最好的士兵，组成了一个临时的轻步兵连，把他们放在了主战场两翼，以作为屏蔽。 现在看起来，这个战术还算是成功。 尽管这些轻步兵手里的不是有膛线的，精准度强的来复枪，仍旧只装备了滑膛的燧发枪而已。但是已经足够了——作为威慑力量，去威慑两翼，早已经没有多少士气了的征召兵，在听到枪响之后就会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有多快就跑多快。 就是这样。 他们无法完成搬开拒马木桩的任务。至少在这一阵交锋中不会有什么问题。 而在正面，眼看着敌人将大批的征召兵顶在了前面，威廉忍不住冷笑：“真是自作聪明。” “那么要怎么办，指挥官？”在威廉身旁，一名连队指挥官问道。 “没有什么好犹豫的，该怎么打就怎么打。所有的联军士兵都是我们的敌人，没有什么分别！” 威廉这样回答说。 也就是在威廉回答过后，已经冷却的差不多了的火炮再次开火。炮弹犁过稀稀疏疏的征召兵部队，就好像之前一样，开出了几个血胡同出来——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撑不住压力，开始有了骚乱。看起来很快就要崩溃了一样。 有些征召兵转过头去，想要逃跑。不过紧接着就被他们身后的佣兵毫不犹豫的刺穿了身体。 几乎毫无防御的征召兵们，自然不是武装到牙齿了的佣兵部队的对手。 他们哭号着，哀求佣兵们放他们回去。但是杀人放火，缺德事情做得多了的佣兵们，自然不会理会他们。 “继续向前！以尊贵的维特拉伯爵耶利奇阁下的名义！我命令你们继续向前！”佣兵步兵营的指挥官这样大声喊叫着，驱赶着这些征召兵，继续向前进。 第105章 肉搏战 在佣兵们的威逼下，征召兵们虽然颇为不情愿，但还是被逼迫着不断向前。这时候任凭谁都明白了，耶利奇的战术是要用征召兵做炮灰，用这些“炮灰”来骗取切尔克斯新军的一次火枪齐射。 火枪射击之间有间隔，而在这间隔之中，佣兵部队就能冲到跟前，开始肉搏战——最多再吃一轮投掷榴弹，再加上因为炮击而阵亡的佣兵，在进入肉搏战之前，佣兵们最多只会死三分之一。建制与士气仍旧能较好的保存下来。在这种情况下，获胜的可能性就增加了不少。 “真是一群让人恶心的家伙。 威廉很快弄明白了耶利奇的战术。而后忍不住对这家伙下达了这样的评价。 “不过，想要凭借这种小伎俩获胜，也未免想得太好了。”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而后什么都没说，只是冷笑着计算着时间与距离。 在对方到了四十米开外后，威廉便下令开枪。在下令之后，威廉还有一点儿闲心思，开始思考每次给军队下令，都要用喊的。这样不好。应该尽快革新才行。 “需要号手，鼓手，通过军乐鼓点来传达命令，同时给正步做提醒……嗯，除此之外还要有令旗，以及全套的旗语……可惜了这些东西我应该早点儿想到才对。 不过……算了吧，就现在这个草台班子一样的军队，凭这些军官的素质，要他们学现在这些东西都费劲。军乐号手的事情倒是可以快一点弄起来。但是旗语什么的，还是等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也就是在威廉这样胡思乱想的同时，又一轮火枪齐射开始了。在训练过无数次，并且在实际上在战场上使用过一次之后，火枪手们的齐射已经像模像样。随着硝烟与清脆的枪响声响起，被佣兵们压在前方的征召兵们，也成批成批的倒在了地上。 早已经没有了什么士气的征召兵们，这一回真的完完全全的崩溃了。他们甚至没办法想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办才好。 有些人稀里糊涂的还在往前跑，有些人大脑空白，转身向着佣兵们的超长枪上撞了过去。还有的人傻傻的站在原地不动，也不知道是疯了还是失去了思考能力。 也有少部分人知道该怎么做的，他们往侧面跑，绕过了正面缓步向前的佣兵长枪方阵。最后好歹逃掉了一命。 不过无论他们怎么做，征战的双方都漠不关心。两位伯爵，星光兵团的佣兵队长只在乎他们能替自己挡住一轮齐射，他们已经完成了这个任务，那么接下来他们的命运如何，就不会有人在乎了。 他们并不在意这些征召兵，在一轮火枪四段射之后死了多少，他们只在乎他们的战术有没有成功。 而在见到这些征召兵的确为主力部队挡了一轮子弹之后，三个人的表情都显得很激动。佩尔奇伯格甚至握紧拳头挥了一下，喊了一声“好！” 只是，他们失算了。 在一轮四段射击之后，威廉马上下令：“向后转！距离十米，跑步走！” 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士兵们转过身去向后跑出了十米——在这个时候，火枪短小的优势就体现了出来。用肩膀扛着火枪的火枪手的跑步速度，要比端平了超长枪向前突击的超长枪兵的速度要快。 这为威廉节省了大概三秒钟。 紧接着，又重新转向过来的火枪手们开始装填弹药。在第二十秒，冲到了阵地前方的佣兵们遇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胸墙。 胸墙上宽下窄，夯土得非常结实，想要破坏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到的。而威廉麾下的兵士们躲在土墙后面十米距离，他们的超长枪根本够不着。 这让士兵们觉得很尴尬。后退肯定不行，但是前进的话，又有点儿麻烦…… “……火枪射击！同时爬过去！”于是，佣兵团的步兵营长下达了这样的命令。在这之后，佣兵团的火枪手们便紧张忙碌着开始装填弹药，而那些超长枪兵则开始攀爬胸墙—— 胸墙虽然不是特别高，但也有一点四米。想要翻过去就得手脚并用。这么一来，手里得超长枪可就碍事了。 他们不得不将手中得超长枪丢到地上，然后再爬。这么一来，这个超长枪方阵就算是垮了……想要重新整队，恢复阵型，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 也就是威廉麾下的第一步兵营的射击时间。 眼看着这一幕。尽管双方“看起来还在僵持，不分胜负”但是星光兵团的佣兵队长，面色却已经重新沉了下去：“狡猾的家伙……真是个混蛋！” 他忍不住这样骂道。同时，这一回没有用两位伯爵催促，他便抢先下令：“派人监督两翼的征召兵，要他们尽快清理道路，在正面再投入一个步兵营！” 也就是在他投入新的军队的同时，威廉麾下的第二步兵营火枪手们，已经装填完毕。再之后，面对这些敌人，威廉并没有直接将全部火力投入进去。而是决定分批次的射击。 这主要是因为胸墙的存在，也给胸墙后的敌人提供了防护。如果命令全体射击的话，会造成不必要的火力浪费。 “第一列的士兵射击，其他三列火枪手待命！” 随着威廉一声令下，第一列上百名火枪手开枪射击。紧接着，已经爬过了墙的佣兵就倒下了一片。第一列火枪手随即半跪下去，开始装填弹药。同时第二列的火枪手举起火枪，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射击，直到又有足够数量的佣兵爬过了墙，威廉才再次下令——随着火枪声响起，刚刚稍有起色的超长枪阵列再度变得稀疏起来。 到了这时候，佣兵们再蠢也知道这样不行了。已经爬过了胸墙的超长枪兵们再没有列队，而是直接不管了显得累赘的超长枪，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向着新军火枪兵冲了过去—— “第一、二列士兵刺刀列阵。三、四列士兵投掷榴弹！” 威廉眼见如此，马上下令。 紧接着，一排雪亮的，明晃晃冷飕飕的刺刀阵列，便出现在了两军阵前。手持佩剑的佣兵们愣了一下——他们的武器长度吃亏，刺刀再怎么短，加上刺刀也有两米以上的长度。而且威廉麾下的火枪手阵列森严，他们却失去了阵型，处于散兵游勇各自为战的一个状态下。 在这种状态下，佣兵们能打赢就怪了——他们再怎么悍勇，也不可能在武器全面落后的情况下，面对优势敌军冲破敌阵。事实上也的确如此。绝大多数的佣兵还没等冲到地方，就被复数以上的刺刀刺穿，软趴趴的倒在了地上。 同时，第一营后两列的士兵也投掷出了榴弹。在爆炸声中，佣兵的兵力与阵型被进一步削弱—— “反攻——不，不行！” 眼看着这一幕，眼看着己方部队占尽了优势，威廉本能的想要追击。可是紧接着他就注意到，在濒临溃散的佣兵步兵营后面，又上来了一支完好的佣兵部队。如果现在冲锋，能打垮第一支敌军，却很有可能被第二支敌军打垮。想明白了之后，他便大声下令：“停止前进，整队！装填弹药！” 随着威廉的命令下达，损失不多的新军第一营马上整队完毕。退到了胸墙十米之后装填弹药。于是，情况又回到了之前的那个尴尬的状态下…… 再之后，不知道是出于保存自身的目的考虑，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残存的那个敌军步兵营散到两侧，向后退却，将阵地留给了身后的友军了。看起来，他们不会像是那些征召兵一样，发扬风格替别人挡子弹。 于是，切尔克斯新军趁机回到了胸墙之后，又一轮火枪齐射打了出去。然后紧接着又是投掷榴弹，加上火炮轰击，将这个佣兵的步兵营也打成了残废。可怜这一个步兵营还没等上战场，就稀里哗啦的退了下去。 至此，星光兵团与桑多米次，维特拉联军先后投入的近千名征召兵与三个佣兵步兵营，近千名佣兵，都被威廉给打退了。战场上尸横遍野，保守估计，躺着的至少有八百名敌人士兵。 “赢了！”眼看着这一幕，威廉的心情非常激动。 硝烟弥漫。威廉的一张脸都快被熏黑了，但是兴致却非常高——仗打到现在，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地话，胜利就是板上钉钉的了。而就算有什么意外，对自己有利的“意外”的可能性，也更多一点！ “该考虑反攻了。”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随后抓住了一名士兵的衣领，让他转过头来看向自己，然后，他便大声说：“要两个骑兵连准备！把左右两侧的障碍清除一下。要第一步兵营与我们交换阵地，要第三步兵营也到前面来。我们准备反攻了！” “啊，那，那个？”看着威廉半是严肃，半是兴奋地脸。那名士兵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在威廉又吼了一句：“听见了没有？！”之后，才忙不迭的答应，然后转身向着第二道胸墙那里没命的跑。 这让威廉又多了一点心思： “我应该有专门的传令兵才对。” 第106章 突击 眼看着连续三个排得整整齐齐，看起来极为精锐的超长枪步兵营就这么被打崩了。联军的士气瞬间下降到了冰点。 又看着对方开始主动清理拒马，而两翼的两支骑兵部队也开始集结，那些征召兵就更加慌乱了。如果不是两位伯爵麾下的骑士们，拼了命的弹压军队。而且毫不犹豫的拔剑砍人。那么这一会儿这些征召兵肯定早已经跑的一个不剩了。 不过，就算他们还没有逃跑，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尽管只损失了一成的兵力，仅此而已。但是联军的士气没了，这场战争，等于是要分出胜负来了。 “该是时候撤退了。”眼看着正面战场糟糕到而来这种程度，星光兵团的佣兵队长虽然恨得直咬牙。但是理智却告诉他，是时候结束了。 是的，的确就是这样。虽然吃了这么大的亏让他很不甘心。但是他很明白，再打下去也只是白白的消耗兵力。能不能赢两说。自己把部队都拼光了之后，拿什么向这两位尊贵的伯爵讨债要钱呢？都说佣兵的信誉差，但是在这位佣兵队长看来，贵族们的信誉也真的很不怎么样。只是因为贵族们全都是上层人物，他们有身份地位，有渠道，同时掌握住了话语权。所以贵族们才能将自己伪装的有多么多么神圣高贵不可侵犯。 但是对于走南闯北，吃过见过，有的是见识的佣兵队长来说，所谓的贵族们的荣耀，也就是那么回事儿罢了。 所以，在三个营，几乎一半的实力粉碎之后，佣兵队长说什么也不会将自己的兵力再派过去送死了。 “除此之外，也要尽快的革新战术……团长那里要再说一说。就算不能全员换装燧发枪，至少每个步兵团也要增加一两个燧发枪营才行。”他一边在心里面这么想，一边转过身去，对着早已经不耐烦而来的佣兵团的士兵们大声喊：“好了，我们走！撤退！”说完之后，他就要翻身上马。 紧接着，他就被佩尔奇伯格一把拉住了袖子：“你不能走！我们付了钱的！你要奋战到底！！！” 佣兵队长就对着佩尔奇伯格大声喊：“我是收了你们的钱，但我也打了——三个步兵营，好几百人啊！你们还想怎么样？！要我在你们的战争里搭上命？！凭什么？！” 他这话说的佩尔奇伯格一愣。当时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出来——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口才。平时负责与佣兵沟通任务，这种事情的都是耶利奇。 于是，他转过头去看向耶利奇。却看见耶利奇低着头，不言不语，好像在想些什么东西一样。他就知道这家伙心里面又有了动摇，靠不住了。紧接着他又感觉被自己抓在手上的袖子在被向外扯。连忙又转过头，看向了那个佣兵队长，直瞪着他。 佣兵队长眼看着切尔克斯新军已经清空了两侧的拒马，士兵们也翻过了胸墙，准备进攻，急得要命。几次伸手，从佩尔奇伯格手里面收袖子，都收不回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在战场侧翼传来了一阵马蹄声。佩尔奇伯格、耶利奇与星光兵团的佣兵队长三个人都愣住了——威廉的两个骑兵连就在前面。哪里又来的一支骑兵？ 紧接着，脑子转得最快的耶利奇先变了颜色，紧接着脱口而出：“奥托！赤色骑士！”再然后就听到“刺啦”的一声响动，佣兵队长直接用力，扯断了自己的袖子。 “恕不奉陪了——撤退！交替掩护，撤退！”佣兵队长说完这话之后一夹马腹，紧接着便一溜小跑离开了两位伯爵身边，只留下两位伯爵，看着佩尔奇伯格手里拿着的一截袖子发愣。 就是这样，威廉的父亲，奥托男爵的出现，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北方赫里福德男爵领的精锐骑兵，轻而易举的冲垮了完全没有反抗能力的征召兵们。经验丰富的奥托男爵，在战斗上表现的很勇猛。战术上却相对狡猾。 他并没有冲击那些相互掩护着，保持阵型，并且可以放开手脚屠杀任何想要冲乱自身阵型的佣兵部队。而是逐个方阵的，将那些征召兵的方阵冲垮。而在十几分钟之后，威廉的两个骑兵连队也加入到了追杀，或者说屠杀对方征召兵的行列之中。至此，桑多米次与维特拉联军就算是彻底完蛋了。 近八千联军士兵鬼哭狼嚎的丢盔卸甲，逃了一路。威廉麾下也追杀了一路——在追击开始之后不久。不单单是骑兵，连同步兵也开始追击。因为敌人的数量太多，阻塞了道路，所以即使步兵部队也能捉捕很多的俘虏过来。 这些能够参军的征召兵，大部分都是成年男性，青壮年劳动力，威廉目前实行的新政需要的就是劳动力——而就算退一步讲，他已经将桑多米次与维特拉两个伯爵领都看成是自己的地盘了。这些征召兵基本出自这两个伯爵领。所以威廉很快醒悟过来，并且将这些士兵都当成了是自己的潜在的民众。 在这种情况下威廉很快发布了命令，要求士兵们尽量抓捕俘虏，不要砍杀敌人，更不要滥杀俘虏。 就这样追击了一天。等到了当天夜里，威廉和夏露米两个人，与奥托男爵重逢了。 刚刚经历了一场厮杀的奥托男爵，似乎找到了一点儿，当年参加大边境战争时代的感觉了……又或者是在这半年多没见面的时候，奥托男爵的心情回复的不错。总而言之，在威廉再一次见到了奥托男爵的时候，发现男爵的样子好像年轻了不少。看起来并不像是之前，威廉一直看起来的那么颓废和感伤了。 远远地看到这种状态的奥托男爵，威廉忍不住愣了一下。再之后赶忙下马，向着奥托男爵走了过去。而更早看到威廉的奥托男爵，也马上向他走了过去。两个人四目相对，都有点儿激动。但是等到距离足够。两个人站住了之后，却出了一件有些尴尬的事情。 奥托男爵伸出胳膊来，想要把威廉抱在怀里。但是同时，威廉却抚胸，低头鞠躬，向奥托男爵行了一礼。等再抬头的时候，就看到奥托男爵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手。这让威廉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同时，他也觉得这样还好：“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心里面这么想。 除了这件尴尬事之外，赫里福德父子的重逢，其他一切都还算是不错。奥托男爵眼看着明明只是大了一岁，但看起来却成长了许多，已经从一个孩子，变成了一个英俊的小伙子，一个男子汉了的威廉，一种后继有人的感觉油然而生，心里面非常欣慰。 而刨除威廉对于他的父亲的那种复杂心理不说，再次见到了自己的父亲，他的心情也是很激动，并且很高兴的。 父子两个人就在军营里面好好的谈了一晚。就算是夏露米也没有去打扰他们。 只是，很快的，从相互想念，还有谈论了一下分别之后，各自都做了些什么事情之后。赫里福德父子两人，就开始争论了起来。 “我们有能力将桑多米次与维特拉吞下去。为什么我们不这么做？”威廉有些激动的对奥托男爵大声说： “他们主动攻击了我们。而且我们也漂亮的获得了一场胜利。他们没有钱再去雇佣佣兵，也没有人力征召部队守备城堡了。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两个伯爵领的土地就像是熟透了的果子一样，可以轻易地吞下去。而在这之后，我们就拥有了五块伯爵级别的领地。我们将成为在马佐维亚境内举足轻重的一股力量！” 看着威廉兴奋地亮闪闪的双眼，奥托男爵忍不住摇了摇头，然后说道： “是的，你说的不错，我的孩子。我们赫里福德家族的确有可能再次崛起……但是那样的话，我们的负担就太大了，我的孩子。 整个马佐维亚的贵族，都有可能对我们采取敌对的策略。因为我们打破了国内的平衡。”奥托男爵皱着眉，这样说道： “而且，这样做，也违背了道义。他们进攻我们，被我们击败了，那么我们可以要求他们赔偿我们一些金钱，又或者一部分土地。但要直接将他们的土地全都吞掉。这样的做法太极端了……你明明还很年轻，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呢？” “我并不是这么看的，父亲。”威廉大声回答：“我们有这个实力去获得这个结果。这就是主的旨意，是上天的安排。如果祂没有想要我们这么做，又为什么要安排我们拥有如此强的力量呢？” 作为一个还算虔诚的光辉之主的信徒，在听到威廉的这么个说法之后，奥托男爵愣住了，他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但是……”于是，他只说了一句“但是”，以表达自己对于这件事的不支持。 ………………………………………………………… 非常抱歉刚刚因为一点操作失误所以章节重复上传了一下。不过现在改过来了……望天，用新的章节替换了这个。对大家应该没有什么影响。大概吧…… 第107章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时隔大半年之后，威廉再次找到了劝谏自己父亲的感觉……虽然说实际上，他以夏露米的身份来吞并桑多米次与维特拉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就像是奥托男爵说过的一样。一口气吞掉三个伯爵领，这可不是件小事。夏露米的声望，资格与能力都承受不起。很容易引起马佐维亚其他贵族家庭的敌对。 而做出这件事情的人，换成大边境战争的英雄人物，赤色骑士奥托男爵。事情就又不一样了。 就像是之前两位伯爵讨论过的那样。整个马佐维亚绝大多数的贵族，对奥托男爵的感情非常复杂。混杂着敬畏，嫉妒与恨意。 如果奥托男爵骤然间控制了如此大的一片领地，成为了马佐维亚大公国举足轻重的一股力量的话，那么的确有一种可能，是大公国内的贵族们联合起来敌视他。 不过威廉觉得，更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会屈服。会投降，会因为恐惧而向奥托男爵输诚。毕竟，马佐维亚的各个贵族们，各自之间的矛盾也不少。要他们拧成一股绳来找奥托男爵的麻烦，这个的确没有太大的可能。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理由，让威廉分外看重说服奥托男爵这件事。 那就是赫里福德家族的团结。 是的，有些时候家族内部的纷争起来，亲戚之间相互厮杀，相互算计起来，比对付外人还要狠毒。这主要原因就是为了利益。是的，利益。亲戚之间是有着继承权的，你暗杀了这个人，你就有权力继承他的一切，土地，人民，军队，更主要的是钱，钱钱钱钱钱…… 威廉不止一次的听说过各种各样的人伦惨剧。兄弟之间的，甚至父子之间的都有。他很庆幸，赫里福德家族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他很希望能够保持现在这种状态。 而如果不取得奥托男爵的支持，就强行吞并这两块领地的话，那么父子之间原本非常和谐的关系，自然会出现裂痕。即使威廉觉得，奥托男爵之后还是会捏着鼻子承认，并且帮助自己，给自己庇护的。但是他还是不想要出现这种嫌隙。 于是，威廉便将自己的考虑的事情说了出来，希望能够说动奥托男爵。当然，前面一个理由能说出来，后面一个却不能。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是的。足够了，足够打动奥托男爵了……他就只有威廉这么一个儿子。他同样冠以赫里福德的姓氏。那么他怎么可能会不希望赫里福德家族兴盛，又怎么可能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有出息的？ 父亲的责任是什么？不就是给子女们遮风挡雨么？而作为赫里福德家族的族长，谋求家族的发展与壮大，又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想明白了这些之后，奥托男爵便做了决定——做了，四个伯爵领，再加上一个等同于伯爵领的男爵领，占马佐维亚大公国四分之一的实力。而且是连在一起，而并非分散。只要赫里福德家族自身保持团结，那么它的崛起就是势不可挡的！即使是大公殿下，也没办法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那么，就这样决定了。”奥托男爵点了点头，紧接着便问道：“那么接下来要怎么做？耶利奇与佩尔奇伯格两个人要怎么做？杀了他们吗？俘虏他们吗？还是要暗地里下手？” 在说到最后一个选项的时候，威廉感觉他的父亲的笑容非常的“不自然”，看起来就像是某种嗜血的怪物一样令人心悸。 尽管这种嗜血的感觉，并非刻意针对威廉，而且下一刻，奥托男爵便察觉到了不妥，恢复了常态。但是威廉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脏发紧。那一刻，自己是真的被吓到了——他本以为已经经历过几次生死，也上过战场，看的死人，看的厮杀多了去了，这个世界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但是没想到，对上奥托男爵这样的人，他还是一点儿反抗能力都没有。 “这就是大导师级别的实力么？”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并且忍不住为之惊叹。直到很多年之后，经历了很多事情，实力与势力都已经得到了巨大提升的威廉，回忆起来那天夜里的场景，才知道当时奥托男爵早已经超过了“大导师”的层次，成为了一名世界级的“骑士典范”，其力量最甚时，甚至接近于传说中的“十灾”。 在那之后，威廉才有些明白过来，当时奥托男爵答应了自己，或许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口才足够好。又或者他真的转变了自己的心思与心理。更大的一个可能，是奥托男爵对自己的实力的极度自信。 他自信，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能挡得住他的东西了。 是的，就是这样。 不过，这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目前的威廉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在兴奋之余，他只剩下了与奥托男爵继续商议接下来所需要做的事情的心思。 “不能杀。就像是父亲说的一样，我们不能成为马佐维亚大公国的敌人——俘虏，最好是能俘虏他们。在这之后逼迫他们签署协议，要他们让出他们的领地。在这之后再礼送他们出境。” “留着他们的性命，终归是个麻烦。”奥托男爵皱了皱眉：“如果有人利用他们的名义来攻击我们，又怎么办呢？” 奥托男爵说着这样的话，意思好像还是要杀人。威廉忍不住在心里想：“父亲之前显得挺文雅的。怎么这一会儿杀心这么大？”不过心里想是这么想，但却不能说出来。 “霍维奇与莱伊尔的家族规模都不算小，佩尔奇伯格与耶利奇也都有兄弟与子嗣。就算杀了他们，这两个家族在桑多米次与维特拉仍旧是有宣称权的。我们总不能把把他们全都杀了吧？” “的确。”奥托男爵点了点头：“那么，事情就这样定下了。接下来向着桑多米次进军。只要将桑多米次堡打下来，再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说到这里，奥托男爵感慨了一下：“你训练的兵真的不错啊。” 威廉知道，奥托男爵到达战场的时间比自己想象的更早一些，只有这样，才能够准确的把握战机——或者是在关键时刻，给敌人致命一击。又或者是在关键时刻，拯救即将崩溃的切尔克斯新军。 也就是说，奥托男爵全程观看了这场小规模的会战，所以才会得出这个结论。 听奥托男爵这么说，威廉自然地觉得很高兴。 因为这是奥托男爵的夸奖——而且不是随便说说的，而是真心实意的夸奖。奥托男爵的两个身份，一个是父亲，另一个是军事领域颇有建树的优秀指挥官。这两个身份使得他的夸奖比一般人的宝贵得多。 就这样，谈话的气氛重新变得轻松。威廉顺势讨好了奥托男爵几句。并且就接下来的事情与奥托男爵交换了一下意见。 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以什么样的名义来统治这四个伯爵领与一个边境男爵领。 尽管理论上说，奥托男爵可以兼职几个伯爵的头衔。但是在社会地位上，奥托男爵却仍旧只能是一个伯爵。对于统合他的领地，以及赫里福德家族的威望都不是很好。 所以，威廉希望能够为自己的家族谋求一个公爵的头衔。 “这样的话……那么大公阁下会怎么看待我呢？”听威廉这么说，奥托男爵有些犹豫：“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呢？册封我们的人，是皇帝陛下而不是马佐维亚大公。我们只是恰好在封建序列里记挂在了他的名下而已。”威廉一如既往的对奥托男爵灌输着正确的封建主义道德观念：“自始至终，我们都不需要对他有什么忠诚心。” 这一回，奥托男爵听威廉这么说，还是皱起了眉。不过没有说出什么反驳的话。 “那么事情就这样吧。”奥托男爵最后这样说。虽然没有正式同意，但却算是默认了。 “搜捕两位伯爵的事情也不能放松。”威廉接着补充说。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营帐外传来了小约翰的声音： “阁下，还有少爷，有消息了！” “进来吧。”赫里福德父子两个对视了一眼。之后威廉回答。小约翰马上走了进来，而后说道：“据说，维特拉伯爵佩尔奇伯格被抓到了。他本来想要抵抗，但是我们的人都佩戴着火枪。所以他只能投降了。” “做的不错，小约翰。”威廉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笑容——他刚刚与父亲谈完这件事，紧接着就出了这个消息。这是挺好的彩头。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见过的超自然现象太多，威廉自然也变得越来越迷信了。而在与那位神父彼得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之后，威廉也可以算是一位光辉之主的泛信徒。 第108章 尘埃落定 第二天，仍旧是追击，乏善可陈，没有什么可说的。而对于刚刚被捉到的俘虏，维特拉伯爵佩尔奇伯格。无论是威廉还是奥托男爵，都没有兴趣。就这样追击了两天时间。切尔克斯新军离开了波德莱尔境内，进入了桑多米次。再之后，便将桑多米次堡团团包围。 比佩尔奇伯格的脑子好用，早跑了一步的耶利奇，就被他们包围在这座堡垒之中。 城堡是好城堡，好歹也是人家的家族经营了几百年的基业。砖石结构的城堡外墙足够厚重，望台，射击平台，城楼，箭塔，藏兵洞，暗门……等等设施一应俱全。同时，这座城堡秉承了中世纪贵族们一贯谨慎小心的心理，建筑在易守难攻的山顶上，三侧都是悬崖峭壁，另一侧也是崎岖陡峭的山路。 “能运火炮上去吗？”在桑多米次堡前面，威廉皱着眉在，转过头去这样询问炮手。那些花着大钱，从兰帽子商团雇佣来的炮手一个两个，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地。其中一个炮兵队长就对威廉说：“运上去也没有用。我们的都是口径不大的野战炮，奈何不了这样的城堡。非得要大口径的攻城炮才行。” “这就麻烦了。”威廉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说起来，这种建立在险要地带的城堡要塞是最让人头痛的了。在射程超过目距的现代火炮与高爆弹发明之前，它基本没有什么天敌。 虽然有说法，说是火药的出现终结了中世纪城堡。但那也要看是什么城堡了。 如果是一般的，建立在平原地带的中世纪城堡，或者不是太险要的城堡的话，那自然一点儿问题都没有。轰轰两下就行了。 但如果是建立在类似这样易守难攻地带的城堡，那么想要攻破，可就…… “准备火药吧。”威廉想了想，然后说道。也就是在之前，他翻阅心灵阅览室里的战争类书籍，发现了一个好像还不错的办法。 那就是火药爆破——这种战术在欧洲并不常见。思想比较僵化的欧洲将军们，在火药武器的使用上一味追求火枪与火炮。以火炮作为攻城机器，除此之外，他们并没有单独的对火药武器的使用进行更深入的研究。直到近现代出现了代替城堡的近代棱堡要塞，近代火炮的威力，不足以攻陷这些要塞时，将军们才想到了这种战术——用鹤嘴镐与撬棍挖开要塞墙壁，装填火药爆破。 与之相对，中国的将军们对于攻城，战争的艺术研究更深入一些。他们使用火药攻城，也多了另外一个选择。 从元朝时期使用铁火炮轰炸城门，到满清时期，湘军对太平天国使用的“棺材”，即将装满黑火药的棺材埋到城墙下，以爆破震塌对方城墙。再到民国内战时期的“土坦克”，即蒙着复数的湿棉被，以防弹的八仙桌，士兵们躲在八仙桌下移动到对方城墙之下，而后埋设地雷以轰塌城墙……火药爆破用于攻城战的例子屡见不鲜。而且通常都有不错的效果。 “准备一个棺……火药桶。运上去，挖开城堡护墙下面的地，埋进去，然后点燃，引爆。”威廉心里面正琢磨着这件事，并且想象着这种战术取得成果之后，大家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与赞叹什么的…… 他正这么想呢，结果猛然间却听到了旁边，士兵们的欢呼声。 欢呼声将威廉从幻想中拉了回来。再然后，他才得到消息，耶利奇投降了。 “真是……”这让威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看起来，他原本想到的攻城的绝技，需要再等一段时间才能亮相了。 就这样，波及了四分之一个马佐维亚大公国的战争，终于落下了帷幕。尽管很不情愿，但是耶利奇与佩尔奇伯格，最终还是被迫在让渡伯爵爵位的协议上签字。协议规定他们将他们的家产与土地全都让渡给了赫里福德家族。 就这样，威廉原本期望达到的作战目标，至此全部实现。马佐维亚的东北部，全部落入了赫里福德家族的掌控之中。 尽管在之前，为了雇佣佣兵，桑多米次和维特拉的钱库几乎被搬空了。但是切尔克斯新军，赫里福德家族，或者说威廉还是好好地发了一笔。 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攻占了领地，之后抢劫是其常态。威廉也没有想过特立独行什么的。 而且与之前的流民军队不同。威廉手下有着专门的“抢劫人才”也就是商人约翰。 对于什么东西值钱，什么东西能卖上一个好价钱。这家伙在行的不得了。也正因为有专业人士指导，所以威廉的军队收获颇丰。 两位伯爵的家族在这两个伯爵领经营了上百年时间，金银钱币的浮财不算。那些古董，奢侈品，还有装潢家具之类的东西也同样非常值钱。 威廉并不需要这么多的奢侈品。而那些城堡，他同样不想去住。所以这些财富全都被拿出来变卖掉了。 原本商人约翰想要独吞。但是他没办法——全世界都知道这场战争了，战争贩子，等着收购战利品的商人们，几乎是蜂拥而至。商人约翰找威廉，威廉故作无奈的说他没办法。毕竟他不能为了商人约翰一个人，得罪那么多人。 事实上威廉本人也不想要让商人约翰一个人垄断自己的战利品贩卖。 所以在最后，商人约翰只捞到了一个“优先购买权”聊胜于无。 拍卖战利品的拍卖会进行得非常火爆。大批的战利品都卖了个好价钱。甚至有些威廉认不得是什么东西的东西，都引起了商人们的争抢。最终，威廉收获了大笔的金钱。不过看这些商人们兴高采烈的德行，威廉就觉得他们肯定也没少的赚。 “要不要自己组织一个商团，自己处理这些战利品呢？虽然来钱慢了一点，但是所获得的肯定比这么转一手来得多。”于是，威廉心里不由得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再然后，是对于桑多米次与维特拉的那些乡绅，小地主与小商人的敲诈——威廉没有像是一般军头一样，杀进去之后乱抢乱杀。这样很没有效率，会破坏当地经济，还容易结仇。他已经将这两块伯爵领当成了是自己家的领土，自然不会做的太过分。 所以，威廉给他们的政策是，要他们花钱买命。按照各自的家产，田产的多少，出一笔钱来劳军。如果没有现钱的话，就用土地或者实物来抵押。 尽管这么一弄，这些乡绅们也会五劳七伤的损失惨重，但是总比丢掉性命强。所以最终，抢劫行动进行的都算是顺利。 唯一一点让威廉觉得不爽的是，他这么不杀人，光抢劫的行为似乎被某些人误解成了是“懦弱”于是这些人半软半硬的一边哀求，一边威胁。想要让威廉少收一点钱，甚至不收钱。 结果，理所当然的，这些人全都死了。 杀贵族什么的，威廉比较顾忌。但是对这些没有什么身份的乡绅，他动起手来却毫不犹豫。 两天的功夫，桑多米次与维特拉境内大批的乡绅都被威廉杀绝了种。家产与土地都被充公。这样一来，两地的反抗情绪瞬间就消失掉了。 这让威廉很感慨。虽然这话不是太好听，但是，真的，有些人就是这么贱，对他好他觉得如何如何的不行，非要动刀动枪他才知道害怕…… 总而言之，在经历了一系列的抢劫，杀人，杀人还有抢劫之后，桑多米次与维特拉两处伯爵领的情况，终于稳定了下来，乡绅们，各个村庄的管事与几个小镇的镇长，这些领地上的头面人物，终于认可了赫里福德家族的统治。 尽管对于下层建筑未被动摇，仍旧存在巨大的自治度这一点不爽。但是威廉麾下也没有足够多的行政人才，所以，不得已的，他只能认可这些势力的存在，以维持领地的稳定。 就这样，在经历了一番战争，喧嚣，抢劫，拍卖与犒赏，宴饮之后，马佐维亚东北地区再次回复了平静。夏露米如愿以偿的兼任了波德莱尔女伯爵。同时，桑多米次与维特拉的伯爵爵位，被赫里福德父子分别获得。威廉终于摆脱了之前尴尬的陪臣身份，成为了有名义的贵族。 不过，这还不算结束。 也就是在战争结束之后的第三天，以奥托伯爵的名义，赫里福德家族的使者携带大量的财物离开了桑多米次，其目标，是克拉科夫。更准确一点，是克拉科夫大主教。 威廉希望能够获得克拉科夫大主教，同时也是他所代表的教会势力的首肯，为他的父亲奥托伯爵，同时也是为赫里福德家族谋求一个公爵爵位。以使自己的家族更进一步。 第109章 可能与不可能 尽管，威廉还有不少事情要做。比如要整合各个领地，要忙碌着安定人心，要把那些俘虏的征召兵都遣送走——在赫里福德家族成功夺走了桑多米次与维特拉的伯爵头衔之后，他们就是赫里福德家族下属的农奴了。 他还要深化农业改革，要继续兴建那座商贸城镇，要继续训练自己的军官，要训练更多的文官，管理人才，要组建更多新军……总而言之，就是要有更多钱，更多粮食，更多属下和更多军队。他要更多的力量。 但是在这之前，他最为需要的就是将让世人承认他打下来的地盘。承认赫里福德家族对于马佐维亚东北五个伯爵领的统治——赫里福德男爵领的规模足够升格为伯爵领。而作为新册封的，以自身家族名作为封地名称的领地，赫里福德男爵升格为赫里福德伯爵，也同样能起到振奋人心的效果。 就是这样，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威廉与他的父亲奥托伯爵，还有夏露米三个人商量着领地的治理事宜。除了之前提到过的事情之外，威廉还希望能够拥有一支内河船队，沿着维斯瓦河向北，到达波洛茨克联合省去进行贸易——尽管他与蓝帽子商团的商人约翰，还算是合作愉快。但是平衡要求，他希望能与更多的商人取得交流。 “说起来，维斯瓦河的水流量并不大，河道不宽，水也不深。内河的船只运不了多少东西的。”夏露米听威廉这么说，不由得皱起了眉，然后回答。 “但是那也没办法。路上的交通要比河运差太多了。而且我们也没有足够的钱开辟一条前往波洛茨克的大路。”威廉回答说。 “如果能有一条铁路的话就好了。”夏露米继续胡思乱想。 “我们连修一条普通的煤渣路的财力都没有，更不用说铁路了。”威廉回答说。 之前说过的，这个世界初步的，刚刚进入了工业时代，蒸汽机，蒸汽火车，蒸汽轮船也初具规模。只是数量不多，效率不好，而且非常昂贵。不要说马佐维亚大公国这样的边陲之地，就算是繁华的帝国内陆，又或者是在世界贸易中占主导地位的布立吞王国，也没有几条正经铁路。 于是，两个人没有再说话，继续愁眉苦脸的思考着。而坐在上首处的奥托伯爵则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儿子和侄女说话，一般的事情，他是不参与的。事实上奥托伯爵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治理领地的材料。不过军事方面的事情则不同，因为那是他真正擅长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夏露米又开口说话了： “但是就算是内河船只，也很昂贵啊……我们之前打听了一下，一艘内河货船的价格是两百枚文德金币。想要组建一支差不多的内河船队的话，好歹也要有十几艘船，再加上水手，还有其他辅助设施，还有……话说我们真的要组建一支船队吗，威廉？” 听夏露米这么说，威廉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不单单是内河船队要钱，其他什么地方不要钱？要改革农业，需要钱；要建造商业城镇，需要钱；要扩建新军，需要钱；要培养人才，需要钱。除此之外威廉还想要做更多的事情。他想要清理城镇，想要修路，想要规定新的公共制度，想要投资自然科学，想要建立蒸汽工厂，想要更多的新式武器，想要炼铁，想要搞纺织……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钱。 而目前来说，威廉没有钱——尽管他刚刚洗劫了两个伯爵的领地，拍卖了两个家族近百年积蓄下来的奢侈品，大大的发了一笔财。但是就他手上的这点小钱与他想要做的事情来说，实在是不够，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看着威廉皱着眉不说话，夏露米就接着叹气说：“之前给那些教士送了那么多东西，本来就不必要。一般来说要个公爵的头衔，付一半的钱就行了。” “那是一般状况下。”威廉也有些不爽的说：“我们这个公爵不是继承来的，而是新增加的。想要这么一个公爵，自然要多花钱。” 听威廉这么说，夏露米噘着嘴不说话了——她也知道，自家这个公爵得位不正，如果钱再不花到位了，那么多半是批不下来。 不过威廉知道，夏露米还有一点不知道的事情。那就是就算这笔钱花到位了，这个公爵爵位也很有可能批不下来。 ——因为克拉科夫大主教，居住在克拉科夫城内。而克拉科夫城，是马佐维亚大公莱谢克·冯·里雅斯特的地盘。克拉科夫大主教名义上还是莱谢克大公的廷相。尽管有传言说，这位大主教与大公阁下的关系并不是太好。但是传言究竟如何，是真是假谁知道呢。 反正威廉觉得，传言什么的不能全相信。说不定这只是两个大人物，对全世界开的一个小玩笑呢。真真假假的谁知道的那么清楚…… “如果说，大公阁下真的对斯凡特大主教有足够的影响的话，那么事情就变得更不好办了……大公虽然能力不足，但基本的判断能力还在。 如果父亲还顶着伯爵的名头的话，那么无论如何也只是他的封臣。但如果父亲有了公爵头衔，那么与他之间的爵位就只差了半级而已。马佐维亚东北地区等于分裂出去了。他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一位强势封臣带着四分之一的领地飞了？” 想到这里，威廉对公爵爵位这个前途，就非常的不看好。再一想到刚才夏露米说的话，在自己最缺钱的时候，这么一大笔钱很可能打了水漂，威廉的心情就变得很糟糕。 …… 当然，在这个时候，不单单是威廉的心情不好。马佐维亚大公国境内，有的是心情不好的人。那就是那些听说了威廉事迹的贵族们。他们对赫里福德家族一口气吞掉了三个伯爵领，瞬间膨胀了一倍多的事情嫉妒的很。也有心情更不好的，也就是莱谢克大公阁下。 任凭哪个君主在位，听说了自己手下有这么强势的诸侯，都不会觉得心里痛快的。 就好像是汉初的高祖刘邦，在看待楚王韩信的那种感觉。 当时他与张良密谈，张良问他比得过韩信么，刘邦说不能。张良又问汉兵比得过楚兵么，刘邦说也不能。于是张良说，兵不如人，将不如人。你是去打韩信，还是等着韩信来打你？ 于是再之后，就有了高祖游云梦的经典典故。 现在，莱谢克大公面对的情况就与汉高祖差不多。比个人，一百个他捆一块也不如一个奥托厉害。莱谢克本身只是个骑士而已，奥托伯爵十几年前就是列国闻名的大导师了。 而比军队，莱谢克大公目前只有一支五百人的步、骑混合的近卫军常备部队。真打起来，还是要像一般的贵族一样花钱临时请雇佣兵，然后发动征召兵。 威廉麾下，可是已经有两千人的，装备精良的新军了。 状况差不多，问题是莱谢克大公却不能像是汉高祖那么干——中原的皇帝跟人类世界的贵族国君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封建制度之下，莱谢克大公如果真敢这么做，那么得到消息的其他贵族，分分钟就会全体起义，做掉这个不义之君。 除此之外，奥托伯爵本身的实力也强的要命。想着摔杯为号，埋伏五百刀斧手什么的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那么要是派刺客呢……”克拉科夫王公官邸内，里雅斯特家族的当代族长，同时也是马佐维亚大公国名义上的第一人，君主，大公莱谢克·冯·里雅斯特愁眉不展的自言自语。在他面前，是一片杯盘狼藉的餐桌。餐桌两侧，男佣和女仆们都战战兢兢的弯着腰，低着头一语不发。 就在刚才，这位地位尊崇的大公阁，刚刚发了一番脾气。一个离得近的女仆无端的被他抽了一耳光，被打倒在地不说，还被拉下去抽了十几鞭子，半条命就下去了。所以这一会儿谁都不敢吱声。 “……恐怕也不行。”大公阁下想了想，就断绝了这个“美好的”想法，五百刀斧手，还有刺客什么的。感觉上差不多是一个意思。 想到这里，大公阁下本就不多的脑细胞，差不多就消耗干净了。一时间，他再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来做。这让他觉得很沮丧。于是他低下了头，紧接着就看到他的大肚子，臃肿的身材，即使是宽松的王袍也遮挡不住…… “曾经，我也是个身手矫健的骑士。”大公阁下一边这么自言自语，一边变得更加沮丧了。 他忽然强撑着想要站起来，然后去看看他的武器库。他想要像是十几年前，他还年轻的时候那样拔剑，骑马与温养斗气。 不过紧接着，他的那口气就过去了。就又颓然的坐回到了自己的王座上去。已经颓废了这么长时间的他，可不是能轻易地，随随便便的就振作起来的。 第110章 大公阁下的误会 莱谢克大公已经记不得，自己究竟是在什么时候绝望的了。好像是在几年前，又好像是在十几年前。好吧，应该是在这中间的一个时间段。 尽管在最初，继承大公爵位的时候，莱谢克也想过要好好振作一番，带领自己的家族，自己的国家更上一层楼来着。但是现实却并非如此。 在外部，强悍的半人马汗国直接对大公国造成了直接威胁。同时，混乱的王国、帝国也几乎无法对莱谢克大公提供任何帮助。 在内部，贵族们几乎是一盘散沙，马佐维亚大公的威望几乎为零。各个贵族领地几乎等于独立王国。 莱谢克大公志大才疏，对外，无法抗击半人马汗国的鲸吞蚕食，对内也无法压服打工国内的各路诸侯。这样过了几年，莱谢克大公回头再一看，就发现自己再继承大公国后这么多年，基本上是一事无成。 在意识到自己的努力统统都是白费的，一点儿作用都起不到之后，莱谢克大公颓废了，萎靡不振了。再没有想过要去做什么事情。整个人泡在了女人堆里面，整天饮酒作乐，也不管公国如何，几年的时间，儿子女儿倒是多了好几个。 马佐维亚大公国的国势，因此江河日下。眼看着不是被外敌吞并，就是被内部强藩推翻。不过，对于莱谢克大公来说，这两者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就这样，大公阁下在自己的王座上颓然的瘫着，双眼无神的发呆。 也就是在大公阁下愣愣的出神的时候，宴会厅的大门打开。一个女人……或者说女孩走了进来。在闻到大厅里浓得熏人的酒臭味之后，她不由得皱起了眉毛。 如果威廉在这里，看到了她的话，那么肯定会觉得很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就是伊利斯，伊丽丝·冯·里雅斯特，莱谢克大公阁下的长女，大公国的公主殿下。同时也是曾经与威廉有过一段交往，甚至说情感的女人。 “父亲，又喝多了酒了？”伊丽丝公主殿下忍着酒味走了上去，然后用半是责怪，半是心痛的语气对大公质问——而大公阁下听她这么问，马上就觉得有些心虚。 别人怎么样都无所谓，但对伊丽丝这个女儿，他倒是真有些害怕——因为她长得很像她妈妈。也就是大公的正室。 当年的莱谢克大公的正室，是马佐维亚邻邦，文德王国分裂出的四个大公国之一，希隆斯克大公国的大公长姐。 她的身份地位都不逊于莱谢克大公。同时本人非常刻板严厉，武技上，也高过莱谢克大公一头。同时，莱谢克大公能以次子的身份继承大公爵位，也多亏了他妻子娘家的帮忙。 这么一来，莱谢克大公对他的妻子就很害怕。而他的妻子也能管得住他……事实上，如果不是他的妻子死的早的话，那么莱谢克大公也不会这么早就堕落成这个德行。 也正因为伊丽丝公主是他正室的女儿，相貌脾气又与他的妻子有七八成相似。所以大公阁下在看到伊丽丝公主之后，不自觉的就会想起她的母亲，再之后，就不自觉的会有些害怕。 所以一般来说，大公阁下发脾气了，又怎样怎样什么的。大家就会去找伊丽丝公主帮忙劝一劝。这次也是一样。大公听说了赫里福德家族的崛起，发脾气了，大家赶忙就去找了伊丽丝公主过来。看到她之后，一来是害怕，二来是脾气也发过了，所以大公阁下的态度，也就缓和下来了…… “我心情不好。”大公阁下一边尴尬的笑了笑，一边这么对伊丽丝公主说。 “出什么事了么？”看自己的父亲态度不错，伊丽丝公主也没有发脾气，走到了大公的身后，一边伸手给他捶捶肩膀，一边这么问。 “……”大公本不想要再提这件事情来着，但是既然女儿问了，他便开了口：“是赫里福德家族。他们打败了桑多米次和维特拉的联军。然后又逼两位伯爵让出了领地。再加上之前的波德莱尔。赫里福德家族已经占据了四个伯爵领了。” 听到大公这么说，伊丽丝公主也很吃惊——她没有参与政治，所以得到信息的速度和效率也比不了莱谢克大公。有关东北动乱的事情，她前天才听说。结果今天就有结果了？ “这也太快了吧？！”伊丽丝公主忍不住脱口而出。大公阁下听她这么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哼哼了两声，没有说话。 “……具体是怎么回事呢？”伊丽丝公主接着问道。 听她这么问，大公阁下稍有些奇怪——在这之前，伊丽丝公主对于国家大事什么的可没有多少兴趣。很少对具体事件发表看法，也没有对对什么事情感兴趣的意思。这一回怎么反常了呢？ 大公阁下心里面奇怪，便没有回答而是转过头，用好奇的目光看向了伊丽丝公主。就看见自己的女儿的面色也不对劲，那个羞怯的感觉，就好像是处于恋爱中的少女一样。 大公阁下是过来人，能有什么不知道的。看看伊丽丝公主的表情，再想想她刚才问的问题是什么，当时就明白了过来，然后就开始想： “说起来，一年前，伊丽丝的确去过赫里福德男爵领。如果是在那个时候见到了的话，那么……也不是不可能……听说她在那里遇险之后，是被奥托那家伙给救了的。奥托那家伙我也见过，的确长了一张容易勾引小姑娘的表字脸。而且那家伙死了老婆之后，这么多年也没有再娶。没有正室…… 如果……那么说不定，就能与赫里福德家族结盟。听说奥托那家伙的儿子很不成器，说不定，运作一下，坏事就能变成好事嗯……这倒也是个办法。不过究竟是不是真的，……嗯……这个我要问清楚才行。” 想到了这里，大公阁下就探寻的对伊丽丝问道：“你觉得奥托男爵人怎么样呢？” 听自己父亲这么问，伊丽丝没太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不过既然问到了，那么自然得说说好话。毕竟他是威廉的父亲来着。 就算刨除这一点不说，奥托男爵也绝对是大众偶像。人品武功都好得很，伊丽丝公主要夸，也能有话可说。 于是，伊丽丝公主便将奥托男爵——好吧，现在是伯爵——奥托伯爵好好地夸奖了一番。 听女儿这么说，大公阁下点了点头，心里面想：“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么多半就没错了，就是这样——”想到这里，他才重新露出了笑容。 在看到父亲表情缓和了，伊丽丝公主也松了口气，又与父亲聊了聊天。之后吩咐仆人们收拾桌子。父女两个随便说了点儿话。之后伊丽丝公主就离开了。 等到伊丽丝公主离开之后，大公阁下去了自己的书房。要仆人们找来了纸笔。他准备要给奥托伯爵写信。新的内容，是联姻，他要与奥托伯爵做一个交易。 如果奥托伯爵能够迎娶他的女儿，也就是伊丽丝公主殿下做他的正室，并且保证他与伊丽丝公主之间的儿子，将会继承他的爵位，头衔以及领地的话，那么他就允许奥托伯爵获得一个公爵头衔。 甚至，他暗示，如果他的外孙的能力足够的话，他也可以让他的外孙继承他的大公头衔。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写完信之后，大公阁下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心情轻松，人也就精神了，连续几天的时间，王公官邸内的仆人们都很惊讶的发现，大公阁下不打人，不骂人，也不酗酒了。这让大家都觉得很开心。 所以说，大公阁下明白是明白了，但是只是明白了一半而已…… ps，作者的话：初恋女友变后妈喜闻乐见什么的。 第111章 肥料与豆油 两天时间之后，威廉即没有收到克拉科夫大主教的回信，也没有收到其他什么消息。失去了耐心的他，开始推广自己的种植技术。 在许诺过农奴们，如果做的好的话，今年秋粮就减免一成赋税之后，波德莱尔，桑多米次与维特拉的农奴们的积极性大幅度的提高。新式的农耕技术被快速推广。同时，威廉也开始实验另外的一种，更加先进的套作技术。 小麦与大豆的套作技术。起垄，在地垄上种大豆，等成熟收获后，将豆株埋到地垄里，平复，再将地埂变成地垄。这样套种的话，比起四圃轮作的收获更多，同时见效更快。只是套作中少了优良的苜蓿牧草，对于畜牧业有一定影响。 “不过这个年头，粮食是最重要的硬通货。没有足够的粮食可不行。”威廉想了想，然后还是决定，部分田地改为小麦与大豆套种。同时专门开辟一些荒地，专门种植苜蓿草。 除此之外，威廉还开始考虑其他两种肥料的来源。农业肥料三种，氮磷钾，最重要的氮肥，原本最好的来源是人类与动物粪便，发酵而来的肥料来着。原本因为宗教问题，这个来源用不了。不过在威廉知道了神父彼得，实际上并不是个专业神棍，而是一个两面派之后，他就有了主意。 在得到了神父彼得的首肯之后，威廉开始以清理公共卫生的名义，发布了他作为赫里福德家族继承人，未来的公爵廷相的第一道法令《卫生管理防疫法》 法规中规定所有农庄都要修建集体厕所。深挖粪坑。无论便溺都需要在专门的厕所中进行，违者要处以罚金。同时，对于畜牧牛羊马匹，养猪，饲养家禽造成的大量家禽，家畜粪便也要集中起来，投入统一的化粪池。这些粪便将会在公共厕所中自然发酵，而后成为粪肥的来源。 至于说磷肥，这个就比较困难了。除了天然的磷矿石之外，就只有动物骨骼的含磷量高。这也是坟地里经常看见鬼火的原因，那些鬼火，实际上就是骨骼中含有的磷火。 同时，中国南方的江南水乡的农作物产量高，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水田里面有各种小鱼，鱼死之后鱼骨头中富含的磷，就成了天然的肥料。 威廉所在的领地邻近维斯瓦河，河鲜与渔获丰富。原本那些吃剩的鱼骨头之类的东西，全都丢了没用，这一回，威廉便下达了他作为维特拉伯爵，同时也是赫里福德家族继承人，未来的公爵廷相的第一道法令，一条让人觉得哭笑不得的法令： 《鱼类骨骼搜集令》 这条法令规定在赫里福德、波德莱尔、桑多米次、维特拉与切尔克斯五地消费的所有骨骼都要统一上交。无论是鱼骨，蟹壳，虾壳，贝壳猪马牛羊等骨骼，各种鸟毛与家禽骨，全都要上交，由专人收缴，而后碾成粉末。 而钾肥的来源则是草木灰。目前威廉的领地内并没有发现煤矿。好像布立吞人那么奇葩，逆天的在自己的国土上发现了露天的，浅层的，大量优质无烟煤的这种好事，威廉没有赶上。目前，威廉领地内用的最多的还是木柴，还有麦秆。所以生活取暖制造的草木灰的数量极多。 这三种东西混在一起，氮磷钾三种肥料就全都有了……虽然的确不可能有化肥那么好用，而且数量上也略有不足。但是有就是比没有的好。 于是，威廉在推行新的耕作生产技术的同时，又多了一件事，那就是在各个农庄之间奔走，指挥人们修建公共厕所，并且命令各个农庄管事，各个城镇的镇长，以及乡绅们，推行他颁布的两个法令。 再之后，是大豆的问题。 夏露米曾经去找过威廉，问过他为什么要种那么多的大豆，为什么不多种一点粮食：“威廉，吃的话，每顿都吃大豆什么的，是不是有点儿腻啊。用来当战马的饲料也用不了那么多……难道你想要用它来养猪么？那也太浪费了吧？” “用来榨油啊。”威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 “……榨油？”夏露米莫名其妙。 “是啊，大豆的话，除了榨油之外就不会有别的用处了吧？”威廉的眼睛闪闪发光：“当然了，除了榨油之外，其他的食品加工也要搞起来。夏露米你听说过一个谚语吗？” “什么谚语？” “卖大豆的人永远不会赔本？” “为什么？”夏露米仍然觉得莫名其妙。 “因为如果大豆卖不出去的话，就可以用豆子生豆芽吃，或者用大豆榨油，或者做豆腐，豆腐卖不出去就做成臭豆腐，或者用豆子磨豆浆喝，可以发酵做酱油——总而言之，大豆的用处非常的多，这个你就不用管了。肯定会赚钱就是。” 就像是威廉说的一样。在这个时代的豆子除了用来吃之外，真的没有别的什么用途。至于说，用大豆油脂来制造人造黄油，或者用工业油脂什么的，更是完全没有影子的事儿……好吧，那么高科技的东西，目前威廉也没有想过要搞它。只要能把大豆榨油这件事情给弄好，那么赫里福德家族就财源滚滚了。 这个时代，人类世界使用的绝大多数油脂，都是动物油，其中以猪油最多。而植物油，则是传统的橄榄油。 问题是橄榄的生长有限制，只能在亚热带地中海气候下生长……这便宜了南方的几个国家。也就是蔚蓝海域周边国家。在那些国家中，橄榄油是非常重要的贸易品。甚至被称之为液体黄金。地理位置偏北的那些国家，只能看了眼馋。 不过大豆就好多了，一年生的草本植物，生长周期短，对于地理条件什么的也不是很挑。豆根还有固氮的作用，可以说是古典时代最优秀的经济作物之一。而土法榨油也不是很困难。威廉的心灵阅览室里面，与这方面有关的事情也有——这主要归功于之前看过的纪录片《舌尖上的中国》里面对于土法榨油有详细介绍。 虽然说纪录片什么的，不一定完全正确。但是大致的工艺应该八九不离十。 大豆榨油，剩下的豆饼可以作为高级饲料，也可以进一步加工，加工酱油，或者做豆腐什么的……考虑到这个时代的人们对于新式食品的接受能力，威廉觉得豆腐的前途大有可为。 就是这样，除了忙碌农业改革之外，威廉又开始忙碌，张罗着开设榨油工坊。而榨油用的工具与人工什么的，北方倒是没有。于是威廉拜托了商人们去温暖的南方，找靠谱的橄榄油榨油师傅来这里。虽然两种作物的榨油工艺略有不同，但是大同小异。好歹比生人操作要好。而大豆的收获，要等到秋季，威廉还有不少时间。 农业改革，土地出产的粮食作物增加，再之后大豆榨油。这两者都是很有“钱途”的事情。无论是粮食还是油脂，在这个时代都是响当当的硬通货，可以卖大钱的东西。想象着自己的粮食与大豆丰收，而后出口，换来大票大票的钱……威廉就踌躇满志。 尽管农业绝对不可能有工业制造业赚钱来的多。但问题是，目前以威廉的状况可以说是一穷二白。他没有资本，没有技术，也没有足够的市民阶级与产业工人。他有的只有大批的的农奴，以及大片的田产。 马佐维亚大公国，以及鲁塞尼亚王国南部，还有目前正处于塔尔塔里亚汗国统治下的黑海的沿岸的大片土地，都是极为适合耕种的肥沃土地。水源丰富，地形平坦。在这种情况下，不大力发展农业的简直就是白痴。 退一步来说，就算威廉想要发展工业制造业，他也得有钱才行。是的，他得有资本。 目前来说，在生产，耕作技术不足的情况下，粮食与食用油的价格居高不下。 以现在的年景来说，一百公斤粗面粉，在平常年景，春天到夏粮收获，青黄不接的时候能达到十七银马克的价格。在夏粮收获，到秋粮收获这一段时间则大幅度降低，达到十个银马克。冬季则维持在十二到十五个银马克。 而每个银制马克，即东哥特帝国境内通用的小银币，标准含银量在七成，重量在五公克左右。威廉给新军士兵制定的薪水，是每个月五枚银马克。而雇佣兵的佣金则是这个数字的四倍，达到二十枚银马克每月。 目前，赫里福德家族拥有的五块领地，账面上的田亩数量在六十万亩以上。因为账目长期未动，所以并不准确。如果彻底清查隐瞒，私自开垦的田产，威廉觉得田亩数量能增加一倍。 如今，威廉主政过的，初步实行了农业改革的切尔克斯伯爵领，亩产量在一百七十公斤左右。威廉相信，在肥料齐备的情况下，亩产量能达到两百公斤。 切尔克斯伯爵领的水资源丰富，其他领地比不上。那么要求降低一点，就是一百五十公斤。 威廉制定的农业税负，比其他贵族略低，要缴纳六成，也就是九十公斤。 平均每亩九十公斤粮食，田亩数量在六十万亩。那么成一下，就是五百四十万公斤，按照最低粮价，一百公斤等十个银马克的话，也就是五十四万银马克。夏秋两季翻一番，一百零八万。 也就是说，如果威廉什么都不干，光种粮食，光养兵的话，他能负担的常备兵，足有一万八千新军，又或者是四千五百佣兵。 这股力量足够他推翻现任马佐维亚大公。甚至足够他当上文德国王。 第112章 畜牧业 但是，问题是，威廉想要的并不是当上一个大公，甚至不是当上文德国王。他想要的东西比这更多。多的甚至让人难以想象。 所以，这条道路注定了威廉必须要穷兵黩武。这条道路也注定了威廉不能单单是穷兵黩武。不过无论是穷兵黩武还是不穷兵黩武，都有一点需要注意，那就是钱，钱钱钱钱钱……然后是更多的钱。 尽管贩卖粮食，榨油这两项的钱景已经非常不错了，但是威廉想要的却还有更多，更多的钱。 所以，在寻思榨油还有卖粮食的同时，威廉还在寻思其他的赚钱的渠道。 首先，卖菜或者卖肉什么的肯定不行。因为粮食是必需品。而菜和肉，从某种意义上说，则是奢侈品。绝大多数人维持生命的就只有两样东西，一个是面包，一个是盐。而至于说菜，作料什么的，那个是只有贵族领主什么的才能消费的了的。市场比较狭窄。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值得考虑，那就是目前威廉手里的地都是有数的。种多了菜，就种不了粮食。而粮食明显的比菜更重要。所以说，威廉觉得还是种菜什么的，可以缓一缓。 在做出了这个决定之后，威廉便将种菜的事情抛到了脑后。只是叫人多开辟出了一些种胡萝卜的菜田出来，专门供给自己的新军士兵。再然后，那些刚发芽的嫩苜蓿，也可以当菜吃。威廉叫他们揪了苜蓿，加上胡萝卜熬汤喝。这样一来，维生素也有了，夜盲症也治好了，还能丰富士兵们的菜谱。妥妥的就没问题了。 种菜是没什么前途。不过畜牧业的话，威廉还是要发展一下的。鸡鸭鹅一类的家禽，养起来很简单。野外散养，所需要的花费也几乎没有。一般猪吃的都是馊水，花费也不是太多。猪肉的价格不高。而且这个时代的人们，对于下水，内脏一类的东西都不喜欢。基本就浪费了。但是猪皮，还有猪鬃倒是可以卖些钱。 特别是猪鬃。这个东西是军需品。猪鬃制成的刷子，是清理枪膛，炮膛必用的。这个时代的火药枪，射击过后，枪管里残留的火药数量极多。如果没有猪鬃制成的刷子清理的话，那么就会炸膛…… 不过，养殖这些东西，对于威廉来说仅仅是聊胜于无。他真正看重的，还是畜牧业。三样最为重要的畜牧产品。牛羊和马，都是战略资源。 马佐维亚，以及人类世界边境地区，文德王国，包括塔尔塔里亚汗国的大片草原，都是传统的畜牧区。其出产的马匹，牛羊数量占旧世界畜牧业总量的百分之八十以上。 马就不用多说了。战马是任何国家都会拼命争夺的军需物资。即使是驮马，对后勤补给运输，也有极重要的意义。挽马也是耕种所需的大型牲畜……虽然目前，威廉的农业改革推广了牛耕与曲辕犁，但是其他国家，其他领地并不知道。所以说挽马是可以出口的。 在赫里福德家族控制的领地内，有着大片放牧马群的草场。除此之外威廉还大规模的推广四圃轮作技术，收获大麦、黑麦与苜蓿，以供应养马所需。 可以说，在火枪、大炮，甚至盔甲都是对外进口的这个情况下，赫里福德家族自身掌握的最重要的战略资源。就是家族内几处马场，几处马圈内饲养、放养着的四千余匹高头大马了。 在占领了波德莱尔，桑多米次与维特拉的三处城堡之后，威廉最先寻找的人不是漂亮女人。而是为三位伯爵养马的马夫和牧马人。最先寻找的东西，也不是金银珠宝，而是领地内的田产账簿，以及马的氏族谱系。 威廉相信，至少在后膛装的线膛枪出现之前，战马，骑兵，仍旧是战场上一支举足轻重的力量。特别是在一望无际的边境大草原地区，对战半人马的这个时代。他麾下的骑兵数量将直接决定战争的成败。 比起上升到了国家战略角度的战马。牛与羊两种畜牧产品的价值略低。主要的还是经济上的价值。不过，威廉也有计划。如果说畜牧业搞好了的话，也能赚大钱。 这个赚钱并不是说吃肉。事实上因为食品保鲜技术不过关，在这个时代想要靠卖肉赚钱基本等于痴心妄想。威廉看重的，还是牛与羊的其他物件。 先说羊。威廉想要养的羊。不是山羊，是绵羊。一年一剃毛，然后拿羊毛去卖钱的绵羊。在这个纺织业非常发达的年代，羊毛作为毛纺织的原材料，理所当然会受到极大重视。事实上马佐维亚每年出口的羊毛，也是支撑其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 而至于说养牛，那么就有两种用途了。一种是耕牛，威廉自己留着作为农业改革用的。另外一种，就是奶牛。 是的，奶牛。乳制品。在现在这个年代，乳制品可以说是最为重要的食材之一。由牛奶加工而来的奶油，再经过一次提炼所获得的黄油，是新兴市民与中产阶级最钟爱的奢侈品，也是贵族们最喜欢的日常佐餐的必需品。 这个年头的有钱的人们早餐喜欢喝牛奶，吃面包的时候喜欢用餐刀切了黄油然后往上面抹。每年在餐桌上消耗的黄油价值之高，足以买下赫里福德家族的所有领地还有富余的。 这也是一笔大钱。 而且牛死了之后还能卖肉，牛皮也是极好的皮革材料。牛的筋骨可以卖，牛角也一样。可以说一头奶牛，活着的死后有价值，死了同样有价值。 威廉心里面想着，自己的领地上有的是牧场。原本这些牧场，都是胡乱养着些牛羊，目的是为了吃肉。原本的领主贵族们也没有想要整合一下资源。就处在这么一种混乱的，乱七八糟的状况之下。 这怎么能行呢？ 在考察了几个牧场的情况之后，威廉开始决定要整顿自己手上的畜牧业。 而说到整顿畜牧业。资金，威廉是不缺的。人手，威廉正在训练中……想到这里，威廉想起了之前曾经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年轻人，叫做保罗的那个。他好像挺会养羊的…… “或许可以将一个牧场交给他，然后看看效果什么的。”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 可是发展畜牧业不单单需要人才。更需要优良品种。威廉一个要好羊毛，一个要好牛奶。要羊毛需要好绵羊，好牛奶需要好奶牛。可是赫里福德家族的领地上，没有好的奶牛和好的绵羊品种自然谈不上发展好畜牧业。就算发展了畜牧业，弄一堆破牛破羊产不出好毛好奶，也赚不到钱。 于是威廉开始掰着指头计算，现在这个年代什么羊的品种好……当然，他自己是不知道这个的，不过不知道可以问。商人约翰走南闯北，蓝帽子商团只要赚钱什么都干。收购羊毛，毛纺织是世界经济的最重要环节之一，他自然门儿清。 听说威廉想要振兴领地内的畜牧业，商人约翰也来了精神，就掰开了手指头，给威廉说目前各式各样的绵羊和奶牛品种。 现在最好的绵羊的品种，是南方鄂图曼帝国的细毛羊。那些混蛋用细毛羊，再加上金线编织出来的手工地毯和挂毯，比丝绸的价格都贵。 可惜，这东西在鄂图曼帝国也是战略资源。鄂图曼帝国专门有法律规定。谁敢带走一只羊，那就是要砍脑袋的罪过。 而说到第二好的绵羊品种，则是布立吞人的绵羊。布立吞绵羊虽然没有细毛羊的毛质量好。但是出毛率非常高。布立吞人也就是靠着布立吞羊的羊毛，大搞毛纺织赚的大钱。 不过布立吞人跟那些黑皮精灵一样，也有专门的法律规定，偷羊就要砍脑袋。 在商人约翰说完了这些之后，威廉试探性的问了一下，他们蓝帽子商团能不能被砍脑袋。商人约翰摇头说不行。 “不是说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润，商人就能冒着杀头的风险的吗？！”威廉很生气的用马克思大爷的话来质问商人约翰。 “问题是如果被他们查出来是我们干的，我们在布立吞，在鄂图曼的生意可就完蛋了。这个……”商人约翰摊开双手，表示很无奈。 最终，商人约翰只承诺给威廉找来北方，诺夫哥罗德与霍尔姆嘉德，鲁塞尼亚等王国最常见的绵羊品种，叫做罗曼诺夫羊的一种，名字很霸气的绵羊。 这种绵羊的毛没有布立吞羊那么多，也没有鄂图曼细毛羊那么细。只有一点比较厉害，就是“哔”欲望很强。而且每胎都能生很多。只要有几只种羊和十几只母羊。几年的时间就能繁衍出一大群。非常方便。羊毛质量也凑合。至少比别的品种强。 威廉想了想，然后只好无奈的同意了。有的总比没有的好。品种不够的话就用管理还有政策来凑。实在不行就上升到国家政治层面。等自己有钱有兵了，就自己开纺织厂。然后玩儿贸易保护。再不行就打几次羊毛战争。打赢了，不就什么都有了么。 第113章 一切向钱看 比起绵羊，奶牛的问题就好办多了。尽管乳制品也很值钱，但却没有像是纺织原料一样，上升到国家政策的高度。目前最好的奶牛品种，都在弗里西亚王国，蓝帽子商团在弗里西亚王国的人脉还是有的。商人约翰似乎是觉得，自己之前拒绝威廉，让威廉不爽了这事儿不好。所以拍着胸破的保证，可以弄最好的黑白花奶牛带给威廉。 这的确让威廉的脾气缓和了不少。再之后分开的时候没有让商人约翰滚。而是很礼貌地送出去的。 就是这样，优良的牛羊品种什么的，暂时需要去寻找，威廉现在要做的就是整顿一下各个牧场。将那些贪污渎职的全都砍了，然后抄家。再然后将自己刚刚训练好的一些文职人员安插进去。以保证牧场更良好的运转。 农业，畜牧业，这两方面的事情就暂时到此为止。再之后，是盐的问题。 比起维生素b什么的，盐，矿物质，才是人类真正的必需品。其重要性并不比粮食差。事实上在人类世界边境，斯拉维人的城市，向征服者表示驯顺与欢迎的礼仪，就是由城市的统治者向征服者献上面包与食盐。 食盐买卖，的确可以赚大钱。问题是这个钱威廉赚不到。 目前世界流行的获得盐类物质的方式就只有三种。一种是从海里面煮盐。这个花费相当不少——煮盐需要铁锅，铁也是重要的贸易物资。同时盐类的腐蚀性很大。铁锅用不了太长时间。所以煮盐的花费一直居高不下。 再之后，就是盐矿。有些得天独厚的地方，有天然的盐矿可以开采。不过这种大自然偏心偏爱招人嫉妒的地方真心不多。 而目前来说，威廉的土地上既没有盐矿，也没有临海……事实上就算是临海也不行。威廉北方的波洛茨克海与南方的黑海，含盐量非常低，以至于波洛茨克海周围的国家，食盐价格居高不下。而更南方的蔚蓝海域倒是食盐的主要产地，问题是那些地盘威廉一时半会儿的够不着。 就是这样，在短时间内，威廉的领地将是一个食盐进口国。甚至威廉有预感，食盐进口很可能占据他的领地开支的第一位。 再之后，贩卖军用物资也是赚钱的好办法。 铜矿，铁矿，硝石矿，硫磺矿，再之后还有高品质的煤炭。这些东西是每一位君主都想要，而且是对发展工业必须要的。 问题是，威廉所控制的领地内，这些铜铁煤矿，硝石硫磺也很少有。只有波德莱尔地区有一个小的铜矿在半死不活的生产。威廉手上也没有专业的勘探矿藏的地质学人才。所以说，靠着这些资源卖钱也不可取…… 远洋贸易，是，远洋贸易也是个非常赚钱的路子。从新大陆那里购入辣椒，新品种的蔬菜，可可，还有蔗糖，从远东的印地与更遥远的香料群岛购入稻米与香料，从梦幻传说一般的龙之国度购入丝绸，茶叶与瓷器……这一切都能赚钱。而且是暴利。除此之外，从新大陆开采的黄金与白银也也足够让一个国家变成暴发户。 问题是，威廉的地盘不沿海。而且，威廉连一支内河舰队都没有…… 马佐维亚大公国整个的都在内陆中。 它南方是塔尔塔里亚，黑海的出海口都在塔尔塔里亚的控制中。文德王国的北方是波洛茨克联合省，以及控制了文德王国几乎全部出海口的利沃尼亚大公国。 与弱势的马佐维亚不同，利沃尼亚大公国的实力不差。在历次波洛茨克海争霸战中，与瑞特约德王国，矮人王国，波洛茨克联合省互有胜负。 目前，利沃尼亚大公是最有可能成为新的文德国王的一个。 于是，威廉又开始思考别的道路……如果说工业，制造业的话，那么现在最流行，也最赚钱的，自然是纺织业了。衣食住行。四样东西里面衣的排行第一名。而以现在的生产力水平来说，纺织业的确是大有可为。即使是人类世界的市场也远远没有达到饱和。 问题是，纺织业的门槛虽然低，但也不是穷人能玩儿的起的。而且各个大国都对于纺织业很看重。将纺织业看成是国内的最大，也最重要的行业之一。那感觉就跟近现代，工业革命完成之后，大家看待钢铁行业的感觉差不多。威廉想要抢食，跟虎口拔牙差不多……那些将纺织业看成命根子的大陆强国，不得疯了一样得杀过来。 就这样想来想去，威廉发现短时间内，他除了种田养羊之外，就没有别的可以干的了。于是他威廉还是只能叹气，然后放弃掉这些路。看起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想要发财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种地和放羊。 畜牧业暂且不说，幸好威廉种地还是不错的。甚至说，目前人类世界最会种地的领主，就是维特拉的威廉。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威廉有些腻味。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马佐维亚东北部逐渐的安静了下来。威廉每天忙前忙后，短时间内，也没有继续向外扩张的意思。 当然，在军备上，威廉还是花了些精力。 在蓝帽子商团的帮助下，切尔克斯的枪支修理厂已经开张了，十几枪械技师，再加上几十个学徒。已经足以维修威廉所拥有的所有枪支。如果不嫌麻烦的话，要他们制造枪支也是没问题的。不过目前，威廉还不想要与蓝帽子商团翻脸。所以他没有这么做。 除此之外，军官培训班也在继续授课。趁着现在没有多少战事，威廉决定要好好地将他手下的军官们训练一下。时间充裕了，教学水平自然也能提高。威廉估计，再有半年到一年时间，这批军官就勉强能出手。 而除了原本的这些军官之外，威廉又招收了不少乡绅，小地主的子弟进入军队，作为预备军官与初级士官。 这些人的识字率比较高。同时从小学习骑术与武技，想着要靠军功来出人头地的也不少。底子比威廉原本招收的人好太多了。有了这一批人，威廉的军官暂时就不用愁。 除此之外，把他们招募到军队中，也能让新征服领地上的乡绅与小地主们放心。提升他们对于赫里福德家族的认同感……尽管这些加入新军的乡绅子弟，通常都是没有继承权的次子与远房亲戚。 除了这些军官之外，威廉的新军也在扩编。这次扩编的幅度并不是很大，只有一千多人而已——毕竟，理论上赫里福德家族的领地可以供养一万八千新军，那也只是理论上。新军士兵人吃马嚼，使用的火枪，火药和枪子儿，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饭盒，帐篷，帆布包，铺盖卷什么的也都是要钱的。 三千新军，被威廉编成了两个步兵团。因为军官数量足够，而且不着急打仗。所以威廉细分，将大编制改成了小编制。每个步兵团设有四个步兵营，每个步兵营三个步兵连，每个步兵连拥有一百名士兵。其中包括一名鼓手，一名号手和一名掌旗官。再加上连长与副连长。实际上每个连拥有一百零五名成员。 步兵之外，威廉在得到了奥托伯爵的首肯后，将他麾下的私兵卫队纳入掌控之中，而后又将桑多米次与维特拉原本的私兵卫队招收了一部分。凑足了五百轻骑，组成了一个轻骑兵营。 在边境地区，与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对战，骑兵，尤其是精锐骑兵必不可少。而威廉手下，正好有一位最好的轻骑兵教练，也就是奥托伯爵。威廉将训练轻骑兵营的事情全都交给了奥托伯爵。相信他的父亲绝不会让他失望的。 最后，是炮兵部队。 在与桑多米次与维特拉的联军交战时，炮兵的作用不可取代。看到好处了的威廉自然也想着要扩大他的炮兵部队……不过同时，炮兵也相当花钱。那些重型，或者巨型的火炮射一发下去，几十乃至上百文德金币就灰飞烟灭了。 所以，威廉扩充的火炮仍旧只有轻型炮。经过扩充，威廉麾下的炮兵也从连扩展到了营。装备有十五门三磅炮，五门六磅炮。除了炮兵之外，还有一个专门用来构筑炮兵阵地的工兵连，以及一个用来守备炮兵阵地的步兵连。 经过重新整编，扩充的新军，拥有两个步兵团，两千四百余名火枪兵，一个骑兵营，五百余名轻骑兵以及一个炮兵营，超过四百名炮兵，工兵与护卫队。再加上各个团，营配属的辎重兵，后勤工兵与传令兵。 威廉的新军数量接近三千五百人。这三千五百常备新军，便是威廉控制自己的领地，对外谋求更大利益的资本。 第114章 商议 伊丽丝·冯·里雅斯特。在一年多紧张忙碌的生活之后，在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一大堆的事情之后，威廉再想到这位怯生生的，会在他的怀抱里失声痛哭的，可爱的，可怜的公主的时候就不多了…… 好吧，或许，在这些理由里面也要再加上一条。那就是夏露米的陪伴。 与伊利斯公主在一起逃难度过的一段时间，虽然惊心动魄，但却像春梦一般，短暂迅速。在事后回味，总会觉得有些淡。甚至苍白与肤浅。 但是每日陪在身边的夏露米就不同了。她已经成为了威廉的生活的一部分。而且是很重要的一部分。威廉几乎无法想象，自己一旦失去了夏露米之后会怎么样。 但是，这并不是说威廉想要放弃伊丽丝。正相反。踌躇满志的维特拉伯爵，正是想着更多，更多，全都要，我的，我的，全都是我的的这个年龄段。 之前没提到这件事情的时候，那也就算了。但是现在既然提到了这件事情，回想起金发的伊丽丝公主的一种种好，威廉就有些坐不住了。 生气。是的，生气。莫名其妙的……也不能说是完全的莫名其妙。总而言之，一股怒火就这么在瞬间升了起来。再然后，威廉就有种想要杀人的欲望。 不过，第一时间，威廉还是竭尽全力的将这股火气给压住了。他转过身，对着夏露米平静的说：“你先出去一下好么？我和父亲谈一谈这件事。” “有什么……嗯。”夏露米本来不想要走来着。但是看了威廉的样子之后，夏露米就改了主意。 她跟威廉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自然不可能看不出来——这一会儿威廉已经生气的要杀人了——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但是夏露米知道，现在不是和威廉对着干的时候。最好听话，有什么事情可以之后再说。 于是，夏露米很乖巧的离开了书房。然后关上了门。 原本她还想过要在门口停一下，偷听来着。不过想到奥托伯爵的实力了得，自己这点小把戏在自己伯父那里不好用。就不甘心的离开了。 于是，书房里就只剩下了赫里福德父子俩。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威廉便一言不发的将那那封信从中间，双手一扯，撕成了两片。之后竖过来，四片……他就这样一点点的撕扯着信纸，将整张纸撕成碎片。再然后，又随手握住了一只花瓶，松手，将花瓶摔到了地上。然后拔剑而起，对准了旁边的书柜一剑砍了下去。蕴含着自身修为的长剑瞬间将书柜劈成了两半。 想要大喊。但是忍住了。不过紧接着，威廉又觉得如果不喊的话心里面憋得难受。 “那个混蛋是想要我们好看！”威廉大喊大叫着。 “他连自己的女儿都不顾了，无耻！” “他根本不配做一个贵族！更不配我们赫里福德家族效忠！” 是的，道理是这样。在马佐维亚大公阁下看来，与赫里福德家族的联姻是对自身权位的保证。但实际上却正相反。这封信成功的激化了他与赫里福德家族的，或者更准确一点来说，是他与威廉的矛盾。 威廉将这封信件当成了一个挑衅。同时也是一个离间。离间他与自己的父亲奥托伯爵的关系的计谋。同时也是最下作，最下三滥，最卑鄙无耻的那种。 当然了，尽管这种计谋非常的卑鄙无耻，但不得不说，它真的非常有效。或者说，正因为它卑鄙无耻，所以才会有效。如果不是威廉父子互相之间知根知底，而且相互信任。换了别人，即使是在理智上能知道是对方使诈，用的计谋，在感情上也会觉得非常别扭。心里面起了间隙，以后再怎么弥补，裂痕也都存在，不可能消除。 如果事情再糟糕一点，经历这件事的两个人本来就有矛盾，或者相互之间不太信任。那么因为这件事情矛盾激化，乃至反目成仇都是有可能的。 而这也是威廉之所以会发火的一个原因。 “他以为他是什么人？他以为他是什么东西？除了里雅斯特的一个名头，投了个好胎之外他还有什么可取之处？！他竟然敢这么对我？！他不想活了么？” 眼看着威廉越说越过分，他的父亲奥托伯爵有些听不下去了：“威廉，不要这么说。”奥托伯爵忍不住劝说。 “为什么不要这么说？！”威廉大声喊着：“自从那家伙当上了马佐维亚大公之后，他有做出过什么事情来吗？文治武功，他都做出过什么事情来？！大边境战争时期，如果不是父亲的话，他国都丢了，什么都没了，他连条狗都不如！” 听威廉这么说，奥托伯爵更是皱起了眉：“威廉，你到底要做什么？” “做什么……”威廉的面色变得有些狰狞：“我麾下的新军足有三千。克拉科夫近在咫尺——” “够了！”奥托伯爵猛地一拍桌子。对着威廉大喊：“记住你的身份，威廉！你要为你的行为负责！” 说实话，这个时候威廉需要的真的不是奥托伯爵这样的警告的话。他需要的是一记耳光。或者这时候里雅斯特大公在他面前，他给他一耳光。多半就消了气了。又或者奥托伯爵给他一耳光把他给打醒了。 只是很可惜，莱谢克·冯·里雅斯特还在南方克拉科夫。而奥托伯爵又狠不下心给自己儿子一耳光，所以威廉现在缓急的好不过来。 就这样让威廉闹了一段时间。他才回过神来。坐到了椅子上，闭着眼睛一语不发的喘着粗气。 就这样又过了一会儿，威廉才回过神来，看着奥托伯爵很关心的看着自己，才勉强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没事的，父亲。” “真的没事么？”奥托伯爵还是有些不放心。 “真没事。”说到这里，威廉自嘲似的笑了笑：“我总不能真的带兵去克拉科夫，然后杀了那家伙吧？” “你能这么想就好。”听威廉这么说，奥托伯爵才松了口气——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威廉之所以不会这么做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只是因为时机并不成熟，或者说，暂时做不到而已。 消化现有的领地已经是赫里福德家族的极限。威廉手里没有足够的管理人才。打下了的领地根本没办法管理。无论是维持原状不动，还是分封新的封臣，都不是什么好主意。 在这种情况下，威廉自然要放缓脚步。积攒力量，并且等待时机。 “那么，这件事情，你究竟想要怎么做呢？”奥托伯爵接着问道。 “回绝。再然后……”威廉说到这里，便犹豫了起来。 在没办法与里雅斯特家族开战的情况下，单独的回绝，这种事情自然不能做。 最好的办法，是以奥托伯爵的身份拒绝。而后他再给威廉提亲。让威廉与夏露米结婚。两个人的年龄与辈分更接近。这样的联姻同样能起到联盟的作用。 但问题是，如果这么做的话，夏露米又该怎么办？ “父亲，您的意思呢？”于是，犹豫了片刻，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威廉抬起头，看向了奥托伯爵，然后这样问道。 “……”听威廉向自己提问了问题，奥托伯爵有些惊讶。在他的印象中，威廉是个非常有主见，而且非常有主意的人。更多的时候，是他向威廉询问。而不是反过来。 “我的意见是，与里雅斯特家族联姻，对现在的我们有利。”奥托伯爵斟酌了一下，然后回答说。 这与最开始的时候，奥托伯爵反对威廉与伊丽丝交往的态度截然相反。 时过境迁，在之前仅仅是个男爵的他，一下子成为了一名准公爵。地位与实力的增长，也改变了奥托伯爵的一些看法。 现在看来，赫里福德家族与里雅斯特家族的联姻，对于两个家族，以及稳定马佐维亚大公国都非常有利。 而同时，有着威廉与自己两个分管军事与民政的人在，夏露米却是可有可无。原本作为一位爵位比奥托高的女伯爵，她与威廉联姻给赫里福德家族带来的好处，已经没有多少了。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方法是另找一家贵族的没有继承可能的孩子，与之联姻。为赫里福德家族再找一个强援。 当然，这是从绝对理性的角度，来分析这件事。奥托伯爵为了怕刺激到威廉，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明白。 看着威廉陷入了犹豫，一语不发的样子，奥托伯爵便又说了两句：“孩子，尽管一个贵族可以有很多女人，也可以有很多妻子。但是正室却只能有一个。 或者是伊丽丝，或者是夏露米。她们都是有身份的人……”言下之意，一位公主，一位女伯爵，两个“有身份的人”都不可能做妾侍。所以说，威廉必须要有所取舍才行。 “那么？”奥托伯爵看向了威廉，等着他的回答。 而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威廉给出了他的答案：“伊丽丝，还有夏露米。她们两个我都要！” 第115章 野心 说完了这话之后，威廉匀了匀气，然后对奥托伯爵说：“写信吧，父亲。替我向夏露米求婚。”说完之后，就转身向门口的方向走了过去。走到门口，便又顿了一下脚步。然后也没回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奥托伯爵宣布： “等秋收，第一批资金回笼后，新军要再增加一个步兵团和一个骑兵营。” 说完之后，威廉打开房门，走出去，又将房门关上。 “……”一时间，奥托伯爵只觉得窒息一样的压力压在他的身上。让他几乎无法动弹。 “真是太糟糕了。”他这样喃喃自语——在威廉走出房门之前，他本能的想要反对。但却说不出话来——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有主见，性格坚毅的人。事实上奥托伯爵也知道自己的这一点不足。 他并不适合做君主。是的。优柔寡断的他最适合的还是听从别人的命令。并且执行。作为一名属下。他足够忠诚，也有足够的能力。同时还有足够的学习能力与执行力。是非常优秀的属下的人选。 但是作为君主，他会害死所有人。 所以说，尽管现在的赫里福德家族是“二元制”的势力。但实际上真正能拿主意的。真正说了算的，还是威廉。 “算了……这本来就是儿子打下来的江山。我说的算，算怎么回事。”奥托伯爵仰着头，身体靠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这样自言自语。 就是这样，缓了一会儿之后，奥托伯爵才叹了口气，直起身子，然后看向了书桌旁的纸和笔。 既然威廉要他替自己向马佐维亚大公求婚，那么就这么做吧。 于是，奥托伯爵开始斟酌词句，准备写信。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奥托伯爵心里面冒出了这样的想法——之前威廉说过伊丽丝和夏露米，两个他都要。但问题是就算威廉当上马佐维亚大公，也不太可能做到这一点。甚至连文德国王也一样。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难道是想要……不会吧？” 想到这里，奥托伯爵心乱如麻，一种对于未来的，对未知的恐惧萦绕在他的心间，让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一个步兵团，一个骑兵营。扩军接近两千。他又想要做什么？”奥托伯爵紧接着，又想到了这件事。 扩军，自然是要备战。备战，自然是要打仗。威廉究竟要打谁，又究竟要怎么打？奥托伯爵知道自己的儿子一向胆大包天。他手里只有两千人，一个伯爵领的时候，就敢放手吞并三个伯爵领。现在他手里将有足足五千新军。那么接下来他又要怎么做？他的目标是谁？目的何在？究竟要到什么位置才肯罢手呢？ 实际上，这些问题在之前，奥托伯爵隐约的也都想过一些。只是没有深入的去想。只是这一回因为莱谢克大公的这封信，威廉的情绪失控，暴怒之下竟然说出了攻击克拉科夫这种话出来。这让奥托伯爵惊讶的要命。等威廉走后，奥托伯爵心里面就寻思开了。只觉得威廉虽然才干出众，但是胆子实在是大得没边儿了。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即使是这样，奥托伯爵也无可奈何。是的，他无可奈何——他固然可以用家主与父亲的名义，将威廉关起来。 但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关他一辈子？甚至杀了他？就像是莱谢克大公说的那样，再娶一个女人，然后再生一个新的继承人？ 那怎么可能？奥托伯爵无论如何也做不出那样的事情出来。 “算了，算了……这条命终归是要给儿孙当牛做马的。如果赫里福德家族真有那个天命的话，自然最好。如果没有……那也……唉……” 就是这样。奥托伯爵在写信的时候，心情非常复杂。而离开了书房之后，威廉的心情也不能平静下来。 “夏露米呢？”在门口，威廉询问仆人们。 “夏露米小姐回房间去了。”仆人回答。 “嗯。”威廉点点头。然后向着夏露米的房间走了过去。他的心情很复杂。在见到夏露米之后，应该怎么向她解释这件事呢？自己应该怎么做呢？或者说…… 就这样，威廉到了夏露米的房间门口，轻轻叩门。在夏露米问出了是谁之后，就轻轻咳嗽了一声。 “威廉啊。”夏露米不用犹豫，马上就分辨出了威廉的声音。而后打开了房门。威廉随即走了进来。 “你的脸色有点儿不好看，生气了吗？因为那封信？”夏露米看着威廉，然后这样问。 “嗯……嗯。”威廉随便敷衍着应了两声。然后转身，关上了房门。 “你……好奇怪。”威廉反常的举动和行为，让夏露米莫名其妙的同时，还有一点害怕：“究竟是怎么了？” 威廉没有回答她，而是转身，看着夏露米：“夏露米。”他叫了夏露米的名字。之后张开双臂，把夏露米紧紧地抱住。 “诶诶诶诶——威，威廉？”夏露米吃惊之余，本能的想要把威廉推开。推了两下，没推动。之后夏露米也就不推了。 她很惊讶威廉为什么忽然这么做。难道说受到什么刺激了么？还是对于之前那封信的不满？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总而言之，夏露米并没有反抗。事实上，早就自认为，自己绝对会嫁给威廉的她，也没有反抗的理由。相反。如果威廉再温柔一点的话，夏露米可能还会反过来觉得很高兴。 “你……你能相信我么，夏露米？”威廉稍稍松开了一点手，然后直盯着夏露米看。看的同时这样问道。 “我，……”在顿了一下之后，夏露米很认真的点头：“嗯，我相信你……但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你和伯父吵架了么？” “没有。”威廉摇摇头，然后这样回答说。他松开了夏露米，然后牵着夏露米的手，走到了床沿边上，坐了下来。在斟酌了一下措辞之后，威廉决定要把这件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夏露米。从最开始与伊利斯公主见面，到那几天时间的单独相处，再到最后，两个人的约定。 在威廉叙述的同时，夏露米安安静静的听着。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多问任何事情。她就这样安静的听威廉说完。等威廉不再说了之后，她也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结束了？”之后就没有多说别的。 “嗯。”威廉原本以为，夏露米会生气，会大吵大闹，甚至会打自己来着。 但是夏露米并没有这么做。她表现的非常平静。但就是因为这样的平静，所以威廉才觉得担心，才觉得害怕。 “本来……这也没什么……伊丽丝是公主。而且，与里雅斯特家族联姻对我们有利……所以，所以说……” 夏露米的声音一开始还比较正常来着。但是越来越颤，发颤。等说道那里之后，就说不下去了。 她哭了起来。 于是威廉再次抱住了她：“别这样，夏露米。你一哭，我的心就被你哭乱了。别这样，夏露米。”威廉一边这么说，一边伸手，想要再一次抱住夏露米。 不过这一次，夏露米反抗的很激烈：“你不是说了要娶那个公主的吗？那你还来管我干什么？去找你的那个公主不就好了？！” 她一边说，一边哭——不过，理所当然的，威廉不可能放开她。 “不是这样的，夏露米。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想听。你这个骗子，混蛋——” 很快，威廉便判断好了现在的局势。现在不可能单单靠着说话，就让夏露米明白他的心意。也就是说，现在需要做一些其他的手段。 想到这里，威廉将夏露米推倒在了床上。然后，不顾夏露米的激烈的反抗，吻住了她的嘴唇。 在一开始的时候，夏露米还想要把威廉推开。但是过了一会儿，她就觉得身上发软，动弹不了了。 夏露米的房间里，两个人就这样激烈的拥吻在一起。同时在床上滚来滚去的……如果不是威廉心里面还有尺度的话，那么擦枪走火也不是不可能……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两个人恋恋不舍得分开来。然后坐回到了床沿边上。经过这段时间的冷却，夏露米已经不是很生气了。当然，这并不代表夏露米就会认可这件事。 “那，你究竟想要怎么办呢？”夏露米的语气还是很低沉。 “我不会怎么样的，夏露米。”威廉再一次伸手，想要把夏露米抱在自己的怀里。这一回，夏露米并没有反抗。 “我会对你好的。夏露米。”威廉回答说：“伊丽丝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我不会对不起她。但我更不会对不起你。” “……嗯。”夏露米点点头，重新露出了笑容：“我相信你。”说完之后，夏露米重新露出笑容，她看着威廉，露出了期待的表情，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第116章 税收与新金融产品 就是这样，威廉暂时安抚好了夏露米。并且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不管有多忙，都会抽出时间来陪夏露米。哪怕只是一小会儿。 在这种情况下，夏露米的情绪也逐渐稳定了下来。而时间也从夏季，逐渐的向后推移，到了秋季。 赫里福德家族的领地迎来了大丰收。无论小麦还是大豆，都有一个好收成。同时，使用新式的铁制镰刀之后，收割小麦的速度也快了不少。工作效率提高，也不用太害怕像是去年秋天，突然下雨泱了庄稼的事情发生了。 赫里福德家族领地内，推行的税率是实物税与钱币税并行的办法。一般来说，农税与小商人的营业税都是实物税。而中到大型商人，商团组织的税收则是货币税。 威廉又进一步将税种分为了四种。一种是自己的直属领地内的农业税。税率是六成。也就是说，威廉的农奴们要将六成的收获交公。 这个税收虽然在今天看起来，高得有些离谱。但是在当时却是实打实的善政。比起那些想要从农奴胃袋里面掏走最后一粒粮食的封建领主，威廉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了。 而另一部分农税，则是向领地内的乡绅与小地主们收取的。 威廉的农业改革只在自己的领地内进行了。而乡绅与小地主们所拥有的，小块的零散土地则仍旧保留着原本的模样。使用原始而且古老的二圃轮作制度，并且没有使用任何肥料。 威廉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自然不可能向他们无偿的传播农业知识。所以说，这些乡绅与小地主的生活，仍旧维持在勉强温饱的这个水准上。 对于这些人，威廉不为己甚。他只要他们出产的十五分之一而已。也就是十五税一。这个税率可以说是非常低廉的——但问题是，在这之前这个税种从来没有过。 仍旧维持着封建制度的马佐维亚大公国，这些乡绅与小地主在名义上，仍旧算是赫里福德家族的廷臣与附庸。他们需要向赫里福德家族提供的只有两种东西，一种是服兵役。乡绅与小地主们，是骑兵以及重装军士的重要来源。在中世纪时代，这个阶层是仅次于骑士阶级的，精锐部队的来源之一。 而另外一种，则是缴纳贡赋。 记住，是“贡赋”而不是“赋税”。这两者之间有很大的区别来着。 贡赋并不定量，而且也不局限物品。可能今天乡绅们打了两只野鸡，觉得味道可能不错，交给了领主就算是贡赋了。这个随意性很大。而且基本没有太大的经济价值。 而赋税就不同了。 十五税一的税率虽然不高。而在威廉的领地内，那些乡绅与小地主的数量也不多。但无论好歹，这是一笔钱财。而且随着威廉掌握的地盘扩大。类似的乡绅，小地主，自耕农的数量增加。这十五税一的农业税的收入，自然也会随之水涨船高。 威廉这也算是未雨绸缪，现在先把规矩定下来，比以后再改要容易的多。 领地内的那些小乡绅和地主，都没有多少实力。就算有些关系什么的，也不可能动摇到威廉的意志。而想要聚众反抗什么的，更是不可能。威廉麾下三千新军如狼似虎一般。天天拉练，就是在吓唬人的。十五税一比掉脑袋好多了。谁吃饱了撑的好日子不过，非要杀头的？ 于是，在秋粮收获的同时，十五税一的，针对自由民，自耕农，小地主阶级的税收也开始了。 说起税收来，在实物税与钱币税两者之间，威廉也曾经犹豫过。如果用钱币税来收税的话，那么他的确能简单容易一点——这些自耕农，地主与乡绅们经营的产业各不相同。有的是种粮食的，也有的是种麻、亚麻与罗布麻的。还有的放牧，养羊。 如果缴纳实物税的话，那么这人一捆麦子，那人一捆亚麻。再有的拿来几筐羊毛，两扇牛肉……这个看起来是不好看。而且也不好用。 如果要他们缴钱币税就简单多了。一般等价物。多方便啊——问题是，如果这样的话，交税的人就惨了。 为了交税，他们不得不参与到市场买卖中。而在市场买卖中，这些人是地地道道的弱者。除了要面对奸商压价之外，还要面对夏秋两季粮食收获之后的价格差。 就这样，这些人在秋天被迫要拿粮食去换钱交税。要多卖粮食，才能缴纳足够的赋税。就这样到了春天青黄不接的时候，他们又不得不拿钱买粮食。要多拿钱，才能买到足够的粮食。 这样一来一回。被迫参与到商业经济中的农民们，被玩儿死都不多。 就好像明朝时，宰相张居正推行的一条鞭法，摊丁入亩的改革之后，明朝农村经济大幅度败坏一样——这两条税制改革听上去好像不错。取消杂税，并入一样赋税，取消实物税，以现银交税。表面上是增加了税收。但对于农村经济的破坏却非常严重。 除了刚刚说过的，增加了农民们的剥削，使农民大量破产，沦为佃农，又或者投效豪强造成土地兼并之外。一条鞭法之后，税收不单单不会降低，反而会增加。 那些旧的杂税并入正税之后是消失了。但是正税却增加了。这一点不会让农民的负担降低。同时，在此之后，其他新的杂税还会不断增加——不要高估中下层官吏阶级的操守。 事实上，在一条鞭法出台之后，很快，大量的新的杂税就像杂草一样丛生出来。这样一来，原本的税负没有降低多少。新的杂税却又有增加。农民的负担，实际上比之前增加了一倍都不止。 这种掠夺式发展，并不符合威廉的风格。更会造成农业经济的破坏。所以威廉想了想，还是放弃了使用货币税的各种好处——作为一个大型的势力，赫里福德家族的资金流转效率，调剂头寸的能力决不是一般小农比得了的。 威廉可以专门建立仓库。储蓄各种作为赋税的农产品。甚至作为商业税的各种商业产品。 反正赫里福德家族那么大的地。什么东西不都用的上。就算实在用不上的，委托其他商团处理，卖掉也是好的。商团、商人什么的敢欺负没有任何实力的自耕农，也敢欺负没什么本事和根基的乡绅地主，甚至敢欺负一些落魄的小贵族。 但像是赫里福德家族这样年深日久，占据着大片地盘，有奥托这种高手坐镇，也有威廉这样的年轻人才出头。发展潜力极佳的大贵族，他们巴结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得罪？ 或者换句话说。如果没有足够的利益，足够的好处的话，他们是不会与赫里福德家族为了一点点蝇头小利，就产生冲突的。 就是这样。 尽管威廉在最近一段时间改革税法，吸引商人流入，同时还与蓝帽子商团这样的大型商业组织有了合作。 但是赫里福德家族的领地，底子还是太薄。制造业与商业都不发达。能收获的税负同样少的可怜。所以赫里福德家族的经济支柱，仍旧是农业。 经过农业改革，出产数额庞大的小麦，以及除了少量存留，准备当做菜品之外，其余全都送到了榨油坊，去生产豆油的大豆。这两样东西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将是赫里福德家族的经济支柱。 秋季新收的谷物，威廉遵照承诺，全部交给了商人约翰处理。当然，以商人约翰的能量，想要将这一宗买卖全部吃进，自然是力有未逮。不过他背靠着蓝帽子商团的大树。在说明情况之后，波洛茨克的商团本部就派来了人手。带着更多的货款，物资与车辆来到了切尔克斯。 在这之后，商人约翰再次求见威廉。希望能够与威廉达成一项新的协议。 那就是，他们希望威廉能够接受他们不使用实物金属货币，来支付货款。 “您知道的，这笔买卖非常大……虽然说，商团并不是吃不下，但是一旦吃下，对商团的资金流转会产生很大的影响。所以说……”商人约翰斟酌着措辞，很艰难地与威廉谈判着。 “等等，等等。约翰先生。”威廉叫住了商人约翰：“你的意思是说，你想要以银行本票的方式来付款？” “是的。”商人约翰点头。而后连续不断的向威廉诉说使用商业票据来进行结算的各种好处。只是他越说，心里面越没底：“虽然威廉阁下的见识，还有头脑都是一等一的好。但是他能接受这种现代的金融理论吗？说起来，我之前也接触过不少聪明的贵族。 这其中也有一些，之前与我合作的很不错的。只是在提到这件事的时候，他们都拒绝了……只有一些欠了商团的债务，一时间又还不清的贵族们，才被迫愿意接受我们的这个条件。 只是这些人并不是心甘情愿的。他们将我们使用商务票据，而不是实物货币作为结算手段的事情当成是侮辱以及不平等条约四处宣传。这样一来，我们想要推行这些金融制度就变得更困难了……” 第117章 金匠银行 事实上，事情与商人约翰所想的，是截然不同的。威廉怎么会不明白银行业的好处呢？事实上威廉对于金融，对于银行业的认识，以及对于金融，银行业的好处的理解，恐怕要比商人约翰还要多。 但是同时，威廉同样知道这些东西的重要性。以及巨大的“威力”。 金融，银行，发钞权。还有贷款以及利息……从某种角度来说，在世界诸国君主们互相征讨对方。对内吞并国内的各路诸侯，对外又要满世界的争霸的情况下。他们所获得的东西，很有可能还没有银行家们获得的多。 高利贷不单单能控制个人，更能控制国家。那些没有见识的，甚至可以说是愚蠢的国王与统治者们，很多时候都是想要打仗，却没有钱——在这个主流军队都是以雇佣兵组成的世界里，打仗理所当然的，是一件很花钱的事。而一般来说，如果没有什么“奇迹”发生的话，那么高利贷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而当国王和贵族们的贷款数额太大，大到他们甚至连贷款的利息都还不起的时候。那么他们就不得不被银行家们摆布了。 当然，他们也可以选择耍赖。那是另外一回事儿。在威廉前世中，中世纪对犹太人的迫害，其中很大一个原因，就是欧陆的君主们，想要赖掉他们欠了犹太商人的钱。 当然了，因为君主们，欧洲除了犹太人之外的，占据了绝大多数的天主教徒们，掌握了话语权。所以他们连“赖账”这么丢人的事情，都可以做的理直气壮。 就好像是威尼斯商人这本书。现在的政府给它安了一个名头，说是看出资本主义的劣根性什么的。但是实际上在它诞生的那个年代，资本主义什么的，实际上也只是刚刚诞生呢。 虽然资本主义什么的，按照现在的观点来看，真的非常的不靠谱。但是在那个遍地封建农奴制的时代，资本主义的的确确是进步的。 所以说，威尼斯商人这本书黑的不是资本主义。它黑的就是犹太人。犹太商人，犹太高利贷商人。通篇里都在说犹太高利贷商人怎么怎么坏。问题是最后解决的时候。犹太高利贷商人一直都在坚持契约。反过来，正义的一方用的却是白马非马这样的诡辩类的瞎扯淡，来获得胜利的。 这在威廉看来，是一种巨大的讽刺，巨大的自我讽刺。 而退一万步讲，的确，犹太人贪婪，犹太金融资本血腥。犹太高利贷商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就因为这个原因，欠钱不还就是正确的了么？因为人家坏，所以你借人家钱，然后就不还了。不单单不还了，还想要人家的命。把对方抢劫一空。这正确吗？ 不过当然了，刨除掉正确与否。如果用冷酷的功利主义的观点来看。打击犹太人的确是一件无本万利的好事情： 因为犹太人贪婪，犹太人是异教徒，犹太人坏，犹太人还有钱，他们还欠了犹太人的钱。犹太人还没有什么军事力量。 像是这种人，抢劫他还能够获得其他更广泛的民众们的欢迎，以及支持。还可以让这些人做背锅侠。一旦国内出现了什么动荡不安，或者内部矛盾。就可以宣传是犹太人在捣乱，是犹太人偷走了属于我们的财富。把他们拉出来打砸抢烧一番。然后再赶走。 然后，因为抄家灭族吞并了犹太人的财富，社会财富增加，内部矛盾缓和……但问题是在那个时代，一个国家想要他的经济，金融良好运转的话，他们离不开那些擅长做买卖的，头脑聪明的犹太人。所以很快，他们又不得不再把被赶走了的犹太人找回来。 再然后，等到社会矛盾再次变得尖锐了。又或者统治阶级又一次没钱了。那么他们就可以再一次的屠杀和驱逐犹太人。将欠下的债务一笔勾销。 就这样循环，不断的重复重复再重复。对于犹太人，尤其是犹太高利贷商人，犹太金融资本以及犹太商人们的剥削，驱赶，排挤与利用。充斥着整个欧洲史。 而与之相对的，威廉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尽管与他原本所在的世界有部分类似之处。但是不同的地方也有不少。 就好像在高利贷的这方面。威廉所在的这个世界，并没有犹太人这个族群。威廉也并没有专门打听过他们。不过，在没有这些人的情况下，这个世界的金融市场并没有萎缩。 这主要是因为光辉之主的教会，与前世的天主教会有着一定区别。他们尽管也对于高利贷略有排斥，但不像是天主教会那么厉害。规定所有的天主教徒都不能从事金融工作的。 事实上，在这个世界，光辉之主的教会，以及挂名在教会下属的几个骑士团。本身就是这个世界最大的高利贷贩子。 而除了这些宗教力量之外，插手高利贷的人们，就是像蓝帽子商团这样的，有着极佳实力的大的商人。 随着造纸业的发展，以及金融业的发展。在一些商业气氛浓郁的地区，有一定规章制度的近代银行已经产生。同时最初级的金融产品。支票也已经在小范围内开始流通。 当然，有能力开具支票的，目前并不是专业的金融银行。更多的还是像蓝帽子商团这样，什么都干，什么赚钱就干什么的传统的商业联盟。而他们的支票一般来说，也并不对外，而是在自己圈子的内部，在与其他大型商团做买卖的时候进行流通。 只是，在发觉到了票据交易的好处之后，蓝帽子商团开始重视起这种新型的金融产品。并且希望能向外推销，以增强自身的贸易速度与贸易效率。 只是，很可惜的。绝大多数的客户都拒绝了它。毕竟，要人们接受“一张纸，就能拿走他们的货物”这种观念，这的确是非常困难的。 “这个么……” 威廉故意的拉长自己的声音，让自己显得很迟疑，并且有拒绝的倾向。他这样一来是方便讨价还价。二来也是为了让自己多思考思考。 在回答之前，他要先想明白两件事。 第一就是，蓝帽子商团是否有能力，兑现他的支票。 第二就是，答应蓝帽子商团这个条件，对自己是否有更多的好处。 第一个问题，威廉觉得应该没什么太大问题。 他之所以选择与蓝帽子商团进行合作，就是因为蓝帽子商团的信誉，是波洛茨克联省共和国内最好的。甚至可以收，在波洛茨克海沿岸地区，都是最好的。 同时蓝帽子商团的规模也非常大。资本雄厚。本身的门路也足够。据说商团与商团的盟友们组成的联合公司，在新大陆地区占据着不小的一片领土。而那片领土上，虽然没有像是外界宣传的那么夸张，遍地黄金，遍地白银什么的。但是威廉敢肯定，那里肯定有黄金矿藏。 每年从新大陆返回旧大陆的运宝船队里面，蓝帽子商团要占上一份儿。而黄金，贵金属，一般等价物。正是开银行，印钞票的保证。 所以说，蓝帽子商团的确有兑现自己的货款的能力。而且违约风险并不大。 想明白了第一点之后，威廉就已经做出了决定，决定要同意使用票据来进行结算了——这样不单单是蓝帽子商团方便。威廉同样也会方便的。而至于说其他附加的各种好处。那都是另算的，等于是白捡来的一样。 不过当然了，威廉表面上却不能这么说。 在装模作样的“迟疑”了片刻之后，威廉开口说话了： “约翰先生。这个，恐怕是……您想，在谷物的价格上，我已经压低了一点价格了。这等于是你们在这里占了便宜。但是紧接着，你们又要求不使用现金结账。而是使用票据。这个……这个世界上的好事，不能都让你们全占了吧？” “不，您听我说，这样做对您也是有好处的。” “如果真的有好处的话，那么为什么别的贵族不用呢？”威廉一句话堵死了商人约翰的嘴。 “可，可是……这个……”商人约翰一瞬间有些说不出话来。这让威廉觉得有些着急。 他的目的并不是在辩论的取得胜利，赢过商人约翰——那完全没有意义，而且也不会给威廉带来任何成就感。他要的是让这个协议获得通过。在通过的时候还要加上更多的附加条款。尽最大可能的获得最多的好处。 当然了，这话威廉不能明着说。不然的话，商人约翰再傻，也能明白过来不对劲。 威廉只能间接地给他一些提示。 “所以说，我要现金是很有必要的。你要知道，我的朋友，我的家族的领地现在正处于上升期。我们需要通过各种渠道，购买各种的物品。无论是农具，优良牧种，还是武器装备。全都是一样的。所以我真的需要这笔钱。”威廉很认真很认真的对商人约翰说。 第118章 深入合作 当然，威廉的这一番话，实际上只起到一个诱导性的作用。他当然不是想要推掉这门生意。而只是想要给商人约翰设置障碍。 “您的资金……请恕我直言。”商人约翰说道：“我们的商团可以提供一切，您所需要的物资。并且在数量上，价格上与质量上。我们的商团都能保证最好。 无论是武器装备，还是布匹，金属器皿，各种奢侈品，或者是机械设备都好。商团足以提供所有，一切您所需要的东西——而这一切，都可以通过您在商团开设的银行内的存款支付。支付手段，也自然是使用票据。” “但是……您应该知道的，作为一名领主，我并不想要将如此重要的事情完全托付给单独的一个商业组织。这是一种冒险。我的确愿意与蓝帽子商团进行合作。但这有一个前提，是在不影响我的家族，与其他的商业组织合作的前提下的。”威廉再次提出了一个疑问。 “当然，当然可以。”商人约翰马上“很上道”的说：“商团并不会阻碍您的一切外交活动。事实上我们本身支持与其他的商业组织，开展广泛的合作。我们甚至可以借用我们的组织网络与渠道，为您联系其他商业组织。” “就算你这么说……”威廉做出一副“动摇了”的表情出来，开始犹豫。 商人约翰看到这一幕，只觉得自己有了成功的机会。他连忙对威廉保证说：“事实上，作为我们的金融客户，您能够享受到的好处不单单是这些——” 就这样。在经过激烈的讨价还价，几次劝说，威胁退出，以及再次的劝说之后，威廉终于很勉强的决定，要“尝试一下新的金融产品”。商人约翰忙不迭的将全套的合同签好。双方约定，威廉提供给蓝帽子商团的，价值在一万五千文德金币的谷物，不以实物货币来结算。 或者说，威廉的“实物货币”总共一万五千文德金币，将会存入蓝帽子商团下属的“波洛茨克商业银行”之中。商人约翰开付凭据支票。同时双方将这一系列的交易全部存档，以备今后“有可能发生的商务诉讼”。 为了获得这名“具有历史意义的”客户。商人约翰为威廉提供了极优惠的条件。 威廉并不需要向银行支付这笔一万五千枚文德金币的保管金——是的，现在这个年代的“金匠银行”，存款不单单没有利息，反而要支付保管金。 除此之外，威廉获得了向波洛茨克商业银行贷款，享受最优贷款利息的特权。贷款上限同样为最高级别，即一百二十二万文德金，或与之价值相当的其他国家的法定货币。 同时，威廉也获得了蓝帽子商团的“友谊”。在接下来与蓝帽子商团的一系列买卖中，威廉将享受至少九折的优惠。并且威廉所提出的一切购买需求，商团都会以最快速度完成。其中发生的质量问题，商业事故等等，也都由商团独立应对。 可以说，这些条件都相当丰厚。即使是不少比威廉更有实力的大贵族，或者与蓝帽子商团合作更久，更重要的商业合作伙伴。都没有获得这么好的待遇。 如果不是与金融存款，以及票据支付结合在一起的话。不要说一万五千文德金币。就是十倍的金额，恐怕也没办法让波洛茨克地区，最大，也最强势的商团做出如此巨大的让步。 就是这样。威廉获得了一个庞大的商业组织的支持，商人约翰获得了一个展示新的，金融产品的最佳平台—— 尽管威廉只是“不情愿的”、“犹豫的”签订了单独一笔，也就是这一万五千文德金的存款。而没有像是商人约翰所想的那样。签订一个长期的合同。 不过商人约翰相信。在见到了新的贸易方式的便利之后，威廉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双方都获得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可以说是宾主尽欢。而在这之后，威廉很快又与商人约翰敲定了其他几笔买卖。包括之前说过的，引入奶牛，绵羊的优良品种，以及为新扩招的一个步兵团，购买一批两千支燧发火枪。除此之外，还要向商团预购足够的火药，铅弹，铁料与铜料。 至于其他日用品，最为重要的食盐与布匹两项。威廉同样决定，通过蓝帽子商团大规模进口，以改善领地内的民生。 再之后，威廉希望商团为自己介绍一些内政人才，以充实自身的文官队伍。除了文职人员之外，技术人员也有必要招揽一些。威廉希望商团能帮助自身，将切尔克斯的枪炮修理厂升级为枪炮工厂——毕竟，如今的赫里福德家族控制的领地已不算小。在军火方面受制于人并不是好事。 对此，商人约翰是有点儿不情愿。毕竟，在最开始他在切尔克斯开展的贸易就是军火买卖。尽管现在，比起赫里福德领地的粮食买卖，军火贸易的利润已经不大。但商人约翰觉得那是一个具有“象征意义”的商业典范。 同时，商人约翰也隐约的有一点儿，想要控制赫里福德家族的意思——就算控制不了，他也希望能够对这个蒸蒸日上的家族有足够的影响。军火贸易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式。 不过紧接着，商人约翰就放弃了——那是在几天后，威廉请他参观了豆油仓库，并且许诺，如果商团帮助他建立一个枪炮工厂，就将全部的豆油买卖，也交给商团处理。 于是，商人约翰在心里算了一笔账。 目前的油脂价格，最好的橄榄油的价格在每公斤二十五到三十五银马克之间徘徊。而以猪油为代表的动物油脂的价格就低廉了很多。大概在每公斤六到十二银马克。 在商人约翰看来，大豆油脂在质量上比不上橄榄油。但是比起动物油脂要强的多。 刨除最开始使用豆油的新鲜感，与市场不饱和状态产生的竞争。如果要他来定价的话。他可以将豆油的价格制定在每公斤二十枚银马克。 威廉目前并没有专门生产大豆的大豆田。以四圃轮种，还有大豆，小麦套种的技术收获的大豆数量有限。而且还要刨除一部分留作蔬菜，以及饲料的大豆。目前赫里福德家族，每个季度的大豆收获，大概在八十到一百万公斤左右。 目前威廉还没有找到出油率高的优良品种。大豆的平均出油率在百分之十左右。八十到一百万公斤的大豆。可以榨出八到十万公斤的豆油。按照每公斤二十枚银马克的价格来计算。就是十六到二十万。按照十二枚银马克兑换一文德金的汇率。豆油价值在一万三千到一万六千文德金之间。并不比威廉的另一个赚钱的门路，也就是粮食出口差。 “这笔大买卖一定要搞到手！”想到了这里，约翰就觉得很激动。 有了这么一笔大生意打底，他就觉得，让出军火买卖，好像也没什么了。而且枪炮工厂的技工，也都是他找来的。说的上话。影响力多少还是有一点。 除此之外，贩卖制作枪炮的原材料，铁料，铜料还有机械设备也能赚钱。最后赫里福德家族的领地内没有足够的硫磺和硝石矿。火药仍旧需要进口。这么一想，军火生意虽然会受到一定影响，但也不是做不下去。 就是这样，在秋收的季节，威廉忙的最多的，就是与商人约翰之间的谈判。两个人签订一份又一份的商贸合同。然后，威廉就看着农奴们将一麻袋一麻袋的粗面粉，谷物与整桶整桶的豆油搬上船，沿着维斯瓦河顺流而下，前往波洛茨克。同时波洛茨克方向。布匹、食盐、机械设备与原材料，也在不断向赫里福德家族领地涌入。 河道上，船只来往，千帆竞走的模样。证明了赫里福德家族的蒸蒸日上。那些运进运出的货物数量实在太多。以至于单个内河码头根本负担不起。甚至赫里福德家族控制的几个内河码头一齐运转，也稍显不足。需要临时增加船只泊位，修建临时仓库才行。 任凭是谁，在见到这一幕之后，都不能否认赫里福德家族领地的繁荣。而从这一份繁荣之中蕴含的生机，商机与金钱。更令人为之惊叹。 在这种气氛下，切尔克斯镇，以及切尔克斯商贸集市破土动工。无数忙完了秋收的农奴，还有无数无家可归的流民们。为了早晚两顿免费的饭。开始胼手胝足的用简陋的设备，准备在大片的芦苇荡里，在大片的荒地上，开拓出一个崭新的城镇出来。 而大批闻讯赶到的商人们，也向威廉的办公室蜂拥而去。他们拼了命的讨好献媚。期望能在未来的商业城市中，占据一席之地。 随着这一连串的商业运作，赫里福德家族就这样，以几乎是“一瞬间”的，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繁荣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好奇的，惊讶的，恶意的，嫉妒的，甚至疯狂的目光。 他们全都集中在了威廉·冯·赫里福德的身上。 第119章 一百二十二章邀请与拒绝 威廉第一次出现在公共大众的视线中，就是以这样的姿态出现的。以一个政治家，一个改革家，一个文职官员的身份出现的。 是的，尽管之前对维特拉与桑多米次联军的战争中，威廉同样有上佳表现。但是外界通常，都把那些功劳算在他的父亲奥托伯爵的身上。 在这样一个情况下，外界对于威廉的评价，可以说是褒贬不一。 首先，人们对威廉的能力，是全都承认的。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统合新占领领地的资源。并且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让赫里福德家族崛起。经济实力变得如此强大。威廉的表现，比起近几年来逐渐兴起的重商主义，与重农主义的学者们都要强。 事实上这个时代。列国争霸日趋激烈。那个模样有些像是战国末期，“变法”形成潮流的那个时代。 聘请重商主义、重农主义的学者，作为自己的宫廷顾问。甚至是王国宰相，来主持改革，富国强兵，也已经成了一件非常时髦的事情。 炼金术士，异端研究者，经济与农业学者，科学家们的身份，并不像是前几百年那样人人喊打。事实上，随着时代进步，人们——主要是贵族领主们，也开始逐渐认可了这些人的作用。 特别是在北方，光辉之主教会的力量不强的一些地区。炼金术士们能够堂而皇之的出入各个领主贵族，甚至是国王们的宫廷之中。成为受欢迎的座上宾。 当然，这里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这些“异端邪魔”真正有用。 他们的作用，就是靠着改革，或者说“变法”来为领主贵族们富国强兵，增强国力。 所以说，威廉的表现虽然非常突出。但却并不算离谱。这也是有炼金术士背景的神父彼得，会认为威廉也有炼金术传承的原因。 “如果他不是赫里福德家族的继承人，那该有多好。我会用最高的礼仪把他接入我的宫廷中，让他做我的宰相。” 随着洛泰尔尼亚国王腓特烈四世的一句话。一时间，威廉的名声大涨。 只不过同时，贵族领主们，或者说舆论对于威廉的评价，并不是一边倒的夸奖。 守旧派的贵族，或者那些光辉之主的虔诚信徒们，认为威廉是一个离经叛道，信仰不虔诚的人。这一点就不用说了。但是新派贵族们，也有不少人不看好威廉。 因为这个时代，信息的传播通常都是口口相传的。在流传的过程中，很容易就走了样。而且基于保密原则。威廉对他的农业生产技术严格保密。所以不少不明真相的人，只把威廉当成了是哗众取宠，是在吹牛与说大话。 再有，一些认为威廉有能力的人，比如说洛泰尔尼亚国王，他们虽然认可威廉在文治方面的能力。但仍旧不看好威廉的前途。 因为威廉的身份。 他是赫里福德家族的继承人。他是一个贵族。而一个贵族如果不能骑乘战马，驰骋疆场的话。又要如何护卫他的国家与家族呢？ 这些认可威廉能力的人，通常知道的更多一些。他们知道在早一年前，威廉还是旧版威廉的时候的事情。作为赫里福德家族的继承人，各地贵族对于威廉的资料，还是掌握有一些的。 他们通常将威廉形容为聪明，孤僻，并且学习能力极强的学者的姿态。而他的文学教师给他下的评语：如果在教会方面发展，会更有前途。也广为人知。 所以这些人认为威廉是一个有天赋的学者。并且在学识，经济与农业方面下了苦工。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在掌握了权力之后，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让赫里福德家族富裕起来。 这样的人适合做财政主管。甚至，如果能找到一个足够强势，并且可以充分信任他的人的话，他还可以作宰相。但这样的人通常不适合做国王与君主。特别是在人类世界的边陲地区。马佐维亚这种战乱频繁的地方。 这种刚强并且邪恶的地方，并不适合学者类型的君王存在。这也是大家并不看好威廉的原因。不过人们也明白另外一件事。那就是至少在短时间内，赫里福德家族的崛起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 因为威廉有一位好父亲。 奥托伯爵的名望与威望，比起威廉要高的太多了。而以奥托伯爵作为武力支柱，以威廉作为文治的二元架构，也足以支撑赫里福德家族稳步向前。 至少在奥托伯爵阳寿未尽的这段时间里，赫里福德家族将会迎来一个大发展……而未来的事情。那就没人说得明白了。或许威廉能笼络到一些效忠于他的大将。又或者威廉的后代中，有一些有能力的，足够媲美奥托伯爵的存在。这都是说不定的。 而在这样一份“说不定”的面前。大家都愿意与赫里福德家族结个善缘。至少至少不要交恶。 当然，威廉是个不擅长武技的，并且不擅长军事的文职人员。这个结论，仅仅是因为信息量的不准确所得出的错误结论。与威廉的关系更为紧密，也与他有着更多接触的人们都知道。这位赫里福德家族的继承人在军事与个人武力方面的天赋，有多么可怕。 就是这样。在九月份。马佐维亚大公，莱谢克·冯·里雅斯特在收到了奥托伯爵的回信，并且叫来了自己的女儿伊丽丝，把整件事情问清楚之后，终于知道，自己差一点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幸好，这个错误还有挽回的机会。莱谢克大公下的半死的同时，也放松了一下。 好啊，如果是威廉的话，比奥托更好啊……年轻，门当户对，两情相悦什么的——这都是小事。关键的是这个联盟可以保持得更久。而且，因为周围的那些舆论的误导，莱谢克大公，对于威廉的观点看法，同样有着严重的误会。 一个关注民生的，关注着内政的文学青年。无论如何也要比一个武力至上的骑士领主更好。 于是，莱谢克大公很快的，给了奥托伯爵积极回应。 双方在一阵信件来回之后。终于敲定了这笔“买卖”。赫里福德家族与里雅斯特家族，同时向外界宣布了威廉与伊丽丝的婚约。 马佐维亚新兴的与年老的，两个最具有实力的家族的联姻。迅速稳定了马佐维亚的国内情况。原本，因为赫里福德家族的大肆扩张，同时也因为里雅斯特家族的无能而蠢蠢欲动的其他贵族。在得到消息之后，尽管并不甘心。但也不得不再次蜷伏起来。 因为，在这两个家族联姻，结盟之后。他们的领土与实力将占据整个马佐维亚大公国的二分之一。在这种情况下，除非能有另外一个足够强大的人，或者势力。将马佐维亚的另外一半统一在自己麾下。否则的话，马佐维亚的政治局势将稳如泰山。 也就是在这份婚约成立之后，克拉科夫大主教，回应了奥托伯爵的信件。他回信声称。愿意在明年春天的时候造访切尔克斯，在那里，为奥托伯爵举行加冕礼，让奥托伯爵加冕为迈斯提亚公爵。同时，大主教与莱谢克大公也一致同意，将赫里福德男爵领升格为赫里福德伯爵领。 升格完成的伯爵领，除了包括赫里福德男爵领之外，还包括与之相邻的两个男爵领，以及北方，与波洛茨克联省共和国交界处的大片森林。 只要操作得当，那么这些土地很快，就会被赫里福德家族收入囊中。在这之后，赫里福德家族的力量将进一步得到加强。 所有，一切事情都在按照威廉想象的那样发展。在他的努力下，家族从一个微不足道的边境男爵，拓展成为了控制着五个伯爵领地，并且权力高度集中的强大公爵。 与里雅斯特家族的联盟，也为未来，赫里福德家族执掌马佐维亚大公国铺平了道路。 目前莱谢克大公的几个儿子，无论嫡子还是庶子，全都不怎么成器。在里雅斯特家族内部，无论近亲远亲，也没听说过有什么出色的人才。同时，里雅斯特家族的几个姻亲，国内的就不说了，都是小贵族，距离比较远。而国外的那些盟友们，这几年也都疏远了，又或者是开始堕落。 在这样的情况下，威廉以伊丽丝公主的名义，控制马佐维亚大公国，也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难以想象的事情。 威廉现在踌躇满志。脚踏着迈斯提亚公爵领，而后以联姻的方式控制克拉科夫。进而掌控整个马佐维亚大公国。向东抗拒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向南反击鄂图曼的黑暗精灵。向北，向西，拓展版图，争取文德王国国王，乃至是东哥特帝国的皇帝宝座。 威廉只觉得自己的人生一片光明，道路也是一片坦途。按照他的规划来看。至少至少，一个国王，一个人类世界守护者的名号是跑不掉的了…… 只不过，事情的发展，不会全按照威廉的规划来走。 第120章 草原明珠 塔尔塔里亚汗国，特罗尼卡行省，第聂伯河流入黑海的入海口。 有着整个汗国最为丰沛的水流量，终年不冻的优良港湾，以及大片水草丰美的草原，牧场与耕地的特罗尼卡，现在已经成为半人马汗国，最为重要的地区之一。 尽管在传统上，广阔的更广阔的库曼——钦查草原，才是半人马的故乡与发祥地。同时在法理角度上讲，半人马汗国的首都位于更北方的兀鲁思地区，夺自斯拉维人旧王国的基辅城，才是汗国的首都。 但是这两个地区都有自己的缺点。 库曼——钦查草原太过荒凉与寒苦。漫长的冬季与贫瘠的物产，激发了半人马们向外扩张的动力。同时也让他们在谈到自己原本家乡的时候，都不是怎么太情愿。 尽管现而今，广阔的大草原仍旧是伟大可汗，最大的兵源地。那里诞生的，比起西方兀鲁思地区更为野蛮的半人马战士，以及效忠于半人马可汗的人类游牧部落——库曼，钦查，塔塔尔等部落民是可汗军队的前锋与中坚。但人们提到汗国东部的草原时，第一印象仍旧是荒凉与贫穷。 理所当然的，在占据了大片人类世界的，较为富饶的领土之后。半人马可汗便将汗庭迁出了大草原。平日里前往库曼——钦查的次数也不多。 比较有意思的是，这个前往草原的次数的多少，似乎与半人马可汗的进取心有直接关系。 一般来说，一般的半人马可汗很少去大草原上。而比较昏聩无能的可汗通常终生都不会前往草原。而那些有进取心的，想要继续开疆拓土的可汗们则不同。他们会花很多的时间在大草原上，以招揽草原上的精锐游牧骑士与半人马战士。 不过，这其中也有少数例外。就好像是现在，控制着这个堪称旧大陆最强武力的国家的撒里达一样。 这位号称：塔尔塔里亚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半人马可汗，腾格里的宠儿，兀鲁思与钦查草原的主人，世界的鞭挞者，人类之敌，一切半人马与游牧民的统治者的半人马可汗，与他的前辈们不同。他的确很少前往库曼——钦查大草原。但是所有人都相信，这位半人马可汗有着远远超过他的前辈的力量与智慧。 比起一名“半人马可汗”来，他更接近一名近现代化的君王。 在他的掌控下，塔尔塔里亚汗国的政治，经济与军事都有了长足进步。原本过于依靠草原战士的军队中，改组，增加了大批由人类步兵组成的，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职业部队。同时可汗还从人类与黑暗精灵的手中获得了火枪与火炮的制造与使用工艺。塔尔塔里亚汗国因此获得了一支绝不逊色于任何敌人的，装备火药武器的投射力量。 在政治方面。撒里达汗抛弃了过去的，不合时宜的部落贵族议会的制度。改选官僚，任用从人类世界中投奔而来的知识分子，帮助他改革经济，发展贸易。 不少在人类世界，被光辉之主的教会迫害的学者，以及炼金术士们都逃难到了他的领地上。这些人都获得了很好的对待。在没有宗教作为绊脚石的情况下，汗国的自然科学迅速发展起来。在他的掌控之下，汗国开设了第一家印刷厂，第一家近代化的炼铁工厂与第一家国立大学。 尽管撒里达汗的多项政策，受到了国内守旧势力的竭力反对。但是同时，更多年轻的，更具有上进心，并且更为强而有力的年轻的半人马与人类贵族，也因此聚集在了撒里达汗的周围。使得这位半人马可汗的地位无比稳固。 在对北方，斯拉维人的残存力量，对东方，哥特人的帝国以及对南方，黑暗精灵控制下的鄂图曼帝国的几场战争获得胜利之后，撒里达汗的威望达到了巅峰。他被看做是半人马汗国的新的希望。也被看做是征服，吞并整个人类世界的最佳人选。 在这种情况下，可汗不需要亲自前往大草原，仍旧会有数不清的游牧战士前来投奔，为王前驱。同时，可汗尽管仍旧重视游牧骑兵部队。但却怀有改革军事制度的心思。 比起自由散漫的人类与半人马游牧骑兵。他更希望有一支足够全能的，有足够纪律性的，包括有步兵，骑兵，火枪兵与攻城火炮，包括人类，半人马在内的混合型的，多功能的军队。 按照撒里达汗的说法，这是因为在草原地带，塔尔塔里亚汗国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而想要继续向西方推进。那么他们就必须要面对更多的坚固城堡，山脉，林地，河流等多种地形的阻碍。在这种情况下，单纯的骑兵部队，是无法胜任全部作战任务的。 这也是撒里达汗更多的待在特罗尼卡地区的原因所在。 而至于说更北方的兀鲁思地区。撒里达汗倒是也经常前往。但更多的时候，撒里达汗前往兀鲁思，是有其目的性的。他是带着军队，带着足够的物资以及征服北方的斯拉维人残部的雄心壮志前往的。 兀鲁思地区虽然地方广阔，但是地形非常平坦。没有阻碍可守。北方无论是鲁塞尼亚还是比尔姆的斯拉维骑兵，都可以轻易的南下，毫无阻碍的在兀鲁思地区纵横驰骋。 这里并不平稳。是塔尔塔里亚汗国与人类世界的分界线，同时也是双方鏖兵，反复争夺的主战场。所以，撒里达汗的王庭基辅，更多的时候只是一个摆设。可汗的精锐的常备部队，轮流服役的游牧民军队，以及数量庞大的人类新军，几乎都部署在特罗尼卡地区。同时汗国的中央政府，各路官员也一样呆在这个位置上。 特罗尼卡地区的北方是较为广阔的草原，农场与开阔地。而南方则是地形破碎的半岛，以及黑海向内凹陷形成的亚速海。有很多的天然良港。 这些港口在古典时代，是古斯拉维王国最重要的经济来源。海洋贸易带来的财富，渔获，粮食与木材，南方，由蔚蓝海域沿岸国家带来的香料，纺织品与橄榄油，北方，从第聂伯河上游顺流而下，古斯拉维地区内陆带来的工艺品，珠宝首饰与其他物品。都汇聚在特罗尼卡地区，使得这个地区的商贸无比的繁荣。 而在塔尔塔里亚汗国的半人马占领这里之后，海洋贸易一度荒废。不过，在撒里达汗的鼓励下，特罗尼卡地区的航海贸易，再度繁荣了起来。并且随着时代变迁，贸易品的增加，其繁荣程度比古典时代有过之而无不及。 尽管在军事上，与外交上，塔尔塔里亚汗国与北方的人类，南方的黑暗精灵势不两立。但这并没有影响到三方的贸易。 在撒里达汗的鼓励下，北方人类世界的纺织品，毛呢与棉布，工业制成品，艺术品与各种魔法物品。从遥远的新大陆输入的可可，辣椒，农产品还有南方黑暗精灵的羊毛挂毯，香料，咖啡。从远方传来的丝绸，茶叶与瓷器都能在特罗尼卡的市场上找到。 宽松的民族与宗教政策，带给了这个地区蓬勃的，旺盛的生机与活力。 在这里可以看到南方鄂图曼风格的圆形金顶建筑，也能见到哥特风格的尖顶建筑。能品尝到伦巴第最新出产的葡萄酒，以及沾着酱肉料的鄂图曼烤肉。可以披挂着十字形的徽章宣扬光辉之主，当然也可以穿着其他的奇装异服，去宣扬其他的“异教”。 在特罗尼卡行省首府，同时也是撒里达汗的王帐驻地赫尔松。南来北往的哥特人，斯拉维人，游牧民，半人马，黑暗精灵，黎凡特人，柏柏尔人甚至是矮人，半兽人与地精都有出入。 各种肤色，各种语言，各种穿着打扮，各种种族的各种智慧生物汇聚在赫尔松的大街小巷，港口与集市上。在为塔尔塔里亚汗国，带来了海量财富的同时，也为撒里达汗带来了世界各地的奇珍异宝，最新的商品，最新的科研技术。以及最新的情报消息。 而控制着这一切的，便是撒里达汗，塔尔塔里亚最强，最开明，最睿智也最骁勇善战的半人马可汗。 在南北双方，人类与黑暗精灵们的描述中，这位半人马可汗是身高一丈开外，体重五百公斤，一顿饭要吃十个人类或者黑暗精灵小孩，野蛮成性残暴异常的可怕战士。 在他们的绘画中，经常有描写撒里达汗在无数的鲜血，尸体之上痛快的咀嚼各种奇怪的，来源不明的生肉的模样。 但是当然了，这些都是污蔑，妖魔化自己的对手的手段。真正能贴近撒里达汗的人都知道，这位半人马可汗非常的有风度。他的身体非常匀称，无论高矮还是体重都恰到好处。 相貌英俊，肤色白皙，黑色的双眼炯炯有神，两撇黑色的胡子被梳得一丝不苟。 他同样不会吃人，或者任何一种智慧生物。无论是老人或者孩子都不会。事实上，有着无尽财富的他是个惯于享受的人。 有数不清的人愿意为他提供从深海到高空，数之不尽的名贵食材，他的宫廷中，更有来自南北各个地区的数十名大厨，每天绞尽脑汁为他提供最好的珍馐美味。不要说是什么生肉，就算是菜品的火候少有欠缺，调味料少了一样。这样的东西，他都不会去吃。 这就是撒里达汗，一个令人羡慕的，品位高雅，能力出众的，开化了的，文明了的半人马可汗的典范。同时，也是一个能给人以极大的压力，极大的压迫感与恐惧的，强势的君主。 第121章 一百二十四章意向 也正因为如此，尽管撒里达汗并不是故意的。但是在与他相处的过程中，无论是臣僚，将军还是仆从或者普通的士兵，都能感觉得到巨大的压力。即使是撒里达汗的儿孙，王宫贵胄，黄金家族的亲戚们也是一样的。 赛利雷同样不例外。 在一年前，为撒里达汗命令，前往马佐维亚进行秘密行动，而后失败而归的他，被撒里达汗剥夺了一切的职务。无论是王子的头衔，还是怯薛军百夫长的军职都一样。 不过，实际上。撒里达汗并没有太责怪他。因为他知道赛利雷的失败是有原因的。 在面对赤色骑士的时候，即使拥有千军万马也不一定能保证自身安全。更不用说赛利雷身边只有不过一个百人队的兵力了。 他本来就只是想要试一试。没想过能成功。事实上在听说赛利雷在见过了赤色骑士，还有命活下来之后，撒里达汗都很惊讶来着。 “难道说，那个人类现在性格变了么？”撒里达汗心里面忍不住这样想。 作为一个明智的统治者，撒里达汗非常的通情达理。并不会因为自己的个人情绪如何，而做出不符合自己身份的事情。 是的，尽管他真的不喜欢赛利雷。甚至很希望赛利雷能发生一些“意外”。但是这些个人情绪，完全不会影响到他的决策，更不会影响到赛利雷在塔尔塔里亚汗国的地位问题。 甚至，撒里达汗曾经很认真的考虑过，赛利雷是否可以继承他的地位，成为汗国的下一任大汗。 虽然这的确困难了一点。甚至，如果操作不好的话，还很有可能让汗国陷入动乱之中。但是，如果操作的好的话，那么对于汗国的发展，对汗国的意义就非常的巨大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赛利雷的血统问题。 汗国对于“贵族血脉”的认同，完全建立在父系血统之上的。只要父亲的地位足够尊贵，那么母亲即使是奴隶出身也不会影响到儿女的地位。 但是，这仅仅是基于半人马自身这个种族。并不包括人类在内。 尽管半人马中的有识之士，就好像撒里达汗一样的人，都能认识到民族融合，民族和解带给汗国的好处。但是任何地方，任何种族之中都不会缺乏顽固派。 而在塔尔塔里亚汗国，半人马族群之中认为半人马高人一等——是真真正正的“高人一等”的，自然会有不少。甚至可以说占据整个半人马族群中的绝大多数。 事实上，不单单是在心理上，在汗国的各种法律，以及习俗方面。他们对于人类。特别是对于定居者们的歧视，也都有体现。 在汗国最初建立的时候。汗国法律甚至有明文规定，将汗国内的智慧生物划分成了三等。第一等自然是半人马族群。第二等则是与半人马相同的，以放牧为生的游牧民族。包括库曼人，钦察人，塔塔尔人等等。而第三等则是而后被半人马们征服了的，定居农耕，半农半牧的斯拉维人。 后来汗国的统治者们也曾经设想过。如果继续向西征服，控制了西方的人类帝国的土地的话，那么就可以将那里的哥特人定位“四等人”。 只是很可惜，这个“有创意”的设想最终没能实现。在几次与哥特帝国的战争中，半人马汗国都没有占到什么便宜。虽然多多少少占据了一些零散的土地。但却极少有成规模的哥特人族群存在。 本来，这些边境之地的人口就稀少。而且在半人马汗国尚未崛起时，这里也是古斯拉维人与古哥特人争霸的最前沿。斯拉维人与哥特人的比例，基本是一半一半。 在这种情况下，四等人计划胎死腹中。而随着时代进步。几代半人马可汗为了平复占领地区的人类的情绪。同时也是为了更好地利用人类的力量。扩大兵源与税收。所以几次改革，扩大人类与其他异族的地位。 在撒里达汗执政的时代，他更是以崇高的威望，废除了三等人的制度。至少在法律上规定了半人马与各个人类种族，在汗国境内是平等的。 当然，那些“不成文”的规定，撒里达汗就没有多管。所以半人马与人类之间的矛盾还是存在的。只是不像之前那么尖锐了而已。 说到这里，要强调的一点就是，人类与半人马之间没有生殖隔离。无论是雄性半人马对女性人类，还是雌性半人马对男性人类都可以。而他们的后代是人类或者半人马的可能是一半一半。 而与占领区的游牧民与斯拉维贵族联姻，以拉拢这些人类上层。同样是半人马汗国一贯推行的一项重要政策。迎娶人类贵族的女性，同时将一些庶出的，不怎么受宠的，或者干脆是认下的干女儿什么的送到人类家里去做主妇，以逐渐融合这些贵族势力。这一点半人马汗国很狡猾的不遗余力的推行着。以至于游牧民与斯拉维贵族阶层，对于半人马汗国的认同感相对于平民阶层高了不少。 只是，这里同样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地位问题——那些生活在人类贵族中的半人马的孩子们，以及半人马贵族们生下的人类孩子们。在各自族群之中，都是没有继承权的。 有关这一点，半人马汗国曾经强行推广过一项政策。希望能够更快速地融合，或者说吞并人类贵族阶层。 法律政策规定，所有人类贵族家庭。如果有与半人马贵族联姻，并且留有半人马后代的话，那么无论男女，都必须要由这个孩子来继承贵族头衔、权力与财产。 这大大的激化了半人马与人类贵族之间的矛盾。 一些胆子比较大，实力比较强的人类贵族，就直接拒绝了可汗的命令。也有一些人类贵族的胆子不够大，实力不够强。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会执行可汗的命令。 他们表面上服从可汗的命令。但背地里，却把那些半人马的孩子给暗算，杀掉了。并且在这之后再不会去和半人马主妇行房。 但是这种事情，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做得多了，连续有像是这样的半人马孩童死亡。而且有的家族是有几个，甚至十几个的大规模死亡。这么做，半人马自然会怀疑，再然后就会予以调查。一调查，调查出来是被杀了的。半人马们为了杀一儆百，便下达命令，要整个家族的除了半人马孩童之外的所有人，都要偿命。 这进一步增加了半人马与人类贵族之间的矛盾。原本，一些不想要反叛的人类贵族，在半人马的屠刀逼迫下，也不得不反叛了。 而在这之前，通过联姻方式在半人马与人类贵族之间建立的纽带，也在这一连串的叛乱与内战，以及互相屠杀中荡然无存。 那一次的事件，是塔尔塔里亚汗国自建立以来，遭受过的最大的挫折。仅仅差一点点，他们就要完了。 幸运的是，发布了那些命令的半人马可汗死后，新登基的可汗马上拨乱反正。下达废除前任法令的法令。新的法令规定，人类贵族们可以自行决定他们的继承人。半人马汗国绝不干涉。同时颁布赦免命令。赦免所有因为此事而叛乱的人类贵族。 在赦免，以及修改法令的同时，那位半人马可汗还展现出了，极为高明的外交与战争造诣。 他派遣使者，花言巧语，许诺并且割让土地，稳住了当时蠢蠢欲动，希望反攻塔尔塔里亚的哥特与斯拉维各国。并且挑起了一场东哥特帝国与鲁塞尼亚、皮尔姆王国之间的战争。 这样一来，外部的威胁消失了。可汗便能将所有精力，集中在国内。 在内战中，这位可汗也屡次击败叛军势力。并且在击败他们后展现了极为高明的政治手段。 通过一系列的拆分，分化，还有扶持亲近半人马汗庭的人类贵族，毫不留情的屠杀顽固反对他们的人。塔尔塔里亚汗国终于非常艰难的平息了这场内乱。 也正是因为这场内战，让半人马可汗们意识到了自身的不足，从此以后，塔尔塔里亚的统治者们愈发的宽容与开明起来。 秉承了这些先辈们的政策。撒里达汗的政策更进一步的开明了过来。所以，尽管在感情上他认可他自己所属的种族，半人马是世界上最优秀的种族。但同时，在理性上，他又不得不认可人类的力量。 这也是他属意赛利雷的原因——因为，这个儿子的母亲，是一名人类。而在这之前，人类所生的半人马获得贵族头衔，甚至家族的族长位置的不乏少数。但是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是他们不能继承塔尔塔里亚的最高权力。也就是可汗的位置。 在撒里达汗的眼中。赛利雷就有这样的一个作用。对他好一点，扶持一些。甚至让他继承自己的位置。这并不是因为自己喜欢他。而是因为“政治正确”。 撒里达汗认为赛利雷是个不错的属下，一个能力与思想都过得去的，可以继承自己的位置的继承人，同时也是一个贯彻自己的政策的工具…… 唯独的，不是自己的儿子。 ——而赛利雷同样也有这种感觉。 他敬佩撒里达汗的英明。敬畏他的可汗，效忠他的君主。但从没有认为他是自己的父亲。 第122章 自知之明 这两位半人马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的复杂而微妙……不过，这也只是从外人的角度看，才会有这样的评价。早已经习惯了这样君臣，而非父子的关系的两个人，自己却不觉得这样的关系有什么不对。甚至连他们周围的护卫，侍女，臣僚与附庸们也都觉得，这样没有什么不对。 就好像是现在这样。 在行动失败之后的两年时间里。赛利雷被撒里达汗留在自己身边。在特罗尼卡行省首府，黑海岸边的赫尔松城的夏宫内。 这两年的时间里，赛利雷都在恪守臣道。而他的表现，也让撒里达汗觉得很舒服。他看起来也很享受能与一位与他有着亲缘关系的，并且能力出色的年轻人恭恭敬敬的呆在自己身边。 就是这样。 而赛利雷对于这样的生活也感觉不错。 尽管他没有任何权力，但他并不着急。一个怯薛军百夫长的位置，作为王子的他完全的不在乎。呆在撒里达汗的身边，他有的是机会。只要表现的好一点，讨到他的欢心，那么权力，地位，甚至可汗的宝座……这一切都触手可及。 作为撒里达汗的儿子，赛利雷知道他的父亲的习惯。也正因为如此，他拼命的，竭尽全力的在自己的父亲面前表现。表现的让他就像是撒里达汗心中所想的，儿子的形象一样。 时至今日，他在撒里达汗面前，已经有了一定的发言权。这让赛利雷非常欣喜，并且再接再厉。 他在撒里达汗的下手处跪坐着——当然，半人马的坐姿也只有这一种而已。在安静的休息的同时，还在观察着撒里达汗的表情…… 赛利雷看到他正在微笑。看起来心情好像不错。 这让赛利雷的心情也放松了些许。伴君如伴虎，是要极为小心才行的。 “父汗……”赛利雷看到撒里达汗看完，将那份情报放到了案几上之后，便试探着问道： “上面写了些什么？” “有趣的东西。”撒里达汗伸手敲了敲桌子。在他身旁，一名人类侍女便恭恭敬敬的将情报文件端起，然后送到了赛利雷的身边。 赛利雷很快将文件内容浏览了一遍。再之后就变了脸色——那上面所写的，正是最近一段时间马佐维亚大公国，所发生的一系列变故。其主角不用说，正是赫里福德家族。 情报里着重说明了赫里福德家族的强势。这份强势分成了两个部分。在武勋方面，由奥托伯爵所训练的切尔克斯新军，以及在文职方面，威廉所推行的一系列新政。 赛利雷放下文件之后，面色变得不是太好看。 “你觉得，怎么样呢？”在这之后，撒里达汗问道。他微笑着，很轻松，很轻松的对赛利雷说。他的语气轻描淡写，感觉上，好像并不把赫里福德家族的崛起，当一成是一回事儿一样。 “赫里福德家族。非常危险。恐怕是汗国踏马马佐维亚的最大阻碍。”赛利雷斟酌词句，而后这样回答道：“汗国想要征服人类世界，必须先征服东哥特帝国。要征服东哥特帝国，便要先征服马佐维亚大公国。要征服马佐维亚大公国，那么就必须要征服赫里福德家族。” “嗯……很正确。”在略一沉吟之后，撒里达汗笑着点了点头。赛利雷听到父汗赞同自己的意见。本来应该高兴。但是他稍稍观察了一下撒里达汗的表情，却并没有发现任何赞美，赞许，或者说认可的意思。 他的这个“父汗”的城府，比他想象的要深的多。 “那么，父汗的意思是……”于是，赛利雷开始请教。 这个“请教”的确有部分是为了满足撒里达汗的虚荣心。但是同样的，赛利雷也明白，自己的父亲的见识，能力，思维都要比自己强的多。他真的存了向撒里达汗学习的心。 或许是他的这几分诚心，让半人马大汗觉得满意。撒里达汗在顿了一下之后，便决定要与赛利雷说一些更深入的东西。 “你觉得，我们真的能够征服整个世界么？”撒里达汗冷不防的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听他这么问。赛利雷直接愣住了。他从小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向他灌输这一理念，半人马是天之骄子，腾格里的宠儿，塔尔塔里亚汗国注定君临天下，征服一切，让四邦万民臣服在自己的脚下。 从来没有人对这个志向提出过疑问。所有的半人马。特别是那些年轻人们都热血沸腾，傲慢并且信心十足。 他们极度认可自身的优秀，极度认可塔尔塔里亚汗国的强大。认为与如日中天，控弦数十万的强大汗国相比，人类世界诸多王国腐朽堕落，不堪一击。只要时机成熟，汗国大军伸出手指轻轻一推，腐朽的人类诸国便会像是破烂的房舍一般，轰然倒塌。 赛利雷也同样认可这个理论。尽管他比其他的单纯热血，自信，甚至天真的半人马年轻人聪明得多。但他也只是认为，汗国在征服的道路上不是一帆风顺的。对于汗国的终极目标，他只是认为，时间上有些欠妥。其余的都没有问题。 “难道，难道不是么？” 于是赛利雷有点儿结结巴巴的，懵懵懂懂的这样反问。而出乎他的预料之外的是，撒里达汗竟然真的给出了自己，肯定的答复： “不是。” “……”一时间，赛利雷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怎么可能呢？”撒里达汗用一如既往的轻松语气说道： “我们外部有强大敌人的牵制，内部同样有诸多的矛盾。我们尽管有数量较多，质量较强的军队。但是在总体数量与质量上，却不能对我们的敌人形成压制。 同时，人类世界的科技，以及军事科技是在不断进步的。现如今的人类诸国的军力，比起数百年前，汗国崛起时更强的太多。而除此之外。人类世界的人口数量，也要比汗国的人口数量多得多。 更重要的是，征服整个人类世界，根本不符合汗国的利益。 一旦与人类世界全面开战，我们便会陷入一场无止境的，噩梦一样的持久战中。 汗国的基本盘就只有这么大。汗国的主体民族，也就是半人马的数量也就只有这么多。 我们无法控制太过广阔的地盘。即使在一定时间内，我们攻下了大量的土地，我们也会因为消化不良而产生诸多问题。 我们会因为前期战争中，主体民族的损失而降低对于附庸民族的威慑力与优势。我们更会因为扩大的战事与战线，分薄我们的兵力。 更糟糕的是，我们的军队并不擅长水战，林地与山地作战。这要求我们不得不保有一支数量庞大的，人类附庸军部队。我们将不得不将我们手中的权力与兵权分薄给他们。 我们积累的财富也会在持续不断的战争中流失。同时，因为战争，农耕，工业生产与贸易也会被破坏。汗国的经济也将陷入困顿之中。 所以，最终，你知道汗国的结果会是怎样的吗？” 赛利雷几乎被撒里达汗描述的内容给吓傻了。他呆愣愣的接着撒里达汗的话头问： “会是怎样的？” “我们将会损失惨重。我们将因为损失太多财富，半人马军队，并且因为让人类附庸军掌握重权而灭亡。 即使以最最顺利，最最乐观的推算来看。我们占据了大片的人类帝国的国土，我们甚至能全盘占据整个人类世界。但是最终，我们的结果也必然是被此起彼伏的人类世界的起义而消灭。最终，我们甚至会赔上我们原本的一切。” “……”赛利雷仍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撒里达汗看着他痴痴呆呆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最后做总结性的发言说： “所以，我从没有想过与人类世界全面开战。我也从没想过，要占领整个人类世界。 我宁愿要一个较小的，稳定的，经济活跃，物产丰富，军事力量强大的塔尔塔里亚。也不愿要一个巨大的，混乱的，无法控制的，军队每日奔波去剿灭叛乱，经济崩溃的塔尔塔里亚。我的儿子。你知道我所说的意思么？” “啊……那，那个……”一时间，赛利雷还是回答不出来。而撒里达汗也并没有逼他。他知道，赛利雷一时间接收到的信息太大，而且太有冲击力。所以暂时反应不过来而已。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赛利雷才吐出一口浊气。勉强回过神来。 只是这一会儿，想明白这件事之后，这位半人马王子精神有些萎靡，看向撒里达汗的眼神虽然更觉敬佩。却也多了些痛苦。 “……那么，我们终归无法征服全世界？”他这样问。 “是的，我们无法征服全世界。”撒里达汗点点头，接着说道：“不过，这并不代表我们会和平下去。我的孩子。我们与人类世界的战争仍旧要继续下去。同时，我们也会继续吞并人类的土地，掠夺他们的财富，压制他们，不让他们发展起来。只不过，我们的所作所为不会有任何变化。只是，我们的所作所为与我们宣传的，会有些许不同……” 第123章 战争目的 “那么，我们要怎么做呢？”赛利雷问道。 在明白汗国没有办法，也不需要，不必要，更不能征服整个人类世界之后，他迫切的想要得到一个更为正确的，同时也更为实用，可信的一套国家战略，来补充他接近破碎的三观。而能满足他的这个需求的，就只有撒里达汗一个人而已。 “是保持优势。”撒里达汗说：“保持对于其他国家的相对与绝对优势。 我们要谨慎的选择我们的对手，谨慎的发动战争。绝不因为面子或者不切实际的野心而挑起争端。我们要保持理性，一步步的，缓慢的扩展我们的土地。对外，制造一个塔尔塔里亚汗国军力强盛的印象。以震慑国内外的敌人们。 我们的目的并不是彻底击败，或者彻底吞并人类世界。我们的目标是通过一次又一次，主动权在我的战争，逐步的削弱对方。我们还可以通过外交与间谍手段，挑唆人类诸国的内乱。为我们自己创造机会。我们必须谨慎的看待扩张。每一次扩张都必须让汗国的力量增强。 这个增强的概念是比较宽泛的。或者是物产，或者是战略价值，或者是人力，又或者是战略物资。我们决不能因为单纯的贪图领土增长，而发动战争，夺取一些对我们来说可有可无的，甚至有害无益的土地。 我从不奢求能够成为一个征服者，或者一个靠着吞并数之不清的领土而名垂青史，但却将塔尔塔里亚的根基毁坏的所谓‘大帝’。我不会奢求在我的一生中，干完今后一百年，甚至几百年才能完成的工作。 我只希望，在这种动态的，有活力的，谨慎并且稳健的进取政策下，塔尔塔里亚汗国能够长时间的保持它的优势。在我的统治之下，汗国将会是一个正面的，有建树的，并且拥有极佳力量的强国。 这就是我的觉悟，我的儿子。你明白了么？” “我明白了。”赛利雷对撒里达汗佩服的五体投地。 “很好……非常好。”在确认了自己的儿子是真的明白了自己的话之后，撒里达汗很满意的点了点头。类似这样的谈话，在与他的其他几个儿子之间也进行过。撒里达汗希望用这样的方式，来遴选出让他满意的，能够继续推行他的政策的继承人。 只是情况不尽如人意。 他的子嗣大多不能理解他的心意。有些人听得懵懵懂懂，也有些人表面上赞同，但是心里面不以为然。还有些人干脆明确地反对。 所以，撒里达汗对自己的死非常恐惧。他恐惧的并不是死亡本身。而是在他死后，塔尔塔里亚汗国会因为没有合适的继承人，而陷入与人类世界的全面战争之中。最终如上所述的被毁灭。 这是他由衷恐惧的。 幸好，至少，最少，赛利雷，这个由人类侍妾所产的，不名誉的儿子还有些悟性。 “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全力的将他培养成一个让我满意的继承人了。”撒里达汗心中这样想着。 就是这样。在与南方的鄂图曼帝国再一次交战之后，休养生息了一年时间的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们，抚平了自身的伤口。重新振作了起来，将目光投向了汗国西北方向的人类世界。 …… 冬季。 最近一段时间，威廉的精神并不太好。无论是吃饭还是和夏露米在一起的闲暇时光，看起来都心不在焉的。夏露米因此抱怨过几次。但又不能真的说他什么。 因为夏露米也知道，再接下来，对于赫里福德家族，对于马佐维亚大公国。甚至说对于整个人类世界来说，都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就要发生了。 随着商人，情报人员，往返的旅行家等等各种渠道，越来越多的消息证明，塔尔塔里亚汗国正在积极的调兵遣将，征集物资。而看他们的军队部署的方向，就能很轻易的得出结论：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们，要再次踏足人类世界。新一轮的半人马游牧征服即将开始。 在这场即将开始的，史诗一样的战争中，马佐维亚与鲁塞尼亚，皮尔姆三个国家首当其冲。作为马佐维亚大公国的一份子，赫里福德家族首当其冲。 在这种情况下，也难怪威廉会有心思。事实上他这已经算是好的了。不少马佐维亚贵族，在听说半人马汗国的入侵消息后，吓哭了的，吓尿裤子了的都有。有不少有门路的赶紧跑掉了。没有门路的也惶惶不可度日。可以说是丑态百出。 绝大多数人，都对即将开始的战争没有信心。 甚至包括威廉在内。 威廉没有狂妄自大到，认为单单凭借自己手下的五千新军，就能挡得住数以万计，甚至以十万计的游牧铁骑。 他现在最希望的，是人类世界能够重视起这件事情来。最好能像是之前一样，组成一个广泛的，针对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的联盟。甚至组建一支以宗教，种族与掠夺为名的十字军部队。 只是很可惜，这个期望非常困难。 以他的父亲，新鲜出炉的迈斯提亚公爵奥托的名义。威廉向东哥特诸王国，甚至西哥特，阿斯图里亚斯与布立吞等国都去了信件。但是得到的回信却寥寥无几。 其他王国距离比较远，也就算了。而唯一与塔尔塔里亚有关的，接壤面积极大的东哥特帝国诸国王，目前正陷入了皇位继承战争之中，各路诸侯打成一片，乱七八糟。对于马佐维亚的求援，可以说是有心无力。 向伦巴第的罗马教宗去的信件，倒是得到了较为积极的回应。罗马教宗庇护四世，在克拉科夫大主教，马佐维亚大公与迈斯提亚公爵等人接连派遣使者，送来信件的情况下。也尝试着号召人类世界诸国去对抗异教徒来着。 只是很可惜。在经过多次宗教战争，皇权扩张与工业革命后，光辉之主的教会力量，以及对于诸人类王国的影响力，已经下降到了非常低的一个程度。 对于庇护四世的号召，诸国王都异常的敷衍。并没有给出明确信息。 在这种情况下，唯一有兴趣向马佐维亚派遣士兵的，就只有同属文德王国分裂出去的，其他三个大公国了。 他们与马佐维亚一样，处在对抗半人马的第一线上。马佐维亚南方的图罗夫大公国，与马佐维亚一样，与塔尔塔里亚有着大面积接壤。双方很快达成意向，图罗夫的弗拉基米罗维奇家族当代族长，同时也是图罗夫大公维亚尔切斯拉夫，很快与马佐维亚的里雅斯特结成了同盟。 当然了，在双方都兵力不足，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这个同盟基本没什么大用。 他们真正能依靠的，还是暂时与塔尔塔里亚不接壤的，位于更西方的希隆斯克，以及西北方的利沃尼亚，这两个大公国才是真正能出兵，帮助，甚至拯救马佐维亚的人选。 而且，与比较残破，人口稀少的马佐维亚与图罗夫不同。有着宽泛的波洛茨克海岸线的利沃尼亚，在海上贸易方面非常在行。而人口众多，土壤肥沃的希隆斯克，则有着发达的纺织业。其纺织业甚至一度占据了东哥特帝国一半的市场份额。 这两个国家的底子很好。兵力自然也不差。尤其是希隆斯克公国。如果全面动员的话，至少可以拉出两万大军。如果这两个国家倾力来援，那么不说击败塔尔塔里亚。至少防守是没问题的。 原本威廉以为，在这种唇亡齿寒的时候，这两个大公国应该是无条件的，迅速的派遣部队过来帮忙来着。 但是威廉明显高估了他们的智商，以及节操的下限。 与马佐维亚的莱谢克大公同宗，姓氏相同，也是里雅斯特的希隆斯克大公亨利答应了莱谢克的求助。在这个亲戚与姻亲关系还算靠谱的时代。亨利大公义不容辞。 不过，亨利对此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要求莱谢克大公，以及图罗夫的维亚尔大公支持成为新的文德国王，并且成为他的封臣。 而另外，控制着利沃尼亚的迪特里希·冯·格罗宁根，在听说了希隆斯克大公的要求之后，便拒绝向马佐维亚与图罗夫派遣援军。 这家伙也想要成为文德国王来着。而国王的宝座只有一个。选了亨利，就没有他迪特里希的事儿了。 所以说，迪特里希大公也有样学样，向马佐维亚的莱谢克与图罗夫的维亚尔去信。要他们支持自己成为文德国王。不然的话就不给援军…… 在这乱七八糟的情况下，图罗夫那边又出了差错。有消息说，图罗夫大公维亚尔，想要找塔尔塔里亚汗国投降的。这个消息不知真假。但是有一点能确认。就是维亚尔表示，无论是希隆斯克还是利沃尼亚，都不能趁人之危，逼迫他站队效忠。援军爱来不来，他就算战死，也不接受威胁。 第124章 恩怨情仇 也就是文德王国的四位大公，自己内部乱成一团，为了文德王位互相之间，争执不休的同时，在对外，对斯拉维人的外交与结盟中，马佐维亚的使者也遭到了巨大的困难。 众所周知的是，斯拉维人与哥特人之间有着巨大的历史仇怨。追溯历史，在两千年前的古典时代，哥特帝国尚未分裂成东西两部分。是一个统一的集权的，几乎囊括现而今，整个人类世界的巨大帝国。 这是帝国的全盛时期，在这个时间段里，帝国曾经大力对外扩张。现而今的整个文德王国。以及南方喀尔巴阡山与喀尔巴阡谷地的大片领土，都是帝国从斯拉维人手中夺走的。 当时还处在石器与青铜器混用时代的斯拉维人，并没有出现过文明国度。组织形式仍旧是落后的氏族部落。 被分成了数十个互不统属的氏族部落的斯拉维人，根本无力抵抗帝国的入侵。被打得稀里哗啦的。如果不是后来兀鲁思和塔尔塔里亚地区的雪原，草原都太广阔荒凉。帝国军的后勤跟不上的话，那么整个斯拉维族群都得被哥特帝国吞下去。 而在哥特帝国分裂，布立吞，阿斯图里亚斯等被哥特人后期吞并的殖民地独立，同时继承了帝国正统的东哥特帝国，也分裂成了八家王国之后，斯拉维人却悄然崛起了。 在数百年的经验交流中，斯拉维人受到哥特人的影响，获得了大量的知识与技术。包括农耕，金属冶炼以及更加先进的分封与王国制度。 斯拉维人随即崛起，组建起了数个强盛的斯拉维人王国。 这些在凛冽寒冬与广阔的大草原上，练就了精悍体魄与优秀骑术的斯拉维人们，随即开始向哥特人发起反击。除了斯拉维人之外，其他在库曼——钦查草原上游牧民族也乘机向哥特帝国发动攻击。一场“文明人”与“野蛮人”之间的全面战争差一点毁灭世界。 而哥特人与斯拉维人之间的恩怨情仇，便集中体现在鲁塞尼亚与文德之间。 作为哥特人与斯拉维人之间的政治风格线。鲁塞尼亚与文德之间的冲突，战争，各种争端的总数目几乎无法计数。两个国家是彻彻底底的世仇，不共戴天的那种。 在这种背景下，即使面对强势崛起的塔尔塔里亚汗国，两个国家也完全没有携手共进，结盟以对抗半人马的意思。 事实上在这之前，两个国家也曾互相试探过结盟意向。只是在这方面，双方都没有什么诚意。 在马佐维亚受到攻击的时候，向鲁塞尼亚要求结盟，要求援军。鲁塞尼亚只是幸灾乐祸的看着。 而在鲁塞尼亚受到半人马攻击的时候，马佐维亚人也如法炮制。 双方也曾“非常意外”的组建过一次联盟。但是到最后，这个联盟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大笑话。 进行联盟的双方军队勾心斗角，互相拆台，背后捅刀子。不受约束的小规模火并，最后发展成了一场无法制止的大规模战斗。 最后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两国联军给灭掉了。 在有了这个例子之后，两国高层，就再没想过与对方结盟的策略了。 “所以说，结盟的问题我们就不用想了。现在要解决的是另外一件事。 现在的情况是他们不信任我们，我们也不信任他们。以至于我们都不能全心全意的对抗半人马汗国。 所以我们希望能够订下一个互不侵犯条约，以获得一些精神上的安慰。” 在奥托公爵的书房中，赫里福德家族的三个嫡系成员。威廉，夏露米和奥托公爵各个在座。在说话的是威廉。他主要做的是情报分析以及提供外交策略的工作。类似于家族的智囊。 在听威廉说过这话之后，夏露米一副兴趣缺缺，满不在乎的样子。而奥托公爵则露出了苦笑：“这么说实在是荒唐。眼看着塔尔塔里亚就要打过来了。我们还在为了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而互相争执。这实在是……” “但如果不在战争爆发前，就将这些事情敲定的话，那么战争爆发的时候恐怕就……”威廉摇了摇头：“不过这件事情并不是最重要的，父亲也不需要太在意了。马佐维亚真正能依仗的仍旧是帝国内的各个势力。” “的确是这样……”奥托公爵点点头，然后转变了话题：“最近一段时间，你的岳父，也就是莱谢克大公写信问我，对文德王位的争执该如何取舍。威廉，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回答呢？” 在听奥托公爵提到“你的岳父”的时候，夏露米明显的表现的不是太舒服。不过她也并没有多说什么话。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在心里面不太舒服。 不过她的这个不舒服，还是被威廉很明显，很敏锐的观察到了这一点。 于是威廉也不动声色的伸出手，握住了夏露米的手。 在威廉做出这个小动作之后。夏露米的心情马上的好受了不少。之后就不受控制的露出了笑容来…… 威廉不以为意，就像是没事儿人一样，很认真很认真的看着奥托公爵说道： “那么大公是什么意思？” “大公非常犹豫。”奥托公爵斟酌了一下，然互回答说：“我看他的措辞语焉不详。名义上说是左右为难。但是实际上我看他的意思，是对文德国王的位置还有一些念想。所以也不太想要回应亨利大公。” “都到了什么时候了。”威廉轻哼了一声：“马佐维亚先天不足。大公阁下的能力也……哼……这种组合，在这乱世中，祈祷着有个好结果就不错了，还想奢望更多。真是……” 说到这里，威廉摇了摇头，姿势态度都显得很轻蔑。这让奥托公爵有些不满。他皱了皱眉，不过到底还是没说什么。而是接着问道： “那么，你的意思是什么呢？” 于是，威廉的表情再次变得认真起来： “如果是我的话，还是选择希隆斯克吧。北方的利沃尼亚大公国虽然综合实力比希隆斯克强一些。但是绝大多数的力量都投入到了航海和商贸上。陆军实力并不是很强。 与之相对的，希隆斯克大公国的陆军力量非常不错。在几次局部战争中都有较好的表现。选择他们的话，我们可以获得更多的援助。 而且除此之外，亨利大公再怎么说，也是里雅斯特的家族成员。支持他担任文德国王的话，也能保证莱谢克大公的利益。以这个理由劝说莱谢克大公的话，大公阁下应该也会愿意的吧……现在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无论如何，我们需要拿出一个方案才行。” “嗯。”奥托公爵点了点头：“那么我给大公的回信中，就按照这个方案给予回答吧。” 在解决了一个问题之后，奥托公爵的心情缓和了些许，接着便开始与威廉讨论另外一个问题： “还有，莱谢克大公希望我能去克拉科夫一趟。与他当面探讨现如今的局势。这件事情，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回答？或者说，大公阁下的心思是怎么样的，你觉得呢？” 在斟酌了一会儿之后，威廉回答道：“父亲现在去克拉科夫应该不会有任何危险——即使您现在仅仅是一名男爵也是一样的。 在半人马汗国即将发动攻击的背景下，但凡他还有一点理智，他就不会对你动手。他拉拢您，让您替他卖命还来不及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奥托公爵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但是我还是觉得，我不应该去。” “为什么呢？”威廉问道。 “因为还不到那个地步。”奥托公爵回答说：“如果现在战争已经爆发，而大公阁下要求我指挥公国的军队的话，那么我责无旁贷。 但是现在还是在战前准备的方面。大公需要的是一个政治上的，外交与谋略方面的参谋。而在这些方面，我并不比大公阁下高明多少。” 说完这些话之后，奥托公爵便目光炯炯的看向威廉。威廉很快明白了他的父亲的意思。 “父亲，您是说，您想要我去克拉科夫？”威廉问道。 “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奥托公爵满怀期待的问道：“你的意思呢？” “恐怕……”威廉摇了摇头：“父亲去，我坐镇不会有任何事。但如果我去了的话，那么我就有可能有生命危险——甚至被大公阁下扣押，软禁，作为人质。以制衡我们的家族。这都是有可能的。 我不像父亲一样。有着足够的自保能力，以及让人为之忌惮的地位。所以说，我希望我能留在更加安全的地方。” “是这样啊……”奥托男爵听威廉这么说，露出了有些失望的表情：“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么，我们回绝大公阁下么？” “不，父亲，我的建议是你应该去一趟克拉科夫。”威廉这样说道…… 第125章 赫里福德家族的亮相 “为什么？这毫无意义。”听威廉这么说，奥托公爵有些难以理解：“如果你不想去克拉科夫的话，我自然也不用去。我帮不上什么忙的。” “不，这有意义。而且父亲你也不需要妄自菲薄，您能帮的上忙的。”威廉说： “事实上您只要出现在克拉科夫，就等于是帮了大忙了。不论是对大公阁下，还是对马佐维亚大公国来说，都是帮了大忙了。”眼看着奥托公爵还有些懵懂，威廉便继续不厌其烦的对他解释说： “父亲，您是上一次大边境战争中的英雄，同时还是拥有四分之一个马佐维亚的庞大领地的大贵族。您的出现，会极大地鼓舞克拉科夫的人们，抵抗半人马汗国的信心。 您将作为一个标志，一个象征，来鼓舞整个马佐维亚，甚至是整个文德王国的人们的士气。” 听威廉这么说，奥托公爵点了点头，虽然他有些不太甘心作为一个象征，甚至是一个吉祥物的角色。但是他同样知道，威廉说的没有什么错。 在这种关键时刻，他肩负着英雄以及大贵族的两个身份，做出积极地姿态来应对莱谢克大公的邀请，前往克拉科夫。这个动作的确能极大地鼓舞马佐维亚，乃至文德王国的士气。 “我知道了。”奥托公爵点点头：“我会前往克拉科夫的。那么在我前往克拉科夫的这段时间，又应该怎么做，又应该做些什么呢？” “最重要的是显示出您的重要性。”威廉说：“在这种战争状况下，赫里福德家族与里雅斯特家族的友善，将会让马佐维亚保持团结。父亲，您要记住，您代表的是我们的整个家族。这是一场关键的表演，是成为了迈斯提亚公爵，拥有一个‘公爵’头衔的我们，在世人，在公众面前的一个亮相。 克拉科夫是一个国际性的城市，无论是哥特人，斯拉维人，南方的黎凡特人，甚至是各个非人异种，都能在克拉科夫找到。这里是最好的舞台，父亲，这非常非常重要。 您要展示出我们的力量，也要展示出您的风度。要让全世界的人们为之倾倒与仰慕。” “这个……有点困难。”奥托公爵皱着眉，这样说道：“说实话，我不是太会表演……” “您只要表现出您平时的样子就好了。”威廉安慰他说：“您是一个苦修士一样的人，同时又是一个典范级别的，充满了骑士精神的优秀骑士，同时还是一名虔诚的光辉之主的教徒。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您的形象更好的贵族了，您要对自己有一些信心。” “是，是么……”听威廉这么说，奥托公爵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那么具体来说……” “一般原则就是，您需要与大公阁下保持友好关系。并且要坚定您的立场。也就是抵抗半人马。任何反对您的人，您都应该坚决的反击他们。”威廉这样对奥托公爵说道……虽然说他更希望他的父亲，能够在克拉科夫的社交界纵横捭阖，尽可能多的获得各界的支持来着。 但是想一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奥托公爵没有那么多心眼儿。他自己倒是有，但是他没办法去。 所以，威廉决定退而求其次，用坚定的原则，稳固的政治倾向来代替灵活的外交。 这样虽然会将部分人推向他的对立面。但同时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团结起一批人。而且以奥托公爵的身份地位，他多半可以成为这一群人的领导者——至少，也是领导者之一。 这可以极大地提高赫里福德家族在马佐维亚，乃至是整个文德王国内的贵族阶层的地位。对于赫里福德家族的下一步扩张，能够起到巨大的作用。 “我明白了。”奥托公爵点了点头。威廉便松了口气：“具体的一些事情，我们之后再详细的商量。”他这样对奥托公爵说： “还有，在父亲走之前，还有另外两件事情要和您商量。” “什么事，说一说吧。”奥托公爵说。 “一件事是再次前往罗马。”威廉说：“再次觐见教宗冕下。我们需要来自教廷的，最大程度的支援。” “第二件是来自帝国民间的支援。”威廉说到这里，很无奈的摇了摇头： “帝国高层陷入了内战之中，我们暂时指望不上。不过帝国的民间还有不少势力，我希望能从他们那里获得募捐金钱。同时，我还希望他们能组织一支志愿军来为战争效力。” 威廉说完这话之后，眼巴巴的看着奥托公爵，希望他能够给自己一个足够积极的回答。他虽然有着这样的期盼。并且知道应该如何才能完成这一系列的运作。但问题是，他没有门路，也没有认识足够多的人。人脉，还有常识，这正是现阶段的威廉所欠缺的。 “这个……应该没问题。”在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奥托公爵点了点头：“如果你真的想要做成这件事的话，那么我倒是有一点门路……说起来，前一次你的姑姑回来赫里福德，那时候你正在切尔克斯。不过这一回，你应该和她见见面了。” “嗯。”威廉很快明白了奥托公爵的意思——他的姑姑，也就是奥托公爵的妹妹，一位隶属于哥特骑士团的骑士导师，往返于奥托公爵的赫里福德领地与西方的哥特帝国内部。在护送商队的同时，也会带来大量的帝国内部的破产农民与难民，来帮助奥托公爵垦荒。 与常驻希隆斯克的，威廉的姑姑所属的哥特骑士团的贸易往来，曾经是赫里福德家族的一个重要的经济支柱。 不过当然了，那是在之前的事情。在这之前，双方的往来中，哥特骑士团占据强势。但是现在，拥有了迈斯提亚公爵头衔的赫里福德家族，尽管在实力上，仍旧无法与遍布整个帝国的骑士团相提并论。但是在理论上，其地位已经与哥特骑士团的地位持平了。 “也就是说，我所说的募捐，以及组织志愿军的事情，都可以与哥特骑士团商量。”威廉点了点头。的确，如果这个据点与网络，人脉遍布整个帝国的准军事组织，能够帮忙的话，的确能够在最短时间内获得他想要的那些东西。 “她之前来过信，告诉过我说会在半个月之后来到赫里福德。我估计在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在克拉科夫了。到时候，你来代替我招待她，并且与她谈论这件事吧。”奥托公爵说： “我会给她写一封信，说明这些事情的。接下来就靠你了。” “嗯，谢谢您，父亲。” 就这样，赫里福德家族的三个成员，在书房里谈论了将近四个小时。期间消费了大量的咖啡，红茶还有小点心。以至于威廉在谈玩完之后，便隐晦的对夏露米提出了：“希望你能保持体形”的这个小小的建议。 而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威廉找来了专业的家庭教师，来教导奥托公爵的礼仪课程。除此之外，还花了不少钱，请裁缝与珠宝匠人为奥托公爵量身定做了大量的华丽的贵族礼服。 威廉希望他的父亲，能够在第一时间亮相之后，便让整个世界都记住他的英姿。 因为时间比较着急，所以裁缝与珠宝匠人们都是赶工的，加班加点的干活。 当然，威廉在这一段时间也没有闲着。他要在政治，在话术以及演讲等等方面，为他的父亲奥托公爵提供帮助。为他书写演讲稿。并且分析各种情况，分析他会遇到什么样的人，展开什么样的对话，在这种情况下应该作出什么选择。 就这样，威廉觉得自己很有点儿第三帝国的宣传部长戈培尔的意思。 当然了，比起上面这些人，最劳累的还是奥托公爵。他要不断地试新衣服与各种挂饰，各种的小装饰品，包括王冠，权杖还有各种华丽的剑鞘与十字形的小珠宝。 除此之外他还要听威廉跟他说那些社交情况，以及背诵各种演讲稿。在这之后，他的言谈举止，甚至是吃饭，说话的语气等等，也要受到礼仪教师的教导。 他几乎一天二十四小时，就算是上厕所的时间都要利用起来。以至于身心俱疲，以至于急切的期盼着这样的日子快点儿结束。 就这样，三天后，当奥托公爵终于完成了一切准备，可以前往克拉科夫之后，他甚至感动的差一点儿哭出来。 “那么，一切都麻烦你了，我的儿子。”在离开切尔克斯的时候，在上马之前，奥托公爵握着威廉的双手，这样谆谆嘱咐说道。 “我会的，父亲一路走好。请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我们的家族与领地的。” “也要照顾好你自己。”奥托公爵皱了皱眉，然后这样吩咐了一句。 “我知道了。” 于是，最后，父子两个互相拥抱了一下。奥托公爵这才上吗，带着新组建的一个骑兵营的仪仗队，向着克拉科夫的方向前去…… 第126章 战争迫近 就这样，奥托公爵踏上了前往克拉科夫的道路。同一时间，整个迈斯提亚公爵领，也在威廉的运作下，进入了全面动员的状态。工匠们开始加班加点的生产武器装备。正式改名为迈斯提亚新军的三个步兵团，两个骑兵营和一个炮兵营，近五千新军也在紧锣密鼓的加紧训练。 在商人约翰的协调下，来自波洛茨克地区的大批工程师来到了迈斯提亚，应威廉的要求，他们将帮助威廉在公爵领东南方，维斯瓦河的一处浅滩附近修建一座棱堡型的要塞，以制衡可能到来的半人马军队的攻击。 只是，修筑要塞所需的时间不会太短。根据波洛茨克的工程师的分析，建造一座能让威廉满意的大型棱堡要塞，至少需要半年时间。这还是在所有的条件，都趋于完美的情况下。无论是物资，还是资金，还是人力。甚至包括外部的环境，天气，以及政治方面的方便。也就是半人马们不会攻击这处工地。 这让威廉觉得非常无奈： “现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发明水泥么？如果能有速效风干的水泥的话就好办了……” 当然了，威廉说的这句话也不是太对。这个世界实际上还是有类似水泥的东西的。 那是炼金术士们研究出的一种炼金产品。在加水之后，可以迅速膨胀，而后凝固，形成类似石头一样坚固的粉末。 这种粉末的使用与化泥为石魔法非常类似。所以也被称作水泥。 只不过这种“水泥”的价格非常昂贵。同时产量一直不是很高。通常的用途是修建大型建筑，别墅，雕塑，以显示使用这些炼金水泥的尊贵与富有。一些雕塑家将这种水泥，当成是特殊的创作雕塑的素材，同时也是一种可以随时随地，用来修改雕塑作品的类似“修正液”一样的东西。 总而言之，从没有人想过用炼金水泥修建大型建筑，更不用提修建堡垒这样的军事建筑了。 威廉觉得，他有可能开创一个创举。 说起来，威廉对于水泥的认识还是有一些的。那些比较高级的水泥他不知道怎么做。但是最基本的波特兰水泥，他还是知道的。石灰石加上粘土。以三比一的比例煅烧，再然后就可以煅烧成最基本的水泥了。 原本，这种技术储备威廉不想要过早拿出来的。但是现在不是纠结这种事情的时候了。再不用，战败了，没了迈斯提亚之后，他就算有多少的技术储备都没有用了。 这个时候不是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时候。面对塔尔塔里亚这种可怕的敌人，有多少力气就得用多少力气。 所以，威廉马上找来了足够多的烧砖工人——粘土矿与石灰矿这两种矿藏并不罕见。在迈斯提亚境内也有。 再之后，经过一些实验，水泥终于被制造了出来。 尽管这种水泥的效应非常糟糕。但是有总比没有的好。水泥加上砂浆加上碎石子，组成混凝土。再加上铁筋（因为钢很贵，所以用铁代替），组成的铁筋混凝土。虽然不会像是近现代的建筑一样坚固。但是在这种冷热兵器混合使用的时代，已经足够用了的。 原本，比起原始的波特兰水泥，威廉更想要使用由石灰石与火山灰混合的罗马水泥来着。这种罗马水泥比波特兰水泥的耐腐蚀性更强。对于建立一座在河边的要塞来说，更加合适。 只是很可惜。整个马佐维亚都没有什么火山。要不然威廉要去极北方的瑞特约德。要不然就得去南方的伦巴第。只有这两个地方才有火山，也只有这两个地方才能找到火山灰。所以威廉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波特兰水泥。 于是威廉请工程师们观察了一下。给他们演示了一下混凝土的使用。 在表示他手头上，有一种效用略低于炼金水泥，但是可以大量生产的水泥之后。威廉询问了一下工程师们，希望他们计算一下，在大规模使用水泥的情况下，能够节省多少时间。 波洛茨克的工程师们相互商量了一下，然后给出了威廉，能让他满意的答案： “如果您能够提供足够的这种新式水泥。并且动员您的领地上的两万名以上的农奴参与建筑的话，那么在两个月的时间内，我们就能修建一座能容纳三个步兵团，以及足够的物资的大型要塞。” “这个……”威廉思考了一下。 考虑到保密性不能扩大生产，以及工匠熟练程度，以及原材料的供应，威廉并不认为他能够提供足够的新式水泥。 “我只能说尽我可能的去做。但是是否能提供足够的水泥出来，我就不知道了。”威廉这样回答说。 “那么很遗憾，伯爵阁下。我们也无法提供一个准确的日期给您，我们只能告诉您说，我们也会竭尽所能。这就是我们的回答。”为首的波洛茨克工程师，说出了这样让威廉觉得想打人的回答。 他相信，如果现在问这个混蛋话的是他的父亲，奥托公爵的话，那么他绝对，绝对不敢这么回答。 “看起来，自己的威望还是不够高啊。”威廉心里面这样感叹着。然后将这件事情放到了一边。 现在他该忙碌另外一件事了。那就是他的姑母，也就是奥托公爵的妹妹的到来。作为侄子，同时也是赫里福德家族的话事人，威廉需要去欢迎这个人，并且需要争取到她的帮助，以便让自己的募捐，以及志愿军，或者说“十字军”的计划能够实现。 “说起来……姑母的话……好像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面了啊。”书房里，只剩下了威廉和夏露米两个人的书房里，威廉正皱着眉思考在这之前，他对他的姑母的情报。 只是很可惜，两个人之间没有什么交集。威廉只知道她的名字是弗莱娅。年纪在三十岁上下。与他的父亲奥托公爵是亲兄妹。同时还能隐约的记得她的相貌与身材。还知道，她也继承了赫里福德家族优秀的血统，虽然不像是奥托公爵的实力那么离谱。但实力稳固在导师级别，也已经有几年时间了。也算是难得的高手。 与继承了骑士的家世，而后在世俗贵族中间打拼的奥托公爵不同。弗莱娅·冯·赫里福德很早便加入到了哥特骑士团中。凭借着自己的天赋与所建立的功勋得到了巨大的重视，不能说是平步青云，但也可以说是非常顺利的成为了负责文德方向的骑士团分团长的职务。 尽管他们兄妹两人选择的道路不一样，但这并没有过多的影响到他们的感情。 在威廉印象中，奥托公爵与他的妹妹弗莱娅之间的感情还是不错的。提到她的时候也能感觉得到，奥托公爵的淡淡的温馨感觉。就是那种对家人的感觉。 “说起来，你对弗莱娅姑姑有什么感觉么？”威廉向夏露米询问。 虽然亲戚关系比威廉少了一点。但是威廉明确地记得，比起他，弗莱娅姑姑似乎更喜欢夏露米来着。 或许是因为夏露米的性格与她更接近，或许是因为夏露米是女孩子的缘故。总而言之，相对而言，她对夏露米这个堂亲侄女，比威廉这个正牌子的侄子更好。 “弗莱娅姑姑啊……”听威廉这么问，夏露米露出了向往的表情： “她是个非常厉害的女人，也是个非常厉害的女骑士。”她用很兴奋的语气对威廉说： “她很有主见，能力与剑术都非常强。虽然是个弱女子，却能将他的属下们，一群傲慢的男性哥特骑士管教的服服帖帖的。说实话，我一直都希望，自己能成为弗莱娅姑姑一样的女人呢！” “是这样啊……”威廉若有所思：“那么她对我的看法是……” “应该是……不太好吧。”夏露米说：“不过那也只是因为，以前的威廉你太瘦弱了，而且总是呆在阴暗的地方看书。精神也不是很好。所以姑姑才会不喜欢你的吧。如果是现在的你见到姑姑之后，姑姑肯定会很喜欢你的。我敢向你保证。” “这样啊……”威廉点点头。心里面已经有了初步的打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倒是有点办法了。” 就是这样，带着总共五十骑骑士，一百五十骑扈从，总共二十个lancer的兵力，护送着一支混合组成的大型商团，并且带来了比起之前多了几倍，数量在两千以上的移民。 在威廉的殷切盼望下，十月二十二号的深秋季节，弗莱娅·冯·赫里福德来到了迈斯提亚公爵领。她的商队与卫队缓缓向前，向着道路尽头的切尔克斯堡缓缓前进。 这位有着黄金年龄的，披挂着全套的哥特式板甲，甚至连头盔的护面都没有摘下的女骑士骑乘着战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与赫里福德家族遗传最多的黑发不同，耀眼而闪亮的金发从头盔的缝隙间露出来。与一般的男式哥特板甲不同，线条更为纤细而流畅的女式板甲同样非常显眼。这一切都能让人，在第一时间，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她的身上。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切尔克斯城堡的吊桥大门打开了。在长号手的吹奏下，欢迎的队伍从城堡中走出——在看到这一幕后，弗莱娅停下了脚步。身体像是凝固了一样，静止不动。再之后，她打开了头盔的护面甲，露出了一张精致的，唯美的，同时异常震撼的脸。 第127章 弗莱娅的惊讶 弗莱娅·冯·赫里福德，现年二十七岁的女骑士，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出来。 平素里在她的属下面前，为了保持威严所以一直表现出严厉的，面无表情的姿态。即使是面对再如何强大的敌人，再糟糕的情况，她都能保持着不动容。 谁都想不到，她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忽然失态了。 她身边的护卫，骑士团的其他骑士，商队的管事们全都惊讶了。想要问，又不敢。想要装作看不见。偏偏这件事情又那么的富有传奇色彩，让他们舍不得挪开自己的眼睛。 于是他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看着弗莱娅继续保持着惊讶的表情，然后跳下战马。再然后，便急匆匆的向着城堡的大门口走了过去。 再之后，城堡的大门口，迎接的队伍也向着弗莱娅迎了过去。他们似乎也没有预料到，弗莱娅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出来。所以一时间也有些喧哗。 “安静。”队伍最前方的人这样吩咐——尽管在国外的威望不足，但是在迈斯提亚公爵领内部。无论是文臣还是军官，教士还是异端学者，自由民还是农奴，对于这个人都是敬畏有加的。 在他一声令下之后，人们便闭上了嘴，再不敢说话了。 于是他也下了马，像是弗莱娅一样，徒步走了过去。阳光在他的背后照射过来，形成的阴影让弗莱娅无法仔细的，看清他的容貌。 不过那一切都与她的记忆中，她的梦想中一样。相等，雷同。那一身甲胄，那样青春而且阳光的健康气息，黑色的头发与黑色的双眼。 “哥哥……”弗莱娅几乎忍不住，想要扑到他的怀抱中去，好好地哭一场。将这些年来的委屈和不甘全都发泄出来。不过紧接着，她就发现了不对劲——在距离足够近之后，弗莱娅才发现，来的人并不是她的兄长奥托。 尽管两个人很相似，真的很相似。穿着奥托公爵年轻时使用过的甲胄。相貌与气质几乎与年轻时的公爵一模一样的威廉，几乎让弗莱娅有种时光穿越的错觉。但是她也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在冷静下来之后，弗莱娅终于不情愿的承认了下来。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并不是奥托公爵。同样的，在稍微思考了一下之后，她也明白了，站在她面前的人究竟是谁。 当然，就是威廉。 想明白之后的弗莱娅，心里面有些害羞，不好意思，甚至有点儿恼羞成怒。不过，看着这张就像是自己哥哥年轻时候样子的脸，她就怎么都生不起气来。而且很快，之前的那种激动的情绪，就被另外一种莫名其妙的悸动代替了。 她情不自禁的继续走向威廉，呢喃着：“像啊，真像啊。”这样的话。在威廉莫名其妙的时候，她就已经走到了威廉身边。再然后，就伸出手，向威廉的脸上抚摸过去。 虽然威廉知道，对方是自己的长辈来着。但是一来弗莱娅的年纪本来就不太大。二来对方是导师级的高手。身体保养的非常的好。所以看起来就像是刚刚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一样。 同时，因为与弗莱娅的接触不多，一时间，威廉也生不起对方是自己的长辈的这种感觉。 所以威廉觉得有些尴尬。不知道应该制止对方，还是应该不制止。 而他的这种尴尬，也很快被弗莱娅捕捉到了。接近三十岁的女骑士在人情世故方面，有着非常丰富的经验。所以很快便从威廉的脸上捕捉到了这一丝尴尬。 然后，弗莱娅露出了了然的笑容。微笑着将手的动作稍稍变化了一下，从附魔变成了轻轻的捏。就像是长辈对晚辈的那种善意的动作一样： “真是想不到，一转眼没有看到，都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啊。小孩子什么的真是种让人觉得惊讶的生物。”她微笑着这样对威廉说。就像是一个没什么问题的，一般的，随处可见的长辈一样。 虽然结尾略显突兀，同时也有很大的违和感。不过在看到这一幕之后，围观的人们总算都松了口气。 是的，再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了。在事情没有闹大，甚至连苗头都没有出现之前就迅速的清除掉。完全没有产生任何影响。这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就这样，欢迎的仪式继续下去。威廉陪在弗莱娅身边，走进了切尔克斯堡。同时她带来的卫队骑士们，还有商队的成员，大批的哥特难民也都被妥善的安顿好。再之后就是晚宴了。 …… 在这之后，威廉与弗莱娅还有夏露米就在城堡的小房间，娱乐室里开始闲聊。 虽然威廉很急迫，希望尽快与弗莱娅正式的谈论一下自己的计划。但是他觉得，自己不能显得这么急。至少至少，也要让姑姑好好休息一天。等明天再来谈这个问题才好。 所以威廉并没有提起这件事，而是很配合的顺着弗莱娅的话头，谈论她喜欢的问题。比如说自己最近的表现。以及最近一段时间，修炼剑术与斗气的成果。除此之外还有在军事方面的改革，几场战争等等。 而弗莱娅则诉说了她加入哥特骑士团之后所发生的故事。在混乱的哥特帝国内部，以光辉之主的名义对抗各种敌人。时而是来自其他人类国度的入侵者，时而是垂涎骑士团的领土与财富的愚蠢的贵族，时而是某个崇拜邪神的教会势力。时而是泛滥成灾的绿皮兽人组成的兽人狂潮。 弗莱娅的口才非常好。同时她所经历的事情也的确很有意思。所以，经过一点点艺术加工之后，就出现了一个个非常动听，引人入胜的故事。 而除了这些带有传奇小说色彩的“故事”之外，弗莱娅所说的也有不少有意义的，有用的资讯与情报。包括帝国内部的各个势力，有名的贵族与将军们。同时还有帝国，帝国的各路敌人们所使用的各种战术，以及经典战例。 这些事情让威廉觉得受益匪浅。同时也暗暗感叹，如果早一点见到弗莱娅的话，是不是对自己的成长更好一点。 “不过，如果不是这一次想出了这个好主意的话，那么姑姑也不一定会对我说这些事情吧。”威廉心里面这么想。 是的是的，威廉在之前，与夏露米谈话之后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他的家里存着几幅描绘他的父亲奥托公爵年轻时候的油画。从上面能看出他的穿着打扮来。而在这之前，奥托公爵青年时代使用的甲胄还在。 威廉的主意就是稍微修改一下自己的外貌，让自己的形象更贴近自己的父亲奥托公爵。以便提高自己的姑姑弗莱娅，对自己的好感度。 结果，这个主意的确成功了。只是副作用……好像也不小。 尽管只是一瞬间，但是从弗莱娅的眼中，威廉的确看到了一些不应该出现的东西。 而更加糟糕的是，不单单是他看出了这些东西。跟在自己身边，同样在欢迎队伍中的夏露米也看出了些许端倪。 原本她与弗莱娅的关系非常不错。但是在这次见面之后，弗莱娅只是随便打了几个招呼，之后就将全部的精力投入到了威廉身上。与威廉谈话的兴致和兴趣，比与自己交流的兴致与兴趣高很多。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夏露米也不会太在意。她担心的还有弗莱娅看着威廉的眼神。 那种眼神让她非常不舒服。虽然没有怎么照过镜子，但是她相信在自己喜欢威廉喜欢的不得了的那个时候，她看威廉的表情就应该是那个样子的。 这让她觉得不高兴：“难道说弗莱娅姑姑也喜欢上了威廉了吗？”一想到这里，她看向弗莱娅的眼神就变了，变得带有敌意。就好像是护食的宠物狗一样。 不过紧接着，她就又发现弗莱娅的眼神又有了新的变化，在一瞬间就恢复了正常。看着威廉除了正常的开心愉快之外，只有长辈应该有的殷切关怀以及慈爱。之前的那种类似仰慕者一样的目光完全消失不见了。 看到这里，夏露米愣了愣神，然后又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没有看错。 这让她不由得产生了：“难道之前我是眼花了吗？”的想法。 好像是感觉到了夏露米的目光注视，弗莱娅转过头，看向了她，然后露出了和蔼的，看待后辈一样的笑容。之后又开始像是之前对待威廉一样，拉着夏露米的手问长问短的。态度与之前几次两人见面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 而且除了基本的这些寒暄，问候与询问之外，弗莱娅还向夏露米问了有关威廉的事情。一些问题比较暧昧，隐约暗示着问夏露米和威廉发展到了什么程度。让夏露米觉得很不好意思。 “或许我真的看错了？”夏露米半信半疑。暂时将这点儿小心思压下去了。 就是这样。欢迎的仪式非常成功的结束了。当天，弗莱娅就在切尔克斯堡住下了。 第128章 弗莱娅的心思 躺在切尔克斯堡的大床上面，枕着的是天鹅羽毛的枕头，身下的是毛呢的褥子，身上盖着的，是天鹅绒的被子。同时，床的四周有象牙制的，与床脚连在一起的四根支柱，上方有着从上垂下的蓝色丝绸帷幕…… 弗莱娅·冯·赫里福德就躺在这样的一张床上。转头看看周围的橡木地板，从南方鄂图曼进口的羊毛地毯，还有雕工精美，边缘有着流畅线条，白铜包边与镂空浮雕的桌椅摆设。再看看有着松木窗框的玻璃窗子，看着窗外的明月与漫天的繁星，弗莱娅一时间有些失神。有些不知所措与不明所以。 原本，虽然她也曾经想过，自己的哥哥，自己的家族不可能就这么呆在赫里福德的一隅之地，做一个“潜力很大”的强权的预备役。 就像是一直向下压的弹簧，蓄势待发的时间越长，崛起的时候所爆发的力量就越大。 尽管在十二三岁的时候，弗莱娅就离开了自己的家族，加入到了骑士团里。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对赫里福德家族的认同感低。事实上正相反。 正因为与家人们聚少离多，所以弗莱娅对于赫里福德家族的感情，反而要比其他人更强烈。眼看着自己的家族获得了如此巨大的进步，她自然而然的打心眼里觉得高兴。 当然，除了高兴，喜悦之外，她心中还有绝不比喜悦少的惊讶。 作为赫里福德家族的一份子，家族崛起的具体过程她都知道。奥托公爵原原本本的将这一切都通过信件传给了她。 这让她觉得非常的不可思议。 尽管她并不认为，她的哥哥会骗她。但是因为这个事情，实在是超乎了她的想象之外。 威廉这个孩子，在这之前她也不是没有见过。在弗莱娅的印象中，他是个很少话的，很内向，显得有些阴郁的孩子。在这方面，他倒是与他的父亲的那种气质很类似。只是因为他没有奥托公爵这么强的力量，所以在与别人的交流过程中吃过不少亏。 这让威廉的心除了阴郁之外，又增加了一丝戾气。 好像这样的孩子，弗莱娅很担心，她认为，如果威廉一直都保持着这个状态的话，那么他多半，是不能作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来继承整个赫里福德家族的。 只是这话并不是太好说。虽然她也是赫里福德家族的一份子。但是她的组织，她所隶属的，所效忠的势力却是哥特骑士团。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她不应该过度的介入到赫里福德家族的内政中去。 这也是弗莱娅所苦恼的。她并不希望因为类似这样的事情，而与她的哥哥奥托搞坏关系。所以通常，她只是隐约的，用隐晦的话语暗示一下，而不会直接的说出来。 但是这并没有什么大用。奥托公爵的智力虽然处于水准以上。但如果对象是他的儿子的话，那么先入为主的观念作用下，他是不会听出弗莱娅话语中的异样暗示的。 这让弗莱娅无可奈何。而同时，这也是弗莱娅看重夏露米的原因之一。在她看来，天赋与性格都比威廉好上不少的弗莱娅，很明显比威廉更适合成为赫里福德家族的下一任家主。 但是现实却不是这样。 威廉在这两年做出的成绩，彻底打翻了之前，她对于威廉的固有成见。而在见到了新2。47版的威廉之后，她也完完全全的相信了，威廉的确有这个能力，做出这一切。 虽然很多人都说人不可貌相一类的话，但是不得不说，外貌带给人的第一印象，在很多时候都是至关重要的。 威廉披挂着甲胄的形象，与之前弗莱娅对于奥托公爵青年时代的印象完全重叠在了一起。而弗莱娅她也正是在那个时候离开了赫里福德家族。所以，对于那个时代的奥托公爵，她有着最深的印象。并且因为印象深刻，再加上人通常会对以前的，自己喜欢的事情潜意识的加以美化，同时在经历了一场情变之后，奥托公爵性格变得伤感，失去了进取心。这个对比就更明显了…… 这样几个条件叠加起来，就让弗莱娅，对于那个时代的奥托公爵格外的怀念，甚至说……爱慕。 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弗莱娅看到了威廉。几乎是与她的过度美化过的记忆中，青年时代的奥托公爵一致，相差无几的那个人——他在一瞬间，将弗莱娅的少女情怀引爆了。 而在接下来的谈话中，弗莱娅也明白了，威廉只是在相貌上与奥托公爵相似而已——这并不是说威廉不如他。正好相反，奥托公爵在政治与经济，还有权谋方面的弱势总是被弗莱娅诟病的。但是在面对威廉的时候，弗莱娅却不由得感觉自己非常浅薄和无知。 威廉所掌握的知识比她想象的还要多。他的能力也比弗莱娅想象中的更厉害。他甚至比弗莱娅心里想的那个大幅度美化过的，青年时代的奥托公爵更完美。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厉害，这么完美的青年人呢？”弗莱娅心里面这么想着： “简直就是超乎想象，超乎想象。也幸好他出现在了我们的家族。有他在，赫里福德家族的崛起已是注定，不可避免的了。” 想到这里，弗莱娅的心情非常的荡漾。这种“荡漾的心情”并不单单是因为她的家族即将崛起，或者说已经崛起的缘故。更是因为威廉这样优秀的年轻人本身。 在十几年的骑士团的骑士生涯中，弗莱娅几乎没有接触过爱情。 尽管在与威廉的对话中，她所说的骑士的生活好像非常精彩，非常有意思来着。但是如果仔细思考一下，就能明白了。作为一名哥特骑士团的骑士，她们的生活是绝对单调乏味的。 战斗，旅行，战斗，护送朝圣者，战斗，护送商队与难民，战斗，对抗敌人，对抗异教徒，对抗兽人，对抗贵族，对抗敌国……除了战斗，行军。战斗之间的休息之外，就基本上没有做别的事情了。 或许这些战斗单个拿出来讲的话，会让人觉得很新鲜。但如果这样的战斗出现几十次，甚至上百次。并且连续持续十几年时间的话，那么除了无聊，机械化之外，就不会有别的感觉了。 十几年的戎马生活，让弗莱娅获得了地位，获得了力量，以及大笔的财富。不过她心中的空虚，寂寞的感觉却与日俱增。 她也曾经看到过不少忍耐不了这种寂寞的同僚。有些人在休整的时候，就发疯一样的放纵，以此来放松自己的心情。 也有些人一直保持着这种清贫的生活。但是一旦无法忍耐，就会做出更加疯狂，甚至犯罪的动作——这些人多数会堕落，如果被发现的话，就会被处以极刑。 当然，还有一些一直以来都能保持着这种紧张生活的人。但他们通常都有一些怪癖。一些人对音乐极为痴迷，另一些人对于绘画，艺术非常喜欢。一些人喜欢集邮，一些人则喜欢搜集宝物与财富……这些人已经算是比较正常的了。其他更加怪异的，甚至几乎让人不能接受，只是不算是犯罪的怪癖，弗莱娅也不是没见过。 所以说，弗莱娅有一段时间也曾经想过，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找些额外的事情做。让自己获得一点心灵上的慰藉呢？ 只是很可惜。她没有什么特别爱好，特别喜欢，特别执着的东西。虽然一些兴趣也有，但仅仅在爱好者，浅尝辄止的程度上。 她的生活就是这样一沉不变，就像是一潭死水一样。只是现在，这一潭死水因为威廉的出现而产生了变化——非常激烈，非常剧烈，非常巨大的……变化。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完美的男孩出现呢？”弗莱娅心里面这么想着。她思考着她与威廉从白天见面，到天黑时候分手的一幕幕。威廉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说出的每一句话，她都牢牢地记住，而后在她的面前一点点的浮现出来。 “真是，真是……”弗莱娅的大脑极度兴奋，以至于她一丝睡意都没有。她就这样抱着枕头，在床上滚来滚去滚来滚去，滚来滚去。心里面想着威廉，感觉美滋滋的——她似乎找到了一件可以支撑她的，可以作为爱好，并且努力追求下去的东西。 那就是，一份感情。 她的这一夜就这么过去了，就这么在床上滚来滚去的，一直滚到了东方发白。再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就这么心烦意乱的瞎乱兴奋了一个晚上。 “天都亮了啊。”弗莱娅从床上撑起了自己的身体，然后看着东方泛起来的鱼肚白，这样喃喃自语。 她有些伤感。因为她刚刚想到了一个非常糟糕的事情。那就是她与威廉之间，好像，恐怕，不可能有什么结果来着。 第129章 大战略 这个想法让弗莱娅觉得分外惆怅。不过，她并没有什么表示。在第二天起床，洗漱更衣之后，在早餐桌旁，再次看到了威廉之后，弗莱娅的表情一点儿都没变。仍旧是一副好长辈的模样。 而她的这个“伪装”也让夏露米彻底放心了。认定了之前是自己看错了。 就是这样，在早餐的时候，威廉仍旧没有与弗莱娅谈正事，说的还是那些风花雪月的闲聊。只是在早餐结束之后，威廉才对弗莱娅说了，要去书房，有事情要说。 原本像是弗莱娅这样有经验的人，对于威廉说的话应该很明白的——甚至可以说就算她再年轻几岁，威廉的这个话也能明白的。 但是，不知道是昨天失眠所以精神不好，还是因为心里面有别的事情。所以在威廉说过这句换个地方，有事情商量之后，弗莱娅忍不住心中一荡。硬是在威廉没什么问题的话里面听出问题来了。 “不能这么想。这么想的话，不是太卑鄙了吗？”在这之后，弗莱娅心里面这么想。 然而这些心理活动，她都是在暗中进行的。在表面上，她仍旧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就是这样，威廉、夏露米与弗莱娅来到了书房——这让弗莱娅的心情更好了一点儿。 一般来说，与客人谈正事的时候，地点应该是在会客厅。而与自己人谈正事的时候，才应该在书房。威廉几乎不假思索的位置选择，让弗莱娅觉得很舒心。 只是紧接着，在听到了威廉的要求……或者说请求之后，弗莱娅便皱起了眉毛。 “这件事情不好吧啊。”弗莱娅皱着眉，这样说：“说实话，威廉，你想的很不错。但是我觉得想要办到这两件事情怎的很困难。 现在已经不是几百年前，那个可以为了信仰和理想而奋战，甚至牺牲生命的时代了。同时，现在的这个时代，领主们的富裕程度，以及见识程度，也不像是以前那么低了。 第一，他们不会为了理想和信仰而奋斗。或者说很难鼓动他们为了信仰和理想而奋斗。 第二，因为生活水平的提高，以及见识的提高。领主们已经不太想要冒险，去开辟新的领地。或者说他们只喜欢打一些与他们的利益切实相关的。而且能有实实在在的好处的战争。而不是那些充满了宗教神话味道的，所谓留着奶和蜜的应许之地。” “那么危机感呢。”威廉并没有因为弗莱娅的话而生气，或者气馁。同时他更没有因为她的话而陷入沉思，或者觉得不好办： “事实上在此之前我就已经想过了，是的，您说的困难的确都是存在的。但您说的困难也并不算是困难。因为我们有别的，另外的，更好的理由。” “更好的理由？”听威廉这么说，弗莱娅皱起了眉头，好一会儿都没说话。因为无论她怎么想，都想不出来有什么“更好的理由”，能让威廉实现他的愿望，从人类世界那里骗到足够的钱财和炮灰，去和半人马死磕。 “那就是哥特骑士们的野心。”威廉微笑着说道：“他们难道不想要恢复当年纵横波洛茨克海沿岸，强盛的，无可匹敌的骑士团国的风采吗？他们难道不想要彻底摆脱帝国附庸的身份，摆脱掉自己不伦不类，半黑不白的身份约束，独霸一地，割据一方吗？那么现在就是他们最好的机会。” “你……”听威廉这么说，弗莱娅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威廉给出的答案与她所想的完全不一样。他的答案并不是针对整个人类世界的，而是针对哥特骑士团的。而且除此之外，这个答案也不一定： “不。”弗莱娅摇摇头：“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哥特骑士团作为一个独立的政治力量，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我们现在在帝国境内过的很不错。绝大多数人都满意于现在的地位，力量与财富。我们并不想要——” “——您刚才说的是‘绝大多数人’对么？”威廉有点儿不太礼貌的打断了弗莱娅的话，微笑着这样问道：“也就是说，您们中的确还有‘一小部分人’像我所想的那样，想要将哥特骑士团恢复成一个独立的政治实体，是这样没错吧？” “……嗯。”弗莱娅点了点头。在这一会儿，她已经完全不敢把威廉当成是孩子，甚至是后辈来看了。 “这个男人，很可怕。”弗莱娅心里面这么想着。同时对于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的威廉产生了强烈的忌惮与不安。 不过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抗拒。当然更没有直接站起来离开，以中断这场谈话。她继续安安静静的看着威廉，一言不发，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也就是说，”威廉说了一个开头。之后笑着摇了摇头：“非常抱歉，姑姑。真的，非常抱歉。”他的笑容有些苦涩。摇了摇头之后抬起头，露出满面的愁容：“我知道这么做不太对。但是您要知道，我没有办法。”威廉叹气：“是的，我没有办法……姑姑。” 不知道是威廉的可怜的样子，还是他的那声“姑姑”产生了作用。弗莱娅对他的反感与忌惮在一瞬间消失了。她被威廉的情绪感染。一瞬间只觉得他是个非常可怜，非常值得同情的人。 “是的，我没有办法。如果我有别的办法解决这个危机的话，那么我绝对会去做的。但是我没有办法。 这个世界总有数不胜数的愚蠢的家伙，还有大量的疯子。我想要做的仅仅是在这些蠢货和疯子之间保存自己的家族。您应该知道的吧，我们的家族。赫里福德家族。 父亲是上一次战争中的英雄。同时，我们赫里福德家族的领地正处在对抗半人马汗国的第一线上。 我们没办法逃跑，没办法逃避，也没有办法妥协——好吧，事实上在这之前我曾经想过妥协来着。我甚至用了一个很荒唐可笑的借口，说动了我的父亲将一个王八蛋放走。 那个王八蛋想要杀了我。而且真的差一点儿就要了我的命！ 您要知道，如果父亲再晚来一点的话，我就死了——但是我必须要放他走。我不想要我的家族在接下来的战争中受到伤害。在半人马汗国看起来是那么强，那么不可阻挡的情况下。我的第一反应是屈服。 就算成为父亲口中的，人类世界的叛徒也无所谓——我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赫里福德家族能够继续存在在这个世界上。这是最容易，也最有成功可能的一条路。 如果父亲能同意我选择这一条路的话，我们根本就不用这么辛苦。甚至单单用外交手段，赫里福德家族就能吞并整个马佐维亚。成为独立于塔尔塔里亚与东哥特帝国之间的第三方！ 我们左右逢源，茁壮成长。我甚至设计了一整套的方案，能让赫里福德家族在未来的几百年时间里吞并整个兀鲁思与库曼——钦查草原。我们甚至可以成为皇帝！那再简单不过了！！” 威廉说着说着，就伸出了手，按在了弗莱娅的肩膀上。用有些神经质的目光看着她，然后说道：“你相信的，相信我有这个能力的对不对，姑姑？” 弗莱娅除了不断地点头之外，就没有别的动作了。或者说她也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她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动作来才好。威廉所说的一切让她觉得难以置信。但她的心里隐约的还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威廉说的有可能是真的。至少有几分的可能，是真的。 得到承认的威廉露出了笑容。再之后，笑容被阴霾所取代。他松开了按在弗莱娅肩膀上的手，继续说了下去： 可是我的父亲不同。父亲他是个英雄。他觉得英雄就应该有英雄的样子。所以他拒绝妥协。同时他也是赫里福德家族的族长，他的意志等于赫里福德家族的意志。 在这种情况下，我只能竭尽全力的去对抗半人马汗国。一个拥有数以十万计的半人马与游牧骑兵的恐怖草原帝国！”说到这里，威廉的声音几乎变得有些悲愤了： “所以，我没有办法。我只能选择一些非常规的手段。或者说，我只有是出浑身解数，将我的所有能想到，能做到的方法全都做出来。这样一来，在面对塔尔塔里亚汗国的时候，我们才能有几分胜算。”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是……”听威廉这么说，弗莱娅对他的那一点点责备的感觉，已经完全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怜悯与爱惜。怜悯威廉以不足二十岁的年纪，竟然要在这么重大的事件上，用他仅有不多的一点点本钱与一个真正的“人类之敌”对赌。 而她爱惜的，自然是威廉的人才。能在这个年龄做出这样的事业，并且有这样的胸怀……像这样的人，弗莱娅不要说见过，就算听也没有听说过。 或者在某些历史书籍，人物传记上曾经提到过，某些成功人物的志向是从小建立的。或者说他们从小就有与众不同的表现——但那只是志向与一些小细节的表现而已。像是威廉这样真正上手，真正去做。而且做得有条不紊，颇有章法，甚至有一定的可行性与成功的可能性的。弗莱娅真的从没有听说过。 第130章 大战略（二） 这两种感情混杂交织在一起，让弗莱娅对威廉既爱且怜。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抱入怀中，然后好好地安慰一番。 但是她知道这不行。至少现在还不行——因为她的身份不允许——这让弗莱娅觉得格外难过。因为，她不能像是威廉一样，一心一意的对待她最爱的家族——她除了是身为赫里福德家族的一份子之外，还是哥特骑士团的成员之一。甚至说，后一个身份的烙印在她的身上更为明显。至少世人们在提到她的时候，第一想到的是哥特骑士团的骑士导师，而并不是赫里福德家族的成员之一。 所以，尽管她能够理解威廉的苦心，甚至为自己的不作为而感到羞愧。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赞同威廉，以折损哥特骑士团的力量为代价，换取赫里福德家族的利益。更不代表她会成为威廉的“帮凶”。 好吧，这个词稍微重了一点。但是暂时的，弗莱娅除了这个词之外，就想不到别的更合适的了。 “所以说，威廉。”于是，弗莱娅强压下了对于威廉的爱怜与对家族未来的不安与愧疚。斟酌措辞，准备要拒绝掉威廉的提议。 不过在这之前，威廉就接着说了下去：“但是，这实际上对于哥特骑士团本身也有好处。无论是对于想要重建骑士团国的那部分人，还是对于想要继续维持现状的那部分人来说都是这样—— 对于想要重建骑士团国的骑士们来说，现在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您应该知道的，在这之前塔尔塔里亚汗国刚刚结束与南方鄂图曼帝国之间的一场大战。从阿美尼亚到钦查草原，再到塔尔塔内海，山区，草原，水域。他们都进行了规模巨大的战争。 如果您稍微打听一下，您就应该知道，半人马们因为这场战争而损失颇大。他们的牛羊死伤无数。牧民与半人马战士们伤亡惨重。数不尽的财富在战争中被消耗殆尽——在这种情况下，汗国最应该做的并不是继续发动第二场战争。而是休养生息，以弥补损失。即使进行战争，也绝不应该是像这样的大规模的侵略，而是将战争规模维持在小规模的摩擦上面。 ——但他们偏偏就这么做了。您应该知道，这对于一个汗国，对于一个几乎没有多少战争储备的游牧国家来说，是多么冒险的一件事。 只要我们能够撑住，能够击败他们。那么主持这场战争的人——也就是哥特骑士团的威望将会成为人类世界的一个传奇。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对鲁塞尼亚，对皮尔姆，对更北方的霍尔姆嘉德与诺夫哥罗德下手，吞并这些孱弱的斯拉维人的国家，就是板上钉钉的。 背靠着哥特人的母国，手持着击败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的功勋，在衰落的斯拉维人国家的尸体之上。一个新的，更强大，更富饶并且土地更为辽阔的新骑士团国将会建立！这份功业能让所有参与其中的人达到不朽！” “但，但是……” 威廉的话，让弗莱娅觉得自己口干舌燥，被他所描绘的宏伟蓝图弄得眩晕——她本能的觉得威廉说的是错误的，是痴心妄想。但是她却完全找不到威廉的话语中的漏洞。而且从本能来说，作为一名哥特骑士团的成员——即使是一名不太认同重建骑士团国的，希望维持现状的成员。她也本能的希望威廉说的是真的。 这个道理非常简单。就好像你在街上看到一个算卦的骗子，对着你说你今天能发财。就算你知道他说话不靠谱，没根据。但也会本能的希望他说的是真的。 而反过来，在假定玄学存在的基础上，一个算命的先生告诉你你今天要倒霉被车撞。就算他将三六九说的很清楚，他也会心里面犯嘀咕。本能的觉得这个不对。 这个属于人类天性，没有办法改的。 “那么，你说的仅仅是对于‘想要重建骑士团国’的那部分人的好处。那么对于想要维持现状的那些人呢？”弗莱娅强忍着激动的心情，这样问道。 “很简单啊。他们的政治对手都走了，接下来哥特骑士团的一切，不就都是他们说了算了吗？ 有一大群与自己的意见相左。固守着骑士团已经消失的荣光，和自己处处作对，同时还有不切实际的做梦，想要恢复骑士团国的人们在自己身边掣肘。做什么事情不都麻烦？想要杀了他们，想要除掉他们。一个是害怕伤到骑士团本身的根基。另外名声也不好听。 与其这样两两相厌，还不如好聚好散。想要出来打天下的就出来打天下。想要继续维持现状的就维持现状。这样一来你好我好大家好。没有了那些讨人厌的反对派之后，想要维持现状的那一派人，对于骑士团的控制不会加强么？ 他们出走留下的位置，留下的空缺，不都是他们的了么？他们付出的，最多只是一点点小钱，一点点资源。去帮助那些反对派打仗而已。与控制整个骑士团这种大买卖相比。这一点儿小小的投入又算得了什么？ 而出走的那一派无论成功还是失败，对他们来说都有好处。 失败的话，让那些人死在半人马们的铁蹄下，永除后患多好。而且还能显得他们是那么的有先见之明。那些留下来的人就可以逢人便说：我说什么来着。我当初就说过，他们就不听，你看看，死了吧。然后获得先见之明的优越感。 而如果那些人成功了的话，那么更好啊。无论如何，他们都是骑士团一脉的不是么？以后双方开展合作，或者说留下来的那一派追加投资，也参与到骑士团国的建设中去。 先期最困难，最苦最累的活都有别人帮他们做了。再之后投资风险大大降低。收获与回报则非常丰厚。他们又有什么不乐意的呢？” 威廉的话，让弗莱娅无话可说。一股“他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的感觉油然而生。她发现，她还是低估了威廉。 尽管在这之前，弗莱娅对于威廉的评价已经很高了。但是在他说完这一番话之后，弗莱娅发现还是差了。而且是差了不少——是的，威廉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厉害，而且厉害了许多。 这种对于人性的理解，这种对于世故的掌握，让弗莱娅只觉得她这二十几年白活了。竟然还不如一个晚辈强。但是同时，威廉在话语中对人性黑暗面的掌握，各种的负面信息以及对于人的恶意的揣摩，也让弗莱娅觉得非常的不舒服。 就像是之前所讲的一样，她本能的抗拒威廉所说的话，本能的认为这些话是错误的或者至少有部分是错误的。尽管威廉说的头头是道。整个理念完完全全的都能解释清楚。 所以，在发觉自己没有办法抗拒，至少以她自己的能力来说无法辩过威廉之后，弗莱娅感觉到了挫败感，以及对于威廉的未来的担心。 尽管知道现在这个乱世，多一些心眼，比单纯善良要好。但是本能的，弗莱娅还是希望是个好人——是个“一般意义上”的好人。 这不单单是因为威廉是她侄子，也不完全是出于长辈对于晚辈的爱护。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别的。不好说出来的原因。 就是这样。弗莱娅垂下了头，不说话。既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就这样与威廉僵持着——只不过，威廉完全没有给她与自己僵持下去的理由。在弗莱娅刚刚出现这种兆头的情况下，威廉就已经开口了： “我知道，这样不太好。”威廉对弗莱娅说：“但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而这种手段听起来虽然卑鄙，却是能解决一切问题的最好的办法与最佳途径。于公于私，我全都问心无愧。”威廉的语气非常平静。这反而让弗莱娅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但她还是不说话——如果说之前的不说话是“于公”的话，那么这一会儿的不说话，就是“于私”了。 当然，威廉并没有停止，而是接着说了下去： “是的，我知道您听了这些话之后觉得不好受。”威廉接着说道：“但是我还是这么说了。 或者说，我当然也可以隐瞒一些关键的地方。或者说干脆的欺骗你，用一些花言巧语，一些漂亮话来达到我的目的。我有这个能力，是的。但是我没有这么做。因为我不想要这么做。我不这么做，不是因为这么做是不对的。为了达到我的目的，我做过的不对的事情已经太多了。并不差这一两件。” “那么是为什么？”听威廉这么说，弗莱娅有些好奇，所以她这样问道：“为什么不这么做，理由是什么？” “仅仅是因为不想要欺骗您。”威廉稍稍有些害羞的，微微垂下了头，然后这样说道：“毕竟，您是我的家人。我觉得对您，我不应该有所隐瞒。” 第131章 期待感 就是这样，威廉终于说服了弗莱娅。后者在全心全意的赞同了他的计划后，马上派遣了自己的心腹，带着威廉代笔的自己的信件，以及威廉早已准备好的一封信件返回哥特帝国内部。将这两封信，以及威廉的全套计划给予现任哥特骑士团的大团长，以争取对方的支持。 在城堡四层的塔楼顶端，望着一路烟尘，向着目的地狂奔而去的信使，威廉沉默不语。 “为什么不说话？”在威廉身旁，夏露米问：“我们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弗莱娅姑姑答应帮忙。但是看你的样子，好像还不是太满意啊。” “……嗯，有一点吧。”威廉点点头，然后转过身，看向了夏露米：“你觉得呢？” “我觉得什么？”夏露米问。 “当然是这件事情。”威廉回答说：“就算一切都按照最好的方向发展。我们成功的说动了哥特骑士团。而哥特骑士团上下都对再次远征，重建骑士团国的事情非常热心。那么我们的成功的概率有多少？” “我……我不知道。”夏露米稍稍有点儿慌：“我从没有想过这种事情。” 说完这话之后，夏露米显得有些失落，以及不好意思。这让威廉觉得有些对不起她： “抱歉。”威廉回过神来，然后对夏露米说：“刚才想事情，有些出神了。刚才只是顺口说出来的，我没有别的意思。” 是的，的确。最近一段时间，夏露米能够感觉的到，威廉的精神状态出了一点问题。他经常会陷入这种类似狂热的状态中，进入自我的世界里去。思考，沉思，然后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或者说不太恰当的话。 这让夏露米觉得威廉有点儿可怜。 他才这么大，还这么年轻。但是世界的局势却已经发展到了如此糟糕的局势。而且现在看来，整个马佐维亚，甚至整个文德，整个大边境地区，有智慧与能力阻止塔尔塔里亚汗国的，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这种感受，弗莱娅也有过。只是弗莱娅更多的是敬佩与惊讶。而对于夏露米来说，她更多的却是心疼。心疼威廉。再之后，就是对自己的没有用，以及不能帮威廉排忧解难，什么事情都帮不上忙的愧疚感。 “真是抱歉……我一点忙都帮不上。”夏露米垂着头，这样小声说。 “不要这么说。”威廉温柔的将她抱在怀里：“你能陪在我身边，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虽然并不满足于在威廉身边，单纯的扮演一个花瓶的角色。但是在这一刻，听到他这么说，夏露米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喜悦的感觉还是大于不高兴的。 特别是威廉主动的把她抱在怀里的这个动作，对此，夏露米表示很满意。虽然接下来，威廉爱抚她的头发的感觉让她有点儿害羞。因为印象中，只有长辈对小孩子才会那样。但是很快，身体传来的“很舒服”的感觉，就让夏露米放弃了抗议。 他们两个就这样温存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分开来。再之后，威廉又开口说道： “那么，能听我说说话么，夏露米？” “嗯。”夏露米点了点头，并且打定主意要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我的心情很复杂，夏露米。”在打定主意，要对夏露米说些什么之后，威廉顿了一下，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和措辞，然后才开口： “我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毕竟，我们要面对的是一个世界上最危险，最强大，也最可怕的敌人对不对？” “嗯。”夏露米点头，表示赞同。 或者人类世界其他国家的人，那些深处内陆的国家，或者是蔚蓝海域的半岛国家伦巴第，以及在马佐维亚南方的摩拉维亚人，会对此表示异议，但是对于马佐维亚，乃至文德，以及东北方的斯拉维人来说。塔尔塔里亚的确最强大，最可怕也最危险的敌人。 “你觉得我们会赢么？这个问题我不单单问过你。我也问过很多人。同时也无数次的问过自己——虽然这样很可能会降低士气，但是我还是忍不住要这么做。夏露米。 我的确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所有事情。我动员我的领民，我组建新军。我与父亲每天都在通信，他在克拉科夫做的也非常不错。现在，赫里福德家族已经成了马佐维亚贵族中的主战派的代表。 同时有情报显示，鲁塞尼亚与皮尔姆也达成了联盟。在他们北方，霍尔姆嘉德与诺夫哥罗德也已经表示，将会对这两个斯拉维兄弟国家施加帮助。如果这件事情成功的话，那么斯拉维的残存力量将组成一个联盟。在塔尔塔里亚汗国的压力下，这个联盟暂时将会是稳固的。他们能牵制塔尔塔里亚人很多的兵力与精力。 与此同时，在刨除利沃尼亚的干扰下，文德境内的其他三位大公，至少能达成一个较稳固的联盟。尽管这个联盟存在一定变数，但是有，总比没有的强。 再说一下人类世界。在绝大多数人都指望不上的情况下，我们做最坏的打算，即使是这样，在罗马教廷以及哥特骑士团的努力下，我估计，我们至少也能获得一支五千人左右的远征军。同时各国国王，王室与贵族们的募捐，应该足够让我们得到一支一万人左右的雇佣军部队。 这一支援军，我们虽然无法掌握，但多少，也会给我们一定帮助。 马佐维亚的东方有着维斯瓦河作为屏障，南方则有喀尔巴阡山地的防线。天时虽不在我们这一方，但是地利，还有人和，我们勉强还是有的。” 听威廉分析了这么多对他们有利的因素。夏露米的情绪也变得稳定。再然后她也变得充满希望：“那么威廉，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能战胜塔尔塔里亚？” “怎么可能？”威廉忽然笑了起来。脸上充满了讽刺的愉悦：“一群乌合之众率领着一群乌合之众。以为凭借拼凑的同盟与拼凑的人数，随随便便打一打就能战胜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军事帝国之一？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简单，这么容易的好事？ 如果真的这么容易的话，那么世界上就不会有‘彩票’这种东西出现了——哦，对了，这个世界现在还没有这种有趣的东西对不对？这个要记一下——我刚才说到哪了？ 是，是的，按照纸面上的力量来看，我们好像并没有劣势。但是这也仅仅是按纸面上的数字来看的话。只有外行人才认为战争是数字堆砌的游戏！ 我知道撒里达汗。在我知道了我与他之间将会发动一场战争之后，我就拼命的搜集这个半人马的资料来着——他是个强大的对手，一个极优秀的君主，一个极理智的政治家，也是一个极为难对付的统帅。按照一般情况来看，他指挥下的半人马军队会轻而易举的，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将他的反对者全部处决。 很多时候我甚至会绝望，夏露米。我非常悲观，甚至曾经恼怒命运不够公平。 为什么让我出生在这个时代？为什么要我面对如此可怕的对手？为什么要我承受这样的命运？ 很多时候我都觉得，像是现在这样在拼命拼凑着这些兵力，积攒与要求，甚至乞讨力量的自己像是个白痴。我含辛茹苦的拼命的努力，使用外交的手段，甚至用诓骗的办法找人帮忙。竭尽所能的为了击败对方而做一切努力——这究竟有没有意义？ 会不会，我所做的事情实际上都是白费功夫？我所积攒的这些力量，拉拢的这些盟友，训练的这些军队。会不会就像是面对汹涌大海的人，拼命的修筑一道沙子组成的堤坝？对方只要稍稍认真一点，就能将它摧毁？夏露米，你能回答我吗，能给我一个答案吗，夏露米？” 看着威廉的样子，夏露米非常非常的担心。但是同时，她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或者说，她完全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应该说什么才好。 “威廉……”她只能弱弱的呼唤着威廉的名字，希望他能够重新冷静下来。 “……非常抱歉。我又失态了。” 不知道是夏露米的呼唤，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威廉重新冷静了下来。摇了摇头，对夏露米露出了微笑：“好像还不错。这样对你说了些话之后，我的心情好多了。” “嗯。”听威廉这么说，夏露米也勉强笑了笑，点了点头。但她的心情却完全不能平静——她被威廉说的那些话给吓到了。威廉藏在心中的懊恼，恐惧，憎恶以及愤恨等等负面情绪，不自觉的影响到了她，让她心里面变得非常难受。 “那么，说完了我的顾虑之后，再说一说期待好了。” 也就是在夏露米觉得心里面不舒服的时候，威廉又开口，说起了别的事情。 第132章 期待感 就是这样，威廉终于说服了弗莱娅。后者在全心全意的赞同了他的计划后，马上派遣了自己的心腹，带着威廉代笔的自己的信件，以及威廉早已准备好的一封信件返回哥特帝国内部。将这两封信，以及威廉的全套计划给予现任哥特骑士团的大团长，以争取对方的支持。 在城堡四层的塔楼顶端，望着一路烟尘，向着目的地狂奔而去的信使，威廉沉默不语。 “为什么不说话？”在威廉身旁，夏露米问：“我们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弗莱娅姑姑答应帮忙。但是看你的样子，好像还不是太满意啊。” “……嗯，有一点吧。”威廉点点头，然后转过身，看向了夏露米：“你觉得呢？” “我觉得什么？”夏露米问。 “当然是这件事情。”威廉回答说：“就算一切都按照最好的方向发展。我们成功的说动了哥特骑士团。而哥特骑士团上下都对再次远征，重建骑士团国的事情非常热心。那么我们的成功的概率有多少？” “我……我不知道。”夏露米稍稍有点儿慌：“我从没有想过这种事情。” 说完这话之后，夏露米显得有些失落，以及不好意思。这让威廉觉得有些对不起她： “抱歉。”威廉回过神来，然后对夏露米说：“刚才想事情，有些出神了。刚才只是顺口说出来的，我没有别的意思。” 是的，的确。最近一段时间，夏露米能够感觉的到，威廉的精神状态出了一点问题。他经常会陷入这种类似狂热的状态中，进入自我的世界里去。思考，沉思，然后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或者说不太恰当的话。 这让夏露米觉得威廉有点儿可怜。 他才这么大，还这么年轻。但是世界的局势却已经发展到了如此糟糕的局势。而且现在看来，整个马佐维亚，甚至整个文德，整个大边境地区，有智慧与能力阻止塔尔塔里亚汗国的，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这种感受，弗莱娅也有过。只是弗莱娅更多的是敬佩与惊讶。而对于夏露米来说，她更多的却是心疼。心疼威廉。再之后，就是对自己的没有用，以及不能帮威廉排忧解难，什么事情都帮不上忙的愧疚感。 “真是抱歉……我一点忙都帮不上。”夏露米垂着头，这样小声说。 “不要这么说。”威廉温柔的将她抱在怀里：“你能陪在我身边，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虽然并不满足于在威廉身边，单纯的扮演一个花瓶的角色。但是在这一刻，听到他这么说，夏露米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喜悦的感觉还是大于不高兴的。 特别是威廉主动的把她抱在怀里的这个动作，对此，夏露米表示很满意。虽然接下来，威廉爱抚她的头发的感觉让她有点儿害羞。因为印象中，只有长辈对小孩子才会那样。但是很快，身体传来的“很舒服”的感觉，就让夏露米放弃了抗议。 他们两个就这样温存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分开来。再之后，威廉又开口说道： “那么，能听我说说话么，夏露米？” “嗯。”夏露米点了点头，并且打定主意要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我的心情很复杂，夏露米。”在打定主意，要对夏露米说些什么之后，威廉顿了一下，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和措辞，然后才开口： “我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毕竟，我们要面对的是一个世界上最危险，最强大，也最可怕的敌人对不对？” “嗯。”夏露米点头，表示赞同。 或者人类世界其他国家的人，那些深处内陆的国家，或者是蔚蓝海域的半岛国家伦巴第，以及在马佐维亚南方的摩拉维亚人，会对此表示异议，但是对于马佐维亚，乃至文德，以及东北方的斯拉维人来说。塔尔塔里亚的确最强大，最可怕也最危险的敌人。 “你觉得我们会赢么？这个问题我不单单问过你。我也问过很多人。同时也无数次的问过自己——虽然这样很可能会降低士气，但是我还是忍不住要这么做。夏露米。 我的确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所有事情。我动员我的领民，我组建新军。我与父亲每天都在通信，他在克拉科夫做的也非常不错。现在，赫里福德家族已经成了马佐维亚贵族中的主战派的代表。 同时有情报显示，鲁塞尼亚与皮尔姆也达成了联盟。在他们北方，霍尔姆嘉德与诺夫哥罗德也已经表示，将会对这两个斯拉维兄弟国家施加帮助。如果这件事情成功的话，那么斯拉维的残存力量将组成一个联盟。在塔尔塔里亚汗国的压力下，这个联盟暂时将会是稳固的。他们能牵制塔尔塔里亚人很多的兵力与精力。 与此同时，在刨除利沃尼亚的干扰下，文德境内的其他三位大公，至少能达成一个较稳固的联盟。尽管这个联盟存在一定变数，但是有，总比没有的强。 再说一下人类世界。在绝大多数人都指望不上的情况下，我们做最坏的打算，即使是这样，在罗马教廷以及哥特骑士团的努力下，我估计，我们至少也能获得一支五千人左右的远征军。同时各国国王，王室与贵族们的募捐，应该足够让我们得到一支一万人左右的雇佣军部队。 这一支援军，我们虽然无法掌握，但多少，也会给我们一定帮助。 马佐维亚的东方有着维斯瓦河作为屏障，南方则有喀尔巴阡山地的防线。天时虽不在我们这一方，但是地利，还有人和，我们勉强还是有的。” 听威廉分析了这么多对他们有利的因素。夏露米的情绪也变得稳定。再然后她也变得充满希望：“那么威廉，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能战胜塔尔塔里亚？” “怎么可能？”威廉忽然笑了起来。脸上充满了讽刺的愉悦：“一群乌合之众率领着一群乌合之众。以为凭借拼凑的同盟与拼凑的人数，随随便便打一打就能战胜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军事帝国之一？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简单，这么容易的好事？ 如果真的这么容易的话，那么世界上就不会有‘彩票’这种东西出现了——哦，对了，这个世界现在还没有这种有趣的东西对不对？这个要记一下——我刚才说到哪了？ 是，是的，按照纸面上的力量来看，我们好像并没有劣势。但是这也仅仅是按纸面上的数字来看的话。只有外行人才认为战争是数字堆砌的游戏！ 我知道撒里达汗。在我知道了我与他之间将会发动一场战争之后，我就拼命的搜集这个半人马的资料来着——他是个强大的对手，一个极优秀的君主，一个极理智的政治家，也是一个极为难对付的统帅。按照一般情况来看，他指挥下的半人马军队会轻而易举的，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将他的反对者全部处决。 很多时候我甚至会绝望，夏露米。我非常悲观，甚至曾经恼怒命运不够公平。 为什么让我出生在这个时代？为什么要我面对如此可怕的对手？为什么要我承受这样的命运？ 很多时候我都觉得，像是现在这样在拼命拼凑着这些兵力，积攒与要求，甚至乞讨力量的自己像是个白痴。我含辛茹苦的拼命的努力，使用外交的手段，甚至用诓骗的办法找人帮忙。竭尽所能的为了击败对方而做一切努力——这究竟有没有意义？ 会不会，我所做的事情实际上都是白费功夫？我所积攒的这些力量，拉拢的这些盟友，训练的这些军队。会不会就像是面对汹涌大海的人，拼命的修筑一道沙子组成的堤坝？对方只要稍稍认真一点，就能将它摧毁？夏露米，你能回答我吗，能给我一个答案吗，夏露米？” 看着威廉的样子，夏露米非常非常的担心。但是同时，她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或者说，她完全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应该说什么才好。 “威廉……”她只能弱弱的呼唤着威廉的名字，希望他能够重新冷静下来。 “……非常抱歉。我又失态了。” 不知道是夏露米的呼唤，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威廉重新冷静了下来。摇了摇头，对夏露米露出了微笑：“好像还不错。这样对你说了些话之后，我的心情好多了。” “嗯。”听威廉这么说，夏露米也勉强笑了笑，点了点头。但她的心情却完全不能平静——她被威廉说的那些话给吓到了。威廉藏在心中的懊恼，恐惧，憎恶以及愤恨等等负面情绪，不自觉的影响到了她，让她心里面变得非常难受。 “那么，说完了我的顾虑之后，再说一说期待好了。” 也就是在夏露米觉得心里面不舒服的时候，威廉又开口，说起了别的事情。 第133章 邻近 “当然了，除此之外，我还有别的心思。”威廉接着话锋一转，这样说道。 “还有……别的心思？”听威廉这么说，夏露米一时间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尽管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但她还没有从之前，威廉说的话带给她的负面情绪中走出来。连带着反应能力与思考能力都下降了不少。 所以，在听到威廉的话之后，她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的。 再之后就是奇怪。 在这种情况下，还会有什么别的心情么？明明局势已经糟糕到这种程度了啊——威廉原本的沮丧，以及其他的负面情绪她可以理解。但是别的，还能有什么心情呢？ “兴奋。”于是，威廉直接回答了她的疑问。 “兴奋？”听威廉这么说，夏露米就更不了解了。在这种情况下，有什么好兴奋的呢？或者说，是因为什么，才让威廉觉得兴奋地呢？ “是战争，或者说争斗。又或者说，在争斗中能够体现出的价值。或者说自我满足。”威廉进一步的向夏露米解释。 他也不管夏露米能不能听懂，就这样滔滔不绝的讲了下去： “夏露米，你可以想一想啊，夏露米。我们现在正在做些什么？我们在创造历史。是的，我们在创造历史。我们的对手是这个世界最恐怖的游牧帝国。同时我们正在竭尽全力的将整个人类世界统合起来。我们将展开一场波及了整个边境之地的宏大的战争。我们的所作所为简直像是史诗中半神的英雄一样伟大。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高兴地事情吗？ 人的追求——那些低等级的衣食住行就不用说了。更高等级的追求，那些哲学上的，形而上学的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做什么这些也不要提。 我们只说正常人的终极目标——财富，地位，力量，名誉——前三者，绝大多数有一定地位的大贵族都不缺。他们——或者说‘我们’我们所追求的就只有一件事了，那就是名誉—— 而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一场战争，更能够提升一个人的名望的呢？没有。所以说，夏露米，你明白我为什么兴奋了吧？ 我们将亲自谱写历史，我们将会参与到一场规模空前的战争中去，我们将会成为上古英雄一样的人物。这难道还不值得我们兴奋地吗？” 尽管威廉给出了不少的理由。而这些理由感觉上，似乎也能站得住脚。但是夏露米还是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不是有些。而是非常的怪异。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让她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件事。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她的思维回路与威廉的有着本质上的不同。更准确一点来说，就是她无法理解威廉。 就算威廉将他心中所想的事情，原原本本的，毫无保留的全都说给她听，她也无法理解。 这让夏露米觉得有些……好吧，仍旧不是“有些”而是很难过。 尽管夏露米知道，在这之后她仍旧可以继续呆在威廉身边。甚至在她的能力增强之后也能帮上威廉更多的忙。他们也会继续相互爱慕，然后结婚，一起生活。理念上的不同，以及无法相互了解这一点问题，并不太能影响到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但是夏露米还是很不满意。一想到，她无法完全理解，自己最爱的，最喜欢的人的心，她就觉得非常非常的难受。 但是这也是无可奈何地事情。能力不足可以去努力学习，剑术不够用也可以通过后天锻炼来增强。但是心理，心灵上的问题，就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了。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威廉继续的，仍旧在滔滔不绝的讲述着他的心情。他的豪迈，甚至有些病态的愉悦感。但是夏露米已经听不下去了。 这样的状况一直维持了半个多小时。最终，以威廉的一句话作为结局：“所以说我现在只有一个优势，那就是那个人，塔尔塔里亚的撒里达汗不知道我这个人的存在。从某种角度来说，我们在暗处，而他则处在明处。这就给了我们一个很好的，当然也很有可能是唯一的，以弱胜强的机会。 而我绝对不会松手的。” 以这句话作为结局，威廉结束了这次，与夏露米的交谈。两个人看看时间，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在塔楼顶端待了差不多两个小时。 在知道了这一点之后，他们才进一步的感觉到，自己的腿有些麻。同时高出吹来的冷风吹得他们得脸也有些发紧。裸露在外的皮肤觉得很不舒服。夏露米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再然后有点脸红。于是威廉便将他的披风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夏露米身上，同时伸出手，把她的双手握住。以自己的体温取暖。 于是夏露米脸红得更厉害了。 就这样，两个人无声的注视着对方。直到又过了一会儿，塔楼上的风大得让人有些受不了，两个人才重新下去。回到自己的房间。再然后说了两句话，就到了晚餐的时间。吃过晚餐之后，威廉又陪着弗莱娅说了一会儿闲话，便回去工作了。 作为迈斯提亚公国的廷相，威廉的工作本来就非常多。而在奥托公爵南下克拉科夫之后，公国的军政大权就全都需要威廉执掌。这让他更加的忙碌。像是之前，与夏露米这样深刻交流，或者是悠闲的享受生活的时间，其实并不是很多。 不过，威廉觉得这已经算是不错了。 经过一年左右的基础军官训练。他带出来的军官们多少已经具备了初级军官的素质。在军队的日常管理与训练上，可以给他帮上不少的忙。 除此之外，文职人员的训练也已经基本完成。来自威廉自行招募的，或者由地方士绅推荐的，来自北方波洛茨克，蓝帽子商团的年轻职员，还有来自神父彼得的推荐，那些疑似有着炼金术士背景的年轻人们，都已经适应了迈斯提亚的生活节奏，同时掌握了部分新政概念。 拜之所赐，基层管理已经基本没有了问题。威廉不用很蛋疼的一个庄园一个庄园的去亲自执行农耕，农业改革，榨油或者是别的生产事宜。 蓝帽子商团所许诺的优良畜牧品种，也已经运送到了领地境内。新的，饲养罗曼诺夫绵羊，以及弗里西亚黑白花奶牛的试验牧场，也已经建设了起来。同时，威廉计划中的饲养鸡鸭鹅的家禽养殖，也已经走上正轨。 整个迈斯提亚公国欣欣向荣。秋粮收获，同时大豆丰收，榨油以及贩卖粮食所获得的收益同样非常可观…… 只是，目前还有两件事情，让威廉觉得有些头痛。 第一件事情，就是他没有太合用的属下。 尽管基础的行政人才，以及基础军官都已经有了。但他手上却并没有更高级别的将帅之才，或者能够治理州郡的贤能大才。 毕竟，像是这个级别的优秀人才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或者经过几年，十几年的努力，威廉自己的势力可以培养出一些这样的高等级人才。但是威廉肯定不能等那么久。 军事方面倒是勉强可以缓一缓。奥托公爵虽然不是职业的军事家，同时比起指挥大兵团作战，他更擅长在中、小规模的战斗中单打独斗。但是毋庸置疑，奥托公爵的军事才能非常优秀。甚至比威廉还要优秀。有他帮助，迈斯提亚的五千新军不会出任何问题。 除此之外，在军事方面，威廉还有几个可以放心使用，并且有培养价值的人才。小约翰，还有小约翰的父亲，奥托公爵的战友以及亲卫队长康斯坦丁，还有夏露米。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有独当一面的能力或者潜力。 但是行政方面，威廉就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除了他自己之外，迈斯提亚公国没有一个适合成为高级文职官员的人才。 或者说，有，的确有。但是威廉并不想用——事实上在这之前，已经有不少人或者明确，或者隐晦的向威廉表示，自己愿意向迈斯提亚公国效忠。 其中包括威廉的两个合作对象，商人约翰，还有神父彼得。 平心而论，这两个人的能力倒是有的。问题是威廉不想要使用他们，威廉对他们有着顾忌。 商人约翰还好一点，他仅仅是一个蓝帽子商团的管事。虽然最近一段时间，因为与迈斯提亚公国以及威廉的关系，在商团内部的地位有所提升。但是归根结底也仅仅是个商人。 威廉对他的顾虑，仅仅是如果他转向自己的话，会不会影响到自己与蓝帽子商团之间的关系。除此之外还有就是对方的忠诚度的问题。对方是忠于自己，还是忠于蓝帽子商团。这一点是威廉必须要考虑到的。 与之相比，神父彼得的问题更严重一些。毕竟比较而言，无论是光辉之主的教会，还是隐藏的炼金术士的组织，都要比蓝帽子商团更强大。 那些新出道的神甫和教士们，会心甘情愿的为威廉工作，并且奉献忠诚。但是作为一名教堂司事，神父彼得会真心投靠自己吗？ 这一点威廉完全没把握。 第134章 人才与谍报组织 是的，就是这样。神父彼得，还有商人约翰。前者在农业，组织，还有人事上有着非常不错的天赋。后者则在经济，商业以及金融方面有着经验与不错的才能。可以说，两个人都是无论去什么地方，都会有人很高兴的收下，然后当属下的高级人才。而他们现在的这个位置，也与他们的才能不太符合。说是怀才不遇，也不为过。 只是威廉还是很顾虑。顾虑他能不能使用得了这两个人才。更顾虑他们会不会全心全意的为他做事。或者是三心二意，脚踏两条船。而后将自己领地内的一些秘密。特别是现在，对于领地至关重要的农业新政流散出去。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在或长或短的时间内，其他领地或多或少进行农业改革。便会对威廉的计划与野心，造成极大的危害。 大范围的粮食增产，以及豆油产量的增加，将会造成粮食与油料的价格下降。迈斯提亚公国的经济支柱将会断裂。再之后，五千靠着昂贵代价供养，以及装备的新军将会无法维持下去。 赫里福德家族将会失去它的一切优势。从新沦为平庸的贵族世界的一员，甚至连这都做不到，而是直接毁灭。 单单想一想这些事，就觉得很糟糕……或者说，实在是太糟糕了。所以威廉不敢赌。至少，在他的资本没有那么多之前，他不敢赌。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会永远对彼得与约翰，关闭迈斯提亚公国的大门。而是说，威廉需要更多筹码，需要更多平衡神父彼得与商人约翰的筹码。让他们乖乖地帮他的忙，做他的下属，并且不起异心——至少在一定程度上不起异心的筹码。 而这个筹码，就是即将到来的secondgreatborderwar（第二次大边境战争）。 在这个世界级的舞台上，威廉将收获更多——更多领地，更多权力，更多名誉与更多财富。在他的实力强大到了让他们两个望尘莫及，并且只能哀叹——或者说幸福的为他做事，而完全无法产生贰心。 在这种情况下，他才能够心安理得的使用他们。 当然了，除了神父彼得与商人约翰两个人之外，威廉还在一个人的身上，看到了希望。 那个人就是保罗。就是在威廉招聘文职人员的最后一天，毛遂自荐的聪明少年。 在最开始的时候，他还只是个不识字，只是有不错的天赋。但没经过系统学习的毛头小子。不过在经过一年多的学习与实践后。这家伙就像是经过打磨的璞玉一样。散发出了令人惊讶的光彩。 与神父彼得，商人约翰两个人相比。家世清白，并且没有根基的保罗，更符合威廉的用人心理。而在熟练掌握了哥特语、斯拉维语的书写与使用。时下流行的复式记账法，一定的经济，金融与管理知识，并且学会了使用威廉“发明”的一样计算辅助道具，“算盘”之后，保罗成功的毕业了。 威廉一直在关注着这批文职人员的成长。甚至有些时候还会亲自给他们上课。所以，对于这一批人的成长速度，他知道的很清楚。 保罗是他们中进步最快的一个。 至少，在这一批人里，保罗是进步最快的一个。 他是个天才，而更重要的是，他非常努力。 只用了规定时间的一半，他就熟练掌握了所需的三百个常用单词。追赶上了那些有一定基础的学员的进度。而在三个月的培训期过后，保罗的总成绩位列第一。 如果说威廉的下属中，有一个有能力成为中、高级文官的人的话，那么这个人只可能是保罗。 现在，保罗被威廉安排做他的老本行，也就是羊倌。当然比起之前保罗的那个没名没分的替人打工，好处全都是别人的，苦活累活全都是自己的，一点儿好处都捞不到的状况完全不同。 现在的保罗有着牧场主事的身份，高级公务员的职称，以及每个月三十五银马克的高工资。管理着威廉最为看重，将作为新一阶段，公国经济的主要增长点的两座试验牧场。在他手下，有着上百名牧民，以及近五千只各式山羊、绵羊。同时还有威廉引进的罗曼诺夫绵羊的种羊二十只，黑白花奶牛五十对。 身份，地位，待遇，权力。很多很多以前保罗连想都不敢想的东西，现在他全都有了。 而在几次单独面见的奏对中，威廉也很欣慰的发现，这家伙并不是个薄情寡义的人。他对于改变了他的社会地位，加以提拔的威廉非常感激。而且，这家伙也没有飘飘然的忘乎所以。仍旧像是以前那样小心——或者说比以前更小心了。 因为他非常珍惜现在拥有的这一切，非常害怕失去这一切。 当然，这并不代表他失去了进取心。相反，他对于继续向上爬，获取更多的权力，地位和财富更有兴趣。在威廉隐晦的向他许诺，会在合适的时候册封他，让他做自己的廷臣，甚至贵族之后。保罗的眼中闪烁着的，狂喜的光芒几乎让威廉吓了一跳。 也正因为如此，威廉才确信，他已经彻底的掌握了这个有天赋的，前途无量的年轻人。 只是很可惜的，保罗只是有天赋，有潜力，并且有积极进取的态势来成为一名高级文职官员。现在的他严重缺乏经验，也严重缺乏威望与资历。无论如何，威廉也不可能就这么不负责任的将他大幅度拔高，成为自己的副手，或者获取别的职务。归根到底，他只是个一文不名的乡下穷小子，一个连姓氏都没有的羊倌。对他太好的话，对威廉，还有对他自己都不是好事。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幸运的是迈斯提亚公国现在还不算大，而公国的政务也不算多。所以，尽管仅仅组建了一个很一般的文职公务员框架，没有中、高级的行政人才帮助他排忧解难，但是威廉还是能勉强带动整个公国，予以运转。 也正是这一点，让威廉稍感到放心——那就是就算部分的新政政策外漏，他的潜在的敌人和对手，也就是其他国家，其他家族与势力，也是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像他一样，推广农业革命，并且增加粮食产量的。 至少，他们不能大范围的，像是威廉一样在五个伯爵领组成的一个拥有几十万人口的公国内推行这个改革。 因为，就威廉所知，现如今人类世界的绝大多数国家和地区的政府组织都非常原始。甚至还带有些许家族与封建残余的痕迹。 首先，他们没有一个遍布基层的文职公务员队伍。 第二，很多比较原始的国家没有近代化的文职官员体系。他们仍旧维持着极少数有职务的官员，以及大量的没有职务，只是临时出现任务之后，再派遣廷臣前往工作的原始的中世纪的宫廷体系。 第三，地方的士绅，小贵族以及教会势力盘根错节，将领地，教领视为私产。这种地方力量庞大，国中有国的四分五裂的封建状态，也让政令的推行变得异常困难，甚至不可行。 想到这里，威廉稍感安慰： “缺乏足够人手，缺乏统一集权的中央政府，缺乏能够调配，调度与执行政令的官僚体系……哈……我在想什么啊。就算我的这些小秘密稍稍泄露出去一个两个的。大概也不会造成什么问题…… 当然，只是对一般的，绝大多数的国家来说是这样的。但是对于一些比较强……好吧，是非常强的国家来说则不是——国家也像智慧生物的个体一样。在世界上总有一些国家比别人先进一步，强大一点，聪明一些。 也幸好迈斯提亚的位置比较偏僻，而且危险。那些强大的国家对这里投入的关注力度不够。更感谢这个时代的信息流通速度，不像是互联网时代那样，在地球另一面的某国总统闹离婚什么的也能在下一秒之后知晓。所以说，在现在，至少现在，威廉与他的看起来很强，但实际上根本不够强的迈斯提亚公国才能够安安稳稳的存在下去，不被打扰。” “当然，这并不代表我就没有事情可做了。”威廉继续这样想着。 从最开始的时候，威廉就注意到了保密性的问题。只是很可惜，那个时候他还没有余力建立一个专业的间谍组织，来为他的发展保驾护航。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用一些比较原始的方式来保密。 首先是人员的分配。之前说过了，他的公务员的来源有四种。一种是白手起家的平民，学徒以及比较有上进心的年轻人。这种人对威廉的忠诚度最高，也很可靠。 第二种则是迈斯提亚公国各处的士绅小地主，这些非贵族的有产者的子弟。他们的忠诚稍差。但可靠程度，从某种意义上说却比平民更好——因为他们的家庭，家族，家产全都处于迈斯提亚境内。在赫里福德家族还控制着迈斯提亚公国的情况下，他们对出卖与背叛，会有着实际的顾虑与顾忌。这种顾忌比更多依靠道德约束的平民更好一点。 而第三种和第四种，则可以结合起来介绍——那就是从波洛茨克来的商人雇员，以及神父彼得介绍来的那些教士和神甫们。 第135章 可靠性与契卡 无论商人雇员，还是疑似有着炼金术士背景的教士们，他们统统不是很可靠。首先，他们的前途只有部分是掌握在威廉手中。并不相识那些平民的孩子一样，只有威廉能给他们撑腰，能给他们荣华富贵以及社会地位。 威廉必须要考虑到一件事，那就是他们背后隐约浮现出的波洛茨克商业联盟，光辉之主的教会以及炼金术士的同盟，都是势力，或者潜势力极强的庞然大物。 如果他们愿意的话，他们自然能够拿出让人——至少是那些商人雇员，以及疑似有着炼金术士背景的教士们无法拒绝的筹码……或者威胁，让他们窃取威廉的秘密。 尽管暂时不用担心这些事情。但是随着威廉，或者说赫里福德家族的强大，他们想要获取情报，想要知道他们想知道的东西的情感，以及欲望，自然会越来越强。在这种情况下，类似这些教士和雇员的伏笔，他们凭什么不用呢？ 所以，为了减少泄密的可能。威廉在使用这些教士和商人雇员的时候稍稍动了一点手脚。 商业雇员们通常将从事统计，计算以及算账，会计的工作，而不参与具体事务。同时，教士则负责统筹，管理，以及人员和物资的调配。同样不参与具体事务。 在遇到这样“不参与具体事务”的工作时，威廉最先想到的就是他们。不参与，就不会接触。不接触，就不会学习，不学习，就无法了解。不了解，自然也就没有办法泄密。 当然，这些“不参与具体事务”的工作并不多的足够安排所有商人和教士。而威廉也不会因噎废食，本末倒置的因为顾虑泄密，就不去使用这些人。具体庶务上，仍旧能见到许多商人和教士出身的文职人员的身影。 同时，威廉也不想要让这些人知道他的顾虑，更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是被针对了，从而产生逆反心理。 威廉尽量给人一种按才能安排职位的感觉。事实上，从客观角度上说，他做的也的确没错。 商人出身的文职人员就是对计算在行。安排他们进行那些工作没问题。 同样的，教士们所接受的教育，管理是最重要的一项，安排他们进行那些工作，也同样是人尽其才。 事实上，威廉给人留下的印象。也的确就是这样。就是他希望给人们留下的。这个用人方面的小技巧获得了一定成功。 当然，这么说并不代表着教士与商人出身的文员绝对靠不住。也并不代表乡绅与平民出身的文员会对威廉，对迈斯提亚死心塌地。 所以在具体的那些“技术”方面。威廉也用了一个小小的技巧。 新式农耕技术，名词的话，只是一个。但涉及到的具体事务却有很多。 土壤的改良、肥料的施加、精细化管理与精耕细作的方式，新式犁耕，牛耕的使用，新式农用工具的使用……威廉将这些具体事务分成了几分，同时在管理农庄人员的分组上用了心思。 一般来说，每一个农庄的管理人员是四到六名。四种出身的文员都有包括，分配是平均的，而不是将同一种出身的人集中。 同时他们每一个人，都只接触到了新式农耕技术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 这样一来，一，是他们只能掌握一部分技术。二来，因为他们所处的阶级不同，所产生的矛盾。文职人员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很好。所以他们的交流也不会太多。 在这种情况下，泄密的几率，就大大的降低了。 当然，威廉也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而且是副作用很大的权宜之计。 幕后推手挑起的同僚之间的矛盾，以及有偏见的用人方式会引起文员们的离心，互相拆台，会导致工作效率的下降。同时更糟糕的一点是，这样像是放贼一样的防备自己人——至少是名义上的自己人，本身就是一种不自信的表现。 作为迈斯提亚的实际缔造者，以及整个公国实际上的最高权力者，威廉希望自己的内心圆满而没有漏洞。至少，也不应该是这么大，这么明显的漏洞。 所以说，威廉希望，在未来的一到两年时间里，尽快将自己的情报机构组建起来。用一个拥有搜集情报，破坏，刺杀，收买，对内监视，防止泄密以及反间谍功能的“国家安全系统”，一群专业的反间谍，反情报人员来降低泄密的可能。如果有必要，他们也会用暗杀，威胁等手段，去对付那些叛徒。 说起来，对于专业的近现代情报机构的重要性，威廉再清楚不过了。 同时他也知道，情报，间谍，机密事务等等诸多概念在这个世界，也像是许许多多的新事物一样，并不是广为人知的。 威廉并没有一个能够快速有效获取情报的体系，所以他同样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否已经有人组建起了近现代的间谍组织。 不过，以社会与生产力的发展水平推断，这种可能性并不太大。 或者单一的，不成体系的密探，以及间谍组织的雏形，还有一些兼职情报贩子的商人，扒手已经存在，甚至存在了很长时间。但是成体系的近现代间谍组织，多半不可能有。 原因很简单，一个成熟的近现代间谍组织，需要花费的金钱，物资，人力与精力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在绝大多数国家仍旧处于封建制度，四分五裂的状态下，国王与领主们怎么可能会这么做？ 比较而言，比起间谍组织什么的更重要的地方多了去了。国王们就是想要花钱，不太可能花在那里。 尽管在最近的一段历史里，随着社会生产力，科学、哲学思想与国家组织形式的发展。一些集权程度，财力与人力远超过传统封建国家的所谓“强国”出现了。 但是，在没有参照物，没有理论基础的情况下，威廉也不认为这些国家能在短时间内自主发展处近现代的间谍组织。 “或许我是第一个……嗯，不，或许我就是第一个。”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 就像是许多有用的，或者没用的知识一样。有关近现代间谍，情报，谍报与保密训练之类的知识，他的心灵阅览室内也有，而且很齐全。 有这些书籍作为理论依据，威廉可以很轻松的足见其一个近代的间谍体系。至少要比他的潜在对手和敌人们轻松。 他甚至连这个机构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契卡——他不会嫌弃这个名字别人用过了，也不会嫌弃这个名字有些老。因为经典是永远不会过时的。 所以说，现在就只剩下唯一的一个问题了。 那就是人选。 是的，一个近代化的间谍情报体系，其重要性无论怎么说都不为过。如果所托非人的话，那么对国家安全，乃至是自身安全的危害绝对是巨大的。 所以，执掌间谍体系的人选必须满足两个条件。一个是忠诚，另一个是能力。如果实在没有合适人选的话，那么忠诚可以排在能力前面。 问题还是那个老问题。威廉的人手不足。威廉手下能独当一面的人才，说到底就只有奥托公爵一个人而已。而奥托公爵绝对不是一个情报主管的好人选。这种比较阴暗的事物与奥托公爵的心态不符，要他不反对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要他屈尊降贵去执掌这个，更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威廉手头还有另外三个人选。康斯坦丁，侍从约翰，还有夏露米。 在稍稍思考过后，威廉便决定，将契卡交给夏露米。 简单的来说，因为夏露米最可靠，而且夏露米最闲闲的没事干。之前说过了的，奥托公爵将夏露米的军职撤销了，理由是不希望女人上战场。 虽然威廉觉得这个理由很扯淡。 尽管听上去好像是挺像那么一回事儿的，颇有绅士风度，以及高风亮节。但是威廉还是觉得这是扯淡。 他是总体战，全民战争以及超限战的忠实簇拥。对于全民动员，战时生产以及全民普及义务兵役制度有着天生的好感以及极为强烈的欲望。 战争让女人走开什么的完全就是错误的。是一种巨大的，人力上的浪费。在全面战争时期，人力无论再怎么增加也不为过。毕竟男性的数量是有限的，士兵，兵源，还有产业工人，农民，这些工作都要有人去做。 一旦扩军，自然而然会造成工业与农业的减产。 而在这种情况下，将大量的成年女性派出在战争与工业体系之外，就是一个极为糟糕，而且极为错误，极为不负责任的做法了。 尽管无法上前线，担任第一线的战斗人员。但是文职军人，技术兵种与看护人员，女性还是可以担任的。在这些岗位上尽可能的使用女性军人，将会增加己方的实际战斗兵力。 第136章 人选 上面说了在战争方面，女性士兵的作用。事实上与之相比，女性从事农业，工业方面的工作，比直接以士兵的身份参与战争更合适。 事实上在二战之前的美国，就有一项专业法案，法案规定技术工人上岗认证的条件之一，便是教会他的妻子，熟悉自己的岗位工作。 这样一来，一旦战争爆发，需要将产业技术工人投入军队，那么工厂立刻就能得到一个熟练的女工人。 尽管这个女工人的技能，工作能力要比男性工人稍差一些，但这并不是不能接受。而这也是美利坚合众国在二战后半段一个发力，暴兵上千万的同时还能够为这些士兵，以及盟国的士兵提供充足的轻重武器，弹药，各式战车，飞机与战舰。可以说，美国的战争动员与生产体系，是二战各国之中最成功的。 当然了目前来说，威廉没有足够的人手，没有足够的中央集权程度，足够威望与足够金钱来推行义务兵役制度。他与二战时期，美国的动员与工业生产差了十七八个步骤那么多。 之所以要在这里提到这些，只是为了今后做一个预备而已。 “那么就是这样了，夏露米——我有事要跟你说一下。” 在打定主意之后，威廉便转过身，要将自己的决定说给夏露米听——是的，夏露米就在威廉身边。而且威廉也早就已经习惯了，夏露米在自己身边这件事了。 刨除掉睡觉，还有一些隐私的私人时间，例行的体能，斗气与剑术训练之外。他们两个几乎整天都在一起。 无论威廉是在视察工作，还是在处理文件。在训练军队，还是在为时局思考。而在休息，下午茶，还有吃饭的时候，他们理所当然的也在一起。简直就是形影不离。 当然，这种密切关系并没有让威廉觉得不适应。或者正相反，夏露米在他身边，会让威廉觉得很方便。 因为他们很熟悉，所以并不需要装模作样，相处的时候可以很随便很放松。不会给威廉带来任何麻烦。 除此之外，在经过两年多时间的相处，夏露米除了变得更漂亮更成熟，身材也变得更好了之外，也变得比以前更懂事，并且更有耐心了。 她不会像是以前那样，在闲的无事可做的时候，就吵着要威廉陪她玩，下棋，比剑，还有外出郊游打猎什么的。 好吧，比试剑术还是有的，只是目的变得不同，并不是为了玩，而是为了锻炼。 这个冷热兵器交替混杂，骑士的尚武精神仍旧盘踞在大陆之上的时代，作为一名合格的贵族，其武力自然要有所保障。 而且除此之外，威廉本身附带的，赫里福德家族的剑术天赋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 虽然威廉并不觉得，自己能成为第二个奥托公爵，但是他现在才不过十八岁，未来的道路还很漫长。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些什么呢。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夏露米很多时候都很乖巧的陪伴在威廉身边，作为生活助理，给威廉端茶倒水拿文件按摩肩膀说话聊天。同时也要帮威廉处理她力所能及的一系列公文。 如果她闲下来，而威廉还在忙，她又帮不上的话，她就会读书。阅读威廉通过心灵阅览能力写出来的一系列军事，自然科学，实际应用的书籍。学习，同时充实自己。 现在的夏露米扮演的就是这样的角色。而她这样做的后果也很明显，就是威廉越来越喜欢她，也越来越觉得离不开她了。说实话，虽然之前那样的青春阳光的，爱撒娇爱耍脾气的青梅竹马也非常有魅力，但如果说到托付终生的话，果然还是现在这样子，这个类型的夏露米更合适。 威廉对此非常满意。同时威廉对此也非常内疚。他不能给夏露米一个夏露米喜欢的爱情与婚姻。他也不能为夏露米转变自己，去屈就她。所以夏露米就完全没有抱怨的开始转变自己来屈就威廉。这让威廉觉得自己欠了夏露米的东西。 “什么事啊，威廉？” 听威廉这么说，夏露米就很乖巧的凑了过去，然后问道。 “我这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想要交给你——你先不要回答能不能做，先听我说完。”说到这里，威廉便将他的，想要建立一个近现代的情报体系的构想，这个体系的作用。以及他为什么要选择夏露米作为这个体系的主管，理由等等，全都说了出来。 蔚蓝说完之后，夏露米就仔仔细细的开始思考。一边是消化威廉提出的一种新的，庞大的理论。另外就是思考自己是否有能力去做这件事，以及自己承担这个任务的后果。 “这个……好像……”在稍微迟疑了一会儿之后，夏露米摇了摇头：“我好像没办法担任这个工作。威廉。我觉得，做这种工作的，需要是一个狠毒，阴险，而且非常厉害的人。我没办法做到这些。而除此之外，这个工作毕竟不够光彩。再怎么说，我也是个伯爵来着……” 听夏露米这么说，威廉才发现自己想法中的漏洞。 夏露米说自己能力不足这件事，暂且放在一边。之前说过了，做这件事情，忠诚可靠比才能更重要。而且威廉也并不认为夏露米是个笨蛋。 现年十九岁的她学习，接受新的知识理论的速度很快。就算不能成为专家，或者专业人士。但是达到勉强够用的这个等级却没有问题。 真正的问题还是她的身份。是的，现在这个年代，尽管没有威廉前世，中国明朝那样发展到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从事其他一切职业都是贱业的程度。同时也不是满清时期，八旗子弟不许务工务农，否则会遭人歧视的时代。但是，要夏露米这个有着两个伯爵头衔的贵族，去做一个间谍，探子的头目。乍一听上去，也的确有些离谱。 这个时代的人们对于从事谍报工作的人的认识，可不像是后世那样，认为他们是零零七，很厉害很强大很神秘，很令人害怕或者说敬畏的。 这个时代的人们的认识，是觉得这些人，与小偷小摸，偷鸡摸狗的流氓混混，无赖是划等号的。其社会地位还要在雇佣兵之下。 而管理这些小混混小流氓的人，自然也就是大混混大流氓。要夏露米这样一个贵族屈尊降贵去做一个大流氓，的确非常不恰当。 这也是这两年来，夏露米的脾气好很多。如果换成两年前，她听到这种话，就会跟威廉翻脸。现在只是含糊的说着不恰当这种话，这种进步可以说，几乎无法以道理计了。 “……是啊，那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吧。”威廉并没有再接着说下去。而是开始思考起别的办法来。 是的，既然夏露米委婉的拒绝了的话，那么可想而知，他手下的人也都不会想要干这个工作。 这就让威廉很头痛了：“我难道真的要找一个大流氓过来，然后让他被我的王霸之气慑服，从此以后全心全意的替我打工吗？又或者我买一些小孩子从小养，把他们都给教育成我需要的人才？但是那样需要太多时间了吧？” 威廉这么想，就很苦恼。旁边夏露米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比起自己的面子什么的。她果然还是心疼威廉更多一点。 就这样，稍微犹豫了一下之后，夏露米就对威廉说道：“那么，威廉，如果真的没有合适的人选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做这个工作。” 听夏露米这么说，威廉觉得很惊喜。但同时也有些顾虑：“这样的话不是太委屈你了么？” “没什么。”夏露米微笑着说：“因为，我也想要帮上威廉的忙啊。” “……嗯。”威廉稍微想了想，然后点头答应了下来。但是同时，他也向夏露米保证说：“这个工作只是暂时的，夏露米。一旦有合适的人选能够代替的话，你就不需要做这件事了。” “嗯。”夏露米点了点头，然后说：“不过，就算是一直工作下去也没有问题。” “是么。”威廉对夏露米的话不以为然。在经过夏露米的提醒之后，他对夏露米的这个人选，已经不是太满意了。因为如果这件事情传扬出去，不单单会影响到夏露米的声誉，也会对赫里福德家族的声誉造成影响。 在还没有做好反抗现有秩序，并且拥有反抗现有秩序的实力的情况下，威廉觉得自己还是守规矩一点比较好。 就这样，困扰着威廉的防泄密的问题，就算是解决了。 努力学习过几天的夏露米开始上岗。在拿到了威廉拿出的一笔财政拨款之后，便开始招募人手。除了从卫队中，招募一些比较忠诚的人作骨干之外，还从军队中招募一些比较蠢，比较听话，而且比较好拿捏的人作为初期的反情报人员之外，威廉还从难民中招募一些比较聪明，狡猾，残忍的家伙作为外派间谍。前者是针对内部的，后者则是对外。 而且，除此之外，通过蓝帽子商团的门路，开始在马佐维亚的各个贵族领地内收买流氓，城堡佣人以及小商贩，要他们做外围的线人。 就这样，隶属于赫里福德家族的一个近现代情报体系的框架，就这样完成了。 第137章 令人震惊 在第二次大边境战争即将开始，但却还没有开始的这段日子里。在忙完了一切自己需要去忙的事情，想尽了一起自己能想的出来的主意之后。威廉的日子又变得轻松起来。 原本预想中，要忙碌一下的移民安置工作，很轻松的就完成了。几千名哥特难民，听起来好像挺多。但是分散到整个迈斯提亚公国，就显得非常少了。 除此之外，先进的——至少是相对来说比较先进的官僚体系，以及充足的食物储备，也是威廉可以轻松的吞下这几千移民的原因。 在很惊讶很惊讶的发现，自己领地内的十几个城镇，几百个农庄分一分，几千个移民就消失无踪了之后。威廉半喜半忧。 高兴的自然是因为人口增加。这个年代可没有人口承载能力，人口爆炸，人口负担一类理论。这个世界上尚未被开发的土地数量太多。同时这个时代人类的平均寿命又太短。再加上农业的衰败。所以这个时代，与其考虑人口负担，还不如考虑今天晚上吃什么比较好。至少想一想后者，还勉强有点儿用。 就是这样，没事可做。或者说所有应该做的都已经完成了。在秋季出发，向帝国内部哥特骑士团送信的信使，在十一月初返回了迈斯提亚，并且带回了哥特骑士团的回信。 就像是威廉想的一样，在经过一系列争吵，讨论，妥协与讨价还价之后。哥特骑士团承认了的判断是正确的。或者说，他们“相信”威廉的判断是正确的。 当然在具体诉说的时候，威廉并没有说这是他的意思以及分析。而是将这些情报全挂名在他的父亲奥托公爵的名下，以增强可信度。 事实上威廉觉得，就算他不那么做，那些哥特骑士们也会脑补出这样的结果。 毕竟，比起一个十八岁的年轻贵族，大边境战争时代的英雄，已经步入中年的公爵更能让人信服。 当然，这也不能说完全是威廉的功劳。 哥特骑士团本身，有着他们自己的信息情报来源渠道。而他们的情报显示，威廉的判断是正确的。或者说至少有部分是正确的。而其他的“部分”则在短时间内无法判断正确与否。 于是，哥特骑士团选择相信他们是正确的。 当然，骑士团所不知道的一件事情是，他们的情报渠道受到了一点小的干扰。 这个“小的干扰”来源于以蓝帽子商团为首的波洛茨克商人们。 因为严格意义上说，波洛茨克联合省，也位于大边境地区。商人们同样不希望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打进来。 就这样，哥特骑士团开始全力运作。抽调骨干，组织远征军。与罗马教廷联系，获得“十字军”授权。游说贵族，游说商人，甚至游说平民，以获得募捐，兵力与物资。同时积极与各个佣兵团取得联系。希望能用最少的钱雇佣到最多的佣兵。 事情正向着威廉所希望的方向前进。 在克拉科夫。迈斯提亚公爵，也就是威廉的父亲奥托公爵成为了莱谢克大公的座上宾。准儿女亲家的身份感觉上不是太可靠，总是差了一点……但是莱谢克大公已经被严酷的形势逼得晕了头。把奥托公爵当成了救命稻草，对他言听计从。 就像是威廉预言的那样。在第二次大边境战争即将开始的情况下，无论再怎么愚蠢的君主，都会领悟到奥托公爵的重要性。 也就是在奥托公爵的巨大威望作用下，文德的四个大公国勉强达成了一份合作协议。 莱谢克大公将支持希隆斯克的亨利，成为文德国王。 不过他的支持仅限于个人支持。在此基础上，亨利大公将不再逼迫图罗夫的维亚尔，以获得他的支持。 在此原则上，文德的四位大公，包括迪特里希在内，将会组成一个联盟。以共同应对塔尔塔里亚。 盟约中规定了三条基本原则， 第一是希隆斯克与马佐维亚，两家里雅斯特人的联合。 第二，是不包括希隆斯克与马佐维亚联盟的，四个大公的共同联盟。 第三，是这个同盟仅仅针对塔尔塔里亚，同时是一份防御性的盟约，并不针对第三方。 这样一份前后矛盾，概念模糊的盟约出乎预料的得到了四位大公的一致支持。因为他们都获得了各自想要的东西，至少是部分获得了他们的需求。 首先，共同的。针对塔尔塔里亚的联盟，是四位大公，甚至整个人类世界乐于见到的。 其次，希隆斯克的亨利成功拉拢到了马佐维亚。对他梦寐以求的文德国王宝座更近了一步。 第三.利沃尼亚的迪特里希，以及图罗夫的维亚尔，他们并没有被迫承认希隆斯克的亨利，为唯一合法的文德国王，或者至少是文德国王的合法继承者。他们保全了自身的独立性。 第四，同盟的不确定性，以及规定为不针对第三方，仅仅应对塔尔塔里亚汗国的防御性盟约的性质，还有这个同盟内部的重重矛盾，也让人类世界的其他国家，尤其是东哥特帝国的其他国家觉得满意。 他们的心思，威廉猜的很透彻：一个好的文德是一个分裂的文德。但又不能分的太裂。它需要有足够的力量应对外部侵略，来作为帝国，以及整个人类世界的挡箭牌。同时也需要它没有足够的力量，让它在应对塔尔塔里亚的同时无暇他顾，不会对人类世界的其他国家产生威胁。 所以，由威廉起草，主持的这份盟约看似简陋，实际上却是面面俱到，皆大欢喜。 “但这实际上并不能算是完美。”在谈到这份盟约的时候，威廉这样对夏露米，还有他的姑姑弗莱娅说道： “这份盟约即时生效，但有效期却非常短。一旦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被击退，或者主动停止对边境地区的军事行动，那么等待文德王国的，就是一场新的内战了。” “为什么这么说？”夏露米问。 “因为对于亨利大公来说，他统一整个文德王国的时刻到来了。马佐维亚，加上希隆斯克。他的力量已经占据了整个文德的二分之一。而接下来，无论再怎么用外交努力来拉拢另外两位大公，他们也不会同意亨利大公。 在外交努力无效，而军事上又不吃亏的情况下，他凭什么不动用武力呢？” “而这样一来，图罗夫的维亚尔与利沃尼亚的迪特里希，就会自然而然的走到一起。二对二，谁都不吃亏……的确，如果接下来，文德王国还能保全下来，那么紧接着迎来的就是一场内战。”弗莱娅点点头，认同了威廉的推断。 再然后，弗莱娅就发现有点儿不对劲——是威廉个人的不对劲。 在说到即将开始的战争时，威廉并没有担忧，也没有任何顾虑。 相反，威廉看上去还有些兴奋。或者说期待。他在期待着即将到来的一连串的战争。同时也在期待着他，以及赫里福德家族在接下来的战争中能获得的一系列好处。 不过弗莱娅并不认为这事不对。正相反，威廉的这种态度，被她看做是积极进取的表现。任何一个有才能，有作为的年轻贵族，如果没有野心的话，那才叫怪事。 “非常庆幸，赫里福德家族拥有这样一位继承人，也非常庆幸，这个人就在我的身边。”弗莱娅心里面这么想。同时强迫自己不要再长时间的盯着威廉看。那太糟糕。夏露米就在她身边。如果被她看出什么的话，对她，对威廉都不是好事。 就是这样，她们三个人在切尔克斯城堡，温暖的房间里面一边喝着热咖啡，一边聊着最近的局势。主要的话题都是威廉提出的。夏露米与弗莱娅多数的时候都在倾听。 “那么，帝国这一边的事情就是这样了。非常遗憾，无论阿斯图里亚斯，还是布立吞，都对抗击塔尔塔里亚没有任何兴趣。到最后，我们也只能团结哥特帝国的自己人。”威廉用这句话做结束，停止了对帝国事件的讨论。 说起来，尽管威廉，文德王国所属的哥特帝国的正确称谓，或者说“国际称谓”应该是“东哥特帝国”，但是在帝国人称呼他们的帝国时，经常会选择性的将“东”这个前缀忘掉。将自己称呼为哥特帝国。同时，经过候选，从一众选王中脱颖而出的帝国皇帝，也经常会在各种私人，或者公共场所称呼自己为“全体哥特人的皇帝”。 顺便一提，西哥特王国的贵族与国王，很多时候也有这个毛病…… 当然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接下来，威廉要与他们讨论的话题。也就是关于斯拉维人的四个国家，皮尔姆，鲁塞尼亚，霍尔姆嘉德与诺夫哥罗德。 毕竟，这一次要面对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的不单单是哥特人，斯拉维人也在其中。而且比起哥特人，斯拉维人的情况更加糟糕。 第138章 除了战争之外，再无其他可言 是的，是的，比较起来，哥特人虽然失去喀尔巴阡山区的大片土地。同时文德王国的东方也被大幅度削弱。但哥特人的主体，王国内陆却基本感受不到半人马的侵袭。类似弗里西亚，法兰克尼亚与伦巴第这样深处内陆的王国，更完全感受不到半人马的威胁。 与之相对的，斯拉维人就不一样了。他们的领土损失超过一半。几个曾经强盛辉煌的斯拉维王国被彻底的毁灭了。现如今，在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统治下的斯拉维人数量，很有可能已经超过了残存的四个斯拉维国家的总和。 同时，与有着维斯瓦河天然屏障，与哥特帝国倾力支援的文德人不同。斯拉维人与半人马接壤的鲁塞尼亚与皮尔姆两个国家，南方都是一马平川的开阔地，大草原或者平原。完全无险可守。这些国家的河流通常都是南北走向的，完全无法作为屏障。因为塔尔塔里亚汗国就在他们的南方。在夏秋河流泛滥的时节，这些河流甚至可以作为运输通道，方便半人马的攻击。 就是这样。与哥特人不紧不慢的调度，相互之间讨价还价，甚至要让威廉去骗的争取援军不同。在察觉到半人马们的进攻意向后，四个斯拉维人的国家，就在第一时间达成了结盟意向。其决断力与速度比文德的四个大公，以及哥特帝国要快得多。 尽管威廉得到的消息并不全面。但是从他现有的情报，以及历史上历次塔尔塔里亚与斯拉维人战争得出的结论是，如果四个斯拉维国家全力一战的话，他们大概能拉出三到五万的部队。其中包括比较有战斗力的一些游牧骑兵，以及北方诺夫哥罗德方面的雇佣兵，还有鲁塞尼亚的波耶骑兵。 这一支军队数量或许会比即将组成的哥特骑士十字军，以及文德王国联军逊色。但是在战斗力上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分别。 “事实上，从某种意义来说，那些家伙比帝国更让人信任。”威廉在最后，对这些斯拉维武装做出了这样的评价。 或许在武器装备上稍显落后，但是斯拉维人的战斗热情，以及在贫苦地区锻炼的强健体魄，让他们拥有了不逊于哥特人的战斗力。 “……或许吧。我不太确定。”威廉的姑姑皱着眉，这样说道。尽管她在心里承认，威廉的话很有可能是对的，但是在情感上，弗莱娅却拒绝承认这一点。 而且，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很有可能会参与到骑士团的十字军远征之中。而根据他们的理想和打算，是要去斯拉维人的王国掠夺土地与财富。在这种情况下，威廉承认斯拉维人的战斗力。这让她觉得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是这样没错。”威廉微笑着：“不过还有一点是需要注意的。那就是，斯拉维人首当其冲。 如果半人马们想要安逸的进攻文德的话，那么他们就必须在这之前，击败斯拉维人的军队。而考虑到斯拉维人的战斗热情，他们在与半人马的战斗中受到的损失，也是可想而知的。 到了那个时候，被严重削弱的斯拉维人，恐怕就不能给哥特骑士的十字军造成多大伤害了。” “是这样……吗？”听威廉这么说，弗莱娅半信半疑。不过最后，她还是选择了相信威廉的话。 就是这样。在最近几天时间，威廉的生活非常悠闲。除了例行的料理公务之外，就是聚在休息室与娱乐室，陪着夏露米与弗莱娅姑姑。或者说被夏露米与弗莱娅姑姑陪同着放松心情。休闲娱乐。 当然还有谈论现在的局势。 按照他的话来说，现在该他做的事情他都做了。甚至一些不该他做的事情他也帮着做了。而现在已经进入冬季，按照惯例，对方不会在冬季发动攻击。而像是前年冬天发生的小股半人马入侵的事件，以人类世界目前的警备等级来说，根本不成问题。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自然要养精蓄锐，以便在明年开春时爆发的战争中，能够以最佳的状态去参与。 当然，威廉这么放松，也并不是没有别的原因。寒冷的冬季，就是他的最好的帮手。 尽管没有像是去年那样，在秋收的时节忽然下大雨，勉强算得上是风调雨顺。但是在冬季，严寒这一点上。今年的冬天与去年相比却毫不逊色。 整个迈斯提亚，乃至整个边境地区，斯拉维人王国都处在严寒之中。山川，田野，森林，河流，城镇……白色的冰雪覆盖了一切，成为了这个季节唯一的主色调。 “你有没有觉得，今年冬天比去年更冷了？”威廉这样向夏露米问道。 “嗯……好像有一点儿。”夏露米这样回答说。 “那么比起帝国内地呢？”威廉又转过头去，向他的姑姑弗莱娅提问说。 “要比帝国内地更冷一些。”弗莱娅回答说。 “也就是说，按照常理，在这种天气下，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们不会进攻的。尽管草原民族与半人马，还有斯拉维人都比我们更耐寒。”威廉像是下总结一样说道。 “你也说了，这只是按照常理。要是他们不按照常理呢？”弗莱娅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尽管我和那些半人马没打过交道。但我也听说过，他们是一群彻头彻尾的野蛮人。完全没有道德观念，更不知道骑士精神，所以说……” 听弗莱娅这么说，威廉暗暗赞叹了一下。应该说不愧是赫里福德家族成员吗？弗莱娅姑姑的战略眼光真的不错。比起那些古板僵化的传统贵族军官强得多了。 “是的，您说的很有道理。”威廉先是微笑着，先赞同了弗莱娅的话，然后补充： “但是，那只是一般的‘例外情况’。” “一般的例外情况？”弗莱娅被威廉的遣词造句给弄糊涂了：“这个说法，感觉上好像有点自相矛盾。” “是的。嗯……或者说，我们可以把情况分类的再具体一点。”威廉说：“在冬季进攻，在冬季不进攻。这是两点。在冬季进攻的原因，在冬季不进攻的原因。这又是两点……我说的您能理解么？” 弗莱娅点点头，表示她能听得懂威廉在说些什么。 “很好。”威廉点点头，然后接着说道：“在一般情况下，人们会考虑到冬季进攻的问题。特别是知道大边境地区冬季气候的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所以绝大多数人都认为，半人马们不会在冬季进攻。这是第一层考虑。” “是的。”弗莱娅接着点头。 “再之后就是第二层。也就是弗莱娅姑姑所说的，如果他们反过来，在冬季发动进攻的话。那么会怎么样呢。” “会出其不意。没有准备的我们，会因为对方出其不意的攻击陷入混乱，而后输掉战争。”弗莱娅回答说。 “但那只是其中的一种可能。”威廉说：“百分之五十，或者更少。因为在冬季发动进攻这一点本身就违背了自然科学。天时，地利都不在他那一边。他会花费更多的时间行军，需要准备更多的御寒物资。同时还要承受因为严寒而产生的非战斗减员。这些困难，又会造成他的军队的士气下降。” “是这样的……”弗莱娅点头。 “所以说这是一种赌博。”威廉最后下了结论：“一种军事上的赌博。” 说完这话之后，他看着弗莱娅，然后问道：“那么，姑姑，如果你是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可汗，那么你会做出这种赌博来么？” “应该……不会。”弗莱娅稍作思考，便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为什么呢？”威廉微笑着追问说。 “因为没有必要。”在稍稍失落了一下之后，弗莱娅就恢复了常态，她分析说：“是的，没有必要。现在的塔尔塔里亚汗国占据优势。无论是军队数量，资源还是战略形势都对他们有利。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没有必要冒太大的风险，在冬天进军……没错。是我想当然了。所谓的奇谋，说穿了只是弱者最后的挣扎与反抗而已。真正的强者是不会用那种东西的。” 说到这里，弗莱娅的表情有点儿不对劲。半是沮丧，半是佩服。沮丧是因为自己，佩服则是因为威廉。 尽管在哥特骑士团服役了十几年，足迹几乎遍布了整个人类世界，但是弗莱娅却敢向光辉之主法师，她再没见过像是威廉这么厉害的军事家了。 不过，同时，弗莱娅感觉到的违和感更大了。 那是关于她的敌人，也就是塔尔塔里亚的撒里达汗的能力问题。她隐约的有种感觉，威廉对她可能有所隐瞒。 撒里达汗，或许并不是像他最开始所说的那样没有用。 第139章 不安 在与威廉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弗莱娅也学会了使用威廉最喜欢用的穷举法。 如果用这个方法来分析的话，那么首先确定第一点。威廉的判断是正确的，撒里达汗的确不会在冬季，向人类方发动进攻。 在这种情况下就有两种可能了。第一种是最好的结果，那就是撒里达汗是个平庸的指挥官。他只能想到所有人都能想到的第一层，进行最简单的逻辑思考。也就是冬天不适合进军——所以我不进军。 而第二种可能就比较糟糕了。那就是撒里达汗是个非常优秀的战略家。他的思维与威廉之前做出的最正确的思路一样。那就是，所有人都认为冬天不适合进军，那么如果反其道而行，在冬天进军就有可能获得奇效——但是，作为占据优势与主动的一方，我不需要冒险赌博——所以我不进军。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撒里达汗，就绝对是一个可怕的敌人。 这与威廉所说的不一样。在他的描述中，撒里达汗是一个好大喜功的暴君。而如果按照威廉所描述的撒里达汗，那么选择冬季进攻，这种能够吸引人眼球，并且证明他的“能力”的攻击方式，才是最正确的。 事实上，这也是弗莱娅会做出上述判断的原因之一。 可是威廉却毫不犹豫的说着是错误的。也就是说…… “难道说……”弗莱娅从这件事情上，做出了一个很可怕的推论，随后，她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而且是越来越难看。 “您怎么了，弗莱娅姑姑？”威廉发现了她的不对劲，然后就很关心的问道。 不论是出于亲戚之间的感情，还是出于实际利益目的，威廉都不希望弗莱娅怎么样。 看到威廉关切的目光，弗莱娅勉强笑了笑。同时心里面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想的有点太多了。 “应该不可能吧？”弗莱娅这么想着。 而通过弗莱娅的表情，以及回想了一下之前自己说的话，威廉也多半明白了对方忽然间精神恍惚，并且表情很糟糕的原因。 “稍稍有点大意了。”威廉心里面这么想。同时暗暗告诫自己，以后说话不能那么不小心。就算是在面对自己的亲人的时候也是如此。 是的。在有着更全面的情报分析能力的威廉眼中，他的敌人，撒里达汗的确是一个能力出众的人……或者说人马。绝非莽夫，更绝非平庸之辈。而他在与别人讨论起撒里达汗的时候，尽管竭尽所能的诋毁对方，但是在真正分析战况的时候，却会将他摆在一个很高的位置上。 这也就造成了他与弗莱娅之间的思想偏差。进而造成了弗莱娅对威廉的怀疑。 “不过这并不重要。”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现在的情况并不像是之前那么糟糕。可以说，现在的情况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已经全面运转起来的战争机器，想要停止前进是不可能的。会有无数愚蠢，或者居心叵测的人为我编制的谎言提供背书。哥特骑士团想要抽身，已经来不及了。” 他心里面这么想着。心情则稍稍有些沉重：“那么接下来就只有一件事可做了。等待……在等待的同时，要尽可能的把自己摘出来。以防止自己成为这场战争失败之后的替罪羊，以及己方盟友们的发泄对象。” 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同时在与他的父亲奥托公爵的通信中，告诉了公爵调整一下自己的说辞，以及做派。 他希望奥托公爵做出一个单纯的战士，或者军人的样子出来。让那些贵族们认为奥托公爵很好愚弄，并且很好利用。而在对内，对外的交涉中，奥托公爵则以自身能力不足为理由，推辞了不少的“风光”。 就是这样，马佐维亚大公国，乃至是整个哥特帝国境内的贵族们，都为奥托公爵的谦逊叫好。在这种情况下，另一份与这场战争相关的重要文件中，奥托公爵便成了一个普通的签约者，而并非是发起人。 那就是与四个斯拉维人王国之间签订的互不侵犯条约。 之前说过，斯拉维人与哥特人之间仇深似海，双方矛盾并不比与塔尔塔里亚的矛盾小。互相不信任导致双方在与塔尔塔里亚交战的同时，还不得不拿出部分兵力与军力，来互相监视。 这就造成了极大的资源浪费。 在没有什么办法的情况下，双方尽管不爽，但还是不得不继续这样做。 所以威廉就给奥托公爵出了个小主意。而奥托公爵也给莱谢克大公出了个小主意。 那就是双方互派观察员。以监视对方在边境地区的驻军数量。 在这种情况下，双方终于能勉强解决互相信任的问题。而后开始讨论结盟事宜。 当然，最后，因为积怨甚深，所以斯拉维人与文德王国的大公们，还是没有签订一个盟约。只是各退了一步，签订了一个互不侵犯条约。 潜台词就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我们互不干扰，更不会互相支援。谁能活谁能死，就看个人本事了。 就是这样。文德人在威廉的努力下，已经完成了对即将到来的第二次大边境战争的一切准备。而接下来所需要的，就只是安静的等待，等待时间流逝，等待春暖花开，等待那支传说中的世界的毁灭者，也就是半人马，塔尔塔里亚的游牧军队的集合体。撒里达汗的大军到来。 也就是说，这个冬季，将是某些人所能享受的最后一段安稳的日子。 哥特骑士团的东征十字军正在壮大。 陷入内乱之中的帝国无法给予文德人实际的支援，但是通过贵族募捐的方式，他们还是组建了一支足够庞大的军队。 雇佣兵，雇佣兵还有雇佣兵。伦巴第，弗里西亚，西哥特，波洛茨克，伯尔尼还有帝国本土。全世界的雇佣兵都在向文德王国涌过去。他们中绝大多数人都准备接受文德人，或者哥特人的雇佣。还有一部分则心思叵测的思索着，是否要和塔尔塔里亚人联系一下…… 战争的气氛已经很浓郁了，那感觉就像是在打开了的煤气灶上泼了一瓢冷水一样。尽管短时间内好像能堵住那些易燃易爆的不稳定气体。但是再接下来的结果却要可怕的多。 第140章 春季 在第二年开春的一月份，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可汗，通过行商向鲁塞尼亚与皮尔姆递交了战书。要求他们像是那些“识时务，知晓天命的人”也就是他们控制下的兀鲁思诸地的斯拉维人一样向他们投降。 理所当然的，鲁塞尼亚与皮尔姆拒绝了撒里达汗的最终通牒。双方宣布开战。 怀着各种复杂的心情，早已进行了动员，准备了许久的双方军队就这样，迫不及待的进入了战场。 整个大边境地区都热闹起来了。 来自波洛茨克的，来自斯拉维人王国的，来自哥特帝国的，还有来自南方的鄂图曼帝国的。人类，矮人，黑暗精灵。各方面的势力都将目光聚焦与塔尔塔里亚汗国的特罗尼卡地区。在那里，在温暖的黑海沿岸度过了严寒冬季，早已经等的不耐烦了的十五万汗国大军，在他们的军官，部落酋长，小汗，头人的带领下，兵分两路，浩浩荡荡的分别向着北方与西北方前进。 他们中最为精锐的，是直属王庭的怯薛军。全员装备了两层草原风格的重装鳞甲或者扎甲，又或者环片——复合鳞甲的半人马精锐，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最可怕的突击力量。手持五米长的巨型骑枪的他们足以在任何情况下，攻破任何一支敌军的防线。又或者使用最精良的复合弓与狼牙箭，射落天上的金雕。 当然，这三千怯薛是最为关键，最为重要，不到紧要关头不能投入战斗的。很多时候，这些超重装的战士只起到仪仗队或者督战队的作用，而不是上战场。 取而代之的是一般的，较为轻量化，训练程度与精锐程度都比怯薛军更差一点的半人马重骑兵。 这些重骑兵的来源比较复杂。有大贵族和富裕的中小贵族子弟，他们所组织的精锐部队，以及来自王庭的直属重骑兵部队。这些半人马的数量在一万名左右，是塔尔塔里亚汗国的精锐力量。 再往下，是更差一点的普通牧民以及小贵族。他们的数量在三万左右。尽管在塔尔塔里亚汗国的作战序列中，这些半人马战士的地位稍差，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的战斗力不强。事实上，刨除装备，训练水平上的差异。这些半人马战士在个人武勇方面绝不逊色于一般重骑兵。 而且这些士兵的战术更加机动灵活。更能适应战场的需要。 除了这四到五万的半人马军队之外。其他十万大军完全由汗国的人类附庸组成。这些人类附庸军分为两部分。较为文明的斯拉维人和完全游牧化的塔塔尔，可萨与库曼，钦查等游牧民族。 因为撒里达汗的坚持，推动改革。所以他已经拥有了一支数量足有两万人的，近代化的，主体由斯拉维人组成的新式军队。其战术与现阶段人类世界主流的方阵，火枪战术没有差别。军官与训练人员全部由高薪聘请的人类雇佣兵担任，军饷与待遇较高。是撒里达汗手中的一张新王牌。 除此之外的更多的斯拉维人，则仍旧停留在较为原始的封建时代。由波耶们率领的亲卫重骑兵，加上数量众多，战斗力参差不齐的斯拉维平民与牧民。组成了为数同样有两万左右的附庸军。 再然后，是数量在五万左右的草原游牧部队。其组成与上述的半人马大致雷同。只是草原游牧民族的财富与实力，比起半人马差的多。他们的军队更多由轻装化的牧民骑兵组成。只有少量职业武士，与披挂草原风格鳞甲的重骑兵。 当然，会将撒里达汗的大军详细拆分成这些各不相同的部分，分析其人种组成，武器装备，战斗风格与实战能力。也只有威廉这样极少数冷静的令人发指的“怪物”才办得到。 其他绝大多数人在看到了撒里达汗的大军，数量庞大的骑兵部队，走路时震天动地的马蹄声，数之不尽的摇曳的军旗，凶悍的模样，明晃晃的甲胄与武器之后，就会吓得失去思考能力了。 事实上，在特罗尼卡地区观看了撒里达汗的大军之后，有不少列国的探子都被吓得目瞪口呆。不少人甚至产生了：“完蛋了，我们绝对打不过的，完蛋了。”的感觉。甚至有些家伙被吓得失禁了都不自知。 夸耀自己的军事力量，恐吓自己的敌人，降低他们的士气与抵抗的决心。或许撒里达汗任凭那些探子观看自己的军队，就有这样的意图存在。 不过，威廉的探子还是很好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经过一个冬天的训练，由威廉与夏露米，使用近代化的方式培养出的探子们，专业素质已经达到了世界一流。 尽管因为训练与经验不足，他们和其他势力派出的探子一样觉得害怕。但是在害怕之余，他们还是很好的完成了任务。 他们根据方阵的大小，队列长度，旗帜的数量判断对方的大致兵力数量。同时通过对方的状态，模样与队列推断对方的训练程度。通过对方的穿着与旗帜，再判断出对方隶属于哪支军队…… 当然，武器装备这一点比较困难。不会有人蠢到在行军途中也披挂重甲的。但是这一点小瑕疵并不是不能弥补。在无数次与塔尔塔里亚汗国展开的战斗中，汗国的武器装备如何，早已不是秘密。 就这样，军事情报在最短时间内传回了马佐维亚，摆放在了威廉的岸头。又在威廉的授权下，流向克拉科夫。而后在整个马佐维亚，乃至文德王国的诸多势力中扩散开来。 敌人的强大让人不寒而栗。同一时间，不单单是弗莱娅，更多的哥特骑士都有上当受骗的感觉。 只是很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在克拉科夫的大公官邸，许久不用了的军事会议室被打理得干干净净。文德王国境内的三家大公，莱谢克，亨利与迪特里希，他们麾下的重臣，包括迈斯提亚公爵奥托，几个受雇佣的佣兵组织的负责人，还有哥特骑士团，指挥此次十字军行动的副团长西博兰德与他手下的几个区队长各个落座。 气氛显得很沉闷。看得出，不少人对于接下来的战事发展，持悲观态度。 而且除此之外，原本预定要出现在这里的一个人并没有出现，他就是图罗夫的维亚尔。这位图罗夫大公同样处于对抗塔尔塔里亚的第一线，所以抽不开身。不过他还是派了他的长子作为代表，来参与这场会议。 “对方有二十万，至少也是十五万大军。就算斯拉维人能分担一部分压力，我们也要做好独力面对十万大军的风险。” “十万能征善战的游牧骑兵，还有半人马士兵么？” “不单单如此，他们还有一支斯拉维人新军。采用的全都是与现在，人类世界主流军队相同的战术。” “真是个强大的对手啊。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谈话进行到这里，便没有人说话了。大公，佣兵团长与大贵族们相互对视着。谁都不说话。 在这种情况下，哥特骑士团的副团长西博兰德大声喊道：“即使如此，我们也不能放弃希望！哥特骑士团的十字军必将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同时，在他身后的几名骑士团大导师也不断点点头，表示认可西博兰德的话。 这些家伙都是骑士团中最激进的热血派。他们等待这样一个机会，已经等了太久。可以说威廉所提出的“办法”正中他们的下怀。也就像是威廉所想的那样，是的，骑士团中有些人看出了威廉给出的，塔尔塔里亚汗国虚弱的情报不一定是真的。 但是谎言并不在乎精巧与否，主要在乎的还是能不能骗到人。而在哥特骑士团中，就有不少就算知道是谎言，也会心甘情愿的上当的家伙。 就好像是西博兰德，他所需要的只是个借口而已。只是一个能让自己行动起来的理由。而不是真的准确的情报。 “尽管敌人数量众多，但在光辉之主的庇护下，骑士团必将所向披靡！”西博兰德满面红光的这样大声喊道。 看到对方的这个状态，文德的本土贵族们互相对视，都看得出各自眼中的忧虑之色。 他们对哥特骑士团的态度既欢迎，又不欢迎…… 欢迎自然是因为在这种大敌当前的情况下，多个猴儿还添三分力呢，更不用说几万全副武装的佣兵与哥特骑士了。 不欢迎，则主要是因为哥特骑士的危险。 在数百年前，骑士团国的时代，在座的贵族们的先辈们少有不跟哥特骑士团打过仗的。这些哥特骑士们野性，狂暴，嗜血并且贪婪。无论是作为异教徒的斯拉维人，波洛茨克人或者游牧民，又或者与他们信仰相同的哥特人，他们都有出手。而且绝不留情。 大范围的种族屠杀与宗教屠杀，让哥特骑士团成为了波洛茨克海沿岸最强盛的骑士团国。但同时，大范围的屠杀也让他们犯了众怒。最终，无论是斯拉维人还是哥特人，无论贵族还是平民全都站了出来，竭尽全力的反对骑士团。由鲜血成就的骑士团国，最终也葬送在了鲜血中。他们失去了所有的土地，城堡与军队，最终不得不黯然返回帝国本土…… 第141章 今时不同往日 现如今，距离骑士团国鼎盛辉煌的时期，已经过去了一百几十年。然而骑士团在大边境地区造成的破坏痕迹，以及造成的恶劣影响，却仍旧在文德诸贵族心头萦绕不去。 他们害怕骑士团国再一次死灰复燃。进而影响到大边境地区的平衡。也就是在这种担忧之下，文德贵族们，包括希隆斯克的亨利，与利沃尼亚的迪特里希在内，全都看向了迈斯提亚的奥托。 在威廉的指导下，奥托公爵已经拥有了远远高于他自身爵位的影响力。尽管人们并没有将他当成盟主，或者是这个联盟的主导者的意思。但却并不抗拒在遇到麻烦的情况下向他求教。 奥托公爵就扮演着一个军师，或者说智囊一类的角色。 于是奥托公爵站了出来，先向诸位大公，贵族们点头示意，然后说道：“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我的朋友们。” 他的平静的语气，比起哥特骑士们略显疯狂的，亢奋的话更让人信服： “是的，局势并没有那么糟糕。我们要面对的，也并不是二十万，十五万或者十万塔尔塔里亚军队。根据情报显示，我们要面对的敌人仅仅只有五万左右。是一支偏师。同时塔尔塔里亚可汗与他的怯薛军也并不在那里。 他们的主力部队正在向斯拉维人的领地推进。想必，他们对于更好征服的斯拉维人的兴趣更大。” 听到奥托公爵的话，其他贵族们算是松了口气。之后按照奥托公爵的提示，将自己手边的文件拿了起来，并且开始阅读。 在这之后，松了口气一样的“呼”的声音，就好像传染病一样，在会议室里传播开来。自信的，从容的笑容再次回到了他们的脸上。眼看着这一幕，西博兰德心里面有些不舒服。 他满心欢喜的从骑士团的冷板凳上走出来，来到大边境地区这片战乱之地，只希望能够在这里打下属于自己的一片基业。他同样也知道，如果想要再在边境地区建立一个新的骑士团国，那么单单凭借自己的力量绝对不够。 骑士团的力量暂时在联军之中，占据相对多数。数量在一万左右的骑士团部队，以及数量三万左右的雇佣兵，组成了一支为数四万人的强大军队。 只是很可惜，这支军队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如果不能尽快打开局面的话，那么很快，将补给品消耗殆尽的骑士团大军就会崩溃。数量占四分之三的雇佣兵会毫不犹豫的离开。而数量有一万左右的骑士部队也会分裂。 是的，西博兰德只是骑士团的十字军名义上的最高指挥，实际上，除了他嫡系的，亲自掌握的一批部队之外，他的影响力非常有限。 因为没有一个独立的国土，并且因为在内迁之后，吸收了太多的贵族与商人子弟，所以现在的哥特骑士团，与其说是一个独立组织，更不如说是一个联盟与大杂烩。 在发动十字军，以及募捐之后，尽管西博兰德非常努力的争取，但也仅仅争取到了一部分的兵权，以及募捐来的金钱而已。其余的物资与兵力，则分别掌握在其他几个骑士团的分团长。甚至几个仅仅挂名骑士团的哥特贵族的手中。这些人有些勉强还算听话，有些则仅仅对西博兰德维持一点表面上的尊重，实际上则自行其是——就好像是那弗莱娅。 是的，就好像是弗莱娅，也就是威廉的姑姑。尽管她本人在骑士团中的顺位排名，以及掌握的武装与力量并不是很多。但是在赫里福德家族崛起之后。在第二次大边境战争即将开始的背景下，弗莱娅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而且更重要的是，十字军东征塔尔塔里亚，与贵族募捐两个主意，都与赫里福德家族有关。弗莱娅自然能在这件事情中占据先机。 在威廉的调度下，弗莱娅获得了一支由一千七百余名贵族骑士与扈从——主要是家族次子，破产的游侠骑士与佣兵骑士组成的骑士部队。并且雇佣了“伟大”佣兵团的三千名训练有素的雇佣兵。成为了哥特骑士团十字军中，一支举足轻重的力量。 除了弗莱娅之外，像她这样的骑士团高层与大贵族子弟还有几名。他们占据了骑士团十字军三分之二以上的兵力。 所以，西博兰德很清楚，如果他想要有所作为的话，那么有两点是最重要的。 第一点是将哥特骑士团的十字军团结在自己身边。第二点，则是借助文德本土贵族的力量。 前者可以保证他的骑士团国的成立，后者则保证他的骑士团国能够长久的存在，并且发展壮大。 而为了团结骑士团的力量，西博兰德希望将自己打造成一杆旗帜，展现出自己对战争的热情。同时，西博兰德也希望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吸引文德本土的贵族们。 只是很不幸，他的招数似乎不太管用。 比起没什么名气，只会咋呼着喊口号的他，人们似乎更喜欢有着英雄的额荣誉，沉稳，而且有主意的奥托公爵。 他有足够的声望，也有足够的力量。他是文德本土贵族。同时他的妹妹弗莱娅则是哥特骑士团十字军的重要成员，他本人也是哥特骑士团的名誉骑士。在这种情况下，再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作为“领导者”这个角色了。 或许，他的唯一一点不足就是他的爵位和资历。公爵爵位比大公稍逊，并且赫里福德家族获得公爵爵位也就是近两年的事情。底蕴不足，容易被人看做是暴发户。 但是在威廉的运作下，奥托公爵成功保持了与莱谢克大公的“友情”至少在第二次大边境战争结束之前，这种友谊不会变质。 同时，以莱谢克大公为援手，奥托公爵也很快获得了希隆斯克大公亨利的友谊。而这两位同属于里雅斯特家族的大公，正是文德联盟的中流砥柱。奥托公爵支持亨利大公作为这个联盟的盟主，甚至暗示在接下来可能展开的文德内战中，劝说莱谢克大公继续支持亨利大公，以帮助亨利大公成为文德国王的许诺，更让亨利大公喜出望外，对他格外倚重。 两位里雅斯特大公的支持，让奥托公爵的根基重新稳固下来。而威廉与伊丽丝公主之间的婚约，则在姻亲方面，给这层关系加上了保险。在这样的情况下，已经没人能阻止奥托公爵成为联军实际上的指挥官，幕僚长与参谋长了。 这让西博兰德非常不舒服。但是无可奈何。奥托公爵掌握的软实力与硬实力非常强。而且现在正是大敌当前，就算要内讧，至少也要等击退了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之后，才能再说。 “那么公爵，你的意思是什么？”西博兰德强忍着不耐烦，这样问道。 “很简单。”奥托公爵微笑着，对西博兰德点点头，风度非常的他，对比一下满脸大胡子，略显痴肥的西博兰德，简直就是天上地下。 “要问我们应该做什么，怎么做，就必须要了解我们的对手，也就是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想要做什么才行。”奥托公爵侃侃而谈——提到战略方面的事情，这就不是威廉教导，而是奥托公爵本身就会的了。 在威廉的情报体系支持下，有着充足资料的奥托公爵自然能够最大限度的推测出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的战略意图。 与对于鲁塞尼亚与皮尔姆的讲规矩不同，撒里达汗并没有向文德人递交战书的意思。 根据奥托公爵的推测，事实上，撒里达汗甚至不太想与文德王国发起战争。 按照他的稳健的扩张政策。他并不是想要一口气将整个大边境地区全部吞掉。甚至连斯拉维人的四个国家也一样。 对于更北方，更富庶，但同时更强的霍尔姆嘉德与诺夫哥罗德两个国家，他都暂时不想吞并。 他想要的，只是已经与塔尔塔里亚纠缠了太久，实力严重损耗，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意义以及必要了的鲁塞尼亚，与皮尔姆。将这两个国家吞并，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当然，上面的推测，奥托公爵不会说出来的。因为这会让人们产生幸免于难的侥幸心理，不利于接下来的战争。 “所以说，让我们谈一谈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对手吧。我的朋友们。”奥托公爵这样说道。 几乎是在同时，距离克拉科夫只有不到三百公里远的切尔克斯城堡内，威廉与夏露米也在他们的军事会议室里进行着类似的战争推演。 与之前相比，会议室里稍显冷清，这是因为弗莱娅南下，去了克拉科夫的原因。 “我们的对手是忽必来，那位撒里达汗的第五子。或许也是他的儿子中地位最高，军事天赋也最强的一个。 有一些消息表明，撒里达汗属意这个人成为他的继承者。当然，这只是传言，不能完全当真。不过这也侧面表明了这个人马的能力，以及他在塔尔塔里亚汗国的地位……” 第142章 年轻而且急躁 夏露米点头，表示赞同威廉的说法。不过在这之后，她又对此进行了补充：“但是就算这样，他也无法与撒里达汗相提并论，不是么？” “是的，比起现年四十四岁，经验与个人武力都处于巅峰状态的撒里达汗，忽必来还太嫩。我看过一些有关他的资料。他的确表现出了一些名将的潜质，战略眼光与战术指挥都算不错。但是更多的时候，他似乎更愿意扮演一名冲锋陷阵的猛将，而不是大军的指挥官……尽管我承认，他所率领的突击骑兵的确非常可怕。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些年轻人经常有的小毛病，傲慢自大，缺乏耐心，以及受不了委屈等等。或许我们可以从这方面着手，来设计一些陷阱……” 听威廉这么说，夏露米没忍住笑出了声。这让威廉觉得奇怪： “你笑什么？”威廉问。 “那个叫做忽必来的半人马，好像快要三十岁了。威廉你才只有十八岁吧？你说他是年轻人？”夏露米笑着这样说。 这让威廉觉得有点尴尬。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然后对夏露米腔调说：“年轻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生理上的，一部分是心理上的。我的生理年龄的确很年轻，但我的心理却非常成熟。这一点你应该知道的，夏露米。” 夏露米微笑着看着他，不说话。于是威廉也笑了笑，接着说了下去： “根据我们的情报显示，无论是传统意义上最为精锐的怯薛军，还是现代最流行的斯拉维新军全都在撒里达汗身边。忽必来所拥有的只是最传统的半人马与游牧民，还有斯拉维人军队而已。或许他还能依靠金钱，雇佣一些哥特人佣兵。但是这个数量绝对不会太多。与之相比，我们的军队在数量与质量上都不存在劣势。甚至一定程度上占优。” 威廉这样说道：“所以说，如果我们真的与对方进行一场正面的主力会战的话也不是不行，而且胜算比较大。” “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这么做呢？”夏露米问道。 “因为风险。”威廉回答：“战败的风险我们承受不起。不，不要说战败的风险，我们甚至连损失惨重的惨胜的风险都无法承担。因为在忽必来身后，是撒里达汗的十万更加精锐的大军。我们在迎战他的军队的同时，必须要考虑到接下来与撒里达汗的交锋。在这之前，我们必须要最大限度的保存兵力。” 与此同时，在克拉科夫的会议室中，哥特骑士团的副团长西博兰德，对奥托的说辞嗤之以鼻： “这有损我们的荣誉和威严。战争就应该堂堂正正才行。这些阴谋诡计真让人觉得恶心！”他说完了这话之后，又很不客气的瞪了奥托公爵一眼。颇有一些不以为然，不屑于与之为伍的感觉。 “请注意你的言辞，西博兰德阁下。”奥托公爵郑重其事的说道：“而且，我并不觉得我的话有什么问题。我们要面对的并不是哥特人，甚至不是人类。我们要面对的是人类最强大的敌人。而且是一群残暴，而且不择手段的敌人。我并不觉得我的话有问题。因为在两百年前就有人曾经说过一句至理名言，那就是在你的对手不讲规则的情况下，你也不用对你的对手讲规则。” “我从没有听说过这么荒谬的话，该不会是您编造的吧，公爵阁下？”西博兰德不客气的说。 “说出这句话的人，说起来和你也有一些关系呢，西博兰德阁下，我觉得你不应该这样恶语伤人。” “我怎么可能认识那么离谱的人？不要乱讲！” “真的吗，阁下？” “当然是真的！”西博兰德肯定。 也就是在这时候，旁边有贵族忍不住笑出了声。同时，跟在西博兰德身边的哥特骑士，也有看不下去，伸手去拉西博兰德的衣袖的。 西博兰德虽然有些鲁莽，但并不愚蠢。看到自己的亲信这么做，马上明白自己做错了。而在那名亲信贴在自己耳朵边儿上小声说话之后，西博兰德的面色就变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同时，文德本地的贵族中不知道情况的，也小声的互相询问。在得到答案之后，他们的表情也变得很奇怪。一副想笑但又强忍着的样子。 刚才奥托公爵引用的那句名言，最初来自某次十字军东征时代的某个战士。不过真正成名则是因为哥特骑士团的第十九代大团长阿列谢克。也就是在他担任大团长的时代，哥特骑士团的对外扩张达到了巅峰。在波洛茨克海沿岸，波洛茨克联合省全境沦陷，利沃尼亚，希隆斯克，马佐维亚与图罗夫全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蚕食。 而这位大团长最爱说的就是刚刚奥托公爵说的那句话。他似乎想要用这句话来为自己的某些行为，比如过度的屠杀，以及在战术上进行调整等等做出解释。当然，无论他居心何在。这句话都因为他流传了下来…… 只不过，当然了，在这个即使是贵族的识字率也不是很达标的时代，西博兰德会不知道这个典故也无可厚非。只是在这样一个公共场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了这样的话…… 丢人现眼。而且是非常的丢人现眼。西博兰德当时几乎没忍住，想要将自己的手套摘下来，丢给奥托公爵。 不过紧接着他就忍住了。因为会输，绝对会输。无论如何，他不可能是大边境地区的第一骑士。甚至人类世界的第一骑士的对手。 再然后，他想到了中途离席，但他同样不敢——如果在这种情况下退场，那么名义上属于他的下属的那几个哥特骑士，究竟有谁会跟他一起，这一点他拿不准。如果真的在他离开之后没有跟从的话，那么哥特骑士的十字军就相当于分裂了。这样一来，他的根本就会受到巨大的折损。这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 他只能将这份恨意藏在心底，并且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奥托公爵好看…… 同一时间，切尔克斯堡。 “所以说我们要分析一下忽必来需要做什么。或者忽必来想要做什么。” “这两者有什么分别么？”夏露米问。 “当然有分别。”威廉说：“聪明人知道去想他需要做的事，蠢货则相反。不过这里我们考虑的不应该是忽必来的聪明与愚蠢，而是他的父亲撒里达汗。因为在出兵之前，撒里达汗肯定已经将他要做什么都告诉他了。” “那么撒里达汗给他下的命令是什么呢？”夏露米问。 “大概有三点吧。”威廉说： “其中之一，也是最重要的命令是牵制我们。在撒里达汗与斯拉维人联军交战的情况下，忽必来必须保证主力部队的侧翼安全，不受到哥特人的威胁。这条任务是忽必来必须得到贯彻执行的。 再然后，是想方设法的威胁斯拉维人的侧翼，最好能牵制住斯拉维人一部分兵力，给主力部队的胜利提供一定援助。 最后，就是自由行动了。” “自由行动？”听威廉这么说，夏露米一时间有些不理解。或者说部分理解部分不理解，似懂非懂。 “是的，就是自由行动。”威廉点点头：“因为他们占据优势。所以他们自然有着更大的企图。或许想要进一步的削弱我方军队，又或者想要进入文德境内进行掠夺。又或者配合主力部队，进行一两场战斗，获得更多的领地与财富。总而言之，就是在能够完全完成第一条，第二条至少部分达标的情况下，看到有什么好处可占，就去占据。就是这样。” “哦……”夏露米点点头。她这一回基本明白威廉想要做什么了：“也就是说，那家伙的自由行动，就是我们的机会？” “没错，就是我们的机会。” 与此同时，在克拉科夫，奥托公爵这样对本土贵族，帝国内陆的骑士与贵族，还有雇佣兵将军们说道： “如果对方完全按照撒里达汗的布置的话，迎接我们的将会是一场硬仗。但我担保，他不会这么做的！因为他是个年轻人，一个鲁莽的年轻人，一个鲁莽，而且有十几个兄弟与他争夺汗位的年轻人。他想要立下更多功勋，证明自己，为自己继承撒里达汗铺平道路。 在这种情况下，第三条，也就是‘自由活动’一定会被他在最大限度上发挥。我们只要稍微做出一些布置，就能牵动对方，让我军获得战略优势！更轻易，损失更少，并且更完全的击败对方！” 就这样，奥托公爵将他的听众的情绪彻底煽动了起来。而与此同时，威廉也一样。区别不同的是奥托公爵的听众数量很多，非常多。而威廉的听众却只有夏露米一个……嗯，或者说……两个。 在夏露米很崇拜的看着威廉的同时，书房的大门被打开，意想不到的人物出现了…… 第143章 第一百四十五意外的拜访 “伊丽丝？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在看到了这个“意想不到的人”之后，威廉愣了一下下，然后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是的，是的是的，伊丽丝·冯·里雅斯特。莱谢克大公的女儿，同时也是威廉的未婚妻。 说起来，在那次月夜的冒险之后，他们已经有快两年的时间没见面了。 “是我，威廉，我原本想要给你一个惊喜。” 伊丽丝公主一边这么说，一边走到了威廉面前，然后伸出手，给了威廉一个大大的拥抱。 时隔两年相见，伊丽丝公主很明显的非常激动。而且除此之外，威廉给她的感觉也非常好。甚至比之前更好。 无论是相貌，身材，身高还是气质，经过两年时间的调养，这些数据都被威廉提升到了一个非常高的水平上。 像是夏露米这样天天在威廉身边的人，可能还感觉不到。但是像伊丽丝公主，又或者弗莱娅这样与威廉初次见面的人，就会大大的为之惊讶。甚至产生惊艳的感觉了。 “哦，是么，我真高兴。”威廉同样用“很高兴”的语气这样对伊丽丝说。说话的同时给夏露米打手势，求堂姐好歹给自己一点面子。 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个动作，勉强安抚住了快要发疯了的夏露米。不然的话这一会儿夏露米肯定已经拔剑而起了。 与夏露米每天坚持对战半个小时的威廉，可是知道自家堂姐的实力。 虽然说因为男女天生的体质差异，夏露米的力量和体力都不如他。但是在斗气与剑术修炼上，夏露米却有着非比寻常的天赋。在一开始的时候，威廉还能靠着自己的各种技巧，以及小花招占据上风。但是在与夏露米相处的时间久了之后，在他毫不藏私的倾囊相授下，夏露米再不会上当受骗了。 而且威廉很忙的，威廉每天都有各种工作要忙。不像是夏露米那么悠闲。所以练习剑术和修炼斗气的进度，自然不会有夏露米快。这也导致了最近一段时间，威廉每次和夏露米训练的时候都觉得力不从心。 这一会儿如果夏露米疯起来，威廉因为心里有愧，十成的实力最多发挥出八成就差不多了。此消彼长之下，他自然更不可能是夏露米的对手。再然后…… 感觉上，一艘漂亮豪华的niceboat已经向着他缓缓驶来了。 不过威廉毕竟是威廉。而且威廉同样明白自己的堂姐夏露米不会真的舍得杀了自己……虽然说伊丽丝就不一定了。不过她现在最多只是一时间的生气而已。而且在这之前，他也不是没有将伊丽丝的事情告诉夏露米。 有了这个铺垫，只要将这一关给熬过去，等到夏露米气消了，之后的事情也就好办了。 威廉心里面是这么想的，嘴上说的话也很漂亮。在问候，互诉衷肠，说我很想你，我也很想你这样的话之后，威廉又问了伊丽丝为什么来的。伊丽丝一开始说“想你”不过很快又说了另一个理由。 那就是最近一段时间，奥托公爵的杰出表现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赞赏。而除此之外，奥托公爵也按照威廉的叮嘱，好好地宣传了一下自己的这个儿子，间接增加威廉的声望。 当然，因为奥托公爵是威廉的父亲，谁家的儿子谁家疼。所以奥托公爵说的话是要打折扣的。 不过，这一点很快有了新的解决办法。 那就是新训练出来的特工们。 由威廉与夏露米亲训的特工数量不多，所以只能用在最关键的地方。而现在来说，对威廉，对赫里福德家族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两个地区，一个是塔尔塔里亚汗国的大军。另一个就是克拉科夫。 这些特工们有意无意的宣传，走中下层路线，而威廉的父亲奥托公爵则走上层路线。再加上有一些事情，奥托公爵坦陈就是威廉参谋规划的。同时，在这之前，因为主持了切尔克斯新政，以及迈斯提亚新政。所以威廉在文职官员这一方面，本身就有很大的名气。 这些要素加起来，就让威廉在短时间内超过了至少是马佐维亚的全部年轻人。 而在这种情况下，莱谢克大公为了增强与赫里福德家族的关系。便提出要他的女儿，也就是威廉的未婚妻伊丽丝前往切尔克斯。 这件事还意外地得到了亨利大公的支持——这位希隆斯克大公同样看重奥托的才能与赫里福德家族的力量。并且将赫里福德家族看做是他通往文德国王道路上的重要助力。而威廉与伊利斯的婚姻，自然能让赫里福德与里雅斯特两个家族走在一起——不要忘记亨利大公的姓氏也是里雅斯特。 当然，这种间接的亲戚关系实际上并不是太牢靠。但是，有总比没有的好。而且威廉与伊利斯之间的婚约从开始到现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亨利大公没理由，也不应该在这个大敌当前的关键时刻捣乱。 所以亨利大公也成为了这桩婚姻的支持者。同时，尽管里雅斯特与赫里福德两个强势家族的联姻，让马佐维亚的其他贵族们很不舒服。但是同样是大敌当前这件事，让马佐维亚贵族们不得不接受。 他们分得清主次矛盾。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击败，至少也要是击退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所以保证本身内部的团结才是最重要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马佐维亚大公送伊丽丝去迈斯提亚，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就是这样，伊丽丝只是随口说了一下，“父亲叫我来的。我又想来见你，就答应了。”之后，威廉很快就脑补出了这么一大段的前因后果。 再然后，看着有些发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走神的夏露米，威廉只能苦笑：“是不是自己的心理太阴暗了，所以才会想到这些东西的呢？” “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也认了。因为只有这样子，才有力量保护她们。”威廉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然后对伊丽丝露出了笑容。两三句话嘘寒问暖，将伊丽丝哄得眉开眼笑的。 再之后，夏露米等的就有些不耐烦了。于是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威廉这才装作刚刚醒悟过来一样。转过身，对伊丽丝介绍说：“这是我的堂姐，切尔克斯女伯爵。夏露米·冯·赫里福德。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现在也住在一起。” “哦……”伊丽丝听到后面那句介绍之后，心里面不由得有些嘀咕……青梅竹马的堂姐什么的。这个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不对劲…… 当然，这并不是威廉的错误。威廉就是故意要这么说的。他并不像某些人渣或者蠢货一样。脚踏两条船的同时还要这样那样。他很理智也很聪明的知道，这件事情需要摊牌。所以现在先给伊丽丝点一下。让她有足够的心理准备，然后再一步步的来。 就是这样。 虽然伊丽丝心里面有点犯嘀咕，而夏露米更是呵呵。但是两个少女初次见面还算是比较友好，比较克制的。并不像是某些书里说的那样，见了面就要撕逼。毕竟，无论是伊丽丝还是夏露米都是贵族，自然需要有贵族的优雅。 而除此之外，就算她们真的撕逼也不会很难看。冷静下来的夏露米不太可能会真的拔剑，把伊丽丝给剁了。那会让家族蒙羞的。 当然，如果不是这样的话，用一点点小手段，栽赃陷害，或者下毒暗杀之类的。用这些在贵族圈子里的潜规则，倒不是不可以…… 当然这种情况威廉也不想要看到就是了。 就是这样，威廉和伊丽丝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夏露米在这期间全程微笑不语，一言不发。就这样过了一会儿，威廉就恰当的提出，要伊丽丝去休息了。 伊丽丝虽然有些舍不得，但是一来旅途疲惫，她的确也累了。而来威廉这样安排也是出于礼仪，所以在稍微犹豫了一下之后，伊丽丝便点点头，然后站起身来，在威廉的陪同下离开了会议室。去了客房。在威廉给她指派了几个女仆负责照顾她，并且说明了晚餐时间之后，便转身准备离开。 “威廉……”也就是在这时候，伊丽丝张开双臂，从后面抱住了威廉。 “怎么了？”威廉转过身，向她询问。 “……没什么。”伊丽丝本来想跟威廉问一问夏露米的事情来着。但是再一想，感觉不太好，是不是显得自己有些多疑呢，所以最后就没有开口。摇了摇头，显得有些落籍的样子。 “那就好好休息吧。”对于伊丽丝的心思，威廉多少能猜到一点。只是这话实在不好开口。索性就装作不知道了…… “嗯。”于是伊利斯只好点头。临分开之前，两个人再次拥抱了一下，然后接吻。威廉最后留下了一句：“晚餐的时间我来接你。”之后便离开了客房。回去会议室那里了。 那里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子，需要威廉好好哄。 第144章 牵制 大时代的背景下，并不排除小儿女的私人事务。尽管稍显不合时宜。但是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威廉还是勉强抽出了一点时间，陪在伊丽丝身边。 当然，更多的时候则是伊丽丝在陪着他。 从这一点上说，伊丽丝是个很懂事的女孩子。至少比两年前的夏露米更懂事。或许是因为里雅斯特家族最近一段时间的不顺利，莱谢克大公的颓废以及马佐维亚大公国糟糕的局势，所以伊丽丝比同年龄的女孩子更显得早熟。 同时，在看着工作中，布置事物中的威廉的时候，伊丽丝也能得到另外的满足感。 “这个就是我的恋人，也是我未来的丈夫。他非常的了不起，更是个非常有才能的人。” 作为一名“生于忧患”的女贵族，再没有什么比“丈夫有能力”更让她觉得满意的了。 或者说还有一点，那就是威廉的能力是在军事上的。 在这之前，因为宣传的问题，所以伊丽丝对威廉的看法与普通路人没什么不同，都认为威廉是个文职人员。有着充分的行政能力。但是在亲眼见过之后，伊丽丝才明白传言其实是错误的。 威廉不单单是个行政天才，更是一个军师天才，同时也是一个自然科学方面的天才。一个武技方面的天才。或者如果说的再简单一点的话，威廉是个天才，一个什么都很擅长的天才。伊丽丝在威廉的休息时间，也听过威廉为她弹奏的钢琴曲，也收到了威廉以她作为模特所绘制的素描。 可以说，这是伊丽丝这一生中做的最快乐的一段日子。不用担心这个，不用担心那个。什么事情威廉都会为她办得非常妥当……如果说还有一点什么美中不足的话，那么就是她与威廉之间没有什么“私人空间”在绝大多数时候，他们身旁还有另外一个人。 就是夏露米。 有人高兴，就自然会有人觉得不高兴。夏露米就是不高兴的那一个。 原本在威廉身边的那个位置应该是她的。近距离欣赏威廉的也应该只有她一个人。但是现在，这一切都换成了伊丽丝……尽管她还能待在威廉身边。但却并不是以恋人的身份。而是以协助者，或者说副官，下属的身份。帮助威廉处理公务上的事情。或者做点别的什么。与之前的待遇完全不能比。 更糟糕的是，她还要看着自己的恋人与别的女人拉拉扯扯，谈情说爱。 这种当面ntr的感觉，让夏露米好几次差点没忍住发作起来。只是每当这种时候，威廉就会恰到好处的给他递来一点小动作，或者是眼神，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也就是这样，夏露米才没有发作。只是在背地里，伊丽丝看不见的地方，夏露米却好好的对威廉发了几次脾气。威廉自知理亏……或者说虽然有道理但是实在不方便讲，所以只好不断的安慰夏露米。 而除此之外，随着时间推移，伊丽丝也越来越怀疑威廉与夏露米之间的关系。尽管现在她还是不好意思开口问。但是威廉从她的动作语言和表情语言上就能看出来，伊丽丝开始认真起来了。 这导致了最近一段时间，威廉的压力不断增加。非常疲倦。 虽然说他已经想过了与伊丽丝摊牌。但是还要想到另外一件事，那就是伊丽丝和夏露米不同。她与威廉并不是太熟悉，而且，她与威廉之间，是有着婚约，甚至可以说是有着政治婚约的人。如果真的出事了的话，会影响到赫里福德与里雅斯特两个家族的关系。进而影响到马佐维亚，乃至整个文德联盟的稳定。在这种大敌当前的情况下，简直再糟糕不过。 想到这里威廉就觉得很烦躁——眼看着前线就要打起来了，忽必来珲台吉与他的五万大军越来越近，已经逼近维斯瓦河河畔。但是作为联军重要成员之一（他自认为是这样，但实际上除了他自己之外别人都没有这么想）的威廉，却因为后方家宅不宁而被拴住了手脚。 这传出去就是个大笑话。 想到这里，威廉就非常非常的愤懑，只觉得自己未来岳父莱谢克大公是在坑自己。不过当然了，这个想法也只是个想法而已。威廉和夏露米之间的关系少有人知，莱谢克大公自然不在知情人之列。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大公阁下真的知道了自己未来女婿，在外面跟自己堂姐有一腿的话…… 好吧，说来说去还是威廉理亏。不过你让威廉怎么办？把夏露米踹了然后和伊丽丝好好过日子吗？又或者反过来？根本不可能的嘛。 所以，威廉·冯·赫里福德。现年十八岁，爵位伯爵，迈斯提亚公爵爵位继承人。自认为是全世界年轻一辈里最优秀的一个。现在看起来好像的确如此……这样一个人物，现在就因为这一念之差，所以纠结在了这里，有家难回有国难投，这就有些悲剧了。 “真糟糕啊……所以说，真是糟糕啊……”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然后就恨不得马上出兵，扫平塔尔塔里亚汗国与斯拉维诸国，再向西转进，征服整个哥特世界。 “等到我功成名就的那一天，夏露米和伊丽丝这个自然就不叫事儿了。但是她们肯定不可能就这么干等着，等到那一天啊……所以说真糟糕啊。” 威廉这样唉声叹气的，让伊丽丝和夏露米两个人看了，都觉得很心痛。 夏露米从开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而伊丽丝也不傻。这几天时间，与她与威廉相处的时间有多长，与夏露米相处的时间就有多长。如果还看不出来夏露米和威廉之间的关系，那么她就可以去死了。 也正因为如此，伊丽丝非常的纠结——如果单单看夏露米和威廉之间认识的时间长短的话，那么作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夏露米和威廉，自然比伊丽丝和威廉更合适。同时，这几天时间的相处，也让伊丽丝明白了夏露米的能力。无论是个人武技还是处理公务的水平，她都没办法比。更重要的是，迈斯提亚公国是赫里福德家族的基本盘。而夏露米则拥有迈斯提亚公国的五分之二——五个伯爵领，她拥有两个。 在这样的情况下，为了保持赫里福德家族的团结以及迈斯提亚家族的完整。让威廉与夏露米结合自然成了上上之选。而与之相对的，伊丽丝就稍差一点了。 与里雅斯特家族联姻，虽然对于赫里福德家族也有很大好处，甚至说给了威廉继承整个马佐维亚大公国的可能。 但这也仅仅是个可能性而已。两相比较，伊丽丝还是觉得稳固自己的基本盘，将迈斯提亚的五个伯爵领全都掌控好，比虚无飘渺的“可能继承马佐维亚大公国”更吸引人。 这让伊丽丝觉得非常难受。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威廉暂停了思考。然后看向伊丽丝，再看看夏露米。然后开了口：“夏露米，能稍微出去一下么？我有些话，想要单独对伊丽丝说。” “嗯。”夏露米没有觉得不舒服，也没有矫情，她猜得出来，威廉现在要对伊丽丝说的是什么。于是没有犹豫就转身走出了书房，然后给威廉关上了门。 这样一来，房间里就只剩下威廉和伊丽丝公主两个人。伊丽丝公主显得很紧张，而威廉则面无表情，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那，那个威廉？”伊丽丝公主抢先开口了，虽然实际上她完全没有想好，自己究竟应该说什么。 “没什么。你先冷静一下。有件事情我想要和你说。”威廉说：“说起来……也有点对不起你。夏露米和我……你应该知道的吧？” “嗯。”伊丽丝公主点点头，有点委屈的说：“看出来了。她喜欢你。” “……非常对不起。”威廉刚刚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要说，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除了道歉的非常对不起之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与威廉的感觉一样的，还有伊丽丝。她原本也有很多话要多威廉说。但是真到了这个时候，她也觉得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么，威廉，你有想好要怎么办了么？”伊丽丝幽幽的问道。 “我不会对不起你。”威廉先将最重要的一句话说了出来，让伊丽丝安心。然后紧接着，他又说道：“当然，我也不会对不起夏露米。” 听威廉这么说，伊丽丝有些反应不过来：“那么你究竟想要怎么做呢？” “我会很努力，会继续，非常的努力。”威廉回答说：“为了成为一名配得上你们两个的男人而努力。” 听到威廉这么说，伊丽丝忍不住笑了出来，但紧接着，她就明白了，威廉并没有跟她开玩笑。 再之后，两个人拥抱在了一起：“我也没想过你怎么样。只要你对我好就行了。”伊丽丝趴在威廉怀里，这样说道。 “嗯，但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要更加努力才行。”威廉这样回答。 第145章 调动 就这样，伊丽丝和夏露米的问题暂时解决了。虽然两个女孩再见面的时候都有点儿尴尬。不过比起之前动刀动枪的已经好太多了。而且在知道对方的对威廉的意思之后，无论是伊丽丝还是夏露米，做事都非常小心，不敢再像是之前那样，当着对方的面跟威廉亲亲我我的。 而且为了表现自己，伊丽丝也开始认真学习，希望能帮上威廉的忙。这样一来，威廉的工作效率再度恢复，甚至略有增加。 当然，这仅仅是一小段时间而已。在这一小段时间里，威廉已经将应该准备的物资全部准备好。近五千迈斯提亚新军整装待发，即将开赴战场，与塔尔塔里亚军交战。 当然，这一场战争并不单单是属于威廉一个人的。按照他与奥托公爵的分析，以及布置。由文德——哥特骑士十字军组成的八万联军将会分成两个部分。其主力部队将会暂时在克拉科夫按兵不动。而少数部队则会北上。与迈斯提亚新军会和，而后向鲁塞尼亚王国的方向前进。其公开的目的，打着的旗号是为了援助斯拉维人，与斯拉维人会和。而实际上的目的，则是为了调动忽必来的五万大军。 “也就是说，我们的目的是与忽必来进行一场会战。在这之后不管胜负与否都向后撤退，退却到维斯瓦河口的要塞。吸引忽必来的大军，让他困顿在河口要塞下。同一时间，主力部队则从南方出动，攻击忽必来的后路，而后两军进行夹攻，击败忽必来的大军。获得先手，再应对塔尔塔里亚的主力部队。” 这就是威廉与奥托公爵所计划的战役。佯攻，牵制，夹击。一系列战术或许在今天看来显得没什么。但是在这个除了会战还是会战，除了会战之外就没有别的战术了的时代，却显得那么的，那么的……奇特。或者说复杂。 说起来，人都是有惰性的。或者说天生就不愿意动弹或者折腾。尽管绝大多数人都觉得按照奥托公爵的战术来打，或者要比传统的展开会战要强一些。但是同时，大家还是觉得这样太麻烦。所以主动性并不是太强。 事实上，在威廉前世的历史上，欧洲军事发展也差不多是这个套路。因为领主贵族们的“懒惰”以及一种“既然我这么懒，你也这么懒，那么大家一块懒，以后打仗就这么打，谁要是勤快的想别的办法，没说的，我们就一起说他没有骑士精神，弄死他”的感觉在里面，所以在很长时间内，处于封闭环境下的欧洲人的军事技术，基本是停滞不前，甚至有所倒退的。 只是很可惜。他们圈儿里的自己人会守规矩。但是圈儿外的人却不会。这也是在中世纪时期，欧洲人在面对外敌入侵的情况下，表现的要多糟糕就有多糟糕的原因之一。在阿拉伯人大规模入侵的时代，在诺曼的维京人大规模入侵的时代，在马扎尔，库曼，可萨等等游牧民入侵的时代，在蒙古入侵的时代，在奥斯曼土耳其入侵的时代…… 这些外来的入侵者每每能将整个欧罗巴搅得天翻地覆，完成无数以少胜多的奇迹一样的战役。 这样一来，欧罗巴的军事改革便开始了——不改也不行，不改的话就得死。而在这个过程中，东欧与西班牙地区的军事改革速度是最快的——这正是因为他们要面对的对手，都不是“圈里人”。无论是伊比利亚半岛上的绿教徒，还是广阔的乌克兰大草原上的游牧民。他们都不会跟你讲什么骑士精神。 而这些先进起来了的欧洲圈儿里人们，有了新技术，新装备和新的军事科技之后，自然也不想要守规矩了。再然后，中欧，西欧的神圣罗马诸国与法兰西，如果想要不被他们往死里欺负的话，也就必须要改革自己的军事技术。在这样相互的逼迫之下，在各自邻国的压力之下，军事改革便如火如荼的展开了…… 而这一次的军事改革，在发展到了排队枪毙，也就是火枪列兵的时代之后，便再次陷入了停滞之中。技术方面的原因是其中之一。而另外一个原因则是欧陆诸国都发现，只要维持现有的军事技术，就可以对圈外人，就是那些非欧罗巴的国家形成完美压制。没有了外部的推动力，所以在很长，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欧洲的军事技术再次陷入停滞。这一次停滞，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才发生了改变。 而现在威廉所处的这个世界，基本就处于军事技术即将变革，但是尚未变革的这个时代。或许在被塔尔塔里亚人，被鄂图曼帝国或者别的什么国家往死里揍一顿之后，人类列国就会幡然醒悟，然后类似前世的战争论等等著作会应运而生。但是那是站在整个人类世界的角度上看待问题的。 人类世界折腾得起，他有足够的人力物力财力，有足够的土地人口。即使被挥霍了一些也无所谓。 但是如果站在威廉，站在赫里福德家族的角度看问题的话，那就不同了，他挥霍不起，赫里福德家族的底子薄得很。五千新军是赫里福德家族的心头肉，死一个都要心疼半天。如果真的要把这支军队拉到野地里乒乒乓乓，跟半人马大军死磕，那么就算赢了，也是惨胜。是绝不符合威廉的利益的。 但是光是赫里福德家族这么想没有用。毕竟，奥托公爵仅仅是幕僚长与参谋长，而不是统帅或者盟主。在绝大多数贵族都不认为这个计划好的情况下，奥托公爵也没办法将之付诸行动。 所以，在经过两天多时间的议论之后。奥托公爵不得不做出让步。最危险，并且没有多少功勋的诱敌，牵制，坚守的任务交给赫里福德家族来做。 当然，为了达成这个目的，自然不能单单靠他麾下的五千新军。其他文德贵族或多或少，也给予了赫里福德家族一定支持。除此之外，参与此次十字军的一些贵族与哥特骑士，也受到了奥托公爵的鼓舞。表示愿意参与到此次行动之中。 更加重要的是，赫里福德家族有钱啊。虽然威廉觉得他的这些钱应该用在扩大再生产，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更重要的地方去。但现在是非常时刻，非常时刻，就不能舍不得花钱。 而大笔大笔的银马克砸下去，就能换来大批大批的雇佣兵。星光、伟大、白、圣乔治、蔷薇、黑色兄弟……这一段时间，各个大规模的佣兵组织都在克拉科夫设有办事处。只要奥托公爵一声招呼，就可以在最短时间内聚集几万，甚至更多的雇佣兵。 当然，实际上奥托公爵也并不需要那么多的军队。当然也不是不需要。恰当的价格，恰当的人数。几个团能打硬仗的佣兵炮灰奥托公爵并不是不接受。 就是这样。在很短的时间内，奥托公爵就集结了一支包括本土贵族武装，十字军骑士，游侠骑士以及大批量佣兵的部队——这些佣兵多数都是由之前的募款雇佣出来的。少数则出自亨利大公之手。还有部分是其他贵族的佣兵，以及奥托公爵自己雇佣的佣兵。 就像是绝大多数人类国家，这个时代的军队组成一样。奥托公爵从克拉科夫拉出的大军百分之七十都是佣兵。各式各样的佣兵。他麾下的两万七千大军，就是由这样的佣兵部队组成的。 就这样，大军出征，万人空巷。奥托公爵尽管担任了一个非常困难的任务。但是与此同时，他也获得了极大地好处——在这个联盟中有四位大公。刨除掉没来克拉科夫的图罗夫的维亚尔，也有三位。同时还有一位理论上与大公们平级的哥特骑士团副团长。 然而在有着这么多爵位，领地与实力都比他高的贵族的情况下，这一路相当于联军副统帅，或者说副盟主的职位，却要奥托公爵拿到了手。理论上，奥托公爵在联军中的位置，就仅次于盟主亨利大公。成为了第二人。 “他来到克拉科夫的时候，仅仅带来了五百骑兵，但他走的时候却带走了两万七千大军。”一些贵族，教士的历史学家在记录这件事的时候，用很感慨的，欧诺个时也有点儿酸溜溜的语气这样说道。 就是这样，奥托公爵并没有率领大军返回切尔克斯，而是指挥他们，迈斯提亚东北方向的维斯瓦河河口要塞前进。他们将在那处浅滩与威廉麾下的五千新军会和，打出联军的旗号，渡过维斯瓦河，然后与忽必来的大军交战。 即将领兵出征的威廉踌躇满志。同时对于与夏露米和伊丽丝暂时分开有点儿舍不得。他发誓，要在接下来的大战中一鸣惊人，为自己，也为赫里福德家族牟取更多的好处…… 第146章 激动 经过一个多星期的行军，在维斯瓦河河畔，威廉与奥托公爵胜利会师。与此同时，敌军主力部队即将度过维斯瓦河，前往鲁塞尼亚的消息，也被维斯瓦河另一边的塔尔塔里亚大军所得知。 在得到消息之后，大军统帅忽必来半喜半忧。 喜的是，他终于可以不用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闲晃。终于可以迎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战了。 这位现年三十二岁的半人马统帅，是一位真正的战士，同时也是一位典型的半人马。 与撒里达汗那样兼收并用，开明而且聪明的统治者不同。忽必来完全不理解自然科学，或者说炼金术以及军事科技等等的进步作用。同时对于平衡国内民族，团结半人马以外的人类种族没什么兴趣。 他的理念非常简单，非常纯粹。杀戮，掠夺，弱肉强食。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注定在血雨腥风中获得整个世界。人类这种脆弱而无能的种族，除了做奴隶之外，就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以这样的理念为核心，再加上极佳的身体素质，热血，刻苦以及高贵的地位。忽必来在成为一名可怕的半人马战士的同时，也成为了一批半人马贵族青年的首领。 在情报中，他们给威廉的感觉就像是前世二战时期的那些日本陆军参谋一样。顽固而又激进，守旧而又大胆。认不清现实的同时又无比狂妄。当然，忽必来或许比他们稍微好一点，稍微温和一点，稍微能干一点。但是威廉觉得这几个“稍微”并不能改变他们的****精神病的本质。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很好对付的对手，因为他的脑子不清楚。也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个很难对付的对手，因为他的脑子不清楚。” 在维斯瓦河河畔，威廉与奥托公爵骑马，缓步而行。在他们身边，是临时搭建的几座浮桥，以及装满了士兵，物资与武器装备，正在向河流对岸运输的内河航船。 合流后的三万大军，正在渡河。 “嗯，说的没错。”奥托公爵点了点头，赞同了自己的儿子的说法。不过紧接着，奥托公爵又接着说道：“但是我们的目的并不是击败他，也不是被他击败。” “的确如此。”威廉点头，又赞同了奥托公爵的说法。 在这之后，父子两人就再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一言不发的看着兵士们的渡河。那些士兵，那些战马，那些超长枪和那些火炮。旌旗漫天，衣甲齐备。一时间，赫里福德父子都沉浸在了金戈铁马的战场氛围之中。也就是在这时候，奥托公爵再度开口说话： “真没想到，我的孩子，赫里福德家族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得这么强。” “这只是个开始，父亲。”威廉回答，然后强调道：“只是开始。” 初春季节，维斯瓦河的水流量还不是很大。因而赫里福德军的渡河速度较快，同时采用浮桥与渡船两种办法来渡河，效率也很高。所以只要稍微一小会儿功夫，三万大军就已经度过了一小半。 “如果放在三百年前，你知道我们会花多长时间来过河吗，我的孩子？”奥托公爵忽然又问出了这个问题。 “嗯……大概会很久吧？”威廉稍微思考了一下，然后不确定的回答说：“三倍于现在的时间么？” “更多。”奥托公爵回答说：“曾经的记载是，哥特帝国时代，一位奥古斯塔的三万大军为了度过一条枯水季节的河流，花费了大概半个月的时间。最终让他的敌人有充足的时间预警，并且做好准备以逸待劳。” “所以他最终输掉了战争？”威廉这样问道。 “没有。”奥托公爵回答：“因为他的敌人的速度比他更慢，他们在他渡河之后，连一半的工作都没做好。” “那么您说的‘有充足的时间准备’是说……”威廉有点疑惑。他稍稍回忆起来，自己好像也看过这一段故事，只是具体内容记不清了。而且也没有产生类似奥托公爵那样的感慨。 “哦，我用的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军队素质做的衡量。”奥托公爵这样回答。 就是这样，以纪律性，纪律性，还有纪律性塑造的机器人一样的军队制造着一个个，令封建军队瞠目结舌的奇迹。他们以极快的速度渡河，以极快的速度整备。以极快的速度行军，极快的速度安营扎寨——因为奥托公爵的威望，铁血手腕以及治军严谨。所以在雇佣兵的军营附近，没有出现类似一般状况会出现的妓女与流动的小商小贩。 这让威廉觉得非常舒服——当然，由此也会引发一点点的小问题。那就是士兵们的压力无法得到宣泄。如果不作出点儿什么努力地话，那么很快，积累了足够压力的士兵们就会崩坏。大军将会毁灭。或者是兵变，又或者是营啸。总而言之就是类似这样的可笑的事情。 所以威廉并不反对他的士兵们做一些能让人放松心情的愉快事情。 比如说抢劫，又或者强哔。 反正在渡过维斯瓦河之后，就是斯拉维人的土地了。以“筹措军粮”以及“治安强化”的名义来让士兵们缓解压力。这也是这个时期的统兵大将们通用的一个小技巧。 当然，这里通常指雇佣兵们。 那些已经打了太多的仗，几乎全部患有战场综合征的雇佣兵们，比起领地内征召的“新军”更难以控制。 所以，威廉敢打赌。在不久的将来，雇佣军将让出主流军队的位置。同时，各个国家都会竭尽所能的扩充常备军。直到常备军被激起了民族意识的民族军队所击败。再到精神原子弹的出现。拥有真正信仰，理念的“主义军队”横扫一切牛鬼蛇神。 “嘛，但是我应该看不到这一天了吧。”威廉心里面这样轻松地想：“总不会有人将我这个封建残余，走资派给拖出去打靶……但愿吧。” 就是这样，威廉并不肯定自己是否会在几百年后被人刨了祖坟，然后挫骨扬灰。也不肯定这个世界最终的发展方向究竟是哪里。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情。悲春伤秋到要替几百年之后的人想办法，就算威廉是2。47的增强版。也稍微显得过分了一点。就算是傲慢也该有个限度。 于是威廉自嘲似的笑了笑。结束掉了这一段胡思乱想。 不知道为什么，他紧张不起来。即使是在听到了“对方正在向我们接近，速度很快！”的情报之后，其回应也只有一句“嗯，知道了”而已。 心不在焉的态度让人有些不满。在行军的几天过程中，新鲜感过去之后，威廉所能想到的就只有无聊，以及提不起劲。距离战争越近，他就越提不起劲。 但是不满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这么弱的对手。忽必来什么的。完全没有听说过的名字啊。 这样的家伙真的有值得一战的必要吗？或者说，这种家伙真的能称之为对手吗？ 所以说，如果是撒里达汗的话，或许会好很多。比起他的儿子们，这位现任半人马可汗实在是强太多了。 甚至让人会产生一种“他真的是他爹的儿子，以及他真的是他儿子的爹？”的奇妙感觉。 “我觉得你应该认真一点，儿子。”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完全能确定是自己父亲，因为长得太像了所以连dna都不用验的那个人说话了。 “嗯？”威廉无所谓的答应了一声。然后悄悄做出了决定。如果奥托公爵说一些小心驶得万年船，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之类的大道理的话，那么自己就随便敷衍一下就可以。 不过奥托公爵并没有让他失望：“我们有大麻烦了。” “什么大麻烦？”威廉问。 “我们对面的并不是塔尔塔里亚的偏师，而是主力。同时指挥它的也不是忽必来。而是撒里达汗本人。”奥托公爵一字一句的回答说。 第147章 大麻烦 “……”一时间，威廉只觉得自己有点儿大脑短路。第二时间则是觉得自己的父亲在跟自己开玩笑。 但是想一想，奥托公爵好像并不是那么幽默的人。就算再退一步讲，威廉也很难想象奥托公爵会拿这么重要的事情跟自己开玩笑。 也就是说，是真的。 对方，撒里达汗，真的带着他的主力大军在威廉前方。而且眼看着就要打过来了。 与威廉和奥托所使用的战术欺骗，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且在这种情况下，威廉想了一下对方的战略布置，发现他的这个战术，比起之前的布置更好。 以更优秀的军队和指挥官来防备文德——哥特联军。同时以更多，但是较为平庸的军队和指挥官去进攻斯拉维人。 斯拉维人很好击败，而文德——哥特联军却比较难缠。这样一来，塔尔塔里亚的军队就能兼顾到两方面。提升整体作战的成功率。 “真是糟糕啊。”威廉忍不住感叹。同时有一种乌鸦嘴，还有一种装逼遭雷劈的悲哀的心情。 那些能够瞒过忽必来的战术，无论如何不能瞒得过撒里达汗。境界，层次完全不同。或许威廉与奥托公爵制定的计策已经被对方识破了。或许联军的整个战略都是错误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威廉问道。 “数量上正确，但是质量上却不正确。怯薛军，还有斯拉维新军打着普通的半人马与斯拉维军队的旗号。而且武器装备也都密封着，没有暴露。”奥托公爵说：“他们就是这么骗过了我们的探子的。” “……真糟糕啊。”威廉再次感叹。 “是啊，真糟糕啊。”奥托公爵重复了一下威廉的话，然后重新露出了自信的笑容：“不过，也只有这样才算是有趣是么？” “我完全不觉得。” “战争中一直充满了意外和惊喜啊。” “这个叫做噩耗，而不是惊喜。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我的战争能完完全全按照我的步骤来，或许可以稍微出一点点小意外。但那些‘意外’最好也都在我的控制之中。” “那非常困难。”奥托公爵说：“很多人都曾经有过那样的幻想。但是从没有人真的实现过。所以实际情况是，绝大多数名将都是退而求其次，将‘一切尽在掌握中’换成‘能够很好地解决突发情况’这样。” “或许吧。”威廉叹了口气，最终不得不承认奥托公爵是正确的。 当然，现在也并不是继续讨论这个问题的时机。他们麾下的三万大军，乃至是整个文德——哥特联军的命运都在赫里福德父子的掌控之中。而他们面对的，是一位真真正正的，可以冠以“人类之敌”称谓的恐怖的，可怕的对手。 如果不仔细，小心，认真对待的话，绝对会输的很惨。 而他们的失败，也就等于是整场战争的失败，甚至等于是人类的失败。 “父亲，您觉得怎么样呢？”尽管自认为自己绝对有潜力成为世界第一流的名将。但是威廉同样明白一点，那就是现在自己需要做的并不是显摆自己的能力，而是虚心求教。同时自己也不太可能在这一场战争中击败撒里达汗这样可怕的对手。只要竭尽所能的保证自己这个名将之花不要凋零在维斯瓦河左岸就可以了。 “所以说一般来讲，都是先出现一些比较弱小的家伙，等我获取经验，提升等级之后再去攻击比较强的人。等到这样循环重复了很多次之后，再来打boss的吗？” 威廉这样子的在心里面抱怨。不过当然了，他也知道一件很重要的，或者说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现实比游戏残忍的多。如果真的完全按照现实来做成游戏的话，那么那个游戏基本上没办法玩儿。或者说没有人会喜欢玩儿那样的游戏的。 人们投入到游戏中，是为了放松，并且体会到一些在现实生活中无法见到的事情，完成一些在现实中无法完成的成就。获得这种虚假的满足感——而且很多情况下还需要用到修改器和作弊码。 而如果一个没有修改也没有作弊。同时难度与“人生”相等的游戏问世的话，那么……算了。 总而言之就是这样，现在摆在威廉面前的就是残酷的人生的现实。 “两万斯拉维新军，三千怯薛军，近五千半人马重骑兵。除此之外是五千左右的普通半人马骑兵与近两万的游牧骑兵……单单是那两万三千预料之外的精锐部队，就将对方的整体战力提升了两倍以上。在这种情况下还要维持原本的计划吗？”威廉这样问。 “是否维持原计划不变，并不是看对方的战力是否提升。而是要看到另外一件事情。”奥托公爵说：“也就是对方是否有看破我们的战术。” “如果要我说的话，是没有。”威廉说：“如果有的话，那么撒里达汗最应该做的不是这么早的露出獠牙。而是在我们全军聚集，也就是主力部队按照原有计划进行迂回，然后夹击的时候才给我们一个‘惊喜’而像是这样过早的暴露他们的力量，就只能证明一件事，那就是对方真的上当了，将我们当做了是联军主力。” “……的确。”奥托公爵点点头，然后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场战役就可以继续下去。我们还算是平手。” “但是还有一点，是我们需要注意的。”威廉说道：“那就是我们的盟友。” “盟友啊……”奥托公爵自然能明白，威廉所说的“盟友需要注意”究竟是什么意思。 如果在他们知道了，他们要对付的对手并不是忽必来麾下的偏师，而是撒里达汗的主力部队的话，那么他们是否会按照之前预定的计划行事？ 又或者，他们会被撒里达汗的赫赫凶名所吓阻，而后牺牲掉赫里福德家族的三万大军？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么这场战争恐怕就糟糕了。”奥托公爵这样说。 “所以，我们暂时封锁消息么？”威廉问道。 “没有用的。对方既然已经露出了獠牙，就不会再隐藏了。我们封锁消息，但是其他盟友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所以，没有用的。”奥托公爵回答。 “那么……我们撤退？如果留下部分殿后部队的话，那么主力军团还是有撤回维斯瓦河对岸的可能的。到时候，我们依托要塞进行防御——” “哈哈哈哈哈……”威廉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奥托公爵豪迈的大笑声制止了：“我可不是那种会没有一战，就主动逃走的人啊，我的孩子。难道你想要让今后人们在提到赫里福德家族的时候，就很轻蔑的说上一句，他们会在见到撒里达汗的旗帜后望风而逃吗？” “要决战么？”威廉问道。 “嗯，来打一场吧。”奥托公爵点了点头：“如果光辉之主真的早有安排。那么在一场注定传世的战争中，与最优秀的对手决战。这样死去。这样的结果对我来说也很不错了。”说完之后，奥托公爵很认真很认真的看着威廉，然后一字一句的说： “如果赫里福德家族在这场战争中需要有人牺牲，那么我希望是我，我的孩子，如果事情真的糟糕到了那个地步，不要犹豫，逃跑，跑回去。你是赫里福德家族的希望，你不能这么早就死掉。” 听到奥托公爵这么说，威廉也重新冷静了下来。他郑重其事的对奥托公爵说道： “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的，父亲。我们进入战场，我们面对撒里达汗和他的军队。而最终，我们会获得这场战争的胜利。就是这样，仅此而已。” 第148章 人类之敌，具体 就是这样，威廉在奥托公爵面前说出了这样的话。与此同时，在撒里达汗的军队中，这位草原上的天之骄子，腾格里的宠儿的心情，与威廉差不太多。 哪怕他将要面对的，是奥托公爵。 “剑术，是世间无双。但是军略，最多只是一流而已。军队数量没有我多。战力没有我强。三万人……看来文德王国也开始堕落了，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图罗夫人仍旧坚守在自己的国土上不肯出兵，整个哥特帝国则陷入了内战之中，无法派出足够的兵力支援。据说已经穷困到了要用募捐的方式来获取资源了吗？除此之外，还要用上那个不知所谓的罗马教廷的十字军……这都是什么时代了，十字军那种过时的东西……” 苏鲁锭长矛包围，九斿白纛之下，黄金大帐之中。撒里达汗心里面再度开始盘算着。 低估了正处于上升期的人类世界的战争潜力，低估了哥特骑士团的强大决心，同时也低估了自己的敌人的狡猾程度。他的确做出了“对方只有三万军队”这样的判断。并且放心大胆的向奥托公爵的军队逼近。 “或许在这之前，稍稍的有些保守了……不过奥托·冯·赫里福德担任军队主帅。大概这是敌人的军队的唯一一点加分吧。无论如何，是个好对手。除此之外，人类军队的战斗力到底如何，现在也需要进行评估。” 在最近的近百年时间里。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们经历了几次内乱。而后则是对斯拉维人与文德人的小规模边境冲突。以及与南方鄂图曼人在阿美尼亚，塔尔塔内海与黑海海域的山地，海洋作战。 类似这样大规模的冲突，主力部队的冲击非常罕见。边境地区充斥着几十，上百骑兵的小规模冲突。但是步、骑与炮兵都存在，又或者一千人以上的团级别的冲突却相当罕见。 这让撒里达汗产生了一定的错误判断。那就是人类军队的战斗力。尽管他也拥有一支按照人类标准组织建立的斯拉维新军，并且可以肯定新军的战斗力要比旧式军队强很多。 但是，究竟很多是多少？百分之二十？百分之五十？百分之百？两倍？还是更多？ 撒里达汗无从得知。 在这之前的第八次阿美尼亚战争中。他原本想要投入一批新军，以验证其战斗力。 但是非常可惜。就像是历次战争一样，黑海的海战中，他无法对抗鄂图曼的精锐海军。而在塔尔塔内海的海战虽然可以获胜。但是登陆地点却不理想。 在南方是与塔尔塔里亚同样不合的琐罗亚德斯帝国，而在内海西侧，仍旧是阿美尼亚山地。 所以，焦点仍旧是阿美尼亚的贫瘠山区。而双方所投入的主流部队，仍旧是精锐的山地步兵……好吧，这个“精锐的山地步兵”基本只是指鄂图曼人。 无论是占据统治地位的黑暗精灵，还是阿美尼亚本地的山民，都是非常擅长小规模的，在支离破碎的山地作战。同时，黑暗精灵特有的夜视能力，以及牛奶巧克力颜色的，非常适合在黑暗中潜伏的肌肤，也让他们的夜战能力提升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第八次阿美尼亚战争，与前面的七次几乎没有什么区别。首先，是兵力占优的塔尔塔里亚向南，入侵阿美尼亚。再然后被黑暗精灵与阿美尼亚山民打得跟孙子一样。再然后黑暗精灵大军向北，反攻塔尔塔里亚。然后又在平原地带，被半人马们打得好像孙子一样。 黑海——阿美尼亚山地——塔尔塔内海——大片荒无人烟的荒漠草原。 基本上就是这样，就好像是某种超自然力量的恶作剧一样。在塔尔塔里亚汗国与鄂图曼帝国之间横贯着一道天然的屏障。尽管并非难以逾越。但是在双方的实力尚可的情况下，它的确起到了极大的作用。就像是一堵墙壁一样，阻挡了两个相互憎恶的巨大怪兽的互相攻击。 所以说，第八次阿美尼亚战争。双方仍旧是无功而返。战争，仍旧以平局作为收场。 在前期，破碎的山地地形无法很好的实验新军部队。而在后期，在大草原上，游牧骑兵与半人马部队会很好的教黑暗精灵们做人。仍旧用不到实验新军部队。 “希望这一次，能好好地表现一下吧。也证明我每年投入那么多的资金来供养这支军队并不是错误。”撒里达汗心里面这么想着。 与此同时，黄金大帐外传来了斥候队长的声音。他带来了人类军队的消息。 既没有后退，更没有逃走。赫里福德家族的三万两千军队仍旧在继续向前。以让封建军队瞠目结舌的速度建造了一座可供防御的简易营垒之后，大军便向着撒里达汗的五万大军扑了过去。完全没有掩盖自身意图的打算。 当然了，在大边境地区广阔的平原地形上，掩盖自身意图这种事本身就不可能。 “稍微让人有些惊讶，不过再想一想，这样的结果却是理所当然。”撒里达汗这样自言自语了一下。再然后便站了起来：“那么，我们也出兵吧。” 塔尔塔里亚的军队行动了起来。斯拉维人，游牧民，半人马。草原上的战士，怯薛军，精锐新军。在军官的大声呵斥与上下挥舞，劈啪作响的皮鞭的作用下。他们飞快地武装了起来。着甲，带上头盔，抓起武器和盾牌。在营帐区外的空地上集结起来。 “也就是说……组织度的不同吗？” 尽管在行军路上已经看到过很多次了。但是再一次看到的时候，撒里达汗还是觉得很惊讶——他麾下的斯拉维军队的整备速度明显比他麾下的其他军队快。甚至连怯薛军都比不上他们。 从短时间的效率上看，保有这样一支军队对于撒里达汗与塔尔塔里亚都有非常多大的好处。但是如果从长远角度上看，让斯拉维人这样被奴役的种族保有这样的军队真的好么？尽管在这个时代，民族主义尚未兴起。同时撒里达汗的政策，也对调和半人马与其他人类民族之间的矛盾产生了积极作用。但是说到底…… “真的有用么？”撒里达汗心里面这么想着。然后皱起了眉。一时间，想到了某种未来的可能性之后，撒里达汗有些不寒而栗。 尽管对于征服世界一类的狂妄梦话嗤之以鼻。但同时，撒里达汗也不认为自己的国家有朝一日会被毁灭……不，或许他的王朝，他的家族的统治会被推翻。但是“半人马汗国”这个概念决不会消灭。在如此辽阔的特罗尼卡，库曼——钦查大草原，兀鲁思之地。举世公认的，擅长奔跑的半人马种族天生就应该是这里的主人。 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力量强到能对抗他们呢？ 这种想法实在是太好笑了。 想到这里，撒里达汗露出了一个自嘲式的笑容。然后摇了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驱逐出脑海： “怎么可能？真是可笑。想太多了么？最近一段时间睡眠不足？” 当然，这也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而已。在下一刻，撒里达汗已经重新恢复了威严与智慧。在他的命令下，塔尔塔里亚的精锐大军滚滚向前。士气旺盛，煞气滔天。全心全意意图执行撒里达汗的命令。 毁灭他的反对者。 这种压迫感有如实质一样向外扩散开来。尽管没有什么声音，更看不见。但是威廉与奥托父子还是在第一时间感应到了它的存在。 “来了！” “是啊，来了。” 父子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奥托举手示意，随着信号旗的挥舞，特殊的军号声响起。整支军队就像是一台按了开关的机器一样。缓缓停了下来。 以两军中心为原点，方圆五十公里内鸟兽绝迹。 火枪兵们开始检查弹药。炮兵们则要将驮马牵走，将炮车分离，进行校射。 “如果有热气球的话，或许能更好一点。不过火炮的射程也就是那样吧。无法超过一公里，在平原地区用目测观察也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威廉看着炮兵阵地那里正在用炮兵标尺测量阵地的士兵们。这样说道。 “军队的反应速度还是太慢了。”奥托公爵则发出了这样的感叹：“虽然已经普及了信号旗与军号。但是速度还是太慢了。能得心应手的指挥的，就只有新军的五千人而已。” “要怎么做呢，父亲？”威廉问。 “是将军。”奥托公爵纠正。同时也表明了他的态度。 “是的，将军。”威廉马上改口。 与此同时，他们已经能感觉到从远方的地平线传来的马蹄声，以及大地轻微的颤动的频率。迎着朝阳，最初出现在地平线上的，是撒里达汗的九斿白纛。再之后是数以千百计的旗帜。大批大批的骑兵，以及几乎分不清是骑兵，还是怪物的半人马。 人类之敌，草原之子，腾格里的宠儿，塔尔塔里亚上千万半人马、游牧民、斯拉维人的统治者，撒里达汗，来了。 第149章 极度危险 窒息一样的压迫感，窒息一样的压迫感，窒息一样的压迫感。撒里达汗既不高大，也不雄壮。甚至他身上的武器装备也并不比别的怯薛出色。但是他站在那里，人们的注意力就会理所当然的集中在他的身上。 这个有着绝对权威，绝对威势与绝对霸气的男人。 也就是威廉这一次的对手。 “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威廉心里面不知为何浮现出了这样的词汇。同时感觉到了巨大的无力感。 是的，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完全不是他能参与的了得战斗。对方——撒里达汗，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得多。 “不用担心，我的孩子。”也就是在威廉几乎被撒里达汗摧折得丧失信心的同时，他的身边响起了奥托公爵的声音。 声音沉稳，有力，毫无惧意。 “将军……”威廉稍感激动，紧接着是羞愧。 “没有关系。”奥托公爵微笑着说：“你还有很多时间。在我这个年龄，表现恐怕还没有你好呢。” 随着奥托公爵的话音落下。对面，撒里达汗感觉到了不对头。他眯着眼睛，看向了对面的人类军队。再之后，就与奥托公爵对上了眼。 “好对手。” “劲敌。” 几乎同一时间，奥托公爵与撒里达汗便做出了基本一致的判断。对方并不好惹，对方绝对是不在自己之下，甚至要比自己更强的统帅。 “伯爵，回到你的位置上去。”在这之后，奥托公爵马上向威廉下达了这样的命令——而所谓的“威廉的位置”便是赫里福德家族的五千新军的指挥官。这个位置理所当然应该属于赫里福德家族。 “是的，将军。”威廉点头，然后策马向他的军队前进。 奥托公爵的排兵布阵很有讲究。他将数量最多，战力最均衡的佣兵部队放在了阵列的正中央。这些以精锐步兵为主的部队按照他们所属的佣兵团，佣兵组织的不同，被编成了一个个一百五十到三百人不等的步兵方阵。在步兵方阵的空隙间，则是他们的伴随火炮。通常是三磅的轻步兵炮。也有一些四到六磅的稍重一些的步兵炮。除此之外，还有极少数的骑兵部队——通常用作传令兵或者掩护方阵侧翼为主。 更多的骑兵部队则被奥托公爵集中了起来，以连，营为单位部署在各个佣兵团，大部队的两侧。 佣兵部队的武器装备基本一致，是超长枪，加上火绳枪。这一点根据各个佣兵团的财政状况不同而有所不同。有些财大气粗的大型佣兵团给他们的士兵全员装备了钢制胸甲，即使是火枪手也一样。而有些穷困的佣兵团则是按标准，只在超长枪方阵的前两排，装备有钢制胸甲和船型盔。 被集中起来了的骑兵部队数量不多。而且素质也比较糟糕——并不像是已经有了套路，正规化的步兵部队。佣兵们的骑兵通常停留在比较原始的状态下。他们大部分都是破产贵族，小贵族与流浪骑士组成的准重装骑兵。 当然，也有一些佣兵团，比如说“蔷薇”，拥有一支战斗力极强的骑兵连。 这个一百二十人的骑兵连全员装备有全身的重装板甲以及具装马铠。连人带马都包裹在钢铁之中——雇佣他们的价格绝对不便宜。 不过，威廉并不看好这样的，已经略微过时了的超重装骑兵。 他们的速度较慢，体力也太差。尽管威力与威慑力仍在。但是与这个时代的攻击武器比起来，他们的防御力却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强。 尽管重装板甲，对于传统火绳枪仍旧有较高防御力。但是对于新式燧发枪的防御力却很糟糕——这也是威廉进行过实验之后才得出的结论。 “无论如何，如果把他们放在正确的地方的话，那么他们或许也能发挥一点战斗力……”威廉这样自我安慰。 而被奥托公爵部署在了两翼的，便是赫里福德家族的新军，以及文德——哥特贵族军。 赫里福德新军所在的左翼，早已经在威廉的命令下分成了第一、二、三三个步兵团组成的三道防线。同时，三个骑兵营则被威廉分别部署在了步兵两翼，以及单独的一处炮兵阵地。 或许，赫里福德家族所拥有的火炮，是这场战争中口径最大的——从兰帽子商团，以及其他几个波洛茨克商团购买的，总共二十门十二磅炮，以及五门相比步兵炮来说过大的十八磅重炮被部署在一个单独的炮兵阵地上。由一个骑兵营负责提供防护。而那些较小的三磅炮与六磅炮，则被威廉放在了各个步兵连的空隙之间，作为步兵伴随火炮使用。 在主力部队的另一侧，是数量在七千到八千左右的贵族联军。这些贵族联军的质量就比较参差不齐了。不少传统的文德贵族，还像是几百年前那样，仅仅带了少数附庸贵族，余下的主力部队全部由征召农兵组成。 这些征召农兵全部被奥托公爵留在了大营——开什么玩笑，现在都是什么时代了。还这么玩，是想要大家陪着你一起死么？ 就是这样，名义上数量有七八千的贵族联军缩水了一小半。三千七百人。 不过这三千七百人的战斗力可以保证。其中一千余名文德——哥特贵族骑兵都是传统意义上的骑士重骑兵。而余下接近三千人，则是轻骑快马的边境游骑兵。他们是奥托公爵手上最重要的一支骑兵力量。 “分成了三个部分……以中央对敌，然后以两翼的部队负责反攻么？”在奥托公爵对面，撒里达汗很快看穿了奥托公爵的这个布置。 “那么……我偏不要你如愿，就先进攻你的两翼！” 想到这里，撒里达汗马上开口，一声令下。上万游牧骑兵与半人马骑兵便移动到了两翼。而后开始向联军的两翼缓缓移动。 ——战马冲锋是极为消耗体力的。所以游牧骑兵与半人马们的行进速度并不是很快。 而这也就给了联军的炮兵发挥的余地。 一般的三磅炮与六磅步兵炮的射程不超过五百米。但是威廉的十二磅炮与十八磅重炮，却能轻易将沉重的实心铅弹打到八百米开外的距离。 所以，在对方的骑兵与半人马部队向前推进的同时，左右两翼采取了截然不同的办法。 左翼的威廉的切尔克斯新军好整以暇的等待着，安静的等待着敌人军队的到来。同时，炮兵阵地开始忙碌起来。炮兵们按照在这之前测量好的炮击诸元开始调整火炮，同时搬运炮弹与炮用火药。紧接着，一轮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五枚十八磅重的铅弹，与二十枚稍小一号的十二磅重的铅弹“轰”的轰了出去。在对方的骑兵部队犁出了几条血肉胡同。 “必要的损失。理所当然……只是这个射程……固定的火炮么？炮兵阵地？” 很快，撒里达汗便推测出了正确的结果——对于在进攻途中被联军炮兵火力消灭的骑兵们，撒里达汗并没有任何同情心，而是将他们的伤亡当成了理所当然的必要损失。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与之相对，另一侧的贵族与轻骑兵部队的应对则非常简单。在得到了奥托公爵的许可后，第一阵列的总共五百余名重装骑士与骑兵开始向战场中央缓缓移动。他们的目标正是他们对面的半人马骑兵。 “全副武装的人类骑兵。与全副武装的半人马……在进战搏击的时候，人类骑兵绝不可能是人马一体的半人马战士的对手。但是在双方的条件类似。也就是在双方处于‘冲刺’阶段的时候。伤亡对双方来说却是非常公平的。”奥托公爵心里掠过了这样的想法。 与此同时，无论半人马还是人类骑兵，都开始加快各自的速度。 也就是说。撞击，即将开始。 “仍旧是理所当然的必要损失。”撒里达汗心中如此想到——金属与金属，骑兵与半人马。力量与速度的完美结合，火星撞地球一样的激烈碰撞。这无比震撼人心的一幕，在撒里达汗心中仅仅有这样的意味而已—— 联军右翼已是喊杀声震天。 在双方骑兵真正接触之前，人类骑士一方已经举起了手中的骑兵弩与手铳，对准了对面的半人马战士一顿猛射。同一时间，半人马战士们也已张开了各自手中的反曲弓。带着倒钩的狼牙箭，被打造成了锥头的破甲箭，还有箭头涂抹着乌毒的毒箭，在一阵阵弓弦崩声中，弓箭，弩矢与铅制的子弹形成了两片密集弹幕。削弱了各自的对手。 再之后，手持超长骑枪互相对着猛烈冲锋的第一列半人马与人类骑士。都在第一时间如愿以偿。超长骑枪贯穿了他们各自敌人的身体——然后是尸体。几乎是在一瞬间，排在最前排的骑士与半人马战士们的下场一致——那就是全军覆没！ 第150章 糟糕 就是这样，跑在最前面的两支骑兵部队全军覆没了——不过在这之后，事情就又产生了新的变化。 在远程火力方面，装备精良复合弓的半人马战士奈何不了装备精良甲胄的人类骑士。与之相对的，短管火铳与钢制手弩却对半人马战士有一定的杀伤力——这主要是因为落后，过时的传统鳞甲的防御力较差的缘故。 虽然说，撒里达汗也曾经试图在汗国内广泛推行新式的甲胄。但是遇到了非常大的阻力。 这个阻力不单单来自于部落传统。更来自实际情况。 缺少足够的甲胄师，缺少足够的装备技术。缺少大功率的水、或者蒸汽动力的锻压机与炼钢炉。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这也是塔尔塔里亚汗国与鄂图曼帝国，两个非人类国家的最大的问题。或者再从根源上说，他们没有足够的科技力量。 即使是商人们也很注意这一点——这倒不是出于爱国心。而是出于实际的目的——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虽然短时间内，出售机器设备赚的比出售武器甲胄多。但是这等于断了自己未来的路子。砸自己的饭碗。没有人会蠢到这种程度的——赫鲁晓夫除外。 塔尔塔里亚汗国可能还要更糟糕一点，那就是他们没有高品质的煤炭和铁矿石。而这个，也是撒里达汗之所以要拼命向北，进攻斯拉维人的原因之一。 在鲁塞尼亚境内，有着几处品质非常好的铁矿，煤矿的数量同样不少。只要能将这一处领土吞下来，那么汗国的武器装备就能提升一大截。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 不过总归有个念想不是么。 就是这样。在火力投送方面，人类军队比塔尔塔里亚汗国的半人马骑兵稍强一些。同时在冲锋中，双方则是半斤八两。但是在近战搏杀方面，人类骑兵则远远不是半人马的对手。 比起需要一边驾驭战马，一边与人搏杀，需要借助马镫发力的人类骑兵。完全是人马一体的半人马战士的战斗力理所当然的强悍的多。在几轮冲锋，互相拼光了各自的一支精锐突击骑兵之后。双方便进入到了肉搏战中。两支数千骑兵，总和近万的骑士、骑兵、半人马大军混在了一起，雪亮的弯刀，长剑，沉重的链枷，战锤与战斧高举过头顶，一时间，人们甚至有一种太阳变得黯淡无光的错觉。 失利。 原本奥托公爵认为，能够凭借较为先进的骑兵密集阵列，墙形冲锋等战术，来抗衡强势的，狂暴的半人马战士。但是现在看来，仍旧不行。不行。虽然说得很好，理论上，在之前他与威廉两个人也做过几次推演。但是不行还是不行。 “文明的军队依靠纪律与技术，野蛮的军队则依靠个人武技与狂暴的心。通常认为，文明是理所当然的胜过野蛮。然而，这一点放在半人马身上，则……稍显谬误。”奥托公爵心里面这么想着。 “已经好很多了，公爵。在最初的一段时间里，我们甚至连正面与半人马抗衡都做不到。”在奥托公爵身旁，一位哥特骑士这样说道：“现在，我们虽然在失利，但至少，我们已经可以正面对抗半人马了。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很大的进步。” “没错……这么说也的确正确。”奥托公爵说：“而且除此之外，我们也还有别的，可以对抗他们的东西。”他的眼角余光看向了他周围的士兵们。这些杀惯了人的佣兵们或者一脸严肃，或者一脸平淡。又或者一脸的无所谓。他们扛着超长枪的枪杆。安静的一语不发。 奥托公爵相信，他麾下的人类军队是这个时代最强，最优秀的部队。而在侧翼的安全可以得到保证的情况下，也不会有什么骑兵敢正面向步兵部队冲锋。超长枪与火绳枪结合的方阵，足以保证联军的正面安全——即使是半人马战士，也极难攻破这道阵线。 “向前推进。”在想到这一点之后，奥托公爵下达了这样的命令：“主力步兵，向前推进一点。不要留下太大的空挡给敌人。” 随着奥托公爵一声令下，大军开始缓慢的向前——之所以速度不快，是为了照顾到炮兵部队。 为了移动这些火炮，它们或者需要重新套上挽马，或者干脆要炮兵推着这些火炮向前。这大大的拖累了步兵部队的前进速度。 不过，奥托公爵并不担心这一点。他并不赶时间，宁愿慢一点，也不愿意出什么差错。 与此同时，左翼的切尔克斯新军也将与半人马骑兵部队相接触。 在进入了五百米距离后，伴随步兵的轻火炮开始发射。半人马与游牧骑兵伤亡开始增加。 进入三百米距离后，敌人的速度开始加快。同一时间，步兵伴随火炮射出了最后一轮实心弹。 “换霰弹。”在威廉一声令下之后，那些包裹着无数细小的铅制弹丸的霰弹被填充进了炮膛。只等着对方骑兵进入射程之后，给他来一下狠的。 紧接着，威廉便下达了第二条命令—— “准备射击。”这一条命令却是对他麾下的步兵部队下达的。 在这一条命令下过之后，排成了密集阵列，装备有燧发枪的步兵们便举起了手中的火枪，对准了对面的敌人。 “如果是步兵的话，放在五十米内最好。但敌人是骑兵，所以需要在一百米的距离内射击。这样才能射满三轮。”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 在进入两百米距离后，半人马与游牧骑兵们开始冲刺——在这之前，通过火炮轰击，他们已经损失了超过三百名士兵。阵列松散，士气也被削弱了一个档次——然而，即使这样，如果他们真的发动冲锋的话，仍旧是一支势不可挡的恐怖化身！ “稳住，稳住！不要射击！听到命令后才能开火！听到了吗？！听到了吗你们这群渣滓！”在新军第一团各处，各个连队都传来了这样的吼叫与怒骂声。 与初战时，对阵步兵部队不同。这一回半人马与游牧骑兵的冲锋比之前的步兵攻击，带给人的压力更大。大得多。 “不要发抖！不要发呆！想想你们在训练的时候做过的事情！按照训练的时候那么做就可以了！！！” 各个连队的连队长们拼命喊叫着，声嘶力竭的喊叫着——安抚——或者说威压着他的士兵们。然而，作用还是不大。 这或许是威廉的新军唯一一点不如旧式佣兵部队的地方。 经验，或者说胆气。 尽管他们已经被训练过无数次。甚至几乎被训练成了机器一样。但是在这样巨大的压力下，人性中不完美的一面还是被暴露了出来。 “督战队。”于是威廉下达了他的第三条命令。 “让你的下属畏惧你，多过畏惧你的敌人。”威廉毫不犹豫的执行了这一点。 很快，由亲卫骑兵转型的督战队砍下了最动摇，面色最差的几个人的脑袋。在血腥味与死不瞑目的尸体的作用下，队列在最短时间内恢复了正常。 再之后，是一百五十米。 “伯爵——”在威廉身旁，小约翰颇为担心的想要说话——尽管还不到火枪射程。但是火炮霰弹已经可以发射了。 “必须一齐射击！”威廉毫不犹豫的打断了他的话，这样说道。 “但是——” “——闭嘴！” 如果是在平时，威廉或许有兴趣给小约翰好好地讲解一下。但现在是什么时候？危急关头，至关重要。无论如何，自己作为指挥官的权威必须要加强，加强到最大！ 果然，在威廉一声喊叫之后，小约翰闭上了嘴，再不敢说话。与此同时对方仍旧在以最快的速度冲刺。 一百米，人类的极限在十秒上下。而骑兵与半人马的速度自然比人类快得多。 “五秒？六秒，还是七秒？” 在威廉想到这里的同时，游牧骑兵与半人马战士已经进入了射程之内。同一时间，一枚从炮兵阵地轰出的实心铅弹，从侧面砸进了一支半人马部队的方阵之中。转眼间，惨叫声，血雾，肉末与骨头渣子就像是垃圾一样飞溅出来。再然后，那些披挂着金属甲胄，狰狞雄壮的好像怪物一样的半人马战士，就软的像个破麻袋一样，倒在了地上。 “自从世界上出现文明而后，杀戮从没有像今天这么简单过。” 威廉的心中忽然涌现出了这样一句话。 “开火。” 与此同时，他下达了命令。 第一阵列的一千二百名士兵，二十五门三磅炮，十门六磅炮在第一个瞬间发出震天动地的轰鸣。在火药的推动作用下，炽热的金属喷吐而出，向着塔尔塔里亚的骑兵与半人马战士们射了过去…… 第151章 第一百五十三主力 枪与火炮发出的巨响震耳欲聋——阵列最前方的切尔克斯新军士兵一时间只觉得自己的耳膜发痛。嗡嗡作响——与此同时，火枪与炮发出的硝烟也弥漫着，遮挡了视野。 正当士兵们发愣的时候，他们身旁的连队长们大声喊叫了起来：“下蹲！第二排！” 尽管身体非常难受。但同时，切尔克斯新军士兵还是像机械一样蹲了下去。就像他们在训练场上被皮鞭，木棒，教官们的怒骂与皮靴踢打出来的训练成果一样。在下蹲的同时，他们将手中上了刺刀的火枪呈四十五度竖了起来，组成了一道雪亮的刺刀拒马。 同一时间，第二排的火枪手扣动了扳机，而后半蹲，将手中的刺刀火枪沿着第一排士兵的空隙间伸了出去。再之后是第三排。他们没有下蹲，保持站立，将刺刀枪沿着第二排士兵头顶伸展出去——一道由三列步兵组成的刺刀墙壁随即完成。 与此同时，他们所面对的敌骑兵与半人马战士，已经遭到了最大程度的伤亡—— 死亡，死亡，死亡死亡还有死亡。铅制的弹丸着甲的同时扭曲变形，而后在受害者的体内拼命翻滚——火炮喷出的死亡金属暴雨将一个个游牧战士与半人马打出了蜂窝状的密密麻麻的弹孔。惨叫声，在赫里福德新军阵地前连成了一片。 尸体，尸体，然后是尸体。金属的死亡暴雨在阵地前方组成了一道望而生畏的屏障—— 尸体堆积，看似难以战胜的勇士，在战场上死的跟垃圾没什么两样。就像之前说过的一样，杀人，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容易过。 “然而只是屏障而已，并非绝对难以逾越的死亡界限。” 想到这里，威廉不由得叹了口气——“无法连续射击，无法在保持火力密度的同时保证火力的连续性……真是混蛋。” ——是的，是的。的确如此——在第一回合的射击中，切尔克斯新军打死了一千，一千五百。甚至更多的游牧民与半人马战士。在这样的战绩面前。撒里达汗的后续军队再无法，或者说不敢向前。即使是最勇猛的半人马战士，在面对这样的恐怖屠宰场时，都不敢向前一步。 在齐射中幸存的半人马与游牧民战士有的疯了，有的傻了，更有的心胆俱裂。哀嚎着“啊——啊——”的毫无意义的大叫着，转身没了命的向自己的军队处逃。而同时，后续部队的两千余名骑兵和半人马战士，也再不敢向前。他们也被吓破了胆。 “胜利了。”威廉终于松了口气——不过同时，他的心里面也产生了警惕。 如果在这一刻，他面对的并非是传统的游牧民与半人马军队。而是与他相同的新式陆军的骑兵部队的话，那么这一会儿的结果绝对截然不同——新式的，同样像是机械一样的新式骑兵绝不会在前锋部队全军覆没的情况下退缩。他们会继续向前进攻。并且在战马对雪亮刺刀产生畏惧而不敢向前的同时，用靴子上的马刺狠狠地戳战马的腹部。让战马在剧烈痛苦中一头撞向刺刀墙壁。 这样一来，等待切尔克斯新军的，就不是大胜。而是一场惨烈的肉搏战——在面对装备了甲胄，居高临下的骑兵时，切尔克斯新军近战能力不足的缺点将会暴露出来——毕竟，他们接受的训练与实战经验都不算多。 “非常幸运，我的第一个对手是半人马。”威廉的心中忽然出现了这样的想法。 “真该死——”与此同时，在切尔克斯新军对面，撒里达汗的面色也变得阴沉起来——骑兵部队的最大用处之一便是对抗敌对方的步兵部队，以强力冲击将步兵阵列冲垮。而在骑兵部队失去了这个意义的情况下，它便无法作为一种主力出现，或者存在了。 “幸运的是……我们还有机会——逃回来的士兵十抽一，全部杀掉！再派五个千人队，三个千人队正面牵制，两个千人队左右迂回，先击破对方的骑兵！” 在部署过左翼之后，撒里达汗随即下令： “新军前进。”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充当正面主力的斯拉维新军开始缓缓推进。与奥托公爵的佣兵部队基本一致，以超长枪加上火绳枪组成的方阵为主。中间夹杂以轻型的步兵伴随火炮…… 或许经验上稍差一点，士气上也稍差一点。但是在训练程度，以及正规性方面，斯拉维新军要比佣兵部队更优秀。 “终于……耐不住了么？”眼看着对方士兵开始前进，奥托公爵马上下令，中军的佣兵主力停止了行动，并且开始布置火炮。与此同时斯拉维新军的火炮也停止了移动，开始布置。 在双方主力部队尚未交手前，双方火炮已经开始了交火。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巨大的铅制炮弹以超快的出膛速度轰向对方的阵列。不出预料的在对方的方阵中开出一个个血胡同。 炮弹所过之处，残肢断臂，碎肉与鲜血喷洒得到处都是。那些鲜血，碎肉与骨头渣还有一些喷溅到了周围士兵的身上，脸上，甚至嘴巴旁边。 不过没有动。 士兵们一如既往，冷静，不动。对于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惨状无动于衷。同时在军官们的大声喊叫声中重新整队，将那些死人留下的空位重新填补好，重整阵型，然后继续前进。 无论是联军佣兵部队，还是斯拉维新军都是如此。他们就这样漠视死亡，踩着正步，随着鼓点继续向前进——逐渐的。双方的火炮都无法射击。因为双方步兵已经走出太远的距离。直瞄火炮的弹道不够高，而且也不够精准。再发射的话，击中敌人的可能甚至会比击中自己人的可能还要小。 在这样的情况下，就轮到步兵部队的交手了。 长矛，火枪——当然长矛才是主力。极少数的火枪兵被击中在前排，射击了一轮之后，便退到了各个方阵的结合处。 原本这些火枪兵是要加固长枪方阵的四个较脆弱的角落的。但是在这种步兵方阵可以互相掩护的情况下。火枪兵的掩护作用就显得不是那么的有必要。所以在这样大规模作战的战场上，火枪兵们仅仅起到了掩护缝隙，以及进行援助火力投射的作用。 战场上的绝对主力，仍旧是双方的超长枪兵。 在鼓声与军号声中。一个个步兵方阵缓缓接近他们的敌人。在双方距离大概有十五米的时候，双方方阵同时慢了下来，而后将扛在肩头的长枪放下，枪尖朝前端平。 五米，甚至更长的超长枪随即形成了一堵枪尖组成的墙壁。双方就这样缓慢向前，缓慢向前，而后突刺——在这种密度的枪矛面前，双方的士兵几乎无法躲避。 唯一能够提供防御的，就只有他们身上披挂的铠甲而已。 在这方面，联军佣兵部队占据了绝对上风。至少是前两列的步兵披甲，这样的着甲率是斯拉维人比不了的——绝大多数斯拉维新军士兵只装备了皮革甲胄而已。 所以，在交锋的第一时间，斯拉维人损失惨重。最前排的士兵统统被被复数的超长枪捅得稀烂。 在密集阵列下，一般单个死亡的尸体不会轻易地倒下去，而是会被其他人裹挟着继续保持站立，甚至向前进。 但是斯拉维人死的实在太多，也太快。他们是一片，一群，一堆那样的死，所以密集阵列也帮不上忙。 再之后，当前几排的士兵阵亡后，斯拉维方阵便露出了他们脆弱的，并且没有什么准备的后排士兵。而这些后排士兵的士气与战斗意志就更差了。 开战不过半个小时左右，斯拉维新军的第一阵列已经露出了颓势。看的撒里达汗直皱眉头。 与此同时，右翼的战况稍好。半人马与游牧骑兵已经稳稳压制住了人数与战斗力，都不如他们的联军骑兵部队。只是想要获得更大战果却很困难。 而在左翼，情况则与右翼基本类同。放弃了正面突破的半人马战士与游牧民骑兵，留下了一支在正面牵制切尔克斯新军的步兵部队。另外两个千人队则向着新军步兵部队的两翼冲了过去。正与守在两翼的两个骑兵营鏖战。 “骑兵是敌军占据上风，而步兵是我军占据上风么……这样下去的话，失去了骑兵部队的我方军队仍旧会沦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奥托公爵观察战场，而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尽管总体战力是我方占一定优势，但是机动力方面的劣势足以抵消这一点微不足道的优势。在这种情况下，需要做的是……以步对骑？” 想到这里，奥托公爵马上转变了战术： “命令主力部队暂停前进。第三道阵列拆分出三个步兵团，前往右翼布放，同时命令右翼骑兵撤到步兵后方休整。 几乎是同一时间，在战场左翼，威廉也看出了类似的问题。当然他的战术并非将第三阵列拆分。而是将第三阵列补充到了他的主力的左右两侧。将三列阵改为两列阵。增长阵列的同时，将被压制了的骑兵撤了回来。 第152章 不敢 在左右两翼的骑兵撤退，换上了步兵之后，塔尔塔里亚汗国的部队开始逡巡不前。 就在刚才，汗国军队正面冲击切尔克斯新军，而后被火炮霰弹加上火枪齐射狠狠的灭了一批。这个教训让塔尔塔里亚汗国非常明白，想要正面冲击火枪兵阵地，需要付出多么惨烈的代价。 这样一来，两翼的步兵与骑兵，就重新恢复了对峙的状态。或许塔尔塔里亚汗国的骑兵们还会想要继续迂回，寻找联军部队的间隙。但是紧接着，联军步兵的举动便让他们失去了继续绕圈子的想法。 方阵。联军的佣兵部队与切尔克斯新军使用了两种新的不同的方阵，来应对骑兵。 一种是类似前世西班牙大方阵一样的，超长枪兵四面向敌，火枪手补强四角的阿斯图里亚斯方阵。另一种则是布置与阿斯图里亚斯方阵一致，只不过完全由刺刀火枪兵组成的空心方阵。 奥托公爵与威廉将他们第三列防线的全部步兵部队都组织起来，形成了一个完全由阿斯图里亚斯方阵，以及空心方阵组成的半圆形的弧形防线，护卫了大军的侧翼和后方，并且将残存的三千余名骑兵全都护卫在了中间。 这种阿斯图里亚斯方阵，与空心方阵可以说是步兵对抗骑兵的终极进化。没有死角，也没有弱点。尽管它还有着移动不便，死板，变阵速度较慢等等缺点。但是在现在的战场上，这两种方阵已经足够使用。足够稳固防线，足够护卫己方骑兵，也足够威慑敌人骑兵了。 “大汗！接下来该怎么做？！” 眼看着在正面，斯拉维新军并不是联军佣兵部队的对手。同时己方优势的骑兵力量，在面对方阵防线的时候也无法发挥作用。撒里达汗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情况发展到现在，就只有两种办法了。第一种是投入更多的部队，从正面，从侧面，从背后。轻骑兵骚扰，重骑兵冲锋。甚至将怯薛军也投入到战斗中去，寄希望于己方精锐骑兵的冲击力，能够攻破对方的阵线。只要能够突破一点，就可以一举扭转劣势，获取先机。 但是这种战术有着很大的风险。 尽管塔尔塔里亚汗国的底子非常厚。但是这么多半人马，特别是这一支怯薛军如果就这么拼光了的话，仍旧是汗国绝对无法承受的一个巨大损失。 甚至，只是损失了二分之一，或者三分之一。撒里达汗也无法接受。 第二种，便是暂时围困。用骑兵的机动力围困敌人的步兵部队。而后一点点的困死对手……原本撒里达汗的确是这么想的。在稍稍试探了一下联军左翼的切尔克斯新军的成色之后，便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骑兵战上面。 只是很可惜，赫里福德父子都不是省油的灯。很快也看出了撒里达汗的意图。再之后便将骑兵撤回，改用方阵护住两翼和背后。这样一来，他们麾下还有几千骑兵。如果撒里达汗用包围的战术的话，必然会将兵力分散。再然后，联军的骑兵部队就可以以少胜多，或者逐个击破，又或者打出缺口。包围的战术也就等于是失败了。 “再之后……就只有两个战术了。”撒里达汗皱着眉，心里面这么想。 其中一种非常麻烦，但同时非常好用。就是拉扯战术。他的步兵部队向前，或者向后推进，让联军的阵线出现漏洞，而后以骑兵攻击获取胜利。 然而这一点第一是需要部队的素质——或者是能够获胜的素质，又或者是在后撤的途中不会被敌人军队击垮的素质。同时还要有极高的战场洞察力，善于抓住时机。在最后，更要祈祷对方会犯错误。不会在最短时间内，因为阵线推进或者向后移动，而填补漏洞。 “对方仍旧有一条阵列没有动。而奥托公爵也并不是无能之辈。这样一想，这个战术恐怕也没办法实现了……”想到这里，撒里达汗叹了口气。然后做出了最后决定。 既然前三个战术都不能用，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战术了。 那就是在天黑时分转身回营，让这场战争打个平手。 “真是……”想到这里，撒里达汗就觉得很憋屈。 尽管他非常看重奥托公爵的才能，但这种看重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那种爱才式的看重。他从没有想过奥托公爵能够成为阻挡他的绊脚石。从没有这么想过。他从没有把奥托公爵当成是与他同一高度同一等级的人来看待。 他从没有觉得奥托公爵会是自己的对手。 然而，现实很快就给了他一个无情的耳光。 同时现实还告诉他，他需要更多像是斯拉维新军一样的新式步兵部队。 他甚至开始思考。如果在这场战争中，他一开始就有足够多的新式步兵的话，那么事情会变得怎么样。 他会支撑起一个更宽的战场。让奥托公爵不得不将他的全部步兵军队投入到正面战场上去。再然后用他优势的骑兵部队从容收割对方两翼的骑兵。 在解决了敌人的骑兵部队，而敌人的步兵部队全部被己方步兵牵制的情况下，他就可以利用骑兵与半人马部队的机动性迂回，攻击对方的侧翼或者背后。最终前后夹击，将联军杀个精光。 而不像是现在这样，被远少于己方的部队，给弄得不上不下的。 想到这里，撒里达汗愈发烦躁：“不，不要过早放弃。或许我们还有机会！我可以试探着，用骑兵部队冲击一下对方方阵。或许对方只是外强中干。我不需要太过在意！” 想到这里，撒里达汗重新恢复了斗志，而后转过头，看向了自己身边：“狄赤蛮！我给你一个千人队，你去试探一下右侧的敌人方阵！” 他对他的一名半人马将军这样喊道：“多用弓箭，多用标枪。先扰乱对方的阵型，看到破绽之后再冲锋！” “是的，大汗！” 在回应过后，披挂着沉重的两层鳞甲，浑身上下包裹的像是怪物一样的半人马将军狄赤蛮便带着一个千人队的半人马战士，快步向着战场右翼移动过去。 “赛利雷！”在这之后，不知道处于什么样的考虑，撒里达汗看向了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儿子赛利雷——乍一听见撒里达汗喊了他的名字，赛利雷浑身就是一激灵——他刚刚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投入到了战场上。看着战场己方步兵劣势，骑兵无法打开局面，一个是着急，一个是激动——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规模的会战。双方投入兵马接近十万。这场面可真不多见。赛利雷说到底也是可汗家的孩子，半人马战士出身。天生对这样的场面感兴趣。 即使是那些炮弹轰鸣，把人打得血肉横飞的场面，他看的也津津有味…… “是的——大汗。”虽然稍显惊讶，但是赛利雷真的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应该怎么办。 他马上站直了身体，目视前方。就像是个战士一样，咬牙切齿务必认真——虽然在看了他的这个样子之后，撒里达汗没有什么表示。但是赛利雷还是松了口气。他不求撒里达汗能夸奖他。只求撒里达汗不要批评他就可以了。 不过紧接着，撒里达汗说的话还是让他吓了一跳。 “也给你一个千人队，去攻击对方左翼！” 听到撒里达汗的命令之后，赛利雷愣住了——在这之前，他最多只指挥过几百散兵游勇而已。一整个千人队这么大规模的军队，他还是第一次。 “没听到我的话吗？！”仅仅是片刻的犹豫，就已经让撒里达汗心生不满。他这样大声质问着赛利雷。赛利雷马上大声回答： “是！”然后也率领一个千人队，向着联军的左翼……也就是切尔克斯新军，也就是威廉所指挥的军队对的方向冲了过去。 在这个时候，穿着轻便的轻型鳞甲的赛利雷的表情变得格外狰狞——他知道那支军队属于谁，是谁在指挥它，对抗伟大的塔尔塔里亚汗国。 同时，他也没有忘记，他与威廉之间还有笔账要算…… 第153章 无从下口 就是这样，在调遣半人马部队从两翼进行试探的同时，塔尔塔里亚军的中路局势变得更加糟糕了。 两万多斯拉维新军已经崩溃了接近四分之一。军队的第一阵列接近崩溃。撒里达汗看着皱眉，便下达了命令。要第一阵列的残兵撤退。 听到命令后，第一阵列的斯拉维新军算是松了口气。而后转过身，就向后方逃了回去。 因为联军在行进的过程中，需要保持队列完整。所以联军方阵的推进速度并不快。 如果再计算上奥托公爵调整阿斯图里亚斯方阵，以及空心方阵的移动的话，这个速度就更慢了。 除此之外，奥托公爵也不想要在这个时候，过多的使用麾下所剩不多的骑兵。 这样一来，第一阵列的斯拉维残兵转身，散乱毫无秩序的逃跑。那么联军是没有办法阻拦，或者追击他们的。 而尽管看起来好像没有了秩序。但是实际上，斯拉维残兵并没有发疯，或者被吓傻了——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斯拉维新军第二阵列的军官们的喊话声，让他们涨了记性。 没有人敢冲撞阵列。所有人都是从第二阵列各个方阵的空隙间钻过去的。这样一来虽然速度慢了一点，但却稳妥。不会有人因为他们冲撞军阵，把他们戳出几十个透明窟窿，也不会连累到家中老小…… 斯拉维新军并不像是雇佣兵那样，除了金钱和契约约束之外就没别的了。他们的家族就在塔尔塔里亚，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这也是能间接提高这些新军士兵士气的办法。 “……暂停前进。” 在攻破了对方一道阵列之后，奥托公爵选择了暂停前进。 尽管因为训练程度，着甲率以及经验的不同，联军击溃新军一阵并没有损失太多兵士。但是连续的作战，士兵体力的消耗也是一个问题。 所以奥托公爵希望暂时整队，然后将第二阵列与第一阵列调换一下位置。以新换上的生力军来代替已经疲倦了的第一阵列的士兵。 “……但是，如果对方骑兵在我军变换阵列的时候发动进攻，又该怎么办呢？派遣骑兵予以还击？掩护步兵变阵？”然后，奥托公爵便又想到了这个问题： “不行，骑兵的重要性比步兵更高。在这种情况下，损失太多将不利于接下来的行动。而且对方开始布置火枪兵了……”奥托公爵看到了撒里达汗的第二阵列的变化。 他将大批分散在各个方阵中的火枪兵全都集中了起来。组成了一个简单的两列阵。 佣兵们配备的胸板甲，对于冷兵器的防御力相当不错。不过对上热武器，就稍微有点儿困难了……或者再提升两个档次的重型板甲，又或者反火枪甲，可以阻挡火绳枪的齐射，但是一般来说，佣兵都不好意思，或者说没有那个钱给自己配备那么好的甲。 在这种情况下，用两轮火枪齐射，干掉佣兵部队前两排着甲了的超长枪兵，便不失为一个好的战术。 不过，撒里达汗的如意算盘，注定无法实现了。 想到这里，奥托公爵不由得露出了讽刺似的笑容：“而且，这次战役原本就不太可能获得胜利。” 是的，按照原本的计划，对待忽必来的军队，奥托公爵将会佯败，而后后退到河口要塞，与赶来的主力部队前后夹击，将之歼灭。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来的并不是忽必来，而是撒里达汗。原本的计划将会全部推翻。也就是说，奥托公爵已经没有了佯败，诱敌的任务。而且在这种情况下，佯败，诱敌也毫无意义。 奥托公爵需要为自己的下属，也是为了自己多考虑一下。而在这种情况下，他以弱势的军队，对抗撒里达汗优势的塔尔塔精锐，打到现在这个平手，略处上风的状态，就已经相当不错了。 任凭是谁都没办法，也没有理由和立场来指责他。 他已经做得足够好了，甚至，如果奥托公爵稍微不要脸一点的话，他都可以自豪的去四处显摆——他在与撒里达汗交战的时候占据上风。而且，他的军队只有三万。而撒里达汗的军队却有五万。其中包括他的禁卫怯薛。 “是的，足够了。”奥托公爵最后确认了一下，发现自己的逻辑完全没问题，便不再考虑这个问题了。 “联军暂停行动。”奥托公爵下达了这样的命令。随后，第一、第二阵列的佣兵们停止前进，开始整队，原地休整。 “他也不想打了么？”眼看着联军的行动，撒里达汗马上敏锐的感应到了这一点。 是的，仗打到了这份上，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如果不不想拼命放血的话，那么休兵罢战就是唯一的结果额。 只是，撒里达汗还不甘心——仗打到这份上，兵力与名望都处于劣势的奥托公爵心满意足了。但是兵力与名望都占优势的撒里达汗却不甘心。 “真是混蛋……不过……如果……” 在心里挣扎了一番之后，撒里达汗也不得不恢复了理智。 是的，不能再打了。除非出现什么变故。或者说，让他发现联军的破绽。而这唯一的一个希望，就寄托在左右两翼的赛利雷与狄赤蛮两个人身上。 如果他们的试探成功的话，那么撒里达汗就会毫不犹豫的大举进攻。 与此同时，在联军左右两翼，战斗再度打响。被撒里达汗寄予希望的狄赤蛮与赛利雷两名半人马将军所率领的千人队，已经迂回到了两翼侧后方，由超长枪兵与火绳枪兵组成的阿斯图里亚斯方阵，以及由刺刀燧发枪兵组成的空心方阵。 两名半人马将军都得到了撒里达汗的叮嘱，甚至可以说威胁。所以用兵非常谨慎。半人马千人队在距离敌人两百余米的距离外停了下来。而后准备弓矢羽箭。预备骚扰。 一般来说，游牧骑兵装备的骑兵弓的射程并不长，考虑到在战马上开弓射箭的难度，毕竟不如步兵弓——但是半人马就不同了。半人马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困难。甚至，他们装备的弓的张力，强度，射程，要比一般人类，甚至比较强壮的人类战士还要强。 在狄赤蛮与赛利雷的指挥下，两个千人队中的优秀射手，以及膂力过人的标枪手——即使是特制的箭头，用在钢制板甲上也显得过于无力。与之相对，锥头的标枪更加好用。 就这样，各有一批，数百名优秀的半人马射手与身高力大的半人马标枪手脱离了千人队，以松散阵型向战场两翼，各一个阿斯图里亚斯方阵与空心方阵扑了过去。 在战场右翼。佣兵们布置的阿斯图里亚斯方阵稍显窘迫。火绳枪无法与对方的重型复合弓相提并论。射程上的劣势，让阿斯图里亚斯方阵无法还击。 然而，在对方播撒的箭雨之下，佣兵们仍旧咬牙坚持着，完全无视伤亡，拼死保持着阵型。同时，他们上下挥舞，震动矛杆，以拨挡箭矢。同时，尽管他们并不是全员装备了胸板甲，但是船型盔却是人手一顶。这些头盔在迎接自上而下抛射过来的箭雨时非常好用。基本上，可以完全抵挡所有伤害…… 当然，单单靠头盔的话，箭矢的动能无法全部抵消。不过佣兵们并不蠢，几乎所有人都会在船型盔里面塞一层棉布，以降低震动。 而且，为了避免被佣兵们的火绳枪还击，半人马不敢靠的太近。在这样的情况下，半人马军队的弓矢威力不足，带给阿斯图里亚斯方阵的伤亡也就不是很大。 与之相对的，切尔克斯新军遭受的伤亡就更低了。 威廉给他麾下的每一个士兵都装备了胸甲，除此之外还有肩甲和头盔。这样一来，除了极少数被射到脸，或者大腿的倒霉鬼之外，他的燧发枪兵们都不会有事。射中脸的到底是少数，射中大腿也不会死人。这样一来，军队受到的伤亡，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是的，是的，一般来说弓箭，弓骑兵，骑射手只能起到一个骚扰的作用。在冷兵器时代，远程武器基本无法决定一场战争的胜利。真正能决定战争胜负的，还是真刀真枪的肉搏战——甚至说在热兵器时代也是一样。 这一点一直持续到了美国南北战争，普法战争时期，在后膛装的线膛枪普及之后才算告一段落。而在这之前，即使是拿破仑的时代，装备前装滑膛枪的列国军队解决问题，仍旧离不开白刃冲锋。 就是这样。 如果是封建军队的话，遭到这样的打击的确会让士气下降，产生动摇。时间长一点，严重一点甚至有可能崩溃。 然而，近代化的机器人军队，即使面临枪林弹雨，十几磅重的铅弹轰击都面不改色，又怎么可能会因为一点杀伤力和威势都不的弓箭而变颜色呢？ 而且，就算想要有什么动作，那么对抗弓骑兵，一群步兵能有什么动作？进攻？对于一群靠阵列来作战的超长枪兵来说，主动进攻骑兵……这个是不是太困难了一点呢？ 所以说，面对这些敌人，最正确的战术就是无视他们。 第154章 平手 就这样，弓骑兵骚扰，逼迫对方露出破绽，而后派遣重骑兵冲阵这一战术宣告破产。还不死心的狄赤蛮与赛利雷两个人准备咬牙，投入标枪兵——标枪虽然攻击力和破甲能力比起弓箭更强，但是射程却非常近，基本与火绳枪持平。同时远远不如燧发枪。这些标枪兵投入进去，就要做好大量损失的准备。 也就是在这个情况下，号角声响了起来——那是宣布撤兵的号角声。 尽管非常不甘心，但撒里达汗是个理性多过感性的人。在发现半人马骑兵果然对付不了对方的刺猬阵之后，当机立断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一声令下，游牧骑兵撤退了，半人马撤退了，斯拉维新军也毫不犹豫的撤退了。 “真是混蛋……”赛利雷最后看了一眼斯拉维新军的旗帜，他敢肯定旗帜下，就是威廉这个混蛋。想一想上次见面的时候，他还能稳稳地压过威廉一头，但这一回却连他身边都过不去，这位可汗之子心里面就别扭的要死。 只是，别扭归别扭。赛利雷还没有胆量公然在战场上违背撒里达汗的命令。在最后不甘心的看了一眼威廉的阵地后，他便头也不回的转身，向着己方阵营的方向跑了回去。 “撤退了啊。”眼看着带起滚滚烟尘，向后退去的塔尔塔大军。奥托公爵终于松了口气。再看时间，夕阳西斜，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打了一天。 “敌人撤退了，撤退了——是的，敌人撤退了。”在联军阵地上，士兵与军官们互相看看，打量着对方，然后重复着这样的话。 在愣了一小会儿之后，联军将士们都像是疯了一样大声欢呼起来——赢了，赢了！以弱势的兵力对战塔尔塔里亚汗国，最后赢了！他们甚至一度攻破了汗国军队的一道阵列。击杀了数以千计的斯拉维人，游牧民与半人马。 他们赢了，获胜了！几十年，上百年，数百年以来，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就像阴云一样，压在全体人类的头顶，让他们透不过气。恐惧，恐惧，除了恐惧之外还有一丝绝望。 对于古典时代以及中古时代，使用冷兵器的人类来说，半人马并不是一个威胁，一个对手或者一个敌人。而是类似冰雹，蝗灾，洪水与大旱一样的天灾。那并不是人力能够阻挡的了的东西。 而在近代，尽管随着生产力，战术，武器装备水平的上升，人类军队的战斗力有了长足进步。但与此同时，他们对半人马的恐惧仍旧没有降低。 因为在绝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没有像是现在这样，用主力部队会战的方式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而在其他绝大多数时候，半人马汗国无论向北，侵略斯拉维人，还是在边境地区与人类的轻骑兵进行搏斗，都能占据上风。 在这种情况下，人类对自己是否能战胜半人马，甚至说，是否能抵御半人马，仍旧心存疑虑。 这个问题现在被奥托公爵解决了。 他给出的答案是肯定的。 可以，人类可以对抗半人马。在新式的人类军队面前，塔尔塔里亚汗国的精锐骑兵也讨不到好处。 尽管较真的说，奥托并没有真正获得胜利。半人马的部队主力未损。撒里达汗仍旧拥有足够的预备兵，更有着汗国最强的怯薛军，没有投入战场。以战役来说，这场“胜利”的意义不大。 而以战争的角度看，撒里达汗仍旧占据着优势。他的大部队在鲁塞尼亚与皮尔姆攻城略地。压制着斯拉维人的残存力量。同时，在维斯瓦河地区，他的出现也预示着哥特人将迎来一场苦战。 哥特人已经竭尽所能，将全部能集中的力量集中了起来。但是撒里达汗却没有。 只要他一声令下，在库曼——钦查大草原，在特罗尼卡，在兀鲁思之地，他仍旧能拉出十万，甚至二十万游牧铁骑。他在之前之所以不那么做，仅仅是觉得没有必要而已。 就是这样，这场“胜利”对战争进程的影响也并不大。 但它仍旧有意义。 它的意义并不在战术上，不在战略上，不在战役，不在战争。而是在“历史”。 如果翻阅历史书籍的话就能得出一个结论。这场胜利是这数百年来，人类与半人马在平原地形展开大规模会战中，唯一一场，也是第一次，由人类方获得胜利的战役。 这值得纪念，值得记忆，值得大书特书！参与这场战役的人们创造了历史！从今天开始，半人马在面对人类帝国时将再没有心理优势！ “一个时代结束了……虽然这么说稍微有点……但是，的确，一个时代结束了。物极必反，盛极必衰。塔尔塔里亚汗国，也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 在联军左翼，切尔克斯新军之中，威廉看着顺着夕阳余晖，黯然离场的塔尔塔军队，不由得这样感慨。 他的心情非常复杂，成就感，愉悦感，兴奋和欢喜。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后怕，惶恐，甚至一点点的伤感…… 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很快就消失无踪。威廉也加入到了大声欢呼的行列中。他看了看他的身边，士兵们也都非常高兴，甚至说兴奋。威廉不清楚他们是不是也产生了与自己类似的心理，不过，无论如何，他们胜利了。胜利者为自己的胜利欢呼，这本身就没什么不妥当。 就这样，鏖战了一天时间后，维斯瓦河东畔战役终于结束了。人类一方小胜了一场。半人马军队则多损失了几千兵士。 对于历史来说，这场战役的确值得大书特书。然而对于第二次大边境战争，这场战争来说，这场战役却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在中军，在威廉，以及其他骑士，贵族，佣兵队长的簇拥下，在绝大多数人或者真心，或者假意的恭维下，奥托公爵也仅仅笑了一小会儿，就重新板起了脸： “给克拉科夫去信，告诉他们，忽必来来不了了。来的是他父亲撒里达汗。不过让他们不用太害怕。因为我们赢了。” 在奥托公爵的“我们赢了”一句话说出来后，人们再一次难以抑制的欢呼起来。一些令人疯狂的口号随之喊了出来——一些人狂呼着这是光辉之主的安排。一些人则欢呼着称奥托公爵为军神与圣徒。还有一些人高喊着要乘胜追击，要彻底击败撒里达汗，吞并塔尔塔里亚汗国，然后烧光杀光抢光。 说这话的是一个雇佣兵队长，说话的同时两眼放光，看起来跟什么一样。这家伙用实际行动告诉了所有人，这个世界绝大多数人鄙视雇佣兵，将他们看做强盗劫匪，甚至洪水猛兽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对于这些话，奥托公爵的回应方式很简单，“嗯嗯，啊啊，呵呵。”随便打了两个哈哈就过去了。 他也知道，这种话完全不能信，而说这些话的人一般也就是随口说说，等今天晚上睡一觉，第二天早上醒过来你再问他他肯定不认帐。然而，虽然说全都是废话，但是奥托公爵又不能不跟他们继续虚与委蛇…… 这让性格稍微有些内敛的奥托公爵觉得很不舒服。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就应该有人站出来，为公爵排忧解难。 而这个角色威廉左看右看，除了他之外就不会再有别人了。于是他叹了口气，上前一步，然后说道：“诸位，先听我说一句话。” 在刚才的战斗中，威廉的表现上佳。让人暗叹虎父无犬子的同时，也暗暗地有些忌惮。除此之外，威廉，或者说赫里福德家族嫡系的五千新军所展现的强大战斗力同样令人心惊。更重要的一点是，威廉是奥托公爵的独生子。 这三点加在一起，让威廉成了最适合在这种情况下，给所有人泼凉水的角色： “尽管我们胜了一场，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在刚刚说了一个开场白之后，威廉就发现刚才的狂热气氛消失无踪了。大家一时间的都不说话了，气氛变得很尴尬。 “所以说泼冷水这个工作真不是人干的。”威廉一边这么想，一边接着硬着头皮说了下去：“敌人的主力还在。而除此之外，他们还有十万大军在斯拉维人的土地上肆虐。我并不觉得斯拉维人挡得住那些半人马。你知道的，他们不是哥特人，他们没有我们的精神，智慧与力量。” 在这里，威廉稍微的吹捧了一下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所有人，缓和了一下气氛，才接着说了下去： “而且除此之外，他们还能从他们的领地上征召二十万，甚至更多的骑兵。我的朋友们，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但是的确，我们高兴的有点太早了，再接下来还有更多战争，更多战役，更多的半人马等着我们去击败。” 在威廉说完了这一段话之后，大部分军官，贵族与骑士佣兵队长们开始思考。不过也有少部分人显得不以为然。这让威廉继续感叹，自己的威望不够……或许现在他距离一个真正的战士，骑士，贵族指挥官都还有一点距离。 赫里福德家族，作为奥托公爵的儿子，他在得到了很多东西的同时，也理所当然的失去了很多。 第155章 不定向 就这样，在打了一场不胜不负的战斗之后，塔尔塔里亚军与哥特——文德联军暂时休战。各自退回到了自己的军营中。 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或许是为了找回一点面子，又或者是想要获得一些战术上的优势。塔尔塔的轻骑兵和半人马战士一直在骚扰联军军营。 对于这种骚扰，联军几乎完全无法应对——因为，他们没有一支能够与之抗衡的骑兵部队。而以小股作战来说，出动数量太多的骑兵得不偿失。 虽然就这么放着他们不管也可以。但是骚扰造成的疲惫，浮躁，士气下降都是奥托公爵需要着重考虑的。特别是在他们刚刚获得了一场胜利的情况下。 军队的求战欲开始增加。然而奥托公爵并不想要在这个时间，就将他手上的所有牌全都打出去…… 虽然的虽然，能帮他排忧解难的只有威廉一个人，但是按照惯例还有传统，他还是将所有人都召集了起来，然后召开了一个作战会议。 作为联军中智商最高的一个，（自称），威廉当仁不让的担任了军队参谋与汇报情况的工作……尽管在传统军队中，无论是参谋，总参谋部还是汇报情况的工作都没有预设。但是威廉并不在乎这些东西： “一般来说就是这样。”在稍稍清了清嗓子之后，威廉说道： “联军现在的情况比较危险。我认为，在没有足够骑兵的情况下继续深入塔尔塔里亚是个糟糕的决定。同时，如果我们真的去援助鲁塞尼亚的话，斯拉维人也不会赞同，或者感激我们。在进入斯拉维领地之后，我们很有可能面临双面作战的窘境。 所以说，我认为我们现在并不能前进。至少，在击败塔尔塔里亚的五万大军之前不能前进。” “那么我们还等什么呢？向半人马下战书，再之后发动进攻，冲锋，杀光他们，消灭他们！——伟大的——” “——好了好了，格尔文勋爵，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不过请听我说完。顺便，我刚刚留下的停顿并不是为了给大家发言的，而是要大家能有时间思考一下我说的话，您能明白我的意思么？”在那个神经不太正常的狂信徒要接着说下去之前，威廉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毫不客气的这样说道。 再之后五分钟，格尔文勋爵被人用担架抬了出去。 威廉拿着冷敷的毛巾擦着鼻血，一边擦一边接着说：“所以说，我觉得维持现在这种情况也非常危险。因为我们或许可以击败对方一到两次，但如果说要彻底击垮对方却很困难。只要对方向后撤退几百公里，我们就完全没有办法了——这个距离，我们够不到对方，我们也没办法向前推进。那会让对方有机会抓住我们的空隙，切断我们的后路。” “那么我们只能在这里呆着吗？这实在是太荒唐了！我走了上千公里来这里参加十字军，可不是为了像懦夫一样守在——” “——所以说，我觉得贵族应该有贵族的风度和尊严，或者您的理解能力真的差到无法听懂我之前说的话的程度么？史蒂夫伯爵？” 五分钟后，史蒂夫伯爵被人用担架抬了出去。 威廉活动着有些瘀伤的肩膀，接着说道：“在这种情况下，我觉得最重要的反而不是我们——” “我们刚刚打败了半人马可汗！我们是最重要的！” “——瓦尔夫伯爵！！！” 五分钟之后，瓦尔夫伯爵被人用担架抬了出去。 威廉猛拍桌子，用略带乌青的一只眼睛和另一只正常的死盯着其他人：“好了，各位，还有什么要说的？！” 其他人或者低头或者抬头，或者顾左右而言他。暂时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当然，也是有几个实力在威廉之上的人。不过实力能修炼到这个地步，脑子自然也不会太笨。不会像是之前那些人那样，部分好歹的拆台。所以他们除了微笑之外，就没有别的表情了。 就是这样，威廉在之前想到了一个能很快很快的提升自己的威望的办法。也就是踩人。像是刚才那样，将三个渣渣揍趴下。再看一下周围，的确就没有人敢跟自己扎刺儿了。 “除了能够提升自己的威望之外，还能调整平衡。”威廉心里面稍稍有些得意：“父亲的性格偏软，那么我就应该强硬起来。父亲待人宽厚，我就要刻薄一点。父亲犹豫不决，我就要做出决断。只有这样，赫里福德家族才能兴旺发达……保持平衡是一件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于是威廉开始继续讲：“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哦，对，是的。现在最重要的一点并不是我们。我们已经很好的完成了我们自己的任务。现在，我们处在这样一个尴尬的，没有多少战略意义的位置上，对于战局的影响已经不是很大了。 所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那群人——也就是克拉科夫的主力部队。” “那么，克拉科夫的主力部队？”一位骑士略有些战战兢兢的，没头没脑的问了这样一句——他自问，自己的身手比不过之前三位躺在担架上被抬出去的贵族好。如果威廉真把他打一顿，他真没地方报仇去…… 不过很幸运，威廉没打他。 首先，他只是一般的提问，而不是发表意见。其次他的态度比较好。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威廉打人是为了立威，而不是为了跟所有人都结仇。这一点非常非常的重要。 “是的，克拉科夫的主力部队——他们那里足有五万大军。”威廉说道：“现在，因为撒里达汗的出现，所以原本预定的战略已经可以作废了。现在我们要做的，有两种选择。 其中之一是集中全部兵力。然后再与对方决一死战——在之前的一战，单独三万军队就能获得胜利。如果我们将八万大军全部聚集起来，就很有可能取得一场针对塔尔塔的决定性胜利。 第二点……就是比较消极的了。”威廉说到这里，声音中透露出几分无奈：“也就是说，如果克拉科夫的主力部队没有动作的话，那么我们就必须要为自己考虑一下了。” 尽管威廉说的“为自己考虑一下”这话比较含蓄。但是周围的贵族，骑士，佣兵队长们还是听明白了。 撤退。如果克拉科夫的主力部队没有动作的话，那么无法前进，无法转进的他们，除了后退，撤退之外就不可能有别的办法了。 一时间，营帐内的气氛显得很尴尬。所有人都不想要这场战争就这样结束。贵族们想要更大的领地，骑士们想恢复他们的国家。佣兵们要继续向大城市进发，抢劫更多的钱财。 他们的伟大事业，才刚刚进行了这么一点点而已。难道就要半途夭折了吗？ 不甘心，非常非常的不甘心。是的，的确，他们面对着比他们多的多的五万塔尔塔军队。很快，在斯拉维境内肆虐的十万塔尔塔军队就有可能再次来到这里，与他们会合。 就算他们能击败这十五万大军，塔尔塔的半人马还有下一个十五万，甚至更多的军队能招募。 道理的确是这样没错。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讲道理。特别是军人，军人尤其不喜欢讲道理。 “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 “我们可刚刚击败了撒里达汗！” “如果那群克拉科夫的大人们不想要接着打下去的话，那么就由我们来打下去好了！我们绝不会失败的！” 像是这样的比较激愤的话，实际上已经算是客气的了。不客气的话也有——几名哥特骑士团的骑士们没有大声说话，而是小声商量，嘟囔着——塔尔塔的力量比之前说过的强太多了。而且，撒里达汗也绝非无能之辈。 这两样事实加起来，就只能证明一件事。那就是，他们上当了。被狠狠地坑了一把。 想到这里，骑士们的面色变得不太好看。有几个家伙想要对着威廉大喊，质问一下这个家伙——但是在这之前，就被另外的同伴给止住了。 没有证据，没有证物，没有证人，他们拿什么去斥责威廉？而且除了赫里福德家族之外，他们也有着别的情报来源与渠道。那些商人们。准确来说，是十几个商会的大批商人们。还有他们的探子，他们下属的商人，甚至骑士团的密探。 他们给出的答案与赫里福德家族的没有什么两样。真的追究起来，该怎么追究？ 再退一万步讲，就算这真的与赫里福德家族有关也不行……现在他们已经上了贼船了。把事情捅开了大家一拍两散，对谁都没有好处。 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走到底，无论这条路的结局究竟通往何处…… 就是这样，几名骑士又互相看了看，互相小声谈论了一番。再然后便不再说话。只是看向威廉的目光变得不一样了。 ……他们的小动作，威廉看的一清二楚。 第156章 至少的至少 就像是威廉说的那样，接下来的事情与奥托公爵这一路偏师，已经没有多少关系了。 就好像已经被甩到桌面上了的扑克牌一样。已经用过一次的牌面在接下来的博弈中，能起到的作用就非常小了。现在，大家要看的是还没有甩掉的，手持着的牌。 相对于联军，塔尔塔的牌面实在太好。而更糟糕的是，这次的扑克游戏并不是比谁的牌先出完。 而是相反。 尽管撒里达汗竭尽全力的想要封锁联军。但他最多，也只能做到“骚扰”而已。在没有足够的战场的情况下，游牧轻骑兵也并非万能。 在这种情况下，奥托公爵的信件很容易就送了出去。而后，在奥托公爵的信件到了克拉科夫之后，新一轮的争吵便开始了。 克拉科夫的一批贵族，骑士们希望能够相奥托公爵说的那样，出兵，联手击溃撒里达汗，以及他麾下的精锐怯薛军。 而另外一批贵族与骑士则比较消极，他们希望军队能继续按着不动。继续守备在维斯瓦河的西侧。 尽管这样的战略显得非常被动。但是好处也是有的。眼看就到了夏天，维斯瓦河河流泛滥，就是一道天然屏障。他们手中有五万大军。可以从容的守在沿河的各处。 半人马大军野战极强（以封建军队的标准来说），但是海战，山地战，丛林以及攻坚战，都差了不止一筹。 他们能在宽广的平原地带建立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之一，却不能在地形相对狭窄的人类世界内陆获得更大的成就。 更何况他们还有五万大军。 于是双方就争吵了起来。进取派的人嘲笑固守派的人是懦夫，孬种以及伪信徒。反过来，固守派的人则认为那群想要去单挑塔尔塔里亚汗国的家伙都是神经病。 “我们可以获得胜利，他们甚至连奥托公爵所率领的偏师都打不赢。只要我们全力以赴，就能获得历史上人类对半人马的最大的一场胜利！” “但那毫无意义。反而会刺激到塔尔塔的半人马！他们不会因为损失了五万大军或者一位大汗而打消对我们的恨意。下一次，他们会派十几万，甚至二十万大军过来！” “因为恐惧敌人的进攻而不去进攻敌人。如果你这么害怕的话为什么不呆在家里面带孩子呢？！为什么要出现在这个战场上呢？” “因为我有逻辑，我们有正常的思维能力！” “——扯淡，你已经完全被恐惧控制住了，懦夫！” 一般来说，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剩下的就只有毫无意义的谩骂，再之后就是从谩骂升级成了殴打。双方乒乒乓乓的狠狠打一顿。再之后或者被担架抬走，或者休息一下身体活动活动嘴，积蓄力量等着之后接着打。 “我们并不需要花太大力气在塔尔塔里亚身上。我们没有足够骑兵，甚至没有足够兵力。我们在库曼——钦查草原上没有足够的立足点。我们没办法夺取，并且守备那里。一切对于塔尔塔里亚的主动进攻的行为都只是在白费力气。” “就算是白费力气也总比坐以待毙的强。你前天吃饭，昨天吃饭，今天吃饭，明天就不用吃了么？或者你这一秒呼吸，下一秒就不用了么？与塔尔塔里亚的战争或许不会产生结果。但是如果不与塔尔塔里亚进行战争，那就会让它变得越来越强大。直到我们无法对抗他。” “它没有机会的！说到底，它只是一个游牧民组成的野蛮联盟。只要一个统治者死掉，他就会陷入新一轮的混乱之中。吞并的越多，崩溃的就越快——” “这只是你的猜测而已。如果那些野蛮人忽然开化了呢？就算他们不能像是哥特人一样优秀，但至少他们有可能像是斯拉维人，或者那些黑暗精灵一样，建立一个勉强可以算是‘国家’的东西。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又该怎么办？” 就是这样，这个争论到了最后，那些保守派的人终于有些受不了了，或者是不想要说，又或者是大脑短路。他们将他们心中所想的真实的那一方面的想法： “我们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的力气去和塔尔塔的半人马作战呢？他们的攻击目标已经很明确了。他们想要的是斯拉维人的地盘。我们没必要为了斯拉维人的利益而拼上性命，去与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人类之敌作战——半人马很讨人厌，但是斯拉维人同样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只要坐下来，看他们打到天昏地暗，然后同归于尽就好了。” “但是，在吞并了斯拉维人之后，塔尔塔会变得更加强大。猜猜看谁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东哥特！” 当然，虽然说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实际上，进取派的心也并不是那么的好。比起那些长远目光，远期打算，成为正义的伙伴或者人类世界的盾牌什么的。他们更想要的是实实在在的利益。 想要抢劫，想要名望，想要土地。想要重建骑士团国。 是的，非常有趣，或者说理所当然的一点是，希望能够与奥托公爵会和，而后并肩作战的都是与他不太合拍的骑士团成员，或者与他们一样，有着十字军背景的贵族们。 大家都非常明智。比起一点点小小的个人恩怨，名望，土地，还有金钱。这些东西才是真正重要的。 而想要把奥托公爵放着不管的，则都是与他的关系相当不错的本土势力。 图罗夫的维亚尔，还有马佐维亚的莱谢克只想要守好自己的地盘。这两个家伙早就被半人马打得怕了。而希隆斯克的亨利，还有利沃尼亚的迪特里希，则对文德国王的位置更感兴趣。 比起和半人马打生打死。他们更喜欢和“自己人”争论一下，究竟谁更适合统治这个“王国”。 尽管实际上，文德王国名存实亡。 至于佣兵们的意见……好吧，没人在乎佣兵们的意见。或许他们很想要抢劫，又或者他们想要保住命，然后单单拿一点佣金就好。不过随便了。他们不是贵族，而是打工仔。没人在乎他们。 就是这样。 只是，他们没有办法达成这一目标。 本土派的力量比他们更强。 更重要的是，本土派负责他们的物资的供应。主要是食物，食物，还有食物——尽管他们可以继续通过募捐的方式，从帝国内地获得一些补给品。但是在没有铁路运输的情况下，通过几百上千公里距离，将那些补给品运输到前线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没有补给品就不能行军，无法打仗。这个道理大家还是知道的。 当然了，作为十字军与佣兵部队，他们还有一个非常好的光荣传统，就是抢劫。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时间还有足够多的肥羊，他们就可以帮你打七年或者三十年或者一百年或者更久…… 只是，这样的话就等于彻底与文德本土派决裂了。那么在他们与他们的敌人打一场之前，他们就不得不先与“自己人”来一场决战…… 等等。或许这行得通。当年的条顿骑士一开始也是被请过去和波罗的海沿岸的洛姆瓦教徒作战的。不过很快，你猜怎么着来着。 他们抢了和他们同信仰的波兰人的土地。 当然还有匈牙利。 而第四次针对耶路撒冷的十字军，则攻陷了同样信仰上帝（虽然教派不同）的东罗马帝国的首都君士坦丁堡。将之洗劫过后厚颜无耻的成立了一个“拉丁帝国”。 而在这个类地球的平行世界。哥特骑士们的下限绝不会比他们的同行更高。 只是很可惜。没有人会相信强盗和骗子。所以也没有人会相信十字军和哥特骑士。 非常抱歉，但是中古时代已经过去了。在骑士团国被毁灭过一次之后，大边境地区再没有一个贵族想要他们这样的一群疯子和神经病做邻居。 就是这样。 没有援军。 或者说有不少“有志青年”在听说了这件事之后，就自己打点包裹，前往东北方的奥托公爵军队去效劳了。 但是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奥托公爵需要的是一整支的，活生生的五万大军。而不是一群神经不正常的骑士。 在这种情况下，联军陷入了进退不得的窘迫状况。而这正是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希望看到的。 他们用少部分兵力牵制住了联军。再之后用主力部队进攻斯拉维人的领地。等吞掉鲁塞尼亚和皮尔姆，再转过头来对付哥特人。 战术很完美的执行了。所以，现在该轮到赫里福德父子头痛了。 当然，非常幸运的是，威廉也考虑过发生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所以也做好了出现这种事情之后，应该要做的预防工作。 或者说，所有可能出现的——至少是他计算中可能出现的可能，他都预留了后手。 当然，其中不包括外星人入侵或者世界毁灭。 第157章 另一处战场 鲁塞尼亚，基辅。 在克拉科夫的哥特人们还有心情说这说那的同时，在基辅城内，斯拉维人已经连说话的心情都没有了。 仅仅两个月，仅仅是开战两个月而已。春天开战，连夏天都还没到，斯拉维人在战场上就已经一溃千里。 基辅城内，以及城外逃进来的贵族们都快要疯了。他们杀了大概二十五个高级指挥官，一百二十八个中级指挥官和五百多个低级指挥官。 或许任何一个人稍微坐下来想一想，就知道这种事情于事无补。但是他们都已经要疯了，因为他们快死了。 快死了，但是没死成，而且还有力气折腾的人理所当然会变成疯子。就好像柏林被兵临城下那几天，地下室里的希特勒一样。尽管杀人不能起到任何一点作用。但是屠刀，血腥味，却还能让斯拉维贵族们稍稍安心一点。 至少他们还控制着些什么。至少的至少，他们还拥有一点权力和一点武力。尽管它对付不了塔尔塔的大军，但是至少能对付自己人。 斯拉维人败局已定。 甚至比威廉所想的还要更快一点。 撒里达汗在进攻鲁塞尼亚和皮尔姆之前，已经将绝大多数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 他派出了足够的探子，足够的特工还有足够的能言善辩，并且腰缠万贯的使者们。该杀的杀，该分化的分化，该收买的收买，该拉拢的拉拢。早已经千疮百孔了的两个斯拉维王国，就这样变得更加千疮百孔了。而霍尔姆嘉德与诺夫哥罗德派出的援军，也理所当然的被他们的猪队友狠狠坑了一把。 两万多斯拉维精锐就这么走在盟友的土地上。紧接着毫无预兆的受到了一连串的轻骑兵突袭。在他们反映过来之前，多过他们几倍的半人马，游牧民和斯拉维骑兵便将他们打得他妈都不认识了。 在鲁塞尼亚的土地上，塔尔塔可汗的命令，比鲁塞尼亚国王更好用。 就是这样，在斯拉维人的军队没有集中起来之前，他们就已经被各个击破。残兵败将或者遁逃，或者像是吃了大便一样拼命向着基辅成跑。 事实上不单单是残兵败将向着基辅跑，其他地区的贵族们，还有平民什么的也会被驱赶着向着基辅跑。 忽必来虽然在政治上很幼稚，是个十足的蛮子。但是军事能力还是可圈可点的。或者说，一些比较阴损的战术，比如说驱赶平民填壕，驱赶平民蚁附攻城，驱赶平民入城，消耗对方储备粮草什么的。都是游牧民可以无师自通的基本技能。 基辅城有难了。 说起来，基辅城很大，很坚固。城高池深，地理位置优越。当年斯拉维人的第一个国家基辅罗斯的首都，就建立在基辅。从某种意义上说，鲁塞尼亚就是斯拉维正统。而基辅罗斯就是全体斯拉维人的精神故乡。 这座拥有数百，乃至上千年历史的城市经久不衰，在经历了几次翻新，重建之后，已经成为了大边境地区首屈一指的一座城市。同时，常年面对塔尔塔半人马的威胁，也让斯拉维人毫不犹豫的将这座历史名城要塞化。 与此同时，基辅的城市卫队，加上残兵败将，斯拉维小贵族与他们的亲卫卫队，还有斯拉维波耶骑兵，还有临时动员的市民们，加起来好歹也有三万多人。在人数上足以承担守备职责。 如果真的能够实打实的来一场城防战的话，它真的不一定会被攻破。 只是，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如果”这样的东西。 在基辅大主教前往城下，希望与塔尔塔半人马议和，但却反过来被抓捕，绑在十字架上片成了羊肉片之后，基辅城内就是一片末日景象。 三万多的守备部队尽管不少，但他们却缺少武器装备，缺少补给品，缺少训练，缺少士气……他们什么都缺。 于是忽必来做出了这样的断言：一个月，一个月时间内他必定会攻破基辅城。而在城破之后，自然就是喜闻乐见的烧光杀光抢光…… 第二天，忽必来的话飘到了基辅城内，同时，使者带来的还有劝降书信。书信中极为嚣张的要求鲁塞尼亚的斯拉维人“恭顺的接受斯拉维人天生的统治者。即塔尔塔里亚汗国最英明睿智的半人马可汗的领导”。 眼看着趾高气昂的使者，基辅城内的鲁塞尼亚国王丹尼尔·罗曼诺维奇与麾下重臣面面相觑。大家张张嘴，本来想要斥责一下这位斯拉维叛徒，但却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就是这样，斯拉维人的最后一点抵抗力量已经被集中在了基辅。同一时间，皮尔姆与鲁塞尼亚的绝大多数土地都已经沦陷。霍尔姆嘉德与诺夫哥罗德的斯拉维人们，在被坑过一次之后，便再不敢向南方投入一兵一卒。 商业共和国的佣兵部队，以及霍尔姆嘉德的波耶骑兵正拼命巡逻着他们的南方边境。战战兢兢的模样比起感恩节之前的火鸡差不了多少。 如果事情没有转机的话，那么大概一个月后，鲁塞尼亚的最后一点反抗就会消失。两个斯拉维人王国将会被吞并。塔尔塔里亚汗国所统治的人口，资源将会大幅度提升。 或许也用不了一个月时间…… “鲁塞尼亚人靠不住了。”在接到这条消息之后，威廉这样感叹说。 虽然现在，塔尔塔里亚与斯拉维人，哥特人已经进入了战争状态。两军对垒的边境处，村庄，城镇，小型定居点全都被洗得金光。但是就像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战争一样。商人就像是蟑螂一样，怎么死都死不完。 他们有自己的门路与渠道，并且有着赚取沾血的金钱的觉悟。而在这种情况下，威廉想要获得鲁塞尼亚的情报也并不困难。 鲁塞尼亚的情况让人失望。不过并不让人意外。斯拉维人也不是第一次在面对半人马的时候腿软了。事实上，如果他们真的齐心协力一场鏖战，把塔尔塔半人马给打败了，那才叫稀罕事呢。 “克拉科夫的主力部队也没有想要动的意思。”在威廉身旁，奥托公爵面容严肃语气沉重——克拉科夫的消息，比起鲁塞尼亚的还要糟： “哥特骑士们想要打，本土贵族们不想。但是哥特骑士却不是我们的盟友，我也不想要他们做我们的盟友。莱谢克大公写信，劝我引兵后退，退回到维斯瓦河西岸。再之后，他们希望派遣使者，与撒里达汗谈一谈。” “啧……”威廉理所当然的发出了不爽的声音，再然后问道：“那位大公阁下从来都不是个勇敢的人。他会这么做也是理所当然……目光短浅一类的客套话我就不说了，那么，骑士们怎么说，那位副团长大人想怎么样？” “他许诺了我一个副团长。”奥托公爵的话差点儿让威廉笑出声音。当然，在这一点点的愉快之后，就是更多的烦躁与失落： “他是白痴么？副团长？他以为他已经复国成功了么？他的骑士团国建立在什么地方？幻想世界？”威廉毫不留情的这样说道：“难怪了这群渣滓在帝国本土经营了这么久，却什么事都做不出来……呵呵。” “好了，现在这两方面的事情都已经搞清楚了。我们应该怎么办？按照大公阁下说的那样，渡河，返回维斯瓦河西岸么？”奥托公爵的模样看上去，也绝不像是在高兴。或者说任何人摊上这种事情都不可能高兴得起来吧。 “只等最后一条消息了。”威廉对他说：“如果真的连一点援军都没有的话，赫里福德家族也不是救世主。” “……”虽然知道威廉说的很正确，但是奥托公爵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那么，就没有办法了么？”奥托公爵不甘心的问。 “办法？对，办法当然还有。还有一支力量尚未入局。或许它是办法，或许它是另外的一个大麻烦。”威廉略有些无奈的说道： “原本我以为只要有准备就可以做好一切事情。但是现在看起来，现实世界比幻想的残酷很多。所以说——” “——你真的那么做了？”尽管威廉并没有明确地说他究竟做了什么，但是奥托公爵已经得到了足够多的暗示，自然不难猜出威廉所指的究竟是什么—— “我说过了，你不能这么做——”在最开始的时候，奥托公爵的声音难以抑制的高亢。不过紧接着他就想到了别的东西——是的，不能引人注意。所以他的声音又降了下来：“你知道，如果别人发现这件事情的话，那么——” “那就不要让人发现好了，父亲。”威廉打断了奥托公爵的话。 第158章 最后的入局者 在这之后威廉接着说道：“而且，您也知道，我们的情况很糟糕。我们的选择对象不多。如果我们不能选择塔尔塔，同时骑士，贵族们也帮不上忙，斯拉维人是一群渣滓。那么父亲，猜猜我们还有什么选项呢？在我们没办法独立的情况下，我们还有什么选项呢？” 就像是威廉说的一样。哥特人，斯拉维人，塔尔塔半人马。贵族，骑士，雇佣兵，游牧民，波耶……在这些人已经入局的情况下，还有谁，什么，哪个国家，什么力量能够改变战争走势，为交战双方提供帮助，或者说，对交战的双方都有害的呢？ 理所当然，除了鄂图曼的黑暗精灵之外，就不可能有别的人了。 她们有钱，还有广阔的，比塔尔塔里亚更大的国土，更多的人口，更多的军队，更丰富的资源还有……嗯，更多的钱。 尽管在这之前，她们已经跟半人马打了一仗。不过无所谓了，一场战争无法销毁太多东西。特别是当它被局限在阿美尼亚的山地地区，根本无法深入鄂图曼帝国的内陆的情况下。 威廉甚至觉得，在这场不痛不痒的战斗过后，这些黑暗精灵碧池们会感觉到欲求不满。 所以威廉觉得，作为一个绅士，他有必要给鄂图曼的女素丹法蒂玛一些帮助。顺便让素丹帮助一下自己。用她的两千艘海盗战舰以及二十万大军。 “放心好了，父亲，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威廉对奥托公爵说：“而且我向你保证，我派出的人选绝对不会出问题。就算真的出了问题，他也绝不会向外界泄露关于我的事情。” “但是黑暗精灵们会的。”奥托公爵仍旧不是很放心。 “是的，他们会的，但是没人会相信她们的话。因为她们是一群碧池，你忘记这一点了么，父亲？” “一般来说，绝大多数父亲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懂得礼貌，不是满口脏话。”奥托公爵皱着眉这样说道：“还有，你看起来很兴奋，威廉……或者说，每一次，你在玩弄一些阴谋诡计的时候，看起来都很兴奋。” “哦……兴奋……我？是这样么？”威廉稍显惊讶：“父亲，您肯定是看错了。这一切都是不得已的。或者说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不得不这么做。我们太弱小了，只有五个伯爵领，一个公爵领。我们只拥有文德的四分之一。我们甚至没办法对抗塔尔塔的一路偏师。 是的，或者关起门来，一位公爵在一片乱七八糟的帝国境内已经很不错了。但是您应该知道，我想要的不单单是那个。” “……或许吧。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奥托公爵有些无奈的说：“玩弄这些小手段是不对的。” “当然，我当然明白这一点。”威廉很认真很认真的向奥托公爵保证。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向奥托公爵这样保证了： “我并不喜欢玩弄手段。我也真的只是因为没有办法了，所以才会这么做。如果我手里有二十万切尔克斯新军，您觉得我还会玩弄这种小手段么？” “或许吧。”奥托公爵摇了摇头，最近一段时间，他越来越觉得难以与自己的儿子交流了。威廉实在是太聪明了，聪明的有些过头。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别人身上的话，那么奥托公爵或许可以采取一些强制措施。但是很明显，威廉是他的独子，所以他不能那么做。 甚至，在别人发现了这些事情的情况下，他还要给威廉提供足够的保护。 就好像前几天时间，威廉稍稍用了一点点小手段。让几个哥特骑士被杀掉那样。 “这与力量的大小无关，与性格才有关系。我认识一个人。祂的能力足够，实力也足够。但同时祂还是喜欢玩弄那些阴谋诡计。” 这句话奥托公爵并没有向威廉说。因为他不想要威廉追问：那么那个人究竟是谁，这种问题。 当然，可能威廉也并不在乎。 与此同时，也就是在正面战场无法取得任何进展的情况下，伊斯坦布尔，这座很有可能是旧大陆最大，最坚固也最富庶的城市中。 仅仅允许黑暗精灵居住的内城，仅仅允许贵族居住的中央城区，仅仅允许皇族居住宫殿区，这个弥漫着一股“我有钱，而且我也不在乎我有多少钱”的纸醉金迷的颓废气息的混蛋地方。威廉的计划开始实施……虽然不一定管用。 也就是在这个地方，在女素丹法蒂玛·本·阿卜杜拉·哈希米娅的几百座园林的其中一座中，某处喷泉，某处凉亭，某几百个侍女的服侍与几百个禁卫军的看守下。女素丹法蒂玛带着一股whatever的气息，无可无不可的躺在她的软榻上，吃着水果，喝着果汁，就像是看表演一样，看着她面前的使者。 随便是谁都好，随便带来了什么消息都好，随便他想要获得什么，或者给予什么都好，无所谓，无所谓。这个世界对于她来说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因为所有事情都太简单了。 觉得无趣的时候发动一场战争，屠杀某个少数民族，或者推行一种信仰，策划某个阴谋……或者单单是欣赏某个小丑的表演。 而现在的这位，看起来神情很“不错”的使者，在女素丹法蒂玛眼中，差不多就扮演着“小丑”的角色。 纯粹打发时间而已。 “所以说，你想要说什么？五分钟，我的耐心不多。”女素丹法蒂玛一边这么说，一边看着自己的指甲， 非常漂亮的浅灰色。 “您想要特罗尼卡么，伟大的女王陛下。” 于是，素丹有兴趣了。 虽然只是一点点。但她的身体向使者的方向前倾了一点点，表情也变得认真了一点点……虽然只是一点点。 “如果您想要特罗尼卡的话，那么就是现在，女王陛下。塔尔塔的主力部队不是在库曼——钦查草原，处于游牧部落的状态，就是在北方与哥特人和斯拉维人作战。而他们在黑海地区的舰队，也绝不会是您的对手。策划一次进攻，然后获得胜利。将特罗尼卡地区，这片塔尔塔里亚最肥沃，最富庶的领地纳入伟大的鄂图曼帝国的版图。这非常简单，您还在等什么呢？” “……哼哼。”于是，女素丹法蒂玛笑了一下：“还算不错的笑话。使者。很不错。让我再一次见识到了人类的傲慢和愚蠢。虽然这个梗有点老……不过，还好吧，只要能让人发笑就好的……或者说，经典？” 在素丹身旁，侍女们发出了恰到好处的笑声。以视赞同。 “不过还是要杀了你……嗯，这个算不算是神转折呢？或许不算吧，因为你冒犯了一位素丹的尊严。因此被杀掉也是理所当然的，不是么？” 第159章 利益驱动 随着女素丹法蒂玛的话音落下，几名身着黑暗精灵风格，布满倒刺的精良板甲的卫兵狞笑着，向使者走了过去—— “您会认为人类傲慢而且愚蠢是理所当然的。您会认为我说的是谎言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如果我真的能为陛下说明此事，说出足够的道理的话，那又如何呢？”看着逐渐向自己逼近的黑暗精灵卫兵。使者看起来完全没有害怕的意思，而是不慌不忙的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哦……是么？”听他这么说，女素丹法蒂玛不置可否的哦了一声。然后随意的挥了挥手。黑暗精灵卫兵们随即默不作声的退了回去。与此同时，使者背后冒出的冷汗把衣服都沾湿了。 “那么，我再给你五分钟。”女素丹法蒂玛微笑着。 “因为您在大海上最大的敌人已经陷入了混乱之中。伦巴第人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帝国内部。他们没有力量再与鄂图曼为难。也就是说，您的海军，现在想打哪里就打哪里。” “哦……”女素丹法蒂玛露出了笑容：“这算是个理由。但也仅仅是个理由。姑且不说你的这个消息是否是正确的。就算它是正确的。我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没有别的目标。我的军队的确可以向北，吞并特罗尼卡。但它也可以向南，向西，向东……你的理由，并不是一个好理由。” “南方的柏柏尔帕夏们的确惹人厌恶，但毕竟，他们是帝国的附庸……至少在名义上是帝国附庸。再然后，北阿非利加的沙漠地区，说实话没有什么价值。而柏柏尔人的实力不弱。就算能打下来也会有不少伤亡。 同时，西方，与帝国隔海相望的伦巴第人的确是个劲敌。伦巴第半岛也非常富庶。然而……那是帝国的核心区域。如果陛下真的要打，姑且不说打不打得下来。就算是打得下来，恐怕也会促使帝国停止内战。再然后……” “哼哼……”听这位使者说出了这样的话，奥莉薇雅哼哼了两声，没有回答。 是的，她何尝不知道使者说的是对的。现在的局势是这样。她虽然已经拥有了潘诺尼亚平原，拥有了喀尔巴阡，伯罗奔尼撒，安纳托利亚，叙利亚和埃及，拥有了美索不达米亚和小半个蔚蓝海域，但是除此之外，这个世界还有太多，太多，太多的东西不在她的掌控之中。 这让她由衷的不愉快。 同时无可奈何。 鄂图曼帝国的扩张，已经进入了瓶颈区。她无法越过喀尔巴阡山地，黑海以及阿美尼亚向北扩张。南方的庞大而贫瘠的沙漠地带，也完全没有价值。在西方，她的舰队与伦巴第人，阿斯图里亚斯人的海军交锋，也是败多胜少。而在东方，她已经拿到了波斯人最为富庶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然而在进攻伊朗高原时同样力不从心。 而且，那里距离帝国的统治中心伊斯坦布尔太过遥远。就算打下来，也没有多大意义。 但是特罗尼卡就不同了。与北方草原上的半人马争霸，是黑暗精灵的基本国策之一。而现在一个非常，非常，非常有诱惑力的机会就摆在她的面前。 伦巴第人陷入了帝国内乱之中。无暇他顾。半人马的主力部队正在与斯拉维人和哥特人鏖战。或者散落在大草原上，在短时间内无法召集起来。 所以，如果真的按照对方所说的，将蔚蓝海域的部分舰队调入黑海，然后派遣军队进攻特罗尼卡地区的话，那么最终的结果恐怕就…… 想到这里，女素丹法蒂玛露出了笑容。心情不错，心情不错。原本只是想要听小丑的表演来着。但却没想到让自己捡到了宝贝。这件事足够她愉快好几天的了。 的确……原本帝国的几个军区都已经预定。就好像是运转良好的机器一样，像是抽调兵力，调换零部件这种事情并不在一个运转良好的国家机器的考虑范围之内。 帝国已经变得过于平稳，甚至说平淡。在这种情况下，所有人都只想要守着自己的那一份产业，或者在内部争权夺利。帝国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了。在海上与伦巴第人的战争，在北方与半人马的战争，在东方与波斯人的战争，都像是例行公事一样。成为了这台国家机器上的一个部分。 这种情况让女素丹法蒂玛不满意，非常不满意。傲慢的人同时也是自信的人。女素丹法蒂玛希望自己的帝国能够继续扩张，继续扩张。最好统治整个世界。 “或许，第一步，就是这样……嗯……没有错。喀尔巴阡山地与蔚蓝海域都难以征服。但如果能够占据特罗尼卡，那个地方一面临海，地势较高。港湾密布。几个重要城市都濒临海岸。正是最合适的进攻地点。 同时，半人马又与其他的几个敌人不同。它是个原始的游牧国家。在军事上非常强大，但是在根基上却非常脆弱。很容易崩溃。但同时，它也有着非常大的潜力。 塔尔塔里亚与斯拉维人之间，总会诞生一个胜利者。或者在半人马分裂之后，斯拉维人再次振兴，统一整个大边境地区。又或者半人马真正开化，抛弃游牧传统，像是黑暗精灵一样，建立一个强盛的异族帝国。 而无论最终结果如何，对于鄂图曼的黑暗精灵来说都是一个大的威胁。 “吞并特罗尼卡。进可以将大边境地区全部纳入掌控之中。退可以在塔尔塔与斯拉维人之中埋下一颗钉子。无论如何，这个计划的确有效，而且的确有用。” 在经过了一番合计之后，女素丹法蒂玛已经做出了决定，并且下定了决心。 当然，在表面上，女素丹法蒂玛仍旧慵懒，仍旧没什么兴致，仍旧对使者不屑一顾： “所以说，你们的目的，是要帝国的大军去进攻特罗尼卡。” 尽管在之前，双方的所有言语都是围绕着这个话题展开的。但女素丹法蒂玛好像觉得使者是白痴一样。又不放心的家了一句。 “是的。”使者既没有对女素丹法蒂玛的智商抱有怀疑，也没对自己的智商抱有怀疑。 “那么……你们的代价呢？”女素丹法蒂玛问道：“我记得……嗯……对了，你的身份。我差点忘记了。你的身份，是谁派你来，对我说这样一番话的呢？帝国皇帝？罗马教宗，还是什么人？” 不要奇怪女素丹法蒂玛为什么不知道使者的身份——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将这次召见，当成是正式的外交活动。她只是随便给她的臣子们吩咐了一声：自己有点闲得慌，想要娱乐一下。再之后，她的臣子们就将他给带上来了。 再然后，这个使者也不像是其他一些使者那样，会谦卑，会说客套话，或者会奉承自己。他一开口就很老实的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然后是一整套的分析。再之后，又将大量表明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的情报呈交上来。最终打动了女素丹法蒂玛。 然而女素丹法蒂玛仍旧不知道他的身份。 于是，使者略带一点自傲的说出了他的主使者： “伯爵。” 使者的回答，让女素丹法蒂玛真正的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伯爵？”就像是不相信一样，女素丹法蒂玛重复了一下这个词。 “是的，迈斯提亚公爵之子，威廉·冯·赫里福德，伯爵。” “……哦？”在使者正式将威廉的全名说出来之后，女素丹法蒂玛仍旧半信半疑。不过很快，随便的笑容就再次出现在了她的脸上：“是么，那么，就当是这样好了……你的主人派你过来。要求我的帮助，那么他做好了付出代价的觉悟了么？或者说，她准备如何迎接帝国前往特罗尼卡的大军？” “非常抱歉，没有。”使者的回答与之前一样简单直接。但是女素丹法蒂玛却觉得，这一回自己没办法再欣赏了。 “伯爵说了，他只是给陛下出个主意，然后送给陛下一些情报。陛下接下来想要做什么，都跟他没有关系。您去打特罗尼卡也好，不去打也好。伯爵都可以接受。这从一开始就不是一桩买卖。不是他出多少钱买您的援军。更不是他求着您去救他。或者，反过来，伯爵还说了，是您欠了她一个人情。特罗尼卡就是他送给您的礼物。” 听到使者说的这样义正言辞，或者说厚颜无耻的话，女素丹法蒂玛终于愉快地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你很有天赋，我是说讲笑话的天赋。同时你的胆子也很大。或者说……嗯，很忠诚？正事到此为止，我还有别的话想要问一问你。究竟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让你敢这样对我说话的呢？” 第160章 牌面 女素丹法蒂玛第二次对使者露出了杀意……或者不只第二次。 “你的言论很好听，你说的事情，我也会考虑的。不过除此之外，你的话也说完了，任务目标完成。也就是说，你也没什么用了。杀掉你，并没有什么困难的。”女素丹法蒂玛说：“同时也没有什么可惜的。” 听到她这么说，使者终于露出了苦笑——就像是女素丹法蒂玛说的一样，现在杀了他也没有什么可惜的。或者说，虎穴龙潭他闯过来了，任务完成了，使命结束了。现在死刚刚好。 只是很可惜。使者还不想死。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美好的未来还等着他。无论如何，他也不想要现在就死了。之后将这个机会，这些好处和这一切与之有关的东西让给别人。 如果说在这之前他费尽心思想要做的，是要将威廉的嘱托办好的话，那么现在，他要做的就是保住自己的命了。 与前者相比，后者很明显更值得使者为之努力。 “是伯爵。”于是使者毫不犹豫的出卖了威廉：“事实上，所有的一切都是威廉伯爵教给我的。包括对您说出的话的应对的各种措辞都是。我只是充当了一个会说话的信件的功能而已。如果您不相信的话，请看一下这个。” 使者一边这么说一边从自己的怀中又掏出了一份文件，由侍女们成递上去。 在看到这份文件之后，女素丹法蒂玛的表情变得更加精彩——的确，就像是那位使者说的一样。这上面所写的东西与之前她们所说的没有什么两样。而除此之外，这份文件上还包括另外几种可能发生的情况，以及使者所需要做出的应对策略。 素丹一点点的将这些东西通篇看了下来，然后只觉得身上发凉。这个人，书写了这个的人，对她的性格，习惯，心理的把握实在是太过准确了。准确的让人觉得心寒。 “这些东西，也是那位伯爵做出来的么？”看完之后，暗淡的蓝色妖火从素丹手心升起，将那一叠莎草纸写成的文件全都烧成了灰烬。 “是的，全部都是。只是我在来的路上全都背熟了而已。”使者看起来非常恭顺的回答说。 “哦……”使者这样的行为让女素丹法蒂玛觉得惊讶。在这之前，她一直以为这位使者是一个传统的，典型的，忠诚的笨蛋来着。就是那种大脑僵化了的，除了忠诚之外别的什么都不知道的蠢货。但是现在看来，这家伙好像并不是那么笨。 既然他并不是那么笨，那么，他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提威廉伯爵送信，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是为了利益。”使者……或者说，商人约翰回答说：“利益，伯爵用利益将我捆绑在了他的战车上。而那份利益，是一个商人无论如何都拒绝不了的。” “所以说，他是用利益，而不是忠诚，信念，或者别的什么东西约束了你？”女素丹法蒂玛问。 “是的，就是这样。”商人约翰回答。 “那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女素丹法蒂玛紧接着问出了这个问题：“嗯……不要说话，让我猜一猜。 ……听他的名字……赫里福德……我记得有一点印象……嗯，他是奥托·冯·赫里福德的族人？那么他的家族……大边境地区……好吧。我想我明白他的意思了。”女素丹法蒂玛露出了从容的笑容，接着看向商人约翰。 “是的。的确。”商人约翰很认命的点头：“您说的一点都没错。” “那么，如果你说，我把这位伯爵阁下与我这个黑暗精灵勾结的事情传扬出去，又会怎么样呢？”女素丹法蒂玛忽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人类之敌，能够惯有人类之敌这个称号的不单单只有半人马可汗。黑暗精灵素丹也一样。 “他并不害怕。”商人约翰说。 “这个，他之前也计算好了？” “是的。他说，没有人会相信一个黑暗精灵的话的，就像没有黑暗精灵相信一个人的话一样。” “那么，人会不会听人的话呢？”女素丹法蒂玛接着问。 “他并不在乎。”商人约翰说出了他的第二个理由。 “好，非常好。或许我的确可以愉快上很长一段时间了……如果你说的是真的的话……你可以走了，你的性命保住了。回去你那个能给你带来利益，以便让你为之效死的主人身边去吧。”女素丹法蒂玛挥挥手，然后这样对商人约翰说道。 听到自己总算能捡回一命。商人约翰终于松了口气，再然后只觉得眼前一黑，就一头躺倒在了地上。几名卫兵马上走近，看了一下他的情况然后回答： “陛下，他晕过去了。” “是么……”女素丹法蒂玛挥挥手：“抬出去吧。记住，我说过不要他的命，就不要他的命。” “是的，陛下。”在这之后，几名卫兵就像是抬羊一样，把商人约翰抬了出去。 再之后，女素丹法蒂玛重新躺回到了软榻上。手指敲了敲，就有人递过了水烟。烟雾缭绕中，女素丹法蒂玛惬意的翘起脚，然后眯起了眼睛： “那个人绝不会单单是因为‘利益’而做出这种事情。 除此之外，应该还有另外一个很重要……甚至说更重要的原因，也就是恐惧。 他在恐惧那位伯爵，在恐惧他的主人。 而他的主人不单单能让他飞黄腾达，更能要他的命。 威廉·冯·赫里福德。 这个名字我记住了。” 想到这里，女素丹法蒂玛将水烟丢到一旁，马上便有人接过。侍女们服侍她坐了起来，然后又虚搀着她的手，扶着她站了起来。 “召集我的将军们。我要商量一些事情。还有……要探子们行动起来。我要在最短时间内知道威廉·冯·赫里福德的一切情报。” …… 就这样，一点点小引导，一点点小暗示。在威廉的努力下，大边境地区最后一个捧着大把筹码与一副好牌面的人，即将入局。 第二次大边境战争的局势，即将发生改变。 第161章 另一个人类之敌 与此同时，在鄂图曼帝国即将采取行动的同时，在维斯瓦河东岸，与联军偏师隐约对峙的塔尔塔军营中，另一位伯爵的使者正在觐见另一位人类之敌。 与数千公里之外的伊斯坦布尔不同。撒里达汗的黄金大帐虽然显得很是简陋，但威廉却知道，这是更能够决定大边境地区的命运的地方。 而且，威廉也再找不到一位可以为了利益而不顾性命。同时怕他怕的要命的使者了。 所以，现在站在撒里达汗面前的不是什么使者，而是威廉本人。 撒里达汗像是在看某种珍惜物种一样，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站在他面前，面色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气定神闲的年轻人。 然后开始比较。 当然，像是撒里达汗这样的人物，自然不会不要脸到拿自己去与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进行对比。他用来与威廉进行对比的是他的儿子们。也就是与威廉同一个辈分的半人马珲台吉。 而最终比较的结果，让撒里达汗觉得不甘心，甚至说气馁。 他的儿子里面，即使是看起来最有用的赛利雷，都比不过威廉。 想自己南征北战了几十年，虽然也有敬佩的对手，有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仇人。但是真正说起来，撒里达汗却并不觉得他比任何人差。就算稍有不如，也仅仅是一点点，不必要的瑕疵，又或者是他完全不在乎的，比如说烹饪或者裁缝这种东西。 但是今天，撒里达汗终于找到了一样他在意的，而且他远远不如别人的东西。 子嗣。 任何一个君主，无论是平庸的，还是英明的，只要是君主都会在意他的子嗣。那是他们的继承人，继承他们的国土，军队，政策，传承他们的意志，甚至说，让他们达到不朽的最佳方式。一个好的，符合自己心意的继承人在某些君主看来，是仅次于自己的性命。甚至说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撒里达汗感到了嫉妒。除此之外还有厌恶，除此之外，就是杀意。 在看到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得到的好东西的时候，将之毁灭就成了最佳的备用选项。 杀意一闪而逝。不过仍旧被威廉很好的捕捉到了。 微笑，微笑。除此之外还是微笑。在撒里达汗的杀意一闪而逝的同时，威廉露出了笑容。 于是撒里达汗也对他露出了笑容。 撒里达汗的杀意被威廉捕捉到了。而撒里达汗也知道，他的杀意被威廉捕捉到了。威廉的笑容是从容的笑，也是讽刺的笑。笑撒里达汗一个控制着塔尔塔里亚三十万大军的人，竟然会对一位公爵之子动杀意。 也正是因为这个笑容，撒里达汗不能杀他了。 哪怕别人不知道，哪怕这只是属于他们两个的秘密也好。无论如何，他不能杀了他。那太没有面子了。 撒里达汗是个高傲，乃至说傲慢的人。 送上门来让他杀的人，他下不去刀。或者说，如果威廉的表现没有这么好，如果威廉表现的像是个畏畏缩缩的小丑的话，他反而会没什么心理压力的将他杀死。 又或者。在两人分开，下一次双方见面——带着大军见面的时候，撒里达汗会专门分派出一支怯薛军，用一千，两千，或者全部他的精锐禁卫的性命去换一个杀死威廉的机会。 但那并不是现在。 在这个笑容之后，两人的紧张气氛缓和了不少。在这之后，撒里达汗终于张嘴，说话了： “你说，你是奥托的儿子？” “是的。” “嫡长子？” “是的。” “爵位继承人，而且是独子？” “的确是这样没错。” “你很不错。” “多谢夸奖。” “说明你的来意吧。奥托之子。或者说，你更想要别人称呼你为威廉伯爵？”撒里达汗说。 听到撒里达汗这么说，威廉愣了一下——自己的最大的一个秘密，就这样被第一次见面的人看穿，这种感觉真的不是很好。 不过，没等撒里达汗接着说下去。威廉就露出了与之前的笑容一样的……笑容。 撒里达汗皱了皱眉，没有再接着就这个话题说下去。这一会儿，他的心中充满了烦躁——他当然知道威廉的这个笑容是什么意思——跟一个年轻晚辈较真，真的有意思么？ 是的，就是这样，这就是一个长者在面对一个晚辈。而双方身份敌对时长者的天生的劣势。输了赢了都不好。输了自然颜面扫地，就是赢了，也会落一个以大欺小，跟小孩子较真有意思么的鄙视。 所以说天底下的年轻人都喜欢踩着老人上位，天底下的老人也都讨厌年轻人的挑衅——教徒弟防老就是为了这个。 而如果万不得已，自己要上场的话，就要做到两点，一点是风轻云淡，另一点是快速。 要快速而且风轻云淡的将对方解决。给人一种自己没有用全力的感觉。让人们知道这个并不是交手，而是教训小孩子。 而且，自己不能有伤。就算是被拍了一掌，打了一拳，脸上都不好看。 只是很可惜。撒里达汗刚刚确认，自己的儿子里面没有能比得上威廉的。同时他也发现了，就算是自己，也没办法无伤的将威廉ko。 这让撒里达汗觉得很不爽。 不过当然了，就算再不爽他也没办法。威廉是使者。而他是塔尔塔里亚大汗。无论如何，这个对话也要继续进行下去。 于是撒里达汗丢掉了上面的那个话题，并且熄灭了继续嘲笑威廉的意图，开始说正事： “也就是说，你们并不想要与我作战，实际上？”撒里达汗皱着眉，看着他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如是说道。 “是的，并不想。” “但事实就是，你们的军队正与我对峙。并且在之前的战役中针锋相对。”撒里达汗的声音愈发不满。 “是的，我们针锋相对。”使者点头。 再之后，撒里达汗没有说话，而是眯起了眼睛，眼中散射着的全都是杀意。 尽管他是一个非常理智的，不会像是鄂图曼的黑暗精灵女素丹法蒂玛那样，因为一点小事就杀人的人。但是这位使者的确是太气人了。 撒里达汗单凭这一点，把他剁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但这都是情非得已。”使者紧接着这样补充。 “情非得已。”撒里达汗冷笑。 “虽然……但是，可汗。我们实际上仍旧处于战争状态，您觉得是不是这样呢？” “所以你来的意思究竟是什么？提醒我，还有一群与我做对的敌人就在我的眼前。要我快点想办法把你们都杀了？”撒里达汗觉得自己越来越没有耐心了。 “当然不是。”使者摇头。 “那么，议和？”撒里达汗的情绪放松了一点：“你能代表联军？” “我无法代表联军。”使者摇头：“但我能代表赫里福德家族。” “那也不错了。”撒里达汗终于露出了笑容：“我的那位老朋友终于想通了吗？是的，如果他真的想通了的话，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不能谈的。他想要什么？马佐维亚？还是文德？” “不不不，可汗，您似乎弄错了一件事。”使者摇头，打断了撒里达汗的话：“无论是马佐维亚还是文德，都是赫里福德家族锅里的肉而已。我们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用不着任何人来同意，或者说赏赐。” “那么你们想要干什么？”撒里达汗有些奇怪，同时语气也重新变得不友善了。 “我们想要的，是一场胜利。以及鲁塞尼亚。”使者说。 “你想要鲁塞尼亚？！”撒里达汗觉得自己应该有必要和有理由生气了。 鲁塞尼亚已经是他盘子里的肉，现在有人想要抢，自然…… “呵呵。可以。当然可以。”虽然心里面恨的牙根痒痒。但是撒里达汗到底是讲究人。呵呵了两声之后便又丢出了一个使者同样无法承诺的条件： “好啊，当然可以。”撒里达汗说：“如果奥托愿意让出文德的话，那么我就将整个鲁塞尼亚封给他。绝不打诳语。” 是的是的，如果奥托公爵真的做出这种做死的事情的话，那么撒里达汗的确不会拒绝。相反，他会非常高兴，甚至说欢天喜地的配合奥托做出这件事情来。 文德是奥托的根基，如果能够收复这样一个大贵族，同时将他的领地与别的地方调换一下的话，那么撒里达汗高兴还来不及呢。 “我还是那句话，可汗。无论马佐维亚还是文德，都是赫里福德家族的。” “既然如此，我也告诉你，鲁塞尼亚是我的！我的东西，也绝不允许有人抢！” 撒里达汗的怒火，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了。如果这一会儿换成是旁人站在他面前的话，恐怕吓晕过去也是有的。然而，旁人终归是旁人。威廉则是威廉。 “严格意义来说，鲁塞尼亚还不是您的，尊贵的可汗。”威廉毫无惧意，平心静气的对撒里达汗说道：“他仍旧在斯拉维人的手中。” 第162章 祸害 “很快就不是了。”撒里达汗的笑容变得愈发危险。 “但是，那个‘很快’怎么也要有两个月，不是么？” “如果他们投降的话——” “——他们不会投降，因为塔尔塔的半人马会屠杀所有人的。就算是那些愿意投降，愿意为塔尔塔半人马做内应的人也一样。”威廉打断了撒里达汗的话：“您的长子，说实话，他是个好将军，只是稍微残暴了一点。” “哼。”撒里达汗并没有就这个问题与威廉辩论下去。他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德行，他比威廉知道的更多。 “而且，除此之外。如果我的军队……哦，我是说联军偏师真的要进入鲁塞尼亚境内，援助鲁塞尼亚的话，那么这场战争，恐怕还有的打。”威廉补充了一句。 “你们没有那个能力。与我的军队对峙，这已经是联军偏师的极限了。克拉科夫的情况我并不是不知道，他们不会给你提供任何援军的。” “准确的说，是本地贵族们不会给我们提供任何援军的。”威廉纠正了一下撒里达汗的说辞：“而那些骑士则不一样。他们的手中仍有一万大军。” “是的，一群活在妄想世界的人。一万军队，有用么？”撒里达汗微笑着反问。 “没有用。”威廉回答：“所以我最近正在与弗里西亚，伦巴第还有波洛茨克的金匠银行家商量贷款的事情。” 听到威廉的话之后，撒里达汗是真的动了杀心——或许某个野蛮，粗鲁，原始的半人马酋长不会听明白。或许比较聪明的能稍稍弄明白一点儿，推己及人，他们也会觉得士兵——金钱之间有着非常大的联系。 然而撒里达汗不一样。撒里达汗非常理解人类世界的军事制度。他相信战胜敌人的一个前提就是要对敌人有足够了解。他明白人类的佣兵部队的德行。有钱，就能有兵。有多少钱就能有多少兵。 “迈斯提亚公国的财政状况非常不错，去年的时候，无论种植小麦，还是油料作物都获得了丰收。我们可以借来足够多的钱，雇佣几万，甚至更多的军队作战。”威廉说：“如果有必要，我们也能拉出十万大军。” “十万大军……还真吓人啊。”撒里达汗几乎是从牙缝里说出了这句话。 然而威廉仍旧没有动容。 仍旧很冷静，很从容，甚至说冷漠。就像是在诉说着某件与他没有什么关系的事情一样： “十万兵，如果您全力以赴的与我作战的话，那么的确，我没办法获得胜利。毕竟，无论是武功还是兵力，您都比我强的太多。但是……十万兵，已经足够我做些事情了。” “那么，你要做什么？”撒里达汗问道。 谈话进行到了这里，威廉知道，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一半了：“援助基辅。”威廉毫不犹豫的说：“时间不长。但是足够了，十万军队，击垮您的军队，然后进入鲁塞尼亚，援助基辅。尽管您对鲁塞尼亚的控制不差，但是毕竟，基辅城内的斯拉维贵族才是那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没用的。”撒里达汗有些意兴阑珊：“还以为你能说出点什么来呢……十万，十五万。或者更多。就算你能击败我的五万军队，也改变不了鲁塞尼亚的命运。我赢定了，你现在在赌桌上丢下的赌注越多，接下来要输掉的东西也就越多。” “是的，如果按照一般状况来说，您说的的确很正确。您已经赢了。或者说就快要赢了……那么特罗尼卡和鲁塞尼亚，您觉得哪个更重要一点？” 说到这里，威廉有些莫名其妙的转变了话题。 “当然是特罗尼卡。那里才是我的根本所在。”撒里达汗毫不犹豫的回答说：“但是那又怎么样呢？还是说，你要南下，去进攻特罗尼卡，来让我的军队返回？计算一下路径吧，那根本就不可能。” “每一个游牧民可汗都不会注意他们所拥有的海洋么？” 接下来，威廉说的话让撒里达汗面色大变。 这位睿智的半人马可汗的反应速度非常快。黑海，南方，鄂图曼的黑暗精灵。他们的确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如果他们不管不顾的派遣主力海军与精锐部队进攻特罗尼卡，那么的确是一个非常大的麻烦。 ——但是那不可能，是的，他们的主力舰队必须要面对伦巴第人与阿斯图里亚斯人的海军。比起黑海，蔚蓝海域的海上争霸才是他们必须要重视的。所以说，他只要保存一支规模较小的防御性海军，就足够—— “——阿斯图里亚斯人的海军分身乏术。少数的主力战舰都被分派到了他们更广阔的海外殖民地上。而伦巴第人，他们自顾不暇。帝国的新皇帝对他们比自己更富有这个事情很不舒服。所以说。” “所以说？” “所以说，他们是自由的了——我是说鄂图曼帝国的海军。黑暗精灵可以聚集二十万大军和一千条战舰，从南方进军，进攻特罗尼卡，毁坏您的根本。”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撒里达汗看着威廉。威廉注意到，他已经握紧了他腰间配刀的刀柄。或许下一刻，这位塔尔塔可汗就会拔刀出鞘，将冒犯他尊严的混蛋砍成十八段。 “因为这一切都是我告诉她的。那位女素丹法蒂玛……嗯……叫什么来着。您知道的，一般来说黑暗精灵的名字都有点奇怪，长，而且拗口，所以一时间我记不清了。但是——” 下一刻，威廉就倒在了地上——被撒里达汗按倒在地。同时，他的那柄足以销金断玉的弯刀，也抵在了威廉的脖子上。速度快的让威廉根本来不及反映。威廉挣扎了两下，又发现他根本挣脱不开。对方的手臂像是铁钳一样有力。 “很强……或者说非常强。我好歹也有大骑士级别的战斗力了。但竟然连他的一招都截不下来。简直就是怪物。”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同时再次露出了之前出现过几次的，讽刺式的笑容…… 第163章 协议 “你这个混蛋……”撒里达汗看着威廉，双眼几乎能喷出火来了……不过威廉不害怕。威廉也不着急。他仍旧只是笑。笑得非常讨厌，恨得撒里达汗想要给他一拳。 “你真当我不敢杀你么？！”撒里达汗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这样说道。 “不是，当然不是。”威廉回答说：“您当然能杀了我。” 撒里达汗说的是“敢”而威廉说的是“能”这两个意思差的很多。而这个道理，撒里达汗同样很清楚，很明白。 “哼……” 在不甘心的哼了一声之后，撒里达汗并没有放松警惕，松开威廉。他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将手中的弯刀架在威廉的脖子上，然后说道：“那么，你究竟要怎么样。说吧……如果按照你之前说的战略执行的话，姑且不论最终的胜负如何，我的汗国的确会有很大的麻烦。但是你却没有这么做。也就是说，你还有别的主意是么？ “是的。”威廉很爽快的点头答应。 “那是什么？威胁我？如果我不按照你说的去做，你就要按照你之前说的去做？”撒里达汗的声音很不友善。 “在我说话之前，您能先把我松开么？这样把我按在地上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哼。”哼了一声之后，撒里达汗终于松开了威廉。倒退着回到了自己的软榻上。而威廉也重新站了起来。然后拍了拍自己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好好地谈一谈了吧？”撒里达汗对威廉一字一句的说。 “座位呢，对待客人不应该客气一点的么？”威廉反问。 “……来人。”撒里达汗最终还是决定，不要在这种小事上与威廉耗费时间。 在撒里达汗一声令下后，黄金大帐的门帘被猛然掀开来。之后，几名半人马战士走了进来。每一个看向威廉的目光都很不友善。威廉觉得他们应该是误会了。以为撒里达汗这一声令下，是要五百刀斧手把威廉·冯·赫里福德拖出去砍成包子馅儿——之前那一场恶战不单单让人类联军士气高涨，也让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们憋了一口气。现在的塔尔塔里亚，对于赫里福德家族，以及哥特人的恨意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而且，随着维斯瓦河战役的结果流传，这个恨意还是会继续向上叠加的。 所以，这些半人马战士注定失望了。在撒里达汗的一句非常有气势的“来人”之后，中气就不是那么足了： “给他搬一把椅子过来。” 几个半人马战士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让撒里达汗的面子有些挂不住：“没听到我说的话吗？”他这样高声喊了一句。之后几个半人马战士就像是被抽了一鞭子一样。浑身哆嗦着跑了—— 五分钟后，威廉坐在撒里达汗面前。有些不舒服的晃动着身体。 半人马本身不适合“坐下”这个动作。它们用来休息的有两种姿势，一种是和一般的马匹一样，可以站着睡觉。另一种则是蜷着腿倒在地上歇着。无论哪种姿势，都用不到椅子。 而在塔尔塔，半人马的身份很明显比人类高。半人马用不到，而人类用得到的东西，理所当然不会有多少的奢侈品。 再加上哥特人在半人马军中的这个“声望值”……威廉屁股下面的椅子自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威廉总觉得他们拿来的椅子上面有口水。 不过无所谓了，这个东西并不重要。觉得吃亏了的话就记住。等以后自己发达了，再带着大军把他们全家男女老幼都砍了脑袋就是： “那么，我们可以继续之前的话题了。”威廉勉强调整好了姿势，之后郑重其事的对撒里达汗说： “我之所以没有那么做。是因为我没有那么做的必要。是的，那的确会对您造成很大的威胁。甚至如果处理不当的话，塔尔塔里亚都会有灭亡的危险……但是，这里有个前提。他将极大的损耗迈斯提亚公国的力量。” 说到这里，威廉的表情变得非常不爽：“明明对抗塔尔塔里亚汗国是全人类的事情。凭什么光要我们赫里福德家族卖命？” 听到威廉的话，撒里达汗终于露出了笑容：“是啊，凭什么只要你们赫里福德家族卖命呢？”说出了这样的话，来附和威廉。 “没错。说到底，赫里福德家族很小，嫡系满打满算就只有四个而已。爵位也只是公爵而已。那些皇帝，国王，大公们全都安于现状。凭什么要我们那么卖力气呢？” “但是，你们就是那么的卖力气……”撒里达汗说到这里，用颇为好笑的语气说：“所有的哥特人都在河的那一边，你却在这一边。你说你不卖力气。那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名誉，也为了利益。当然，名誉也算是利益的一种。”威廉完全没有犹豫，甚至可以说是很坦诚的说：“为了利益，我们与您作战。同时也是为了利益，我愿意将我们的整个计划拿出来，供您欣赏。其他的贵族们为了利益，赫里福德家族也为了利益。只是赫里福德的手段更高明，筹码更多，也更能赌博。” “是……这样啊。为了利益。”撒里达汗像是在思考什么一样。顿了一下之后，又重新露出了笑容：“既然你能为了利益作出这些事情，那么赫里福德家族是否有一天，也会为了利益为我而战呢？” “这个就不好说了。”威廉说：“我刚才说过了的，名誉，名誉也是利益的一种。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实实在在的会有用。赫里福德家族虽然讨厌其他人类贵族。但还没有想要脱离贵族阶级的打算。” “那还真是可惜。”撒里达汗说的这话真心实意。然后，他很快调整好了态度，接着说道：“那么接着说说别的吧。威廉伯爵……嗯，或者我可以直接称呼你为‘威廉’？你的战术，你的能力，你的人生观，我基本上都已经明白了。但是你的来意我还是不太明白。你来这里，对我说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利益。” “具体呢？” “鲁塞尼亚。” “我说过了，不行。鲁塞尼亚不能给你。” “这个没有问题。我可以自己来取。” “你要怎取？” “在黑暗精灵进攻特罗尼卡的时候，您会带领大军南下，去守备自己最重要的一块领土。与此同时鲁塞尼亚的斯拉维人又没有回复足够的力量。您猜那个时候，我们会怎么做？” “我会回来的。威廉。一时间的失利并不算什么。黑暗精灵们跨海远征，他们绝不会是我的对手。而下一次，我会在特罗尼卡留下足够的部队。我能打下鲁塞尼亚一次，就能打下第二次。我能打败斯拉维人联军，也就能打败哥特人。 是的，哥特人比斯拉维人强的多。如果哥特帝国再次统一，你们能拿出几十万的军队。如果十字军真的发动，你们甚至能动员上百万大军。但是你们不能，因为你们的国家是分散的，分散在几百个大贵族，数量更多的小贵族的家族身上。你们没有可能获胜的。鲁塞尼亚终归是我的囊中之物。斯拉维人的世界也终归，必然将会被我征服。” 说这话的时候，撒里达汗的态度非常诚恳。就好像威廉真的是他的朋友一样。而同时，他也表现的非常自信。就像是他说的一样。对于鲁塞尼亚是他的囊中之物，而斯拉维人世界将被他征服这两点，撒里达汗都坚信不疑。再然后，他又很诚恳地对威廉提了他的意见： “回去吧，年轻人。你很优秀，优秀到了甚至连我都忍不住想要杀你的地步。不过与此同时，你还是太弱了。太弱小。回去河的那一边吧。以你的能力，十年之内，马佐维亚就是你的。你的有生之年必然能够当上文德国王。那是个比起鲁塞尼亚强得多的国家。甚至，如果你真的有足够能力的话，你甚至可以争取一下哥特帝国的皇帝宝座。 你的未来在河的西侧。在那里，你会活的比在这里更好，而且是好得多。” “真的非常感谢。”威廉很难得的，很真诚的向撒里达汗道谢：“我听得出来，您说的话很真诚，也很实在。如果我真的听您的话，不跨过维斯瓦河，只在帝国境内生活的话，我的人生不说一帆风顺，但也绝对会顺畅不少。” 听威廉这么说，撒里达汗不但没有觉得欣慰，反而皱起了眉头。 他明白的，非常明白的。威廉会这么说仅仅是个铺垫。后面肯定还会跟着一个生硬的转折。果不其然，威廉没有让他失望： “但我不是斯拉维人。他们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我也做不到。” 第164章 变化 话谈到这里，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撒里达汗送走了威廉，全须全尾。在送威廉出军营的路上。撒里达汗一直在犹豫，一直在犹豫是不是要把这个祸害做了。 但他最终还是没下手。作为一个讲究人，他终归下不去手。而除此之外。威廉说的“第一种情况”也就是赫里福德家族真的开足马力，十万大军与黑暗精灵海军一齐进攻的“情况”也是原因之一。 他不想要冒险。因为他不知道，如果他就这么把奥托公爵的独子给做了，奥托公爵会发什么疯。 所以说，他只能将威廉送走。 “真是……”在离开了撒里达汗的视线之后，威廉松了口气——他只觉得自己的背后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了。身体也完全失去了力气——死亡很可怕。但是面对好像撒里达汗这样恐怖的人的时候却更可怕。说不害怕是假的。 “真是糟糕啊。”将后半句话补全之后，威廉便抽出马鞭，拼了命的抽打坐骑，像是逃命一样的向着自己一方的军营跑了过去。 笑容，不自然的笑容从他的脸上浮现出来——上当了，撒里达汗上当了——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后手。他的父亲奥托公爵根本没听说过自己去与半人马谈判的事情。他也没有告诉他，要招募十万大军为自己报仇。 为了保险，他甚至连书信都没留下。甚至连自己最信任的侍从小约翰都没有告诉。他就是一个人，大胆的，鲁莽的，甚至可以说是丧心病狂的跑向了撒里达汗的军营。 但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在接下来的几个月，或者说几年时间里，整个大边境战争的走势都会按照威廉所想的进行下去。那群国王，可汗，素丹，人类，半人马，黑暗精灵。全都会按照自己的指挥棒走下去。这场战争终究会让威廉获得他想要的……东西。 当然，那并不是鲁塞尼亚。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农民们忙着春耕，工人们忙着做活，商人们忙着赚钱。大人物们也正忙着他们的大事。 撒里达汗没有撤走。 尽管非常担心特罗尼卡的情况，但他心里仍旧存着万一——万一这件事只是威廉对他开玩笑，又或者黑暗精灵没有按照威廉所说的那么行动。那么他回援特罗尼卡不就成了儿戏？ 所以，可汗一边继续与联军偏师对峙着，一边下达了自己最新的命令。 派遣密探，探查情报。给特罗尼卡的守备部队下达命令。要他们提高警惕。除此之外，便是前往库曼——钦查大草原。征召更多的半人马与游牧民军队。 可汗需要新的，十万大军。如果黑暗精灵真的来了的话，这十万大军就是为黑暗精灵准备的。如果他们没来，那么撒里达汗就要教威廉一点道理。有些话可不是随便说说就无所谓的。 与此同时，南方的鄂图曼。在女素丹法蒂玛的意志下，黑暗精灵的三角帆船像是吃错了药一样，一个劲的涌入达达尼尔海峡。这些桨帆船在风力，以及奴隶桨手的操纵下，聚集成了一支足以震撼世界的，同时也略显过时的庞大海军。 同一时间，黑暗精灵禁卫军，宫廷近卫骑兵，鄂图曼新军，伊斯坦布尔军区部队……一支支数量，装备与训练程度都足够让人为之称道的军队整装待发。大量的补给品，也通过陆路与海路运输到了金角湾内的海港码头上。 鄂图曼帝国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像是这样快速运转了。中央的维齐尔们，地方的帕夏们都惊讶，甚至错愕的被女素丹法蒂玛的鞭子抽打着，颇为不适应，颇为无奈，但也颇为用心的操持起了归他们管辖的事业。或者仅仅是理论上归他们管辖的事业…… 黑暗精灵的跨海远征，即将开始。 与此同时，鲁塞尼亚的首都基辅，进入了建城近千年来最为黑暗的时刻。撒里达汗的长子忽必来终于失去了耐心，开始强迫着他麾下的兵士们，对基辅发起了强攻。 基辅城头的尘土，业已被双方兵士的鲜血染红。再之后干涸，凝成血痂，再涂上新的颜色…… 在受到外敌的威胁的痛同时，基辅也在受到饥饿的威胁。 忽必来虽然在政治上很幼稚，但是军事手段却非常狠毒。他在之前用的驱赶难民入城，消耗基辅存粮的计划进行的很彻底——之前就提到过了的，在这个没有自然肥料也没有化学肥料，农耕处于非常原始的阶段的世界。粮食一直是一个大问题。基辅城，斯拉维人世界根本连粮食储备这个名词都没有。在这样的情况下，被人围困本来就是一件很困难很悲惨的事情了。然后更悲惨的是，城里人吃都不够的粮食，又要分给城外人吃…… 一个月，基辅城绝粮了。 饿疯了的人们开始拼命的寻找那些能满足他们的胃袋的东西——家里的老鼠，宠物狗，还有战马是最先遭殃的。在这些活着的东西被吃完之后，眼睛冒绿光的基辅人开始吃死的东西。 当然，在这个耗子都被吃光了的城市里。死的，能吃的东西的种类也不是很多。 或者说，其中唯一一样能够提供热量的有机食品，就是死人。 是的，死人。 基辅的斯拉维人们就算这样也咬牙坚持着不投降。这些眼睛冒着绿光的，吃死人肉的疯子们已经被忽必来吓怕了。他们不敢投降。因为他们不想要被半人马杀得一干二净。 吃死人肉也比整个国家都被屠杀光了的更好。 基辅城已经陷入了疯狂之中。眼看着，鲁塞尼亚就要亡国绝种。 而在文德，马佐维亚，维斯瓦河两岸，克拉科夫城内。争吵仍旧无休止的进行着。好像完全不会停止……只是在背地里，哥特骑士团的成员们或多或少，或明或暗，都得到了一些“提示”。除了这些一直妄想复国的骑士之外，几位大公也或多或少的得到了一些消息。 一些，有利于哥特——文德联军的消息。 就是这样，春季的最后一个月悄然而逝。 第165章 变化 五月份，塔尔塔的军队终于不甘愿的离开了鲁塞尼亚与维斯瓦河东岸。只因为他们已经收到了特罗尼卡的通告。黑暗精灵的舰队在黑海海域大破塔尔塔里亚的黑海海军。 说起来，黑暗精灵们能够获胜也是理所当然的。 半人马们由于体型限制，天生不擅长水战。塔尔塔的海军绝大多数都由斯拉维人组成。 这些斯拉维人的战斗力和战斗意志都有待商榷。而除此之外，塔尔塔的财政也不如鄂图曼。同时塔尔塔里亚是一个陆权国家。对于海军的投入并不太多。 这样一支士气不足，投入不够，数量不多的防御型海军。对上了黑暗精灵的精锐自然是有败无胜。 黑海海域的一场大战之后，残存的斯拉维海军或者投降，或者逃跑。黑海海域燃起的大火让特罗尼卡岸边几十里都如同白昼一样。 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黑暗精灵的陆军成功登陆，并且在特罗尼卡南方的克里米亚半岛地区攻城略地。重要港口雅尔塔，刻赤都在短时间内被攻陷……随着这两座重要港口的失守，数以千计的守备部队亡于黑暗精灵大军之手。 这些守备部队的死亡，再加上之前被歼灭的黑海海军。塔尔塔里亚在特罗尼卡地区的战力被消灭殆尽。 这也意味着黑暗精灵们能更加轻松，几乎毫无阻碍的向北推进。 女素丹法蒂玛的行动力，魄力都不小。黑暗精灵的远征军水陆并进，推进速度快的吓人。眼看就能将整个克里米亚半岛吞并，之后北上，威胁到特罗尼卡地区首府，也是塔尔塔里亚汗国的陪都，实际首都赫尔松了。 在这种情况下，撒里达汗要是不着急，他就成圣人了。 不单单五万与联军对峙的塔尔塔里亚军队南下，围困基辅城的十万大军也开始南下。 撒里达汗不得不着急，也不得不慎重。——只因为特罗尼卡南方地形支离破碎，优良港湾众多。在没有海军优势的情况下，如果他不快一点儿行动的话，那么说不得，黑暗精灵就真的能把这块肉，从他的汗国身上挖下来。 特罗尼卡地区的经济，粮食产出，以及大量的学者，工商业，还有塔尔塔里亚汗国仅有的那些近代产业全都不容有失。撒里达汗这一回决定要拼命了。 而撒里达汗如此迅速，也如此果断的南下回援。也让黑暗精灵们吓了一跳。 原本，女素丹法蒂玛的快速进攻战略堪称经典。以海军的速度，巡航与行军优势为基础，在港口密布的克里米亚地区快速推进。这个战略完全没错。而且执行的非常好。 只要塔尔塔里亚的军队一个愣神，那么女素丹法蒂玛就敢担保，克里米亚这个半岛易主。 但是，这都是建立在一个前提下的。那个前提，就是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来不及反映。 在得到情报，得知撒里达汗南下的速度之快，接近匪夷所思的时候，女素丹法蒂玛的面色变得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有人在背后捣乱。 女素丹很快想到了这个可能。 而最有可能捣乱的，法蒂玛素丹能想到的就只有一个人。 “威廉·冯·赫里福德。”在彼列科普地峡之战战前，女素丹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将这个名字说了出来。 同时她也明白了威廉为什么会这么做： 只有这样，才能让半人马不至于失去克里米亚半岛。 只差一点，黑暗精灵大军就能打到彼列科普地峡。而后控制整个克里米亚半岛。 在海军上完全没有优势的半人马，想要进出克里米亚半岛，就只能通过半岛与大陆的唯一连接处，彼列科普地峡。 这里非常狭窄，最宽处也只有八公里。西方是濒临亚速海的卡尔吉尼特湾，东方则是西什瓦湖与黑海。地形易守难攻。 只要守住了这里，那么半人马们就只能与他们重要的半岛说再见了。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他们不想要让他们残存的特罗尼卡沿岸地区，全都变成黑暗精灵海盗肆虐的港湾的话，就不得不捏着鼻子，认同黑暗精灵对克里米亚半岛的占领。 是的，这就是女素丹的计划。只差一点点，就能够实现的计划。 然而失败了。在半人马主力部队尚未出现前，从特罗尼卡各地赶来的民兵便将彼列科普地峡占据。并且在巨额赏金与连坐法的威逼利诱下挡住了黑暗精灵的两轮攻击。 而在最后，当女素丹终于下定决心，投入自己的宫廷禁卫军以及鄂图曼新军部队进攻时，塔尔塔里亚汗国的援军到来了。 数以万计的重装半人马战士不计伤亡的一轮冲锋，直接摧垮了黑暗精灵的第一道阵列。那些黑暗精灵，还有鄂图曼帝国控制下的突厥人，黎凡特人和柏柏尔人士兵都像是鸭子一样被追赶，像狗一样被屠杀。眼看着一场惨败即将发生。女素丹当机立断的宣布开炮。 总共一百余门各式火炮一齐开火。伴随着轰鸣巨响，铸铁的弹丸将半人马重装战士的阵列轰出了几个大口子。刚刚在人类联军那里吃了败仗。对火药武器的威力心有余悸的半人马部队马上停止进攻。 拜之所赐，黑暗精灵军队有了重整旗鼓的时间。 以大规模装备滑膛枪的鄂图曼新军为主力，配合数量庞大的火炮部队与斯帕西骑兵，组成了第二道厚实，而且战力极强的阵列。黑暗精灵自信足以抵挡塔尔塔里亚的骑兵大军。 只是，与此同时，女素丹仍旧很愤怒，非常愤怒——因为威廉的一句话，她注定要在这场胜算只有一半的战争中丢下几万具尸体。即使她是个无可无不可，自以为自己富有天下的人，面对如此惨重的损失，心里面也气得很。 尽管她还没有真正与威廉见过面，但是在这一刻，女素丹已经将威廉当成了她的毕生大敌。 “我从没有想过，人类竟然能厚颜无耻到这种程度……这一次我记下了。威廉·冯·赫里福德。下次见面的时候有你好看的。” 法蒂玛素丹心里面这么想着。与此同时大声下令：“全军前进！夺取彼列科普地峡！” 就是这样。在彼列科普地峡狭窄的战场上，黑暗精灵大军与半人马大军展开了一场恶战——黑暗精灵们远道而来，但却有绝对的海军优势。半人马汗国内线作战。但在面对易守难攻的彼列科普地峡，以及大量装备火药武器的黑暗精灵大军时却有些力不从心。 随着时间推移，双方的战役也在不断升级。半人马大军无法越过黑暗精灵的防线，黑暗精灵也无法跨越彼列科普地峡。同一时间，黑暗精灵海军四处袭击黑海沿岸的半人马海港城市。逼得半人马大军四处分兵防御。无法集中精力应对彼列科普地峡的黑暗精灵主力。但同时黑暗精灵的部队也无法长时间占据任何一处黑海沿岸城市。 就是这样。双方的战争再次僵持下来。 与此同时，在北方，大边境地区，斯拉维人与哥特人的领地。情况也同样的发生了变化。 首先是基辅城。 基辅城得救了。基辅城守住了。城内残存的斯拉维贵族与平民们终于可以活下来了。 奇迹，奇迹中的奇迹。除了奇迹之外，再没有一个词汇能形容这件事情。 斯拉维贵族与平民们狂呼着，大声欢呼，好像疯了一样的拼命感谢他们所信仰的光辉之主——当然，他们的教派与罗马教廷，与哥特人的有些不一样。 当然，实际上，与其要去感谢光辉之主，他们还不如多感谢一下威廉。毕竟，他们现在能活下来，全都是威廉的恩赐。 当然的当然。威廉也并不需要他们感谢。 “半人马与黑暗精灵……？” 在奥托公爵的营帐里，威廉坦然交代了这一段时间，两个人类之敌的异动与他的关系：“是的，半人马与黑暗精灵。” “你还真是……”在听威廉再次承认了他与南方战局的关系之后，奥托公爵苦笑着摇了摇头，想要评价一下他做的事情，但是张了张嘴，却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十几万的半人马大军。数量略差，但有强大海军的黑暗精灵。你惹了两个大麻烦啊。威廉。” “他们不是麻烦，他们是拥有很强力量，但是这里不太灵活的，可以随便耍着玩的渣滓。”威廉一边这么说，一边用手指比了比自己的脑袋：“而且，这场战争，半人马与黑暗精灵之间的战争不会这么简单就停下。所以说，父亲，我们的机会来了。” “……”奥托公爵皱着眉，沉声问道：“那么，你想要怎么做？” “首先，进军鲁塞尼亚。”威廉回答：“当然了，并不是我们进军鲁塞尼亚。而是哥特骑士们……那位大团长阁下，不是一直想要重建骑士团国的么？” “他们？你要把鲁塞尼亚让给哥特骑士团？”奥托公爵觉得有点儿难以置信。他印象中的自己的儿子，可不是个乐善好施的人。 “是的，就是哥特骑士们……当然，也有本地的文德人贵族。亨利大公不是想要成为文德国王么？有什么比占领一整个斯拉维人王国更大的功勋呢？如果这样的伟业在他手中完成的话，那么还有什么力量能阻止他成为文德国王的呢？当然了，同样的道理用在其他三个大公爵身上也没有问题。” 第166章 狂热十字军 “这就是你的计划？”奥托公爵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是，是把鲁塞尼亚当成了骨头吗？” “你这么说是把那些大公，骑士团长和贵族们当成了狗啊，父亲，这太过分了。”威廉笑着，这样说道。不过奥托公爵已经没有与他继续说下去的兴趣了。 他在喃喃自语——威廉的整个计划现在看来已经明朗无比。 在与黑暗精灵一场大战之后，无论胜负，半人马都会损失惨重。他们最重要，也最富庶的特罗尼卡地区，那些价值千金的港口都会在黑暗精灵的洗劫下化为乌有。 再然后，转过头来，他们就会发现十几万的哥特骑士和十字军占据了他们的原来的盘中餐，也就是鲁塞尼亚。 而占据了鲁塞尼亚之后，就像是所有十字军和骑士疯子一样。他们绝不会满足于一个王国。他们会像是几百年前的哥特骑士那样打着宗教旗号拼命扩张。向北，攻击斯拉维人，向南，攻击半人马。 无论半人马们是否愿意，他们都不得不面对对方的进攻。甚至。如果十字军聪明一点，与黑暗精灵们合作南北夹击的话，那么特罗尼卡内陆地区也会遭受兵灾。被两路人马一齐进攻的塔尔塔里亚，甚至有亡国的风险。 “这实在是太……好像你只是稍微做了一点事情，整个边境战争就变得不一样了。”奥托公爵用不知道是夸奖还是责备的话，这样对威廉说。 “不，我的确没有做多少事情，父亲，但是他们做了很多。”威廉回答：“而且，我也不觉得塔尔塔里亚会在这场战役中失败。” “真的么？” “是的。”威廉点头：“无论如何，黑暗精灵不可能将战火燃烧到特罗尼卡内陆地区。如果他们真的敢这么做的话，那么在大草原上，半人马与游牧骑兵还会像是阿美尼亚战争那样轻而易举的击败他们。 在这个前提下。半人马只需要补充十万大军，就能将黑暗精灵堵死在克里米亚半岛上……当然了，他们想要收回克里米亚半岛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 “也就是说，黑暗精灵和半人马会在很短时间内发现，他们谁都奈何不了谁？”奥托公爵问道。 “是的，就是这个意思。再然后，我的父亲，猜猜他们在谁都奈何不了谁的情况下会怎么做？” “黑暗精灵会将整个黑海变成自己的内湖。事实上他们已经在这么做了……而在这之后，他们就能抽调出更多的力量去南方的蔚蓝海域。与此同时，黑海的贸易，运输也会增强他们的力量。虽然他们会因此加深与半人马之间的矛盾。不过他们想必不会在乎这一点的。” 奥托公爵说：“而在这之后，半人马们在发现，自己在没有海军支援的情况下，无论如何也无法收回克里米亚半岛。他们自然会转变目标。在预留少部分的部队与半人马对峙之后，他们就会考虑，缓和与半人马之间的关系。因为黑海的海洋贸易，是塔尔塔里亚汗国无论如何也绝不能失去的。” 在说到这里之后，奥托公爵皱了皱眉：“他们会议和。而主动权在黑暗精灵的手中，因为他们有制海权，并且他们还掐着了塔尔塔里亚汗国的主动脉。” “是的。”威廉点头：“那么再猜一猜，在撒里达汗吃了这么大的亏之后，谁会是他的发泄对象呢？” “当然是你。”奥托公爵回答：“这就是你把骑士和十字军放在鲁塞尼亚的原因？当你的挡箭牌？！” “他们是骑士和十字军。他们本来就应该和异端作战，不是么？”威廉回答：“不然的话，他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我不确定这么做是不是好的。但是……或许我们可以和十字军一起……行动。” “是的，争权夺利，为了一个注定会失去的鲁塞尼亚。您是英雄，您还是联军的偏师指挥官，您刚刚获得了一场针对撒里达汗的胜利。在这个时候您说您要和十字军一起行动。所以，父亲。您想要当鲁塞尼亚国王吗？” “我从没有想过要这么做。”奥托公爵说。 “是的，当然，您当然没想过要这么做。但是除了您，跟我，谁会相信您说的话呢？” “……”奥托公爵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忍不住说道：“但那是我的责任！” “不，父亲，”威廉斩钉截铁的说：“那不是你的责任，而是我的——我选择了挑唆黑暗精灵，我选择了告诉撒里达汗实情，整场事件都是在按照我的计划，按照我的步骤去走的。如果说接下来十字军有什么损失的话，那么责任也在于我！” “可我是你的父亲！”奥托公爵接着大喊。 “但是我已经十八岁了！而且，一个小孩子策划了整个，包括世界上最强大的两个人类之敌，无数的贵族与骑士，参与的军队数量足有五十万……一个小孩子策划了整个……嗯……阴谋，是的，策划了这个阴谋。你觉得这有可能吗？！我已经十八岁了！我的脑力与手腕也比你强的多！甚至连迈斯提亚公国，您的公爵爵位都是在我的策划下获得的！父亲！责任是我的！是我的！您不必要感到内疚，也不必要感到自责。或者，如果您非要做什么的话……” 威廉一边这么说，一边解下了自己的佩剑：“那么请杀死我。” 奥托为之动容。 他拿起了威廉的剑，看着他面前的这个很熟悉，又很陌生的儿子，摇了摇头，叹息道：“我之前告诉过你的，阴谋不足以作为凭仗。” “是的。您说过。”威廉点头，回应说。 “你当时答应过我。”奥托接着说。 “是的，我答应过您，我说了谎。我很喜欢那种感觉。非常喜欢。” “……”奥托公爵握住了剑柄：“说实话，我喜欢诚实的孩子。” “是的，所有人都喜欢诚实的孩子，但我不诚实。而且我也不是孩子。”威廉回答说。 “但是……你是我的儿子。”奥托公爵叹了口气：“无论你做了什么错事，都……”他将剑丢回到了桌子上：“知道我和你母亲是怎么分手的吗？” “能猜到一点。还有，我不想知道那种事情。” “那就算了。”奥托公爵叹了口气，然后闭上了眼睛：“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什么都没跟我说，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切尔克斯新军是你组建的军队。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多谢你，父亲。”威廉站起身，向奥托公爵鞠躬：“多谢您能够原谅我。” “我没有原谅你，只是舍不得惩罚你。”奥托公爵闭着眼，挥了挥手：“离开吧。我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是的，父亲。”威廉捡起桌面上的长剑，转身，走出了奥托公爵的营帐。 六月份。半人马与黑暗精灵的战争进入了白热化。双方在彼列科普地峡连续鏖战了一个多月。举行了几场会战。 半人马差一点就能杀入克里米亚，而黑暗精灵也差一点能北上，进入特罗尼卡。 然而双方都没有成功，也没有让对方成功。 这场战争看上去好像可以无限制的继续下去。 在这种情况下，就像是威廉想的一样。不用他说什么，那些贪婪的，目光短浅的，见利忘义的，疯狂的十字军，贵族与骑士们就都受不了了。 无论是本土贵族还是帝国内陆的十字军，都跃跃欲试起来。 哥特骑士团的西博兰德副团长，与他麾下的骑士们是最急躁，而且最先行动的。 他们迫不及待的以一万孤军渡过了维斯瓦河，也没有北上，与奥托公爵的军队会和，便径直进入了鲁塞尼亚境内。 早已经被半人马大军犁过一遍的鲁塞尼亚，根本无力阻止西博兰德的哥特骑士团的推进。事实上，现在的鲁塞尼亚基本等于一个不设防的国家。西博兰德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吞并了大量的土地，村庄，城堡与城镇。 美中不足的是，因为之前半人马的掠夺，西博兰德没有获得多少收益。 不过单单是这些领土的进账，就足够他乐上一阵子的了。 西博兰德的成功极大地刺激了其他人——特别是奥托公爵麾下的那些骑士，贵族与十字军们。他们纷纷要求奥托公爵迅速出兵，最好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基辅，占据那座城市。很多人都或明或暗的对奥托公爵提议，只要占领基辅，那么奥托公爵就可以加冕为鲁塞尼亚国王。 然而奥托公爵拒绝了。 他宣称自己只是为了守护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国家与哥特人民免受异教徒与异端的迫害。并没有心意获取功名利禄。在这之后，奥托公爵便带着自己的军队，返回了维斯瓦河西岸。 他的表现出人预料。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消息传到了克拉科夫。所有人都坐不住了。四位文德大公争先恐后的带着军队向鲁塞尼亚推进，数万大军，十几路十字军都在拼了命的吞并着鲁塞尼亚的地盘。在这个过程中甚至有人感叹，自从光辉之主创建世界开始，吞并土地从没有像现在这么容易过…… 第167章 新骑士团国与两顶王冠 在经历过一场地狱一样的守城战之后，基辅的斯拉维人再不想来第二次了。 所以，基辅城也没有什么抵抗，就向十字军投降。 人类，至少十字军都是人类。至少的至少，在他们投降之后十字军不会将他们杀个一干二净。 就遮掩，在基辅沦陷后，整个鲁塞尼亚宣告易手。这也表示，这场十字军非常非常难得的获得了成功。 简直难以置信，现在都已经是蒸汽时代了，但是十字军却还是成功了。一整个异端国家宣告易手。这简直就是个奇迹。 而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十字军们举行了狂欢。以及大规模的掠夺与强哔，所幸杀人不是很多。这种稍稍好一点点的行为，让斯拉维人们勉强接受了他们的新主人的统治。 当然，这些“勉强接受统治”的斯拉维人的数量并不是太多。 常年的内乱，半人马的肆虐，十字军的屠杀，使得鲁塞尼亚的斯拉维人数量下降到了不足一百万。 这不足一百万人还有三分之一左右集中在鲁塞尼亚首都基辅与基辅附近的城镇。余下的不足五十万人口，散布在鲁塞尼亚四十余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简直就像是散布在了海里的沙粒一样微不足道。 极度的缺乏人口，便是十字军统治者们面临的最严重的问题。 当然，十字军统治者们本身并不认为是这样的。 他们觉得，他们现在最需要面对的问题是这个——统治权力。 偌大的鲁塞尼亚王国，其面积完全不逊于哥特世界的任何一个王国。这样一个国家究竟该走上什么样的道路。或者说的再具体，再实际一点。究竟谁能够掌控这个国家的大权。 这才是十字军统治者们最迫切的想要解决的问题。 这个问题引起了新一轮的激烈争吵。 在基辅城内，由哥特骑士团的副团长西博兰德代表的骑士十字军派，与由四位文德大公代表的贵族十字军派系为此争论不休。 骑士们希望能够建立一个骑士团国。而贵族们则希望鲁塞尼亚成为一个信仰罗马教会的光辉之主的新的哥特式封建王国。 争吵的结果，最后时不欢而和——因为在这里，再没有一个威廉，或者一个奥托公爵，一个赫里福德家族的成员为他们排忧解难。 尽管知道这不关自己的事，但是威廉还是做出了一个全套的，建设鲁塞尼亚王国的计划。 首先是骑士团与哥特贵族的妥协。通过分封，拉拢与分化，给予特权来消除哥特骑士们建立骑士团国的野心。 就像是耶路撒冷王国对待圣殿骑士和医院骑士那样。又或者，最好能让这批出走的骑士组成一个新的利益集团，一个新的骑士团。之后成为鲁塞尼亚国王的封臣。 或许西博兰德不会同意这样的计划，但是在刨除掉他之后，他下面的其他区队长，骑士导师们会得到更多。威廉有把握将这个没有什么能力的副团长架空。 而除此之外，一个在鲁塞尼亚南方广泛的拥有封地，城堡与特权的新的骑士团将会诞生，成为新的哥特——鲁塞尼亚王国对抗南方的塔尔塔里亚半人马的第一道防线。 在这之后是哥特贵族内部的事情。当然，比起哥特骑士来，贵族内部的权力划分更加困难。因为有资格成为鲁塞尼亚国王的贵族总共有四个人。也就是四位文德大公。 而鲁塞尼亚国王宝座，也肯定会影响到文德国王的位置—— 如果威廉是四位大公中的某个——最好，是有着最强陆军力量与最强国力的希隆斯克的亨利。 如果威廉是他的话，那么他就会把整个鲁塞尼亚都拿出来作为分封。将所有土地都作为诱饵，来贿赂其他三位大公。以及文德王国的其他大贵族们。 用这个瓜分的方案来满足贵族们的欲望，拉拢他们的选票。这样一来，他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获得文德王国与鲁塞尼亚王国的两顶王冠。 尽管这样一来，他获得的仅仅是一点点虚名，而实际上的好处几乎没有……但是很多时候，一个名正言顺的名义要比短时间内的利更重要。特别是在亨利大公本身的实力，就是四个大公中最强的时候 凭借大义，凭借强悍的实力。拉拢，分化，压制，收买，吞并土地。他只要有足够的手段，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在较短的时间内将文德王国与鲁塞尼亚王国的贵族特权收为己有。真正掌握两个王国的全部土地与权力。 到那个时候，他就会成为全世界最有力量的人类贵族之一。甚至更进一步，成为帝国皇帝，乃至人类世界的最强者。 当然，亨利大公并不是威廉，他也不明白将欲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他像是一切的哥特贵族一样，被整个鲁塞尼亚王国的土地，王冠，土地，人口，资源，力量…… 他被这一切弄花了眼，然后像是别的贵族与骑士一样，像是疯了一样拼命的争抢。 骑士、贵族、本地贵族、哥特贵族……所有人都像是泼妇和混混一样，将整个鲁塞尼亚搞得乌烟瘴气。与数百年前的十字军不同，现在的十字军没有了他们的祖先的坚定信仰。有的只是比他们更进一步的欲望和贪婪。 在这样的情况下，基辅城内的争吵完全吵不出结果。与此同时，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不满足，不满足……在如此轻而易举的吞并了鲁塞尼亚之后，十字军的一部分人开始膨胀。 他们不满足于现在的这一点点小小的利益。希望能够获得更多。 紧接着，十字军开始四处出击。 首先遭殃的，就是与鲁塞尼亚王国毗邻的皮尔姆王国——这个刚刚沦陷在了半人马手中的斯拉维人的国家。 因为撒里达汗将绝大多数塔尔塔里亚大军都抽调回了特罗尼卡，所以皮尔姆王国与鲁塞尼亚类似，也是一个不设防的国家。同样的，刚刚被半人马蹂躏了一番的本土贵族，也无法抵挡如狼似虎的十字军。 在一个多月的行军，以及对零星反抗的镇压后。皮尔姆王国宣告沦陷。 十字军拥有了另一个可以供他们争抢的王国——当然，这并没有缓和十字军内部的矛盾。正相反，十字军内部的矛盾变得更加尖锐了。 在发现无法获得其他人的支持之后，首先退出了争吵的，是哥特骑士团的副团长西博兰德——当然，这并不是说这家伙是个尊老爱幼，喜欢谦让的家伙。而是说，他单方面宣布组建骑士团国。并且将大半个鲁塞尼亚，整个皮尔姆都纳入了自己的“新哥特骑士团国”的领土范围内。 他必须要赶在总部的那些人跑过来抢果子之前，确立自己的地位。 而在这之后，四位大公也有样学样的退出了竞争。并且几乎是同时宣布他们自己是鲁塞尼亚与皮尔姆的国王。 就这样，在鲁塞尼亚与皮尔姆的国土内，出现了四个头顶两个王冠的国王，以及一位号称与国王地位一致的大团长。十字军名义上多出了五个最高领导人…… “真是闹剧。”在得知了消息之后，威廉忍不住这样评价。 位于切尔克斯堡。 “是啊，真是闹剧。他们连起码的贵族风度都没有了。”在威廉身旁，夏露米响应着威廉的话。 与此同时，在威廉的另一侧，伊丽丝公主显得很尴尬——因为这个“最起码的贵族风度都没有了”的人里面，有一个是他的父亲。 “我相信，大公有自己的考虑。而且鲁塞尼亚与皮尔姆……可能还要加上文德。这可是三顶王冠。没有什么人能够受得了这样的诱惑的。”在三个人对面，威廉的姑姑弗莱娅这样安慰说。 在十字军“步入正轨”之后，她就在奥托公爵的强烈要求下离开了十字军的队伍，返回了切尔克斯。 这让她的属下们非常不理解——在绝大多数人看来，现在正是摘桃子，抢夺胜利果实的时候。不紧赶着上前也就算了。竟然还要后退。这简直就是…… 在弗莱娅确定返回切尔克斯堡之后，她下属的十字军部队发生了分裂。那些依附她的贵族与骑士们在第一时间跑了个精光。即使是真正向她效忠的骑士部队，也走了大半。 在返回切尔克斯堡之后，弗莱娅身边只剩下不足五十骑。这是她的军队最辉煌时的四十分之一。 原本，威廉觉得自己要多费一番口舌才能安抚弗莱娅的——是的，他没有想过要和其她人分享他的这个“秘密”，就算是夏露米也一样。 但是让他觉得很意外的是，弗莱娅的心情很平静。并没有因为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而觉得气馁。或者别的什么。 这让威廉松了口气，然后莫名其妙。再然后就是觉得无所谓。 总而言之，与维斯瓦河东岸的混乱相比，迈斯提亚公爵领风平浪静，甚至平静得有些……诡异。 第168章 疯狂之后理所当然的是灭亡 不……应该说，比起整个人类世界来说，迈斯提亚公爵领都平静的有些过分了。 在这个时代，哥特人的远洋殖民大获丰收，它们新开辟的航路，新获得的土地与财富数不胜数。然而这种情况只限于在远洋，在海外，在与那些几乎没有金属兵器的纯粹的野蛮人的战斗中。 而在本土，也就是旧大陆上，人类世界一直处于守备姿态。无论面对黑暗精灵的鄂图曼帝国，还是面对塔尔塔里亚汗国都是一样。这一次十字军成功，还是人类世界第一次在旧大陆的土地入账。 于是，帝国本土疯狂了。甚至更远地方的西哥特王国，阿斯图里亚斯王国与布立吞王国都一样。 大批富于冒险精神的，或者被浪漫小说冲昏了头脑的贵族。以及大量想要碰运气的，或者实在是活不下去了的平民，还有大量想要发横财，以及想要浑水摸鱼的佣兵。都在不断，不断，不断地向着维斯瓦河东岸前进。加入到十字军中，然后征服，然后掠夺，然后获取他们应该得到的那些东西。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同时对此乐见其成——十字军的力量越强，他们能达到的战术效果就越大。他们能够击败的，击杀的塔尔塔里亚军队也就越多。 同一时间，迈斯提亚公国能够获得的财产也就越多。 ——贫瘠的，抛荒了两个季度的，同时也处于混乱状态的鲁塞尼亚与皮尔姆，根本无法提供足够的粮食给日渐壮大的十字军。 这导致了一个结果，那就是鲁塞尼亚与皮尔姆地区的粮价飙升。 而粮价飙升的结果，就是夏粮丰收的迈斯提亚公国赚了一大笔——不是小钱，而是一大笔钱。 “那些疯子把他们的最后一个铜板都丢出来买粮食了。而那些贵族们为了维持自己在联军中的话语权，更是拼了命。他们的钱款不够，就用他们的庄园，城堡，甚至是封地进行抵押。当然了，我只收文德王国境内的地。”威廉微笑着这样说道： “那么，猜猜看，各位，你们觉得迈斯提亚公国在这场盛宴中获得了多少好处？” “我不知道。但是肯定比那些十字军要多。是不是？”夏露米回答。 “是的。的确如此。”威廉摇晃着手中的一沓地契：“积小成大。我们通过新开设的银行贷款给那些十字军贵族们。贵族们用他们的地产进行抵押。拿来的钱又到我们这里来购买粮食。于是我们的资金回笼。再去贷款给另外一些傻瓜。这就是这个夏天我们所做的一切。” “但是……这真的值得吗？”在另一旁，伊丽丝公主说：“我不太确定，威廉。但是如果当时赫里福德家族向基辅前进的话。公爵难道没可能成为鲁塞尼亚国王吗？虽然我们的确在这场……嗯……这场十字军中获得了很多东西。但是我不确定我们收获的东西比得上一个王国。” “当然比不上。”威廉点头：“但是你怎么确定鲁塞尼亚国王一定会被父亲得到手？看看现在，鲁塞尼亚和皮尔姆那里乱的跟什么一样。赫里福德家族加入到争夺中去，也不太可能是最后的赢家。与之相对的，我们只要坐在城堡里面，然后给那些可爱的十字军战士一些援助。我们就可以稳妥的赚取一大笔钱。这样不是很好么？” “是的，我们赚了很多。财产，还有土地。但是与之相比，还有一群人比我们赚的更多。”在威廉对面，弗莱娅说道：“那些商人们。我们北方的波洛茨克商人们。他们的金融实力比我们强得多。同时他们能提供的资源也比我们多得多。” “是的，但是他们的风险也比我们大得多。”威廉回答：“我们非常小心，只有能提供足够抵押物，以及现金的人才给予贷款。然而他们不同。他们进行的是风险投资。很少的，甚至没有抵押物。波洛茨克的商人们也已经疯了。当然，他们所求的跟我们不太一样。” “他们所求的是什么？”伊丽丝问。 “是贸易权利。”威廉回答：“在鲁塞尼亚王国境内的贸易特权。除此之外，鲁塞尼亚的铁矿，铜矿，还有煤炭。我听说过了，波洛茨克的商人们似乎对蒸汽机感兴趣了。汉萨同盟计划要建立一系列的蒸汽机工厂。而蒸汽机需要那些东西。” “是么……”伊丽丝似懂非懂。 “总而言之，如果十字军失败的话，你觉得波洛茨克的商人们会有多少因为破产而自杀的呢？”威廉问。 “我不知道，但是，绝对很多……这就是你要维修通往北方的运河，并且修筑通往北方的道路的原因？”夏露米问：“在从十字军手里赚到了足够好处之后，再在十字军失败之后抄底波洛茨克？” “是的，就是这样。”威廉点了点头：“波洛茨克联合省，是波洛茨克海域与北海海域最重要的商业中心。就算我不能完全的掌握他，也必须要在其中占据一个重要的份额才行。”威廉说到这里，面容上出现了病态的红晕：“土地，财产，新军。十字军的失败，却等于是我的胜利！” 看着他的那个样子，夏露米感同身受的也变得激动起来了。而弗莱娅则一定程度上的有些担心——当然，更加担心的是伊丽丝。不过她的担心完全没有用。她曾经用私人名义向她的父亲莱谢克大公写信，诉说了她从威廉这里听来的，有关十字军会失败的讯息。 然而这些信件绝大多数都石沉大海。只是在最开始，莱谢克大公草草的写了一封回信，叫伊丽丝不要担心。再之后就没有了下文。 伊丽丝也明白，在这种情况下，莱谢克大公，她的父亲是不会放弃的。而与所有人一样陷入了狂热中的他，也不会认为她的劝告有道理。 就是这样。 所以，伊丽丝是在座的人中最纠结也最难受的。特别是在威廉表示要从她的父亲的失败中获取好处的情况下。 于是，在威廉想要再接着说些什么之前，伊丽丝摇了摇头，然后勉强笑了笑，站起身：“我觉得身体有点不舒服。所以……我想要休息一下。” “需要叫牧师过来么？”威廉问道。 “不，只要休息一下就行了。”伊丽丝说完之后，便转身，向着她的房间走了过去。 “所以，你不追过去么？”在她走掉之后，弗莱娅问。 “不会。”威廉摇头：“我在这之前就已经和她说的很清楚了。而在她嫁给我之后，她就是赫里福德家族的女人，是我的夫人，而不是迈斯提亚家族的公主。她应该学会用夫家的眼光，为了夫家的利益去思考。而不是像是现在这样子。” “你是不是太严格了，威廉？”弗莱娅有点儿受不了：“她还只是个孩子。” “严格？我要求自己的标准比她严格至少十倍。孩子？她和我同岁。”威廉这样回答说。 “但是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 “——是的，这表明他们应该继续努力，而不是自怨自艾！”威廉说完这句话之后，便站起身：“那么我也要回房间去了。我每天只有五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不要干扰我。至少为了赫里福德家族，可以么？” 威廉一边说着这样的话，一边走出了会议室，向着自己的房间走了过去。同时夏露米追了上去，挽住了他的胳膊：“是的威廉，我能理解。” “嗯。”威廉点点头，不予置评。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明白这一切。但是我相信你，威廉。事情会变得更好，对不对？” “是的，当然。在我的控制下，大边境地区理所当然的会变得更好。”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理解你，就算是你身边的人也一样。” “她们并不是不理解。只是她们本身的利益与之不符，所以，她们被蒙蔽了双眼。”威廉一边这么说，一边停了下来，然后转过身，伸出手揽住了夏露米的腰肢，左手则勾住了她的下巴：“但是很幸运的，至少我还有你。夏露米，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当然，我永远都与你站在一起。”夏露米回答。在这之后，就是理所当然的接吻。 与此同时，在属于奥托公爵的房间。 “所以……你就这么看着这个孩子胡作非为？”弗莱娅这样问道。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做的比我好得多。”奥托公爵回答说：“他建立了一个公国，而后又挑起了人类最可怕的两个敌人的大战。帮助十字军轻而易举的占领了两个斯拉维国家。他赚了我一百世都赚不来的钱，获得了我一百世都无法获得的土地与田产。赫里福德家族在他手中会变得更好。” “但你才是迈斯提亚公爵。而且，你是他的父亲。想想看你是怎么对待那个女人的？如果你能拿出十分之一的魄力，那么现在的情况就不该是这样！” 第169章 没有威廉的世界是糟糕的世界 “那么，情况应该是什么样的呢？”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房间的大门毫无预兆的被打开。同一时间，威廉走了进来。 “完全没有——这个力量是——大骑士，或者接近骑士导师——不，可能已经是骑士导师了——但是，怎么可能，这怎么——”弗莱娅惊讶得要命。再看向自己的兄长奥托，发现奥托不像是她一样惊讶，才算稍稍有些安慰。 威廉只能瞒过她的感知，而不能瞒过奥托公爵。 “……好吧。威廉。我知道背着一个人谈论他并不礼貌。所以，如果你想要说什么的话就说吧。我会听。”弗莱娅沉声说。 “当然，我当然会听。”威廉点头：“只是，您原本有无数的机会对我说。但是您没有。您甚至连这个意向都没有表现出来，就直接找来了父亲……这个算是什么？您不信任我么？” 听威廉这么说，弗莱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的确就像是威廉说的一样。这件事情是她没有道理。 “好吧。是我不对。”于是弗莱娅点头，然后向威廉道歉。 “您是长辈，没必要这么做。”威廉随即这样回应。虽然没有多少诚意，但是按照礼仪来讲，威廉并没有做错任何事。 “那么接下来，您可以说了。说什么话都可以。只要有道理，我就会听。”威廉接着这样说道。 “当然。”弗莱娅说：“威廉，你现在很危险，是在玩火，你知道么？不要把所有人都当成白痴。那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力，也最危险的一群人。如果他们真的发现了，是你在主导这个计划的话，那么不单单是你，连同赫里福德家族也会一起遭殃的。” “他们为什么会发现我的计划？”于是威廉问道：“是您给他们传递了消息，还是怎么样？” “当然不是——”弗莱娅被气得够呛。 “所以说，就算他们知道了我做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呢？”威廉说：“或者，您来计算一下，我究竟做了些什么？” “你……额……”弗莱娅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我挑起了两个人类之敌之间的战争。让人类世界受到的外部压力大幅度缓解。也让这一次的十字军成为了近百年来最为辉煌的一次胜利。这不应该说是错误，而应该说是对全人类的贡献，不是么？” “可是……你也说了，这一次的十字军绝对会失败，那十几万的十字军军队，全部都会——” “——那是我的责任么？他们在听说了半人马撤退之后，像是疯了一样拼命向着鲁塞尼亚冲过去，那是我的责任么？我说什么了？我怂恿他们了？” 理所当然的，对这个问题，弗莱娅也说不出什么来。 她并不是胡搅蛮缠的人，或者说，她很讲道理。是的，就像是威廉说的那样，那些家伙之所以会前往鲁塞尼亚，并不是因为威廉的怂恿。他们是自觉地前往的。因为那里有好处。 人会扑向好处，就像是昆虫有着趋光性一样。是人性，完全不会被别的什么东西阻碍或者左右。 “但，但是……” “如果您要说因为我挑唆了半人马与黑暗精灵的战争，所以才会导致这件事情发生的话。那么请问。我挑唆两个人类之敌进行战争难道是错的吗？” “……但是……” “或者说，你觉得我们也应该前往鲁塞尼亚？在明明知道那里是绝境的情况下，也要和那些脑子不正常的十字军一起同生共死？更何况，就算我们真的这么做，对方也不会承我们的情，反而会认为我们和他们一样，是想要去抢好处。反而会将我们看做是竞争对手，甚至仇敌？” “……” “再或者，退一步说，你觉得我向鲁塞尼亚输出粮食和其她资源是错误的？还是你想要让那些伟大的十字军战士都饿死？是的，粮食的价格有点高。但是只是相对的。商品价格会受到供求关系的影响。需求高的商品价格就更高一些。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我只是在按照市场行情做事，这也是错误的吗？” “他们愿意抛弃自己的庄园和田产，前往鲁塞尼亚。他们愿意抛售，我们购买。没有强买强卖，也没有欺诈或者别的什么不好的行为。我有做错了么？” “……” “所以说。”威廉最后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事务做了总结： “一开始发动战争的是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我是被迫应战。挑唆黑暗精灵与半人马之间的战争，我没有做错，半人马撤退后，十字军进攻鲁塞尼亚是源于他们本身的贪婪，同样与我无关。他们需要粮食，需要路费，需要其他的资源，所以变卖家产，我提供粮食和资金给他们。收购他们的田产与庄园。这是正常的商业买卖。 所以说啊，弗莱娅姑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你这么气急败坏的，甚至把我当成了是什么敌人一样仇视呢？ 还是说，你是半人马的密探？又或者是黑暗精灵的间谍？” 就这样，弗莱娅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是的，威廉的逻辑完全没错。道理也完全说得通。如果将全部的事情拆分成这样一个两个单独拿出来看的话，那么甚至可以给威廉正面的好评。 “但如果将整个事件串联起来，那就是一个大，而且邪恶的阴谋了。” 在威廉身旁，奥托公爵一边这么说，一边叹了口气：“那么，威廉，你究竟想要怎么样呢？” “没什么。我只是想要做皇帝，仅此而已。”威廉这样回答说：“或者说，您难道不觉得像我这样的天才，最合适的位置就是那张宝座么？” “……”听到威廉近乎狂妄的话，奥托公爵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说话：“那么，维斯瓦河防线，应该能守得住吧？” “当然。”威廉点头：“已经加紧在另外两个河口处修建要塞了。要塞所需的一应人力量，武器装备和材料也一样。预计在今年冬天，整个维斯瓦河防线就能固若金汤。” “这就是你的计划么？在全体十字军惨败，人类世界受到极大的惊恐的情况下，守住维斯瓦河？” “是的。就是这样。”威廉点头：“当然，实际上这没有多大风险。一口气吃下十几万十字军与鲁塞尼亚，皮尔姆两个国家，已经是塔尔塔里亚的极限了。从去年的阿美尼亚战争开始，塔尔塔的半人马就在不断作战。他们消耗了太多的兵力与国力了。” “真是个好计划啊。如果不是……我都想要给你鼓掌了。”奥托公爵叹了口气：“但是，这么做真的好么，威廉。虽然……但是我还是想要问你一句。你真的觉得这么做好么？” “当然。”威廉确认：“或者说，父亲，您觉得如果没有我的这个计划，如果没有我的话，那么这个世界，这场大边境战争会变成什么样？” “会怎么样？”奥托公爵问道。 “会失败。理所当然的失败。”威廉回答：“在没有十几万的黑暗精灵，和十几万的十字军连续不断的削弱塔尔塔里亚汗国的情况下，这场大边境战争会变成什么样子？ 没有他们给我们提供的时间，没有足够金钱修筑维斯瓦河河口防线，那么在接下来的战争中，我们要如何抵挡半人马的大军？ 鲁塞尼亚与皮尔姆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被击败。再然后是北方的霍尔姆嘉德与诺夫哥罗德。在这之后，整个斯拉维人世界沦陷。塔尔塔里亚汗国将会获得波洛茨克海的出海口，将会获得上千万人口与数不清的资源。 以撒里达汗的手段，他在十年时间内，就能将这一切完美的整合在一起。他将会训练二十万，甚至更多的新式军队。并且征募更多的骑兵与异族战士。一个混合了斯拉维人，草原游牧民与半人马的，半游牧的庞大帝国将会真正崛起。 再然后，遭殃的就不是一个人，一个国家，或者是一个家族了。父亲。遭殃的将会是整个人类世界！他们会轻而易举的击败混乱不堪的文德王国，击败混乱不堪的东哥特，再然后，无论是屠杀还是统治，人类面临的都是一场浩劫。与之相比，十几万的十字军，他们的死亡，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总是有你的理由……算了。好自为之吧。”奥托公爵摇了摇头，没有对威廉所说的话发表任何意见：“我已经累了，让我休息一下吧。威廉。” “那么，好好休息，父亲。”威廉说完话之后，便向后倒退，离开了奥托公爵的房间，继续向着自己的房间走了过去。 奥托公爵是心累，威廉则是身心俱疲。在这一段时间里，威廉做了太多的事情，他的确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 第170章 一七四七年的大边境 切尔克斯的盛夏，威廉的房间。 今年夏天的温度，就好像人们对于十字军的热情一样的高。高温造成的旱灾一定程度上造成了小麦减产，而后是饥荒，再然后就是抛荒，流民，瘟疫…… 根据来往的商人传言，在帝国内部，局部地区已经没有了人烟。那些人不是饿死，就是成了流民。 就这样，今年，骑士团对于大边境地区的流民输出业务，再次提升了一个档次……尽管十字军的热潮方兴未艾。但是对于那些守在帝国本土的哥特骑士们来说，那与他们的关系并不是很大…… 一开始，在听说十字军成功后，不少留守国内的哥特骑士还是挺激动的。觉得自己时来运转了。 尽管没有赶上第一批，但是他们觉得，凭借十字军与哥特骑士团的渊源，他们只要与西勃兰特谈妥了合作意向，就可以愉快地加入到瓜分鲁塞尼亚的盛宴中去。 然而他们失望了。 西博兰德从来不是什么大方的人，也从来不是什么聪明的人。很快，哥特骑士团就收到了最新的消息，他们的副团长“背叛了”哥特骑士团。将他的追随者以及他麾下的骑士们重新整理，组成了一个新的，名称为鲁塞尼亚与皮尔姆的神圣之剑骑士团的新的武装修会。 简称为圣剑骑士团的新骑士团控制着鲁塞尼亚与皮尔姆南方的大片领土。同时拥有数量接近五万的武装力量。自命为大团长的西博兰德其地位与力量，比起在帝国本土苟延残喘的哥特骑士团强出了许多。 就这样，哥特骑士们与西博兰德断绝了关系。同一时间，出于对圣剑骑士团国的愤怒与忌惮，鲁塞尼亚与皮尔姆北方的贵族十字军也拒绝接纳哥特骑士。这样一来，哥特骑士的十字军道路便被彻底封锁了。 罗马教会在这件事情上也做了顺水人情。教宗庇护四世公开发表了声明，赞同圣剑骑士，同时将留在帝国境内的哥特骑士们斥为懦夫和伪信徒。庇护四世用这样的方式，向西博兰德示好，以希望获得这位如日中天的大团长的支持，来挽救罗马教会日薄西山的窘境。 就是这样。哥特骑士们的日子变得相当难过。而断绝了十字军的发财梦想之后，他们也只能乖乖地做自己的老本行。也就是将大批的流民运输到大边境地区。 这些流民部分参与到了十字军中，成为了炮灰，以及十字军诸贵族骑士们的农奴。以供开垦抛荒了的鲁塞尼亚与皮尔姆的土地。而另外一部分，则被威廉纳入囊中。 大发战争财的迈斯提亚公国，进入了高速发展期。在一七四七年入夏的当天，威廉检查了新的牧场。看了一下罗曼诺夫羊们的状况。 在牧场主管保罗的陪同下，威廉检查了那些绵羊——原本在引进的时候，只有两百来只的羊群，在经过一年的繁衍之后，已经成了有五百多只的中型牧群。 “我们检查了绵羊的状况。阁下。然后将那些品种不好的公羊阉割。只留下最好的，羊毛质量最优秀的羊作为种羊使用。这样就能保证下一代的绵羊的羊毛质量变得更好。而且，我们也在想办法，与阿斯图里亚斯，鄂图曼以及布立吞的商人们想办法。虽然非常困难。但是我们还是弄到了几对他们国家的优良羊种。阁下，我向你保证。只要再给我一年时间，我们就可以做出更好的成绩。” 保罗陪在威廉身边，微微弯着腰，看上去畏畏缩缩的同时又有些激动。 “我检查过你们的账目了，也看过牧场的情况了。”威廉微笑着对保罗说：“你做的不错。在最近一段时间里，我收购了更多的牧场，并且准备成立一个畜牧部。如果你用心做事的话，或许这个部的部长职务，你有一定的竞争力。” 听到威廉的“许诺”之后，保罗兴奋地满脸发红：“是的，多谢您，伟大的伯爵。我绝对会，绝对会做好这件事情的！我向您保证。” 就是这样，威廉完成了对新牧场的巡查。在最近几天时间里，像是这样的新式牧场，他也看过好几个。其中做的最好的就是这个保罗所管理的这个牧场。这让威廉暗暗庆幸，之前收下这个家伙的确算是捡了个宝。 不过，当然了，几百只羊对于一个土财主来说，或许是一份了不得的财产。但是对一个实际上控制了一个公国的人来说，就什么都不够了……畜牧业的发展周期比起种植业长得多。所以到现在为止，尽管迈斯提亚公国也开始少量出产羊毛，黄油，还有皮革制品。但是这个数量还是太少。完全无法对现有市场形成冲击，也无法影响到公国的经济。更无法支撑威廉预想中的纺织工业。 “所以说，比起羊毛来，棉花，还是棉花更好一些啊……只是迈斯提亚公国的气候根本不适合种植棉花……事实上在人类世界这一边，就没有看到过哪个国家有大规模的种植棉花的，不，应该说，连棉花地都没看到过。真是该死。”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 “按照这个平行世界来看。现在的棉花产地应该有三处，一处是处于极东方的印地，一处是远隔大洋的新大陆。还有一处是更加遥远的龙之国度。无论哪个地方都不合适……算了，短时间内，暂时放弃掉棉纺织，仍旧以毛纺织为发展目标好了。”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同时暗暗叹息。 除了绵羊和奶牛的养殖之外。对于战马的养殖更是重中之重。事实上，比起前两者花费的资源，威廉在战马养殖方面的投入多了至少两倍。 在各处马场，数以千计的马匹正在受到最好的，最为精心的饲养和照顾。大量的紫花苜蓿，杂粮饲料，豆饼……宽广的平原与擅长牧马的边境哥特人，都让威廉的养马业发展的欣欣向荣。 只要情况允许，威廉就能在最短时间内武装起数以千计的传统骑兵。并且为新军提供两个新的骑兵团。 就是这样，迈斯提亚公国欣欣向荣。威廉也开始插手银行业与畜牧业。但是美中不足，公国真正的支柱仍旧是粮食与油料作物这两个。而且短时间内，这种状况还是不会改变。 威廉正在不断的想办法，增加迈斯提亚公国的油料作物与粮食作物的播种面积。收购马佐维亚境内的庄园田产，以及从帝国本土获取流民，都是威廉所做的办法。 只要天气状况允许。那么在秋收时节，迈斯提亚公国的粮食和油料作物的生产 而更加糟糕的是，公国深处内陆之中，并没有一个出海口。 这也是威廉迫切的想要插手波洛茨克联合省的原因之一——那里有波洛茨克沿海地区最为发达的商业城市，最为完善的市场，以及注册数量数以千计的各式商船。迈斯提亚公国想要进一步的爆发性的发展，最快捷，最便利的方式，就是插手邻近的波洛茨克联合省。 当然，这个“插手”的方式需要谨慎。波洛茨克联合省的商人们，对于外来者，特别是“贵族”非常敏感。一个不小心，就会引起双方的战争。 而在这种情况下，以纯粹的商业手段来介入波洛茨克，就成了最方便，也最安全的战术。 就像是上面所说的那样。威廉正在大规模做空十字军。而在十字军大业失败后。与十字军联系的过于紧密的那些波洛茨克商人们，就必须，而且不得不转让他们的市场，给予这位迈斯提亚公国的继承者。 只是，这样还不够——是的，还不够。在仔细思考了一下之后，威廉觉得如果单单是正常的商业贷款损失的话，还不至于给予波洛茨克的商人和市民阶级致命一击。他需要有更多，更好，也更厉害的武器，来掠夺，来破坏，来削弱波洛茨克的力量。以便于在接下来，波洛茨克重新洗牌的情况下，他能够获得更多。 就是这样。在波洛茨克，一份新兴的“投资业务”开始了。 威廉通过他的代理人们，开始向波洛茨克商人们兜售发展股票。他将这种股票命名为十字军的神圣债券——这份投资的投资标的，理所当然，是十字军的战争红利。 第171章 投机狂潮（五千字大章节） “所以说，我的计划是建立几个公司——十字军的公司。”在风尘仆仆的赶回来的商人约翰，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的时候，威廉便将他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面。 在成功出使了鄂图曼帝国，并且完成了自己的嘱托之后，威廉觉得自己可以将商人约翰纳为自己的心腹了。他虽然没有足够的忠诚心，但却有足够的敬畏。而且威廉也可以给他足够多的利益…… 如果说在一年前，商人约翰还会犹豫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经可以肯定，在威廉的统治下他能获得的利益，比起他在蓝帽子商团获得的东西多得多。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商人约翰会脱离蓝帽子商团。他现在仍旧是商团的一名管事。同时也是商团下属的各个商队中最赚钱的一个。 蓝帽子商团对商人约翰这样的暧昧的，脚踏两条船的情况视而不见。甚至说乐见其成。商团似乎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渗透迈斯提亚公国。而更重要的是，与一个管事商人比起来，粮食与植物油的利润更值得商团关注。所以说，蓝帽子商团默认了这种状况。并且在一系列的调整后，将商人约翰的身份从下属，提升到了独立合伙人。 就这样。商人约翰拥有了更大的自由度的同时，也受到了更大的约束。这个约束来源于，他已经宣誓效忠了的威廉。 在相互寒暄之后，威廉便将自己的计划合盘托出：“我要你在波洛茨克建立一家新的投资公司。他的投资标的，是十字军。” 再之后，威廉详细的向商人约翰解释了他的筹集资金，以及盈利方式——发行股票，债券。宣传十字军的战无不胜以及盈利前景……当然，实际的实际上，威廉想要达到的目的并不是这个。威廉是想要营造一个巨大的金融泡沫。以“十字军股票”在波洛茨克造成投机狂潮： “想想看吧。他们正在以最快的速度收割斯拉维人世界的财富。大量的黄金，白银，钻石珠宝。值钱的东西。 还有更值钱的田产，庄园，城堡。甚至说城镇。这些东西放在那些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愚蠢贵族手里不是太浪费了吗？而同时，如果要我们也加入到这种打打杀杀的过程中，也实在是太不体面了——所以，没关系。十字军的神圣投资公司会摆平你的所有问题！ 我们会与十字军战士们签订协议，给予他们支持和帮助——武器装备，粮食，甚至女人。而在他们吞并了斯拉维人的财富与土地后。我们给予的投资将会收获十倍，一百倍。甚至更多的收益——这笔买卖稳赚不赔的……当然，这些只是对外来着。还有，我下属的契卡组织会协助你完成这一系列任务。” 威廉一边这么说，一边拍了拍手。在这之后，房间的大门打开来。几名骑士打扮的人，几名商人打扮的人，还有几名贵族打扮的人走了进来——理所当然，他们都是契卡的成员。 “你不要出面。只是背后控制，我的朋友。”威廉微笑着对商人约翰说：“具体的事情，我的这些朋友们会帮你完成的。” “是，是的，我的主人。”在看到威廉不怀好意的笑容之后，商人约翰马上冷静了下来——在这之前，他还真的因为威廉·冯·赫里福德的话而变得激动来着。但是这一会儿冷静下来再一想，他就知道了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 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的确不是什么好事。在几天之后，在暗处观战的商人约翰就感觉到了这种新的筹集资金的好的方法。 十字军投资股票的先期舆论根本不用威廉太上心。在最近一段时间，十字军的话题在人类世界要多流行就有多流行。就算是处于旧大陆最西端的阿斯图里亚斯王国与布立吞王国，十字军也是最为流行，最为热门的话题。而作为大边境地区的成员之一，波洛茨克人对于十字军的热情，自然比旧大陆内陆更高。 在这种情况下，由契卡成员伪装的十字军骑士的募捐，自然在波洛茨克大受欢迎。 一七四七年的七月十二日，波洛茨克联合省最大的商业港口城市里加，几名伪十字军骑士在得到了城市议会的认可后，在城市中心的广场上搭起了台子，而后用借来的炼金扩音装置开始宣传和募捐。 他们的演讲很快招来了许多人。而他们结结巴巴的，甚至可以说有些老土的嗓门腔调，他们的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以及相对的蛮勇和力量。让他们看起来值得信任。而他们所宣扬的十字军的胜利，也让人们颇为激动…… 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一名商人挤进了人群。这个穿着昂贵丝绸织物，看起来圆滚滚的，眼神奸诈的商人先是夸张的向骑士们行礼。然后便开始试探着向他们询问，十字军的收获。 在商人精明，或者说奸诈的试探下，十字军骑士们很快就将他们所知道的东西全都说了出来——就像是威廉所说的一样，金钱，珠宝，庄园，不动产，土地。甚至爵位！这一切能让人们疯狂的，为之奋斗的东西，都能够在十字军的帮助下达成。 观看演讲的人们听到这些东西之后，都变得极为兴奋——就像是之前他们讨论过的一样——只是，现在，这些他们臆想中的东西，由当事人实实在在的说了出来，被证明是真的。这种激动，这种喜悦，以及这种狂躁。让围观的市民们几乎忍不住，想要立刻加入到十字军中去。 但是紧接着，肥胖的商人就皱起了眉，露出了愁眉苦脸的表情：“但是，尊敬的骑士们。你们看，我虽然也想要参与到十字军中，成为一名高贵的十字军战士……但是，你们看，像是我这样的人……”他一边说，一边对着人们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大肚子。那个滑稽的样子让围观的市民们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听到市民们的笑声，那个大胖子商人似乎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直接就脸红了。然后羞恼成怒的指着围观的市民们大喊：“你们笑什么？！你们笑什么？！难道你们就有胆子跟那些异端，那些半人马，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怪物作战吗？！你们就舍得丢下现在的生活，去加入十字军？！那可是要命的活计！” 听到胖商人这么说，其他市民渐渐地也不笑了。是的，的确，虽然那些财富，那些土地，爵位让人欣喜。但是要他们横下心来，放弃现在的生活，变卖家产参与十字军。他们肯定是不愿意的。 波洛茨克的商业发达，市民阶级的富裕程度和生活水平都比较高。可不像是帝国内陆那些失去了土地的农民，或者一无所有的冒险家那样敢做事。而事实上，进行远洋，大航海，殖民开拓或者十字军战争的主体，也就是这些一无所有的人。像是波洛茨克市民这样有一定产业的家伙，除了一些真正狂热的家伙之外，也真没有敢横下心，去做这种掉脑袋的买卖的。 就是这样。市民们的热情就像是被浇了一瓢冰水一样。一下子就冷下来了。 大胖子商人倒是神气活现的昂起了头：“哼！现在知道厉害了吧？！我跟你们这些穷鬼不一样！我有的是钱！就算我自己不去参加十字军。我也能雇佣几百名佣兵加入到十字军的部队里面。到时候无论参加了哪一位贵族的军队。最后都能抢下一块土地来，获得爵位！你们这些穷鬼才没有那么好的机会！” 听到商人的话，市民们全都很不服气。有人想要反驳，但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于是大胖子商人更加得意了：“看吧！你们这些人既没有胆子亲自参加十字军。也没有足够的钱财进行投资！这场盛宴跟你们又有什么关系？你们高兴个什么劲儿？！哈哈哈哈哈哈……” 这让市民们更加气馁……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十字军投资公司的证券商，在他的两个随从的帮助下爬上了讲台。 “这位先生！您的话我不敢苟同！” 同样是商人打扮，但是卖相和亲和力比胖子商人好了不少的证券商人大喊：“虽然我们单个人的力量很小，钱财也很少。但是如果我们的力量和财富集中在一起的话，那么就绝不是一个小数目！” “……你是什么人？”看到有人打断了他的话，大胖子商人有点不高兴了。 “我和你一样，也是一个商人。只是我贩卖的东西并不一样。我贩卖的是希望，光明的前途。还有参与十字军的机会！”证券商人大声对胖商人喊——在这之后又看向了台下的市民们： “我是一个证券商人，服务于十字军的投资公司！市民们，不要为自己无法抓住这个机会而气馁！我们可以提供完美的服务，让您们安全的参与到十字军中！只要购买我们公司的证券就可以。我们所筹集的资金将会全部用于雇佣军队，冒险家以及与十字军贵族们的合作！随着十字军的成功，随着十字军攻城略地，掠夺异教徒的财富与土地。我们的证券便能获得十倍，一百倍，甚至更高的利益……” 听到证券商人的话，市民们都有些跃跃欲试。甚至有些地方开始欢呼起来……再然后，胖商人又觉得有些不服气：“就算是那样，又能筹集多少钱？还有，他们凭什么相信你们？谁知道你们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万一你们卷了钱跑了怎么办？” 他一口气问出了一大堆的关键问题，然后继续变得洋洋得意。而在这之后，市民们也有一些声音传了出来： “是啊！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我们这些人都没有什么钱，怎么比得过那些商人们？” “先生们！先生们！请继续听我说！”证券商人一边喊，一边从自己的怀里面掏出了几本硬皮的证书，几个卷轴合同，还有金属勋章： “请看！这个是里加市政府办法的许可证！这个是商业协会颁发的，还有这个，这些是十字军贵族，还有圣剑骑士团的授权书，证明我们与他们的确有着合作。再之后是这个！这个是圣剑骑士团的骑士勋章！这一切都能证明我是合法的，是真的，正确的！我绝对没有要欺骗你们的意思！先生们，你们不能这样质疑一个诚实的商人的优良品德！” 在看到那些纸张质量上佳，油墨清晰，还盖着印章的文件之后，市民们的质疑声小了很多。而在这之后，证券商又大声喊了起来： “至于说能不能筹集到钱，这个完全是没问题的。请问这位先生——”他一边说，一边看向了那位灰溜溜的，准备离开的胖子商人：“先生，您觉得投资十字军，是您一个人单干的好，还是一群人合伙的好呢？” “当然是合伙的好！但是我就算合伙，也一定会去找别的商人——” “——当然，我们当然也会吸收别的商人们的资金！”证券商打断了他的话，然后这样大喊道： “同时我们也不会拒绝市民们的钱财。毕竟投资越多，能获得的东西也就越多！请想一想吧。里加城足有五万市民！每个人出一个帝国金币，就能有五万金币！而整个波洛茨克有好几百万人！每个人出一枚帝国金币，就是几百万！先生，我相信这样筹集资金比起自己单干要强得多了，你觉得呢？” “……或许吧。”胖商人的表情变得犹豫，好像是在自己的面子与实际的利益面前作着心理斗争——不过紧接着，就像是所有的“优秀商人”一样。他最终选择了利润： “我要购买你们的投资证券！多少钱？！我出五百枚帝国金币！！” 他一边这么说，一边掏出了自己的支票本：“我现在就可以付账！” “请等一等，冷静一下——”证券商人似乎被胖商人的表情吓住了：“我们有专门的办理证券业务的交易市场。您要购买证券的话，可以到那个地方去。我不能做主。” “那个地方在哪儿？”胖商人两眼放光的问——于是证券商人说给了他一个地址——也对那些市民们说了一个地址——在这之后，胖子商人就忙不迭的离开了——据他的说法，是要前去购买几千股的投资证券。这样一来他说不定也能捞个伯爵或者男爵的贵族老爷当当。 不少市民就像是胖商人一样，两眼放光的离开了中央广场。不过更多的市民却没有动身，只是继续围在证券商人身边热烈的询问： “你们的证券价格是多少？” “购买证券之后，就算是参与了十字军吗？能不能获得十字军战士的资格？” “究竟投资多少才能获得一个骑士领？” 各种的问题五花八门。但是所有市民们似乎都忘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十字军究竟会不会成功呢？” 理所当然，十字军会成功的。所有人都这么认为。所有人都觉得，这根本就不能算是一个问题。 也就是说，投资证券在确认了是“规矩的，不是诈骗”之后，就可以算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于是，每过一段时间，每问出几个问题，就会有几个市民们欢呼着转身离开。飞快的跑向证券售卖的交易市场。那种感觉简直就像是淘金一样…… 而这样的场景，不单单在里加，在波洛茨克联合省的十几个主要商业城市都有出现。几个名称各异，但是基本理念和投资标的相同的投资公司先后两天挂牌成立。在短短的十几天时间里，消息传遍了波洛茨克。人们以极大的热情购买着各个投资公司的股票。这股狂潮很快从市民阶级提升到了中，小商人阶级。那些只有一个小商队的，或者一条商船，又或者一个商铺的中、小商人们的热情，比起市民阶级更大—— 因为他们距离“成功”更近。而且他们也已经品尝到了一点点“财富”的甜美味道。那种感觉就像是体制内的各种局长，厅长或者什么的，对于权力的欲望比起普通公务员更大一样。同时，波洛茨克的商业体系已经基本成型。大商人组成的一个个大型商团已经将绝大多数赚钱的生意垄断。那些中、小商人苦苦挣扎，却再找不到一点向上的空间。 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一个“绝对不可能赔。绝对赚钱，而且绝对赚得很多”的投资项目出现了。 就这样，十字军证券在波洛茨克脱销，尽管一再增发新股，但仍旧供不应求。威廉的第一阶段计划完成。 而在这种情况下，十字军的投资证券价格上升，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而且这个价格上涨的速度略快——在契卡与一些“聪明人”的推波助澜下一场针对十字军投资证券的投机狂潮，就这样开始了。 第172章 十字军狂飙 “真是，真是……这群贪婪的猎犬。如果未来有人发现了这个有趣的秘密的话，他们究竟会怎么评价我呢？将我奉为天神，还是认为我是个恶魔？不过无所谓吧。一切都无所谓了。” 每一天，通过维斯瓦河上的快船与通往波洛茨克联合省的快马，威廉都能接到有关他的证券的最新消息。 仅仅是通过初期的出售证券，迈斯提亚公国就已经赚的盆满钵满。而且在这个缺乏有效监督的时代。这个“盆满钵满”的大笔钱款，几乎都是供威廉自由支配的。 总共两百六十帝国金币，相当于一百三十万文德金，相当于一千五百万银马克。也相当于迈斯提亚王国十五年的财政收入。 事实上，原本威廉还能赚的更多。只是在他的投资公司获得了巨大成功之后，无视专利法的波洛茨克本土商人们，马上纷纷有样学样。一个个新的投资公司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成立了。 这些新的投资公司分润了市场。而且，比起那些威廉扶持的“外来商人”，波洛茨克本土商团一个两个都是大名鼎鼎如雷贯耳，比较起来，本地人自然还是更相信他们。 不过无所谓了。指望着这个东西赚钱，在威廉的经济战略中完全是次要的。而能够靠着这个坑，坑到波洛茨克的其他商团，这才是威廉更喜闻乐见的。 而且就算是这样。他赚的也够多了。当威廉将一个相当于迈斯提亚公国十年的财政收入的数字，说给了夏露米听之后。夏露米几乎晕了过去。 “这，这简直就是……” “这只是一个开始。嗯，是的，一个开始。”威廉微笑着对夏露米说。 “但是，但是……”即使是夏露米，在听到这个数字之后也变得有些不安。 “没有什么，这真的没有什么。而且你看，我也的确的按照投资公司的章程。在帝国内陆与波洛茨克雇佣了军队。购买了各种物资，以加强十字军了啊——我并没有欺骗那些投资人对不对？我的确遵守了商人的职业道德。当然了，我也稍微截留了部分资金——但是作为证券商人，我本人也需要盈利的对不对？这有什么地方弄错了吗？没有。一切都很好。都非常好。” “但是，如果这件事情被公布的话，特别是在十字军失败之后公布出来的话，那么我们……” “不会的，当然不会的，一切都进行的很完美。所有的契卡成员都是单线联系。直接听命于我。我手里有他们的把柄，他们的家人，还有能杀死他们的力量。而且在作出了这样的事情之后，他们以为他们能活下来么？他们只有依靠我的庇护。当然，在事情结束之后，我也不会亏待他们的。我会给他们足够的钱，然后是一张前往新大陆，或者香料群岛的殖民地的船票。他们做了这一笔之后一辈子都不用发愁了。他们为什么背叛我？” “可是……” “所有人的身份都是伪装的。他们或者来自布立吞，或者是阿斯图里亚斯，或者伦巴第。又或者帝国内陆。没有人与迈斯提亚公国有关系。也没有人会想到这一点——你看了今天的报纸了么？我发表的文章。对于十字军的现状的担忧。再然后我差一点沦为了全世界的笑柄。我现在非常受伤，明明我说的是好话，但是为什么大家都听不进去呢？ 所以说啊，他们要死，我拦不住。那就做点好事，在他们的坟头添一铲子土。这样不是也挺好的么？” 就是这样。威廉好好地安慰了夏露米——事实也与他说的没什么两样——除了截留了少部分佣金之外，他拿出了绝大多数证券融资的钱财，雇佣部队，购买资源，加强十字军。 深谙商业炒作要素的威廉，在每雇佣一支佣兵部队，或者每购买一批军需物资的时候，都会敲锣打鼓的让满城的人们知道。而那些雇佣兵，那些运输队，也都恨不得绕着波洛茨克的各个城市跑一圈。 而这些不断奔赴前线的军队与物资，实实在在能看得见的东西，波洛茨克的投资人们坚定了信心。 事实上如果这个势头持续下去的话，那么在波洛茨克联合省全民上下的热切拥护下，十字军说不定真的能够成功——至少的至少也能够坚持下去——甚至有些时候，威廉自己都有些动摇。 如果他真的全力以赴的支持十字军的话。如果他将这种投资方式用在其他的富庶的，商业气氛浓郁的地区，不如弗里西亚或者伦巴第。投入更多钱财，投入更多军队。那么十字军是否真的有可能成功呢？ 不过紧接着，威廉便打消了这个主意——因为控制着十字军的并不是他，而是别人，别人。是那群脑满肠肥并且神经不正常，能力差劲而且小肚鸡肠的贵族和骑士们。他们绝不可能成功的，他们集中了“不可能成功的渣滓”的全部缺点。就算再给他们十万大军，二十万，或者三十万大军。他们也不可能成功的。 向十字军投资的越多，最后损失的也越多。最终那些损失，都会变成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们肚子里的肉。 在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威廉便放弃了继续救援十字军。与此同时，第二阶段的成果开始显示出来。 十字军证券，作为这个时期，波洛茨克人最喜欢的东西，开始理所当然的增值，经过炒作，投机热潮开始增加。 一开始，是在交易市场——当新增发的证券被抢购一空之后，没有抢上的人们自然而然的很不爽。 再然后，就有商人揣着钱大声抱怨，然后抖机灵，然后大声宣布，自己愿意用比出售价格高一倍的钱来购买那些已经买到了证券的人的证券。 再之后，在商人的百般诱惑之下，有几个人受不了，就拿出了证券来卖给了商人。卖完了之后，商人就满意的离开了。不过紧接着，受到了启发的不少人也声称，愿意用两倍的价格购买其他证券。 再之后经过一轮交换。马上有人声称，自己愿意用三倍的价格换取证券……这样私下里的小规模提价和购买。很快被闻讯赶来的其他商人们得知——想到了这一点之后，商人们开始以更高的价格广泛收购市面上的证券。并且，这个价格一天比一天高——一些商人们在收购证券之后，将证券转手用更高的价格卖掉。也有一些商人们成了专门炒作证券的商人。 就这样。在证券以十字军作为投资标的的同时，证券市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开张。以十字军作为投资标的的十字军证券，本身也成为了投资标的。 在贩卖证券的交易市场外围，很快出现了新的，炒作证券的衍生市场。 人们用大块的黑板和粉笔来书写价格。而证券的价格很快被炒作到了基本售卖价格的十几倍。再然后变得更高。 整个波洛茨克联合省上下，充满了极端狂热的气氛。 商人们推波助澜。玩儿命的宣传十字军上上下下的大好形势。在他们的宣传中，每一个十字军战士都成了身高一丈二，腰围也是一丈二的怪物。而每一个敌人则都是集中了全部负面buff的渣渣。 当然了，事实上在这一段时间里，十字军也的确不负众望的狂飙着。受到了各种支持的十字军，无论是贵族还是骑士都获得了极大的增强。而在有了足够力量之后，他们便开始对外侵略。 占据着鲁塞尼亚北方与皮尔姆的贵族十字军非常幸运，他们的目标是软弱可欺的斯拉维人。 刚刚在帮助鲁塞尼亚与皮尔姆的战斗中损失惨重的霍尔姆嘉德与诺夫哥罗德，在面对吃错了药的狂热十字军的时候，几乎毫无还手之力。眼看着一路败退。这两个斯拉维人的国家就要被十字军吞并。 与此同时，圣剑骑士团的十字军则比较惨。他们要面对的是强大的塔尔塔里亚汗国……不过比较安逸的是，塔尔塔里亚的大军都集中在特罗尼卡地区。与黑暗精灵们鏖战中。他们在北方的兵力不足。所以在圣剑骑士团进军的初期，也是比较顺利的。同时，他们选择的进攻目标，也就是特罗尼卡的富裕程度也非常高。 撒里达汗苦心经营的塔尔塔里亚最富庶，也最有潜力的地盘，数不清的财富，大量被开辟出的田产，就这样被十字军收入囊中。 就是这样。在波洛茨克联合省每天，甚至每时每分每秒。有关十字军的大大小小的胜利都在不断不断不断不断的送来。同一时间，那些按照契约，需要交割给投资者的田产，庄园也都已经纳入了他们名下。而那些战利品，贵金属，珠宝和艺术品。也在不断的输入。 在这样的气氛下，波洛茨克联合省的十字军证券投机愈发狂热。时间进入八月份，每股证券价格终于突破了八十银马克的大关。达到了基础价格的四十倍。 而且，这个价格还在上涨。 第173章 下半年 就是这样，在一七四七年的夏天，十字军仿佛是狂飙一般，在大边境地区横扫千军。专治一切不服。而随着十字军的狂飙，在帝国内陆的十字军热潮也愈演愈烈。 各个强国的君主，大贵族与主教，大商人们纷纷对此发表评价，众口一词的称赞十字军是仁义之师威武之师，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在光辉之主的庇护下，在一众国王贵族的支持下，在十字军贵族骑士的领导下，必将战胜一切艰难险阻，成功的将人类世界推向辉煌璀璨的最高峰。 白纸所赐，波洛茨克联合省的投机狂潮已经无法抑制了。尽管偶尔，隔三差五的就会有几个聪明人说这个很奇怪，又或者“这个根本不值这么多钱吧？”以及“万一十字军失败的话，不是会血本无归的么？” 但是这种比较冷静与理智的话，很快，飞快，快的不能再快的就被投机狂潮燃起的热度融化了。 在这一会儿，人们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已经完全不会安静下来的思考一下。十字军证券的价格屡创新高。人们总是为证券价格而欢呼雀跃，并且认为它会打破科学规律，不正常的一直涨上去。 又或者说，这一会儿已经有少部分人开始起了疑心。然而，鼓吹十字军无敌，投资必然获利，十字军证券是走向成功的捷径的，也正是这一批人。 ——想要浑水摸鱼，在这场投机狂潮中获得盈利的，可不单单是威廉一个人。 而除此之外，人们也还有另外的一个侥幸心理。或者说自负。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是最聪明的。就好像是炒股票的人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是下一个巴菲特一样。 所有人都认为，无论证券的价格怎么高，都会有下一个蠢货去接盘。所有的人也都认为，就算投资市场真的崩盘，泡沫被“biu”的一下子戳破，他们也能在第一时间未卜先知，将所有资金回笼，然后带着自己增加了十几倍，几十倍，甚至更多的资产去过自己的好日子。 当然，真实情况究竟如何，不得而知。 这个全人类携手并进，赶英超美的蓬勃大业，在一七四七年的下半年有了新的发展。 并不怎么美好的发展。 这主要是因为在南方，圣剑骑士团对特罗尼卡的进攻，使得半人马可汗无法再忍受。 一面是重要的沿海商贸地区，另一面是重要的木材，矿产，粮食与牲畜产地。在稍作权衡之后，撒里达汗就选择了后者。 或者说，实际上他也用不着权衡——因为他根本就没得选。 黑海沿岸的贸易，以及黑海前往蔚蓝海域，进行远洋贸易所获得的利益的确惊人。但是这里有一个前提，那就是首先，你需要有出产，有出产去贩卖与交换才行。 而要保证这个前提，就必须要保证特罗尼卡内陆地区的稳定。 除此之外还有更加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制海权。 如今，塔尔塔里亚汗国完全失去了制海权。而且内陆的资源产地也危在旦夕。在这种情况下再纠结克里米亚半岛一隅之地的得失，以及航海贸易这么不切实际的事情，很明显就是本末倒置。 与其去思考，如何抓住井中月，还不如切合实际的想一想别的东西…… 在这样想过之后，撒里达汗终于决定服软了。他向克里米亚半岛地区派遣了使者，表示愿意与黑暗精灵达成协议。他愿意承认黑暗精灵们对于克里米亚半岛的占领。交换条件是，黑暗精灵们停止对黑海沿岸的其他塔尔塔里亚领土，港口的侵扰，并且允许塔尔塔里亚的商人们继续出海进行贸易。 当然，黑暗精灵的法蒂玛女素丹，一开始并不太想要接受这个条件。她想要的东西更多。特别是在现在，圣剑骑士团的十字军狂飙，已经威胁到了撒里达汗的后路的情况下。 在撒里达汗向法蒂玛女素丹派遣使者的同时，女素丹也向圣剑骑士团，新鲜出炉的大团长西博兰德派遣了使者。希望他能够与自己结盟，然后南北夹击，灭掉撒里达汗这个心腹大患。 女素丹的打算很好。战略也不错。如果南北人类、黑暗精灵真的联合起来的话。那么大边境地区的力量平衡将会再一次被打乱。足有二十万到三十万大军的人类、黑暗精灵联军，在力量将会压倒塔尔塔里亚汗国。 这样一来，女素丹将会获得更多。不单单是一个克里米亚半岛，半个特罗尼卡，都会被她控制在手中。而在强弱之势如此变换的情况下，塔尔塔里亚汗国将会变得空前被动。女素丹甚至可以肯定。在接下来的第九次阿美尼亚战争中，她会为鄂图曼帝国获得最终的胜利…… 只是，情况与法蒂玛女素丹所想的有些不同。西博兰德大团长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与黑暗精灵结盟的提议。并且，为了表示他的正统性，为了表示他这个大团长代表了正义，虔诚以及真善美什么的。他还毫不犹豫的砍死了黑暗精灵的使者——因为他是个黑暗精灵。 消息传来，法蒂玛女素丹迷惑不解，同时勃然大怒。觉得受到了侮辱的她恨不得马上点齐兵马，把西博兰德的脑袋给砍下来。但是很可惜，她不能。因为他们之间还隔着塔尔塔里亚汗国的大批人马。 于是，尽管并不情愿，但是女素丹还是同意了塔尔塔里亚汗国的议和。在又敲诈了一笔战争赔款之后，与塔尔塔里亚汗国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然后留下少量的守备部队与守备海军。带着大军班师回朝了…… 这一回，女素丹花费了极大的力量，极多的人力。黑暗精灵一共出动了海陆军接近二十万。而这二十万大军躺在彼列科普地峡的，就有三万多……然而黑暗精灵所收获的结果却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多。 克里米亚半岛，作为进攻塔尔塔里亚汗国的跳板，并不是太合格。只要彼列科普地峡存在，那么这道天堑就足以阻挡千军万马。 不过，与此同时，如果说黑暗精灵做了赔本买卖也不算对。 克里米亚一地的得失不算什么。但是黑海的制海权却至关重要。下一次，如果黑暗精灵再想要进攻塔尔塔里亚汗国的话，那么他们就可以选择黑海沿岸的任何一处海岸登陆。除此之外，对于塔尔塔里亚汗国至关重要的海洋贸易，也已经成了黑暗精灵手中的人质。只要女素丹喜欢，她就可以在任何时间切断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的大动脉。 这样一来，对于塔尔塔里亚汗国的战略主动权到手。如果双方再发生战争的话，那么黑暗精灵不用打，在开战伊始就立于不败之地。 当然，虽然说是这样，虽然说是这样——但是法蒂玛女素丹仍然非常，非常，非常不爽。对于威廉利用了她，然后转手就把她给卖了这件事情耿耿于怀。她并不是个心胸宽广的人。只要有机会，她绝对会给威廉最激烈的报复。 就这样，尽管在克里米亚半岛与黑海地区仍旧维持有一定武装力量。但是随着法蒂玛女素丹返回伊斯坦布尔，鄂图曼帝国成为了第一个，退出第二次大边境战争的国家。 而在确认了鄂图曼的黑暗精灵大军撤退后。撒里达汗终于可以腾出手来，去讨还一笔血债。 比起投入极多，略有赢余的黑暗精灵，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就苦逼了很多。他们死了无数的人，损失了无数的资金，财富和资源。但是在这场战争中，他们却什么都没有得到。不但什么都没有得到，反而失去了许多东西。 而像是克里米亚半岛，黑海的自由贸易这些东西，被鄂图曼人控制之后，想要再拿回来简直是天难地难。如果说法蒂玛女素丹是耿耿于怀的话，那么失去了这么多东西的撒里达汗，就是几乎要疯了。 接近疯狂的他，已经没有兴趣再继续扮演开明君王的角色。血脉深处蕴藏的，属于半人马的暴戾与杀戮欲望再度占据了上风。而在这之后他集中了塔尔塔里亚汗国的二十万大军——由之前，进攻鲁塞尼亚与皮尔姆的军队，也有后来，紧急从库曼——钦查大草原征召的兵士。 他率领着这二十万大军，气势汹汹的北上。准备要找十字军的麻烦。 “我一定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们。我一定要把你们全都杀了！” 撒里达汗心里的杀意不断高涨。连带着，复仇情绪也感染了他麾下的兵士们。二十万大军就这样气势汹汹的杀向了北方。 面对报复心严重的二十万半人马、游牧大军，接近疯狂的撒里达汗，首当其冲的，便是圣剑骑士团的骑士十字军，拥有五万兵士，自命不凡的西博兰德大团长！ 第174章 急转直下 “所以说，结果呢？”切尔克斯堡，威廉端着今天的报纸，在上面找唱衰十字军，或者十字军投资债券的新闻。但是很可悲的。完全没有。明明十字军的南路军很快就要灰飞烟灭了。但是情况却显示一片大好。 完全没有人提及西博兰德，以及他麾下的五万十字军。就好像这支军队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很可怕啊，真的很可怕啊。我记得前两天的时候。报道里面，有关十字军的报道，西博兰德和他的圣剑骑士团还占有极大地篇幅来着。但是现在却完全找不到与他有关的消息了。问题是，这么奇怪的事情，竟然没有人注意到……”威廉一边感叹着，一边放下报纸，抬起头，看向自己面前的商人约翰： “所以说，资金全部回笼了吧？” “是的，全部回笼了。”在威廉面前，商人约翰要多拘谨就有多拘谨，要多慎重就有多慎重。在近距离全程目睹了威廉是怎么不声不响的将一整个国家的经济玩儿坏了之后，他在约翰心里的地位，就已经上升到了与魔鬼差不多的等级。 无论如何，商人约翰都不敢惹怒他。甚至让他觉得不满意都不敢。 “嗯。那么那些投资公司，也全都处理了，对吧？”威廉接着问道。 “是的，卖了个好价钱。在这个时间，投资公司根本不愁买家。”商人约翰接着回答。 “那些契卡成员，也全都安排好了？” “没错。隐姓埋名，给了他们一大笔钱，还有前往新大陆，以及香料群岛殖民地的船票。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我亲眼看着他们上的船。” “那就好，那就好。”威廉点了点头，然后不由得皱起了眉。 看威廉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商人约翰一时间大气都不敢喘。想要问一下，自己究竟什么地方做错了。但是还是不敢张嘴。 当然，就算他真的问了，威廉也肯定不会告诉他——他还是对于保密性持有一个怀疑的态度。尽管他已经非常的注意了，这个时代，对于专业间谍，对于金融手段，恐怕再没有人比他更在意，而且更优秀的。 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原本按照威廉所想，为了永久的保全秘密。他应该将那些人——就是那些参与了这件事的契卡成员全都杀死来着。但是一时间，他又有些下不去手。或者说，他担心这件事情在自己的间谍组织内产生不好的影响。 “所以说，感觉上应该再设立一个新的间谍组织来着……”威廉心里面这么想：“比起全能型的契卡，这个新的间谍组织应该更具有战斗力。只能更贴近肃清，暗杀，以及类似的东西……不过……嗯……算了。至少在最近一段时间不能这么做。” “好了，没有你的什么事了。先下去吧。”威廉对商人约翰挥了挥手，然后商人约翰就如蒙大赦一样。松了口气，行礼过后就忙不迭的离开了。 “嗯……夏露米。”威廉看着商人约翰好像逃命一样的姿势，不由得再次皱起了眉头：“我有那么可怕么？” “看分对什么人吧。”在威廉身边，夏露米从椅子上坐了起来，然后走到了威廉身旁，温柔的从后面抱住了他：“反正对我来说，威廉就并不可怕。相反，非常的可爱哦。” “可爱……这个形容词也不是太好吧？”威廉不由得苦笑。 两个人就这样温存了一番。之后才开始讨论正事。 “回笼的资金绝大多数都已经储备了起来。准备在接下来的战争，以及战争后的收购中使用。当然，还有少部分资金投入到了土地，田产与庄园的收购上面。前几天的时候，有人问过我，是否接受帝国内陆的田产。我没有答应，威廉你怎么说呢？” “现在插手帝国内陆还是太早。收购田产的行为完全没有意义。这一次赚的钱不少。但是花钱的地方更多。每一个银马克都要精打细算。回绝他们。” “嗯。”夏露米点点头，接着说：“但是现在，不单单马佐维亚境内，连同文德境内都没有什么额外田产能够收购的了。” “是这样吗？”威廉不太确定的问道：“但是我记得，参与了十字军的并不单单是那些人。应该……还有很多吧？很多没有钱，也没有其他抵押物，还想着要去维斯瓦河东岸捞一笔的家伙，应该有很多的啊。” “很多，的确是很多啦。但是他们都不想哟放弃自己的土地。”夏露米回答说：“就是那种厚脸皮的‘我是什么人？我借你钱是给你面子，你竟然还要我抵押？我什么什么家族几百年的信誉难道还比不过一点点小钱吗？！’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 “真无耻。”威廉这样评价说。 “的确很无耻啊。但是这也造成了我们的行动的失败。”夏露米说：“那么，对无耻的人是不是要用一些无耻的手段呢？比如说稍微动用武力威胁什么的……” “不行。”威廉回答：“至少暂时不行。” “暂时不行……也就是说，有‘行’的时候？” “当然。”威廉点头：“也就是在维斯瓦河战役，我在绝对的逆境下，成功的挡住了撒里达汗的大军，成了人类世界，第二次大边境战争的第二个英雄的情况下——在这样的光环下，我的命令将会畅通无阻——至少在文德王国境内。我的意志将畅通无阻。”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夏露米点点头：“那么就暂时休整一段时间吧——还有你上次说的官员选拔制度，购买蒸汽机，修建工厂，建立大学，还有军事学院这些事情。恐怕也有一些麻烦。” “什么麻烦？” “没有足够的人手。现在绝大多数人都被十字军吸引了。同时投机狂潮让波洛茨克地区的物价飞涨。如果在这个时期购买蒸汽机的话，那么需要额外花费不少钱财。再然后，建立大学和军事学院的事情也非常不妥……帝国内陆的那些学者们，就算是二线，甚至是三线的学者都不想要来这里。” “啧。”威廉咂咂嘴：“好吧。没有问题的，这些事情全都不是问题——只要我们能获得这场战争的胜利，那么这些问题，就全都能够解决。” 第175章 灰飞烟灭 威廉在三天后接到了最新的情报，西博兰德与半人马可汗的战争，最终理所当然的以半人马可汗的胜利而收场。 半人马大军利用人数优势，将西博兰德的大军团团包围。首先是正面冲锋。在将十字军的主力部队黏住之后，就改变战术，从两段蚕食，然后是来自北面的突然袭击……再之后，十字军轻而易举的崩溃了。五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 西博兰德大团长的脑袋被撒里达汗亲手砍了下来。然后交给了工匠，包裹了一层金箔，然后镶嵌宝石，制成了骷髅酒杯。 而那些普通的士兵，将军还有贵族骑士们，则没有西博兰德大团长这么大的“面子”。 他们的被看下来的脑袋，并没有受到任何优待。更没有被艺术加工。只是被粗糙的堆砌在了一起，然后用泥土固定。组成了一个个名为“京观”的人头塔。 就像是之前说过的一样，半人马可汗已经完全放弃了文明的假面具，暴漏了野蛮的本质。 在这之后，获得了胜利的半人马大军，并没有停止继续前进的脚步。 在收复了整个特罗尼卡北部地区之后，几乎没有多少伤亡的半人马大军，开始继续向北进发。目标自然而然，是皮尔姆与鲁塞尼亚。 北路的贵族十字军被吓坏了。而且，群龙无首的弊端再次显露出来。四个大公各自有各自的算盘。 希隆斯克的亨利大公，希望十字军能够团结一致，与半人马大军来一场世纪大对决。当然，这场大对决的指挥官他义不容辞，当仁不让。 而亨利大公支持的，就是利沃尼亚的迪特里希大公所反对的。这位大公希望能够组成更加平等的联军。 除此之外，图罗夫的维亚尔也支持迪特里希大公。这位有着斯拉维血统的哥特大公，绝不愿意屈服在任何一个大公的膝下。 最后，是马佐维亚的莱谢克大公。威廉的准岳父。他希望能够撤退，固守。并且马上给威廉的父亲奥托公爵写了信，希望奥托公爵能来帮他。 除了领导权的问题之外，在对北方斯拉维国家霍尔姆嘉德与诺夫哥罗德的问题上。四位大公的意见也不统一。 因为到目前为止，十字军与斯拉维人仍旧是敌对状态。而这个敌对状态很明显是不合适的。 最怂的莱谢克大公希望能与斯拉维人谈判。让出已经占领了的两国领土，与诺夫哥罗德与霍尔姆嘉德达成一定意义上的同盟，至少也是互不侵犯条约，来集中力量对抗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 但是其他三位大公舍不得已经到手了的土地。也不想要因为这个原因，让自己的威望受损。在这样的情况下，迪特里希和亨利同意与斯拉维人谈判。但是拒绝交出任何已占领的斯拉维领地，也拒绝给予他们任何补偿。 他们甚至拒绝与斯拉维人达成任何书面的，有法律效应的和平或者互不侵犯条约。 两位大公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先糊弄一下斯拉维人，让这些笨蛋不要给自己添乱。等到自己灭掉了半人马军队之后，再回过头来，继续攻击斯拉维人。 而在几位大公之中，图罗夫大公维亚尔的态度最为激进。他甚至不想要与斯拉维人谈判。他主张同时两线作战，在与半人马们对战的同时，继续向斯拉维人进攻。令人意外的是，他的提议得到了不少脑残十字军的欢迎。看起来，在大边境地区的一系列军事行动获得的胜利，真的让他们得意忘形了。 当然，几位大公的意见到目前为止，也仅仅只是意见。就像是十字军的其他绝大多数事情一样，争吵，最终无论如何也得不出一个统一的意向。十字军从开始到现在，不单单没能合为一体，分裂得反而更厉害了。 也就是在几位大公争吵不休的同时，他们麾下的部队，以及并不隶属于他们的那些，挂着十字军头衔的散兵游勇们也在自行其是。 其中一些人在继续向斯拉维人发动进攻，攻破他们的城堡，城镇与村庄。另一些人则自作主张的返回了鲁塞尼亚与皮尔姆，他们的“封地”上去。打算固守自己的领土。还有一些人则自顾自的南下。准备与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大军一较高下。 在这样的情况下，撒里达汗向北方的行军，基本没有受到任何阻碍。二十万大军兵分两路，横扫了鲁塞尼亚北方。数以万计的十字军战士就这样因为组织不力，而毫无意义的死在了半人马的铁蹄下。 十字军失利的消息，终于传到了波洛茨克——这一回，波洛茨克的证券商人，以及在投机狂潮中得益的人们，终于再没办法隐瞒消息了。 当然，他们还想要做进一步的努力。就好像是大盘开始狂跌之前，总会有人喊：“是技术性调整，没问题的！”一样。 他们并没有公布西博兰德的死讯。只是声称撒里达汗开始反击。在边境地区，十字军“受到了一点小小的挫折”。 这些“微不足道的小消息”被放到了各个报纸和传媒的最边角，最不起眼的地方。而占据头版头条的消息与之前几天都没有什么变化。仍旧是有关十字军的节节胜利，以及十字军战士的英勇无畏，还有十字军投资证券的巨大利益。 在这样的煽动下，十字军证券的价格不跌反涨，突破了每股一百银马克的大关。达到了发行价格的五十倍。 与此同时，消息灵通人士开始悄悄抛售他们的证券……不过为了保持价格稳定。这个动作被做的非常隐蔽。因为，如果有大规模的抛售行为的话，仍旧会造成市场恐慌…… “简直就像是快要沉没的豪华游轮上的耗子一样。”威廉这样评价那些人……当然，这件事情是绝对不能对奥托公爵说的。无论如何也绝不能对他说……嗯，或许可以承认自己在里面获得了一定利益——不，应该说，如果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的话，反而会引来奥托公爵的疑惑。而说自己获得了一些盈利，反而会让奥托公爵放松。 绝对不能对奥托公爵说的，是“威廉主导了整件事情”这个事实。 如果奥托公爵知道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威廉主导的的话，那么就算他再怎么疼爱自己的儿子，也要大义灭亲的吧。 “……”奥托公爵皱着眉，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好。 事实上在这之前，奥托公爵曾经强烈的要求，把“事情真相”说出来。但是这遭到了威廉的强烈反对： “这是整个波洛茨克的几乎所有人都参与了的。父亲。如果我们做第一个告发人的话，我们就等于是在与整个波洛茨克为敌。在所有神话故事里，先知永远是死的最快的人。您觉得我们告诉了他们真相，他们就会感谢我们吗？不，正好相反。我们会成为众矢之的，会成为迁怒的对象。而他们理由，理所当然的，是非常主观，但也完全无懈可击的‘就你知道的多’。” 在这之后，威廉又祭出了自己的大杀器：“父亲，您不会想要让赫里福德家族灭亡的。是吧？” 于是奥托公爵不得不屈服了。 “而且，我们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威廉说：“我们必须要加固维斯瓦河的防线。在十字军崩溃的情况下，我们必须要挡住半人马军队的狂飙。您知道的，比起整个人类世界的生死存亡。波洛茨克的一群投机商人的死活，什么都不算。” “……”奥托公爵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 “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他们的失败使他们咎由自取。就好像是十字军的失败，是他们自己的原因一样。我们没有必要对他们的愚蠢负有任何责任——更不用说，我们之前已经提醒过他们了…… 您还记得半个月之前，我发表了一篇看衰投资证券的文章，结果被那些人批评成什么样子么？还有，您这一段时间也给那极为大公，以及其他十字军的主要领导人写了信，恳求他们放弃鲁塞尼亚和皮尔姆，返回维斯瓦河以西的对不对？他们又是怎么评价您的呢？” 说到这里，奥托公爵的面色也变得难看起来。是的，那些大公和领导人里面，莱谢克已经是最可气的了。但他也没有同意奥托公爵，他只是说他可以“考虑考虑”。不过紧接着就没有了下文。 而其他人更是很尖锐的将奥托公爵称为懦夫，胆小鬼，以及逃兵。他们声称他们会在光辉之主的庇护下战无不胜。而奥托公爵只要在安全的地方，看着他们浴血厮杀的英姿就好了。 想到这里，奥托公爵忍不住一拳砸在了桌子上，然后理所当然将挺结实的一张桌子给砸成了两半。 “所以说，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他们自己作死，我们又何必管他们那么多呢？”威廉趁势接着说道。 第176章 祈祷 “可是，那些十字军战士是无辜的。” 在生了一会儿气之后，奥托公爵又开始犹豫了：“那可是十几万的军队。十几万的人类战士！” “也是十几万的佣兵。”威廉回答：“十几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王八蛋。” “……”一时间，奥托公爵有些无话可说。 “好了，父亲，”于是到最后，还是要威廉来安慰奥托公爵才行：“我们并不是神，也不是圣人。我们救不了所有人。更何况那些人本来就不想要我们救他们。” “或许吧……或许。”听威廉这么说，奥托公爵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点儿：“那么，我们接下来，就按照你的计划行事吧。我会前往克拉科夫。做好收拢残兵，以及招募雇佣兵的事情我会做好的。而你，我的孩子，你则坐镇切尔克斯堡。” “我们会在最短时间内拉起五万人的军队。金钱方面没有问题，粮食方面稍微紧一点。不过再过两个月就是秋粮收割的时候。到时候，迈斯提亚公爵领的出产足够应付五万大军。” “但愿如此。”奥托公爵一边说话，一边站了起来：“那么事情就这样了，我的孩子。我现在马上就得离开。” “不需要这么着急吧，父亲？”威廉有点儿惊讶：“吃过午饭再走不行么？” 奥托公爵摇了摇头，苦笑着：“我呆不下去了。与其在这里枯坐，还不如去克拉科夫，做点事情比较好。”他说完之后张开双臂。威廉配合的拥抱了一下他：“那么，一路顺风。父亲。切尔克斯这个方向的事情请放心。还有，除了军队的事情之外，内河舰队的事情，我也会与波洛茨克的商人们好好的说一下的。” “嗯。”奥托公爵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身，向着书房的门口走了过去。在打开门的同时，与夏露米撞了个对脸。夏露米马上对奥托公爵行了一礼。奥托公爵没心情回话，便简单的点了点头，将夏露米让了进去。 夏露米反手关上了门，然后走向了威廉：“伯父的面色不太好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还能有什么事情。”威廉摊开手：“现在这种局势，真正的明白人谁的表情会好看得了？” “我看你得表情就挺不错的。简直就像是偷吃了小鸡的狐狸一样。”夏露米笑着这样说：“这一回所有的事情都按照你的计划行事。赫里福德家族很快，就能成为大边境地区最强大，也最有权力的家族了。你也会成为英雄的。这不值得高兴么？” “但这造成了数十万，乃至上百万军民的死伤，夏露米。这是个悲剧。”威廉义正言辞的回答说：“这份负担实在是太过沉重了，我觉得我承受不起。” “乱讲。”夏露米一边这么说，一边伸出手指，点在了威廉的脸上面。 “好了，不说废话了，那些波洛茨克商人们的代表怎么说？他们想要我做什么？”威廉拍开了夏露米的手指，然后这样问道。 “很不幸，他们还没有看清事实，或者说他们觉得我们还没有看清事实。”夏露米说：“他们想要鼓动我们前往鲁塞尼亚，去增强十字军的力量。到现在他们还是不死心。” “并不是不死心。而是骑虎难下。”威廉回答说：“如果投资市场崩盘，泡沫粉碎的话，那么整个波洛茨克的经济都会受到影响。就算是在这场盛宴中吃了不少的家伙，也有可能因为连锁反应而挂掉。 他们想要找个倒霉鬼，或者说替死鬼。又或者说冤大头。而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赫里福德家族看上去正符合这个角色形象。” “只是我们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对不对？”夏露米说。 “理所当然。这群白痴以为我的智商跟他们一样么。真是笑话。”威廉轻哼了一声。然后这样说道：“十字军的局势理所当然已经无法挽回了。那群混蛋现在只想着有个万一。但却没想过。如果我们赫里福德家族的军队也全死在了维斯瓦河以东，那么还有谁能阻挡撒里达汗的铁蹄。到那个时候，波洛茨克联合省可就不单单是面临一次金融海啸了。” “他们是商人，他们只在乎利益。他们的目光理所当然的非常短浅，不是么？”夏露米这样回答说。 “是的，理所当然。”威廉点头。 “那么还要见一见他们吗？”夏露米问。 “不想。”威廉回答：“等再过几天，十字军全面崩溃的时候，我再跟他们见面吧。说起来，就算没有那些家伙帮忙，我也守得住维斯瓦河——波洛茨克的热钱几乎都被抽空了。他们本身也没有一支常备军。唯一对这场防御战争有一定影响的，就只有他们的内河舰队。不过秋季水位下降，他们的内河舰队的作用也并不是很大。所以说，有他自然很好。但是没有他们也不会太坏……他们是不是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呢？ “谁知道……”夏露米也并不在乎这个问题。 就这样，仆人们带着“伯爵拒绝接见各位，赫里福德家族的立场并不会因为波洛茨克人的话而产生任何变动。赫里福德家族的军队绝不会迈过维斯瓦河一步，因为，在全世界绝大多数十字军都已经处于危险的情况下，赫里福德家族，已经是保证人类世界安全的最后一道屏障了。 我们不会冒险，因为我们的责任重大。”仆人说完了这样的话之后，微微欠身，行了一礼，然后说道：“这就是伯爵的原话，是伯爵想要对诸位说的东西。那么，再见，各位。”说完了这样的话之后，城堡的大门缓缓关闭，留下了一众目瞪口呆的波洛茨克使者。 其中一名波洛茨克使者瞬间暴怒得大喊起来：“他以为他是谁？！他凭什么这么对我们说话？！他——” “他是赫里福德家族的继承人。也是现在，大边境地区唯一一支可以扭转局势的军队的指挥官。”在他身旁，一名使者冷冰冰的这样说道。 在这之后，最先说话的使者一下子就愣住了，之后就不知道该再说什么才好。夕阳的余晖照在他们身上，让这群穿戴整齐的商人们显得无比凄凉。 赫里福德家族拒绝提供援助。除此之外，波洛茨克地区几乎没有流动资金，可用于雇佣军队。而在帝国内陆，自发组成的十字军的数量也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真的无计可施了。 “只能祈祷了。”一名商人愁眉苦脸的说：“祈祷光辉之主保佑，他麾下的十字军战士能够战无不胜。” 在听到他的话之后，其他商人们苦笑着互相看了看。 他们中没有一个人是真正的，虔诚的信徒。事实上你也不能指望一个见利忘义唯利是图的商人会对宗教信仰有多么虔诚。甚至可以说，他们不少人不单单不虔诚，反而蔑视宗教信仰。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在所有事情都无法做到，所有事情都做不了的情况下，他们除了向他们根本不信任的神祈祷之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理所当然的，光辉之主——无论他是否真的存在，他都没理由去搭理一群伪信徒的祈祷。 所以，理所当然的，十字军输的非常惨。 四位大公自始至终都没能达成一致。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撒里达汗的二十万大军再次逼近了基辅。大公们不得不带着他们的十字军部队南下，去救援这座鲁塞尼亚最为重要的城市。 在他们前脚撤退的同时，霍尔姆嘉德与诺夫哥罗德后脚边逼了上来，不费吹灰之力的收复了被十字军吞掉的那些领土。 不过，斯拉维人们还算冷静。在十字军退出了他们的领土之后，他们就放弃了继续追击。因为他们不想要介入到十字军与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的战斗中。 当然，如果计算一下十字军与半人马的力量对比的话，就不难看出，十字军的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事实上在上半年的十字军狂飙中，受到了一整个波洛茨克全面赞助的十字军，其力量已经完全不逊色于塔尔塔里亚了。 散落在大边境地区的十字军，兵力数量已经接近了二十万。即使刨除刚刚被撒里达汗消灭的圣剑骑士团的五万大军，也有足够十五万的精锐。而这十五万大军中有三分之二以上，都是打老了仗的佣兵精锐。战斗力足够。 如果他们真的硬碰硬的与塔尔塔里亚汗国好好打一场，那么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只是很不幸。他们没有那个胆量。或者说，在撒里达汗气势汹汹的带着二十万大军北上，前来复仇之后，十字军就被吓住了。特别是在听说圣剑骑士团的五万大军全军覆没，灰飞烟灭之后。十字军的士气就低的吓人。 指挥不灵，上下不齐心，以及战略上的劣势。高层的互相争吵……这一切都拖着十字军，向失败的深渊不断滑落…… 第177章 基辅战役 三天之后，威廉如约获得了十字军大败亏输，几乎全军覆没的消息。 这让威廉多少有点惊讶。 尽管十字军上上下下都有一堆的问题。但是有一个事实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十字军的数量，以及十字军的战斗力。 几乎将半个西帝国的佣兵抽空的十字军，足有十几万精锐部队的十字军，是一支绝对可堪一战，战斗力甚至比半人马的游牧骑兵更强悍的大军。 如果撒里达汗真的硬碰硬的跟十字军对战的话，那么最终获得胜利，也得是个惨胜。再然后，威廉守着维斯瓦河天险，就能轻而易举的捞一个人类守护者的称号。 然而，事情与威廉想象的有点儿不同。 “半人马可汗非常狡猾。”带来消息的契卡说道：“他先是派人混入了十字军的军营中散布半人马军队的虚弱的消息。要几位大公相信，在经过与圣剑骑士团的一场大战后，塔尔塔里亚军队损失惨重。 在这之后，他又宣传说，如果谁能够击败半人马的军队，能在这场战役中获得最多的功勋与威望的话，那么就最有可能在接下来，成为鲁塞尼亚，皮尔姆的国王。甚至在彻底击败半人马后，会成为整个斯拉维世界的皇帝。 鲁塞尼亚，皮尔姆，霍尔姆嘉德，诺夫哥罗德，特罗尼卡，库曼——钦查……六顶王冠，一个绝不逊于东哥特帝国的国土面积的庞大国家。如果真的有人做到了这一点的话，那么他就能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力的人之一。” “最有权力的人啊。”威廉咀嚼着这个词汇，然后露出了感同身受一样的表情：“真是个好理由啊。就算是我，在听到这个单词之后也会有一瞬间的心动。也就是说，那些家伙，肯定上当了吧……你先不要说话，让我猜一猜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嗯，接受了这个说法，并且武断的认为塔尔塔里亚的军队不堪一击之后，他们会强着进军。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某个大公……大概是亨利，或者是迪特里希率领他的军队离开了联军。再然后，大家就像是得到讯号一样开始急行军。 然而，等待他们的并不是荣誉，胜利，以及丰厚的战利品。而是陷阱，以及撒里达汗的屠刀。谣言，促使联军分裂，然后设伏，逐一击破。撒里达汗还真是个厉害角色……或者说游牧民族天生自带着战术天赋？” 威廉说完这些之后，看向了契卡。那名契卡成员在威廉说完这些之后，露出了极为震惊的表情。再然后是敬佩与畏惧：“是的，正如伯爵所说的那样。几乎一点不差。” “这件事情发生在三天前？”威廉再次，确认一样的问了一句。 “是的，这件事情发生在三天前。”契卡成员点头。回应了威廉的询问。 “那么也差不多了。在安定人心，收复领土，再顺便把十几万颗人头砍下来做成京观之后，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也该过来了……无论胜负与否，这都将成为第二次大边境战争的最后一战了。” 理所当然的，威廉现在并不需要一个谈话的对象，甚至并不需要一个倾听者。只是在自言自语，也仅仅是在自言自语而已。现在的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计算，阴谋，发展方向。战争，战役，与人类之敌的最终摊牌。他的大脑思维高速运转着，思考着一切与此相关连的事物。在得出了“的确没有问题”的结论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也就是说，差不多了。不，应该说，没有问题……从成功获得了那份力量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年。终于，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说到这里，威廉的嘴角上翘，露出了一个绝对不能说是善良的笑容。 “传令！所有契卡，动用所有的渠道，所有的关系，向所有我们能覆盖影响的地区传播十字军失败的消息！竭尽所能的渲染塔尔塔里亚的强大。将这一次十字军的失败当成是人类世界的失败。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要多严重就有多严重。最好让全世界都产生恐慌情绪，让全世界都认为，新一轮的半人马入侵即将开始。整个人类世界都将在半人马的铁蹄下颤抖！！” “是，是的，伯爵！”契卡成员在回答的时候紧张不安。同时心里隐约的有些兴奋——不，应该说，是非常兴奋——是的，非常兴奋。 威廉的命令他自然理解——不将事情说得严重，怎么能让人重视起来？不将对方形容的无比恐怖，怎么显示出自己的强大？十字军如果不战败，怎么显示出自己是常胜将军？ 所以，这十几万的十字军的灭亡，对于赫里福德家族来说是最好的踏脚石。而随着赫里福德家族的成功，他们这些赫里福德家族的鹰犬的地位，自然也会随之水涨船高！金钱，权力，地位。大人物有大人物的名利场，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虽然规模不同，但道理却完全一致。 就是这样，那名契卡成员兴冲冲的走了出去。准备呼朋引类，在最短时间内尽最大可能的将威廉的意志传达下去，传达到整个人类世界。 与此同时，也就是在威廉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同时，十字军残部正在仓皇的维斯瓦河西岸前进。在十几万十字军几乎全军覆没的情况下，越是高级人员就越不可能被杀这一点被再次证实。四位大公全部安然无恙。除了惊慌失措，饥饿，以及略显狼狈之外，只有图罗夫的维亚尔大公略有一些擦伤。 在他们的身边，是十几名中、高级贵族，数十名小贵族与骑士，以及接近三百轻骑兵组成的护卫队……或者说残兵败将。所有人都甲胄不全。所有人都惊慌失措。但凡有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让这些神经过敏的家伙像是兔子一样跳得老高。 他们已经完全无法继续作战了。如果这个时候出现一支一两千人的游牧骑兵，或者是半人马部队来追击，堵截他们的话，那么他们绝对逃不掉—— 然而没有追兵。 这大概也是在这场炼狱一样的战败中，唯一一点值得欣慰的地方。 撒里达汗并没有派遣追兵。 当然，逃出升天的哥特贵族们，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领情。事实上，一些自尊心比较强的哥特贵族，反而将它当成了羞辱——因为撒里达汗明确清楚地表达了这样的观点——那就是他不会杀他们的。因为在这个时代，能有他们这样一群蠢货做对手实在是太难得了。这简直就是腾格里的恩赐。 在这种情况下，他自然要留下他们的性命。让他们继续掌握权力。因为比起那些真正厉害的对手，他们这些废物根本不值一提。 “真正厉害的对手？” “真正厉害的对手。” 是的，真正厉害的对手。 尽管这些哥特贵族们在面对撒里达汗的时候，就像是婴儿一样无力。但是这并不是说他们真的是一群蠢货。只是稍微思考了一下，他们就知道了，撒里达汗所说的“真正厉害的对手”究竟是谁。 奥托·冯·赫里福德。迈斯提亚公爵。除了这个十字军中最聪明，又或者说最狡猾的家伙之外，再没有一个更合适撒里达汗所说的“真正厉害的对手”的角色的了。 在想到这一点后，十字军贵族们心中五味杂陈。除了羡慕嫉妒恨之外，还有轻松与失落。 轻松是因为，他们总算还有一个人可以依靠。情况还没有到达最糟糕的那个地步。他们还有一个战无不胜的英雄可以托庇。现在人们对于赫里福德家族的不满已经完全消失，因为他们的存在，所以十字军的哥特贵族们好歹还有一条后路。当然除此之外他们也不敢再有任何不满。因为在接下来，至少在他们的军队力量恢复之前，整个大边境地区的哥特人里面，赫里福德家族的力量是最强的。这个强，足以主宰一切。 而失落，则是因为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第二次大边境战争已经与他们没有关系了。 就是这样。随着圣剑骑士团国的昙花一现，以及基辅战役结束。在一七四七年的上半年盛极一时的十字军力量，最终退出了第二次大边境战争。 在这之后，仍旧处在第二次大边境战争的擂台上的，就只剩下了两支势力，第一，是挟大胜之威，再次轻易吞并了鲁塞尼亚与皮尔姆两国。大军损失极为轻微，仍旧能调集十八万大军，并且在向维斯瓦河方向前进的塔尔塔里亚汗国。 而另一个，则是在几家出局后，唯一一个拥有足够兵力，并且花费了半年的时间，在维斯瓦河沿岸布防的赫里福德家族。 无论如何，第二次打边境战争的最终战役，最后的结果，将会在在他们手中诞生。 第178章 崩溃 随着秋季的到来，十字军崩溃的消息开始在人类世界疯传。在一开始的时候，已经习惯了宣传十字军的伟大，战无不胜的人们还认为这是无稽之谈。不过随着更多的，有关十字军溃败的消息铺天盖地的传来。人们终于意识到了，这并不是在开玩笑。号称拥有二十万光辉之主庇佑的，战无不胜的十字军垮塌了。 二十万，二十万。在这个新旧时代交替，不少传统贵族仍旧停留在国王传召贵族，上千骑士，一万大军就是倾国之战的时代，二十万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 传统的贵族们无论如何也难以想象，这样数量的一支大军。同一时间，传统贵族们无论如何也难以想象，这样一支数量的大军会被击败。 而且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击败。 即使不用威廉麾下的契卡推波助澜。只是这个消息放出，就足以造成极大，极大，极大的恐慌了。在消息引爆后的几天时间里，整个人类世界都好像生活在世界末日里一样。 帝国内陆一片混乱。阿斯图里亚斯王国，西哥特王国同样一片混乱。唯一稍具一点理性的，只有与旧大陆隔海相望的布立吞群岛。布立吞人们凭借着北海地区，乃至是世界第一流的海军军队，足以保护他们的王国不受到任何来自大陆的侵害。 只是同一时间，布立吞国王也兼任着帝国境内的弗里西亚国王与汉诺威侯爵，并且在西哥特王国境内拥有诺曼底，布列塔尼与阿基坦大量土地。 也就是说，布立吞国王在旧大陆上仍旧拥有海量的巨大的利益。如果半人马大军狂飙至旧大陆，那么布立吞国王仍旧会损失惨重。 在这个朕即国家的，中央集权的时代，国王的利益损失就相当于国家的利益损失。所以尽管布立吞本土贵族希望独善其身，但是布立吞国王与布立吞皇室，以及与皇室有着臣属关系的上述国家的贵族们，也绝不会允许布立吞群岛孤立于大陆之外。 然而，说是这么说，但是在形势如此艰巨的情况下，说是没有办法解决任何问题的。 当然，如果想要让他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拿出能解决事情的方案出来，也实在是太过强人所难。 实际上的情况就是，从马佐维亚到布立吞，整个人类世界都被十字军的惨败给打懵了。一时间脑子转不过来弯。而在这个时间段，不经过大脑说出的那些诸如：“我们可以组建新一波的十字军，二十万不够就四十万，四十万不够就八十万。反正人有的是，死多少都无所谓。” 这样的话基本可以看做是瞎扯淡，完全的无视掉。但是，除了这样不知道人力，资源，武器装备，后勤补给，一系列的所有问题全都不知道的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的话肯定是正确的，肯定没有错，你们必须听我的话，不听你们就是傻逼。”的德行的人之外。其他冷静，稳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各种事物的人们，却也无言以对。 罗马教宗庇护四世再次向世界各国的君主们发起号召，希望他们前往罗马共商国是。不过响应者寥寥无几。 好吧，寥寥无几这个词是错误的。实际上完全没有人想要去罗马教廷。因为，毕竟，他们刚刚击垮了二十万的十字军不是么？二十万的十字军。简直就是……难以置信。所以除了距离最近的伦巴第国王稍稍的派遣了使者，敷衍了事之外，其他距离比较远的国王与大贵族们，甚至连说一声“抱歉”的心情都欠奉。 就是这样。人类世界进入了进一步的绝望中。 而波洛茨克尤为如此。 与其他人类国家恐惧的“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如果打过来怎么办”这种问题不同。十字军的崩溃，对于波洛茨克有着更重要的意义，那就是在波洛茨克发行的几十种十字军证券完完全全，完完全全的成了废纸。毕竟，他们的投资标的，也就是十字军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一瞬间，波洛茨克的所有人都感觉天塌下来了一样。 首先是十字军证券的价格暴跌。尽管无数的证券商人，以及投机者们拼了命的喊叫着：“还有机会，不要听信谣言，十字军并没有战败”一类的话。但是完全没有人搭理他们。证券价格仍旧我行我素的往下拼命跌。 再然后人们猛然发现了一个糟糕的事实，那就是无论证券的价格再怎么低，也没有人想要去买他们。 所有的证券都成了废纸。 疯狂的波洛茨克人们包围了证券公司和投机市场。不过那些早已经得到消息了的商人们，早已经通过各种渠道逃之夭夭。人们什么都没有得到…… 人们瞬间绝望了，同时欲哭无泪——在疯狂的投入了证券投机后，几乎所有的波洛茨克市民失去了他们的存款。有一些更为此变卖了自己的房产，甚至负债累累。十字军证券狂潮合法的将整个波洛茨克的上百万市民，中产阶级和小商人洗劫一空。 整个国家的热钱，以及中产阶级和市民阶级数十年，乃至上百年的财产积累瞬间灰飞烟灭。整个波洛茨克瞬间变成了疯狂动乱的区域。 以里加为中心，波洛茨克的市民们开始暴动，他们冲击任何一处有钱，有商品，或者他们认为在这场浩劫中获得了好处的大商人们的资产。 那些新兴的金匠银行，商人们的仓库，货站，商店，庄园，住宅别墅和宅邸都是他们攻击的对象。再之后，受到惊吓的大商人们马上联合了起来，大批私兵，雇佣军被紧急开往波洛茨克暴动了的各个城市。然后毫不犹豫的对暴动市民挥动了屠刀。 市民阶级的暴动很快被制止。不过波洛茨克的局势完全没有因此变得好转。随之而来的是普遍的绝望，购买力的极度萎缩，人们无心工作，市场萧条，产出极度缩减，社会生产力大幅度倒退，社会动荡不安，犯罪率上升，中小商铺和工场大批破产倒闭，大批手工业者和小商贩，学徒失业。 这些中小商铺和工场的破产，连带着影响到了那些大型商团与大商人。尽管他们的资本，人脉能支撑他们一时间不倒下去。但是如果事情再继续这样发展下去的话，那么事情就不一定了…… 就这样。一系列的社会病，经济病，以及乱七八糟的并发症完全摧毁了波洛茨克。几乎是一瞬间，一个曾经在旧大陆举足轻重，因为其商业，其庞大资产，其精锐海军而算得上一流强国的波洛茨克，就这样一蹶不振。恐怕在很长的时间内，波洛茨克也无法恢复过来。 就是这样。 “当然了，一个脑满肠肥，见利忘义的渣滓商业共和国的死活，与我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看着最新的，从波洛茨克传来的消息，威廉说出了这样的话。 “随便吧，那种事情并不是很重要，不是么？”在威廉身旁，夏露米微笑着这样说道。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威廉点了点头：“也就是说，终于，帝国已经踏出了他的坚实一步。” “那么现在，我们可以接见那些大商人的使者了吧？”夏露米问。 他的问题让威廉不由得露出了笑容。非常好，是的，这个问题非常好。从这个问题就能看出来，夏露米最近一段时间并没有偷懒。因为这个问题的水平相当不错。 “是的，不过仍旧需要他们来觐见我们。毕竟我要确定那些家伙真的获得了他们的主子的新命令。”威廉这样回答说。 “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命令他们，而要让他们带着自己的条件来与我们进行交换呢？”夏露米接着又提出了一个水准很高的问题。 “因为……虽然不太想承认，但是如果比较起来的话，波洛茨克的力量仍旧比迈斯提亚强得多。”威廉这样说道：“如果单独面对一个，或者几个大型商团，我自然不会犹豫。但如果对手是一整个波洛茨克的话，那么问题就很严重了。” “即使是在波洛茨克遭到了巨大挫折的情况下？”夏露米问。 “即使是在波洛茨克遭到了巨大挫折的情况下。”威廉用陈述语气重复了一遍夏露米的话。 “好吧……不过，至少对这一次的谈判，我们可以稍稍期待一点对不对？至少这一回，他们不能只是拿出一支内河舰队这么简单了。” “可以期待。但不要太期待。”威廉说：“资料还在汇总，我们还不能确定，他们还有多少东西可以拿出来卖，以及，他们想要出卖些什么。” “他们想要卖什么？当然是十字军债券。”夏露米笑着说。 “这并不好笑。我们可不是收垃圾的。”威廉笑着摇了摇头。 就是这样，就在目前旧大陆的全体人类陷入恐慌的情况下，赫里福德家的堂姐弟，心情愉快，怡然自得。 第179章 灾厄之形 九月份。秋高气爽。同时也是秋粮即将收获的时节。当然，对于生产被完全破坏了的鲁塞尼亚与皮尔姆来说毫无意义。 也就是在这个时节，半人马的大军抵达了维斯瓦河河畔。 没有任何抵抗，没有轻骑兵袭扰，没有主力部队的碰撞。一马平川一帆风顺。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如果将抵抗半人马军队的筹码放在维斯瓦河以东的平原，那才叫疯了呢。 北方的波洛茨克商人们终于服软了。在接受了威廉的购买，整合，乃至是救济计划的同时，派遣了大量的内河船队，几乎封锁了整条维斯瓦河。 如果是在夏季涨水时节，有这样一支舰队封锁，人类世界便可高枕无忧。 然而，很可惜的，现在是秋季。 在枯水期，维斯瓦河至少有两处水位不足，可以徒步跋涉过河的地方——而这两处，便是威廉的两座要塞所控制的河口地区。 “足够了。内河舰队封锁绝大多数水面。两处可以徒步跋涉的地方，则用要塞防御。有充足的兵力，充足的人力，以及充足的武器装备，弹药以及粮食物资。我们能赢。是的，绝对能赢。如果我是撒里达汗的话，在稍微进行了几次试探性的攻击之后，我就会收手。然后并不情愿，但是无可奈何地派遣使者，与我们议和。” 就在维斯瓦河下游，靠近迈斯提亚公国的河口要塞内。威廉语气轻松的对夏露米这样说：“我们很安全，是的。非常安全。就算再退一步讲，对方真的失心疯的想要跨过维斯瓦河，进攻人类世界，他们最好的战略目标也并不是这里。而是南方，维斯瓦河上游的河口要塞。 那里靠近克拉科夫。也就是马佐维亚大公国的首都。虽然不太情愿，但是，的确，克拉科夫比切尔克斯堡重要的多。 所以，这一次出风头的仍旧会是父亲。啊……真是……这么一想，父亲能有我这样的儿子也是相当幸福的不是么？” “或许吧。谁知道。”夏露米这样回答，然后又试探着问道：“那么……你就这么把那位公主留在家里，真的好么？” “这里是战场。”威廉回答说：“并不是孩子和女人可以来的地方。” 听威廉这么说，夏露米的笑容更明显了：“那么我呢，我算什么？” 威廉没有回答。下一刻，威廉拔剑出鞘。一道银光向着夏露米的脖颈刺了过去。几乎是同一时间，夏露米的长剑也已出鞘，针锋相对，向着威廉的剑尖直刺。两人几乎是有默契一样，在下一刻同时撤招，而后是眉心—— 间不容发，威廉与夏露米原地不动对攻了十六招。速度几乎一致，角度几乎一致，出招的位置选择同样一致。 如果有外人看到这一幕的话，那么他们多半会认为，这是双方在默契之下开的玩笑，而且是排练了很久的那种……当然不是。虽然学习的是同一种剑术，选择的战术一致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但却并不是最重要的那个。 更重要的，则是因为她们的实力基本一致，以及心意相通。 “就是这样。”威廉收剑回鞘：“对你，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是么……不过……”听威廉这么说，夏露米先是很开心，不过紧接着，开心就变成了苦恼和不明白：“为什么……我每天的训练时间几乎是你的两倍。记得前一段时间还能压你一头来着。为什么现在打起来就变成平手了呢？” “因为心。因为心啊。”威廉站了起来，然后张开双臂：“比起单纯的锻炼自己的身体，锻炼自己的心，才是更重要的。一个强大的战士不单单要身体强壮，更要有一个强大的心灵。两者结合，才能够发挥一个人的全部实力。” “嗯……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威廉你现在的心情愉快，连带着让你的力量得到了提升？” “不。”威廉晃了晃手指：“并不是现在的心情愉快，而是最近一段时间的心情都很愉快。” “因为你的计划成功？” “因为我的计划成功。” “那么，你不带那个女人来这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在这之后，夏露米不怀好意的说出了这样的话：“因为计划已经成功，也就意味着她已经没有用了。在这场战争结束之后，马佐维亚已经是我们的囊中之物，里雅斯特家族已经没有用了。” “坏心眼。”威廉点了一下夏露米的脸：“别说这种让人扫兴的话。想想你自己吧。如果有一天，夏露米你也对我没用了的话，我会怎么对你呢？” “怎么可能。”虽然威廉说的话很严厉，但是夏露米却完全不以为意。 虽然两个人说的话漏了两个节拍，但是两个人都完全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夏露米说的是伊丽丝已经没有用了，那么就丢掉算了。威廉则表示除了“有用没用”之外，感情也是很重要的一个环节。就算里雅斯特家族对于他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但是他仍旧喜欢伊丽丝。所以仍旧会维持与里雅斯特家族的婚约。 理所当然的，这样的回应会让夏露米觉得不爽。所以威廉推己及人，希望夏露米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现在对于威廉没有用了的是她的话，那么她又会怎么样。当然，这也算是给夏露米吃一颗定心丸。告诉她就算以后她帮不上自己的忙。威廉仍旧会喜欢她。 不过，夏露米却完全不上当。或者说，夏露米认为绝对不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 无论是在情感方面，还是在威廉的大业上都是这样。夏露米自认为是威廉最好的助手。同时也是赫里福德家族崛起的，必不可少的要素。 就是这样。 既然夏露米有这样的自信，威廉也就不好再说些什么了。两个人又就维斯瓦河防线说了一会儿话，时间也就不早了。不管有没有饿，都到了吃饭的时间。 “一起去吃饭吧。”于是夏露米这样对威廉说……也就是威廉准备点头答应的同时，会议室的门被“砰”的一声打开了。侍从约翰，同时也是威廉下属的新军第三步兵团团长，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看看威廉，又看看夏露米。张着嘴想要说话，但是一口气没喘匀，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怎么了，小约翰？” 尽管不太爽小约翰这么没礼貌的不敲门，打断了他与夏露米的独处时间。但是威廉还是决定原谅他。 小约翰并不是不懂事的人。而看他的样子就知道，的确有很严重的事情发生—— “少爷，快，快一点！外，外面！半人马！” 尽管他一句话说的有头没尾，但是真正的关键词却都说明白了。威廉与夏露米对视了一眼，之后便不约而同的向着会议室外跑过去。一前一后的跑出了营房，然后奔跑着顺着阶梯跑上了要塞的护墙，按着要塞的垛口，借着夕阳的光芒向着维斯瓦河的东侧看过去。尽管什么都没有，但威廉还是感觉到了——感觉到了肃杀与巨大的压迫感。 “什么也——”夏露米将自己的下半句话吞了下去。因为紧接着，马蹄声便从维斯瓦河东岸传了过来。首先是无以计数的长矛杆，枪杆与高高飞扬的旗帜，苏鲁锭长矛与九斿白纛。再之后，是一个个的人影，紧接着是骑兵们胯下的战马。恍惚间，这些旗帜，武器与骑兵们占据了他们的整个视野—— 威廉极目眺望，维斯瓦河的东岸除了骑兵，便是半人马战士，在夕阳的暗淡光线照射下，无以计数的塔尔塔军队扯地连天，仿佛无边无际——所有的战士，无论是半人马，是斯拉维人还是游牧民全都异常安静。正因为这份异常的安静，使得整个战场的气氛变得无比压抑—— “九斿白纛。撒里达汗竟然选择了这里作为主攻方向……”威廉喃喃自语，紧接着便想到了之前他曾经信誓旦旦的说过的话——撒里达汗的所作所为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之外——他没有攻击维斯瓦河上游，靠近克拉科夫的，威廉的父亲奥托公爵所守备的那处河口。而选择了威廉驻守的要塞作为图突破口！！ “对——是的——这才是正确的选择——这里距离迈斯提亚更近。现如今，支撑着哥特人防线的是我们赫里福德家族！攻击这里才能更好的威胁赫里福德家族！更重要的是，这里没有我的父亲，这里的守将是我！撒里达汗不愧是撒里达汗。好，很好，很好……” 威廉这样喃喃自语着，再然后死死的盯住了塔尔塔里亚汗国军中，那杆最为高大最为显眼的九斿白纛。 尽管他看不清，但他能够肯定，撒里达汗就在那里。 “真的以为我好欺负么？以为我不是你的对手么？想要趁我年轻抹杀掉未来的大敌？想法不错——可还是天真！太天真了！撒里达汗！你真的以我我会怕你么？！” 威廉拔剑，指着九斿白纛的方向这样大喊起来—— 第180章 异常的攻击 在异常安静的战场上，威廉的声音传出了很远，很远——实力惊人的撒里达汗理所当然的听到了他半是激动，半是愤怒的声音。随即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是的，你当然不害怕我。你害怕的是塔尔塔里亚。害怕的是我麾下的二十万大军。害怕的是塔尔塔里亚比起迈斯提亚强了几十倍的强大力量。威廉，年轻的狼崽子……” 说到最后，撒里达汗的面色变得异常狰狞——比起威廉恨他，他恨威廉理所当然的更多。比起他从威廉那里获得的，威廉给他造成的损失自然也更多。 甚至可以说，在撒里达汗掌控塔尔塔里亚汗国这么多年时间里，真正对塔尔塔里亚汗国造成了伤害的，让撒里达汗痛彻骨髓的，就只有威廉一个人。 憎恶，愤怒，以及强烈的杀意。如果可以的话，撒里达汗甚至愿意做出巨大的让步——一个王国，十万大军，甚至更多东西。他愿意用这个换取威廉的死。 就是这样。比起之前威廉分析的两个原因——威廉比奥托公爵好对付，以及维斯瓦河下游要塞距离迈斯提亚更近这两点，撒里达汗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理由。 那就是威廉的性命。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这个混账王八蛋——在威廉“看到”了撒里达汗的同时，撒里达汗也在同一时间看到了威廉。 “是的，就是那个人，赫里福德家族的狼崽子——他怎么不是我的儿子呢？！”（曾经设想过另一个剧本，主角是沙俄太子来着。不过被编辑大人枪毙了……嘛）。 在这样喃喃自语的同时，他偏过头，看向了哲别，他麾下最优秀的神射手——每一位游牧可汗，都有一个成吉思汗之梦，而每一个有着成吉思汗之梦的可汗身边，都有一位叫哲别的神射手。 “给他打个招呼。” “是的，我的主人。”微微欠身之后，可汗的猎犬张弓搭箭一气呵成。在绝大多数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收回了自己的弓，而后微微欠身，退回了撒里达汗身后——与此同时——尽管时间的确过去了一个刹那——但是体感时间的确是“与此同时”。 与此同时，威廉的面前多出了一支箭矢。 速度惊人的快，惊人的快，快的让人来不及反映——下一个瞬间，威廉的手中多出了一柄短管手铳——拔枪，瞄准，扣动扳机，同样是一气呵成，甚至比哲别的速度更快。 再之后，铅弹径直命中了羽箭的箭簇——然而令人惊讶的是，那箭簇将铅弹劈成了两半——不过在这样“顿”了一下之后，羽箭的速度也下降了不少。于是，下一刻，羽箭被威廉我在了手里。 “非常好，非常快，简直就像是瞬间移动一样。真糟糕……而且一点招呼都不打，卑鄙的野蛮人。”威廉这样喃喃自语，然后稍微用力，将这支纯钢质地的箭矢握成了两半。 “或许这就是塔尔塔里亚方式的打招呼。”在威廉身旁，夏露米这样说道。 “或许吧。或许撒里达汗是个比较开明的半人马可汗。但是再怎么开明的半人马可汗，也是野蛮人。”威廉说完这句话之后，将手中断成两截的钢制羽箭丢到了地上。 “你猜，有这样身手的半人马还能有几个？”威廉问道。 “两个？” “一个。”威廉说完这句话之后看向了旁边的炮台。 那座全封闭式的炮台里面配备着一门三十二磅的重型要塞炮。是威廉花重金，从波洛茨克购买的珍品。像这样的重型火炮，整个要塞只部署了八门而已。 这八门三十二磅重炮，以及更加沉重的四门四十八磅炮，组成了切尔克斯河口要塞的重火力集群。 而这些火炮的最大射程，大概有五公里左右。而有效射程则只有两公里。 “维斯瓦河对面，到这里大概有……三公里？或许更远？撒里达汗身边有这样的疯子啊……”威廉一边这么想，一边拔出了自己腰间的短管火铳——速度比哲别只快不慢。 “可惜……射程太短了啊……不，就算是反器材步枪，恐怕也没有这种距离的射程。真是个变态。” “所以说，为什么只有一个人？”在威廉身旁，夏露米又问出了这个问题。 “如果又两个，死的就是我了。”威廉回答：“他想让我死，迫切的想让我死。而且撒里达汗是个很理性的人。她不会因为‘不能让他死的这么便宜，要抓住他，然后慢慢的炮制’这样的愚蠢理由而放过机会的。” “那么，你说那个射手还能张弓么？”夏露米又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猜，不能。”威廉回答。在这之后转身，向着阶梯的方向走了过去：“值星官——传令下去，全军戒备。而后将这个消息以最快速度传到克拉科夫。还有维斯瓦河上游要塞。” “是，是的，伯爵。”在威廉说完这句话后，他身旁像是影子一样的值星官便在最短时间内，将威廉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今天只是个亮相而已。我知道的。真正的战斗是在这之后。甚至不是在明天……嗯……后天……或者大后天？你是真的不计代价的想要我的命呢，还是只是做出一个姿态呢？ 或者说，看情况？ 如果是后者的话，真抱歉，你要失望了。” 在最初的惊讶，愤怒与恐惧消退之后，威廉心中蓬勃燃烧的，是兴奋，是的，巨大的，难以抑制的兴奋。 他所求的不就是这个么？这难道不值得让人高兴么？很快，很快，他就会与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指挥官之一，塔尔塔里亚的撒里达汗来一场旷世之战了。 作为一名贵族，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让人高兴的吗？ 特别是在这个时间点上。 “骑兵即将落幕，游牧的野蛮人终将被文明的机械撕裂。即使是在异世界。 所以说，这是撒里达汗，以及他所代表的塔尔塔里亚的游牧民们的最后一个机会了。游牧骑兵帝国的最后一次辉煌——如果再过二十年……不，十年……或许更短之后，我就再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幸运，是的。从这一点上说，我很幸运……嗯……非常幸运。” 向着这样的事情，威廉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撒里达汗，那是什么？ 不过是一块踏脚石。一块打磨得光彩的，价值连城的，踏脚石。 第181章 他是认真的 威廉原本是这么想的。然而在第二天，他发觉他很有可能猜错了。 在维斯瓦河的东岸，对方并没有像是威廉所想的那样，急匆匆的渡河。包围，然后进攻河口要塞。 撒里达汗麾下的半人马军队并没有这么做。相反，他们在好好地做攻城的准备，看起来颇为认真，认真地就好像他们真的想要攻破河口要塞一样。 威廉在事先做过非常充足的准备。在南北两座河口要塞周围，无论是维斯瓦河东岸还是西岸周围方圆一百公里的范围内，原本就少见的木材，早就被砍伐一空。甚至连大块一点的石头都被聚集了起来，成为了两座要塞的一部分。 少有石材与木材，就是威廉给撒里达汗准备的第一个难题……只是现在看起来完全没有用。 在武器装备上没有用。 昨天黄昏时分，撒里达汗仅仅向要塞，向威廉展示了他战无不胜的骑兵部队，除此之外，步兵部队与其余武器装备则完全没有展示。 所以，在今天清晨，威廉在听说了“火炮！半人马有很多火炮！”的这个消息之后，理所当然的觉得很惊讶。 “他们怎么能——谁给他们的？！” 威廉一时间有些愣神——塔尔塔里亚汗国尽管非常强大，但是汗国的生产力水平，科技水平以及生产工艺却并不怎么样。 无论是新式的燧发滑膛枪，精良板甲还是各式火炮，汗国都无法自行生产。而人类世界也极少有人会愿意向他们提供这些东西——即使是那些商人也一样——或许会有人为了利益而向汗国少量提供老旧火枪。但是新式火枪与火炮是绝对禁止的。 所以，通常，汗国的这些“精良武器装备”除了极少数走私以及极少数自行生产之外，全部来自于与南方的鄂图曼帝国，与黑暗精灵的贸易。 “但是他们刚刚与黑暗精灵打了三场大仗……第八次阿美尼亚战争，黑海海战还有南特罗尼卡战争。他们相互之间沾染对方的血液那么多，就算泡到蔚蓝海里面都洗不干净。在这种情况下，黑暗精灵怎么可能……” 再说到这里之后，威廉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是的，的确，黑暗精灵与半人马之间有着非常大的矛盾。但是同时，他们之间在短时间内，却没有了继续打下去的必要。 他们的战略已经形成了平衡。 在黑海海域，黑暗精灵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在这种情况下，半人马们如果再想挑起“第九次阿美尼亚战争”的话，就必须承受黑暗精灵截断黑海贸易，以及发动沿海袭击，乃至登陆战役的危险。 在这种情况下，撒里达汗但凡还有一点儿理智可言，就不可能再与黑暗精灵作战。 同一时间，黑暗精灵们用这样“换子”的方式，保持了他们北方边境的安全。而他们又无力继续深入特罗尼卡内陆。在这种情况下，法蒂玛女素丹也会偏向与半人马们保持和睦…… 尽管双方因为顾虑，所以不太可能在短时间内达成什么协议，或者结为盟友。但是在停战协议签署之后，撒里达汗与法蒂玛女素丹肯定就想好了这一切。 也就是在未来，究竟要怎么对待他们南（北）方的强敌。 “他们肯定达成了某种程度的默契。而这也是黑暗精灵们，会向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提供重武器支援的原因。” 威廉很快想明白了这个原因。同时也想明白了“为什么他们会达成默契。”虽然很荒唐，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好像也没有更好的答案可以解释了。 “原来我是那么的招人恨啊……”威廉悠然长叹。 是的，法蒂玛女素丹是为了报复威廉，同时也是为了保证北方，大边境地区的势力平衡，所以才会向撒里达汗大规模出售火炮。 果不其然。在威廉早饭都没吃，匆匆跑上了要塞城头观看之后，就发现了证据——可以支撑他的推断的证据——那些正源源不断的向河畔运输过来的火炮周围，除了人类，半人马，游牧民之外，还有着大批棕黑肤色的黑暗精灵。 炮兵是技术兵种，就算出售给撒里达汗足够的火炮，撒里达汗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变出足够多的合格的炮兵。所以，向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提供售后服务，就成了鄂图曼的黑暗精灵们的应有之义。 “真该死……”威廉偏过脸，看向了他身旁的夏露米，然后问道：“夏露米，你看我是不是长得很欠打呢？” “？……哦……嗯……这样啊。”应该说，不愧是与威廉默契程度最高的人吗？在威廉没头没尾的说了这样一句话之后，夏露米很快就从这句话反推，将前因后果全都理顺。 所以，她也没有回答威廉这个神经不正常的问题。而是这样安慰道：“没有关系的，威廉。我们的要塞采用了最新的斜面结构，而且足够坚固。足够防御任何口径的火炮攻击。而且你看——对方的火炮数量虽然很多。但是通常都是六磅与九磅的步兵炮，并没有大口径的攻城炮。我们没必要害怕的。” “说的有道理。”威廉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情况的确像是夏露米说的那样，这才放松了一点：“不过还是不能大意。或者撒里达汗的确有大口径火炮，只是他将这些火炮全都藏起来了。” “或许吧。但就算是这样，他们也很难攻破这座要塞的，我们应该有信心，威廉，你也应该对自己有信心。” “是啊，是的。”威廉点了点头：“我稍微有点失态了。”他深呼吸，冷静了一下之后露出了抱歉的表情：“我只是……明白了我的敌人并不是一个，而是两个。两个能够冠以‘人类之敌’名号的异类帝国都在针对我。这让我有点不安。” “那没有关系。是的，威廉。”夏露米说：“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盟友，也没有所谓的‘中立’他们从一开始就是我们的敌人，不是么？” “是的，他们从一开始就是我们的敌人。”威廉再次点头，然后没有再说话。 好吧，既然对方拥有了足够的火炮，并且“有可能拥有大口径攻城炮”的话，那么他们自然不需要太多的传统攻城器械了——比如说各式投石器，还有攻城锤以及攻城塔楼什么的…… 也就是说，对方对于木材和石材那种东西的需求大大降低了——当然，并不是说撒里达汗就不需要那种东西了——他仍旧需要大量的木材——比起传统城堡，新式棱堡的护墙更矮，所以不需要太高大，太沉重的攻城塔楼。但是基本的云梯，攻城部队还是需要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非常消耗木材，同时也让威廉明白，撒里达汗是“认真地”。那就是撒里达汗打算在维斯瓦河上建造几座浮桥—— 尽管在秋季，维斯瓦河浅出足以涉水度过——但是这种浅水也足有齐腰深。涉水渡过的效率并不是太高。 “所以要搭建浮桥。以便让主力部队快速度过——可是我已经将河水两岸的所有船只都收缴了，并且砍伐了所有的木材，而且我还有内河舰队，甚至，河水还在我的城防火炮的覆盖范围之下！他究竟要下多大的决心，才敢在这里搭设浮桥？” 这一番话，威廉并没有说出来。他只是安静的看着，安静的看着。很快，威廉就看出了撒里达汗搭建浮桥的那些木材的来源——他将随军的大车，那些车轮极高的游牧大车拆了。 “他真的是认真地。”威廉再次确认了这个事实。 实际上，威廉是想用“他疯了”代替“他是认真地”来着。 “他把那些车拆了，他要怎么回去塔尔塔里亚？还是说，他已经决定好孤注一掷，或者胜利或者失败，完全不给自己一点余地了？这算什么？破釜沉舟？他以为他是谁？他以为他是谁啊？” 想到这里，威廉忍不住笑了起来：“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火炮！” 紧跟在笑声后面的大喊，差点让跟在威廉身旁的值星官吓死。不过紧接着，威廉就没了下文。 “那，那个，伯爵？是要炮兵攻击对方的工兵部队么？”值星官问道。 “不，”威廉看着对面正热火朝天的将大量的木桩，原木堆积在河畔，并且在向河床的淤泥里打桩的塔尔塔士兵，然后摇了摇头： “并不需要炮兵攻击……我们不是联系了波洛茨克人么？我许诺了他们很多东西，所以说，现在是该让他们发挥作用的时候了——给波洛茨克人的内河舰队传递消息！告诉他们，无论如何，不能让塔尔塔里亚的浮桥修成。他们拥有整条维斯瓦河的全部制海权，如果这都能输的话，就让他们趁早自杀算了！” “是的，伯爵。”听威廉这么说，值星官松了口气，然后忙不迭的以最快速度跑了出去。 第182章 火炮与强渡 很快，威廉的命令，便被传令兵送到了波洛茨克舰队。他们与要塞的距离并不远。 而在听到了威廉的命令后，波洛茨克内河舰队上上下下，理所当然的生气了—— “他以为他是谁？波洛茨克的国王吗？！他凭什么用这种命令一样的语气来对我们指手画脚？！凭什么？！” 在内河舰队的旗舰上，舰队的副指挥官，波洛茨克的一位大商人的儿子气急败坏的这样喊叫着：“传令，传令下去！我们拒绝出战，除非他亲自过来求我们。否则的话就——” “传令，出击。”在这之后，他的话被舰队的指挥官乔治·冯·诺兰堡打断了。 理所当然的，虽然副指挥官的喊话声音比指挥官更大。但是船队的人们还是会听指挥官的话。 “为什么？！这会让波洛茨克颜面大失，我们不是他们的努力！波洛茨克是一个自由的国度，我们从不允许任何一个贵族对我们的事物指手画脚！”副指挥官有些急了——当然，他的这个急切，乔治也可以理解。他不单单是像一般的贵族子弟那样，是因为被扫了颜面所以激动。他说的话的确很有道理。 波洛茨克是一个传统的商业共和国。是一个商人说了算的国度。而这样一个国度，在普遍的贵族掌权的人类世界里，理所当然的是一个异类。商人们理所当然的对外界的，特别是邻近他们的贵族有着巨大的恐惧感与戒备心。如果放在之前，商人们是绝对不会听威廉的话，将他们的舰队拿出来，供威廉指挥的。 就算是塔尔塔里亚汗国大军压境了也不行。 “然而，现在并不是你说的一般情况下。”在他身旁，指挥官叹了口气：“现在是我们在求着他。放眼看去，在大边境地区，能够拯救我们的就只有赫里福德家族了。无论是在经济上，还是在军事上。” “可是——”副指挥官还是有些不甘心，但却说不出“可是”之后，应该说什么才好。 “没有什么可是的。”指挥官乔治摇了摇头：“对方——我是说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如果他们真的攻破了我们的防线，杀到了维斯瓦河西岸的话，他们是不会分辨你是马佐维亚人，还是波洛茨克人的。无论是商人，还是贵族。他们都杀，都抢劫，都奴役。我们现在帮助马佐维亚人，帮助赫里福德家族，其实也是在帮助我们自己……这样一想，是不是心情会好一些？” “嗯……”副指挥官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那么就不要闲在这里了。快点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我们的领袖在发号施令了。如果速度慢了的话，那个小家伙可是会发火的。” 尽管说是这么说，但是指挥官乔治最后还是不大不小的刺了威廉一下——是的，道理什么的他全都明白。但是不爽，还是归不爽。不让这种“不爽”的情绪干扰到他的正常判断，这就足够了。 就这样，在波洛茨克的水手和水兵们的哄然大笑声中，总共二十几艘武装桨帆船顺流而下，从北向南，向着维斯瓦河的浅水处推进—— 内河战舰，特别是在枯水期使用的战船，理所当然的不会太大，吃水也不会太多。事实上这五十几艘波洛茨克的内河战船，全都只有单层甲板，压舱物也并不多，船底采用的是平底结构。乘员，刨除掉桨手也只有几十名。理所当然的，这样的战船配备的火炮数量也不多。只在船舷两侧，各配备了六门十二磅轻炮。以及在船头配备了一门十八磅舰首炮。 不过无论是威廉，还是波洛茨克的指挥官们都相信，这样一支船队已经足够——因为，比较起来，它的对手塔尔塔里亚人更加寒酸。事实上在这之前，在没有考虑到黑暗精灵的变量的时候，威廉甚至认为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不会装备火炮。这样一来，他们在面对波洛茨克的内河炮艇时，理所当然会被轰飞。 只可惜，威廉在之前的判断是错误的。 在内河舰队得到他的命令，然后向河口要塞方向前进的同时，在河水东岸，塔尔塔里亚军队又有了新的布置。 在黑暗精灵的技术军士的调度下，斯拉维苦工们正快速的，用一个个沙袋与木料搭建起临时的炮位。而后将那些六磅与九磅的轻步兵炮部署在各个炮位。 “对方早就预料到了内河舰队会来进攻么？”威廉皱着眉，看着对面的工兵忙碌，心里面这样想——然后很快做出了决断： “命令，内河舰队暂时撤退。开始准备纵火筏。” “是的，可是——”在威廉身旁，值星官有些犹豫。不过这个犹豫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在威廉的逼视下，他很快就败下阵来，然后狼狈不堪的以最快速度前去传达威廉的命令了。 “因为对方有炮群防护，所以并不使用内河船队。而是准备用纵火的方式攻击对方的浮桥么？”在威廉身旁，夏露米这样说道：“但是……说起来，那支船队也并不是我们的。让波洛茨克人去和塔尔塔里亚军队拼两场，有什么关系？” “波洛茨克对于贵族力量的介入非常警惕。”威廉回答说：“在这种情况下，不能过度的刺激他们。” “但是，那样一来波洛茨克船队的存在意义是什么呢？只用他们来封锁河面吗？”夏露米接着这样问道：“但是，以收缴船只的方式，不也可以达到封锁的目的么？这么做是不是多此一举？” “并不是。”威廉摇摇头：“如果真的有用到他们的地方，我自然会用。只是让这支船队毫无意义的损失掉，我还没有那么蠢。” “损失了也就损失了，反正不是我们的——你知道不知道，那群波洛茨克人真的很讨厌……”夏露米在威廉身旁诉苦： “特别是他们的副指挥官，明明只是个商人子弟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可是伯爵啊，是伯爵来着。他凭什么对我那么傲慢？” 听夏露米这么说，威廉不由得露出了笑容：“对他们宽容一点吧，夏露米。因为他们是失败者。失败者理所当然会感情脆弱，理所当然会胡思乱想，理所当然会傲慢自大。我们应该要体谅他们，特别是在我们已经从波洛茨克那里获得了那么多东西的情况下。” “是啊，他们或许到死都不会知道，究竟是谁狠坑了他们一把。”夏露米笑着说。 “不，我并不觉得他们不知道。”威廉回答：“虽然我做的很隐秘，但是，多少也有一点线索留给他们的。如果他们真的用心去找，那么总会找到一些破绽。” “破绽……那么？”夏露米问：“那么他们会怎么做？” “他们什么都不会做。他们没有证据。他们只是猜想。而且嫌疑人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几个。他们自身难保，所以什么都不会做的。当然，就算他们做什么，我们也不用害怕。经过这一轮打击，波洛茨克很难在短时间内恢复过来。” “嗯。”夏露米点了点头。然后两个人看着对面，维斯瓦河东岸的塔尔塔里亚军队的土工作业……这种土工作业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缓慢的就像是蚂蚁一样。再想到他们“敌人”的身份，这种缓慢的工兵作业就带上了巨大的压迫感。在这种情况下，看这种东西，总会让人觉得心烦意乱。 威廉看了一会儿，便决定离开——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传令兵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是波洛茨克人，他们拒绝执行命令！” “觉得自尊心受到了挑战么？还是以为我朝令夕改，是在耍他们玩儿？”威廉听到消息之后也觉得有些不爽。便挥了挥手，说道：“随便吧。他们想要死就让他们去死。我们用不着拦他们。” 在这之后，威廉便眼看着内河舰队逼近浮桥所在的浅水区——再之后与岸边的步兵炮群激烈交火。火炮轰鸣声，炮弹轰碎木板甲片的清脆折断声，撕裂人体的粘肉和骨裂声，士兵们的惨叫声瞬间响了起来。 威廉看的很清楚，内河舰队吃亏。比起一个个分散的小型炮位，他们的炮舰体积过大，而维斯瓦河也过于狭窄，以至于他们的舰队排列的过于密集。除此之外，他们的炮舰也过于脆弱了…… “武装商船……毕竟不是职业战舰。为了追求货运量，所以削减了甲板厚度，同时也没有像是最好的战舰那样包裹水线铁甲……” 随着威廉的喃喃自语声，过于靠近岸边，塔尔塔里亚炮群的几艘炮炮舰接二连三的被命中——它们的桅杆，他们的船舷，他们的甲板上全都被塔尔塔里亚的火炮打得稀烂。而与之相对的，炮舰对岸边炮群的轰击则没有现出太大的效果—— 或许，他们也对塔尔塔里亚的炮兵阵地造成了一定杀伤，只是相较而言，那太不显眼——十几米长的武装炮舰被打得皮开肉绽，与一两个炮位，几名炮手阵亡相比，明显是前者更引人注目…… 第183章 压力 “啧……”威廉咂咂嘴，原本他还想要用炮台支援一下波洛茨克炮舰来着。但是在计算了一下距离，并且估计了一下这个时代的火炮精准度之后，他便放弃了这个打算。 维斯瓦河太窄，双方距离也太近。现在用火炮轰击的话，命中波洛茨克炮舰的概率，与命中岸边炮群的概率基本一致。威廉并不想要赌运气。而且那也毫无意义。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威廉没有第二次向内河舰队传达“撤退”的命令。因为看这些波洛茨克人的心态，这个撤退的命令很可能被他们曲解为是羞辱，然后再一头撞死在维斯瓦河的滩头。 虽然这群白痴让威廉觉得很不爽，但是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威廉仍然不得不借助这些混蛋的力量。如果没有了这支内河舰队的话，那么接下来的战斗可就不好打了。所以说…… “让他们闹吧。”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再之后，他就注意到了一点很糟糕的事情——在黑暗精灵炮手们的指挥下，一些戴着厚重的石棉手套的斯拉维士兵，将在炭炉上烤得火红的铅弹装进了炮膛——纵火弹？！ “黑暗精灵们也学会了这种武器的使用么？”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虽然没有专业的燃烧弹更好，但是，对付这些小船却已经足够了。” 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紧接着思绪随着这一轮的火炮轰鸣声，放到了内河舰队上—— 十几门，或者更多，更多的轻型火炮一齐瞄准了内河舰队最前方的那艘炮舰——七发命中，三发命中船帆的纵火弹在一瞬间将软帆布点燃。另外两发纵火弹击穿了炮舰的船舷。尽管威廉听不到。但他可以想象，在船舱内多半已经燃起了大火——而另外两发纵火弹则打在了船甲板上。其中一枚点燃了破碎的木板与一段缆绳。另一个则直接砸在了一名倒霉鬼的身上，将那个倒霉鬼的半个身子砸成了肉酱，同时发出了烧焦的肉味。 “救火，快，救火！后退！！发讯号，我们中弹了！”那艘炮舰的舰长气急败坏的大喊大叫着。炮舰马上停止了炮击。水兵们或者操纵船帆，划动船桨打算逃跑。又或者端着水桶，拼命的向着各个燃烧处泼水—— 不过已经来不及了。 “继续攻击。”在岸边的炮群内，黑暗精灵炮兵们忙碌着——很快，更多装填了纵火弹的步兵炮瞄准了那艘受伤的战船。 在第二轮炮击后，那艘受伤的炮舰上，火势已经大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幸存的船员水手们纷纷跳水逃生——然而这一会儿，大火与高温已经将船只周围的水煮沸——幸存水手们在下水之后马上便被烫伤——有些经验丰富，或者下得了狠心的人完全不顾自己周身痛楚，拼命向前，最终侥幸逃了一命，而更多的没有那么坚强，也没有那么狠心的人，则在下水的第一时间惊呼，然后挣扎，然后不由得让沸水灌入了他们的嘴里，乃至喉咙，乃至气管。 他们没有挣扎太久…… 在这之后，黑暗精灵的炮兵们开始如法炮制其他波洛茨克炮舰。 在又有两艘炮舰被大量纵火弹命中，燃烧，为维斯瓦牌的人肉汤添加了作料之后，乔治终于支撑不住，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波洛茨克的内河舰队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总共损失了三艘武装炮舰，另外有七、八艘炮舰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而内河舰队的战果……则很难统计。或许就像是他们自称的那样，他们轰掉了对方的数十门火炮，让半人马们损失惨重。又或者像是威廉所想的那样，他们只是在说大话，实际上他们仅仅破坏了十几门轻型炮，杀死了几十名黑暗精灵和斯拉维人。 不过，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他们的成果都远远小于他们的损失。 无论维斯瓦河上游还是下游，都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可以为他们提供维修战舰所需的船坞，工具以及人员。即使是在切尔克斯堡也一样。 威廉曾经计划要组建的内河船队，以及插手维斯瓦河航线贸易的事情，最终在波洛茨克商人们的联手狙击下遭到了惨败。没有人愿意出售给他足够的船，也没有人愿意为他招揽足够的水手与船长。造船匠和工人。 他们联手排挤，不想让威廉加入到维斯瓦河，波洛茨克海与北海的贸易中——不过换句话说，实际上他们不想要所有人，尤其是贵族加入到里面来。这个针对对象不单单是威廉一个人。 甚至，他们还为此与帝国的其他自由城市，小型的商业城邦签订了一系列排外性质极强的贸易合同。这些合同，盟约，以及合作最终促成了北海——波洛茨克海大商业同盟的形成。 汉萨同盟完成了对于大商贸圈的贸易垄断。并且成为了帝国中绝不逊色于南方的伦巴第人的一支强大的商业势力。尽管在近代，这个同盟遭到了极多的挑战，但是仍旧屹立不倒。而这也是威廉想要对外扩展领土所需要面对的第一个，也是最大的挑战。 “所以说，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在这个时候，威廉看向了夏露米。然后说道：“你说，与塔尔塔里亚人隔河相望的，并不只有马佐维亚一个，是不是？” “你想到什么了？”夏露米问道。 理所当然的，威廉不能将他想到的东西——有关马奇诺防线，荷兰，以及闪击战的一系列事情告诉夏露米——是的，法国人的马奇诺防线非常坚固，而且理所当然的非常有效。 然而，任何一道防线需要发挥作用，都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有敌人来攻击他。很不幸，堪称速射步枪时代最强的防线的马奇诺，并没有这个好运气。 德国人绕过了荷兰、比利时还有卢森堡。从侧面进入了法国腹地——当然，这里面也有一点荷兰人和法国人外交方面的问题——荷兰人抗议法国人将马奇诺防线延伸到海岸。这让荷兰有一种“被关在外面”的感觉。而在二战之前，荷兰在欧洲还是有一定的力量的。法国也不得不考虑到荷兰的态度。 所以说如果马其诺防线延伸到海岸的话，二战绝对会更好看啊。如果谁写近代战争题材的话，可以用这个if做剧本。 当然，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威廉从中想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的两座要塞，以及内河舰队的确防御住了整个马佐维亚。而在北方的波洛茨克，却有可能成为第二次大边境战争中的荷兰与比利时。 “不过看起来，撒里达汗并没有海因茨·威廉·古德里安将军那么优秀的大脑。嗯……因为概念不同。所以并没有想到这一点吗？不过也并不能大意啊。因为内河舰队已经出现在了维斯瓦河上，所以，波洛茨克与塔尔塔里亚汗国之间，应该算是开战了的……或者说，实际上人类世界与塔尔塔里亚汗国一直都处于战争状态？嗯，毕竟双方从来没有签订过任何成文的和平条约啊。” 就这样，在威廉说了一句：“向波洛茨克方面打个招呼，要他们注意一下河道。虽然不是太可能。不过，如果有少量塔尔塔半人马从斯拉维人那边的下游地区偷渡过来的话，不大不小，也是个麻烦。” 在威廉这么说的同时，内河舰队已经撤退。只留下了布满河道的尸体，已经战船的碎片。 在内河舰队的攻击被击退后，塔尔塔里亚军的斯拉维人们欢呼了一会儿——在这些简单，原始，而且没有见过多少世面的人看来，击败内河舰队是一件非常值得庆祝的事情。 不过很快，他们就在皮鞭与怒骂声中开始了继续工作。因为在半人马与黑暗精灵们看来，以沿岸炮群来攻击这么一支业余的舰队，获胜是理所当然的。输掉才叫奇怪。 就这样，斯拉维苦工们开始继续工作——随着内河舰队的失败，以及三艘炮舰被击沉。他们的工作量加大了不少。除了之前就在做的修建浮桥之外，还要留心这些顺流而下的漂浮物和浮尸，谨防这些东西堵塞到浮桥上，乃至冲垮桥面。 “按照这个速度来看，对方再有两三天时间，就能在河面上架设起几座浮桥……这个建造速度。就算用纵火筏烧毁浮桥，恐怕也不会起到太大的作用……嗯……”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看向对面热火朝天的工作中的斯拉维人。 “也就是说，再有两三天的时间，对方就会对要塞发动攻击了。”威廉接着，这样喃喃自语。 在他话音落下之后，周围再没有一点声音传来。即使是夏露米，也被他的这个判断弄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城头的空气，一时间变得非常，非常的沉闷。 “我们会获得胜利的，是么，威廉？”在这之后，夏露米终于说出了这样的话。 于是，威廉给了他肯定的回答：“嗯，是的，我们会获得胜利的。你不用怀疑这一点，夏露米。” 第184章 进攻，防守 一七四七年，十月七日。 在经过三天多的紧张施工后，塔尔塔里亚军队在维斯瓦河上，搭建起了七座浮桥。 这些浮桥看上去非常坚固，也非常宽敞。塔尔塔里亚军完全没有偷工减料。它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开始施工，并且是在同一时间完成的。在数量上，比威廉一开始预想的三到四座多了一倍。 从这一点上，也能看出撒里达汗对于这场战争的态度。 在浮桥建成之后，威廉又注意到，塔尔塔里亚军开始削减他们的滩头炮群。大量的轻步兵炮被推开。对方似乎是想要将这些火炮顺着浮桥，运输到对岸，参与接下来的要塞攻防战中。 “火炮，浮桥，再之后是数量庞大的，装备冷兵器的炮灰部队。撒里达汗已经将攻坚的要素全部集中起来了。只是不知道，效果会怎么样。”威廉这样呢喃着。然后再次离开了城头。回自己的房间去休息。 在观察一会儿对方的阵地之后，就回去自己的房间休息。这样的日程安排已经成了威廉的日常。 不过，理所当然的，这样相对平淡的日常生活，将会在一天之后发生改变。 “开会，召集所有军官。去作战会议室。”在离开城头之后，威廉忽然对值星官说出了这样的话。 “——立刻，马上！”然后又这样补充。 于是，十五分钟后，要塞的作战会议室内，威廉，他所雇佣的佣兵指挥官，以及他嫡系的切尔克斯新军军官们齐聚一堂。分管要塞各处的军官们，有条不紊，又有些例行公事一样，向要塞的最高指挥官，也就是威廉介绍着现而今的情况。 “火炮已经全部调试完毕。炮弹，火药也已经准备就绪。” “防守各段护墙，炮台的新军与佣兵部队也已经准备就绪。” “战时奖金与特殊津贴都已经发了下去。战前动员已经下达，同时，最后一波信使也离开了。” “要塞的各个仓库都没有问题。使用窖藏方式，做好了防水和防火处理，完全不必要担心受到战火波及，或者是间谍破坏。” “要塞内的物资充裕，无论粮食，军服布匹还是武器装备都足以支撑一年以上。” “新军与佣兵部队都已做好战斗准备，指挥官，请您下令吧。” 军官们一个个的，将自己分管的工作汇报。在这之后，由小约翰作为代表，说出了最后的一句话。 在这之后，威廉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了口：“诸位，明天，明天开始的战争，将决定人类世界未来的命运。历史，会铭记这一刻。而参与这场战争。坚守这座要塞的人们。我，在座的各位，与我们麾下的士兵们，在这之后将被称为英雄。” 在沉声，用叙述一样的语气说完这段话之后，威廉站起了身：“除了执勤军官之外，全都去休息！明天，我要你们以最充沛的经历来面对这场战争！让那些有四肢蹄子的畜生见识一下，人类的厉害！” 随着威廉的话音落下，其余军官们也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以最大的音量发出了他们的怒吼声——在听到了这样的声音后，驻守在要塞各处的，护墙上的，炮台内的，营房中的士兵们也都走了出来，抬起头，举起手中的火枪，长矛，剑与战斧，发出了应和的吼叫声。 河口要塞在一瞬间沸腾了——声音穿透云层，震跑了要塞周围的所有，一切除人之外的动物。同时，这怒吼声也理所当然的惊动了撒里达汗，与他麾下的塔尔塔里亚大军。 “父亲——”在黄金大帐中，撒里达汗的身旁，他最宠爱的小儿子赛利雷在听到这声音后，变得有些局促不安。而在另一侧，他最器重的长子忽必来，也停止了酗酒。将酒杯按在了案几上，同时下意识的握住了他的刀柄。 “没什么。”撒里达汗在稍稍出神之后，便恢复了正常。他看着自己紧张的，不安的两个儿子，这样安慰着回答：“只是一群无聊的人，在做一些无聊的事。没有影响，也不会有影响。并不需要做任何关注。” “可是——”赛利雷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他对于这场战争的前景并不看好。人类方面分明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他们在可以涉水的浅滩修建要塞。在深水区部署炮舰。武装军队并雇佣士兵。想要攻破他们的防线简直千难万难。 而且，就算千辛万苦的攻破这道防线，塔尔塔里亚的军队，恐怕也再没有力气，向马佐维亚内陆前进一步了。连续几年的战争严重摧垮了塔尔塔里亚的经济。特别是在对外战争无法掠夺足够好处的情况下。 在赛利雷看来，战争实际上早就应该结束了。在攻陷了鲁塞尼亚与皮尔姆之后就该结束了。 就算要接着去进攻，也应该进攻更北方，更懦弱无能的诺夫哥罗德与霍尔姆嘉德。统一整个斯拉维世界之后，再进行打算。 而对于维斯瓦河防线的进攻，实在是无谋之举。这样鲁莽的进攻，除了白白浪费汗国的力量之外，更会暴漏汗国的虚弱——在这之前，汗国如同摧枯拉朽一般击败了十几万的十字军，这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让人类谈论半人马而色变。 赛利雷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使用外交讹诈，用外交手段逼迫人类世界，让他们承认失败，并且缴纳贡赋才是最好的选择——当然，为了避免人类出现侥幸心理，以及因此看轻他们。这个动作需要配合大军向维斯瓦河防线的缓慢推进。 然而这只是个恐吓手段。只应该是手段。而不应该真正向维斯瓦河进攻。因为一旦对维斯瓦河防线的进攻受挫，半人马对人类的心理优势将会严重受损。这绝对得不偿失。 “……父亲。”于是，赛利雷决定再次向撒里达汗进言。 无论如何，他想要撒里达汗清醒过来。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没有关系。” 然而，在赛利雷说话之前，撒里达汗便已经堵住了他的嘴： “只不过，是一群注定失败的失败者的临终哀鸣而已。毫无意义，也并不值得在意——忽必来，传令下去，命令诸军肃静。如有随意走动，喧哗，或者散布谣言……杀无赦！” 说到最后，撒里达汗的周身弥漫起一股浓重的杀意。这杀意浓郁得让赛利雷说不出话—— “是的，父汗。”在另一旁，可汗的长子看着自己兄弟那恐惧，懦弱的样子，不由得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在回应撒里达汗的命令的同时，心里面这样想着： “父汗归根结底，是一个草原人，尽管披上了外衣，尽管做出了伪装。但他归根结底还是一个草原人。草原人就要按照草原人的规矩办事。这就是父亲给出的最终答案。所以，你输了，我的兄弟。父汗的宠爱是我的。未来的塔尔塔里亚大汗的位置，也是我的。” 在这之后，他站起身来，微微欠身，倒退着走出了几步，之后才转过身去，走出了营帐。 第185章 渡河，攻城，炮火 在这之后的夜晚。无论撒里达汗的延绵十几公里的营盘，还是威廉所驻守的棱堡式要塞，交战双方都寂然无声。 人类与半人马。或者说定居的文明人，与游牧的野蛮人，双方都在休养生息。积蓄体力。以保证在第二天白天的战斗中，能有充足的体力。 就是这样，在清晨六点，威廉准时起床，洗漱，换上了自己最漂亮的一件将军礼服。戴好佩剑。一切装束妥当后，才推开了大门。走了出去。 “将军！” 在门外，威廉亲领的新军参谋与警卫连士兵们见到他后，马上立正行礼。 “值星官。”威廉回礼之后，向着东侧，靠近维斯瓦河一侧的护墙走了过去。同时这样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塔尔塔军队已开始渡河，将军。” 在战场这种正式场合，威廉更喜欢人们称他为将军，而不是伯爵。 “嗯。知道了。”威廉点了点头，然后挥手向前 “去前线。” 随着他一声令下，分列两队的警卫连齐刷刷的东转向。而后从两列分成了四列，护在了威廉的两侧。 军靴声中，威廉到达了东侧护墙顶上，而后向值星官伸出手。 值星官马上将早已准备好了的单筒望远镜递了过去。 “嗯。”在随意答应了一句后，威廉·冯·赫里福德看向了对面的塔尔塔里亚军队。 他们的进军速度并不是很快。不过已经有一部分轻骑兵率先过了维斯瓦河。在河的西岸列阵以待。 “是为了防止我军轻骑骚扰，所以预先用轻骑兵防御……做的不错，可惜……”威廉说到这里，不由得摇了摇头。 对方完全是在做无用功。 因为己方完全没有足够兵力，特别是骑兵部队主动进敌人。 “使用火炮轰击的话……也完全是得不偿失。对方的兵力不多，大概只有一个千人队，而且阵列松散。炮击取得的效果也不会太大……”威廉想到这里，就有些后悔。 为了躲避维斯瓦河岸边的一片滩涂地，威廉在要塞选址上做了让步。这座河口要塞是建立在维斯瓦河以西，大概两公里处。在这个距离内，火炮的作用被大幅度削弱。也就是说，己方几乎无法用炮击的方式阻止对方渡河。 不过也没有办法。滩涂地在河水泛滥时就会变成维斯瓦河的一部分。除此之外，在那里的泥土太过松软，根本没办法建造合格的地基。如果强行在那里修建建筑的话，还会面临地面下陷等等问题。 “没办法。不过也无所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呢。”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秋风吹得他的黑色披风猎猎作响。 在轻骑兵千人队后面，是塔尔塔里亚的主力步兵与炮兵部队。 仍旧是出于谨慎心理，撒里达汗安排部队渡河的次序非常有讲究。他并没有一口气将步兵部队，或者炮兵部队渡河，而是将这些部队分成较小的混编单位，而后一齐渡河。这样能够缓慢增加兵力，又不用担心因为防御力量过弱，而将炮兵部队暴漏在危险中。 “只是，这个速度并不是太快……毕竟斯拉维军队绝大多数都是封建军队。组织度不足也是理所当然的。”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 “按照对方渡河的速度来看。大概再有半个小时，对方就能度过三到五个千人队。”在威廉身旁，闻讯赶来的夏露米这样回答说：“要不要……” “现在还不能确定对方的战术。”威廉放下了望远镜，而后将它丢给了值星官：“所以，暂时观察一下——要前线部队休息一下，不要紧绷着。不过也不要放松警惕。” 就这样，在过了半个小时之后，已经有四个千人队踏上了维斯瓦河西岸。其中有两个千人队是撒里达汗的王牌之一，斯拉维新军。而另外两个千人队，则是传统的斯拉维步兵——大多无甲，少量装备鳞甲，装备各式战斧，圆形盾牌与阔剑。同时少量装备有复合弓和滑膛枪。无论战斗力还是组织度，战术又或者战斗意志都不是太高。 至于炮兵部队，大概有三十门轻型的六磅炮，被对方用战马，人力或推或拉，度过了维斯瓦河。 “四个千人队的步兵，再加上一个千人队的骑兵，三十门步兵炮。”威廉计算着对方的兵力。同时看着对方继续向河流对岸输送兵力。 即使拥有了五千以上的军力，但是塔尔塔里亚军仍旧没有向要塞进攻的意思。而在这种情况下，作为守备方的迈斯提亚军，自然也不可能主动出击。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这种僵持让威廉分外不舒服—— “真是该死……原本在这个时候，应该是内河舰队出场，阻碍对方渡河才对。那群懦弱的波洛茨克人。” 威廉在心里面怒骂着那群波洛茨克人——是的，比起前几天，现在塔尔塔里亚的沿岸炮群被削弱了不少，正是波洛茨克的内河舰队出场，炮轰，干扰对方渡河的大好机会。只是，似乎波洛茨克人被几天前的失败吓怕了。所以无论威廉怎么说，他们都拒绝出战。 “该前进的时候不前进，该撤退的时候不撤退。如果他们是我的属下的话，我一定枪毙他们！”想到这里，威廉就觉得牙根痒痒。 就是这样。在战斗的第一回合，塔尔塔里亚人占据了上风。 在几乎没有受到阻碍的情况下，可汗的大军正不断经过浮桥，来到维斯瓦河西岸。这样一来，塔尔塔里亚军队的士气自然提升，而迈斯提亚军队则相应的，士气下降。 “没问题的！完全没问题的！”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对方总不可能将二十万大军全都运输到维斯瓦河西岸不是么。在这种情况下，对方运输一个上午，也只能运输两、三万的军队过来。仅此而已。没有任何问题的！” 在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的同时，在维斯瓦河东岸，就传来了一阵阵的喧哗声。 伴随着牛皮大鼓震天动地的响声，一批披挂着沉重鳞甲的半人马重骑兵呼啸着踏水而来—— 就好像得到了讯号一样，在维斯瓦河西岸的塔尔塔里亚大军也开始移动。在两个千人队的轻骑兵掩护下，勉强组成了两个万人队的斯拉维步兵抬着云梯，保持着阵列，缓缓向要塞的方向前进。 在这两个万人队周遭，是近百门六磅、九磅的步兵炮。 “对方的阵型散得很开，对我军要塞呈半包围姿态。东，东南，东北，南，北，五个方向都被针对了。”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同时暗暗赞叹了一句：“对方的指挥能力不差。两万出头的军队被指挥的如臂使指。在行进古城中，便一点点的将阵型散开了。塔尔塔里亚……除了撒里达汗之外，还有这样等级的指挥官啊……” 威廉敢肯定，指挥这支军队的并非撒里达汗本人。因为可汗的代表，九斿白纛与怯薛军并未过河。 “是谁……那个人……”很快，威廉便捕捉到了疑似指挥官的对象——在那一支最后渡河的半人马重骑兵拱卫之下，身穿金色盔甲，最强壮，看相貌也最冷峻的半人马。 “他是……忽必来？”威廉的心中不由冒出了这样一个名字。 “……劲敌！我在之前，多半是小看他了！” 这样的想法在威廉心中一闪而逝。紧接着他马上挥手，而后命令：“要塞火炮，瞄准敌军步兵自由射击！” 尽管威廉很想要下令，集中所有火力轰杀那个半人马珲台吉，但是理智还是压倒了情感。 这个时代的火炮命中率非常低下。在这个距离，尽管已经进入射程。但是最多只能漫射一些较大的目标，又或者打击对方的主力部队。集中火力的结果很可能是得不偿失。真正击杀忽必来的可能非常非常低。 随着威廉一声令下，要塞各炮台马上运作起来——部署在，东，东南，东北，南，北五个方向的五门三十二磅炮，两门四十八磅炮，二十门十八磅炮以及三十余门十二磅炮先后开火。 一瞬间，震天动地的火炮轰鸣声盖过了对岸的半人马大鼓。钢铁冰雹一般的炽热弹丸，在火药动力下离开了炮膛，在斯拉维人方阵中掀起了大片的碎尸与血肉碎片。惨叫声此起彼伏。在大量炮弹的作用下，几个运气不好，被重点照顾的斯拉维千人队瞬间损失了十分之一强的军队。阵列隐约有了崩溃的迹象！ “可怕的火力。”在半人马重骑兵的护卫下，塔尔塔里亚的前锋指挥官忽必来这样感叹：“人类的确百无一用。如果一对一作战，即使最弱的半人马都能轻易击杀一名人类。然而，他们的制造能力，实在是……” 说到这里，忽必来停止了感叹。大声下令：“加速前进！部署炮兵阵地，还击——要求父汗予以支援！给我两个千人队的半人马射手！我要用他们压制对方要塞的远程火力！” 第186章 残肢断臂 随着忽必来一声令下，勉强维持着前进姿态的斯拉维军队开始加快脚步，快步走，甚至小步向前跑去。原本还算整齐的阵列也因此变得混乱不堪——唯一能保持阵列的，就只有三个千人队的斯拉维新军了。 不过他们并不参与直接攻城。而是要以火枪兵的身份，提供投射火力，以及帮助其他步兵维持阵线——撒里达汗再怎么离谱，也不会在一开始，就将真正重要的主力部队投入到毫无胜算的血腥攻城战里去。 与此同时，半人马通讯兵迅速将忽必来的求援请求送到了维斯瓦河对岸。 “需要射手部队么……”撒里达汗略一沉吟，便马上做出了决定：“就派两个千人队的半人马射手过去！” 随着撒里达汗一声令下，装备有重型复合弓的半人马射手部队开始渡河。与此同时，斯拉维步兵部队，游牧骑兵与黑暗精灵援助的火炮部队，也硬抗着对方的火炮轰炸渡过了不便行动的滩涂地。速度再度加快。 “对方的火炮就快进入射程了，威廉。”在威廉身边，夏露米略显紧张：“是不是回避一下？” “不用。”威廉摇了摇头：“都是些轻型步兵炮，没有问题的，要塞扛得住。” “……嗯。”听威廉这么说，夏露米点了点头，接着说道：“那么我们稍稍靠后一点吧。” “……那就稍稍靠后一点。”原本威廉是想要站在第一线来提振士气的。但是稍微想了想，在这种情况下做这种事情也没有什么必要。便点头答应了夏露米的话。稍稍靠后，离开了墙头，——因为护墙顶端是坡状的斜梯形结构。在稍稍靠后之后就能完全将身体躲在护墙后面。所以威廉和夏露米可以说是绝对安全的。 除此之外，坚固的砖石、水泥结构的斜面堡，其坚固与厚重程度足以抗击大口径要塞炮的轰击。更不用说塔尔塔里亚的轻型步兵炮—— 尽管黑暗精灵的女素丹希望撒里达汗，给威廉找些麻烦。但她也不想要养虎为患。口径更大，更先进的火炮，她是不会提供给塔尔塔里亚的。 不过，对于撒里达汗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在距离要塞五百米处。上百门火炮呈半包围状，将半个要塞围了起来。火力与火炮被平均分配在了整个半圆弧面上。 原本，一般来说是将火炮集中使用比较好。但是撒里达汗与忽必来父子则有他们的打算。 他们知道凭轻型的步兵炮奈何不了河口要塞坚固的护墙。他们也没有想过，凭借轻型火炮轰塌护墙这种战术。 在他们的战术中，火炮仅仅是一种支援武器。也仅仅希望火炮的火力能压制城头的迈斯提亚军队，给他们的步兵攻城提供火力上的支援。 在五百米的范围内，黑暗精灵炮手们操作着火炮，将炮管抬高以调整弹道，随后指挥着斯拉维人装填炮弹与火药。 在一阵阵浓重的黑色的硝烟中，上百门轻步兵炮的轰鸣响起，与城头的要塞火炮的轰鸣声交织在了一起—— 城头，城下，数以百计，口径各异的火炮不断的喷吐着硝烟，火焰与炽热的金属弹丸。热兵器时代最恐怖的一幕在这一天显露无疑。空中飞射出的金属冰雹，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黑色硝烟一起遮蔽了天幕—— 空气中满是刺鼻的硫磺味，让威廉觉得很不适应。在他前面，迈斯提亚新军士兵，以及各个佣兵团的佣兵火枪手都蜷缩在护墙的雉堞后面，躲避着对方的炮击。 在对方的炮火攻击下，要塞的护墙微微颤动着，不过晃动的频率并不是太高，并不需要担心。除此之外，偶尔也会有炮弹过高，从护墙上空飞过，落进要塞里面，又或者刚好打到了护墙上面。 在这种情况下，往往就会有一两个倒霉鬼被砸中。 虽然塔尔塔里亚军队使用的火炮是“轻型”的，但这个轻型只是对于同等级的火炮来说。它们射出的弹丸对于人类来说仍旧威力无穷。被命中的倒霉鬼不是直接送命，就是被砸断了手脚。倒在地上哀嚎惨叫着。 他们发出的血腥味马上混入了硝烟中。让战场氛围增添了不少的残酷性—— 死亡。死亡。死亡还有死亡。在正式攻城战尚未开始前，单单是双方炮击就造成了数以百计，千计的死亡。整个滩涂地满是狼藉。 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半人马射手部队进入了射程——距离要塞大概二百米左右，半人马射手们扬起了手中的复合弓，向着城头射出了一捧又一捧的箭雨。 尽管弓箭这种武器，在这个火药武器盛行的时代显得有些落后。但是这也要分是谁，和怎么使用——两百米，力量极强，臂展极长的半人马射手们，配备上特制的长复合弓后，其弓箭的射程已经完全超过了近代火枪。可以在两百米之外，从容发射弓矢以援助己方步兵部队。 不过当然，这些弓矢的射程虽然远，但是杀伤力却并不太强。对于全员配备着铁盔的迈斯提亚军队来说，只能起到骚扰效果。特别是在对方炮击尚未结束，所有迈斯提亚士兵都缩在护墙后面的情况下。 “不过这种情况很快就会结束了。”威廉心想。 “是的，就快结束了。”在另一侧，前锋指挥官忽必来心中的想法与威廉大同小异。 在这之后，塔尔塔里亚一方的炮击停止——几乎是同一时间，迈斯提亚新军与佣兵火枪手一跃而起，开始装填自己手中的火绳枪或是燧发枪—— 斯拉维士兵们的距离已经足够接近——新军士兵已经停了下来，开始装填弹药。同时旧式的斯拉维士兵们——除了那些装备弓与滑膛枪的投射部队之外，则第三次加速，扛着他们粗制滥造的云梯，向护墙发起了冲锋。 “火枪，火枪齐射！”护墙隔断的初级军官，准尉或是少尉们高声呼喊着。他们身旁的新军与佣兵火枪手们瞄准着向城头冲来的人潮扣动了扳机。与此同时，在各个炮台内，炮台的指挥官们大声下令—— “装填霰弹！快装填霰弹！” 随着迈斯提亚新军紧张，忙碌却井然有序的射击准备——随着一声声声嘶力竭的“发射！”护墙各段，各炮台中，各式火枪与各口径的火炮几乎一齐开火，数以千计的火枪弹丸，与数量更多了十倍，甚至更多的霰弹瞬间轰了出去——一瞬间，将对面的人潮砸碎。 十之八九，几乎是百分之百——冲在最前面的最坚强的，最勇敢也最强壮的斯拉维战士们或者被掀开了头盖骨，脑浆与鲜血横飞，又或是胸口被重锤击中，心脏或是其他脏器被柔软的铅弹绞得稀烂。还有一些更倒霉的家伙整个身体都被打成了马蜂窝，鲜血好像花洒一样不要钱的喷涌而出。 一轮齐射，斯拉维军队折损了上千名士兵！ “继续装填，继续装填！！”在护墙各段的军官的狂吼声中。士兵们有条不紊的继续装填弹药。同时，在城下斯拉维人之中，军官们也在声嘶力竭的吼叫着类似的事情—— “向前，继续进攻，继续！” 与此同时，半人马射手的援助效率也有了提升——在迈斯提亚军冒头之后，便不断有人面门中箭，然后惨叫着从城头跌下，又或者软趴趴的倒在城墙上——这些人会被他们身后的友军迅速推开，然后由他们身后的士兵顶替位置——因为半人马射手的加入，迈斯提亚军队的伤亡明显增加。 斯拉维军队距离护墙还有三十米——迈斯提亚军队已经来不及进行第二轮射击了——通常，这些火绳枪需要四十秒，乃至更长的时间才能装填一轮。 “加快速度，冲上城头去！！”斯拉维军官们兴奋地吼叫着——按照他们的经验，接下来就该进入城头的肉搏战阶段了。那是实力，硬碰硬，拳拳到肉的近距离搏杀。 在这方面，斯拉维人自信绝不会输给哥特人！ “不过你们错了！”威廉耳听着斯拉维人兴奋地喊叫，不由得嘴角上翘，露出了恶劣的微笑。 三十米的距离——正好是迈斯提亚新军的利器，木柄手榴弹的最佳投掷范围！而在开战之前，在确认了撒里达汗“是认真地”之后，威廉便将整箱整箱的手榴弹发放到了护墙各处。并且教会了佣兵们使用这种武器。 威廉知道，随着这场战争结束，这种武器将会因为这些参与其中的佣兵们，而扩散到整个人类世界。甚至斯拉维人，半人马与黑暗精灵都有可能获得这些武器。 但他并不后悔——撒里达汗是个恐怖的敌人。如果在对付他的时候不全力以赴，那么威廉恐怕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投掷！” 在进入三十米距离后，虽然有些犯迷糊的，或者过于激动的军官忘记了手榴弹这回事，但是更多的军官还是记起了开战之前，威廉发下的这些小玩意。抱着无可无不可的心态，向手下的士兵们下达了投掷手榴弹的命令—— 瞬间，天空中被数千枚先后投下的木柄手榴弹占据。在十几秒内，这些手榴弹先后在敌群中爆炸开来，弹片横飞下，大量斯拉维士兵惨死在距离要塞最短，不过三十米的范围内！ 第187章 暂时退却 经过火炮轰击，近距离的火枪齐射与霰弹射击，更近距离的手榴弹投掷。斯拉维军队已经丢下了数千具尸体。伤亡率普遍高过了百分之三十。部分比较倒霉的百人队，伤亡甚至超过了百分之五十。 传统的斯拉维军队根本无法承受如此高的伤亡率。在迈斯提亚军的严酷打击下。斯拉维军队迅速崩溃了—— 残肢断臂，死相凄惨的同袍们的尸体，浓重的血腥味，像是巨大恶魔一样的河口要塞，喷吐着地狱火焰的枪炮，让这些士兵……或者说炮灰彻底丧失了理智。 他们转过身，丢掉自己的武器，一边嚎啕大哭，一边跌跌撞撞的向后狂奔。 连续几支斯拉维军队的崩溃，引起了连锁反应。他们周遭，以及后方，损失不多的斯拉维军队也因此士气低落，或者自觉，或者被裹挟着转身狂奔，狼狈逃窜—— 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一万五千以上的斯拉维军队——包括被乱军裹挟，冲击的斯拉维新军完全崩溃了。他们四散奔逃，好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连带着将他们身后的炮兵阵地以及半人马射手的阵地都冲乱了。 “要趁势进攻吗？如果现在开启要塞大门，派遣骑兵辅以步兵进攻的话，很有可能将这两万敌人彻底留住啊！”在威廉身旁，夏露米很激动的说道。 “……不够。”威廉摇了摇头。 “什么不够？”夏露米有点奇怪的问道。 “火候，不够。”威廉的回答让夏露米觉得莫名其妙——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维斯瓦河对面的撒里达汗军队中，鼓声再次盖过了火炮的轰鸣声。 那声音极为震撼，极为古老，极为质朴，仿佛苍茫的草原，广阔的天空，庞大的牧群与强壮的骑士的完美结合——游牧民族。草原之子——尽管这鼓声没有说话，但是在战场上的人们都能明白它的意思。 “魔法……么？或者说……萨满巫术？”威廉皱着眉，这样喃喃自语。说起来，在之前他就知道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并不简单……不过在几场战争中，那些以一敌十的骑士在火枪与火炮面前来多少死多少。而像样的施法者却是一个都没碰到。 牧师，信仰光辉之主的圣职者倒是有，不过他们所使用的都是没有攻击力的治疗类神术。 长期在无魔法影响的情况下作战，让威廉对于超自然力量的判断下降。幸运的是，这一回，撒里达汗的鼓声提醒了他这一点。更幸运的是，这个鼓声没能对迈斯提亚新军造成多少危害。 ——他只是让崩溃了的斯拉维军队，重新冷静了下来。仅此而已。 士兵们在军队崩溃的那一刻完全丧失了理智。不过在鼓声响起后，他们的理智便重新回到了灵魂里。 “做得好……”眼看着一场崩溃即将上演，却被鼓声制止，前锋指挥官忽必来总算松了口气。 “好了，传令下去，收拢残兵，骑兵，半人马射手掩护步兵与炮兵后撤。”他随即这样下令。 “我们要撤回维斯瓦河东岸吗？”在忽必来身旁，有半人马这样问道。 忽必来稍稍沉吟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说道：“不……派遣使者，去问一下父亲，就说我想要在维斯瓦河西岸扎营。问问他怎么看？” 传令兵马上将忽必来的意图传递回去。与此同时，游牧骑兵与半人马射手们排成了松散的骑兵线，挡在了斯拉维溃兵前面。 这些斯拉维溃兵虽然重新恢复了冷静，停止了崩溃。但是还是士气低落。同时武器装备也丢了不少。阵型散乱。根本无法再进行战斗。半人马与游牧士兵们，就像是赶羊一样将他们赶在了一起。然后粗糙的将新军士兵和传统士兵分成了两组。并且时刻警惕着西侧，河口要塞的方向，以防备迈斯提亚军趁机进攻。 不过迈斯提亚军并没有这么做。 “传令下去。收拢伤兵，焚烧尸体。做好卫生工作。除此之外，欢庆胜利。” 随着威廉的话音落下，河口要塞不久后便充满了欢呼声——士兵们，无论是切尔克斯新军还是哥特佣兵们都在大声欢呼，欢庆胜利。 这与要塞下，灰心丧气的塔尔塔里亚军队，形成了鲜明对比。 就这样，塔尔塔里亚军队的第一轮进攻，被迈斯提亚军队轻而易举的打破了。数千具斯拉维士兵的尸体成就了威廉对外战争的第一场胜利。在这之前，因为斯拉维人渡河，没有受到阻碍所以下降了的士气，也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过来。 “还算不错……”耳边听着军中将士们的欢呼声，威廉缓缓地呼气。然后露出了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 紧张，是的，非常紧张。尽管在这之前已经做好了所有计算，已经反复权衡过无数次，但是在真正见到这一幕的时候，威廉还是觉得非常，非常，非常紧张。 这些紧张情绪被他封锁在了自己体内。在战斗过程中完全没有体现出来。不过，在战斗结束，威廉放松下来之后，这些情绪就一齐涌了上来，差一点将他击垮。 幸好，威廉挺住了。 胜利，而且损失极轻微。 在击杀了接近五千敌人，击溃了两万以上敌人的同时，迈斯提亚军队仅仅损失了不足三百名士兵。 这些士兵大多数是被炮击与半人马射手击杀的。尽管数量不多，但是考虑到要塞的防御力，以及这个时代的火炮的精准度。这个数字实际上已经很惊人了。 在经过更进一步的检查后，威廉很惊讶的发现，这些伤亡有三分之二以上，是由半人马射手造成的。轻型火炮的不断轰击，仅仅杀死了不足一百名迈斯提亚士兵。 “半人马能够连续几百年时间称霸草原，果然不只是运气和天时。”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而后转身，走下了护墙。 他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这一会儿，那些士兵们——无论是佣兵还是切尔克斯新军——士兵们看他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威望，士气，忠诚。军队实际上是一个很简单的体系。在军队中获得成功非常简单。有能力，能够带领属下军队获得胜利。只要这样就可以了。其他一切都不是问题。特别是在战争时代，军队的一切都可以总结成“胜利”这两个字。 就是如此简单，同时威廉本身也尽可能的希望他的军队保持简单。 “我们赢了。”威廉微笑着看向夏露米。夏露米不太能确定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是的，威廉，我们的确赢了，但是……” “没有什么可以‘但是’的。”威廉说道：“我们胜利了，对方失败了，仅此而已。” 也就是在迈斯提亚军队呼喊着胜利的同时，斯拉维军队有些灰溜溜的被聚集在了一起。同时，使者带着撒里达汗的命令返回了西岸。果然，撒里达汗与忽必来想的一样。他也确定就此撤退并不是个好主意。同意忽必来在维斯瓦河西岸设立营寨。 当然，因为建筑材料的不足，这些“营寨”简陋的有些过分—— 在斯拉维士兵们的努力下，他们将一个个帐篷马车赶过了维斯瓦河，而后在西岸的滩涂地上张开来——原本忽必来希望在更好，更干爽的地方安营。但是完全没有可能。因为那些干爽的土地完全笼罩在要塞炮的射程范围内。甚至在滩涂地上，塔尔塔里亚军队也需要时刻提防河口要塞的火炮攻击。 就这样，他们在滩涂地上建立了一个简陋的营寨，在那些营帐的外面围了一圈儿木头栅栏。而后又建造了几座简易的，两层楼高的望台。这样一来，这个营寨就算是完工了。塔尔塔里亚军队也算是有了一个向河口要塞进攻的前进基地。 一处潮湿，阴凉，蚊虫肆虐的前进阵地。 不过塔尔塔里亚军队是野蛮人。 野蛮人不需要太好的生存条件，野蛮人也不需要太好的营地与卫生状况。毕竟野蛮人就是野蛮人。 就是这样，塔尔塔里亚军队，进攻北河口要塞的战役，在这一天宣告结束。双方收兵归营。然后就有打着白旗的斯拉维士兵过来收敛尸体。 他们是不用担心哥特人攻击他们的。因为威廉也不想要让那些斯拉维人的尸体放在那里腐败发臭，引起瘟疫或者造成环境污染。 就是这样，在早晨，上午，中午还锣鼓喧天，喊杀声不断的战场，在当天下午完全的安静了下来。哥特人们轮流执勤，休息。在并不是很大的要塞的军营里无所事事。 而斯拉维人则一边运输建筑材料，修建他们的简陋的前进基地，一边收敛尸体。 在当天夜里，被收敛的斯拉维人尸体被分成了几十群，草草的堆积在一起，撒上油，堆积大量木柴，然后点燃。骨灰被铲子铲起，装在桶里面倒入维斯瓦河。 没有告别仪式，没有荣誉，没有抚恤金。斯拉维人们死的一文不值。只因为他们是斯拉维人。 第188章 狂热 是的是的，无论对于哥特人，还是对于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来说，斯拉维人的作用都只有一个，就是作为他们的垫脚布。 无论是在哥特帝国强盛时，还是在半人马汗国崛起时，对上斯拉维人的结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碾压。 在可以两到三千年的历史中。斯拉维人除了在古典时代末期的一小段时间内崛起之外，其他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分裂的，虚弱的，被征服的卢瑟。 这让斯拉维人格外的怀念那一小段，他们崛起，并且可以与哥特人分庭抗礼的年代。 而颇为讽刺的一点是，在那个时代带领斯拉维人崛起的，仍旧是哥特人。统一了整个斯拉维人社会，将数百个，乃至上千个互不统属的斯拉维部落整合起来，形成了一个独立的斯拉维帝国的，仍旧是哥特人。 是来自瑞特约德地区的留里克家族，为斯拉维人带去了律法，制度，同一国家，文明以及现代军事制度（以古典时代的眼光来看）。同时，也是留里克家族占据着斯拉维人的皇冠，以及分裂后的各个斯拉维王国的王冠。 斯拉维人无比怀念的“留里克大帝”实际上是一个哥特人。这不得不说，是一个极大地讽刺。 当然，这与威廉的关系并不是很大。当然，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关系。 斯拉维人，在大边境地区数量非常多。而且，尽管哥特人看不起斯拉维人，将他们看做是二等民族。但是斯拉维人的数量，斯拉维人的劳动力，斯拉维人的开化程度，不得不说是很高的。 威廉的公国，以及未来的大公国，王国与帝国需要足够多的人口。而这个人口，从哥特帝国内陆吸收移民肯定是不够的。所以，威廉盯上斯拉维的人口，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只是……鲁塞尼亚先是被塔尔塔军队犁地，再之后又被十字军犁地，最后又被半人马犁地。据说少数幸存者也被半人马绑了过来，当成苦力了。皮尔姆的状况稍微好一点。但是也好不到哪儿去。也就是说……” 很快，威廉便确定了接下来，迈斯提亚公国的一个发展方向，以及发展重点。 不过当然了，这都需要时间，需要等待，等待到这场战争结束之后。 就这样，迈斯提亚军与塔尔塔里亚军队的第一次交锋，结束了。 这天晚上，迈斯提亚军睡得很安稳。连同威廉在内的所有人都觉得，如果塔尔塔里亚军队就只有这个水平的话，那么这场战争他们就赢定了。 只是，这件事情在接下来又有了新的，糟糕的变化。 在当天夜里，塔尔塔里亚军队又连夜度过了两支斯拉维军队，将维斯瓦河西岸的前锋军扩充到了接近五万。 为了追求速度，所以塔尔塔里亚军队的夜渡变得非常危险。特别是在这个夜盲症极多的年代——半人马与游牧民还好一些，因为他们的食谱中并不缺乏肉类，同样不缺乏内脏——在贫瘠的草原上，游牧民们绝不会抛弃任何一块可以用来吃的肉类。 但是斯拉维人就差一些了。因为他们大多数都是农耕人口。同时开化程度比较高。受到哥特人的影响，对于进食内脏比较排斥。 事实上绝大多数的斯拉维人与哥特农奴都差不多，一辈子除了麦片粥就是黑面包，连蔬菜都很少吃到。至于说肉类，就更少的可怜了。 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夜渡造成了上百名斯拉维士兵的死亡——他们都是一脚踩空，然后掉进河里面淹死的——尽管实际上维斯瓦河的浅滩处只有齐腰深。但在如此紧张的情况下，他们还是因为惊慌失措，自己把自己给弄死了…… 当然，这同样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就像是之前说过的一样，无论是哥特人还是塔尔塔里亚人，他们都并不关心斯拉维人的死活。他们只关心能否将河口要塞攻破。 现在，河口要塞与外界的消息仍旧没有隔断。同时在维斯瓦河的控制权，掌握在迈斯提亚军手中的情况下，威廉也能知道维斯瓦河东岸的情况。 根据探子传回的消息，撒里达汗正在穷兵黩武一样的搜刮自己的领地，鲁塞尼亚，以及皮尔姆是重灾区。同一时间，他还在威胁北方的霍尔姆嘉德与诺夫哥罗德，要求他们派遣士兵，进贡资源为自己的事业添砖加瓦。 在兀鲁思与特罗尼卡地区，塔尔塔里亚的税务与后勤官员们同样没有停止运动。大量的斯拉维人，斯拉维贵族们被逼迫派遣更多的士兵，苦工，以及贡献更多的粮食来供养大军。同一时间，南方黑海沿岸也有消息传来。在刚刚签署了停战协议之后，也开始启动了贸易。 由南方，气候适宜，大量出产粮食的鄂图曼帝国提供的大量物资，通过博斯普鲁斯海峡，一船又一船的运输到了特罗尼卡的海岸线，再之后运输到前线去。 塔尔塔里亚以奴隶，以及这一段时间积累的大量的贵金属，以及掠夺来的昂贵珠宝与艺术品，向鄂图曼的黑暗精灵换取资源。 就是这样。在多方面的物资支持下，塔尔塔里亚的后勤可以基本，或者至少是勉强的保证二十万大军的日常用度。同时也能保证为塔尔塔里亚提供足够数量的斯拉维人炮灰。 是的。炮灰。在交战的第二天。威廉便明白了塔尔塔里亚，明白了撒里达汗的意思。 他想要用十万，二十万，五十万乃至一百万的斯拉维人炮灰推平这座要塞。 “真是……疯了。”威廉清楚的看到，在走上战场之前，作为前锋，抽签抽中的斯拉维士兵们喝下了某种液体。而在这之后，他们就变得极为焦躁不安，同时极具有攻击性。 在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们一声令下之后，这些陷入了癫狂状态的斯拉维人，便抓着他们简陋的武器，向着要塞冲了过去。威廉大略的看了一下。这批斯拉维人的数量，大概在五千到六千之间。刚好与昨天的战争中，被要塞火力击杀的数量持平。而跟在他们后面的，则是另外两个万人队的斯拉维士兵，火炮与半人马射手，游牧轻骑兵部队。 很快，威廉就明白了塔尔塔里亚军队的战术。 用这些神经混乱的狂战士作为炮灰，削弱要塞的火力，再然后正常的部队乘机进攻。 “想法倒是挺不错的。残忍而且有效，的确是野蛮人能够想出来的‘好战术’。”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不过，真的会有用么？” 不过，不管威廉心里面是怎么想的。至少他对面的塔尔塔里亚军队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战斗的初期情况与昨天没有什么不同。双方的火炮互相轰击。在这个阶段，塔尔塔里亚军队理所当然的比较吃亏。不过这些损失，大部分都来自最前方的那几千狂战士——尽管威廉知道，炮击他们比较单薄的阵列不会起到太好的效果，但也没有办法。 狂战士完全没有士气的概念，也就是说，他们是绝对能冲击到要塞前面的。并且在狂暴状态下，进入近战阶段，这些狂战士一定会对迈斯提亚军队造成较大的伤害。在这种情况下，尽管威廉知道炮轰他们的效率不高，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做出这种选择。 就是这样，今天的战斗与昨天相比略微不同。威廉在火炮射程允许的情况下，将绝大多数的攻击都留给了最前面的五千余名狂战士。而这个时代的火药武器的命中率非常之低，以至于这样做的效率并不是很高。 在接下来，狂战士们更加接近，要塞的火枪手与霰弹削弱了他们一层。三十米距离内。投掷木柄手榴弹又削弱了一层。狂战士们残缺不全的尸体再次铺满了他们进攻的道路。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仍旧有数百名狂战士坚持着冲到了城下，并且将他们手中仅存的几具云梯，搭在了要塞下方。 眼看着这一幕。塔尔塔里亚军中发出了一阵阵的欢呼，就好像这是什么了不起的成就一样。 不过毫无意义。早已经准备好了的迈斯提亚士兵们马上集中了火力——装填霰弹的轻型火炮，上弹迅速的滑膛燧发枪，还有新式的木柄手榴弹，以及旧式的圆形手榴弹，各式火药武器几乎是在第一时间瞄准了这几百名密集聚集在云梯下的狂战士们。 随后理所当然的，在一轮炮轰，射击与投掷后。密集的铅弹，火药，铸铁破片四散横飞，爆炸产生的震荡震碎了他们的内脏，洞穿了他们的身体，紧接着又切割了他们的肢体与头颅。无数的鲜血，内脏残片，石块与碎骨渣滓就这样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猛地轰上了半空中。再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形成了一道这个世界上口味最重的人体器官的暴雨…… 就这样，斯拉维狂战士部队全灭。尽管，他们的成绩比之前强了一点，但也仅仅只是一点。 第189章 加倍狂热 不过当然了，斯拉维狂战士们的牺牲，并不是毫无意义的。他们的死，为后续的斯拉维部队的进攻铺平了道路。在距离要塞不足二十米处，第一个万人队的斯拉维军队已经到了。而且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失。 ——不过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各个炮台的火炮开始装填霰弹，同时，要塞上空有更多的木柄手榴弹丢了下来。爆炸声在斯拉维军队中，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斯拉维军队的伤亡陡然上升，士气也陡然下降。斯拉维士兵们马上逡巡着，有些不敢前进了。 “向前！向前！！否则的话军法无情！！你们想要让你们的家人都跟着你们一起死吗？！”斯拉维军官们气急败坏的喊叫着，激励着这些士兵们继续向前冲锋。 激励，恐吓，许诺金钱。在这些招数下，斯拉维士兵们再次鼓起了勇气，二十米的距离几乎一冲就到了。再之后，大量的云梯在要塞护墙下竖了起来。斯拉维士兵们开始进攻。 在这种普遍的攻城下，要塞守军自然没办法再集中火力，攻击某一点上的斯拉维士兵。同时，守城的迈斯提亚士兵与军官们，或多或少的都有些紧张了起来。 而他们的命令也变得不一样了—— “继续投掷榴弹！” “快，装填弹药！准备射击！” “准备肉搏，上刺刀！” “换肉搏兵上前，长矛兵拔剑！！” 后面两种命令分别对应切尔克斯新军与普通的佣兵。前者基本装备一点五米左右，加上刺刀大概在两米，与短矛类似的刺刀枪。而后者的肉搏兵在野外战斗时大多使用长矛。不过同时，长矛兵与火枪兵们也配备有长剑，以便于在近距离交战。 “真是……”眼看着周围，负责护墙各段的指挥官的不同命令。威廉不由的皱起了眉，不过紧接着，眉头便舒展开来——原本他认为，命令继续投掷手榴弹的低级军官是正确的。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过来，预备肉搏的低级军官也不能算错——因为对于一场二十万人级别的战争来说，无论储备对邵物资，多少弹药和多少粮食都是不够的。 像是手榴弹这种简单实用的武器，在接下来的战争中肯定怎么用都不够的。所以在这种战斗不是太紧要的情况下，尽量少的使用手榴弹，也是一种不能算错的选择。 ——当然，前提是这些军官们真的是这么想的，而不是因为惊慌失措而乱下命令。 “这次战斗过后，需要提醒各级军官，妥善使用手榴弹。”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 与此同时，眼看着斯拉维士兵不断向上爬，威廉身旁，夏露米也有些紧张的握紧了剑。 “威廉，我们是不是……向后退一点？”夏露米这样问道。 “不需要。”威廉回答。“作为指挥官，在这种情况下向后推却什么的……就算再怎么愚蠢的人也做不出这种事情来吧。” “……嗯。”听威廉这么说，夏露米稍稍的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同时还有点儿生气。 也就是在他们说话的同时，爆炸声稍稍降低了些许——部分选择了使用手榴弹的军官挨过了这一轮进攻。少数装备有燧发枪的士兵们，也用一轮齐射将对方轰了下去。 不过在更多的地方，那些斯拉维士兵们却还是冲了上来。 “刺——向下刺！击杀他们！” 在切尔克斯新军驻守的地方，手持刺刀的新军士兵们的做法非常简单——只要那些斯拉维士兵们一冒头，刺刀就对着他们的脑袋捅过去。就算不能捅死对方，也要给对方造成足够的伤害。最好能把他们捅下去——而在其他雇佣兵驻守的地区，基本上也是同一个套路。唯一不同的是从刺刀变成了剑。 前者的攻击更加凌厉，并且难以防备。因为双手发力要比单手更强。速度更快。同时刺刀比起传统长剑更窄，这也意味着更难格挡。 所以，在切尔克斯新军驻守的各处，士兵们绝大多数都完成了刺杀动作，大批面部中了刺刀的斯拉维士兵惨叫着跌落下去。 不过情况并不总是这样。总会有一些更强壮，更狡猾，反应更快的斯拉维人躲过切尔克斯新军的突刺，然后一跃而上，翻倒在城墙上，将他们的对手扑倒，同时用手中的长剑、弯刀或者战斧结果他的性命。 再之后，这些精英战士就会面临两种不同的命运——如果他们有足够好，足够富有的主人，又或者本身就有足够的金钱，为自己配备一身精良的铁制鳞甲的话，那么他们多少能躲过接下来，其余的，周围的切尔克斯新军的集体攻击。 而如果没有的话，那么他们的下场就比较惨了——他们会被几柄刺刀，或者长剑洞穿。然后像是个破口袋一样，被一脚从护墙上踢下去。 当然，就算是前者，是前者那样浑身披挂重型鳞甲的精锐斯拉维战士也无所谓——威廉早在之前便组织起了二十几支由五到八名，拥有骑士，乃至大骑士级别战力组成的小部队。他们在护墙各处巡逻，每当发现这种超规格的敌人时，他们都会在第一时间扑上去。毫无怜悯，也完全没有荣誉感的集中力量，将之虐杀。 这保证了城防战的秩序。同一时间，要塞的凹面设计也发挥了作用。凸出的炮台两侧专门有对准凹面内部，也就是斯拉维人集中攻击的大段护墙的轻型火炮，以及十二管联装的管风琴炮。 这些专业的反步兵武器会向攻城中的斯拉维人，投放难以忍受的交叉火力——密集的霰弹，以及连续不断射击的大号铅弹。这些从左右两侧一齐射击的弹丸，集中的火力每一次施放，都会消灭大量的斯拉维人。 “是的，今天比昨天进步。不过这毫无意义。”眼看着在城下，在炮火与各种火药武器的蹂躏下，死得惨不忍睹的斯拉维人，以及寥寥无几的冲上城头，随即被虐杀的斯拉维战士。威廉心里面这样评价着——除了极少数的几段护墙，因为佣兵实力不足而出现了险情之外，今天的这场战斗的节奏与结果，仍旧在威廉的掌握之中。 而那极少数的几段，出现了险情的护墙，也很快就在大量援军预备队的支援下被封死。侥幸在城头占据了的一点地方，也很快被迈斯提亚军队抢了回去。 就是这样。在短短两个小时的攻城战中，第一波次的斯拉维狂战士几乎全军覆没，第二波次的斯拉维万人队，在损失了超过百分之三十的兵力后溃退。再然后，在游牧骑兵与半人马战士的威胁下，战战兢兢的步入战场的第二个斯拉维万人队，在犹豫之间损失了超过百分之二十的兵力。 在这之后，塔尔塔里亚军队，忽必来与撒里达汗终于放弃了再次进攻的打算。号角声再度响起，正在迈斯提亚军队的要塞前逡巡不前的斯拉维人们，终于松了口气。转过头去，迅速的离开了这座让他们胆寒的，可怕的要塞。 “又胜利了啊。”威廉看着灰溜溜的后退的斯拉维人，心里面这么想着——似乎，这些斯拉维人并不是太厉害。又似乎，塔尔塔里亚军队也并不是难以抵御。 今天的一场战斗，斯拉维人付出了接近一万人的死伤。两个万人队平均伤亡超过了百分之三十。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两个万人队恐怕都无法再上战场了。 如果以每天死伤一万军队为前提的话，那么塔尔塔里亚的二十万大军，不到一个月就可以杀个全军覆没了。这听上去好像很荒唐。但实际上却真的是这样。 不过理所当然，就算撒里达汗真的疯了，塔尔塔里亚的其他贵族们也会制止他做出这样的事。这让威廉对自己的前途更加乐观： “或许再过几天时间，撒里达汗就会因为承受不了如此高的伤亡，以及承受不了维持这样一支大军的后勤压力，所以撤军。阻挡了人类之敌的功勋，以及击杀了数以万计的塔尔塔里亚军队的功勋，足以让我成为当之无愧的人类英雄。甚至，救世主。”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 也就是在他心里面这么想，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憧憬的同时，在塔尔塔里亚军中，却是一片的愁云惨雾。 连续两天时间的失败，一万五千以上的斯拉维士兵的死，让参与这场战役的塔尔塔里亚军队士气低落。 尽管在之前死伤的，绝大多数都是三等人，是低劣的斯拉维士兵。但还是让塔尔塔里亚的游牧民与半人马们，产生了兔死狐悲的感觉。 在撒里达汗的黄金大帐内，聚集在这里的斯拉维，游牧以及半人马贵族们全都闭着嘴，一言不发。事实上他们也说不出什么来。 像是河口要塞这样难啃，而且没有什么油水的骨头，所有人都不太喜欢去攻击。而且，这一次出兵也已经夺回了鲁塞尼亚与皮尔姆。同时也向霍尔姆嘉德与诺夫哥罗德施加了足够多的压力。 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少贵族都觉得，这场战争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场持续了两年多的战争。让塔尔塔里亚人身心俱疲。也是时候该结束了。 第190章 援军 撒里达汗目视前方，面无表情的看着一个个垂头丧气的贵族们——他们原本是塔尔塔里亚汗国中最勇猛的一群人，也是最善战的勇士。像是那种靠着家世与旧有荣耀什么的，就能在撒里达汗的汗庭混饭吃的渣滓是不存在的。 他的将军们每一个都是最优秀的人才。或者精于战争的艺术，又或者有着超越常人的勇气与武力。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们对于战争都有着超出常人的狂热。 然而，这一回，事情与之前相比变得不同了。这些理论上应该对战争有着超出常人的狂热与热情的将军们，各个那颜，千户，斯拉维的波耶们全都垂首不语。看起来，他们对于战争的热情已经完全被残酷的现实，以及漫长的战争生活磨灭了。 “你们的意思，是都希望汗国撤兵回去？”撒里达汗面沉入水，这样问道。 没有人回答，但是沉默已经可以证明他们的态度了。 而就在这样沉默了一小会儿之后，赛利雷硬着头皮站了出来，向撒里达汗行礼之后才接着说道：“是的，父汗。我觉得这场战争打到现在这个程度也已经足够了。再接下来，只要向哥特人们进行威胁，就可以让他们支付巨额的战争赔款。这比进攻坚固的河口要塞更加容易。” “我们如果处于优势，那么进行威胁，要哥特人们朝贡自然没有问题。但是现在，我们没有处于优势。哥特人真的会遵从我们的意志吗？”撒里达汗问道。 仍旧没有回答，仍旧没有人回答撒里达汗的这个问题。因为这实在是太简单了。以草原人的逻辑来说，你没有我强，你比不过我。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对你做出让步呢？ 推己及人，草原人们也认为，他们的对手哥特人，也会像是他们一样。 “不，父亲，我觉得哥特人们会屈服的。”在这个时候，赛利雷接着说道：“因为哥特人并不是一个整体。哥特人是分类的。他们分裂成一个个王国，一个个领地，一个个家族。事实上现在，与其说我们是在与哥特人对战，还不如说我们是在与一个家族，也就是赫里福德家族交战。” “你的意思是……”撒里达汗很快明白了赛利雷所说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说，赫里福德家族或许不会屈服。但是其他的哥特人家族，势力，却很有可能会屈服？” “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赛利雷点头说道：“赫里福德家族已经很强了，强到足以威胁他们的主人，马佐维亚大公莱谢克地位的程度了。如果他们再在这场战争中获得足够的威望的话，那么赫里福德家族就不单单会成为人类世界的英雄。更会成为马佐维亚大公国的掌控者。甚至，成为整个文德王国的掌控者。 这是现如今，文德王国境内的各个大公们绝对不想要看到的——您们可以思考一下。他们这群愚蠢而又傲慢的人被我们轻而易举的击败了。而在同样的情况下，赫里福德家族却有战胜我们的可能。赫里福德家族的表现比他们所有人都好。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怎么会容忍赫里福德家族继续出风头？ 他们不能容忍赫里福德家族抢走属于他们的荣誉，他们更不能容忍赫里福德家族抢走属于他们的权力、地位与土地。所以说，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与这几个大公做交易的话，那么就很有可能取得一个好结果。” 听赛利雷这么说，有部分草原贵族与斯拉维贵族重新变得兴奋起来——他们觉得赛利雷说的很有道理。甚至连撒里达汗都暗暗点头——是的，如果在战场上拿不到的话，就在谈判桌上拿到，利用敌人阵营中的固有矛盾来为自己谋取利益。这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 “简直就是耻辱！”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在另一侧传来了忽必来的声音：“伟大的汗国想要胜利，从来都是靠自己的弯刀，想要战利品，从来是靠胜利后的掠夺。我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像是骗子，无赖一样的人能够获得尊重，又或者作出成绩！” 他这一番话尖锐的批评了赛利雷，但同时也得罪了不少或明或暗，觉得赛利雷的话有道理的人。所以，很快，忽必来就被很多的抗议的，拒绝的，不友善的目光给包围了。 不过忽必来也完全不在乎这一点。他直视着他的父亲撒里达汗，接着说道： “父汗，这件事情如果只是从小的，短期的利益上说，那么赛利雷说的还有一些道理。但是，如果从长远利益上说却是完全错误的——” “哦？”听忽必来这么说，撒里达汗也来了兴趣，接着这样问道：“那么，你的意思，你的理由，还有你的办法呢？” “我的意思是，这会让人类心存侥幸。又或者说，会让哥特人失去对于我们塔尔塔里亚汗国的恐惧！” 听到忽必来的话，撒里达汗一时间也有些心动——是的，的确，忽必来的话直击内心，说到了他心中的要害。 那就是塔尔塔里亚对哥特人，乃至对人类的蔑视，以及自认为是更优秀种族的优越感。以及哥特人对于半人马，对于塔尔塔里亚的恐惧——如果这场战争真的像是赛利雷说的，最终要用阴谋与外交手段来解决的话，那么塔尔塔里亚的武力，又怎么能威吓得住他们呢？如果塔尔塔里亚的武力优势无法保持的话，那么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阴谋与外交手段，又有什么用？ “……”眼看着撒里达汗陷入了沉吟之中。忽必来暗暗欣喜——他知道，自己的话撒里达汗已经听进去了。而如果撒里达汗最终选择他的方式来处理这场战争的话，那么他在撒里达汗心中的地位也会提升许多。这能够增强他继任可汗的可能性。 “但是这有足够的好处！”眼看着这一幕，赛利雷也有些急了：“父汗，这可以让我们与本土的哥特贵族达成一定意义上的共识，并且可以孤立赫里福德家族。甚至，如果操作得当的话，我们还可以干掉赫里福德家族的继承人，也就是给我们造成了极大的问题的那个威廉！ 在大边境地区，只有他们赫里福德家族有足够的力量，以及足够的能力来阻挡我们塔尔塔里亚的铁骑。所以，我们稍稍花费一点点的代价，将威廉·冯·赫里福德干掉之后。整个大边境地区就再没有能够阻挡塔尔塔里亚铁骑的人了！ 我们再面对的，就是一群脑满肠肥，没有用的，争权夺利的，而且被我们抓住了把柄的渣滓们！我们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他们击败。轻而易举！！” 说到最后，赛利雷的语气变得非常激动。 “说谎！还是说你连最基本的常识都忘记了吗？！”只是在这之后，没等其他人激动起来，忽必来就马上跳了出来，反驳道：“我们最大的敌人，在大边境地区最强的阻碍，从来都不是那个威廉，而是他的父亲奥托公爵！即使是击败了威廉，我们也没有办法杀死他。因为杀死他，会导致赫里福德家族绝嗣，从而遭到奥托公爵最疯狂的报复！如果你不怕被奥托公爵那样的高手盯上性命的话，就试一试吧！” “……” 在听到了忽必来的话之后，将军们的兴奋感觉再度消失。有些胆子小的，或者与奥托公爵打过教导的人，还不自觉的觉得自己的后脖颈发凉，就好像有剑抵在那里一样。 “……我们也可以不要威廉的性命！只要用他作为人质，那么奥托公爵也就不会再反抗我们了！”赛利雷咬着牙，接着这样反驳。 “你说的只是最好的情况下，你能保证这个计策绝对成功吗？姑且不说我们是不是能够真的抓到威廉，就算抓到了，你能保证事情真的如你所说？又或者，是奥托公爵大义灭亲？如果他真的不管自己的儿子的性命，执意要与我们敌对的话，你是要杀了威廉，还是不杀？ 如果杀了威廉，情况就会变成之前那样。如果不杀，那么汗国的威信又要怎么办？！你都想过这些吗？！” 一时间，忽必来的话逼得赛利雷哑口无言。这让赛利雷觉得非常惊讶——他从来不知道，他的兄长的口才这么好。在这之前，忽必来一直是以一个莽撞的，单纯并且头脑简单的形象出现的。从没有人认为他会滔滔不绝的，像是雄辩家一样，说出这么多有道理的话。 于是，赛利雷闭口不言。但这并不是说，他承认失败了。他只是在等待他的父亲，撒里达汗的判决。 是的，无论赛利雷或者忽必来，都不能决定这件事的最终走向。 最终，能决定这件事情走向的就只有一个人，也只能是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撒里达汗。 第191章 局势变化 “是的，战术就是分兵。”忽必来冷静的说道：“二十万大军，长期顿兵在一座小小的要塞前面，这不符合我们的利益，无法达成足够的战略目标，而且还会让我们承受巨大的后勤压力。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应该做的就是分兵。派遣一万，两万，乃至更多的轻骑兵与半人马战士，向人类世界内陆进发。 他们将他们几乎所有的兵力都丢在了鲁塞尼亚，而且在这之后，他们仅存的一点兵力也都放到了要塞中。在这种情况下，整个文德王国的广大地区都几乎没有一点抵抗力！而在北方，极为富裕的波洛茨克联合省也一样！ 这些地区都能作为我们的攻击的目标。而且这些地区不像是鲁塞尼亚那样贫困。这里的哥特人积攒了几百年，甚至更长时间的财富。而眼看着秋季就要到了，我们可以从这些地区的田野里获取更多的补给与粮食物资。这样可以极大的缓解我方的后勤压力。 而这些掠夺与攻击，也能给哥特人造成极大的压力。甚至迫使赫里福德家族放弃他们的优势，走出要塞与我们决战。如果是在平原地带进行交战的话，那么无论如何，我们也不会输的！” 就是这样，忽必来非常意外的提了一个好主意。在听完他的话之后，其他塔尔塔里亚的将军们也开始热烈讨论。 感觉上，忽必来说的好像——不，并不是好像。忽必来说的的确非常有道理。绕过坚固而难以进攻的要塞，然后直接攻击哥特人脆弱的腹地。这样能够大量掠夺金钱与粮食物资，缓解后勤压力并且给哥特人震慑，重新掌握战场主动权。 听上去，这个战术似乎非常完美。但是撒里达汗仍旧面沉入水，没有同意的意思。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眼看着撒里达汗还是不说话，忽必来就有些紧张了。他不知道他的父亲是什么意思。究竟是赞成。还是反对。如果是反对的话，又是什么理由。自己究竟计算错了什么地方。 “——对了，是这样的，是维斯瓦河——尽管在河面上架设了浮桥，但是对方如果真的想要做的话，他们也是可以将浮桥销毁的！而且对方的要塞无法拔出。我们的后路就不安稳。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无法安心排遣足够数量的军队。只能排遣轻骑兵。而在对方真的封锁了我们的后路之后，排往文德王国内陆的军队，就成了断线的风筝。再然后，情况不堪设想…… 不，即使是这样也并不能称之为原因。如果以一万到两万军队的牺牲，来换取整个战争局势的好转的话。那么这个牺牲也是值得的。父汗不可能因为舍不得一两万游牧骑兵就犹豫不决。还是因为有别的原因在，一定是的。还有什么原因呢？” “我们通往哥特世界的道路，实际上已经封死了。” 一句话，让所有草原贵族们都愣住了。 “封死了？怎么会封死了呢？！为什么说是封死了？！” “谁，是谁……大汗——” 再之后，人们一片慌乱，愤怒，以及不知所措。 做出这件事情的，是威廉的父亲奥托公爵。 也就是在大汗召集他麾下的将士们讨论接下来的战争走势的同时。威廉也接到了有关他的父亲，以及奥托公爵麾下近两万大军的消息。 奥托公爵只留下了最基础的两千余名佣兵，驻守南方，维斯瓦河上游的河口要塞。余下的一万七千大军在他的率领下，以最快速度向着北方，维斯瓦河下游的要塞前进。 当然，以奥托公爵的指挥艺术来说，他不会愚蠢到将他的一万七千大军涌入河口要塞。 与之相反，他在河口要塞后二十公里处的小山布防。并且派遣轻骑兵四处巡逻。 这样一来。如果塔尔塔里亚军队绕过维斯瓦河的河口要塞的话，就会一头扎进奥托公爵的预设阵地中，被奥托公爵痛殴。 而如果塔尔塔里亚军队派遣过多的军队这样做。那么奥托公爵就会节节抵抗，并且使用焦土战术诱敌深入。同时，尚未解决的河口要塞也会派遣军队，阻击塔尔塔里亚军队的后路，以及配合奥托公爵的军队，对塔尔塔里亚军进行前后夹击。 在这种情况下，塔尔塔里亚军队面临着一个死循环。 如果想要改变战局的话，就要分兵。然而分兵多了，就会无法顾及到河口要塞。分兵少了，就会给奥托公爵送成绩。 想要解决这个局势，就要先攻破河口要塞。然而攻破河口要塞的最好方式还是分兵…… 想要破解这个死循环，就只有两种战术。其中之一，是撤退。搭上塔尔塔里亚汗国数百年来连续不断的胜利，造就的赫赫凶名与对于人类的高姿态的优越感。第二，就是集中全部力量——二十万大军。以及源源不断的输入进来的壮丁和奴隶。 塔尔塔里亚军队可以孤注一掷，一口气进攻他们两个。毕竟他们有二十万大军，他们还有一个庞大的汗国。他们打得起。十比一的交换比，他们也能消耗得起。 那么现在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了。那就是，塔尔塔里亚汗国究竟有没有信心，将全部的力量投入到这场战役中。将二十万以上的大军投入到维斯瓦河西岸，进行一场倾国之战。 “我们，继续攻击要塞。” 最终，撒里达汗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他最终还是没有两面开战，同时面对赫里福德家父子两个人的勇气。 “派两个万人队，去牵制奥托，再然后，加倍投入斯拉维人，加倍投入狂战士，继续与黑暗精灵谈判，要他们提供大口径要塞炮。无论什么代价都好！就算他把通行税提高一倍也无所谓！” “父汗，这样的话我们的财政收入——” “——无所谓！现在不是考虑这种事情的时候！”撒里达汗猛然打断了赛利雷的话，对他这样咆哮着：“现在只要思考一件事情就可以了！那就是击败那个人。拆掉，把那做要塞拆掉——所以说。” “——即使是进攻要塞，也需要专业的要塞工程师，以及专业工兵和爆破工兵。所以说，我们或许应该——” “——闭嘴！”撒里达汗再次打断了赛利雷的话。大声喊道：“我才是塔尔塔里亚的大汗！我是！并不是你！现在是由我来发号施令！我现在的命令已经下达完成了！现在并不是讨论过程的时候，而是坚决执行命令的时候！赛利雷！我现在命令你出使伊斯坦布尔！执行命令！！” 无论赛利雷，或者忽必来，又或者是其他塔尔塔里亚贵族。在暴怒的可汗面前都畏畏缩缩的像是见了猫的老鼠一样。再不敢应声。 有多少年没有见到可汗生气了呢？一些人忍不住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不过，还是很害怕。 是的，很害怕。 或者说，非常非常害怕。 “后路……已经没有问题了。不上不下的战斗也已经进行了两场。再接下来的话，应该要认真一点了吧？总感觉对方并不是那种会轻易撤退的人呢……还有，神父，能分析出对方的‘狂战士’药剂的成分么？” 与此同时，在河口要塞的地下室里，血腥味已经浓郁得散不开了。 似乎是没有听到威廉的话一样，带着满是血污的围裙，拿着两支试管仔细看，仿佛能将它们看出花儿来一样的那名“神父”闻所未闻。 “喂喂喂，神父，没有听到我说话么？”威廉有些不满，然后提高了音量。 “闭嘴！不要干扰我！如果你真的想要拿到些什么东西的话就不要干扰我！”这一回，那名“神父”总算是听到了。 他神经质的转过头，浑身哆嗦着，瞳孔缩小到了和针尖那么大。这让威廉非常担心他的精神状态。 而除了他的精神状态之外，他身旁咫尺之遥，还沾着血的锯子，工具钳，还有手术刀也同样令人望而生畏。 是的，这家伙是彼得。神父彼得。曾经靠着神秘的外表坑了威廉一把的那个神棍。 不过现在，身为神职人员的外皮已经褪下，他完完全全的露出了内在的，身为炼金术士的疯狂本质。 源于威廉的一句“他们究竟是i怎么讲一群懦夫，变成神经病的呢？那个狂战士药剂还真了不起啊。”正在带领随军牧师们，治疗伤兵的神父彼得听到这句话之后，立刻就来了精神。希望威廉能够让他研究一下这个东西。 抱着一定期望，威廉批准了他的研究。不过非常遗憾。他手上并没有所谓的狂战士药剂的样本。 他原本的希望，是在战争的后期，通过缴获获取一些药剂来着。不过神父彼得已经等不下去了。 他提出了另外一个意见。也就是解剖那些斯拉维士兵的尸体。以研究药物的作用。从而逆向推断出，这个“狂战士药剂”的作用。 请假一天……嗯……寻找灵感。 是的，就是寻找灵感。书友们体谅一下。 第192章 认真地 威廉并没有怎么犹豫，就同意了神父彼得的请求。这让神父彼得非常惊讶。 这个时代的人们对于亵渎死者尸体这样的事情，承受能力非常低。就算是不少非常不道德的领主与贵族们，也将这个列为了基本底线。而炼金术士们之所以会恶名昭彰，也与他们不断的偷盗尸体，进行解剖有关系。 尽管威廉知道，同时神父彼得也尽量解释，他们是在进行医学的，科学的解剖。但是绝大多数这个时代的人仍旧将他们的行为看做是亵渎。将他们偷到和解剖尸体，看做是食尸鬼一样的行为。又或者是研究亡灵法术，死者复活一类的黑魔法。 不过当然，威廉并不是这样。威廉很明白解剖对于现代生物学，医学的作用。所以很轻松的，没有什么犹豫就同意了神父彼得的请求。 这反过来，倒是把神父彼得吓了一跳。看威廉轻描淡写，一副“这没有什么”的样子。神父彼得自然不知道他是有着超越几百年的见识，只当威廉是个道德底线非常之低的狠角色…… 就这样，实验开始了。 尽管绝大多数的狂战士都死在了火炮，手榴弹的轰击下，尸骨无存。但还是有几具比较完整的狂战士的尸体，落在了哥特人的手里。 不过很快，这些比较完整的尸体就变得不完整了。 神父彼得就像是个神经病一样，将他们开肠破肚，检查胃，肾脏，心脏还有大脑。再然后将那些东西分离，蒸馏，提纯。希望能够从中获得一些有用的东西。 只是，当然了，这并不是太简单。至少从现在看起来，神父彼得并没有获得任何的成果。 而除此之外，这个家伙进入工作状态之后的狂热，再加上这个混蛋的手艺并不是很过关。所以很快，就把威廉划出的地下室给弄得像是屠宰场一样了。 不过这都是有意义的——就算神父彼得没有办法从这些乱七八糟的内脏残片中重新推演出真正的“狂战士药剂”。好歹，能够让科学，医学还有生物学，解剖学什么的进步。这也算是值得了。 不过当然了。威廉现在来找神父彼得，并不是为了跟他探讨这些东西。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神父，我没时间和你说那些没有用的话了。我现在只想要问，然后，希望从你那里获得一个答案，仅此而已。”威廉对神父彼得说：“那就是，那些人究竟怎么样？” “那些人……”说到这里，神父彼得身上的狂热气氛消失不见，他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再然后就露出了苦笑：“他们对于大边境地区发生的战争不感兴趣。又或者说，他们对接下来的战争局势持悲观的态度。没有多少人认为赫里福德家族会获得胜利。” “也就是说，他们并不想要为我效力？”威廉皱着眉，这样说道。 “是的。”听到“效力”这个词之后，神父彼得显得有些不安，同时也有些不高兴——没有错，他们现在正在谈论的，是炼金术士的组织。威廉在战争开始的时候曾经通过神父彼得向炼金术士公会发出过寻求合作，帮助以及联盟的意向。不过理所当然的失败了。 眼看着威廉皱起了眉毛，一副不高兴的模样。神父彼得有些着急——不单单是为了自己所属的炼金术士组织，更是为了自己的前途——如果炼金术士组织最终与威廉交恶的话，那么夹在中间的他，想要再在迈斯提亚公国寻求发展就很困难了。 而像是迈斯提亚公国这样有潜力，并且发展迅速，几乎稳赚不赔的势力，在整个人类世界都找不到几个。 神父彼得已经不年轻了。他不想要再没有意义的守在一个乡下的，阴暗潮湿的小破教堂里面，过着暗无天日，完全没有前途的日子。 他早就已经清楚地意识到了，想要再进一步的话，那么就必须，必须，必须要抓住赫里福德家族腾飞的这次机会。为此，他就像是商人约翰那样，虽然还在罗马教会与炼金术师协会挂了个名字，但是实际上已经成为了威廉的臣僚。 “哼。”也就是在神父彼得分外紧张的情况下，威廉轻哼了一声。随后摇了摇头，接着说道：“这也在预料之内。这些人，恐怕在之前的十字军中亏了不少吧？” “是的。”听威廉这么说，神父彼得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心揪得很——是的，事情正如同威廉所说的那样。在之前的十字军狂飙中，炼金术士们出钱出力出人。希望能够在新的领土分配上获得一定优势。甚至真正建立一个，以炼金术士为主导的国家。 只可惜竹篮打水一场空。炼金术士们的所有努力，最终都被撒里达汗的铁蹄踏平。 这让炼金术士们损失惨重，同时也让他们对任何一场，与撒里达汗，与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有关的战争都不感兴趣。 “不过也无所谓了。在我击败了那些半人马之后。他们总会有哭着来求我的一天的。”威廉说完了这句话之后，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这让神父彼得的心情很矛盾。 一方面，自己追随的君主获得胜利，自然而然的他也面上有光。而另一方面，在这种情况下，他所属的炼金术士协会没有雪中送炭，再之后想要锦上添花，可就要看威廉的心情好不好了。 不过，等到了第二天，再之后第三天……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威廉的信心，就越来越弱了。 只因为塔尔塔里亚军队的攻击越来越猛烈。 他们几乎无节制的使用他们的狂战士药剂。在接下来的战争中，他们几乎没有使用过正常的斯拉维士兵，对要塞进行过攻击。 与此同时，他们的远程投射力量也增加了许多。更多的半人马射手，更多的装备了滑膛枪的斯拉维新军，更多门火炮加入到了对要塞的火力投送中。 而更加糟糕的是，他们已经完全无视了道德，误伤，以及己方士兵的心情——在狂战士们向前冲锋，接近要塞，乃至向城头发动冲锋的同时，他们的投射部队也没有停止继续射击。 那些火炮，炮弹，子弹与弓箭造成了大量的斯拉维狂战士的伤亡。 不过他们并不在乎这一点。是的。随便死了多少斯拉维人他们都不在乎。他们只要一个结果——那就是，在斯拉维狂战士进攻的情况下，哥特人们不得不从护墙后冒出头来。而在这种情况下，远程火力可以击杀更多的哥特人。 这样就够了。以几比一的交换比，用远程火力杀伤哥特人。这就是塔尔塔里亚军队想要的结果。也正因为如此，迈斯提亚守军的伤亡，开始直线上升…… 原本还算是有些“规矩”有些“道德约束”的战场，在此时此刻终于化为无间炼狱。 数以万计的狂战士们像是海浪一样，向着河口要塞冲锋——这一会儿，他们已经从“为了突破敌军防线，所以不得已做出的超常规部队”转变成了常规部队。 而且，组成这些狂战士的部队，也逐渐从职业武士，变成了平民男性。再到最后出现了大量被强制服用药物的老弱病残。 可以看得出，他们都是被塔尔塔里亚人强行掳掠来的斯拉维人。 是的，是的是的，他们很无辜。但是这毫无意义。他们处在与威廉敌对的战场上。他们手中拿着有可能杀伤到迈斯提亚军士兵的武器——就算那些武器甚至只是一根粗糙的木棒。 就是这样，整场战争打得迈斯提亚军队身心俱疲。而且武器弹药得消耗也非常的大。 对方似乎就是想要用这样的方式不断地消耗迈斯提亚军队的物资与人力。不得不说，这个战术虽然非常狡猾，无耻，但却相当成功。 每一场战斗都投入数万狂战士，这也标志着威廉再无法用火药武器远程攻击，来击垮对方的军队。 塔尔塔里亚军队也就是用这样的方式，将一群封建时代的部队，甚至是没有受到过专业训练的部队，用出了接近近代军队的士气等级。 在河口要塞，肉搏战越来越常见，也越来越惨烈。数以万计的塔尔塔里亚的狂战士就这样前赴后继的冲到城头上去。然后一批又一批的战死。同时，塔尔塔里亚人也再没有想过守尸，以及集中处理尸体。在一开始，迈斯提亚军处理了一下。但是很快威廉就发现，这很有可能也是塔尔塔里亚军队的计划。 他们或许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消耗要塞内的木柴与油料——同时，在几天之前，塔尔塔里亚军就已经将河口要塞合围在内。要塞与外界的交通断绝。再无法获得外界的物资补充了。 在这种情况下，威廉暂停了处理尸体的事情，只是将要塞内的尸体丢到了要塞外，然后在每次攻城的同时，尽可能的用火药武器轰炸敌人的同时轰击一下那些尸体…… 这样做自然不可能将全部的尸块清理干净。而在初秋，天气、光照仍旧是个大问题。所以在几天时间里，河口要塞的城墙上下，都弥漫着浓郁的尸体的臭味…… 第193章 地狱战场 狂战士们是不会在乎这一点的。他们已经失去了正常思考的能力了，臭就臭一点吧。无所谓。但是迈斯提亚军却不一样。迈斯提亚军队都是正常人，自然忍受不了这样的恶臭。所以，迈斯提亚军的士气理所当然开始缓慢降低。 在无奈之下，威廉不得不动用大量火油，倾倒在城墙周围，而后点燃，焚烧。 当天，斯拉维狂战士停止了进攻。大火围绕着河口要塞一圈儿，组成了一道天然的，人尸组成的防线。在一阵阵噼里啪啦，甚至有“啪！”的气泡炸裂声中，那些逐渐腐烂的，高度腐烂的，没有腐烂的。各种各样的尸块，人体器官，骨头，凝血，头发，甲胄，衣服……就这样一点点的扭曲，变形，碳化，融化，最终变成了一片黑灰色的，凝成一块的，不知名的物质。 当天，守备在城头的迈斯提亚军士兵全体患上了厌食症。并且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郁郁寡欢。严重的影响了战斗力。 就这样，情况每一天都会变得更加糟糕。在连续不断的过度使用火炮后，迈斯提亚军的火炮不同程度的出现了问题。甚至有两门火炮炸膛，差点将一座炮台掀翻。在战后，迈斯提亚军士兵进去查看。发现那里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 少数距离较近的士兵，被爆炸的冲击与火炮破片碾成了肉饼与渣滓。而距离较远的人则因为冲击震碎了内脏。 “这个时代的火炮，还真是糟糕啊。”威廉闻讯并不感到意外——即使是后世特种合金钢的炮管，打多了也要更换。就不用说现在用铜铸的火炮了。 除了这些火炮之外，弹药也是一个大问题。连续十几天的全火力与全****的对轰，造成了斯拉维人伤亡无数的同时，也极大地消耗了迈斯提亚军的弹药储备。 无论是最为重要的各式火炮的炮弹储备，还是在近距离最为有效的手榴弹。都已经被迈斯提亚军消耗了绝大部分储备。 只有铅弹，也就是最基本的子弹，还有火药足够使用。只不过，单单凭借子弹，以及少量的风琴炮，肯定是阻挡不了塔尔塔里亚军队的。河口要塞因此，将遭遇更多的肉搏战。战斗至此变得更加血腥。 这让威廉不得不注意一下士兵们的身心——这样的“对手是疯子”的战争打的太多的话。士兵们很有可能会精神崩溃。所以威廉不得不加快各个军队轮值的换岗速度。多安排轮班，以抗衡这种变化。 同一时间，为了鼓舞士气，威廉也不得不亲自出马。站在这尸山血海一样的战场上，以他麾下的将士们一齐呐喊，一齐杀戮。 战斗就这样，进行到了第十五天。 十五天的时间里。数以万计的斯拉维人死在了河口要塞的护墙上。与此同时，数以万计的塔尔塔里亚半人马与游牧民们，死在了与奥托公爵对战的战场上—— 在察觉到了河口要塞面临的危险后，奥托公爵决定组织军队向要塞提供支援。 而为了防止要塞合围的局面被打破。塔尔塔里亚军队自然要千方百计的阻止双方的会师。 数以万计的游牧骑兵与半人马军队绕过了要塞，而后到达了与奥托公爵对峙的平坦地形。 他们非常惊讶，甚至说非常恐惧的发现，奥托公爵的军队几乎是无法战败的。 至少，如果想要正面进攻并且将之击败是绝对不可能的。 奥托公爵将他麾下的一万七千大军排成了两道阵列，将佣兵们的超长枪方阵全部排出，再然后，就让佣兵们端平超长枪，一点点的，缓慢的，在维持阵列的同时缓慢向前移动。同一时间，炮兵们也推着火炮一点点向前。 映入游牧骑兵与半人马军队眼中的，就是这样一道左右两翼有胸甲骑兵与重装骑士防护。伴随着轻型火炮缓缓前进的铁刺之墙。一万七千大军排出的阵列横平竖直，呈现出一种几何学的美丽。让见到这一幕的人无法抵御。 “简直就是，简直就是……”眼看着奥托公爵的阵列缓缓向前，指挥骑兵的塔尔塔里亚珲台吉忽必来完全说不出话。完全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语言，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卧槽”的心情。 “后撤——”在这之后，忽必来几乎没什么犹豫，就下达了这样的命令——必须后撤，不可能不后撤。在这种情况下不后撤就是在找死。 不过要忽必来就这么看着奥托公爵的军队一点点一点点的，逐渐逼近河口要塞，而后将要塞所需的补给品，弹药等物资运输进去，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在稍微犹豫了一下之后，忽必来就做出了决定——紧接着，大量的半人马射手出列，同一时间，数量几乎是半人马射手两倍的游牧轻骑兵出列，护住了半人马射手的两翼。 数量在五千以上，手持长短不一的精良复合弓的向着缓慢前进的超长枪方阵冲了过去。在这之后，方阵与铁刺墙壁仍旧没有停止前进，仍旧在缓缓地向前移动。极少数被射杀，或者受伤的士兵马上或者自觉，或者被搭出了阵列，然后由后列的士兵进行补充。 “完全无动于衷么？这样的敌人，简直就是——”眼看着这一幕，忽必来更加惊讶了。不过很快，他也就明白了过来，奥托公爵的战术是绝对正确的。 他的目的并不是进攻，杀死多少多少的塔尔塔里亚军队。他的目的是突破塔尔塔里亚军队的围困，为孤立无援的河口要塞运输足够多的物资。在这种情况下，这样缓步慢行的战术是绝对正确的。 并不是说它有多么厉害，又或者说威力无穷。仅仅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稳妥。 这个战术是最为稳妥的。只要用到这个战术，那么接下来迈斯提亚军队就不可能输。而对于承载着特殊任务的迈斯提亚军队来说，不输，就等于是赢了。 “真是混蛋！”尽管知道了这一点，明白了奥托公爵的战术。但是忽必来却想不到什么可以破解的办法。 对方的军队缓慢而又坚定，堂堂正正的向前推进。在这种情况下，自己除了也堂堂正正的交战之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如果没有狂战士系统的话，的确是这样没错。所以说，非常幸运的，奥托公爵，塔尔塔里亚军队，有着他们祖先流传下来的有趣发明。 在下定决心之后，忽必来很快将这里的情况告知了他的父亲撒里达汗。而撒里达汗也很快做出了决定——他们要暂缓攻城一天，将所有的狂战士，火炮，以及半人马射手都投入到阻击奥托公爵的战斗之中。 就这样，一场恶战即将开始。而在看到了塔尔塔里亚军队的做派之后。奥托公爵就暗暗叹息，觉得自己没办法达成前往，营救河口要塞的战略目的了。 随着他一声令下，两条阵线，一万七千迈斯提亚军队停了下来。再接下来火枪手上弹，炮手上弹。切尔克斯新军上弹，掷弹兵预备手榴弹—— 与威廉将手榴弹分发全军的行为不同。对于兵制改革不太上心的奥托公爵，仍旧将身长力大的精锐步兵单独编组成掷弹兵，然后独立使用。 就这样，在一望无际的边境大草原上，数以万计的狂战士，在大批的游牧射手与半人马射手，大批六磅、九磅的轻型步兵炮的远程攻击的援护下，向着迈斯提亚军队发起了冲锋—— “这些疯子。”眼看着这些双眼中瞳孔已经缩成了针尖大小的斯拉维狂战士，奥托公爵心里面这样感叹。再之后，炮火与火枪齐射的巨大刺耳的噪音，淹没了斯拉维狂战是们的狂吼—— 切尔克斯新军的三段式射击，火炮霰弹将他们面前的斯拉维狂战士打削了一层——原本，这就是切尔克斯新军的建军思路——原本对抗一般军队，如果对方是普通的封建军队的话，那么在这一轮射击后肯定会崩溃。如果是对抗佣兵部队，那么他们的士气肯定挺不过接下来一轮的刺刀冲锋。 而如果是精锐部队的话，这样密集的火力投射也会让己方军队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占据绝对的上风。 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威廉的这种思路都是正确的。但是这一回却不同。他所面对的狂战士，是完全没有理智的疯子。他们完全没有“士气”的这个概念。所以威廉的“在一瞬间使用最大的火力输出，给予敌人重大打击，极力削弱对方士气，以使得敌人崩溃”的这个可能—— 在这之后，后方的狂战士们脚踏着己方士兵的尸体，继续向着迈斯提亚军队的阵线冲锋。 “一般来说，披甲冲锋一百米……这种事情会极大的削减士兵的体力。正常的军队都不会做这种事情的……只是……”眼看着对方在三、四百米的距离外就开始冲锋，简直就是争先恐后的样子，奥托公爵忍不住这样感慨。 第194章 第一百九十六被撕裂的死亡之地 然而仍旧失败了。 是的，仍旧失败了。 旧式封建军队与新式近代军队之间，除了士气之外还有很多不同。无论是战术，武器装备，还是更重要的纪律性——狂战士失去了理智，由此获得了远远超过近代军队的士气的同时，也完全丧失了他们的纪律性。 这样一来，在面对列阵以待的迈斯提亚军队的时候，他们便无计可施了。 除了成批成批的被配合的非常好的迈斯提亚军队戳成串之外，就没有别的可能了—— 他们手中只有短兵器，少数持有双手武器。但无论如何都比不过严阵以待的超长枪方阵——那些长枪是如此的密集，以至于他们无法向前。与此同时，那些长枪也如此的致命，以至于那些竭尽全力向前冲锋的斯拉维狂战士，都被尖锐的超长枪刺穿了身体。 与此同时，在切尔克斯新军驻守的阵地上，情况则比较糟糕——尽管威廉军装备的刺刀枪，也有两米的长短。与一般短矛没有区别。但是由刺刀形成的两列长枪阵列，还是不像超长枪方阵那样坚固。 第一排冲来的狂战士，被切尔克斯新军的刺刀迅速杀死了——三棱的刺刀造成的杀伤比起超长枪更加可怕。大量失血下，那些狂战士会在最短时间内死亡。 然而接下来，在切尔克斯新军士兵抽出刺刀，准备继续攻击的空挡，就会有狂战士猛扑过来——这个空隙绝大多数情况下，都会被新军士兵左右两侧，又或者后方的友军填补。但是也有少数时候，在这些友军自顾不暇的情况下，新军士兵就很有可能被击杀了。 在狂战士的怒吼声中，他们手中的长柄战斧猛披下来——第一下通常不会给新军士兵造成太大伤害——只因为新军士兵们都配备了钢制的头盔——战斧劈砍在上面通常不会砍破，而是弹开—— 不过这并不代表新军士兵毫发无损。狂战士的蛮力造成了他的脑震荡，剧烈的眩晕感与想要呕吐的感觉让新军士兵几乎无法站稳。同一时间，脖颈与颈椎骨也承受了巨大的力量。有一些士兵甚至会因此折断颈椎而死——不过更多的人则只是眩晕——再之后，失去了大半的战斗力的他们，就会被狂战士杀死—— 当然，杀死他们的通常也不是给了他第一斧的狂战士，他通常会在一击之后就被其他新军士兵解决。而如果眩晕了的新军士兵足够幸运的话，他甚至可以被友军拖走，离开战场。 不过，如果他们不够幸运的话，那么第一个，或者下一个扑上来的狂战士，就会要了他的命。 与此同时，佣兵部队也开始承受伤亡——那是在火炮与弓箭武器无差别射击的情况下——尽管这些远程武器投射，大部分都打在了斯拉维狂战士背后。但是仍旧有少部分轰在了佣兵部队身上。 弓箭造成的杀伤一如既往的不多。事实上奥托公爵很不理解对方的指挥官——也就是忽必来的心理——在这样双方军队混在一起的情况下，己方的士兵全员配备头盔，同时前几排的士兵都配备胸板甲。弓箭对他们的杀伤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相反，对于着甲率低的发指的斯拉维狂战士，弓箭的杀伤却非常可观。 在这种情况下，对方用弓箭杀死十个斯拉维狂战士，也不一定能杀死一个迈斯提亚军士兵。但是他们还是喜欢这么做。似乎用十几个斯拉维狂战士的性命，来换一个迈斯提亚士兵的性命是值得的。 与之相比，火炮的作用，以及性价比就显得非常高了。火炮造成的区域杀伤，只要确实命中目标，就可能破坏一个连队的方阵阵型。在这种情况下，斯拉维狂战士们顺着被火炮轰出的缺口进行冲锋，就会突破佣兵的超长枪所制造的“绝对安全的距离”。 在近距离搏杀中，使用配备的长剑的佣兵们，靠着队友之间的配合，也仅仅只能勉强抵抗住斯拉维狂战士的攻击而已。 “简直残忍。他们完全没有将这些士兵当成是自己人。”眼看着这一幕，奥托公爵忍不住这样想到。 与此同时，对面的珲台吉忽必来的眉头一直没有缓解开来——失败，如果说这一次的攻击的结果的话，只能用“失败”这个词来形容——接近七千名斯拉维狂战士的死亡，无计其数的弓箭与火炮的攻击，也完全没有撼动迈斯提亚军队。在这种情况下，再想要进攻，就要投入游牧骑兵，以及半人马战士了。 “不行——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多死一些嫡系军队也不是不可以。如果能够击垮奥托公爵的军队的话，那么将这些军队全都牺牲掉也不是不可以！” 想到这里，忽必来已经做好了觉悟。然后下达了命令：“进攻！阿鲁达！你去！派重装战士！” “那颜？！”听忽必来这么说，他的心腹将领阿鲁达显得很惊讶——是的，忽必来麾下有一支精锐，一支完全由精锐的半人马战士组成的千人队。全体都装备了重型鳞甲，超长骑兵矛以及最精良的弯刀。 如果是在传统的冷兵器时代的话，这一支千人队是万金不换，价值连城的。在战场上，他们足以面对三倍以上的普通重装骑兵，又或者轻而易举的突破一个职业化的步兵万人队。 不过很可惜，现在是近代。而迈斯提亚军队，无论是切尔克斯新军还是佣兵部队，他们全都不知道这个“传统”。 尽管如此，尽管在现在这个时代，这样的传统具装半人马战士的重要性与实际战斗力下降了许多。但是如果应用得当的话，这一支军队仍旧可以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 “真的要在这种情况下用这支军队？！” “没错！”忽必来很是肯定的回答说。 “可，可是——”阿鲁达自然知道，他的主子为了积攒，训练这支精锐的重装战士，都花了多少的功夫与心血。眼看着迈斯提亚军毫无破绽，在这种情况下投入这支军队，那么结果，恐怕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忽必来大声说，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又压低了声音，对阿鲁达小声说：“这场战役是父汗所重视的。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理所当然的应该全力以赴，你明白了吗？！父汗，他看着这里呢！我们现在付出了多少，父汗都能够知道。今天消耗多少东西，明天，后天，在这之后我们就能收获更多！” 眼看着忽必来凶恶的样子，阿鲁达除了不断地点头之外，就没有别的动作了——他害怕极了——这一会儿，阿鲁达的样子比他看过的最凶恶的草原狼还要可怕—— “好——快去吧！”忽必来这样说道。 与此同时，在前线，斯拉维狂战士的数量已经剩不下多少了。与此同时，迈斯提亚军的第一阵列虽然略有破损，但是主力仍存。至少还有七千名迈斯提亚军士兵保存着战斗力。 “可以继续战斗……只是……”在检视过军队状况之后，奥托公爵心里面这么想——只是与此同时，在忽必来那一侧，以一个半人马重装战士千人队为主，包括另外两个游牧重骑兵在内的突击骑兵部队已经准备好了。接近七千名游牧骑兵与半人马战士组成的突击力量，让奥托公爵心中游移不定…… 与此同时，在河口要塞，劳累了十几天时间的守军部队，享受着难得的和平的时光。 但是，除了极少数大脑神经真的粗得无可救药的人之外，其他所有守军部队，都没有悠闲的休息，而是紧张的看着他们的西方，听着那里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与此同时，几乎所有的望远镜都对准了那个方向，尽管这个时代的望远镜没有那么好的效果，看的非常模糊，但是人们还是乐此不疲。 ——不用太高的军事素养也能明白这一点——也就是这一支援军，对于河口要塞有着极重要的意义。尽管大家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那一步。慌乱，恐惧，失去信心乃至是绝望的情绪都还没有出现。但是紧张不安，却多多少少的有一点。 塔尔塔里亚军队用连续十几天时间的猛烈攻击，消磨了要塞守军的不少勇气。在这种情况下，将希望寄托在援军的身上，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但是在听了这么长时间的喊杀声，又观察了这么长时间的战场之后，不少守军将士也都发现了，他们抱以期望的援军，似乎并不像他们想象中的那么靠谱。 这一回的援助，打破封锁，运输补给品进入要塞的行动。或许就要失败了。 “要不要派遣骑兵，去支援伯父？”在要塞的西侧护墙上，夏露米这样对威廉说：“如果派遣一支骑兵部队，出其不意的进攻的话——” “——没有用的。”威廉打断了夏露米的话，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撒里达汗不会愚蠢到连这个都不会注意到——看到了么，那些看起来懒洋洋的，但实际上却像是狮子一样的家伙。如果我们打开要塞的闸门，他们绝对会在第一时间不计代价的向我们发动进攻……”威廉指着要塞外，看起来是在晒太阳，捉虱子的一群游牧民和半人马战士，这样说道…… 第195章 最终的最终 就是这样，最终，威廉还是没有外出，去接应奥托公爵的军队。而在游牧骑兵与半人马战士一波又一波的决死冲锋下，奥托公爵也很无奈的不得不撤退，回到自己的防线上去。 奥托公爵的军队抛下了至少四千具尸体，与之相对，塔尔塔里亚付出了接近八千斯拉维狂战士，以及两、三千游牧与半人马士兵的代价。忽必来直属的半人马重装战士的千人队伤亡过半。他的心腹将领阿鲁达也死在了迈斯提亚军队的炮击之下。 就这样，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奥托公爵又几次尝试着向河口要塞推进。但是都被忽必来挡了回去。在这种情况下，撒里达汗再次改变策略。他将一支三万人左右的偏师交给了忽必来，要他阻击奥托公爵。 同一时间，他也渡过了维斯瓦河，以亲自的执行攻击河口要塞的战略。 尽管他已经付出了十万以上的斯拉维人的代价，但他仍旧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 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战斗又经过了两天，迈斯提亚守军始终无法击退塔尔塔里亚人的攻势。同一时间，塔尔塔里亚的军队也无法攻破河口要塞。同时奥托公爵指挥的迈斯提亚军队也无法突破忽必来的防线。当然，忽必来更没有办法击败奥托公爵。即使奥托公爵麾下的军队，已经降低到了不足一万人。 同时，还有一个比较糟糕的事情，那就是河口要塞的要塞炮的炮弹，终于打空了。同时手榴弹也已告罄。幸运的是，塔尔塔里亚军队的火炮也不同程度的出现了问题。 他们的弹药数量比起迈斯提亚军队还少。而且更加依赖进口。除此之外，过度使用的炮管也需要更换。否则的话，就会有炸膛的可能。 在这种情况下，塔尔塔里亚军队对于南方的鄂图曼的黑暗精灵的依赖增加。而黑暗精灵们为了更好地控制与压制塔尔塔里亚汗国，黑暗精灵们也愿意向塔尔塔里亚输出一些军火物资。 然而，来不及的。从南方的安纳托利亚半岛，经过黑海，再经过特罗尼卡，经过鲁塞尼亚，跨过维斯瓦河运输到战场上。等新的火炮与炮弹来了，什么都完了。 也就是说，在现在的情况下，无论是塔尔塔里亚军队，还是迈斯提亚军队，都失去了他们最强的攻击与防御武器。火炮。战争的层次从火药武器的时代，瞬间下降到了冷热兵器交替使用的时代。 理所当然的，这种情况对于威廉非常不利。局势一天比一天糟糕。而且，随着时间逐步推移，深秋逐渐到来，天气越来越冷。北方的气候要比南方寒冷很多，冬季在十一月份就会降临。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塔尔塔里亚军队再坚持几个月时间，那么他们就不会有任何的后顾之忧……当然，如果他们真的坚持几个月时间的话，他们的后勤会把整个汗国拖垮。 更糟糕的是，冬天对于游牧民来说是个非常难熬的季节。通常在这种情况下，得不到照顾的牧群会大量死亡。如果冬天的时间过长，下雪量过大的话，那么“白灾”就会形成，严重时，甚至一些小部落会整个消失不见……在这种情况下，随着时间推移，游牧民，以及半人马的普通牧民，小部落的小汗，甚至是一些大贵族们都会越来越失望。厌战情绪会在军中大幅度的提升。 也就是说，在冬季降临，也就是在十一月之前，撒里达汗要么撤兵，要么就要面临军队暴乱的可能——是的，现在整个塔尔塔里亚军队，实际上就处在暴乱的边缘。 贵族们因为在长时间的征战中，没有获得什么好处而情绪低落。斯拉维人们——包括斯拉维贵族们，因为他们的同胞被大量的当成炮灰来使用而兔死狐悲。同时游牧民与半人马们心中记挂着后方的牲畜，牧群与家人，因而无心作战。 即使是撒里达汗的嫡系，居住在特罗尼卡，中央汗庭，撒里达汗的直属的部落与军队，也因为撒里达汗的一意孤行而觉得失望。同一时间，因为要对黑暗精灵支付船舶税，以及购买火炮，消耗了大量财富，撒里达汗的直属部众与军队，也感到不满。 可以说，现在的这场战争，是撒里达汗一口气支撑下去，一意孤行。靠着他多年积攒的威望，强制压迫整个汗国三大种族各个阶层的所有人的结果。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撒里达汗真的失败的话，那么塔尔塔里亚的所有人，都会愤怒的杀死他。 撒里达汗，几乎没有了退路。 必须胜利，也只能胜利。如果不获胜的话，就很有可能会死。 威廉很清楚的看穿了这一点——他觉得，如果他是撒里达汗的话，那么他会果断的选择退兵，然后在内部进行一次大清洗。用暴力与军事手段继续维持自己的汗位。然后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继续深化塔尔塔里亚的近代化改革，将汗国的重点，从南方的特罗尼卡迁徙到鲁塞尼亚。而后向北，进攻，压榨，吞噬霍尔姆嘉德与诺夫哥罗德两地的财富，人口与资源。 在恰当的时候，吞掉这两个弱小的国家，以达成对维斯瓦河以东的广阔地区的统一。 如果没有阻碍的话，那么在十几二十年后，撒里达汗就能够建立一个统一的强盛国家。这个国家甚至会比原本的塔尔塔里亚更加强大。 如果他真的这么做的话，那么塔尔塔里亚仍旧能保持人类之敌的强大上升势头。仍旧可以维持旧大陆的一大强国的地位。 然而撒里达汗没有这么做。撒里达汗希望能够继续战斗下去。希望能够以一场胜利，成为第二次大边境战争的最终赢家。 威廉清楚，如果撒里达汗真的能够攻破这座要塞的话，那么他将会获得他想要的一切。 他在人类世界的恐怖名声，将会帮助他不废一枪一弹，就获得一份最为优惠的和平，或者说投降的条约。 那些已经被他吓破胆了的大公们，会集体出卖掉赫里福德家族的利益。然后竭尽所能的搜刮他们领地内的资源，财富，甚至人口。对撒里达汗予取予求，以祈求撒里达汗像是所有“文明人印象中的游牧野蛮人”那样。在获得了这些东西之后就赶快离开。 在之后，威廉所计划的，赫里福德家族晋升，控制整个维斯瓦河以东，乃至文德王国的计划，将会宣告失败。塔尔塔里亚汗国，以及撒里达汗将会维持他们战无不胜的名声，继续成为令人生畏的人类之敌——那些鼠目寸光的塔尔塔里亚贵族，甚至撒里达汗最引以为傲的两个儿子，都没有这样的战略眼光。然而撒里达汗有。撒里达汗知道，这场战争的胜利，并不会像某些人所想的那样，是“白忙一场”这场战争的收益将会丰富至极！ 他的名声，塔尔塔里亚的名声，压榨文德王国的四个大公国的财富会让塔尔塔里亚汗国在最短时间内恢复健康。再之后，最让撒里达汗忌惮的赫里福德家族，将会在一夜间沦为一个笑柄，不自量力的渣滓，以及整个大边境地区所有国家的敌人。 就是这样，这场战争，在撒里达汗选择继续战斗下去之后，成为了一场零和博弈。胜利的一方将总揽全部好处，而失败的一方，将万劫不复。 撒里达汗就是抱着这样的觉悟走上战场的。他已经很久没有全身心的投入到一件事情中去了。 “现在——哥特人最令人恐惧的武器，火炮，已经失去了他们的作用！再接下来，我们将迎来一场真正的战争！！！” 站在数以万计的军队前方，撒里达汗高举着手中的弯刀，洪亮的嗓音盖过了旗帜的猎猎作响，以及战马的响鼻声—— “我们无所畏惧，因为在这个领域，没有人是我们的对手，也正因为如此，我们必定会获得胜利！ 你们的敌人恐惧，愤怒，无助，他们已经连续作战了接近一个月时间！没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继续保持体力与意志的完好！我们要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已经到达了极限的，只需要轻轻一推，就会化作乌有的，沙粒一般的城堡！ 在击败他们之后，我们通往人类世界的通道就会打开！整个文德王国上百万平方公里的领土，将会成为塔尔塔里亚勇士们予取予求的乐土！ 进攻，进攻吧，我的勇士们！我们只需要再一次努力，再进攻一次，就能获取胜利！我向你们许诺，因为这是腾格里的旨意！而我们是他最宠爱的子民！我同样向你们许诺，在战争获得胜利后，我对于战利品分文不取，所有的一切都属于你们，所有的一切都属于为汗国作战的勇士们！！！” 在听到了撒里达汗的震撼人心的喊话声后，即使是对于这场战争的前景的士兵们也开始兴奋起来——塔尔塔里亚的军队，将要孤注一掷，与驻守在河口要塞的迈斯提亚军对决一死战！ 第196章 决战 一七四七年十月二九日，人类世界的各个国家，势力，或者英明狡猾，或者愚昧暗弱——所有的国王与贵族们，将他们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大边境地区，文德王国，马佐维亚，维斯瓦河河畔，那座以石块，水泥和铁筋堆砌的要塞上。只因为赫里福德家族与塔尔塔里亚汗国之间的最终决战即将开始。 所有人都非常紧张，非常迫切的想要知道这场战争的胜负。因为这场战争的胜负，将会影响到大边境地区，乃至是整个旧大陆，甚至整个世界的政治局势走向。 这其中最紧张的，莫过于文德王国的四位大公。而心情最为复杂的，也莫过于文德王国的四位大公爵。 他们想要让赫里福德家族取胜。因为他们距离战场最近。如果塔尔塔里亚军队获胜的话，那么他们就会遭殃。 同时，他们又想要让赫里福德家族失败。因为如果他们胜利，他们就会成为整个人类世界的救世主。他们的声望将会彻底盖过四位大公。那么再接下来，恐怕文德王国的王位也…… 这其中，最不希望赫里福德家族获胜的，就是亨利大公。因为他的大公国距离战场比较远。而他自己，距离文德王国的王位比较近。 不过刨除掉这些主观因素来看，绝大多数人都认为最终获胜的应该是塔尔塔里亚。 无论是从双方实力上来看，还是从双方的战绩上看都是这样。威廉在大边境地区的确也有一定的名声。但那大多是作为文职官员，进行管理和改革所获得的名声。事实上时至今日，威廉的头衔中最广为人知的，仍旧是“迈斯提亚廷相”这个在文职官员中排名第一的职务。再然后，就是他的伯爵头衔。如果不单单以头衔，而已身份来说，在迈斯提亚廷相与伯爵爵位之上，还有奥托·冯·赫里福德之子，以及迈斯提亚公爵爵位继承人两个身份。 无论怎么说，人们都很难相信威廉会是一个优秀的将军，甚至说一个合格的将军。如果没有亲眼见过威廉的话，他们会很难相信，这位声名在外的迈斯提亚廷相会是这样一个俊朗的，英气逼人的小伙子。 绝大多数人对于威廉的感觉，是一个阴郁的，或许会很英俊，但是并不健康，带有病态美的，神经质的，孤僻而有才华的年轻人。就像是绝大多数难溶于世人的天才一样。 而与之相对，撒里达汗，是天灾，是人类之敌，是威胁着全人类安全的，恐怖的大魔王一样的角色。 两者相比，撒里达汗要比威廉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会死的吧。如果那个小子死了，那么赫里福德家族，也就绝嗣了。在这种情况下，文德王国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许多人都在思考着这样的问题。 然而，并不是这样。或许别人不知道，但是至少，撒里达汗已经将威廉看成了，是和他同一级别的大敌。 必须全力以赴的对待的大敌。 与此同时，威廉也是这样评价撒里达汗的。 虽然不能接受撒里达汗的作为，但是威廉能够理解撒里达汗的心。 “他希望，不，他必须要一路获胜的赢下去。只因为他是撒里达汗……我与他不同，我是威廉·冯·赫里福德……不过，这并不代表我能够接受这场战争的失败。” 威廉心里面想着，而后，再次将视线投向了要塞之外，随风摇曳的九斿白纛。 这一次，他与撒里达汗之间的距离，比之前近了很多。 “不过我们会胜利的。是的，会胜利的。”想到这里，威廉又想起了他的撒手锏——是的，自始至终，他还藏着至少两张底牌，即使是在情况如此危机的时候，也没有露出来。 “所以，只要事情和我计算的一样……不，应该说，事情和我计算的，有百分之五十相符，那么胜利就一定是我的。所以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算是给自己打气。也正因为如此，他恢复了一点自信。下意识的，他又看向了自己身旁。 夏露米就在那里，她穿着全套的重装板甲，手上按着自己的剑鞘。战争进行到了这种程度，要塞内的每一个人都要动员起来，即使是后勤，譬如说炊事兵也要拿起剑与火枪进行战斗，更不用说夏露米这样，实际上已经有大骑士的实力的人了。 不过，虽然夏露米比绝大多数士兵更强。但看到她出现在战场上，威廉还是觉得心里面不舒服。 “不过，我们会胜利的，会没有事的。无论是我，还是夏露米。又或者这座要塞内的大部分人。我们都能够以胜利者，以英雄的身份活下来。”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 “那么，作战吧，我的士兵们。”与撒里达汗在开战伊始，声音洪亮的连续不断地演讲，提振士气不同。威廉的声音显得非常平静，同时他也不想要用什么豪言壮语来鼓舞士兵们的士气。该说的已经都说过了，更重要的是，他们是保家卫国的正义的一方。除此之外，这些士兵们都属于近代部队，他们的士气，坚韧程度比处于封建时代的塔尔塔里亚军队强得多。 所以威廉只需要向他们许诺一件事情就行了。 “我们会胜利的。”威廉用平静的语气，像是叙述事实一样说出了这样的话——而在这之后，欢呼声响彻天际。疲倦困顿，打光了所有炮弹与手榴弹，现在只能以血肉之躯与敌人拼搏的士兵们，似乎在一瞬间，又恢复到了战争开始之初。他们最为强大，士气也最盛的时候。 “……令人不解。”与此同时，撒里达汗心中多出了一缕疑惑。他并不明白，在如此艰巨的情况下，为什么他的敌人还能够保持如此高昂的士气。 “不过这并不重要。”撒里达汗心中想：“无论如何，我会获得胜利的。” 再然后，他下达了命令：“进攻。” 随着撒里达汗的一声令下，大批斯拉维士兵自愿的，或者被强迫服用了狂战士药剂。总数量两万的狂战士怒吼着，向着要塞发起了冲锋。在他们的后面，是另外两个斯拉维人的万人队。而更后面，则是大批的游牧士兵，以及半人马。 那些常年都处在草原之上的游牧战士们，这一回离开而来他们的坐骑——他们披挂着最为坚固的铠甲，手中拿着的是最为雪亮的弯刀。 撒里达汗将各个游牧部落中最英武，最强壮的战士们全都召集到了一起，总数量七千的精锐游牧重装步兵，将会承担第三次的攻击任务。 一般来说，在这种情况下，绝大多数的塔尔塔里亚贵族和普通士兵都认为已经足够了。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能够抵挡得住的。绝对没有人能够在击溃了两个波次的狂战士之后，再承受一波精锐士兵的进攻。 如果这是在对方的要塞防御体系保持完整的情况下也就算了。但是塔尔塔里亚军队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他们的敌人的火炮已经没有了炮弹。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没有可能失败，完全没有可能失败的啊！ 在塔尔塔里亚军队的号角声中，狂战士们怒吼着，向要塞发动了冲锋。能够阻挡他们的火炮与手榴弹已经不复存在了。威廉最多能用管风琴炮和三段齐射，用火枪射他们一波。最多击杀他们十分之一的兵力。再之后，就要进入肉搏阶段。尽管在肉搏阶段，处于攻击一方的斯拉维狂战士，仍旧不太有利。但是这已经是他们能够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了——而撒里达汗相信，这个“相对来说最好的结果”足以影响到战局胜负—— 只可惜，他失算了！ 也就是在塔尔塔里亚的第一波的狂战士发动进攻的同时，沿着维斯瓦河上游，数十艘轻型的内河战船开了过来—— 在这种情况下，威廉还有另外一个选择。 “过来了啊。”眼看着船上的软帆，威廉心里面这么感慨着——是的，就是在这之前，稍稍打了一波，然后就退出了战斗序列的波洛茨克内河舰队。他们重新回来了。在这个双方都几乎失去了炮击能力的情况下，超过二十艘装备着十二门火炮的炮舰，足以成为一支扭转整个战局的力量！ “这可能是我这辈子里面，对于波洛茨克人的好感度最高的一天。”威廉这样对夏露米说——与此同时，内河舰队越来越近。见到了内河炮舰的人也越来越多。要塞的护墙上，看到这一幕的迈斯提亚军士兵，都忍不住欢呼了起来—— 火炮援护，他们仍旧拥有火炮援护！虽然发射的方向与发射的基地都有了不同。但是这个完全无所谓！只要有这些能够冒出硝烟和硫磺的刺鼻味道的大家伙援助，那么这场战役就一定会是他们赢！所有人，包括威廉在内的所有人都坚信着这一点！ 第197章 孤注一掷 城头，迈斯提亚军的呐喊与欢呼声更加高涨。与之相对的，塔尔塔里亚军队则士气稍沮。 “混蛋——他们不是走了吗？！”有些塔尔塔里亚贵族忍不住这样喊了出来。 然而，炮舰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喊叫而做出任何改变。沿着维斯瓦河的西侧，炮舰一字并排拍开，而后下锚。炮手们轻轻松松的搬运着炮弹，简直就像是在郊游或者打猎一样轻松。 波洛茨克的舰队也有他们的情报网。而他们的情报告诉他们，他们完全不需要害怕被攻击。因为塔尔塔里亚的军队已经没有了炮击能力。 就是这样，在深水区，波洛茨克人们非常惬意。他们只需要搬运炮弹，瞄准，然后射击。这样就可以了，简直就像是在演习一样轻松。 当然，他们用的不是练习弹—— 就算是最轻量级的舰炮，也要比普通的步兵炮大上一号，无论是炮管还是威力都是一样的。总共二十几艘炮舰，每一艘的一侧都有六门十二磅海军炮……这样的火炮数量，以及炮群威力比起全盛时期的河口要塞也不逊色多少。 更重要的是，他们是从塔尔塔里亚军队的背后进行炮击的。这让他们的杀伤力，以及威慑力增加了不少。 只是……问题也并不是没有。 波洛茨克人，毕竟不是与威廉一条心的——很快，威廉就发现了他们的攻击的目标是错误的——他们并没有攻击，对于要塞最具有威胁的斯拉维狂战士。绝大多数的炮舰火力，都集中在了塔尔塔里亚军队第三阵列的游牧部队身上。 在火炮肆虐下，毫无防御能力与还手之力的游牧重步兵哀嚎呻吟着，被对方发射的开花弹轰得支离破碎——然而，这对于前线的战局来说，一点儿帮助都没有！波洛茨克人似乎打着渔翁得利的想法。希望看到迈斯提亚军队与塔尔塔里亚人两败俱伤。 “这群混蛋！”威廉忍不住挥拳，砸向城垛——完全靠不住！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不过……总而言之，他们的攻击多少能给我们一些帮助。剩下的，就看我们自己的了。”威廉心里面这么想：“幸运的是，我还有另外一张底牌。” 他心里面这么想着。同一时间举起手中的长剑，然后向前突刺，长剑径直从一名狂战是的喉咙中间插了进去。再之后向外一拔，在拔出的同时向右一抹，将另外两名狂战士的喉咙抹开。 转眼间，三名气势汹汹的斯拉维狂战士，就在威廉面前死了一地。 “继续！不要看着我！注意你们自己的事！”威廉对他身旁，惊讶的有些目瞪口呆了的士兵们大声喊——尽管在这之前，他已经很多次，在城防战斗中显示自己的剑术了。但是新见到这一幕的士兵们还是会觉得不可思议—— 在对敌的最开始，威廉所负责的那一片地区就没有一个狂战士能爬到城墙上来——在他们冒头的一瞬间，威廉，或者夏露米已经将剑送入了他们的咽喉。 这种速度，这种流畅性，以及这幅场面，让人不觉得这是在战斗，而像是在进行打地鼠的小游戏。 再接下来，狂战士们攻城愈急，威廉与夏露米稍稍商量了一下就分了开来，各自负责一片区域的防御工作。 在这种情况下，这两篇城墙成了威廉与夏露米炫耀自身技艺的舞台。无论是以一对一，一对多。又或者是配合其他士兵进攻与防御。威廉与夏露米都得心应手—— 比较起来，夏露米的剑术开阖的痕迹较重，挥砍的次数也比较多。而与之相对，威廉则更喜欢用刺，挑，抹一类的轻攻击。瞄准敌人的要害，眼窝，咽喉，心口。一次突刺，将之干净利落的击杀。 尽管在视觉表现，以及令人畏惧的角度来看，夏露米比威廉做的更好。但是威廉的杀敌数量，却比夏露米更多——只因为那些狂战士几乎不会考虑防御，格挡，躲闪这样的姿势。他们只会进攻，也只有进攻。以攻对攻，比拼的就是双方的速度。而在这方面，威廉还从没有输给过人。 死亡，死亡，还有死亡。在短短的十几分钟时间内，威廉在大概一百五十米的几段护墙内来回巡走，所到之处，狂战士的尸体铺满了地面。那些尸体绝大多数都能保持完整。甚至有些尸体的伤口开始愈合，几乎看不出他们出了事，然而，的确，他们已经死了。在威廉的剑下生机断绝。 短短的十几分钟时间内，威廉已经杀死了上百名斯拉维狂战士。 “他的实力又提升了许多。”手持黄铜制的单筒望远镜，撒里达汗凝视着城头，四处奔走，就像是救火队一样的威廉。心里面不由得再次发出了这样的感叹：“为什么我就不能有一个像这样的儿子呢？！为什么我的儿子里面，就没有一个人能像是这个年轻人一样能干呢？”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信使给撒里达汗传来了一个更加糟糕的消息：“大汗！忽必来向您求援！奥托·冯·赫里福德出手了！忽必来那颜挡不住他！” “让他死也要把奥托给我挡住！”听到这个消息，撒里达汗只觉得热血上涌——他抓住了那个可怜的信使的衣领，对着他大吼：“一定要将奥托挡住！就算是将他手里的军队全都拼光了也无所谓！要他死，也要给我死在阵地上！” “进攻要塞的态势也不容乐观……可汗。或许我们应该做好——”在撒里达汗身边，一名半人马贵族硬着头皮，想要劝说撒里达汗考虑撤退的事情——不过下一刻，撒里达汗的弯刀出鞘，便将这个倒霉鬼的脑袋砍了下来： “还有谁敢再胡言乱语，动摇军心。这就是下场！”撒里达汗猩红的双眼看向哪里，哪里的人便不自觉的低头，或者看向别的地方——有些人甚至觉得撒里达汗已经疯了。和一个疯子理论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没有关系的，是的，没有关系的。只是一点点小小的困难。我们难过，敌人更难过。我们觉得疲倦，敌人更疲倦。我们觉得支撑不下去了，哥特人们，更会支撑不下去的！”撒里达汗几乎是咆哮着，对他的属下们吼叫着——不过，从某种意义上说，他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在护墙上，威廉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对于对方的攻击，也没能完全躲过。他只觉得儿脸上稍稍的有点痛。不过在这之前，他的剑，还是刺穿了那名狂战士的胸口。 与一般的狂战士有些不同。这名披挂着精良的重型鳞甲的狂战士，看起来并没有完全疯掉。在与威廉对上之后，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动进攻。而是谨慎的打量着他的对手。 “至少有骑士阶的实力。”在最终，解决了这个对手之后，威廉心里面这么想。同时伸手，摸向了自己脸上，有点痛的那个地方。果不其然，被弯刀稍稍划到了一下，稍微流了点血。 “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伤疤啊。如果破了相就糟糕了。”他一边这么想，一边侧身，闪过了另外几个狂战士的攻击，而后向前突刺，剑尖在狂战士的喉咙那里点了几下，将他们撂倒之后不由得感叹：“像是这样等级的士兵，也会毫不吝惜的拿来做炮灰……我应该说撒里达汗的心太大了，还是应该感叹他们不拿斯拉维人当人看呢？” 此时此刻，战斗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威廉和夏露米两个人再怎么能打，也不可能将整个要塞都护住。事实上，他们能保证几段护墙安然无恙就已经很困难了。而在他们无法照顾到的更多的地方，斯拉维狂战士与迈斯提亚守军的交锋都相当激烈。甚至有部分地区，是斯拉维狂战士占据了上风。 更加糟糕的是，这些士兵源源不绝。在这一批斯拉维狂战士的身后，还有两万随时准备饮下狂化药剂的斯拉维士兵，等待着作为第二波次的军队发动进攻。 “即使没有第三波的游牧重装步兵，单单凭借两个波次的四万大军，也足以淹没这座可怜的堡垒。”撒里达汗心里面这么想着。与此同时，他对于正在炮火中哀嚎的游牧重步兵不闻不问，似乎已经默许了波洛茨克的炮舰，将这近万名士兵当成贸易品，以交换他们不给予迈斯提亚军炮火援助。 “或许，在战后，我们可以与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们谈一谈。”撒里达汗心里面这么想着。 在他将传令兵吼回去之后，忽必来果然没有再派人来请求援军。撒里达汗认为，这是他成功将奥托公爵挡住了的缘故。这样一来，陆上和水上的两支援军都无法提供足够援助。威廉无论如何也翻不了盘了。 “赢定了……这场战争，虽然历经艰辛，但是，终归是我赢了。”撒里达汗心里面这么想着。一时间，心情变得无喜无悲。就好像精神境界升华了一样。 第198章 崩溃 “差不多了……不，应该说，实际上时间已经过去了。”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同一时间再一次刺穿了一名狂战士的脖子——与此同时，在波洛茨克人的内河战船上，舰队的指挥官乔治，也用他的剑刺穿了副指挥官的胸口。 战舰上的暴动，至此宣告失败。 “我一直都觉得，你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不过就算再怎么不懂事，你也不应该这么做。我从没有想过你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在开战伊始就被副指挥官监禁起来了的乔治蹲下去，对他的副手这样说道：“为什么这么做？你难道不知道么，如果这场战争失败的话，波洛茨克会遭受怎样的命运。” “我……当然知道……不知道的……是你才对……你根本不知道，那个人……他，他……”副指挥官，那名贵族子弟嘲弄似的笑着，看着乔治，非常艰难的说着话。 “那个人？你是说威廉伯爵么？他怎么了？”听他这么说，乔治有些惊讶，同时更多的是紧迫的想要知道这件事。但是在这之前，副指挥官就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乔治替他合上眼，然后叹了口气。他不知道他的副指挥官究竟想要说什么。他也不知道他与威廉之间有什么恩怨。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他坚持认为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在这种面临外敌入侵的情况下，无论私人之间有什么恩怨都应该放下，同仇敌忾才对。 “传我的命令下去，调转炮口，目标，是正在攻城中的斯拉维人！”乔治这样大声喊道。 在经过十几分钟的调整后，炮火落在了正在攻城的狂战士的头顶。瞬间，狂战士的阵列变得稀薄了不少。攻击变得稀疏，而且速度也变慢。这让河口要塞的迈斯提亚守军松了口气。 “他们转了性了么？”威廉有点奇怪：“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他心里面这么想。有了火炮，这就好办了。斯拉维狂战士虽然凶猛，但是威廉仍旧觉得，最终的胜利将会是他们的。 “为什么？！那些波洛茨克人究竟在搞什么鬼？！”与此同时，撒里达汗则怒火冲天——波洛茨克人暧昧不明的态度让他吃了大亏。如果任凭局势这样发展下去，那么他的获胜几率就很低了——只是，情况与之前不同。在这之前他有足够的火炮，以抗衡波洛茨克的内河舰队。但是现在，他却无能为力。 不过也不能说是完全无能为力。 “组织水性好的士兵，向对方的战船发动进攻！”在稍稍思考了一下后，撒里达汗马上做出了这样的决定——现在的维斯瓦河不过几十米宽，而且处于枯水期，可以说是风平浪静。在这种情况下很容易就能游到河水中间的敌人战船上。 撒里达汗并不需要他们能将那些战船夺过来，或者毁掉他们。撒里达汗只希望他们能够拖住他们，哪怕只是一会儿也好。只要拖延足够时间，让他成功将威廉击败就好—— 只是，当然了，这并不是个简单的工作。 在大草原上生活的游牧民很少有懂得水性的。与之相对的，半人马们因为体型问题，也很少接触到水战。 在这种情况下，撒里达汗能找到的，可以用来攻击对方的水兵可以说是屈指可数…… “不管了——派遣半人马射手部队过去！”发现自己的部队乱糟糟的一片，却完全没有能执行自己命令的能力。撒里达汗咬咬牙，又改变了战术——以半人马射手的箭雨封锁对方的船只——这样一来，对方多少会受到一点影响。 随着撒里达汗一声令下，两岸，大批的半人马射手都集中到了河滩地区。张弓搭箭，向着处于航道中心的波洛茨克舰队射了过去。只是很可惜，这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波洛茨克舰队的船舷有着护板，同时内河水兵们同样配备了头盔和胸板甲——在对方开始射击后，波洛茨克舰队另一侧，面对维斯瓦河东岸的火炮也开始了轰鸣。开始攻击那些半人马射手。 双方你来我往，打得一塌糊涂。眼看着半人马射手的躯体被炮弹撕扯得粉碎，波洛茨克人们一时间有些感慨——原来这些半人马的身体，也是肉做的啊…… 射手骚扰战术多少起到了一点作用。不过也只是一点点，并不是很多。在这种情况下，斯拉维军队就显得至关重要——第一波次的狂战士，在城防部队与舰炮轰击下伤亡殆尽。不过与此同时，第二波次的斯拉维军队仍旧大部分保存着完整的实力。如果他们能够引用狂化药剂，像是撒里达汗所想的那样，对要塞发动第二波的进攻的话，那么塔尔塔里亚还是有可能获胜的。 “现在浮桥受到了对方战船的威胁，想要东岸的部队跨过浮桥进行增员，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同时，在经受了连续不断的舰炮轰击之后，对方第三波次的重装游牧民步兵，也损失惨重。基本失去了战斗能力。 在这种情况下，第二波次的斯拉维人，承担着决定战争胜负的责任……”护墙上。威廉在两名士兵的搀扶下，勉勉强强的坐了下去。 他只觉得浑身酸痛，一点儿力气都提不起来了。除此之外，大腿外侧，还有左臂两处的痛楚也提醒着他，他受伤了。 虽然并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暂时，威廉上不了战场了…… 幸运的是，暂时，也没有了让他上战场表现的机会。 第二波次的斯拉维人正在进行战前动员。他们暂时还没有发动进攻。而如果威廉预料到不错的话，那么他们也永远不可能发动进攻了。 纵火筏，出现在了维斯瓦河的河面上。而后顺着水流，向着浮桥漂了过去——那上面的浇着火油的柴垛与茅草垛，在熊熊燃烧着的木筏转眼间便冲垮了塔尔塔里亚军队的浮桥——使得，塔尔塔里亚军队一共建设了七座浮桥，数量比正常情况下多了一倍。然而纵火筏的数量却更多。 多到足以将所有的浮桥全部烧毁的程度！ 转眼间，浮桥燃起的冲天大火，滚滚浓烟便成了战场上最惹人注目的景象。 这引起了塔尔塔里亚军队的巨大不安——甚至比他们损失掉一两个万人队还要糟糕。 ——他们的退路被截断了。他们没有办法回去了。他们被困在了维斯瓦河西岸，困在了哥特人的地盘上——现在已经是十月份了，很快，冬季就会到来，在这个部落，他们的妻小最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却被困在了一片陌生而充满敌意的土地上，再也回不去了。 塔尔塔里亚军队的不少人，都不受控制的，拼命的向着浮桥的地方狂奔过去，希望能够救出哪怕一点儿浮桥出来——只是很可惜，火势实在是太大了。波洛茨克人们准备的数十具纵火筏几乎完全被油料浸透了。燃烧起来根本就止不住。塔尔塔里亚军队往上面浇水，也无济于事。 眼看着火势已经无法阻挡。塔尔塔里亚军队终于绝望了——他们损失惨重，他们归心似箭，他们对于胜利完全不抱希望。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的退路又被切断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没有人想要继续进攻河口要塞。同一时间，第二波次的斯拉维士兵们的情绪变得愈发的不稳定—— 在经历了几十天时间，被塔尔塔里亚半人马当成炮灰来使用的日子之后，斯拉维人本身，对于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的仇恨，就已经上升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程度。而退路被截断，则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斯拉维人们暴动了。 他们不管不顾的将那些来自鲁塞尼亚，皮尔姆，以及更北方的霍尔姆嘉德与诺夫哥罗德的奴隶士兵们的绳索切开。同时对向他们大声呵斥，想要弹压他们的斯拉维军官贵族们挥动了手中的长剑。在浮桥映衬的火光中，斯拉维士兵们喊叫着，转过身，向着九斿白纛的方向狂奔过去。目标，是撒里达汗的头颅。 “这究竟是怎么了？” 战局反转的速度实在太快，以至于撒里达汗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看着那些平日里温顺的好像绵羊一样，懦弱的好像老鼠一样，卑微的好像跳蚤一样的斯拉维人竟然向他们冲了过来，狰狞的向他们刀兵相向。撒里达汗一时间有些恍惚——他不是……不是应该胜利的吗？现在，这些炮灰不是应该向着河口要塞的方向发动进攻的吗？为什么他们会反过来向自己进攻呢？他们反了吗？ 下一个瞬间，撒里达汗哆嗦了一下，然后看向四周，希望他身边的某个亲信能够给他一个解释。不过他们全都偏过了头，不去与撒里达汗的视线接触……撒里达汗只觉得手脚冰凉。 火焰剧烈燃烧的声音，火炮轰鸣的声音，斯拉维人疯狂吼叫的声音融合在了一起——撒里达汗猛然发现，自己的处境竟然危险到了这种程度。 第199章 仓皇 他的退路被截断，尽管在维斯瓦河的东岸仍旧有数万大军。但是因为浮桥在剧烈燃烧，所以完全过不来。他亲信的半人马部队部分正在与河面上的波洛茨克内河舰队互相射击。 他可以依靠的游牧部队，刚刚损失惨重。他看成是炮灰的斯拉维人，部分四散奔逃，部分茫然不知所措。还有部分转过身来，向他发动了进攻。与此同时，他还看到，河口要塞的闸门缓缓打开。在闸门背后，是憋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迈斯提亚军骑兵。 威廉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这一回，轮到他向撒里达汗发动进攻了。 “不，不对劲——他们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纵火筏，为什么在这之前不用？！为什么到现在才拿出来——”撒里达汗忽然这样喊了起来——不过在喊到一半的时候，他就明白了威廉的用意—— 如果在这之前，威廉就这么做的话，那么撒里达汗肯定会选择撤退，同时，斯拉维人也不会崩溃，而撒里达汗也有足够多的兵力。纵火筏的效果，自然远远不会达到这个程度。 “也就是说，他宁愿把自己放在这么危险的处境上，也要憋着害我……”撒里达汗心里面再次浮现出了威廉的表情。那是几个月之前，他与威廉在他的黄金大帐中单独会面的时候。那个时候，威廉微笑着，非常，非常，非常从容。简直就像是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样。 “那个……疯子。”撒里达汗终于明白了，自己输了。在自己选择了孤注一掷的向威廉发动攻击的时候，他就已经输了，而且是输得精光。一分钱都剩不下了。 撒里达汗，孤立无援，前有强兵，后退无路…… “忽必来！我的儿子忽必来在什么地方？！快！不要让他管别的什么了！让他回来！让他与我会合。” 撒里达汗猛然想起来了——他还有一个儿子。他的儿子手上有几万铁骑，如果让这支军队加入到战斗行列中的话，那么就算不能扭转自己颓败的局势，至少也能将陷入混乱中的兵士们稳定下来。再不济也能用这支骑兵杀出一条血路，逃出生天——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河口要塞的四道闸门后，大批的迈斯提亚骑兵狂奔而出。向着人数多过他们几倍，然而完全没有战斗意志的塔尔塔军队冲了过去。 在骑兵身后，是数量更多的步兵——他们非常兴奋，同时非常激动。除此之外连阵型都没有——不过这无关紧要。接下来的战斗根本不能称之为战斗。只是简简单单的收割人头。仅此而已。并不需要阵列严谨。甚至没有阵列反而更好一点。 “结束了。”威廉看着城墙下，混乱的一片的塔尔塔军队，昂起了头，然后这样感慨着。 “赢了，威廉，我们赢了啊！塔尔塔军队崩溃了。我们守住了啊！”在威廉身边，夏露米的情绪明显比他兴奋地多。 “是的。”听她这么说，威廉也露出了笑容。再之后拔出了他的佩剑：“接下来，就是衔尾追杀了。走吧，夏露米。我们比一下谁杀的塔尔塔军队更多怎么样？” “我不会输给你的。”听威廉这么说，夏露米也来了兴致。两个人直接从护墙上一跃而下，而后向着崩溃的斯拉维军队追杀过去—— 与此同时，撒里达汗仍旧没有放弃希望：“快，快去找忽必来！传令兵！所有的传令兵都去找他！以最快速度的去！！” 不过很快，坏消息便接踵而至——忽必来已经离开了——在撒里达汗的军队溃败之后，他在第一时间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在留下几千骑兵断后，困住了奥托公爵之后，他便领兵南下——南方，维斯瓦河上游还有一处浅滩可以横渡。他可以逃出生天。 在那之后，他麾下的几万游牧骑兵，以及半人马战士，就是他在塔尔塔地区重新崛起的最好资本。 虽然在忽必来走后，他留下的两千多游牧骑兵就被奥托公爵杀散，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但是心里记挂着威廉的公爵也没有继续追击忽必来，而是带着军队继续向东。忽必来赌对了—— “忽必来珲台吉不见了——他的军队也不见了！” 当撒里达汗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整个人都愣住了。一股众叛亲离的感觉油然而生。他下一刻拔出了自己的弯刀，就想要向着脖颈处划过去——不过在这之前，就有人握住了他的刀刃。 “父汗！”是在撒里达汗身边的赛利雷。也就是他的小儿子阻止了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撤吧！别让敌人和背叛者看笑话！” “……”眼看着抓着自己的刀刃，满手是血却浑然不觉，只是恳切的看着自己的小儿子。撒里达汗缓缓地收回了自己的刀。 “你说得对。我还不能死。至少在现在，我还不能死。”他转过头去，最后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砍得地上人头滚滚的迈斯提亚骑兵，忍不住咬了咬牙——如果是在平时，这样得渣滓军队他只需要一千半人马战士就能击垮——可是现在—— “撤退！”最后。撒里达汗咬牙切齿的这样说着，然后转过身去，将自己身上的甲胄扯了下来，往地上一丢，就向着维斯瓦河狂奔过去——尽管可以横渡的浅滩已经被大火覆盖，但是其他深水处却没有问题——脱了甲胄，凫渡过去，没有问题！ 见到撒里达汗终于下定决心，赛利雷终于松了口气——撒里达汗现在可死不得。他如果死了，接下来登上汗位的必然是他的大哥忽必来。他手里没兵没权，也没有多少人支持，回去塔尔塔里亚见到新可汗，能保住性命就算幸运的了。这可不是赛利雷想要的结果！ “忽必来在关键时刻背叛了父汗。回去之后，父汗绝对饶不了他。就算他手里有几万大军，而父汗接近全军覆没，他也决不是父汗的对手！忽必来一死，没有人再和我竞争。再加上今天的表现，那么未来的塔尔塔里亚大汗就绝对是我！” 尽管兵败至此，狼狈至极，但赛利雷却心头火热—— 他也学着撒里达汗的模样转过头去，最后看了一眼河口要塞。那在连日的炮火与硝烟中被熏得漆黑的要塞，就像是怪物一样，突兀的耸立在这个世界上。让赛利雷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今后我要是当了大汗，只要赫里福德父子掌权一天，我就一天不跨过维斯瓦河。”在心里面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后，赛利雷也转过身，一边向着维斯瓦河的方向狂奔过去，一边将自己身上颇为累赘的甲胄和头盔都丢到了地上。 塔尔塔里亚最精锐的怯薛军，未战先溃，丢盔弃甲，争先恐后的逃过了维斯瓦河。一个两个，都狼狈到了极点。 代表着草原最高权力的九斿白纛倒了下去。平时即使是多看一眼也是亵渎。身份不够的话，触碰就要斩掉手臂的九斿白纛，现在变成了任凭溃兵们踩踏的垃圾。同时代表着草原最高战力的怯薛军全军崩溃，找遍整个库曼——钦查草原凑出的精锐战士在这一刻跑得像是兔子一样快。一瞬间，十万塔尔塔里亚大军作鸟兽散——在维斯瓦河上冲天的火光照映下，一场奇迹，就这样发生了。 眼看着对岸的主力部队就这么崩溃了。维斯瓦河东岸的塔尔塔里亚军队同样支撑不住。士兵们拼命的往自己的口袋里装着补给和抢来的金银珠宝。然后跨上快马转头就走。平日里等级森严的军队变成了完全混乱的乌合之众，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贵族军官们在第一时间成了被抢劫的肥羊——在将这些人杀死之后，士兵们又开始自己火并—— 在回到维斯瓦河东岸后，眼看着大营里也一片混乱，喊杀声无数。撒里达汗头也不回，转身就走——不能留在这里，迈斯提亚军队手里有船，只要他们愿意，他们可以很轻易的度过这条河，再杀过来。 “丢在这里的营地，财物，粮草……就当是丢给他们的诱饵好了。只要有命在，那么总有一天，我还能杀回来！”撒里达汗心里面这么想着，继续咬牙，向着东方草原狂奔—— “父汗！我们去哪里？”在撒里达汗身边，赛利雷大声问道：“回去特罗尼卡吗？” “不！”撒里达汗大喊：“我们去草原！” “草原？父汗——”赛利雷一时间有些奇怪，为什么不回特罗尼卡，反而要去更远的呢库曼——钦查草原。不过撒里达汗并没有给他解释。他也就将这个问题憋在了心里—— 在撒里达汗带着儿子，心腹和少量怯薛军狂奔离开战场之后。战局终于没有了变数。这场跨度两年。席卷了整个大边境地区的战争，终于尘埃落定了。 第200章 大胜 维斯瓦河西岸，跑不掉的塔尔塔军队在经过短暂的混乱后选择了投降，一万以上的斯拉维人，上万草原游牧民以及少部分塔尔塔半人马成了赫里福德家族的俘虏。 实际上在这个时候，塔尔塔里亚的军队数量仍旧是迈斯提亚军的几倍。驻扎在东岸的塔尔塔军队，与由忽必来麾下的骑兵加起来，至少还有七万之众。而威廉与奥托公爵的军队加起来，只有不到两万人。 然而这完全没有用处。士气归零的军队无论是两万还是七万，哪怕有一百万，也只能成为敌人功劳簿上的一组数字而已。塔尔塔里亚军队已经完了。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塔尔塔里亚都不可能再提起勇气，越过维斯瓦河，与迈斯提亚军队战斗了—— 不，或者，就算是在维斯瓦河的东岸也不行。 在与奥托公爵的军队会师，而后将维斯瓦河西岸的军队逼降之后，威廉并没有停下来庆祝胜利，或者与奥托公爵叙旧，而是马上调转枪口，命令内河舰队，以最快速度将数千最精锐的切尔克斯新军运输到了维斯瓦河东岸，而后，新军就在战舰炮火的支援下，向塔尔塔里亚军队发起了攻击。 如果单单看双方的兵力对比的话，绝大多数人都会认为威廉是在作死。 他只用了几千人，而对方的兵力保守估计也在三万以上。但就像是之前说过的一样，没有士气的军队无论数量有多少都毫无意义。在仅仅三千名新军士兵的刺刀冲锋下，早已经混乱不堪的塔尔塔军队迅速崩溃了。士兵与贵族们呼天抢地的哀嚎着，四散奔逃。 这让威廉很伤了一番脑筋。因为在接下来十几天时间的追击战中，他又花了很多的精力，才勉强抓回了一半的逃兵作为俘虏——尽管在这场大胜之后，几乎所有士兵都已经无心作战了。但威廉还是用他的威望，强行将一批轻装骑兵拘在了一起，并且随着他跑遍了接近半个鲁塞尼亚。 事实上，原本威廉还想要继续向特罗尼卡深入，并且想要继续去追击忽必来的部队。不过他的军队经过连续作战之后实在是太过疲惫了。同一时间，冬季的第一场降雪开始了。 在这种情况下，威廉不得不像是被困在伊朗高原上的亚历山大大帝一样，因为士兵们的怨言与不适宜的气候选择撤退。 不能继续打击塔尔塔军队，削弱塔尔塔的有生力量，让威廉觉得有些不甘心。像是这样几乎不需要付出伤亡，就能得到巨额报偿的战争，短时间内恐怕不会再有了。 “不过，让塔尔塔里亚维持一定力量也并不是没有好处。否则的话，鄂图曼的黑暗精灵或许又要趁火打劫。如果塔尔塔里亚被过度削弱，那么他们一定会乘机夺取特罗尼卡。将整个黑海地区都纳入掌控之中。这些黑暗精灵的文明程度比半人马高得多。如果真的让他们夺走了特罗尼卡，让他们拥有了进攻鲁塞尼亚的跳板，我可能又要再来一次维斯瓦河河口守备战了。 而且这一次的战争的对手，将会换成拥有重型攻城炮，以及近代化武装部队的黑暗精灵。” 想到这里，威廉的心便平衡了下来。让塔尔塔继续留存吧。不过并不是以一个强大的，随时有可能统一整个大边境地区，乃至席卷人类世界的庞然大物。而是一个虚弱的，精华尽失的弱小游牧汗国。 他们将在威廉做好面对鄂图曼的黑暗精灵的准备之前，作为一面盾牌存在下去。 “还真是可悲啊。这场战争，可以算是灭国之战了吧……”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同一时间思考着接下来的战略。 “再接下来，在经济上可以大举入侵波洛茨克联合省。而在领地上，马佐维亚恐怕无法更进一步了。那些墙头草一样的贵族在这一战之后肯定会投向我们……为了影响，我也不好太强迫他们……或者，我们可以借此机会吞并掉鲁塞尼亚？” 威廉想到这里，有一些犹豫。 按理说，鲁塞尼亚的文明底蕴深厚，地域广阔，同时物产丰富。如果单单论这些条件的话，鲁塞尼亚甚至比马佐维亚大公国还要好。 只是经过连年战争，特别是在之前，第二次大边境战争的摧残，鲁塞尼亚地区的人口数量已经降低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程度。在这种情况下，想要鲁塞尼亚恢复往昔的繁荣，简直就是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 “简直就像是个包袱一样……尽管在之前针对波洛茨克的经济战争中获利颇多，但是就算把这些东西全都拿出来，也供不起一个王国吧……”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然后决定了接下来的目标。 ——苟延残喘，但仍旧有着一定实力，并且没有在这场战争中受到太大创伤的斯拉维国家，霍尔姆嘉德王国，与诺夫哥罗德共和国——弱小，而且富庶。更重要的是距离迈斯提亚公国的距离相当的近。 这简直就是光辉之主赐予赫里福德家族的礼物。 “天与不取，反受其咎。”威廉最后喃喃自语，然后嘴角上翘，露出了微笑——是的，接下来的战术就是这样了。想完之后，威廉加快了马速，现在还有一件事情要好好去做。那就是享受。 享受胜利，骑乘战马游街，接受人们的欢呼，天空上飘扬的花瓣雨，宴会，以及数不清的礼物。漂亮的贵族小姐和夫人们爱慕的眼光，数不清的贵族们的讨好和巴结。 “说起来，我也算是为人类世界做了不错的贡献啊，罗马教宗会不会为此册封我为圣徒呢？还真是让人期待啊。” 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 他的心情非常愉快。直到他听到身旁的军士的小声议论： “说起来，这一回我们可是做了好大的事情啊。” “是啊，是啊。伯爵真是太厉害了，真不愧是奥托公爵的儿子。” “这一次我们为人类世界做了这么大的贡献，你说罗马教宗会不会封公爵为圣徒啊？” “不知道，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再之后，周围的其他军士们也加入到了讨论中。所有人都兴高采烈的，畅想着在接下来，奥托公爵会获得怎么样的荣耀，会成为什么样的人，赫里福德家族在奥托公爵的掌控下，又能够成长为怎样的庞然大物。而他们这些效忠赫里福德家族的人，又能从中获得怎么样的好处。 讨论的非常热烈，所有人都很高兴——威廉除外。 尽管在表面上威廉不动声色，不过在心里，威廉的确多了一根刺。 “不过是一些普通军士的胡言乱语罢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随即调整了心态，重新露出了笑容。 不过紧接着“坏消息”接二连三的传了过来…… 在率领军队，回到迈斯提亚公国，切尔克斯堡之后，威廉被告知奥托公爵离开了这里，去了克拉科夫。 “公爵认为，既然战争已经结束，那么就需要稳定人心，并且将赫里福德家族的武勋公诸于众。所以便迫不及待的前往了克拉科夫。” 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威廉觉得有些古怪，有些不舒服。但又说不出来究竟是为什么。直到几天之后，他也赶到了克拉科夫之后，他才明白了这是为什么。 所有人都在谈论这场胜利，所有人都在谈论这场战争。所有人——包括那些对于赫里福德家族的崛起十分，百分的不甘愿的贵族们，那四位大公爵，也都在夸奖着这场胜利。 民众的欢呼，漫天飘洒的花瓣雨，贵族小姐与夫人们的青睐。是的，这些全都有。与之前威廉所想的没有什么不同。然而，这个结果还是稍稍的，产生了一点偏差…… 或者，也不能算是“稍稍的”。 ——是的，威廉所想的这些东西全部存在，确实存在。但是，这些欢呼，这些赞扬，这些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他的。 而是他的父亲，奥托公爵。 当他早了几天，手持着撒里达汗的九斿白纛进入克拉科夫之后，那个人就是他了。 所有的一切功绩全都是奥托公爵的。战胜了撒里达汗的是奥托公爵，缴获了九斿白纛的是奥托公爵。拯救了人类世界的，仍旧是奥托公爵。 在同一时间，这一切消息以爆发式的速度，向着克拉科夫周边扩散。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文德王国，相信在不久之后，“奥托·冯·赫里福德击败了塔尔塔里亚的五十万大军，夺走了撒里达汗的九斿白纛，拯救了人类世界”这件事情，就会在整个世界到处流传。 “……” 威廉一时间有些恍惚。甚至感觉不真实……明明，明明所有事情都是他做的。策略是他想的。战术是他想的。挑动黑暗精灵进攻特罗尼卡是他做的。发行十字军证券，修筑河口要塞，编练新军，固守要塞，直面塔尔塔里亚大军，使用计谋，让可汗的大军崩溃…… 这一切，一切的一切全都是他做出来的。为什么功劳全都成了他的父亲的了呢？ 第201章 决意 威廉想不明白，甚至在一时间觉得非常生气。无论如何，他不想要在这一刻见到奥托公爵。甚至他不想要见到任何人——尽管他作为奥托公爵的儿子，在这场欢庆胜利的盛宴中是一个相当重要的角色。如果拒绝出席的话实在不好。不过他还是以“身体不适”这样没有什么说服力的理由拒绝了出席。 这让奥托公爵觉得很不安——如果是别人的话，或许不知道这其中的问题，但奥托公爵自己却清楚的很。尽管并不是有意的，但是从事实上看，他的确抢走了本应属于他的儿子的功劳与荣耀。这让奥托公爵心里面觉得很过意不去。 他想要和威廉解释清楚——他并不是有心要将这件功劳揽在自己身上的。他甚至从没有和人提起过这件事。 在十几天前，他带领亲卫们来到了克拉科夫，将那面代表塔尔塔里亚最高权力的九斿白纛往地上一抛。整个城市就轰动了。压抑了许久的克拉科夫人狂欢起来。并且将奥托公爵高举过头顶，他根本来不及说什么。就这样被人抬着在街上游行了一圈。而在这之后，他又被其他贵族们拉走，开了盛大的庆祝酒会。 在庆祝酒会上，他同样坦陈，说着并不是他的功劳。但是人们都认为他是在谦虚。紧接着，他又说这其实都是他的儿子威廉的计划，然后人们又不以为意的哈哈笑，以为奥托公爵是在借机会给自己的儿子造势。 于是人们一边笑着，一边响应：“对，没错，为我们的小英雄干杯。为了他的功绩和荣耀，更为他有像是奥托公爵这样的好父亲！” 听到这样的话后，其他人轰然响应，半是高兴，半是不以为然。 再之后，奥托公爵又连续说了很多次，但是人们只当他是在尴尬刚刚人们开玩笑的态度。或者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什么的……总之，仍旧没有人当真，没有人认为这件事情是威廉做的。 或者说，没有人认为威廉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出来。就算是奥托公爵亲口这样说也不行。 又或者说，某种意义上，公爵，贵族们不愿意接受这一点——他们可以接受一个在第一次大边境战争中就成为了英雄的，有着公爵头衔的四十岁男子获得这样的殊荣。但他们无法承认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半大小子做出了这样的伟大事业。 这会让他们显得很无能，会让他们非常难堪。所以他们集体昧良心。 很快的，通过各种渠道，威廉将该知道的事情全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了。这的确不是奥托公爵的错。如果说是其他人的错的话，的确是的，但是，他的对手是整个人类世界。所以…… “去……告诉父亲，我想要和他谈一谈。”于是，最终，威廉下定了决心。 “威廉……”听到威廉的话之后，他身边的夏露米非常担心的唤了一声——在这段时间里，只有她陪着威廉——原本伊丽丝也想要到这里的。但是威廉不敢——无论如何，他不能让这件事情公诸于众。 是的，无论如何，他不能跳出来对着公众们大声喊，他才是这场胜利的最大的功臣。这会让赫里福德家族的威望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人们绝对不会说是他们误会了奥托公爵的意思。人们只会以为威廉是个疯子，以及丧心病狂的敢于向他的父亲掠夺功劳的不孝子。 而换过来，就算退一步说，人们相信威廉说的都是真的，他们也不会认为自己是错的。他们会将奥托公爵当做是另一个丧心病狂的，将自己的儿子的功劳占为己有的恶棍与混蛋。 无论如何，这场争斗最大的受害者都将是赫里福德家族本身。它足以让赫里福德家族的上升势头戛然而止，甚至从此中落——那些不想要看到赫里福德家族崛起的贵族们，绝对会竭尽所能的抹黑赫里福德家族的。 所以说，夏露米作为赫里福德家族的一员，威廉自然可以放心。但是伊丽丝……无论如何，她的姓氏是里雅斯特。 在私人生活方面，威廉自然不会有差别对待。但是像这种能关系到家族兴衰的大事，瞒着一点总归是没错的。 “没什么，放心吧。”感觉到了夏露米的担心情绪，威廉露出了勉强的笑容，然后这样回答说。 “不会有事的，我找父亲过来，也只是谈一谈罢了……仅仅只是谈一谈罢了。” “嗯。”听威廉这么说，夏露米点点头，随即走了出去。房间里就只剩下威廉一个人了。就这样过了不知道多久，房间外才传来了敲门声。 “……请进。”威廉再次露出了很勉强的笑容，然后这样说道。在这之后又顿了一下，房门才被打开。看起来精神不是很好的奥托公爵也带着与威廉类似的，非常勉强的笑容走了进来。 “父亲。”威廉站起身，对奥托公爵欠身行了一礼：“本来应该是要我去见父亲的。但是……总而言之，非常抱歉。” “不，应该是我对你说对不起才对。”奥托公爵看威廉没有发脾气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然后赶忙这样说道：“我也不知道，事情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没什么。”威廉摇摇头：“虽然有些……有些荒唐。但是现在想一想，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也是理所当然的。并不让人意外。” “……”奥托公爵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威廉越是这样，他就越觉得自己对不起他的儿子。 “威廉……” “不，我说的是实话。无论如何，最终获得好处的是我们赫里福德家族。这样，无论是您，是我。甚至夏露米。都没有太大的差别的。”威廉说：“反倒是我……有些做的过火了。这几天时间不露面，想必让父亲承担了很多不必要的风言风语吧。过一会儿就派人去通报吧，就说我的病已经好了。再接下来的宴会和舞会，我都会出席的。” “这个……真的没问题么？如果……你不用勉强自己的。”奥托公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的。”威廉继续微笑着：“这实在没什么好说的。总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不是么？” “……嗯。”奥托公爵听他这么说，又松了口气。不过紧接着，威廉说的话又让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还有就是，我准备离开一段时间。” “——离开？为什么？要去哪里？”奥托公爵又变得紧张了起来。 威廉摇了摇头，将前面一个“为什么”的问题忽略，直接回答了第二个：“先准备去一下波洛茨克，处理一下生意，以及航运方面的事情。再之后……应该是去一下希隆斯克吧。据说那里的纺织业发展的不错，已经基本普及了蒸汽机技术。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要去帝国内陆看一看。再然后，还有——” “——可是——”奥托公爵打断了威廉的话，但是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这不是很正常的么？年轻的贵族前往远方，比较发达的国家和地区去游学，开拓眼界，增长阅历，以便于在成年之后能有一番作为。” “威廉——”奥托公爵的声音再次提高：“你已经很优秀了，非常优秀了。是的，比我这个做父亲的要有秀得多。你没必要去做那种事情。” “可是，别人不会承认我的优秀，不是么？”威廉这样反问。 “……可是，那是你的家啊。”奥托公爵有些软弱无力的说道。 “我又不是说不回来了。”威廉接着回答：“我仍旧是赫里福德家族的一员，仍旧是受封于您的封臣，如果您愿意的话，您仍旧可以为我保留迈斯提亚廷相的职务。事实上在接下来，我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借助家族的力量呢。” “如果你对我不满的话……我道歉，威廉。” “不，并不是对您不满。只是没有办法。”威廉摇了摇头，否定了奥托公爵的说法：“当然了，如果您非要让我留下来的话……我会听话的。我也会像是以往那样，继续为家族贡献自己的力量……但是……那样一来，我会过的不开心。” 威廉直视着他的父亲：“所以说，父亲，您的回答是什么呢？您愿意答应我么，或者说，愿意成全我么，成全我这一点点小小的愿望？” “……走！”奥托公爵抓住了威廉的手腕，把他往门外拉过去：“我们去和那些人说清楚。将属于你的荣耀都还给你——” 威廉猛地挣脱了奥托公爵的手腕：“——你想要做什么，父亲？！你难道不知道，这样会让赫里福德家族蒙羞么？！” “……”奥托公爵再次说不出话来了。 “那么，回答呢？”威廉接着问道。 “……如果你坚持的话。”奥托公爵沉默了一会儿，才这样回答。在说完之后，他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就算是再与撒里达汗的大军打上十次，他也不觉得这么累。 第202章 尘埃落定 “谢谢你。”威廉点头：“谢谢你，父亲。非常感谢。” “这么长时间里，你从没有向我道谢过……不，应该说，我才应该是道谢的那个人。”奥托公爵坐到了椅子上，仰着头这样说道：“你才是赫里福德家族最大的功臣，大边境地区最大的功臣，甚至可以说，是人类世界最大的功臣。我们所有人都欠你的，威廉。” “这都不重要。”威廉接着说道：“我们又不是不见面了。我也不是不会回来。赫里福德仍旧是我的家，您也仍旧是我的父亲。” 在这之后的几天时间里，威廉就像他说的那样，随着奥托公爵一起，出席了大大小小的各种庆祝活动，宴会以及各种舞会，并且表现的可以说是完美。 无论是笑容还是谈吐，无论是表情还是肢体动作，全都非常完美。就好像他真的是一个仰慕他的父亲的荣光与武勋，崇拜着奥托公爵的儿子一样。 没有人看出差错。事实上也绝少有人会想到这件事情的真相。又或者说，人们根本不会往那个方向去想。 整个庆祝活动，在一月份达到了巅峰。罗马教廷，教宗庇护四世的使者前来，向奥托公爵表明了来自罗马教廷的善意。 尽管没有像是一些人想的那样，将奥托公爵册封为圣徒，但是教宗仍旧表现出了极大地友善，以及极高的兴趣。同时，他在称呼奥托公爵的时候，使用了“神圣之盾”以及“人类世界守护者”这样的称呼——这尽管没有“圣徒”那么震撼人心，但仍旧足够让人惊叹的了。 同一时间，庇护四世还鼓励奥托公爵再接再厉，继续向半人马进攻。并且暗示，许诺，如果奥托公爵能够光复鲁塞尼亚的土地的话，那么他就可以为奥托公爵加冕为鲁塞尼亚国王。 赫里福德家族的声望，在这一刻到达顶峰。 无论人们是否情愿，都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事实，在马佐维亚大公国，乃至文德王国，乃至是整个大边境地区，赫里福德家族已经成为了当之无愧的第一家族。 当然，也有人注意到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奥托公爵并没有显得很高兴。 他的笑容很勉强。甚至说有一点愁眉不展。 不过绝大多数人仍旧没有将这件事，和威廉联系起来。反而是认为奥托公爵是苦恼来自罗马教廷的命令。 尽管在当事人，也就是赫里福德父子看来，塔尔塔里亚汗国已经开始衰落。但是在不明就里的人看来，汗国仍旧是常人难以抗衡的庞然大物。以赫里福德家族的力量与能力，能保证维斯瓦河以西不被染指，就已经竭尽全力了。更不用说是攻击维斯瓦河以东。 “如果……呵，当然，教宗也考虑过阁下的为难之处。”教廷的特使看到奥托公爵为难的表情之后，心思想法与一般人所想的也没什么两样。马上出言安慰：“这只是一个意向而已。而且，圣座也在积极游说列国，组成新的十字军。公爵并不是孤立无援。” 知道对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奥托公爵勉强笑了笑，也没有多做解释。心里面却不以为然。 教宗，罗马教廷对于人类世界列国的影响究竟有多大，在座的所有人都一清二楚。这一次的十字军，人类列国，诸多贵族吃了这么大的亏。短时间内，恐怕不会再有人想要在来一次十字军东征了。教廷的努力最终肯定是在做无用功。圣座声嘶力竭的对列国诸侯宣传，最后的结果，也只能是让自己成为一个笑柄，仅此而已。 不过当然，这种事情在心里面想一想就行，可不能说出来。表面上，奥托公爵仍旧要装作感激涕零。同时对特使进行保证：“一旦十字军成行，那么赫里福德家族愿意作为先锋，第一个杀入塔尔塔汗国境内。” 得到了奥托公爵保证之后，教廷的特使满意的离开了。看他开心的样子，多半是没有听出奥托公爵话里有话。 ——是的，赫里福德家族的确会第一个杀入塔尔塔里亚汗国境内，不过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十字军成行”如果“十字军不成行”的话，那么，赫里福德家族就只好说对不起了。 就是这样。尽管奥托公爵对于塔尔塔里亚汗国的情况，知道的很清楚。他很明白，只要他略一动手，那么不说吞并塔尔塔的广阔土地，至少，吞并鲁塞尼亚是绝对没问题的。 但是威廉并不希望他这么做。理由如上所述。他需要一个较强的塔尔塔里亚，作为挡箭牌，来抵挡更加可怕的黑暗精灵帝国的入侵。 在白天，威廉与奥托公爵一起出席各种各样的大小宴会。而回到马佐维亚大公为他们准备的别馆之后，威廉便会将接下来，迈斯提亚公国的发展方向，以及发展战略一点一滴的教给奥托公爵。包括保存塔尔塔里亚汗国，向霍尔姆嘉德与诺夫哥罗德扩张。稳固自身势力，扩大自己在马佐维亚大公国内的话语权，地盘。并且有限度的帮助里雅斯特家族。 ——在赫里福德家族，可以随时夺取三个斯拉维国家中的任意一个的情况下，马佐维亚大公的头衔已经不像是之前那么重要了。如果能够加冕为某个斯拉维国王。甚至在吞并全部三个斯拉维国家之后，加冕为“全体斯拉维人的统治者”这样的头衔的话，那么赫里福德家族就同样拥有了争夺文德王国宝座的入场券。 在这种情况下，维持里雅斯特家族在马佐维亚大公国的统治，拉拢一个盟友，并且维持自己的好名声，比起在马佐维亚扩大领土更加重要——如果威廉能为此获得一个文德王国的话，那么比起马佐维亚的一点小小的退让，这无疑更为合适。 除了这些战略决策之外，威廉还详细的说明了赫里福德家族接下来的发展路线，包括扩大畜牧业，出口大宗的羊毛，粮食以及豆油，向北方的波洛茨克地区扩展影响力，建立一整套自上而下的官僚体系，建立近代的邮政体系，修建更多的水泥，石子，又或者煤渣道路。引进西方发达国家的科学技术。建立科学研究会所，建立公立学院，公立大学等等等等…… 这些东西有的奥托公爵听得很认真，也有一些奥托公爵则不以为然，只是随口敷衍。 威廉看得出来，但也没有办法——就算他和奥托公爵再怎么亲密，就算奥托公爵再怎么信任他。但是终归，奥托公爵与他的思维方式并不相同。一些事情他并不看重。或者说无法理解。 就这样，威廉在克拉科夫过了残冬。二月份，冬去春来。离别的时间到了。 第203章 火车劫匪 在旧大陆的东北，狭长的利沃尼亚大公国的沿海铁路，一列样式特殊火车行驶在铁轨上。 与一般的客车或者货车不同，这列特殊的列车仅仅挂载了三节车厢。车头与车厢四处包裹着以铆钉链成一片的钢制装甲，在车厢顶上还配备着十二磅的青铜炮，十二管风琴炮与一批又一批手持最新式燧发枪枪的列兵。 稍有一点儿眼力的人就能看出来。这是军用列车。而且是造价最高，最为昂贵也最为强大的铁甲列车。在这个煤炭与铁合奏的时代最为可怕的战争兵器之一。是绝对的身份与地位的象征。决不是有钱就能搞得到的。 有钱，你甚至可以用金子铺铁轨，用银子做火车。用钻石与珠宝装饰车厢。但你绝对没办法弄到这样一辆披挂铁甲，还有一个列兵连守备着的铁甲列车。 轰鸣巨响与隆隆黑烟足以惊走最为胆大的棕熊，野猪或是狼群。也足以吓退其余图谋不轨的强盗。那些潜伏在荒野中的野地精，兽人与狗头人，豺狼人等强盗，绝不敢碰这样的铁甲军列。 即使是实力强大的食人魔，半人马强盗，又或者是周遭公国支持的，半官方性质的人类强盗，也极有分寸，除非万不得已，否则绝不会去打它的主意。 而即使是真有实力强悍到了足以匹敌正规军规模的超大型匪帮，在看到车头鎏金的三狮标志，以及车厢顶上的列兵朱红色的龙虾甲之后，也会心生怯意。 他们或许有实力抢劫一辆铁甲列车。但绝对没有实力去对抗如日中天的布立吞人帝国。红色与雄壮的雄狮正是这个强大的，孤悬海外的帝国的盾徽。它所拥有的十万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陆军以及上百艘怪物一样的堡垒战舰，会轻而易举的碾碎一切胆敢冒犯帝国的无礼之徒。 自信心，以及单调的路况，让车头的列车长直觉得无聊。这个圆滚滚的，啤酒桶一样的矮人一边打着呵欠，一边百无聊赖的向着四周看过去。视力所及之处都是一片又一片没有人烟的荒滩，沼泽与芦苇荡。到处都是荒芜的一片。 这让矮人列车长觉得很没有意思。他想了想，低声嘟囔了一句矮人语的骂人的话。然后就伸手摸向了腰间口袋里的酒瓶子。 原本列车的规定，开车的列车长都不应该喝任何带有酒精的饮料来着。但要矮人们不喝酒，到底还是太困难了一点。矮人列车长们偷偷喝酒的事情屡禁不绝，怎么处罚都没有用。 他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要开了塞子，往喉咙里灌了口酒。感觉到一道火线从喉咙口一直延伸到胃部，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晃荡了一下。过了一小会儿才爽快的“啊”了一声。打了个酒嗝。又将塞子塞好，将酒瓶塞回了口袋里。 偷喝了酒的矮人列车长赶忙了看看左右。发现没人注意。这才松了口气。转过身去，就要嘱咐另外几个铁路工人不要忘了给蒸汽机加煤加水，却看到那个光着膀子，露出了上半身的腱子肉的野蛮人铲煤工张口结舌的一脸傻相。 他刚要骂一句，就听见他大喊：“前面！”矮人列车长猛地回头看过去，就看见前头的铁路线上横着几截断木。这要是撞上去的话，他多半就不用考虑以后偷喝酒被发现的问题了。 “姥姥！”矮冬瓜一样的列车长赶忙冲到了最前头，伸出带着一层绒毛的大手，握住了刹车的拉杆死命的往后拉。整列火车上的所有人，都在作用力下猛地向后仰了过去—— “得手了！” 与此同时，距离火车不远的一棵大树上。一个穿着黑色皮装，头发花白的中年人兴奋的一挥拳头。紧接着就从腰间抽出了一柄口琴。 无声的，人类的耳朵无法听到的乐曲在丛林间飘荡起来。大批穿着简陋——甚至可以说没有穿着的，光溜溜的一身杂毛的绿皮地精从枯草丛中，灌木丛中，芦苇荡里，大树的树冠上钻出来，冲出来，滑下来，随即向着那列火车冲了过去。 “地精！好多地精！”那个野蛮人铲煤工吓得嗓音都变了调。哆嗦着手指就对着矮人列车长大喊——然后就被身高只有他二分之一弱的矮人列车长一巴掌给抽得跟个陀螺似的乱转。 “屁话！地精有什么好怕的？！老子一斧头砍他一个，两斧头砍一双——把老子的斧头拿来！”他一边这么说，一边光明正大的拿出了酒瓶子，咕嘟咕嘟的把大半瓶烈酒都灌到了肚子里。 就在矮人列车长与野蛮人野蛮人铲煤工喊话的同时。车厢顶上已经打响了。 这个铁甲列车有双层的车厢。下面一层的车厢是乘客与士兵们休息的正常车体。只是略作改动。这一会儿遭到攻击，车厢两侧的水晶玻璃窗已经降下了钢制装甲，将整个车体封死。 而上面的一层车厢，则是类似要塞一样的设置。车厢上层打开，两侧则有两米高的木壳包铁胸墙。十二磅步兵炮，十二管风琴炮都安置在胸墙两侧，两截车厢上各有两门。 胸墙后面，就是三级一米多高的台阶。正在放枪的火枪兵站在上一层。第二层则是第两列的预备兵。碍于人数不足，布立吞人没办法搞出三段式射击，但是往复循环的二段射击却可以。 配备长管重型滑膛枪，身穿龙虾式的锻甲的布立吞士兵将枪架架在护墙两侧，雉堞的间隙处。听着连队士官的命令，“预备——开火！”就是一轮齐射。 与此同时，独立于连队之外的四门十二磅炮与四门风琴炮也开了火。十二磅炮使用的霰弹，打出去之后就是扇子面一样的一片铁砂。将枪管链在一起的风琴炮虽然装填麻烦，但十二根枪管依次连续发射，却可以形成短时间的密集火力。 一阵阵雷鸣般的枪炮响声中，大片的铁砂与铅弹向着开阔地上，无遮无拦的地精们设了过去。冲在最前面的野地精就像是麦子一样，一排一排被射倒在地。命中他们的胸口，躯干，头颅与四肢的铅弹与铁砂迸出刺眼的鲜红。 出乎预料的是，地精们仍旧在向前冲锋。他们踩着被打死了的同伴的尸体继续向前。嘴里面不清不楚的无意义的嚎叫着，简直就像是疯了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儿？！” 这一幕让布立吞士兵们非常惊讶。按照常理来说，地精这样胆小的东西，只要一队列兵，一轮齐射就能吓个半死。而这一回他们这边儿还有四门十二磅炮和四门风琴炮。打死的地精上百个——不，不要说是地精了。即使是一般人类王国的正规军，在这样强的火力轰击下也多半得要崩溃。但是，但是它们却还—— 布立吞人的准尉连长摇了摇头，正准备下令换列，要第二级台阶上的士兵上前，却听到自己耳朵边儿上传来了一个颇具磁性的声音： “你在想什么呢？” 准尉连长心脏一跳，马上摸向了自己的腰间的军刀——紧接着，他就感觉自己的手臂不受控制，抽出鞘的军刀竟自己向着喉咙割了过去。 等了几秒钟，没有听到准尉连长进一步指令，感觉到不好的布立吞列兵们马上转过身去。就看到他们的指挥官倒在了血泊之中。在他身边，是穿着黑色皮衣，黑色披风，带着黑色宽边帽的中年男子。他一只手端着口琴，另一手提着军刀，军刀还在不断的滴着血。 “敌人！敌人在列车上，他杀了连长！射击，射击！”在几个连队士官的大喊声中，布立吞士兵们慌张的举起手中的滑膛枪——然后不受控制的对准了自己身边的战友，扣动了扳机。“砰砰砰砰砰……” 一阵枪声让发狂的，正要向着铁甲列车上面爬的地精们清醒了过来。它们茫然的看看四周。之后就发现了停在铁路中间的铁甲列车，以及身后不远处，倒在血泊中的同伴还在抽搐的尸体。 “跑啊！” 不知道哪个地精喊了这么一嗓子，然后所有地精就都跑的无影无踪了。 “嘿……这是怎么回事儿？” 矮人列车长只觉得全天下的怪事儿全都让他一个人赶上了。地精们敢打劫军用列车。第一轮火枪与火炮齐射还吓不跑他们。结果火枪声停了，这群王八蛋倒反而明白过来了，跑的比兔子还快。 他伸手，抬了一下刚找出来的钢盔沿儿，然后就打开了车头驾驶室的车门。迈着小短腿艰难地爬了下去。他刚喝了酒，身体摇摇晃晃的，再加上这个车头是按人类的体积设计的，所以在下去的时候理所当然的摔了一跤。 “你这是要干啥啊？”胆子不大的野蛮人铲煤工看着矮人列车长要走，又着急又害怕的探出脑袋这么问。 “我去前面看看！”矮人想着要去看看，能不能把前面那些个横在铁轨上的断木搬走。 “那俺呐？”野蛮人铲煤工大声问。 “你也下来——不，你去后面车厢，要那些个兵老爷过来帮忙！只我一个人可搬不开那么多的木头！”矮人列车长的声音越来越远了。 “哦……”野蛮人铲煤工下意识的向着身后的车厢望了过去。这时候，矮人列车长要他找的那些个兵老爷，已经死得一个都不剩了。 黑色皮装的中年人手里，除了口琴之外什么都没有。 野蛮人铲煤工不知觉得打了个哆嗦，然后对着矮人列车长喊：“俺跟你一起！俺也下来！”说完之后就从车头一下子跳到了地上，三两步就追上了矮人列车长，亦步亦趋的跟在了他后面。 矮人列车长回过头，瞪了他一眼。他也不生气，只是傻笑。看他那个德行，矮人列车长也懒得骂他。哼哼了两声就继续往前走，野蛮人铲煤工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面，时不时神经过敏的看看四周。生怕那群地精去而复返，把他给杀了然后切成零碎做肉汤。 空无一人的列车中，黑衣的中年人面带微笑的向前走。紧锁的车厢大门自动打开，自动打开，自动打开。如入无人之境。只是在一扇精致的红木大门的门口，他才停了下来，伸出手不轻不重的敲了敲门。 “那么，布立吞人商会的伊丽莎白小姐是么？在下是哥特骑士团的大导师格哈德.冯.马勒堡。有些事情想要向小姐请教一下，就是关于最近一段时间，贵商会对于希隆斯克地区的贸易的一点点小问题……” 他就这么等了一小会儿，却没有听到房间里传来的任何声音。 “那么，虽然擅闯淑女的房间并不是绅士所为……失礼了。”他一边这么说，一边伸出手，转动房门的把手，推开了房门…… “笨蛋！蠢货！快把我放下来！” 火车外面。野蛮人铲煤工颇不好意思的松开了手。他正搬着的断木头还有断木另一头被悬在了半空中的矮人一下子就跌到了地上。 矮人列车长不单单摔得挺惨，而且还被木头砸了一下肚子，弄得他浑身上下哪儿都疼。刚刚他试着和野蛮人铲煤工一齐搬开断木的努力，最终换来的就是这么个结果。 “混蛋！真是混蛋！”从地上爬起来了的矮人列车长连跑带跳的跑到了野蛮人铲煤工前面。跳着要打他的脑袋。不过因为身高问题，他最多只能打到野蛮人的肚子。 野蛮人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就赔笑着，弯下腰，让矮人列车长不轻不重的打了两下——反正他皮糙肉厚的不在乎。 “不行！还是得找那些个大兵帮忙才行！商会一个月二十个先令的薪水可不能那么简单被他们拿走了！”矮人列车长忍不住这么说。 “他们不也打跑了那群地精了么……”野蛮人小声嘀咕。 “在车上面舒舒服服的放枪算什么？！有本事正面用斧子砍啊！”矮人列车长对着他喊。 打开门的黑衣中年人愣了一下。 咖啡冒着热气，在咖啡的旁边是巧克力威化，巧克力威化的旁边水果蛋糕，水果蛋糕的旁边是奶油泡芙。这让人忍不住为房间主人的胆固醇和血糖含量担心。黑衣的中年人觉得如果他和那位伊丽莎白小姐谈完正事之后，可以顺带着提醒一下她这个。 ——问题是她并不在这里。 奶油泡芙的旁边是蜡笔画的简笔画，做着鬼脸的简单漫画像，还有简笔画旁边用胖乎乎的可爱字体写下的“上当了”的字样。 “上当了！” 黑衣中年人只觉得背后冷汗直冒，关上房门转身就要跑——与此同时矮人列车长与野蛮人铲煤工达成了一致。果然还是要去找那些士兵帮忙。他们随即转过身去，看向他们的火车——就看到它在“轰隆”的一声巨响之后，被炸上了天。 “……”一高一矮的两个人都仰着脖子，嘴巴张大得不得了。 他们这一回不用找人帮忙了，甚至连火车都不用开了…… 矮人的惨叫声响彻天际。 …… 也就是在铁甲列车出事的同时，波洛茨克海面上，一艘巨舰乘风破浪，径直向波洛茨克联合省前进。在战舰最宽敞明亮而且奢华的船长室内，来自大洋彼岸的贵人啜饮着巧克力，品尝着热量略有些高的奶油泡芙。 当铁甲列车，连同不知名的袭击者一起灰飞烟灭的同时，她的嘴角上翘，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他们并不欢迎我，不过没有关系。我也从没有想过会在这里获得什么欢迎。我也……也不需要他们的欢迎，或者帮助，又或者协作。因为单单凭借我自己的力量，就足以取得我想要的东西了……哼哼哼…… 第二次大边境战争？塔尔塔里亚？一场现代火药武器军队，虐杀中世纪冷兵器部队的战争，就算是获胜了，又有什么意义呢？在这个科技日新月异的时代，像是人类世界边境地区这样荒凉偏僻，愚昧而且落后的地方，究竟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这里的一切，全都微不足道。即使全部毁灭也无所谓。而这里的野蛮人们，应该也完全不清楚这个世界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不过，这正是我的机会所在。” 在这之后，是一连串得意的轻笑。巨舰，距离波洛茨克还有二十天的路程。 第204章 经济危机 春季，曲终人散的时候终于到了，奥托公爵，以及绝大多数贵族们都要返回各自的领地，去查看春耕的情况。同一时间，威廉也要离开，暂时与奥托公爵一路，返回迈斯提亚。在返回迈斯提亚后，威廉也不会做太多的停留，而是抓紧时间，继续北上，前往波洛茨克。 在临别的时间里，威廉继续为奥托公爵详细说明，接下来公国应走的道路： “在行政上，可以听一听主教彼得的话，除此之外，这几个人……包括那个牧羊人出身的保罗，都是有用的人才。在军事上，新军扩编，选拔人才，以及开设军校这些事情，父亲您自己的能力足够。我就不多说什么了。 不过枪炮工厂是我们的命脉，一定要牢牢地抓在手里。这个是最重要的。毕竟新军的战斗力有一半是建立在新式武器的基础上的。至于说原材料的问题。马佐维亚地区有少量的煤矿和铁矿。短时间内足够生产。不过我们还是要注意寻找新的货源。 距离我们最近的优质铁矿有两处，一处在希隆斯克，另一处则是鲁塞尼亚。据我所知，希隆斯克的亨利大公同样对发展工业非常感兴趣。他不会将他的煤铁资源拱手让人的。就算能让我们分享，也一定会提出一些我们无法接受的苛刻条件。 所以说，我们真正能获取重工业资源的，就只有鲁塞尼亚。” 听威廉这么说，奥托公爵不由得皱起了眉：“但是……之前不是说过，暂时不动鲁塞尼亚的么？” “暂时不动鲁塞尼亚，不等于不开发鲁塞尼亚的煤、铁资源。”威廉说道：“兵不进入鲁塞尼亚，探矿队伍与矿工们却可以进入。又或者说，以探矿队伍的进入，来换取迈斯提亚军队不进入鲁塞尼亚。” “以武力威胁，让他们将采矿权交给我们？”奥托公爵问道。 “是的，就是这个意思。”威廉点点头：“撒里达汗是个聪明人，他会听我们的话的。而且作为奖励，我们也可以为他提供一定帮助——在我们没有做好准备之前，他这面盾牌是有存在的必要的，父亲，您能明白这个道理，对么？”威廉逼视着奥托公爵。让心里觉得颇为不满的奥托公爵无奈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尽管公爵性情耿直，不喜欢使用这些招数，但他同样知道威廉说的没错。 “那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威廉点了点头：“这些政策要务，我已经抽时间写成了文件。父亲可以看一下。”他一边这么说，一边将早已经准备好了的一叠文稿递给了奥托公爵：“那么，就这样吧。” 在威廉说完话之后，马车也停了下来。他和奥托公爵一前一后下了马车。马车停的地方，正是迈斯提亚公国与波洛茨克之间的分界线。 “保重身体，父亲，我会经常写信给你的。”威廉这样对奥托公爵说道。 “你也……多多保重。” 奥托情不自禁的拥抱了自己的儿子，然后吻了他的额头：“如果在外面累了的话，就快点回家来吧。” “我会回来的，父亲。”威廉这样回答。与此同时，另一辆马车的车门也打了开来。夏露米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跑到两人跟前，在与奥托公爵行礼之后，也互相说了道别的话。 是的，夏露米要和威廉一道离开。这是之前就已经说好了的。 “那么……我就回去了。” 虽然很舍不得儿子和侄女。但奥托公爵也留不住他们。心里面暗暗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很没有之后，就勉强露出了笑容，然后说出了这样的话。 “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伯父。”夏露米回答说——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了马匹奔跑的声音。声音吸引了夏露米他们三人的注意力。他们转过去，就看到一支马队向着他们奔了过来—— “伊丽丝？”看到马队中熟悉的倩影。威廉不由得露出了苦笑…… 马队到了跟前，伊丽丝·冯·里雅斯特，威廉的未婚妻翻身下马。之后她的双腿微微一颤，差点儿就没站起来——由此可以看出，她是连续骑马赶路，跑了不知道多久。 不过她还是咬着牙，两三步走到了威廉面前，然后忍不住质问： “威廉——为什么要把我丢下？！” “……我……”面对伊丽丝的质问，威廉张了张嘴，一时间觉得有点儿无言以对。说什么都觉得不合适。 不过伊丽丝也并不笨，也不胡搅蛮缠。在说过一句让威廉觉得尴尬的话之后，她下一刻就扑到了威廉怀里： “带我一起走吧。你去哪里我都跟着你。”虽然很害羞，虽然很不好意思，但伊丽丝还是毫不犹豫的说出了这样的话。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最终，威廉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在他们身边，夏露米自然很不爽很生气。想要说话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跺脚就转过头去不看他们了。而另一边，奥托公爵则苦笑着摇头，同样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就是这样，赫里福德家的车队里多了两个人，伊丽丝还有她的贴身侍女。一开始的时候，威廉稍稍有点发愁。不过仔细想想，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比较高呢这一回自己要做的事情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都是些光明正大的事情。而且就算自己做了一些出格的事情，伊丽丝应该也可以信任。 除此之外，威廉决定找个机会与伊丽丝再进一步。完婚之后将她绑在赫里福德家族的战车上。这样一来就完全没有问题了。 就是这样。一路上除了伊丽丝还有夏露米两个人互相不对付，让威廉觉得头痛之外，其他的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威廉相信，这一点小小的困难，也终究会在自己的努力下烟消云散。伊丽丝和夏露米不说亲如姐妹，但是总归不会像现在这样想要杀死对方。 勉强接受对方的存在。威廉觉得自己只要做到这一点就足够了。 当然，现在看来，即使是这个看起来非常“简单”的任务，想要完成也很困难……甚至可能比击垮塔尔塔里亚汗国，消灭它的二十万大军还困难。 不过幸运的是，威廉有的是时间来实现这件事。毕竟这是个终身任务，任务时限，是一辈子来着。 实际上，迈斯提亚公国与波洛茨克联省共和国之间的距离，并不是很远。在迈斯提亚宣布，对几处森林、沼泽与荒地的主权后，双方的领土已经接壤。而波洛茨克联省共和国的领土也并不是很大。从南方边境到首都里加，坐马车只用三天时间就能到了。 三天的路程，威廉走了二十天。 他非常忙碌，忙碌而且快乐着。就好像所有前往破产国家抄底的外国人一样。感觉非常的舒服。 在经历了投机狂潮，泡沫破裂之后，波洛茨克并发了无数的经济综合征。往昔热闹的都市，商业区，作坊，繁荣的城镇与村庄全都变得死气沉沉——当然，这都不是威廉需要关心的。 威廉关心的是，他可以用低廉的难以想象的价格，从波洛茨克各地收购以前有钱也买不到的那些东西。 从各个破产的作坊，乃至是一些已经初具规模的蒸汽机工厂。威廉获得了大量的机械设备。除此之外，那些破产倒闭的工厂主，以及丢了饭碗的技术工人们，也都被威廉重新召集了起来。 这些制作农具的，纺织布匹的，制作陶器的，制作艺术品的，打铁锻造的，制作木制品，家具，桌椅以及其他有一技之长的工人们。一部分连人带家属，再加上机器设备全都被搬走，准备前往迈斯提亚公国。也有一些准备就在原地恢复生产——产品实际上并不是没有销路，作为辐射整个大边境地区的制造中心，波洛茨克联省共和国的产品销路一向很好。 事实上，在大量制造工场资金周转不灵，不得不倒闭之后，生意就更加好做了，大批大批急着提货，却找不到货源的经销商们愿意求爷爷告奶奶的将价格提升好几成，只愿意在他们的债务违约之前拿到货物。 所以说威廉来的时机刚刚好。如果他再晚几个月来的话，供应链断裂的供货商人们，也将因为债务违约与合同违约而大量破产。到那个时候，整个产业链条将会全部断裂。波洛茨克的市场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威廉很快就明白了波洛茨克所面临的问题。他们并不是缺少原材料，并不是缺少机械设备，技术工人，供货渠道与经销商或者市场。他们仅仅只是缺少一笔让整个产业活动起来的资金。 整个波洛茨克，就像是一辆完好无损，但却没有了燃料的蒸汽机一样。威廉所要做的，仅仅是在这台机器彻底报废之前，投入足够的资金。只要做到这一点，他就能稳赚不赔。 第205章 煤铁资源、炼钢厂与船舶制造 最让威廉在意的两项产业，同样只是稍稍有点儿麻烦，然后就拿下了。 这两项产业，一项是冶金，另一项则是船舶制造。 财大气粗的威廉一口气收购了四所冶铁，炼钢，铸造工厂。其中包括一座有着八成新的新式蒸汽机设备的近代化炼钢厂。这些机器设备，连同技术工人们一起启程，将会运输回迈斯提亚，在那里整合一番，然后组成一个新的，更加庞大而且产能更高的炼钢厂。 在与奥托公爵的书信来往中，威廉得知，与塔尔塔里亚汗国的谈判非常不顺利——这并不是说撒里达汗还想要继续打下去。而是奥托公爵对于目前，塔尔塔里亚的政治情况无所适从。 塔尔塔里亚汗国爆发了内战。带领数万骑兵离开的忽必来，在回到鲁塞尼亚之后便马上宣布，自己是新的塔尔塔可汗。并且声讨自己的父亲忽必来。声称他的错误政策为汗国带来了无数的痛苦与失败，他已经不配再领导汗国，也不配做可汗了。 原本忽必来派遣了他的心腹，想要在撒里达汗回到鲁塞尼亚之后将他杀死。但是他完全没想到，撒里达汗完全没有回到鲁塞尼亚，甚至没有回到特罗尼卡，而是直接去了更东方，更荒凉的库曼——钦查草原。 这让忽必来觉得很惊讶，并且很害怕。 惊讶的是他没想到撒里达汗竟然这么有魄力，做出了完全超过常理的事情。害怕的则是——与鲁塞尼亚与特罗尼卡，较为“开化”并且较为“聪明”的塔尔塔里亚居民相比，草原上的游牧民与野生半人马们更加认死理。思想也更加僵化。他们很可能会继续承认撒里达汗的地位。甚至，如果撒里达汗的手腕高明一点，他就可以凭借他的身份，他的能力，在库曼——钦查草原再次拉出十万铁骑。然后反攻，横扫一切反对者。 在奥托公爵写给威廉的心里，详细的描述了他对于类似情况的担忧： “情况就是这样，忽必来的确很想要获得我们的支持，并且同意我们开采鲁塞尼亚地区的煤铁资源。然而我所害怕的是，我们与忽必来的交涉会刺激到撒里达汗。我认为，尽管现在忽必来占据了优势。但这种优势在面对撒里达汗的时候毫无意义。 他决不是撒里达汗的对手。而在忽必来败亡后，我们与他签订的一系列合约将会变成废纸一张。同时，受到刺激的撒里达汗会为此拒绝继续与我们合作。” 于是，威廉很快给奥托公爵写了回信。部分同意他的观点，部分则不以为然：“忽必来的确不是撒里达汗的对手。然而我并不认为我们与忽必来的交涉会刺激到撒里达汗。 他是个非常理性的人。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撒里达汗不会因为个人好恶而影响判断。特别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他的判断错误，那么塔尔塔里亚汗国就会遭遇灭顶之灾。 所以，我们可以和忽必来签订协议。而且我们同样可以在撒里达汗击败了忽必来之后，继续让他承认这份协议的有效性。” 在写完信之后，威廉伸了个懒腰，然后端起桌旁的红茶抿了一口。 他对于现在的状况非常满意。经济危机中的波洛茨克简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宝库。他可以用如此低廉的价格购买到如此多的好东西，简直就是稳赚不赔。 别的不说，就说他现在居住的这家庄园，无论是装潢还是家具摆设全都是第一流的。放在平时的话，这一家庄园就能比得上一个中等的伯爵领的价格。然而现在——只需要两千五百帝国金币。威廉便将这个庄园拿到了手里。这价格是正常价格的几十分之一。而像是这样的事情，在现在的波洛茨克多的不能再多。 就像是威廉想的那样，这场经济危机带来的机会，将会奠定赫里福德家族在大边境地区，在商业与制造业方面的统治地位。 “现在就只剩下两步了。”威廉喃喃自语：“最重要的冶金生意已经谈妥。再之后，就是大学——里加大学的名气，学者数量与学员素质，虽然比帝国内陆第一流的大学差了一些，但是也已经差不多了——现在这些大学生，这些教师，学者因为经济危机生活拮据的不在少数。正是我乘虚而入的时机。 再之后，是枪炮工厂……虽然说几个商团和商会对于这些武器把持的很严，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吧。只要稍稍的给一点好处。那么像是炼钢厂那样，在迈斯提亚再建立一个第一流的枪炮工厂，也是完全没问题的。 最后的问题最简单。平时，波洛茨克就有大量生活拮据的水手，船匠和船主。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更是没问题……码头泊位，仓库，船队还有船坞，这些东西全都是我的囊中之物。” 威廉的心情非常愉快。因为他意识到了，在波洛茨克，他能够获得他想要的绝大多数东西。无论是冶金，铸炮，还是船舶，学者。他可以在波洛茨克扮演救世主的角色，同时用波洛茨克的资源来喂饱尚在襁褓之中嗷嗷待哺的新生国家，他的迈斯提亚。 唯一一点美中不足的就是，波洛茨克没有目前最最赚钱的一项行当。 那就是纺织业。 在这个重工业尚未完全成型，其重要性不足的时代，轻工业，以及轻工业的代表“纺织业”是工业，经济，制造业的重中之重。每一个把持了纺织业的国家都理所当然的，能够攫取数不清的财富。纺织机器编织出的每一锭布匹，都是白花花的钱币…… 只是，非常可惜的，目前的波洛茨克并没有大型的近现代纺织工厂。波洛茨克人们满足于目前，商贸，制造业以及中转中心的地位，对于新兴的毛纺织业不屑一顾。极少数纺织作坊设备陈旧，织工的技术不足。事实上，波洛茨克在旧大陆纺织品市场上，一向是处于弱势地位的。他们还必须要从布立吞，或者从希隆斯克购入纺织品，以满足自身需求…… “不过也无所谓了。我已经在这里获得了足够多的好处。做人不应该太过贪婪。”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同时在心中谋划着迈斯提亚未来的蓝图。 在从经济上掌握了波洛茨克之后，迈斯提亚也会在军事上征服霍尔姆嘉德，与诺夫哥罗德。在这之后，奥托公爵就可以加冕为国王。一个包括迈斯提亚公国，波洛茨克联合省，霍尔姆嘉德与诺夫哥罗德在内的庞大的，新的人类王国将会屹立于波洛茨克海东岸。在整合了这些国家的资源后，新王国就不用再惧怕黑暗精灵，可以从容的南下，吞并掉鲁塞尼亚与皮尔姆。 斯拉维土地，将会在赫里福德家族手中得到再一次的统一。与此同时，凭借着手中的强大势力，赫里福德家族也足以问鼎文德王国的国王宝座。一个囊括了整个大边境地区的庞大国家，甚至可以冠以“帝国”的称号。同时，更是东哥特帝国皇帝宝座的有力竞选者。 “征服了斯拉维人，就可以征服文德，征服了文德，就可以征服东哥特，征服了东哥特，就可以统合整个人类世界——对内统一，对外则征服塔尔塔里亚，击败鄂图曼的黑暗精灵。挖掘海外殖民地，控制海洋贸易与新大陆。这样一来，我的功绩将会超越过去的一切伟大人物。达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境界！” 想到这里，威廉就觉得心潮澎湃。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就是这样，第二天，里加大学。 里加大学的校长，在听说了威廉的投资意向之后非常激动。马上答应了威廉的请求，也就是向迈斯提亚派遣教师，兴建一座里加大学的海外分校。除此之外，他也再三向威廉保证，会向毕业生们优先推荐迈斯提亚公国。作为他们毕业后的第一选择。 在中午的时候，在学校吃了简单的午餐。下午，威廉就在里加大学发表了演讲： “现如今里加的问题，波洛茨克的问题，乃至是全人类的问题，仍旧可以取决为一点，那就是人类生产能力的不足，无法获取足以满足人类生产生活需求的资源。除此之外，就是人类对自然世界，对于人类社会本身的认识和了解不足。不具备足够的知识以适应和改造自然与人类社会。 而推动人类生产力的发展，增加对于自然世界与人类社会的认识水平。正是在座的各位，年轻的学者们最应当去做的事情——无论是为了各位本身，还是为了全人类的福祉都是如此…… 而迈斯提亚公国，正是诸位实现理想的最佳场所……” 在大学礼堂内，威廉对着这一届里加大学的毕业生侃侃而谈。谈完了理想谈希望，谈完了希望谈社会责任，谈完了社会责任谈实际待遇，谈完了实际待遇谈未来展望。将一众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毕业生们谈得如痴如醉。恨不得立刻就前往迈斯提亚公国，然后好好地干出一番事业。 第206章 新公司成立 于是威廉趁热打铁，指着自己的随从书记员们说：“想要报名的就尽快。在这之后有专门的商队送你们前往迈斯提亚，吃住免费——”说完这话之后，呼啦啦的一大群人就直接冲着威廉涌了过来。其中以穿着朴素的为主，把威廉吓了一跳。 不过仔细想一想，这似乎也是挺正常的事情。威廉说过的别的东西虽然很动听，但都是虚的，不知道真假。但是吃住免费这件事却是实实在在的。在波洛茨克遭受经济危机的当下，吃饱饭比什么都重要。 “无论如何，结果不错，这样就够了。”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 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威廉的行程仍旧排得很满。除了里加大学之外，其他几座大学也要前去演讲，投资并且拉拢应届毕业生。几个工厂，作坊要去洽谈收购事项。 他最为看重的火炮铸造厂需要经过几轮谈判，才能拿下除此之外，挑选合适的人手，修建，拓宽波洛茨克——迈斯提亚的道路也是当务之急。 威廉，还有作为秘书的夏露米与伊丽丝，以及他这一次带来的大批迈斯提亚的精英文职人员，每一个人每天都忙得四脚朝天，痛苦并快乐着。 除了要运输向迈斯提亚，升级整合的冶金，铸造，制造业以及枪炮工厂之外，威廉还在当地收购了一些，不准备搬迁的制造作坊与场所。并且将之整合，在里加挂牌成立了一家“赫里福德综合公司”。除此之外，他还在与包括蓝帽子商团在内的几家商团进行谈判。希望能够收购商团的部分股份，以“合伙人”的身份加入其中。扩张自己的影响力的同时，为自己拉拢盟友。 赫里福德家族就这样大刀阔斧的在波洛茨克地区提升着自己的力量。其他商团尽管对他的行为有些反感。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无力作出反击。 一些在经济危机中损失惨重的商团，甚至不得不向威廉求助，才能够稳定自身股份。甚至，一些商团游离在外的资源，合作伙伴，下属商人与商帮也做出了决定——背离了原有商团，投入了赫里福德综合公司的怀抱之中。 就像是威廉所说的那样，以绝对的优势，绝对的力量，绝对的金融资本，恰到好处的时机介入。赫里福德家族获得了他们想要的几乎一切。 不过，威廉的行为也不能说，对波洛茨克联合省全然不利。 在他活跃的商业行为下，波洛茨克联合省的状况，不说是逐渐好转，但也算是聊胜于无。好歹威廉不是塔尔塔里亚的半人马，他想要什么东西，是会拿钱买的。在这种情况下，一些被威廉收买的报纸，甚至开始吹捧威廉，说他是“波洛茨克走出困境的救星”乃至是“波洛茨克的拯救者”。 在这之后，威廉索性在波洛茨克各地开设了一些免费赠送生活必需品的慈善机构。用迈斯提亚公国出产的廉价谷物，以及从波洛茨克各地廉价收购的布匹，药材，其他生活必需品来买一个好名声。 这样的行为理所当然得到了波洛茨克人们的热烈欢迎。而威廉怀抱着婴儿的照片，威廉亲手向难民们分发面包的照片。威廉握着难民老大爷的手的照片，也不断出现在了波洛茨克地区的各个报纸上。 一时间，威廉成为了波洛茨克地区最受欢迎的人。无论是大贵族大商人，小贵族小商人，市民工人还是最底层的难民乞丐。所有人都喜欢这个慷慨的，豪迈的，大笔撒钱的，各处投资的，做慈善的英雄之子—— 当然了，他们完全不知道，威廉用来做投资的钱，用来收购的钱，用来购买各种物资，雇用工人的钱，实际上原本都是属于波洛茨克人自己的……不过这个并不是太重要。威廉也认为，他们不会知道的，也不需要知道。 就是这样，在一七四八年的春天，波洛茨克地区，威廉如鱼得水，名利双收。虽然说距离他的最终目的“控制整个波洛茨克地区”还有很遥远的距离，但是如果说站稳脚步，培植根基的话，那么威廉的的确确做到了这一点。 “赫里福德综合公司”，俨然成为了波洛茨克的新贵。靠着经济危机吃下的地盘，贸易路线，贸易渠道，综合公司在短时间内成为了波洛茨克诸多商团中的佼佼者。在这之前，奥托公爵来信，疑问“在波洛茨克投入如此多的金钱、精力与人力是否值得”的这个问题，到现在终于有了答案。 ——当然值得。比起迈斯提亚，波洛茨克更加的国际化，在人类世界列国之中的分量。特别是在波洛茨克海与北海沿岸诸国中的分量，决不是迈斯提亚，乃至马佐维亚能够媲美的。 从某种意义上说，建立了综合公司，在波洛茨克的商业市场上占据了一席之地的赫里福德家族，才算是真真正正的出现在了国际舞台上。其意义甚至并不弱于击垮塔尔塔的军队。 在很容易招揽足够工人的这个时代，在原材料价格便宜的要命的这个时代，在收购地皮非常简单的这个时代，威廉很轻松就在里加的市中心的豪华地段，建立了一座四层楼高的办公大厦。作为综合公司的总部。 任何一个看到这座哥特式建筑风格的大厦的人，都会为威廉的野心，以及综合公司的实力所惊叹。尽管大厦要在明年才能完工，但其大略轮廓就已经让人叹为观止。已经有人断言，在综合公司修建完成后，将会成为里加城市的又一地标性建筑。 在这之后，火炮铸造厂的生意谈成了。投资各个大学，搜集师资力量，前往迈斯提亚地区建立一所新的大学的事情也已经谈成了。当然，为了照顾这些大学的情绪，威廉并没有明说是“一所大学”而是说“将各个大学分校集中在一起”。但实际上意思其实是一样的。 再之后，就是船舶，码头以及航运业，威廉认为最容易，最简单就能得手的一个。所以将他排列到了最后。 然后，问题出现了。 第207章 竞争者 在赫里福德综合公司，临时办公大楼的最顶层。威廉一边不耐烦的摆弄着手里的铅笔，一边看着面前满头大汗的办事员，这样问道：“也就是说，失败了？” “是的，伯爵——” “——在这里，叫我总裁。”威廉纠正了办事员的话。 “是，是的，总裁。”办事员马上改口说道：“总裁，今天我与早有约定的船主们谈判。没想到他们全都改口了。问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也没有人回答。我威胁他们要支付违约费用，他们也都毫不犹豫的支付。他们根本不怕我们。” 听着办事员这么说，威廉露出了沉思的表情——这位办事员不知道的是，与他的任务相同的其他几名办事员，也带回了同样的消息。 他们或者是去联络船主，又或者是去码头区招募船工，水手，造船工匠，又或者是去船坞，港口，联络卖主。原本谈的好好地那些卖家，全都变了卦，就算支付巨额的违约费用也不以为然。 “……有力量介入其中。但是，究竟是谁，是什么人呢？究竟是谁在阻止我？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威廉的心思沉重。就在得到消息之后，他便派遣出了契卡成员，去搜集情报。不过这一会儿还没有消息传回来。这让威廉觉得非常不舒服——这种被人暗地里摆了一道，他却连对方究竟是谁，有什么理由，目的何在都不知道。感觉就像是输了一样。 “……不行！” 左思右想，威廉就觉得，就在这里干坐着，等待消息上门不行。他需要亲自出手—— “其他的也就算了，但是里加蒸汽船厂是有着整套的五千吨级蒸汽干船坞，以及可以制作木壳蒸汽船的大型造船厂。无论是工艺还是科技力量都是第一流的。这个造船厂我势在必得！绝对不可以有任何差错！” 想到这里，威廉便打定了主意：“准备马车，去里加造船厂！” 这一会儿，从迈斯提亚带来的人员，以及从波洛茨克本地招募的人员加起来已经超过了数百名。都是办事能力非常优秀的精英。威廉一声令下，很快马车就准备好了，再之后，威廉便带着手下的一群办事人员，以最快速度向着里加造船厂狂奔而去。 “务必不要有事啊。”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同时一再催促车夫加快速度。 然而“这已经是最快速度了，总裁。不能再快了。”车夫无可奈何地回答说。 “是么……”既然急也没用，威廉便安静了下来。闭目养神。只是无论如何放松，他的心情也无法平静下来。一股非常不妙的感觉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再然后，那感觉变成了现实。 在来到里加造船厂，下了马车之后，威廉刚向着船厂的方向走出几步，就看到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有着亮金色的长发，奶白色肌肤与碧蓝双眼的年轻女人……不，应该说，是女孩。她穿着丝质镶金线的百褶裙，漂亮的粉色高跟鞋，头戴着镶嵌各式宝石的金冠。每一件都价值连城。与她的相貌与姿态相得益彰。在她身边，富有而成功的里加造船厂的工厂主，就像是最谦卑的奴仆一样，奴颜婢膝，点头哈腰的跟在她身旁。就这么将她送上了她的马车。 威廉注意到了，她的马车上，有着红底黄面的三狮盾徽。那是布立吞王室的家族徽章。 “……该死。”尽管没有人告诉他，但是看都能看的出来，威廉很可能要与波洛茨克地区首屈一指的现代化造船厂说再见了。 “布立吞人……他们的触手已经伸到边境地区来了吗？还有，那个女孩，究竟是谁？”威廉停下了脚步，强忍着，将自己气急败坏的心情强行收回去，极力的保持自己的面容平静。无论如何，他都不想要别人看了他的笑话。 而在这之后，那个女孩似乎感觉到了威廉的不甘愿的视线注视。随即转过身，与威廉面对面的对视着。 女孩稍稍有点困惑的皱起了眉，不过很快眉头舒展开来，露出了从容的笑容，似乎已经知道了威廉的身份。再然后，她便向着威廉走了过来。 不自觉的，威廉后退了半步。同时下意识的伸手，握向自己的佩剑。 这个女孩带给他的压力非常大。 “真想不到，竟然能在这里与您相见。” 女孩在威廉面前停了下来，然后掂起裙脚，向威廉施了一礼。 在这之后，她就开始仔细的端详威廉。目光灼热，让威廉觉得非常不舒服。 一般来说，这样一直盯着一个人看个不停是非常失礼的。而看这个女孩的样子，也决不是没有家教的野丫头。这让威廉觉得有些奇怪。 她应该与自己是第一次见面，但是看起来，她好像对自己很熟悉。而自己也莫名其妙的在她身上感觉到了一点……嗯……亲切？ 虽然不是很多，但是，的确，是的，亲切。女孩的气质让人如沐春风，女孩的相貌也让人挪不开视线，不过威廉感觉，这种亲切感并不是来源于她的相貌与气质，而是有着更深入的，更深层次的原因。 不过，这种亲切感转瞬即逝。很快就被强烈的忌惮与愤怒所取代。 “可怜，真是很可怜啊。”在最初的激动之后，女孩看向威廉的目光，充满了怜悯：“虽然有着足够的才能，却没有一个可以让你的才能得以施展的舞台。在那种乡下地方，就算再怎么好的资质，也养不出第一流的人才。真是可惜了。” “你是在挑衅么，女孩？”威廉皱着眉，这样问道。 “并不是，只是在陈述事实。”女孩一边这么说，一边露出了笑容：“那么就这样吧。再见了，威廉伯爵。” 在没头没脑的说完这些话之后，她便转过身，向自己的马车的方向走了过去。就这样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傲慢的混蛋。”威廉给这个女孩的身上贴上了这样的标签。再之后看向了留在原地，异常尴尬的船厂老板。在威廉的逼视下，船厂老板——或者说前任船厂老板马上竹筒倒豆子一样，将他知道的东西全都说出来了。 “维多利亚·德·拉·诺曼底……布立吞人大型公司的执行董事……诺曼底家族成员。横跨布立吞王国与西哥特王国的跨国贵族……么？”威廉沉吟了一下： 布立吞人也从波洛茨克看到了机会，想要来分一杯羹么？又或者更糟糕的，他们想要插手波洛茨克，以此为据点，将势力蔓延到整个大边境地区？ 不不不，他们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瑞特约德王国决不允许他们跨过北海，来到波洛茨克海。但是…… 威廉稍微想了想，却想不出个所以然。便不再去想——比起这件事，现在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卖掉了你的船厂？”威廉看着船厂老板——或者说“前”船厂老板，这样问道。 “是，是的。” “真糟糕啊。”威廉叹了口气：“或许吧。或许我的见识啊，财力，还有综合实力没有对方来的高。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可以随便侮辱的。你知道的么？” “我。”前任船厂老板正想要说一些服软求饶的话，却在说出来之前，就被威廉的白手套丢到了脸上。 “侮辱一位贵族，原本我可以随意的将你杀死的。但是，就当做是我的宽宏大量好了，我给你一个与我决斗的机会，击败我，就能活下来，否则，就必须死。” 在威廉的示意下，他身边的卫兵解下了腰间的佩剑，丢到了船厂老板面前。 “……您，你不能这样——”船厂老板满头大汗——他已经快五十岁了，而且平日里养尊处优，怎么可能是威廉这样的年轻骑士的对手？ 但是威廉并没有给他机会：“如果你放弃的话，就当做是自动弃权了。”他一边这么说，一边缓缓地拔出了自己的佩剑：“那么……” “不——请等一下。”船厂老板在挣扎了一下之后，还是决定放弃。然后以最快的语速对威廉说：“您不是想要购买船厂设备吗？我可以答应你！” “你不是，把你的船厂给卖掉了么？”威廉问：“或者，你又想要耍我？” “不——完全不是这样。”船厂老板说：“除了里加造船厂的机器设备之外，我在别的仓库里还有一批设备——那是在经济危机之前从布立吞订购的，有当代最好的蒸汽机，最好的车床和锻压机！”他迫不及待的说：“这些东西我都可以免费——不对，便宜，以最低廉的价格卖给你！只求你放我一条生路……” 说到最后，船厂老板的声音转变成了哀求，眼巴巴的看着威廉。不过，威廉也没有让他失望： “聪明人。”他收回了自己的剑。然后转身，向着自己的马车的方向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吩咐说：“把他带上。再然后……”他原本想要吩咐让契卡来审问一下。不过马上想到了这还是在大街上，所以马上闭上了嘴。换了别的说辞： “去查一下那个女人。我要全部与她有关的资料。”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威廉上了马车，马上有随从替他管好车门。在确认威廉坐稳之后，马车车夫才扬起鞭子，催动马匹快而平稳的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