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阁》 第一章:鲛人之恋(一) “叮、叮……”幽暗的小路上笼罩着一层薄雾,视线所及之处皆是雾蒙蒙的一片。 夜下月色如水,照在人的身上却无端的觉得寒冷,雾中还时不时地飘过泛着幽绿的身影。 突然,一阵铃铛声从薄雾中传来,渐渐地,一个人影由远及近的显出身形来。 那是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他手持一个写有“往生”二字的灯笼,腰间挂着一个银色的铃铛,右手手腕上还系着一条红带。 男子往前走去,前方道路上的幽绿色的身影皆是慌忙地退开,不敢上前。 过了好一会儿,男子眼前的薄雾不知何时散开了,原本空无一片的前方矗立着一座四合院,院子的大门口挂着一方牌匾,上面写着往生阁三个字。 男子停下脚步,抬头看了一眼牌匾上的字,然后上前敲门。 “咚、咚、咚!”三声敲门声,一声不多,一声不少。 男子往后退了一步,静静地等着。 门内响起一个轻快的脚步声,接着大门被打开,露出一个女子的脑袋,看起来不过才十六七岁。 那个脑袋打量了一下站在门外的男子,甜甜一笑,道:“想来阁下就是韩公子吧?我家公子已经等您很久了,请进!” 说着,女子退到一边,做了个请的手势。 被称为韩公子的男子微微点头,然后向里走去。 在他走进往生阁的瞬间,他手中的灯笼“咻”的一声,烛火便熄灭了。 女子笑了笑,转身跟在韩公子身后。 两人走后,大门猛地关上,似乎之前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只是错觉而已。 书房。 韩公子在书案对面坐下,在他的对面,一个大约二十出头的男子闭着眼,一头乌发随意地搭在身后,只用一根青色的发带束着,如玉般的面容上带着丝丝的冷淡,一身白衣衬托出男子的淡然与疏离。 韩公子明白,眼前这位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男子便是往生阁的阁主,临渊。 梳着双平髻的女子手中托着盘子从外面进来,将还冒着热气的茶杯递到韩公子身前,笑道:“韩公子请用茶!”然后又将另一杯茶放到临渊面前,便站到了临渊身后。 似是听到了女子的声音,临渊睫羽轻颤了颤,而后缓缓地睁开。 那是一双不带丝毫情感的眼眸,清冷而淡漠。 韩公子被临渊眼中的冷淡给惊到了,可是临渊在睁开眼后并没有把目光落到他身上,反而是看向了站在自己身后的女子,清冷的眸中带了一丝暖意:“浮生,坐吧!” 被称作浮生的女子吐了吐舌头,然后乖乖地在一旁坐下。 见浮生在一边坐下了,临渊这才将目光移到了韩公子身上,久久地不言语。 韩公子被临渊这么注视,不由感觉压力山大,额头上渐渐冒出了冷汗。 许久,就在韩公子快受不了的时候,临渊收回了视线,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淡淡地道:“韩松落,韩公子?找我所为何事?” 韩松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而后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拿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鳞片,上面还散发着淡淡的蓝光。 韩松落抬眼看着临渊:“临渊公子可知这是什么?” “鲛人的鳞片。”临渊的神色变得高深莫测,“传闻,鲛人只有在繁育后代时,身上的鳞片才会蜕下。韩公子的这块鲛人鳞片的来历倒是让我有些好奇。” 韩松落眼神一黯,看着手中的鳞片,道:“这是我妻子的。我此次来找公子,就是想让公子帮我,救回我的妻子。” 临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问道:“韩公子可知晓我往生阁的规矩?要想我帮你,韩公子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韩松落点了点头,“我知晓。只要临渊公子能帮我救我的妻子,我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 大手一挥,韩松落手上的东西便落到了临渊手中。 看着这鳞片,临渊眼神一凝,一股强盛的蓝光从其中猛地迸发而出。 坐在临渊对面的韩松落在这蓝光的照射下昏了过去,但奇怪的是浮生却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 浮生站起身,来到临渊身边,担忧地道:“公子……” “无事!这鳞片中藏着一缕微弱的意识,想必是鳞片的主人吧!”临渊将鳞片放在桌上,右手沾了一点茶杯里的水撒在上面,霎时,一缕青烟从其中慢慢升起,在临渊和浮生面前凝聚成人形。 此人一出,就将目光落到了昏迷的韩松落身上,喃喃道:“相公!” “你不用担心,他没事!”临渊看着那个虚幻的快要消失的人影,皱了皱眉,指了指一边的凳子,道,“坐下再说吧!” 人影向临渊欠了欠身,随后坐下。 看着临渊,人影轻声道:“公子应该知道我的身份了吧?” 临渊颔首:“猜到了一些。你是鲛人一族的直属王室吧?” “是的,我是鲛人族的公主妙笙。” 浮生看着她奇怪地问道:“那你怎么会是人类的样子?”确实,妙笙现在一副人类的模样,如果不说,没有人会知道她是鲛人。 妙笙脸色黯了黯,没有说话。 临渊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和这个人类发生了什么,让你心甘情愿地舍弃了自己的身份,但是,想让我救你,你就必须要告诉我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妙笙垂眸:“公子,我想求你一件事。” “你说。” “听完我的故事后,我希望公子可以完成我的一个心愿。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临渊沉默了半响,片刻后,他点头。 “故事发生在三年前……” 三年前正好是妙笙的成人仪式。 鲛人和人类不同,他们可以活上上千年的时间,因此,他们五、六百岁就等同于人类的青年时期,而妙笙于三年前刚好满五百岁。 从未出过海底的妙笙在她成年的那年溜出了海底,来到了人类世界。 普通的鲛人不能离开海水,因为一离开海水,他们就会因为皮肤缺水而死,但鲛人族的王室成员却没有这个限制。 只要他们能在离开海水后的三个时辰之内重新回到大海,便不会有生命危险。 而且,他们因为血脉的缘故,可以短时间内蜕去鱼尾,化身为人。 妙笙来到人类世界,对一切都很好奇。 然而,终究是涉世未深,就在妙笙在人类世界到处游玩的时候,她不幸地被人盯上了。 看着眼前这几个虎背熊腰的男人,妙笙直觉不好,不过,以她的身手对付这几个家伙还是不在话下的。 两三下的,妙笙就收拾了他们,不过,她才刚刚准备转身离开,就中了蒙汗药,晕了。 妙笙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青楼。 她默默地盘算着,自己现在逃脱的机率大不大,可是,天算不如人算,下一刻,妙笙就被打包送进了客人的房中。 当韩松落进入房中的时候,就看见了被绑在床头的妙笙。 漂亮的小脸上一片苍白,大眼睛里充满了惊慌,韩松落看着她脸上的神情,不由得好笑,他有那么可怕吗? 看着韩松落一步一步的向自己走来,妙笙慌了。 她不是无知的小姑娘,而且她从小也听其他族人说过关于人类世界中的事情,自然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眼前这个人类要对自己做什么。 更为糟糕的是,她离开海水太长时间了,快有些支撑不住了。 走近妙笙,韩松落自然将妙笙眼中的惊慌与不安尽数收在眼底。 无奈地叹了口气,韩松落道:“姑娘,我不是坏人!”说着,去解绑住妙笙双手的绳子。 一解开绳子,妙笙便软弱无力地倒在了韩松落的怀中。 韩松落一愣:“姑娘?” “公子……”妙笙紧紧地抓住韩松落的前襟,“求公子……行行好……带我……离开……” 韩松落皱眉,低头看了一眼妙笙痛苦的小脸,一把抱住她,从窗口跃了出去。 “姑娘,你要去哪里?” 夜晚迎面吹来的清风让妙笙的思绪清醒了不少,无力地指了指大海的方向,妙笙低声道:“大海……” 韩松落挑眉,显然是不能理解一个姑娘为什么大晚上的要去海边,不过,人家姑娘不愿意说,他也不好再问。 将轻功施展到极致,出城到海边平时要用一个时辰的时间韩松落只用了半个时辰就到了。 将妙笙放下,韩松落四处转了转,同时打量着这里:简直就是荒无人烟! “姑娘,你……”韩松落话刚说一半,就听见“噗通”的落水声。 韩松落连忙回身看去,只见原本该躺在地上的小姑娘不见了,海面的阵阵涟漪和刚刚的那声落水声明明确确的告诉着他,这里发生了什么。 韩松落来到海边,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海面,显然是一时不能接受。 自己明明也没对她做什么啊!她干嘛要轻生呢? 重新回到大海的妙笙可不知道韩松落此时心中的想法。 受到了海水的滋润,妙笙只感觉自己的身体一下就恢复了,不过,还没待她高兴,王室派来找她的人就已经来了。 看了看在岸边一脸复杂的韩松落,妙笙笑了,轻轻地道:“谢谢你!”然后鱼尾一甩,便游向了朝自己游来的族人。 此时的妙笙还不知道,她和韩松落今天的相遇,注定了他们一生的爱恨纠缠。 第一章:鲛人之恋(二) 海底世界,鲛人族。 湛蓝的海底世界,给人一种虚幻朦胧的美感,在海水的照射下身上散发着各种光芒的海底生物在广阔无垠的大海中自由自在地游窜着。 在海底深处,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傲然挺立着,其外表闪烁着黯淡的蓝光,从远处看,它已经与海水没有什么差别。 但是平日里游经此处的生物却不敢靠近这里,反而是绕开一些。 在宫殿外,有着强壮的侍卫守卫,只不过他们的下半身无一例外都是鱼尾,同时□□着上身,靠近耳朵的地方长着鱼鳍,双目警惕地看着四周。 只是,往日里平静的宫殿此时不怎么安静。 “你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竟敢私自上岸!”怒气十足的中年男子的声音传出,吓得两里外的生物纷纷躲开,免得遭受池鱼之殃。 只听见女子嬉笑的讨好声响起:“父皇别生气嘛。女儿保证没有下一次!” 循声而去,大殿中,散发着淡淡蓝光的鱼尾愤怒的摆动着,中年男子脸上布满了怒意,一头乌发中夹杂着些少许的白发。 男子怒视着缩在同样鱼尾发出淡淡光芒的美妇怀中的女子。 女子一头如海藻般的青丝垂在身后,鱼尾上的鳞片熠熠生辉,而且俏脸上并没有因为男子的怒火而有所惧怕。 闻言,中年男子差点摔了手中的茶杯:“保证?你哪次不是和我保证?可你又有哪次遵守过?” 女子不满地嘟了嘟嘴,抱着美妇的胳膊撒娇道:“母后……” 美妇无奈地点了点女子的额头:“你呀你!这次真的是太过胡闹了!你知道当我和你父皇知道你有危险时心里是多么担心吗?” “我这不是没事吗?” “哼!这次是你命大!你根本就不明白人类的险恶。”男子冷哼道。 女子也哼了哼:“父皇,你总是说人心险恶,可这次还是人类救了我呢!” 男子一噎,半响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男子看着美妇道:“你的好女儿,你自己管吧!” 美妇摇了摇头,低头看着赖在自己怀中的女子,笑道:“妙笙,你父皇也是为了你好!我们鲛人一族生来就和人类是天敌。若是被人发现你的身份,你会有危险的。” 妙笙撇了撇嘴:“母后,你和父皇都说人类是我们的敌人,可是我们和他们到底有什么仇啊?” 郁澜抬头看了看坐在首位的鲛人皇者玮熙,不知该怎么说。 皱了皱眉,玮熙挥挥手:“去去去……给我回你的房间好好反省去。” 妙笙:“……” 又被罚反省的妙笙气嘟嘟地走了,离开的时候还朝玮熙做了个鬼脸。 看着女儿离开的背影,郁澜来到玮熙身边,担忧道:“妙笙她……” “郁澜……”玮熙阻止了妻子的话,无声地叹息道,“你再担心,事情也已经发生了。想来你我是无法阻止这件事的发生了。” 郁澜不说话了,靠在丈夫怀中,心中满是担忧。 气冲冲地回到房间里,妙笙鱼尾一甩,就将自己扔到了床上。 攥着床单,妙笙满心的不忿:“什么嘛?就只会罚我!”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妙笙将头埋在床单间没有搭理。 沉寂了一会儿,门就被人打开了,一个模样俊俏的青年甩着鱼尾进来,在她床边坐下,看着妙笙委屈的模样不禁笑了:“妙笙,怎么了?” “明知故问!”妙笙闷闷地道,“被父皇罚了!” “活该,谁让你偷跑出去的?”青年笑道。 妙笙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抓住青年的胳膊:“青凕,你真的是我哥吗?哪有你这么说自己妹妹的?” 青凕打掉她抓着自己的手,好笑道:“原来你还知道我是你哥啊?哪有直呼自己哥哥名字的妹妹?” “哥……”妙笙突然对他露出一个笑容,娇滴滴地道。 不过,这声哥一出来,她自己就先恶寒了。 果然,平时习惯了不叫名字,现在突然这么一叫,真是压力山大啊! 青凕显然也被她恶心到了,连忙起身,抚了抚手臂上因为妙笙那一声“哥”而起来的鸡皮疙瘩,无语地道:“你又想干嘛?先说好,我可不会帮你偷跑出去。” 妙笙哼哼道:“胆小鬼!又不是让你去死,至于吗?帮我求求情,让父皇免去我的禁闭呗!” “……” 你还不如让我去死呢! 求父皇?只怕他还没说完,父皇就一鞭子抽过来了,他又不是活腻歪了! “你去不去?不去我现在就跑出去,到时候,你一样跑不了看守不力的罪责,只怕父皇……哼哼哼……” 被威胁了的青凕默了默,好想抽这丫头一顿,这坑人的想法她是和谁学的?让我发现非痛扁他一顿不可! 捏了捏眉心,青凕无力地挥手:“好好……父皇那边我去说。但是,这两天你得给我安分一些,不许瞎胡闹!” 妙笙兴奋的道:“嗯嗯嗯!我保证听话,乖乖的不胡闹!” 保证? 青凕不吭声,这是她第几次的保证了?但好像没有一次的保证可靠! 然而,看着妙笙兴奋的模样,青凕叹了口气,飘然而出,找他老爹去了。 不过,可以想象他会被他老爹如何的收拾一顿。青凕为自己的结局十分担忧! …… 韩松落在海边又待了一会儿,转身回城去了。 待他回来时,之前绑了妙笙的青楼已经被官差带人给查封了。 守在青楼门口招呼其他官差的男子一看到韩松落立马上前拽住他,怒吼道:“韩松落,你小子之前去哪儿了?不是说和我来个里应外合吗?结果你给我玩失踪,还不知会我一声,让我差点阴沟里翻船!” “你不是搞定了吗?”韩松落拍开他抓着自己的爪子,淡淡地道。 文觞额头青筋直跳,咬着牙道:“那你是不是该和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原本和我约定好的你突然半路失踪?什么事那么急?都不能和我说一声。” 要是他敢说没什么急事,他只是一时兴起想要出去玩玩的话,文觞发誓,他一定要灭了这个家伙为天下除害! 被文觞这么一提,韩松落想起了什么一样,俊眸中划过一丝锋锐:“你们抓的人呢?” “都绑在大厅里呢!”提起正事,文觞也严肃了起来。 不等韩松落问,他就开口了:“和我们查到的一样,这青楼虽然看起来和普通的青楼没有什么不同,但是,这里的很多姑娘都是被绑来的普通人家的姑娘。”两人一边说,一边向里面走去。 “还有,如果被绑架来的姑娘不愿意从了他们的,就被……”说到这个,饶是文觞也不由得皱眉。 如果是甘愿卖身进来的,他倒没有这么愤恨,可是,那些无辜的姑娘都是普通女孩,她们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父母,结果就这么被人毁了清白,或者是丢了生命,真是造孽! 韩松落点点头:“去把老鸨给我带过来,我有话问她。” 文觞转身就去了,可走了几步他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才是衙门的捕快,为什么要听一个才刚刚踏入官场且没有丝毫经验的菜鸟? 但是,一想到韩松落那比自己要聪明得多的头脑,文觞叹气,只有认命去做事了。 看了一眼年过三十依旧风韵犹存的老鸨,韩松落冷然道:“你这里有多少女子是被你绑架来的?” 老鸨娇羞地抬眼,看着玉树临风的韩松落笑呵呵地道:“公子这话就不对了,能进这里的女子,都是她们自愿的,并没有被妾身绑架一说啊!” 韩松落没有耐心和她磨皮,反手抽出文觞随身佩戴的刀,一刀砍在老鸨的肩上,老鸨痛得大叫,然而,韩松落根本没有丝毫的动容,顿时,老鸨肩上鲜血直流。 “我没有心情和你耗,你最好配合我。”韩松落冷冷地道。 文觞可怜地看着老鸨,韩松落可不是什么精虫上脑的色.中饿狼,因此老鸨这一套对韩松落来说根本没用,还不如好好地回答他的问题呢! 老鸨忍不住点头,她也没想到韩松落会如此狠辣,竟然说动手就动手,同时心里也明白,如果自己再敢墨迹,韩松落是真的会杀了自己的。 “你们抓了多少人?”韩松落想了想,问。 老鸨忍住肩上的疼痛:“我、我也不知道。五年前,我就开始干这个了。有时候,会有从外地来的姑娘,我想她们反正也不知道,所以就把她们给弄进来了,至于有多少人,我也不清楚。” 闻言,文觞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五年前……那就是说,从五年前开始一直有姑娘失踪的案子都是她干的? 真是丧心病狂! 韩松落沉思了一会儿,又问道:“那你可知道,你们今天绑来的那个姑娘是从哪里来的?” 老鸨连忙摇头:“不知道。我只是看她穿着不凡,就想着她可能是从哪家大户人家里跑出来的千金,看她一个人,身边又没有侍卫保护,所以就……” 文觞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了。 连大户人家的千金都敢下手,这老鸨也大胆了吧? 得到了等于没有答案的答案,韩松落的眉头都皱到了一起,那个丫头…… “松落,松落?”推了推发呆的好友,文觞纳闷,事情都还没办完呢,发什么呆? 韩松落回过神来,看着他:“有事吗?” 指了指肩膀还在流血的老鸨,文觞挑眉:“她怎么办?” “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韩松落丢下这么个烫手山芋就离开了,留下一脸无可奈何的文觞。 然而,正在担心妙笙安危的韩松落还不知道,为了能再见到他,妙笙快要把整个海底世界闹翻了。 第一章:鲛人之恋(三) 海底宫殿。 鲛人之王玮熙“砰”的一掌拍在王座的扶手上,一副怒气蓬发的模样,看着跪在下面低着头的青凕,怒道:“青凕,别人不知道我囚禁妙笙的原因,难道你还不知道吗?竟然还在这里为她求情?” 被迁怒了的青凕头低得更低了,心中不禁后悔,为什么要一时冲动答应妙笙那个丫头替她求情? 这下好了吧,果真被骂了。 郁澜伸手拉了拉生气的丈夫,又偏首看着低着头的儿子,回过头来笑道:“好了,你别生气了!溟儿愿意在这个时候为他妹妹求情,不正是说明他们兄妹之间感情好吗?难道你还想他们兄妹反目成仇啊?”顿了顿,又对青凕道,“你也别跪了,起来吧!” 青凕抬头,小心地瞥了一眼自家父皇那难看的神色,发现他并没有反对母亲说的话,这才起身,在一旁垂手而立。 被郁澜这一劝,玮熙的怒火也熄了不少,他坐下去,脑海中还在思考青凕为妙笙求情的事情。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按理来说,妙笙应该知道,就算让她老哥来求情也讨不到半分好才对,那她为什么还要让青凕来呢?就只是为了来讨骂的吗? 不对! 玮熙脑中灵光一闪,猛地站起身,扬声道:“来人……” 话音一落,一个鲛人侍卫便从大殿外游了进来。 一进来便恭敬地朝着玮熙鞠了一躬,恭声道:“陛下有何吩咐?” “去公主的房间看看,公主还在不在。” “是!”侍卫领命,很快地出去了。 郁澜显然也猜到了些什么,站起来看着玮熙,皱眉道:“妙笙不会……” 玮熙没有说话,但是从他额头暴跳的青筋来看,要是妙笙真的敢如他想的那样,那么妙笙的下场一定会很惨! 不消一刻,侍卫就去而复返了,但是带来的消息却是让玮熙的脸色彻底的黑了下来。 “陛下,属下去公主的房间发现……公主不见了!” 青凕听到这个回禀,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妙! 看着玮熙那快暴走的样子,青凕开始为自己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妹担忧了。 “传本王命令,严守各个海边,一旦发现公主的身影,全力带回。”玮熙沉声道。 侍卫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飞快的传达命令去了。 玮熙眯了眯眼,看着下面不知在想什么的青凕,怒哼道:“青凕,你胆子大了不少!竟敢和妙笙一起来算计你老爹!” 青凕抽了抽嘴角,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从表面看来,的确是他和妙笙狼狈为奸,一个在这里拖住玮熙和郁澜,另一个就趁机逃跑。 虽然计划看起来有些粗糙,但好歹成功了不是? 而且,就算青凕和他老爹解释,他老爹肯定也不会相信。 毕竟,这也太巧了吧?再有,就算妙笙跑了,青凕还是要为小妹求情的,免得她不小心被老爹给抓住了,被老爹收拾。 深深觉得再一次被自家老妹给坑了的青凕无奈地叹了口气,跪下认罪:“父皇,儿臣知道错了!儿臣只是见小妹不开心,这才给她出了这个主意的。还请父皇不要生小妹的气。” 玮熙刚要发怒,就被郁澜给拉住了:“溟儿,你下去吧!去看着一些,免得他们伤了妙笙。” 青凕点点头,起身赶忙往外去,就怕再一次承受他父皇的怒火 直到青凕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郁澜脸上这才显出一抹担忧,抬眼看向玮熙:“你说,我们一直避免这一切真的对吗?我怎么觉得,妙笙终究逃不过呢!” 玮熙的神情显得很严肃,伸手将妻子揽进怀中,低声道:“我们能做的,都做了。如果妙笙真的逃不开,那也只能是……她的命了!”最后这几个字,玮熙说得有些沉重。 郁澜没说话,心底却染上了一抹哀意。 …… 妙笙从房里跑出来后,一个劲儿地往海边游去。 只要能上岸,那么就再也没有人能抓到她了,只不过,当她到达海边时就发现了游曳在海边的那几个身影,心中不由感到一阵郁闷。 还是被发现了啊! 但是,怎么能坏在这临门一脚上呢? 妙笙隐藏好自己的身形,仔细打量着海边的守卫,在心底默默盘算了一下:嗯,先把他们引开,然后再一鼓作气地游上去。 想到就做,妙笙后退了一下,鱼尾一摆,一股淡淡的蓝光从她的尾巴上滑下。 妙笙笑了笑,咬破指尖,滴了一滴血在上面,只见那股光芒渐渐地变大,而后变成一个鲛人的样子,且看那样子,可不正是妙笙吗? 伸出手指,在那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鲛人额头上点了一下,原本双眸禁闭的她缓缓地睁开,但那双眼睛里却并没有一丝神采。 “去,把他们引开。”妙笙指了指那些警惕守卫在海边的鲛人,轻声道。 鲛人机械地点了点头,纤腰一扭,奔着海边的方向如风一般游去。 在周围守卫的鲛人们一看见她,纷纷拦在她面前,其中为首的一人沉声道:“我等奉陛下之命,务必要带回公主,还请公主不要为难我等,速速与我们回去。” 鲛人冷漠地扫了他们一眼,鱼尾猛地一甩,一股海浪便朝着他们席卷而去。 为首的侍卫大喝道:“不要乱!听我指挥!左右两翼退开,后方逼近。注意防卫!” “砰……”鲛人拍了拍鱼尾,硬生生地转身,同时一掌拍出,带起一阵浪花。 躲避不及的侍卫们顿时就被拍了出去,鲛人得手之后并没有停歇,又一拍鱼尾,加速奔向为首的侍卫,双手上,泛着寒光的长长的指甲。 鲛人的身形没有丝毫停顿,手掌划出,为首的侍卫冷哼一声,手中的长剑当在身前,只听得“铛”的一声,鲛人被震得后退了一些。 就在这边打得火热的时候,妙笙趁没有任何人发现,“咻”的一声从海中掠过。 那边,为首的侍卫也发现了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顿时就反应过来了,厉喝一声:“快,拦下那道身影。我们上当了!” 话落,旁边几个鲛人连忙去追妙笙。 可等他们追上的时候,妙笙已经到了海面上了。 看着向自己追来的几人,妙笙得意的一笑:“你们慢慢玩吧,本公主不奉陪了!收!” 语毕,还在和为首的侍卫缠斗的鲛人忽地一顿,然后化为一道流光快速地奔向妙笙,融入她的身体中。 收回了自己的一缕元神,妙笙也不再停留,在他们追上自己之前,化为人形,大大方方的上岸了。 脚踏实地后,妙笙也不再看那些鲛人们的脸色,哼着歌走了。 可她刚一转身,就看见了从天而降的韩松落。 原本打算上岸的其他鲛人们见状,只能憋屈地缩回了海底,默默地看着岸上的一切。 “公子?”妙笙眨了眨眼,忽而开心起来,小跑到韩松落身边,规规矩矩的福了个身,笑吟吟的道,“上次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韩松落其实也只是来海边碰碰运气,自从上次妙笙莫名其妙地落海后,韩松落就有些担心这个才见过一次面的小姑娘了。 问了那青楼里的老鸨,本想打听一下她的来历的,却不料老鸨也是一无所知,弄得韩松落想骂娘。 这几日,他也拜托过其他人寻找妙笙,但皆是一无所获,无奈之下,只有来海边看看。 来了海边几日,韩松落都没有找到妙笙,原本想着,如果这两日还是找不着的话,就放弃算了,却不料今晚竟就遇到了。 看着对方那那充满笑意的眸子,韩松落突然就觉得自己日日来海边找她还是值得的。 韩松落含笑道:“姑娘不必客气!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对了,还未请教姑娘的闺名。” 妙笙笑眯眯地道:“妙笙!我叫妙笙!敢问公子贵姓?” “韩,韩松落!” “韩公子!” 韩松落笑着摇头:“我比你年长一些,如果不介意,就叫我一声大哥吧!” 听他这么说,妙笙的脸色不禁变得古怪起来。 年长她几岁?以她的年龄,做他的奶奶都绰绰有余吧? 见妙笙的神色有些奇怪,韩松落以为她不乐意,也不勉强:“如果姑娘不愿意就算了……” “怎么会不愿意呢?”妙笙连忙打断他,“既然如此,韩公子……不是,韩大哥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好了。” 韩松落点点头。 抬头看了看天色,韩松落开口:“妙笙,你家住哪里?” 大晚上的,一个姑娘出现在这里难免有些诡异。 妙笙被问住了,这个,该怎么说呢? 不小心瞄到还潜在海面下的那群人,妙笙心中有了个想法,她故作忧虑悲伤的样子,伤心地道:“我父母是做海上生意的,几天前,我父母的商队不小心遇到了海盗,他们为了保护我,都……” 这副忧伤的模样让韩松落动了恻隐之心,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那天他救了妙笙之后,对方会一心求死了,原来还有这一层原因。 看着韩松落眼底的同情,妙笙不由得在心中欢呼一声,看来是蒙住他了! “那,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先去我家吧!” 闻言,妙笙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有落脚之地了!而且…… 扫了一眼海面下的那些人,妙笙嘴角边勾起一抹笑容,不用担心再被抓回去了。 妙笙高高兴兴地跟着韩松落走了,只留下鲛人侍卫们面面相觑。 半响,其中一个侍卫问道:“怎么办?队长?” 为首的侍卫也是无可奈何,他们总不能在人类面前现身吧? 摇了摇头,他道:“先回去请示陛下!” “是!”其他侍卫同时答道。 在听了侍卫们带回来妙笙已经和一个人类走了的消息后,玮熙只是向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下去。 待他们都离开了,玮熙才有些疲惫地靠在王座上,郁澜上前替他揉了揉太阳穴,轻声安慰:“这或许就是我们妙笙的命吧,我们不用太过担心,实在不行,我们再暗中出手就行了!” 玮熙点头:“也只有如此了!” 总不可能看着他们的女儿出事吧? 只是…… 玮熙抬头看着头顶幽蓝的海水,在心中轻轻一叹,没想到兜兜转转,命运竟以这样猝不及防的方式,让他们再次相遇。 果真是因果轮回么? 第一章:鲛人之恋(四) 妙笙如愿以偿的跟着韩松落走了,留下鲛人侍卫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他们手足无措之时,青凕赶到了,不过却是晚了一步。 了解情况后,青凕也只有带着他们无功而返,而且,他能够预知自己回去后将要如何承受他父皇的雷霆怒火了。 但是……抬头看了一眼远去的那两个背影,青凕眼中第一次多了一丝凝重。 韩松落带妙笙回了韩府,安顿好妙笙之后,他便去了书房办事。 而妙笙这时才知道,原来韩松落还是个当官的,不过,这一切和她无关,却殊不知,第二天自己就出事了。 次日。 妙笙一大早醒来就觉得身体有些虚弱,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的妙笙不由得懊恼起来。 她太大意了,竟忘了自己不能离开海水太长的时间这一茬,可是,她现在身体虚弱得连下床都成问题,更不用说去海边了。 “咻……”突然,一道蓝光从窗外飘进来,化为一个人影落在妙笙床前。 一看见这个人影,妙笙不由得愣了片刻:“母后……” 是的,这个人影正是鲛人一族的皇后,郁澜。 郁澜心疼地看着女儿略微苍白的脸色,伸手抚过她的面容:“你呀你呀,可真真是胡来。” “母后,我……我离开海水太久了,怎么办?”小丫头回过神,不禁慌了。 郁澜无奈又心疼,指尖在妙笙的额头一点,一块巴掌大小的鳞片自她指尖缓缓地飘了出来,而后变成指甲大小覆盖在妙笙的额头上。 做完这一切,郁澜的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起来,就连她分出来的一缕元神也虚幻了许多。 “母后,您……”感觉自己的身体恢复了的妙笙一个挺跃,下床来到郁澜身边,担忧地道,“母后,您没事吧……” 郁澜挥了挥手:“母后没事,你不要担心。”她脸色一顿,严肃地看着妙笙,严厉地道,“妙笙,你要记住,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那么一定要切记,要小心地隐藏你的身份。凡间不缺乏能人异士,若一旦被人知晓你的身份,那么你性命堪忧!” “母后将护心鳞片给予你,有了它,你就不必再担心你随时需要海水的问题了。妙笙,母后只能帮你到这儿了。母后该走了,望你不会后悔你今日的选择……” 妙笙呆住:“母后,什么选择?” 看见女儿脸上的迷茫,郁澜有心想多说些什么提点她,却不料她眉心处一抹金光闪过,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其余的话最终化为了一缕轻叹。 爱怜地抚了抚女儿的青丝,郁澜淡笑道:“没什么,你在凡间要多加小心,万万不可大意!好了,母后出来的时间太长了,该走了,你父皇他还在等我呢!” 话毕,虚幻的光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妙笙抬头,看着眼前已经空无一人的房间,抬手摸了摸额头,小脸上充满了愧疚。 将自己收拾了一番,妙笙这才出门,到后花园去逛了逛。 昨晚韩松落带她回来时已过子时,再加上她和鲛人侍卫们又大打了一场,早已精疲力尽,因此,一到韩松落家就睡下了,也没来得及四处走走。 况且,就算她昨天晚上想要出去走走,韩松落也不会同意的。 毕竟,那会儿的确是很晚了。 逛了一会儿,妙笙正准备走时,忽然听到几个娇俏女子的嬉笑声,其中还提到了韩松落的名字,这让妙笙不由得竖起了耳朵仔细听。 在花园的亭子里,正坐着三四个十八年华的少女。 其中一个少女身穿蓝色裙纱裹紧绸缎,显出玲珑剔透的诱人身姿。 抹胸蓝蝶外衣遮挡住白皙肌肤,周旁蓝色条纹,细看却现暗暗蓝光,晶莹剔透的倒坠耳环垂下,摇曳,散落肩旁的青丝用血红桔梗花的簪子挽起,斜插入流云似的乌发。 薄施粉黛,秀眉如柳弯,朱唇粉嫩,举止幽蓝。 另外一个少女身穿撒花烟罗裙,圆圆的包子脸看着萌化了几个少女的心,漂亮的眼睛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蓝衣女子,眼底划过一抹不屑,只不过她掩饰得很好,眼前的这几个人并没有发现。 “初月姐姐,怎么不见韩松落呢?”少女俏生生地道。 李初月眼里漾起丝丝笑意:“松落他有公务在身,一大早就出门了,怎么,可儿想要见他吗?” 赵可哼了哼:“有什么可见的?又不是我家的。我听说他昨晚带了一个女子回来,我想见的可是那位。” “……” 气氛突然就变得诡异了。 在座的几人谁不知道,李初月乃是韩松落的未婚妻,赵可当着她的面提起另一个被韩松落半夜带回家的女子,这不是硬生生地打脸么。 赵可就像是察觉不到因为她的一句话而变得诡异的气氛似的,反而还兴致勃勃地继续道:“我听文觞说,前些日子韩松落和他办事的时候,因为一个女子中途离开了,就算是后来审问犯人的时候,也是多方打听那个女子的来历。你们说,前几天的那个女子会不会就是韩松落昨天带回来的那个女子?” 李初月淡淡地摇了摇头,笑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松落也没有和我提过。” 看着李初月的神色不变,甚至没有因为她所说得而有所气愤或者嫉妒什么的,赵可一下就泄气了。 这个李初月,还真的是不在意啊,作为韩松落的未婚妻,在听说这样的事情后好歹也应该表现出一副怒火中烧的模样啊!! 没有打击到李初月的赵可愤愤不平地走了,连带着其他贵女也走了,亭子里一下安静不少。 李初月抿了口茶,扭头对着妙笙所在的方向道:“看了那么久的戏,也该出来了吧?” 话落,李初月身边的婢女就把妙笙从假山后给提了出来。 被抓到听墙角妙笙心里有些虚,抬眼看了看李初月,妙笙不禁被她给惊到了。 如此漂亮的女子,可真是少见! 被迫在李初月对面坐下,妙笙心虚地道:“那啥,我什么都没听到!” 呜呜呜……要不要这么倒霉啊? 李初月一看见她,却有一瞬间的失神。 回过神,李初月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给妙笙,笑吟吟地看着她:“还未请教姑娘的芳名。” “妙笙。”妙笙接过李初月手中的茶杯,小声地道。 “我叫李初月。是韩松落的……未婚妻!” 闻言,妙笙猛地抬头看着李初月,眼睛眨了眨:“姐姐是韩松落的未婚妻?姐姐长得真好看,韩松落那个家伙才配不上姐姐呢!”话里话外都透着对韩松落的嫌弃。 李初月刚刚才喝了一口茶,听到妙笙这话,不由得咳嗽了几声,现在她身后的婢女连忙上前轻拍她的后背,让她顺顺气。 同时,那婢女也不得打量了几眼坐在自家小姐对面小口小口喝茶的姑娘几眼,一般听到这个消息,不都是应该出言讽刺几句的吗? 待喘过了气,李初月才有些哭笑不得。 这丫头,难道听不懂她话中的意思吗? 很明显,李初月是将妙笙当作了爱慕韩松落的女子了,所以才会那么试探她一下。 如果妙笙知道对面俩主仆的想法的话,肯定会真诚无比地告诉她们“你们真的想多了”,她只是为了能在凡间有个落脚点,才会跟着韩松落来他家的。 对于几百年都生活在海底世界的妙笙来说,她对人类世界的一切都是一片空白,当然,感情方面也是如此。 而且,在鲛人族里,如果对异性有什么好感的话,直接开口说就是了,哪来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李初月仔细看了看妙笙,发现她谈起韩松落时,眼中并没有什么爱慕的情愫,反而是一片清明,这不得让李初月多看了一眼妙笙。 毕竟,就凭韩松落那张妖孽脸,想要人喜欢他太容易不过了! “妙笙姑娘觉得松落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李初月轻笑道。 歪着头想了想,妙笙很诚恳地道:“韩大哥是个好人!”就凭他几次三番的帮了她,妙笙也乐意在韩松落身上打上一个好人的标签。 李初月无奈地摇摇头,决定不再和妙笙讨论韩松落了:“想来妙笙姑娘还没有用早膳吧?正好,我要做一些给韩伯母送去,妙笙姑娘也一起来吧!” “真的可以吗?”妙笙激动地道。 李初月点了点头,妙笙兴奋地挽着李初月的胳膊,蹦蹦跳跳地和李初月一起走了…… 海底。 玮熙看着妻子苍白的脸色,不禁又心疼又无奈:“你说你,就算真的想要帮女儿,也不用把你的护心鳞片给女儿啊!” 郁澜靠坐在床头,听着丈夫说的话,重重的哼了一声:“你不心疼女儿,我心疼!我就那么一个女儿,我不帮她谁帮她?你给我一边去,看见你就烦!” 被自家妻子嫌弃了的玮熙郁闷地起身,青凕端着一碗药进来,看着老爹那副委屈又不敢说的样子,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抽了抽嘴角,憋住笑意,道:“母后,儿臣给您熬了一碗药,您喝了身体会好的快一些。” 郁澜看着儿子,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好了,你放下吧,有空多关注一下你妹妹!” 闻言,青凕的第一个反应是去看他老爹的神色。 要是他老爹不同意,到最后被收拾的还是他! 似是发觉了儿子的视线,郁澜冷哼道:“按我说的去做,要是谁敢找你的麻烦,我就先收拾了他!” 青凕低头,努力地憋笑:“儿子知道了。儿子这就去。” 说完,青凕赶忙退出去,再待下去,自己可就要憋不住了。 看儿子出去了,玮熙凑到妻子跟前,讨好地笑道:“你别生气!我同意你的决定还不行吗?” 郁澜眼睛突然变得红红的:“我真的不愿意让妙笙去遭这份罪,可是……他也说了,一切都逃不掉的,兜兜转转,妙笙也……” 玮熙也沉默了,即使是他对于自己儿女所经历的一切也是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也不过是让他们忘记一切罢了! 揽住妻子的肩,玮熙沉声道:“你放心,我会让人照看好妙笙的!” 既然躲不过,那就让本王看看,究竟是人定胜天,还是天命不可改吧? 第一章:鲛人之恋(五) 这是妙笙第一次见到韩松落的母亲,和她印象中的差不多——穿着暗黄的锦服,失去色彩的皮肤犹如即将枯死的树皮,一双眼睛中带着些许打量,没有尖酸刻薄,这是妙笙所能接受的。 李初月上前,福了福身,盈盈一笑:“见过伯母。” 妙笙跟在她身后,学着她的样子也福了福身,但却没有开口说话。 韩夫人的目光不着痕迹地从妙笙身上扫过,看着李初月和蔼地笑道:“快起来,初月。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这些虚礼就免了。不知这位姑娘是……” 欲言又止地看着妙笙,韩夫人笑问道。 “回禀夫人,小女名唤妙笙,蒙韩公子相救,得以在此落脚。”妙笙含笑道,心里却郁闷无比,人间的这些虚礼对她来说是一种束缚。 韩夫人眼角动了动,对于儿子昨晚带回来的那个女子,她还是知晓的。 而且,韩松落并没有要瞒着别人的意思,所以,现在城里大概人人都知道新上任不过一年的韩大人昨晚不知从哪儿带回来了个如花似玉的小丫头……咳,如花似玉什么的就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了。 “妙笙姑娘既然来了,就安心在此住下,待得松落为姑娘寻回亲人,姑娘就能与亲人团聚了。”这话,是想要赶她离开的意思吗? 韩夫人并不是想要赶妙笙离开,可能是人年纪大了,所以在一看见妙笙的时候,韩夫人心中不禁一跳,感觉妙笙不是个什么平凡人……或许,这就是长辈吃过的饭比晚辈吃过的盐都要多吧? 妙笙低着头,一副受教的模样,心里却寻思着怎么样才能出韩府。 就在妙笙绞尽脑汁地想出去玩的时候,机会却自动送上门了。 府衙里。 韩松落头疼的看着地上的尸体——地上躺着三具尸体,而且死法奇形怪状,身体干枯,且全都是女性。 “你们这些日子查到了什么没有?”韩松落抬眼,瞥了一眼满脸为难的文觞。 为了这件案子,韩松落已经几天没有回府休息了。 文觞摇摇头,“查不到,我们能查的地方都查了,就是没有任何线索,唯一觉得可疑的地方就是这些女子都不是本地人。” 韩松落扶额,不是本地人?为何凶手会专挑外地人下手? 文觞用胳膊肘捅了捅好友,笑嘻嘻地道:“你前几日不是带了个外地女子回府吗?要不要请她来看看?说不定她会知道些什么。” “妙笙是流落在海上的孤儿,她能知道什么?”韩松落挥挥手,否决了这个提议。 文觞抽抽嘴角,要不要这么快下结论啊? “但是,那个小姑娘真的蛮可疑的,她一来就出了这档子事,要是被有心人给利用了,小姑娘可就惨了……” “闭嘴!”韩松落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文觞,乌鸦嘴。 可最终,韩松落还是拗不过文觞,只得让人回府把妙笙请来了,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韩松落心底是松了口气的。 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或许是听文觞说妙笙会被人误解时,他心底莫名有些不快。 他不愿意妙笙被人说三道四,更不愿意别人误会她,况且,他信他——虽然这份信任来得莫名其妙。 衙役去的很快,回来的也很快,身边还跟着一身青衣的妙笙,小脸上还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韩大哥!”妙笙激动的喊了一声,引来文觞好奇的目光。 眼前这个少女不过才十五、六岁的样子,乌黑的长发在脑后随意地挽了个发髻,斜插着一支青叶竹的簪子,显得娇俏利落。 虽然模样生得蛮俊俏的,但是一向不为美□□惑的韩松落这次怎么会对这个小姑娘格外的在意呢? 韩松落朝妙笙招了招手:“妙笙,过来。” 妙笙乖巧地走到韩松落身边。韩松落揉了揉她的发丝,含笑介绍道:“他是文觞,是我的朋友。” “文大哥好!”妙笙一脸乖巧地打招呼,“我叫妙笙。” “妙笙姑娘。”文觞笑着回应妙笙,心里却是默默吐槽,韩松落这家伙不会真的对这小妮子有意思吧?这明显是老牛吃嫩草好不好? 妙笙抽了抽鼻子,低头看着地上的尸体,问道:“韩大哥,你找我有事吗?” “哦,是这样的,地上躺的死者妙笙姑娘看见了吧?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一直有女子被害,而且还都是外地人,我们想着妙笙姑娘你也是外地人,说不定会知道些什么!”韩松落还没来得及说话,文觞这个家伙就先开口了。 妙笙抬头看着韩松落,韩松落轻轻颔首:“受害者都是从外地来的,本地的倒没有出现伤者。” “那韩大哥是怀疑我是凶手么?”妙笙幽幽地问。 韩松落连忙否认:“没有,我们没这么想,只是想着你和你父亲是走海上的,应该见识过很多奇人异事,所以才会想让你帮忙看看。” 闻言,妙笙“哦”了一声,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围着几具尸体转了转,鼻子动了动,似乎闻到一股淡淡的腥气。 看着妙笙一脸悠然自得的观察尸体,文觞抓着韩松落激动地道:“松落,你看见没,这小姑娘竟然不怕哎!之前发现尸体的那些大男人可是被吓得屁滚尿流的!” 韩松落一巴掌拍开抓着自己的爪子,凉凉地扫了他一眼:“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难道没见过死人吗?”之前的账他还没有和他算呢。 文觞:呵呵……他是见过死人不错,可没见过这么诡异的死人啊! 瞧着韩松落一脸淡定的模样,文觞顿时觉得自己被伤害了,他这个做捕快做了这么多年的人竟然还比不上才刚刚踏入官场的韩松落么? 闻着这股味道,妙笙眉头一挑,这种腥气是只有海中生物才有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些尸体上?难道,这件事和大海中的生物有关? 见妙笙皱着小脸,韩松落眉尖微动:“妙笙,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找个没人的地方谈吧。”妙笙的语气有些低落。说完,转身进内堂去了。 看着那个明显有些落寞的背影,韩松落心中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情绪。 端着茶杯抿了一口,妙笙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那个,你们相信世界上有妖怪吗?” “……” 原本以为妙笙会说出什么有见解的话,或者是说她自己认识凶手、和凶手是熟人什么的,为了不让小姑娘伤心,都已经准备好好安慰她的两个大男人顿时卡壳了。 谁能想到妙笙会一开口就是这么的吓人? 千言万语的安慰被噎在胸腔里,让两人难受得要死! 看见两人微妙的表情,妙笙不解:“怎么了?” 韩松落揉了揉眉心:“你的意思是,这起事件是妖怪所为?” “是的……那个,韩大哥,你也知道,我父……我爹是做海上生意的,走南闯北了这么多年,自然也见识过许多稀奇古怪的事。我跟在我爹身边这么多年,耳濡目染的也学了一些……咳咳咳……”毫不心虚的某人胡言乱语,却不小心被茶水呛住了。 文觞收起吃惊的表情,正色道:“妙笙姑娘说的这些我也听其他人说过。” 见两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文觞继续道:“发现尸体的地方,是临海的村庄,那里的老人见多识广,说这些人是被海中的精怪给吸干了精血而死。我当时听了一句,以为是那个老人胡说的,也就没放在心上。不成想,妙笙姑娘和那个老人的想法竟是一样的。” 听了文觞的解释,妙笙也不得在心中赞叹一句“那个老人还真是有点见识”。 韩松落一手放在桌上,缓缓地轻敲着,看着二人道:“那你们可想过,为何这妖怪只对外地女子下手,而放过这城中的女子?妙笙……” 那盯着自己的灼热目光让妙笙感到压力倍大,想了想,道:“我需要去看看发现尸体的地方,尤其是文觞大哥说的那个村庄。” 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妙笙,韩松落点头:“没问题!” 三人不惊动任何人悄悄地出城去了,妙笙小姑娘的情绪又被提起来了,看着在一旁的文觞问道:“文觞大哥也相信我说的吗?” “嗯……不能说是相信你吧,只是事实摆在眼前,让我不得不信。” “那,文觞大哥是怎么看待这些妖怪的?” 文觞歪着头,想了半天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其实,妖怪也分好坏的吧!我曾听一些老人说过,七十年前,海悦城曾经经历过一次天灾,满天的火球从天而降,人畜死伤无数,房屋也尽数被损毁,眼看整个海悦城都要化为灰烬。突然大海一阵翻滚,就像一块镜子一样挡在海悦城的上方,将所有的火球全部挡在了外面。” “后来,有个中年男子漂浮在海悦城的上方,天空变得漆黑一片,隐约间还能看见一条巨龙在其中飞腾,而后一场大雨倾盆而下,熄灭了城中的大火,救了被烧伤的人们,雨水带走了所有的污秽。人们都说那是龙神下凡。有些老人说,那个中年男子不是神,而是鲛人,因为他的下半身长着一条鱼尾……反正,我觉得不能说所有的妖怪都该死,毕竟,如果没有那个鲛人,也就没有海悦城了。” 妙笙津津有味地听着,这一段历史她还真是不知道,七十年前,她还在沉睡呢。 至于为什么而沉睡,她自己也忘了,而且,海族的生灵都闭口不提这件事,弄得妙笙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没办法找个人问清楚。 说着说着,三人就到海边了。 抬头看着村口上方那三个“鲛人村”大字,妙笙脸皮一阵抽搐,这…… 韩松落也是嘴角一抽,没有说话。 文觞看着身边的两个人脸上的表情,忍不住笑道:“就知道你们会是这个表情,当初我一看见这村子的名字时,也是和你们一样的表情。” “呵呵呵……”和蔼的笑声让几人把目光移过去,就看见了刚从村外回来的一个老伯。 文觞笑着迎上去:“哎呦!陈伯,您这是又出海了?” 陈伯点了点头,看了韩松落和妙笙一眼,又看了文觞一眼:“你来找我这个老头子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情?” 文觞挠了挠头,哈哈一笑:“果然瞒不住陈伯您!”转身对着韩松落努了努嘴,“这位就是我和你们所说的那位见多识广的老人。” “什么见多识广?好了,你们进来吧!”陈伯笑着摇了摇头,把几人带进村子里。 妙笙凑到陈伯面前,眨巴着眼睛,温温柔柔地笑道:“陈伯,为什么这个村叫鲛人村?是因为这里有鲛人吗?还是因为鲛人来过这里?” “小姑娘,你全都猜错了!”陈伯把他们带到自己家里,倒了几杯水给他们,慢慢地道,“这里之所以是鲛人村,是因为七十年前的那场天灾。” “又和七十年前有关系?”韩松落眉头一拧,直觉告诉他,这次的事件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陈伯抬头看着天空,眼神突然变得很深邃,很遥远。 “七十年前的天灾,弄得百姓苦不堪言。当时,村里的很多人都看见了,一个美丽的妇人从海中跃起,她虽然长着鱼尾,可是我们却一点也不害怕她。” “她对着我们笑了笑,然后右手挥过,原本燃烧的大火瞬间就熄灭了。她救了我们村里的很多人,后来我们出海遇到海上风浪时,也是她救了我们,为了感谢她的救命之恩,村民们决定把村子的名字改成鲛人村,一来是为了让我们的子孙后代记住她的恩情,另一方面也算是我们的一个念想。” 闻言,韩松落看着妙笙,目光闪烁了一下。 然而一心都沉醉在陈伯故事里的妙笙并没有看到韩松落的目光。 “陈伯,七十年前的事和现在的事有什么联系吗?”文觞抓着头发,不明白其中的关联。 韩松落心中一动,目光犀利地盯着陈伯:“陈伯是想告诉我们,海悦城以及周边的村庄都是被海中的鲛人们所庇护的,所以,妖怪们不敢打这里人的主意,对吗?” 陈伯只是一笑,并不说话,但是韩松落知道,自己猜对了。 妙笙在心中默默思考着,却发现对于自己三四百年前的记忆一点印象都没有,尤其是陈伯和文觞所说的七十年前的事。 就算她那时真的在沉睡,可她的记忆为什么会那么平庸。 还有出海的人遇上海浪被她母亲救了的事情,这种事应该是时常有发生的才对,为什么她一点都想不起来? “妙笙,你怎么了?”发觉她的不对劲,韩松落心中一惊。 “我……”妙笙只觉得脑海中一阵翻腾,额头上一个若隐若现的蓝色星印闪烁着。 原本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的陈伯猛地睁大了眼睛,那个印记……他曾在另外一个人身上见过。 “你们两个出去!”陈伯站起身,把韩松落和文觞给赶了出去,然后“砰”的一声关上门。 抵着门,看着坐在桌边的妙笙,陈伯心中有一个猜想…… “唔……“妙笙抬手按着眉头,身上蓝光闪现,耳边却多了一个声音。 “……她虽然是妖精,可也只是个孩子,你放了她吧。” “你没事吧,我……咳咳咳……你叫什么名字?” “妙笙。” “我叫妙笙。” “小哥哥,你别怕,妙笙会救你的,呜呜呜……” “……” “谁?”妙笙痛苦地抱住头,“你是谁?” 陈伯睁大了眼睛:“丫头,你怎么了?” “嗡……”他刚要伸手去拉妙笙,突然,周围的空气仿佛都湿润了几分,一阵轻响,携着水汽的郁澜倏然现身。 陈伯看着凭空出现的郁澜,心绪一阵恍惚。 看着那个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身影,陈伯的眼睛突然就红了……多少年了,他一直都想着再见那个身影一面,原以为在有生之年再也没有可能见到她了,没想到今天…… “大海之灵,洗涤污秽。辰星为契,圣水为约,封!” 郁澜看着妙笙的情况,二话不说便咬破自己的手指,在妙笙的额头画了一个红色的五芒星。 五芒星一出现,忽地一顿,而后渐渐的变为蓝色,缓缓地飘至妙笙的额头上,与她之前浮现出来的五芒星合二为一。 五芒星一融入妙笙的额头上,妙笙眼前一暗,便昏了过去。 接住妙笙,将她放在凳子上,看着她额头上的五芒星彻底消失之后,郁澜转身,看着那个老人笑了:“多年不见,可还安好?” 第一章:鲛人之恋(六) 郁澜含笑的看着眼前这个老人,眼中也多了一丝晶莹:“老陈……” 陈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响才平静下来,然而眼睛仍是红红的:“你……你怎么来了?” 说着,低头看了一眼郁澜的双脚,他忽而想起了什么似的,凝重道:“你快回去,这几天,村里来了一些捕杀鲛人的猎人!” “老陈,你不用担心,他们不是我的对手……”郁澜转身,看了一眼昏迷的妙笙,轻叹了一口气,“而且,我此次是为了妙笙而来的。” “她是……” 郁澜回首,温柔一笑:“她是我的女儿!” 陈伯摇了摇头,笑道:“怪不得我总觉得这丫头面熟,原来,竟是你的女儿。我早该猜到的!” 他看着郁澜的面容,感叹道:“七十年过去了,你的容貌还如以前一般,而我,却已经是个耄耋老人了!” “老陈……”郁澜望着这个老人,却不知该怎么安慰他。 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态,即便是他们,也无能为力。 陈伯向她摆了摆手,在一旁坐下,倒了杯茶给她,淡笑道:“你不用一脸为难的样子。活了大半辈子了,生死我也看开了,对我而言,能再见你一面,此生也是无憾了。坐!” 郁澜接过陈伯递过来的杯子,在他对面坐下,抿了一口。 陈伯笑着看她:“对了,他呢?” 知道陈伯是在问什么,郁澜轻笑一声,“他有事,不能……” “哼,有什么事比得上自己的妻女的?”陈伯闻言,还不待郁澜说完便打断了,语气也是十分的不好。 谈起这个,郁澜放下茶杯,神色有些严肃:“老陈,玮熙这几日正在调查关于海悦城被妖怪吸干精血的事,你这里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吗?” 身为海悦城的守护者,且犯案的又是海族生物,因此很快就惊动了这位鲛人族的皇帝。 玮熙这几日正在着手调查,可惜却一无所获。 郁澜在协助玮熙的同时,还密切关注着妙笙的情况,毕竟,她只有妙笙这么一个女儿。 当然,也是想看看人类在这件事情上有没有什么发现。 也幸亏她对妙笙多了份关注,否则,郁澜简直不敢想像今日妙笙会发生什么事。 这次,轮到陈伯吃惊了:“怎么?这件事已经惊动你们了吗?” 郁澜没有说话,只是她沉重的脸色告诉了陈伯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陈伯沉吟了一会儿,才缓缓地摇头:“我这边也没有什么发现。不过,外面那两个年轻人或许能够帮你们,让妙笙跟着他们,相信事情很快就能解决。” 虽然这个方法不错,但郁澜心中却依旧感到沉甸甸的。 想了想,郁澜起身,看着陈伯轻声道:“老陈,妙笙,就交给你了,还望你能帮我多多照顾她!” 陈伯点了点头,妙笙是郁澜的女儿,就算郁澜不说,他也会暗中照顾她的。 见陈伯没有丝毫的犹豫就答应了自己的要求,郁澜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的情绪:“多谢你,老陈,我该离开了!” 语毕,郁澜的身形便消失了。 看着那个转瞬就失去踪迹的身影,陈伯不禁苦笑,他知道郁澜对他从来都没有其他的想法,这七十年来她一次也没有来见过他,就是不想给他留下什么幻想。 他不能说郁澜做的不对,他有他的生活,郁澜也有属于她自己的生活,她之所以毫不留情的切断了陈伯对她的念想,就是为了能让他死心。 然而,对于陈伯来说,郁澜不留情的推开他才更为伤人。 妙笙醒来时,太阳已经日落西山,天边的晚霞布满了天空。 韩松落三人和陈伯告辞后,便踩着晚霞回去了。 “没事吧?”见妙笙小脸都皱在一起了,韩松落开口,语气里却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关心。 妙笙苦着小脸,纤手揉了揉额头,委委屈屈地道:“头疼!” 闻言,韩松落停下脚步,低头看了一眼低头的妙笙,大手抚上她的小手,就着她的手替她轻轻地揉着太阳穴。 “好点了吗?” 由于韩松落突然停下来,走在他后面的文觞差点撞到他身上,又看见韩松落伸出手揉着妙笙的太阳穴,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家伙,还真的看上这小姑娘了? “嗯……”妙笙抓住韩松落的手,眉头忽然一动,眉眼间的萎靡瞬间扫去,抬头看着他笑道:“我没事了,韩大哥。咱们快点回去吧,我饿了。” 剑眉一挑,韩松落不动声色地压下心中的猜测,大手揽过妙笙的腰身,脚尖一点,顿时人就飘了出去。 留下的文觞瞪大了眼睛,反应过来后忍不住破口大骂:“韩松落,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竟然就这么把他扔在了野外,还有没有良心? 韩府。 韩老夫人在上面坐着,一双浑浊的双眼不停地在韩松落和妙笙身上扫过。 之前韩松落抱着妙笙回来的时候,整个韩府的人都看见了,一时间,府里的人都忍不住在心里猜想,这位由公子带回来的姑娘和他们家公子到底是什么关系了。 被韩老夫人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的妙笙默默地低着头,扒着碗里的米饭不敢抬头去看韩老夫人的脸色。 她想,只怕现在韩老夫人心中特别讨厌她吧! 快速地扒完碗里的米饭,妙笙丢下一句“我吃饱了,你们慢用”,便快速遁走了,只留下韩老夫人和韩松落母子俩。 韩松落放下碗筷,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淡淡地道:“母亲可是对妙笙有什么不满?” 韩老夫人皱眉:“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不待见那姑娘,你和初月之间是已经有了婚约的,难道,你还……” “母亲!”韩松落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我和初月的事情,我们自会解决,还希望母亲不要插手。至于妙笙,她是无辜的,还望母亲不要迁怒她。” 韩老夫人被噎得难受,生了一个优秀的儿子是好事,但生了一个不受自己掌控的儿子却是让人心塞。 韩松落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便起身走了,这看得韩老夫人心中又是一阵难受。 总之,这场诡异的晚饭以韩松落胜利结束了。 半夜,月色沉如水,四周静悄悄的,只听见三更的打更声响起,更声落后,一个娇小的身影敏捷地从韩府后院翻出来,随后快速地朝城外掠去。 这个人影消失不久,另一个高大的人影便从韩府的墙头悠悠地飘了出来,然后也朝城外而去了。 出了城,小小的身影脚步一顿,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空,似是在辨别方向。 低头,鼻子动了动,小脸上充满了疑惑。 这方向怎么不对? 苦恼地甩了甩头,娇小的身影朝着味道飘来的方向加速向前,不多时,身影停了下来,在月光的照耀下,也显露了来人的容颜——青衣被海风吹起来,发丝也随之飞扬,只不过,往日里总是带着笑容的脸上此时却一片凝重。 因为,在她的前方,一个男人朝他身下已经昏迷的女子正张着血盆大口,男人的下身是一条鱼尾,尾巴上的鳞片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血红色。 发间是刺人眼球的鱼鳍,脸上交错地长着些许鱼鳞,眼睛里充满了欲望与杀戮。 妙笙闭了闭眼,平息了心中的愤怒,睁开眼睛,额头上的护心鳞片若隐若现,厉声喝道:“住手!” 一听到妙笙的声音,鲛人猛地抬头朝妙笙看去,鱼尾重重地一甩,海水便涌向了妙笙。 刚想出手擒住这个鲛人,妙笙就已经被带离了她所站的位置。 扭头看去,发现来人是韩松落时,妙笙神色一变:“韩大哥……” 轻飘飘的落地,韩松落将妙笙放下,脸色难看的扫了一眼妙笙,什么话也没有说,反而是把她推开,抽出手中的剑,上前和鲛人打了起来。 妙笙这下是真的焦急了,以韩松落的功夫对付凡人或许什么没问题,但是要对付海族生物明显是不够看的。 这个念头才刚刚出现,韩松落就已经被打得口吐鲜血了,胸前还留下了三道伤痕。 那鲛人得手之后,追上韩松落,右手高高的扬起,两米多长的指甲还沾着血迹,猛地朝韩松落抓去。 “韩大哥……”妙笙扑上去,推开了韩松落,同时身体左侧,顿时,“噗”的一声,鲛人的手掌没入了妙笙的右肩。 “妙笙……” “噗……”妙笙忍不住吐了一口血,鲛人看见妙笙,眼中的情.欲更高了。 妙笙忍痛,反身一掌拍向鲛人。 感受着那凌厉的劲风和若有若无的威压,鲛人的反应很快,将手抽出,快速后退。 “哼!” 妙笙痛哼出声,靠在树干旁,整只右手都在颤抖。 鲛人把手放到嘴边,舔了一口手上的鲜血,但下一刻,只见鲛人的动作一顿,看着妙笙的目光像是看到了鬼一样,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那鲛人浑身颤抖着,鱼尾踉跄着,慌慌张张的后退,眼里的杀戮褪去,只剩下恐惧。 是的,就是恐惧。 海族生物和其他妖怪不一样,他们生活在大海中,味觉和嗅觉变得特别灵敏,而且,鲛人一族的皇室直属成员,血中都带了一种特别的味道。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大海中,鲛人族的皇室成员很容易就被其他海族生物认出,而现在,这个鲛人显然是认出了妙笙的身份。 妙笙冷笑了一声,看着对方现在的神色,她知道现在对方已经认出了自己的身份。 对于败坏海族声誉的妖,都该死! 韩松落艰难的来到妙笙身边,看着她血流不止的伤口,正欲说什么,妙笙却已经一个手刀劈向他颈后。 韩松落后颈一疼,眼前一黑,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接住身体软下来的韩松落,妙笙将他靠在树干边,而后缓缓抬眸…… 第一章:鲛人之恋(七) 妙笙冷冷的盯着面前的鲛人,属于上位者的气势毫无保留的倾泄而出,压制得鲛人无法心生反抗。 素手缓慢地伸出,在其手掌上,深邃的蓝光充满了凝重与压抑。 妙笙站在那里,长发无风自动,但原本纤长笔直的双腿竟在眨眼之间变成了一条蓝色的鱼尾。 鱼尾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熠熠生辉,淡淡的蓝光流转,流露出一丝清冷之气。 妙笙开口,声音无比冰冷:“尔等竟敢罔顾海族规矩,吸食人类精气,夺人性命,其罪无可饶恕。今日,我必要拿下你,给人间一个交代。” 那鲛人恐惧的向后退去:“不、不……我只是,只是想救我妹妹……” 眼眸一沉,妙笙眉眼间含了一抹怒意:“冥顽不灵!” 说罢,鱼尾重重的一摆,顿时掀起了一阵狂风,就连鲛人身后的大海也被激起阵阵涟漪。 鲛人慌忙地摇了摇头,而后转身跃入了大海之中。 妙笙回眸看了一眼韩松落,心思回转之间已然有了决定。 鱼尾一颤,一团指甲大小般的光芒便从她鱼尾上脱落了出去,飘至韩松落身前,没有丝毫阻碍的就融入了他的身体中。 做完这一切,妙笙不再犹豫,猛地扎进海中,追赶那逃跑的鲛人去了。 妙笙一落入海中,熟悉的触感让她不由得轻呼一声。 看了看那个快要消失在自己视线之中的鲛人,心头冷哼一声,双手轻按海水,只见原本还泛起阵阵涟漪的海面忽而就安静了下来,就连逃跑的鲛人身体也是一顿,便停了下来。 鱼尾在海水中一甩,不过百米的距离在两个呼吸间瞬间缩短为一米。 妙笙右手伸出,在水中猛握,一柄通体暗蓝色的三叉戟出现在她手中。 只不过,妙笙的脸色在握住这柄三叉戟时迅速地苍白了下来,她浑身颤抖,鱼尾上的鳞片全部乍起,同时还闪烁着妖冶的红色。 深吸一口气,妙笙将三叉戟高高举起,嘴中默念着咒语,顿时一圈一圈的暗蓝色光芒从三叉戟的锋锐之处飘出,随后全部覆盖上了鲛人。 “海族生物,违反规矩,鲛人一族皇室成员妙笙在此,借以海域圣器三叉戟清理败类。”清冷的声音一字一句的吐出几句话来,而每说一句,她的声音就多一份庄重与神圣。 话音刚落,被包裹的鲛人在下一刻却是化为泡沫融入了大海,妙笙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三叉戟在她心里放松的那一刻也随之消失。 妙笙脑海一阵晕眩,咬了咬舌尖,强打起精神,随后赶忙上岸,不然一会儿在海中晕了可就大事不妙了。 然而妙笙并没有注意到,刚刚那鲛人化为泡沫的地方一道红光飞出,落在了藏在不远处珊瑚礁里的鲛人身上。 那鲛人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力量,眼中泛着泪花,鱼尾打挺,转身朝着远处而去了。 一脱离海水,妙笙就再也受不住了,一头倒在韩松落的怀里,肩头上鲜血直流。 月色凉凉,却很快的收敛了光芒,躲进了黑云之中。 天边灰蒙蒙的一片,清晨的露水润湿了空气,蓝中带白的天色告诉人们,新的一天到来了。 韩松落醒来时,只感觉后脖颈还弥漫着一阵疼痛感,怀里沉重得很。 抬手揉了揉后脖颈,韩松落低头朝怀中看去,正好看见脸色苍白的妙笙昏迷不醒,更要命的是,她肩头上染满了鲜血,连带着他的衣襟也是占满了血。 “妙笙……”韩松落心头一紧,慌忙的抱起妙笙,却不小心牵动了胸前的伤,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缓过气来,韩松落脚下一点,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天际。 韩松落一走,海面上就探出了个头,看那模样,可不正是青凕吗? 摇了摇头,青凕低低地叹息一声,他这个妹妹可真是够胡来,胆子够大的! 连海域圣物都敢祭出来,也不看看她能不能使用,这下好了吧,把自己搞得一身伤的,有她难受的。 想了想,青凕调头朝深海游去,还是先回去和他老爹母亲说说情况吧! 府衙。 韩松落抱着妙笙没有回韩府,而是去了县衙。 如果回韩府,被人看见了指不定又要说什么了,还有他娘……在县衙至少不需要这么担心。 打着哈欠从里堂出来的文觞和刚刚从外面回来行色匆匆的韩松落碰了个面,两个人抬头对视了一眼,空气霎时安静,半响,文觞那充满了吃惊的声音响起:“你、你们昨晚干嘛去了,还把人家小姑娘给弄伤了?”嗓门大得整个府衙的人都听到了。 韩松落脸一黑,伸腿踢了他一脚:“去请大夫来!”说完,也不管文觞的表情如何,连忙进了后院。 文觞愣了愣,转身去请大夫了,嘴里还不忘嘟囔:“真是的,要不要这么急?还把人小姑娘给伤了,真是个禽兽。” 大夫给妙笙仔细检查了伤口,用了药,同时也给韩松落看了看伤,开了一些药,留下一句“这几日伤口不要碰水”便走了。 文觞大咧咧的坐在一边,喝着茶,道:“昨儿发生什么了?妙笙竟伤得这么重!” 禽兽韩松落扭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莫不真是你想强了人家小姑娘,人家不愿意,誓死抵抗,所以才……”文觞贼贼的笑道,韩松落一个眼刀甩去,这才成功的让他闭了嘴。 疲惫地揉着眉心,韩松落低声道:“昨晚,我遇上了凶手!” 文觞:“……” 沉默了一瞬,文觞反应过来,见鬼般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我遇见凶手了。”韩松落顿了顿,又道,“正如妙笙所猜测的那样,凶手不是人类。” “等等,等等,我得理理……”文觞似乎有些无法接受,按着额头,“你是说,凶手是非人类?你们还遇上了?”看着韩松落点头,文觞只觉得心脏一阵抽搐。 卧糟!这个世界上还真有妖怪啊?! 以前,文觞对这种事情可以说是半信半疑的,毕竟都是七十年前的事了,谁知道是真是假呢,说不定是当年的人看错了。 但是这次看见那些女子诡异的死法,文觞还是信了几分的,只是没想到,这世上竟然真的存在妖怪。 “那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妖怪可不好对付,否则妖怪们也不敢在海悦城动手了。 “不知道。我昨天晕过去了,醒来时妙笙已经昏在我怀中了。”韩松落摇摇头,解释道。 文觞扶着额头:“你不会是想说,是妙笙击退了那妖怪的吧?” 韩松落沉默不语,见状,文觞也不逼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肩:“等妙笙醒来你再好好的问问她吧,我先走了。” 只是,韩松落和文觞都没想到的是,妙笙这一睡,竟睡了五天五夜。 海族,鲛人族。 玮熙坐在上面,听着青凕的叙说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待得青凕说完了,他转头看着郁澜,压抑着怒火:“看看你好女儿干的事情!都是让你给宠坏了,竟然还敢动海域圣物,她当她是谁?也不想想那是她可以使用的东西吗?” 郁澜安抚他:“你别生气了,当时的那种情况,除了三叉戟,妙笙还能怎么办?” “以前我让妙笙学习法术,那丫头却贪玩偷懒,法术不好好学也就罢了,还整天的闯祸。而且,以她那半吊子的水平使用三叉戟不是找死吗?” 郁澜无话可说,正气上心头的玮熙转身,看看大殿中站着的青凕,语气生硬:“你妹妹呢?情况怎么样了?她用了三叉戟,想必现在不好受吧?三叉戟的反噬可不是她一个小丫头能承受得了的。” “父皇,儿子赶到时,那个凡人已经带走了妹妹,不过,儿子看妹妹的脸色不太好,恐怕……” 闻言,还怒火中烧的玮熙却是轻叹了一口气:“你寻个时间去看看你妹妹。她从小就最怕疼了,此次她使用了三叉戟,恐怕会很疼吧!” “是!”青凕应了下来,抬头看着自家老爹和母亲的神色,猜测他们肯定还有话说,也不再多做逗留,行了礼,便走了。 见儿子离开了,玮熙这才卸下脸上的严肃,郁澜起身,抬手为丈夫轻揉着额头,笑道:“还说我呢!也不知道是谁宠女儿?女儿一出事,就把儿子送进狼窝了。” 玮熙老脸一红,干咳一声,道:“我可没有!我只是担心三叉戟而已!对,担心三叉戟!” 郁澜抿着嘴笑,也不戳破丈夫的谎言。两人静静地不说话,温馨的气氛不减,反而让人心生羡慕。 …… 当妙笙晕乎乎的醒来时,不禁苦笑一声。 这三叉戟不愧是海域圣物,她现在不仅使不出一点力气,而且全身上下都疼得不得了。 刚想坐起来的妙笙在感受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后,又倒了回去。 其实,即使妙笙是鲛人族皇室的公主,她也没有资格握住三叉戟。 古往今来,能拿起三叉戟的,只有一个人,而那个人,却是神界的战神。 而且妙笙的法术并不高,再加上她昏睡的那些年法力的流逝,能召出三叉戟就已是不错了,何谈使用呢! 是妙笙催动了自己体内的血脉,这才勉强拿起三叉戟,当然,这也让她的身体透支了,更不用说还要承受强行使用了三叉戟后的反噬。 妙笙疼得冷汗直冒,贝齿紧紧地咬住下唇,鲜血自她唇上流下。 肩上处理好的伤口因为她的痉挛而裂开了,顿时,月白色的里衣上又染上了刺眼的红色。 “妙笙,你怎么了?” 送药过来的韩松落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妙笙的不对劲,一掀衣摆坐在床沿上,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掌心触及的是一片冰冷与湿润。 “妙笙!” 韩松落慌了,俯身将床上的人抱进怀里,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不由得紧紧抱住了她:“妙笙,你这是怎么了?” 妙笙艰难的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俊脸,刚想开口说话,下一波疼痛感又席卷而来。 妙笙紧紧地攥住韩松落胸前的衣服,牙齿更是死死的咬住,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的眼角噙着一滴泪水,额前的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狼狈不堪。 看着往日里总是扬着笑容的姑娘此时一副狼狈的模样,韩松落心中一疼,只得加紧了手中的力道,让她知道,他在! 痛! 真的好痛! 妙笙几乎是忍不住了,缕缕血丝从她嘴中流出,韩松落一惊,把手臂放进她的嘴中,免得她一个不小心咬到舌头,同时朝外面大声吼道:“文觞,你他娘的快去给我请大夫!快去!” 被吼得愣住的文觞不禁懵了,平日里温文尔雅的韩松落竟然也会骂人? 回头朝房里一看,看着妙笙肩上的鲜红越来越多,脸色越来越苍白,小脸上因为痛苦而布满了冷汗,文觞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无暇思考妙笙这是出了什么事,他赶忙请大夫去了。 府衙里的大夫被文觞提着衣领子急匆匆的赶过来了,见大夫来了,韩松落也没有松开妙笙,只是侧了侧身体,让大夫能检查妙笙的情况。 看了半晌,大夫也看不出个什么,最后只留下了一个字:“忍!” 听得大夫的话,韩松落当即就要翻脸,还好文觞反应的快,让大夫先走了,否则今日这大夫可就惨了,不过,当他看见妙笙的情况时,脸上一片凝重。 “怎么办?这样疼下去,妙笙可能会被疼死的。” 韩松落没有说话,但从他的脸色也能看出他的沉重。 就在他们两个沉默,只听见妙笙嘴中时不时传来的痛苦□□声时,一个含笑的蓝衫男子却从门外进来了。 “我有办法救这位姑娘!” 闻言,韩松落和文觞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门口处的那个男子身上。 韩松落颤抖着声音:“你有办法救她?” 男子一笑,并不答话,然而目光在掠过妙笙苍白的小脸时,眼底充满了心疼。 他抬手,大袖挥过,蓝光一闪而逝,韩松落和文觞顿时昏倒在地。 把韩松落挪到桌边,男子小心地从他怀中接过妙笙,心疼地看着她:“知道疼了吧?怕疼还敢胡来。” 妙笙抬头,看见来人,勉强的小声地道:“青凕……” 第一章:鲛人之恋(八) 看着妙笙脸色苍白的模样,青凕是又气又心疼。 他的这个妹妹从小到大都没吃过什么苦,哪怕是几百年前她受伤时也没有如此痛苦过。 大手握住妙笙的皓腕,肉眼可见的蓝光从他手上往妙笙身上流去,而原本痛苦不堪的妙笙在他这股力量汇入自己的身体后,吃痛的神色也松了一分。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待看清了来人后,她不由得轻唤出声:“青凕……” “先别说话!”青凕满脸的凝重,“静心,凝神!” 妙笙乖巧的听从了自家大哥的话,果真闭上了眼,慢慢地梳理体内散乱的仙气。 之前她喃喃出声叫了青凕的名字,却没有听到回应,还以为是自己痛得都出了幻觉了,毕竟海族生物没有特别的事情是不允许离开大海的,更不用说青凕还是鲛人族的皇子了。 而且,青凕若是真的敢瞒着他们家老爹私自上岸,他们家老爹还不得把青凕的皮给刮了。 直到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力量从抱着自己的男子身上传来,妙笙舒服了一些,这才睁开眼仔细看了看坐在床边的男子,没想到竟然还真的是青凕,当下心中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就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突然遇到了一个可以带自己离开的人一样,喜悦而惊喜,还有……感动! 青凕可就不如妙笙那般放松了。 三叉戟原本就不是海族的东西,而是千年前天族的战神暂时寄存在这里的。 这柄三叉戟乃是上古神兵,随着创世之神而来的,而随着创世之神的羽化,这神兵利器便跟随了创世之神的儿子——曾经的天族战神。 虽然那位战神在临走时告诉玮熙,如果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或是不能抵抗的人,那么允许他们使用这三叉戟,不过,因为三叉戟不是他们的,所以若想使用必然就会付出一些代价。 青凕从出生到现在,记忆中这柄三叉戟被使用的次数也不超过两次,而使用它的人除了四方龙王便只有他的父亲,玮熙。 第一次是五百年前,正好是妙笙出生的那一年。 海族大乱,四方龙王联合玮熙共同镇压了各方心怀不轨的部落,当时依靠的就是这柄三叉戟,不过,玮熙和四方龙王却在使用后休息了一百年。 第二次便是七十年前,玮熙与东海龙王联手保下了海悦城,依靠的也是这柄三叉戟,然而东龙王和玮熙却是各自受了不同的反噬,休整了五十年之久才恢复。 当时还年幼的青凕看着自家老爹疼得死去活来的样子时,心底忍不住颤了颤,并且发誓永不动用这柄三叉戟。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在他老爹使用了第二次后,第三次召唤三叉戟的人竟然会是他的妹妹。 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妙笙,青凕虽不知道她此时有多痛,但他却知道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这次他若是晚来一步,说不定妙笙就要被活活的给疼死了。 “妙笙,我只能缓和你的痛苦,并不能帮你完全消除这份痛苦。反噬大概会持续一个时辰,这段时间内,你只能忍!” 妙笙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在她握住三叉戟的那一刻,就已预料到了现在的时刻,即使她痛得无法开口说话,她也不曾为自己的行为后悔过。 果然,话音一落,被缓和了些许的苦楚又再次的涌上来了。 妙笙咬紧牙关,双手紧握,滴滴血珠从她手心里流出,额头青筋暴起,就连流淌在皮肤下的血液仿佛也看的清清楚楚。 妙笙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被人给生生的撕裂一般,低低的痛苦声从她嘴中溢出,乌黑的长发凌乱的搭在身后与床上,显示出少女所受的痛苦。 “妙笙!”青凕一看情况不对,连忙按住她的肩头将自己的力量渡给她。 依妙笙的这个样子来看,她分明是受不住了。 就这样,只要一看到妙笙忍不住时,青凕就输送力量给她……如此反复,一个时辰便在二人的煎熬中慢悠悠地溜走了。 将精疲力尽的妙笙放在床上,搭好被子,青凕也是疲惫不堪的靠在床头歇了一会儿。 待气息稳定了,青凕大手一挥,桌边昏迷不醒的韩松落与地上睡着的文觞缓缓地睁了眼。 揉了揉额头,韩松落有些苦闷,忽而一惊:“妙笙……”他转头朝床上看去,发现少女已经睡着了。 虽然面色还有些苍白,但呼吸已经平稳,嘴边的血渍也已经擦拭过了。 韩松落起身,慌忙的来到床边,也没有去看床边多出的一个人。 青凕也不在意,摇了摇头,起身让位于他,而后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 忙了这么久,还没喝口茶呢! 在床沿边坐下,韩松落伸手仔细的摩挲着沉睡中的容颜,轻吐了一口气之后沉默不语。 文觞看着韩松落那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也是叹了口气,这小子不会真的对人家小姑娘上心了吧?他可是有未婚妻的啊! 胡思乱想了一通,扭头看向坐在桌边喝茶不语的男子,文觞笑道:“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救!还未请教公子大名?” “青凕。”累得不行的青凕不想多说话,简单明了的吐出俩字儿后便再一次闭了嘴。 文觞也不在意他的态度,不管怎么说,他救了妙笙这是不争的事实,呵呵一笑,道:“青凕公子,若是不嫌弃,不如就先在这里住下,而且公子救妙笙时,想必也花费了不少的精力吧,即使公子不愿留下,也要先恢复身体才是。”他并没有错过青凕起身时眉间一闪而逝的疲惫。 微微颔首,青凕算是同意了。 正好他也想留下看看妙笙的情况,扭头看了一眼床边的男子,青凕无奈,跟着文觞出去了。 之前还热闹无比的房间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只留下韩松落和床上昏迷的少女。 看着少女没有丝毫血色的容颜,韩松落低声喃喃道:“妙笙……” 似乎是因为这次身体上的苦楚折磨,妙笙足足昏睡了六天,期间青凕也来看过几次,确定她只不过是身子太过虚弱需要多休息之外并无大碍,韩松落和文觞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几天在人间的逗留,也让青凕对韩松落两人有了一些初步的了解,在妙笙醒来的前一天留了一张药方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当然,此次韩松落也在床头守了妙笙六天,就连韩府也没有回去过,让韩老夫人担心得天天都派人来问问情况——韩松落的身体情况。 而对于让韩松落不能回家的罪魁祸首妙笙,韩老夫人是愈发的不喜了。 少女悠悠地醒转,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俊脸。 想起自己受到反噬时,那个把手臂放到自己嘴中的男子,少女不由得轻笑一声。 就是这声低低的笑声,惊醒了一连数日来都守在床头的男子。 迷茫了片刻,韩松落顿时清醒,看着少女脸上的娇俏笑容,心中的担忧消失,握住她的小手,嘶哑着声音:“你终于醒了!” 妙笙眼眶一红,她知道,眼前的这个男子必定是守了自己许久,随即轻声道:“嗯!”随后她挣扎着想起身,却因为乏力又倒了回去。 韩松落就着被子把她扶起来:“上次你伤了根本,需要多休息。虽然睡了几天,但还没有完全恢复。” 妙笙点点头。 其实不仅是伤了根本,就连她的仙力都被那三叉戟吸取了不少,这就是为什么她会感觉身体无力的原因。 韩松落低着头抱着她的双腿,又为她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让她靠着,妙笙笑盈盈地看着这个不停忙碌的男子,也不再说话。 在旁的人看来,这副场景简直是暧昧不已。 得到消息闻风而来的文觞好巧不巧的目睹了这副郎情妾意的场面,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咳了一声,以提醒二人这里还有个人呢! “进来!”韩松落头也不抬,低沉地道。 文觞小心翼翼地进门,在一旁坐下,见韩松落没有真的生气,这才松了紧绷的弦。 “妙笙,你没事了吧?” 妙笙摇摇头:“除了使不上劲,我已经没事了!” 文觞皱了皱眉,:“那,妙笙,你之前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妖怪呢?” 关于这个,妙笙早就想好了说辞,当下解释道:“那日,韩大哥莫名其妙昏迷后,那个妖怪就抓住了我,想吸我的精气。就在他吸食了我的精气后,还打算杀了我,幸好有人救了我。” “那个人是谁?”韩松落盯着妙笙,眼里涌着复杂的光芒。 妙笙低着头,手指绞着被子,眼珠转了转,“是……是陈伯说的那个什么鲛人了。我看见了,她是个女人,长得可漂亮了!尤其是她的尾巴,还发出了耀眼的蓝光。” 韩松落和文觞两人互相望了对方一眼,是那个鲛人? 见他们脸上都充满了疑惑的表情,妙笙继续胡扯:“是真的啦!真的是她救了我。而且,她还告诉我,说那个鲛人吸了我太多的精气,就算保住了性命,但身体还是有可能会出现什么问题的。” 说完,还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有骗他们。 文觞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按妙笙所说的,妙笙之所以会那么痛苦,是因为那个鲛人的缘故?但是,我怎么感觉有哪里不对?” 我本来就是胡说的,能对才见鬼了呢!妙笙腹诽道。 但她还是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文觞大哥,你想太多了!而且,陈伯也见过那个鲛人,你可以按照我所描述的那个鲛人的样子去找陈伯验证一下,就知道我有没有骗你了。” 妙笙都这么说了,那么必然是真的见过那个鲛人女子了,这下,韩松落和文觞都不禁打消了对妙笙的话的怀疑。 韩松落还是不解,:“如果真是他们救了我们,那么之前那些遇难的女子遇险时,他们又为何不出手相助呢?” 妙笙:“……”你当我母后一天到晚很闲吗?要是每个人出事都找她,那我母后还不得忙死啊! 文觞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这个话题到此终结,而妙笙被韩松落和文觞压在床上又休息了几天后,终于得到允许可以下床出门走走,这可乐坏了妙笙。 妙笙表示,这几天她骨头都发霉了。 活动了一会儿,还没来得及在园子里逛逛呢,韩老夫人就让人来接她回韩府了,美其名曰是回家休息。 对此,妙笙只能无语,她不喜欢那个老太婆啊! 但谁让她是韩松落的母亲呢?即使再不愿意,妙笙也只有乖乖的跟她派来的人回韩府。 然而,一回到韩府,妙笙就看见了笑得温柔大气的李初月,至于韩老夫人,早就回房间了。 妙笙很开心,这位李姑娘她真的是打心眼里喜欢,自然也就忽略了李初月眼中的那抹诧异。 李初月是真的好笑,妙笙在情爱方面反应非常的迟钝,这一点她在初次见到妙笙时就发现了,可是韩老夫人却将妙笙视为洪水猛兽,这让李初月有些不解,或许,大概是因为韩松落对妙笙的态度吧? 不过,她很喜欢妙笙的这种性子,大方,不做作,再加上她和韩松落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感情,所以对妙笙她没有韩老夫人那般讨厌。 “妙笙,你的身体可好些了?”两人在后花园里散步,李初月看着小脸上洋溢着笑容的少女,笑道。 妙笙忙不跌的点头:“好了,好了,我都好了。初月姐姐,你可千万别再让我去休息了!” 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的李初月摇了摇头,含笑道:“你呀,不要胡闹,你韩大哥也是为了你好!” 被李初月教训得说不出话来的小姑娘默默地闭了嘴。 初月姐姐和她母后一样,好啰嗦啊! 就在妙笙这么想着的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搅乱了这满院的宁静。 “哟!这不是李姐姐吗?这位是……” 妙笙抬头,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发现这人正是她曾在韩府后院里见过的女子,赵可。 第一章:鲛人之恋(九) 对于这个突然出现在韩府后院的姑娘,李初月和妙笙在第一时间内都沉默了下来,不过二人沉默的原因各有不同。 妙笙看着这位姓赵的姑娘,不禁疑惑,这姑娘好像不喜欢李初月,为什么? 而且,这里不是她的家吧,为什么她又会出现在这里?就像来自家的后花园一样自在。 李初月瞅了一眼赵可,又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妙笙,心中为单纯的妙笙感到担忧。 但很快,李初月就回过神来了,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向赵可介绍妙笙的身份:“这位是妙笙姑娘,是松落带回来的客人。”顿了顿,她看着妙笙,又道,“这是赵家千金,赵可小姐。” 被点到名的妙笙挤出个笑容来,点点头,道:“见过赵小姐!” 赵可打量了一会儿妙笙,虽然妙笙长得漂亮,但她眉眼间还带着丝丝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这很容易让人记住她,一身青衫罗裙,更是衬托出她的娇俏。 眼神一暗,赵可眼中快速地划过一抹说不清的情绪,嘴角边勾起一个弧度,似漫不经心的道:“早就听说韩哥哥带了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回来,我原本还不相信,如今一见,方才是真的信了。果然是个仙女儿一般的人物!” 她掩唇一笑,“李姐姐,可儿见这位妹妹的容貌当真是一等一的好看,如果可儿也是个男人,肯定会喜欢上妙笙妹妹这样玲珑剔透的妙人儿的!” 妙笙:“……”为什么明明是赞美的话从她嘴中说出来就变了个意思呢? 不过,她从来都不是吃了亏就会暗自吞下去的人。 上前一步,妙笙亲昵地攀上李初月的胳膊,甜甜一笑:“初月姐姐,妙笙有没有和你说过,妙笙家里的人都已经去世了?”所以,不要乱叫我妹妹,我的亲人早就见阎王去了。 听妙笙提起,李初月心里就充满了心疼。 早在妙笙被韩松落带回来的时候,韩松落就已经告诉过她关于妙笙的悲惨经历,并且还让她注意一点,不要提起妙笙的伤心事。 知道了妙笙的事情后,李初月就对这个被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夫带回来却还未见过面的姑娘充满了心疼和同情。 而现在,听妙笙这么说,李初月知道,这个小姑娘是真的生气了! 毕竟,在每个人心中,家人都是无可替代的,尤其是已经去世的人! 安抚地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李初月含笑道:“我和你韩大哥都在你的身边!” 在她们对面的赵可脸色却是猛地一变,妙笙这话在她听来就是在嘲笑她,她还不配称呼她一声妹妹! 刚要说什么,却又听得李初月的话,脸色又是一沉。 她赵家在海悦城乃是最大的富商,她父亲更是掌握了大半个海悦城的粮食,所以,在海悦城还没有人敢惹她不快,而如今被妙笙讽刺了不说,李初月也帮着妙笙来欺负她。 当下,她也不再掩饰,脸上的笑容散去,露出了嚣张跋扈的神情:“李初月,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竟然帮着一个外人?” 李初月神色不变,淡淡地道:“我只是帮理而已!” “李初月,少说得那么冠冕堂皇!这个女人是你的未婚夫从外面带回来的,你心里能真的喜欢她才是见了鬼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着让这个女人对你死心塌地,这样,你嫁入韩家时才好拿捏她。” 李初月没有说话。 她和韩松落之间的事情并没有人知道,他们俩之所以订婚,一来是因为他们也算是青梅竹马,对彼此之间知根知底;二来是因为韩老夫人实在是催的紧,韩松落没了办法,与其娶一个什么都不了解的女人进门,还不如娶一个他了解也认识的女人;再来就是因为李初月,她想借此机会忘了一个她不该爱上的人。 是的,韩松落和李初月俩人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就算真的有,也只是朋友之谊。 而韩松落也知道,李初月心中早就有了一个刻骨难忘的人,不过他没有去打听,每个人心中都有属于自己不愿提起的一段过往。 因此,赵可的这番话并不能让李初月动怒。 如果她对韩松落有男女感情的话,在听了赵可的话后,说不定还真的不待见妙笙了,可惜,她不会! 妙笙眨了眨眼,听懂了赵可的话,小心翼翼地抬眸朝李初月看去。 她怎么忘了,自己的身份对于李初月来说应该是很特殊的吧? 自己是她未婚夫带回来的女子,在别人眼中,自己就是个第三者,而她还要对自己这个第三者笑脸相迎,想来她心中也是很不好受的吧? 察觉到了妙笙的小心翼翼,李初月笑着道:“妙笙,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介意过你的身份。” “可是……”妙笙手指不安地搅动着腰间上香囊的穗子,“我的确是韩大哥从外面带回来的啊!”而且还是来历不明的人! “那又如何?”沉重的声音突兀的响起,让几人不由自主的抬头朝院口看去——韩松落负手站在月形门口,神色淡淡地看着院中的众人。 “韩……韩大哥?”妙笙愣愣地看着他,他是几时到的?她怎么都没有察觉到?难道在凡间待的时间长了,她的感知力也随之迟钝了不成? “韩哥哥……”赵可在看见来人后,小脸上多了一抹可疑的红晕,随即低下头羞涩的小声唤道。 李初月意味深长地看了韩松落一眼,脸上的笑容更是高深莫测。 看来他还真的是把妙笙这丫头放在了心上,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应该是在赵可来的时候就到了,并且还听完了她们的对话。 无视了赵可的面若桃花,韩松落大踏步地来到妙笙面前,语气淡淡:“我当初把你带回来还是我做错了?” 妙笙:“……” 李初月:“……” 你这么直白的问一个姑娘“我把你带回家还是我的错了”这种问题真的好吗?就算真的是你做错了,难道你还要人家姑娘说“你的确是不应该把我带回来”这种话吗? “没有,没有,多亏了韩大哥当初肯收留无依无靠,走投无路的我,没有让我在外面自生自灭。真的,韩大哥,你是个好人!若不是韩大哥,哪里还有今日的妙笙啊?”妙笙干巴巴地道,语气里却没丝毫的喜悦和……感激。 被发了好人卡的韩松落也不在意她的语气,转身看着赵可,平淡无波的下了逐客令:“韩某的庙小,容不下赵小姐这尊大佛。之前韩某回府时,看见赵老爷正派人寻您,还是莫让赵老爷担心为好。” 赵可也不傻,韩松落话里的意思她自然也听出来了,如此不留情面的赶她离开,饶是她再怎么喜欢那个人也不可能什么都当做没发生一样,再死皮赖脸地跟在他后面。 “赵小姐……”可当她刚转身离开时,韩松落却叫住了她。 原本以为韩松落突然想通了的赵可面上一喜,收敛了心中的不悦,脸上扬起一个笑容,回过身来看着韩松落静待他的下文,谁料韩松落却道:“赵小姐不管怎么说,也是未出阁的女子,整日往韩某家中跑终究是不妥的。如果传出去了,不仅对赵小姐的名声不好,而且对在下以及在下的未婚妻的名声也不好。日后,莫要再来了!” 受到打击的赵可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韩松落。 未出阁? 名声不好? 整日来韩府不好? 那妙笙呢?她不也是未出阁的女子,如今更是由他的未婚妻李初月照顾,他怎么那时不想想他让自己的未婚妻去照看他从外面带回来的女子会对自己的未婚妻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而且她现在还光明正大的在韩府住下来了。 不过赵可知道,即使她把这话说出来了,韩松落的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 受了打击的小姑娘捂着胸口,眼泪汪汪地跑了。 赵可走了,韩松落的目光落到妙笙的脸上,说话的语气也严厉了不少:“你能耐了!,身体还没好,竟然就站在这当风的地方和人起口舌之争。你是再想病一次吗?” 被教训的小姑娘呆了。 这这这……这她也不想的啊! 可谁又能料到赵可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并且好死不活地把她们拦在这个吹风的当口呢? 再说了,她们这次起争执,归根究底还是他的缘故!竟然一见面就倒打一耙! 被气得心窝疼的小姑娘不想说话,哼哼一声甩下二人就朝院中的亭子里走去。 或许是因为吹了风的缘故,刚刚坐下的妙笙身子颤了颤,原本还有些血色的俏脸很快就变得苍白如纸。 看着小姑娘气呼呼的模样,李初月低低一笑,抬脚跟上妙笙进了亭子里。 韩松落无奈,只好紧跟其后。 跟在妙笙身后的李初月很快就意识到了妙笙的不对劲,赶忙上前扶着她:“妙笙,你怎么了?” 听到李初月的惊呼声,韩松落连忙来到妙笙的面前。 看见妙笙苍白的脸色,也顾不上骂她,弯腰抱起她,扭头看向李初月,冷静地道:“初月,请大夫!”冷静的语气里是他都不曾察觉的紧张。 李初月点点头,见他就要走,她伸手抓住他的胳膊,见那个男人回首看着自己,李初月深吸了一口气,安慰道:“你别担心,妙笙会没事的!” “嗯!” 大半个时辰后。 大夫替妙笙把了脉之后,又开了药方,叮嘱韩松落要好好的照顾妙笙,不可再让她受累等等诸如此类的话语就走了。 李初月让自己身边的丫鬟珠儿将大夫送出去,转身却看见韩松落坐在床边一副神色淡淡的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 倒了杯茶水给他,李初月在一旁坐下,问道:“大夫怎么说?” 接过李初月递过来的杯子,韩松落也没喝:“大夫说,妙笙的身体还很虚弱,不能太过劳累,需要静养。” 李初月摇了摇头,并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费功夫:“你不打算和妙笙解释一下你我的关系吗?” 韩松落一愣,没有说话。 “今日,你应该也看见了,赵可说出那些话时妙笙的反应,你就不和她解释一下,还是说其实你心中对妙笙根本就没有其他的什么想法?” “那你呢?这样做对你来说不公平!” 李初月轻声道:“没什么不公平的。我心中早就住了一个人,为了逃避那个人和那段感情,我与你订婚……真正说起来,我这样做对你又何尝公平呢?松落,名声的好坏于现在的我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大胆的去做你想做的事,免得日后后悔!” “初月……” 李初月轻轻一笑:“你或许还不了解妙笙,她在男女感情之事上,非常单纯,甚至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你若是真的对她有意,最好跟她挑明了说,否则哪一天她被别人给拐跑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哟!”最后这句话她说得幸灾乐祸! 韩松落没好气地给了她一个大白眼,这种事情也能幸灾乐祸吗? 收到了白眼的李初月耸耸肩,起身离开了。 等在房门口的珠儿见她出来,满脸的担忧。 李初月向她挥了挥手,示意她不要担心。 抬头凝视了一会儿太阳,他们相识的那一天,阳光也是这般的好!低头垂眸,李初月就着珠儿的手扶着,缓缓地离开了。 房中。 李初月一走,韩松落就牢牢地看着妙笙“既然醒了,就起来吧!” 床上的人闻言,眼睫毛一阵颤抖,而后带着谨慎的水眸就睁开了,一睁开眼就恰好对上了韩松落的视线,两个人半晌静坐无言,房里充满了一股名为尴尬的气氛。 最终还是妙笙先忍不住这古怪的气氛,率先出声打破了这一室的尴尬:“那个……初月姐姐呢?” “她回去了!” “哦!” 话题终结,两个人相对无言。 “你怎么回来了?县衙的事情做完了?” “临时想起府里有些事,所以就先回来了。至于县衙,有文觞在,不碍事!” “哦!” 话题再次被终结,两个人又一次相视无言。 “我……我被你从外面带回来,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无妨,初月不会介意的!” “……” 第三次话题再次被终结,两个人默默无言。 妙笙表面上很淡定,但心里却是很抓狂。 能不能好好说话啊?非要这么尴尬吗?? 这次,韩松落先开口打破房中的安静:“我和初月刚刚的对话,你听见了多少?” 妙笙心虚地对手指:“我要说我什么也没听见你信吗?” 韩松落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脸上一副“你说呢”的表情。 妙笙低头,老老实实地道:“也没听见多少,就是初月姐姐最后说的……挑明了说……什么的。” “就是这些?” 妙笙默默地点头。 嘤嘤嘤……我也不是故意要偷听你们说话的,谁让你们说话都不注意一下呢? “那你的意思呢?” 啊? 妙笙抬头,一脸的不解:“什么?” “就是……”韩松落轻咳一声,被妙笙这么盯着,脸上有些不自然,伸出手遮住了那双干净的眸子,“就是初月说的,若我和你挑明了说……的那些话。” “哦!”妙笙点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然而下一刻……“你说什么?” 妙笙拿下覆盖在自己眼上的大手,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男子,小脸上还带着一抹红晕。 被那双清澈的眼眸如此注视,韩松落只觉得面上发热,尤其还是被在心中对其有着好感的女子这么盯着,他不自在地别过头。 “就是……就是……”韩松落实在是说不出来,一咬牙,伸手将身边的女子揽入怀中,将下巴放在女子的肩头上,轻声道,“就是……我们相识也有这么久了,也算得上是彼此了解。如果你不嫌弃我的话……我们不如在一起……试试?” 没有看见女子脸上的打趣,韩松落觉得自己要说这一番话容易了不少。 妙笙没有给出回应,只是用力的抱住了男子的腰身,眼角边却闪烁着一缕晶莹。 第一章:鲛人之恋(十) 空中黑云低垂,闷雷声时不时地响起,然而却未见丝毫雨滴落下,但即便如此,人们的美好心情也不曾被影响半分,当然,有一个人除外。 妙笙苦闷兮兮的以手托腮,望着这满天的乌云心里愁闷不已。 距离韩松落和她说明心意已经过了七天,或许是因为妙笙当时没有明确的给出回应,这七天,妙笙一次也没见过韩松落。 哪怕她去县衙也没能见着韩松落的半片衣角,为此,妙笙非常苦闷。 县衙。 韩松落坐在书案后,一手拿着折子,一手撑着额头,眼神游离,很明显的思绪已经神游天外了。 文觞进房,看着韩松落这个模样眉头一挑,奇道:“哟!这是怎么了?” 目光一闪,韩松落快速地回过神:“有什么收获吗?” “还是一无进展。”文觞解下腰间的佩剑放在桌上,倒了杯茶喝,而后打量了一下韩松落,笑道,“你这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都已经持续七天了,想什么事情想不通呢?” 韩松落连个眼神都没赏给他,低下头仔细浏览折子。 文觞也不在意,眼珠转了转,漫不经心地道:“你不会是和妙笙说了你的心意她没有答应吧?” 闻言,韩松落“唰”的一下抬起头,脸上充满了吃惊之色:“你怎么知道?” 这下,轮到文觞吃惊了:“还真的是啊?我就是随便猜猜的而已。” 想不到一猜就中了! 韩松落没有说话,但眼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想到这几天来韩松落的表现,文觞也大概明白了一些,敛去了脸上的嬉笑,叹息一声,问道:“妙笙怎么说的?是直接就拒绝了还是其他的?” 摇了摇头,韩松落道:“她没有说任何拒绝的话!”同时,也没有说答应的话。 “那,妙笙当时的神情你总知道吧?” 韩松落当然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这些日子他才会对妙笙避而不见。 他原以为妙笙的心意是和他一样的,可是,妙笙当时听了他的话后,只是默默地放开了抱着他腰身的手,其他的话一句也没有说。 他还记得,那个时候妙笙脸上充满了犹豫和为难。 他不想给她带来为难的,他以为妙笙会愿意的,可当他看见妙笙脸上的表情时才知道,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罢了! 与其让她为难,不如现在不要见面,让彼此都冷静下来。 或许,过段日子,他就会放了,那样,妙笙也不用纠结他的话了。 文觞简直都要被他给气死了,一脸恨铁不成钢地道:“那你现在躲在这里算什么?她既然没有拒绝,那就代表你还有机会啊!如果你不想将来后悔的话,最好现在就去找她要个明确的答案。” 说着,他站起身,在房中来回走动,“可是,也不对啊!你的未婚妻李初月怎么办?你和她已经有了婚约,总不能两个都娶进门吧?” 韩松落瞪了他一眼:“胡说什么呢?” “大人……”两人还在讨论韩松落感情上的事,外边一个捕快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抱手道,“大人,不好了!城外……城外出事了!” “什么?” “到底出了什么事?”韩松落突然感觉心中有一股不好的预感,连忙出声。 “回禀大人,据报案的人说,在海边发现了一具男尸。死者……死者全身的骨头都被人敲碎了,死状极其恐怖!” 韩松落和文觞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前者眉心紧锁,随后有条不紊地吩咐:“文觞,带上十个人和我一同去现场看看,同时让人将死者的外貌画下来,在城中挨家挨户地询问,看看死者是不是城里的人。派人去韩府请妙笙姑娘去现场,还有,此事先不要声张。” “是!”文觞和那名捕快抱拳,恭敬地道。 一行人匆匆地去了海边,他们前脚一到,后脚妙笙就到了。 两人略有些尴尬的对视了一眼,而后又同时不自然地别开目光。 文觞现在一心都在命案上,也没有发现人之间的诡异,一把扯了韩松落过去,指着地上的尸体道:“松落,你看这个人的样子……” 被文觞不由分说地带到尸体旁,韩松落不禁暗暗地翻了个白眼,不过,当他看到尸体和之前的女尸呈一样的死状时,也顾不上再去责怪文觞的不解风情。 蹲下身,伸手在尸体的脸上、胸腔、肩膀、以及大腿的地方按了按,脸上一片凝重。 “死者的确是全身的骨头都被敲碎了,但是……为什么会呈现这副干巴巴的样子?”说话间,韩松落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猜测。 妙笙也蹲了下来,仔细地看了看尸体的口腔和指甲,眼神一闪。 慢吞吞地起身,妙笙低着头,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 文觞凑过去,吊儿郎当的道:“妙笙看出了什么没有?” 瞥了他一眼,随后神色复杂地看着韩松落,妙笙有些艰难地道:“似乎是……妖怪所为!” 全身的骨头被敲碎,这样的手法的确是残忍,但是死者全身干瘪,很明显就是被妖物吸干了精血。 让妙笙不解的是,这次的妖物是来自海中还是陆上,亦或者是……外来的? 看来,有必要回去一趟了。 文觞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可是,上次的那个妖怪不是已经死了吗?哪里又来一个妖怪呢?”顿了顿,他话锋突地一转,“说起来,海悦城从未出现过妖怪害人的事呢!” 这是实话。 海悦城有鲛人一族的守护,海中的妖物不会也不敢上岸作乱,至于其他外来的妖物,自然也知晓海悦城有一些守护者,他们不会给自己自找麻烦的对海悦城的人出手。 妙笙没有说话,文觞的话她不知道该怎么接。 她虽是几百年没有上过岸了,但不这代表她不懂人情世故,尤其是在她还是来历不明的条件下。 韩松落不悦地看着文觞,妙笙的来历他也怀疑过,但妙笙住在韩府这么久了,也没有做出什么对他们不利的事情。 如果妙笙真的是什么心怀不轨的人,那这段时间她也该做了她想做的事了。 然而,他让盯着妙笙的人却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甚至连外出都没有。 文觞笑了笑,避开这个话题:“让仵作来看看吧,说不定还能发现什么呢。” 韩松落点点头。 妙笙想了想,开口道:“那个,韩大哥,我想去趟鲛人村,可以吗?” 正在收拾东西准备打道回府的韩松落和文觞闻言,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半晌,韩松落抬眸,淡淡地道:“为什么?” “我想去见见陈伯,说不定陈伯会知道些什么。”妙笙不敢去看他的眼睛,脚尖不停的在地上划来划去,“而且……而且……”你们不是怀疑我吗? 最后一句话妙笙说不出来,有一些话,大家心里都明白就行了,不用挑明了说。 韩松落显然也猜到了妙笙的意思,在心底微微地叹息了一声,终是退了一步:“去吧,记得早点回来。” 妙笙颔首,转身朝另一个方向离去。 “松落,你真的……”文觞看着妙笙若隐若现的背影,忍不住道。 “文觞。”他第一次这么严肃而认真地叫他的名字,“以后,不要再怀疑妙笙了。她很聪明,她知道你怀疑她,却没有点破,给你、也给我留了余地。” 终归是没撕破脸皮,让大家都难看。 文觞沉默,好一会儿才出声:“好。” 妙笙在鲛人村里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陈伯,不由愤愤地踢了脚边的一颗石头,嘴里还嘟囔道:“这么个鬼天气,还出海捕什么鱼啊?也不怕遇到海上风暴葬身鱼肚!” “这又是谁把我们的小公主给得罪了?”爽朗而熟悉的声音让妙笙眼睛一亮,转身就看见了一个青年靠在鲛人村的村口处,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青凕!”妙笙欢呼一声,一把扑进青年的怀中。 之前因为被文觞怀疑而感到的委屈在看见疼爱自己的哥哥后猛地发泄了出来。 感觉到胸前有些湿润,青凕低头,伸手抬起妙笙的下巴,恰好就看见了妹妹有些红红的眼眶,眼睫毛上还带着些许泪珠,不由得诧异:“怎么了?受欺负了?告诉我,我去揍一顿那个欺负你的家伙给你出气!” 妙笙轻轻地摇头,抬手擦去眼边的泪水:“我没事。” “真的没事?”青凕不相信地问道。 妙笙默了默,就在青凕以为她不会再说什么时只听到她问:“青凕,我们……人类真的很害怕我们吗?” 知道她为什么不开心的青凕叹了口气,看着泛起阵阵浪花的海面,轻声道:“妙笙,凡人怕我们,是因为我们太过强大。他们害怕的不是我们,而是我们身上所怀的力量。” “可是……可是,我们帮了他们不是吗?我们又不会伤害他们……” “妙笙!”青凕垂眸看着妹妹,俊容上第一次带着不容置疑的神色。 在青凕的注视下,妙笙不甘地咬了咬下唇。 是啊,这几次死去的人不就是海族的人干的吗? 看着妙笙脸上不甘却又落寞的神色,青凕眉间似有不忍,背过身不去看她脸上的表情,说起他来凡间的正事:“这次我来,是为了海悦城的命案。” “海族,出事了!” 闻言,妙笙猛地抬头:“母后和父皇……” “放心,母后没事,父皇只是受了点小伤,好好休息就行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 青凕看着黑沉的天空,眼神空洞而深远:“三叉戟……被人盗了!父皇在发现这件事后,第一时间拿回了三叉戟,却被三叉戟给伤了。至于偷盗者,没有抓住。父皇猜测,他可能来了人间。他受了伤,势必会想办法恢复伤,因此,他可能会对海悦城的人下手。” 妙笙死死地捂住额头:“等等,四方龙王呢?为什么没有求助他们?” “海族各个部落的首领在得知三叉戟伤了父皇后,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四方龙王忙着镇压他们,腾不出手来帮我们了。”青凕凝重地道,“母后要我告诉你,这段时间不要回去,就待在人间。至于逃到人间的海域生物,你不要管,过几天敖翼会来接管这事。” “不行,我要回去,父皇……” “听话!”青凕低声喝道。 妙笙一愣,眼泪又包在了眼中:“可是,父皇他……” 青凕神色柔和了下来,像小时候一样伸手拍了拍妹妹的头顶:“妙笙,你要听话,如今海族大乱,父皇又在疗伤,母后要撑起整个海族已是不易。她现在最担心的人就是你,如果你回去,很可能会被那些怀有异心的人抓住拿来威胁父皇和母后。你已经长大了,也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父皇他们放心。” “所以,听话!” 妙笙低头,长长的青丝遮住了她脸上的神色。 只见她抬手从额头上一抹,一块蓝色的鱼鳞便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将鳞片递给青凕,她声线低沉:“把这个给母后吧,母后知道这是什么!” 青凕也知道这是什么,郁澜的护心鳞片。 她把这鳞片给了妙笙,就是为了防止妙笙因为长时间离开海水而出事。 但毫无疑问,一旦鳞片重新回到郁澜手中,那么郁澜的实力也会恢复到巅峰,这样她才能有足够的实力镇压底下的人。 但是,如果妙笙没了这鳞片,那么她就要时时刻刻地承担着脱水的风险。 一边是自己的母亲,一边是自己的妹妹,青凕不知道该怎么抉择。 “这是让我不回去的条件。”妙笙缓缓地抬头,脸上平日里的天真懵懂都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平静坚定以及……威严——属于鲛人皇室一族的王者威严。 青凕被妙笙震惊了一下,他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妙笙还是个一百来岁的小丫头片子时,东海龙王之子敖翼和妙笙起了争执,两人大打出手。 他们闻风而来时,见到的就是妙笙一脸平静地看着敖翼但眼神倔强地不肯服输的模样,最后还是因为法术不精晕了过去。 他记得那事过后,东海龙王曾这样评价过妙笙:“王者之怒,可震四方!” 还说日后若是妙笙长大了,就直接让她接管海族圣物三叉戟,成为三叉戟的守护者。 原本以为只是东海龙王开玩笑的,却没有料到,过了几日四方龙王还真的和玮熙说了这件事。 经过商量,玮熙也同意了,只不过后来又出了其他的事,所以妙笙才会一直待在鲛人族。 稳了稳心神,青凕接过护心鳞片,再次看了一眼妙笙,便化为一道流光窜入海中。 妙笙在他离开后却是身子一软,跌坐在地,脸上很快布满了冷汗。 小手紧握住胸口,妙笙紧咬下唇,用尽全身的力气滑入海中。 得到了海水的沐浴,妙笙松了一口气,趴在岸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涌上心头的酸涩全部压下去。 回到了海中的青凕不敢耽误,立刻回了鲛人族。快速地去了郁澜的房间,在开门时动作轻了不少。 哪怕是动作再轻,郁澜也听到了,没有回头,只听得她叹息道:“妙笙怎么样了?” 青凕神色黯了黯,默默地看了看睡在床上的人,将护心鳞片递过去:“妙笙让我带回来的。” 看见青凕送过来的东西,郁澜身子一顿,而后摇了摇头。 将鳞片收入怀中,郁澜轻轻地道:“她真的长大了!” “母后,父皇他……”青凕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最担忧的问题。 其实,玮熙的情况比青凕告诉妙笙的要严重得多,玮熙已经昏迷了几天了,为了不让大家担心,郁澜对外说的是玮熙已经闭关了,鲛人族的一切事物都交由郁澜处理。 对郁澜的这话,众人并没有怀疑。 玮熙平日里也会闭关几日或是几年,所以对于玮熙再一次闭关的这种话众人自然是深信不疑的。 “你父皇没事!这几日,你多多注意一下族中的事。” 青凕点头。 郁澜闭眼,将脸上的神情收拾好,再次睁开眼时,无尽的威严从她眸中迸射而出。 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青凕和妙笙的母亲,而是鲛人族的王后。 第一章:鲛人之恋(十一) 妙笙回到韩府时,已是傍晚时分。 韩松落一方面要处理案件,一方面又担心妙笙,整个人烦躁无比,见到妙笙回来后,原本还打算说什么的他在看见妙笙脸上淡淡的忧愁和落寞时,到嘴边的话也不由自主的噎了下去。 妙笙没有去细看韩松落的表情,只丢下一句“我累了”就回房了。 韩松落想了想,让人去请李初月。 或许,李初月能安慰安慰她。 回到房间,妙笙靠着门大口大口地喘气。 护心鳞片她佩戴了这么久,突然离开身体,让她多日没有碰到海水的身体撑不住了。 虽然在护心鳞片脱离身体的时候,她及时的回到了大海里,但脱水的虚弱感却不是这么容易消失的。 艰难地挪到桌边,妙笙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大口,也还是无法驱赶嘴中的干涩,不由得苦笑一声。 看来这次又得休养几天才行了。 “轰!”突然间,天空一个轰雷声响起,悬在空中一直不肯落下的雨滴终于是顷数落下。 豆大的雨滴打在房檐上,发出焦急的声音,落在地上,声音也是紊乱不安的。 略有些焦躁的妙笙在脑海中快速地思考着海族近日来所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想了半天,也理不出个头绪的妙笙紧紧地按住额头,却在下一刻听见了从门外传来的说话声。 “小姐,您没被淋湿吧?”珠儿努力的把伞遮在李初月的头上,奈何李初月走得太快了,她跟不上。 李初月没有说话,但心中也是颇为郁闷。 她过来时还一直悬而未落的大雨竟在她刚刚到达韩府时就落了下来,只要一想到她是为什么而过来的,李初月就不禁在心中埋怨起韩松落:自己搞不定妙笙还要来麻烦她,她不是月老啊! 思及此,李初月又加快了脚步。 在妙笙的房门口停下来,李初月还没来得及敲门,妙笙就已经开门了。 “初月姐姐。”妙笙看着李初月,勉强地笑道。 看着妙笙眼底的暗青与眉宇间无法掩饰的疲惫,李初月暗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韩松落这几天是怎么照看妙笙的,妙笙怎么会这般憔悴? 李初月向跟着她而来的珠儿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随后扶着妙笙进去。 “妙笙,你这是怎么了?” 妙笙摇摇头:“我没事啊!初月姐姐怎么现在过来了?外面这么大的雨,姐姐没有被淋湿吧?” 扶着妙笙在桌边坐下,李初月在她对面落座,眉头微挑:“妙笙,发生什么事了吗?” 闻言,妙笙倒茶的手一顿,而后又恢复了正常,笑眯眯地道:“初月姐姐,你怎么会这么问呢?”将茶杯递给李初月,她抬手抚了抚耳边的青丝,含笑道,“姐姐,你想的太多了,我没事。” 接过杯子,李初月随手放在桌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坐在对面的女子。 以她和妙笙相处的这些日子,自然看得出妙笙现在是不对劲的。 虽然妙笙脸上的笑容还是和以前一样,但李初月很明显的感觉到,眼前这姑娘的笑容里还多了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而且不论怎么看,妙笙笑得都有些勉强,如果让她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强颜欢笑! 压下心头的惶惶不安,李初月拉着她的手,郑重而真诚地道:“妙笙,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要记得,初月姐姐一定会帮你的。” 妙笙低下头,隐藏了自己的表情,只是低低的“嗯”了一声。 李初月安抚了一会儿妙笙,转头又找韩松落去了。她的直觉告诉她,妙笙的情绪变化如此之大,一定和韩松落脱不了关系。 “谁也帮不了我。”看着李初月消失的背影,妙笙喃喃道。 正在书房理清案子的韩松落稍微有了点思绪时,李初月的到来却打乱了他的思考。 抬头瞥了一眼脸上犹有怒气的李初月,韩松落不禁有些吃惊,这是谁把她惹到了?生这么大的气。 相识这么多年,哪怕是当初李初月被人找回来的时候,都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突然见她生气,韩松落肯定是好奇的。 珠儿担心地看了一眼自家小姐,不由得叹了口气。 她家小姐为了妙笙姑娘生韩公子的气也不知是好是坏?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她生气的原因还是因为与她的未婚夫有暧昧不清关系的女子没有被她的未婚夫照顾好……这脾气来得也太诡异了一些吧? “珠儿,你退下!”李初月冷冷地道。 珠儿低头福了福身,转身离去时还朝韩松落投去了一个略带同情的眼神。 韩公子,您自己自求多福吧! 被珠儿临走前的那个眼神看得莫名其妙的韩松落心中顿时警铃大响,面上却是风轻云淡的模样。 笑了笑,韩松落道:“初月,你怎么过来了?” “不是你让人去请我的吗?” “……” 韩松落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妙笙怎么样了?” “你干的好事,你还有脸问?”李初月说到这个就气不打一出来,她在中间给两人打掩护,指点了这个又去提醒那个,结果当事人一个是真傻,一个是装傻。 装傻也就算了,还偏偏给她弄出这么多事情,真当她是帮他处理烂摊子的人了吗? 韩松落一脸的不解:“我干的好事?我做什么了,你那么生气?” 李初月见他脸上的疑惑不是装出来的,心底的怒气也弱了一分,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才道:“你难道没有去看看她吗?她现在很不好。还有,这两天到底发生什么了,为什么妙笙看起来不对劲?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韩松落一愣,妙笙看起来不对劲? 联想到今天他所怀疑的事情,还有文觞那番意有所指的话,他不自主地就说出了口:“是因为文觞的话吗?” “你们说了什么?”李初月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听到韩松落的话,突地问道。 “文觞怀疑妙笙和城中近日来所发生的命案有关,今天当着妙笙的面说了出来……” “糊涂!”韩松落还没有说完,就被李初月给截断了话头,“他也不想想,如果妙笙真的是凶手,又怎么会费心的帮你们抓凶手?你难道忘了妙笙上次所受的痛苦了?” 李初月心中刚刚才消下去的怒火又一次地升了起来,她站起身,在房中不停地来回走动,“是了,一定是你们的话让妙笙想多了。她一个姑娘家住在别人家里,心中难免会有些敏感,如今又被你们这么一说,她肯定是萌生了要离开的念头。” 韩松落闻言,猛地站起来:“你说什么?” 李初月停下来,仔细地想了想之前妙笙的表情,眉头紧锁:“恐怕,妙笙现在已经离开了……” 话音未落,李初月只觉得眼前一阵劲风掠过,再回过神来时,房中哪里还有韩松落的身影。 见状,李初月轻轻地叹了口气。 不得不说,同为女子,李初月的很多想法在大多数的时候都是正确的。 妙笙虽然是鲛人族的公主,但也还是一个女子,所以,李初月的心中所想放在妙笙的身上也是能行得通的。 因此,当韩松落来到妙笙的房间时,房里早就没有了那个姑娘的影子。 韩松落看着空空的屋子,眼里划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他二话不说,转身冲进大雨里。 …… 韩松落发了疯般的在城里寻找妙笙,殊不知,此时妙笙就在城外的海边。 没有打伞,没有躲雨,她神色淡淡地看着大海,沿着海岸线走了一圈又一圈。 雨水不客气地落在她身上,滴滴雨水顺着她的脸颊落下,青丝被打湿,紧紧地贴在身后,青色的衣衫尽数贴在身上,显露出窈窕的曲线。 “母后。”女子低唤一声,美眸却没有一丝的泪水。 她蹲下身,双手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脸埋进膝中,低低地道:“母后……”一声一声,带着丝丝委屈。 韩松落脚下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飞快的朝城外掠去。 待他在海边找到那个女子时,看见的就是女子彷徨无助,将脸埋入膝中的模样。 靠近她,韩松落不知该怎么样开口。 对不起? 还是……你别离开? “韩大哥……”早在韩松落来到之时,她就已经知道了,只是她不想再像如以往一般扬起笑容看着她,真正的她,是不会勉强自己的。 “妙笙……你,你要走了吗?” 妙笙不说话,是啊,难道说你已经怀疑我了,我还留下来做什么呢?还是应该说,我不是人类,迟早都会回去的吗? 见她不说话,韩松落突然就慌了,蹲下身抱住这个此刻看起来是如此悲伤的女孩,低声哀求:“妙笙,你不要走,好吗?” 妙笙抬眼,视线毫无预兆地撞进了男子的眼里。 平日里总是带着笑意与骄傲的眸子此时充满了哀求,还有……害怕。 她垂眸:“韩大哥,我总有一天会走的。即使……不是现在,将来,我也会……唔……”拒绝的话,被一个轻吻堵住了。 妙笙无措地抓住韩松落的胸前的衣服,身子却是渐渐地放松了下来。 许是察觉到她的放松,原本若即若离的轻吻却愈发地深入,缱绻。 “妙笙。”见她脸色绯红,呼吸急促,韩松落放开了她,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不少,“答应我,不要离开好吗?” 将头偏到一边,妙笙紧紧地咬住下唇,不敢轻易做出承诺。 她不是凡人,无法给予韩松落任何承诺,他们之间,本就隔了一道距离,一道无法跨越的沟鸿。 妙笙的这副模样,韩松落又何尝不知晓她的意思。 眼神一黯,他终究是无法再说出什么让她为难的话,两人静默许久,耳边却突然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哟!这是怎么了?” 这个声音在韩松落听来是陌生的,在妙笙听来却是无比的熟悉。 两人快速地抬头,映入视线的是一个身穿暗蓝色衣衫的男子,头上束着白玉冠子,一头长发整齐地贴在后背,即便是在这大雨天气里也没有半分狼狈,身长玉立,手中撑着一把伞,正笑吟吟的看着在雨中狼狈不堪的二人。 “敖翼……”妙笙一惊,“你怎么来了?” 韩松落定定地看着来人,俊眸中满是警惕。 男子悠然自得:“这不是受人所托吗?” 他围着二人转了一圈,感慨道:“啧啧啧……我远远地看见你的身影,还想着是不是认错了。没想到,竟然还真的是你啊!你什么时候还多了在雨中淋雨的爱好了?” 他低头打量了一下韩松落:“这位是……你的心上人还是你的姘头?” 妙笙:“……” 韩松落:“……” 悲伤的气氛被这二货一搅和啥也不剩,妙笙心中的委屈也在顷刻间灰飞烟灭。 或许是因为曾经见识过这家伙破坏气氛的能力,妙笙不一会儿就接受了这个现实。 摸了摸鼻子,妙笙没好气地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男子眉峰一耸,也不在意妙笙的话,笑眯眯的看着韩松落,道:“你好,我是妙笙的表哥,敖翼。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韩松落。” 妙笙撇了撇嘴,连身份都想好了,还真是有备而来啊!! 两人相互认识过后,最后共同意识到了一件事:他们为什么非得在雨中聊天呢? 也就是说,不管妙笙的态度如何,在韩松落的不愿意之下和敖翼的促成之下,她再一次被带回了韩府。把妙笙丢给李初月打理去了,两个男人一同去了书房。 书房。 敖翼端正地坐在韩松落的对面,手中握着茶杯并不饮用,他打量韩松落的目光不加掩饰,当然,问出来的话也是不加掩饰:“你和妙笙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朋友!” 敖翼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端着茶杯的手却有一下无一下地敲打着杯子的杯身:“是吗?那,我已经找到妙笙了,也不用再叨扰韩公子了。这些日子多谢韩公子对妙笙的照顾!”这话,明显是有想把妙笙带走的意味。 韩松落神情不变,语气平淡:“敖公子太客气了,只是,要不要离开由妙笙说了算,敖公子恐怕做不了她的主!” “本公子可以算是妙笙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韩公子凭什么认为我做不了她的主?”敖翼笑,“而且,我也听见了,妙笙不想在贵府待下去了,正好我带她换个环境。” “……” 这一回,韩松落败下阵来,只得无话可说。 “敖公子……” 敖翼看着他,等着他接下来说的话,房门“砰”的一声被人踹开,妙笙气冲冲地进来,对着敖翼就是一阵劈头盖脸地骂声:“敖翼,你死心吧,我不会跟你离开的。再说了你算老几,竟然敢用话来挤兑韩大哥?你活得不耐烦了吧你?还想做本姑娘的主?你下辈子去吧。” 跟在后面进入房内的李初月和端坐在房中的韩松落看着与以往不同的妙笙皆是暗自抽了抽嘴角,这……这丫头真的是妙笙吗? 敖翼淡定地道:“妙笙,你暴露本性了哟!” 咔…… 活蹦乱跳的妙笙顿时卡壳了。 完了,被韩大哥和初月姐姐知道她的本性了! 敖翼不去看霎时就变得苦恼的妙笙,反而把话头抛给了韩松落:“怎样?知道她不如你所想的那般知书达礼,温婉大方,你还要留她吗?” “我要!” 第一章:鲛人之恋(十二) 整个书房霎时安静无比,只听得韩松落坚定的声音响起:“不论妙笙的本性如何,我都要她!” 妙笙不由自主地咬紧下唇,垂眸不语。 隐晦地扫了一眼妙笙,敖翼的眉心都揪在一起了,这丫头,还真的动心了?青凕那边他该怎么交代啊? 李初月看了一眼敖翼,淡笑道:“敖公子何苦要为难松落和妙笙呢?不如就让妙笙在韩府住下,日后的事日后再说。而且,敖公子现在应该也没有落脚之地吧?若是不嫌弃,敖公子不妨在韩府逗留几天,如此一来,敖公子既可以照顾妙笙,也能有个遮风挡雨的住处。如何?” 敖翼无声地叹了口气,他倒是想把妙笙带走,但看妙笙现在的这个模样,显然她是不可能乖乖的跟他离开的。 与其如此,倒不如先在韩府住下,观察观察韩松落的为人,顺便查一下逃到岸上来的妖物。 听得李初月的提议,敖翼在无奈之下答应了。 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空气中都是雨后初晴的湿润与清新味。 而此时,韩府多了一位客人,而且还是他们家公子带回来的姑娘的表哥,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韩府,韩老夫人自然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闻知这个消息后,韩老夫人被气得不轻,她不喜欢妙笙,连带任何和妙笙有关系的人她都不喜欢。 偏偏韩松落一点要和她商量一下的意思都没有,果然是被妙笙给迷住了。 想着李初月今儿也来了,便让人去请妙笙和敖翼他们过来吃饭。 得知是韩老夫人请他们吃饭,妙笙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韩老夫人不会又想整她吧? 和她深交多年的敖翼一眼就瞧出了妙笙的那点小心思,嗤笑道:“你不是一向都很有办法的吗?怎么还搞不定一个老太婆?” 白了幸灾乐祸的某人一眼,妙笙泄气的坐在他对面,可怜兮兮地道:“你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韩老夫人可是韩大哥的母亲,我怎么能对她不敬呢。” 某人不屑地撇了撇嘴:“我还年长你一百来岁呢,也不见你敬重敬重我?一个只能算是你后辈的凡人,也值得你这般敬重?” 妙笙抽了抽嘴角:“你不能拿我们的年龄和他们比,应该从……” “打住!”敖翼比了个手势,“你别说教了,我受不了!还是想想你该怎么应付接下来的鸿门宴吧!” 一说到这个,妙笙瞬间就焉了:“还能怎么办?只能去呗!” 一想到要和韩老夫人同席,妙笙就觉得很苦逼。 比她更苦逼的是敖翼。 早不请晚不请,偏偏他一来就要请妙笙吃饭,而且下人来说的时候,还特意带上了他的名字,不用想也知道,韩老夫人设下这场鸿门宴有很大可能是针对他的——当然,妙笙才是这场鸿门宴的主角! 怀着这样的心情,两人都郁闷的去客厅了。 一到客厅里才发现,韩老夫人不仅请了他们俩,还请了李初月,韩松落坐在韩老夫人的右手边,看着姗姗来迟的两人,脸上神色复杂。 韩老夫人左手边的人自然就是李初月了。 只是她也有些不满,韩老夫人想对付妙笙,她是知道的,但这并不代表韩老夫人可以拿她做筏子。 再说了,她对韩松落也没有什么男女之情,对妙笙当然也没有什么讨厌之类的感情。 朝妙笙招了招手,李初月抿嘴笑道:“妙笙,来我身边。” 默默地朝韩老夫人福了福身,妙笙乖巧地点头,径直来到李初月身边落座。敖翼嘴边含笑,朝韩老夫人拱了拱手:“见过老夫人!”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韩老夫人和蔼地道,那模样不禁让妙笙想起她第一次见韩老夫人时的情景,似乎,她对自己也是这般的和蔼可亲,可如今对她的态度却是大大不同。 妙笙无语地叹气,人间的弯弯绕绕果然是麻烦的东西! “在下敖翼!” “敖公子……”韩老夫人客气道,“敖公子,快请坐!” 敖翼也不客气,一掀衣摆就在韩松落身旁坐下。 韩老夫人眼眸闪了闪,笑问道:“不知敖公子是做什么的?家中可还有什么亲人?老妇看敖公子这周身的气派,想来也是做大事的!” 微微垂眸,掩去了眸中的冷笑与不屑,敖翼淡淡地道:“老夫人说笑了,在下不过是一介布衣,并无任何事可做。在下此生最大的爱好便是看遍这大好河山,所以也并非如老夫人所说的那般是做什么大事的人……”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家人……在下的父母早已仙去,一直都靠姨母和姨夫接济。前些日子,姨夫他们出了意外,因此在下如今也只剩妙笙这一个亲人了。” “母亲!”韩松落不悦地道。 敖翼虽然三言两语地交代了自己的来历与身世,但那话中的不满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 而且,韩老夫人这话也的确是有些过分了,拐着弯地讽刺人家是个布衣,还要人家当面说出来,这也着实太欺负人了。 韩老夫人并没有搭理韩松落,反而还将话头对准了从出现到现在都没有开过口的妙笙身上:“妙笙姑娘今日怎的跑出去了?外头这么大的雨,可有被淋湿?” 今日妙笙突然离开韩府的事众所周知,韩老夫人原本还想着,如果妙笙真的走了,那之前妙笙的一切她也不计较了,可谁料想,韩松落又把她找了回来,这让韩老夫人实在是无法接受。 “妙笙姑娘你也真是,你说说你,这么大个人了,还使什么小脾气……” “够了!”韩松落一掌拍在桌上,手下的木桌顿时裂纹阵阵,“母亲,您若是还没说完,就一个人慢慢说吧。什么时候说完了,再吃饭。” 说完,他抓着妙笙就离开了饭桌。 还想着给妙笙一个下马威的韩老夫人被气得心肝疼,儿子无能,没有出息不行,同时太出色,太有主意了也不行。 瞧瞧,她的儿子出色吧?有能力吧? 可就是因为如此,儿子的事情她做不了主不说,还不能插手! 敖翼冷眼看着这场闹剧,妙笙最后被韩松落带走了,他也不愿意再留下,向韩老夫人行了礼后施施然地也离开了。 李初月见韩老夫人捂着心口直呼韩松落不孝,不禁叹了口气:“夫人,初月不明白,您为什么不喜欢妙笙?” “我怎么可能喜欢她?她来历不明也就算了,松落还对她格外的上心。初月,你才是松落的未婚妻啊,松落当着你的面带着另一个女人走了,他将你至于何地啊?” “老夫人。”李初月轻声道,“其实,我和松落的婚约都是为了安您和我父母的心才定下的。而且,松落这样做,我也并无任何不满,因为,我心中早已有了喜欢的人。所以,我并没有资格去责怪松落。” “老夫人,对不起,我们欺骗了您。可是,初月并不愿意您误会妙笙。妙笙她天真单纯,和那些心怀不轨接近松落的女子不同,而且,如果老夫人不想松落和您的感情因此而出现什么隔阂,初月劝您,还是试着接受妙笙。她将会是您最好的儿媳妇的人选!” 李初月本着初心说了这一番话,就离开了,至于韩老夫人能不能把她的话听进去,那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如果她还是对妙笙持有偏见,那她和韩松落之间的关系是肯定会出现隔阂的,到时候,任何人都帮不了她。 韩老夫人听着李初月的话,是彻底的懵了。 她原以为李初月之所以会答应和韩松落定亲,是因为她喜欢韩松落,然而让人没有想到的是,李初月心中早就有了喜欢的人,而且,听李初月的这口气,好像韩松落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也就是说,韩松落知道李初月不喜欢他,但还是和她定了亲……韩老夫人表示有点乱,她需要理理思路。 …… “放开。”妙笙挣扎着,不愿意韩松落就这么带她走了。 韩松落停下来脚步,回身视线直直地看着她,被他这瘆人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的妙笙不再挣扎,反而还低下了头……不对!她为什么要心虚?她又没有做错什么! 反应过来的妙笙抬头:“你就这么把我拉走了,你娘会生气的。” 韩松落答非所问:“妙笙,如果我娘接受你,你会就留在我身边吗?” 怎么又绕到这个话题上来了? 妙笙扶额,这个问题她无法回答,更不敢回答。 “韩大哥,我……” 韩松落突然伸手紧紧地抱住她:“我不想听到你拒绝的话,所以,不想说就罢了。” “韩大哥,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妙笙垂下眼帘,“你应该值得比我更好的女子来爱你,何苦要……韩大哥,初月姐姐她是个很好的女子,她也是你的未婚妻,你不要伤了她。” 闻言,韩松落默默地放开了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就走了。 妙笙被他那一眼看得心酸,他一离开,妙笙无助地蹲下身,将整个脸颊都埋进了膝盖中。 为什么会这样? 随既不久,一阵细微的响声从韩松落离开的方向传来,妙笙猛地抬头,眼圈还红红的,她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着的海腥味,眼角一跳。 快速地起身,却因为用力过猛差点昏倒,一双手从身后搀扶住了她。 妙笙回过头,看着来人,神色凝重:“敖翼,从海族逃出来的妖物,来了!” 扫了一眼妙笙虽然凝重却不掩担忧的脸色,敖翼剑眉微皱:“我知道,去看看吧。” 妙笙颔首,而后朝韩松落离去的地方飞奔而去。 敖翼见她那副样子,抬头瞥了一眼漆黑如墨的夜空,不由得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青凕,你发现得晚了,我也来得晚了。” 不过几米的距离,妙笙到达时,只剩满地的狼狈,不见任何人的踪影。 妙笙心中一紧,平淡的美眸顿时充满了杀气。 敖翼跟在她后面,见到她身上的气势都变了,也能猜到这里发生了什么。 “你别冲动,我们分开去找,总归会找得到的。”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地吐出,妙笙睁开眼,眉间的焦急之色散了不少,但杀意是有增无减。 敖翼不放心地又嘱咐了她一句:“要是你遇到了那叛徒,不要逞能,给我发信号,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就不是那叛徒的对手。” 妙笙瞥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下一刻扭身飘了出去。 敖翼再次叹气。 真是愁死人了! 急速地在林间窜过,妙笙循着气味来到了鲛人村。 抬眸平淡无波的看了一眼,妙笙飞快地朝村子里奔去。 …… 韩松落现在很不好,原因无他,他竟然被妖怪给抓了。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肩头上的伤势,在心中默默地估计着这伤势的严重,还能动,想来也不会很严重。 韩松落这么想着,视线却早已不动声色地打量过周遭的环境了。 门被打开,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借着微弱的火光能看清那是一个女子,她有着姣好的面容,只是她的下半身并不是人类的双腿,而是……鱼的尾巴。 白皙的上半身穿了一件抹胸,双手手腕上带着用贝壳做成的手链,手肘处围绕着几圈鱼鳞。 女子甩了甩鱼尾,在韩松落对面坐下,她看了一会儿韩松落,目光中还带着审视和打量的意味。 半晌,她轻笑道:“我还以为能让妙笙心动的男子必定会是什么人中龙凤,原来也不过如此。” 韩松落很敏锐地捕捉到她话中的字眼,眯了眯眼:“你认识妙笙?” 谁料女子听了他这话却是笑不可遏,就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 “怎么可能不认识?她那么有名,想不认识都难……” 她止住笑容,玩味地看着韩松落:“你不是很好奇她的来历吗?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只是不知道,在你知道她的身份后,你还会不会这么喜欢她了?” 韩松落心中突然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就在这时,大门被人打开,妙笙站在门口,表情淡淡地扫过屋中的人,只是在看见平安无事的韩松落时,眼底闪过一丝放心。 她悠悠地进来,踱着步子,不急不躁。 女子掩唇咯咯一笑:“来的还真快!” “你……”妙笙秀眉紧皱,“你是哪个部落的族人?” “怎么?认不出来了吗?” “你想说,你是鲛人一族的人?”妙笙冷笑,“鲛人族虽然和人鱼长得很像,但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部落。我记得不错的话,人鱼一族似乎也有不少的鲛人吧?” “鲛人族族规严明,鲛皇更是治理有方,底下怎么会有吃里扒外的东西?你想骗我,也要找个好点的理由。” 鲛人族和人鱼族虽然外貌极为接近,但血统却是天差地别。 人鱼族乃是海中的食人鱼所化,他们修炼千年,才有机会化为人形,如今的人鱼族族长也不过才两千年的修为。 鲛人族则不同,他们生来就拥有仙力,无需修炼便可以自由地幻化为人形。 真正的鲛人族,不是百姓所认为的那样是妖怪,他们和四方龙王一样,都是位列仙班的神仙。 唯一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四方龙王是神,而鲛人族是仙。 因此,也只有他们才有资格召唤海族圣物三叉戟。 女子一甩鱼尾,起身冷声道:“鲛人族如何,人鱼一族又如何?不过都是一样的。只要有实力,就能成王,而你,不过是靠着血统的天赋异禀才会高人一等罢了!如若你我出身相同,说不定比我还要不堪。所以,你没有资格来指责我。” 妙笙沉默,应该怎样才能把她引出去而不让韩松落发现她的身份呢? 妙笙很头疼! 似是看出了妙笙的想法,女子将目光落到韩松落身上,笑呵呵地道:“你不是想知道她是谁吗?我现在就告诉你——妙笙,鲛人族的公主殿下,鲛皇最疼爱的女儿,更是……” 看着因为她的这一番话而脸色在刹那间变得苍白的妙笙,女子接着道:“你们口中的海上妖……对吧,公主殿下?” 第一章:鲛人之恋(十三) 鲛人族的公主殿下…… 韩松落复杂地看了妙笙一眼,而后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的情绪波动。 妙笙别开头,不敢去看韩松落此时的目光。 她最对不起韩松落的就是向他隐瞒了自己的身份。 女子明了地看着二人,脸上勾起一抹阴狠。 右手探出,五指的指甲在眨眼间变长了不少,对准妙笙的天灵盖狠狠地抓了下去。 感受到来自耳边的劲风,妙笙下意识地后退,双手格挡在头顶。 “噗……”利爪刺入□□的声音在小屋中是如此的清晰,听到这个声音,韩松落抬头,看见的就是女子的指甲刺入妙笙的胳膊中的情景,不由自主地道:“妙笙……” 妙笙右腿抬起,踢向女子。 女子眉头一挑,抽出了没入妙笙胳膊里的手掌,快速地后退。 趁女子避开的时候妙笙也往后退去,然而下一瞬妙笙站定身子,右脚在地上猛地一跺,整个人便向女子飞奔而去。 女子的反应不慢,纤腰一扭,尾巴甩出,可与她的尾巴撞在一起的是另一条鱼尾。 女子朝妙笙看去,发现她的双腿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鱼尾。 淡蓝色的鱼尾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熠熠生辉,不过,与以往相比,这光芒却是黯淡了不少,就连尾巴上的鱼鳞也显得黯淡无光。 尾巴拍向地面,妙笙退后,定定地看着对面的女子,暗地里调息因为刚刚动手而引起的气息紊乱,眼底隐有一抹担忧。 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就不是那女子的对手,更不用说救出韩松落了,她能不能平安离开都还是未知之数。 女子也察觉到了妙笙的不对劲,不禁冷笑道:“看来,平日里仙术高强的公主殿下今日似乎有些力有不足啊!也对,多日不接触海水,还召唤了三叉戟,身体能恢复都不错了,又怎么可能还保持巅峰状态呢?” “你以为,我不是全盛时期就对付不了你吗?你也太小瞧我们鲛人皇族了。今日就让你瞧瞧,普通鲛人和皇室鲛人之间的差别!” 妙笙向屋外退去,尾巴上却开始脱落一团又一团的蓝光,她的额头上,一个蓝色的光晕悄然浮现。 女子扭头,看了一眼韩松落,冷哼一声,抓住他也往外面走去。 待她走到屋外的时候,妙笙的手上已经多了一柄蓝色的三叉戟。 看见她手中的韩松落,妙笙眼底掠过一抹担忧,但手上的动作却是毫不犹豫。 上挑,下劈,三叉戟的戟首明晃晃的朝着女子刺去。 锋利的劲风刺得女子的脸颊生疼,她冷冷的看着妙笙,鱼尾狠狠地甩去,看样子她是想以她的尾巴来挡住三叉戟。 可出乎意料的是,在快与她的鱼尾撞上的刹那时,三叉戟却猛地戟首一沉,快速地刺向她那抓着韩松落的手,看这模样,若是女子不放手,恐怕她的胳膊就要保不住了。 女子当机立断地松开了韩松落,下一刻,妙笙一个鱼尾甩在韩松落的身上,将他甩出了这片战场。 然而韩松落得救了,妙笙却遭遇了危机。 三叉戟的攻击方向改变了,再加上妙笙及时的将韩松落推离了这里,来不及躲开女子的攻击,因此女子那迎面而来的鱼尾便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妙笙的身上。 “噗!” 妙笙被这一鱼尾给甩了出去,重重地落在地上后,忍不住口吐鲜血,同时手中的三叉戟脱手而出,插在一边的泥土中,柄身一阵颤抖。 这柄用仙力凝聚的三叉戟越来越虚幻,直至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用自身的仙力幻化出海族圣物三叉戟,不仅可以使用这柄三叉戟十分之一的力量,而且还能避免这武器对自身的反噬,的确是个好主意!”女子笑道,似乎是真的因为妙笙想出了这么个办法而开心,“不愧是鲛人族的直属成员,换作是我,恐怕就做不到了吧?” 她缓缓地靠近妙笙,嘴上却道:“不过,我最讨厌的也就是你们这些皇室。仗着出身好,就可以无法无天,为所欲为。凭什么你们就可以拥有悠长的生命和深厚的仙力,而我们战战兢兢的修炼,却也逃不过死亡的命运?你们高高在上,又哪里知道我们的苦楚。” 韩松落缓过劲来,靠着树干看着那已经陷入疯狂的女子,俊眸中忧心忡忡:“妙笙……” 妙笙艰难地坐起身,一手捂着胸口喘了口气,听着女子的质问,冷声道:“你们只看到了我们风光的一面,又可曾见过我们历劫时所受的磨难?一旦劫数无法度过,等待我们的便是灰飞烟灭!与其在此埋怨命运的不公,倒不如自己一心修炼……” “闭嘴!”女子厉喝道。 “你让我闭嘴我就一定要闭嘴吗?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呵斥我?”妙笙仰头,威压十足地道。 虽然她此时受了伤,外表也很狼狈,坐在地上更是矮了女子一截,但是,她说这话时,没有一点卑躬屈膝,也没有因为落到女子的手中而有所顾忌。 她是鲛人族的公主殿下,是那个从不会低头的公主殿下,她有自己的骄傲以及尊严。 这一刻,她身为公主的气势和威严毫无保留。 女子和韩松落都被妙笙身上突然爆发出的气势威慑住了。 不得不说,妙笙此刻是很美的,尤其是她作为一个公主的气势更为吸引人。 而且,也正如她所说的,她是鲛人族的公主,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绝不会让人看轻鲛人族! “哈哈哈……要是你这话让青凕听见了,他恐怕开心都还来不及!”爽朗的笑声响彻四周。 女子扭头,警惕地看着周围,美眸中充满了杀意。 “阁下既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呢?” 话音一落,沉重的脚步声便从女子前方的道路响起,一个人影也从树林中逐渐显现。 借着从屋里散发出的微弱灯光,女子很快就看清了来人,不仅她看见了,妙笙和韩松落也看见了。 “敖公子?”韩松落见着来人,惊疑不定地道。 不错,此人正是妙笙名义上的表哥,敖翼! 瞥了一眼韩松落,发现他没有受伤,收回了目光,又将目光落到妙笙身上,敖翼皱了皱眉:“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了?要是让青凕看见了,我又要被他念叨了。” “你再晚来一步,就可以给我收尸了!”妙笙没好气地道。 不知道她之前就受着伤吗? 耸耸肩,敖翼打量了一番对面看着自己目光灼灼的身体女子,出声道:“……鲛人族的人吗?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去偷三叉戟,你应该知道,三叉戟除了四方龙王和鲛皇之外,便只有妙笙和我们才能使用,普通鲛人即使得到了三叉戟,也是无法使用它的。我想知道,你这样做的理由!” “龙太子?”女子猜想着面前的这个男子的身份,突然轻笑一声,“理由……海族现在的情况应该不是很好吧?这就是我的理由,龙太子可满意?” 想起海族的情况,敖翼的脸一沉:“果真是叛徒!” “多谢龙太子的夸奖!我记得龙太子对我的称呼好像是……妖物吧?” “冥顽不灵!”敖翼哼道,抬手便朝女子的咽喉扣去。 女子连连后退。 敖翼前进的势头不变,双手在身前一拉,一股龙威便从他身上悍然而出,尽数砸在了女子的身上。 在龙威的压迫下,女子的鱼尾上泛出阵阵红光,躲避不及的她被这阵气势砸到了胸口,闷哼一声,嘴边浮现出一缕血丝。 敖翼负手站在女子的身前,目光清冷。 女子扶着树干,扫了一眼妙笙和韩松落,想着自己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而且现在的她也不是敖翼的对手,对着敖翼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女子转身一闪,瞬间就无影无踪了。 敖翼没有追,琢磨了一下女子临走时的那个笑容,心头不禁感觉沉甸甸的。 转身看了看妙笙,又看了看韩松落,敖翼只觉得头疼。 来到妙笙身边,大手按在妙笙的天灵盖,一股肉眼可见的蓝光从敖翼的手上流向妙笙的眉心处,很快,妙笙的鱼尾在韩松落的注视下又重新变回了人的双腿,而妙笙的脸色也红润了不少,想来敖翼渡给她的神力治愈了她大半的伤。 好半响,敖翼挪开手,蹲身下来将妙笙扶起来:“走吧!” 妙笙在敖翼渡神力给她时,就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听到敖翼发话她也是乖乖的起身,跟着敖翼走。 “等等!”韩松落大踏步地拦在两人身前,“妙笙现在还不能离开……” “不能离开?”敖翼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你是打算把我和妙笙扣下来审问一番吗?” 韩松落默了默,道:“妙笙现在突然离开,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敖翼却是冷笑:“那又如何?韩公子以前不知道妙笙的身份,所以对她好我无话可说,但现在你已知晓了她真实的身份,难道你心里真的一点也不介意?韩公子,你喜欢妙笙,是因为你认为她是凡人。而你现在知道妙笙就是你们口中所谓的妖物,你还会如以前那般喜欢她吗?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韩公子当真是一点也不介怀?” “我……” 敖翼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必急着回答:“即使你真的不介意,可你别忘了,你们的身份……海族是不可能答应你和妙笙的。韩公子在回答我的问题之前,还是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个能与整个海族对抗的能力与勇气吧?” 韩松落低头无言。 扫了一眼韩松落,敖翼带着妙笙便离开了,片刻间就失去了两人的背影。 天边露出一丝肚白,昭示着新的一天已经来到。 韩松落失神落魄地回到韩府后,把自己关在了书房中,无论是谁来都不肯见。 韩老夫人焦急不已,赶忙让人去找李初月和文觞。 再次被找来收拾烂摊子的李初月心中忍不住埋怨:难道她看起来很像专门收拾烂摊子的人吗? 可当她来到韩府听下人说了事情的大概后,心中的不满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慌慌张张的去了韩松落的书房,果然,大门已经被锁死了。 “伯母,到底是怎么了?”李初月扭头,看了一眼在一旁担忧不已的韩老夫人,问道。 韩老夫人听了这话,反应过来问道:“初月,你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李初月在那一刻是懵的,恰好此时文觞也赶过来了,见韩老夫人和李初月都站在门口不由得诧异:“怎么了这是?都站在这里做什么?” 李初月心知,韩松落现在的这个样子肯定和妙笙脱不了干系,但是,此事却不能让韩老夫人知道,赶忙开口道:“伯母,您先去休息,松落的事交给我和文觞便可。而且,我想,可能因为之前您对妙笙的态度,松落的心情一定很不好,您现在还是……” 韩老夫人虽然万分不愿意,却也知道李初月说的在理,担忧地看了一眼依旧紧闭的书房门口,满腹心事的离开了。 待韩老夫人一走,李初月就遣退了丫鬟和小厮,而后神色严肃地盯着文觞:“你到底和松落说了什么?” 文觞神色不变:“没什么,我之前之所以会和松落说那番话,完全是因为我是一个捕快。我只是说出了我的猜测而已,难道不行吗?” “可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的一番话,妙笙走了。” 此话一出,一直以来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的文觞突然脸色大变:“什么?怎么会……” 李初月怒道:“妙笙在韩家孤身一人,且韩伯母又不喜欢她,城中此时又出了这样的事,你更是因此怀疑她……她一个女子寄人篱下,难免不会多想。”她怒气冲冲,“你看见了,妙笙走了,松落也一蹶不振。你弄出来的事,自个儿解决去吧!” 话音一落,李初月便转身离开了。 这个烂摊子她真的是收拾不了,还是交给文觞这个罪魁祸首吧。 李初月撂挑子走了,文觞默默地看着书房大门是一个头两个大。 鲛人村,陈伯家。 敖翼在门外和陈伯简单地提了一两句关于帮妙笙疗伤所需要的药材,同时还暗示了一下陈伯如果能从城中买到一些熊胆,那就真的是太好了。 陈伯无语地看着眼前这个拿自己做免费跑腿的男子,使唤自己还挺心安理得的啊! 弯腰把靠在墙边的篓子背到身后,陈伯悠悠的出门去了。 现在的这些年轻人啊,真是一点也不懂得尊老! 敖翼嘻嘻地笑了两声,转身推门而进,在桌边坐下,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轻轻地呷了一口,随后瞥了一眼坐在床上双手抱膝的少女,慢慢地道:“你又何苦做出现在这副样子?当初苦口婆心地劝你不要擅自上岸,你不听,结果惹出这么一大堆的事情来。有现在的结局不是早就料到了的吗?” 少女兀自将小脸埋在膝中,仿佛根本就没有把敖翼的话听进去一般。 见她这模样,敖翼也不恼,只是眉眼间的神色冷了许多:“我劝你还是忘了你在人间的事情比较好,等海族的事忙完了,你终究还是要回到大海中的。放不下这里的人和事,吃苦的还是你自己。” 少女在他这番话中缓缓地抬起了头,眸色清冷而渗人:“不用你管!” “你不要再胡闹了!” 敖翼平静地道,握着杯子的手不禁用力,下一刻杯子就被重重地放在了桌上。 只见他手中的杯子安然无恙,桌子却发出了沉闷的声响,一道道裂纹自杯底向四方八面蔓延开去。 虽然敖翼的语气听起来很平淡,但他的脸色却早已是一片铁青:“你到底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我说过了,我的事……” “妙笙,你不要以为大家都宠着你,你就可以任性胡来!海族之所以会有今天的这个局面,全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私自召唤三叉戟,又怎会导致三叉戟的封印松脱,被那些小人有机可乘,你本该在三百年前就成为三叉戟的守护者,要不是私自偷跑上岸……” 话至一半戛然而止,敖翼扭过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妙笙听他说话说到一半,心里莫名的警惕起来。 三百年前……三百年前她不是因为抵御海底风暴而受了伤,所以沉睡了吗? 什么时候她要成为三叉戟的守护者了? 敖翼回身看她,发现妙笙正目光锐利地看着自己,心中不由得懊恼:今日太过大意了,差点就说漏了嘴。 “你们是不是隐瞒了我什么?” “没有!” 敖翼回答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妙笙低头敛眉,淡淡的道:“我想休息了!” 敖翼松了一口气,看着不愿再开口,显得特别淡漠的少女,轻吐了一口气,眉宇间也抹上了浅浅的忧思。 三百年前啊……既是海族厄运的开始,也是妙笙劫难的开始! 第一章:鲛人之恋(十四) 妙笙已经离开韩家五天了,而在这五天的时间里,韩松落一步也没有出过书房的门,这让李初月等人担心不已。 其中最为后悔的就是韩老夫人了。 她虽然心心念念的想让韩松落和妙笙保持距离,甚至巴不得妙笙再为不出现在儿子面前才好,但是,见到妙笙离开后儿子的颓废,韩老夫人才明白,她之前的想法是不可能的。 与其让韩松落为了妙笙而失魂落魄,还不如应允了他二人的事呢,反正儿子和李初月之间没有男女之情,就连二人的婚约都是一个假象,更不用说李初月的心还不在她儿子身上。 当然,文觞也试着和韩松落解释他那天对妙笙的怀疑的事,但奈何韩松落根本就不搭理他,任由他在外面抓耳挠腮就是不肯开口说一句话,就是不开门。 “他还是这副样子吗?一直不肯出来?” 韩家的书房外,李初月看着这禁闭的大门,秀眉轻皱。 在她身边,正是韩松落的属下兼好友,文觞。 听得李初月的话,文觞只默默地点了点头,一副恹恹的模样。 显然他也没什么办法了。 李初月想了想,侧首看着他:“你找过妙笙了吗?” “找了,但没找到。” 闻言,李初月不由得轻轻地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只见她伸手在门上敲了敲,却半晌没听见里面传来什么声音。 “不论你和妙笙之间发生了什么,都应该先把她找回来好好谈谈。你现在把自己关在房中有什么用呢?是能解决问题还是能让妙笙回来?” 见里面还是没有丝毫动静,李初月和文觞彼此看了一眼,而后皆是摇头。 两人又待了一会儿,只得离开。他们自己还有不少的事情要忙,总不可能一直都待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干正事吧? 听得外面响起离去的脚步声,韩松落吐了口气。 他不是不知道李初月和文觞有多担心他,但是,只要一想到妙笙,他就无法平静下来。 他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不想去面对自己的母亲和朋友们。 前几日,他和妙笙,李初月,敖翼他们还在这里说过笑,可如今,那二人却是…… 想起敖翼,韩松落的耳边又响起了那日敖翼的话:“韩公子以前不知道妙笙的身份,所以对她好我无话可说,但现在你已知晓了她真实的身份,难道你心里真的一点也不介意?” “韩公子,你喜欢妙笙,是因为你认为她是凡人。而你现在知道妙笙就是你们口中所谓的妖物,你还会如以前那般喜欢她吗?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韩公子当真是一点也不介怀?” “……海族是不可能答应你和妙笙的。韩公子在回答我的问题之前,还是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个能与整个海族对抗的能力与勇气吧?” 敖翼说得没错,他和妙笙之间隔了一个人与妖的距离……即使妙笙不是妖,他们之间也是毫无可能。 但是,要他就这么放弃妙笙,忘了他和妙笙的一切,韩松落做不到。 颓废地坐在椅子上,韩松落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突然,他想到李初月刚刚对他说过的话……找妙笙谈一下吗?她会和自己谈吗? 就在韩松落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鲛人村中却来了不速之客。 一个大约二十七八的女子身穿道袍,三千青丝尽数被束于脑后,不算漂亮的眼眸带着让人无法直视的锋锐,凌厉的眉峰不输男子。 鲛人村的村民们都警惕地看着来人,更有甚者直接关上门,害怕此女子会闯进自己的家中似的。 一看见她,陈伯浑浊的眼睛里划过一丝不安,转身连忙离开,回自己家去了。 女子看着陈伯离去的身影眯了眯眼,藏在宽大袖子里的手指动了动,一缕白烟悄无声息的缠上了陈伯的右腿。 “砰”的一声,陈伯家的大门猛地被人打开,妙笙和敖翼同时扭头看去,见这个向来平静的老人此时脸上充满了不安和焦急,两人都不由得诧异。 还不待二人发问,陈伯就沉声道:“你们俩现在赶紧离开。” 敖翼眉头一挑:“陈伯,这是出什么事了?” 陈伯还没来得及回答,妙笙却突然站起来,素手伸出,朝着陈伯右腿的方向猛地一握,只听见轻轻的“噗嗤”一声,那缕白烟霎时消失不见。 见到妙笙的举动,陈伯和敖翼皆是一惊。 “不好,快走!” “妙笙!”敖翼低低地喝了一声,下一刻抓住妙笙从一旁的窗户里窜了出去。 两人从陈伯家里出来,没有过多的停歇就朝着大海奔去。 无论是妙笙还是敖翼,他们都是在大海里生活的,因此,只有在大海里他们才能将他们的实力最大程度的发挥出来。 海族生物,一旦上岸,自身的实力就会受到限制从而大打折扣。 这个道理不仅妙笙他们知道,就连有点常识的猎鲛者都知道。 “能发现、破除我的法术,我还以为是多么厉害的鲛人呢!原来不过是一只才只有五百年道行的小家伙。”冷冽的声音由远及近,还未等敖翼和妙笙溜回大海,一道白光从天而降,拦住了他们向前的脚步。 敖翼在这道白光出现时,当机立断地放开妙笙,一掌拍在那白光上,借助反弹的力量快速地冲向了身后奔着他们俩迎面而来的女子。 那女子冷笑一声,双掌拍出,与敖翼的双掌对上。 “砰——”掌掌相碰,竟是平手,二人各自向后倒去。 然而,女子看着往后飞出去的敖翼脸上却露出了一个笑容,不由得一愣。 他在笑什么? 还不等她想明白,一条蓝色的鱼尾便由下而上,拍向了她的身体。 原来,就在敖翼放开妙笙转而跟女子硬碰硬时,妙笙就已经显露出原形跟在了敖翼的身后。 只不过她是贴着地而行的,因此那女子并没有发现她。 妙笙所选的时机也是恰到好处,正好是女子与敖翼交手之后旧力退去,新力未生之时。 情急之下,女子只得将双手格挡在身前,下一秒,蓝色的鱼尾已经拍在了她的身上。 只听得“砰”的声响,女子在口吐鲜血的同时就被一鱼尾扫了出去。 后脚一蹬,敖翼止住身形,反手抓住还想痛打落水狗的妙笙,快速地朝大海掠去。 瞥了一眼横拦在自己前面的结界,敖翼眼底掠过一抹光彩,侧首看着妙笙,示意她后退。 妙笙秀眉紧蹙,但还是往后退了几步。 见妙笙退开,敖翼纵身一跃,一条泛着银光的巨龙便冲天而起。 盘旋在空中,由敖翼化身的银色巨龙冷冷地看着这道阻碍,龙口张开,翻滚着巨浪的海水顿时从他嘴中吐出,狠狠地砸在了这道结界之上。 “龙族?”那女子看见敖翼显出真身,眸中有些犹豫。 与龙族做对,只怕……可当她不经意间瞄到妙笙时,女子沉了沉脸,大不了抓住这只鲛人后就离开这里。 思及此,女子不再犹豫,朝妙笙扑去。 远处,一个身影快速的朝着海边奔来,龙眸扫了一眼那个身影,龙尾扫出,却被那个身影给躲开了。 见状,妙笙甩动着鱼尾迎上,只留下一句“她交给我!”便和那人交上了手。 敖翼顿时气得只想吐血。 妙笙的伤势还未好,与那看上去就是来者不善的女子交手,只会吃亏。 要是一个不小心落在了那女子的手中,青凕还不得抽了他的龙筋啊! 郁闷之下,敖翼不再口吐海水,龙尾一个猛地朝那结界甩去,却被那结界中所蕴含的力量给反弹了回去,一时之间被摔得晕头转向的。 妙笙伸手往空中虚抓,一柄蓝色的三叉戟顿时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美眸微眯,妙笙朝着女子做出一个投掷的动作。 那女子暗叫一声“不好”,脚步飞快地后退。 嘴边勾起一抹笑容,妙笙挑了挑眉,身体后转,手中的三叉戟被她投了出去,看那方向,明显是要以三叉戟这一击破开那道结界。 “敖翼!” 多年的合作让敖翼在妙笙投出三叉戟的那一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长吼一声,带起一股无与伦比的气势冲向了那道结界。 反应过来的女子见着这一幕顿时就明白了妙笙的主意,竟然敢戏弄她。 怒哼一声,女子右脚在地上一蹬,整个人就如射出去的箭矢一般掠向了妙笙。 若是真的和女子硬碰硬,以妙笙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在女子反应过来的同时,敖翼已经一头撞上了结界,细微的破碎声响起,敖翼来不及欣喜,龙尾一甩,缠上了妙笙的身体,也让急速而来的女子扑了个空。 龙身再一次撞上了那道结界,坚硬而不可摧的结界终是无法再承受这一撞,“哗”的一声成了碎片。 凭着身体的冲势,敖翼带着妙笙毫不停歇地冲进了大海。 海面上顿时被荡起一层涟漪,一圈一圈地往外散开。 女子脸色铁青地看着落入大海的那个身影,眼中却是对妙笙的势在必得。 回到了大海,妙笙一脸的舒适,敖翼龙眸微睁,龙尾放开了她,由着她往海底深处游去。 想了想,敖翼决定还是跟在妙笙的身后。 正因为自家老爹出事而不得不凡事亲力亲为的青凕在见到自个儿淘气的小妹时不禁一愣,又看到跟在自家小妹身后,正从龙形变回人形的敖翼时终于回过了神,指着二人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你……你们……” 刚刚才打了一场的妙笙有气无力地拨开兄长的爪子,鱼尾一摆,便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 敖翼见好友一副吃惊的表情,好笑的同时更多的是严肃:“青凕,出事了!” 听说女儿回来了的郁澜急忙赶来时,只见到一脸凝重的青凕和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的敖翼,眉头一皱:“出什么事了?脸色这么沉重?” “母亲!”青凕抬眼,忙得迎上去,瞥了一眼还在出神的敖翼,低低地道,“猎人出现了!” 闻言,郁澜温和的眉眼在下一刻变得凌厉而冷冽,冷哼道:“我不去找她,她自己倒是找来了。”似是想起了什么,郁澜的眼神一冷,“此事交给你了,我去看看你妹妹!” 青凕和敖翼小心翼翼地看着郁澜走了,不约而同的吐出一口气来。 “看来,海悦城要有大事发生了!” 听见青凕的喃喃自语,敖翼剑眉一挑:“你还是多注意一下妙笙吧!”他顿了顿,神色突然变得复杂起来,“……三百年前种下的因,如今也该收获果了!” “……” 青凕无言,只是垂下了眼帘。 妙笙的房间。 躺在床上的妙笙一手遮着双眼,一手紧紧地抓住床沿,滴滴无声的泪珠从她的眼角边滑落,化为珍珠,而后又无声无息地融于水中。 郁澜打开门时,看见的就是妙笙这副无声哭泣的场面,在身后摆动的鱼尾一顿,轻轻地叹了口气,挥挥手,示意跟在她身后的人退下。 在床边坐下,郁澜也没有开口,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女儿流泪,美眸里充满了爱怜。 “母亲!”妙笙扑进郁澜的怀中,压抑的哭声不再克制,反而是肆无忌惮的放声而哭。 郁澜轻轻地拍了拍女儿的后背,轻声道:“哭吧,把心中的委屈和伤心都哭出来。你是鲛人族尊贵的公主殿下,不需要压抑自己。” “母亲知道我为什么哭?”妙笙抽泣道。 “是啊!我知道。因为这是宿命!” 她当然知道,不仅是因为命运无常,更是因为她是她的母亲。 妙笙抬头,看着母亲美丽的容颜一时无话可说。 郁澜笑看着女儿:“你后悔过吗?后悔上岸,后悔认识那个人类?” 妙笙摇了摇头。 “那你现在要放弃了吗?” 妙笙咬了咬下唇,沉默不语。 “记住,无论你做何种决定,我与你父亲还有你兄长都会支持你。”郁澜也不逼她非要现在就要个答案,只是说了自己的决定,“好好想想吧,你心里的答案!” 说完,郁澜便起身走了。女儿的事情还是交给女儿自己来解决,或许她会受伤,也或许她会难过,但是,这都是女儿的选择。 妙笙静静地看着母亲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沉默。 第一章:鲛人之恋(十五) 月色凉凉,照耀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反射着银色的光芒,由远处望去,一片朦胧之美,令人失神。 夜晚的大海深处是深蓝色的,鲸鱼、乌贼、大白鲨等等的海族生物在其中游曳,更深处海底的则是一条条的鲛人在来回游动,四处巡视。 妙笙坐在屋顶上,双手抱着鱼尾,看着因在深夜里显得格外寂静的海底,不由得轻叹一口气:“韩大哥……”她摸了摸自己的红唇,想起那日大雨在海边的那个吻,俏脸上顿时漾起一抹红晕。 她抬头朝上看去,眼中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最后却都变成了坚定。 鱼尾一甩,她快速地朝自己母亲的寝宫游去…… 韩家。 韩松落以手撑头,看着书案想了许久,最后却还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忽而,只听得一阵风吹过,烛火闪动了一瞬,韩松落心中一惊,抬头看去,发现自己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个青年男子。 这男子正拿着茶壶替自己倒了杯茶,丝毫不在意韩松落的目光,悠闲地喝着茶。 “是你。” 这人,韩松落认识,正是那日在海边他和妙笙被鲛人袭击后妙笙受了伤,他们手足无措时出现的那个替妙笙疗伤的男人。 “你来此有何贵干……不对,你是怎么进来的?” 青凕默默地看了一眼这个被自家倒霉妹妹看上的凡人,思考着要怎么和他说自己的来意呢。 难道要和他说“我是妙笙的哥哥”这种话吗? 这个太直接了,青凕殿下表示这么直接的风格不适合他啊,但是……“我是来找你谈谈有关你和妙笙的未来的”这话,鲛人族的皇子殿下觉得太难以开口了啊。 就在青凕心中千转百回的时候,韩松落突然眉头一动:“你是为了妙笙而来的?” 终于找到话题开口的青凕好欣慰地点了点头:“是。” “你是妙笙什么人?” “我是她兄长!” 韩松落沉默了一瞬:“鲛人……你也是鲛人?” 哟,这小子的接受度可真快。 青凕见他说起自己的身份时一点儿惊讶都没有,不由得诧异地挑了挑眉。 只是,既然都已经接受了,怎么还独自一人坐在这里伤春悲秋呢? “咳……”青凕咳嗽一声,“那个,听你的语气似乎并不惊讶?” 何止是不惊讶,简直是太平淡了。 “妙笙,可还好?” “不怎么好,差点就被抓去剥皮抽筋了。”青凕殿下这话可没有吓唬韩松落,若不是敖翼跟在妙笙的身边,今日妙笙说不定就没命了。 闻言,韩松落猛地起身,一脸紧张地看着青凕:“怎么回事?她现在怎么样?可有受伤?” “淡定……” 还未待青凕说完,韩松落就已经从书案后面出来了,大踏步地走到青凕身边,伸手就抓住了青凕的衣领将他拎起来,俊美的容颜上杀机毕露。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妙笙怎么会……” 被勒得快断气的皇子殿下没好气地拍开放在自己领子上的狗爪,指着一旁的椅子让这个看起来快崩溃的男人坐下。 见他努力压下了心中的杀意在自己对面坐下,青凕这才松了一口气,重新坐下来喝了口茶定定心神,敛目说道:“你放心,妙笙虽然差点出事,不过好在是有惊无险。” “今日,海悦城里来了个猎人,专门猎杀鲛人。不知怎的,妙笙今日被发现了行踪,所以就和那人交手了。”他一脸的轻松惬意,完全没有因为自家小妹差点遭到毒手而感到什么担忧与惊慌。 “敖翼,你想必是知道的,他是龙族太子。今日多亏了他,妙笙才能化险为夷。”当然,这个倒霉龙太子本就是他专门寻来保护妹妹的。 若是妙笙今日在敖翼身边还能出什么事的话,青凕不生吞活剐了他才怪哩! 要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该进入正题了。 “我今日来是有要事的。”青凕抬眸,浑身的漫不经心拢住了,面上多了几分严肃,“你和妙笙之间……你是怎么想的?” “不知道。我脑子很乱。” 青凕不悦地皱眉:“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里有什么不知道呢?身为一个男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吞吞吐吐、犹豫不决的。” 韩松落苦笑着摇了摇头:“就算我愿意……可是,你们会答应吗?” 他和妙笙之间隔了一个海族的距离。 “我不答应,但也不反对。”青凕殿下是中立的,“妙笙的决定是什么那是她的事,就算我是她的兄长,也无权干预她的想法。” 经过海族这次的动荡,青凕殿下对一切都格外看得开。 既然这是妙笙命中注定的劫数,那么不管如何避开,最终的结局都是殊途而同归的。 与其让他父母为了妙笙的事再做出什么不可思议的举动来从而害了整个海族,还不如顺其自然。 “那……海族?”韩松落迟疑道。 青凕笑了,这是他第一次在韩松落面前露出如此风轻云淡的笑容:“只要你不怕丢了性命,海族那边我可以解决。那么,你的答案是……” 韩松落也笑了,多日来的困惑与苦闷都在此刻随风消散。 他站起身,朝着青凕微微鞠了一躬:“如此,便多谢青凕公子了。”他笑得儒雅,似乎往日的翩翩公子又回来了。 “叫我青凕就好了。”他顿了顿,轻叹一声,道,“跟我来,我带你去见妙笙。” 海底世界,鲛人宫殿。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向来温和的郁澜头一回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说话,而且还是对着自己的女儿。 她满脸的怒气,却又不得不压抑着自己的怒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冷冷地道。 妙笙跪在郁澜面前,语气严肃而又坚定:“母亲,我愿意褪去鲛身,化身凡人。请您成全!”说完,她朝着郁澜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郁澜捂着胸口,看着妙笙说不出话来。 半响,她道:“是为了那个凡人?” 妙笙抬头,直视郁澜含怒的双眼,不卑不亢地道:“是。母亲说过,不管女儿做何种决定,母亲都不会反对!” 郁澜:“……”她是这么说过没错,可没有说要让妙笙舍了鲛身啊。 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的郁澜转身,虽然她知道她不应该阻止妙笙,但是,那是她的女儿啊。 是她百年辛苦怀胎才生下的女儿啊,她怎么舍得……怎么舍得让她去受苦呢? “母亲……” “你不必说了,这事,我不会同意。”郁澜仰头,闭了闭眼断然道。 就算要遭受天谴,她也不会让妙笙去受这份苦的。 “可是……” 郁澜霍然回身看着她,眸中充满了威压:“我可以答应你让你上岸和那个凡人厮守这一生,等那个凡人百年死后你再回来,或是你想等他轮回转世,我也毫无异议。唯独化鲛为人,没得商量。” “妙笙都已经如此要求了,母亲何不答应呢?”远远地,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传来。 妙笙回头,待看见跟在青凕身后,全身都用一个气泡包裹的男子时,瞳孔不禁一缩。 顾不得现在是在求自个儿的母亲,鱼尾在地上“啪”的一声响,身体凌空而起,她朝着这个头大无脑的兄长一鱼尾甩了过去,而后急速地退到韩松落身边,警惕地看着母亲与兄长。 莫名其妙的被倒霉妹妹甩了一脸的水,青凕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怒道:“你……” “母后,此事与韩大哥没有任何干系,希望母后能放了他。女儿可以答应母后任何事情。”她护在韩松落身前,无视了青凕的铁青脸色,郑重的和郁澜说道。 郁澜也是一愣一愣的,韩松落会被儿子带来这里这事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她现在一心都在妙笙身上,哪里还有空去管那个让自家女儿上心的人类呢。 “青凕!”好歹也是鲛人族的王后,郁澜很快就想明白了青凕带韩松落回来的原因了,因此脸上有些不好看。 她正费尽心机地想劝女儿放弃之前那个愚蠢的想法,这还没有一点进展呢,糟心的儿子就又给她带了个麻烦回来。 “你给我好好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眼见自家母亲生气了,青凕也顾不上妙笙甩他一脸水的事儿了,拱了拱手,低声说道:“母后,儿子大概知道您的意思,只是母后有没有想过,您和父皇执意逆天而行,会有什么后果?即使母后不怕天谴,那么,族人呢,母后也不管了吗?” 玮熙到现在都还昏迷不醒呢,最大的原因就是他之前一心想要替妙笙改命,企图逆□□事,这才糟了天谴,受伤至今还在昏睡。 虽然青凕也不愿意自家妹妹吃什么苦,但是,他是鲛人族的皇子,更要为整个鲛人族考虑。 况且,就算妙笙真的上岸了,他也可以暗中保护妙笙,不让她受到什么伤害……悲催的皇子青凕殿下还不知道自个儿倒霉妹妹想要舍弃鲛身,化身为人呢!! 郁澜久久没有说话,许久,她无力地倒在王座上。 青凕说得不错,她是鲛人族的王后,不能不管整个鲛人族,可是,她的女儿…… 时隔几天,韩松落终于又见到了妙笙,心里顿时情感澎湃。 伸出手,轻轻地搂住了站在自己前面的少女的腰身,下巴放在她的肩头上,他轻声道:“终于又见到你了。”多日压抑在心中的情感今日尽数倾泄而出,毫不掩饰。 闻言,妙笙眼眶一红,她回头看着韩松落,害怕让他看见自己红红的眼睛,连忙垂头,闷闷地道:“是你不愿意再见我的。” 那一日,她的身份无法再隐瞒,被敖翼带走。 他虽然什么也没说,而且还出言挽留自己,但是她从他看自己的眼神中就已经是明白了的,他对自己的身份,其实是介意的。 “对不起!”他看着少女的头顶,认真地道,“我,并不是介意你的身份,我只是一时之间无法接受罢了。” 见妙笙抬头望着自己,他急道:“真的,我真的没有介意过。而且,我一直都知道,你定不是凡人。” 小姑娘愣住了:“你,你知道?” 伸手替她将落在耳边的青丝给拢到耳后,韩松落含笑道:“嗯!还记得那日我们去鲛人村找陈伯吗?”见小姑娘呆呆地点了点头,他笑意更甚,“陈伯当时说起关于七十年前的旧事以及一名鲛人女子救了被海浪淹没了的人的事,不是说,后来那名鲛人女子就一直庇佑着海上出行的人们么?你说你全家是遇到了海啸而死,这不是和陈伯所说的有所冲突吗?” “啊?”妙笙抓了抓头发,“原来,破绽在这里,那你怎么不揭穿我呢?” “为什么要揭穿你呢?”而且,韩松落发现,自己的身边多了个活泼可爱的少女也是件不错的事。 与其戳破小姑娘的谎话,还不如就让小姑娘留在韩家呢。 郁澜想了许久,目光落在正和韩松落聊得很开心的妙笙身上,她抖着声音问道:“妙笙,你真的决定要褪去鲛尾,化身成人吗?” “是。”妙笙仰头望着仿佛一瞬间就苍老了几十岁的郁澜,心头升起一股歉意。 为了她,她的父皇和母后费尽了心力,可是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他们。 “什么?”这档子事怎么青凕殿下不知道? 他盯着妙笙许久,都不能回神:“妙笙,母后刚刚说什么?你……” “我要褪去鲛身。” “休想!”青凕冷声拒绝,“鲛人一族,从未有过褪去鲛身的说法。而且,你知道如果要褪去鲛身将会承受怎么样的痛苦吗?那比剥皮抽筋痛苦百倍!” 妙笙依旧是不愿后退一步:“我知道。我看过古籍的记载,我也明白一旦做出这个决定,我要遭受怎样的痛苦,可是……”她顿了顿,十分坚定地道,“我不后悔!” “胡说!” 青凕气得肝疼,早知道他家倒霉妹妹有这么个想法,他就该一刀宰了韩松落的。 没了韩松落这个祸害,说不定他的倒霉妹妹就不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了。 如此想着,青凕殿下看着韩松落的目光已经是恶狠狠的了。 韩松落不大明白妙笙所说的,但是之前对自己还很和煦而现在却是带有杀意的青凕,他还是能看出这其中的变化的。对于青凕这前后的不同态度,韩松落大概明白是和妙笙刚刚说的那番话有关。 “妙笙,你说的褪去鲛身,是不是对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伤害?”他扳过妙笙的肩膀,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的少女。 妙笙不自在地别开目光,有些心虚地道:“没有!” “哼!剥皮抽筋之痛,你说对她身体有没有害?”见到如今,妙笙还敢瞒着韩松落,青凕不由大怒。 韩松落身体一僵,放在妙笙肩上的手也滑了下来:“妙笙……” 郁澜缓缓地吸口气,用听不出什么情绪的语气道:“妙笙,你跟我过来。” 说罢,郁澜不去看底下的几人,转身进入宫殿后面去了。 妙笙咬了咬下唇,对韩松落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忙跟上郁澜。 青凕吐了口气,站在一旁闭目养神,他知道,这一去,他地母亲应该就会有决断了。 韩松落敛目,不知在想什么,也不说话。 一时间,大殿里安静极了。 第一章:鲛人之恋(十六) “跪下!” 一进入后殿,映入眼帘的是几十个牌位,从最上面的两个到第三排的五个,皆是整整齐齐地排列着。 郁澜仰头看着这些牌位,头也不回地对跟在自己身后进来的妙笙说道。 这里,妙笙是知道的。 没有多问,她老实地跪下,垂首等待郁澜接下来的怒火。 “你可知错?” “女儿不知!” 郁澜回头,冷冷地道:“不知?当着先辈们的面,你还敢说你不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褪去鲛身此例,千百年来,我族从未有过。你身为公主殿下,不仅不以身作则,护佑族人,反而还知法犯法。妙笙,母后真的是很伤心!”话至最后,莫名的多了一丝悲意。 妙笙抿了抿嘴,淡淡地反驳道:“我知道母后是为了我好,可是,母后,女儿只是想能伴爱人左右,这有什么错?” “你想要叛离海族,这本身就是错。” “母后,我只是做出了我认为对我好的选择,为什么不可以呢?况且,即便这是错的,女儿一力承担便是,无论后果是什么。” “你就一点都不为你的族人考虑吗?”郁澜看着她,“他们又有什么错呢?凭什么要为了你的错误而承担那些本不该属于他们的惩罚?” “妙笙,你太让母后失望了。” 闻言,妙笙蓦地红了眼。 她也不想这样的,只是她没有别的选择——亦或者,从一开始,她就无法两全。 郁澜闭眼,数次呼吸后又重新睁开眼,她看着妙笙,似是最后确定而的心意一样:“你真的决定了?” “请母后成全!”她郑重地给郁澜磕了个头,再一次说道。 郁澜已经回身不去看她了,只是眼角边含着滴滴晶莹。 “罢了,我成全你。” “谢母后。”妙笙深深地磕头,起身后,她看着郁澜的背影,轻声道,“对不起,母后,女儿终究还是让您失望了。” 郁澜浑身一震,抬手捂住眼,遮住了眸中的情绪。 宫殿中。 青凕脸色很不好看,虽是在闭目养神,但韩松落还是能看出来他心情不好。 犹豫片刻,他还是问道:“妙笙,不会有事吧?” “现在没事。”青凕睁开眼,俊眸中又重新恢复了一贯的从容之色。 他顿了顿,低声道:“如果母亲答应了妙笙,可能就……”连三叉戟的反噬之力妙笙都无法忍受,更不用说剥皮抽筋之痛了。 要真是如此,她还不得痛死啊?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妙笙跟在郁澜身后出来了。 母女俩谁都没说话,一时间青凕也不知道她们商量后的结果。 郁澜在王座上坐下,一脸的疲惫。 妙笙静静地跪在郁澜身前,背脊挺直,脸色平静。 “一旦褪去鲛身,就再也不能回头,你可想好了?”郁澜直视妙笙的双眼,淡淡地道。 妙笙轻轻地点头,丝毫没有犹豫。 “好!”她一顿,而后继续道,“要化身为人,你须得褪去这一身的鳞片和鱼尾。在你的尾巴,手腕和脖子处各有一片护心鳞片,只要拔下它们,你就能蜕下这一身的鳞片,成为凡人。” “但是,拔去护心鳞片要忍受万分的痛苦。历来之所以没有族人敢走这条路,就是因为他们受不了这份拨鳞之痛。这样,你还要试吗?” 妙笙的回答是,鱼尾上摆,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她伸手在临近尾鳍处的地方轻轻地摸了摸,不意外地摸到了一片温热,眉头一挑,毫不犹豫地用力拔下了一片闪闪发光的鱼鳞。 “啊——” 鳞片被拔下来的一瞬间,妙笙就一个翻腾,鱼尾痛苦地拍在地上,鲜血顺着她的尾巴流下,刺红了在场的众人的眼。 妙笙浑身颤抖,贝齿紧咬下唇,她知道拨鳞之痛会很痛,却没想到会这么痛,仅是这第一片护心鳞,她就有些受不住了。 “妙笙……”韩松落想上前,却被青凕给拦住了,“你……” 韩松落刚想怒喝他,让他走开,却听得青凕低声说道:“一旦开始,就不能结束。妙笙选择了这条路,她就必须走下去。你去,只能让她分心。” 闻言,韩松落停下了脚步。 只是看着妙笙痛苦的模样,他却无能为力,韩松落的心痛得无法呼吸。 颤巍巍地支起身,妙笙垂眸,看着手腕上的那片与众不同的鱼鳞,搭上那片闪着光的鳞片,她咬了咬牙,用力一拔…… “啊啊啊啊——” 又是一声痛苦的叫声,妙笙滚落出去,鱼尾一阵甩动,在空中带起阵阵劲风。 身后的长发搭在脸上,显得格外的狼狈,妙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泪珠一颗颗的从眼边落下。 她躺在地上,低着头,嘴里低声地呜咽着,破碎的□□声断断续续地从她嘴中溢出。 见状,青凕也是慌了,他知道妙笙这是到极限的表现:“妙笙……” “妙笙……”韩松落握紧了拳头,双眼赤红。 他多想让妙笙就这么停下来,即使妙笙仍然是鲛人,不是真正的人,他也不会嫌弃,可是……正如青凕所说,这是妙笙自己的选择啊! 郁澜猛地从王座上站起来,看着妙笙痛苦的样子正犹豫着要不要出手时,妙笙已经从地上坐了起来。 靠在一旁的柱子上,妙笙颤抖着手摸上了自己的脖颈,握住最后一块正熠熠生辉的护心鳞,停顿了片刻,她看向郁澜,眼中满含歉意和愧疚,手上却用劲,将这最后的护心鳞给扒了下来。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海底世界,原本平静无波的海面上顿时狂风大作,海浪汹涌。 鲛人村。 陈伯看着突然就波涛汹涌的大海,心中不禁一跳:“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一鱼尾狠狠地打在地上,妙笙腾飞而起,最后无力地从空中落下。 韩松落顾不得青凕的劝戒,快速地接住了已经疼晕过去的妙笙。 待接下妙笙的时候,韩松落才发现哪怕是她晕了过去,全身还是抽搐着,尾巴,脖子和手腕三处鲜血不止。 “母后!”见此情景,青凕仰头朝着郁澜大声喝道。 郁澜在青凕开口时,就已经从王座上奔下来了。 看着韩松落怀中的妙笙,她心头也是阵阵绞痛。 她的女儿,她从出生就一直看着长大的女儿,她千宠万爱的女儿,她向来舍不得让她受伤,舍不得让她吃苦,然而这一次,她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承受拔鳞之痛,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抬手在妙笙的额头上一点,顿时,温暖的蓝色光芒从她眉心处流出,转眼间就覆盖了她全身。 在这光芒的沐浴之中,妙笙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最神奇的是,妙笙那一向蓝光流转而此时却黯淡无光的蓝色鱼尾突然从尾鳍裂开,化为了人类少女纤长的双腿。 郁澜放在妙笙额头上的手一颤,而后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她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背过身去,不让韩松落和青凕看见她脸上此时的表情,挥了挥手,空洞地道:“带妙笙走吧,她已经拥有了人类的双腿,以后再与我鲛人族无关……好好照顾她,不要让我知道你辜负她,否则……” 韩松落见到妙笙几乎是用生命换来的双腿,眼眶微微发热,听见郁澜的话,他郑重地点了点头,真诚而认真地道:“您放心,我会用生命去爱妙笙的!”矢志不渝! “青凕,你带他们出去吧。” 青凕忍住心中的感伤,恭声道:“是。” 待得青凕将韩松落带走了,一直站着的郁澜似乎再也撑不住一样,猛地跌坐在地。 她捂着自己的双眼,更多的泪珠从指尖滑落:“妙笙……妙笙……” 突然,一双宽厚的大手将无声哭泣地郁澜拥入了怀中。轻轻地拍着妻子的后背,玮熙给予妻子安慰。 “玮熙……”郁澜扑进玮熙的怀中,泪水浸湿了玮熙胸前的衣襟,她哽咽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妙笙遭受这番痛苦……我只是一个母亲啊,为什么要让我亲自……我恨……” 玮熙无奈地叹息一声,无法说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 清晨的海面反射着日出时的余晖,给整个冰冷的海面上增添了一份橘黄色的温暖。 而之前原本还翻滚着巨浪的大海不知为什么突然之间又安静了下来,就像是海面一直都是这么的平静一样。 突然,海面上多了一个漩涡,两个人影从其中出现。 一个人影摆着蓝色的鱼尾,面无表情地在前面领路;而另一个是个正常的人类,只不过他怀中还抱着一个面色苍白,昏迷不醒的少女。 到了岸上就化身为人的青凕回过身看着韩松落和他怀中的妙笙,眼里闪烁着说不清的情绪。 “虽然这臭丫头常常闯祸,还到处惹事……”而且还不止一次地坑过他,但是“……她终究还是我的妹妹,如果有一天让我知道你对她不好,我就杀了你。” “妙笙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会让她受委屈的。”韩松落直视青凕那锋锐的双眸,沉沉地道。 “记住你自己的话。”青凕抬手,就如小时候那般摸了摸自己这个从来都不省心的妹妹的头,鼻子一酸,“妙笙,以后我和父皇母后都不在你身边了,你要好好地照顾自己。” 话音一落,青凕就已经化为一道流光窜入海中了。 韩松落看了看大海,低头又看了看妙笙,抿紧嘴唇,朝大海鞠了一躬,之后便抱着妙笙离开了。 在离海边几十公里的一座破庙里,之前想要捕杀妙笙和敖翼的女子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不禁冷笑出声:“你若是想达成目的,这一步,你必须踏出。” 这女子仔细看去,才会发现她的双腿原来是一条鱼尾。 只不过这条鱼尾沾满了灰尘,还有些因多日失水而出现的褶皱。 再打量她的容颜,可不正是那日绑架了韩松落引妙笙出来最后揭穿了妙笙身份的那个鲛人女子嘛。 赵澄盯着这只鲛人,眼里微微闪烁。 她在海悦城里也呆了一段时间,却始终没有发现过妙笙,一来是因为妙笙将自己的气息掩盖得太好了,她愣是察觉不到什么异样。 二来则是因为妙笙身上所覆盖的护心鳞片。 那是郁澜给自己女儿的保命符,虽然妙笙的修为不够,不能将自己的气息完美地隐藏,但是这护心鳞片可以。 同时也是因为这片护心鳞片,使得妙笙的修为大增,就连她自己也不是其对手,更不用说在妙笙身边还有一个龙太子敖翼。 那一晚,妙笙为了救韩松落,没有控制好自己的力量,气息就这样不小心泄露了。 追着这气息,赵澄才好不容易找到了妙笙的踪迹,结果却被半路杀出来的敖翼给坏了大事。 不过好在,她又发现了另一只鲛人,而且还从这鲛人的口中了解了关于妙笙的身份与妙笙在人间与韩松落的羁绊。 若不是一心想抓住妙笙这只鲛人族的公主殿下和敖翼这龙族太子,赵澄早就把面前的这只鲛人给炼化了。 月芜双手颤抖,声音发颤:“不……不……这种方法会要了我的命,我还不能死,我还没有报仇……” 赵澄秀眉一皱:“褪去鲛身的确有可能会让你九死一生,但也并不一定就会死。” “你胡说!我族千百年就没有过这种先例,若是真的不会死,怎么可能会没有人知道?” 赵澄冷冷一笑:“不知道不代表没有。这种法子一直都有,会不会用,能不能用,敢不敢用,都是取决于自愿舍弃鲛身之人的。之所以你不知道,完全是因为这个方法太过痛苦了。很多鲛人都承受不了那种剥皮抽筋之痛,他们大部分都是在拔鳞之时被痛死的。” 月芜不可置信地抱着自己的尾巴,拔鳞之痛……她当然知道那有多么痛。 平日里看着自己的父辈因受伤而不小心使鱼尾上的鳞片脱落时那种撕心裂肺之痛,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但是…… “拔鳞时虽然会很痛,但是只要你能撑下来,一切都会不一样。”赵澄瞥了她一眼,又道,“而且,我会在一旁帮你。你不是还有未了的心愿吗?如果你就这么拖下去,迟早你也会因为脱水而死的。你甘愿就那么死去吗?” 月芜闭了闭眼,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身影来。 从小他就一直照顾着自己,他们虽然不是同一个父亲,母亲也常年不在身边,但他让自己体会到了来自哥哥的关心,弥补了父爱与母爱。 他不爱说话,却一直默默地牵挂着她,关心着她,如今他为自己丢掉了性命,自己怎么能不给他报仇呢? “好,我答应你。”月芜在睁开眼后,眸中充满了冷意。 赵澄点点头,嘴边勾起一抹弧度。 片刻后,从破庙中传出了痛苦的惨叫声。 …… 韩松落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带着妙笙回到了韩家,虽然不愿意让韩老夫人知道妙笙的事,但是妙笙现在的情况是必须要找个大夫来看看的。 疲惫地揉了揉眼角,他已经几天没有休息过了,之后又直接被青凕带去了海底世界,再加上亲眼见到妙笙拔鳞时所承受的苦楚,本就精神处于紧绷状态的他更是强打精神,一直都为妙笙提心吊胆的。 如今妙笙找回来了,他的精神也不免有些松懈了,一松懈下来,韩松落就感到疲劳了。 想了想,他还是让人去找李初月和文觞过来。 现下这种情形,他能信任的人也只有他们两个了。 可不料,还没有等李初月和文觞过来,另一个人就先来了。 “哟,好久不见了。”来人坐在桌边,笑眯眯地看着韩松落。 韩松落沉默了一瞬,他只见一阵光闪过,这厮就已经坐在这里了。 嘴角抽搐,韩松落不得不同他打招呼:“好久不见,敖公子。” 没错,此人正是龙太子敖翼。 “你怎么来了?” 提起这个,敖翼脸上的笑容明显的一僵,最后又恢复了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但韩松落却看得出这家伙不过是皮笑肉不笑罢了。 “当然是来看看我们鲛人族的公主殿下有没有把自己给搞死啊。”敖翼虽然在笑,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带了怒气的。 他受青凕的嘱托,跟在妙笙身边保护她。 哪怕是遇上了赵澄他也把妙笙平安无事地带回去了,可没想到,这丫头转眼间就把自己给弄成这副样子了。 天知道他听了青凕说的话之后有多么震惊和担心,拔鳞之痛……她怎么敢这么做? 听出了敖翼话中的怒意,韩松落抿嘴说道:“对不起,我……很抱歉。”他从未想过,妙笙遇到自己会吃那么多苦。 看韩松落这不像是装出来的愧疚,敖翼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她欠你一条命,如今也是她该还你的……”话至一半,敖翼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还不等韩松落明白过来,话锋一转,“我替妙笙看看。” 韩松落没有异议,只是瞅着敖翼的背影他心中却在思考着这家伙刚刚所说的话。 什么时候妙笙欠了自己一条命了? 第一章:鲛人之恋(十七) 等李初月和文觞匆匆而来的时候,敖翼已经是一脸疲惫地坐在桌边闭目养神了。 韩松落靠坐在床边,目光温柔地凝视着床上脸色苍白且还在昏睡中的女孩儿。 “松落……”两人一踏进房门,就听见文觞大声叫唤着,“你没……”事吧? 只不过当看见坐在桌边脸上的疲惫毫不掩饰的敖翼时,文觞顿时卡壳了。 韩松落扭头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闭嘴!” 李初月眼尖,一眼就瞥到了躺在床上的妙笙,快步走近床边,关切地问道:“妙笙这是怎么了?” “妙笙没事,只是受了伤,需要多休息。”韩松落心中有分寸,妙笙的事不能如实地告诉李初月和文觞,只能以妙笙受了伤这样的借口来敷衍他们。 文觞被韩松落吼了一声,嗓门也压低了不少:“怎么会受伤的?还有,你想通了?不再把自己关书房了?” 闻言,韩松落又扭头瞪了他一眼,不戳人伤疤会死吗? 接收到韩松落不满的眼神,文觞嘿嘿一笑,看了看敖翼疑惑地道:“这位是?” 李初月也看了眼显得格外疲惫的敖翼,而后回答了文觞的问题:“这是妙笙的表哥,敖翼敖公子。敖公子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后面的这两句话就是问的敖翼了。 敖翼睁眼看了看妙笙,确定她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强打精神来应付李初月:“无事,只是有些累了。” 见文觞还想问什么,韩松落也是满心的疲惫:“敖公子既累了,就先去休息吧。” 敖翼也不推脱,向韩松落道了声谢,便踩着疲劳的脚步出去了。 至于接下来要怎么和李初月以及文觞解释关于妙笙的事……敖翼表示,关他龙太子神马事? “初月,对不起。”韩松落突然说道。 对于他这没头没脑的道歉,李初月只是含笑着摇了摇头:“不用说对不起的……”她一顿,继而笑着道,“应该是我对你说声恭喜!” 恭喜你如愿以偿,抱得美人归! 她整了整神色,面含几分凝重和严肃:“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么你就要好好的对妙笙。我虽是不知道你和妙笙之间发生了什么,才让你下定了决心,但是,我却能猜到几分……想来,妙笙会受伤应该与你有关。所以,好好地对她吧。” 韩松落也严肃地看着李初月,缓慢而郑重地向她点头。 文觞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等等,等等,你们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他侧首去看韩松落,“松落,你的意思是你已经决定要和妙笙在一起了?那初月和你的婚约要怎么……哎哟!” 李初月没好气地一脚踢在他膝盖上,疼得他后半句话硬是没说出来。 真是个不会看眼色的! 踹了文觞一脚,李初月依然是有些担忧地道:“那,伯母那里你准备怎么说?” “我自有法子!” 听得韩松落这胸有成竹的话,李初月点点头。 既然韩松落有办法了,那她也不用再担心这个问题了,略微一思考后就被她给丢开了。 一连多天为了妙笙和韩松落的事而操心的李初月见两人已经有了好的结局,也不再逗留,拉着痛得眼泪花都出来了的文觞离开去韩老夫人那里探口风去了。 韩松落垂眸凝视了一会儿妙笙还显得苍白的脸色,为她掖了掖被角,起身出去往自家老娘那里去了。 韩家正堂。 “你说什么?我不同意。” 韩老夫人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眼底还有青影的儿子,怒声道。 她这个儿子,竟然想解除和李家的婚约,娶那个来历不明的姑娘。 一想到这,韩老夫人就觉得妙笙果然是个祸害,是专门来破坏他们母子之间的感情的。 生怕韩老夫人被韩松落气出个什么好歹来,韩松落就要落得个不孝的名声,李初月连忙上前安抚她:“伯母别生气,免得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见着心中的好儿媳妇儿一副温柔大方,体贴贤淑地安慰自己,韩老夫人顿时觉得自个儿的眼光是个好的。 如此想着,她对李初月不禁又满意了几分,对妙笙的不喜又多了几分。 若是李初月知道韩老夫人心中所想,恐怕也只有无语了。 她只是担心韩松落这么直接的方式会把韩老夫人给气死,到时候不仅于韩松落的名声有碍,只怕就连妙笙的名声也不会好听。 韩松落仿佛没有看见韩老夫人那怒气蓬发的模样似的,仍然不卑不亢地道:“儿子心仪妙笙,想要求娶她进门。” 韩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拒绝:“我说了,我不同意。” “不管母亲同不同意,儿子都已经决定了。今日和母亲说这事,只是来和母亲您知会一声的,而不是来征求母亲您的同意的。”韩松落特别不孝地道。 韩老夫人:“……”哎哟喂!她头疼! 文觞嘴角抽搐,韩松落有自己的想法且不愚孝他是知道的,但是这也太有想法了太不愚孝了吧! 怜悯地看了一眼韩老夫人,文觞在心里为这个老夫人点了一根蜡,生了一个不受自己控制反而还要被反控制的儿子,这感觉真是太特他娘的糟心了啊! 原本还担心韩松落会落得个不好的名声,所以李初月才赶忙安抚住韩老夫人,没想到他倒是挺不在乎地顶撞自己的老娘。 李初月看着这个不省心的俊美男子,眼角微微一跳,努力忍着想把这个家伙抽成猪头的冲动,她面上带着宽慰的神情,仿若一个为长辈着想的孝顺晚辈,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将韩老夫人的小心脏捅得血流成河。 韩老夫人只听见她心里的好儿媳妇儿说道:“伯母莫要生气,松落解除婚约是我的意思。伯母忘了,我和松落之间并没有什么男女感情,只是纯粹的朋友之情而已。难得松落有喜欢的姑娘,那初月也不该用这纸婚约束缚住了他才对!” 这还没有完,李初月继续柔声道:“况,初月也并不喜欢松落,在初月心中,松落只是哥哥朋友而已。再者,我喜欢的那人已经与我有了名分,我再和松落订婚,这岂不是对松落不公平吗?既然松落有喜欢的姑娘,我也有自己喜欢的人,那么又何苦要用这纸婚约去折磨我二人呢!” 韩松落:“……” 文觞:“……” 两人脸上都是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傻眼地看着李初月,他们实在是想不到她竟然已经和另外的男子有了夫妻之名。 怪不得李初月对于和韩松落的这婚约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除了对韩松落没有感情之外,这恐怕也是一个重要原因吧。 韩老夫人的一颗心都碎成了渣渣。 她心目中的好儿媳妇儿竟然已经是别人家了的,再没有比这个更让人伤心的了! “母亲,儿子先告退了。”韩松落很快就恢复了一副淡定的模样。 既然李初月都已经这么说了,他就不相信他娘还会存着让李初月进门的念头。 “等等!”韩老夫人叫住了正欲转身离开的韩松落。见儿子眉头微动,淡淡地看着自己,韩老夫人纠结了半晌,方有些不甘地道,“你和妙笙的事,准备什么时候办?” 李初月和文觞闻言,心中皆是一松:终于肯松口了! 知道母亲这是同意妙笙进门了的意思,韩松落也不会自找麻烦再说什么让老娘添堵的话,恭声道:“儿子想着,妙笙除了一个表哥再没有其他的家人……”虽然说这话有点对不起郁澜和青凕,但是,谁让这是妙笙自个儿编的呢?所以就算是胡说八道,这个谎也得继续圆下去,“……所以,儿子打算半个月后就迎娶妙笙进门。” 李初月嘴角一抽,看着韩松落道:“是不是太快了?” 半个月? 婚礼的安排,还有喜服的制作什么的一系列的事,半个月哪里安排的好呢? 哪怕是连文觞都觉得有点急了,他瞅了一眼面上一副风轻云淡的韩松落,劝道:“初月说得对,半个月的时间太急了些!” “你们不是常常说我年纪大了,该娶妻了吗?” 这话堵得李初月与文觞皆无话可说。 韩老夫人也觉得这时间太赶了些,但是儿子说的也没错,他的年纪的确是有些大了。 就连比韩松落还要小上一两岁的文觞都已经娶妻了,还有半年左右儿子或者是女儿就要呱呱落地了,哪里像韩松落呢,到现在都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自从一年前韩松落和李初月订了婚之后,韩松落就一直找借口没有娶李初月进门,而李初月偏偏还帮着韩松落,如今韩松落想要娶妻了……虽然娶的人不是韩老夫人心目中的儿媳妇儿,但是好歹愿意成婚了不是?总比儿子一直不成亲要强得多。 想了许久,韩老夫人突然觉得儿子的想法是对的。 “松落说得对!就按松落说的做!” 李初月:“……”瞧着被韩松落给忽悠了的韩老夫人,李初月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可怜的韩老夫人,被儿子忽悠了还觉得儿子是好人! 不过,既然妙笙和韩松落的事定下来了,李初月心头的大石头也落了下来。 又商量了一会儿关于婚礼的事情,李初月和文觞就离开了。 韩松落辞别了韩老夫人,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妙笙元气大伤,韩松落不放心,直接就将她带回了自己的院子照顾,这也是为了以防韩老夫人又拿什么事来寻妙笙的麻烦。 毕竟,妙笙可不比之前,她才经历了那样的痛苦,身子不如以前,现在随便一个人也能欺负她。 仔细地看了一会儿妙笙,发现她虽然还是脸色苍白,但起码也有了一点血色,看着也红润了许多,比起早上带她回来时那毫无血色的样子好多了。 看来敖翼之前用他的神力帮妙笙滋养身体的效果还挺不错的。 想着想着,韩松落伏在床边渐渐地睡着了。 午时的阳光透过纱窗射进来,给人打上一层温柔的光辉,空气中飘过浅浅的香气,原本眉头拧着的韩松落无意识的闻到这股香味时,眉宇松平了下来。 空气中灰色光芒一闪,赵澄转身出现在床前。 扫了一眼韩松落,她的目光倏而落在了妙笙身上。 见着妙笙的模样,赵澄心里有些纳闷,当天她和妙笙敖翼两人交手时,并没有伤到妙笙,反而还被妙笙给伤了,但妙笙的身体怎么看起来比她还要糟糕?简直就像是受了重伤一样。 心里的困惑只是出现了一瞬,赵澄就已经抬手朝妙笙抓去了。 不管妙笙是怎么回事,先把她抓住才是当务之急的。 然而,在她还没有碰到妙笙时,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弹开了。 “噗!” 赵澄后退了几步,看着妙笙眼里闪烁着惊疑。 以妙笙现在的情况,根本就没有反击之力,但是,刚刚是怎么回事? 还没有等她想明白,龙吟声就已响起。 下一刻,光芒闪过,敖翼一掌拍出。 赵澄反应得很及时,双手拍出,迎上了带着龙威的一掌。 “砰!” 两人对上,掌与掌碰触的刹那,一阵气浪顿时从以两人为中心扩散开去。 因为昨天的伤还没有复原,赵澄在交手中吃了个亏,接连后退,直到后背抵在门上才停下了脚步。 敖翼纹丝不动,抬眸看着她,竖起的瞳孔中泛着冷芒:“凡人,昨日之事不与你计较,不就代表我海族怕了你。” 赵澄知晓自己不是敖翼的对手,秀眉皱了皱,不欲再和敖翼多做纠缠,嘴角掀起一抹诡异的微笑,转身一晃,人就消失了。 敖翼没有追,谁知道这是不是这个狡猾人类的调虎离山之计呢? 他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保护好妙笙。 至于韩松落……低头看了一眼被赵澄轻轻松松就放倒了的韩松落,敖翼嫌弃地摇了摇头,也不把他弄醒,在一旁坐了下来,思考着这事要不要告知海族。 第一章:鲛人之恋(十八) 天阴沉沉的,乌云低压,给人一种透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狂风呼啸,打在窗户上发出沉闷的敲击声,院子里的树枝在这劲风面前,也不得不弯下腰,月桂花更是合拢了花骨朵,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但不管外面的天气如何,也丝毫打扰不了房中的两人。 韩松落和敖翼面对面坐着,两人静默良久,许久敖翼率先败下阵来。 无奈地揉了揉眼角,敖翼一脸扭曲。 想他堂堂龙族太子,竟然会被一个人类给逼得认输,传回海族,让族人尤其是青凕知道了,还不得笑死自己啊? 一抬眼,就看见坐在自己面前的那个男人目光犀利地盯着自己,敖翼嘴角抽搐,苦命地问道:“你想问什么?” “褪去鲛身,会对妙笙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吗?”韩松落的脸色也不好看。 自从他知道前几天那个专门猎杀鲛人的猎者竟然偷偷地潜入韩家想抓妙笙,而自己完全不知情的时候,他的脸色就没有好看过,这几天一直都是低气压,吓得府中的下人都兢兢战战的,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惹恼了自家公子。 就连来韩府商量事情的文觞也不敢再胡说些什么,免得触了他的霉头。 敖翼含糊不清地道:“这个,我是龙族,不是鲛人族……”所以,他不知道啊。 听出了他话里的敷衍,韩松落也不纠结于这个问题,又抛出了另一个让敖翼回答不上来的问题:“那个猎者是什么来头?” “……” 韩松落细细地看了正在苦闷的组织语言的敖翼一眼,心中对这个问题也有了大致的了解,也不再逼他,低头喝了口茶,淡淡地道:“妙笙大概什么时候会醒?” 终于问了个自己回答得上来的问题了,敖翼暗暗地吐了口气,面上却是一副轻松的模样:“放心,最多再过两天,妙笙就能醒。” 敖翼是知道韩松落半个月后就打算迎娶妙笙的事儿的。 当他听到这个消息时,第一个反应和文觞以及李初月一样:这也太急了些吧? 不过,又不是他成婚,半个月后,妙笙的身体也应该恢复了,所以他并不怎么担心。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韩松落也不想再陪他喝茶,起身甩甩衣袖走了。 敖翼坐在一边,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不知道青凕追踪到那个猎者没有? 海悦城外。 在狂风的怒号之下,海浪翻滚,一下接一下地拍在岸边的礁石上,发出低沉的声音,阴沉的天空显得湛蓝的海面格外的幽冷,海水更是呈现丝丝黑色。 但这一切并没有影响到海边对峙的两人。 青凕神色淡淡地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赵澄,身边海水缠绕,就像两条蟒蛇一样高高地立起,守护着青凕。 赵澄谨慎地看着青凕,心头沉甸甸的。 看青凕这架势,她就知道自己不是这个鲛人的对手。 青凕可不是半吊子的妙笙,而且多长了妙笙和敖翼几百年的岁数也不是摆着看的,再加上赵澄前几天儿在妙笙手上受的伤还没有痊愈……以她现在的状态对上青凕,下场可想而知。 “哼,我鲛人族与凡人井水不犯河水,为何你要对我族人下手?” 前天,青凕才从各处呈报上来的消息中知道,外出执行任务的鲛人大部分都失去了联系,而且在失踪的地方还有打斗的痕迹。 联想到赵澄此时出现在这里的时间,青凕很快就知道了敢对鲛人族下手的人究竟是谁了。 赵澄冷笑:“不过是一些妖怪罢了,你还真当你们是神族呢?” 青凕闻言,淡然的目光倏而变得冷厉起来:“无知人类!” 说罢,一掌拍出。 见状,赵澄连连后退,眸中充满了阴狠之色。 右手手腕一翻,一块巴掌大小的固体黑块就被她扔了出来。 见着这东西,青凕怒火滔天,很显然,他是认识这东西的。 蓝光一闪,黑块在离青凕一寸远的地方猛地停住了,一只纤纤玉手伸出,握住了这块黑块。 “鲛质?!” “竟敢炼化我族人的尸身,凡人,你好大的胆子。” 清泠悦耳的声音带着恐怕的杀意,郁澜不知何时出现在青凕面前,巨大的鱼尾扫过去,带起一阵劲风。 “砰!”赵澄在措手不及之下只能勉强将双手格挡在自己面前,结果还是被这一鱼尾拍了出去。 但诡异的是,往后倒飞出去的赵澄在空中突然光芒一闪,就消失在了郁澜和青凕两人的视线之中。 青凕刚想追,却被郁澜拦了下来。 扭头不解地看着母亲,青凕低声道:“母后,为什么?” “穷寇莫追!” “可是……”看着郁澜手中的东西,青凕愤怒的咬着牙,“这些混蛋!” 不怪青凕会如此生气,郁澜手中的东西被叫做鲛质,乃是从鲛人身上提炼而来的。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人发现,鲛人的身体中有着一种特殊的东西,只要能炼化出来,不仅能当做武器对付鲛人和海族生物,而且服食之后还能延年益寿,开启灵根。 自那之后,人们就绞尽脑汁地捕抓鲛人。 只是,一只鲛人能提炼出来的鲛质只有一滴水大小,根本就不够,于是,凡人便开始疯狂的猎杀鲛人,猎鲛者也因此出现。 而在玮熙刚刚登上鲛人王座时,成千上百的鲛人被杀,鲛人族的数量急剧减少,若不是神族及时地给世人提醒,且又让捕杀鲛人的猎者们造了天谴,恐怕鲛人一族早就不复存在了。 要形成郁澜手中的鲛质的大小,起码有超过两百只鲛人的数量造了毒手,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青凕就恨不得将赵澄千刀万剐。 他们鲛人一族尽心竭力地护佑人类,可到头来连尸身都被人侮辱。 “把这个带回去吧,也算是让死去的族人回归故乡了。” 郁澜的脸色淡淡的,无法让人看出她的想法。 青凕微微颔首,也不敢像自己的母亲一样直接用手接触,反而是围绕在他身边的海水席卷上了郁澜手上的鲛质。 虽然鲛质是从鲛人身上提炼出来的,但是对于鲛人来说,这却是毒药。 一旦沾染了,就会失去仙力,与凡人无异,从而成为待宰的羔羊。 郁澜的修为在青凕之上,再加上她又是鲛人族的王后,因而鲛质对她的影响力倒没有这么明显。 见青凕返身回了海族,郁澜抬头深深地看着海悦城,从来都是含着笑意与温和的美眸中罕见地露出了浓烈的杀意,她身后的海水在这股杀机的影响下,也变得汹涌澎湃。 郁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心中涌上来的杀意尽数压下。 现在还不是时候! 缓缓地吐了口气,郁澜腰身一扭,也返回海族去了。 韩家。 韩松落轻轻地推开房门,刚欲去看看妙笙的情况,然而却在看见床上空无一人的时候身体猛地一顿。 手中的力道忽地加重,房门发出“砰”的一声。 韩松落愣了片刻,转身出门看着守在院中的小厮怒喝道:“我让你们守着的人去哪儿了?” 小厮们面面相觑,随后一个白面小厮上前道:“公子,我们守在这里并没有见房中的人出来过。” 闻言,韩松落脚下一个踉跄。 没有见到妙笙出来……她现在已经是凡人了,且她的身体还没有恢复,一个人能去哪里?难道,是那个猎者? 思及此,韩松落整个后背都在冒冷汗。 莫要说妙笙全盛时期都不是赵澄的对手,更何况现在? 他抬脚往外去,想着找敖翼商量一下这件事,却不料一出院子,就见到了穿着白色寝衣,脸色苍白的少女,他不禁愣了愣。 她的发丝在大风中起舞,身上的衣服也飒飒作响,娇小的身子愈发显得单薄。 韩松落很快就回过神来了,见状,快步上前,脱下外衣披在她身上,责备道:“醒了怎么穿得这样单薄就出来了?你的身体还没恢复,禁不住折腾。” 妙笙抬头静静地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怎么?不认识了?” 妙笙摇摇头:“我只是没有想到……”没有想到他真的会毫不介意自己的身份,接纳自己。 知道妙笙话里的意思,韩松落微微一笑:“因为我是你的韩大哥啊!” 她红着眼睛,微微推开他,含笑道:“韩大哥,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言罢,韩松落将眼前的少女拥入怀中。 欢迎回来!欢迎回家! 敖翼原本还在想着要不要再回海族一趟拿些灵物来帮妙笙时,就有小厮来说妙笙已经醒了。 他听到这个消息,心中的大石也落了地。 他是能保证妙笙很快就能醒来,但是褪去鲛身这事儿在海族却从未有过先例,因此妙笙会有什么后遗症他也不甚清楚,如今看来,倒是没有什么事。 理了理衣服,敖翼施施然地朝韩松落的院子去,正好在门口遇到了来韩家看韩老夫人的李初月。 李初月有些气喘,想来是一听到韩松落让人传过去的消息就急匆匆地赶过来了。 “敖公子!”李初月向敖翼点了点头,率先朝屋里走去。 敖翼也向她点头示意,而后退在一边,让李初月先走。 李初月也没心思去计较这么多,快步进入房中,敖翼紧跟其后。 一进门,两人就看见了虽是脸色苍白但小脸上却带着笑容的妙笙靠在床边,一见他们来了,妙笙一掀被子,就要下床。 韩松落皱了皱眉,大手放在妙笙的肩上,按住了她的肩,制止了她的行为,不悦地道:“你身体不好,不宜下床。就在床上好好休息,初月和敖翼都不会介意的。”说着,拉回被子重新盖在她的身上。 李初月在床边坐下,听得韩松落的话,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松落说得对!既然你身体还没有痊愈,就不用下来了,多多休息才是真的。” 妙笙亲热地抱着李初月的胳膊,甜甜地笑道:“初月姐姐,我想你!” “想我?”李初月秀眉一挑,“想我怎么还无声无息地走了?不知道我会担心吗?” 妙笙垂头不语,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让李初月想多说她几句的想法也不由放弃了。 “罢罢罢,我不说你了,刚刚醒来,肚子一定饿了吧?我去给你做点吃的。”李初月摸着她的头,含笑道。 妙笙使劲儿地点头:“好。” 李初月笑了笑,转身出门去了。 待李初月一走,敖翼在桌边坐下,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垂眸饮茶,他也不多说一句话。 妙笙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敖翼的质问,不禁心虚:“敖翼,你……没事儿吧?” “我怎么会有事?现在躺在床上下不了床的人是我吗?”敖翼眼也不抬,凉凉地道。 妙笙脖子一缩,敖翼这厮生气了!。 “对不起!”妙笙低声道。 她不说还好,一说,敖翼的怒气就上来了。 手中的茶杯“砰”的放在桌上,他抬眸看着妙笙冷笑道:“本太子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妙笙公主是这么勇敢聪明的人?褪去鲛身,拔鳞之痛……你好得很!” “你这么勇敢聪明,怎么不直接替你家父皇母后摆平了海族的乱子?”敖翼满腔的怒火,恨不得将眼前胆大妄为的少女给狠狠地打一顿,“你如今是越来越能了,做决定都不需要考虑一下后果的。” 妙笙低低地道:“对不起,无论是父皇还是母后,亦或者是你和青凕,我都欠你们一句对不起,但是……”她第一次这么坚定地看着敖翼,语气也是坚决,“我从不后悔。哪怕是在拔鳞的那一刻,忍受着噬心之痛时,我也未有过后悔。” 敖翼的怒气一滞,他复杂地看着妙笙。 几百年来,他从未见过妙笙有过这么坚决的模样。 一直以来都需要他和青凕保护的女孩儿如今已经长大,也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他们应该感到欣慰和开心不是吗? 敖翼缓和了语气,苦涩地道:“既是你自己的选择,但愿你不会后悔。” 他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郁澜和青凕都没能劝妙笙放弃这个决定,不是因为他们无法拒绝妙笙,而是因为当年稚嫩的小女孩儿长大后第一次为自己的人生做出了选择。 ——而他们,不能也不可以拒绝她的选择,哪怕这条路上充满了荆棘,道路的尽头是无尽的深渊与绝望。 韩松落一言不发,在这件事上,他最没有发言权。 他搂紧了妙笙,脸庞贴在妙笙的脸上。 安抚地拍了拍韩松落的手臂,妙笙淡然地笑着。 就在三人静默良久之时,李初月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面色疲惫的文觞。 “妙笙,你醒了。”他一进门就抄起桌上的茶杯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大口,见妙笙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笑道。 李初月端了几样精致的糕点进来,瞅见妙笙的神情解释道:“刚刚遇上了,就和他说了一下你的情况。” 缓过劲来,文觞看了看韩松落,又看了看妙笙,旋即嘿嘿一笑:“妙笙,我可要恭喜你了。” 妙笙不解:“恭喜?恭喜我什么?” 扫了一眼面上突然变红了的韩松落,文觞坏笑道:“看来,你韩大哥还没有和你说呢,半个月后,你就要嫁给你韩大哥,成为他的妻子了!” “哦……咦?你说什么?!” 第一章:鲛人之恋(十九) “……你说什么?” 妙笙听了文觞的话,一脸见鬼了的表情,不由拔高了声音。 半个月后她和韩松落成亲? 这一定是文觞在开玩笑! 不说别的,就单说韩老夫人那一关恐怕就过不了。 妙笙很清楚,韩老夫人并不喜欢自己,她心里中意的儿媳妇儿人选是李初月。 如果是别人,妙笙自是有办法能让她开口答应这门亲事,但是,对方是韩松落的母亲,妙笙并不想糊弄韩老夫人,她更希望能够得到韩老夫人的祝福。 妙笙干笑道:“文觞大哥,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这个玩笑可一点也不好笑。” 文觞看着她意味深长地笑道:“你以为我诓你,不如你再问问你的韩大哥。” 闻言,妙笙仰头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男子。 感受到她的目光,韩松落揽着她的手一紧:“我、我……文觞没有诳你,半个、半个月后,我们、我们就要、要成亲了……”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的,全然没有了平时的从容淡定。 “那你娘……”原谅妙笙对韩老夫人实在是没有什么把握。 李初月抿嘴一笑:“前几日,松落可是当着韩伯母的面说了半个月后要迎娶你,而韩伯母也同意了。” 至于韩老夫人险些被韩松落给气得吐血这种事儿就不用跟小姑娘说了,还是不要破灭了小姑娘心中韩松落正直温和的形象为好。 “你娘同意了?”妙笙一脸崇拜地看着韩松落。 能让韩老夫人松口答应让她进门,可见韩松落是多么的厉害啊。 韩松落别过头,避开小姑娘毫不掩饰的崇拜目光,咳了一声,不自然地道:“嗯!” 得到了韩松落这声回答,妙笙顿时觉得天地万物都明亮了不少,连带着她身上的疼痛也减轻了许多。 双手环上俊美青年的脖颈,小姑娘欢欢喜喜地叫道:“韩大哥好厉害!最喜欢韩大哥了!!” 听到小姑娘脱口而出的表白,饶是淡定如韩松落也忍不住红了脸。 他满心欢喜地抚上小姑娘的脑袋,含笑道:“我也喜欢你!” 这个……猝不及防之下被撒了一大把狗粮的三人皆是嘴角抽搐地看着这两个人。 真是丧尽天良,没人性啊,要不要秀恩爱还秀得这么理所当然啊?! 敖翼抚了抚胳膊上被两人恶心出来的鸡皮疙瘩,无语地道:“先别忙着深情表白,你们还是想想,如果半个月后妙笙的身体还没有恢复你要怎么办吧。” “敖兄不是说,半个月后妙笙的身体一定能恢复如初的吗?”韩松落笑容不变,轻飘飘的就将问题丢给了敖翼。 被噎的说不出话来的敖翼:“……” 妙笙很适合地开口:“敖翼,这个问题就交给你了!”丝毫没有一点愧疚且觉得就是应当如此的妙笙三言两语间就把敖翼当作了苦力,一点拒绝的机会都不给,“我想,你特意来看我不就是为了帮我的嘛,要是被……知道了,你晓得的。”说着还抛给了他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被奴役的敖翼:“……” 威胁!这简直是□□裸的威胁! 敖翼咬着牙,还真是不敢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他会在妙笙脱离海族后还特意跑来韩家,一个原因是因为他担心妙笙,而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青凕这个杀千刀的了。 被青凕拜托了照顾妙笙的敖翼在心中默默的把青凕这个王八羔子给问候了一遍,最后却只能屈服在妙笙的淫威之下。 有了敖翼的保证,妙笙更欢快了。 闹了半天,因为没有完全恢复的妙笙就显得有些昏昏欲睡了。 靠在韩松落的怀里睡眼朦胧,连连打着哈欠。 看出妙笙困了,李初月朝敖翼和文觞使了个眼神,两人都会意,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韩松落将妙笙放在床上,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道:“睡吧。” 妙笙迷迷糊糊的“唔”了一声,在床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就陷入了睡梦中。 …… 有了敖翼的帮助,半个月来,妙笙的身体快速地康复着。 虽然还不能痊愈到她全盛时期,但是也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了,这对要作为一个新娘子的妙笙来说足够了。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般从指缝间滑走了,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韩家要举办的婚事在这半个月之内也紧赶慢赶地布置完了。 韩家今日格外的热闹,韩松落身着红色的喜服从府中出来,前往李家迎接新娘。 考虑到妙笙现在除了个名义上的表哥外并没有其他长辈,而且妙笙现下还是住在韩家的,所以李初月直接把她接到了自己家中。 否则,总不能大婚之日让妙笙从韩家出嫁,让韩松落从韩家接了妙笙再回到韩家吧,这也太荒唐了一些。 李家。 布置得喜气洋洋的房间里,妙笙任由李夫人给自己上妆。 看着铜镜中越发显得娇俏的容颜,妙笙忍不住笑了。 拉着李夫人的手,妙笙抬头感激地道:“多谢您愿意为妙笙上妆,也多谢李伯父愿意让妙笙从李家出嫁。” 李初月不知是怎么说动了李老爷,竟然同意让妙笙作为李家的姑娘出嫁,李夫人更是主动为妙笙上妆。 李夫人拍了拍妙笙的手,感叹道:“你是个好孩子!难得初月愿意开口求我一件事,我又怎能不答应呢。” 李初月站在自个儿母亲身边含笑道:“我从来都是把你当做自己的小妹的,那么长姐为了妹妹做这些事不是应该的吗?有什么可谢的?况且,今日是你出嫁的日子,我这个长姐更应该让你风风光光的才是。” 李夫人闻言,只是无声地叹息。 “好了,我先出去看看,你们姐妹两个好好说说话罢。” 李初月与妙笙都点了点头。 李夫人前脚一走,后脚敖翼就进来了。 见李初月在,他只是微微点头示意,目光落在妙笙身上,颇有些意味深长:“妙笙,那位来了。” 妙笙一愣,回过神后,提起裙角就要向外跑去,吓得李初月连忙拦住她:“妙笙,你现在是新娘,在新郎来接你之前是不能随便离开新房的。” “可是,可是……”妙笙激动得语无伦次,“她……我……初月姐姐,今天是我的大好日子,但是只有她来了,我今天才不会留下遗憾。” 久久地看着妙笙,半晌,李初月轻声叹道:“那我出去,敖公子把人带进来吧。” 言罢,李初月转身出去了,然而她才刚出门,就在门口看见了一个熟悉得让她心心念念的人,眼圈顿时就红了。 听见动静,青凕回身,看见的就是少女红红的眼睛以及少女脸上的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沉默了一瞬,他才道:“好久不见,初月。” “好久不见!” 两人对视了许久,直至从里面敖翼出来,这才双双回过神。 敖翼奇怪地扫了一眼两人的表情,扭头道:“青凕,妙笙就在里面,让她进去吧。” 青凕颔首。 李初月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见青凕仍然一副是站在门口不准备进去的模样,她不解:“你是为了妙笙来的吧?为什么不进去呢?” “要见她的不是我。”瞥了一眼在一旁满脸八卦的敖翼,青凕很自然地牵过李初月的手,“离迎亲的时间还早,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这熟稔的语气让李初月心中又是一动,顺从地跟在青凕身后,一言不发。 知道青凕是故意甩了自己和李初月说话,敖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却没有跟上去。 房间里,妙笙静静地在梳妆台边坐着,美曼的身影悄然出现在她身后。 郁澜拿起桌上上好的木檀梳子替她缓缓地梳发:“女儿终于长大了啊,也到了嫁为人妇的这一天。” “母后!”妙笙眼中的泪珠不断地滑落,她起身跪在郁澜面前,泣不成声,“母后……” 俯身将她扶起来,郁澜无奈地道:“都快要嫁人了,怎么还是这么爱哭呢?” 妙笙说不出话来,只能哽咽地摇着头:“女儿……女儿对不起、对不起母后和、和父皇……” 慈爱地擦去女儿小脸上的泪水,郁澜轻笑:“你没有对不起我和你父皇。你是我们的女儿,我们为你做的一切也是应该的。” 让妙笙坐下,郁澜继续道:“你父皇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今日他本是也想来的,只是海族那边他走不开,所以就只有我和你大哥来了。今日,让青凕背你上花轿吧。” 虽然妙笙嫁的是个凡人,但是郁澜对此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妙笙已经是凡人了,她嫁给凡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他们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想见她时就能见了。 而且,作为妙笙的亲兄长,青凕背自己的妹妹上花轿也是应当的。 妙笙轻轻地点头,没有说话。 “好了,你的大喜之日,让母后来为你完成最后的上妆吧。” 妙笙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后花园里。 李初月听着青凕淡淡的述说,不禁有些诧异:“怪不得第一次见到妙笙的时候,我就觉得她很面熟,原来,她竟是你的亲妹妹。” 青凕淡淡一笑:“这些日子,多谢你对妙笙的关照。” “以前只觉得她和你长得很相似,所以不自觉地就去关注她了……我既知道了她是你的妹妹,那么,我照顾她也是应该的。” 青凕愣住,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他垂眸看着手中茶杯中倒映出自己的身影来,说道:“我,很抱歉!” 李初月苦涩地道:“五年多不见,你要对我说的就是这个吗?” “对不起!” “我说了,你不用说对不起。”李初月像是被他的话给惹恼了,语气冷冽,“青凕公子除了对不起还会说什么?若是只想说这个,那么,公子也不用再开口了。” 说罢,她起身朝外而去。 “初月……”青凕看着她的停顿的身影,咬了咬牙,道,“忘了我吧,找一个爱你的人好好过日子……” “青凕,我李初月不是你手中的货物,想要就要,不想要了就推给别人。”李初月恼怒地打断他,转过身道,“我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人生,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她看着青凕脸上愧疚、后悔的神色,凄惨地笑了。 “在你心中,我到底算什么呢?”不给青凕说话的机会,她已经转身匆匆离开了。 青凕看着那个悲伤的身影,气得一拳打在石桌子上。 迎亲的时辰很快就到了,韩松落身边跟着文觞,两人站在门口,等着新娘子。 替妙笙盖上红盖头,郁澜心中多了一丝悲伤。 青凕看着母亲,默默地摇了摇头。 郁澜知道儿子的意思,也没有说什么。 “让你哥哥背你出门吧。” 青凕屈膝蹲在妙笙身前,打趣道:“虽然被你骑在头上给坑了这么多年,但是,上来吧。” 妙笙趴在青凕的背上,感觉青凕已经朝外走去了,小声地道:“青凕,谢谢你。” “既然这么感谢我,不如叫我一声哥?” “哥……” 听见这声略带哭泣的呼喊,青凕脚下一顿,而后狡黠道:“以前从来没有听你叫过我哥,怎么现在听着怪别扭的?你莫不是真的被我感动了?那不如不嫁了吧?” 妙笙大怒:“你丫的,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染房,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信不信我现在就抽你一顿?” 青凕无奈:“你还真是帅不过三秒啊!”这不,被他一激,本性暴露了吧! 妙笙气得一口咬在他的肩上,嘴里还含糊不清地道:“我今天出嫁,你就算没有舍不得,也不能这么说自己的妹妹吧?” 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的青凕咬牙切齿:“行了行了,姑奶奶,我错了还不行吗?还不赶快松开,难道你想让韩松落那小子看见你这副样子?” 妙笙哼哼道:“今天本姑娘心情好,就放过你了!”她松口,放过了青凕可怜的肩膀。 李府门前,韩松落面带微笑的看着青凕背上的妙笙,上前几步从青凕背上将妙笙给抱了下来。 低头看着被盖头遮住而看不见神色的妙笙,低声道:“别怕!” 妙笙轻轻的嗯了一声,无视了周围传来的议论声。 青凕盯着韩松落,清俊的眸子中含着锐利:“若是让我知道你欺负她……”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韩松落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对这个大舅子,他可是一点也不怵。 闻言,青凕点头:“希望如此!” 他退到人群后面,韩松落这才看见,在李初月她们身后,还站着郁澜。 郁澜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下一瞬就失去了踪迹。 韩松落抬眼去看青凕,发现他不知何时也已经消失了。 抿着嘴,韩松落将妙笙放进花轿中,翻身上马,向着韩家去了。 远远的巷子里,青凕看着郁澜的悲伤神色,忍不住问道:“母后舍不得妙笙,为什么不等妙笙拜堂……” “做得太过,会让妙笙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她已经……不再是海族之人了。” 青凕不语。 是啊,妙笙已经脱离了海族,她现在已经是凡人了,何必再与他们扯上关系呢? 迎亲的队伍在韩府门前停下,韩松落下马,来到花轿前,弯腰又将妙笙抱了出来。 喜婆本来想说这样不符合规矩的,却在韩松落扫过来的冷冷眼神中咽下了嘴中要说的话。 妙笙双手紧紧地抱住韩松落的脖颈,听见喜婆喊道跨火盆时,心里一紧,就听得耳边传来韩松落温柔的声音:“莫怕!我在!” 将头靠在韩松落怀里,妙笙低低地应了一声。 她突然觉得,心里似乎放松了许多。 拜过天地,妙笙被送回房中。 韩松落在外面打发了那群想灌他酒的人后,便回了新房。 挑开盖头,韩松落呆了呆。 映入眼帘的是面带桃花的妙笙,今日她化了淡妆,本就姣好的面容更精致了。 掀开衣摆,韩松落在妙笙身旁坐下,拿过合卺酒递给她。 在出嫁前,李初月就已经教过她关于成亲的一切事宜了,所以也知道,这是要喝交杯酒了。 接过酒杯,仰头喝了这交杯酒,妙笙只觉得喉咙火辣辣的,小脸上也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而变得红红的。 韩松落看了她一眼,轻笑一声,拿过妙笙手中的酒杯放在一旁的托盘上,挥了挥手,示意房中的丫鬟们下去。 众人福了福身,退了出去,同时将门带上。 妙笙被他笑得更囧了,扑进他的怀中,闷闷地道:“不许笑!”她第一次喝酒嘛,难免会不适应。 揽着小姑娘柔柔的腰身,韩松落低笑道:“我没有笑你!” “妙笙,我会对你好的!” 妙笙抬头,含笑地看着他,“我知道。” 韩松落低头,吻上心爱姑娘的唇。 从他们相遇到相守,其中经历了太多的事,不过,好在他们抓住了对方的手,从未放开过。 轻罗账里被翻红浪,细细的□□和喘息声从重重帘幕中溢出,从此刻起,他们将是对方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