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鬼眼校花》


 第1章 娃娃亲对象

    从记事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自己有个娃娃亲对象，就是我们前村谭老庄蔡神婆的女儿谭招娣。我爸妈说，我命里有关，不容易养成人。认了这门亲事，蔡神婆的法力，可以保佑我长命百岁。
    后来上了小学，跟谭招娣是同学。同学们都调皮，从小就有八卦心，经常指着谭招娣对我说：“王响，你老婆来了！”“王响，你老婆和韩晓东拉手了，你也不管管？”
    谭招娣害臊，哇地一声哭了，背起书包就回家。
    没过多久，蔡神婆提着一把锈迹斑斑的七星宝剑杀到了村办学校，站在我们班的讲台上，一手叉腰一手用宝剑指着我们全班同学，吐沫横飞地吼道：
    “哪个小王八羔子欺负我家招娣了？都给我等着，今晚就放小鬼掐死你们！”
    全班同学吓得个个发抖，有几个当场尿了裤子。第二天上课，教室里少了一半人。老师说，那些同学都被蔡神婆吓得发烧了，被父母带去了蔡神婆家里，烧香上供，赔礼道歉。
    蔡神婆很胖很魁梧，膀大腰圆，足有两百斤，站起来是一座山，蹲下来是一头牛，和水浒漫画里的母大虫顾大嫂有得一拼。
    而且蔡神婆还是个阴阳脸，左脸是白的，右脸是黑的，模样特别吓人。村里人说，她是被一个黑斑狐附体了，所以才会是这样的脸。也有人说，她是阎罗王转世，就是这样吓人。
    所以，我也很害怕蔡神婆，一看见她的脸，就觉得遇见了鬼。
    蔡神婆男人死的早，也就和谭招娣相依为命。但是蔡神婆收入高，家里很富裕，盖了两层小楼，贴了瓷砖，铺了琉璃瓦，金碧辉煌，傲视三乡五里。
    我那没出息的老爹，经常站在自家门前眺望蔡神婆家的小楼，眼神里一片贪婪，对我说道：
    “蔡神婆的家产，以后都是你的，都是你的，这亲事结的好，嘿嘿，结的好……不要跟别人说啊！”
    转眼到了初中，我和谭招娣还是同学。
    谭招娣长成了亭亭玉立的美少女，细腰长腿，柳眉杏目，脸上很白净，皮肤就像剥了皮的熟鸡蛋，毫无瑕疵。她老妈的阴阳脸，没有一丝一毫影响到她。
    我跟没出息的老爹一样，看在眼里乐在心里，这门亲事，结的好啊！待你长发及腰，嘿嘿……
    可是好景不长，就在初中毕业的那年暑假，蔡神婆突然死了！
    消息传到我家，我老爹手里的茶杯跌在地上摔得粉碎，随后冲我吼道：“王响，快跟我去看看你丈母娘！”
    我不敢不去，跟着老爹就走。
    谭老庄距离我家，也就三里多路，穿过一片山谷就是。
    蔡神婆家里都是人，都是谭招娣的堂叔伯爷在忙碌。
    蔡神婆躺在角落的稻草上，身下垫着一床被子。谭招娣跪在一边哭，呜呜咽咽。
    我挤进人群里看了一眼，吓得哇地一声大叫，两腿一软跌坐在地！
    蔡神婆的死相太恐怖了，浑身干缩枯黑，三尺长左右，像是被雷火劈过的一段树桩，又像是火灾现场的一条死狗。
    但是她的两只眼珠子，却凸了出来，死死地盯着屋顶，似乎她的仇人就在屋顶上一样。
    而且她的眼角有血，黑色的血，擦都擦不干净，一直在流淌。
    这是蔡神婆吗？她不是个二百斤的大胖子吗，怎么会变成这样？我瑟瑟发抖，心胆欲裂，要不是两腿发软无力，真想爬回家去！
    我老爹也吓得发抖，问身边的人：“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谭招娣的堂叔伯爷们也说不清楚，各自摇头叹息，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所云。
    其实大家都知道，蔡神婆的死亡很不正常，但是谁也不敢胡乱猜测，担心惹祸上身。
    谭招娣从地上站起来，擦擦眼泪，说道：“求大家把我妈妈安葬了吧……你们也别害怕，也别难过。我妈跟我说过了，这都是天意，她只有这个命。”
    这一刻，我才发现谭招娣很坚强，不是我以前认为的柔弱女子。
    次日，蔡神婆被送去县城火化了，第三天落土为安。
    整个过程我一直在，披麻戴孝，打扮得跟大侠西门吹雪一样，白衣飘飘，一边打杂，一边默默关注着谭招娣。
    谭招娣虽然面色悲伤，但是很坚强，安排事情有条不紊，大方得体。
    葬礼结束以后，我跟老爹辞行回家，谭招娣出门相送，一直送到村后，还跟着我们一起走。
    我爹站住脚步，说道：“招娣，你就回去吧，别难过。我跟你大伯他们都说好了，你以后，跟你大伯大妈一起过。再过几年，王响不读书了，我们就把你……接过来。”
    “我哪都不去，就在我家呆着。我家里有屋子，有田有地有米有柴，饿不死我。”谭招娣看着我爹，咬咬嘴唇，说道：“王大伯，我想跟……王响，单独说几句话。”
    “哦哦……行行，好好。”我老爹急忙点头，转身走开了。
    我不知道谭招娣要跟我说什么，就在那儿站着，等待她开口。有风吹过，我可以闻见谭招娣的发香和体香。
    谭招娣看着远方，说道：“王响，我们是同学，却很少说话……这次，谢谢你了。”
    上初中以来，我和谭招娣，的确很少说话。因为娃娃亲的事，我们都害羞，刻意躲避对方。
    “不客气，应该的。”我随口说道。
    谭招娣扭头看了我一眼，迟疑了一下，说道：“我不打算读书了，以后就留在家里，接替我妈的……事。”
    “啊？你要做神婆？”我吃了一惊，脱口问道。
    “不行吗？”谭招娣看着我，说道：“世上三百六十行，每一行都能养活人。”
    “不是不行，我觉得你不读书，可惜了……而且当神婆，那不就是封建迷信吗？”我鼓起勇气说道。
    以前蔡神婆活着的时候，我可不敢这么说。要是惹恼了蔡神婆，她用封建迷信的手段整我一下，我一定吃不消。
    “我已经决定了，你不用劝。”谭招娣摇摇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好好读书吧，尤其是学好数学……”
    “数学？为什么要学好数学？”我愣了一下，更觉得莫名其妙。
    “因为……因为数学很重要，你学不好，就上不了大学。”谭招娣迟疑了一下，说道。
    我迷迷糊糊地点头：“行，我记住了……我数学底子还不错。”
    谭招娣微微一笑，忽然脸红，低着头，用手绞着衣角，低声问道：
    “我们是同学，也是……娃娃亲，王响，你以后……会跟我、跟我结婚吗？”
    听见这句话，我的心突突突地跳了起来，脸上发烫，口干舌燥，结巴着说道：“我……我会。”
    情窦初开的季节，那种纯真的青涩和甜蜜，难以言说。
    谭招娣脸上红晕更深，依旧低着头，说道：“你以后……会不会后悔？”
    “不，不会后悔！”我坚定地说道。
    “那好，到我妈妈头七的那一天，就是四天之后的六月初十晚上，你来找我。偷偷地来，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谭招娣说道。
    “头七？哦哦……行。”我糊里糊涂地点头，又问道：“为什么要在那天来找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那时候很纯洁，要是现在，哪个美女约我晚上相见，我肯定会想歪的。但在当时，我只觉得谭招娣找我有事，很正经的事，不是男女之间的事。
    “有很重要的事，你来了就知道……你要是不来，会后悔一辈子的。”谭招娣看着我，眼神坚定，似乎要把我的心底看穿。

 第2章 上香

    我点了点头，说道：“一定来。”
    谭招娣微微一笑，转身而去。
    看着谭招娣的背影，我难免困惑，她为什么要我学好数学，又为什么要我在蔡神婆的头七去找她？
    想到蔡神婆生前死后的模样，我打了一个激灵，急忙转身追上老爹，和老爹并肩而行。
    老爹问我：“招娣跟你说了什么？”
    “没、没说什么……”我说。
    “没说什么，怎么说了半天？”老爹扭头看着我。
    “她说……她不读书了，以后顶替她妈做神婆。”我说道。
    “什么？她要做神婆？”老爹和我一样吃惊，先瞪眼后皱眉，说道：
    “一个姑娘家，怎么做神婆？要是以后娶过门，她做神婆也蛮好的，多少赚一点，可以补贴家用……”
    这没出息的老爹，眼里就只有钱！
    我心里鄙夷不已，怄气地说道：“既然娶过门可以做神婆，为什么现在不能做？现在算是实习，积累经验，以后娶过门了，经验丰富，不是赚更多？”
    老爹眨巴眨巴眼，脸上的皱纹慢慢绽开，笑得花儿一样灿烂：“咦……这也是啊！只要你不反对，我没意见！”
    “我干嘛要反对！以后谭神婆赚钱，我就啥也不用干了，一辈子吃香喝辣的！”我赌气地哼了一声，抬脚向我们村子走去。
    老爹又回头看了一眼蔡神婆家的小楼，这才嘿嘿一笑，快步跟上了我。听他那奸诈的笑声，似乎人家的小洋楼，已经划到了我家名下似的。
    那一年是2008年，我十七岁，谭招娣十六岁。
    不过女孩子发育早懂事也早，谭招娣看起来比我大，比我老成。而我那时候瘦长瘦长的，就像一根营养不良的豆芽菜。
    四天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六月初十。
    晚饭后，我跟爹妈撒谎：“我去韩晓东家里，借一本书。”
    “去吧去吧，好好读书，将来这个家，就靠你了！”老爹挥手说道。
    “靠我干什么呀，不是靠你儿媳妇跳大神挣钱，给你养老送终吗？”我心里嘀咕了一句，摸了一把手电筒，转身出门。
    当天晚上的月色，不是很好，朦朦胧胧的。
    远处有乌鸦夜啼，一声声拖得老长，哭丧一样。晚风穿过树林，又发出一阵阵呜咽之声，更是平添了几分恐怖气氛。
    我一个人走在山谷里，想到蔡神婆死后的模样，更是心里发毛，尿意蓬勃。
    看看四周无人，我撒开腿，向着谭招娣的村子跑去！
    山谷里有条小路，那是乡亲们来来回回踩出来的。但是小路两边，都是杂树乱草，一人多高。山谷的最低处，有一条小溪，上面有桥，几块楼板搭起来的。
    我一口气冲到桥头，正要上桥，却猛地发现桥中间躺着一个人，身上只有一条四角短裤，四仰八叉，一动不动！
    “是死人？还是鬼？”我吓得几乎憋不住尿，手电筒乱晃，颤抖着问道：“谁、谁谁……谁在那里？”
    那个死人忽地坐起来，瞪眼看着我。
    我吓得转身就跑，大叫：“有鬼，有鬼啊！”
    “王响别跑，是我，韩晓东啊！”身后那人大叫。
    韩晓东？我楞了一下，转过身来用手电筒照着那家伙，看清楚了才松了一口气，问道：
    “韩晓东，你跑这里干什么？做鬼吓人啊！”
    韩晓东是我同村发小，小学同学初中同学，从小玩到大的哥们。
    这家伙什么都好，五短身材，壮而有力，就是脑子不好，经常做一些异想天开的事，尤其是痴迷练武。
    那几年电视里放笑傲江湖，他就琢磨着把自己给骟了，然后修炼葵花宝典，一统江湖千秋万代。吓得他老爹魂不附体，把家里的菜刀柴刀和斧头剪子全部收了起来，还二十四小时跟着他。
    今晚在这里遇上他，不知道他又在怎么折腾自己。
    韩晓东站起来，扭了扭脖子，说道：“我在这里练功啊，哎，王响你去哪？”
    “练功？又在练什么功夫啊？”我在心里骂了一句智障，走上去问道。
    “内功！”韩晓东一点头，说道：“书上说内功练到极致，可以隔空伤人。我发现最近的修炼有进步，就来这里试试效果。”
    我一头黑线：“怎么试出来效果？”
    “我躺在桥上，吸收天地精华，然后把内功发挥出去，蚊子都不能近身。”韩晓东说得很认真，比比划划，又道：
    “将来更进一步，我可以发功，让这小溪里的水，向东倒流！”
    “一江春水向东流，大江东去浪淘尽，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向东不复回！大哥，向东是顺流啊！”我几乎崩溃。
    “哦对对对……向东是顺流，我说错了，还是你有学问。我重新说，我将来更进一步，可以发功……”
    “别说了！”我急忙打断韩晓东，说道：“好狗不挡道，你给我闪开，我要去谭老庄办事！”
    “怎么骂人唻？”韩晓东皱眉，问道：“你去谭老庄干什么？找你老婆谭招娣？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我看了看黑咕隆咚的前路，的确有些心里发毛，就点头说道：
    “行，一起去吧，不过你不要进村子。我一个人进去，你就在村头等我。”
    “行，我在村头练功等你！”韩晓东咧嘴龇牙，笑得满脸菊花开。
    有了韩晓东的陪伴，我胆子壮了许多。
    两人边走边聊，不多久到了谭老庄。
    在村头，韩晓东很自觉地停住脚步，钻进乱草丛中修炼去了。
    我整整衣服，别别扭扭做贼一样，来到谭招娣家的门前。
    谭家的门开着，里面有惨淡的灯光。
    其实那灯光也不算是惨淡，可能是我觉得蔡神婆走了，谭招娣一个人在家里很冷清，所以就觉得那灯光惨淡了。
    “来了？进来吧。”谭招娣站在门当里，衣衫单薄，头上簪着一朵白色的绒花，看起来楚楚可怜。
    我点点头，鬼鬼祟祟地打量四周，迟疑着跨进了谭家的大门。
    蔡神婆的遗像，就摆在客厅的中堂画下面，眼神正看着我，让我心里一阵发毛。
    谭招娣随手关上了门，插上了门闩。
    关门干什么？我心里疑惑，却不好询问，只是傻站着。
    谭招娣走到她妈妈的遗像前，点了三根香，扭头对我说道：“王响，先给我妈上一炷香吧。”

 第3章 谭招娣的变化

    我嗯了一声，接过线香在手，在遗像前很生硬地鞠了一躬，然后把线香插在香炉上。
    怎么说蔡神婆也是我的丈母娘，给她上香是应该的。
    谭招娣点点头，说道：“王响，那天晚上……你说的话算话吗？”
    “什么话？”我迟疑了一下，问道。
    “你说以后会娶我，会跟我结婚……”谭招娣低头说道。
    “当然算话了，我是男人……一言九鼎。”我又开始心跳加快口干舌燥。
    娃娃亲对象这么漂亮，我当然要说话算话了！
    谭招娣微微一笑，点了一大把线香，一起放在香炉里。
    顿时，屋子里都是烟雾，飘飘渺渺。
    谭招娣又说道：“我现在无依无靠，没人替我做主。假如你以后说话不算话，我也拿你没办法……不如这样吧王响，你在我妈妈灵前发个誓，我也就放心了。”
    “要发誓？”我楞了一下。
    “是的，我希望你发个誓。”谭招娣已经在蔡神婆灵前的布垫上跪了下来，旁边给我留了位置，说道：“你也跪下来，当面发誓吧。”
    我一咬牙跪在了谭招娣的身边，看着蔡神婆的遗像，说道：“我发誓，以后会跟谭招娣结婚，绝不……食言！”
    “如果说话不算话，就让我妈掐死你，行吗？”谭招娣逼视着我，问道。
    “行！”我头皮发麻，急忙点头。
    我要是说不行，说不定蔡神婆现在就从相框里钻出来把我掐死。
    “妈妈……您可以安息了……”谭招娣忽然哭了起来，趴在地上抽泣不止。
    我手足无措，又不敢伸手搀扶，只是说道：“你别伤心了……起来吧，起来吧。”
    谭招娣依旧伏在地上，抽泣着说道：“王响，我以后会有一些变化，你要……慢慢适应。”
    “人长大了都会有变化的嘛，我一定会适应的。”我随口说道。
    常言道女大十八变，越变越随便，有些变化可以理解。
    “那就好。”谭招娣终于止住了哭泣，抬起头来。
    可是，就在谭招娣抬头仰脸的那一瞬间，我浑身一震，张口大叫：“啊——！你的脸、你的脸……”
    我看到了一张阴阳脸，和蔡神婆一模一样的黑白脸！
    “我的脸怎么了？”谭招娣摸着自己的脸，问道。
    “你、你……变得跟你妈妈以前一样……半边脸是黑的！”我惊恐地说道。
    谭招娣瞪了我一眼，叉腰说道：“大惊小怪地干什么？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以后有些变化，你要慢慢适应！你自己刚才也说了，会适应的！怎么，说话是放屁啊，提起裤子就不认账？”
    “我……你……”我一时语塞，觉得自己上当了，掉进了谭神婆的套路里。
    而且，我根本就没脱裤子好吧，什么叫提起裤子就不认账？
    “什么你你我我！叫我招娣！我是你老婆，你是我老公！”谭招娣随手抄起她妈妈留下的七星宝剑，指着我说道：
    “记住你刚才在我妈妈灵前发的誓，要是言而无信，我妈不会放过你！”
    我退后两步，盯着谭招娣看了半天，这是以前那个温柔似水的谭招娣吗？
    记得以前，记得就在她妈妈去世之前，她还是个一说话就脸红的羞涩少女，怎么瞬间就变成了母老虎？
    她的脸变了，性格也变了，谭招娣变成了谭神婆……
    谭招娣瞪着我，问道：“怎么不说话？哑巴了你？是不是后悔了？不想跟我结婚了？”
    “没、没有……”我结巴了一下，问道：“你的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哦，这很简单啊，我们家拜的是黑狐仙，得到黑狐仙的法力，也就会留下黑狐仙的印记。所以这张脸就这样了，怎么，这不是很难看吧？”谭招娣一条腿搭在长凳上，手里把玩着七星宝剑，悠悠地问道。
    “也不是很难看，其实……从左边看还不错，从右边看也不错，但是从正面看，就看见一条线，从额头经过鼻子到下巴，很明显的两边不一样……”我实话实说，又道：
    “你自己找个镜子，就能看见了。”
    其实细看起来，谭招娣的阴阳脸，程度轻于蔡神婆，那黑脸部分，不是太黑，呈现一种黯淡的灰色。但是她的白脸部分太白了，两相对比，就显得泾渭分明。
    我在想，要多少打底粉，才能遮住谭招娣的半边黑脸，让她看起来和以前一样？
    谭招娣摸着脸，摇头道：“算了算了，照它干什么？女为悦己者容，只要你不嫌弃就好。”
    “说的也是啊……不过，我要回家做作业了。”我说道。
    “等等！”谭招娣一挥手，将那把锈迹斑斑的七星宝剑横在我脖子上：
    “以后好好读书，一定要学好数学！学费生活费不用操心，我养着你。要是学不好数学，老娘打断你的狗腿！”
    “啊，老娘？”我一呆，张口结舌。
    “乖，叫的好！”谭招娣嘿嘿一笑，收了七星宝剑，拍着我的肩头：“只要你好好读书学好数学，我一定随你心意，要什么给你什么！”
    我愣了一下，问道：“为什么你老是叫我学好数学？”
    “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再告诉你。”谭招娣一笑，老气横秋地说道。
    我点点头，转身走向大门，说道：“那我回去学数学了，你在家里吧，不用送。”
    “还是老娘送你吧，外面漆黑一片，保不准吓得你尿裤子！”谭招娣哼了一声，提着宝剑，抢在我前面打开了大门。
    门外有风刮进来，我脑袋清醒了许多，在心里大骂自己，为什么今晚要来这里？靠，如花似玉的娃娃亲对象没了，多了一个凶巴巴的黑白脸老娘！
    呜呜……
    我们刚刚走出门外，又一阵风刮来，似乎夹杂着女人的唱歌声。
    谭招娣皱眉，看着村头的方向说道：“这是什么声音，鬼哭似的？”
    我侧耳听了一会儿，的确听到了一个女人断断续续的哭唱声，跟蔡神婆以前跳大神的唱腔有些相似，便打了一个激灵，问道：“这……不是你妈妈在哭魂吧？”
    “放屁！我妈唱戏有这么难听吗？”谭招娣抡起宝剑向我头上劈来。
    “别动手！”我急忙抱头躲开，又听了一下，忽然叫道：“不对，是韩晓东的声音！”
    “韩晓东？那个缺心眼的，怎么在我们村头？”谭招娣问道。
    “他陪我一起来的，在村头等我！”我说。
    “我日……那就是他遇到鬼了！”谭招娣吃了一惊，拉起我的手就向村头跑去，一边说道：
    “快走快走，去迟了，韩晓东就没命了！”

 第4章 尿泥，七窍

    我勒个去，这样的粗口，谭招娣也敢说？
    我震惊于谭招娣的变化，更担心韩晓东的状况，只好跟着谭招娣就跑。
    其实谭招娣说韩晓东遇到了鬼，我也害怕。但是当时想不到太多，毕竟还有谭招娣陪着。同时我也有一些好奇，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鬼，鬼是什么样子的？
    两人匆匆冲到谭老庄的村头，那诡异的哭唱，听得更加清楚了。
    我们循着哭唱声而去，终于在村头的水塘里，找到了韩晓东！
    因为当年大旱，那水塘里早已经断了水，塘底的淤泥都干得龟裂，一点潮气也没有。
    惨淡的月色下，韩晓东就站在塘底，光着膀子扭着腰肢跳舞，小短手一挥一挥的，尖着嗓子唱道：
    “听一言不由我珠泪洒洒，好一似万把刀把我的心挖，哥进店三年来未说过此话，为什么今日里有了爹妈？”
    那声音很古怪，有时候像是韩晓东的，有时候又不像韩晓东的！
    而且，韩晓东那矮壮的身材，用这种姿势这种声音来唱戏，实在是让我的心里一阵阵发毛！
    “这、这家伙……是不是练成了葵花宝典？怎么会学女人的样子？”我颤抖着问身边的谭招娣。
    我们站得远，韩晓东没有发现我们，还在且歌且舞，百般妖媚地扭着屁股。
    谭招娣摇摇头，问我：“你听出来没有，知道他唱的是什么吗？”
    “黄梅戏吧？”我不太确定。
    谭招娣点点头，说道：“黄梅戏小辞店，韩晓东这是被女鬼迷了……”
    “啊，女鬼？”我哆嗦了一下，又想尿尿。
    谭招娣扭头看了我一眼，伸手揽住我的肩头，低声说道：“别怕，老娘保护你，蹲下来慢慢看，后面还有精彩的。”
    我能不怕吗？于是顺势一歪身体，缩在谭招娣的怀里，和谭招娣一起蹲了下来。
    谭招娣的怀里很温暖，也很软，还很香。我忽然忘记了谭招娣的黑白脸，觉得她还是我以前喜欢的那个娃娃亲未婚妻。
    “莫不是奴丈夫得罪哥驾？砍头的鬼懵懂的人，哥哥你莫要理他……莫不是小德伢得罪哥驾？到晚来算清帐我叫他连滚带爬！”韩晓东翘起兰花指，继续唱戏，非常的投入。
    尼玛，这不是韩晓东，是韩再芬吧？
    我和谭招娣蹲在塘坝上的杂草后面，忍受着蚊虫的叮咬，继续观看。
    忽然，韩晓东身体一僵，停止了唱戏。
    谭招娣附在我的耳边，低声说道：“鬼迷七窍开始了，你注意看。”
    “鬼迷七窍？”我楞了一下，想起了一件事。
    据我老爹说，他有一次醉酒回家，在山谷的小溪那里，忽然发了疯，从河边抓起淤泥往自己的脸上抹，将眼耳口鼻等七窍全部堵了起来。他一边堵还一边嘀咕：“这里有个洞，这里还有一个洞，全部堵上……”
    后来遇到蔡神婆经过那里，救了我老爹。再后来，这两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王八瞪绿豆对上眼了，就给我和谭招娣定下了娃娃亲。
    我一直不太相信老爹说的事，甚至还怀疑过老爹，是不是和蔡神婆有一腿，所以编了这个故事来遮人耳目。
    难道，今晚的韩晓东，要重演我老爹当年的那一场怪事？
    谭招娣搂着我的肩膀，又说道：“塘底都干了，看这家伙怎么找来淤泥……”
    正说着，只见韩晓东忽然撸起裤管，哗哗地尿了起来！
    “我日，这小子要和尿泥堵嘴巴和鼻子了，你看着吧。”谭招娣说道。
    尿泥！？我睁大了眼睛。
    果然没错，韩晓东尿完了，立刻蹲下来双手和泥，然后从地上将泥巴捧起，往脸上抹去，口中说道：“这儿有个洞，堵起来……这儿还有一个洞，也堵起来！”
    我又怕又好笑，眼睁睁地看着韩晓东把自己涂成了一个大黑脸，然后才忽然想起来，扭头对谭招娣说道：
    “喂喂喂，有没有办法救救韩晓东啊！他是跟我一起来的，要是这样死了，他老爹一定杀了我！”
    谭招娣终于站起来，提着宝剑，说道：“跟我来，去救人！”
    我壮起胆子，跟在谭招娣的身边，冲向韩晓东。
    韩晓东看见了我们，但是并没有停止动作，依旧把手里的尿泥往嘴里塞，含混不清地嘀咕：“这儿还有一个洞，堵上，堵上！”
    其实大家可以想到，鼻子和耳朵上的洞好堵，但是嘴巴不容易堵住。
    因为嘴巴很大，而且还会不自觉地吞咽。
    先前在塘坝上，我就看见韩晓东堵了半天的嘴巴，但还是没堵住。想必那些尿泥，有大部分被他吃进肚子里去了。
    谭招娣将宝剑拖着，剑尖着地，迅速地围着韩晓东转了一圈，宝剑也在地上画了一个圈，然后大喝一声：“苗连秀，你又来害人，还不给我滚！”
    韩晓东的身体一定，停止了吃尿泥，傻乎乎地看着谭招娣。
    “还不醒醒啊韩晓东，尿泥好吃吗？”谭招娣抡起宝剑，啪地一声拍在韩晓东肩头上。
    扑通一声，韩晓东倒了下去，四肢抽搐。
    “嘻嘻……”池塘的西南角里，也有一团白雾飘了起来，嘻嘻一声笑，越过塘坝消失不见。
    “哎哟卧槽！”我被那白雾吓了一跳，急忙窜到谭招娣的身后，一把抱住了谭招娣的后腰。
    谭招娣并不在意我的动作，只是看着白影消失的方向发呆。
    “韩晓东怎么样了，会不会死啊？”我抱着谭招娣，在她的身后瑟瑟发抖。
    “死是死不掉的，不过……”谭招娣说着，忽然意识到了我在她身后的姿势不雅，回身给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在我后面干什么？猴子骑羊似地乱动，吃老娘豆腐啊！”
    “没有啊，我害怕嘛！”我捂着脸，委屈地说道。
    谭招娣瞪了我一眼，挥手道：“算了算了，反正老娘是你老婆，豆腐迟早是你吃，白菜迟早是你拱。你把韩晓东脸上的尿泥擦干净，把他叫醒。”
    我点点头，从塘坝上抓了一把野草，褪猪毛似地，在韩晓东脸上揉了起来。
    韩晓东吃痛，口中哎哟一声醒了过来，挺腰坐起，揉着眼睛，看着我和谭招娣发呆。
    “你没事吧韩晓东？快把嘴里的尿泥吐出来！”我丢掉了手里的野草，说道。
    “嗝……咳咳……噗、噗噗！”韩晓东打了一个饱嗝，开始吐泥，好半天才停止，吧唧着嘴，皱眉问道：
    “我怎么会在这里？王响，是不是你在我嘴里塞了泥巴？怎么还……有点咸啊？”
    “晓东，这个……不太好说啊。”我一脸同情地看着韩晓东，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谭招娣用手在鼻子边扇了扇，皱眉说道：“你死定了韩晓东，回家问问你老爹，认不认识一个叫苗连秀的！”

 第5章 壮胆

    “啊？什么苗连秀？”韩晓东很困惑，因为他到现在，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
    当然，我也很困惑，完全不知道这个苗连秀是谁。难道，刚才发出笑声的那个白影，就是女鬼？她叫苗连秀？
    “韩晓东，你刚才被鬼迷了，鬼迷七窍，差点被你自己的尿泥噎死，明白了没有？跟你这样缺心眼的人说话，就他媽的费劲！”谭招娣瞪眼。
    “鬼？什么鬼啊？王响你给我说说……”韩晓东还是不明白，从地上爬起来，伸手就要抓我。
    我急忙闪开，躲开了韩晓东满是尿泥的手，说道：“你别过来，听我说……”
    足足解释了十分钟，我才让韩晓东理解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韩晓东哇哇地吐着，一边说道：“那……我会不会死啊？呃……噗！哇——！”
    “那个女鬼盯上你了，不死也要脱层皮。”谭招娣皱着眉头，说道：
    “你们先回去吧，回去以后，韩晓东你要是死不了的话，再来找我。那个苗连秀，你回家问问，老一辈的人，都知道。”
    “是该回去了，不早了。”我说。
    韩晓东无精打采，又怕又郁闷，点了点头。
    谭招娣提着宝剑走上塘坝，说道：“我送你们，别半路上又遇到苗连秀，那就真的活不成了！”
    “那太好了，谢谢啊！”我正怕着呢，谭招娣要送我们，求之不得。
    “谢什么？老娘罩着你，不是天经地义嘛。”谭招娣哼了一声，将宝剑扛着肩上，大摇大摆地当先而行。
    我不敢说话了，我一说话，谭招娣就自称老娘，真是见了鬼！
    韩晓东和我走在后面，低声问我：“怎么你老婆……现在变得这么凶啊？”
    “你管得着吗？话比屁还多，尿泥都堵不住你的嘴！”我瞪了韩晓东一眼。
    还好这时候是晚上，韩晓东没发现谭招娣的阴阳脸，要不肯定也会大吃一惊。
    韩晓东变色，就要翻脸，但是却又忍了下来，赔笑道：“王响，今晚……尿泥的事，你不要跟别人说啊，太丢人了。”
    我嘿嘿一笑，说道：“你以后叫我响哥，我就不提这个事了！”
    “行行行，只要你不说，别说叫响哥，就算是叫你响大爷响爷爷都行！”韩晓东冲我连连抱拳作揖。
    我哈哈一笑，心里痛快了许多。被谭招娣虐了一晚上，终于在韩晓东这里，找到了一点尊严。
    谭招娣扭着腚往前走，脚下带风，速度很快。
    不多久，到了山谷中的小桥上。
    韩晓东钻到了桥下，掬水洗脸，洗了好半天，终于洗去了身上的尿骚味。
    “王响，你们往前走吧，老娘站在桥上，唱歌给你们壮胆！”谭招娣大马金刀地站在桥头，挥手说道。
    我想了想，鼓起勇气说道：“谭招娣，你能不能别在我面前……自称老娘？你这样子，我……很不习惯。”
    “不习惯是吗？”谭招娣一挥手，又把七星宝剑横在我的脖子上，奸笑着说道：“别担心，老娘会让你习惯的！”
    “我已经习惯了，走了，再见。”我翻了一个白眼，转身上桥。
    韩晓东看了看谭招娣，欲言又止。
    谭招娣挥挥手：“去吧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我和韩晓东过了桥，直奔自家的村子。
    身后，谭招娣扯着嗓子，给我们唱歌壮胆：
    “王响你大胆地向前走……呀！向前啊走，莫回呀头！从此后……你，搭起那红绣楼啊，抛撒那红绣球啊，正砸中了老娘的头啊！与你喝一壶啊，红红的高粱酒……啊哈哈哈好酒！”
    我捂着耳朵，痛不欲生地向前跑，心里想，这辈子是栽在这谭神婆的手里了！
    韩晓东追上我，问道：“王响，谭招娣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变了一个人？”
    “叫我响哥！”我冲着韩晓东怒吼。
    韩晓东愣了一下，点头道：“哦对对对，响哥！响哥我问你，谭招娣为什么变了一个人？”
    “你这么聪明的人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我继续瞪眼。
    “这倒也是……”韩晓东抓了抓头皮，点头说道。
    我们回到村子里，发现村子里很多家都点着灯，很多人都站在自家的门前，向着前方的山谷眺望。
    我老爹一把揪住我，问道：“你们去哪了？刚才前面冲子里有人大叫，是怎么回事？”
    村前那片山谷，我们这地方叫做冲子，韶山冲的冲。
    韩晓东这货缺心眼，张口就说：“是谭招娣唱歌送我们……”
    “招娣？”我老爹一呆，随后揪着我的耳朵，就把我扯回了家里。
    身后，乡亲们都吃惊不已，纷纷说道：“是蔡神婆家的小丫头唱的歌？怎么听起来像驴吼似的？还以为谁家牲口跑了，真是的……”
    回到家里，老爹关上门，冲我瞪眼：“你们去了谭老庄？你找招娣干什么？”
    我也瞪着眼，说道：“我去韩晓东家里借书，韩晓东说遇到鬼了，就让我跟他一起去找谭招娣……驱鬼，大惊小怪的干什么？”
    “遇鬼？遇到什么鬼了？”老爹很明显地不相信我，追问道。
    “苗连秀，我们……不是，是韩晓东遇到苗连秀了！”我说。
    “什么？苗……连秀？！”老爹的脸上刷地变了色，冷汗滚滚，退后两步，跌坐在长凳上，扶着桌子发呆。

 第6章 苗连秀

    老妈从房间里走出来，打量着我和我老爹，问道：“怎么回事？”
    我和老爹都不说话。
    老妈推了我一把，又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倒是说话啊！”
    “苗连秀……苗连秀回来了。”我老爹擦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冲我挥手说道：
    “你去睡，别想太多。还有……以后不要到处乱跑，特别是晚上！”
    老妈在一边听着，也猛然变色，身体踉跄了一下。
    我偏偏不去睡，站在原地问我老爹：“苗连秀是谁？好像你很怕她？”
    “小孩子问这么多干什么？滚去睡觉！”我老爹突然发怒，僵着脖子，眼睛瞪得牛眼一样。
    不告诉我我就不知道了？有机会问问谭神婆，保证知道！
    我心里哼了一声，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没想到我老娘跟了进来，还顺手关上了门，问我：“王响，你是真的看见苗连秀了？”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是韩晓东看见苗连秀了，妈，苗连秀到底是谁啊？”
    我妈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告诉你也没什么，苗连秀是个唱戏的，唱黄梅戏，最拿手的是小辞店。十几二十年前，她很出名，我们附近几个县的人都知道她……是什么四小花旦。”
    “那她怎么变成了鬼？”我还是不明白。
    我妈叹了一口气，说道：“因为她死在我们这里，唱戏的时候突然死了，死在戏台上。”
    “唱着戏也会死？”我皱眉。
    “你听说过有一本戏，叫做游地府吗？十六年前，苗连秀就在我们村里，唱这本游地府，突然死在了戏台上。那天晚上，真的吓死人了……”我老妈似乎有些害怕，起身关上了窗户。
    “游地府？”我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我妈想了想，说道：“游地府是一本戏，规定过了夜里十二点，才开始唱。一般来说，只有一个村子连续死人，不太平了，才会请戏班子来唱这本戏。因为这本戏里面，有阎罗王，有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唱这本戏，为的是吓唬村子里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那年，我们前后村子里，连续死了五个人，都是青壮年。所以，请来了苗连秀的戏班子，在村子里唱戏……”
    我听得很入神，觉得恐怖又刺激。
    我妈继续说道：“苗连秀太有名了，来到村子里，前后村子的男人们，都疯了一样，张口闭口都是苗连秀。只要苗连秀一上台，男人们都往台上砸彩。平时一根冰棍都舍不得吃的人，也翻箱倒柜地找出钱来，一起丢在了戏台上。
    当时一共唱了七天的戏，游地府安排在最后一出。还没到第七天，村子里的女人都和自家男人打了起来，因为家家户户的钱，都砸给苗连秀去了……”
    我忍不住八卦了一下，问道：“那我爹有没有给苗连秀砸彩？你们有没有打架？”
    其实我知道，我老爹肯定不会给苗连秀砸彩的，因为他从来小气，把每一分钱都看得磨盘那么重。
    “别说你爹了……唉！”老妈重重地叹气，说道：
    “那年我从你外婆家里借了五百块，准备买稻种的，都被你爹砸给了苗连秀。我一生气，从你爹的肩膀上咬下一块肉来。他左肩上的那个疤，看到过吧？”
    “啊？！”我震惊不已，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
    真没想到，就我老爹那土了吧唧的模样，当年也是追星一族！
    ——几年以后我在大学里看网络小说，那些苦逼作者哭着喊着求打赏，我也没舍得打赏一百书币。再回想一下我老爹对苗连秀的一掷千金，是何等的霸气侧漏豪气干云！这老家伙，平时低调得令人发指，原来是深藏不露啊！
    “可是我们妇女们，也喜欢苗连秀，虽然每家每户都夫妻打架，但是晚上还是去看戏。游地府很吓人，一般不给孩子看。那时候，你才一周多点，我把你背在身上，用毛毯蒙了你的头，在戏场上看戏。”
    我妈继续说苗连秀，道：
    “最后一天晚上，过了十二点，游地府正式开始了。戏台上的唢呐，吹得就像鬼哭一样，大家都觉得阴风阵阵。苗连秀上台，唱秦雪梅。
    可是唱着唱着，四周忽然没有一点风了，只有戏台上，那个风吹的呜呜呜地响，哨子一样，把苗连秀的戏服吹的啪啪响。还有很多纸钱，不知道从哪里刮来的，在戏台上打转。
    大家都觉得怪，都知道怕，却就是舍不得走……”
    我沉浸在老妈的故事里，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就在这时候，苗连秀忽然一转身，扑向了戏台上的阎罗王，死死地掐住了阎罗王的脖子，大叫‘谁敢来这里，我就掐死谁，阎罗王我也不怕！’”
    我老妈接着说，道：“戏班子里的其他人急忙去拉，好不容易才分开了苗连秀和阎罗王。可是，那个唱阎罗王的，和苗连秀一起，当场就死了，七窍流血浑身僵硬……”
    我打了一个激灵，问道：“是真的吗老妈？这太吓人了！”
    “当然是真的！”老妈瞪了我一眼，又说道：
    “从那以后，村子里的人，经常在夜里听到苗连秀的唱戏声，我都听到过好几次。后来……招娣她妈妈，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村子里才太平下来。”
    我想了想，说道：“那一定是蔡神婆死了，苗连秀又出来了。对了老妈，我爹以前遇到过鬼迷七窍，是不是苗连秀干的？”
    “小孩子别问那么多，你爹那事……是他瞎编的。”我妈在我的头上摸了摸，说道：“睡吧，不早了。”
    我点点头，等老妈出门以后，关上了房门，扯过床单蒙头大睡。
    但是我没睡着，想到今天遇到的事，越想越害怕。
    辗转反侧到了夜里一点多，刚刚有了点睡意，谁知道，窗外悠悠地传来了唱戏的声音！
    “我这里问十声他一言不发，你到底是聋子还是哑巴？就是聋子也该讲话，就是哑巴也该打打哑法。怒冲冲端木椅拦门坐下，卖饭女不开口谅你不敢回家……”
    那声音飘飘忽忽的，听起来很远，却又很清晰，一字字地钻进了我的耳朵里！
    是苗连秀的声音，唱的是小辞店！

 第7章 大阵仗

    我吓得根根头发竖起，就像受了惊的刺猬一样，把身体缩成一团，在床上张口大叫：“老妈救命，老爹救命，谭招娣救命啊——！”
    一句话喊出口我才觉得奇怪，为什么要喊谭招娣救命呢？
    外面的堂屋里，忽然灯光亮起，我老爹大吼：“儿啊你别怕，老爹在这里哇！”
    接着，哐哐哐的铜锣声响了起来，老爹的声音继续大吼：“苗连秀来了，苗连秀来了，乡亲们都起来啊！”
    那一刻，地动山摇，比地震的动静还大。
    怎么老爹的反应如此神速？我一愣，从床上跳下来，打开房门来看——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晚上，我老爹一夜没睡，一直提着铜锣坐在堂屋里守夜。
    开门的瞬间，刚好看见我老爹手提铜锣，打开大门，猴子一样窜了出去。
    我急忙跟了出去，看我老爹要干什么。
    只见我老爹站在自家门前，拼了命地敲锣，一边大叫：“苗连秀来了……哐哐哐！闹鬼啦……哐哐哐！”
    村子里，家家户户的灯光，都次第亮起来。许多人都打开门，站在自家门前大吼大叫，或者用铁棍敲着脸盆，呼应我老爹。
    妇女们也陆陆续续地走出家门，在门前跺着脚咒骂。
    霎那间，各种粗口和脏话，汇聚成一道洪流，从我耳边呼啸而过。
    我老妈也走了出来，一手提着菜刀，一手拿着砧板，然后一刀一刀地剁在砧板上，字正腔圆地开口骂道：
    “苗连秀你个不要脸的贱货，生前专门偷汉子，死了还要把汉子偷！做了鬼都这么贱，来生投胎做个窑姐儿，夜夜做新娘，天天换新郎，三年三月不下床，克得你家老老小小死光光，十八代祖宗鬼爬墙……”
    突然发现，我老妈也是骂中高手，南北方脏话的集大成者。
    而且，她老人家也有做神婆的潜质，骂人都这么押韵，一套一套的。
    与此同时，村子里的几十条狗，也汪汪汪地狂吠，震耳欲聋。
    活了十几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阵仗。我的恐惧之心渐去，好奇之心油然而生，瞪大眼睛左看右看，想知道今晚的事怎么结局。
    可是乡亲们一通大吼大叫，渐渐地，又安静了下来。
    再仔细听，苗连秀的声音没了，一点都听不见了。
    老爹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招呼我们一起进屋，关上了大门，说道：“没事了，去睡吧，我就提着锣，在外面守着你！”
    我老妈都累倒虚脱了，跌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气。
    “苗连秀来我们村里……闹鬼，是不是要害人？”我犹豫了一下，问道。
    说实话，我觉得韩晓东很危险。因为谭招娣说过，女鬼苗连秀盯上了韩晓东，韩晓东不死也要脱层皮！
    老爹疲惫地摇头，说道：“你先睡觉，明天再说吧。你要是害怕，我陪你睡。”
    “不用，我不怕！”我急忙挥手，然后钻回自己房间里，关上了房门。
    我的确害怕，但是不喜欢老爹陪我睡，因为老爹打呼噜的声音很大，能把屋瓦震下来。而且，万一我睡梦中做点小动作，被老爹发现了怎么办？
    因为夜里没睡好，第二天，我睡到早上八点多才醒。窗外阳光灿烂，我也忘记了昨夜里的恐惧。
    还没起床，就听到外面有说话声，是韩晓东的老爹找来了。
    韩晓东的老爹是个木匠，都叫他韩木匠。
    韩木匠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在外面很大声地问道：“王响呢？王响在哪里？”
    我打开房门走了出去，看到我老爹正在赔笑敬烟。
    韩晓东也来了，一脸乌黑双目无神，站在韩木匠的身后。
    看见我，韩晓东的眼神微微一亮，冲着我使劲眨眼。
    我明白他的意思，无非是让我守住他昨晚吃尿泥的秘密。于是我也冲着韩晓东微微点头，示意他放心。
    韩木匠以看见我，眼睛都红了，一把揪住我的衣领，问道：“王响，你们昨晚都干什么去了？遇到什么了？”
    “哎，韩木匠你干什么呢？别吓着我儿子！”我老爹护犊子，急忙冲过来，隔开了我和韩木匠。
    我整了整衣服，说道：“干什么……晓东没跟你说吗？晓东说干了什么，那就是干了什么。”
    “我说了，去谭招娣家里借书的！”韩晓东这个缺心眼的货，这次忽然机灵了。
    “对对对，借书！”我立刻点头。
    “然后我们听到女鬼唱歌！”韩晓东紧跟着说道。
    “对对对，唱歌！”我又是一点头。
    韩晓东摸到了套路，脑袋瓜子更是灵光，吐沫星子猛喷：
    “然后谭招娣说我们遇到了苗连秀，就把我们送了回来，到了小桥那里，她还唱歌给我们壮胆！”
    “对对对，送了回来，唱歌壮胆！”我继续配合。
    于是，我和韩晓东就像说相声一样，一个逗哏，一个捧哏，越说越带劲，口若悬河，一起忽悠他老爹和我老爹。
    啪地一声，韩晓东的脸上挨了一巴掌，韩木匠瞪着一双红眼，吼道：“一个一个说，王响说话，你就别说话！”
    我老爹也觉得不对，手指着我的鼻子：“你先说！”
    “说完了，刚才都说完了……”我看着韩晓东，问道：“对吧晓东？”
    “对对对，说完了。”这次轮到韩晓东捧哏了。
    我老爹抡起巴掌就要抽我，但是我一个迷踪步，躲在了我老妈的身后。
    就在此时，门外光影一闪，谭招娣的脸上擦着一寸厚的打底粉，肩扛七星宝剑，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我打量着谭招娣，心里想，原来她自己也知道黑白脸太吓人，所以化妆遮掩。
    只可惜，谭招娣的化妆技术实在不咋样，一走动，脸色的粉就扑簌簌地往下掉，下雪一样。
    “招娣？”我老爹楞了一下，问道：“招娣你怎么来了？”

 第8章 再来一出游地府

    我老妈也笑着上前打招呼：“来了，孩子？怎么还……带着宝剑呢？”
    韩木匠看见谭招娣，却只是一笑，欲言又止。
    哐地一声，谭招娣将手里的宝剑搁在我家的八仙桌上，冲我妈说道：
    “宝剑是神婆的吃饭家伙，我当然要带着了。对了老妈，煮早饭了没有？”
    瞧瞧，这谭神婆现在，真的比过门儿媳还老资格，张口就吩咐我老妈伺候她。
    我老妈也不知道是被谭招娣的宝剑吓到了，还是被谭招娣的称呼吓到了，愣了半晌之后，点头笑道：“哦哦……煮早饭了，稀饭刚刚熬好。”
    “鸡蛋炒饭吧，我不吃稀饭。”谭招娣大咧咧地说道。
    “行行，鸡蛋炒饭！”我妈答应一声，转身进了厨房。
    谭招娣这才打量着韩晓东，冷笑不说话。
    韩晓东也不知道谭招娣啥意思，傻乎乎地站着。
    韩木匠被吓坏了，讪笑着问道：“姑娘，我家晓东……昨晚上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遇到苗连秀了呗。”谭招娣斜着眼，说道：
    “我听到了昨天夜里的动静，特意来看看。怎么说，也是乡里乡亲的，我和韩晓东又是同学一场。他也就剩下六天的命了，我来送送他。”
    “啊？只有六天！？”韩晓东和韩木匠，一起张大了嘴巴，脸色变得煞白！
    谭招娣点点头，又摸起了自己的七星宝剑，事不关己地把玩着。
    好半天过去，韩木匠指着我，问道：“王响昨晚也遇到了苗连秀，他能活几天？”
    “他是我娃娃亲对象，是我以后的男人，我当然要办法救他。”谭招娣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心里一暖，这话还像话！
    其实我知道自己没事，有事的是韩晓东！
    “姑娘，你……能不能想想办法，也帮助晓东……躲过这一关？”韩木匠颤抖着，对谭招娣弯腰说道。
    “有啊，有办法。”谭招娣的眼神在屋里扫了一圈，说道：“就怕你们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姑娘你说！”韩木匠毫不犹豫。
    谭招娣点点头，走了几步，说道：“苗连秀是个祸根，如果不抓了她，这三乡五里的，以后还会断断续续死人。韩晓东以后，还要死很多人……”
    “对对对，以前就这样，所以要抓了这个鬼。”韩木匠连连点头。
    谭招娣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但是苗连秀很难对付，我抓不住她。要想抓住她，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你们村子里，再唱一出游地府，把她引过来！”
    韩木匠一呆，转脸看着我爹。
    我爹也皱眉，说道：“十几年前，唱游地府的时候，戏班子里死了两个人。现在，就算是出天价，恐怕也没有戏班子来啊！”
    “是啊，自从那件事以后，我们上下村子，十几年都没有唱过戏了，戏班子不敢来啊！别说是游地府，就算是其他的戏，也不会有人来唱的。”韩木匠也急得跺脚。
    我也微微点头，这话说的有道理，哪个戏班子要钱不要命了，还敢来唱游地府？
    “那我就没办法了，你给韩晓东买棺材吧。”谭招娣看着韩木匠，很不客气地说道。
    韩木匠差点哭了，捧着两手央求道：“姑娘，求求你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是啊招娣，有没有别的办法？”我爹也起哄，跟着问道。
    谭招娣瞪了我爹一眼，我爹也哆嗦了一下。
    “唱戏，是唯一的一个办法，没有第二条路。”谭招娣目无表情，说道：
    “既然你们老一辈的办不到，这个事，就交给王响和韩晓东去办吧。不过你们也要配合，不能松劲。”
    我有些莫名其妙，张口道：“他们都办不到，我怎么办到？”
    老家伙们都不行，难道我和韩晓东的号召力，能够超过老家伙们？
    唱戏是大事，要联系好几个村子，凑很多钱才行！还有戏班子的伙食安排，还有价格协商等等。
    一般来说，出头安排这些事的，都是村子里有头有脸的人，我和韩晓东算是什么鸟？鸟都不算！
    更何况，谁敢来唱游地府啊！
    “我说行就行，到时候，自然会给你们指一条明路。”谭招娣不耐烦，说道：
    “韩木匠和我公爹，先去村子里放一点风声，就说这事，必须唱戏才能解决。下一步的事情，等我再安排。”
    我老爹和韩木匠都不动，各自皱眉。
    “去啊，都愣在这里干什么？！”谭招娣一瞪眼，大声喝道。
    我老爹被未来的神婆儿媳凶了一句，居然屁都没放一个，扯着韩木匠就出了门了！
    哈哈，现在还没过门，谭招娣都这么强势，只怕我老爹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我心里不觉得老爹受了委屈，倒是有些幸灾乐祸。
    这时候，我老妈做好了鸡蛋炒饭，端了上来。
    炒饭不多，因为昨晚的剩饭就那么多，加了两个鸡蛋，炒了一大碗。
    谭招娣也不客气，将宝剑搁在桌子上，坐下来就吃。
    我妈和我，还有韩晓东，就在一边吃稀饭，吸得呼噜呼噜的……
    谭招娣风卷残云地吃了一碗饭，把碗推给我老妈，问道：“还有炒饭吗？”
    “没了，要不，我给你盛点稀饭吧招娣？”我老妈讨好地问道。
    谭招娣抬起衣袖擦擦嘴，挥手道：“算了不吃了……对了，炒饭淡了一点，以后多加点盐。油也不够，以后也多放点，再加点葱花。”
    “好好……以后多加点盐加点油。”我老妈点着头，却呆呆地盯着谭招娣的脸，迟疑着问道：
    “招娣啊，你的脸……怎么两边颜色不一样？”
    本来，谭招娣是抹了粉的，掩盖了她的右侧黑脸。
    但是她刚才擦嘴擦得重了点，露出了真面目！
    韩晓东也看见了谭招娣的黑白脸，吃惊不已，偷偷打量我的神色，看我的反应。
    我不说话，继续喝粥，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局势。
    “哦，你说我的脸啊？”谭招娣索性把脸上的粉全部擦了，无所谓地说道：
    “我顶了我妈的职，做了神婆，拜了黑狐仙，所以就这样了。我说老妈，你们家不会嫌弃我吧？”
    我老妈可能出于礼貌或者习惯，随口说道：“不会，怎么会呢？”
    “好——！”谭招娣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说道：“老妈都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我看到我妈的脸明显地一抽，像是突然中风了一样，五官定格，且严重不对称。
    从这个表情上，我可以猜测到我老妈的内心崩溃程度。

 第9章 鬼眼迷魂

    在我老妈发愣的时候，谭招娣又把宝剑扛在肩上，凶巴巴地对我和韩晓东说道：“吃快点，有事情对你们说！”
    我和韩晓东同时丢下饭碗，一起站了起来，听候发落。
    “跟我出去说话。”谭招娣扛着宝剑就走。
    我和韩晓东对视一眼，跟在了谭招娣的身后。
    刚一出门，就看见我爹和韩木匠，正蹲在墙角下抽闷烟。
    感情这两个老家伙，一直没有去活动，没有为唱戏的工作做宣传，而是躲在门外了！
    我爹和韩木匠，看到了谭招娣的黑脸，也是同时一呆，张口无语。
    谭招娣自然也看见两个老家伙了，站住脚步，斜眼问道：“怎么回事，我说话不管用是吧？让你们去放个风声，你们在这里磨洋工？”
    韩木匠叹了一口气，来到谭招娣的面前，说道：“姑娘啊，不是我们不听话，而是……你太年轻了，不知道你有没有你妈以前的道行啊！”
    “呵呵，不听话就不听话呗，你还会找借口！？”谭招娣一瞪眼，就像教训孩子一样，说道：
    “不相信我的道行是吧？韩木匠，看着我的眼睛！”
    韩木匠一呆，傻傻地看着谭招娣。
    我和韩晓东好奇，也瞪眼看着谭招娣。
    只见大天白日下，谭招娣的眼睛中，忽然涌出一片五色之光，就像夜光变色球一样！
    而韩木匠却浑身一震，向后连退了两三步，之后跌坐在地！
    “老爸！”韩晓东吃了一惊，就要弯腰去扶。
    “别碰他！”谭招娣一瞪眼，喝止了韩晓东。
    韩晓东不敢动了，迟疑着退了回去。
    “韩木匠，你认识苗连秀吗？”谭招娣也蹲了下来，逼视着韩木匠的眼睛，问道。
    韩木匠的表情很痴呆，双眼无神，恍如梦游症患者，缓缓开口道：“苗连秀，我认识……”
    “苗连秀唱的小辞店，你会唱吗？”谭招娣又问。
    “我会唱啊……”韩木匠点点头，缓缓站起走了两步，忽然两手向右侧一扬，扭着腰尖着嗓子唱道：
    “我不该与我的哥私配结发，我不该回桑河独自留下，我不该放我的哥一人回家，怕什么披枷戴锁人笑骂……黄泉路上啊，蔡郎哥啊，再会冤家……再会冤家……”
    那声音很诡异，也很滑稽。
    我没忍住，噗地笑了出来，没想到韩晓东全家都是老戏骨！
    不过我也觉得，谭招娣真有些神神道道的本事，要不，怎么会让韩木匠突然学着女人唱戏？
    我老爹却吓傻了，脸色大变。我妈也走了出来，吓得脸色发白。
    韩晓东更是又惊又怕，冲着谭招娣讨饶，说道：“谭招娣，求求你……饶了我爹吧！”
    我老妈也反应过来，走上前说道：“招娣啊，这可不能开玩笑，都是乡里乡亲的。”
    “他不相信我的道行，这也不能怪我吧？”谭招娣冷笑，又说道：“韩晓东，去打一盆冷水，把你老爹浇醒！”
    韩晓东反应神速，窜回我家里，打了一盆水，哗啦一下淋在他老爹的头上。
    水花四溅，韩木匠打了一个激灵，停止了唱戏，傻乎乎地看着我们。
    谭招娣不无得意，眼神扫了一圈，说道：“刚才只是小意思，我们家传的鬼眼迷魂术。现在，还有人怀疑我的道行吗？”
    “不怀疑，不怀疑！我们这就去办事，按照你说的去办！”我老爹急忙扯着韩木匠的胳膊，转身就向村后走去。
    谭招娣哼了一声，冲着和韩晓东一挥手：“跟我走！”
    我和韩晓东点点头，跟在谭招娣，走向村前。
    到了村前没人的空地上，谭招娣站住脚步，说道：“王响，韩晓东，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你俩的老爹去办事吗？其实我知道，他们啥事也办不成！”
    “那就奇怪了，知道他们办不成事，你还叫他们去？”我很不解。
    “毛爷爷说过，世界是他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还是我们的。”谭招娣嘿嘿一笑，说道：
    “村子里的老家伙们老了，现在是我们的世界。我们要出头，他们就要让路。他们不听话不让路，我就要给些颜色给他们看看！懂了吧，我这是杀鸡给猴看！”
    韩晓东一呆，抓着头皮问道：“那……我爹是鸡，王响他爹是猴？”
    “这就是个比方！猪脑子啊？”我瞪了韩晓东一眼。
    谭招娣咧嘴一笑，挥手道：“苗连秀这件事，还要靠我们几个才能解决，我已经想好了一个办法。”
    “不用唱戏，不用唱游地府了？”我问。
    “要啊，但是我们不用请戏班子，也花不了几个钱。”谭招娣扛着宝剑，走了几步，说道：
    “你们去镇上网吧，把《游地府》下载下来。到时候搭起戏台子，音乐打开，再借几套戏服，我们几个做演员，在台上摆个架势就行了。到时候，也算有声有色的，一定可以把苗连秀引过来！”
    我扭头看看左右，说道：“办法倒是行，但是我害怕……”
    “我也害怕，我不上台！”韩晓东也连连挥手。
    谭招娣一瞪眼，阴森森地问道：“你们害怕苗连秀，就不害怕老娘了？信不信老娘鬼眼迷魂，让你们下粪坑里洗澡！？”
    我和韩晓东对望一眼，都不敢说话。
    “老娘也是为你们好！苗连秀不除，你们都得死！”谭招娣叹了一口气，说道：“放心吧，到时候还有我，我会保护你们的。”
    我和韩晓东犹豫半天，终于点头。
    这不点头也不行啊，母老虎真的会吃人！
    谭招娣这才满意地一笑，说道：“演员还缺几个，村子里是找不到了。王响，韩晓东，今天吃了饭，我们去镇上中学，找邓文琪老师吧。文琪老师很热心，一定会帮助我们的。”
    “文琪老师？”我和韩晓东的眼神都亮了！
    邓文琪，我们中学的英语老师，师范大学毕业生，二十出头，多才多艺，时尚大方美丽朝气，在我们镇上中学实习。
    我们都喜欢这个美女老师，不叫她邓老师，而是叫文琪老师。
    这时候是暑假，但是文琪老师留在学校，给初二学生免费补课。
    如果能把文琪老师给请来，嘿嘿，被苗连秀掐死，我和韩晓东也乐意！
    “说到文琪老师，你俩就贼眼放光！”谭招娣瞪了我们一眼，说道：“记住了，午饭后来找我，我们一起去镇上。”
    “行，记住了！”我和韩晓东一起点头。（本书暂时停更几天，因为正在和编辑协商签约事宜。等到签约以后，就会稳定更新啦！）

 第10章 鸡飞狗跳

    谭招娣也点点头，转身而去。
    我和韩晓东目送谭招娣远去，然后就坐在村前的田埂上说话。
    韩晓东抱着头，脑袋深深下垂，几乎夹在了裤裆里，说道：“响哥，你昨天晚上，看见苗连秀了吗？”
    “我没有看到那个女鬼，但是听到她唱戏的声音了，跟你唱的一样，跟你老爹唱的也一样。”我说。
    “但是我看见她了！”韩晓东抬起头来，看着我说道。
    我皱眉：“你怎么看到的？”
    “她爬上了我的床！”韩晓东的眼神里一片畏惧。
    “啊？她上了你的床？”我又吃惊又觉得新鲜，甚至还有点羡慕嫉妒恨，问道：“那你们……有没有干什么？”
    韩晓东又把脑袋夹在裤裆里，生无可恋般地说道：
    “干了，什么都干了！就像撸管的感觉一样，撸了七次！响哥……我觉得身体被榨干，活不了多久了……”
    我勒个去，传说中的一夜七次郎啊？
    我抓着韩晓东的头发，把他的脑袋从裤裆里拽出来，说道：“你怎么确定，那个就是苗连秀？”
    “那人穿着戏服，脸上涂着胭脂，不是她是谁？我在梦里看得清清楚楚，就像白天看人一样。”韩晓东面色疲惫，又说道：
    “我早上起来，就流鼻血，还两腿发软……我老妈看到我不对，就逼问我。我把夜里的人长什么样子说了一下，我老爹老妈立刻就说，那是苗连秀！”
    我追根问底：“然后呢？”
    “然后我老爸检查了我的床单，就说……我要死了！”韩晓东哭丧着脸说道。
    我认真地想了一下，说道：“死不了吧？谭招娣不是都在行动了吗，你也别怕，说不定谭招娣真的有道行，可以干掉那个女鬼。”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可是这件事，太丢人了。响哥，可不要跟别人说起啊！”韩晓东说道。
    “放心吧一夜七次郎，我不会跟别人说的。走吧，我们各回各家，午饭以后集合，去找谭招娣。”我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土，向村子里走去。
    “多谢响哥，多谢响哥！”韩晓东跟在我后面点头哈腰，就像皇帝身后的老太监。
    缺心眼就是缺心眼啊，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货要是自己不说，我就不会知道他昨天夜里一夜七次的丑事。
    现在他说了，又多了一个把柄在我手里。
    回到家里，我老妈正坐在桌边发呆。
    看见我，老妈立刻跳了起来，问道：“谭招娣怎么突然变成那样了？”
    “她老妈就是那样，她变成这样，也不奇怪啊。”我嘀咕了一声。
    “你可以有那样的丈母娘，但是我不能有那样的儿媳妇啊！”我妈痛心疾首，说道：
    “现在的谭招娣，又丑又蛮横，将来过了门，还不是我们全家的活祖宗？”
    我点点头：“肯定是。”
    老妈急得来回走，说道：“那怎么办？有没有办法退亲？”
    “退亲？”我皱着眉头，说道：“谭招娣说，如果我反悔了，她就作法，让她老妈蔡神婆从坟里爬出来，掐死我。”
    “啊？！”老妈跌坐在椅子上，呆呆地说道：“这丫头，怎么……这么毒呢？”
    “最毒妇人心嘛。”我想了想，说道：
    “亲事是你们当初定的，现在想反悔，我看不容易。对了妈，谭招娣叫我和韩晓东午饭后去她家，跟她一起去镇上办事。”
    老妈似乎没听见我的话，老年痴呆症患者患者一样，摇头道：“去吧，去吧……”
    吃饭前，我老爹回来了，一张脸黑得像锅铁。
    不用说，他和韩木匠的动员工作，做的不咋样。
    老爹心里郁闷，就把火气撒在我身上，说三道四骂骂咧咧，吹胡子瞪眼。
    “当初亲事是你定的，现在冲我发火？”我也懒得搭理老爹，摸了一本书，在茅厕里呆了一个小时。
    饭后，趁着老爹午睡，我就偷偷溜出了门，会合韩晓东。
    一路上，我和韩晓东都不怎么说话，各自想心思。
    刚刚走到谭老庄的村头，就听见村子里鸡飞狗跳人声鼎沸，其中还夹杂着哭号怒骂之声，鬼子进村一样。
    韩晓东站住脚步，侧耳听了一会儿，说道：“响哥，是你老婆谭招娣的声音，好像……在和谁干仗！”
    “女人也干仗？不会吧？”我楞了一下。
    “你老婆现在算是女人？不是！文琪老师才算是女人！快去看看，别让你老婆干吃亏了！”韩晓东扯了我一把，向着村子里跑去。
    “媽蛋，不是女人，怎么会做我老婆？”我骂了一句，跟着向前冲。
    谭招娣家的门前，正鸡飞狗跳。
    乡亲们都围成了一个圈，指指点点，看戏一样。
    “谭彬你个贼日的，今天别想老娘饶了你！偷看我睡觉掀我的裙子，你还算是个畜生吗！？”谭招娣的声音在怒吼，地动山摇。
    我不由得一呆，震惊无比！
    谭彬，那是谭招娣的亲大伯啊，怎么会干出这种事？
    而且，谭招娣连她大伯都这么骂，这是不是真的疯了？
    如此看来，谭招娣对我还算温柔，至少，她没有骂我贼日的。
    愣了半分钟，我这才冲进人群里，打算看个究竟。
    人群之中，谭彬狼狈不堪浑身灰土，一张脸严重充血，指着谭招娣骂道：
    “你个死丫头胡说什么？我们谭家怎么就养了你个孽种！我、我……我要给你活活气死了！”
    “放开我，放开我！老娘今天非砍了谭彬这个畜生不可！”谭招娣手里提着七星宝剑，大吼大叫，黑白脸狰狞恐怖。
    但是谭招娣却被几个妇女扯住了，难以杀出重围。
    韩晓东看了看局势，摩拳擦掌地问我：“怎么办啊响哥？谭彬吃你老婆的豆腐，要不要我上去收拾他？”
    “别添乱了！”我捅了韩晓东一下，低声说道。
    却不料谭招娣眼看见了我，冲我吼道：
    “王响，谭彬这个贼日的吃你老婆的豆腐！你要是站着撒尿的男人，就用老娘的七星宝剑，把这畜生给我劈了！”
    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刷地看向了我。
    “啊？我？”我一脸懵逼一头黑线。
    没错，我是站着撒尿的男人，如假包换！
    但是我长这么大，连鸡都没杀过，你叫我去杀人？
    谭招娣却不管，一扬手，将七星宝剑冲着我丢了过来。
    我急忙上前一步，屈膝挺腰，右手成爪向前探出，如同大侠一样接剑。
    ——可我毕竟不是大侠，平时也缺乏凌空接剑的锻炼。
    于是咚地一声，那黑黝黝的破铁剑飞来，剑柄正砸在我的脑袋上。
    “哎哟……卧槽！”我惨叫一声，抱头蹲在地上，痛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第11章 壁咚，床咚？

    韩晓东倒是利索，一弯腰从地上抄起宝剑，塞在我的手里：“响哥给你宝剑，上！”
    谭彬一看形势不对，转身就走，回到隔壁的家中，哐地一声关死了大门。
    乡亲们知道没有续集了，一拥而上，推推搡搡拉拉扯扯，将谭招娣劝回了她自己家里。
    我也揉着脑袋，一手提着七星宝剑，和韩晓东进了谭招娣的家门。
    一番混乱以后，劝架的乡亲们都走了，只剩下我和韩晓东谭招娣。
    谭招娣夺过我手里的宝剑，骂道：“真没用，老娘的脸，都给你丢光了！”
    “就是啊，刚才换成我，我肯定能接住宝剑！”韩晓东信心满满地说道。
    “老娘没说你，你给我闭嘴！”谭招娣瞪了韩晓东一眼，又指着门外说道：
    “去外面晒太阳，散散你身上的鬼气！我和王响说几句话，不叫你，你不许进来！”
    “哦……好，好的。”韩晓东很听话地点点头，走出门外，享受六月天的日光浴去了。
    谭招娣打水洗了一把脸，整了整衣服。
    她整理衣服的过程中，胸前也是显山露水，有波涛汹涌之势。
    我突发奇想，谭招娣的脸是黑白脸，她的胸前，会不会也是一边黑一边白？
    谭招娣看了我一眼，转身上楼，口中说道：“王响你跟我上楼，我让你看看我的秘密。”
    “啊，看你的……咪咪？这不好吧，我们……还没结婚啊。”我心里一颤，原来这谭招娣会读心术，我正在猜测她胸前的颜色，她就知道了，让我去看？
    谭招娣一转身，瞪眼怒骂：“老娘说的是秘密，不是咪咪！你他媽的想哪去了，跟谭彬一样猥琐！”
    我有些无辜，嘀咕道：“这也不能怪我吧，人家都说告诉你一个秘密，哪有说让别人看秘密的……”
    “老娘就说让你看我的秘密，不行吗？”谭招娣一伸手，扯住我的衣领，登登登上楼而去。
    进了卧室，谭招娣猛一推，将我推得跌坐在床，然后顺手关上了房门，嘭地一声！
    那架势，活脱脱就是山大王抢压寨夫人！
    我心里有些悲哀，难道守身如玉十几年，今天要把自己奉献给谭神婆了？
    不过我也有点期待，谭招娣要是真的用强，那就来吧！
    一对娃娃亲，生个亲娃娃，谁怕谁呀！
    反正谭招娣有钱，生了孩子也不用我养！
    谭招娣左腿搭在我身边的床沿上，右手按住了我的左肩，用身体将我包围起来。
    然后，她的黑白脸凑到我面前，阴险地看着我，脸上似笑非笑，问道：“王响，你是不是很怕我？见了我有没有尿裤子的冲动？”
    我坐着，她站着。
    她居高临下，胸前的深沟刚好夹住了我的鼻子，让我感受到很大的压力和无法抵抗的诱惑力。
    ——几年以后我才知道，这是升级版的壁咚，很强势也很暧昧，被称之为床咚。
    我不敢抬头，担心鼻尖撞了谭招娣的山峰，沉吟着说道：“尿裤子倒不至于，不过……的确有些怕你。”
    “哈哈哈……”谭招娣大笑，拍了拍我的肩头，解除了对我的床咚，说道：“其实不用怕，我是你老婆，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才是怪。”
    “有道理。”我点点头，心里却在大骂，打是亲骂是爱，老子信你才怪！
    谭招娣又走到我身前，两手搭在我的两肩上，深情地看着我。
    这是羞羞的一刻，按理说，我又应该心跳加快口干舌燥了，应该觉得谭招娣吐气如兰，应该小心脏砰砰乱跳才对。
    可是面对着一张黑白脸，我实在找不到那种心跳的感觉！
    谭招娣看了我半天，缓缓地将右侧的黑脸转过来对着我，说道：“王响，你可以闭上眼睛……亲我一口吗？”
    “我……”我犹豫不决，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谭神婆也是故意的，让我亲你，你倒是把白脸对着我啊，干嘛把个黑脸对着我？
    “来吧，亲我一口。”谭招娣鼓励着我，眼睛中都是殷切的期待。
    “好吧，行！”我咬咬牙，闭上眼睛，视死如归地亲了过去！
    啵！
    我蜻蜓点水般地在谭招娣的黑脸上啄了一口，立刻撤回，睁开了眼睛。
    “啊——！”我睁开眼的一瞬间，不由得一声大叫！
    因为，我看见谭招娣的脸，又变回来了！
    她右边的黑脸不见了，颜色变了回来，还是几天前白玉无瑕清纯动人的一张脸！
    我如痴似醉，看着谭招娣的脸发呆，难道我就是那个童话故事里的王子，谭招娣是被下了巫术的白雪公主？所以，我的深情一吻，让她恢复了容颜？
    活了十几年才知道，原来我也是个有法力的人，亲一口，丑女变美女！
    眼前的谭招娣，却有些害羞，低头抿嘴，说道：“其实……你这两天看到的我，都是我装出来的……”
    “装的？这黑脸也是装的吗？”我醒悟过来，问道。
    “黑脸是因为拜了黑狐仙的原因，但是，我可以随时恢复以前的面容。”谭招娣笑了笑，很淑女。
    我如释重负，说道：“那就好，那就好！我就担心你的脸和你妈妈一样，一辈子变不过来。”
    谭招娣看了我一眼，又说道：“今天，我说大伯谭彬偷看我，其实也是假的，他没有那么做……”
    “啊？那就是你诬陷你亲大伯了？”我吃了一惊。
    “是的，不过我也是被逼的……”谭招娣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大伯很无耻，一直贪图我家的家产。今天中午，他跑过来对我说，我妈生前借了他三万块，要我母债女还。但是我家里一直有不少的存款，钱都花不完，我妈怎么会跟他借钱呢？倒是我妈生前，经常周济他家。我让他拿借条，他拿不出，却老是唧唧歪歪，说是跟我妈的口头协定。”
    我也不由得愤怒，说道：“看你大伯挺老实的，原来这么无耻！”
    “还有更无耻的！”谭招娣声音大了一点，说道：
    “我大伯说你爹抠门，要退了我们两家的亲事，然后帮我另找婆家。其实我知道，他就是想把我卖出去，卖个好价钱。”
    “无耻，无耻！早知道刚才，我就用你的七星宝剑，将你大伯劈了喂狗！”我怒发冲冠，拍案而起。
    谭招娣摇摇头，说道：“不用这么激动，他今天被我臭骂了一顿，老脸丢尽，以后再不敢打我主意了。”
    “高明！你今天说他偷看你，他以后在村子里，一辈子也抬不起头了。”我说。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突然变得又丑又凶了吧？我一个女孩子，孤苦伶仃，只有故意装成这样，才能保护自己。”谭招娣坐在床边，说道：
    “我的那些堂叔伯爷，没有一个不盯着我的家产……那都是我妈辛辛苦苦挣下的，我凭什么送给他们？今天跟大伯闹了一出，叫他们都知道我的厉害。”
    “你放心，我以后会保护你的！”我说。
    这几天，我只看见谭招娣变丑变凶了，却不知道她原来这么可怜。
    谭招娣看了我一眼，说道：“可是最近这几年，还是得靠我自己……对了王响，我的秘密，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行，可是我就怕自己忍不住。”我说。
    “忍不住也要忍！你要是说了出来，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到时候，我就说你老爹偷看我上厕所。”谭招娣眉头一横，忽然又变成了黑白脸！
    …………

 第12章 死磕到底

    “别别别，我一定保密，就算日本鬼子用刺刀指着我，我也和革命烈士一样坚强！”我吓了一跳，双手连挥。
    我知道，我老爹可没有谭彬那么脸皮厚，如果被谭招娣这么诬陷了，他一定找个歪脖子树，一根绳子把自己挂上去！
    谭招娣咧嘴一笑，伸手搂住了我的肩头：“走吧，跟老娘一起去镇上，找文琪老师！”
    “等等……”我犹豫了一下，说道：“你这样子去，黑白脸会不会吓到文琪老师？”
    “说的也是，那我擦点粉吧。”谭招娣想了想，说道。
    我嘿嘿一笑，壮着胆子说道：“你不要擦粉了，我再吃点亏……亲你一口，把你变成白脸不就行了？”
    “休想！吃老娘豆腐吃上瘾了吧你？”谭招娣冲我瞪眼，做出恶狠狠的架势来。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我知道了谭招娣的秘密，已经不怎么怕她了。
    于是，我也盯着谭招娣，说道：“招娣，有别人在场的时候，你要伪装成凶狠的样子，我可以配合。但是私下里，你能不能别在我面前自称老娘？”
    “老娘就喜欢在你面前自称老娘，怎么，不服啊？”谭招娣叉起腰，胸脯起伏不定，眼神里都是挑衅！
    “好吧，这个老娘我也认了！”我突然猥锁起来，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把抱住了谭招娣的腰，脑袋就向她怀里拱去，口中说道：“老娘，我要吃奶！”
    谭招娣大囧，拼命地捶打着我的后背，口中骂道：“王响你作死啊！要吃奶……滚回去找你妈！”
    我死不放手，忍着后背的痛，脑袋埋在谭招娣的怀里，继续左右摆动寻找目标。
    而且我的两手也没闲着，在谭招娣的身后发起攻击。
    我原本是没有这么坏，那骨子里的猥琐，是被谭招娣激起来的。如果她一直温婉青涩，我也绝对不会如此粗暴。
    现在，心如平原放马，在谭招娣的体香刺激下，我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向着禽兽的发展方向一路狂奔。
    谭招娣拼命扭动，忽然之间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将我向外推开一点，一提膝盖，撞在了我的小腹之下！
    “熬……”我惨叫一声，拖着老长的尾音，抱着小腹缓缓蹲了下来。
    那种剧痛，几乎让我的整个身体都痉挛起来，痛不可言！
    谭招娣脸色涨红，向后退了两步，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骂道：“王响你作死是吧！老娘非用七星宝剑劈了你不可！”
    “还……自称老娘？”我强忍剧痛，挤出一个贱贱的笑：“老娘……你好，我刚才……吃到了……”
    其实刚才什么也没吃到，隔着衣服，能吃到什么？
    但是我心里有气，故意装出猥琐的样子，表示反抗谭招娣对我的霸道。
    你说是我老娘，我就要吃奶！
    今天就跟你谭神婆死磕到底，生命不止，吃奶不休，除非你把我打死！
    “老娘砍了你的狗头，让你去吃奶！”谭招娣怒气冲天，一转身摸起了七星宝剑，冲着我脖子就砍了过来！
    我僵着脖子，视死如归。
    那把七星宝剑是无锋无刃的，就是一块黑黝黝的扁铁。虽然砍不死人，但是如果真的砍在我脖子上，估计也能让我躺进医院里去。
    可是我算准了，谭招娣不敢砍我。
    果然，宝剑劈到了我的脖子边，谭招娣忍住了。
    我继续贱笑：“只要你……是我老娘，我……就要吃奶……除非你杀了我。”
    谭招娣再一次举起宝剑，作势要来砍我，却两眼一红，忽然丢开宝剑，转头伏在床上大哭起来！
    武侠小说里说，女人的眼泪是世界上最厉害的武器。
    这话真的没说错，我一下子就被打败了！
    看着谭招娣瘦瘦的背影和抽动的双肩，听着她嘤嘤的啜泣声，我一阵心痛，后悔不已。
    欺负女人，我算个鸡毛本事啊！
    “招娣，你别哭……”我的疼痛还没缓解过来，只好蹲在地上，小步小步地捱到床边，扶着床沿站起来，说道：“对不起……是我不好，招娣你别哭了……”
    谭招娣继续抽泣，一张脸埋在被子上，断断续续地说道：“没想到你也欺负我，你们没一个好人，我妈死了，你们都来欺负我……”
    我心里更加愧疚，伸手轻抚谭招娣的肩头：“招娣你别哭了，我保证下不为例。”
    谭招娣终于忍住哭泣，忽然直起腰来，甩手在我脑袋上抽了一巴掌：“下次再欺负老娘，老娘就说你爹偷看我上厕所！”
    怎么又来这一招？我吓得急忙求饶：“别别别，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你自称老娘，我没意见，没意见……”
    “还不滚下楼去，老娘要换衣服！”谭招娣擦擦眼泪，凶巴巴地说道。
    “是是是。”我就像太监伺候主子一样，点头哈腰，乖乖地滚下了楼。
    韩晓东这货，还在外面晒太阳，三十八度的高温下，晒得满脸流油。
    看见我，韩晓东还咧嘴笑，说道：“谭招娣说的真有用，我站在这里晒太阳，感觉好多了。”
    那你就接着晒吧！
    我摇摇头，在椅子上坐下来，偷偷地揉着刚才受伤的地方。
    蛋痛啊！
    不多久，谭招娣换了一身衣服，脸上擦着厚厚的粉，走下楼来，挥手道：“走吧，都跟老娘去镇上！”
    韩晓东擦了一把脸上的汗，问道：“怎么去，骑车吗？”
    “我家里有电动三轮车，你们坐上，我带着你们。”谭招娣拿钥匙，将三轮车开到了门外。
    我和韩晓东一起跳上车，跟着谭招娣，直奔集镇。
    这里距离镇上，有七八里路。
    三轮车电瓶老化，快到镇上的时候，速度慢了下来。
    “两个死猪，都吃了什么东西，长得这么重，害得老娘三轮车电力耗尽！”谭招娣回头骂了一句，喝道：“都滚下去自己走路，我先去学校找文琪老师！”
    我和韩晓东不敢多说，一起跳了下来。
    电三轮压力骤减，带着谭招娣扬长而去。
    韩晓东看着谭招娣的背影，困惑地问道：“响哥，你老婆脾气又大了，是不是你惹她生气了？”
    “我们家的事，你少打听！”我瞪了韩晓东一眼，抬脚走向镇上。
    韩晓东跟我一起走，没走多远，却忽然奸笑起来，嘿嘿嘿地止不住。
    “你笑什么？”我纳闷，扭头问道。
    韩晓东看看路上无人，凑到我的耳边低声说道：“响哥，我有一个办法，可以看到文琪老师上厕所的场景，你信不信？”
    “啊？看文琪老师……？”我瞪大了眼睛，问道：“你在说胡话吧？怎么看到？”

 第13章 算计

    韩晓东的脸上挂着无限猥琐的表情，问道：“你先说，你想不想看？”
    “我想看看……你怎么看的到！”我说。
    “那你就是想看了？”韩晓东笑得更加猥琐起来。
    我点点头：“算是吧！”
    对于韩晓东的话，我的确好奇。
    文琪老师是一个很讲究的人，不可能无意走光，让你看见什么的！
    难道韩晓东也会法术，让我变成透视眼，可以看穿文琪老师的衣服？
    韩晓东嘿嘿一笑，低声说道：“学校厕所里，就能看见……”
    “我去，偷窥啊！”我翻了一个白眼。
    “什么叫偷窥啊，那是光明正大的看！”韩晓东扯着我走到路边，在地上捡了一个石子，给我画图，说道：
    “我们学校的男女厕所，不是挨在一起吗？中间一条水道，就是便池，对不对？如果便池里有蓄水，你蹲在紧靠女厕的蹲位上，低头看前方的水面，就会出现隔墙那边蹲位上的……倒影，照镜子一样！”
    你妹，简直就是猥琐界的代表人物啊！
    我目瞪口呆，仔细一想，这还真的是办法！
    韩晓东继续贱笑，问道：“其实这个秘密，很多男生都知道。响哥你有没有注意过，靠近隔墙的那个蹲位，每次都是最抢手的。有的男生进去了，一蹲就是半天……”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些家伙们，每次都抢着靠隔墙的蹲坑……”我点了点头，皱眉问道：“可是你怎么知道，文琪老师一定会去上厕所？”
    “嘿嘿，我们勤快点，给文琪老师多倒几杯水啊。”
    “但是女厕所里，也不是一个蹲位吧？你怎么确定，文琪老师就会选择靠隔墙的那个蹲位？”我又问。
    韩晓东抓抓脑袋，说道：“这是个问题……如果学校人不多，我就偷偷溜进女厕所里，将其他的几个蹲位弄脏了。文琪老师爱干净，自然就会选择靠墙的蹲位了。”
    我想了想，点头说道：“那行，到了学校，我负责给文琪老师倒水，你布置好了，就躲在厕所里等着吧。”
    “响哥，还是你够意思，下次有机会，我们换过来，也让你看看！”韩晓东笑得挤眉弄眼，说不出的邪恶。
    也真难为他，都被苗连秀一夜撸了七次，还有这心思！
    二十分钟以后，我们来到了学校。
    这是我们初中就读的学校，以后上高中也就不在这里了，所以这里算是母校。
    这时候是下午四点多，文琪老师刚刚给初二的补习生上完课，在自己的单间宿舍里，和谭招娣说话。
    我们敲门而入，跟文琪老师打招呼。
    “你们也来了？”文琪老师很礼貌，站起来点点头，指着塑料凳子说道：“都坐吧。”
    今天的文琪老师，穿着一套白底碎红花的长裙，长发自然地披在肩上，明眸皓齿，比电视上的明星都漂亮。
    我看见文琪老师和谭招娣的面前都有水杯，立刻提起水瓶给她们加水：“文琪老师辛苦了，给您倒水。”
    “这要上高中的人，就是懂礼貌啊，谢谢。去年才接手你们班的时候，你们见了我，一个个都老鼠见了猫似的。其实那时候啊，我也是刚刚实习，见了你们也害怕，担心你们太调皮，为难我。”
    文琪老师笑着道谢，端着水杯说道：“我刚刚下课，和招娣还没聊几句。说吧，你们来找我，为的是什么事？”
    文琪老师这一笑，顿时春风满室，姹紫嫣红百花开，六宫粉黛无颜色。
    我和韩晓东都看傻了，一时忘语。
    谭招娣瞪了我们一眼，对文琪老师说道：“是这样的老师……我们村子里闹鬼，人心惶惶的……”
    “等等，招娣等一下。”文琪老师皱眉，打断了谭招娣的话，看着我们正色说道：
    “我是你们的老师，我有责任，帮你们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和世界观。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们，这个世界是没有鬼的。当然了，世界上有很多未解之谜，但是我们要有探索精神，要相信科学，而不是将所有未知的东西，都归类到鬼神里面。封建迷信怪力乱神那一套，不应该出现在你们的生活里……”
    说完了，文琪老师喝了两口茶，两手交叉放在桌子上，定睛看着我们。
    谭招娣立刻点头，说道：“文琪老师说的太好了！我也讨厌封建迷信那一套。”
    我和韩晓东都是一呆，这小神婆变成了反封建迷信的急先锋？
    文琪老师微笑，偏着脑袋问道：“那你们又说村子里闹鬼？”
    谭招娣也一笑，说道：“是这样的老师，村子里闹鬼，只是一个传言。但是传言引起了恐惧，整个村子里，都疑神疑鬼的。为了打消大家的顾虑，我们才打算，利用封建迷信的方式，来安慰人心。也就是……哄一哄大家，让大家都放心地生活。”
    “这倒是有点意思，你仔细说说。”文琪老师说道。
    “嗯嗯……十几年前，我们村子里死了一个唱戏的女人。这次，大家又说那个唱戏的女人变成鬼回来了，要把她送走，就要再唱一次《游地府》，但是，我们找不到戏班子。”
    谭招娣口才很好，真真假假地忽悠文琪老师，说道：
    “其实呢，我们也知道这是假的，但是村子里人迷信，没办法啊。所以我们打算下载《游地府》戏曲，然后搭个台子，随便找几个群众演员糊弄一下，安慰村子里的乡亲。可是人手不够，所以……来找文琪老师。”
    我和韩晓东一起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
    文琪老师想了想，说道：“你们三个倒是热心，出发点也很好，值得肯定。好吧，我答应帮你们了。”
    “多谢文琪老师！”我们三个一起点头道谢。
    我更是殷勤，又给文琪老师倒水。
    谭招娣对我的殷勤很满意，微微点头。
    文琪老师又喝了两口茶，说道：
    “你们放心吧，这件事我一定帮忙。我大学同学很多，找几个群众演员，不成问题。至于戏服，我也可以帮你们联系。戏曲下载，我这里就有电脑，你们也不用去网吧浪费钱了。”
    我又给文琪老师倒水，由衷地说道：“多谢文琪老师了，你是我们遇到的最好的老师。”
    “我是你们老师嘛，活动能力，总要比你们大一点。帮帮忙，也是应该的。”文琪老师又喝水，然后说道：
    “再说了，我也借这个机会，深入了解一下黄梅戏文化，蛮好的。”
    “是的是的，老师说的对。”我再一次倒水。
    韩晓东看看时机差不多，转身溜了出去。
    “但是联系同学和戏服，也需要时间，后天晚上吧，我们准备演出，行不行？”文琪老师沉吟着，继续说道：
    “音响设备，我也可以帮你们准备，就是戏台子，你们要自己想办法。”
    “行，没问题，真的谢谢文琪老师了！”谭招娣兴奋地说道。
    接下来，谭招娣和文琪老师商量具体的角色安排，我在文琪老师的电脑上，搜索下载《游地府》的音频文件。
    谭招娣的电动车，在窗外充电。韩晓东在厕所里守株待兔，等着文琪老师去自投罗网。
    转眼过去了一个小时，谭招娣站了起来，从文琪老师桌上的纸盒里抽了几张纸，说道：“老师我出去上个厕所，回来继续研究。”
    我日，怎么不按照剧情来呀！
    我楞了一下，就在谭招娣即将出门的一霎那，忽然大叫一声：“等等——！”

 第14章 恶人先告状

    书接上回。
    看见谭招娣要去上厕所，我吓得魂飞魄散，急忙一声大叫。
    谭招娣是我娃娃亲对象啊，以后就是我的老婆，如果她被韩晓东偷看了，我岂不是损失惨重？
    到时候，就算我挖了韩晓东的一双贼眼，也于事无补啊！
    因为有些画面，看了以后，是会印在心里的。挖了眼睛，挖不去心里的记忆！
    再说了，谭招娣的兵家重地，我都还没看到呢，韩晓东这孙子想看，哪有那么容易！
    谭招娣被我反应吓了一跳，瞪眼：“王响你鬼叫什么？吓得老……老、老同学我一身汗！”
    在文琪老师面前，谭招娣终于收敛了一些，不再对我口称老娘。
    我急忙上前，扯着谭招娣的胳膊走出门外，低声说道：“你不能去上厕所，韩晓东在里面！”
    “他在男厕所，我去女厕所，为什么不行？”谭招娣一头雾水。
    “是啊，但是他在男厕所，也能看见你在女厕所上厕所的画面！”我急得一跺脚，又扯着谭招娣走开几步，蹲在地上给谭招娣画图解释：
    “我们学校的男女厕所不是挨在一起吗？中间一条水道就是便池，对不对？如果便池里有蓄水，韩晓东蹲在紧靠女厕的蹲位上，低头看前方的水面，就会出现隔墙那边女厕蹲位上的……倒影，照镜子一样！”
    谭招娣还是不明白，瞪着我：“这都什么什么什么啊？”
    “怎么还不明白呢姑奶奶？初二物理课上学到的水面折射，都忘了吗？我示范给你看，你在女厕这么蹲，他在那边这么看……”
    我指手画脚，蹲下站起，再蹲下再站起，忙得跟猴子一样，将这个并不复杂的事，反复说了三四遍！
    为了让谭招娣相信我，我把韩晓东的计划，都全部说了出来。
    虽然说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但是我更在意衣服。人可以没有手足，但是不能不穿衣服！
    唉，可怜的韩晓东，算是响哥对不住了！
    谭招娣终于听明白了，眼神中泛起一片杀气，咬牙说道：“我太阳他大爷的，韩晓东，老娘今天不弄死你，就算你日天光棍！”
    说罢，谭招娣从墙角下提起一块红砖，杀气腾腾地向着操场对面的厕所而去！
    “招娣，不要弄出人命，不要弄出人命啊！”我小跑着跟在谭招娣的身后，又小声嘀咕道：
    “还有，以后不要动不动太阳人家大爷，吃亏的是你啊……你是女的，对不对？”
    “你也不是好东西，老娘晚上回去收拾你！”谭招娣一转身，冲我举起了砖头。
    我吓得一缩脖子，转身而逃。
    文琪老师站在自己的宿舍门前，招手叫我过去，皱眉问道：“王响，我觉得谭招娣这个暑假变化很大呀，知道什么原因吗？”
    “没有啊，我没发现谭招娣的变化啊。”我含含糊糊地支吾着，眼神却看着谭招娣的身影。
    文琪老师也没追问，和我一起看着谭招娣的背影。
    我以为谭招娣会杀进男厕所，举起砖头将韩晓东就地正法，让他肮脏的灵魂在厕所里永生。
    可是我猜错了，谭招娣没去男厕，而是轻手轻脚地走进了女厕所。
    然后，我听见嘭地一声响，从遥远的厕所里隐隐传来。
    那是砖头砸进水里的声音，不用说，是谭招娣把砖头丢进了便池里！
    下一刻，韩晓东疯了一样从男厕里冲了出来，挥舞双手大叫：
    “卧槽尼玛，谁他媽的在那边丢砖头，溅得老子满头满脸都是粪水！是谁！你别跑，老子今天非杀了你不可！”
    文琪老师深深皱眉，对我说道：“这都怎么回事啊王响？韩晓东这是怎么了？你快去看看！”
    我不等文琪老师发话，已经冲锋而去。
    我还没到厕所门前，谭招娣刚好从厕所里走了出来，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指着韩晓东大骂：
    “韩晓东，你和王响卑鄙无耻，猥琐下贱，竟然要算计文琪老师！文琪老师这么热心地帮我们，你们还、还、还……还算人吗？老娘当初就应该把你们淹死在厕所里，然后一泡尿冲到太平洋！”
    韩晓东本来很愤怒很疯狂，一看见谭招娣，立刻焉了，连连摆手说道：“不是这样的，误会，误会啊……我不说了，我去后面的小河里洗澡！”
    说罢，韩晓东转过身，带着满头满脸的粪水狂奔而去。
    我心惊肉跳，一步步后退，看着谭招娣说道：“招娣别误会，这事和我不相干啊，真的，不是我的主意……”
    谭招娣步步逼近，咬牙切齿：“跟你没关系？他是主犯你是从犯，你们谁也别想逃脱！今天晚上，我让你们俩都下地狱！”
    “真不是啊，我不是从犯啊。就算是从犯，我也……揭发有功，对不对？”我继续后退，却没想到小腿发软，一个屁股蹲跌坐在地。
    “呵呵，有功？那我真该好好地感谢你一下！”谭招娣狞笑着走上前来。
    我仰天长叹，这回是死定了！
    谭招娣走到我的面前，抬脚就要踢我。
    可是没想到，她突然又把脚收了回去，转身走向厕所，并着两腿小步跑，口中说道：“老娘尿急，憋不住了……先上个厕所，回来再收拾你！”
    呼呼，我终于松了一口气，觉得捡回了一条命。
    站起身，我迟迟疑疑地走向文琪老师的宿舍门前。
    文琪老师一直在看着这边，但是因为隔了一个操场，所以我觉得文琪老师没听见重点内容。
    “我说王响，你们三个今天都有些奇怪，到底是怎么回事？”果然，文琪老师开口问道。
    我急中生智，决定恶人先告状，一脸悲痛地说道：
    “老师你不知道，谭招娣的妈妈，是我们那里的神婆。七八天前，谭招娣妈妈死了，谭招娣就性格大变，有时候还无中生有，胡言乱语……我想，她应该是受了刺激。”
    如此一说，文琪老师就会先入为主，就算谭招娣向她告状，说出韩晓东的卑鄙计划，文琪老师也会认为谭招娣在“无中生有胡言乱语”。
    我特码太机智了！
    “啊，招娣的妈妈去世了？”文琪老师很吃惊，凝眉道：
    “看来招娣真的是受了刺激，我说她以前那么清纯无邪，今天怎么突然化妆，脸上擦了那么多的粉？”
    我趁热打铁，点头道：“是啊老师，等会儿你问问她妈的事，安慰安慰她。”
    “好，我会的。”文琪老师微微点头。
    正说着，我看见谭招娣杀气腾腾地走了过来。
    “文琪老师，我先去学校外面等着，你好好安慰一下谭招娣。”我见势不妙，急忙撤退，从学校大门里夺路而逃。
    “王响，和韩晓东在路口等我，等下我也回去了！你们要是敢撇下我，后果自负！”谭招娣的声音在身后大叫。
    我心里叫苦，看来这姑奶奶气还没消，没打算放过我们。
    我一口气冲出学校，来到学校后面的小河边，找到了韩晓东。
    韩晓东还在水里洗澡，抓着河底的淤泥当肥皂，在自己头上脸上搓来搓去。
    “喂，谭招娣说，今晚让我们俩都下地狱，怎么办？”我向河里丢了一个石子，问道。
    “响哥，我现在已经在地狱里了呀。昨晚吃尿泥，夜里被苗连秀撸了七次，现在又被贱的满头满脸大粪，唉……”韩晓东哭丧着脸，趟水走来，问道：
    “响哥，谭招娣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计划，是不是你说的？”
    我也深深地叹气，然后坐在河边，把脑袋夹在裤裆里，沉痛地说道：
    “对不起啊兄弟，谭招娣突然要去上厕所，我担心你看见她的屁股，所以就提醒了一句……”
    “响哥我理解你，同是天涯沦落人嘛。你也别内疚了，这都是我的命。”韩晓东很通情达理，安慰着我，然后又问道：
    “你觉得，谭招娣会怎么对付我们？”
    我正要回答，却忽然变色！
    因为我发现，就在韩晓东身后不远处，一个长发女人的脑袋，正从水里缓缓冒出来！
    ……

 第15章 一条红花睡裤

    这时候是下午五点多，因为是夏天，七点多才天黑，所以还算不上黄昏。
    但是河水里，那个女人一冒头，四周的光线顿时就是一暗，似乎黄昏猛地降临。
    那女人的脸色惨白，就像谭招娣擦了厚粉的脸。
    但是她的两腮，却抹着血红的胭脂，嘴唇也一样血红，再加上没有黑眼珠的纯白眼球，那形象，就和港台恐怖片里面的女鬼，一模一样了！
    我吓得心脏骤停浑身僵硬，手指韩晓东，结巴道：“韩……晓东，你、你你……”
    韩晓东没有回头，也没看到身后的情形，冲我皱眉问道：“响哥你怎么了？你的脸色好难看，是不是被你老婆谭招娣吓得生病了？”
    而此刻，那个女鬼却眼珠子一滚，露出黑眼珠来，冲我阴森森地一笑，亮出了两排带血的白牙！
    “你……后面有鬼……呀！”我拼尽了吃奶的力气，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啊，鬼？”韩晓东猛地一回头，然后嗷地一嗓子，身体一动不动！
    他是被那张鬼脸吓傻了，和我一样，被吓得僵住了！
    “呵呵呵呵……”女鬼的口中发出一串冰冷的笑声，伸出两手，向着韩晓东的脖子上掐去。
    我更是心惊胆碎，强撑着站起来，就想逃跑。至于韩晓东，让他自生自灭吧。
    可是我太过惊恐，导致双腿不听话，刚一站起来，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掉进了河水里，撞在了韩晓东的身后！
    韩晓东被我撞得向前一栽，似乎清醒了过来，就势抡起拳头，向女鬼的脑袋勾了过去。
    呼地一声，韩晓东拳风扫过，那个女鬼却突然消失了，无踪无影。
    我和韩晓东面面相觑，愣了半分钟之后同时爬向河边，口中大叫：“快跑，快上去！”
    本来我们距离河边，也就两米的距离。而且当时的水位也不深，刚刚淹到我们的胸前。
    但是那一刻，我们却觉得这两米的距离，是世界上最远的路途！
    我手脚并用地向着河边爬，两手已经抓到河边的泥土了，两腿却突然一紧，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有东西抓我腿，有东西抓我腿，晓东快帮忙啊！”我惊恐地大叫。
    “我也是啊，我的腿……”韩晓东也在大叫，随后身体向后一滑，扑通一声又被扯进了水里！
    我脚上的拉扯之力也很大，让我身不由己地向下滑。
    我两手死死地抓在河边的泥土中，两脚拼命乱蹬，试图摆脱纠缠之物。
    可是韩晓东这货忽然冒出头，挣扎着向我扑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裤腰带。
    我被韩晓东一扯，再也坚持不住，再次落水。
    “救命、救命啊！”我一边狂呼，一边胡乱挥手在水面上拍打挣扎。
    韩晓东和我一样，也惊慌无比，两手乱挥乱打。
    忽然间，我一挥手打在韩晓东的牙齿上，将手掌边缘处挂得血淋淋的。
    我那时候还顾不上疼痛，继续拍打挣扎。
    忽然间，脚下的束缚一松，没了。
    而我手上的鲜血滴在河面之上，却滋滋冒烟，诡异无比。
    我和韩晓东又愣了片刻，随即爬上河岸的最高处，一起跌坐在地，呆呆地看着河水。
    良久，韩晓东才战战兢兢地问道：“响哥，我们刚才看到的……是不是鬼？”
    “我觉得是……”我呆呆地说道。
    那场景如此怪异恐怖，那个女人毫无人色，不是鬼是什么？
    “对了晓东，那个女鬼……是不是苗连秀？”过了半晌，我又问道。
    韩晓东摇摇头：“不是，苗连秀是穿戏服的，很漂亮……不是这个样子。”
    这时，百米之外的马路上传来谭招娣的吼声：“王响，韩晓东，你们两个王八蛋在哪里？给老娘滚出来！”
    我和韩晓东对视一眼，一起站起来，穿着湿漉漉水淋淋的衣服，走向马路。
    谭招娣看见我们，咧嘴一笑，问道：“怎么，你们两个王八蛋也知道日子不好过，自己下河里投水自尽畏罪自杀？然后怕死，又爬了上来？”
    韩晓东哭丧着脸，说道：“不是，我们在河里洗澡，遇到了一个女鬼……我和王响，都差点被女鬼掐死了。”
    “河里有鬼？真的假的？”谭招娣有些吃惊，反复打量着我和韩晓东。
    “真的，一个女鬼抓着我们，拼命地把我们往河水里面拽。然后我和韩晓东一起打打打，好不容易才爬上来！”我急忙说道。
    “在什么地方，带我去看看！”谭招娣说道。
    我和韩晓东犹豫了一下，带着谭招娣转身走了回去。
    就在我们大战女鬼的地方，河边漂浮着一条女人的红花睡裤。
    而我们刚才离开时，记得是没有这个东西的。
    “就在……这里，那飘着裤子的地方。”我指着河边，说道。
    “怎么会有条裤子？刚才没看见这条裤子吧响哥？”韩晓东说道。
    谭招娣皱着眉头，看看四周，然后下到河边，伸手来捞那条裤子。
    “招娣小心点，这河里真的有鬼！”我好心地提醒。
    谭招娣捞起了那条睡裤，回过头来冲我一笑：“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关心老娘！”
    我无语，我要是不关心你，你上厕所的时候，就被韩晓东看光了！
    谭招娣提着那条睡裤走上河岸，反复打量以后说道：“是有鬼气，这都怪韩晓东，把这个女鬼引了出来。”
    “怪我？”韩晓东愣着两眼。
    谭招娣点点头，说道：“你已经被苗连秀的鬼气缠上了，所以身上的三把阳火，熄灭了一大半。在鬼魂看来，你这种人就是怂包软蛋，捏起来最舒服。所以，只要有鬼魂看见你，都会欺负你的。”
    “我是软蛋？”韩晓东的脸上挂着蛋痛的表情。
    谭招娣一扬手，将那条女人的睡裤罩在韩晓东的脑袋上：“以后别乱跑。今天要不是王响，你死定了！”
    “是啊是啊，响哥够义气！”韩晓东从头上抓下睡裤，说道：
    “我当时看见女鬼，就吓傻了，一动不动。响哥在危急关头跳下水来，奋不顾身，跟那个女鬼拳来脚往地大战，才帮我打跑了女鬼！本来响哥在河岸上，是可以跑掉的，但是他没跑，而是毫不犹豫地跳下河水里救我！”
    谭招娣非常意外，打量外星人一样看着我：“我日，王响你还有这个牛逼？”
    “咳咳，其实也不算牛逼，当时看到韩晓东危险，我脑子里一热就跳了下去……”我谦虚地一笑，略带着一点不好意思，说道：
    “其实我也犹豫了一秒钟，但是一想到同学多年的感情，想到韩晓东白发苍苍的父母，想到历史长河中的……那些英雄，就再也忍不住了，不顾后果地跳进河里。”
    其实，我当时原本就是要逃跑的，可是腿一软，意外掉进了河水里！
    但是韩晓东都这么说了，我也就顺便做一次他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吧。
    如果我把真相告诉韩晓东，他反而会怀疑人生，这对他的成长不利。
    现在，韩晓东听了我的见义勇为感言，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眼神中对我一片敬意和崇拜。
    不用说，他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温暖和美好，感受到了友情的可贵和伟大力量，正在寻思着以后怎么报答我，是两肋插刀赴汤蹈火，还是做牛做马做骡子。
    “牛逼，牛逼！”谭招娣也冲我连连点头，问道：“那你们到最后，是怎么爬上来的？”
    “我就奋不顾身地打打打，打跑了女鬼，然后我们就上来了。你看，我的手都受伤了，流了很多血！”我继续做英雄演讲汇报，比比划划，将受伤的手展示出来。
    谭招娣抓着我受伤的手，反复看了半天，点头说道：“果然没错，怪不得我妈当时会看上你。”
    “啊，你妈……看上我？”我一时难以理解。
    ……

 第16章 女鬼的定情信物

    “我妈没看上你，怎么会选你做我的娃娃亲？我妈说……”谭招娣欲言又止，挥手道：“算了算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天都快黑了。”
    我们看看天色，真的是黄昏降临了，暮霭炊烟，正从四处升起。
    我看看刚才闹鬼的河面，问道：“招娣，这河里的女鬼……怎么办？你是神婆，能不能弄过她？”
    “我要是弄不过她，那就邪门了！”谭招娣哼了一声，说道：“不过今天没带七星宝剑，改天再来收拾她。”
    “好好好，到时候带上我，我看看你怎么收拾她。”我说道。
    谭招娣点头，走向马路。
    韩晓东的手里提着那条女人的睡裤，问道：“谭招娣，这条裤子怎么办？”
    “那是女鬼给你的定情信物，你先留着吧，还有用。”谭招娣头也不回地说道。
    “啊？”韩晓东一愣，哭丧着脸，将睡裤提在手里。
    到了路上，我和韩晓东依旧上了电动三轮，谭招娣当司机，载着我们回村。
    虽然是盛夏，但是我和韩晓东都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坐在车上兜风的感觉，很不好受。
    于是，我和韩晓东一连串地打喷嚏，此起彼伏，争先恐后。
    谭招娣总算还有点慈悲之心，放慢了速度，说道：“是不是很冷啊？很冷的话，你们就下去，追着我的车跑，跑出汗就不冷了。老娘我，也刚好省点电。”
    “不行，我跑不动，我腿发软！”韩晓东急忙说道。
    谭招娣忽然一个急刹车，差点让我和韩晓东从车上栽下去。
    “腿发软？你小子知道腿发软，还去厕所里偷看文琪老师？”谭招娣坐在前座，侧过身来逼视着韩晓东，问道：
    “昨晚上一夜撸七次，是不是很爽啊？这时候还想偷看文琪老师，就不怕看了以后更兴奋，一夜里撸十次，撸到你精血两亏气断人亡、撸到你老爹断子绝孙！”
    韩晓东的脸腾地一下涨得通红，怀疑地扫了我一眼，结巴道：“什么……七次？谁说的？”
    这家伙怀疑我说出了他昨夜里的事，但是，我根本没说。
    我也很奇怪，谭招娣为什么这么清楚？难道，是韩木匠说出来的？
    谭招娣指着韩晓东的鼻子：“不承认？”
    “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怎么……承认？”韩晓东心虚地说道。
    “行，看来你很喜欢昨天夜里的感觉……”谭招娣一笑，启动三轮车向前行驶，说道：
    “这也难怪，你平时撸管还要自己花力气，说不定撸出血来，也没有感觉。现在有了苗连秀，你倒是省力了，一夜七次，爽到了骨子里！”
    韩晓东欲哭无泪，就在车厢里向谭招娣作揖，说道：
    “谭招娣，求你别说了……不是我不承认，而是太丢人。对了，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是不是响哥跟你说的？”
    “我没说！”我瞪眼。
    谭招娣开着车，说道：“媽蛋，这还用说吗？苗连秀出来害人，又不是第一次！十几年前，我们前后几个村子的男人，有很多都被苗连秀撸过，也都是一夜七次。比如王响他老爹……”
    我措不及防，大囧！想捂住谭招娣的嘴巴，却又不敢，气急败坏地叫道：
    “招娣，你怎么说我老爹？好歹那也是你以后的公爹啊！我没面子，你也没面子！”
    “是啊，我怎么说漏嘴了？我以后不提这事了啊，放心吧。”谭招娣在自己头上拍了一巴掌。
    以后不说管用吗？今天都已经说了，还当着韩晓东的面！
    我郁闷不已，颜面扫地，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路上！
    韩晓东早已经笑得在车厢里打滚了，捂着肚子说道：“响哥，原来你……老爹，跟我一样……哈哈，哈哈哈……”
    我怒不可遏，一脚踢了过去：“笑你大爷！老子今天在河里救了你一命，你还笑话老子？”
    “好好好，我不笑了，我不笑了……噗！”韩晓东抱着胳膊挨打，却还是忍不住偷笑。
    “你们别打了，再打就要翻车了！”谭招娣一声怒吼。
    我终于忍住，气冲冲地瞪着韩晓东，咬牙切齿道：“下次别想我再救你！王八蛋！”
    三轮车继续向前，载着两个猥琐的少年和一个黑白脸小神婆。
    可是转了一道弯，距离谭老庄还有二里路的时候，三轮车的电力又不足了，速度慢得像龟爬。
    这时候，夜幕却已经悄然降临。
    路上没有一个人，一片安静。大路两边都是树林，雾气正从树林里升起。
    电三轮的大灯闪了一下，忽然熄灭。
    “我日，怎么灯泡炸了？”谭招娣嘀咕了一句。
    迎面有风吹来，风中飘荡着几片巴掌大的黄纸。
    韩晓东在风里抓了一张纸擦鼻涕，擦完了问道：“这不是烧给死人的纸吗？谁给我的？”
    谭招娣反应过来，猛一脚跺在刹车上，叫道：“是苗连秀，苗连秀来了！”

 第17章 初吻

    我吓得一抖，问道：“在哪？苗连秀在哪？”
    韩晓东更是被苗连秀吓破了胆，将手里的那条女人睡裤套在头上，缩在车厢里，口中叫道：“响哥救命，谭招娣救命！”
    “都给我长点出息！”谭招娣大怒，将韩晓东头上的睡裤扯开，吼道：“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难道我们三个大活人，还斗不过一个死鬼？”
    说话间，风力加大，无数纸钱顺风飘来，下雪一样！
    我惊恐地看着四周，只见雾气腾腾，却不见那个苗连秀的身影。我不知道她藏在哪里，也不知道她会是怎么样的一个恐怖鬼脸。
    “苗连秀，别装神弄鬼，我谭神婆在这里，不怕你！”谭招娣也左看右看，大吼大叫。
    韩晓东哆嗦着下了车，叫道：“快跑，快跑吧，别在这里呆着了！”
    可是就在这是，飘过来的纸钱忽然啪啪地打在韩晓东的脸上。
    韩晓东偏头避让，却脚下一踉跄，竟然向前连冲好几步，冲进了路边的树林里！
    “你跑树林里去干什么？想死啊蠢货！”谭招娣气得大骂，冲我说道：“快拉住他，快点！”
    我急忙跳下车，和谭招娣一起追了上去。
    冲进树林里一看，发现韩晓东已经跌倒在地，脖子上赫然多了一条白绫！
    那白绫的这一头缠在韩晓东的脖子上，另一端却延伸到树林深处，不见尽头。
    韩晓东拼命地扯着白绫，一边大叫救命。
    “呵呵呵……”有阴森森的女人笑声，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听起来却就像在我们的脑后。
    我扑过去，扯住了韩晓东身前的白绫，一边大叫：“谭招娣，快想办法救救韩晓东啊！”
    这时候，我能感觉到有一股大力，在扯着白绫，想把韩晓东勒死！
    “我没带七星宝剑，你让我想想咒语……”谭招娣似乎也很焦急无措，左看右看无处下手，忽然一跺脚，手指捏出奇怪的造型，东西南北地乱指，口中大叫：
    “吾与天公除万殃，化身人间作鬼王。身长千丈口齿方，铜牙铁爪飞电光。万千神鬼不敢当，魑魅魍魉立消亡——急急如律令！”
    可是谭招娣的咒语，似乎不太管用，情况没什么改变。
    纸钱还在不断地飘来，一片片地打在我的脸上，让我看不清楚身边的状况。
    我所能做的，只是扯住白绫，不让韩晓东被女鬼拽走或者勒死。
    可是忽然间，身边的韩晓东暴起，绕在我的身后，手里的白绫绕在我的脖子上猛地一勒，口中奸笑：“老娘今天掐死你！”
    那一刻，韩晓东的声音变了，是苗连秀的声音！
    我没有韩晓东的力气大，脖子被勒住以后无法挣扎，顿时觉得自己要死了，两只眼珠子鼓了出来，舌头也伸出了老长，吊死鬼一样！
    那时候，喉头疼痛欲裂，想开口呼救也不能！
    可是一边的谭招娣看见我的样子，却忽然一乐，然后扑了过来。
    我心里惊恐到了极致，你老公都要死了，你个小神婆还笑？
    难道，谭招娣也被苗连秀附体了？
    只见谭招娣冲到我的面前，双手捧住了我的脑袋，然后，嘴巴吻了上来！
    “唔唔！”我瞪眼看着谭招娣，完全搞不懂谭招娣的套路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跟我亲嘴？
    莫非谭招娣知道我要死了，所以给我一个吻，安慰我孤独的灵魂，让我含笑于九泉？
    曾经无数次，我幻象过自己的初吻场景——那应该是一个浪漫的夜晚，有明月有花香，我和谭招娣牵着手，说海誓山盟白头偕老，情到深处相视一笑。然后谭招娣闭上了眼睛，我悄悄地把嘴巴凑过去……然后我会听见谭招娣的心跳，会看见谭招娣脸上的红云。
    可是没想到，我幻想过无数次的初吻，竟然发生在今天的这个情况下！
    狗血，人生太狗血了！
    说时迟，那时快！
    谭招娣捧住我的脑袋，嘴巴凑上来，上下牙一磕，在我伸出来的舌尖上猛地一咬！
    那时候，我被勒住脖子，舌头伸长，像狗舌头一样，根本无法躲避。
    嘶——
    钻心的疼痛，从舌尖蔓延到全身。
    我痛得一哆嗦，差点晕了过去！
    可是谭招娣一点也不心痛我，伸出手指，蘸着我舌尖上的鲜血，回身点向韩晓东的额头，口中大喝：
    “吾与天公除万殃，化身人间作鬼王。身长千丈口齿方，铜牙铁爪飞电光。万千神鬼不敢当，魑魅魍魉立消亡——急急如律令！”
    “呀啊……”
    我身后的韩晓东，发出一声尖尖的惨叫，然后哐地一声倒在地上。
    缠在我脖子上的白绫，也嗖地一下飞了回去，消失不见。
    树林里顿时安静下来，唯有那些纸钱，还在空中荡悠悠地飘零。

 第18章 宝贝

    我惊魂方定，咽了一口唾沫，揉着还在疼痛的喉头，问道：“猫……毛连秀呢？走了吗？”
    因为舌头被谭招娣咬破了，所以我说话含混不清，大舌头似地。
    谭招娣也松了一口气，看看四周，说道：
    “走了，苗连秀终于走了。今天幸好有你啊，要不是你的舌尖血，我们恐怕都要玩完……快快快，你别浪费了舌尖血，对韩晓东的脸上喷几口！”
    “啊？”我一呆，转身来看韩晓东。
    只见韩晓东睡在地上一动不动，脸色漆黑，鼻子和嘴角都有血，也不知是死是活，样子挺吓人的。
    “快对着他的脸上喷血，驱散他身上的鬼气！”谭招娣推了我一把。
    “哦哦！”我急忙点头，然后咂咂舌头，对准韩晓东的脸一顿猛喷：“噗噗……呸呸呸！”
    我知道自己舌头上的伤口有些大，因为流血很多。说不定，舌头尖都被谭招娣咬去了一截。
    瞬间，韩晓东被我喷成了一张红脸，比先前更可怕。
    “行了，不用喷了，省点血吧。”谭招娣制止了我，在韩晓东的身边蹲了下来，伸手在韩晓东的脸上凌空虚划，口中嘀嘀咕咕。
    不多久，韩晓东的喉头一动，一声卧槽之后，竟然坐了起来。
    “累死老娘了，还好，保住了你们老韩家的一根独苗。”谭招娣松了一口气，对韩晓东说道：“擦擦脸，上车，回家！”
    我急忙扶着韩晓东走出树林，又抓起车上那条睡裤递了过去。
    “谢谢响哥。”韩晓东接过睡裤擦脸，又打量四周：“刚才的……苗连秀，跑了吗？”
    谭招娣已经坐上了车，说道：“有我在这里，还怕一个女鬼？”
    我瞪了谭招娣一眼，说道：
    “谭招娣我还没找你算账！刚才以为你是亲我，谁知道你咬我舌头！你自己舌头不能咬啊，干嘛咬我的舌头？我流了好多血，现在失血过多，头昏眼花！”
    “得了吧，有点出息好不好？”谭招娣斜着眼，冷笑道：
    “照你这么说，我们女人每月来一次大姨妈，每次都两三天，那还不血尽身亡了？”
    “你……”我顿时无语。
    拿我舌头上的血，比喻女人的大姨妈，这谭神婆简直就是在糟蹋我！
    谭招娣得意地一笑，说道：“不是我舍不得咬自己舌头，而是我的血，不如你的血。你的血很特殊，阳气极重，可制百鬼。”
    我楞了一下，张口道：“真的假的？这么说，我还是个宝贝？”
    回想一下，先前在学校后面的小河里，也是手上流了血，那个水里的女鬼才消失的。
    难道，我的血真的这么厉害？
    “没错啊，你就是老娘的宝贝！”谭招娣咧嘴一笑。
    “我……”我无语。
    韩晓东看看四周的天色，说道：“响哥，谭招娣，你们别在这里谈恋爱了，宝贝宝贝的，赶紧回家吧，当心苗连秀杀一个回马枪！”
    谭招娣启动电三轮，一边向前一边说道：“我和王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光明正大，奉旨成亲，谈恋爱也不犯法！”
    我鼓着腮帮子生闷气，这尼玛是谈恋爱？分明就是拿我当狗腿子狗奴才！
    天色完全黑透，我们才回到谭招娣家里。
    谭招娣总算还有点人性，说道：
    “洗衣机在那边，你们自己去洗衣服，然后甩干，烘一下就可以穿了。我家里没有男人衣服，帮不了你们。”
    我把衣服全部脱下，丢给韩晓东去洗，身上只留下一条四角短裤。
    韩晓东打着赤膊去洗衣服，很是卖力。
    谭招娣打开冰箱，招呼我去帮忙做饭。
    上次蔡神婆办丧事，谭招娣家里还剩了许多肉食，都放在冰箱里。
    我们做了一盘炒肉丝，一盘西红柿炒蛋，刚好电饭锅里的饭也熟了，一起吃饭。
    “谭招娣，你家条件真好，什么都有。”韩晓东一边吃饭，一边羡慕，又问我：
    “响哥，你以后是不是倒插门，嫁到谭招娣家里来？你老爹省钱了，不用给你盖房子。”
    “吃你的饭！”我和谭招娣异口同声。
    果然，我和谭招娣是娃娃亲，多少还是有些默契的。
    韩晓东势单力孤，不敢顶嘴，低头吃饭。
    我舌头痛，没怎么吃，意思一下就放下了饭碗。
    谭招娣也没吃多少，擦了擦嘴，对我说道：“王响你跟我上楼，我有话问你。”
    “又上楼？”我看了看自己身上唯一的短裤，说道：“等我穿上衣服吧？”
    “穿什么衣服？担心老娘吃了你？跟我来！”谭招娣瞪我一眼，转身登登登地上了楼。
    我跟在谭招娣的身后，眼光落在她腰肢以下左右扭动的地方，心里想，这里会不会是一边黑一边白？
    上了楼，谭招娣又是故技重施，猛地关门，然后给了我一个床咚，恶狠狠地问道：
    “是不是你跟文琪老师说，我妈死了，所以我受了打击，精神不正常？”
    “我没这么说……”我狡辩，斟酌着说道：
    “文琪老师说你变了，脸上擦了很多粉，问我怎么回事。我一时想不到借口，就说你可能因为你妈妈的事，有些……心情起伏。”
    “心情起伏？你还挺会说话的嘛！”谭招娣一巴掌抽在我后脑勺上，说道：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下次再敢多嘴，老娘叫你下地狱！”
    这一巴掌，让我炸毛了。
    癞蛤蟆急了也咬人，真当我一点脾气没有？
    我呼地站起来，一把推开谭招娣，手指她的鼻子，瞪眼道：
    “谭招娣你干什么？好歹我也是个男人，你左一次右一次，举手就打，张口就骂，拿我当奴才是吧？”
    谭招娣吃一惊，退后两步，将七星宝剑摸在手里，斜眼道：“干什么，造反啊！？”
    “我可不敢造反！但是我告诉你，下次再遇见鬼，你可别指望咬我舌头来救命！”我哼哼地冷笑，说道：
    “还有，我今晚回去以后，不会再来谭老庄！娃娃亲的事我也不反悔，等我不念书了，等你到了结婚的年纪，我就娶你做老婆。但是结婚之前，我不会和你在一起！你喜欢做神婆，我不管！还有，后天晚上唱戏的事，我也不管！”
    谭招娣大概没想到我会说这些，一时有些发懵，张口无语。
    我转身就走，伸手打开房门，又回头说道：“你要诬陷我老爹偷看你上厕所，随便，我也不管！”
    一通火发完了，我感觉到心里痛快了许多，抬脚就要出门。
    可是谭招娣却把宝剑一扔，扑上来，从身后抱住了我：“王响别走，求求你……别走。”

 第19章 谈条件

    书接上回。
    在我就要出门的那一刻，谭招娣从身后偷袭，一把抱住了我。
    其实这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
    我今天敢跟谭招娣翻脸，不是我脑门被驴踢了，也不是脑子进水了。
    而是我算计过，我对谭招娣有用，她离不开我！
    正如谭招娣所说，我是她的宝贝。
    今天的两次遇鬼，都是因为我的血发生了作用而最后脱困，而且谭招娣也说了，我与众不同。
    所以我能猜测到，当年蔡神婆看中了我，和谭招娣逼着我在她妈妈灵前发誓，目的都是一样的，为的是……捆绑我，利用我！
    既然我还有利用价值，那么我就以此来要挟你！
    现在，谭招娣果然被我打败了，反过来求我，低声下气，还楚楚可怜。
    谭招娣从身后抱着我，让我感觉到光光的后背上温暖无比。
    那种温暖，触电般地蔓延到了全身，很美妙。
    我算计无误，顿时傲娇起来，也不回头，僵尸一样站在那里，故意冷冷地问道：“谭招娣你别这样，我的话说完了，你有话就说吧。”
    “王响，你转身看着我！”谭招娣拽着我的胳膊，把我拽回了房间里，再一次关上了门。
    我就默默地看着谭招娣，等待下文。
    谭招娣的眼圈有些红，低声说道：“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但是我希望，你不要……这样离开我……。”
    说着，谭招娣的睫毛一眨，两滴眼泪滴了下来，砸在地板瓷砖上，溅起两朵小小的水花。
    闻见女儿香，神仙也断肠；看见女儿哭，神仙也顶不住啊！
    我又心软了，说道：“你别哭了……我只是不习惯你现在的样子，感觉跟你在一起，好有压力……”
    谭招娣擦了一把眼泪，抬头看着我：“我可以改，只是希望你不要对我这么冷淡。现在我妈妈死了，是我最艰难的时候。我有很多事，需要你帮忙。”
    小样，终于制服你了吧？
    我心里奸诈地一笑，说道：“我不明白，你有什么事，需要我的帮忙？”
    “你坐下来，我们好好说话吧。”谭招娣恢复了温婉的模样，在床沿上坐下，低声说道：
    “我妈妈死后的样子，你也看到了。她是被……一个东西害死的，我当神婆，为的是给我妈妈报仇。”
    我刚刚坐下，又吃惊地站了起来，问道：“谁害死了你妈妈？”
    谭招娣沉吟了一下，说道：“是一个妖物，道行很高。我要报仇，就必须和你一起，需要你的帮助。”
    “妖物？那是什么东西？我手无缚鸡之力，胆子又小，能帮你干什么？”我更加吃惊。
    谭招娣看着我，说道：“你现在帮不上忙，但是你学好数学，就能帮上我打败那个妖物了。”
    学数学还能打妖怪？这么牛逼的本事，数学老师怎么没告诉我？
    我莫名其妙，百思不得其解。
    谭招娣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别担心，我妈妈临死前告诉我，那个妖物，也被她打伤了，最近几年出不来。所以，我们有的是时间。”
    “那到底是……什么妖物？”我想了想，问道。
    谭招娣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妈说，那东西就在前面不远的螺蛳墩。”
    螺蛳墩，是谭老庄西南方五里外的一个地名。
    那里有一条河流过，河中间有一个占地五亩左右的大土墩，远看起来，像是一个大螺蛳。不过我和韩晓东一致觉得，那个土墩，就像聊天表情里的一坨翔图案。
    河水奔腾而下，在螺蛳墩这里一分为二，一支向东南，一支向东北。
    四乡八里，的确有传说，说螺蛳墩那里不干净，有邪气。
    据说几十年前，大建水利的时候，曾经有规划，要把螺蛳墩挖走，引河水灌溉下游更大区域的农田。但是挖了两天，大家却发现，挖上来的泥土带血，而且奇臭无比，中人欲呕。
    参与挖土的，更是多人生病，上吐下泻胡言乱语，一时间谣言四起，只好放弃了这个工程。
    现在过去了几十年，那个土墩子还在，很少有人去那里。
    虽然土墩子上有几亩土地，但是一直荒芜着，没有人敢去开荒。
    而且土墩子上，以前有个古庙。现在古庙没了，但是还有地基，还能看到断瓦残垣。
    谭招娣说那里有妖物，又让我有些心里发毛。
    “王响，我妈妈说你……四柱全阳，八字极硬，是万里无一的邪物克星，所以，你的血才会那么厉害。”谭招娣看着我，又说道：
    “我没学到我妈妈的全部本事，所以这次对付苗连秀，需要你帮忙。如果你不帮忙，韩晓东是死定了，而且，我们前后附近的村庄，以后还会死人，死很多人。难道，你忍心看着韩晓东死去？”
    我的头脑里有些乱，想了想，迟疑着说道：“要我帮忙也可以，但是我有几个条件。”
    谭招娣很警惕，抱胸并腿，防贼一样看着我，小心翼翼地问道：“什么条件？”
    ……
    本书已经签约，阴阳鬼咒和鬼咒的老书友们，看到这里，希望可以慷慨解囊，打赏一块钱，捧个场，添个热闹！明天开始，正式两更。

 第20章 讨价还价

    看见谭招娣那模样我就想笑，这家伙，刚才装得比母夜叉还凶，现在又像一个待宰的羔羊，让人哭笑不得。
    我说：“一共有五个条件，先说第一个。”
    “啊，这么多条件？”谭招娣顿时哭丧起脸来。
    我点点头，继续说道：“第一，你以后不能再对我口称老娘！”
    “可是我要装出凶巴巴的样子来啊，不然谁保护我？而且，我有时候说顺口了，不一定控制住……”谭招娣委屈地说道。
    “偶尔无心之言，我可以不计较。但是私下里，不许再对我称老娘。”我让了一步。
    谭招娣大喜，急忙点头：“行行行，我记住了，第二个条件呢？”
    “第二个条件，就是你恢复以前的样子，不要用你的黑白脸来吓人。”我说。
    我是真心希望谭招娣变回原来的相貌，那黑白脸看起来，太磕碜人了！
    她是我的娃娃亲对象，我的未婚妻，必须为我争光添彩，不能给我抹黑。
    谭招娣认真地想了一下，点头道：“平时我可以恢复原来的样子，但是我做法的时候，就是黑白脸，无法改变的……”
    “作法的时候，不强求，只是平时和以前一样就好了。”我说。
    谭招娣一笑，背转过身，略一停顿再回过头来，那黑白脸已经不见了，容颜如初。
    我很奇怪，问道：“你怎么变得这么快，跟变脸一样？”
    “有一张请仙符，请的是我家里供奉的黑狐仙，贴在身上，就会变成黑白脸。符咒拿下来，黑白脸就没了。”谭招娣向我扬起了手里的一张黄布。
    我接过那张黄布来看，只见上面画了我看不懂的符文，面积也就巴掌大小，上面还带着谭招娣的体温。
    “这个黄布，你平时藏在胸口吧？”我把黄布凑到鼻子下嗅了嗅，说道：“有奶香。”
    谭招娣腾地一下子红了脸，想骂我却又不敢，最后瞪了我一眼：“死流氓……还有三个条件，快说！”
    我嘿嘿一笑，将黄布还了回去，说道：“剩下的三个条件，我还没想到，想到以后再告诉你。”
    谭招娣一愣，张口道：“这算什么？王响你調戏我是吧？”
    “对了，以后叫我响哥，这是第三！”我贼笑着说道。
    “响哥？好肉麻……”谭招娣皱眉嘀咕。
    “射雕里面，黄蓉还叫郭靖靖哥哥，也不肉麻啊。”我说道。
    “好吧响哥，响哥哥……”谭招娣冲我眨了眨眼睛。
    我打了一个激灵，夺路而逃冲下楼去，这尼玛真的有些肉麻！
    楼下，韩晓东已经吃完了，洗了锅碗，正在用吹风机吹衣服。
    “响哥，衣服都干了，我们可以回去了吧？”看见我，韩晓东急忙说道。
    我点点头，接过衣服穿在身上。
    谭招娣也走下楼来，斜眼看着韩晓东，说道：“看在你今天帮我洗碗的份上，你们算计文琪老师的事，我就放你们一马了。再有下次，我叫你们下地狱！”
    韩晓东大喜过望，点头哈腰：“多谢多谢，其实那件事……嘿嘿。”
    “其实那件事，都是韩晓东的主意，跟我不相干，谭招娣你别冤枉我！”我正义凛然地看着谭招娣。
    谭招娣果然控制了脾气，冲我谄媚地一笑：“我知道，响哥这么高尚，怎么会那么无聊？都是韩晓东！”
    韩晓东看看我，又看看谭招娣，只能自认倒霉，却又忽然想起来谭招娣的变化，惊讶地问道：“谭招娣，你也叫响哥？还有……你的脸，好像又变回来了……”
    “你管得着吗？多嘴！”我和谭招娣同时瞪眼怒斥。
    韩晓东被我们小两口的气势所震慑，嘿嘿嘿尴尬地一笑。
    “韩晓东，你今晚和响哥睡一起，可以保证苗连秀不去找你。否则，你不一定能看见明天的太阳。”谭招娣忽然又说道。
    “哦……好好好，我今晚就睡响哥家里！”韩晓东急忙点头。
    “跟我一起睡？”我老大不情愿，但是看谭招娣的模样，也不像开玩笑，只好点头。
    谭招娣扛起了七星宝剑，送我们回村。
    一路无话，走到山谷的小桥那里，谭招娣说道：“你们向前走吧，我站在这里，给你们唱歌壮胆。”
    “别唱昨晚的歌了，好难听。”我说。
    “那好，我给你唱个走西口吧。”谭招娣一笑，尖声尖气地唱道：“哥哥你走西口呕，小妹妹我泪花流……”
    我发现谭招娣唱的走西口更难听，和韩晓东一起，捂着耳朵狂奔而去。
    回到家里，已经是九点钟了。
    老爹和韩木匠，都等在我家门前，一见我们就大吼：“你们两个跑哪里去了？不怕死，不要命了是吧？”
    “谭招娣叫我们去的，联系唱戏的事。她说这件事你们办不到，只能我们自己去办。”我胸有成竹，不咸不淡地说道。
    用谭招娣做挡箭牌，万无一失。
    果然，我老爹不说话了，吧嗒吧嗒地抽烟。
    韩木匠气急败坏地走了几步，说道：“就你们几个小娃娃，能请来戏班子？你们要是能办到，我把脑袋摘下来，给你们当球踢！”
    “爹啊，这话可不能瞎说，戏班子已经联系好了，后天晚上就来。”韩晓东说道。
    “啊？”韩木匠瞪大了眼睛。

 第21章 难题

    我嘿嘿一笑，说道：“韩大叔，以后不要动不动就用脑袋跟人打赌，就一颗脑袋，摘下来就没了。”
    谭招娣说得对啊，我们要出头，老家伙们就要让道。所以，能打击他们的时候，就不能客气。
    韩晓东在一边点头：“对对对，响哥说得对。”
    韩木匠瞪了他儿子一眼，说道：“就算请来了戏班子，又怎么样？如果再死了两个唱戏的，你们怎么收场？”
    “这个也不用你们操心，谭招娣说了，明天她来我们村子，跟你们解释这件事。你们现在，就是打打下手，准备搭戏台子的事。”我平静地说道。
    谭招娣的确说过，明天过来，安排具体的事情，打消大家的疑虑。
    韩木匠还要说，但是我爹却摇摇头，制止了他。
    韩晓东也很配合，岔开话题说道：“爹，谭招娣说了，我今晚和响哥一起睡，要不，怕是活不到明天。”
    “啊，谭招娣这么说的？”韩木匠又吃了一惊。
    我爹拍板，说道：“那就让晓东和王响一起睡吧，木匠，我们俩就不睡了，在外面给孩子们守夜。”
    韩木匠无奈地点头，说道：“好，我回家拿瓶酒，你准备点花生，我俩喝酒守夜。”
    你出花生我出酒，两个老家伙倒是有趣。
    韩晓东也跟他老爹一起回家洗澡了，约定十点多过来。
    我进了屋子，拉着我妈进了卧室，问道：“妈，当年，我为什么和谭招娣结了娃娃亲？是蔡神婆来找你们的，还是你们去找蔡神婆的？”
    谁主动提议结亲的，这个问题要搞清楚。
    我觉得应该是蔡神婆，一定是她发现了我的与众不同，所以打起了小算盘。
    我妈有些意外，皱眉问道：“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谭招娣叫我问的。”我又扯出了谭招娣。
    我妈更奇怪了，说道：“招娣问这个干什么？那年结亲，是蔡神婆提起的……我和你爹一商量，咱家里穷，帮你先定一个亲事，也不错。再说了，也难得人家不嫌弃，回绝了人家也不好。”
    果然如此，我点点头，算是明白了。
    我妈还是好奇，问道：“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哦……不是说我命里有关，所以才结了这门亲事吗？”我想了想，问道：“命里有关，也是蔡神婆说的吧？”
    “是啊，她是神婆嘛，她一说，你爹就更加害怕了，所以当场就答应了这门亲事。”我妈说道。
    我点点头，这个老爹看起来很奸诈，原来也就这智商，被蔡神婆骗了，还以为自己占了大便宜。
    我妈又问了几句，我含含糊糊语焉不详，又借口洗澡，把我妈打发走了。
    洗了澡，韩晓东父子俩也来了。
    韩晓东手里提着一瓶白酒，韩木匠的肩膀上，扛着一把猎枪。
    猎枪属于火器，对鬼魂有恐吓震慑作用，村子里老一辈都这么说的。
    我和韩晓东在卧室里睡觉，我老爹和韩木匠，就在房门外喝酒守夜。
    因为有人守着，我和韩晓东也不害怕，放心大睡。
    夜里的时候，我老爹和韩木匠还敲门，叫醒了我们一次，让我们起床撒尿。
    当然，老家伙不是怕我们尿床，而是检查我们的情况，看我们有没有被苗连秀迷住。
    总体来说，夜里还算安稳，苗连秀也没有再出来骚扰。
    第二天一早，韩木匠就冲进我的房间里，查看他儿子韩晓东的床单。看到床单上干干净净的，韩木匠这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韩晓东起床，跟他老爹一起回家。
    早饭以后，谭招娣来了，还是带着那把黑乎乎的七星宝剑。
    不过，今天的谭招娣不是黑白脸，而是干干净净的模样。
    进了门，谭招娣也客气了许多，规规矩矩地跟我爹妈打招呼，没有了昨天做作出来的嚣张。
    我妈很惊喜，对谭招娣嘘寒问暖。
    我老爹很自觉，去找韩木匠，动员村子里的代表们，来我家里开会，商量唱戏捉鬼的事。
    不多久，人员到齐。
    我家不大的客厅里，坐满了村子里的乡亲。
    男人们都在抽烟，烟雾缭绕。
    韩晓东自然也来了，跟我一起站在房门口，做一个场外的观望者。
    谭招娣拿出气势来，咳咳两声，说道：“苗连秀闹鬼的事，乡亲们都知道了。为了以后的太平，我们决定再唱一出游地府，把苗连秀引出来，然后抓了这个鬼。”
    乡亲们立刻议论起来，纷纷说道：
    “十五年前，就是唱游地府才出的事，怎么又要唱戏？”
    “就是啊，那年唱戏吓死人了，再来一次，谁还受得了？”
    “姑娘你别胡闹，你妈蔡神婆活着，都拿苗连秀没办法，你行？”
    “戏班子请过来，又和上次一样，闹出人命怎么办？到时候还是大家倒霉，又要凑钱赔偿，处理后事！”
    一时间，大家七嘴八舌吵吵嚷嚷，但是没有一个人，支持谭招娣唱戏的倡议。
    我老爹和韩木匠也不表态，蹲在角落里抽烟，一言不发。
    谭招娣拿起七星宝剑，在我家的八仙桌上当当当地敲了几下，问道：
    “我建议唱戏，你们不答应。可是大家谁有办法，把这个苗连秀赶走或者抓住？都知道，苗连秀是真的会害人的。你们要是有办法，我倒是不想操这个心。”
    大家互相对视一眼，面面相觑，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这的确是个难题，大家不听谭招娣的，却又没有别的办法。
    “既然大家没有别的办法，那就听我说吧。”谭招娣的眼神扫了一圈，说道：“首先大家要知道，十五年前，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全场鸦雀无声，一起看着谭招娣。
    谭招娣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苗连秀一开始是来唱戏的，不是坏人，也不是恶鬼。她是死在戏台上，后来变成了鬼，对吧？”
    大家一起摇头，纷纷说道：“这事大家都知道啊，说这个有什么用？那天晚上，大家都亲眼看着呢，比你更清楚，你那时候刚刚出生！”
    谭招娣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问道：
    “大家只知道苗连秀死了变成了鬼，可是有没有想过，苗连秀一开始，也是受害者？是谁，杀死了苗连秀，你们知道吗？”

 第22章 打赌

    谭招娣这话一出口，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那件事过去十五年了，私下里，乡亲们肯定有些猜测和议论，但是在这里却不敢说出来。
    因为大家都知道，谭招娣是神婆世家，是专业人士。
    假如谁说出了私下里的猜测，结果却是牛头不对马嘴，不是当场丢丑吗？
    所以大家都不说话，等待着谭招娣这个专业人士来说。
    谭招娣的眼神扫了一圈，缓缓开口，说出了一句更吓人的话：“我告诉你们，苗连秀不算太可怕。但是苗连秀的背后，还有一个老鬼，才是真正的可怕！”
    “啊，还有鬼？”众人无不变色，低声议论。
    谭招娣点点头，说道：
    “当时害死苗连秀的，就是那个鬼。大家都知道一个成语，叫做为虎作伥吧？就是说，人被老虎咬死了，魂魄反而变成了老虎的帮凶，引誘其他人去给老虎吃。苗连秀就是这样的情况，被那个老鬼害死了，又帮着老鬼害人。”
    大家都不说话，可能是因为谭招娣说的内容太深了，大家需要消化一下。
    韩晓东忍不住，问道：“一个苗连秀都这么难对付，后面还有一个老鬼，我们行吗？”
    我捅了韩晓东一下，低声道：“别说丧气话，要鼓励大家。”
    韩晓东这才反应过来，急忙闭嘴。
    谭招娣瞪了韩晓东一眼，又看着大家说道：
    “我知道，大家都有些不放心。但是我保证不会出事，不管是如何厉害的老鬼，我也能对付。出了事，我们自己负责。”
    “你们？你们都是谁啊，有哪些人？”村里的杀猪匠陈超问道。
    陈超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大叔，祖传的杀猪手艺，人长得粗鲁，说话大嗓门，一脸横肉。
    谭招娣指了指我和韩晓东。
    我和韩晓东挺身而出，从角落里走出来，站到谭招娣的身边：“还有我们！”
    “你们？就你们三个孩子？”杀猪匠咧嘴一笑，露出一嘴黄牙。
    很明显，人家不相信我们，觉得我们是小孩子胡闹。
    其他的乡亲们也纷纷摇头，唏嘘一片。
    没想到在这紧要关头，我老爹和韩木匠站了出来，说道：“还有我们！”
    大家看见我老爹和韩木匠出来了，终于安静下来。
    我老爹看着大家，说道：“乡亲们，这件事就这么办吧。为了村子里的太平，试一试也好。如果出了问题，要赔上自己的家业，我和韩木匠先顶上！”
    韩木匠也急忙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
    谭招娣趁热打铁，说道：“其实这件事，跟大家的关系本来就不大。我们唱戏捉鬼，也不要你们动手。你们胆小的，到时候关起门来，躲在家里就是了。就算出了天大的事，也找不到你们！跟大家打个招呼，只是希望你们不反对。”
    众人交头接耳商量了一会儿，终于点头表态：“行，我们不反对！”
    话都说到这个程度，谁要是再反对，那就真的是故意找茬了。
    谭招娣说的很清楚，不要这些人做什么，只是借用村子东头的一块空地搭戏台子而已。
    那块空地，是以前大集体时代的打谷场，分产到户以后，还是作为公共打谷场使用。村子里有什么活动，都在那里。
    乡亲们开始陆续散去，谭招娣对我老爹和对韩木匠说道：“王大伯，你和韩木匠午饭以后，去准备搭戏台子的事吧。”
    我老爹叹了一口气，点点头，回到后面厢房睡觉去了。
    他和韩木匠都是一夜没睡，精神萎靡。
    韩木匠也回家了，把韩晓东留在这里。
    谭招娣跟我妈拉呱了几句，扛着七星宝剑转身而去，回她的谭老庄了。
    我妈很担忧，看着谭招娣的背影，皱眉说道：“招娣这孩子太年轻了，能行吗？”
    “行，一定行。”我说。
    这时候不行也得行，要是我不力挺谭招娣，这出戏唱不下去了，韩晓东可能真的会死。
    “咦，招娣脸上的黑斑，怎么没有了？”我妈忽然想起来，问我。
    我揉了揉鼻子，说道：“我让她藏起来了……以后，只有她作法的时候，黑斑才会出现。”
    我妈很奇怪，说道：“还能藏起来？我以为她和蔡神婆一样，一直都是这样了。看来，你们这门亲事，还能考虑……”
    “这些事你不懂，我也说不清楚，你以后自己去问谭招娣吧。”我支吾了一句，和韩晓东溜出去玩了。
    其实村子里，也没什么地方可玩的。
    我和韩晓东信马由缰地来到村头的打谷场，站在那里闲扯。
    韩晓东问我：“响哥，你老婆说苗连秀的背后还有更厉害的恶鬼，是不是真的？骗人的吧？”
    我摇摇头：“不知道。”
    “就是啊，世界上，哪有这么多鬼？”韩晓东挠着头皮。
    我忽然想起来螺蛳墩的事，便说道：
    “可能是真的，谭招娣说了，螺蛳墩那里，有很可怕的妖怪。说不定，苗连秀就是帮妖怪做事的。”
    “还有妖怪？那有没有孙悟空啊？有没有猪八戒啊？”韩晓东还是不相信，一脸的嘲笑。
    “谭招娣说得对，跟你这种脑袋缺根筋的人说话，就是费劲！”我骂了一句，走到一个石磙子上坐了下来，看着天边发呆。
    韩晓东也在另一个石磙子上蹲着，跟我一起发呆。
    这次的闹鬼事件，动摇了我们两个少年的世界观，让我们很迷茫。
    “咳咳！”不远处，杀猪匠陈超走了过来，嘴里叼着牙签，手里提着一个黑乎乎的茶杯。
    我和韩晓东瞥了他一眼，没鸟他。
    杀猪匠走了过来，也在一个石磙子上坐下来，说道：“我说你们两个小子，真的跟蔡神婆家的丫头片子一起胡闹？”
    “那是王响他老婆，不是小丫头片子！陈大爷，你这个杀猪匠就是没文化！”韩晓东纠正杀猪匠的说道。
    “媽蛋，说老子没文化？”杀猪匠哈哈大笑，说道：
    “老子跟你们打赌，如果你们能抓到苗连秀，老子给你们送一副猪蹄，算是犒劳你们！”
    韩晓东斜眼：“又是卖剩下的，发臭了的猪蹄吧？不稀罕。”
    我也起哄，说道：“要打赌，就赌半片猪，敢不敢？一副猪蹄，还不够塞牙缝的。”
    （今晚就这一章了，编辑要整体大纲和细纲，正在整理中，很费事。）

 第23章 开张大吉

    杀猪匠陈超是个粗人，平时就怕激将法，而且还爱赌，对于各种打赌，都有一种近乎变态的爱好。
    听我那么一说，陈超立刻瞪眼：“赌就赌，老子怕过谁？”
    “好，就这么说定了！”我一跃而起，说道：“如果我们抓住了苗连秀，你就输给我们半片猪！说话不算话，一辈子头朝下！”
    “行，老子跟你们赌！”陈超瞪起牛眼，问道：“要是你们赌输了，怎么办？”
    “我们输了，就被苗连秀掐死了，还能怎么办？难道你也变成鬼，去找我们算账？”韩晓东翻了一个白眼。
    杀猪匠想了想，点头说道：“也对，反正你们不吃亏，要是死不了的话，还能赢我半片猪。行，就这么说定了，老子走了！”
    说罢，杀猪匠提着黑乎乎的茶杯就走。
    我和韩晓东对视了一眼，叫道：“陈大爷等等！”
    “干什么？”杀猪匠回头问道。
    我笑了笑，说道：“陈大爷，都说你力气大，这里的石磙子，你能不能竖起来？”
    石磙子，是我们这里打稻谷打麦子用的，一头大一头小，打场的时候，用老牛拖着，在稻草上转圈，利用重压将稻谷或者麦粒分离。大一点的石磙子，能有三百多斤；小一点的石磙子，也有两百多斤。
    村里人闲着没事干，比试力气的时候，就会翻石头磙子，将之竖起来，炫耀自己孔武有力。
    打谷场上，一共有十来个石磙子，分散在四周。
    杀猪匠是我们村里的第一大力士，经常翻石头磙子。那一个个石头疙瘩，在杀猪匠手里，就像棉花球一样。
    “竖磙子？”杀猪匠有些意外，随后轻蔑地一挥手，说道：“这里的磙子，你们随便挑一个，老子要是竖不起来，就在地上爬三圈！”
    “就这个，来吧陈大爷！”我随手指了一个青石磙子。
    韩晓东早已经跑了过去，伸手道：“陈大爷，我帮你拿着茶杯。”
    杀猪匠哼了一声，将茶杯递给韩晓东，然后走到青石磙子前，卷起袖子，扎了一个马步。
    韩晓东站在了杀猪匠的身后，拧开杀猪匠的茶杯盖子，嘬着嘴，一个劲地往里面吐唾沫。
    ——这一招，我和韩晓东用过很多次了，可怜的杀猪匠，不知道吃了韩晓东多少口水唾沫，可是却一无所知！
    只听得嘿地一声，那个青石磙子已经被杀猪匠竖了起来！
    啪啪啪，我立刻鼓掌，说道：“陈大爷真有劲！我和晓东两个人，都竖不起来这个磙子！”
    “小子们，跟老子比，你们差远了！哈哈哈哈……”杀猪匠拍拍手，接过韩晓东手里的茶杯，猛喝了几口，大笑而去。
    在他的身后，我和韩晓东对视一眼，一脸的奸笑。
    等到杀猪匠走远，韩晓东才低声骂了一句：“老东西，下次再敢称呼老子，叫你喝尿水！”
    “要他喝尿，有的是机会，现在要跟谭招娣说一下，把杀猪匠的半片猪赢过来。”我说。
    “行，吃了饭我们我们去找谭招娣。”韩晓东说道。
    我点点头，带着韩晓东继续闲逛。
    午饭时分，我们各回各家。
    饭后，我和韩晓东各自撒谎，说有要事找谭招娣商量，一起溜了出去。
    来到谭老庄，却发现谭招娣家的大门关着。
    我上前敲门，砰砰砰一通乱捶。
    “敲敲敲，报丧啊，吵得老娘中午都不能睡觉！”谭招娣从楼上的窗户里探出头来，咆哮道：“谁？谁在敲门！”
    “是我，是我和王响啊！”韩晓东急忙退后两步，赔着笑仰脸说道。
    “啊？我响哥来了？”谭招娣楞了一下，随后说道：“你们等着，我就来……”
    接着，就听见登登登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一路滚下来。
    韩晓东很不解，抓着头皮问我：“响哥，谭招娣怎么突然就对你好了，还叫你响哥？”
    “我是她老公，她不对我好，难道对你好？”我翻了一个白眼。
    “这倒也是。”韩晓东点头。
    说话间，谭招娣打开了门，头发蓬松睡眼惺惺。看样子，她的确是在睡梦中被我们吵醒的。
    不过我倒觉得，谭招娣这个样子，别有一番风味。
    “响哥，怎么这时候来？早点来，一起吃饭啊……对了，是不是有什么事？”谭招娣讨好地说道。
    “有点小事。”我走进门去，说道：“我们村里的杀猪匠陈超，跟我们打赌，说你要是抓住了苗连秀，就输给我们半片猪。所以，我们跟你说一声，这事儿不能输。”
    韩晓东在一边连连点头，嗯嗯嗯嗯地附和。
    谭招娣笑了，挥手说道：“放心吧，他这半片猪，老娘赢定了！”
    “那你打算，怎么抓住苗连秀？能不能跟我们先说一下？”我问。
    对于谭招娣的计划，我和韩晓东是一无所知，所以也有些担心。
    “现在不能说，走漏了风声，就抓不住苗连秀了。”谭招娣想了想，说道：“明天吃了饭，我们去接文琪老师他们，等到晚上，十二点开戏之前，我会告诉你们的。放心吧，万无一失。”
    “好吧。”我只好点头。
    在谭招娣家里看电视，一直看到下午四点，我们这才动身回家。
    假如回去太晚，我担心谭招娣又要送我们，又要给我们唱歌壮胆。她人长得好看，但是唱歌的声音，实在不敢恭维。
    谭招娣还是把我们送出了门外，又说道：“对了响哥，你和韩晓东明天一早就过来，六点之前就到，看我开张大吉。”
    “什么开张大吉？”我楞了一下。
    谭招娣用手指着村前的三间大瓦房，说道：“我明天正式开工了，庙里接受大家烧香。”
    那三间大瓦房，就是谭老庄的神庙，是蔡神婆盖起来的。
    三乡五里的乡亲，来烧香的，许愿的，求平安的，求子的，都是在神庙里，而不是在谭招娣的家中。
    以前蔡神婆活着的时候，神庙里香火鼎盛，还有的香客，从几十里外慕名而来，门庭若市。
    这些天，蔡神婆死了，附近知道情况的，也就不来烧香了。偶尔有远客过来，也扑空而去。
    “我在神庙门前贴了告示，定好了明天开张的。再不开张，以后没人来烧香，我要喝西北风了。”谭招娣说道。
    韩晓东巴不得过来看热闹，咧嘴笑道：“行，明天一早我们就来，帮你收钱！”

 第24章 求姻缘

    谭招娣斜了韩晓东一眼，无情打击：“你来不来无所谓，我响哥来就行了。”
    我响哥？好肉麻！我的头皮上冒出了一层小疙瘩。
    韩晓东却不以为意，咧嘴笑道：“是啊，响哥都来，我肯定也来啊！”
    我只好点头：“行行行，明天一早过来。”
    其实我也好奇，想看看谭招娣怎么当神婆。
    蔡神婆当年做神婆的风采，我是欣赏过的，无非就是挥舞着七星宝剑，东扯西扯，骗得大家掏了腰包，然后给人家一点香灰，就算完事了。
    ……
    回到家中，也没什么好说的的事。
    爹妈自然是一番询问，还是问我谭招娣怎么安排明天的事，戏班子是哪里请来的……
    我只推不知道，说都是谭招娣的安排。
    老爹问了半天，没问出一个屁来，只好作罢。
    晚饭以后，韩晓东又来了，还是跟我一起睡。
    和昨晚一样，韩木匠和我老爹，坐在我房门前喝酒守夜，看护我和韩晓东。
    一夜无话。
    眨眼到了天明时分，我和韩晓东早早地起了床，各自洗漱，然后就要出门。
    我老爹冲我瞪眼：“野人啊，整天不归家，这大清早的，你又要去哪里？”
    “谭招娣叫我去，接戏班子过来。你就别管我了，赶紧去找韩木匠搭戏台子吧！”我溜出门去，直奔谭老庄。
    韩晓东也从他家里冲出来，手里还攥着两个馒头，边走边吃。
    走到我面前，韩晓东递给我一个馒头：“响哥，吃点东西垫肚子。”
    我接过馒头，和韩晓东一起，边走边吃。
    来到谭老庄，远远地就看见村前的神庙那里，有着十来个人影，男男女女，都是四面八方赶来的香客。
    神庙边的空地上，还停着两辆轿车，一辆面包车。
    我和韩晓东也没去谭招娣家里，直接去了神庙那里。
    谭招娣还没来，庙门关着。
    庙门前贴着黄表纸，上面是谭招娣的亲笔告示，宣布今天正式开业。字迹龙飞凤舞，丑得跟狗打架在地上划拉出来的一样。
    来上香的十几个香客，都在门前溜达，跟同伴嘀嘀咕咕小声交谈。
    我和韩晓东扫了一眼，居然没有一个认识的！
    后来谭招娣告诉我们，乡下神庙这种事，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叫做九华山菩萨，招远不招近！
    什么意思呢？就是说，来上香的，大多都是稍远一点的乡亲，本村的乡亲，却极少。据说九华山也是这样，本地人拜佛的少，熙熙攘攘，来的都是外地香客。
    我们不认识那些香客，那些香客也就不认识我们。
    一个三十多岁的漂亮大姐，反复打量着我们，问道：“你们两个小伙子，也是来烧香的吗？”
    我忽然想恶作剧，点头说道：“是啊，烧香的。”
    “看你们的年纪，还是学生吧？你们来烧香，求什么？”那个大姐看来很八卦，眼神一亮，追着问道。
    “求……菩萨保佑，让我以后考上大学。”我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个大姐左看右看，低声说道：
    “我告诉你们，九华山管读书的，因为有个‘才华的华’字；五台山管当官的，因为有个‘八抬大轿的抬’字……你们要想上大学，要去九华山烧香拜佛，想做官，就去五台山！”
    “大姐我读书少，可是……八抬大轿的抬，是五台山的台吗？”我忍不住吐槽。
    “咋不是？还跟大姐抬杠！五台山的台，就是八抬大轿的抬，抬杠子的抬。”大姐认真地说道。
    我点点头，心里明白了，怪不得这大姐会相信封建迷信的东西，原来是不识字，没文化。
    说话间，谭招娣扛着七星宝剑，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看那气势，就像过去的八府巡按，带着皇帝御赐的尚方宝剑巡视民间一样。
    香客们都围了过来，脸上带着笑，跟谭招娣打招呼。
    不过我注意到，也有人站在原地，狐疑地打量着谭招娣，眼神中透露出对这个新任小神婆的极度不信任。
    比如刚才的那个漂亮大姐，就皱着眉头对身边的伙伴低声嘀咕，一边向着谭招娣努嘴。不用说，这大姐看见谭招娣，有些失望。
    谭招娣面无表情地看了大家一眼，径直走到庙门前，拿着钥匙打开了门。
    众人都想抢着烧香，好早点回家。于是，都跟在谭招娣的身后。
    谭招娣却忽然回头，瞪眼道：“都排队，插队烧香不灵！”
    众人止住了脚步，很自觉地靠着门右排队。
    谭招娣这才走进庙里，然后转身，看着大家依次进来。
    我和韩晓东跟在最后，顺便帮着谭招娣数了一下香客，一共是十六个。如果一个香客奉献十块钱，谭招娣今天，就能赚到一百六。
    这么一算，我也有点动心了。这门亲事结的不错，攀上了谭招娣，我这辈子的饭碗，算是有了保障。
    神庙一共是三间屋子，但是最东边一间却隔成了单间，门上挂着一把大锁。
    剩下的两间，才是大家烧香和谭招娣上班的地方。
    因为长年累月的烧香，所以这两间屋子看起来烟熏火燎的，一片漆黑油亮。
    人一进门，就能感受到一股呛鼻的香味。
    神庙门向南开，西山墙下面，是一张蒙了红布的条桌。
    那条桌算作神龛，或者也叫供台吧。反正我不是很专业，只能说一个大概的意思。
    神龛上面，是一尊半人高的观音大士神像。
    神像面前，是三个海碗一般大的香炉，里面盛满了灰白色的香灰。
    地上，有三个脏兮兮的蒲团，供人跪拜的。
    谭招娣点上香，在观音大士面前拜了拜，插香在香炉中，然后闪身站在一边，手提七星宝剑说道：“可以了，烧香吧。”
    第一个香客走上前来，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
    大妈似乎很熟悉程序，首先掏了十块钱放在供台上，然后扑通一声跪下，两手举起来，冲着观音大士的神像磕头。
    等到大妈三个头磕完了，谭招娣才斜着眼问：“求什么？”
    大妈站起来，又冲着神像作了一揖，这才转身看着谭招娣，小心翼翼地说道：
    “给孩子烧的香，求姻缘……我儿子二十八了，谈了好多对象，一个没成。这回，亲戚又给他介绍了一个，我就想烧一炷香，求菩萨保佑这门亲事能成。”

 第25章 无本万利

    我和韩晓东听在耳中，就觉得搞笑，这种屁事也来求菩萨，菩萨岂不是太忙了？
    这不明明是月老的事嘛，怎么菩萨也负责？
    但是谭招娣在一边听着，却一本正经表情严肃。
    等到那个大妈说完了，谭招娣问道：“你儿子二十八是虚岁吧，属鸡的？”
    “对对对，属鸡！”那大妈愣了一下，急忙点头。
    谭招娣点点头，又掐着手指算了算，说道：“姑娘要是大两岁，这事也就成了。如果对方小两岁，恐怕难办。”
    那大妈一听就傻眼了，哭丧着脸说道：“那怎么办，那个姑娘就是比我儿子小两岁！”
    谭招娣看着香头上袅袅升起的香气，等了片刻说道：“小两岁，属猪的啊，这猪和鸡，的确不太般配……”
    我差点乐出声来，猪和鸡，一个那么大，一个那么小，一个两条腿，一个四条腿，做夫妻当然不般配了！
    那大妈已经开始冒汗了，对着谭招娣作揖，说道：“童子，求你想想办法，兑破兑破吧！”
    跟大家科普一下，神庙里面，神婆只是神仙的代言人，我们这边统称为童子。神仙有旨意，自己不开口，都是童子代劳的。
    兑破，就是破解厄运的意思。
    谭招娣想了想，问道：“你儿子的生辰八字，还能记得吗？”
    大妈想了想，凑到谭招娣的身前，低声报出了儿子的生辰八字。
    谭招娣掐着手指推算，说道：“辛酉、乙未、己丑……行了，你儿子今年结不了婚，明年腊月，才会红鸾星动，化禄照入夫妻宫，有婚姻嫁娶之举。这是命，兑破不了。”
    这一刻，我觉得谭招娣说的话好深奥好牛逼，简直就是大师！
    一边的韩晓东也一脸崇拜，低声对我说道：“响哥你老婆好厉害，等下让她帮我算算，我什么时候，那个啥啥星动，才能结婚讨老婆……”
    “要问你自己去问，别忘了，十块钱一炷香。”我胳膊肘向里拐，帮谭招娣拉生意。
    韩晓东就当真了，急忙翻口袋找零钱。可是找了半天，我就看见他手里有两个硬币。
    神像前，那个大妈转忧为喜，连声问道：“明年腊月，我儿子就会结婚？”
    “没错，明年腊月。”谭招娣点头。
    大妈想了想，又问道：“那是不是他现在谈的这个女朋友？”
    “你知道女方的生辰八字吗？知道的话，我就帮你算一算。不知道的话，我也算不出。或者，叫你儿子自己来烧香，我还能看到一点。”谭招娣说道。
    大妈有些为难：“我没有那姑娘的生辰八字……”
    “那就回去等着吧，明年腊月就知道。”谭招娣挥挥手，催促大妈走开，换了一炷香，大声说道：“下一个！”
    第二个香客走上前来，又是一个大妈。
    这个大妈也放下十块钱，然后磕头，然后站起来看着谭招娣，开口道：“神婆啊，我来问问……”
    “什么神婆？叫我仙姑！”谭招娣板起脸，大声说道：“结了婚的女人，干这行的叫神婆，没结婚的都叫仙姑！或者叫我童子也行，别叫我神婆！”
    那大妈吓得一哆嗦，急忙点头：“是是是，仙姑说的是，童子说的是……”
    “求什么？”谭招娣这才缓和了脸色，问道。
    “我、我忘了……刚才被你吓了一跳，忘了……你让我想想。”那大妈一脸尴尬。
    四下里，一片压抑不住的吃吃窃笑声。韩晓东的笑声最大，嗬嗬嗬嗬，就跟驴叫一样。
    谭招娣也被逗笑了，说道：“别急，慢慢想。”
    大妈想了半分钟，忽然一拍脑袋：“想起来了！我儿子要买一辆渣土车，出去挣钱，我就问问，这条路行不行？”
    “行，开车小心点，遵守交通规则就好。”谭招娣扫了一眼香头，立刻说道。
    那大妈大喜，千恩万谢，屁颠颠地去了。
    第三个香客上前，还是一个大妈。
    不过这个大妈偏大一点，可以规划到老奶奶的行列里面。
    老奶奶交了钱，磕了头，起身问道：“仙姑，我每天都头痛，是不是遇到什么外灾邪气了？”
    谭招娣盯着香头看，然后说道：“烧的香很好，没有外灾。头痛，去医院看看吧，这些事，和鬼鬼神神的没关系，要相信医院。”
    这话一说，那个老奶奶有些吃惊，不过还是点点头，道了一声谢，出门去了。
    我也有些吃惊，小神婆居然劝人家别信神，邪门！
    第四个香客上前，正是先前跟我们八卦的漂亮大姐。
    大姐走到神像前，放下两张十块的纸钞，然后捧着手磕头。
    谭招娣问：“求什么？”
    “嘿嘿，就是烧一个平安香，烧一个求财香。”大姐说道。
    “行了，都好。”谭招娣点点头。
    大姐道一声谢，走了！
    她就这么走了，留下二十块钱，走了！
    我在心里惊叹，谭招娣这钱来得太容易，简直就是无本万利啊！
    而且我觉得，当神婆也很容易，几乎就不要做什么！把韩晓东送去泰国做个手术，回来以后做神婆，也能发大财赚大钱！
    我正想着，第五个香客上前了，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叔，皮肤黝黑胡子拉碴，一脸苦大仇深，一看就是穷苦人。
    那大叔丢下十块钱，趴在地上就磕头。
    而谭招娣看了一眼香头，立刻板起脸来，抄起供台上的七星宝剑，厉声喝道：“你别烧香别磕头了，滚出去！”
    满屋子里的人，都变了脸色，一起看着谭招娣，不知道谭招娣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
    我也很吃惊，不明就里。
    而且我关注到了，谭招娣每次说话的时候，都要看一眼香头。似乎，香头上对她有某种指示。
    那个大叔坚持磕了三个头，这才站起来，呐呐地说道：“仙姑，我……”
    “你什么你？你自己干了什么事，自己心里知道！什么事不好做，偏偏要干这作孽的行当？”谭招娣怒气冲天，瞪眼道：“你家里人有三灾五病五劳七伤，都是你的报应！”
    大叔沉默着，低头站在当地，不敢说话，就像犯了错误的小学生。
    ……

 第26章 赊账

    我身边的香客们，却在低声议论，纷纷说道：
    “这个人不是干那个的吧？”
    “肯定是干那个的，要不是干那个的，童子不会发这么大的火！”
    “那个真的不能干，没有好报应的，唉……”
    我和韩晓东却搞不明白，这个那个，听得一头雾水。
    于是韩晓东问身边的一个大妈：“大妈，那个人是干什么的？”
    “就是干那个的呀。”大妈低声说道。
    “那个，到底是哪个呀？”韩晓东又问。
    “那个就是那个啊，不明白别瞎问，回去问你家大人。”大妈瞪了韩晓东一眼。
    我和韩晓东只好忍住，继续关注谭招娣。
    那个大叔赖着不走，任凭谭招娣怎么训斥，只是低头不说话。
    谭招娣发了一通火，似乎心里好过了点，用宝剑指着大叔，问道：“干了多久了？”
    大叔瞥了谭招娣一眼，立刻又低下头去：“五年。”
    “家里还有什么人？”谭招娣又问。
    “还有一个七十岁的老妈，一个十五岁的儿子。老婆前几年就跑了，外地人……”大叔简短扼要地说出了苦难史。
    “明知道家里有老有小，还要去干这个，就不怕报应？”谭招娣哼了一声，说道：“以后还干吗？”
    大叔急忙摇头：“不干了，以后不干了！”
    “说吧，家里出了什么事？”谭招娣这才问道。
    大叔如遇救星，急忙说道：“儿子受了惊吓，半夜里，看见窗子外面，有一双黃色的眼睛盯着他。后来，他就发烧一个月不见好，医生说，怀疑是红斑狼疮……”
    “儿子没带过来？”
    “没有，还在医院住院。”大叔说道。
    谭招娣的脸色有所缓和，转身提了一条窄窄的长凳，放在一边不碍事的角落里，冲着那大叔说道：“躺上去！头在这边，脚在这边。”
    那长凳很窄，凳面只有二寸不到，躺在上面也不容易。
    大叔很听话，走过去在凳子上躺下，调整睡姿，努力控制着平衡。
    谭招娣走到神像前，重新点了一炷香，拜了拜，插在香炉中，然后回过头来。
    “啊——！”
    “哎呀妈呀！”
    “我的乖乖……”
    就在谭招娣转身的一瞬间，屋子里的香客们，都吓得一阵骚动！
    因为大家都看见了，谭招娣瞬间变了脸，原本漂漂亮亮一个姑娘，现在变成了黑白脸，跟她妈妈蔡神婆以前一样！
    我不吃惊，但是觉得谭招娣有些不厚道，变脸之前也不说一声，吓得满屋子的大妈们小心肝乱跳。如果当场吓死两个，看你小神婆怎么收场！
    骚乱只是一瞬间，那些大妈们的眼神中，随后便流露出对谭招娣的崇拜和佩服。
    她们把谭招娣的变脸，视作了道行深厚的表现。
    这也是人之常情，我们自己做不到的事，别人做到了，就会觉得别人很牛逼。
    比如大家都用嘴巴吃饭，你要是有本事用鼻子吃饭，那肯定会被认为有特异功能，大家会自动延伸思考，认为你还可以用耳朵吃饭，用眼睛吃饭，再流传下去，你就会变得无所不能，连菊花都能吃饭嗑瓜子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谭招娣当面变脸的神通，流传开来以后，让她声名大噪，四方香客如云。没过两个月，神庙里的香火，就超过了蔡神婆当年。谭招娣总算不负她妈妈的期望，将她老妈未完成的事业发扬光大了。
    谭招娣变脸以后，更加冷若冰霜。
    她一言不发，从供台上端起一只香炉，放在大叔所躺的长凳下面，然后用手里的宝剑，围着大叔在地上画了一圈。
    然后，谭招娣退开两步，手中宝剑指着大叔，口中道：
    “天罡天罡，九气煌煌。金光激烈，上应律苍。下赴九府，何鬼敢当？吾为破军，万鬼伏藏！天回地转，右阴左阳。上天节度，生化万方。真气正气，摄灭祸秧——急急如律令！”
    那咒语很押韵，又铿锵有致，我听着看着，又有些崇拜谭招娣了。
    大叔就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躺在长凳上，一动不动。
    谭招娣观察了一下，随后点头，冲着大家说道：“不用管他了，继续烧香吧。”
    后面的香客依次上前，一一在神像前跪拜。
    这些人所求所问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夜里做恶梦啊，拉肚子啊，疑似看见远方的儿女回来了啊，总之不值一提。
    但是谭招娣有问必答，似乎什么都懂。
    外面还有香客，陆陆续续地赶来。
    大约到了早上八点半，谭招娣一共接待了二十几名香客，把这些人全部哄走了。
    唯有那个大叔，还死尸一样躺在长凳上，一动不动。
    供台上堆着一堆钞票，向我散发出红烧排骨一般的香味。这些钱拿去杀猪匠陈超那里买排骨，可以买十几斤吧？
    谭招娣伸了一个懒腰，冲我和韩晓东挑眉，说道：“怎么样，大开眼界了吧？”
    我指了指那个躺在长凳上的大叔，低声说道：“还有一个没走啊。”
    “没事，他现在跟死人一样，我们说什么，他都听不见。”谭招娣挥手说道。
    “真的？”我咧嘴一笑，冲韩晓东说道：“你刚才不是要烧香吗？现在没人了，去吧！”
    “可是我的钱不够啊……”韩晓东捏着手里的两个硬币，为难地说道。
    “不够没事，你赊账吧，我帮你担保。”我说。
    韩晓东看着谭招娣，弱弱地问道：“赊账……行吗？”
    “你烧香干什么？求什么，问什么？”谭招娣皱眉看着韩晓东。
    “嘿嘿……”韩晓东咧着嘴，不好意思说了。
    我帮韩晓东说了出来：“他要问问，他什么时候才能红鸾星动，结婚讨老婆。”
    “就问这个？”谭招娣斜眼看着韩晓东。
    韩晓东嘿嘿一笑，连连点头。
    “那你就别烧香了，省下十块钱吧。”谭招娣摇摇头，说道：“早就帮你看过了，你四十岁之前，别想讨老婆！”
    “啊，四十岁之前都没有老婆？”韩晓东大受打击，却又抱着一线希望，哭丧着脸问道：“那……四十岁以后呢？”
    “四十岁以后你就习惯了，还讨老婆干什么？”谭招娣翻了一个白眼。
    我没忍住，噗地笑了出来。韩晓东却一呆，委顿在地。
    谭招娣转过身来，指着那个大叔，对我说道：“现在，我们把凳子下面的香炉拿走，这个人就会掉下凳子，响哥信不信？”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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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开轮船

    “我不信，我来试试……”韩晓东又来了精神，猫着腰走过去，轻手轻脚地捧起了地上的香炉。
    果然，香炉刚刚撤开的时候，那个大叔从长凳上掉了下来，哐地一声，石头一般砸在地上。
    真有些鬼门道啊，我不由得对谭招娣刮目相看。
    那个大叔摔在地上蓦然惊醒，起身看着谭招娣，却不敢说话，等待发落。
    谭招娣取过一张黄表纸，抓了一把香灰包在里面，说道：“把香灰调成水，让你儿子喝三口，剩下的撒在你家屋子四周。如果三天不见好转，带你儿子过来。如果有效果了，记得来还愿。”
    大叔急忙点头，接过那一包香灰，千恩万谢而去。
    谭招娣今天的神婆工作，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我都憋坏了，急忙问道：“刚才这个人，究竟是干什么的？人家都说他是干那个的，那个，是哪个呀？”
    “是啊，这家伙到底是干什么的？”韩晓东也问道。
    谭招娣挑起眉梢，一脸的高深莫测，反问道：“你们猜？”
    “拐卖小孩的？”我问。
    谭招娣摇摇头。
    “那就是骗人家姑娘，出去开洗脚店的！”韩晓东说道。
    谭招娣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俩真能胡扯！告诉你们吧，那个人，是专门抓黄仙的。”
    “啊，抓黄鼠狼的啊？”韩晓东抓着头皮。
    谭招娣瞪眼：“以后说黄仙！”
    我和韩晓东一起点头：“黄仙黄仙……”
    谭招娣收拾香案上的钱，一边说道：
    “你们太小了，不懂这些事。黄仙和狐仙都是灵物，最通灵了。它们的修行也不容易，千辛万苦九死一生，也未必能够修成正果。但是这些残忍的人类，却为了钱去谋害它们，真是罪无可恕。”
    “刚才那个大叔，就是因为被黄仙报复，他的儿子才会生病的，是吗？”我问。
    谭招娣点点头，说道：“这是他作孽的报应，我真的不想帮他。看他上有老下有小的，唉……”
    “那你今天今天这样弄一下，他回去以后，他的儿子就没事了？”我问。
    谭招娣把数好的钱装进口袋里，说道：“应该是没事了，因为我家里供奉的狐仙，道行高于那个黄仙。而且，我也收拾了那个大叔，叫他以后金盆洗手，不再做这一行。”
    说罢，谭招娣将七星宝剑递给我：“响哥拿着我的七星宝剑，我锁门。”
    “招娣，你还是先把脸变过来吧。”我说。
    “回家再说。”谭招娣推着我走出了门外，然后锁门，带着我们回家。
    我跟在谭招娣的身后，打量着手里的七星宝剑。
    这玩意就是一根铁条，多了一个手柄而已，黑乎乎的，上面有七个铜线贯穿剑身镶嵌出来的小点，算作七星。
    我觉得，这玩意要是算七星宝剑，我家的鱼叉拿出来，都能算是方天画戟！
    回到家中，谭招娣洗了一把脸，果然恢复了容颜。
    “今天不错，赚了三百多，所以，中午犒劳你们一下。说吧响哥，想吃什么？”谭招娣心情很好，笑盈盈地问道。
    “红烧排骨！”我说。
    “好吧，算你有口福，我记得我家冰箱里，还有上次没烧完的。”谭招娣点点头，扎起围裙开始下厨，又吩咐道：“晓东，去我家前面的菜地里，摘几个辣椒，再带一些葱蒜回来。”
    韩晓东答应一声，狗腿子一样屁颠颠地去了。
    我也跟着谭招娣，来厨房里打下手，自报奋勇，帮谭招娣剁排骨。
    谭招娣在收拾灶台，一边说道：“响哥，吃了饭我们睡一会，再去学校接文琪老师……”
    “什么，我们……睡一会？”我心里一阵乱跳，差点一刀剁在手上。
    “胡思乱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各睡各的。”谭招娣嗔怪地看了我一眼。
    “哦哦……”我定定心，继续剁排骨。
    谁知道谭招娣又来撩拨我，走到我身边，看着我说道：“其实啊，我们在一起睡过。”
    “胡说，哪有这回事？”我吃惊，停下了手里的活。
    我守身如玉十几年，难道自己记错了？
    谭招娣一笑，说道：“我妈说，你小的时候，你妈经常带你来串门。等你瞌睡了，就丢在我的床上。有好几次，都在我的床上开轮船。”
    开轮船，在我们这里是尿床的意思。
    我松了一口气，说道：“说不定那轮船是你开的呢？我比你大一岁，控制力肯定比你好！”
    “放屁！赶紧剁你的排骨吧！”谭招娣瞪我一眼，转到一边淘米去了。
    我盯着谭招娣曲线玲珑的背影，心里无限遗憾地想，小时候太不懂事了，睡了也是白睡！什么时候，才可以重温小时候的旧梦？
    羹饭一时熟，我们三个半大孩子，围在八仙桌边吃饭。
    我担心晚上唱戏的事，问道：“谭招娣，今天晚上的行动，我们还需要准备别的吗？”
    “不用担心，你们今天也看到了我的道行，怕什么？”谭招娣继续吃饭，说道：
    “等到接来了文琪老师，戏台子安排好了，我再交代你们一些细节，保证万无一失。天黑之前，我们布置好戏台子，距离十二点开戏，还有好几个小时，来得及。”
    我们只好把心放在肚子里，陪着谭招娣吃饭。
    饭后，谭招娣在楼上休息，我和韩晓东在楼下的竹板床上睡觉。
    两点多，我们午睡起来，上了谭招娣的三轮车，直奔镇上的中学。
    出发之前，谭招娣用手机联系了文琪老师。文琪老师说，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我们去接。
    那个年代，手机已经很普遍了。但是我和韩晓东比较悲催，家里不给我们用手机。
    而谭招娣则有手机，还是崭新的品牌机子。
    到了学校，我们直奔文琪老师的宿舍。
    文琪老师听见三轮车汽笛声，已经迎了出来，笑道：“干嘛这么心急，顶着大日头赶过来？”
    今天的文琪老师更漂亮，长发披肩，裙角轻扬，站在俗世之中，简直就和仙女一样，又一次惊艳了我和韩晓东的狗眼。
    “不急不行啊老师，回去以后还要简单排练一下，逼真一点嘛。”谭招娣跳下车来，问道：“老师，你给我们找了几个演员？角色都能配齐吗？”
    “不用担心，有十万天兵天将在此，请看——！”文琪老师一笑，转身指着自己的宿舍。

 第28章 残花败柳

    文琪老师话音未落，她的宿舍里，走出来五个年轻人。
    这五人之中，有三男两女，都和文琪老师一样的年轻时尚，男的俊俏，女的靓丽。
    “我来给你们介绍，这都是我的师范同学，现在都是老师。”文琪老师笑着，给我们一一介绍，说道：
    “这三个帅哥，分别叫高世雄、孙榆翔、张德帅；这两个美女，一个叫花语，一个叫柳烟。当年读大学，她们俩合在一起，有一个响亮的外号，是一个成语，叫做……”
    说到这里，文琪老师又忍住了，笑道：“算了，不能跟你们说这些八卦。”
    谁知道，韩晓东这货说话不过脑子，张口就来，问道：“是不是叫残花败柳？”
    噗噗……文琪老师的三个帅哥同学，当场笑喷。
    而柳烟和花语，却好气又好笑，拿眼睛瞪着文琪老师，要找文琪老师算账。
    “小屁孩子就知道乱说话！”文琪老师也故意板起脸，瞪了韩晓东一眼。
    但是她自己也终究没忍住，随后吃吃一笑，花枝乱颤。
    韩晓东咧着嘴，说道：“要不就叫寻花问柳，反正我猜成语最厉害了……”
    花语终于忍不住，冲着文琪老师翻白眼：
    “邓文琪，这就是你个死八婆教出来的好学生？所谓的乡下淳朴少年，和少年闰土一样清新自然？我怎么看着，都一个个的跟你一样猥琐！？”
    “花老师，文琪老师说的乡下淳朴少年，是我。”我很低调地说道。
    大义当前，我必须挺身而出，为文琪老师争光。
    文琪老师的五个同学，一起指着我：“凭你这句话，就不淳朴！上梁不正下梁歪，学生和老师一个德性！”
    众人大笑。
    “不许当着我学生的面，叫我八婆说我猥琐！”文琪老师捶了花语一拳，说道：
    “好了好了，教不严师之惰，我代我的学生赔礼。现在都进屋里吧，准备准备，然后出发！”
    我们一哄而入，挤满了文琪老师的单间宿舍。
    文琪老师的电脑上，正在播放《游地府》曲目。
    “大家把这出戏看完，我们就立刻出发。”文琪老师指着电脑说道。
    众人一起点头，接着看戏。
    《游地府》是一出短戏，全称叫做《秦雪梅魂游地府》，是著名曲目《雪梅吊孝》里面的一个节选，全程不过五十分钟。
    为了便于大家理解，在这里还要说一下故事简介。
    戏曲里面的女主秦雪梅，男主商林，也是一对娃娃亲，像我和谭招娣的关系一样。
    也就是我们这般大的年纪，商林家道中落，寄居在秦雪梅家中读书。某一日，商林出去游学，秦雪梅偷偷来到商林的书房里查看。只见书房的墙上挂着商林亲手所画的仕女画，画中人正是雪梅小姐。
    雪梅小姐一见，顿时小心肝乱跳，满满的都是甜蜜。随后，雪梅小姐又看见了商林的诗词‘自古将相本无种，有志男儿当自强。他日遂我凌云志，扫除奸佞振朝纲！’更觉得商林是个如意郎君，志向远大，可以托付终身。
    恰巧，商林游学归来，在书房里堵住了雪梅小姐。于是，这对娃娃亲手拉手儿互诉衷肠海誓山盟……
    这时候坏人上场了，雪梅小姐的父亲秦国正，前来棒打鸳鸯，说商林轻浮，调戏自己女儿，有辱斯文，空读了十几年圣贤书，并且怒发冲冠地赶走了商林。
    商林回到自己破败的家中，又羞又气，又思念如花似玉的雪梅小姐，于是一病不起，奄奄一息。
    商林的母亲无奈，找到亲家秦国正，要求迎娶雪梅小姐，给儿子商林冲喜。
    因为有娃娃亲的约定，秦国正也不敢拒绝。但是这老家伙奸诈，竟然偷梁换柱，将丫鬟秋莲冒充雪梅小姐，嫁去了商家。
    等拜了天地入了洞房，圈圈叉叉之后，商林方知真相，恼羞成怒，一口血喷了出来，就此气绝而亡。
    新婚之夜死在床上，这个商林自然怨气冲天。
    于是，商林的魂魄飘飘荡荡，来到阎罗殿上告状，说雪梅小姐辜负了自己，要找雪梅小姐对质。
    阎罗王一听，这尼玛还了得！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去给我把所有的当事人，全部带来，本王要给商林一个公道！
    于是，雪梅小姐魂游地府，在阎罗殿上，再遇商林。
    《游地府》唱的就是雪梅小姐，在阎罗殿上和商林、秦国正、丫鬟秋莲互相对质的故事。
    这出戏，除了雪梅小姐和商林、秦国正、丫鬟秋莲之外，还有阎罗王、黑白无常牛头马面等配角，另外还需要几个吊死鬼、无头鬼在台上飘来飘去，以渲染地府的阴森气氛。
    算一算，我们这里的人手，勉强够用。
    电脑屏幕上，雪梅小姐披麻戴孝，声声泪字字血，控诉她老爹的无耻，控诉自己和商林鸳鸯分飞的凄凉。
    我不由得感动，联想到自己和谭招娣，更加觉得封建社会的黑暗，更加珍惜现代社会的幸福。
    同样是娃娃亲，咱家招娣多好啊，打是亲骂是爱，还挣钱给我买排骨吃！
    扭头看了看谭招娣，发现她也一脸感动泪眼盈盈，难道她也想到了我？
    三点半，大家在电脑上熟悉了戏曲的大致情节和内容，开始收拾东西出发。
    那个叫高世雄的四眼仔，开了一辆九座中巴车。所需要的音响设备和戏服道具，都是从县黄梅剧团借来的，都放在面包车上。
    不得不说，这些大学毕业生的社会活动能力，还是很厉害的。
    如果让我和韩晓东两个小屁孩去借东西，估计一条短裤也借不来。
    谭招娣的三轮车，就留在了学校，跟我们一起，上了中巴车。
    在车上，文琪老师才告诉我们，她这次请来的五个帮手，都是多才多艺的，唱歌跳舞，演话剧演小品，吹拉弹唱，舞台表演不在话下。
    那个残花败柳组合，还一路欢歌一路笑，在车上给我们即兴演唱了《女驸马》片段：
    “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中状元，着红袍，帽插宫花好哇……好新鲜哇！我也曾赴过琼林宴，我也曾打马御街前……人人夸我潘安貌，谁知纱帽罩啊……罩婵娟啊！”
    韩晓东的眼睛都看直了，咧着嘴，啪啪啪地鼓掌。亮晶晶的口水，从他的嘴角垂下来，滴滴答答地砸在车厢板上。
    谭招娣跟我一起坐在后座，悄悄地扯着我的耳朵，低声说道：“别看这残花败柳现在得意，到了夜里，保证吓得她们尿裤子！”

 第29章 戏台

    我觉得谭招娣有些不厚道，毕竟文琪老师和她的同学们，还不知道真相。
    于是我低声说道：“要不要事先说一声？万一他们到时候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吓死人怎么办？”
    “千万别说！”谭招娣继续跟我咬耳朵，说道：“而且这些人都很自信，就算我们说了苗连秀的事，他们也不会相信的，对吧？”
    我一想，这也是。
    文琪老师坐在前面，注意到了我和谭招娣的小动作，扭头问道：“王响，听说你和谭招娣是娃娃亲，是不是真的？”
    我嘻嘻一笑，和谭招娣各自坐端正了，说道：“老师，你这个问题算不算有点八卦？”
    柳烟和花语一起大笑，说道：“你们郑文琪老师，就是一个死八婆！”
    “不是我八婆，我是为孩子们好。”文琪老师摇摇头，说道：
    “你们是娃娃亲关系，在一起长大，两小无猜青梅竹马，这当然很好。但是你们现在还是学生，我觉得啊，不能把太多的心思，放在对方身上，对不对？目前阶段，应该是以学习为主的。”
    韩晓东插口，说道：“谭招娣现在都不读书了，做了神婆！今天一上午赚了三百多，比你们当老师还赚钱！”
    “啊？”文琪老师吃了一惊。
    文琪老师的同学们，也一起愣住了，各自侧身，扭头看着谭招娣。
    谭招娣很尴尬，狠狠地瞪了韩晓东一眼，然后冲着文琪老师讪讪一笑：“老师你别听韩晓东瞎说，我……只是家里没人照应，所以不打算读书了。”
    “那韩晓东说你做了神婆，是怎么回事？”文琪老师狐疑地看着谭招娣。
    “那是我妈……留下来的一点传统手艺，就是草药……巫医什么的。”谭招娣支支吾吾。
    文琪老师微微皱眉，说道：“谭招娣，我的意思是……希望你继续读书，还有封建迷信的东西，不能去做。”
    “对对，老师说得对，谢谢老师关心。”谭招娣尴尬地点头，又瞪了韩晓东一眼。
    韩晓东知道自己说漏嘴了，低着头不敢说话。
    柳烟给谭招娣解了围，说道：
    “文琪，关于巫医这东西，也不一定就全部是封建迷信。我跟你们大家说一个故事，我们那里也是山区，有一种石头，叫做蛇含石，就是被毒蛇嘴巴含过的小石子。
    如果路人踩中了这种石子，就会腿脚疼痛，甚至落下残疾。但是巫医有法术，让病人赤脚站在泥土地上，围着脚板画一个圈，再一口水喷下去，就能从病人脚下的泥土中，挖出一颗小石子来。然后，病人就可以解除病痛，你说神奇不神奇？”
    “好神奇，好神奇！”我和谭招娣急忙鼓掌，以冲淡刚才的话题。
    柳烟更加谈性高昂，又继续说起了其他的奇闻轶事。
    文琪老师找不到说话的机会，终于放过了谭招娣。
    下午四点多，面包车开进了我们村子。
    谭招娣让四眼仔高世雄直接在村头的打谷场上停车，然后大家一起下车，查看戏台的布置。
    戏台是我老爹和韩木匠，还有杀猪匠等人合伙搭建的。
    韩木匠手艺好，盖房子都没问题，搭个戏台子，肯定更是小儿科了。
    而且韩木匠很讲究，搭出来的戏台子方方正正一马平川，又非常稳固。
    按理说，戏台上面还要铺上红地毯，但是乡下没有这玩意，于是在上面铺了雨布代替。
    文琪老师的同学们上了戏台子，来回走动赞不绝口，说道：“挺好的，很不错！”
    谭招娣趁人不备，将韩晓东扯到一边，低声骂道：“你上辈子是哑巴，被屁憋死的吧！？”
    “哑巴……也能放屁的吧？为什么会被憋死？”韩晓东不理解，傻乎乎地问道。
    “老娘的意思，就是叫你以后别随便放屁！”谭招娣咬牙切齿，指着韩晓东说道：“记住了，以后再敢乱说老娘的事，老娘就把你淹死在马桶里！”
    韩晓东这才明白了谭招娣的意思，委屈地说道：“记住了，以后不说了，其实我也没有乱说，都是实话……”
    “闭嘴！”谭招娣继续瞪眼，又说道：
    “从现在起，你跟着文琪老师他们，别让村里人来乱嚼舌根子。如果有人说起十五年前唱戏的事，你就打断他们的话题，明白没有？”
    韩晓东想了想，点头道：“明白了。”
    “去吧！”谭招娣挥了挥手。
    韩晓东点点头，走向了文琪老师等人。
    谭招娣跟我继续商量，说道：“吃晚饭之前，什么都不要说。晚饭以后，上了戏台子，我再来给他们一个提醒。”
    我点点头，帮助四眼仔他们，开始布置戏台，安放音响设备，拉线设置照明灯。
    这时候，村子里的乡亲们，陆陆续续从四周赶来。
    看见我们真的有模有样地张罗起来，乡亲们都有些吃惊。
    在面包车开进村子之前，乡亲们都不相信我们可以请来戏班子的。毕竟我们太年轻，在乡亲们眼里，还是刚刚告别尿床的小屁孩。
    晚饭安排在我家里，这是老早就定下的。
    戏台子布置完毕以后，我带着大家前往家中吃饭。
    我老爹这次大出血，宰了鸡买了肉打了酒，还请了村长和杀猪匠韩木匠作陪。
    苦逼的韩晓东，被谭招娣罚在打谷场上看守装备。
    酒菜上桌，我老爹满脸堆笑，站起来给大家敬酒，感谢大家的远道而来。
    文琪老师和她的同学们也很开心，把盏言欢，兴高采烈。
    我和谭招娣也坐在桌子上，严密注意着形势。
    我们村长赵宇航，外号赵大头，是一个很多话的家伙。他自以为见多识广，说起话来如尿崩，刹都刹不住。
    几杯酒下了肚，村长赵大头说道：“感谢各位老师，来我们村文艺汇演。可是大家不知道吧，十五年前啊……”
    “对，十五年前，我们村子里一穷二白，都是村长领导有方，带领我们大家脱贫致富，我们才过上了今天的好日子！要不，哪来今天的一桌子菜？”谭招娣胸有成竹，立刻打断了村长的话，并且举起酒杯说道：
    “为了表示对村长的感谢，我们敬村长一杯！”
    文琪老师等人见到谭招娣如此高兴，也不好意思不捧场，一起举起了酒杯：“敬村长！”
    “嘿嘿，过奖了，过奖了！”赵大头端着酒杯一口干掉，又说道：
    “带领大家脱贫致富，是我赵宇航的责任，这个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嘛，嘿嘿，嘿嘿……”

 第30章 子午玄阳索

    赵大头喜欢吹牛，更喜欢别人的吹捧。
    文琪老师的几个同学看出了这一点，便托着赵大头，让他使劲吹，拿他当猴子耍。
    赵大头越吹越带劲，吐沫横飞地吹嘘自己带领乡亲们脱贫致富的丰功伟绩，终于忘记了十五年前的话题。
    晚八点半，晚饭结束了。
    谭招娣也不客气，直接带着文琪老师他们去了打谷场。
    我给韩晓东带了一份饭菜，解决他的晚饭问题。
    这时候的打谷场上，已经来了不少乡亲，稀稀拉拉地坐在戏台子下面，摆出了看戏的架势。
    我老爹和韩木匠，晚饭以后就结伴去了谭老庄，取回了谭招娣的七星宝剑，还带回来一个上了盖的塑料桶，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村子里的小孩子们，蹦蹦跳跳吵吵闹闹，一派欢乐景象。
    高世雄等人，也都很兴奋，一番琢磨，决定先给大家唱几首歌。
    音乐声起，几个年轻人在台上载歌载舞，欢乐无限。
    乡亲们也很少看见这样的真人表演，一个个都咧嘴笑。毕竟自从苗连秀死亡以后，我们村子里，十五年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几首歌舞过后，夜色渐深。
    乡亲们知道游地府即将开唱了，便陆陆续续地撵着自家的孩子离开戏场。
    因为大家都怀着一份恐惧，不知道游地府开唱以后，会出现什么情况。
    到了十一点，整个戏场上，只剩下十来个观众了，都是一些胆子比较大的中年男人。
    文琪老师有些纳闷，问我：“怎么乡亲们都走了？正戏不是还没开场吗？观众都走光了，等会儿我们唱戏也没精神啊。”
    “可能是时间不早了，大家要回去睡觉了吧？”我支吾着说道。
    “那我们就早点唱戏吧，一定要等到十二点过后吗？”文琪老师皱眉。
    谭招娣接过话，说道：“游地府必须要等到十二点以后才可以，这是规矩，也是传统。”
    “这传统够古怪的。”文琪老师嘀咕了一句，招呼她的同学们休息一下，静待十二点的到来。
    谭招娣扯着我的胳膊，走到了打谷场一角。
    看看四处没人，谭招娣说道：“今晚上，你演阎罗王。”
    “啊？我演阎罗王？为什么？”我吃了一惊，问道。
    “等下开始唱戏的时候，苗连秀一定会附体秦雪梅，然后攻击阎罗王。那时候，你就咬破舌尖，向她脸上喷血。除了你，没有人可以对付苗连秀。”谭招娣低声说道。
    “什么？你叫我对付苗连秀？”我腿肚子发抖，摇头道：“不行，我害怕……”
    “怕什么？我就在一边看着，不会有事的！”谭招娣瞪眼说道。
    我还是害怕，犹豫着不敢答应。
    谭招娣摇摇头，从口袋里取出一段三尺长的、脏兮兮的红线，说道：
    “这段红线是我的法器，叫做子午玄阳索，可以抵挡一切恶鬼的攻击。你把这个系在腰上，苗连秀绝对打不过你！”
    “子午……玄阳索，听起来好像有点厉害。”我接过红线，撩起上衣扎在腰间。
    “当然厉害了，我十三岁开始，就用自己的血来祭炼这个法器，每个月都会在上面染一次血。”谭招娣不无得意地说道。
    “每个月染一次血，这是什么血啊？”我忽然就想到了大姨妈。
    谭招娣知道我的猥琐，冲我瞪眼并且竖起了中指：“是我的指尖血，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十三岁开始，每月一次，很容易让人想歪的嘛……”我表示无辜。
    “行了别闹了，现在是性命相关的时刻，说正经事。”谭招娣打断了我，说道：
    “咬舌尖的时候要狠，别怕疼。如果你舍不得咬，我会帮你的，不过我下手没分寸，当心咬掉你半截舌头。”
    我点点头：“我尽力吧。”
    谭招娣想了想，忽然又掏出一个小小的铁环，却是乡下妇女做鞋用的顶针。
    顶针和戒指，内圈一样大，但是宽了许多，上面有密密麻麻的小坑。纳鞋底的时候，都离不开这玩意。
    “这个顶针我改造过，断口这里有一角，被我磨尖了，并且向上翘起。你要是不敢咬舌头，就用顶针的这个尖角，割破你的右手中指，用指尖血点在秦雪梅的额头上。”谭招娣说道。
    我把顶针戴在左手中指上，问道：“为什么指尖血可以对付苗连秀？”
    “男人指尖血，舌尖血，心头血，是阳气凝聚的地方，都是对付鬼物的法宝。你是全阳之体，效果更好。”谭招娣看看时间，说道：“别说太多了，快去换衣服，准备上台吧。”
    这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半了。
    我点点头，走向戏台东侧，开始换戏服。
    谭招娣也走向文琪老师等人，跟他们做沟通。
    因为角色事先分配过，所以准备工作很快。
    十一点五十，大家都装扮起来，粉墨登场。
    戏台中间摆着一张条桌，上面盖了红布，算是阎罗王的御书案。
    我穿着戏服坐在御书案后面的椅子上，觉得自己不像阎罗王，像傻碧，像摆在案板上的一块肉。
    韩晓东和高世雄等人，分别饰演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
    柳烟和花语，一个演雪梅小姐，一个演丫鬟秋莲。
    文琪老师演吊死鬼，负责在戏台上飘来飘去。
    谭招娣反串男角色，饰演雪梅小姐的娃娃亲对象商林公子。
    时间到，音响设备打开了，游地府独有的哀伤曲调，回荡在打谷场上。
    我拿起桌子上的破木板一拍，哆哆嗦嗦地说道：“来、来人呀！给我把秦雪梅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带上来！”
    其实，大喇叭里也是同步播放各个角色的台词的，我们可以不说话，动动嘴巴配口型就可以了。
    好比唱歌一样，这是假唱，做个样子就行。
    “秦雪梅见夫灵悲声大放，哭一声商公子我那短命的夫郎！实指望结良缘妇随夫唱，有谁知婚未成你就撇我早亡……实指望你中状元荣登金榜，窈窕女终于归出嫁状元郎……实指望凤冠霞帔我穿戴，却不料，我今日穿上孝衣裳。”
    凄惨的哭唱声中，柳烟饰演的雪梅小姐，披麻戴孝，一步一哭地走上戏台。

 第31章 入戏

    正戏开场。
    文琪老师顶着一块黑布，在戏台上“飘来飘去”冒充小鬼，牛头马面和黑白无常分列两边。
    雪梅小姐浑身缟素，对着商林死鬼哭诉衷肠。
    “你应知为君死死得其所，你应知为民死重如泰岳；你应知报国死千载受禄，你应知为士死万古不磨。商郎啊……你不想前不想后就不想想我，不念名不念利，你就不念娇娥？”
    柳烟的演技很好，似乎像是个专业戏曲演员，腰肢轻盈，袖子甩来甩去的，一边哭诉一边擦泪，哀哀切切。
    谭招娣扮演死鬼商林，脸上擦着煞白的粉，涂着黑眼圈，瞪着雪梅小姐。
    我看着眼前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雪梅小姐，竟然渐渐入了戏，忘记了害怕。
    舞台上戏曲继续，雪梅小姐的老爹秦国正上前，唱道：“纲常伦理古有训，可知世俗似海深！凤凰必落梧桐树，宦门千金不嫁民……”
    雪梅小姐接着控诉，手指老爹，一字一字，咬牙切齿。
    忽然间，戏台上的灯光一暗，阴风席地卷来直冲戏台，将雪梅小姐的孝裙吹了起来。
    我一呆，心里想雪梅小姐要走光了！
    可是很遗憾，柳烟的戏服下面是一条七分裤，我啥也没看见！
    正在懊恼的时候，一片冥纸，扑在了我的脸上。
    我随手抓下冥纸，这才想起来，是苗连秀来了！
    再扭头一看，只见戏台上空的一丈方圆范围内，飘飘荡荡的，都是一片片冥纸，蝴蝶一样！
    来了，苗连秀真的来了！
    我头皮发麻，嗖地一下子站了起来。
    可是诡异的是，台上台下，几乎所有的人都被定住了，除了雪梅小姐还在唱戏之外，没有一个能动的！
    我老爹和韩木匠就在戏台下面，瞪着血红的大眼睛，一脸恐惧和焦急，却什么也不能做。
    谭招娣和文琪老师，还有韩晓东高世雄等人，都杵在戏台上，一个个泥塑木雕！
    谭招娣可是今晚捉鬼的主角，她也被定住了，可是真真地要了我的老命！
    这一刻，似乎时空静止了一般。
    而我也浑身僵硬地站在那里，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了！
    我是可以动的，但是吓傻了，忘记了逃跑，也忘记了呼救。
    雪梅小姐转过身来，冲我阴森森地一笑，上前唱道：
    “闭目去只见那洪水烈火，睁眼来又见这鬼怪妖魔。心恍惚、眼花乱、肝肠欲破，我的商郎我的夫啊，你我生不能同床卧，死了也要鸳鸯共枕做一窝……”
    我战战粟粟地指着谭招娣，结巴道：“我不是……你的商郎，我是王郎，我是阎罗王……你的商郎……在那里！”
    可是雪梅小姐似乎就认准了我，看也不看别人，手中的白布一挥，已经死死地缠住了我的脖子！
    “阎罗王？老娘今天要你的命，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多管闲事！”雪梅小姐忽然变脸，五官狰狞，隔着条桌，将手里的白布陡然一勒！
    我心中大骇，想起谭招娣的交代，猛地一咬舌尖，然后张口冲着雪梅小姐脸上喷去：“我噗——！”
    可惜，我咬的不够狠，舌尖居然没有被咬破，一点舌尖血也没有喷出来！
    “喷我？”雪梅小姐阴森森地一笑，随后扯下腰间的麻绳，握成一团，塞进了我的嘴里。
    她的力气很大，我根本就不能反抗。
    “唔唔……唔唔！”我含糊不清地大叫，表示抗议，也意在求救。
    可是大家都被定住了，谁能救我？
    特码的那个什么子午玄阳索，一点作用也没有！
    “嘻嘻……”雪梅小姐手里的白布继续勒紧，眼神中一片杀气。
    我两手乱挥，忽然看见了手上的顶针。
    你妹的，跟你拼了！
    我将右手中指凑上左手的顶针，猛地划过！
    一阵疼痛从指尖传来，我想都没想，对准雪梅小姐的额头点了过去！
    雪梅小姐正在拼命地将我向她身前拉扯，彼此距离很近，所以我居然点中了。
    “滋滋……”一阵奇怪的声音我手指上传出，雪梅小姐一震，随后向后摔去，四仰八叉地躺在戏台上。
    我一愣，看了看自己汩汩冒血的手指，卧槽，这比一阳指还厉害啊！
    谭招娣也在这时候突然醒来，纵身跳下戏台，一边大叫：“王响继续点她，不要停！”
    我靠，叫我继续点，你却逃跑了？
    我咬咬牙，手按条桌跳了过去，骑在雪梅小姐的身上，右手中指对着她的额头乱戳！
    “咿呀——！”雪梅小姐奋力摇头躲避，剧烈地扭动身体，试图将我掀下来。
    文琪老师和她的同学们，都一个接一个地醒来，看见眼前这恐怖的一幕，一起放声大叫：“啊……啊……啊——！”
    “啊管屁用，过来帮忙捉鬼啊！”我也大叫，左手按在雪梅小姐的胸前，右手继续施展一阳指，发起暴风雨一般的攻击。
    雪梅小姐的一张白脸，被我点的惨不忍睹，更加恐怖。
    但是我越是点得急，她就挣扎越激烈。她的力气太大，简直就像一头蛮牛。
    几个回合过后，嗤地一声响，我的裤子开了线，整个人也被雪梅小姐一脚踹开。
    而且无巧不巧的，她这一脚踹在我的小腹之下，痛得我一声惨叫浑身抽搐。
    蛋痛啊！
    雪梅小姐将我一脚踹翻，嗖地爬起来，一双血眼瞪着四周，满头长发随风狂舞，似乎在寻找目标，又似乎想夺路而逃。
    但是就在此刻，谭招娣手提宝剑，从戏台下一跃而上，一转身，剑指雪梅小姐的胸口，口中大喝：“吾剑非凡剑，神兵指天罡！指人人灭绝，指鬼鬼消亡，急急如律令！”
    这一刻，谭招娣在我的眼里，简直帅呆了，酷毙了！
    虽然这时候的谭招娣变成了黑白脸，但是在我看来，却美似天仙。
    悄无声息的，谭招娣的宝剑上，有七点红光一闪，然后并作一路，射中了雪梅小姐的胸前。
    “咿呀——啊！”雪梅小姐张口向天，发出一声凄厉刺耳的惨叫，然后失去了身体平衡，嘭地一声再次摔倒，一动不动。
    谭招娣还是如临大敌，上前一步，宝剑下垂，指定了雪梅小姐的额头，冲着四周发呆的人叫道：“戏台下面的塑料桶里，有一张血渔网，快给我拿上来！快，快快！”
    吱溜一下，韩木匠一个恶狗抢食，扑进了戏台子下面。
    而我老爹却一愣，手脚并用地爬上戏台，扑在我的身上放声嚎叫道：“王响……你可不能死啊！”

 第32章 柳条

    那一刻，戏台上下乱成了一团麻。
    每个人都在混乱之中，没办法一一描述。
    我老爹还在乖乖心肝地乱叫，捧着我的脑袋拼命摇晃：“儿啊，祖宗啊，你可不能死啊！”
    “别晃了，再晃真的被你晃死了……”我奋力推开老爹，坐了起来。
    这时候，韩木匠也从戏台子下面取来了渔网，交在谭招娣的手里。
    谭招娣抖开渔网，把柳烟饰演的雪梅小姐，捆了一个结结实实。
    文琪老师这才反应过来，颤抖着问道：“谭、谭招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柳烟她怎么了？”
    谭招娣没有回答文琪老师，而是举着宝剑，向四面八方乱指，口中念念有词。
    飘在戏台上空的纸钱，纷纷落地，向我们证实刚才发生的一幕，并非幻觉。
    渔网里的柳烟，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远处，杀猪匠陈超挥舞着他的杀猪刀，哇哇大叫着飞奔而来：“苗连秀！你又来我们村子里闹鬼，今天让你看看我杀猪匠的杀气，哇呀呀……看刀！”
    更远处，还有乡亲们站在自家门前，举着猎枪，向我们这边放空枪，以壮声威。
    空枪，就是枪管里填了火药，但是没有放铁砂。枪可以打响，但是不会伤人。
    这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乡亲们并非胆小如鼠冷血无情，而是同仇敌忾，早有准备。
    冲到戏台前，杀猪匠左看右看，问道：“怎么？苗连秀抓住了没有？”
    谭招娣似乎有些疲惫，只是一点头。
    “抓住了抓住了。陈大爷，记住了，你输了我们半片猪！”韩晓东指着渔网里的柳烟，兴奋地说道。
    吃货的思维就是不一样，这时候，他还能记得打赌的半片猪肉。
    “抓住了这东西就好，半片猪算个毛？老子乐意！”杀猪匠愣了一下，随后咧嘴笑道。
    谭招娣转过身，冲着文琪老师和她的同学们深深鞠躬，说道：
    “对不起老师，请你们来之前，我没有跟你们说实话。今晚唱戏，我就是要把女鬼引出来的。柳烟老师没事，只是被女鬼附体了，大家不要急，我会让柳烟老师醒来的。”
    “谭招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赶紧告诉我，赶紧把柳烟给我救活！”文琪老师几乎崩溃，抓住谭招娣的肩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四眼仔高世雄等人，也一起看着谭招娣，惊骇、迷茫。
    “老师听我说，听我说。”谭招娣抓着文琪老师的手，说道：“这件事，要从十五年前说起，从游地府说起……”
    大概说了三分钟，谭招娣才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同时，谭招娣也不隐瞒，将利用文琪老师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最后，谭招娣说道：“没有文琪老师和各位老师的帮忙，我和王响韩晓东等人，办不成这件事。乡亲们，也办不成这件事。所以，我代表大家，向各位老师鞠躬感谢。”
    说罢，谭招娣招呼我和韩晓东，三人并排而立，向文琪老师等人鞠躬。
    台上台下，我老爹和韩木匠，还有杀猪匠等乡亲，也一起向老师们鞠躬。
    文琪老师终于被感动，终于消了气，反倒有些手足无措，摇手道：“大家别这样，乡亲们不要客气……”
    花语看着谭招娣，问道：“可是柳烟什么时候才会醒来，要不要送去医院？”
    柳烟躺在戏台上，大家都很担心。
    “不用送去医院，因为这种情况，医院里也没法对付。”谭招娣看着大家，说道：
    “大家也不用担心，日出的时候，柳烟老师就会醒来。现在大家帮帮忙，把柳烟老师，送到王响的家里去。”
    大家急忙动手，就用戏台上的雨布，将柳烟抬着，一窝蜂地进了我家。
    谭招娣把我家所有的灯都打开，说道：“现在已经一点多钟了，再有三个小时，就会天亮。大家都稍等吧，天亮的时候，柳烟老师就会醒来，不会有事的。”
    大家也只能听从谭招娣的安排，坐在我家里干等。
    文琪老师和花语，守护在柳烟的身边，心急如焚，眼泪汪汪，不住地掏出手机看时间。
    谭招娣却怀抱七星宝剑，一脸严肃的坐在我家的门槛上，脸冲外，屁股对着我家中堂，俨然就是一个门神。
    好容易熬到了凌晨四点，谭招娣才站起来，冲我和韩晓东说道：“响哥，晓东，你们俩去砍一些带露水的柳树条来，十几根就够了。”
    我急忙点头，拿着镰刀，招呼韩晓东就出去了。
    柳树是乡下常见之物，出门就有。
    我和韩晓东削了二三十根柳枝，一起抱了回来。
    柳条上露水很重，顺着树叶往下淋。
    这时候，柳烟已经被大家移到了门外。但是她的身上，还是裹着渔网，还是一动不动。
    谭招娣接过柳条，在柳烟的身上啪啪地抽了起来。
    其实谭招娣下手并不重，但是柳条落下去的时候，柳烟的身体就会随之剧烈抽搐、扭动。
    这个状况看起来，很让人心痛，尤其是我和韩晓东这样的怜香惜玉之人，恨不得上前以身相代。
    文琪老师和花语也心痛，连声说道：“轻点，轻点打……”
    “别担心，那是女鬼苗连秀，感受了痛苦，柳烟老师的身体，不会受伤的。”谭招娣换了柳条接着打，一边说道。
    十几根柳条上的露水，打湿了柳烟的戏服，让柳烟看起来更可怜，更让人痛惜。
    忽然间，柳烟的嘴里一声叫：“花语，文琪，你们都在哪里啊？”
    谭招娣呼地松了一口气，丢下手里的柳条，来解除柳烟身上的渔网，说道：“好了没事了，柳烟老师醒了，那个女鬼苗连秀，已经转移到了戏服里！”
    “柳烟，你真的醒了！？”文琪老师和花语，一起扑了过来，蹲在柳烟的身边，泪流满面。
    谭招娣将柳烟身上的渔网和戏服一起剥了下来，依旧放进那个塑料桶里，盖上盖子，又将七星宝剑横压在桶盖上。
    大家七手八脚地，扶着柳烟进我家里换衣服洗脸。
    我看着谭招娣的那个塑料桶，小心翼翼地问道：“招娣，是不是苗连秀被抓住了，从此以后，就天下太平？”
    “你想得太简单了，忘了吗？我说过，苗连秀的后面，还有一个更厉害的老鬼。”谭招娣看着天边的一抹霞光，淡淡地说道。

 第33章 作死小分队

    我心里发毛，低声问道：“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难道我故意骗你？”谭招娣摇摇头，说道：“休息吧响哥，夜里折腾一夜，真是辛苦你的小身板了，今天中午，我做些好吃的，给你补一补。”
    我去，这话给别人听见了，会不会产生误会啊？
    我点点头，问道：“那你也要休息一下吧？要不，就在我家里睡？”
    谭招娣想了想，说道：“我还是回家去睡吧，这苗连秀带回去，我放心一点。”
    “那好，我和韩晓东送你回家！”我说。
    谭招娣笑了，冲我挤眼：“这还像话！行，我们一起回谭老庄，到我家里再睡觉。”
    睡觉就睡觉，冲我挤眼，这是什么意思？我又有些想不明白了。
    韩晓东走过来，问谭招娣：“那你今天的神庙，还开门吗？”
    “今天不做生意了，明天再说。”谭招娣说道。
    屋子里，柳烟洗了脸，换上了我妈的衣服，精神好多了。
    城里的时尚潮女，忽然换了一套乡下大妈的衣服，看起来还别有风味的。人长得好看，穿啥都漂亮，啥都不穿也漂亮！
    文琪老师和花语，正坐在柳烟的左右，告诉她昨晚发生了什么。
    柳烟一时难以相信，但是情绪还算稳定。
    大约在五点多，大家吃了早饭，文琪老师告辞。
    我和谭招娣韩晓东，送文琪老师她们上车，再次感谢，再次道歉。
    文琪老师苦笑，说道：“整日里打雁，反被你们几个雏雁啄了眼！以后，我再也不敢说自己是老江湖了！”
    “你永远是我们的老师，我们这几个雏雁，也是老师带出来的。”谭招娣说道。
    文琪老师拍拍谭招娣的肩膀，低声问道：“我很想知道，你会怎么处理那个……女鬼苗连秀？这件事，老师可以跟踪调查吗？”
    谭招娣想了想，说道：“这件事的后面，还有事。老师要是感兴趣，今天下午，到谭老庄来。”
    “好，到时候我打你电话。”文琪老师点点头，上车而去。
    面包车开出了村子，谭招娣还站在打谷场上发呆。
    “别发呆了，回去睡觉吧谭招娣。”我说。
    谭招娣嗯了一声，回到我家里，提了那个装着渔网和戏服的塑料桶，带着七星宝剑，走向前村。
    我和韩晓东都跟着，脚步踉跄。
    毕竟一夜没睡，有些顶不住。
    韩晓东打了一个哈欠，问道：“谭招娣，这个苗连秀，有没有弄死啊？”
    “弄死？你死了她都死不了！”谭招娣哼了一声，说道：“目前我们只完成一半工作，今天晚上，还会有更加惊险的活动！”
    “啊，今晚还有活动？”我和韩晓东大吃一惊，同时说道。
    昨夜里就差点要了我的小命，今夜里还有更惊险的，我还能活下去吗？
    “放心吧，我会罩着你们的！”谭招娣也打了一个哈欠，将塑料桶递给我，挥手道：“走吧，回去睡一觉再说。”
    ……
    到了谭老庄，谭招娣洗澡以后，上楼去睡了，那个塑料桶也被她带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睡觉之前，谭招娣关了楼下的大门，在门上贴了纸条：以后神庙烧香，烧单不烧双，逢单日接待香客，双日概不接待。
    我和韩晓东就睡在楼下，身体一挨上床板，就像死人一样睡了过去。
    一直到十一点多，谭招娣才起床下楼，招呼我们做饭。
    说好了中午给我补一补的，可是午饭很简单，一碗饭，一把炒白菜。
    “招娣，今晚到底还有什么行动，能提前说一声吗？”我问。
    “吃了饭接着睡，起来再说。”谭招娣说道。
    我没撤，忽然想起了子午玄阳索的事，急忙把那段红线解下来，问道：“对了，你给我的子午玄阳索，一点作用也没有啊！”
    “要是没作用，你昨晚就死了！”谭招娣一把夺过我的红线，随手丢给了韩晓东：“你不要，给韩晓东好了！”
    韩晓东如获至宝大喜过望，急忙站起来，将红线系在腰间。
    我翻了翻白眼，略表不满。
    ——后来谭招娣告诉我，那个东西的确没用，名字是她胡诌的，上面的红色，也就是鸡血染的，为的就是给我壮胆，坑我上前！
    饭后继续睡，谭招娣在楼上，我们在楼下。
    睡到两点多的时候，我被尿憋醒了，就下了床，从敞开的后门走了出去，直奔厕所。
    谭招娣家里什么都好，但是厕所还是农村的老式厕所——一间小房子，中间挖一个大坑。
    而且厕所上没有门，就是挂着一块麻布做门帘。
    我随手撩开门帘，就听见谭招娣在里面尖叫：“谁？别过来——！”
    然而我收手不及，已经把门帘拉开了。
    谭招娣蹲在那里，双手捂脸大叫：“滚出去——！”
    我吓得一跳，转身就走：“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其实我还真的看见一片白了，而且我觉得，是谭招娣故意给我看到，要不她干嘛捂脸，不遮挡住关键部位？
    “滚回来，给我把帘子拉上！”谭招娣的声音很崩溃。
    “哦哦……”我楞了一下，奉命一转身，似乎又看见了一点什么。
    脸红心跳，尴尬无比，我急忙非礼勿视，绕到屋檐下，伸着手臂把门帘拉了起来。
    然后我走开十几步，等着。
    一分钟以后，谭招娣红着脸走出来，走到我身边，踢了我一脚：“上厕所你都偷看，真恶心！”
    “无意的嘛，不是故意的。”我很无辜。
    “算了算了，幸好是你，看了也没大不了……如果是韩晓东，我一定把他淹死在厕所里！”谭招娣又瞪了我一眼，走进屋里去了。
    看了也没大不了？我想了想，似乎是这个道理。谭招娣以后，是要跟我做夫妻的，反正，总之，以后还是要给我看的。
    四点多的时候，文琪老师戴着太阳帽，骑着谭招娣昨天丢在学校的三轮电动车，来了。
    真没想到，文琪老师也是老司机。
    我们急忙把文琪老师迎了进来，给老师打水洗脸，给老师倒茶。
    文琪老师喝了一口茶，看着我们说道：“我以前是不相信鬼的，但是昨夜里的事……对我冲击很大。所以我决定，跟踪调查这件事。你们三个，不会不欢迎吧？”
    “欢迎欢迎，欢迎文琪老师加入我们的作死小分队，今天晚上，还有更加刺激的行动，保证让文琪老师大开眼界。”谭招娣笑着说道。
    ……

 第34章 前后失守

    文琪老师笑了，歪着脑袋问：“为什么是作死小分队？”
    “因为今晚的行动……有些冒险吧，跟昨晚差不多。”谭招娣想了想，说道。
    文琪老师点点头，问道：“昨晚的事，我还是有些疑点，可以问一问吗？”
    “问吧老师。”谭招娣点头。
    文琪老师走了两步，问道：“为什么我们唱戏，会引来女鬼苗连秀？”
    “因为鬼魂这东西，有时候很愚蠢。她们看见戏台上的阎罗王，就担心阎罗王来抓她们，所以一定要把阎罗王掐死……”谭招娣说道。
    文琪老师微微点头，又问道：“那些纸钱，都是从哪里飞来的？”
    昨晚戏台上飞舞的纸钱，都是真家伙，可不是幻觉。
    “是鬼魂从坟场移来的，十里之内，肯定有新坟。”谭招娣说道。
    “那么昨晚，是不是就苗连秀一个鬼？”文琪老师又问。
    谭招娣一笑，说道：“文琪老师这话问得就内行了！昨晚上是两个鬼，一个老鬼放出阴风，利用鬼力，定住了我们所有人。而苗连秀就趁机附体柳烟老师，来对付阎罗王。”
    “那么我们今晚的行动，就是对付另一个老鬼，对吧？”文琪老师顺藤摸瓜，又问道。
    “老师好聪明！没错，我们今晚就是要抓住那个幕后的老鬼，从此以后，就可以天下太平！”谭招娣点头笑道。
    文琪老师更加感兴趣，问道：“那个老鬼是什么情况，可以透露一下吗？”
    我和韩晓东也眼巴巴地看着谭招娣，希望她透露一二。
    可是谭招娣却摇头，说道：“现在还不能说，等到晚饭以后，我们出发之前，就告诉你们。”
    “好吧，现在你是老大，你说了算！”文琪老师苦笑。
    谭招娣很开心，文绉绉地说道：“难得文琪老师光临寒舍，我今晚好好做几个菜，聊表心意。”
    “好，我也下厨，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文琪老师笑道。
    我们四个一起做饭，在后院和厨房里，有说有笑。
    文琪老师坐在矮凳上择韭菜，我坐在文琪老师的对面，座椅略高。文琪老师身体前倾的时候，我就可以从她的衣领里，看见一点波光。
    猥琐的韩晓东，却喜欢绕到文琪老师的身后，偷看文琪老师后腰上露出来的一线白肉。
    今天的文琪老师，穿着v字领体恤衫和低腰裤，真的是前后失守。
    谭招娣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说道：“文琪老师，韩晓东在偷看你！”
    韩晓东吓了一跳，急忙摆手：“我没有！”
    “啥？”文琪老师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伸手扯了扯上衣后摆，瞪了韩晓东一眼。
    “我去洗手。”韩晓东一脸衰相，转身进了厨房。
    我摇摇头，叹气道：“我们乡下淳朴少年的形象，都被韩晓东糟蹋光了！”
    “你也不是好东西，你坐在前面，偷看文琪老师的衣领！”谭招娣冲我瞪眼。
    “我没有……我也去洗手。”我讪讪一笑，急忙丢下手里的韭菜，会合韩晓东去了。
    身后，是文琪老师和谭招娣的吃吃笑声。
    真奇怪，被我们偷看了，还笑？难道被人偷看，很享受吗？
    晚六点，我们开始吃晚饭。
    谭招娣似乎心情不错，竟然拿来了几瓶啤酒！
    “我不喝酒的，谭招娣你拿酒干什么？”文琪老师狐疑地问道。
    “就是啊，你打算把文琪老师灌醉了，然后图谋不轨？”我挑拨离间。
    谭招娣一笑，说道：“文琪老师不喝，我也不劝。这酒是给这两个乡下淳朴少年喝的，一人喝一点，可以壮胆。”
    “哦哦，那你们也少喝点，别喝醉了。”文琪老师对我们说道。
    “明白！酒肉穿肠过，佛在心头坐！”韩晓东夺过酒瓶，打开瓶盖，跟我一人一瓶。
    乡下的家教都很随意，小孩子十来岁，就有喝酒的。大人觉得好玩，也不甚拘束。
    我十来岁的时候，爹娘在外地打工，我就跟着我爷爷过。爷爷每天两顿喝白酒，都给我来一小杯，让我陪着他喝。恶习之养成，从那时候就开始了。
    一瓶酒喝完了，韩晓东还想喝，却被文琪老师制止。
    晚饭以后，门外天色将黑。
    文琪老师和谭招娣，结伴去了茅房。
    我和韩晓东在前面堂屋里扯蛋。
    “响哥，文琪老师说不相信迷信，可是为什么要来跟踪调查这件事？”韩晓东问我。
    “这个问题问得好！我也觉得文琪老师另有目的。”我故作深沉，用手摸着下巴。
    韩晓东连连点头，说道：“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响哥，我们还是小心点。”
    “尼玛，就你这熊样，还担心文琪老师奸你盗你？要奸要盗，也是冲着我来的！”我忍不住一笑。
    正说着，后门外脚步声响，我们急忙闭嘴。
    如果被文琪老师听见这段猥琐的对话，那就不是对我们非奸即盗，而是非打即杀了。
    谭招娣领着文琪老师走进门来，挥手道：“响哥，韩晓东，准备好了没有？准备好，就要出发了。”
    “谭招娣等一下，你不是说……临走之前，告诉我们关于那个老鬼的事吗？”文琪老师看着谭招娣，问道。
    “哦哦，我都忘了……”谭招娣点点头，说道：“大家都听着，我宣布一下今晚的具体计划。”
    我们点点头，一起看着谭招娣。
    谭招娣说道：“响哥和韩晓东，各自带上一把铁锹，带上手电筒，到时候要用。”
    “带铁锹干什么？挖坟吗？”韩晓东问道。
    “没错，挖坟。如果你今晚不听话，我就在外面挖个坟，把你埋了！”谭招娣瞪眼道。
    韩晓东撇撇嘴，不敢再问。
    “文琪老师，今晚你来得正好，也配合我一下，给我帮个忙。”谭招娣又看着文琪老师，说道。
    文琪老师犹豫了一下，随后点头：“可以啊，要我怎么帮忙？”
    “因为我找不到那个老鬼的所在，所以，需要有人带路。”谭招娣手指门外，说道：
    “文琪老师穿上昨晚雪梅小姐的戏服，身上披着渔网，我唤醒苗连秀的魂魄。然后，苗连秀就会催动文琪老师的双腿，去寻找那个老鬼的所在……”
    “啊？这样配合你？”文琪老师大吃一惊，吓得花容失色。

 第35章 铃铛

    不仅仅是文琪老师吃惊，我和韩晓东也吃惊。
    谭招娣这样的安排，那岂不是让苗连秀附体文琪老师？
    昨天已经利用文琪老师一次了，今天又利用文琪老师，这小神婆够邪恶的。
    “老师别担心，有我在，不会有任何问题的。我会寸步不离地跟着你，一旦有情况，就会立刻出手。”谭招娣说道。
    “那好吧……我相信你们。”文琪老师想了想，竟然答应了！
    谭招娣松了一口气，笑道：“还是文琪老师最好，文琪老师最勇敢。”
    “别给我戴高帽子了，你先告诉我，我穿上戏服，披上渔网，是不是和昨晚的柳烟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完全被女鬼苗连秀控制了？”文琪老师问道。
    “不一样的，不是昨晚的女鬼附体。因为今晚的苗连秀，控制能力很差。她昨晚那么厉害，是因为那个老鬼在背后，把阴风送到了这里助阵助威。苗连秀和那个老鬼的关系，就相当于鱼儿和水。水流到哪里，鱼儿就跟着游到哪里。”谭招娣说的头头是道，继续解释：
    “今晚的苗连秀，是一条离开水的鱼，容易对付。只要文琪老师放松身体，什么都不想就可以了。而且，老师也不会像柳烟那样，失去自己的知觉。”
    文琪老师松了一口气，点头道：“但愿你不要骗我。”
    “我怎么敢骗老师？”谭招娣嘻嘻一笑，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段三尺长的红线，说道：“老师，你把这个，贴着肉系在腰上，可以确保你万无一失。”
    “这是什么？”文琪老师接过红线打量着，问道。
    谭招娣得意洋洋，说道：“这是我的法器，叫做子午玄阳索，我从十三岁开始，每月都会用自己的血染一次，很厉害的。”
    “啊？每月都染一次，这是……什么血啊？”文琪老师弱弱地问道。
    我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原来文琪老师和我一样，也会想歪的。如果说我猥琐，那么文琪老师就和我一样猥琐。
    谭招娣一脸衰相，说道：“老师，那是我的指尖血啊。”
    “哦哦……”文琪老师歉意地一笑，轻轻地提了提上衣，露出了美丽的肚脐眼，将红线系在了腰上。
    韩晓东忽然想了起来，也撩起衣服，露出自己丑陋的肚脐眼和腰间的红线，问道：“谭招娣，我这里也有一条子午玄阳索，你究竟做了多少个？”
    “一共是两个，一阴一阳。真多话！”谭招娣瞪了韩晓东一眼。
    “那我是阴还是阳？”韩晓东追根问底。
    “我看你不阴不阳，是个死太监！问这么多干什么？准备出发！”谭招娣怒目而视。
    韩晓东委屈地放下衣服，点了点头，扛起了门后的大铁锹。
    谭招娣又交代了几句，挥手宣布出发。
    我和韩晓东各自扛着一把铁锹，手里打着电筒，前方开道，向着村东头而去。
    谭招娣提着那个塑料桶，肩扛七星宝剑，腰里还缠着一个带子，系着一个小布包。
    文琪老师空着手，走在我们的中间。
    这时候是晚上八点多，有朦胧的雾气，月光不是很亮。
    来到村东头的空地上，离开村庄几十米的地方，谭招娣说道：“大家都停一下，关灯。”
    我和韩晓东都停了下来，关了手里的电筒。
    谭招娣打开塑料桶，从里面拿出戏服和渔网，说道：“委屈你了文琪老师。”
    文琪老师穿上戏服披上渔网，忽然对我说道：“王响，假如我今晚失去知觉，你可要手下留情，更不能像昨晚对付柳烟那样，趁机吃我豆腐！”
    我大窘，张口道：“我没有啊老师，我什么时候吃柳烟的豆腐了？”
    “还说没有？你昨晚骑在柳烟的身上，一手按在柳烟的胸前，另一只手在柳烟的脸上乱点，我都看得清清楚楚。”文琪老师说道。
    “老师啊，那不是情况危急嘛！我当时哪里想得起来太多……而且，我是按照谭招娣的意思去办的。”我很委屈。
    这真是太冤枉我了！
    凭良心说，昨晚那个紧张激烈的时刻，我根本就没有任何歪心思。
    或许我是碰到了柳烟身上的某个柔软部位，但是我可以对天发誓，绝对不是故意的。
    “放心吧文琪老师，今晚有我看着，王响要是敢出咸猪手，我就斩了他的爪子！而且，我保证文琪老师不会像昨晚的柳烟那样，我用性命担保。”谭招娣说道。
    文琪老师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说道：“行了，你作法吧。”
    谭招娣也点点头，从腰间的小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铃铛来。
    那个铃铛只有一寸见方，可以一手攥住。
    “文琪老师，请闭上眼睛，放松身体和思想，什么都不要想。等会儿感觉自己脚步在走动的时候，就睁开眼看路。”谭招娣说道。
    文琪老师点点头，真的闭上了眼睛。
    “叮、叮叮……”谭招娣将铃铛摇动起来，立刻传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文琪老师的身体，裹在渔网里，也随之微微一动。
    谭招娣继续摇铃，口中念道：“三部生神，八景已明。吾今召汝，返神还灵。苗连秀魂魄归来，急急如律令，急急如律令……”
    咒语声中，文琪老师的身体加速抖动起来，随后睁开眼睛，跌跌撞撞地动了身，向着正南方走去。
    我和韩晓东对视一眼，都有些害怕，更有些敬佩谭招娣。
    这小神婆，有两下子！
    谭招娣摇着铃铛，跟在文琪老师的身后，又招呼我们跟上。
    我和韩晓东并肩而行，注意着文琪老师和谭招娣。
    “响哥，你老婆摇铃铛的架势，像不像电视里的赶尸人？”走了一段路，韩晓东低声问我。
    “这是驱鬼，不是赶尸吧？”我随口说道。
    谭招娣回头，低声喝道：“不许交头接耳，性命相关，别以为闹着玩！”
    我和韩晓东一起闭嘴，战战兢兢地跟着走。
    文琪老师在前面领路，披着渔网，一言不发，顺着乡间的田埂，高一脚低一脚向南而行。
    转眼间，我们走了二里多路，但是文琪老师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继续前行，南方也是一片山坳，有大片的树林，在月色下黑黝黝的，看起来好阴森。
    走到树林前，文琪老师忽然站住了脚步，一动不动。

 第36章 坟场

    昏黄的月色下，文琪老师披着渔网的样子很恐怖，像是一个得了失心疯的乡下婆娘。
    我和韩晓东也很紧张，在心里打鼓，是不是到了地方？是不是苗连秀背后的老鬼，就在这一片树林里？
    我们正要询问，谭招娣却左看右看，摇动铃铛说道：“还没到地方，继续走——三部生神，八景已明。吾今召汝，返神还灵。苗连秀魂魄归来，急急如律令，急急如律令……”
    叮叮叮叮！
    铃铛声密集如爆豆，在暗夜里摧人心魄。
    受到铃声的催动，文琪老师再次行动起来，行尸走肉一样向前走，拖着脚步进了树林。
    我们各自跟上，一言不发。
    穿过树林，大概用了十来分钟，但是我觉得这十分钟很漫长。
    走过树林，前方是一片坟地。
    文琪老师忽然加快了脚步，向着坟地冲去。
    因为有渔网的牵制和羁绊，文琪老师脚下一踉跄，扑倒在地。
    “文琪老师，你没事吧？”我心里一痛，就要上前搀扶。
    可是文琪老师不等我伸手，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继续向着坟地冲去。
    而谭招娣的动作更快，兔子一样窜了出来，拦在文琪老师的身前，手里的宝剑刷地一指：“吾剑非凡剑，神兵指天罡！指人人灭绝，指鬼鬼消亡，急急如律令！”
    又是七点微弱的红光，从谭招娣的剑身上飘起，然后连成一线，射在文琪老师的胸前。
    文琪老师猛地停下脚步，身体剧烈抖动起来！
    “文琪老师快醒醒，快醒醒，把衣服脱下来！”谭招娣大叫，又冲着我们吼道：“响哥晓东，跟我一起喊！”
    我们急忙放声大喊：“文琪老师老师快醒醒，快脱衣服！”
    让老师脱衣服，这话要是让不知情的人听见，还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谭招娣的本意，是让文琪老师脱了渔网和戏服。
    其实我和韩晓东可以帮老师脱去渔网和戏服，但是担心肢体接触，不敢下手。
    谭招娣手里挺着宝剑，似乎不敢分心。
    文琪老师终于醒来，浑浑噩噩、动作缓慢地将渔网解了下来，又脱去了戏服。
    谭招娣松了一口气，放下宝剑，将渔网和戏服揉成一团，塞进塑料桶里。
    可是没想到，文琪老师脱了戏服，还是痴痴傻傻的，竟然继续脱衣服，两手抓着体恤衫的下摆，想把上衣也脱下来。
    “老师，别脱了！”我吓傻了，急忙一声大叫。
    谭招娣正在收拾渔网和戏服，听见我的叫声，急忙抬头来看，然后飞扑过来抱住了文琪老师：“老师醒醒，你自己的衣服不用脱了！”
    文琪老师终于醒来，又迷糊了半天，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好了，文琪老师醒了。”谭招娣松了一口气，说道：“这里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一个闹鬼的地方。”
    “到了吗，这里就是那个老鬼……所在的地方吗？”文琪老师睁大美丽的眼睛，左看右看。
    谭招娣点点头，拉着文琪老师的手，说道：“大致范围，就在前面不远处，具体地点，还要慢慢找。”
    文琪老师顺着我们手电筒的灯光，看见了前面的坟地，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我和韩晓东也害怕，往谭招娣和文琪老师的身边凑了凑。
    “文琪老师不用怕，我们今天晚上，只是确定一下地点，不会动手的。”谭招娣看着前方的坟场，说道：“大家一起过去看看，响哥，如果情况不对，还是老规矩，你准备咬舌头，或者割破中指。”
    “啊，又要我出血？”我有些郁闷，这样下去，我迟早会血尽而亡。
    我瘦的跟豆芽菜一样，能有多少血？
    “不出血就出命，随便你了，我的响哥。”谭招娣淡淡地说着，带头向前走去。
    你的响哥？是你的工具你的血库吧？我瞪了谭招娣一眼，急忙跟上。
    谭招娣带着文琪老师走在前面，又说道：“文琪老师，王响是纯阳之体，他的血，可以克制百鬼。如果真的遇到情况，你跟着王响就好。”
    “纯阳之体是什么情况？是不是指……童子之身？他们这个年纪，应该都是……纯阳之体吧？”文琪老师迟疑着问道。
    “不是啦老师，你别总是想到那方面去。”谭招娣噗地一笑，说道：“纯阳之体，指的是四柱全阳，这是玄学里面的知识，以后再跟老师慢慢解释。”
    文琪老师尴尬地一笑：“对不起，关于这些知识，我是门外汉。幸好那个花颜柳骨不在这里，要不又该说我猥琐了。”
    “花颜柳骨？说的是花语和柳烟老师吗？原来她们不叫残花败柳……”我嘀咕了一句。
    “当然不是，怎么会叫残花败柳呢？”文琪老师一笑，说道：“她俩长得漂亮，一个面容如花，一个腰肢轻软，所以才有了个这个外号。”
    我们边走边说，紧张的心情，得到了一点放松。
    眼看着，就要走到坟场边缘地带的时候，我和韩晓东手里的电筒，各自啪地一声轻响，熄灭了。
    “不好，闹鬼了！”我低声说道。
    “响哥别怕，我有备用的电筒。”韩晓东说道。
    谭招娣站住脚步，挥手道：“备用电筒留着吧，回去的时候用。现在拿出来，还是会炸泡。”
    这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明月当空，光线还不错。只是没有灯光，我们还是觉得阴森。
    谭招娣四处看了看，一手提着塑料桶，一手提着七星宝剑，带着我们缓步前行。
    走到坟场边缘的时候，谭招娣手里的塑料桶，忽然一抖，并且传出一声清晰的叹息：“唉……”
    “啊！”文琪老师吓得失声尖叫，一转身就抱住了我！
    先前谭招娣跟文琪老师说过，遇上危险就找我。文琪老师记住了这句话，所以毫不犹豫地给了我一个熊抱。
    我也正吓得小腿哆嗦，毫无防备的时候，被文琪老师来了这么一招，不由自主地腿一软，和文琪老师一起跌倒在地。
    准确地描述当时的场景，我是被文琪老师扑倒的。
    “别怕，有我！”谭招娣急忙抡起宝剑，在塑料桶盖子上乓乓乓地敲了三下，喝道：“苗连秀，你给我老实点，当心老娘现在就灭了你！”
    文琪老师慌乱之后，终于镇定下来，将我扶坐起来，关心地问道：
    “王响你没事吧？有没有摔到你？真不好意思啊……人家都是老师保护学生，而我遇到危险，却……寻求你的保护。”
    “没事了老师，以后你要是害怕……拉着我的手就好了，这样猛地扑过来，把我的纯阳之体……都压坏了。”我也坐了起来，揉着后腰说道。
    这时候，谭招娣却蹲了下来，表情凝重、一言不发地盯着坟场深处。

 第37章 立地太岁

    谭神婆的架势，让我们感到紧张。
    文琪老师还是害怕，把我的一条胳膊抱在怀里，问道：“谭招娣，是不是有情况？”
    “别担心，都是正常的情况，我是在寻找目标，大家都跟我来吧。”谭招娣说着，缓缓站起，继续向前。
    我们跟在后面。
    但是文琪老师抱着我的一条胳膊，让我有些脚步不利索。
    好在走了几步，没有什么异常，文琪老师才松开了我。
    坟场很大，大大小小，总有一两百个坟头。
    我们走到坟场中间，竟然无惊无险，一路平安。
    一直来到坟场的南部边缘，谭招娣手里的塑料桶里，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文琪老师又抱住了我的胳膊，而且瑟瑟发抖。
    “老师别害怕，有我呢，我是纯阳之体，我会保护你的。”我安慰着文琪老师。
    其实我比文琪老师更害怕，只不过文琪老师毕竟是女孩子，而我是个男子汉，不能把自己的害怕表现出来。用谭招娣的话来说，我是个站着撒尿的人，必须拿出胆色来。
    谭招娣继续向前走，走得很慢，一边关注着塑料桶里的情况。
    越往前，塑料桶抖动的越厉害，似乎苗连秀就要破桶而出。
    谭招娣忽然站住脚步，用宝剑拍打着塑料桶，一边念咒。一分钟以后，塑料桶里恢复了安静。
    “没事了，这个苗连秀，我把她镇住了，她一时不会醒来。”谭招娣看着四周，说道：“根据情况来看，那个老鬼还在前面，大家跟我来。”
    我们只好继续往前走，彻底走出了坟场的范围。
    离开坟场大约五十步，是一片农田。
    这片是旱地，种植的是花生和玉米。玉米秸秆已经长到了一人高，被夜风一吹，呼啦啦地响，好像有妖怪躲在里面似的。
    谭招娣停住脚步，从腰间的布包里掏出一个罗盘，托在掌心看着，一边说道：“响哥，你过来。”
    我走过去，问道：“干什么？”
    谭招娣盯着手里的罗盘，说道：“罗盘上这根红色的指针，看见了没有？”
    “看见了。”我点点头。
    “看见就好，你顺着这根指针向前看……”谭招娣说道。
    我点点头，抬眼向前看去，前方是一片花生地。那些花生刚刚抽芽不久，还没有覆盖地面。
    谭招娣又说道：“你和韩晓东，一直向那边走。每隔五尺左右，就挖一个坑。在每个坑里，你都滴两滴指尖血下去。这样，我就可以试探出那个老鬼藏在什么地方。”
    “又要割手指？”我看了看旧伤未愈的右手中指，一阵肉痛。
    “不割手指，我带你干什么？”谭招娣反问。
    我只好自认倒霉，招呼韩晓东，走进花生地里开始挖坑。
    好在挖坑不用太深，每个坑也就几锹土的事。农村长大的孩子，都干过农活，这点事不算事。
    韩晓东负责挖坑，我在昨天的旧伤口上用力一捏，出血了，顺手滴在第一个坑里。
    谭招娣也带着文琪老师，跟在我们身边。
    她看了一眼，摇头道：“这里不是，继续向前……”
    我们继续向前。
    韩晓东继续挖坑，我继续滴血。韩晓东挖了十几个坑，我滴了几十滴血。
    那个老长的花生地即将到头，再往前，就是玉米地。
    “谭招娣，还要多久才行啊，在这么搞下去，我觉得我就要不行了。”我问。
    文琪老师也心痛我，说道：“是啊，我看王响流了很多血了。”
    “这点血算个屁，赶不上我们一次大姨妈的量！”谭招娣却一点也不怜惜我，挥手道：“就在前面，不超过五个坑。”
    文琪老师听见谭招娣忽然说起大姨妈，不由得一阵尴尬，闭口无语。
    我也只好继续贡献自己的纯阳之血，再次上前，步步为营，一个坑一个坑地向前挺进。
    文琪老师跟着我们，低声问道：“谭招娣，你这样步步为营地试验，就不怕那个……老鬼跑了？”
    “不会的，这种鬼跑不了，只能呆在一个固定的地方。它有一个名字，叫做立地太岁，又叫做座山鬼。”谭招娣肯定地说道。
    “立地太岁……座山鬼？为什么叫这个奇怪的名字？”文琪老师说道。
    谭招娣一笑，在月色下露出整齐的牙齿，说道：“这种鬼，是尸体躺在棺材里，竖直下葬以后形成的。因为是竖棺，所以尸体葬下去以后，还是保持站立姿势，所以叫做立地太岁了。”
    “啊，还有尸体？”文琪老师吃惊。
    我们也吃惊，但是没说出来。
    谭招娣点点头，说道：“这种鬼，离不开棺材和尸体，所以又叫做座山鬼。而且它有一个特点，就是可以抓住路过的孤魂野鬼，给自己当奴才。这些奴才鬼，叫做鬼伥。苗连秀，就是被立地太岁派出的鬼伥害死的，后来又做了立地太岁的鬼伥。”
    “你越说越可怕了，不知道这个立地太岁……的尸体，是什么样子的？会不会是……大僵尸？”文琪老师哆嗦着问道。
    “不会的吧，没听说立地太岁的尸体，会变成爬墙尸。”谭招娣说道。
    僵尸，在我们这边叫做爬墙尸。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故老相传，都说僵尸这玩意没有智商。追踪活人的时候，如果活人翻墙而过，僵尸就没辙了。它不懂得饶墙去追，又不能翻墙而过，就很执着地举着手，面对墙壁跳跃。这个场景，看起来就像僵尸爬墙，所以叫做爬墙尸。
    “到底会不会有僵尸啊，谭招娣，你能确定吗？”文琪老师害怕，追问。
    谭招娣一挥手：“我确定没有！而且我们今晚不打算动手，就算有，它也埋在地下很深的地方，出不来的。”
    正说着，我的一滴血落在地上的一个新坑里，忽然冒起一点白烟。
    同时，脚下的地面微微一颤，身后的玉米地里，传来一声悠长的尖叫：“咿呀……啊——”
    文琪老师惊骇，躲在了我的身边。
    谭招娣抓起我正在流血的手，在文琪老师的脸上画了两道血痕，说道：“这回绝对没事了，文琪老师别害怕。”
    “咿呀……咿呀！”地下的尖叫声还在持续，地面的抖动似乎也在加剧。

 第38章 鬼下瘴

    谭招娣趴了下来，撅着屁股，将一边的耳朵贴在地上，似乎在聆听地下的动静。
    “卧槽，这是地听，书上说这是一种很厉害的武功！”韩晓东看着谭招娣，低声说道。
    我觉得谭招娣的姿势很不雅，急忙往前站了站，挡住韩晓东的视线，说道：“不懂别瞎说！谛听是西游记里面，地藏王养的一个大怪兽好不好？你的意思，就是说谭招娣是畜生了？”
    谭招娣从地上站起来，一脚踢在韩晓东的腿梁上，低声骂道：“闭嘴，都给老娘闭嘴！”
    韩晓东揉着腿梁子，委屈得想哭。
    文琪老师见谭招娣如此凶悍，也微微皱眉，但是没说什么。
    谭招娣提着七星宝剑，带着我们绕过玉米地，来到五丈外的另一片花生地里，剑指地面说道：“那个立地太岁，就在这里了！”
    “咿呀……咿呀！”果然，这里的地下又传来咿咿呀呀的鬼叫声，如在耳边。
    谭招娣夺过我手里的铁锹，非常利索地在花生地里掘了一个一尺多深的小坑，对我说道：“响哥，你在这个坑里，浇一点童子尿。”
    “啊？童子尿？”我看了看身边的文琪老师。
    这种环境之下，怎么尿得出来？
    而且我也担心，万一尿着尿着，地下的立地太岁忽然冒出来，咬掉了我的犯罪工具，怎么办？
    谭招娣不由分说，拉着文琪老师背过身去，说道：“尿吧尿吧，别墨迹！”
    “我来！”韩晓东麻利地撩起衣服，哗哗哗，飞流直下三千尺。
    “你的没用，只有响哥的童子尿才行。”谭招娣背对着我们，说道。
    我没撤，只好跟韩晓东一起尿，双管齐下。一时间，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尿完了，我和韩晓东各自收拾衣服。
    谭招娣迫不及待地转过身来，盯着地上的小坑看。
    悠悠的，地上的小坑里开始冒热气了。一开始，热气很少，一丝丝的。但是没过多久，只见坑中热气蒸腾，像汽车尾气一样向上喷，带着一股尿骚味。
    谭招娣捂着鼻子后退，说道：“看见了吧，纯阳童子尿，和地下的鬼气发生反应了。”
    话音未落，地面再一次颤动起来，伴随着地下传来的惨叫声：“咿呀……咿呀！”
    文琪老师很紧张，我和韩晓东也紧张。
    “没事了，地下的东西出不来，我们在这里做个记号，明天中午带人过来，直接将地面挖开收拾它！”谭招娣却松了一口气，又说道：
    “中午的时候阳气最重，它不能作怪，一见阳光，必死无疑。”
    “这个坑不算记号吗？”文琪老师指着面前冒热气的小坑说道。
    “不算，这个坑还要填起来。”谭招娣吩咐韩晓东：“把坑填上！”
    韩晓东端着铁锹上前，弯下腰正要填坑，却忽然一声大叫，转头就跑：“坑里面都是血，都是鲜血！”
    谭招娣吃了一惊，提着宝剑上前查看。
    我和文琪老师也迟疑着走上前，低头查看。
    果然，土坑里都是暗红色的液体，正在向上涌动，同时有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糟了，地下是血太岁，快走！”谭招娣惊骇，扭头看着四周，说道：“向西走，绕过我们来时经过的那一片坟场！”
    “什么是血太岁啊？”我惊恐地问道。
    “就是立地太岁中，最厉害的一种！你的纯阳之血，也不一定可以对付它！”谭招娣不由分说，把我推向文琪老师：
    “你们俩丢了铁锹，保护文琪老师，跟着我一起撤退！”
    我抛下铁锹，拉着文琪老师的手就走。
    可是没走几步，前方扑面而来，一团巨大而且浓厚的雾气，将我们全部吞噬！
    伸手不见五指，方向全无。
    这雾气极为阴寒，身陷其中，我们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
    “鬼下瘴，走不了了！”谭招娣退回两步，对我们说道：“都给我原地坐下，跟这鬼东西耗着，天亮时刻就没事了！”
    我们全然没了主意，一起蹲了下来，看着谭招娣。
    谭招娣手持宝剑，围着我们三人转动，口中急急念咒：“吾剑非凡剑，神兵指天罡！指人人灭绝，指鬼鬼消亡，急急如律令！”
    随着谭招娣的咒语声，身边的雾气似乎有所减退。
    谭招娣暂停，对我说道：“响哥，你的血分为三个等级，指尖血最差，舌尖血中等，心头血最厉害。如果我们遇到危险，你就用顶针的尖角，刺破胸口一点点，用心头血保护文琪老师，明白吗？”
    “明白了……”我解开上衣，用顶针的尖角，在胸口上比划着。
    “危险来了，危险来了！”韩晓东指着前方大叫。
    我们抬眼看去，只见朦胧飘渺的雾气中，有一条条白布，在随风飘荡！
    “那白布是什么？是不是……死人的招魂幡？”文琪老师哆嗦着问道。
    “别怕，都是幻觉，都是幻觉……”谭招娣安慰着我们，继续提着宝剑围着我们转动，又道：
    “响哥，如果有鬼影攻到我们身边，你就别犹豫，用你的血对付它们！”
    “我明白。”这个时候，我也不敢吝啬自己的纯阳之血了。
    谭招娣说得对，不出血就要出命。命都不一定保住，我还要血干什么？
    不过我想了想，真的面对攻击，还是舌尖血比较靠谱一些。
    因为舌尖血可以借助嘴巴喷出去，远距离攻击敌人。
    心头血不具备这个功能，不能喷。再说，要是心头血真的喷出去，那我自己也就完了。
    想到这里，我狠狠心，咬破舌尖，闭着嘴巴，等待发起攻击！
    “有鬼影，有鬼影！”文琪老师忽然推了我一把，用手在四面乱指。
    我急忙瞪大眼睛，顺着文琪老师手指的方向去看，果然，依稀可见雾气中，一道黑色的影子，在围着我们转动，忽隐忽现，神出鬼没！
    那个黑影似乎穿着长衫，不是现代人的样子，不是鬼是什么？
    我嘴里含着一口舌尖血，不敢说话，只是转着圈，盯着那个黑影。
    乃乃个熊，只要你敢来，我就给你一个狗血淋头！

 第39章 血尸太岁

    忽然间风声一动，那个黑影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
    “我噗——！”我想都没想，将积蓄已久的一口老血，猛地喷了出去！
    “指鬼鬼消亡，急急如律令！”与此同时，谭招娣也挥起七星宝剑，照着黑影的脖子劈去。
    那黑影没有防备，被我一口血喷个正中。
    但是他的动作也够快，随后一低头，躲过了谭招娣的宝剑，右手轻挥，反捏住谭招娣的手腕，喝道：“我是人，不是鬼！”
    声音很庄严，也很苍老。
    “你是人？”我和谭招娣同时一愣。
    那个家伙鼻子里重重一哼，推开谭招娣，擦了擦脸上的血，瞪眼看着四周。
    我们也睁大眼睛，看着这个闯进来的不速之客。
    来人身材高大，一头白发，浓眉大眼国字脸，双目有神，相貌威严，身上穿着深蓝色的长袍，拖到小腿以下。腰间扎着一条布带，看起来像是民国年间的大侠造型。
    老家伙的后腰里，还插着一柄拂尘。
    拂尘上的大把银丝拖下来，挂在老家伙屁股后面，像是一条毛茸茸的尾巴，看起来很滑稽。
    大概是我刚才的这口血发挥了作用，四周的雾气，又淡泊了一点点。
    老者环视了一圈，将目光看着我们，把我们四人都打量一番，忽然单掌当胸，开口道：
    “麒麟殿上神仙客，龙虎山中宰相家。我叫许兆，来自龙虎山上清宫。”
    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答，看看老家伙，又看看谭招娣。
    老家伙说的很溜，有点像江湖切口，这什么客什么家什么山的，我们根本就听不懂！
    我们就听到了他的名字，叫许兆。
    谭招娣也楞了一下，忽然甩了一个剑花，然后双手抱着剑柄，冲着老家伙说道：
    “飒爽英姿五尺枪，曙光初照演兵场。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妆爱武装！我叫……谭神婆，来自谭老庄。”
    勒个去，原来谭招娣也是江湖中人啊！
    我和韩晓东一脸崇拜，觉得倍有面子！
    “噗……”老家伙愣了一下，随后噗地笑出了声，摇头道：“原来是个乡下的小神婆……呵呵。”
    谭招娣皱眉嘀咕：“小神婆怎么了？看不起我？”
    “不是看不起你，而是觉得你们在作死。”许兆看看四周，问道：“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知道这地下有什么吗？”
    “地下不就是一个立地太岁吗，谁不知道？”谭招娣说道。
    许兆的眼神一亮，点头道：“你还知道立地太岁，看来有些见识。我问你，你到底是不是术派中人，有没有师承？哪个门哪个派的？”
    “术派中人？师承……门派？”谭招娣沉吟。
    “就是问你有没有师父啊！”许兆说道。
    “哦哦，我师父就是我妈，不过已经死了。”谭招娣说道。
    许兆摇摇头，大概觉得话不投机，说道：“算了算了，不问这个了。我问你，你是神婆，这三个又是什么人啊？他们也会法术？”
    老家伙说的这三个，自然指的是我和文琪老师以及韩晓东了。
    “不会，他们都是普通人。”谭招娣说道。
    “你作为一个懂法术的，应该知道规矩，捉鬼作法，不应该将普通人带进来的。”许兆叹气，说道：
    “老一辈的规矩，都被你们忘得干干净净，唉！”
    “为什么不能把普通人带进来？”谭招娣不服，问道。
    “普通人嘴不牢，乱说话。而且普通人见鬼，也对他们自己不利。盗亦有道，术派中人，更要有术派中人的道。”许兆说道。
    我急忙替谭招娣说道，张口道：“我不是普通人，我是纯阳之体！”
    “嘿嘿，还有个纯阳之体啊！不错，不错。”老家伙围着我转了一圈，不住地点头，问道：
    “小子，老道我愿意收你为徒，你愿不愿跟我后面学习道家法术？”
    “他有师父了！”谭招娣急忙说道。
    许兆皱眉，问道：“他师父是谁？”
    “是他的丈母娘，就是我的妈！”谭招娣说道。
    “对对对，我的丈母娘，就是她妈，就是我师父！”我也说道。
    这老家伙刚才围着我转，眼神有些不对，鬼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许兆愣了一下，随后哈哈一笑，挥手道：“算了算了，我就是随口一说！今夜里你们遇见我，也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对了，你们带着铁锹过来，是不是打算挖出这个立地太岁？”
    谭招娣摇摇头：“我们只是确定位置，打算明天白天来挖。”
    “胡闹！”许兆提高了声音，说道：
    “就凭你这点微末道行，根本就对付不了这地下的东西！如果太岁出土，尸气蔓延，附近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今晚要不是有这个纯阳之体在这里，你们几个，早就变成了死尸！”
    “有这么厉害？”谭招娣皱眉。
    “当然厉害了，这是立地太岁中最厉害的一种，叫做血尸太岁！”许兆说道。
    文琪老师想了想，对许兆说道：“老人家，你的道行一定很高，不如你帮帮我们，除掉这个立地太岁吧？”
    “是啊，他在我们这里闹鬼害人……”我说。
    许兆摇摇头，说道：“对付这种东西，要讲究天时地利。如果今夜里挖开地面，我也对付不了它。”
    “说了半天，原来你也不行……”谭招娣哼了一声。
    “我是不行，但是我今晚救了你们！你们被鬼下瘴包围，要不是老道在外面作法，驱散了一部分鬼气，你们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样子。”许兆也哼了一声，说道：
    “告诉你们吧，对付血尸太岁，要在重阳之夜动手，除了这个时间，任何时候都不行。重阳，乃是一年之中阳气最纯净的时候，这个时候的月光，可以将血尸太岁的血气吸尽，不至于尸气外溢。”
    我不解，问道：“白天动手，不是更好？有阳光，阳气更多啊。”
    赶在晚上对付这个立地太岁，实在太恐怖。
    比如今晚，要不是这老家伙出现，说不定我们已经被吓死了。
    “嘿嘿，小孩子话！”许兆冷笑，说道：
    “血尸太岁一见阳光，就会嘭地一下炸开，尸血横飞，溅到谁的身上，谁就会死！那时候尸气蔓延，方圆几十里，会有无数人丧命！要不是遇上老道我，你们明天挖开地面，打开竖棺，都是个死，还会连累整个地方上的人。”

 第40章 奇局风水阵

    许兆说这句话的时候，情绪激动，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
    “术派中人，做事更要小心谨慎。否则，酿成大祸，会有报应的！”许兆瞪着谭招娣，又说道。
    谭招娣似乎也害怕了，想了想说道：“那好吧，我们听你的，等到重阳之夜再来动手。但是现在距离重阳，还有接近三个月，这地下的东西，要是自己跑了出来，可跟我不相干啊！”
    “放心吧，我会在这里布置一下的，可保百日之内，这个立地太岁出不来。”许兆说道。
    谭招娣来了兴致，问道：“你要怎么设置？”
    许兆抬头看天，似乎在思索对策。
    我们也抬头看，但是雾气弥漫，什么也没有看见。
    “蒙、惑、疑、困、解、夷、复、迷、化、克、会、合……”许兆掐着手指，嘀嘀咕咕了半天，说道：“我在这里，用符咒设一个困局，便可以压制百日，你们放心吧。”
    说罢，许兆从长衫的口袋里掏出几张纸符，走回几步，就在刚才的那片花生地里布置起来。
    我们一起跟着，看他到底怎么做。
    刚才冒血的那个小坑，现在已经恢复了正常，里面也看不到黑血了，连一点痕迹都看不到。
    韩晓东问道：“奇怪了，刚才这个坑里的血，怎么一点没有了？”
    “那不是真正的血，是幻觉。”谭招娣说道。
    许兆也点头，走到一边，脚尖点点地：“来，这里挖一个小坑。”
    韩晓东抄起铁锹，走过去挖了一个坑。
    然后许兆又在别的地方，指定了六个地点，要韩晓东挖坑。
    七个坑，刚好围成一圈，圈了一个直径一丈多的范围。
    许兆在每一个坑里，都烧了一张纸符，然后又叫韩晓东填坑，掩盖纸灰。
    这时候四周雾气渐退，月亮在空中露出了小脸。
    我靠近谭招娣，问道：“谭招娣，这人在干什么，你能看懂吗？”
    “他刚才说了，在布置风水阵。”谭招娣说道。
    许兆看了我们一眼，懒洋洋地说道：“这是道家十二奇局风水阵里面的困局，很深奥的，跟你们说了，你们也听不懂。你们只要记住，重阳之夜来动手就好了。”
    装逼！我在心里哼了一声。
    谭招娣却伸手绕过我的肩头，掰着我的脑袋，凑在我耳边低声说道：“我妈让你学习数学，就是为了将来，研究这些东西。据说，螺蛳墩那里，就有什么复杂的阵法……”
    我被谭招娣的鼻息吹得耳朵痒痒，心里也痒痒，低声说道：“那我就不要学数学了，你让这个装逼老头去螺蛳墩看看，说不定他能帮你。”
    “不行，螺蛳墩的事，不能让别人知道！”谭招娣打断了我，又说道：“这老头来的神秘，不知根底，跟他保持距离最好！”
    正说着，那个许兆已经完成了布置，扫了我们一眼，笑道：“你们小两口感情还蛮好的，这时候还搂头抱颈的说悄悄话。走吧，没事了！”
    “感情好不行吗？管的真宽！”谭招娣松开了我，瞪了许兆一眼。
    文琪老师却对许兆说道：“老人家，这地下的东西很恐怖，重阳之夜，你能不能亲自过来，指导一下？”
    “我哪有这个时间？”许兆摇摇头，却又道：“到时候再说，如果有时间，我就过来。”
    谭招娣眼珠转了转，问道：“那你今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是路过你们的县城，看到这边鬼气冲天，所以过来看看。”许兆摇摇头，说道：“我走了，你们也赶紧回去吧，他日有缘再见！”
    说罢，老家伙转身就要走。
    “老人家，可以留下联系方式吗？”文琪老师叫道。
    “不用了，有缘自会来相见，无缘对面不相逢！”老东西哈哈大笑，忽然鬼影一般向前飘去，脚步无声，踏草而飞，顷刻间不见踪影！
    我们都看傻眼了，不知道这老家伙究竟是人是鬼！
    “响哥……这老头子是、是神仙吧？”半晌，韩晓东才结巴着问道。
    “是啊，他好像真的会仙法……”文琪老师也喃喃地说道。
    谭招娣哼了一声，说道：“狗屁仙法，他用的是六丁甲马神行术，和水浒里面神行太保的法术一样。这个法术，我妈妈以前也会，可以夜行百里。”
    “啊，你妈也会？我怎么没见过？”我吃惊地问道。
    “我妈才不会像这个装逼老道一样显摆！故意露一手干嘛，吓唬老娘？走了，回家！”谭招娣扛起七星宝剑，招呼我们动身。
    我们一起跟在谭招娣的身后，离开花生地。
    可怜那片花生地，已经被我们糟蹋得不成样子了，刚出土的花生苗，被我们践踏了许多。
    如果被庄稼地的主人看见，估计会骂上三天三夜。
    “谭招娣，刚才这个许兆老道，应该很厉害吧？”文琪老师走着，又问道。
    “文琪老师，我感觉你对这个老道很感兴趣啊？”谭招娣反问。
    “小丫头别瞎说，我怎么会对一个老头子感兴趣？”文琪老师捶了谭招娣一把，情如闺蜜。
    谭招娣嬉笑着：“那你干嘛老是打听这个老头子的事，还跟人家要联系方式？”
    “我……”文琪老师犹豫了一下，说道：“因为我有个亲戚，可能碰上什么古怪事件了，所以我想找个厉害的高人，去看看。”
    “切……这种事找我谭神婆就好了嘛，难道老师不相信我的道行？难道我不够高？”谭招娣翻了一个老大的白眼，说道：
    “而且找别人是要花钱的，弄不好就会被人痛宰一刀，搞个伤筋动骨大出血的。更何况这世界上骗子太多，有时候骗了你的钱，还一点作用不起。找我去，我们师生之间不谈钱，就当我免费大酬宾了，管饭就行！”
    我凑热闹，说道：“对对对，我也可以免费贡献自己的纯阳之血，为了文琪老师，粉身碎骨两肋插刀，赴汤蹈火万劫不复，九天揽月五洋捉鳖，通通在所不辞！”
    韩晓东想来想去，没发现自己有什么东西可以免费贡献的，张了张嘴，又忍住了。
    文琪老师被逗笑了，说道：“好，这件事交给你们了，等我回去，先跟亲戚说一声。”
    ……

 第41章 注意安全

    谭招娣点头：“具体什么情况，能跟我先说一下吗？”
    “是我舅妈，死了三年了，却一直赖在家里……不走。”文琪老师说道。
    “原来就这种小事？放心放心，我谭神婆一到，保管药到病除！”谭招娣大咧咧地一挥手。
    文琪老师欲言又止，跟着我们往回走。
    我们今晚的行程不算近，单程都有七八里。又是夜间，小路难行。所以回到谭老庄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一点多了。
    还没到谭招娣家的门前，就有电灯光射来，然后听见我老爹和韩木匠驴吼似地大叫：“是你们回来了吗？是你们吗？！”
    “是我们，是我们！”我和韩晓东一起叫道。
    我们这里有个禁忌，夜里在野外的时候，不喊人的名字。据说一喊名字，就会被孤魂野鬼记住，会有灾难发生。
    韩木匠和我老爹如释重负，冲到我们面前：“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我们在这里等了几个小时！”
    看见文琪老师也在，我爹和韩木匠又是一呆。
    “去处理苗连秀的事了，大惊小怪干什么？”谭招娣瞪了两个老家伙一眼，说道：
    “苗连秀抓住了，但是不代表天下太平。韩晓东现在，也不敢保证长命百岁。你们要是觉得王响和韩晓东跟着我有危险，可以叫他们以后别来，我不稀罕。说实话，我出门带上一条大狗，比王响和韩晓东，还好用一些。”
    我和韩晓东对视了一眼，心里都在想，原来我们狗都不如！
    最可恨的是我老爹，被谭招娣一凶，竟然点头哈腰：“那是，那是！”
    韩木匠也吓得不敢说话了，只是心痛地看着韩晓东。
    文琪老师说道：“几个孩子都很热心，忙着对付……苗连秀，值得肯定。我也是过来帮忙的，虽然帮不上什么，但是陪着他们，总希望给他们壮个胆。”
    “多谢邓老师，多谢……谭姑娘，咱家晓东的事，还要谭姑娘多多帮忙……”韩木匠陪着笑说道。
    谭招娣走向自家门前，拿钥匙开门，说道：“帮忙没问题，帮忙以后，三千块钱，一分钱不能少！”
    “啊？要……三千？”韩木匠吓得一哆嗦。
    三千块，那是韩木匠这种手艺人，打工一个月的收入。
    韩晓东也傻眼了，哭丧着脸：“谭招娣，我们同学一场，便宜点吧？”
    谭招娣进了门，打开电灯，说道：“一分钱不能少！不过……你要是听话，这些钱可以慢慢给。不听话，就先给钱后看病！”
    “我听话，我一定听话！”韩晓东急忙点头。
    其实我知道，苗连秀被抓，韩晓东已经没病了。如果再把苗连秀放回去，韩晓东恐怕难说。
    “那就回去吧，明天一早跟响哥一起过来，我给你治病。”谭招娣挥手说道。
    韩木匠千恩万谢，和我老爹一道，带着我和韩晓东，辞别了文琪老师和谭招娣，出门而去。
    文琪老师当晚，就留在了谭招娣家里休息。
    我们离开谭老庄，向回走。
    半路上，韩木匠叹了一口气，对我老爹说道：“孩子们跟着谭姑娘到处跑，耽误学习啊。而且经常半夜出去，也很危险。我说老哥，你能不能想想办法，让你儿媳早点解决这个事情啊？”
    我老爹向来奸诈，哪里有话给韩木匠说？
    他立刻扭头，说道：“木匠你这是什么话？儿媳还没过门，我能说什么？而且就算过了门，我也不能干涉孩子们的事。现在什么时代了？我们老家伙说话，还不跟狗放屁一样？再说了，这种鬼鬼神神的事，我们都不懂，还是交给招娣去慢慢办吧。”
    韩木匠立刻嘟囔着嘴，没话可说了。
    我老爹贪财。如果韩木匠掏出三千块给我老爹，我老爹就会立马求着谭招娣，彻底解决韩晓东的事。
    回到本村，我们各回各家。
    我正要洗澡，老爹叫住了我，问道：“你们晚上，到底干什么去了？”
    “没干什么，就是去找苗连秀背后的那个老鬼。如果不解决，韩晓东……恐怕还是活不了。”我说。
    “找到了没有？”
    “找到了，暂时……压制了一下，等到重阳才能彻底解决。”我说。
    老爹想了想，对我说道：“你和招娣在一起，我不反对，你们也这么大了……但是要注意安全。”
    “还算安全吧，谭招娣会法术。”我说。
    我老爹吞吞吐吐：“我说的不是这个，是说你们年轻人在一起的时候……要注意。毕竟你们都还小，要是招娣……怀孕了，这个……”
    “胡说什么呢，真是多话！”我翻了个白眼洗澡去了。
    老爹的心思我知道，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是这么想。他巴不得谭招娣大了肚子，然后收拾收拾就过门。然后咱家添丁进口，老爹可以带着孙子到处享福了。
    那个年代，我们这一带的大山里，早婚现象常有。
    就在初三上学期，我们还有一个大龄同学，上学的时候带了一摞请帖，见人就发：“我不读书了，后天结婚，大家有时间就去喝喜酒，我特意选在星期天……”
    所以，我老爹对我和谭招娣整天厮混在一起的事，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如果我让谭招娣大了肚子，我老爹更省事更省钱，不怕儿媳不过门。
    至于让我读书，那也是老爹随口说说的。我们附近村子里，读大学的孩子，凤毛麟角。老爹的意思是，我就随口一说让你好好读书，万一你当真了，还真的考上大学了呢？考不上，也没损失！
    ……
    第二天一早，韩晓东就来了，趴在我的窗户外叫我。
    我只好起床，洗漱以后，和韩晓东一起去谭老庄。
    今天是神庙接待香客的日子，四面八方，来了二三十人，谭招娣正在里面忙碌。
    我和韩晓东挤进去，看谭招娣装神弄鬼。
    没想到，文琪老师居然也在神庙里，也正在看着谭招娣做神婆，津津有味的样子。
    文琪老师看见我们，微笑点头。
    我走过去，低声问道：“文琪老师，你昨晚没有回去啊？”
    “我们来外面说话……”文琪老师扯着我和韩晓东，走出了烟气弥漫的神庙。

 第42章 闺房，幽香

    到了神庙外面的空旷地带，文琪老师才问道：“王响，你和韩晓东……有没有见到过谭招娣家里供奉的黑狐仙？”
    “没有。”我和韩晓东一起摇头。
    文琪老师似乎有些失望，又说道：“没有就算了，我就是随便问问。”
    “老师，似乎你现在对这些封建迷信的事，越来越感兴趣了。”我说道。
    “呃……可能是吧，但是你们也可以把我的兴趣，看作是一种调查研究的科学态度。”文琪老师看了神庙一眼，说道：
    “我觉得，就我今天早上看到的情况来说，谭招娣有时候是瞎蒙，有时候，可能真的有些灵验。那些人来烧香，十块钱求个平安；谭招娣收了十块钱，给别人一个希望。怎么说呢……就算这是封建迷信，也可以原谅吧。”
    我和韩晓东一起点头，老气横秋地说道：“可以原谅，可以原谅。”
    文琪老师被我们样子逗笑了，又问我道：“王响，招娣是你的娃娃亲对象，你喜欢她做神婆的样子吗？或者说，你心里喜欢哪种类型的女孩子？”
    我咧嘴一笑，抓着头皮说道：“我比较喜欢那种……霸道女总裁，长得和文琪老师一样漂亮，气质高冷，开宝马坐奔驰喝红酒吃西餐……”
    其实我想说我喜欢文琪老师这个类型的，漂亮端庄，大方得体，但是没敢说。
    “小说看多了吧？小屁孩还知道霸道女总裁？”文琪老师笑着，在我额头上点了一下，说道：“好了，你们去找谭招娣借三轮电动车，送我回学校吧。”
    我点点头，走回神庙里，找谭招娣要钥匙。
    拿了钥匙，我和韩晓东送文琪老师回学校，一路无话。
    因为电动车电力不足，到了学校，我们照旧充了一会电，这才返回。
    刚出校门，我忽然想起来，说道：“晓东，去镇上！”
    “去镇上干什么？”韩晓东一愣。
    “今天是镇上逢集的日子，热闹。而且杀猪匠欠着我们半片猪，我们去找他要！”我说。
    韩晓东大喜过望，驾车飞奔而去。
    集市上不少人，摩肩擦踵。
    我们直接来到杀猪匠的猪肉摊前，跳下车，豪气冲天地说道：“陈大爷，给我们来半片猪！”
    杀猪匠陈超一愣，随后想起来打赌的事，从案板切了一块五斤左右的座子肉，丢在我们的车厢里：“拿去吃，老子送你们的！”
    “陈大爷，是半片猪啊！”韩晓东说道。
    “媽蛋，苗连秀还没逮住，你们跟我要半片猪？”陈超握着杀猪刀，在案板上当当当地敲着，瞪眼如牛。
    “谁说没逮住？那天晚上不是逮住了吗？”我也急眼了，说道。
    陈超一咧嘴，伸手道：“逮住了吗？拿给老子看看！”
    “你耍赖，这怎么拿得出来？”我和韩晓东都在心里大骂杀猪匠的奸诈。
    就算我们把渔网和戏服拿出来，杀猪匠肯定也是不承认的。
    “拿不出来你们说个逑？给老子滚，别耽误老子做生意！”杀猪匠连连挥手，叫我们滚。
    韩晓东气不过，从案板上抢了一副猪蹄，转身就跑。
    我也立刻推着车子，冲进了人群里，随后一拧油门，追上了韩晓东。
    “媽蛋，老子一副猪蹄五十多啊！”陈超在后面大骂。
    “说话不算话，一辈子头朝下，裤子套在老颈巴！”韩晓东也回头做鬼脸，说道：“下次叫你喝尿，十八年的童子尿！”
    我驾车向前，说道：“算了算了，杀猪匠也算大出血了，一副猪蹄加五斤座子肉，怎么也是一百多块，我们不吃亏。而且他还喝了你的口水，算起来我们赚多了。”
    “可是他说话不算话，还骂我们！响哥，叫你老婆晚上放小鬼掐死他！”韩晓东还是愤愤不平。
    “掐死他，以后我们买肉就不方便了，让他多活几天吧。”我嘿嘿一笑。
    其实杀猪匠为人不错，唱戏那天晚上，他还拿着杀猪刀支援我们，也算够义气。村子里谁家有个难处，找到杀猪匠，他也从来不推辞，都是尽力帮忙。
    所以，咱不能为了这点小事，就放小鬼掐死人家。再说了，能不能掐死他，还难说。
    回到谭老庄，已经十一点了。
    谭招娣结束了神婆的工作，正在做饭。
    我和韩晓东一人提着座子肉，一人提着猪蹄，嚷嚷着走进后院：“今天加餐了加餐了，有猪肉有猪蹄！”
    谭招娣扎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斜眼问：“你们哪来的钱，买这么多猪肉？”
    “杀猪匠送我们的，媽的，本来说好半片猪的，结果就给了这么点！”韩晓东骂骂咧咧地说道。
    谭招娣明白过来，点头道：“猪肉放冰箱里，今天先吃猪蹄。”
    我点点头，走进厨房剁猪蹄。
    猪蹄很难剁开，一剁一滚，一剁一滚，好几次差点剁在手上。最后，我和韩晓东动用了斧头和柴刀，总算搞定。
    然后，我们把猪蹄放进高压锅里炖了一滚，再捞出来加作料红烧。
    忙碌到十二点多，我们才吃上饭。
    “这杀猪匠手艺不行啊，猪蹄上还有这么多毛！”韩晓东一边啃着猪蹄，一边吐槽。
    “要不是跟着老娘，你连猪毛都吃不上，吃吧你！”谭招娣也啃着猪蹄，说道。
    韩晓东嘿嘿一笑，问道：“对了谭招娣，我觉得自己现在没有毛病了，你为什么还说要给我治病？”
    看来这货也不傻，知道自己的情况。他昨晚没有当着他老爹的面说出来，是担心他老爹不让他整天乱跑了。
    “你没毛病？你撒泡尿照照自己，印堂发黑人中歪斜，这就是短命鬼的面相，随时都会丢了小命！”谭招娣瞪眼道。
    韩晓东傻眼了，问我：“响哥，我脸上又黑又歪？”
    “是啊，很黑，很歪……”我睁眼说瞎话，连连点头。
    其实我都不知道印堂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人中长在哪里。
    “好吧，反正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我多吃点，死了也不做饿死鬼。”韩晓东夹起一块猪蹄，继续啃了起来。
    饭后，我们收拾了厨房，准备午睡。
    谭招娣却说道：“晓东在楼下睡，响哥，你跟我上楼。”
    又上楼？我点了点头，心里充满了美好的幻象。
    韩晓东一脸猥琐一脸羡慕，问道：“你们俩……在楼上睡？”
    “我们是夫妻，怎么睡都行，你管得着吗？”谭招娣瞪了韩晓东一眼，抓着我的手，上楼而去。
    我得意地扫了韩晓东一眼，和谭招娣并肩上楼。
    进了谭招娣的卧室，我吸了吸鼻子，这闺房里还有一股幽香，挺好的感觉。
    谭招娣看着我，问道：“响哥，你是不是觉得，昨晚的那个许兆老道，很牛很拉风？”
    “反正有些牛逼吧，我觉得比你厉害。”我实话实说。
    谭招娣点点头，说道：“我这里有个东西，拿给你看看，要是你得到这个东西，就会比昨晚的装逼老道更厉害！”
    “是什么东西？”我立刻来了兴趣。

 第43章 睡觉睡中毒了

    谭招娣神秘一笑，说道：“你先转过身去，我拿给你看。”
    “好，你别骗我……”我转过身，面对窗户。
    身后，随即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知道谭招娣在干什么。
    我在想，等会儿我转过身来，说不定会看见谭招娣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对我媚眼飞飞，娇滴滴地说道：“响哥，我要给你的东西就在这里，你来拿呀……”
    西游记里面，女儿国国王就这么干过，对唐僧说道：“御弟哥哥，我送你一个珍贵的礼物。”唐僧傻乎乎地问礼物在哪里，女王双眼放电：“御弟哥哥，难道我不是珍贵的礼物吗？”
    如果谭招娣真的把自己送给我，我是从了她呢，还是从了她呢？
    “好了响哥，转身吧。”谭招娣终于说道。
    我转过身来一看，我去，居然和我想得不一样！
    谭招娣还是原来的衣服，双手背在身后，说道：“你猜猜会是什么？”
    “订婚……戒指？”我眨巴着眼睛说道。
    “放屁，这是我妈留下来给你的。”谭招娣瞪我一眼，从身后拿出一个物件来，捧在手中，展示给我看。
    这是一个盒子，一个黑色的长方体盒子，比鞋盒略小一点。
    盒子通体黑色，黯淡无光。
    我凑上前打量着盒子，嘀咕道：“难道你妈妈……给我留了一盒子金银财宝，算是你的陪嫁？”
    “别跟你老爹一样贪财！”谭招娣把盒子塞进我的怀里，说道：
    “里面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妈说了，让你看看，如果你可以打开这个盒子，里面就有非常贵重的东西送给你。”
    有贵重的东西？还是丈母娘对我好啊！
    我心情激动，接过盒子来看。盒子大约五六斤重，触手冰凉，不知道什么材料做的。
    如果这里面是五六斤的黄金，应该值不少钱吧？
    看了两眼，我才知道这盒子的古怪。
    这是一个囫囵盒子，实心盒子，连一条缝都找不到！
    我横着掰了掰，竖着拽了拽，盒子却纹丝不动，鸟都不鸟我！
    把盒子抱在手中使劲摇晃，里面也听不到任何声响。
    “这就是一块方形木头啊，怎么打开！？”我看着谭招娣，不解地问道。
    谭招娣撇撇嘴，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打开，不过我妈说，只有你才能打开……但是，也要看缘分。如果你可以打开，就是有缘，打不开就是无缘。”
    我皱眉，再次打量着这个盒子，翻来覆去。
    谭招娣又说道：“盒子的某一面，有字，你看到没有？”
    “有字？”我急忙睁大眼睛，在盒子的六个面上寻找。
    果然，在盒子的一个最大面上，有几行针鼻那么大的字。在这几行字上面，有七个稍微凹陷的小点，呈现北斗七星的排列队形。
    但是这几行字和七个小点，都不容易发现。
    我视力还不错，盯在上面看，可以看清楚那几行小字：“三四五，象把弓，十五十六正威风。人人说我三十寿，二十八玖便送终。”
    反复读了两遍，我一脸懵逼：“这是什么意思？谁给谁送终？”
    “给你送终！”谭招娣瞪着我，说道：“这是我妈给你的，你问我什么意思？我要是知道什么意思，我就是有缘人了，我妈还会把这东西送给你？”
    我抓抓头皮，继续念叨那几行字。
    这丈母娘也真调皮，没事跟我玩什么猜谜语？就不能痛痛快快地把金银财宝交给我吗？
    “三四五，象把弓，十五十六正威风。人人说我三十寿，二十八玖便送终……”我反复念叨着，忽然脑袋上冷汗直冒，叫道：“坏了，完了，我知道这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了！”
    “是什么？”谭招娣急忙问道。
    我擦了一把头上的汗，说道：“是解药！你妈的意思，是说我活不到三十岁。要想活到三十岁，就必须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解药。相对于我的性命来说，解药就是最贵重的东西！”
    “太聪明了，可是你是怎么猜到这个答案的？”谭招娣问我。
    “三四五，象把弓，我三四五岁的时候，肚子里闹虫，痛得厉害，经常勾着腰走路，就像一把弓！十五十六正威风……我十五十六岁的时候，成绩最好，每次都是前三名！”我指着那几行小字，继续解释：
    “人人说我三十寿，二十八玖便送终。你妈当年也说过，我命里有关，只能活到三十岁。这件事，我爹妈都知道，所以就是人人说我三十寿。但是实际上，我连三十岁都活不到，只能活到二十八、二十九岁！”
    谭招娣听完了我的解释，一屁股跌坐在床上，默默发呆。
    不用说，她一定想到了以后守寡的凄凉日子！
    那时候我死了，谭招娣带着一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又当爹又当妈，怎一个惨字了得？
    我气急败坏地走了几步，说道：“所以我一定要打开这个盒子，把里面的解药拿出来！你太年轻了，我不能让你守寡！还有我们的孩子，他们不能没有爹！”
    谭招娣抓起床上的枕头冲我砸来，骂道：
    “放屁！老娘明知道你活不到三十岁，还会嫁给你，给你生孩子？就算嫁给你了，你死了以后我不能改嫁？世上男人这么多，老娘长得这么漂亮，又会做神婆赚钱养家，还怕嫁不出去？那时候我还不到三十岁，就算是二手货，也是最抢手的二手货！”
    我一愣，一手抱着枕头，一手抱着那个盒子，怔怔无语。
    谭招娣说的话，好像有道理啊！
    愣了半天，我说道：“你别怕，这盒子里面，一定有解药。只要拿出解药，我就不用死，你以后也不会守寡的。”
    谭招娣翻了一个白眼：“那还不赶紧想办法，把盒子打开？”
    我点点头，继续想办法。
    无意中，眼神扫过谭招娣搁在条桌上的七星宝剑，我灵机一动，大叫一声：“有了，我想到了！”
    谭招娣吃了一惊，问道：“想到办法了吗？怎么开盒子？”
    “这盒子上面有七个小点，和你宝剑上面的七星图案，是一样的。”我手舞足蹈，说道：“这就是说，用你的七星宝剑，劈开这个盒子！”
    谭招娣皱眉，说道：“我妈说的是，让你打开盒子，没说让你劈开盒子，这不靠谱吧？”
    “靠谱，一定靠谱！要是我猜错了，你用七星宝剑，砍了我的狗头！”我不由分说，抱着盒子，提着七星宝剑就下楼。
    其实我也知道不太靠谱，但是为了解药，为了不让谭招娣守寡，我管不了许多。
    打不开盒子，我就把你劈开！
    谭招娣楞了一下，急忙跟着我下楼，脚步登登登地响。
    我一边下楼，一边念叨：“人人说我三十寿，二十八玖便送终。媽蛋，劈开盒子，看看谁给谁送终！”
    韩晓东这货一直没睡，坐在楼下的堂屋里吹电扇。
    见到我们下楼，他站起来问道：“响哥，谭招娣，你们……没睡啊？”
    “睡过了，现在我要拿解药！”我脚下不停，走到了后院里。
    后院里地方大，好动手。
    “什么解药啊响哥，你们睡觉……还睡中毒了？”韩晓东追出来，问道。
    我把盒子放在地上，说道：“这个盒子里面有解药，不拿出来，我就死定了！”
    “不会吧？”韩晓东抓着脑袋，转眼看着谭招娣。
    谭招娣叹气，说道：“可能是吧，盒子是我妈留给响哥的，上面有字……三四五，象把弓，十五十六正威风。人人说我三十寿，二十八玖便送终。意思是说，响哥活不到三十岁……”
    这时候，我已经举起了宝剑，在酝酿吃奶的力气，准备一剑劈下！
    “哎，等等——！”韩晓东忽然一声大叫，伸手拦住了我，迟疑着说道：“响哥，我听着刚才的几句话，怎么像个谜语？”
    “谜语，什么谜语？”我和谭招娣一起问道。
    韩晓东想了想，弱弱地说道：“好像说的是……月亮吧？”

 第44章 留宿谭老庄

    “月亮？”我和谭招娣同时一呆！
    韩晓东点点头，说道：“是月亮，我老爹小时候，经常给我讲故事讲谜语……”
    “你老爹小时候，有你吗？”我收回了宝剑，仔细一琢磨，这尼玛还真的是月亮！
    三四五，象把弓，十五十六正威风。人人说我三十寿，二十八玖便送终——这说的不是月亮，是什么？
    我什么脑子，竟然联想到了自己身上？
    霎时间，我觉得脸上巨烫，估计一张脸都红成了猴子屁股！
    谭招娣也反应过来，急忙从地上抱起木盒子，狠狠地瞪我一眼：“你刚才不是说靠谱吗？靠谱吧！？你看人家韩晓东，虽然人长得丑，但是猪脑子也有灵光的时候，一听就知道是谜语！”
    韩晓东得到了表扬，嘿嘿地傻笑：“那都是我爹告诉我的，我自己也猜不到……”
    我揉了揉脸，也冲着韩晓东瞪眼：“你老爹一身木匠手艺，不去干活，整天跟你说谜语，真是不务正业！”
    “他那人，就是闲的蛋疼嘛。”韩晓东撇嘴说道。
    “算了算了，继续研究这个盒子，看看怎么打开的。”谭招娣打断了我们，说道：
    “响哥刚才说用宝剑劈开，这个方法绝对不对！以后我不会再听你的了，免得毁了我妈留下的宝物。”
    因为刚才出了丑，我现在不敢多说，和谭招娣一起走进堂屋，在吊扇下面，继续研究。
    韩晓东刚才破解了谜语，也算是有功之人，所以谭招娣开恩，让他参与了我们的研究工作。
    但是韩晓东终究是脑子不好使，在接下来的研究中，毫无建树，一个屁都没有贡献出来。
    “要想打开这个盒子，首先要把这个盒子的有关信息，尽量总结出来。现在，我们已经得到了三个信息……”我认真地梳理着，说道：“第一，这个盒子跟月亮有关系……”
    “我知道了，是月光宝盒！”韩晓东忽然兴奋地大叫。
    “闭嘴，别打岔，让响哥接着分析！”谭招娣怒目相向。
    韩晓东终于闭嘴，一脸委屈。
    “第一，这个盒子跟月亮有关系；第二，这个盒子跟北斗七星有关系；第三，这个盒子跟我有关系，因为只有我才有可能打开。”我继续分析，说道：
    “什么时候会出现北斗星和月亮？那就是晚上！说不定到了晚上，月亮和北斗七星都出来了，我就能把盒子打开！”
    “好，响哥这番分析，非常到位！”谭招娣啪啪啪地鼓掌，然后抱起盒子说道：“我们先睡觉，到了晚上月亮出来的时候，再看看这个盒子！”
    说罢，谭招娣一转身，上楼去了。
    我看着谭招娣的背影出神，她刚才说我们先睡觉，这意思是不是叫我和她一起睡？
    想了半天，我还是没敢和谭招娣一起睡，就在楼下，跟韩晓东一起睡了。
    下午三点，被敲门声吵醒。
    我开了门，却见门外站着两个三十多岁的陌生妇女。
    “大嫂，你们找谁啊？”我问。
    “哦哦……谭仙姑在家里吗？你是谭仙姑的什么人？”其中一个大嫂狐疑地看着我，问道。
    我没搭理这个大嫂，走回楼梯口喊了一声：“谭招娣，有人找！”
    不多久，谭招娣下了楼，打量着那两个大嫂，问道：“什么事？”
    两个大嫂立刻满脸堆笑，问道：“谭仙姑啊，你妈妈以前会‘代亡魂’，你会不会？”
    代亡魂，是我们这里一个很有名的封建迷信活动，就是神婆招魂附体，代替亡魂说话，和亡魂的家人交流。
    蔡神婆当年，就是一个代亡魂高手，据说死去不超过三年的人，她都能招魂附体，代亡魂说话。而且，蔡神婆招魂附体的时候，连声音也和死者高度吻合，神色动作，如出一辙。
    谭招娣点点头：“会啊，你们要代亡魂？”
    “那就好……是这样的，我们的公公死了，他有些私房钱，我们现在找不到。所以想请你代亡魂，问问老公公的钱，都藏在哪里了。”两个大嫂抢着说道。
    “行，收费五百，先给两百块定金，后天晚上代亡魂。晚上九点，你们开车来接我。”谭招娣干净利索地说道。
    代亡魂和唱游地府一样，也必须在夜里十二点过后才能进行，所以谭招娣让对方晚九点才来接。
    两个大嫂大喜过望，留下两百块定金，告辞而去。
    谭招娣把两张大钞拿在手里当扇子扇，奸笑道：“看这两个大嫂，都不像好人，说不定她们的老公公，是被她们虐待死的。嘿嘿，后天晚上先问问看，要是……”
    我却又想到了红烧排骨，一次代亡魂收费五百，可以买多少排骨啊！
    韩晓东讨好谭招娣，说道：“后天晚上，我和响哥陪你一起去！”
    “没你的事，你现在就可以回家了。”谭招娣却瞪了韩晓东一眼。
    “啊，叫我回家？”韩晓东一脸不乐意，问道：“那响哥……回不回去？”
    “他不回去，你回去跟王响他老爹说一声，就说王响今晚留在我家了，让他老爹别担心。”谭招娣说道。
    韩晓东不敢违抗命令，长叹一声，带着千千万万个不情愿，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谭老庄。
    谭招娣干嘛要赶走韩晓东，却留我在她家里过夜？
    我的心里又有了一些美好的幻想，故意说道：“招娣，你和我想的一样，韩晓东这个电灯泡，挡在我们中间，的确碍手碍脚！他走了，我们自在多了，今晚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谭招娣忽然伸手按住我的双肩，盯着我的眼睛，一脸阴森的冷笑，问道：“那么，响哥你今晚想干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干，干什么，那不还是你做主吗？你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怂了，讪讪地说道。
    谭招娣放开了我，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是担心，今晚的盒子打开，里面有什么东西被韩晓东看见了，他会到处乱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如果别人知道我们手上有宝贝，恐怕对我们不利。所以，我支开了韩晓东。”
    我急忙附和：“对对对，还是招娣想得周到！”

 第45章 楼顶夜话

    谭招娣笑了笑：“那行，现在陪我一起收拾菜地吧，到了晚上我们再研究那个盒子。”
    我点点头，挑了一担木桶，跟着谭招娣种菜去了。
    乡下都是自己种菜，谁家要是没有日常的蔬菜，会被看不起的。
    谭招娣虽然做了神婆，但是还保持着乡下人的勤劳本色，这一点值得肯定。
    在菜地里，我和谭招娣分工劳动，该浇水的浇水，该除草的除草，就像乡下的寻常夫妻一样，和谐，默契。
    谭招娣心情不错，还哼起了黄梅调：“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你耕田来我织布，我挑水来你浇园……”
    一听见黄梅调，我就想起了苗连秀，不由得问道：“对了招娣，那个苗连秀，怎么办？一直关在水桶里吗？”
    “我可以弄死她，但是先留着吧，以后还有用。”谭招娣说道。
    我不解：“还有什么用？那个立地太岁的老窝也找到了，干嘛还留着苗连秀？万一被她跑出来，不是闹着玩的。”
    想到苗连秀，我就有些害怕。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谭招娣将这个女鬼弄死，让她永远消失。
    “那不是给我用的，而是给你用的。”谭招娣一边浇菜，一边说道。
    “啊，给我用？”我吓了一跳，挥手道：“我不用我不用，你要是送个美女给我用用还差不多，女鬼怎么用？我不用！”
    “什么，送个美女给你用用？响哥你再说一次！”谭招娣舀起一粪瓢水就要泼我。
    我急忙挥手：“随口说的，别当真……但是苗连秀我真的不要！给我用，我怎么用啊？”
    谭招娣放下粪瓢，说道：“这个苗连秀也算厉害，我们可以收服她，让她以后做我们的跟班。你不懂，如果驯服了，以后随身带个小鬼，很方便的。”
    “让她做你的跟班好了，反正我不要！”我坚持己见，又说道：
    “韩晓东被她一夜撸了七次，差点丢了小命。如果苗连秀也那样对我，我不是晚节不保？我不是随随便便的人，更不能做出对不起你的事！”
    谭招娣笑得花枝乱颤，说道：“收服了苗连秀以后，她就是仆人了，仆人敢撸主人吗？”
    “那人家还有女保姆勾搭男主人，最后挤走了女主人的呢！”我举例，然后又补充道：“我是为你着想！”
    “跟你这榆木脑袋说不明白，算了算了，以后再说！”谭招娣没撤，挥手说道。
    ……
    傍晚时分，我和谭招娣离开菜地，夫妻双双把家还。
    乡村的傍晚很美丽，凉风习习，炊烟袅袅，远处青山叠翠，归鸦点点，恍如世外桃源。
    但是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年少的我，还没有意识家乡的美，整天幻想着外面的灯红酒绿车水马龙。
    谭招娣和我并肩走着，忽然问道：“响哥，你喜欢农村吗？”
    “不喜欢，我喜欢大城市，人多，热闹。”我说。
    谭招娣看了我一眼，不说话了。
    “那你喜欢农村吗招娣？”我问道。
    “我很喜欢农村的生活，简单。外面的大城市，应该很复杂……”谭招娣说道。
    “别怕，到时候不是有我吗！”我说。
    谭招娣笑了笑，没说话，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多年以后我才明白，一个眷念农村的女孩子，是多么难得！因为这样的女孩子最淡泊，最无求，不拜金，不物质。
    还没走到门前，谭招娣忽然大叫：“不好，不喜欢的来了！”
    “我凑，韩晓东怎么又来了？”我也看见了韩晓东，这货等在谭招娣家的门前，正看着我们这边咧嘴笑。
    他这个时候过来，是没法撵他回家了。因为天色已黑，让他回去的话，就得送他走过山谷。
    “韩晓东，你怎么又回来了？”我快步走过去，问道。
    “嘿嘿，响哥你老爹叫我给你送裤头，你晚上洗澡，不是要换衣服吗？”韩晓东一脸堆笑，把手里的一袋衣服举到了我的眼前。
    我无语。
    谭招娣瞪了韩晓东一眼：“进屋吧，以后不要送裤头来了，我这里有！”
    “可是你的裤头，响哥也穿不上啊。”韩晓东跟在我们后面说道。
    “闭嘴！”谭招娣回头，瞪眼道：“再啰嗦，就用裤头把你的脑袋蒙起来，把你嘴巴堵上！”
    韩晓东不敢再说，却冲我挤了挤眼，表示自己又混进来了。
    长话短说。
    晚饭以后，谭招娣吩咐韩晓东：“你就在楼下堂屋呆着，我和响哥去楼顶上办事。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许上来！瞌睡来了，你自己睡觉。”
    “在楼顶上……办什么事？”韩晓东狐疑地看着我。
    “大人办事，小孩子少问。”我老气横秋地一挥手，和谭招娣上楼而去。
    谭招娣家的房子，是下面三间，上面两间。但是二楼通向楼顶，是没有楼梯的，只有一把竹梯。
    我和谭招娣踩着竹梯上了楼，带了一床凉席，带了电筒，带了七星宝剑，还带了一些零食和开水，准备彻夜研究那个木盒子。
    谭老庄的楼房不多，谭家小楼算是鹤立鸡群。
    我站在楼顶上，环视四周，竟然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谭招娣在楼顶上铺开凉席，招呼我过去坐：“响哥过来坐吧，月亮还没上来，还要等一会儿。”
    我点点头，在凉席上坐了下来，抱着膝盖。
    谭招娣拿起花露水在我身上喷洒，一边说道：“洒点花露水，可以驱蚊。”
    “谢谢啊……我忽然觉得，你有点像我妈，对我这么关心。”我说道。
    “滚，我养不出你这么大的儿子。”谭招娣吃吃地笑。
    “我说有点像而已。我小的时候，每到夏天，我妈就给我摇扇子，帮我驱赶蚊虫。”我在黑暗里翻白眼。
    谭招娣在凉席上躺了下来，说道：“别说了，你一说，我就有点想我妈了……”
    谭招娣说起她妈妈，我不由得想起了蔡神婆死后的模样，打了一个冷颤，问道：“对了招娣，你妈妈到底是被什么东西害死的？当时的情况，你有没有看到？”
    “跟你说了也没用，打不开盒子，我们就没办法给我妈妈报仇。”谭招娣把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夜空出神。
    ……

 第46章 最宝贵的东西

    黑夜里，谭招娣的双眸闪闪发亮，却又透露着忧伤。
    我端起身边的那个古怪盒子，在手里打量着，说道：
    “招娣你别伤心了，我们一定可以打开盒子的，到时候给你妈妈报仇。那个立地太岁那么厉害，我们都不害怕，螺蛳墩的妖物，我们一定也能对付！”
    “谢谢你啊响哥……”谭招娣忽然坐起来，看着我，问道：
    “响哥，你的纯阳之血很厉害，每次捉鬼，都要你奉献一点。你会不会觉得，我在利用你？如果我真的是在利用你，你还会帮我吗？”
    我讪讪一笑：“这话说的……有点伤感情啊，其实我们是娃娃亲，以后是一家人，我觉得帮助你是应该的。”
    “那你有没有觉得，我妈当年给我们定下娃娃亲，就是在算计你、利用你？”谭招娣又问。
    “这个我也不清楚，反正我觉得……我不吃亏。”我说道。
    谭招娣追问：“为什么不吃亏？”
    “因为你长得漂亮长得好看，跟你在一起，我觉得很好……很开心，还有红烧排骨吃。”我说。
    “就这点出息？”谭招娣噗地一笑，捶了我一拳，说道：“实话告诉你吧，我妈……就是在利用你，我也是，只有你个大傻瓜不知道！”
    “我乐意，只要有红烧排骨吃就行。”我笑道。
    谭招娣笑着点头，看着东方正在升起的月亮，脸上竟然带着一丝幸福的表情。
    “月亮上来了，我们想想看，怎么才能打开盒子。”我抱着盒子，对着月亮瞎折腾。
    可是折腾了半天，还是徒劳无功。
    “响哥你别瞎折腾了，这样不行的。”谭招娣制止了我，说道：“你自己总结的三点关键，要全部用上，估计才有希望。你先把盒子放在地上，对准北斗七星的方位，让月光照着。”
    我点点头，将盒子放在了地上。
    因为这里是楼顶，四周没有遮挡，所以月亮虽然刚刚升起，但是也能照耀到盒子上。
    谭招娣趴在席子上，面向北斗星，眼光和盒子面保持一平，调整方向，使盒子上的七个小点，和北斗七星保持水平。
    校正了方位，谭招娣说道：“现在月亮和北斗七星都有了，响哥，接下来该你上场。”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上场啊。”我也趴在谭招娣的身边，说道。
    我们挨得很近，肩并着肩，胳膊擦着胳膊，谭招娣身上有莫名的香气，撩动着我少年的心。
    谭招娣扭头看着我，说道：“我问你，你身上什么东西最宝贵？”
    最宝贵？
    我愣了一下，脱口说道：“都说第一次……最宝贵……不过我打算，留到结婚那天的……”
    “去死，谁要你的第一次了！”谭招娣哭笑不得，推了我一把，说道：“你最宝贵的是纯阳之血啊！你刺破手指，滴一些血在这盒子上，看看效果。”
    汗！我尴尬地一笑，点头道：“好好好，我来试试。”
    右手中指上的伤口还没好，我竖起左手中指，问道：“换个手指行不行？”
    “行吧，先试试。”谭招娣说。
    我点点头，还是用顶针的尖角，忍痛刺破了中指，将指尖血滴在盒子上。
    “这边，往这七个小点上面滴。”谭招娣在一边指点。
    我索性一狠心，将手指在七个小点上面抹了一下，在盒子上拉出一条血痕。
    然而，滴血过后，盒子还是没有动静。
    “怎么还是不行呢？”谭招娣有些失望，继续趴在席子上，调整盒子的方向。
    我也没办法可想，只能在一边看着。
    忽然间，盒子微微震动，里面来扎扎之声，似乎内部有机关开启了！
    “别动，好像成了！”谭招娣激动不已，急忙松手，却顺手按住了我，生怕我乱动，打断了盒子的开启！
    我的半边身体被谭招娣压住，吓得一动不敢动。
    盒子在楼顶地面上微微颤动，里面的扎扎声继续传来。
    可是这个状态，也就维持了半分钟，随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怎么又不行了呢？”谭招娣急的抓狂，从我身上抽回手，继续调整盒子的方向。
    但是无论怎么调整，盒子还是那样，再也没有任何变化，没有开启的迹象。
    “响哥，刚才明明都有动静了，为什么还是打不开？”谭招娣很沮丧，坐起来问我。
    我也坐了起来，说道：“刚才的动静，就说明我们摸索的方向是对的。你也不用泄气，再琢磨琢磨，一定可以打开！”
    谭招娣听我这么一说，稍稍平静，说道：“我头脑笨，实在想不出了，响哥你接着想。”
    我点点头，继续琢磨这里面的玄机。
    “对了，是不是要求满月的时候才可以啊？”我抬头看了看月亮，说道：“今天是六月十六，过去一天了，说不定昨天晚上，是可以打开的。”
    “这只是你的猜测，怎么证明？难道等到下个月的月半再试试？”谭招娣喃喃地说道。
    我抓抓头皮，忽然说道：“数字……盒子上面的数字，或许有提示！”
    “什么数字？”谭招娣茫然。
    “三四五，象把弓，十五十六正威风，人人说我三十寿，二十八、九便送终。”我有些兴奋，说道：
    “把这里面的数字，全部加上看看……三四五加起来等于十二，再加十五十六等于四十三，再加三十等于七十三，再加二十八二十九，等于一百四……”
    谭招娣一头黑线：“可是这一百四，又代表什么？”
    “代表中秋！”我忽然灵光一闪，说道：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减去一百四，还有二二五。二二五除以每月三十天，刚好排到中秋节！这个谜语的完整意思，就是说，要在中秋之夜，对准北斗七星，用纯阳之血，才可以将盒子打开！”
    谭招娣一呆，掰着手指算了半天，忽然一个大鹏展翅，扑过来将我死死抱住：“响哥你太厉害了，这都能想得出来！我爱你！我太爱你了！”
    我措不及防，受宠若惊，结巴道：“招娣，其实我……”
    我能说我是瞎蒙的吗？这样得出来的答案，我自己都不相信！
    “其实你就是聪明，这么复杂的问题，你都能想到！”谭招娣松开了我，又不好意思地一笑：“对不起，我太兴奋了。”
    “没事，没事。”我讪讪地笑，心里却在想，你再兴奋一地就好了，我今晚就半推半就，欲拒还迎，把最宝贵的东西交给你！
    月移花影，这时候已经是深夜。
    和谭招娣在一起的感觉很好，我不想离开楼顶。
    但是尿急，我必须处理一下。
    “招娣，我下去……方便一下，等会儿再上来。”我说。
    “去吧去吧。”谭招娣抱着木盒子，还沉浸在巨大的成就感之中。
    我点点头，转身穿鞋子。
    可是就在我转身的瞬间，我看见我的身后，一双绿幽幽的眼睛，正死死瞪着我！
    “啊——”我大叫一声向后倒去，倒在了谭招娣的怀里。
    “响哥你怎么了？别怕别怕，我在这里！”
    背后感觉到很柔软，耳边听见谭招娣的急急呼唤，但是突如其来的惊吓，还是让我不可避免地晕了过去。
    说起来真特码丢人！
    在意识还有残留的那一刻，我感觉到两腿之间一热。
    似乎……吓尿了。

 第47章 老祖宗

    我晕了过去，谭招娣怎么救我，或者怎么哭天抢地顿足捶胸，我自然是一无所知。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还靠在谭招娣的怀里。
    因为从昏迷中苏醒，是有一个过程的，一开始浑浑噩噩，后来慢慢清醒，才会有所动作或者说话睁眼。
    所以谭招娣也没发现我醒来，一手抱着我，一手摸着我的头发，轻声自言自语：“响哥，你胆子也太小了，这个样子，以后怎能跟我一起对付螺蛳墩的妖怪？看来要把苗连秀放出来，给你练练胆……”
    “不要，我不要苗连秀！”我急忙一声大叫。
    事后，我对自己的鲁莽追悔莫及！如果我一直装死，不就可以在谭招娣的怀里躺一夜了吗？
    如果上天再给我一个晕过去的机会，我一定会装死到底！如果可以加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哈哈，你醒了？”谭招娣一笑，扶我坐正，说道：“刚才看到什么了，把你吓得？”
    “我看到了一双眼睛……对了，那双眼睛呢？”我扭头四处寻找，忽然又想起刚才两腿间的热流，不由得大囧，伸手就去摸！
    一摸，裤子还是干净的，居然没尿！
    谭招娣却被我的动作吓一跳，问道：“干什么？刚刚醒来就撸管啊？什么毛病？”
    “没有，我刚才……觉得下面有个小石子硌我。”我如释重负，装模作样地在地上扫了扫，一边在心里纳闷，刚才明明感觉到有热流啊，难道又吓回去了？
    谭招娣忽然反应过来，拍着我的腿大笑：“我知道了，你是摸一摸裤裆，看看自己刚才有没有被吓尿！”
    “姑奶奶，别说得这么难听啊！”我抱拳作揖，连连求饶，又问道：“对了，刚才的眼睛，究竟是什么东西？”
    谭招娣好半天才忍住笑，说道：“你说话小心点，那是我家的老祖宗！”
    “老祖宗？那又是谁啊？”我一脸懵逼。
    谭招娣指了指自己的脸，说道：“就是我家供奉的黑狐仙了……”
    “啊？原来是……黑狐仙？”我愕然，想了想又说道：“你的老祖宗，为什么偷偷呆在我后面？”
    “她是我家的老祖宗，更是我的保护神。我们孤男寡女的，老祖宗怕你欺负我，所以就在一边监视着。幸好你没动怀心思，否则老祖宗一定掐死你。”谭招娣冲我做了一个鬼脸。
    我撇嘴：“你不欺负我，就算我家老祖宗显灵了。对了，黑狐仙呢？”
    “她回去了，在楼下。”谭招娣起身，说道：“走吧，我们也回去睡觉。明天一早，我带你拜一拜老祖宗，她就不会再吓唬你了。”
    我也收拾东西，准备撤离楼顶，一边问道：“你的老祖宗，是男是女啊？”
    如果谭招娣的老祖宗是男的，说实话，我可要吃醋了。
    “女的，放心吧。”谭招娣似乎知道我的心思，说道：“如果老祖宗不是女的，就不能跟我通灵。”
    我嗯嗯地点头，宽心不少。
    回到楼下，我们小两口洗洗就睡了。
    当然，是各睡各的，我在楼下，谭招娣在楼上。
    第二天一早，谭招娣在卧室外敲门：“响哥，起床尿尿了，别尿床。”
    “来了来了，就来！”我起床穿衣，却不敢开门。
    男孩子们和曾经的男孩子们都知道，青春期的骚年，早上起床以后，某个地方都会有些膨胀，科学的说法叫做晨……那啥。
    韩晓东却没有我的尴尬，因为他前几天被苗连秀撸过，这时候还没有恢复元气。
    我等了半天，膨胀感稍微下去一点，这才并着两腿，稍微勾着腰，跟在韩晓东的身后出了门。
    还好，谭招娣不在外面。
    我乘此机会，窜到后院里，开始洗漱。洗漱完了，我才敢直起腰，去楼上找谭招娣。
    谭招娣家的楼上，是两大一小三间卧室。
    其中一间是谭招娣的，另一间是蔡神婆以前住的，但是还有一个小间，却一直关着门，从来没有对我打开过。
    谭招娣从自己的房间出来，打扮的齐齐整整，说道：“响哥，我带你去拜拜老祖宗。”
    说着，谭招娣打开了小房间的门。顿时，一股浓郁的香气传来。
    小房间里的摆设一目了然，就一个条桌，条桌上面立着一个三尺多高的木头盒子，盒子迎面挂着红布。
    红布也有一尺多宽三尺多高，刚好挡住了木盒子，让我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我在猜想，那个黑狐仙，是不是就蹲在红布后面？
    桌子上有香炉，有线香。
    谭招娣点了三炷香，插在香炉里拜了拜，然后指着条桌前的蒲团，对我说道：“响哥，你过来磕头吧。”
    我自然是言从计听，走过去整整衣服，就要磕头。
    谭招娣却忽然一把拉住了我，尴尬地说道：“刚才老祖宗跟我通灵，说你不要跪拜了，点头为礼就行。”
    我扭头一看，果然，谭招娣的脸，又变成了黑白脸。
    到现在我才明白，原来谭招娣跟黑狐仙通灵的时候，就会变脸。以前，我以为是黑狐仙附体造成的。
    我求之不得，在红布前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谭招娣盯着那红布看，忽然说道：“楼下有人来了，有两个人，一男一女……”
    “你怎么知道的？”我愕然。
    “我和老祖宗通灵，老祖宗告诉我的。”谭招娣合掌拜了拜红布，拉着我就走：“走，去楼下看看。”
    果然，我们还没下楼，就听见韩晓东在楼下扯着嗓子大叫：“响哥，谭招娣，外面有人敲门！”
    这时候，楼下堂屋的大门还没开。外面的敲门声很急，砰砰砰，砰砰砰，擂鼓一样。
    谭招娣答应一声，登登登地下了楼，走到门后大吼：“大清早的敲敲敲，敲什么敲，报丧啊！”
    外面有人答话：“招娣大妹子，我们……就是来报丧的……”
    报丧？我和韩晓东对视一眼，心里想，是谭招娣家的什么亲戚死了吗？
    谭招娣也是一愣，随后打开了大门，问道：“谁，谁报丧？”

 第48章 化骨绵掌

    门外一个中年汉子，还有一个中年妇女，都一脸哭丧，说道：“招娣大妹子，我爹……昨晚上，死了。”
    “什么？魏大伯也死了？”谭招娣吃了一惊，脸色猛地一变。
    看谭招娣的神色，我就知道事情不妙。
    谭招娣说魏大伯也死了，为什么要说也？这个也，是相对蔡神婆来说的吗？
    而且谭招娣说魏大伯，我也灵光一闪，知道死者是谁了。
    谭招娣说的魏大伯，是河西村的风水先生老魏，来报丧的，是老魏的三儿子和三儿媳。
    老魏是祖传的地理先生，全名叫做魏家和，方圆三十里的风水业务，都是他做。他和蔡神婆的私交也不错，以前经常切磋。
    据说老魏看风水也很厉害，从来不走眼。我们地方上，流传着老魏的很多牛逼传说。
    我所知道的、老魏最出名的一件事，是四年前给我们后村宋大勇的老爹看坟地。当时的宋大勇，年过四十，光杆一条，站起来一竖，躺下去一横。老魏给宋家选了一块地，说这块地是群星追日风水眼，宋老爹葬在这里，宋大勇今后，必定是五男二女，七子团圆！
    乡亲们闻言，都大笑，说老魏在日白。日白，是我们这边的俗语，意思就是撒谎调侃吹牛逼的意思。当时的宋大勇四十多了，又老又丑又穷，就算有女人嫁给他，也来不及生下五男二女吧？
    谁知道第二年，宋大勇就娶了一个寡妇。寡妇从前夫家里带来四男一女，嫁给宋大勇之后，又生了一对龙凤胎，凑在一起恰恰是五男二女，七子团圆！
    这件事在地方流传甚广，人尽皆知。
    现在老魏先生死了，魏家却给谭招娣报丧，难道叫谭招娣去给老魏看风水？
    而且，死者老魏还躺在家里，魏家的儿子儿媳，却亲自来报丧，可见事态的严重。
    老魏的儿子看了我和韩晓东一眼，欲言又止。似乎有些话，他不好当着我们的面说。
    谭招娣摆摆手，说道：“说吧三哥，王响是我娃娃亲对象，韩晓东也算是自己人，见过世面的。”
    “对对对，我见过世面，省城我都去过！”韩晓东立刻点头。
    魏三这才点点头，低声说道：
    “我爹昨天给人看坟地，回来晚了。到家里就突然中风，正要送医院的时候，就断气了，而且……一夜过去，他的全身骨头，都没了，身上很软，一点骨头都摸不到。”
    “骨头没了？”谭招娣惊愕不已！
    我也觉得惊悚，一个人没有了骨头，皮下包着的，都是血肉吗？
    魏三点头，说道：“昨晚的时候，我们不知道，今天早上才发现古怪，所以想叫招娣大妹子去看看。这种事，我们听都没听说过啊！”
    韩晓东却努力思索，忽然大叫道：“我知道，你老爹是被化骨绵掌打死的，他一定遇到武林高手了！”
    “化骨绵掌？”魏三一愣，困惑地看着韩晓东。
    “是化骨绵掌，一定是化骨绵掌！”韩晓东使劲点头。
    “闭嘴，再胡咧咧，老娘就给你一个如来神掌，送你去西天见如来！”谭招娣冲着韩晓东一瞪眼，挥手道：“走，去魏大伯家里看看！等等……我拿点东西！”
    化骨绵掌见了如来神掌，自然是望尘莫及，韩晓东闭嘴了，却也不沮丧。
    谭招娣拿了七星宝剑，带上了自己的小包，跟魏三夫妻一道，匆匆出了家门。
    我和韩晓东是谭招娣哼哈二将兼左右护法兼狗腿子，自然也跟着。
    村口停着一辆面包车，是魏三开来的。
    我们上了车，一路狂奔。
    河西村距离谭老庄，直线距离七八里，但是隔着一条河，开车绕路，就有十几里了。
    来到河西村，进了老魏的家，也就早上七点多。
    魏家人来人往，但是个个面色沉重，如临大敌。
    见到谭招娣，魏家的几个儿子一起围了过来，将谭招娣迎接到家里，然后把闲杂人等请了出去，虚掩了大门。
    我和韩晓东沾了谭招娣的光，也留在堂屋里。
    老魏和当日的蔡神婆一样，也躺在堂屋的角落里，穿着三腰五领的传统黑色寿服，身下一堆稻草一床被子。
    这是我们这边的规矩，死者一开始是睡在地上的，正式接受吊唁的时候，才会将棺材担在门当里，让死者入棺。
    那天蔡神婆落土，是老魏主持的。没想到才十来天，老魏也和蔡神婆一样，变成了一具死尸。
    我们看到的老魏，也很恐怖，死相诡异。
    老魏仰天而睡，脸上没有了棱角，看不见颧骨，连鼻子都塌了下来，软绵绵地趴在脸上，两个鼻孔被压成了一条扁扁的缝。
    怎么形容这个样子呢？大约就像一个充气橡皮人吧，但是又并非非常饱满的状态，似乎被放了一部分气。
    谭招娣先给老魏磕了三个头，这才上前查看，用手在老魏的脸上和手脚身体上轻轻触按。
    魏家的四个儿子都站在一边，大气不敢出。
    作为地理先生世家，魏家的大儿子和三儿子，都是老魏的接班人。
    死人，魏大和魏三也见得多了，但是像他老爹这样的死人，却把他们吓住了，让他们魂不附体。
    谭招娣把老魏从头检查到脚，收回手来，沉默无语。
    “招娣大妹子，这个……究竟是个什么说法？”魏大忍不住，问道。
    谭招娣回过头来，问道：“魏大伯昨天在哪里看风水？晚上回来的时候，有没有经过螺蛳墩？”
    “他在南河湾看风水，回来的时候，螺蛳墩是必经之地！”魏大叹气，说道：
    “我爹晕车，连脚踩三轮车也不能坐，所以不管多远，都是一双脚走路。他要是坐车回来，就可以绕开螺蛳墩了……”
    谭招娣沉默半晌，说道：“死者已矣，给魏大伯安排后事吧。不过，魏大伯的样子，不能送去火化，必须土葬。而且，发丧的时候，不能在白天，必须是晚上。”
    “晚上发丧？”魏家的几个儿子一起愣住了，各自皱眉。
    我不知道别处的风俗，但是我们这边的规矩是，发丧都在上午十点之后，十二点之前。
    晚上发丧，从来没有听说过。

 第49章 巨无霸

    面对谭招娣的提议，老魏的几个儿子都很为难，也很困惑。
    谭招娣却坚持己见，点头道：“必须是晚上发丧，而且就在今晚，不能拖延。”
    “为什么要在晚上发丧？很多远亲都还没来，我们原本安排后天中午发丧的……”魏老大皱眉问道。
    谭招娣想了想，说道：“远亲没来，也不等了。魏大伯死的古怪，你们也知道。他现在的遗体，还在膨胀，如果再隔一天，会全部爆开的……那时候，魏大伯就算下葬了，也是死无全尸。”
    “会……爆开？”魏家几个儿子各自变色。
    魏老大又问：“那为什么要赶在晚上？”
    “白天的话，会家宅不宁的。”谭招娣回身指着老魏的尸体，说道：
    “魏大伯现在的情况，魂魄还在体内，白天发丧，我们带不走他的魂魄，就是常言说的，入土不安。只有到了夜里，我们才能带走他的三魂，到时候天魂升天，地魂归地，人魂守坟，你们家里才能平安。”
    魏老大弟兄几人商量了一下，终于点头。
    谭招娣又说道：“赶紧让魏大伯入棺，棺材里不可见铁器和一切五金，就连棺材盖，也不能用铁钉，换成木钉吧。另外，棺材里撒上黄土，棺材外面蒙上黃色的布，不让棺材里面见一丝丝光！”
    魏老大急忙前去准备，不敢怠慢。
    魏三守着他老爹的尸体，低声问道：“大妹子，这棺材里的布置，又是什么说法？”
    “魏大伯是被螺蛳墩的妖气入侵，才会这样的。妖气分为五种，金木水火土，害死魏大伯的，便是水气。”谭招娣面色凝重，说道：
    “要想不出事，就必须运用五行相克的原理。土木可以克水，而金能生水，为水之母。所以棺材里面要撒土，也要断绝五金之气。”
    我似乎听明白了一点，脱口说道：“那你妈妈当时，是被妖气中的火气害死的？”
    蔡神婆的死相，我记得清楚。她浑身枯黑，就像一截木炭，一定是是被火烧烤所致的。
    谭招娣看了我一眼，也没怪我多嘴，只是微微摇头：“以后再说。”
    魏家的人，都忙碌起来，按照谭招娣的意见，将老魏入棺，担在长凳上。
    我们暂时退后，在一边冷眼旁观。
    上午的时候，没有什么古怪。
    但是午饭时分，棺材里却传来响动，有衣服被撕裂的嗤嗤声！
    魏家的人，吓得魂不附体，急忙请谭招娣来看。
    谭招娣将耳朵贴在棺材上，听了一会儿，说道：“现在不用管了，到晚上再处理吧。”
    魏老大只好听从，吩咐闲杂人等尽量不要进灵堂。
    棺材里的响动，断断续续地持续了两个小时，这才渐渐恢复平静。
    韩晓东凑在我的耳边，低声说道：“响哥，不会是老魏要诈尸吧？”
    “他身上全部是水，没有骨头，就算诈尸了，也不能走路不能追你，怕什么？”我说。
    到了下午，谭招娣带着我们，去看了一眼老魏的坟坑，又做了一些布置。
    谭招娣安排的发丧时间，定在晚上十点。
    吃了晚饭，我们就在门前干等，看着魏家的人忙忙碌碌，进进出出。
    晚九点过后，谭招娣将魏老大叫到一边，说道：“把灵堂里的人，全部请出去，你和魏三哥留下来就行。”
    魏老大照办，请大家都出去，并且让魏老二和魏老四，守住了大门，任何人不得进入。
    因为老魏的棺材还在家里，这时候没法关大门，关门不吉利，所以只能派人守门。
    魏老二和魏老四守在门前，我们在屋里。
    谭招娣揭开了棺材上的黄布，说道：“把棺材盖打开，看看里面的情况。”
    我和韩晓东，还有魏老大魏老三一起上，将棺材盖抬开。
    当时我和韩晓东在棺材小头，位于老魏的脚部。棺材盖抬开的时候，我们没看到里面的情况。
    但是，魏老大和魏老三，却同时一声惊呼，似乎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我们急忙丢下棺材盖，伸长脖子去看。
    只见棺材里面，睡着一具极度膨胀的尸体，看起来就是巨无霸，几乎塞满了整个棺材的空间！
    老魏的那个脑袋，变得比水桶还大，正瞪眼看着屋顶！
    而老魏身上的衣服，都已经全部撕裂，皮肉露在外面。
    我和韩晓东看了一眼，立刻退后。
    这场景很恐怖，是我有生以来见到的最恐怖的一个画面。
    “爹啊……求求、求你别吓唬我们了……”魏老大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冲着棺材连连磕头。
    魏老三也在一边瑟瑟发抖，全然没有了主意。
    谭招娣也深深皱眉，说道：“这个样子，棺材是抬不出去的，会把抬棺材的压死。魏大哥魏三哥，赶紧找木桶来，给魏大伯放水！”
    “放水？行吗？”魏老大擦了一把眼泪，问道。
    “不行也得行，快去！”谭招娣挥手说道。
    魏老大急忙从地上爬起来，窜到后院里找来一担浇菜的水桶。
    “再拿一截水管来，前面削尖了。”谭招娣吩咐道。
    魏老大又从后院里，找来两米长的一段软水管。那水管是水井里的出水管，有锄把那么粗。
    谭招娣将水管的一头放在木桶里，另一头递给了魏老大：“拿着这个尖头，猛地刺进魏大伯的胸口，将里面的水放出来！”
    “我……我不敢。”魏老大连连摇头，脸上带着央求的神色。
    “我也不敢！”魏老三也急忙摆手，向后退了两步。
    谭招娣把水管递给了我，说道：“响哥你来，你是纯阳之体，百邪不侵，不怕！”
    “我？”我吃了一惊，迟疑着接过了水管。
    纯阳之体，就活该倒霉啊，这种事也叫我干？
    谭招娣推着我向前，说道：“别怕，胆子大一点，手稳一点。”
    我咬咬牙，将水管的尖头，对准老魏的胸膛一戳！
    噗地一声，水管很轻易地刺了进去，就像捅破一层薄膜那么简单。
    但是棺材檐口的高度，还是高于老魏的身体，所以水管里并没有水流出来。
    韩晓东忽然聪明起来，说道：“利用虹吸原理，在水管另一头吸气，就可以把老魏身上的水放出来！”
    “说得太有道理了，韩晓东，你来吸气吧！”谭招娣说道。

 第50章 王霸之气

    韩晓东吓得丑容失色，急忙摆手：“不行不行，还是响哥来吸，他是纯阳之体，我不是！”
    “我来就我来，给我拿着水管！”我视死如归大义凛然。
    韩晓东以为占便宜了，大喜过望，急忙顶替我握住了水管，一边对我赞不绝口千恩万谢。
    我胸有成竹，拿起水管的另一头，控制在比棺材沿口略低的高度，然后让魏老三往水管里灌水。
    两瓢水没灌完，水管里已经有了大半管的水。
    我堵着管头，将水管放下。灌进去的水开始倒流，带走了水管里的空气，虹吸原理开始发挥作用了，将老魏体内的水，缓缓抽出……
    这一招，是我老爹教我的。不久之前，一个风高月黑之夜，我老爹带着我，用这一招，把杀猪匠陈超家的一个稻田水，偷了一半。杀猪匠第二天发现稻田水少了许多，却又没找到决口和田漏子，郁闷得不要不要的。
    老魏身上抽出来的水，是淡红色，带着刺鼻的腥臭。
    谭招娣捂着鼻子后退，我更是躲在了谭招娣的身后，闻着谭招娣的发香，以抵抗那种腥臭。
    可怜的韩晓东，握住水管无法脱身，守在棺材边，一脸要死不活的表情。
    魏老大和魏老三也跑不掉，一个在舀水，将抽出来的水转移到另一担木桶里；一个在挑水，将废水直接倾倒在自家茅坑里。
    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老魏的身上，被抽出了整整七担水。直到老魏恢复了正常人的体型大小，这才住手。
    每担一百斤的话，抽出来的水，也有七百斤的分量。
    谭招娣说得对，这些水不抽出来，的确会压死抬棺人。
    七百斤水，加上棺材的重量，加上老魏原有的重量，总有一千多斤。
    我们这边抬棺，都是八个人。一千多一点的重量，八个人分担，按理不算太多。
    都是庄稼汉，大家平时挑担子，哪个不是一百大几十斤起步？
    但是抬棺不一样，因为棺材的重量，并不是始终平均分配的，有的时候上坡下坎，棺材的重量分布就会发生瞬间偏移，假如控制不好的话，压伤抬棺人，也不是没可能。
    看看老魏体内的水已经抽得差不多了，谭招娣用枕巾扎了一包土，让韩晓东抽了水管，然后将土包压在老魏的胸前破皮之处。
    然后盖棺，上木钉。
    可是这时候，韩晓东和魏老大魏老三，也都顶不住了，奔到后院，哇哇狂吐，把黄胆都吐了出来。
    谭招娣皱眉，问道：“魏大哥魏三哥，发丧的时辰到了，你们还行吗？”
    发丧是需要地理先生主持的，谭招娣的意思，就是问他们哥俩能不能主持。
    魏家两兄弟都瘫倒在地，脸色蜡黄，摇手道：“可能是尸毒……入体，不行了，站都站不起来……”
    韩晓东的情况也差不多，坐在地上，奄奄一息。
    我也吸了不少的腥臭之气，但是却一点感觉都没有，估计是纯阳之体的原因。
    谭招娣急得一跺脚，说道：“把你家的阴阳铃拿来，我来！”
    老魏的两个亲传弟子都无法起身，只有谭招娣上前了。
    “有劳……有劳大妹子了！”魏老大急忙交出了铃铛。
    地理先生的阴阳铃，都比较大，茶杯口那么粗的一口钟，上面带着三寸长的手柄。
    谭招娣竟然精通地理先生的业务，接过铃铛，一边摇动一边念经，围着棺材左三圈右三圈。
    三圈过后，谭招娣退至一边，抬棺人上场，扎绳子拿扁担，做发丧前的准备。
    老规矩，发丧之前要斩鸡头。
    那只等着挨宰的大公鸡，早就被拴在棺材前。
    谭招娣接过菜刀，弯着腰，一手抓着鸡腿，一脚踩着公鸡脑袋，将公鸡脖子拉开，然后手起刀落，将鸡头斩下。
    无头公鸡还在扑腾，却被谭招娣一把丢出了门外。
    “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公雄鸡，公红鸡，不是非凡鸡，头戴红冠脚踩泥。五更能报晓，惊动世人知。别人拿來无用处，弟子拿來祭煞鸡。手执钢刀放毫光，凶神恶煞不敢当！天煞归天，地煞归地。年煞月煞，日煞时煞，二百二十凶神恶煞，总在雄鸡头上，一面承当……”
    谭招娣的手指上，蘸了一点公鸡血，指着棺材，口中朗声念咒：
    “入山大吉，动土大利。上不犯天，下不犯地。一不犯主，二不凶匠，三不犯土公土母土子土孙。不犯神坛社庙，仙天大庙，仙天国老，梅山大庙。急急如律令！”
    咒语念毕，八个抬棺人，各自扁担上肩，一声吆喝，将棺材抬了起来。
    谭招娣却又接过一碗清水，用手蘸着水，洒在棺材上，继续念咒：
    “合家孝眷人等，三魂七魄，寄在太洛中宫，长生不老大殿。此水不是非凡水，菩萨玉净瓶中水。此鸡不是非凡鸡，玉皇殿上报晓鸡。此刀不是非凡刀，化为斩妖精神刀……往來抬丧人等，化为八大金刚，又化为铜板仙人，铁板仙人。此杠化为铜杠、铁杠，此索化为铜练铁索。弟子架起天车、地车、飞云车、九牛共上车。
    行丧星君发丧行，天下邪魅不敢停。弟子行丧过南海，不怕邪魅拦我丧。万丈深山赶邪去，八大金刚斩妖精。天皇皇，地皇皇，八大金刚來抬丧，八大金刚齐用力，轻轻抬上九重山。”
    咒语念完，谭招娣用刚才斩鸡头的菜刀，将手里的瓷碗劈碎在棺材前，喝道：“起棺——！”
    抬棺人又是一声吆喝，抬着棺材出了门，向东而去。
    谭招娣退后，提了自己的七星宝剑，招呼我一起送殡。
    我对谭招娣佩服得一塌糊涂，真没想到，这小神婆还这么多才多艺！假如以后神庙没了香火，完全可以改行做地理先生赚钱过日子啊！
    以前老魏主持发丧的场景，我也经历过几次，但是我觉得老魏念咒中气不接，没有谭招娣今天的王霸之气。
    火把引路，发丧的队伍蜿蜒向前。
    谭招娣的眼神，紧紧地锁定老魏的棺材，目不转睛。
    我低声问道：“招娣，老魏的魂魄，现在跟过来了吗？”
    谭招娣点点头，也低声说道：“跟过来了，棺材的上空，盘旋着一团红色的雾气，看见了没有？那就是魏大伯的魂魄。”

 第51章 九天玄女

    大晚上的，谭招娣说这话，自然让我感到有些惊悚。
    但是我抬眼去看，却没看见老魏的棺材上，有什么红色的雾气。
    “没有啊，我怎么没看见？”我反复确认，低声问道。
    “你肉眼凡胎，当然看不见。”谭招娣指了指自己的脸。
    我早就注意到了，谭招娣的脸，在老魏棺材出门的那一刻，就变成了黑白脸。
    想必，这是谭招娣和黑狐仙通灵，所以看到的东西和我看到的不一样。
    “可是上次见到苗连秀的魂魄，是白色的一团雾，为什么老魏的魂魄，是一团红雾？”我不解，继续询问。
    “老魏是横死，不一样的。”谭招娣说道。
    “这么说，苗连秀是好死的了？”我不服。
    苗连秀是被立地太岁的鬼伥害死的，怎么说也不算善终吧？
    谭招娣摇摇头，说道：“苗连秀的死，在你看来是横死，但是我妈说，她只有那个寿限，是命中注定。魏大伯不一样，寿限没到，属于枉死之人……”
    “好吧，你是专业人士，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我理解不了那么复杂的东西，只好作罢。
    送殡队伍继续向前，但是没有炮竹。
    不放炮竹，是谭招娣的意思。
    谭招娣说，老魏死的不甘心，恐怕魂魄会留在家里不走，晚上出殡，才会领着老魏的魂魄到坟场。假如放炮竹的话，会更加吓到老魏的，假如把老魏半路吓回去了，岂不是白费力气？
    坟场在二里路之外，没多久便到。
    谭招娣成了现场总指挥，地理先生代理人，指挥大家将棺材放进坟坑里，然后校正方向，开始掩土。
    在这其间，谭招娣还念了咒语，跟叫花子的莲花落一样，老长的一大段：“白鹤仙人來点棺，九天玄女下罗盘。贵砂富水重重秀，儿孙世代做高官……”
    我看着手拿罗盘的谭招娣，看着她的黑白脸，心里想，九天玄女，原来就长你这德行？
    十一点半，老魏的落土的工作，才算结束。
    我们一起返回，避开原路，绕路而行——这也是我们地方的规矩，送殡队伍回去的时候，必须绕开原路，以防止死者的魂魄，跟着我们又回去了。
    魏家给我们安排了车辆，送我们回谭老庄。
    韩晓东先前吐得要死，在魏家喝了两杯酒，吃了些饭菜，居然又恢复了精神。
    这种皮糙肉厚的动物，果然经得起折腾。
    回到谭老庄，早过了夜里十二点。
    “累死老娘了，一身臭汗！”谭招娣一进门，就踢了鞋子，换上拖鞋，直奔后院的洗澡间：“我先去洗澡，你们自便。”
    “要不要我帮你搓背？”我嘴欠地问了一句。
    “不用了，你去把我的衣服拿过来，在我卧室的衣柜里！”谭招娣一转身，把钥匙丢给了我。
    勒个去，这合适吗？
    我愣了一下，到底还是上了楼，开了谭招娣的卧室门，翻箱倒柜地寻找她的衣服。
    但是女孩子洗澡，需要几件换洗衣服？我想了想，里里外外，应该需要四件吧？
    于是我根据自己的判断，拿了几件衣服下楼，来到洗澡间门外。
    那洗澡间是毛玻璃门，里面开着灯，可以看见谭招娣的身体轮廓，看到她的大致动作。
    我心猿意马地看了几眼，终于敲门：“谭招娣，衣服拿来了！”
    谭招娣往门后躲了躲，打开门，拉开一条缝，伸手出来：“给我。”
    我把衣服递过去，说道：“你洗快点，我也要洗澡。”
    “很急吗？很急就进来一起洗啊。”谭招娣拉上了玻璃门，在里面说道。
    我翻了一个白眼，叫我一起洗，你有种别关门啊！
    ……
    一夜无话。
    第二天又是神庙接待香客的日子，谭招娣一大早就把我们叫醒，让我们一起去神庙。
    今天的香客来的更多，一眼看，居然没数过来，总有五十人左右。
    当谭招娣的封建迷信活动，正在如火如荼进行时，一辆轿车开了过来。
    我以为只是普通香客，也没在意。
    谁知道车门打开，文琪老师却弯腰下车，款款走来。
    我急忙小步连跑上前，学着清宫戏里小太监的样子，拍了拍衣袖：“文琪老师吉祥，给文琪老师请安了！”
    “免礼平身。”文琪老师笑着点头，又小声问道：“谭招娣呢，是不是又在搞封建迷信活动？”
    “她一个小神婆，不干这个，还能干什么？”我嘻嘻一笑，问道：“文琪老师，是不是要我们作死小分队出马，解决你舅妈的事？”
    文琪老师点头：“我跟谭招娣约了时间了，今天晚上。我早点来，吃谭招娣一顿农家饭菜。”
    “文琪老师别客气，这年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还怕麻雀吃一点吗？”韩晓东走过来打招呼，眼神却盯着文琪老师的轿车看。
    “臭小子，老师什么时候变成麻雀了？”文琪老师瞪了韩晓东一眼，又注意到了韩晓东的眼神，说道：“那是我借来的车，你们要不要参观一下？”
    “要的，要的！”我和韩晓东一起点头。
    文琪老师一笑，走到车边，打开了保险。
    我和韩晓东上了车，左看右看，一脸得意和羡慕。那时候，我们家乡很穷，私家车极少极少，我和韩晓东也没坐过几回轿车。
    文琪老师也上了车，坐在驾驶室里，说道：“王响，韩晓东，我毕竟是你们的老师，所以有几句话，还是要劝你们。”
    “老师劝的话，我们一定听。”我和韩晓东一起点头。
    文琪老师顿了一下，忽然问道：“你们喜欢这辆轿车吗？”
    “喜欢有什么用？老师又不会送给我们。”韩晓东嬉笑着说道。
    “老师当然不会送给你们！”文琪老师扭头，说道：
    “你们年轻人，应该属于城市，应该在城市里，拥有自己的一片天，一套房子，一辆车，一个家庭。但是这一切，需要你们好好读书，才能够实现。我的意思，你们明白吗？就是要你们好好读书，别荒废学业！”
    韩晓东心不在焉，说道：“可是我老爹都给我打算好了，读书不行就学木匠，一年出师，第二年就是大工，一百二一天。”
    “你爹这是什么思想？怎么能对孩子这么说？”文琪老师皱眉，又说道：“一天一百二，很多吗？”
    韩晓东点头，忽然问道：“那老师你现在的工资，一个月多少钱？”
    “我……”文琪老师脸一红，说道：“我大概每天六十块吧。”
    韩晓东哈哈大笑：“那我还是当木匠好了！”
    我抬手给了韩晓东一巴掌，正义凛然地说道：
    “还敢跟文琪老师顶嘴？你知道谭招娣做神婆一天赚多少钱吗？你怎么不去做神婆？做贼做强盗，一天赚多少钱？你怎么不去做贼做强盗？文琪老师的知识和对社会的贡献，是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吗？炼钢铁的保尔柯察金说，人的一生应该……”
    韩晓东面对我的大道理，哑口无言，半晌才说道：“响哥说的太对了……那个炼钢铁的那个谁，是哪个村子的？”
    “你和你老爹，也就那点出息！”我哼了一声，又对文琪老师讨好地一笑：“老师别生气，我帮你教训他了。”
    “你们这些孩子啊，一个个都聪明绝顶，就是太调皮了……”文琪老师笑着摇头，又说道：“不过王响刚才这话，的确有道理。”
    “肯定有道理啊！谭招娣就告诉我，一定要学好数学，将来打妖怪。对了老师，学数学可以打妖怪，你听说过吗？”我兜了一个圈子，引入正题。

 第52章 斩鬼

    文琪老师也是一愣，茫然道：“学数学……还能打妖怪，这是什么逻辑？难道……孙悟空的数学很好吗？爱因斯坦和牛顿，也没听说过会打妖怪啊？”
    “是谭招娣这么说的，我也不明白。据说学好数学，才能研究什么阵法……”我说。
    “阵法？或许古代的一些阵法知识，跟数学有关吧？这个课题，等我有时间研究研究。”文琪老师凝眉说道。
    ……
    上午九点多，谭招娣结束了今天的工作，锁了神庙的门，招呼文琪老师去家里坐。
    我们又开始做饭烧菜，招待文琪老师。
    吃饭的时候，文琪老师问：“招娣，我下午就带你们去我舅舅家里，你是先看看情况，还是今天直接出手，彻底解决问题？”
    “这种家宅之鬼好对付，我直接将她赶走就行了。”谭招娣说道。
    文琪老师点点头，犹豫着说道：“不过我希望你……出手温和一点，那毕竟是我的舅妈。”
    “可以，但是老师可以告诉我，你舅妈是怎么死的吗？”谭招娣问道。
    “精神出了点问题，跳楼死的。”文琪老师说道。
    谭招娣点头：“行，到了那里看看再说吧。”
    饭后，我们休息到三点钟，这才出发。
    文琪老师的舅舅，家住县城，距离我们村庄，大约五十公里。好在文琪老师开车来的，这点距离也不算远。
    四点多的时候，文琪老师载着我们，在县城一个小区的院子里停了车。
    这是我们县城的小区，虽然高档，但是一共也就六层，比不了大城市的摩天高楼。
    文琪老师带着我们，直上602室，然后抬手敲门，咚咚咚、咚咚咚……
    谭招娣低声说道：“老师你这敲门方式不对，连敲三下，是报丧的。正常的敲门，是先敲一下再敲两下，咚、咚咚……”
    “是吗？我下次注意。”文琪老师脸上一红。
    里面传来脚步声，随后大门打开，一个铮亮的秃顶出现在我们面前。
    那个男人三十多岁，却和葛优一样瘦，一样的发型，一样的精神颓靡。不过他戴着金边眼镜，看起来有几分儒雅。
    “舅舅，我们来了。”文琪老师点头。
    “哦哦，请进吧。”那个秃顶男子看了一眼谭招娣手里的宝剑，点头说道。
    文琪老师领着我们进了门，对我们介绍：“我舅舅也是一个教书的，你们叫他孙老师就好。”
    “孙老师。”我们三个一起点头。
    其实，这是看在文琪老师面子上，我们才打招呼的。要不，我们今天是大爷，没必要对一个有求于我们的人这么客气。
    可是孙秃顶却有些无知无觉，只是挥手说道：“不客气。”
    看得出来，这家伙对我们不是很欢迎，也对我们不抱什么希望，所以懒洋洋的。
    文琪老师略有些尴尬，说道：“舅舅你先忙着吧，我帮你招待客人。”
    “好，我去书房里看书。”孙秃顶略一点头，转身而去。
    文琪老师招呼我们坐下，给我们倒水切西瓜。
    我端着水杯，打量着这套房子的房型。
    这是四室两厅的房子，三个卧室外加书房，面积很大。家里的装修不算金碧辉煌，但是有些书香气息，符合孙秃顶的教书匠身份。
    但是房子里有些霉气，似乎不常有人住。
    文琪老师看了一眼书房门，低声说道：
    “我舅舅原来没有这么苍老，都是这几年闹得……舅妈嫁过来，八年没有生育，到处寻医问药，都没有效果。后来我舅妈，就变得有些精神失常了，天天在家里斩鬼。”
    “斩鬼？”我和谭招娣都是一愣。
    韩晓东更是脱口而出：“文琪老师，难道你舅妈也是神婆？要不怎么会斩鬼？”
    “嘘，小点声……”文琪老师又看了一眼书房门，说道：“我舅妈不是神婆，以前是我舅舅的学生……”
    “哦，师生恋啊！”韩晓东咧嘴说道。
    谭招娣抄起七星宝剑指着韩晓东的大牙，让他闭嘴。
    “他们以前是师生关系，但是恋爱的时候，我舅妈早就离开学校进入社会了，所以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发生在学校里的师生恋。”文琪老师也看了韩晓东一眼，继续说道：
    “舅舅和舅妈很恩爱，就是没有孩子，让舅妈崩溃。大概四年前，舅妈每天都在家里画画，画一些恐怖的女鬼贴在墙上，然后就磨刀，对着自己的画作比比划划，说要杀鬼斩鬼……有时候，她半夜里都磨刀，就在他们的卧室里。”
    我去，这就有些瘆人了！
    想像一下，假如我以后和谭招娣结了婚，半夜醒来，发现她在床边吭哧吭哧地磨刀，还不吓得我永垂不举？
    谭招娣也深深皱眉，问道：“这种行为很怪异，不是被鬼附身了吧？”
    “我们是外行人，哪里知道这些情况？医院里看了，只说是精神有问题，重度抑郁症。但是舅妈不愿意住进精神病院，舅舅也舍不得强逼，就一直在家里治疗。”
    文琪老师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直到三年前的一天深夜，舅妈忽然坠楼了，摔死在楼下。”
    “从那以后，就开始闹鬼了？”谭招娣问道。
    文琪老师点头：“是的，每晚都闹。舅舅一开始以为是幻觉，以为自己忘不掉舅妈，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想。但是小区里的其他人，有时候也见到舅妈的身影，听到舅妈的哭泣，大家这才知道……是闹鬼。”
    “那你舅舅还敢住在这里？真够胆大的。”我说。
    文琪老师摇头：“舅舅早就搬离这里了，今天是约你们来，舅舅临时回来的。舅舅打算把这套房子卖掉，可是县城不大，针尖大的事，都满城风雨，大家都知道这是凶宅，没人愿意接手。”
    谭招娣想了想，问道：“你舅妈死了以后，你舅舅有没有再结婚？”
    文琪老师楞了一下，摇头道：“还没有。”
    “你舅舅搬走以后，你舅妈的魂魄，有没有继续纠缠？”谭招娣又问。
    “那倒没有，舅妈只是在这里闹。”文琪老师说道。
    谭招娣点点头，站起身来，手提七星宝剑说道：“他们以前的卧室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在这边，跟我来。”文琪老师也站了起来，带着我们走向主卧室。

 第53章 血色婚纱

    孙秃顶的主卧室，向北不向南。
    打开门的瞬间，就有一种阴寒扑面而来。
    “卧槽，这么冷，开着空调啊！”韩晓东哆嗦了一下，手指墙壁上的空调挂机：“这空调不少钱吧？制冷效果真不错！”
    其实，人家房间里的空调，压根就没开！
    那时候，我们都是乡下的孩子，没见过真实的空调，也没见过城里的商品房，不知道这个格局对不对。
    文琪老师对韩晓东关于空调的言论，哭笑不得，却又不能解释，只能当作没听见。
    但是谭招娣却立刻皱眉，说道：“阴寒彻骨，不是空调的原因。主卧室向北不向南，这不吉利。向南生阳气，向北生阴气，这是一个基本的道理。你舅妈的情况，也难怪了……”
    文琪老师愕然，随后说道：“我也觉得这房型有些不对，你这一说，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我啥也不明白，扭头看着房间里的摆设。
    韩晓东跟我一样，东张西望。
    主卧室里有一张大床，一米八的宽度。床头墙壁上挂着一张婚纱照，上面是一对俊男靓女。
    婚纱照上面的孙秃顶，还是头发旺盛的，朝气蓬勃风华正茂。那个新娘子一身洁白的婚纱，更是明眸皓齿娇美如花，眉间眼角，带着万种风情和说不尽的幸福。
    照片上的风景也美不胜收，山含情水含笑，良辰美景赏心悦目。
    我和韩晓东的目光，全部落在婚纱照上。
    准确地说，是落在那个新娘子的身上。婚纱照嘛，新娘子都是双肩在外，顺带着胸脯露出一大截的。我和韩晓东又没见识，见了这样的照片，自然要多看几眼。
    文琪老师也看着照片，出神地说道：“我舅妈年轻的时候，真的好漂亮，就是我的偶像……”
    “老师，你穿上婚纱的话，一定比你舅妈更漂亮。”我突然脑袋一抽，脱口说道。
    照片上的女人的确漂亮，但是在我心里，远不及文琪老师。那个人算是美女，文琪老师却是女神。那一套露肩齐胸的婚纱，穿在文琪老师的身上，会是什么样子？我忽然不敢想下去了，觉得亵渎了文琪老师。
    “王响别胡说了，说正事。”文琪老师被我夸得脸色一红，急忙转移话题，问道：“这就是我舅舅舅妈的卧室，你们看出来什么没有？”
    我和韩晓东都是乡下的淳朴少年，有一说一不打诳语，于是一起摇头：“什么都没看出来！”
    谭招娣瞪了我们一眼，说道：“我倒是看见一点东西了，就是时机没到，在这里不太好说。”
    文琪老师的脸上，有些惊惧的表情，低声问道：“那……我们出去说？”
    谭招娣点点头，却又忽然指着韩晓东，说道：“你留在卧室里，我叫你，你再出来。”
    韩晓东不知何意，楞了一下之后点头：“行！”
    他留在卧室里，也就跟我们隔着一道门，又是大白天的，所以不担心安全问题。
    谭招娣带着我们走了出去，一直来到阳台上。
    文琪老师问：“招娣，你究竟看到什么了？是不是看见了……我舅妈？”
    “我看见一团黑影，盘旋在婚纱照上，你舅妈的确就在主卧室里。”谭招娣说道。
    文琪老师抖了一下，问道：“那你把韩晓东留在房间，会不会有事？”
    谭招娣摇摇头，说道：“不会有事的，把韩晓东留在那里，是为了证实我的推测。韩晓东现在阳火不旺，你舅妈会弄出一些动作来，吓唬韩晓东的。”
    正说着，就听见韩晓东哇地一声大叫，打开卧室门冲了出来！
    “鬼叫什么？”谭招娣瞪着眼问。
    孙秃顶也被韩晓东的大叫声惊动，从书房走出来，皱眉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刚才……照片上那个女人……冲我眨眼！婚纱突然变成的血色的，还龇出一口白牙！”韩晓东回身指着卧室门，颤抖着说道。
    孙秃顶脸色一黑，一言不发，随后又回到了书房里，关上了房门。
    谭招娣翻了一个白眼，挥手说道：“看花眼了吧？大惊小怪的！”
    “我没看花眼，真的！”韩晓东急得跺脚，又对我说道：“响哥你是纯阳之血，你进去喷她一口！”
    “闭嘴闭嘴，这里什么都没有，别胡说！”谭招娣冲着韩晓东使眼色，又对文琪老师说道：“老师我们下楼走走，楼上太闷热了。”
    文琪老师会意，跟孙秃顶打了声招呼，带着我们下楼。
    楼下有个小广场，我们在那里转悠。
    文琪老师问道：“招娣，你打算怎么安排？”
    谭招娣想了想，问道：“文琪老师，你舅妈生前，是一个很固执的人吧？”
    “算是吧，她当年和我舅舅结婚，娘家人都不同意，但是舅妈很果断，要跟娘家断绝关系……”文琪老师说道。
    “这就对了。”谭招娣点头，说道：
    “我可以把她直接赶走，但是不保证她以后不回来。而且文琪老师交代过，要我温和一点，所以我也不好太残忍太毒辣。这样吧老师，你让你舅舅回避一下，到了晚上，我们跟你舅妈谈一谈，尽量和平解决这件事。”
    文琪老师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还可以谈一谈？”
    “鬼和人一样，为什么不能谈？”谭招娣说道。
    “那……怎么谈？”文琪老师问道。
    谭招娣走了两步，说道：“有两种方法可以交流，一个是代亡魂，但是需要有你舅妈的具体死亡时刻和姓名。那时候，我和你舅妈通灵，你们和我谈，了解你舅妈的内心。
    另一种，就是对面交谈，我把你舅妈逼出来，逼得她自己说话。”
    “代亡魂，就是跟你交谈，你在当中充当了一个媒介？”文琪老师听明白了，说道：“那还是跟你谈吧，这样我不害怕。舅妈的死亡时刻和具体姓名，这个都有。”
    谭招娣点头：“那行，你先跟你舅舅说一下。”
    文琪老师也点点头，带着我们回到顶楼，敲门而入，找她舅舅沟通。
    五分钟以后，孙秃顶夹了几本书，离开602室扬长而去，连招呼都没跟我们打一声，看都没看我们一眼！

 第54章 跳大神

    孙秃顶的傲慢态度，让我们很不爽！
    咱是来帮你捉鬼的，又不是要饭的，什么德行？
    文琪老师知道我们的情绪，急忙说道：“我舅舅就这样，平时话不多，大家别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我们是看着文琪老师的面子才来的，孙老师什么态度，对我来说无所谓。如果不是文琪老师，就算孙老师用八抬轿子请我，我也不一定会来。”谭招娣挥手说道。
    “有道理……”文琪老师尴尬一笑。
    谭招娣环视四周，说道：“现在天色还没黑，到了晚上才能有所行动。响哥，你和晓东下楼，去买一盒线香和一刀黄表纸，再加一对白蜡烛。”
    文琪老师急忙掏钱，塞在我的手里。
    我和韩晓东下楼，就在小区门前的小商店里，买了谭招娣要的东西。那时候中元节不远，所以商店里都有卖黄表纸的。
    回到楼上，我们坐在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和文琪老师聊天。
    孙秃顶不在了，我们雀占鸠巢，自在了许多。
    看看天色渐晚，我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钟鼓齐鸣。
    文琪老师拿着钥匙，说道：“要不，我们先出去吃点饭，回来再说？”
    “我看行！”我和韩晓东立刻点头。
    谭招娣也点头：“现在还是早了点，吃了饭回来，刚好。”
    于是我们一行四人，下楼吃饭。
    小区门外就有饭店，文琪老师特意要了一个空调包厢，有荤有素地点了六个菜，殷勤招待我们。而且文琪老师皇恩浩荡，又给我和韩晓东要了两瓶啤酒。
    长话短说。
    吃了晚饭，离开饭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
    我们一起上楼，过了五楼，谭招娣忽然扯住了文琪老师，低声说道：“大家脚步都轻点，站到门外听一听……”
    文琪老师打了一个激灵，又把我的胳膊抱在怀里。
    谭招娣在前面，一步一步悄无声息。我们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到了602室门前，我们都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
    隔着房门，可以隐约听见房间里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夹杂着女人嗤嗤低笑。但是声音很小，若有若无，不太真切。
    谭招娣从文琪老师手里要了钥匙，轻轻打开了入户门。
    我带着文琪老师跟进去，伸手就要开灯。
    但是谭招娣拦住了我，低声说道：“别开灯，就这样吧。”
    韩晓东反手关了门，我们摸黑走到沙发边，扭头看着四周。
    城市灯光从窗户里透进来，客厅里不算太黑。
    文琪老师害怕，一直抱着我的胳膊。
    咕咚！
    主卧室里，忽然传来地板震动之声，就像有人在跺脚一般。
    文琪老师更是吓得一声轻呼，擒拿手死死扣着我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了我的肉里。
    “别担心。”谭招娣摇摇头，示意大家放松，然后开始布置。
    首先，谭招娣拉上了客厅的前后窗帘，然后打开了四个房间和厨房卫生间的门。
    窗帘拉起来，室内的光线更暗。
    谭招娣又提着宝剑，将卧室和书房里的窗帘，也全部拉上。
    再然后，谭招娣让我们把茶几移在一边，腾出客厅的面积，点亮了两根白蜡烛，立在地板上。
    两根蜡烛中间，谭招娣放了一碗白米，米中扎了三根点燃的线香。
    布置好了一切，谭招娣让我们坐在沙发上，低声说道：
    “我马上开始通灵，代亡魂说话。文琪老师负责问话，问清楚你舅妈的死因，问问她有什么不甘，为什么要留在家里不走……”
    “好好好，我问。”文琪老师紧张地说道。
    谭招娣又仔细交代一番，拍了拍文琪老师的肩膀，然后脱下鞋子袜子，赤脚走到了客厅中间。
    我们坐在沙发上，瞪眼看着。
    只见谭招娣忽然松开了马尾辫，像女鬼一样披着头发，忽然围着蜡烛跳起了大神！
    她一边跳大神，还一边唱，步法奇特，声音诡异：
    “藏形隐迹，步我罡魁，我见其人，人无我知，动则如意，叱声鬼随，急如水火，鼓舞风雷，变泽成山，翻地覆天，我身坚固，安然默然，万载长生，与道合仙，急急如九天玄女律令！”
    文琪老师低声问我：“这是……跳大神吗？”
    “应该是吧，反正不像广场舞……”我喃喃地说道。
    谭招娣跳着跳着，忽然又回头走，反向绕圈子，口中的唱腔也发生了变化。
    “酬还良愿祭五岳，制邪扶正踩九州。不祭五岳不成愿，不踩九州哪成罡。五步拜鬼罡步摇，某某某魂魄，到前堂！”
    唱完了，谭招娣忽然跌坐在地，面向我们的方向，浑身发抖，口中哼哼唧唧，就像打摆子的病痨鬼一样。
    文琪老师咬咬牙，问道：“舅妈……你来了吗？”
    谭招娣还是哼哼唧唧的，浑身发抖，没有回答文琪老师的话。
    我知道还没到状态，便提醒文琪老师等会再问。
    约莫等了一分钟，文琪老师再问：“舅妈，你来了吗？”
    “我……来了……”谭招娣低着头，长发遮面，声音飘忽地回答道。
    那声音变了，略带沙哑，不是谭招娣原来的声音。
    文琪老师害怕，伸手抓着我的手，继续向谭招娣询问：“舅妈，我是文琪，你还认得我吗？”
    “我当然认得你，琪宝你是好人，舅妈不会害你的，你别怕……”谭招娣依旧低着头，说道。
    文琪老师身体一抖，又激动又兴奋又惊悚，转头对我说道：“是我舅妈，我小名叫琪宝，她知道我的小名，是我舅妈！”
    “我当然是你舅妈！你以前读书就住在我家里，什么事我都知道……你右边屁股上有个红色的胎记，蚕豆一样大的小点，对不对？”谭招娣说道。
    噗地一声，韩晓东笑出声来。
    而文琪老师老师则大是尴尬，讪讪地点头：“对，是右边……”
    我也在心里偷笑，知道这代亡魂是成功了。
    以前蔡神婆给人代亡魂，我曾经在现场看过，和谭招娣现在的精神状态差不多。
    文琪老师壮壮胆，大声问道：“舅妈，我有些事要问你，可以问吗？”
    “你问吧。”谭招娣冷冷地说道。
    “舅妈，你那天为什么……突然就跳楼了？你知道吗，你跳楼死了以后，警察把我舅舅抓了去，关了好几天，调查他。”文琪老师问道。
    谭招娣猛地抬起头来，脸色煞白，瞪眼看着文琪老师：“我是被你舅舅害死的！”

 第55章 这就叫爱情！

    谭招娣此言一出，我们大吃一惊！
    文琪老师更是吃惊，连忙挥手：“谭招娣……不不，舅妈你可别乱说，你会害死舅舅的！”
    现在谭招娣代表亡魂说话，指证孙秃顶害死了她，如果是真的，孙秃顶不是要杀人偿命？
    所以文琪老师害怕，担心舅舅吃官司。
    谭招娣阴森森地冷笑，说道：“就是他害死了我，要不是他，我死不了！”
    “不，我舅舅对你感情很深，看作是唯一的爱人，最爱的人，他怎么可能害死你？”文琪老师情绪激动，忘记了害怕。
    谭招娣哼了一声，问道：“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
    韩晓东替文琪老师说话，斜眼道：“你不是发神经，自己跳楼死的吗？”
    “不是，我从来就没有发神经，我精神没问题！”谭招娣受到了刺激，挥手大叫！
    我示意韩晓东闭嘴，然后尽量控制语气，问道：“那你为什么每天画画，对着画上的女鬼挥刀，又为什么每天半夜磨刀？”
    文琪老师连连点头，觉得我问到了关键点。
    “呵呵呵呵……”谭招娣冷笑，说道：“你们都不知道，你们都不知道……”
    “就是不知道，我们才问你啊。”我说。
    谭招娣的脑袋又低了下去，好半天才说道：
    “我从来都没有神经病，都是装的……我生不出孩子，孙新江的父母，就嫌弃我了，要孙新江跟我离婚，另娶一个会生的。我担心失去孙新江，所以，我就画女鬼，我就磨刀……”
    原来孙秃顶叫做孙新江，听到这里，我们才知道他的名字。
    文琪老师愣了一下，问道：“那你磨刀干什么？”
    “我想把孙新江……吓成神经病，如果孙新江吓成神经病，就没有人抢我老公了，那时候，孙新江就永远是我的男人！”谭招娣哭了起来，声音哽咽。
    “卧槽，那个秃顶瘦子尖嘴猴腮的，你还担心有人跟你抢？”韩晓东脱口而出。
    文琪老师不悦，扭头瞪了韩晓东一眼。
    我也冲着韩晓东瞪眼：“你懂个屁，这叫做爱情！常言说，一心爱，不怕猪八戒；心不爱，管你穆桂英挂帅？”
    文琪老师又扭过头来，瞪了我一眼。
    谭招娣听着我们的对话，阴森森地笑：
    “没错，一心爱，不怕猪八戒……要说孙新江的相貌，真不算美男子，但我就是喜欢他。问世界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别离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
    文琪老师眼圈一红，哽咽道：“舅妈，你是痴儿女，舅舅也不是无情人，你死去三年，舅舅还是忘不了你。”
    “是吗？”谭招娣摇摇头，说道：
    “你舅舅后来，也有跟我离婚的意思，他要找个女人传宗接代……那天晚上，我动了杀机。我想把你舅舅杀死，然后，他就永远属于我了。我会一辈子给他守寡，做一辈子孙新江的遗孀。”
    文琪老师吃惊：“什么，你要杀我舅舅？”
    “嘿嘿嘿嘿……”谭招娣又发出瘆人的惨笑，说道：
    “那天晚上，他在露台上发呆，我偷偷走到他的身后，想把他推下去。可是孙新江终究是男子，动作很快。他一把抓住了露台上的一根立柱，而我却用力太猛，冲出了露台。”
    文琪老师更是失声惊叫：“原来那天晚上的情况是这样的？可是舅舅为什么不说？”
    “那他是怎么说的？”谭招娣抬头问道。
    文琪老师想了想，说道：“舅舅只说，是你自己跳下去的，没有说你推他……后来，舅舅被抓了起来，审问了一个月，才洗脱嫌疑。”
    谭招娣低下头去，沉默无语。
    我轻轻碰了一下文琪老师的胳膊：“老师，赶紧问正题啊，问问你舅妈，要怎么样才肯离开这里？”
    文琪老师醒悟，急忙问道：“对了舅妈，你为什么不离开这里？你留在……这里，很吓人的，连对门和楼下的邻居，都吓得搬走了。”
    “这是我的家，我为什么要离开这里？”谭招娣瞪眼反问。
    “可是你都做鬼了呀……”文琪老师弱弱地说道。
    “做鬼我也不离开这里！”谭招娣恶狠狠地咆哮。
    文琪老师没撤，明知谈判进行不下去，还是问道：“那你要怎么样，才肯离开这里？”
    “我死都不离开这里，一辈子也不离开！”谭招娣继续咆哮，吼道：
    “孙新江是我的，我要看着他，任何人也别想抢走他！这是我的家，谁也别想赶我走！”
    文琪老师把脸埋在掌心，深深地叹息。
    说到这程度，谈判算是彻底崩了。
    我站起身，指着谭招娣问道：“你是决定不走了，是吧？”
    “不走，做了鬼也不走！”谭招娣冲我瞪眼，要吃人的模样。
    “行，谈不来我们就不谈，看看谁厉害！”我冷笑一声，抬脚踢倒了两根蜡烛和小碗代替的香炉。
    谭招娣一呆，随后委顿在地，一言不发。
    跳大神之前，谭招娣就交代过，问清楚了亡魂的目的，能谈就谈，不能谈熄灭蜡烛。熄灭蜡烛断了香火，代亡魂也就结束了。
    既然这女鬼不吃敬酒，那就没必要再谈了，准备来硬的吧！
    谭招娣通灵结束，没有那么快恢复。
    我将谭招娣搀起来，扶在沙发上坐着。
    大概三分钟以后，谭招娣摇摇脑袋，彻底清醒过来，问道：“怎么样，刚才代亡魂成功了吧？”
    作为亡魂代理人，谭招娣自己并不记得刚才的对答问话。
    “成功了，非常成功！”韩晓东竖起大拇指，说道：“你还说了文琪老师的小名，还说文琪老师身上有胎记……”
    “是吗？文琪老师身上有什么胎记，在哪里？”谭招娣笑着问道。
    “别听韩晓东胡说……”文琪老师尴尬地一笑，说道：“招娣，你刚才的代亡魂是成功了，可是我和我舅妈的谈判，没成功。”
    谭招娣点点头，说道：“谈判没成功，也不要紧，刚才文琪老师怎么问，你舅妈怎么回答的，说给我听听。”
    文琪老师嗯了一声，将刚才的对答说了一遍。
    谭招娣站起身，在客厅里走了两步，皱眉说道：“既然这样，我只能来硬的了。文琪老师别怪我，这也是你舅妈逼的。”

 第56章 活人坟

    我皱眉：“来硬的就来硬的吧，干嘛骂人？”
    “谁骂人了？”谭招娣一愣。
    “你刚才说人家舅妈逼的，不是骂人？”韩晓东嘻嘻一笑。
    谭招娣又一愣，随后怒发冲冠，抄起七星宝剑杀来：“你们两个猥琐鬼，今天不杀你们，难解老娘心头之恨！”
    我和韩晓东大惊，嗖地一下冲进了卫生间，砰地关上了房门。
    可是，关门的霎那间，我们似乎看到，卫生间里还有一个人，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那个女人身穿血色婚纱，蹲在墙角，长发遮面，正仰着脸，眼睛从乱发丝中露出凶光，死死地盯着我们！
    我和韩晓东反应过来，一起张口大叫：“啊——！”
    然后，我们手忙脚乱地开门，向外突围。
    谭招娣刚好追到门前，手里的宝剑一戳，顶住韩晓东的肚子：“鬼叫什么？！”
    “舅妈……里面有个舅妈！”韩晓东反手指着卫生间，结结巴巴地说道。
    “舅妈？还舅奶奶呢！”谭招娣哼了一声，放过韩晓东，探头看向卫生间。
    登登登，文琪老师也小跑而来，一把抱住了我的胳膊。
    文琪老师现在都有经验了，遇到危险就投靠我这个纯阳之体。
    但是谭招娣看了一眼，却说道：“没有，什么都没有……”
    “可是我们刚才真的看到了！”我不信，也探头看了一眼。
    果然，里面什么都没有。难道，刚才的舅妈，是被我的纯阳之体吓跑了？
    文琪老师也松开了我的手，问道：“刚才到底有没有看到？是不是我舅妈在里面？”
    “肯定是她，跟照片上一样。”我说。
    文琪老师看看谭招娣，沉默无语。
    谭招娣瞪了我们一眼，说道：
    “刚才说正经话，被你们两个猥琐鬼打断了，现在接着说！这女鬼很固执，只有来硬的了。我们要抓了她，然后送在太阳底下暴晒，让她……魂飞魄散。”
    文琪老师犹豫了一下，伸手扯着谭招娣的胳膊：
    “招娣，有没有别的办法？我舅妈……真的好可怜，如果真的像传说中那样，人可以投生，我希望我舅妈投生，下辈子做一个……幸福的女人。”
    其实细想起来，这个女鬼的确很可怜。
    她对孙秃顶的爱意太深太重，宁愿将孙秃顶害死，也要坚决捍卫自己的婚姻名分。现在做了鬼，还是不愿意放手。
    对她来说，孙秃顶就是她的一切，婚姻名分，就是她的命。
    谭招娣也有些为难，走到沙发边坐下，揉着太阳穴。
    半晌，谭招娣才说道：“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试一试，但是需要你舅舅配合。”
    “要怎么配合，我跟我舅舅说！”文琪老师急忙说道。
    谭招娣点点头，说道：“我们出去说。”
    文琪老师也点头，关了每个房间的门，锁好入户门，和我们一起下楼。
    这时候，已经晚十点了。
    地面上蚊虫很多，我们一起躲进了文琪老师的轿车里，吹着空调。
    韩晓东打了一个哈欠，问道：“文琪老师，我们晚上在哪里睡觉？”
    “如果这里没事了，我就开车送你们回去，晚上车辆少，不用一个小时就到。”文琪老师说道。
    “如果不动硬的，这里就没事了，我刚才说的办法，不是今晚可以办成的。”谭招娣说道。
    文琪老师想了想，说道：“你先说说具体怎么办，我觉得可行，就不要动硬的了。我不想舅妈死了以后，再受到一次伤害。”
    “办法很简单，就是给你舅舅舅妈，建造一个合葬坟，立一个碑。”谭招娣说道。
    “给我舅舅建坟？”文琪老师愕然。
    “没错，这叫做活人坟，以夫妻名义立坟。墓碑上，也是夫妻双方的名字，不过死者名字用黑漆，活人名字用红漆。”谭招娣点头，说道：
    “这就表示，你舅舅死了以后，一定会葬在这里。你舅妈觉得跟你舅舅死而同穴，也就心满意足了。这个风俗是有的，对活人也没有任何影响。就是你舅舅，不知道是否同意。”
    文琪老师想了想，说道：“我先送你们回家，这件事，我明天跟舅舅沟通一下。”
    我们也觉得困了，一起点头。
    文琪老师发动轿车，送我们回谭老庄。
    半天的县城之旅，到此结束。
    回到谭老庄，已经是深夜。
    文琪老师也不走了，留宿在谭招娣家里。
    我和韩晓东也不走，睡在楼下。反正谭招娣家里面积大，房间多。
    ……
    第二天一早，文琪老师回县城，我和韩晓东也回了家。
    我老爹看见我，立刻皱眉，嘀咕道：“辛辛苦苦把你养大，现在好了，整天不见人……”
    我老妈也斜眼看我：“把自家的猪放出去拱白菜，白菜不知道有没有拱到，猪却跑不见了。”
    “说什么呢？我现在叛逆期，你们别惹我。”我摔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你叛逆期，老子还更年期呢，迟早一天收拾你！今天下午打水抗旱救稻苗，你别东跑西跑了，帮我安装柴油机！再敢跑，老子打断你的狗腿！”老爹在门外咆哮。
    “抗旱抗旱，我都不念书了是吧？我干脆不上学，帮你抗旱好了！”我随手从条桌上抓起一本书，打开门，举在手里抗议！
    我老爹眉头一皱，盯着我手里的书：“寂寞校花……深夜在厕所……你这是什么书！老师就叫你们看这个？”
    我大囧，抽回手一看，这是韩晓东前两天带来的小黄文！
    媽蛋，被你害死了！
    “拿错了……”我急忙将这本书背在身后，又道：“这是韩晓东前两天晚上带来的，我不看，我都看唐诗三百首！”
    “少废话，下午跟我去抗旱！”我老爹僵着脖子，双眼冒火。
    那一年大旱，三伏天里，正是水稻抽穗期，老天爷却一场雨都不给。
    所以，村子里只好组织起来，抗旱自救。
    前面的山谷里，有一条小溪流过，就是我每次去谭老庄，都要路过的那个小溪。我们的抗旱任务，就是从那里抽水，灌溉稻田。
    下午四点多，太阳不是太紧的时候，我们开始出发。全村齐上阵，抬着机器，挑着水管，浩浩荡荡地走向前方的山谷。
    村子里一共四台小型柴油机水泵，两两组合，接力抽水，向稻田里输送。
    安装调试机器，铺设水管，一直到黄昏时分，水泵才开始出水。
    乡下抗旱，也就是安装机器麻烦，一旦开始出水，也就轻松了。
    负责看护机器的人，只需要每隔两小时，给柴油机的水箱里加冷却水就行。偶尔，也会检查一下水管。大多数时间，看护机器的工作，就是扯蛋睡觉。
    但是这种小型机器功率不行，出水太慢，每次抗旱，都是几天几夜的时间。
    我和韩晓东自报奋勇，说道：“我们就在河边看护柴油机，上面的机器，再找别人看着！”
    在小溪这里值班，距离谭老庄很近，一里多路。
    假如要找谭招娣，一溜小跑就过去了。
    韩木匠却心疼儿子，说道：“不行，小孩子在野外，夜里不安全！”
    “我现在的确不安全！谭招娣说，要我晚上在外面睡，多吸收月亮精华，才能彻底摆脱苗连秀，恢复精神！”韩晓东说道。
    勒个去，有长进啊，撒谎都不打草稿？
    我看了韩晓东一眼，以示鼓励。
    “谭招娣……真的这么说？”韩木匠不相信，扭头问我。
    问我那还不是白问？我立刻点头：“是这样说的！”

 第57章 仙姑出马

    韩木匠皱眉，想了半天说道：“那好，我晚上在这里陪着你们！”
    谁的儿子谁心疼啊，韩木匠终究还是不放心，要在这里守着儿子。
    我和韩晓东没撤了，只好听之任之。
    天色将黑，韩木匠留守在这里，我和韩晓东先回家洗澡吃饭，然后来给韩木匠换班。
    等我们来换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韩木匠叮嘱了几句，回家吃饭洗澡。
    我和韩晓东检查了一下机器的运转，然后坐在河边的篾片凉床上扯蛋，有一句没一句。
    韩晓东问：“响哥，明天晚上谭招娣帮人家代亡魂，我们怎么才能去看热闹？”
    前天不是有两个大嫂，来找谭招娣代亡魂吗，时间就约在明天晚上，韩晓东说的就是那件事。
    “这件事嘛，我们说了不算，得让谭招娣出面说。她是神婆，说话管用。只要她扯个理由，你爹我爹，都不敢不听。”我老谋深算，胸有成竹地说道。
    韩晓东大喜，如醍醐灌顶：“对对对，谁要是不听话，就让谭招娣给他来一个鬼眼迷魂！”
    我噗地一笑，这家伙，连他老爹都算计，有出息！
    韩晓东想了想，又说道：“但是我们要去跟谭招娣说一下，要不，明天晚上就来不及了。”
    “明天上午吧，我们抽空过去。”我看着前面灯火零星的谭老庄，说道。
    韩晓东点头同意，和我一起，下到小河里洗了一把澡，这才睡觉。
    夜里，韩木匠一直守着我们，也守着机器。
    第二天一早，韩木匠顶不住了，回家休息，把看守机器的任务交给了我们。
    我和韩晓东给机器加了水，也飞奔回家，洗漱以后吃了早饭，再奔回河边。然后，我们给柴油机的水箱加满水，撒腿向谭老庄奔去。
    那种水冷式柴油机，耗水很厉害，最多两个小时，就会把一箱水蒸发干净。
    今天神庙不营业，谭招娣还在睡觉，被我们的敲门声吵醒，洗漱以后才开门。
    “这么早就过来，有事吗响哥？”谭招娣问道。
    “救命啊谭招娣！”韩晓东哭丧着脸，连连抱拳。
    谭招娣吃了一惊，问道：“怎么，你又遇到鬼了？”
    “不是遇鬼，比鬼还可怕！”韩晓东痛心疾首，说道：
    “我们村里组织抗旱，我和响哥都被抓壮丁了，在河边看着柴油机。谭招娣，你想想办法解救我们吧！要不，你今晚去跳大神，我们就不能陪你一道了。”
    我在一边点头，表示韩晓东所言非虚。
    “切……我以为什么大事？”谭招娣无所谓地一挥手，说道：“放心吧，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只要本仙姑出马，也就几句话的事！”
    韩晓东大喜过望，连连作揖感谢。
    谭招娣顿了一下，却又说道：“不过前天晚上，文琪老师跟我聊了很久，要我劝你们读书。我想想也是，你们要是不读书，以后又能干什么？所以我决定了，以后监督你们读书！”
    “你监督我们读书？”我头大，随口说道：“你凭什么监督我们啊？”
    “凭我是你娃娃亲对象，不行吗？响哥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一定要学好数学的！”谭招娣斜眼看我。
    我郁闷地点头：“行行行，我以后就窝在家里学数学好了……”
    “不行，如果我出门办事，比如跳大神代亡魂什么的，你必须陪我一起！”谭招娣说道。
    “我陪你一起，又能做什么？”我故意说道。
    “你可以做跟班照顾我啊，你想想，我每次代亡魂结束，都要几分钟以后才能恢复神智。假如我一个人出去跳大神，多危险？有坏人在那几分钟里对我动手动脚，我不是吃了大亏？”谭招娣瞪眼说道。
    韩晓东立刻点头：“是啊响哥，假如遇上坏人，这几分钟的时间，谭招娣也就完了！”
    “闭嘴，我知道！”我瞪了韩晓东一眼，又看着谭招娣说道：“明白了，我会照顾你的。”
    前天晚上在县城，谭招娣给文琪老师的舅妈代亡魂，施法结束以后，她的确是一种半昏迷状态。
    当时，是我把她扶起来，送到沙发上的。
    如果换做韩晓东一样猥琐的人，一定会借着搀扶的机会，大肆揩油的。假如遇到那种见色忘命之徒，那就更加不堪设想。
    谭招娣是我娃娃亲对象啊，我自然不能让别人在她身上揩油。
    所以，谭招娣出门作法，我必须跟着。
    谭招娣这才一笑，点头道：“平时没事的时候，响哥还要用心读书。”
    我懒洋洋地一挥手：“高中录取通知还没下来，下来再说吧，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那时候，中考分数出来了，志愿也填报了，但是录取通知没到。
    “放心吧，文琪老师说了，你和韩晓东都可以上县城的城关高中。”谭招娣说道。
    “文琪老师怎么知道的？”我和韩晓东一起问道。
    谭招娣撇嘴：“文琪老师也是教育界的人，提前知道城关中学分数线，不奇怪吧？”
    我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
    不过城关中学教学质量不高，学风很差，在我们县城的三所高中里面，排名第三，也就是倒数第一。
    所以，我和韩晓东也没觉得高兴。上这个破高中，预料之中吧！
    ……
    一个小时以后，谭招娣提着那个装着渔网和戏服的塑料桶，跟我们一起走向抗旱根据地。
    苗连秀的魂魄，一直被谭招娣关在塑料桶里，也真够可怜的。
    谭招娣走在前面，我们在后。
    韩晓东指着谭招娣手里的那个塑料桶，低声问我：“响哥，苗连秀被关在里面，好几天不吃不喝不撒尿，会不会已经憋死了？”
    “放屁，做了鬼还要吃喝撒尿？”我说。
    “既然做了鬼不吃不喝，为什么还要纸钱？他们要了去，干什么？”韩晓东又问。
    “……”这个问题太高深了，我竟然无言以对。
    我们在河边，又给柴油机加了水，然后和谭招娣一起回村，直奔韩木匠的家里。
    韩木匠正在后院的树荫下睡觉，呼噜震天。
    韩晓东将他老爹叫醒，说道：“老爹，谭招娣来了，说苗连秀的事……”
    “啊？苗连秀又来了？！”韩木匠没听清楚，吓得魂飞天外，一边抱着韩晓东：“晓东别怕，儿子别怕，老爹在这里……”
    “是谭招娣来了，不是苗连秀来了！”韩晓东奋力推开他老爹，瞪眼说道。
    韩木匠愣了一下，这才清醒，连连点头：“哦哦……谭姑娘来了，要说苗连秀的事？”

 第58章 夜过螺蛳墩

    谭招娣点点头，说道：“苗连秀还被我关在这水桶里，你儿子韩晓东的事，也没完。”
    韩木匠就像被逼债的杨白劳一样，愁眉苦脸唉声叹气：“谭姑娘，到底要怎么样，这件事才能完？要不，你说的三千块，我这就拿给你吧，只求你赶紧把苗连秀打发了。”
    谭招娣摇摇头，说道：“你说打发，就能打发了？有些事不是钱的问题，别说是三千，就是三万，我也不能立刻打发走苗连秀。”
    说着，谭招娣用七星宝剑在塑料桶上敲了两下。
    苗连秀在塑料桶里受到惊吓，发出隐隐的惨叫：“咿呀……”
    韩木匠一听这声音，吓得屁滚尿流，急忙央求谭招娣：“谭姑娘，求求你赶紧想想办法，千万别让这苗连秀再跑出来啊！”
    “我一直在想办法！”谭招娣一挥手，说道：
    “但是我的办法，也需要韩晓东和王响的配合，可能需要耽误他们一些时间。这个暑假，韩晓东要随叫随到，否则我没办法可想。”
    韩木匠连连点头：“行行行，我让晓东听你的。”
    “那好，让他们现在跟我走吧，去谭老庄商量商量。”谭招娣哼了一声，将七星宝剑丢给我，又让韩晓东提着塑料桶，自己一转身，大摇大摆而去。
    我和韩晓东拿着鸡毛当令箭，翻身农奴把歌唱，跟在谭招娣的身后，直奔谭老庄。
    在山谷的抗旱指挥部那里遇到了我爹，谭招娣挥手说道：“王大伯，王响这几天跟着我办事，他读书的事，交给我了，我会监督他的。”
    “行，行。”我老爹对谭招娣点头哈腰，却又偷偷瞪了我一眼。
    我视而不见，跟着谭招娣而去。
    来到谭老庄，我才问道：“对了谭招娣，文琪老师的舅舅，同意给自己做活人坟了吗？要是孙秃顶不同意，我们是不是还要去县城，对付文琪老师她舅妈？”
    “我还在等文琪老师的消息，而且文琪老师特别叮嘱过我，这件事，叫你们不要对任何人说起，一定要保密！”谭招娣说道。
    “知道了。”我和韩晓东一起点头。
    谭招娣从楼上找来整个初中的数学书，丢在我面前：“响哥看书吧，今天白天没事，你就是学习。到了晚上，我们才去代亡魂。”
    “初中数学都学过了，还学什么？”我头大。
    “那我给你借高中的数学书？”谭招娣问道。
    我急忙摆手：“算了算了，我还是看初中的书吧！”
    谭招娣点点头，把我和韩晓东关进了楼下的卧室：“好好学习，不许出来，中午的饭我给你们送进来！”
    “那我尿急了怎么办？”韩晓东大叫。
    “急了也要给我咽回去，憋着！”门外传来谭招娣的咆哮，然后再无声音。
    韩晓东看了看小腹：“响哥，尿急还能咽回去吗？怎么咽回去啊？”
    “放心吧，活人不会被尿憋死的。”我随手拿了一本几何书，心不在焉地翻看着。
    其实这房门也没反锁，我们是可以随时出去的。
    中午时分，谭招娣果然做好饭菜，放在一个托盘里，给我们端到了卧室。
    更奇葩的是，谭招娣还给我们带了一个塑料马桶！
    “吃了饭继续看书学习，马桶在这里，谁要是不学习，等会儿我就把马桶扣在谁的脑袋上！”谭招娣丢下饭菜和马桶，扬长而去。
    韩晓东端着碗吃饭，一边嘀咕：“响哥，你老婆太过分了啊！早知道，我就不来了。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图好玩，不是来坐牢的。你老婆这是什么意思，把我们当成宠物，还是当成犯人了？”
    “你要是觉得委屈，可以滚，我跟谭招娣说一下就行，省得你在这里碍手碍脚，电灯泡一个！”我冷冷地说道。
    韩晓东想了想：“晚上出去代亡魂，应该有些好玩，我还是不走了吧。”
    ……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谭招娣终于开恩，把我们放了出来，说道：“吃饭洗澡，然后准备跟我一起去代亡魂。”
    我们被关了一天，一点脾气都没了，言从计听。
    至于这一天学了多少数学知识，我觉得，约等于零。
    到了晚上八点多，我们刚刚吃了饭洗了澡，那户要求代亡魂的人家，就开车来接人了。
    来接我们的，还是那两个大嫂，加一个男驾驶员。
    车是面包车，破旧不堪。
    韩晓东坐在副驾驶位上，两个大嫂坐中间，我和谭招娣坐在最后排。
    谭招娣上了车，才问那两个大嫂：“你们哪个村子的？老爷子叫什么？”
    “我们是西河湾村的，公爹叫高四喜，谭仙姑听说过吗？”两个大嫂急忙回答。
    “西河湾村我知道，没去过，高四喜也没听说过。”谭招娣说道。
    “哦哦，我公爹生前，是做小生意的，经常下乡补锅修伞……”
    “原来是那个驼子补锅匠？我见过我见过，可是他能有多少私房钱？”我想起来了，说道。
    高四喜是我们地方上唯一的补锅匠，驼背驼得厉害，大家都叫他高驼子，没有人喊他的名字。
    小时候，我们经常被大人骗，大人说：“补锅匠高驼子的背后，背着一口锅，用衣服盖着，看见谁家的锅好，就把人家的锅给换走了！”
    我们信以为真，每次高驼子下乡，我们都盯着他的驼背看，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藏着一口锅。
    现在，高驼子的两个儿媳，说高驼子有私房钱，我觉得不太可能。
    我甚至怀疑，这两个大嫂花了五百块请谭招娣代亡魂，说不定，连这五百块都赚不回来！
    两个大嫂神秘兮兮的：“谁说他没有私房钱？有！最少都有万儿八千！”
    “行了行了，有没有，代亡魂出来就知道。”谭招娣打了一个哈哈，脑袋歪靠在我肩头上，闭目养神。
    谭招娣这个亲昵的小动作，让我心里微微一颤。
    于是我也做了个小动作，悄悄地抓住了谭招娣的一只手。
    谭招娣竟然没有拒绝，也稍稍握紧了我的手。
    去西河湾，螺蛳墩是必经之地。
    上次的老魏，就是从西河湾看风水回来，路过螺蛳墩出的事。
    当面包车经过螺蛳墩时，我看着河水之中那个黑乎乎的大土包，不由得心里发毛，低声问谭招娣：“螺蛳墩到了……对了招娣，我们能不能代亡魂，把老魏代上来？”
    谭招娣从我肩膀上抬起头来，看着窗外的螺蛳墩，却良久无语。

 第59章 私房钱

    我有些担忧，轻轻捏了一下谭招娣的手：“招娣，你怎么了？”
    谭招娣扭过头来：“老魏的事，我们回去以后再说吧，现在不说这个。”
    我点点头，陪着谭招娣一起沉默。
    牵着谭招娣的手，我觉得这样的沉默时光，也很幸福。
    面包车颠簸得厉害，一路摇晃着，将我们送到了西河湾。
    西河湾是一个大村，自然村民组都有五六个，在曲泉河的上游拐弯处。
    我们下车，走进高驼子家里的时候，也就晚十点不到。按照代亡魂的规矩，我们还要等到十二点以后，才可以。
    忽然想起给文琪老师舅妈代亡魂的事，我就偷偷地问谭招娣：“招娣，前天晚上在县城代亡魂，不是没到十二点就开始了吗？”
    “那是因为，文琪老师的舅妈，一直就留在家中，容易通灵；但是平时代亡魂，却是从坟墓中招魂，又有一大堆人看热闹，如果不等到夜里十二点，很难通灵。”谭招娣跟我解释。
    我点点头，觉得又长了一点见识。
    因为时间还早，谭招娣对主家交代了几句，让他们准备必要的东西，然后带着我们，躲进了厢房里喝茶。
    还没到十二点，村里来看热闹的人，挤满了高驼子家的平房。
    乡下代亡魂，是允许旁观的，似乎是不成文的规定。
    作为神婆，也不谢绝这种参观。因为参观的人，都是义务广告员，更是潜在的客户群体。
    只要你代亡魂成功了，放心吧，大家都会津津乐道这件事，并且添油加醋，将当时的情况，描述的就像西游记一样精彩，把神婆说得比孙悟空还牛逼。这样，神婆的广告，自然也就打出去了。
    那些旁观者，或者听闻者，忽然想起死去的亲人了，就会联系神婆，把自家去世的爹妈代上来，呱啦几句聊聊家常，问他们在那边过得好不好，想吃啥想喝啥，还缺点什么……
    谭招娣坐在厢房里，似乎有些紧张，说道：“晓东你去看看，堂屋里有多少看热闹的？”
    韩晓东探头张了一眼，回来说道：“人山人海，听大鼓书一样的！”
    “媽蛋，这是我第一次，千万别出丑啊。”谭招娣皱眉，招手叫我过去，低声说道：“响哥你机灵点，要是感觉不对，就立刻熄灯拔香，把我叫醒！”
    “我这么机灵，你就放心吧！”我大言不惭地说道。
    韩晓东也连连点头：“对对对，响哥一直很机灵，跟他老爹一样！”
    “他老爹那叫奸诈！”谭招娣翻了一个白眼。
    我大怒，一脚踹在韩晓东的屁股上。
    韩晓东很委屈，摸着自己的屁股：“是谭招娣说你老爹奸诈的，你舍不得打老婆，打我？”
    到了十一点五十，外面有敲门声，高家的人，来请谭招娣登场。
    谭招娣咳咳两声，把七星宝剑交给我，然后整整衣服，走进了高家的堂屋。
    堂屋里人山人海，贴墙而立，一股子汗臭味。
    中堂画下面，摆着一张八仙桌，桌子上有蜡烛和香炉，有毛笔和黄表纸，还有一碗清水。
    谭招娣背对高家中堂画，面朝敞开的大门，在八仙桌边坐下，提起毛笔问道：“把高驼……咳咳，那个……把死者的生辰八字和死亡时间，给我。”
    高家儿媳早就递过一张纸条来：“都在这里。”
    谭招娣点点头，用毛笔将高驼子的生死时刻和姓名写在黄纸上，然后用火点燃，丢在桌子上的那碗清水里。
    然后，谭招娣问清楚高驼子的坟墓方向，将香炉和蜡烛摆开，开始作法。
    作法一开始，谭招娣还是赤着脚，披着头发，围着八仙桌转圈跳大神，一边唱歌念咒，口中喃喃不绝：
    “酬还良愿祭五岳，制邪扶正踩九州。不祭五岳不成愿，不踩九州哪成罡。五步拜鬼罡步摇，西河湾高四喜之魂魄，到前堂！”
    咒语念完了，谭招娣回到八仙桌边坐下，低头俯首，趴在桌子上，额头枕着自己的胳膊。
    满屋子鸦雀无声，都看着谭招娣。
    我和韩晓东更是左右护法，站在谭招娣的两侧，距离不过二尺远。
    谭招娣的身体开始发抖，一开始是小抖，后来是大抖，口中也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来。
    高家的儿媳面露喜色，走上前问道：“爹，你来了吗？”
    谭招娣自顾自地哼哼唧唧，没有回答。
    “爹啊，你来了没有？”高家的另一个儿媳上前问道。
    高家两个儿媳轮番询问，叫了七八声之后，谭招娣忽然停止了哼哼唧唧，依旧伏面在桌子上，说道：“来了来了，老子早就来了，你们鬼叫什么！？”
    我和韩晓东都是一愣，怎么不是高驼子的声音！？
    高驼子平日里走乡串户，活着的时候，几乎每个月都去我们村子里转一圈，他的声音我们熟悉。
    谭招娣现在的声音，却根本不是高驼子，而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而且，这也不是谭招娣自己的声音！
    高家两个儿媳也觉得诧异，互相对视一眼，又问道：“爹啊，怎么你的声音……有点变了？”
    “老子去了泰国，做了手术，变男为女，声音当然变了。”谭招娣也不抬头，语速很快，说道：“你们这些不孝子，平时不烧香不上坟，今晚又把我叫上来，干什么？”
    韩晓东噗地一笑：“卧槽，死鬼也能去泰国做手术？”
    高家的两个儿媳，却愕然不语，不知道说什么好。
    满屋子里的人，都面露狐疑之色，叽叽喳喳小声议论：
    “这个谭仙姑，怕是代错人了吧？”
    “就是啊，怎么高驼子变成女人的声音了？”
    “我觉得这个小丫头没道行，是……骗人的，所以乱说话。”
    “……”一时间，各种说法都有，大多都是不相信谭招娣的。
    我一看这不行，谭招娣的饭碗要砸啊！
    于是我举起手里的七星宝剑挥了挥，冲着那些看热闹的人说道：“肃静肃静，都别说话！”
    大家终于闭嘴，继续关注。
    高家的大儿媳想了想，鼓起勇气问道：“爹啊，我就想问问你，你以前的私房钱，都藏在哪里了？你死了以后，我们没找到你的私房钱……”
    “私房钱？”谭招娣哼了一声，说道：“私房钱不都给你了吗？你男人在外打工，我每次去你房里睡觉，都给你一百块。先给钱后上床，老子不欠你的钱！”
    扑通一声，高家大儿媳跌坐在地，一张脸涨得通红！
    满屋子的人都震惊无比，瞪眼看着高家大儿媳，一言不发。
    韩晓东冲我挤挤眼，走过来低声说道：“响哥，谭招娣的意思，是……高驼子扒灰？”

 第60章 出丑（群号公布）

    我摇摇头，大人的世界太复杂了。
    高驼子那熊样，看起来那么厚道，怎么会干出这种事？
    “吆，我说老爹死了，那些私房钱都不见了呢……”高家的二儿媳鄙夷地瞪了她大嫂一眼，又走上前问谭招娣：“爹啊，你一共给了大嫂多少钱？”
    谭招娣依旧伏在桌子上代亡魂，问道：“说话的是不是二儿媳？”
    “是我，是我啊老爹。”高家二儿媳说道。
    亡魂嘿嘿一笑，说道：“你比你大嫂好多了，每次只收我五十……”
    轰地一声，围观者再也忍不住了，一起笑出声来。
    高家二儿媳和大嫂一样，一张脸涨得通红，张口无语。
    我听着就觉得有些不对，这代亡魂出错了吧？怎么就觉得谭招娣请来的亡魂，是在整蛊高家的两个儿媳呢？
    就在我狐疑的时候，高家大儿媳冲上来，在谭招娣面前的桌子上一拍：“你胡说什么？我看你个小神婆，是在胡说八道骗人钱财！骗钱就骗钱，你干嘛要说我公爹扒灰？！”
    “对，这小神婆是骗人的！”高家二媳妇也反应过来，手指谭招娣大叫。
    我见势不妙，急忙拔了香炉里的线香，吹灭了蜡烛，挥着七星宝剑瞪眼问道：“干什么干什么？别吵，等谭招娣醒过来再说！”
    韩晓东也挺身上前，大叫道：“都别吵，等谭仙姑醒过来，问问就知道！”
    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谭招娣平时好吃好喝地养着我们，带着我们到处装逼找刺激，我们这时候就要发挥一定作用。
    高家两个儿媳也不敢过分为难，瞪眼看着我们。
    我急忙抬起谭招娣的一只胳膊，架在我的肩头，然后一手搂着她的腰，将她扶去厢房休息。
    高家两个儿媳跟了过来，却被韩晓东手持七星宝剑拦在门外。
    我把谭招娣丢在椅子上，轻轻摇晃着她的肩头：“招娣快醒醒，出丑了，今天出丑大了！”
    谭招娣缓缓醒来，忽然挥手就要抽我！
    我急忙一仰脸躲了过去，问道：“怎么，还没醒啊？”
    “呃……”谭招娣揉了揉眼睛，皱眉道：“你刚才离我太近，我还以为谁要强歼我……对了，代亡魂成功了没有？”
    “成功个屁啊，出丑大了！”我急忙俯身过去，凑在谭招娣的耳边，将刚才的对答，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又问道：“你代亡魂代错了吧？我觉得是代上来一个女鬼，故意害你出丑的！”
    谭招娣目瞪口呆，愣了半晌说道：“我太阳……居然找错人了？那个死鬼是谁，被我找到，老娘要把她剥皮抽筋！”
    “先别找那个女鬼了，想想怎么解释高驼子扒灰的事吧！人家等在外面，要不是我拼死拦着，早就跟你干架了！”我说。
    高家两个儿媳，传出了被公爹扒灰的丑闻，今天更是颜面扫尽。
    谭招娣如果不给个解释，今天恐怕很难出门。
    “干架就干架，抓头发撕衣服吐口水，这些招数我不会？怕她？”谭招娣瞪了我一眼，又道：“你也是个木头人，听见我代亡魂声音不对，还不立刻叫醒我？”
    我张口欲辩，但是谭招娣却站了起来，整整衣服，打开了厢房门。
    高家两个儿媳堵在门外，指着谭招娣说道：“谭神婆，你今天要给我们一个交代！你说我爹扒灰，我们以后没脸活着了！”
    “没脸活着就去死！怪我是吧？”谭招娣夺过韩晓东手里的七星宝剑，指着高家两个大嫂：
    “我代亡魂，从来就没有出错过！今天出了意外，不是我的责任，你们仔细想想，你老爹的生死时间，有没有搞错？”
    说话间，谭招娣的脸，变成了黑白脸，阎罗王一般可怖！
    高家儿媳被谭招娣的气势和黑白脸所震慑，一起闭嘴了。
    谭招娣随手拨开高家儿媳，提着宝剑，再次来到堂屋里。
    堂屋里的看客们都还没散，一见到谭招娣的黑白脸，都吃了一惊，口中哦哦地惊叹。
    谭招娣扫了看客们一眼，然后冲着随后跟来的高家媳妇大叫：“高驼子的七单在不在？给我拿来！”
    “在，在！”高家大儿媳急忙走到一边，找出一张二尺见方的黄纸来。
    这是七单，地理先生给死者写的，上面有死者的生死时刻，眼光煞所在，头七二七到七尽的具体时间。
    西河湾的地理先生，也是老魏。这张七单，是老魏亲笔所写的，那时候的老魏还活着。
    谭招娣仔细看了一下，瞪眼看着高家儿媳：“你们把时间弄错了，现在还怪我？都退后，我再来一次！”
    众人退后，谭招娣从头再来。
    这一次很顺利，几分钟以后，代亡魂成功，高驼子熟悉的声音，从谭招娣口中传了出来！
    人嘴两张皮，看客们对谭招娣的评价，立刻不一样了，纷纷说道：
    “哇，谭仙姑真有道行！”
    “是啊，这年纪就有这样的道行，只怕以后比她妈妈更厉害！”
    高家的大儿媳再次上前，问道：“爹啊，你的私房钱，都藏在哪里了？”
    “我的私房钱……藏在我床上的帐杆里，几根帐杆里都有，你们把竹竿砸开，就看到了……”高驼子说道。
    藏钱藏到帐杆里，这也算是算尽机关了，难怪他的儿子儿媳找不到！
    “爹，那你一共有多少私房钱？”高家两个儿媳大喜，眼中放光！
    谭招娣伏在桌子上，咳嗽了两声：“大概……五千多……”
    嗖地一下子，高家两个儿媳一起向西头的卧房冲去！
    我也急忙吹灯拔香，将谭招娣推醒。
    不多久，高家两个媳妇抱着六根帐杆走了出来，就在堂屋里砸开。
    果然，里面有一小卷一小卷的钞票，大多都是五十一百的面额。清点一下，居然有八千多！
    高家两个儿媳喜出望外，对谭招娣连声感谢，又庆幸不已：“幸亏这几个破竹杆还没烧，要是烧了，这八千块就没了！”
    看客们也惊叹不止，啧啧有声。
    谭招娣黑着脸，说道：“今晚代亡魂两次，每次五百，一共一千！”
    “啊，要一千？”高家媳妇脸上一抽。
    “不给一千，今晚就不走了！”谭招娣将七星宝剑，哐地一下丢在高家的八仙桌上。
    高家两个儿媳吓了一跳，乖乖给钱。
    代亡魂圆满结束，我们满载而归，打道回府。
    还是那辆破面包车送我们回去，一路颠簸。
    回程路过螺蛳墩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一点多了。
    但是，谭招娣却忽然冲着面包车司机叫道：“停车，我们就在这里下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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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登顶螺蛳墩

    面包车司机一个刹车，扭头问道：“这里下车？”
    “对，这里下车。”谭招娣点头，伸手就来拉车门。
    我急忙扯住谭招娣，低声说道：“招娣，这里不好吧，都半夜了！”
    前文说过，我们附近有传言，螺蛳墩这里一直不干净。而且谭招娣的妈妈蔡神婆和地理先生老魏的死，都和这里有关，谭招娣要在这里下车，半夜三更的，我自然有些心里打鼓。
    谭招娣根本不鸟我，甩脱了手臂，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我和韩晓东没撤，只好一起下车。
    那个面包车司机，也是奸诈之徒，巴不得我们就此下车，他少跑一段路。
    于是，面包车掉头而去，顷刻间跑得不见踪影。
    这时候是农历下半月，月亮倒也上来了，照得四周明晃晃的。
    我看着路南草木旺盛的螺蛳墩，不无抱怨地道：“招娣，这里不干净啊，怎么半夜在这里下车？而且这里到谭老庄，还有好几里路，我们走回去的话，一夜不用睡觉了！”
    谭招娣也看着前面的大土墩子，缓缓说道：“我妈是在这里出了情况的，我想过去看看……”
    “知道你妈在这里出的事，你还敢去？”韩晓东也打了个激灵。
    谭招娣回身瞪着我们：“你们两个大男人，能有点出息吗？你们要是害怕，就在这里等我，我一个人过去看看。”
    说罢，谭招娣真的提着七星宝剑，走向了螺蛳墩。
    “我们陪你一道！”我和韩晓东对视了一眼，急忙跟上。
    虽然我们害怕，但我们毕竟是男人。我们不能让谭招娣一个人去螺蛳墩，她要去，我们只有陪着，没得选择。
    我们下车的地方，是乡村公路。螺蛳墩还在路南，穿过一片农田才到。
    走在路上，我有一点悲壮的感觉，便问道：“招娣，我的血对这里的妖怪，有没有作用？”
    “有，只要是邪气或者鬼气，纯阳之血都有克制作用。”谭招娣说道。
    我急忙从口袋里翻出那个顶针套在手指上，一狠心刺破了右手中指，邀功似地说道：“好，我先把手指割破，以防万一！”
    谭招娣扭头看了我一眼，低声说道：“谢谢。”
    韩晓东也讨好地一笑：“响哥，借点血抹在我脸上。”
    我翻了一个白眼，到底还是在韩晓东的额头上，点了一颗美人痣。
    因为我的手指在流血，不借给韩晓东，也是浪费了。
    其实从指尖刺血，也就开始有点痛，刺破以后，那种疼痛也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点过韩晓东，我问谭招娣：“招娣，你要不要来一点？”
    谭招娣却把手里的七星宝剑横了过来，说道：“在我宝剑的两面，都抹一点，会增加七星宝剑的法力。”
    我急忙照办，将指尖血滴在宝剑两面上，然后用手抹开。
    韩晓东这个家伙，伸着手，在宝剑下面捡漏，张到一滴血，急忙又抹在自己的脸上。
    如此，我们算是全副武装了，心里都稍稍安定。
    大约十几分钟以后，我们穿过农田，来到螺蛳墩的脚下。
    站在近前看螺蛳墩，就是一个小土山。
    因为一直以来的传言，所以螺蛳墩这里罕有人至，土山上都是杂草乱树，连一条上山的小路都找不到。
    谭招娣用自己的无锋宝剑，将就着砍了两根树枝递给我们：“拿着探路，防止草丛里有蛇。”
    我们接过树枝，打草惊蛇，一路上山。
    螺蛳墩的面积并不大，也就方圆五六亩地的样子。
    在螺蛳墩的西侧，是奔腾而来的河水。
    曲泉河如一条巨龙，在这里被生生劈开，一支向东南，一支向东北，分道扬镳。
    不过今年大旱，河水水位很低，也失去了往年奔腾咆哮的气势，有些萎靡不振。
    螺蛳墩的东侧，则是大片的农田，呈现梯田形势，一路向东，一层层地低矮下去。
    我们走到土山顶上，很意外地发现，山顶上竟然很少有杂草，只是有些松树。
    还有那个曾经的古庙，如果仅剩遗址，偶尔可见断瓦残垣。
    站在最高处环视四周，虽然月色迷人，但我总觉得有些阴森。
    “谭招娣，老魏就是在这里，遇到了什么妖怪，被害死的吗？”韩晓东问道。
    “应该是吧，当时的场景，谁也没有看到……”谭招娣出神地看着西侧的河水，说道。
    我想了想，问道：“你妈妈又是怎么回事？”
    谭招娣看了我一眼，在一块断石上坐了下来，说道：
    “那天晚上，我妈妈告诉我，螺蛳墩一带，有妖物将出，必须镇一镇，所以晚饭以后，就带着法器出门了。我要跟着我妈，但是我妈不同意。”
    我也抱怨，说道：“你妈也是，这么危险的事，倒是带个帮手啊！”
    “帮手是带了，就是黑狐仙。我以为有黑狐仙陪伴，我妈妈是万无一失。”谭招娣很悲伤，低着头说道：
    “可是没想到，半夜里，黑狐仙把我妈妈送了回来，就、就已经不行了……而且黑狐仙也受了伤，尾巴断了一截。也幸好有黑狐仙，要不，我连我妈妈最后一面，也看不到……”
    我皱眉，说道：“那么黑狐仙应该知道你妈妈当时遇到的情况啊。”
    谭招娣面西而坐，看着河水：
    “是，黑狐仙看到了，黑狐仙说，妖物是从河水里飘出来的，当时就是几个火点，萤火虫一样的，围着我妈和黑狐仙转动。后来火点越来越多，连在一起，变成了火龙。我妈跟妖怪斗法，结果……还是引火上身。”
    我看着月色下亮晶晶的河水，不由自主地往谭招娣身前站了站。
    假如现在再有那种火点飘出来，我希望自己的纯阳之体，可以保护谭招娣。
    忽然间，我发现自己变勇敢了！
    韩晓东急得一跺脚，说道：“火烧上身，跳河里不就行了？”
    我瞪了韩晓东一眼，说道：“没听见招娣刚才说的吗？妖怪就是从河水里上来的！”
    “没错，我妈当时也跳水了，可是那些火点，又追进了河水里，继续放火……烧我妈妈。黑狐仙拼命相救，最后才逃脱……”谭招娣哭了起来，声音哽咽。

 第62章 藤精树怪

    谭招娣哭的声音不大，但是很伤心，双肩耸动，楚楚可怜。
    我在一边看着，也觉得心里一痛，蹲在谭招娣的身边说道：“招娣你别伤心了，等我们以后有了本事，一定把这里的妖怪干掉，给你妈妈报仇。”
    谭招娣一扭头，在我的衣袖上擦擦眼泪：“你要说话算话！”
    “我纯阳之体，当然算话了！”我想了想，又问道：“你跟我说过，你妈妈已经压制了螺蛳墩的妖怪，说几年之内不会出来害人，可是为什么，老魏又被害死了？”
    “这件事我也不明白，所以我怀疑，害死老魏的，是另一个妖怪。”谭招娣迟疑着说道。
    我皱眉：“这么说，螺蛳墩这里，还是一堆妖怪啊？”
    “没有这么多妖怪吧？最近几年，也就听说谭招娣妈妈和老魏的死，跟螺蛳墩有关系，没听说还有别人被害死啊。”韩晓东接话说道。
    谭招娣从地上捡起小石子，向着前方的河水丢去：
    “这个你们不懂，我妈说，一般的平常人，只要不触动凶位，在这里是没事的。但是会法术的人不一样，这里的妖物，就会主动攻击。老魏出事，肯定是因为他身上带着阴阳铃，被妖怪查知了。”
    “就像警察和凶残的犯罪分子，容易干起来？”我问。
    谭招娣点头：“差不多吧。”
    “那你还带着七星宝剑来这里，被妖怪知道了，怎么办？”韩晓东有些害怕，扭头看着四周。
    “怕什么？响哥纯阳之体。”谭招娣继续捡起地上的石子，向河水里丢去。
    但是河水距离还远，谭招娣丢出去的石子，飞到半路上就落地了。
    韩晓东炫耀似地，从地上摸起一块鸡蛋大的碎石，拉开架势，嘿地一声甩了出去。
    嘭地一声轻响，碎石落在河水里，激起一点水花。
    “韩晓东你别胡闹，当心水里飞出一条火龙，把你变成烤猪。到时候，别指望我救你。”我看着碎石落水点，忽然皱眉：“河水有变化，有旋窝……”
    “漩涡？”谭招娣愣了一下，站起身走下土墩，口中道：“这里不应该有旋窝啊，我们过去看看。”
    一般来说，河水出现旋窝，是因为水面下有漏洞。河水快速漏出，上层水面急速填充，就会形成旋窝。如果水面下的漏洞够大，旋窝就会转得很急，还会把空气带入旋窝里，发出鸽哨一样的啸响。
    我们都是农村的孩子，这种场景不陌生，也知道其中的原理。
    但是这里的河水出现旋窝，我们解释不了，除非螺蛳墩的地下，有个洞口在吸水。
    我们三人一字排开，走到河边查看。
    果然，刚才在上面看到的旋窝，这时候已经扩大了许多，面积有洗澡盆那么大。
    但是这个旋窝，却又不像漏水旋窝，因为它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响哥，谭招娣，我们还是回去的，这水面下说不定有妖怪……”韩晓东的声音发抖。
    我也觉得我们的行为有些作死，便看着谭招娣，等到她的意见。
    谭招娣却用宝剑，从地上撬起一块南瓜一样大的石头，搬起来丢在旋涡里！
    嘭地一声，水花溅起老高，打湿了我们的衣服前襟。
    但是水花过后，旋窝还在转动。
    谭招娣再一次举起宝剑，指着那个旋窝念咒：“吾与天公除万殃，化身人间作鬼王。身长千丈口齿方，铜牙铁爪飞电光。万千神鬼不敢当，魑魅魍魉立消亡——急急如律令！”
    我和韩晓东盯着河面，观察变化。
    但是咒语过后，旋窝依旧。
    “回去吧招娣，或许这里，原本就有这个旋窝。那是河水从上面冲下来，撞到了螺蛳墩，所以就在这里打转了。”我说。
    这个解释不一定对，但是我觉得，或许就是这样的。
    谭招娣却不说话，拄着七星宝剑，看着旋窝出神。
    我和韩晓东不敢打扰，只好一起陪着谭招娣发呆。
    一片乌云飞来，挡住了月光，周围的场景更加阴森。河面上吹来的夜风带着水汽，竟然冰凉透骨。
    良久，谭招娣叹了一口气：“回去吧。”
    我和韩晓东如释重负，转身就要走。
    可是我们刚刚一动脚步，却三人同时摔倒，扑在地上！
    有东西扯住了我们的脚，缠在我们的脚脖子上！
    刚才我们都看着河面，却没想到，脚下的地面已经发生了变化。
    “有情况！”谭招娣动作最快，急忙一回身，挥起七星宝剑向后乱砍。
    我和韩晓东反应过来，急忙坐起，手忙脚乱地掰扯脚上的缠绕物，一边大叫：“是树藤，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树藤！”
    那些树藤都有手指粗细，从地上生出，蛇一样地缠住了我们的双脚。
    我们越是挣扎，树藤就缠得越紧。
    “有妖怪出来了！树藤就是妖怪！响哥快喷血！”谭招娣挥着宝剑，在那些树藤上乱砍，口中念咒：“此剑非凡剑，神兵指天罡……急急如律令！”
    我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法宝，急忙伸出右手中指，在树藤上乱点。
    手指上的伤口，这时候已经停止流血了。好在我够勇猛，一番乱点触动伤口，手指再次出血。
    悄无声息的，我脚上的树藤松开了，并且颤巍巍地向地面下缩去。
    看来，我的纯阳之血，的确管用。
    “响哥，救我，救我呀！”韩晓东还在掰扯脚上的树藤，大叫道：“再不救我，树藤长到我的肉里去了！”
    “来了来了！”我急忙转身，在韩晓东的两脚上乱点。
    连续点了几下，我也不管有无效果，又扑向谭招娣，在她脚上乱点。
    谭招娣的情况稍微好一点，两脚上的树藤都被砍断了根，但是依旧缠在脚上。
    我的手指点过，那些树藤便悄无声息地从谭招娣的脚上脱落。
    可是就在这片刻之间，我们发现身后的地面上，又生出无数的树藤来，齐腰之高，在空中抖动着，宛如一条条活蛇，向着我们铺天盖地地压来！
    或者说，就像无数个妖怪之手，向我们抓来。
    除了河面没有树藤之外，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密密麻麻的树藤，就像一望无际的荆棘林。
    “谭招娣，这是什么东西，西游记里面的藤精树怪吗？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树藤？”韩晓东惊恐地大叫。
    身前和左右，都是游动的树藤，身后是河水。
    我们背水而立，没有退路。

 第63章 地下空间

    树藤疯狂生长，向我们蔓延而来，给我带来了极大的恐惧。
    “招娣，这是不是幻觉？”我向谭招娣发问。
    我多么希望谭招娣回答我，对我说这就是幻觉，大家冲过去就没事了！
    可是谭招娣却说道：“不是幻觉，这是真实的！现在怕也没用，向前冲，走一步看一步！”
    说罢，谭招娣挥动宝剑，试探着向前方的树藤劈去。
    我一狠心，咬破了舌尖，稍稍闭嘴憋了一会儿，张口向前喷去：“噗……”
    谭招娣也会捡便宜，把宝剑一横，剑身在我身前接了一点舌尖血，然后一边念咒一边向前开道。
    韩晓东什么都没有，只好跟在我的身后，给我鼓气：“响哥喷血，使劲喷，不要停！”
    听他的口气，我的血就是这曲泉河的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树藤似乎对我的鲜血和谭招娣的宝剑有所忌惮，有所后退。被我喷中的那些树藤，更是枯萎在地。
    但是前面的树藤太厚密了，而且无边无际。
    我能有多少血，可以杀出重围？
    谭招娣也知道不妙，叫道：“响哥，你给我顶住，我来召唤黑狐仙！要不我们冲不出去！”
    我继续喷血，摇晃着脑袋，扩大喷洒范围，一边抽空说道：“好，你快一点！”
    谭招娣退后两步，躲在我的身后，口中嘀嘀咕咕念念有词。
    可是谭招娣还没请来黑狐仙，我身前的几根树藤，却忽地拔高到一丈多，然后在空中一弯，向我们头顶抓来！
    我吃惊，向后连退，一边仰头向上喷血。
    谭招娣抓住了我的后腰带，将我向后扯，叫道：“响哥，晓东，你们跳河逃生吧，我掩护你们！”
    “我是纯阳之体，你跳河去吧，我掩护你！你以后写作文，写一写我舍己为人的英勇事迹，我就心满意足了！”我也红了眼睛，吼道。
    如此光荣的事，表现自我的好机会，怎么能让给谭招娣？开玩笑！
    “现在什么体都不管用了，也别开玩笑了，一起跳河吧，要死死在一起！”韩晓东叫道。
    都是乡下的野孩子，我们水性都不错。以前在河里洗澡的时候，我们小伙伴经常比试，我的水性，公认本村第一。
    我可以脱了衣服拿在手里，直立踩水，双肩露在水面上，行走两百米左右。
    现在这样流速的曲泉河，我们在里面撑上几个小时，一点问题没有。
    跳水的话，的确还有一线生机。这时候是夏天，河水又冻不死人。
    但是，我们要避开那个旋窝。
    谭招娣回头看了一眼河水，一咬牙，将七星宝剑斜插在裤腰带上，冲着我们叫道：“我喊一二三，一起跳！”
    我担心后面的树藤追击而来，又向后喷了一口血。
    “一二三，跳！”谭招娣顺着河边斜走几步，避开河面上的旋窝，发出了号令。
    “跳！”我和韩晓东一声大叫，脱了上衣踢了鞋子，一起纵身跳进了河里。
    穿着衣服游水，阻力很大，所以我们把衣服脱了。但是时间来不及，只是脱了上衣，裤子都还穿在身上。
    随后，谭招娣也跳了过来，扑通一声落在我的身边。
    谭招娣是女孩子，不能脱衣服，是全副武装下水的，而且身上还带着一个七八斤重的破宝剑。
    这种情况对谭招娣来说，极为不利。
    我急忙一伸手，托住了谭招娣的一只胳膊，大叫：“我水性好，你把宝剑给我拿着！”
    “不用，一起向北岸游！”谭招娣甩手挣脱了我。
    那个旋窝在我们的左侧，距离我们的落水点，有一丈远。
    但是这个距离显然不够，或者说，我们低估了旋窝的威力。
    我们刚刚跳进水里的时候，就明显地感觉到那个旋窝有强大的吸力，在拉扯着我们！
    “快，向前游，远离旋窝！”谭招娣也知道不对，挥手大叫。
    我更是一马当先，狗刨式划水向前，叫道：“跟紧我，跟紧我！”
    然而，我们开始游动的时候，那个旋窝却忽然扩大，吸力陡增！
    我们三人都是控制不住身体，被水流带着一个转身，已经陷身在漩涡之中！
    “响哥！”谭招娣大是惊恐，一声大叫之后，伸手抱住了我。
    在水里，这样的拥抱，是大忌！
    即使水性再好的人，被另一个人抱住，也会溺死。
    如果我心狠一点，就应该一拳将谭招娣打晕，然后带着她走。
    但是我下不了手，而且身在漩涡之中，即使没有谭招娣的拥抱，我也无法脱身，无法挣扎了！
    “憋气，憋住气！”我知道不妙，但是只能听从命运的安排，大吼一声之后，也抱住了谭招娣，在旋涡里随波逐浪。
    耳边是呼啸的水声，接着，我两眼一黑，已经被吸入了河底，头昏脑胀。
    那一刻，我什么都不知道了，只知道怀里还有个谭招娣。
    至于韩晓东，我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身体还在旋转、翻腾，随着水流移动。我死死憋住气，抱紧谭招娣，听之任之。
    就在我胸闷无比，难以坚持的时候，忽然耳边水声一响，似乎飘出了水面！
    “招娣，谭招娣！”我吸了一口气，两脚奋力踩水，将怀里的人向上托举，同时大叫：“吸气，踩水，不要沉下去！”
    “咳咳、咳！”谭招娣大概被我剧烈的动作晃醒了，咳了两声，惊恐地叫道：“响哥，这是什么地方？”
    “别管什么地方，镇定一点，别沉下去！”我一只手托在谭招娣的腋下，另一只手配合着双脚游水，控制住身体，左右打量。
    四周黑乎乎的，唯有右侧前方，似乎有一点惨白的光。
    借着这点光，我抬头看了看，似乎看见了上面有顶。
    貌似，这里是一个地下空间。
    谭招娣也伸着一只手，在水里乱划。
    忽然间，谭招娣动作一顿，叫道：“有木头，这里有块木头！”
    落水的人找到一块木头，那就像沙漠里即将渴死的人得到一罐水一样，喜悦自不必说。
    谭招娣将木头横过来，招呼我借力休息。
    我随手按上去，顿时轻松了许多。
    黑暗里看不真切，但是我感觉这块木头不小，应该有门板那么大。
    “晓东呢？他怎么不在这里？”谭招娣扭头看着四周，问我。
    我这才想起来韩晓东，不由得心里一沉，张口大叫：“晓东，韩晓东！”
    ……

 第64章 水道

    韩晓东和我一样，是家里的独子。如果他死了，韩木匠会提着木匠斧头，全世界追杀我和谭招娣的！
    那时候，木匠斧头大战七星宝剑，必定是一场腥风血雨。
    谭招娣也跟我一起喊：“韩晓东，韩晓东——！”
    没有回应，只有我们的回音，在这地下空间里嗡嗡作响。
    “怎么办啊响哥，韩晓东是不是死了？”谭招娣惊慌，对自己的作死行为后悔不已：“都怪我，是我害死了韩晓东，是我害了你们……”
    “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要节哀顺变。韩晓东的死重于泰山，是他的光荣，九泉之下，他也会瞑目的……”我搜肠刮肚，辞不达意地安慰着谭招娣，心里却想，这回作死大了，就算我们可以脱身，回去以后，怎么跟木匠交代？
    就在这时候，水下有东西一头拱来，撞在我的胯下！
    “有妖怪，有妖怪！”我惊恐无比，双脚拼命地踢蹬，一边大叫：“招娣把宝剑给我，有妖怪在水下咬我！”
    人类的恐惧源于未知，我看不到水下的东西，只是察觉到有活物在我两腿间乱动，能不惊恐吗？
    更何况，那地方是我的兵家重地，子孙祠堂所在啊！如果被水下的东西咬坏了，我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水下的东西挨了我几脚，被我踢开了，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浮了起来。
    但是光线太暗，我们看不清楚，只看见一个物体在水里沉浮不定。
    谭招娣举着七星宝剑，挥手欲劈，却又忽然想起来：“响哥，那是不是韩晓东？”
    “韩晓东？”我愣了一下，急忙划水过去，壮着胆子伸手触摸。
    一摸，果然摸到了一个带着体温的身体。
    “是韩晓东，是他！”我大喜过望，急忙抓着韩晓东的头发，将他扯到木板边。
    谭招娣也伸手帮忙，让韩晓东的上身趴在木板上。
    这时候的韩晓东，是昏迷状态，趴在木板上一动不动。
    “响哥，韩晓东可能是呛水了，快给他做人工呼吸！”谭招娣大叫。
    “别怕，我有经验，你先扶住韩晓东，抓住他的头发，让他脑袋抬起来！”我绕着木板游了半圈，来到韩晓东的对面，一伸手，啪啪啪地连抽了韩晓东七八个大耳刮子！
    韩晓东的脑袋被我打得左右摇动，拨浪鼓一样。
    可是谭招娣一松手，韩晓东的脑袋又耷拉下去。
    我正要继续打耳光，谭招娣却凑在韩晓东的耳边大叫：“响哥，韩晓东昏过去了，你快用自己的童子尿灌他，一灌就醒！”
    这话是说给韩晓东听的，意在吓唬。
    “好，你用宝剑撬开他的嘴，我来尿！”我也大声说道。
    我的话音刚落，韩晓东忽然抬起头来大叫：“不要不要，我醒了！”
    我和谭招娣同时呼了一口气，终于保住了韩晓东的一条命！
    韩晓东在黑暗里左看右看，问道：“响哥，谭招娣，这是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我们是被河水里的旋窝吸进来的！”我说道。
    “别吵，大家都冷静一下，想办法脱身！”谭招娣说道。
    我又绕过木板游了回去，挤开韩晓东，挡在他和谭招娣的中间。
    男女授受不亲，谭招娣是我娃娃亲对象，不能让她和韩晓东靠得太近。
    我们一起打量着四周，六只黑色的眼睛在黑暗里寻找光明。
    大概是适应了这里的黑暗，我们依稀看清楚了身处的环境。
    头顶一丈高处，是岩石穹顶，顶面上岩石突出，参差不齐，犬牙交错。
    在我们的身边，前后左右，一共有四条岔道。其中两条岔道进水，两条岔道出水。但是水流不快，平稳流淌。
    综上所述，我们现在处于一个水牢里面，四周有四个出口，但是我们不知道自己从哪里进来的，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先前看到的一点惨白的光，就是从侧前方的岔道里发出的。
    “那地方有光，又是顺流的方向。响哥，不如我们去那里碰碰运气？”
    “好，我们顺水过去看看。”我想了想，现在也只好胡乱碰运气了。
    于是我们三人一起划水，扶着木板，向着侧前方的岔道而去。
    渐渐走近，借着岔道里的一点点光，我们可以看清楚岔道两边的石壁了。
    两边石壁都极不平整，上面全是刀劈斧凿的印痕，似乎是人力开凿出来的。
    “媽蛋，螺蛳墩的地下，怎么会有这种地宫？”我郁闷又惊奇。
    谭招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还在螺蛳墩的地下？”
    “直觉。我们落水的时间不长，应该没有被水流带出多远。”我说。
    “响哥就是聪明。”韩晓东急忙奉上马屁。
    说话间，我们趴在木板上，顺水游进了岔道。那个岔道一丈多宽，木板横着进去，绰绰有余。
    但是岔道曲里拐弯了，并非一条直路。
    我们试探着向前，转过一道弯的时候，却同时一声惊呼！
    因为我们发现，前方有一双幽绿的眼睛，浮在水面上瞪着我们！
    “妖怪，有妖怪，快向回游！”韩晓东大叫。
    “别咋呼，看看再说！”谭招娣举着宝剑，低声喝道。
    我克制着心底的恐惧，凝神去看。
    隐约的，可以看见水面上有个小脑袋，猴子一般。
    “是水猴子！”我忽然想起来，说道。
    “啊，是水赖？”韩晓东张口问道。
    “那个字读作塔，水獭！”我纠正了一下，又说道：“这东西在水下力大无比，我们不要惹它。”
    “那怎么办，退回去吗？”谭招娣问。
    我沉吟不语，要想退回去，可不简单。因为我们还带着这块大木板，逆流而上的话，阻力很大。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前方的水猴子忽然一缩脑袋，潜水不见了！
    我松了一口气，说道：“我们继续向前吧，不用划水了，就这样顺流而下。”
    谭招娣点点头，稍微控制着木板的方向，继续向前漂流。
    又转过一道弯，前方忽然光亮大增！
    我们的目光，也一下子开阔起来！
    眼前的水道，变得笔直，水道两边的石壁上，竟然有几十盏灯火，一路向着前方铺开！
    只是那些灯火非常惨白，纯白色光芒，透露着无尽的阴森。
    “响哥，我们是……穿越了吗？”韩晓东看着水道两边的灯火，惊惧地问道：“这地下，怎么会点着这么多灯？”

 第65章 棺材板

    “大哥，你问我，我又怎么知道？”我也心里发毛。
    “难道我们已经死了，来到了阴曹地府？”韩晓东继续张望。
    谭招娣大怒，用手里的宝剑在韩晓东身上一捅。
    “卧槽好痛……谭招娣你干嘛打我？”韩晓东委屈地问道。
    “知道痛，那就不在阴曹地府了！”谭招娣瞪了韩晓东一眼，又说道：
    “既然不知道是哪里，就继续往前走。这些灯，恐怕是长明灯，用美人鱼的油做成灯油，古书上说，有些灯可以点几千年的，别害怕！”
    我和韩晓东点点头，继续向前，一边观察两边的水道。
    游进两边点灯的水道里，眼前的场景，又清晰了许多。
    我们的观察重点，主要放在那些油灯上。
    那些灯座，就直接嵌在石壁上，距离水面大约一丈高不到。灯座是兽头造型的，狰狞可怖，大张嘴巴，灯火就在兽头的口中。
    每一点灯火，都和蜡烛火头差不多，亮度还不及蜡烛。
    油灯每隔三丈左右，就会有一盏。水道两边的油灯设置，并不对称，而是错开的，互相咬合的。
    水道里很安静，偶尔会有水滴，从顶部滴落，砸在水中发出叮咚之音。
    我们在点灯的这段水道里，走了大约一半的路程，忽然间脚下踩到了实地！
    “这里水浅，到底了！”谭招娣低声欢呼，似乎很庆幸。
    “就算踩到实地里，这块木板也不能丢，别大意，防止前面还有深水区。”我说。
    谭招娣点点头，又推着木板向前走了几步。
    果然，越向前，我们的身体就露出水面越多。由此可以推测，水道下面的路，是渐渐向上的。
    当水面落到我们胸部以下时，我们三个都站在水中，稍微休息一下。
    其实身体不是很累，但是思想高度紧张到现在，让我们都觉得疲惫不堪。
    谭招娣借着惨白的灯光打量我们身前的木板，忽然说道：“响哥，晓东，你们看看，这是棺材板吧？”
    我也打量着这块木板，微微点头。
    这木板长五六尺，宽二尺多，厚五寸左右，一头大一头小，板面上还有一定的弧度，那不就是一个棺材盖吗？
    不过这是一块整板，不是几块板拼凑的。
    “这是棺材盖！”韩晓东是木匠的儿子，更是家学渊源祖传手艺，立刻点头：
    “这是整木棺材，棺材盖和棺材箱子，凑在一起是一棵整木，中间掏空。我爹说，至少要三人合抱的大木，才能做成这样的棺材。看木料应该是……我也不认得这木料。”
    谭招娣并不关心这棺材盖的样式和木料，皱眉说道：“这里出现了棺材盖，难道有墓葬在这里？”
    “对啊，有墓葬，那会不会有金银财宝？”韩晓东贼眼放光地问道。
    “别想着金银财宝了，我们能不能逃出生天，都还难说。”我怒其不争，又看着前路说道：“还是想办法离开这里才好，要不，我们的花样年华和美好青春，都断送在这里了！”
    谭招娣点头：“好，我们继续向前走，争取逃出生天，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对对对，响哥和谭招娣说的太好了！”韩晓东被我们的精神所鼓舞，激情四射地说道：“不如，我们唱歌壮胆吧？”
    “行，你唱！”我说。
    “好，我来唱歌……咳咳！”韩晓东清了清嗓子，引吭高歌：“亲爱的，你快快飞，看前面那小妞多么美！亲爱的~~~你张张嘴，在那小妞的香味中沉醉……”
    “闭嘴！”我和谭招娣一起怒吼！
    这种低级趣味的改编歌曲，简直就玷污了我们高尚的耳朵。
    我们继续向前，走路带出的哗哗水声，在水道里回响。
    越往前走水越浅，我们的上半身，都渐渐露了出来。水道里很阴冷，我和韩晓东光着膀子，冻得瑟瑟发抖。
    谭招娣虽然穿着衣服，但是也不好过，不住地打喷嚏。甚至，那被水打湿的衣服穿在身上，更加阴冷。
    我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但是却找不到为谭招娣增温保暖的办法。
    作为谭招娣的娃娃亲对象，作为她以后的男人，我竟然不能给她一点点温暖，真没用！
    想到这里，我给了自己一个耳刮子。
    “响哥，你干嘛打自己？——啊切！”谭招娣吃惊地问。
    “有蚊子……”我说。
    “有蚊子吗，我怎么一个都没看到？”韩晓东愕然，扭头张望。
    走到油灯长廊的尽头，水面只是刚刚淹过脚面。
    那块棺材板，早已经被我们丢在了身后。因为水深不够，我们无法带着棺材板继续前进。
    但是水道并没有到尽头，还在向前延伸。
    前方没有灯火，一片黑暗。
    韩晓东抬头看看墙上的油灯，说道：“响哥，我们想想办法，看看能否弄一盏灯下来。要不前面太黑了，不好走啊……”
    油灯距离水面，也就一丈高不到，如果我和韩晓东叠罗汉，还是有希望够到的。
    但是够到是个问题，能否取下来，又是另一个问题。
    而且，我担心油灯上面，有什么机关暗器的布置。这种地方出现机关暗器，并不奇怪，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千金之躯不坐危堂，我的纯阳之体和国宝大熊猫一样珍贵，绝不能干这种冒险事！
    于是我走到墙边蹲了下来：“晓东，你踩着巨人的肩膀，上去看看吧！我甘于奉献，做你的垫脚石！”
    韩晓东也不傻呀，又抬头看了一眼，迟疑着说道：“这上面……会不会有机关？”
    “别怕，你皮糙肉厚的，别说机关了，就算是机关枪，也不见得打死你！”谭招娣也给韩晓东鼓气。
    韩晓东咬咬牙，一只脚踩在我的肩膀上，说道：“好，我豁出去看看，如果我被机关害死了，你们以后写作文，一定要记得写我……写得英雄一点，壮烈一点，像革命先辈一样！”
    “放心吧，我和响哥一定不会忘记你的，把你写在牌位上，当成老祖宗供着。清明冬至七月半，一吊纸钱三炷香，别人有什么，你就有什么。”谭招娣真诚地说道。
    韩晓东大受鼓舞，手扶墙壁，两脚分别踩上了我的两肩。
    等到韩晓东站稳，我也扶着墙壁，撅着屁股缓缓站起，将韩晓东顶了上去。

 第66章 尸骨（三更）

    我们选择的这盏灯，是油灯长廊尽头处的最后一盏。
    因为所有的油灯都一样，墙壁上也都是单调的褐色，对我们来说，选择哪一盏灯没有区别，所以就随意选择。
    韩晓东站在我的肩膀上，我站在韩晓东的胯下。
    “怎么样，上面怎么样？”谭招娣在我身边，仰着脸问。
    韩晓东的一只手抓住了灯座的突出点，说道：“兽头里面有白色的油膏，就像冻住的猪油，里面插着一根灯芯……好奇怪，这灯火一点不热，只有一点点热！我看看，能不能把这个灯座，整体撬下来……”
    说着，韩晓东在我肩头上动作起来，左摇右晃。
    “先别急，用我的七星宝剑，敲一敲灯座，看看这是什么材料做的。”谭招娣一伸手，将七星宝剑递了上去。
    韩晓东接过宝剑，小心翼翼地在等坐上敲击着。
    铿铿铿……
    沉闷的敲击声从上面传来，在水道里回响。
    “青铜，好像是青铜器。”韩晓东一边敲，一边说道。
    “那就别想着把灯座撬下来了，这牛头一样大的青铜器，撬下来以后，我们三个抬着走？”谭招娣当机立断，说道：“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没有的话就下来！”
    谭招娣说的有道理，那兽头灯座太大，牛头一般，如果真是青铜打造的，总有两百斤吧？这么重的一盏灯，撬下来也用不上，除非托塔天王在这里，才可以托起来。
    “你让我想想……”韩晓东站在我的肩膀上，忽然灵机一动，说道：“有了，我把鞋子脱下来，然后连这里的油膏和灯芯，一起捞出来，放在鞋子里，就是一盏灯！”
    谭招娣大喜：“好，就这样试试看！”
    韩晓东小心翼翼地屈起一条腿，将鞋子脱在手里，又甩了甩鞋里的积水。
    然后，这货伸手进兽头里，捞起一把油膏，连带着正在燃烧的灯芯，小心翼翼地转移到了鞋子里。
    这个过程的具体细节我没看见，是谭招娣在一边告诉我的。因为谭招娣站得略远，从侧面观察，可以看得清楚。
    “成功了，成功了……响哥快放我下来！”韩晓东又抓了两把油膏填在臭鞋里，然后激动地说道。
    我早就有些不堪重负了，急忙缓缓蹲下，放韩晓东下来。
    谭招娣一伸手，先接过了韩晓东手里的臭鞋，保护火种。
    韩晓东这才从我肩头跳下来，笑道：“光荣完成任务，居然没有机关暗器，哈哈……”
    “呵呵呵……”
    可是，韩晓东的话还没说完，墙壁上，忽然传来惨淡的笑声，就像从地狱深处飘来的一般，冷到了我们的骨子里！
    “谁在笑！？”谭招娣吃惊不已，急忙挺着七星宝剑，扭身打量四周。
    然而我们还没搞清楚谁在笑的问题，却又听见来路上传来呼啸的水声！
    定睛一看，前方白水滚滚，推动着我们丢弃的棺材板，奔腾而来！
    “不好，前面有大水灌进来了！”我大叫一声，接过谭招娣手里的臭鞋油灯：“快跑，往前跑！”
    谭招娣也失去了主意，跟着我一起向前冲。
    “你们向前冲，我断后，我顶住棺材板！”韩晓东跟在我们身后，时时转身回望，防止那块棺材板突然撞来。
    水流很急，棺材板很大，如果撞上我们，必定伤筋动骨。
    我们全力向前，什么都不管。
    但是没跑多久，我和谭招娣却都是来了一个急刹车！
    因为，我们的身前是一个断崖，水道在这里断开了，再向前，我们就会跌下去！
    下面黑乎乎的，我们不知道深浅，更不知道下面有什么。
    “大水追上了，怎么还不跑！？”韩晓东追上来，大叫。
    “前面没路了！靠墙站，靠墙站！”我也大叫，并且拉着谭招娣的手，靠墙而立。
    谭招娣对七星宝剑看得很重，急忙又把宝剑插在了裤腰带上。
    韩晓东愣了一下，嗖地扑在了对面的石壁上，两手死死抠住岩石的突出点，试图抵抗即将冲来的洪流。
    呼呼……
    潮头涌至，推着棺材盖，从我们的身边擦过！
    我们都在庆幸，躲过了棺材盖的撞击，可是第二个潮头随后赶来，洪水淹没了我们的胸膛，将我们裹挟在其中，冲出了断崖，向下直落！
    人在水里是有浮力的，我们脚下无根，手上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牵扯，自然顶不住滚滚洪水。
    可惜了那一盏破鞋油灯，到我们的手里还不足一分钟，又没了！
    早知如此，就不会费力去弄这个东西了！
    因为有过上次落水的经验，所以这次被冲下断崖的时候，我依旧一伸手，抱住了谭招娣。
    要死就死在一起吧，千百年后，两具拥抱的尸骨被人发现，后人一定会给我和谭招娣，编造一个感人的爱情故事，也就值得了。
    谭招娣似乎与我心有灵犀，也伸手抱住了我，还大叫了一声响哥。
    我们随着瀑布砸落水中，居然没觉得多么痛。
    但是水流太急，我来不及做任何动作，又被冲向了别处。
    耳边是哗哗的水声，如万马奔腾。
    我努力保持着神智，一边抱紧谭招娣，随波逐浪。
    听见耳边水声渐小，身体的颠簸沉浮也不是很厉害了，我这才猛地一仰头，换了一口气，大叫道：“招娣，晓东，我没死，你们也不能死！”
    “响哥，我没死，我没死！”我身边有个声音在大叫，是韩晓东。
    谭招娣也松开了一只手，在水里拼命挣扎：“我、我……”
    太好了，大家都活着！
    我心中大喜，一伸手托在谭招娣的腋下，两脚拼命踩水，说道：“招娣放松身体，放松身体，千万不要紧张，缓缓游动！”
    混乱中，我们又顺着水流向前游了几米的距离。
    韩晓东可以自保，奋力游在前面。
    但是我带着谭招娣，谭招娣带着宝剑，让我很吃力。
    忽然间嘭地一声，韩晓东撞到什么东西，却兴奋地大叫：“响哥，这里有条船，有条木船！”
    我也心里狂喜，急忙带着谭招娣游过去，伸手扶住了船舷，张开大口喘气。
    谭招娣也趴在船舷上，跟我一起喘气，呼呼有声。
    黑暗中，我们看不到什么，但是可以感觉到，那个木船还在顺水流动，而且速度不慢。
    歇了一口气，我强自镇定，用手在木船上摸索着，说道：“晓东，这不是木船，是棺材箱吧？”
    “啊，是棺材？那……这里面有没有尸骨啊？”韩晓东吃惊地大叫。
    “尸骨……又不会咬人，怕什么？赶快翻进去，把里面的尸骨搬出来，我要进棺材里……歇歇……”谭招娣也终于缓过气来，断断续续地说道。

 第67章 我会发光！

    可是韩晓东依旧害怕，对我说道：“响哥，我们一起进去吧。”
    “真没用！”谭招娣骂了一句，从裤腰带里抽出七星宝剑，摸着黑在棺材里一通乱戳，说道：“里面没有东西，是空的！你们扶住棺材帮子，我翻进去歇口气。”
    “行，你慢点。”我一只手扶着棺材，一只手给谭招娣帮忙，勾着她的大腿往上托。
    大概是娃娃亲的关系，所以谭招娣对我的动作并不排斥。
    用她的话来说，豆腐迟早是我吃，白菜迟早是我拱，身陷绝境之中，一点肢体接触又算什么？
    在我的帮助下，谭招娣终于翻进了棺材里，说道：“还是棺材里呆着舒服，老娘再也不出来了！”
    “那我也进去歇歇！”韩晓东说道。
    我一把扯住韩晓东：“你进去干什么？我们都进去了，谁来把握方向？”
    棺材里空间不大，如果韩晓东进去了，势必和谭招娣挤在一起，这一点我不能接受。
    谭招娣在棺材里摸索着，说道：“棺材里有不少积水，你们现在都进来，会沉船的，要把积水排出去才行。”
    “我先进去排水，晓东你在外面掌舵。”我不由分说，一抬腿爬进了棺材里，脱了两只鞋子当成水勺，将棺材里的积水向外舀出。
    翻进去以后，我才发现这是一个大号的棺材，里面的空间比我想象的要大。
    棺材里的积水，大约有一尺深。我用鞋子舀水，进展缓慢。
    谭招娣也帮忙，学着我的样子，脱了鞋子舀水。
    韩晓东在外面也没闲着，干脆把长裤脱了下来，丢在棺材里蘸满水，再提出来甩几圈，将上面的水甩去，周而复始地蘸水甩水。
    这时候，棺材还在顺水流动，也不知道去向何方。
    我感觉的棺材里的水位有明显下降，这才招呼韩晓东：“差不多了，晓东你也上来吧。”
    韩晓东大喜，顺着棺材小头爬了上来。
    我急忙拉住谭招娣，一个移形换位，将她移到了棺材大头。而我换到了中间位置，挡在谭招娣和韩晓东之间。
    我们三人都挤在一口棺材里，玩一场黑暗漂流的游戏。
    “响哥，一点光都看不到，能不能想想办法？”韩晓东问道。
    “能有什么办法？就算是钻木取火，我们也得有个钻子吧？”我叹了一口气。
    小说里面的盗墓探险队，都是全身披挂各种设备，武装到牙齿。但是我们此刻，却什么都没有。
    忽然间哐地一声，我们乘坐的棺材，似乎撞上了什么，定在当地一动不动！
    我在黑暗里挥手乱抓：“这是什么地方，怎么我们的小船不走了？”
    “四周黑漆漆的，谁知道什么地方？”谭招娣也扭头四看，口中说道。
    韩晓东伸手乱摸，忽然大叫：“有棺材，我这边还有还有个棺材，带盖的！”
    我吃了一惊，也伸手向乘坐的棺材外面摸去。
    果然，我也摸到了木板，似乎真的是另一具棺材！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闯进棺材窝里来吗？”谭招娣努力地睁大眼睛，试图看清楚身边的情况。
    但是任凭我们怎么努力，也看不清楚身边的场景。
    黑暗中，我们只能看到彼此的眼睛，一眨一眨的。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在吞噬着我们的意志和耐心。
    “我再试一试，看能否通灵黑狐仙。”谭招娣说道。
    “对对对，把你家的老祖宗叫来，让她带着我们走。”我们的心里升起了一点希望，一起等待。
    可是谭招娣嘀嘀咕咕地念了半天的咒语，却一点效果都没有。
    “怎么，还是不能通灵吗？”我问。
    谭招娣很疲惫，靠在我的身上说道：“无法通灵，只有两个原因，一个是这里有设置，消息被隔断了，另一个就是这里的妖怪太厉害，黑狐仙不敢来。”
    韩晓东长叹：“完蛋了，我们还能活着出去吗？”
    谭招娣靠在我的身上，忽然坐直了身体，说道：“有了有了，我会发光，我有办法发光！”
    “你怎么发光，萤火虫啊？”我问。
    “我有七星宝剑，作法的时候会发光。不过，还要响哥出点血！”谭招娣将宝剑横在我的身前，说道：“响哥你咬破舌尖，喷一口血上去，我就能发光了！”
    “我怕痛不敢咬，我把舌头伸出来，你帮我咬吧。”我说。
    “别闹了响哥，求求你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谭招娣在我腿上拍了拍。
    我伸出手，在黑暗里捏住了七星宝剑的剑尖，固定位置，然后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了出去。
    谭招娣随后收回了宝剑，口中念咒：“此剑非凡剑，神兵指天罡……”
    咒语声里，七星宝剑上缓缓飘出七个小红点，浮在剑身上二寸高处，发出了一点淡淡的光芒！
    谭招娣不断地念咒，那七个小红点也越来越亮，快赶上一盏如豆油灯的亮度了。
    “七星合一，急急如律令！”谭招娣忽然一翻手腕，剑尖指天！
    那七个小红点，嗖地一下聚在一起，顶在剑尖上闪闪发光，还不住地转动。
    “好神奇，好厉害！”我和韩晓东一起喝彩。
    谭招娣继续念咒，一手持剑，一手并指指着剑尖，根本就不鸟我们。
    “招娣在专心作法，不能分心说话，晓东，赶紧看看四周，寻找出去的办法！”我转过身来，借着剑尖上发出的光，打量所在的地方。
    等我们看清楚了身边的场景，却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谭招娣说得没错，我们掉进棺材窝里了！
    前方都是黑色的棺材，密密麻麻，大大小小，却排列得整整齐齐。
    不过，这些棺材上面全部盖着盖子，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响哥，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棺材？里面会不会有大僵尸？”韩晓东惊恐地左看右看，口中问道。
    “我怎么知道？晓东……招娣，我们还是往回走吧，这些棺材太吓人了！”我也哆嗦着说道。
    谭招娣也扭头看着四周，停止念咒，说道：“回得去吗？别忘了，我们是被大水从断崖上冲下来的，你们可以逆流而上？”
    咒语声一停，剑尖上的那点光，也随之熄灭，我们再一次陷在黑暗之中。
    ……

 第68章 华容道，棺材游戏

    谭招娣问道：“刚才我忙着念咒，没怎么集中精神看，你们看到的东西，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哪有特别之处啊，都是大大小小的棺材！”韩晓东说道。
    “大大小小的棺材……为什么这些棺材，大小不一样呢？”谭招娣沉吟着说道。
    “那还用说吗，大棺材是用来装大人的，小棺材是用来装小孩子的……”韩晓东自作聪明。
    谭招娣怒斥：“放屁，哪有大人小孩葬在一起的？”
    这两个家伙你一言我一语，争吵不休。
    我在黑暗里沉默，脑海中回想着刚才看到的场景。
    忽然间，脑瓜子里有灵光一闪，我脱口叫道：“华容道，我们现在遇到的是华容道！曹阿瞒败走华容道，关二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韩晓东和谭招娣都是一愣，同时沉默。
    半晌，谭招娣伸手来摸我的额头，问道：“响哥，你是不是……吓傻了？发烧了？怎么曹操和关二爷，都说出来了？华容道在我们这里吗？”
    我一把抓住谭招娣的手腕，说道：“我没发烧！我说的华容道是一种机关，也是一种滑块游戏！以前，韩晓东的老爹，就做过一个华容道给我玩，韩晓东应该记得！”
    “哦哦……”韩晓东终于记了起来，叫道：“对对对，这就是华容道！”
    华容道，是中国古代的一种益智游戏，和七巧板九连环鲁班锁一样，很考验智力。
    游戏的规则很简单，一个棋盘，共分为二十个小方格，大大小小十个棋子。
    其中，代表曹操的棋子，是一个正方形，占据棋盘上的四个方格。代表关羽、赵云、黄忠、马超、张飞的棋子，是个长方形，各占两个小方格。
    还有四个小兵，也是小号的正方形，各占棋盘上的一个小方格。
    整个棋盘上，只空着两个直连或者横连的小方格，用来腾挪棋子。
    游戏的最终目的，就是将曹操从棋盘的底部，移动到棋盘上方的出口，脱离棋盘。
    我激动不已，将自己的伟大发现，解释给谭招娣听。
    谭招娣也激动得不得了，握着我的手：“响哥，你确定吗？”
    “确定，绝对错不了！”我说。
    “可是，这个华容道你会走吗？能带着我们走出去吗？”谭招娣又问。
    我哈哈大笑：“这玩意我从小玩到大，烂熟于心！华容道一共有几十种玩法，横刀立马、近在咫尺、过五关、水泄不通、小燕出巢……不管哪种玩法，我闭着眼睛都能破解！”
    “太好了，响哥你太厉害了，我妈没有看错人！可是现在，我们这是什么玩法？”谭招娣激动地问道。
    “好像是水泄不通！如果是这种玩法，八十一步之后，我们就可以移出去。招娣你再发光，我确认一下。”我说。
    谭招娣嗯了一声，再次念咒。
    这次没叫我出血，宝剑上再次发出光来。
    我急忙定睛细看，数着这里大大小小的棺材，确认是不是华容道。
    没错，这里一共十口棺材，连我们乘坐的在内，代表着华容道游戏中的十颗棋子。
    出口在我们的对面，中间隔着一口大棺材和两个小棺材，大棺材代表关二爷，小棺材代表两个小兵。
    其他的五虎上将，和另外两个小兵，则分布在棋盘的边缘处。
    而我们所在的棺材，代表华容道上的曹操。
    “这就是华容道的水泄不通，确认了！”我胸有成竹，说道：“现在韩晓东听我指挥，准备移动棺材，逃出生天！”
    韩晓东却突然一挥手，叫道：“等等！”
    “干什么？”我问。
    韩晓东指着前面的棺材，说道：“这些棺材都是相连的，我们直接踩着棺材，几步就过去了，为什么要玩这个滑块游戏，还要八十一步？”
    我一愣，这似乎有道理啊！
    棺材全部浮在水面上，如果踩着棺材过去，的确是几步就可以达到出口。
    既然有捷径，为什么要遵守规则，玩这个浪费时间的棺材游戏？
    一时间，我张口无语，有点怀疑自己一直引以为豪的智商！
    韩晓东站了起来，跃跃欲试，准备跳上前面的棺材；我却很茫然，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谭招娣停止念咒，扭头说道：
    “韩晓东你别胡闹！既然这里有这个华容道的机关设置，我觉得，就应该按照游戏规则来。你这猪脑子都能想到的便捷办法，人家游戏的设置者想不到？会让你轻松过去？”
    到底还是一家人啊，在我和韩晓东产生分歧的时候，谭招娣果断地站在了我这边！
    “对对对，一定是按照游戏规则来的！”我感激又幸福，附和着谭招娣的话。
    韩晓东却不服，大声抗议：“猪脑子也有灵光的时候！假如我就这样过去了，怎么办？谭招娣你发光，我就这样过去试试，怕死就不叫韩晓东！！”
    “你不按照规则来，一定会触动机关，说不定会把我们全部害死！”我说道。
    “触动就触动，要死我先死！”韩晓东宁死不屈。
    “好，老娘今天就成全你，有种你就踩过去吧！”谭招娣也恼火，再次念咒，催动七星宝剑发出亮光。
    韩晓东吹了牛逼，也没有退路，只好爬上棺材帮子，抬脚向前面的棺材跨去。
    “呵呵呵……咿、嘻嘻……哈哈哈！”
    可是，就在韩晓东的脚刚刚站上邻近的棺材盖时，所有的棺材，都剧烈晃动起来！
    而且，棺材里还传出瘆人的惨笑之声！
    “卧槽！”
    韩晓东大叫一声，没有片刻迟疑，立刻一转身，扑向了我们的棺材！
    我急忙向后退，给韩晓东腾出空间。
    韩晓东还算身手利索，居然又跳了回来。
    不过跳进来的时候，他立脚不稳，额头撞在棺材帮子上，咚地一声响。
    谭招娣一直在念咒，催动七星宝剑的亮光。任凭四周的棺材乱晃，鬼叫连连，她也不敢停顿。
    四周的棺材都在动，里面除了笑声，还有抓挠棺材板的声音，直让人头皮发麻！
    “怎么办啊谭招娣？棺材里面的妖怪都要出来了！”我惊恐地大叫，又大骂韩晓东：“叫你按照规则来吧？你特码偏偏要走捷径，这次被你害死了！”（第二更）

 第69章 同归于尽（三更）

    韩晓东哭丧着脸，恨不得给我跪下来：“响哥，你现在骂我也没用啊，快想想办法，快想想办法……”
    刚才他牛逼得像个爷爷，现在怂得像个孙子。
    四面楚歌，我们陷在棺材窝里，我又能想出什么鸡毛办法？
    我把唯一的希望放在谭招娣身上，抬眼向她看去。
    “此剑非凡剑，神兵指天罡……急急如律令！”谭招娣毕竟是神婆，对棺材里传出来的鬼叫有免疫力，调转宝剑左右乱指，口中急急念咒。
    谭招娣一番指指点点，那些摇摆不定的棺材，竟然真的渐渐安静下来，里面的鬼叫之声也逐渐平息。
    我和韩晓东大喜过望，却不敢出声。
    大概过了三分钟，身边终于恢复了安静。
    似乎棺材里的妖魔鬼怪，被谭招娣的咒语和宝剑镇住了。
    “呼……”谭招娣松了一口气，停止念咒垂下宝剑，疲惫地靠在我的身上。
    咒语一停，那一点亮光自然也没了。
    “辛苦你了招娣……”我讨好地给谭招娣捶肩，又说道：“你歇一会儿再发光，然后我们按照游戏规则玩，一定能出去。”
    “对对对，这回我听你们的，再也不胡闹了。”韩晓东也在黑暗里做自我检讨。
    谭招娣叹气，说道：
    “螺蛳墩的凶险，超过了我们的想象。刚才棺材里鬼叫，绝对不是好东西……等会儿移动棺材的时候，你们动作轻一点。否则，棺材里的东西受惊而出，我们不一定可以对付。”
    “我明白我明白，你先歇一会儿。我们齐心合力，一定可以走出去的！”我捏着谭招娣的肩膀，说道。
    现在这时候，只能鼓劲不能松劲，一松劲，我们真的会死在这里。
    鼓劲往前走，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
    谭招娣靠在我身上歇了两分钟，再次坐起来，说道：“响哥，还得借点血……”
    “没问题，要多少有多少！”我豪气冲天地说道。
    “一点点就够，借一点纯阳血气，不是做麻辣血旺。”谭招娣说道。
    我嘿嘿一笑，伸手捏住谭招娣的剑尖，再次咬破舌尖，一口血喷了出去。
    俗话说久病成良医啊，我经常咬舌头，也算是咬出经验了。
    每次只要轻轻磕破舌尖一点就行，出血量也不要太多，因为人的口腔里总有些口水，和舌尖血混在一起吐出去，效果也很可观。
    所以我每次喷出去的血雾，口水占了大部分，舌尖血只是一点点。
    这个解释起来略有点恶心，但是不解释的话，大家肯定会怀疑：你连续喷血，怎么就没血尽身亡？
    谭招娣用宝剑接了血，再次念咒，催动宝剑发出光芒来。
    我也不敢耽搁，立刻指挥韩晓东下水，开始移动棺材，进行华容道逃亡计划。
    韩晓东这次老实了，绝对服从命令。
    担心惊动棺材里的妖魔鬼怪，韩晓东一开始很小心。
    而且这里的水很深，韩晓东只能一边游水，一边移动棺材。
    移动了几次“棋子”以后，看棺材里没什么反应，韩晓东的动作也就快了起来。
    我也跳进水里，一边指挥，一边与韩晓东合力，不断地移动棺材，改变位置。
    棺材与棺材之间，并不是非常严密的，中间一人宽的有缝隙。
    我和韩晓东就在这缝隙里工作，移动棺材，乐此不疲。
    谭招娣继续念咒，催动宝剑发光，给我们照明。
    我说的不错，这就是华容道游戏。
    八十一步之后，我和韩晓东把谭招娣所在的大棺材，移到了出口处！
    而代表五虎上将和四个小兵的棺材，则被我们丢在了身后。
    现在，我们的前方还是水道。
    但是这个水道不像是人工，像是天然的。或者说，这是一条地下河流。
    这里的水流是静止的，没有流向，似乎一潭死水。
    河流向前，有一个开阔地带，像是葫芦造型的。
    “招娣，我们现在怎么办？”我问谭招娣。
    谭招娣停止念咒，说道：“既然过了华容道，那就接着走吧。曹操当年就是这样吧？过了华容道，然后逃出生天，捡回了一条命。”
    “但他最后还是死了，生病死的……”韩晓东说道。
    “闭嘴，你就不会说点吉利话！？”我恼火不已。
    韩晓东终于闭嘴了，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一定一脸委屈。
    谭招娣再次催动宝剑，继续发光照明。
    我看看四周，说道：“这里是死水，开不了船。招娣你坐在上面发光，我和晓东下去推船！”
    谭招娣没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这时候只有推船，否则没法前进。
    韩晓东还是忍不住，问道：“响哥，我们为什么要推船？为什么一定要坐这个棺材？刚才玩华容道的时候，我就在想，我们是完全可以从棺材缝隙里游出去的啊！”
    对呀，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坐棺材？我也是一愣。
    谭招娣熄灭了宝剑上的光，吼道：“韩晓东你闭嘴，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好了！我们带个棺材，游水累了还能歇一歇，要是没有这东西，怎么休息？而且就算死了，我们死在棺材里，也好过飘在水里吧？”
    “好吧，我不说话了……”韩晓东摸着黑，扑通一声跳进水里，开始游水推船。
    我也跳了下去，和韩晓东一起努力，心里却在想，就是我们都死在这里，这口棺材也是我和谭招娣的。韩晓东算老几，怎么能跟我们夫妻睡一口棺材？
    谭招娣念咒，宝剑上又开始发光。
    微弱里灯光中，我们缓慢前行，寻找渺茫的生机。
    大概走了三四丈远，来到地下河流的开阔处，身下的水流有了变化，似乎又有旋窝产生。
    而谭招娣乘坐的棺材，也开始打转，不受我们的控制了。
    谭招娣知道不对，叫道：“水流有变化，响哥你们快上船！”
    我和韩晓东也没犹豫，各自翻身进了棺材，等待命运的安排。
    呼呼……
    四周水声呼啸，棺材加速转动起来，陀螺一样！
    谭招娣摸着黑，将七星宝剑别在裤腰带上，又一把抱住了我的腰！
    前两次落水，谭招娣都是抱着我的，这一次，谭招娣依旧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招娣别怕，我会保护你的！”我也抱紧谭招娣，大声地安慰她。
    “要死一起死！”韩晓东也扑过来，抱住了我的一条腿。
    媽蛋，人家说要死死一起，表示友情深厚；韩晓东倒好，好像要跟我同归于尽似地，要死一起死！
    呼呼……呼噜噜！
    耳边的水声爆响，我们乘坐的棺材猛地下坠，洪水瞬间从天而降，彻底淹没了我们！
    我神智尚在，知道这是遇到漩涡了，将我们连人带棺材，一起吸进了水底通道。
    我强自镇定，维持着自己的神智。
    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滚动，不住地滚动翻腾。
    谭招娣在我的怀抱里，一动不动。
    韩晓东扯着我的一只脚不放，力道极大，在水流的撕扯下，我感觉我的腿都要被韩晓东扯断了。
    憋气时间太久，胸闷欲裂！
    而谭招娣显然憋不住了，两手在我身上乱抓，表现出落水者的垂死疯狂。
    也不知道在水下经历了怎样的旅程，就在我也支持不住，就要昏死过去的时候，忽然间，我感觉到自己飘出了水面！
    而且，恍惚中我看见了天上耀眼的阳光！
    那阳光很温暖，像是我老妈看我的目光。
    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有阳光？难道我们得救了？
    我猛吸一口气，恍惚了半分钟，张口大叫起来：“招娣，晓东，我们出来了！”
    可是一句话喊出口我才意识到，怀里的谭招娣，没了！

 第70章 老龙潭

    当我醒悟过来，发现谭招娣不见了的时候，心中立刻充满了恐惧和悲伤！
    是那种生离死别的恐惧和悲伤，泰山压顶一般，突如其来！
    “招娣，晓东……”我奋力踩水，团团转圈寻找我的两个同伴。
    两圈转过来，我看清楚了身边的环境。
    我的确从地下河流里冒出来了，天空中有明晃晃的太阳。身处之地是一个不大的水潭，南岸距离我只有一丈多远。
    但是我转了两圈，却依旧没有发现谭招娣和韩晓东。
    正在惊恐的时候，我身边水花一翻，韩晓东冒了出来！
    “咳咳……咳咳咳！”韩晓东也呛了水，两手胡乱扑腾，神志不清的样子。
    如果没有人施救，他很快就会被淹死。
    作为本村第一游水健将，我水下救人还是有经验的。
    见势不对，我急忙潜水，然后由下往上，撞在韩晓东的腰间，将他撞向南岸。
    水中救人很危险，因为落水者呛水以后，就会失去神智，会死死抱住施救者。施救者一旦被抱住，自己也不能施展行动，最后就会同归于尽。
    我选择水下施救，韩晓东就没法抱住我。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一拳把韩晓东打晕，然后拖死狗一样，将他拖到岸边。
    但是韩晓东皮糙肉厚，我担心打不晕他，还会被他打晕。
    一撞之后我立刻闪开，浮出水面吸了一口气，再潜水，再撞。连续三次，韩晓东被我撞到了南岸的浅水地带，终于站住了脚步！
    “你呆在这里别跑，我去找谭招娣！”我大吼一声，深吸一口气，扎进了水底。
    刚才救韩晓东的时候，我就想明白了。谭招娣身上带着宝剑，一定是沉在水底！
    潭水清澈，我睁大眼睛搜索。
    可是我一口气憋到憋不住的时候，还是没有发现谭招娣的身影！
    她穿着一件浅红色的衣服，应该很显眼啊，为什么找不到？
    我浮上水面换了一口气，冲着韩晓东大叫：“晓东，招娣死了，招娣找不到了！”
    一句话喊出口，我泪流满面。
    韩晓东这时候已经上岸，坐在岸边冲我傻笑。
    “你还笑，笑你大爷！”我气急败坏，吼道：“谭招娣找不到了，你听见没有！？”
    死的不是他老婆，他不心痛啊这孙子！
    “响哥你看你后面……”韩晓东继续咧嘴傻笑，手指我的身后。
    “响哥我没死，我没死啊！你赶紧上来，我就在你后面！”与此同时，谭招娣的声音也从我身后传来，有如天籁之音！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猛地一个水中转身。
    果然，谭招娣坐在北岸，手里拄着七星宝剑，一张黑白脸在阳光下黑白分明！
    看见她的黑白脸，我就有些明白了，一定是黑狐仙救了她。
    “你没死……也不早点告诉我？”我抱怨了一句，哽咽着向北岸游去。
    北岸也不远，距离我的位置大约三四丈。
    “对不起啊响哥，我刚刚出水，还没喘过气……我也在找你，我也哭了……”谭招娣往水边挪了挪，伸出七星宝剑接应我。
    我扯着七星宝剑扑上岸，躺在岸边的草地上，躺在三伏天的烈日下面，躺在谭招娣的身边，大口喘气。
    根据太阳的位置来看，现在应该是中午十点左右。
    也就是说，我们在螺蛳墩落水以后，黑暗漂流玩了接近十个小时！
    在冰冷刺骨的地下河流里泡了一夜，现在晒着三伏天的阳光，感觉真他媽的过瘾！
    谭招娣躺在我的身边，抱着我的一条胳膊，流泪满面：“活着真好，响哥……没出来的时候，我觉得我们都活不了了，没想到……谢谢你啊响哥，要不是你，我这次肯定死定了。”
    如果不是韩晓东在对面看着，谭招娣这时候，估计不是抱着我的胳膊，而是抱住我的整个身体了。
    唉，电灯泡果然碍事！
    我喘匀了气，闭着眼睛说道：“知道我救了你，还不以身相许？”
    “不是早就许给你了吗？刚出生就定了娃娃亲，还怎么许啊。”谭招娣轻轻推了我一把。
    对岸扑通一声响，是韩晓东跳下水潭，向我们游来。
    我和谭招娣一起坐起来，看着韩晓东游水。
    这水面不是很宽，南岸到北岸，也就六七丈的样子。
    韩晓东吭哧吭哧地游过来，爬上岸歇口气，坐在地上打量四周，问道：“响哥，谭招娣，这是什么地方？一点不熟悉啊，我们是不是穿越到古代了？”
    “古代有电线杆吗？还穿越？就你这模样，穿越去了，古代人们也会把你打回来！”谭招娣手指南方的一排电线杆，说道：“这里叫老龙潭，在谭老庄的南方七八里，我们身后不远处，就是那天晚上找到血尸太岁的地方。”
    “老龙潭？我们飘了这么远？”我和韩晓东都很吃惊。
    老龙潭也是我们这里有名的一个地方，号称自杀圣地。前些年，乡下家庭暴力事件多，有的妇女们一时想不开，就会跳进老龙潭。还有一些意外落水的，洗澡淹死的……总之，老龙潭这一带，淹死鬼多多。
    我们之所以知道老龙潭的事，那是因为，我们的所在乡，就是以老龙潭命名的！我们这里，以前叫做老龙潭乡。后来大家觉得拗口，省略了前面的字，叫做龙潭乡。
    我们镇上的中学，叫做龙潭中学。
    曲泉河从螺蛳墩分流以后，东南这一支，就叫做龙潭河。
    我们面前的老龙潭，据说是龙潭河的最深处，又说下面有龙，各种不靠谱的传说都有。
    我看着前面的潭水，梳理着夜里的遭遇，问道：“我们从螺蛳墩落水，却出现在老龙潭里。这说明……曲泉河和龙潭河，不仅仅是地上河流相连，地下还有一条暗道相连，对吧？”
    谭招娣楞了一下，点头道：“非常对，老龙潭下面，一定有个暗道，理论上可以逆流而上，从地下暗道直达螺蛳墩。”
    “可是暗道里的油灯和棺材，还有棺材里的妖怪，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深深皱眉。
    回忆夜里的黑暗漂流，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第71章 来自神婆的诅咒

    韩晓东捂着肚子嚷嚷：“现在分析这个管鸡毛用？响哥，谭招娣，我饿死了累死了困死了，赶紧回去吃点东西，一觉睡到死吧！”
    谭招娣瞪了韩晓东一眼，抬眼看着南方的村庄。
    村庄就在二里路之外，掩映在绿树丛中。
    一道旋风，正从村庄那里刮过，风中卷着几件衣服，飘飘荡荡，向着我们这边飞来。
    “妈呀，难道这又是妖怪？”韩晓东看着渐渐刮来的衣服，喃喃说道。
    “闭嘴，这是我请黑狐仙给我借来的几件衣服。”谭招娣说道。
    韩晓东一愣，张口问道：“那有没有我的衣服？”
    “你皮糙肉厚的，又会内功，要衣服干什么？”我说。
    韩晓东咧嘴点头，对我的表扬非常受用。
    其实韩晓东的身上，也就一件短裤，一只鞋子；而我虽然没有鞋子，但是身上还有一条长裤。
    从理论上来说，韩晓东比我更需要衣服。
    说话间，风中的几件衣服，在我们身边落地。其中有一套女士睡衣，还有贴身小衣和胸衣，还有两件男士衬衫。
    谭招娣抱着那几件女士衣服，扭头寻找换衣服的地方。
    “别找地方了招娣，我捂住韩晓东的眼睛，你换衣服。”我说。
    “那你也别偷看。”谭招娣抿嘴一笑，抱着衣服走向不远处的荒草丛中。
    我命令韩晓东转身，从身后捂住了他的双眼。
    “响哥你们夫妻俩太欺负人，把我当成什么了？朋友妻不可欺，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吧？你们夫妻俩把我当成什么了！”韩晓东的自尊心受到暴击，委屈地说道。
    半晌，谭招娣换好了衣服，让我们转身。
    换了衣服的谭招娣也很好看，宽松的睡衣，竟然穿出了英姿飒爽的感觉。
    而且谭招娣的黑白脸也已经褪去，恢复了正常。
    不过谭招娣也没鞋子，赤着脚。
    “走吧，回家再说。”谭招娣将自己换下来的分别包住两脚，试着向前走，口中说道。
    我也穿上“借来”的衬衫，拖着沉重的双腿，一边走一边说道：“体力透支过多，地上又硌脚，走不动……招娣，打个电话，让我老爹开车来接吧？”
    我家里有车，是全敞篷、六档变速、六马力手扶拖拉机。
    “手机在水里泡了一夜，怎么打？你打吧。”谭招娣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丢给我。
    我吃了一惊，心痛无比：“那这手机不是坏了？一千多块，没了呀……”
    乡下贫穷，我们那时候又年少，觉得一千多块就是一个巨大的数字。
    “一千多块算个鸡毛，再买一个就是了，昨晚上在西河湾，不就挣了一千块？等我下次买手机，也顺便帮你买一个。”谭招娣向前走，口中无所谓地说道。
    “嘿嘿，能不能顺便给我买一个？”韩晓东奴颜婢膝地笑着问道。
    谭招娣一挥手：“看你的表现了，表现好就有！”
    “我一定好好表现，好好表现！”韩晓东急忙点头哈腰，就像一个失足少年在对管教干事做保证一样。
    这也难怪，那年头，手机对我们的誘惑力实在太大，简直无可抵挡！
    不仅仅韩晓东喜出望外，我也为一部手机而折腰，心里激动不已，恨不得抱住谭招娣亲一口！
    我们忍着疲惫和腹中的饥饿，咬牙向前走。
    谭招娣刚才跟黑狐仙通灵，了解了附近的道路，带着我们直上乡间公路。
    大概走了十几分钟，我们站在了乡间的砂石路上。
    谭招娣从口袋里掏出湿漉漉的钞票，拿了两张在手里吹风晒太阳，顺便拦车。
    没多久，一辆手扶拖拉机开了过来，司机竟然是杀猪匠陈超！
    我急忙让谭招娣把钱收起来，然后拼命挥手：“陈大爷停车，带带我们，带带我们！”
    能省一点是一点，坐杀猪匠的车，就不用给钱了。更何况，这老家伙还欠着我们半片猪呢。
    韩晓东更是不怕死，直接跳在路中间，张开双手大叫：“陈大爷停车，停车！”
    杀猪匠吓得急忙踩刹车拉离合，停住拖拉机瞪眼大骂：“兔崽子找死啊，在路当中拦车！老子要不是老司机，今天撞死你！”
    我们也不废话，直接跳上车，挥手道：“走吧陈大爷！”
    陈超回头看了我们一眼，疑惑地问道：“怎么都赤着脚，被人打劫了？晓东连裤子都没了，你们到底从哪里来的？”
    “陈大爷你开车吧，哪来这么多屁话？”我和韩晓东一起说道。
    “媽蛋，老子下乡买猪，猪没买到，拉了你们三个东西！”陈超骂骂咧咧地挂挡，一加油门，带着我们上路。
    谭招娣一瞪眼：“陈师傅说谁呢？安心开车，别翻车摔死自己！”
    “呃……我说晓东和王响的，嘿嘿……”陈超打了一个冷颤，专心开车，再也不敢废话了。
    来自神婆的诅咒，果然威力巨大。
    因为疲惫，一路上我们都不说话。
    陈超人不错，根据我们的要求，专程将我们送到谭老庄。
    在村口下车，我对杀猪匠说道：“陈大爷，回去别跟我爹说今天遇到我们的事，还有韩木匠那里，也别说。”
    “我又不是你们的老爹，管你们这些屁事！”陈超骂了一句，倒车，掉头而去。
    等到杀猪匠走远，韩晓东破口大骂：“下次老子叫你喝尿，喝尿！”
    谭招娣摇摇头，带头走进了村子。
    这时候是上午十一点多，村子里的人避暑，也都窝在家里。
    所以我们的狼狈相，也没几个人看见。
    还没到家门，谭招娣忽然手指前方：“那不是文琪老师吗？”
    文琪老师站在谭家门前的树荫下，也看见了我们，挥手大叫：“你们终于回来了，我等了你们一个多小时，电话也打不通！”
    谭招娣加快脚步走了过去，找出钥匙开门，一边说道：“老师进屋里说，这次还能见到你，真的是观音菩萨保佑！”
    文琪老师也注意到了我们的狼狈样子，凝眉问道：“招娣，王响，你们究竟……遇到什么事了？”
    “一言难尽啊，文琪老师！”谭招娣关上大门，砰地一下跌坐在椅子上。（第二更，第三更大约晚十点。）

 第72章 老相识

    谭招娣跌坐在椅子上的同时，我和韩晓东也直接坐在了地上。
    文琪老师毕竟是老师，作为女性，身上又自带母性之爱。
    见到我们的样子，文琪老师心痛无比，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急急地说道：“既然一言难尽，那就先别说了……你们先去洗澡，饿了吧，我来给你们做饭，想吃什么你们就说……对了，要不要喝水？我先给你们倒水吧？”
    谭招娣无力地挥手：“老师，我们差点就淹死在水里了，都不渴……你还是去做饭吧，我去洗澡。”
    文琪老师一愣，急忙点头，扶着谭招娣走向屋后的洗澡间。
    我和韩晓东就躺在谭家堂屋里，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其实睡在堂屋的地下，在农村是很忌讳的，只有死人才会这样睡。但是我和韩晓东太累了，什么忌讳也不管。
    谭招娣洗了澡，走过来把我们踢醒。
    我和韩晓东一起钻进洗澡间，两个大男人一起洗澡，胡乱冲了一把，来到堂屋里吃饭。
    我有换洗衣服丢在这里，但是韩晓东没有。
    谭招娣家里也没有男人衣服，干脆把蔡神婆以前的衣服拿来给韩晓东换。
    韩晓东穿上我丈母娘的花衣服，像个小丑。
    文琪老师一看到韩晓东的模样，就忍不住笑。
    但是韩晓东根本不在乎，低头吃饭。
    饭是文琪老师准备的，简单的令人发指，一人一碗肉丝面。
    吃了饭，我们什么都没说，各自睡觉。
    ……
    下午六点，太阳即将下山的时候，我们才醒过来，洗漱以后，坐在谭家后院里乘凉，顺便开会。
    文琪老师一直没走，一直在等着我们。
    而且，文琪老师还给我们准备了零食、水果和茶水。
    零食是在村里的小店买的，水果是黄瓜和香瓜，从谭招娣家菜园里里摘的。
    谭招娣恢复了精神，坐在矮桌边喝茶，一边跟文琪老师说起昨夜里的遭遇。从西河湾跳大神说起，说到螺蛳墩遇险，说到水下通道，说到油灯长廊，说到棺材华容道，说到老龙潭……
    我和韩晓东在一边查缺补漏，添油加醋。
    文琪老师似乎听见了天方夜谭，美丽的眼睛瞪得老大，微微张着嘴巴，完全入迷了。
    谭招娣说完了，文琪老师还在发呆。
    “老师，我们没有骗你，我们说的都是真的……”谭招娣伸手，在文琪老师的眼前晃了晃。
    “哦哦……我没说你们骗我……我就是觉得这太不思议了！”文琪老师缓过神来，凝眉说道：
    “螺蛳墩的地下，竟然有这么一个诡异世界。而你们，经历了这样的险境，什么装备都没有，居然还活着，也真的……太厉害太幸运了！”
    韩晓东咧嘴傻笑：“这就叫福大命大造化大！”
    “是啊，我们作死小分队，一直在作死，从来没死掉。”我也跟着吹牛逼。
    其实昨天夜里，我们都差点吓死了，包括谭招娣在内。
    文琪老师摇摇头，说道：“以后不要这么胡闹……就算是野外探险，必要的装备，还是要的！比如说防水电筒，放水打火机、匕首什么的……算了，以后再去螺蛳墩，我陪你们一道，事先做好准备。”
    “啊？还去？”我脊背一凉。
    这次死里逃生，算是祖坟冒青烟了，谁敢保证，下次还会这么幸运？
    “我说的是以后，假如的话……”文琪老师挥挥手，说道：
    “我今天来找你们，是告诉你们两个消息的。我舅舅同意给自己立活人坟了，叫我找招娣安排具体事宜；第二，你们的班主任，委托我转告，王响和韩晓东的高中录取通知书，下到学校了。恭喜你们，被县城城关中学录取。”
    “那谭招娣呢？谭招娣有没有被录取？”我和韩晓东一起问道。
    文琪老师看了谭招娣一眼，说道：“谭招娣……也被录取了。”
    “太好了，我们还能在一起读书！”我和韩晓东一起欢呼起来。
    谭招娣却一点不高兴，沉默不语。
    文琪老师拍了拍谭招娣的肩膀：“招娣，做神婆不是长久之事，你还是要读书……”
    “可是我的考分不高，为什么会被录取？”谭招娣终于问道。
    文琪老师笑了笑：“这个你不用管，反正有录取通知书。”
    我立刻就明白了，谭招娣的录取，是文琪老师做了活动。
    谭招娣还是摇头，说道：“老师，我真的不想读书了，我笨，也读不出什么成就来。而且，还有神庙要维持……”
    “你让王响学好数学，你不去读书的话，谁看着王响？”文琪老师问道。
    我也附和，点头道：“就是啊，你不去读书，我一定不会用功的。”
    谭招娣思考了几分钟，似乎下了决心：“好吧，我要是不去读书，倒是辜负了文琪老师的好意。行，我去读书，以后的神庙，也就星期天开业！”
    我和韩晓东再一次欢呼起来，文琪老师也开心地一笑。
    “老师，你是不是找了关系，花了钱，才帮我弄到录取通知书的？”谭招娣又问道。
    文琪老师摇头：“一分钱没花，关系是动用了一点，你就别管了。”
    谭招娣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我们撇开了这个话题，喝口茶，继续梳理昨夜里的遭遇。
    谭招娣说道：“螺蛳墩的事，先放一边。昨天晚上在西河湾跳大神，我第一次通灵，被那个女鬼耍了，出丑大了。这个女鬼，我们今晚要干掉她！”
    我们这才想起来那件事，一起问道：“那个女鬼是谁？”
    “其实，那个女鬼你们见过的，是你们的老相识。我让黑狐仙查了查，就是她。”谭招娣微微一笑。
    “见过？在哪里见过？”韩晓东苦思冥想，紧锁眉头。
    “嘿嘿，人家还给了你定情信物，忘了？”谭招娣问道。
    我立刻想了起来，张口道：“是学校后面，那个小河里的女鬼？你说的定情信物，是那条红花睡裤？”
    “哦哦……原来是她！”韩晓东也想了起来。
    “哼哼，那个鬼东西害我出丑，我饶不了她！”谭招娣说道。
    我问：“怎么才能抓到她？”（这几天有些突发事，只能每天两更，大家见谅。）

 第73章 弄水

    “抓住她还不容易？”谭招娣的脸上浮起一抹冷笑，说道：“她就在学校后面的小河里，跑不了。吃了晚饭我就出发，看我把那个东西揪出来。”
    文琪老师眼神一亮：“这么说，我今晚又可以大开眼界了。”
    “老师等着瞧吧，不会让你失望的。”谭招娣笑道。
    于是我们开始做晚饭，打算饭后行动。
    饭后，谭招娣收拾一番，跟我们一起，直奔镇上的龙潭中学。
    文琪老师是开车来的，还是那辆借来的轿车，停在神庙门前，我们坐车去镇上，倒是省了事。
    其实今天是神庙开业的日子，但是因为我们昨夜里被困螺蛳墩，所以也就只好停业了一天。
    文琪老师开着车，先带我们去了学校，稍事休息。
    因为谭招娣说了，捉鬼的话，等到夜深以后，效果更好。
    在文琪老师的宿舍里，我们继续聊天。
    文琪老师问道：“招娣，我舅舅的事，怎么办？你什么时候给他立活人坟？”
    “这个事，我可以让魏老大去办，他是专业的地理先生，也知道活人坟该怎么建。我去主持建坟，反而不伦不类。等坟墓造好了，我再将你舅妈引过去，老房子里赶扫一下，就好了。”谭招娣说道。
    赶扫，也是一个专业用词，意思是指将赖着不走的魂魄，赶出去。
    说罢，谭招娣找文琪老师借了手机，拨通了魏老大的号码，跟魏老大说了一下，确定了日期。
    文琪老师这才放心，连声道谢，又一再吩咐：“我舅舅的事，大家不要跟别人说起，影响不好，明白吗？”
    我们一起点头保证。
    到了晚十点，谭招娣招呼我们动身。
    还是文琪老师开车，来到河边的路口停下，然后我们下车，顺着河岸向前。
    谭招娣提着七星宝剑，一边走一边张望。
    我的手里，提着一个带盖的塑料桶。谭招娣说，这个东西可以用来装鬼，把鬼装进去。上次对付苗连秀，也是如此。
    但是我觉得这实在不够先进，如果一晚上捉十个鬼，那我们不是要带十个水桶？
    而韩晓东则抱着那条红花睡裤，跟我嘀咕道：“响哥，其实苗连秀比那个河里的女鬼，漂亮多了……你说都是女鬼，为什么有的漂亮，有的那么丑？”
    “人都有丑有俊的，有聪明的，有笨的，鬼就不能有丑有美有区别？”我随口说道。
    “也对，都是人，但是响哥很聪明，我就很笨。”韩晓东自卑地说道。
    来到上次遇鬼的地方，谭招娣站住了脚步。
    这时候的月亮刚刚升起，照得河水银波荡漾。湖面上没看见什么古怪的，一派祥和。
    谭招娣从韩晓东的手里接过红花睡裤，然后丢在河水里，指着那睡裤念咒。
    河水微微一动，那睡裤似乎在水下受到了牵引，逆流向南而去。
    河流的这一段，是南北向的，向北是顺流，向南是逆流。
    睡裤逆流飘去，也证明了诡异。
    我们沿着河岸，跟着睡裤向前走。
    但是睡裤的漂移越来越快，我们要小跑着才能赶上了。
    “此剑非凡剑，神兵指天罡……急急如律令！”谭招娣忽然宝剑一挺，向着睡裤指去。
    宝剑上有七点的微弱的光飘起来，随后并成一线，悄无声息地向着睡裤射去。
    睡裤的去势顿时一顿，缓缓地沉入了水中，消失不见。
    而谭招娣射出的那一点红光，却落在河面上，若隐若现。
    谭招娣冷笑，手中剑不断地左右翻转，喝道：“此剑非凡剑，神兵指天罡，七星聚会，急急如律令！”
    文琪老师瞪大眼睛，紧张地看着，还拉住了我的胳膊。
    我也在看着河面上的小光点。
    只是那点光太弱了，几不可见，看起来好费力。
    “响哥，你可以在谭招娣的宝剑上面喷口血，增加亮度啊！”韩晓东自作聪明，讨好谭招娣。
    谭招娣也侧目看我，微微点头。
    我没辙，只好奉献自己的纯阳之血。昨天晚上舌头都咬烂了，现在还要咬，真特码悲催！
    一口血雾喷出去，河水中的红点，立刻一亮，赶上那种红外线玩具枪的红点了！
    “此剑非凡剑，神兵指天罡，七星聚会，急急如律令！”谭招娣也是精神一振，手中剑继续翻转，咒语声也加大了！
    河面上的小红点，也发生了变化，一化为七，围成了一个脸盆口那么大的圈，急速转动起来。
    因为转速很快，我们只看见一个光圈，看不到七个小点了。
    “太神奇了，太神奇了……”文琪老师紧紧抓着我的胳膊，激动又紧张。
    我的胳膊都被文琪老师抓得有些痛了，但是心里却很喜欢，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痛并快乐着？
    河面上光圈继续转动，距离河面大约一尺高，距离岸边一丈远左右。
    在光圈下面，河水汩汩地翻腾起来，似乎有活物在弄水。
    “咿呀……啊！”
    忽然间，一声女人的惨叫传来，刺人耳膜！
    文琪老师吓得一抖，又把我的一条胳膊抱在了怀里。
    随后，一个披着长发的脑袋，转着圈从河水里冒出头来！
    月色下，我们看得清楚，正是那天我们遇到的鬼东西！
    女鬼被七星宝剑的红圈圈住，转着圈继续上升。但是她在挣扎，在哀嚎，在惨叫……
    “此剑非凡剑，神兵指天罡，收！”谭招娣一声大喝，随后缓缓抬起剑尖，似乎要把女鬼带上岸来。
    光圈随后向我们所在的岸边缓缓移动，女鬼被禁锢在光圈里，也跟着移动。
    这时候的女鬼，上半身已经全部露出了水面。她披头散发，两手挥舞，光圈也就缠绕在她的腰间。
    一直旁观的我，觉得这时候应该做点什么，于是大义凛然地指着女鬼：“女鬼，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立刻放下武器，不要做无谓的抵抗！要不，我这纯阳之体，立刻叫你、叫你……趴下！”
    女鬼鸟都不鸟我，却看着谭招娣，两手作揖：“法师饶命，仙姑饶命，我知道错了，求你开恩……放我一马！”

 第74章 十八一朵花

    “现在说知道错了，不觉得太迟了吗？”韩晓东也得意洋洋，狗仗人势地骂道：“上次在河水里欺负我，不是很厉害吗？”
    女鬼也不鸟韩晓东，只是一个劲地向谭招娣求饶，声声悲切，惨不可闻。
    但是谭招娣也不鸟这个女鬼，只是一个劲地念咒，越念越急。
    不大工夫，女鬼被红圈带着，来到了河边，来到了谭招娣的身前。
    谭招娣还不罢手，继续后退着念咒。
    “咿呀啊……”女鬼惨叫一声，身影缩成了一团黑气，彻底脱离了河水，来到岸上的地面。
    但是这团黑气，依旧在七星聚会的包围圈里。
    谭招娣停止念咒，红圈立刻消失。
    但是女鬼似乎受了重伤，即使红圈消失，也无力逃走，只是一团黑气在原地缓缓盘旋。
    谭招娣将宝剑横在黑气上面，说道：“韩晓东，你下河里去，把女鬼给你的定情信物捞上来。”
    现在女鬼落网，那条红花睡裤，又悄悄地浮上了水面，距离岸边一丈远左右。
    “那不是定情信物啊……”韩晓东很崩溃，郁闷地说道。
    但是韩晓东又不敢违抗，背过身，脱了身上的衣服，仅穿着一条短裤，跳进水里。
    不多久，韩晓东捞了水中的睡裤，游回来交给谭招娣。
    谭招娣将睡裤抖开，在黑气上一盖。
    黑气随即消失，睡裤却微微抖动。
    经历过两次捉鬼，我也熟知了套路，立刻将塑料桶奉上。
    谭招娣把睡裤丢进塑料桶里，加了盖子，又用宝剑指着塑料桶念了几遍咒语，然后将宝剑扛在肩上：“搞定，收工！”
    文琪老师很好奇，盯着塑料桶左看右看，问道：“招娣，你也不问问这个女鬼是什么来历？”
    “这荒郊野外的，怎么问？等我回家慢慢审问她。”谭招娣说道。
    文琪老师还是感兴趣，说道：“我送你们回去，就在你家休息，顺便看你怎么审问女鬼，可以吧？今晚看了你捉鬼，蛮恐怖的，我一个人都不敢留在学校睡了。”
    “老师开车送我们，当然可以了！”韩晓东抢在谭招娣的前面，已经雀跃起来。
    这货，就像没坐过轿车一样。
    其实我和这货差不多，也觉得坐轿车回去特别爽。
    谭招娣居然和我们想的一样，笑道：“那就麻烦文琪老师了，不过说清楚，我们可给不起车费。”
    文琪老师咯咯一笑：“老师那么小气，找你们要车费？再说了，你一天都几百块进账，还在乎这点车费？哪天我失业了，就给你当专职司机！走吧。”
    沿河岸原路而回，上了文琪老师的轿车，我们返回谭老庄。
    回到谭招娣家里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二点了。
    文琪老师又心痛我们，说道：“太晚了，要不……明天再审问这个女鬼吧？”
    “不不不，我们趁热打铁。文琪老师你看着，等我开坛审问这个女鬼，问出她的前世今生来！”谭招娣却说道。
    这句话，正中文琪老师下怀。所以文琪老师立刻点头：“好，那我恭敬不如从命！”
    谭招娣提着塑料桶，说道：“大家跟我上楼。”
    我们都跟着谭招娣，来到楼上的小房间里，就是供奉着黑狐仙的小房间。
    谭招娣在黑狐仙的神位前点了香，合掌拜了拜。
    然后，谭招娣拿出那把小铃铛，悬在塑料桶上面摇动，一边念咒。
    不大工夫，塑料桶里传来了动静，有女鬼哼哼唧唧的声音。
    “女鬼说话，你是什么地方的人，叫什么，怎么死的？”谭招娣停止摇铃，问道。
    塑料桶晃了一下，女鬼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嗡嗡地道：“我就是本地龙潭镇后街的，我叫杨素玉，被人害死在那条河里……我很可怜，仙姑饶命……”
    “后街的？”谭招娣愣了一下，说道：“你被害死，有多久了？”
    塑料桶里沉默了一下，道：“不记得多久了，只记得那一年是九五年……我十八岁。”
    “卧槽，十三年了啊。”韩晓东脱口而出。
    我也惋惜：“十八一朵花，可惜了。”
    “长得那么丑还一朵花，响哥你什么眼光？”韩晓东鄙夷地看了我一眼。
    文琪老师皱眉，问道：“那你是怎么死的，谁害死了你？”
    谭招娣又摇铃铛：“女鬼，你现形说话吧，我打开桶盖。不过你别搞出那种恐怖样子来，别吓着我老师。”
    “我尽力……”桶里说道。
    谭招娣点点头，将塑料桶移至墙角，揭开了桶盖。
    一个淡淡的鬼影，从塑料桶里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靠在墙角，似弱柳扶风。
    文琪老师瞪大了眼睛，低声说道：“原来女鬼可以现形……”
    女鬼这次现形，竟然不是以前那么恐怖了，而且五官标致，身材婀娜，一个标准的美村姑。
    “怎么样，我的眼光不错吧！”我瞪了韩晓东一眼。
    “不错，真不错。”韩晓东也猥琐地看着那个女鬼，连连点头。
    “你们两个闭嘴！”谭招娣喝止了我们，看着女鬼问道：“说吧，是谁害死了你？”
    女鬼沉吟了一下，说道：“那天傍晚，我拿了一块肥皂，在河边洗头。身后一个男人忽然抱住了我，在我身上乱摸，还脱我的衣服。我吓得大叫，可是那个男人捂住了我的嘴，抱着我跳进河里。”
    “我去，在水里强歼啊，这个够刺激！”韩晓东捅了我一下，低声说道。
    女鬼低着头，继续说道：“那个人力气很大，疯子一样，在水里撕了我的衣服……还威胁我说，如果反抗，就淹死我。我拼命挣扎，拼命大叫……那个男的，就真的掐死我了。”
    谭招娣皱眉，问道：“那个男人到底有没有得逞，就是说，他有没有把你……那啥了？”
    “就是问你，那个男人有没有强歼到你！”文琪老师直截了当地说道。
    女鬼犹豫了一下：“好象没有吧……应该没有。”
    “那就是强歼未遂，杀人灭口了。”文琪老师微微点头，又问：“你认识那个男人吗？”（某些字打不出来，别字代替，写成强歼，大家明白就好。）

 第75章 鬼上身

    女鬼摇头：“不认得。”
    “如果知道是谁，本仙姑替你主持公道！媽蛋，这种人渣就该下地狱！”谭招娣愤愤地说道。
    女鬼还是摇头：“不认得是谁。”
    文琪老师想了想，又说道：“也不知道案子有没有破，如果没破，我希望能够帮你，将凶手绳之以法。你还记得那个男人的相貌特征吗？多大岁数，长什么样，记得吗？”
    女鬼歪着脑袋思索，说道：“大概三十多岁，有好多胡子，当时扎的我脸上好痛。个子也高，力气也大，相貌很凶……”
    我们各自一头雾水，这番话不是等于没说？天下大胡子有力气的男人，实在太多了。
    韩晓东紧皱眉头，忽然大叫：“啊，我知道是谁了！”
    “是谁？”我和谭招娣还有文琪老师一起问道。
    “一定是我们村子里的杀猪匠陈超！他就是大胡子，力气大，当年三十多岁！那个老家伙特别不正经，能干出来这事！”韩晓东说道。
    文琪老师瞪眼：“没确凿证据，别瞎说，这种事情不能想当然。”
    我也觉得不大可能，陈超虽然粗鲁，爱说一些不荤不素的玩笑话，但是不至于道德败坏。
    那个女鬼也摇头：“杀猪匠陈超我认识，不是他……”
    杀猪匠陈超，在镇上杀猪卖肉几十年，属于名人。女鬼认识他，也不奇怪。
    谭招娣点点头，说道：“杨素玉就是本地人，如果凶手是镇上的，她一定认识。所以我觉得，凶手是外地人。”
    文琪老师想了想，说道：“等我明天先了解一下，看看这个案子有没有破。假如案子已经破了，我们还胡乱猜测什么？”
    我们一起点头，觉得老师言之有理。
    谭招娣收了女鬼杨素玉，大家各自休息。
    第二天一早，文琪老师回学校，我和韩晓东也回家里看看。
    几天没回家，得回家报个平安。
    村子里的抗旱工作，还在进行中。我和韩晓东各自向父母汇报了被高中录取的消息，然后在河边的抗旱根据地里呆了一天。
    这一天的时间里，我还在琢磨螺蛳墩的事，越想越觉得诡异，可怕。
    第三天，是谭招娣神庙接待香客的日子，我和韩晓东又溜去了谭老庄看热闹。
    因为上一个接待日没有营业，有一些积压的业务，所以今天的香客更多。
    谭招娣有条不紊地处理着，解疑答难，一个个打发出门。
    到了八点多，香客走了一大半。
    这时候一个老大爷上前，上香磕头，说道：“仙姑啊，前天一阵怪风，把我家门前晾晒的几件衣服都卷走了，怕不是好兆头……”
    谭招娣看着香头，问道：“你家住在老龙潭前面吧？”
    “对对对，我就是老龙潭前面赵祠堂的。”老大爷急忙点头。
    谭招娣嗯了一声，淡淡地说道：“你家一共丢了六件衣服，一套女子的睡衣和上下内衣，还有两件男式衬衣，对吧？那阵怪风在吃饭之前，十点多的时候，对吧？”
    “对对对……仙姑你太神了，知道得这么清楚！那是我儿子儿媳的衣服。”老大爷惊讶无比，对谭招娣的佩服就像长江之水滔滔不绝，又像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何止是老大爷，满屋子里的人，都对谭招娣佩服的一塌糊涂！
    我和韩晓东对视一眼，心里想，我们借了人家的衣服，人家上门讨债来了！
    谭招娣不慌不忙，说道：“你回去吧，没事的。那几件衣服，今天夜里会自己回去。什么事都没有，放心吧。”
    老大爷大喜过望，连连道谢，留下十块钱，出门而去。
    我心里想，这个老大爷也够冤的，自家衣服被我们借了，他还要倒贴十块钱赎回去。
    老大爷走后，有一对婆媳，抱着一个婴儿上前烧香磕头。那个婴儿大约一周不到，但是一脸疲惫，昏昏沉沉地睡在母亲怀里。
    谭招娣一见到那个婴儿，就是脸色一变！
    原本的美人脸，也变成了黑白脸。
    等到婆媳俩磕完头，谭招娣问道：“怎么回事？”
    老婆婆凑在谭招娣的身前，低声说道：“家里闹鬼了……我的孙子才十个月大，还不会学舌说话，可是这两天夜里，竟然说起了梦话……和大人说话一样，清清楚楚！”
    老婆婆说得小声，但是我们也能听见一个大概，都觉得脊背一凉。
    四下里也是议论纷纷，都觉得诡异。
    谭招娣盯着婴儿看了许久，想了想才说道：“庙里烟气重，对孩子不好。你们先去我家里，等我处理了这里的事，回去再说。”
    说罢，谭招娣招呼我和韩晓东，把这对婆媳和婴儿，带回谭家等着。
    我们立刻点头，带走了这对婆媳。
    进了谭家的大门，我和韩晓东忍不住八卦，向这对婆媳打听婴儿说话的事。
    那婆婆不知道我是谭招娣的什么人，也不敢不说，便对我们娓娓道来：“孩子说梦话，有三天了……一开始我们以为听错了，后来都听见了，才知道古怪。”
    “孩子说了什么，听清楚没有？”韩晓东问道。
    “他说……要报仇，要杀了我们全家。”老婆婆哭了起来，抹眼泪道：“他说得很凶，就像大人咬牙切齿的语气。可怜我们一辈子没敢作孽，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
    韩晓东胸有成竹，说道：“老婆婆别哭，你孙子这情况，是被鬼上身了，一定是鬼上身！等谭仙姑回来，赶走了那个鬼，你孙子也就好了！”
    “鬼上身？”老婆婆愣了一下，说道：“要是真的能解决，那就太好了，我愿意把家产都送给谭仙姑！”
    “肯定能解决，谭仙姑的本事很大，跟齐天大圣一样！”韩晓东又说道。
    我忍不住斜了韩晓东一眼：“齐天大圣是猴子……”
    韩晓东也不鸟我，继续向那对婆媳问东问西，各种废话。
    我也无聊，偶尔接两句，有一搭没一搭的。
    这期间，那个婴儿一直在睡觉，一直没醒。
    上午十点半，门前光影一晃，谭招娣营业结束，扛着宝剑回来了。（今天两更结束，明天再见。）

 第76章 无巧不巧

    谭招娣先洗了一把脸，这才把那对婆媳叫到后院里问话。
    谭招娣道：“你们是哪里人？”
    “她们是瓦坡乡五棵松的，距离我们这里三十多里地，男家姓白。”韩晓东急忙回答。
    刚才八卦了半天，韩晓东把人家祖上十八代都问出来了。
    那对婆媳插不上话，只得在一边点头：“对对对！”
    “小孩子叫白明智，他妈妈姓李，奶奶姓杜。”韩晓东又说道。
    “没问你，你给我闭嘴！”谭招娣瞪了韩晓东一眼。
    “我是怕她们说不清楚，耽误你的时间，嘿嘿。”韩晓东咧嘴一笑。
    谭招娣又瞪了一眼，韩晓东这才闭嘴。
    “家里最近，有没有亲人去世？”谭招娣看着那对婆媳，问道。
    “没有。”婆媳俩一起摇头。
    “那有没有什么仇人？孩子说要报仇，总是有原因的。”谭招娣问道。
    婆媳俩再次摇头：“没有仇人啊，我们都是本分的农村人，哪里会跟别人结仇？”
    谭招娣点点头，招呼那个小媳妇，去楼上单独说话了。
    在楼上说了半个小时，谭招娣这才下楼。那个小媳妇跟在谭招娣的身后，低着头，神态不是很自在。
    谭招娣看着那个老婆婆，说道：“我都知道了，是有人用邪法在害你家。这件事不简单，你们要破解，恐怕……”
    “只要能破解，我不怕花钱。”老婆婆急忙说道。
    “就算是花钱，我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谭招娣犹豫着，说道：“这件事，我还要去你家里看一看，才能决定。这样吧，你们下午四点来接我，我先准备一下。”
    “好好好，下午四点，我们一定来。”老婆婆急忙点头，又问了几句，这才和儿媳一起，抱着孩子告辞。
    韩晓东很热情，把人家婆媳俩送出门外。
    谭招娣摇摇头，招呼我进厨房里做饭。
    韩晓东走了回来，加入了做饭的队伍里，一边问道：“谭招娣，刚才你跟那个小大嫂，聊了什么？”
    我也好奇这件事，但是一直忍着没问。
    “这家人得罪人了，被人整了。你们猜猜，她家的仇，是怎么结下的？”谭招娣一边择菜，一边反问我们。
    我和韩晓东立刻发挥智商，连续想了很多可能性。
    可是谭招娣都一一摇头否决。
    “到底是什么仇，招娣你别卖关子了。”我忍不住说道。
    谭招娣开始炒菜，一边说道：“这个仇，是那个小媳妇从娘家带来的，唉……”
    “哦哦，原来是那个小媳妇的事。”我和韩晓东一起点头。
    “小媳妇以前，谈过一个男朋友，后来分了，嫁在瓦坡乡五棵松。但是她以前的男朋友，一时想不开，喝酒醉死了。”谭招娣继续炒菜，说道：
    “死者是独生子，娇生惯养。家里人受不了打击，于是开始报复。于是，就有了今天的事。当然，关于报复的分析，目前还是猜测。我只是了解到了死者和这个小媳妇的事，是不是报复，还要再次确定。”
    韩晓东连连点头：“这么说就一定没错了！唉，又是一个悲惨的爱情故事，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啊！”
    “有长进啊，说话文绉绉的？”我很意外地看了韩晓东一眼。
    “嘿嘿，跟文琪老师的舅妈学了两句……”韩晓东不好意思地一笑。
    谭招娣翻白眼：“别贫嘴了，早点吃饭，吃了饭带你们去镇上买手机，然后晚上去瓦坡乡。”
    “啊，给我们买手机？”我和韩晓东都是心中狂喜。
    谭招娣点点头，说道：“如果我们解决了瓦坡乡五棵松的事，至少也得赚三部手机吧？放心，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亏待你们。”
    “对对对，我和招娣是不会亏待你的！”我急忙说道。
    这么说，是为了划分阶层和从属关系。
    我和韩晓东不一样，我是谭招娣的娃娃亲对象，韩晓东只是我们夫妻俩的跟班。
    韩晓东也没听出我的意思，连连点头，千恩万谢。
    饭后，韩晓东抢着洗碗，分外卖力。
    等韩晓东洗碗结束，谭招娣推出了电三轮，带着我们直奔镇上。
    镇上有两家手机店，都是黑心商人，山寨品牌比正牌正品卖的还贵。
    我们选了三台手机，都是八百左右的，然后开始杀价：“便宜点，要不我们就去对面那家买了。”
    “对，而且以后电话费都不在你家里充！”韩晓东说道。
    卖手机的那家伙，一毛不拔，分文不让，就像苗连秀唱戏一样，唾沫乱喷地说道：
    “三位小老板哪，我们就是薄利多销，根本就不赚钱……别说是对面了，就算你们走遍天涯海角，也找不到比我们家还便宜的……再说了，都是家门口的人，我做的就是家门口的生意，能坑你们吗？坑了你们，以后怎么见面啊？都是一个地方上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对不？”
    谭招娣挥挥手，问道：“老板说的都是真话吗？”
    “当然是真话啊！”手机店老板直勾勾地看着谭招娣。
    谭招娣的眼神里，忽然散发出五彩之光，若隐若现。
    手机店老板一呆，张口无语。
    大约对视了半分钟，谭招娣问道：“手机进价多少钱？”
    “每台……四百左右……”手机店老板说道。
    “五百卖不卖？三台一千五，行不？”谭招娣又问。
    “卖，卖！行，行！”手机店老板想都没想，立刻点头！
    说实话，谭招娣还算厚道。手机店老板的心智已经迷失，但是谭招娣也没杀价太多，还给人家留了利润。
    如果我有鬼眼迷魂的本事，今天买了手机，还叫这个奸商倒贴我几百块！
    谭招娣呵呵一笑，甩下一千五百块，拿了三台手机，直奔对面的手机店。
    在对面的手机店，我们办了卡，交了话费。所有费用，都是谭招娣买单。
    说有多巧，就有多巧，就在我们拿着手机出门的时候，恰好遇见了文琪老师从街道上对面而来。
    “文琪老师！”我们急忙走过去，给老师打招呼。
    “咦，大中午的，你们在镇上干什么？”文琪老师看见我们，也很高兴，问道。

 第77章 隐私

    “买手机，我们来买手机！”韩晓东兴奋地举着手机说道。
    文琪老师皱眉，迟疑着说道：“对于你们学生来说，手机不见得就是好东西吧？很多优秀的孩子，都毁在手机上……”
    “老师放心，我们都有分寸，绝对不会耽误学习的。手机就是暑假期间用来联系，上学以后，学校里也不让带手机啊。”我急忙说道。
    “是啊老师，我保证看着他们！”谭招娣也帮腔，随后岔开话题说道：“老师，今天有个人来谭老庄烧香，说了一件怪事，你想不想听听？”
    文琪老师的注意力，立刻被引开了，急忙问道：“什么怪事？给我说说！”
    谭招娣点点头，将瓦坡乡五棵松的事，跟文琪老师说了一遍。
    “我要去，晚上我跟你们一起去！”文琪老师想都没想，立刻说道。
    谭招娣一笑，看着文琪老师的脚下：“欢迎文琪老师加盟，不过，晚上不能穿高跟鞋。另外，四点之前到谭老庄。”
    “行，没问题！”文琪老师开心一笑。
    谭招娣点点头，跟文琪老师告别，和我们去换三轮车电瓶。
    换了一组新的电瓶，电三轮动力十足，带着我们衣锦还乡。
    我们回到谭老庄，没过多久，文琪老师就开着车来了。
    “老师，这是你男朋友的车吧，天天借给你？”我问。
    也不知道为什么，问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还有些酸酸的。
    “别八卦了，老师哪来的男朋友？”文琪老师给了我一个白眼，说道：“这是我舅舅的车，我刚刚拿到驾照，借来练手实习。”
    “你舅舅一个教书匠，很有钱的嘛，那么大的房子，还有轿车。”我还是有些心酸。
    这次酸的是孙秃顶的财富，看他其貌不扬的，竟然有房有车，唉……
    “努力读书，你以后也会很有钱。当然，除了钱和物质财富之外，人生还应该有更高的追求……”文琪老师说道。
    韩晓东凑了过来，嬉笑着问道：“文琪老师，我很小的时候，就立志要做宇航员，探索宇宙太空，这算不算更高追求？”
    “你这样子还做宇航员？别吓着人家外星人！”谭招娣挥挥手，说道：“都准备准备，即将出发了！该喝水喝水，该上厕所上个厕所！”
    四点，一辆面包车开进村里，是五棵松那边来接我们的。
    我们自然是乘坐文琪老师的轿车，让对方的面包车开道领路。
    来到五棵松的时候，也就五点不到。
    事主家里很客气，问我们要不要先吃晚饭。
    谭招娣摇摇头，说道：“大家都回避一下，离开自家房子，在别人家里呆一下，孩子和他妈妈留下来就行。”
    事主家里人都不敢怠慢，全部回避，仅仅留下儿媳和孙子在家里。
    谭招娣看着白家儿媳，就是上午过去烧香的小媳妇李大嫂，说道：
    “我带来的人，都是我的帮手。你放心，我们讲究职业道德，不会泄露客户隐私的。但是你的情况，也不能对我们隐瞒，明白吗？”
    李大嫂看了看我们，迟疑着点头。
    谭招娣也点头，问道：“孩子说梦话的时候，你有没有什么感觉？”
    李大嫂犹豫了一下，道：“我觉得是他……好奇怪的感觉，觉得房间里，有那种熟悉的……味道。”
    “好，带我去你的卧房看看。”谭招娣说道。
    李大嫂的卧室，也在楼上，装修一新，大红双喜还贴在床头。
    谭招娣拉起窗帘，靠窗而站，眼神四处搜索，同时与黑狐仙通灵，变成了黑白脸。
    反复看了半天，谭招娣也没说话，恢复正常容貌，招呼大家下楼。
    李大嫂跟着我们，不敢说话。
    谭招娣在门前屋后张望了几眼，回到屋里问李大嫂：“那个男人叫什么？就是你以前的男朋友。”
    “他叫吴轩……”李大嫂说道。
    谭招娣点点头，继续问道：“说实话，你和吴轩之间，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有没有在一起……发生关系？”
    李大嫂的脸腾地红了，呐呐难言。
    文琪老师善解人意，看着我和韩晓东：“你们两个回避一下，非礼勿听吧，有些问题少儿不宜。”
    “上高中就是青年了，不是少儿……”韩晓东一脸不服，但是又不敢违抗，跟我一起走向后院。
    其实我也想听一听关于李大嫂和吴轩的八卦，可是，唉……
    我们走到后院，依旧竖起耳朵偷听，可惜李大嫂说话声音太小，我们什么也没听见。
    半晌，谭招娣招呼我们进屋。
    韩晓东还是贼心不死，转问谭招娣：“都问清楚了吗，他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客户隐私，你别打听！”谭招娣瞪眼。
    李大嫂红着脸，抱着孩子，把家里人叫回来做饭。
    从我们进门开始，李大嫂的孩子就像哑巴一样，一声不吭。而且非常没有精神，眼神痴呆。
    饭菜很丰盛，但是谭招娣吃得很少，匆匆两口就放下了饭碗。
    文琪老师吃得也少，意思一下而已。
    我和韩晓东也不好意思贪吃，七成饱之后就放下了饭碗。
    谭招娣把白家的老爷子，也就是李大嫂的公爹叫过来，说道：
    “你孙子是被人作法害了，所以才会这样。我可以把你孙子的病看好，但是不一定能找到背后作法的人。那个人找不到，你孙子以后，还是难保。”
    “是谁在害我孙子，是谁在害我们家？”白老爷子很激动。
    谭招娣摊开手：“我也不知道啊，但是可以慢慢帮你查，需要时间。”
    “那就拜托谭仙姑了，拜托了！”老爷子连连作揖感谢。
    谭招娣想了想，问道：“我可以帮忙，负责到底。但是你们家里，打算出多少钱？这件事很不简单，弄不好我也惹火烧身，不能给你白干。”
    “这个……仙姑你说多少钱？”白老爷子也是砍价高手，先试探谭招娣的胃口。
    “最低三千，最高六千。如果顺利的话，收你三千，如果不顺利，就得六千。”谭招娣说道。
    白老爷子想了想，咬牙说道：“那就一口价，四千五行不行？”
    “成交！”谭招娣一点头。（第二更，明天再见。）

 第78章 听房

    白家老爷子还是有些肉痛的，神色郁闷地问道：“不知道谭仙姑打算怎么做？要我们做什么，就说。”
    “今晚上用不着你们，而且，你们最好回避一下，李大嫂和孩子留下来，就行。”谭招娣说道。
    “除了他们娘俩，我们都离开？”白家老婆婆问道。
    谭招娣再次点头：“没错，全部离开，明天早上再回来。我晚上先观察一下，看看对方的道行，才能做下一步的决定。”
    白家老夫妻犹豫了一下，终于点头，带着儿子，也就是李大嫂的老公，一起离开了。
    谭招娣让韩晓东关了大门，白家也就我们四人和李大嫂母子。
    李大嫂怯怯地看着谭招娣，不敢说话。
    “事已至此，李大嫂你也别担心，大不了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会尽量帮你的。”谭招娣老气横秋地说道。
    “嗯。”李大嫂这才嗯了一声，又弱弱地问道：“不知道……要我怎么做？”
    “你今晚不用做什么，和孩子都洗个澡，然后进房间里睡觉吧。”谭招娣指着我，说道：“我和他，就睡在你对门的房间，观察你们房间里的动静。”
    我吃了一惊，张口道：“我们睡一间房？”
    “是啊，你们俩睡一起？”李大嫂也吃惊，愕然看着我们。
    俗话说“宁停丧，不停双”，我们这里的风俗，没有谁家接受一对男女借宿一间房的，这不吉利，秽气！
    至于秽气是怎么来的，我不清楚，但是可以想象到，大约是男女借宿一间房，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所产生的。
    而我的吃惊更大，谭招娣跟我睡一间房，想对我图谋不轨？
    谭招娣无所谓，挥手道：“你们虚掩着门，我们也虚掩着门，怕什么？我们是来捉鬼的，还能在你家床上干什么？”
    李大嫂被谭招娣一凶，只好点头，不敢反对。
    韩晓东看了看文琪老师，问谭招娣：“那我和文琪老师睡哪里？”
    这货，大概希望和文琪老师睡一间房？
    文琪老师一瞪眼：“你问你自己睡哪里就行，我没地方睡，睡车上。”
    “你呀，哪儿凉快哪儿呆着。”谭招娣也瞪眼，又说道：“文琪老师可以跟我们睡一起……”
    “啊？”我更是吃惊！
    刚才只说两个人睡的，怎么现在还把文琪老师加了进来？三个人睡一起，床够大吗？我会不会睡在中间？
    文琪老师微微皱眉，但是没说话。
    韩晓东则对我羡慕嫉妒恨，哭丧着脸，可怜兮兮。
    “好了，现在都去洗澡，准备睡觉吧！”谭招娣挥手说道。
    “行行行，你们先去洗澡，我最后洗。”我点头说道。
    文琪老师和谭招娣转身下楼，先去洗澡。
    我和韩晓东也随后下楼。
    下午过来的时候，我们都带了换洗衣服，放在文琪老师的车上。这时候还是盛夏，一晚不洗澡，第二天就不能见人。
    韩晓东的眼神就像怨妇一样，盯着谭招娣的背影，嘀咕道：“睡觉睡觉，我们是来捉鬼的，不是来睡觉的！”
    然而韩晓东的牢骚并没有什么卵用，该睡觉的还是睡觉。
    大约十点多，我洗了澡，换了衣服上楼。
    可怜我胆小的孩子，穿得武装整齐严严实实，不露皮不露骨的，蹑手蹑脚地走进了房间。
    文琪老师和谭招娣坐在床上说话，看见我进来，都似笑非笑。
    对门的李大嫂已经上了床，关了灯，带着孩子睡了。只有她们有没有睡着，我不知道。但是根据常理猜测，应该是没睡着的。
    进房以后，我也不敢说话，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谭招娣一笑，问道：“响哥，要不要睡觉啊？”
    “我还是……回楼下，跟韩晓东一起睡吧。”我说。
    韩晓东羡慕我跟两个美女共处一室，但是我更羡慕韩晓东，可以在楼下的房间里逍遥自在，撸管都自在！
    谭招娣又一笑，手指床边的地上，说道：“给你准备了凉席，你睡地下，我和老师睡床上。记住，晚上不许打呼，不许放屁！”
    “啊，睡地上？”我微微皱眉。
    “那你想睡哪里，难道叫我和文琪老师睡地上？”谭招娣斜眼问道。
    “不不不……睡地上好，凉快。”我摇头又点头，问道：“可是，我为什么要睡在这里？跟韩晓东一起睡楼下不行吗？”
    “不行，我今晚需要你，你必须跟我睡一起。”谭招娣挥挥手，说道：“瞌睡来了你就睡，有情况我会喊你的。”
    需要我，还叫我睡地上？
    我一百个不情愿，一万个别扭，但还是绕过床头，坐在了地上铺着的凉席上。
    “睡吧，都睡吧。”谭招娣伸手关了灯。
    黑暗里，我稍微自在了一点，仰面躺在凉席上，闭上了眼睛。
    文琪老师和谭招娣也躺了下来，床板吱吱呀呀一阵响。
    我睡在床铺内侧的地面上，中间是谭招娣，那边才是文琪老师。
    虽然我努力让自己心无杂念，但是鼻子里总闻到一股幽香，让我不能入眠。我觉得那香味是文琪老师的，和谭招娣身上的香味不一样。
    对面的李大嫂，似乎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有微弱的鼾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有了一点睡意。
    但是，就在刚刚入眠的时候，忽然听见对面的房间里，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报仇，我要报仇……你们不让我好活，我就不让你们好死！”
    我猛地惊醒，还以为是幻听，急忙侧耳聆听。
    “是你们害死了我，我不能放过你们！你们都要死，都要死！”那声音继续传来，童声稚气，却阴冷无比。
    我倒是没觉得害怕，干脆坐起来继续听。
    谭招娣也已经醒来，从床上滚下来，蹲在我的身边，低声说道：“响哥，你走到李大嫂的房间里，点一滴指尖血在孩子的额头上，看看怎么样。”
    “又要我出血？”我非常不满，坐着不动。
    “别舍不得那点血，明天我买东西给你补血，赚的钱分你一半。快去快去。”谭招娣推了我一把。

 第79章 妖人

    “四千五分我一半，那是两千两百五？”我问。
    “是啊是啊，两千两百五，比你卖血贵多了！快去吧，响哥，响哥哥！”谭招娣有些气急败坏，在我胳膊上用力一掐。
    我这才起身，心里嘿嘿冷笑，缓步走向李大嫂的卧室。
    李大嫂也醒了，正靠坐床头，一脸惊惧、一脸心痛地抱着孩子抖来抖去。
    她的房间里开着床头灯，见到我走进来，李大嫂问道：“谁？怎么是你？”
    我摇摇手，示意李大嫂别说话，然后用顶针刺破指尖，对准婴儿的额头点了过去。
    “呀……”婴儿的小身躯猛地一扭，张着没牙齿的小嘴，叫道：“好痛，好痛……”
    李大嫂心痛孩子，急忙打开了我的手！
    婴儿的身体一抖，安静下来，就是昏睡过去一样。
    “孩子，大宝你怎么了？”李大嫂吓傻了，抱着孩子大叫！
    谭招娣走了进来，随手开灯，看了看孩子，说道：“没事了，孩子只是有些累，睡着了。”
    我竖着还在流血的中指，问道：“现在怎么办？”
    “别浪费了，滴在孩子嘴里吧。”谭招娣抓住我的手，将指尖血滴在婴儿的口中。
    婴儿受到指尖血的刺激，再次醒来，使劲扭头，似乎对指尖血非常排斥。
    谭招娣轻轻捏住了孩子的下巴，使之不能扭头，并且微微张口。
    孩子迫于无奈，只得接受我的慷慨馈赠。
    文琪老师也走了进来，紧张地看着我们。
    大概滴了七八滴血，我的指尖血液凝结了，不再流血。
    谭招娣挥挥手，说道：“行了，够了。”
    李大嫂还是抱着孩子，说道：“那我的孩子，以后就没事了吗？”
    “没有这么容易……”谭招娣摇摇头，又道：“夜里不会有事了，你先睡吧李大嫂。”
    说罢，谭招娣招呼我们退出。
    我昏头昏脑地问：“那我们怎么办，接着睡？”
    谭招娣手指楼下：“响哥去楼下睡，和韩晓东一起吧，我和文琪老师是女人，你赖在我们这里，像什么话？”
    我去，刚才怎么不说你们是女人？这是明显的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啊！
    我愤愤地想着，踩着楼梯下楼。
    ……
    第二天一早，我们都起来了。毕竟是别人家的床，睡起来不习惯。
    白家的几口人，也早早地回来了，见面就问：“昨夜里怎么样，孩子有没有说梦话？”
    “说了，不过别担心，我已经有了办法。”谭招娣点点头，又说道：
    “剩下的事，不在你家里，我要去找那个背后作法害人的家伙。出门办事，就有开支，就得花钱。所以……你们先给我三千块吧，解决了你家的问题，剩下的一千五再给我。”
    白老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奉上了三千块。
    谭招娣接过钱揣在兜里，说道：“我们这就回去了，你们等我消息吧。”
    白家老婆婆扯着谭招娣不放：“仙姑，我孙子这几天，会不会再有事？”
    “放心吧，最近三五天，孩子不会再说梦话了。三五天之内，我尽量找到那个作法的人，破了他的邪术。”谭招娣说道。
    白家几口人这才放心，送我们上车。
    轿车上路，我看着前座的谭招娣，说道：“招娣，你口袋里的三千块，是我卖血换来的。”
    “是啊是啊，这些都是你的鲜血换来的，理应分你一半。”谭招娣连连点头，从口袋里掏出刚才的三千块，数了一半拿在手中，回头看着我：
    “可是我们的关系，就不要算得这么清了，迟早都是一家人，对吧响哥？”
    说罢，谭招娣又光明正大地把钱装了回去！
    “……”我很无语，只能点头。
    文琪老师一边开车，一边问道：“招娣，要怎么样才能找到那个在背后作法的人？”
    谭招娣揉着太阳穴，说道：“这个有些头痛，只能依靠我家老祖宗的法力，去帮我查查了。”
    “如果查不到，怎么办？”文琪老师又问。
    “那也没关系，我可以把那个死鬼的魂魄抓起来，这样的话，他就不能去李大嫂家里闹事了。”谭招娣似乎胸有成竹，说道：
    “找到吴轩的坟地，就好办。我也问过李大嫂了，吴轩的家，就在这里向西十里的吴大郢。今天下午，我们先去吴大郢看看。”
    文琪老师微微皱眉：“我下午还有课，晚一点行不行？到时候我给你们做司机。”
    “也行，那就等老师下课了，我们从镇上直接出发。”谭招娣说道。
    文琪老师很高兴，连连点头。
    把我们送回谭老庄，文琪老师去学校上课。
    我还是不太明白婴儿说话的事，便请教谭招娣：“招娣，那婴儿说话，到底是不是鬼上身？”
    “是。”谭招娣一点头。
    韩晓东跳了起来，哈哈大笑：“我说是鬼上身吧，嘿嘿，果然被我说中了！”
    “那你说说，是怎么上的身？”谭招娣斜眼问道。
    “这个……不知道。我又不是你，不是仙姑……”韩晓东撇嘴摇头。
    谭招娣看着门外，说道：
    “那个死鬼吴轩，不算太厉害。按道理，他是没有本事上身的。但是有妖人在背后作法，大大提升了吴轩的道行，一步步地，将吴轩的魂魄，引去了五棵松。我在想，这个妖人会是谁？”
    “会不会是那天晚上的装逼老道，自称龙虎山许兆的那个家伙？”我忽然想起了许兆。
    谭招娣紧紧皱眉：“许兆不久前出现在我们这里，按理说……有可能是他！”
    “那个老东西恐怕不好惹，如果真的是他，招娣，我们能弄过他吗？”我问道。
    谭招娣摇摇头：“现在什么都不能确定，等我请老祖宗查查看吧。如果找不到作法的人，就先把吴轩的魂魄收了，也可以交差。”
    说罢，谭招娣上楼而去。
    好半天，谭招娣才走下楼来，对我摇头：“老祖宗说，应该不是许兆。”
    “为什么不是许兆？”我有些不服。
    “因为老祖宗说，龙虎山是名门正派，天下道门……什么祖庭，最厉害的道士门派。所以，他们不会使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谭招娣说道。

 第80章 夜引魂

    我表示不服：“这个难说，你看电影里面，坏人都装得比好人还像好人。”
    “别胡乱猜测了，如果真的是许兆，我们就打上龙虎山，跟他们讲个道理！”谭招娣说道。
    “对，打上龙虎山，活捉装逼老道许兆！”我和韩晓东一起点头。
    那时候，我们也不知道龙虎山是什么来路，少年豪情，吹牛不犯法。
    上午的时候，我和韩晓东又被谭招娣关在了房间里学习，谭招娣负责做菜。
    中午的饭菜略丰盛，两荤两素，谭招娣总算有点良心，给我加餐补血。
    饭后，谭招娣说道：“晚上去吴大郢行动，也不知道弄到什么时候，大家都休息一下吧，养精蓄锐。”
    “那今天中午又怎么睡？”我嘴欠，看着谭招娣问道。
    谭招娣一愣，冲我一笑：“要不，你上来跟我一起睡？”
    “还让我睡地下？”我问。
    “不不，让你睡床，来不来？”谭招娣冲我挑眉，神态妖娆。
    “来就来！”我一横心，抢在谭招娣的前面，抬脚上楼。
    谭招娣也不吃惊，跟在我的身后。
    剩下韩晓东站在楼下，形影相吊。
    我走进了谭招娣的房间，毫不客气地往床上一躺，身边给谭招娣留下位置：“睡觉了睡觉了……”
    谭招娣却从隔壁房间拿来一床凉席铺在地上：“今天我睡地上，要不你心里不平衡。”
    “床这么大，干嘛要睡地上呢，真是的。”我伸了一个懒腰，懒洋洋地说道。
    “睡觉睡觉，话比屁都多。”谭招娣凶了我一句，转过身去，脊背和屁股对着我。
    我也跟着侧身，欣赏谭招娣侧卧时的优美曲线。
    昨夜里没睡好，午睡很香。
    一直睡到三点，我和谭招娣才醒来，一起下楼。
    洗了一把脸，谭招娣推出电三轮，带着我们去镇上，会合文琪老师。
    文琪老师四点多才下课，见到我们立刻问道：“这就出发吗？”
    “老师换一身利索点的衣服，换一双鞋子吧，不急。”谭招娣说道。
    文琪老师点点头，请我和韩晓东回避，然后洗脸换衣，整装出发。
    五点不到，我们从学校出发，直奔吴大郢，寻找吴轩的坟墓。
    吴大郢在省道边，交通便利，五点半左右，我们到了吴大郢的附近。
    因为吴轩事件背后有人，所以我们也不能光明正大地打听，以免打草惊蛇。
    好在谭招娣可以和黑狐仙通灵，带着我们，准确地找到了吴轩的坟墓。
    吴轩的坟墓的所在，应该是吴大郢全村吴姓的祖茔地，坟场规模不小，坟头林立，占地面积二三亩。
    而吴轩的坟墓，却孤立在坟场边缘，位于西北角最低处，低矮的坟头，低矮的墓碑，乱草齐腰，看起来有些凄凉。
    我们乡下有规矩，没结婚的都不算成年人。像吴轩这样少年早逝，又没有子嗣的人，是不能葬入祖茔的。因为这样的人葬进祖茔地，会破坏祖坟风水。
    谭招娣围着吴轩的坟墓转了一圈，低声说道：“我们先退，天黑再来。这附近田地都有人在干活，我们不能引起怀疑。”
    我们看看四周，的确有很多劳作的人，都在趁着晚凉干活。
    那些人也发现了我们，都在打量着。
    文琪老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边往回走一边拍照，装作闲游散步的样子。
    我们兜了一圈，上了轿车，驶离吴大郢范围以后，停在路边。
    文琪老师问道：“天黑以后，我们又怎么找到那个背后作法的人？确定有人作法吗？”
    “世上有一种法术，叫做引魂。就是通过作法，把死者的魂魄，从坟地里引出，引导到受害者的家里，兴风作浪，制造恐怖。吴轩的魂魄，是不能跑这么远，达到五棵松的，所以必然有人在操控引魂。”谭招娣想了想，说道：
    “引魂术分为两种，一种是跟随式的引魂，施法者走一步，魂魄走一步；另一种是布阵引魂，就是通过某种媒介，将魂魄引导到目的地。我们现在遇到的，就是第二种。这种引魂很隐蔽，施法者躲在背后，不易察觉。”
    谭招娣说得头头是道，我们都觉得大开眼界，连连点头。
    “但是这样的施法，也有迹可循。吴轩的坟墓，和五棵松之间的路途，看作一条线，施法者一定在这条线的中间位置，承担一个中转站的作用。找到这个中转站，就会找到施法者。”谭招娣又说道。
    文琪老师有些担忧，问道：“找到那个家伙，会不会打起来？”
    韩晓东亮出肌肉：“有我在，跟谁打架都别怕！”
    我们在车上议论着，等待天黑。
    不多久，夜色降临。
    文琪老师将车开了回去，在路边停下，我们摸黑前往吴轩的坟墓。
    我们带着电筒，但是谭招娣不让开灯。
    到了吴轩的坟墓前，谭招娣挺着宝剑，东指西指，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寻找什么。
    忽然间，宝剑上有七点红光微微一闪，剑尖正指在坟墓东侧的一颗矮松上。
    “第一个引魂桩，已经找到了，大家跟我来。”谭招娣绕过松树，继续向前。
    我们都跟在谭招娣屁股后面，高一脚低一脚地前行。
    谭招娣走走停停，继续用宝剑试探，寻找方向。
    七星宝剑似乎对鬼气有感应，一旦找到了引魂的正确路线，就会发光。
    “招娣，什么叫做引魂桩？”文琪老师不耻下问。
    谭招娣继续前行，说道：“就是埋在地下的东西，大多数是槐木桩。槐，从木从鬼，是一个很好的媒介。槐木桩上，又捆绑了死者的遗物，施法者就可以很轻易地，将死者魂魄引出。”
    “那我们拔了槐木桩，不就行了？”韩晓东说道。
    “拔了槐木桩，就会打草惊蛇，被施法者知道。那时候，我们就找不到施法者了。而我希望找到施法者，当面给他一个警告，这样才能釜底抽薪，彻底保证五棵松那个婴儿的安全。”谭招娣说道。
    我立刻点头，又冲韩晓东说道：“你看招娣想得多么全面！像你这种头脑简单的人，最好别说话！”

 第81章 同道中人

    韩晓东立刻闭嘴，沉浸在深深的自责和自惭之中。
    我们继续往前走，寻寻觅觅。
    向着五棵松的方向，在荒郊野外，走了大约三里多路，我们一共找到了七个引魂桩，但是依旧没有找到谭招娣所说的，妖人所在的中转站。
    谭招娣说：“根据距离算起来，应该快了。我们就地歇一会儿，然后一鼓作气，找到妖人所在的地方。”
    文琪老师点头，和我们一起休息。
    韩晓东的手里，提着几瓶饮料，分给我们解渴。
    “假如妖人的中转站，在村子里，怎么办？”我问。
    我们这边，大户大村很多，而且大多是宗族聚居地，民风彪悍。如果妖人的中转站，设在某一个大村子里，我们打上门去，一定会吃亏。常言说，好汉不打村。
    谭招娣摇摇头，说道：“一般来说，中转站都在偏僻的地方，大村子里人气旺，不适合做中转站。”
    喝了几口水，我们继续前进。
    没走多远，翻过一道高坡，谭招娣忽然站住脚步，手指前方，低声说道：“找到了，刚才我家老祖宗跟我通灵，妖人的中转站，就在前面的小村子里，最东头那一家，就是！”
    我们顺着谭招娣的手指看过去，前方果然有一个灯火稀疏的小村落。
    韩晓东摩拳擦掌：“好，我们过去活捉妖人，今天晚上，你们看看我的功夫！”
    “勇气可嘉，但是还要听我的号令，别随便下手。”谭招娣点点头，提着宝剑当先开路，向着前面的村子走去。
    这时候是九点多，接近十点。
    乡村的夜晚很安静，偶尔一两声狗叫。
    村东头这一家，是三间瓦房，东边的房间里亮着灯，但是拉着窗帘。
    我们轻手轻脚地走到这家亮灯的窗户前，探头查看。但是有窗帘挡着，我们什么都看不见。
    韩晓东扯了我一把，附耳说道：“响哥，我们直接砸了窗玻璃，破窗而入，抓了那个孙子！”
    “这犯法吧？”我犹豫了一下。
    谭招娣也摇头，招呼我们走开几步，说道：“先别动粗，大家想个办法，把这个家伙引出来……”
    “什么办法才好？”我抓耳挠腮，却无计可施。
    韩晓东倒是反应快，说道：“我们放一把火，那孙子保证出来。”
    “你这都是什么馊主意？不是强闯民宅，就是放火杀人。”文琪老师瞪了韩晓东一眼，说道：“我看，还是直接敲门好了，就说是隔壁的，来借东西。”
    谭招娣想了想，说道：“好吧，文琪老师去敲门，响哥和晓东，躲在大门左右。一旦那家伙开门，就立刻挤进去！”
    文琪老师点点头，带着我们走到这家门前。其实这也是强闯民宅，只不过稍微温柔一点，文琪老师可以接受。
    我会韩晓东各自站在门边，等着文琪老师敲门。谭招娣提着宝剑，躲在屋檐下。
    咚、咚咚……
    文琪老师抬手敲门，这次没用那种报丧的节奏。
    连续敲了三四次，屋子里终于传来脚步走动声，同时一个年轻的女声问道：“谁呀，大晚上的？”
    是女人？我和韩晓东对视了一眼。
    “哦哦，我是隔壁的，来跟你、跟你借点东西……”文琪老师说道。
    显然，文琪老师也不是一个善于说谎的人，语气结结巴巴的。
    屋子里沉默了一下，问道：“借什么东西？”
    “借……借一包卫生巾，我大姨妈来了，家里卫生巾用完了，没买……”文琪老师算是急中生智，脱口而出！
    我和韩晓东都是虎躯巨震，觉得天雷滚滚，从我们耳边呼啸而过。这文琪老师也是没谱了，借什么不好啊，要借卫生巾？
    屋子里似乎也是一愣，随后说道：“没有卫生巾！”
    “哎，卫生纸也行啊！”文琪老师锲而不舍，说道：“都是女人，麻烦你帮帮忙，明天我加倍还你，或者我现在就给你钱！”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了，那个女人说道：“你烦不烦？家里连卫生纸都……”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对方开门的瞬间，我和韩晓东同时发作，各自顶着一块门板，猛地向里一撞！
    “啊？你们干什么！”屋子里的女人尖叫。
    但是谭招娣随即窜了进来，手中的宝剑一指：“闭嘴，别叫！”
    文琪老师迟疑了一下，转身关上了这户人家的大门。
    我和韩晓东也不客气，各自扭住了那个女人的一只胳膊，低声喝道：“老实点！”
    那个女人很惊恐，瑟瑟发抖，颤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灯光下，我们看清楚了这个女人。
    这女人大约三十来岁，身上衣着干净，皮肤白皙，还画着淡妆，不像是本地的农村妇女。
    谭招娣盯着那个女人的眼睛，说道：“你放心，我们不劫财不劫色，就是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那女人问道。
    “认得一个吴轩的死鬼吗？吴大郢的，醉死的家伙。”谭招娣开门见山单刀直入。
    那女人神色惊诧，也看了谭招娣半天，问道：“你们是为了吴轩的事……来的？”
    “没错，看来我们找对人了。”谭招娣冷笑。
    我们听在耳中，都是心里一喜，找到妖人，我们一晚上的辛苦，也就没算白费。
    那女人面如死灰，叹了一口气：“真没想到，穷乡僻壤里也有这样的高人。罢了，我认输……不过我想问问，你们是谁，哪门哪派的？”
    谭招娣面露得意之色，说道：“我也不是高人，就是一个小神婆，无门无派，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五棵松那家，委托我来的。”
    “原来是同道中人……有话好说，请你们先放开我。”那女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
    “放开她！”谭招娣冲我们挥了挥手。
    我和韩晓东先后松手，却守在那个女人的左右，虎视眈眈。
    那女人揉了揉胳膊，说道：“我也是拿钱办事，五棵松那家，跟我无冤无仇，唉……”
    “你拿钱办事，办的是害人的事。我们不一样，是救人。”文琪老师正义凛然地说道。
    “老师说得对。”谭招娣一点头，又看着那女人，问道：“你叫什么？从哪里来的？”

 第82章 茅山弟子？

    那女人的眼珠转了转，说道：
    “我叫……张威威，弓长张，威风的威，张威威。我是茅山派的人，被吴轩家里请了过来。既然遇到了同道中人，这件事算我理亏，我就此停手吧，也希望你们高抬贵手，别再追究了。”
    “卧槽，茅山派？”我和韩晓东都吃了一惊。
    香港恐怖电影里面，茅山派的人，可都是高手啊！那一个个抓僵尸斗恶鬼，都牛逼的不得了，没想到今天遇到了一个活的茅山弟子！
    张威威一点头，掐了一个手势：“白云仙子家，黄鹤道人宅，在下上清茅山派弟子，师出乾元观。”
    “别念诗别念诗！”谭招娣挥手，说道：
    “我不管你是猫山狗山的，来到我的一亩三分地上，就不能胡闹！五棵松的事，我管定了，你把吴轩的魂魄交给我，然后你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张威威尴尬一笑，点头道：“行，我今晚还没启动引魂阵。你们跟我来，等我将吴轩的魂魄引来，交给你们。”
    谭招娣一努嘴，示意张威威带路。
    张威威带着我们走向东头的卧室，脚步稳健。
    为了防止这女人耍花招，我和韩晓东左右跟随，寸步不离。
    来到门前，谭招娣宝剑一横，挡住了张威威的去路，自己则先一步走进了房间。
    这份小心，一看就是惯走江湖的范儿！
    房间里很简洁，一床一桌一凳而已。
    不过，在床和桌子中间，树立着五根带皮的槐木桩，都是二尺长左右，上面还沾染着黑乎乎的血迹，排列成梅花形。槐木桩中间，还有香炉和蜡烛。香炉里没有香火，蜡烛也没有点燃。
    乡下的瓦房都很大，那张床又靠墙摆放，所以虽然这里有槐木桩阵法，但是不显得拥挤。
    谭招娣在房里看了一圈，这才让张威威进来。
    “这是我借的房子，也没地方坐，大家就坐床上吧……”张威威就像主人待客一样，又说道：“启动引魂阵，要一炷香的时间，才能把吴轩的魂魄引来。大家等一会，我这就来作法。”
    谭招娣斜眼看着张威威：“是不是点香点蜡烛，就能启动阵法？”
    “哪有这么简单？还要配合吴轩的生死时刻念咒的，各门各派的法术，都不一样……”张威威笑着说道。
    “好，我姑且信你一次，但是你不要出幺蛾子！”谭招娣用宝剑指着张威威，说道。
    张威威急忙点头：“放心吧，都是同道中人，我已经被你们识破了，再耍花招，还有什么意思？”
    谭招娣点点头，退后两步，看张威威作法。
    张威威又是点头一笑，然后从条桌抽屉里取出线香点燃，插在香炉里，又点上了蜡烛。
    韩晓东捂着鼻子，说道：“大家当心，防止这女人用的是迷魂香！”
    这货武侠小说看得多，也算有些警惕性。
    文琪老师吓了一跳，急忙退后两步，站在房门口。那地方通风，属于安全地带。
    “怎么会？我们茅山派，不会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的。”张威威回头一笑，又说道：“我要开始作法了，各位可以旁观，但是一定要保持安静。”
    我们对视一眼，各自安静，一起看着张威威。
    张威威整整衣服，却又回头对谭招娣说道：“大妹子，我作法的时候，你可不能破坏，否则，我引不来吴轩的魂魄。”
    “开始吧，少废话。”谭招娣挥了挥手。
    张威威一笑，围绕着槐木桩行走，眼睛半睁半闭，嘴里哼哼唧唧地念咒。
    那神色和架势，跟谭招娣跳大神的样子，没有区别。
    谭招娣手提宝剑，紧盯着张威威，不敢眨眼。可以看出来，谭招娣也很紧张。
    张威威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忽然停了下来，站在谭招娣的对面，手指槐木桩，不断地念咒。
    “哒哒、哒哒哒……”
    地上的槐木桩，开始抖动起来，发出密集的声响。
    那些树桩都有成人胳膊粗细，就树立在水泥地上，一旦抖动，自然就会发出声音。
    我们的注意力，几乎都被槐木桩吸引了。
    树桩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东倒西歪，却就是不倒地。
    忽然间，五根桃木桩上都有一束黑气发出，约手指粗细，在空中扭动，宛如蛇游。
    我们震惊于眼前的场景，傻傻地看着。
    “急急如律令急急如律令急急如律令……”张威威还在念咒，咬牙切齿面目狰狞，似乎使出了全部的道行。
    谭招娣悄悄地靠近我，指了指我左手上的顶针。
    我立刻明白了，两手合在一起，准备刺血，同时悄悄咬破舌尖，在口中积蓄舌尖血。
    就在这时候，张威威忽然冲着槐木桩一挥手，大喝一声：“急急如律令，杀！”
    嗖嗖嗖……
    空中扭曲的黑色烟柱，忽然幻化出五张鬼脸，一起扑向谭招娣！
    阴风骤起，寒意逼人！
    而且那些鬼脸还在桀桀怪笑，声音阴森无比！
    文琪老师吓得惊叫一声，向后就退，脚下却绊了一下，跌坐在地。
    谭招娣也措手不及，神色大变，一边挥动宝剑乱砍，一边叫道：“响哥快喷血！”
    我也吃了一惊，急忙张口：“我噗——噗……！”
    有两张鬼脸，切好被我的舌尖血喷中，惨叫一声之后，化作黑气消失。
    另外三张鬼脸还在围攻谭招娣，飘来飘去，连连怪叫。
    我急忙追过去，张口乱喷。
    而与此同时，傻站在一边的韩晓东一声怒吼，扑向了对面的张威威！
    我的舌尖血果然管用，围攻谭招娣的三张鬼脸，瞬间消失。
    但是韩晓东却咕咚一声撞在了墙上，口中一声大叫：“卧槽！”
    “怎么回事？”我急忙转身来看。
    一看，我们却都傻眼了。
    房间里已经没有了张威威，只有一张纸人，被韩晓东扑在身下！
    而韩晓东刚才用力过猛，扑上了纸人，收不住脚，一头撞在墙上，此刻正捂着脑袋惨叫。
    “人呢？张威威呢？”谭招娣也震惊无比，提着宝剑，环视四周大叫。
    “她是鬼，她不是人！”韩晓东龇牙咧嘴地坐起来，拾起地上的纸人，叫道：“我明明看见她站在这里，可是扑过来，却是一张纸……”

 第83章 养小鬼

    我也没看清楚张威威是怎么消失的，震惊迷茫。
    谭招娣提着宝剑找了一圈，问文琪老师：“老师，这个妖人是不是从门口逃走的？”
    “我不知道，我就感觉到刚才有一阵风从我身边刮过……”文琪老师更是错愕，扶着门框站起来：“太不可思议了，难道这个张威威会隐形？”
    “死妖人！”谭招娣举着宝剑在槐木桩上泄愤，乱劈了几下，说道：“我们走！”
    再不走，惊动村子里的人，总会有些麻烦的。
    我们退出，在夜色掩护下原路返回。
    走了一里多路，谭招娣招呼我们休息，说道：
    “我想了想，觉得这个妖人不简单，道行可能在我之上……而且我们这次打草惊蛇，以后再想抓住她，更不容易。所以，我们还是先回吴轩的坟墓，收了吴轩的魂魄再说。”
    “吴轩的魂魄还在坟墓里吗，会不会被妖人带走了？”我问。
    “看看再说！”谭招娣有些不耐烦。
    我知道这小神婆今晚心情不好，干脆也不问了。
    休息了五分钟，我们继续走。
    回来的时候不用寻寻觅觅，所以走得很快。
    来到吴轩的坟墓前，我们首先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确认没人埋伏以后，这才开始动手。
    当然，动手都是谭招娣的事，我们负责旁观。
    谭招娣举着宝剑，围着吴轩的坟头转动，口中念咒。
    然后，七星宝剑上飘出七点红光，围着吴轩的坟头盘旋。
    那场景，跟前天在小河里收女鬼杨素玉差不多。
    渐渐的，吴轩的坟头上飘出了一个白色的鬼影，却是一个清瘦的后生模样！
    文琪老师又害怕了，抱住了我的胳膊。
    而我却心里一喜，看来这就是吴轩的魂魄，收了这家伙，五棵松那边，我们也能交差了！
    谭招娣这次的收魂，比较容易，没多久就将吴轩的魂魄从坟墓里提了出来，变成一团黑气，用宝剑压住。
    但是我们这次，没有带塑料桶，我不知道谭招娣怎么带走吴轩。
    “晓东，把你衣服脱下来，上衣。”谭招娣说道。
    韩晓东点点头，脱了褂子递给谭招娣。
    谭招娣将褂子抖开，铺在那一团黑气上面，继续念咒。
    黑气渐渐消失，似乎隐藏在了韩晓东的衣服里。
    谭招娣将衣服卷了卷，递给我：“响哥拿着，我们走！”
    “好，我纯阳之体，不怕他！”我把衣服夹在腋下，跟大家一起，走向公路。
    可是吴轩的魂魄并不老实，藏在衣服里乱动。
    我难免有些忐忑，却故作凶狠地给自己壮胆，喝道：“你小子给我老实点，否则我一口纯阳之血，叫你彻底玩完！”
    吴轩被我一顿骂，果然老实了许多。
    上了车，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了。
    文琪老师开车，说道：“抓了吴轩的魂魄，五棵松那个婴儿，就没事了吧？”
    谭招娣坐在副驾驶位上，点头道：
    “吴轩对五棵松的威胁，的确是解除了，除非那个妖人，再利用别的妖法去害人。但是从今晚的情况来看，那个妖人也是落荒而逃，估计不敢再作恶。”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打上茅山，活捉那个妖人！”韩晓东咬牙切齿地说道。
    “茅山那么大，去哪里找一个妖人？而且别人给我们的名字和身份，也未必是真实有效的，鬼知道张威威这个名字，是真是假？”文琪老师说道。
    谭招娣也点头，说道：“所以，只能暂时放过这个妖人了……唉，也怪我道行不够，要不，不会让她跑掉的。”
    我插一句：“那个妖人用的是什么法术？好像比你的鬼眼迷魂还厉害。”
    谭招娣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也不太清楚，等我回家问问老祖宗吧。”
    车行平稳，向着谭老庄而去。
    回到谭老庄，我们都洗了一把澡，然后坐在楼下的客厅里开会。
    谭招娣先洗的澡，在我们洗澡的时候，她已经问过她家的老祖宗了。
    谭招娣说道：“刚才问过了，老祖宗说，那个人用的，的确是茅山法术……”
    “卧槽，真的是茅山弟子？”我和韩晓东再次吃惊。
    “别打岔，让招娣说。”文琪老师看了我们一眼。
    谭招娣继续说道：
    “我的分析也不算错，妖人用的是引魂阵。但是她的中转站设置，跟我猜测的不一样。她的中转站，是五鬼移魂，也就是说，吴轩的魂魄，被引到中转站以后，妖人利用五个小鬼再送去五棵松……那五根槐木桩，是五个小鬼。也就是说，妖人养了五个小鬼。”
    文琪老师皱眉：“茅山弟子，电视上不都说好人吗，怎么干这种事？”
    “茅山术流传很广，老祖宗说，她用的是茅山术，但未必就是茅山派的人。”谭招娣又说道。
    韩晓东愤愤地说道：“等我们有时间，就去茅山派查一查！”
    谭招娣摇头：“老祖宗说，既然对方跑了，就不要惹她了。真的较量起来，我们未必能赢。”
    我们各自沉默，觉得郁闷憋屈。
    “今晚幸好有响哥，如果不是纯阳之血威力巨大，我们很难摆脱对方的五鬼。”谭招娣叹了一口气，说道：
    “算了，不说这个了，大家都休息吧。收了吴轩的魂魄，五棵松那边的事，也算有个交代。至于那个妖人张威威，山水有相逢，等我们以后本事大了，再去找她晦气！”
    文琪老师点头，和谭招娣一起上楼。
    我和韩晓东也困了，就在楼下睡觉。
    可是刚刚躺下来，门外就传来敲门声。
    “谁呀，大半夜的，敲什么敲？”我扯着嗓子喊道。
    韩晓东打了一个激灵，从床边提起一个方凳，低声说道：“怕是那个妖人张威威找上门来了！？”
    “啊？”被韩晓东这么一说，我也警惕起来，起身穿鞋，走出卧房，打开外面的门灯，趴在大门缝里往外瞧，一边问道：“谁？谁在敲门？”
    楼上的谭招娣和文琪老师也被惊醒，踢踏着拖鞋走下楼梯。
    门外，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是我，龙虎山许兆来访，打扰了！”

 第84章 百变妖女

    装逼老道？我和韩晓东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有些意外。
    谭招娣也走到门前，问道：“谁呀，再说一遍？”
    “麒麟殿上神仙客，龙虎山中宰相家！我是龙虎山道士许兆！”门外的声音说道。
    “别念诗别念诗！”谭招娣一脸崩溃，打开大门却双手把住，斜眼看着门外：“大半夜的，找我干什么？”
    文琪老师的态度则非常和谐，对谭招娣说道：“招娣，来者是客，让老人家进来说话吧。”
    谭招娣这才侧身后退，让许兆进来。
    “多谢，多谢。”许兆单掌当胸，分别向我们四人行礼。
    今天的许兆，还是穿着那身长衫，不过拂尘却拿在手中，不像上次别在屁股后面。
    我们各自点头，算是还礼。
    韩晓东这货却一抱拳，冒充大侠：“久仰久仰，幸会幸会！”
    许兆噗地一笑，挥手道：“都别客气了几位，我深夜来访，是跟你们打听一件事的。”
    “什么事，老人家请说。”文琪老师说道。
    “别叫我老人家，我不老，才七十岁而已，大家叫我道长就行了。”许兆挥挥手，说道：“我要打听的是一个女人，叫做张威威。”
    “啊？你要找茅山弟子张威威？”韩晓东脱口而出！
    谭招娣怒火冲天，转身指着韩晓东：“你给我闭嘴！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我和文琪老师也看着韩晓东，表示不满。许兆的来意不清，我们说话，应该有所保留。而韩晓东这么一说，就等于承认了我们认识张威威。
    果然，许兆嘿嘿一笑：“原来你们也知道张威威，嘿嘿……请问几位，跟她怎么认识的？”
    谭招娣反问：“你打听这个干什么？你和张威威，又是什么关系？”
    许兆一甩拂尘，说道：“实不相瞒，张威威并非好人，更不是茅山弟子。她唯利是图，坏事做绝。贫道千里而来，就是为了追踪张威威这个妖人。”
    “她不是茅山弟子？”谭招娣微微皱眉。
    许兆一点头，说道：“她懂得几手茅山术，所以到处冒充茅山弟子。张威威，只是她众多化名中的一个。而且，这个妖人精通易容术，在术派之中，又被叫做百变妖女。”
    “卧槽，还会易容？”我更是吃惊，觉得自己一脚踏进江湖了，遇上的角色都不简单。
    “没错，她是易容高手，你们这次见到的张威威，就算下次站在你们的面前，你们也未必认出来。”许兆走了两步，又说道：
    “不仅仅是我们龙虎山在找这个妖女，就连茅山派的高人，也在找她。”
    谭招娣想了想，问道：“我们跟她不熟，你们找她，跟我们没关系。”
    “但是我想知道，你们是在哪里遇到她的？为什么会遇上？”许兆问道。
    “她在瓦坡乡附近作法害人，受害人找到了我。我们今晚找了过去，在小葛庄找到了她。不过，被她跑了……”谭招娣说道。
    “小葛庄？”许兆的眼神一亮，问道：“几位，可以仔细地跟我说一下当时的情况吗？”
    谭招娣皱眉，对我说道：“响哥跟他说吧。”
    我点点头，将五棵松事件的始末，原原本本地跟许兆说了一遍。
    许兆很仔细地听完了，又询问了一些细节，然后点头说道：
    “张威威祸害五棵松那家人的手段，的确是茅山派的五鬼移魂术。但是后来变成纸人，真身逃脱，却是茅山派著名的替身术。她在五鬼掩护之下，替身术更是出神入化。别说是你们，就是术派中的高手，也很难识破……”1190
    谭招娣不屑一顾，冷哼道：“这么说你是高手，我们都是低手？”
    “姑娘别误会……其实你也是个高手，要不是高手，你们今晚就会吃大亏。但是……年轻人初涉江湖，难免经验不足。”许兆嘿嘿一笑，说道：“而且张威威的报复心很重，有仇必报。所以提醒各位，以后还要注意防范。”
    文琪老师有些紧张，问道：“要怎么防范才好？”
    “这个……张威威花样很多，诡计多端，心狠手辣，大家还是事事小心为好。”许兆看了看我们，单掌当胸：“老道这就告辞了，你们发现张威威的踪迹，可以给我打电话。”
    说罢，许兆转身而去。
    “老人家，你的电话还没有给我们啊！”文琪老师大叫。
    许兆也不回头，向后一挥手，一张纸片飞了出来，盘旋着落在谭家的八仙桌中间。
    那纸片的运动轨迹很诡异，围着八仙桌转了三圈，这才落下。
    “高手，高手啊！”韩晓东眼睛都看直了，一脸的崇拜。
    “装逼高手吧？”我哼了一声，拿起纸片来看。
    那纸片上就一串数字，的确是个电话号码。
    “就算发现了张威威的行踪，我凭什么要告诉你？”谭招娣哼了一声，关上大门，接过我手里的纸条，就要撕毁。
    “招娣别撕！”文琪老师急忙阻止谭招娣，说道：“保留一个联系方式也没坏处，我看这许兆，不是坏人。”
    谭招娣懒洋洋地，将纸条递给文琪老师：“那好，老师留着吧。我先睡觉了……好困。”
    文琪老师真的接过纸条，在手机上面存了号码。
    我们各自休息，一夜无话。
    第二天，文琪老师回学校，谭招娣在神庙里接待香客，我和韩晓东则各回各家，各做各的事。
    如此一连十来天，日子都很太平。
    那个张威威也没来找我们麻烦，五棵松那边的一千五尾款，也结清了。
    我和韩晓东隔三差五地往谭老庄跑，可是却很少遇到刺激事件。谭招娣好吃好喝地招待我们，然后就是叫我好好学习，学习数学……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我们开学的日子也近了。
    开学前的第三天，就是中元节，农历七月半。
    俗话说，七月半鬼乱窜，传说中，中元节前后的三天时间里，鬼门关大开，地府中的鬼魂们，都会到人间来逛一逛。
    而谭招娣的妈妈今年新死，按照我们这里的规矩，七月半的时候，要有祭拜活动的。
    这天一大早，我父母就带上我，准备了香烛纸钱，准备了份例人情，前往谭招娣家中，一者祭拜菜神婆，一者安慰谭招娣。
    而韩木匠因为上次韩晓东的事，也让韩晓东带了两百块钱人情，前来祭拜。
    谭招娣家里，人客不多，除了我们之外，还有魏老大和魏老三，还有谭招娣几个堂叔伯爷。中午吃饭的时候，凑起来也就两桌人。
    饭后，我和韩晓东帮着谭招娣收拾厨房。
    “响哥，你今天晚上就不要回去了，和晓东一起留下来吧。”谭招娣对我说道。
    “有事吗？”我问。
    谭招娣反问：“我留你过夜，需要理由吗？”
    “当然不需要理由，但是你给我一个理由，我心里踏实一点……”我说。
    “好吧，我给你一个理由……”谭招娣把我扯到一边，低声说道：“今晚是月圆之夜，我想再试一试那个月光宝盒，看看能否打开。”
    “哦哦……可是上次，根据我的推算，应该是八月十五晚上啊。”我这才想起那件事，说道。
    谭招娣翻白眼：“你算的一定准？万一就是七月十五才能打开呢？大姨妈都有不准时的时候！”
    “这倒也是……试一试也不要紧，打不开的话，我们八月半再试！”我点头说道。

 第85章 及时行乐

    其实，我也很久没和谭招娣亲密相处了，今夜里留宿谭老庄，正合我意。
    不过我知道，今晚还要出点血。
    谭招娣这才嫣然一笑，媚眼飞飞地说道：“那就一言为定，希望我们今晚一切顺利。”
    “放心吧，花好月圆的，肯定一切顺利。”我嘿嘿一笑，去找老爹打招呼。
    老爹一听我要留宿谭招娣家里，立刻点头，眼神中流露出奸诈的光泽。我留宿谭老庄，就有机会和谭招娣生米做成熟饭，那么我老爹也就省心了，不怕这个儿媳妇飞走。
    然后我去通知韩晓东，跟韩晓东一起忽悠他老爹。
    一切顺利，我爹和韩木匠结伴回村去了，我和韩晓东留在了谭老庄。
    谭家的客人也都先后告辞，谭家的小楼和院子里，恢复了宁静。
    到了傍晚，谭招娣挑选了几个中午剩下的食材，做了几个菜，招呼我们吃饭。而且，谭招娣额外开恩，赏赐我和韩晓东一人一瓶啤酒。
    我们坐在院子里，喝酒聊天，不亦快哉。
    谭招娣却一反常态地沉默，有些郁郁寡欢。
    我说道：“招娣你怎么不说话？要是心情不好，我陪你喝一杯吧。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就算是借酒浇愁了。”
    谭招娣摇摇头：“不想喝酒……我想我妈了，也在想螺蛳墩的事。也不知道哪一年，才能收拾那里的妖怪，给我妈妈报仇。”
    “螺蛳墩的事，我也天天在想！”韩晓东卷起袖子，说道：
    “老魏也是被那里的妖怪害死的，所以，魏老大和魏老三，也要给他们的老爹报仇！下次我们准备一些探险工具，招呼魏老大和魏老三一起，再探螺蛳墩，一定能够抓住妖怪！”
    谭招娣摇头：“别扯蛋了，魏老大他们哥俩，根本就没有这意思。解决螺蛳墩的事，还得靠我们自己。”
    “靠自己就靠自己，我们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韩晓东豪气冲天。
    “对付妖怪不是打架，你这身蛮力，没作用的，要动脑子！”我瞥了韩晓东一眼，说道：“螺蛳墩的事，我分析过，一定和五行有关系。”
    “五行？”谭招娣和韩晓东都看着我。
    我得意地一笑，保持低调装逼的语气，说道：
    “五行知道吧？金木水火土！招娣的妈妈死于火，老魏死于水，我们那天晚上遇到的树藤，可以看作木。综上所述，螺蛳墩一带，还会有与金土相关的妖怪！”
    韩晓东发呆，张大嘴巴喃喃地说道：“卧槽，我怎么没想到？”
    被你想到了，我怎么装逼？我轻蔑地一笑。
    “有道理，有道理……”谭招娣也连连点头，说道：
    “响哥这么一分析，就清楚多了……可是螺蛳墩那里，是‘金木水火土’五个妖怪，还是一个妖怪，带有金木水火土的特征？”
    我摸着下巴：“这个问题就比较深奥了，不过，你可以问问你家的老祖宗。”
    谭招娣摇头：“老祖宗说我道行不够，有些事，就算是知道了，也于事无补，甚至会起反作用。”
    “既然如此，我们就得过且过，及时行乐，等以后道行高了再说！”我说道。
    “谁跟你及时行乐？”谭招娣瞪我了一眼。
    “响哥，我跟你及时行乐，来来来，干杯！”韩晓东满不在乎地举起了酒杯。
    谭招娣气得直翻白眼，起身道：“你们继续行乐吧，我吃饱了，洗澡去！”
    谭招娣一走，韩晓东就嘿嘿一笑，又从冰箱里拿来两瓶啤酒，跟我对饮。
    谭招娣洗澡的工夫里，我和韩晓东各自喝了三瓶啤酒。
    “怎么还在喝？”谭招娣洗完澡出来，用手里的毛巾揉着头发，冲我们瞪眼。
    “不喝了不喝了……我说不喝，韩晓东非要喝，真是的！”我急忙将剩下的啤酒灌进肚子里，抹抹嘴，开始吃饭。
    韩晓东酒量不太好，有点舌头打结：“过两天就开学了，我们……这是最后的狂欢。而且，一旦上高中，也就告别了我们的……少年时光，这个……算是一个告别……仪式吧。”
    “等到开学，你又说自己是青年了，为了庆祝青年时光的到来，又要一场狂欢吧？”谭招娣哼了一声，又冲我说道：“响哥洗过澡就来楼上，我在房间里等你。”
    “好好好，你等着，我洗了澡就去你房间，嘿嘿……”我借着酒意，嬉笑着说道。
    “德行！”谭招娣呸了我一口，踩着楼梯，扭着腰上楼去了。
    我看着谭招娣的背影，浮想联翩。
    一扭头，我发现韩晓东也在看，而且嘴角有口水流下来。
    我大怒，一巴掌甩在韩晓东的后脑勺上：“那是你嫂子，你瞎看什么？”
    “嫂子……就不能看？”韩晓东跟我犟嘴。
    我又是一巴掌甩过去：“当然不能看！古话说长嫂如母，你以后对待你嫂子，要想对待你老妈一样尊敬！”
    “原来是长嫂如母……怪不得谭招娣老是在我面前自称老娘……”韩晓东揉着后脑勺，嘟囔着嘴巴说道。
    我这才嘿嘿一笑，继续吃饭，然后洗澡上楼。
    谭招娣穿着睡衣，怀里抱着那个盒子发呆。
    我敲了敲敞开的门，倚门斜靠，咳咳两声，挤眼道：“招娣，我来了……”
    “来就来呗，这是什么德行？恶心！”谭招娣举起盒子，作势欲砸。
    “别砸，我就是开个玩笑……”我急忙举手投降。
    谭招娣这才放下盒子，说道：“把凉席什么的，送到楼上去吧。另外，跟韩晓东说一下，叫他别上楼。”
    我点头，卷起凉席送到楼顶上，又下楼来，给韩晓东打招呼，让他在楼下守门。
    晚八点，我和谭招娣坐在楼顶的凉席上，摇着蒲扇，看着渐渐升起的月亮，等待行动。
    谭招娣看着北斗星的方向：“北斗七星还不够亮，再等等吧。”
    “那我先睡一会儿，行不行？”我问。
    喝了三瓶啤酒，现在酒意上涌，有点困。
    “别睡了，我们说说话，时间也就差不多了。”谭招娣说道。
    我不好意思拒绝谭招娣，便道：“说什么呢，你想个话题吧。”
    谭招娣歪着脑袋想话题，却忽然脸色一变，眼睛看着神庙的方向，低声说道：“村前有鬼……好多鬼，在神庙那里！”
    “好多鬼？”我吓得一激灵，瞌睡全没了，尿意来了！

 第86章 百鬼夜行

    说实话，我的胆量经过这么久的锻炼，已经有了很大进步。尤其是在谭招娣的面前，即使是害怕，我也会装得很够种。
    但是冷不丁地出现情况，我还是会吓尿。
    这是人的本性，也是我的弱点。
    谭招娣说有很多鬼，我当然是一抖。
    好在谭招娣注视着神庙的方向，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动态，只是说道：“百鬼夜行……难道这就是百鬼夜行？”
    “百鬼夜行……一共有一百个鬼？”我又是一抖，问道。
    “七月半，鬼乱窜！一百个只是说明很多，或许有一万个，也说不定！”谭招娣把盒子塞给我，提起身边的宝剑：“快跟我下楼，去神庙那里看看！”
    我急忙起身，抱着盒子问道：“去看什么？”
    “去看鬼！”谭招娣凶了我一句，说道：“神庙重地，如果被鬼气侵染，要一两年才会恢复香火！所以我们要挡住神庙，不让那些游魂野鬼进去！”
    “那不是有你老祖宗吗？她自己的庙，也不管？”我踩着竹梯下楼，一边问道。
    “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也架不住人多！老祖宗恐怕也对付不了这么多鬼，所以我们要去帮忙！”谭招娣随后爬梯下楼，一边说道。
    谁知道谭招娣走得急了，一脚踩空，顺着竹梯滑了下来，无巧不巧的，骑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急忙弓腰低头，顶住谭招娣，抽出一只手来扶，托住她的屁股：“招娣，你……压死我了……我妈说，被女人骑脖子，以后不长个……”
    “松手，别乱摸！你这么大还长个？往土里长吧？”谭招娣抓住竹梯横梁，一脚踹在我的肩膀上。
    “我救了你，你还踹我？”我跳下竹梯，郁闷地嘀咕了一句。
    谭招娣也跳下来，一把拉住我的手，带着我向楼下跑：“好了响哥，算我不对，回头再给你赔礼，先去神庙吧！”
    “可是盒子怎么办啊？”我急忙问道。
    我的怀里还抱着那个打不开的盒子，难道，带着盒子过去？
    “带上带上，快走吧，来不及了！”谭招娣扯着我，继续往下跑。
    “要不要带上韩晓东？”我又问。
    “带上，全部带上，这货有把蠢力气，也有胆量，可以利用一下！”谭招娣说道。
    我急忙扯着谭招娣的手，带着她走到楼下卧室门前，抬脚踢门，口不择言地大叫：“晓东快起来，神庙那里有百鬼夜行，现在我们要利用你！”
    其实我可以自己去叫韩晓东的，但是谭招娣一直拉着我的手，我也舍不得松开。所以，干脆牵着谭招娣一起走了。
    “什么？要利用我？”韩晓东立刻出声，叫道：“就来就来，我穿上裤子就来！”
    下一刻，韩晓东提着裤子打开了房门，精神抖擞地问道：“什么情况，要怎么利用我？快说！”
    这货知道自己还有利用价值，所以格外兴奋和激动。
    也难怪他高兴，一个人，如果没有了利用价值，那不就彻底变成了废物？
    “少废话了，快走吧，到了神庙那里，再慢慢利用你！”谭招娣说道。
    韩晓东急忙勒紧裤腰带，抢上前打开大门：“冲啊……”
    我也被韩晓东愣头愣脑的精神所感染，松开谭招娣的手，抱着盒子，向着神庙方向扑去。
    “响哥你慢点，慢点……”身后是谭招娣心痛的声音。
    谭老庄的格局，是前后三排房屋，谭招娣家住向南第一排。
    而神庙更在前面，是孤零零的一栋建筑，距离谭家大约一百米，位于谭老庄正前方。
    我们冲出去，刚刚出门，就看见四周黑雾缭绕，有越来越浓厚之势。
    天上有月亮，但是渐渐模糊起来。
    原本近在咫尺的神庙，在这层雾色的包围下，看起来好遥远。
    “那些黑雾就是鬼气，晓东你退后，我来开路！”谭招娣提着宝剑大叫。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来开路，谁都别跟我抢！”韩晓东今晚喝下去的三瓶啤酒发挥了作用，如狼似虎，一往直前。
    忽然间啪地一声响，从韩晓东的脸上传来。
    “谁？谁打我？”韩晓东捂着脸，环视四周大叫。
    “那是鬼手，韩晓东你他媽别逞强了，退回来，老娘保护你！”谭招娣大叫着，跟我一起上前，护住了韩晓东。
    这时候，雾气更浓，简直就是伸手不见五指！
    不远处的神庙，这时候已经看不见了，包括整个谭老庄，都陷在如墨的黑雾之中。
    我找不到神庙所在，回头也看不到谭家的小楼，不由得惊慌，说道：“我是纯阳之体，要不我来喷血开路吧？”
    啪！
    黑雾里伸出一只白骨手来，重重地打在我的纯阳之脸上！
    “卧槽……！”我捂住左脸一声大叫：“招娣，有鬼打我！”
    “脚下有路，跟着我向前冲！”谭招娣把宝剑挥舞得虎虎生风，一边向前一边念咒：“此剑非凡剑，神兵指天罡……急急如律令！”
    我挨了一巴掌，心中恼火，一横心咬破舌尖，跟在谭招娣的身后，喷血向前冲。
    也不知道是谭招娣的宝剑，还是我的纯阳之血发挥了作用。
    黑雾稍稍散开，我们沿着脚下的小路，冲到了神庙门前。
    但是神庙门前的场景更加恐怖！
    一张张鬼脸，在黑雾中交替闪现，鬼牙森森，鬼眼幽绿，伴随着一阵阵尖细的鬼哭和鬼笑之声。
    那场景，直让我怀疑自己身处地狱之中！
    尤其是神庙的门前和窗户前，更是鬼影重重，层层叠叠。
    谭招娣挥舞宝剑杀进百鬼丛中，杀到庙门前大叫：“响哥开门，我们进庙里再说！”
    “钥匙呢？没有钥匙怎么开门？”我也冲到了庙门前，大声叫道。
    神庙向南这一面，有一道门一扇窗户，北面没有门。但是这道门，除了营业时间，平时都是锁着的。
    “我忘带钥匙了，你撞门吧！”谭招娣又叫道。
    “我来，响哥闪开……”韩晓东一声大叫，侧着身体，猛地撞来！
    嘭地一声响，神庙的大门，竟然真的被韩晓东撞开了！
    而韩晓东也收势不住，随着门板，一起跌进了庙门里。（一更）

 第87章 月光宝盒

    我和谭招娣随后冲进神庙，拉起韩晓东，问道：“晓东你没事吧？”
    “我没事！”韩晓东说道。
    “没事就好！”谭招娣挺着宝剑当门而立，口中不断地念咒。
    七星宝剑上有微弱的红光射出，但是随即被浓郁的黑雾吞没。更有一些鬼脸，迎着谭招娣的宝剑撞来，挑衅一般。
    “响哥，你去东边的屋子里，看看什么情况！”谭招娣一边守住大门，一边说道。
    “好好……”我答应一声，来到东边的房间门前。
    前面交代过，神庙一共三间，西边两间是敞开的，供香客烧香的地方，东边的一间有隔墙遮开，上着锁。
    我来到门前抬脚就踹。
    但是接连好几脚，居然没踹开这扇破旧的房门。
    “响哥闪开，让我来——”韩晓东又是一声大叫，横着膀子撞来。
    嘭地一声响，房门也被韩晓东撞开了，香灰腾起，呛人口鼻。
    我捂着鼻子眯着眼睛，打量这房间里的场景。
    因为光线不够，所以我就看到一大团黑雾盘踞在屋子中央，黑雾中，有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有眼睛，我看见黑雾中包围着一双眼睛……”我急忙扭头，冲着谭招娣说道。
    “那些黑雾都是鬼，那眼睛就是老祖宗！”谭招娣挥剑大叫：“响哥快喷血，帮老祖宗解围，老祖宗被孤魂野鬼们包围了！”
    是黑狐仙？难怪那眼睛那么熟悉！
    我来不及多想，急忙喷血。
    血雾喷出，黑雾立刻消散。
    黑雾中，一个半黑半白的身影，嗖地窜出，从谭招娣的身边夺门而出！
    那身影不是人的身影，而是狐狸的身影，想必那就是黑狐仙的真身了。
    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谭招娣的老祖宗，居然还没有我厉害？
    谭招娣却很高兴，叫道：“老祖宗冲出去，问题不大了！响哥，你和晓东守住观音大士的神像，别让黑雾靠近！”
    我愣了一会儿，急忙冲向西山墙，护住了观音大士的神像。看见黑雾逼近，就张口喷血……
    唉，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观音大士，竟然也需要我一个凡夫俗子的保护！
    门外阴风阵阵，鬼哭鬼笑夹缠不清。
    谭招娣那边似乎顶不住了，挥剑无力，连连后退，跟我几乎靠在了一起。
    “别怕，我保护你！”我凑了过去，再次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出。
    谭招娣的宝剑上，沾染了我的舌尖血，立刻红光一闪，刺进黑雾之中。
    “咿呀——！”有凄厉的鬼叫声从黑雾里传来，黑雾随之一退。
    但是黑雾的消退只是片刻，随后卷土重来，更加厚重。
    而且黑雾中有无数张鬼脸在闪现，有无数只鬼手在不断地伸出，似乎要把我们撕碎。
    “招娣，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的血怕是不够用啊！”我有些心慌了，说道。
    “别担心，坚持住，老祖宗已经出去了，会帮助我们的！”谭招娣说道。
    正说话间，眼前的黑雾开始后退，那些鬼脸也转头而去。
    我们的压力骤减。
    “是老祖宗将这些孤魂野鬼引走了……”谭招娣松了一口气，说道。
    “那我们去追杀一阵，别便宜了这些小鬼！”韩晓东说道。
    谭招娣一点头：“出去看看！”
    我的怀里依旧抱着盒子，跟在谭招娣的身后，追着退去的黑雾出了庙门。
    黑雾向西南空旷地带撤离，跟我们正常行走的速度差不多。
    神庙一带，已经云开雾散，明月在天。
    韩晓东仗着一身蛮力，赤手空拳向前冲，大吼大叫。
    我也虚张声势，向前追击。谭招娣跟我并排而行，手提宝剑。
    忽然间脚下一绊，我摔了一个恶狗抢食，怀里的木盒子，也咕咚咚地丢了出去！
    “真没用！”谭招娣骂了一句，抢上前准备拾起盒子。
    谁知道就在此刻，前面的黑雾忽然卷土重来，七八只枯瘦的鬼手，一起伸过来，向着盒子抓去！
    同时啪地一声响，从谭招娣的脸上传来！
    那是因为有一只鬼手，抽了谭招娣一巴掌。
    “快保护月光宝盒！这些孤魂野鬼，要抢我的宝贝！”谭招娣气急败坏地大叫，一边挥剑抵挡。
    我也大吃一惊，来不及细想，噗地一口血雾，喷向了木盒！
    那七八只鬼手，眼看就要挨到了盒子了，却被我的血雾击退。
    我正要抱起盒子，却看见木盒子抖动起来，听见喀喀喀的声音，从盒子里传了出来。
    同时，盒子上面，有七点红光缓缓升起，正是北斗七星的排列形状。
    “响哥别动……”谭招娣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张开手，挡住了我。
    就在木盒子上红光升起的时候，那些黑雾嗖地退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韩晓东失去了追逐目标，也转了回来，跟我们一起看着地上的盒子。
    喀喀喀……
    盒子继续响动，忽然间上盖一弹，以翻盖形式打开了！
    “打开了，盒子打开了……响哥刚才的舌尖血喷上去，加上月光和星光之力，把盒子打开了……”谭招娣激动得直哆嗦，低头弯腰，目不转睛地看着盒子。
    我也蹲下来，看着盒子说道：“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宝贝？”
    唯有韩晓东很小心，跳在一边大叫：“当心有机关，你们闪开一点！”
    但是盒子这时候彻底打开了，并没有什么机关发射出来。
    朦胧的月光下，我们看见几本书躺在盒子里面，很古旧的线装书模样。
    “原来就几本破书，没有宝贝？”我很有些失望。
    谭招娣瞪我一眼：“你知道什么？我妈说盒子里的东西价值连城，如果打开了，就……”
    “就什么？”我问。
    谭招娣却抱起盒子：“回去慢慢看，走了！”
    我跟着谭招娣的身后，问道：“你家老祖宗呢？她去哪里了？”
    “百鬼夜行过去了，老祖宗也该回家了吧？不用担心。”谭招娣抱着盒子向前走，脚步匆匆。
    “神庙大门被踹坏了，又怎么办啊？”韩晓东又问。
    谭招娣看了一眼神庙的大门：“明天找人修理吧，现在不用管了。这地方，没有小偷敢来。”（第二更，晚上六点，还有一更。）

 第88章 点符头（三更）

    不用管正好，这时候半夜三更的，我也懒得管。如果大半夜让我们修门，也是一件幸苦事。
    而且，我也急着回去，看看那个盒子里，究竟装着什么东西。
    回到家里，谭招娣把韩晓东留在楼下，拉着我的手直奔楼上。
    进了房间，谭招娣更是立刻锁了房门，上了保险，急不可待地来看盒子。那架势，比我和韩晓东看岛国片的积极性都高。
    盒子里的书，被一本本地拿出来。
    一共有三本书，都是油纸封面，上面是红色的字，繁体字。谭招娣说，那些字是朱砂写成的。
    其中一本《仙翁御鬼宝鉴》，一本《奇门遁甲》，一本《阴阳符箓》。
    每一本书的厚度，都和我们上学时的皮壳抄写本差不多，里面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字迹工整，宛如印刷出来的一样。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扑克牌大小的硬片纸符，压在盒子的最下面。纸符上面的字是篆书，我和谭招娣辨认了半天，才认出来那几个字：仙翁伏魔宝印。
    这张硬片纸符的背后，又有朱砂写成的小字：以纯阳之血点符头，可获宝印加身，传我道统。
    “点符头，什么意思？”我问谭招娣。
    谭招娣将硬片纸符拿在手里看了看，放在桌子上，指点着说道：“这里是符头，响哥你用指尖血点一点，看有什么反应。”
    我刺破指尖，在谭招娣指定的地方，点了下去。
    滋……
    当我带血的手指点上符咒的时候，一丝丝白色的可见热气，从符咒上缓缓地升了起来。
    而且，我感觉到有某种东西，从我指尖的伤口里，逆流而上，流向了我的体内！
    “不对，我的手指麻麻的，感觉有东西钻进我手指里去了。”我看着谭招娣，说道。
    “响哥别动，坚持住！”谭招娣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不让我拿开手指。
    我只好坚持着，享受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爽感觉。
    纸符上的热气还在持续挥发，而且，原本那些红色的符咒，也变得虚化起来，那一笔一划，似乎都变成了流动之水，钻进了我的手指里。
    与此同时，我的右手掌心，也一阵麻痒，似乎有蚂蚁在掌心里爬动。
    这个过程大约持续了一分多钟，纸符上面的字体，彻底消失了。
    我手指上的感觉，也恢复了正常。
    “现在可以拿开手指了吧？”我问。
    谭招娣缓缓点头：“拿开试试……”
    我轻轻地提起手，却一眼瞥见右手掌心上，印着一副古怪的图画。
    仔细看，正是刚才纸符上的符咒！
    也就是说，纸符上的符咒，转移到了我的掌心上。
    只不过，掌心里的符咒不是很明显，仔细看，才能看见若隐若现的线条。
    而且，那些线条好像还在淡化。
    “怎么会这样？”我很惊奇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谭招娣抓着我的手，死死地看着，笑道：“恭喜你啊响哥，好像程序就是这样的……你掌心上的这个东西，叫做玄门隐符，用来打鬼，非常厉害。”
    “你怎么知道的？”我问。
    “这是我妈告诉我的……”谭招娣拉着我的手，在床边坐下，说道：
    “我妈说，这个盒子，是几百年前，一个道教高人留下的，等待有缘人开启。开启以后，就可以获得一道符，威力巨大。而且，还可以传承当年高人的道统。”
    “可是……什么叫道统？”我问。
    谭招娣想了想，说道：“大概就是继承衣钵，做人家的弟子吧。”
    这时候，我手心里符咒图案，已经完全淡化消失了。
    “可是这个高人叫什么？”我还是云里雾里的，一脸懵逼。
    糊里糊涂地做了人家的徒弟，但是我却连师父的名字都不知道。
    谭招娣指着那几本书：“这书里面，一定有答案。很多事情我不知道，我妈也不知道，因为我妈研究了一生，也没打开这个盒子。”
    我哦哦两声，开始翻书。
    谭招娣先把《仙翁御鬼宝鉴》打开，跟我凑在一起看。
    打开扉页，上面就有字：“石门九不锁，天门夜不关。合皂山一鹤道人书于大明永历三年。”
    谭招娣在我大腿上一拍：“哈哈，原来这个高人，叫做一鹤道人，是合皂山的！这名字太好了，符合高人的风格。你看那什么许兆张威威，名字都土了吧唧的，还冒充高人，嘿嘿。”
    “可是大明永历三年，是哪一年？”我问。
    谭招娣打开手机，利用手机上面自带的百科知识大全搜索。
    那时候的手机，还不支持网页搜索，只能这么查询。
    一查，出来了，这个大明永历皇帝，是清军入关以后，明朝的皇子皇孙们，建立的南明小朝廷。
    永历三年，就是一六四九年。
    “这个……距离我们今天，有三百多年了吧？”谭招娣掰着手指算了半天。
    “是三百五十九年。”我说。
    “响哥就是厉害……”谭招娣赞了一句，忽然皱眉：“合皂山，又是什么地方？石门九不锁，天门夜不关，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指了指谭招娣的手机：“继续查询啊，不是有百科知识大全吗？”
    于是我和谭招娣一边看书，一边看手机。
    合皂山很快查出来了，在江西，又名阁皂山。但是那句“石门九不锁，天门夜不关。”的意思，我们却一直没查到。
    看不懂的，我们只好跳过，继续翻看后面的内容。
    《御鬼宝鉴》里面，记载了各种各样的鬼，以及对付这些鬼魂的办法；《奇门遁甲》里面，说的是各种阵法，还有图解；《阴阳符箓》是教人画符的，各种符咒，眼花缭乱，还有各种咒语和指诀指印。
    在这里，我发现了谭招娣经常念的咒语：“此剑非凡剑，神兵指天罡……”
    我和谭招娣把三本书都仔细看了一遍，但是却大多看不懂。
    窗外有鸡叫声传来，一看时间，已经凌晨三点了。
    “时间不早了招娣，要不我们睡觉吧，明天再看？”我打了个哈欠，问道。
    “急什么？再看一会儿嘛。”谭招娣头也不抬地说道。
    “我眼痛，休息一下。”我向后一倒，横卧在床上，闭目休息。
    也是实在太困了，我闭上眼睛，就昏昏睡了过去，死猪一样。
    ……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觉得睡姿不太舒服，于是在睡梦里翻了一个身。
    一翻身，我迷迷糊糊地意识到，身边还有一个软软的身体，刚好被我搂在怀抱中。
    这人是谁？韩晓东吗？我浑浑噩噩地用手乱摸，试图确认。
    “嗯~~~干嘛，别碰我……好困。”耳边传来谭招娣的梦呓。
    是谭招娣？我吃了一惊，猛地醒来。

 第89章 御鬼之术（第四更）

    我睁开眼的时候，发现房间里一片明亮。
    卧室的灯开着，明晃晃地刺人眼睛。窗帘之外，也有明亮的阳光。
    谭招娣弓着身体，睡在我的身前，背对着我，给了我一个非常诱人的侧卧背影。
    一阵阵幽香，从谭招娣的身上发出，撩拨着我少年的心。
    而我的纯阳之手，正放在谭招娣的小腹上……
    那一刻，有一种冲动。
    我在寻思，能不能趁着谭招娣熟睡，偷偷地做点什么？
    但是就在此刻，门外传来敲门声和韩晓东的大叫声：“响哥，谭招娣，你们怎么还在睡啊！神庙那里来了好多人，都是烧香的，快起来挣钱吧！”
    我吓得一哆嗦，急忙抽回手来，从床上坐起。
    谭招娣也惊醒了，随后坐起来，冲着门外喊道：“你去神庙那里说一声，我半个小时就到！”
    门外的韩晓东答应一声，下楼而去。
    谭招娣揉揉眼睛，警惕地看着我：“你早就醒了？”
    “哦……也就刚刚醒。”我说。
    “有没有对我做什么？有没有占我便宜？”谭招娣继续问我。
    “我睡得跟死猪一样，能做什么啊？”我耸耸肩，表示无辜。
    谭招娣又看我许久，摇头道：“我觉得你……抱了我……算了算了，反正以后是你的人，不跟你计较了。走，下楼洗脸，上班去。”
    我去，早知道你不计较，我就真的做点什么了！我心里一阵懊丧，觉得自己没把握住机会！
    下楼洗漱以后，我和谭招娣一起前往神庙。
    这时候，已经是上午八点多了。
    神庙门前，围聚着三五十号人，男男女女，老少胖瘦。
    韩晓东正在那里，跟香客们吹牛逼。
    昨夜里被撞到的门板，已经被韩晓东扶了起来，靠在内墙上。
    谭招娣一言不发地走过去，给观音大士上香，然后招呼香客们依次上前。
    很明显的，谭招娣今天的工作不太专心，对香客们大多是敷衍。
    短短一个半小时，谭招娣已经把香客全部打发了。
    然后，谭招娣冲韩晓东说道：“给你老爹打电话，让他来修门。”
    “这点事就不用麻烦我老爹了，我也行。”韩晓东嘻嘻一笑，说道：“你把电动车借给我，我回家里讨工具，吃了饭以后就开始修门。”
    谭招娣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说道：“你顺便去镇上买点菜，然后做饭。我和响哥很忙，要关门研究一些事。这几天，家里的杂活都交给你了，要吃什么喝什么，你自己买，钱算我的。”
    韩晓东大喜过望，接过钱连连点头：“放心，你们关上门慢慢研究，其他事都交给我！”
    谭招娣冲我一笑，招呼我回家。
    回到谭家，我们还是上楼，关起门来研究那几本破书。
    谭招娣跟我坐在一起，靠得很近，让我心猿意马，没心思看书。
    “响哥，你这样可不行啊，你现在是高人一鹤道人的弟子，继承人家的道统，应该好好学习才对。”谭招娣看出了我的情绪，说道。
    我看着昨夜里发生变化的右掌：“我在想，那个什么……仙翁伏魔宝印，转移到了我的手上，我会变得有多厉害？如果这个伏魔宝印很厉害，我学起来就有劲头了。要是不厉害，那么……”
    谭招娣眼珠子一转：“对啊，你不说我都忘了！这里有现成的三个鬼，响哥你可以试验一下啊！”
    谭招娣说的三个鬼，是指苗连秀，杨素玉，吴轩。
    我也来了精神，立刻说道：“对对对，先试一试！”
    谭招娣夹着那三本书，开了房门，带我前往供奉黑狐仙的小房间。
    房间的角落里，放着三个塑料桶，里面分别关押着我们抓来的三个鬼俘虏。
    “响哥，你想先试试谁？”谭招娣指着三个塑料桶，问道。
    “当然是苗连秀了！”我阴森森地冷笑一声，缓步走了过去。
    我痛恨苗连秀，因为她撸过我老爹。
    今天落在我手里，我要为父报仇！
    谭招娣随手提出一个桶：“这个就是苗连秀，动手吧。”
    我点点头，举起我的麒麟臂，右掌在桶盖上轻轻一拍：“苗大姐，在吗？”
    “在，我在……”桶里窸窸窣窣的，苗连秀的声音弱弱传来。
    “在啊，那就好。”我嘿嘿一笑，说道：“我今天学了一点东西，来跟你玩一玩，要是觉得舒服，你就说一声，知道吧？”
    “响哥你哪来这么多的屁话？要动手就动手吧，打情骂俏的！”谭招娣推了我一把。
    我又是一笑，这才学着御鬼宝鉴里记载的招式，口中念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咒语念毕，我看见右掌心里伏魔宝印一闪，便立刻一掌拍在塑料桶上！
    “咿呀……啊！”桶里的苗连秀一声尖叫，声音凄惨。
    那塑料桶，也在不住地颤抖。
    “好厉害，比我的七星宝剑还厉害！”谭招娣又惊又喜，看着我说道。
    “哈哈哈，老夫苦练十几年，终于练成麒麟臂了！”我仰天狂笑，随后接连拍击塑料桶：“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咿呀……饶命、饶命啊！”苗连秀连连惨叫，道：“求你们饶了我，再打下去，我的魂魄就要散了！”
    谭招娣制止了我：“够了响哥，别玩死这女鬼，留着她，以后说不定还有用。”
    我这才收回手，看着掌心，得意洋洋。
    谭招娣也开心，看着我，说道：“现在我们已经试验了伏魔宝印的威力，响哥，要不要继续学习一鹤道人留下来的本事？”
    “我已经这么厉害了，还用学吗？”我依旧沉浸在得意之中。
    “你得瑟个屁啊，御鬼宝鉴里面，还有很多御鬼之术，就是控制鬼魂，让她们替自己做事。你现在，连个皮毛都没学到！”谭招娣踢了我一脚。
    我收起了嬉笑的表情：“行行行，我学！等我学会了御鬼之术，以后谁得罪我，我就放小鬼掐死他！”
    “这还像个话，走了，去我房间继续研究。”谭招娣说道。
    我转身欲走，却又回头，在杨素玉的塑料桶上拍了拍：“素玉美女，你好吗？知不知道我是谁？”（前两天更新少，今天给大家补一更。）

 第90章 神婆变校花

    杨素玉还没说话，谭招娣已经伸手揪住了我的耳朵：“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连一个女鬼你都不放过，还像个人吗？走，跟老娘研究道法去！”
    “松手松手……好痛！我这不是在练习实战经验嘛，理论结合实际，才能学得扎实。”我心有不甘地出了小房间。
    研究道法，哪有研究女鬼好玩呀。
    接下来的一天半，除了吃饭上厕所之外，我和谭招娣几乎都窝在房间里，学习那本《御鬼宝鉴》。每次学到一点新的东西，我就冲着苗连秀发泄一番。
    可怜的苗连秀，被我蹂躏的奄奄一息，说话都没有力气了。
    对于杨素玉，我终究有些心怀同情，所以不怎么折腾她。
    《御鬼宝鉴》里面的道术，谭招娣也可以学。
    但是她并非纯阳之体，学起来效果很慢。
    同样的一个法术，我学起来，则事半功倍上手很快。
    一天半的时间里，我和谭招娣学会了收鬼符。
    就是画一张纸符，把苗连秀收进去。这样的话，比谭招娣以前用塑料桶抓鬼，就方便太多了！
    苗连秀被我糟蹋得没有了脾气，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在纸符里来回穿梭。
    这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学会道法，是这么有趣！
    开学在即。
    八月三十一号，谭招娣在神庙前贴了告示，对香客们宣布，以后只有每个星期六和星期天，神庙里才接待香客。其余时间，不做业务。
    八月三十一号，我和韩晓东从家里出发，早早地来到谭老庄，会合谭招娣，一起去县城的城关中学报道。
    城关中学没有男生宿舍，只有女生宿舍。
    所以我和韩晓东，只好在校外租房子住。
    好在我老爹和韩木匠，对我们还算关心，早在前几天，就在学校附近，给我和韩晓东租了一间“条件很好”的房子，并且送去了生活用品。
    我们早早地到了学校，找到自己的班级，报名交学费。
    大概是文琪老师的特别关照，我和韩晓东谭招娣，都在一个班级里。
    报名以后，我和韩晓东谭招娣一道，拿着我爹写的租房地址，去寻找我们的出租房。
    穿街过巷，我们在距离学校二里之外、仁和路的第三条巷子尽头，找到了一个大杂院。又在大杂院的西北角落里，找到了我们的住房。
    房间只有五平米，摆着一张一米宽的破床。有一张满是油污的书桌，缺了一条腿，用一摞砖头垫着。
    肥大的蚊子嗡嗡飞舞，列队欢迎我们的到来。
    房间的墙壁上黑乎乎的，还有些斑斑点点东西粘在上面。也不知道以前哪个撸管狂住在这里，把墙面都给糟蹋了！
    “这就是条件很好的出租房？”谭招娣皱眉，道：“还不如我家猪圈哩，怎么住人？！”
    我也头大，连连摇头：“不是亲生的，一定不是亲生的……”
    “我觉得很好啊，能睡觉就行！”韩晓东无所谓，将书包丢在桌子上，然后向床上一躺。
    哐地一声，那张破床散架了，韩晓东摔在地上。
    “卧槽，这是什么鸟床？不行，我要去找房东！”韩晓东龇牙咧嘴地爬起来，骂道。
    谭招娣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大钞：“别找房东了，换一个好一点的房子吧，我出钱！”
    我和韩晓东大喜，直接锁了门，转身而去。
    下午不上课，我们有的是时间找房子。
    四点多的时候，我们在学校南面不远处，租了一间平房。这里的条件好多了，一间房分内外，外面是厨房，里面是卧室。就是房租贵了点，每月一百二。
    幸好是谭招娣出钱，如果是我老爹出钱，他一定会肉痛到死。
    第二天是九月一号，正式开学的日子，学校里有开学典礼。
    上午八点半，我们在操场上席地而坐，等待校长讲话。
    “同学们好，欢迎大家来到城关中学继续深造，我代表全校老师和教职员工，欢迎大家！”一个亮顶的瘦子走上主席台，在麦克风前说道。
    我和韩晓东同时一愣，随后嘿嘿窃笑：“我靠，原来孙秃顶是校长！”
    这孙秃顶，就是文琪老师的舅舅孙新江，上次请我们去捉鬼的那个家伙！
    怪不得文琪老师一句话，就可以让谭招娣来读书，原来有这么一层关系。
    孙新江的眼神很空洞，说话也空洞，罗嗦了半个小时才闭嘴。
    然后又是教导主任训话，各种规章制度，注意事项，各种鸡汤和励志故事。
    开学典礼结束以后，我们回到教室里排座位。
    我个高，毫无悬念地被分到了后排。
    但是我没想到，谭招娣举手站了起来，对班主任说道：“老师，我要坐后面，和王响同桌！”
    谭招娣一说话，唰地一下，班级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她看去。
    然后，那些猥琐的男生们开始窃窃私语：“卧槽，这是校花级的美女啊，叫什么？”
    “王响是谁，为什么校花要跟他同桌？”
    “她叫谭招娣，我早就注意到她了……这丫头长得漂亮，来城关中学，可惜了。”
    “这才是真正的校花，我们初中的校花跟她一比，就是豆腐渣，啧啧……”
    我淡定地环视四周，心里冷笑，校花再美，跟你们有鸡毛相干？惹火了我，我让校花拿出神婆本色来，吓得你们个个尿床！
    面对谭招娣的要求，班主任也愕然，愣了一下问道：“这位同学你叫什么？为什么要跟王响坐一起？如果没有特殊原因，我们是不允许同学们私自调换座位的。”
    班主任是个中年男子，叫做黄宇昊，看起来很忠厚，脾气很好的样子。
    谭招娣转身指着我，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叫谭招娣，王响是我娃娃亲对象，我跟他同桌，可以看着他读书。”
    唰地一下，我的脸上一烫！
    虽然私下里，我和谭招娣两小无猜，但是在这种场合下，被谭招娣这么说，我还是有些顶不住！
    下一刻，班级里沸腾起来了！
    “娃娃亲？卧槽，什么时代了，还有娃娃亲？”
    “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为什么不是我的娃娃亲啊……”
    班主任黄宇昊更是吃惊，连连挥手：“安静，大家都安静，别吵！”
    同学们渐渐安静下来，但是却依旧盯着谭招娣看。（八月四号第一更，求推荐票！）

 第91章 在一起

    谭招娣站在那里，面不改色。
    班主任把三七开的发型捋了捋，皱眉说道：“谭招娣同学，学校有规定，高中阶段，严禁早恋……”
    “我们不是早恋，是娃娃亲的关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合理合法的。”谭招娣跟班主任对视，说道：“我要求跟王响同桌，也不是为了谈恋爱，而是为了一起学习。”
    “这个……”班主任一时语塞。
    韩晓东这货举着拳头：“在一起，在一起！”
    全班同学都跟着起哄：“在一起，在一起！”
    “安静，安静！”班主任的脸都绿了，挥手道：“我决定，不批准谭招娣同学的要求！要学习，坐哪里都可以！”
    谭招娣也不为难，说道：“老师，我的请求，事先跟孙校长说过，孙校长都答应了，不行你去问一问。”
    “啊，孙校长？”黄宇昊皱眉，想了想，走出教室打电话去了。
    没过多久，黄宇昊走回教室，黑着脸说道：“既然校长都答应了，我还能说什么？谭招娣，班级里的位子，你随便坐吧。”
    “多谢老师。”谭招娣鞠了一躬，提着书包，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坐在我右手边的位置上。
    我打开一本书，支在桌在上，遮住自己的脸，低声问道：“什么意思，秀恩爱啊，坐我旁边？”
    “我看着你，你看着我，大家彼此放心。”谭招娣冲我一笑。
    ……
    下午正式上课，无聊的学校生活，也就正式开始了。
    不过我和谭招娣的关系，给同学们无聊的生活，带来了很多乐趣。班级里的很多话题，都是围绕着我们展开的。
    私下里，同学们也经常指着谭招娣对我说：“王响，你老婆！”
    那些女同学，也会指着我，对谭招娣说：“谭招娣，你老公！”
    这场景，跟小学时期一模一样，我才知道，从小学到高中，原来我们不曾长大，八卦心一直没变。
    以后的日子就是学习。
    我不仅仅要学习课本上的知识，还要学习那个一鹤道人留下来几本破书。
    谭招娣很小心，一鹤道人留下来的原本，都被她锁在自家的保险柜里，让黑狐仙看守着。而谭招娣又手抄了一部分《御鬼宝鉴》，带来学校，跟我共同研究。
    我们每天下午五点半下课，到七点二十上晚自习。
    这段自由活动时间，我们可以离校。
    而谭招娣也经常在这时候，跟我们一起回出租屋，研究《御鬼宝鉴》。
    于是班级里谣言四起，说我和谭招娣，每天下午放学，都会去出租屋里亲热一番，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
    我活在男同学们羡慕嫉妒恨的目光里，痛并快乐着。
    星期六和星期天，我们就回乡下，帮助谭招娣打理神庙的业务。
    谭招娣挣钱快，也挥金如土，我和韩晓东的一切费用，都被她包了。
    我和韩晓东心安理得地吃着软饭，优哉游哉。
    但是这种优哉游哉的日子，没过多久，就遇到了一个小插曲。
    就在开学的第三周，那天下午，我们放学以后照样去出租房，刚出校门不久，却被一伙小混混拦住了。
    为首的一个平头男，大约二十多岁，脖子上挂着一根黄灿灿的狗链，嘴里叼着牙签，也不说话，只是冷眼看着谭招娣。
    跟在平头男的身后，还有五六个小瘪三，也满脸嬉笑地看着我。
    那时候，县城的治安秩序，不是很好，这种混混瘪三，满大街都是，还拉帮结派划地盘，冒充社会人。
    当时县城里有句顺口溜，叫道：“县城混混一百一，北头三十三，南头七十七。”
    韩晓东有些发怵，结巴道：“几位大哥……什么意思？我们初来乍到，没有得罪几位大哥吧？”
    平头男噗地一口，吐了嘴里的牙签，冲我们一笑：“两个小兄弟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借一步说话吧。”
    我看了谭招娣一眼，说道：“招娣你先回学校，我们等会儿去找你。”
    谭招娣也哼了一声，点点头，转身走回学校。
    说实话，几个混混瘪三，根本就入不了谭招娣的法眼！
    然后我和韩晓东对视一眼，跟着这伙小混混往前走。
    走到街角开阔处，平头男站住脚步，问我：“你叫王响？”
    我点点头。
    平头男也点头，又问道：“兄弟认识我吗？”
    “不认识。”我摇摇头。
    “媽蛋，连我们强哥你都不认识，也敢来县城混世？”一个小黄毛指着我，很嚣张地大骂！
    “怎么说话的？”平头男瞪了黄毛一眼，又对我一笑，说道：
    “兄弟别害怕，我叫李博强，道上的弟兄们给面子，都叫我强哥。县城里还有句俗话，叫做‘社会你强哥，人狠话不多’说的就是我。”
    韩晓东有些吃惊，脱口道：“原来你就是城关强哥？”
    强哥这两个字，在学生们中间，有点知名度。据说城关中学这一带，是他的地盘。城关中学里的校园混混们，都是他的小弟。
    “没错，我就是强哥。”李博强得意地一笑。
    我很平静，问道：“强哥找我们，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担心你们从农村上来的，会被人欺负。”强哥点了一根烟，说道：
    “大家都知道，城关中学是我罩着的，这里没有我摆不平的事。两位兄弟，以后你们就是我强哥的人，谁要是敢欺负你们，就是不给我强哥面子！”
    韩晓东信以为真，感激涕零，奴颜婢膝地说道：“多谢强哥关照，多谢强哥关照……”
    我知道强哥来者不善没安好心，便冷静地问道：“不知道强哥为什么要关照我们？”
    “哈哈哈……”强哥大笑，拍着我的肩膀：“那个叫谭招娣的，是你女朋友吧？不瞒你说，自从看到你女朋友的第一眼起，你这个兄弟，我就交定了！”
    你大爷，果然是在打谭招娣的主意！
    我强压住心里的怒火，问道：“做兄弟，跟我女朋友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了！哈哈，这样吧兄弟，今天晚上，把你女朋友带出来，给强哥认识一下，我请客！”强哥继续大笑，很用力地拍打着我的肩膀：
    “兄弟，这个面子，你一定要给！”（八月四号，第二更。第三更，大约晚九点左右。）

 第92章 坟场夜战

    强哥在笑，他手下的混子们也在笑，一个个面目狰狞而又可憎，嚣张而又可笑。
    韩晓东这才知道不对，却敢怒而不敢言。
    我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道：“强哥的面子，我一定给。不过我要先回去，跟谭招娣商量一下。你们可以留下一个人，在学校门口，等我消息。”
    “哈哈哈，兄弟真懂事！”李博强再次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而去。
    刚才骂我的小黄毛留了下来，嘴里叼着烟，说道：“我就在学校大门外等你消息，小子，你最好快一点，强哥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行行行，我会尽量快一点的。”我点点头，带着韩晓东走回学校。
    走进了学校大门，韩晓东这才破口大骂：“响哥，这帮孙子不怀好意啊，我们怎么办？”
    “嚷嚷什么？他们比苗连秀还厉害吗？几个混混瘪三，还能翻天了？”我冷笑一声，说道：“今天晚上，我要是不让他们一个个跪下来求饶，我就不是你响哥！”
    韩晓东眨眨眼睛：“响哥的意思，要跟他们干？”
    “被人欺负到头上了，不干怎么办？”我说。
    “行吧，我去找个趁手的家伙，干起来，就要他们的命！”韩晓东咬咬牙，目露凶光：“人生自古谁无死，撂倒一个是一个！我们作死小分队，就继续作死，就当我们那晚死在螺蛳墩了！”
    我点点头：“够义气，不枉我们兄弟一场！不过，我们还要跟谭招娣商量一下。”
    有韩晓东撑腰，我更是信心十足。这货一根筋，打起架来，见了血就不用要命，如果蛮性发作，他一个人就能放到强哥那一伙人。
    说话间，谭招娣从操场上走了过来。
    我扯着谭招娣，走向偏僻的一角。
    谭招娣问：“那几个家伙，在打什么主意？”
    “他们作死，在打你的主意，要我晚上带你出去，跟他们的强哥见个面。”我咬咬牙，说道：“招娣，这件事我不能忍！”
    打我一巴掌，我可以忍；但是打谭招娣的主意，我绝对不能忍！
    我可以当忍者，但是不能做忍者神龟！
    “果然如此……瞎了他的狗眼，把姑奶奶当成什么人了！”谭招娣也哼了一声，说道：“响哥你怎么说的？”
    “我说回来找你商量，先稳住了他们。招娣，我们计较一下，怎么弄死这帮孙子才解气！”我说。
    谭招娣想了想，说道：“你去通知他们，就说第二节晚自习以后，在邮电局后面的坟地上见面。然后我们再来慢慢想办法，让这些瘪三知道死字怎么写！”
    韩晓东大喜：“我去通知那个黄毛！”
    我点点头，让韩晓东速去。
    几分钟以后，韩晓东跑了回来，说道：“说好了，黄毛去给强哥送信了。”
    谭招娣也点头，说道：“我们也走吧，这就去坟场，到了那里再计较。”
    邮电局跟我们学校，隔着马路。
    邮电局的后面，就是大片农田，农田当中，则有一个坟场。
    我们在学校门口的商店里买了些零食和饮料，带到了坟场上。晚自习，直接就不上了。
    为了壮胆，韩晓东还买了两瓶小瓶装的二锅头。
    来到坟场，谭招娣选择了坟场中间的一个坟头，坐了下来。
    我和韩晓东也各自坐在一个坟头上，屁股下面垫着死人，一边喝酒吃零食，一边研究今晚的对策。
    我先开口，说道：“李博强那个孙子，在城关中学名气很大，手下狗腿子多。我们今晚弄他，就要一次到位，不能让他有反扑的机会。”
    “把他打成植物人就好了，到时候，叫他大小便都不能自理，怎么反扑？”韩晓东抖着书包，说道。
    这货的书包里，没有了书本，只有两块红砖。打起架来，抡起书包乱甩，威力不下于飞马流星锤。
    谭招娣阴森森地一笑，说道：“响哥说得对，要一次性打击到位，彻底灭了他们的威风，否则，以后还有这种破事发生。晓东也不要冲动，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你别动手。你下手没轻重，打死人了，我们也不好办。”
    “行，你们叫打，我就打！”韩晓东说道。
    谭招娣点点头，忽然低声：“到时候，我们先这样……再这样……”
    我耐心地听着，等待谭招娣说完了，又补充了几点意见。
    韩晓东手里的二两五喝光了，我们的决议也出来了。
    ……
    晚九点，邮电局方向，走来一行人。
    强哥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五六个瘪三。每个人都叼着烟，脚步踉跄。
    看看那些人来到坟场，我和谭招娣韩晓东都站了起来。
    “哈哈哈……”强哥走上前来大笑，说道：“新来的校花，原来喜欢花前月下啊？不错不错，有品位！王响，快给哥介绍介绍！”
    就在强哥的大笑声中，他的小弟们，已经散开，将我们包围了。
    而且，有两个家伙的手里，还拿着那种伸缩甩棍，甩来甩去，比比划划地炫耀武力，给我们施加压力。
    说实话，我心里也有些害怕，但是为了男人的尊严，我还是保持平静，说道：“强哥别急，我来介绍……”
    李博强的眼睛，早就落在谭招娣的身上，上上下下地扫射着，说道：“这个就是谭招娣吧？嘿嘿，真不错。”
    “我就是谭招娣，你就是那个小强？”谭招娣冷笑着，上前一步问道。
    “小强？”强哥一愣，随后哈哈大笑：“好好好，叫我小强亲热多了！哎呀，原来这校花这么有趣，真是相见恨晚，相见恨晚啊！”
    强哥手下的混子们也放声大笑，纷纷叫道：“刚一见面就打情骂俏，校花和强哥有缘啊！”
    “闭嘴，都给老娘闭嘴！”谭招娣一声怒吼，手指那些瘪三：“今晚是老娘和小强的事，你们这帮孙子，都给我靠边站！”
    那些瘪三们被谭招娣骂的发懵，一时间张口结舌。
    强哥也皱眉，说道：“小妹妹这么凶，有什么来头吗？”
    其实这个小强也害怕，担心我们背后有人。（今天三更完毕，明天再见。）

 第93章 好玩的在后面

    谭招娣一笑，说道：“没有来头，就是我和强哥说话，不想被这些瘪三打扰。强哥你要是条汉子，先把你的狗腿子们支开，别破坏气氛。”
    强哥看了看我和韩晓东，犹豫不决。
    “原来威震县城的强哥，也是个怂人，要靠着手下狗腿子撑腰？”我哼了一声，冷冷地说道。
    “麻痹的，你骂谁狗腿子！？”我身后的黄毛大怒，抡起甩棍，从后面向我抽来。
    “住手！”强哥一声大喝，冲着黄毛说道：“你们都退开，我看看谁敢吃了我？”
    黄毛等人收起甩棍，骂骂咧咧地退开几步，依旧围着我们。
    谭招娣环视一圈，笑道：“还是不敢退开，无非是人多欺负人少。也好，我让你们看看我的千军万马！”
    说罢，谭招娣忽然一声呼哨，原本俊俏的美人脸，变成了黑白脸。
    强哥被谭招娣呼哨和变脸吓得一跳，然后惊疑地扭头看着四周，寻找我们的埋伏在哪里。
    呼呼……
    坟场四周，阴风忽起，卷的树叶和草屑漫天飞舞。
    然后，每一个坟头上，都冒出一双黄幽幽的眼睛，一起瞪着强哥一伙人。
    这里有上百个坟头，每个坟头上一双眼睛，那就是上百双眼睛！
    “卧槽，什么东西？”强哥大吃一惊，转身要走。
    “哪里走！”谭招娣一挥手。
    嗖嗖嗖……
    坟头上无数双眼睛都跳跃起来，围着强哥等人急速转圈。
    昏黄的月色下，可以看见，那些眼睛都是黄仙的。
    谭招娣用通灵之术，将附近的黄仙召集起来，果然声势浩大。
    现在，月色昏黄，阴风阵阵，无数黄仙在坟头上跳跃奔跑，场景诡异而又恐怖。
    强哥一伙人被黄仙围住，不敢逃跑，一个个舌头打结：“这、这是怎么回事？什么妖法？”
    我们基本上已经稳操胜券，站在一边冷眼观看。
    谭招娣继续指挥黄仙发起攻击，一个个黄仙从坟头上跃起，从背后撞击强哥等人。
    “强哥，快走啊！”黄毛挥舞着甩棍，大吼。
    我紧紧地盯着强哥，见这家伙两腿发抖，神魂摇曳之时，这才取出一张符咒迎风抖开，喝道：“杨素玉还不给我上！”
    杨素玉和苗连秀吴轩的魂魄，都被我收在纸符里，带在身上。本来，带着这三个家伙，是用来练习御鬼之术的，但是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苗连秀最厉害，道行最高，但是不可用。因为她是鬼伥，听命于血尸太岁，在这里放出来，说不定她会逃回血尸太岁的身边。
    但是杨素玉不一样，我们答应替她寻找仇人，所以杨素玉对我们死心塌地。
    吴轩道行有限，也没放出来。
    “咦……嘻嘻嘻！”一声阴惨惨的尖笑，女鬼杨素玉忽然现形，咧着一张血口，龇着森森白牙，直扑强哥等人！
    “妈呀，有鬼！”强哥大叫一声，仰天就倒，人事不知。
    扑通扑通，黄毛等人也一个个吓得跌坐在地，瑟瑟发抖六神无主。
    杨素玉继续尖笑，绕着强哥飘了两圈，忽然往强哥身上一扑，消失不见了！
    附体成功了，我心头狂喜！
    一切发展，都在我们的计划之中！
    先前我们就商量过，首先利用黄仙围攻，制造气氛，瓦解强哥等人的胆量。等他们心神摇曳魂魄散乱之时，再放出杨素玉，一举附体。
    如果一开始就让杨素玉附体，很难成功。因为强哥等人都是青年男子，阳气很重，杨素玉不敢硬上。
    有黄仙助阵，则不一样，坟场的气息变得对女鬼杨素玉有利，在强哥六神无主之时，杨素玉就可以轻易成功。
    形势被我们完全控制，现在，这伙瘪三，就是砧板上的肉了。
    “众仙归位！”谭招娣缓缓抬起手，转了一圈。
    那些黄仙立刻听着跳跃奔腾，各自占据一个坟头，等候命令。
    黄毛等人吓得缩成一团，挤在一堆，惊恐地看着我们，不敢有任何行动。
    那个强哥死狗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谭招娣冷笑，从书包里取出铃铛，轻轻摇动：“三部生神，八景已明。吾今召汝，返神还灵！急急如律令，急急如律令……”
    这是招魂咒，目的是唤醒附在强哥身上的杨素玉的魂魄。
    在叮叮叮的铃铛声里，强哥忽然浑身抽搐，随后龇牙咧嘴地爬了起来！
    “强哥，强哥……”黄毛等人小心翼翼地开口叫道。
    强哥回过头来，一巴掌甩在黄毛的脸上！
    啪地一声，黄毛嘴里的牙齿爆米花似地飞了出去。
    然后，强哥更不停手，对着自己的几个手下拳打脚踢，凶狠异常。
    黄毛等人不敢还手，咬牙忍受着，一边求饶：“强哥别打，强哥别打了……”
    他们哪里知道，现在打他们的，已经不是强哥，而是杨素玉了！
    “继续打，别停！”谭招娣将铃铛背在身后，说道。
    强哥更加凶狠起来，拳脚生风，直打得几个小弟满脸带血。
    我在一边冷眼看着，这才觉得胸中一口恶气出尽！
    杨素玉大概打累了，转过身，扑通一下子跪在我们的身前，左右开弓地抽自己耳光：“谭招娣姑奶奶饶命，小强知错了；王响姑爷爷饶命，小强以后，就是你的狗腿子；韩晓东表爷爷饶命，小强再也不敢了！”
    韩晓东咧嘴大笑：“哈哈哈，乖孙子真乖！”
    黄毛等人发愣，随后反应过来，一起跪在小强的身后，向我们磕头求饶：“我们知错了，求你们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谭招娣看看时间，说道：“这事还没完，小强你给我仔细着！来日方长，以后再慢慢收拾你！”
    说罢，谭招娣一挥手，招呼我和韩晓东转身而去。
    坟头上的黄仙们，也刷地退去，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强等人依旧跪在坟场上，不敢起身。
    等待离开坟场，我这才取出纸符，念动招魂咒，将杨素玉的魂魄招了回来。
    “好玩，太好玩了！”杨素玉的魂魄飘了回来，兴奋地说道。
    “还有好玩的在后面，杨素玉，你跟着小强等人，监视他们。到了夜里的时候，你就在他家里装神弄鬼，制造动静，让他们不得安宁。”我嘿嘿一笑：
    “然后，你给他们一点暗示，叫小强的家人，在星期六的时候，带着小强去谭老庄烧香。”（八月五号，第一更）

 第94章 有人无鸡

    让杨素玉去闹鬼，逼着小强来谭老庄烧香，也是我们的连续打击计划环节。
    唯有一次性收拾了小强，我们才能釜底抽薪，一劳永逸。
    “明白！”杨素玉大喜，答应一声，悄然飘走。
    鬼魂也喜欢恶作剧，与人无异。而且杨素玉身亡的时候，也是妙龄少女，死后再无年岁增加，还是那种活泼好动的本性。
    杨素玉前去执行任务，我们也转回出租屋。
    出租屋里有高低床，有电风扇，电水壶，生活用品一应齐全。
    谭招娣在下铺躺了下来，说道：“累死我了，响哥，我今晚不回学校了，就在这里洗澡睡觉。”
    “行啊，让晓东卷一床席子睡外面去。”我说。
    “行行行，我睡外面，你们夫妻俩睡里间。”韩晓东咧着嘴，笑嘻嘻地说道。
    谭招娣躺在床上挥手：“那你们先出去，我洗澡……”
    “晓东出去一下，我就不用出去了吧？我留下来，帮你看着门，防止有坏人偷看。”我笑道。
    “随便你，先烧水吧。”谭招娣说道。
    我提起水壶，接水烧水。
    韩晓东很听话，走出门外，調戏蚊子去了。
    一会儿水响，谭招娣把里间的布帘拉起来，真的在里面洗澡了。
    如果我撩开布帘一角，就可以看见梦寐以求的场景，但是我不敢。
    我坐在外面，听着哗哗的水声，心里想：“谭招娣没有换洗衣服在这里，洗了澡以后怎么办？”
    果然，没过多久，就听见谭招娣在里面大叫：“响哥，你的换洗衣服在哪里？拿一套给我穿穿！”
    “哦哦，我来拿！”我忽然忘了避讳，撩起布帘就走进里间！
    布帘撩起的瞬间，一副场景出现在我的眼前。
    但是，却没有谭招娣的尖叫。
    因为谭招娣裹着床单坐在床上，就一张脸露在外面。
    “不打招呼就进来，想偷看啊？幸好我有准备！”谭招娣斜眼看着我。
    “是你叫我进来拿衣服的……”我耸耸肩，打开小衣柜，问道：“要什么衣服，说吧？”
    “一件衬衫或者体恤衫，一条四角短裤。”谭招娣说道。
    我点点头，取出衣服递给谭招娣。
    谭招娣伸手来接，却无意中扯落了身上披着的床单，露出半个光溜溜的肩膀来。
    “没安好心，放床上就行了！”谭招娣反应过来，急忙缩手，裹紧了床单。
    我嘻嘻一笑，丢下衣服转身而出。
    不多久，谭招娣穿着我的衣服走出来，要洗衣服。
    我的白衬衫有些旧，久经水洗，变得薄而透明。
    而谭招娣里面也没有胸衣，所以，有一对什么东西，在衣服里面若隐若现。
    不过女人的身材原因，髋部很大，我的四角短裤穿在谭招娣身上，倒是紧绷绷的。
    我急忙拦住：“你别出来了，去床上睡着吧，衣服我来洗。”
    “那都是我的亵衣，你洗，合适吗？是不是思想有问题，觉得给我洗那种衣服，特别刺激？”谭招娣抵在我的身前，问道。
    “怎么不合适啊，我们是娃娃亲，以后就是一家人，合适！”我后退一步，指了指谭招娣的胸前：“你这里面没有……保护，这样出去洗衣服，容易走光的……”
    谭招娣低头看了一眼，脸色蓦然一红，将手里的换洗衣服砸在我的脸上，转身回里间：“德行，往哪里指啊！”
    我嘻嘻一笑，把谭招娣的衣服放进盆里，拿了洗衣服，去屋子外的公用水池里搓洗。
    洗完衣服以后，我和韩晓东就在外间随便洗洗，然后各自睡觉。
    韩晓东很君子，一步也不跨进里间，让我把席子拿出来，他就在外面睡了。
    而我真的睡进了里间。
    谭招娣在上，我在下，瓜分了高低床。
    可气的是，谭招娣把她洗过的亵衣，挂在高低床的爬梯上晾着，恰好在我的枕边，惹得我一夜里浮想联翩，难以安睡。
    第二天一早，我们起床洗漱以后，正要去学校的时候，阴风一动，杨素玉回来了。
    我把杨素玉收进纸符里，低声问道：“怎么样了？”
    “放心吧，夜里的时候，小强家里被我闹得鸡犬不宁。他妈妈都跪下了，说星期六一准去谭老庄烧香，嘻嘻。”杨素玉在纸符里说道。
    “那就好，上学吧。”谭招娣说道。
    ……
    两天以后就是周五，下午三点半放学。
    我们出了校门拐上大街，谭招娣招手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谭老庄。
    放学都打车，不是大亨，还真的玩不起。要知道，县城距离我们龙潭乡五十公里，打车要一百多。
    我们那里是贫困地区，寒门学子比比皆是，就我们班级里，也有徒步十几公里山路回家的同学。
    “招娣，我们打车回家，是不是太浪费了？坐班车的话，我们三个人只要十五块。打车回家，一百多。”坐在车上，我说。
    “怕什么？这钱不都是小强的嘛，明天我宰他一刀就是了。”谭招娣无所谓地说。
    韩晓东大喜：“对对对，多宰几刀，喝他的血，吃他的肉！最后把他脖子上的狗链子，也给宰下来！”
    出租车司机吓了一跳，扭头看着韩晓东，以为自己遇上了杀人狂魔。
    出租车经过龙潭镇的时候，谭招娣还顺便买了些熟食，这样的话，省了做晚饭的麻烦。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都是小强的。
    回到谭老庄，我和韩晓东先回一趟家，收拾了一些东西和换洗衣服，立刻折回谭老庄。
    谭招娣将买来的熟食摆上桌，跟我们一起庆祝昨夜里的胜利。
    我啃着猪蹄，问道：“明天小强来了，你打算怎么对付他？”
    谭招娣也在啃猪蹄，阴森森地说道：“我先逼着他说出来自己干下的所有坏事，让所有人都听听。然后，我略施小术，叫他有人无鸡，有鸡无人，断子绝孙，孤独终老！！”
    这么狠？
    我和韩晓东对视一眼，同时问道：“你要骟了他？”
    “不骟了他，留着他继续祸害人家小姑娘？”谭招娣将猪蹄骨头吐了出来，说道：“万恶淫为首，老娘最见不得这种人！”
    我打了个冷颤，幸好昨夜里定力够强，要是一时把持不住，爬上了谭招娣的上铺，她会不会把我也骟了？（八月五号，第二更。）

 第95章 送上门来

    长话短说，月落日升，又是新的一天。
    我们起床洗漱的时候，神庙门前，已经有了不少香客。
    韩晓东先去侦查了一下，回来说道：“小强还没来，怎么办？”
    “再等等，等到小强来了，香客多了，我们再开门。我要的是一堆人围观，让小强千夫所指！”谭招娣淡定地说道。
    韩晓东竖起大拇指，赞道：“好主意，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你说什么？”谭招娣一瞪眼。
    韩晓东吓得嗖地闪开，连连摇手：“我说错了，我的意思是……你的主意很好……我不会表达，说错了。”
    ……
    七点多，太阳已经很高了。
    村口驶来一辆轿车，在村庙前停下。车门打开，小强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一对老夫妻。
    “来了来了，小强来了！”韩晓东兴奋地大叫。
    谭招娣点点头，扛起七星宝剑，向着神庙大步而去。
    这时候，神庙门前，已经有了三四十个香客，看起来乌压压的一片人。
    “谭仙姑来了，来了！”看见谭招娣，香客们纷纷窃窃私语。
    有些是老香客，认识谭招娣；有些是慕名而来，不认识谭招娣。于是，老香客就会对新香客们做一些介绍，顺便把谭招娣的神通添油加醋地吹嘘一番。
    而小强见到谭招娣和我们，立刻变得脸色煞白，双腿一抖！
    这家伙来的时候，大概没打听，不知道谭仙姑就是谭招娣。
    谭招娣也不看小强和他的父母，直接开了庙门，在观音大士神像前上香。
    香客们蜂拥而入，挤满了屋子。
    小强和他的父母，也跟随人群走了进来，战战兢兢地看着谭招娣。
    谭招娣上了香，转过身来，虎着脸说道：“今天日子不一样，不按先来后到的顺序烧香。大家都等着，我点到谁，谁就站出来。”
    满屋子鸦雀无声。
    我和韩晓东都幸灾乐祸地看了小强一眼，心里想，孙子，你就等着有人无****！
    小强跟我们目光对接，吓得一哆嗦，眼神里流露出乞求的目光来。
    我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可是，谭招娣第一个点的，却不是小强，而是另一个捕捉黄仙的汉子。
    我们这里，干这行的人不多，但是总有干的。尤其是那些老光杆子，不怕报应，也不担心断子绝孙，什么事都敢做。因为黄仙的皮毛值钱，也是一条生财之道。
    但是这些人得罪灵物，也会经常遇到灵异事件，家宅不宁。所以，这些人来烧香，也是正常情况。
    那个汉子既然来烧香，总是心里发虚，一下子被谭招娣点中，吓得脸色一变，期期艾艾地走上前来，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跪下吧。”谭招娣目无表情地说道。
    那汉子两腿一软，在神像前的蒲团上跪了下来。
    “磕头吧。”谭招娣说道。
    那汉子立刻趴下磕头，不敢怠慢。
    可是奇怪了，一般人都是磕三个头以后就站起，但是这汉子一磕头，就再也止不住了！
    似乎他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变成了机械运动。
    五分钟过去，那汉子还在磕头。
    围观的香客们都看出了不对，议论纷纷。
    谭招娣看着大家，说道：“善恶有报，他自己做的孽，自己还。不瞒大家说，这个人是打黄仙的，罪孽深重。他一辈子打了多少黄仙，今天就要磕多少个头，少一个，他都站不起来。”
    众人唏嘘不已，对谭招娣更是无限佩服。
    足足过了十分钟，那个汉子才停止磕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张脸上都是汗珠。
    谭招娣冷眼看着，说道：“回去以后别做那种作孽的事了，否则，神仙都救不了你！世上三百六十行，哪一行不能活命？”
    “知道了谭仙姑……”那汉子擦着汗，连连点头。
    “去吧去吧。”谭招娣随便包了一点香灰，递给那汉子，挥手说道。
    汉子千恩万谢，转身而去。
    谭招娣用手里宝剑，一指小强：“该你了！”
    小强身子一抖，两腿发软，颤抖着走上前来，低声说道：“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跪下，烧香有烧香的规矩！”谭招娣冷着脸说道。
    扑通一声，小强跪在了神像前。
    小强的父母走上前来，对谭招娣点头哈腰：“谭仙姑，我这个儿子，被鬼缠上了……”
    “为什么别人没有被鬼缠上，就你儿子被鬼缠上了？”谭招娣哼了一声，对大家说道：
    “现在跪在这里的人，也不是好东西！神庙里有应验，大家看着吧，这种伤天害理的人，跪下去以后，就站不起来！不信，你们叫他站起来看看！”
    大家鸦雀无声，都看着小强。
    小强的父亲半信半疑，迟疑着说道：“我儿子……站不起来？”
    “你试试。今天，他要在菩萨面前，把做过的坏事全部说出来，否则，别想站起来。不是我整他，是菩萨降罪了！”谭招娣冷笑。
    小强两手撑地，挣扎了几下，扭过头惊恐地大叫：“老爸，我真的……站不起来了！”
    我心里冷笑，黑狐仙用灵力压顶，小强这几天又被折腾得奄奄一息，还想站起来？
    小强的老爹大惊失色，伸手欲扶却又不敢，六神无主地站在那里。
    谭招娣走了几步，冷冷地说道：
    “你自己说吧，这辈子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每一件都说出来，菩萨还有可能饶了你。否则，你别想摆脱恶鬼缠身的命。而且，你也活不到年底。”
    “我……”小强汗如雨下，两手撑地跪在神像前，大蛤蟆一样。
    “你要是不说，就回家等死吧，神仙也救不了你！”韩晓东手指小强，说道。
    小强的母亲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冲着谭招娣哀求：“孩子年轻不懂事，也是我们教子无方，仙姑，你就饶了他吧！”
    谭招娣摇摇头，说道：“我当然可以饶他，但是菩萨不饶他，鬼神不饶他。你们现在也可以把你儿子带回去，但是回家以后……就给他准备棺材吧。”
    韩晓东咧嘴一笑：“我爹是木匠，做的棺材可讲究了，要不请我老爹去做活吧，价钱好商量！”
    小强的老爹又惊又怕，瞪眼看着儿子：“畜生，你都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快说！”（八月五号，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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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6章 赎罪

    “我……”小强汗如雨下，却说不出口，犹豫了半天，问道：“说什么？从哪里说？”
    谭招娣冷笑，说道：“就说说，你祸害了多少好人家的姑娘吧！记住了，菩萨面前别说假话，否则报应来得更快！”
    小强低下头来：“太多了……记不清了，一共有十几个吧……她们年纪小，不禁吓，被我一吓就……跟我好了。”
    谭招娣怒不可遏，挥起七星宝剑：“畜生，老娘今天就劈了你！”
    扑通一声，小强的老爹也跪了下来，挡在儿子面前：“仙姑饶了他，饶了这个畜生吧！我们以后一定严加管教，不让他出家门半步！”
    “滚滚滚，滚回去等死吧，神仙都救不了这个畜生了！”谭招娣兀自气愤难忍，胸前剧烈起伏，连连挥手。
    “还不滚！？”我走上前，冲着小强喝道。
    小强趴在地上，面如土色：“我也想滚，可是……站不起来啊。”
    “那就给我拖出去！”谭招娣挥手说道。
    我和韩晓东上前，一人一边，抓着小强的胳膊，拖死狗一样，将他丢出了庙门。
    小强的父母跟在后面，心啊肝啊地哭叫着，又畜生混蛋地大骂小强。
    出了庙门的小强，终于可以勉强站起来了。
    他回过身，冲着我们连连作揖：“两位兄弟，两位大哥，我知道错了，求你们高抬贵手……”
    我在小强的脸上轻轻拍了两下：“认识我是谁吗？我就是乡下你响哥，人阴险，话不多！江湖上三教九流，什么高人我都见过，你个小瘪三，也敢在我面前称哥？”
    “是是是，响哥我知道错了，求你们饶了我全家吧……”小强欲哭无泪。
    我嘿嘿冷笑：“谭招娣说得对，不是我们不饶你，是菩萨不饶你。小强啊，回家混吃等死吧。”
    说罢，我和韩晓东转身进庙，把小强和他父母晾在那里。
    小强的父母扶着小强，走开几步，却不离开，一家人在那里商量着什么。
    谭招娣也渐渐平复了情绪，继续接待香客。
    不到一个小时，谭招娣把所有的香客都打发了。
    但是，小强一家人还在外面。
    “关门，回家。”谭招娣扛起宝剑，说道。
    “谭仙姑等等……”小强的父母急忙跑来，哀求道：“谭仙姑等等，我们再好好谈谈。”
    “谈什么，有什么好谈的？你儿子这是作恶多端，人神共愤，报应来了，不关我的事。”谭招娣斜眼说道。
    “是是是，我也知道这是他的报应，但是我们愿意赎罪，愿意赎罪……”小强的父母连声说道。
    谭招娣叹了一口气，问道：“天下父母心……说说吧，打算怎么赎罪？”
    小强的父母也松了一口气，说道：“谭仙姑你说，我们照办，一定照办！”
    韩晓东窜了出来，张口道：“一万块，给一万块，我们就放过小强了！”
    “闭嘴，闭嘴！”我和谭招娣同时怒吼，恨不得把韩晓东给掐死！
    他这么说，分明就是我们在敲诈勒索啊！
    这个智障，简直气死我们了！
    果然，小强的父母大喜，迟疑着问道：“一万块，真的可以……解决这件事？要是真的，我们立刻就给！”
    “他是弱智儿童，你别听他胡说！”谭招娣一挥手，说道：“这不是钱的事，我也不缺钱！给我一万块干什么？以为我敲诈勒索啊！？”
    “那要……怎么赎罪？”小强的母亲弱弱地问道。
    谭招娣不耐烦，挥手道：“叫你儿子去派出所自首，把自己干过的坏事，全部说出来，然后坐牢赎罪！”
    “啊？这个不行……有没有别的办法？”小强的老爹急得大叫。
    谭招娣摇头：“没有别的办法！”
    小强的父母差点要跪下来，围着谭招娣，好话歹话说尽。
    但是谭招娣沉着脸，不为所动。
    “咳咳……”我咳了两声，说道：“就小强这种丧尽天良的人，就算死一万次，也不值得同情。不过他的父母……的确可怜。招娣，不行你就想想办法吧，看在这老两口的份上。”
    “对对对，求求你看在我们份上吧。”小强的父母对我投来感激的一瞥。
    谭招娣也缓和了脸色，说道：“要赎罪，也不是没有办法。今晚九点，你们再过来，我给小强作法。不过，小强罪孽深重，一次做法，也不一定就能永保太平，你们要有个心理准备。”
    “好好好，行行行，我们晚上一定来，不知道……要多少钱？”小强的老爹问道。
    “作法费用，收你五千吧。现在你们可以走了，晚上过来的时候，带钱来。”谭招娣冷冷地说道。
    小强父母连连点头，出了神庙，带着小强上车走了。
    谭招娣转身看着韩晓东，眼神里一片杀气。
    “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韩晓东就像童养媳似地，可怜兮兮地说道。
    谭招娣叹口气，招呼我们回家做饭。
    回到家里，做饭的时候，我问道：“晚上小强来了，我们具体怎么办，才能叫小强有人无鸡？”
    想想，让小强有人无鸡，这不容易办到，总不能把小强绑起来，然后一刀子割下去吧？
    如果那样做，我们也得吃官司。
    “吃了饭我再告诉你。”谭招娣嘻嘻一笑，卖了个关子。
    韩晓东张了张口，想发表意见，却又终于忍住了。
    饭后，韩晓东很自觉地洗碗收拾厨房。
    谭招娣招呼我上楼。
    来到楼上的小房间里，谭招娣先给黑狐仙上了一炷香，然后对我说道：“响哥，今晚上对付小强，我们要用到苗连秀。所以，你先跟苗连秀说一下。”
    “哦哦，原来是利用苗连秀，让小强有人无鸡！”我恍然大悟。
    “你以为呢？”谭招娣得意地一笑，从黑狐仙的神位下面，找出收着苗连秀的纸符，说道：“这种事很肮脏，不方便在这里说，玷污了老祖宗的耳朵。响哥，你把苗连秀带去我的房间里，你跟她慢慢说。”
    自从我学会收鬼符以后，苗连秀的魂魄，就从塑料桶转移到了纸符里，平时随身带着。昨晚睡觉的时候，苗连秀的收鬼符，被压在黑狐仙的神龛之下。
    我接过纸符，说道：“你跟她说，不是一样吗？都是女人说话方便。”
    “我一个纯洁的姑娘家，怎么好说这个？还是你个猥琐男，说起来方便！”谭招娣推了我一把。

 第97章 请神驱鬼

    勒个去，就你还纯洁？
    我无话可说，带着苗连秀，来到了谭招娣的房间。
    但是我又不知道怎么说，隔门喊道：“招娣，我要怎么跟苗连秀说啊？”
    “把意思说明白就行，苗连秀是撸道高手，自然知道。”谭招娣在外面说道。
    我点点头，把苗连秀召唤出来。
    苗连秀的确漂亮，眉如春山眼似秋水，唇如烈焰，细腰，长腿，大胸，戏服都遮不住她的好身材。虽然只是一个淡淡的鬼影，但是举手投足，依旧风情万种。
    这段时间，苗连秀也被我折腾怕了，一见我，立刻跪了下来：“响哥饶了我吧，我愿意做牛做马，铺床叠被，终身服侍你。”
    “唱戏啊？还铺床叠被？这话要是给我老婆听见，她一吃醋，说不定就让你魂飞魄散！”我哼了一声。
    苗连秀瞟了房门一眼，低声说道：“你老婆……现在不是不在这里吗？我们说话，她怎么听得见？只要你不说，我们之间的事，谁也不会知道……”
    你妹，这就是赤果果的挑逗我呀！
    我瞪起眼睛，正色说道：“苗连秀你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告诉你，我不是那种随便的人。下次再敢言语上撩拨我，我就要你的命！”
    苗连秀再美，我对她都没有心思。这倒不是因为人鬼殊途，而是因为她撸过太多的男人，还对我老爹下过手。所以，我对这个戏子极度鄙夷！
    如果可以收个女鬼做小妾，我宁愿选择杨素玉。
    苗连秀见我一本正经，只好低头：“不敢了，我以后不敢了。”
    我点点头，说道：“今天叫你出来，是要给你一个任务，帮我收拾一个人……人渣。”
    “怎么收拾，响哥请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遵命！”苗连秀急忙点头。
    我嘿嘿一笑，将小强的恶行说了一遍，然后又道：“这个小强，我们要他有人无鸡，有鸡无人，也就是说，要他这辈子不能再祸害女人，永垂不举！你能做到吗？”
    “好狠啊……一个男人，如果永垂不举，或者还有什么意思？”苗连秀吃惊地说道。
    “少废话，就问你行不行，说吧。”我瞪眼。
    苗连秀醒来，连忙点头：“行行行，这个我拿手，一定要他有人无鸡，就算有鸡，也是一只死鸡，焉巴巴的死鸡！”
    我恩了一声，问道：“你有什么打算，要不要我们配合你做些什么？”
    苗连秀想了想，说道：“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哪怕是野外都行。小强已经被你们吓得心惊胆碎，这时候容易对付。至于我的打算，恐怕……不好仔细说吧？那种事，我要是仔细描述出来，怕你骂我低贱……”
    “那就别说了，反正就那回事，你不说我也知道！”我老气横秋地说道。
    其实，那种男女之事，我只看过小电影，从小电影上了解过一些。现实里是怎么回事，我可没有实战经验。
    “对对对，就那回事。”苗连秀连连点头。
    我也点头，说道：“但是你也别想逃跑，我会在你的四周，布下杀鬼大阵，如果你敢逃走，触动阵法，就会立刻被天雷劈得魂飞魄散，知道吗！？”
    这是我胡诌的，用来吓唬苗连秀，我可不会什么杀鬼大阵。
    “不敢逃跑，不敢逃跑。”苗连秀急忙说道。
    我心里很是满意，将谭招娣喊了进来。
    谭招娣也吓唬苗连秀，说道：“要是不听话，你会死得很惨。如果听话，等我们消灭了血尸太岁以后，就放你走，让你魂归故乡，转世投胎。”
    “多谢谭仙姑，多谢响哥，我一定听话。”苗连秀垂泪。
    她是血尸太岁的鬼伥，死后，魂魄一直被控制，做什么事都身不由己，其实也蛮可怜的。
    谭招娣挥挥手，让我先收了苗连秀。
    我照办，然后说道：“苗连秀说，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我们选择在那里动手？”
    “小强不是有车吗？就在他的车上吧。”谭招娣说道。
    “啊，车……震？”我脱口说道。
    谭招娣瞪我一眼：“懂得很多嘛？”
    “是韩晓东带坏我的，我很纯洁……”我嘻嘻一笑。
    “抓紧去练功吧，把你的仙翁伏魔宝印多练练，九月九就要到了，到时候对付血尸太岁，你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稍有不慎，我们都会死。”谭招娣说道。
    我点点头，关门练功。
    催动仙翁伏魔宝印，有一套心诀，就是在心里默念咒语。谭招娣说，那叫玄门密咒。默念密咒，掌心的仙翁伏魔宝印，就会现出来。
    我一开始练习的时候，时灵时不灵，现在操作起来，已经很顺手了。
    而且我发现，掌心的伏魔宝印，每次出现的时候，一次比一次亮。谭招娣说，这就是道行增加了。
    除了伏魔宝印的密咒之外，还有一套练气的法门，相当于气功吧。练起来也很简单，就是心里存想，按照法门上的步骤，配合呼吸节奏，将注意力顺着全身缓缓移动。
    这个练气的法门，我学了十来天，的确感到身体有所不同，精气神好了，整天精力充沛。
    而且练功的时候，我能感觉到有一股热烘烘的气流，随着我的存想而移动，非常好玩。
    一转眼，一下午过去。
    谭招娣做好了晚饭，招呼我下楼吃饭。
    晚饭后，我和韩晓东写了一会作业，洗个澡，小强已经到了，在神庙前停车。
    还是上午的那辆车，还是小强的父母陪伴。
    谭招娣伸了一个懒腰，冲我挤挤眼。
    我心中明白，带着苗连秀的纸符，和谭招娣韩晓东一道，走向神庙。
    “谭仙姑，麻烦你了，麻烦你们了……这是五千块，你数数……”一见面，小强的父母就奉上了一沓钞票，并且点头哈腰地赔笑。
    小强勾着腰，哭丧着脸，不敢看我们。
    谭招娣接过钱，数都不数，装进了口袋里，说道：“叫小强上车吧，把车门窗全部关死，我给他请神驱鬼。注意，在我请神驱鬼的时候，任何人不得靠近，必须离开轿车三丈之外。”
    小强的父母对视一眼，推了小强一把：“去呀，快上车啊！”
    小强看了我们一眼，脚步漂浮地走向轿车。
    谭招娣看看我，也和我一起，跟了过去。（今天两更完毕，明天再见。以后的更新，在每天上午十点，下午六点。）

 第98章 欢喜神

    到了轿车边，小强站住脚步，打开车门，恭恭敬敬地请我们上车。
    谭招娣钻进了驾驶室，我却推着小强，进了后座。
    “这次给你请神驱鬼，也是我善心发作，否则你死定了。”谭招娣也不回头，冷冷地说道：
    “你就在车里等着，等下会有欢喜神出来，是一个大美女，你放松自己，尽量配合就是了。记住，如果不配合，你会七窍流血，暴毙当场！”
    小强连连点头：“我一定配合，一定配合。”
    我伸出手，拍了拍小强的肩膀：“乖，慢慢享受吧。”
    然后，我和谭招娣一起下车，远远走开。
    至于收着苗连秀的那张纸符，已经被我藏在了车上，等我念动咒语，苗连秀就会出来，伺候小强。
    小强的父母迎着我们走来，作揖打躬：“谭仙姑，我们可就这一个儿子，千万不能出事啊！”
    “放心吧，他死不了。如果他死了，我偿命。”谭招娣冷冷地说道。
    小强的父母这才放心，站在三丈之外，看着轿车。
    我在心里默念咒语，召唤苗连秀出场。
    谭招娣却让韩晓东从神庙里端来了一条长凳，坐在上面乘凉。
    我们也不敢走，要监视苗连秀，防止她逃脱。
    不多久，轿车微微动了起来，左右摇晃，渐渐激烈。
    好在车窗都关闭着，没有声音传出来，要不一定是不可描述的那种声音。
    小强的父亲惊惧，问道：“谭仙姑……轿车里面好像有动静。”
    “请神驱鬼嘛，神和鬼在里面打架，当然有动静了！”谭招娣挥挥手：“放心，我亲自在这里看着，不会有事的！”
    小强的父母不敢多说，只能在忐忑和惊惧中等待。
    韩晓东走到我的身边，低声说道：“便宜了这孙子，爽死他了。”
    “暑假的时候你也爽过，是不是不过瘾？要不等小强走了，也让你爽一把？”我也低声说道。
    韩晓东嘿嘿一笑，不置可否，大概真的有些动心！
    从九点开始，我们一直等到十二点，轿车才停止摇摆和震动。
    “仙姑，这回行了吗？”小强的父母已经耐心耗尽，哀求着问道。
    谭招娣挥挥手：“响哥过去看一下……”
    我点点头，走到轿车前，拉开了车门。
    小强躺在后座上，奄奄一息，面似金纸。
    苗连秀却坐在小强的身边，对我得意地一笑，说道：“这小子也经不住折腾，虚脱了，以后一定是永垂不举。响哥，我的任务圆满完成。”
    我点点头，收了苗连秀，转身退回来，对谭招娣说道：“差不多了，就是鬼神打架太激烈，小强受了点刺激，现在昏睡中。”
    谭招娣打了个哈欠，对小强的父母说道：“好了好了，驱鬼结束，但是小强伤了元气，你们带回去好好调养吧。记住了，九月初九，重阳那天下午，你们再把小强带过来，做一次巩固治疗。”
    “啊，还要来？”小强的父亲问道。
    “没错，一定要来，重阳节的下午。”谭招娣说道。
    小强的父母点点头，奔向轿车去看儿子。
    刚刚看了一眼，小强的母亲就大叫：“儿啊……小强啊，你醒醒！”
    小强的父亲也冲着我们大喊：“小强人事不知，会不会有事啊？”
    我摇摇头，走了过去，猫腰钻进车里，左右开弓，抽了小强几个耳光。
    小强被我打醒了，傻乎乎地看着我们。
    我冷笑，问道：“小强你说，刚才是不是很舒服？”
    “哦……是的，很舒服。”小强浑浑噩噩地回答。
    “那现在是不是觉得好多了？”我又问。
    “好多了，好多了。”小强连连点头。
    我退出车外，对小强的父母说道：“你们都听见了，你儿子好着呢，去吧去吧。”
    小强父母这才放心，喜笑颜开，开车而去。
    我们锁了神庙的门，回去睡觉。
    走在路上，我问谭招娣：“招娣，为什么九月初九，还要小强过来？”
    “连续打击计划啊，到时候，叫小强在一边看着，见到血尸太岁，保管他吓得尿裤子！而且那天晚上，要挖土，他可以做苦力。”谭招娣说道。
    “高见，高见！”我嘿嘿一笑。
    第二天就是星期天，午饭以后，我们结伴上学。
    刚刚走到校门处，黄毛从一边窜出来，拦在我们的身前。
    黄毛的身后，还有三四个瘪三，都是小强的小弟。
    “干什么，找死啊？”韩晓东吓了一跳，以为对方是来打架的，急忙摆开阵势。
    黄毛勾着腰，连连摆手：“不不不……响哥东哥不要误会，我们是来赔礼的，来道歉的……”
    “对对对，我们是来道歉的，我们有眼无珠，冲撞了你们，罪该万死。”黄毛的小伙伴们，排成一个横队，向我们鞠躬施礼。
    这些孙子都知道了小强的下场，担心我们会赶尽杀绝。
    “不用你们道歉，以后都给我滚远一点，别在我面前出现！”谭招娣骂了一句，一甩马尾辫，走进了学校。
    “孙子们，以后都给我乖一点，否则分分钟要你们的狗命！”我举起手，在这一排混混的脸上，各自抽了一巴掌，然后追着谭招娣，昂首走进了学校。
    韩晓东更狠，干脆一人一脚，把黄毛等人轮了一遍。
    黄毛等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脸上还带着笑，比哭还难看的笑。
    这一刻，学校门前人来人往，大家都看着我们，对我们崇拜无比。
    高一新生，敢对社会上的混子们动手，还叫混子们服服帖帖，大概是城关中学从来没有的事。
    我们也觉得特别拉风，雄赳赳气昂昂，横着身子走在学校的马路上，觉得马路都有点不够宽了。
    这件事很快传开了，校园的每个角落里，都有我们的传说。
    甚至城关中学的秩序都好了许多，校园环境安静了许多。
    高二高三的混子学生们，也对我们恭恭敬敬，各种行为，都有所收敛。
    以前每天下午放学，都有混混们守在大门外，渔猎女学生。现在，混混们几乎不敢在城关中学门前留步。
    所谓擒贼先擒王，小强都变成孙子了，谁还敢充大爷？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到了重阳节。
    只是重阳节没赶上星期天，而是星期四。
    我们三人只好去找班主任黄宇昊，集体请假，准备回去对付血尸太岁。
    上午第三节课结束，我们来到黄老师的办公室。
    “三个人同时请假，什么原因？是不是逃学出去游玩？”黄宇昊不准，拿眼看着我们。
    “报告老师，我大姨妈来了，痛经痛得厉害，止痛片吃了一大把都没用，实在不能上课。”谭招娣面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第99章 偏方

    “大姨妈？”黄宇昊脸上一抽，皱眉不语。
    女学生的生理毛病，男老师可不能检查，就算明知道女学生骗自己，也是无可奈何。
    “又来了，好痛……”谭招娣捂着肚子，微微勾腰，脸上作痛苦状。
    黄宇昊摇摇头，看着我：“王响，你又是什么请假理由？”
    “谭招娣是孤儿，痛经没人照顾。我和她是娃娃亲，所以请假回家照顾她。”我说道。
    唰地一下，办公室里的所有老师，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和谭招娣。
    “你们……”班主任气得五官变形，咬咬牙又问韩晓东：“你呢，韩晓东你的请假理由又是什么？”
    “我……”韩晓东张了张嘴，说道：“我也肚子痛，和女生来大姨妈一样，痛得要命！”
    黄宇昊一拍桌子：“闭嘴！王响和谭招娣准假了，韩晓东不准假！”
    韩晓东看了黄宇昊一眼，转身而出。
    我们也向老师道谢，走出了办公室。
    回到教室，韩晓东低声说道：“管他准假不准假，下午跟你们一起走！”
    其实我们早就做好打算了，就算班主任不准假，我们也是逃学离开。
    血尸太岁不除，终究是个祸患。
    我们这是替天行道，不是逃课去玩。所以，就算是逃课，我们也心安理得。
    中午一放学，我们立刻带上书包，冲出了校门，准备去出租屋里收拾东西，打道回府。
    可是刚出校门，就看见文琪老师站在马路对面，冲我们挥手。
    “文琪老师，你怎么来了？”我们兴奋地奔过去，问道。
    “今天重阳，我来等着你们，参加你们作死小分队今晚的行动啊！”文琪老师一笑，打开身边的车门：“快上车，我带你们去吃饭，饭后出发。”
    我们一起钻进车里，眉开眼笑。
    谭招娣问道：“文琪老师，你怎么不叫你舅舅，把你调来城关中学啊？如果你做我们的班主任，就好了。”
    “是啊，今天我们跟黄宇昊请假，差点没请掉。好话歹话说了半天，还是只准了我和招娣的假，不准韩晓东请假。韩晓东现在，属于逃课状态。”我说道。
    文琪老师打火开车，一边说道：“我今年调不来县城，明年差不多。至于你们请假的事，我跟舅舅说一下，让他和黄老师沟通，以后对你们宽容些吧。”
    “黄宇昊那家伙食古不化，干脆让孙秃……孙校长把他开除算了，让他去扫厕所！”韩晓东愤愤地说道。
    “少胡说，黄老师不准假，也是为了你们好！”文琪老师板起脸来。
    韩晓东这才闭嘴。
    文琪老师开着车，带我们先回出租屋收拾东西，然后又带着我们去饭馆吃饭。
    饭后，谭招娣抢着把帐结了，不让文琪老师破费。
    “干嘛，跟老师在一起吃饭，有让你们学生买单的道理？寒酸我是不是？”文琪老师很不高兴，坐上车以后教训我们：“再有下次，重罚不饶！”
    “行行行，下次吃老师的，把老师一个月的工资，全部吃光。”谭招娣嘻嘻一笑。
    “一言为定。”文琪老师一笑，又问道：“听说你们最近做了一件大事，收拾了一个黑道大哥，威震城关中学？”
    “老师也知道啊？什么黑道大哥，无非是个小瘪三。对了，那个小强，今天下午也来，我要他做苦力。”谭招娣一笑。
    韩晓东却很兴奋，滔滔不绝，将收拾小强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当说到利用苗连秀，把小强折腾得有人无鸡的时候，文琪老师也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回到谭老庄，也就下午两点。
    我们各自休息，养精蓄锐，准备晚上的行动。
    下午四点多，我们各自起床，早早地准备了晚饭。
    村口开来一辆轿车，正是小强的父母，带着小强来了。
    我和韩晓东走过去，让小强的父母回去，让小强在神庙前等着。
    数日不见，小强的精气神好了点，但是眼神里依旧充满了畏惧，对我们点头哈腰。
    我们把小强罚站在神庙前，然后回家吃晚饭。
    饭后，才六点不到，我们就收拾了东西，整装出发。
    谭招娣扛着宝剑，腰间系着布包，韩晓东背着一些食物和饮料。我和文琪老师，则各自带着一把工兵铲和强光电筒等东西。
    这工兵铲和强光电筒，都是不久前从网上买的，可折叠可拆卸和组装，比较方便。
    经历过上次的螺蛳墩遇险，我们觉得，有些简单的设备，还是要购置一些。
    小强站在神庙那里，看见我们，迟疑着问道：“谭仙姑，响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拿着，跟着我们就行！”我把文琪老师的装备全部取下来，塞在小强的手里。
    小强不敢多说，乖乖地跟在韩晓东的身后，顺着田间小路，向南而去。
    我特意扯了扯谭招娣，让他和文琪老师走在后面，免得被这个小强看见她们诱人的背影。文琪老师是女神，被小强看一眼，那都是对文琪老师的亵渎。
    因为我们出发很早，所以天色刚黑，就抵达了目的地。
    天气晴好，九月初九的月亮，早早地爬上了天空，洒下一片清辉。
    那一片旱地上，玉米早已经被收割完毕，玉米秸秆也被全部砍下，扎成小捆，支棱在空地上晾晒。花生还在地里，也即将成熟，枝叶略带枯萎。
    因为上次来过，所以谭招娣轻车熟路，带着我们来到了原地。
    就地休息一下，文琪老师说道：“那个龙虎山的许兆老道，不知道今晚会不会来？”
    “他来不来无所谓，就一个血尸太岁，我们可以对付。”谭招娣说道。
    小强被蒙在鼓里，可怜巴巴地问：“谭仙姑，我们来这里干什么？什么是……血尸太岁？”
    谭招娣提起七星宝剑，指着小强：“你他媽还好意思问？老娘要不是为了你，能走这么远，遭这么多罪？”
    “多谢谭仙姑……可是，我还是不明白。”小强哭丧着脸说道。
    谭招娣没好气地一瞪眼：“响哥你跟小强说！”
    我点点头，装腔作势地说道：
    “小强啊，你身上的鬼气，还没有完全去除，所以，我们要给你找个偏方。今晚带你来这里，就是给你找偏方的。你看我们这么多人，为了救你一命，吃了多少苦？”

 第100章 有感应

    小强的脸上一片感激之色，冲着我们团团抱拳：“感谢谭仙姑，感谢响哥，感谢大家……”
    我摆手：“别谢我们，把我们当成老祖宗，当成再生父母，也没用。今天晚上，我们要找的偏方在地下，等下挖土的时候，你要多多出力，才能宽慰我们的心，不枉我们救你一命。”
    “是是是，我一定多多出力。”小强点头如小鸡啄米。
    我们歇了一口气，等到夜色再深一点，开始动手。
    这时候，是晚上八点半。
    小强和韩晓东挖土，我们在一边看着，关注附近的变化，文琪老师打着电筒。
    谭招娣画了一个圈，大约直径六尺，让韩晓东和小强开挖。
    这里是花生地，韩晓东还算有点良心，先把地的花生挖出来，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一边，然后正式开挖。
    都是农村娃，自然知道庄稼人的不容易。
    可怜的小强，没做过农活，大约挖了十来分钟，已经是两手起泡。
    韩晓东则没事，动作利索。
    “响哥，你们有没有带手套过来啊？”小强拄着工兵铲，哭丧着脸问道。
    “挖土还需要手套？我怎么不用手套？你这种蠢猪，除了睡就是吃，什么事都干不成！”韩晓东破口大骂。
    小强被骂了一顿，只好继续干活，咬着牙齿，默默努力。
    圈定范围内，一层浮土全部挖完，接下来的工作更加艰难了，因为越往下，土层越坚硬。
    小强挖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却不敢停下。
    韩晓东还在劲头上，甩开膀子，越干越带劲。
    十点半，平地挖下去两尺深以后，谭招娣让韩晓东和小强停手，自己带着罗盘跳进了坑里。
    小强终于可以歇口气了，爬出坑外，一屁股坐倒在地，大口喘气，然后大口喝水。
    我也跟着谭招娣跳进坑里，装模作样地冒充内行人。
    这时候月色正亮，半轮月悬在头顶，直照下来。
    文琪老师根据谭招娣的意思，灭了手里的电筒。
    谭招娣手里托着罗盘，在坑里缓步走动，仔细查看。
    还没等谭招娣查出什么来，我的右手掌心却微微一颤，一种麻痒的感觉袭来。
    我抬手一看，那道仙翁伏魔宝印，已经现了出来，在我手里闪着红光。
    “招娣，我的身体有反应……”我扯了谭招娣一把，低声说道。
    “身体有反应自己解决，找我干什么，没看见我在干正事？”谭招娣依旧低头看着罗盘，说道。
    我哭笑不得：“我说的反应是手里的伏魔宝印，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就算是真的有身体反应，我也不敢找你解决啊！
    谭招娣这才抬头看我一眼，又抓起我的手掌来看，随后收起了罗盘：
    “原来伏魔宝印对鬼气有感应？那就好，也省的我来找了。响哥你趴下，用你的手掌，在地面上慢慢摸过去，什么地方感应最强烈，就停下来。”
    我蹲了下来，一边摸索试探，一边问道：“不就是找个血尸太岁吗，干嘛这么麻烦？直接往下挖，还怕他不出来？”
    “血尸太岁，至少深埋地下一丈。就小强和韩晓东，挖到明天也挖不出来！所以，我们还要缩小范围。从血尸太岁所在的竖棺上部开个小洞，让血尸太岁自己爬出来！”谭招娣说道。
    我似懂非懂：“那我把苗连秀放出来，让她去找，不是更方便？”
    “千万别！苗连秀是血尸太岁的鬼伥，一旦放出来，她会帮助血尸太岁的！”谭招娣说道。
    我点点头，只好在地上继续寻找。
    在靠近大坑的东部一面，我手掌里的伏魔宝印猛地一亮，麻痒的感觉，也骤然增加！
    那一刻，我有一种近乎本能的冲动，就想一掌拍下去！
    但是我忍住了，不敢贸然行动。
    “就在这里了，停停停！”谭招娣也很激动，招呼韩晓东过来，说道：“晓东从这里开挖，动作轻一点，碰到棺材板以后，就立刻住手。”
    韩晓东点点头，抡起工兵铲继续干活。
    小强也提着铲子跳下来，给韩晓东帮忙。
    说起来也奇怪，这一层硬土挖开以后，下面的土层却很松软，开挖速度很快。
    这次开挖的洞，直径只有一米。
    又往下挖了三四尺，谭招娣挥手，对小强说道：“你滚出去，别笨手笨脚的，坏了我的大事！”
    小强巴不得不干活，立刻滚了出去，在一边坐着看。
    韩晓东擦了一把汗，问道：“要不要继续挖？”
    谭招娣看看四周，只见不远处的坟场上，阴风盘旋呜呜作响，点点鬼火夹杂其中。
    天上的月亮也被乌云遮挡，不知不觉间，竟然变天了。
    “晓东继续挖，动作轻一点。响哥祭起伏魔宝印，罩住小坑！坟场那边有动静，一定是血尸太岁，催动那些小鬼过来了！”谭招娣提起了七星宝剑，跳在大坑之外，说道。
    文琪老师害怕，急忙站到了谭招娣的身边。
    小强更害怕，却不敢靠近谭招娣，躲在了我的身后。
    我点点头，集中精神在心里念咒，将掌心的伏魔宝印点亮，手掌向下，罩着韩晓东的铲头。
    韩晓东继续挖坑，才挖了两锹土，坟场那边的阴风，已经席卷而来！
    “咦嘻嘻嘻……”各种鬼哭鬼笑，也随之钻进我们的耳朵里。
    小强吓得一抖，抓住我的一只胳膊：“响哥救命！”
    我一巴掌抽在小强的后脑上：“放手，否则我先要你的命！大敌当前，你扯住我，只会死得更快！”
    小强又一哆嗦，松开了我的手，抱头蹲在地上。
    谭招娣脚踏七星，绕着大坑疾走，口中念念有词：“此剑非凡剑，神兵指天罡……急急如律令！”
    宝剑上有红光射出，逼得那些阴风不敢靠近。
    这段时间以来，谭招娣的道行也有长进，宝剑上的红光，亮了许多。
    那些阴风不敢靠近，只是围着我们转动。
    但是，四周也悄然生出了红色的雾气，并且越来越浓郁，带着一股血腥味和尸臭味。
    “尸气有毒，大家戴上口罩！”谭招娣从自己的包里，扯出四只湿乎乎的口罩分给我们，说道：“这是用艾草汁染过的，可以抵挡尸毒，都戴上。”

 第101章 迷惑心智

    我接过口罩，正要戴上，却又被谭招娣伸手夺去。
    谭招娣把口罩递给文琪老师：“响哥是纯阳之体，就不用口罩了，文琪老师戴双层的吧。”
    文琪老师也不推辞，急忙将两只口罩一起戴上。
    小强最怕死，戴着口罩，还用手捂住嘴巴，一脸的惊恐。
    韩晓东继续挖土，却突然跳出来，叫道：“有血！坑里有血，是不是血尸太岁被我挖破了？”
    “这是幻象，我看不到血。”我低头看了一眼，继续念咒，蹲下身，将手掌下垂，帮助韩晓东抵抗幻象。
    可是没想到，就在这时候，韩晓东却抡起工兵铲，向着我脑袋上劈来！
    见过工兵铲的都知道，那是精钢打造的，而且边刃锋利。用工兵铲劈人，和大刀无异。
    “响哥当心！”谭招娣大吃一惊，却来不及救护，吓得僵立当场。
    我蹲在地上，哪里知道韩晓东会偷袭我？
    听到谭招娣的尖叫，我一抬头，发现韩晓东的铲子已经劈了下来。
    那瞬间，我也魂飞天外，一屁股跌坐在地，试图后退躲闪。
    好在小强也看见了，几乎没有犹豫，忽地从地上窜起，搂腰一撞，将韩晓东扑到在地！
    这孙子毕竟是混混，打架有些经验，身手也算麻利。
    这次带他过来，原本是为了折磨他，没想到，却是他救了我一命。
    我逃过一劫，指着韩晓东大骂：“你疯了，连我也打？”
    韩晓东刚才给小强一撞，工兵铲脱手，此刻正在地上和小强徒手扭打，势如疯虎，对我的话听而不闻。
    谭招娣用宝剑乱指，一边大叫：“晓东被血尸太岁迷惑了心智，响哥，快用你的伏魔宝印镇住他！”
    “啊？”我愣了一下，急忙冲过去，跟小强一起按住韩晓东，问道：“怎么镇住他？”
    也很奇怪，我的右手按住韩晓东以后，他立刻老实了，不再挣扎，傻傻地看着我。
    小强比较惨，刚才扭打的时候，被韩晓东连打了好几拳，此刻鼻血长流，鼻歪眼斜。
    “用你的伏魔宝印，在他的天灵盖上使劲拍！”谭招娣大叫。
    我点点头，挥起右手，在韩晓东的脑袋上猛拍。
    啪啪啪，啪啪啪……
    大约打了十几下，韩晓东终于醒来，抱头大叫：“响哥别打了，好痛……干什么打我！？”
    “打你？没用童子尿灌你，算你走运！”我这才住手，骂道：“你被血尸太岁迷住了，刚才差点一铲子劈死我！”
    “不会吧？我刚才看到一个恶鬼，才动手的……”韩晓东捂着脑袋，迟疑着说道。
    “现在别说这些了，响哥出点血，给他们的脸上都抹一点，要不他们都会迷失心智！”谭招娣大叫，一边紧张地看着文琪老师。
    我这才注意到文琪老师，她也在发呆，目光呆滞地看着我们！
    显然，文琪老师的状态，也出现了问题。
    这种情况也是我们没有想到的，原本以为，血尸太岁只会控制鬼伥，谁知道它还能迷惑人的心智。
    “快，快给文琪老师头上抹点血！”谭招娣大叫。
    我急忙刺破中指，要给文琪老师点美人痣。
    但是就在此刻，文琪老师的口中，忽然发出嗷地一声怪叫，整个人猛地跳起，就像打篮球扣篮一样，向我撞来！
    我不敢退开，担心文琪老师一头扑在地上。
    慌乱中，我伸手胡乱一指，口中乱七八糟地大叫：“定！定定！”
    文琪老师的身体扑来，胸前颤中穴，正好碰上我滴血的手指。
    但是我终究抵抗不住文琪老师的一撞之威，被扑倒在地。
    而且文琪老师刚才挨了我一指，也没有立刻醒来，反而压在我的身上，张口欲咬！
    刚才文琪老师戴着的双层口罩，这时候早就没了，也不知道丢在了什么地方。
    我大囧，挥起右掌，啪啪地怕在文琪老师的头顶上。
    文琪老师这才被制住，身体一歪，从我身上翻了下去。
    我不敢怠慢，立刻用滴血的手指，将文琪老师画了一个大花脸！
    真是按下葫芦起了瓢，我这边和文琪老师大战的时候，谭招娣也和韩晓东，将小强放到在地了！
    因为小强也被迷惑了心智，眼看就要动手。
    所以谭招娣先下手为强，提前把小强撂倒了。
    我伸着手指一路点过去，把小强和韩晓东，也涂抹成了大花脸。
    谭招娣呼了一口气，来看文琪老师。
    文琪老师已经醒来，看着自己胸前的血迹，愕然问道：“刚才怎么回事，是不是我也被血尸太岁迷住了？我没有伤害你们吧？”
    “没事了，现在没事了！”谭招娣挥手，说道：“晓东继续挖土，把血尸太岁挖出来！”
    这时候，我们身边的血雾更加浓厚，已经完全遮住了月亮。
    而无数鬼脸，正在血雾里闪现，围着我们出没。无数鬼叫，源源不断地钻入我们的耳中。
    这情形，比七月半那晚的百鬼夜行，更加恐怖！
    就在韩晓东提着工兵铲，正要再次跳进小坑的时候，却忽然听见“空”地一声闷响，从地下传来！
    与此同时，小坑里浮土，竟然向上跳跃抖动！
    我们脚下的大地，也随之一颤。
    文琪老师一个趔趄，抓住了我的胳膊。
    谭招娣抽了抽鼻子，挥手道：“大家退开，血尸太岁就要出来了！”
    我们急忙会合谭招娣，一起向南后退。
    因为过来的时候，记得是南方，退在南方，我们处于上风口。
    那些血雾阴风还在我们的身边打转，那些鬼哭鬼笑还在持续。但是我们顾不上那些，只要他们不发起进攻，叫就叫吧。
    文琪老师和小强各自打着一把电筒，照射着刚才开挖的小坑。
    只见小坑周围的浮土，开始陷落。而小坑里面，也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因为外围的鬼叫声太多太大，所以小坑里的动静，我们听不确切。
    谭招娣挺着宝剑，严阵以待。
    我也不敢分心，一直在念咒，将右掌里的伏魔宝印祭起。
    电筒的灯光下，那个小坑里，开始有浮土不断地上涌，似乎下面有个东西，正要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