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忍割舍》 chapter1 深夜,幽静的有些过分的房间,床上睡着一个女人。床不算大,但也使得女人看起来格外纤细瘦弱。 睡梦之中,她并不安稳,像是梦见可什么可怖的事,眉头紧皱着,额头都是细汗。 梦境里,一个女人站在古旧的小巷入口,周围有着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的声音。 被一道声音牵引着,仓惶的女人挪动脚步,不断地往小巷里面跑。 周围光怪陆离。 “快追,别让她跑了!”身后有不断逼近的脚步声,追赶而来的人,有着迫人的语调,冲着旁边的两个同伴喊。 她没有顾忌的跑进了一条巷子,前面是被堵死的路,才发现自己被逼上了绝路。 凌晨的时候,小巷格外安静,所有人都沉睡在梦乡,理所当然的觉得明天会百分百的到来。 身后传来的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可以听出来不止一人。黑暗,又好像是有雾气,朦胧之中她看不清追来的人是谁?但是,能感受到他们身上里带着杀气。 言商被他们这种眼神吓到,可片刻之间却又恢复了厉色。她的手里还有一把刀,紧握着刀柄,防御后退。 “这娘们儿还真俊。”为首的光头,眼睛里已经不干不净起来。 或许是觉得一个女人,能掀起什么风浪来,还值得老大派出这么多人来抓?心中不屑,可又觉得这女人着实美貌,是那种英姿飒爽的美。 不觉,便色心大动。 “光头,记住本分!”旁边一个高瘦,面带冷色的男子警告,他举着枪,没有丝毫的放松警惕,呵斥了一句光头。 光头被那人一训,立马恢复了警惕,不再戏谑的看着面前孤立无援的女人。他是第一次见她,所以并不认得,但一直待在老大身边的杨东却清楚的知道,面前的这个看似娇弱的女人,究竟有多大的本事和多深的心机。 “二爷说了,只要抓到这个女人,就任我们处理。”一旁又有人说。 光头一听,立马神色飞扬,会意的冲开口的那人点了点头,嘿嘿直笑。 “动手!” 不知是谁,沉着声,发布命令。他对面前这女人,自然也是恨极的。 想要一击致命,最后如果不解气的话,再找到她的老本家,一锅端了。 言商一边防御着后退,也仅仅只有这一把刀了,可是格斗能力再强,刀再快,又怎么快过他们的枪。 来协助救援的,已经迟了整整二十分钟。她也从最初的交接点,跑来了这偏僻的小巷。 光头是第一个上前的,因为想着享用这美人儿,还不想让她那么早死,大胆的收起了刀,撸了撸袖子就朝言商走去。 她站在那里没动,看着他一步步走近,没做任何的反抗,甚至是浅浅的一笑。 这一笑,可让光头心生荡漾。他的嘴都咧到耳朵那里去了。 “妹妹,凡事好商量。让我满意了,我给你个痛快的死法,怎么样?” 言商看着他,嘴角还是那抹笑。 “你要知道,二爷下达的命令可是活捉。一旦落到他的手里,那你真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光头又说。 “好啊。”她看着不断逼近的人,爽快的答应,下一秒,话锋一转,说:“我可是你家二爷的人,你也要碰?” 说完,左手轻松自然的下垂,好像不准备再做任何的挣扎。 光头笑的更甚了,二爷的人?亏她说的出口。现在二爷恐怕恨不得将这女人千刀万剐了。 巷口,一辆黑色的车就停在那里,与夜色融为一体。可车后座男人的视线,却死死的锁住巷子里那一个女人。 看着自己的手下一步步的朝那女人走去,他冷冷的看着。 开车的助理自然也看到了那边的景象,紧张的舌头都已经打结,心里暗道:不好! 可没等他说出口,巷子里突然传来凄厉的惨叫。 言商几乎卸下了光头的手臂,等众人反应过来,举.枪射击,可是,言商立马躲到了光头的身后。 光头生生的挨了一枪。 看着自己的人被打的那么丢人,车后座人的眸色更深了。 “要不要出手?”助理请示。 “看到他们败的有多惨吗?好好看看,以后脑子放聪明一点。好歹,那女人可是被严格训练出来的。” 这句话,是对助理说的,又好像是对自己说的。 他,也差点就被那女人蒙骗,待在身边一年一向谨慎的自己居然放松了警惕。 这一次,被他们毁的彻底。 巷子里,此刻正是残酷的杀戮游戏,光头已经奄奄一息,可是,言商的身上也没好到哪里去,被打伤的手臂,源源不断的流着血。 几个人一步步的接近,看她在做困兽之斗。 “言商,你可真是好算计!”那个高瘦,面带冷意的男子几乎咬牙切齿。 “呵,好算计?那是你们咎由自取,罪有应得。回去告诉你们主子,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伤天害理的事情做多了,自然最后不得好死! 她可能等不来救援了,可是在这一刻,心里却是格外的踏实。 突然,她挨了一枪。是从正前方射击的,伤在心脏那里。 言商看过去,在围住她的众人身后,看到了一个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黑色漩涡一般的眼睛,看着她。 看着面前的女子慢慢的倒下去。 “那我就等着你所谓的报应不爽!” 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在黑夜之中极为耐听,却也带着刺骨的寒意。在闭上眼睛的最后一瞬言商看到了低头看着自己的男人。 他的眼神中,带着讽刺,还有那么明显的恨意。 “越哥,”几个人上前,低下了头不敢再看面前的男人。 叫“越哥”的男子看了眼一旁倒地不起的光头,只一句“蠢货”,便再没有过多的言语。 目光却又回到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人。 一年之前,她说“我叫言商” “我也姓严。” 她纠正道:“我的言和你的严,不是同一个。”淡淡的表情,可却在所有人中都显的那么特别。 只是片刻的走神,他低下身,抱起了刚才被自己一枪打倒的女人,走向了那辆巷口的车。 —— 头很疼,她似乎是看着那个男人抱着自己,那个胸口处还流着血的自己,一步步向车走去。 到车门口,他向身后的人发布一个指令。没一会儿,那条巷子里就燃气熊熊烈火。 火很大,她甚至感受到灼烤着她的皮肤。 一片火热,下意识的伸手去抓,企图扑灭身上的火,却不期然的抓到了一只手。 实实在在肌肤的触感,带着些寒夜的冷意。 言商睁开眼睛,自己还在这间幽静的房间里,可床边,坐着一个人。他的手放在她的胸口那里。 “……你怎么回来了?”言商有些惊魂未定,抬头却撞进了更冷的深渊似的眼眸。 带着酒气,扑面而来的是他的气息。 他的手一下一下,在她的脖子处动着,低声问:“做梦了?” 言商有些失神的点点头。 “梦到什么了?”他问,顺手从桌上拽起两张纸,擦着她额头的汗水。说:“出了一身的汗。” 擦完汗,他伸出的手一直不轻不重的抚摸着她巴掌大的小脸。 言商被突然出现的严越吓的不轻,虽然已经缓缓的坐起来,可还是觉得面前男人的气势压人。 “想不起来了。”她说。 是真的想不起来了,明明梦里的一切那么清晰,清晰的就好像她亲身经历的一般,可睡醒后,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言商有些苦恼的抓了抓头发,可还是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一个梦而已。”严越说。他面色如玉,没了刚才的冷意,只剩下一些温和。 就是一个梦而已,又何必回想。 梦里的世界,光怪陆离。梦外的现实,难以捉摸。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诡秘,严越那只抚摸着言商小脸,他静静的审视着面前的女人。 二十五岁的年纪,已经没有了少女般的天真。那双眼睛,却纯粹到难以置信。 像澄澈的湖水,平静,没经过世事的干净。 下意识的,动作已经先大脑做出了反应。他突然压下去,手伸到了她睡衣的下摆。 言商一惊,抓住了他的手。一时之间有些无措。 “严越,你喝多了。” 委婉的开口,但话语中,却满是拒绝。她不想,他也看出来了。可是却并没有收回手,企图继续手里的动作。 “商商,你还要避我到什么时候?” 只一句,就让言商无言以对。他们是未婚夫妻,她也没有避他,她只是害怕。 她看着他,有些张皇的开口:“我害怕。” 听到她这么说,压住她的人低低的笑了,喘.息声依旧。 “别害怕,跟着我来就好。”他低声安慰。 言商不说话了。 严越见她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先前寒冷的神色也慢慢缓和下来。 可气势依旧迫人。 他继续不紧不慢的动作,在衣扣即将解开的时候,言商却有种她在极力忍受的感觉。终于,抑制不住的去推开。 她不想让他靠近,一点也不想。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 可明显的已经晚了。 他又怎会轻易善罢甘休? 可是,她更加奋力的去反抗,拼尽全力的去推搡,没有推开严越,却不小心打翻了一盏床头灯。 “嘭”的一声,台灯碎裂的声音,和门被打开的声音同时响起。 “先生!”第一个冲进来的是浅白。 看到床上的两人,愣在当场,不知作何反应。 “对不起,我……我以为”他以为严越有危险,没考虑那么多就冲了进来。 说完,默默地退了出去,顺便关上了门。 严越的酒,醒了三分。 他低头看着身下惊慌失措的女人,一时间竟也没了兴致。 起身,扣好了衬衫,缓缓的出门。 “对不起,我还没准备好。”临出门,听到床上女人传来的低低的声音。 严越没有理会,径直出门。 言商一人,失魂落魄的坐在床上,看着打开又被关上的门,心里满是复杂。 —— 书房内,浅白汇报着工作行程。 “明天早上九点的飞机,下午三点去见盛华的赵总。” “越哥,现在回云市,会不会有些早?”浅白观察着老板的神色,开口又问。 “不早了,已经有两年多没回去过。总有人会想家。” 意味深长的一句话,浅白也没有再回答。 “打电话给jen博士,问问他的医术,是否真的可信?” “是不是言小姐……”浅白的话还没有问完,严越冰冷的目光就射了过来。他把剩下的半句话吞进了肚子里。 男人的目光,慧深莫测,他想着今晚她的反应,死死的抗拒着他的模样。 可是,以往对他的依赖,却也不是装出来的。 “明天东子和我回云市,你留下来。” 浅白一听这话,立即辩白“这不可,先生。东子他……”东子就是一个老粗,怎么能安排好一切。况且也只是两年多时间,现在回云市,还是存在一定风险的。 浅白不肯答应他,严越神情变的严肃起来。 “你留下来,照顾言商,过几天再带她回云市。” 严越的话,却让浅白心里掀起了千层浪。 “让言小姐也回云市?” 严越没答。 浅白看着严越冰冷的神色,不敢再往下想。 沉默的退出了书房。 chapter2 言商不知是在几点才沉沉睡去的。 早上起来的时候,浅白候在门外,像一尊雕像,敛着声色,一动不动。 见她出来,立马汇报着严越的安排。“先生让你先挪开时间,下午jen博士要来给你检查身体。” “哦。”她浅浅的回复。见严越不在,以为去上班了,对于昨晚的事,心里有些不自然。 幸好不用一早上起来就面对。 “还有,你的工作可以辞掉了,先生准备过几天让你回国。” “回哪里?” 浅白顿了一会儿,说了一句“云市”,说完后观察着面前女人的反应。却之间她只是淡淡的点点头,就再没有多余的表情。松了一口气。 对于回国,言商一点也不意外,她在m国已经待了两年,最近一年以来,严越都在把生意转向国内。所以回国应该是必然,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她的工作也简单,在私立学校当孩子们的中文老师。 这也是严越帮自己找的,说是怕她待着无聊。而他一天也总有忙不完的工作,没有多余的时间陪她。 “那得先去学校把工作辞了。”言商说。 浅白跟着言商到了餐厅,把严越早就准备好的早餐放在了她面前。 “好,言小姐先吃早餐,等会我开车送你去。” 言商看着桌上准备好的早餐,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安排,吃完早餐就喝药。她身体不好,又有些贫血,不吃早餐会头晕。 …… 浅白开着车,送她去的学校。 提出辞职的时候,副校长有些惊讶,挽留了几句,见是真的挽留不了,便同意了。临走前,又半开玩笑的对她说“是不是回国就打算结婚?再生个可爱的baby?”言商笑而不答。 “越先生可是一个好男人,你可千万别错过。”她冲言商眨眨眼睛。 这一句,让言商想起了昨晚自己的行为,更觉得懊恼了几分。连别人都看出来,严越是个好男人,对自己好,自己怎么就犯糊涂了呢? “不会错过的,我一定死死缠着他。”言商开玩笑。 说这句话的时候,风和日丽,m国好不容易迎来了一个大晴天。副校长的笑意更甚,她拍拍言商的肩膀。 身后站着的浅白,回头去看身后高大的梧桐树。没有言语。 这话,还真是具有两面性。 回到公寓的时候,沙发那里坐着一个金发碧眼的中年男子,他正在悠闲喝着茶,见言商进来,细细的打量。 他观察了言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你好,我是jen.”绅士的伸出手,竟然是一个握手的动作。 他说着不错的中文,让言商放下了对陌生人的隔阂,也伸出了手。 jen却一直不忘打量她,反反复复的看,看的她有些局促。“你不记得我了?” “我们以前见过吗?”言商有些疑惑。 jen的目光飘到她的身后,那抹寒冷又带着威胁警告的眼神时,笑了笑。 “没见过。我一般看见美人,都会觉得眼熟,何况还是个东方美人。”语气当中又带上了调侃。 说着,拿出了笔记本,其实更像是调查表。 “最近有什么不适吗?” “总做梦,醒来很累。” “什么梦?” “醒来后,就想不起来了,但梦里的感觉很清晰,就像自己亲身经历一样。” “是好梦吗?”jen问出口。 言商回想了好半天,还是没想起来,哪怕一点点。 她不确定的开口“应该算不上好梦,医生,我还能回想起来吗?” “你想要想起过去?”jen没有理会客厅里杵着,气势逼人的浅白,问道。 “想。”没有人,会愿意没有记忆的活着,谁能允许自己的前二十多年,就和一张白纸一样。 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忘记严越,她和严越的过往。 如果记得之前的事,他们曾是相恋多年的情侣,有这些甜蜜在,她也就不会有昨晚的那些反应。 “这种事强求不得,这药你先喝着,说不定日后会想起来。” 他把一盒药递给言商。 正要起身离开,却又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对还坐在那里的言商说“实在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何必为难自己,你说呢?” 言商点了头。 拿出了药,倒了杯水就喝了下去。不是为难自己,是她更想要清醒的活着。 有些人,即使忘记了所有,但骨子里的东西,不可能会忘。 浅白送jen到了门口,看着他浅笑的模样,心里来气。 “下次最好控制一下自己的行为,博士。” “啧啧啧,好歹也文质彬彬的读书人的形象,说话不带这样的。”博士自然是油嘴滑舌的调侃。 浅白顾不得他的调侃“刚才给她的什么药?” 博士眨眨眼睛:“你说呢?” 两人心照不宣。博士又看了眼别墅,低头叹气。“跟着你家主子,坏事做的不少啊。我这次也算是下水了。” 他轻松的语气,心里却有些隐隐的不适。 浅白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他算什么好人?这会儿装贤良。 “既然忘记了,就让那姑娘好好过吧。” “过几天越哥让我带她回云市。” 一切不言而喻,怪不得会突然叫他来别墅。 “越哥还让我问你,你的方法是否真的万无一失?” 博士气结,可以怀疑他的人品,但绝对不可以怀疑他的医术,这是对他人格的侮辱。气冲冲的走了,甩下几个字。 “绝对的万无一失!” 传说中的jen博士,他的医术,怎么可能出差错。 …… 和浅白一起回云市,已经是三天后了。浅白提着行李出来,见司机等在门外,看了眼言商。 “小姐,药带了吗?” 面对浅白的突然开口,言商有些不适应,点点头,说了句“带了。” 浅白却把行李交给司机,自己又转身进了房子,提着一个袋子出来,递到她的手里。 “这些药也带着吧。” 言商看了一眼,袋子里的药是她一直吃的,可近来身体好转,她就没有再吃。 再加上头也不疼了,她什么都不怕,唯独怕苦。更不肯吃这药了。 “我头不疼了,这药……” 她明显的不想带,有些别别扭扭的不肯去接。 “先生会生气的,你的病还没有好全。” 果真,到最后浅白总是会搬出严越来,而她对于严越的要求不会拒绝。因为他是这世上,她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的爱人。 她只有他一个,只有严越。 坐在飞机上,看着外面大片灿烂的晚霞,言商一时间有些发愣。浅白就坐在她身侧,可是却没有言语,沉默的端坐在那里。 许是担心长时间的路程太过乏味,言商主动开口。 “我之前去过云市吗?” 浅白沉默了一会儿,回答“去过。” 又补充了一句“和先生一起。” “我和阿越是怎么认识的?”她接过了空姐递过来的水,慢慢的喝了一口,转头对着浅白。 她的眼神,直率而干净,就那么看着他。 浅白偏过头,也要了一杯水,只是攥在手里没有喝。他淡淡的开口“你是先生往年交的女儿,你父母去世后,先生就将你接在身边。” 这个问题,她问了不下十遍,每次得到的答案,从不同的人口中得到的答案,都如出一辙。言商对这个回答有些失望,便不再言语。 “小姐可是想起什么了?”隔了一会儿,浅白有意无意的问了一句。 “还是想不起来。”言商有些苦恼。正是因为想不起来,才会一遍又一遍的问。 她真不希望自己忘掉,可是谁会希望自己忘掉所有呢? 自己和严越的故事有些平凡,言商忍不住乱想,是不是严越根本不爱自己,只不过因为自己是老友的女儿,才担下责任照顾?毕竟,他平时看起来那么高高在上。 就连那天晚上,他难得的亲近,却被自己推的更远了。 言商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发现,在她注意不到的地方,浅白松了一口气。 飞机经过滑行,终于平稳的停在了云虹机场。踏入这片土地,言商才觉得浅白没有骗自己。这里给她的感觉,太过熟悉。 虽然不记得很多事,但记忆深处的东西,是忘不掉的。 即使忘的掉,一些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也无法改变。 严越没有来接,只是早就有车子在机场外面等着,司机看到他们二人,迅速的下车帮忙拿行李。只是那司机,走近了看到言商时,表情却有些耐人寻味。 浅白让言商先上了车。 “怎么是她,她回来做什么?!” “东子,你得管好自己的嘴。”浅白开口提醒。 叫东子的男人,却有些不逊的笑了笑。“她是觉得自己命硬,回云市找死来了?!不过也好,这里要是出什么意外……” “注意分寸!”浅白难得的厉色道。 言商不知道车外的二人在说些什么,她也没想到来接人的居然是东子。东子算是严越的左膀,和浅白一样,都是亲信。 浅白不动声色,善于谋划,东子却身手了得。两人跟在严越身边,颇有些文官武将的感觉。 只不过,东子却好像天生对自己有些敌意。 “哟,言商回来了?”他一坐到车里,便阴阳怪气起来。少有的几次见面,他似乎对她并不怎么尊重。 言商心下了然,也不多与他计较,只当是自己没听见。 “这云市可欢迎你欢迎的紧。”他又说,还是等不来后座女人的言语。觉得有些无趣。 “只怕老大顾不上你,他最近可忙着呢。”他又自言自语般的,偏偏声音很大,尤其刻意的强调“忙着呢”三个字。言商兀自看着窗外闪过的景物。 正值春天,云市格外的漂亮,行道树都是樱花,现在盛开的正是时候。 这条路,眼前的景物,总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熟悉感。 自己真的仅如浅白所说的,来过云市吗?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在这里应该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 在不知不觉中,车稳稳的停在公寓门口,不是像m国那样单栋的别墅,而是公寓楼。北山面水,风景好的有些不像话。只是还是有些诧异,严越也会来这样的地方住?他一直都是最怕麻烦的,也最不喜和别人相处。 东子一路阴阳怪气,得不到言商的回应,自是无趣。 送到二人之后,驱车离开,车开的比谁都野。最后还是浅白提着行李,送她上楼。 虽然是公寓楼,但却是复式公寓,在顶楼占了两层。一楼是客厅,厨房会客厅,还有一间单独的隔间。 二楼才是卧室和侧卧,还有一间的门紧锁着,看她盯着那扇门看,浅白主动开口解释说是先生的书房。没事儿不让进。 她没有去主卧,而是推开了侧卧的门,显然的里面的装饰虽然还是简单的色调,但偏女性化一些。 “我之前在这里住过吗?”她去接浅白手里的行李箱。 浅白的动作一愣,猛的抬头看了她一眼。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回答。 言商没有多话,只是接过了行李箱,进了卧室。浅白后知后觉,才回答“你和先生在云市的时候,就住在这里。这间房间就是你的。” 言商觉得,自己的心突然就落了下来。 她以为,浅白的沉默是因为这里有过别的女主人。却没想到就是自己。 一天的奔波劳累,洗完澡,她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她一向浅眠,睡下没一会儿,就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一瞬间就惊醒了。打开床头灯,走到门边,才发现是旁边的卧室门被打开了。 严越一回头,就与睡眼朦胧的言商眼神碰个正着。 “还没睡?”他的声音凉凉的。 chapter3 言商的困意消失了大半,看着严越,一时间忘记了反应。 她连严越怎么进卧室门的都不知道。 直到坐在他的床边,他身上男性的味道,带着淡淡的烟草味传来,才反应过来,就要起身。却被他按住了肩膀,又重新跌坐在床上。 “今天吃药了吗?” 言商摇摇头,又点头。不知道是该肯定还是否定。她不想吃药。 那药吃完后,她总是嗜睡,整个人都不清醒。 “等着。”严越只留下两个字,就出了门。 只一会儿的功夫,就又回来了,只不过手里多了一杯水,明显的左手还拿着她讨厌的药。一步步走进她。他穿着浅棕色的衬衫,黑色西裤身形挺拔,分外英俊。 可是端着药的样子,就不么美好了。 言商下意识的偏头拒绝。 “我头不痛了,真的,真的不痛了。” 可是严越还是直勾勾的看着她,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言商认命的接过他手里的药,闭着眼睛赴死一般的,快速放入口中,喝水的时候,有些呛到。 这药是真的很难喝,不是特别的苦,但味道真的让她受不了。但是她每天都得喝这种药。 她喝了下去,严越还是盯着她。 她很不自在。 “商商,咽下去。”他开口,一眼就识破了她的小把戏。言商只得听从他的话,咽了下去。 有了上次的经历,言商在充满他气息的房间,浑身不自在。尤其是他站在自己面前,他身形高大,而她还是坐着的时候,这种压迫感更为强烈。 他的手,慢慢的搭上她有些消瘦的肩膀,言商不可抑制的颤抖。 “很晚了。”她小心翼翼的开口。 “晚……晚安”她又说。说完,再也顾不得什么,起身快速的退出了他的卧房,冲进侧卧,又下意识的锁了门。 一系列的动作完成后,才发觉自己这个动作怎么如此熟悉。 严越看着女人落荒而逃的背影,他手指转动着尾戒,眼神里满是复杂,今晚的他,浑身好像又多了一些戾气。可能是因为,在这间公寓里,所有的记忆,才分外的鲜明。 严越想,自己是不是吓到她了,她才那么落荒而逃? 严越扯着领带,觉得心里有些烦闷。 听着隔壁门上锁的声音,更加烦躁,扯了扯嘴角,一个凉薄的笑。 …… 可能是累了,又可能是那药,言商很快就睡着了。 只是,在清晨的时候,她梦魇了,梦见自己被一双双狰狞的手抓着,怎么逃都逃不开。 那一双双手,从地底下伸出来,要将她拽入泥潭,她疯狂的喊叫,可却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在泥潭快要淹没自己的时候,她听到一个声音,一声声的叫着自己的名字,每一句言商,都叫的痛彻心扉,声嘶力竭。她想再听清这个声音来自何处,可总也看不清是何人。 挣扎着,她又听到了声音“言商,言商”这次,声音更清晰了,就从耳边传来。她总算是醒了过来。 一睁眼便看到严越站在床边,附身叫着她的名字,想要把她从梦魇中叫醒。 惊魂未定,刚才可怕的手似乎还想要死死的拽住她。 她坐起来,扑到严越的怀里,抱住他。头埋在他的胸膛,有些惊魂未定的喘息着。 严越脸上闪过诧异,手慢慢的拍上她的后背,试图安慰。 “怎么了?” “我做噩梦了,梦见好多手都要抓我,想把我拖下泥潭。” “别怕,只是一个梦而已。”他安慰。 只是一个梦而已,梦见几双手将她拽入泥潭,她抵抗着。可是,梦醒之后呢?就像现在这样,有一个人唤醒她。把她揽入怀里,柔声安慰。 声音,从未有过的温柔。 被他牵着下楼,在餐桌旁,她依然有些回不过神来,心不在焉的喝着牛奶。严越又拿来了药,放在她的面前。 这次她没有理由拒绝了,自从不喝药,她总是做噩梦。 “这药喝的我难受。” “做噩梦不难受?”严越反问。 这药喝了确实难受,虽然不会再做噩梦,但总觉得自己的头变的昏昏沉沉的。严越说,是药三分毒,副作用肯定是有的。 但是,也不得不吃,她的病还没有好全。 严越说,她被车撞了,伤到了脑袋,出现了失忆症状。这药,可以治疗她的失忆症。 她乖乖的喝了药。 其实只要她表现的乖乖的,面前的男人,似乎就不会冷冰冰的对她。 当然,偶尔还是会流露出温柔体贴的一面。 比如现在,他帮她倒好牛奶,面包片上抹好果酱,递到她的手里。动作优雅,面容矜贵。言商一时间看的有些呆了。 可是自己又为何会那么排斥他的近一步靠近? 她发着呆,慢慢悠悠的啃着早餐。 东子有一句话没有说错,严越很忙,忙到只能陪她吃完早餐就要匆匆赶去公司。 走之前还嘱咐言商,叫她乖乖待在公寓不要出去。 言商点头应下来。 她一直乖乖的待在公寓,但是下午的时候,手机有电话进来。言商接听,是东子的。 东子并不喜欢言商,连说话都很冲,没好气道:“你东西落我车上了。” 言商问: “什么东西?” 她怎么没发现自己丢了东西?言商仔细回想了一会儿,没想起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说: “一个怀表。” 被言商问的有些烦了,东子似乎耐心用尽了,没好气道:“问东问西,你到底是来不来拿?” 言商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外面,“可是阿越叫我不要出去。” 东子嘴里没好话:“你现在怎么这么听他的话?你又不是他养的东西!” 言商觉得,严越的这位手下脾性是真的暴躁,不过他对她向来没什么好态度。 言商想了一会儿,向他问了地址。 那里离公寓并不远。 言商很快就赶到了,东子靠着车,早早等在那里。她拿了怀表,发现他正看着自己,目光里面是打量。 打量半晌,他问:“你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言商看着他,觉得有些奇怪。她没答他。 东子问出这话,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妥。他没再说话,坐进车里发动车就离开了。 因为离公寓并不远,言商一个人往回走。坏就坏在她不了解云市初春的天气,不知道晴空万里也会突然风雨大作。风和日丽的天气,突然噼里啪啦的下起雨来。言商回过神来,赶忙往回走,试图打一辆车赶紧回公寓。却没注意到,身后一个人一步步靠近。她一只手打着车,另一只手握着手机。 手里一松,她猛的回头,偷手机的没想到面前的女孩反应的这么快,一时间一紧张,手机落在水泥地上,摔开了花。 那人,迅速消失在雨幕中。 大雨天气,出租车闪过,却没有肯停下来的,再加上她所处的位置又偏僻,现在手机又摔了。言商欲哭无泪。 雨让她眼睛都睁不开,极其尴尬的泡在雨里。打车无望,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找不到。成功的被淋成了落汤鸡。 严越回到公寓的时候,才发现言商不在,顿时心里一紧。训斥了浅白一通,开着车就出来了。 车停到路边的时候,就看到瘦弱的她在雨中淋着。他竟不动声色的坐在车里足足等了五分钟。最后,还是浅白看不下去了,开口提醒“越哥,她身体不好,要不然让她上车?” 严越这才点了点头。 当浅白撑着雨伞来到言商身边时,顺着雨幕,她才看到路边的车子安静的停在那里。一时间说不出是什么心思。她显然没想到,严越会开车出来找她。 言商更没有想到,这次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雨天,却让她彻彻底底的失守了。 浑身湿透,显得很狼狈。坐到车里的时候,身下落下的水迅速在真皮座上蜿蜒开来,严越脸色不太好看。他拿过来一条毛巾,裹在她的身上,擦着她湿漉漉的头发,又吩咐浅白开高了车内的空调。好一会儿言商才逐渐觉得,被冻得发僵的身体,有片刻的回温。 车子启动,朝着公寓的方向驶去。 也仅仅只是前后脚的功夫,一个男子冲进雨幕。 刚才,他明明看到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他停下车,发了疯一般的跑过来,却没有一个人。 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面前,再没有那个笑着喊自己师傅的女孩,没有那个揪住他的衣领说“师傅,最后还不是我收了你?”的嚣张女孩。 只有一地的,被雨水打落的樱花,像是在祭奠着什么。 手机突兀的响起,刚接起电话,声音便传了过来。花景区又发生了一起命案。 雨天,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令人讨厌。 它可以冲刷证据,也可以蔓延血腥。但或许,还有另一个用途。 女人,是容易被感动的动物,这话一点也不假。 言商不知道别人是怎样的,当严越不顾自己身上的冰凉,依然把她抱入怀里,着急的让浅白煮来姜汤时,她的心,一瞬间软了下来。 公寓并没有阿姨,浅白听到严越让他煮姜汤,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什么时候会做饭? 不可置信归不可置信,还是百度了姜汤的煮法,迅速下楼,去买了食材。言商的身体有些弱,免疫力低,很容易发烧感冒。 严越把她抱入浴室,放满了热水,她却僵着有些不敢动。 chapter4 “你可不可以,先出去?”她低声的说,明显的在严越面前,有些底气不足。 说完,便抬头看着他,他的脸上没什么多余的反应,可是也转身出去了。 她在他的卧室,严越便去了旁边她的卧室洗了澡。 浅白是靠谱的,至少没一会儿就把姜汤煮出来了,一头的汗,袖子一高一低的挽起,显得有些狼狈。大功告成,甩开烫手山芋一般的,将姜汤递给了严越。 却紧跟着他进了卧室的门。 言商裹着浴袍又觉得冷,裹上了被子,浴袍是严越的,裹在她身上宽大异常,见严越进来,又拉高了被子。她没拒绝他喂过来的有些分不清什么的东西。 只一口,便受不住,有些委屈的开口“辣”。 严越身后的浅白不着痕迹的偏过了头,又觉得不够,便悄悄的遛出了门。 “喝了,预防感冒。”严越还是不容拒绝的开口。 言商沉默半晌,“我还是喝预防药吧,效果可能更好一些。” 严越:…… 她还真就喝了药,动作干净利落。严越也没敢让她再喝那碗浅白煮的鬼玩意。就在床边坐着,看着面前的女孩。 在灰黑色的大床上,她更加显得纤白,又因为刚洗过澡,粉黛未施,显得更加让人心动。 严越不自主的手慢慢的抚上她的脸。 意图,不言而喻。 ==========(华丽丽省略线) 相对于她近乎坦.诚相待,他的衣着却是完好的。 他再次看上了她的眼睛,稍稍离开了些。 她听到声音,可却不敢再睁开眼睛 “商商,睁开眼。”他语气中,带着诱哄。言商却怎么也不睁开。 她很紧张,不清楚以前的自己是怎么和严越相处的,但自从遭遇车祸醒过来之后,她没给他碰过。 也不是没有尝试过,但只要严越一靠近,她就浑身发抖。 她现在也有些颤巍巍的发抖,或许是因为以前的感觉,或许,是因为紧张。也说不清到底是因为什么。 她有些惶恐,有些对未知的恐惧,还有对这种身体传来的陌生感觉的恐惧。 “不要了……” “你叫我什么?”他也有些微微喘息。 “阿…越,阿越,不要了。” 两年前,她醒来大脑里面一片空白,床前站着两个人影,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另一个就是他。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得。他告诉她,她的名字叫言商,是他的未婚妻。 他告诉她,她出了意外,出现了失忆症状。他告诉她,她称呼他为阿越。 这一瞬间。 窗外,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只是已经从大雨,转为小雨。 他起身,又在下床时,在她的唇上印下一个浅浅的吻。“洗个澡再睡,舒服点。”边套着衣服,边提醒。 浅白等在楼下,也没敢离开,更没敢上楼。这会儿看着严越从楼上下来,就迎上前。 “东子打来了电话,说盛华的合作已经敲定。但合同是签不了了,您……”他下午就走了,合同自然签不了。 严越淡淡的扫了一眼,“他还说什么了?” “他问我您去了哪里?”刚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什么也没说。” 严越走到酒柜那里,倒了一杯酒,仰躺在沙发里。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却突然开口“m国那边,没有自己人也不行,让东子去吧。” 直起身,放下了酒杯。 “越哥,为了一个女人,不值得!” 饶是浅白,还是忍不住开口。公司现在发展很好,而他们都平安无事,还有什么可求的呢?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会是一条光明大道。 这世上,人都是会向往光明的不是吗? “我,从不会以兄弟的身家性命来冒险。所以你,也想回去?” 浅白不敢言语,即使现在严越变了,可或许也只是给人的感受变了。 他仍然是当初的那个严家二少。 严越不想再和浅白废话,他决定的事,还没有人能够改变东子性子不稳,留在云市,迟早会坏事。可浅白要是再多言,他也会让他回m国。 “你去买药。” 浅白一听,看了眼楼上,脸上闪过一些尴尬,可又不想继续留在这里惹怒严越。 …… 言商不知道昨晚严越和浅白走没走,只是一觉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他们就又在楼下了。 严越吃着早餐,浅白也坐在一边。 言商觉得,严越看起来冷冷淡淡的,但对身边人却是极好的。比如浅白和东子,更像是兄弟,而不是下属。 当然,这是严越的态度。就算是再好,手下人也不敢越矩。控住不住自己的脾气,那最后还是会被处置,就像东子。浅白想着,见言商下楼,便起了身。 “无聊吗?在家。”他问。 言商喝着粥,实实在在回答了一句“无聊”。又继续喝碗里的粥,注意到一双眼睛一直看着自己,她才放下了勺子,抬头就对上严越的眼神。 这眼神里,有着审视、探究,还有着若有若无的观察。言商心里一紧。 “你现在,是有什么说什么,挺好的。” “啊?” “无聊,我等会儿带你出去。” 严越说着,把桌子上的一杯水递到她的手里,她一喝,就蹙了眉头,正要起身去吐掉,却被严越按住了肩膀。他的手抬起她的下巴,她一吃痛,就咽了下去。嘴里,是淡淡的苦味。 “水里有东西,苦的。”她有些呛到,眼泪都快出来了。 “是有东西,毒药。”严越放开了她的下巴,向后靠在椅子上,就那么看着她。 浅白有些局促不安,也忘了去啃面前的面包,甚至嘴里的都忘记了去嚼,只是低着头,也不看他们。 有些诡异的气氛,言商却不合时宜的笑了。晨光从窗子里照进来,似乎撒到了她的脸上,她这一笑,让严越忘记了观察。 “毒药呀?”她又端起了那杯水,喝尽了剩下的。然后冲他挥挥杯子。“我也喝了。”还是那轻松的笑。 嘴里小米粥的香味还没有消散,就和水里的苦味混合到一起,她讨厌苦味,昨晚没吃晚饭,其实早上很饿的,但因为这苦味,食欲消失了一半。 严越难得的玩笑,她不想扫了他的兴,更何况这样的事不是没有发生过,以前她不想吃药的时候,家里的阿姨就把药加到汤里。 没想到,他也学了来,只不过这招可并不高明,放在水里太过明显了。 “下次,你可以放在汤里。”她衷心的建议。 一旁的浅白一愣,下意识的抬头去看严越。 “不过,不用下次的,我以后一定好好吃药,把身体养好。” 以前会疑惑自己是不是不喜欢严越,要不然为何他一靠近,自己的身体就排斥。可是,经过昨晚,她也放下心来。这是自己的未婚夫,唯一的爱人。以后一定不会任性的不吃药了。她按时吃药,或许就能想起来以前的事情。 “嗯,吃好了,就去换衣服。” 严越没有接住她表的忠心,只一句,就打发了她去。 言商的心情似乎很不错,也没有对他太过平常的反应表现出任何的不高兴,回头,嘴角依然带着笑意,却也听话的上楼去换衣服。 拖鞋踩在地上,不轻不重的脚步声渐渐地远了。餐厅里,严越又复喝起了面前的粥,只是冷了,有些索然无味。 目光转向了刚才她喝过水的玻璃杯,拿在手里,慢慢的把玩。又仔仔细细的轻嗅着。 浅白已经站了起来,走到严越的身边。“越哥,我……我不知道这药是不是有无味的。这事,是我办的不好,请越哥责罚。”他鞠下了躬,久久没有起身。是真的在等他的责罚。 “罚你做什么?只要别买错就行了,是事后的?” 这次,浅白没有丝毫犹豫的点了点头。这肯定是不会错的。 严越把那杯子直直的丢过去,落入垃圾桶里,发出清脆的破裂声。他拍了拍手,嘱咐浅白“先去开车。” 既然觉得无聊,那就索性带她出去,免的闷坏了。 浅白却半天没动,他心里打鼓,不知道该说不该说。不说,心里实在不好受。说了,怕自己说错话,像东子一样被发配了。 严越一眼就看到他吞吞吐吐的样子。 “越哥,这人失去记忆,是不是真的就和以前不一样了?”他纳闷。 失去记忆,是不是就和以前不一样了?严越也不知道。 可是,眼前的人,和记忆中的人已经判若两人。昨晚,他并没有顾及什么,可她居然真的在他的身下承欢,刚才她说“毒药我也喝了”甚至还带着笑。 记忆中的女人,似乎不怎么笑,不知是对他不笑,还是对别人也一样? 不光浅白产生了错觉,连严越也开始有错觉。眼前的,活生生的言商,真的是以前的言商吗?眼前这个有什么就说什么,藏不住心思,眼神纯粹直率的言商,真的是那个言商? “呵,这样不是才证明忘的干净吗?去开车。” 他到底没有暴露自己的心思。两年的生活,交给严越的东西,就是藏好自己的爪牙。 没有什么人,是真的可以坦诚相待的。 言商换好衣服下来的时候,只有严越等在客厅看着财经新闻。 见她下来,铅笔裤,灰色棉布外套,很休闲的打扮。一头长发散披着,说不出的柔媚。严越关了电视,走到她面前,把她额前的头发别到耳后,又觉得不够,拢起了她的头发,示意要她手腕处的发圈。 他的动作很温柔,说不出的娴熟。又是正好合适的身高差,画面有种异样的温馨。 “扎起来更好看。”他又细看了一会儿,扎起头发的女孩,露出了光洁的额头,莹白的耳朵,少了柔媚,倒多了些干练。 言商嘴角忍不住上扬,在外面叱咤风云的他,也会做这样的小事。心里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满满的,很踏实。 他抚上了她的嘴角,突然觉得,她灿烂的笑有些刺眼,灼烤的心里发紧。记忆里,那个几乎每天冷着脸的女人,眼神当中的那种坚毅,却在脑海里渐渐地变深,变深。深到连根都拔不起了。 “走吧”伸手揽过了她,下楼去,浅白已经坐在车里,等在那里。 “我们去哪里?”言商有些好奇。 “先见一个生意上的伙伴,结束后带你去一个地方。”他没有说明是什么地方,言商也没有问。 到的地方,是一家私人会宾馆,在城东的二层楼,红木门,红木地板,令人咋舌的奢华。 言商被留在客厅,严越浅白跟着盛华的老总万华去了二楼。 客厅里放着一个很大的玻璃鱼缸,里面游动着几条金鱼,看得出来已经养了很久了,金鱼很大,浑身透着漂亮的光泽。自由自在的游动,神态安然。 言商突然觉得很有意思,就算是再大的鱼缸,也还是鱼缸。它怎么能这么安然自足? 习惯一定程度上来说是个好东西。 她走近了去看鱼,却没注意到从门口急匆匆进来的人。刚才的女佣让她下去了,现在客厅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东子急冲冲的进门就问“严先生呢?” 没发现站在鱼缸前,背过身去的人是言商。言商回过头,就看到站在身后五六步远的东子,他的脸色很难看。盯着她的脸,好像要喷出火来。 “在楼上,和万总谈事情。” 东子一向不待见她,所以她也懒得和他纠缠,可是没想到,今天真不是个好时候。东子之所以急冲冲的找到这儿来,对她也有很大的怨气。听到她的话,他的脸色更加难看。 “好啊,现在还形影不离的带着了?你个□□凭什么?!贱货!你是真不知道自己有多下贱是吧?”他咬着牙,说话不堪入耳。 甚至一步步向她逼近。 “你发什么神经?!”饶是再好的脾气,也容忍不了别人这样的言语谩骂。言商也怒了。 “他妈的,我神经?”东子指指自己,又突然伸手抓住了言商的肩膀,狠狠地摇了几下。 “下贱胚子,我哪句话说错了?!啊?”他伸手甩开了她,一直练拳脚的人,可想而知有多大的力气,何况言商还是个女人。 强大的推力,她向后倒去,后背直直的撞上了身后的鱼缸,由于撞力,鱼缸从矮桌上滑落,在地上碎成一片。 那两条漂亮的金鱼,在地上扑腾着。 二楼的几人,听到动静,最先出来的是浅白,看到客厅里的场面,惊住了。东子还是怒气冲冲的站在那里,嘴里依然不干不净的骂着,不要说会拉一把倒在地上的言商。 女佣也出来了,她离客厅近,急忙跑到客厅里,去扶倒地的言商,却不敢下手,因为地毯上已经有血流出来。 “有血……”颤抖着声音,对楼上的人说。 严越下楼,目光如刀,盯了东子一眼,弯下身去看言商,她疼的有些说不出来话,当他慢慢的扶起她的时候,才发现鱼缸的玻璃扎进了她的侧腰,创口处不断地流着血。 抱起她,准备送医院的时候,东子冷冷的说了一句“活该”。 浅白真想给他一拳,可还是忍住了,先向万华打了招呼,代严越道了歉,说合作下次再谈。万华的脸色自然好不到哪儿去,可又舍不得这个绝佳的合作,只能忍气吞声。 拽着东子来到门外,浅白终是没忍住,拳头就招呼过去了。 东子笑的满脸讽刺“怎么,你也看上了贱娘们儿了?要为她出头?”舌头顶了顶被他招呼过的侧脸。 “你可闭嘴吧!”浅白恨铁不成钢。 “我是为她出头?我这是为你。安分一点,现在赶紧去m国,越哥跟前我来说。” “我要是不走呢?”东子不甘心,为个红颜祸水,把他遣送出国,他咽不下这口气。 “不走?越哥的脾气你也了解。坏了他的事,不是你受的了的。” 听到浅白这话,东子的眼睛闪了闪。“你们是不是有啥事瞒着我?” “别问这么多,该你知道的,都会知道。” 不该他知道的,那就绝对不会知道,连浅白都不知道,他的主子这次究竟有什么计划。 chapter5 言商侧躺在那里,没有任何言语。医生处理伤口从始至终,她连一声疼都没有喊。 目光有些无神,任由他们包扎。 幸好没伤到根本,处理完,医生松了口气,又叮嘱了几句。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严越烟瘾犯了,在医院走廊里站着,拿出来,又装了回去,直到言商被推入了普通病房。 他一直在手术室门口站着,一个护士好心的过来提醒,说病人已经转到了病房,要不要去看看。严越点点头,彬彬有礼帅气英俊的样子,让年轻的护士红了脸。 一想到这么优秀的男人已经名草有主,心里闪过一些失落。可这样对的男人,也注定和他们这些普通人扯不上关系。心里也就舒坦了。 麻药散了,伤口处才传来疼痛,有些难挨。侧卧着,身体蜷缩在一起。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严越坐在床前。 “东子那小子不懂分寸。你说,我来罚。”他语气温柔。 言商的心猛的沉了下去,让她有些心里钝钝的疼。她被他的人伤成这样,而他的第一句话不是关心她的伤势,不是问她疼不疼,而是一句“那小子不懂分寸。” “那我要捅他一刀,你答应吗?”言商很平静,平静的说出了这句话。观察着严越的神色,就像是严越平时观察她的那样。他表面说着要罚,实际上就是为他的下属开脱。 可显然,严越也是没想到一向温顺沉默的言商说出了这样的话,抿着唇,没有开口。 “严越,东子为什么那么讨厌我?”她又问,没有继续刚才的那个话题。 可这个问题,明显的比刚才那个还要难以回答,因为严越的神情,更冰冷了。他的脸,冷了下来,周身的气场全变了,儒雅矜贵的人,瞬间变的又阴又冷。 “他跟你说什么了?”沉默半晌,严越突然开口。 伤口处是密密麻麻的疼,可心里却更觉得压抑的,难以呼吸的疼。言商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这个昨晚还和她缠绵,早上把药放在水里,为她扎起头发的男人,竟然在一瞬间觉得有些陌生。 “阿越,他没有说什么。只是骂的话,难听了一些。可我总不能骂回去,是不?”她又缓和下来,甚至是开起了玩笑。 严越听到她的话,有些愣神,待反应过来,就补了一句“我让他去m国了,他那英语,你也知道。就让活受罪,骂个够去吧。” 一场闹剧,以言商的受伤结束。 她虽然说是要捅一刀,可到底是没有这么去做,也是一时气急了。 严越再见到浅白的时候,是在公司,浅白绝口不提东子的事,最后,严越主动问起了。 是顺便问起,把签好的文件递给浅白的时候,顺便问了一句“东子去哪里了?” 浅白有些支支吾吾的答道“出国了。” 原以为他还会再问,没想到再就没了后文,看来,东子在他的心里还是很重要的,把言小姐伤成那样,浅白以为严越这次不会这么轻易就算了,还在打着腹稿,想着怎么应对。 虽说这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但这次手足确实有些过分。严越让出的国,却把怨气一股脑的全撒到言商的身上。可居然就这么过了?严越和没事人一样。 白天公司上班,洽谈项目,晚上偶尔有时间就去医院。 直到两周后,言商出院,他才没有再来回奔波,只是回来的却一天比一天晚。很多时候,他回来的时候,房间里还是一片明亮的,但言商已经睡着了。看来,是给他留的灯。 他笑笑,但却并没有什么温度,甚至还带着一些嘲讽。 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嘲讽究竟来自哪里。他的心情不太好,和潘氏集团的合作,利润让出了将近两成,公司在云市立足不久,即使在m国发展的不错,但强龙也压不住地头蛇。只能做出让步。 又在酒桌上喝了几杯酒,有些微醺。拎着西服,就进了卧室。卧室里,是黑着的,好半天他才适应这黑暗,走到床边坐下来,看着床上的女人,她睡的似乎不□□稳。 额头有些细密的汗,脸因为睡眠,泛出红晕,即使这样,依然很美。只是这美,却不是记忆中的。记忆中的那种美,让他迷醉,发狂,也想要一一撕碎,踩在脚下碾碎。 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言商睡的,确实不踏实,她做梦了,梦中黑夜的小巷,连狗吠都听不到,却只有紧随而来的脚步,带着森森的杀意。她一直在跑,一直跑,直到小巷的尽头,无路可走。猛然的回头,身后追着的人,却只能看到模糊的身形,努力想要看清,却也只是徒劳。 她没有听到一声枪响,自己却倒下了,胸口处流出鲜血。轰然倒地,一双皮鞋映入眼帘,接着,是一双有力的臂膀,应该是个男人的,黑色的西装外套上,还戴着寒夜的凉意。他抱起了她,一步步向前走。身后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冲天。 在一片火光里,她的思绪变的清晰起来。却是在那天的会宾馆,东子怒气冲冲的将她推翻在地。他看着她好半晌,嘴角带着笑“你可真可怜!” 你可真可怜! 你可真可怜! 言商醒过来了,刚才的画面就好像知道自己在做梦,可除了后面东子的那句话,她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这次言商看到床边的严越没有惊讶。 他们从上次之后,已经同床而眠十多天了。 严越也不再问,她是不是做噩梦了。慢慢的坐起来,言商把头埋在他的怀抱里。这个怀抱依然宽厚,却也到这些凉意。 “阿越,我们结婚吧,你娶我。” 严越没有应答。 她继续说“我尽快养好身体,婚后我们生两个孩子,最好先生个男孩,再生个女孩。哥哥可以保护妹妹。哥哥不用大妹妹很多,两三岁就好,最好是三岁。女孩像你,男孩像我,当然都像你也没有关系。我不计较的……”她自言自语,声音低的就好像是讲给自己听的。 声音里,还带些慵懒。 严越还是没有应答。 “结婚吧,阿越。”她又说。 她的过去,一片空白。她的未来,不可预期。 她只有面前这个男人了,可以供她依靠,让她放在心里。 回答她的,是铺天盖地的吻,和他铺天盖地的气息。很疯狂,言商也是前所未有的疯狂。她现在急需他的存在,急需让他填满自己,让自己那颗漂浮的心,找到皈依。 言商的热情大胆,也让严越更加疯狂。他扣着她的手,十指相扣,嵌入骨髓。情动之时一声声的叫着“商商”。 言商的脑海里,却始终漂浮着东子的那句“你真可怜。”她为什么可怜,为什么东子会说她可怜? 身体在漂浮,心也在漂浮。她在想着什么,却也什么都没有想。只是沉溺在这原始的情感宣泄里。 浅白递过了药,一板药本来不多,竟也剩下了最后一颗。 严越拿出药,刚要放进水桌上的水杯里,却又想起了她上次的话“放到汤里才对。”他笑笑,转而放到她的碗里,又盛了一碗粥,粥有些浓稠,药不好化开。他十分又耐心的搅拌着。 浅白在一旁,不敢言语。 昨晚睡的迟,又是累极了的,言商没有那么早醒来。 严越手里拿着空药板,突然想起她昨晚的话,说养好身体,生一对儿女。给他生一对儿女,女儿像他,儿子像她。还说都像他也行,她不计较。 “买成长期的。”摇了摇手里的药板,浅白懂了。 言商下楼,顿时觉得尴尬,这是不知道第几次下楼的时候,严越和浅白都在楼下。原来的时候,浅白虽然少话,可和她也没有现在这么别扭。自从上次东子闹事之后,浅白对她的态度有些琢磨不定。 气氛变的很微妙,让言商觉得,严越身边的人,好像都不怎么喜欢她。 其实,更令她困惑的是严越,忽远忽近。他回公寓,一天比一天晚,甚至有时候根本不回来。即使是周末在家,他要么待在书房,要么就是待在隔间。 他们之间,好像距离更远了。但夜晚的火热又让她有些说不清。 言商有些愁眉不展,回国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因为东子的行为,她大半时间都住在了医院。 再没有刚开始那样的笑容。 三个人的早餐,都没有说话,有些沉寂和尴尬。 “今天有什么安排?”严越开口了,这话却是对浅白说的。 “九点,盛华的签约。下午三点……迷迭的约。” 严越只是淡淡的一句“嗯”,再没有其它的话。 他们很快吃好了,严越拿过了外套,临出门前,却冰凉的一个吻,印在了她的嘴唇。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在家好好休息,昨晚累着了吧?” 这话一出口,言商的脸全红了,有些嗔怪的看着他,浅白把头偏向一边,假装看窗外的风景,偏偏窗帘却并没有拉开。 “好了,你快去忙吧。”她伸手推了推他,嘴角带着笑。 严越起身,不再逗她,却指指桌子上的粥“不许挑食,粥喝完。”虽然是带着命令的语气,可却听起来很温暖。 坐在车里,指尖似乎还有她脸上的余温。严越盯着自己的手看,他也开始说不清自己现在的行为了,可能是两年的时间,戏演的有些上瘾了。 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拨通了jen的电话,对面还是没有个正形,没一句正经话就开始调侃。严越这次竟然也没有直入主题,听着他侃大天。一个外国人,说中文的时候,总有京调在里面。 “一个人失去记忆,连性格都会改变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车里的浅白不自然的看了眼后视镜。 沉默过后,是jen标志性的惊叹“……你居然会问这个问题?天!” “当我没说。”严越正要挂断电话,他却不调侃了,一本正经的答,“如果是很严重的失忆,例如什么都不记得了,那可能会受身边的人的影响,因为身边的人给她灌输了思维模式。但如果只是暂时性的或部分失忆,那性格改变的可能性蛮小的。 当然,如果是刻意的让她失忆,那和长期失忆没什么区别。她会忘掉一切,而她现在的性格,是身边的人灌输的思维模式,思考方式。越……”jen在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她现在的一切,包括性格,都是你给的。换句话说,她之所以是现在这个性格,这种状态,也是你一手培养起来的。” 严越挂了电话,靠在那里。今天他也没有看文件。 他并不喜欢这种所谓的精英生活,有些人,或许天生是在黑夜里的。白天,像一张大网,死死的束缚住了他们。而只有黑夜,才会是无尽的,让人沉沦的自由与狂欢。 “还真是怀念以前。”他喃喃。 以前的自己,以前的生活。以前的那个人。浅白还是没有言语,他欲言又止。 现在的生活很平淡,可到底是像一层膜,安全,却并不贴合实际。 “越哥,我们回m国吧。要是实在放不下,您亲自动手,解决完,我们就回去。” “回去?回哪去?!这是云市,你不是在这儿长大?记住了,从哪里摔倒,就从哪里爬起来。不是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吗?我这次,也来试试这句话是不是真的。难道说,佛祖的因果循环,还得看人?”他邪邪的笑着。 越是这种时候,他就越怀念以前的那个言商。温顺的女人,听话的女人,总是一抓一大把。 有时候,女人醒悟自己的爱,会变的庸俗。 但也有人,在爱里得到皈依。 “越哥,凋岩那边……”浅白的心思,却只在了下午的迷迭,人已经抓到,不免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我,容不得叛徒。”尤其容不得信任的人的背叛。 严越的眼里,隐隐有着杀意。 —— 言商一直在公寓里,她把前两天买的吊兰栽植到新买的容器里,放到隔间的桌子上。本来是打算放到他的书房的。但书房门一直锁着,她进不去。 刚到客厅,刚把杂志分类放好,却发现手里拿起的不是杂志,而是一份文件。上面是标价和专业术语,她看不懂。 只是看到上面用文字标注着日期,是下午要用的。 隐约记得早餐的时候浅白说“三点迷迭有约。”打开手机一看,已经是三点过五分。 她给严越打了电话,无法接通。又给浅白打了,依然是无法接通。 迷迭的天字号包厢里,一只手就在刚才按掉了旁边沙发上响着的手机,他看了眼不远处坐着的男人,不动声色。 言商拿起文件,套了件外套就出门了。云市的天气还是这副鬼样子,哪怕刚才是晴空万里,现在又刮起了大风。准备风雨大作,这次言商希望自己幸运一点,她出门的时候,也并没有带伞。 可看看手里的文件,也来不及回去取了。打了车,直奔迷迭。 迷迭,恰如其名。即使是在白天,却依然灯红酒绿,喧嚣迷乱。她穿着家居服饰,一进入那里,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里这么多人和包厢,她又去哪里找浅白他们。电话还是打不通,试探着像吧台后的服务员问。只说了严先生,那人便恍然大悟。 “严先生在天字一号包厢,四楼第一间。”他甚至贴心的说了几楼,言商有些诧异。以往,严越的行程都是很隐秘的,这次居然直接就问到了。 忍不住又看了眼服务员,服务员准备酒水,没再看她。 chapter6 包厢里,灯光有些气氛有些诡秘的安静。 “凋岩,是不是没想到还会再见到我?”严越慢慢悠悠的喝着酒,就躺在那里,说不出的闲适。连语调都是微微上扬。 “你……怎么会……”被压跪在那里的男子,却是满脸的惊恐,跟见到鬼一样。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本该在两年前就永远消失的人,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他的嘴角带着血迹,脸上还有淤青。因为拼死抵抗,被严越的人打的很重。 “我们要聚一聚,还真是不容易。”他带着嘲讽,叫凋岩的男人,脸彻底的灰白下来。 面前悠闲不已的男人,却比鬼还要可怕。 来自地狱的人,是人是鬼又又何分别,鬼不可怕,可怕的是本该死去的人又出现了,他带着满身的仇恨,会将自己千刀万剐。 “你是来讨债的……我这条命,早该没了。”凋岩闭上了眼睛,曾经那个在暗夜叱咤风云的得力助手,面色如玉的男人,现在已经只剩下认命的妥协。 两年的生活,东躲西藏,还有良心的谴责。这种生活,他已经过够了。 严越回头看了眼浅白,他依然站在那里,没有丝毫的波澜。只是安静的看着。他一示意,浅白转身去了隔间,却从里面拎出来一个被绑着的女人,不光绑着,她的嘴巴还被封着。长发散落下来,说不出的狼狈,眼睛通红着。 “觉悟不错,你这条命,确实早该没了。可直接下去,咔嚓。”严越手里拿着把锋利的刀。刀刃在反着寒意森森的光。 “这多没意思我们来玩个好玩的怎么样?”他又说。 凋岩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瞬间僵住了。只一眼,他挣扎着就要起来。 “二爷,二爷!当年是我背叛了,不关她的事!不关她的事。你现在就杀了我,杀了我。”和疯子,一般无二。 “啧啧啧,瞧瞧你这激动的样子,还说和她没关系?” 严越站起来,绕过了面前跪着的,情绪激动的凋岩。直直的走到了浅白抓着的那女人的面前,突然伸手,抬起了她的脸,像看什么稀奇玩意儿一般的,看着她。 “也算是个美人,怪不得,堂堂凋岩,也叛出了。红颜祸水不为过吧?应该担的起。” 身后的凋岩,已经不是乖乖的任他宰割的模样,从看到浅白拎着女人的时候,他就已经要发疯了。 “二爷,我错了,错了。你放过她吧,晓婷是无辜的。浅白,浅白!这么多年兄弟的份上,求求二爷,求二爷放过她吧。”凋岩失控的喊叫。 浅白却看都没看他一眼,眼神里,是冷到极致的淡漠。可放在身侧的手,却慢慢的握紧了,又松开来。 曾经暗夜的传说,温润如玉的凋岩,静立如松的浅白。如今也走到了这般田地。可那么多出生入死的兄弟的命,就不可惜吗?他硬下了心。 “凋岩,你当初不该那样。”只这一句已然表明了态度。 严越的笑容,愈发明显,露出森白的牙齿,像极了暗夜里的兽。这会儿安静,不过是在做吃肉吸血的准备。可怜的女人,在他的手里就和蚂蚁一样,碾死她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可是,看着面前的女人,看着倒地的凋岩,他突然就来了兴致。 “当初就为了这么个玩意儿,害了几千号兄弟。我很好奇,她究竟有什么本事。” 他又慢慢的踱步到凋岩的面前,俯下身,观察着他的表情。 压制着凋岩的手下却开口了,胖子邪邪的笑起来“女人还有什么过人的本事,不就是那么点事吗?”包厢里的几个人,除了浅白,严越和倒地的凋岩,都笑了。 笑里夹杂着令人恶心的□□。 “你这么一说,我可更好奇了。”严越拿出一把刀,刀把指了指开口的胖子。 那胖子受到鼓舞,又开口“好奇没事儿,二爷试试就全知道了。”又是一阵哄笑。 凋岩发了狠,起身撞翻了那个污言秽语的胖子,竟生生的撞下他的一颗牙来。胖子也发了怒,一口血水就只吐在他的脸上。“这会儿还横,你现在算什么东西!”他抬手就要给凋岩一巴掌。 意外的,严越拦住了。 凋岩的眼里闪过诧异,还有一些希冀在复苏。可严越的下一句话,就把他打入了地狱“那我就来试试,试试这勾走得力助手的女人,又何本事。” “严越,你不准!!不准!”凋岩跟一匹狼一样。 可越是这样,只会让男人更兴奋,不准?为什么不准,他现在就是以这样毁掉别人的唯一为乐趣。背叛者和算计者,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看看这样子,还真是让人心疼。”他又复走到了那女人的身边,从浅白的手里,拎了过去,直甩在沙发上。 “按住了。”又不忘叮嘱那边按着凋岩的两人。 包厢里的人兴奋了,他们都没想到,严越是来真的。 他的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脸在灯光的照射下发出冷白的光。倨傲,冷漠而又残忍至极。可怜在沙发上的女人,绝望的挣扎,却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严越,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再理智的男人,在此刻却狼狈的只剩下痛骂与诅咒。 严越真狠,他真狠,比想象中的要狠。他就是来自地狱的魔鬼,没有动手打他一下。 却当着他的面,要侮辱他最爱的女人。男人顶天立地,却在这一刻,所有的尊严、牵挂都粉碎了。关键是,凋岩爱她,爱她胜过爱自己的生命。他的眼睛充了血,变得猩红。 只是,刹那间的。他手里那把泛着冷光的刀。 却插在了女人的心脏处,严越到底太自信了。自信到解开了束缚着女人双手的绳子。 有血,溅到了他的脸上,白与红,带着鲜明的对比。 凋岩已经忘记了咒骂和痛斥,就那么张着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在场的人,都惊住了,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女人还是个贞洁烈妇,竟自杀。可更震撼的是,面前的这一幕,让他们觉得以前那个已经消失了两年之久的严二爷,回来了。 全身的血液,在沸腾。 其实,不管什么人,在心里都曾有过一个标杆。 当标杆倒了的时候,他们将就着活了两年,也是空虚落寞。胖子想起,他在小吃摊喝酒,喝多了,粗鲁的行为,让周围的人频频皱眉。他大着舌头,说:老子是在道上混的,语气之铿锵,就好像在说着什么荣光一般。小吃摊的人,给了他一大堆的白眼。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因为和别人打架,被撕破的衣服。心酸像海水般要淹没了他。那一刻,他是真想哭,祭奠曾经的生活,祭奠突然灰飞烟灭的容身之所。当然,他是个粗人,也不懂怀恋是个什么玩意。 只知道他是真想念以前的生活,真想念严二爷。 他思绪回笼,吞了吞口水,激动而又紧张的看着面前的场景。仅有的那么一些不忍心与怜悯,早已不知道丢去哪了。 “看来,这才是她的特别之处。”严越起身,绕过沙发,拽过了桌子上的纸巾。 擦着脸上的血迹,他的声音竟连丝毫波澜都没有。 说完回头,没再看昔日的属下一眼。 “这,是你背叛的代价,也是你对那些死去兄弟的偿还。” 凋岩已经没有任何气力的瘫在那里,他艰难的,吐出一句话“严越,我们彼此彼此。当初的事,我是有责任,可你呢? 你惩罚我,那你自己还不是为了个女人。我诅咒,有一天你爱的女人也会被别人这样对待。我诅咒,我的今天,就是你的以后。” 严越突然就笑了,不知在笑什么“一个也不会放过,逃不掉的。至于你的诅咒,一半已经实现了。我,没什么可失去的。” 他不再纠缠,正向门口走去。一阵轻微的响声,他停住了脚步。 “二爷,他自杀了。” 浅白开口,声音清冷,但仔细去听,也会发现里面微末的颤抖。 两边躺着的人,更确切的说是尸-体。两年前,男人为了女人,背叛了所有。 两年后,他们除了死亡,别无相守。 严越看着面前的场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吩咐身后的浅白“葬了吧。” 话音刚落,门外,却传来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浅白冲到门边,打开包厢的门,门外,女人跌坐在地。 视线相对的那一刻,严越的眸子,骤然冷缩。 —— 没人知道,人生究竟有多少巧合和多少意外。 便衣警察刚从这一层楼的包厢里,抓出一个嫌犯。许晋柏回头看了一眼,那里却什么都没有。 只是刚才那么身影,却很熟悉,刻到骨子里的熟悉。 “许队,怎么了?” 方浩顺着许晋柏的目光看过去,走廊的尽头,除了紧关着的包厢门,什么都没有。 “归队!” 他没回答方浩的问题,而方浩也已经习惯了,立马利索的收拾好家伙,迅速撤离。 —— 言商, 言商, 高低不定的一声声呼唤,她听不真切。 面前,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向自己跑过来。带着黑夜的凉意,她努力想要去看清来人的面容,却怎么也无法看清。 渐渐地,那人远了,面向着她一步步向后退去。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抓,什么也没有抓到。 醒来,只有头顶的灯亮的有些晃眼,眼睛有些睁不开。 习惯了黑暗,记忆却如潮水般涌来,她很确信,不是在做梦。下午,她去迷迭送文件。服务员告诉她严越在天字一号包厢,包厢是在四楼。 电梯立着个正在维修的牌子,想着楼层不高,便走了楼道。 然后呢?男人的愤怒的吼叫,还有别人的哄笑。 她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她下午所见的那个人,真的是严越吗?那个虽然少话冷漠,但也会有柔情的严越。那个每天早上为自己买好早饭,害怕她不吃药,把药放到粥里的严越。 突然,她有些分不清,是自己之前的经历出了问题,还是昨晚的记忆出现问题。 … “哐当” 她来不及深想,卧室的门就被从外而内推开了。门后,出现的正是记忆里的男人,黑衣黑裤,端着水杯,手里拿着药。 一如她每次睡醒后看到的景象,可这次,迎接严越的不是女人淡淡的笑意。 而是,惊恐的后退。 光后退还不够,她又拉过了床上的被子,可是有什么用,这是在严越的卧室,被子上满是他的味道。她又丢开了。 严越只是停顿片刻,就又向床边走过来。 他注意到她的蜷缩、后退和躲藏。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的一句“商商,你怕我。”不是疑问,而是一句陈述。 没错,她怕他。现在怕极了他。 她身体有些虚弱,也仅仅四楼的高度,楼梯就爬的她有些气喘吁吁,好不容易到了包厢门口。她怕他们在谈事情,不敢轻易推门。 可是,他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也算是个美人儿,怪不得堂堂凋岩也会叛出……” “我很好奇她有什么样的本事……” 包厢里,传来一个男人兽一般的嘶吼,还有几个邪恶的哄笑。无疑,里面上演的,是不能观测的戏码。她应该走开的,言商想,她应该立刻走开的。或者进去,直接冲进去阻止这可怕一切的发生。可是,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便看到女人直直的躺在那里,接着甚至都没有听到响声。那个被压在地上的男人,就倒下去了。 严越的另一面,那样恶劣的另一面,让她除了震撼,还有几乎呼吸不过来的心痛。心慢慢的往下沉,一直往下沉。 她一边又一边的提醒自己,那不是严越,不是她的未婚夫。不是早上温柔的对她的男人。 那是个恶魔,以摧毁别人为乐的恶魔! … 严越端着水,在床边坐了下来,他把药放到床头柜上,伸手拍拍身边,让她坐过来。 言商没有动,只是盯着他看。 “商商,下午跑来迷迭做什么?你,看到了什么?” 他问,语气依然很淡,伸手,慢慢的抚摸着自己的袖口处,那颗光滑的黑色纽扣。眼睛也没有看她,专注的盯着自己的手。 猛然,他又抬起了头,目光锁死了面前颤抖着的女人。 她依然不搭话,恐惧使她不敢开口。 包厢的门有一条缝隙。 她看到了他让下属死死的按着一个男人。 她看到他带着恶劣的笑,慢慢的朝一旁被绑着的女人走过去。 她看到他……附在女人的身后,她看到那个女人拿过了严越手里的刀,扎进自己的心脏。血溅到了他的脸上。她听到倒地的男人,受伤的兽一般绝望的嘶吼。 条件反射般的,她摇着头。 哪怕脖颈处现在还传来钝痛,看到的场景让她下意识的想赶快离开,可脚下却发软。踢翻了门口的盆景,惊动了包厢里的人。她跌倒在地。 那双眼睛,朝她看了过来。后来,她昏倒了,别人砍了一手刀。 再醒来,带着巨大的恐惧,面对着这个像毒蛇一般的男人。 是真的毒蛇,阴冷,吐着信子一寸一寸的缠绕上脖子。然后一击毙命。 “你……逼死了那个女人,还有那个男人。”她开口,声音里有些颤抖。 严越仍然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那枚黑色的袖扣,他没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沉默着。 言商不怀疑,他是在找措辞,是在想怎么说服自己吗? “商商,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他的话,说的格外沉稳,在言商听来,却是如此苍白无力。 那是活生生的两条人命,他就轻易的一句,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 言商咬着唇,没有再开口。 她怕面前的男人,她极怕面前的男人。过去的两年里,他是决策果断的商人,他是冷淡偶尔温柔的未婚夫。他虽然不善言辞,但言商相信,他是个极其善良的人。 他在国外的家里养了两条狗,一只猫。他资助着一家孤儿院,他认识很多慈善人士,他把赚的很多钱都捐出去了。 可是,她也亲眼所见。面前这个男人,冷漠狠毒的逼死了下午的那对男女。 眼睛看到的不是真的吗? “是你没做那样的事?还是他们并没有死?” 言商问出口,声音沙哑的像是裂帛。伴随着她有些急促的呼吸。 “有一天你是不是也会让我死。”她又说,眼睛却没有再看他。 回应她的,还是沉默,无尽的沉默。 沉默过后,他说了一句“说什么疯话!” 严越终于没摆弄他的袖扣,起身,却把杯子和药往靠近言商的位置再挪了挪。 “喝药吧,你太累了,睡一觉。 剩下的事,我们明天再说。” 他真的出了门,门又卡塔一声关上。言商看着冒着热气的水,和放着药的瓶盖。另一个小袋子里,还放着她爱吃的糖。 她怕药苦,难喝。不爱喝药。慢慢的惯出了这个喝完药就吃糖的习惯。 可这些,原本粗中有细的温柔甜蜜。现在看来,却满眼复杂。 安静的卧室里,她仅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chapter7 书房里,浅白低着头。 “说说吧,是不是怨我?” 严越随手翻开了一本书。不知是什么时候放在桌上的。原版书籍,里面还有些批注。字迹有些娟秀。 “属下不敢。” 浅白站着,一动不动。平常淡然的脸,此刻却染上了些许挫败。他既然已经这么做了,就已经想好了接受惩罚的准备。 他也说了,是不敢怨,而不是不怨。 恐怕心里的怨气不会少,但生生的压在了心里。严越看着面前的浅白,眸色更深了,可却是无奈的叹气。 “是不敢怨,但还是怨的,对么?”他问。 “越哥,没有。凋岩他,当初做错了。所以……”所以有今天的结果,也不足为怪。他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和可惜。还真是自古红颜祸水,英雄难过美人关。 只可惜,当初的润玉劲松,便再只是一个曾经的传说。 润玉已碎,劲松埋名。 不怨?严越慢慢的品味着浅白的话,他合上了面前的书,没多大意思。之所以放在书房里,不是他喜欢,而是那女人喜欢。记忆涌来,那女人窝在沙发里,椅子里,他的怀里读书的场景变的分外的鲜明。好像近在眼前,触手可及。 “你故意把一份根本用不到的文件‘落在’公寓。引她到迷迭,又故意将包厢的门留了空隙,让她在门外看到一切。 说说,你还做了什么?我怎么不知道,这么多年,自己的下属还有这等谋划与算计?!”严越的脸上,染上了薄怒。 “是不是,有一天你也用着谋划将自己的主子也算计进去?”他抓起面前的书,朝浅白丢了过去。 浅白没躲,被书砸的直直后退了几步,站定。 “越哥,我不会!”他怎么可能去算计严越?就算是丢了自己的性命也不会去算计他。 他便该耍小聪明的,存了一些私心。一方面是想把言商引过去,那种场面之下说不定会救凋岩一命,再不济,也不至于让他的结局太过惨烈。 而另一方面,他更想帮严越做个决断。 “越哥,不能再耗下去了!”堂堂男儿,这次他单膝跪地。 “过去的事,也该有个了断,我们回m国,重新开始。做个了断吧。两年前的事,不能够再重演。” 浅白的声音,染上了苍凉。 却字字铿锵,他一字一句,清楚的说出了自己的心愿。 严越从书桌边走到他的嘛面前,蹲下身来。 “谁说要了断的?” “您断不了,我来帮您断。” 严越看着他好半晌,起身,走到他的身后,捡起了那本掉在地上的书,刚刚的力道,让书封裂了下来。扉页也被扯裂了,他有些可惜的抚摸着碎页。 “下不为例,浅白,下不为例。” 这是他,最后的警告。 “你是我的左膀右臂,但如果手臂不听使唤,开始自作主张,那自断手臂的痛,我还是忍的了的。”他的眼神凌厉。 “越哥,我……”浅白语塞,他知道自己该劝阻的,可是,又无法开口。 “你看到了,凋岩的下场。算轻的,谁让他那么轻易就自杀了。”他说着,嘴角又泛起了笑意。 “叛徒,绝对不容姑息。同样的,做错事的,也一个都不会放过,包括她。” 他,讨厌背叛。更讨厌利用,带着不纯的目的来接近,让一颗心都沉沦下去。 最后才发现,是个肮脏的骗局。 太恶心了,让人作呕。 但不是说,会有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么?严越,隐隐的期待着这种报应不爽。 身后的浅白还在跪着,他看着严越将那本书抚摸着,慢慢的走到书架前放了回去,每个人,可能心里都会有一个难以越过的鸿沟,或者难以放下的执念。 有人把它称为逆鳞,也有人把它称为禁忌。 这些禁忌原本应该深深的埋藏,不予提及。可总有那么一些人,喜欢把那些禁忌,一次次的摆在最显眼的位置。有人把它称为警示。 夜色很深,严越拉开了书房的门。 “公司的事,暂时由你全权负责。” 严越最后留下了这句话。 … 他坐在露台,吹着夜晚的风。浅白的行为,他不是没有发现,也有所察觉。 在离开公寓的时候,他注意到了他把那份文件放在茶几上的时候,他隐隐的意识到了他的举动有什么意图。 可是,催眠般的,又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里。 酒杯里的酒,泛着魅惑的光泽,就像……血液。但却是甘醇的味道。 夜晚,还真是适合他。 靠在躺椅上,竟然传来丝丝困意。 ……你怎么伤成这样?女孩说。 ……不小心被车刮的。 他只是极淡的一句,看着面前的女孩拿出急救箱,为他的伤口消毒,上药。 她低着头,头发扎成了利落的马尾,却又几缕不听话的散落下来。她的脸上有着淡淡的小绒毛,在夕阳的照射下那张脸近乎圣洁。 由于是夏天,她穿着v领的浅色短袖,露出精致的锁骨。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女人可以这样好看。不妩媚,不娇柔,不像朵小白花惹人采摘的女人,也可以这样好看。 被车挂伤的?她的眉头蹙起,看着整齐的创口,还是没有说什么。 重新审视着面前的男人,注意到他探究的表情,她的反应很淡。 “你叫什么?” “言商。” 只是顺带的一句,很普通的回答,手里缠纱布的动作还是没有停,似乎,他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普通的人。 严越相信,这一刻,在女人的心里,他都没有男女之分,只是个不小心受伤的人。 “我也姓严。你的,是哪个yan?” 房间里面并没有纸笔,女孩环顾了一圈无果,面对着伸过来的那只大手,她像刚才包扎伤口那般虔诚的,在他的手心一笔一画。 他学着她的样子,在她葱白的小手上,写下了自己的姓氏。 活了二十四年,第一次,他虔诚的做了一件事。虔诚的写下了自己的姓氏。 “你的严和我的言,不是同一个……”她说。 周围有光,眼睛有些睁不开。 那道声音,似乎穿过了梦境,穿到了现实。 “你的严和我的言,不是同一个……” 女孩的声音,自始至终,都是冷冷淡淡的。 严越低头,注视着照射在他身上的光,黑色的衬衫晒的有些发烫。他在露台上待了一整晚。 刚才,是做梦了么? 又好像,不是梦境,只是一段回忆,深处的记忆。 一瞬间,严越找到了昨晚自己纠结的答案,现在,一切还不到时候。 —— 言商一夜没睡。她靠在床头,思绪却越来越清晰。只是心里越来越乱,风吹草动都能让她注意力迅速集中。 她听着门外传来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心跟着那脚步,跳动着。难以自持,每一下,都鼓点似的踩在她的心上。 她该怎么办? 无措,迷茫,以及还没从昨天的事件中反应过来的震惊,更确切的说是惊吓。 当门从外打开,心也跟着呗被提了起来。紧紧的盯着门口。 严越端着一个托盘,慢慢的走到床边,看着下意识向后缩的女人,眼底闪过一抹心疼。还有痛惜,他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了下来。 玄色衬衫,黑色长裤,却不是平常那样西装革履的模样,俨然一副休闲的打扮,他把托盘放到了床头柜上,端起了里面的一碗粥。和每天早上她喝的,一般无二。动作娴熟的替她搅拌着粥,好让它冷却的更快一些。 看着他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拿起勺子慢慢的搅动着粥,言商眼前出现的却是昨天,他手里握着的那把闪着冷意的刀。 还有,那女人的血,溅到了他的脸上,殷红的鲜血那么刺目。胃里泛起一阵恶心。 她没有控制住,趴在床边干呕,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严越的眸子,骤然冷缩。 他把碗重新放回了托盘里,却是用了极大的力道,粥溅了出来,粘稠的糊了托盘,还有星星点点,溅上了他的袖子,分外明显。 一时间忘记了控制,伸手拉起了还在干呕的她,咬牙切齿“我就让你这么恶心?! 就让你,这么的不相信?什么话都不说,就判定我的死刑?” 他的语气里,有愤怒,有痛心,好像,昨天伤了人的,把别人往死路上逼的那个恶魔,黑夜里的毒蛇,不是他。 “谁都可以厌弃我,说都可以害怕我,憎恨我。但你不行,言商,你不行。”这一句话,一字一顿,说的分外认真。每一个字,都饱含了情绪击溃着言商的心理防线。 他停顿了一会儿,有着压抑的呼吸而急促的呼吸。 言商爬在床边没有动,她现在心里很乱,很乱很乱。理不清思绪,想不清很多事情,更看不清面前的这个男人。 彼此都安静着,言商想着脑海里的严越,记忆里的那个严越。她的未婚夫严越。可是沉默的样子在严越看起来却是另外一副样子,对他极不信任的态度。看他的眼神像极了两年前,冷静、淡漠,还夹杂了一些若有若无的厌弃。 心里叫嚣着,看吧,这才是她对真实的你的样子。可又极度的不甘心,稳稳心绪,他稍微退后了一些。 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抚上了她的头发,明显的感觉到她的身体一僵。 严越收起了眼神中的凌厉,用温和的声音,宣誓般的说道:“商商,你不行。你是我的未婚妻,是我以后的妻子,要相伴一生的人……” 这句话让言商一愣,她的眼睛里的恐惧少了一些。填充了更多的迷茫。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下垂的头发遮住了大半的脸,严越的角度,看到她扇子一样,煽动的睫毛。 这还是两年来第一次,严越对她说了这么多的话。也是第一次,他在她面前表露出了心思。说自己是他的妻。他急促的呼吸,急促的话语,着急的,甚至有些条理不明的解释。 和以往,冷漠自持,滴水不漏的他,千差万别。 言商动摇了,是不是就真的如他所说,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 她的片刻迟疑,一点不漏的落入了男人的眼里。他伸出手扶起了趴在床边的言商,把她抱在怀里,言商有些抗拒。可他却显得更加霸道,紧紧的搂着她。双臂有力,不允许她排斥或推开自己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说话的时候,有着轻微的碰触。 “至少给我个机会,给我一个说明一切的机会,嗯?” 又像是征求着言商的意见,说完,扶着她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那眼神真挚、深邃,让他的五官更加俊逸异常,此刻传达着安抚、疼惜还有一些若有若无的祈求。在祈求着她给一次解释的机会吗? 这也是第一次,言商见他把姿态放的这样低。 “嗯。”言商终是点了头。 这样的恩威并施,或强势或霸道或祈求。没人能做到置之不理,何况是两年来一直待在身边的言商呢?在生命中只有一个严越的言商,注定拒绝不了。 看到她的应允,严越的表情在一瞬间放松了,又伸手去够放在那里的那碗粥,看着托盘里一片狼藉,蹙起了眉头。 “粥冷了,我让浅白重新买。 你起来洗漱,等会儿吃完,带你去个地方。” 他起身离开,真要吩咐浅白去买早点。走到门口,言商才回过神来,去个地方,这时候要去哪里。 她问“去哪里?” “去了就知道了。”他的声音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严越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高大的身形,消失在门口。 浅白等在那里,他眼神里显出疲惫。却像是强打起精神。 “越哥,今早九点,法务部门的会议要参加。十点过后,r国的视频会议,十二点,和盛华总裁用餐,洽谈合作。下午……” 浅白还没有说完,就被严越打断。“你再去买一份早点,清淡一些。” 浅白得到命令,下意识的朝那间紧闭的卧室看了一眼。 “还有,公司的事,全部由你负责。” “越哥,我……” 严越这一句,把浅白吓的不轻,他神情紧张,看着严越。以为是自己自作主张,企图瞒天过海,先斩后奏了的引来言商惹怒了男人,到现在还没有消气。这话全当是严越对他说的反话,却没想到他是说真的。 “怎么,你又不是东子,这件事都处理不来吗?”严越说道,“不是昨天,还挺能干的么?” 浅白低下了头。 “实在处理不了的,就发给我。再要是实在不行,见面改为视频会议。”严越又说。 浅白这才反应过来,他不是在同自己讲玩笑,忙问“越哥,您要去哪里?”问出口,却觉得自己失态了。当然,严越也没有答他,他转身走开,进了书房。 … 言商洗漱完毕,又换了件衣服,下楼时严越在那里盯着电脑,浅白站在一边,桌子上放着一碗白粥,正冒着热气。她的心里五味杂陈,一时间愣在了楼梯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快吃,吃完就出发。”倒是严越先开了口。 她走到了餐桌旁,浅白在她还没走到的时候,就已经侧身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和雕像一般无二。只是,怎么觉得他多了些疲惫? 三个人,却安静的谁也没有开口。压抑的气氛中,她还能吃下多少东西?只几口,便再难以下咽。 桌子上,放着一杯水,旁边是一大堆的药。 吃完饭喝药,已经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就和一日三餐一样正常了。只是今天这样的情况,他居然也不忘准备好她要喝的药。 言商不知道,她此刻应该敬佩严越的沉着冷静,还是应该感动于他的细心呵护。 她脸色有些苍白,头发散披着落在腰际。喝药的时候仰着头露出莹白的脖子。 临上楼,严越看着一身裙装的她,又提醒。“换件衣服,那里的气候有些凉。” 他紧跟着言商上楼,进入卧室。嘱咐“拿些稍厚的衣服。可能要多待些时日。” “严越,我……”她想说,我不想去。 chapter8 严越低头看了她一眼,有些诧异,双手插在口袋里,斜靠在那里等她开口。 言商还没有说完,只是停顿片刻的功夫,正欲开口,门却从外面被推开,浅白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看了眼严越,开口说了一句: “先生。” 严越就没再理会话说一半的她,转身和浅白出了门。 … 书房里,浅白后一步进来,顺便关上了门。“已经查过,凋岩叛出后一直和那女人在青州的一个小县城里。这次来云市,是因为那女人生病,结果没想到恰好被胖子他们一帮人看到。” 一直在青州?这一点严越倒是没有想到。 “他就没有再接触过别人?” 浅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还是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他回到青州县城后,几乎是隐姓埋名,接触过的人也都是当地的一些普通人,并没有当初的那些人。”这一点很肯定。 这两天,他动用了手底下的人,但查到的就是如此。 说不定,凋岩当初真的如他自己所说的,只想脱离出去,好好的和那个女人一起生活。 严越的心里,涌上了愤怒。 为财、为名、为利,其实都不可气,凋岩最大的错误就是已经浑身变黑,属于黑夜里了,却还想着有朝一日站在阳光之下。而他的这种想法,是拉着上千号的人下地狱。 这,就该死! 严越笑笑,嘴角有好看的弧度,“什么深爱?为了爱可以放弃一切?看看的放弃的是什么?呵,别人的命!” 他的语气里又带上了嘲讽“你说,打着清高的幌子,不可冒犯的让人感动至极地,骨子里,却是虚伪透了的人。” 严越说完,依然浅笑。 浅白听着,没有接话。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私,但错了就是错了。 严越的手,不算黑,如果是那位现在还在,那对待凋岩这样的叛徒,就绝不是现在这么轻松。那才是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扬市那边有消息吗?”严越又问,顺道拿下了书架上的几本书。翻阅挑选出几本,正好可以一起带去,是专门放在书架的那个角落里的。 “这几年,一直有人盯着。那边一切正常,不过那个警察……” 浅白抬头,看了严越一眼,有些为难,不知是不是该说。 严越皱了皱眉,随即有些好笑的打量着他。“怎么回事?这次回来变的畏手畏脚。” 浅白心里无奈,这次回来,既要藏着掖着,还要天天面对那女人,他可不像自家越哥,演的一出好戏。 心里暗自腹诽,又不敢表露。 “没。就是那个警察,重案组的那个,这两年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扬市,看望他们。”他一口气说完,生怕自己没有勇气说下去。 严越整理着手里的书,听到这话,书一下一下磕在桌上,他眼睛眯起。 “呵,女儿不在,这八竿子打不着的曾经未婚夫倒是殷勤。” 可再殷勤又能怎么样,“能守着坟墓终身不娶,那才叫本事。”他又补了一句。 浅白一个没忍住,轻笑。又慌张的解释“男人嘛,怎么可能真跟墓碑过一辈子?估计过个三五年,早就忘得一干二净,老婆孩子齐全了。” 瞄了严越一眼,又拍马屁的说了一句“也……也要不了三五年,再有个一两年,就什么都没了。” 严越放下的手里的书,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浅白看着有些局促,心里一阵发紧,莫不是自己这马屁没拍到位置? 寻思着要不要再说几句,多多益善。 “你这么懂?”严越问,算是对浅白这马屁还算受用。 “男人嘛,自然了解男人。再说,你看看那警察那副伪善的样子,肯定的。”这话,浅白说的斩钉截铁,比以往都肯定。 深情专注,专一不二的铁血男人,在浅白的嘴里,成功的成了一个伪善的人。 但谁管真假呢?听的人听的顺心就好了,谁说不是呢?看着严越拿着几本书,一身轻松的出去,浅白深呼吸。 现在助理是越来越不好当了,不光处理杂七杂八的事,还得想着法的让老大顺心。 还得,想着法的避着……唉,想想都头疼。 …… 严越主动解释“公司的事。” 言商的动作停顿了一瞬,又继续弯腰整理着衣服,他有必要事事都解释吗?尤其是现在这个样子。 她从他的言行中看出了小心翼翼,生怕她有会胡思乱想,有误会。 可自己真要是胡思乱想就好了。 从昨晚到现在她一句话都不想说,开口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保持沉默。而严越的小心翼翼,却让她的心渐渐地动摇。如果他真的是心狠手辣的人,如果他真的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那又为何这般温柔的对她呢? 并且,有时候,他的行为太过坦荡。 只有他们二人,浅白都没有同去。坐上车的时候,言商的心里越发疑惑。 严越看她有些惴惴不安的样子,伸手别了她散落下来的头发,又替她系好安全带,他亲自开的车,司机也没有带。出了市区,车行驶在宽阔的高速公路上,市区规整的行道树没有了,慢慢的显示出来野趣。 树和花木,长的肆意张扬,颇有些肆意妄为的感觉。 她坐在那里,慢慢的困意袭来,半睡半醒之间觉得车停了下来。还是那双熟悉的手,还有熟悉的味道,他身上的,慢慢的靠近。 严越把一件外套盖在她的身上,看她迷迷瞪瞪的睁开了眼睛。摸摸她的脸,语气温柔。 “困了就先睡一会儿,一会儿就到。” 言商是真的累了,迷迷糊糊听他说着什么,转眼就又闭上了眼睛,觉得车椅被缓慢的放了下来,她睡的更舒服一些。 严越把外套盖在她的身上,绕过车子,从后备箱取出一瓶水,坐回去侧头就能看见睡的正香的女人,双臂怀抱住自己,睡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就连清秀的眉头,都紧皱着。 看来,是真的变了。这么一点小场面,就让她惊成这个样子? 现在还真是,一朵一直被他养在温室中的花朵,美丽娇弱,受不得一点风浪。严越拧开瓶盖,灌了一口水,才觉得心里缓缓升腾起的那抹烦躁,被压了下去。 又继续开车,进入了山里,高大的树木和凸起的山崖遮挡住了光线。 突然觉得天变黑的很快。 言商再醒来的时候,就看到的是有些幽暗的景象。开车的男人,坐的挺直,沉静的开着车,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又是那个一贯的严越。 可他却是十分敏锐的察觉到了,言商在盯着他看。 一瞬间回过头来,言商竟被他眼中的冷意骇到。好几秒过去,他才稍显放松的神色。 “再有半小时就到了。”他看了眼手表,开口说。 车窗外闪过低矮的房屋,木质的,有些是石头累积起来的,显得很古拙,在幽暗的光里意外的平静。 路不好走,车开的很慢,言商偏过头,将外面的景物看的分明。有几个当地人,看到陌生贵气的车子,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喜欢这里吗?”他看她一直盯着窗外。 她没有回答,说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只是没有想到会带她来这里。 “喜欢,我们就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他自问自答,也没有因她的沉默,而显得尴尬或者不快。 她有些弄不清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是什么意思。 目的地距这个小镇有将近四十分钟的车程,或许也没有那么远,只是因为路不好走。 性能再好的车开进这里,也难免颠簸,有一会儿,言商被摇的有些晕车,到现在车驶向平坦地带才缓过神来。 严越又停下了车,绕到后备箱去给她拿了一瓶水。看她有些惨白的脸色,开口说“再坚持一下,就快到了,前面就是。” 言商还是没有精神,但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座四四方方石砌的房子就在不远处。隐在一片绿意当中。 房子后面,是一片白桦林,场面竟分外壮观。 待车走近,才发现虽然这房子也是石砌的,却也和她在小镇上看过的不一样。房子只有一层,但极高,足足有五个台阶才能真正进入屋里。旁边有个小的耳房。 也按照当地人的习俗,屋前有两个石砌的花坛,花坛里种了花,应该是什么菊花,野生的品种,极高却极小,长的很是自在。 她下车,跟着严越上了台阶,站在门口打量,没有进去。严越回过头来才发现她没有跟着进来,他把两人带的东西提下了车,来回两趟,才算是把食物等全部归整到屋里。她依然站在门口,却比刚才稍微进去了一点,也是为了不挡着他。 这是第一次言商看见他什么事都自己动手。也是第一次,看见他不是冷漠矜贵高高在上的样子,而是提着行李箱,来回搬着东西。 房子里,似乎有一直在打扫,在这样湿润的深山里,里面也很干爽。 天色已经有些黑了,严越按亮了灯。言商走进去,站在那里有些局促。 严越把所有东西都放好之后,才回头对她说:“我去买些东西,回来做晚饭。你要是累了,就先休息,卧室是第一间。”他说着,指了指卧室的位置,右手边的第一间。 这里离小镇有些距离,刚才明明有路过,却什么都没有买。 现在又专门去跑一趟?言商心里疑惑,却也没有多问看着他拿起桌上的车钥匙。 走到门口,他却又想起什么,回头拿出一瓶水,递到她手里。又打开了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一个袋子。 “今天中午没喝药,这两样是饭前喝的,现在喝正好赶上晚饭。”甚至是帮她倒出了药,递给了她。 言商车坐的胃里翻江倒海,这会儿才平复下来,还是早上喝了那么一点粥,现在很难受,那还有心力去喝以往都讨厌的药。 看着他的动作,皱了眉。 严越却以为,她是因为怕苦和水太凉。又开口“要是水凉,就烧一会儿,厨房是旁边的房子。” 言商还是没有接,但他也不是一个凡事都好商量的主,尤其是关于她的喝药这块,更没有商量的余地。随即就冷下脸来,将药和水放在桌子上,冷声命令“喝了,等会儿吃饭。” 说完转身就出门,只留下一个冷冷的背影。 言商看着他的背影,高大挺拔,消失在视线里。心里说不出的低沉和憋闷,天知道她昨天晚上一晚无眠,就是在心里反复安慰自己,说自己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可是,她说服不了自己。 那不是小猫小狗,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 可是,现在他带着她来到了这个地方,言商又看不透严越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说,看到的不是真相,可却也并不告诉她真相是什么,只是把她带到这个地方。周围没有人烟,甚至是远离唯一的小镇。房子里出去,除了背后的山林,肆意生长的树,再没有什么。 言商生出无限的茫然来。 可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看到那样的情况后,还跟着严越来到的这里,她已经交付了自己所有的信任。换句话说,她从心底里已经信任了那个男人。 只是却在心底为自己找着借口,说是为了他口中的真相。 一个自从失忆后忘记一切的女人,对什么都很迷茫,一个是深谙世事与人性的男人。 …… 严越刚把刚买的菜和面放在车里,jen的电话就进来。 山里的信号不好,小镇上稍微好一些。jen一开口就是抱怨,说自己打了多少次电话,多少次没有接通,说多少次自己气的想要摔掉手机。 “说重点,没什么事就挂了。”他没多大精力和这个话痨耗。 jen这才收起自己的不正经,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看怎么说这个活阎王不会迁怒与自己。 “上次给你女人的那个药……有些小小的问题。”电话那头,他还掐起小拇指,示意这个问题有多小。 “什么问题?”严越的语气,有些迫人。光打在他的身上,让他一般隐在黑暗里,目光里有些满不经心。 jen听着迫人的语气,突然有些紧张,慌忙解释,说不是他的问题,是药本身就有问题。“是药三分毒,更何况是长期服用,又是精神科的,人的体质都有一个承受点,一旦突破这个承受点……” “直接说,有什么后果?”严越不想听他一大堆的废话,这两年时间听也听够了。 “长期服用会导致神经衰弱,换句话说和精神病无疑,那时候就不是忘记过去的事那么简单,可能她根本就记不住事儿了。” 严越边听着手机,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扶着方向盘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着,眼帘低垂着。 沉默半晌,他开口问: “如果现在断掉药物,有什么后果?” 电话那头,也沉默了下来,他是医生,虽然被别人称为疯狂博士,可说话还是负责的。自然不会信口开河。 说了一句让先等一下,就去翻柜子里的病例。上面显示的日期已经有两年三个月,时间已经够久的。 “两年三个月,足以控制住她的病情,现在她已经基本稳定,不服用药物或许不会对她造成太大的影响。” 严越从他的嘴里听出了不确定性,“我要的是肯定,把你的大概或许也许可能,都去掉!”他不允许任何意外的发生,要的是绝对的运筹帷幄。 博士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好好,我保证,肯定对她的病情没有影响。 但是,不能让她接受刺激,比如见到不该见到的人……”这话说的很隐晦,却很有深意。 “你懂吧?” 严越没有回答他这个懂不懂的问题,只是发动了车子。还是毫不留情的掐断了电话。 路果然不好走,标准的山区,机械化先进设备都没有,只有无穷无尽的密林,越进入山的深处,觉得气温下降的越快。由于密林的遮挡,小镇上还有些光亮,但抵达深山房子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严越有些心不在焉,想着博士的话。 很明显,他还不想让这个女人,变成个精神病,看来来这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站在门口,要推开门的瞬间,他的身形停顿了一会儿,只是一会儿,又伸手推开了门。 屋里的灯,散发着的是那种昏黄的光,撒下来有些暖意。言商就蜷缩在藤条编织的沙发上,沉沉的睡着,脸色有些苍白。乌黑的头发遮挡住了半张脸。 蓝色牛仔裤,灰色休闲外套。 越看越觉得,她还是当初的样子。只不过那时候,年轻的让人心动,不常笑,浑身带着一股劲儿。 可能最令他怀念的,就是这股劲儿吧。现在已经没有了,不得不说,言商现在很依赖自己。 心里,倒没有多少愉悦。 桌上放的盖子,药已经空了,或许不光依赖,还格外的听话。 他看着空盖子,目光幽深,随即又轻微一笑。 高大的身形打下来一片阴影,言商一睁眼,就看到低头看着自己的男人,或许更确切的说,是盯着自己的男人,心里顿时一紧。 “累了,就去卧室睡一会儿,等会儿饭好了叫你。”他语气平和。 平和到,让言商觉得自己在他眼神里看到的凌厉是一种错觉。 她坐着没有动,看着他拎着装满蔬菜的袋子去了旁边的房子,眼神有些空洞,大脑也因为刚睡醒,有些反应不过来。 直到,面前的桌子上放了一碗面,清汤的。 下意识的,又抬头看了他一眼,坐在对面的男人,袖子挽起说不出的干净利落,言商突然想到他杀人的时候也是这么干净利落,甚至没有自己动手就让那两人自杀了。 是不是有一天,她也会在他的面前,成为一只卑微弱小的蝼蚁? 很饿,但却没有多大的胃口。严越看着她食欲不振的样子,皱着眉,却也没有说什么,没一会儿,他又端走了碗。 窗外,夜晚已经来临,手机没有信号,言商早早的洗过澡躺在床上没有睡意。卧室只有一间,所以他肯定的是要和自己同床而眠。现在,她也不想面对他,便背对过身去,缩在床的一侧。 留出一大半的床给他。 他推门进来的声音,浴室里传来的水声,还有上床时传来的轻微声响。关掉了灯,屋子里便是一片漆黑。 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床的中间,他们的距离可以再躺下一个人了。 言商想,如果是以往的严越,现在肯定很生气。他怎么忍受的了别人这么冷漠的对待她? 可严越,确实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只是看着背对着他的女人,想起了几天前她还窝在自己怀里,娇.喘微微的模样。 chapter9 浅白将资料整理好,已经发过去有好几个小时,还是没能等来严越的回复,心里有些发急。 拨打电话,却显示不在服务区。还真是将所有的事情都留给了他,可不见得所有的人都能买账。上午开会的时候几个董事问老板去了哪里,他只说这是隐私。没想到却招来更多阴阳怪气的诘问。 以前没觉得,到自己身上才觉得是真的烦,应付一帮那样的人。心里对严越多了敬佩,果真不是普通人,竟也和那帮老顽固耗了三年。 角色的转换是最不易的,不是吗?何况是完全走了一条不同于以往的路。 浅白拿着文件,又准备去见盛华的赵总,顺便到外面喘口气。 这条条框框,伪善周旋,还真他妈不是人待的地方。可面上仍然是衣服冷静自持的模样,出了公司,才显示出不耐来。 底下停车场,远远的就看见一个什么东西在那里动,一大坨。他近视,没戴眼镜。 瞬间警戒起来,手摸进了口袋,走进了才发现是个人,屁股朝着他,脑袋恨不得戳进车里一探究竟。是个胖子。 口袋里的手拿了出来,有些好笑的看着面前的胖子,想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 胖子看着看着,就从车窗玻璃上瞅见了站在身后,高瘦的浅白,吓得转过身,屁股刮在了车镜上一阵肉疼。下巴可以累出几层肉了,格外的憨。 没等浅白开口,他主动介绍“我是胖子,白哥记得我吗?”眼镜里闪闪的有些期待。 他口中的这声胖子,已经不同于以往对一个人外形的称呼了,而是一个名字代号。他真叫胖子。 浅白回想了一会儿,其实也不算回想,就几天前的事,迷迭的包厢里这个人当时也在。他眯了眯眼睛,有些戒备“记得,那天的胖子,记得。”说完就要绕过他上车。 胖子一着急,跑过去拦在他的面前,胳膊还搭上了车门,一副不想让他上车的架势。浅白的眼里,已经汇聚了寒意。 “不只是那晚的胖子,哥,你再仔细看看我……”他的眼神更期待了,闪闪的。 浅白还真就后推了几步,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他好一会儿,从上到下,圆脸茂密的头发,胖胖的胳膊,撑得圆圆的黑色外套。尤其是那表情,憨憨的,竟有些可爱。 他还是没想起来,摇了摇头。 胖子有些失落,“哥,真就没想起来?两年前我们见过,景远公寓那晚,下大雨,二爷带了个女人回去,把她给……”他又想起什么,拍拍脑门。 “那天包厢外的娘们儿,我瞅着咋那么像当初那个。不对啊,就……”他的表情有些疑惑,又恍然大悟。 “记得了,记起来了!”浅白出口打断了他。 “你这小子,这两年生活的不错,越发的富态了,瞧着一身的肉。”浅白啧啧了两声 胖子忘记了刚才的话,被他这么一引,倒像是勾起了伤心事,有些难过的开口“还说呢?这两年过得真他妈…”又收回了话头“真不容易,走哪儿都觉得憋屈。好在白哥你和二爷都回来了,兄弟这日子,以后也有个盼头。” 浅白没想到,昔日的一个手下也会这般衷心,心里一动。 但随即又开口“回来了,这日子也不是以前的日子。先生,也不是以前的那个了。” 胖子虽然心粗,但也粗中有细,砸吧这浅白话里的含义,浅白说的不是“越哥”而是“先生”。 浅白又道:“那天的事你就忘个干净,还有两年前的事,就全当不知。至于那女人,就当不认识。” 这么一说,胖子明白了,当初的事,确实也惨烈,这种时候该忘的就忘。但心里又闪上了疑惑“那那娘们儿,难不成二爷又要和她搅到一起?我瞅着那娘们虽然样子没变,怎么不是当年的那个味。白哥,都是自家兄弟,你可得劝着点……”一个坑里,哪能栽两次,没有这么个道理。 “好了,这不是我们该管的。你也不要一天老想着以前的生活。” 浅白明白胖子生活的困窘,掏出一张卡,给了胖子。 胖子不肯接。 他说“拿着吧,我朋友那里可能有个容身之地,你找这个地址。”又在纸上写了一个地址。 好好开始新生活,总比一天晃荡要好的多,罪孽重的躲不开,可罪孽轻的总有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胖子接过了地址,却没接那张卡。 没有说话,可心里却酸涩不已。面前的场景,让他有些憎恨起当年的那个女人来。 …… 浅白打发走了胖子,靠在车里。一个坑里不会栽两次,何况是严越。这次恐怕栽的就是别人了,只是终究不是他以为的。 浅白直接没想到,严越居然带着人不知道去了哪里。心里更没谱。 再次打通严越的电话,已经是下午,见完赵总之后了。 “山里没信号。”他开口说了一句,原来是在山里,浅白的心放下了大半,可又忍不住有些抱怨起来。现在的人确实不好对付,下午的那个赵总,职位没多高但脾气倒不小。 没见到严越,就觉得是降低了他的身份,实际在盛华也只不过是一个副总,老大万华都没有说话,他倒是这不行哪也不行,嚷嚷的浅白头疼。 “合约您不来,怕是签不下来。”浅白提醒了一句。 别说视频会议了,山里连信号都没有,一个电话也难以打通。严越到小镇买晚饭材料,才接到了浅白的电话。 天已经快暗下去,严越靠在车上,手里还拎着一个袋子。 他想着言商最近几天的反应,一直没对他主动开过口,晚上睡觉的时候离他还是那么远,他昨天晚上刚靠近一点,她便不着痕迹的往外面挪了挪,离他更远了。半夜,乘着她熟睡不知是习惯还是什么,伸手就把她揽在了怀里。 血气方刚的时候,旁边的女人又碰都碰不得,可想他忍的有多辛苦。可言商一睁眼看到搂着自己的人,倒显出一脸的惊恐来,这惊恐叫严越控制不了的欲念顿时被冷水浇了下去。 他没有多少耐心了,即使是在两年前,也没有如此。 “约好万华,明天我回来,下午三点半左右。” 浅白得到吩咐,又试探性的开口“言小姐,也回来吗?” 这一句他问的很大胆,问完喉咙都有些发紧,他觉得突然有些口渴,怕严越说出些什么话来。 “我一个,她过段时间回来。”严越说了句,声音冷冷的,又带着些慵懒。 她过段时间回来。 这一句,浅白不知是放下心来,还是吊起了心。应该是松了一口气吧,严越多敏锐的人,立马觉察出他出了一口气。心,突然闷闷的。想起了那天她躺在藤椅上的样子,苍白瘦弱。这两年被药物折磨的身体不是很好。 她的脖子纤细,锁骨凸起白皙的皮肤下面好像是流动着一旺清泉,连身体时常传来的都是冷冷的感觉。 那时候他想着,一把下去。可能就什么都没了。 可到底是不甘心,那样太轻松了,太过轻松就没有一点点意思,他要的是对抗的刺激,旗鼓相当的惨败。拾都拾不起来的破碎和无法愈合的创伤。 “现在,为时过早。”只一句,就表明了他的态度。 浅白了然,又说了几句公司最近的事就挂断了电话。 严越提着菜上了车,一如过去的几天一样,进门做饭。没有多少温和平易近人的模样,这个男人无论何时,都带着他的特色。 言商吃着饭,看着严越的神色,有时候她觉得他的柔情就像是镜花水月,看不清,摸不着。 吃完饭,她自己拿出了药刚倒出来,就听到严越说“以后这药别吃的。” 她的脸上闪过震惊,以为是他在说着不满的气话,她还想要想起来,那个博士说了只要坚持吃药,她就有想起来的可能。可还是愣在那里,一手拿着药,一手端着水。 “这药副作用挺大的。”严越补了一句,抬头看着她的表情,只一眼就明白她在想些什么。“要想起来也不急于一时,慢慢的就好了。再说,恢复记忆也不能光吃药,接触以前的人或事,可能效果更好。” 他说完,喝了一口面前的水。眼帘低垂着。 “那我们以前来过这儿吗?” 言商抱了些期待,既然带她来这儿,是不是他是为了让她接触以前的事或人。还有助于她想起来?这样那就解释的通了。 “没有,你没来过这儿,你父亲生前对你管理很严苛,所以你也没有什么重要的朋友。” 严越的这一句,让她有些气馁。 他也看到了她眼神里的挫败,可全当视而不见。“明天公司有点事,我先回去一趟。明天就赶回来,吃的已经准备好,放在冰箱里” 他波澜不惊的陈述完,看来是没有带她回去的打算。 言商更疑惑了,不为治病,不为其它却把她带来了这里,更重要的是,他对那天迷迭的事,绝口不提。 她也没有问,两人就这样不冷不热的在这没有信号网络,没有人烟的地方待了已经快一周了。她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句,就回了卧室。 床头放着严越带来的书,她无聊的时候看的。 一进卧室,就看到靠在床头安静看着书的女人。看来再怎么改变,喜好也不会变化。 当严越洗完澡出来,言商依然在那里翻看着,像是沉浸在里面了,她坐在那里膝盖上放本书,头发从侧面散落下来。有着别样的美感。 严越本来是在那里翻看手机,结果信号不稳定,没一会儿就罢工了。他就侧头看着一脸专注的女人。突然,看她有些疑惑的盯着一处看,严越只一眼,就看到了书上的标注。 字体很娟秀,根本不是他的。 那些有批注的书,全被他束之高阁了,只挑了几本没有任何批注的。可这字迹,却让他一瞬间回过神来,只在书的右下角很小的字,当时没有看到。不声不响的观察着她的反应,没有过多的言语。 言商盯着那字看了好半晌,就翻了页,再去看别的一页。 看她反应平平无奇,他拉过了被子,躺下来闭上眼睛睡觉。眼睛是闭上了,大脑却越来越清醒。当初的言商也是这样,周末的时候窝在沙发里,翻看着一本书,拿着笔认认真真的标注。有着近乎虔诚的执着。当初只是随意的一瞥,那个侧影就印在了大脑里。他那时候偏偏在她看的正入迷的时候,霸道的夺过去。 她往往也不多说什么,气急了索性不再理他。 后来才知道,没事儿窝在沙发里看书看电影,是不愿意和自己有过多的相处吧?严越这样想,恐怕任何一件事都比和他相处要好受些。 今天还是第一次知道,或许她是真的喜欢。 但严越不知道的是,她喜欢,是因为另一个人也很喜欢。她一直把那个人作为自己的标杆,只要是他喜欢的,那时候的言商都愿意去尝试。那个人喜安静,言商原本就沉静的性子,变得更加的沉静。那个人爱看书,二十出头的言商也能耐下性子在书房或客厅的沙发,一待就是一整天。 听说,和谁待的时间久了,脾性就会越来越相似。 看来这句话,也不完全准确。还得看别人想要你变成什么样子,严越看着面前温柔恬静的女人,她应该是他目前为止最完美的作品。 心里涌现出异样的嗜血激动来。 失忆后醒来的她,无名无姓,没有记忆,甚至脑海里没有任何关于别人的痕迹。 他说:你叫言商。 学着她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样子,在她的手上写下了“言商”这两个字。 “是我的未婚妻。”这是除了姓名之外,他给她的第二个身份,第一个在她的世界里留下印记的人,在某种意义上,比第一个让她从女孩变为女人的人,更加让人热血沸腾。严越,却都占全了。 他教她一切从头开始,包括一笔一画的写字。现在言商的字,满是严越的影子,只不过女性化了一些,没有那么苍劲有力。写的第一个字,就是“越”。他的名字。 …… 早上,言商又在男人的怀里醒来,她有些诧异。明明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两人隔的很远。可现在又躺在怀里,眨着眼睛,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抱自己抱的又紧,勒的她难受,不适的动了动,这一动,严越就醒了。 严越下床了,进了浴室。洗完澡换上了衬衫西装,他出门,昨天好像说过有工作上的事。 言商看着他的背影,刚才的抗拒不光是不想,更大的阴影在于她想到了那天包厢里的女人。如果她没有拿刀子捅进自己的心脏,那严越会做些什么?没有疑问的,他会当着所有人的面,上了那个女人,让那个倒地的男人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可是,她却死了。 这道坎,言商越不过去,她又在被子里缩了一会儿,直到发呆发够了才起床洗漱。没有严越的约束,连早餐也没有吃。 窝在藤木沙发上,又拿起了昨晚没看完的那本书,翻到的恰好是昨晚有字的那一页。莫名觉得这种字迹意外的熟悉,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不过书是真的好看,一个个悬疑推理的小故事引人入胜,况且现在山林深处手机也用不了,网络没有,信号也不稳定。 唯一能打发时间的就是这本书了。 她从早上看到中午,直到肚子唱起了空城计,才放下书去旁边的耳房找吃的。她还没踏进过这里,几天下来都是严越弄好了饭直接端到房间,这会儿才看清里面的设备。 厨房用品都是一流,有些没想到这么偏远的山林里,竟也修筑了这么一所房子,通了电,家居一应俱全。 冰箱上贴着个字条“粥在冰箱冷藏里,吃的时候热一下。” 是严越苍劲的笔迹,打开冰箱,里面果真是一碗粥,煮好的光品貌看起来就很不错。刚开始言商还很诧异,严越这个看起来就是富家子弟,性格又冷,怎么都不像会下厨的人,怎么会有那么好的厨艺,慢慢的也就见怪不怪了,他身上,总有那么一些让人出乎预料琢磨不透的东西。 吃过饭,洗了碗。只在外面的台阶上站了一会儿,虽然有太阳光但还是有些冷。 她又回到了屋里,窝在沙发上看起那本书来。 一会儿天色暗淡下来,她看着窗外,原本还晴空万里,现在大朵大朵的云往一出汇聚,遮住了太阳,天色立马就暗淡下来。 打开手机一看,也不过下午四点钟。按照这个时间算,他应该已经到市区了,晦灰暗下来的天色让言商有些烦闷。 没来由的烦闷,也没心情再看书,索性盯着窗外。 “这雨天,就像苍蝇一样讨厌,它会冲刷掉证据……”心里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言商一愣。 随即又想到,可能是刚刚在那本书里看到的,不知是那个主人公说的。她回头又拿起书找了一遍,没找到。 chapter10 严越比言商预想的,早到了一点。三点过一点到了云市,五点的时候,他已经见完了万华,并且敲定了合同。从万家出来浅白等在门外,开了车来。 严越却没有上车,只是略微有些疑问“怎么约到他家来了?” 身后,正是万华的私家别墅,上次会面还是在会所里。浅白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如实回答“本来是在公司,没想到万董临时又私自改了地点。” 严越没有再说什么,看着头顶压下乌黑的云,看来又是一场大雨,浅白拿出手机查看了天气,果真是暴雨预警,还有大风。他打开了车门,“越哥,回公寓还是公司?” 严越又抬头看了一眼乌云密布的天空,思忖片刻淡淡开口“我回山里,你决定不了的事,就交给陈亮。” “越哥,等会儿有暴雨,山里的路不好走……” 他话还没有说完,严越就已经上车发动了车子,浅白看着消失在路口的车子,目光慧深莫测顿了几秒,也上车离开。 万家客厅,一身材高挑的女子看着大门口离开的车辆,放下的窗帘回头去问“他是谁?”语气中满是探究。 万华刚喝了一口茶,手里还捏着个紫砂壶,回头看了那美艳的女子几眼,淡淡说道:“刚从m国归来的华侨,现在和公司有电子产品这方面的合作。”放下手里的茶壶,又评价一句“有两把刷子。” 看到那女子眼睛里闪动的光,提醒道:“这人有女人,上次还带来了会所。”他说话点到为止,那女人嘴角勾了勾,不置可否的一笑。 …… 山里,风很大,几颗长的不牢固的小树被大风吹的东倒西歪,树上嫩绿的叶子也被风吹落下来,落在不大的小院里。 言商窝在沙发上,翻动着手里的书眼睛却看着窗外。大风呼呼作响,让人心情格外烦躁。严越早上说会当天回来,可最起码也有四五个小时的车程,又这么大的风,等会儿应该还有暴雨。 打开手机,刚好七点整。言商有些坐不住了,起身刚打开门,竟被大风吹的有些站不稳。风里夹杂了雨滴,打在脸上生疼。她又迅速关了门,回到客厅拿起手机。但平常就不大有信号的山里,这会儿更没了。 电话肯定是打不出去,捏着手机在客厅里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言商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严越那么聪明,怎么会注意不到大风暴雨天气,应该也就不会回来了,她这才放下心来。这一刻,言商心里苦笑,看吧,即使是看到他那么血腥残暴的一幕,现在自己仍然着急的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真不知道,自己的良知是不是被狗吃了! 她仰着头盯着天花板发呆,窗外的风还是没有停,反而越发的猛烈。一会儿就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格外刺耳。也把她从放空的状态下拉了回来。 窗户外,已经一片漆黑,只是下起了很大的冰雹,砸到玻璃上。屋里和屋外是两个世界,这所房子让她处在干爽的地带。站在窗前看了好一会儿,冰雹却没有停下来的架势,反而越下越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快到八点的时候,冰雹才停下来,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言商又回去看了眼手机,心里隐隐期待着,至少应该打个电话进来吧,就她一个人在这深山里。 手机有了两格信号,果然,一个未接电话,是严越的。还有一条信息:我大概八点就能到,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他来了吗? 言商傻掉了,刚才那么大的雨,山里的路车怎么可能进的来?再看一眼电话和信息都是六点左右的,正是风雨大作的前几十分钟。 他说八点到,现在已经是八点十几分了,言商的心跳漏掉了一拍,拨打他的号码,显示不在服务区。又一次拨打,还是不在服务区,掐断再拨打,一样的结果。 她拿着手机,急得打转,又发送一条信息,可白色的小圈一直在那转,就是发送不出去。 原来的两格信号现在变成了一格,一会儿又一格都没有了。这一刻她真想砸了手机。打开门,站在门口,在她着急的注视下,两格信号又回来了,急切的拨打电话。 由于紧张,她的手都在颤抖。 “嘟嘟”几声过后,电话竟然接通了。传来的声音却断断续续。 “你在哪里?”她急切的问出,那边又是断断续续的,听不清在说什么。 …… 严越开着车,一手接着电话,一路开车过来从市区到小镇的路还好走一些。 可从小镇到山区的路,原本就坑坑洼洼,现在积了水更难走了。 车的前轮胎陷进一个水坑里,走不动道了。电话里,传来的声音也是断断续续的。车子加足了马力,还是出不来。 他有些气恼,好看的眉目蹙起,猛踩油门方向盘几乎打到了底。要论疯狂,恐怕严越是个中翘楚,当初什么冒险的事情没有做过,现在就非把车开过去不可。 “你在哪里?”那边的声音带着急切,在车终于从水洼里开出来的时候,传入了他的耳朵。 这一刻,严越的脑海里竟然出现了她娇俏的小脸上满是担忧,为他而担忧,心里生出一些自己都无法解释的满足感来。 “就快到了,我……” 这句话也传入了言商的耳朵,可是只是刹那的功夫,刚才开车的力道没有把持住,轮胎在泥泞的路上一打滑,失控的像右侧滑去,山体滑坡下来的土壤,浸足了水,更加的滑。而右侧是一条不浅的深沟,路边的防护措施极为简单,只有编织的藤条,年久之后风吹日晒,连个小孩都拦不住,更别说是一辆车了。 他着急打方向盘,手机从手机 掉了下去,还没有挂断。 “砰”的一声巨大的声响传入了言商的耳中,短暂的几秒中时间,她还没有从他报平安的话语中反应过来,就被这一声响震懵了。 再去说话,喊着严越,对方却没有一点声音。 她忘记了反应,直直的站在那里,手机也从手中滑落,碎裂的声音才让她回过神来,来不及去看地上碎裂的手机,连沙发上的外套都没来得及拿,到门口胡乱的套上了鞋子,冲进淅淅沥沥下着的小雨里。 刺骨的冷。 夜色暗的让人心惊,只能看到两旁隐隐绰绰的树,在路的连绵成一条黑影,甚至连一点月色也没有。 从山里的房子出来,她一直跌跌撞撞,鞋子踩进了水坑里,冰凉的雨水就从脚踝那里灌了进去,冷的刺骨。这里鲜少有人来,这条路也很少有人走,所以格外的泥泞,只有几条被车子碾压过的痕迹。 她走的有些气喘吁吁,却顾不得停下来,虽然是小雨,也足够将她浑身湿个透。 连一点亮色都没有,言商好几次踩进水洼,踩在被车碾压的凸起的土堆上。身上只穿了一件不厚的卫衣,被雨水打湿后成为一个冰冷的囚牢困住了她。 逐渐适应了黑暗,她直接顺着那条水洼走下去,防止跌倒,幸好从外面进来的路只有一条,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严越或许也在离她不远处。他说自己快到了,那应该就离他们住的房子不远。 或许是因为路太难走,她离公寓并没有多远,言商觉得她已经走了很久,浑身的冷意让她的牙齿都在打架,太冷了,她脚已经被冷水浸泡的麻木,踩在地上没有踩稳,狠狠地摔了下去。 手撑在地上,白色卫衣的袖子彻底脏了个干净。 这一摔,她哭了,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半天没有站起来,她的那些担忧绝望经过这一摔,全部涌上了心里,化为眼泪。 其实并没有摔多疼,泥土是软的,可她还是哭的有些哽咽,不能自已。想起早上的时候,他的吻带着热度印在她的额头,他说他今晚就回来,这么大的雨,还有那声巨响。一下一下的敲击着她的心脏。 “严越,严越!”带着哭腔的声音,除了着树木压着的荒无人烟的回音,再没有其它任何回应。 “阿越……”她喃喃,刚才的小雨,伴随着几声雷响,又下的大了一些。 言商慢慢的起来,胡乱的抹了几把眼泪,又向前去走,严越说不定就在前面哪个地方,或者…或者雨太大了,他就在那个他们经过的小镇上,从市区到小镇的路,并不难走。 她边走,边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尽量往好处想,忽略那声她从电话里听到的巨响。 至少,至少她应该去小镇看看。心里有了期待,她走的更快了一些,大脑里面却一片模糊,不断地重复着那句严越对自己说过的话:你是言商,我的未婚妻。我的严和你的言,不是同一个。 那个声音,那么沉稳。给毫无记忆的她,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安定。 拐过了一个路口,言商记得开车进来的时候,这样的拐角处有三个,第一个是在小镇刚出来的位置,另外两个离的很近,在小镇和他们的房子中间。 当走过那个拐角的时候,她看到了一束刺目的光。 那光从路边的山地下传来,路的底下是一个将近二十米的深沟。而那光,就从深沟里传来,两道光柱,明亮的刺眼。 那分明是车的探照灯发出的光。 言商看到,心猛的沉了下去。她站住,看着那两道几乎让她不能呼吸的光,又突然向那里跑了过去,她又摔倒了。 爬起,还没有站稳,就又向那里跑去。 “阿越,阿越!”她走近了,附身却只看到从低处发出的光,而车子已经倒翻在那里。 “严越……”她几近失声,想要喊他的名字却发不出声来,眼泪和浇在脸上的雨水混合在一起,那藤条围栏已经被车撞的溃不成军,斜斜的搭在那里。山崖变,被车掉下去划出了一道斜坡痕迹。 言商叫了几声,却仍然没有任何的回音,实际上她已经有些发不出声来。 手抓住藤条,她竟慢慢的向那山沟滑下去。只有一根不牢固的藤条撑着她的重量,她有些恐高,可这会儿便什么都顾不得了。她至少要看看严越,看他是不是……在车里。 一直往下滑,脚下的山坡,被车刮过,又经过雨水冲刷,根本没有稳定点。她看着低处,却没有注意到藤条已经快断。 手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她猛的抬头,雨水打的眼睛有些睁不开。那只手修长,他的双臂有力,拉起了快要掉下去的言商。 “言商……”他一咬牙,将她拖了上来。 …… 直到坐在泥泞的路上,浑身发软的言商扑到他的怀里大哭“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她的哭声有些抑制不住,在他的怀里蜷成一团。 严越摸着她的头,看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眸子一沉,他明显的一愣。 转而又把她抱在怀里,手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的情绪。“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吗?别哭了。”手摸了摸她的头,言商听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心里一股热流。 “我们……我们先回去,雨太大了。”她情绪平稳下来,才注意到越下越大的雨。可是却不知道他们现在离哪里更近一些,周围一片漆黑。 站起来的时候,严越明显的晃动了一下,忍不住一声低沉的痛呼。言商低头去看,才发现他的左腿蜷起,她俯下身去,那腿上有一道五六厘米的口子,血肉都翻出来,雨水的冲刷,让血一直没有止住。 她心揪到一起,看着那伤口,又不敢下手,眼泪流的更凶了。 严越拉起了浑身有些颤抖的她,淡淡开口“跳下车的时候,被路边的石头刮的。不碍事。” 车子打滑,已经控制不住的时候,他迅速的打开车门跳了下来,却由于惯性直直的撞在了那块利石上。 他并没有多在意伤口,就像那道长长的口子没在他身上,眯着眼前后看了看,暗自思索,现在不管是回房子,还是回小镇,都不大可能,正中间的距离,他腿又受了伤。 言商冷的在打颤,却坚定着语气说: “我们去小镇,镇上应该有医生。”她擦干了眼泪,目光坚定的让严越都有些意外。 这么长一道口子,又是路边的石头划的,就算是回了山里的公寓她也不敢随意给他处理伤口。这伤口很容易感染,只有去小镇,就算是诊所,也比她要好一些她打定了主意。 人,总是在这种时候,爆发出异常的勇气。 严越不知道言商此刻有多踏实,没有什么能比突然见到严越更让她安心,虽然他受了伤,可是她依然感谢上苍,让严越活着站到了她的面前。 她主动把他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身上,好让他尽可能少的在碰到那条受伤的腿。严越很高,平常就比她高出一个头,这会他的胳膊搭在她瘦弱的肩膀上,其实说不出的别扭。他也没有拒绝她,就那么被她架着。 “也好,先向前走一走,应该会有人。”严越听从了她的意见。 两个身影,就这么走在泥泞的路上,雨却越下越大。 他们也只走了几步,不远处就照过来几道手电筒的光,逆着光他们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人,严越突然停住,刚才还随意的被言商扶着的胳膊,突然收紧了,把她揽在怀里。神色紧绷起来。 那光源越来越近,还有踩在水里发出有些凌乱的脚步声。 chapter11 言商察觉到他的力道,抬头去看。却看到他紧绷的下颚,还有冰冷的眸子。 她也有些紧张起来。 那些脚步声近了,手电光由于走路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你们是谁?”对方开口了,带着点口音的普通话。 “叔,我就说这里有人嘛,你看你还不信。”又一个稍显年轻的声音。说着的似乎是方言,言商没听明白,严越却听的分明。他神色放松下来,只不过目光还是凌厉。 言商只觉得肩膀上的力道放松了,就先开口“我们的车翻了,我……我老公受了伤。”那人听到她这么说,跑了过来。其余的人也跟了过来。 严越低头看了她一眼,瘦弱的身体,脸上混杂着雨水。那眼睛却是意外的,像是有着闪烁的星星。他抿着唇,没有开口。 “这么大的雨加冰雹,你们是不要命了,才驾着车往山里走?”年长的那个男人又开口了,带着呵斥的语气,还是夹杂着方言的口音。 言商觉得有些尴尬,可能她太久没有听过长辈的这种呵斥,心里莫名的发虚。 那人走近了,原本气势汹汹的样子,看到严越眼神里的冷,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又补了一句“我们的车在那边,先回镇上再说。” 年轻的男子很机灵,看到严越腿上的伤,二话不说就跑走了,一会儿就开着车过来。 “二位市里来的吧?”他主动开口,问后座的言商和严越,标准的普通话,没有老者的那种口音。 严越自从上车之后,就紧绷着神情,靠在那里也不开口,脸上冷冷的。那男子问完一阵尴尬的沉默,言商才开口打破这尴尬“是的。” 也只是这一句,那男子又补充“怪不得,不知道这山里的路可怕的很,尤其这种狂风暴雨天气,进山可是要不得的。”他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言商没有经验,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个热心的大哥,只能认真的听他说。 不过还是从他的话里提取出了有用的信息,小镇上是有一家小诊所的。她才放下心来,目光又回到严越受伤的腿上,伤口经过雨水浸泡,变得更加狰狞。她一阵心疼。 即使是浑身湿透了,衬衫袖子上也有泥土,又因为自己扑到他的怀里更是了他一身的泥,这男人,还是意外的矜贵帅气。觉察到她一直盯着自己看,严越睁开了眼睛。 只一眼,就看到她和兔子一样,红着眼眶。车里的光线有些暗,他这会儿才发现她浑身湿透,红着鼻子,衣服上都是泥漬。心里闪过一丝异样。 察觉到心里的异样,他立马回过神来,冷声问了一句:“不好好待着,跑出来做什么?” 言商没敢搭话,只是往车后座靠了靠,企图让自己暖和一点。 如果不是今晚,她可能都没意识到这个男人在自己的心里到底有多重。听到那一声巨响的时候,她的大脑里一片空白。看到翻倒掉进深沟的车,她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好像停止流动。没有严越,她该怎么办? 没什么,比她扑到他的怀里,更让人觉得踏实、幸福。 严越看她沉默的样子,没有再问,又闭上了眼睛。 脑海里,却是她站在路边上孤寂的身影,还有不顾一切只抓着藤条就要下山坡去的样子。那副不要命和失魂落魄的样子,还真香他当初看到的。 他的心,像突然张开了一个大窟窿,风呼呼的往里灌。随即又涌起极大的嘲讽来。 闭着的眼睛,总没有出卖他此刻的心思。只一会儿,就进了小镇,那医生却早早的就睡下了。 开车的那个青年敲着门,一边用方言说着什么,一会儿那人就披着一件外套开了门。 扶进屋内,刚准备好酒精准备消毒上药,严越却接过了他手里的东西。“我自己来,你看看她。”顺带又提醒了一句“脚”。言简意赅。 言商这会儿,才注意到自己的右脚鞋子不知什么时候掉了,现在站在地板上有冷又疼。医生扶着她坐下来,抬起脚在热水里一洗,再一看就发现一些细细的伤痕,被什么东西划的,不深,只是冒着小小的血珠。 老医生一边帮她消毒,上药,眼神偷偷打量着另一边的男人。这么能忍和狠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伤口那样深,又看起来极为吓人,肉都翻出来了。男人却不动神色,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的消毒,清理完血液和粘上的泥土,又把消炎药敷在上面,利落的包扎。 老医生暗暗心惊,对自己都能这样狠,那心肠得有多硬? 言商其实并不严重,除了轻微的刺痛,再没有感觉。坐在一旁看严越包扎伤口。 “你手机带了吗?”问言商。 言商的手机早就掉在地上摔碎了,只得摇头。旁边的那个青年随即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严越接了过来,给浅白打了个电话,让他明天进山里来。 浅白应该是不放心他们的处境,要现在就进来,严越说:“明天再来。”说完就挂了电话。 把手机递给那小哥的同时,又道:“方便再送我们进山吗?” 小哥明显一愣,怎么还要进山?看到严越一副坚持不好商量的样子,便应允下来。 临上车又提醒:“要不就在我家住下吧,我家地方大着呢?” “不麻烦了。”他果断的拒绝,言商跟在他的身后,看他不方便,本想扶他一把,可严越双手抓住车门就上去了,和没事儿人一样。 她收回了手,也跟着上车。 送到的时候,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只有冷意。严越已经下车,却回头对那个小哥说“今日不方便,来日必当重谢。”那小哥忙摆摆手,说就是举手之劳而已。 只是诧异,这所房子,怎么突然住了人进来? 不是已经空置几十年了吗?努力的回想,自己小时候贪玩跑进了这里,第一次发现了这座房子,里面住着一家三口。 肯定不是山里人,都跟画里走出来的一样。可惜当时隔的远,没有看清他们长什么样? 那小哥看着进屋的两人,有些愣神。 严越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才注意到面前的女人,浑身湿了个透,衣服上满是泥土,眼睛通红。脚上被擦伤了,一瘸一拐的进来。 在严越的注视下,言商打了一个喷嚏。 “先去洗澡换衣服。”严越提醒,他身上也是湿透的,比她好不了多少。不知是不是失血过多,还是伤口疼,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嘴唇也发白。 她随即问“那你呢?” 严越起身,在地上转了一圈才找到放在柜子上的烟和打火机,又复坐在了沙发上。听她问出这句,嘴角勾起“怎么,要一起洗?” 言商猛的红了脸,原本没有任何血色的脸,这会儿连带着耳朵都红了,生出些许活气来。 没再理会在那里点烟的男人,进卧室拿了衣服就去洗澡。严越看着她有些仓皇的背影,眼神又冷了下来,只是嘴角的那抹笑意却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看到窗户旁边被摔碎屏的手机,过去捡起来,看了眼放在了桌上。又进了卧室,拿出干爽的睡袍来。正解开衣扣,把身上湿掉的衬衫脱下来,卧室的门就被打开了,言商擦着头发,不期然的就看见了这一幕,又迅速别开眼睛。 看着她的动作,严越继续着手里的动作,披上睡袍又去解裤子的皮带,没有丝毫的忌讳。却不小心布料刮到了腿上的伤口,生疼。 换完,他也没理会杵在门口的她,就要进浴室去洗澡,言商看到他腿上缠着的纱布,忍不住开口提醒“小心伤口沾水。” 这么点小伤,在严越看来不算什么,从小到大,他受过的伤比这严重的多了去了,哪有那么娇贵,可看到她这副样子,便转了另一种心思,回过头来,有些懊恼的开口:“那怎么办?” …… 当言商站在严越面前,即使他斜靠在浴缸上,仍然气势逼人。她就后悔了刚才自己说擦擦身体就好的提议,现在在他的面前却无从下手,面前的睡袍带子松松垮垮的系着,她却好几次都没有解开。 严越看着她蹲下身来毛巾沾了水,去擦拭他受伤的腿,手冰冰凉凉的,十指葱白,当那手又到他的腰间,企图解开睡袍带子的时候,他的呼吸猛的加重。 言商刚开始还一本正经的给他擦拭身体,严越说他自己来不方便,会扯到伤口。可越来越觉得事态不对。气氛暧昧的过分。 “真要命!”严越抓住了她的手,没让她再继续下去。 原本只是看她这样子好玩,用来解闷儿,结果遭罪的却是自己。被抓住双手,言商有些茫然的看着严越,看他神色一点点的恢复正常,松了一口气。 “怎么就不管不顾跑来找我?我以为这次你是厌恶透我了。”严越转移了话题。 被言商在包厢外看到那一幕,他真以为她以后可能对自己都是那种厌恶,害怕,爱答不理的样子,结果却没有想到她在大雨中跑来了。失魂落魄、不顾一切的抓着藤条就往山崖下去。 “比起害怕你,心里疑惑迷茫,恐惧胆怯。失去你,更让我受不了。阿越,我差点以为就要永远失去你了。”她抓着毛巾,又紧紧的抱住了他,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才觉得自己是活络的。 言商觉得自己很可耻,或者更确切的说自己没有心了,她的心里只装着严越一个人。 是的,包厢里的那一幕,一次次冲击着她的心,那是两条人命,她还会做噩梦,梦到他们惨死的模样。而杀人凶手,罪不可恕的正是自己的未婚夫。可当听到那一声巨响,她的大脑里面只有一个想法:严越不能出事,她的阿越绝对不能出事! 人都是自私的,言商在心里看不起自己,可情感的天平又一次次的斜向严越那里。 “我觉得我没救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你是善是恶,我都回不了头了。严越,你要是回的了头,以后我陪你一起赎罪,你要是回不了头……等哪一天因果报应,你就先送我下地狱吧,活着我陪你。罪孽就让我永远在地狱里赎,但是,千万别丢下我……我怕我受不了。”她的语调里,有种极端的妥协。这应该是他们最虔诚的宣誓了吧? 如果,你是魔鬼,那我就陪在你身边,你回的了头,我陪你一起赎罪,你回不了头,就先送我下地狱。 怎么办呢?能怎么办?谁让她爱上了这个男人,亦正亦邪的男人。她的思维全没了,甚至用很疯狂的话说:我爱你,胜过爱着世上的一切。不为善恶,不为世俗,只因为你是你。 严越的身体陡然僵硬,他听着她的话,灵魂却好像出窍一般。看来人生是真的讽刺,以前她说:“我们从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道义的世界里容不得一点偏差,你又何必强求?” 那种倔强和坚持,在无数个夜里击溃着他,让他一次次的认识到原来自己天生就在黑夜里,在暗处,从不敢期待光明。 所以,他现在是成功了吗? 明明应该很高兴,很满足。可他的心里除了讽刺就是嘲笑,对他自己的嘲笑。 “或许有一天,你会后悔说出的这话。”他的声音低沉。 言商没有注意到他的这句话,只是把头埋在他的胸口,紧紧的抱着他。 或许不光是后悔这么简单,她会以说出这句话为耻,可能永远也不会想到,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吧?整理好思绪,严越只是稍微的愣神,很快他就又成为那个严越,百毒不侵的严越。 突然发现,现在这样很有趣,真的很有趣。 “我想把你的话录下来,有一天当做证据。”他说。 言商红着眼睛抬起头,委屈巴巴的看着他“哪有你这样的?”只当他是开玩笑。“不用录,我也记得我说过的话。”她又说。 严越稍微松开了她一些,挑眉问道:“真的会记得?”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言商,每次他的这种眼神,都会让言商格外的紧张,里面带着审视,带着探究,好像要把她看穿。 “自己说的话,哪有不记得的。”她松开了他,想起自己在雨中那句“我老公……”突然就红了脸,以为严越是暗示这个。 当时是情况特殊,她想说男朋友,但他们的关系又比男女朋友更近,想说未婚夫,可又觉得特意强调未婚,怪怪的。这才开口就是那一句。 严越还是打量着她,言商一着急,把毛巾塞到他的手里,就出了浴室。 “不擦了?”身后严越还追问。她直接就窝到床上睡觉,心却跳的很快。 严越看着手中的毛巾,神情琢磨不定。 chapter12 几辆警车停在小镇到山里别墅的路上,还有几个警察在那里。浅白心里一紧,开车从旁边越过去。 他还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以前只是听说过有这么个地方,却不知道具体的位置。 车快到别墅的时候,又有一辆车,却不是警车,是辆黑色的越野车。一个男子在靠在车边,浅白下车,刚好和他打了个照面。 那男子看到他,略微有些诧异,似是没想到这里会有人出现,好奇的打量着他。 他迈着步子过来,“兄弟,借个火。”朝浅白说道,又拍了几下裤子口袋,结果却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了烟盒,抽出一支烟来。 浅白看了他一眼,那人极年轻,二十四五岁的样子,很阳光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抱歉,我不吸烟。”他看着走近的男子,淡淡的说,他确实不吸烟,又哪里来的火? 那人又看了他一眼,正在这时,另一个声音传来“方浩!”那人语气里带着冷意。 浅白有一个本领,曾经在那个地方呆了整整四年,又是一把手,自然有极强的记忆力。这个声音,让他的身形一顿。 “许队……”那原本要借火的男子顿时泄下气来,偷偷的把烟藏在了身后。 “干嘛呢?”许晋柏的语气,明显的不悦。 “我……问问他有没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方浩成功的把矛头指向了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浅白。浅白转过了头,正视着面前的男子,他很高了,但面前的男子却和他一般高。 他的轮廓,与浅白记忆里那个声音的主人重合了。 “这里是深山老林。”许晋柏看着苍翠的树木开口,目光又直逼着浅白“所以,你来这里做什么?” 在他目光的逼视下,浅白淡淡的开口“我家先生和她太太在这里休养,今天我来送东西。”他话说的不急不躁,目光平和的直视了回去,没有丝毫的躲避。 “路不好走,昨晚又下了暴雨,你还进来?”许晋柏又问。 浅白温和一笑,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没办法,老板昨晚开车进来就翻了车,这不是着急进来看看嘛。打份工,都不容易。”语气里,多了些无奈。 许晋柏没有再开口,一张脸紧绷着思考着什么。倒是一旁的那个叫方浩的小伙开口了“这么说,路口翻的那辆车是你老板的?” 浅白被他这么一问,有些发懵,没有立即回答,确实他们问的多了一些。一旁的许晋柏看到他有些疑惑的样子,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本。 “云市重案组许晋柏,昨晚这里发生了案子,所以找你多了解一下。” 浅白这才“松了一口气”,眼神认真起来,想了一会儿一本正经的答“应该就是我家先生的,昨晚下暴雨,他进山就翻了车。” 看了眼许晋柏,突然想起几年前,心里的不平顿时涌了起来,又补了一句“没办法,妻子在这里,我们老板是拦都拦不住的要进山来。” 一旁的方浩忍不住笑出声,说这年头这样的好男人可不多见了,但还是要安全第一,准备再说几句,又被许晋柏一个眼神瞪了回去。讪讪的闭了嘴。 许晋柏手里拿着那警察小本,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半晌又问“你老板是哪一位?” “严越,严先生。” 许晋柏慢慢的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却觉得很是陌生,没听说过这个人。他微微颔首说了一句打扰了,就带着方浩转身走了。 浅白看着他们一高一低的背影,眼底浮起刺骨的冷意,还是没变啊,原来的样子。他捏紧的拳头又松开,扯了扯系的整齐的领带,深呼吸,转身向别墅走去。 …… 严越闲适的靠在那里吸烟,看着浅白进来,没想到他来的这样快。 瞅见浅白盯着他缠着纱布的腿看,“小伤,不碍事。” 浅白也没有多话,把新买的手机递给了严越,又从文件袋里掏出了那个和车一起滚下深沟的碎屏手机。 严越从旧手机里掏出卡,装进新买的手机。 “处理掉。”又把碎的那部手机递给了浅白,浅白么没有接,竟站在那里发起呆来,严越就那么举着好一会儿,浅白才回过神来。忙接过去。 “被谁勾了魂?”严越利落的镶好卡,边问了一句,语气里有些戏谑。 浅白环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言商,客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严越知道他在看什么,说了句“她在后院。” “越哥,刚才在这里,我碰到那个警察了。” “哪里?” “就房子前面的那个三叉路口。” 严越突然沉默下来,手指来来回回的摩擦着那部手机,半晌才开口“就因为他,你失魂落魄成这样?”语气里,又恢复了轻松。 浅白低下了头,又握紧了拳头。 “知遇之恩,难以忘记。”他吐出这八个字,也是给严越的回答。 严越思索着他的这几个字“知遇之恩,自然没齿难忘。如果和救命之恩比起来呢?”他说完,抬眼看着浅白。 “你别告诉我,你要为你前主子伸张正义。”这一句,已经不是开玩笑的语气,带着迫人的寒意。 “越哥,我明白了,不会轻举妄动。”浅白认真的回答,严朔是对他有知遇之恩,但面前的男人,却给了他第二次生命。 “浅白,之前已经给过你机会了,在我这里,一回是情意,二回就是你留或走。凋岩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看你是念多年兄弟情,又一同受他的庇佑。但这次,你如果坏事,可以试试,是我的手黑?还是你家朔主子的手黑。” “越哥,我不会。”他自然不会做伤害严越的事,甚至豁出这条命都在所不惜。 只是,他怕坏事的,会是那个警察。虽然两年前,他们并没有打过照面,可现在又在云市这个是非之地,况且,那后院里还是言商。 “那言小姐怎么办?”他又问道,不能在这里在待了,连他见到许晋柏就吃了一惊,这么偏僻的地方都能碰到。 万一……那就全完了。 听浅白提到言商,严越的眉头又皱了起来。那女人现在对自己还是有芥蒂,还说什么自己是恶魔的话,就先把她送下地狱。 他要的可不是现在这种结果,他要的是她全心全意。 “她……呵,就那样吧。”他有些满不经心的说道。 ———— 方浩走远了,又回头看了一眼那隐在山林里的房子。 “这有钱人是不是都闲的慌,待到这么个深山老林来。”他笑着吐槽。 许晋柏突然停下脚步,身后的方浩没控制住,撞在了他的肩膀上,一声叫出来。 “知道那位严越是什么人吗?” “啊?严越,归国华侨嘛,前段时间市场上流行的那款智能手表就是他们公司的。激越企业,你不会不知道吧?”方浩有些诧异。 准备再打趣几句,看到许晋柏的神色,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嫌疑人要是抓不到,我记你大过。” 他说完,大步流星向前走去,方浩欲哭无泪,干嘛记他大过啊? 又小跑着跟上去。心里纳闷,许队这样的人,真的有过未婚妻? 哪个缺心眼的姑娘肯跟他啊?他跑上前,屁颠屁颠的,厚着脸问“哥,你媳妇儿呢?” 前面走着的许晋柏,突然停下步子,方浩到他面前,只见他沉着脸。被了一跳。 他来的晚,自然不知道这之前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那是许晋柏心里的伤疤和禁忌,重案组的人,没人敢提。 方浩送文件给其他组的时候,在门口意外的听到他们说许队的未婚妻,他惊奇许晋柏居然有未婚妻,话只听了一半。 这会儿,完全不知道自己说错话。只是被许晋柏的脸色吓到,两人站在路边,气氛有些诡异。 许晋柏站了好半晌,看了眼方浩。“她和你差不多大,今年也该二十五了。” 也该二十五了?方浩有些摸不着头脑,难不成二人是已经分手了?现在真恨不得打自己的嘴巴,没事儿提人家的前任做什么,还是许晋柏的前任。 许晋柏又复往前走去,方浩连忙跟在身后。“她,在任务中牺牲了。” 这下,方浩彻底沉默了,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两年多了,没有人在他面前再提起过,可是越不愿提起,或许越忘不了。现在,连许晋柏自己都没有想到,他可以这么平静的轻易说出来。 “如果我回来了,我们就结婚,如果我回不来了,我会是你最得意的学生吗?”她曾经在机场入口处,回头扑进他的怀里,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他被她抱的有些发懵,没有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也不懂得温柔,糙老爷们一个,也不懂得怎么表达,只是摸了摸她的头,提醒她快登机了。 如果再仔细一点,就会发现女孩眼中的决然和不舍。 后来才知道原来那时候的出国留学,从来都是一个骗局,他这个最亲近的人却被蒙在鼓里。 “她是我最得意的学生,也是我……最爱的妻子。”许晋柏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低低的声音。方浩听在耳中,心里一酸。 让许队说出这样话,究竟是怎样一个女人? 言商刚刚把衣服晾在了后院的绳子上,拿着盆到门口,就和浅白碰了个正着。 “言小姐。”他十分礼貌的打招呼,言商点头示意。 绕过他,准备进屋,浅白看着她的背影,犹豫片刻,开口:“言小姐,我们能谈谈吗?” 言商有些诧异,这还是两年多以来,浅白第一次除了礼貌问好和履行严越交代的事,主动说要和她谈谈。 “一点时间就好,一些关于先生的事。”他又开口,许是看出了言商的犹豫。 …… 两人从门前出来,走出了院子,在那条还有些泥泞的路上,路边的野草疯长。言商和他并排走着,可他却没有先开口,言商主动问“严越的什么事?” 什么事,是需要浅白来告诉自己的? 她开门见山,倒让浅白有些惊讶,其实他们之间确实没有过这样的对话,因为言商总是觉得,浅白不是很待见自己,和东子差不多。只不过他比东子更会控制情绪而已。 “言小姐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他问了这样一个问题,让言商无从答起。她正是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刚来的时候才会那么诧异。更加想不通严越为什么会带她来这里。 浅白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并不知道。 没打算等她的回答,他又说:“这座别墅,是先生的父亲建的。三十年前,大概是三十年前吧。”浅白有些不确定的开口。 “严先生的父亲一次意外中在这里受了伤,被一个女人救下,在这山里休养了半个多月……” 故事落入了俗套而又美好的情景中,严越的父亲对这个救他的女人暗生情愫。 那女人也不是这里人,而是从临市来的刚毕业学生,到这深山里支教。有学、有识更有貌。男俊女俏,本来佳偶天成的事,却偏偏受到了男方家里的反对,可再反对又怎么能够阻挡相互爱慕着的心。 但由于男方家里势力的干涉,那女人在之后就不告而别了。只留下一句话,说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的父亲抛下了家中的一切,一个人来到这里,建起了这所房子。 过了一年多,他终于又在临市偶遇了那女人,两人就在一起了。 后来,就有了先生,一家三口,也算幸福。先生一直在这所房子里长到五岁。” 浅白淡淡的语调叙述着,言商除了意外还是意外,她有些没想到严越的父母之间也有这样的故事。 现在在她的印象里是浪漫,或许只有真正了解实情的人才会知道,那在当时,究竟造成了多少的腥风血雨。又欠下了多少孽债。 “那他的父母现在呢?”她从来没有见过严越的父母,连家人都没见过。 “先生五岁那年,他的父母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他被严家家主接回了家中,后来……”浅白停顿下来,想着措辞,想着怎样说才能让面前的女人更能接受一点。 “后来,就在两年前,严家因一个下属的背叛,导致家破人亡。唯一的大哥,严家大少也没了,先生这才出了国。 而那个盗走机密给对手的人,就是那晚上包厢里的男人。” 浅白说完,观察着言商的表情,看她十分震惊。“什么机密,会害的家破人亡?”她很诧异怪不得那晚,严越会那么嗜血的对待那个男人。 “这是一桩旧事,言小姐不必知道,也请不要再先生面前提起。伤疤都快好了,再提他真的会发疯。 我也不该多管闲事,可看到你和先生这个样子,心里也过意不去。我知道,先生处理事情的方式是极端了些,但试想一下,遇到这种事,谁能冷静的下来?”他一口气说完。 又补了一句“我不认为先生做错了,各人有各人的看法。况且那晚,那两人还是自杀的。 我也不觉得,先生真的会要了他们的命,一切发展到最后,谁也没有预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浅白轻轻的叹了口气。 他们之间,又恢复了刚开始的沉默。 半晌,言商才从浅白的这些信息里回过神来。原来,看起来有些冷酷淡漠的严越,也有一对恩爱的父母,不幸的童年,还有后来家庭的重创。 女人,向来心软。浅白的一席话,让她的心突然就软化下来,对严越充满了无尽的心疼。或许就像浅白所说的,他处理的方式是不对,可当时,或许就是一系列意外交杂在一起。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浅白看着她的脸,阳光分外明亮,撒在她的脸上,更觉得她美丽异常。 她的眉目里,满是温和顺意,浅白一时间愣了神,突然想起那个骄傲沉静的漂亮女孩儿。这,哪还有当年的半点影子? 这世上,无奇不有。 他回过神来淡淡一笑“不客气,你去看看先生,等你们想回去的时候,我再来接。” 严越站在窗户旁,看着两人分别,女人一步步的朝房子走来。 浅白和她,有什么好说的?他心里隐隐的有些好奇,但随即泛上来的又是一些憋闷和不快。像是贪吃的孩子,突然发现别人正在看着自己的食物,一种本能的不快。即使那人是自己最信任的下属。 他拨通了电话,语气有些低沉的说“明天你不用来接,让老宋来。” 坐在车里,浅白一脸莫名的听着严越突然下达命令,他拿下耳边早已被挂断的电话,笑笑。 这一刻他觉得严越当初的那个脾气又回来了。笑完,却满腹的担忧。靠在座椅上,思考着,身后的房子,严越带言商来了,他一时有些摸不准,这是妥协还是揭掉伤疤的提醒。 又仔仔细细思索了自己刚才的一番话,确定没有什么问题。 怪不得,两年前会有那般的沦陷,今天来到了这所别墅,浅白才琢磨明白。两年前那女人身上的那股劲儿,和当初住在这房子里严越的母亲,如出一辙。 就连那句话都一样“我们不是同一世界的人。” 想想,确实不是。 …… 言商推门进去,就看到站在窗边的严越。 “你们说什么,那么久?”严越端着个杯子,问道。 “浅白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她顺带又补问了一句。 待在这里,只会让他心里更难过吧?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怎么,不想在这里待?” 问完,又霸道的把她揽在怀里,气息离她很近很近。近到,言商能看到他眼中的自己。她突然回抱住他,低低的说了声对不起。 言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句对不起,她对不起什么?她也不知道。只是就那么说出口了,她觉得对不起的,应该是自己对他的芥蒂,或许听完浅白的话,对这个看起来无所不能的男人,从心底里,泛上了心疼。 男人却因她的这句对不起,变得更加热情,火突然毫无预兆的就被点燃了。被他半搂着,压在了沙发上,藤条沙发传来凉意,她下意识的搂紧了严越。 看着他逐渐靠近的脸,这是两人在包厢事件后,第一次这么亲密,只一会儿,严越便忍不住。 可是,从身体深处,更像是一种本能,本能的言商对他产生着一种抗拒。 她的额头,密密麻麻的汗,不断地给自己心里暗示,说这是她爱的男人,她很爱他,愿意和他。可是身体仍然再也打不开半分。 严越停了下来,他的手抚上她的头发。低低的说“我们慢慢来。” 可行动,却完全不是他所说的慢慢来,带着嗜血的疯狂,完全忽略掉了她的抗拒。 每当这时候,严越就会想起两年前的那晚。其实,只有在这种情况下,她才是言商吧,那个言商。 真实的言商,是真的想让他去揉碎。 —— 三十年前,严展风被人追杀,跑到深山里被一名支教的年轻教师救下。 他说自己是海市人,到云市这边来进购药材,却不小心得罪了人,那时候的云市,鱼龙混杂还没有现在这么太平。 他在支教老师这里休养的一个月,她备课,他就在旁边看着,有时候也会帮忙修修桌椅板凳。严展风,一个从小自己没怎么动过手的人,什么都学会了。 他以博学多才,儒雅谦和的形象慢慢的走进了那姑娘的心里,而那教师,知足常乐,善良的性格也深深的打动了他。 可是,所有的美好只不过是一个惊天的骗局。 当男人撕下那层儒雅谦和的伪装,脱去善良的表皮,却是一个双手鲜血罪孽深重的暗夜组织继承人。 他隐瞒了身份,还隐瞒了自己家中已有妻儿的事实。 一场不该有的爱,和一段不该开始的纠缠造成了几人的悲哀。年轻教师接受不了他有家室,更接受不了他的身份,暗夜组织,罪孽深重。在云市搅得天翻地覆,而她,一直以来都是非分明。 不与畜生为伍,是她的底线。 后来,她逃开了,在他家族的势力之下,生生的逃出一条命来,却没有料想到,几年后,会再见严展风。 他已经放弃了一切,一个人到了深山,建起那座房子。 他以为她死了,严家家主派出的人,不见血不会归还。所以,他准备就这样守在那里,是偿还,也是依恋。 这样的举动,实实在在的打动了那教师。他们,就这样偷来了短暂的六年时间。 可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脏了,罪孽深重。我想努力的,再努力的拉你一把。可是,我尽力了,但还是无能为力。他们的白骨,埋在这里,祭奠着他们的曾经。 …… 严越从来没有想明白过,满手血腥的人。怎么会伪装成谦谦君子,只为一个普通的女人。 一段会被万人唾骂的孽缘。 直到有一天,他的面前停下一辆车,那个女孩跳下车来,看着他的伤口。 她问:你怎么伤的?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先想办法让她永远闭嘴,而是说了一个拙劣的谎话:被车擦伤的。 她光洁、沉静、嫉恶如仇。 而他,阴狠、毒辣、睚眦必报。如果有一个机会,大概谁都愿意唱一出戏吧? 戏里就演,自己最想要成为的那种人。或者,因为你,我想要试一试,试一试那种从没有过的生活。 —— 严越扣上衬衫,低头看着床上熟睡的女人。 她像是做了什么好梦,嘴角都上扬着。脸上的潮红还没有褪去,显得妍艳而又美丽。 欲-念退却,他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起来,随即又涌起极大的兴奋感。 “商商,我有些迫不及待……”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低头,在她的唇上印下浅浅的一吻。 chapter13 “怎么了?”严越恰好拿着一瓶水过来,就看到言商苍白着脸,手捂着肚子。 她面色有些尴尬,小脸突然就红了起来,见严越又问,便不好意思的开口“生理期。”严越愣了一下,又拧开瓶盖喝水。 “哦,那刚刚好。”他突然说了一句 “什么?”言商有些疑惑他的话,什么刚刚好?闪着眼睛看着他。 “身体不舒服,我们明天就回去。这里太潮湿也太冷了。”他转移了话题,挨着她坐了下来。 腿上那么严重的伤,他和没事儿人一样,走路都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儿。言商盯着他的腿看,黑色的长裤包裹下,这么看还真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常。 严越注意到她的目光,忍不住开口调侃:“这眼神,我怀疑你还想要。”他的语调微微上扬,明明是很清冷的声音,说出的话却让人眼红心跳。 言商抬头,就撞进了他的眸子,男人把一袭玄色衬衫,穿出矜贵异常之感,可现在这形象,却全然没有一点淡漠矜贵的样子。言商突然心里一动,凑近了他的脸,馨甜的气息就在他周围缠绕,双手勾上了他的脖子。 嘴里,却很恶劣的来了一句“我在想,万一你瘸了,我是守着你,还是拿着你的钱跑路。” 她说的分外认真,当严越再想进一步的时候,她却利落撒手,立马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 男人被勾的有些气息不稳,看着她沙哑着声音说了一句“你敢!” 看着他想要站起来一把抓住自己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言商刚才故意严肃的表情已经完全绷不住了,她忍不住笑出声,笑的身体都有些抖。 笑着,自然不知道男人已经像一个蓄势待发的豹子,他面上温润,在言商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就被他死死的扣在怀里,他不是刚才才坐在那里的吗?言商一脸震惊,忘记了笑。 “勾了,是要负责的。” 他慢慢的说,每一个字都说的特别清晰,眼神动作都极为唬人,言商也被唬住了,见他埋头下来,瞬间就慌了神。伸手去推他,偏偏推不动。只得告饶,一边一边的说“我错了,真的错了,下次不敢了……” 严越只是吓唬吓唬她,倒不会真的怎么样,只是最后还是在她的腰上捏了一下。带着惩罚的意味,生疼。 “你刚才怎么那么快?”她回过神来,坐直了身体问他。 严越整理袖口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她“我什么时候不快?” 言商愣着神看他一会儿,待反应过来,脸红了个彻底,再也不敢开口了。心里却想着,这男人有这样的身手,跳车逃命都不在话下,刚才又是一刹那的功夫,自己怎么被他按在怀里的都不知道。这样好的身手,还做什么老板,转行做武打演员,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我在想,跟着你肯定饿不死。虽然,我吃的也不多。”她说,嘴角上扬。 严越被她这话头转的,猝不及防。跟着他,肯不不会是饿死的。 言商记得,某个女作家说过这样一句话:我吃的不多,跟着你,还能吃的更少一点。 —— 果然,第二天老宋就开着车来了。 这崎岖不平的山路,他开出一身汗来,见到言商一边不好意思的擦汗,一边打招呼。 离开的时候,透过车窗看着闪过的景物,还有在视线里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一个小点的房子,言商的心里生出些许不舍来。 进了小镇,路边不远处正有一个工程队在施工,一辆货车挡住了道路,他们停下车来等。言商有些无聊看着车窗外,十几天进来的时候还没有工程队,这么偏僻的地方,怎么又有这么大一只工程队施工。 老宋看一眼后视镜,想要打破车里的沉默,也可能是顺便想歌功颂德一番。 “严先生投资的,建学校。” 言商看了眼不动声色,薄唇紧抿的男人,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扫了一眼窗外。钱一定程度上是万能的,比如现在。激越企业一投资,短短二十天的时间,教学楼已经建起来了。 言商想起浅白的话,一个支教的女教师,是严越的母亲。看来,这里是严越不小的执念。 她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刻意和小心翼翼。说道:“那学校建好,要是缺老师的话,我就来这里教孩子,好不好?” 她以为,那些童年的记忆,父母恩爱,过着神仙眷侣般的生活,是美好,在心里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如果一座城倒了,很快就会建起另外一座。或仿照,或全新。只是重复着,像别人说明,看吧,都没变不是,都没变的。 总要生活下去。 严越看着车窗外浩浩荡荡的工程队,在大太阳下,这里将建起一座学校。 他扯了扯嘴角,淡淡的说了一句“不过是提醒罢了。” 言商没有理解他话中的意思,却在费力的理解,她思考的时候有个习惯一直没有变,紧缩着眉头。 “提醒他们,再艰难,都不要忘记读书。总要有点希望不是?”他这话说的,极为正派,属于那种老一代人都爱听的。 车前挡着的那辆货车被开走了,为他们腾出路来。老宋对严越的话,很是受用,由衷的说了句“先生真是个好人。”这一句,拍马屁的成分少了一些,是发自内心的赞美。看的出来,严越刚才的话,说到老宋的心坎上了。 不是有一句话说,知识改变命运吗?老宋就爱听新闻,这样的话记了一大堆。 一辆警车迎面驶过来擦了,路不宽,两辆车都减缓了车速。老宋一边按下了车窗升降,车窗外扬起了尘土,一边颇有些八卦的说:“这山里好像发生了命案,都上新闻了。警察一趟趟的跑,看来还没抓到凶手。”说着摇了摇头。 言商有些吃惊,她就在这山里,也没有听说什么。 却听老宋又说:“这片山林这么大,看来这案子不容易啊。现在人犯了事儿,就爱往这深山老林里跑……”他正滔滔不绝的说着,从后视镜里看到严越不声不响,一言不发的了冷漠样子,瞬间闭了嘴。 心里悔,没事儿说这糟心事干嘛。 言商转头看向车窗外,警察擦过去的瞬间,她看到一个男人的侧脸。猛然觉得格外的熟悉,心里突然一疼,揪着疼。 压下那股不适的感觉,回过头,严越却正沉静的看着自己。他的手交握,放在腿上,就那么看着她,目光深的像一滩水,又像是一个没有底的漩涡。 “怎……怎么了?”她被他这种眼神看的心里发紧,说出的话竟有些结巴。 严越什么都没说,只是移开了目光。 —— 不过短短的二十天,市里却发生了不小的变化,气候变得更热了。 开的热闹的樱花也已经大部分掉落,长出嫩绿的叶子来。 言商回公寓,洗完澡,窝在沙发里休息。觉得无聊点开手机,首页就是关于一起凶杀案的报道。 那人本来就犯了案,跑到山里,又被山里的人认了出来,他便灭口后逃窜了。山林面积过大,现在正在搜捕。 不过新闻中却插了两张照片,一张是那犯人的,底下写着发现就速速举报。还有一张应该是不小心被爆出来的现场的照片,更像是围观群众拍的。几个警察拉起了警戒线,只是,言商的目光停顿在一个蹲在地上的人身上,他应该也是警察,只不过是穿着便服。 还是莫名的熟悉感。 她仔细想了想,来的路上,从车窗外看见的那个侧脸。应该是同一个人。 …… 严越刚进市区,就回了公司。 浅白拿进来一厚摞的资料,全是最近的合作项目,或是正在进行的项目。 把资料放在桌上,他如释重负,舒了一口气。 “怎么,这么累?”严越翻着资料,问了一句。 浅白把那口还没舒完的气,又压了回去,他搓了搓手有些尴尬,“越哥见笑了,这不是做这个的料。那帮狐狸,是真难缠。” 严越笑出声,看了他一眼,这近来浅白确实清减了不少“原以为你和东子不同,稳妥些。结果怎么也是个怕麻烦的。” 浅白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立即反驳道:“自然比东子稳妥些,他现在天天打电话抱怨。说话都听不懂,日子过的煎熬。还说,越哥你是不是消气了?他知道自己鲁莽了。” 后面的话,浅白说的很小心翼翼。观察着严越的神色。 严越签完一份文件,却突然把笔放在桌上,不轻不重的力道,不大的声响。让浅白眼皮一跳。 “这话……是东子的,还是你说的?” 浅白低了头,自己的心思全被看穿了,露出些不自然来。 可又有些不死心道:“越哥,这都快两个月了,东子那小子也是真知道错了,在国外待着,他岂不是生不如死。 就让他,回来吧。” 他鞠了一躬,带着些恳求。自家兄弟现在也没剩几个,心里对东子自然而然的同情。 “回来做什么?凭他那脾气,回来让他找死? 你以为,云市警局的都是傻子?东子当初,可是和他们打过照面。” 这些事,浅白没有想到。他以为让东子去m国是因为他伤了言商,没想到,却还有这层。 “我明白了。”浅白又看了严越一眼,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担忧。 “同在一个城市,保不齐,他们什么时候就遇到。言小姐……”他话还没有说完,严越刀似的眼神就递了过来。 “遇到又如何?她是言商,我的未婚妻。” 不同于浅白的担忧,严越的脸上,满是势在必得和兴味盎然。 chapter14 从山里回来,严越像是消失了一般。没有电话,也没有回公寓。 整整一周的时间,以前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在m国的两年间,他们见面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可是,已经习惯有他在身边,况且一起形影不离的在山里待了那么多天。 言商竟一时无法适应这种孤独感,拿起手机,无数次想要打个电话给他,听听他的声音。可又放下了手机,打通电话说些什么,万一他在忙呢? 索性丢开了手机,去从客厅角落的箱子里找出前几天的那本书,蹲在地上,找了半天却怎么也找不到上面做了批注的那一本。 会不会忘在山里了?她心里疑惑,找了半天没找到,就拿了另外一本,躺在床上翻。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想严越在做些什么,想自己该做些什么? 她现在,除了严越和浅白,在云市不认识一个人。 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甚至在手机通讯录里里的联系方式,扳着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这种孤独感,真的能折磨疯人,每天待在公寓,偶尔下楼走走,不能遇到一个熟人。 这时候,她总是格外的想念严越,想要他待在身边。她一偏过头就能躺在他的肩膀上,想要一起吃早饭、午饭和晚饭。晚上说一句晚安,早上说一句早安。这些小女人的心思,自然也不可能去告诉严越。 思绪乱飞,她一会儿就沉沉的睡过去。 …… 耳边嗡嗡的响,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漆黑的房间,她被一个大力拽了进去。头磕在一旁的柜子上,她脑袋发昏,面前一个人影越走越近。视线里,是他高大的身影,鞋踩在地上像鼓点一样,一下下敲击着她的心。 ……好玩吗? 那人蹲下身来问她,声音低低沉沉。好熟悉,好熟悉的声音,她不知所谓的回瞪了回去,目光直视着身前的人。 那种凶狠的目光,眼睛里乱窜着火苗。 ……好玩吗?这种欺骗人的把戏,这种戏弄感情的把戏。嗯?你算什么东西!想玩是吗?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抓住她的衣领,把她往身前一拉。面前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却怎么也看不清。 他看着她,突然冷笑起来,笑着站起身来,拽开了衬衫,撕开她的衣服。 ……我还真是后悔,后悔没有早早上了你!女人,不就是那么回事吗?言商,你会享受这个夜晚。 他的声音,像是魔咒,一点点的腐蚀着她的心。击溃着她的防线,她一直在躲避,却抵抗不住他发了狠的入侵。身上,有着他的重量,压的她急促的喘息,却怎么也呼吸不过来。 她像一条急需水的鱼,在干涸的地上饱受煎熬。那重量却怎么也推不开,她发了狠,死死的咬住了那人的肩膀,嘴里满是血腥,却怎么也不撒口,跟小母狼一般的。 ……我陪你好好玩玩… … 言商惊醒,一时间有些错愕。她大口的呼吸着,才发现那本睡前看的书正压在自己身上,拍拍脑袋,头出了疼,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一时间口干舌燥,心莫名的揪在一起。竟涌起一股悲凉来,床头灯还开着,发出昏黄的光。 她有些慌乱的下床,腿脚发软,摔在了地上。 大脑一放空,就在地上坐了好半天。床头放着手机,言商的手有些发抖,打开却是凌晨三点钟,没有一个电话,也没有一条信息。 她趴在床边,等自己缓过神来,才去客厅喝了一杯水。情绪稍稍的平稳下来。 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梦?为什么这么累,这么痛。心脏到现在都是痛的。 想不起来。 再也没有睡着,在床头靠着,迷迷糊糊的到了天亮。喝了一杯牛奶,言商换了衣服去了公寓旁边的一个篮球场。 早上空气很不错,何况还是绿化面积高达百分之七十的云市。 操场里,跑步的人很多。几圈下来,昨晚的那些心悸慢慢的消散了下去。从她一进去,一个男生就一直往她这边看,言商没注意到。 在她跑完几圈,慢慢的走起来的时候,那个男生从对面,和她来了一个“偶遇”。 他先是点头示意,言商看见了,有些不自然。然而,只走了半圈,那男生又迎面跑过了来了,这次他不光点头,还免费送给了言商一个大大的微笑。露出洁白的八颗牙齿。 言商有些好奇,就往他那边看了一眼。 只是这一眼,却貌似让那男生得到了鼓舞,在言商刚走完一圈的时候,又和他迎面碰上了。 他这次,也不光是送她一个灿烂的笑容,而是停下来,挡在言商的面前,甩甩头发,说了一句“好巧。” 言商忍不住道:“不巧,你一直逆着跑。” 在所有人都顺着一个方向跑步或散步的时候,这个男生生生的以逆方向跑了两圈。言商走的慢,他又腿长,跑的极快。竟和她来了三次“偶遇”。 那男生不好意思,哈哈大笑的几声。“那姑娘,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或许是因为年轻,又长的帅气,给了他这样直来直去的资本。 “不好意思,我没有带手机。”言商这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倒真怕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没事儿,我带了。”那男生拿出了他的手机。 “我总是记不住自己的号码。”她又歉意的说。那男生一笑,倒也没有多做勉强,有些遗憾的耸耸肩膀。 严越告诉过她,最好的处理事情的方式,就是快刀斩乱麻。可到底是没好意思直接拒绝,她还是找了个委婉的借口。那男生站在她的身后,目送她离开的背影,倒颇有些美好的意味。当然,这是他自己认为的。搞艺术的,有时候总喜欢自我感动,坐在一间房里,也能幻想出无数的邂逅来。 没一会儿,又都抛之脑后了。 言商回到公寓,刚好和下楼的浅白碰个正着。两人都有些微愣,倒是浅白反应快,举了举手里的文件,说替严越来书房拿文件。 错身而过的时候,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脑子一抽,多嘴了一句“先生最近有些忙,公司的事情有一堆,都是前几天累下的。” 言商明白,她不是一个爱缠人的。自然也知道他忙,陪自己在山里待了那么久,公司的事肯定有一大堆。 “你先等一会儿。”她说完,跑上楼,穿着一身运动服,头发扎起马尾。当跑的有些着急的又站到浅白面前的时候,让他有些错觉。 只不过,她的手里却手里拎着一个袋子。 “这个,是外敷的,可以去疤。还有这个,内服,一天两次,伤口好的会快一些。这个……”她从袋子里拿出药,一一介绍着,有的也忘记了是什么功效,便看眼说明书,再嘱咐给浅白。 “这些你都带给他,他伤的不轻,就是自己硬扛。你让他把这些药吃了,会好的快一些。”像是怕耽误他的时间,言商说的很快,却把每一样药的功效都交代给浅白。 这是她回来后去买的,但买了药,严越却一直没有回来。 浅白一一接过来,说自己记下了。面前的冲击感太强了,像极曾经的打扮,扎着利落的马尾,却目光温和的介绍着药物。 还是给严越的药,治伤的药? 浅白呆愣着,心里突然冒过一个念头,如果这份关切和温情,早到了那么两年,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改写? 可是,又怎么可能。 他立马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却也把药,带去了公司。 总裁办公室的门紧闭着,他推门而入,却发现办公室里还有一个人。 美艳的女人,穿着红色的裙子,波浪大卷,这样的打扮,让这层楼都有的职员都显得十分沉闷。 严越躺在椅子里,翻看着合同书,那女人便站在一旁,盯着严越看。神色之高傲,目光之张扬,无人能及。 关键是,魔鬼身材,待一开口,才知道绝不是那种普普通通的花瓶,人家肚里还有货。确实也有足够的资本。 严越签下合同,那女人客套几句,便飘飘然的走了,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有些刺耳的声音。 “越哥,她谁啊?”饶是浅白,也忍不住好奇。 “盛华公司的负责人,万筠佳。” 浅白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女的?” 严越懒的回答他,伸出手去要他带回来的文件。却注意到浅白手里的袋子。 “什么东西?” “……言小姐,让我带给你的药。”他说完,严越眸子一沉,随即嘴角勾起一个笑。 “她倒是多心,还知道送药。原来当她男人,还有这福利。”语气里,满是戏谑。 浅白没有接话,恭敬的站在那里。 “觉得刚才的女人怎么样?” 这问题有些深奥,浅白反应了一会儿,组织了语言,本想含糊过去,结果一张口就说了真话“和开屏的孔雀一样。” 他这回答,让严越嘴角的笑容越发明显。“母孔雀不开屏。”他好脾气地纠正他,又补了一句“你以前的主子,可好极了这一口。” 这一句,让浅白的表情严肃起来。抬头,却见严越手里转着笔,眼神里面,满是兴奋。 “其实当初,朔先生……”浅白忍不住开口。 chapter15 “不想死的话,就闭嘴!” 严越厉声打断了他,毫不客气。有些事,并不需要每时每刻,都要让人来提醒。 他眼中的寒意更甚,目光直直的逼视着面前的浅白。 “如果在让我从你口中听到关于他的任何事,枪口不长眼睛。” 浅白低下了头,极力的在隐忍着什么,他的拳头紧紧握在一起,知道严越的心思,也知道那个人在他面前是万万提不得的。 可是,总该有一些念想不是吗? “当初朔先生的最后一句话,是……”他抬眼,就看到严越已经隐忍到极致,他的下颚紧咬,甚至已经从座椅上站起来,双手撑在桌上。 浅白没有犹豫,“最后一句话是让您有多远就滚多远,永远别回云市。 他说,您在哪里都是个祸害,不想让自己多余的话,就不要再回来,他厌恶透了您,死了,连鬼魂也不想见您……” “你找死吗?!”严越拉开了那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来,上保险栓的声音,格外的明显。 “越哥,朔先生话说的狠,可是最后,还是让您留在了清白的地方。让您还能够活在这世上。越哥!” 浅白近乎喊叫,严越慢慢的放下了手里的枪,枪磕在桌面,沉闷的一声响。 空气里,是令人压抑的沉默,还有浅白有些重而急促的呼吸。严越低着头,目光只盯着桌面。 半晌,他抬起头,刚才的戾气少了一些,直视着浅白。“你这是,为他说情?让他死了之后,我念着他的好? 可是你也别忘了,当初赶尽杀绝的是他,逼我走投无路的也是他。怎么,死了之后,突然想做一个好大哥了?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当初,他派人伤害您是真,他对您做的那些事,也是真。 但最后,朔先生最后的话却也是真,他不想再让你掺和进这些事里面,更不想让您再回云市这个危险的地方。 越哥,好不容易才有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当初带那女人出国,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浅白大着胆子。 他现在才意识到,胖子说的对,都是自家兄弟,怎么也得劝着点,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他往火坑里跳。 “重新开始?呵呵……”他突然笑起来,“这,就是我重新开始的方式。” 像凤凰般涅槃重生,在死神那里走了一圈,他要的不是重新开始一段行尸走肉的生活,他要的,是讨回、是验证、是毁灭。当然,也是为了心里那些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对家族的愧疚。 “当然,你如果不想要待在这儿,也可以有你自己的重新开始。” 浅白正要开口,却被严越打断“别那么着急回复,给你一晚上的时间考虑,明天给我答复。” 浅白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他走出办公室,脑海里却满是当时的场景。他奉朔先生的命令,带领几个兄弟,去让严越永远的消失,以防止他妨碍新一任当家的继任。 后来,他们小瞧了那个看起来冰冰冷冷的青年,严越成功的从他们的手里逃脱。后来,大概是遇到那个女人了。然而,最后的时刻,连他都没想到,严越竟会出手搭救了原本命悬一线的自己,给了他第二次生命。 …… 严越盯着桌子上的袋子,发了怒一般的,把它提起来,朝不远处的垃圾桶扔过去。 空中,一条完美的抛物线,他的下颚紧绷着,传来莫名的烦躁,却又自我麻痹般的,慢慢的吐出,别这么快就沦陷。他还没有玩够呢。 言商不知道浅白是否把药带给了他,打了个电话去问。 浅白的声音低低沉沉的,说药已经带到。临挂电话,他又补了一句:“先生说,忙完这阵儿就回去。” 言商挂了电话,心里的不安消减了一些,踏实了很多,想着肯定是自己太闲,也太无聊,老是胡思乱想。 心情雨过天晴,她拿着手机出门,去了一趟不远处的超市,买了冬瓜、排骨等,按照食谱上的食材买的。拎着一大袋东西,回了公寓。这两年来,她一直没有进过厨房,也不知道自己的厨艺究竟如何。 一试才知道,差的要命。 按着食谱上的步骤来,可是奇了怪,汤的味道就是不对。没有那份娴静优雅,她的厨房,可以用鸡飞狗跳来形容。可倔劲儿又上了来,关键是闲的,又想自己再见到严越的时候,给他做吃的。 被水蒸气烫了手,不小心打破了碗,着急之下把一盒盐全撒了进去。 在经过一系列的失败后,言商妥协了。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没有再继续祸害那些食材。作废的汤,自己勉强能喝下去的,就喝了。 连勉强都喝不下去的,通通打包,去了公寓楼下。 公寓楼下有个小广场花园,总是会窜进不少的流浪狗,晚上饿极了就叫,低层的住户被扰的烦了,就找物管投诉,保安拿着棍子一次次的赶,这些流浪狗变得比人还精,白天看到人就躲,晚上照样叫。 她在楼下等了好长时间,蹲在花坛边,打开包装盒,有美食的诱惑,有一两只胆大的狗,探出了头。 “……回去告诉何先生,我儿子不住这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正在吃食的狗狗,又缩着头,躲了回去。 言商一时间有些气急,刚站起身来,就看到一个女人,抱着个孩子被两个黑衣模样的人拦住,那孩子两三岁的样子,被吓的大哭,窝在女人的怀里。 言商没有探听别人隐私的习惯,可看到孤立无援的女人,心里生出些同情来。 又听那女人说“他要什么女人没有,要多少个孩子没有,偏偏来拆散我们母子。” 那两人却还是拦住,不让她再往前一步,却也不说一句话。只是拦着。 僵持着,突然其中一个开口“你要走也可以,但孩子留下。” 那女人满脸震惊和不可思议,不觉提高的声音“发了疯了么?三岁不到的孩子留下?他的心还是肉长的吗?” 言商踩着步子过去,脸上甚至带了些疑惑,到那女人的面前,逗弄着她手里的孩子。又看着那女人“怎么带着孩子在这儿,我等了你好半天了。” 语气里有些责怪,那女人眼睛里闪过疑惑,立即反应过来“这不是被不长眼的拖住了吗?实在不好意思。” 小区里,有来来往往的人,都注意到她们这边的动静,那两个黑衣人面无表情,格外的引人注意。言商还刻意提高的声音“你们这是做什么?没看到孩子在哭吗?” 那两人一阵错愕,路过的人也叽叽喳喳起来,说孩子哭的多可怜,黑衣男子一看就不是好人等等。眼看人越来越多,言商就拉过了那女人,拉住她的胳膊,把她从黑衣人中间拉了出来,黑衣人心里不甘,正要上前,却注意到周围指指点点。 到底没敢上前拦下来。 言商一直和那女人出了小区门口,拦了一辆车。 “你不是人贩子吧?”言商问出口。 那女人忍不住笑了,小孩一开口就叫了声妈妈,奶奶的音。 “今天谢谢你。”她道谢,语气里带了些颤抖。又补充道:“肯定是我儿子。” 言商也一笑,开口:“孩子的眼睛真像你,一看就是亲生的。” 那女人也笑着告别。看来,和别人交往没她想象的那么艰难和恐怖,言商嘴角微扬,这两年自己被严越保护的太好了,以至于很害怕和陌生人交际。所以,她的圈子里,认识的人不多。 自卑感,有时会将她淹没。严越那样优秀的人,而自己,失忆之后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甚至是写字,也是严越一笔一划教的。 这样的自己,怎么和那样优秀的严越站在一起?甚至连他们的过去都忘的一干二净。 不过,言商又下定决心,自己要努力,努力变的更加优秀一点,况且,博士不是说了吗?只要好好治疗,找回记忆不是没有可能。这样想着,心里轻松了很多。 她又回到小区的时候,人已经散了。角落里的包装盒里,汤也已经被舔干净。她拾起地上的包装盒,刚扔进垃圾桶。就听到打电话的声音。 “……本来已经留下了孩子,结果中途出来个女人……明白。”那两个黑衣人在打电话。 她没有理会,但还是绕过他们上了楼。 一个人的时候,一天的时间真的很长。 长到言商有些怀疑一天是不是有四十八小时,她上下楼来来回回好几趟,手机拿起又放下,最后在隔间的角落里找出一摞杂志。 大多是财经的,翻了好几次,才从最底下翻出一本娱乐杂志。又给自己倒了杯水,躺在沙发上翻杂志。 封面就够吸引人,是一个十分美艳的女人,第一篇就是介绍她的:万筠佳,盛华企业副总,研发部部长。同时也是盛华老总万华的侄女。 标准的白富美,又有能力。言商翻看的有些无精打采,很快便困意袭来。 她昨晚没有睡好,又是个书翻着翻着就能瞌睡的,很快便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她睡的迷迷糊糊,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接着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在她的面前停了下来。她惊醒了。一睁眼就看到严越站在她的面前,低头看着她。 他手里拎着西装,黑色的衬衫领口敞开着。目光里有些邪魅。 酒气,更是铺天盖地。“你……喝酒了?”言商忙起身,伸手去扶他,却被他一手抓住了手腕。 他慢慢的审视着她的脸,突然笑道:“怎么,在这里等我?”言商有些怕他这时候的目光,下意识的躲避。他却突然抓住了她的头发,把她拉的更近。 气息撒在她的脸上“是不是等我?特意给我送药,不就是想让我念起你,回来吗? 回来做什么?嗯?没想到,你表面一本正经,实际上……”他的话越来越不着边际,带着邪邪的恶意。 “严越!你喝多了。”言商有些生气,企图挣脱他的怀抱。 “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不过也是,你是谁啊,是言商!”严越手里的力道更重了,极重的力道让言商疼的眼冒泪花。 他没有理会不断挣扎着的言商,抓着她的手,把她就往沙发上压。茶几边的水杯,还有她刚才起身放在那里的杂志,因为他们挣扎间不小心的力道,全数落了下来,水杯砸在地毯上,发出闷闷的声音。 他一只手按住她,另一只手却企图解开她的衣服,到底是喝了酒,动作显得有些慌乱,力道也极不稳。 言商虽然爱面前这个男人,可也不会受他这样的对待,在这个空隙,她挣开手,颤抖着竟给了他一巴掌。 指甲,在他的脸上,有了一道浅浅的划痕。言商愣住了,严越也愣住了,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目光如炬的看着她,脸上却满是阴沉。 “看来,你是自己找虐!”他,猛然用力。 一场战争,一个茫然,一个好像终于解脱了枷锁,暴露出了原有的本性。一直被压抑的情绪,因为酒精,也因为她的这一巴掌,全面的爆发。 刚开始的抵抗,到最后的哭泣,却怎么都不能软化这个男人的心。 结束,后半夜,他的酒醒了大半。头还是疼的发紧,放开早已经昏睡的她,起身踩着有些踉跄的步子上楼。却在楼梯口,又回头看了一眼一身伤痕,脸上满是泪水的女人。即使睡着,她还是有些颤抖。 别过头,没再看一眼,决然的上楼。 提不上心疼,甚至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只是没想到自己喝醉酒后竟然失控。想到这,他抿紧了唇,任花洒的水往自己的头顶冲下来。后背的抓痕,由于沾了水,传来酥麻的疼。看来,他也没好到哪里去。 右侧肩膀,有一个痕迹,更像是被咬的,结痂脱落后,留下了浅白的痕迹。 他面无表情的洗完澡,又拿着一条浴巾下楼。把她包住,抱上了楼。放在床上,用毛巾沾了水,擦拭她身上的痕迹。比起他自己身上那些被挠的不轻的伤口,她身上除了淤青,看起来吓人,其实都不严重。 只是锁骨处又一个牙印,被他失控时咬的,渗出淡淡的血痕迹,他又离开,从抽屉里拿出一酒精和棉签,认认真真的给她擦着伤口。许是伤口一疼,言商皱眉,嘴里小声呓语。 严越俯下身,听到她模糊不清的叫着“……阿越。”一声声的,带着些委屈。 这会儿,他的酒意全醒了,像是有一盆凉水劈头盖脸的冲他砸下来,他嘴角再也勾不起那抹无所谓的笑来,面色沉着,好半晌没有动作。 他收拾掉了药瓶酒精,毛巾等,替她换上了睡袍,又盖好被子,关了卧室里的灯,出了卧室门。 走到楼梯口,却又停住步子。站了几分钟。再迈动步子的时候,却是回头上楼。就着黑,钻进了被窝,躺在言商的身边,离她有些远。她睡的有些沉,清浅的呼吸。 而严越,就躺在那里,盯着她的脸,一直看。 脑子因为喝了酒,有些发昏,这种场景竟让他生出些许懊悔来。当初一心盼着有这样一个结果,现在却像得到一块鸡肋,食之无肉,弃之可惜。一时间有些茫然,又该拿这身边躺着的女人怎么办? 当初,她就该消失,倒省了他多少的麻烦! 后半夜,他靠在那里有些犯困,却突然觉得她在往他这边挤,睁开眼睛,就看到怪异的一幕,她的头卯足了劲儿的往他怀里钻。哪儿热乎就往哪里钻。严越失笑,如果一个热乎地儿就能让她这么乖顺,那当初怎么一颗心都暖不了她? 赌气般的,把她往外推了推。没一会儿,她又钻了过来。严越又伸出手推了推,言商被推开,满是不快,撅起了嘴,不满的在睡梦中嘤咛了几声,但也没再往他这边钻。严越看她半天再没有动静,沉默了片刻,又伸手,把她拉了过来,搂在怀里。软软的,她的身体有些冰凉。 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她沉沉睡去。 …… 早上,言商是被门外的谈话声吵醒的。 是严越和浅白,她没有起来,继续睡在那里。严越端着牛奶,拿着一个煎饼果子进来的时候,她也没有起来。 甚至是把身体转到了里侧,继续闭着眼睛睡觉。 严越自然是知道她已经醒了,可能是生自己的气,把早点放到了桌上,什么话都没有说就又打开了门。 言商听见关门声,心里更加委屈,严越到底把她当什么?她颇有些气愤的转过身。 这一转身就输了。严越还站在门口,手插在兜里,正看着她,他刚才并没有出去,只是打开又关上了门,给言商一种他已经打开门出去的错觉。 言商一发现自己上了这狐狸的当,恶狠狠的盯着他,半晌又回过了头,不再看他。 严越不急不躁,走到床边去拉她裹在身上的被子,嘴里还说:“起来,已经十点了。浅白买了你最爱吃的煎饼果子,城南那家的。” 言商不理,死死的拽住身上的被子,严越虽然拉着,可也真不会出蛮力去拉,他们僵持了半晌,严越又改变了策略,不再去拉被子。他把放着早餐的托盘端近了,放在床头柜上。 “冷了就不好吃了。”他又一句。 猛的,言商掀开被子,回过头来。眼眶却红着,在极力的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严越看着她的神色,有些诧异。却听她一字一句的说:“严越,你把我当什么?泄欲的工具吗?!是不是觉得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没错,我是失忆了,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如果你不爱我,我也绝不会再缠着你,拖累你。”言商说完这句话,眼泪就下来了。 她又想生生的逼回去,胡乱的抹了几把,“我还是分得清爱与不爱的。还是分得清的,别这么再把我当傻子了好吗?就当我求你了……” 如果爱,又怎会一周多也没有一条信息,一个电话。 如果爱,又怎会扔她一个,像是被圈养的金丝雀,在这公寓。 如果爱,又怎会察觉不到,她内心的孤单,还有惶恐。他明知道,在她的记忆里,世界里,只有他。 她怀着像少女般,第一次恋爱一样惴惴不安的心情,却被他昨晚像强-暴一样的发泄,击的粉碎。 严越听着她控诉般的话,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沉默着,也没有看她一眼,只是手转动着一枚尾戒。他的心里沉的不像话,看着她的情绪逐渐失控,又慢慢的平静下来。 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女人,苍白虚弱的女人。 拉起她掉落下来的睡袍,系好带子。他的手抓住言商的肩膀,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从眉眼到挺翘的鼻子,在慢慢的移到尖尖的下巴。眉眼如画。可现在脸上却满是泪水和悲戚。 他叹口气,“商商,我知道说这句话很不负责任。但昨晚确实喝多了,冒犯了你。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如果不爱,我怎么会让你待在身边这么久?” 他声音淡淡的,却像带了极大的诱惑力,霸道的不允许她不听自己说,“昨晚真喝醉了,以后忌酒好不好?要不然,你今晚欺负回来。我不动,你像昨晚那一样欺负回来?” 言商一听他这话,更觉得他……无理取闹,“你……”她气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要不你扇我两巴掌?”他拉起她的手,就真要往自己脸上打,面色却不是刚才那副严肃的样子,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轻松,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淡笑。 伸手不打笑脸人,被他这样一说,言商倒觉得自己是个无理取闹的。 和一个喝醉酒的醉汉在计较,她忍不住一句“我又没喝醉,做不出你这样的事!” 严越立马补了一句“那就喝,等会儿我找浅白,老宋,还有公司的陈亮,专门给你摆一桌。喝醉了再欺负回来?”他这话说的够无理取闹。 言商的怒气已经被他这副样子弄得,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又看到他脸上浅浅的一道痕迹,被自己昨晚用指甲划的,气也消了一大半,只得推推他,让他先出去,自己要洗漱吃饭。严越立马拿了托盘出了卧室,说让她洗漱完下来吃。 下楼的时候,浅白站在客厅里,看着严越的脸色,不敢开口说话。 “今天的重要安排推掉,不去公司。”严越把托盘搁在桌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浅白诧异过后,走近了,才看到严越脸上那道淡淡的痕迹,懵了一会儿,忍不住发笑。看到严越要吃人的脸色,就笑不出来了。 严越坐在餐桌前,沉默了一会儿,从隔间的柜子里拿出一瓶药,取出一颗,丢在了牛奶里。看着白色药片一点点的在牛奶里化开。 …… 言商下楼,严越和浅白在沙发那里,说着工作安排。 她走到餐桌旁,看到倒好的牛奶和旁边的煎饼果子,冲浅白那里说了一句“谢谢白特助的早餐。” 正在汇报工作的浅白,眼皮一跳。手一抖,划掉了已经安排好的会议时间。 chapter16 浅白走后,严越把言商拉进怀里。 “你谢浅白做什么?” 言商佯装不知,含含糊糊的答道:“不是你说浅白跑了老远去城南买了我爱吃的吗?” 言商推开了严越,有些无奈,严越这样的人,平时冷冷淡淡,一副淡漠矜贵。做起事来更是不留情面,偏偏事后还一副大尾巴狼装忠犬,道歉哄人不过三言两语,就让别人泄了气。 她是被他吃的死死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可心里,到底是有了芥蒂,她或许应该从自己的这份爱里跳出来,好好审视他们之间的感情,严越,她从来没看透过,也好像迷雾一般的,永远看不透。 “我什么时候,爱吃城南的煎饼果子?”言商喝了口牛奶,突然反应过来。 严越翻着文件的手一顿,瞬时又恢复了泰然。 “以前在云市的时候,你就爱吃。怎么,这个也忘了?”他不忘打趣,言商陷入了沉默,还真是把什么都忘的一干二净。 她有些落寞的笑笑,看他在那里处理文件,自己就去了隔间。翻着手机和平板,无聊了,就往客厅里看一眼。 看他专注的样子,心里没来由的踏实了很多,原来自己求的也不过就是这样和他有一段相处的时光。有些女人,只要是哄,也不用怎么用心的去哄,自己就调节好了。自己在隔间待到中午,又趴在那里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 再睁开眼,严越还是坐在那里,抱着个电脑。好像还在打着电话。 言商放下手机,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才慢慢的起来,她有些贫血,坐久了起来就会头晕目眩。这才往严越那边走去,顺便给他端了一杯水。 她把水放在桌上,在另一侧坐下来,等他打完电话。 严越掐断电话,看她坐在那里看着自己,一时间有些疑惑“怎么了?”他边喝了口水,把手边的文件放在了一边,问她。 “你中午要吃什么吗?”她看他忙成这个样子,到嘴边的话立马又变了。 “随便都行。” 他说完,眼睛和手,又同时回到了电脑上,言商“哦”了一声,回房间换了件衣服,宽松的白色卫衣,还是蓝色牛仔裤,顺带又戴了一顶帽子,就拎着包出门了。 外面的阳光好的不像话,五月份的天气,正是晴空万里,勃勃生机。心中竟生出少有的雀跃来,踩在地上的步子都觉得轻快无比。 当然如果忽略昨晚他喝醉酒,不知分寸让她现在都有些难受外。 上次去的超市就在离公寓不远处,她又步行去了那里。正是中午时间,买菜做饭的人不在少数,她也混迹期间,像模像样的买菜,像模像样的挑选。 有一些带了小孩的人,索性把小孩放在推车里,那粉雕玉琢的小孩踢着腿,眼睛转的很溜,言商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手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小腹。 严越在这件事上从来没采取过任何措施,他们的频率也不低。她突然有些期待有个孩子,至少严越忙的时候,她也就不孤单了。 买好菜,在结账的时候,那个收银员冲着她看了好几眼,面前的女人,白色卫衣,蓝色牛仔裤,黑色的长发扎成一个马尾,戴个棒球帽。纤纤瘦瘦的,即使衣服宽大,也依然觉得她有一副好身材。再加上一张白皙精致的小脸。 直到她出去,还有人盯着她看。甚至有人说:谁啊?像明星。 旁边的人说,应该不是,也不眼熟。投去好奇的目光,言商却完全没有发现。 她拎着菜回到公寓的时候,严越正站在就柜旁,问她去哪里了,言商把手里的菜递给他,自己蹲在那里换鞋。严越没想到她是去买菜了,把她买的菜拎到厨房,就正要卷起袖子,准备洗菜。 言商几乎是跑进去的,她过去把菜从他的手里拿过来,又把围裙迅速的套在自己身上,给他一个背影。“帮我系一下。” 严越失笑,这是要下厨吗?今天太阳是打哪边出来了?但还是帮她系好了围裙,看她像模像样的洗起菜来,退到一边,给她发挥的空间。 言商却不依,看他站在那里,又催他出去:“你在这里,会影响我发挥的,先出去嘛,一会儿就好。” 她这话说的一本正经,严越倒真的出来了,继续坐到沙发里忙工作。 其实不该相信言商的一会儿,等她叮叮咚咚忙完,又乒乒乓乓一阵,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最后总算是把三菜一汤端上的桌子。 严越中肯的点评了一句“卖相不错。” 言商要的可不只是卖相不错,她接下围裙,洗了手,把他按在餐桌旁,十分殷勤的替他拿筷子拿碗,再盛饭。又坐在对面,眼睛闪闪的看着他吃下第一口菜。 眼巴巴的望着他,和等着老师发卷子的学生一样,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 “还不错,比起卖相,味道是差了一点。”他说的极其中肯,只是都不愿意哄他一下吗?味道确实一般般,但也不难吃。要知道这是她多少天努力的结果。 言商有些受挫,闷声吃着饭,突然严越又来了一句“还是你好吃。” 言商刚喝进去的一口汤,差一点就喷了出来。 这人,怎么猝不及防。 难得的下午,吃完饭严越洗了碗,言商躺在沙发里,看着动作利落的他,好奇的问:“你怎么这么会做家务?看着不像啊!” 这一句,让严越的动作一顿,回了她一句“没办法,有天赋。”这句话气死人不偿命,让言商心里泛起嫉妒来。这老天是不是把天赋用错了地方?自己怎么没得到这做饭做家务的天赋。 严越又触及到那一年的生活,他满心欢喜,隐藏起所有的心思。只愿和她一起买菜、做饭、散步,好好生活。 但这样的生活,终究虚假。没人会想要这短暂的虚假生活,何况还是和他? 忙完,他们各居沙发的一边,言商看杂志,他忙着手头的工作,竟也生出一些岁月静好来。直到他合上电脑,看了看时间,才又唤沙发上看的正入迷的言商。 “我们去外面。” 言商有些诧异,“你不用工作吗?” 严越把电脑文件全部规整到一旁,说了一句“忙完了。” 刚好四点多,天气也不似白天那样热,倒还真是外出的好时候,言商原本蔫蔫的,现在又来了精神。从衣柜里拿出衣服,问他哪一件好看。 严越笑笑,说都好看。 问了也是白问,虽然这话好听,言商还是忍不住吐槽“要不要这么敷衍?” 又转身自己去挑选衣服,严越的手伸进衣柜,拿出一条锈红色长裙来,束腰设计,十分好看。言商一眼就注意到了,没有哪个女人不爱漂亮衣服的。 “这好像不是我的衣服。”她看了好半天,也没记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一件衣服。 “这是你之前穿的。”严越开口解释。 他这个“之前”,言商就懂了,看来是自己出国之前穿的,确实好看,她接过来,说就这件了。立马换了衣服回来,站到严越面前的时候,他有一瞬间的时光错乱。 掐着她的腰说了一句“瘦了,衣服显得宽大了一些。” 一路上,严越开着车,很少话。言商突然想起那天早上在操场见到的男子。说那男生逆着跑,就为要她一个电话号码。 严越看她说的兴致盎然,了一句“那你给了没。” “给了啊,为什么不给。人家冒着那么大被群视的危险,跑了两三圈。要不给,都不好意思。” 前面恰好是一个十字路口,严越突然从她的口袋里掏出手机,在言商的错愕之下,就解开了密码。 “手机号码哪一个?” “你干嘛?” 严越继续翻着,就那么几个是有备注的,其它都只是一串数字,“再不说我全删了啊。”他快速的翻看手机。 言商这才反应过来,忙解释,说自己没存,没存。 从严越手里拿过手机的时候,她还是有点想笑。看严越刚才的神色,可真不是和她开玩笑。 “下次开这玩笑,你试试?”严越的指头虚点了她几下,言商秒怂。 “你怎么这么霸道?”言商好笑的问。 “我的就是我的,我的要是被别人占了,我剁了别人。我的要是主动去占别人,我……” “你就怎么样?也剁了我啊?”言商偏偏带着调侃的语气,严越没有答她。 面色有些阴沉,红灯过后,他专心的开着车。 “好了好了,你这么好,我不会看别人的。也不会想着别人的。”言商像哄小朋友一样的语气,试图安慰这个有些生气的男人。 他却并不受用,没有再理她。 言商不会知道,一个人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多余的存在,在所有人的眼中或许都是多余的。这种众叛亲离的感受,还有孤独感从小在心里留下的创伤。 不被亲人待见,甚至要想尽千方百计的去要了他的性命。 严越有的不多,所以他就更忍受不了失去。尤其是那种已经唾手可得,却最后的失去。 “商商,我最讨厌的是欺骗、谎言和背弃。”他突然说了一句。 “这些,比肮脏、罪恶和杀戮更令我讨厌。”他又补了一句。 言商愣了好半晌,才消化掉他突然其来的话。 “我刚刚是开玩笑的,你别往心里去。”她想着可能是刚才的玩笑过分了。 来的,却是一家地下酒吧。 鱼龙混杂。 到处是烟酒味,有些呛人,环境很差。藏污纳垢的角落,没进去过的人,自然是极为不舒服的。 言商有些茫然的看着严越,为什么带她来这个地方? 男人却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紧蹙的眉头,站在地下入口处,她就已经不想要进去。拉着严越的袖子,看着烟雾缭绕,声音很嘈杂的大堂场景,很多人聚集在台球桌前,或在麻将桌上。 “你先去那里等我好不好?”他问着好不好,却没有要听她任何意见的意思。 手指指了指大堂内右侧的一个隔间里,那里放着沙发,桌子等物,人也相对比较少一些。 但隔间的位置,却极为显目,不论从这间地下酒吧的哪一个角度,都能轻易看到里面的情景。 言商对着陌生的环境有些害怕,她被严越安安全全的养了两年,又失去了之前的一切经历,除了心智成熟,对外界的应对和感知和七八岁的小女孩没有什么分别。 眼看严越要走,伸手就抓住了他的袖子。 有些不安的说:“我想跟着你一起。” 严越回过头,看了看她,颇有些无奈,只得安慰:“你先去那里等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可言商还是没有撒手,两手抓着他的袖子,看了一眼楼下的场景,带上了恳求的语气,甚至摇了摇他的胳膊:“我不想一个人去那里,我跟着你一起好吗?” 她不想在那样的环境中一个人,周围人的脸和神色,看看就觉得他们可不是普通人。 光着膀子,或者抡起袖子的几个人,满是青红交错的纹身,她害怕。 看着她的神色,严越的心软了,他握起她抓着自己袖子的手,认真的说:“我去个洗手间,你也一起去?不怕人笑话。你去等一会儿,就隔间那里,我一会儿就找你。嗯?” 又低头,轻轻的吻了吻她的侧脸,把她前面的几缕头发别在耳后。动作,是溺死人的温柔。 说完,也不等她的回答,就大步走开了。 言商的两只手,悬在半空中,空空落落的。停顿了一会儿,还是朝严越指的地方走起。只是她路过的时候,几个人已经开始盯上了她。 …… “快去告诉彪哥。”台球桌上黄头发的一个瘦子,迅速对耳边的人说了一句。 那人快速的向隔间瞥了一眼,跟个猴子一样,迅速窜去了帘幕后面。 …… 二楼角落里,视线极好,可以将地下室大堂内的情况一览无余,男人双手插在裤兜里,看着下面的场景,果然有些人已经蠢蠢欲动了。 立在身后的浅白,有些诧异,目光移到了隔间那个女人身上。 “越哥,她……她怎么来了?” 严越的目光又移到隔间的那个人身上,眼神里满是冰冷。“我的出现,只会让他们憎恨,而她就不一样了。 导致暗夜灭亡的罪魁祸首,她的出现,会引起他们,极大的愤怒。愤怒,是会让人发狂,自乱阵脚。” 他的语气平平淡淡的,浅白却听的冷汗直冒,他都没想过,从来没想到过,严越会走这一步。必胜无疑,而又惊险刺激。但却对他们都绝对安全。 “明白。” “那边通知到了吗?”他又问。 “通知了,匿名举报。他们不一会儿就会赶来。” 严越“哦”了一声,便再没有多余的话,大堂里,那些人明显的已经按捺不住了,一个个的眼神,向隔间里的言商瞟过去。而她似乎也察觉到了他们的眼神,不安的张望着,好像是在等他。 严越突然又想起来,嘱咐浅白“石彪留给我,其他人,在这种场所被抓住,又有之前的案底,估计得蹲几年了。” 他嘴角上扬,看起来心情格外的好。 听到吩咐,浅白立马下去安排。 幕帘的后面,一个大胡子的男人,刚听到黄毛的汇报,说当初的那个娘们儿又出现了,现在就在大堂里,眼里冒着怒火,正要出去。 结果又一个兄弟进来,说外面有人找。他不予理会“什么人找?奶奶的,没看我有事?!” 那禀报的属下犯了难,只得说“对方说是……是二爷,想和老大您叙一叙。彪哥,先去见一见外面那位吧,那娘们儿又跑不了,让兄弟们动手就好。” 这主意出的不错,大胡子石彪思考片刻,就叮嘱让兄弟们先动手收拾了隔间的,“我倒要看看那杂种有什么把戏?!” 他又喝了口酒,去了外面。 言商坐在那里,很是不安。已经十几分钟,严越还没有来,她看着周围一直有人像她这边瞟,心里发慌。 手里紧紧的捏着手机,直觉告诉她,这些人绝不简单,她一时不敢光明正大的给严越打电话,只得强装镇定的坐在那里,一只手打开手机,凭着感觉,拨出第一个号码。 手却突然被抓住,她慌忙的抬头去看。 严越一言不发,抓着她的手,拉起她就往旁边带。大堂里的人一看到同时出现的两人,一时间懵了,反应快的立马上前。 “快,别让他们跑了!”不知谁喊了一句。 周围的人全向隔间聚拢过来,从桌下,口袋里,还有托盘底下拿出了黑亮冒着寒光的枪支。 他们还没有完全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严越早已经闪的没有踪影,正准备去追。地下室入口处出现了大批的警察。 装备精良,一个个敏捷的如同草原上的豹子。 “放下枪,举起手。蹲下!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在场的人都傻了眼,今天不是要对付的是二爷吗? 怎么又出现……出现了大批警察? 地下室里面还有一个秘密通道,严越牵着言商,一路从通道里走出去。 很黑,没有灯。 言商崴了脚,摔倒在地,半天没能起来。虽然一切安排妥当,但严越也不敢冒险,更不敢停下步子。他抱起了她,加快了步伐。 直到看到亮光,到了出口。 一辆车就停在那里等着,严越把惊魂未定的女人放在车上,自己却没有坐进去。 言商被吓的不轻,愣愣的看着他。 “先送言小姐回公寓。”他对司机说。 又转头对言商:“你先回公寓,我还有些事处理,今天出了点意外,下次再陪你出来玩。”他语气里带了些歉疚。 “阿越,注意安全。”言商看着他,也没问发生了什么,只是叮嘱了他一句。 严越原本并没有打算解释,可听到她的这句话,看着她惊魂未定的脸,又突然解释了句:“带你来见个朋友,却没想到他约在了这儿。吓到你了吧?现在,我们是出来了,那朋友不知道在那里,我去看看。 你先回公寓,等我好吗?” 言商原本以为他是处理其他事,却没想到是要处理这件事。 里面那么乱,不太想让他再去“你别去了,打个电话,里面太危险了。” “我不去里面,再说,警察已经到了。我去他公司看看。” 他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淡淡的声音,满是沉稳。一字一句,句句听着踏实,沉稳。言商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嘴里的话,有哪句是真?哪句,又是假? 但这时候,她信了,深信不疑。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那么高大,却总是给她一个背影,看不清脸的背影。 “言小姐?”司机叫她,在询问她的意见。 “走吧,回公寓。”言商低头,看到身上的裙子,穿出来的时候还是崭新漂亮,刚在在暗道里摔了一跤。 被什么东西勾住,脱了线,裙摆又沾上了泥土。 “可惜了……”她低低的叹了口气。 司机一听她这话,问“什么可惜了?” 言商刚才慌乱之中并没有注意到开车的人,现在听声音,才注意到,是老宋。 “裙子可惜了。”她答。 老宋也注意到她浑身脏兮兮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一条裙子不可惜,不可惜。让先生再买就是了。” 严越又不缺钱,又那么疼言商,这样的裙子要多少没有? 言商也笑笑,没有再搭话,其实不光裙子可惜,她这声可惜更多的是……原以为可以和严越出来,开开心心的散散步,好好玩。结果,却是这样的结果。 去山里赶上大暴雨,差点丧了命。出来约会,又赶上这样的事,心里很沮丧。 “对了,宋叔,你怎么在这儿?” 她这会儿才想到老宋怎么知道他们从那里出来,车恰好等在那儿。 “我呀,前几天给车换装备,就在这附近。 说来也巧了,刚开了车出来,就接到了浅白助理的电话,他一说。嘿,真巧,你们也在这里,正好等到你们。” 临了,还说了一句无巧不成书。 言商又扫了一眼车内,座椅套什么的都换了。她就没再言语,一直看着窗外。 老宋的性格十分外向,自然不会让气氛沉闷下来,又讲起了方才见到的场面,他开车去的时候,警车都停了好几辆。 “抓什么人啊?这次出动那么多人。” 又不由得感叹:“警察这么靠谱,我们也就心安了。现在治理是越来越好。想想十几年前,啧啧啧……” chapter17 要抓的人,现在却在城郊的一间废旧仓库里。 被蒙着眼睛,听着脚步声慢慢的近了,一个人绕过他,脚步声又远了。在身后的一处停下来。 “石彪,你做事可不厚道。” 一听到这个声音,被绑住的男人一时愣住了。随即又懊恼的叹气,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个是狡猾至极的狐狸。 严越挥了挥手,一旁的浅白立马会意,上前拿掉了蒙着石彪脑袋的黑布。 “有本事来一个正面的较量,你这样算什么做派。呸,不入流!”他大大方方的就吐了口口水,浅白眉头一皱,就给了他一脚。 石彪被踢的翻到在地,嘴里还骂骂咧咧。 严越也不怒,就那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嘴角勾起,邪邪的笑道:“现在是法治社会,打打杀杀的像什么样子? 有话好好说,我们打个商量,你帮我一个忙,我也帮你一个忙。如何?” 他话说的这样平和,又带着些戏谑。让石彪不由得再看了一眼,这还是当初的那个阴冷的青年吗? 他心里疑惑,随即,这疑惑又被憎恶所取代。 “和我谈条件,严越,你是疯了还是傻了? 还是你脑子不好使忘了,当初朔先生是怎么死的?杂种就是杂种,入不得台面!” 只这一句,严越的脸色立马阴沉下来,他起身,甚至是动作极为儒雅的整理了一下衣物。慢慢的走到石彪的身边,低头看着他。 长相凶狠的石彪,也被他毒蛇一样的眼神震撼到了。他不由自主的紧张,吞了口口水。却又不怕死不求饶般的直视了回去,但紧握的手,却暴露了他此刻的紧张。 “杂种?”严越问。 问完,不给他任何回答的时间,极重的一巴掌就打了下去。 “那我这个杂种,不还是比你那高贵的朔先生命长吗?” 他反手,又给了他一巴掌。 男人被打脸,疼倒是小事。主要就是屈辱,石彪咬着牙,跟发了疯的狗一样。正欲起来,却又被浅白一脚踢翻。 严越抽出一张纸,擦了擦刚才打石彪的手,然后随意的丢在地上。他嫌恶心。 这个动作更是侮辱至极,不过现在形势就是这样,成王败寇。石彪设了局,想要严越的命,替已经死去的严朔报仇,结果却被严越抓来了这里。 他愿赌服输,却万万没有想到,败给的竟还是当初的那个女人。 石彪吐出嘴里的血,倒是认真说了一句:“但凡是条汉子,就不会还和那千刀万剐的娘们儿混在一起,所以,我这声杂种,叫错了吗? 严越,我败就败在,高估了你的血性。” 严越却对他这话充耳不闻,只是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啧啧了几声,他现在可没有闲情逸致来和石彪叙旧,谈论谁更有血性。 “我这是帮了你,要知道你那帮兄弟,现在可在警局被好好招待着。 怎么样,要不要和我好好谈谈?” 他又坐下来,胳膊撑在膝盖上,看着石彪气的胡子都在抖。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可石彪仍是不死心,他冷笑道:“他们进了那里,你觉得你的身份瞒的住吗?就算瞒的住,那那个女人呢?” 他要死,也要来个鱼死网破,下地狱也会拉个垫背的。 严少直起了身,已经完全丧失了耐心。不想要再和这个不是好歹的东西谈下去,真想一刀下去一了百了。 可还是忍了忍,“我什么身份?不是你说的杂种吗?这么多年来,我可是什么事都没犯。 至于那女人,你确定你的那些曾经和处在十八级以后的小喽啰,知道她的身份?”他说完,石彪立即泄下气来。 确实也只有黄毛知道她的身份,而正如严越所说,他确实也什么事都没有犯。 这,真的是一只狐狸。可是,又能怎样。石彪不怕死的开口:“其他人不知道,但我知道啊。黄毛也知道,只要我出任何事情,黄毛立马全部交代。” 严越很确定,他这次是完全失去耐心了。 “我在青州投资了个产业,好像在昭阳区。那里,离你的家应该不远吧? 多年兄弟一场,又承蒙你当初明枪暗箭的照顾,我也好好照顾你的妻儿。”严越看着石彪有些愣神的反应。 又语重心长的说:“也不是我说你,你说说,这么多年你潇洒在外,美酒美人,怎么就让妻儿受苦呢?这可不地道!” 石彪已经完全沉默下来,他看着严越,目光似乎都要将他盯个洞。 却已经泄了气,本来就对家中有愧,饶是良心再坏的人,终究还是会有一些牵挂。他低了低头“别动他们,我听你的。” “早这样多好。”严越中肯的点评了一句。 “既然不承认我是严家的后代,那我就不是。 我,只是严越,现在是一个商人,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当年的女人,早就被大火烧的尸骨无存。当然,如果无人问起,她就是你从不认识的人。” 严越认认真真的重复了一遍,石彪嫌烦,来了一句“我知道。” 严越手插进口袋里,瞥了他一眼,慢慢悠悠道: “我怕你脑子不好使!你以为我想啰嗦?” 一旁的浅白忍不住低笑出声,被严越一眼瞪了回去。 石彪再没有任何言语,这次他是败的一塌糊涂,也没有为严朔报仇,却折了那么多兄弟。但也认命了,这两年躲也躲够了,逃也逃够了。 “想办法把他送到警局。”严越到仓库门口,就要出门。倒地的石彪却又突然爬起来,摇晃着身体。 浅白以为,他又要耍什么花样,立马上前制止。 却只听他大声质问:“你有没有一点后悔,对于当初的事?!对于你的家族,你大哥有没有一点愧疚?!” 他很期待这个答案,为什么还要把那人好好的带在身边?心里极度的愤恨和不平服。 严越停下了步子,微微低了头。又抬起头来,脸上又换上了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颇有些好笑的看着石彪,“不是说我是杂种吗?一个不被承认的杂种,还想让我有什么家族仇恨观,荣辱感?” 说完,他径直走出去。 身后,是曾经。 向前,是要偿还或祭奠他的曾经。他的步伐沉稳有力,现在每走一步,都不会有任何的犹豫。 …… 回到公寓,言商正窝在沙发里。门打开的瞬间,她就朝门口看了过去。 见他走进来,立马起身,有些焦急的问:“你朋友没事吧?” 严越愣了几秒,才回过神来。答了一句没事,说是他们找错地方了,约的是旁边的酒馆。他们却直接去了地下室那里,遇到这样的事,只能自认倒霉。 言商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见严越抬步上楼。他拐进了书房里,又关上了书房门。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言商觉得严越今晚,格外的不快。浑身的戾气很重,她有些担忧,可又不好上楼去打扰他。 更何况,他的书房门从不让浅白以外的人进。 抱着抱枕,又窝进了沙发,手拿着遥控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按些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地下室酒吧,她坐在那里的时候,有几个人的脸色明显的不对。 何况到后面,他们都是冲着她过来的。 如果不是严越及时出现,那帮人吃了她的可能性都有。可为什么要那么对她呢?为什么严越又说,是他们去错了地方?直觉和严越的话,都让她想不明白,脑袋发昏。 她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还没回到沙发那里,就响起了门铃声。 门外站着浅白,见到她恭敬的打招呼。然后就问:“先生呢?” 言商指了指楼上,说在书房,浅白就不再和她多言一句,直接上楼。步子有些急,甚至是一步两个台阶。 她看他着急的样子,也跟着上楼,浅白走的急,并没有发现跟在身后的她。连书房的门都没有敲,直接推开,身体还没有完全进去,就是一句“越哥……” “越……哥?”什么时候严越多了一个这么的称呼,还是浅白叫的。他不是一直称他为先生吗?言商对他这个称呼颇为好奇,正在思索间,书房内却传来严越的声音。 “你去换件衣服,等会出去吃饭。”他走了出来,看见言商身上的睡衣,嘱咐道。 浅白这才注意到身后的言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去看严越的脸色。他脸上表情淡淡的,只盯着面前的言商。 言商被盯的有些困窘,她刚回来就换下了那件被脏掉的裙子,洗了个澡。身上就套了件睡裙,更关键的是,并没有穿内衣。面前有严越也就罢了,偏偏浅白也在。 她让自己镇定下来,不着痕迹的转过身,进了房间。 刚回书房里,浅白又迫不及待的开口“越哥,已经照你的吩咐,送石彪进去了。现在,漏网之鱼已经全部被管控抓捕,最轻的没个三年五载也出不来。” 严越沉思了片刻,“交代好里面的人,一旦他们轻举妄动,就彻底让他们闭嘴。” 语气,满是寒意。 “您不相信石彪?”浅白有些疑惑,不是都已经达成协议了吗? “什么是相信?”如果能相信,那这世上不就和谐太平了吗?相信,拿什么相信! 浅白一时语塞,思忖片刻才开口:“他妻儿都在我们手里,他不敢。” “能为了他的朔先生,设这么大的局,要我的命,有什么是他不敢的?我要的是万无一失。” 两年间,唯一教给他的东西就是谁都不可信。唯一能信的,是通过自己的手段达到的万无一失。 何况还是相信一个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 万无一失?这个做法却是万无一失,甚至是不费一兵一卒就铲除了在严越身边的隐患。暗夜都不存在了,石彪他们却还在妄想着要杀严越泄愤。当初,组织的灭亡,还有严朔的死,确实和严越有脱不开的关系。 只是,把所有怨气全部都撒到严越身上,却也是不合适。 只不过,连浅白也没有想到,严越竟然会把言商带去,还穿着那件衣服,一进入那里就立马引起了注意。不过,这步棋虽然走的险,但却是完胜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了一个对严越来说应该算好消息,“今天下午四点,医院的那位去世了。” 说完看着严越的神色,他听到浅白的话,表情微怔,看不出是喜是忧。又或者是喜忧参半,严越坐下来,拨弄着手里那只黑色的打火机。 他坐在那里,有些跑神。直到浅白再一次开口唤他,他才回过神来。只是,又是衣服冰冷淡漠的样子。 “去查一下,什么时候举行葬礼?” 严越突然的这一句,倒让浅白反应不过来了,他欲言又止,最后忍不住又提醒了一句:“越哥,要不就算了吧。他得了急症,才退休没半年,就去世了,再纠结下去,也没意义。” 何况,在任期间做的事,各人有各人的立场,又哪里能分出个是非对错来。 现在总不能和个死人计较,难不成开馆鞭尸,以解心头之恨?不由得冒起了冷汗。 严越扫了浅白一眼,看他吞吞吐吐,又啰啰嗦嗦的,看着就烦。 “你什么时候话这么多?准备改行说相声?” 浅白:…… 立马闭了嘴,他也很想知道自己以前的寡言少语去哪儿了?最后心里忍不住腹诽,不是他变啰嗦了,实在是严越不按常理出牌,让自己每天心惊肉跳,总是忍不住多说几句。 “还有,我不是你的越哥。” 那个越哥,在两年前,早就消失了。他现在是严越,激越企业的总裁严越。 刚才站在门口的言商,听到浅白称呼她为“越哥”,明显的一愣。而浅白却总是怎么习惯怎么来,“越哥”这个称呼一直改不了。 平时的时候还能称为“严先生”,一着急就什么都忘了。 浅白点了点头说自己记住了。但还站在那里没动,严越都已经准备出书房了,他还是没动。 看样子,又是有什么话想说。可他已经不想再听浅白那些没什么价值的废话。拿起了椅子靠背上挂着的外套,留给他一句: “等会儿你不用跟着,去处理石彪的事。” …… 推开卧室门,言商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坐在床头翻手机。他的步子有些轻,径直走到她身边的时候,都没有被发现。 “看什么?” 言商正翻的入迷的时候,清冷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差点把手机丢了出去。 她惊魂未定,有些结结巴巴道:“胡……胡乱看看的,顺便等你。” 看他臂弯里搭着外套,但衬衫有些凌乱,上面还有一些污渍。在暗道里她摔倒,被他抱起时蹭在上面的。 严越刚拉开衣柜,突然腰身就被一双纤细的手臂环住。她的脑袋靠在他的背上,久久都没有起来。沉默着,就想这样抱他一会儿。 手刚碰到衣架,就被言商这一抱,抱的愣在那里,只能感受到她柔软的身体,再紧靠着自己。 “怎么了?”他偏过半个头,只能看到她毛茸茸的头顶。 “就是想抱抱你。”言商在他的背上蹭了蹭,很慵懒的猫一样,蹭的人心里发痒。 只有言商知道,自己心里酸涩的要命,这是他们第二次,离危险凶恶那么近。山里的大雨没能分开他们,刚才的凶险也没能分开。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沙哑道:“有你真好。” 严越回过了头,手像以往一样,在她的脑袋上狠狠地揉了揉。“再这样下去,晚饭真要吃不到了。” 言商是真饿了,听他这么说,立马撒开了手。 严越拿出一件玄色的衬衫,竟也没有躲避,大大咧咧的在言商面前换起来。 她下意识的想别开脸,可觉得这样更尴尬,只能找话题,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我们去哪里?” 严越扣着扣子,看了她一眼,看她有些窘迫的样子,嘴角浅浅的勾了勾。“听你的。” 动作利落的很快就扣好了衬衫,当坐在车里的时候,言商还是没有想起来要去哪里?或者根本不用想,她对云市一点也不熟悉,怎么知道哪里好。只是,肚子却是真的饿了。 “那就……带你去吃好吃的。”严越看她犯了难,终于一敲定音。颇有些带着宠物去觅食的感觉。 下午的阴霾随着他们两个一起出来,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逐渐散尽。 言商的注意力就又转移到车窗外,但除了霓虹和人行道上有些拥挤的人群,便没什么好看的。成功的又把注意力移到车内,严越是那种做事的时候十分少话的。 就像现在,开车的时候基本不说话。她只能自娱自乐,看车里的一个挂件十分好玩,手拨弄着。 葱白的小手摆弄着挂件的长穗,表情淡然单纯,一副专注至极的模样。 严越看了一眼,又迅速别开脸,心里,又瞬间就冷下来。这抹单纯,碍眼的要命。 言商却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人情绪的变化,一路观察着那个挂件,车停稳的时候,目光却又被外面的场景吸引过去。餐厅旁边,一对男女格外吸睛,但好像在争吵些什么。 一直到下车,言商都在盯着那边看,严越顺着她的视线也看了过去。 越来越靠近,她才认出那个女人,就是那天在公寓小区见到的抱着孩子的女人。那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是谁? 只见那女人很用力的推开了那男子,用的力气过大,自己都倒退了好几步。站稳后,没再给他一个脸色,便急匆匆的拦了一辆车走了。 胳膊被拉了拉,她才注意到旁边低头看她的严越。 到了包厢里,看到有些心不在焉的言商,严越快速的点完餐,才开口问:“怎么,认识?” 问完,双手撑在桌上,等着她的回答。言商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认识,又不熟,只是一面之缘。她就原原本本的把那天在楼下见到的场景告诉了严越。 “会不会是那女人的孩子又被带走了?” 说这话的时候,言商的脸上满是担忧和疑惑,严越看她这幅样子,要是不替她解疑,估计这顿饭都吃不好。他又努力回想了一下刚才门口的男人,这才开口: “不至于,那男的我认识。” 言商眼睛立马放了光,盯着他的脸,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云市建材龙头企业老总何淮靖。” “何氏集团?”言商问了一句,云市建材做的最好的也就是何氏集团。这两天她闲着没事,翻了不少的财经杂志,里面就有对何氏集团的介绍。 牛排已经上来,严越边切,边回答了一句“嗯。” 何淮靖,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当初也有合作意向,所以让浅白查了查他的身份。只是没想到,他还有一个孩子? 他表面波澜不惊,切着牛排,看言商还在发呆。 趁她发呆的空挡,严越恶作剧般的切了一块自己还有着血丝的牛排,就喂到了言商的嘴里,言商没有多想,一口嚼下去,才发现不对。突然泛起一阵恶心,张嘴就想吐。 偏偏严越盯着她看,用表情在告诉她,要吐你试试? 也没有再多嚼,就咽了下去,又猛喝了一口水,眼睛才又回到他的盘子里,只一眼便不再看,怕自己好不容易压下的恶心又泛起来。 严越看着她的反应,竟觉得隐隐有些失望。 当初她可不是这种样子,恶作剧多了,摔了他的盘子都有可能,又怎么会这么听话的乖乖咽下去?一顿饭,竟吃的索然无味,只几口,便再没有胃口。 言商却是真的饿了,丝毫都没有发觉,一直盯着自己的男子。等她吃完,抬起头,才发现严越打量的眼神。心里一紧。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言商总觉得,严越总是在打量着她。这种打量,又不是爱人间的那种凝视,更像是一种审视。 她有些不自然的擦了擦手,才站起来,主动朝他走过去。 “我吃好了。” 站在气势逼人的严越面前,颇有点犯错小学生的意味。双手乖乖的放在前面,严越伸出手,握住了她嫩白的小手,她的十指纤瘦,放在严越的手里,显的更加小巧。 被他抓着手,她半晌没有动,就在这样有些诡秘的气氛里,看男人一脸认真的揉着自己的手,跟什么好看的玩具一般,她正要再开口。 严越却先一步开口了:“走吧。” 他依然牵着她,直到出了门,坐进车里。言商才抽出了自己的手,好让他专心开车。 她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再抬起头来,却突然问了一句: “阿越,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两人关系越近,言商心里就越来越好奇,想要了解她过去和严越的全部,有他参与的过去,她都想要记得。 “不是告诉过你吗?很久之前认识的。”严越像每次回答一样,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 言商想要的,绝对不只是这个答案,她想要的更具体一点。“这个我听你说过,也听宋叔,浅白说过。”沉思片刻,她想好措辞,又开口:“我的意思是……就比如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我们第一次约会是什么时候?是你先表白的,还是……”我先表白的?她现在好奇死了。 除了问严越,这种问题又怎么去问别人。 严越偏过头,就能看到言商一脸期待的表情,正好是十字路口,他握住了方向盘,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真想知道?” 言商感受着他的突然靠近,心里一跳。竟升腾起一些些紧张来,可已经问出了口,再说自己又真的想知道,便点了点头。 严越重新坐了回去,却是把方向盘打到了底,完全偏离了正要向前走的轨道。向另一条路开去,他不再言语,车更是开的飞快。 一时间,冰冷的氛围,言商也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看了看他紧抿着唇,浑身的气息有些寒凉。 是不是自己说错什么了?可车外的景物慢慢暗淡下来。 已经完全没有闪耀的霓虹灯,也没有喧嚣的车鸣和人群,只是偶尔有一辆盏路灯闪过。随后便又是黑暗。 严越依然一言不发的开车。 chapter18 明显的,坐在车里的言商慢慢的感受到了颠簸。好像是开到了崎岖不平的地方。 最后,车终于停了下来,可以听到车窗外,呼呼的风声。 “这里是?” 严越的手,慢慢的从方向盘上放了下来。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袖口,看着车灯射出的两道刺目的光,没有尽头般的直射下去。 缓缓开口:“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言商又看了眼窗外,有些不可置信。可是郊区吗?没有一栋建筑。只有空旷的荒野,她心里泛起疑惑和莫名的恐惧。 原本手和眼神,都在那个看起来好玩的饰品上,现在却下意识的往后缩,手也绞在一起。连看一眼严越都不敢。气氛陷入了该死的令人压抑的沉闷中。 “我……”她好几次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商商。”严越突然开口唤她,语气有些冰冷,她抬头,就撞进了他如深潭般的眼神里。 严越看着如小鹿一般惊恐的女人,现在一双大大的眼睛正看着自己,脸上有些警惕和迷茫,却显得柔弱异常。他的心里发紧,就想被揪住一样的不适,怎么都不畅快。侧了侧身,头偏向车窗外,又打开了车窗。 五月的风,已经不寒冷了,打在脸上凉凉的。可还是压不下他心里的烦闷,还有来到这个地方后,即将控制不住,要跳出来的暴虐。 言商半晌没有等来他的下一句,身体坐的有些僵直。她是半侧过来的,右手撑在座椅上,有些发麻。 严越又回过头来,他看了眼表情有些僵硬的女人。扯了扯领口,才觉得呼吸顺畅了一些。 “言商,我想要。” 呼呼的风吹过来,他的声音有些不真切,言商以为自己听错了,她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严越按下开关,升上了车窗,车里顿时安静下来,幽暗的环境中,他的眼神就像是一匹狼,又像是暗夜里的鹰。让人不由得瑟缩。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轻轻的吐出:“我想要。” 这次,她听清了,却被惊的半晌没回过神来。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她有些消化不了,更加往后坐了坐,却没有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想要转移掉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话题。 “你想要什么,现在还早,我们可以去看看。”她故作轻松,只当他是要一件什么东西似的。 男人却不上当,他现在已经压制不住自己内心叫嚣着要崩腾而出的暴虐。他不怀疑,自己真的会发疯,以往还可以以另一种身份示人,现在,在这个地方。 他却做不到了。 “我想要你。”他的语气,并不是开玩笑的,甚至是十分认真。 言商慌了,有些无法应对这样的严越。 “很晚了,这里又是郊区。我们赶快回去吧。浅白……浅白会担心的。”她胡乱找着借口,车里的空间就这么大,严越又倾身向前。 外面,是狂风肆虐的黑夜。 言商竟然,有种无处可逃的感觉。她只能手抵住他还欲上前的身体,带了些恳求的语气:“我们,回去吧。回去好吗?” 声音却是抑制不住的颤抖。严越突然的态度和这种陌生的眼神,让她慌了神。 没打算再和她废话,伸出手,很轻松的就把身子骨十分纤细的她拽到了面前,双手圈住她,让她动弹不得。 面前的女人,还是那张脸,却因为一直吃药的缘故,比以前瘦了很多,有了尖尖的下巴,这张脸越发的小,而显得眼睛越发的大。无辜而又明亮。 为什么该死的要是这种眼神,该死! 他的心里发狂,却藏着暴虐的心思,一定要把她逼到绝路,让她显露出本性来不可。哪怕她眼神再惊恐,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严越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只看到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却试图把这张脸与两年前的那个人对应起来。 却怎么都对应不起来,他发了怒,不知是生自己的气,还是生她的气。 伸手就去扯她的外套,黑色的外套底下,只有一件薄薄的白色卫衣。她好像很爱穿黑白色,不是黑色外套,就是白灰色外套。以前也是这样。 明明以前也是这样,利落的马尾,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穿着宽松的外套,两只嫩白的手,总是缩在衣服的袖子里。可却也和温顺扯不上半点关系。 她总是冷冷的,冷冷的对所有人,宁可安安静静的窝在沙发一天,也不会主动和另一旁的他搭话,油盐不进,刀枪不入。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有了一些别的情绪,开始主动和自己说话了,却没想到,心里却藏着惊天的阴谋。 看着眼前的这张脸,严越更烦闷了。 “你还是言商吗?是吗?!”他吼道。 他莫名其妙的脾气,莫名其妙的要求,明显的已经出了言商能够反应的范围。她怎么也想不到,刚刚还和她一起吃饭,说话温柔的男人,怎么突然就变了样子? 她试图先让自己冷静下来,再安抚他,或者推开他。可是,严越就是不按她的意愿来,不光不罢休,还更加近了一步。逼视着她,又去扯那件外套。她死死的抓住被扯住的外套,只一个劲儿的往后躲。她不是言商还能是谁?她是言商,可为什严越又要这么对她。 “严越!严越!!”着急之下,她不再只是以一味的推搡。加大的声音,不想再让他这般发疯。 “你爱我吗?”严越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盯着她看。 你爱我吗?她爱他吗? 这一句,让言商忘记了推搡,只愣愣的看着他。她爱吗?爱这个近在咫尺,现在却企图对自己做这样事的男人。 如果爱,她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排斥他的靠近,害怕他突变的情绪。甚至有种想逃离的冲动。 如果不爱,她相信他是无意中伤了那对男女,当从浅白口中听说他的遭遇后,心痛到无以复加。冒着雨,一路踩着泥跌跌撞撞去找他坠落的车子。 一时间矛盾炸起,言商竟然一时间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不爱我?”看到她的沉默,严越又问。 “不是的,不是。”她着急的反驳,不是不爱。对严越,她已经依赖到一定的程度。或许也痴迷到一定程度。 严越听到这回答,嘴角勾起。他摸着她柔顺的长发,带着诱哄的语气“爱我,为什么不能给我?” 爱是爱的,可也不是这么个道理。这样的情况下,让她充满了强烈的屈辱感。何况,她现在并不想,并不想稀里糊涂的,完全摸不清状况的情况下,和他做这样的事。 “严越,你……怎么了?你这样让我害怕。”她说出了实话。 可严越却好像并没有听到她这句话,继续着自己刚才的话题。 “你爱我的对不对?你也离不开我对不对?商商,我也很爱你呢。”他又说,催眠般的,一句又一句。 说到言商放弃挣扎,任由他为所欲为,说到言商也开始说服自己,这是自己爱的人。 说到,言商开始怀疑自己。人都是需要被肯定的,而她,就需要严越肯定自己对他的爱。 直到他彻底放弃克制。而他的眼神却清明异常。他刚开始看着她的脸,都这样了,他都这样了。 但凡是有一点当初的血性,但凡有一点当初的脾气。严越想,她都不会忍。 可严越失望了,他步步紧逼,言商只是忍受,一味的忍受。忍受不了的时候,伸手去抓他的衬衫。却一直没有反抗,那双眼睛,有着水雾,却还是一派的清明。 没有当初的半点影子,最后,倒是他忍不下去了。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没有那双无辜的眼睛,只是在他大手下的小半张脸,还是当初的样子。 严越的心里,更烦躁了。也再没有任何心情。 把身体发软的言商抱回副驾驶,又打开车门,从后座扯出他的外套。再回到车上的时候,他依然矜贵淡漠,言商却把自己缩成一团,长发散落下来,遮住了她的脸。也看不清,低着头的她到底是怎样的一种表情。 严越把外套盖在她的身上,手刚触及到她的时候,明显的她的身体一颤。 他顿了顿,收回手,也没有说一句话,甚至无谓的笑了笑。转瞬间,他又换上了那一副温和的样子,又是那个完美的未婚夫。 把她散落下来的头发往一旁拨了拨,双手捧起她的脸。在唇上浅浅的一吻,“你还想去哪儿玩吗?我带你去。今天我的时间都是属于你的。” 她突然回过神来,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他一眼,怎么可以这样?一个人怎么可以这样?刚才是没有任何感情的施暴,现在却是一副温情脉脉的样子。 言商觉得,她要疯了! 理智告诉她,刚才,严越的行为就是强-暴。可另一个声音又告诉她:你看他对你多好,嘘寒问暖,温柔体贴。甚至可以说是宠溺。 她的目光有些呆滞,最终却什么话都没有说,连呼吸都轻轻浅浅的,她摇了摇头。 哪里也不想去,她只想回公寓。现在也不想见到严越,不想和他说话,不想和他待在一起。只是单纯的不想,就像严越刚才抓着她时,对她说的:“商商,你是愿意的,记住,你是愿意的。一定不要忘了。” 严越的高明之处或许就在这里,明明是被逼,甚至用“逼”这个词都觉得不合适,只是催眠般的让别人主动,主动迎合他,不拒绝他。事后,连个怨怼的借口都找不到。 但是,她的心里很不好受。像自己被卖了的那种不好受,难过。其实,她只想要平平淡淡的生活的,和严越两人知己知彼,好好的生活。可是,现在她根本就看不清现在的严越。 他到底是温柔,还是狠厉?到底是爱她,还是……恨她? “恨”这个字,突然出现在脑海里,言商把自己吓了一跳。又逼着自己,把这个字从脑海里赶出去。 …… 他也看出言商的疲惫,果真再没有去别的地方,车一路开回公寓,下车的时候,严越甚至贴心的,抱起了副驾驶座的她。 却在停车场,和刚停好车的浅白碰了个正着。 浅白扫了一眼被严越抱在怀里的言商,多嘴问了一句: “言小姐怎么了?” 严越明显的感觉到怀里女人一颤,他冷冷的扫了浅白一眼,对他的多嘴很不满。 浅白就是不光出现的不是时候,还不会说话。 “你来又有什么事?”一个“又”字,表明了严越的不耐烦,浅白明显的被嫌弃了,一时间没有接住这句话。 “上来说。”严越又一句,他就忙跟在严越身后上楼。 其实不怪浅白,他也想不到自家大哥精力这么充沛,出去吃个饭都得加个餐才回来。 …… 言商被他抱回房间,放在床上。她并没有等严越开口就进了浴室,留给他一个背影。 心里生出难以面对之感来,她需要自己好好的清醒清醒。并没有脱掉身上的衣物,直接打开淋浴,让水从头顶砸下来。不过几秒钟,她就被淋湿了彻底。 心里,却酸涩的要命。 严越这种忽远忽近,这种是热似冷,已经快要将她逼疯。在情-事上,他有着毁灭般的疯狂,可是平时再不收敛,也不会是今天这副样子。莫名其妙就发了狂,完全不顾及她的感受。 这让言商觉得很屈辱,一天前,还能说自己是醉酒。可是今天的行为呢? 她想,如果自己刚才没有进浴室,就待在那里。严越,又会给出一个什么样的理由来?他们是未婚夫妻,这种事很正常,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冲动一点,她也可以理解。 但正常人,会是今晚的举动吗?那一刻,当被严越控制住不能动只能承受的那一刻,言商的心里,满是绝望、害怕。可即使她怕的发抖,即使她不断地推搡,严越还是没有停手。 “阿越,你到底爱不爱我呢?”言商顿蹲下来,红着眼眶喃喃。 她的脑子里虽然一片空白,她的人生阅历虽然因为那一场意外,而全部消失殆尽。但最起码的判断能力还是有的,她能感受到严越对她逐渐转换的态度。 或者,不是爱不爱,是有没有把她当做未婚妻,又没有考虑他们的未来。这话,她却不敢问出口。有些话一旦出口,就是覆水难收。她也没有那个勇气。 言商想,如果早一点,至少是在没有回国的时候,那时候她的心里是真干净。一天就是无忧无虑,不会去管严越有没有回来,不会去想那个男人现在在做什么,更加不会没事儿就和傻子一样的去想两个人的未来。 那时候,就算是严越一脚蹬了自己,其实都无所谓的。 她对他还没有多余的感情,只是觉得,他就是自己的未婚夫,和哥哥、弟弟或叔叔等没什么区别,就是一个称呼而已。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在自己的心里扎了根,发了芽。她每天怀着雀跃或思念将这颗,名为爱情的种子浇灌。现在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一旦树现在枯死。心就是一片荒芜。 很明显,她没有那个自砍树木的勇气。 她在水下泡够了,泡的后背都觉得发烫,胡乱的抹了几把脸,才到一旁解开衣扣,褪掉衣物。可沾了水的衣物有些难解,缠在身上,她越解越委屈。最后,竟忍不住在浴室小声啜泣。她也不明白自己在哭个什么劲儿,将近二十五岁的人,哭的像个孩子。 不过,眼泪真的是特效药。她哭完了,才觉得心里没有那么闷,才冲了个澡,走到床边,又转身去门口,关上卧室的门,又关了卧室里的灯。 闭上眼睛,缩在被子里。 …… 严越从书房出来,路过卧室,只看到紧闭的房门。 他不置可否的笑笑,这就觉得委屈了?心中不屑。 或许这样的男人天生薄情,又或许原本在心底里,被磨灭的剩下不多的爱,只够他温情一次。这世上,会有一而再,但哪有再而三的道理? 浅白瞄了一眼关着的卧室门,又瞄了一眼严越的眼神。 嘴上不说什么,心中了然,甚至是颇为殷勤的上前:“要不要给您再置处房产?”以防万一,总不能一没处睡就去住宾馆吧? 他没有理会浅白半是实意,半是调侃的话,只是叮嘱:“你先回,我去酒店。” 难得的严越对他不毒舌,浅白竟对他生出一些同情来,话不过脑子的说:“我那里有的是地方,住酒店知道的说越哥您是因为没地儿去,迫不得已才住的宾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夜夜笙歌,对公司的影响也不好。” 他语重心长的说完,本走在前面的严越停下脚步,回头盯着他。 直盯的浅白转头往周围看了看,才确定他盯的就是自己。 “浅白,怎么这么多年,也没见你有个女人?”严越问完勾着嘴角,又转身继续向前走。 “啊?”浅白一脸懵,完全没跟上严越的思路,只能跟上他走的极快的步伐。看他坐在车里,已经发动引擎,才又提醒:“博士让您给他回个电话。” …… 其实,言商并没有锁门,以前她有一个习惯,那时候她刚醒来没多久,严越对她来说还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存在。 也是在一天夜里,她已经睡着。半夜,严越却跌跌撞撞的进来,带着浑身的酒气。他不知怎么了,或许就像他自己说的,酒后失性,带着疯狂,把她就往床上压。 情急之下,她的手摸到了床头柜上的水杯,直直的朝他的头砸了下去。 那次之后,严越也就不常回她住的地方,甚至几个月也见不了一次面。可是,却在心里留下了极大的阴影,她每次睡觉,都会反锁卧室的门。 直到回国,和严越在一起,才慢慢的改变了这个习惯。因为,她开始信任他了。 可今晚,她只是关上了门,并没有反锁。严越到底是没有推门进来。他们的关系,就像这扇门,抗拒或迎接。 却不想,现在还有第三种关系:我以为你会进来,结果你只是路过。 言商睁开眼,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什么时候,她也变得跟怨妇一样,心思敏感。可却,心里有生出一些轻松来。 走了,至少不用思考自己接下来怎么面对。 …… 楼下,严越坐在车里,对博士一而再再而三的询问很不耐烦。 “早知道你这么啰嗦,当初就不应该找你。”三天两头的电话,他不烦,他还嫌烦。 看了眼手机,已经将近十一点,心中的不耐更甚。又补了一句:“药已经断掉,没有再吃。如果她再疯了,我也没有办法。” 电话那边啧啧了几声,还真是无毒不丈夫。却又回归正题“有新的药物,但还没有大批投入使用。所以,借你的小白鼠用用,借吗?” 小白鼠?严越对这个词很不满意,什么时候她还成了小白鼠?斩钉截铁的拒绝:“不借,你找别人。” 博士那边是夸张的哀嚎,嘟嘟囔囔的抱怨着他的绝情,却又不忘开口调侃:“占有欲这么强?不是沦陷了吧。那你可要小心了,越。” 夜色微凉,他把车停到路旁,听到他的话不置可否的笑笑。“我身上没你那么多的浪漫细胞,倒是提醒你,她是你的病人,不是你试药的白鼠。” 后一句,警告意味明显,严越讨厌这样纠缠不断地人,就一个词“麻烦”。如果不是熟悉的人,估计早就不耐的给他特殊的照顾。 他挂断电话之前,又警告了一句:“没事儿,别再打电话。最后的诊疗费,明天打你那里。” 博士一向爱财如命,听到他这么说,喜滋滋的就挂断了电话。 却在机场外,背着个帆布包,笑的一脸得意。 他可是有职业操守的,怎么可能做到半途而废,要治疗就治疗到底嘛,严越是外行人,不懂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又在心里暗暗的吐槽了一句“你不让治疗,我就不治疗?”也不看看他是什么人。 更何况,他现在是骑虎难下。叹了一口气,又大步向路边走去。 机场外,出租车都变得少很多。 但他还是拦下了一辆,用流利的英语说,找家性价比高的宾馆。 “你中国话说的真溜。”司机回头一看是个外国人,不由得感叹。 “溜是什么意思?”博士犯了难。睁着大眼睛,也没能想出来,只得虚心请教。 司机爽朗的笑了几声:“溜的意思就是好,洋鬼子中国话说成这样就不错了。”中年司机说话有些耿直,嘴瓢了。 说完才有些尴尬,“我是说,你真厉害。棒棒哒!”顺便竖起了大拇指。 司机一路说个不停,临下车的时候居然掏出了手机,搓搓手“我这头一天上班,就拉了一个外国友人,你看能不能合个影。”他好晒个朋友圈炫耀炫耀。 博士很热心的配合了,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严越开车去酒店,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现在m国那边也不过是11点左右,按照他对jen的了解,这会儿不可能醒的来,更别说打电话。 他思考了一会儿,给浅白去了电话。 “查查jen在哪儿?你现在就查。” chapter19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因为起的早,jen有些没睡醒。揉着眼睛刚踏出酒店,手还遮着头顶的太阳。 突然前面站了一个人,他眯着眼睛去看。 “博士,先生要见你。”浅白面无表情的开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他才没有理会浅白的冷眼冷语,伸手指了指后面:“你看那是什么?” 说完,拔腿就跑。却被浅白揪住了领子,勒的直翻白眼,立马求饶“走走……你先放手,先放手。”他去扒拉浅白的手,还没碰到就被他突然放开,一晃差点摔倒在地。 气呼呼的走进房间,就看到严越闲适的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个玻璃杯。 “博士这么早要去哪儿?这是早餐都没吃吧?” jen满脸堆笑,抓着帆布包的手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不敢直视严越,只是慢慢的走过来,用有些慵懒的声音说“还真没吃,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好吃的。” 严越放下了手里的水杯,看他一脸紧张的样子,勾了勾嘴角:“我竟是连你什么时候到云市的都不知道,不然,今天早上也能请你好好吃一顿。” 他这话说的不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云市,又怎么会一大早就让浅白抓了个正着?博士瘪下了嘴,颇有些无奈。摆摆手:“就是有一点小事来处理一下。明天就回去,就回去了。” 严越使了个眼色,浅白立马会意,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来,递给还在紧张中的博士。 “既然来了,这笔钱就现在给你,也免得麻烦浅白再转一趟。下午,我找一个熟识这里的人,带你好好玩玩,晚上的机票。”严越的话说的平静,却又坚决的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博士本打算吞下即将要说的话,可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我带了药来,至少,要见一面你妻子。” 严越的眼神瞬间变的犀利起来,他原本半躺在那里,现在直起身,目光直逼站在那里的博士。“我说过,她不是你的小白鼠,要试药,找别人。 再说,这些钱,还不能支撑你搞多少研发?” 博士以为,他是因为自己昨晚那句无心的小白鼠不满,立即又耐着性子解释:“那就是随口一说,是真有新药。对她的病情有帮助,我这次……”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浅白却突然上前,他身手了得,钳制住他的一条胳膊,再一脚。博士就已经翻滚在地,摔的眼冒金星。 身上背着的那个帆布包,却已经到了浅白的手中。 浅白又把它恭恭敬敬的递给严越,眼看宝贝一样的包到了严越的手里,博士忍着疼起身就要冲过来,夺回来。却又被走过来的浅白一脚,这次是真的疼。浑身的骨头都疼。 满眼幽怨的瞅了一眼浅白,他一个常年待在实验室诊疗室的医生,又哪里是腥风血雨中厮杀过来的浅白的对手。除了瞪几眼,也再没有其它任何法子。 只能眼睁睁看着严越不慌不忙的把帆布包里的东西掏出来,放在桌上。 全是药,白色的绿色的,各种各样的药包药瓶。 严越蹙起眉,很是不耐烦。“哪种,是新药?”他不再翻找,而是抬起头问倒地的博士。 他支支吾吾的开口:“没有新药,我骗你的。”说完,扯起了一抹笑,却是尴尬的咳嗽起来。 严越盯着他,听着他拙劣的谎言,好半晌,突然端起桌子上的水杯,把瓶子一一打开,每个瓶子里的药都倒出来一颗,甚至还看看说明,有的倒出两颗。 胶囊药物,还去掰开了胶囊,倒出里面的药。差不多已经有半杯,他端起被子看了一眼又拿起旁边的一瓶水,倒进被子里,轻轻的晃动着。 博士看到这一幕,眼皮一跳。 “不像你是医学博士,我可是连书都没读几年。也不晓得这说明书上的字,认不认得全。 这一杯,你就将就着喝,喝出问题,也是不知者无罪,对不对?” 又对浅白说:“给他灌下去!” 当浅白真的接过那杯像浓咖啡一样,恶心的液体。博士脸色灰白,看着浅白一步步的走近,就抓住他的脖子。 “严越,你是疯子吗?!你疯了!!” 浅白没有得到严越的命令,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作势就要灌下去,他憋红着脸躲避。 “白色,最小的那瓶,最小的!” 劫后余生,博士在地上粗喘着气,惊魂未定的看着严越抓起那瓶药,全部倒出来,丢进烟灰缸里。 “你可真是疯子!”他说了一句,扯着领口。 “也是十足的坏家伙!”又是一句。 严越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他的身边,绕着他走了半圈才慢慢的蹲下身来。伸手理了理他被浅白刚才撕皱的衣服,“我什么时候承认自己是好人?” 这一句,竟让博士无言以对。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既然当初已经做了那件事,现在又想办法要补救?这不符合你的作风啊,博士?”严越很生气,很生气。现在他真恨不得让面前的男人永远消失。 如果不是严越反应的及时,估计他现在已经把这药送到了女人的手中。 “你说,忘记不好吗?现在却要让她想起来,没什么好处的。”他伸手拍了拍博士那张灰白的脸,显然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人的记忆经历就像是一条水流,如果强行改变,就相当于在水流的中间筑起了大坝。 迟早是有决堤崩溃的危险,性格,往往是不可预料的。我是在补救错误!”博士沉默片刻,还是向他说明情况。 虽然知道,这或许并没有什么效果。 他低估了严越的狠厉手段,也没想到,他偏执到了这种地步。 严越听到他的话,眸色沉了沉。“既然当初知道,你不还是做了?现在就不要碍事!”他冷冷的警告。 浅白退在一旁,不敢开口说话。 “当初,你说她是你的妻子。”如果了解前因后果,他就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了。可现在,要后悔也已经晚了。 “我这人,耐心不是很好,手黑起来,自己都害怕。 所以,jen不要让我说第二遍,不许再和我妻子有任何的接触。”严越咬着牙,刻意的强调了“妻子”两个字。 jen也不再和他有任何的争辩,他起身,拍了拍身上本来就不存在的尘土,表情已经不像以往那样轻松自在。 他也没再理会桌子上被翻的乱七八糟的药和包,径直向门口走去。 “断掉的那药,是真的副作用太大,还是你想让她断掉药?”身后,严越又突然开口。 博士没有回头,只答:“那些药,副作用真的,我并没有骗你。但是就算喝药迟早有一天,也许,她就自己想起来了。你,好自为之。” 朋友多年,这也算是最后的警告了,也算是提醒。 严越不置可否,他也没有打算,一直让她那么失忆下去。那样,就太没意思了。 可还是开口“去,跟着他,让先去公寓。” 他想知道,现在究竟到什么地步了,或者言商现在是什么情况。 浅白有些诧异,可也是快步出了门,追上了已经下楼的博士。 言商醒的很早,自然醒的,也有可能是昨晚睡的早。 又一夜无梦。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奢侈。 她没有再去想和严越之间的事,有时候不刻意的去想,或许倒会想通。给自己一点冷静的时间,想清楚一些。 考虑到这些,她心里轻松了很多,甚至下楼,去买了面包和牛奶。正在餐桌前吃着,一口牛奶还没没有咽下去,门却被打开了。 她回头去看,一时间就愣住了。 走过来,身体欣长,不说话的时候面色如玉的男子,不是严越还能是谁? 言商看着严越进屋,目光平静的看着她,倒一时慌了神,不知该作何反应。她是绝对没有想过,严越会现在来,依照她对他的了解,每次,他显露出像昨晚那种陌生的状态和样子,接下来都会消失。 少则几天,多则几月。也不解释,直到言商自己想清楚,放下心里的芥蒂。他才会适时的出现,他们又就是以往的样子。 她看着门口,一会儿又进来两个人。那个m国的博士,黄发碧眼,面容消瘦。言商和他有过几面之缘,一眼就认出了。 最后进来的是浅白,手里拎着早餐,看着言商正在喝牛奶,还是把早餐放在了她的面前。言商没有起身,只是看着博士盯着自己看,点头示意。 “原来言小姐已经开动了,那这份早餐,可以让我吃了吗?好饿。”他说话的时候,手势总是十分夸张。 言商还没来得及开口,一只手,却已经搭上了她的肩膀。严越站在她身边,语气里满是柔和:“jen刚好在云市,我让他来看看你的情况,你们好好谈谈。” 言商连头都没有抬,只是双手握着杯子,没有任何言语,只是沉默着,也不说好与不好。 他又说:“不是昨晚还问起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他俯下身,靠近她的耳边,低声道:“你自己想起来,是不是要比我告诉你,更有意义。” 这会儿,言商才抬起头去看他。是啊,她想要想起来。 她不想自己的过去一片空白,严越的手又习惯性的揉了揉她的头发,就又看向正在狼吞虎咽吃着东西的jen. “商商就交给你了,你可得……好好的治,让她尽快想起来。” 正喝了一口牛奶的博士,猛烈的咳嗽起来。言商忙拽了一张纸,正要递给他,却被严越接了过去。他慢慢走到博士的旁边,把纸递给了他,又颇为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轻不重的力道,却让博士警铃大作。他坐直了身体,看了眼对面的言商。 “可以说说你最近的情况吗?” 严越不再待在那里,还真给他们两个谈话的空间。和浅白绕到客厅沙发这里,浅白上楼提下来了电脑,在客厅里开始工作。 一时安静之中,只有敲击键盘的声音。 “你可以说说你最近的情况。”看着对面发呆的女人,博士又问了一次。 “最近很好。”她答,有些局促。 “你不用紧张,可以继续用餐,我们慢慢来。” 言商这才放松下来,只是手还是不由自主的抓着牛奶杯,只是一句“很好。”便再没有其它言语。 “还会做梦吗?” “偶尔,没有那么频繁了。”她答,又补充一句:“或许是有,只不过我可能忘了。” 连梦都记不住,博士闪过一些诧异,不过也是。当初用药那么大的剂量。 “又没有想起之前的事或人,或者觉得什么地方,什么人很熟悉?” 这一个问题,言商没有立即回答上来,而是陷入了沉思。什么事或人很熟悉?好像是有那么一幕,觉得很熟悉。 她在想着,整个客厅里陷入了极致的安静,严越敲击键盘的手停了下来,在那里一动不动。 好一会儿之后,才有了一个回答。 “没有。”言商看着博士的脸,说完后又喝了一口牛奶。 这些小动作,全被博士看在眼底,他没打算继续询问下去,目光扫了一眼坐在客厅里,看似“忙碌”的工作的男人。稳了稳心绪。 “想这么长时间,是有什么犹豫吗?” 言商没想到,这些心思都能被他看出来,有些讶异。才放下了手里的杯子,她不确定的开口:“之前见到一个人的侧影,突然觉得很熟悉,但又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这一回答,让博士心猛烈的跳动,他看着面前有些茫然的女人,泛起极大的同情来。 言商看到他的眼神,有些疑惑。“你,怎么了?”她问,以为他是有些不舒服。 “……没什么,没什么。”他交握着双手,捏的骨节泛白。 “那个侧影,你知道是谁吗?在哪里见到的?” 言商不觉得那是个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便平淡的开口:“就是之前,从车里看到的一个侧影,后来,又在新闻上看到了。应该是个警察。” 说完又补充:“我之前也爱翻新闻,应该是之前在新闻上见过,所以才会觉得熟悉。之前,不认识他。” 这话,她说的很肯定。 她和严越以前的关系那样好,如果是她之前认识的。很大程度上严越也认识,可是并没有听他说起过,他有一个警察朋友。 博士笑了笑,很认同她的看法。 “你也不要操之过急,越着急越不利于恢复。”他说完,就起身,看样子已经是结束和她的谈话。 言商又慌忙问了一句:“博士,那个药我没有再喝,真的不用再喝药吗?” jen又看了眼客厅的严越,这才回答她“不用,那药的副作用挺大的。” 浅白看二人已经谈完,就去看坐在那里,一脸阴沉的严越。 他的目光,好像要杀人,从刚才听到言商说“看到一个侧影……很熟悉……那是个警察。” “……先生。”他唤了一声。 严越才回过神来,只不过片刻的功夫,他就立即卸下了满脸的阴沉,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放下腿上的电脑,起身朝那边的言商和博士走了过去。 “好好待着,不要胡思乱想。jen也说了,这种事,急不得。我先去公司,晚上带你出去。”这话,是对言商说的。 明明很温和的语调,但言商已经对他这句“带你出去”产生了阴影。低着头,没有说话。 直到他们一行人出了门,她才抬起头。把桌上的包装袋扔进垃圾桶里,心里却活络了一些,至少自己是有希望记起来的。有希望,总比没希望要好。 又去厨房,洗了杯子和餐具。从隔间里,找出几本扔在那里的杂志。 隔间,是严越常待的地方,不像书房那么有隐秘性,她也会时常进去,或坐一会儿,窝进沙发里,她能坐整整一天。 窝在那里,无聊的翻着手机,突然又想起当初的那个侧影来。还是好几天前看到的新闻,她知道现在肯定是看不到了。可还是打开了手机。 点进“云市”当地新闻,都是一些不足轻重的报道,那里在建设,什么项目正要投资。也翻到了关于严越公司的报道。 涉及到严越,她还是不由自主的点进去看了看。 一直以来,她都不是很清楚他的公司,或他的事业,只知道是做电子高科技这块儿的,现在回国,只知道他的公司叫“激越”,其它的一概不清楚一点进去新闻,才知道原来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新闻页面全是关于激越企业和盛华集团合作的报道。 照片上,是严越和一个女人握手的照片,男人意气风发,女人美艳干练。竟让人觉得,分外的养眼,心里沈腾起一些小情绪。言商又酸溜溜的退了出来,这外面还真是……诱惑多多? 这女人她自然眼熟,万筠佳,最近风头很盛。 言商又继续往下翻,突然就翻到一个消息,一天前的。标题很醒目“邪不压正,法网恢恢。” 是关于案件报道的,她想起那个警察的侧影,就点了进去。 通篇都是文字,只有一张照片却还是两个警察压着犯人,脸上还打了马赛克。看那两个警察,身形明显不是那一个,至少没有熟悉的感觉。 她有些失望,正要返回,文章最后一行字却分外的引人注目,标出了几个名字,是特别感谢和赞赏的。 许晋柏、方浩、何坤斌、刘然。 这么多名字,连男女都分不出来,怎么知道哪个才是那个侧影警察? 有点沮丧,把手机扔到一旁。 其实或许没必要纠结,如果自己真认识,那严越也是肯定认识的。但严越已经明确的说过,自己在云市没有什么特别熟悉的人。 她去了楼下,本来是去买菜,可是又一阵心烦。 最后,只拎了一个盒饭回来,只吃了几口,却也咽不下去了。 心里闷闷的。 …… 不过是五点出头,严越就又出现了。 当他提着西装进来的时候,言商正把那些杂志一一归类,刚放进沙发旁的一个小架子里,身体就突然被人抱住。 呆呆的转过头,看到真是他,很是诧异。今天回来的这么早? 严越看出她的疑问,先她一步开口:“早上答应过你,要陪你吃饭的。”所以,一到公司就马不停蹄的处理文件。 看他又是一副温和,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言商无奈。也没有回身,只是淡淡的一句:“你再这样,公司的人该对你不满了。” “我是老板,他们不敢。”严越把这话说的很是正派,有理极了。 他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手紧紧的环住她的腰。似乎在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言商没停下手里的动作,直到把所有的杂志都放好。就这么一直被他抱着。 她不怀疑,严越就这么靠着自己睡着。 “我有些事,想和你谈谈。”她思忖片刻,像是下定了决心,还是开口。 一听这话,严越睁开眼睛,手却并没有放开,还是拥着她。“去吃饭吧,好饿。中午没吃东西。” “阿越……”她才一开口,严越就摸了摸她的脸。 “先去吃饭。”他的态度,比她更执拗。 chapter20 这是一家并不大的餐厅,甚至他们都没有去包厢,只是坐在卡座那里。 老板是个年过半百的男子,微胖,充满善意的一张脸。他和严越似乎熟识,看他来了,立马亲自出来招待。 待看清坐在那里的言商时,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一会儿又换上一副喜悦的面容,主动开口:“女朋友也来了,这么些年,还能守在一起,真好。” “是不是打破了你当初的预言?”严越问,嘴角上扬。 老板笑的有些尴尬,可随即又立马反应过来:“这话说的,现在还在一起,就说明你们是天赐的缘分。又何必在意我一个俗人的话。”说完哈哈笑了几声,只说让他们好好用餐,就又消失了。 言商只盯着他离开的背影看,怎么看都觉得自己不认识。完全没有印象。 可他的话,却有些莫名其妙。严越主动开口了:“这老板以前,不认为我们能长久。”说完喝了一口汤。 味道不错,他又给言商盛了一碗。 “为什么?” 还是好奇心战胜了一切,她忍不住问。这一问,就问到严越的话点子上去了。他却故弄玄虚,迟迟不开口。 “因为……”这二字一出,又去给她夹菜。 言商只是眨巴着眼睛,等他接下来的话。他吊足了言商的胃口,才缓缓开口:“当初,你在这里拒绝了我。” 严越说完,继续笑笑。 然后,他举着枪,顶着她的脑袋,问她还拒绝吗?那时候她看着嗜血发狂的他,被逼无奈之下点了点头。 自己拒绝了严越? “啊?”言商有些不可思议,自己会拒绝严越?想想都不可能。 “不过后来,你还是答应了。但那个老板,说我们不合适,性格不合,……什么都不合。现在被自己打脸了。”他浅笑,笑的时候总有一种邪邪的帅气。 “我觉得挺合适的。”言商喝了口汤,含糊不清的说。 怎么不合适,她就觉得挺合适。严越性子偏冷,她性子也不活泼。互补当然是达不到了,但相处起来却是格外的融洽。 严越听到她的话,嘴角的笑意更甚。想不到,这女人还会护短。 就是两人之间再有什么矛盾和不快,存在怎样的嫌隙,也不允许别人对他们的事情评头论足。这是他们自己的事,哪对情侣,会受得了别人说他们不合适? 只是她被严越打断了,这才想起自己和他出来的目的。她放下了勺子,看低头吃饭的严越,还是开口:“阿越,能和你谈吗?” 严越正在夹菜的手一顿,他原本淡然的表情有一瞬的僵硬,却还是把菜,夹到了言商的碗里,放下筷子。胳膊撑在桌上,双手交叉在一起,来回抚摸戴在右手的那枚尾戒。 看他表情严肃,言商突然紧张起来。 然而,一会儿的功夫,严越就又恢复了温润的形象,他佯怒:“商商,和我之间,会有‘谈’这个字吗?” 看他的表情,言商放松下来,也语气轻松了很多。“不是谈,就是想问你一些事。” 她想着措辞,却怎么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字,来表达自己的诉求。干脆开诚布公,直率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有时候,你会让我有害怕。” 她说完,抬头看严越,见他目光平静,才有继续补充:“我不是害怕你,是觉得有时候你……很陌生。阿越,有时候,我想不清楚很多事情。”她顿了顿。 “昨晚,我想了很多,与其自己胡思乱想,不如我们把这些事都摊开来说。” 言商的语气很肯定,没有以往面对他的时候,露出来的怯懦和温顺。虽然温温吞吞的语气,却是一字一句,异常清晰。 清晰到,让严越都有些诧异。 他动了动,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真的开始认认真真的听她说完。甚至有些不解的开口询问:“商商,我让你害怕了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说不清楚,只是有时候觉得看不清你,只是有时候,阿越。”她说的有些着急,又怕自己言辞不当,表达不出自己的意思。 实际上,她也想不明白,自然也说不清楚。 “就像……就像你昨晚,会让我害怕。” 严越听到她这话,看了她一会儿,突然起身从桌子那边走到了她的身边,他摸了摸她的头发,有些词不达意的说了句:“商商,因为我对你的感情,比爱还要深刻啊。” 见她有些迷惑不解的表情,又低下头,在她的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句,只一句就让言商连脖子都红了。 他看着她在自己面前面红耳赤的娇憨模样,心里的阴霾散了一半,好心情的开口:“这种事,情不自禁,你总不能要求我克制吧?” 说完,又绕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也不顾她的惊愕,又继续吃饭。又见缝插了一句:“你也知道的,忍久了不好。” “严越!” 言商看了一眼周围,所幸他们并不明白他们在说时候,她有些娇怒。 可严越还是没有停下来,看她这样子好玩儿,恶作剧般的又是一句:“不过,既然你不喜欢,那我们下次,按照你喜欢的方式来?”询问的语气,嘴角含着笑。 言商觉得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严越调侃了。 他仍然不动声色的嘴里什么话都说,又偏偏只是两人能听懂的。言商已经打了退堂鼓,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 好半晌,她转移话题,开口“我总是觉得那个警察侧影和熟悉,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他回答的很坚决,“之前,也没听你说起过,有什么特别熟识的警察朋友。” 这句是实话,就算是以前的言商,也从没说过自己认识那个警察。但当时,她又怎么可能会说。一定程度上来说,严越说的是事实,所以他才能回答的这么坚决和自然。 言商点了点头,略微有些失望。 全被严越看在了眼里,他叫来一瓶酒,倒了一杯,推到言商的面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才又说:“商商,你当初刚醒的时候,连我都不记得了,又怎么会记得别人?” 他随口一问,却也说明了一个事实。 当初大脑里面一片空白,别说严越,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又怎么会记得别人。 本来心里也已经有定论,现在又在严越的口中得到了确认,言商倒不纠结了。 “还有什么疑问?”索性一次性解决完,免得麻烦。严越是个极度怕麻烦的。他灌了一口酒,又看着她的脸。 这一句,让言商产生了些愧疚,她今天的行为更像是一种质问,他们还从没有过这种正式的场合下,她问,他答。怎么都觉得不对,看他又倒了一杯酒。 “别喝了,伤胃。”她提醒,手够过去,拦住了正准备灌酒的他。又说了一句:“别喝了。” 严越真就听她的话,放下的酒杯。 “商商,这里教会了我一个道理。” 许是灌下去的那几杯酒,度数并不低,又或许是熟悉的场景,让他心里发紧,又卸下了所有的保护层。不知怎的,他突然开口就是这一句。 言商听着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以为他还真是喝醉了。可看他,又是一副清明的样子。 没有说话,听着他继续说下去。“有时候,不需要怀不该有的心思。不需要做无谓的事,不需要……”事事都走心。 或者难得的走心一次,一颗真心,却被扔在地上,捻的血肉模糊,拾都拾不起来。 他记得,自己听了东子的馊主意,包下了这里的场子,用了一晚上的时间,把这里布置的如梦似幻。浪漫,情调样样不缺,第一次坚冰一样的心,开始缓缓的回温。 可得到的是什么?她看到一切,连眼皮都没有掀一下,只是很随意很随意的看了一眼。 “我不适合你……”这是她给自己的回答。很客观,很冰冷的回答。 精心,用尽心思的布置,怀着一颗心去追求,最后还不如直接把枪抵到她的头上来的实在。 至少,她最后还是答应了。或许那时候,所有的事情都在给他暗示:能达到目的的方式,都是不错的方式。 …… 严越笑笑,看着她嘴角的笑意更甚。“不过有句话不是说的好么,因果循环。欠我的,或者失之交臂的,最后都会以另一种形式回来。” “你就是,上苍给我最好的礼物。” 严越又一句,像是深情的表白,虽然他的很多话,言商不是听的很明白。但她也能感受到严越对她的感情。 言商心一软,严越没有家人,这么多年身边估计也只有浅白和东子。 可想而知,可他,现在却对自己很好。就像严越所说的,估计能扯上关系的,也就是她一人了。 出门的时候,她主动伸手抓上了他的胳膊,十分认真的说:“以后,我们好好的,我也会好好生活,学习做饭、好好锻炼身体,好好照顾自己。不会让你有太多的烦恼。 但你也要答应我,如果我胡思乱想了,你也要提醒我。或许想不想的起来,并没有那么重要。 我们,要走的是以后的路,以后,有你就好。” 她抓着他的胳膊,力道很紧。 我们要走的,是以后的路,曾经真的不重要,以后有你就好这句话,是不是太迟了一点? 他没有直接回应她的话,而是柔声说道:“我先送你回去,公司还有点事。” “可你喝了酒。”还要开车赶回公司吗?言商秀气的眉头皱着。 “浅白已经来了,他来接。” “我自己能回去,不用送我。” 言商并没有上车,冲着车内的浅白挥挥手。 “你们先去公司。” 严越虽然有些担忧,但公司的事,似乎更急,便让浅白开了车走了。还不忘嘱咐,可以给老宋打电话。 餐厅离公寓并不远,直走,再拐过两个十字路口就到了。已经快到六月份,夜晚的天气很舒服。 言商并没有打车,而是顺着那条街步行。 这里最大的好处就是店比较多,又很少有服装店,大多是餐厅。有高端的西餐厅,有古色古香的中餐厅,当然也有普普通通的快餐店。 隔了一条马路,就是云市公安大学,虽然管理上是比其他大学严苛一些,但仍然能看到很多年轻的情侣或三五成群的年轻男女。 受到这气氛的感染,言商不知不觉间也混迹期间。 想起严越车上那个精致的挂件,便寻找精品店,她倒是没想到,严越也会喜欢那种小玩意。现在萌生了一种要给他买一个的念头。 一路走走停停,出了餐厅比较多,精品店竟然一个都没有看到,这完全不科学啊?哪个大学城附近,没有些小店,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可她,就是没有找到。 突然,却从玻璃窗看进去,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停下来,又仔细看了一遍。 好像,是那个警察。 …… 方浩和许晋柏刚提交档案,还有一个结案报告在那里撂着。 方浩忍不住饿,又被少可怜的经费搞的满心的抱怨和不开心,结案总结也不想写,就要出来吃饭。 许晋柏看着像大男孩一样的方浩,也倒没有多做为难,真就和他一起出来。听他抱怨着,手却摸了摸口袋里的那张卡,准备等会儿给这小子一个惊喜。 云市警局离这里很近,也就是十来分钟的车程。 方浩至少在面里放了两勺的辣椒,看的许晋柏目瞪口呆,看他吃的热火朝天,又推了杯水过去。可他也不看那水,头上冒着汗,依然吃的狼吞虎咽。 “再这么下去,估计连一碗面都吃不起了。”还是忍不住抱怨。 “也要考虑局里的难处。”许晋柏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打起了官腔。 “哥,真不是抱怨经费少,是哪有破案,还要我们往里贴钱的,哪有这个道理嘛?”他摊摊双手,有些无奈。说完,又吃起了那碗面。 “或许,你也可以换个工……”许晋柏难得的开玩笑,这次却是忍着笑。 “不要,我还真就死磕到底了。”还没等许晋柏把话说完,方浩已经表了决心,可心里还是气愤啊。他真的要吃不起面了,现在能吃一顿是一顿吧。 “哥,你还吃不?不吃给我。”他眼看自己碗里只剩下汤,又把目光移到了许晋柏的碗里。 许晋柏无奈的叹了口气,也没有把面给他,而是叫来服务员,又要了一碗面,还有几个小菜。 “我就说说而已,哥,不用这么大方。”也用不着点这么多吧,他砸吧着嘴。 目光无意中扫过窗外,见一个女人在往里面看,自己又继续看了几眼,发现人家并不是看自己的,笑着去拽许晋柏。 “哥,有个美女搁那儿看你呢。” 许晋柏连头都没有抬,只当他是开玩笑。 方浩急了,又去拽,“真看你呢。” 言商看着里面的两个人,终于确定,那就是那个警察。 还真是觉得熟悉,突然身后传来了很大声的呼喊,她回头去看。 正在这时,原本低头吃饭的男人,也扛不住方浩的大呼小叫,回过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有一个侧影。 米色的长裙,套着一件灰色外套,有些不伦不类的打扮,却有着异样的美感。黑色微卷的长发散披着,连那侧过来的半张脸就遮住了。 可仅仅是那一眼,许晋柏手里的筷子就掉在地上,发出不大的响声隐在餐厅嘈杂的人声里。 方浩看他那副样子,没搞清状况,失笑“刚才还一本正经,这会儿丢了魂,哥,你……”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面前坐着的许晋柏早已经站起来,连小小的桌子都推的移了位。他的目光还是盯着玻璃窗外的那个女人,向旁边跑过去,脚步都有些不稳。和正好来上菜的服务员撞了个满怀,几碟菜,全撒了。 服务员懵了,“你这人,怎么回事!” 可却被许晋柏一把扯到一边,在方浩的错愕表情中,许晋柏踉跄着向门口跑去。 外面,人来人往,也有人正朝广场走去。 可是,唯独不见刚才那个,他看到的熟悉身影。 门口那个身影呢?他喘着粗气,四处找寻。前面的广场,有一个活动,有人在求婚,大胆的点燃着烟花,在黑夜里显的炫目夺彩。 围观的人高呼着“在一起,在一起……”呼声达到了极致的统一。 只有许晋柏,站在餐厅门口,环视着四周,张皇失措。他看了一圈又一圈,刚才那个身影,却早已不知去向。 热闹的场景,却和此时的他没有半点关系,他心里只有失落、刺痛。痛到心都要揪到一起,他伸手捂着自己的心脏,有些站不稳。 原来,真的有心疼。心脏,钻心的疼。 随后追出来的方浩,看到许晋柏这副表情,错愕之后,是满满的疑惑,惊讶。 一向淡漠冷酷的许队长,什么时候有过这种表情?惊慌、失落,还有满脸的痛苦。 方浩还是开口唤了一声:“哥……怎么了?” 身后,服务员也追了出来,她害怕这两人跑路,刚才打翻的可不是几盘菜,还有餐具。更何况大庭广众之下,她一个女孩子被那么推了一把。 这让她面子往哪里搁?原本已经到嘴边骂的话,看到许晋柏骇人的脸色,又生生吞了回去。 “看错了……”他有些失魂落魄,回身又进了餐厅,“怎么会是她呢?”他又说。 最后,到底是赔了几百块钱,那服务员才作罢。 看热闹的客人,才又低头专心的吃自己面前的饭,只有方浩看着地上的菜暗自心疼。 本来就没钱,还浪费了,一口没吃到。可他也是有良心的,这会儿更关心的是他哥。 “你真没事儿?”临上车,他还是不放心的问。 许晋柏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卡,递给他:“经费已经到了,不过上次有急用,现在已经补齐。这些你拿着,是上次你贴进去的。” “哥,我开玩笑的。”方浩有些不好意思。 “拿着吧。”许晋柏把卡装在他牛仔外套的上衣兜里,就进了车。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却有些颤抖。 方浩还是不放心“我送你回去,我不放心。” 可许晋柏却早已经锁上车门,他降下车窗,故作轻松的说了一句“不去约会了?” 方浩看他又恢复正常的神色,这才放下心来。只是还是不明白,刚才许晋柏到底怎么了。 …… 言商有些倒霉,她这会儿才重新系好了鞋带。 坐在长椅上,看着面前的男孩,他却神情紧张的看着她。 嘴里不住的道歉,他刚才真是一时失控,才没有控制住滑板,才不小心撞到了她。 言商看面前十七八岁的男孩,抱着滑板,还穿着校服,校服敞开着,露出里面白色的短袖,有些紧张的红着脸。 她开口安慰“不怪你,是我没有注意到。”她回头的时候,看到广场上的烟花,一时之间没注意,就被这个男孩踩着滑板撞翻了。 那男孩还是满脸的愧疚。 “真不怪你,再说,你刚才还扶我过来了,功过相抵了,我也没事儿。” 那男孩又退了几步,竟是给她鞠了一个标准的九十度深躬,才小跑着走开了。言商一愣,不由得笑了,这样单纯又美好。 她那在记忆里遗失的十八岁岁月,是不是也是这样? 嘴角上扬,可是一会儿,腿上的疼痛感就袭来了。看了看周围没人,又有一座雕像的遮挡,她这才小心的提了提裙子。 膝盖上有些破皮,但并不严重。 她又回头去看餐厅那边,依然有人进进出出,看来下次,还真不敢盯着别人看了。 餐厅对面的广场上,很大的呼声,已经从刚才“在一起”的呼喊,变为杂乱的狂欢。看样子已经求婚成功了,还真是幸福。 她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点进微信。和严越的对话框里,好像也没有几句话。正准备点击发送,却又退出来。 这照片发过去,万一他以为是自己着急结婚呢?一犹豫,还是收起了手机。 腿摔的有些麻,她站起来让自己反应了一会儿,一扭头,居然看见了一家精品店。原来在这条路,刚才走的那条路的对面,被繁密的行道树挡住了。 心里一喜,看来也不全是倒霉嘛。 就直冲精品店而去,身后,刚才的座椅背后,那个很大的雕像,完全能够挡住一个人的视线,至少是挡住了刚才,许晋柏四处寻找的视线。 他坐在车里,心还是闷闷的发疼。 拧开一瓶水,猛灌下去,却怎么也驱赶不了失落。原来,这就叫心空。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他开车朝另一条路驶去。薄唇紧闭着,胸腔内又升腾起极大的热浪,心又猛烈的跳动。 而另一边,完全相反的方向,言商终于过了马路,走到了精品店门口,欢天喜地的去给严越买礼物。 她对店员说:“我想要一个特别的、小巧的车内挂件。” 说的时候,还用手比划着,描绘着形状。 表情生动的像是十几岁的小女孩。 chapter21 “最近一直有风声,说他们活动在扬市。”浅白汇报着最新的调查。 “扬市?”严越有些意外,扬市的防控治安一向很严,甚至可以用固若金汤来形容,他们又是怎么混进去的。 “估计也蹦跶不了多久,据可靠消息,云市这边,将会援助他们,已经有人打入了内线。”浅白又说,说完看着严越签完文件,总算是和那位万小姐有得交代了。 他松了口气,却被刚抬头的严越看到。 “这么累?”他把文件递给浅白,顺便问了一句。 平常打交道的大多是男人,这次遇到个罕见的美人儿,浅白还倒不乐意了。其实他是有苦难言,男人打交道也就那样,这位万美人儿是真的难缠。想方设法的否决他们的方案,也刁钻的厉害。 “也还好,就是觉得这万小姐,醉翁之意不在酒。一直瞅在越哥你的身上。”他半是玩笑,半是实话,严越也没听进去多少。 “知道这次支援扬市的是谁吗?”他又问。 浅白愣了一下,把文件本本分分的放在身前,才又小心翼翼的开口:“这个不知道,肯定是绝密级。” 凭他现在的眼线,能打听到他们接下来的行动就不错了,只是心里也疑惑,为何严越又突然关心起道上的事。 又多嘴了句:“越哥,要给扬市提个醒吗?” “一帮小喽啰,给他们提醒做什么?再说,也别妨碍社会治安。”他笑了笑,浅白一听他这话,嘴角抽了抽,不知作何反应。这是真的,从良了? 面上却有些委屈,“越哥,打听到这些不容易。”难道就只是让严越,在这里调侃讨论几句。 严越失笑,问道:“那你想做什么?重操旧业,是不是想亮一亮自己的爪牙?” 听着语气,满是打趣,浅白也笑了笑,说了一句不敢。他从来都没想过,自己还能有今天这样的太平日子,命运已经格外优待他了,又怎会自取灭亡。 “只是疑惑您为什么要调查扬市,之前他们也和暗夜有过往来,以为您是要帮他们一把。”这才问了是不是要递个消息。 严越沉了沉眸子,又从抽屉里翻出了烟来。 烟雾缭绕之间,显得他那张脸更加的模糊不清,平添的一些神秘,又格外的落寞。他抓着那只黑色的打火机,沉默片刻,却又开口: “云市这边,有经验又有两把刷子的,也就那么几人。 你说,他们肯定会派谁去呢?还得有一个正当的理由。” 浅白站在一旁没有言语,有丰富的经验,能力又强,还能有一个正当的理由,即使突然去扬市,也不会引来怀疑的人。在云市警局,只有一人,答案呼之欲出。 浅白想起上次在山里别墅外见到的男人,还是以前的样子,目光如炬,一眼,仿佛就要让你害怕的颤抖。 “我倒要看看,这位警界的钟馗,是怎么捉这些小鬼的。”严越的眼里,满是玩味。 浅白会意,立即说道:“扬市那边,正好有个新品发布会,我去订明天的机票。” 又看了眼还坐在那里的严越,他今晚应该是喝了酒,“越哥,要先送你去酒店吗?” …… 言商突然就醒了,头顶的灯格外刺眼。 手里还抓着那个盒子,葱白的手上,被压出几条痕迹,格外刺眼。 另一只手挡着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光亮,又起身才发现自己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以前喝大把药物的时候,就格外嗜睡,怎么现在也嗜睡。有些懊恼,看样子严越还没有回来。 她拽过茶几上的手机,一看已经将近十二点。 看来今晚是不回来了,看着手里的盒子,略微有些失望。好不容易挑到的挂件,再找机会给他。 刚站起来的时候,有些头晕。她就那么站了一会儿,直到面前没有黑影,才挪步准备上楼,才走到楼梯口。 “怎么还没睡?”严越看着她还在客厅,有些诧异。 他随手把车钥匙丢在桌上,又走到柜台那里,拿出了一瓶水。这才回头看她,等她的回答。 “就睡,刚才在沙发上睡着了。”说这话的时候,她揉着脑袋,有些懵懵的神情,显得很娇憨。 竟一时忘了要给他的礼物,直到严越坐进沙发里,看到她手里拿着的礼盒,开口问:“这是什么?” 她才想起来,走过去坐在他旁边,把礼盒递给他。 “送给你的礼物。” “送给我的?”严越看她眼睛闪闪的,情不自禁的就接了过来。 打开来,是一个挂件娃娃,很小的一个,放在他的手里,只有大半个手掌那么大。 是小女孩喜欢的东西,他也放在手里看了半天,反复的观察。言商看着他,在期待着他接下来说的话。 “谢谢,这是你第一次送我礼物。”他语气很平静的道谢。却也有些哭笑不得,只能问她“怎么想起送这个?丫头喜欢的东西。” “看你车里挂的那个挂件好玩儿,以为你喜欢。” 严越想了半天,才想起她昨天傍晚,兴致盎然的摆弄着挂件的模样,却想不起来那个挂件是怎么来的。 可明显的,言商的关注点就在这里。“这是,我第一次送你礼物吗?” 那车上那个挂件,是谁送的?女生,总是在这种时候,分外的敏感,能秒变福尔摩斯,严越多聪明的人,自然是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 所以,他再努力的想了想。 半晌,才想起来“车上那个,有一次东子开这车,估计是他挂上去的。”他也十分认真的说明了情况。 这个答案,明显的让言商有些意想不到。东子挂上去的?还真是出乎意料,他看上去不像那么少女心的人。 看来,人真的不可貌相。 严越却是误解了她的这种沉默,摸了摸她的头。“别胡思乱想,这礼物我很喜欢。”他说着,就收起了礼物。 “还不睡觉?”又伸手去拉她。 “阿越,真没发现这娃娃……好了,快睡觉吧。”她笑了笑,回握住他的手。严越唇角上扬,却也不动声色。 . 言商窝在被子里,就要睡着。浴室的门就被打开,严越上床的时候,带着轻微的声响。 刚才已经足够困,她的头刚沾到枕头,就已经迷迷糊糊。 严越靠在床头,翻着手机,浅白发来的一条信息,说机票已经定好,明天上午九点四十五的。 侧头,看已经睡着的言商,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关掉床头灯,扯了扯被子。头还是偏过来看着她,只看到她躲在被子里,被子被撑的轻微隆起。 他伸过手,刚碰到她的头发,看她已经睡着,又把手缩了回来。转过身,继续睡觉。 不过躺了几分钟,闭上眼睛,却越睡越清醒。在同一张床上,她身上好闻又带着沐浴露的气息,无处不在。 离他这样近,严越又挪动了一下,离她远一些。 但似乎是着了魔,越远越觉得这诱人的气味强烈,只叫他心里难耐的烦躁。 心里的火气,不降反升。他又转过身,猛的靠近了言商,手摸上她的头发,身体也慢慢的靠近,低头往她身边靠了靠。 言商刚迷迷糊糊的睡着,就被他给挤醒了。 “商商,那个娃娃像你。”他说,长头发,穿着个蓝色牛仔裤,宽松卫衣,一张小脸很精致。 原来他看出来了,言商心里划过暖流。 “和你一样,让人欢喜,但,我更喜欢你。”他又说,却是更加靠近。手也不安分起来。 一个娃娃再漂亮,哪有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躺在身边,浑身散发着清香。 言商一听,他这语气明显的不对,只能先开口:“我知道了,那你明天就把它挂在车上。好困,睡觉……”最后一个“吧”字还没说出来,严越突然翻身而上。 “你睡,我不影响你。”他低头已经埋在了她的身前。 言商伸手,却只能碰到他的头发。他又不忘感叹一句:“好香。” 言商无奈道:“我们用的同一个沐浴露。” 却已经阻止不了他了,可是心里又泛起排斥和恐惧,最后还是不由自主的抵抗着他的靠近,不能让他再靠近半分。 严越刚开始还柔声安慰,不断地叫她放松一些,说没那么恐怖,可最后,她还是僵硬着抵抗,他便什么都顾不得了。她听着他一声声的叫着“商商”,却只觉得天花板都在不断地旋转,黑暗之中,她只能看到,头顶的水晶灯,在月光的照映下,显示出不断晃动的两个人影。 心里却生出一些悲怆来,是那种在天堂与地狱之间穿梭的茫然,与极致的快乐。 她搂紧了他,只为了让自己,不在那么茫然,没有皈依。 却没有发现,在这原始的欲-望里,只能是暂时的沉沦。 这是人的天性,还是又一层更厚的伪装,当然,她此刻考虑不了这么深奥的问题,只是大脑一片空白。 言商不知道心动是什么感觉,或许在这一刻,她还是没有醒悟自己的爱。只是在承受着严越给的一切: 他给的行为方式,他给的思维方式,他给的身体欢愉。 这一刻,她觉得她是自己,却又不是自己。好像有另一个自己,冷静的站在旁边,目睹着全过程,目光冰冷。 那个自己的目光,几乎要将这个正在不断沉沦的她杀死。 严越待恢复平静,才发现言商的不对劲儿,她缩在那里,一个劲儿的发抖。 嘴里在呢喃着什么,他伸手去还没有碰到,她就抖的更加严重。一瞬间清醒了,严越起身,靠近了她。 她呢喃:“我们不是同一世界的人……我们不合适……”反反复复的说着这一句。 严越的表情僵硬,愣在了那里。 chapter22 到底是严越,他很快反应过来,迅速坐起来披上睡袍,起身快步的冲进了书房。 表面看着,面容冷静,紧抿着唇,眉头蹙起。可颤抖着拉开抽屉的手,却暴露了他的真实状态。 从里面拿出一个注射器和一小瓶药。动作利落的把药洗到注射器里。 再回到卧室的时候,言商还缩在那里,连位置都没有变换,只是却用被子把自己包裹的更紧。 他一只手,把药藏在身后,带着试探的语气开口“言商,言商……”唤她,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是他手只要一靠近,言商就抖的更加严重。 没有再有任何的犹豫,他伸手用力的扯下裹住她的被子,一只手就能完全控制住瘦弱的她。针尖刺入皮肤的瞬间,言商伸手去推,不断地挣扎。却已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慢慢的,她的大脑清醒了,床前站着的那个人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她明明觉得清醒了,看到了严越的脸,可却又脑袋发昏,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她想伸手抓住他的,可是没有够到,就没有了意识。 严越看着怀里昏睡过去的女人,表情阴晴不定。他没有注意到自己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不知是紧张,还是其它。 他给言商穿好了睡衣,甚至是细心的扣上了扣子。在扯过一旁的被子,小心翼翼的盖好。 才又去了浴室,冷水洗了脸,或者更确切的说,是把脸浸到冷水里。他现在急需冷静下来,要不然真的想杀人。 直到,平稳下自己的呼吸,才拿着手机去了书房。 “……你说过,万无一失。”他冷声质问,让m国还睡眼惺忪的博士顿时清醒。 他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什么意思?” “言商,就在刚才,说着她以前说过的一句话。我一靠近,就浑身发抖,博士,我现在真他妈的,想毙了你。”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如果语气能杀人,估计博士已经当场毙命。 “那现在……怎么样了?”他下意识的吞了口口水,紧张的说话都不利索。 又跑去实验室,去翻以前的档案。 “打了镇静剂,现在睡着。”严越冷冷的回了一句。又语带威胁:“如果真出什么意外,我会让你后悔认识我。” 语气里,满是阴毒。博士焦急的翻着病历,听到他这句话,心里一颤。他早就后悔认识严越了,还用得着以后再后悔吗? 随后,又冷静下来,用专业的口吻说:“已经两年零五个月,就算没有药物维系,她也永远不可能记起来。 当然,除非收到了什么刺激,如果她醒来后,一切正常,那就是身体本能的应激反应。” 接着又是一大串的专业词汇,中英文夹杂着,严越听的心烦。 “你最好祈祷明天一切正常。”他说完这句,就挂了电话。 夜已经很深了,他看了一眼窗外。 除非是受什么刺激?他的靠近,他们的亲密,就让她这么受刺激? 浴袍松垮着,严越的手,抚上了右肩那道已经结痂褪掉的淡色痕迹。 伤口已经完全好了,可记忆却怎么也删除不掉。女人绝望的喊叫,挣扎,屋子里的残暴血腥。 那次之后,他们有过很多次,却没有一次像那次一样,痛苦而令人沉沦。蚀骨的感觉,太过强烈,以至于他现在都能回忆起那时,他的感受,她绝望之下的美妙。 却原来,是一个刺激她的源头。 躺在椅子里,有些无力。 . “越哥……越哥…”浅白开口唤着,心里却疑惑,严越怎么睡在这里。 严越这才醒了,抬头看着浅白,目光却是完全放空的状态,没有焦距,不知在看向哪里。浅白收回了准备去拍他的手,退了几步。 严越还没从刚才的思绪里回过神来。 她利落的跳下了车,把他带回家里,替他包扎伤口。她说,她叫言商。 从此,成为深印在记忆深处的字,像烙痕一般,让人心里发烫。 她说,我们并不合适,被逼到无路可走的情况下,冲他喊道: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黑白的世界,在她的眼里界限分明,而她,不偏不倚的站在白色地带,和黑色地带顽强的对抗。 她看着他时,那种看一堆垃圾一样的眼神。 严越,生来冷酷,手段阴毒。他的心就是铜墙铁壁,已经锻炼到百毒不侵,可是就是被这种眼神,看什么脏物一般的眼神,刺的低微到了极致。屈辱到了极致。 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问浅白:“现在几点了?” “还早,七点十分。”浅白看了眼手表。跟在严越身边这么多年,经验告诉他,昨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可又不敢开口问,凭严越的性子,绝对不喜欢手下管太多。 所以,他适时的闭了嘴。 严越这才起来,揉着额头,才不紧不慢的提醒:“下次,别这么莽撞就进来。”非喜非怒的一句提醒。 其实,浅白早上来的时候,给严越打了电话,但并没有人接听,按了门铃,也没有人来开门,他怕出事才按了密码进来的。又在楼下等了几分钟,这才上楼。 可他这会儿,还是什么都没解释,只是一句“是”。又注意到书桌上的注射器和小药瓶,更加不敢开口。 跟在严越身后,来到了主卧门口。房门紧闭着,严越伸手,却又缩回了手。隔了好几秒,他才又伸出手,这次没有犹豫,推门而入。 浅白没有跟进去,等在门口,但也不敢擅自离开。他站的笔直,面无表情。 严越走到床边,言商还没有醒,在睡着。许是因为睡的太热,脸上粉扑扑的,淡淡的小绒毛,很柔和的一张脸。 严越就在床边坐了下来,就那么看着,也没有叫醒她。 博士昨晚说,看她醒过来之后的情况,更可能昨晚的行为言语是一种应激反应。严越没有想到,此刻他的心里能这么平静。 能够平静的等着她醒过来,醒过来后,完全不同的两种情况。他是胜券在握的,不管她想没想起来,他都能够很好的应对。不管哪一种,他不期待,也不害怕任何一种的到来。 如果,她没有想起来。她会是乖顺的女人,属于商人严越的乖顺女人。 如果,她想起来,她是以前的言商,那个言商啊,和他之间的故事更为精彩。那,是不是他应该好好的对待她,来祭奠他们过去的日子? 镇定剂的作用,还有昨晚可能是累坏了她。整整过去了半个小时,严越靠在床头,盯着她看了半个小时。言商还是没有醒过来,依然睡的香甜。 倒是门外的浅白等不住了,在看了好几次时间之后,他还是忍不住的敲了门。 虽然门并没有锁,可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就像闯书房这样闯进去,所以,他连续敲了好几次。严越蹙眉,也自然不会让他进来,正准备起身出去。 结果刚一动,言商就醒了。 瞬时,他回头看着缓缓从睡梦中回过神来的女人。 他看她的眼神,却是目光柔和,带着些没有睡醒的懵态,揉了揉眼睛,才慢慢的适应了光亮。 严越一动不动,就保持着那种刚要起来的动作,手还撑在床上,眼睛却盯着她看。言商被盯的有些莫名其妙,伸手扯了扯他的胳膊。 “怎么起这么早?”声音有些慵懒。 严越的目光,从她的脸上移走,这会儿起身来,站到床前。“要出差,等你醒来说一声。” 言商迷迷糊糊,就点了点头,“嗯”了几声,又要继续睡的架势,可还是强打着精神坐起来。 “照顾好自己,注意休息。”她没有过问他要去哪里,也不会过问出什么差,几天回来。言商怕自己管的太多,会让严越不高兴。 所以,就只是这一句。 严越也没有言语,却在转身的时候,又突然回过身来,单膝跪在床上,把她拥入怀里,给了她一个拥抱。抱够了,才放开她,拿了衣服,去换。 再出来,已经是西装革履的模样,言商目送着严越出了门,困意又袭来,她一躺在床上又睡了过去。 浅白正准备再敲一次门,正抬起手,卧室的门就被打开。 严越黑衣黑裤的模样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有些尴尬的放下手。 “催命啊?”严越走在前面,来了这么一句。 浅白:…… 到了楼下,路过客厅的时候,看到了那个放在茶几上的盒子,严越走过去拿在手里。 坐进车里的时候,又把它丢到浅白的怀里,伸手指了指车内的那个挂件。只一句:“换上。” 浅白原本握着方向盘的手,又拿起砸在身上的盒子,打开来一个精致的陶瓷娃娃,看清模样,他笑笑,边换边说道:“这玩意儿哪买的?真像言小姐。” 严越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 又想起昨晚言商拿着娃娃的时候,眼睛闪闪的样子。做戏也要做全套。 这一点,他可比当年的言商要敬业。 浅白换好之后,又拿着被换下来的那个,看着严越,意思很明显,在征询他怎么处理。 “等有机会,交给东子。” 浅白有些诧异,又觉得好笑。 车内,严越接着电话,脸色很不好。 “……没有任何的不对,但,如果出现差错,博士,你这块招牌,是要砸了吗?”他说完。 博士愣了一会儿,才又赌咒发誓。说绝对不会出现问题,话是这么说,有时候,人们会相信有奇迹发生。 但更多的时候,还是科学站的住脚。 “直接去机场。”严越挂断电话,对浅白说道。 …… 有关联,或别有目的的人,都会在某一时刻,朝着同一个目的地而去。 方浩又把一个水杯拧紧,放在包里。许晋柏看到了拿了出来“带不上飞机。” “这次飞机?”方浩有些疑惑,又贫嘴了一句“哥,你是不是发达了?” 许晋柏照例拿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对方浩。 每几个月,许晋柏都会去扬市,这似乎已经是约定俗成的事情,只是方浩不知道他去扬市做什么,这次,还乘坐飞机?机票,啧啧啧,都是钱啊。 好不容易,连轴转了将近三个月,破了大大小小数十起案件,局里终于给超负荷运转的他们放了几天假,还是带着两倍日资的,方浩的心情格外好。 他看许晋柏收拾着东西,把桌上的文件锁进柜里,又挑出几份结案报告,塞到他的怀里。 “写完,送李局那里。” 又没写完,方浩哀嚎。“为什么又是我?” 每次都会有的弱弱询问。 许晋柏锁上抽屉,才回他一句“因为你,文笔好。” “哥,你是不是在扬市藏了娇?”要不然,怎么总是往那边跑。方浩说话,总是说完才后知后觉,等意识到情况不对的时候,已经覆水难收。 上次山里,许晋柏女友的事情,他还印象深刻,这会儿却又胡乱开口。 “没事干,就快去写报告。”他也没有多做计较,只是冷声命令。 可思绪,却已经不由控制。 昨晚见到那个熟悉身影后,他开车去了顾正家里。开口第一句就是“我见到她了,我见到小商了。” 他说的很急,顾正愣了一下,随即让他进屋,他给他倒了一杯水,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怜悯。“该放下了,这都快三年了,当初尸检报告你也看了,dna比对也完全符合。 还有手上那枚戒指,那枚戒指你是最熟悉的。”虽然残忍,顾正还是讲了出来。 许晋柏熟悉那枚戒指,是送她出国前买的,她当场就戴上了,笑着说正合适。 她说:“等我回来,我们就结婚。” 许晋柏冷静了下来,可还是问出了多年来的疑惑,“为什么,她会出现在那里?” 本来出国留学的她,又怎会出现在那条巷子里,还是以被烧成一副黑漆漆骨头的形象,让他的心,痛到不能呼吸。 一直以来,碍于身份,许晋柏从来没有开口问过,他知道这些或许是机密。 可是,忍了将近三年。“我的女朋友,都称不上局里正式的警察,为什么,会出现在那次行动里?” 他一字一句,句句里面有着颤抖。 谁能忍受,高高兴兴出国留学的女友,变成一堆黑漆漆的骨头,连一个正式的告别都没有。 顾正看着他的脸色,沉默半晌还是开口:“或许知道情况的只有一人,李老局长。” 这一句,无疑是判了死刑,李老局长,几个月前退休,可很快就在医院去世。那么,他一直追问的,就是永远没有答案。 . 许晋柏回过神来,抓起了桌上的军绿色帆布包,没再理会身后的方浩,直接出了门。 他还要赶飞机,心里闪过疑问。为什么,他破了一个又一个案件,却对于三年前的那件事,不能断的清,问的明。 …… 言商再一次醒来,已经是两小时以后。 她坐起来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早上迷迷糊糊间,严越说自己出差了。又坐着发了一会儿呆,再抓过手机,一看已经快要十点。 暗自吐槽了自己一句,这一天天的还真过着老年人的生活。 又去浴室,冲了一个澡,裹着浴袍擦头发的时候,从镜子里看到自己脖子上还有锁骨处,都是痕迹。 昨晚,连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吹干头发,从衣柜里拿出一件高领的衣服,严严实实的裹住自己,来来回回,楼上楼下走了好几圈,觉得无聊极了。 从冰箱里拿出牛奶,放到餐桌上,可又不想吃。便转身又上楼,拿了手机和包出门。天气一天天的变的炎热起来,她走到了步行街,漫无目的了半天,才看到了一家早餐店。 刚进去,老板娘就有些歉意,说没其他了,只有包子和豆浆。 已经十点多,看来早餐她都赶不上,言商笑着说没关系,都行。 老板问她是在这儿吃,还是打包带走? 言商想了想,回去也是自己一人,房间里寂静的她躺在沙发上都能听到钟表跳动的声音。 还不如坐在这里吃,还能通过玻璃窗看看人群,有点烟火气息。 现在的人,工作一个比一个忙,起的更是早。早早上班的,自然也早早的就吃完了早餐,不赶着上班的,自然也不会这时候起来,悠悠闲闲的吃早点。 所以不小的早餐店,竟然只有她一人坐在那里吃饭。 她正低头啃着包子,就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 抬头,一个男子,正在看着她,见她抬起头来,便笑着打招呼。 “嗨,还真是你,我以为认错了。” 言商一眼就认出,这不就是当初的“逆跑男”吗?没想到还能见第二次。他也是个极其好说话的人,和她要了一样的早餐,就自来熟的坐到了言商的对面。 “这么大个城市,能见第二面,确实是缘分。”他感叹。 言商只是对他笑了笑,客气的说了几句,并没有多聊。就怕他还要电话号码,今天可么没有那个没带手机,背不出号码的借口,她的手机正大大咧咧的躺在手边桌子上。 她有些害怕和别人相处,除了熟悉的人。更恐惧主动出去交际,在m国的时候,严越就怕她一整天都待在家里,怕她闷,才让她去学校教中文。 小孩子的中文,即使她忘光了所有,还是能教下来的。 但回国来,才发现自己真的变得无所事事,一无是处了。又因为身体原因,一天病恹恹的。更害怕与别人相处了,更别说,是与一个男人,从陌生到熟悉,变成朋友了。 所以,她只是喝豆浆,并没有过多的理他。 可对面的男子,却是个性子特别开朗的,言商低头喝着豆浆,他一直在说着,从最近的天气说到了新上映了哪部电影特别好看。 最后来了一句:“你声音很好听。” 看言商只是低头喝豆浆,他又重复了一次“你声音很好听。” 两遍的重复之下,言商听清了,诧异之余,说了一声“谢谢。”夸别人声音好听的陌生人,言商还是第一次见。 她还没有自信到,认为一个异性,能想法设法的找自己搭讪,所以有了更多的防备。也不打算再待下去,正要起身去结账。 “我说的不是客套话,是真好听。” 那人又开口,笑着摸着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口袋,最后终于从外套里面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来,松了一口气。 以后还是要带着名片,之前老刘给他制作名片的时候,他还说瞎搞排场。 乘着言商还没有起来,双手把名片递了上去。 又做自我介绍:“我是漫优公司的设计师,赵志毅。” 言商看着那张名片,上面确实印有“漫优集团”的一个标志,还有“赵志毅”三个字,以及联系方式。括号里面又特别注明:首席设计师。 言商看着名片,又看了眼面前的男子,很年轻,和她应该差不多大。 可是,给她这个名片做什么?她正疑惑间,他又开口:“是这样,我们公司最近出了一部动漫,其中一个角色的配音还没有找到。 所以,刚才说你声音好听,也不仅仅是夸赞。当然,也不是搭讪。”他笑着,很阳光的模样。 听到这儿,言商也笑了。 他又说:“你的声音,很符合这个角色,所以,我在这里对你发出邀请,希望你能够给这个角色配音。” 言商有些诧异,居然会是这件事,她怎么没发现自己的声音有多特别。再说,这种配音不都是有要求的吗?她在这方面,完全没有接触过。 “这个我可能做不了,你可以再找更合适的。”她还是谢绝了。 赵志毅明显的有些失望,可又不愿轻易错失。 “是时间问题还是其它问题如果是时间问题,我这边很自由,不会影响你其它正常的工作的。 当然,也会给你一定的酬劳。” 言商看他有些执着,便开口“是我不适合,也没有做过那些工作,动漫的话,就更不行了。”她还是看过动画片动漫的,那种音她还真不具备。 赵志毅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又开口解释:“不是普通的动画片,是动漫。和你理解的不一样。 或许刚才我的表达有问题,你的声音不是单纯的好听,是比较有特色。” 真的,和他的那个女角色人物很适合。 言商还是拒绝了,莫名其妙和人家去配音,这里她又人生地不熟的,还是有些防备心的。 赵志毅明显的有些遗憾,却也再没有强求,看她要去结账,心里一阵失落。 “志毅,怎么跑这地方?”正在苦恼间,一个女人出现在门口。 言商也回过头去看,只见女人抱着个孩子,走到了男子的身边,这一眼,他们就认出了对方。但都叫不出名字来。 女人先开口打招呼,伸出手“你好,真巧。” chapter23 女人叫赵宁,言商和她打过一次照面,确切的说是两次。 一次是公寓楼下,言商帮她解了围,让她带着孩子离开。第二次是和严越吃饭,在餐厅门口看到她和一个男人争执。 没想到还能见三面,言商也觉得缘分真的是一个奇妙的存在。 而那小孩,正爬在刚在男子的膝盖上,一声声的叫着“舅舅”,意外的遇到的两人,居然是姐弟。 赵志毅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峰回路转的机会,立马说了自己刚才要邀请言商配音的提议,还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然后就再发出了一次邀请。 陌生的男人或许还有戒备,现在赵宁的出现,言商的戒备就没了。 更关键的是赵宁也上前,劝她加入。但她还是有些担忧,总不能说自己什么都不会吧? 她又想,再什么都不会,话是会说的,几个汉字还是认得的,不光认得,还跟着严越写了一手漂亮的字。 更何况,严越出差,她也没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待在公寓,也只有自己一个人,一天窝在沙发里,数着秒针过日子。又有赵家姐弟的相邀,最后,她决定去试试。 就算是不行,也全当出来散心。 果然,和她预想的不一样。更不是她以为的那些娃娃音的动画片。她去试了试,因为并不懂怎么去配音,赵志毅一直在旁边指导。 从刚开始学着怎么去对口型,再慢慢的掌握语调。 上手,比言商想象的要快一些,赵宁带着孩子,因为怕打扰他们的工作,就等在配音室的外面。 她乘着空隙,还带了饭,中午在赵志毅的办公室,几个人简单的吃了一点。只休息了十几分钟,赵志毅就又给她讲配音的注意事项。 言商没想到的是,赵宁竟然也是漫优公司的配音演员,她不光配音动漫,还有几部广播剧,经验丰富,下午哄孩子睡着之后,也进了配音室。 她的指导,自然是相当专业。 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今天却只是试配,正式的配音要在一周之后。 告别赵宁和赵志毅,临分别的时候,小家伙多多还挥着树叶一样的小手,和她告别,样子十分呆萌。 言商中途路过一家书店,要配音的动漫就是根据小说改编的,很火的一部小说,但她没有看过。 听赵宁说,已经有出版的,就进去看了看,结果老板一听书名,就立马给她找了出来。配音,除了基本的技巧之外,最重要的可能就是对情感的把控。最好,还是再看看原著。 出了书店,又去了公寓旁边的超市,买了菜。 回到公寓,已经是六点整,再翻出手机,严越并没有任何的信息和电话。她又去洗菜做饭,填饱了自己的肚子,就窝到隔间,去啃原著小说。 她看书很快,又很投入,再回过神来,觉得口渴,正准备去喝水的时候,就看到放在客厅的手机有一个未接电话。 严越的,有些没想到。 再拨打过去,却无人接听,机械的女声。 …… 扬市,公寓楼三楼,浅白拿着手机有些不知所措。 他看着正利落的把狙.击枪架到窗户上,组装着零件的严越,不敢打扰。 可手机一直响,也不是办法,尤其在安静的,只有金属碰撞的房间里,这响声显的更加刺耳。 “越哥,言小姐的电话。” 浅白拿着手机,正要上前给他,严越却头都没回,只是冷冷的一句“挂掉。” 只这两个字,他手里的动作没有停,很快就组装完毕。 从这个窗户看出去,这架狙.击枪的威力可以穿过两层玻璃,还能准确无误的一击致命。他移动着,调整焦距,最后确定了目标,对面,再隔了一栋建筑,是还没有收尾的楼,只有钢筋水泥的原始状态。 “可真是藏污纳垢的存在。”他的声音有些冷。 严越瞄准,附身通过变倍瞄准镜,看着那残破或许说还没有修建完的三楼一幕,在别人眼里,就是污垢的生活。他也确确实实经历过,现在却能冷静的站在一边,全当看一出好戏。 人生,真的奇妙。 浅白的手里,还捏着严越的手机,不过已经掐断了电话。 “你说,如果一颗子弹从这里穿过去。是不是神不知,鬼不觉?”他又问,却已经起身。 穿过两层玻璃,中间隔了一栋建筑,可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恰好在三个窗户的直线上。如果从这里射击,将穿过两层玻璃,最后一击致命。 不光神不知鬼不觉,浅白相信,这个曾经的二少,不是说说而已。 他有这个枪法和能力,只是,却不知道他的目标是谁。 是那些混进扬市为非作歹的小喽啰,还是那位云市特派的人物? 这不是一个选择题,也不是一个判断题,严越没必要费这么大的功夫来专门收拾一帮小喽啰,想到这儿,浅白一紧张。 “越哥,活动方又来了消息,说酒店他们已经定好。” 他开口,却找不出一个适当的,有威慑力的理由,嘴里就冒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 果然,严越连头都没有抬,他瞄准了,看着那边几个人不耐烦的来来回回走动,嘴角是残忍的笑,就这么几个人,还干做那么大票的买卖,看来确实是脑子不清楚。 没有兴趣再看下去,严越从窗前回到了客厅,桌上摆着一瓶红酒。 动作优雅的倒了一杯,红色的酒,和他冷白的手形成鲜明的对比,他欣赏着着液体,眼里满是玩味。 “知道最令人畅快的事是什么吗?” 浅白摇了摇头,看着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今晚,怕不是一个宁静的夜晚。他想说些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 严越看了他一眼,目光又停在那架□□上。在夜色之中,冒着寒光。冰冷,但又令人振奋,令人热血沸腾。 “最令人畅快的事,是猎物有一天变成了猎人,而猎人,不知不觉间成了猎物。”这才是最有趣的。 他喝完一杯酒,又踱步到了窗口那里,再次瞄准的时候,他嘴角的弧度更大,猎物,出现了。 对面的场面和混乱,不得不说,许晋柏有这异于常人的胆量,严越不知道这人是不是因为刚愎自用。居然真敢一个人,就闯了那帮喽啰的地盘。 以一抵十,比武打片还要精彩,他看着好戏,看那帮人被那许晋柏一一打倒,最后,只剩下两个还在周旋。场面没有那么混乱了,所以严越很快就瞄准了那男子的头部。 “许晋柏……警界钟馗?”严越像是自言自语,却又像是对旁边的浅白说的。 “钟馗活着的时候,可没有那么强的本领,死了,才能捉鬼。看来,需要我帮他一把……”他说着,手已经扣上了扳机。 可是,又突然放松下来,回头看了眼浅白,他手里还捏着他的手机,刚才,不是还有那女人的来电吗? “给言商打个电话。”毫无预兆的,他突然吩咐浅白。 这……浅白一阵发懵,又立马像抓住最后一丝希望的拨通了电话。他不想再让严越冒险,任何形式的冒险,都没有好的结果。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浅白拿着手机,开了扩音。 严越还是俯着身,瞄准对面的目标,或者是他的猎物,昔日的猎人。 言商说,她刚才手机放在客厅,没有接到电话。 她说,自己今晚煮了汤,味道还不错。 她还说:“等你出差回来了,我煮给你喝。” 说话的时候,声音低低的,很柔和,像是情人在耳边的低声慢语,撩拨着心弦。 对方,没有等来严越的一句回话,说完之后,停顿了一会儿,才开口唤道:“阿越?在忙吗?” 严越现在开口想说,我用枪瞄准那个你为他不顾一切的男人。只要我一扣动扳机,他就永远的消失。神不知,鬼不觉,在一次支援扬市的任务中,光荣牺牲。 他很好奇,言商会是什么反应,尖叫?错愕? 还是愤怒?憎恨? 可更有可能,她只是震惊,然后才是迷茫恐惧。因为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瞄准镜里看到的场面,已经彻底的安静下来,只剩下一个,已经浑身鲜血,许晋柏站在那人的面前,像极了从天而降的神,和一个天生的裁判者。那样的眼神,似乎是,嫉恶如仇? “商商,下次出差,一定把你带在身边。”他开口,却是这一句。 言商握着手机,通过这声线,听着专属于他的声音,心里竟也意外的满足。她笑笑“好好工作,快点结束掉工作,你不就可以回来了。” 她只当,这个她爱的,或是爱着她的。准确的来说,彼此相爱的男人,想她了。 “商商,我想过要给你一切。”他又说。 曾经也想过放下一切,当她看到自己沾染别人的满身血渍,眼底里那种淡漠的仇视,当她站在自己面前,问了那句“你杀过人吗?”得到回答后,更深的仇视。 当她,像极了许晋柏,以审判的姿态注视着自己的时候。他想过放下一切,给她平淡的生活。 “阿越,是不是太累了?”言商有些不明白他的话,想他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你回来,就好好休息。”她又柔声一句。 好半晌,电话那边才传来一句“嗯,先挂了。”随后就是电话挂断的声音。 言商又窝回了沙发,拿起那本书,却有些看不进去,心里突然有些慌乱。她又起身,喝了一大杯水,还是没能压下心里的慌乱。 酒店走廊,浅白一直观察着严越的神色。 想起刚才的一幕,明明觉得他真的要扣动扳机了,可是,他却兴致缺缺的转过了身,只是淡淡的吩咐他,把东西收好。 严越说,他用着不顺手。 也幸好是不顺手,要是用着顺手,那还得了。浅白这会儿才喘过气来,不过也只是稍微的松了一口气,就被走廊尽头站着的女人惊住了。 红色的真丝睡裙,也没能遮住什么,露出两条白花花的腿,波浪卷发,就环住手臂,斜靠在那里风情万种。 严越以为他走错了,可浅白明显的又确定了房间号,也有些疑惑不解的看着站在门口的女人。“万经理,您走错了吧?” 他客气的开口,真的算客气了。 万筠佳却是不理会和她说话的浅白,径直朝严越走了过去,在他面前站定。 浅白又上前,“万经理,您怕是走错了。” 这句,显然已经没有那么客气了,语气里,带着寒意。 万筠佳还是巧笑嫣然的模样,红唇饱满,充满诱惑,又靠近了严越几步,几乎要贴在他的身上。 “你这助理好不懂事。”带着娇嗔的语气。 浅白愣在一旁,他不懂事?这大晚上的谁不懂事,穿着睡衣,化着浓妆,出来吓人。和坐台的小姐有什么两样? 但严越没发话,他也不敢多言。只是站在一旁,明显的对着个女人,完全没有好感。 严越退了一步,离她远了些。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尘土,才淡漠开口“万经理有事明天说,今天很晚了,早点休息。” 他说完,掏出房卡就开了门。 浅白嘴角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偏偏装大尾巴狼,客气的和一脸尴尬的万筠佳点头示意,顺便也闪进屋内。 关好门,他不住打了个喷嚏。好浓的香水味,这是喷了多少? 可又开口:“估计,这次是驳了盛华的面子。” 万筠佳就是代表着盛华,美人主动献殷勤,却吃了闭门羹,自然是不让她面子上好过。还有刚才看她那眼神,浅白现在都觉得好笑。 卖骚卖到严越头上,也是她失算了。 “怎么,为个合作还得我卖身不成?”严越听他这话,随即问道,让浅白一时无言以对。 “越哥不喜欢这款,我知道。”浅白脑子一抽。偏偏说完还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 最后,严越只赏给他一个字“滚。” 他躺在沙发上,大脑完全放空的状态,觉得浑身没有力气。待回过劲儿来,才又找酒。 浅白自是没敢滚,又出去一会儿,真就带回来一瓶酒。 “喝点?”严越倒好酒,举杯问浅白,他摇了摇头,一直留下的习惯,滴酒不沾。 严越也不觉得扫兴,自顾自的喝了起来,几杯下肚,正了正身子。双手撑在腿上,好半晌,连头发都有些凌乱,露出不羁之感。 许是想到了什么,觉得烦闷,扯了扯领带,下午出席完活动,是直接去的三楼公寓。他还穿着这件正装,规规整整的打着领带。 现在却只觉得这层皮,让他烦躁。 “你说,他现在去了哪里?” 他突然问,浅白不明所以,“他”还是“她”都分不清,不知道严越所指的是谁。只能脑海中搜寻与严越有关的,又能让他问起的。 “言小姐,应该在公寓,现在也不早了。”已经是十点多。 严越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浅白过去添酒,却突然被他一句“那个警察。” 手一抖,酒撒在了外面。 “慌什么?”严越心里有些不快,至于慌成这样吗? 浅白不是慌,只是觉得后怕,如果在刚才,严越真的开枪,恐怕事态将以无法挽回的形式发展。 他默了默,才开口“越哥,为个女人,不值当。” 这是这几年来,他最想要说的话,也说了不下三次。只是真要是能起作用就好了,可每次他都觉得是白说。 严越没有像以往那样,立即满脸阴寒,而是突然认真的问:“说说,怎么不值当了?” 说着躺进了沙发,手撑在头上,真要一副认真听他说的架势。 浅白这会儿却犯了傻,不知怎么去说这个“不值当”法来。他想了半天,颇有些引经据典道:“都说这英雄难过美人关,自古红颜祸水,这话不假。 这世上,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只要越哥你想要,我就去给你找。”他看看严越的神色。 左不过是玩玩而已,他想,像严越这样的人,或者像他们这样的人,前小半生,好事不做,坏事做尽。又怎会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也就是图个新鲜罢了,再不过,就是心里的那口气咽不下。 严越,属于后者。 严越看浅白平时一副寡言少语的样子,讲起道理来,却是头头是道。 “可惜,我那时候没你这样的觉悟。”要是有现在一半的觉悟,也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 不就是一个女人嘛,他严越,什么没有。 如果当初直接一点,要不了她,索性就毁了,倒是一了百了。可就是当初,偏偏学了那痴情的样子,她不让碰,他就不碰。明明是毒蛇,阴毒到令人发指,却偏要装那深情的狼。 “再说,还真不是放下放不下。”他是不甘心,是难以抹平的恨。 浅白读懂了严越话里的意思,各人有各人处理事情的办法,只是,严越的,却似乎并不理智。 他只能旁敲侧击:“越哥,真不值当。这三年已经耗的够久了,真要不解恨,直接下手。 要是再耗下去,最后对我们,是一点好处也没有。” 一直憋在心里的话,趁着这个机会,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浅白是畅快了,可是严越的脸色也不大好。 但这话,也没错。 本来应该消失的女人,已经活了三年,她的存在,总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对他们没好处,可浅白也不敢说出这样的话。 何况,言商,还有着那样的背景。 如果不是当初处理手段高明,恐怕也绝对瞒不过那个警察男友和教授父亲。 “没好处吗?我倒不觉得。目前看来,我不是最大的胜利者么?”他喝了口酒。 只要有人还痛苦着,他就是胜利的一方。 这点,不会有错。 chapter24 事情并没有出严越的预料。 许晋柏开着车,先去了一家快捷酒店,洗掉了身上的血污,再换上了带来的干净衣物。 顺手把换下来的衣物装在袋子里拎下了楼,扔进垃圾箱里。 一切处理妥当,他从刚才满身煞气的形象,经过一捣腾,瞬间成了干净利落的形象,面若刀削,整个人都有一种阳刚之气,走在路上,也有不小的回头率。 去她家里,总不能一身血污,惊了老师。 可处理的再干净,脸上一道小小的划痕,还是遮挡不住。 他已经进了小区,才觉得脸上有轻微的刺痛,再找机会遮挡,已经来不及了。 开门的是师母,她看到来人,有些诧异之余,便再没有多余的话,转身进屋。 许晋柏虽然已经习惯,但心还是微微的被刺痛了。 言道恒放下的手里的书,对这个自己的得意门生,他是意外的依仗和爱护,一度超过自己的亲生女儿。 许晋柏在旁边坐下来。开口道:“大半夜打扰您了。” 言道恒摆摆手,又去唤进屋的妻子,两三声,妻子都没有应他,他也每当回事,起身自己给许晋柏倒了杯水。 原本经常把腰杆挺得笔直,在讲台上谈笑风生的老师,现在却也有了白发,许晋柏的心里一阵难过。两个男人在一起,又是师生,以前谈论时政、工作,总有说不完的话题,现在却总有些相对无言。 谁都明白,只要一开口,就会涉及到那个已逝的人。 “脸上怎么回事?”言道恒看到了他脸上的伤。 许晋柏握着杯子,一直沉默在那里,听到他这话才抬起头。“这边有个任务。” 他犹豫半晌,知道这是揭伤疤,可还是问出口,真相,或许只有她最亲的人才知道。 “当初,小商突然出国留学,是您和师母的主意吗?” 言道恒明显没有预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诧异之余,还是说了当初的事,他有些叹谓:“你也知道,她妈妈一直想让她学医,”只是后来,填报志愿的时候,她却一意孤行,愣是超过录取分数线五十多分,去了云市的公安大学。 “我也想不通,当初那么坚持,怎么到了最后毕业,却听从了她妈妈的建议,答应出国学医。” 言道恒摇摇头,如果当初他和妻子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或许也就不会有后来的悲剧。 许晋柏默了默,三年前的事情就是一个巨大的谜团,没人知道明明出国留学的人,为什么突然出现在破旧的巷子里,被烧的只剩下骨头,面目全非。 “老师,当初的事,很抱歉。” 许晋柏放下了水杯,深深的鞠下了躬。对老师、对师母、对小商,他都有愧,也有罪。 言道恒扶起了他,拍拍他的肩膀,事情已经发生,又怎么能怪他呢? “晋柏,男子汉大丈夫,该放下就得放下,你以后得路还长。” . 目送着学生出门,刚回过头,就看到妻子站在客厅里,她的目光,满是责怪与愤怒。 “言道恒,男子汉大丈夫?该放下就放下?那是你女儿的命!”她指着他,身形都有些颤抖。 “你别无理取闹,关人家小许什么事?!” 这两年的争吵,已经是这对恩爱了大半辈子夫妻,最常见的生活方式。 何芸觉得,她刚才待在卧室没有出来,已经是最大的隐忍和最好的教养了,她不介意像个泼妇一样,出来对他的得意门生披头痛骂。 还要叫她怎样冷静,怎样理智? “不关他的事?要不是你这得意门生,小商会不听劝告,偏去公安大学,会莫名其妙,就丧了性命吗?! 言道恒,你是不是觉得特光荣,烈士的父亲,这让你言教授,很有面子吧?!” 愤怒,还有多年思念心切,已经让她理智全无,口不择言。 言道恒没有再回一句话,他沉默着,站在客厅。只是目光里,却更加没有神采,完全灰暗下去。 他对妻子,说不出来狠话。 可以在课堂上,口若悬河,谈笑自若。可以在学校,是扬市警校最受敬重的教授,可以在所有人面前,体体面面,滴水不漏。 可是,在妻子面前,他却永远,要心怀着愧疚。 . 大概,很多人都会痛苦着,有关联的人,有关系的人。 当初牵扯进事件的人,已经没剩下多少了,或许疯的会疯掉,忘的会忘掉,背负罪恶的,失去最爱的。都将痛苦着。 严越,确确实实的下了一盘好棋。 而他,坐在局外,观着棋,享受着把控哀乐的快感。 以前,他或许是被命运操控的人,以后他要操控命运。他站在落地窗前,几十层的高度,扬市最豪华的酒店。 他看到外面的灯火绚烂,霓虹闪耀。 也想象着,另一个家里,他们心底的压抑绝望,心里说不出的快乐,是快乐吧,他想。 大概是喝多了酒,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从窗边过来,躺回沙发,双腿搭在桌上,盯着手机看了好半晌。 “还没睡?” “在看书,快看完了。”言商翻了翻剩下的几十页,嗓子有些哑哑的。 隔了半晌,严越看着有些空旷的房间。想着她窝在沙发里,有些慵懒看书的模样。 “看完早点休息,我明天回来。”他叮嘱。 言商正看的入迷,没注意到他说话语调。 “好,等你回来,可以借你书房里的几本书吗?” 严越清醒过来,一边解着衬衫扣子,一边去了浴室。他看着镜子里照印出的自己,衬衫有些凌乱,头发也有些凌乱。如果,他穿戴整齐,应该会是她喜欢的样子吧? 没有一点阴寒气息,不会让她分外厌弃。 他是商人严越,不是以前的那个人了,虽然这样活着很累,但他依然耐着性子,每日都在大大小小的会议中,和那些说不通的家伙算计。 “可以”他答。 “阿越,没发生什么事吧?”听着他的语气,有些不对劲儿。 言商放下了手里的书,问道:“是不是太累了?” 看着镜子里的人,严越突然冷静下来。他笑笑,就像面对着言商的那样。 “太累了,开会开的头疼。”他抱怨,虽然语气,还是淡淡的,但也是难得的有这种抱怨的时候。 言商又稀奇,又心疼。 “累了就好好休息,回来后我给你煮汤做饭。 再说,还有我这个什么都不会的,可不得努力赚钱养我吗?”她说着俏皮话,一停一顿之间都分外好听。 “现在挂掉电话,去睡觉!”她又佯装威严,冷着声命令。 严越笑笑,说了一句“晚安”。 . 言商挂断电话,才回过神来,觉得腰酸背痛,最近总爱累,又是差不多一整天的配音,又看了这么久的书。 眼睛也是又酸又涩,起身,刚要回卧室,由于起的急,撞掉了桌子上的一只打火机。黑色的,倒不是严越一直带在身边的那个。 放在这里,怕是什么时候又会丢了。 言商拿起它,蹲在柜子跟前,把它放进了底下的抽屉里,只是拉开抽屉的瞬间,顿了顿。 短短的几秒,她放进去,又拿了出来。重新回到桌前,把它放在桌上。拿了书,转身去卧室。 只是脸色,有些难看。 …… 严越回来的当天,公司就传出了绯闻。 盛华集团的经理万筠佳是个美人儿,众所周知。关键是这个美人儿还不是一般胸大无脑的美人儿,是一个肚里有墨水,有格局的美人儿。 但格局有没有,旁人自然是看不出来,更别说是没有接触过,不着边际的旁人。 他们八卦,所知道的只有眼睛能看到的。这位万美人儿,就是一个模糊而又具体的存在,激越集团的员工说。 最妙的就是那那双大上腿,纤细笔直,勾人无数。 但更妙的就是,仅仅是一次出差的机会,这双长腿,就挂在了他们老板,严越的腰上。 有人愤慨,有人不平,更有人私下说老板瞎了眼,怎么看上个交际花,还轻易的让别人睡了,有人吃着薯片纠正道:“不应该是老板睡了人家吗?” 这或许也不重要,不过刺激的就是他们好奇的,刚归国几个月高高在上的老板,因为着娱乐八卦,还有不找边际的传说,和他们的心灵距离拉近了很多。 严越第二天一早的飞机,到了云市直奔公司,还有几个会议。 可明显的感觉到情况不对,浅白去外面遛了一圈回来,就知道了个大概。 他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和严越交代,又联想到昨晚万筠佳穿成那风瘙样站在严越的房门前,就已经明白了。 “看来,是被那娘们儿算计了。”浅白有些愤慨。 严越倒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冷静归冷静,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被别人当饭后谈资,怎么都不是一件好事。谁愿意,这种事情被别人说来说去,何况大多数还是公司的员工。 “你家朔先生,当初是瞎了眼了么?”找的这种货色。临了,他点评一句,又继续看文件。 浅白无言以对,关于严朔,只要是严越提起,他只能保持沉默。只是现在这女人连这种下作手段都用上了,以严越的脾性,绝不会就此作罢。 “越哥,那这新闻,要处理一下吗?” 征询着严越的意见,就算不处理,其实也闹不了多大,又不是娱乐明星,最多可能就在两家公司和商业圈子里传一下。 “我倒是好奇她接下来会做什么?” 严越是一副要准备看好戏的样子,现在的生活太乏味了,看来总会有人喜欢给他的生活带来一些乐趣。 有的人很有趣,尤其是那些自作聪明的人。 “还有,已经得到消息,葬礼在六号上午。”浅白又汇报完了最后事宜,有些不明白严越打听前局长的葬礼做什么,但还是去打听了。 这次,严越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就没有其它言语。浅白还等在那里,正欲开口,严越就已经率先一步开口“还有什么事?” 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今晚还有一个晚宴,您要参加吗?”他讪讪开口。 “不去!还有晚上的工作都推掉,直接回公寓。”他有些任性的命令,一天不是文件就是会议,心里,烦躁的厉害。“还有,再有什么项目会议,就交给陈亮,公司就我一个人吗?” “越哥,要不带着言小姐去参加晚宴?”浅白提议。 严越几乎不参加一切的应酬交际,这里不是国外,很大程度上生意上的合作都在酒桌或歌厅里敲定,走的,除了公司实力,还有更多的人情买卖。 严越猛的从文件里抬起头来,目光森森的盯着浅白。 “你认为,她带的出来吗?” 浅白自然知道带不出来,他只是想用另一种方式提醒严越,不要把公寓的那位看的太重。 男女之间,不论怎样相处,总有那么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在里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只是这一句,就已经彻底惹怒了原本就烦躁的男人。 他抓起桌上的文件,用足了力道朝浅白砸了过来,浅白没站稳,但也没躲,被砸的生生退了几步,又抓住了那份文件。低下了头。 “再最后警告你一次,我不是你的朔先生,我最讨厌别人指手画脚。” 他站起来,绕过办公桌,走到了浅白面前。浑身,都是阴寒气息,让浅白这样的人,都忍不住浑身发颤。 扯了扯领带,最后还是觉得烦躁的厉害,严越直接拽下了领带,摔回到身后的办公桌上。 他咬牙,“拐弯抹角,在为我考虑?在想她迟早会害了我,逼我下决心? 浅白,如果我的记忆没出错,你之前不是杀人不眨眼吗?” 浅白嘴角抽动,最后没说出一句话来,仍然低着头。 “收起你的那些拐弯抹角,还有什么忠言逆耳。我没想当你的主子,也没想过苟延残喘。如果不想待在这儿,你就滚!” 他从来都是亡命之徒,就像石彪所说的,从来都是为自己而活。 他最讨厌这些冠冕堂皇的约束,打着幌子,有一个好的借口,堂而皇之的干涉。 他在浅白面前,看着他低着头,曾经也是生杀果敢的人,现在却是苟延残喘,苟且偷生。 “不要再让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我没那么好的耐心!” 他说完最后一句,又回到了办公桌跟前,看着积压着一堆的文件,手一挥,全落在地上。 办公室,陷入了压抑的死寂。 “出去!” 浅白依然没动,还站在那里,片刻之后,他抬起头把手里的文件递到了严越面前,随后,转身出去。 chapter25 看着镜子里的人,严越突然冷静下来。他笑笑,就像面对着言商的那样。 “太累了,开会开的头疼。”他抱怨,虽然语气,还是淡淡的,但也是难得的有这种抱怨的时候。 言商又稀奇,又心疼。 “累了就好好休息,回来后我给你煮汤做饭。 再说,还有我这个什么都不会的,可不得努力赚钱养我吗?”她说着俏皮话,一停一顿之间都分外好听。 “现在挂掉电话,去睡觉!”她又佯装威严,冷着声命令。 严越笑笑,说了一句“晚安”。 . 言商挂断电话,才回过神来,觉得腰酸背痛,最近总爱累,又是差不多一整天的配音,又看了这么久的书。 眼睛也是又酸又涩,起身,刚要回卧室,由于起的急,撞掉了桌子上的一只打火机。黑色的,倒不是严越一直带在身边的那个。 放在这里,怕是什么时候又会丢了。 言商拿起它,蹲在柜子跟前,把它放进了底下的抽屉里,只是拉开抽屉的瞬间,顿了顿。 短短的几秒,她放进去,又拿了出来。重新回到桌前,把它放在桌上。拿了书,转身去卧室。 只是脸色,有些难看。 …… 严越回来的当天,公司就传出了绯闻。 盛华集团的经理万筠佳是个美人儿,众所周知。关键是这个美人儿还不是一般胸大无脑的美人儿,是一个肚里有墨水,有格局的美人儿。 但格局有没有,旁人自然是看不出来,更别说是没有接触过,不着边际的旁人。 他们八卦,所知道的只有眼睛能看到的。这位万美人儿,就是一个模糊而又具体的存在,激越集团的员工说。 最妙的就是那那双大上腿,纤细笔直,勾人无数。 但更妙的就是,仅仅是一次出差的机会,这双长腿,就挂在了他们老板,严越的腰上。 有人愤慨,有人不平,更有人私下说老板瞎了眼,怎么看上个交际花,还轻易的让别人睡了,有人吃着薯片纠正道:“不应该是老板睡了人家吗?” 这或许也不重要,不过刺激的就是他们好奇的,刚归国几个月高高在上的老板,因为着娱乐八卦,还有不找边际的传说,和他们的心灵距离拉近了很多。 严越第二天一早的飞机,到了云市直奔公司,还有几个会议。 可明显的感觉到情况不对,浅白去外面遛了一圈回来,就知道了个大概。 他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和严越交代,又联想到昨晚万筠佳穿成那风瘙样站在严越的房门前,就已经明白了。 “看来,是被那娘们儿算计了。”浅白有些愤慨。 严越倒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冷静归冷静,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被别人当饭后谈资,怎么都不是一件好事。谁愿意,这种事情被别人说来说去,何况大多数还是公司的员工。 “你家朔先生,当初是瞎了眼了么?”找的这种货色。临了,他点评一句,又继续看文件。 浅白无言以对,关于严朔,只要是严越提起,他只能保持沉默。只是现在这女人连这种下作手段都用上了,以严越的脾性,绝不会就此作罢。 “越哥,那这新闻,要处理一下吗?” 征询着严越的意见,就算不处理,其实也闹不了多大,又不是娱乐明星,最多可能就在两家公司和商业圈子里传一下。 “我倒是好奇她接下来会做什么?” 严越是一副要准备看好戏的样子,现在的生活太乏味了,看来总会有人喜欢给他的生活带来一些乐趣。 有的人很有趣,尤其是那些自作聪明的人。 “还有,已经得到消息,葬礼在六号上午。”浅白又汇报完了最后事宜,有些不明白严越打听前局长的葬礼做什么,但还是去打听了。 这次,严越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就没有其它言语。浅白还等在那里,正欲开口,严越就已经率先一步开口“还有什么事?” 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今晚还有一个晚宴,您要参加吗?”他讪讪开口。 “不去!还有晚上的工作都推掉,直接回公寓。”他有些任性的命令,一天不是文件就是会议,心里,烦躁的厉害。“还有,再有什么项目会议,就交给陈亮,公司就我一个人吗?” “越哥,要不带着言小姐去参加晚宴?”浅白提议。 严越几乎不参加一切的应酬交际,这里不是国外,很大程度上生意上的合作都在酒桌或歌厅里敲定,走的,除了公司实力,还有更多的人情买卖。 严越猛的从文件里抬起头来,目光森森的盯着浅白。 “你认为,她带的出来吗?” 浅白自然知道带不出来,他只是想用另一种方式提醒严越,不要把公寓的那位看的太重。 男女之间,不论怎样相处,总有那么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在里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只是这一句,就已经彻底惹怒了原本就烦躁的男人。 他抓起桌上的文件,用足了力道朝浅白砸了过来,浅白没站稳,但也没躲,被砸的生生退了几步,又抓住了那份文件。低下了头。 “再最后警告你一次,我不是你的朔先生,我最讨厌别人指手画脚。” 他站起来,绕过办公桌,走到了浅白面前。浑身,都是阴寒气息,让浅白这样的人,都忍不住浑身发颤。 扯了扯领带,最后还是觉得烦躁的厉害,严越直接拽下了领带,摔回到身后的办公桌上。 他咬牙,“拐弯抹角,在为我考虑?在想她迟早会害了我,逼我下决心? 浅白,如果我的记忆没出错,你之前不是杀人不眨眼吗?” 浅白嘴角抽动,最后没说出一句话来,仍然低着头。 “收起你的那些拐弯抹角,还有什么忠言逆耳。我没想当你的主子,也没想过苟延残喘。如果不想待在这儿,你就滚!” 他从来都是亡命之徒,就像石彪所说的,从来都是为自己而活。 他最讨厌这些冠冕堂皇的约束,打着幌子,有一个好的借口,堂而皇之的干涉。 他在浅白面前,看着他低着头,曾经也是生杀果敢的人,现在却是苟延残喘,苟且偷生。 “不要再让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我没那么好的耐心!” 他说完最后一句,又回到了办公桌跟前,看着积压着一堆的文件,手一挥,全落在地上。 办公室,陷入了压抑的死寂。 “出去!” 浅白依然没动,还站在那里,片刻之后,他抬起头把手里的文件递到了严越面前,随后,转身出去。 言商试完今天的配音,坐在配音室外的长椅上休息。 虽然是赵志毅亲自选的人,但导演对于这部动漫极为重视,还是不放心让一个新人来担任主角配音,他有些犹豫不决。 但人又是漫画主创自己找来的,言商确实也适合这个角色。 刚才,言商又被叫到办公室独自谈话,说再接触两周,锻炼两周后再正式配音。 “其实很正常,多接触两周,效果会更好。” 言商抬头,就看到赵宁站在自己面前,她说话语气总是温柔,带着江南水乡的味道。 言商冲她笑笑,往旁边挪了挪,赵宁顺着她坐了下来。“你可以再看看原著,或是漫画,我这里资料都有。” “已经买了书,但不知道全不全。” 赵宁听说她已经买了书,眼里露出些惊喜,“不过,我那里可是绝版的,赵志毅的原版漫画。”她说着,又冲言商眨眨眼睛,大多数时候温婉娴静的赵宁,接触久了就会发现,她也会有活泼的一面。 言商很感谢他们姐弟对自己的照顾,如果不是他们,可能自己还一天无聊的待在家里。 可是,一天虽然都在为配音的事忙碌,她的心情,却也没有活络到哪里。 言商和赵宁告别,一个人出了写字楼。 这里距公寓有一定的路程,她打了车,到了小区门口。站在那里好半晌,又想起严越前天晚上回来的时候,问她煮的汤呢? 她呆呆愣愣的,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在电话里答应他的事。自己却忘的一干二净,呆愣了半晌,就要给他去煮,却被他拦腰抱进了卧室。 转身去了超市,原本从没进过厨房的言商,竟然也在短短的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知道了如何挑选最新鲜的食材,什么样的东西煲汤最好喝,俨然已经成了一个合格的厨娘。 拎着袋子,刚到公寓楼下,就看到浅白匆匆的进了车,脸色不是很好。 以往见面至少都能打个招呼,可今天,他就开着车,从言商的身边擦了过去。 言商倒也没有过多的感觉,打开门,严越果然也回来了。在隔间里,敲着电脑。见她进屋,抬了抬头,又埋首于工作。 她盖上盖子,腰身就被严越从后面抱住。 他总是脚步极轻,很多次言商都不知道他怎么到自己身后的,就被抱住。浪漫不浪漫不知道,只是确实被吓的不轻。 “你走路怎么没声?”她没理会严越突如其来的拥抱,而是随意的一问。 举着手,就被他这么抱着,她很瘦,严越长胳膊长腿,环住她,还觉得空空荡荡。他收紧了一些,有些疑惑道:“我是不是饿着你了?怎么也不见长点肉。”又伸手捏了捏她的腰,偏偏用了不小的力道。 言商有些吃痛,却并没有兴致理他这一本正经的揩油。 “瘦一点不好看吗?”她又是随意的一句,也不管他是不是抱着自己,就着他的怀抱,又把煲汤的调料放在了里面。 严越很明显的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儿,却也好像心中了然,他也没再继续逗弄她,松开了手,却倚在书房门边,环住臂。 “瘦了好看,是给别人看的,他们又吃不到。 我就比较实际,碰起来感觉好就行了。” 言商被他直白的话惊的差点切到了手,抬头看他,他却依然嘴角勾着笑,但看起来一本正经极了。 言商想,有时候好看的皮囊真的是一个好东西,这话如果叫一个地中海大叔说出来,估计就是猥琐了吧? “心不在焉的,专心一点。”他看她呆呆愣愣的模样,开口提醒。 提醒完,又转身去了隔间,视频会议,赶着m国的时间。听着电脑里叽叽呱呱的讲述,却有些跑神。 视频会议结束,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言商也终于把饭菜从厨房里端了出来。 “我在楼下看到浅白了。”言商吃饭,想起浅白不大对劲儿的脸色,随口说了一句。 “这几天,好像没怎么见到他。” 严越听到她的话,连头也没有抬,只是不咸不淡的一句“他那张脸,什么时候有过好脸色?” “今天去了哪里,回来这样晚?” 严越对她的问题似是而非的回答,却转而问她去了哪里,言商心里一紧。 “就是无聊,出去逛了逛。”言商又低头吃自己的饭,可是却不知道,自己在严越面前,是一点秘密都没有的。 严越看着言商左手捏成一团,藏在袖子里。 “商商,真的是出去逛了逛?”他又问,放下了手里的勺子,看着她。 言商更加紧张,喝着汤并没有抬头,温声温气的就是一句“嗯”,再没有过多的言语。她想,这样的小事,不告诉严越应该也是可以的。 其实,这只是心里安慰罢了,前段时间她有意无意的向严越提起,自己在家太无聊了。 严越直接来了句“那你要不要回m国。”吓得她立马收回了自己的话。 似乎回国以后,严越不太喜欢她出去,更别说是出去工作了。只是他也想不到,自己一个人在家,有多孤单和无聊。 “这阵子忙完,带你去青州。” 他也没有再多问,神色又恢复了平静。却突然有了这个提议,言商依然是兴致缺缺的样子,连吃饭都心不在焉。 严越看着她的反应,心中了然。隔间的抽屉被打开过,他回来就发现了。只是却没能想到她看到里面的东西,还能这么沉的住气。 她不主动说,把他也就不声不响。 只是晚上,却像故意试探一般的,明明好好靠在床头看着书的人,却猛的一把拉过了刚从浴室出来,还擦着头发的言商。 毛巾没抓牢,掉在了地上,她却稳稳当当的掉在了严越的怀里。 “不许再搞突袭,你吓到我了。”她有些惊魂未定,还在急促的呼吸着。原本扯的有些松垮的浴袍,若隐若现的遮着她的身体。言商伸手去抓眼看要散开的带子,还没有够到,手就被严越抓住。 chapter26 葱白的手,指尖有些冰凉。放在他的手里只有他的大半个,十指纤细,严越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文艺的话: 手如柔夷,肤若凝脂。 不知道是自己几岁的时候记的,竟然也能把这酸句记得这么清楚。 严越的优点,是脑子聪明,记性太好,他的缺点,却恰好也是记性太好。 只是这双手却可惜了,应该配合着她这个人,坐在钢琴前面,才不算浪费。 却偏偏,是拿着刀,举着枪对着别人,不光煞风景,也算是一种浪费。 心中一动,他突然张嘴在她的指尖咬了一下。 “不知道你这样子,像是勾.引人的……”他低声一句。明明是他冲动,最后却把这由头推给了言商。 言商只恨,自己的口才永远比不上严越的,总是被他噎的无话可说。可这会儿,她的大脑却异常的清醒。 她听着他的沉重呼吸,在他抓着她,身体有些颤抖的时候,明明应该失控的、沉沦的,可她却异常的冷静和清醒。 即使身体有着最本能的反应,但是,总有理智依然留存着,言商睁着眼,看着上方他的脸,因为情.欲而变的更加邪魅,可他的眼神,却永远那么淡漠清冷。 她竟然就那么看着他好半晌,眼睛湿漉漉的,没有多明亮,却是看着他,那么认真的看着他。 这目光,让严越几欲发狂。原来的克制,全因这认真的目光而分崩离析。他迎对着这目光。 最后,烫的言商身体痉挛,她依然还能感受到在体内他,充满了她的全部。 “你没采取措施。”言商沙哑着声音。 严越愣了几秒,还在她的身上,他低头吻上了她的额头,再慢慢的到唇角,或深或浅的吻着。 有些含糊不清的回答“不是安全.期吗?” 给了言商一个反问。 “阿越,你是不是不喜欢小孩?”她由他抱着,去浴室洗个事后澡,毫无征兆的开口问。 “这话怎么说?”严越有些诧异的看着她。 “我看到隔间的抽屉里有避.孕药。”言商如实说了。她和严越说好的,以后有什么事,都说出来,与其自己胡思乱想,还不如直接问他。 她的直接,让严越明显一愣。 “隔间的抽屉?那是好几年前的。”他回答的坦然,见言商惊讶,又补了一句“我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自然用的到。” 言商当时放他的打火机,拉开抽屉就愣住了,根本没有注意到药板上的日期。 “以前你年纪还小,不想那么早有小孩,自己什么时候偷偷买的,我都不知道。”他又说。 她自己买的?严越的这个说法很有说服力,因为他说过,言商的身体不好,更加不会让她服用这些药物。 言商也信了,打消了心里的疑虑,她被严越抱在怀里,很快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严越看着怀里女人的睡颜,她怎么这么好骗? 他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只是睡意全无,多奇妙的际遇,三年前他渴求的,三年后就躺在自己的怀里。 只是却没有当初的一点心境,严越的境界,还没有高深到可以去叹谓一下自己波折的人生。 伸出手,慢慢的描摹着她脸部的形状,柔和、温顺。连睡觉都像小猫一样的蜷缩在自己的怀里。 …… “东西。” 严越冲浅白伸出手,接过一板药。 “越哥,这是过期药,会出事的。”不明所以的浅白跟着严越到了隔间。 这话一出,严越回过头来看他“还是这么多话。”他不满的蹙眉 。 浅白不是说自己以后绝不干涉、不过问、不随便开口的吗?这才一天就破功了。 浅白立马闭了嘴,看他把药放进了抽屉里,又拿出抽屉里原本的药。 一模一样的包装,只不过是生产日期不同而已。 “今天估计会去很多业内的人,我们还去吗?” 浅白又跟着他来到了餐厅,看严越又把药放进了手里,拿着勺子一点点的搅拌,直到全部融化。 他又把粥放在冰箱里,还细心的在桌上留了个便签,放在醒目的位置。 “去,怎能不去。”严越抓过了沙发上搭着的黑色西装,今天的穿着很是低沉内敛。 倒也像是为吊唁而去的,只是却让人难以捉摸他的心思。 在车里,严越一直沉默着,车快驶进殡仪馆的时候,浅白才递过了一直随意丢在车前面的白色胸花。 人果然很多。 肃穆的氛围中,云市的领导刚鞠完躬,家属和他们客套着,死的人是什么都不知道了,这偌大的排场,也就是给活着的人看的。 大堂的正中央,挂着老局长的遗照,即使是一张照片,还是一副不怒自威的形象。 严越看着那张照片良久,照片比记忆中的人要苍老一些,却也比他三年前见到的时候,要年轻一些。 礼堂的右侧,站着几个关系亲密的来宾,还有老局长妻子和两个儿子。 他们看着这个陌生的年轻男子,看着他面容冷峻,走上前鞠躬,都有些不明所以。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来人到底是谁。 “你是……”当他行完礼,退到一边,李怀明的妻子主动开口了。 还是没能认出来,这不是后辈亲戚,自己的丈夫生前,也没有这样年轻的朋友,脸生的很。 “伯母好,我之前受过李老局长的照顾。” 严越主动开口,他对面前的妇人还有印象,她记得她做的饭很好吃,虽然那时候自己打翻了不少她端来的饭餐。 可是,显然时隔二十多年,她已经认不得自己了。 作为陌生的客人,他并没有久留,只是一句简单的自我介绍“我受过你丈夫的照顾。”便又消失在殡仪馆门口。 刚才还面色如玉,表情淡漠,现在,严越的脸上已经不能光用淡漠来形容。 他的面色阴沉的厉害。 只是走到车边,胸前的白花已经被他摘下来丢在地上。 脚有意或是无意的从上面踩过去,花顿时被碾的残破不堪。 言商醒来,又已经将近十点,天气越来越热,十点的时间,太阳都已经照到了屋内。 拉开窗帘的时候,她的眼睛被明亮的光刺的睁不开,眯着眼睛呆愣了好半晌。 严越早上起来的时候,她还有些意识,可他走后,自己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她做了一个很清晰的梦。 现在脑海中还是有画面,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墙上还镶了一面玻璃,里面全是大大小小的照片。 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坐在办公室的后面。 他说:“一切我来安排,你愿意去吗?” 她的心里很矛盾,也不知道他说去是什么意思,又要去哪里? 只是矛盾着。她看着自己站定片刻,也没有给出一个回答,就消失在了门口。 然后就没有了,很莫名其妙的一个梦,连梦中的人她都不熟悉。 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脑袋疼的厉害,越想越疼,甚至传来尖锐的刺痛。言商又拉上窗帘,任由自己直挺挺的倒过去,躺在床上。 怎么就想不起来呢?明明她觉得有时候自己的记忆很清晰。 赵宁来了电话,今天她和赵志毅不去公司,也让她好好休息,明天再试配。 言商到了楼下,她习惯性的到了餐厅,桌上果然有严越的字条,还是那句“粥在冰箱里,热一下再吃。” 这句话她现在倒着也能说,每次都是这一句,不多一个字,也不少一个。 她却没有管冰箱里的粥,而是直奔隔间。 上次也只是一眼,她并没有注意到里面药的日期,只是昨晚严越说是之前的,她便想要再看看。 言商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不是不信任他,只是单纯的想看看而已。 有了这番自我安慰,她拉开了抽屉,那板药,还在那里。 上面标注的日期,赫然是三年前。直接拿了出来,丢进了垃圾桶。看来这公寓,他们三年前,确实是住过。 回到餐厅,又在微波炉上热了粥,她倚在那里,手里捏着手机心里竟生出一些愧疚来。 想起昨晚,自己对严越的隐瞒,以为他暗自让自己喝着避孕药,心里多了芥蒂,所以自己在配音的事并没有告诉他。 她想着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问候一下,也好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 . 只不过,她这电话还没有拨出去,严越却已经得到了消息,他听她的事,略微有些诧异。 “在漫优配音?” “已经有一周的时间了,不过不清楚她是怎么解释赵家姐弟的,是通过赵家姐弟去的漫优。” 浅白刚查到这些,却也无法知道一直在公寓不怎么出门的言商,到底是怎么接触到赵家姐弟。 “赵家姐弟?赵宁?”严越想起那晚在餐厅门口看到的场景,和何淮靖拉扯的女人,好像也叫赵宁,他依稀记得。 “就是赵宁,之前查何氏的时候,这个女人被查了出来,她好像是何淮靖的前女友,现在身边带着一个三岁小孩,不知道是不是何淮靖的。”浅白查出了不少的八卦,但和云市的这些人扯上关系,似乎都不是好事。 “越哥,要不要去和漫优打个招呼?” 严越原本同意的话,可到了嘴边就又改变了主意。 “先别插手,他们坏不了什么事。再说,她也没有多少自由时间了。”他说,勾起了嘴角。 如果说之前还有一些犹豫,那去了李怀明的葬礼,严越才真正下定了决心。 要他放手,凭什么?! “六岁那年,我第一次见到李怀明,他在我面前蹲下来,对我说:男子汉,不应该掉眼泪。” 严越突然开口说,只是说这话,嘴角却带着嘲讽。 “那屋里面躺着的,是我父母的尸体,当时,沈怀明是第一个冲进来的警察,他把我拉到了屋外。 他还带我回了家,他太太是一个很温和的人。” 那时候,严越以为,这个在他父母惨遭横祸,带他回家的警察,是个英雄。确实,在他的心里,也成为了一个英雄。 “后来,再一次见面是在三年前。他认出了我,我很想知道,是他的记忆里超群,还是命运弄人。 再后来,他一手策划了一场骗局,放出诱饵,让我上钩。” 消灭了暗夜,在任期间丰功伟绩让人赞扬。 浅白从没有听严越说起过往事,不管是以前他和父母生活的那短短几年,还是后来被接回家族后,黑暗无望的生活,他都不曾说起。 今天谈论往事,浅白倒不知如何去开口。 “所以您,去参加了他的葬礼。”还是感恩他曾经的照顾,浅白突然想,严越,应该有一个别样的人生。 可到底是掩埋在了严家,这污浊不堪的水里。 以往,别人惧怕他,尊称他为“二爷”,背后却始终觉得,他就是不被承认的私生子。 可是,有那样的家族,何尝不是严越的悲哀。 严越抓着笔,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 突然说:“听说,最近云市又要不太平了。” 浅白尽力跟上他的思绪。“只是听到风声,说几年前逃窜的人,现在又回来了。还是以前的老勾当。”他笑笑:“不过,这次他们估计是自投罗网,风声都走漏了,还不是让警方来个翁中捉鳖。” 严越的眸子深了深,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支票。 “这些全兑换成美.元,不要太引人注目,也不要以公司的名义,找个线人联系他们。” 一百万的支票,不是一笔小数目,要兑换的神不知鬼不觉,自然是有些难度。 浅白犯了难,“现在一和他们联系,估计我们就会牵扯进去。”到时候,这地下非法交易,一旦被抓捕,就什么事都瞒不住了。 “处理的时候小心一些,还有,想办法透露给他们,接头的是个女人。” 严越的最后一句话,让浅白愣在当场。 接头的是个女人? 他隐隐的觉得,严越要开始下一盘大棋了,但却不知道,这盘棋严越已经下了一大半。 只是最后一子,迟迟没有落下。 去李怀明的葬礼,让严越突然就想通了。 还留言商在身边做什么?难不成还要每天上演恩爱的戏码?他们不是爱玩吗,不是喜欢设计吗? 这次,他就陪着他们玩个够。 “下周的时间空出来。”他又交代。 “我去趟青州。” “这边的事,还是交给陈亮?”浅白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 尽管他还是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反应过来。 “你留下来处理,不用跟去。” “那言小姐呢?”浅白问。 严越答:“她和我一起去。” ※※※※※※※※※※※※※※※※※※※※ 全文已存稿,一天一更或两更稳定更新~ 其余时间更新都是在修改:) chapter27 方浩赶在被许晋柏一通批之前,写完结案报告,拿到办公室。 “这两天怎么不见许队?”办公室里,平时出任务,现在聚在一起,也免不了八卦。宋敏玉又是资历最老,也是最爱打听八卦的。 更别说,就爱那些平时严肃的不像话的人,他们的八卦估计更令人新奇。 方浩也是直肠子,藏不住事,总能说出一些大实话,一开口就是“前两天去扬市了,这几天又在忙工作,还没回来。” 原来起头的那人,却突然安静下来,几个人不明所以的看着她,都是干刑侦的,观察力自是惊人,立马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儿,刨根问底。 宋敏玉却不肯轻易开口,找个借口就要去端着杯子打水。 一群人顿时觉得扫兴,都齐刷刷的“唉”的一声,抱怨她不说就别吊人胃口。 “真不是不说,是不太好说。”她打了杯水又回了来。 “你们都不知道三年前的事?” 众人摇了摇头,三年前除了抓捕暗夜组织,也没有别的事发生,很快,就有人说出了这个事件。 宋敏玉点了点头,“当初,也算是任务完美结束,因为那件事,我们局里还被上头点名表扬。 可事情就邪乎在这儿,时隔三天后,我们又在景洪路的一条巷子里,发现了一具无名女尸。经过调查,发现是许队的女朋友。关键就是行动名单里面并没有她,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李局长不知道怎么弄得,向上申报,她就被评选为烈士。” 办公室一众人听的目瞪口呆,“那你见过那女人吗?” 一人出口问,宋敏玉摇了摇头,“当初她也不是局里的人,估计是大学刚毕业,一直跟在许队身边,局里也没来过几次。” 后来的事,她还是听别人传的,但这几年,这个事情几乎已经没有人说起。 谁会愿意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呢? “他女朋友就是扬市人。”宋敏玉又补了一句,众人都是一副了然的表情,也清楚了许晋柏每隔几月都会去扬市。 宋敏玉喝了一口茶,又叮嘱道:“这事可说不得,今天可不能再往外传。” 方浩原本只是八卦,可现在一听这事儿,又想起许晋柏在山里和餐厅的反应,心里着实不好受。 “知道说不得,你还说?”他又是直言直语一句,宋敏玉脸上一阵尴尬。 七七八八的人也都散了,平时爱八卦,人之常情,但还真做不到揭别人伤疤。 宋敏玉自讨没趣,瘪瘪嘴,又继续喝起茶。 …… 方浩一走到门口,就和许晋柏碰了个正着。 由于刚才的八卦,他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我脸上有花儿?”不出意外的,被许晋柏给怼了,方浩的心里,却升腾起了一些对他的同情。 也不是同情,就是觉得以后,还是要对他的老大好一些,抚慰他受伤的心灵。 可这么想,感觉又好像不对,许晋柏被他变来变去的眼神搞的心里发毛。 “查的怎么样了?” 方浩这才汇报他的战果,“严越,激越企业老板,从事电子商务,四个月前回国……”他说完,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其实之前我们和他也算有点交集。”方浩跟着许晋柏进了办公室。 “哦?” “之前一个案子,在山里我们碰到了一个男人,他说他们老板和妻子住在山里,说的就是严越。” 许晋柏也慢慢的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他妻子查到了吗?”许晋柏拿着文件夹,看方浩只查到严越的信息。 “这真不好查,估计这人宠妻,这几个月,他还真没把老婆带出来过。 哥,要我说李老局长生前结交的人自然不少,有个晚辈来送行,也不奇怪吧。” 查到的资料上没有一点问题,一直待在国外,在m国就有一个不小的公司。 应该也是顺应近几年的国内政策,才把企业慢慢的转移回来。 这倒也说的通,可许晋柏总觉得哪里不对,他那天站在一旁,看到了他诚心诚意的鞠躬,行拜里。 可却又看到了他拽下了胸花,丢在地上踩的粉碎。 许晋柏把文件递给方浩,他现在还想不通到底是哪里不对。又或许是自己多虑了,职业习惯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方浩却先一步开口:“哥你这就是职业病,看谁都想调查盘问一番。” “行了,别贫嘴。查的时候,没露出破绽吧?” 背后查人,总归是不好,职业病要是犯起来,也不好。 “应该没有,再说这些都是普通信息。” 平淡的上网都能够查到,亏的他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秘密的查了那么多人。 收获和付出,明显的不成正比。 可显然,方浩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几乎是同一时间,他的一切行动就已经汇总在纸上,躺在严越的办公桌上。 他揉着眉心,有些疲累。“什么来头?” 也没再去看这密密麻麻的一一页纸,直接问浅白。 “一个小警察,上次在山里也遇到过,不过他是一直跟在那个队长许晋柏跟前的。还是胖子发现了,他最近一直在调查您。不过,也没查到什么。” 浅白默了默,又继续道:“他既然来查,肯定就是那队长的意思,他怕是已经怀疑你了。” 严越心里,烦躁异常,说不出的烦躁。早知道那天,直接扣动扳机,一了百了。 省的现在这么麻烦! “最近小心一点,别露出什么马脚。” “明白。” 浅白点了点头,应了下来。那个警察队长,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放松的警惕心又因为这次他们的调查而提了起来。 “她在做什么?”严越抬起头,才看向浅白。 这个“她”,虽然没有指明,但浅白已经了然,庆幸自己的人跟着。 “下午三点去了赵家,现在还没有出来。” 严越看了眼手表,已经是四点十五,这是已经待在那里超过了一个小时。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去,就是待在酒店。 严越想着,已经拿上了桌上的手机。 “车钥匙。”又冲浅白伸手拿钥匙。 浅白刚迈出步子跟在身后,严越就来了一句: “不要跟着了。” 言商听着赵志毅分析角色,主角的前期、中期还有后期。层次很分明,一个人的声音无法改变,可生活阅历的不同,所表达的感情也就不一样。 言商什么都好,就是后期的配音效果并不理想。 说来,她确实也是没有什么生活阅历,自然是表达不出主角后期的情感。 赵志毅又说:“还是没有掌握技巧,熟练了什么程度都可以达到。” 正在这时,她的电话响了,一时间打乱了正在说话的赵志毅,他停了下来,又绕到里面的房间,去逗弄小孩,留给她说话的空间。 “在哪里?”电话那边传来严越的声音,几天时间没有见到,这声音响起来的时候,一股熟悉感又扑面而来。 “在朋友家。” 电话里传来短暂的沉默,片刻之后,当言商正准备再开口,严越却先她一步,问道:“那是哪里?” 赵志毅端着个果盘出来,放在了桌上,又在旁边坐下来,似乎是等她接完电话。 言商虽然来了这里,却是跟着赵宁来的,并不知道这里的具体位置。她拿了下手机,看向赵志毅。 ……这里的具体位置是什么? ……城关西路光明街… 严越听着对面的对话,神色冷了冷,也没有等言商再报一遍地址,又挂断了电话。 不用问,他也知晓位置,可却偏偏多此一举的打了一个电话,幸好她接了,还说了实话。倒让严越有些火气没处发泄的憋闷,只是见了几次面的人,也能称的上是朋友? 她还真是双标…… 言商被莫名其妙挂断了电话,就有些心不在焉。 赵志毅看她的状态也没有再讲角色分析,只是把水果往言商跟前推了推。 “男朋友?”他满不经心的问。 “比男朋友近一点,未婚夫。”言商笑笑。只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还能未婚到什么时候。 严越,对结婚的事从来不提,他总是很稳,也很沉得住气。言商又想起他大概四天没有回公寓了,工作忙,是真的。她也不想一天天就逼着他回家。 只是相对于严越的沉稳,她明显的就有些患得患失,虽然从不轻易表露。 “你看起来很年轻,这么早结婚?”赵志毅又说了句,边翻看着手里的台词本。 “谢谢,也只是看起来而已。”她又压下了心中的不安,带着幽默的语调开口。 “女人太早结婚或太早有孩子,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赵志毅难得除了工作,还能这么正经的说话,可是也看了那扇关着的房门。 他姐姐不就是一个鲜活的例子吗? 只是一会儿,手机又有条信息弹了出来。 严越的,只有短短的两个字“到了”。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如果不见到严越,不看着他那张脸,言商总觉得他格外的冷。 她匆匆告别,到楼下的时候,他那辆张扬的有些过分的黑色吉普车就停在路边。 严越靠在车边抽烟,看她从楼梯口出来,慢慢的向自己走过来,手机抱着几本书。快走近的时候还冲他笑了笑。 “这两天公司忙。”他说。 “明天和我去青州。”他边开车,边开口。 去青州?言商看着手里的书,赵志毅给的,明天换打算继续去配音,她有些为难。 “有问题吗?下周正好有几天空闲,青州有个峰会。你过去那边,一天也不无聊。” “可这边,还有一些工作……”言商又随即解释“就是一个动漫的配音,我看着有趣,就试一下。” 严越沉默片刻,车向右拐,并不是回公寓的路。 他似乎想着能给出一个好的建议,可最后还是说:“这个你看着来,和我去青州,或者去工作。自己看,但商商,我们能在一起的时间真的不多。” 言外之意很明显,还是希望言商能和他一起去青州。 言商想了想,他们在一起的时间确实不多,很多时候他回来自己就已经睡着了。 早上她睁开眼,严越也早已去了公司。 她当下就有了决定,给赵宁打了电话,对方听说她明天有事,也没有多问,很爽快的说没问题,反正现在也是准备阶段。 但又问她,大概几天后能来,好和导演交代。 “最多一周。” 严越开口了,还没等言商重复一遍,赵宁就笑着说知道了,还不忘嘱咐她,这几天好好休息,回来有个好的状态。 严越侧头,看着女人接着电话,一副乖巧的模样,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她光顾着说话,没有注意到他们到的地方,挂断电话下车,才发现就是以前来过的那家餐厅,这次老板并没有出来。 只是上次他们坐过的位置已经有人,服务员找了个靠窗的空位置,招待他们坐下。 相处的越久,言商越觉得严越有意思。比如总是同一牌子的衬衫西服,甚至连款式都一样。 再比如,这次点的菜和上次的分毫不差,服务员摆放好菜,他甚至连位置都会调整好。 言商就那么撑着下巴,看着他把汤里的胡萝卜都一一挑出来,神情认真到已经可以用虔诚来形容。 许是察觉到她一直盯着自己,严越手里的动作没有停,“我不是饭,看了也不会饱。” 他难得的幽默,言商笑出声,顺着他的话调侃:“不是有一句话叫秀色可餐么?这位先生符合这标准了。” “有这词?”严越却不中她这耍宝的话,把汤递到她的面前,来了一句:“秀色可餐,那你每次逃个什么劲儿,也不一次性吃个够……”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确切的说也就是彼此拆台,但却乐此不疲。 从二楼下来的女人,看着那边看起来极为和谐的一幕,目光冷了冷,眼里的表情错综复杂。不甘、羡慕或是妒忌。 她怎么也没有想过,看起来生人勿近的严越,淡漠的不可接近的严越,也会坐在这有些吵闹的卡座里,和一个学生样素面朝天的女人,那样和谐甚至还有些温馨的吃着饭。 她站在那里好半晌,转身离开。 chapter28 严越刚从洗手间出来,被拦住了。 他皱眉看着面前的女人,长裙,性感的打扮。 只是淡淡的一眼,甚至连目光都没有停留,直接从她的身边绕过去,表情淡漠的和陌生人一样。 女人深呼吸,但还是受不了被忽略,她又快步上前,拦在了他的面前。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那人是谁?”她问。 这一句让严越停了下来,他低头看着问的理所当然,像是审问的女人,轻蔑的一笑。 并没有答她,又向前走去,不再理会这女人。 可显然,万筠佳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至少是像狗皮膏药一样难缠,她又追了上去,拦在他的面前。 “严越,我不是普通的女人,不会忍受你朝三暮四,再外面再养一个!” 她说话的时候,语气有些急,但却带着狠劲儿。严越一听这话,来了精神。他站定,看着面前的女人,有些好笑道:“万经理,我和你很熟吗?” 这一句,就让万筠佳面如死灰,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矜贵淡漠的男人,一句话生生的卡在嗓子里。 “再说,一个女人,站在男洗手间门前,觉得好吗?”他又问。 万筠佳脸色现在变的红一阵白一阵,愣了半晌。她还从来没有这么挫败过,一直以来优越的家世,上称的样貌,让她在男人堆里左右逢源,又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看着严越又复向前走去,她没控制住,“昨晚我们……严越,我也不是好惹的,和我你就不能再和别人!” 这话她说的理直气壮。 严越的步子顿了下,听到她的话,“昨晚……”他嘴角的嘲讽明显了。 凭一个女人,也想威胁他?未免也太自信了。 言商坐在那里,见严越迟迟不归,向楼梯口看去,就看到他步履沉稳的走过来。 身后还跟了一个美艳女人,想了半天,好像是那位万筠佳。她跟在严越身后,甚至还朝她这边深深的看了一眼。这样的女人,走到哪里大概都是万众瞩目的。 严越已经回到了桌前,却看她盯着楼梯口发呆。 也没有出声打扰,盯着她看了好半晌,直到言商自己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低下头又继续去吃还有大半的食物。 她一直以来不挑食,胃口还是不错的,可今天明显食欲不振,也显得很没有精神。 扒拉着食物,额头却突然触上一只手,她僵住了动作。 “没生病吧?怎么一天病恹恹的。” 手摸着额头给她试温度,临了又理了理她的头发。 “没生病,可能是天气越来越热。”她觉得不太有精神罢了。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她没有提说。 这几晚,睡梦中她时常惊醒,自然睡的不可能有多好。 严越却是没有观察到她的异样,看着她慢吞吞的吃着,又随意的提醒了一句“青州那边天气凉快,刚好可以多待一段时间。” …… 这句话言商只当他是就这么说说,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这个天气凉快,她也没有想的太凉快。所以,去了青州的第一天,她就光荣的感冒了。 云市的海拔已经接近负数,天气还没入夏就热的让人受不了。但一到青州,海拔一下子抬高到了千米以上,要说温度骤降也不为过。 何况,言商怎么也没有想到,严越所说的峰会居然是关于生态保护的。 他们实打实的翻山越岭,就住在山顶建起的度假别墅,温泉山林,如果再往上走,或许也会看到还没融化的山顶雪。 言商缩在被窝里,有些抑制不住要流出来的鼻涕,连眼睛都不想睁。迷迷糊糊间觉得有人拉开了门,走到床前,又伸手拉她几乎要遮过头的被子。 ……还难受吗? 脚步声又远了,门被拉开,传来隐隐约约的对话。 只是隔了一会儿,她又觉得自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抱着坐起,一个杯子拿到她的嘴边,他温声说道: ……张嘴,喝了药就不难受了。 严越的声音,在脑袋烧的迷糊间,还是能清晰的传到神经中枢,让这突如其来的感冒都轻了一些。 她努力让自己睁开眼,喉咙痛的连喝水的吞咽动作都难以完成,更别说喝下胶囊药物。勉强喝下去的,也都卡在那里,她更加的难受。 可显然,药物并没有什么效果,大半夜她仍是高烧不退。 严越有些烦躁的来来回回在房间里踱步。可再着急也没有什么用,这里并没有医生。连刚才的药物都是一起来峰会的人,以防万一随身带的。 给浅白去了电话,说实在不行,开车送一个医生上来。 可显然,这个更行不通,这里距云市几十公里,他们来的时候有专门的人引路,绕着近道走的,都走了六个小时。更别说从来没有来过的人,很容易迷路不说,要到达,估计也得是第二天一早了。 “那怎么办?!”严越听着浅白头头是道的分析,越发觉得烦躁,发了怒。 “可以试一试物理降温,毛巾和酒精,没酒精也成,有水就行。” 严越回头,看着床上躺着的迷迷糊糊的女人,不知道烧到了多少度,小脸都通红起来。 他翻遍了房间里的每个角落,没有找到酒精。拿了条毛巾进了浴室。 额头传来冰冰凉凉的触感,言商睁开眼,就看到严越低头,又替她换好毛巾。他依然是没有表情的那张脸,但眉头却微微紧锁着。 “阿越。”她叫了一声,严越又过来,靠到床上,把她抱起来放在怀里。 他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烧的滚烫得了脸,在这个时刻,偏僻的有些不可思议的度假酒店,言商知道这个男人陪了生病的她一个晚上。 他大概是一晚上没睡,反反复复的换毛巾,直到第二天天已经快亮,言商的烧才退了。 人在脆弱的时候,大概会格外渴望关怀照顾。以前严越对自己的好,无微不至的关怀,都没有这次,一晚上的照顾来的让言商刻骨铭心。 所以后来,她总是怀疑,愧疚和迷惑。 …… 言商的烧退了,但一整天没有吃东西,却身体却越发的虚弱。 严越看着早上连床都起不来的她,扶额叹息。 经过昨天的教训,一大早严越就直接打电话给了度假酒店的负责人,他没有说过重的话,可冰冷的语气就足以震慑他们,让他们第二天就找来了服务员,也带来了基本生活用品。 房间的后面,带了一个游泳池,引的是山上的温泉水,早上的时候,冒着袅袅的热气。 严越随意的坐在旁边的躺椅上,手里拿着一支烟,但并没有点燃。 他并没没有抬头看站在刚刚匆匆赶来,“负荆请罪”的酒店经理,可却已经让他紧张的不成样子。 “来了?”他淡淡的问。 “先生,昨晚的事实在是考虑不周,因为这次是生态保护峰会,这个酒店又一直处于顾客住进来就自理的模式,所以怠慢了您。”经理先开口,企图占先机。 本来就是这种模式,那昨晚他也没有办法不是吗? “所以,这里要什么没什么,没服务,没物品,你们就等着数钱?”严越反问,语气还是很不好。 “经营模式是一回事,可基本设施又是一回事,谁给你的胆子,不准备必需物品,还能没有一个服务人员?!” 何况,还在生态保护区建起这么大的度假酒店来。 那人明显是被抓住了痛脚,不敢再言语。这次参加峰会的不是领导就是企业家,虽然面前的这位,他摸不清门路,可光看这架势,就已经惧怕了。 严越没有过多的言语,就已经让酒店经理冷汗淋漓的离开。 言商倚着门,目睹了全过程,庆幸自己不是他的手下,没想到他发起脾气来,也是这么恐怖。 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看着他面色还有些阴郁。 “今天没有工作吗?怎么还在这儿训人。” 严越看到她来,不满的表情收了收,拉她到怀里,感受着她没有多少重量的身体。怎么越来越瘦?他微微蹙眉。 “工作就一天。” 剩下的几天,都是专门给她留出来的。 言商看着面前袅袅冒着白雾的泳池,玻璃材质围合出四四方方的一个空间。 从这里看出去,可以看到正在发芽的树,周围山上都是浅浅淡淡的绿色。 玻璃是单视的,从外面无疑就是一栋建筑。能在这样的地方,建出这样豪华的酒店,让人咋舌。 “从这里往北走,北面的山上还有麋鹿。”严越指着北面,开口解说。 言商一下子就被吸引了,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这里有狼吗?”她兴致勃勃的开口。 这个问题让严越沉思了片刻,好一会儿他才答:“没见过,不过说不定会有。” 原本言商问,只是来了兴致,随口一问,结果却没想到他能回答的这样认真。她自己先忍不住笑了,笑完后,又是满满的疑惑。 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阿越,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他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也回问了一句。 “对我更好了。”言商答,在他的唇上轻吻。 国外的之后,几个月才能见一面,他出现的时候,面色永远冷冷淡淡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回国后,他们的关系似乎是突飞猛进。尤其是最近,对她好的,都不想严越这个人了。 她却因为她这个吻,半晌愣在那里,他抚摸着她的头发,很认真的说了一句“商商,如果我没你想的那么好,你会离开我吗?” “怎么会呢?怎么都不会离开。”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 她喜欢的,就是面前这个人,他的一切,好的亦或是坏的。 当爱一个人的时候,他身上的闪光点会将瑕疵遮盖住,她太爱严越,所以并不能客观的去看待他,但或许就是不客观,她才是爱。 严越把她拥入怀里,她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淡淡的烟草味,还有专属于他身上的味道,都那么让人心安。 “那我们就说好了,以后,都别背叛。”他又说了一句,一字一顿,分外认真。 言商回抱住了他,像哄小孩一般的,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抱着她的感觉,如此强烈。说好了,以后都别背叛,可是要是背叛了呢?他也无能为力吧? 所以,才要做好所有的准备不是吗? 这一刻,严越不知道是对言商信任,还是对他自己信任,这份信任,让他翻身,或者从此埋名,但不管何种结果,他都会认。 - 当天下午,言商还真被他带去了北面的山上。除了微微泛青的山坡,还有消融的水,便什么都没有。 更别说是有什么麋鹿了,言商跟着兴致勃勃的去了,不免有些失落。 下山的路,走了一半。看她实在走的慢,严越主动弯下了身。 “怎么这么浪漫?”言商笑着,却没有让他背,往旁边让了让。 “不是浪漫,是怕你又磕了碰了,还得让我照顾。”严越无奈感叹,昨晚他还真没睡几分钟,早上,她听说北山有麋鹿,就要来看。就带着来了,他也是听同行的人说起过,哪知道就是诓人的。 言商最后还是被他背下了山,她太瘦了,没有多少重量,可走的路崎岖不平,又是山路,严越也走出了一身的汗。 一回到酒店,有些洁癖的他就进了浴室。 放在床上的手机一直响,一直以来,言商还从没见过他把手机随意的丢在哪里,这次却是刚进门看见了。 她还没有碰到,电话又被挂断。 刚从衣柜里拿出衣服,放在床头手机又响了起来。 是浅白,她也没有去接他的电话,拿着手机去喊他,可浴室的隔音效果太好,又有淅淅沥沥的水声,他根本没有听见。 电话第三次打进来的时候,她怕有急事,就接了。只是刚接通,浴室的门就被拉开,严越系着浴袍带子,头发上还有水珠。 他突然出现在言商的面前,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就已经伸手拿过了手机,迈着大步,去了阳台,从始至终连句话也没有和她说,面色有些阴沉。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又回来了,他也注意到自己刚才的态度,看言商愣在那里好半晌,才出口,不知道算不算解释: “公司的事。” 又带着些歉意,说道:“下次不理这些,这周时间就属于你的。” 言商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表示,刚才她拿着他手机的时候,言商分明从他的眼中看到蚀骨的寒意。 她有些呆呆愣愣的,又听到他这么说,竟不知该如何表示。 …… 这边,浅白得到指示。 虽然已经递了消息出去,但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他尽量把所有的事情安排的神不知鬼不觉一些,丝毫的马脚,都可能让这次计划失败。 递消息出去不难,透露出接头的是个女人也不难,难得就是得让对方相信,他们是值得信任的人,并且还要愿意来交易。 他又通过胖子,联系上了之前的几个兄弟。费了不少的心力,总算是和交易的负责人搭上了线。 但,如果真要按照严越的安排,让那女人去接头,就得顶替别人的身份。 到时候,别说警察赶到,逃无可逃。被对方的人发现身份不对,可能立马就没有了活路。 浅白犹豫了,这事他不敢做主,给严越打了电话专门询问。 没想到,他只是一句:“这时候,死在谁手里还有区别吗?” 客观冰冷到令人胆颤,这时候,他才见识到这位二爷的厉害之处。他的心,比想象的还要硬,浅白想到这儿,突然失笑。 他们,哪里有心?看来还是好人装的太久了,连自己原本是什么人,都忘记了。 安排好一切,只等三日后,看如何收场。 却没想到刚出公司,就遇到了应该远在m国的东子,只是几个月没见,他明显的消瘦了很多。 浅白下意识的往四周看了看,才冲他走过去。捶了他的肩膀,“怎么回来了?也不怕越哥罚你。”但见到他这样子,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 “怎么成这副样子?” 东子却没有理会他的问题,只是问“越哥呢?” “在青州,和言小姐一起。”他说完,看了眼东子,发现他听到言商,比以往平静了一些,放下心来。 “不是说国外美妞美酒,怎么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浅白又问。 但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他们一前一后的去了一家酒馆,朋友的,白天并没有营业,显得格外安静。 听他说自己邋遢,形象不好,东子摸了摸自己冒出来的胡茬,他没有告诉浅白,自己回来已经有四天的时间了。 这四天里,他跟着言商,看她和一对姐弟来往甚密,看她还是一副什么都不记得的无忧无虑的样子,当然也看见了严越开着车,亲自等在楼下。他像一个偷窥者,跟着他们去了餐厅,看着二人相谈甚欢,相处融洽。 之后,便是整夜的买醉,他想了很多。 直到想通,才来找浅白。 “外面美妞美酒,肯定是好混,但想你也想的紧。”他还伸手摸了摸浅白的肩膀。 “去去,别恶心我。”浅白下意识的去推他的手,浑身的细胞都在散发着嫌弃。 可却也忍不住笑,倒了一杯酒,递到他的面前。 东子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爱酒,当然有美妞,那也是来者不拒。 浅白还是没有喝,只是给他倒,他喝的有些多了,眼圈都有些泛红,身子发软趴在吧台上,头埋下去半晌,像是睡着的架势。 浅白推了推,依然没反应,原本都是东子嬉笑怒骂的大嗓门,突然安静下来。 “真醉了?”浅白又推了推。看他趴在桌上,浅白突然想起前段时间严越给他的那个挂件,摸了摸,还真带在口袋里。 他坐在旁边,看着他睡的一动不动,过了快有半个小时,东子才变了一个姿势,却是准备又睡过去。 浅白忙去推他,他睡自然有大把的时间,可自己还有一堆事。可不用去推,原本趴着的人看到他手里的挂件,突然坐起来,眼神清明。 “哪里来的?” “越哥让给你,没想到你还真喜欢。”浅白调侃。 东子接过了那个挂件,放在手中,眼神却突然灰暗下去。好半晌,他问:“越哥,是不是铁了心的要和言商待在一起?哪怕是把自己葬送进去?” 他这次,称呼着言商的全名,而不是以往极不尊重的“贱人,□□”等称呼。 这个问题浅白回答不上来,也无法回答。更关键的是,他现在不能说的太多。 “越哥的事,不是我们能管的,但有一点,你应该清楚,他不是一个糊涂的人。” 东子没有再接话,默了默。手里捏着那个挂件,捏的骨节都有些泛白。 “当初就应该直接结果了她,再不济,三年前也不应该让她活下来。”他又灌了一口酒,喝的太急了,有些被呛到。 随即,他却又笑起来,直至笑出声来。 浅白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他,看他笑的都有些喘不上气来,笑够了,他又灌了一口酒。 “当初她的样子,大概谁都会喜欢。”他说。 “又漂亮,又沉静,可身上却总是带着一股狠劲儿,跟在越哥的身边,出现好像就让那些庸脂俗粉都失去的光彩。可,她明显就和我们不是一路的。”到底不是一路的。 浅白这会儿,才听明白东子说的是谁,他一直跟在严朔身边,不像东子和严越自小一起长大。 他也没有多话,只是听东子因为喝多了酒,絮絮叨叨。 说他打小就在严越身边,说严越哪次不是死里逃生,好不容易长大了,不用再受到严朔的算计,却又转而遇到言商。 从泥潭,又转身跳进了漩涡。 “我知道和我们不是一路人,可是,当时却并没没有劝阻。 我看着越哥想方设法的把她留在身边,看他不顾一切,千方百计的不让她逃离。 可我什么都没有说,我甚至还为他出谋划策,那时候,我以为让这个女孩留下来。她留下来,我们都高兴。越哥高兴,我也高兴。” 他们的生活,黑暗或是狂欢,纸醉金迷或是刀尖舔血。女人,在他们眼里,只有两个用处:身体和子宫。 亡命天涯的人,或许不会选择有一个孩子,那女人,在他们的眼中或许就是解决生理需求的工具。 可言商的出现不一样,她完全不一样,她不惧怕他们,甚至刚开始连厌恶都找不到。她沉静,聪明,却也最懂得洞察人心。她浑身淡漠,却带着亲和力,那种想让人靠近的亲和力。东子说: “我们就是犯贱,上赶着往前凑。越是得不到的,越是难以征服的,偏要去试一试。” 他苦笑,又要去喝酒,被浅白伸手拦了下来。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明天定好机票,你先回去,说不定不久以后,我和越哥也去m国。” 他劝慰,还从没听东子说起过这些,一直以为,他就是行事鲁莽,做事不计后果,却没想到他也会有这么多的思量。 “怕是回不去了。”东子却突然低声一句。 他摇晃着站起来,喝的有些多了,连站都有些站不稳。浅白扶了一把,他又伸手推开。 打了几个酒嗝,难受的蹲了下来,他明显的瘦了很多,从前和浅白严越一般高的人,现在蹲下来,透过黑色夹克,可以看到他后背明显的骨骼。 “钱不够用,你就说,公司那边难不成真要你去管?处理不了的事,就推给副总。再不济,这边还有越哥撑着呢。”心一软,浅白又开口,在他身边蹲下来。 这一阵过去就好了,就这一阵。 他也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以后就让一切都回归正常。 东子走了,拒绝浅白送他,他喝的有点大,但酒量已经练出来了,不至于走不动道。 浅白看着他高大的身形慢慢离去,已经有一段距离,他却又回头问: “越哥和言商什么时候回来?” 又是一句“言商”,浅白每次从他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都有些愣神和不可思议。 想不到有一天,东子会平和的叫出这个名字。 “后天。”他答,后天应该就会回来,严越说的是后天。 东子听到答案,冲他挥挥手,又一摇一摆的往前走。手里握着那个挂件,浅白看着满眼复杂。 脑海中还是他刚才的一句话: “我们,就是犯贱,上赶着往前凑。” 他说的是“我们”,而不是单单一个严越。怪不得三年前的那个夜晚,当严越让几个人将那女人逼到角落时,东子会疯了一样的朝她开枪。 那时候,浅白以为,东子是对她恨极了的。现在看来,也不全是如此。 黑夜快要到来,这个黄昏,是这么多年来,又一次让浅白感到不安的。 他给东子定好了机票,明天下午的,中间又给严越打了电话,说一切都已安排妥当。最后,还是没说东子回来的事。 严越正靠在泳池边上,接着电话,看到言商裹着睡袍出来。 只简单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他冲她温和的笑,招手让她过来,坐到了泳池边上。白皙的脚,还有细的他能握住的小腿,在水里摆来摆去。 chapter29 黑夜,有些幽暗。 这里并没有灯,只有从房间流泻出来的灯光。 幽暗的环境让让她看起来更加白皙,一头黑发散披下来,像极了暗夜里勾人的妖。 他看的心里一动,伸手就拽她到水里。言商怕水,是个旱鸭子从来不敢下水。突然被他拽到水里,后背抵着岩壁,手只能紧紧的抓着他。 “商商。”他唤着,声音沙哑,意图不言而喻。头埋在她的脖颈间,气息温热。 言商却不想和他在这里鸳鸯戏水,一是到最后场面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二是身体确实有些不舒服,可火只能越点越猛。 她伸手推他,严越却搂的更紧了,就是不撒手。这时候的推搡和欲拒还迎也就没什区别。 言商只得开口:“身体不舒服……” “不舒服么……”他却并没有停下来,自顾自的继续下去,只是刚一进去,言商就和小虾米一样,蜷缩起来。 她的脸色顿时苍白,手死死的抓着他的背后,浑身冰凉。只一句“肚子疼。” 严越呆愣了半晌,刚开始以为她只是开玩笑,现在却有些被惊到了,但被勾起又无处发泄的火,也够他受的。 可也是没有心情,拉过边上的浴袍,裹住了她抱着进了卧室。言商严严实实在被子里裹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小腹的刺痛感慢慢的消减。 严越一直在客厅,刚开始是打电话,后来翻看几本杂志。 无所事事,可宁愿在客厅待着,也不愿回卧室。现在连他自己都有些排斥,排斥见到言商。 一直到后半夜,他才放下了手里,并没有翻多少的杂志,起身进屋。言商已经熟睡,习惯性的双臂紧抱着。面朝他的位置,她睡的很熟,床头灯并没有关,弯弯的睫毛打下了两道小扇子,有几缕头发贴在脸上,看起来痒痒的。 他习惯性的伸手,帮她把头发理到耳后。 刚刚躺下,女人柔软的身体就靠了过来,像是寻找到了热源,然后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严越原本闭上的眸子,现在又睁开,他看着怀里恬静的睡着的女人。她现在这么依赖自己,又或者说这么爱自己。 可这份爱,来的未免太迟了些。 又或者说,这是她的爱吗?言商爱他吗?不用寻找答案,他自己都能给出一个回答。 黑夜之中,他睁着眼睛看着正在熟睡的女人,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只是相拥而眠,早已经在这五个月,一百五十多天里成为习惯。谁说习惯是慢慢培养的?这只是这么几个月,他们却都有了彼此戒不掉的习惯。 他们又在那里待了一天,确切的说是窝在酒店一整天。 言商一副慵懒的样子,靠在那里看了一整天的电影。严越也陪着她看,一天下来看了四部,还有几部看了开头,就被腰斩。 言商说,他们这看的不是电影,是无聊。 严越说,这样无聊的时间,应该多给一点。 从中午的第一部,到晚上客厅里放映的最后一部,他们挑的都是时长相对较长的。 言商熬不下去了,看着看着,连自己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头靠在他的胸前,柔软淡淡头发带着洗发水的清香,刺激着严越的嗅觉神经。 影片还剩四十多分钟,严越没有叫醒她,但自己也没有动,靠在那里,由她躺着。继续看着电影,客厅里的灯都被关掉的,只有电影里场景转换,带来的光亮变化。 影片的前半段,他并没有认真看。但是只是扫了一眼,就已经明白了剧情。 电影最后还是没有放映完,严越抱起睡的迷迷糊糊的女人,去了卧室,他半跪上床,动作极轻,极小心翼翼。 好像怀里抱着什么珍宝,又帮她掖好被子,站在床前看着她的脸,这一刻却怎么看都看不够。他俯下身,在她的额头,印下浅浅的一吻。无关□□,此刻或许只有心动。 面前的女人,他吻她,她只是安静的睡着。 严越是没听过这些童话故事的,他只是这一刻,顺遂了自己的心,就算是一个告别吻。 他起身,面容俊秀,身体欣长立在床边。没有笑,没有多余的表情。 转身回了客厅,划开桌上的手机有几个浅白的来电显示。还有一条信息。他回了一个电话,很快就被接通。 屏幕上电影还在播放,还有二十多分钟。电话那头估计是听见了声音,没有敢先开口。 “都安排好了吗?” “万无一失。”浅白答。 万无一失是个好词,严越最喜欢的,可这次竟也做到了万无一失。浅白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情绪,大仇终于要得报的快意,还是其他什么情绪? 他摸不准严越的情绪,自己却也没感到有多轻松。 严越挂断了电话,躺在沙发里,看完了电影,甚至连最后的字幕都看完了。客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他关掉了电视。也没有回卧室,就躺在沙发上。 …我和你的严,不是同一个。 …我们并不合适,我不适合你。 …我有喜欢的人,所以也希望你遇到喜欢你的人。 …好,我答应你。 …你相信吗?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阿越,我永远不会背叛你,离开你。 曾经的一字一句,都清晰的出现在脑海里,他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清楚到三年前的人越发清晰,这个待在他身边三年,五个月来形影不离的人,面容却模糊起来。 沙发上躺着并不舒服,尤其他又长胳膊长腿的,更加不舒服。 第二天睁开眼,阳光撒了一地。 严越居然睡的很沉,低头,自己身上盖着一条毯子。一向警觉的他,居然并没有发现,他抓着毯子去了卧室。 由于今天要回去了,言商起的很早。现在他们的衣服已经大半都收拾好,她正把他的几件衣服叠整齐,放进箱子里。她的侧影很好看,长发散披,个子不算高的,可比例却十分好,显得身体修长。 他靠在门口多看了一会儿。 “昨晚怎么睡在客厅?”她看到他,开口问。 半夜醒来的时候发现旁边并没有人,去了客厅看到他睡在沙发上。她看他睡的沉,就没有叫醒。又怕他着凉,只得找了条毯子给他盖上。 “看了电影的结局。”他答。 又补了一句:“看不到结局,我睡不着。” 浅白来接了,拿过严越手里的行李箱,放进车的后备箱里。 他只是淡淡的扫了言商一眼,又迅速别开眼睛。和严越说最近几天公司的情况。 车一直开到市区,却突然在路边停下来。浅白下车,从后备箱里去取东西。 车后座,严越合上了文件,看着言商,他拿下了她手腕上的发圈,理了理她的头发。只是一会儿,就动作利落的为她扎起了马尾。 “商商,等会儿帮我一个忙。”他又理了理她的外套。山里的衣服,现在到市区明显的有些厚了。 言商有些诧异:“什么忙?” 她问他,明显的并没有打算拒绝。只是听他说什么忙,需要自己怎么去帮。 毕竟,严越很少开口,让自己去帮他的忙。 浅白提着箱子,并没有立即上车,他站在车外,身形笔直。车窗降下了一半,他能看到后座的人,他们的举动。 “我有一个东西,要拿给朋友。但现在公司还有事,你帮我送去好不好?”严越说。 他的手一直抚摸在她的脸上。离她很近,可以看到她脸上小小的绒毛,还有挺翘的鼻子。 她也看着他,半晌微微一笑。 “你告诉我地址就好。”爽快的答应,没有犹豫。 他的手并没有拿下来,就像是忘记了一样,面前这张脸,却怎么看也看不够了。 都没有开口,浅白看了眼手表,时间快到了,再不去就迟了。他这次并没有听从严越的吩咐,上前拉开了言商这一侧的车门。 她正要下车,甚至一只脚已经要踩到车外,胳膊却又被严越拉住。他突然靠近,在她的额头,印下像昨天一样很轻很温柔的吻。 想起浅白就在旁边站着,言商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头顶的太阳有些大,她觉得热,想脱下外套。却被严越阻拦。 “穿着吧,那里冷。”他说了一句,有些莫名。 言商也没有再脱,只是接过浅白手里的箱子,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有些沉。她拎着都有些吃力,但还是不忘向严越挥挥手,嘴角还有笑意。 严越突然想起几个月前,他带着她去了地下酒吧,他也是让她去那里等着。 那时候的言商,拉着他的胳膊,好几次都不肯撒手。 只是这事后,透过后视镜,严越看着那个身影越来越远,米色长裙,灰色外套。头发被他刚才扎成了马尾,走路的时候微微晃动。 车停的太久了,后面不断传来喇叭声。 严越却还是出神的看着后视镜里的身影,直到她彻底消失在街口的拐角处。 “越哥……”浅白开口提醒。 喇叭声让周围的环境都变得聒噪起来。他闭了闭眼,再睁开已没有别的情绪。 “走吧。” 车径直驶向了公司,一切如旧,严越站在落地窗前,一直没有回身。 他的手里拿着那个黑色的打火机,把它的盖子不断打开,又合上。等着汇报工作的高管,全被浅白拦在了门外。 现在,或许严越不许任何人打扰,这是浅白的直觉。 他站在落地窗前,浅白便站在离他三步远的身后。 空间里,只有打火机盖子打开合上,金属碰撞的声音。死寂一般的沉默,足足有半个小时。 “定好去m国的班机,是时候该回去了。”严越开口,就只有这一句话。 浅白欲言又止,犹豫半晌。已经有四十分钟的时间,言商下车的位置距交接点并不远,时间也差不多了。但他悬着的心,一直没有放下来。 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 “越哥,万一她被警察抓获,一问,您就暴露了。” 这是实话,就算计划再缜密,一旦被警察抓获,他们又不是傻子,一审问不就什么都明白了吗? 所以严越在赌,几乎是一场豪赌。 “她不会说出我,那么爱我的女人,怎么会说出我,害我呢?”严越笑了,满是嘲讽的笑。现在这么爱他的言商,估计就算是她自己承担所有,也绝不会供出他来。 因为她说,从来不会背叛他。 她还说,不论他是什么样的人,她都爱着。如果回的了头,就陪他一起赎罪。 … 可回不了头,就拽着她一起下地狱。 可是,他的商商还没有意识到,他在三年之前,就已经在地狱了。 现在,他更想让她在地狱。 所以,他让她带着钱,冒充接头人的身份,什么都不清楚的就闯进交易场地。一旦身份暴露,她会死在那些亡命之徒的手里。 如果再幸运一点,或者厄运来的更加惨烈一点,他们被警方逮捕。非法交易,已经足够让她下半辈子,接受法律的制裁。 昔日坚守的正义,昔日刻到骨子里的爱情,她会面对曾经未婚夫的审判,面对心中信仰的制裁,而她,会拼死捍卫保护真正的罪魁祸首。 严越在赌,在赌现在的言商,他培养了三年的言商,他的商商,会忠于他、维护他,就像是维护她曾经一直坚守的所谓的正义一样。人生,还真是充满戏剧性。 可是,此刻他却有些高兴不起来。 他想,他应该庆祝的。当初拼尽一切的把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就是在等今天。 让她那么轻易的死去,严越不甘心。他要自己来审判,来讨回自己想要的一切。三年的谋划,眼看就要成了。 他更加期待她会被抓捕,被关在审讯室里,被询问一些她并不知道的事。可言商又是极聪明的,她可能立马反应过来,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或许也会怀疑,这一切都是自己最信任的严越安排的。可她,还是会维护自己吗? 严越期待着,一定程度上,他并不想要言商死在那些和曾经的自己一样,无恶不作的歹徒手里,毕竟她提着箱子离开的时候,那么清爽干净,扎起的马尾,微微晃动着。 严越还是没有动,却回过头,又低头看了眼手表。 “去看看结果。” 时间也差不多了,是时候验收成果了。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清冷,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浅白僵着,半天没有说出来一句话。 他想起一周前,严越定制的一块墓碑,上面刻着“亡妻言商之墓”。 他当时看到的时候,脑袋发麻,太阳穴突突直跳。哪有给活人定制墓碑的,可现在,全明白了。 这一刻,浅白的心里,泛起了极大的同情,为叫言商的这个女人,活着从没有清楚过,洗掉了全部的记忆。 死后,还是不能摆脱严越,身上都刻上了严越的烙痕。 可他,又同情起面前这个冷心狠厉,心硬如铁的男人,他的执念太深。 浅白只是沉默,转身出门,去看究竟是何种结果。 chapter30 头昏昏沉沉的,手腕处传来刺痛感。 她睁开眼,却什么也看不见。眼睛上蒙着黑布,手脚都被绑住,固定在椅子上。 言商还没有到严越所说的地址,就在路口被人从后面袭击。 再然后,她昏倒了。 屏住呼吸,不敢轻举妄动。周围很安静,没有一点声音,安静的让她觉得这个空间里就她一个人。 视觉都被遮挡的时候,人的听觉总会变的特别敏感。 只是一会儿,就有铁门被推开的声音,还有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鞋踩在碎石上的声音,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甚至是围着她不紧不慢的转了几圈。 最后,在她面前站定。 “比预想的早醒了。”他说,很熟悉的男声。 她还没有来得及细想,这声音到底是谁的,眼睛上的布,就被扯开。 暴露在面前的那张脸,让言商愣在那里,不可置信。 …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轨迹,可是总有那么一个人,那么一些事,让你偏移了原来的轨迹。 变得更好的,把它成为际遇,变得更差的,有人称为为厄运。可也总有一些,却怎么也下不了一个结论。 总有一句文艺的话说:感谢你生命中遇到地人或事,不论好坏,它都教会你成长…… 严越没有读过这样的鸡汤,没听过苦口婆心的教导,甚至没有挨过和他同龄的人都挨过的板子。 他只想要掌握命运,掌握他想要掌握的一切。 可并不是所有的事,都能任由他掌握,比如人心,再比如不断发展的事态。 激越集团,有三十五层。严越的办公室在三十四层,从落地窗望出去,可以看到这市中心大部分的景色,可即使是这样,他心中依然不畅快。 三十四层的高度,浅白从集团大门口进来,就有些气喘吁吁。他跑的很急,连按电梯的手都有些颤抖。 一路,遇到不少公司的员工,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平时不苟言笑,翩翩公子的浅白,也有这么着急的时候。惊讶之余,就会成为办公室的无聊的八卦谈资。 此刻,他却顾不得理会这些。 电梯直达三十四楼,步履匆匆,几乎是冲进办公室的。 严越回过身来,浅白知道,他是在等他的一个回答,抑或是一个结果。 可,现在自己却有些不敢说出口。 可更不敢不说。 “越哥,言小姐,并没有去交接点。那些人已经全部被抓获,并没有言小姐的身影。现在已经断了联系。” 他说话的时候语速很快,怕自己一慢,就没有勇气说出来。 严越设想过了所有的结果,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种。 她,没有去交接点? “会不会是被什么事耽搁了?”浅白又说。 可心里也清楚,这种情况微乎其微,言商,那么听严越的话,严越说的她都会照办不误,就算是有事情耽误了,绝对会打个电话。 况且,她下车的地方,离交接点并不远。 “断了联系?是什么意思?”严越问,咬着牙。 “……没有任何消息,言小姐也没有去那里,在交易开始之前,他们就已经被抓。”浅白不敢去看严越的脸色。 可现在,也不是他恐惧忌讳的时候。 “去找。” 严越闭了闭眼睛,可显然还是抑制不住怒气,极大的愤怒过后,却又是无力之感。 “去找!” 他见浅白还愣在那里,手里的那只打火机就飞了出来,摔在墙上顿时四分五裂。 浅白转身,刚出刚出办公室门,打出电话又召集了手下上百号人。 从下车的位置,到交易点,也就那么些范围,要找一个原本并不难。可坏就坏在附近一带,都没有监控,人又少,才会被选中用来私下交易。 这给找人,增添了不少的难度。 浅白在办公室外,来来回回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圈,还是没能等来任何消息。 走着走着,翻着手机,无意中就翻到了订票信息,他给东子定的机票。 眸子骤然一缩,他想起东子那天的状态。 又急急忙忙的推开了办公室的门,严越双手撑在桌上,头低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越哥,几天前,东子回来了。 他说了很多以前的事,你和言小姐的。 他的情绪,也不是很对。” 浅白现在不敢确定,更不敢下定论。 严越停到这话,低着的头突然抬起,刚回国时候,在万华会宾馆东子不管不顾的推了言商,导致重伤。 三年前,他举着枪,差一点让言商毙命。 “找东子,定位他的手机,快去!” 一瞬间,他就有了方向,心里却是更气了,没想到最后坏事的,还是自己的兄弟! 东子是胆大的,但行事总是鲁莽,很多时候都是凭心情做事。可总是因为这粗心的毛病给自己惹不少的麻烦。 公司的高级电脑工程师,看着老板阴沉的脸色,冒着冷汗。 可到底专业过硬,没一会儿功夫就已经追踪到东子的手机位置。 严越看着那个位置,眸色深沉。 他大步出门,浅白紧跟在身后,他犹豫要不要再带上几个兄弟。可即将面对的那个,也是自己的兄弟。 最终,还是没有带一个人,只有他们二人,在车里却谁都没有说话。 浅白注意到了,刚才严越出门的时候,分明带了抽屉里一直放着的那把,冒着寒光的刀。 车里的那个娃娃挂件,随着车开往郊区,有些崎岖不平的路,上下晃动着。 原先,这里挂着的是另一个,东子的。他刚把它还给他,有些不敢想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他们的车开的很快,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快。 严越的面色,已经不能够用愤怒了形容了,他策划了这么久,布局了这么久。 她可以死在任何人手里,非法交易的歹徒,还有执行任务的警察,可唯独不可以,死在东子的手里。 … 一个小时前,两个女孩跑到云市警局。 他们紧张的描述: 一个男人,在路上打昏了一个女人,把她截上了车。 两个小姑娘第一次见这种情况,紧张的说话都不利索。警察边安慰,又仔细询问缘由。再次赶到那里,只有一个黑色的箱子,里面全是美钞。 城郊的仓库露台,早已经被包围的水泄不通。 有些纤瘦的女人,一头黑发散披下来,被那个高大的男人挟持着,一步步的往后退。 刀尖,已经划破了她脖子上细嫩的皮肤,渗出血迹。 “痛苦吗?我这就让你解脱。”他附在她的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句。 被挟持的女人,目光空洞,没有焦距。脸上说不清是悲痛、恐惧还是绝望。 警察在那里,一寸寸的慢慢往前移,却又不敢立马上前,逼急了男人,人质肯定是保护不了的。一个人的孤军奋战,装备精良的一群人的围攻。 不用想,也知道结果如何。东子知道,他今天这条命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可心里又泛起难言的酸楚来,他想起只有十三岁的自己,仗着胆子大,光脚不怕穿鞋。他谁都敢惹,谁都敢打。 其实说到底,也只为生存。 那天下着小雨,他被一群人围在角落,拳打脚踢。那时候,被打的站都站不起来,他靠着墙坐着,一派颓废狼狈的模样。 而严越,就站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撑着一把黑伞,明明和他差不多大,身上却全是不该属于他那个年纪的淡漠。 如果忽略掉他眼里的阴寒,会认为这是哪个富家生的俊俏的少爷。 后来,他走到自己的面前,连头都没有低,只说了一句“武力,是最愚蠢的。” … 东子还是挟持着她不断后退,直到他的腿撞上了护栏。 退无可退,手上的刀,用力了几分,刺进皮肤。却已经麻木,感受不到疼。只觉得着刀好凉,言商这样想着。 远处的狙击手已经就位,瞄准,企图一击毙命。 “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 这是最后一句话,东子的最后一句话。言商闭上眼睛,她的手还被反绑着,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她等着着冰冷的刀,刺进皮肤,再割断动脉。血会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喷涌而出吗? …商商,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脑海中,突然出现严越的声音,那个被扔在街头的皮箱。 尖锐的刀划破皮肤的感觉,并没有来。 她失去一切支撑的倒在地上,并不高的仓库,她在这里都能听到身后的人,坠落下去,砸击地面的声音。 □□瞄的很准,一击致命。 严越他们晚到了一步,刚下车,看到坠落下来的身影,一两秒钟的时间。 也仅仅只有一两秒钟的时间。 露台,传来有些吵闹的声音,言商觉得自己的身体一直往下坠,往下坠。腹部刺痛,她已经没有力气让自己坐起来,或是站起来。 面前的人影,都慢慢的模糊起来,没有了具体的映像。 大脑里,出现一个人的身影,慢慢的朝自己走来,面容隐在迷雾里,逐渐清晰。她伸出手,想要抓住,最后却也抓住了。 浅白拦住了还欲上前的警察,好脾气的开口解释:“这是未来的严太太……对,我家先生的女朋友……她现在需要治疗。” 还是有人要跟上前,严越回过头,看着还在纠缠的浅白。 他搂紧了怀里的女人“我太太需要治疗,如果有疑问,请后面再来。” 说完甚至微微颔首。 许是他的话太过有震慑力,又或许,是底下那个已经被击毙的人,有更大的价值。警察没有再跟上前,看着男人抱着还在不断流血的女人远去。 浓稠的血,密密疏疏的滴出了一条线。 严越侧头,深深的看了眼在地上,躺在一大摊血迹中的男子。紧抿着唇,大步离开。 躺在那里的男子,早已经没有呼吸,子弹是从头部穿过去的,他的手里,还紧握着那个挂件。 …你干嘛拿我东西? 女孩看着包上的挂件被拽下,有些气急败坏的问,作势又要去抢。 …我这不是拿,是明抢。 这话,他说的很不要脸,他说,我叫林东,是越哥身边的人。他说话,总是痞里痞气,逮到谁,都要戏弄一番。 可唯独,在她的面前,戏弄的恶意趣味少了,他只想多接触她而已。 浅白紧随着严越的步伐,可眼神,还是控制不住的往那边看过去。他在尽力控制着自己,可身形还是有些颤抖。 东子的那件皮衣,被划破了。 东子这几天,肯定没有休息好,还是胡子拉碴的。 东子说:那个女人,都喜欢,又沉静,又漂亮。关键是身上还带着一股狠劲儿。 浅白回过身,走的更快了,有些着急,步履凌乱。 他觉得胸口发闷。 …… 年轻的护士拿出了手术同意书,看着面前的男人,双手上都是血,还有衣服上也是。 她好心的开口提醒:先生,你可以去旁边,包扎一下。 严越问她要了几张纸,擦净了手上的血污,签了字。 “不用。” 他并没有受伤,血全是言商的,她流了好多血,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流那么多血。 抱着她的时候,血和水一样,往下流,沾湿了他的衬衫袖子,沾满了他的双手。 怀孕四周,先兆流产。 八个字,给了他一个回答。他不声不响,甚至是很平静的签了手术同意书。 这个孩子,来的时候,他并没有察觉,走的时候,却以如此的方式,说不上什么情绪,或者就是单纯的没情绪。唯一的心里起伏就是诧异。 为什么,事情还是出了他的预料,东子的劫持,没有去成的交接点,流掉的孩子。 这些,都在他的预料之外。 手术进行了一个小时,可言商还是没从重症监护室出来。 严越一直站在走廊里,像是一尊雕像,他沉默着,一直没有说话。 “这算不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半晌,他开口问站在身后的浅白。浅白想开口,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心疼的,仅仅是躺在那里,浑身已经冰冷的东子,现在他才明白东子当初的那句“怕是回不去了”。 原来是这层含义,那时候,他恐怕已经有了今天的计划。 可是世事总是这么不巧。 过了今天,或许不久之后,严越和他,也早已去m国。 一个从不轻易服软的硬汉,在这一刻却红了眼眶。 “她,言商,就是祸水!”他只说了这一句。 浅白从不是一个轻易暴露情绪的人,此刻心里对言商,还是生出了怨怼来。 东子说的没有错,这就是一个祸水。 严越没有言语,紧盯着紧闭的重症监护室。 chapter31 ……言商,逃不掉了。 他像是张着翅膀的黑夜里的撒旦,一步步向自己逼近。 明明在平时那样熟悉的一张脸,此刻却满目狰狞。言商后退着,不断地往后退,直到最后是退无可退。 她伸手去推搡,出了一身的汗。 嗅觉意外的敏感,满是消毒药水的气味。她缓缓的睁开眼睛,只看到头顶白色的屋顶,还有不断流着,有节奏的点滴。 “……可算是醒了,昏睡了两天。” 护士手里拿着一个药瓶,动作利落的换下快要流完的点滴。 “要是饿的话,先吃一些清淡的流食,不要太油腻。”她又叮嘱。 语气客观冷淡,但却也句句用心。 看她出了一头的汗,护士从床头抽出几张纸巾,为她擦了汗,却见她神情有些呆滞。 “先养好身体,小月子也是至关重要。孩子以后还会有,你还这么年轻。” 这句话,更像是一句套话。 或许面对每个意外流产的女人,他们也都会说这样的话安慰。言商还是没有反应,她沉静的表情倒是出乎了护士的预料,端来桌子上的一杯水,递到她的面前,温度刚好合适。 这是刚才那个男人倒的,只是现在却不知道去哪里了。 虽然她昏迷了,但隐隐约约还是有些意识的。也听到了手术室里,医生的话语。 言商慢慢的理着自己的思绪,她答应了要帮严越的忙。 她快到那个地址的时候,被人打晕了。 她醒来被绑在一间破旧仓库里,看清了绑她的人,是东子。 她被他挟持着,一步步的往后退,锋利的刀刃差点就划进了她的脖子。 她被警察救了,但流产了,孩子四周。 四周,应该还是豆芽那么大的胚胎吧?她现在无从知晓。闭了眼睛,浑身没有一点力气。 病房外的走廊,严越还在和来询问的警察交涉着。 “我太太需要休息。”他说。 两个警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不知如何还口。其中一个机灵的,立马找到了措辞。 “只是几个简单的问题,不会叨扰太久。” “她现在回答不了任何问题,还在昏迷。”严越又一次开口,明显的,语气已经有些冷硬。 那个警察拿出了几张照片,上面是一个黑色的箱子。 “你太太被劫持的时候,带着这个箱子。你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严越原本站着,现在却靠着墙壁坐了下来,他的手指一直反复摩擦着袖口。 “知道。” 这一句,让两位警察面面相觑。 “这里面,是美金,折合人民币100万。”他回答的坦荡。 “为什么带着这么多美钞,出现在那个巷口?”微胖的那个警察问。 “我太太帮我去给朋友送东西,怎么,有问题吗?”他反问,带着些笑意,唇角勾起。 高个子警察按捺不住了,有些着急的开口:“是吗?什么朋友?我们可在你太太被绑架的同一天,就抓获了非法贸易的一伙人。” 他们铁了心,认为言商出现在那里,和那起非法贸易息息相关。 严越默了默,他招了招站在不远处的浅白,从他那里要过来一张名片。 “你们可以自己去问,我朋友的联系方式。” 他不打算再和他们多费口舌。 这边没有丝毫的进展,那警察看着被放到手里的名片,名片上赫然印着的却是“何氏总裁何淮靖。” 严越他们没有过多的了解,毕竟是刚回国不久的。 可这位在云市赫赫有名的何氏总裁,他们却是如雷贯耳。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了一句“打扰了”,就消失在走廊尽头。 严越推开病房门,护士已经换好了吊瓶。 言商还是睡着,呼吸轻轻浅浅的。他拉了椅子,在病床旁边坐下来。 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了,这会儿却又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她的命,似乎每次就是这么硬,这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一直到下午,言商才又一次醒过来。 她看到坐在床边的严越,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可随即,却又恢复自然。 原本就瘦小的脸,现在更是因为失血过多,变得格外苍白,只有眼睛显得更加大了。 严越起身,倒了一杯水,又顺便提过来了浅白刚才买的汤。 “吃一点东西,身体才能好的快。” 他说着,打开包装袋,慢慢的让汤凉下来,才送到她的嘴边。他喂,她就喝,都没有说多余的话。 哪怕,绑架她的,是严越昔日的手下。 正是这种关系,让两人都无从开口。言商以为,凭严越以往的行为,一定会先开口说明。 严越以为,言商的性子,如果想知道,她藏不住事的,一定会先问出口。 可她这次,却是意外的沉静。 “医院的环境不好,明天早上我们出院休息。”他已经找好了家庭医生。 突然的这一句,让言商喝汤的动作一顿。 她抬头看着他,手却紧紧的握在一起。好半晌,她开口:“医院很好,更方便一些。你工作忙,我在医院也会省事很多。” 她更想留在医院里。 严越看她喝的差不多了,那手里的汤放到旁边的桌子上,他无声的叹了口气,让她躺下来,小心翼翼的盖好被子。 “回公寓,我每天也能见到你。” 言商没再和他辩驳,躺下来,看着他收拾好桌上的东西,将包装袋扔在垃圾桶里。 他穿着玄色的衬衫,没有打领带,却也是气宇轩昂,满身矜贵。 时间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真的能改变很多人,很多事。 言商躺着,大脑却越来越清醒,他和严越谁都没有谈起这次的事,包括孩子的事。 看来这次,谁都没有预料到,一切都出乎预料。 … 浅白侯在病房外,一次都没有进去过。 直到严越出来,关上了门,他们一起回到车内,才敢开□□代这几天发生的事。 警方认为东子是暗夜余孽,出来兴风作浪。 何淮靖那边已经来了电话,这个忙他帮了,但是要激越集团下半年的合作项目。 一切都处理妥当,确切的说,接下来唯一需要处理的,就是躺在病房里的那个女人。 严越看着他的神色,淡淡开口:“你恨她?” 浅白沉默了一会儿,却突然有些讽刺的笑道: “我们的世界里,并不会存在恨。” 就像是不会存在爱。 “再定一张去m国的机票。”严越说,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严越没有来,只来了两个保镖,一直侯在门外。 接言商回公寓,可能更多的是要应对突如其来的情况,比如现在,直接拦住了要上前的警察。 这两个警察很具有锲而不舍的精神,从言商进医院到现在出院的三天时间里,每天都来。即使昨天严越已经用一张名片打发掉了他们。 可今天仍旧来了,就被挡在门口。 “言小姐,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他们说话很有礼貌,被拦住后,也并没有上前,只是站在门外询问。 言商还没有开口,门口的保镖就已经出口拒绝“有什么事,找严先生。” 再护送她上车,直到车门关上,言商透过后视镜看着在医院门口的警察,表情未定。 公寓,严越所有的事早已安排妥当,不光有一个家庭医生已经等在那里,还有一个医生助手,她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严越和他们坐在沙发那里。原来他在家里,言商还以为他还有工作在忙。 简单的检查,所幸的是这个医生并没有开很多药物。只是叮嘱这几天饮食一定要注意。 严越一直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听着医生的叮嘱。 紧跟着医生,又来到楼下。 “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些虚弱。” 严越没有应声,却听他又说“先兆流产,有很多种原因,但言小姐,是因为吃了太多药物,伤了身体。” 医生说完,严越突然低头看她,他语气森然: “这句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遍,也不想再从第二个人嘴里听见。” 医生低下了头,了然的保持了沉默。 … 时间过得很快,从暮春进入初夏,天气越发的炎热。 距离上次的意外过去,已经有四周的时间,言商基本已经完全恢复。 她还是窝在家里,却是越发的沉默,答应赵宁的配音,也因为身体原因推掉了。言商也恢复了之前的状态,不常出门。 当然也没有主动去联系严越,他已经整整一周没回来。 楼下公园的花,开的很盛,一个临时工每天都会来公寓,给言商做饭。她看着窝在沙发里,翻看着书的女人,叹了口气。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看着也年轻,怎么一天病恹恹的待在家里。 流产了,也没个人来照顾。心疼之余,她做饭熬汤更加用心,尽量让言商尽快恢复。 把最后一个粥,端上餐桌,言商放下了手里的书,坐到餐桌前,看着忙碌的小时工。 “要不要坐下来一起吃点?” 她不清楚,这个每天来做饭的,是普通的人,还是严越专门找来的。小时工姓林,第一天来就做了自我介绍。言商边喝着粥,才想起来她的姓氏。 “林阿姨,要不要吃点” 她这才明白过来,言商是在招呼自己,忙摆摆手,说自己已经吃过了,这是专门做给她补身体的。 “这两天,你见过先生吗?” 言商又问,只是无意的一句,只吃了几口,便吃不下去了。 保姆却以为,言商是因为严先生没回来,心里不高兴。到底是聪明的人,很会察言观色。 她边把汤盛到碗里,看着言商说道:“我也没再见过,只是当时先生的秘书找我来照顾你。” 言商没有再多问,又勉强自己喝下了那碗汤,她的身体太差了,得尽快好起来。 几十分钟的晚餐之后,林阿姨收拾完东西,就走了。这不小的公寓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言商在客厅,站了好一会儿,手里的书,再也看不进去一个字。 她又回到楼上,推了推严越书房的门,还是和以往一样紧锁着。 又在楼道里站了好半晌,抬步进了卧室。 夏天,天黑的晚。已经快要八点,才淡淡的有暗下去的迹象,言商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公寓的位置极佳,虽然在市中心,可因为有一个大的公园,显得没有那么嘈杂吵闹。 飞机飞过,在天空印下浅浅的痕迹。 言商就那么站着,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窗外的景物也模糊起来,霓虹灯在远处亮了。 她眼睛微眯着,还是往窗外看。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言商也没有回身,还是出神的往窗外看。 严越并不适应这种黑暗,他一进来就打开了卧室的灯,原本黑暗的房间,很快明亮起来。光甚至有些刺眼。 “怎么不开灯?”他问,语气淡淡的,仿佛言商答与不答,都没有那么重要。 言商这才回身,看着严越就站在门口,刚进门的位置。臂弯上搭着一件黑色西装,还是以往的玄色衬衫,扣子扣的很规整。 她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言商的微笑,来的太过突然,让严越好半晌没有反应过来。他心里有些疑惑,看着她去了卧室。 一会儿又出来,接过他手里的外套,挂进了衣柜。 似乎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站着的男人,审视的眼神,言商做完自己的事,没有停留,又转身出了房间。 下楼,去了隔间。 躺在隔间的藤椅上,闭着眼睛思考着。手里紧紧的抱着那个棕色的抱枕,手却因为太过用力,骨节都有些泛白。 她的脸色也有些苍白,明明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可这一刻却也觉得心很累。 严越洗完澡出来,并没有看见言商的身影,他拿了电脑,去书房验证指纹,门就被打开。 心情似乎没有受任何的影响,严越不爱解释了,以往,就算是几天不回来,或是很晚回来,他也会找机会那么说上一句:公司有事,工作忙。 可他现在,没有多余的话,更没有多余的解释。 两人最大的默契就是,对东子的事,孩子的事绝口不提。 他开完一个视频会议,又开始处理刚刚发过来需要他过目的文件,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看得人头疼。 伸手去够桌上的杯子,书房的门,却从外面被推开。 暖黄色的灯光,照映的她露出来的肌肤,更加的白皙,黑发散落下来,遮挡住了她一半的锁骨。 “原来你的书房是这样子。” 言商四处打量着,装修不是特别复杂,黑白为主调,书架上的书,不是很多。 她充满好奇的走过去,打开一本,是原文书籍。又拿下一本,还是原文书籍。 “你总是锁着,原来是有这些宝贝。” 她没有再翻那些书,而是走到严越身边,伸手勾上了他的脖子。 “是有宝贝,要不然能锁着?”严越放下电脑,又一扯,言商就稳稳当当的坐到了他的怀里。 言商伸手,搂上了他的脖子,慢慢的靠近,附身在他打扰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句:“那以后,可不可以别锁了,我也找你的这些宝贝书看看?” 她离他很近,身上有着沐浴露和专属于女人,特殊的馨香。 光是这馨香,就已经让严越心猿意马。 他却抓着她的肩膀,将她推的远了些,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既然是宝贝,那肯定不能让你看了去。” 言商的表情一僵,她迅速反应过来,伸手推了推他。 “既然你有这么多宝贝,那你陪着这些宝贝吧。” 说完正要起身,却被严越扣住了肩膀,又重新按坐下去。她明显已经感受到他身体打扰变化,嘴角的笑容更甚。 虽然是爱和她胡闹,但严越还是有分寸的,他克制着自己,低声询问“可以吗?” 她的身体现在允许吗?心里不免有些疑惑,这几周来,每天被林姨好吃好喝的伺候,言商不光身体恢复了,而且气色也很不错。 她现在在严越面前,就是一个极大的诱惑。 言商没有回答,刚才放开的手,却已经又搭上了他的肩膀。今晚的她,格外的主动,甚至是主动吻上了他。 带着些急切和疯狂,让严越有些不敢相信,可心里又升腾起极大的兴奋。 “你可真要命!” 他低声一句,所有的情绪却已经像汪洋大海,更像是被堵塞太久的河水突然决了堤,来势汹涌。 言商想,她此刻应该是沉沦了的,可大脑又是分外的明晰。 激烈而又火热,从书房到卧室,她前所未有的主动,主动拥着他。 可显然,严越想要的更多,他低头看着言商,看着她的脸一点点的染上绯色,看着她有些迷乱的样子。 这个女人什么时候最美?严越想,应该是这种时候,或是三年前视死如归的那个时候。 “商商,叫我……” 他说,期待着她的一个回答,此刻他想要听到这个正和他十指相扣的人,叫一句他的名字。 “严越。”她说。 她又唤了一声“严越。”这两个字,是一个人的名字,是一种符号,是一道烙痕。 这就是严越,他就是严越,在她的身边,亲密无间。严越突然笑了,昏暗的房间,他的笑像是黑夜里的某种动物,露出了足以致命的獠牙。 偏偏又是这样一张脸,可有时候,某个人在另一个人的心里,已经无关美丑,他就是一个代表,一段记忆。 体验,格外的让人难忘。 言商听着身边,男人匀称的呼吸。 好一会儿,她轻手轻脚的起床,去了浴室。 只是一会儿功夫,却又回来,打开卧室的门悄悄的走出去。 原本应该在熟睡的男人,就在门被关上的这一刻,却睁开了眼睛。 chapter3.2 书房的门,刚才并没有锁上。 那样子的情况下,确实也没有闲心再去锁门。言商心里生出庆幸来。 书房就在主卧的旁边,她连走路都是小心翼翼。唯恐吵醒那个睡着的男人。 严越的习惯,柜子抽屉一般情况下都不会上锁,她循自己的记忆,打开了那个最里面的第二个抽屉,里面却连什么都没有了。 又陆续拉开了几个,除了一堆文件,还有一个古玩,也什么都没有。她又转身,去翻那放满了书的书架,一本本书,她一本本的翻开,可因为紧张,显得动作有些慌乱。 男人的脚步,和猫一样,他的睡袍有些松散。环着臂,就靠在门边。 “在找什么?”他说。 安静的书房,甚至是安静的有些过分的深夜,这一句让言商手里的书掉在地上,砸在地毯上,不大的声响。 她却已经身体僵硬,连转过身的勇气都没有。 压下心里的颤抖,她说了一句极为拙劣的话:“睡不着,借……借你几本书看看。” “呵~”一声低笑,严越终于变换了刚才的动作,他慢慢的朝僵硬在那里的言商走过去,在她背后站定。 走廊的声控灯亮着,即使书房并没有开灯,外面撒进来的光亮,却像一个魔镜,照射出了他们二人的影子,投在书架上。 “商商,睡不着,是还没做够!你求我就好,找书有什么用?!” 他笑着问,可是这笑容,却恶劣极了。言语,更是粗俗的不成样子。 像是温文尔雅的人,撕去了所有的伪装,在暗夜之中露出自己的爪牙和满身可怕的纹路来,他明明站在那里,却像是巨大的怪兽,扑腾着翅膀,磨牙擦抓的向她扑过来。 言商回过头,却已经是抑制不住的往后退。 身体的恐惧,是本能的。曾经有一个人说,虐身和虐心那个更恐怖。 一个人回答说:虐身。心灵是可以被救赎的东西,随着时间的流逝,伤痕慢慢的会痊愈。而身体会产生一种本能,这种本能是习惯。 习惯是什么?习惯是穿衣,是吃饭,是睡觉。是永远也无法忘掉的东西。 刻在身体里的习惯,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言商本能的后退,即使目光还是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 可是,又能退到哪里去呢?就像梦里的那句话: …言商,你逃不掉了。 他一步步的逼近,一步步的逼近,最后却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动作悠闲的从抽屉里掏出烟和火机,烟雾很快在这个空间里弥漫。 火星照映的他那张脸,愈发的阴寒。 “商商,你可真是让我伤心,什么事都瞒着我。”他竟语气认真的抱怨。 “我对你这样好,你想起来,我可是最高兴的。”他又说。 这一句,让言商如坠冰窖,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被抽离了,连灵魂都已经离她而去。她如同一个牵线木偶,已经不能做出反应,连本能的反应都没有了。她的嘴巴微张,却连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是呆呆的看着坐在那里吞云吐雾的男人。 她这反应,却让严越有些失望,更确切的说是心里隐藏不住的淡淡的失落。 他不是没有想过言商回忆起所有的场景,凭她的性格,该是攥着一把刀,朝他刺过来才是,该是满脸狠厉,找他拼命才是。该是痛苦到歇斯底里,恨意汇成汪洋将他淹没才是。 可偏偏,是现在这种反应,不知作何反应的反应,没有丝毫攻击力的反应。 他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这还是那个没有回想起来的言商,他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商商,脆弱的需要人来保护的言商。时空都有些错乱,他的脸上波澜不惊,烟雾弥漫上了那张脸,可心里却总是产生错乱。 实际上,他也这么做了。 捻灭烟头,他站起来,高大的身形就挡在了言商的面前,他还企图伸出手,不知是想理一理面前女人的头发,还是想伸手掐死这个女人。 只是,他的手并没有机会碰触到她。 言商的双手,躲在身后,已经从书架上拿下一本像砖头那样厚重的书。 她的动作很快,朝严越砸了过去。可显然,严越的动作更快,轻而易举的就打落了那本书。目光也变的凌厉起来。 “你,不得好死!” 恶狠狠的一句话,说的咬牙切齿,这还是,言商在书房,面对着他说的第一句话。 让他,不得好死! 可是,赌咒是最没用的东西,要不然,为何这么多年他还是好好的活着,并且活的风生水起。 对,这样才是言商,这样才是她。现在严越才确定,她是真的想起来了,狠厉的眼神,充满恨意的眼神,久违了的言商。 但同时,那个严越也回来了,从前的严越。连他自己都觉得,出走太久,活着被压抑太久的灵魂,一点点的苏醒,让他整个人都活络起来。 他不紧不慢的上前,轻而易举的就钳制住了她。 也轻而易举的,就把她绑在了书桌前的椅子上。 “这样应该不舒服。”他自言自语,却像是对她说的。 谁被绑住,没有还手之力,还被饿狼盯着能舒服,言商把脸转向了一边。 “可是,你这爪牙这样利,我怕命交代在这儿。”他又说,倚坐在书桌上,比她高出半个身子。 这种慢性的折磨太过恐怖,也太过让人恶心,言商咬咬牙,回过头目光直视着他。 “你直接杀了我。” 语气,分外的认真。 严越还是手里习惯性的把玩着打火机,盖子打开又合上。 他挑挑眉,问:“这么想死?” 她不想死,想要好好的活着,遭受过的屈辱,还有那些比地狱还恐怖的生活,如果有机会,她一定要让他加倍奉还! 她不想死,不想这么软弱的,死在这样一个人手里。可活着,却是更加痛苦的煎熬。 “我想要活着,活着看着你死!” 严越一听她这话,啧啧了几声,颇有些欣赏她这种勇气可嘉,他伸出三根手指,淡淡道:“问你三个问题,回答令我满意了,再考虑让不让你活下来。 一、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二、想起来之后,为什么不马上走,却留了下来?三……”这个三,却让他顿住了。 似乎想不起来第三个问题,他又补了一句“这个问题,先存着。” 言商对他的这三个问题,并不感兴趣,更重要的是,她并不相信严越的话。 “让我活下来,继续生不如死?” 她开口,语气里都是满满的讽刺,太过刺耳。 许是太久没有听到她说话是这样的语气,严越蹙了眉,有些不悦的看着她。也有些从她转变的态度里反应不过来,不都是她的经历吗? 三年前的那个言商,三年来的这个言商,冷漠的或是温顺的,都应该是她。 可现在看来,这三年的时间,没有在她的心里留下丝毫的痕迹,一旦想起来,她还是从前的那个言商,对他厌恶。 现在,恐怕还夹杂了痛恨。 “我要是让你死,何必等到今日?”他也反问。 “有时候,女人太聪明,不一定是件好事。”他又说,更多的时候,或许就是自作聪明。 言商沉默了下来,现在她在严越的手中,他让她死,和碾死一只蚂蚁差不多,很明显,她是真的不想死。没有人,会不想好好的活着。 “进医院的时候,就想起来了。”这是第一个问题的回答。 说到底,她是不是还该感谢一下面前的男人,感谢他的那个手下杨东。至少,在绑架她的时候,告诉了她全部的真相。 严越有些诧异,他没有想到面前的女人,有如此深的心机。回忆起全部,还能够不动声色的待在他的身边。 不过,她的心机,自己在三年前不就见识到了么? “刚才,你是在找这个吗?”严越突然弯下身,从书桌底下的一个柜子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柜子上有指纹验证,他轻易的打开。 这时候言商才意识到自己的愚蠢,像他这样的人,就是一只狡猾的狐狸,三年前就足够诡计多端,三年后只会更加老奸巨猾,又怎么会轻易的让她找到这么关键的文件。 他又拿起那只打火机,只是片刻的功夫,言商绝望的看着这唯一能证明严越身份的证据,化为灰烬。 他看着她绝望的表情,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你早就知道我想起来了。”言商反应过来,这不是一个问句,是肯定的陈述句。 言商的心凉了下来,他分明早就已经知道她想起来了,却也是不动神色的潜伏着,引诱她自己露出马脚。 严越笑着,看着这唯一的证据化为灰烬,欣赏着她表情逐渐变的僵硬,他伸手拍拍她的脸,又“好心”的解释道:“这证据就是专门勾你出来的。你说说你,绕了这么一大圈,现在又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来拿这份证明。当初就该把这份材料带回去交给你的主子,也好治我这个严家后代的罪,现在又是后悔了吗?可惜,这世上并没有后悔药。” 言商确实后悔了,悔的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当初的一念之差,让她又把这份证明材料放了回去,可现在,严越已经改头换面,成为商人严越。 没了这份材料,他就永远是商人严越。 也没有人,会提起曾经的暗夜二少。 她这副样子,更加让严越觉得兴奋。 原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到了尽头,可是无意中又变的有意思起来。 “我不杀你,但可不敢拿自己的命来试你的爪牙,到底锋利不锋利。” 他说完这句话,却突然上前,把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抵在书桌上。言商的双手被反绑着,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他看着他的眼里,一点点染上厉色,阴森森的看着她。 “只要我有反抗的余力,严越,我定会叫你后悔。”她不服输,目光直视回去。 他手里猛的一用力,言商就磕在桌角上,一瞬间她疼的秀气的眉目都皱在一起,她没想哭,可已经是......泪水糊满了眼眶。 他却悠闲的欣赏着她因为剧痛难忍,眼泪巴巴的看着他,好半晌,他才松开了她一些,稍退后一步,可目光依然直视着她。 “你不服?”严越突然问。 言商没有回答,只是就那么盯着他看。 “不服,那就整服你。” 这句话,他说的平淡极了,可是字里行间,却透着满满的戾气。 言商的心,不可抑制的颤了颤,本能的反应,她趁着他略微有些出神的时候,突然撑起身子,用尽全部力气的撞开他,朝门口跑去。 这里是公寓楼,只要她能够出去,就会有很多人,她这样想。 可明显的,她的想法是何其天真。 她甚至已经到了门口,再跨一步,就能跑出书房。身后的那个人,那双手,却像铁钳一样的,抓住她的肩膀。 他不怒不恼,只是像玩着一个小猎物一般的,满眼兴奋的看着她还在做毫无意义的挣扎。 言商气急,她不怀疑严越可以让她有千百种惨烈的死法,只是心里仍旧不甘。她也不在挣扎,转过身目光清明的看着他,不逃不躲。 “严越,我不欠你什么。”她说。 三年前,身份使然,就算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也会接受那个任务,给警方传递消息。暗夜组织,无恶不作,让多少人倾家荡产,又让多少人生不如死? 所以,她做错了吗? 言商很确定,她没有做错,丧失良知的,连畜生都不如的人,还让他们活在世上做什么?她见过他们玩弄权利,见过他们糟践女人,也见过他们,畜生不如的一面。 “你不欠我什么。”严越嘴里又重复了这一句话。 她只不过是利用自己对她的迷恋,利用自己对她那点可笑的幻想,想尽办法的弄到证据,掌握暗夜的机密,让警方将暗夜一网打尽而已。 “所以,你是在和我讲道理?”他反问,拖着她,甩进了卧室。一如三年前的样子,幽暗的卧室,嗜血恐怖的男人。 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哪怕再顽强,哪怕她有再强的承受能力,她也只是一个女人。何况还是在这里被伤害过的女人。 严越却还是一步步的上前,他不紧不慢,偏要让她慢慢的感受着恐惧与煎熬。 “可我不是你那讲道理的男友,是叫……许晋柏是吧? 你看看,我对你的事多上心,这个名字记了这么久。”他明明带着笑意,却依然给人阴寒无比的感觉。 “商商,我讨厌这么费脑子的谈话。”他又说,在她的面前蹲下来。 言商的心里在打鼓,她就知道严越做事卑鄙无耻,不择手段。她早就应该料想到,他肯定是抓着自己的命脉,才敢就这么把自己带回国。 她没有蠢到问严越到底想怎样,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果然,他接下来又是一句“还有扬市的二老,我是真不想打扰他们两位老人家,毕竟还差点成为我的岳父岳母。把话挑明了说,我的手黑起来,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所以,你乖乖留下来陪我玩儿,最后说不定能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 他这不是开玩笑,看着言商逐渐苍白下去的脸色,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头发。 像极了这三年里他做的动作,或许也已经成为一个习惯。 言商没有回答他,只是呆呆愣愣的看着他,面前打扰男人真打扰不一样了,他不在是以前那个阴冷淡漠的男子,短短三年的时间,他已经蜕变成了一个滴水不漏,精于算计的狐狸。 “你是为你家族,还是为你自己?” 她冷静下来,许是知道已经逃无可逃,现在的反击无异于以卵击石,她问出这个问题。 三年的精心谋划,五个月每天上演温柔体贴的戏码,只为一场预谋已久的复仇,那是为家族,还是为了他自己? 这个问题,严越并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她的脸,明明还是那张脸,但眼神却不一样了。看着看着,连目光都变了,他期待起这样的言商成为他的女人,躺在身下,这个问题不能想,也不能期待。 只要一想,当初的那种蚀骨的感觉便从四面八方扑面而来。 没有再有任何的犹豫,他拎起她,附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句“这三年里......唯有第一次,让人难忘。” 这句,是实话,当他抱着温顺的她,她温顺的没有一丝的反抗,严越不怀疑,恢复记忆之前的言商是爱惨了自己的。 明明没有记忆的言商,她的心,她的人都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可严越却丝毫没有情绪起伏,因为他在心里也知道,这个言商,不是真实的言商。 果然,现在的才是真实的,她不惜一切代价的反抗。手被绑着,就用脚去踹他,用膝盖去顶他,甚至是用她的尖牙去撕咬。 最可悲的事,就是属于言商的灵魂回来了,可身体已经被药物折磨的脆弱不堪。 哪怕她再恨,却一会儿功夫就已经疲惫不堪。而严越,等的就是她精疲力竭之后,任他为所欲为。 “我倒是小瞧你了,现在还用起美人计来了。”他撑着手臂,戏谑开口。 刚才,差点连他都被蒙骗,在书房里摆明就是勾引,让他没来得及锁上书房门,趁他睡着,又偷偷去找那份身份证明。 让言商忍不住惊呼出声。 chapter33 再次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了。 黑夜过后,太阳还是照常升起,可是言商的世界已经发生了不可逆的变化。 她看着床前正换衣服,扣着衬衫扣子的男人,动作优雅,举止斯文。这一瞬间让言商觉得说他是“斯文败类”,这都侮辱了“败类”这两个词。她生气、愤怒到心里发闷,可是再恨有什么用?她现在却没有一点办法。 男人和女人的战争,或许从一开始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严越转过身,去拿放在床头的皮带,就注意到她的这种恨极了但又无可奈何的目光,心里的快意更甚。他俯下身拍拍她的脸,还不忘提醒道:“别再打什么乱七八糟的主意,你拿我没办法的。” 这句话说的极为坦荡,言商却想要咬碎一口的牙齿。她狠狠地别过头,不再看他。 严越没有说错,她确实拿他没有任何办法,只是现在的无奈,谁也无法预料到后面的事会怎么发生。 他立即觉察到了言商眼神里的不屑,还有该死的绝不妥协的韧性,心中讽刺。 “当然,如果你不听话,我能让你忘记一次,也自然能让你忘记两次。” 他又提醒,语气里,已没有和她商量着来的意思。 言商的心理素质不错,甚至是超乎常人,要不然三年前也不会成为成为歼灭暗夜组织的中枢人物。 可是在此刻,她的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发颤。 能让她失忆一次,也能让她失忆两次? 她的眼神没有再躲避,或是已经忘记了躲避,直愣愣的看过去,看着他泰然自若的系好皮带,又走到衣柜前,拿出西装动作利落的穿上。 一系列的动作完成后,他看她仍然反应不过来的样子,噙着笑,只是这笑的样子更加让人心惊。 还是以往习惯性的动作,他一条腿半跪上床,能够预知到眼前的女人肯定会躲避,他先一步的伸出手攫住她的脖子,拉到身前。在她的唇上印下一个温热轻柔的吻。 “商商,没事儿就好好翻翻你的记忆,看看之前你是怎么听话的?” 他说完,嘴角的笑容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矜贵冷漠。 言商石化在那里,一个字也吐露不出来。 这样的人,这是怎样可怕的人? 披着斯文俊朗的外衣,恐怕身体里,甚至连灵魂都已经烂透了,言商想。曾经她是怎么变的听话的,明明是三年前发生的事,可现在却觉得那是上辈子发生的事。因为,她过了三年,玩偶般的,无忧无虑的生活。 如果不是她自己经历,她也不会相信,真的有这样的人,一面是人,一面却比厉鬼还要可怕。 他走了,卧室里变的安静下来,可也能听到外面几句简短的交代,几个人已经守在了外面,她插翅难逃。 言商坐在床上,看着这间熟悉的卧房,从回国后,她住过五个月。确切的说是一年零五个月,那一年的时间,她给了他最大的欺骗。 这五个月,他也用同样的方式回敬,给她编织了一场美丽的幻梦,记忆回笼的时候,才回会发现这里面的讽刺和令人发指的恶行。 言商不想回忆起那段过往,可思绪已经控制不住,大脑就像长久不用的机械,记忆的铁链已经锈迹斑斑,缓慢转动的时候发出难听的声音。 那个夜晚,一年卧底生涯结束的夜晚。他们大获全胜,暗夜组织被歼灭,死的死伤的伤,该坐牢的坐牢。言商一直相信着一句“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可是三年前的巷口,她被他的人逼到无路可走。 她因为他手下的追赶,错过了同伴及时的接应救援。她被他打伤带了回去。 他发了疯一样,把她带到这间卧室,占有、报复同时也是宣誓。可这些都不是噩梦的开始,言商从没想过,一个人会狠到那样的地步。 如果当时严越,直接给她一个痛快的话,或许她倒会感念他的良心未泯,可显然,恶魔就是恶魔,又哪里会有半点的心?被强制带到m国,她还是不服输的反抗,不听他的话,不会任由他在自己的身上任性妄为。 可这,又让言商怎样忍受,怎样忍受他一次又一次强-暴般的对待,异国他乡,国内有恋,有父母,有一切。 这一切的不甘,都转化为对严越的排斥。 他怎么忍受得了自己排斥他,反抗他。尤其是那一种像看垃圾一样的眼神。 严越发疯了,所有的仇恨怨怼都借着这个借口涌了上来。 那些尖锐的针头,见那些小瓶装着的排列整齐的药品,最后通通都变成了报复的工具。言商记得,自己刚开始还是记得反抗的,她拼尽全力的不让那些药品注射到自己的体内。 可是,越是反抗,对自己的伤害越大,一次注射失败,就会有第二次的注射。短短几周的时间,她的身体上,胳膊上除了变态欢爱后的淤青,还有密密麻麻的针扎的青点。 言商刚开始并不知道那是什么药,直到她思维会变的混乱,她有一次夜里,主动缩进了严越的怀里,紧紧的抱着他不肯撒手。 直到她慢慢的发现,自己的记忆衰减,她忘记了很多事,刚开始是小学的同学,后来是大学最喜欢的那个教授,再后来,她忘记了自己的家乡,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姓氏。 言商,她的人生从此一片空白,空白的她就像是处在一个空旷的房间里,四周什么都没有。 体会过那种感觉吗?一觉醒来,突然变成了深秋,没有一个人,树叶簌簌的往下掉。站在那里,心里什么都没有。整个人,突然就空了。 严越,多残酷的刽子手。 言商像是在岸上的鱼,她濒临窒息,却拦不住汹涌而来的,像烈火灼烧的记忆。 她还记得,最后的时候,她像是什么都记不住了,如同牵线木偶一般。可她脑海里,总有一个人的影子,刚开始是父母,后来连父母都忘记了。 她怕自己什么都不剩,一遍又一遍的记着那人的名字,怕被严越发现,她每天在自己的手心,写着那个名字。和严越对抗着,和那些如蛆虫一般恶心的催眠术对抗着。 她守护着自己最后的执念和倔强,可最后,连那个人也忘记了…… - 她没有任何时间去让自己消化掉这些东西,言商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自己的处境已经不能让她有任何的犹豫,这不是选择爱与不爱的问题,也不是恨与不恨。 这一刻,言商确定了,严越到底有多变态。 把自己放在身边三年,温柔对待呵护三年。可是昨晚,他显现出的只是冰山一角,但她已经看出,这个人比以前还要疯狂。 之前的他,做事狠厉,性格阴寒,至少是在明面上能看出来的。 现在的严越,藏的很深,披着儒雅的外表,可是永远不知道他的心里又在算计着什么。言商怕了,从内心深处产生的恐惧。她想不出他还会怎样对待自己。 所以,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至少不能这么一无所知的陷入恐惧里。 她裹上衣服出了卧室门,原本在那里守着的保镖却不在了,言商又下楼,也是空无一人。甚至昨晚丢在那里的手机,也还在沙发上。 这一点她没有想到,他就这么放心? 打开手机,心里一瞬间闪过很多的念头。几年没见,以为女儿早已去世的父母,心心念念,想起他心里就会发疼的男友,拿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 急切、紧张,还有担忧。一时之间她竟一个电话也拨不出去。 还没等她从纠结中挣扎出来,一条信息就弹了进来。 严越的,甚至连备注都是简单的“阿越”两个字。 严越从不会再无用的事上耗时间,言商心里再排斥,还是点开来。 脸色一瞬间就僵了下来,抓着手机的手,因为握的太紧,骨节泛白。 很简单的一条信息,只有不到十秒的一个视频。 电话,又猝不及防的进来,言商并没有挂断的勇气,她被严越拿捏的死死的,电话那头传来低笑。 “早餐吃了吗?”他声音沉稳。 “今早出门匆忙,没时间给你准备。”他又开口,说着体贴的话,却怀着刻意的目的,就像逗一只老鼠,逗着她。 好半晌,言商听着他虚伪至极的问候,自己失忆的时候得有多傻,被他这种藏着毒药的蜜糖,迷的晕头转向。 “我不会联系父母,不会打电话给他,不会再和别人联系。”她一口气说完,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 “所以,你到底想要怎样?”她又问。 他发了一段视频过来,视频是那天在扬市的时候录的,他附在□□前,俊美的脸,可眼神里却全是杀意。 而□□瞄准的地方,也被录了进去。许晋柏,这个她心心念念的男人。 宽敞的办公室里,严越接着电话,表情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他胜券在握,清楚的明白什么才是言商的软肋。 “我还怕距离太远,拍的画面不清晰,看来倒是我多虑了。”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是那种没有任何起伏的语气。 只是心里,却冷嗤。看来,确实是放在心底里的人,三年没见,一眼就能认出模糊的身影。 “我想怎样?现在告诉你不就不好玩了吗?” 达到目的,他先挂断了电话,抱着臂,躺在椅子里,神情未定。 言商一直站在那里,举着手机迟迟没有放下来。 她早该想到的,自己有父母,有牵扯,父母只是普通人,安危就捏在严越的手里。 她的大脑现在有些空白,面前摆着两条路,第一条路现在就从这扇门出去,直奔警局告诉他们所有的一切。第二条路,乖乖的待着,静观其变,看看严越到底有什么计划。 她也不想孤军奋战,可是前一条路,已经被堵死了。 自己在三年前已经“死”了,突然出现不清楚会引起怎样的风波。唯一能证明严越是暗夜组织的那份材料,也已经化为灰烬。她连自己都证明不了,又能做些什么? 不管是沼泽还是地狱,她已经逃无可逃。 . 夏夜,虽然没有白天的炎热,但微风中还是有股燥热。 严越坐在车里好半晌,一支烟抽尽,才又打着方向盘调转方向,停好车提着西装上楼。 他的状态像极了以往下班回家,却比任何一天还要早。开完最后一个会议,甚至是提前十几分钟结束,直接开车回的公寓。 他没想过自己会看到这一副景象,她安静的坐在餐桌前吃着饭,房间里满是饭菜香味。 玄关处,严越将车钥匙丢在桌上,嘴角勾起说不出的讽刺。他倒是没想到,言商居然还能做到这么四平八稳,心平气和。 “咽的下去吗?” 他问完,大大咧咧的走过去,拉开椅子在言商的对面坐下来,西服穿的规整,却没有打领带,衬衫微微敞开着,说不出的狂狷恣意。 言商只是顿了一下,并没有受他的影响,继续吃着饭,连头也没有抬。 一句话,并没有等来任何的回应,严越看着她好半晌,突然伸过手拿走了她面前的碗,用了不小的力气甩到桌子的一边,发出刺耳的声音。 言商终于放下了筷子,她抬起头直视着他。 “饭吃一顿就少一顿,怎么,现在连饭也不让吃了么?” 严越听着她极为认真的问出这个问题,突然就笑了,笑的连言商都有些猝不及防,她看着他微微勾起的嘴角,一时间摸不清头绪。 “总不能饿着肚子,就死在你手上吧?”她又问了一句。 严越原先还想着这女人这种时候,还吃的下东西,看来自己的威慑,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却没想着她是真的被吓到了,抱着必死的决心。 他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怎么不让吃?你敞开胃口吃,反正也没几顿了。” 这话说的极淡极轻,却好像比以往任何一句话都具有重量,言商还是盯着他看,看着看着眼眶就红了。 他说了这话,她却怎么也咽不下去了,一个人简单的两菜一汤,吃的时候才发现菜里忘了放盐,汤里放的是糖。可她仍旧像没有感觉一般的,往嘴里喂。 她还没有不惧怕死亡的勇敢,只能强装着镇定。 “我真看不懂你。”言商吐出了这一句,显的有些无力。 严越没有多余的反应,只是调整了一下坐姿,企图让自己更加舒服一点。他显然还想听她继续说下去,所以并没有开口。 言商的脸,显得有些苍白,昨晚并没有休息好,被他折腾了大半宿,又忍受着精神的折磨,她是在强打着精神,继续坐在这里。 “我们说开些吧,说开些。”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他说的。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养我三年,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也想到了,她或许会直接问出口,三年的蛰伏,足以让她产生前所未有的恐惧。 可他想要什么? 这还真是个令人费解的问题,平时一个一直生活在黑夜里的人,或许并不需要考虑这么深奥的问题。他挑挑眉,有些好笑道:“我想要的不就是你吗?目的也是你。三年前是你,三年后也依然是你。” 这句话被他说出来,像极了霸道的情话。 可是,我想要的是你,或许又是这样的意思,三年前,我曾想你是我的妻子,我费尽心力想要得到的女人。现在依然想要你,但想要你痛苦,无望或者是想要你的生不如死。 这就是完全不同的,天翻地覆的变化。 言商向后靠了靠,她让自己放松下来,事情已经这样了,还能更糟吗?显然是不能了。 但她也不会傻到去相信这个男人是因为爱她,所以才会费尽心思的照顾她三年。 “想要我?是想着要我怎么死吧?”她冷声问。 严越讨厌她这种语气。 可是他压下了心里的躁动和体内叫嚣着的暴虐因子,只是坐直了身体,极具压迫感。 “其实,我比你想象中的要更没有底线,所以不要总是企图试探,如果想让你死,三年前何必费那些个功夫救你。言商,话今天我给你交代明白,你父母还有那个小警察的命,可都攥在我手里,你最好是乖乖听话,不要惹我不快。” 他话说的通透,又觉得自己很有道理,至少还愿意费这么多话,浪费自己的口舌。 他看着她的脸色,突然又开口: “三年的时间,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未婚夫,被我睡的次数恐怕你自己都数不过来吧?肚子里怀过我的种。言商,你现在说的清吗?” 所以,凭什么要这样冷声的质问,要说她冷心冷情,可他就不信三年他无微不至的关怀,那些缠绵的日夜不会在她的心里留下任何一点痕迹。 只要留下一点痕迹,那他严越就不算输,说不定会赢个彻底。 严越的这一句话,比以往任何一句都具有杀伤力,不是因为动摇,言商心里涌上来的深深的屈辱。 她都做了些什么? 爱这样一个人到极致,每天心心念念着一个这样的人。甚至是躺在他的身下和他缠绵欢好,为他学会买菜做饭煲汤,守在寂静的家里,等着他下班回来。 而他,或许就那样目光平静的看着自己,心里却耻笑着,耻笑着曾经的言商。 多可笑,她的眼泪有些控制不住,伸手去擦,却越擦越多。严越赢了,彻彻底底的赢了,言商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报应? cahpter119 即使刚康复没多久,所有人都阻拦他。 可许晋柏还是出了院。他去了局里,坐在观察室里,透过屏幕看着接受审讯的男人。 表情好像是永远淡漠的男人,他平静的回答着审讯的问题,听方浩说,他来过警察局三次了。 而每次都能够全身而退。 三次在警察局全身而退,可这次,却是他自己走进来的。 严越,对于许晋柏来说,有些陌生的名字。他只知道这是言商的丈夫。 可是,他也是因为言商而来自首的。 他说出了三年来的一切的事,慢慢的回忆,慢慢的叙述着。 可是,这叙述之中,又有多少的悔恨决然。 他说着是怎样遇见言商的。 他说在暗夜灭亡后,又是怎样对待她的。 他说他不顾言商的意愿,让医生将她进行催眠。 这样,他偷来了三年的时光。自虐般的,严越一点点的回忆,回忆着他和言商的所有。 她的倔强,她的无助,她失忆后纯粹的没有爱恨的眼神。 好几次,他说不下去了,只是双手撑在桌上。撑住自己,只是一会儿的沉默,便有继续回忆着他和言商之间的事。 他那样伤害过她,威胁过她。 一点点的叙述,许晋柏坐在那里,手紧握成拳头。 他想要用生命去呵护的女孩,却被严越,用这种方式,伤害的体无完肤。 许晋柏愤怒极了,心整个都揪在一起。 可是后来,他只有无力感。 因为,他看到了严越的痛苦,挣扎。他也看到他淡漠表情之下的难言的悔恨。 审讯结束,在走廊里。他们碰了正着。 许晋柏走到了严越的面前,看着这个十恶不赦,带给言商无限痛苦的男人。 “为什么要自首?” “我爱她,我爱言商。”严越回答的坦然。 他爱言商,爱已经变成了一种执念,于他而言,言商是毒,无药可解。 “可是,她会因为我这份爱,慢慢窒息。”严越苦笑。 最后,他还是想给言商自由,伤害已经造成,谁也弥补不了。 原本,他只是想离开,带着他和言商的孩子离开。他想,就算没有言商,至少给他留给孩子作为念想。 他当不成一个好的爱人,至少可以成为一个好的父亲。 原本,他是这样打算的。 可是,那天在医院走廊,他听到言商说着那些事情,那些他犯浑伤害她的事情。 心里,什么东西突然崩塌破裂了。 那样摧毁过,伤害过言商,他又怎么能够全然而退。他欠言商的,欠她一段安稳的人生。 他想要偿还。 给她自由,他想用余生来爱她。可既然做不到相守,那就用余生来偿还。 “隔间的抽屉里,有我送她的一份礼物。”严越最后说。 心里有一句话,他一直想要说的,却并没有说出口: 我用余生来爱你…… 他不曾后悔自己遇见过那个女孩,是她让他明白了什么是爱。 可是,一切的相遇都是错的,一切都是错的。 没有他言商会有一段安稳的人生,会有幸福的婚姻。 可哪怕是错,他也从不后悔自己爱过。 追-更:regou1.com (woo1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