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建书院(基建)》 第 1 章 “咚咚咚,碰!” 漆黑的棺木猛然从里撬开,一双微微颤抖的手扒在棺材板上,浑身像是从海里捞出来的盛致清趴在棺材边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用仅存的力气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子。 茫茫大海上,放眼望去让人分不清天上地上,全是一片蓝色。自己坐着的那一副棺材竟是唯一可以容身的地方。在棺材旁边来来往往的,是一大群虎头鲨。 “我#¥%要是出来的时候没有小心一点,我这条小命是要交代在这了?”盛致清心中一阵后怕,垂了半截在海里的脚丫子咻地缩了回来。 小心翼翼地挪动自己坐到中央,盛致清对着这一幕分不清自己在哪的场景,回忆起了自己是怎么到这来的。 十月二十日是蓉城盛家大少爷盛青柏的生日,往年就热闹的不得了,更别说今年是二十岁的盛青柏接手盛家的日子,那可真是半个蓉城的人都要来了。 要是以往盛致清是最喜欢这样的热闹的,但是今天不一样。作为从小就被培养来保护盛青柏的她,今天得寸步不离的看着他。 “青柏,”就在宴会即将结束的时候,盛家老二盛起生端着酒杯走了过来,一手搭在盛青柏的肩上,一边爽朗地大笑道“时间过的真快啊,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以后盛家还是要靠你来努力啊!” “叔叔说笑了,”就在盛青柏谦逊地和盛起生寒暄的时候,一直跟在他身边的盛致清脸上一变,挺身一个手刀劈向盛起生。 “碰!”一声枪响,盛致清瞳孔微睁替来不及推开的盛青柏挡了一枪。盛青柏眼睁睁地看着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人瞪大了眼睛,胸口绽开一朵血花。 喧闹的大厅在一片寂静后被一声尖叫打破,反应微迟的盛青柏立马从腰间掏出了枪,盛家的安保人员也都动了起来。 “给我把暗中放枪的人抓起来,顺便送啊清去医院看看,”盛起安从楼梯上下来,冷眼看着站在原地的盛起生沉声道,“还有我的好弟弟,你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解释。” “好久不见啊,大哥,”却不想,脚下还漫着一滩血迹的盛起生冲来人微微一笑,看了一眼被抬走的盛致清,温柔道“不过我要是大哥你,我一定不会跟一个疯子寒暄,而是去看自己女儿的最后一面。” “你说什么?” 盛起生的话犹如平地惊雷,将盛家父子炸了个粉碎。 不知道上辈恩怨的盛青柏怀疑地看了这个叔父一眼,最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追着担架跑出去。 盛起安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儿子离开,突然失控地揪住盛起生嘶吼地问:“你干了什么,你到底干了什么!为什么说啊清是我的女儿?” “大哥不知道吗?”盛起生丝毫不像是被勒住了脖子的人,喘着粗气依旧笑得很开心,“刚刚那个女孩子就是你们的女儿啊,青柏的孪生妹妹呀,你们找了那么久现在找到了,不应该高兴吗?怎么这样看我呢?” “哦,大哥是问我做了什么?我就是做了一些让自己高兴的事而已啊!”看着因自己的话而越加收紧的手,盛起生笑得越发的灿烂,断断续续地用气音说出了那些陈年往事。 原来二十年前,盛家大太太生的并不是一个男胎而是一对龙凤胎。只是女孩早就被盛起生和医院的人合谋偷走了。后来养到了十岁以后又通过各种各样的方法,让她作为盛青柏的替身留在了盛家。 而造成这一切的盛起生就是为了报复当初盛起安对他的妻女见死不救。 “你看,你让咳我妻离子散,我还给你留了,咳咳个孩子,我这做弟弟的,还好吧?”说着便开始狂笑了起来。 送完一众宾客回来的盛夫人正好听了个正着,想起盛致清的经历,当即气血上涌晕了过去。 好不容易恢复秩序的盛家瞬间又乱成了一团。作为家里唯一一个顶事的,盛起安愤恨地将手里的人摔到地上,“来人给我把他看好,管家备车送夫人去医院。”说完也一并上了车。 蓉城最好的医院,盛起安夫妻一进去就看到手术室门口的盛青柏。 “医生怎么说?阿清的情况怎么样?”盛起安上前的问了一句,只见盛青柏摇摇头,眼神沉重的看向手术室。 “盛先生,”手术室的灯暗下,医生摘下口罩遗憾道:“我们已经尽力了,正好打中心脏,很抱歉。” 盛家父子心中一凉,盛青柏更是直接靠在了墙上。 盛家里和盛致清相处得最多的就是他,从她十岁被捡回来,再到几人一起读书训练,他也一向把她当做小辈,感到莫名的亲切。原来这一切都是事有所因的,只怪他没有早早发觉。 多年来的苦苦寻找的亲人原来就在身边,这一刻盛家的人都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而现在本应该躺在手术室的盛致清却感到无比的稀奇,她从中了枪之后就一直是这种状态,好像是灵魂脱离了身体一样,可以像上帝一样看见这一切。 得知自己原来就是盛家的孩子,盛致清差点惊到跳回自己的身体。同时也十分痛惜和难过,自己一直想要找的家人其实是雇主。 理不清自己心中的感受,盛致清下意识的跟在了盛家人的身边,特别是她的那位少爷也就是她哥哥,盛致清见他已经在自己的尸体边上自责了好久。 “唉,少爷啊,人都死那么久了,就别哭了吧?今天还是你生日呢,哭这么惨是不是不好啊?”盛致清伸手戳了戳床上的自己,飘到盛青柏的面前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哥哥。 薄唇丹凤眼,黛眉鹰钩鼻。长的还挺像的,怎么自己之前就没有发现呢? 盛致清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忽然想起一件小事。好像当初收养了自己然后又把自己送到盛家的人,就是盛青柏的那个叔叔。 而在自己开始有记忆的那几年,可是一直叫他父亲的。 认贼作父! 盛致清揣紧了拳头,眼里闪过一丝杀意和痛苦。 “阿清?妹妹,刚刚是不是你在说话?”往日温柔稳重的盛青柏忽然捂住胸口,茫茫然的看向四周喊道,“啊清,你是不是还在这里?” 就像是孪生兄妹之间的感应一样,盛青柏茫然的眼神最终停在了半空中,盛致清的所在地。 “唉,”盛起安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你也不要太自责,啊清和我们一起生活了十年,我们不也还是没有认出来。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她的丧事办了吧,你妹妹生前没有过过好日子,别让她死了也这样。” 说完便像突然间苍老了十岁一样,转身在盛青柏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抹了抹眼角。 “父亲说的是,”听到自己父亲的话,盛青柏也当是自己情绪波动太大幻听了,知道自己现在是家里的支柱,父母寻觅了半生如今却落得个天人永隔,心里肯定不好受,便打起了精神开始操办盛致清的丧事。 盛致清无法离自己的尸体太远,也无法触碰别人,只好眼睁睁的看见盛家的人验明了自己的身份、给她认祖归宗,然后按照盛家的习俗做了好大的一场法事。 一切都如常举行,可是就在盛致清准备下葬的时候,盛家突然来了一个和尚,指着她的棺材就说不能埋在盛家的祖坟,这可把盛家人气得不清。 “哪来的人在这胡言乱语,我盛家的孩子怎么就不能埋在盛家的祖坟了!”好不容易才醒来的盛太太当场被气得指哆嗦,看着灵堂里的一众人眼泪哗的就流了下来。 “我苦命的孩子啊,活着过得不好,死了都不能回家,是妈妈对不起你啊。”说着,就冲过去抱着盛致清的棺材哭了起来。 盛致清在现场看到这一切,心里酸酸甜甜的不是滋味。想要把自己的母亲扶起来哄几句,最后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泄气地坐在她的身边眼巴巴地看着她。 那和尚被骂了也不恼,只是念了一句佛号便又慈眉善目地说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且听贫僧一言。贵府千金命中有劫,前半生父母缘薄命途坎坷,但若是渡了过去,后半生当是儿女双全夫妻恩爱的。” “你说什么?我的女儿还有救?”闻言,盛母也不哭了,直勾勾的看着那个和尚,眼里流露出一种溺水者捉住了救命稻草的感觉。 灵堂的人都惊疑不定的看向他,就连盛家父子也皱起眉头。 在众人的审视下,和尚依旧八风不动保持着那副出家人的样子,“施主若是信贫僧所言,便将贵府千金埋于此地。”说着便从身上的破布袋子上拿出一副地图。 盛家父子接过地图打开,便又听到那和尚说,“待到头七那天便会有雷劫降临,待过了劫贵府千金就可以回到该回的地方了。” 和尚往周围看了一眼,发现来祭拜的人不知道什么已经被请了出去,整个灵堂里只有盛家三人和自己。 “施主若是方便,倒是可以试试入梦。孪生子之间的感应,总是可以让你了却心愿的。”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棺材边,和尚又说了一句盛家人听不懂的话。 倒是一边的盛致清听得心惊肉跳。 这个老和尚是不是可以看见我? ※※※※※※※※※※※※※※※※※※※※ 预收文:当公主做了明星 商国公主尚揽月最近发现了一个神奇的事,那就是她会在睡着后穿越世界。她穿到华国一个和她同名同姓在长得一样的女子身上。 华国的尚揽月,是一位十八线小演员,属于要才艺没才艺,要演技没演技,要文化还没文化的三无花瓶。 艳照门,潜规则,然后惨遭陷害,被娱乐圈封杀,被全网抵制,无数人谩骂,最后结束自己的生命。 穿越过来的尚揽月面对这一堆的烂摊子,战力全开。 没演技?让你们见识见识真正的宫斗剧级别的演技。没文化?没关系,她有整个尚国最好的老师。没才艺?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多才多艺。 被封杀,被诬陷,被谩骂?向来只有给别人气受的长公主,撕破脸了把真相公之于众,以一己之力大战全网。 于是,网友们发现尚揽月变了,演技变好了,变得有文化了,嘴也变毒了。 京都的百姓也发现他们的长公主变了,变得勤奋好学、温柔懂事…… 荣誉加身的尚揽月对此不屑一笑,倒是对两个世界的同一张脸,一个对她避如蛇蝎,一个殷勤献好,感到奇异。 第 2 章 像是印证盛致清内心的想法,和尚几不可见地冲她点了点头。 盛致清想要跑上去问他话,自己怎么会这样子,有什么办法可以再活下去,却被盛家父子打断。 “大师,这是东北九霄岛?” 未拿到地图前,盛家父子还把对方当骗子,但当他们看到地图上圈出来的地方时,父子两都不约而同的换了称呼,并还把丧事全程交给那个和尚来主持。 盛致清惊疑不定,以电闪雷鸣般的速度飘到和尚的身边激动道:“大师,大师,你是不是看得到我?我是不是还的可以活过来?” 见到和尚不言不语,仿佛自己不存在一样,盛致清不甘心地咬咬牙直接上手掰着他的肩膀,然后发现自己依旧是什么也碰不到 “请施主把上面需要的东西准备好。”和尚理也不理她,又从袖子里拿出另一张纸递给盛起安。 盛家人拿到纸就立即按照上面的指示去办,就连和尚也跟着出去。盛致清在后面想要追上去问个明白,但是一离自己的尸体远一点就被扯住。 哪儿也去不了的盛致清简直是要抓狂,从死了到现在就没有一天是好过的,不是身世的就是自己灵魂出窍的问题。这几天受到的冲击比之前人生二十年经历的都要刺激。 守着尸体又等了两天,盛致清才见到他们悄无声息的把棺木运回东北。 随着棺木的回去的自然是那个和尚还有盛家父子,就连盛太太也未能一起去。 盛致清心里自然是疑惑重重,得空的那两日连自己的身世也顾不上想,就只念着那和尚说的入梦。 然而还没有等她想到点头绪,便看见自己的父兄一铲一铲亲自将自己给埋了起来。 原先选的墓地既大也气派,陪葬品什么的自然也是多到不行。不过经过这和尚一说,陪着盛致清下葬的就只剩下几件随身物品了。就连坟墓也建得格外的小。 盛致清倒不是在意身后事的人,只是看着自己现在这样,总感觉跟没死一样,但是又离不开自己的尸体。要是一直这样被困于一地的话,盛致清觉得还不如让她就此死去了干净。 事情不到盛致清所料,就在她烦躁的时候,盛家父子已经在和尚的指引下埋好了人。然后三人在原地等了起来。 盛致清不知道他们在等什么,只知道到了第二天晚上天上就下起了倾盆大雨。连着大雨的还有阵阵雷声。 见自己他们就还冒雨站在的自己坟头,盛致清急得直打转,恨不得亲自将人给带回去。不过这个念头才起,盛致清便在一阵电闪雷鸣中失去了意识。 “大师,您确定啊清真的可以重生?”父子两看着自己白天亲手埋进去的棺木在一阵雷击后只留下一个坑,都揣紧了手惴惴不安。 这要是错信了人,岂不是他们父子亲手让自己女儿/妹妹尸骨无存。 “施主不必担心,”见此事了,和尚颇为心安的捋了捋胡子,“孪生子多有感应,你们如今相隔甚远,但也可通过这个来联系,这个是给盛小施主的,施主若是有心多练,想来就知道贫僧所言非虚。” 说完给了盛青柏一个小册子便离开了。 * 回忆起这些的盛致清躺在棺材了揉了揉眉心。 你说这叫个什么事,死了都死不安生。现在不知道是被那和尚用了什么办法,让自己这个死了的人活过来。 你说活就活吧,怎么就不选个好地方呢! 想着,盛致清恨恨的咬了一口雁肉泄愤。 从醒来到现在,盛致清已经在海上漂了五天。除了今天好运扎了只停在棺材上歇脚的鸟,便真的是滴水未进。 “真是费尽心思的苟延残喘啊!”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盛致清趴在棺材里保存体力。 “嗯?前面是船?”早就在海上漂吐了的盛致清眯着眼看着前面那个小黑点,恨不得现在就飞到上面去。 只是没有办法,身上一点用得上的东西都没有,盛致清只能往前划近点了再呼救。 “救命啊,前面的贵人救命啊!” 盛致清已经很多天没有补充体力了,但是也知道错过了这次,自己可能等不到下次,所以是拼了命的呼救。 “生哥,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个人在哪里啊?我怎么看有东西在晃。”梁柱揉了揉眼,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细细一看,确实是有东西在规律的晃着。 “嗯?”顾生耳边似乎也听到了些什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眯了眯眼下令,“往东去看看。” “救命,救命啊!”见船向自己驶来,盛致清眼里闪过一丝喜色,手中的衣角摇得更快了。 顾生让人驶了船过去,到近来一看,见到是一口棺材,整个船上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俺们这是遇到了人还是鬼啊。”拉绳的老伯一个哆嗦,颤颤巍巍地看着那口通体漆黑的棺材。 “唉去,这光天化日的,陈伯你不要说瞎话啊。” “就是就是,什么鬼能在白天出来啊。” 顾生盯着前面的人的看,听着后面乱糟糟的讨论也不阻止,等到船靠近了,船上才渐渐的停下来。 “你是什么人?”顾生的话也是船上所有人的心声。 远了没有看见,近了才发现这人实在是怪异得很。穿着怪异,发型怪异,乘坐的东西更是怪异。 “这,不会真的是鬼鬼吧。”先前反驳陈伯的少年,看到盛致清的时候也忍不住颤了声。 在他们打量盛致清的时候,她自然也在打量着他们。见到那一艘古老得能进博物馆的木船还有他们的打扮,盛致清心里就隐约有数了。 “我是华国人,家中遭遇变故才流落海上。希望贵人搭救,以后定当重谢。”虽然自己现在什么都没有,但不妨碍盛致清空口说白话呀。 稍微一打量便知道他们过得不太好,除了那个领头的,其余都不足为虑。 “华国?顾某怎么不知道有这个国家?”顾生心神一跳,不动声色道。 见此盛致清心中好笑,佯装讶异道:“这位贵人,华国就在海的那边呀,地大物博国立威威,怎么会不知道呢。” 一边说着一边观察顾生,恍然大悟道,“也不怪贵人不知道,我在海上漂浮了数月,也听到了很多不知道的国家,就像琉球、扶南、真蜡这些国家,我以前也是闻所未闻。” 听到自己熟悉的词,顾生的眼神瞬间便像刀子一样锐利。 “原来如此,公子真是路途坎坷,”顾生对盛致清扯出一个笑,回头叫道,“啊二,还快点扔绳子救这位公子上来。” 在王二手忙脚乱的扔下绳子后,盛致清便麻利的顺着绳子爬上船。然后整理下衣服冲顾生等人深深的鞠了个躬。 “多位诸位恩人相救。恩人不必叫我公子,我叫盛致清,恩人不介意的话叫我致清就可以了。” 盛致清行的礼跟她的衣服一样,怪模怪样的。不过顾生不关注这个。 他忍住心中的激动,让王二等人照常返回,然后叫人去给盛致清弄了点吃的,才慢慢问道:“方才听说盛公子说,途径了扶南国?不知道扶南国离这里远不远。” 盛致清低头吃着东西,嘴角一翘却是叹着气说,“恩人有所不知,我是在海上漂了几个月的,那棺材顺着风吹海流的走,我除了记得是在南边以外,便没有什么记忆了。” 说着顿了一下,“如今我连身在何处都不知道,恩人要是想要问扶南国的事,恐怕得让我画一下位置。要是有纸笔我应该可以推算出来。” 盛致清根据自己之前下葬代入了现在的地方,再根据顾生的反应给他下了一个勾,好让他将自己带回陆地。只要回到陆地,她就自由了。 果然,听到盛致清的话,顾生眼里便是掩不住的欣喜。难得的对盛致清舒展了眉头,“如此就麻烦盛公子了。” 说完就起身去船头,“快,加速前进,尽量在今晚之前回到家。” 早就海上呆腻的王二等人自然也是想家的,不用顾生说就扬起了帆。 在一天的风调水顺后,盛致清也终于看到了久违的陆地。 “盛公子,还请你跟顾某走一趟。”顾生下了船,不容置疑的将盛致清请回了家。 对这里两眼一抹黑的盛致清也想借着顾生了解一下情况,自然不会拒绝他。 看着两人急匆匆的就这样走了,王二在后面急的手舞足蹈,“生哥,生哥,咱们打的鱼呢怎么办?” “你们自己分了吧,这次我就不要了。”顾生头也不回地说道。 倒是盛致清将这一切都收入了眼底。原来他们是出海打渔的,那这里就是靠海的渔村了。在东北方向的渔村有什么地方呢。 盛致清根据前世的情况在心底默默盘算着。 ※※※※※※※※※※※※※※※※※※※※ 预收文:全班一起穿进同学写的书 30历史班,在秋游的路上意外的连车带人一并穿进了原始深林,经过一个系统的解说,才知道这原来是班里某一位同学写的原始种田文。 因为同学描写的是的另一片大陆从旧石器时代进入了新石器时代,而这一片大陆则还停留在原来的时代。所以为了平衡世界发展,特地让他们穿过来带领这片大陆发展。 了解始末的30班的同学表示:谢邀,人在古代,没粮没技术,无法搞基建。 系统:没事,送你们一个新手大礼包。完成任务后可以回到现代哦! 磨制石器、制陶、种植养殖、固定住所 为了回家,30班的同学不得已在原始社会搞起了基建。 第 3 章 沿着海岸线往前走,不多时就可以看见一间间茅草屋,在昏黄的夕阳下充满了原始部落风情。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的盛致清也被这这样原始的风景给惊到了。这简直比非洲部落还要落后! 穿过一间间茅屋,盛致清可算是看到了不一样的了。 眼前这一间青瓦土坯房,就是顾生的家。 “春娘,我回来了。”顾生一边开门,一边朝里打招呼。盛致清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满满的欢喜。 这真是豪宅啊! 盛致清跟在顾生后面,看见这一进的小院子,里面种了很多的花花草草,收拾得井井有条,看着很有生活气息。 “生哥,你回来了。” 随着这吴侬软语来的,是一个身材娇小,温柔似水的女子。盛致清一见到她就觉得她是南方人。 “呀,这位公子是?”扶着大肚子,春娘惊讶的看向盛致清,转头问顾生。 “你现在可怀着身子呢,”顾生三步并作两步上去扶着她,向两人介绍,“这位是盛公子,流落海上被我们遇到了。听说他知道扶南,我便做主将人带回来了。” “这位是我夫人,春娘。” “扶南!”春娘听到这个,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上前问她,“扶南国可是真的存在?” 见她那么激动,盛致清下了一跳,连忙道,“我也就是在海上听别人说的,只是我流落至今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顾夫人要是要详细消息的话,我尽量把在海上的路线画给你。到时候你们再自己查看一下吧!” 盛致清连自己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可不敢包办说帮忙找到扶南国。当初说的这些就是把历史上华国周边的国家念一遍而已,要是这里不是华国的话,自己上那去给他们弄个扶南国出来。 听盛致清这一说,春娘也知道是自己着急了,连忙向她道歉道,“是我着急了,贵客临门都没有好好招待,便揪着你问这些,实在是让你见笑了。” “快快进来喝杯水,在海上那么久吃的肯定不好吧,你等等我去给你们做点好吃的。”说着便急匆匆的往厨房里去。 得知自家妻子心中的着急,顾生也没拦着她。总得有些事让她做,不然肯定坐不住。趁着这个时间,也正好拿了纸笔给盛致清画路线图。 “不知道顾大哥能不能先和我说说这里的事?要是有地图的话就更好了,”盛致清看着堆面前的文房四宝,眉头都要皱到了一起,“这,顺便问一下能不能麻烦顾大哥拿块木炭给我,毛笔用不惯。” 顾生看了她一眼,倒也没说什么。转身就去把盛致清要的东西拿了过来。并就着地图给她介绍,“我们在这里,这是大齐的通化府淮安县王家村,旁边空白的地方是海也就是我们回来的地方。” 盛致清了然的点点头,这轮廓版图和华国的果然没有区别,不过华国什么时候有个叫齐朝的朝代呢? 殊不知,盛致清这副见惯了的样子引起了顾生的深思。这地图可不是什么人都有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国家什么样身份的人才会见惯了这东西? “如此看来,我倒是大概知道扶南国在什么位置。” 盛致清解决了一个疑惑,便心情很好的拿了纸笔,随意在白纸上画了一张亚洲地图出来。并根据海岸线以及后世的航线,给顾生他们画了一条到东南亚的路线。 当然对顾生说的,自然是自己在海上漂流的路线。 见到盛致清画地图画得信手拈来,顾生实在是无法掩饰自己眼里的震惊了。 短短一盏茶的功夫,不止是大齐的国土,还有周边海上的众多国。这地图要是真的,放出去岂不是颠覆了现在的大齐地图! “盛公子这地图可保证真实?”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激动,顾生的眼睛几乎黏在了那张地图上了。这要是真的,他们的兄长岂不是就有消息了! 盛致清不知道顾生的想法,但也知道这地图可能对他们很重要。为了确保自己不误导,盛致清还是保守道,“这是我根据海上漂流数月的经历还有一些航海家说的来画的,但是真实度的我可能只能保证十之七八。” 要是这就是后世的地球和华国,盛致清可以保证这低头百分百正确。 “十之七八,十之七八!很好,盛公子,如果你这地图不假,你就是我顾生的大恩人。” “生哥方才还说我激动,你看看你都吓到了盛公子了。”春娘端了菜进来,见他激动得坐不住,忍不住笑道。 “你看看这个,我去端菜。”顾生也觉得自己有点过于激动,接过春娘手里的菜,把地图递给她。 “盛公子别见怪,生哥就是这样,话少。”春娘对她柔柔一笑,低头看了一眼地图,竟忍不住呜咽。 看到人在自己面前哭,盛致清那叫一个手足无措啊。长那么大,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加上两人又不熟,她只好呆呆的站在原地,着急地看向外头。 “顾大哥,你快来安慰安慰顾夫人吧!”一见顾生回来了,盛致清便松了一口气。急忙把空间让给他们夫妻两。 感召寺。 傅少将军临出征前,被慧空大师一纸书信叫到了感召寺中。 “大师,按您说的,那是她欠本将军恩情。怎么连累到我等她呢?”傅自白也不多说,见过了彗空便撂下了一句话,“是恩是情,还是别的也好,自白等着便是。如今皇命在身,还请彗空大师恕自白不能久留。” 行了个军礼,抱着盔甲便走出了禅房。 慧空看着他急冲冲的背影,笑得神秘莫测,“少年不知初相识,往来悔恨今朝误。” “傅三,找两个好手到通化府去看看。”翻身上马跑了一段,傅自白最后还是吩咐了一句。 盛致清现在可不知道外面的事,她正为面对顾家夫妻的殷殷切切而感到头皮发麻呢。 “真的,顾大哥,在海上还多亏是你们救了我,我不过是把自己知道的事告诉你们而已,实在不必对我如此。”感恩戴德。 盛致清没好意思说,但他们自从听了自己说的关于扶南国的事后,便十分热情的招待她。这让盛致清相当的不习惯。 “顾大哥你们要是过意不去,不如告诉我这里有什么来钱快的法子吧!”为了转移顾家夫妻的注意力,也为了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盛致清十分不客气地向人寻求赚钱的路子。 那知顾家夫妻一听便哈哈大笑道,“是我们想的不周到,盛公子缺乏银子的话哪里要去做什么,我们这就去给你拿些盘缠。” 说着便去拿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还有几颗碎银子来给她。 盛致清一看,呆了。怎么回事啊,你们家住是土胚房,还要自己出海打渔,但其实是个隐藏的富豪? 纵使盛致清不知道大齐的物价,但从华国历史来看,这一百两也算是一笔巨款了。看他们能随随便便把这样一笔钱拿出来给自己,盛致清便猜到他们真实身份不简单。 不过这不是她要别人钱的理由。 “这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觉得顾大哥与其直接给钱我,不如教我赚钱。毕竟我要大齐生活下去的话,找个生计才是最重要的。” 盛致清现在对于自己未来的方向还很迷茫,但走一步算一步,最先要解决的还是吃饭问题。所以她才这样问顾生。 顾生一想也是,便和盛致清说道:“在王家村里挣钱的法子就是下海打渔、上山打猎采药。要是到了府城赚钱的法子倒是多些,只是不知道盛公子平时是做什么的?” 做什么?给人当替身的。 不过好不容易得了自由,现在谁还要去干这个啊! 盛致清心中吐槽了一下,便拿了平时盛青柏做的事做挡箭牌,“我家以前是做生意的。” “做生意好,不知道是做什么生意的?不知道要多少本钱,我们这里还有一些。”顾生夫妻对视一眼说道。 “这个我暂时也不知道,还希望顾大哥能收留我些时日,等我找到营生了再看看?不会很久的。”盛致清尴尬一笑,对于自己想要赖在人家家里很是不好意思。 不过顾生他们对此倒是很欢迎,当即给盛致清收拾了客房。 盛致清在顾家住了几天,这几天里她天天和春娘的聊天,把大齐的情况了解了个七七八八。但是对于来钱的路子还是毫无头绪。 这天,照常在早饭后出门去乱逛,却见一向恬静的小山村热闹了起来。 “唉,那个王二哥,村里是发生什么事吗?怎么大家那么热闹啊?”在路上拦住了一个认识的人问道。 “唉,是你呀!是村里的猎户猎了野猪在杀呢。这野猪买的可比外面便宜,还新鲜。你要不要去看看?去迟了可没有了。”王二急吼吼的说完,看她还呆呆的站在那,便拉着人往前冲。 等盛致清一到那李猎户的家,发现早就被围的密不透风了。最后还是在王二的努力之下,带着盛致清挤了进去。 “李大哥,把猪心留给我啊!我娘最近正缺这个炖药呢,省的我去县里买了。” “成。” “小李啊,给我留给两斤肥肉,钱嫂子放这给你了。” 盛致清第一次看到这么热闹的场面,一时间还觉得挺有趣的。见到那妇人说完然后掏了十几个铜板出来后,心中一动问王二,“唉,这打猎挣钱吗?” “当然挣啊,瞧李大哥第这一次可是挣了两个月的口粮呢。可比我们打渔的好多了,不过不是谁都有那个本事,唉,可惜了。” 王二惦着脚伸长了脖子去看杀猪,对于盛致清的问题头也不回地答着。 听到这个,盛致清有些蠢蠢欲动。 杀东西啊!和自己以前干的区别也不大,应该没有问题的吧? 盛致清忽然就感觉自己找到专业对口的工作一样,恨不得现在就去大展身手。 不过行动之前要先做点准备才行。 第 4 章 没和顾生夫妻两说,盛致清在山脚下找了几棵自己的要的药草,留下一张纸条给他们就独自上了山。 盛致清十五岁那年在山里训练了半年,对于在里面生存也算是有点心得。而且对于盛致清这样的人来说,热情的人更让她感到不自在。 悠然自得的在山里逛了几天,丝毫没有想到外面的顾家夫妻为她担心到掉头发。 “生哥,你说盛公子没事吧?这文弱的样子要是遇到大虫怎么办?怎么就想到进山呢?”扶着肚子,日日地看着门口,春娘都快要望眼欲穿了。 “别担心,要是再过两天还不出来,我就带人进去找找。别激动,当心肚子不舒服。”顾生也担心,不过他看出盛致清身上是有些功夫的,所以不像春娘那么着急。 盛致清在山里转悠了几天,把周边的野物探了个七七八八。最后用了只兔子抹了药去诱老虎。 不得不说盛致清这胆子是真的大。下手之前也有点犹豫,这好歹是个国家保护动物,自己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不过想到武松打虎后还被表扬,再加上自己穷得叮当响,狠狠心最后还是选择下手。 一百多斤的老虎,从吃完到晕倒都不用三个小时。跟在后面等着的盛致清,上前补了几刀,将它抬上木架往山下拉。 此时等了六天的顾生,集合了村里二三十个青年,正打算上山去找她。 “看,那个是不是生哥你要找的人?”刚到山脚下,眼尖的王二老远就看到了有人从山上下来。 众人看去,果然就看见一个人蓬头垢面的正拖着什么往下赶。 “咦?你们怎么都在这里?顾大哥!正好,我打了只老虎,你看怎么才可以买个好价钱,赶紧给送出去才行,不然不新鲜了。” “我的妈呀,这是大虫?不是我眼花了吧。” “哎哟,不得了不得了,我们王家村也出了个打虎英雄。小伙子,好样子的!” 二三十个男人一下子叽叽喳喳的,把山边的鸟都吓飞了大半。 原本想要进山找人的不快,瞬间也都变成了与有荣焉。 这可是大虫啊,霍霍了多少人的生命。现在有人打了一头,整个王家村就没有不高兴的。 “这么完好的老虎拉到府城去吧,价格可以高些。”顾生看了眼那头几乎没有伤口的老虎,神色变了又变,最终赞叹道,“盛公子好身手!” “好,就听顾大哥你的。”虽然在山里钻了几天,但盛致清的精神头看着还挺好。还有力气拉着老虎跟在顾生后面。 经过王家村,村里的老人小孩都像过年一样过来凑热闹。要不是被盛致清拒绝了,村长还想让他们烧几挂鞭炮庆贺。 顾生让村里的老人照顾春娘,自己拉着家里的骡车和盛致清一起去了府城。 从王家村到通化府府城需要五天的时间,不过抄了山路只用两天半就到了。也就是盛致清和顾生两人艺高人胆大,不然谁也不敢走那样的路。 两天半的时间,也亏得盛致清补刀的时候没有直接杀死它,现在到了府城那老虎还在微弱的喘着气。 盛致清和顾生去了几家大药堂还有酒楼问了一下,价格给的其实还不错,不过盛致清还是有点不乐意。 六百两就想要买一只老虎? 知道老虎全身都是宝的盛致清总感觉这很廉价。 “这几家酒楼和药店是府城最大的了,盛公子不满意的话,恐怕也难以找到更高的价格了吧。”站在大街上,顾生有点想要劝盛致清找个价格的卖了算了。 不过盛致清没有听他的,回想了一下自己走过的那几店,突然问顾生,“顾大哥,你知道这通化府的公子哥一般喜欢出现在哪里吗?” 顾生一听也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了,心里也相当的佩服,“要说有钱的公子哥爱去的地方,那应该是在同欢楼附近了。” “走,那我们去那里买。” 一听这个名字,盛致清就知道那是干什么的地方。不过这可不关她的事,相反,有时候有美人在身侧,那些人才会更舍得花钱。 深知现在商业套路的盛致清,当即拖着不太情愿的顾生去同欢楼。 同欢楼位于通化府的四边,哪里一整条街都是做这些生意的。正值下午,很多店也陆陆续续的开了门。 盛致清找了个人来人往的路口站着,掀开车上的树枝就开始原地叫卖起来。 “快来看一看,瞧一瞧啊,刚打的老虎还会动啊,男人吃了雄风不倒,女人吃了强身健体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骤然一出声,顾生就被盛致清这广告词吓了一个趔趄。 这盛公子看着斯斯文文的,怎么说出这样的虎狼之词。 “哇,还真是大虫!”“听说还是活的?是不是真的啊。”“竟然有人把大虫拿来这里卖,真是稀奇。” 不得不说盛致清这广告喊的相当好使,不到一分钟他们面前就围满了一堆的人。统统惊讶地对车上的老虎指指点点,表示好奇。 看着人越来越多,期间还不少衣着华丽的。盛致清又站到了车上大声道,“这老虎六百两起卖,谁出的价格高就给谁。” “大家可别觉得贵啊,这肉是补的,这骨头也可以泡酒,就连血都热乎着呢,更别说这皮了,你们看看是不是完好无损?” “这样品相的老虎可难得了,诸位少爷公子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仅此一头啊。” 这还是盛致清第一次如此光明正大的站在众目睽睽之下,除了一开始不适应,到后面她是越说越感觉到兴奋。恨不得拿着喇叭来喊那种。 看热闹的大多数都有两个小钱,但是一开口就要六百两,还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不过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 有人觉得贵,有人也觉得应该。就在这些人快要吵起来时,盛致清要等的人终于到了。 “七百两,爷要了。”一个穿着大红宽袍的男子,跟开屏孔雀一样走过来,倨傲地看了一眼盛致清两人,欣喜地上前摸了摸老虎。 “且慢,既然说价高者得,本少爷还没有出价呢,李少爷怎么就拿走了呢?小哥,我出七百五十两。” “你,陈亮你存心跟我过不去是吧!” 李成早就把这老虎当做自己的囊中之物,这骤然有人出来争夺,差点被气得半死,特别是看到对方是自己的死对头的时候。 陈亮撇了他一眼,没有把他跳脚的样子放到心上。 盛致清就更不用说了,她说价高者得本来就是想让这些有钱公子来竞争的,现在事情的发展正符合她的预期,她是疯了才出来拒绝呢。 “对对对,这位公子我们说的是价高者得。请问还有比七百五十两还高的价格吗?没有这只老虎就归这位公子了。” “你,哼,本公子出八百两。” “八百二十两。” 陈亮和李成两人争得跟斗鸡眼似的,哪怕中间有人来加过价也被两人合伙瞪了出去。随着价格一次次上涨,两人身后的小厮都忧心忡忡,唯有盛致清眉开眼笑的。 “陈公子出一千三百二十两,请问李公子还出价吗?”盛致清懂得见好就收,达到自己心里预期价格后,就变得十分的善解人意地和两人劝道:“这个价格其实刚好了,要是再高公子们回去可能就不好和家里交代了吧。” 这哪里是劝说啊,简直就是往火上浇油好吧。果然这话一出,李成就怒瞪道:“你个穷鬼知道什么,就这点小钱小爷我还没有放在眼里。一千三百五十两,我出一千三百五十两。” 李成出的价格是目前最高的了,陈亮则想着盛致清的话,也觉得拿这么多钱去买只老虎不值得。 好在他对这个本来就不是特别的热衷,还为此让李成多出了几百两银子。陈亮心里还挺畅快的,很好说话地退出了竞争。 李成像斗胜的公鸡一样,昂首挺胸的经过陈亮面前,得意洋洋地让小厮付钱把东西抬走。就是当小厮付钱的时候,把荷包都掏空了才勉强凑出那么多钱让他感到丢脸。 不过那是这些贵公子们的事,盛致清才不管,拿到钱之后就带着顾生溜走了。 “盛公子,你真厉害,这价钱比在药堂问的要翻一倍了吧!”而且还是在那个陈公子的承受范围内,这个是怎么做到? 作为一介武夫的顾生无法理解。 “有钱人的钱嘛,比生意人要好赚了。”盛致清不好多说什么,主要是自己也不知道,这些纯粹就是在盛青柏身边耳濡目染来的,哪里懂得其中的弯弯绕绕。 她拿到了钱财,第一时间分了两百两给顾生,在他拒绝之前恳求道:“顾大哥也知道我是第一次来大齐,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熟得很,这些钱你也不要急着拒绝,就当我这段时间的住宿费。” “另外我还想让顾大哥带我逛一下这个府城,买点衣服布料啥的,可以吗?” 盛致清说的有理有据,还无意间戳到了顾生的弱点,顾生没办法只能答应了她。不过因为春娘怀孕的缘故,两人逗留的时间并不长。 急匆匆的看了一遍这里的物价,把盛致清想要了解的东西了解完,买了需要的东西也就回去了。 第 5 章 两人这一次出门花了七天的时间,来的时候车里是一只老虎,回去的时候就是布料衣服和食物,其中最多的当说是顾生卖给春娘的东西。 盛致清不管这些,只是知道顾生和春娘的感情很好而已。她自己有了钱财傍身,还买了很多有关大齐的书籍,对大齐有了初步的了解,整个人都底气十足。 接下来的日子,盛致清在顾家宅了起来,整天不是窝在房子里看书,就是到山上去。丝毫不知道外界有人为了找自己,差点将通化府翻了个底朝天。 顾生也因为春娘月份渐大而不再出海,整日整日的守在她身边。到了十一月末,也是盛致清来这里整整一个月后,春娘发动了。 早早请来的稳婆和大夫在产房里,村里的妇人进进出出的端水送东西,顾生在产房外面心急得原地打转。 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景,盛致清很是好奇的放下了自己的书本,在外面观察着。 差不多经过一天的时间,里面的喊声听得盛致清都忍不住同情的时候,春娘终于生了一个五斤六两的胖儿子。 两个新手爸妈第一次上任,就算是有村里妇人的帮衬也手忙脚乱的。这个时候就凸显了盛致清的作用了。 在两人小心翼翼的照顾新生儿的时候,盛致清可以早早的起来给顾家做个早饭,家里的家务、买菜啥的几乎也被盛致清给包了。当然,做饭这个仅限于早上煮个粥,真的做一桌菜,盛致清是不会的。 “这段时间真是多亏了盛公子你,不然我和春娘要有得忙了。”过了一个月已经开始慢慢上手的顾生,终于有时间来向盛致清表示感谢了。 “顾大哥这也太见外了。我一开始就是被你和顾大嫂收留的,我能帮上忙我才开心呢。” “你说的对,如果不介意,我顾某托大以后就叫你清弟了。”顾生也是个爽快的人,对盛致清也十分的欣赏,便就着盛致清的话改了话头。 “那是我的荣幸,小弟敬大哥大嫂一杯呀!”好像是自己第一次交到属于自己的朋友,盛致清心里很是快活,笑眯眯地喝了好大一杯酒。 出了月子的春娘,很感激这段时间盛致清的帮忙,见她这样也很开心地以汤代酒,“既然这样,那小清今年就在我们这里过年吧。离过年也就两天的时间,到时候我也可以下厨了,小清可要告诉我想吃些什么?” 盛致清可不敢让她下厨,别说是顾生看眼珠子似的看着她,就说她自己也做不到让个刚出鬼门关的女子去摸厨房呀。 “那不行,我现在想吃顾大哥做的麻辣兔。我明天去山上找点野味,你们两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我到山上看看有没有。”盛致清眼也不眨地说道。 顾家夫妇对盛致清的话心照不宣,顾生觉得她还算是懂事,嫌弃中带着欣赏。春娘则是看她那那都觉得合心意极了。 “那不行,山上那么危险,虽说你有功夫在身,但也要注意安全。有什么就带什么好了,别往深里走。”春娘不好阻止她上山,只能多叮嘱她。 顾生就不同,在知道盛致清功夫比自己还厉害后,就大刺刺地开口,“那也行,你找找看有没有鹿啊,狍子啥的,要点回来我们自己吃。明天我再去县里买点海味,肯定给你整一桌好吃的。” 在春娘的怒瞪和小孩的啼哭下,顾生和盛致清敲定了团圆饭的菜色。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就各自出发去找食材。 腊八的时候没有办,往常顾家夫妇两人也不会去大操大办。如今多盛致清和小孩,年味也多了不少。 红烧麻辣兔,酸菜炖猪肉,山药煲狍子,大螃蟹爆炒,虾子白灼,海鱼清蒸。 老实说,这些不是盛致清见过最丰盛的,也不是顾家夫妇见过最丰盛。但看着这一桌子糙而实惠的菜色,几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真的,做的精致不如做得好。”面对这些拿盆来装的菜,盛致清感受到了一种家的感觉,比以前盛家的年夜饭有年味得多。 “小清要是喜欢就多吃一点,这么多菜我和你顾大哥可吃不完,”春娘抿唇笑道:“昨天我让王二小哥去带了些酒回来,今天你们哥俩可以喝个畅快。” 顾生嘿嘿一笑,看着他们母子两一脸满足。脸上的憨厚样,和一开始盛致清见到精明样相去甚远。 对于这种不加掩饰、亲密直白的家庭氛围,让盛致清很好奇也心向往之。这也是她为何会留在顾家的原因。 现在的盛致清空有一身本事,但在为人处世和与人相处上,她就像是蹒跚学步的孩子,对自己可以接触到的东西充满了好奇。 这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到了后半场喝高了的顾生,甚至还替盛致清想了在此扎根的法子。 喝酒从不上脸的盛致清看着春娘抱着孩子,一脸无奈又充满柔情的照顾顾生,自己也笑得傻呵呵的。 守完夜回了自己的房间,盛致清才感到不真实。 自己来这里已经一个多月了,连年夜饭都可以选择吃什么,也有人和自己一起守夜。这真是以前没有经历过的,可是怎么那么不牢稳呢? 也不知道是酒醉人,还是人自醉。盛致清难得的想起了自己还未来得及相认的父母和哥哥,顺带的想起了那个老和尚的话。 “小妹,小妹是你吗?你这是在哪里?”和盛家一大家子吃了的年夜饭的盛青柏,早就被灌得满脸通红。 好不容易解散了,拖着疲惫的身体准备休息的盛青柏,也免不了想起了自己可怜的妹妹,在这个合家团聚的日子里,是怎么度过的。 不知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那个和尚给的东西有了作用。反正盛青柏看见自己的妹妹躺着一个贫民窟里呼呼大睡。 “少爷?”听到有人叫自己,多年来的习惯让盛致清立马从床上蹦起来,规规矩矩地站到盛青柏面前,等他吩咐。 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在的地方,和之前发生过的事。 看到盛致清下意识的动作,盛青柏忍不住感到心酸。 天啊,我的妹妹,盛家的掌上明珠,以前都受了什么苦,我都做了什么啊。 “啊清忘了吗,我不是什么少爷,是你的哥哥呀。是哥哥呀。”忍不住心酸,红着眼眶摸了摸盛致清的头。 第一次被人如此宠爱的摸脑袋,盛致清才醒一半的脑子顿时又哐当一下懵了。 “大,大哥?我,我不是穿,穿越了吗?”一脸懵逼的看了看自己面前西装革履的哥哥,再看了看周围的土胚房。盛致清是彻底转不过弯了。 “穿越了吗?”盛青柏先是惊讶,然后若有所思,“所以说,慧空大师说你会重生,是让你重生到这个地方吗?” “这么条件那么差,我的妹妹受苦了。”一眼就看完的房子,简陋的布置让盛青柏对盛致清怜惜到了极点。 “啊,这是顾大哥的家,我就是在这里寄住的。大哥你怎么会过来?以后也会在这里生活吗?”回过神的盛致清问题很多,对这种玄幻的存在充满了好奇。 但另她失望的是,盛青柏摇了摇头,“不行,我是按照慧空大师说的方法修炼的。他只说我们是双生子,可以梦境相通。所以我们现在可能是在梦里,投射的是你生活的地方。” “啊,”盛致清有些失望,但转瞬又觉得这样也很好了,“大哥没关系的,反正我们都活着就好了。而且我们还可以在梦里见面呢,你就当我是去古代旅游了。” 在做盛青柏替身的时候,盛青柏对她本来就很好,两人相处的也不像一般雇主和佣兵那样冷漠,加上盛青柏其实是个有本事的人,盛致清本能的就对他充满了敬仰。所以得知他是自己哥哥的时候,除了难以置信,倒也接受得很快。 “那里是旅游,这里条件那么差,你能不能吃饱穿暖啊?手里有没有钱啊?” “对了,就是,你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身上就带着以前的东西,拿什么吃穿。早知道你是要来这种地方,我和爸爸就给你装满黄金了。唉,慧空大师也不提醒一下。” 绕着简陋的房间走来走去,盛青柏看着盛致清充满了后悔和懊恼。嘴里碎碎念地说着话。 听过自己哥哥这样的话,盛致清觉得自己好像懂得了什么叫做家人。心里欢快得想要跳起来。 “那不用,我可是跟江叔叔学了本事的。我这一个月上山打虎找草药,赚了两千多两银子呢。今晚我们还吃了麻辣兔,酸菜炖猪肉,山药煲狍子,这可都是我自己上山打的。”盛致清平平淡淡似的说着今晚的饭菜,那微仰的下巴和亮晶晶的眼睛,却是在说着快夸我,快夸我。 “是吗,我们家啊清真能干。”盛青柏顺着她的意夸了她。心中却是无限的酸楚,自己的妹妹,竟然要做哪些猎户的活来生活。要是爸妈知道了,得有多心疼啊。 “有钱了做些买卖也可以,你才二十岁,想要干什么就去做。钱的事不着急,等大哥回去问问慧空大师要怎么办,大哥尽量帮你。就算送不过来,你也不要上山去了。” “山上那么危险,你要是出点什么意外,我和爸爸妈妈怎么接受得了。好好活着,等大哥回去研究一下,给你出个主意。赚钱了好让你过得快乐一点。” 说干就干,除夕夜这一晚上,盛青柏除了和盛致清兄妹相认外,就逮着她问关于大齐的事。直到天亮了,都意犹未尽依依不舍。 第 6 章 盛致清很幸运一来到这里就遇到顾生夫妻,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对大齐越发的了解。加上这一个月在山上来回折腾,药草猎物让她攒了不少的银子。 现在除了花出去的,盛致清手里差不多还有一千五百两。顾生夫妻也知道,盛致清是不可能在王家村住下来的,但对于她辞行还是很不舍。 “你是胸有大志的人,这小小的王家村不该是你的归宿。不过不管以后去多远,还望你记得寄书信回来,给我们报个平安。” 顾生拍拍她的肩膀,没有表现出多大的不舍。倒是春娘,抱着孩子泪眼汪汪的站在门口和盛致清告别,“你顾大哥说的对,安定下来了记得给我们写信。有什么不知道的多问旁人,衣服食物这些要准备好。不管去到那里都不用怕。” 被这样关怀,盛致清的心里暖呼呼的,连这二月寒风都没有办法吹散。 “哎,我都知道了,嫂子和顾大哥放心吧,我一个月给你们寄一次信。我的身手你们还不知道嘛,放心吧。” “这话还是少说吧,你这身手自保也就算了,可不要见到什么都往上凑。这大齐上高手多得是,别逞强。我们交给你的小册子,你要多看多思,别让旁人看出什么纰漏。”闻言,顾生皱起眉再一次敲打她。 盛致清嘻嘻一笑,上前去抱了一下春娘,然后在顾生杀人似的眼光下,出其不意的也抱了他一下,“顾大哥放心吧,我一定铭记于心。你们等我消息好了。” 说完,立马撒开手,飞快地上了马车,对他们挥挥手大喊:“再会!” 学着盛致清的样子向她告别,直到看不到马车的影子,春娘和顾生才依依不舍的回家。 独自驾着马车离开的盛致清,在王家村的时候还颇为不舍,一出了王家村的地界,整个人就放飞起来了。 “青山绿水啊,蓝天白云。连空气都是自由的。”一想到接下来的日子,随便自己怎么过都可以,盛致清感觉自己的每个毛孔都在颤抖。 不用每天跟在别人身后,不用每天都心惊胆战怕人偷袭,不用二十四小时待命,更不用以别人的名义出现,这还有什么比这更人开心的吗? 一想到这些,盛致清觉得车下颠簸的路都可爱了很多。 学了小半个月的马车,盛致清的技术其实很不怎么样,不过为了能把自己的东西都带上,盛致清才选择马车而不是骑马。 离开王家村,盛致清没有选择往南边走,因为前世盛家就是住在南边的,她对那边已经习惯了。她想的是,趁着自己自由,到北边去看雪,到西北骑马。准备天南地北都走一遍。 但鉴于王家村就是处于东北,过年那两个月也让她见到白雪皑皑的样子,再一想现在是二月,便心血来潮的往西北去,准备去看一下大草原。 西北是陇西和杳北三州的统称,是大齐和蛮族的交界地,此地常年战火不停,又逢一年中最难捱的时候,此时的西北正大小战事不停。 这事盛致清已经从顾生那里得知了,但这并不能阻止她。仗着自己的身手,再加上通化府和杳北延州相邻,盛致清哪里肯放过这样得天独厚的机会。 她独自一人驾车赶往延州,经过的地方野兽都比人多。不过好在春到雪化,慢慢的也可以在路上看到零零散散的商队。偶尔的有一两股山民组成的盗匪,都被盛致清绕开了。也因为避开这些人,她不得不放弃官道走了小路,然后不小心的就在山中迷了路。 “我都出来小半个月了,要是再不出去找到人寄信,顾大哥他们得多着急啊?”傻愣愣在山中闲逛的盛致清忽然想到。 “唔,咳咳救——” “什么人!” 陷入沉思的盛致清瞬间反应过来,放弃快要到手的山鸡,警惕的看向山谷边的草丛。 刚刚那里传来了呼救声,听着受伤还挺严重的。 盛致清往前看了一眼,顿时后悔自己贪玩来这片山谷了。这人穿的是金鳞铠甲,身下血迹斑斑,整个人面色潮红,看着就是半死不活的样子。 这样的人,捡了就是一个大麻烦。 盛致清居高临下的站在傅自白面前,脸色变幻莫测。 许是知道盛致清的犹豫,垂死病中的傅自白费力睁开眼承诺,“救我,许你十万两白银。” 十万两? 盛致清的手指忍不住动了动,看来这个人是个有身份或是有钱人? 不过,盛致清翻了个白眼嗤笑,“你的命就值十万两?我是缺那十万两的人吗?” 就算现在缺,我以后也不会缺。盛致清默默道。 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的傅自白瞪大了眼看她,他就没有见过这么贪得无厌的人,穿着粗布麻衣还好意思大言不惭? 两厢僵持不下,最后还是察觉到自己身体机能流逝的傅自白妥协了,“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只要不是叛国,有什么,我给你什么。” “要什么都可以?”你的人呢?盛致清眼波流转,闪过一丝狡黠。 “嗯,不过你最好快一点,我中了蛮族的减毒,不及时就医的话,你恐怕,不止钱拿不到了。”闭着眼,傅自白尽量调息,避免浪费太多的力气。 盛致清被他的酬金诱惑到,当下也不再犹豫,立即上手给他检查了一下身体,然后给他做了一下紧急急救措施,把浑身是伤的人抗出山谷。 “你说的毒要怎么解?是我带你出去找医生大夫,还是你的人会带药过来?”肩上扛了个人,盛致清依旧气不喘脸不红,十分平静的问道。 “你先找个地方把我安置下来,现在蛮族肯定有很多人想要找我要我的命。你安置好我在去山上找几味药,再帮我传信给我的人就可以了。” 趴在盛致清背上的傅自白看了一眼自己被包扎好的伤腿若有所思。 “想要找你,还要命。我救你的危险性很高啊。”盛致清撇撇嘴,开始和他数落自己的付出以及即将付出,妄图加重对方心中自己的功劳。 话是这么说,但傅自白怎么就觉得自己从中听出了不屑和无所谓呢? 傅自白中了毒没能坚持多久,在盛致清背上摇摇晃晃了一会就陷入了昏迷。直到被丢上了马车也没有反应。 等他再一次醒来,睁眼看到的是摇摇欲坠的茅草顶,和一碰就掉泥的墙壁。 “我,这是在哪里?”侧头看向坐在墙角的人,傅自白一脑子问号。 “小乡山下山民家里,我说我们是跑商的商客兄弟,遇到劫匪然后你为了保护弟弟也就是我受伤了。所以要借住在山民家里休养,你到时候别说漏嘴啊。” 傅自白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情况,才发现自己被扒光了换了衣服,一时间感觉微妙。 “你给我换的衣服?” “这是自然,记得给钱。这个另外收费的哈。”不甚在意的回了一句,罐子里的熬得差不多了,盛致清才尽职尽责的端过去给他,“用你之前说的药熬的,你的腿断了,刚给你接骨最近不能动弹。在你的人来之前,有什么需要和我说。” “你,”知道什么叫男女有别吗? 话到嘴边,傅自白选择用药堵住自己的嘴。 谁都自己的秘密,自己怎么就突然脑抽想要问这个呢。 “我怎么了?我可跟你说啊,救你的途中我可是被很多波人伏击了的,差点连小命都丢了。你的报酬可要对得起你的命,对得起我受的伤。” 向床上的人扬了扬受伤的手臂,盛致清低头就自己剜了腐肉、上药包扎。 盛致清做的熟练至极还面不改色,这倒让傅自白很不是滋味。按说这样的场景在军中他也见得多了,但是面不改色还不用麻药敢这样做的,还真的为数不多。 “我会记得你的救命之恩的。不知道小兄弟怎么称呼?还要麻烦你给我的人带信。”傅自白转过头,心里猜想自己失踪后延州的战事。 “我姓盛,你随便叫。口信我已经传出去了,不过等他们接到再找过来,你起码还得再等个五六天才行。” “麻烦了。” 傅自白点点头,盛致清也不在管他,自己换了个锅在墙角就煮起了饭。吃完饭后自顾自的拿起书学习。 就着还没有落山的夕阳,还有那盆柴火,傅自白感到了一种诡异的温馨感。还有憋也憋不住的好奇。 “盛公——少侠很喜欢徐公的书?”往常在军中在家里,傅自白都是只有别人问他答的份,哪里有自己找话题的经历。 但话再少的人,遇到比自己还耐得住的,就憋不住了。 盛致清听到他问自己有些讶异的抬头,是她的错觉吗?怎么感觉这人说话虚虚的? “不是,就是对游记有兴趣而已,不拘谁写的。” “大齐的山河壮美,少侠多看看也是好的。”躺在床上无所事事的傅自白,职业病开始犯了,忍不住试探起了盛致清,“不过市面上的好书不多,少侠要是有兴趣,等我回去了给你寄些孤本也好。只是不知道少侠家住何处?” “少年人仗剑天涯,自然是四海为家了。”盛致清正看着得入迷呢,回答得一点也不走心。 被噎了一下的傅自白尴尬了一下,对她的兴趣更高了,“少侠真是洒脱,那不知道少侠是准备去哪里?傅某可能帮得上忙?” 这下盛致清总算是放下了手里的书,盯着他看了好一会,似笑非笑道:“傅将军,我只是不想管闲事,不是傻。对叛国汉奸的事也不敢兴趣,我就是个普通人,救你也不是别有目的,只是为了让我以后不用对一些人卑躬屈膝。” “或者,更准确的来说,我救你是我当时起了善心,打算日行一善,顺便让你报个恩而已。只是没料到你态度那么耿直,身份那么尊贵。” 所以,其实我是自送上门的肥羊? 意识到盛致清话里的意思,傅自白面无表情的脸瞬间僵住,漏出了一丝尴尬。再也没有自作聪明去试探什么。 第 7 章 盛致清不管他是怎么想的,真的就放下了自己行程,在山民家中照顾了他一个星期。 这一个星期里吃喝拉撒有一半都是靠盛致清帮忙解决的,这让傅自白尴尬到想要钻进地缝里。等到自己的手下来接他的时候,傅自白觉得他们从来没有这么顺眼过。 “盛少侠,这是将军府的令牌,可换白银十万两,也可换你一生平安。”前提是你不要做出叛国之事。 “少将军!”傅三震惊地抬头惊呼。 傅自白未完之话,盛致清也知道,她点点头无视傅三的怒瞪,毫无压力的接过令牌,“放心吧,只要人不惹我,我当不犯人。” “你的腿还要好好养,注意不要太早上战场哦。祝你好运!”把令牌往怀里一塞,盛致清十分潇洒地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拎起小包袱驾着自己的马车扬长而去。 看着飞扬的尘土,傅三和傅自白心里都十分复杂。 傅三想的是,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无视将军的人。傅自白则怀疑自己的猜测是不是真的错了。 “少将军,你怎么把怎么重要的东西给她了?”傅三不解也不同意,忍不住问道。 “我自有打算,你让手下的人留意些,看她在哪里用了这个令牌。”傅自白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要自作主张。” 傅三一个激灵,连忙收敛心神恭敬道,“是!属下逾越了。” 傅自白信守诺言,除了让人注意令牌的用处外,并没有让人去查盛致清的身份。两人各自分开走,不同路但却都是赶往延州。 因为伤势傅自白要走得慢一些,但延州的战事早在他失踪前就布好了局,所以盛致清到延州的时候,倒没有看见战火纷飞的场面。但战后的延州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就是所谓的宁做盛世狗,不做乱世人吗?” 看着眼前的浮屠遍地,盛致清也忍不住呢喃。 安宁府,延州的府城。半城飘白,一城丧乐。男女老少一个个都面黄肌瘦,麻木空洞,眼中没有半点神采。城中商铺几乎只有丧葬品店开门,墙根屋脚下三三两两的坐着不少衣衫褴褛的人。 他们不说话也不动,看到行人连乞讨的动作都没有。 看着就像是在等死! 这个念头一上来,盛致清就心惊肉跳的。更加的把脚步放轻。 在城中逛了一圈,发现这样的情况很普遍,不过也有穿官服的人在维护秩序,施粥发粮来救济百姓。 盛致清在延州呆了三天,恰逢三月十五,又在梦境中和傅青柏相见。便把这段时间的经历和在延州的所见所闻告诉他。 “延州的情况严峻,你应该往南边走的,自古以来南方的经济商业发达,去了我也好帮你看看有什么可以谋生的法子。” 恶补了一个月历史的傅青柏叹气,“不过我和爸爸妈妈都是希望你平安快乐而已,你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做什么,我们都不会反对。只是这古代要赚钱的法子,特别是北方,大概就是丝绸茶叶和皮草贸易了。” “但这这些本钱大,还要有人脉。我觉得对你现在来说比较困难。你若是想要在西北发展的话,建议你先把西北几个州都看一遍,看那里的人缺少什么,回来我们再商量。” “对了,你手里的钱还够用吗?慧空大师说我们现在这样交流已经不容易了,要想给你寄点什么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在这边一切都要靠你自己。” “大哥放心,我手里还有一千两呢,够我自己吃喝好几年了。”盛致清笑得神采飞扬,显然很喜欢这样的关怀,“我打算明天到玉州和允州看一下,要是有赚钱的法子当然皆大欢喜。没有的话,我就往南走。正好实现我环游全国的梦想。” “你呀,是大哥和爸妈对不起你,”盛青柏叹着气,像是要把之前二十年的疼爱都补回来一样,撸着盛致清微长的头发感慨,“你要做什么就去做吧,哥哥一定想办法帮你赚钱。” 从来缺过钱的盛青柏,一想到自己妹妹没有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就觉得挠心抓肺的不舒服。 “其实,我感觉我现在过得也还好,我今天看到延州的人才知道什么叫不好,我觉得很不开心。” 听到盛致清的话,盛青柏五味杂陈。 “我们家啊清长大了,你能同情弱者,学会思考人生,哥哥很高兴。”不像从前那样,活得跟机器人一样,没有自己的思想。 “如果你觉得自己想要做什么但却不知道,你还应该再多看看。看书看人看那些你以前没有接触到的东西。” 盛致清没有接受过正常的学习教育,现在盛青柏只能借着一个月短短两个晚上的时间来给她补课,教导。 兄妹两就着发家致富,人生理想探讨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盛致清收拾好行李遵从内心出发去玉州。临出城门时,刚好和回城的傅自白擦肩而过。 延州靠山还靠东,与盛致清预想的大草原不一样,有很多植被都是树木。再往西走,盛致清才开始慢慢见到所谓的大草原。 玉州,大齐战马的主要出产地,也是牛羊肉主要提供地。 盛致清来的时候刚好碰上了玉州和蛮族七部的战事,与延州不一样,这里的人虽然也穿的破破烂烂,看起来跟乞丐一样,但他们脸上都有一种精气神。 执兵的,看牛的,放羊的,个个看上去都很有盼头。 “为什么会这样呢?明明延州也打了胜仗呀。”盛致清带着疑惑走访了玉州好几个县,隐隐约约有了想法。 抱着随处看看的想法,盛致清把玉州和延州的区别暂且放下,继续向西走。 陇西允州,才一出关盛致清就想到了龙门客栈。 漫天的黄沙,摇曳的红灯笼,在傍晚的夕阳下很是具有美感。 “客官吃饭还是住店?晚上的沙漠会吃人的哦!”小二把毛巾往肩上一搭,冲盛致清漏出标准的八颗牙职业笑。 “晚上的沙漠会吃人,你们客栈不会吧?”盛致清眨眨眼,对有人恐吓她感到很新奇。 “当然,” “小王,你又在胡说八道吓客人是不是?”店小二还想说什么,就被身后的老板打断了,他嘿嘿一笑,冲盛致清歉意的点了下头,脚底抹油似的离开。 盛致清往后一看,只见一个长得很粗狂的男人走过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别听店里的伙计瞎说,他就是和你们这些外来客开玩笑而已。他说的晚上沙漠会吃人,是因为晚上在沙漠会容易迷路和遇到狼群,所以一般我们都是劝来往的旅客白天赶路,晚上找安全的地方休息。” 胡勒毫无形象的往她身后一瞧,坐到大堂的椅子上,掏出随身带的酒壶眯了一口,“瞧小哥你这样,一个人来的?还是第一次吧。” “哟,小伙子还是第一次来啊,那是得听胡掌柜的话。胡家客栈在这里几十年了,我们这些来往的商客都是在这里休整的,实在!” 不用盛致清开口,热情的商人就开始给她介绍完了整个胡家客栈和玉州的事。 玉州是通往西域的必经之路,来往商人天南地北的都有。胡家客栈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建立的,反正这附近只有这一家客栈。 “住宿,开一个单人房。”盛致清点点头,反正她也打算在这里休整一下。毕竟到允州府城还有五天的时间,她也不着急。 “好咧,”店里的人都向她,胡勒把房间钥匙往桌上一拍,警告地看了周围一圈,“小哥有什么需要和店里的伙计说,你给钱了在咱店里就是大爷。” 店里的人也都知道胡家客栈的规矩,自觉地把视线收了回去。 盛致清挑了挑眉,隐约猜到了胡勒是在帮自己,倒也不客气,“不知道能不能借你们的厨房和厨师用一下?我自己带了菜,想喝点汤。” 盛致清这话可不是假的,回想起自己这段时间吃的东西,还有刚刚大堂桌子上的牛肉,盛致清就觉得牙酸牙疼,急需吃点带水软烂的东西。 胡勒不甚在意地挥挥手,“这有什么,你随便用就是。” 西北大漠上肉不缺,就缺菜,无论是青菜咸菜都堪比金子。所以当盛致清拿出一把干菜的时候,胡勒很不要脸的凑了上来。 “哟,小哥,这是什么呀?看着挺绿的呀。” “哦,紫菜啊!我家乡特产,用来煮蛋花汤最合适不过了。一会胡大哥你喝一碗?”盛致清脑子一转,又多放了一把紫菜。“我们这客栈里是不是很少菜啊?咸菜干菜,怎么没有人买卖?” 胡勒看傻子一样,怜爱地看着盛致清,“一匹丝绸赚五十两,一罐咸菜赚一两,你是运咸菜还是运丝绸。” 盛致清哑然。果然天上掉好事是不可能轮到自己的。 “那要是有咸菜干菜,胡大哥你收不?”说着捞起一碗有水有肉的汤给他,“来,您尝尝这个味道怎么样?” 胡勒接过呼哧呼哧地吹了两口,抬碗喝了一半,吧唧吧唧嘴回味,“这味道倒是不错,你要是有的话我一两一斤收。” 闻言,盛致清心思倒是真的活动开了。这利润确实是比不上丝绸,可是这本钱小啊。如果是在王家村拿的货,再找顾大哥组个队送货…… 盛致清心里算盘打得啪啪响,仿佛看到自己即将走上人生巅峰。在此之前,就等下月初一和自家大哥商量了。 ※※※※※※※※※※※※※※※※※※※※ 抱歉,作者脑壳昏把第八章的内容发了第七章。请诸位小天使注意一下哦,抱歉。 第 8 章 心中记挂着事,接下来的行程盛致清的目的性很强。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把允州和玉州都走了一遍。越发觉得自己的想法可行。 “你是说要做咸菜和干菜的买卖吗?从通化府到允州?我觉得你这个有点不划算。通化府是山海相交的地方,不太适合种植蔬菜,他们多靠打渔为生,所以蔬菜可能供应不足。更何况玉州和延州都不是寸草不生的大漠,它们也可以种植蔬菜,所以你要在通化府运蔬菜到允州,是舍近求远了。” “啊!”被盛青柏掰碎了一讲,盛致清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不靠谱了。 看着像小狗一样耷拉着脑袋的妹妹,盛青柏鼓励道:“你之前没有接触过生意上的事,能想到这个已经很厉害了。” “不过杳北和陇西都不靠海,你可以从通化府那里收紫菜海带还有咸鱼这些海货到这边来卖,然后再从陇西和杳北收购皮草,卖给南方的商客。如果可以的话,攒钱在允州开个酒楼,主打海味。做酒楼生意,利润才大。” 盛青柏拼命把脑子里做好的计划书告诉盛致清,从方方面面给她提建议、做规划,预测可能遇到的问题以及解决方案。 盛青柏口干舌燥的说了一晚上,第二天天一亮就消失。醒过来的盛致清穿着反了的鞋子,急吼吼地来到桌子前,把刚刚说的东西都记下。 从允州往回走,盛致清仔细观察盛青柏提出来的地方,把西北一路的商道摸得七七八八。回到延州的时候,盛致清想起来时的样子,心中很不是滋味。 不过一进城盛致清就发现了不一样。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延州就像换了一批人一样。 “老伯,你们这是在忙什么呀?”盛致清拉住一个急匆匆的拉车的老人问道。 “开田咧,傅将军回来了,让我们给军队种田,给我们饭吃。”老人说起这些,脸上洋溢着幸福。 盛致清看他拉了一车的农具往城外走,忍不住抬脚跟上。 就在城东区,小乡山的北面,密密麻麻的民工在开垦荒地。来往的还有军人在拉犁。 “所以为什么是人力拉犁?不是有牛耕吗?”盛致清好奇。 “哎哟,小公子是哪里的人啊,这牛耕可不是小老儿想要用就可以用的,得向官府申请咧。”田边的老头哈哈一笑,扶着耕犁往前走。 盛致清放眼望去,耕牛的数量寥寥无几。多的是两个人在前面拉的犁。田间地头,男女老少,这是盛致清第一次直面古代劳作场景。 “盛少侠?你怎么在这里。” 略微低沉的声音带着惊讶从耳边传来,盛致清转头看去,卸了铠甲,穿布衣挽裤脚的傅将军正如松柏似的站在前面。 “傅将军?”盛致清也很惊讶在这看到他,“你的腿好了吗?这是要做什么,下地吗?” 堂堂大齐将军也要下地? “如你所见。” “延州春季短,得抓紧时间春耕才行。”傅自白摘了斗笠和她站到一起,看着面前的春耕调笑道:“老天爷可不会看我是将军就让时间过得慢一点。” 听到这个,盛致清心中升起敬佩,“您是一个令人尊敬的将军。” “哈哈哈哈,能当少侠一句夸赞,是傅某荣幸了。”拍拍衣摆问,“不知道少侠来延州做什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准备做点小生意,所以到西北这边来考察一下。”见他很亲民,盛致清也不由得放下了警惕,简单的和他说了一下自己的打算。 傅自白惊讶的看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不受拘束的人居然是个生意人? “傅将军怎么这样看我?不相信我的话?”盛致清挑眉问道。 傅自白摇摇头,“不是,就是觉得盛少侠这样的人,不应该沾这些阿堵物。你还是比较适合做那仗剑天涯的侠客。” 盛致清笑了,笑得跟阳春三月的桃花一样,晃了傅自白的眼。 “傅将军说的是,经商不是我最终的目的,只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做个仗剑天涯的侠客也要兜里有钱的。更何况我想要做的,远不是仗剑天涯那么简单。”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傅自白低声念了两遍,再看盛致清的眼神就全然不一样了。 为这句话,也为她的豪气。 在这一刻,傅自白丝毫不怀疑她话里的真实度。 “是的,做什么都要先有钱,有钱才可以把其他的做好不是吗?”盛致清看他,“就像你们现在耕地,要是有钱的话就可以买耕牛,或者工具,或者雇人养牛,就算是雇人耕种也可以多雇几个。这样还用怕春季耕种时间短吗?” “对,少侠说的有道理。”傅自白有些激动,刚毅的脸上喜形于色,手不自觉揣紧,“盛少侠,我为之前对你的无礼进行道歉。请问你可以到将军府工作吗?傅某愿以仕籍、幕卿聘请。” 大齐建立不到十年,武帝戎马一生平天下,如今正是百废待兴求贤若渴的时候。不然作为武将的傅自白也不用做这些文官管的事。 不止武帝手下缺人,各个地方政府更缺人。就算武帝早年开了个什么科举制,也完全不够用。 所以逮着一个看似人才的盛致清,傅自白恨不得现在就拐回延州府。 不过自己几斤几两盛致清还是知道的,若说杀人那她可能是这方面的好手,要是做幕僚,还是算了吧。 “谢将军好意了,不过你要失望了。我就是个纸上谈兵的,真让我来做,可能都比不上地里的阿伯。” 傅自白还想再劝,只是看到盛致清眼里的笃定,就知道自己的打算不可能了。 歉意一笑,大大方方的和盛致清说,“我倒是忘了少侠是要做大事的人。若是你那些高见是纸上谈兵,还望以后还有这些纸上谈兵的东西时,记得来告诉我。将军府永远欢迎盛少侠。” 推辞不过,相谈甚欢的两人,对彼此的印象都好得不得了。最后约定好盛致清下一次来延州时再会。 盛致清紧赶慢赶,敢到五月十五前回到王家村。 咋一见到她,春娘差点喜极而泣,转而又担心起她,“怎么回来了?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怎么才出去两个月就瘦了呢?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啊?瞧这小脸,都黑了。” “想你们了就回来了,没有遇到麻烦。我是长高了不是瘦了,嫂子你给准备了那么多吃的,怎么会不好好吃饭呢。出门在外黑点才好呢。”这一连串的问题,盛致清并没有感到厌烦,而是耐心的一一回答了她。 “顾大哥呢?今天出海打渔了吗?”赶着马车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 “是啊,都出去好几天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说起这个,春娘就免不了担忧。抱着孩子一脸担心。 “顾大哥那么厉害,肯定满载而归的。嫂子你别担心,小侄子他好乖啊。” 被孩子转移了注意力,春娘没有再说顾生的事。 盛致清在顾家等了两天,终于等到顾生他们回来。 只是带回来的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船出事了,王家村三十个出海的人,回来的不到一半。 村里的人家举行了葬礼,盛致清跑前跑后的在帮忙。丧礼结束后,盛致清犹豫了一下才问顾生,“顾大哥,出海危险那么大,你们有想过换个生计吗?” “那能怎么样?农民都是地里刨食,王家村地不多又靠海,祖祖辈辈都是这样生活下来的,除了出海他们还有什么选择?” 顾生说的是他们,不是我们。 盛致清心中过一遍,大概知道了顾生的顾虑。 “是这样的,顾大哥还记得我之前说过,我家是做生意的吗?我这一次出去找到了点赚钱的法子,你看可不可以。” “我记得外面海滩上的紫菜海带有很多,还有螺贝这些海货。你看能不能组织村里的妇人和孩子去捡回来晒干,然后我跟他们收购。村里的壮年的话,你挑几个好手组商队,帮我把东西运到允州和玉州去。你觉得怎么样?” “西北?”顾生合计了一下,也觉得这是个可行的路数,“不过这事我一个人做不了主,你得和我去和村长还有村里人商量一下才可以。” 有顾生做中间人,村长听了盛致清的主意想了一下,就拍板让村里的人过来开会。 刚出了事,此时的王家村气氛很是凝重。来的代表听了盛致清的主意都很心动,但说到底要他们真的放弃祖辈流传的生存之道,去做新的事情,他们还是不能一下子接受。 倒是那些死了男人的妇女,她们上有老下有小,当下就问起盛致清收购货物的具体事宜。 “海菜和青菜晒干了,我一律按照五文一斤的价格收,咸菜是三文。咸鱼或者其他肉类的海货五文到二十一斤不等。具体的要看种类和质量。” “愿意跟顾大哥组商队送东西的,一趟一人十两银子。村里有板车租借的,一辆付一两租金。所有钱财都当面一次性结清。” 盛致清拿出小本本,一条条的把盛青柏拟好的章程念给他们听。 别的不说,就是海菜这一条就足够让那些妇人激动。 那都是海上白白飘来的东西,以前没有人要的时候,村里的人只有饿狠了才会去吃它,哪里能想到它还可以卖钱? 这海菜的五文钱只要出点功夫,就可以拿到,跟白捡的没有什么区别。就连青菜,拿到县里去买也就两文一把,还不一定卖得出去。要是勤奋点,一季弄个几百斤也是没有问题的。这要是都换成了钱,可不比出海还要赚? 妇人们心里算盘打得响,大胆的当场就站出来问,“盛掌柜,你什么时候要收菜?要多少?我现在就去捡。” 第 9 章 盛致清惊讶的看过去,那个女人她还有印象,是在李猎户那里买肉的那个妇人。 看到她头上的白麻,盛致清心中一软,柔声道:“嫂子你不用着急。我这一次先各要三百斤,六月初二才开始出门,你可以慢慢准备。” 第一次试水,没有人敢把家里贵重的海鲜鱼干拿出来,但多的是孩子去捡海菜来换零钱。经过顾生的帮忙最后村里也找了二十个人组成商队。等到六月盛致清和自家哥哥商量过后,商队也按照原计划出发。 路是盛致清走过的,哪里有山贼匪徒都可以避开,实在避不开的也有顾生和盛致清这样的人在,所以路上没有财务损失。 到了延州,盛致清带来的海菜不是特别的受欢迎,但海鲜鱼干倒是比较吸引他们。倒空了一车海货,换成一百来两的碎银还有咸菜,商队继续往西走。 除了盛致清和顾生,其他人都没有出过淮安县,有的甚至还没有出过王家村。见到几乎顿顿有肉有奶的西北人,众人免不了羡慕。 “奶奶的,怪不得这北方的蛮子长得比咱们大个,这天天不是肉就是奶的能不大个吗。”客栈大堂上,商队的人咬着手里的肉干狠狠道。 “这里的肉比咱家便宜呀,回去的时候能带点回去就好了。给家里的娘们和孩子都尝尝。也算是沾个肉味了。”王家仁眨巴眨巴嘴,不舍又急切的舔了舔手上的油脂。 王二摇头道:“肉好吃,不过我娘肯定咬不动,要是这些奶可以带回去就好了。虽然喝起来有点奇怪,但正合适我娘吃。” 奶制品?盛致清心中飞快闪过一丝什么,没来及捉住。 “盛掌柜,咱啥时候出发啊?我们都吃完了。”见到盛致清下楼,商队的人都三下五除二的把手里的东西解决完,眼巴巴的看着她等候差遣。 “给你们半天的时间去买东西,出来一趟总要给家里人带点东西回去。不过不能耽误商队的事啊。”盛致清挥挥手,直接放了他们半天假。 商队走了两个月,回去正是过中秋的时候,这一听盛致清的话,都喜上眉梢连连结队出门。 出来一趟要两个月,但来回都不走空,这一趟刨掉所有的成本,盛致清起码赚了两千两银子。这还是只有五辆车的规模,要是商队再大一点,东西再多一点,那一趟的利润,盛致清都不敢想。 有了钱,盛致清立马定做了新车,重新置办好需要的装备。 王家村的人早就翘首以盼等着他们回来了,见到去的人不但赚了钱,还买了肉和皮草回来给家里人,原本没什么想法的人,这下心也乱了。 “唉,孩他娘,你说下一次我也跟着去吧?一趟两个月十两银子,出海打渔一年也赚不到。我一年跑个四五趟,明年就可以攒到钱给大娃成亲了。”家里的男人辗转反侧,最后闷声闷头道。 女人也心动,搂着孩子几不可闻的说:“那就去,明天就去找盛掌柜。早点去,带点酒去。” “唉,我晓得。” 这样的对话,发生在王家村一半的火炕上。 第二天早上顾生一打开门,就看见二三十个青年,挤挤挨挨地蹲在他家门口。 “怎么?你们这是在干嘛?” “生哥,早上好”“生哥,早上好” “嘿嘿,我们是来找盛掌柜的。”王家才憨憨的一挠头,不好意思道。 “哦,”顾生恍然大悟,把门打开让人进来,“你们都是来找小清的?” 说着回头叫了一声,“掌柜的,有人找你。” 盛致清刚锻炼完,出来的时候正一身杀气,把门前这些大男人吓了一个激灵。 “顾大哥说笑了,大家有什么进来说吧。”盛致清傻愣愣的让人进了院子,比顾生这个主人还像主人,还要麻烦顾生夫妻两帮忙招待。 二十四个大男人,把小小的院子站得满满当当,排着队把手里的东西送给盛致清,被推出来的领头人把各位的来意和盛致清一说,盛致清连考虑都没有就答应了。 “虽然我的商队收了你们,你们自己也都相识。但谁勤快麻利谁疲懒你们自己也清楚。不过我不管这些,到时候我要在你们之间分成三个小队,彼此相互监督,做得最好的每人一趟多发一两银子,第二的五百文。最差的就酌情处罚了。” “所以,到时候你们怎么分队,怎么管理最好先自己拟个章程给我。从下一次行商开始。” 找了新的人手,盛致清按照盛青柏的意思提前给他们做了个培训,把该有的规矩都先立起来。 与人手招新同时进行的还有收购货物,在王家村停留了五天,盛致清收到的货物就塞满了顾家的空房间还有仓库。而身兼多职的盛致清也被累得够呛。 “盛掌柜,这是我的海菜,你清点一下。”陆陆续续的还有人把家里的东西拉来顾家,盛致清看着秤,算价格,旁边的妇人看到率先一步开口报数,“一共是一两二百文吗?” 慢了一步,盛致清好奇地抬头,原来是之前头上戴白麻的妇人,“你心算很好?以前学过吗?” “以前家中的海货都是我出去卖的,所以熟能生巧吧。”妇人有些羞怯,却也大大方方的回答了盛致清的话。 盛致清点点头,看了一下她带来的东西。比其他人晒得要干净,还细心的分门别类地放好每一样东西。 “嫂子怎么称呼?还能算大一点的数吗?”盛致清问道。 徐素猛地睁大了眼看她,心中一阵激动,绷直了身子,紧张地回答,“徐素,掌柜叫我徐王氏就行了。我可以的,我还可以学更多的东西。” “这样子啊,我这里缺一个财务和管理,负责清点货物和做账,你看你可以胜任吗?要是可以的话,明天就过来跟我干活。跟商队的话一次也是给你十两银子,不跟队的话一个月二两。你觉得怎么样?” 二两银子,她和三个孩子起早贪黑捡了两个月的海菜才赚的一两多,这么高的价格怎么能让人不心动。 徐素激动得手掌心都勒出了红痕,她重重地点头,“可以。不过跟不跟商队出门,掌柜能不能让我回家和家里人商量一下?我下午就过来给您消息。” “可以,这个是大事,是应该和家人商量的。”暂定休整几天的盛致清也不着急,把货款结清了就让她回去。 “顾大哥,你说我在你家建一栋和你这个差不多的房子要多少钱啊?”看着被货物占满的院子,盛致清终于后知后觉的知道这不是自己的房子了。 “你想要在这里起房子?”顾生微惊,倒也想得明白,“你这个生意要是长久做,确实是应该起栋房子比较方便,我起这个用的不是最好的料子,花了不到一百两而已。你要是做个差不多的,一百五十两包家具也是顶顶够的。” 略一想,这个价格倒也不贵,盛致清便点头道:“那行,这事村里有人会做吗?包工钱二百两可以让之前给你做房子的人来建吗?大概多久可以建好?” 顾生被她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头昏脑涨,捋了捋道,“可以,你出去跑一趟回来就差不多做好了。我去给你找人。” 盛致清给了建房子的银钱,不顾顾生的反对另外塞给他一百两做报酬。 八月末是通化府秋收的季节,这个时候纵使是有天大的事也大不过这个。王家村的田是不多,但家家户户也都种有水稻。为了秋收,盛致清不得已把商队推迟半个月出门。 正好这半个月的时间,可以跟顾生去把建房子的手续办好。也是在这个时候盛致清才真正的在大齐有了户口。 “山民盛致清,女,未婚,落户王家村。年税十之五?”拿到手里的除了户籍还有一本小册子。主要是分给盛致清这种刚落户籍的山民。 内容是可以分到的田地、需要交的税收等问题。 这个时候的大齐为了招揽山民落户,会给五年的免税时间,但过了之后就要收百分之五十的税,如果是大龄未婚女性则要在原基础上征收百分之二十的税。 看到这明晃晃的税收,盛致清眼前一黑,觉得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百分之几十的税,这古代人是怎么活下去的。 更别说这还是农籍,要是商籍还要比这重上一到三成。 “小清那里税收不是这样的吗?”春娘见她脸色变幻不停,颇为好奇地问道。 “商税十分之三都是重的了,农税不但没有,国家还会补贴给种田的农民。这个税收在我们那里确实是重税。”回忆起华国的政策,盛致清此时也满是感慨。 哪怕自己不是靠地吃饭的农民,也觉得老百姓不容易。 “这世间竟有这么好的国家!”春娘难以置信。不敢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这是自然,不过我们那里发展得很好,和大齐不一样。”盛致清遗憾的摇摇头。 她想起了自己以前生活的科技时代,而现在却是千年前的封建时代,这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 第 10 章 商队停了半个来月,重整出发的时候已经是秋高气爽了,小乡山的树叶都隐隐落黄。这一次出门带的货物也出乎意料的多。 正好四十五个人,二十两车。吱吱呀呀的走在山路边,怎么看都像只肥羊。 “前面有埋伏,是二十个山民组成的劫匪,手里有刀和木枪。”为避免起冲突而在前探路的盛致清,在距离一里地发现匪徒,就回来告诉商队的人。 骤然听到有匪徒拦路,第一次出门的人免不了有些慌张。盛致清沉默的在中间看着他们的反应。 沉稳的,激动的,害怕的,不过幸好都没有想要丢下东西走人的。 “生哥,掌柜,你们说要怎么办?”王家富看看自己的同乡,下意识的问顾生。 队里的人也是第一时间看向了顾生。 他们不了解盛致清的实力,但对顾生的实力确实知道的,所以,这一刻顾生便成了队伍里的主心骨。 顾生没说话,而是转头问盛致清:“掌柜,你看要怎么办?” 顾生知道自己的位置,特地给盛致清一个树立威望的机会。王家才和王二等人不明白盛致清除了有钱是他们的老板之外,有什么本事可以让顾生低头,抱着好奇,都齐刷刷的等着她的话。 盛致清不明白顾生的这种用心良苦,她是单打独斗惯了,便根据劫匪的实力说,“匪徒我一个人倒是可以解决,可是你们出来走商,还是得有点本事才行。来之前我也说过了,做这个是比出海好一点,但也不是一本万利的。” “这次正好就是一个锻炼的机会,你们先自己应对看看吧。”盛致清看了一眼还算淡定的徐素,和顾生说道:“徐氏我来负责就可以了,剩下的群战顾大哥你更擅长,你顺便教教他们。” “行。” 顾生点头,也不多废话。出来的时候盛致清聘请他跟队就有说过这个打算,他也乐意去从事和老本行有关的事。当下便挑了几个有点身手的出来,对这四十五个人进行排兵布阵。 重新调整了队伍,王家村的人握紧手里的棍棒忐忑不安地往前走。 平时就渺无人烟的山路,在这一刻更显得恐怖。就在众人倒数着距离的时候,果不其然在一里地后碰到了劫匪。 “留下三分之一的货物,我们就放你们过去。否则,我们就让你们今天有来无回。”高高的山壁上,长着络腮胡的匪徒在喊话,身边站了十几个举着大刀和石头的山匪。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的人。 顾生看了两边和王二一眼,王二硬着头皮开口道:“好汉开恩啊,我们都是附近的百姓,组队拿地里的东西去西北碰碰运气的。你看,我们的货物都不值钱,您老开开恩放我们过去吧。” 边说边掀开周围几辆车的油毡布。 “老子管你是什么东西,留下七辆车,你们就过去,不然不要怪我们弟兄们心狠了。”隔了老远,络腮胡压根看不到车上装的是什么。 随着他一开口,身后的人都拉满了弓。就等他一声令下放箭了。 地上的人看到心都快停了,徐素更是捏着一颗心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盛致清。 王二艰难的咽了口水,挤出一个笑,“好汉,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你们要什么下来拿就可以了,千万不要动手。” 络腮胡恐他们有诈,不过看他们手无寸铁,一副泥腿子的样子,多少相信了王二的话。但一看他身边的顾生,心里就升起了忌惮。 “让你旁边的那个退回去,退到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为止。” 队伍顿时骚乱起来,顾生没想到对方那么敏感。抬头看了他一眼,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最后顾生还是沉默地往后退。 边走便看着队伍里的人,冲盛致清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看到顾生真的渐渐走远,络腮胡等了一下就带着手下想要下来把接收货物。 就在这时,情况突变。原本守着车的人瞬间组成一个个方阵挡在前面,而原本空荡荡的山壁两边也跳出了二十个人。 四十多人将山匪团团围住。 “你们使诈!”见到自己被骗,络腮胡怒不可遏。双目怒瞪王二。 “你们人不如我们多,还被我们包围了。快点束手就擒,让我们过去。”握着菜刀,王二颤抖着放话。 络腮胡一看他们手里的武器,还有那两股战战的样子,嗤笑一声,“就凭你们这点人?几根木棍?兄弟们,今天就让我们的刀见见血。” 说着挥刀就砍向他面前的王二。双方就此混战起来。 老实说,这在盛致清看来简直就是过家家。别看络腮胡长得凶,手里有武器,但都是没有见过血的。和王家村的人相比,大概就是猎户和农民的区别。不然盛致清也不敢拿他们来给王家村的人练手。 盛致清在一边看着,徐素觉得很不可思议。为什么大家就像看不到他们一样?她带着她在人群中游走,居然还可以时不时替别人挡两下? “啊!” 大刀挥舞到眼前,王家富以为自己第二次出门就要枉死时,眼前突然出现一个身影,手腕轻轻一挑,对方的大刀就跌落在地。 “停手,后退!”察觉情况的络腮胡对上盛致清的眼,瞬间毛骨悚然,“少侠手下留情。” “我们就为混口饭吃,没想要伤人。请少侠手下留情!”带着人往后退,络腮胡心都快停了。紧紧盯着盛致清,好声好气的解释。 骤然失去了对手,王家村的人还很蒙呢。却见对方领头胆战心惊和盛致清说话。众人心里免不了好奇。 这是发生了什么? 唯有看到一切的徐素和王家富心中无限震撼。 “我们也是为了混口饭吃,有手有脚的做什么不好,做这些打家劫舍的事。”盛致清站在前面,斗笠盖住了大半张脸,冷冷淡淡的话差点吓得络腮胡跌倒。 察觉到盛致清的话没有杀意,络腮胡连连点头称是,“对对对,少侠说的对。我们这就改个营生,还望少侠给我们个机会,以后我们一定好好做人。” “嗯,既然这样先他们过去吧,你们先留下。”盛致清点点头,让络腮胡的人把路让开。 就这样过去的王家村等人感到魔幻极了。原本以为要生死相搏,原来只要盛掌柜露个脸就拒绝了吗? 迷迷糊糊的商队跟着还稍微清醒的王家富和徐素往前走,顾生也从后面追赶上来带队。唯有盛致清还在路上,不知道要那些山匪说什么。 第 11 章 “把你们的名字籍贯说一下,怎么做起山贼的?”商队的人离开,对盛致清来说是减少了一个负担,面对这帮山匪也更随意了些。 盛致清看着是好说话,但罗起可没有忘记刚刚她凶残的样子,半点不敢耽搁地回答。“我叫罗起,身后的兄弟都是小乡山的山民。我们也是逼不得已才来做这丧尽天良的事的。” “不过少侠不要误会,我们就拦一下路要点过路费而已。从来不伤人的。要不是今年日子不好过,家中老人生了病没有钱看病,我们也不会一下子要那么多。” 罗起说起原由,悔恨和惭愧不时从眼中闪过。盛致清看着后面的二十来个大男人,个个看着都健壮得不行。 “这山里东西那么多,药草猎物,菌菇什么的不能换钱?就得做这样的生意?”盛致清皱眉,想不明白他们在哭什么穷。 就算他们没有自己这样的身手,但勤快点去采草药山珍这些,也很值钱啊。 却不料那二十来个山民听到这些竟愤怒了起来。 “采什么草药,呸,老子就是扔到山里发霉了也不采。那些收药草的就是黑心肝。” “就是,仗着我们在山里不懂行,联合药堂来压价。老子做什么要如他们意。” “就是,活该抢光这些狗商队,个个都是黑心肝的。” 罗来怒瞪盛致清,仿佛她就是那压价的行商一样。 从这些人口中了解到这个,盛致清有点始料未及。这落草为寇还是有苦衷的? “但不管怎么说,你们就是做了贼。你们这种行为和欺负你们的行商有什么区别吗?”盛致清反问,问得罗起等人哑口无言。 “算了,我懒得计较你们这些。和我说说这通化府到延州有多少股和你们一样的山贼。”都是半斤八两的货色,盛致清懒得管这些闲事,不耐烦的摆摆手打断他。 “在小乡山有十三个寨子,大的有一百多户人,小的像我们一样也有二三十户。除了最大的姚家寨,大家平时都是打猎生活,偶尔才出来劫道的。”罗起糟了盛致清这一通嘲讽,多少有点心虚。 姚家寨吗? 这个盛致清倒是遇到过。不过他们不是在这一条路上,对盛致清的商队没有什么影响。 “你们寨子里的人都认识药草?会炮制吗?是只有你们寨子的人被联合压价,还是整个小乡山都如此?” “我们知道的有几个小寨子和我们一样,其他的就不清楚了。要说到认识药草,以前大家都是靠这个吃饭的,寨子里就没有不会的。只是认得的品种不多,不会炮制而已。而且人家以前来收,也是收晒干和新鲜的。哪里要我们做这些。” 盛致清点点头,在想能不能把小乡山的药草收起来,运到延州去,卖给军队。毕竟延州和蛮族摩擦不断,伤药肯定紧缺,更何况有傅自白这个将军在。 不过这事还得和大哥还有傅将军商量一下才行。 “这里是一百两,你们凑一些好的合适的药草给我。两个月左右我回来拿。 ”盛致清从怀里掏出两个银锭子递给罗起,在他们的一脸懵逼下要求,“要是治疗外伤的,品质必须得过关。要是糊弄我,仔细你们的脖子。” “不敢,不敢。”顾不得盛致清说的意思,罗起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脖子,脱口而出。 “那就回去做准备吧,价格按照你们自己能接受的来。别当我跟那些奸商一样。” 虽然都是做生意,但盛致清对这些联合压价搞垄断的商人很不耻。更何况针对的对象是本就艰难百姓。 这种带着侠义的经商方式,倒是跟盛家的行事风格如出一辙。 盛致清本就是个聪明人,再加上有盛青柏多日的教导。现在的她不用盛青柏手把手的教,也可以自己写出一份计划案了。 这样大的进步着实让盛青柏惊喜不已。 “你做的很好,比哥哥想的进步还要快。”盛青柏肯定了她的计划,并给出了自己的建议。“你说的那个傅将军,应该算是个有能力的人。你在大齐毫无根基和人脉,要是遇到真的强权贵族,可能你现在的一切都会化为虚无。” “所以做生意的时候,不要只想着赚更多的钱,有时候适当的让点利会对你更好。这一次生意不管做不做得成,你给军队的价格最好都要低一些,实惠一点。但也不能太离谱甚至亏本。” “因为你一旦太低会扰乱市场,别说会得罪同行,就算对你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事。但是降一点价足以让军方的人对你有好感,记你的情。来往多了,交情就下来了。明白吗?” 盛青柏说得语重心长,盛致清听得一知半解。 还是慢慢来吧。看茫茫然的样子,盛青柏心中叹了口气。 给她把计划书完善了一遍,才让她去找傅自白。 盛致清来到延州府的那天已经是傍晚了,丝毫不懂人情世故的盛致清没有感到什么不合适,带着徐素和顾生,还有计划书蹭蹭的就上了将军府。 将军府安宁城城东,门口的站着两个士兵把守。见到来人下意识就抬起□□,“来者何人,不得擅闯。” “我是来找傅将军的。”盛致清说着把令牌拿了出来。 于是徐素和顾生便看见那些士兵很恭敬的把令牌还给盛致清,然后将她们迎进府。“还请公子稍等,将军还在外公务。一会才回来。” 没想到傅自白还没有下班,盛致清只得在管家的招待下喝茶等他回来。 傅自白刚一回来,听到管家的通报有些意外,却也欢喜。 “你去多备些菜,今晚有贵客要招待。”说着进了客厅,“盛少侠久等了,可是有什么良言妙计要与我讲?傅某当以洗耳恭听。” 徐素震惊地看这个青年。堂堂大将军原来是这样的吗?盛掌柜到底是什么人,竟会和一个将军那么好。 “哪里有什么良言妙计,”盛致清否认,兴致勃勃的把手里的计划书拿给他看,“不过有桩生意想和你做。你看看怎么样?” “延州现在应该很缺伤药吧?我的商队可以在小乡山,跟那里的山民收购,然后运来延州给你们。价格也不要贵,比你们在市面上买的低上一成半。” 傅自白接过来看,先是为简洁明了的语句称一句好,再看内容更是满意。看盛致清的眼神就像看财神爷,救世主一样,“盛少侠果然是傅某的恩人啊。这药草要是没问题,你有多少我们要多少。而且价格也不用低,就跟其他人一样。” 盛致清和盛青柏所料不差,不止是延州缺,整个西北都缺。特别准备入冬,战事又将起,所有的药草在西北都是稀缺资源。 “既然这样那就这么定了。咱们可以先签个合同?”见他满意,盛致清让徐素把合同递给他和他解释,“这个合同是为了保障我们双方利益的,价格和交货以及药草品质等问题都列在里面了,将军你看一下有什么意见吗,没有问题的话就可以签字了。” 又听到一个新词,傅自白看完签字,留下盛致清,一边吃饭一边问她相关的知识。越问越发觉得她见识不凡。 “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傅自白敬了她一杯酒,感叹,“若是少侠愿意,便是封侯拜相也可。” “不过是沾了前人的光,和我有什么关系。” 盛致清拎得清,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对傅自白的话从来就没有心动过。带着顾生和徐素向他辞别,第二天继续跟着自己的商队往西去。 第 12 章 “去把军师叫来。”盛致清走后,傅自白自己多喝了两杯酒,脸色有点上红,连夜让人把魏尚文请来。 半夜被人从被窝里拉出来,魏军师的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你最好有天大的事要告诉我,不然明天地里的活你自己去干完。” 拉着一张脸,魏尚文坐到他对面,等他开口。傅自白把刚才盛致清拿来的合同和计划书递给他,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就是这位盛少侠说的。还有今晚我们吃饭的时候,她提到了商业流通和百姓籍贯放开的事。” “看她的样子,这话倒不是有意提前,而是被我的话诱出来的。但这些法子怎么看都扣到了咱们陛下的心坎上。” 除了盛致清带来的计划书与合同,傅自白也让人把他们的谈话内容记录了下来,这下一并拿给魏尚文看。 魏尚文臭着脸接过,绷着脸看,看到那毫无风骨可言的字就皱起了眉。越往下来看,眉头皱得越紧。 傅自白看他脸色难看,以为他不满意,有些稀奇的问道,“怎么,你不觉得这些想法都很不错吗?” “不是很不错,是相当不错。”合上纸稿,魏尚文神色莫测,抬头问他,“这位盛少侠呢?我想见见能说出这番真知灼见的人。” “她早走了。和商队一起,听说是要去玉州和允州做生意。” “你说什么?”魏尚文像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样,声音拔高了三四个度,“这样的大才,你不留下来。让她去做贱籍商事?” “尚文,你别激动,”刚喝了酒的傅自白,被这高音一冲,脑子在应应的疼。 揉了揉太阳穴,傅自白也很无奈,“人各有志,我能把人家绑到将军府里干活吗?要是人家愿意,早就去科考当宰相了,轮得到我这个武夫来替她操心?” 这一刻,傅自白感觉自己很委屈。 这样的人才他不想要吗?他没有挽留吗? 是人家压根不理他好不好。 “等等,你说的那个盛少侠是之前救了你的那个?” 傅自白点点头承认,让魏尚文的脸色十分难看。他之前是怎么说盛致清的?江湖莽夫,挟恩图报,不知好歹。 然而现在手上这份给他提供了改革灵感的手稿,就来自这位江湖莽夫。 “行了,你也没有见过她。等见到了就知道盛少侠人不错了。”傅自白以为他还对盛致清抱有敌意,拍了拍他的肩膀劝慰,“这手稿里说的主意,我感觉我们再改改,往这边去发展应该是可以的。” “反正陛下也不是现在就要,先交一份上去看看怎么样。听说今年的科举状元也是个人物,很得陛下心意。我叫人拿了他两份卷子过来,说得倒是和盛少侠有点像。” “就当是投石问路了,要是给咱们陛下提供点什么想法,你们也算是在他面前挂名了。” 魏尚文是魏家庶子,前程家产不用想,家里的恩怨情仇也是理不清。不然他也不会好好的公子哥不做,跟着傅自白来这鬼地方吃土。就是想要靠自己挣出一份功名来,所以在延州治理和改革提案上,他才那么在意。 魏尚文面色稍缓,搂过桌上的所有稿纸,对傅自白道谢,“谢了,兄弟。我知道要怎么做,东西先借我回去看看。” 说完抱着东西步履匆匆的出去,喝了酒反应稍慢的傅自白看着空空如也的桌面,对着他的背影大声骂道,“你个没良心的东西,别给我弄坏了。” 骂完,坐在桌子旁不知想什么,勾起了嘴角。 这边的盛致清谈下了军队的生意,心情颇好,商队也像拜了财神爷一样,顺顺利利的把东西都倒卖完。 唯有回去的时候,盛致清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来负责药草这一块。 盛致清的商队目前也就走过两次,除了王家村的货源,其他地方的东西,都是靠商队,一家一户零零碎碎地收来的。相比人家大商队有固定的店面收货销售,盛致清这个规模实在不算什么。 但是盛致清没想到这个那么赚钱,所以现在她面临的是,生意规模扩大的烦恼:缺乏人手。 好在这一趟走完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正好带人接了小乡山的这一批药草送到延州,可以回去过年。 一开始罗起还以为盛致清是诓他们的,但钱却是真真实实拿到了手里。怀着忐忑的心理,让村子里的男女老少一起出动,天天上山搞了一个多月才搞到盛致清要的量。 货物是凑到了,但始终没有人来收,罗起这一天天的,等得比做山匪时还要忐忑不安。所以见到盛致清带人来拿货,便笑得跟迎祖宗一样。 “东西够了吧?”盛致清让重金聘来的大夫一车车的去检查,自己和罗起谈起续约的事。 “你们这一次的东西不错,相信这些钱也够你们过个好年了。今年快要大雪封山了,采药的事先放一放。你们要是还愿意合作的话,我们签个合同,像这一次一样用合适的价格跟你们收购东西。药草、皮草都可以。” “少,少侠是要我们长期合作?”罗起有点磕巴,不敢相信这天上掉馅饼的事,落到自己身上。 四两银子呢,二十户人家每家最少能分四两银子,满打满算也就是干两个月而已,要是早有这样的收入,谁会去做那些丧良心的事。 “对,你们村有识字的人吗?出来一个看合同签字。” 罗家寨的人欢天喜地签了字,拿到合同的时候几乎要喜极而泣。但这对盛致清来说,不过是商业版图扩大的第二步而已。 小乡山到延州不过十来天的时间,商队很快就把东西运到了。 在交货的时候,魏尚文特地来看了一眼被傅自白夸上天的盛致清。但不知道他哪根筋坏了,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看,却要躲在角落里偷窥,差点让敏感的盛致清削掉脑袋。 “莽夫,莽夫,就跟你一样是个莽夫。我不过是在背地里看了她一眼。你看看,你看看,我的头发竟被削掉了半截。” 不敢和盛致清对峙,握着一截头发的魏尚文气得踹开了将军府的门,拿着头发向傅自白控诉。 傅自白一看,揶揄道:“魏军师好福气,竟只掉了截头发。” 转而正色,“你别招惹她,她路子奇怪得很。我对上都不一定讨得了好。这次是断了截头发,真的很给你面子了。下一次的话,可能就是你项上人头了。” 魏尚文怔楞片刻,不信,“她真有那么厉害?” “不然呢?” 魏尚文也不是什么傻白甜,原本对盛致清的轻视,在听到好友的警告,就变成深深的忌惮。 一个有脑子且有实力的人,迟早会腾飞而起。这样的人不与之交好也不应结仇。 “行吧,陛下的文书下来了,他的意思是准备这两年改革和迁都,这事你怎么看?” 皑皑白雪即将封山,傅自白和延州的百姓可以终于可以过个好年了。这边的盛致清也带着商队回到了王家村。 离过年还有不到一个月,王家村就开始了猫冬,商队回来的时候,难得全村的人都出来欢迎。 比第一次的规模大,收获自然也多。除了约定好的酬金,盛致清另外多给了每人一两年终奖,让大伙感恩戴德。 和徐素一起盘账,这个妇人的表现实在是出乎盛致清的意料。原本一个只会写自己名字的妇女,短短一个月就把记账用的基础知识学了个七七八八。 现在盛致清基本可以把商队里的财务交给她来做,大大减轻了她的负担。 “这是你的奖金,来年好好干。”比别人的奖金多了几倍,徐素拿着整整十五两的银子,泣不成声。 “谢谢,谢谢掌柜肯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干的。”徐素碰的跪下来给盛致清嗑了一个头,让她吓一跳。 这么郑重其事,好像她给的是黄金一样。 送走最后一个来领钱的,盛致清拿着钥匙去看自己的新房子。 自己的房子也! 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谁也拿不走,可以让自己想放什么就放什么,想怎么装修就怎么装修的房子。 盛致清按捺住想要跳起来的步伐,强装沉稳。 “顾大哥,房子可以住进去了吗?” 房子只是简单的装饰了一下,除了必要的家具,其余什么也没有。但盛致清就是看得舍不得挪开脚。 “这炕你嫂子早就烧好了给你,现在要用倒也可以用。可是柴米油盐、被子衣服、锅碗瓢盆这些你买了吗?这空荡荡的,和住在山洞里有什么区别。” 顾生不理解她那种归属感,根据自己的经验告诉她,“你嫂子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花色,所以不好帮你置办这些东西。” “刚好快过年,府城县里的东西都比平时多,明天我和你嫂子跟你去一趟,你自己去挑喜欢的回来,到时候让村里的人帮把手,再暖一下房,在年前就可以住进去了。” “好啊,好啊。那我们明天早上就出门。” 此时的盛致清沉浸在自己即将拥有房子的快乐中,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个不会做饭的人。也不具备一个人也可以活得滋润的技能。 这是春娘来这里的第五年,却是她第三次来府城,也是盛致清第二次来。 春娘对府城不熟悉,但是对分辨日常物件,料子好坏,是十个盛致清也比不上。在一番讨价还价下,盛致清花了三天才把东西买齐。 连带王二,一共三辆车才把东西拉回家。而早早得了消息的徐素,带着人替盛致清准备好了暖房饭。 腊月二十八,盛致清宴请了王家村的人,实在高兴的她来者不拒,喝红了脸。 日暮十分散场,到将人都送了回去。 整个院子都安静了下来,独自一人的盛致清,冒着风雪把房子逛了一遍又一遍。 第 13 章 这个年,盛致清过的好,傅自白过的好,陇西的百姓过得好。但有些人就煎熬了。 “听宫里的人说,齐国武这个莽夫想要改田制、废中正?” 崔家大院里,灯火通明。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王家、卢家、郑家各家主齐聚一堂。 “哼,不过是个泥腿子,半点传承没有的山野草民,不过一朝得势就敢这般对你我。要真让他稳住了还行?”上好的青瓷盏从郑通手里掷出,瞬间四分五裂。 侍女默默上前收拾,卢廷和事佬般劝他,“消消气,我们现在不就是在商量嘛。这样的泥腿子,换一个就是了。有什么值得你生那么大的气。” 世家大族,传承千年。自然是看不起这个靠武力坐上皇位的皇帝,而今对于只掌了军权的武帝,也不过是见不得他对世家不够尊重,世家又怎么会把对方当对手呢。 远在京城的暗流涌动,盛致清不知道,但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却早早的参入其中。 一纸提案从延州落到皇帝案头,一场改天换日的变革在正月开启。 盛致清舒舒服服过了一个年,带着热情高涨的商队开启新一年的征程。 “什么?佃户可开荒自留,五年内不用交税?” “农工商匠可通过朝廷考核向上升级?” “除盐铁等物,其余均许自由买卖?” “所有税收皆降一成?” 靠这傅自白的路子,盛致清每个月都可以看到当月的邸报,也就是现代的报纸。只不过上面写的是官府政策,不允许私人买卖而已。 “对,这是新科状元宋笥宴提出的,盛少侠觉得怎么样?”三人围坐,傅自白和魏尚文都在等着她回答。 闭上嘴巴,盛致清哑然,“这是疯了吗,这位宋状元是打算踩着天底下的世家来扬名吗?” 盛致清敬佩,就算她这种历史白痴都知道,这些提案就是踩在世家头上蹦迪。但若是做得好了,也的确有利于朝廷治安和百姓生活。 不过真的太激进了。 “盛少侠觉得这是宋状元想要扬名才这样干 ?”饶是知道盛致清不是这个意思,魏尚文嘴巴上也不肯放过她。 硬邦邦的语气让盛致清一愣,解释,“这当然不是,要是没有皇帝的支持,怎么可能成为朝廷政策下发下来啊。这个状元不过皇帝手里的刀而已。” “不过也是,世家和皇权一直都是不可以调和的。大齐这位武帝陛下是战马上打的天下,受得了世家的鸟气才奇了怪了呢。”盛致清若有所思的说,丝毫不知旁边两人的惊骇,“现在搞改革是急了点,但枪杆子里出政权,趁军权在手里,就应该把这些人摁到地上才对。” “我的祖宗,”魏尚文大惊失色,想要一把捂住她的嘴,紧张的看了周围一圈,咬牙道:“盛少侠,这是将军府不是江湖。你说这个小心世家先把我们几个摁下去了。” “声音小着呢,周围没有人。”盛致清皱眉,把他的手截住。 暗自恼恨自己嘴快。怎么又忘记了古代没有言论自由呢。 像是察觉到盛致清的想法,傅自白不顾好友的白眼,对她承诺道:“无事,少侠在我将军府均可畅所欲言,不必守那些规矩。” 傅自白脑中越发清明,话里都带着畅快,“,少侠说的对,枪杆子里出政权。多少钱财声望都是虚的,凭陛下手里的八十万军权,那帮只会纸上谈兵的家伙,有什么抵抗的能力。” 听不懂枪杆子,不碍两人明白这话的意思。 与傅自白的乐观不一样,魏尚文知道治理一个国家远远不是那么一回事,“把这些人都杀了,谁来管理国家?你吗?还是我?还是那些大字不识的将士?” “大齐有三十二个州府,州府之下有县,县里有村镇。财政、民生,你认为少了世家谁来治理?”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确实是世家有恃无恐的地方。 “那就多开科举,多建书院咯。人人都识字,人人都读书,还怕找不到管理国家的人才?五年不行就十年,十年不行就二十年。现在不做,二十年后还不是一样。” 盛致清搞不明白,要说佃户开荒让他们有属于自己的土地,可能会让世家的佃户流失,碰到他们利益让他们反对。但科举是早就有的,且规模也不算小,为什么大齐的皇帝不把它利用呢? 世家的人再有学识,也比不上自己培养的啊。 傅魏两人犹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对呀,之前一直想着世家要是甩手不干了怎么办,准备打一棒给一颗甜枣。但为什么不从根源开始呢?解决掉世家垄断学习的局面,自己培养人才。 “盛少侠果然是傅某福星啊,短短几句话就如仙人抚顶。”傅自白发自内心的赞叹。魏尚文也别别扭扭地承认,“盛公子,说的堪比,圣人之言。” 傅自白不忍直视自己好友这般犯蠢,盛致清也觉得魏尚文这个人奇奇怪怪的。实在不知道傅将军这样的青年才俊,怎么会有这么个古怪的朋友。 “好吧,谢谢你们的夸赞,”虽然我只是拾人牙慧,“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盛致清走后,傅三才从院外进来,看着自家主子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样,最后在傅自白的一声厉呵下,才敛神回答,“主子可还记得来之前慧空大师说的话?” “嗯?”傅自白一愣神,险些忘了他说的事。 “属下排查了一年,把通化府翻遍了也未能找到慧空大师说的那个人。但盛少侠——”傅三抬头看了一眼桌边的两人,咬咬牙道:“但盛少侠就是通化府的,她这个人的行为举止和慧空大师说的几无相差。” 闻言,傅自白和魏尚文都睁大了眼,问“你说的是我/自白命中注定之人?” 想到盛致清的武力值,傅三就心里打鼓,但一看傅自白在等着他回话,便僵着脖子艰难开口,“属下猜有十之七八的可能。虽然王家村的人瞒得好,但县里管户籍的衙役却说,她的户籍是在国安十年八月末办理的。而且来人,还特别给了银钱说将入户时间提前一年。” “这样,倒是有些嫌疑。”魏尚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你别想这些不靠谱的东西,盛少侠这样风光月霁的人,如何会是——”为什么不会是?什么样的人不可以成亲生子?不会有儿女情长? 傅自白下意识的反驳,却发现连自己也反驳不了。 “等等,难道你不是应该关心为什么你命中注定的人,是一个男子吗?”昏了头的魏尚文终于想起了最关键的问题。 傅三张了张嘴,硬着头皮回答,“可是,她户籍上写的就是女户啊!今年年末还多交了好几千两的税银。” “她是女的?”魏尚文震惊,转头看自己好友丝毫不惊讶,瞬间怒从心起,“你早就知道她女的了?” 傅自白点点头,语气和缓道,“我是在她救我的时候知道的。你也一直没有问我,我总不能自己跑去和你说人家隐私吧?而且人家扮做男子,不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吗。” “你,你们简直是。一丘之貉。”魏尚文气得心口疼。 这不是说,他之前一直跟个女子在较劲? 丢不起这个人的魏尚文怒甩衣袖离开,徒留傅家主仆两面面相觑。 “你把今天的东西整理好送去给魏公子,让他早点拟出奏折递上去。”傅自白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把傅三打发走。 独守一桌残羹冷炙,傅自白脑子里闪过和盛致清相处的一幕幕,眉头渐舒。 促膝长谈一晚上,盛致清又间接推动了大齐的改革。 作为商户的盛致清,自然而然的受到了政策的影响。 “啊清,你这次太莽撞了。”罕见的,在盛致清说起和傅自白他们谈话的内容,盛青柏对这个得来不易的妹妹板起了脸。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知不知道对方的身世人品。你说的这些话,要是被心有歹意的人知道,你今天是否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 “大哥,”盛致清呐呐的张着嘴,无法解释。懊悔羞愧地低头看他,盛青柏险些心软,但为了她的安全着想,不得不咬牙教训,“君子藏拙,在你没有这个能力的时候。就要谨言慎行!” “对不起,大哥!”盛致清羞红了脸,小心翼翼地瞄一眼他,然后低头小声认错道:“我最近有点得意忘形了,总觉得自己见过的东西的比他们多,忍不住就多说了不该说的。” “我知道,这不怪你。是大哥没有教过你这些,”一见她那样,盛青柏哪里还舍得训她,连忙把人当小孩子哄,“我们以后不说就好了,我们家阿清是个聪明的孩子,一定可以做到的。”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哄着盛致清说了几句要记得谨言慎行的话,就着今天的信息来给她安排好以后的计划。 用盛青柏的眼光看,这个改革要是真的可以成,对盛致清来说就是一个大机会,就像当时华国的改革开放一样,遍地是机会。但能不能抓住就要看人看命了。 “你想要把生意继续做大吗?”盛青柏问。 “当然,我现在手里才有两万两,要是开酒楼的话,可能就要用掉四分之一了。我要多赚点钱,不然以后需要的时候,却没有怎么办?”盛致清肯定的点点头。 虽然现在她用不了那么多钱,但她总感觉自己以后会用得上。因为她隐隐约约感觉到了,自己的理想。 她在寻找的人生目标。 “既然这样,你要在两年内把北方的线扩大两倍了,等到资本积累到十万两,就组商队走南北线。能快一点去南方就快一点的,如果没猜错的话,北方可能要乱一阵了。” 盛青柏的话就跟预言一样,果然不到两年北方就发生了战乱,而且一乱就乱了半个大齐。 第 14 章 “掌柜,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过关啊?最近关卡管控越来越严了,听说北方又打起来了,村里不会有事吧。” 经过三年的走南闯北,王二这个少年已经变成可以独当一面的商队队长。但此时押着上万两货物的他,面对长长的关卡,也忍不住忧心忡忡。 “胡掌柜说,允州开始封城了,”盛致清摸了一下坐骑,神色不动道;“再等等吧,西北起了战事,通化府就在隔壁。但有小乡山在,蛮族想要入关也不太容易,但征徭役怕是要免不了了。” “啊,”王二惊讶地长大了嘴,继而庆幸“徭役就徭役吧,反正可以用银钱顶。幸亏掌柜你早早让我们来走南方的路子,不然现在北方哪里还做得了生意。” 盛致清摇摇头,心想,这可不是我的功劳。 北方战乱,多的是商队停运,但像盛致清这样还敢往北走的也不少。 战火纷飞,物价尤其粮价不断攀升。很多商队靠着发国难财,赚得盆满钵满。但盛家商队却没有。 因为和傅自白的关系,盛致清走南北道时,多是运粮和军需用品,虽然赚的不多但量大,薄利多销倒也攒了不少钱。 “通知王大队长,把岭南的粮都收上来。另外再派人去接触西南那边。”过了关卡,看到守卫的人有好几个世家的,盛致清皱起了眉,吩咐,“一定要在八月前把东西送到西北。” 自从前年武帝起了改革的头,以宋笥宴为首的寒门子弟迅速占据了朝廷的半壁江山,就连军权世家也所剩无几。等世家发现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悔之晚矣。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世家世代积累的财富,远不是这个穷得叮当响的朝廷可以比拟的。世家拒绝武帝散财消灾的提议,公然与朝廷分庭抗礼。 在绝对武力的震慑下,谁也没有想到世家敢引狼入室,和蛮族勾结在一起。这导致大齐陷入了内外交困的局面。 “掌柜,傅将军的信。”手下快马赶上,把加急信递给盛致清。打开一看,竟是世家联合在一起拒绝纳税的邸报。 “三十万蛮军压境,怪不得世家有这个底气。”盛致清冷笑一声,让旁边的王二汗毛竖立。 傅将军说了什么,竟让盛掌柜那么生气。 “加速前进,务必在月底到达西北。”盛致清这一次带的药草和粮食,是世家联合拦截的货物。对西北军至关重要。 “村里的海盐弄得怎么样了?”北方的盐湖被世家占据,三个月前就断了西北军的盐供应。所以盛致清让盛青柏找了个晒海盐的法子,续上了西北军的食盐供应。 “放心吧,傅将军派了人过来,如今通化府中都是傅将军的人,海盐也守得好好的。能供应得上。” “那就行,”盛致清颔首,继续问起开矿的事。 王二脸都皱在一起了,苦笑道:“掌柜,咱们的人都是大字不识几个的粗人,更别说去找什么矿石啊,植被的东西了。这才去找了三个月,哪里那么快出效果。” “让他们快一点,找到了有赏。”盛致清点头。 倒不是她着急,而是傅自白和魏尚文着急。大齐多数铁矿被世家把持,这一撕破脸,自然是要断了他们的武器来源,但他们两个又在军中,想要去寻铁矿显然不现实,所以只能拜托盛致清帮忙。 而今盛致清的商队已经在大齐一半的州府上有了固定的店铺,也在武帝面前挂上了名号。生意上的,能做的不能做的,都沾上了边。 紧赶慢赶,刚赶回延州,盛致清就听到允州城破的消息。 骤一拿到这个消息,盛致清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允州那地界,历朝历代都着重建设,怎么会破的?哪怕延州城破了,允州也不该破。” 傅自白的脸色也相当难看,乌云密布,“被世家的人买通了。” 抿唇喝完杯中的酒,傅自白眼里有滔天的恨意,恨同僚不坚定,更多的是恨自己高估对方的为人。 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守住了最难守的地方,却被敌人从最坚固的地方击溃。还有险些被屠城,傅自白便如烈火烹心般难受。 “什么时候的事,那现在允州的主将是谁?朝中有人来接手了吗?”盛致清的脸色也很难看。 允州如果不在他们手里,蛮族和世家就可以联成一条线。到时候一个出财一个出力,绝对可以和朝廷抗衡。 傅自白的脸色更难看了,良久才艰难道,“朝中,无人可用。” 凡是在官府的,都知道朝中人才稀缺。在圣旨没有下的时候,确实是连傅自白和魏尚文也不知道武帝会派谁来接手。 所以,当他们知道来的是年仅十八岁的长公主时,个个都难以置信。 “这,简直是,简直是胡闹。”魏尚文想说皇帝不靠谱,但到底顾及天家威严,只能翻来覆去的将这一句骂了个遍。 “或许,我们这位长公主是个和致清一样的大才吧。”傅自白捏住这段时间来从未展开过的眉头,忧心忡忡的看向远方。 也不知道致清这一趟是否顺利。 盛致清牵扯进了朝廷纷争中,但她是通过傅自白两人接触的。所以除了少数几人知道她在其中的作用,世家倒还没有注意到她。 只是自从长公主一举夺回允州南部后,为了阻断西北军的物资来源,世家对商队的管控也越发的严苛。盛致清的商队也走得越来越难。 “掌柜,我们这做的是掉脑袋的活啊。还不如顾大哥他们走南边的路要赚得多,也安稳得多。”一天被盘查了三次的王二,忍不住和盛致清感慨。 如今南边和西北被朝廷控制,中原被世家控制。因为之前的改革政策,南边现在的商业贸易都快要赶上中原了。 但因为盛致清抽了一半的人手来给军队运送物资,盛家商队没有办法全力去做那安稳的生意。 盛致清无力的扯了一下嘴角,不知道怎么和他说。 要是没有替朝廷这样卖命,他们现在能做那么大规模? 想要收获,也是要付出的。 “不,娘亲,娘亲,我不要吃药了,我不要看大夫了,你不要跟他们走。求求你们,不要带走我的娘亲。” 一阵喧闹吸引了盛家商队的注意,众人看去,只见在豫州府城最繁华的大街上,一名衣衫破碎的孩子,趴在地上嚎哭,手拼命的往前伸,像是要抓住什么。 向前一看,原来是一个身着大红色丝袍的男子,他身边的下人,正抓着一个面容清秀的妇人。妇人泣涕涟涟向着孩子拼命摇头。 “江儿听话,快快拿了银钱去看病。娘亲以后再回来看你。” “娘亲,不,娘亲,我不要。我不要,” “行了,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走吧!”小孩还想往前爬,却被男子不耐烦的踢了一脚。 “江儿,我的江儿。” 男子不顾母子两人的哭喊,让人带着那个妇人转身就走。 “别哭了,你娘是享福去了。拿着你的银子滚吧。呸,”一个仆人从怀里掏出一角银子扔到孩子的脸上,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还踹了他一脚才离开。 目睹了这一切的盛致清,出神地看着地上的孩子。 “他是什么人?” “哎哟,掌柜的你小点声,”虽然盛致清说的没头没脑的,但王二还是一个哆嗦,掌柜的不会是想要多管闲事吧?“那是王家的小公子,不是咱们能够惹上的。” 豫州是王家的大本营,他们现在跟王家人对上,明天就横着离开这。 盛致清是看不惯这个,但到底也不是意气用事的人。她静静的站在那看了好一会,看到王二心惊胆战了,才开口,“问问那个孩子,愿不愿意跟我们走。” “好的,好的,我这就去办。”王二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去把他娘抢回来就好。 小孩在街上呆呆楞楞的坐了半天,银子早就被人抢光了。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家的时候,却被房东赶出了门。 才八岁就在一天中与亲人分别、变得无家可归,于江怎么也想不明白。 只能深藏心中的恨意,像幽灵一样在王家大宅旁边游荡。 等王二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像个狼崽子一样,紧盯着王家大门。 “小子,你来这里做什么?” 王二从身后过来,想要拍他肩膀,却不料他突然扭过头,眼里的杀意吓了王二一跳。 “呼,你小子,”王二想要骂几句,但看着那双眼,话就咽了下去。 “我要等我娘,”于江冷冷的丢下一句,转头继续盯着王家大门。 “唉,你这个——”王二的话戛然而止。 他看到了什么,王家的家仆抬着一个什么东西出来,往板车上一丢。那草席子瞬间散开,然后便见到一个女人的头垂到车沿边。 那瞪大的眼,散乱的鬓发,挂满惊恐的脸,赫然是已经没了生气的于江的母亲。 王二登时头皮发麻,从脚底凉到了天灵盖。 这才进去多久。 然而意料之外的,本该激动痛苦的于江,却是无声地看着那辆车,默默抬脚追上。 第 15 章 仆人拉着板车向城外走去,城门守卫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于江跟在后面,那些人也是知道的,却都无视他。 到了城外有名的乱葬岗,两人把席子往下一拖,连人带席子一并扔到地上。 就在几人不远处,几只狼狗在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等那两人一离开,野狗立马冲了上来。 “嗷!” “给我走开。” 于江捡起地上的石头砸向野狗,自己扑上来抱住母亲的尸体。浑身是刺地盯着它们。 “去去去,走开,都走开。”王二看着眼神跟野狗有得一拼的于江,头皮发麻,捡起地上的木棍胡乱地将野狗赶走。 于江盯着慢慢后退的野狗,终于舍得分点眼神给王二了。 “你母亲,”王二对上他的眼睛,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过这里也不是什么合适说话的好地方,便与他讲,“需要我帮忙吗?” 于江冷漠地看着他,无动于衷。 对上这么个油盐不进的人,王二又没有办法撒手不管,只得用十二分的耐心去和他解释,“我是盛家商队的,我们家掌柜在大街上看到你了,觉得你可能需要帮助,所以让我来找你。” 于江还是不说话,黑漆漆的眼珠子就盯着他看,盯得王二都快心里发毛了,小孩才问他,“我要给我娘下葬。” 王二连忙点头。这事不用他说,他都会去做。 盛致清在豫州呆了三天,这三天由她陪着于江去给他母亲办丧事。 棺材、墓地、葬礼,盛致清除了出了点银子外,其余全由于江自己去做,压根没有把他当做一个八岁的孩子。 虽然这一切做的磕磕绊绊,但明显在他母亲下葬后,于江像是得到了宽恕一样。 盛致清没有问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母亲会离开他的,不过也这不用问,自从把这孩子带回来后,王二就自觉去打听了这事。 原来这已经是王家人的传统了,每十天王家都有一个这个横死的抬出来。于江的母亲不过是这其中一个而已。 “走吧。”于江的事就像是滴入海洋的水花,对王家没有半点影响。少年人很快就藏起了心思,跟在盛致身边伺候着。 “从今天开始,你就要跟我学习读书识字,锻炼身体了。” 盛致清丢给他一本书,每天趁着商队休息的时候给他上课。他倒也懂事,虽然从来都不出声说话,但盛致清布置的作业总是完成得很好,这让盛致清感到很欣慰。 她最不擅长安慰人,对于江的怜惜全都化作了满满的作业,以期让他学点本事,以后可以自己讨回公道。好在他没有让她失望。 商队避着世家走南闯北,像于江这样极端的例子不多,但因为世家加重赋税,而不得不被出卖的孩子,就数不胜数了。 特别是商队里多了于江后,几乎是每到一个地方,都有人往他们商队的板车上丢孩子。每个孩子都瘦的跟皮包骨一样,让人心疼至极。 “这都是什么爹妈,怎么就,怎么就那么狠心呢。”这日醒来,王二看着光着身子蜷缩在商队不远处的孩子,语气又气又恨。 盛致清心中也是五味杂陈,这种事看多少次都不会习惯。更何况自己曾经也是那样的出身。只是她有心救济,也没有办法。救得了一个救不了所有。救了之后的教养要怎么办,那也是一个相当大的问题。 “找件旧衣服给她,再塞两块饼子吧。”盛致清狠心的闭上了眼,不再看过去。 听到盛致清的话,于江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孩子,又转头盯着盛致清,冷不丁的开口问她,“你为什么要救我?” 孩子的话像利剑一样划开盛致清的心。 你为什么救我,在盛致清听来就是你为什么不救她。 “因为,”因为我养不起他们,因为我承担不了他们的生命,因为……盛致清有一堆的理由,最后都化作了一句抱歉。 “娘亲说,人要知恩图报。世界上对你好的人,是好人,但这不是他们应该做。所以,你现在救了我,我一定会好好学习,以后帮你算账,运货物,去回报你的。” “但我其实跟他们没有什么区别,我可以做的,他们一定也可以。只要他们有机会学习,一定也可以变成和您一样的人” 少年的话近乎天真,说起母亲时眼里满是濡慕。但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他不是在要求盛致清做什么,而是告诉盛致清可以做什么。 盛致清第一次有种明朗的感觉,对现状的明朗感。 她来这里做商队是为了钱,和傅自白合作是为了人脉,但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当初那个隐隐约约的理想。 她是不满意这个时代的,这个时代的人不是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大字不识科技落后。但话是怎么说的,你不喜欢这样的人,就不去做那样的人,你不满意这个时代,你就去改变它。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又一次梦境,盛致清问盛青柏,“大哥,你说做什么可以改变世界?做皇帝吗?” “为什么问这样的问题?什么样的人都可以改变世界,世界是所有人一起创造的,只是每个人的力量不一样而已。” “我好像明白自己想要干什么了。”盛致清把自己和于江的对话,还有思考告诉盛青柏,盛青柏很惊讶同时也更加的自豪。 “我要先告诉你,你的志向很高远,是大哥所达不到的,我很自豪有你这个妹妹。” “你问什么样的人可以改变世界,我想告诉你,你的朋友傅自白、那个新科状元宋笥宴、还有与世家为敌的武皇帝,甚至你都是改变世界的人。一个人在自己的领域做出新的东西,这个新的东西会改变人们生活的时候,它就改变了世界。” “可是我并没有感觉到,自己或者他们改变了世界——”盛致清顺嘴一说,说完便发现了否定的答案。 武皇帝和宋状元的改革,不就是改变了佃农受朝廷和世家双重剥削的局面吗?傅自白和魏尚文驻守边境,不就是改变大齐向蛮族朝贡的局面吗?就连她自己,也让王家村的人脱贫致富了。 “不,大哥,或许我说的是,那种真真正正的改变世界面貌的做法。比如让那些老人都可以用得上耕牛,让小朋友都有书读,让大家的生活变得更好。就像我们生活的时代一样。” “你呀,你这是还没有学会走就要跑了吗。我们经历了多少年,多少苦难才走到今天的地步。”盛青柏为她的理想感到自豪,但也不会盲目的去夸赞她。 知道她知识体系匮乏,盛青柏不得不一步一步的问,“你知道华国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吗?” “教育,科技,经济。相信你肯定听过科技是第一生产力的说法。用你的领域来看……”盛青柏想用她熟悉的领域来举例,最后发现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概括盛致清以前学习的东西,只好唤起自己多年前政治历史知识。 “教育是培养人才,识字和不识字的区别,这个不用我多说你都明白。经济方面你也在经商,知道钱的重要性。但在生产力水平低下的大齐,或许只有发展科技,才会达到你想要的效果。” 就像华国,科技发达人们可以二十四小时随时看书学习,可以不用耕牛直接机械化耕种,可以有代步车提高出行效率。 不说那么远的,就连她让盛青柏找来的煮海盐法子,也将海盐产量提高了一倍。这就是技术的进步。而技术之上便是科技。 没有人比盛致清更明白华国和大齐的区别了,她的迫切希望最后凝聚成了一份份草案,占据她经商以外的所有时间。 “你最近在忙什么?商队的事要是忙,你就先停下中原那边的。今年朝廷的收获不错,改革也初有成效了,不必那么紧。”时隔大半年才得见一面的傅自白,看了一眼就从盛致清的身上离开。 到了大齐四年多的盛致清,脱离抑制剂后,迎来了女性的生理发育。她这一瘦,便显得身材越发的明显。 盛致清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而是睁着两只比星星还要亮的眼睛,难掩激动的告诉他,“我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了。” “嗯?是什么让你那么高兴?”见她不同以往的郑重,傅自白也正襟危坐,等待她的下文。 “我要建一所学校。” “学校?这倒是与陛下最近的想法不谋而合,”魏尚文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要不是对她足够了解,魏尚文都要怀疑她是不是皇帝流落民间的公主了。 “陛下说要加大对开科举的力度,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以后科举就是选拔官员的主要制度了。为此下令让各个州府,在今年之内都建满五个书院。” 如今大齐一半的地方在稳定生产,他们经过这两年的改革建设,生活水平比以前和其他地方好得多。 根据朝廷的情况,宋笥宴很快提出了加强教育的想法,这对一直以来信仰知识、又求贤若渴的武帝来说,就是瞌睡送来了枕头。 “这宋状元,不对,应该是宋宰相真是个人才。” “确实是个惊世之才。” 对宋笥宴的才华,没有人能够否定。 回到盛致清身上,傅自白还是有些了解她的,“想来致清你要建的学校,应该与传统的学校不一样吧?” “这是自然,”闻言,盛致清给他抛去了一个赞赏的眼神,“我的学校比较特殊,得开了之后你们才明白。要真说起来,大概是把术业专攻的东西,变得更专业吧。比如煮海盐,让人研究怎么把它煮得更好更快更省力。” 傅自白和魏尚文似懂非懂,问,“那决定在哪里建学校了吗?” 盛致清摇头,也很是犹豫,“这个还不清楚,不过暂定是在南边吧。北方这边不太合适。” “南方吗,”傅自白重复了两遍她的话,心情复杂地问,“若是去了南方,我们以后想要聚一下岂不是很难?” “那倒是,不过有商队嘛!通信也很方便的,”盛致清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舍,不过转瞬就相当没心没肺了。“等我办好学校了,就回来看你们。” 一瞬间魏尚文这个别别扭扭的人都感到了失落和惆怅,更别提傅自白了。 “我说,你到底喜不喜欢她?”待盛致清走后,魏尚文看不下去在独自和闷酒的好友了,“要是喜欢就去和人家说,等她点头了,就让皇上给你们赐婚。都快二十六岁的人了,伯母的信也在天天催你。能不能干脆点。” “我不知道,你让我想想。”傅自白又喝一杯,眼神迷离,难掩话里的失落。 第 16 章 傅自白没等到自己想明白对她是什么感觉,却等来了盛致清向他辞行的消息。 “我最近几年可能都要在南边奔波了,关于建校事宜我让人抄了一份给你。若是可以,还要麻烦你替我寻几个能人志士。等学校建好后,聘请他们到校任教。” 秋意渐浓的杨柳关,夕阳染叶,湖水微皱。 一袭青衫的傅自白像棵青松,刚毅间隐约可见儒雅。 看着一身同色窄衣的盛致清,傅自白欲言又止。 “你自己多加小心,江湖路远,人心险恶。不比行商有顾大哥他们帮衬,”越想傅自白越不放心,乃至于都昏了头,脱口而出,“不如你把傅三带上吧。” “哈哈哈,”盛致清大笑出声,眼睛都快眯了起来,摆手拒绝,“这个就不必了吧,我的身手你也知道,不用那么紧张。” 盛致清来这里将近四年,认识了很多人。顾生夫妻、徐素王二以及王家村的所有人,但他们带给盛致清的,多是扮演了一个社区邻居和长者的角色。 唯有傅自白和魏尚文,让她有与同龄人交友的感觉。其中又以傅自白为重,作为一个将军,在很多观念上面与她更契合。 “你的身手自然是毋庸置疑,但到底没有轻功和内力,要是遇到江湖上的人,我怕你会吃亏。”越说,傅自白越放不下。 要不…… “没事,我尽量每到一个地方都给你寄信行了吧。我又不是去什么深山老林去争武林盟主,就不用担心我和他们过不去了吧?” 盛致清莞尔一笑,怎么大家都觉得自己会和江湖的人扯上关系呢? 顾生如此,傅自白也如此。 殊不知,她给他们的感觉其实就是来去潇洒的侠客,反倒是她当初经商和决定建学校,才让人感到意外。 “那,你记得寄信回来,” 所有的话换成一句叮嘱,直到把人送出杨柳关,傅自白也无法理清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对于好友这样犹犹豫豫说不出一句话的做法,魏尚文嗤之以鼻。 “不开口就不开口吧,别等人家在南边找了个世家子成亲了,你再来找我喝闷酒。” 虽然魏尚文觉得以盛致清那样的木头,是不知道什么叫儿女情长的,但还是忍不住拿这个来刺一下他。 “你别说这些,致清她是做大事的人。”傅自白皱眉,也不知道是为他的话,还是话里的意思,“家国未定,岂是谈儿女情长的时候。” 更何况,他也说不准自己对她是知己,还是爱慕。 徒然将这样一个女子绑在家庭后院里,傅自白想想就心痛。 对此冠冕堂皇的话,魏尚文给了他一个白眼。 这两个人一个是木头,一个不开窍,简直让人想要撬开他们脑壳看一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家国确实未定,但由朝廷控制的地方已经在逐步走上正轨。 虽然世家和朝廷看起来势均力敌,但自从朝廷出了个、由新落户的百姓可以免五年税收,开荒的田地属于个人的政策后,已经有很多世家的佃户或者隐民迁移到了南方。 因为佃户的流失,世家为了收益就不得不加重税收,而税收一加重,就有更多的百姓想要逃往南方。这简直就是一个死循环。 傅青柏知道这个政策后,真的是忍不住想要和这个宋宰相见一面。朝廷只要动动嘴皮子,就招来了那么多百姓开荒,顺便还打击了世家,这简直就是一箭三雕的计策。 “这个宋状元是个人才,你要是碰上了尽量与之交好。”傅青柏环视一周,看着涛涛江水和木船,皱着眉头,在周围转了一圈,“你这是准备去哪里?怎么走了水路?” “水路方便啊,我现在在乾州,准备到芜州了,还有三天左右。”盛致清跑到甲板上,心中的畅快直冲胸臆,“大哥,你看这是不是很漂亮,大自然真的太美妙了。看到这些,感觉什么都烦恼都没有了。” “你说,学校建在这样的地方怎么样?” “交通不便利,经济不发达,文化不繁荣。你确定?”盛青柏挑眉。 “是吗?我到觉得靠近人多的地方,就没有研究东西的心情了。”盛致清耸耸肩,向他描绘自己的宏伟蓝图,“我要的才不是本来就出名的一个学校,也不需要旁的东西来给它增添谈资。我建的学校,以后一定是大齐最特别的学校,它在的城市也因它而有名。” 盛致清这样说,倒不是无的放矢。纵观大齐所有书院,最出名的有国子监、太学院、白鹿书院,琼山书院,燕山书院等,这些都是在京城或者是中原、文化极度发展的地方。 但最让人向往的,还是袁山书院和江州书院,这两个书院在江南地区。 在大齐尚未迁都的时候,和中原地区相比就是个穷乡僻壤。可是这并不妨碍人家声名远扬。 甚至连带着,江南地区开始盛行读书的风气。 “选址,建校,生源,师资,教什么这些你都有思路了吗?”昨天才约了两个大学校长详谈的盛青柏,拎着半桶水的水平,问盛致清这个水平连桶底都没不过的人。 “我预计在今年找到合适的地方,校舍、教学楼已经托傅将军跟朝廷要了两个大师设计了,师资方面,商队也找了几个落榜的秀才,可以先教学生认字。” “至于教什么,我打算先开物理、医学、化学、商业这四个专业。物理方面的,我重金聘请了一个有墨家传承的工匠。医学的则是两个退休的御医,商业就把我们商队里几个队长拎出来讲课也差不多了。至于化学,这个倒是还没有头绪。” “你有打算就好,那教材呢?你打算怎么办?” 盛青柏提起这个,盛致清才犹如霹雳一般。 是呀,计划得再好,没有教材让学生学什么,让老师教什么? 她竟然把那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看到她一脸完蛋的样子,盛青柏无奈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可以去把我们用的都给你找一份来看,但到底是不合适这个时代的。你还是先和那些先生们商量一下,两边融合,把教材先编出来吧。” 盛致清木然的点点头,把这件事提上了日程。 事情变得多了起来,哪怕商队放权给徐素、顾生、王二三人负责,盛致清一个人也有点分身乏术。 所以到了芜州后,立马修书给王二,让他把于江送来。 盛致清在芜州呆了七天,终于等到商队把于江送来。 “掌柜,”日夜兼程赶了七天路的于江,脸色有点煞白,下巴尖尖的,一下车就规规矩矩的来向盛致清报道。 盛致清摸了下他的头,表达自己的关心,“最近学习怎么样?” 于江抱着小包袱,一板一眼地回答她的问题,“已经学完乘法口诀和千字文了。” “那就行,暂时能用得上了,”盛致清颔首,看他的眼神多了赞赏和满意,“你从今天起就要跟我在外面干活了,平时我说什么,你都尽量记下来,比如我说了要做什么事、什么时候有什么事要做,这些你都要记录下来,然后提前告诉我,明白吗?” 抓着包袱的小手用力到泛白,抿着嘴,于江重重的点头,“我记住了!” 盛致清这做法就是把于江这个小孩当做秘书用,行程安排都让他来负责。丝毫没有压榨童工的自觉。 有了于江之后,盛致清确实是轻松了不少。小孩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分门别类和时间安排,省去了她处理杂事的时间。 “明天去扬州,记得提醒商队的人给江州书院递帖子,到时候我们要去参观。”写了一封介绍芜州风土人情的信给傅自白,盛致清让于江拿去寄的时候,顺便告诉他明天的计划。 “好的。”接过信,于江在自己的小本本上记上。 等到第二天,盛致清去码头时,连票都不用买就上了船。因为于江在去商队的时候,就让商队的人弄好了船票。所以盛致清只要把人带上就可以出门了。 感受到有人负责身边琐事的快乐,盛致清觉得自己把于江带上是再正确不过的事了。 又在船上呆了五天,船才靠岸。 刚一下去,盛致清就感受到了扬州的不同,来往的人没有北方的粗狂,说话也细声细语的,就连在码头叫卖的人,声音也跟裹了糖一样。 一个个来往的,挑夫货郎相当多。除此之外,穿着学子长衫,背着书搂的也不少。 “走,我们先去找个地方住下来。” 在客栈住了一个晚上,于江便让商队在这租到了一个院子。深得习惯了独门独户的盛致清的心。 在院子里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一起来就在于江的提醒下,前往融安县的江州书院拜访。去之前的文房四宝、孤本字画等礼物,也统统由于江备好了。 “可以啊你,小小年纪就能做到这些,”这下,盛致清就有点惊讶了。这人情来往的事,她也就经商这几年才学会点皮毛,这才九岁不到的小屁孩,怎么就那么熟练呢? “以前送我去读书的时候,娘亲也是这样做的。”提起自己的母亲,于江的眼里满是怀念。 “不错,你娘是个厉害的人。”盛致清真诚地夸赞道:“你也有你母亲的影子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往融安县去。 远在延州的傅自白,为了提早收到她的信,买通了商队的人让他们用飞鸽传书。 很快就收到来信的傅自白迫不及待地拆开,一纸张翩然而落。 俯身捡起一看,是一张大江浩荡,小舟独上的素描图。 浩荡江水占了半张纸,两岸青山若有若无,一叶孤舟正逆流而行,船杆撑起的涟漪层层晕染。 透过这一张纸,傅自白仿佛真的看到那样的景色。 认真地看了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运笔,他才小心的将画放到桌上,展开期盼已久的信件。 ※※※※※※※※※※※※※※※※※※※※ 感谢在2020-10-19 22:26:11~2020-10-20 23:31: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岁芒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7 章 展信佳: 今天是九月十三,刚过的重阳是在船上度过的。我已经到芜州了,这边天气开始变凉,蛮族应该也开始往南迁徙了,你们要多加注意自身安全。 看到这里,傅自白会心一笑,自动把们字去掉。 他知道以她的性子,能写出这么一两句关心的话,相比以往一上来就谈公事,已经很不容易了。 果然,接着往下看就谈了别的事。 这让芜州的扇子市场惨淡,不过不愧是闻名天下的芜州扇,看着真的和别处不一样。所以顺手就给你们买了两把,来年夏天就可以用上。 这边治安不错,百姓看着比延州过得要好一些。前年你们提上去的改革条例,也在这边适用了两年,效果很明显。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很快就会推行全国。 前两日和我哥哥谈了一下,发现我忘记了教材这件事。请你有空尽快替我给庄先生还有两位太医去信,让他们做好准备。我尽量在年内找到校址,所以也请诸位先生做好动身的准备。 前天郑大师给我寄来了校舍和教学楼的草稿,我很喜欢。非常感谢你的推荐。 预计下一站去扬州待五天,到江州书院参观一下。到达时间未定,勿回! 盛致清的信写得前言不搭后语,通篇都是大白话。若是让魏尚文看到了,怕又得说她一句文盲了。但在傅自白看来就是最合适不过了。 虽然盛致清说了让他别回信,但到底还是没忍住。将信件小心翼翼地藏好,傅自白把这段时间延州发生的事,零零碎碎的和她说了一遍,却丝毫不提自己的事情。 不过,致清有个哥哥?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呢? 傅自白若有所思,然后摇摇头,扔掉染了墨迹的信纸,继续写信。 远在芜州的盛致清也到了江州书院。 江州书院在融安县的城北区,离市中心还有几个小时的距离,远离了繁华的书院,坐落青鸟山山脚。 盛致清到了山门前下车,抬头看上去先是看见一条宽敞的阶梯,然后才是若隐若现的建筑。 书院不允许马车上去,盛致清和于江只能自己提着东西往上爬。好在这段路不是很长,对于他们两个来说不是什么难题。 与大齐所有书院一样,江州书院以教四书五经、君子六艺为主。主要分童生和秀才两个级别,每级又分为甲乙丙丁等班。 四十人一个班,江州书院的学生足足有八百多名。 “你好,我们是魏家门生,与贵院的赵山长有约,”于江上前去递了帖子。守卫仔细检查拜贴,和同僚交代一声才上去帮他们通传。 “魏家人来这干吗,”纵使早就知道魏家人要来的事,赵成中还是忍不住嘀咕,“他们自己不是有族学吗。” “那山长要见他们吗?”守卫恭敬地等候他的回答。 “哎,”自己恼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让守卫将人带进来。“让他们进来吧。” 盛致清真正走进江州书院,就有种心驰神往的感觉。 琅琅书声由远到近,透过撑开的窗户,可以看到学子埋头苦读的身影。廊檐相连,一栋接一栋的楼阁让人一眼看不到尽头。 “公子,请跟我来。”门童将两人迎到教师校舍外,赵成中早已收拾好自己,出门来看看这一位远道而来的魏家人。 魏家不是什么大世家,但到底也是有传承的家族,对于赵成中这种贫困出身的来说,是又酸又妒还羡慕。 盛致清不晓得自己人还没有来,就给了对方一个不好印象。 她走进校舍一看,第一眼便是感慨这里的教师待遇好,居然有独门独户的院子居住。第二眼就是看到一个精瘦精瘦的小老头,在嫌弃又好奇的看着自己。 “老先生好,可是学生有何不妥之处吗?”话一出口,盛致清就被自己这咬文嚼字给酸了牙,但没办法,这就是大齐读书人的常态。 长得太好看了一点都不像读书人,站那么直干什么当兵吗,手里拿的是什么,要用世家那一套来腐朽我吗。 “哼,”赵成中上下打量着她,心中挑了一大堆的刺,然后才给了她一个正眼,“你是魏家的人?” 那么明显的嫌弃,盛致清再傻也听得出来。 她在坦白自己的身份和继续装魏家人中徘徊。说吧,商人的地位比世家还不受读书人待见,不说吧,终究是纸包不住火的事,以后再知道岂不是更尴尬? 脑子里想了那么多,盛致清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说,“不是,学生是托了魏家七公子的帖子来的,本职是盛家商队的掌柜。” 盛致清低着头偷瞄他,只见这小老头脸色一时青一时白的,胡子都快要气得翘起来了。 “进来吧,”就在盛致清以为自己要被扫地出门的时候,却见他甩了甩袖子,很是不清愿的样子在前领路。 “没眼光的家伙,当老夫是常山那老匹夫吗。皇帝陛下都说商人也可读书了,居然还假托世家来见我。没见识的家伙。” 老头就走在前面一步嘀咕着,让听力极好的盛致清想不听都不行。 不过赵院长为什么说她是来读书的呢?难道拜帖上没有写清她来的目的吗? “说吧,你们是谁要来书院读书啊?要进书院可以,但是要通过考核才可以进。不管你是谁,都不可以破例。” 坐在茶室里,赵成中看看盛致清又看看于江,一时不知道他们谁才是这次的主角。 “是这样的,我们在拜帖上讲的是来向贵院学习的。”于江懂事的把盛致清建校的计划书递给他,赵成中疑惑地接过,一边看一边听她说。 “盛家商队得益于朝廷,深知读书之品贵。见大齐许多孩子没有书读,便想出资建一所学校,回馈朝廷和百姓。” 这一番话下来,赵成中倒是对她刮目相看了,看着手里的东西,也认真了几分。 “你有这份心很好,这世上的商人众多,但赚了钱想要做善事建学校,还只见你一个。”对盛致清的好感,让赵成中忍受住了那狗爬似的字看下去,“只是老夫想知道,你这个学校是建了自己家族用的,还是向江州书院一样广收学生?” “还有你这什么计划书?里面教的是物理?化学?医药?行商?”赵成中看着这一连串的东西,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识字了,“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医药、行商老夫倒是看得明白,其余两个是什么东西?先不说是什么。如今天下人读书,都是为了一朝中举,跃升龙门。你四书五经不教,君子六艺不教,谁去学?” 赵成中是贫苦出生,又做了一辈子的夫子。对教学很有一套,所以提出的问题,比以往盛致清接触的人提出的都要直击要害。 “还请夫子先别着急,您听我说。” “医药这个不用解释您也知道。如今大齐人口有近一万万人,会医术的寥寥无几。求医问药对寻常百姓来说,更是难如登天。所以我计划请两位资深大夫,来教学生识药、炮制、以及教导他们问诊等。” “大夫多了,能认识制作药材的人也多了,医馆自然也多了。到时候是不是就可以解决一部分人的需求?” “再说物理。相信夫子您也听过格物致知这句话,其实世间物件多数都涉及了物理。典型的当以墨家技术为代表。我以重金聘请了一位墨家传承人,来传授学生有关方面的知识。若是能出一个像鲁班那样的人物,岂不是影响千秋万代?” “还有化学,这方面确实比较麻烦,不过我们所熟知的烧瓷、酿酒、炼金等方面都是化学。当然,我要教学生的并不是让他们去做这个,而是明白其中发生变化的原因,然后利用这个原因我们是不是还可以做别的东西出来。一旦有新的东西产生,也许就是另一门专业中的鲁班。” “至于行商,您也知道我是个商人。不说让大家都去做商人,就是我们商队需要的掌柜、账房,目前还是稀奇的。其中涉及到的数算,无论是行商还是建筑房子、水利工程也都是需要的。” “哼,想到倒是挺好。不过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赵成中有那么一瞬间对她描绘出来的前景打动,不过也就那么一瞬间,盛致清就遭到了劈头盖脸的谩骂。 “你以为你是谁啊,有钱了不起啊。谁家告诉你自己酿酒、烧瓷的技术?炼金炼矿的东西,也是你能碰的?” “行医制药、手工木匠、账房门徒,那个不是师传弟承。你妄想打破这些传统,也不怕天下人群起而攻之。” 盛致清被他骂得狗血淋头,却也让她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师徒制一向是华国的传统,如果自己建的大学真的出现,就必定会影响到这些匠人的利益。到时候说不定就真的会被他们群起而攻之了。 要是不继续做,那是不可能的。继续的话,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哼,”看到盛致清哑口无言,赵成中觉得她还算听得进劝,不过心中却有点隐秘的失望,“要是想不到解决的办法,我劝你还是好好做你的商人吧。” “不,会有办法的。”盛致清很肯定的回答他,“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哪怕没有办法,我也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做。既然不违法,也不偷不抢,为什么不允许我去做这件事?” 这一刻,赵成中在这个年轻人的眼里看到势在必得的坚定。 “既然如此,等你解决了你的问题再来找我吧。”赵成中放下茶杯,让门童送客,临出门前吩咐了一句,“书墨,带两位客人去书院看一下。” 盛致清回头,见他拢着手站在门边目送他们,忽地漏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第 18 章 江州书院一共有五个区域,其中两部分是学生上课的地方,两个是学生宿舍,还有一个是教舍。 每一处的建筑都是江南园林风格,沿山而建,与青鸟山合二为一。 江州书院没有食堂,大齐上的所有书院都没有。学生吃饭一般都是在宿舍自己煮。所以书院的宿舍一般是十个人一个院子,每个院子有十间独立的房间和灶台。 “这要自己煮饭的话,每天要花多少时间啊?”盛致清不解。 她训练和盛青柏读书的时候,学校都是有食堂的。别说她那种训练的和争分夺秒的高三讲究效率了,就连小学,现在也有食堂。没道理这边只有科举这一条往上爬的路,反而把时间浪费在这里啊。 “晚上放点米在锅里,第二天再配一点咸菜,就可以解决一天的饭食了。哪里会花什么时间,更别说很多都是几个人一起合伙煮,比在外面买的划算多了。” 书墨指着宿舍外廊的灶台给她看。就一个小小的铁炉子,上面放着一个陶锅,旁边是木材和木炭。若是在冬天,炉子还可以拿进宿舍取暖。 学生的房间也不大,一张一米多的木板床,还有一张书桌就是所有的家当。整个空间比盛青柏用的厕所还要小一半。 “小江,把这些都记下,”这吃的住的也太惨了吧。 “好的。”于江拿着炭笔奋笔疾书,不认识的字就用自己可以理解的图画代替。 书墨好奇地看了一眼他,继续和盛致清介绍,“我们院里的夫子都是举人,特别是秦夫子,他的教学很好,很多学生都是冲他来的。去年的探花就是秦先生教出来的。” 书墨与有荣焉地与盛致清介绍江州书院的分班制度。 童生身份是进入书院的前提条件,进来后还要进行一次考试,然后夫子才根据他们的成绩将其分到不同的班。每个班的学习进度也略有差别。 分班考试?她的学校可以用得上吗?不行,现在生源还要自己找,参差不齐。而且搞研究的都是偏科的较多,这个可能不太适用。 “只有在自己班里学完课程并且通过考试了才可以升班,或者是自己考上秀才或举人,就可以升级或者毕业。” 毕业,那她的学校要教到什么程度才可以毕业呢?她培养的科研型人才还有实用型人才,科研的可以一直留在学校,但实用型的人才呢?要效仿现代的包工作或者安排实习吗?如果是,又要安排到哪里? 书墨还在介绍书院的建造历史和崛起事迹,盛致清却已经被随之而来的问题,扰得脑壳子疼了。 “毕业标准、学生实习、就业。小江记一下。” 于江头也不抬的应了一声,两人的相处模式终于换来书墨异样的眼光,收起好奇心,书墨很是礼貌的说:“公子,这就是我们书院的基本事迹了,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问的吗?” “贵院学生毕业以后,或者没有考上举人的怎么办?”盛致清问他。 书墨先是一愣,接着哂笑道:“公子,这世界上读书人那么多,每年的举人才有多少个?考不上的自然是要接着考啊。不过书院不收超过二十五岁的童生,三十岁以上的秀才。所以一到年龄一般都会被劝退的。” “不过就算是考不上也没有关系,在书院学完所有课程的话,也是可以毕业的。然后再去找合适的书院学习或者去做别的事也是可以的。” “不过在我们书院里,超过年龄还没有学完课程的,其实很少的。”说到这里,书墨有点不好意思。 “原来如此。”盛致清恍然大悟,这个时代读书人还是很少的。所以识字的人已经很了不起了,如果不是纯粹的追求仕途的话,做什么机会都比旁人多一些。 所以,书院自然不用为他们的就业感到烦恼。不过也是,一直以来包工作的也就是那段特殊时期而已。 江州书院没有招待外客的地方,除非是跟夫子或者学生一起住。但盛致清的身份又怎么会合适呢,再加上她自己还有一大堆问题没有解决,暂时再找赵成中也没有意义。 所以傍晚的时候,盛致清就带着记了厚厚一本子笔记的于江向赵成中告辞。 在她走后,书墨与赵成中说起了于江的事,讲道:“我觉得那位小公子是在记录我们的谈话。可是记录这些有什么用呢?” “你和她说了什么?”赵成中问。 “也没有什么,就是我们书院的布局,还有一些考试制度,”书墨老老实实的回忆,然后好奇道:“那个小公子用的笔挺奇怪的,不用墨也可以写。看起来跟木炭一样,黑乎乎的。” “是吗?”赵成中若有所思,然后嫌弃地瞪了自己书童一眼,“你瞧瞧你,连个几岁的孩童都比不上。” 惨遭嫌弃的书墨站在院子里,摸不着头脑。他怎么又挨主人训了呢? 盛致清想要按照计划去杭州,但没有办法,之前让商队找的一个道家炼丹的大师,已经有了消息。 并且给她回了信,说让她去永州见他。仅限在今年十一月前。 不得已,快马加鞭,水陆相替,盛致清才堪堪在十月末赶到永州遂宁县。 葛随生,前朝皇帝最宠幸的炼丹师之一。后来前朝覆灭,武帝登基后,将他们都放出宫,让其自寻生路。 很多人为了避讳,也怕被武帝想起,纷纷转投他业,不见踪迹。只有葛随生是个炼丹痴,回了老家遂宁开道观。 不过当今皇帝既不信佛也不信道,让前朝深受欢迎的佛道两家深受其害。如今葛随生的道观也是,香客来往只有节日的时候最多,平时都是冷冷清清的。 已经四十七岁的葛随生,在出宫前带了不少积蓄出来,但经过十多年的挥霍,也早就花得七七八八了。以至于,盛致清来到他的道观的时候,都要怀疑他前朝国师的地位是不是假的。 补丁道袍,漏洞布鞋,胡子头发都乱糟糟的,整一不修边幅的邋遢样。 “你就是那个盛家商队的掌柜?”盛致清和于江在道观里等了半天,葛随生才匆匆出来,一出来就上下打量他们,略带惊讶,“还是个女娃?” 老头精瘦精瘦的,看起来跟赵成中差不多。盛致清还以为他会像赵成中一样劈头盖脸先骂了再说呢。 没想到他眼皮一掀,嘴皮子上下一碰,直接拒绝了她:“你来是要请我做什么?夫子?是要老道我教你炼丹?我不收徒弟的,你另找他人吧。” 说着就要起身离开,很是急切的样子。 一急之下,盛致清就出手逮人,没想到他脚步一移,用盛致清看不懂的身法,躲开了她的爪子。 高手! 盛致清下意识的如临大敌,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没想到,葛随生只是转身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年轻人,做事不要太冲动。道法自然,你我没有缘分何必强求。” “不不不,大师你误会了——” “叫谁大师呢?谁是那些秃驴。” 盛致清连忙解释,却不料一开口葛随生就变了脸。然而盛致清还是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掌柜,要叫道长。”见自家掌柜一脸傻样,于江低头在她旁边低声提醒。 “哦哦哦,对对对,道长。” “道长你别误会,我们是来聘请你做夫子的,是要教学生不是要收他们为徒。每年供奉一千两起步,不满意的话,我们还可以再商量。” 盛致清习惯了直来直去,直接把自己的底牌亮出来给他看。 要是以前,一千两葛随生也就是扔到炉子里看个热闹而已。只是现在的话,他不免有些心动了。 教学生?有钱赚?挺好的。 不过还是算了吧,那得耽误他练多少炉丹啊。 “说了无缘便是无缘,”思考了一会,葛随生还是摇了摇头,“盛掌柜还是去找别人吧。如果需要引荐的话,老道也可以推荐给你。” “唉,道长。” 盛致清的后面高喊,丝毫阻止不了葛随生去看炉子的心。 被坐了冷板凳的盛致清没有放弃,也不打算换人。想着诸葛亮还要刘备三顾茅庐呢,她怎么也得多去几次。 不过去之前,盛致清学聪明了。把之前盛青柏教给她的那一套用在了葛随生身上。 “盛掌柜,道长说了不见您。”小童一开观门见到了预料中的主仆两人,无奈地叹口气把人挡在门外,“您再来多少遍都是没用的。道长最近要忙着找材料,没空见你了。” “小道长,我保证我是最后一次来,”盛致清流氓似的把东西强塞到小童怀里,赌天发咒地向他保证,“只要你帮我把这东西进去给葛道长就行。” 小童为难得脸都皱起来了,拿着东西跟拿了危险品一样犹豫,“既然这样,那我就给你通报一次吧。” “最后一次了哦。” “好的,好的,好的。谢谢小道长。”盛致清连忙感谢。 看着小童跑进去的身影,盛致清忽然变得悠闲的和于江在外面等着。 她笃定,这次一定成功。 再说里面,刚炸了一炉丹药的葛随生灰头土脸的,正烦躁着呢,冷不丁听到敲门声,便有些压不住火气了,“干什么?不是说过了不要打扰我吗。” 小童承受着他的怒气战战兢兢地举起手里的东西,“是,是盛掌柜——” “啪!” “不见!”门被瞬间关上,险些拍了小童一脸。 “不是啊,她是要我把东西给您啊!”看着手里的东西,小童欲哭无泪。 没有把东西给到道长手里,还惹怒了道长,这可怎么办啊? “算了,刚刚你拿的什么东西?拿过来我看看。”小童在门口站了一会,正想把东西拿回去给盛致清,葛随生就走了出来,拿走他手上的东西。 葛随生随意地打开包裹,看着手里的东西,突现惊喜:这是极品的朱砂啊! 见到小童盯着自己,葛随生不好意思地轻咳,“咳咳,去把盛掌柜叫进来,我要和她详谈。” ※※※※※※※※※※※※※※※※※※※※ 感谢在2020-10-21 20:52:17~2020-10-22 23:42: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班师海事局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19 章 “盛掌柜请喝茶,”道观后面的院子里,葛随生穿得道风仙骨的坐在盛致清对面。 沏茶、倒茶这一套做得行云流水。 盛致清抬头看了一眼道观,没走错地方啊。 “谢谢道长,”喝了口茶压惊,盛致清开门见山,“道长,您看我之前的提议怎么样?你去我的学校教书,我给你一年一千两的供奉。另外学校每年给你一万两的科研费。” 葛随生审视着她,想要看看是怎么样一个人,可以那么憨,上来就把自己的筹码拎出来。这哪里是个精明的商人,简直就是地主家的傻孩子。 看到对方表情丝毫不变,眼里还带着期待和不知名的光芒看着自己,葛随生默默收起了对付达官贵人的那一套。 “钱不钱的不重要,”葛随生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敛起眼色问盛致清,“不知道是想让老道教什么?盛掌柜看起来也不是个信道,想要长生不老的人。” “若是要求长生不老,还请掌柜死来了这条心吧。”不知道是不是拿人手短,反正葛随生开始嘴软了。 “这世间哪里有长生不老。我来请道长是为了让您教学生学习炼丹之术的原理。”听到这,葛随生就想问她什么叫做原理 ,不过他的内心告诉他,应该继续听她往下讲。 “难道道长您就不好奇为什么“以曾青涂铁,铁赤色如铜”吗?不想做出比红升丹、白降汞还有用的东西吗?” “你,”葛随生忍住俯身倾听的欲望,强行的坐直了身子,嘴上确实急切地问:“你对丹术和道家文化有研究?难道你知道其中的原由?” “当然不,”盛致清理所当然的摊手,“我要是知道,为什么还有来找道长您呢?” 葛随生的心一上一下的,被她这一搞差点就破了涵养。在对方爆发之前,盛致清赶紧接着说:“不过我看过相关的书籍,见过比红升丹和白降汞要好的东西。” 葛随生将信将疑道:“是吗?不知道是盛掌柜看的是什么?可否能借老道抄印,阅读?” “唔,这个还是要等道长成了我校夫子再说吧,”盛致清拒绝了他提议,她这些专业术语都是临时抱佛脚看来的,哪里是真的懂。怕露馅只能转移话题,“不过这些有没有先不提,我给道长开的条件值得您考虑一下的。” “一年一千两供奉,一万两科研费,另外每个月给您五天的假期,春节前后还有共一个月的假期。学校负责您的吃住,炼丹药的地方和材料统统是学校出。” 原本有些失望的葛随生听到这些,眼睛都亮了,不过到底还没有被冲昏头脑,冷静下来问,“什么叫科研费?” “就是让您炼药用的费用。当然你要练什么、买什么、想要什么材料,花了多少钱,到时候是要和学校报告的。出的成果,您要和学校对半分。” 虽然现在人还没有拐过来,但是该有的规矩,盛致清还是要先讲清楚的。 越听葛随生的眼睛越亮,“我要炼什么都可以?” “理论上来说这样的,”盛致清留了一个可转圜的说法,让于江把她拟好的合同和聘书给葛随生,“具体的规章制度,还有待遇以及您要尽的义务都列在里面了。” “道长要是有意任教的话,不如先看看?有什么不明白的,我也可以给您解答。” “十年一签?五年一签?终身制夫子?夫子守则?” 盛致清写的东西都是经过专人来润色的,不然以她那半文半白的水平,除了傅自白没人能看得懂。 不过饶是如此,里面涉及到各种新名词也让葛随生一头雾水。 “是这样的,您可以和我们签十年或者五年的合同,到期后您可以选择和我们学校解约,也就是说您到时候就可以不用在我们学校做夫子了。” “终身制的话,就是从签合同那一日起,到去世都是我们学校的夫子。当然无论是多少年的合同,如果您违反了我们学校的夫子守则,我们学校是有权开除您的。具体可见您右手边的那一份文书。” 葛随生挪手看去,瞬间就想不干了。两指厚的守则,这得有多少的条条框框? 翻开一看,更是脑子一黑,“不能和学生发生不正当的行为?不能借职务之便对学生造成各方面的伤害?” “是的,因为我们学校是招收女学生的,所以这个是为了保障女学生的权益。当然,以道长您这样的人品,这个对您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还要招女学生!”葛随生声音瞬间拔高,之前装出来的仙风道骨样一丝不剩。 “这是自然,”见他不可置信,盛致清很是郑重的问他,“就连道家也有乾道和坤道,阴阳两分,为何书院不能招收女学生?” “这,”葛随生呐呐不言,良久方才叹气,“那又怎样?这世间什么样你没有看到吗?” “所以总有人要站出来啊,就像长公主。在此之前,谁又能想到女子也可征战沙场呢?” 盛致清的话,让葛随生想起了一个故人。 “可以,你等我先把你这些东西看完再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葛随生接下了合同,兴致缺缺的开始送客,“你们明年再来吧,无论到时候答不答应你,我都会给你回复。” 到了这个地步,盛致清也不再追得那么紧了。 偶尔的会派人去给他送些材料,其余时间就跟没有来过一样。 盛致清也相信葛随生会答应她。因为他本来就是炼丹师中的奇葩。 在前朝皇帝追随长生不老药的时候,他却偷偷借职务之便研究丹药的其他用途,并且多年不改初衷。 甚至还为了研究,把自己过得穷困潦倒。这样痴心专一的人,才是盛致清想要的。 不过盛致清很忙,搞定了葛随生,又要马不停蹄的奔往广安。 之前让傅自白介绍的庄大师,墨家技术习得者庄守公就是住在这里。与遂宁相隔一天的距离。 十一月份,已经是深冬的季节,广安虽地处南方,但也早已白雪皑皑。 “你好,是盛掌柜吗?”刚一下马车,门口便有个小厮等在哪里,他上前接待盛致清说,“师父还在院子里干活,你们先进来去去雪吧。” 一边在前领路,一边和盛致清介绍自己,“我叫庄有一,盛掌柜叫我有一就好。师父说你最近要来,早早就让我在外面等着了。” “庄大师太客气了。正好是腊月,我给大师带了一点年礼过来,有一师父你看放哪里好?” “这,也太多了吧?”庄有一去看她说的一点礼物,发现其实是一马车。是盛致清特地让店里的伙计送来的。 “不多,不多,里面有很多都是傅将军送给庄大师的。”盛致清连忙摆手解释。 在十月中旬的时候,傅自白照例的年货就送到了永州府,知道傅致清要去拜访庄守公,便留着让她一起送过去。 “原来将军的年货托盛掌柜你送来了,”庄有一轻笑道:“昨天师父还问我,说将军今年的年礼怎么还没有到。正想着要给将军去信呢。” 几人有说有笑往院子里去,里面听到动静的庄守公也出来了。 “这就是盛掌柜吧?长得可真俊。”盛致清向前看去,一个胖乎乎笑得跟弥勒佛一样的老头从屋里出来,一见到她就用慈祥的目光看她。 “是的,庄大师您好,”对上庄守公诡异的慈祥,盛致清有些摸不着头脑。 “别叫大师了,和傅家那小子一样,叫我伯父就好,我也托大,叫你一声小盛,”越看,庄守公对她越满意,暗自点点头和盛致清说道:“早就听傅家那小子说起过你,今天可算是见到人了。” “原以为他是在夸大其词,不料想比他说的还要好上几分。这小子眼光倒是不错。” “庄先生说笑了,应该的。”不擅长应对长辈热情的盛致清硬着头皮回答他。 庄守公是什么人,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自在。便贴心的转移话题,“听说你还给我送了年礼来?这么破费干什么,让傅家那小子自己送来就行了。” “那不行,”到这里,盛致清就有自己的坚持了,“这是我的心意。原本托傅将军给您递信,不能亲自拜访,就很失礼了。现在上门还空手,那还得了。” 庄守公摇摇头。 惨咯,这小姑娘怎么看着都像是对傅家那小子没意思的样子? “哈哈哈,我一个老头子用得了多少东西?”庄守公爽朗一笑,问她,“如今年关将至,小盛打算到哪里过年?” “要到杭州去,年终要在那边盘账。” “哦,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拖累你时间了。你之前传来的书信我都看了一遍,你给条件也确实是很好。我也有心过去教学。墨家现在凋零不起,能让世人再认识它,我也很高兴。” 然而,庄守公却接着苦笑道:“但我前几年收了三个徒弟,如今也都未到出师的时候。你看,能不能让我先带完他们再过去?带他们那几年,我可以给学校这边写教材,有什么你写信过来问我也可以。” 盛致清沉思了一会,说:“这个倒不要紧,诸位师兄的人品学识要好的话,您把他们也带过去也是可以的。” “让他们给您当助手,每个月发点供奉。要是个人能力过关,到时候留在学校继续当夫子学校也是欢迎的。” “还可以这样?”庄守公实在想不到。 “当然可以,前提是他们得符合学校的要求。”盛致清点头,但一样是把丑话说在前头,不然到时候再发现,彼此会更难看。 “这个是自然。”庄守公理解地点点头。他的弟子,他还是了解的。 和盛致清决定了这件事还不行,还要问过那三位徒弟的想法才可以。 不过这个时候都是师父等于父,更何况庄守公还是带他们去谋更好的前程。没有悬念的,三位徒弟都很爽快地表示愿意跟师父一起走。 几人再敲定一些细节,当场就签了合同。 ※※※※※※※※※※※※※※※※※※※※ 以曾青涂铁,铁赤色如铜。 来源于葛洪《抱扑子》 第 20 章 “前段时间你来信说需要编教材,我这里有不少师门传下的孤本,便翻阅了一下。发现书中确实是有相关的记载,只是并没有你信中说的那么透彻明白,我能冒昧问一下,你师承何处吗?” 自从墨家三分又二合之后,墨家技术已经多数失传了,再加上始皇独尊儒术,其余百家便开始流于世俗。 庄守公算得上是当今墨家传承的佼佼者了,但会的东西比之先贤,不足十分之一。纵使是有大半屋的孤本,也难以参透其中的奥妙。 但盛致清寄过来的信却不一样,上面不过是寥寥数语,便把其中原理说得明明白白。例如“力是驱使物体运动改变状态的唯一方式”。 这个力是什么力呢?什么叫状态呢? 书上似乎都说过,但是自己从来都看不明白。但是自从看了她的信,庄守公感觉自己似乎摸到门槛。 “这个说来复杂。”盛致清的教练那么多,但没有一个是教这些。好不容易学来的一点知识,也是盛青柏拿了初高中教材来教她的。 盛致清摇摇头,没有办法回答他,“庄先生这个方面我并不是很了解,我的学习方式并不算是师徒传承。” “如此,”庄守公没有问出那位大才,有些遗憾,但转而又问起她信中所说的定理。 “力有摩擦力、阻力、作用力、反作用力。我们生活上可以用到的东西,都可以作为一种动力,比如骡子拉车、烧水时蒸汽顶起锅盖的力。我记得这些在墨家典藏里也是有的,或许是先生您未关注到。” “至于什么叫状态,未开的水是一种状态,开了的水又是一种状态。又或者是冰变成水再变成蒸汽。” “不过还是很抱歉,我知道的也就是这一点皮毛,我专修的并不是这一方面。具体的还要靠先生您和千千万万学生去摸索。” 盛致清还是摇摇头,没有告诉他自己在课本上学到的东西。 这个学校虽然是她开的,也想要大齐的科技可以更进一步的发展。但她只能做一个领路人,给他们传递不一样的思想、让他们学会自己去探索。 她不可能把什么都准备好。先不说她是不是专业的,就算是,她也不认为自己在这方面的成就,可以比得上做一个开拓者。 “摩擦力、蒸汽、作用力……”庄守公反复念叨了几遍,隐约感觉自己抓到了什么。 “这有什么好抱歉的,术业有专攻。既然你是打算做一个书院的山长,那么就应该做好这一方面的工作。我作为夫子,带领我的学生去探索新的知识则是我的职责。” 庄守公理解盛致清的作为,并且很是认同,而且他也从她的话里找到头绪,“不过你的话也提醒了我。以前我只顾着研究师门留下的孤本,妄想有一天复原出书上的东西。但你说的对,知道其中原理才是最重要的。” “不止可以复原前人的成就,也可以创造属于我们自己的成就。” 盛致清松了口气,知道他是愿意改变研究方向了。 “如此说来,先生编教材的时候还望多加注意。不要怕内容是错的,毕竟我们才刚刚开始,也是在探索的过程中。但其中表达的观念,却是不能像现在这样,唯书是从,绝对权威。” “这是自然。” 庄守公赞同地点点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墨守成规的可怕。 他以前就是这样的人,沉浸在复原古物之中,却没有回头看当下,更不究其中缘由。若不是盛致清的来信,用一个当世鲁班点醒他,恐怕也不会想到师门传承的东西,还有这一层含义。 是的。庄守公不缺钱不缺名声,若不是通过傅自白的引荐,盛致清可能连登门的机会都没有。 而庄守公答应去她的书院教书,自然也不是傅自白的面子可以解决的。真正打动他的,还是他屋子里占了半壁江山的师门传承。 通过盛致清的信,他才真正看到墨家的精髓是在创造。 两人敲定了教材事宜,盛致清便全权交给他来处理。并且从签合同那一日起就给他算工资,在实验上用的材料,也让他直接到当地的店里去拿。 而她自己则需要在十一月二十赶到杭州,对各地商队进行年终盘账。 冬季赶路格外艰难,若是盛致清一个人还好,但要带着于江这个小孩就有点麻烦。更何况还有一大堆要处理的文书,不得已,盛致清放弃了骑马这个选择。 “顾大哥他们都到杭州了?”眼看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盛致清就有点着急了。 “王二掌柜到了,徐掌柜和王掌柜到德州了,顾掌柜也是,”于江拿着笔写写画画的,头也不抬的和她说,“我们现在在广安,有一条官道去安顺府。到了安顺府长阳可以乘船北上到天门,然后再从天门乘船南下直达杭州。” “算起来的话,应该会比直接走陆路要快五天。” 盛致清一听省时间,当下就拍板决定按照他说的来做。两人立马改车换船,往安顺府去。 虽然说是冬季,江河处于枯水期。但对这些大江大河的影响并不是很大。更何况于江是做好了功课的,怎么会选择不能走的路线呢。 安顺的冬季虽然说没有北方冷,但那刺骨的寒风并不比延州要好多少。花了钱住最好的房间的盛致清,自然也是窝在炭火充足的房间里看书处理文件了。 “要是有个玻璃灯罩就好了。”拿着书凑在蜡烛前看的盛致清,总是担心自己的头发会被烧到,想起前世的电灯,嘘唏地感慨。 于江从书上抬头看她一眼,发现不是什么要紧事,又低头写起了自己的字。 “看了那么久的书,小心近视眼,这里可没有眼镜给你带,”盛致清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拉起于江往外走,“早起还是要锻炼锻炼身体,我之前教你的功夫还记得多少?” “都记得。”于江抿着唇,没有和她解释,他每天都有在练习,只是最近她太忙没有看见而已。 “那你一会在甲板上练给我看一下。”说着,不由分的把人拖出去。 她才不承认,最近自己懒惰了呢。 此时正是早上五点半。盛致清两人是五点的起的床,先是洗漱,然后再看了一会书。深觉自己在变颓废的路上,内心十分惶恐想要把以前的习惯捡起来。 凌晨五点起,在两人看来都是习惯了的常态。毕竟在这里晚上□□点就睡觉,这样的睡眠时间对于盛致清来说绰绰有余,至于对小孩子来说合不合适,盛致清哪里会知道这个呢。 两人轻手轻脚的来到甲板上,此时船仓的工人也开始起来工作了。 打水、烧饭、倒夜香,不过二楼的甲板是客人住的,此时只有盛致清和于江两人。 “来,自己先演练一遍。”盛致清自己扎着马步,扬了扬下巴,让于江在她对面练习起来。 于江也不说话,自己松了松手脚就在她面前动作了起来。 抬腿、挥拳、旋身。 每一个动作都是致命的杀招,和商队里的师傅教的南辕北辙。但全都带着盛致清的影子。 “不错,看来你不止读书,锻炼也没有落下,”盛致清满意的点点头,对他勾勾手,“过来,看你能不能让我改变姿势。” 于江还是抿了抿唇,没说话。在晨曦的昏暗里计算最佳攻击的地方,然后迅速出手。 盛致清姿势不动,手却快如闪电的钳住了他的脖子。 “速度太慢,力度不够。攻击不留余地,同样也不留退路,”盛致清淡定的收回手,建议道,“可以在跑步的时候多加重量。” “好的。”输了也不恼,于江还是很平静的把她的话记到心里。 “唉!我的天!” 盛致清还欲再说,但眼稍微一抬,便只剩下了惊呼。 于江闻言,下意识的向身后看去。一看,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一轮红日正从水面探出,两岸青山成了剪影,江面被染成血红色,山间白雪却是映着金光。 随着太阳的升起,红色蜕变成金色,远处的群山也从影子成了金顶。 “太漂亮了。” 盛致清低声呢喃,生怕惊动这么美的画面。 这个只会打杀的人,在此刻甚至觉得人类就是多余的。 “客人确实是好运气,这是难得一见的金日照山。”待到日出完全消去,盛致清听到身后有人这样说。 “金日照山吗?那倒是挺幸运的。”盛致清念了一遍,恍然大悟,她在书上看到过。 “那说来,我们到天门了?” 随着船往前走,刚刚成了剪影的群山,开始漏出它的真面目。 浩荡的沧澜江把天门县分成了两瓣,靠西的一半成了一个半环形,被群山拥着。靠东的一半靠近南方,经济繁荣。 刚刚升起的太阳,挂在前方,把这一江万山照得发了光。 “那边也是天门县吗?”盛致清指着那边的山问。 “是啊,不过那边没有什么,我们一般会在东边停靠。”船工回答道。 “那过去那边远吗?” “不远啊,岸边有船的,过去不到两个时辰就行。” 得了回答,盛致清让于江先不买去杭州的票,当天带着人坐船去了对岸。 到了对岸,才发现这边比自己在船上看的要大得多,山下的平地起码有一个镇那么大。盛致清顾了驴车往山脚下赶,也要三个小时的时间才到。 到了山脚,盛致清不得不仰头才看的到山顶。 山上植被丰茂,正值深冬挂满了银霜,在日光下闪耀着晶莹。 她向上走,找了个视野好的地方往下看。 山间地势平缓而上,坡度不大。山下农田交错,炊烟袅袅。再向远一点看去,浩荡的沧澜江从面前奔流而下。 几乎一瞬间,盛致清就被打动了。 “小江,你觉得我们的学校建在这里怎么样?” 第 21 章 盛致清不是心血来潮,这小半年来一直奔波在南边各州,也选了两个预备的校址,但在地理位置上来说,天门县更好。 水陆交通便利,东对江南,沟通南北。 以沧澜江为界,东边地势平坦,经济相对繁荣。西边则是背靠青山,面临大江,以耕地为主。 再说那主峰青云山,风景地势都是顶尖的。比盛致清之前选的那两个地方要好上不少。 不过怎么说呢,她对建筑一事一窍不通。自己选定了地址之后,还要给郑唯术寄信,让他过来实地考察,才知道这里合不合适建房子。 在天门停了两天,盛致清分别给傅自白和郑大师写了封信,让船队的人带去。然后自己再换乘南下。 等她到杭州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二十五了。 “不好意思,顾大哥徐嫂子,让你们久等了,”刚下了船,盛致清就直接去了商队,一进门便看见自家的几位已经等在哪里了。便不好意思的解释,“实在是凑巧,来的时候看到合适的校址,就过去看了两天,这才耽误了时间。” 徐素上前替她解开披风,笑道:“掌柜的可别说这话,我们也是这两天才到。这天气赶路困难,耽误几天是正常。更何况您是去做正经事。” 徐素穿着一身枣红色的袄裙,头发干净利落的盘起来,身上就带了两个简简单单的镯子,给盛致清做事的时候,顺手又自然。 现在的徐素可不是当初什么都不知道的农村寡妇。她管着盛家商队的账目,还经常和王家富负责的商队一起走中原。识和心境早就脱离了农村妇人的境地,俨然是一个商业女强人的形象。 不过这个女强人再强,也依旧保持着她原来的淳朴。 “呼,这天气还是窝在房子里舒服,外头的雪也太大了。”盛致清搓着手往里走,房子里的地暖让人毛孔都舒服了起来。 “不知道掌柜你什么时候到,就一直备了点梨汤,掌柜的先喝点暖暖身子,等会我们一起吃锅子。”徐素放好了她的披风,又在旁边的炉子里给她倒了碗汤。 然后才在王家富身边坐下,自然地接过他递过的茶。 “谢谢徐嫂子。”盛致清冲她笑了一下,接过喝下。 “是呀,听说北边还闹了雪灾,”王二也接着话,问顾生,“顾大哥,你从家里过来,村里人没有受到影响吧?” 刚离开了娇妻,顾生兴致不太高,听到王二问他才出声,“还好,我们村最近几年赚得钱了,家家户户都建了新房,家也有余粮,过得还算舒坦。” “不过其他地方就比较困难了。咱们通化府这几年有盐业,收入都不错。但听说傅将军那边情况不太好。”顾生看着盛致清说道。 “怎么了?”盛致清皱眉,“我最近一个月没有收到傅将军来信,是延州出了什么事吗?” “不止延州,整个西北都是。从十月份的时候就开始下了大雪。商队基本进不去了,”顾生隐约眉宇间止不住的担忧,“可是今年蛮族比我们更难,据说世家派了人过去,游说蛮族十七部联合起来对付大齐。” “世家的计谋能不能成暂时还没有消息,但蛮族九部和十一部确实是在刚入冬的时候,和大齐打过一仗。” 顾生留守通化府负责西北的生意,自然对这些比他们要了解。 特别是盛致清,最近小半年都在忙着办学校的时候,除非必要,没有人会拿这些事情来烦她。 “如此。”盛致清了然的点点头,心中也有些担心傅自白他们。 “既然这样还是先把粮草、医药还要御寒物资准备好。等到什么时候商队路通了,就给他们送进去,”说到这里,盛致清就有些牙痒痒了,“吃里扒外的狗世家,这是在刮着百姓的血去养蛮族呢。” 盛致清不是大齐人,受过的教育也不是什么圣人之言。对于世家和朝廷的官司,她不怎么关心,也没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想法。 但架不住蛮族凶残。单就盛致清走西北那两年,就看见不少大齐百姓被蛮族残害的例子。更别说世家的丑恶嘴脸,于江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今年十月,世家那边招兵了。年满十五周岁,六十周岁以下的都要去。”王家富也说起了自己中原打听到的消息。 “除了征兵外,还推了个世家协理堂出来,里面的办事机构和朝廷差不多。不过是由各个世家的人组成的,还有税收,也加重了一成。” “十月份我从那边回来,就有很多百姓想要逃过来,不过现在世家管得比较严。凡是想要逃的,被发现了就当场贬为奴隶。” 王家富的话,给话题蒙上了一分沉重。徐素默默握紧了身边人的手。 谁也想不到世家会狗急跳墙到这地步。盛致清想,如果不是世家内部不团结,可能他们现在都要自立为王了。 见气氛变得沉重,王二比着手指夸张道:“如此说来,还是我在南边好。这边虽然也有些小世家,但都被朝廷军队管得服服帖帖的,今年又有很多百姓自立门户,开荒种地。我收的粮食和布匹,是去年的三倍多。” 这个数据让大家都有些惊讶,王家富更是惊异道:“这样说来,你今年的业绩比我还好?” “那还得让掌柜的盘了账才知道。”王二自豪的挺了胸膛,在这一帮长辈面前,哪里还有王二掌柜的气势,活脱脱就是一个要表扬的孩子。 盛致清轻笑,接过账本,“这也不奇怪,中原现在税收那么重,百姓还能有多少用来买卖。倒是南边人少地多还不用交税,百姓手里能出售的粮食多一点也正常。” 盛致清在盘账,徐素和于江在打下手,顾生三人汇报今年的业绩。忙到了傍晚,账本才算了十分之一不到。 “咱们先吃饭吧。”一看到点了,徐素就张罗起了晚饭,特地给盛致清接风洗尘的羊肉锅。 在这冷飕飕的冬天里吃上一口,整个人都活过来一样。 “咱这日子过得真好,以前过年连肉都没得吃,真是恍如隔世啊。”大口大口吃肉的王二突然感慨道。 “哦,小二子也会用成语了,看来掌柜的让你读书还是有点用的嘛。” 顾生这话一出,整个桌子上都充满了欢乐。 “可不是吗。以前我们哪个是识字的?要说啊,还是要有文化才好,不然我现在还在村里熬盐呢。” 除了顾生,剩下的几人其实都是跟了盛致清后,才一边工作一边学习的。直到今天,不说是要去考科举,但好歹账本合同看得明白。 “那是,所以说掌柜要办那个什么学校,我是第一个支持的,”王二拍着胸口表决心,然后不到一秒便冲盛致清羞涩地说:“不过,到时候我能不能让我二弟去那里读书啊?” “我保证他们都听话得很,不听话就告诉我,我揍死他们。”王二凶狠道。 王二这话倒是提醒了大家,徐素和王家富也纷纷看向了她。 盛致清噗嗤一笑,咧着牙告诉他们,“交了银子随便你们读,不过我这学校教的可不是考科举的东西,他们去学这个干嘛。” “而且离王家村还那么远,你们现在也有钱了,每人出点给村里建个私塾什么的。不比千里迢迢过来这边读书强啊?” “有道理啊!”王二一拍大腿,激动道:“小的就在村子里启蒙,长大了就可以送到掌柜开的学校去读书。” “不考科举,我们都是做商人的,也没见有啥不好的啊。自己兜里有钱,吃得好穿得好才是正经。” 王二不是不知道当官的重要性,他行商的时候不知道要花多少心思去和官府的人打交道。但同样的,他也知道其中的水比行商要脏得多。他不认为自己家有这样的人才,所以觉得老老实实跟在盛致清后面干活,赚的就足够他们几辈子生活了。 盛致清只是随口那么一说,王二等人却是放到了心上。 他们的根都在王家村,亲朋好友生活在那里。既然知道教育会改变命运,有能力的他们自然也想为村里做点什么。 “有谋生的本事就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盛致清点头赞同,纵观那些物理书上的发明,不也有很多都是把自己行业做到顶尖的大佬做出来的嘛。 “之前让你们找的夫子和学生,现在怎么样了?” 盛致清问的是之前为了避免开学没有生源,和学生不识字的问题,而招收的一批乞丐。他们被商队养了起来,请了夫子教认字。如今算来,也有小半年的时间了。 “都挺听话的,字也认得差不多了。会一些简单的算术题。”这事主要是徐素在管,盛致清问起,她便把这个启蒙班的情况拿给她看。 盛致清仔细翻了一下记录,一共一百五十个孩子,被分成三个不同的班。一共有六个秀才负责管理和教学。商队除了给钱,其余什么都不用做。 这几个秀才是盛致清精挑细选的务实派,除了教认字还教一点简单的为人道理。但又不能传递那些腐朽的思想。 这些孩子则都是在八岁到十二岁之间,并且多以女孩子为主。有的身体上还存在一些缺陷,可以说当初把他们养活,商队就花了不少的钱。 看到徐素的汇报,盛致清还挺满意的,大笔一挥道:“他们用的钱从我账上扣,对了,他们放假了吗?” “还有半个月呢。”徐素把她的话记下,回答道。 盛致清点头道:“找时间安排一下,我要去书院看看。” ※※※※※※※※※※※※※※※※※※※※ 感谢在2020-10-24 23:38:11~2020-10-25 21:37: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夜雨微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2 章 年终盘账花了小半个月,除开给顾生等人的分红,盛致清今年可以拿到一百六十多万。商队店铺扩到每个县城都有一个,商队也多开了西南两条商线。 “明年商队先不要再扩张了,先把手上的路线走稳,”合上账本,盛致清问他们,“我们现在做的是商队,你们有没有谁有兴趣做实业?” “和商队有什么不同吗?”王二和王家富很感兴趣地问。 “商队就是倒卖东西,实业就、则是我们自己做东西出来卖给别人,像南边的丝绸商和茶商。” “像这些,要很多本钱吧?” “钱这个倒是没什么,商队的进账够我们用好几辈子了。只是做这些,人手和技术才是最要紧的吧?人家那都是不传的技术,我们要怎么办?” 徐素和顾生都是有家有孩子的,对于开拓新版图不是很感兴趣。但大龄未婚王家富,和正充满干劲的王二就不一样了。 他们对盛致清说的这个,有点跃跃欲试。 “倒也不是让大家盯着丝绸和茶叶做,这两个赚钱是真的,但我们谁都不是这方面的人才,就不淌这里的浑水了。” 现在的手工业不发达,百姓生活资源极其匮乏。盛致清想要开辟新的市场,主要还是为了学校以后的长久发展。 炮制药材、药店,还有后面的化学产品,如果有成品出来的话,就一定要有销售渠道。只要学院可以创造自己的价值,才能持续性的发展。 不过这些现在和他们说了没有用。还是先从草药上入手吧。 “是这样的,我有个打算,你们不如听我说完再看怎么样?” 盛致清的话吸引众人的注意力,王二和王家富放下讨论,静候她的想法。 “我觉得我们可以先从药材方面入手。药材除了在小乡山是直接从山民手里收来的,其他我们都是从药材商手里收购的。经过一道手,我们的利润就削掉了一层。” “这个是其一,其二你们也知道我选的校址都是中部靠南边的,山脉众多。学校里也开了医药专业。我觉得我们可以把这两个结合起来。让商队和学校合作。” “这个要怎么合作?”王家富问,顾生也很好奇地看她。 “这个自然是学校学生出工炮制,商队负责从学校收购了。药材我们可以直接在当地和村民订购,也可以自己培育。再等一点,我们学校自己的学生可以出诊了,我们的药材还可以自产自销。” 从生产到销售,盛青柏已经给填满规划好了未来的发展计划。 这样的前景确实是很诱人,起码在场的人都被打动了。 “但重要的还是要看学校办的怎么样,不然后续就跟不上。”但大家都是在商场摸爬打滚过的,一眼就看到了关键所在。 盛致清也点头承认道:“这个是自然,只是让你们在明年先考察一下,要是将这些批量做起来的话,需要什么条件。这些前提搞好了,以后我们做什么都可以直接上手。” 这个时候还没有工厂的说法,但是也有了作坊。特别是丝绸和茶叶这两个行业,近几年的规模越来越大,工人场地这些都很值得盛致清他们去借鉴。 “行,那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做吧。”王二点头应承了下来。他本来就是专注南边市场的,这件事交给他来办会更方便。 顾生也是,小乡山的药材归他负责,他自然也要把这里面的流程弄清楚,好让以后不出纰漏。 锅子吃到了一大半,关于明年的规划也谈了一些,喝得眼有些迷瞪的王二突然说道:“掌柜的,我六月份的时候碰到了个大胡子,听说是从西域来的。他哪里有个让世家和那些达官贵人都喜欢的东西,叫什么琉璃杯。” “我看着挺好看,就给买了一个。掌柜你等一下,我给你拿过来。”说着,就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唉,你瞧我,小二子不说我们都忘了,我们给你准备的年货还没有告诉呢。”顾生一拍大腿,忙问徐素,“来的时候,我们带的行李放哪里去了?” “都放掌柜的库房里去了,就衣服和吃食还在院子里,我去拿过来。” 徐素也起身去拿东西,然后王家富也不出声,跟在她后面走了出去。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盛致清后知后觉地看向顾生,“他们两个…怎么回事啊?” 盛致清想问他们是不是在一起了,不过想到这里的规矩多,怕自己误会了给他们造成麻烦。 “家富哥说要和徐姐在一起呢,不过还没敢和你说,”王二挤眉弄眼道:“徐姐还说想要你给他们主婚呢,不过你一直都没有发现,就好意思和你说。” “啊?”盛致清很意外,“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年的事,不然徐姐也不会跟家富去中原。”顾生看着她不像反感的样子,有意替他们两个说些好话,便道:“他们两个都是你的左右手,特别是徐素。她怕你介意,就一直没有敢和你说。” “家富说了好几次要和她回王家村办酒席,求她婆婆同意,她都没肯。听说是打算今年和你讲的,先让你同意了再回去,不过倒是先被你看出来了。” 盛致清无奈一笑,道:“我就是他们老板,他们是给我打工的,又不是卖身给我了。更何况我们还是伙伴呢,我还管他们跟谁结婚啊?” 不过她也知道徐素这是尊重她的意见,怕影响生意。便和顾生说道:“徐嫂子才三十多岁的年纪,王大哥也不大。这男未婚女未嫁的,相互看上就结呗。人生才过了一半不到,难道要孤家寡人活下去啊?” 说着,徐素就红着眼眶进来了。她身后的王家富更是牵着她的手,紧紧不放的看着盛致清。 “做什么这个反应?”盛致清无奈劝道:“这事我没有意见,你们自己觉得过得好就可以。要是让我主婚的话,你们定好了日子告诉我,我一定去帮忙。” 徐素能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盛致清是看在眼里的。所以对她能够找到自己的幸福,她是替她开心的。 “谢谢,掌柜。”徐素红着眼哽咽,王家富轻轻拍抚她,很郑重地向徐素和,也是像大家保证,“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徐素破涕为笑,难得一见的红了脸,“我们先别说这个,掌柜还是先看看大家给你贺礼吧。” “对对对,掌柜先看我的。这个琉璃杯可漂亮了,花了我三百两银子呢,你快看看好不好看。” 王二献宝似的把东西捧上来,盛致清一看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用木盒和红绸包装得挺高档的。 不过一打开,盛致清的嘴角就止不住的抽抽。 “就这?就这花了三百两?” 一个似碗非碗,似杯非杯的东西,透明还杂着一定的黄色。王二往里倒了一点葡萄酒,然后在灯下确实是散发着盈盈月光。 美是美,但让盛致清花这个来买它,是绝对不可能的。 “三百两还是我和他们交易了丝绸才换来的,要是卖给世家那帮家伙,得要五百两呢,”王二瞧着她的反应,纠结地问:“这个不止这个价吗?我被坑了?” “那倒不是,”盛致清想起现代两元一个的玻璃杯,觉得不值而已,不过这是王二的心意,她还是很开心的收下,“这东西虽然成本比较低,但做起来还是挺麻烦的。做奢侈品不错,喝葡萄酒也有情调。” “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个东西呢,谢谢王二哥。”盛致清冲他一笑,感谢道。 不过这东西的方子是什么?到时候能不能让葛随生带人摸索出来?做点玻璃制品出来,应该也挺好卖的吧? “行,小二子给你买了个这么贵的东西,我们的东西拿不出手了,”徐素调侃了一句,把包袱抖开,然后拿出衣服比着盛致清,说:“钱你也不缺,要买啥就自己去买。就是这衣服,还是自己做的穿着舒服。” “不过你也没买个丫头什么的在身边伺候,也不该把时间花在这些事上的。我时间多,便给你做了几身衣服,你看看合不合适,喜不喜欢。” 顾生见着,也接过他的那个递给盛致清,“这倒是巧了,你嫂子也给你做了两身衣服。今年就忙着做你和顾寻的,我都没有份。” 顾寻是顾生和春娘的孩子,听到后面,盛致清怎么觉得自己闻到酸味。 “嫂子好手艺,徐嫂子的也是,这个也太漂亮了。” 无论是春娘做的,还是徐素做的,都不约而同的做了一身冬装、一身夏装,然后全都是窄袖素衣,青色、蓝色、绿色、白色竟然没有一个是一样的。 盛致清拿着几身衣服翻来覆去的看,欢喜得不行。“你们也太默契了,我明年都不用买衣服了。” “哎,就这点衣服,哪里就不用买了。你要是穿不惯外面的,以后我都给你做。”徐素如此说着,便也真的这样做了。 这个月,盛致清一样是过得很畅快。虽然盘账和做明年计划有些累,但收钱和收礼物完全可以抵消掉不快乐。 正好盘完账书院那边还没有放假,盛致清便和自家几个掌柜,给他们买了年后和礼物过去看小孩。 第 23 章 “这些孩子挺认真的。” 透过窗户,站在院子里看他们学习,盛致清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 她靠自己的能力,让那么多孩子有书读,真的很棒。 “他们很珍惜这个机会,特别是身体不好的那几个女孩子,很拼命。”徐素低声和她说,告诉她那个孩子叫什么。 盛致清注意到几个坐姿不太一样的女孩子,穿着不合身的衣服,但是干净整洁,学习读书都一丝不苟。 “徐掌柜。” “盛掌柜。” 下课铃响,几位夫子一眼就看到站在教室外面的盛致清等人。 夫子们上前和盛致清打招呼,教室里的、出来玩耍的孩子,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 “徐姨。”也有认出徐素的孩子,怯生生地和她问好。 不过无可避免的,大家都会下意识的看向盛致清。 “怎么大家都看我?”盛致清一愣,扭头问。 “因为姐姐好看啊。” 脆生生的话回响在院子,盛致清的嘴角不自主的翘了起来。 “你也很好看哦!”下意识地蹲下身摸了摸小孩的头。 “盛掌柜是要来视察吗?账本和教案都在办公室里,您需要过去看一下吗?”姜怀进是被盛致清招进来的,知道这里谁才是这里真正的主子,对她就比别人多了几分尊重。 “不急,这个一会可以慢慢看,今天过来就是给你们带点年货,让你们过个好年的。”说着,盛家商队的伙计已经把东西拉进来了。 “你们找个人带去入库。” 站在姜怀进旁边的林升冲盛致清点点头道,“我去。” 小朋友们看到源源不断的东西进来,都很兴奋的看着商队进出。但没有一个上去乱动的,稍微大一点的孩子,还会去问店伙计需不需要帮忙。就连一直把心思放在书本上的那几个女孩子,也注意到了外面的热闹。 盛致清对上教室里的视线,下意识的冲他们笑了一下。 看着笑得比天上仙女还要好看的盛致清,被众星拱月地围在中间,就连她们的夫子也对她很恭敬,温然好奇地扭头问同桌,“那个漂亮姐姐是谁呀?夫子好像很尊敬她。” 温和看着她旁边的于江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旁听了两节课,盛致清暗自点头。 他们已经摸索出了不同程度的教学班级,八岁到九岁是一年级,十岁到十一岁是二年级,十二岁是三年级。 每个年级要掌握的知识不一样,基本上来说这三年读完也有小学到初中的文化,可以让他们进一步学习更深奥的东西。 “掌柜,这是你要我们编写的教材,”章德良很兴奋地把一摞摞的教材拿出来给盛致清察看,向她介绍道:“这边蓝色封面的是数学教材,黄色这边是语文教材。” “数学教材从一年级的认数字开始,到后面的九章算术,我们挑选了一些合适八到十岁的学生的题目,也有一些是我们自己编的,都是经过教学实践的。掌柜你可以过目一下。” “语文教材,我们也谨遵您的要求,精心挑选了百家经典,并避开有愚孝、愚忠、愚昧等类型的文章。里面主要有认字的千字文、百家姓、论语等精选。在教学中也取得了很好的结果。” 章德良很兴奋也很激动,从身后的柜子里抱出一摞摞泛黄的卷子,分发到各个掌柜面前。 “各位掌柜可以看看学生们的进步。”这些工作都是他们几个做的,相比以前老旧的教育模式,章德良很明白现在的优势在哪里。 一想到这个是由他们几个落榜秀才做出来的,就有种隐隐的自豪感。 说不定这就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呢?若是在整个大齐推展开,他们几个岂不是要扬名天下了? 这样的未来,章德良想想都激动得面红耳赤。 盛致清几个都和教育、夫子等词沾不上边,但不妨碍他们可以看懂卷子。 从低分到高分,从不会写的字到会写,从易到难。确实是肉眼可见的进步。 “你们做得很不错,有年终奖。”盛致清对他们的肯定就是用金钱表示。 而能来盛致清这里教书的,自然也不是什么迂腐的人,对她这种表达肯定的方式,也很乐意。 几位夫子连忙谢过她。轮到章德良的时候,他却是有些犹豫。 “章先生有什么想说的吗?对这个不满意?可以提的。” “不不不,掌柜给我们的报酬已经够多了,”对上盛致清的询问,章德良急忙解释道:“我是想说,我能不能不要报酬。然后请您准许我将这些教材拿去投稿,我想要让大家都看到它。” 这个时代的出版可不像现代,除了知名大家的著作和前人经典外,想要出版是要自掏腰包的。但对章德良来说,这样好的东西,是希望全天下的学子都可以看到的。 不单纯是为了名利,更多的还是一种胸怀天下的精神。 盛致清无所谓地耸耸肩,道:“这个是你们写的,想要出版我也不会干涉。只要不违反合同就可以。” “谢谢掌柜!”不止章德良,其余听到这个消息的夫子也很兴奋,极其默契地向盛致清鞠躬道谢。 话题回到教材和教学上,盛致清发现原来这里的孩子都在上一年级的课程,有几个学习极其拔尖的,才上到二年级。 算了一下时间,这个书院才建了不到半年,能取得这样的成就也很不容易。重要的是夫子们对教材的专研和班级分级,比盛致清想象的要做得好。 “学生们知道在这里学完之后要做什么吗?”盛致清问。 夫子们面面相觑了一会,皆是摇摇头道 “这个倒没有和她们说,想着才开学半年,我们怕自己教不好,还不知道这个书院会怎么样,不敢想您说的学校。” 盛致清理解地点点头说:“既然这样,你们一会找个时间让大家集合一下吧。我给他们做个演讲。” 这算是盛致清突然想到的,但却不是心血来潮。早在很久以前,盛青柏就和她说过,做好事是要让人知道的,不然还不如不做。 做学校自然也是一样,既然资助了他们,就应该让他们知道是受了谁的恩惠。 想着自己一年也就出现一次,盛致清便觉得得找个区别于其他人的方式来才行。然后思来想去的,想到了自己最羡慕盛青柏的一幕。 那就是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所有人面前。 * “同学们好,”学生搬了凳子坐在院子里,盛致清站在前面看着他们笑说:“你们是不是很好奇我是谁?为什么站在这里?要做什么?” 台下有星星点点的声音,但讨论过后便是安静的等待盛致清的下文。这样的素质,很难让人想象到,他们在半年前还是在街头要饭的乞丐。 看着安静的人群,盛致清也不卖关子了,直接道:“我是这个书院的建设者,最大的投资人,你们也可以叫我院长。” “我不经常出现,是因为我在准备建一所更大的学校。”说到这里,盛致清满意地看到下面的窃窃私语,然后扬起了声音,“你们很好奇你们会在这个书院呆多久吧?” “三年,一旦满三年之后,你们就要从这个学校毕业。等你们从这里毕业了,你们就要自己去谋生。但是,你们中最优秀的人可以去那个学校学习。” 这话不是吓唬他们的,而是盛致清就是怎么想的。不过从书院毕业以后,多数还是会安排进盛家商队工作,但这事她没有说。她希望有多一点人,可以考进那个学校。 “所以,我希望你们可以好好读书,不要浪费这个机会。这就是我站在这里的原因。” 站在上面的盛致清比之日光还要耀眼,望着脊背挺直的院长,温然握紧了拳头。 盛致清不是健谈的人,讲了几句自己想说的话,再回答了几个学生好奇的问题,便赶在日落前和徐素等人回去。 生源已经确定了,学校建设也预计在明年。 盛致清突然一个激灵,想起一个问题,扭头问顾生和王二,“我们准备木材和石料了吗?到时候建学校用的材料一定要用好的。” 顾生点头道:“还是小乡山那边的山民,让他们准备了木材。算来到明年用上,也差不多可以了。到时候从北流河运下来,可以直达天门。不过,你确定是在天门了吗?” “大概率是在那里,如果不是的话,北边下来的东西走水路,也是要经过天门的。” “那石料呢?西南的石料倒是不错,可是只能走陆路,太费时间和精力了。要是其他地方的,恐怕还不如在当地开采呢。” 想想青云山那一片山头,王二倒是更倾向于在当地开采。 “开采这件事还要等郑大师看过才知道可不可以,反正你先把其他地方的石材先看好吧,免得到时候需要却没有。”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盛致清皱着眉让他们把东西提前准备好。 这样一来,盛致清刚分到的钱,就拿了一部分出来给他们定材料了。还有青云山的土地使用,盛致清想要直接把整个山头和山下周围的地买下来,也不知道朝廷会不会同意。 还有砖瓦桌椅、实验器材,这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对,说起实验器材,她还没有问各位老师,每个专业都需要什么东西呢。 想起这个,盛致清赶紧让于江记下。 此时已经是十二月十四了。盛家商队里的几个掌柜全是通化府的,自然是要结伴回去过年。 原本打算趁着没过年,去台州找郑唯术的盛致清。也因为徐素的婚事和西北战事,放弃去台州转回通化。 和华国的春节一样,有千里迢迢奔赴回家过年的,自然也有不得已继续工作的。原本已经要停了的航运,后来因为盛家商队有货要运,便又多开了一趟。 北方大雪,河面虽说不结冰,但比往常要难走得多,越是北上就越难走。盛家商队带的这一趟东西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救命的粮食和过冬物资。 然而紧赶慢赶的,赶在二十七之前回到通化府,还未来得及高兴,盛致清就接到了魏尚文的信。 蛮族偷袭,自白失踪。 第 24 章 “顾大哥,”盛致清没反应,捏着纸看了一会,扭头很是平静地和顾生说:“我得去延州一趟,今年过年可能回不来了。” 顾生没劝她,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多加小心,注意安全。” 盛致清在众人的担心中,只身一人向北去。 雪越下越大,承受不住重量的树枝,被积雪压断。路上全是白茫茫的一片,万籁俱寂,飞疾的马蹄带起阵阵雪花。 “驾!” 在马背上颠簸的盛致清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出来了。习惯了车接车送,船来船往,她的骑术算不上多好。但一想着延州的情况,也只能咬着牙往前赶。 延州,距离傅自白失踪已经有八天了,除了魏尚文和城守以及几位副将,没有人知道傅自白失踪。 但他多日不出面,城外又被蛮族围着。城中百姓多少有些心慌意乱,好不容易被魏尚文和城守联合压下来。第二天,城外的敌军就在喊话了。 “不是号称大齐战神吗!怎么龟缩在城里。傅自白,有本事出来应战。”阿克塞看着大齐闭守不开的城门,得意的笑了,“不出来应战,是怕了,还是你们的将军不行了。” “快点投降吧,你们的将军都没有了,还打什么。还是他已经自己逃命了,让你们给他卖命啊。” “这么多天不露面,不会真的死了吧?” 蛮族的另一位将领,说得更戳人心。 李副将握着流星锤,瞪着铜铃般的大眼,愤恨地盯着城外的蛮族,“他奶奶的,我们就不能开城门吗。老子要去把这帮龟孙子打回去。” “将军说了,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私自应战,”陈副将紧锁眉头,问魏尚文,“军师,现在要怎么办?将军那么久都没有消息,我们……” 陈胜武担心傅自白出什么事,更担心延州军心不稳。 现在的延州背后就是通化府,自从前年通化府出了海盐之后,就一直是世家的眼中钉,蛮族眼里的香饽饽。 看着外面的十万大军,就知道他们对延州势在必得。若是傅自白在还好,偏偏他却失踪了,这让陈胜武心中没底。 “守城!”魏尚文立场很坚定,他们不是蛮族的对手。 现在驻扎在城外的是蛮族九部、十部、十二部的联军,延州城中只有三万步兵一万骑兵。一旦对上蛮族的十万骑兵,就只有被踩成肉泥的份。 更何况,那个阿克塞还有肃达勒都是猛将,大齐的这几位副将不是他们的对手。为今之计只能等,等傅自白回来,或者是等盛致清到。 “可是将军已经十天没有消息了。” 他们不是没有派人出去找,但茫茫白雪早就把痕迹给扫得一干二净了。在这样的情况下,除非是神仙,不然不可能找得到人。 “把城中物资集中起来,分离好百姓。调动一切去给我守城,人在城在。”魏尚文站在城墙上,眼光刮过这几位耐不住的副将,让他们皮一紧,不敢再多言。 盛致清赶了五天的路,到了延州,身下的马匹就支撑不住倒下了。 延州的情况那么严重。 黑压压的敌军驻扎在一里开外,积雪被踩在地里,和泥土混成泥泞。延州城门紧闭,盛致清来的时候正好遇到阿克塞在叫战。 听到傅自白可能身亡的消息,城上的士兵明显就被动摇了。 盛致清拧紧了眉。 不行,再这样下去,延州城必定要不攻自破。 沿着城墙和敌军远远地看了一圈,盛致清没有选择用令牌进入,而是悄无声息的潜入延州将军府。 将军府里灯火通明,魏尚文熬得两只眼睛都红了。骤然听到傅三的厉呵,还有些许反应不过来。 “什么人!”刀子被截住,傅三惊喜地向来人,不敢相信她在这个时候出现。“盛少侠,你怎么到了?” “你怎么在这里?傅将军呢?你没有跟着?”知道傅三对傅自白的作用,盛致清皱眉质问道。 “将军让属下留守城中,暂时还不知道将军的消息。”傅三有些羞愧地低下头。作为一个属下,对自己主子的行踪都不了解,确实是失职。 盛致清点头,没有和他再说,而是问魏尚文,“魏公子,傅将军是怎么回事?延州现在是打算怎么办?” “自白借着养伤的借口,想要去允州联合长公主切断世家对蛮族的粮草供给。他带了两万骑兵去的,但到了玉州就没有消息了。” “不过要是单这样,我倒也不会给你写信。自白不在,大不了我们避战不出。延州经过三年的建设,城墙早就坚不可破了。等到来年春天,粮草不足的蛮族自然会离开。可是我们的粮草也不够了。” 魏尚文有些烦躁地捏了捏眉心。他这样的话,倒不是不担心傅自白,而是他的位置要求他先把城中百姓放在最前面。 “军心还动摇了,你不该让蛮族传播这样的谣言。” 盛致清锐利的眼神,让魏尚文有点招架不住。 “你说得是,之前找了个替身,但太不像了。自白在的话,不可能不应战。可是一旦出门,就很容易被人看出来,这个比一开始就不让他出面,风险更大。” 魏尚文也很为难,他们现在是腹背受敌,被左右夹击。偏偏主将还不在,这实在是太不利了。 盛致清很不赞成,哪怕她不是军事出身,也知道身为一城主将,不应该擅自离开大本营。 “去给我找套合身的铠甲来,要和你们将军一样的。衣服、兵器最好都备齐。”盛致清没想多久,便对傅三下了命令。 傅三一愣,看了看她,扭头询问魏尚文的意见。 魏尚文眉头皱得更紧了,开口难免有些不客气,“胡闹。我叫你来,不是让你添乱的。是为了让你疏通商路,看看能不能让通化府的东西运进来。你一个女子,纵使武功再高,也扮不了自白。” 盛致清挑了挑眉,没有和他解释。直接出门找了点女人化妆用的东西,然后当着他们的涂涂抹抹。不多时,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改头换面了。 “像,太像了。”要不是亲眼看到盛致清在他们面前化的妆,傅三都要怀疑自家主子是不是有个一模一样的弟弟了。 盛致清看着他们的震惊,满意地笑了下,咳了咳嗓子,试调了下声音,“傅三,去把本将军的马牵来。” 声音一出来,魏尚文和傅三就不止是震惊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盛致清还有这技能。 “还不快去。”见两人还傻楞在那,盛致清忍不住呵斥道。 回过神来,傅三走路都是飘的,赶紧去给她准备需要的东西。里面,盛致清也和魏尚文说道:“你现在就去把信得过的副将找来,让他们钦点一千好手,明晚跟我一起去夜袭蛮军粮草。” 准备东西需要时间,经过长途奔波的盛致清更需要休息。 魏尚文和傅三出去部署,盛致清在将军府里眯了一会便起来了。她在脑子里回忆傅自白的言行举止,擦了擦自己带来的枪,然后拿起仿制的红缨枪和弓箭试了试手。 从书房出来,穿着同款铠甲,拿着红缨枪的盛致清,和傅自白简直就是一模一样。除了眼神不一样,也就身高没办法掩饰了。 “人都到齐了吗?”盛致清用傅自白的声音问他们。 几位知情的副将看着比自己稍矮一点的盛致清,觉得浑身不对劲。 “都准备好了。”李副将拿着流星锤,好奇又有点不得劲地看着盛致清,忍不住问,“少侠,你这样真的可以吗?虽然像是像,可是身高……” 说着,还小心翼翼地拿手比了比。 “一会讲话的时候,你们站在矮一点的台阶上,然后直接上马出城。上了马就看不出来了。”考虑到要骑马,盛致清才没有增高的,不然谁也看不出这个破绽。 李副将早就恨不得出去打一仗了,听到盛致清的吩咐立马去集合兵马。倒是陈副将,他对于盛致清能否胜任这件事有点不放心。 要他说,盛致清扮成傅自白在军中露一面就好了,奈何魏尚文和傅三都站在她那边,他只能自己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 在火光的明暗中,盛致清的扮相看不出丝毫的破绽。‘傅自白’的出现,也让士兵们不安的心安定下来了。听到他们的将军说要点兵出战,更是打消了他们最后一丝怀疑。 翻身上马,在魏尚文的担心、将士的欢呼声中,延州城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 按照原定的计划,盛致清带着一千人到蛮族羁押粮草的地方放几把火,搞出动静后再离开。 所以这次夜袭重点并不是要偷袭,而是让人知道‘傅自白’还好好的在延州城里。 “敌袭!敌袭!” “呜——” 蛮军号角吹起,士兵迅速包围过来。陈副将得了手,立即带人离开去和盛致清汇合。打掩护和断后的盛致清与李副将,带着七百人挡住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敌军。 敌人越来越多,盛致清用不趁手的红缨枪又挑了一个士兵,看到陈副将还有时间对自己表示诧异,冷着脸下令:“接应李副将,迅速回城。” 军令如山,盛致清的眼神让李副将没有办法反驳,带着四百人去接陈胜武,然后离开。 负责断后的盛致清,知道自己不是打仗的好手,看到陈李二人离开,当机立断,也带着人迅速撤出蛮军营地。 然而,敌军的营地怎么会让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本就打算来个瓮中捉鳖的阿克塞,早早就等候在外面。 第 25 章 “傅将军?别来无恙啊,哈哈哈哈。”勒着缰绳,阿克塞看见里面傅自白,笑得很是开怀,虽然不知道他怎么会中这么低端的计谋,但不妨碍他把他留下, “来都来了,怎么回去这么快呢?还是留下吧!” 说着一夹马腹,便冲向盛致清。 一百米、八十米、五十米。 没有弓箭在手的傅自白,在这样的距离里只会往前与他交战。 但他面对的不是傅自白,而是盛致清。 盛致清打了个手势,傅三带着剩下的人各自突围,去和陈李二人汇合。阿克塞第一次见在战场上,主将被丢下的,一时间竟有些愣神。 就那么一秒钟不到的时间,盛致清就抓住了机会,俯身贴到马背上,拿出了自己的枪。 “砰!” 一声枪响,在刀枪相交中并不引人注意。然而被狙击的阿克塞,喉头被瞬间击碎,鲜血迸起,染红了眼。 “呃、呃” 第一时间捂住脖颈,阿克塞看着盛致清的眼神,既有震惊也有恐惧,还有恨不得把她吃下去的不甘。 主将受伤,蛮军险些人仰马翻,盛致清趁着这个时候突围。本就擅长单打独斗的她,没了大部队的拖累,更加如鱼得水。不到一分钟的功夫,就离开了敌军的包围。 看到完好无损的盛致清,傅三松了口气。要是盛致清因此出点什么事,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向自家主子交代。 “将军。”李陈二人上来汇合,带着毫无损伤的一千人凯旋。 走到城门,盛致清回头看了一眼浓烟滚滚的后方,心里有点遗憾。她就只有五颗子弹,现在还留一颗在阿克塞身上,可惜了。 华国经过那么多年的发展,子弹早就可以循环利用了。但这一次,盛致清觉得自己能拿回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蛮族营帐里,中了枪的阿克塞没有死,但是溅满了血的脖子,一样触目惊心。 现在还不流行手术,也没有这个条件。蛮军的随行军医看过他的伤势之后,都纷纷摇头。找不到解决方法的阿克塞,怒摔了营帐里的所有杯子。 没死,却永远也说不了话,吃不了硬的东西,喝不了酒。这对他来说,比死了还难受。 “呃、呃,砰!”傅自白! 阿克塞目眦欲裂,跪在地上被砸得头破血流的大夫,瑟瑟发抖。 千人千骑,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唯有蛮军粮仓的浓烟,证明他们来过。 回到城里清点人数和受伤的情况的时候,盛致清才知道陈副将他们烧了三个粮草跺。让只想出去溜一圈的盛致清有些侧目。 不过也就一瞬,回了将军府,盛致清就把铠甲卸了,换上自己的衣服,还是一副要出门的装扮。 “盛少侠,你这是要去哪里啊?”傅三还沉浸在盛致清刚刚的扮相里,见她这衣服打扮,不由得好奇。魏尚文也一样不解地看她。 “我去玉州一趟,你们把延州守好,”奔波了半夜,盛致清的眼里布满了血丝,她揉了揉眉心,摸出一个牌子给魏尚文,道:“这是我的令牌,城里有什么需要的,可以直接去找盛家商队和店铺。你们需要的东西,我也下令下去了,会尽快疏通商路的。” “不过要是抽得出人力,我建议你们军民合作,和通化府一起把商路打通。” 盛致清说完,东西也准备得差不多了。没有再和他们废话,换了一匹马便连夜往玉州赶。 庆州和延州自从六年前被傅自白打下来,就和玉州、允州连成一条线,成了阻挡蛮族入侵的重要军事战地。 自从出了允州守将被世家收买的事后,武帝把边疆将领都换成了自己信任的人,三州连成一线抗击蛮军也是正常的,没道理要让傅自白亲自走一趟啊。 盛致清搞不清这里面的猫腻,只能自己来走一趟。又怕玉州真的有什么,不能惊动他们,就连人都没敢带。 一人一马到玉州,路上的风刮得人脸生疼。一路上不说人,连狼,盛致清都没有看到。到了玉州一看,门闭得比延州的还严实。而且,还有重甲骑兵来回在城墙上巡逻,戒备森严。 有一就有二,再一次爬过城墙的盛致清觉得,再来几次,她以后都不会走正门了。 “大掌柜?”胡大成还纳闷,谁大半夜的敲门呢,一开门看到盛致清更惊讶,“您怎么那么晚过来了?” “瞧我,好久不见您都傻了。那么冷的天,快点进屋里烤火,”胡大成一拍脑袋,连忙把盛致清请进屋子里,然后扬声把家里的婆娘也叫了起来,“孩他娘,赶紧起来烧点热乎的汤水,大掌柜来了。” “不麻烦,随便吃点就好了,我来是有正事的,”盛致清解了披风,拖着疲惫的身躯和他往里走,一边走一边问他,“玉州是怎么回事?戒备那么严。” “唉,这事可说不得,”刹那间胡大成跟做贼一样,到处东张西望还降低了声音,附耳说道:“听说是城里出了探子,守城和韦将军不放心,下令要严查最近城里的外来户。” “对了,大掌柜你过来的时候没有被人看到吧?不然要先到城守府那边接受调查才可以出来。” 盛致清眉头夹得死紧。这么大的阵仗哪里是找什么探子,果然是出了事了吗? “没有,”盛致清摇摇头,问他,“除了这些,玉州最近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吗?比如有没有军队过来?” 胡大成费力的想了想,摇头。 “来,大掌柜,您先喝点热乎的汤。边喝边聊,”气氛正沉默着,胡大成的妻子陈氏端了吃的过来,然后瞪了他一眼,说道:“我看你最近是喝酒喝多了,前头咱儿子不是还说在马蹄坡下看到好几个士兵在打猎吗。当时你还说奇怪来着,现在倒是不知道了。” 胡大成一拍脑袋,也想起来了,“对对对,那天我还特意问了我家小二,说他们穿的是什么,以为是军里的人出去打牙祭呢。” “但孩子说衣服不一样,我也怀疑是蛮族。不过蛮族和我们长得不一样,我家小二也认得出来,他说是大齐人还说大齐话,搞不明白,我就没有再关注这个。” 说着,打探着盛致清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他们有问题?” “没有,这件事你别声张,我出去看一下。”盛致清没说,不想让他们牵扯到这些事里来。 不过胡大成却是担心道,“可是现在也出不去啊,现在出门要有通行证的。马蹄坡那边地形复杂,大半夜的也看不清,您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明天再看?” “明天我带让孩子他娘和掌柜你过去,你们两个女人,盘查没有那么严。” 盛致清现在就想去,可是没有办法,她的体能已经到了极限了。六天不眠不休的赶路,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再翻一次城墙。 况且,她在来的路上,发现城里有很多地方都布了暗卫,有好几个给她的感觉很不好。 “既然如此就麻烦胡二哥了,”盛致清揉揉眉心应下。 睡了几个小时,盛致清眼里的血丝都还没消去,天蒙蒙就跟在陈氏后面,和她一起出城。 “你们是谁家的?去干什么?出行证呢?” 才鸡鸣,城门口就排了长长的队伍,在等待检查的时候,盛致清觉得排在前面的几个男子很奇怪。 过于板正的身形,清正的眉眼,锐利的眼神。 一眼盛致清就认出了眼前的人。 “哦,军爷,是我娘家弟妹,今年刚成亲的,家里老人催的急,让来城里看一下大夫,”陈氏拿出她的通行证,悄无声息地赛了一角碎银子到对方手里,给他抛去一个大家都懂的眼神。 检查的士兵掂了掂银子,脸色和缓了很多,看了一眼垂头低脑的盛致清,不耐烦地摆摆手,让她们过去。 前面的那位男子,似有所感地转头,听到这番对话,目光不由自主看向陈氏身后的人。 已婚妇人的发髻,素极的银簪,洗得发白的袄裙,低着头只漏出一截灰扑扑的脖颈。确实是和那个妇人说得很像。 出了城门,两方人马各走不同。盛致清拿过自己的包裹,让陈氏在城外转一圈再回去,自己则去南坡牵回她的马,直奔马蹄坡去。 马蹄坡就在玉州府城城北,是天山的西北边,哪里峡谷众多,历来是大齐和蛮族的战场。 据说那里的尸骨堆积成山,等闲人一般都避着走。也不知道胡大成的孩子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盛致清走着走着便发现,路上积雪中有几行马蹄印。显然在不久前是有人经过这里。 想起在城里见到的人,盛致清勉强松了口气。 只要人没有出事就好。 “将军,有人过来了。”马蹄坡关隘上,负责放哨的农放如临大敌,对着下面疾骑而来的人拉满了弓。 刚回到不久的傅自白按捺住心中的怀疑,往下看。盛致清刚好似有所感,勒住缰绳抬头。 一支带着白色尾羽的箭,逆风而来,在盛致清面前入地三寸。 第 26 章 “谁让你松手的。”傅自白被吓了一跳,垂了手下一脑袋,有些迫不及待地向盛致清奔去。 “啊!将军,这不能怪我啊,谁能想到会有这么个娇娇嫩嫩的小娘子过来呢。嗷!五副将,你打我干什么。” 小兵正嘀咕着,脑袋又被敲了一下,登时痛叫回头。只见傅五抱着手臂,站在旁边往下看,给他丢了个难以琢磨的眼神。 “你以后的眼睛可睁大点,还小娘子,以后这位说不定就是夫人了。” 两人在关隘上嘀嘀咕咕的,鬼鬼祟祟地往下看。 作为主角的傅自白觉得自己像那些毛头小子一样,因见到一个人而喜形于色,急于相见。 “啊清,你怎么来这里了?”仰着头看她的傅自白,眼里闪着喜悦和莫名的光,话里含着隐隐的期待,让她不由自主的把手搭在了他的手上。 “魏公子给我传了信,说你失踪了。”借力下了马,把缰绳交给他。两人踩着积雪往前走,盛致清的话经过了寒风,送到他的耳朵里。 “我刚好回了通化,就顺便过来看一看了。” 盛致清的顺便看一看,便是大年三十在夜里赶山路,然后带兵夜袭蛮族,替他解决后顾之忧,再立马赶向玉州,将整个春节都花费在路上。 她没说仔细,但傅致白也知道她是花费了多少心思才到的这。 从他和延州失联到现在也不过是十七天不到,但从通化到玉州就要十来天的时间。若不是拼了命赶路,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出现。 “尚文倒是什么都和你说,”傅自白紧了紧手,有些心疼道:“你都奔波的大半年,好不容易回来过个春节,还得为我的事来回跑。” “你,”许是他话里的亲近太明显,盛致清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两人的手竟然牵在一起。没有遇到这种情况的她,瞬间卡壳了,钉在原地看着两人交叠的手。 傅自白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紧张得屏住了呼吸,像个等待宣判的罪犯,等着她的反应。 “你,你这话就太客气了,我们,不是朋友吗。”盛致清‘十分自然’地挣开手,好哥俩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得越发顺畅,“就是朋友,为朋友两肋插刀是应该的。那能你们在受苦,我去老婆孩子热炕头享福呢。” 盛致清看似平静,说得也井井有条。只是那话有多掷地有声,她心里就有多慌。 原本听到盛致清这番话,傅自白是心中一凉,觉得自己操之过急了。可是听听后面的话,瞬间就忍不住欢乐了。 “是,你说得对,该同甘共苦的,”掩住笑意,傅自白控制住自己想要好好看一看这个人的冲动,把人带回驻地。 一路往前走,盛致清的注意也被周边的环境所吸引了。 一边是是峭壁,一边是山崖,穿过就是一个类似马蹄形状的平地,然后就是一片大漠。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会传不回信?你要是出了事,东北一线全然失守,简直就是得不偿失。” 想起来时延州城外的,那黑压压的大军,盛致清的语气就不自觉重了些。 君子不立危墙,这个道理难道他不懂吗? “尚文他们可以解决,我来这边计划是十天来回的,只是没想到会碰上蛮族六部和世家的交易,以及蛮族五部在一旁搅混水。” 说起正事,傅自白也敛了心神,把这段时间碰到的事告诉她。 原来这事还挺复杂的。原本傅自白只是想借着伤势,去允州联合长公主彻底切断世家和蛮族的交易,但没想到在玉州的时候,就碰到了世家和蛮族六部的交易。 只是蛮族十二部本来就不团结,在他们交易的时候,还有另一支蛮族队伍在黑吃黑。傅自白当即便决定了和蛮族五部合作,把世家和六部打下来。 但是没有想到玉州有人和世家还有蛮族有牵连,接着他和蛮族五部合作,闭着眼想要把他也一起除掉。所以才会被封锁掉他传回延州的信息。 “你这也太复杂了,”盛致清听得脑子都绕了好几绕,按住蹦蹦直跳的太阳穴,很是无力,“你还是告诉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吧。战场上的事我不明白,官场上的事更复杂。” 傅自白看着她,弯了眉眼,用手比了比自己的眼睛,心疼道:“不用做什么,这些事我都会处理好。你现在还是先休息一下吧,你看你眼睛都是红的。” “能解决就好,”盛致清点点头,知道一切平安就放下了心,“既然这样,我” “既然这样,那你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吧!”傅自白截住她的话头,率先说道:“这里条件是差了点,但你来回奔波也不好,外面风雪大,还是等雪停了再走吧!” 盛致清看了一眼外面,确实是挺大的。 第 27 章 “也行,反正哪里都是睡。”习惯了风餐露宿,盛致清倒是接受良好。 傅自白带了人进营地,守在各个地方的人自然也看到。此时盛致清的装扮大不如前,让很多人都认不出来。都惊疑地看着傅自白,和颜悦色地低声和一个女子说话。 “哎,那个,将军,不是和盛少侠一对吗?怎么现在。”一个亲兵仔细看了一眼傅自白身边的人,挤眉弄眼的,低声和战友讨论。 苛停看了一眼并肩走的两人,也压低了声音说道:“是啊,虽然这个小娘子长得也挺好看的,但比盛少侠差远了。更何况盛少侠还经常帮我们忙,给我们送吃的穿的呢,也不知道将军是怎么想的。” “军师说的对,果然盛少侠去了南方,我们的将军夫人就不是她了。” “你们在嘀咕什么,”傅五过来,警告地看了两人一眼,“你们胡说八道什么,你们什么时候见过将军和别的女子说过话,也不睁大眼睛看看那是谁。” 两人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瞪大了眼珠子惊叫,“五副将,你是说那是盛少侠吗?” 盛少侠那么好看的人,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哟,刚刚不还是将军夫人喊得欢快吗,”傅五笑骂了一声,踹了他们一脚,“赶紧的,把前几天将军让你们收起来的那张皮子拿出来。盛少侠赶了十几天的路了,让她休息好点。” 傅自白带着人到了扎营的地方,盛致清一看条件确实是不怎么好,但也不至于睡在山洞里。一个个羊皮子帐篷,看着比在延州城外的蛮军过得还舒坦的样子。 确定对方是真的没事,盛致清放了一半的心,现在是全然放下了。心一松,浑身的疲惫就从头卷到脚,让人睁不开眼。 拖着酸软的身躯,看着忙前忙后的人,盛致清脑子开始搅浆糊了,“你别忙活了,就给我个躺着的地就行了。” 说着,就想在账里找个平坦的地方躺下。 “躺什么地,这再小也不至于让你睡地上啊。”三两下收拾了张床铺出来,傅自白把人推到床上,转身去拿了个羊皮袋子过来,蹲在她身前,边倒水边向解释,“这是热水,你泡一下脚。跑了那么天别冻坏了。” “啊,还有热水泡脚,你是要在这里安营扎寨了吗?”盛致清嘴上疑惑,手里的动作可不慢,抬手就把靴子袜子全扒拉了下来。 不得不说,傅自白的这个安排确实是好。连续那么多天在雪里淌,盛致清的脚早就没有了知觉。 这骤然放到热水里,是什么反应都没有的。久了,才感觉到一点点的痒意。 傅自白咋一看她的动作,心中不免有些激荡,只是一看到薄薄靴袜里的那双脚,顿时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心疼。 热水下的那双脚比他手掌大不了多少,从水中小腿和脚腕上都可以看出它原来的肤色,比它主人的手都要白。 但就是这样一双该养尊处优的脚,此时正红肿着,布满了青青紫紫的红肿。 知道盛致清这是为了什么才这样,傅自白鼻头一酸,声音也低哑了许多,“你也太不爱惜自己了。” 算了,自己有什么资格说着这个呢。 傅自白张了张嘴,最后将话憋了回去,转而无奈又心疼道,“下次别这样了。” “唔?嗯?” 头顶上传来闷哼的嘟囔声,傅自白抬头,便见前一秒还在和自己说着话的人,已经靠着墙壁睡得迷迷糊糊了。 凌乱的头发,灰扑扑的脸,眼底的青黑,瘦了一圈的身形。哪里看得出这是原来意气风发的盛少侠。 仰着头把人细细描了一遍,傅自白打消把人叫醒的念头,自己把人擦干了,放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然后再去把水倒了,弄新的过来给人擦脸。 被人搬动时,盛致清下意识的睁开眼戒备,不过看到是傅自白,便又闭上了眼,嘟囔着翻了个身继续睡。 毛巾还悬在半空,傅自白看着她这样的警惕又信任自己的样子,哭笑不得。心里更是跟喝了葡萄酒一样,酸酸甜甜的。 “傅五,去催一下长公主,加快速度收网。”端着洗脸水出来的傅自白确实有违形象,不过眼神往他们身上一扫,傅五等人就站直了身姿,笔直得跟竹子一样,回答得掷地有声。“是!” 第 28 章 盛致清是累得很了,中午的时候开始休息,直到晚上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傅自白坐在旁边翻阅公文,准备接下来的工作,时不时看一下旁边熟睡的人,多日不展的眉间也抚平了,整个人就像初春里的青松,坚毅中多了一抹柔和。 傅自白是开心了,恰逢十五,过来给妹妹上课的盛青柏就快要气炸了。 控制住自己想要和他来一场男人之间的对决,盛青柏深呼吸,对盛致清摆出一个相当官方的微笑,“致清,告诉哥哥这是谁?他怎么会在你的房间里?” “不是我的房间啊,”盛致清懵懵地回头,看着自己睡的地方,和盛青柏解释,“我在玉州呢。这是傅将军的营帐。” 盛青柏心更痛了,捂着胸口想。下次自己来一定要记得带上速效救心丸。 “不是,我是想问致清啊,你不觉得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有什么问题吗?”盛青柏纠结地观察她的反应,既怕她说出自己不想听到的事实,又怕看到她什么不懂的样子,然后被自己点醒。 盛致清听到他的话,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了上午的事。眼神就变得飘忽了起来。 完了完了,我们家的小公主要被猪啃了。 “这是行军,哪里还有别的地让我去。这事有点复杂,大哥你给我分析分析那是怎么回事吧。”盛致清揪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有些烦躁。她不太敢去想傅自白今天的动作里蕴含的意思。 怕盛青柏追问,便用今天在玉州的事来搪塞他。 “怪不得这地跟山洞一样,你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盛青柏瞪了一眼案台上毫不知情的人,说不清的老父亲看女婿的心酸。 “好在你不混仕途,就你这个脑子还是开学校吧。”言归正传,盛青柏还是心疼这个妹妹的,和她分析了一波上面的利益纠纷,看她听得云里雾里的,忍不住感慨。 哪怕从小接触到不好的东西,性子还这样的至善至纯,实在让人想要着护她永远这样。 不管是不是盛青柏亲哥眼,盛青柏确实是开始考虑让盛致清曾和他说过的想法了。 盛致清说:大哥,我已经有一辈子都用不完的钱了,商队里的股份也能给我钱生钱。我想把手里的商队再分给顾大哥他们,以后我就专心建学校。 当时盛青柏问她,你没有钱用什么建学校?学校没有收入,没有政府支持,你再分权的话,还能靠你自己那点钱补贴学校多久? 当时的盛致清哑口无言,好久才和他说,用自己的分红来建设学校。只要盛家商队在一天,学校就有钱支持。结果自然是他没有同意,这件事也不了了之。 现在再回想起来,盛青柏觉得,或许这几年做生意对自己这个妹妹来说,也不是什么开心的事吧? 盛致清见他不知在想些什么,眼里时不时的闪过歉意,有些担心地打断他,“哥?” “哦,没事,”盛青柏歉意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弯下身子向她道歉,“哥哥忘了你是有自己的志向的。虽然我一直说,我和爸爸妈妈都只是希望你快乐而已,但我们还是让你做了很多年不开心的事。” “从今天以后,你就专心学校的事吧。你说得对,钱这个东西够用就好。是哥哥以前太注重这个了。” 大不了以后学校科研结合商业好了,总有方法让她轻松,不用介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里的。 盛青柏说出这个话,脑子里已经在想明天要去约那个大学校长谈合作了。 盛致清惊奇地抬头,问他,“大哥你怎么突然说这个啊?虽然和那些打交道确实是很烦人,但其实现在已经没有那么难搞了。” “虽然很多地方比不上你们这些人精,但也不会那么容易被坑了。” “说谁人精呢,”弹了一下她的脑门,盛青柏说道,“到底还是学校的环境干净点,到时候就不用应付那些人了。” 一听他这话,盛致清自然是无比感同身受,连连点头赞同:“对对对,这些商人说话都话里带话的,说个什么都得绕三圈。实在是不如那些孩子先生直白。大哥你早就该想通的。” 作为自家妹妹口中说话绕三圈的盛青柏,一口老血郁猝心中。还得跟着她的心意去点头赞同。 “好吧,别说这个了,我这里有你要的教具清单,你要不要?” “要!” 画面一转,出现在两人眼前的,是盛青柏专门劈出来的工作室,里面放满了瓶瓶罐罐和操作台以及仪器等东西。 “这,这,这……” 时隔五年再次看到熟悉的现代装饰,盛致清险些绷不住情绪,磕磕绊绊的连话也说不清。 ※※※※※※※※※※※※※※※※※※※※ 感谢在2020-10-31 21:10:02~2020-11-01 20:53: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岁芒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