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女配指南》 第1章 楔子 天界九重天,祥云缭绕,仙气翻涌,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于云气中矗立,远远望去威严无比,让人不敢接接近,宫殿门前,放置着一座仙灵玉所制的凤凰雕像,这是照着凌霄宫主人昭瑛上神的真身——白焰灵凰所雕刻而成。 而凌霄宫的一处偏殿内,一名女子正酣然沉睡,她一席袭淡蓝色的垂地百褶裙,袖口处朵朵俏美典雅的白兰愈发衬得一双柔荑纤长白皙,如玉的耳垂上带着淡蓝的琥珀坠,凝了霜雪般的皓腕上佩戴着的流云金缕镯碰撞一起叮铃作响,雪白色的丝绦把不盈一握的水蛇腰堪堪系住,平添一分娇美柔弱,虽然她头上只是简单地绾了一个温婉的惊皓髻,斜插着两支镶嵌了夜明珠的簪,柔顺如海藻般的三千鸦发如瀑布般涌下,但这样反而更显她的清逸飘俗和倾国倾城。 随着女子的一声嘤咛,她才悠悠转醒,睁开了如黑曜石一般透亮的眼眸,只是现在那眸子里带点醉酒的迷离和朦胧。 “这,嗝,瑶池的琼浆玉液,就是不一样。” 女子的声音宛如莺啼般动听,比天界清泉还要清澈灵动。 “唔,这个镜子真好看,嘻嘻,照着我,更加好看了。” 她白皙细腻的手里正拿着一把圆镜,镜子周边绕着一圈蓝绿色的藤蔓,看上去十分诡异,但又生机勃勃,而镜子里的人更是美艳万分,可是就在她把镜子拿近了看的时候,她却突然被镜子给吸了进去,甚至连一声惊叫都没发出。 在她进入镜子后,镜子悬在空中过了半晌,然后才稳稳当当的落在了殿内空旷处的花梨木桌子上。 在这之后,殿内陷入一片寂静,直到另一道女子的声音响起。 “姳儿怎么愿意主动进去了?” 她的声音空灵而缥缈,带着看透世间万事的沧桑和稳重。 “我这老树自天地初始便长着了,千年万年才结出白姳这么一颗独果儿,这么平白送给君衡,我这心中倒还真有些不舍。” “罢了罢了,天宫冷清了这么些年,也该热闹一回了。” —— 待沉白姳再次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片纯白色的空间,这空间很大,大到一眼望不到边际。 而就在她准备用仙法离开的时候,沉白姳才发现自己居然一点仙力都没有了。 怎么会这样?! 虽然她平时是有些疏于修习,但也不至于一点仙力没有啊! “有人吗?”她站起身,警惕地朝周围看着,酒也醒了大半。 “你就叫我小酉吧!”一道稚嫩的童声突然在沉白姳的脑海里响起。 “你是谁?”沉白姳又问。 “我是你完成任务的帮手呀!”她脑海里的声音似乎对她很依赖,说话也带着亲昵。 “任务?”沉白姳蹙眉,“我为何要完成任务。” “你不用问为什么,你只要完成就可以了,完成以后你还能当上神呢!” 仙和神还是有区别的,像她师父那样的上神,据说千万年才能出一个,可是沉白姳并没有被眼前的诱惑勾走魂儿,她还是镇定地问道:“若我不做任务呢?” “你就会一直待在这里,永远也出不去啦!” 小酉的话音未落,沉白姳就立马开口,“我做!” 沉白姳虽然修炼在四界排不上前几名,但是四界最能整事儿的,她数第一,没人敢说个不字。 刚化人形,她就把太白金星的胡子一把薅了,第二天更是把寿星神的白唇鹿给炖了汤,自打她降世起,就祸害了不少神仙鬼怪,所以让沉白姳一直待在这片纯白的世界? 开玩笑,那还不如杀了她。 见沉白姳这么爽快,小酉的语气里也不由得带了点欢欣:“因为是第一个任务,所以任务不会太难,也会让你保留记忆的哦。” 而小酉话音刚落,沉白姳就觉得身子一沉,直直地朝下坠去。 第2章 1葱花儿和天师(1) “嘶,小酉,你下次放我下来的时候能不能轻点儿,疼死我了。” 沉白姳抱怨完,拍拍身上的泥,从石子路上站起来,开始打量起四周。 现在她正在山间的一道羊肠小路上,周围都是青葱的景象,群山环绕,山间小溪静静流淌,鸟儿在林间鸣啼,一派生机盎然。 沉白姳低头看着自己绿色的衣服,叹了口气。 她现在的身份是个知恩图报的小妖精,不过呢,她既不是什么魅惑人心的狐狸精,也不是什么道行高深的老虎精,她现在是根葱花儿,没错,她现在成了葱花儿精。 女主陈婉婉待会儿就会在回家的路上遇到她,她则是要装成落魄人家的女儿,等陈婉婉的收留,然后报答她。 原主葱花儿精是在陈婉婉的菜圃里成精的,她因为感念陈婉婉的浇水和侍弄,所以打算报恩,但是沉白姳知道了剧情之后却很无语。 人家把你种在菜圃里,就是想吃你,只不过你命好,活了下来,有啥恩好报? 但是吐槽归吐槽,沉白姳还是要老实完成任务。 想了一会儿,沉白姳伸出双手,把自己的发髻拆的散乱一些,然后再伸手在地上抹了点泥糊在脸上。 又等了一会儿,在路的尽头看到女主的身影后,她就立马红了眼睛,装出一副孤苦无依的模样。 当初在天宫犯了事儿,只要她一哭,师尊就舍不得惩戒她,所以沉白姳在哭这方面的造诣颇深。 “姑娘,你怎么了?”一道温柔的声音从沉白姳身后传来。 她转过身,看到了陈婉婉。 陈婉婉人如其名,说话声音温柔,长得也很清秀,或许是山里的水养人,她的皮肤十分白皙,连一点瑕疵都看不见。 “我,我本是来这里投靠婶娘,可是我婶娘见我父母双亡,便狠心把我赶了出来。我人生地不熟的,走着走着便走到了这山里,还迷了路。姑娘你可怜可怜我,收留收留我吧。” 沉白姳按着原来剧本里的话,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再加上她逼真的演技,陈婉婉果然就信了她的话。 “你若不嫌弃,就住到我家吧。” 或许是回忆起了自己父母双亡时的无助,陈婉婉的眼里带了点伤感,但她很快就恢复过来,微微一笑对沉白姳说道。 “你可真是个大好人啊。”沉白姳抬起袖子擦擦眼泪,感激地对着陈婉婉说道。 “没事的,举手之劳而已,跟我来吧。” 陈婉婉说着,就走在了沉白姳的前面。 沉白姳跟在她后头,看到她背着的篮子,又联想到了自己报恩的任务,所以开口道:“我来帮你背这个篮子吧。” 陈婉婉摇头笑道:“这篮子里装着的都是些野菜,不重的,我来就好。” 说完,陈婉婉又问了句:“对了,你今年几岁了?” 沉白姳想了个稳妥的岁数,说道:“刚满十六。” “我刚好比你大一岁,你叫我婉婉姐就好,不必跟我见外。” “好,我知道了。我叫沉白姳,婉婉姐叫我姳儿便可。” “嗯。” 第3章 2葱花儿和天师(2) 沉白姳跟着陈婉婉回了家,她的家是山脚下的一座小茅草屋,外边围着一圈木质的篱笆,茅草屋右边长着菜地,左边是井。 “姳儿,你先到屋里坐下,我去给你收拾房间。”陈婉婉把背着的篮子放到厨房门前的地上,然后才笑着对沉白姳说道。 “我跟婉婉姐一起去吧,两个人做事儿快点。” 陈婉婉想了一会儿,“这样也好。” 沉白姳跟着陈婉婉到了茅草屋东边的房子,陈婉婉把门打开,两个人就走了进去。 屋内放着一张床、一只柜子、一张凳子还有几个椅子,除此之外便没有别的了。 “这原本是我爹娘的房间,但是他们去世后就没有人住过了,姳儿不介意吧?如果你介意的话,就睡我房间,我睡这儿。” 虽然这房间她常来打扫,但是这毕竟是死人的房间,不吉利,所以陈婉婉还是问了问沉白姳的意见。 这房子很久没人住了,却没有灰尘积累,看来陈婉婉很爱护这间房间,况且沉白姳对住的地方没什么要求,所以她说道:“婉婉姐肯收留我,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我当然不介意。” 闻言,陈婉婉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去柜子里帮你拿被褥和枕头。” 陈婉婉走到柜子旁,打开柜子,拿出放在最底下的被褥,熟练地帮沉白姳铺好床。 “谢谢你啊,婉婉姐。” 陈婉婉温柔地笑笑,“这没什么。对了,姳儿,你要不要把脸洗洗?” “我的脸,怎么了?” “沾上泥了,”陈婉婉伸手,用袖子在沉白姳脸上擦了擦,但是刚刚沉白姳抹的湿泥已经干了所以她并没有擦掉,“我去给你打水洗洗脸。” 陈婉婉端来木盆,沉白姳把毛巾沾水,然后对着水面把脸擦了干净。 “婉婉姐,你看我脸上还有吗?”沉白姳抬头问着陈婉婉。 谁料陈婉婉却看着她的脸愣了会儿,然后才吞吞吐吐地说道:“姳儿,你,你长得真好看。” 刚才照着水面的时候,沉白姳就知道自己的长相还是天宫时的长相,所以她对陈婉婉的反应倒是没什么惊讶,“韶华易逝,红颜易老,长得好看未必是件好事。” 陈婉婉认同地点了点头,“姳儿想的倒是通透。” 沉白姳在陈婉婉家里又住了几天,然后才因为无处可去,提出想要久住的想法,陈婉婉见她可怜,就把她当做妹妹收留了。 今天一大早,陈婉婉就背起篮子出门,沉白姳还在床上睡的迷迷糊糊,就听到她喊道:“姳儿,我去山里摘野菜了,你在家里好好照顾自己,早饭我放在灶台上了。” “好,”沉白姳低低应了声,然后才像意识到什么,立马从床上坐起,边拿起衣服,边穿着鞋,嘴里还叫着:“婉婉姐等等我,我也要和你一起去!” 不出意外,今天就是陈婉婉遇到男主张成贤的日子,原来的故事里,张成贤遇到陈婉婉和她相爱,但是不被父母认可,他和父母约定他若是中了状元,他的婚事就由他自己做主。 谁料他后来真中了状元,还被当朝最受宠的公主看中了,公主派人去查他的来历,自然就知道了陈婉婉的存在,她联合张成贤的父母杀了陈婉婉,然后再和张成贤成亲。 葱花儿精以元神为代价救活了陈婉婉,但是陈婉婉醒来得知的却是张成贤当上驸马的消息,最后她只能一辈子未嫁人,郁郁而终。 女配葱花儿精的愿望就是希望女主平安过一辈子,所以沉白姳打算过会儿在山上断了他们二人相识的可能,这样就不会有后面的幺蛾子事儿了。 第4章 3葱花儿和天师(3) 陈婉婉去摘野菜的山离她的家并不远,所以她们没花多少时间,走了一点点路就到了。 但是可能是因为前几日一直在下雨的缘故,山路滑的很,即便是走惯了的陈婉婉脚底也打滑了不少次。 沉白姳已经数不清她这是第几次摔倒了,再加上她出门的时候急,没来得及吃饭,所以她现在是又累又饿,眼底已经开始冒金星了。 “姳儿,你没事吧?”陈婉婉扶住身子摇晃的沉白姳,然后担心地问道。 “没事,我没事。”沉白姳甩了甩脑袋。 这葱花儿精的身子也忒弱了,而且法术也不高深,这几天她想给自己吃顿好的,可是任她怎么施法,最后手上也只会出现一把葱花儿,难怪她最后要牺牲元神才能救陈婉婉,若是个法力高深的妖怪,说不定吹口气就行了。 陈婉婉:“山底下已经没有野菜了,山上又有很多野兽,咱们回去吧?” “好好好,回去回去!”陈婉婉话一说完,沉白姳就立马接上。 她巴不得早点回去,省的让男女主碰见。 可是就在这时,山顶上突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响。 沉白姳问:“这是什么声音?” 陈婉婉:“我也不知,可能是山震动了,咱们快些走吧。” 二人走到山脚下,正准备走上回家的路,沉白姳却眼睛一瞟,瞟到了一个白色的衣角。 她在心里暗暗问道:“小酉,这是男主吗?” 平常小酉都高冷的很,和剧情无关的事儿,它从来都不回答。 “不是。”脑海里稚嫩的童声响起。 “那就好。”沉白姳拔腿就想走,但是小酉却叫住了她。 “那个人你必须救!”小酉的声音里甚至带了点急促。 “为什么?”沉白姳不解,她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没有为什么,必须救。” 沉白姳叹了口气,朝着走在前面的陈婉婉喊道:“婉婉姐,这里有个人!” 陈婉婉被她喊住,回了头。 两人走近那个人,才发现他是个男子,但是却不知为什么晕了过去,脸上的头发也散乱着,遮住了他的脸。 “他怎么了?”陈婉婉问。 “好像是晕过去了,咱们把他带回去吧。这里荒山野岭的,他要是被野兽叼了去可就麻烦了。” “好,咱们两个一起背着他。” 沉白姳和陈婉婉两个人一左一右背着这名男子回了家。 本来沉白姳早起没睡够,还又累又饿,再加上背着男子花了不少体力,等回到家的时候,她已经快厥过去了。 “姳儿,我们把他放哪里啊?你我都是未出阁的女子,若是闺房里睡着陌生男人,怕是影响不好。”陈婉婉面露难色。 沉白姳则是不想管这些,她现在只想把这男放下,所以她立马开口:“放我床上,快点吧,再不把他放下来,我就要晕了。” 听了这话,陈婉婉也不再犹豫,连忙和沉白姳把男子放到床上。 男子身姿修长,几乎占据了沉白姳大半张床。 第5章 4葱花儿和天师(4) “他好像受了伤?”陈婉婉看着男子月白锦衣上隐隐约约的血迹,皱着眉说道。 “死不了的,血留的又不多。”沉白姳看着霸占她床的男子,语气没有那么和善。 陈婉婉放心不下,“还是得有人看着,不然出事儿了怎么办?” “那婉婉姐你看着吧,我去厨房填填肚子。”沉白姳摸着饿瘪了的肚子,有气无力地说着。 “嗯好。” 等沉白姳吃完饭回来,她看到陈婉婉拿着湿毛巾正出神。 沉白姳伸手在陈婉婉眼前晃了两下,才让她回过神来。 “婉婉姐?你怎么了?” “没,我没怎么,”陈婉婉脸上浮上一抹红霞,“我刚刚给他擦脸来着,他长得真好看。” “他?好看?”沉白姳很快意识到陈婉婉口中这个他是谁,但是她在天宫看惯了俊男美女,对此不抱什么期待,现在还是补觉重要。 “婉婉姐,我好困,我睡会儿啊。”沉白姳说完,就把手臂放在桌子上当枕头枕着,然后一心去赴周公的约。 陈婉婉见此,起身把门关上,不让外头的风吹进来,防止沉白姳睡着凉。 封修筠蝶翼般的羽睫微微颤动,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但是他眼里的迷茫很快就消失无踪,换上了杀意和戒备。 他以最快的速度跃下床,衣玦翩翻中,他伸出白皙漂亮的右手拈了个决,然后才把暗沉的目光投向房里的木桌上。 这里有妖气! “公子,你醒了啊?”见封修筠从床上下来,陈婉婉也从椅子上起身,问着他。 普通人,不是妖,但是身上带了妖气。 封修筠没有回答陈婉婉,而是用凛冽的眼神看沉白姳,然后将手里的决扔向她。 沉白姳正睡的迷迷糊糊,却突然感受到一股危险的气息袭来,她用最快的速度从桌上离开,然后稳稳的站到一旁。 桌子却在她离开的下一秒整个向后飞去,砸在泥块砌成的墙上,然后碎成一堆木头,或许是陈婉婉家的房子太不结实,在桌子砸到墙上的时候,沉白姳感觉整个茅草屋都跟着晃动了几下。 “你干什么啊?!神经病啊,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回过神来的沉白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转过去骂封修筠。 转过去见到他的脸后,沉白姳却突然有些呆愣,她是在天宫见过不少美人不错,但是眼前的男子却明显比她们还要美上一大截。 他有着一头顺滑如同天蚕丝的墨发,此刻因为未束起而微微拂动,却给他添了几许缥缈和淡漠,长眉眉尾微微上扬,即便天下最知名的画师也无法绘其一二,他的眼眸生的十分好看,但是此刻他眼里却含着凌冽的寒意,比冰川还要冷上几分,最让人惊讶的是他左眼下方正中有一颗泪痣,竟是让他平白生出几分媚意,他的鼻梁弧度完美,比艺术品还要精美几分,艳丽如花瓣的唇,此刻却紧紧抿着,暴露了主人的防备和警惕心理。 见到沉白姳的长相后,封修筠眼里的戒备又多了几分,果然是妖物,幻化成这般模样来蛊惑人心。 但是他还是开口说:“你救了我?”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带着点刚醒的迷蒙,说不出的魅惑。 第6章 5葱花儿和天师(5) 沉白姳定下心神,才继续恶狠狠地说道:“是我和我姐姐一起救了你这个白眼儿狼!” 这妖物身上没有血腥气,说明她从未杀过人。 思及此,封修筠眼里的冷意淡下几分,但是他还是十分防备。 封修筠偏过头,朝陈婉婉说道:“多谢姑娘。” 陈婉婉一听这话,脸立马就红了,她连忙摆手,“举手之劳而已。” 在道完谢后,封修筠顿了半晌,才继续说道:“我负伤,能否在姑娘这儿修养几天?待身体痊愈,在下即刻赶路。” 山里那只千年狐妖狡猾多端,若不是他一时大意也不会被打伤,他已经和他师傅无极道人通了信,师傅一月后便能赶到,他要做的便是守在山里,防止那只狐妖逃跑,这处茅草屋虽然简陋了点,但是确实是最佳的安身之所。 “公子不嫌弃,便住下吧。”陈婉婉答应了。 “谢过姑娘了。”封修筠嘴角僵硬地牵起一抹弧度,师傅平日里让他多笑笑,应该是这么笑的吧。 虽然他笑的很奇怪,但是因为封修筠长得好看,陈婉婉还是有些羞意,所以她把目光移向别处。 待封修筠又重新上床,沉白姳才意识到什么,她走到陈婉婉身边就说道:“婉婉姐,他睡了我的床,那我睡哪儿?” 陈婉婉安慰道:“他是伤患,你暂且忍耐一下,与我睡一起,他不会待多久的。” 女主都这么说了,所以沉白姳只能噘着嘴不情不愿地说道:“好吧,好吧。” “咱们出去吧,别打扰他休息了。”陈婉婉牵着沉白姳的手把她往外带。 封修筠虽然在闭目养神,但是因为他良好的听力,他还是听清了沉白姳和陈婉婉两人的谈话。 虽然他心中不甚在意,但是枕上淡淡的幽香,萦绕在他鼻尖,让他的思绪难以安静下来。 —— 第二天天亮,陈婉婉起床准备早饭,沉白姳则是跟着她后面迷迷糊糊地起身。 其实她也不想,但是男主还没有出现,她生怕她哪天一个不注意,陈婉婉就被拐跑,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她只能寸步不离地跟着陈婉婉。 “姳儿,早饭做好了,你去喊那位公子来吃饭吧。”陈婉婉一边把冒着热气的碗端上桌,一边跟打着瞌睡的沉白姳说道。 “好。”沉白姳揉揉眼睛,走向东边的房间。 看着紧闭的房门,沉白姳是越想越气,她拼死拼活把他背回来,他倒好,不涌泉相报也就算了,还一醒就朝她出手?! 怎么也瘪不下这口气,沉白姳眼珠子骨碌一转,就想到一个计谋。 现在天还这么早,他肯定还睡着,等她过会儿用力把房门踹开,他肯定被吓一跳。 没错,没错,然后她再狠狠嘲笑他! 心动不如行动,这么想着的沉白姳,抬起腿就要踹门。 可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门却从里面被打开了,沉白姳的脚没有着陆点,她就只能这么直直向前倒去。 “你让开啊!你让开啊!”在身体往前坠落的时候,沉白姳还不忘这么叫着。 第7章 6葱花儿和天师(6) 其实封修筠早就醒了,在沉白姳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就察觉了她的存在,但是这妖物没有开门,只是一直待在门口,封修筠开门只想明白这妖物是有什么诡计,但是却没有想到她会直直向他扑来。 “诶,我怎么没摔疼?”沉白姳的语气里带着惊奇。 “我疼。”一道磁性的男声从她头顶传来。 “对不住了兄弟,对不住,我这就起来!” 等到封修筠出声,沉白姳才意识到她竟然趴在了他身上,所以她立马就想爬起来,但是就在她伸手支起身子的时候,却不小心碰到了封修筠的伤处,他的脸色顿时白了一度。 “姳儿,怎么了?”陈婉婉听见动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待她看到两人的情形时,立马就伸手挡住了双眼,还“啊”地尖叫了一声。 “不是的,婉婉姐,你听我解释!”沉白姳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起来,就向陈婉婉解释。 但是陈婉婉从脖子到耳根都红透了,她只扔下“你们快点来吃饭吧”,就忙不迭地逃走了。 虽然刚刚是她把他压在地上,虽然他脸色苍白看上去很像被强迫了的人,但是他们真的是清白的!! 婉婉姐,你听我解释!! “都怪你!害的婉婉姐误会了!”沉白姳只能转头把气撒到封修筠身上。 他已经站了起来,因为伤口被沉白姳无意识地按压,所以封修筠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是却给他添了一分柔弱,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我?”封修筠只是淡淡地反问了一声。 沉白姳在地上跺了一脚,然后说道:“去吃饭!我看见你就头疼!”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封修筠跟在她身后到了厨房。 早饭很朴素,就是野菜糊糊,但是沉白姳却吃的很急,她已经把悲愤化作了食欲。 陈婉婉一边无奈地笑笑,一边说着:“姳儿,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对了,小女名为陈婉婉,这是我妹妹沉白姳,还未请教公子大名?” “封修筠。”说完,封修筠却把目光转向沉白姳。 不谈法力高深的大妖,即便是刚化形的小妖,也会被家中长辈告知,在人间遇到封修筠这个人一定要立马逃跑,但是她却很奇怪,不仅没有害怕,甚至一点反应没有。 想到这里,封修筠低头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那碗冒着热气的菜糊糊,陷入了沉思,这东西如此好吃吗?竟比他的名气还要大? “果真是好名字。”陈婉婉客气地说道。 封修筠用筷子沾了一点菜糊糊,尝了口,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好吃,所以他尝完后便把筷子放下。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沉白姳已经把自己碗里的吃完,她见封修筠好像不吃的样子,把手伸过去说道:“你不吃?那给我吧。” 封修筠垂下深黑如墨玉的眼,看着那双摆在他面前白皙的小手,没有开口。 沉白姳只当他是默认,拿起他的婉就放到自己面前吃了起来。 第8章 7葱花儿和天师(7) 虽然他只是用筷子沾了一点,但是那碗里还是有他的口水,可是她却吃的那般开心? 封修筠看着沉白姳水润的红唇,别开眼睛,起身对着陈婉婉说道:“在下身体不适,先回房了。” “公子,你身上的衣服沾了血迹,还是换下吧。”陈婉婉也跟着他站了起来。 “嗯。”封修筠点头答应。 “姳儿,姳儿。”陈婉婉伸出脚,在桌底轻轻碰了碰沉白姳的腿。 “婉婉姐,你踢我干嘛?”沉白姳把吃干净的碗放下,擦了擦嘴才问道。 “你去柜子里把换洗的衣服拿给封公子,”见沉白姳没反应,陈婉婉又用眼神示意她:“去啊,去啊。” “你,跟我过来。”沉白姳认命地走出厨房,走到封修筠现在睡的屋子,打开柜子,从下面翻出几件粗布衣服,转身扔给了封修筠。 “您老慢慢换衣服,我就先走了。”完成了陈婉婉交给她的任务,又填饱了肚子的沉白姳,吹着口哨,高兴地离开了。 封修筠看着手上拿着的衣服,虽然质地粗糙了些,但是眼下却只能将就。 —— “姳儿!姳儿!不是这么绣的!”在他换好衣服后,门外突然传来了陈婉婉焦急的尖叫声。 他皱着眉推开门,走向院子里,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那里沉白姳和陈婉婉正坐在凳子上绣着东西,陈婉婉指着着一面刺绣对着沉白姳说着话。 以封修筠良好的视力,他很容易就看到了沉白姳绣的玩意儿,是大鹅?不对,看着又像鸭子。 沉白姳抬头就看见了封修筠,虽然他穿着的衣服很普通,甚至对他而言有些偏大,但是他如玉的容颜再加上嘴边若有似无的浅笑,却硬生生把这件衣服穿出了千金难买的风范。 沉白顺着他的视线,看到的就是她手里绣的那副四不像,一股羞意爬上了沉白姳的脸颊,她不动声色地把她绣的小玩意儿藏到身后,然后低下头再听陈婉婉说教。 封修筠见到她的小动作,嘴角的笑容深了些。 好在他没出来多久就又回去了,见此,沉白姳松了口气。 “姳儿,你听懂了没?知道怎么绣了吗?”陈婉婉看着低着头的沉白姳,以为她沮丧了,所以柔声安慰道:“刺绣不是一天就能学会的,姳儿你能绣出这样的,已经很不错了。” “婉婉姐,我真的不会刺绣,我还是干别的吧。”沉白姳苦着脸说道。 “我待会儿去市集上卖点东西,你去采点野菜或者去河中抓鱼吧,可好?” “好好好!”沉白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陈婉婉家境贫寒,在父母双亡后,她平日里只能靠做些绣品去市集上卖,以此来获得点微薄的收入。 在陈婉婉走后,沉白姳看着背上的篮子,又看了看封修筠紧闭的房门,十分果断地敲了敲门,“封修筠,封修筠,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何事?”封修筠打开门,低头看着门前的沉白姳。 第9章 8葱花儿和天师(8) 他一打开门,沉白姳就觉得眼前一暗,之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她居然只到他胸口。 人虽然矮,但是气势上不能输,所以沉白姳尽全力踮起脚,对着他说道:“兄弟,跟我去山里摘野菜!” 封修筠看着她踮起的脚跟,觉得有些可笑,“我为何要和你去?” “你难道吃白食吗?!婉婉姐尽心尽力照顾你,你难道就这么死乞白赖的在这儿,果真是白眼儿狼、负心汉,你......”沉白姳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我去就是了。”封修筠开口打断了沉白姳的话。 “你要去的山可是先前遇到我的那座山?”他又问。 “是啊,怎么了?” “那我不去。” 那座山里还有狐妖在,他伤势未愈,还带着一个拖后腿的人,不对,妖,实在是很危险。 “为什么?”沉白姳以为这个大爷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没有为什么,你若不答应便算了。”说着,封修筠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就要将门阖上。 “等等,”沉白姳喊住他,“那你陪我去小溪里抓鱼总行了吧!” 封修筠关门的手顿住,算是同意了她的提议。 —— 陈婉婉家附近便有一个小溪环山而流淌,所以沉白姳和封修筠没走几步路便到了。 沉白姳蹲在溪边,看着清澈见底的溪流,看着顺着水流而摇曳的水草,觉得烦躁的心绪也安静了些。 但是她还得抓鱼呢,所以沉白姳三下五除二脱下自己的鞋袜,把裤子推到膝盖上,就打算进水了。 “你这样下水?”封修筠站在她身侧,看着她白嫩的小腿和脚,皱着眉问道。 儒风国国风保守,女子的脚不能轻易给他人看,即便是成亲后,丈夫也很少能看到妻子的脚。 “对啊,怎么了?”沉白姳低头看看自己,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等会儿,我下水抓鱼,你难道就这么看着?”沉白姳看着封修筠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疑惑地问道。 封修筠冷冷回答:“我不会抓鱼。” “我也不会,你跟我一起下去。”沉白姳抓着他的衣服,就想要把他拽走。 封修筠身上的衣服,是陈婉婉过世的爹留下的,对他而言有些大,此刻沉白姳抓着他的衣摆,若是她用点力,衣服说不定就会被拽下来了,男女授受不亲,他只能希望沉白姳能自己松手,所以他薄唇轻启:“有兔子。” 先不说河边会不会有兔子,先不说兔子吃不吃葱花儿,但是沉白姳这具身体对植食动物的恐惧,已经让她下意识惊叫起来,“救命啊!救命啊!” 这一叫,她的身子就站不稳了,沉白姳整个人直接就向河水里倒去,同时她手里还紧紧抓着封修筠的衣服。 封修筠叹了口气,选择跟着她一起掉进了溪水里。 溪面上溅起一圈浩大的水花,波澜向着四周而去,水里的游鱼受了惊,也纷纷游开。 入了溪水,封修筠才发觉这水只到他腰际,所以他倒是很快就站了起来。 反观沉白姳那里,溪水跟沸腾了似的,一阵翻涌,沉白姳扑腾着,脑袋在溪水里一沉一浮,“救命啊,救命啊!咕嘟咕嘟,我,我不会水啊!救命啊!” 封修筠愣住,伸手拉住她一只正在扑腾的手腕,把她一把拉了起来,沉白姳从溪水里被拉着站起来,像抓到救命稻草似的,狠狠抱着封修筠不撒手,“救命啊!救命啊!我不会水!” 第10章 9葱花儿和天师(9) 封修筠笑道:“你看这水面到你哪里?” “救命,我......”沉白姳看着只到她胸口的溪水,识相的不说话了。 “你怎么了?”封修筠开口,虽然语气淡然,但还是能感觉得到隐隐约约的笑意。 湿发有几缕贴在他脸边,像是某种神秘而美丽的花纹,他的睫毛上沾了水,在日光的掩映下像是镶着璀璨的钻石,眸光流转中异常美丽,他的衣服也全都湿了,现在紧贴着他的身子,衣服下好看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沉白姳看了一眼就撇开视线,心里嘀咕:没事儿长这么好看干嘛。 “我不怎么。”沉白姳松开抱着封修筠腰的手,然后才低着头说道。 她的话未说完,封修筠就打算走上岸,但是他刚有动作的时候,袖子就立马被沉白姳拉住了。 封修筠虽然没有问出口,但还是偏头用眼神表示了他的疑问。 沉白姳看着他漆黑的眼眸,红了大半张脸,吞吞吐吐半天才说道:“我脚崴了......” “你真的是妖怪?”封修筠挑了挑眉,“我第一次遇到你这么蠢的。” “你怎么知道我是妖怪?!”沉白姳瞪大了眼睛,随后又低下头小声说道:“我不蠢。” 封修筠看着她这幅可怜样,叹了口气,像是做了很大牺牲似的,然后才说道:“我背你。” “兄弟,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沉白姳兴冲冲地趴到他背上。 封修筠没花多少力气就把她背了起来,然后他走向岸边,“你脚崴了,还是回去吧,别抓鱼了。” “好嘞!”沉白姳答应的很快。 “封修筠封修筠,你怎么知道我是妖怪的啊?”沉白姳在他耳边问道。 封修筠感受到耳边她呼出的热气,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但还是淡淡说道:“因为我是天师,以抓妖为生。” “那你会抓我吗?”沉白姳问的很小心翼翼,她可不想第一个任务就失败。 “我和我师傅不同,他对妖物向来都是见之则弑,而我只抓穷凶极恶的大妖。”封修筠语气淡淡。 闻言,沉白姳叹了口气,还好她这只葱花儿精法力低下。 “那你是不是很厉害啊?”沉白姳又问,“你在天师里排第几啊?” 全天下的妖怪都知道他的名号,除了,他背上这只。 “一般般,排不上名号。”他的嗓音淡漠,听不出情绪。 离得近了,沉白姳闻得到他身上那股清淡的冷香,因为挺好闻,她就再凑近了嗅嗅。 “你在做什么?”封修筠感受到了身后那人的小动作,所以问道。 “没没没,”沉白姳否认,“我们到了,婉婉姐好像已经回来了。” 茅草屋的烟囱冒着烟,看样子陈婉婉已经在准备午饭了。 “婉婉姐,我们回来了!”沉白姳朝着厨房大喊一声。 果然在她喊了之后不久,陈婉婉就从厨房里出来,她看到两人一副落汤鸡的模样,虽然很疑惑,但还是让他们把衣服先换了,她则是去给他们煮姜茶。 第11章 10葱花儿和天师(10)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儿?”陈婉婉说着,就把煮好的姜茶放到换好衣服的沉白姳和封修筠面前。 沉白姳一边喝着热气腾飞的姜茶,一边想着怎么说才能不显得她蠢呢。 “她抓鱼太过认真,不小心崴了脚。”封修筠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兄弟!!我谢谢你!! 沉白姳感激地看向封修筠,封修筠则是看着她嘴边沾上的生姜碎,想着要不要提醒提醒她。 一旁的陈婉婉看着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心领神会,她轻轻咳嗽一声,然后才体贴地说道:“姳儿,你们慢慢喝,我去做午饭啊。” “好。” 沉白姳答应完,一口气喝完吹凉了的姜茶,而封修筠则是喝的不缓不慢,仿佛他喝的不是姜茶,而是千金难买的香茗。 陈婉婉做的午饭也很简单,就是大白米饭加炒青菜,封修筠照样吃的很少,沉白姳则是吃的很开心。 ——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今天陈婉婉回来以后脸上总是带着笑意,虽然平日里她带着笑意,但是沉白姳就是觉得不一样。 所以,在她看到陈婉婉又看着手里的刺绣发呆时,沉白姳在心里偷偷问着小酉:“小酉,婉婉姐是不是遇到男主了啊?” 但是小酉这次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 沉白姳正一个人想着,却突然看到从外面回来的封修筠,他出去那么久,但是手上又没野菜又没鱼的,所以她问道:“封修筠,你去哪儿鬼混了?” “四处逛逛而已。”封修筠说的是实话,他确实只是去四周看了看地形。 “你跟我过来,”沉白拖着封修筠的衣袖,把他带到了另一个可以看到陈婉婉脸上表情的房间,“你看婉婉姐脸上的表情像不像是在思春啊?” 封修筠把眼神从沉白姳拉着他衣袖的手上移开,然后认认真真看了两眼陈婉婉,给了个结论:“不知道。” “你!”沉白姳听完,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她摆摆手,嫌弃地说道:“你走吧走吧,我就知道我不该指望你。” 封修筠转身就要走,但是又被沉白姳给叫住了,“等等!” “什么事?” “诺,这个给你,”沉白姳随手拿出一个香囊,偏着头对他说道:“你背我回来,这个就当做谢礼送给你了。别嫌丑,这还是我第一次绣东西送人呢。” 当初在天宫,她可是要什么有什么,想要什么物件,都有大把人排着队送她。封修筠要是嫌丑,她就翻脸。 封修筠好看的眸子又望了一眼沉白姳的手指,方才他就好奇她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原来是这样。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接过了那个香囊,淡淡道了一句:“谢谢。” 见封修筠没有嫌弃的意思,沉白姳又继续紧盯着陈婉婉看,越看越觉得是那么回事儿。 封修筠站在原地,看着她背在身后的手和白皙的后脖,从怀里拿出一个纯黑色的玉佩。 玉佩形状古朴,像是没有任何经过任何人工雕琢,天然如此,摸在手中是淡淡的凉意。 封修筠走近沉白姳,将玉佩放在了沉白姳的手里,像是在说什么誓言一般,郑重地说了一句:“收好了。” 第12章 11葱花儿和天师(11) 肌肤相触,让他突然觉得手里微凉的玉佩变得烫手,烫的他有些拿不住了。 “你给这个我干啥?”沉白姳转身看了玉佩两眼后,又抬起头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封修筠。 不期望她这个常识缺失的妖怪能明白什么,封修筠握拳在唇边轻咳一声,然后解释道:“这个玉佩是天师都有的,我送了你,以后便没有妖怪敢欺负你了。” 有系统在,她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吧,但是沉白姳还是道了句谢。 “姳儿,你在哪儿呢?”陈婉婉突然叫了一声。 “婉婉姐,我在这儿呢!”沉白姳说完就跑到了陈婉婉身边,一副乖巧的模样。 “你过会儿随我去放天灯可好?我今儿刚从市集上买了两个。”陈婉婉这句话说的很忸怩,连沉白姳的眼睛都不敢看。 虽然沉白姳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儿,但还是答应了。 陈婉婉:“封公子,你不能帮我们放天灯?” 封修筠:“好。” 在他答应后,陈婉婉带着沉白姳回了房间,她拿出一根廉价的木炭笔,在灯上小心翼翼地写了个名字。 沉白姳凑过去定睛一看,好家伙,果然是他娘的男主的名字。 写完后,陈婉婉把木炭笔递给沉白姳,“姳儿,你也写个名字。” 陈婉婉边说着话,还偷偷瞟了眼房外的封修筠。 沉白姳看着她明晃晃的暗示,嘴角抽了抽,但还是动笔写下了‘封修云’这三个字。 陈婉婉用蜡烛点完两个天灯后,托封修筠帮她放飞,沉白姳则是选择自己放。 天灯都飞上天后,陈婉婉双手合掌放在面前,阖眸低声祈祷道:“希望上天能听到信女的心愿,让我和贤郎的感情能长久。” 封修筠看着飞远的天灯,一个写了‘张成贤’,另一个则是写了‘封修云’,虽然那云是错别字,但是他确信沉白姳认识的人里没有第二个封修筠,所以他看向沉白姳问道:“你写了我的名字?” 闻声,陈婉婉闭上的眸子睁开。 在儒风国,若女子有心上人,则可选择放天灯来祈愿,灯飞得越高,就代表愿望越有可能实现,这是连黄毛小儿都知道的道理。 眼下封修筠故意问出口,即便是向来温婉的陈婉婉眼里也有股责备的意思。 “嗯,是啊。”沉白姳回答的坦然。 “你写我的名字做什么?”封修筠自然知道他这么做不对,可他就是鬼迷心窍了,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沉白姳脸上倒是没有陈婉婉料想中的窘迫,她凝眸看着那顺风飘向西方的灯笼,脸上满是柔情和期待,然后陈婉婉和封修筠两人才听得她缓缓开口,“送你上西天啊。” “咳咳,咳咳......”陈婉婉被她这番惊世骇俗的话给惊得咳嗽了出来,敢情沉白姳在天灯上写封修筠的名字是想要送他上西天,根本不是为了向上苍祈求两人的感情。 相比陈婉婉的惊讶,封修筠倒是笑了,一个连天师都不怕的小妖怪能有什么常识? 他的小葱花儿总是这样让他意外,但是莫名的,他却觉得心里有股淡淡的失落。 第13章 12葱花儿和天师(12) “额,姳儿对封公子的感情倒真是有些与众不同呢。”陈婉婉尴尬地笑笑,试图缓解目前的氛围。 沉白姳神经大条,倒是没注意周围的气氛,她摸了摸肚子,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瘪嘴对陈婉婉撒娇道:“婉婉姐,我饿了。” “那我回去做饭,姳儿,额,你和封公子再待会儿。”说完话,陈婉婉跑的比兔子还快。 沉白姳看着陈婉婉异常的举动,叹了口气,果然男主对女主是有影响的。 小酉承认男女主已经相遇了,那么问题来了,她要怎样才能让女主平安过一辈子呢。 封修筠看着她这幅心不在焉的模样,微笑着薄唇轻启说道:“我送你的玉佩,你放哪儿了?” “啊?玉佩啊?这儿呢。”说着,沉白姳从衣袖里拿出刚才封修筠给她的那枚黑色玉佩。 封修筠将手伸过去,沉白姳看到了则是以母鸡护崽的架势把手收了回去,厉声问道:“你不是要把玉佩要回去吧?” 进了她口袋的东西,可别指望她吐出来。 “不是。” 封修筠摇摇头否认,走近沉白姳,然后仗着身高优势,直接从她手里拿到了玉佩,并揽着沉白姳的腰,让她靠近了他几步。 封修筠拿着玉佩,垂下眸子,静静地看着沉白姳的腰带,伸出如玉般白洁的手将玉佩挂在其上,黑色的玉佩衬着深色的衣衫有种说不出的和谐美。 沉白姳看着封修筠凑过来的脸,纤长的羽睫在他眼下洒下一抹浅影,他深色的瞳眸里此刻带着无比的认真,嗅着他身上传来的那股淡淡的冷香,沉白姳感到有些不自在,稍微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才看着腰际的玉佩,低声问着他: “你为什么把玉佩挂我腰上?” 封修筠收回手,敛眸看向她,笑道:“我早就说你蠢,这玉佩你若藏着,别的妖怪看不到,自然就会欺负你,所以你得戴着,这样他们看到后就不敢招惹你,明白了?” “哦,这样啊。谢了,大兄弟!” 沉白姳豪爽地伸手往封修筠肩上一拍,但是就在她把手放在他肩上的时候,封修筠却突然抬手握住了她的手,在沉白姳觉得不适前又很快放开。 “怎么了?”沉白姳收回手问道。 “没什么,你碰到我的伤口了。”封修筠神色无常地回答。 沉白姳将信将疑地回答:“哦。” 封修筠:“回去吧。” “好。” 沉白姳默默地走在封修筠后头,看着他修长的背影出神,上次带他回来的时候,他不是腹部受伤吗,难道她记错了? 算了,不想了。沉白姳甩甩脑袋,把这些她认为没什么用的想法都给扔到了一边。 “姳儿,你们怎么,额,这么快就回来了?”陈婉婉正在井旁边洗菜,边洗边问道。 “没事儿干,自然就回来了。”沉白姳走到陈婉婉身边,熟练的拿起一把青菜,帮着陈婉婉洗着。 嫩绿的青菜浸了水,带着透亮的光泽,像是上等翡翠雕刻而成,沉白姳把菜根沾上的泥去掉,然后再用水洗了两遍,才放到干净的菜篮里。 第14章 13葱花儿和天师(13) 眼尖的陈婉婉,一瞟就看到了沉白姳腰间的玉佩,所以她立马伸手拦住了沉白姳继续拿菜的动作,“姳儿啊,剩下的菜我来洗吧,你去问问封公子今晚的菜要不要加辣椒。” “加辣椒?平时都不问的,怎么今日突然问了?” “哎呀,你就去吧,我今日想给菜换换口味,怕封公子不喜欢呀。” “好吧。”虽然有些困惑,但沉白姳还是起身去问了。 陈婉婉看着她拍门,又看着封修筠开门,低下头时脸上带着点笑。 最近沉白姳也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什么,陈婉婉总是会故意留时间让她和封修筠两个人独处,今天也不例外。 “姳儿啊,你在家好好照顾封公子,我去镇上卖点东西。”陈婉婉临行前,耐心地交代着沉白姳。 封修筠又不是三岁大的小孩子了,有什么好照顾的,沉白姳想着就撇了撇嘴,但是她还是乖巧地回答道:“知道了,婉婉姐。” “对了,姳儿,你看我头上这花好看吗,衬不衬我?”陈婉婉指着头上刚摘下来的新鲜花朵,满脸羞意地问着沉白姳。 “好看好看,衬衬衬。”沉白姳连忙回答。 陈婉婉本就长得白,头上戴着的粉红杜鹃更是让她多了点女儿家的娇俏,确实是挺好看的。 闻言,陈婉婉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这花会太艳呢。姳儿,我走了啊。” “再见,婉婉姐,”陈婉婉走后,沉白姳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用手撑着头,看着离开的陈婉婉头上的花出神,嘴里喃喃道:“花不艳,挺好看啊......啊————!” 像是想到什么,沉白姳蓦地从凳子上站起,满脸的惊恐。 以前陈婉婉去镇上市集可从来不会戴花,这次却这么反常,绝对是因为要去见心上人男主啊!! 好在陈婉婉走的不快,她现在还能跟上。 沉白姳以飞快的速度把家里的门关上,然后就撒开腿去追陈婉婉,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封修筠听到沉白姳那声尖叫后,就打开了房门,但他看到的却是沉白姳疯狂跑着的背影,他皱了皱好看的眉毛,还是决定跟上。 沉白姳没花多久就跟上了陈婉婉,但是问题是,她该怎么把陈婉婉拐回去呢,她正想着,抬头却看见有一个模样儒雅的男子走到了陈婉婉面前,不出意外他就是男主张成贤了。 陈婉婉的脸比起平日里红的多,此刻她正低着头和男主说着什么,男主好像拿了一个东西给她,但是因为陈婉婉挡住了,所以沉白姳看不清那东西是什么。 两人边说话边走着,沉白姳则是跟在他们后面,越看眉毛皱的越紧,看样子陈婉婉已经很喜欢男主了,她这会儿要是出来棒打鸳鸯,婉婉姐会不会气的把她赶出去啊。 沉白姳跟的一直好好的,但是陈婉婉和张成贤走到一个人多的街道时,她眼睛一花,不小心把人给跟丢了。 “人呢?”沉白姳从躲着的小巷子里出来,四处看了看,却没有看到男女主的半点影子。 “还是先回去吧,不然婉婉姐要是先到家看到我不在,她肯定会起疑的。”沉白姳叹了口气,转过身就打算回去,但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却站在她身后。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儿?”看到封修筠跟座大神似的站在她身后,沉白姳被吓的后退了几步,拉开了她和封修筠的距离后,才敢开口。 第15章 14葱花儿和天师(14) “看你走的急,我心中好奇。”封修筠不想承认他是担心她,但当他看到沉白姳脸上的惊吓时,薄唇却是抿了抿,眸光也暗了些,她似乎并不想看到他。 “那你快和我回去,快快快。”沉白姳才没有管封修筠的低落心情,直接拉着他就往回走。 本来陈婉婉就误以为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不可描述的关系,要是这次再被她看见他们两个单独外出的话,岂不是更加要误会?!! 封修筠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当沉白姳伸出手主动握着他的时候,所有的话都被堵在嗓子口,最后烟消云散,只剩下一片无言的寂静。 “唉。”回去的路上,这已经是沉白姳不知道第几次叹气了。 “为何叹气?”封修筠见惯了沉白姳无忧无虑的模样,但是此刻她却有些丧气,看上去心情不佳,所以他有此一问。 “你既然一直跟着我,那你有没有看见婉婉姐和一个男人见了面啊?唉。”说着,沉白姳又叹了一口气。 “看见了。”他眼力向来很好,所以自然看见了和陈婉婉见面的那个男人,穿着打扮像是个书生。 封修筠从未见过她对什么人上过心,更别提男人了,难道...... “你很喜欢他?”封修筠问话时的语气有些紧张,但他并未察觉到自己的紧张,甚至觉得自己隐藏的很好。 沉白姳愣了一秒,下意识认为封修筠说的是‘她’,所以回答道:“当然喜欢了。”婉婉姐一直对她挺好的,当然喜欢了。 闻言,封修筠的长眉微微皱起,他不明白那个男人有哪里比他优秀,长相不如他,气质不如他,实力也不如他。 至于那方面的功夫,他虽没有实践过,但师傅一向说他聪慧,学东西快,所以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他哪里值得你喜欢了?” 婉婉姐哪里值得她喜欢啊? 沉白姳松开拉着封修筠的手,用两个手数着指头说道:“嗯,温柔,对我好,关心我,还有......还有会做女红。” 女红?这世间确实少有男子会,难道她就因为这个喜欢那个男子了? “我也会做女红。”他其实不会,封修筠破天荒地说了句谎。 “你?”沉白姳抬头,怀疑地看看他,然后嫌弃地说道:“你就算了吧,连抓鱼那么简单的事儿都做不好,还能做女红?我可不是三岁小孩,没那么好骗。” “我可以学。”想了一阵,封修筠沉声开口,语气里带着坚定。 “别别别,你千万别学,婉婉姐光教我一个就够费劲了,甭提再教你一个大男人了。”沉白姳摆摆手,连忙让他打住这个想法。 “公子,您是第一次来我们这儿吗?”街边一个眉眼含春的女子,红着脸走到了封修筠身边,然后掐着嗓子用甜的发腻的声音问着。 而街边其他假装看簪花、看点心,实则偷偷跟着封修筠的女人们,听到她的话后都满脸的跃跃欲试。 “公子,我熟悉这镇子,我带您逛吧。” 一言既出,翻起千层浪。 “我比她更熟,我带您吧!” “我家就在附近,公子走路一定累了,去我家喝口水吧!” “她骗你的,我家才在这附近,公子去歇歇脚也好啊。” ...... 周围女人的声音又尖又细,而且说起话来和麻雀似的叽叽喳喳个不停,本来有人打断他们的谈话后,沉白姳就有些不喜,可这些女人非要在老虎头上蹦跶,所以沉白姳直接拉过一只封修筠的手臂抱在怀里,然后才大声朝着周围的人喊道:“瞎叨叨什么,这是我相公!你们一个个真是没脸没皮,信不信我让人把你们抓了浸猪笼啊!” 她话音未落,周围一片寂静,过了半晌,才听得周围有人小声交谈起来。 “这女子看着模样端正,没想到是个悍妇,这公子真是可怜,娶了这么个媳妇儿。若是那公子娶了我,肯定不会受气。” “就是就是,老天爷真是瞎了眼啊,平白让他错过我这么优秀的姑娘。” “唉,可不是吗,若是他娶了我,估计现在孩子都能下地走路了。” “造孽啊,上苍为何要拆散我们这对有情人!” 眼看周围的人话说的越来越离谱,沉白姳连忙拉着封修筠逃也似的走的飞快。 好不容易离那群女子远了些,沉白姳才能稍微松口气。 封修筠偏头看着沉白姳喘气的模样,却是陷入了沉思,她原来竟是这般滥情的人吗,方才还说喜欢那男子,转瞬便又说他是她的相公,如此不负责任,如此践踏他人的感情...... 沉白姳又回头看了看,确保那群女子没有追上来,然后才看向封修筠问道:“你干嘛突然问我喜不喜欢婉婉姐啊?莫不是......你喜欢她了吧?” “婉婉姐?”封修筠嘴里念了一遍,然后才接着说道:“我何时说过她?” “就是刚才你问我喜不喜欢她啊?” “刚才?” 此刻,封修筠才明白刚刚沉白姳误会了他的意思,“我是问你喜不喜欢方才那个男子。” “他?我才不喜欢呢,看着那么瘦弱,都没我能打,以后遇到坏人了,难不成我护着他?”沉白姳撇撇嘴,满脸的嫌弃,男主这个弱鸡、始乱终弃的负心汉,她才不稀罕呢。 “别提他了,你是不是对婉婉姐有意思啊?”沉白姳踮起脚,费劲儿地搂着封修筠的肩膀,一副哥俩儿好的模样:“你要是对她有意思,我可以帮你参谋参谋,说不定就成了呢!毕竟你长得这么俊,没哪个姑娘不会动心的。” 如果女主移情别恋的话,肯定就不会发生后面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了,她的任务不就也能顺利完成吗! 这么想着,沉白姳看着封修筠的眼神,就像饿狼盯着肥肉一样闪闪发光。 闻言,封修筠却是伸手把沉白姳架在他肩膀上的咸猪蹄儿给拿了下来,然后冷声说道:“不需要。” 她就这么不喜欢他,这么急着把他推给别人吗? 第16章 15葱花儿和天师(15) “别啊,害什么羞啊,喜欢就要告诉她,不然她看不到你的心意的。唉,你还年轻,不知道这世间上许多有情人都是这么错过的,一个不知道,一个不敢开口,年轻的时候分开,老了再在一起的可能几乎没有,所以你一定要把握机会啊!”沉白姳摸了摸被拿下来的手臂,用着看透人生百态的沧桑语气说着话。 “此话当真?”封修筠听了她这话,脸色没有方才的冷硬,变得稍微柔和了些,眉毛也因为主人有了兴致而微微上挑。 沉白姳却没有立马回话,而是伸出右手抚了抚两把下巴。 婉婉姐现在和男主的感情进展飞快,要是直接让封修筠表白,婉婉姐不仅不会同意,说不定两人之间的关系还会变的尴尬,她到时候被夹在中间很难做人的,这件事还是得从长计议,所以沉白姳仔细思考了一阵,才说道: “额,这个嘛,你也不能直接说。你要先和她培养培养感情,再表明心意,然后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看着封修筠不确定的幽深眼神,沉白姳一拍胸脯,自信满满地说道:“信我的,我一定让你抱得美人归!” “我相信你。”封修筠垂下了好看的眸子,让人看不到他眼里的情绪。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回去我就教你。”看到他这么懂事的模样,沉白姳欣慰地说道。 “那我们快点走。”封修筠主动拉起了沉白姳温热的小手,不紧不慢地往前迈步,虽然嘴上说快点,但是他宁愿这条路走不到尽头, 沉白姳倒是没意识到他这动作有什么不对,调笑道:“哟,封公子这是等不及了?” “不要叫我封公子。”情绪才有了点好转的封修筠,此刻面色又变得不好看了起来。 这样生疏的称呼,总让他觉得他们之间横跨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那我叫你啥?”沉白姳皱皱眉毛,试探地问道:“大兄弟?封修筠?美人儿?小乖乖?” “修筠便可。”说完,封修筠还故作掩饰地咳了两声,幸好沉白姳比他矮的多,所以并没有看到他微红的耳尖。 “修筠?”沉白姳仔细揣摩了一阵子,摇头否定,“这不行,婉婉姐本来就误会我们两个之间有什么,要是我再叫你修筠的话,她肯定更加觉得我们之间有几腿子。” “你不懂,这样做能降低她的警惕心,若是我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她也只会以为我是爱屋及乌罢了。” “嘶,我仔细一想,你这么说倒也对。温水煮青蛙的话,你就可以在婉婉姐没有意识到之前悄悄攻陷她的心。不错嘛,孺子可教。”沉白姳赞赏地看向封修筠。 封修筠只是回以淡淡一笑,随后保持了沉默,他可从来没说过这个她是陈婉婉,到底是谁他心里清楚。 “不过啊,追心上人可有点难,你得做好被拒绝的准备。” 男主对女主的吸引力,相当于把猪肘子放在饿了十天的乞丐碗里,封修筠要想横刀夺爱,怕是要完,所以沉白姳事先打个招呼。 “不怕,我有你。” 虽然这话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是沉白姳还是点点头,认可了自己的能力,“也对,有我在呢。” 第17章 16葱花儿和天师(16) 封修筠带着沉白姳走的已经尽量慢了,至少是不被她察觉的最慢速度,但是陈婉婉的茅草屋最终还是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沉白姳稍微踮了踮脚,向前看了两眼,然后松了口气,“幸好幸好,门都关着,婉婉姐还没回来,不然......” 话说到一半,沉白姳突然意识到封修筠还拉着她的手,所以她动了把手收回去的心思。 试了一次,试了两次,试了三次...... “封修筠。” “嗯,我在。” “你给我松手。” “没听清。” “你给我松手!”沉白姳加大了声音,“被婉婉姐看到不好!” “为什么不好?”封修筠的语气十分无辜,像涉世未深的孩童般单纯。 “我才不希望追求我的人,在追求我的时候还和别的女子有牵扯呢,婉婉姐肯定也是这么认为的,她要是看见我和你走这么近,还手拉手,肯定会不喜的,所以你要是不松手的话,到最后婉婉姐就会和别的男人跑了!”像是生怕封修筠不松手似的,沉白姳还恐吓起来。 闻言,封修筠却是不露痕迹地嘴角微勾,他向来洁身自好,肾好,甚好,咳咳。 为了防止沉白姳起疑心,听了她这话的封修筠倒是乖乖地放开了她的手。 “看着白白净净,跟个小白脸儿似的,怎么手劲这么大。”沉白姳收回手,看着上面被握出来的细微红痕,不满地嘟嘴,小声地抱怨着。 “你在说什么?” “没!没!”沉白姳讨好地朝着封修筠笑笑,扯开话题似的说道:“修筠修筠,我们回家吧。” 说完,她也没管封修筠跟没跟上,自己先往前走了起来。 闻言,封修筠浅浅一笑,笑容似月色般柔和,落了满眼璀璨的华光,山头的暖阳映着他如玉面庞,好看的不可思议,细碎的绯金色光芒洒落他被风吹拂着的散漫青丝上,青丝也开始拥有了像太阳一般耀眼的金色。 但是一股劲儿往前走着的沉白姳并没有注意到。 回了陈婉婉的家,沉白姳打开门走到厨房,拿着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碗白开水,静静地喝着。 封修筠无声无息地坐到她对面,睁着一双澄净如水的眸子,十分认真地看着她。 沉白姳被他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所以她拿着碗往封修筠面前一伸,说道:“喝不喝?” 这几天的相处下来,沉白姳已经深刻意识到这个男人有很严重的洁癖,所以她是故意这么说的,目的就是为了恶心他,谁让他刚刚捏她手那么紧。 但是!但是!他为什么把碗接过去了啊!!! 沉白姳睁大了眼睛,看着封修筠伸出白洁的手,端起她递过去的那只缺了口的瓷碗,面色自若地喝了起来。 虽然只是喝了一口!但是还是喝了啊! “你你你,你怎么喝这个水了?”因为受到了惊吓,沉白姳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能喝,我为何不能?” “不是能不能的问题,是那个......算了算了,我不和你争。” 封修筠的唇沾了些水,透着诱人的色泽,有点请君采撷的意味,沉白姳看了一眼就别开眼睛。 第18章 17葱花儿和天师(17) “你慢慢喝,我走了。”沉白姳起身,凳子被拉开,与地面摩擦时发出一道短暂而沉闷的的声响。 “你说要教我,那什么时候开始?”封修筠坐在原位,语气平淡,看上去并没有话里的焦急,甚至十分闲适。 “我现在就告诉你行吧,等婉婉姐回来,你就一直缠在她身边,让她习惯你的陪伴,懂了没?”沉白姳懒懒地说完,也不等封修筠的回复,头也不回的就往房里走。 走到她房间的门口时,沉白姳正想把门推开,她的一只手腕却突然被封修筠抓住了,“等等。” 从他掌心传来的的温热伴着清冷的熟悉嗓音,几乎要蔓延到沉白姳整只手臂上,这让她有些不自在。 “干什么?”沉白姳抬眸看向他,对上的却是一双清明的墨色瞳孔。 “我不知道该如何与她相处,你能否教教我?”封修筠微笑着说道,语气十分诚恳。 沉白姳看着他被日光描绘的有些温柔的神情,一时间倒是开不了拒绝的口,“我算是欠你债了,我教你总行了吧?” “好。”封修筠淡淡一笑,如玉面容融入暖暖的日光,是近乎琉璃般的璀璨。 “去你房间吧,虽然我睡这儿,可是这毕竟是婉婉姐的房间,她对名声向来注重。”沉白姳努努嘴,示意去封修筠的房间。 封修筠点头答应,又接着说道:“你也应该多注重注重名声。” 不要让陌生男子接近,不要随便对别的男子笑,不要和其他男子独处...... “我?”沉白姳伸手指指自己,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反正我又不嫁人,注重名声也没什么用。” 说完话后,沉白姳本以为封修筠会很快回答,但是他却出其的沉默了许久。 封修筠偏头,一半侧脸隐于阴影下,瞳眸浸入了一片浓稠的墨色,他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她是妖,他是人,人妖从来殊途。 “你怎么了?”沉白姳晃了晃被封修筠抓着的手腕,试图唤回他的思绪。 “没事,我们走吧。”封修筠回以清浅一笑,他要的妖,谁也抢不走,这根葱花儿以后归他管。 封修筠走在前头,沉白姳很老实的跟着他,看他打开门,然后再和他一起走了进去。 沉白姳看着这间曾经是她的房间,满脸的心酸泪,她幽幽叹了口气,然后说道:“桌子被你打坏了,我坐哪儿?还是我站着讲,你跪着听?” 封修筠没开口,伸出修长看好的手指了指床,“你坐那儿吧。” “也行。”床比凳子软点,坐着应该会很舒服。 这么想着,沉白姳倒是毫不犹豫地坐在了床板上,低头看着床,并顺手拍拍,嗯,和她走的时候一样软。 但是想了还没多久,沉白姳便觉得眼前一暗一亮,再抬头看时,封修筠已经安静地坐在了她身侧。 “你坐这儿干嘛?”沉白姳问。 “不是你让我坐的吗?”封修筠的语气十分无辜可怜。 “我什么时候让你坐这儿了,我......”沉白姳哽住,“我那是拍拍这床软不软,没让你坐过来,你别坐这儿。” “为何不能?” 或许是离得近了,明明封修筠说话的声音还是老样子不高不低,沉白姳听着却觉得仿佛他就凑在她耳畔说着一样。 “对,对对我的名声不好。”沉白姳结巴地说着借口。 “没关系,你又不嫁人。”要嫁也只能嫁他。 封修筠用沉白姳自己说的话,把她噎住了。 “不行,我......” 话说到一半,封修筠开口扯开了话题,“我要如何接近她?” “你要找到她的爱好啊,依我看婉婉姐就挺喜欢刺绣的,要不你学学?”沉白姳挑眉问道。 封修筠转头不再看她,而是目视着前方开口:“说说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什么?问这个干嘛?”想了没多久,沉白姳就一脸‘我明白了’的表情,封修筠这是要以她为话题接近婉婉姐吧,懂得举一反三,是个好苗子,“让我好好想想啊。” 沉白姳点着手指头,细细数着,“我喜欢好吃的好玩儿的好看的,嗯,就这三个,没了。” 封修筠依旧静静地看着正前方,边听着沉白姳说话,一边又好像在听着别的什么。 “让我试试。”他突然开口。 “啊?试什么?”沉白姳没弄懂状况,疑问的看向封修筠。 封修筠清俊的侧脸转了过来,他伸出右手有力地捏住了沉白姳的下颌,左手用着轻柔的力度抚着她的发梢,然后他便朝着沉白姳凑了过来。 沉白姳抬头看他,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了封修筠的容颜,他浅淡的眸光像是这世上最温柔的珍宝,带着惑人神智的魔力,沉白姳怔愣着看他靠的越来越近,耳畔却突然传来陈婉婉的声音: “封公子,姳儿不在房里,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接着便是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沉白姳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她想拉开和封修筠的距离,但是下颌却被他紧紧捏住,双手也不知什么时候被他的左手握住,她想动却不能,整个人都被钳制住了。 “啊!封公子,姳儿,你们......你们......”待陈婉婉看清房里的景象后,红着脸没说完话就一溜烟儿地跑了,像是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似的。 “婉婉姐,你别走!你听我说,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在陈婉婉看到后,封修筠就以极快的速度松了手,而沉白姳则是赶忙追了出去。 封修筠坐于床畔剑眉微扬,他睁着一双澄净的眸子看着跑出去的沉白姳,勾唇一笑,那笑容隐隐有些得意。 门没关只是个巧合,沉白姳说话的时候他也有认真听,不过陈婉婉既然回来的这么是时候,他不做什么给她看,岂不是白费? 从她那个角度看到的内容,再加上他和沉白姳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算原本没什么,现在在陈婉婉心里也有了。 “婉婉姐,婉婉姐,你别跑!”沉白姳边追着边喊,以前她怎么没发现陈婉婉这么能跑。 第19章 18葱花儿和天师(18) 陈婉婉虽然是在跑不错,可是她家就这么芝麻大的地方,她能跑去哪儿? 最后跑着跑着,她也就是躲到了自己房里,还顺带把门给关上了。 “婉婉姐,你开门。”沉白姳边拍木门,边喊着里面的陈婉婉,木门上的粉尘被沉白姳拍的浮起来,呛了她两口。 “姳儿,你,你,你......”陈婉婉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什么,但是她语气里的窘迫只要是个人都能听出来。 “你把门开开,我和你好好解释,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沉白姳好声地劝着,她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劝小白兔开门的大灰狼。 过了半晌,陈婉婉才犹豫着开了门,红着脸看着站在她面前的沉白姳,用细若蚊吟的声音说道:“你进来再说吧。” 沉白姳见状只能尴尬地笑笑,然后迈步进去。 “你说吧。”陈婉婉说话时眼神一直在闪躲,愣是不敢看沉白姳。 “我和他,我们......”话都到了嘴边,沉白姳却如鲠在喉一般说不出来了,她能说什么? 说她在帮封修筠追求陈婉婉? 说她在帮封修筠撬男主的墙角? “唉,”陈婉婉看着沉白姳这幅支支吾吾的样子,一下子就明白了,所以她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才语重心长地说道:“姳儿,我明白你和封公子两情相悦,可是他没有让媒婆来说亲,你二人也尚未成婚,现在就......未免太不合礼数,况且,现在还是白昼,天还没黑呢.....” 话说到后面,陈婉婉的音量也低了下去,脸上的红霞刚有了退意,此刻却又烧得更烈了。 听完陈婉婉的话,沉白姳觉得她的人生都暗了下来,现在在陈婉婉眼里,她不仅和封修筠有了不可描述的关系,而且她还非常饥渴,完了,完了,她现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咳咳咳咳......”沉白姳突然咳嗽了起来,咳得脸都有些发红,现在除了咳嗽,她真的没话说,也真的没有办法化解尴尬。 “姳儿,你没事吧。”果然,见沉白姳咳嗽,陈婉婉把刚才的事都放到了一边,专心地给沉白姳拍着背顺气。 “婉婉姐,你别担心,我没事。” 就是想死而已,她的脸已经被封修筠丢尽了,等等,封修筠? 对啊!都怪封修筠,要不是他,她现在会变成这样吗?! 所以沉白姳刚缓了几口气,就立马双手扶着陈婉婉的肩膀,眼里满是坚定地说道:“婉婉姐,你等等我,我马上回来。” “哎!姳儿你去哪儿!”陈婉婉小跑着跟在沉白姳后面走了几步,但是当她看到沉白姳走进封修筠的房间时,她的步子立马顿住,然后陈婉婉火速转身,回房,关门,关窗。 “封修筠!都怪你!你这个混蛋!”一只脚才刚踏进去,沉白姳就迫不及待地骂了起来。 “姳儿骂我做什么?”封修筠依旧坐在床畔,神态自若地看着气势汹汹的沉白姳。 正在气头上的沉白姳,完全没有意识到称呼的问题,只是走到封修筠面前,指着他的鼻子,瞪圆了眼睛说道:“你害的婉婉姐误会我们两个......我们两个......” “什么?” 沉白姳狠狠地深呼吸了两口,然后把头偏过去,很没有气势地低声说道:“那个了......” “哪个?” “就是我们两个那个了!”沉白姳不明白封修筠怎么平时看着那么正常,现在开始犯傻。 他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所以呢?” “什么所以,你难道不和我道歉吗?” “那我对你负责,名副其实一下?” “......”沉白姳沉默了半晌,才发出一声暴喝:“封修筠,你想死是不是!” “你打不过我。” “哦。” 虽然这是沉白姳早就知道的事实,但是她的心为什么这么痛? 算了算了,她还是以任务为重,顾全大局吧。 “你以后再这样,我就不帮你追求婉婉姐了。”沉白姳很有把握地威胁道,这样的话,封修筠应该就不敢乱搞事儿了吧。 但是封修筠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垂下眸子,蝶翼般翩跹的羽睫在他眼下垂下一抹阴影,让他看上去有些丧气的模样,“我只是想试试,看那样能不能用来讨她欢心,原来在姳儿眼里,我是这般心机深沉的人吗?” 说罢,封修筠还自嘲地苦笑两声,脸上有说不出的颓丧,像是万念俱灰的将死之人一般毫无生气。 看着他这幅模样,沉白姳突然觉得自己的良心受到了谴责,封修筠在感情方面是一张白纸,他只是没有掌握正确的方法而已,思及此,她也没办法继续凶下去了:“你以后别这样就行,我回去了。” “好。”封修筠投以淡淡一笑。 在沉白姳离开后,封修筠走到门口,关上门,插上插销,然后才走到床边,从枕头下拿出一本他从市集上买回来的书——《追妻一百零八式》,然后认真地看了起来,神色之严肃紧张,仿佛他手里拿的根本不是市井书籍,而是一本引得江湖纷争的绝世武功秘籍。 经过上次那件事以后,沉白姳明显觉得陈婉婉变得不一样了,平时她只是尽可能的给封修筠和她二人相处的时间而已,但现在是只要封修筠出现,陈婉婉就会立马把她扔下跑路。 “她怎么了?”封修筠看着避他如蛇蝎的陈婉婉,问着沉白姳。 “让她一个人安静安静就行,没事儿。”沉白姳懒洋洋地洗着手里的青菜,倒是悠闲的很。 前几天陈婉婉刚给她绣了一个小孩子鞋上的图案,吓得沉白姳差点没把嘴里吃的饭都给喷出来,所以现在陈婉婉只是跑的举动,对她而言已经不算什么了。 “请问,有人在吗?”茅草屋外的石子路上,突然传来一阵清朗的男子声音。 沉白姳闻声,立马把手里的青菜放下,如临大敌一般看着门外的男子。 男主今日应该是来和女主诀别的,虽然他和父母约定考上状元就能自己决定自己的婚事,但是他的父母同时也让他临行前必须和女主断了感情,不能告诉她真相,若是她另嫁他人,只能说明两人没有缘分,那么男主也不能再纠缠。 第20章 19葱花儿和天师(19) “想必你就是婉婉的妹妹,”张成贤儒雅地朝着沉白姳笑笑,然后才转过去看向封修筠,“这位一定就是封公子了。” 封修筠本来对张成贤并不在意,但是当他对沉白姳笑的时候,封修筠的脸就立马冷了下来。 “婉儿在家吗,我有事找她。”张成贤倒是没注意到封修筠散发的冷气场,只是继续笑着看着沉白姳,然后封修筠的脸更冷更臭了。 “不在不在,你有事儿跟我说就行了。”现在沉白姳有些庆幸还好刚刚陈婉婉跑了,不然就碰上男主了。 “这样也好,”张成贤脸上闪过一丝落寞,然后才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递给沉白姳,说道:“那这封信,你代我交给婉儿吧。” 见沉白姳接过信后,张成贤叹了口气,然后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你说,这信我们看还是不看啊?”虽然是疑问的句式,但是沉白姳的手已经先一步动作了起来。 撕开信封,拿出信,沉白姳瞅了两眼,皱紧了眉毛,然后才伸出手臂碰了碰身边的封修筠,有点委屈地说道:“封修筠,我不识字......” 天宫的字和这里的不一样,而原主葱花儿精又是个妖精,根本不识字,所以沉白姳才会认不得这上面写了什么。 封修筠倒是不意外,轻轻地笑了一声,拿过信,看了起来,然后才言简意赅地说道:“诀别信。” 她当然知道是诀别信,可是沉白姳想知道这个未来的状元是怎么写的,是不是很肉麻,是不是很悲恸,但是既然封修筠不告诉她,她也只能作罢。 信被拆过,肯定就不能再给陈婉婉了,那她得怎么说呢? 沉白姳正想着呢,陈婉婉就走了出来,看着他二人靠在一起看什么东西的模样,她轻咳了一声问道:“姳儿,你们在看什么呢?” “没没没。”沉白姳连忙把信塞到封修筠的手里,然后转身朝着陈婉婉解释。 封修筠低头看着沉白姳刚刚触碰到他手的指尖,面上的冷色倒是缓和了点。 “那,那就好。” “对了,婉婉姐,刚刚有个姓张的公子托人过来说他要进京赶考了,让你这段时间别去找他。”沉白姳随口扯了个谎。 闻言,陈婉婉像是想到什么,脸上闪过一丝甜蜜,然后才笑着对沉白姳说了句好。 看陈婉婉没有怀疑的模样,沉白姳松了口气。 “把信给我。”沉白姳朝着封修筠摊手。 封修筠老老实实递了过去,嗯,又摸到手了。 看着已经被揉成一团的信,沉白姳叹了口气,然后把它收了起来,虽然陈婉婉还被蒙在鼓里,但是一切都会按着剧情走,该来的总会来,只希望张成贤考中状元能慢一点,公主派来的刺客也能晚点到。 “你怎么了?”封修筠看着沉白姳这幅低落的模样,问道。 “没事,”沉白姳摇摇头,然后又问:“你什么时候离开啊?” 闻言,封修筠乌黑长睫下的瞳眸浮上一抹波澜,“你很希望我离开?” 他走了虽然清静,但是陈婉婉遇到刺客她肯定是保护不了的,所以沉白姳否认:“不是。” 不希望他离开,就是希望他留着的意思,封修筠唇角扬起浅笑,“我还会留一段时间。” 等师傅和他抓了那狐妖,他送师傅离开后,就会回来,再也不走了。 隐居山林,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沉白姳想了一阵,才下了这个决定。 “说。”第一次见沉白姳有央求他的模样,封修筠的态度也认真了些。 “不管遇到什么危险,你都要替我保护好婉婉姐。”他怎么说也是个天师,应该能护下陈婉婉才是。 看着沉白姳不似开玩笑的神情,封修筠点头,郑重地答应了她。 “谢谢你。”沉白姳虽是笑着,但是心上悬着的巨石却没有落下。 “那你怎么报答我?”封修筠挑眉问。 “报答?君子不应该施人恩惠,不求回报吗?” 封修筠幽幽叹了口气,像是回忆一般说道:“不久前才刚有人说我是混蛋,我自然不是君子,所以当然要求滴水之恩,你得涌泉相报了。” “我有什么能报的?”沉白姳现在只是个穷酸的葱花儿精,要什么,没什么。 封修筠本想让她以身相许,但是怕吓到沉白姳,所以说道:“记着,你欠我一个心愿,等我什么时候想到了,你就得答应。” 心愿?到时候她赖账,不承认不就行了,所以沉白姳很爽快地答应。 自张成贤送信过后又过了些日子,今天沉白姳正在睡呢,陈婉婉却突然兴冲冲地跑了过来,将她从床上摇醒,激动地对她说道:“姳儿,姳儿,你知道今年的状元是谁吗?!” 先不说沉白姳知道剧情,单看陈婉婉这幅激动的模样,她就知道肯定是男主,但是在陈婉婉眼里她毕竟不认识男主,所以沉白姳还是揉了揉眼睛,装作好奇地问道:“谁啊?” “是镇上张老爷家的二公子!”陈婉婉高兴的模样,像是她自己中了状元似的。 “哦哦,这样啊,好厉害。”沉白姳敷衍地应和。 “太好了,太好了,不出意外后天他就会回镇子了,我马上就能见到他了。”陈婉婉嘴里高兴地念叨着。 而沉白姳听完这句话后却惊得直接坐了起来,后天张成贤回乡,不也就代表着刺客今天晚上就会来刺杀陈婉婉吗?? 不行,她不能让陈婉婉死,不然结局又会重复,她的任务就要失败了。 “婉婉姐,”沉白姳沉声开口,“你这几天好好待在家里别外出了。” “为何?”陈婉婉红通通的小脸带着疑惑。 “我听封修筠说,附近经常有盗匪出没,你一个弱女子还是不要出去了。万一被抓了,你可就见不到状元郎了。” 陈婉一开始听沉白姳的话还有些犹豫,但是一听到那句“见不到状元郎”后,陈婉婉立马就表明了决心,正色说道:“姳儿,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在家中的。” 第21章 20葱花儿和天师(20) “好。”沉白姳僵硬地对着陈婉婉笑笑,但是心思却已经飞远了。 “姳儿,你怎么了?”陈婉婉显然也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有些疑惑地问道。 “没,我就是肚子饿了,在想吃什么呢。”沉白姳想找个借口糊弄过去。 “哦,对,我都忘了你还没吃饭呢,我去给你准备,姳儿你再等会儿。”陈婉婉朝她抱歉地笑笑后就走向了厨房。 见陈婉婉走了,沉白姳立马穿好衣服,简单地洗漱后就跑到了封修筠的门口,敲了敲门,然后再小声问道:“封修筠,你醒了没啊?” 没人回答?他还没醒吗? 沉白姳把耳朵贴在了门上,想听听门里有没有什么动静,若是封修筠没有醒的话,她只能用力敲门了,但是那样说不定会把陈婉婉引过来,唉,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怎么了?”封修筠打开了门,显然是早就醒了的状态,头发并没有散乱,而是被简单地束了起来,。 这次沉白姳没有像上次一样跌倒,她直接拉着封修筠的袖子就进了房,然后她再关上门,用如临大敌般的口吻,很认真地说道:“我告诉你一件事,今天晚上就会有刺客来刺杀婉婉姐了。” 封修筠沉默了一阵,然后才用那双狭长而漆黑的眸子看着沉白姳问道:“你如何得知?” “我,我算出来的。”沉白姳眼神躲闪了两下。 “你还会算命?”封修筠看出了她的异常,所以轻笑了一声,然后才意味深长地说道。 “你甭管我会不会,你就直接告诉我你能不能保护好婉婉姐。”沉白姳没有回答他问题的打算。 对她这样的答复,封修筠面上倒也没有不悦,只是淡淡道:“能。” “那就这样说好,我先回去了。” 沉白姳走到厨房,陈婉碗已经把热好的粥放在桌子上了,沉白姳吃了两口,就和往常一样开始拍陈婉碗的马屁,“婉婉姐,这个粥真香,真好吃。” 但是这次陈婉婉没有像平时一样笑着谦虚了,她的神情有些奇怪,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才说道:“姳儿,要不,你搬去和封公子一起住吧?” 沉白姳刚刚还在好奇为什么陈婉婉做好饭了没叫她,原来女主又看到她进了封修筠的房间,还觉得自己破坏了她和封修筠的感情。 “不用!”沉白姳飞速地拒绝,然后把碗里剩下的粥喝光后,就一直跟屁虫一样跟着陈婉婉直到天黑。 山里的夜晚显得异常安静,明月一旦高高挂起,就落了一地的银霜,今晚的天空没有云,数不尽的星子遍布整个天幕,偶尔有晚风拂动,吹动山中的草丛,惊出两只萤火虫,明明是如此静谧的场景,却暗含了一丝杀机。 张来领着一群黑衣人,悄无声息地走在上山的小路上。 他本是御前带刀侍卫,应该护送六公主辛琼英来这穷乡僻壤,但是公主却临时命令他去杀一个山上的村姑,他只得应下。 第22章 21葱花儿和天师(21) 在小路上走了一段距离,一个茅草屋就出现在了张来等人面前。 “等等。”张来伸手拦住了紧跟他后的手下们,然后把目光投向站在他们面前的男子。 月光照亮了他的一半侧脸,另一半则是隐于暗中,皎洁明月衬得他肤色莹白,容颜清俊,封修筠嘴角挂着一抹浅笑,眼里的无趣也换成了兴味,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群黑衣人,不发一言。 他本以为沉白姳只是嘴上说说罢了,但他还是跟个傻子一样在门口等着,没想到她说的是真的,居然真有人派这么多刺客来杀手无缚鸡之力的陈婉婉。 “阁下是何人?劝你不要挡路为好。”张来谨慎地看着面前的男子,他给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但是张来这时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能提高警戒心。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封修筠。”封修筠看着眼前的一群人,就像在看跳梁小丑一般。 而张来听完这句话后,心中警铃大作,冷汗也从他额头渗出,他现在总算认出了眼前人是谁,年初大典那个被陛下亲自接见的天师,术法绝伦,天资聪颖,是无极道人座下唯一的亲传弟子。 虽然已经知道了眼前人的身份,但是公主的命令他也不能违背,否则就不是他一人人头落地了,还要加上他一家老小,“既然是封大人,想必您更加清楚皇家的权威,若是您拦了我的路,想必陛下一定不会轻饶您。” 事到如今,张来只能奢望搬出皇帝能压制住封修筠,但是他心里清楚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见了陛下不行礼,反而陛下对他甚是恭敬的人,会害怕皇权吗?显然不会! 无极宗的子弟遍布全大陆,不仅仅只是一个儒风国而已,而封修筠作为下一任宗主,地位甚至比皇族还要尊贵,可是这样一个金贵的人,为何会出现在这穷乡僻壤?! “可笑。”封修筠不屑地嗤笑一声,看着张来的眼神里也带了丝不耐,“你尽管往前踏一步试试。” 封修筠的腰际明明没有配剑,张来也不能从他身上看到任何有攻击性的物品,但是张来却从心里感受到一股恐惧,常年在死人堆里混迹而养成的对危险的直觉,让他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既然如此,封大人就勿要怪我等无礼了,”张来向后走了几步,一直退到了自己的手下身后,然后才挥挥手,命令道:“上!” 他的手下们互相看了两眼,咽了咽口水,提剑就打算要向前冲。 见此,封修筠却只是弯了弯唇角,弹指薄光明灭,张来的手下不要说碰到他的一根毫毛,连上前一步都做不到,所有人都像受到了什么引力般疯狂地向后飞去,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这一摔似乎拥有极大的力气,张来感受到地面都被撼动地震动了两下,有的手下甚至已经直接吐血陷入了昏迷。 张来睁大了眼睛,用看怪物的眼神看向封修筠,他从头到尾都只是静静地站立在原地,这么多人发出的动静,甚至都没有让他勾起一点兴趣,他背风而立,澄明如水的眸子带着一点轻微的淡漠,天上明明有月光,但是他这样只有在梦中才会出现的人,却硬生声把月光也变得暗淡,绝世风华傲人眼,玉树之姿立世间,他不是月光,却远远胜过月光。 第23章 22葱花儿和天师(22) “你若往前一步,也是这个下场。”封修筠垂眸看向不平的石子路,神情坦然、语气悠闲,但却暗含一丝警告。 张来听着他话里毫不留情的威胁,脸煞白煞白,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徒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呆滞地看向前方的男子。 逃!必须要逃!这是他唯一的念头! 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张来已经下意识迈开步子转身往回跑了起来,迈出第二步的时候,他的脚被路上一块凸起来的大石子给绊了一下,这导致张来狠狠在地上摔了一跤,细碎的硬石子磕破了他的嘴唇,带来些微的疼痛,但是他一丝停顿也不敢有,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连滚带摔地逃离。 封修筠看着他那副丧家之犬般的样子,神色平静,他伸出右手扔出一张刻了魂印的符咒,符咒就像是受人牵引一般掠过地上张来手下的身体,而符咒所经之处,所有人都被点燃,发出暗绿色火焰,那火焰温度极高,张来的手下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身体和衣服就已经被烧成了一堆灰烬,随风被揉散在这异常安静的月夜。 以他的实力,想杀谁,绝不可能让那人逃离。 封修筠是故意留了张来这个活口回去复命的,若是把人都杀光,幕后主使说不定还会派第二批第三批刺客,如此一来,就像野草般无穷无尽,他不喜欢麻烦。 但是若有人回去告诉他的主人封修筠在此处,除非那人的身份比无极宗下一任宗主的身份还要尊贵,否则他没有哪个胆子再派人来。 可比他身份还尊贵,让他不敢与之为敌的人,或许还没有出现。 不,可能现在有了——下一任宗主夫人。 陈婉婉早早地就被沉白姳哄得睡着了,沉白姳则是在她睡着后,偷偷的从房里走了出来,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十分乖巧地等封修筠回来。 或许是太困了,又或许是晚风太温柔,虽然沉白姳已经尽力地想睁开眼睛,尽力想保持清醒,但是她的眼皮还是不受控制地粘在一起。 等封修筠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沉白姳正小鸡啄米似的,一下一下地点着头打着瞌睡,封修筠见她这幅可爱的模样,几不可察地笑了笑,坐到了她的身侧。 而沉白姳在左点头右点头的时候,无意识地碰到了封修筠的肩膀,然后就干脆靠了上去,靠上去之后,沉白姳一个激灵,才终于意识到封修筠回来了,凭借着强大的意识力,她勉强半睁开了眼睛,懒懒地问道:“你回来了啊,刺客怎么样了?” “都死了。”沉白姳这样对他毫不设防的举动,显然让封修筠的情绪很好,连声音也变得稍微温柔了点,即使他说的是与温柔完全搭不上边界的话语。 “哦,这样啊。”沉白姳又打了个哈欠,然后把头从封修筠的肩膀上拿开,伸了个懒腰就打算回房睡。 封修筠却误以为她这是厌恶自己了,心里涌上慌乱。 这世间行凶作恶的妖和人都不在少数,而他杀戮的多了,便也习以为常,从未觉得有什么问题,但现在他却怕了,他拉住了沉白姳,声音里也带了点紧张:“你不喜这样吗?” 沉白姳看着他拉着自己的手,没有起身离开,而是偏头疑惑地问道:“怎么?不喜哪样,你是指那些刺客吗?” 封修筠没有开口,只是用浅淡的眸光看着沉白姳。 “说不上不喜,也说不上喜欢,你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别想太多,”沉白姳以为他是第一次杀人,所以开口安慰道:“这世间的正义,只是一群为了共同利益而聚集在一起的人,所说的借口罢了,对与错因人不同,所以也就会有不同的定义。如果一个十恶不赦的人站在你面前,你不杀他就会有更多的人受害,但是如果你杀了他,你就是犯罪,那你是选择杀还是不杀?别想太多,这件事会过去的,我以后不会再让你做这种事了,抱歉。” 沉白姳以为天师应该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事情,但是没想到封修筠居然是第一次杀人,还出现这么大的反应。 不讨厌他就好,只要不讨厌他就好...... 封修筠紧绷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些,脸色也没有那么僵硬。 但是现在有件事他想问问她,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了,他想得到一个答案。 只是不讨厌,还不够,他想要的不是这个...... “那你,喜欢我吗?”短短的几个字,他却问的艰难。 “喜欢啊。”大家都是兄弟,他还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应该算的上喜欢,所以想了没多久,沉白姳就回答了。 “这样啊。”清冷的声音里带了点愉悦。 沉白姳闻声看向封修筠,他笑的没有任何掩饰,狭长的眸子弯成了月牙状,灿若琉璃的瞳眸里泛着水波,对视时像是浸了无限的温柔和情意。 明明他什么都没有说,明明他什么也没有做,她却感受到一丝陌生的情绪攻据了她的脑海,在下等位面,她体会到了天宫也没有的情绪,沉白姳别过眼睛,想安抚自己这颗跳得异常的心。 封修筠伸出手,在她的小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然后才侧身靠近她的耳畔,用着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柔声说道:“我也是。” 他吐出的温热的气息,倾洒在她耳畔,带来的热意顺着耳畔蔓延到她的脸颊上,沉白姳猛地推开封修筠,站起身,急声说道:“我,我走了,你早点睡。” 回房的路上,沉白姳尽量地大口呼吸着,她伸手摸了摸脸,又摸了摸脸颊,感受到一股热意。 她这是中了毒,还是怎么了? 为什么脸会这么烫? 沉白姳想不明白,只能再加快点脚下的步子。 今晚的月色又浓郁了几许,封修筠看着沉白姳落荒而逃的模样,神情不是看着张来时的木然,而是变得柔和,让人不禁想要沉溺在他的保护下。 任山河变迁,朝代更迭,他也会在岁月呼啸的洪流中,为你觅得安身之所。 第24章 23葱花儿和天师(23) 这段时间,沉白姳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陈婉婉,但是到了后天张成贤回乡的日子,陈婉婉就坐不住了,沉白姳怎么劝都劝不住,只能跟着她。 封修筠今天倒是一反常态,居然愿意跟着沉白姳趟这趟浑水。 濮阳镇今日热闹非凡,因为新科状元就要回乡了,城里的百姓倒是淳朴的厉害,一个个都面带红光,仿佛中状元的是自家的人。 因为沉白姳好说歹说拦了陈婉婉一阵,而看热闹的百姓又多,所以等他们三人来到张府的时候,门口已经堆满了人,邻近的两条街上也聚了不少人,他们别无选择只能站在人群的最外层。封修筠站在人群中就像鹤立鸡群一般,周围的人都下意识地离他远了点,所以在他周围就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空缺,沉白姳和陈婉婉站在他周围虽然不算挤,但也不算多宽敞。 “你拉我手干嘛?”沉白姳低头看着封修筠牵着她的手。 “人多,你傻,怕你走没了。”封修筠的语气十分平淡。 “你怎么不牵婉婉姐,多好的机会......”沉白姳踮脚靠近了封修筠的耳朵,然后轻声说道。 幸好周围的百姓够吵,陈婉婉虽然离得近,却也听不见他们二人之间的悄悄话。 而对此,封修筠则是保持了沉默,一副没听见的模样,神色淡漠。 沉白姳朝他翻了个白眼后,也不管他正拉着她,干脆一门心思都放到陈婉婉身上了。 张成贤的爹娘带着下人,都换了新衣裳,满面春风地站在门口。 别的百姓则是在进镇子的大路上,翘首以盼地等着,站在前头的人让后头的人不要挤,后头的人则是伸长了脖子想看看状元郎的风采。 人群里不知道谁突然叫了一声:“状元郎回来了!!回来了!!” “哪儿呢?哪儿呢?让我看看!!” “别挤啊,别挤,我也要看。”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 张成贤穿着状元郎的衣服,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前头,后头还跟着一辆轿子,轿子周围有两队侍卫和少数宫人,侍卫数量倒是不少,看着就让人觉得派头十足。 站在路上的百姓哪里知道那轿子里坐着的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只以为这些人都是皇帝派给张成贤的,所以人群里的人声更加沸腾了,就跟刚烧开的水似的,咕嘟咕嘟吵个没停。 而本来围在轿子周围的侍卫,看到挡路的百姓后,都抽出配剑,上前开路。 濮阳成的百姓也不是傻子,虽然他们想看张成贤,可是那群侍卫都拿着剑明晃晃的赶人了,所以他们很识相地让出一条路供于通行。 张成贤的队伍后面跟着百姓,所以原本就气势恢宏的队伍变得更加浩荡。 在看到张府焕然一新的牌匾后,张成贤骑着马又走了两步,就在府门前不久的地方停住了。 沉白姳看着马上的张成贤,他今日虽然嘴角挂着一丝笑意,但是眼下却有着一点乌青,像是这些日子没有睡好似的,但是她的注意力更多的放在张成贤身后的马车上,马车的车厢是用上等的楠木制成,在阳光下散发着油润的光泽,帘幔是用金丝绣着的,更夸张的是,拉车的竟然是两匹汗血宝马,这就好比杀鸡却用了宰牛刀,如此更可见辛琼英有多受宠。 而陈婉婉自打张成贤出现后,两只眼睛就跟粘在他身上似的,怎么也不肯看别的地方了,只可惜她是含羞带怯没错,张成贤别谈看她,连往她所在方向瞅一眼的意思都没有。 张成贤利落地翻身下马,红色的衣摆在空中飞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然后他稳稳当当地落地。 他走到张父张母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然后问候。 张父笑的慈眉善目,看着张成贤满脸的欣慰,张母则是扶着张成贤起身,一脸的温婉,光看容貌,全然看不出这两人会那么势利眼。 而就在张成贤和父母寒暄的时候,一只白嫩的纤手从马车里伸了出来,随行的宫人立马就搬来椅子,牵着那只手的主人缓缓下了马车。 辛琼英此番打扮十分贵气,裁剪得当的宫裙勾勒出她傲人的身材,脸上脂粉微施,却更显得她千娇百媚,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眼眸里漏出的倨傲和骄矜,硬生生破坏了这份美感,但是濮阳城的百姓可不在意那些,偷偷地交谈着。 “这女子是何人,怎么有这么大的排场啊?” “长得真好看,不知道是哪家姑娘,改天让媒婆去替我家儿子说亲去。” “这姑娘长得真标致。” “......” 诸如此类的言论听得陈婉婉的神色暗淡了些,而辛琼英听了这些话,只是不屑地哼了一声,然后就在宫女的搀扶下,踱着步子缓缓到了张父张母面前。 “参见公主殿下!” 张父和张母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给她下跪,张成贤已写信告诉过二老,此次回乡八公主也会同行,但二人膝盖弯了一半却被辛琼英给拦住了。 她柔声道:“您二位年事已高,实在是不必行跪拜礼,快起来吧。” 话虽说的漂亮,但是她眼里的微讽却瞒不了人,沉白姳清楚辛琼英只是做样子给旁人看罢了。 但是包括张父张母在内的濮阳城百姓,却都被她这幅模样给骗了过去。 “这居然是公主,当真是国色天香!” “公主贤良淑德,是我国之福啊。” “我若也能得她半点风采便好了。” “张家公子和公主当真是郎才女貌啊!” 听到这些话的陈婉婉脸色有些难看,但她的嘴角还是勉强的扯了个难看的弧度,她尽量在笑着。 张父张母接着辛琼英手的力气站直了身子,然后张父才道:“谢公主大恩。” 辛琼英眼看着他们二人碰到自己的手,眉毛嫌恶地皱了皱,区区庶民,竟然也敢碰她。 但是她的脸色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在被人察觉之前。 “公主来路奔波,想必定是累了,进府休息休息吧。”张父退到一旁,让路给辛琼英。 辛琼英对此倒是没觉得有何不妥,昂着下巴就跟个开屏的孔雀似的进了张府。 张成贤则是跟在她后头,搀扶着自己的父母亲,十足的孝子模样。 “婉婉姐,别看了,人都走远了。”沉白姳开口提醒正在出神的陈婉婉。 “我我没有.....”她矢口否认。 沉白姳倒是没拆穿她,只是看着辛琼英的背影出神,这公主下一步会有何打算呢,剧情被她篡改了,不知道会带来什么后果。 第25章 24葱花儿和天师(24) 封修筠看着跟在辛琼英身后的众多侍卫,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张来今日倒是没有在封修筠面前的狼狈了,他昂着头迈着大步子,换下了夜行衣,穿上一身严正的侍卫服,看上去倒是威风的很,封修筠扫了他一眼就收回视线。 “回去吗?”封修筠低头看向沉白姳,她的手仍被他牵着。 “婉婉姐你回去吗?”沉白姳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询问着陈婉婉。 “我,我想再等等。”陈婉婉脸上有些局促不安,看样子她很在意辛琼英的存在。 “太阳这么晒,你先去这家茶馆坐坐吧,我和封修筠有点话要说。”沉白姳伸手指了指张府门口正对着的一家茶馆。 陈婉婉点了点头然后走过去,不过她并没有进茶馆里头的雅座,只是在馆外头搭着的凉棚里找了个空位坐下了。 “我们走。”沉白姳拉着封修筠走到远处的小巷,陈婉婉背对着巷子,看不到两人,也听不到两人的谈话。 “有什么话要在这里说?”封修筠自始至终一直老老实实地被沉白姳拉着,乖巧的就像是个人形的大型玩偶,即便是在问话时,语气里的温和也能让人沉溺,但是沉白姳一点都没有意识到,十分不解风情。 “我不知道第二次刺杀在什么时候,你能不能......”沉白姳讨好地朝封修筠笑笑,话里的请求谁都听得懂。 “这次算不出来了?”封修筠眼里带着笑意反问。 “我不管,你得帮我。”沉白姳鼓起腮帮子,用上了天宫耍赖的那一套。 封修筠看着她这幅气呼呼的模样,情不自禁地抬起手,轻轻捏了捏她肉乎乎的脸,沉白姳白洁的脸上顿时就出现一道粉红色的掐痕。 “你干嘛!”沉白姳伸手把他的手打下去,然后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她这些日子吃的是有些多不错,但是他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捏吧。 “不干嘛,我带你去找一个人。”封修筠神色如常地收回手,手上还残留着沉白姳皮肤滑腻的触感以及女儿家特有的馨香。 “什么人?” “上次那批刺客里被我放走的人。” “你不是说都死了吗!” “是都死了,没放的都死了。” “你,”沉白姳不想和他理论,封修筠虽然看上去正直,但是说起歪理来比谁都能,所以她转而问道:“那婉婉姐怎么办?” 封修筠沉默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只纸折的鹤放飞,鹤被放开后,就像活的一样朝着某个方向飞掠而去,速度之快,着实令人震惊,沉白姳甚至还没看清它的残影,那纸鹤便消失无踪了。 “走吧。” “那婉婉姐......” “我已经命人来保护她了,她不会有事。”封修筠抬眸示意沉白姳看过去。 沉白姳跟着他的视线而观,果然在陈婉婉身边已经出现了几个练家子,他们坐着的地方离陈婉婉不远不近,既能看清她那里的动向,也能防止她起疑。 “走?”封修筠又问。 “去哪儿?” “张府。” 确实,刺杀陈婉婉的刺客是辛琼英派来的,自然也就会跟着辛琼英进张府了。 但问题是,他们两个大活人要怎么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进去,又要怎么找到那个还活着的刺客? 封修筠显然看出了沉白姳的担忧,他倒是丝毫不在意,只是挑了挑眉,睁着那双狭长而漆黑的眸子,定定地望进沉白姳的眼里,然后问道:“你信不信我?” 沉白姳被他问的一愣,但还是很快回答,“信。” 闻言,封修筠直接一把抱起沉白姳,在她发出声音之前,就带着她纵身一跃,跳过张府的围墙,直接进了张府。 “喂,你怎么......”沉白姳甚至都找不到话来形容她现在的心情,所以她一被封修筠放到地上,就开腔打算骂他。 说好的不被人发现?!! 说好的悄悄潜入呢?!! “嘘。”封修筠伸出一根修长的食指,抵在了沉白姳柔软的唇瓣上。 沉白姳果然立马就噤了声。 而就在这时,张府的几名丫鬟走了过来。 “我们家少爷真是有本事,不仅考上了状元,还赢得了八公主的欢心!依我看啊,公主就是心悦我们家少爷,所以才特地从京城跟了过来,以往的状元谁有这个殊荣?!”说话的丫鬟梳着双丫髻,看上去年岁不大,一张嘴也跟麻雀似的叽叽喳喳个不停。 “行了行了,少爷得了大运,关我们这些奴才什么事儿,你还是老老实实洗你的衣服吧。”另一名丫鬟讥讽地说着。 “就是,巧儿你就是想的太多了,主子有福,咱们当下人的照样还是得受苦。”另一名丫鬟搭腔。 而随着那几个丫鬟的声音越来越近,沉白姳流的冷汗就越来越多,但偏偏封修筠又示意她不能出声,所以她只能疯狂地挤眉弄眼暗示着他。 “你们懂什么?!”巧儿反驳道。 丫鬟们的声音近在耳前,沉白姳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就在这时,封修筠却伸手搂住了她的腰,把她往怀里一带。 她的脸靠着他的胸膛,沉白姳能听到一阵心跳声,但是她已经分不清这是她的还是封修筠的了。 都这么关键的时候了,封修筠这是在整什么幺蛾子?!! 丫鬟们依旧在争论着,在路过两人时,语气也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 沉白姳听着她们的声音靠近又远去,等听不到了,她才敢回头看张府的院子,刚刚丫鬟们是从回廊过来的,她和封修筠就站在回廊正前方,除非是瞎子,否则不可能没人看到他们。 “这是怎么回事?” “你只要和我有身体接触,别人就看不到你了。”封修筠摸着他贴在沉白姳腰上的符,脸不红气不喘地说着。 “哦哦,这样啊。”沉白姳点点头,一副我懂了的模样。 “那能不能不抱着?走路不方便。”沉白姳看着两人的姿势,皱着眉说道。 “那你拉着我。” 第26章 25葱花儿和天师(25) “你要找的人在哪儿?”沉白姳搂着封修筠的手臂,一边警惕地看着周围,一边问着他。“跟着我。”封修筠带着沉白姳十分果断地朝着一个方向走着,偶尔路上会遇到一些张府的下人,沉白姳一开始还紧张,但是看到他们完全看不到的样子后,她慢慢的就习惯了。走过一条雕栏的木质长廊后,封修筠带着沉白姳停在了一间房间的门口,他抬手在房间外围做了个动作,沉白姳并没看懂,他就带着她像进自己家门似的进去了。房间里坐着一个男人正背对着他们,封修筠不动声色地把沉白姳后腰上贴着的符揭下来后,张来就十分警觉地起身拿剑,做出一副防卫的架势。但是他的架势在看到封修筠的脸后,就立马灭了个干净,张来顿时面如土色,但他还是尽量冷静了点,用着平稳的声音道:“大人今日怎么有空来此?”封修筠只是淡淡看他一眼,张来就感到一阵威压,天知道他花了多少力气才能勉强保持这份震惊。“她有话问你。”封修筠话一说完,沉白姳就从他身侧探出脑袋,看着张来,问道:“你知不知道公主下一次刺杀的安排?”“公主的安排我一个侍卫哪里可能知道,姑娘这着实是在为难我。”张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笑着对着沉白姳说道,只是说话的时候眼里闪过一抹暗色。封修筠看着张来,轻声说着冷怖的话语:“劝你不要生不该有的心思,房间四周被我下了禁制,就算我把这房子烧了,也没人能注意到。” 言外之意就是,就算我在这儿杀了你,也没人会来救。闻声,张来的神情有些僵硬,他确实是想要用沉白姳来要挟封修筠不错,但是没想到,他的想法只是刚冒出芽来就被封修筠给掐了个干干净净。“我哪儿敢呢,大人说这话,实在是误会我了。”张来依旧是赔着笑脸,说着违心的话。“你若说了实话,我自然不会怎么你。”封修筠见他笑的如此难看,倒是勾了勾唇角。“这......”张来愣了半晌,然后才一脸苦笑地说道:“二位大可不必担心,我向公主复命的时候,已经说完成任务了,所以那位姑娘暂时是安全的。”公主和封修筠他都不能得罪,唯一能暂时保全他性命的方法就只有这个,等回了京城,大不了他向皇上递辞呈,然后再带着家人归隐,去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张来在回去的路上认真思考后,才选了这么一个权衡之计。至于那些没了命的手下,他则是告诉公主他们是被不满朝廷的江湖人士杀了,只是区区几个护卫,还不值得公主过多在意。“他说的是真的。”封修筠在张来身上下的咒可以锁定他的位置并看破他的心绪,所以封修筠才能那么快的找到他的位置,并判断他有没有说谎。听完张来的话后,沉白姳在心里暗暗道:“那也就是说,现在在辛琼英和张成贤的认知里,陈婉婉已经死了?难怪张成贤回来的时候,眼底有着一片乌青,想必是这几日思念成疾,所以睡不着。”虽然她改变了某些剧情,但是故事还是在按着主线发展,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要再让陈婉婉出现在辛琼英和张成贤面前,这样她就不会有性命之忧,但这也是让她最头疼的地方,陈婉婉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一个人,脾气却倔的不行。“咱们回去吧。”沉白姳伸手拉了拉封修筠的袖子,示意他走,虽然陈婉婉现在有人保护不错,但是她现在可是坐在张府的正对面,万一一个不慎被谁看到,沉白姳就凉了。封修筠点点头,撤了张来房间的禁制,就带着沉白姳,按着他们来时的方法走了出去。陈婉婉依旧安安静静地坐在凉棚下,先前有小二问她要喝什么茶,也被她回绝了,不是她不想喝,实在是囊中羞涩,她买不起。“婉婉姐,咱们回去吧。”沉白姳走到陈婉婉身侧,喊着正出神想着什么的她。“我,我想......”陈婉婉说着与之前相同的话,但是这次沉白姳却打断了她。“婉婉姐,你别想了,张府正举宴给状元和公主接风洗尘呢,一时半会儿,他是不会出来的。”公主这两个字像是刺痛了陈婉婉的心,她的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辛琼英自小是喊着金汤匙出生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但是她呢,她只是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连活着都成问题,他是该选一个更有利于他仕途的妻子,而不是一个让他面上蒙羞的。思及此,陈婉婉颤颤悠悠地站起身,沉白姳伸手想去扶,却被她笑着拒绝了。陈婉婉就那么一个人,拖着瘦弱的不行的身子,孤零零的走在回家的路上,沉白姳和封修筠虽跟着她,但是怎么也融不进那寂寥的氛围里。“婉婉姐她......”沉白姳不明白她话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居然让陈婉婉如此伤神。“让她一个人静静也好。”“那个男的有什么好,值得婉婉姐这般模样吗?”沉白姳皱了皱眉,有些不解。“你不懂,以后说不定有机会懂。”“懂什么?” “在你心里的那个人,就算做了什么大恶不赦的事,你也会认为他是被逼的。你爱的人,永远拥有你的偏爱。” “哦。”沉白姳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后,就继续看着走在前头的陈婉婉了。 现在陈婉婉在别人的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死人是不会再死的,而张成贤不日就会启程回京出任官职,并迎娶公主辛琼英,他的父母亲人也会被他接到京城居住,只要她在这段时间里,不让陈婉婉出现在他们面前,可以说张成贤和陈婉婉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了。 可是,如何消除一个人的执念呢? 从根本消除,让陈婉婉失去关于张成贤的那份记忆。 “小酉,我可以以元神为代价让陈婉婉失去部分记忆吗?”沉白姳在心里暗暗问道。 “可以。” 第27章 26葱花儿和天师(26) 这次小酉倒是回答的很快。 “那元神得怎么个散法啊?天宫那套在这里又不管用。”沉白姳问。 小酉沉默了一阵才回答:“你马上就知道了。” 而就在这时,一直在她身边沉默的封修筠却突然开了口:“你先回去,我有事处理,还有,待在家里不要出来。” “为什么啊?”沉白姳侧过身子正想问他,但是封修筠早就连影子都不见了。 “唉。”沉白姳叹了口气,她觉得她这只妖怪过的是真窝囊,还没一个天师有本事。 抬头望去,陈婉婉依旧是一个人默默地在路上走着,沉白姳只能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她身后。 —— “师傅。”封修筠看着面前白发苍苍的耄耋老人,恭恭敬敬叫道。 无极道人年事已高,脸上的皮肤也像枯槁的树皮一般,还布满了沟壑,这让他看上去更加苍老。 看着让自己满意的徒弟,无极道人只是略微点了点头,就问道:“那只狐妖在哪儿?” 他说话时语气里的憎恶和阴狠,完全不像一个正道人士所该有的。 “在这山上的狐狸洞里。”封修筠早已习惯,所以即便见到无极道人这般模样,他也没有多大反应。 这山统共也就那么大,即便狐妖打了再多的狐狸洞,无极道人还是带着封修筠找到了真正的那个。 这狐狸洞说是洞,倒不如说是个直径三米的大坑,无极道人感受到了从这洞穴里传来的妖气后,就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封修筠则是紧跟其后。 一进洞穴,封修筠就闻到了一丝血腥味,而无极道人则是抽出他随身携带的斩妖剑,顺着血腥味往里。 在洞的最里头,有一块稍微平整点的大石头,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躺在上面,睁着有气无力的眸子看着洞口。 一看到无极道人和封修筠,它就从石头上站起来,发出一声低吼,然后就做出一副防备的姿态,戒备地看着他们。 “呵,孽畜,看老夫不收了你!”话未毕,无极道人的斩妖剑就发出一声“嗡嗡”声,似乎是在为即将斩妖而兴奋着。 见此,那只狐妖从石头上直接朝着无极道人飞跃而来,它张开了嘴巴,露出两排尖利的牙齿和猩红的舌头,眼里带着人性化的决绝。 “不自量力。”无极道人只是冷哼一声,他手上的斩妖剑就破空朝着狐妖而来,斩妖剑顿在狐妖面前半米处,化为九把剑后,就朝着它的死穴而去。 狐妖本来就已经十分虚弱,之前作出的凶狠模样都是个空架子,眼下斩妖剑朝它飞来,它连抵挡都有些困难,更不要说攻击了,唯一让封修筠奇怪的是,这只狐妖似乎在保护什么,有的剑本来能躲过它也硬生生扛了下来。 不出多久,它原本纯白如雪的狐狸毛就被血染成了一片殷红,毛发有些粘在一起成了一块,碎石也嵌进了它的血肉,这让它看上去有些脏污,再也不复昔日的光彩。 对此,封修筠眼里没有任何怜悯,这狐妖已经杀了许多人,有如今的下场,只能说是罪有应得。 受了重伤的狐妖再也支撑不住自己沉重的身子,轰隆一声就倒在了地上,斩妖剑在它额前又重新合为了一把,朝着它的妖丹而去。 而就在这时,狐妖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里奶气的叫声,虽然声音微弱也仅仅一声,但是无极道人还是立马就察觉到了。 在无极道人的控制下,斩妖剑从狐妖妖丹的位置离开,向着狐妖的身后重重一刺,刚刚发出叫声的小生命被痛的又叫了一声后,就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狐妖的嘴里,发出了女人凄惨的叫声,而就在她喊完这声以后,她的身体就像吹气球一样开始猛烈膨胀。 “师傅,该走了。”封修筠看着狐妖,很清楚它这是要自爆妖丹来和他们同归于尽了。 “事不宜迟,走!” 二人以飞快的速度冲出狐狸洞后,山中突然爆发了一声震耳欲聋的轰响,震得整座山都跟着晃了两下,树枝上的鸟雀全都被惊得飞起,林间的兽类全都往巢里跑着,从山腰开始,地面开始出现不同程度的凹陷,山石混着泥土开始往山下滚着。 “山要塌了。”无极道人看着摇晃的山体,皱着眉说道。 “若是您不杀那只小狐狸,也......” 封修筠的话说了一半,便被无极道人厉声打断:“够了!我才是师傅,用不着你这个徒弟来教我怎么做!那狐妖为了生子,杀人吸取魂魄,如此血腥残暴,生出来的孽畜自然也会为祸四方!为师只是提早做打算罢了。” 血腥......? 残暴......? 封修筠看着两只被滚落的山石砸成肉泥的兔子,神色晦暗。 “你在外时日已久,今日你可跟我回宗门?”虽是询问的话,但是无极道人却是命令的语气,他没有给封修筠选择。 “我今日便会和师傅回去,但是徒儿受重伤时,得人救治才捡来一条命,师傅一直教导我知恩报恩,我想先与那人告别,然后再和师傅回去。”封修筠说话的语气十分平稳清冷,与他平日里无甚区别。 于此,无极道人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我在濮阳城城门口汇合。” “谨遵师命。”封修筠拜别无极道人后,就向着陈婉婉的家而去。 茅草屋依旧是往日的寒酸模样,但或许是因为有谁在的缘故,封修筠的心情甚至比成为无极宗继承人那天还要欢欣。 沉白姳正坐在院子里发呆,封修筠从门口走来的时候踩到一条枯枝,然后发出清脆的响声,这才把她的思绪唤了回来。 “封修筠,你......” 沉白姳起身,正想问封修筠去哪儿了的时候,一把剑却破空呼啸而来,卷起一阵凌厉的剑风,刺入了她的心脏,剧烈的疼痛让沉白姳睁大了双眼,想说的话也卡在了嗓子眼。 当封修筠看着那把熟悉的剑,刺入沉白姳的身体时,他觉得他的血液都凝固了,不然为何他会难受的几乎喘不上气来? 封修筠冲向沉白姳,向前伸出手,想接住她下落的身躯,但是斩妖剑却又在他眼前分为九把,朝着沉白姳刺去。 她不能有事。 她不能有事。 他连自己是天师都忘了,什么术法也都不记得了,他脑子里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护着她...... 封修筠一把抱住沉白姳,然后一个翻身,本来冲着沉白姳而去的九把剑,就转而刺在他的脊背上,但他只是发出一声闷哼,手上的力度却没有半分消减, 剑入血肉的声音,散乱而又整齐,沉白姳觉得自己的心口传来一阵剧痛,这她的眼神有些涣散,耳边听到的声音也似乎远在天际,但是在失去意识之前,她还是听到了正护着她的封修筠,强忍着疼痛,用着近乎乞求的声音,说着:“师......傅,放过她......” 第28章 27葱花儿和天师(27) 眼皮沉重的像是灌了铅,但是胸口的剧痛却强迫着她清醒,沉白姳逼着自己睁开眸子,看到的就是护着自己的封修筠。 他的嘴角溢出一丝血线,脸上则是溅了点血点,衬着他如玉般白洁的脸庞,就像是雪地里的点点红梅,但是这红梅开的却开的像是去赴死一般。 他不该是这般模样的,他不该是这般模样的...... 沉白姳不清楚封修筠该是何等模样,但是绝不会是现在这般狼狈的近乎凄惨的样子。 从她心口流出的血染红了她大半衣襟,封修筠的后背她虽看不到,但是沉白姳也猜到了,那必定是血流不止,因为...... 因为封修筠的脸色已经白的有些不正常,他的呼吸也有点不稳,沉白姳毫不怀疑他下一秒就有倒下去的可能,但是他还是硬撑着。 为什么? 为什么? 无极道人的话,打断了沉白姳的思绪。 “放过她?!”无极道人看着正护着沉白姳的封修筠,满脸的恨铁不成钢,“我教你术法,是为了让你捉妖!不是让你受妖物蒙骗!你的术法是我教给你的,你用其来掩盖身上的妖气真当我不知道吗?!你忘了你当初拜入我门下时说的话了吗!” “弟子......不曾忘......也不敢忘......”说完这些话,似乎用了封修筠极大的力气,他每说一个字,声音都会小上半分,等说到最后,声音小的已经听不见了。 “那我问你,你作为天师,该做的是什么?!” 封修筠没有回答无极道人的话,在晕过去之前,他嘴里一直重复念着的只有一句话: “师傅......放过她......放过她......” 见状,无极道人则是皱眉撤了在茅草屋布下的结界,带着封修筠就往无极宗而去,沉白姳则是被他扔在了原地。 他答应了封修筠放过沉白姳,却又没有放过。 因为被斩妖剑穿心的妖怪,没有一个能活下来,封修筠应该比他更清楚,但是不管如何,这次把封修筠带回无极宗后,他会好好管教,让封修筠抛却这些前尘,担上宗主的责任。 他年岁大了,要不是宗内唯一有能力担任宗主的人只有封修筠,他早就把沉白姳和封修筠一起杀了。 沉白姳半睁着眼睛,看着无极道人带着封修筠远离的身影,慢慢阖上了眸子,她的死是注定了的,但是他不应该。 他应该于千仞万丈上俯仰众生,他应该如朗月清风般奇绝天下......而不是现在这样半死不活...... 有他师傅在,他应该会没事吧? 应该吧。 “小酉,可以了吗?” 在沉白姳问出这句话时,她觉得心口的疼痛顿时就消失不见了,她的身子慢慢变得透明,然后慢慢消散成一团光点,缓缓散开,归于天地。 最后她留下的,也就只有地上的一块黑色玉佩。 而就在她消失的那一秒,坐在房里抹着眼泪的陈婉婉却是突然愣住了,她拿着手帕,怔愣地看了半晌,然后才抹光眼泪,皱着眉说道:“我为何在哭?” 她站起身,想把帕子收回怀里,但是收的时候,却不小心碰到了腰间悬着的一块玉佩,上面写了个张字,但是她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这玉佩,是哪儿来的?”陈婉婉想了许久,也没有得到答案,只是把那玉佩摘了下来,放到了橱柜里。 —— “小酉,我任务算完成了吗?” 沉白姳回到了那片白色天地,她问的很小心翼翼,毕竟只让陈婉婉失去记忆有很大的风险,后续会发生什么都是未知数。 “新手任务,不会很难,算完成。接下来的剧情已经被重制了,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 “接下来的任务里,你的记忆会被不同程度的消除,性格也会受人物性格的影响,明白吗?” “明白。” “那就进入下一个世界。” “好。” 第29章 28葱花儿和天师(完) 斩妖剑虽然让封修筠受了重伤,昏迷了几日,但是在无极道人的全力医治下,他最终还是清醒了过来,但是封修筠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不顾无极道人的劝阻,去找沉白姳。 “你疯了不成?!拖着这样重伤的身子去寻那妖物,你就不怕沿路有大妖趁机取你性命?!”无极道人看着封修筠这般模样,满脸的震怒,“你若是敢踏出这门半步,以后就不要再回来!” “逆徒封修筠,谢过师尊。”封修筠扯了扯苍白的唇角,露出一抹笑。 “你!” 无极道人最终还是没有拦封修筠,因为于他而言,封修筠只是一时间被妖物蒙蔽了心智,待他得知那妖物死讯的时候,想必就会回宗了,他现在若是过多阻拦,反而会坏了师徒情分,所以一番权衡后,无极道人还是放封修筠走了。 —— “封公子这些日子是去哪儿了?为何面色如此苍白?”陈婉婉看着封修筠,有些担心地问着。 “她呢?”封修筠看着陈婉婉,花了很大的勇气才问出了这句话,他心里知道答案,但是又害怕着答案。 “她是谁?” 闻言,封修筠眼里有一丝惊愕,“沉白姳,她是沉白姳,你不记得了吗?” “沉白姳?此人我从未听过,封公子莫不是记错了?”陈婉婉笑笑。 “那当初和你一起救我的人是谁?” “自然只有我一人了,”陈婉婉想起什么似的,又说道:“对了,封公子,我这里有两块玉佩,你看看是不是你落下的。” 陈婉婉那日在院子里又找到一块黑色的玉佩,然后她索性把两块玉佩都放在了橱柜里,今日封修筠来,她便拿出来给他看看。 封修筠看着陈婉婉左手上的那枚黑色玉佩,伸手拿了起来,极其冰凉的触感,带着入骨的冷意。 封修筠低声笑了笑,带着无尽的凄凉和悲伤。 陈婉婉想安慰,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自那日起又过了几月,无极宗突然宣布下任宗主封修筠年少早逝,天下骇然,所有人无不惋惜这位少年英杰的陨落。 而离无极宗远在千里的濮阳城则是多了个专赶菜贩的疯子,只要谁家有卖葱花儿的,他一定把你的菜摊都给掀了。 陈婉婉和镇上的尹铁匠成了婚,生了对龙凤胎,日子过得倒是很安宁和平,有一年盗匪猖獗,周围的城池都遭难,唯独濮阳成安然无事,百姓们都说这是老天爷垂怜,但是没人知道,夜半无人时,有位男子,以一己之力平了整个匪寨。 “我答应你,保护好你的婉婉姐,你由此欠下我一个心愿。” “我如今不求其他,只愿你能再回来看看我,但心愿总不得成真。” “我想了几日才明白,是不是我一直替你保护好你的婉婉姐,你才会回来看我?” “我护了她一辈子,至死我都护她周全,可如今我快死了,你为何,不愿来看我最后一眼?” “不愿来看这个等了你一辈子的人一眼?” 今年冬天,濮阳城的雪下得很大,纷纷扬扬的雪花在日光下掉落在地上,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缓缓地在山间的小路上走着,走到一间荒废了许多年的茅草屋前。 茅草屋的屋檐早些年便坏了,风雪无情地往屋子里闯着,桌椅上都是一层厚厚的积雪。 老人走的很慢很慢,像是花了很多的力气,待走到茅草屋院子的正中时,他终究是无力地倒下了,这一倒,便再也没起来。 第30章 29是姐姐主动的(1) 沉白姳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间装修简单清爽的卧室里,她正躺在柔软而舒适的双人床上,床很大也很宽敞,躺上去很舒服,现在房里的空调不断地吹着冷气,在这盛夏酷暑里给人带来凉爽。 她用手臂撑着上半身坐了起来,然后才穿着拖鞋下了地,开始观察起这间房间。 床的周围放着个梳妆台还有两个衣柜,衣柜有两米高,一米宽,可能因为原主是个工作狂的原因,里面的衣服不算多,而且基本上都是正装,是原主工作时穿的衣服。 虽然是简单的衣服,但是因为原主的身材和相貌,即便是这种再普通不过的衣服也被她穿的风情万种,像是在勾引人一样。 沉白姳挑了件休闲的白色长裙穿上,照着镜子看上去倒是挺像个清纯的女大学生,原主虽然年纪也不大,但是没哪个女人愿意自己看上去老气。 原主的条件其实挺让沉白姳满意的,但是最让她头疼的是,原主给她整了个大麻烦——包养了男人,好像还是个男大学生?? 好在原主才刚包养上,还没发生什么,所以沉白姳立马给手机里备注江简言的那个人发了条短信:“到此为止吧。” 信息发完,沉白姳觉得还是给对方来点封口费比较好,毕竟她现在还有个未婚夫。 “你不用担心,这个月的钱我会打给你的。” 对方没有立马回复,沉白姳见状也没有在意,毕竟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她还没必要放在心上,真正让她觉得烦心的是那个未婚夫。 他们两人的婚姻是商业联姻,是双方父母在他们小的时候定下的,但是未婚夫一家在沉白姳还没有记事的时候就移民去了国外,所以沉白姳只知道有这么个人,但是却记不清他的长相和名字了。 而原主则是不想牺牲自己的感情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想自己决定自己的婚姻和人生,所以她的任务就是解除现有的婚约,然后再找个合眼缘的人嫁了。 但是嘴上说说容易,真正做起来还是要从长计议,眼下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沉白姳简单洗漱了一下后,打算去冰箱里找点东西填填肚子。 就在这个时候,被她扔床上的手机却突然来了电话,电话铃声跟催命符似的,响了一阵又一阵,一直不停。 沉白姳本来想等吃完东西再去接电话的,但是那电话的主人好像很急,一直在打,沉白姳担心可能是公司的事情,所以去卧室,拿起了手机。 手机屏幕上赫然是江简言三个大字,以及他的五个未接来电。 沉白姳一时觉得有些无语,犹豫了几秒,她才按了接听键开口:“钱的话,我会打给你的,虽然我们什么都没有,但是......” 话没说完,对面的人就很没礼貌地打断了她,“今天出来见一面吧,我刚下课,现在来a大东大门。” 嗓音清爽干净,足以叩打人的心弦,激起一阵波澜。 沉白姳正想拒绝,但对面的人却很拽地挂了电话,沉白姳看着手机界面,陷入沉思。 到底是她被包养,还是他被包养? 她怎么觉得对面的人才是大爷? 第31章 30是姐姐主动的(2) 把电话放下,沉白姳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后,就开车来到了a大的大门口,说起来她和这个大学还真是有数不清的缘分,她是从这里毕业的,她包养的人也是这座大学的,咳咳...... 将车停到车位后,沉白姳看到了校门口一间熟悉的咖啡馆,原主还上大学的时候,经常和女主程晶晶来这家咖啡厅喝咖啡。 思及此,沉白姳给江简言发了条信息,“我在校门口的咖啡馆等你。” 发完信息后,沉白姳就下车走进了那间咖啡馆,咖啡馆里面的人不算多不算少,有正在亲热的情侣,也有在看书的大学生。 沉白姳看了一下时间,十一点五十,离她接电话的时间已经过了半小时,但是那个江简言还没到,所以她简单地点了两杯拿铁后,就安静地坐在一个靠窗的桌上发呆。 看着玻璃外呼啸而过的汽车,一辆接一辆地在她眼前飞驰,沉白姳觉得自己的心也随之变得安静,如果是下雨天,有雨点的伴奏的话,她想她应该会更加喜欢。 而就在沉白姳发呆的时候,邻桌的一个男生,却悄悄地拿出手机对着沉白姳的侧脸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发到了学校的论坛,标题是:“震惊!!a大居然有这么好看的人!!”并配文:“三秒内我要知道这个妹子的全部信息!!太美了,我们学校原来还有这么好看的姑娘吗!!” 仅仅过了几秒,就有了许多人评论。 “我靠,还以为楼主是标题党,没想到妹子是真的好看啊!!我也要联系方式!!” “好好看啊,是今年的大一新生吗,以前从来没在学校看过诶。” “你就这么拍人家妹子照片,问过人家意见吗?我最讨厌你这种人。” “绝了,这妹子简直长我心上了。” “阿伟出来受死!!” ...... 再过了几分钟,这几张照片居然还上了学校论坛主页的热门,讨论的人也变得更多,而那个发照片的男生似乎是没想到这个帖子会火,一脸兴奋地开始回复起评论来了。 沉白姳在服务生把咖啡端到桌上时,就偏头回过神,并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那个服务生小哥则是立马脸红,说了句不用谢后就拿着托盘走了。 —— 到了校门口的江简言,看了两眼手机里的信息后,就轻车熟路地走到了咖啡馆,推开门进去,找到了那张靠窗桌子上的人。 他迈着修长的腿走过去,然后坐到了沉白姳对面。 沉白姳看向江简言,他的墨色碎发遮住了少许精致的眉,眉下的桃花眼总是带着点风流和轻佻,但是他高挺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却将此很好的隐藏。 在沉白姳眼里,她只看到了一朵认真学习的祖国之花,她本以为被包养的男大学生都是什么不务正业的混混,但是江简言却让她觉得很干净清爽,就像白瓷碗里装着的透明碎冰,轻轻一摇便能发出清脆空灵的声响。 看着他放在桌上的经济学课本,沉白姳不由得想到了自己这具身体上大学时的经济学教授王遂,他是个很严格但是又很幽默风趣的老师,但是最近却从正教授转成了副教授,因为学校刚引进了一名国外的年轻高材生当正教授,也不知道是怎样厉害的人,居然能让王遂教授心服口服的退位让贤。 “给你点了杯和我一样的拿铁,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沉白姳率先打破沉默。 “我喜欢。”江简言白皙的手,轻抚杯沿,像是宠爱情人般温柔小心。 第32章 31是姐姐主动的(3) 沉白姳又看了两眼他的课本,才勉强找到一个话题:“刚下课?你的老师是王遂吗?” 闻言,江简言的眸子泛起一层波澜,他薄唇轻启否认:“不是。” “哦,那你的老师估计就是那个新来的教授吧,”沉白姳对此不感兴趣,把话扯到了正题上:“你喊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吗?我认为我在电话里已经表达的够清楚了。” 江简言的手继续摩挲着咖啡杯白色的边缘,“钱我不要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沉白姳还想说什么。 “我走了,下午还有课。”江简言没给她机会,淡淡开口后离去。 沉白姳看着他离开,想着她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所以坐了一会儿后,也跟着江简言后面走了。 但是出去的时候,沉白姳却在收银台碰到了江简言,对方很冷淡地回答:“账我结了,走吧。” 沉白姳愣愣地哦了一声,跟着他出去,两人的步伐出奇地一致,不知不觉就已经在肩并肩地走着。 而刚刚回完一半评论的男生,抬头看向沉白姳原来的座位时,却发现人已经没了,他朝着窗外看去,只看见了沉白姳和江简言并肩走着的背影。 许伟皱了皱眉毛,总觉得那个男人的背影看着有点眼熟,但是他又想不起在哪儿看过了。 他的手机在不停地震动,又有新的评论了。 “有生之年我能追到那个妹子就好了!!” “同意楼上,加一加一!!” 许伟笑了笑,毫不留情地回复,打破了那群人的幻想,“别做梦了,人家妹子有男朋友了,看背影就知道是个大帅哥。” 又是一大波的回复。 “有男朋友又怎样,结婚了还能离婚呢!!妹子嫁我!!” “哎,好可惜。” “我的心好痛,我失恋了,勿念。” ...... 沉白姳出了咖啡馆的门,又和江简言走了一会儿同一段路,然后才分开,沉白姳打算去停车场,江简言则是走向学校大门的方向。 沉白姳正走的好好的,却突然收到了女主程晶晶的一条信息,因为怕边看信息边走路会被车撞,所以她在原地停下来后,才解锁手机看信息。 江简言走进学校的大门后,却不是如他所言去教室上课,而是走向了学校的停车场,径直走近一辆银灰色的帕加尼风神,与其说这是一辆跑车,不如说这是一辆艺术品,柳叶形的大灯和后视镜,再加上流畅的车身线条,夺走了来往行人的路线。 有不少学生甚至已经拿出手机在拍照,而江简言则是毫不在意地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摘下眼镜后,他右手拿出手机打着电话,左手则是把自己衬衫上的两颗扣子解开,刚刚还干净清爽的少年,此刻却完全成了邪肆公子,没了眼镜的遮挡,他桃花眼的诱惑全都显露了出来,一颦一笑都像是在跟你调情。 “言哥,您老人家今儿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 “别他妈给老子废话,今天晚上有没有安排?” “有有有,包您满意,您就等我电话。” 连回答都没有一句,江简言就按下了挂断键。 银灰色的跑车在停车场缓缓驶出,待到了空旷的大道时,江简言一踩油门,车就以飞快的速度前进,拍照的学生甚至还没看清楚,车就已经成了远在天边的一个小黑点了。 第33章 32是姐姐主动的(4) 点开聊天界面,程晶晶给沉白姳发了一条信息,“姳姳大宝贝儿!今天晚上有没有空鸭?” 相对于程晶晶的热情,沉白姳只是很平淡地回了一句,“怎么?” 电话铃声响起,程晶晶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沉白姳按下接听键,程晶晶灵动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大宝贝儿!大宝贝儿!今晚出去玩儿呗!a城新开了一家夜店式酒吧,咱们一起去逛逛,好不好嘛~” 话说到最后,程晶晶已经开始用上撒娇的语气。 “好。”沉白姳回答的很快。 “那就说好啦!”程晶晶兴冲冲地挂了电话。 沉白姳收起手机,朝自己的车走去,不出意外今晚就是男女主相遇的日子,反正她今天在家闲着也是没事儿,明天上班之前放松放松也挺好。 —— 到了傍晚的时候,程晶晶按响了沉白姳公寓的门铃,沉白姳开门,她就很熟稔地走了进去,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姳姳,你今晚穿什么衣服啊?”程晶晶一脸期待地看着沉白姳,然后陷入回忆似的说道:“你肯定穿什么都好看,我还记得当年毕业典礼上,系里不少男生看你看的眼睛都直了。” “就穿这身吧。”沉白姳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休闲裙。 “不不不,”程晶晶伸出食指,一脸的不赞同,“我早就知道你会这个样子,还好我早有准备。” 程晶晶打开她放在桌上的盒子,里面放着的是一件酒红色的紧身包臀裙,她把裙子拿出来,然后递给了沉白姳,笑道:“这件衣服我特地给你准备的,等你穿上一定艳惊四座,碾压群芳!” 沉白姳接过这件裙子,放在自己身前比了两下。 “别比了,别比了,直接穿上吧,我买的就是你的尺码。快去,快去!”程晶晶推着沉白姳进了卧室,然后把门关上,示意她在里面换衣服。 程晶晶在客厅等了一会儿,才听到卧室的门被打开,她转头看向卧室的方向,沉默了一阵,才呆呆地说道:“姳姳宝贝儿,我就知道这件衣服适合你,你不出道我都替娱乐圈觉得可惜。” 本来穿紧身包臀裙很容易暴露身材上的缺陷,但是沉白姳的身材却完全hold住了这件衣服,她不仅没有暴露身材上的缺陷,反而将自己的优势完全显露了出来。 “还少点什么......”程晶晶用手撑着下巴,皱着眉看着沉白姳,“对了,你还没化妆。”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不行不行,你等一下,我联系一下may。” 程晶晶也是个富家小姐,may是她的专用化妆师,在娱乐圈还是挺有名的,很多大腕儿都要预约才能请的到她。 在may的巧手下,沉白姳与今日白天的清纯大相径庭,她现在更像一只妖精,一只专门蛊惑人心的妖精。 从她一进酒吧的门开始,就有许多虎视眈眈的男人前来搭讪,但是都被她礼貌地回绝了。 程晶晶则是和周围的几名男士聊得很开心,毕竟那群男人也不是傻子,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摘不到玫瑰,还摘不到别的花吗? 程晶晶的长相很清甜可爱,再加上今天她穿了一条粉红色的短裙,更显得她俏皮可爱,所以那些被沉白姳拒绝的男人,转而把目光又放到了程晶晶的身上。 第34章 33是姐姐主动的(5) 在程晶晶周围的男人里,她和一名有着亚麻色头发的男人聊得最开心,沉白姳只是扫了一眼,就知道这个男人就是男主贺行。 贺行是个便衣警察,今晚是来查这家酒吧最近发生的贩卖毒品事件,听说贩毒的是个刚出狱的黑道大佬,打算东山再起来着,不过在主角光环下,贺行还是没花多少功夫就抓到了这个毒枭。 对此,沉白姳倒是无所谓,反正她就是来看个热闹的,那个毒枭会开枪,而男主会为了保护女主而受伤,由此两人就认识了,然后再顺理成章的在一起,和她没什么特别大的关系。 舞池的灯光太过亮眼,音乐的噪声也很大,其中还夹杂着人们兴奋的尖叫,沉白姳听着这些声音,觉得耳膜都被震得疼,所以她去了稍微安静点的吧台,随便点了杯酒。 酒单上都是些花里胡哨的名字,沉白姳随意点了杯,然后就坐在吧台上,安静地喝着酒,这酒刚入口十分和缓,但是入喉时却带了一股滚烫的热意,待热意散去又有一股回暖,沉白姳觉得喜欢,不由得就多喝了两杯。 “小姐,这是您的酒。”酒保突然又给沉白姳端来了一杯酒。 刚刚喝的酒,后劲似乎挺大,沉白姳的脑子有点不清醒,但是她还是能记得,她没有再点酒了,所以她笑着拒绝:“我没有点酒,你记错了。” “我没有记错,是有位客人请您喝的。” 酒保说完就去了别的客人那儿,只留下一杯海洋一般湛蓝色的酒,沉白姳只是看着那杯酒,并没有喝的意思。 这地方鱼龙混杂,有人下药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她还是小心点好。 不过,她的头倒是真的有些昏沉了,还是早点回去吧。 就在沉白姳这么想的时候,酒吧的舞池却突然传来枪声和尖叫,本来就混乱的场面变得更加杂乱无序。 而就在这时,两队警察却突然闯了进来,很有目的的走向舞池的正中央,那里有一位中年的男人已经被两名便衣警察用手铐铐住了。 贺行则是用手捂着腹部,一脸的痛苦,程晶晶扶着她,哭的梨花带雨。 秩序在警察来后,很快变得混乱,却又很快变得井井有条,不少人因为受了惊吓纷纷离开,贺行被送去医院,程晶晶则是因为他替她挡枪而感到愧疚,所以也跟着去了医院。 沉白姳从吧台上走下,一直走到门口,中途她已经不知道拒绝了多少意图不轨的男人,好不容易走出这家酒吧,夜晚的凉风才稍微让她清醒了点。 她现在的状况显然不能开车,代驾又不知道会不会出事儿,所以她拿出手机,想看看能给谁打电话。 通讯录上的人似乎少的可怜,沉白姳用力地甩了甩脑袋,才勉强看清屏幕上的字,她极力地分辨着名字,最后才发现除了江简言,她现在没别的人可以求助了。 或许是喝醉了,沉白姳毫不犹豫地拨通了江简言的电话,待电话接通后,她迷迷糊糊地说道:“过来接我,过来......我......” 第35章 34是姐姐主动的(6) 江简言那边的环境似乎也很嘈杂,但是沉白姳还是听到了他略带笑意的磁性声音:“好。” 得到了答复的沉白姳立马挂了电话,完全没有意识到她还没有告诉江简言地址。 酒吧外面的路上有根栏杆,沉白姳扶着栏杆勉强能站稳,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我来了。” 沉白姳闻声转过去看他,她踩着高跟鞋踉踉跄跄地走近江简言,然后伸出两只手摸着他的脸颊,慢慢把脸凑近,距离近的几乎下一秒就能亲上,但是沉白姳却松了手,转而抱着江简言的脖子,小声地说道:“是你,我认得你。” “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沉白姳并没有回答,而是依旧小声地重复着:“是你......是你......” 见此,江简言认命地叹了口气,他抱起沉白姳,放到车的副驾驶,帮她系好安全带后,他才回了驾驶座,启动车子。 不知道沉白姳家的地址,他只能把她带到自己家。 江简言的房子在a城的一处别墅区,这里寸土寸金,能住的起这里的人都是非富即贵,他的别墅有三层,他打算把沉白姳安置到一层的客房。 按了指纹锁,门打开后,江简言才把沉白姳从副驾驶上抱了起来,打算把她送到客房去。 沉白姳一路上都安静地睡着,江简言本以为她喝醉了会很安生,可是他刚把抱着的沉白姳放到床上,她就醒了过来,手还继续搂着他的脖子不松手。 “放开。”江简言伸出右手想把她的手拿下去。 但是沉白姳却跟个小孩子似的撅起来嘴,带着哭腔说道:“我不放,我不放,就是我的。” “我是你的,你放开。”江简言第一次发现他这么有耐心,居然还有心思安慰一个喝醉了的人。 “我,我才不信呢......”沉白姳酡红着脸,笑着说道。 “我,我要......”话说到一半,她却说不下去了。 “要什么?” 沉白姳搂着江简言脖子的手用力往下压了压,两人的脸就顿时近在咫尺,然后她就在江简言的一脸惊愕下靠近。 “啵,啵,啵。” 沉白姳依次在江简言的左脸、嘴唇和右脸上亲了一下,亲完后,她才傻笑着说道:“我要亲你,这样你就是我的啦。” 沉白姳松开手,躺在床上,睁着一双迷离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江简言。 江简言只是轻笑一声,伸出手抬起了沉白姳的下巴,然后用拇指摩挲着她红润的唇,唇上泛着水光,像是在诱惑他品尝一般。 “我是谁?”他问。 “你是......江简言,你是......我的。” 沉白姳断断续续地说完这句话后,江简言就低头吻上她,这个吻,吻了很长时间,长到本文在被屏蔽的边缘试探。 在被放开后,沉白姳的眼里也像蒙了一层水汽,但是她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只是推开了江简言,闭上眼睛就想睡觉。 被推开的江简言,看着一脸恬静的沉白姳,眼神幽暗,过了一会儿,他才像想到什么似的,勾了勾唇角。 第36章 35是姐姐主动的(7) 宿醉带来的头疼是让人难以忍受的,沉白姳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天花板,愣了很长时间,才意识到她不在自己家。 她连忙坐起身,检查起自己的衣服,还是昨天穿的衣服,没有被人脱下来的痕迹,而且身体也没什么不适。 沉白姳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但是她还没高兴多久,一道男声就打断了她的思绪。 “姐姐,你醒了啊。” 清爽而又熟悉的男声,让沉白姳紧张的连呼吸都屏住,她僵硬地把头转过去,看向她身侧的江简言。 他的衬衫有些凌乱,领口的纽扣也被解开了两颗,露出一截白皙漂亮的锁骨,但是这都不是关键的,最关键的是,江简言的脸上有两个明晃晃的红唇印,他嘴上更是惨不忍睹,沉白姳一看就心道:完了,她把祖国的花朵给祸害了。 “姐姐怎么不理我?”江简言低下头,掩饰自己带着笑意的眼睛和微扬的唇角。 而沉白姳看他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觉得自己心里的负罪感更加沉重,她抚了抚额头,觉得自己的脑袋更疼了。 “姐姐昨晚给我打电话,非要我......”非要我去接你。 但是后半段话,江简言没说出来,他只是偏过头,yif “唉,”沉白姳重重地叹了口气,她真的是造孽啊,“这件事,我们都忘了吧,还有,不要叫我姐姐。” 江简言越叫她姐姐,她就越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我走了。”沉白姳下床穿上鞋,逃似的想离开这间房间。 但是在她走到门口的时候,江简言却拉住了她,“这附近打不到出租车,我送你吧。” 想了一阵,沉白姳开口:“好,谢谢。” 走出这间房,沉白姳才意识到江简言不是个普通大学生,毕竟她没见过哪个大学生随随便便就能住几千万别墅的。 但是当将江简言把她带到车库时,沉白姳看着车库里亮瞎她眼的车,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这么有钱,为什么要被包养?” “好玩儿。”简单的三个字,把沉白姳噎得说不出话来。 坐上车以后,沉白姳跟江简言说了个地址,就拿出手机,上面有沉父的一个未接来电,她打了过去,没过多就,电话就被接通了。 “喂,爸。” “你今天没来上班,我给你请假了。”沉父的声音十分稳重。 “谢谢。”虽然是父女,但是两人的关系并不亲厚。 “这个周末,和我,还有你妈去一下清庭。”即便是和女儿打电话,沉父的语气也像是在下命令。 “他回国了?”沉白姳问。 “嗯。”回答完,沉父就很迅速把电话挂了。 清庭是a城著名的高级相亲会所,沉父让她去,无外乎就是她的未婚夫回国了。 沉白姳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叹了口气。 “怎么了?看你心情不好。”江简言看着沉白姳,淡淡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要去见未婚夫了。” “你不喜欢他,还订了婚?” “商业联姻,你不懂。” 江简言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半晌才用小的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道:“谁说我不懂。” “你说什么?” “没什么。” 第37章 36是姐姐主动的(8) 沉白姳看着自己住的小区已经在不远处,所以开口对着江简言说道:“停在这儿就行了。” 江简言听话地把车停下来,沉白姳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前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转过头又笑着说了一声:“谢谢。” “嗯。”江简言回答的很冷淡。 在沉白姳下车后,看着她渐渐走远的江简言,先是烦躁地用双手手指敲着方向盘,过了半晌他又把头靠在了方向盘上,然后才懊恼地小声说着:“她不就是对你笑了一下吗,你都见过那么多女人朝你笑了,你他妈高兴什么,神经病。” 骂了自己还不解气的江简言,索性不再想,而是踩上油门,车顿时就像离弦的箭一样飞速离开。 在经过下个路口的时候,江简言不出意外被一辆警车跟上了,交警边追着他,还边用喇叭大声喊着:“前面超速的车给我停下!” 于是,江简言本来就烦躁的心情变得更加混乱了。 回了家后,沉白姳就接到了程晶晶给她打来的电话。 “喂,姳姳,对不起啊。” “怎么了?你对不起我什么?” “要不是我昨天非要带你去那里,你也不会遭遇那么恐怖的事情。”说话时,程晶晶的语气还带着点哽咽。 沉白姳知道程晶晶是个娇娇女,亲眼目睹枪击对她来说还是很难接受的,所以她安慰道:“没事的,我没怪你,倒是你,你还好吧?” “嗯,我没事,贺行给我挡了枪。”提起贺行时,程晶晶说话的语气没有那么沉重,稍微变得轻松了点。 “那就好。” “我先不说了,贺行醒了,我要去谢谢他,我改天再和你详细讲讲啊!” 话一说完,程晶晶就火急火燎地挂了电话,沉白姳甚至都没来得及回复一句,手机屏幕就暗了下来。 电话被挂断后,沉白姳洗了个澡,随便吃了点东西后,就又坐车去了昨晚去的那家酒吧,毕竟她的车还扔在那儿。 她不像江简言有那么多车可供选择,原主的家庭虽然也算的上是豪门,但是她却不怎么喜欢花钱,她的车是她工作后用工资买的。 原主在她爸爸旗下的一间证券公司工作,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部门总监,但是至少也能为以后继承家产积累一点点经验。 今天沉父给她请了假,她也就多了一天的假期,所以在把车拿回来之后,她就一直躺在床上做死尸状,本来沉白姳是想睡觉的,但是一闭上眼睛,她就想到昨天晚上她是和江简言一起睡的,所以这么下来,她愣是躺了一下午也没睡着。 睡不着后,沉白姳就躺在床上,开始思考这个周末见未婚夫的事儿了。 双方父母都同意的情况下,她一个人想解除婚约着实有点难度,但若是她的未婚夫也不想结婚的话,事情就能变得简单点,多一个帮手总不是坏事。 这么想着,她就给沉母打了个电话,想了解未婚夫的为人,毕竟她的脑海里对这个人半点印象都没有。 第38章 37是姐姐主动的(9) 但是让沉白姳失望的是,她和沉母打了半天电话,也没问出个屁来,沉母从头到尾一直都在说她的未婚夫有多么多么优秀,她一定会喜欢之类的话。 沉白姳叹着气把电话挂了,她重新躺回床上,看着天花板,开始担忧起这个周末即将发生的事情。 —— 周六的大清早,沉白姳就起了床,应沉父的要求,她必须要着装得体,妆容合适,即便她不愿意,也只能跟着沉母去美容院坐了一上午。 清庭坐落在a城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街上,金碧辉煌的外表看上去并不俗气,反而格外吸引人视线,它的停车场上停着的车无不价格昂贵,不了解的人还以为这里是在办车展。 沉白姳和沉父沉母下车,司机则是把车开去了停车场。 沉父看模样就是个事业型的男人,眼神沉稳,步伐稳健,眼神里没有中年人特有的疲劳和浑浊,反而带着股锐利。 沉母是个典型的豪门贵妇,整天就是去去美容院,再和别的阔太太打打牌,日子过得无聊,但是却又被人羡慕着,对丈夫的决定,她基本上都是支持的态度,所以在沉父决定联姻的时候,她甚至连犹豫都没有就答应了。 沉白姳跟着沉父沉母,来到了清庭十楼的一间包厢,待服务员推开门让他们进去的时候,桌上已经有两人坐着了。 沉白姳听着沉母的话,礼貌地问候,“江叔叔,苏阿姨。” 未婚夫的父亲不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经过岁月的沉淀,他反而更有股成熟男人的魅力,但是看着他戴着眼镜的模样,沉白姳总觉得有些眼熟,但是她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 桌上就她一个小辈,未婚夫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来,但是很快沉白姳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小言还没到吗?”沉母率先问了出来。 对此,江父笑着说道:“他现在在a大经济系做教授,还在上课,估计过会儿就来了。” “这样啊,那小言还真是年轻有为,不像我们家姳儿,整天就知道玩。” “哪有哪有,姳儿也是个机灵的。” 双方父母的商业互夸,让沉白姳觉得很是不自在,所以她提出要去洗手间补妆。 “我们家姳儿这是害羞了不成?哈哈哈,去吧去吧。”沉父笑着让沉白姳走了。 清庭十楼的包厢,只有有权有势的人才有资格预约,所以洗手间里没人,沉白姳站在门口的镜子前,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假笑,好难。 相亲,好烦。 “唉。”沉白姳叹了口气。 “怎么又叹气了,还是见到我心情不好?”一道熟悉的男性嗓音在沉白姳身侧响起。 她闻声看去,却是看到了一个意外的人,“你怎么在这儿?也是来相亲的?” 江简言正对着镜子理领带,沉白姳没忍住多看了两眼,他穿西装的样子,还有点好看...... 第一次见他,他穿着白衬衫,完全就是个清爽干净的男大学生,透着蓬勃的朝气。 现在的他,把头发都梳了上去,形状好看的眉毛全都露了出来,一双桃花眼勾魂摄魄,看着她的时候却总带着笑意,一身笔挺合身的西装,显露了他完美的身材和气质,江简言仍旧是戴着眼镜,但给沉白姳的感觉却和第一次不一样了,他现在完全就是一个把控全局的上位者,沉稳而又有压迫感,像是蛰伏的野兽一般,在你稍有松懈的时候把你吞吃入腹。 第39章 38是姐姐主动的(10) “不然呢?”江简言反问。 “那你,喜欢她吗?” 江简言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把领带整理好后,才长眉一挑,痞笑着朝沉白姳说道:“你马上就知道了。我先走,待会儿见。” 刚刚看着还沉稳的人,现在却又跟个花花公子似的,沉白姳看的有些语塞,所以等江简言都走了,她才回答道:“待会儿见?见什么?” 江简言走后,沉白姳又对着镜子,露出了一抹礼貌而不失疏离的假笑,然后才走向包厢的方向。 门口的服务员不知道去了哪儿,所以沉白姳只能自己推开门,但是等她推开门看到坐在里面的人后,她的假笑就僵在了脸上。 沉父倒是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反而笑着让沉白姳坐到她未婚夫身边的空位上,“来来来,姳儿,坐。” 沉白姳硬着头皮,坐到了江简言身侧,对此,江简言只是礼貌地笑笑,看上去一副刚认识她的模样。 “两个孩子,还真是般配啊。”江母适时地开口。 沉母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可不是吗,我专门找算命先生给两个孩子算过八字,先生说他们是天定的缘分,生生世世都离不开彼此的。” 双方的父母谈笑风生,江简言不时插上两嘴,逗得他们喜笑颜开,沉白姳则是一直保持沉默,她现在还没能接受事实——她包养的男大学生是她的豪门未婚夫。 老天爷特么的是在玩儿她吗?? 沉白姳在心里爆着粗口,连江父喊她都没听见,直到江简言用脚碰了她一下,她才意识过来。 “怎,怎么了,江叔叔。”沉白姳连忙堆起假笑。 江父说:“刚才我们在讨论你们两个孩子相处的事儿,我看你好像有些走神。” “我无所谓的,你们决定就好。”沉白姳话刚说完,下一秒她就后悔了。 因为江简言提议道:“让她搬来和我住吧,我住的房子离她的公司更近,而且有很多客房。” “不是......” 沉白姳想说什么,但是立马又被江简言打断了,“最近新闻上经常报道年轻女生遇害的消息,和我在一起,我也能护着她。两个人住一起,才能更好地了解,叔叔阿姨觉得呢?” 话说完,江简言笑的十分儒雅礼貌,对此,沉父沉母则是笑着答应了。 沉父想让两个孩子尽早完婚是一回事,江简言话说的让人挑不出错处又是另一回事,即便沉白姳想反驳,也找不到切入点。 “那事就这么定了,你们两个孩子再好好相处相处,我们老一辈的就先走了。” 双方父母都还有事,所以聊了没多久就各奔各的。 包厢里,沉白姳看着江简言,跟审讯似的的问道:“你不是大学生吗,什么时候成教授了?” 江简言拿下眼睛,轻笑一声,“我只说上课,没说我是老师还是学生。” “你知不知道我们两个有婚约?” “知道。” “所以你才为了好玩儿,跑过来让我包养?” “我都没要你钱了,你还想怎么我?姐、姐。” 姐姐两个字,被他不怀好意地重读,沉白姳听着,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个晚上,她犯下的错事儿。 第40章 39是姐姐主动的(11) “那你想怎么样?”沉白姳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想和你好好相处,”江简言起身,“你收拾收拾东西,今晚就搬过来吧,地址的话,我想姐姐应该没忘。” “别叫我姐姐。”他不过就小她两个月而已。 江简言没有回答,而是问道:“要不要我送你?” “不要。” “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哦。” 沉白姳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还是什么,江简言看上去好像很急的模样,像是有什么大事正等着他似的。 —— 沉白姳独居,本来东西就不多,所以说是收拾东西,她也只是带了点衣服和日用品就过来了,到江简言的别墅的时候,他似乎正在楼上做什么,她甚至都听到了金属相碰的声音。 为了不侵犯他人的隐私,沉白姳给他打了个电话,“我在一楼客厅,我以后睡哪儿啊?” “这么快就到了?你站在原地别动。” 江简言挂了电话。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让她动,但是沉白姳还是听话的照做了。 江简言穿着一身休闲服从楼梯上下来,然后领着沉白姳去了一楼的客房,“就这间。” “这间?就没别的了?” 倒不是沉白姳矫情,而是因为这间房就是她上次睡的那间,她睡这儿总归心里有点不自在。 “一楼只有这间客房,二楼的客房睡不了人,我放了东西。”江简言跟她解释。 看着他不似说谎的模样,沉白姳只能答应,“行行行,睡这儿就睡这儿吧。” 晚饭沉白姳是去外面吃的,她出于礼貌问了问江简言吃不吃饭,但是江简言却连回答都不回答就把电话挂了。 回来后,沉白姳洗漱完,躺在床上正和程晶晶发着信息,却突然听到楼上传来一阵响声,她好奇发生什么,所以草草结束了和程晶晶的聊天,给江简言打了个电话。 电话是打了不错,电话铃声却在她门前响了起来,紧跟着电话铃声响起的是一阵敲门声。 沉白姳走到门口,打开门,门外站着头发湿漉漉的江简言,他身上散发着清新的柠檬香味,应该是该洗完澡。 “你来我这儿干什么?楼上刚刚怎么了?”沉白姳问。 “楼上水管爆了,所以我才来你这儿。” “水管爆了?” “嗯,我没地方睡了,二楼全都是水。” 江简言的诚信度在沉白姳这里已经是负数了,所以虽然他说话的语气很可怜,但是沉白姳还是相信眼见为实。 “你带我去看看。” 沉白姳走在前头,别墅的楼梯上已经有了积水,由此不难猜测二楼的惨状。 她穿的拖鞋底很滑,沉白姳踩楼梯的时候又有点不小心,所以一用力,就差点要跌倒,幸好江简言及时地扶住了她,沉白姳才避免了跌倒。 “谢谢。”沉白姳有些尴尬地抽回自己的手。 “没事,二楼的房间里积水更多,你确定要上去?” “我还是不上去了。” 江简言这次没唬她,二楼的水管看来真的爆了。 “我没地方睡了。”江简言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说活的话。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我现在只能跟你一起睡了。 第41章 40是姐姐主动的(12) “那儿。”沉白姳指了指客厅的沙发,疯狂明示。 “我睡不了沙发。”江简言拒绝。 沉白姳皱着眉反复思考,然后才说道:“那我睡。” “不行。”江简言又拒绝。 “为什么,你不睡还不让我睡了?” 江简言沉默了一阵,然后才看着沉白姳,神色严肃地说道:“以前沙发上有过老鼠。” “老鼠?这儿还有老鼠?”沉白姳表示怀疑。 “真的,不骗你。” “那床一人一半,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成交。” 幸好客房的床够大,两个人睡也不会显得特别拥挤,沉白姳睡在右边,江简言则是睡在左边。 沉白姳一上床,就闭上眼睛准备睡觉,毕竟她明天还要上班,她本以为自己身边有一个人会很难睡着,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她很快就睡着了,还睡的很沉。 在她传来平稳有节奏的呼吸声后,她身旁闭眼假寐的江简言却是睁开了眼睛,他偏头看向沉白姳,问道:“沉白姳,你睡了没?” 沉白姳没有回答他。 “姐姐?”江简言靠近她,撑着手臂看着她的睡颜。 沉白姳依旧没有回答。 见此,江简言伸手拿起沉白姳的一缕头发,在指尖摩挲着,用的力度十分小心翼翼,像是怕吵醒她似的。 放下头发后,江简言睁着一双潋滟的眸子,又静静地看着沉白姳两眼,过了半晌,才听到房间里传来他的一阵轻笑,“你怎么每次都睡的跟个小猪似的。” 沉白姳睡的昏昏沉沉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到有人把一双手放在她腰间,然后有力地搂住了她,甚至还把她往怀里带。 “别,别碰我。”沉白姳迷迷糊糊地说。 江简言看着她这幅模样,欺身凑近她的耳畔,用着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半是乞求半是诱惑地说道:“姐姐,我冷......” 刚入秋的天气,人盖上被子就和冷沾不上边,但是睡的正香的沉白姳却丝毫没有这点常识,她‘嗯’了一声,就默许了江简言的行为。 江简言似乎也没想到沉白姳会这么听话,他愣了一阵,才反应过来。 沉白姳被圈在他怀里,只有小小的一只,江简言看着她乖巧的模样,嘴角微勾,露出一抹邪肆的笑,他低头,用绯红的唇瓣在沉白姳的额头上轻轻印上一吻,然后用略带沙哑的性感嗓音说道:“看你这么乖,奖励你的。” ...... 第二天早上,沉白姳醒来的时候,江简言已经走了,他只在床头留下一张便条,便条上写着:早饭在桌上,吃不吃随你。 读完以后,沉白姳的感受只有一个字:拽。 上天入地的拽,全天下我最拽的拽。 出于对这么拽的人会给她吃什么样的早饭,沉白姳好奇的很,所以她很快地穿好衣服并且洗漱完,然后就走到了厨房。 桌上放着白粥和煎荷包蛋,但是这个荷包蛋更像是炒焦了的炒蛋,粥里的米也没全熟,还有生的,沉白姳一猜就猜到,这是江简言亲手给她做的,但是很显然不太成功。 再联想到刚才的那张纸条,沉白姳意识到,江简言这孩子不是拽,是傲娇...... 她有点想笑,怎么办。 第42章 41是姐姐主动的(13) 而沉白姳笑了还没多久,却意外接到了一个人的电话。 “喂,王老师,您好。” 打电话的人是沉白姳上大学时的导师王遂,自从大学毕业以后,他们两人的交集并不算特别多,因为沉白姳和王遂的工作都很忙,现在他给她打电话,想必一定是有什么事。 “是白姳吗?”王遂的声音和记忆里没什么区别。 “是我。”沉白姳回答的很认真。 “最近不是高考刚结束吗,咱们系里来了大一新生,我想请你来学校做个小讲座,介绍一下学习经验,还有我们这个专业的就业前景之类的,你看行不行?” “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沉白姳微微一笑,然后答应, “哈哈,好,那你下班之后来一下我的办公室,咱们商量一下内容。” “嗯,好。” —— 沉白姳的下班时间在下午五点,下班后她就开车去了a大。 a大是国内著名的顶尖学府,不少学生挤破了脑袋都想进这所学校,而a大最出名的专业就是经济学。 沉白姳按着脑海里的记忆,走到了教师办公楼,敲响了六层一间房间的房门。 “进来。”一道年轻的男声响起。 听起来不像是王遂教授的声音,沉白姳虽然困惑,但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办公桌上坐着的男子有着一头墨染的黑色短发,此刻他正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本,星光潋滟的瞳眸里满是认真,而坚挺的鼻梁上架着的一副眼镜让他看上去又多了点书香气,他白皙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时不时地翻动着书页,明明是简单至极的动作,却被他做的贵气万分,仿佛他手里翻着的不是枯燥至极的课本,而是千金难求的华美乐章。 沉白姳看着江简言,愣了一秒后立马反应过来,然后转身就想走,但是这已经迟了,江简言乌黑长睫微微颤动了一下,他的目光就投向了沉白姳,他薄唇轻启,淡淡道:“走什么,我这么不受你待见?” “没,没有......”沉白姳顿住脚步,回过头,尴尬地朝他说道。 她不是不待见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看到他就想跑,就像是猎物遇到天敌时的反应,不受沉白姳控制。 “你来这里干什么?”江简言摸着手里的课本,似乎毫不在意地问道。 “我有事找王遂教授,但是好像走错地方了。”沉白姳解释。 “他现在是副教授了,办公室在对面。”江简言说完话后,又把目光放到了课本上。 “哦哦,这样啊,谢谢,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等等。”江简言叫住了沉白姳。 “怎么了?” “他现在在上课,办公室门锁着,你先待我这儿。” “......”沉白姳沉默了一阵,最终还是答应了,毕竟她没有兴趣跟个傻子似的站在走廊上。 江简言的办公室不算大不算小,沉白姳挑了个离他稍远的凳子坐了下来,见此,江简言好看的眉毛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第43章 42是姐姐主动的(14) 江简言开口道:“这个周末,我妈会来看我们。” 沉白姳兴致怏怏:“哦。” “她希望我们相处和睦。” “哦。” “你和王遂教授聊完后,咱们去买点东西。” “哦。” 对沉白姳这么不走心的回答,江简言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了:“你哦什么?” “我在回答你啊。”沉白姳没觉得自己的话哪里有问题。 江简言:“别光说一个哦。” 沉白姳:“哦哦。” 江简言:“......” 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而就在这时,门口却突然传来了两个人的谈话声,沉白姳听出其中一人是王遂后,就起身对江简言点了点头,然后走了出去。 在沉白姳走后,江简言把眼镜拿下来,伸出手捏了捏鼻梁,半晌才听得他叹气一声。 他手里的课本,自沉白姳进来后就没翻过,虽然他是低头看书不错,但是真正看进去多少只有他自己清楚。 江简言伸出手,抚了抚课本上被他用力捏出来的痕迹,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后,就拿出手机发了几条信息。 —— 沉白姳走出房间,看到的就是王遂和一个年轻的男学生在交谈什么,她很耐心地一直等到他们谈完。 “白姳你都到了啊?都怪我一直帮学生答疑,没注意。”王遂不好意思地笑笑。 见此,沉白姳倒是摇头道:“我刚到,没等多久。” “进来坐吧。”王遂推开门,让沉白姳进去。 两人讨论了没多久,内容和时间就都定了下来,王遂后来又扯着沉白姳聊了几句家常,然后才放她走。 从王遂的办公室出来,沉白姳转身把门阖上,而就在她把门阖上的那一刹那,对面的门却打开了,江简言神态自若地从里面走出来,然后挑眉看着沉白姳。 拿掉眼镜的江简言就像卸掉一层伪装一样,变得随意而散漫了起来,对此,沉白姳皱眉,心道:这人是精分吗,怎么一会儿一个模样? “走吧。”江简言率先开口。 “去哪儿?”沉白姳反问。 “去附近的卖场买点东西,家里看上去很没人气,我妈看到以后估计心情不好。她心脏有问题,我不想让她老人家失望。”江简言敛眸,一翻话说的诚恳而真挚。 沉白姳觉得江简言这个人虽然整天满嘴跑火车,但是他应该不会拿自己母亲的身体开玩笑,所以她没想多久,就同意和他一起去逛逛卖场了。 在江简言的别墅附近,有一个a城最大的卖场,里面的东西多种多样、应有尽有,江简言开着自己的跑车,载着沉白姳来了地下停车场。 和其他人不一样,江简言没有把车停在普通的车位上,在刷了一个id卡后,他把车停在了单独的车库里,车库外面还站着两名穿着工作服的男人,在江简言把车停好后,他们就开始给车做保养。 对此,沉白姳好奇地问道:“你还单独花钱给自己整了个车库?” “没花钱,这卖场是我的产业。” 沉白姳一阵语塞,但是江简言却神色淡淡的像在说今天太阳很好。 第44章 43是姐姐主动的(15) 两人坐着电梯到了地上,江简言和普通人一样推着一辆推车。 沉白姳跟在他身侧,想不通江简言为什么非要亲自来买东西,明明只要他愿意,一个电话,整个卖场里的东西都能送到他家。 江简言看了一眼在他身侧不发一言的沉白姳,开口道:“去买点菜吧。” “好,”沉白姳答应完,眼睛往旁边瞟了一下,就看到了专卖调料的柜台,她不由得想到上次在江简言家吃早饭时,看到的空空如也的厨房,所以她开口道:“我先去看看调料。” 江简言嗯了一声,很是乖巧地推着推车跟在沉白身后,而就在这时,一道年轻的女声却叫住了江简言。 “江老师,是你吗?”陈念的语气里带着惊喜,她本来是打算来超市买点零食的,但是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江简言。 陈念是经管院的大一新生,在见到江简言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但是和其他喜欢他的女生一样,陈念只在心里偷偷喜欢着,从没有说出口。 “有事?”江简言只在陈念喊他的第一声时偏头看了一眼,看完后就立马收回视线看向了沉白姳。 许伟果然没说错,江老师真的是高冷男神,陈念心中暗道。 “没什么,就是......额......”陈念为了不让气氛那么尴尬,努力地想找着话题,待她看到江简言看着的沉白姳时,半是好奇半是失望地问:“江老师,那是你女朋友吗?” 这句话成功吸引了江简言的注意力,他偏头看向陈念,笑着摇了摇头,陈念见此,还没来得及高兴,江简言下一句就把她拉回了现实。 “她不是我女朋友,是我妻子。” 江简言的声音有些小,但是陈念却听的清清楚楚。 闻言,陈念看着江简言的侧脸出神,平日里都板着脸的清冷教授,此刻却温情的像是被人假冒了,原来他也有这么柔情似水的时候。 “哦......这样啊......”陈念兀自笑了两声,心里却涌上一股失落,虽然她明白自己配不上江简言,但是却有着私心,希望他也不和别人在一起,但是现在,这个人出现了,还将他改变的彻头彻尾。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话未说完,江简言已经推车走到了沉白姳身边。 陈念看向他们,女方美艳知性,男方清俊温雅,实实在在的郎才女貌,她看着两人之间温馨的气氛,有些黯然地走开了。 陈念的想象很美好,然而实际上却是...... “这什么玩意儿?!”沉白姳手里拿着两瓶醋,皱着眉头说道,语气里已经隐隐带了点不耐烦。 “怎么了?”江简言走到她身侧,耐心地问道。 “左边是香醋,右边是陈醋,架子上还有镇江名醋,买哪个?”沉白姳把两瓶醋对着江简言。 江简言沉默了一阵,才缓缓开口:“都买了。” “......”沉白姳放下醋,又指了指酱油的柜子,“老抽和生抽又是什么玩意儿?” “也都买了。” 第45章 44是姐姐主动的(16) “这个呢?” “都买了。” “那个呢?” “都买了。” 在江简言和沉白姳的共同努力下,两人走了还没两步,推车就已经满的塞不下了。 沉白姳看着满满当当的推车,说道:“要不咱们先回去吧,东西装不了了。” “你等等。”江简言拿出手机,发了几条信息。 沉白姳正好奇他在做什么的时候,卖场里却突然来了几个工作人员,接过了江简言手里的推车,并跟在了他身后。 “这个上面的,都拿走。”江简言指了指某处的架子,他身后的工作人员就笑眯眯地说好。 工作人员里笑的最开心的那个胖子,胸口挂着的名牌上赫然写着总经理三个字,沉白姳有些语塞,这就是万恶的资本主义吗。 虽然她也是其中一员,但是她好歹没像江简言那么嚣张。 推车里的东西,只要满了,就会有人推走,然后按着江简言的指示送到他家,沉白姳跟在他身边,出奇地乖巧。 走到生鲜还有蔬菜区的时候,沉白姳走到架子前,刚拿起一把小青菜想装模作样地看看,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个胖子经理就大手一挥,“把这儿的菜都拿回去!” 他一声令下,架子上的青菜就全都被拿了下去,唯独剩下沉白姳手里的一把,她抬头看了看货架,又抬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青菜,心道:她这是买菜,还是鬼子进村扫荡来了? 有了前面的教训以后,沉白姳另外没买别的什么,就和江简言提出要回家了,对此,他倒是没有拒绝。 买的东西都提前送到了别墅里,还被整理的井井有条。 沉白姳只是简单地看了看,并没有动手做饭的打算,江简言似乎也明白自己几斤几两,没提出要做饭,所以两人的晚饭最后是出去吃的。 吃完饭回来后,沉白姳简单地处理了一下工作上的事,又想了想演讲稿,然后才洗澡上床睡觉。 等她上床的时候,江简言已经在床的另外一侧躺好,对她的到来,他不发一辞,只是十分平静地把灯关了。 沉白姳睡着之前,看着江简言背对着她,一副十分防备的模样后,也闭上眼睡了。 而在她睡的昏沉的时候,被子里又不知道是谁的手,抱住了她,然后再也没松开。 第二天,沉白姳要上班的时候,江简言仍在家里,并没有和往常一样早早地去学校。 “我送你。”他开口,语气里带着一点不为人所知的小心翼翼。 “不......”用。 沉白姳的用字已经到了嘴边,却又被她生生咽了下去,这个时候她才想起,她的车还停在a大的停车场,昨天她是坐江简言的车回家的。 “怎么?” “没,没什么,你送我吧。”沉白姳妥协了。 江简言的别墅虽然离沉白姳不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车开的却特别慢,本来沉白姳的时间很充裕,却也被他拖的不剩多少。 “你能不能开快点儿?”沉白姳有些焦急。 “交警让我慢点。”江简言的口气不缓不慢。 对此,沉白姳倒是没话讲了,因为她一上车的时候,就看到了江简言放在仪表台上的那张明晃晃的罚单。 第46章 45是姐姐主动的(17) 好不容易到了公司,沉白姳下车的时候,江简言又抛给了她一个重磅炸弹。 “以后你上下班都是我接送了。” 话一说完,江简言踩着油门离去,只留下沉白姳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刚刚他不是还说交警让他开慢点吗?那现在这个开车跟飙车似的人又是谁? 开车送沉白姳的时候是龟速,回家的时候却是火速,江简言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别墅,一进门,他就听到了一阵金属相互碰撞的厚重声响,但是他并不在意,而是走上二楼,去了他的房间。 房间地板上的水渍已经得到了清理,没有先前那么惨重,但是看上去却还是不太美观。 一名穿着工作服的男性工人拿着工具箱,从浴室走了出来,他看到江简言以后,先是憨厚地笑了一下,然后才开口道:“已经都修好了,江先生。” “嗯。”江简言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 “额,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提。”那名工人摸了摸脑袋,有些犹豫的模样。 “说吧。” “我在修理管道的时候发现,您房间的水管不像是自然老化造成的破损,倒像是人为破坏的,还希望您要注意有没有可疑的人恶意报复,”工人皱了皱眉,又自顾自地说道:“不过也可能是我多想了,毕竟这里的安防措施是数一数二的。” “我会注意的。” “那我就先走了,江先生。”工人拿着工具箱走出了别墅。 在他走后,江简言一个人坐到了床上,柔软的床被他一坐,顿时就凹陷了一大半,他似乎是在思考什么,想了一阵以后,他才从床边的柜子里拿出一样东西,默不作声地扔到了垃圾桶里,扔完他才重重地叹了口气。 一阵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江简言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的人名,滑动接通建,“喂,找我什么事?” “言哥言哥,我这儿最近又有了几个妹子,都挺正的,一个比一个水灵,你要不要来看看?”蒋霖的语气里带着讨好。 “我......”江简言本来是想拒绝的,但是想到什么,他又改了口:“行,我去看看。” “那就老地方见啊,我恭候您的大驾!”蒋霖挂了电话。 女孩子的话,会不会知道她喜欢什么? 江简言捏着手机的手有些用力,因此他指尖有些泛白。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紧张无措,之前遇到的那些女人,明明只要他愿意花钱,一个个就跟不要命的往他身上扑,但是这一切在沉白姳这儿却都不管用。 他玩儿惯了,这次回国当教授也只是江父让他定心的一个安排,他从小接受过各种各样的安排,有他喜欢的,也有不喜欢的,唯独这次不一样,他从心底庆幸他和沉白姳有婚约,如果不是这个婚约,他也许这辈子和她都没有任何交集。 他对她的感觉很陌生,但是并不让他反感,这也许是一个好的开始,让他有些想延续一生...... 第47章 46是姐姐主动的(18) 到了和蒋霖约定的地点后,江简言走到一间包厢的门前,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房间里,有着蒋霖和四个女孩子,蒋霖的身边坐着两个,另外两个则是坐在对面,似乎正说什么逗着他开心。 见到江简言来了以后,蒋霖立马推开身边的女孩子,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笑着说道:“言哥来了啊,快坐快坐。” 江简言坐下后,蒋霖使了个眼色,方才那两名女孩子就听话的坐到了江简言身边,一左一右想搂住江简言的手臂。 “别碰我。”冷淡而无情的语气,与沉白姳相处时完全是天差地别。 江简言话一说完,坐在他身边的两个女孩子脸上就带了点尴尬,所以蒋霖圆场似的说道:“额,言哥你别这么凶嘛,会吓着人家小姑娘的。她们可都是a大的高材生呢,说起来和你还有点缘分不是?” “缘分?”江简言低头兀自念叨了两声,然后偏头看向他右侧的一名女生。 齐腰的大波浪长发,配上鲜艳的红唇以及媚人的眼妆,倒是有几分姿色,不过,却比不上沉白姳,沉白姳的媚是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是那种举手投足都在惑人心、乱人智的不俗,但是现在这名女生却是强行将自己装扮成了这幅模样,失去了本该拥有的清纯,有些不伦不类。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江简言回过头,看着放在他面前的玻璃桌,上面放着的酒杯里装满了澄清透明的酒液,在灯光的照耀下闪亮干净,然而却又充满着纸醉金迷的欲望。 “额,我?”那名波浪卷女生伸手指了指自己。 “嗯。”江简言只是简单地回答,连一个眼神都不愿给她。 “我,我喜欢体贴的,对我好的......”说话时,那名女生脸上还带了点羞怯。 体贴?对她好? 江简言在心里暗自记下,然后又问道:“还有别的吗?” “长得好看,有上进心,性格好吧,除此之外,也没别的了。” 问完这名女生以后,他又陆续问了另外三名女生,得到的答案大都有异曲同工之处。 “我走了。” “这就走了?言哥不再多玩会儿?”蒋霖还想挽留。 “不必了。” 那些女生身上的脂粉气太重,让他的衣服上都沾了点,他还得回家换身衣服,然后再去接沉白姳。 “那言哥你路上慢点儿啊!”蒋霖又搂过刚才那两个女孩子,吊儿郎当地坐在沙发上,笑着对江简言说道。 回了别墅以后,江简言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又一个人在家里待了会儿,然后才看着时间,开车去了沉白姳的公司楼下。 上次双方父母见面的时候,沉父就告诉他沉白姳的办公室在十三楼,让他有空也可以去坐坐。 江简言跑车的车盖并没有合上,所以他可以轻易抬头看向十三楼,男子清隽的容颜以及嚣张的跑车,很快就吸引了来往人的视线,不少路人都猜测他是哪家的富二代少爷,专门在这儿等女朋友。 事实上,他们倒也不算说错。 第48章 47是姐姐主动的(19) 沉白姳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停在门口的那辆跑车,过往的路人还有公司的员工都若有若无地瞟着它。 在众人的注视下,沉白姳有些不自在地拉开车门坐进去,一坐进去,她就对着江简言说道:“快走吧。” 江简言看她这幅窘迫的样子,唇角微勾,然后踩动油门。 跑车飞驰而去,坐在副驾驶的沉白姳丝毫没有注意到公司的大门前,有个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紧盯着她。 窗外的景色还未看清,便已远去,一辆洒水车正好在她眼前掠过,沉白姳不由得想起了别墅二楼的水灾,所以问江简言:“咱们家的水管修好没啊?” 对‘咱们家’这个称呼似乎很满意的江简言,眼里都带了点笑意,他答道:“我房间的水管和别的房间的都有牵连,修起来比较麻烦,所以......不好意思了。” “这样啊,”沉白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问道:“对了,你妈妈不是周末要来看我们吗,我得怎么做?” “你怎么开心,就怎么做吧。” “可是我怕我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会让你妈伤心。” 闻言,江简言倒是略微沉默了一阵,然后才提议道:“那你就装的和我很亲密?” “怎么个亲密法啊?”沉白姳不解。 “你看过小情侣谈恋爱的模样吗?那样应该就行吧。” “小情侣?”沉白姳组里有两个员工正好在谈恋爱,日常相处还挺肉麻的,她一想,鸡皮疙瘩就掉了一地,没想到江简言居然好这口。 “嗯,反正离周末还有两天,咱们可以提前练练。”江简言说话的时候,绿灯正好亮了,所以他踩了油门,继续行驶。 而就在这时,沉白姳突然开口了。 “好的,老公。” 一阵尖锐的刹车声自此响起,凌虐着人的耳膜,沉白姳虽然系着安全带,但是整个人的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向前倾,车轮胎在地面上用力地摩擦着,留下两条明显的痕迹。 待身体重新回到车座上时,沉白姳仍然心有余悸,她一脸惊愕地对着江简言说道:“你干嘛?!” 刚刚那一刹车,她整个人差点都要飞出去了。 “我想踩油门,不小心踩到刹车了。”江简言尽量让自己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 “前面的车干嘛呢?!神经病啊!不会开就别开!”后面跟着的司机,显然也被江简言的操作给吓着了,所以他立马打开车窗骂道。 “咱们快走吧,后面的人在催了。” 江简言‘嗯’了一声,看上去倒是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但是他的耳根却悄悄染上了一抹红霞,他没想到沉白姳会说这个,所以才会有些乱了阵脚。 “我刚刚......”江简言还想解释什么,但是沉白姳却突然比了个‘嘘’的手势。 在他闭嘴后,沉白姳拿出手机,说:“喂,晶晶啊,你找我什么事?” “姳儿,你现在有空吗?我想找你出来聊聊天。” “有空,我当然有了。” 第49章 48是姐姐主动的(20) 挂完电话后,沉白姳说:“你把我送到月河街吧。” “你和谁出去?”江简言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话里已经带了点质问的语气。 “我大学同学,程晶晶。” “男的女的?”虽然程晶晶这个名字一听就是个女的,但是江简言显然还是不放心。 “当然是女的了,你问这个干嘛?”沉白姳不解。 “没什么。” 虽然心中不愿,但是江简言还是老老实实把沉白姳送到了月河街。 下车之前,沉白姳跟个老妈子似的教育着江简言:“你回去的路上小心点,别再把油门当刹车了。” “嗯,好。” —— 和程晶晶见面的地点是一家甜品店,因为这家店物美价廉,所以平日里的客流量还是挺大的,沉白姳见面以后,程晶晶就开始笑着朝她招着手,“姳儿,来这儿来这儿!” 沉白姳走了过去,在她对面坐下,桌子上已经摆了不少甜品,看上去倒是花里胡哨的很。 对此,程晶晶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的,所以不小心就多点了些。” 而沉白姳尚未开口,程晶晶就接着说道:“对了,姳儿你还记不记得贺行啊?” “记得。” 提起贺行时的程晶晶,眼里像是落了星星一样,和她的名字一样亮晶晶的。 “上次他不是救了我嘛,然后我就在医院里陪了他几天,我们聊了几句,我发现我挺喜欢他的,前几天他和我表白来着,你说,我要不要答应啊?” 其实光看程晶晶脸上那副含羞带怯的模样,沉白姳就把她的心思摸的明明白白的,所以她答道:“自然是答应。” “你和我想的一样,我过会儿就去见他,和他说一声。”程晶晶抿了抿唇,笑的十分开心。 “这是您点的两杯橙汁。”服务员将托盘里的橙汁放下。 程晶晶就着吸管喝了两口,一脸的满足,“这橙汁还挺好喝的诶,姳儿你尝尝。” 沉白姳喝了一口,发现这橙汁的味道确实和其他店里的有点不一样,但是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她又不太能说的上来,沉白姳其实不太喜欢吃甜食,但是碍于程晶晶的好心,所以她也就勉强吃了点蛋糕,蛋糕上的奶油让她有些腻,她就喝了两口橙汁来缓冲一下。 两人边吃边聊着,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就在这时,程晶晶却突然捂着额头,有些无力地说道:“姳儿,我怎么觉得头有点晕啊?” 头晕? 程晶晶不说还好,她一说,沉白姳也隐隐觉得自己脑袋有些昏沉,一股困意猛然袭来,她渐渐控制不住自己想要阖上的眼皮,慢慢失去意识倒在了桌子上,和她一起晕过去的还有程晶晶。 ...... 当沉白姳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在一间废弃的工厂,身后靠着的是一根水泥柱,双手双脚都已经被绑住了,绑她的人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她能感受到手腕上的疼痛,看来应该是破了皮。 第50章 49是姐姐主动的(21) 绑她的人不知道是谁,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沉白姳决定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而就在这时,程晶晶的声音却如平地惊雷一般响彻这间厂房,且带来一阵回声。 “救命啊!有人吗!谁来救救我!” “晶晶,别这么大声。”沉白姳出口提醒,毕竟她这么一叫,指不定绑匪就被她喊来了。 “姳儿,是你吗?”程晶晶的语气里带了点惊喜,但还是有哭腔,看上去被吓得不轻。 “是我。”沉白姳刚回答完,厂房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生锈的铁门在地上摩擦,光亮从门缝里透出,两个身影走了进来。 “哟,两娘们儿都醒了啊?”一个流里流气的男人说道。 他叫苏阳,染着一头黄毛,脸上还带着一道刀疤,面色偏白,眼里带着一股浑浊和色欲,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话注意点。”顾文强厉声提醒,他和苏阳比起来,看上去更像是个普通的中年男人。 听了顾文强的训斥,苏阳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他不屑地撇了撇嘴,最终还是把怒气压了下去没有发作。 “电话打了没?”顾文强问。 “打了打了。”苏阳从袋子里掏出一根烟,拿着打火机一点,抽了起来。 “你派人看着点这里,别让这两女人跑出去。” “行行行。”苏阳虽然是答应,但是语气里却没有半点严肃,不就两个被绑起来的娘们儿吗,有什么好担心的。 —— 回到别墅里的江简言本想给自己找点事儿做,但是不管他做什么事,到最后都变成了看表上的时间。 已经晚上十二点了,她怎么还不回来? 江简言拿出手机,呆呆地看了好一阵子,最终决定还是给沉白姳打个电话,但是过了很久,沉白姳也没有接。 听着电话里传来机械的女音后,江简言的心情开始变得烦躁,他没忍住又打了几个电话过去,但是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在把手机当出气筒一样扔到了沙发上以后,江简言又开始看着墙上挂着的钟的指针发呆,而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却开始震动起来。 江简言以为是沉白姳给他回电话了,但是手机屏幕上却是‘丈母娘’三个字,他有些疑惑地按下了接通键。 他刚一按下,沉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她后面说的是什么江简言已经听不见了,他的注意力全都被她的第一句话夺走。 “小言,姳儿被绑架了,绑匪说再不打钱就要撕票......” 绑沉白姳的人似乎很清楚沉家和江家的家底,提出的价格,两家正好能拿出,同时也能让两家元气大伤。 “小言,阿姨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给你打电话。”沉母哭的声嘶力竭,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 对此,江简言只是安慰了两句,就让手下的人开始筹备。 当他准备如约开车到指定的地点时,江父的电话却打了过来,“江简言!你疯了不成!你一下子拿那么多钱出来,公司的运转怎么办!你这个......” 第51章 50是姐姐主动的(22) 江简言刚听了几句,就打开车窗,把手机扔了出去,脆弱的手机重重地砸在水泥路上,机身顿时就碎了,而江简言的车却是没有半点减速。 同一时间,贺行也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贺行那小子吧,你挺有胆子的嘛,居然敢抓我们老大。” “你是谁?” “你甭管小爷我是谁,你只要知道你女人现在在我们手里,你想要她活着,就一个人到湘海水产公司来。” “你......” 贺行还想说什么,但是电话却已经被挂断了,他看着暗下去的屏幕,心里十分自责,若不是他,晶晶也不会被人绑架了。 —— 厂房里现在只剩下沉白姳和程晶晶两个人,苏阳和顾文强两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姳儿,你说我们会不会死啊,我好怕,呜呜呜呜呜。” “不会死的,一定会有人来救你的。” 程晶晶有主角光环,贺行肯定会把她救下来,两人的感情也因此更进一步,就是不知道她这个炮灰女配有没有人来救了,想到这儿,沉白姳不禁叹了口气。 或许是沉白姳叹的这口气太大了,程晶晶听得一清二楚,所以沉白姳的安慰不仅没有任何用处,反而让程晶晶的情绪更加崩溃了,“姳儿,你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我活不了了,我看电视上那些绑匪头子到最后都会撕票的,说不定咱们这里就埋了炸弹。” “呜呜呜,我还没好好孝敬我爸妈,我要是走了,他们肯定会难过的。” “姳儿,你说人有下辈子吗?” “都说好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姳儿,我下辈子还要和你做好姐妹!” ...... 程晶晶一个人说了不少话,本来沉白姳对于绑架还是有点害怕的,但是在程晶晶说的单口相声下,她反而没有那么紧张了。 这个时候,门突然被‘砰’的一声踢开,苏阳慢悠悠地走了进来,他身后好像还跟着一个人,沉白姳定睛一看,发现这个人竟然是贺行。 男主就是男主,长得就是一副招人喜欢的模样。 程晶晶见到贺行进来以后,也是惊喜地叫了一声道:“贺行,你怎么在这儿?!” 贺行闻声看向他,温柔地笑笑,“晶晶,没事儿了。” “没事儿?!谁说没事儿了?!”苏阳听着两个人之间的谈话,横眉冷眼地开始嘲讽起来,嘲讽完他似乎还觉得不够过瘾,伸出脚往贺行的腿上用力一踢,这一踢,贺行就向前跪了下来。 至此,程晶晶才发现贺行的双手竟然被手铐铐住了。 “谁说没事儿了?!昂?!谁说没事儿了?!”苏阳跟疯了一样地喊着,边喊还边用脚狠狠地踢着贺行。 程晶晶见此,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求你了,你别打贺行了,要打就打我吧.....呜呜......” 贺行被苏阳踹的蜷缩在地上,他看着程晶晶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然后小声道:“晶晶,别求他,我没事儿......” 程晶晶闻言,不再说话,只是不住地流着泪,满脸的心痛欲绝。 沉白姳则是老老实实坐在水泥地上欣赏着,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然后偷偷在心里想着:贺行为啥不哭一下呢,感觉他哭的样子会更好看诶。 第52章 51是姐姐主动的(23) 苏阳一直踹着贺行,一直到踹的解气了,他才收回脚,然后朝地上啐了一口,骂道:“看你抓了我们老大,我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呢,现在看来也就这样,废物一个,真不知道顾文强这老东西这么忌惮你干什么。” 对此,贺行只是维持着蜷缩的动作,倒在地上不发一言,苏阳解了气以后也就不再管他,叼着烟走出大门,然后把门关上。 在他走了以后,贺行才从地上站起来,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然后挪着身子到了程晶晶旁边。 “贺行,你没事儿吧?”程晶晶睁着哭的红肿的眼睛看着贺行,泫然欲泣地说道。 “我没事。”贺行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开口安慰着程晶晶。 “你都流血了,怎么会不疼。”程晶晶看着贺行嘴角的血痕,心疼地说道。 贺行却没理会她,反而说::“你别动。” 程晶晶一脸茫然:“怎么了?” 贺行保持了沉默,然后用被禁锢的手往程晶晶手上绑着的绳子伸去,然后就是一阵细小的摩擦声传来。 程晶晶一开始还云里雾里,不明白贺行在干什么,但是过了没多久以后,她就感受到手上束缚着她的绳子被松开了。 “贺行,你把绑我的绳子割断了?”程晶晶伸出自由了的双手,然后有些惊喜地说道。 “把我手上的刀片拿去,再把你脚上的绳子也给解开。”贺行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程晶晶。 程晶晶立马应声说好,伸手接过刀片,割着自己脚上的绳子。 贺行带来的刀片虽然锋利却很小,所以他才能藏着不被苏阳发现。 “那你怎么办?”程晶晶获得自由以后,看着被手铐拷住的贺行,眉毛一皱,有些担心地问道。 贺行答:“这是我的手铐,他们从我身上找到后就反过来把我铐住了,钥匙在他们那里,你打不开的。” “贺行,你真好,我还以为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程晶晶突然有些伤感地说道。 “傻丫头,我怎么会不救你呢?” 贺行这话一说完,程晶晶就立马抱住了他,然后把脸埋在他的脖子上,小声地哭泣着。 沉白姳看着眼前狗血的剧情,虽然她很不想打扰他们,但是她现在毕竟还被绑着,所以思量了一阵以后,沉白姳还是轻轻地咳了一声。 听到沉白姳这一声咳嗽以后,程晶晶立马从贺行的怀里出来,红着脸看向沉白姳所在的方向,小声而又羞怯地说道:“对不起啊,姳儿,我差点把你忘了。” 不是差点把她忘了,而是已经把她忘了,虽然沉白姳心里是这么吐槽的,但是她嘴上却不能表示出来,她只能淡淡地笑道:“你受了惊吓,难免会这样。” “对了,姳儿你还被绑着呢,我把你的绳子也给解开。”程晶晶兴冲冲地走到沉白姳身后,想用刀片把绳子给割开,但是沉白姳等了许久,也不见她有任何动作。 程晶晶在她背后沉默了一阵,然后才有些尴尬地说道:“姳儿,我好像,好像不小心把刀片给弄丢了......” 第53章 52是姐姐主动的(24) “不过姳儿你别担心,这地方就这么大,我肯定能把刀片找到的!”程晶晶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地道。 但是实际上却是,程晶晶找了许久,也没找到半点刀片的影子。 “姳儿,对不起啊,我没找到。”程晶晶满脸的愧疚。 沉白姳:“......” “我已经和警局的同事们商量好了,你们不用担心,他们马上就会来救我们的。”贺行背靠着一个集装箱坐了起来。 “怎么救?”沉白姳问。 “他们之所以抓你们两个人,一是为了报复,二是为了钱财。来的路上,他们没有蒙住我的眼睛,所以我能看清这周围的人员分布,在这间厂房外头只有几个小弟在站岗,如果是我一个人的话,我肯定能逃出去,但是现在我受了伤,还带着你们,就不得不借助外力了,”话说到一半,贺行把目光转向了沉白姳,“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的未婚夫现在应该已经在和劫匪对峙了,等他们一拿到钱,估计就会把你带出去,但是带的是活人还是死人,就很难说了。” “不会的,姳儿你一定不会有事的。”程晶晶坐到沉白姳身边,抱住了她的的手臂以此来安抚。 这个时候,厂房破旧的门却被打开了,苏阳和顾文强带着几个小弟走了进来,然后苏阳转头向后说道:“进来吧,你要的人就在里面。” 沉白姳抬头,看到江简言缓缓从人群最后面走了出来,明明他是被勒索的那一个,但是他在气势上却没有半点输阵,或许是晚风不懂事,又或许是夜色不解风情,江简言额上的碎发有些凌乱,但是却又给他添了一股美感,月色如水比不过他的眼波,万点星辰碎于他眼底,醉了温柔,迷了人心。 他没有过多言语,只是看着沉白姳安心一笑,这一笑,像是被陈年老酒所浸泡过,让人不由得就有些微醺,沉白姳看着他,觉得繁杂的心绪也慢慢变得柔和起来。 “不许动——!”一道男声从厂房的最外面传来,随之而来的乱而有序的脚步声,不消片刻,几队刑警就围住了苏阳和顾文强等人。 程晶晶扶着贺行站了起来,两人相视而笑,互相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希望。 “妈的,你居然喊了警察!”苏阳咒骂一声,就想要冲到江简言面前打他两拳,但是他的举动却被顾文强拦住了。 苏阳本来十分不爽,但是看到顾文强的眼神以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噤声,还不动声色地朝着厂房门口走了两步。 几十个刑警的枪都对着他们,这让顾文强的脸色有些难看,他边和警察们周旋,边带着手下往门口走,而刑警围成的包围圈也跟着他们的步伐而移动。 在离门口只有几步距离的时候,顾文强突然目光一凛,然后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控制器,有些癫狂地笑道:“我管你是警察还是富家子弟,今天你们都得死!” 在他猛地按下按钮的那一瞬间,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逃离这间厂房。 程晶晶扶着贺行,也是拼了命想要离开这里。 有脚的人都想要逃离,也能够逃离,但是沉白姳却做不到,绑住她的绳子比枷锁还要沉重。 她挣脱不开。 她只能坐以待毙。 炸弹爆炸时带来的热浪几乎扑面而来,沉白姳再一次用力地想挣脱绳子,却终究徒劳。 在所有人无一例外往外冲的那一刻,只有江简言,迈开步子,神色笃定地朝厂房里一个地方跑去。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几乎要将人的耳膜震破,但是再大的声响,却也遮盖不住江简言抱住她时,在她耳边的低语。 “别怕。” “我在。” 第54章 53是姐姐主动的(25) 周围的环境很嘈杂,因为爆炸声里还夹杂着程晶晶的尖叫声,但是周围的环境同时又很寂静,因为除了自己的心跳声和江简言的呼吸声以外,沉白姳似乎什么都听不到了。 明明他们认识没多久,明明他们只是奉命订婚,明明......明明...... 太多的明明,让沉白姳更加难忘现在所发生的一切。 此时,又是一阵爆炸声传来,沉白姳下意识地把肩膀缩起来,江简言意识到了她的害怕,加大了抱住她的力度,以此来安慰。 从他身上传来的温度炙热而烫人,这让沉白姳有些无所适从,所以她只是呆愣愣地被他抱住,忘记了反应。 而顾文强狼狈地跑出厂房以后,看着炸弹的效果,脸色铁青,像是气极了,他一把抓住了苏阳的衣领,没有半点风度地大声叫道:“老子给了那么多钱让你找黑商买炸弹,你就给我整来了这种货色?!你他妈是不是又拿钱去玩儿女人了!” 苏阳似乎自知理亏,没了嚣张的气焰,偏过头不理顾文强。 顾文强见此,伸出拳头就要狠揍苏阳,但是这时,子弹上膛的声音却从他身后传来。 刑警队长拿着枪,对着顾文强,厉声道:“顾文强,你们被逮捕了。” 随着他这句话说完,他身后的刑警们纷纷上前,擒住了顾文强和苏阳,以及那群小弟们,事情似乎就这么被完整解决了。 程晶晶扶着一瘸一拐的贺行,慢慢地从厂房里出来,然后看着眼前的景象松了一口气。 而就在这时,程晶晶身后却突然传来了沉白姳的尖叫声,“江简言——!” 听到声音的程晶晶,转过头看向厂房里,却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 a市人民医院的救护车一辆接一辆地停在了这里,满头是血的江简言被医护人员抬上担架带走,沉白姳则是跟着护士坐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一到医院,江简言就被送去急诊室,沉白姳则是坐在外面的椅子上默默等着。 等了许久,她却没等到急诊室门前的红灯熄灭,反而是等到了江父和江母。 沉白姳站起身,刚想叫一声叔叔阿姨好,却蓦地被江母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用的力气很大,大到医院走廊里都回荡着巴掌声,沉白姳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看着红了眼的江母和不发一言的江父。 “我跟你说!我们家小言要是有半点事!你也别想有好日子过!”话说着说着,江母却是哭了起来,“我们家小言怎么就这么命苦啊,怎么就招惹上了你,呜呜呜。” 沉白姳不仅害的他们家公司元气大伤,眼下甚至连他们公司的继承人也害了,江母太过于难受,所以才忍不住打了她,而江父虽然没有江母那般失态,却也没给沉白姳什么好脸色。 当时炸弹爆炸,虽然没有伤及任何人的性命,但是老旧厂房的房顶却抗受不住那么大的冲击,一块钢板从天而落,直直地向沉白姳砸去。 她没事。 因为江简言替她挡着了。 第55章 54是姐姐主动的(26) “你走,你给我走!我不想看见你,你走啊!”江母跟个泼妇一样,用力地推搡着沉白姳。 “阿姨,你听我说,我......”沉白姳试图安抚。 “我不要听你说什么,你给我走!你走!你这么害我们家小言,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江母此时的样子,完全没了当日在清庭时的雍容华贵,现在的她就像是市井泼妇一般不讲道理。 两人闹出的动静,吸引到了值班的护士,护士走到两人身边,制止了两人的行为,然后才说:“对不起,这里是医院,还希望您二位能保持安静。” “我是想保持安静的,是她一直在闹。”江母伸手指向沉白姳。 对此,那名护士则是温声对沉白姳道:“小姐,请您不要扰乱医院的秩序,如果可以的话,还希望您能够离开。” 沉白姳知道江母现在正在气头上,她留着这里只会火上浇油,所以她看着江父说:“叔叔,我就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他。” “谁要你来看!害人精。”江母冷嘲热讽了一句。 沉白姳听在耳里,却没有放在心上,野兽尚且护犊,何况人母? 出了医院以后,沉白姳打车,回了沉宅。 沉母见到沉白姳脸上的巴掌印后,连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沉白姳老实告诉她,沉母听完,心思千回百转,最后还是化为一声叹息,“是我们沉家对不起他们。” 沉白姳拿着保姆递给她的冰袋敷着脸,低头想着什么。 “罢了罢了,你今晚就睡这儿吧,还有你以后也不要去公司了,你爸已经找了新人接替你的职位,最近外头不安生,你在家好好休息。”沉母拍了拍沉白姳的手,让她宽心。 沉白姳乖巧地点头,然后嗯了一声。 这个晚上,沉白姳睡的很不踏实,因为她一闭上眼睛,耳边似乎就响起了爆炸声。 —— 第二天沉白姳又去医院看望江简言,但这次也毫不例外地被江母赶了出来,这之后她又尝试了几次,而江母似乎厌倦了和她周旋,直接在病房外头雇了二三十个保镖。 这下子,别说沉白姳了,连一只苍蝇都见不到江简言,所以最后她只能回到沉宅,老老实实待在房里不再出来。 而中午吃完饭以后,沉母却是破天荒地敲响了沉白姳的房门,说是江简言的母亲给她打电话了。 江简言的母亲不是不想看见她吗? 怎么现在又主动给她打起电话来了? 但是疑惑归疑惑,沉白姳还是接过了电话。 “你,赶紧给我来医院看小言,别问为什么。” 虽然之前江简言从公司拿出的资金,后来都因为顾文强等人的被抓而回到了江氏集团,但是江母对沉白姳的态度却依旧没有好转。 一头雾水的沉白姳坐车到了医院,等她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却发现江母江父全都坐在病房外头。 看到她来以后,江母打开了病房的门。 走进病房的沉白姳,看到头戴纱布的江简言安静地坐在床上,然后半是委屈半是撒娇地朝她说道:“姐姐,你终于来了。” 说话的语气,不像是个成年的男子,倒像是...... 倒像是个小孩子...... 第56章 55是姐姐主动的(27) 沉白姳刚走到床边,江简言就一伸手揽住了她的腰,然后委屈地讲:“姐姐,我好想你,爸爸和妈妈都不让我见你,我可生气了。” “额,乖......”沉白姳从来没见过江简言这幅模样,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能说了个‘乖’字。 “小言当然乖了。”江简言继续搂着沉白姳的腰,语气里带着骄傲。 沉白姳毫不怀疑,如果江简言是只狗的话,现在他的尾巴一定摇的快到只剩下残影。 医院的门被打开,查房的王医生带着两个护士走了进来,他看着被江简言抱着的沉白姳,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江先生的头部受了重击,现在的心智相当于十岁的小孩子。” 沉白姳:“这样啊。” “这是江先生的营养餐,但是他一直不肯吃,非说要您来他才吃。”王医生身后跟着的一个小护士,把手里端着的餐食放到病床边的桌子上。 “姐姐,我手疼,我不想吃。”江简言撇了撇嘴。 “没事,姐姐喂你。”沉白姳摸了摸江简言的脑袋,发现他的头发意外的柔软,她没忍住又多摸了两下。 王医生对着沉白姳说道:“江先生的情况并不严重,没多久就会恢复的,您不用担心。” 沉白姳:“好的,谢谢医生。” 在医生和护士们走了以后,沉白姳看着放在桌上的营养餐和对着她笑的异常灿烂的江简言,认命地端起碗拿起筷子,一点一点地喂着江简言。 虽然现在他是十岁孩子的心智,但是他吃饭的时候却仍然吃的很优雅,仿佛吃的不是医院的病号餐,而是法国大厨精心烹调的秘制料理。 花了十几分钟喂完饭的沉白姳,弯下腰拿着餐巾纸给江简言擦了擦嘴,擦完后,她的袖子却被江简言给伸手拉住了。 沉白姳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江简言:“姐姐,我这么乖的吃完饭,你有没有什么奖励啊?” 沉白姳:“什么奖励?” 江简言笑的一脸天真:“以前我乖乖吃完饭,妈妈都会亲我的,姐姐怎么不亲我?” 沉白姳抬眸看着他嫣红的绯色唇瓣,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去,“妈妈和姐姐不一样,男女授受不亲,姐姐不能亲你的。” 江简言似懂非懂地点头,然后道:“姐姐不亲我,那我亲姐姐。” 话一说完,江简言就凑近沉白姳的侧脸,留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轻轻的一吻,带着他唇上的温度,让沉白姳的整个脸都顿时跟火烧似的烫了起来,她推开了江简言,然后捂着自己的脸问道:“你干什么?” 但是江简言并没有回答她,而是躺在床上一副痛苦的模样。 沉白姳意识到他身体还没好,所以赶紧担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江简言狭长而好看的眸子水光潋滟,他顿了一阵,才小声道:“有事,小言疼死了。” 听他这么一说,沉白姳顿时就慌了神,“对不起啊小言,姐姐不是故意的。” 某委屈的江简言,低着头,生着气。 姐姐为什么推开他哦,是不是不喜欢他,生气,哼,不理姐姐一分钟。 第57章 56是姐姐主动的(28) 好不容易哄好江简言的沉白姳,被江母叫出了病房。 江母的眼下带着乌青,脸色也有些憔悴,看上去她这几日并没有好好休息,“姳儿啊,阿姨之前那么对你,实在也是心里太难过了,现在阿姨很后悔,你不会怪阿姨吧?” 沉白姳摇摇头,“不怪。” 人家儿子为救她差点丢了性命,她只是挨个巴掌,算不得什么。 江母见此,叹了口气,“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小言他谁都不认只认你,阿姨实在也是没有办法了,你能不能......能不能照顾小言几天,就算是阿姨求你了。” 江简言会住院也是因为她,所以沉白姳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见沉白姳答应的这么爽快,江母的脸色也稍微好看了点。 —— 照顾小孩子本没有多难,但是难就难在江简言特别黏她,吃饭要她喂,睡觉要她陪,醒了要她哄,所以这么几天下来,沉白姳反而觉得她比上班还要累。 江简言的病房是vip病房,本来只有一张床,但是江母为了沉白姳能更好的照顾江简言,额外加了一张单人床,幸好这间病房够大,多张床也不会显得拥挤。 今天晚上,好不容易把江简言哄睡着的沉白姳,打了个哈欠,也打算上床睡觉了,这张床虽然小,但却柔软舒适,沉白姳盖好被子后躺了一会儿,意识就开始模糊了,渐渐的,她陷入了沉睡。 在她睡着后没多久,沉白姳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却突然震动了两下,手机震动的声响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响亮,但是沉白姳却没有醒过来,反而是她邻床的江简言睁开了眼睛。 他拿起沉白姳的手机,上面是程晶晶发来的信息: “姳儿,我知道最近发生了不少事,你心情也不太好,刚好最近有个同学聚会,你要不要来放松一下心情?” 江简言略微想了一阵,才用纤长白皙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两下,回复道:“不去。” 程晶晶在家里看到这条信息以后,撅了噘嘴,也立马回复:“好吧,那我一个人去好了。” 江简言偏头看了一眼睡的正香的沉白姳,干脆利落地把聊天记录给删除,然后轻轻地把手机放回原位。 放下手机后,江简言躺在床上,看着病房的天花板,想了一阵,然后拉开被子下床,再拉开沉白姳的被子上了她的床,动作迅速果断,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单人床睡两个人十分勉强,所以江简言只能把沉白姳抱的很紧。 病房里开着的暖气再加上江简言身上传来的温暖,很快就把沉白姳给热醒了,她一开始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等她意识过来以后,她才摸摸江简言的脑袋,迷迷糊糊地问:“小言,你怎么到姐姐床上来了?”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沉白姳已经把江简言当成了十岁的小朋友,摸头说来就来,她已经十分熟练了。 “姐姐,我做噩梦了,一个人睡觉我觉得害怕。”江简言说话的语气有多可怜,此刻他的神色就有多么不怀好意,但是这一切睡眼朦胧的沉白姳并没有看到。 “不怕不怕啊,姐姐在呢。”沉白姳拍了两下江简言的后背,十分敷衍地安慰他,但是效果却出奇的好。 “姐姐陪着我,我就不怕了。” 第58章 57是姐姐主动的(29) 本来定好的a大讲座的事情,被推迟了,一是因为沉白姳要照顾江简言,二是因为江简言离职后,原本他的课都落到了王遂身上,王遂抽不开身,所以讲座的日期待定。 在江简言睡下后,沉白姳拿着不停震动的手机走到了病房旁边的楼梯口,然后才按下接通键,“喂,晶晶,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姳儿,你听我说啊......” 在程晶晶讲话的时候,医院走廊上却传来有节奏的‘噔噔’声,江母踩着高跟鞋和江父来到了病房门口。 看着在病床上睡的十分安宁的江简言,江母这几日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了下来,她又仔细看了一圈病房,却没有发现沉白姳的身影,所以她问着身边的江父:“沉白姳去哪儿了?” 江父答:“你问我,我哪里知道。” “她不在就不在吧,”江母又把视线放到了江简言身上,“我和王医生交流了几句,他说小言这几日就会恢复,到时候,咱们就和沉家提解除婚约的事儿吧。婚约虽然也是我提出来的,但是这都多少年过去了,沉家这几年的发展你我也是看在眼里的,用一年不如一年来形容一点不为过,反倒是克里斯家族这几年一直越做越大,他们家族的继承人对我们家小言很满意,如果我们两家能结亲,好处不用我多说你也明白的。” 江父是父亲,但他同时也是唯利是图的商人,所以对江母的决定,他没有过多反对,“等小言恢复好再说吧,现在他还需要人照顾。” “总归就是这几天的事了,我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罢了,今晚克里斯家族的当家还约了我们去见面呢。” “既然小言睡了,那我们就先走吧,晚些时候再来看他。” ...... “喂,喂,喂,姳儿你在听我说话吗?”程晶晶许久没有得到沉白姳的回复,所以有些疑惑地问道。 这个时候,沉白姳的心思才被唤了回来,她痴痴地‘哦’了一声后,也没和程晶晶说什么就把电话给挂了。 打电话的时候,沉白姳靠在墙角,楼梯口的门正好挡住了她的身影,所以江父江母没有看见她,她在原地一直等,等到江母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听不见以后,沉白姳才从楼梯口走了出来。 站在刚刚江父江母的位置,沉白姳看着病房里尽在咫尺的江简言,她平生第一次觉得,他们两个人离得很近,却又离得很远。 江家主动提出解除婚约,这对她完成任务应该是件好事,沉白姳觉得她应该开心才对,但是莫名的,她笑不出来。 —— 被挂了电话的程晶晶,一脸的不可置信,天,姳儿居然会挂她电话,难道是她刚刚说的事把她给吓到了? 唉,也是,毕竟以前的老同学在同学聚会上跟所有人说要追求沉白姳,是个人都会惊讶的吧。 不过李衍也真是的,自己都告诉他姳儿有未婚夫了,他却还不死心。 第59章 58是姐姐主动的(30) 沉白姳在门口站了一阵,然后突然被一个护士给拍了肩膀,护士问道:“请问您是沉白姳,沉小姐吗?” “是我,有什么事吗?”沉白姳看着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护士,满脸疑惑。 “哦,是这样的,有名先生托我把这束花交给你。”护士把怀里的一束红玫瑰交给沉白姳。 刚刚她看着这护士拿着一束玫瑰就觉得奇怪了,没想到居然是给她的,估计是谁送花探望江简言吧,这么想着的沉白姳接过这束花,并对那个护士说道:“替我谢谢那位先生。” “好的,那我就先走了。”护士告别。 拿着玫瑰花束的沉白姳走进病房,并把花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以此确保江简言第一眼就能看到这束花。 小言现在是小孩子,如果有人给他送礼物的话,他肯定会很开心吧,沉白姳想。 睡了短短一会儿的江简言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放在他头边的一束玫瑰,他眼里闪过一抹悦色,然后他才问道:“姐姐,这是你送给我的花吗?” 沉白姳正看着手里的儿童故事书,猝不及防被江简言这么一问,她楞了一下才回答道:“不是,是有个姓李的先生送的。” 姓李的,先生? 江简言眼里暗色深沉,但他还是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指名送给我的吗?” 听他这么一问,沉白姳仔细想了想才回答道:“有个护士给我的,虽然没指名给你,但是咱们两个人里就你住院了,肯定是送给你的啊。” 玫瑰花象征爱情,只有沉白姳才会傻傻的认为这花是送给他的,好,很好,好的很,这个姓李的居然敢抢人抢到他眼皮子底下来了。 思及此的江简言,直接把那玫瑰花扔到了垃圾桶里,然后委屈地对着沉白姳说:“姐姐,小言对玫瑰花过敏,这个人给我送花,摆明了想害小言,你以后不能再要他的花了,好不好?” 事情涉及到了江简言的人身安全,所以沉白姳回答的特别果断:“小言你放心,姐姐一定不会再收了。” “姐姐我好难受,你去给我叫医生好不好。”江简言突然捂住心口,满脸的痛苦。 “我按了呼叫铃了,医生马上就会来了。”沉白姳安慰着。 “不行,姐姐你也出去给我喊,我好难受,咳咳。” “好好好,你等着,姐姐这就去给你叫。” 沉白姳话未说完就冲出了病房,半眯着眼睛的江简言看着她走了以后,神态自若地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语气沉稳无常地说道:“嗯,对,就按我上次说的布置。” 打完电话以后,江简言把手机放到枕头底下,继续悠闲地躺着。 vip病房的病人本就会得到重点关注,再加上沉白姳找医生时脸上担忧的神情和夸张的描述,所以院方以为江简言出了大事,王医生带着一众心脑血管科的主任去了江简言的病房,护士则是给江父江母打电话,说江简言身体快不行了。 所以本想装病的江简言,最后是在江父江母悲痛欲绝的神情下,被推进了急诊室,好像,哪里不对? 第60章 59是姐姐主动的(31) 江简言病重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沉父沉母的耳朵里,他们即便花了最快的速度来到医院,看到的却也只是江简言被推进急诊室的景象罢了。 江母靠着江父的肩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沉白姳则是跟自己的父母坐在一起。 江简言被推进急诊室以后,急诊室的灯光亮了没多久就暗下来了,江母见此,心跳都漏了一拍,重症的病人被推进去,手术却结束的如此迅速,这只能说明,江简言已经......已经死了。 江母不知道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晕过去,她现在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医生身上,是死是活,她都要听医生亲口说出来。 王医生一个人从急诊室里走了出来,他摘下口罩,朝着哭泣的江母叹了口气。 这口气一叹,江母的眼泪就跟个不要钱似的往外流,她颤着声音问道:“医生,我儿子,我儿子他是不是......”是不是死了? 最后的话,江母问不出口。 王医生说:“哦,江先生没事,只是最近吃的有点多,消化不良了。” 江母哽住,她眨了眨眼睛,有点不可置信地问道:“医生,你没说错吧?” 王医生:“我们给江先生做了全面的检查,他的身体恢复的很好,你们可以放心。” “儿子没事,你还不想信吗?”江父扶住江母的肩,然后对着王医生说道:“谢谢王医生了。” 王医生摆了摆手,笑道:“小事,小事而已。” 江简言被送回病房的时候,沉白姳等人已经都在了。 “爸妈,叔叔阿姨好。”他简单地达打了个招呼。 “你没事儿就好,你知不知道妈这些日子有多担心你?”江母说话的时候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你看你妈都担心成什么样了。”江父也说道。 沉父和沉母对着江简言说了几句话,而就在这个时候,江母突然开口道:“既然今天大家都在这里,有件事我说一下。我们两家孩子的婚事,本就是我随口一说而已,我也不想耽误两个孩子各自的感情,他们两个现在也都是大人了,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人生,所以,这婚约,我想作废。” 当初提议联姻,毁掉两个孩子人生的江母,如今却也提出解除婚约,还两个孩子自由,这不由得不让人觉得有些好笑,说的好听是还两个孩子幸福,实际上是找到了更好的下家吧,知道江母心思的沉父虽然明白她的虚伪,但也不得不同意,毕竟沉家式微,如今只能让步。 “好。” 区区一个字,沉父却说得十分艰难。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请你们先走吧,我儿子身体刚康复,还得好好休息。”得到满意的答复以后,江母就开始赶人了。 “姳儿,咱们走吧。”沉母拉着沉白姳的手,把她往外带。 自始至终,沉白姳都不发一言,在走出病房前的最后一步时,沉白姳回头看向江简言,他正和江父江母说着什么,笑着的样子一如往时让人惊艳。 但是这次却不是朝着她笑的了。 收回视线的沉白姳离开病房,她并未注意到在她转过头时,江简言那双清亮的眼睛一直用余光看着她。 第61章 60是姐姐主动的(32) 从医院回来以后,沉白姳刚到家就接到了江简言的电话。 “有事吗?” 沉白姳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稳,而电话那头的江简言也是沉默了一阵才开口说道:“来别墅,把你的东西拿回去。” “......好。”说完好这个字,沉白姳立马挂了电话,挂的很果断,没有半点犹豫。 —— 坐车来到江简言的别墅的时候,别墅的大门紧闭着,并且在阳光的映射下有股泠然的冷意,沉白姳走到门前,按着密码,却发现门打不开。 “不会啊,密码就是这个,我记得的,”沉白姳又重新试了几次,但仍旧是打不开,这只能说明......江简言换密码了。 “你进不去吗?” 江简言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这把沉白姳吓了一跳,她转过身看向他,他的头上还缠着绷带,衬着他墨色的发丝更加显眼。 沉白姳敛下眸子,低低地‘嗯’了一声。 “我不用密码锁了,我改用钥匙了。”江简言突然这么说了一句。 沉白姳回头看着门,上面依旧是密码锁,没多出来个锁孔啊。 “我把钥匙给你。” “好。” 江简言看着背对着他的沉白姳,伸出手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的方形盒子,递给了沉白姳,然后道:“钥匙在里面,你把它打开。” 手里接过的不是钥匙,而是一个沉甸甸的黑盒子,沉白姳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放着的是一条项链和一枚戒指,项链是针形的,针上面嵌着蓝色的宝石,和璀璨的戒指放在一起,确实有点像钥匙...... “这......这是......什么?”沉白姳把盒子合上,然后才抬头有些结巴地问着江简言。 “这是我送你的钥匙,能打开这间别墅,也能......打开我的心。” 江简言拉住沉白姳另一只手,贴上了自己的左胸口,沉白姳想把手收回去,却被他强硬的拉住了。 “有些话,我想和你讲,你愿意听也好,不愿意听也罢,反正我要说。”这是沉白姳第一次在江简言脸上看到这么严肃的神色。 “你以前和我说过,说你不喜欢被安排的婚姻,所以在我母亲提出解除婚约时,我没有反驳。” 在经历那一次爆炸的时候,江简言突然就明白了一件事:如果你愿意对一个人好,那你一定喜欢她;而如果你愿意为一个人付出生命,那你一定是爱她。既然他爱她,就不会把她让给别人,那个姓李的先生不是追求她吗,那好,那他就直接把她娶回去。 “之前的婚约,是我父母替我决定我这辈子的路和你走,但是这次,是我决定要和你共度余生,所以......” “沉小姐愿不愿意嫁给江先生?” 沉白姳看着江简言问的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得就有些想笑,但在笑之前,她还是说了句:“好。” 这是她今天第三次说好,但是心情却与之前的两次大相径庭。 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后,江简言直接拉着沉白姳的手,把她搂进了怀里。 从今天开始,沉小姐改叫江夫人了。 第62章 61是姐姐主动的(完) 在答应完之后,江简言不是傻愣愣地抱着沉白姳,而是又说道:“咱们先去领证吧。” 沉白姳讶异:“这么快?” “为了防止再出幺蛾子,我是从医院坐车回来的,你在这儿等我,我去车库拿车。”江简言说完话后,又亲了沉白姳一口才走。 而沉白姳则是待在原地,乖乖地等江简言。 但就在这时,一辆私家车突然朝着沉白姳飞速行驶过来,路上的栏杆都被它撞得变形,等沉白姳看到以后,躲已经来不及了。 “砰”的一声响起,沉白姳的身体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被撞飞,疼痛伴随着骨裂的声音汹涌而来,几乎要将人的理智吞没,她的身体在水泥地滚了一圈才停下,鲜血如泉涌般流出,很快就染红了她的衣服,并在地面上留下了一滩血水,看上去十分惨烈。 沉白姳努力地想睁开眼睛,依稀间,她好像看到江简言的身影了...... 她好累,好想就这么......睡下去...... 再睁眼的时候,沉白姳已经在白色空间了,小酉直接问她要不要直接去下一个界面。 沉白姳却突然说道:“小酉,你能不能把江简言关于我的记忆消除?” 她不想他难过。 小酉的声音依旧是稚嫩的童声,但是却有着机械化的冷意,“仅此一次。” “谢谢。”沉白姳说完这句话以后,就直接进入了下一个界面,而小酉却仍在白色空间里说道:“糟了,我好像把沉白姳在下个界面的记忆也删除了。” —— a市永远是在冬天最美,纷纷扬扬的大雪一不小心就会把整个城市覆盖,四顾而望,到处都是雪白色的。 江简言下课后,驾车去了沉家,准备去接他的未婚妻,他把车停在沉家的门口,并给手机里备注未婚妻的人打了个电话。 “我到了,下楼。”说完他该说的话后,江简言连对方的回复都不等,直接就挂了电话。 在电话挂完没多久,一个穿着粉色衣服的女孩就蹦蹦跳跳地从沉宅出来,她走到副驾驶的车门一拉,却发现没拉动,所以她拍拍车玻璃,示意江简言开门。 江简言看着女孩清秀的面容,眉毛微皱,明明沉白姝一直都是这幅模样,可是他却觉得,他的未婚妻应该是另一个人。 心情烦躁的江简言,理都没理沉白姝就开车走了,徒留她一人在原地张牙舞爪的生着闷气。 他觉得他变得很奇怪,明明有自己的卧室,他却不愿意睡,反而半夜总会跑到一楼的客房里,觉得那里有什么人在等着他。 可是客房就只是客房而已,什么人也没有。 而且他半夜里找东西的习惯也让他无所适从,明明每次只会摸到另一半冰冷的被子,可他还是下意识去那么做,他应该是病了,一定是病了。 白色的雪花打在江简言面前的窗户上后,就很快融化,他看着那白茫茫的一片,心里有股声音也慢慢响起:你知不知道你爱过一个人,她的名字叫做......沉白.....白...... 最后一个字,任他怎么想也想不起了。 2088年4月9号,s国著名的经济大鳄江简言去世,不少新闻媒体都在报道这位传奇人物的一生,最让人难忘的不仅是他的成就,还有他的爱情生涯。 与其他富豪这几年爆出的私生子事件相比,江简言的感情史干净的像一张白纸,唯一与他有过交集的适龄女子也只有他的前未婚妻,不少学者都认为,正是因为江简言忙于事业,所以他才会疏于情感,但也有一部分学者认为,他是在等一个人,但是等谁呢?没有人知道...... 第63章 62民国军阀(1) “打死他,打死他!他居然敢抢我的馒头!” “打他,打他,他居然敢惹我们老大!” “天津卫谁不知道咱们老大的名声,哼,揍他!” 街道拐角的小巷里,此刻正有几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小男孩儿正边打边骂着什么东西,他们说话的语气和蛮横的神情,全不像是小孩子,反倒像行凶已久的土匪。 沉白姳好不容易从家里跑出来,拿着手里的银元正打算买根糖葫芦,而这群小孩子的动作却好巧不巧全都落在了她眼里。 “喂,你们干什么呢?”沉白姳走近他们,凑头往里想看清楚他们在打什么。 “谁啊?”王小胖收回拳头,看到的却是一个长得粉雕玉琢的小丫头,虽然这丫头长得是好看,可是这年头有钱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回答得很没礼貌:“臭丫头,你管小爷我干什么,这是你能管的吗?!” 王小胖虽然自称小爷,但他实际上也就只是个长得胖了点儿的屁孩子,而他回头回答沉白姳的时候,他肥胖的身子正好往外退了两步,正好让沉白姳看清他们围殴的不是别的,而是个小男孩。 那个小男孩蜷缩在地上,穿着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上面还沾着不知名的黑色污渍,两个脏了的馒头躺在他的脖子边,更让人心惊的是他满是青紫的手,手指被人踩的都肿了起来,像香肠似的。 切,以少欺多算什么本事,沉白姳心里不屑。 而王小胖显然也看到她脸上的不屑,眉毛一横,大声道:“你是不是也想挨揍啊!快滚!” 话说完,王小胖还用力推了沉白姳一把,推完后,他又继续刚才的事业——打那个男孩。 沉白姳被他推的往后退了两步,好不容易站稳,她抬头却看到王小胖又回去打人了。 “唉,”沉白姳看着手里拿着的五枚银元,狠了狠心,扔到远处的地上,然后朝着王小胖一群人喊道:“你们看呐!那地上有银元!” “银元?!有银元?!” “我的,都是我的!你们别抢!” “都给我让开!” 刚刚还团结一致的几个人,转眼间就扭打成一团,沉白姳则是趁着这个空隙,扶起地上的小男孩儿,偷偷走出了小巷。 “谢谢。”被沉白姳扶着的男孩儿,也就是沈隽卿,突然低头说了这么一声,他稚嫩的声音带着涉世未深的天真,让人忍不住升起对他的保护欲。 “小事儿罢了,对了,你刚刚为什么要偷他们的馒头啊?那个王小胖是这条街出了名的小混子,我娘平日里都不让我来这条街的。” “......”沈隽卿保持了沉默。 沉白姳对他这么冷漠倒是没有任何不自在,反而很熟稔地找着话题,“你好瘦啊,你看,你的手瘦的都跟鸡爪子似的。” 沈隽卿现在一只手臂被沉白姳架在肩膀上,这也就意味着,沉白姳可以顺着他的手臂摸到他的手...... “你干什么?!”沈隽卿突然开口。 沉白姳没想到他对摸手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撅了噘嘴,“行行行,我不摸你的手就是了。” 第64章 63民国军阀(2) “那儿就是我家了!”沉白姳指着不远处的一处大宅子说道。 那宅子上的红木匾写着的‘苏宅’二字,此刻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眼望去好不气派奢华,当地人都知道此二字是天津卫最富盛名的书法大家张成所写,然后苏家又请前朝皇宫里的木匠刻字,最后浇注金水而成,花费不少人力物力只为这一匾,由此更可观苏家财力之雄厚。 但与苏家商铺兴盛所截然相反的就是他们家的香火,基本上都是一代单传,而这一代更是人丁飘零,苏老爷子去世前只留下苏曼一个女儿,当时天津卫几乎所有的青年才俊都想迎娶她,这不仅是因为苏家家大业大,更重要的是苏曼长相也是极其美艳的,所以即便当年苏家还在守孝期,媒婆也快把苏家的门槛踏破了,可苏曼就是不为所动。 而就在前几年,一向洁身自好的苏曼却突然诞下了一名女婴,无人知道其生父是谁,因此有不少冒认是女婴父亲的登徒子上门,但无一例外都被苏府的家丁给打了出去,自此时起,媒婆光顾苏家的次数才稍有减少,不过天津卫仍有不少人想迎娶苏曼以图一步登天。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夫人都快担心死您了!”沉白姳还没走到门口呢,守门的两个家丁就纷纷迎了上来。 “我又没出去干坏事儿,我是去做好事儿了!”沉白姳昂着小下巴,一脸的骄傲。 “哦?是吗?我家小姐是出去干什么好事了,可能说来听听?”一道成熟知性的女声从苏宅的大门里传出。 苏曼穿着一身剪裁的得体的黑底红玫瑰旗袍,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气质温润,一看便是大家闺秀的才有的气质。 沉白姳早在听到苏曼声音的那一刹那,就把沈隽卿给忘了个干净,她松开手,又蹦又跳地朝着苏曼怀里扑过去,然后撒娇道:“娘,你可不能再凶我了,我这次可是救了条人命呢。” “人命?”苏曼蹲下身子和沉白姳平视,然后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在那儿在那儿。”沉白姳兴奋地向后指着。 苏曼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的却是一个倒在地上的可怜小人儿,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连狗闻了都夹着尾巴走开。 沉白姳自然也注意到了沈隽卿现在的模样,她扯着嘴巴,尴尬地笑笑,“我刚刚见娘太高兴,就把他给忘记了......” “苏力,苏风,把他扶起来,带到府里去吧。”苏曼朝着那两个家丁示意完后,他们就一左一右搀着沈隽卿进了苏府。 “你看看你,衣服都脏成什么样子了。”苏曼看着沉白姳身上一片狼藉的衣服,佯装生气地刮了刮她的小翘鼻。 “这是那个王小胖推我的时候留下的,娘你看,”沉白姳指着自己的衣领上的黑手印,又说:“他力气可大了,我被他一推就站不住了,我以后的夫君一定要比他有能耐!” 苏曼看着沉白姳噘嘴的可爱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你才多大,就想这些了?” “姳儿都五岁了,不小了!” 第65章 64民国军阀(3) 沈隽卿从床上坐起来,看着自已一身的绷带,陷入无言。 沉白姳:“你醒了啊。” 沈隽卿闻声看向她,又是一声谢谢。 “你怎么老耷拉着脸,就不能笑一下吗?”沉白姳走近沈隽卿,伸手拉住他两边脸颊以后,又惊奇地说道:“你有虎牙诶!那你笑起来肯定很好看!” “姳儿,你又在干什么?”苏曼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到的就是正扯着沈隽卿脸的沉白姳。 而沉白姳一听她这话,连忙把手收到了身后,说道:“我什么都没干!” 苏曼自然清楚自己女儿的秉性,见沉白姳这副模样,她也只是笑笑:“你怎么不学学玉儿,她只比你大几岁,却比你懂事的多。” 玉儿是苏府新买的丫鬟里,年纪最小的一个,平日里伶俐活泼,但做事又很有分寸,所以府里的人都很喜欢她。 “咳咳。”沈隽卿的咳嗽,恰到好处的提醒了苏曼。 “你身上的伤口我已经让人给你处理了,还有这是我让府里的人给你煮的粥,你身子刚痊愈,吃不了太油腻的东西。” 房里的桌上放着一碗菜粥,嫩绿色的菜叶沾着水光,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 沈隽卿闻着香味,更觉肚中饥饿,他掀开被子正想下床,但却被沉白姳拦住了。 “你别动,我喂给你吃!” 这粥已经被放了一会儿,所以没有刚出锅时那么烫了,沉白姳用肉乎乎的小胖手端着,小心翼翼走向出床边时,有说不出的喜感。 苏曼:“你可别弄洒了。” 沉白姳:“不会的不会的。” 坐在床上的沈隽卿,想伸手接过,却被沉白姳给躲了过去,“你的手根本就拿不了碗,还是我喂你吧。” 他现在手上缠着绷带,手指胖的两根都都合不到一块去,这样的手拿勺子,确实是有点勉强,所以沈隽卿便没有拒绝沉白姳的好意。 “我这是第一次喂人呢,你可别嫌弃我。”沉白姳在粥里舀了满满当当一勺,再学着苏曼喂她喝药时的样子,吹了吹勺子,然后才把勺子对准了沈隽卿有些干裂的唇。 一开始他还犹豫着,但香甜可口的粥入肚后,沈隽卿就不再忸怩,而是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一碗粥很快就见了底。 沉白姳拿着空了的碗,得意地朝苏曼嘴巴一咧,笑道:“娘,你看,我喂的多好。” 在喂了这一次以后,沉白姳就像得了劲,每次到了吃饭的时候都要争着给沈隽卿喂饭,一开始苏曼还怕会出什么事儿,派了两个下人在一旁看着,但渐渐的,她就把下人撤掉,给两个同龄的孩子独处空间。 沉白姳端着饭碗,给沈隽卿喂了一口饭,然后问道:“我都喂了你这么多天了,还不知道你名字呢,你叫什么啊?” “阿卿。”沈隽卿只说了他名字最后的一个字,毕竟现在这世道乱的很,救你命的人,说不定下一秒也会害你,他还是留了点疑心。 “阿卿?”沉白姳又念了一遍,“好奇怪的名字,我认识的人里没人姓阿的。我叫沉白姳,随你叫什么,我娘叫我姳儿,玉儿叫我小姐,你喜欢哪个?” 第66章 65民国军阀(4) 问完以后,沉白姳就兴致勃勃地等着沈隽卿的回复,但这个时候,玉儿却敲响了房门,然后走了进来,看着沉白姳说道:“小姐,学堂里的王先生来了,夫人让您去前厅。” 王先生? 想到此人,沉白姳不由得就心生反感,这王先生虽然在天津卫教书教了有大半辈子,可是人却老古板的很,每每她在课堂上说些趣话,都被这王先生说成是大逆不道的言论,他手里拿着的戒尺,打的最多的就是沉白姳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去。”沉白姳从凳子上跳下来,噘着嘴,不情不愿地跟着玉儿走了。 —— 苏府的前厅里,时不时传来几声苍老的笑声,沉白姳一听就明白这是那王先生的笑,此人多变的很,在学堂里整天板着脸不苟言笑,但在娘面前,他却笑得比章管家还要和蔼慈善。 “哟,小姳儿来了。”王怿伸出自己带着老人斑的右手,轻轻抚了抚自己下巴上的山羊胡须,然后笑着对沉白姳说道。 沉白姳看着他这幅笑得跟老菊花似的笑脸,就忍不住心生膈应,但在娘面前她又不好发作,所以沉白姳低声叫了句‘王先生’就算问过好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知礼数。”苏曼看着沉白姳对王怿摆明的不敬,有些不悦地开口。 姳儿是那个人的女儿,而且以后她还要继承家业,若是这般不明礼数,以后她怕是要吃亏,苏曼不得不担心。 “令爱年岁尚小,夫人不必对其过于苛刻。”王怿看上去倒是没有任何不满的神色,反而安慰起苏曼来了。 “王先生明德宽宏,姳儿有您这样的老师,实在是天大的福分。” “老夫学术不精,只能勉强教教这些个小孩子罢了,”王怿不再和苏曼对视,而是看着沉白姳道:“小姳儿,半月后学堂就要开学了,我布置给你的任务,你可曾写完?” “自......自然是写完了,我前些日子便都做完了。”沉白姳有些结巴。 王怿:“写完了自然是好事,但学堂开课之际会有测试题,小姳儿在家可要好好背书才是。” “学生记住了,谢谢先生教诲。” 看着沉白姳乖巧的样子,王怿点了点头,然后对苏曼道:“老夫尚且有事在身,便不久留了。” 在章管家带着王怿走出前厅后,沉白姳才把脑袋往苏曼膝盖上一搁,说:“娘,那个王先生,是不是又来问您要钱了?” 苏曼摸着她的小脑袋,轻轻点头。 而她一点完头,沉白姳就义愤填膺地说道:“那王先生根本不是个好人,他做人两面三刀的很,一看就不是正经做学问的,娘你为什么还要给他钱?!” “姳儿,你还小,你不知道这当今的世道已经到了人吃人的地步,王先生只是想保住他的学堂,保住你们这群刚识字的孩子罢了。” “为什么要保住我们这群孩子,我们不是有爹娘护吗?” “所以娘说姳儿你还小,有些事儿啊,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第67章 66民国军阀(5) 经过十多天的修养,沈隽卿的身体也慢慢的恢复好了,身上的绷带也到了拆的日子,替他拆绷带的不是别人,就是之前他进府时守门的两个家丁之一。 自从上次沉白姳走后,沈隽卿就再也没见过她,喂饭也是由府里的丫鬟做的,但是沈隽卿却倔强得很,他宁愿自己拿着勺子吃的艰难,却也不愿让府里的丫鬟喂他一口。 “小姐的房间就在前边了。”一个丫鬟领着他走到了沉白姳的房间外。 “谢谢。” 谢过那丫鬟后,沈隽卿推开房门走了进去,看到的就是趴在桌上正奋笔疾书的沉白姳。 “谁啊,我都说了我不吃点心了,别给我送了。”沉白姳似乎忙的很,连说话都在忙着写手里的东西。 沈隽卿淡淡道:“是我。” “你是阿卿?”沉白姳抬头,看着眼前长得异常漂亮的小男孩,有些疑惑地问着。 这半个月的修养,让沈隽卿已经不复以前的瘦猴模样了,他虽仍旧是瘦,但却是健康的,最让人惊艳的是他那双勾人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扬,带着点惑人的媚意,于无声无息间撩拨着人心,之前沉白姳虽也觉得他眼睛好看,但是和那面黄肌瘦的脸配起来,怎么也被降低了不少美感。 “嗯。”沈隽卿乖巧地回答,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她,心里就有一股安心感。 “你找我什么事啊,你快点说,我还得写功课呢。”沉白姳又继续低着头奋笔疾书起来。 “我此行,是来告别的,毕竟我已经在府中已经叨扰许久了。”告别这种事,理应是该和当家的苏曼说才是,但是沈隽卿却仍来了沉白姳这儿。 “你要去哪儿啊?我以后还能找你玩儿吗?”一听到沈隽卿要走,沉白姳就立马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有些着急地问道。 这府里只有玉儿和她差不多岁数,但玉儿平日却老成的很,所以沉白姳就算想和她玩儿也玩儿不到一块去,好不容易现在这府里来了个沈隽卿,她自然不想让他轻易就走了。 听到沉白姳这般不舍他走,沈隽卿潋滟的眸子开心的弯了弯,“我还回原来的地方去,那里不安全,你就别找我了,我找你便是。” “你还要回那个满是混子流氓的街道吗?是因为你有亲人在那里?”沉白姳又问。 闻言,沈隽卿脸上的神情有些暗淡,“我无父无母,回那里,只是因为那里容得下我而已。” “什么容不容的下的,别的地方容不下你,我这里可以,”沉白姳一把拉住沈隽卿刚痊愈的手,带着他就往门外走,“你和我去见我娘,我定能让我娘同意你留下!” 沉白姳的手小小的,拉着他的时候却十分用力,沈隽卿看着两人握住的手,没有放开,而是又用力抓紧了些,他没由来的害怕着,好像他不抓紧沉白姳,她下一秒就要消失不见了,他第一次对人,有这样的奇怪的感觉...... 第68章 67民国军阀(6) 苏曼听着账房先生的汇报,然后看着手里满是赤字的账簿,有些无力地问道:“这几月的货物又全被那帮土匪劫走了?” 账房先生擦了擦脸上的汗,答道:“商铺的货物大都走陆路,而最近有一伙大的土匪在天津卫外城搭了个寨子,商队往往还没进城,就率先被劫了。其实货物丢了还只是小事,最重要的是那些丢了性命的工人,不多给点抚恤金,他们家人就要来闹事,商铺的生意就难做了......” 苏曼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思量了一阵,“你去和崔家的人商讨一下,以后咱们的货物能走水路就走水路吧。” “是,夫人。”账房先生得了令后,就立马如获大赦般走出了账房。 在他走后,苏曼把手里的两本账簿轻轻放到了她手边的桌子上,然后看着远处兀自地发着呆,这个时候,若是他在,想必她也不会处于这般被动的局面,可是她答应过他,绝不会在国家安宁前暴露自己和姳儿的身份,如今就算有再大的劫难,她也只能一个人扛下去。 “娘,娘,娘你在吗?”沉白姳边敲着门,边喊着。 苏曼的思绪被沉白姳的叫喊声打断,她连忙回过神,道:“姳儿进来吧,娘在。” 听到苏曼的回答后,沉白姳熟稔地踢开门,然后拉着沈隽卿走进账房。 “娘,阿卿能不能留在府里啊?” 以苏府的家底,别说收养一个小孩子,就算收养几百个壮汉也没有问题,但是出于安全考虑,苏曼还是拒绝了。 “姳儿,不是娘亲不让你留他,主要是如今时局紧张,你要懂事,不能胡闹。” “懂事?” 沉白姳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然后带着哭腔开口道: “我一直都有听娘的话学着懂事,可是最后却落得个什么都没有的下场。姳儿自小就是一个人睡,学堂里别的学生都能听着他们娘唱的歌睡着,但是姳儿夜里哭的时候却只有奶娘陪,我听娘的话,要懂事,所以每次姳儿都尽量不去想娘,不想就不哭了......” “还有府里的那些下人,每次陪我玩的时候个个都如临大敌般,生怕我碰到摔着,就因为我是小姐,他们是下人,娘不知道每次姳儿看见那些小孩儿一起玩的时候有多羡慕,可是娘不让,姳儿就不能去,只能在心里偷偷念着......” “我如今五岁了,天天都是在苏府里过,外人都说这是个享福的地方,有的吃,有的穿,可姳儿身边连一个玩伴都没有,外人享福的地方,姳儿待在这里却想哭,”沉白姳松开了拉着沈隽卿的手,对着他哭道:“阿卿,我不能留着你了,我要听娘的话懂事,你也要懂事,对不起。” 说完话后,沉白姳就哭着跑开,只留下沈隽卿和苏曼。 苏曼对着沉白姳离去的方向抬起手,但她没有挽留,也什么都没说出口,而是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看着沈隽卿道:“你以后,就留在府里,姳儿隔壁的房间归你了,知道了吗?” 沈隽卿没有说话,只是点头。 “那你就先走吧,我一个人静静。” 第69章 68民国军阀(7) 等沈隽卿从账房回到原来沉白姳的房间时,他在门口愣了许久,才有胆子敲门。刚刚沉白姳哭的模样还印在他脑海里,不管怎么样,或多或少都是由他造成的。 “咚咚。” 敲门声一响,沉白姳的房间里先是传来一阵响声,然后才是她含糊不清的声音:“谁啊?!” “是我。”沈隽卿收回手,有些紧张地开口。 话音刚落,沉白姳房里又是一阵响声,沈隽卿才门外等了一阵,她才把门打开一条缝。 仔细观察了以后,沉白姳发现他周围似乎没人,于是才让沈隽卿进来。 沈隽卿一进房门,沉白姳又立马把门给关上,然后直接就坐到了椅子上,拿起桌上的点心继续吃起来。 她眼眶看着还有些红,小巧可爱的鼻头也泛着粉色,带着点哭后的余韵,唯一违和的就是她嘴边满是糕点屑,这让她整个人看上去都像是偷腥的小花猫。 沈隽卿不明白状况,所以就那站在桌子的一边,然后傻傻地看着沉白姳,一句话都不说。 沉白姳正打算把一块糕点往嘴里塞,猝不及防却对上了沈隽卿的眸子,他的眼波潋滟,看上去有股别样的美感,她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开口道:“你别光看着我啊,你也吃,不过你别碰那些蓝碟子里的,那是我娘让下人给我送过来的,好像是什么药膳,说吃了对身体好,不过味道我不喜欢,吃了嘴里一股怪味儿。” 沉白姳从另外的碟子里拿起一块莲花酥,跟献宝似的放到沈隽卿嘴边,然后得意地说道:“这是我让崔元涣那小子买的,这种糕点可好吃了,甜甜的,不过我娘不让我吃,说会蛀牙,所以我只能偷偷吃。刚刚你来,我还以为是玉儿敲门呢,吓得我连忙把这些玩意儿藏到桌子底下去。” 沈隽卿看着在他嘴边的莲花酥,形状是长方形,前半部分裹着一层晶亮的白色颗粒物,后头则是被炸成了金黄色,看着就让人有食欲,他张口咬了一下,确实如沉白姳所言的甜,不仅在他嘴里甜,甚至都甜到了他心里。 又吃了几块糕点的沉白姳拍拍手上的碎屑,用袖子抹了一把嘴,然后就把剩下的糕点都推到了沈隽卿面前。 “这些你吃吧,不吃怪浪费的,我吃饱了,我要写功课了。” “什么是功课?”沈隽卿问。 沉白姳闻言,脸顿时就塌了下来,“这是学堂里先生布置的苦差事,我今明两天就得做完,不然回了学堂以后,就要被先生训了。阿卿,我可真羡慕你没功课做。” 话一说完,沉白姳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她看着沈隽卿的眼睛也跟饿狼看到肥肉似的冒着绿光,她用双手包住沈隽卿的手,然后深情地说:“阿卿,咱们现在已经是过命的交情了,你帮我写个功课不过分吧?” “可我不识字,而且你说这是苦差事。” 沉白姳小手一挥,大气地说道:“不碍事不碍事,只要你会照样子把我写完的再写五遍就行,而且这差事一点都不苦,很容易的!” 第70章 69民国军阀(8) “你看,这些都是我写好的,你只要照着样子写就可以了。”沉白姳说着,就把一沓纸放在了沈隽卿面前。 “然后这是钢笔,你这么拿就行,”沉白姳坐到沈隽卿身边的凳子上,抓着钢笔放到他手里,再矫正着他的握笔姿势,“这样就好了,你照着样子写写看。” 之前那些天的日子相处下来,沉白姳已经见识到了阿卿有多聪明。府里新来的下人,她都没认全,可是阿卿却都能如数家珍一般报出他们的名字,所以她以为教他写字会是件很简单的事情,但事实却不是这样。 “哎呀,不是这么拿笔的,我刚刚不是才教过你吗,你怎么又不会了?”沉白姳再一次用手把沈隽卿拿笔的姿势矫正,然后她再用两只手包住沈隽卿握笔的那只手,看着他的眼睛,十分认真地道:“你记住了啊,就是这么拿笔的,你可别等我一放手,又全都忘了个干净。” 沈隽卿看着她粉嫩的小脸,似是听进去般点了点头。 “那我放手了,你写几个字试试。”沉白姳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开,然后看着沈隽卿拿着笔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着。 他虽然是第一次写字,但是却意外的写的很工整,沉白姳看了两个字以后就放心了,然后她再回到她的位置上,继续写着功课。 然而时间过了半刻不到,桌上突然传来钢笔落下的声音,沉白姳闻声看去,却看到沈隽卿满脸茫然的表情,似乎在无声地诉说:他又忘记怎么拿笔了。 “唉,”沉白姳叹了口气,她不该奢望一个没上过学堂的人握笔写字的,“阿卿,你看好了,好好学,我功课还有很多呢,我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沉白姳再次跳下自己的凳子,坐到沈隽卿身边的凳子上,和之前一样,在矫正了他的姿势后,用双手包着他握笔的手,千叮咛万嘱咐他一定要记住拿笔的姿势后,才满是不安的松开手。 这次松手以后,沈隽卿像是完全掌握了握笔的方法,不再需要沉白姳教了,见此,她总算能松下一口气。 ...... 落日的余晖从雕花木窗里溜进沉白姳的房间,打在了沈隽卿的侧脸上,似给他踱了一层神圣的光辉,他的睫毛长而纤细,如蝶翼般美好,漂亮的眼睛一直看着手里写着的功课,唯独在看向身边的女孩子时会带上一点温情,淡淡的温馨在两个认真写字的孩子之间弥漫,让人不忍打扰。 “小姐,夫人喊您去吃饭。”门外突然传来了丫鬟的声音。 吃糕点吃到撑的沉白姳现在没有食欲,所以她头也不抬地答道:“娘亲送的药膳太好吃,我一不小心吃撑了,所以今天不吃晚饭,不然以后要是成了胖姑娘,就不好看了。” 丫鬟似是被她打发走了,门外的脚步声渐渐变小,但是没一会儿又大了起来,那丫鬟又站在门口问道:“那小姐,你看到阿卿了没,夫人也让我喊他呢。” 第71章 70民国军阀(9) “阿卿,你要吃饭吗?”沉白姳抬头小声地问着他。 沈隽卿轻轻摇头。 “阿卿也不吃饭了,他也和我一样吃撑了!” “那小姐,奴婢就先走了。” “走吧走吧。” ...... “唉,这功课怎么这么多,早知道我当初就不该贪玩的。”沉白姳话一说完,就打了个哈欠。 房外的夜空中明月高挂,房里的新蜡也已经烧没了一半,此刻已是三更天了。 “你要不要睡会儿?”沈隽卿看着沉白姳那副困得不行的模样提议道。 “不行,不行,我要是睡着了,这功课怎么办。” 沉白姳努力甩了甩脑袋,在觉得自己变得稍微清醒点后,她又重新拿起钢笔,低头写了起来。 沈隽卿见此,只是抿了抿唇,便也继续写着自己手里的功课,若是沉白姳此刻能抬头注意他的话,便能发现沈隽卿写字的速度完全不像是个初学者该有的,而且他写字的时候并没有照着沉白姳写的模板来写,而是在将内容背下后默写着。 房间里顿时安静的几乎只听得到笔尖与纸面摩擦的声音,但是这安静并没有保持多久就被打破,因为沉白姳手里的笔掉在了桌子上,而她也枕着自己的手臂睡了过去。 沈隽卿盯着沉白姳异常恬静的睡颜看了一会儿后,就从她床上拿了条薄被盖在她身上,然后他就再用左手拿起一支笔,和右手同时写起了剩下的功课。 烛光摇曳里,他的神情异常专注,拿笔写字的速度也没有半点慢下,年轻的容颜带着上位者的气场,似乎有他在,你就会一世安宁无忧。 ...... “小姐,小姐您起了吗?”丫鬟从门外叫着沉白姳,但是她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答复,所以她又用力地敲着门,继续喊道:“小姐,小姐,该起床了!” “起......起床!”沉白姳猛地从睡梦里醒了过来,“完了!我功课还没写完就睡过去了,还剩那么多肯定赶不......” 话说到一半,她却愣住了,因为面前的桌子上已经叠了好几堆满是字的纸张,她粗略一看,正好是功课的量,可是她昨夜不是睡过去了吗,功课怎么会这么快就被写完,难道阿卿他..... “阿......”沉白姳正想喊醒阿卿问问他,但是她仔细一看才发现阿卿也和之前的她一样趴在桌上睡过去了。 他眼下的一片乌青,衬着他如雪沫般白洁的皮肤,看上去更加让人怜惜,此刻他似是被吵到了,所以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沉白姳几乎是下意识就伸手替他抚平了眉毛,眉毛被抚平后,他看上去更是绵软可爱,全没了第一次见面时的戒备与疏离。 “阿卿长得可真好看,若是他能笑起来,想必更加好看了。”沉白姳看着他喃喃自语,她先前本以为崔元涣长相俊俏,没想到阿卿更胜一筹。 门外的丫鬟听到了房内的一阵动静,但是沉白姳却没有回答,所以她又说道:“小姐,您是醒了吗?” 闻声,沉白姳赶忙把身上的薄被盖到沈隽卿身上,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口开了门,然后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丫鬟不要再出声。 第72章 71民国军阀(10) 丫鬟用双手捂住嘴,只睁着双眼睛看着沉白姳。 “走吧,走吧。”沉白姳回头把房门轻轻关上后,就跟着丫鬟去了吃饭的前厅。 前厅里,苏曼已经坐着了,她穿着一身黑色印花银领旗袍,涂着艳红色丹寇,看上去成熟而富有魅力。 沉白姳叫了声‘娘’以后,就坐到了她身边的椅子上。 “阿卿呢?”苏曼问。 她总不能说阿卿为了给她写功课,现在还在睡着,所以沉白姳想了一个最好的回答:“阿卿......阿卿身体不舒服,我就先让他躺着了。” “身体不舒服?可要请大夫来看看?” 大夫一来,娘不就知道她撒谎了?这可不行,所以沉白姳说道:“不用的,不用的,阿卿说他身体十分康健,只要休息休息就好了。” “既然这样,那就吃饭吧。” 苏曼拿起筷子后,沉白姳才接着拿起,在喝了一口香甜的百合粥后,她睁着一双充满希冀的眸子,问着苏曼:“娘,阿卿能不能也来上学堂啊?” 阿卿去学堂的话,她就不用和崔元涣那小子坐一起了,而且以后她功课没写完,阿卿帮忙也方便些。 “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好心。”苏曼将嘴里的菜咀嚼完以后,才慢条斯理地说道。 “姳儿这不是跟娘学的嘛?娘,你就答应我呗,你要是答应我的话,我以后肯定好好做功课?” 沉白姳不爱写功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这府里能管的了她的也只有苏曼,而苏曼平日里最受不得她撒娇,所以她虽说想管教沉白姳,但最后也不了了之。 “此话当真?” “当真当真。”沉白姳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 沈隽卿到最后是被饭菜的香味给香醒的,他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沉白姳凑的极近的脸,她的眼睛对着他的眼睛,两人的唇也近的几乎靠上,这把沈隽卿吓得连忙抬起了枕在手臂上的头。 “阿卿你醒了啊!”沉白姳看上去没有任何被抓包的窘迫,反而十分兴奋,“这是我从厨房里拿来的吃食,这个甜羹我最喜欢了,你尝尝。” 一抹红霞爬上了沈隽卿的耳垂,他垂下眼眸,小声地‘嗯’了一声后,就拿起勺子,尝起了沉白姳所说的甜羹,入口十分清甜,确实挺好吃。 “你刚刚......刚刚在做什么?”沈隽卿问。 “刚刚?刚刚我在数你有多少根睫毛啊,阿卿你知不知道,你的睫毛特别长,可好看了,我特别喜欢。” 喜欢......?喜欢他吗? 他从生下来开始就没有别任何人喜欢过,生母的抛弃,路人的冷眼,世俗的偏见,这一切才是他最熟悉的,可是今天,有个人跟他说,她喜欢他。就算是骗他的,他也愿意相信...... “还有还有啊,我说服我娘让你去上学堂了,以后咱们就能天天在一起了。不过我得先提前告诉你一声啊,学堂里那个教书先生可是个老古板,阿卿你绝对不能跟他学坏了,知道吗?” “知道了。” 第73章 72民国军阀(11) “阿卿这孩子,以后就麻烦王先生您了。” “苏夫人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在苏曼和王怿交谈的时候,沉白姳则是拉着沈隽卿和他坐在了一起,“阿卿,你记住以后你就坐这儿。” “好。”沈隽卿回答的十分乖巧。 现在还没到上课的时间,学堂里的学生还没来全,所以教室里安静的很,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生气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姳姳妹妹!他是谁?!” 崔元涣一边用手指着沈隽卿,一边质问着沉白姳,他模样可爱,有些男生女相的意思。 “他,他是阿卿啊。”沉白姳懒懒地回答。 “他!他怎么坐在我的位置上?!” 沉白姳摆摆手,作无辜状,“这是王先生让的,我也没有办法。” 她已经说了想和阿卿坐在一起,娘肯定会和那个糟老头子讲,而那个老头子一向不会拒绝娘的安排,所以她这么说完全没有问题。 “我不管,我就要和你坐。”崔元涣开始耍大少爷脾气。 “先生来了!先生来了!”教室里不知道是谁突然这么说了一句,所有还在玩耍的孩子全都第一时间回到了座位上,唯独崔元涣站在行道里,满脸的不乐意。 “崔元涣!你怎么还不回到位置上去!”王怿用戒尺敲了一下黑板,然后清了清嗓子说道。 崔元涣撅了噘嘴,没有妥协:“这人占了我的位置,学生无处可坐了。” “你瞎说,那里明明还有很多空桌子!”沉白姳不怕事儿地指了指教室南边的角落。 “崔元涣,你就坐那儿去。我要开始上课了,你若是再打乱课堂的秩序,我就将你扔出去罚站。” “是,先生......”崔元涣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王怿:“现在,请同学们按照顺序把做好的功课放到讲台上来。” 虽然这讲台不算小,可是这么多人的功课堆积起来,却也能把讲台给堆满。 在所有人都把功课交上去以后,王怿又说道:“好,那我们就开始来复习一下已经学过的内容,明天再上课的时候,我们就要做一个小测验了。” ——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教室里的孩子都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冲出了教室,沉白姳和沈隽卿则是在他们后面不紧不慢地走着。 “姳姳妹妹,你等一下。”崔元涣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沉白姳以为他又要纠缠什么,所以她很不耐烦地开口道:“崔元涣,你又要干嘛?” 一听这话,崔元涣顿时紧张了起来,他伸出双手摇了摇,道:“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要烦你。我就是想问问,下个月我爹的生辰,我听我爹说你娘会去,那姳姳妹妹你会去吗?” 生辰宴?那么好玩的地方,娘应该会带她去吧,所以沉白姳说:“自然会了。” “那就好,姳姳妹妹,你记得一定要来啊!”话一说完,崔元涣就十分兴奋地走开了。 其实自从生下沉白姳以后,苏曼就很少出席那些社交的场合,毕竟沉白姳的身份经常受人诟病,就算她极力控制,但还是会有闲言闲语传到沉白姳的耳朵里,但最近生意上的事情,让她不得不和管理渡口的崔家处理好关系,所以她才会答应出席崔老爷子的生辰宴。 第74章 73民国军阀(12) 沉白姳平日里基本上除了学堂和家以外哪里都不去,就算偶尔去哪儿,苏曼也会让人跟着以保护她的安全,但是此刻,接她回家的家丁却不知道在哪里。 “奇怪,苏强人呢?” 沉白姳拉着沈隽卿四处看着,最后在学堂外的一棵树后边看到了苏强,准确的说是看到了他和一名女子。 苏强肤色黝黑,但是此刻沉白姳却能在他脸上看到一抹红意。 “强哥,这......这是我送你的手绳,我亲手编的,还希望你不要嫌弃。” 对着苏强说话的是个相貌普通的女子,但她今日似乎打扮了一下,不仅脸上画着不入流的妆,头发上也插着一朵刚摘下的野花,红色的,看上去十分喜庆,。 “谢谢琳琳妹妹,这我怎么好意思呢。”苏强憨厚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笑道。 “强哥你收下就是,我......我先回去了。”那女子把红色的手绳塞到苏强手里后,就立马头也不回地跑了,越看她的背影就越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而在那女子走后,苏强则是看着手里的手绳,傻乎乎地笑着,边笑嘴里还边念叨着:“琳琳妹妹可真是......” “苏强!你干什么呢!”沉白姳走到他身边,叉腰大声喊道。 听到沉白姳声音的苏强连忙转身,一脸惊慌地说道:“啊......小姐......我刚刚......没干什么啊。” “还在撒谎,我都看见那女子给你塞了东西,你要是不从实招来,我就告诉我娘去!阿卿,咱们走!”沉白姳装作生气的样子。 “小姐,小姐,我说,我说还不行吗?”苏强一看她这幅模样,立马就慌了神。 “那你说,本小姐听着。” “刚刚......刚刚那名女子,我帮过她,她为了感谢我,就送了我一根红色手绳,仅此而已......”“仅此而已?事情就这么简单?”沉白姳还以为她撞破了什么大事呢,没想到居然如此没劲。 “确实仅此而已。”苏强心里松了口气,还好小姐不知道今天是洋人的情人节,不然他可瞒不住。 “算了算了,本小姐宽宏大量,就不跟你计较了,咱们回去。” “是,小姐。” —— 到了晚上,沈隽卿简单的洗漱完以后,拿着课本正打算翻看着,但沉白姳却敲响了他的门。 “阿卿!阿卿!快开门,我有个宝贝要给你!” 沈隽卿放下手中的书本,走到门口,给她开了门。 “阿卿,这个东西送给你,”沉白姳把手上拿着的东西塞到了他手里,“我可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你帮我写了功课,这个就当做谢礼了。” 沈隽卿低头看着他手里的东西,说是手绳又有些不太对,因为这手绳太过长了,即便是大人的手腕也嫌大许多,而且在手绳中间还挂着一颗绿色的翡翠,这翡翠色泽清亮上乘,触感微凉,一看价格就不便宜。 “我,我不能要。”这么贵重的东西,他受不起。 “我们是好朋友,有什么能要不能要的,你收着就是了。”以后要阿卿帮自己写功课的日子还多着呢,早点贿赂早点享福,沉白姳想的很美。 但沈隽卿却没看透她的心思,而是看着女孩儿异常灿烂的笑脸,认真的近乎承诺般说道:“好,我收下。” 第75章 74民国军阀(13) “那个姑娘给苏强送的是手绳,我可不能比她差了,所以我直接给你送了个项链,”沉白姳看看他手里的项链,再看看他的脖子,眉毛就皱了起来,“阿卿,这好像有点大了。” “没关系。”他喜欢。 “那等你长大了,你再戴给我看,好不好?” “好。” * 第二天一上课的时候,王怿果然如他所讲的那样,进行了一个小测验,这测验的内容,其实说难也不难,只是把功课里的一段话给默写出来,但问题就在于沉白姳她不会啊! 她抄书的时候只顾着抄了,哪里还有脑子空着留着背书啊。 那些生涩难懂的句子在沉白姳脑子里转了好几圈,最后乱做一团,她拿着钢笔的手抬起来有好一阵子,但是却一个字也没写下去。 怎么办,她都答应娘了,要是让阿卿上学,她就好好做功课,眼下要是她的测验考了个不及格,娘肯定就要说她了。 早知道她就还和崔元涣同桌了,虽然那小子是烦人了些,但是脑子却比谁都清醒,以往她不会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崔元涣教她的,但是如今靠阿卿肯定是不行的,阿卿才刚来,怎么可能学的比她多,说不定他连字都不会写呢。 沉白姳想着,不由得就叹了一口气,可能这就是书里所说的红颜薄命吧。 而就在这时,一个小纸团飞到了沉白姳跟前。 嗯??小纸团?? 这东西她熟得很啊,当初她和崔元涣就是靠这个来维持革命友谊的,难道他这次又来救她了? 不管了,先抄了再说。 沉白姳小心翼翼地打开纸团后,就低头照着上面写的东西原封不动地抄了起来,可她抄了还没多久呢,崔元涣熟悉的声音就响彻整个教室,喊醒了正在打瞌睡的王怿。 “王先生!阿卿作弊!我看见了!” 王怿一晃脑袋,从教椅上坐起,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厉声道:“阿卿!你怎么可以作弊呢?!” 教室里所有的学生闻声都停下了手中的笔,打算看热闹。 “阿卿没有作弊,是我作弊的!”沉白姳把手里的纸团塞到了自己的书包里,然后站了起来,俏声说道。 她就说这个字迹不像是崔元涣写的,原来是阿卿的。 “她没有作弊,是我。”见沉白姳认错,沈隽卿也连忙站起。 “额,这......”王怿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对眼前的情况有些摸不透了,往日一个个都怕被扣上犯错的高帽,怎么今日一个个反倒急着认起错来了? “阿卿,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就别替我顶罪了。”她犯事儿顶多是被娘批评一顿,但是阿卿若是犯错,说不定学堂都没得上了。 “此事是我一人而为,与她无关。”沈隽卿直直看向王怿,没有顺着沉白姳的意退步。 坐在角落的崔元涣看着两人之间上演的这场戏码,以为沈隽卿是要以此来博得沉白姳的同情和关注,他怎么可能让沈隽卿得逞,所以崔元涣也一拍桌子,大声道:“不是的,先生!是我作弊了!” 第76章 75民国军阀(14) “你一个举报的人,怎么反倒承认自己作弊了?”王怿一头的雾水。 “对!先生!就是崔元涣作弊的!”沉白姳像是在大海里找到方向的航船,连忙顺着崔元涣的话往下说,“我和阿卿都看见了,是不是?” 沈隽卿正想说不是,但他却猝不及防地被沉白姳拉住手摇了摇,抬眸望去,看见的是她可爱的面容和‘你懂的’的神情,所以他转而改口:“是,我看见了。” 事情的趋势一下子反转了过来,原先的受害者反倒成了目击证人。 “崔元涣!你给我出来!”王怿拿着戒尺狠狠敲了一下桌面。 “不是的,先生,我......”崔元涣慌了神想要解释,但是沉白姳会给他这个机会吗?显然不会。 “先生,他还想狡辩呢!你快教训教训他!” “崔元涣!你反了你了!”王怿又拿着戒尺狠狠在桌面上敲了一下。 如此,崔元涣就是有天大的冤枉也只能吞进肚里,他愤恨地从座位上离开,然后不情不愿地跟着王怿走出了教室。 “让他欺负我,呸,”沉白姳把手搭到沈隽卿肩膀上,笑道:“孺子可教,阿卿你这次干的不错!” 沉白姳笑的很开心,眼睛也弯成了月牙状,她的脸本带点婴儿肥,这么一笑,可爱了许多,沈隽卿看着她,不由得嘴角也上扬了点。 “阿卿你等会儿啊,我还没抄完呢,你帮我看着点王先生。” “嗯。” 沉白姳从书包里翻出她刚刚拿出的纸条,重新打开,然后认真地抄了起来。 沈隽卿用手撑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沉白姳,她闹腾的时候,像只小兔子,一直跳个不停;她不闹的时候,则特别安静,看样子乖巧的很,但不管她是怎样的,他都喜欢。 在沉白姳即将写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沈隽卿把头别过去,假装在替她看着王怿。 “呼......”沉白姳松了一口气,“这么多,我可算是抄完了。” 在她抄完后,王怿也差不多训好话了,他揪着崔元涣的领子把他带进了教室,然后用那双苍老的眸子环视了一圈教室,说道:“以后,谁再学崔元涣作弊,我这学堂就容不得他了!都清楚了吗!” “清楚了。”教室里的学生回答的有气无力的,其中以沉白姳为最。 “那现在,大家把写好的测验按顺序交上来!” 等王怿把测验都收上去的时候,沉白姳才意识到有哪里不对,虽然她是把测验抄满了不错,可是她抄的是阿卿的,不是崔元涣的啊!阿卿又不是神仙,他肯定都不会啊,那她抄了有什么用?!敢情她闹出这么多事儿都白搭了?! 然后...... 王怿把每个人的测验都发了下来,整个学堂就两个人满分,一个是她,一个是阿卿。 沉白姳看着自己卷子上红通通的一百分,凌乱了...... 难不成阿卿真是个神仙? 回家的时候,苏曼得知她测验得了满分,笑的十分开心,但是沉白姳却把真相和崔元涣的事情告诉了她,苏曼气极反笑,不为别的,实在是这崔家的三少爷着实傻气了点。 第77章 76民国军阀(15) 崔老爷过大寿的这天,崔府张灯结彩,处处都挂着红灯笼,来往的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这是我家夫人的请柬。”苏府的管家把自己手里的烫金请柬递给了守门的家丁,家丁打开看了两眼后,就笑着把苏曼等人迎了进去。 “娘,我和阿卿先去找崔元涣玩一会儿,马上就回来!”沉白姳今日也穿上了一身淡红色的衣裳,配着她粉雕玉琢的脸,让人怎么看怎么喜欢。 苏曼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道:“早点回来,别玩儿的太狠。” “娘你放心!”沉白姳转身就拉起沈隽卿的手,把他往另一个方向带。 “你要去找崔元涣玩?”有他不够吗?沈隽卿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所以说话的语气也带了点冷意。 “我才不想和他玩儿呢,我来是因为上次测验。明明是我做了坏事,他非说是你,我可不能让阿卿你受了欺负,我得把他欺负回来!” 沉白姳软糯的声音就像盛夏的晚风,抚平了沈隽卿凌乱的心绪,她是为了自己才去找崔元涣的,嗯。 “可是我不怎么来他家,我不知道他房间在哪儿。”沉白姳看着在她眼前的岔路口,小脸皱了起来。 这个时候,有一个端着托盘的丫鬟迎面朝沉白姳他们走来,沉白姳眼睛一亮,拉着沈隽卿就走到那丫鬟身边,抬起头甜甜地说:“姐姐,姐姐,你知不知道崔元涣的房间在哪里呀?我想去找他玩。” 俏欢闻声低头,看到的却是两个长得异常漂亮的小孩子,小女孩长相可爱,说话也软软的,而那个小男孩虽然冷着脸,但是看向小女孩的时候却总会弯了弯嘴角,两个孩子着实可爱的很。 这个日子能来府里的都不是什么普通人,而两个孩子长相如此突出,想必定是大人物的子女,所以俏欢柔声道:“可是小朋友,我家少爷现在在前院,得过会儿才能回房呢,你现在去见不到他的。” 崔元涣不在房里?那不正好方便她干坏事! 沉白姳眼珠子一转,马上又甜甜地说:“没关系的姐姐,我可以等他!” “那你看好了啊,我家少爷的房间在前边院子的第......”俏欢话刚说到一半,沉白姳却已经急不可耐地抓着沈隽卿跑远了,边跑还边说着:“谢谢姐姐——!” 俏欢看着两个孩子跑远,有些担心:“希望他们别走到隔壁小姐的房间去,我要不还是带着他们走吧。” “俏欢!东西拿来了没?老爷急着要呢!”前院有个人喊着她。 “来了来了!我拿来了!”俏欢连忙端着托盘走了起来,而沉白姳两个人也被她忘了个干净。 * “应该就是这间吧!”沉白姳指着一间房,笃定地说着。 “你以前曾来过他家吗?”沈隽卿问。 沉白姳皱着眉仔细想了一阵,然后大声道:“不曾!” “那你怎么知道这是他的房间?” “猜的!” “反正那丫鬟说了,他家少爷的房间在这里,我都看了一遍了,所有的房间里,就这个最花里胡哨,所以肯定是那个骚东西的!阿卿,咱们进去!”沉白姳丝毫不客气地踢开门,然后拉着沈隽卿走进去。 第78章 77民国军阀(16) 迈步走进房门,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房间里的布置基本上都和沉白姳的房间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就是,崔元涣的衣柜边放了个山水花鸟屏风,而这屏风也正好把房间分成了两部分。 “啧啧啧,崔元涣这小子居然也用胭脂,这东西我只看我娘用过。”沉白姳走到床对面的梳妆台边,十分好奇地拿起一盒胭脂看着。 “哇,这屏风上还挂着几件女孩子的衣服,阿卿你快过来看,这是什么啊?”沉白姳像是遇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喊着让沈隽卿过去。 “这是什么啊?”她指着屏风上挂着的一件衣服,然后苦恼地说道:“这件衣服我怎么没有啊。” 红色宽布料上,悬着两条带子,沈隽卿曾经看过花街的女人拉客,当时她们身上就只穿了这件,他很清楚这是什么,所以他有些羞赧地小声说:“这是肚......肚兜。” “什么是肚兜啊?为什么我没有?”沉白姳依旧是好奇宝宝。 沈隽卿的眼睛无意识地看向她胸前,沉白姳尚未发育,自然不用穿那玩意儿,但是他现在解释不清楚,“你长大以后,就有了......嗯。” “可是......”沉白姳还想说什么,但是沈隽卿却突然捂住她的嘴巴,并‘嘘’了一声。 “是脚步声,有人来了。”沈隽卿侧耳倾听一会儿后,沉声下了个结论。 沉白姳把他的手掰开,兴奋地说:“那肯定是崔元涣回来了,我要吓他。” 听了她的话,沈隽卿脸上的表情并没有轻松下来,“不是他。” 不是他?那还能是谁? “小姐,您今天穿了那身新衣裳肯定好看!” “那是自然,本小姐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 “是是是,小姐说的对,是奴婢说错话了。” 听着门外传来的话语,沉白姳突然意识到:“完了,这是崔元涣二姐的房间,他姐姐脾气可暴了,我们一定不能被他姐姐逮到的。” 来人就在外头,房间里无处可躲,除了......屏风后的衣柜。 “嘘,过来。”沈隽卿打开衣柜,带着沉白姳躲了进去。 这衣柜虽然很大,但是因为崔媛媛的衣服太多的缘故,沉白姳和沈隽卿两个小孩子待在里头,也有些拥挤。衣柜的锁被打开后是无法从内部关上的,所以沈隽卿只能一只手紧紧抱着沉白姳,另外一只手则是从里面抓着衣柜的板子,以此不让崔媛媛发现异状。 而沉白姳显然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一下子陷入黑暗里她反而很激动,所以她开口想说话:“我还是......” 沈隽卿又‘嘘’了一声,然后伸出搂着沉白姳的手,转而捂住了她的嘴,“别说话。” 沉白姳不能说话以后,只能点头示意,从她嘴里呼出的热气全洒到了沈隽卿的手里,跟有人用羽毛在他手心轻划过似的,让他微微有些触动。 “奇怪,我的房门怎么开了,我走之前不是关上了吗?” “今天风大,也许是被风刮开了吧。” 第79章 78民国军阀(17)一更 “小姐,您是现在就换衣服吗?” “那是自然了。” 沉白姳老老实实窝在沈隽卿怀中,从柜子缝里看到崔媛媛从屏风的一边走到了屏风的另一边,也就是正对着沉白姳他们的这一边。 崔媛媛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衣柜里有两个人,跟往常一样,很熟练的解开衣服的带子,然后脱着衣服。 沉白姳睁大了眼睛,满是好奇地盯着,可她还没看多久,就觉得眼前一黑,沈隽卿用手挡住了她的视线。 什么嘛,阿卿吃独食,自己看也就算了,居然还不让她看,沉白姳伸出小肉手想把自己眼前的那只手给扒拉下去。 沈隽卿又‘嘘’一声,这让沉白姳放弃了挣扎的念头,算了,看不到就看不到呗,总比被崔媛媛抓到好。 崔媛媛换衣服慢的很,沉白姳等了多久,她眼前就黑了多久,好不容易等崔媛媛和她的丫鬟离开,沈隽卿才松开手。 沉白姳看到房间里没人以后,立马把衣柜的门推开,跳了出来。 一跳出来,她就看着沈隽卿说:“阿卿真是小气,自己一个人看,不让我看。” “我没有。”他捂住沉白姳的眼睛后就低下了头,什么也没看。 但是沉白姳不信,她指着沈隽卿的脸就说道:“你骗人,阿卿你脸都红了。” 沈隽卿绵白如雪沫的脸上,此刻确实带着红霞,但却不是因为看了崔媛媛,而是因为刚才沉白姳在他怀里的时候,一直在乱动。 “算了,咱们先出去吧,崔媛媛说不定马上又要回来。”沉白姳显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拉着沈隽卿的手就兴冲冲的往外走。 * “娘!”沉白姳花了点功夫才找到苏曼,一找到她就立马叫了声。 “姳儿来,叫叔叔好。”苏曼把沉白姳拉到身边,然后指着一个鬓发有些白的中年男人,示意沉白姳叫他。 虽然沉白姳以前从没有见过这个人,但她还是听苏曼的话,乖巧地叫了声叔叔。 “没想到姳儿如今都这么大了啊。”崔卲感慨地说了句。 “是啊,你我如今年岁也大了。”苏曼笑笑。 “虽然我如今成了糟老头子,但小曼你却还是和当年一样水灵。” “姳姳妹妹!”崔元涣先是叫了一身沉白姳,然后才问好:“爹,曼姨。” 崔卲敲了敲自家儿子的脑袋,“你个没良心的就这么喜欢姳儿?见了她连你爹都忘了?” “是是是。”崔元涣没有否认,而他这句话却也惹得苏曼和崔元涣发笑。 “两个孩子既然互相喜欢,那这婚事就定下了吧。”崔卲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子,看着沉白姳笑的十分满意。 “哎,好。”苏曼看着一脸迷茫的沉白姳,心里跟被人捅了一刀子似的,痛的喘不上气,对不起,姳儿。 而在一旁的沈隽卿看着沉白姳,脸色却突然变得不好看起来了,她以后要嫁给崔家的少爷吗? 是啊,她是大家小姐,而他只是个没人要的孤儿,本就配不上她的,她以后一定会嫁给有权有势的人,他早该清楚的,但是心里那股难受却让沈隽卿无法忽视。 第80章 79民国军阀(18)二更 回家的路上,沉白姳仰着头满是好奇地问着苏曼,“娘,为什么我要和崔元涣成亲啊?” 苏曼叹了口气,说:“因为以后娘保护不了你,得找个另外的人来保护你。” “那阿卿为什么不行啊,我觉得阿卿也能保护好我。” 苏曼闻言,看向沉白姳身边那个异常安静的漂亮少年,摇了摇头,“阿卿以后要去保护别的人,姳儿你让小涣保护着就可以了。” “我不要,阿卿是我的,我才不要和崔元涣成亲呢,”沉白姳有些生气,“阿卿我们走,我不要理娘了!” 苏曼站在原地看着两个孩子跑远的身影,内心百感交集,她不是不想让姳儿嫁给她真心喜欢的人,但是姳儿的身世,注定了她的丈夫不会平凡。严格来讲,崔家那小子并不够格,但是眼下,苏曼却找不到一个更合适的人选,她必须要让一个人出来,替沉白姳挡住乱世的硝烟和烽火。 * “阿卿,我今晚和你睡觉好不好呀?”沉白姳睁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十分认真地问着沈隽卿。 “为什么?”他不解。 “我听府里的下人说,成亲了以后两个人是要一起睡觉的,咱们先一起睡了觉,就算成亲了吧,我才不要和崔元涣成亲呢。”沉白姳捏了捏自己的小拳头,一脸不满。 此睡觉非彼睡觉,沉白姳不懂,他懂。 “你一个人睡,别来找我。” “为什么啊?阿卿不想和我成亲吗?” 想,但是他没有想的资格,他只要躲在角落里,偷偷地看着她就好了,她的丈夫,不应该是他这样的无名小卒。 心里想的,到嘴上却变了,“对,我不想。” “为什么?姳儿想和阿卿成亲,为什么阿卿不愿意?”沉白姳追问。 但是沈隽卿理都不理她,进了自己的房门后就把门锁上,把沉白姳关在了外头。 “阿卿,你开门,你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沉白姳用力地拍着门。 沈隽卿不理她,即便沉白姳在外头拍门拍的哭了起来,他也依旧没有开门。 等外头安静了下来,沈隽卿才有胆子打开房门,沉白姳已经走了,在他房门口只落了一地凄凉的月霜,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并不好看的笑,心道:这样就好,她只要离他离得远远的就好。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沉白姳和往常一样等着和沈隽卿一起上学,但却被下人告知,沈隽卿已经自己一个人先去了学堂。 去了学堂,沈隽卿却坐在一个离她很远的角落,她身边的位置一下子就空了下来,沉白姳喊着让他过来,但是过来的只有崔元涣。 一连这么几天下来,就算沉白姳再迟钝她也知道了,阿卿在躲着她,但是她却不清楚理由。 第81章 80民国军阀(19)三更 “不好了!不好了!城外的土匪来了!大家快跑啊!”学堂外的街上,有人惊慌失措地叫着。 而听到这声音以后,学堂里的学生们也都乱作一团,一个个连书包都顾不上拿了,全都一个劲儿往外跑着。 “阿卿,阿卿。”沉白姳站在原地没有走,下意识往沈隽卿的方向看过去。 他的身影被来往的学生挡住,沉白姳长得矮,看不到他,所以她踮起脚,想看的更清楚些,但这时却有一个往外跑的小男孩儿撞到了她,沉白姳一下子就被撞倒在地。 她的手在地上一擦,顿时就磨破了皮,沉白姳被疼的红了眼睛,而这时,一个白嫩纤长的手指伸到了她面前,她抬头看去,是阿卿。 沈隽卿拉着沉白姳的手,把她拉了起来,“我们也快走吧。” “嗯。”沉白姳含泪点了点头。 天津卫的大街已经乱做了一团,不少商铺都着了火,女人的哭喊夹杂着小孩子的尖叫,震得人耳膜生疼,不少拿着砍刀的劫匪在街上抢劫着,有不愿意给钱的小贩,甚至逃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被抹了脖子,从他颈部大动脉喷出的血跟不要钱似的,沉白姳看着眼前从未见过的景象,愣住了。 “不要看,”沈隽卿用手挡住了她的眼睛,然后说道:“把眼睛闭上,拉着我的手,跟着我走,什么都不要看,也什么都不要记住。” “好。”沉白姳颤着声音回答。 街上的土匪不在少数,但警察却连一个都没看到,沈隽卿拉着沉白姳的手,十分小心的在小巷间穿梭着。 离苏府还有一段距离,但是他们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却堆满了尸体和满脸凶相的土匪,沈隽卿看了看前面站着的土匪,又看了看他身边紧闭着眼睛,因为害怕身体都在颤抖的沉白姳,下了一个决定。 “你在这木桶里躲着,不管听见什么都不要发出声音,也不要出来,知道吗?” “知道了。” 这木桶不大不小,刚好能容纳的住一个五岁大的孩子,沈隽卿让沉白姳躲进去后,就想要盖上盖子,这个时候,沉白姳却睁眼问道:“阿卿,那你呢。” 看着她脸上犹未干的泪痕和害怕的神情,沈隽卿说:“我去苏府找人来接你。” “那你会出事儿吗?” “不会的,你躲好。”沈隽卿盖上了盖子,阻断了沉白姳担心的神情。 会出事吗?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不能让她担心。 盖子一被盖上,沉白姳的眼前顿时就黑了下来,在看不到的情况下,人的听觉反而更加敏锐。 “老大,那儿还有个小子!” “嘶,居然敢咬我!把他抓回去好好折磨!真是反了天了,敢到老虎头上拔毛!” “哈哈哈哈,这小子长得细皮嫩肉,跟个姑娘似的!老大你可别手下留情啊!” “留情?老子去尼你妈的,都给我手脚利索点,把东西快点搬走!” “好嘞好嘞!” 他们嘴里的人,一定不是阿卿吧,对,一定不是的,一定不是。 沉白姳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但是她的眼泪却不受控制地留了下来,她死命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才没有让自己呜咽出声,她答应了阿卿,不能哭出声的,不能...... 第82章 81民国军阀(20)四更 在木桶里,沉白姳不知道自己躲了多久,但也许是躲了很长时间吧。 她听着外头的声音从喧嚣变成寂静,也感受着自己的肚子越来越饿,在意识到再不吃饭她就要死的情况下,沉白姳最终大着胆子,从木桶里钻了出去。 大街上已经没有土匪了,只剩下烧黑了的店铺,以及清理着残局的百姓,沉白姳明明已经饿得没有力气了,但她还是尽全力向苏府的方向跑着。 阿卿肯定在苏府等着她了,一定是,这么想着,沉白姳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些。 但是等到了苏府,沉白姳才发现苏府已经不是苏府了,它的牌匾被人拆了下来,上面浇灌的金子被人刮了个干净,府里的房子从外面看也似乎有一半被烧了个干净。 府门前站着乌压压的军队,有个穿着军装的俊美青年男子骑在马上,正用审视的眼光看着苏府。 “小姐!”被人抱在怀里的玉儿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沉白姳,所以她惊喜地叫道。 而玉儿话音刚落,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沉白姳,包括那名马上的年轻男子,他看着她,似乎带了点惊喜。 但是沉白姳管不了那么多,他们一定是坏人,所以她撒开脚丫子就想往回跑。 而坐在马上的男子却是一挥手,命令道:“给我抓住她!” 小孩子哪里跑得过大人,而饿着肚子的小孩子显然更加跑不过,沉白姳几乎还没跑两步就被人一把给拉住了。 那个人一边拉着她,一边把她往那个骑在马上的青年身边带,青年下了马,把她搂在了怀里,沉白姳反应很大,她一边打着这个青年,一边嘴里喊道:“坏人!坏人!你们都是坏土匪!” 那名青年对她这番举动并没有生气,而是十分怜爱地说道:“姳儿,我是你爹。” 沉白姳敲打着他的手停了下来,她怔愣着抬起头,看着眼前陌生的男子,疑问道:“爹?” 沉文休摸了摸她的脑袋,“对,我是你爹。” “爹,你有看到阿卿吗?”沉白姳问。 沉文休摇了摇头,说:“府里就只剩下玉儿还活着,你口中所说的阿卿,估计也没了性命吧。” 府里就只剩下玉儿还活着?那就意味着,娘也死了...... “那娘呢?我娘呢?!”沉白姳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她不信,娘不可能死的...... “姳儿,对不起,爹来晚了,你娘她......”被土匪给侮辱了。 但是这句话,沉文休说不出口。 “呜呜呜,娘,阿卿......”沉白姳揪着沉文休的衣领,哭了好一阵子,像是要把这几天的害怕和委屈都哭出来。 沉文休不说话,只是把她抱在怀里,将她从天津卫带走了。 也是在那天,沉白姳终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是沉军长的女儿,而她爹是南方最大的军阀头子,当初她娘和他爹相爱并有了她,但是当时的局面还很混乱,她娘为了保护她不受沉文休政敌的迫害,只能一个人带着她回了天津卫。 第83章 82民国军阀(21) 十五年后。 “小姐?小姐?”玉儿喊着在沙发上看书的女子。 她穿着的一身月白色绣花旗袍,勾勒出她完美的身材,但最让人惊艳的不是她的身材,而是她的容颜,眉眼都像是上天最完美的杰作,让人看了就心生爱慕之情,但是女子身上所带的典雅气质,却又让人生不出亵玩的心思,只要远远看着她,便满足了。 沉白姳把手里的书阖上,抬起好看的眸子,淡淡看了一眼玉儿,问:“有什么事吗?” 她的声音婉转如莺啼,但同时,也带着无尽的冷情。 玉儿像是已经习惯了自家小姐这幅冷淡的模样,低头恭顺地说道:“府里来了位公子,指名要见小姐您。” 沉白姳皱眉:“公子?” 玉儿依旧低着头:“是。” “他几岁了?”沉白姳从软塌上起身。 玉儿抬头看了一眼沉白姳,说:“奴婢估摸着,大概和小姐岁数差不多。” “玉儿,”沉白突然叫了她一声,“你说他会是阿卿吗?” “玉儿不知道。” 小姐从天津卫被带回江宁后,她就一直让老爷派人去找阿卿,一开始老爷还信誓旦旦跟小姐保证,说他一定能把这个人给她带回来,但是就这么找了五年、十年,一连十五年,阿卿这个人就像从没有出现过一样,彻底人间蒸发,也许是早就死了,但小姐就是不信。 “他在哪儿,你带我去。” * 沉府的香韵厅内,有个戴着金框眼镜、穿着西装的年轻男子坐在紫楠木椅子上,他手边放着一杯热茶,袅袅升腾起的热气,让他的容颜也变得缥缈了些,这无疑是个极其俊美的男子,而他带着的温润气质,却更让人心动。 沉白姳站在厅门外,看着这个陌生的男子,不敢迈步进去,她在害怕,害怕这个人不是她心里所想。 但坐在椅子上的人显然注意到了沉白姳的存在,他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欣赏和惊艳,但并不下流,“好久不见了,姳姳妹妹。” 姳姳妹妹这个称呼,几乎让沉白姳一下子就认出了眼前这个男子的身份,但为了证实她的想法,她还是问道:“你是崔元涣?” 闻言,崔元涣微笑道:“我还以为这么多年没见,姳姳妹妹早把我给忘了呢。” “嗯,是忘了。” 崔元涣不明白他做错了什么,以至于沉白姳的态度一瞬间就冷淡了下来,但是良好的修养还是没有让他变了脸色,“姳姳妹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无情,我记得那会儿,我老是跟在你身后跑呢。” “还有话说吗,没有我就先走了。”沉白姳没有兴趣和他聊小时候的事,转身就走。 但崔元涣的个子比她高,步子迈的也比她大,他几乎没花多少力气就走到了沉白姳身边,然后拉住她的手,不再让她走。 “姳姳妹妹,你爹让我带你去一个聚会,就算你不想去,但我今天刚来江宁,人生地不熟的,你就不能尽一下地主之谊?”崔元涣自以为自己说的很有道理,但沉白姳的神情依旧冷淡。 “松手。”她讲。 第84章 83民国军阀(22) 崔元涣听着她语气里的不悦,松开了手。 “我会去的。” “那我到时候来接你,姳姳妹妹。” 但沉白姳回答崔元涣的,只是一个远去的背影。 * 天黑了的时候,沉白姳并没有坐崔元涣接她的车,而是坐着自家司机开的车。 聚会的地点,是江宁一家最近刚开的歌厅,这家歌厅的装潢说是整个江宁最豪华也不为过,处处都是金碧辉煌,晃的人眼睛生疼,沉白姳不喜欢这种浮夸的装修风格,也不喜欢上流社会的社交,所以就一个人端了杯果汁,走到了二楼的阳台那里,吹着凉风。 一开始崔元涣还陪着她,但是后来他就去楼下的大堂里,跟和他们家生意有来往人家的姑娘交流起来了。 她觉着他变了,但或许又没边,总归还是小时候那副只顾着自己的模样。 沉白姳用手扶着阳台的栏杆,低头看着街上来往的人群,有个小孩拉着自己的娘,哭喊着让他娘给他买玩具小汽车,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倒是让她不禁失笑。 一心看着街上的沉白姳,完全没注意到她身后的脚步声,等到一件外套披上她的肩膀时,她才意识到她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个人。 “外头风凉,姑娘还是注意点好。”男子的声音像是经年酿制的醇酒,带着无限韵味。 “谢谢,但我不需要。”沉白姳将肩上的衣服脱下还给男子时,看到了他的脸,一看便愣住了。 他穿着一身纯黑色军装,有着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鼻梁高而挺直,唇形也十分好看,但最让人难忘的,是他的眼睛,一双桃花眼让他威严的气势里平白带了丝勾人,说话时看着你的眼神也像是带了无尽的温柔,明明今夜的月色少有的迷人,但沉白姳却觉得,它不如男子的眼睛半分。 “姑娘还是穿着吧。”沈隽卿看着沉白姳,眼底带着一丝不忍和犹豫。 “沈先生,原来你在这里啊!”崔媛媛穿着一身白色蓬蓬裙,十分惊喜地走到了沈隽卿身边,亲昵地挽住了他的手臂后,才对着沉白姳说:“你就是沉白姳吧,我是涣儿的二姐崔媛媛,你应该知道我的吧?” 崔元涣来江宁的时候顺带捎上了崔媛媛,这件事他刚刚告诉了她,但是沉白姳没有想到,那个素来挑剔的崔媛媛,居然也会有这么小鸟依人的一面。 “你们认识?”沉白姳问。 对此,崔媛媛则是骄傲地把胸一挺,说道:“那当然了,这位是沈隽卿沈先生。” “沈隽卿,沈先生?”沉白姳把她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不是,最有一个字是庆祝的庆,姑娘听错了。”沈隽卿开口。 闻声,崔媛媛却疑惑的看向身边的男人,她记得她爹说过沈先生的名字,最后一个字明明是卿啊,难道她记错了。 “是吗。”沉白姳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但是心里却莫名空了一块,也许是因为这个人的眼睛太像阿卿吧。 第85章 84民国军阀(23) “崔小姐和沈先生慢慢聊,我就不打扰了。”沉白姳把肩上的外套还给沈隽卿,然后淡然离去。 在她走后,沈隽卿看着手上的外套,眼中暗色深沉。 “沈先生可从没有为我披过外套呢。”崔媛媛有些不满地撒娇道。 回答她的是沈隽卿冰冷的言语:“放手。” “沈先生我做错了什么,你为何......”崔媛媛不明白沈隽卿为什么会突然对他如此冷淡。 见崔媛媛没有松手的意思,沈隽卿自己把手臂从她怀里抽了出来,他一刻也不想和这个满身脂粉气的女人待在一起,如果不是义父命令他的话。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崔媛媛气的直跺脚,但他自始至终连头都没回。 明明他之前对我一直体贴备至,怎么今日就突然冷淡了下来,崔媛媛看着大堂门口站着的沉白姳,眼里闪过嫉妒的恨意。 * “美丽的小姐愿不愿意和我跳一支舞呢?” “不了。” 在不知道拒绝多少个不自量力的男人以后,沉白姳对这个所谓的宴会终于厌倦了,她清楚沉文休让崔元涣带她来的目的,无非是想让她开心些,但是这些上流社会所谓的社交场所,沉白姳看了,心里只觉得一阵恶心。国家混乱之际,这群人却忙着歌舞升平,于她看来,着实讽刺的厉害。 陈叔呢?她不是让他在门口等着的吗? 沉白姳左右看了看歌厅的门外,但却找不到自家司机的人影。 算了,歌厅离家也不远,她走路就当散心吧。 晚上的江宁其实热闹的很,处处都是灯火通明,其实若只看表面,完全没有人会想到这会是战乱时的城市。拉着黄包车的车夫在街上穿梭着,他们脖子上还挂着擦汗用的白毛巾,但是因为擦汗的次数多了,那毛巾更像是黄毛巾。 她脚上踩着的高跟鞋在地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沉白姳听着,觉得心里繁杂的思绪也稍微变得平和了些,而就在这时,一个拿着啤酒瓶的醉汉从她正前方走了过来。 他上身穿了一件破旧的灰背心,下身穿了个短裤,脚上踩了个拖鞋,边走他边拿着手上的酒猛地惯了一口,然后打了个饱嗝。 沉白姳见状,皱了皱眉,往旁边的路上走了走,想避开这个粗鲁的醉汉。 但那醉汉却对沉白姳这个动作的反应很大,他一把拉住沉白姳的手,怒喊道:“你他妈是不是嫌弃老子?!是不是?!” 沉白姳的手被他捏的生疼,她不想和她纠缠,所以她摇了摇头说:“不是,我没有。” “你就是,你他妈的就是不承认,”沉白姳的话并没有安慰到这个醉汉,他依旧疯狂,“老子现在就打死你!看你还敢不敢带着孩子回娘家!” 他话没有说完,就高高扬起手里的玻璃酒瓶,眼看就要狠狠地朝沉白姳的头砸去。 “不要!”沉白姳害怕的闭上了眼睛,但是她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酒瓶落下,反而那醉汉却传来了一声惨叫。 第86章 85民国军阀(24) “疼,疼。”那醉汉的声音里满是痛苦。 怎么回事? 沉白姳睁开眼睛才发现,那醉汉的手不知什么时候被沈隽卿捏住了,沈隽卿用的力气似乎十分大,她甚至都能听到骨骼被捏动的声音,而那醉汉因为疼痛而挤在一起的五官也十分狰狞。 醉汉因为经受不住疼痛,手里拿着的酒瓶掉了下来,瓶玻璃碎片四处飞溅着。 “滚。”沈隽卿冷冷说完这句话后,醉汉就像得了大赦,慌不择路地跑了。 “没事吧?”他又问。 沉白姳以为他说的是酒瓶的碎片,所以答道:“没事。” 但沈隽卿并没有就此作罢,他拉起她的手,看向沉白姳手臂上异常深刻的红痕,问:“真的没事吗?” 他的眼神认真而深邃,像是融进了无尽的柔情,而从他手上传来的温度,更是让沉白姳有些无所适从。 她的皮肤偏白,所以那红痕看上去才更加可怖,实际情况并没有那么严重。 “我没事,沈先生能松手吗?” 闻言,沈隽卿像是如梦初醒般把沉白姳的手松下,语气也恢复了冷淡,“既然没事的话,我送沉姑娘回家。” 他叫她沉姑娘? 沉白姳看着他突然冷淡了的态度,随意地问道:“若我没记错,我好像并未向沈先生您提起过我的姓名。” 沈隽卿的身体几不可查的僵硬了一下,但他还是很快地反应过来,“先前崔小姐和我提起过,我便记着了而已。” “哦,原来是这样。” “沉小姐上车吧。” 沈隽卿的车就停在路边,司机下车给沉白姳开了门,经过刚才醉汉的事情以后,沉白姳已经不敢再一个人走回家了,所以她说了句谢谢后,就坐进了车的后座。 让沉白姳没想到的是,沈隽卿也跟着她坐在了后座,闭塞的狭小空间里,因为有他的存在,沉白姳不由得变得有些紧张了起来,所以她为了缓解气氛,问道:“沈先生是哪里人,近日刚来江宁吗?” 沈隽卿略微沉思了一阵,才开口:“我是北方人,跟着自己的父亲来此。” “北方人啊,那沈先生的家乡冬天应该会下大雪吧?” “会,你很喜雪吗?” 沉白姳看着窗外变得熟悉的街道,有些感慨地说道:“也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只是许久未曾见到了。我是在天津卫出生的,那里每年都会下大雪,可江宁不会,我在这里活了十多年了,大雪却一次未曾见过。” “那天津卫和江宁,沉姑娘喜欢哪个?”沈隽卿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居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喜欢哪个啊?”沉白姳突然低声笑了笑,她的笑声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听起来异常清脆,“自然是天津卫了,可是、我回不去了。” 沈隽卿还想接着问什么,但是沉白姳却突然抿唇对他微笑道:“沈先生,我到家了。” 车被司机缓慢的停下来,沉白姳自己一个人开门下了车,沈隽卿坐在车上,只有刚才回复她的一个‘嗯’字,他没有绅士的下车为她开门,他没有温柔的对她说下次再见,他什么都没有做,也什么都不能做。 看着沉白姳进了苏府的背影,沈隽卿心中有些难以言喻的懊恼,他不该去救她的,这点他比谁都清楚。 可是当他看到那个醉汉抓着她的手时,他恨不得当场把那个醉汉的手给剁下,沈隽卿一直极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然他怕,怕他真会一个不留神,直接把她抱在怀里。 “沈先生,开车吗?”司机问。 回答他的是一声轻叹,还有那一句:“开吧。” 第87章 86民国军阀(25) 沉白姳走进自家宅子,却没料到崔元涣和崔媛媛居然也在。 “姳姳妹妹,你去哪里了?我四处都找不到你。”崔元涣一看到沉白姳的身影,就连忙上前问道。 沉白姳不露痕迹地退后两步,拉开了和崔元涣的距离,“我觉得那里太过吵闹,所以就提前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你没事就好。”崔元涣像是松了一口气。 而这时,在一旁站着的崔媛媛看着沉白姳安然无恙的样子,皱了皱眉问:“姳儿妹妹啊,你回来的路上,就没有遇到什么吗?” 闻言,沉白姳看了一眼好奇的过分的崔媛媛,微勾唇角,说道:“崔小姐不说,我倒差点忘了,我回家的路上,确实是遇到了个酒鬼。” 听到沉白姳这句话,崔媛媛的眼里顿时闪过一丝得意,她毫不满足的继续追问着:“那,他可有对姳儿妹妹做些什么啊?” 真是愚蠢至极,沉白姳看着崔媛媛毫不掩饰的神情,心中讥笑,但是她表面上却是带着害怕说道:“那酒鬼确实是想伤我来着,但幸好有沈先生在场,他救了我。” “沈先生,你说他救了你?”这次不仅是崔媛媛疑惑,连崔元涣也带了点不解了,所以他问道:“可是沈先生不是早就离开宴会,往徐海去了吗?” “那我就不清楚了。”沉白姳低头,敛去眼里的讥讽。 一听到徐海这两个字,沉白姳就立马明白了沈隽卿的身份,先前她看他穿着军装就在猜想他是不是军队的人,现在看来他确实是了,但他不归属于她父亲,而是归属于她父亲的死对头刘世平。 若说沉白姳原本还对崔氏姐弟无感,但现在她有感了,不过是不屑。沉文休和刘世平之间的纷争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只不过最近几年越发的激烈,若是不出意外,估计不久两个势力之间就要发生争斗,决出个成王败寇,但是这崔氏姐弟却想的好,选择做中间人,崔媛媛去巴结沈隽卿,崔元涣则是来和她提旧情,两方势力都不得罪。 可他们真当沉文休和刘世平是傻子不成,想做个好人两方都不得罪,但最后只怕是都得罪了个干净。 “那个,姳姳妹妹,你还记得小时候你娘和我父亲定下的婚约吗?”崔元涣总算说出了他此行江宁的目的。 毕竟若要和一个势力建立牢固的关系,联姻无疑是最简单而有效的办法。 “不记得了。”沉白姳没有给他留半点情面。 当初娘之所以会和崔家结亲,无外乎就是为了保住苏家的家产,可如今苏家的人都差不多死了个干净,她没必要再为此搭上自己的幸福,就算嫁鸡嫁狗,她也不会嫁给一个满眼利益的崔元涣,放不下荣华富贵的人,最终什么也留不下。 但崔元涣显然没那么容易死心,他开口道:“姳儿妹妹还是再好好想想吧,等沉叔叔回来了,我会再和他提的。” “不送。”沉白姳开始逐客。 崔媛媛对此不悦的很,她拉着崔元涣就往外走,丝毫不想在这里多待。 第88章 87民国军阀(26) “你说,他去江宁遇到了沉文休的女儿,还把她给救下了?”刘世平听着手下汇报的消息,缓缓吐出嘴里的烟气。 “据我所知,沉文休的女儿当初是在天津卫长大的,而您当初又是在天津卫捡到沈隽卿,这之间会不会有什么......” “咳咳,那孩子天生薄情的很,不会无缘无故救下一个和他没有关系的人,咳咳......”刘世平将手里的烟丢下,重重地咳嗽起来。 “您的身体没事儿吧?” 刘世平深呼吸了两口,然后坐直身子继续道:“有没有事都不重要,只要我活的比沉文休长就够了,他如今应该还在维阳管束军队,你派人,去把他的女儿给我抓回来。” “可是......沉文休的女儿基本上不出门,我们的人想要进沉府把她抓回来并不容易。” 刘世平看着面前的手下,摇了摇头,“你们一个个都是死脑筋,所以我才会选卿儿当我的继承人,我问你,崔氏的那两个姐弟是不是还留在江宁。” “的确是。” “那你清楚该怎么做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去办。” * “小姐,崔元涣今天又派人来府里喊您出去,您看去还是不去?”玉儿站在一旁问道。 “不去,怎么这几天他老是来烦我。”饶是沉白姳脾气好,但是经过这几天下来,她也有些心烦了。 “可是他今天说,说只要小姐您出去见他,他就同意解除婚约了。” 解除婚约对沉白姳来说本不是什么难事,但如今沉文休已经忙得不可开交,她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还因为这件小事让他分神,所以思量了一阵利弊后,沉白姳还是决定去赴约了。 约定的地点在一家茶馆,但沉白姳进去以后发现除了老板以外,店里居然没有一个人,而且店里安静的可怕,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清晰可闻,窗户上的窗帘也全都被拉上,这让店里有些昏暗。 沉白姳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看了看手上的表,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两分钟了,但崔元涣还是没有到场。 这时,沉白姳听见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她以为是崔元涣便没有回头,但下一秒,就有人用一条毛巾捂上了她的嘴,一股奇怪的味道涌入她的口鼻,而沉白姳也是顿时没了知觉,晕倒在桌上。 “把她从后门带出去。”原先的老板,此刻却换上了一身黑色的便衣,一脸凶相的命令着自己的两个手下。 一名手下在在正中间抱着沉白姳,老板和另一名手下则是一前一后地走着。 茶馆的后门通着一条没什么人的街,街边现在停了一辆车,那老板把沉白姳塞进后座,并拿出车上准备好的绳子将她绑了个严严实实,另外两个手下则是一个坐在驾驶座,一个坐在副驾驶,随着那老板的一声令下,车就缓缓动了起来,向着徐连而去了。 而沉家的司机则是在天黑的时候才发现这家店的异常,他从车上走下,冲进这家夜晚不开灯的茶馆,最后发现,茶馆内已经空无一人,他等着的小姐也彻底没了踪影。 第89章 88民国军阀(27) “我头好疼......”沉白姳扶着额头坐起,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我这是在哪儿......” “沉姑娘醒了啊?”刘世平坐在房间里的桌子上,十分坦然地说道。 沉白姳看着眼前这个瞎了一只眼的男人,心里有股不祥的预感,“你是谁?” “不知道沉小姐可曾听过刘世平这个名字?” “你是他?”虽然是疑问的句式,但是沉白姳的语气却十分肯定。 刘世平笑道:“沉小姐果然是聪明人啊。” “你这么对我,就不怕我父亲报仇吗?” 一提起沉文休,刘世平的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语气也没有刚才的从容,“怕?笑话,我会怕他?!” 看着刘世平一下子就失去镇定的模样,沉白姳识相的选择了闭嘴,她静静地坐在床上,不发一言。 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过了良久,刘世平才又拄着拐杖站起,边向门外走,边说:“沉姑娘好好休息,改天我再来看你。” 刘世平打开门走了出去后,站在门外的卫兵又立马把门阖上,‘砰’的一声,没有半点客气可言。 刘世平是匪贼出身,所以身上带了不少年轻时候走南闯北的伤,一只瞎了的眼睛和一只瘸了的腿,是他的标志性象征,而天底下敢冒充他的人几乎没有,所以沉白姳明白自己现在是真的进了虎穴了。 * 回到了书房以后,刘世平坐到自己的凳子上,随手点起一根烟,然后问着身边的手下,“卿儿现在在哪儿?” 手下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回答:“少爷现在应该是在自己的房里休息。” “去,把他给我喊来。”说完话后,刘世平又狠狠吸了一口烟,仿佛这样能平息他心底的烦躁,但是吸完烟后,他又重重地开始咳嗽。 手下没过多久就喊来了沈隽卿,刘世平看着这个让自己异常满意的养子,装作无意地问道:“卿儿,听说你此行去江宁,遇见了沉文休的女儿?” “是。”沈隽卿回答的十分简洁。 “那你觉得那姑娘如何啊?” “寻常女子而已,远不如崔家小姐贴心。”沈隽卿仍旧是低着头。 而看着他这幅模样的刘世平却突然用力地拍了一下桌面,厉声道:“卿儿,你可知,我平日里最看不惯的就是说谎的人!” “明白。” “那你既然明白,为何还对我撒谎?那沉白姳,分明就是你在天津卫时收养你的苏家小姐,你为何不认?!” 闻言,沈隽卿的唇微微抿住,但他说话的语气还是十分淡薄:“我既然认了义父您,就不会再对沉家小姐有何念想,她在我眼里,确实与寻常女子无异。” “是吗?”刘世平看着沈隽卿,轻笑了一声,然后说:“好,既然这样,你今晚就给我杀了那沉家小姐以证忠心。” “沉家小姐平日里被保护的很好,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不用担心,”刘世平起身走到沈隽卿身边,然后用力地拍了他的肩膀两下,“人我给你抓到了,现在她就在你隔壁的梨院里,不要让义父失望,知道吗?” 沈隽卿沉默了一阵,然后才小声说道:“是。” 第90章 89民国军阀(28) 是夜,沉白姳躺在床上,摸着饿了一天的肚子,感觉到有些困意。 而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动静,守门的卫兵门都异口同声地说了句“少帅好”。 少帅?刘世平的接班人? 沉白姳坐起身子,警惕地看向门口,但是进来的人却出乎了她的意料。 “沈先生?” 他是刘世平的接班人?沉白姳有些意外,但很快她又想通了,毕竟他是能让崔媛媛巴结的人,身份肯定不会简单。 沈隽卿十分平淡地回了一句‘嗯’,然后抬眸看向床上的沉白姳,她似乎在床上躺了很久,头发有些微微凌乱,领口也敞开了些,他看着她领口处露出的白皙皮肤,眼神暗了暗。 “沈先生,我......”沉白姳坐在床上,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她现在是个随时都能被撕碎的猎物,没有资格和老虎谈条件。 沈隽卿没有回答,而是迈着修长的腿,径直走向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沉白姳。 沉白姳抬头看他,感觉到一丝压力,所以她缓缓移动身子,想离开床,但就在这个时候,沈隽卿却突然捏住了她的脖子,把她按到在床上,而他也随之紧贴着沉白姳的身体。 两人靠的极近,沉白姳甚至都能感受到他军装下的肌肉蕴含着惊人的爆发力。 沈隽卿上衣的金色纽扣,让她感受到一丝硌人,但是最难受的,是沈隽卿捏住她脖子的力道,不至死,但是足以让她痛苦。 “沈......沈......先生......”沉白姳被扼住脖子,只能说出断断续续的话语,而她的眼里也溢满了因为痛苦而出现的生理泪水。 与沈隽卿的桃花眼不一样,沉白姳的眼睛更像是一汪澄澈的清泉,此刻在泪水的浸润下,她的眼睛更动人的像江南三月的湖水,泛着盈盈波光,沈隽卿甚至都能在她眼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对不起。”这是沈隽卿久经沉默后,说的唯一一句话,说完后他又皱着眉别过眼,加大了手下的力度,这么多年,他杀了许多人都面不改色,唯独在她这里,他的手抖了。 痛苦和紧迫的窒息感,让沉白姳眼前渐渐模糊,恍惚间,她仿佛又回到了五岁那年。 沉白姳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像是怕梦醒一般,十分小心翼翼地抚上沈隽卿的侧脸,然后含着泪水,扯了扯嘴角,笑道:“阿卿,我......死之前还能看到你......真好,这么多年......我好想你,你是不是......来接我了?” 一瞬间,似乎全身的力气都被人抽去,沈隽卿捏着沉白姳脖子的手无法再加大一点力度,他低头看着她含泪的眼和开心的笑,心里突然就塌了一块。 他把手从她的脖子上松开,转而放到沉白姳的脸侧,以此来支撑着他的身体。 “阿卿他,是你什么人?”沈隽卿的声音有些暗哑,他想,他一定是害怕了,害怕从她嘴里说出的答案,可同时,他又卑劣地期待着。 被松开以后,沉白姳先是咳嗽了一阵,等缓过气来,她才正视着沈隽卿的眼睛,答道:“一个很重要的人。” “呵,”沈隽卿轻笑一声,“既然是重要的人,你为何会把我误认为他?” 闻言,沉白姳眼里闪过失落,“他小的时候就与我失散了,我找了他十几年也未曾找到。方才我之所以会认错,只是因为他的眼睛与沈先生甚为相像,我想,若是他能活到沈先生这般岁数,定会像您一样成为人中龙凤。” 沈隽卿低头,用探究的眼神,想从沉白姳脸上找出一丝说谎的痕迹,可是,没有......除了失落和难过,他看不到别的,她脸上的泪痕和当年一样,刺痛了他的心。 鬼使神差一般,沈隽卿伸出手,用指腹替沉白姳拭去了眼角的泪,但沉白姳并不领情,反而伸手打开了他的手,自嘲道:“沈先生觉得玩弄我的感情很开心吗?现在不想我死,就开始怜悯我了?” “你好好休息。” 说完这句话后,沈隽卿像是落荒而逃一样,离开了这间让他呼吸困难的房间。 第91章 90民国军阀(29) “卿儿,你告诉我,你有没有把那沉家小姐给杀了?”刘世平边用食指敲击着桌面,边意味深长地问着沈隽卿。 “没有。”沈隽卿回答的老老实实。 “你怎么不把她给杀了呢?我不是命令你去做吗?!你竟敢公然违抗我!”刘世平像是发怒了一般,声音突然就大了起来。 但沈隽卿却没有被他吓到,反而是刘世平身边的孙宇被他吓到颤了两下身子。 “不是我不杀,只是当今沉文休与我们的关系已经是不死不休,如果我杀了他的女儿,他难免不会被怒火冲昏了头,做出什么难以揣测的极端举动,那样我们好不容易从探子嘴里得来的部署,就全都作废了。我只是不希望义父您因为一时的冲动,毁了您一辈子的功业。”沈隽卿直着脊梁,说的不卑不亢。 而刘世平听他这么一说,也陷入沉思,似乎在思考他这话的真实性。 “大帅,少帅这次违背您的命令,摆明了就是对那沉家小姐有私心啊!您可不能姑息!”孙宇见刘世平这般模样,嫉恨地看了沈隽卿一眼后开口。 “住嘴!”刘世平一个眼神扫过去,孙宇就识相的闭上了嘴,“我是大帅还是你是,我做什么要你来教?” 孙宇缩了缩本就瘦小的肩膀,小声答:“大帅,我不是那个意思......” “够了,”刘世平抬手,示意他不要再讲话,“卿儿此番举动,确实没有做错,是我思虑不周了。卿儿,你别怪义父。” 沈隽卿的唇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但他嘴上还是恭敬道:“不会。” “是义父错怪你了,卫兵我会撤掉,以后你就替我好好看着她,下去吧。” “是。” 在沈隽卿走后,方才吓得不敢说话的孙宇,才又开口:“大帅,他明明就是......” 闻言,刘世平放肆地笑了一声,“我知道他喜欢那沉家小姐,这就是我想要的。我养了他这么多年,自然清楚他的秉性,但这些年来,我越发感到我控制不住他了,可这个姑娘却是我的救命稻草,只要抓住了她,我就不怕卿儿造反!” 孙宇见状,连忙恭维起来,“还是大帅有谋略,等您大业一成,这沈隽卿早晚也就是个要死的命。” “孙宇。”刘世平的声音突然带了点冷意。 孙宇不明白刘世平的态度怎么转换的如此之快,但他还是低眉顺眼地说了句:“怎么了大帅?” “在我死后,卿儿注定会是我的接班人,不该动的心思,不该碰的东西,我劝你还是不要再肖想了。” 闻言,孙宇的脸色顿时就心道不妙,他答:“大帅,我没有那个胆子,我怎么会呢?” “你最好没有。” 刘世平又从桌上拿起一根烟抽了起来,而顾着抽烟的他,并没有看到孙宇袖中的手,被他捏的近乎发白。 * 从刘世平的办公室走出去以后,沈隽卿回了自己的房间,拿着桌上的文件,默不作声的看了两眼,就将其焚毁。 焚毁后,他又对着站在一旁的手下说:“跟我和义父说一声,明日我会去江宁把崔氏姐弟带来。” “是,少帅。” 第92章 91民国军阀(30) 在房里被关了两天,沉白姳饿的几乎已经是前胸贴后背了,现在她连下地都不愿意,只想躺在床上做死尸状。 “都下去吧,以后不用在这儿了。” “是。”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沉白姳几乎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沈隽卿,估摸着又是来折腾她的吧,反正她也要饿死了,她不反抗了。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但是进来的脚步声却不仅仅只有一个人,与脚步声一同响起的,还有碗筷碰撞的声音,以及盘子被放到桌上时,发出的沉重的闷响。 闻着食物的香气,沉白姳很没骨气的从床上坐起来了,她抬头看向桌子的方向,桌上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点心。 “饿吗?”沈隽卿看着她馋的模样,问道。 “饿。”就算要死,她也要做个饿死鬼,所以沉白姳很诚实地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吃?” “我能吃吗?”沉白姳伸手指了指自己。 “能。” 得到答复以后,沉白姳从床上跑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桌边,然后坐在椅子上,拿起筷子,专注地看着桌上的食物,但是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桌上的菜基本上都是她喜欢的,所以她就十分不矜持地吃了起来。 虽然沉白姳吃的很快,但是动作并不粗鲁,反而看着有股别样的可爱。 “慢点,没人和你抢。”看着她这幅模样,沈隽卿感到心里有前所未有的安定,就像是迷途的航船,在满是烟雾的瀚海里找到灯塔那般。 沉白姳点点头,含糊不清地应了他一声。 “诶,徐连有莲花酥吗?”沉白姳有些惊喜地看着不远处的盘子里放着的金色糕点。 沈隽卿被她问的一愣,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莲花酥常见的很,街边基本上都有的。” “是吗?”沉白姳小脸皱了皱,“可我在江宁怎么就一次都没看到过?” “也许是你看的不够仔细。” 不够仔细?她都让沉家的护卫找了好几遍了,就差没把江宁的地挖开找,算了,不管了,只要有的吃,就是好事。 等到沉白姳把东西都吃完以后,她才安心地把筷子放下。 沈隽卿问:“好吃吗?” 沉白姳皱眉思考了一阵,“我都挺喜欢的,就是水煮鱼里没放葱,感觉总少了点什么。” “是吗,”沈隽卿看着沉白姳,“我不吃葱,所以府里的下人便没放吧。” “啊,这样啊。” 沉白姳有些尴尬地不知道说些什么,等她把视线放到沈隽卿身上的时候,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她的身边。 “别动。”他讲。 沉白姳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能动,但沈隽卿那么说以后,她却真的十分听话地坐着了。 沈隽卿抬起手,放在沉白姳的了颊边,他侧过了头看着她,温热的气息都洒在了沉白姳脸上,离得近了,她才发现他的皮肤真的很好,细腻白润,脸上连毛孔都看不到。 “沈先生?”沉白姳有些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第93章 92民国军阀(31)一更 “你嘴边沾了米粒罢了。”沈隽卿收回手,在他的食指上赫然有一颗饱的米粒。 “谢谢沈先生。”沉白姳谢完以后,就不动声色地拉开了和他的距离,和他待的近了,总觉得他身上有股压迫感,这让她不舒服的很。 “你对崔氏姐弟怎么看?”沈隽卿突然提起一个出乎沉白姳意料的问题。 沉白姳不解地抬头看他,但她却只看到了沈隽卿刀削般棱角分明的侧脸,她答:“眼不见为净。” “那他们死了,你会难过吗?” “他们出什么事了吗?”沉白姳问。 沈隽卿敛眸沉默了一阵,才说:“没有,你多想了。” “门口的卫兵不会再看着你,你能自由活动,但是永远都不要想着离开这里,如果你不想死的话。”沈隽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柔和,可是在军队这么多年磨练出的肃杀之气,却还是让他的话听起来像威胁。 若是一般女孩坐在这里,只怕会被他的话给吓哭,但是沉白姳却很乐观,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所以她说:“好。” “嗯,我走了。”沈隽卿似乎一刻也不想和她多待,而在他走后,很快也就有丫鬟把桌上的碗筷给撤了下去。 沉白姳饭后一直都有散步消食的习惯,更别提她现在还吃撑了,在犹豫了很长时间以后,她还是选择打开了房门。 沈隽卿没骗她,房门外确实没有卫兵看守了。 沉白姳走出房门,顺带又把门给关上,然后就想在这附近走两步消食。 她所在的院子里,有一条长廊横贯其中,沉白姳迈着青石板台阶,走了上去,但是她并没有走多远,只走了十几步便停了下来。 这长廊外围有一潭人工挖出来的湖水,湖水清澈见底,有红色鲤鱼摇曳其中,沉白姳以手撑着栏杆,低头看着湖里嬉戏的游鱼,紧张的心情得到了一丝舒缓,所以她嘴边也带了点笑意。 而长廊对面的一间高楼上,孙宇正站在窗口,看着沉白姳,心道:不愧是沈隽卿喜欢的女人,就连那么朴素的白色旗袍也被她穿的仙气飘逸。 孙宇冷笑一声,一个想法涌上的他的脑海,他把窗户关上,下了楼。 沉白姳低头看着水里的鲤鱼,有一条白色的和一条红色的像是在打架一般,把水面激出一点水花,她不由得就笑出了声。 “沉姑娘很喜欢这鲤鱼?”陌生的声音在沉白姳耳旁响起,她闻声看向身边的人。 来人是个男子,身形瘦削,眼底有一片青色,脸颊也凹陷了一块,沉白姳一看就对他生不起好感,只觉得这个人给她一种危险的感觉。 沉白姳:“你认识我?” 孙宇一把抓住了沉白姳的手腕,说:“那是自然。” “请你放开我。”沉白姳边说,边用另一只手推着孙宇抓着自己的手。 “不愧是沈隽卿喜欢的女人啊,就连生气也这么讨人喜欢。”孙宇伸出手想抬起沉白姳的下巴,但却被她偏头闪了过去。 第94章 93民国军阀(32)二更 “敬酒不吃罚酒!” 孙宇毫不留情地打了沉白姳一巴掌,清脆的一声响起,沉白姳的脸上也随之而出现一个粉红掌痕。 这下,沉白姳总算知道来人没安好心了。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放开?”孙宇看着沉白姳,道:“当然可以放开,不过你得先让小爷舒服了。” 话一说完,孙宇就连拖带拽地把沉白姳往梨院带,等到了她的房间,孙宇站在门口毫不犹豫地把门一踹,然后一挥手,把沉白姳扔了进去。 “你、你想做什么。”沉白姳往后退着。 “做什么?你等下就知道了。”孙宇抬手,把自己的上衣给解开。 而沉白姳见状,则是立马把头别过去,颤抖地说道:“你你你别过来,我爹是沉文休,他不会放过你的!” “沉文休?”孙宇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放肆地笑了起来,“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我倒要看看让沈隽卿喜欢的女人,是个什么滋味!” 沈隽卿?沉白姳敏锐地从他的话里捕捉到这个关键点,是了,他们两人之间无冤无仇,他之所以这么对她,想必是因为沈隽卿的缘故。 思及此,沉白姳说道:“你别误会,我和沈先生没有什么关系。” 孙宇啧啧两声,踱步靠近沉白姳,“瞧瞧这话,要是你的沈先生听到了,估计心都碎了。天津卫的苏家小姐把他捡回去,只是可怜他而已,他却跟条狗似的宝贝你,真是讽刺啊。” “你在说什么?!”她捡回去的人只有阿卿而已,眼下他为什么会提起沈先生。 “你别管我说什么了,你给我过来!” 孙宇说着就要拉住沉白姳,沉白姳闪身躲了过去后,提步就想往门外跑,但是女子哪里跑的过男人,孙宇几乎没迈两步就抓到了她。 他拉着她的手,把她往床边带,边带嘴里还骂着:“老子哪里不如沈隽卿,怎么你们一个个都向着他!” 沉白姳被他按到了床上,她趁着孙宇脱裤子的时候起身想跑,但是孙宇却很及时的发现了,他又用力打了沉白姳一个耳光,这一耳光用了一个成年男子十分的力道,沉白姳顿感意识有些昏沉,她又重新跌回了床上。 而孙宇似乎就在这段时间内脱好了衣服,他开始伸手解着沉白姳衣服上的纽扣,而沉白姳虽然意识不清醒,但也下意识伸手阻拦着她,一行清泪就那么顺着她的眼尾落了下来。 “哭什么哭!真他妈晦气!”孙宇见此,不满的很,而光顾着骂脏话的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他耳边传来的脚步声。 一双手握住了孙宇的肩膀,力度大的几乎让他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碎掉,他一脸怒气地转过头,但那句‘谁他妈敢妨碍老子干好事儿’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断在了喉咙里。 沈隽卿看着面前这个瘦削如猴的男人,心里有股怒火不受控制地升起,他右手成拳,以凛冽的力度重重地朝着孙宇的脸打了过去,而孙宇被这么一打,嘴边顿时就渗出一丝血色,他的一颗牙就这么被硬生生打掉了。 第95章 94民国军阀(33)三更 但是他的痛苦还没有结束,沈隽卿抓着他的肩膀,把他按在墙上,一拳又一拳地打着,每一拳的力度都大的吓人,孙宇原本瘦削的脸也跟充气的气球一般,瞬间肿了起来。 在不知道打了多少次以后,孙宇彻底没了意识,沈隽卿一松手,他就像个坏了的人形玩具一样,无力地倒地。 但沈隽卿却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回到床上,扶起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沉白姳,把她抱在怀里安慰着。 “没事了,没事了。” 可沉白姳似乎还沉浸刚刚的恐惧里,沈隽卿对她的安慰没有任何作用,她反而反应很大地捶着他的胸膛,嘴里还喊着,“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沈隽卿没放,反而抱她抱的更紧,她会有现在的处境,都是因为他的松懈。 “没事了,我在,没事了。”沈隽卿按着沉白姳的头,把她抱在怀里,不管沉白姳怎么反抗,他一直都在重复着这句话。 也许是沈隽卿的安慰有用,或许是鼻尖传来的清新的味道不是孙宇身上那股令人难受的汗臭味,沉白姳渐渐平静下来,也不再伸手打沈隽卿,只是小声地抽泣着。 “沈先生,我是不是......很不招人喜欢啊?所以他才这么对我?”沉白姳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哭腔。 “不是,你很招人喜欢。” 他最喜欢,喜欢了十几年了。 “你骗我,我不干净了,我......我以后......”沉白姳的情绪又再一次失控, 沈隽卿握住沉白姳的肩膀,但不是刚刚对待孙宇的力道,他的力度十分轻,就像在对待什么珍宝一样把她从他怀里拉了出来,“你看着我。” 沉白姳睁着一双哭红的眼睛看着沈隽卿,他的头发微微湿润,而他身上也有一股清新的气味,想必是刚洗过澡。 沈隽卿以双手轻捧起沉白姳的脸,用唇替她吻去了眼睛的泪,泪入口,酸涩微苦,就像他现在的心情,“你听着,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干净的,谁敢说你一句,我就用他一条命来和你赔礼道歉,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她一哭,他的心也跟着揪起来了。 明明是血腥十足的承诺,但却被他小心地说出来,沉白姳闻言,不禁破涕为笑。 沈隽卿见此,一直悬着的心也稍微落下了点。 “沈先生,可真是......”沉白姳不再看着沈隽卿的眼睛,而是把视线下移了些,但是这一移,她却看到了让她再也移不开眼睛的东西。 沈隽卿可能是刚洗完澡就赶过来,所以他领口的纽扣没有扣好,这也就导致沉白姳能从她的角度看到他白皙漂亮的锁骨,以及......在他脖子上悬着的那一根红绳...... 几乎是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沉白姳就伸手拉住了那根红绳,将其往外拖了出来,红绳的尽头悬着一块绿色的翡翠,刺目的绿色,几乎让沉白姳说不出话来。 而沈隽卿似乎也没想到她会发现这个,一时之间什么解释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 “你能不能和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沉白姳苦笑了一声,“我现在是要叫你沈先生,还是叫你......阿卿?” 第96章 95民国军阀(34)四更 刚刚那个男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沉白姳都清楚了,所有的一切,她都清楚了。 她这么多年之所以没有找到阿卿,都是因为他进了刘世平的军队,饶是沉文休本事通天,却也做不到到敌对势力的阵营下找人。 “翡翠而已,到处都是,沉姑娘多想了。” “狡辩,你再接着狡辩,”沉白姳把那根红绳举起来给沈隽卿看,“这是滚金红线,只有天津卫苏家才做的出,如今距离苏家消亡已有十多年,这红线早就消失殆尽,翡翠能到处都是,可这红线呢?沈先生不和我好好说说它的来头?” 沈隽卿抿唇,“对不起。” “对不起?真是可笑,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你死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我,我不知道,”一向冷静自持的男人,此刻却心慌的说不出话来,“你别生气,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阿卿。”沉白姳突然低声叫了他一声。 沈隽卿闻言则是立马答道:“我在。” “这些年,你过得苦吗?”从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孤儿成长为一方少帅,这之中包含了多少艰辛,沉白姳不敢想。 “不苦,一点都不苦,我很开心。”他现在有资格站在她身边了,有资格跟她说喜欢二字了,沈隽卿觉得值得。 “卿儿,这是怎么回事?”刘世平突然出现在门口,看着房间里的乱象皱着眉问道。 沈隽卿松开抱着沉白姳的手,起身对着他说道:“说来话长,还请义父移步,此处不适合谈话。” 刘世平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床上犹带泪痕的沉白姳,心下已经明白了什么。 在离开前,沈隽卿回头给了一个沉白姳安抚的笑,孙宇也在不久后被两个卫兵给拖走了。 “少帅派我们来保护您,还请姑娘放心。” 沉白姳对着门口站着的卫兵,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 孙宇被放在了房里的担架上,已经有医生过来给他做了简单的处理,他的脸被包成了一个木乃伊,怎么看,怎么可笑。 “卿儿,孙宇毕竟是我的属下,就算你要出手,也不应该下如此重的手。”刘世平用手指点着桌面,有些不满地说道。 而沈隽卿也是从他的话里,摸清了他的态度,刘世平这是要袒护孙宇了。 “怎么不说话?”刘世平见沈隽卿长时间不开口,所以问道。 “义父说的是,卿儿明白了。” 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眼下沈隽卿已然认错,刘世平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挥手让沈隽卿下去。 沈隽卿临走前,用看死人的眼神又看了一眼被放在担架上的孙宇,看着孙宇的可怜样,他的唇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冷笑,有些事他可以忍让,但是涉及到沉白姳,涉及到他的底线,一切就难说了,他已经想好该送一份什么见面礼给他的岳父了。 躺在担架上的孙宇看着沈隽卿眼里的阴翳,害怕的连脊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大帅!他根本没有认错,他没安好心!’ 这是他想说的话,但是嘴被绷带紧紧缠着的孙宇,到最后也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而已。 刘世平以为他是伤口又痛了,就喊来士兵把他抬了出去。 第97章 96民国军阀(35)五更 “沈先生是要带我去哪里呀?”崔媛媛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这让沉白姳有些不解地皱起眉头,沈隽卿带着她来干什么。 “进去。”沈隽卿推开门,带着崔媛媛走进房间。 “你怎么还活着?你不该死了吗?”看到沉白姳在房里,崔媛媛显然也很惊讶。 “你带她来干什么?”沉白姳坐在椅子上,问着沈隽卿。 “把这件衣服换上。”沈隽卿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条粉红色的长裙。 崔媛媛看到沈隽卿手中那条和她现在穿的一模一样的裙子,顿时就有些失态,“沈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但是沈隽卿理都没理他,而是对着门外的卫兵说了句:“进来。” 那两个卫兵进来以后,拿着绳子把崔媛媛绑在房间的椅子上,顺便还用胶带封住了她的嘴。所以她现在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沉白姳有些不明白眼前的状况,“这是?” 沈隽卿用着和对待崔媛媛截然相反的态度,柔声说道:“把这条裙子换上,我带你出去。” 原来是要整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 沉白姳在屏风后换好衣服后,走了出来,虽然她很想出去,但同时她也明白这么做风险很大,所以她有些不安地问:“这样,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沈隽卿拉住她的手,并揽住她的腰把她往怀里一带,让沉白姳老老实实窝在自己怀里,“这样就没问题了。” 沉白姳虽然很怀疑这么做是不是真的有用,但出乎她意料的是,从她房间到刘府外头这一路上,几乎没看到人,一切顺利的就像是被人刻意安排好的一样。 “怎么会这么顺利?”她有些不放心。 “你父亲宣战了,刘世平带着府里的兵都去了前线,所以现在这里都是我的人。” 这里都是他的人,这也就意味着她根本没有必要躲在他怀里? “那你为什么抱着我?” “我想,所以就这么做了。” 沉白姳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来,她把手伸到自己腰间,使劲扒拉着沈隽卿的手,但是任她怎么扒拉,他就是不松手,“沈隽卿,你有本事给我松手!” “我没本事。”言外之意就是不松手。 “你......”沉白姳被他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隽卿低头看着她,突然认真的说道:“我会派人送你回你父亲那里,你照顾好自己。” “那你呢?” “我啊?”沈隽卿的眼里有些沉白姳看不懂的情绪,“我会去战场,你希望我活还是死?” 他和她的父亲是敌对的,总有一方会付出血的代价,沉白姳难以抉择。 而沈隽卿仿佛看懂了她的茫然,笑着哑声说道:“若我活下来,你就嫁给我。” 不是祈求,不是询问,是肯定句。 沉白姳:“我不会让我父亲杀了你。” “好。”沈隽卿笑着抚了抚她的头,然后把沉白姳推到早已停在府门口的车里,目送着她离去,眼里满是复杂。 刚刚的话,他只说了一半。 若我活下来,你就嫁给我。 若我死了,你就忘了我。 第98章 97民国军阀(36)一更 沉白姳被送到沉府的时候,天已经有一半黑了,玉儿像是早就知道她会回来一样,在门口候着。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老爷都快担心死你了。”玉儿边说,边走近沉白姳。 “我爹呢?”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她还是问了出口。 “老爷去了前线,不过小姐您别担心,老爷一定不会有事的。”玉儿以为她担心了,所以赶忙安慰。 沉白姳低声应道:“嗯。” 沉文休和刘世平的争斗,已经有了好些年,但是这次争斗却比以往结束的更为迅速,就像是有什么人在暗中助力一般,不到两月,沉白姳就收到了她父亲凯旋而归的消息。 沉文休回来的时候,带了不少战俘,但这些人无一例外都被押到了江宁的菜市场中心,等着被当众杀头。 沉白姳一得知这个消息,就想赶去菜场,“玉儿,你陪我去好不好?” “可是小姐,那些都是血腥的场面,您看了心里会不舒服的。” “你不去,我自己去。” 沉白姳没有理会玉儿的劝阻,连伞都没拿就跑出了门。 “小姐!小姐!你等等我!”玉儿拿起伞,追上了沉白姳。 等她们二人到了菜场的时候,这里已经挤满了人,虽然天上下着雨,但还是有不少老百姓打着伞看着热闹,不少脾气躁的,甚至还朝着场上的俘虏扔起烂了的菜叶和臭鸡蛋。 “刘狗该死!他还是土匪那会儿,抢我老婆娘家的村子,害的我七十岁的老丈人死了!” “都是些畜生!砸死他们!” 沉白姳带着玉儿走到了菜场正中的看台上,那里已经坐着沉文休和他的军官们。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被押上来的战俘换了一批又一批,终于在最后一批的时候,沉白姳看到了熟悉的人——刘世平和孙宇。 两人都狼狈的很,身上的衣服脏一块烂一块,脸上满是干了的血渍,头发也都乱成一团,看上去连鸟窝都不如。 沉白姳把目光从他们两人身上移开,转而看向别的俘虏,但是任她怎么找,也没有找到沈隽卿的身影。 沉文休一声令下,刽子手就拿着手里的大砍刀对着那些战俘脆弱的脖子砍下,头一个接一个地落地,鲜血肆意横流,天上下的雨并没有洗刷干净菜场的血腥气,反而把血腥气揉进了水汽中,萦绕在人的鼻尖挥之不去。 沉白姳强忍着恶心,故作不在意地问着身边的沉文休,“爹,我怎么没看到那个沈隽卿啊?” 闻言,沉文休有一刻走神,但他还是很快的回答了。 听到回答的沉白姳怔愣地扶着椅子站起来,然后一步一步迈着台阶离开了看台,玉儿跟在她身后想给她打伞,却被沉白姳拒绝了。 “玉儿,你别跟着我。” 在摆脱玉儿以后,沉白姳一个人走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她不想回沉府,但她也不知道去哪儿。 雨下的越发大,路上的行人都不约而同地跑了起来,但沉白姳却依旧迈着步子缓缓地走着,水打湿了她的衣服,让她看上去更加狼狈。 “这雨怎么是温的了。”沉白姳抹了一把自己的脸颊,然后有些哽咽的说道。 “小姑娘,这雨大,你怎么不赶紧回家啊?”一个在收摊的老妇人对着她说道。 “我......”话说到一半,沉白姳却顿感眼前一黑,她直直地倒在地上,溅起一地水花,而这也把那妇人吓了一大跳。 她把手里的活计扔下,小跑到沉白姳身边,把她扶起来,再一摸她的额头,“呀,这姑娘都淋发烧了。” 第99章 98民国军阀(37)二更 “小姐,你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玉儿都快担心死你了!” 耳边有谁在说着话,沉白姳睁开眼睛,看到玉儿正红着眼睛,担忧地看着自己。 “玉儿,我没事。”她的声音有些嘶哑。 “小姐,您下次不能再淋雨了,您都淋发烧了,大夫嘱咐我好好照顾你呢。”玉儿握着沉白姳的手,十分认真的说道。 “嗯,好,”沉白姳把手从玉儿的手里抽回来,然后背过身朝着她,“玉儿,我还没休息好,我再睡会儿,你先出去吧。” 玉儿:“那小姐你要是有什么想要的,记得喊我。” 沉白姳:“嗯。” 在她离开以后,沉白姳没有休息,而是继续睁着眼睛看着床幔发呆,回想着沉文休刚才说的那句话: “沈隽卿?死在战场上了。” 沉白姳不敢闭眼,一闭眼她就想起菜场上流了一地的血和死了一地的人,战场的残酷只会比这多。 她想,她这次可能真的弄丢她的阿卿了,也真的再也找不到他了...... * “张大夫,你可否和我说说小女的情况?”沉文休看着书房内的花甲老人,满是不解。 老人摇了摇头,半是惋惜半是感叹地说道:“小姐这是得了心病,治不好了。” 沉文休不愿相信:“治不好?不会的,您那么有本事,不会治不好的。” “老夫从不说谎,心疾难解,心药难寻,若是小姐这个月内还没有好转的话,恐怕不出半年就要香消玉殒了。” 沉文休跌坐在椅子上,过了半晌才像是想到什么一般,认输地闭上眼睛,决定了某件事。 * “爹,为何要带我来照相?”沉白姳看着身侧满脸沧桑的中年男人,问道。 沉文休看向她,自从上次发烧以后,沉白姳的身子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如今的她,下巴发了尖,看上去更像是个娇弱美人,沉文休看着,心里就一阵难受,他对不起苏曼,他没有照顾好他们的女儿。 “这些日子你闷在房里,爹觉得你会闲不住,所以就带你照个相。” 沉白姳懂事地‘哦’一声,“可是您也不必让玉儿给我穿上这身衣裳。” 这件旗袍虽精致,但却是她平日不爱穿的红色,所以沉白姳有些不适应。 “这身好看,衬得你有气色了些。”其实沉白姳根本没有气色,只是她临走前特地让玉儿给她抹了点胭脂,不然她的气色衬着这身喜庆的旗袍,只会让她看上去更像将死之人。 沉白姳想要走进这家照相馆,但是沉文休却仍旧站在原地,所以她有些疑惑地问道:“爹,你不进去吗?” 沉文休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你让玉儿陪你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 沉白姳见此,也不再多说,而是在玉儿的搀扶下走了进去,一进去,就有个年轻的小伙子迎了上来,“您就是沉家大小姐吧?” “我是。” 得到肯定的回复以后,那小伙子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激动,他连忙指路,让沉白姳去里头的一间房间,顺带把玉儿拦了下来,不让她跟着沉白姳进去。 第100章 99民国军阀(38)三更 沉白姳走进这间房间时,有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正背对着她拨弄着相机,他的身姿修长,剪裁得体的西装穿在他身上,很好地显露了他完美的身材和温润的气质。 想必这就是那个小伙子所说的,照相馆的老板了吧。 沉白姳看着正对着照相机的两张凳子,走近其中一个,然后撩了撩裙摆坐下。 “您看着镜头,眼睛不要动。”那个老板说道。 或许是错觉,沉白姳隐约觉得这个老板的声音很像一个人,她把脑子里荒诞的念头甩掉,然后坐直了身子,看着相机的镜头。 那老板似乎是调试好了相机,所以他转身离开了它,但因为老板戴的帽子被压得很低,所以沉白姳看不清他的脸,只能隐约感觉到他是一个俊美的人。 “我数三、二、一,沉小姐记得微笑。” 沉白姳看着照相机,但她的余光却看到那老板伸出白皙而骨节分明的手,摘下了他头上的帽子,并向她走来,一步一步都走在了她的心上。 她没有心思再看着镜头了,沉白姳看着面前的男人,无数的情绪涌上她的心头,她跑着扑到沈隽卿的怀里,带着哭腔骂道:“混蛋,你怎么不来找我?你为什么不来看我?为什么我父亲说你死了?!” 沈隽卿揽着她的腰,吻上他心爱姑娘的额头,柔声道:“沈隽卿死了,以后我只是阿卿。” “咔嚓”的一声响起,一阵白烟随之升腾,两个人的身影就这么被拍了进去。 温柔俊美的男子小心的吻着怀里的女子,而女子却是将哭未哭,一脸的楚楚可怜,时间似乎也于此时定格,美好的不忍让人打扰。 * 在门口等着的沉文休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抽起来,他的记忆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他和沈隽卿谈判的晚上,青年冷冽的眼神和不凡的气度,让他这个年过半百的人都不由得暗暗心惊。 沈隽卿说会助力他击溃刘世平,但唯一的要求就是他得答应自己和沉白姳的婚事,虽然沉文休不想打败仗,但他却做不到卖女求荣这种事,所以他狠狠拒绝了沈隽卿。 后来在战场上,沉文休第二次见到沈隽卿,他的眉眼间处处带着杀伐果决的肃杀,刘世平的军队在他的带领下节节胜利,但他却坐在马上,用十分轻松的眼神,询问着上次的交易。 沉文休明白,一旦他输了,沉白姳的下场会更加惨烈,所以他点了头。 也就是从此刻开始,刘世平的军队变成了一盘散沙,他几乎没有费吹灰之力就打赢了这场仗,沉文休手下的军官都赞他有统帅之命,所以老天爷才会助他们一臂之力,但是只有沉文休知道,在这场战争里,唯一的主宰只是一个尚且年轻的青年。 在胜利以后,沉文休想起了那个婚约,但他现在已经是一方统帅了,所以他想毁约,沈隽卿那样资质的人,心思又岂会简单,他害怕沉白姳受骗,所以他骗了自己的女儿,说沈隽卿死了,让她不要念想。 但一切仿佛都在沈隽卿掌控之中一样,先前毁约的是自己,但是现在求上门来的却也是自己,沉文休妥协了,姳儿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我年纪大了,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一个比一个出彩了。”沉文休靠着车,有些感慨地说道。 第101章 100民国军阀(完)四更 时过境迁,原本的沉府,如今却成了南京一处五星旅游景点。 张婉月趁着暑假,领着自己刚上小学三年级的儿子陈临来这里逛逛。 一开始,母子两人逛的是沉文休的办公室,他的办公室里陈放着不少已经泛了黄的老照片,有他自己的,有他军官的,也有刘世平等人的。 导游指着一个个照片,开始介绍起来,“这是梁作符,沉文休的秘书,也是沉刘之战里的大功臣。” “这是蒋国栋......” “这是吴刘军.....” “这是孙宇.....” “这是沈隽卿,刘世平收养的义子,在沉刘之战里牺牲了。” 在导游介绍起这个人的时候,旅游团里的年轻姑娘就开始沸腾起来了。 “哇,这个沈隽卿长得好好看,他好像那个最近特别火的模特啊!” “呜呜呜,哥哥我可以。” “好帅啊,那个时候就长这么好看,肯定很多姑娘喜欢他吧。” 陈临够着脑袋也看不着,所以张婉月只能把他抱起来,好让他看清这个被姑娘们称赞的沈隽卿。 “妈妈,他长得好酷啊,我以后也要成为这么酷的人!”陈临捏着肉拳头说道。 张婉月却是瞟了他一眼,不满地说道:“学什么不好,非要学土匪头子,长得好看能当饭吃啊?你还是先把数学考到满分吧。” 一听到他最讨厌的数学,陈临立马闭了嘴。 导游举着小旗子,又带着人去了下一处景点,“这是沉文休的女儿沉白姳的房间,这张照片,是她和她先生阿卿的合照。” 照片上的两个老人年岁已高,但是人们却不难看出他们两人的恩爱。老太太靠在她先生的肩膀上笑的像个孩子,她先生却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一只手握着她的手。 而刚才那些年轻姑娘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了。 “你们瞅瞅沉白姳手上戴的这个戒指,妈呀,这么大的钻石得多少钱啊?” “虽然黑白照片老娘看不清楚,但这不是钻石吧,估计是翡翠之类的。” 陈临依旧得靠他妈妈把他抱起来,才能看到那张照片。 在看了照片上的老先生一会儿后,陈临突然转过头对着他妈妈说道:“妈妈,我觉得这个阿卿长得好像刚才那个沈隽卿哦,你说他们会不会是一个人啊?” 张婉月看着老人,并没有觉得哪里相像,所以开口道:“怎么可能呢。” 但陈临却没罢休,“怎么不可能,你看他们名字里都有个‘卿’字呢!” 有一个小姑娘听到陈临这番话,笑着过来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小弟弟,当然不可能了,沉白姳这种大家小姐不可能会和一个土匪头子在一起的,更别提沈隽卿还是她爹敌对势力那一派的。” “是吗?”陈临低着头,陷入沉思。 “你以后少跟我看那些电视剧,小小年纪净瞎想。”张婉月边说,边抱着陈临去了下一个景点。 在众人都走后,夕阳的微光透进房里,倾洒在沉白姳房间里那张老照片上,渲染出异常温馨的静谧氛围。 第102章 101听说你是不良少年(1) “小酉,为什么上个位面里我没有记忆啊?”沉白姳坐在地上很没有形象地问。 “一不小心,谁让你非要我删除江简言的记忆。” 再一次听到江简言这个名字,沉白姳忽然觉得上一个位面发生的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她有些失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这个天宫的闹事精居然也会照顾别人的感受了。 “直接送我去下个位面吧。”沉白姳开口,似乎是想要躲避什么她无法理解的情绪。 * “大爷,这里是海洋街吗?”沉白姳问着路边一个正在卖烤地瓜的老人。 那老人显然是外地人专门来x城做生意的,他用一口带着浓浓方言腔的普通话,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沉白姳虽然没听懂,但也明白他有说这里不是海洋街。 “怎么就走错了呢,奇了怪了,明明是这里啊。”沉白姳看着街边的路牌,有些不解地说道。 “囊边,嘿洋姐在囊边。”那大爷显然是个热心的,指着一个方向很用力地说着话,沉白姳甚至都能看到他喷在空气里的唾沫星子。 “南边?大爷你说它在南边是吧?”沉白姳又向他确认了一遍。 大爷捣蒜似的点头。 “谢谢大爷啊!”沉白姳笑着和他挥手道别,她就说她肯定没走错,海洋街在南边应该走两步就到了吧。 卖烤红薯的大爷热情的笑笑,而这笑还没笑多久就僵硬在了他脸上,因为他看见沉白姳径直朝西边走了过去...... 冬天的冷风吹在沉白姳脸上,刀刮似的,而她这具身体好像又有迎风流泪的毛病,所以沉白姳才走了没几步,她的眼泪就淌的跟连线的珍珠一样。 “海洋街88号。”沉白姳边念着地址,边看着周围的建筑。 她这具身体的母亲前几天再婚了,但是继父十分厌恶沉白姳,所以就把她赶出了家门。 沉白姳的母亲虽然不想抛弃自己的女儿,但因为她是家庭主妇,没有经济来源,只能听从丈夫的意见,但她还是偷偷在私下里给沉白姳打了上学的学费。 可沉白姳光有学费,吃穿用度怎么办?所以她只能想法子给自己找份兼职,在花了一个下午浏览兼职网站以后,沉白姳找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工作。 工作的内容不奇怪,只是当个家庭教师,要求学历初中以上,必须住在他们家,且要有耐心。 奇怪的是,这份工作的报酬奇高,但却没多少人愿意上。 沉白姳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留了个人资料,谁料下午她就接到了电话,对方让她直接去海洋街88号面试。 为了给自己省点钱,沉白姳没有打车,而是打算凭借自己的找路能力找到那条街,但是她发现她好像是个路痴? “昱哥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先写你的作业,你放过我吧!” “就你?你以为你是谁,你这次交空白作业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看不起我们昱哥!” “不是的,不是的,我一个人写五份作业太累了,一不小心就睡过去了!” 第103章 102听说你是不良少年(2) 沉白姳闻声看过去,看到有一个瘦弱的男孩子正被四个不良少年围在中间。 四个不良少年里有三个人的头发都染了花里胡哨的颜色,唯独有一个人显得特别突出,他的头发如暮色般漆黑,而他也只是静静地倚在墙上,嘴里叼着一根烟,像是身外人一样看着发生在他眼前的闹剧。 明明身处如此热闹的街道,但他的眼里却带着一股化不开的薄凉,他的嘴唇红色浅淡像是被枫叶轻染过色,他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烟雾随风消散,却给他带上了一股缥缈的虚妄感,让他清贵的容颜越发吸引人。 似乎是沉白姳看的太过专注了,那名少年把视线转到她身上,他静静地看了她几秒,然后沉白姳就看到刚才还十分清冷的少年,立马换了副面孔,他叼着烟朝她勾唇笑笑,十分好看,但却充满了痞气。 沉白姳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所以她加快了脚下的步子,离开了这个路口。 “昱哥,你笑什么,这孙子瞧不起咱们呢。”夏因狠狠打了那名瘦弱的男孩一拳,然后有些不解气地说道。 “没什么,看到了个漂亮的姑娘,我挺中意。”叶南昱把嘴里叼着的烟掐灭,然后随手扔到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喜欢就去泡呗,昱哥想要的妹子谁都抢不走,”夏因拍拍叶南昱的肩膀,然后靠近他,有些八卦地问道:“那姑娘和校花孟子悦比起来咋样?” 叶南昱仔细想了想,挑眉说道:“差远了。” 夏因:“也是,孟子悦的校花不是白当的,她确实好看,我听说前几天还有个星探想把她签下来呢。” “我的意思是,孟子悦和她比起来差远了。” 叶南昱从口袋里拿出从刚才起就一直在震动的手机,说道:“喂,妈,你找我什么事?” “你现在在干嘛呢?”叶母的声音里满是严厉。 叶南昱瞟了一眼他周围的人,漫不经心地开口:“在上课呢。” “上课?你肯上课就好。我这次又给你找了个家教,你别再像以前一样把人家打跑,不然你就等着你爷爷把你赶出家门吧。” “妈,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对待那个家教老师的,挂了啊,”叶南昱毫不犹豫地把电话挂断,然后朝着夏因伸手,“把那棒球棍给我。” 夏因把棒球棍递给叶南昱,然后和身边的兄弟一起笑道:“叶哥这是第几次把那狗屁家教的脑袋打开瓢了?” “忘了,”叶南昱伸手拦住一辆出租车,然后转身对着夏因等人说道:“先走一步。” 夏因:“那我就等昱哥的好消息了啊。” 上了车以后,司机打开计费表,然后操着一口有些蹩脚的普通话问道:“客人,您要去哪里呢?” 叶南昱看着车窗外色彩斑斓的街道,淡淡开口:“海洋街88号。” 司机踩下油门,出租车缓缓动起来。 与此同时,一直找不到路的沉白姳,也认命地坐上了一辆出租车。 第104章 103听说你是不良少年(3) “小姑娘,就是这里了啊。”司机把车停下,对着后座的沉白姳说道。 沉白姳给完车费,推开车门走了下去,感受着车内车外的剧烈温差,她不由得搓了搓手,然后才向着她面前的那栋别墅迈步。 听司机说,海洋街这里的别墅区,基本上住的都是家里有背景的人,难怪那份家教的工资会那么高,不过就是不知道她要教的小朋友脾气怎么样,只要初中学历的话,那个小朋友应该还是小学生吧。 这栋别墅有四层,借着路灯沉白姳可以勉强看清它的外貌,不同于其他别墅,这栋别墅的建筑风格更像是中欧时期的。它最外层由深色的木梁柱和白的墙壁相互间隔,窗户上石刻的窗花重叠在一起,有股别样的美感,窗棂也是由许多曲线组成生动而活泼的图案。 但是沉白姳没有边吹冷风边欣赏它的兴致,所以她按了几下门铃,现在天已经黑了,而这栋别墅里也没有任何灯火,她猜测主人应该是睡着了,就多按了几下,但过了很久,别墅里的灯也没有半点亮起来的痕迹,沉白姳不信邪地又多按了几次,仍旧没有光亮。 不应该啊,那户人已经通知她来面试了,没道理会不在家的,就算不在家他们应该也会打个电话提前和她说一声。 沉白姳掏出手机,想要给之前通知她的那个女人打个电话。 这时,一辆出租车在别墅门口的柏油马路上缓缓停下,叶南昱打开车门下了车,他左手拿着棒球棍,眯眼看着那个站在他家门口的白色身影,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他没有半点犹豫地向沉白姳走去,在距离她两步的时候停住,然后举起他右手拿着的棒球棍。 听到脚步声的沉白姳以为是主人回来了,所以她挂掉电话后转身,但当她看到她身后的人时,她却愣住了。 和沉白姳一样愣住的还有叶南昱,他低头看着她,她的眼眶还泛着红,眼泪将掉未掉,看上去就像个小白兔楚楚可怜,而她的鼻尖也因为冷风的摧残变得有些粉红,更给沉白姳增添了几许可爱。 叶南昱几乎是在脑子意识到之前,就把手里的凶器给扔了。 他这不是还没欺负她吗,她怎么就哭了。 平日里自诩冷静自持的叶南昱,第一次在一个小姑娘面前乱了心思。 “你好?”沉白姳弱弱地问了一句,虽然他看上去有点凶,但是她问个好应该没什么错吧。 “你好。”叶南昱看着她这幅怯生生的模样,应该也是知道自己刚才吓到她了,所以语气没有那么冷硬。 “你怎么会在我家?”叶南昱又问。 “这里是你家啊?”沉白姳若有所思,“我是给你弟弟辅导功课的家庭老师。” 弟弟?他什么时候多了个弟弟? “我没有弟弟,我们家就我一个人。” “可是我明明是来当家教的,我不辅导你弟弟,难道......”辅导你? 虽然后面的话沉白姳没说出来,但是叶南昱已经从她的眼神里读懂了个七七八八。 第105章 104听说你是不良少年(4) “我妈随便提的要求,你别在意。”叶南昱按下密码,打开门让沉白姳进去。 门一开,别墅里的灯就像感应到似的,一个接一个的亮起,沉白姳站在门口,看着叶南昱家堪比宫廷的装修,默默无语,原来这就是资本主义的可恶。 “你几岁了啊?”沉白姳坐在沙发上,问着她对面的叶南昱。 “十七。”叶南昱不懂她问这个做什么。 十七,刚好和她同岁,那他应该和她一样上高二,那她应该也没什么可以教他吧。 思及此,沉白姳从沙发上站起来,说:“我觉得我可能无法胜任做你的家教,打扰了。” 以叶南昱的家底,请个教授教他都没问题,她就不凑热闹了。 但叶南昱却也跟着她从沙发上站起身,他拉住了沉白姳的手腕,摸了摸耳朵,像是有些心虚地说道:“其实.....我成绩特别差,小学的东西都不会,你.....你教我正好。” “真的?”沉白姳有些困惑,老天爷难道是故意送她钱吗。 “真的,”叶南昱十分肯定地点头,小学学的那些什么韵母声母他确实都忘了,“你就待这儿,我会给你钱的。” 某种意义上,他也算是在养她吧,大概。 在沉白姳住进他隔壁房间以后,叶南昱给他妈打了个电话,成功把小姑娘的手机号码要来了,有了手机号码以后,他又想加她微信,但是验证消息发了以后,过了大半个小时她也没同意,叶南昱躺在床上看着手机,莫名心情有些烦躁。 而就在这时,夏因却给他发了条消息。 【昱哥,怎么样啊?那家教是不是被你给赶跑了。】 【不提这个,我问你,你在什么情况下会拒绝一个人加你微信?】 【肯定长的丑的呗,这还用想。】 叶南昱皱眉,他自问长的不丑,那为什么沉白姳会不同意,而夏因显然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思,笑着给他发了个新消息。 【昱哥,你该不会.....被人家姑娘拒绝了吧?】 看到这个消息,叶南昱的心情立马低落到一个极点,所以他说话的语气也带了点火药味。 【闭嘴。】 但夏因还是不怕死的继续发着信息。 【会不会是因为你的验证消息太凶了?你要不要换个可爱点的?】 ‘我是叶南昱,认识下?’这个哪里凶?他搞不懂。 【可爱?怎么可爱?】 【你要不要试着在话的末尾加个‘呐’,我听人说这样会显得可爱点。】 呐?叶南昱想到什么,发了一条信息过去,然后又紧接着问夏因。 【我可爱吗?】 喝着水的夏因看到叶南昱之前发的那句话后,一下子就被呛的直咳嗽。 【不是,昱哥,你这话哪里可爱了?什么狗屁‘我给你妈吹唢呐’啊,我妈还没死呢。】 【不是你说话末加个‘呐’会很可爱吗?】叶南昱的口吻无辜的很。 【我不是这个意思!除了这句话以外,你加呐行吧?试试?】 叶南昱关闭了和夏因的聊天界面,重新给沉白姳发了个验证消息,这次他学乖了,他发的是: 【小朋友,认识下呐?】 刚洗完澡的沉白姳拿着手机,看着叶南昱发来的验证消息,默默点了个同意,金主爸爸的微信,她可不敢拒绝。 第106章 105听说你是不良少年(5)一更 在睡了一晚后,沉白姳趁着天微微亮的时候,打车去了自己原来的家。 她原来的家在一栋老旧居民楼的七层,没有电梯,只有布满了灰尘的楼梯,有些住户干脆很没素质的把自己家的杂物堆在楼梯上,所以沉白姳走楼梯还得找地方下脚,如此下来走到七楼,她不由得就有些喘气,身上也出了一层薄汗。 拿出铜钥匙后,沉白姳对着锁孔一转,她们家的铁门就被打开了,一打开,她就闻到一股很重的酒味,不出意外的话,是继父又在客厅酗酒了。 沉白姳小心地迈着步子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她的继父正在客厅背靠着一张凳子,手里拿着个酒瓶,嘴里骂骂咧咧着,而沉母则是站在厨房里,有些害怕地看着他,她见沉白姳回来,一个劲地摇头,示意她快走。 沉白姳心想自己只是收拾几件衣服,应该很快,不会吵醒他,所以她小心地打开自己的房间,但因为她的门上了年头的缘故,即便她开的速度已经很慢了,但她的门还是和地板摩擦,发出尖锐的声音。 也就是这个声音,成功唤醒了在地上打盹的刘伟,他睁开浑浊的眼睛,定定地朝声源的方向看去,一看,他就克制不出怒气,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你个小兔崽子,谁......谁让你回来的。”刘伟指着沉白姳的手一直在抖着,不过这不是害怕,而是长期酗酒的人都会留下的症状。 “我只是想拿几件衣服。”沉白姳不想理他,直接走进房间里并把门反锁上。 而刘伟见沉白姳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把手里的酒瓶扔下,怒气冲冲地往她的房间走去,并用很大的力气拍着门,“你他妈别想从老子这儿拿走任何东西,开门!” 沉白姳自顾自收拾着东西,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不开门是吧,好,胆子肥了,”刘伟开始用自己肥硕的身体狠狠撞击着房门,‘咚咚咚’的声音像是雨点一般猛然响起,带给人心理上的压力。 沉白姳听着他撞门的声音,加快了手里的速度,但是她的包拉链好像出了问题,她拉了很多次就是拉不上。 ‘砰’的一声,刘伟撞开了门,他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的沉白姳,毫不客气地一把抓起她的头发,并狠狠甩了她一巴掌,骂道:“不开门是吧,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说着,他就抓着沉白姳的头发想要把她的头按在墙上撞,沉白姳虽然想反抗,但是她毕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力气哪能和一个成年男子抗衡,所以她就算拼尽全力,也只是在刘伟手上抓了几条抓痕,并没有能阻止住他的动作。 眼看沉白姳的头就要撞到墙上了,沉母却尖叫着从厨房冲出来,咬住了刘伟抓着她的手。 刘伟吃痛,松开了手,但他的怒火却更甚一筹,他瞪着眼睛看着满脸泪痕的沉母,一脚踹上她的肚子,把她踹倒在地,“你来管什么闲事儿?!” “姳儿,你快跑,你快跑,我拉着她,你快跑!”沉母虽然感受到了腹部传来的痛苦,但她还是死命地抱着刘伟的腿,并向沉白姳喊道。 沉白姳又看了地上的沉母一眼,弯腰躲过刘伟的手,然后冲出了这个家,在她离开房间后,刘伟立马气急败坏地开始打起躺在地上的沉母,沉白姳听着她的哭声,脚下的步子稍有停顿,也许,沉母默许她被赶出家门,其实为了她好。 第107章 106听说你是不良少年(6)二更 回到海洋街88号后,沉白姳站在门口,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昨天她没问叶南昱密码是多少...... 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六点半了,叶南昱应该起床了吧,毕竟他是个高中生还要上课的吧,思及此,沉白姳按了按门铃。 嗯?没有反应? 她又按了几下。 还是没有反应? 沉白姳抬手想接着按下去,但她面前的门却被叶南昱打开了,他还穿着睡衣,头发也略微凌乱,但这却给他增添了一丝野性的美感,他的眸子冷冷地看着她,似乎心情不太好,但是这不太好却也在下一秒就换成了惊愕。 “你脸怎么回事儿?”没问沉白姳为什么在门口,叶南昱开口问的就是她的脸,“谁打你了?” 刘伟下手本就没个轻重,再加上沉白姳的肤色比较白,所以这掌印看上去就更加骇人了些。 “跟我过来,坐这儿。”叶南昱拉着她了进了门,并把她按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在沉白姳坐下去后,叶南昱去厨房的柜子里拿了个医药箱,然后再回到她身边,打开药箱拿出了个药膏,用棉签抹了点,想要涂在她的脸上。 “你别动,我给你涂药,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叶南昱拿着棉签,凑近她的脸。 但是沉白姳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原主怕疼的缘故,在叶南昱说出‘可能会有点疼’这句话后,她就从心底生出了抗拒,身体不自觉地往后躲,不想涂药。 “你躲什么,别动。”叶南昱眼看手里的棉签就要碰到掌印了,沉白姳又偷偷往后躲了几分。 道理是那个道理,沉白姳也知道自己不应该躲,但是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见她仍在往后退,叶南昱干脆就把她按在沙发上,一只手按着沉白姳的肩膀,然后弯腰给她涂药。 “不要,不要。”沉白姳摇着头,死命地拒绝。 “你叫什么,我都跟你说了。”叶南昱没把沉白姳的拒绝听进去,而是强硬地给她涂了药。 沉白姳吸了吸鼻子,委屈地想:原主怎么这么娇弱啊,这性格一传染,搞得她也开始爱哭了。 叶南昱收回棉签,低头看着她,本想说‘好了’,但他看着沉白姳现在这幅模样,却莫名觉得有些热。 现在沉白姳被圈在他怀里,眼中带着泪光,脸上的掌印让她越发显得可怜,叶南昱再一联想刚才她说的‘不要’,怎么看都像他强迫人家姑娘干了什么不好的事。 叶南昱以手捂唇,轻咳一声后说道:“你在这儿休息会儿,我去洗个澡。” 这姑娘不知道早上男人精力最旺盛吗?给他摆那副神情,他不乱想都难。 叶南昱走后,沉白姳接到了沉母的电话。 “姳儿啊......你的衣服,我改天再送给你......,你一个人在外面,好好照顾好自己啊,妈妈没本事,都是我对不起你。”沉母的声音略带嘶哑。 “妈,我会没事儿的,你别担心。” “你小心点坏人,妈就先挂了啊。” “好。” 第108章 107听说你是不良少年(7)三更 电话挂断后,沉白姳把手机放到口袋里,这时,别墅的门却被一位上了年纪的中年女人打开了,她看到沉白姳显然也很意外,但她还是立马反应过来:“你好,我是这别墅的保姆,你是少爷的女朋友吧,叫我兰姨就行了。” “兰姨,我不是他女朋友。”沉白姳有些尴尬地说道。 周明兰闻言,却是轻轻拍了她的肩膀一下,笑着说:“兰姨也不是什么老古板,你们俩谈恋爱就谈恋爱呗,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不是,我真不是。”沉白姳费力地解释。 叶南昱正好冲完澡换了套衣服下楼,他对周明兰的到来没有半点意外,反而很熟稔地叫了句:“兰姨。” 周明兰的注意力被他吸引了去,她笑着开口问道:“少爷要不要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和往常一样吧,”叶南昱沉思一阵,又看向沉白姳问:“你吃什么?” “随便。”她不挑食。 在吃饭完后,沉白姳打了个出租车就去了她即将就读的学校——天水中学,和它优秀的师资力量成正比的是它的学费,当初沉母就是因为铁了心要把沉白姳送进这所学校,花了很多钱,所以刘伟才会那么生气。 下车后,沉白姳走到了教学楼的教师办公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 沉白姳推开门进去,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一个短发的干练女人,她戴着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电脑屏幕,见沉白姳进来,陈云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直接就伸手指了指身边的座位,然后示意沉白姳坐下。 “我是你的班主任,陈云。”陈云把视线从电脑屏幕上收回,然后看着面前这个异常乖巧的女孩子,继续说道:“你就是沉白姳吧。” 沉白姳点点头。 “我是个讲究效率的人,既然你来了我的班,我也就不和你见外了。你应该知道天水中学的实力,每年我们学校都能向各大高校输送人才,而一班的学生更加是佼佼者,虽然你曾经的成绩优秀,但是这并不代表你可以继续在这里保持优秀,我们教学的速度是很快的,每年都有学生因为跟不上进度而转学,所以......”话说到一半,陈云却卖了个关子。 沉白姳:“老师,你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说吧。” 陈云看着她没有被吓到的模样,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拿出几套卷子,“这是我们学校最近月考的卷子,你做一下,我会根据你的分数决定你适不适合留在一班。” “好。”沉白姳笑着答应。 卷子总共有七张,沉白姳拿到手后,就坐在她的旁边不紧不慢地做起来。 陈云则是继续手里的工作,偶尔才会偏头看沉白姳手里的卷子做的怎么样,当她看到沉白姳做数学最后一题居然没有任何停顿和犹豫的时候,她心里有些震惊:这丫头到底是不会,在瞎下笔,还是真的做出来了......要是她真的会,说不定他们学校明年就要出两个高考状元了...... 在半天过去后,沉白姳放下笔,把手里的卷子交给陈云。 陈云接过后,就拿着红笔仔细的和标准答案校对起来,不看还好,一看她是越看越觉得头皮发麻。 这姑娘还是人吗,居然所有科目的题目都做的和标准答案如出一辙,唯一的缺点就是数学最后一题她跳步了。 这么完美的试卷,陈云在几十年的教学生涯只遇到过两个人,一个是沉白姳,另一个就是她班上那个成天惹事儿的大爷。 第109章 108听说你是不良少年(8)四更 “老师,我做的怎么样?”沉白姳看着陈云紧皱的眉毛,有些担心地问道,她自问这几套卷子她都尽全力做了,该不会这样还不合格吧。 “额,你合格了,你可以到一班。”陈云的本意是想给她来一个下马威,让沉白姳不要骄傲来着,可谁成想这姑娘的答案跟标答似的,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 陈云把手上的试卷放下,拉着沉白姳往办公室门外走,边走边说道:“我带你去教室,你选个座位吧。” 沉白姳虽然不明白刚才还十分冷漠的班主任,怎么现在就变得热心了,但她还是听话的被她牵着。 “这里就是一班,”陈云推开门,然后指着教室里的两个空位对沉白姳说道:“你选一个吧。” 两个座位,一个在垃圾桶旁边,一个靠窗,明白人都知道选什么,所以沉白姳毫不犹豫地指了指那个靠窗的座位。 “你确定?”陈云又重新问了她一遍。 “确定。”沉白姳点了点头。 “那你就暂时坐那儿吧。”陈云叹了口气,这么柔弱的姑娘,估计不到一个星期,就受不了叶南昱的折腾了吧。 “陈老师好。”一道清朗的男声突然响起。 陈云闻声转头,对说话的男生笑了笑,“宴笙,怎么周末还来学校,不好好在家休息休息?” 宴笙:“想到学校拿本书而已,对了,老师,你身边的是谁?” 陈云这才想起她身边还站了个沉白姳,“这是我们班新来的转学生,沉白姳。” 宴笙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沉白姳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这个干净的过分的少年,顿时就想起了自己的任务——攻略男主宴笙,所以她尽量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然后说道:“你好,我是沉白姳。” 宴笙看着她的笑颜,耳朵霎时就红了,他偏过头不再看沉白姳,低低‘嗯’了一声。 “宴笙,你现在忙吗?”陈云问。 宴笙:“不忙。” “那正好,你帮老师带沉同学去校园里逛逛吧,你们两个同龄人更加有话题,我就不插足了。”陈云说完,就打开教室的门,“老师还有事,就先走了。” “老师再见。” “老师再见。” 两人异口同声。 “我带你去走走。”宴笙十分温柔地说道。 “好。”沉白姳欣然答应,她正愁怎么和宴笙独处呢,陈云就把人送到她跟前了。 “你是从别的班转到一班来的吗?”宴笙突然问。 沉白姳摇了摇头:“不,我是从别的学校直接转过来的。” 宴笙‘哦’了一声,“那你的成绩应该很好,我以后有不会的可以问你吗?” 沉白姳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说不定你比我厉害呢。” “那能留个联系方式吗,以后咱们有问题,可以讨论讨论。” “我加你微信吧。” “好。” 天水中学虽然大,但是因为现在是周末,很多地方的门都被锁上了,所以宴笙没带沉白姳逛多久,就逛完了。 坐上出租车,沉白姳看着手机通讯里备注宴笙的人,扬了扬嘴角,今天也还算有点收获嘛。 第110章 109听说你是不良少年(9)五更 第二天天一亮,沉白姳就起床准备去学校,因为她不想第一天就迟到。 第一节课是班主任陈云的数学课,在上课前,她先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然后才让沉白姳做自我介绍。 沉白姳做自我介绍的时候,讲台下的人都听的特别认真,尤其是男生,眼睛都快看直了。 “好了,自我介绍就到这里结束了,我们接下来上课。”陈云打开ppt,开始讲解。 数学课的内容本十分枯燥,但因为陈云讲的十分有水准,所以大家都听得满是兴致,沉白姳也一直低头努力记着笔记,宴笙偶尔看她两眼,不过沉白姳并不知道。 “好了,同学们,今天的内容就讲到这里,作业明天记得交给我,下课。” 在陈云走后,原本安静的教室开始变得嘈杂。 “你好,我叫娄暖暖。” “你好。” “白姳我有点自来熟,你别介意啊,”娄暖暖搓了搓手,“我......我觉得你好漂亮,我能和你做朋友吗,我这个人最喜欢和漂亮姐姐玩儿了。” 沉白姳被她这句话逗得有些想笑,“好。” “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啦!”娄暖暖兴奋的拉住她的手,然后有些害怕地问道:“不过你为什么要坐在这儿啊?” “这里有什么问题吗?”沉白姳看出了她脸上的害怕。 “我说不明白,不过你以后就懂了。”娄暖暖似乎连提都不想提。 * 电话铃声接二连三地响起,叶南昱被吵的受不了,拉着被子把自己的脸蒙住,但是电话还是不消停,他猛地把被子掀起,按下手机的接听键,不耐烦地说道:“妈,你找我什么事儿?” “你是不是一直没去上学?!我都打电话给你班主任了,她说你这几天在学校你连个影子都没出现!就你这样,你怎么争家产!你连大学都考不上!” “我考不考得上,关你什么事儿?” “行,就冲你这句话,今天开始你再不去学校,你就等着我把你的卡给冻了吧!” “妈,你别......喂?喂?” 这次是叶母气冲冲地把电话给挂断了。 “烦死了,操。”叶南昱把手机扔下,又重新躺回床上,但躺了没多久,他又掀开被子下床开始穿衣服。 等他到学校的时候,第三节课已经下课了,正好是课间,他堂而皇之地从前门走进去,而他一进去,教室里顿时就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叶南昱的威慑力甚至比陈云还要大上几分。 沉白姳正和娄暖暖说着话,但娄暖暖却突然看着教室前门的方向睁大了眼睛,然后立马转过身去,像是遇到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东西。 “暖暖,怎么了啊?”沉白姳话刚问出口,她的肩就一沉,被不知道什么人给搂住了。 “谁.......”她话到嘴边,却看到了熟悉的面容,“叶南昱,你怎么会在这儿?” “咱俩同桌,你说巧不巧。”叶南昱本对上学烦躁的很,但是当他看到他座位旁的人以后,什么狗屁烦恼都忘了个干净。 第111章 110听说你是不良少年(10) “你把手放我肩膀上干嘛,拿开,要上课了。” 沉白话音刚落,上课铃声就紧接着响起。 叶南昱其实不想收回手,但是他怕她生气,所以还是听话的照做了。 第四节课是英语,沉白姳擅长的学科,但她却上的浑身的不自在,不为别的,就因为叶南昱哪儿都不看,从上课到现在,他就只看着她。 “你看我干什么?”沉白姳用书挡着自己的头,然后小声地问着叶南昱。 叶南昱看着她这幅可爱的模样,弯了弯嘴角,“你好看。” “那你能不能别一直看着我?” “不能。”他就喜欢看她。 一整堂课沉白姳都如坐针毡,好不容易等到下课铃声响起,她才松了一口气。 “白姳白姳,咱们去吃饭吧。”娄暖暖从座位上站起来,然后十分热情地邀请着她。 上课上了一上午,沉白姳正好有些饿了,所以她笑着答应。 但这个时候,教室门口却突然骚动起来,男孩子们更是一个个兴奋的和打了鸡血似的。 “是孟子悦!孟子悦来了!” “哇靠,我女神,她怎么会来咱们班?!” “她好美,操,我好喜欢。” “她来我们班找谁啊?不会是找我的吧?” “你做什么梦呢!肯定是找我的!” 娄暖暖见到班里男生这么没形象的样子,不屑地撇了撇嘴,“一个个的看到美女就兴奋,依我看,那个孟子悦分明就没有白姳你好看。” “别管他们了,我们走吧。” 班里的人都到前门去看孟子悦了,正好后门不拥挤,便宜了她们两个。 从走廊去食堂的的路上,沉白姳正好从孟子悦身旁经过,她确实有着女主标配的天使面孔和魔鬼身材,连普通的校服也被她穿的像是晚礼服一般,性感的身材更是在衣服下若隐若现,女的看了都觉得上头,更别提那些青春期的少年了。 * 享受着别人爱慕眼神的孟子悦,趾高气昂地走到叶南昱桌边,然后轻拍了一下他的桌子,娇滴滴地说道:“叶南昱,我喜欢你,我要做你女朋友!” 天水中学的这些毛头小子她看不上眼,只有叶南昱,不管家世还是外表,都符合她心里的标准,而她又这么优秀,想必他一定不会拒绝。 想到这里,孟子悦的脸上甚至已经出现了一丝得意,而周围围观的人也开始起哄。 “答应她!答应她!” “oh~~在一起!在一起!” 与身边人的热情相比,叶南昱作为主角却仿佛是个看客,他起身离开座位,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孟子悦,“你脑子不好使,我看不上。” 一听这话,周围鼓掌的学生都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气氛陷入短暂的尴尬,而孟子悦更是红着眼睛地对着叶南昱的背影叫道:“你会后悔的!” 但听到这话的叶南昱,脚下的步子没有半点迟疑,反而还更快了些,像是在躲洪水猛兽似的。 孟子悦见此,眼泪再也憋不住,哗啦啦的就落下来,而她身边的男生则是争先恐后地安慰着她。 第112章 111听说你是不良少年(11) 吃完饭后,娄暖暖拉着沉白姳,说着最近发生的,她觉得好笑的事情。 “真的啊?那个人真的这么笨吗?”沉白姳问。 “当然了,我骗你干什么。”娄暖暖拍了拍胸脯,十分肯定地保证着。 “那我可真想认识认识那个人。”沉白姳笑着走下食堂的楼梯,但是因为前几天下过雨的缘故,楼梯的台阶上还有点滑,所以她一踩,脚就往前一一大步,而沉白姳的身体也顿时往前倾。 就在她以为她要跌倒的时候,沉白姳的手腕却被人用力地抓住往后一拉,而她也得以再次站稳。 “谢谢你。”沉白姳心有余悸地说道。 “没事。”拉她的人声音温柔的像四月的春风,而且,带着莫名的熟悉。 娄暖暖:“宴笙,多亏你拉住白姳,不然就完了。” 平定了心情的沉白姳抬起头,这才看清了拉她的人是谁,正是她要攻略的男主——宴笙。 “下次走路小心点,这里地滑。”宴笙说着,还指了指不远处‘小心地滑’的标识。 “我再也不了。”沉白姳跟犯错被抓到的小朋友一样,老老实实地低下头。 而宴笙看着就站在他面前的沉白姳,眼里有他都未曾注意到的情意。 “你们三个刚吃完饭吗?”陈云从学生食堂隔壁的教师食堂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沉白姳等人。 “老师好。”三人异口同声。 “吃完饭就早点回教室自习,都高二的人了,更应该抓紧时间。”简单的问好以后,陈云又恢复了她那副班主任的严厉做派。 “刚刚白姳差点跌倒,宴笙拉住她了,我们就道个谢而已,老师再见。”话还没说完,娄暖暖拉着沉白姳就往教室跑。 而宴笙则是在原地和陈云并肩站着。 陈云见沉白姳两人走远,轻拍了宴笙的肩膀一下,笑道:“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热心了?” 宴笙对此也只是温雅的笑笑,“我向来都热心,姨母。” “得了,你指不定就是喜欢人家小姑娘,姨母可先警告你一声,喜欢归喜欢,别耽误学习啊。” “我不会的,姨母放心吧。” * 下午上课的时候,叶南昱照旧是一直盯着沉白姳看,而沉白姳上课不能大声说话,所以她只能间或瞪他一眼,以示警告。 但叶南昱被瞪以后,不仅不生气,反而还跟个傻子似的,好脾气地笑回去。 陈云和往常一样躲在教室的后门,偷偷观察着教室里上课的学生,所以她自然也就注意到了两个人之间的小动作。 叶南昱居然还会笑? 陈云被眼前所看的景象给吓了一跳,沉白姳这姑娘到底有什么魔力,不仅让小笙那么热情,居然还能让叶南昱这祖宗对她这么和颜悦色。 接连几天的观察下来,陈云总算发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叶南昱似乎格外听沉白姳的话,所以在今天下课后,她把沉白姳喊到了办公室,打算和她单独谈谈。 陈云:“白姳啊,你坐。” 沉白姳不解:“老师,你喊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第113章 112听说你是不良少年(12) 陈云叹了一口气,“老师是想和你谈谈叶南昱的事情。” 沉白姳:“叶南昱做了什么不好的吗?” 陈云:“不是,老师今天让你过来,是想请你帮一个忙。” 沉白姳:“老师你说吧,只要我能做,我肯定答应。” “叶南昱这孩子很聪明,但是却没有把心思放到学习上,其实我一直很困扰怎么把他带到正道上,幸好你出现了。” 沉白姳伸手指了指自己,十分困惑:“我?我有什么能做的?” 在听陈云说教了大半个小时以后,沉白姳还是很晕头转向,但为了能早点回家,她还是说自己听明白了。 “老师再见。”沉白姳道了别。 “嗯,再见。”陈云笑着说。 走出办公室后,沉白姳反手把门关上,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往左边走去,但是她迈了两步后,人没有移动,反而衣服的领子变得有些勒人。 叶南昱松开抓着她后领的手,走了两步绕到沉白姳身前,弯着腰和她对视,笑道:“我等了你这么久,你有没有什么表示?” 沉白姳不动神色地退后两步,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痞气十足的少年,说:“又不是我让你等的。” 叶南昱把她的后退看在眼里,狭长的眸子微眯,然后他再伸手用力一拽,沉白姳和他的距离又一次变近。 “你干嘛,这里是办公室,老师就在里面坐着呢!”刚才要不是她脚上使了点力气,沉白姳估计她都直接撞他怀里去了。 “你怕?”叶南昱眼里若有所思,“既然怕,那就听话。” 他的手从沉白姳手臂上移开,转而抓住了她细腻的手,然后两人一起向楼梯走去。 “你别动手动脚的,不好。”现在沉白姳总算有些理解陈云的话了,叶南昱确实有些难相与。 闻言,叶南昱的步子顿住,而沉白姳没意识到他停下来,直接撞上了他结实的后背,疼的她眼泪都快出来了。 叶南昱把沉白姳拉到自己身侧,挑眉问:“不要动手动脚?你在暗示我动嘴亲你?” 面前的少年墨发如染,眼中似乎有银河流淌,落了一夜的星光,他的唇也像花瓣娇嫩,但就是拥有这样天使般面容的他,说出的话,却又像痞子般不囿世俗。 “我,我才没这么说!”沉白姳被他这么一说,耳朵顿时就红的不像样,而且这红色隐隐还有攀上脸颊的趋势。 “那可惜了。”叶南昱像是遗憾的很。 “对了,有件事我能不能拜托你啊?”沉白姳想起了陈云刚才交代给她的任务。 “说来听听。”叶南昱边拉着她,边漫不经心地问。 “你能不能,就是,额......以后都穿校服?”全校的学生,敢不穿校服还这么大摇大摆的,估计就她面前这一位。 校服? 叶南昱对那样式丑陋的衣服本能的抗拒,所以他想拒绝,但是当他看到沉白姳身上穿的那套合身的蓝白校服后,又改了念头说:“好。” 四舍五入,他们就算穿的情侣衫吧? 那他愿意。 “不许反悔。” “我从来不反悔。” 刚刚做完值日的孟子悦,拿起书包就打算回家,但当她看到距离她不远处牵着手的两人后,她的眼神顿时就变得恶毒起来。 叶南昱,既然你敢那么当众羞辱我,那就等着她的报复吧。 第114章 113听说你是不良少年(13)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叶南昱果然如约穿了校服,但古板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却十分慵懒潇洒, 凸显了他衣架子般的完美身材。 叶家有专门接送叶南昱上下学的车,原本沉白姳还需要每天坐公交上学,但托了叶南昱的福,她现在也能省下点钱了。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什么话,但叶南昱的嘴边总是带着抹痞笑,深邃的眼眸也总爱盯着沉白姳看,好在沉白姳经过这几天的训练,对他的眼神已经有些适应了,所以她并没有恼羞成怒地蹬他。 对此,叶南昱嘴边的笑意则是更深了些。 * 中午午休的时候,沉白姳从教室外进来,然后自己的座位上走,但娄暖暖的同桌张菲,却突然伸手拉住了她的袖子。 张菲是个戴着圆框眼镜,性格十分内向的女孩子,平日里沉白姳也没见她说过几句话,但眼下她却突然拉住了自己,所以沉白姳好奇地问道:“怎么了吗?” “那个,我,我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张菲说话的声音就像蚊吟般低。 “好,你说。”沉白姳答应。 “我,我是学生会的,这份文件今天要交到学生会办公室去,但是我肚子有点疼,所以能请你帮我交一下吗?”话一说完,张菲的脸红的跟要滴血似的。 沉白姳看着她红的过分的脸和镜片后躲闪的眼神,以为张菲是太害羞了,所以也没多想,就答应了下来。 张菲交给她的文件只有小小一沓,拿在手里也不算重,在找人问清楚路线后,沉白姳没花多久就找到了学生会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大开着,从外面看是没有人的样子,沉白姳没有犹豫就迈开步子走了进去,但在门口的时候,她一伸脚就感受到她的小腿好像碰到了一条细绳。 沉白姳低头看的那一瞬间,一桶冷水立马就从她头上狠狠浇下。 本来冰水就足够冻人了,更何况现在还是冷风呼啸的冬天,沉白姳一下子就被冻得哆嗦起来,而她也意识到今天她来学生会办公室,是有人故意整她了。 所以她下意识就想转身离开这间办公室,但她被背后却突然伸出了几只手一起用力地把她往前一推,脚下的积水让她脚下变得很滑,所以沉白姳直接倒在地上,她的膝盖也在地上摩擦的有些痛。 她自问这些日子没得罪什么人,到底是谁看她不顺眼想要教训她,在沉白姳疑惑的时候,门外却传来一道娇蛮的女声。 孟子悦看着已经被她反锁的门,得意地扬起了下巴,“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和叶南昱在一起,我以后有的是法子整治你,哼!” 张菲已经告诉她了,叶南昱之所以会拒绝她,是因为他最近喜欢上他的同桌了。 叶南昱不是优越感很强吗? 那她就让他这辈子都不能和他喜欢的女孩子在一起,他喜欢谁,她孟子悦就去威胁谁! 让她别和叶南昱在一起?就算孟子悦不威胁,她也不会和他在一起啊,沉白姳很清楚自己的攻略目标是宴笙,所以她对孟子悦的举动很是无语。 “你放我出去,我不会和他在一起的。”沉白姳拍了拍门,示意孟子悦放她出去。 “你先在里面享受享受吧,”孟子悦笑着转回身,又对着自己的几个跟班说道:“咱们走!” 第115章 114听说你是不良少年(14) 沉白姳听着外头渐渐变小的脚步声,伸手转了转门把手,果然被锁住了,可是她现在在五楼,跳窗显然不可取,而她的手机也落在教室里,所以她现在彻底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学生会办公室因为上了年头的缘故,窗户缝漏风,再加上沉白姳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所以她不由得就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希望能有个人早点发现她吧...... * 教室里,叶南昱用手撑着下巴,一下一下地往教室的门看去,但他看了很久也没有沉白姳的身影,所以他有些烦躁地伸脚踹了两下娄暖暖的凳子,并问:“你知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娄暖暖的凳子被踹以后,她吓得声音都有些颤抖,“我、我不知道” 叶南昱见此,不耐烦地‘嘁’了一声,他从凳子上站起,走到隔壁二班的门口,十分嚣张的往门上一靠,然后伸手向里招了招,“夏因,给我滚出来。” 学校里总有一种人,他可以不认识全校人,但全校人却必须认识他,叶南昱毫无疑问就是这种,从他一站在门口开始,二班的学生就一个个盯着他看,男生们大多是好奇,女生们则更多是激动。 作为学校的三好学生,叶南昱不仅成绩好,家世好,最让女生心动的就是他长相好。 叶南昱利落的碎发下,是一双静若琉璃的眼眸,但因为他此刻低着头,所以他纤长的睫毛很好的掩饰了他眼里的情绪,他的鼻子高挺笔直,似乎是经过上天精心的计算,所以才有那么完美的弧度,而他微抿的薄唇,却无端让人看出几许禁欲的气质。 “昱哥你找我什么事儿啊?”夏因顶着着头上异常显眼的红毛,笑嘻嘻地走到叶南昱身边。 “陪我去天台吹会儿风。”叶南昱话未说完,就率先迈开步子。 夏天吹风还有一说,可冬天哪儿来吹风的道理,但夏因心里这么想,嘴上他可不敢说,他只是默默地跟上叶南昱而已。 * “阿嚏,阿嚏,阿嚏。” 沉白姳连着打了三个喷嚏,在吹了一个多小时冷风的情况下,她已经渐渐觉得脸上有些发热了,不过这不是什么好现象,这只能代表她快发烧了。 “门被锁住了吗?”门外突然有一个人在说话。 而敏锐的听到这道人声的沉白姳,立马从凳子上起身,往办公室的门跑去,边跑她还说:“同学,我被关在里面了,你能帮我把门打开吗?” “你是......沉白姳?”门外的人显然认出了她。 是认识的人?那就更好办了。 “是我是我,你快帮我把门打开!” “你先等下。” 门外的人声消失了一阵,再一次响起的时候还伴着钥匙的声音,“我现在就开门。” 咔嚓一声,门锁被打开,而学生会办公室的门也被人从外面推开。 “宴笙,谢谢你啊。”沉白姳哆嗦了两下后说道。 宴笙低头看着眼前的沉白姳,喉结微动,因为衣服湿透了的缘故,所以她让人疯狂的身材暴露无遗,偏偏她看人的眼神却又单纯无害的很,根本没有意识到她现在是怎样勾人的形象。 宴笙硬是让自己别过眼睛,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了沉白姳, 第116章 115听说你是不良少年(15) 沉白姳接过外套,低声说了句谢谢。 “你要不要去校医室看看,马上要期末考了,你要是生病了会影响复习的。”宴笙提议。 沉白姳拉紧了他的外套,尴尬地说:“可我没去过校医室。” 闻言,宴笙脸上却带了丝笑意,“正好我没事,我带你去。” 沉白姳:“好。” * 学校天台,叶南昱右手别着根烟,但是他却没有抽,只是任烟在他手里肆意的燃着。 “昱哥,你咋穿上校服了。”夏因往他旁边的栏杆上一趴,好奇地问道。 “我乐意。”叶南昱冷淡地回了一句后,眼睛一瞟,就看到了在楼下走着的两个人。 夏因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语气里带着惊讶,“那不是宴笙吗,他身边的姑娘居然还穿着他的外套,那可真是稀奇。我见过不少姑娘追宴笙,但我还从来没见他喜欢过哪个姑娘呢。” “他很招人喜欢吗?”叶南昱问。 夏因:“不懂,我之前追的一个妞拒绝我就是因为她喜欢宴笙,她说姑娘都喜欢那种干净的男孩子。” “干净?”叶南昱把手里的烟掐掉,深邃的眼眸依旧盯着那被外套包裹着的女孩,莫名的,他觉得那人有些眼熟,只是宴笙挡住了她大半身影,叶南昱看不清楚。 夏因:“要我说啊,那些姑娘就是看脸,要是昱哥你去追她们,她们一个个肯定都同意。” “走了。”叶南昱把手里的烟扔掉,嘴边含笑地下了天台。 “我怎么觉得,昱哥最近有点儿不对劲呢。”夏因摸了摸脑袋,但是又没想出是哪儿不对劲。 * 校医室里有一名女医生值班,沉白姳去了以后换了身衣裳,量了量体温发现没事后,她拿了点预防感冒的药,就和宴笙一起回了教室。 下午第一堂课是陈云的数学课,因为宴笙在校医室的时候给她打电话说明了情况,所以两人回到教室以后,她并没有批评,倒是教室里的同学对他们两个人同时回来,一脸看八卦的神情。 下课后,叶南昱趴在桌上,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挑了挑沉白姳的衣领,问:“这衣服怎么回事儿?你和宴笙怎么了?” “我衣服被水淋湿了,宴笙陪我去校医室的,那里只剩下男生的备用校服,所以我将就穿一下,很难看吗?”沉白姳问。 她衣服的尺码比男生小很多,所以沉白姳虽然穿的最小号男生校服,却也给人一种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感觉,叶南昱看在眼里,不觉得可笑,反而觉得她可爱的很。 但他嘴上却不这么说:“难看,难看死了。” 就算是备用的男生校服她也不能穿,要穿也只能穿他叶南昱的。 “你衣服好端端的怎么会湿?今天又没下雨。” 沉白姳沉默了一阵,才回答:“没什么......” 叶南昱听着她的话和她刻意回避的神情,眼里的冷意却冰的几乎实质化,有人欺负他的小朋友了呢,胆子还挺肥,呵。 第117章 116听说你是不良少年(16) “叶南昱,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孟子悦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兴奋,他们现在在的地方是学校的人工湖,平日里不少情侣都会在这里偷偷约会。 叶南昱约她来,肯定是......肯定是答应做她男朋友了。 想到这里,孟子悦嘴角都快咧到耳朵缝了。 “你、是、不、是......” 叶南昱每说一步,就靠近孟子悦一分,而她因为害羞,也一步步地往后小退着。 “我、我怎么了啊?”孟子悦红着脸低下头。 “你是不是脑瘫啊?”叶南昱停下了脚下的步子,嘴边带着讥讽的笑意,冷冷的看着她。 孟子悦抬起头,一脸的娇蛮:“你说什么呢?!” “听不见我说话啊?”叶南昱眯起眼睛,“那你下去洗洗耳朵吧。” 话未说完,他已经伸出手推了一把孟子悦的肩膀,孟子悦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退到了湖水旁边,所以叶南昱这一推,她直接跌进了湖水里,激起一阵白的像雪的水花。 “啧,差点溅到我身上。”叶南昱往后退了一步。 人工湖挖的并不深,所以孟子悦挣扎了几下就站了起来,不过她的头发却像黑色的水蛇一般贴在她的脸上,这让她看上去十分狼狈,而她脸上化的妆也被湖水给弄花了,眼线看上去跟黑眼圈似的。 “叶南昱!你有病啊!”孟子悦的声音尖锐的几乎要震破人的耳膜,而她的胸也因为生气而上下起伏着。 闻言,叶南昱的长眉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你要是还想有学上,就别招惹不该招惹的人,懂?” 孟子悦的瘦弱的身子瑟缩了一下,她当然清楚叶南昱的身世背景有多可怕,当初就是她父亲撺掇她来追求他的,所以孟子悦很清楚叶南昱这句话不是简单的开玩笑,他是真的有办法让她在天水混不下去,也是真的能让所有的高中不敢收她。 “我、我下次不敢了,我错了,我再也不会那么做了!”在利益的权衡中,孟子悦及时地选择了退让,她赶忙开始认错。 叶南昱却是连一点眼神也不愿施舍给她,冷峻的少年踏着日光离去,只留下一句话溶于冬日的寒风中,“没有下次。” * 教室里,沉白姳收书的时候,有几个信封随着她的动作掉了出来。 “这是什么啊?”沉白姳看着这几个粉红的信封,不解地皱起眉。 “哟哟哟,这是情书吧,”娄暖暖一脸兴奋的转过身,然后轻拍了一下沉白姳的肩膀,挤眉弄眼地笑道:“白姳你可以啊,行情不错嘛。” 沉白姳却被她这番话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把信封收回去,并说:“你讲什么呢,咱们现在要学习,不能早恋的。” “不能早恋,不能早恋,咱们身边早恋的还少吗,那个孟子悦都换了十几个男朋友了,”娄暖暖一脸的不认同,“话说,你不把信封拆开看看是谁给你写的吗?” 谁给她写的?宴笙会不会给她写呢,宴笙要是给她写的话,她说不定能早点完成任务。 思及此,沉白姳又从抽屉里拿出信封,准备打开一封看看,但这个时候,一只白洁的手却毫不客气的把她手上的信封都给拿了去。 “叶南昱,你干什么?”沉白姳看着坐在她身边的人,问道。 “给我看看呗,”叶南昱说是要看,但却把信都放进了他自己的抽屉里,然后他指着墙上挂着的表,一脸无辜地对沉白姳说道:“要上课了,好学生不能开小差,对吧。” 第118章 117听说你是不良少年(17) 沉白姳拿他没辙,只能认命的上课,但是下课后,叶南昱却没把信还给她,而是带着信出去了,等他再次回来的时候,他手上已经没了信的踪影。 “我的信呢?”沉白姳问,虽然她知道宴笙给她写信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她还是想确认一下。 “你就这么想看情书啊?”叶南昱用手支着头,狭长而漂亮的黑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那我以后给你写。” 沉白姳别过头,不想理会他,“我不想看,谁让你给我写了。” 叶南昱仍旧是注视着她清丽的侧颜,语气不容置喙:“我让的。” “你别整天想有的没的,马上都要期末考了,你把心思放到学习上。”沉白姳翻开下一堂课的课本,开始预习起来。 叶南昱:“那我期末考全校第一,你答应我件事?” 不良少年考全校第一的可能性,大概就跟瞎子百步穿杨差不多,沉白姳只以为他是在吹牛,所以想也没想就开口应了下来。 而叶南昱见她答应的这么快,薄唇勾起一丝势在必得的弧度。 * 洗完澡后,沉白姳坐在自己的书桌上,跟往常一样拿起自己的课本打算复习,而这个时候,她的房门却被人敲响了。 沉白姳打开门,叶南昱手臂靠在她的门框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穿着睡衣,衣服的扣子他只敷衍的扣了几个,沉白姳隐隐约约都能看的到他衣服下的肌肉线条,所以她有些羞赧地低下头,问:“你大晚上不睡觉,来我房间有事吗?” 叶南昱看着他面前低着头,怂的跟个鹌鹑似的沉白姳,抬起左手的课本放在她眼睛下晃了晃,“我有题目不会,来请教请教。” “哦这样啊,那你进来坐下。”沉白姳从门口让开,让叶南昱进去。 等两人都坐下后,沉白姳才又问:“你哪条题目不会?” “这条。”叶南昱伸出纤长如玉的食指,轻轻一点。 沉白姳看着他指着的题目,略微思考了一阵,“这题得先三次求导,然后再用根的存在性定理,你会求导吗?” 求导他当然会了,但是他现在来的目的是为了增加两人相处的时间,所以叶南昱毫不犹豫地说:“什么是求导,听不明白。” 沉白姳像是猜到了他这个回答,脸上没有一点震惊,反而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九九乘法表会不会背,七八等于多少你能一下子回答吗?” “你知道什么是未知数吗,像x、y这种题目里出现的字母就是未知数。” “这个大写的c啊,就代表常数,你应该知道什么是常数吧。” 叶南昱听着她跟教白痴似的讲解,心里突然有点后悔,因为沉白姳好像把他当傻子了。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我讲的太快,你没听听懂啊?”沉白姳突然伸手在叶南昱眼前晃了两下。 “听懂了,我会了。”叶南昱怕他再不说会,沉白姳马上把小学的加减乘除都给他讲一遍。 “那你先自己做做看,我去倒一杯水。”沉白姳说了这么久,她觉得自己嗓子有些干。 “嗯。”叶南昱应声以后,就拿起笔思考该怎么做这条压轴题,其实他一看就会做,但他难就难在,要把题目做的他不太会的样子。 “嗡嗡嗡。”桌上沉白姳的手机突然震了两下。 第119章 118听说你是不良少年(18) 叶南昱本不想管是谁给沉白姳发了信息,但他看到屏幕上的宴笙两个字后,顿时就不淡定了。 宴笙这小子,大晚上给人小姑娘发信息,摆明了没安好心。 叶南昱俨然忘了自己大晚上还进人家小姑娘房间。 “化学试卷最后一题的分子式是什么,我想了半天没想清楚,白姳你知道吗?”叶南昱把宴笙发的信息给读了出来。 白姳白姳叫的真恶心,他都没叫这么亲密,而且宴笙连化学最后一题都不会,看来他脑子是真不行。 叶南昱拿起沉白姳的手机,本想回个‘废物’给宴笙,但是他一按上home键,手机上就弹出来输入密码的界面。 “操。”他低低骂了一声。 喝完水的沉白姳从客厅回来,看到叶南昱好像在懊恼着什么,所以她问:“怎么了,是题目还不会吗?” 一听到她的声音,叶南昱就立马把手机放到原来的位置,然后掩饰地说:“不是,我会了。” 沉白姳看着他仍旧空白的课本,只以为他是好面子,不乐意说自己不会,所以她又重新给他详细的讲了一遍。 “你要是真的不会就算了,这题有点难,以你的基础可能做不出来的,要不咱们做点简单的吧?”沉白姳努力让自己的话不伤到他的自尊。 叶南昱觉得,他如今在她眼里的形象估计彻底崩塌了,他真的不是傻子,这道题他能用五种解法做。 “嗡嗡”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沉白姳被自己的手机吸引了注意力,她将其拿起,但叶南昱却抢先按住了她的手,并十分认真地说道:“那道题我还是不会,你再给我讲讲吧。” 傻子就傻子吧,他叶南昱认了,反正不能让沉白姳搭理宴笙。 “那你听好了啊。” “嗯。” “现在会了没?” “这题我会了,那题我不会,还有这个,这个,这个......” 叶南昱一下子指了不少题目,对此,沉白姳只是轻叹一口气,然后就开始讲解。 ...... “你困了吗?”叶南昱侧身看着打了个哈欠的她。 “唔,没事儿,我帮你把题目讲完。”沉白姳揉了揉眼睛,她略带着倦意的语气,透着股撒娇的意味。 叶南昱看着她泛着水光的眼和强打精神的模样,不发一言地伸手拿起书就走。 沉白姳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表示不解:“我题目还没讲完呢。” 闻言,叶南昱伸了个懒腰,头也不回地说:“我困了,睡觉去,你也早点儿。” 门被他反手轻阖上,沉白姳收回视线,拿起自己的手机。 宴笙给她发了十几条消息,可是沉白姳一直都没功夫回,因为每次手机一震,叶南昱就一个接一个的问题,问的她手忙脚乱,根本来不及回复。 【宴笙,对不起啊,我刚刚手机关机了,没看到你的信息。】 沉白姳本以为到这个点,宴笙应该睡了,但他回复的速度快的几乎是秒回。 【没关系,就是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你说。】 【寒假的社会实践活动,是去福利院照顾孤儿,但是我要提前和福利院的院长沟通一下,你这个周末能和我一起去吗?】 宴笙主动约她,沉白姳哪里拒绝的道理。 【好,到时候你给我发地址。】 【嗯。】 第120章 119听说你是不良少年(19) “宴笙,在这儿呢!”沉白姳笑着向不远处的宴笙招了招手。 宴笙看到沉白姳后,本想过马路到对面去接她,但是当他注意到她身后站着的人时,宴笙的步子就顿住了。 叶南昱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来了,他懒懒地靠在沉白姳身后的水泥柱上,脸上也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他就只是站在那里,但是宴笙却感觉到了他内里的锋利,像狼一般桀骜不驯,只要被他盯上的猎物,没有一个能跑掉。 脑中的想法成功让宴笙愣在了原地,直到沉白姳和叶南昱已经走到他身边时,他才反应过来。 宴笙:“叶南昱同学,你也来了啊。” “嗯,我来随便看看,防止有人心怀不轨。”叶南昱的语气里透着淡淡的骄矜和高高在上。 沉白姳闻言,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嘶。”叶南昱低呼一声。 “怎么了?疼吗?我没用力啊。”她不会把她的金主给打伤了吧,沉白姳心道不妙。 “没事,我就腿刚刚抽筋了一下,你不用这么担心我。”叶南昱笑笑,声音低沉而微哑。 宴笙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互动,神色微变地扯开了话题,“白姳你之前来过这个福利院吗?” “没有,这是我第一次来。” 沉白姳的注意力成功被他给吸引走。 “那我先带你逛逛,然后我再去和院长商量一下社会实践的事。”宴笙说着就打算拉着沉白姳走。 但是他伸手的时候,另一只手却抢了个先。 叶南昱丝毫没有半点坏人好事的内疚,反倒是薄唇轻启,半是挑衅地说道:“我带她逛就行了。” 宴笙皱眉:“叶同学,如果我没有记错,社会实践活动,你应该一次也没有参加过吧。既然你一次都没有参加过,想来你对这里应该也不熟悉——” 他话说到一半,叶南昱就十分嚣张的打断了。 “哦,想必宴班长应该还不清楚吧,资助这家福利院的公司,它的董事长姓叶,叶南昱的叶,所以我对这里,熟、悉、的、很。” 最后一句话,叶南昱意味深长的一个一个字说出,相比宴笙脸上的面无表情,他却似笑非笑,“所以,宴班长还是先去找院长交涉吧,不然我担心会误了正事。” 宴笙像是没有把他的挑衅放在眼里,依旧好脾气地对沉白姳温声说道:“那我先去找院长了,你们好好逛。” “不是,宴笙......” 沉白姳还想说什么,但是叶南昱却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手,把她带向和宴笙去的建筑截然相反的那栋。 “你为什么那么针对宴笙?他不就是想带我逛逛吗?”沉白姳可没忘记她的任务,所以她对叶南昱的阻拦很是不解,语气里也就带了点细微的抱怨。 “我为什么针对他?”叶南昱把刚才她问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沉白姳不情不愿地跟他走着,嘴里也没闲下:“宴笙性格好,成绩也好,你和他多相处相处又没什么坏处。” 闻言,叶南昱却是顿住了脚步,沉白姳一个没留神,就直接撞了上去,少年结实的脊背,撞得她鼻梁生疼,她的眼睛里也就不由得带了点水光。 沉白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不解地说:“你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她的话刚说出口,叶南昱就拉着她的手臂,把她按在了楼道的墙壁上。 沉白姳被他这一举动给吓到,所以当下她忘了开口,徒睁着一双清澈而灵动的眸子,无辜的抬头盯着叶南昱。 少女清纯而可怜的容颜近在他眼前,带着不设防的娇俏和天真,恰巧沉白姳今日穿的又是白色大衣,叶南昱看着她,就越发觉得她是个让人垂涎的白兔。 在脑子意识过来之前,叶南昱已经抢先伸手搂住她的腰,将沉白姳往怀里轻轻一带。 他带着温热的胸膛已经贴近了她的脸,沉白姳现在总算明白情况的不对劲了,所以她伸手想要将叶南昱推开。 但是叶南昱却并没有让她得逞,他只用一只手就制住了沉白姳的反抗,然后俯身凑近了她的耳边,嘴唇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垂,“别动,不然我不敢保证我不做什么。” 这句话成功让沉白姳闭嘴不动,不过她的手还是抵在叶南昱的胸前,防止他再进一步。 楼道的灯是声控灯,此刻因为两人的寂静,它暗了下来,楼道也陷入了能见度很低的黑暗中,而沉白姳也因叶南昱靠的太近,而变得更加紧张。 叶南昱低头看着她那双干净的仿佛玻璃珠的眼眸,那里面一定浸了蜜,不然他也不会只看一眼,心尖便有数不清的甜。 “你给我下了什么药啊?”叶南昱低笑了一声后说道,他的声音仿佛经年酿制的醇酒,泛着无尽的韵味,让人不饮自醉。 从他嘴里呼出的气倾洒在沉白姳耳边,带着暖暖的温度,让她的脸霎时染上红霞,沉白姳用了推了叶南昱两下,但是却没推动。 “你、你瞎说说什么呢。”沉白姳说话都带了点结巴。 叶南昱并不理会她的窘迫,而是收回搂着她腰的手,转而抚上沉白姳的脸颊,勾勒着她脸的轮廓,“你刚刚不是问我为什么吗,我给你答案。” “什、什么答案?”他指尖的力度轻微的就像羽毛拂过,带给沉白姳一丝丝麻痒,这也让她成功忘记了她刚才的问题。 “沉白姳,”叶南昱突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其实我也很好......” 最后一句话,因为叶南昱的声音太小,所以即便两人靠这么近,沉白姳也没有听清,所以她问道:“你说了什么?” 但叶南昱却没有回答,而是跟触电般飞快的松开了抓着她的手,往后小退一步。 沉白姳还没搞懂他怎么变化这么快,宴笙和院长却相继着进了楼道。 宴笙显然没料到他们二人会出现在这里,微微愣神后便也马上反应了过来,不过他却没看出两人之间的诡异氛围,而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白姳,你脸怎么那么红,跟喝醉一样。” 第121章 120听说你是不良少年(20) “啊,我脸红吗……”沉白姳后知后觉地摸上自己的脸颊,那里确实带着烫意。 “这里太闷了。”叶南昱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替她解了围。 于敏:“太闷?不会吧,我们福利院的通风一直都挺好的。” 叶南昱轻咳一声,转开话题,“于院长,我又来了,小豆芽最近过得怎么样?。” “小豆芽最近一直念叨你呢,”于敏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眉梢都弯了,“南昱,我现在带你去看她。” “好。”叶南昱跟上了她的步子。 “你经常来这里吗?”沉白姳觉得于敏和叶南昱说话的语气十分亲厚,但又不像讨好,而是像长辈对小辈的那种疼爱。 “算是吧,平时翘课没事儿做,就来这儿逛逛。”叶南昱手插在袋子里,淡淡地说道。 只是因为顺路,绝对不是什么故意来的。 * “小豆芽,你猜是谁来了?”于敏走到一间独立的房间后,站在门口和蔼地说道。 “是不是叶哥哥啊?”一道软萌清甜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是我。”叶南昱走进房里,蹲在桌子边,看着正在玩积木的小女孩儿。 沉白姳紧跟着他后面走进去,看向桌边的小女孩儿。 她扎着两个小辫子,略带婴儿肥的小脸上带着笑容,眼睛清澈透亮,不过似乎有些无神,因为她对着叶南昱说话的时候,眼睛却看着她的正前方。 “哥哥你好久都没来看我啦。”窦丫丫把手里的积木放下,伸出两只肉手在空气里抓着什么。 见状,叶南昱把自己的手伸过去,让窦丫丫抓住。 窦丫丫抓住后,脸上的笑容更甜了,嘴巴咧的牙齿都露了出来,完全是一副完全信任的模样。 而沉白姳看着窦丫丫略带古怪的动作,以及她桌上完全没有堆起来的积木,心里有了个猜测。 于敏像是猜到了沉白姳心里的想法,叹了一口气说道:“小豆芽是个有自闭症的盲孩,平时总被福利院那些强壮的孩子欺负,所以我就专门给了她一间房间。” “自闭症?”沉白姳看着眼前笑的十分开朗的小女孩儿,并不像患有自闭症的模样。 于敏:“是的,她不仅对陌生人,而且对福利院的人都持有很深的警惕心,就算是我,也只能让她说上两句话而已,可是这孩子却莫名对叶南昱十分亲近,我也说不上来原因。” 沉白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看向陪着孩子的叶南昱。 他正把窦丫丫抱在怀里,用自己的手握住她的手,然后一点一点的和她堆着积木。 平日里满是锐利的痞气少年此刻却卸下了所有的防备,眉眼里充满了温柔,一颦一笑都带着包容和宠溺。 “这块积木放这里,小豆芽记住了吗,嗯?”叶南昱放下窦丫丫的肉手,而是让她自己尝试,他低头看着怀里懵懂的孩子,薄唇掀起一抹柔和的弧度。 “我记住啦!”窦丫丫拿着积木,试探着往上放去,但是因为她的一个小失误,刚刚堆好的积木顷刻间全部倒塌。 小姑娘听着倒塌的声音,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语气里也带着哭腔,“我,我放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叶南昱安抚地摸了摸窦丫丫柔软的头发,语气里没有半点不满,反而满是耐心,“不哭,哥哥陪你重新搭一遍。” 沉白姳看着这样的叶南昱,脑海里突然生出一个诡异的念头:也许他以后会是个好爸爸。 第123章 121听说你是不良少年(21)求一个首订鸭! “你别碰小豆芽,她不喜欢生人的触碰。” 叶南昱的声音突然就冷了下来,原来是因为宴笙走了过去,并伸手想摸摸窦丫丫的脸。 “抱歉,我以为她会喜欢。”宴笙的手僵在了空中。 而他这句话刚说完,窦丫丫就放下手里的积木,转而把头埋进了叶南昱怀里,只用着个后背对着宴笙,一点也没有想亲近的意思。 沉白姳看着老老实实窝在叶南昱怀里当鹌鹑的窦丫丫,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涌而过,小朋友,你背后那个才是男主,才是你要抱的大腿,你跟错人了! 于敏适时地调解起氛围:“小豆芽确实怕生,宴笙你先和我去别的房间看看其他孩子吧,好不好?” 面对长辈的请求,宴笙从来都是不会拒绝的,但在走之前,他又对着沉白姳问道:“你跟我一起去吗?” “她不去,她跟我在这儿,小豆芽最喜欢漂亮姐姐了,”叶南昱抢先替沉白姳做了答复,说完话后他又轻轻点了点窦丫丫的背,说:“小豆芽你说是不是?” 窦丫丫带着两个小辫子的圆脑袋愣了愣,然后又飞快地点了两下。 沉白姳一开始其实是想和于院长他们一起走的,但是窦丫丫现在对她这么认可,她又有些舍不得,所以她最后还是选择了留下。 “站门口干嘛?当门神啊?坐。”叶南昱指了指他身边的另一张凳子。 跟小朋友说话就那么温柔,跟她说话就这么凶,沉白姳撇了撇嘴,坐在了房间里唯二的椅子上。 “你把小豆芽抱过去。”叶南昱说着就要把窦丫丫往沉白姳怀里放。 而沉白姳见状则是连忙摆手拒绝,“你刚刚不是还说小豆芽怕生人吗,我不能抱她的。” “你是我带来的人,也就是我的人,四舍五入你和小豆芽就是一家人,明白?”叶南昱没给她拒绝的余地,他话未说完就已经把窦丫丫放在了沉白姳的膝盖上,然后松手。 沉白姳怕窦丫丫掉下去,所以立马伸手搂住了她的腰,保持住了她的平衡。 窦丫丫被抱住后,并没有像刚才对宴笙那么抗拒,反而抬起头,伸出两只肉手,摸到沉白姳的脸,笑嘻嘻地说道:“我抓到姐姐啦!” 沉白姳感受着自己颊边的柔软触感,又看着窦丫丫天真无邪的笑容,心里顿时就塌陷了一块儿,所以她脸上也不由得带了点笑容。 “那小豆芽可真厉害呢。”沉白姳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柔和。 叶南昱坐在一旁,用手勾住椅子的后背,而他则是把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静静地看着沉白姳脸上的表情,心里略感不爽,别以为他没看出来,刚才这姑娘分明就是想跑路,要不是他叶南昱开口及时,媳妇儿就他娘的跟宴笙跑了。 “哥哥哥哥,我想喝水了。”窦丫丫突然叫道。 叶南昱闻声环顾了房间一周,却没看到任何水杯,所以他打算去外面超市买瓶水,“你等会儿叶哥哥,哥哥马上就回来。” 窦丫丫:“好哒!” 沉白姳见窦丫丫这幅乖巧的模样,情不自禁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颊,是她意料之中软软的触感和孩子所独有的滑嫩。 “姐姐你喜欢叶哥哥吗?”窦丫丫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沉白姳被这么一问,尴尬的立马把手收了回来,“小豆芽你说什么呢......” 窦丫丫‘啧啧’了两声,语气里满是看破人间沧桑的骄傲,“我都感觉出来叶哥哥喜欢你了,姐姐肯定也喜欢叶哥哥,世界上没有人会不喜欢叶哥哥的!” 但沉白姳只把窦丫丫这句话当成吹嘘叶南昱而已,就像当初有两个小女孩互相说自己的哥哥能吃屎一样,所以她也就没有放在心上,而是有些困惑地说道:“小豆芽你好开朗。” 开朗到不像患有自闭症的孩子,虽然叶南昱说小豆芽喜欢漂亮姐姐,但是她也不应该开朗成这样。 窦丫丫张大嘴巴,一副很惊讶的神情,“姐姐,叶哥哥没有告诉你,我的自闭症是装的吗?!” “装的?!!”这次轮到沉白姳惊讶了。 “对啊,”窦丫丫兴奋点点头,“那些福利院的小朋友都好幼稚,我才不愿意和他们玩儿呢,所以我就一直不说话,后来院长阿姨就说我是自闭症,给了我一个单独的房间,然后我就一个人待到现在啦!” “可是你和叶南昱又是怎么认识的?他又怎么知道你不是真的自闭症?”沉白姳越来越好奇了。 窦丫丫:“姐姐你能看到我床边的包吗?” 沉白姳看向床头,那里确实有个灰色的成人背包,“看到了,怎么?” 窦丫丫:“我一个人在房间里打麻将的时候,被叶哥哥当场逮到了。” 一个人,打麻......麻将? 沉白姳突然觉得她有些语塞,而且她还有很多问号,现在的小朋友都这么硬核了吗? 窦丫丫则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麻将上面的图案都是刻上去的,所以我能分得清。当初我被我妈妈扔出家门的时候,她给我的包里就只有这幅麻将,我一直都偷偷藏着,没给任何人看见哦,就只有姐姐和叶哥哥知道!” 一个母亲,要有多绝情,才能把自己的亲生孩子扔出家门? “小豆芽,你......”沉白姳想说些安慰的话,但是话到嘴边,她却如鲠在喉,因为任何怜悯的话对她面前这个坚强的孩子来说,都是再一次的凌迟。 窦丫丫低头摸着自己的两只小手,十分懂事地说道:“爸爸因为欠下赌债,家里的负担很重,再加上妈妈又生了小弟弟,所以他们才会把我扔出去,要是我吃的少一点,妈妈肯定舍不得的。” 沉白姳的心情有些沉重,但她还是装作轻松地说道:“嗯,一定的,小豆芽这么乖,没人会不喜欢的。” “我又不当明星,我才不要那么多人喜欢呢,只要有几个人喜欢我就好了,我不贪心的,”窦丫丫伸手拉了拉沉白姳的衣领,有些撒娇地说道:“姐姐能喜欢小豆芽吗?” “能,你是姐姐天底下最喜欢的小朋友了。” 在这个时候,叶南昱买完水回来了,他把手里的水递给沉白姳,示意她喂给窦丫丫喝。 但窦丫丫却没急着喝水,反而有些炫耀意味地大声说道:“叶哥哥!刚刚姐姐说我是全天下,她最喜欢的人!没有之一嗷!没有!” 闻言,沉白姳拧瓶盖的手顿住了。 同时,叶南昱扬起的嘴角落下了。 第124章 122听说你是不良少年(22) “看来小豆芽现在不渴了。” 叶南昱把手伸向沉白姳拿着的那杯水,做出一副不给窦丫丫喝水的模样。 他只是想开个玩笑,但是沉白姳却当真了。 “小豆芽想喝水,你干嘛?!”话未说完,沉白姳还偏着身子向后仰了仰,避开了叶南昱伸过来的手。 窦丫丫见状,却悄咪咪地站直了身子,然后趴到沉白姳的肩膀上,再用力一蹬她的腿。 沉白姳坐的椅子是没有靠背的,而窦丫丫作为一个五岁的小孩子,自然是有些分量的,所以当她趴到自己肩膀上的时候,沉白姳就觉得有些沉重了,但窦丫丫偏偏还又伸脚蹬了一下腿,增加了她加给沉白姳的负担。 所以...... 当沉白姳意识到椅子已经有两只腿离地的时候,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往后倒了,她倒地没什么,关键是小豆芽不能摔着。 所以她把窦丫丫紧紧地抱在怀里,等着脊背着地的那一刹那。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叶南昱却俯身抓住了她的手腕,把沉白姳向前拉了回来,他的力道十分大,大到她的手腕都被捏的有些疼,但就是这样的力度,才避免了沉白姳跌倒的狼狈。 因为叶南昱拉她的时候,向前走了两步,所以等沉白姳回到原来的位置时,她的脸几乎已经和他的对上了。 两人的呼吸交缠,分不出彼此,沉白姳直视着叶南昱的眼睛,才发现他眼中仿佛盛满了仲夜的暮色,暗含了无尽的小心翼翼。 “喂,沉白姳。”叶南昱突然叫了她一句。 “怎么了啊?”她回答的十分小声。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怕我呢?”叶南昱收回抓住沉白姳手腕的手,转而笑着轻拍了一下她的头顶。 叶南昱一笑,便露出了两颗可爱的小虎牙,细碎的阳光透过窗口,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他隽秀的面旁白如绵绵雪沫,但却没有半点寒冷刺骨,只有暖暖的柔和。 “谁,谁怕你了,我才不怕呢。”沉白姳死鸭子嘴硬。 “那你刚才为什么躲我?”叶南昱的问题紧追不舍。 “我以为你要把小豆芽的水抢走。” “这还不是怕?你就是怕我。” “我不和你说话了,”沉白姳低下头,避开他的眼神,转而对着窦丫丫温柔地说道:“小豆芽,你喝不喝水呀?” 窦丫丫显然还陷在自己的思考里,沉白姳问完又过了一阵,她才糯糯地说了个‘要’字。 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后,沉白姳拧开瓶盖,慢慢地给她喂着水。 唉,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她还以为经过她的努力以后,叶哥哥能亲到姐姐呢,这么想着的窦丫丫,眉毛也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怎么了,小豆芽,是不是姐姐喂的太快了?”沉白姳看着她苦兮兮的脸,以为是自己喂的太快,窦丫丫喝不下了。 “不不不,姐姐我不渴了,我不喝了。”窦丫丫把瓶子放下,自己用肉手擦了擦红彤彤的小嘴。 “那好吧。” ‘嗡嗡’的两声从沉白姳的口袋里传来,她拿出手机,看了两眼后,对着叶南昱说道:“宴笙那边好像有点事,他让我们先走。” “那我们就先走呗。” 宴笙不在,刚好方便了他。 “不行,我还是要去和于院长说声再见,不然太没有礼貌了,”沉白姳把手机放回了自己的口袋,又问:“叶南昱,你去吗?” “不去。” 她意料之中的答复。 “那你和小豆芽玩儿会儿,我去去就回。” “嗯。” * 走出窦丫丫所在的房间后,沉白姳给宴笙发了条信息。 【宴笙,你知道于敏院长在哪儿吗,我要去和她道个别。】 信息发出去过了十秒。 【她和我在一起,在这这栋楼五层的第七个房间。】 【我现在去找你们。】 【好的。】 在爬了两层楼梯后,沉白姳成功找到了宴笙和于敏所在的杂物间,出于好奇,她问道:“宴笙,你们在干嘛呢?” 宴笙见到她来后,先是笑了笑,然后才说道:“我打算帮于院长打扫一点儿地方,算是提前为实践活动做个准备吧。” 于敏适时地搭腔:“宴笙这孩子,挺热心的。对了,沉同学你是要走了对吧,记得路上小心啊,我还要去隔壁房间看着点孩子,就先走了。” “院长再见。” “于院长再见。” 在于敏走后,沉白姳看着宴笙准备穿在身上的围裙,‘噗嗤’笑出声,“宴笙,你怎么穿粉红色的啊?” “条件有限,我也没办法,”宴笙把围裙穿好,只剩背后的扣子还没有扣,如果是普通的扣子他还能自己动手,但是福利院围裙的扣子,每个都连着一根细绳,穿衣服的人要先把细绳在腰上绕一圈,然后才能到背后扣上扣子。 宴笙自己试了两下,但最终一个扣子都没扣上,所以他只能向沉白姳求助。 在弄懂原理后,沉白姳就尝试起来了。 * “叶哥哥,你怎么不跟刚刚那个姐姐一起走?”窦丫丫一脸的不满。 叶南昱坐在凳子上,伸了个懒腰,语气漫不经心:“说声再见而已,我没礼貌惯了,去不去又无所谓。” 窦丫丫拍着桌子站起,一脸的愤愤:“怎么就无所谓了,女孩子都喜欢温柔绅士、有礼貌的男孩子的!你不去,不就让刚刚那个哥哥抢先了吗!” 电视里都是那么说的! “真的假的?”叶南昱还是不信。 “当然是真的了!刚刚那个姐姐亲口和我说的!”窦丫丫脸不红气不喘地撒了个谎。 “她真这么说?”叶南昱坐直了身子,脸上也带了点认真。 “当然!”吧...... 但是那个‘吧’字,窦丫丫吞进了肚子里。 叶南昱皱眉:“那你知不知道她现在估计在哪儿?” 窦丫丫:“现在几点呀?” 叶南昱:“下午三点。” 窦丫丫:“下午三点院长阿姨要去五楼照顾那些爱哭鬼的,姐姐应该会在那里吧。” 话未说完,叶南昱已经从凳子上起身,迈开长腿,一瞬间就走的没影儿了。 打开楼道的门,叶南昱看着在他面前的走廊,选择在右边走了一圈,但没看到人,所以他又原路返回,去了左边。 左边的房间都紧闭着,时不时传来几声小孩子的啼哭声,在这啼哭声里,叶南昱仔细的分辨着有没有于敏院长的声音。 但就在这个时候,沉白姳略带笑意的声音却传进他的耳里。 “哇,这个好难,我还从没见过。” 叶南昱顺着声音走过去,看到的却是沉白姳主动搂着宴笙的腰,笑颜如花的模样,她笑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状,洁白的贝齿也露了出来,很好看,他也很喜欢,但......不是对着他。 第126章 124听说你是不良少年(24) 沉白姳看着叶南昱回过来的信息,心下了然:原来他好肉麻这口啊......她猜对了。 【叶哥哥对不起,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错哪儿了?】 虽然是和刚才一样的问题,但沉白姳却不敢轻易回答了,她在心里斟酌了好一阵子,才决定了答案: 【哪儿哪儿都错了。】 【回答敷衍,态度不端正,明天写份检讨给我,要用粉红色信封装,信封上写你的名字。】 检讨???沉白姳严重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但她重新看了好几遍信息,确实是检讨不错。 【写检讨??你认真的吗??】 【认真的,后天班会课上交给我,不然我就生气。】 虽然沉白姳知道叶南昱生气很恐怖,虽然她知道他脾气不好,但是现在她看着他发来的这句‘不然我就生气’,却特喵的觉得有点可爱...... 【行行行,我写,你别生气就行。】 沉白姳妥协了。 【嗯,晚安。】 【晚安。】 ......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从一上车开始,沉白姳就一直不停地打着哈欠。 见此,叶南昱问道:“怎么?昨天晚上去做贼了?” 闻言,沉白姳狠狠蹬他一眼,“要不是你让我写检讨,我用的着熬夜吗?!” 边说着话,她还边从包里拿出来一封粉红色的信封,递给了叶南昱。 “你要的检讨,我提前写好了。” 但叶南昱却没有急着接过,而是转过头看着车窗外呼啸而过的场景,只留给沉白姳一个完美的侧脸,“明天班会课交给我,提前和逾期,我都不收。” 听了他这话,沉白姳的小脸都皱成了一个白嫩嫩的包子,她气呼呼地把信收回去,嘴里还念叨着:“要求怎么这么多,真讨厌。” 叶南昱听着她话里的不满,眼睛弯了弯,但语气却装的跟生气似的,“你刚刚说什么?” “没,我什么都没说。”沉白姳赶忙不承认。 * 学校午休的时候,沉白姳作为英语课代表,要去教师办公室拿讲义。 趁着这个机会,叶南昱伸脚踹了踹娄暖暖的凳子,“喂,转过来。” 娄暖暖咽了咽口水,做好了大义赴死的准备后,才苦笑着转过身,对着叶南昱说道:“叶同学,您、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啊?” 叶南昱起身离开座位,并向着娄暖暖招了招手,“过来,跟你交代点儿事儿。” 娄暖暖犹豫了一阵后,咬咬牙,还是硬着头皮跟着他去了天台。 天台上,除了她和叶南昱以外,还有一大群她不认识的少年,唯一一个娄暖暖能叫的出名字的,就是夏因。 “叶同学,你找我到底是要说什么事啊?”娄暖暖看着围在她身边的一群不良少年,他们脸上怎么看都是一副要干架的神情,所以她也就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别紧张,他们不会怎么你,”叶南昱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了娄暖暖,“按着这上面的做,懂?” 娄暖暖颤着手把纸条接过来,低头看了一遍,看完后,她的表情顿时就有些古怪起来,“叶同学,这,这有点不好吧?我和白姳毕竟是好朋友......” “你这妞,怎么这么不上道儿呢!”夏因搂住了娄暖暖的肩膀,一脸的不满,“让你做你就做,我知道你和嫂子是朋友,但这也是为了嫂子的终生幸福着想,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咱们昱哥,还能欺负嫂子不成?” “可是......”娄暖暖还是觉得良心过不去。 “你怎么跟个娘们儿似的磨磨唧唧,你是愿意做,还是等着我和我这帮兄弟,逼你做?昂?”夏因收回放在娄暖暖肩膀上的手,语气也开始不客气起来。 “我......”我本来就是个娘们儿。 但这句话,娄暖暖还没说出口,叶南昱就抢先说道:“你只是一个催化剂,产物由我决定,你就当帮我一个忙。我知道你母亲是家庭主妇,你父亲也刚下岗,你们家最近情况不好,叶氏集团营销部刚好缺个总监,我看你父亲就不错。” 叶南昱承认他这么做有些卑鄙,但他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你、你是认真的?”娄暖暖有些动摇。 叶南昱:“我说一不二。” 娄暖暖:“好,那我答应你,但是你要和我保证,你不会伤害白姳!” 叶南昱:“我答应你。” * 沉白姳拿着讲义回到教室的时候,孟子悦正站在门口向里面张望着什么,待她看到宴笙的时候,沉白姳明显感到她眼睛一亮。 “宴同学,你能出来一下吗?”孟子悦站在窗口说道。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宴笙低头看着满脸红霞的孟子悦。 “那个,就是,我上次掉进水里,谢谢你借我衣服,还送我回家。”孟子悦像是紧张极了,说话都有些不利索起来。 “没关系,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先回教室了。”宴笙说着就要走,孟子悦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 “这,这是我亲手做的巧克力,送,送给你了。” 宴笙接过她硬塞过来的巧克力,刚想说他不喜欢甜食,可孟子悦却已经跑远了。 “宴笙,你行啊,不动声色把人家校花都勾到手了。”王风笑着打趣着他。 “人家只是给我道谢而已,你不要多想。” “啧啧,你就别装了,天水中学每天不知道有多少男生给孟子悦献殷勤,我怎么没见她谢过别人?她就是喜欢你!” 听着王风的话,宴笙的心里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觉,明明他只和孟子悦只有那么一次交集,但是他现在却不由自主对她升起了很大的好感,就像中了邪一般。 他之前也对沉白姳有好感,但是那种好感和他对孟子悦的相比,却只是小巫见大巫,宴笙觉得他的情绪来的有些莫名其妙。 而在一旁看着宴笙和孟子悦互动的沉白姳,心里却暗道不好,难道这就是男女主之间的不可抗力? 那她的任务可怎么办,瞅这架势,男女主怕是马上就要在一起了,然后剧情的主线就要围绕着他们之间的虐恋来展开了,难不成,她堂堂沉白姳居然要去当小三?! 第125章 123听说你是不良少年(23) 叶南昱的脚顿了顿,最后也没有迈进去。 他凝眸望了一眼在宴笙怀里笑着的沉白姳,然后才转身离开,只是那背影,看上去多少带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好了,这是最后一个扣子了。”沉白姳把手从宴笙的腰上收回来。 宴笙:“谢谢你,白姳。” 沉白姳礼貌的笑笑,“大家都是同学,我帮你是应该的。对了,宴笙,你这个打扫要打扫多久啊?” “大概,四五个小时吧?”宴笙仔细想了想后,才给出一个答案。 “啊?四五个小时,那等你打扫完,天都黑了,要不我帮帮你?”多点机会和宴笙相处,她应该能快点完成任务吧。 “乐意之至。” “那你等会儿,我先给叶南昱发个信息,他还在等我呢。”沉白姳拿出手机,点开和叶南昱的聊天界面,发了一条信息: 【我要帮宴笙打扫,你先回去吧。】 发完信息后,沉白姳就把手机收起来,开始和宴笙一起打扫。 两人一起打扫,花的时间比一个人打扫要少,但再怎么少,沉白姳还是跟着宴笙打扫了两三个小时。 冬天的黑夜总是来的那么快,往往太阳还没有偃旗息鼓的时候,就有几颗明星悄悄升了上来。 此刻,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街边的路灯也一个个亮起,散发着昏黄而温馨的灯光,指引着前行的行人,找到回家的方向。 沉白姳搓了搓有些冻僵的手,打算叫一辆出租车回家,但宴笙却拦住了她,并说道: “你今天帮我打扫,我请你吃个饭不过分吧,赏个脸怎么样?” 宴笙不说还好,一说,沉白姳还真觉得肚子饿的厉害,所以她答应道:“那咱们就一起去吃饭吧,不过我就用你请了,咱们aa制吧。” 宴笙笑说:“好。” 吃完饭后,宴笙又主动提出送沉白姳回家,理由是她一个女孩子半夜回家不安全,沉白姳想了想,觉得没什么问题,就同意了。 “宴笙,我走了,你一个人回去也小心点啊,”沉白姳从出租车上下来后,又对着车里的宴笙笑道:“明天见。” 宴笙看着她明媚的笑脸,脸上不由得也温和了起来,“嗯,明天见。” 沉白姳告别宴笙后,就提步向着叶南昱的别墅走去,但在走的时候,她却莫名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她抬头想看是谁,但她谁也没有看到,唯独叶南昱别墅二楼,有个房间的窗帘晃了两下。 奇怪,难道刚刚是叶南昱在看她吗? 应该不可能吧。 沉白姳很快就否决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按下别墅的密码锁后,门被打开,沉白姳走了进去,但她一进去,周明兰就伸出食指,对她比了个‘嘘’的动作。 沉白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还是谨慎地小心问道:“兰姨,怎么了?” 周明兰拉着她的手臂,把她拉到了客厅的角落,然后用十分微弱的声音说道:“少爷今天好像心情不太好,一回家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连晚饭都没吃。” 心情不太好?难道是因为她放了他鸽子,没和他一起回家的缘故吗? 思及此,沉白姳轻拍了一下周明兰的手,安慰道:“兰姨,你别担心,我去帮你劝劝他。” 周明兰轻叹一口气,“唉,少爷脾气倔,你劝不动,也不要强求。厨房里还有我温着的粥,你过会儿上去的时候,顺便也带上去吧。” 沉白姳:“嗯,好。” * 看着面前紧闭的大门,沉白姳用空出的左手轻轻扣了扣房门,问道:“叶南昱,你是不是生我气啦?” 回答沉白姳的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你开开门,就算你生气,你也不能不吃饭啊。” “叶南昱,你听见我的话了吗? “叶南昱,你开门。” “你再不开门,我就踹了啊!” “......” 经过沉白姳半是威胁半是请求的软磨硬泡后,叶南昱总算是开了门,但他的语气里却带着冷漠和疏离,“我开门了,你可以走了?” 他的眸光若寒月般淡漠,神色满是凉薄,微抿的唇也显示了主人不太好的心情。 与他对视着的沉白姳,突然觉得他们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的叶南昱,也是这般与世隔绝的清冷,仿佛世间万物、人间百态,全都入不了他的眼,他身于尘世,却游离于外界,若看客般冷情无意。 “你不饿吗?”沉白姳的语气弱了一截,没有刚才在门外那么强势。 “要你管?”叶南昱嗤笑一声,“没事儿就给我走,我要睡了。” “那......那好吧。” 人家都说不吃了,沉白姳觉得自己没必要拿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所以她小心翼翼地端着粥碗离开。 在她走后,叶南昱并没有急着关门,反而是倚着门框看着她的背影,长眉微皱,“我让你走,你就走,平时怎么没见你这么听话。”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所以已经走远的沉白姳并没有听到。 等到她走下楼梯后,叶南昱才进房,反手用力把门一关,力度之大,整个二楼似乎都跟着颤了颤,而楼下的沉白姳听着他那关门的巨大声响,肩膀不由得缩了缩。 她是不是又惹叶南昱生气了? 周明兰把沉白姳的表情看在眼里,对她摇了摇头,说道:“少爷脾气很不好的,没人能劝的动,你别往心里去,想开点。” “兰姨你别担心,我不是那种会想不开的人。” “诶,好孩子,天也不早了,你记得早点休息啊。” “好的,兰姨。” 回到她自己的房间后,沉白姳拿出手机,看着叶南昱和她的聊天界面,一阵阵的发愁。 如果他们当面讲话讲不下去,隔着个屏幕会不会好点? 沉白姳下午发的信息,叶南昱并没有回复,但她却不觉得尴尬,而是大着胆子发了一条: 【叶南昱,我错啦。】 他没有回复。 【全天下最好的叶哥哥在不在?】 这句肉麻的话一发出去,沉白姳下一秒就想撤回,但是撤回前,叶南昱却回了她的信息。 【错哪儿了?】 【我不该放你鸽子的,我应该和你一起回家,不和宴笙一起打扫的。】 沉白姳本以为刚刚叶南昱回她信息,就是愿意接受她道歉的意思,可是现在她把这句话发出去后,叶南昱又不理人了,她又有哪儿说错了吗??? 隔壁房间的叶南昱,躺在床上看着手机,嘴角的笑还没露出,就收了回去。 他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宴笙两个字,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她怎么三句话不离宴笙?宴笙那小子就那么好? 心情不爽的叶南昱把手机反扣在床头,并决定不管沉白姳发什么信息都不回,宴笙那么好,她去和宴笙聊好了。 思及此,叶南昱把被子一拉,盖过了自己的头顶,打算睡觉。 但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后,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拿到了床头的手机。 【叶哥哥理理我嘛~哭哭qaq】 叶南昱看着沉白姳发来的信息,握拳捂唇轻轻咳了一下后,回了条信息回去。 【嗯,理你。】 第127章 125听说你是不良少年(25) “白姳,你站在门口干嘛呢?”娄暖暖从天台下来,一眼就看到站在教室后门发呆的她。 “啊?我、我没干什么。”沉白姳收回自己的心思。 娄暖暖:“那咱们进教室吧,马上要上课了。” 沉白姳:“好。” 下午第一节课是陈云的数学课,但是在上课前,她先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听她讲几句话: “我知道最近大家忙着期末复习都很辛苦,但在注重学业的同时,我们也不能忘记身体的健康,所以校领导决定下个月会举办一场运动会,希望大家能踊跃报名,为班级争光。” 陈云话音刚落,班级里就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了。 “运动会?冬天整什么运动会,冷死了。” “好烦啊,我物理还要复习呢,开运动会,我复习时间就少了,万一我考不好,我妈又要骂我。” “运动会?太好了!正好我最近无聊!” 陈云站在讲台上,听着大家的话,又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们一班,成绩比人家好,体育也不能落下,所以这次运动会,每个人至少都报一个项目。报名表我已经交给体育课代表王风了,你们下课后记得去报名。好,现在我们开始上课。” 趁着陈云转过去写板书的空隙,娄暖暖扔了个纸条给沉白姳。 沉白姳打开一看,上面写着:白姳,我不想参加这个什么运动会,你和我一起报两人三足吧,简单还省力气,多好。 看完纸条后,沉白姳没有急着回复,而是先收了起来认真听课,记笔记。 一下课,娄暖暖就耐不住性子,急忙问道:“白姳,我刚刚提的建议,你接受不?” 沉白姳一想自己也不是什么爱运动的人,所以她点了点头以示同意。 见此,娄暖暖心里偷偷比了个‘yes’,但她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反而十分平静。 “沉白姳,我刚从教师办公室回来,英语老师喊你了。”班里有个平头的男孩子叫道。 “好,我马上就去。”沉白姳把数学书收起来,把下一节课的书放到了桌子上,然后才出了教室。 她一出教室,原本还懒懒散散的叶南昱,立马伸脚踹了踹娄暖暖的凳子,淡淡说道:“可以,表现不错。” “额,还行......”娄暖暖只敢背着身回复他。 * 沉白姳没想到自己就从教室到办公室这么短的路,都能碰到宴笙和孟子悦。 “那个,宴同学,你今天晚上有空吗?”孟子悦捏着自己的衣袖,话说的扭扭妮妮,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有空,怎么了?”宴笙看着她这幅模样,只觉得可爱的厉害。 孟子悦:“那咱们说好了,今天晚上放学后,校门口见。” 宴笙:“好。” 在目送着孟子悦离去后,宴笙才把视线放到沉白姳的身上,他笑道:“白姳,好巧,你怎么在这儿?” “英语老师找我有事。” 她都在这儿杵了半天了,合着宴笙是刚看到她呢? 宴笙:“那你去吧,我不打扰你了。” 沉白姳推开办公室的门,找到英语老师的办公桌后,走了过去,并说:“刘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刘英英见她来了,从手边的一沓试卷里抽出了一张,指着上面的成绩说道:“这是叶南昱的卷子,他这次又交了白卷,你身为英语课代表,我希望你能替我好好指导他学习上的问题。” 叶南昱不服管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刘英英一方面接受了叶母的要求要好好教他,但另一方面叶南昱又不是个好惹的主,所以她选了个折中的办法。 沉白姳看着那张空白试卷,上面只有‘叶南昱’三个狂放的大字,除此之外就只有空白,不得不说,这像是他的作风。 第128章 126听说你是不良少年(26)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沉白姳一进教室就听见班里的同学正热烈地讨论着什么,有几个男同学甚至争吵的脸都红了。 “诶,你们听说了没,宴笙和孟子悦在一起了!” “真的假的啊?我靠,我心死了。” “昨天我朋友在商业街看到他们两个人一起逛街来着,孟子悦当时还搂着宴笙的手臂呢,你品,你细品。” “肯定在一起了,昨天孟子悦都发微博,说在和喜欢的人一起逛街,除了宴笙还能有谁?” “不行,我不信,等宴笙来上学,我要亲自问他。” 那个男生话音刚落,故事的男主角宴笙就推开了教室的门,不急不缓地走了进来。 “宴笙!你小子,是不是和孟子悦在一起了?!老实交代!” “对,快点告诉我们!” 男生们围在宴笙身边,脸上满是忿忿不平,仿佛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似的。 闻言,宴笙的脸上倒是少见的出现一抹尴尬,“你们让开,我要回座位,早读课马上就要开始了。” “不让,你不说真话我们就不让!” “对,从实招来。” 看着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神情,宴笙犹豫了一小会儿,最后总算支支吾吾说道:“算,算是在一起了吧......” 擦,在一旁偷听的沉白姳顿时觉得她的世界昏暗了下来。 不是,男女主进展也忒快了吧,八字还没一撇,就直接写捺了?? 现在的高中生都这么讲究效率吗?? 她有些沮丧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而跟在沉白姳身后的叶南昱却是眉毛一扬,心情很不错的样子,他紧接着她坐下,然后对她伸出手,“把检讨信给我。” “你不是说提前和逾期都不行吗,现在还没到班会课呢。”沉白姳从书包里拿出早读用的讲义,然后堆在桌子上。 叶南昱用手撑着头,漂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语气十分欠揍,“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 沉白姳的手一顿,她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打叶南昱一顿的冲动,把手伸进她的书包里扒拉了一阵,然后掏出了那封粉红色的信,不过在递给叶南昱之前,她狠狠地把信封揉成了一团。 叶南昱接过她扔来的信封并抚平,信封上面错综杂乱的折痕,看上去有股凌乱的美感,他不动声色地把信收好,心想:小朋友脾气还挺大,他喜欢。 * 中午第四节课是体育,因为天水中学的操场很大,所以一般都是同一年级的几个班,一起上体育课。 在体育老师宣布解散后,学生们就开始自由活动起来,男生们大部分都在玩儿球类运动,女生们则是扎堆聊着天。 今天的天气很好,湛蓝的天空蓝的像一块透亮的宝石,其上没有一朵云,干净的仿佛被水洗过,太阳的阳光虽不热烈,但照在人身上也暖暖的,很容易把人体内的瞌睡虫给勾出来。 在宣布解散后,娄暖暖不知道跑去了哪里,找不到她的沉白姳,就近找了个草坪坐下,然后双手抱着膝,边晒着太阳,边发呆。 孟子悦此时一个人走到了宴笙身边,笑着和他在说着什么。 看着他们两人甜蜜互动的沉白姳,在心里偷偷问着小酉: ‘我任务是不是失败了啊?我是不是要永远被关着了?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师尊了?’ 问题问的越多,她的心里就越发沮丧,这种感觉,就和丈夫发现自己不孕不育,媳妇儿还给他生了三个孩子那么难受。 小酉:‘主线任务判定失败了,你要不要做支线任务来弥补?’ 沉白姳眼睛一亮。 ‘我靠,还有支线任务吗,我做我做!’ 支线任务和主线任务比起来,应该会简单些吧,她应该能完成。 小酉:‘一是让叶南昱上课好好听讲,二是让他成功考上大学。’ 沉白姳:‘......’ 她错了,支线任务比主线任务还难。 沉白姳:‘能不能换个?’ 小酉一句‘不能’,判了她一个死刑。 “唉。”沉白姳叹了一口气,她还不如不完成任务,死乞白赖在这个位面多玩儿几十年,省的回白色空间遭罪。 “叹什么气,谁惹你了?”叶南昱熟悉的磁性嗓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春风拂面的柔和。 因为两人的身高差,再加上沉白姳坐在地上,所以她不得不仰起头,艰难地和叶南昱说话:“你挡着我太阳了。” 他低着头,鼻梁高而挺直,额前的碎发自然垂下,半遮住他漆黑狭长的眼,他背光而立,沉白姳却莫名觉得他比这日光还要炫耀几分。 叶南昱左膝着地,右腿弯成了九十度,这样的动作使他正好可以和沉白姳对视,“这样没挡着吧?” 太阳没了他的阻挡,一下子就向沉白姳倾泻而来,所以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 她的皮肤在太阳下白的几乎透明,而她眯眼的动作让沉白姳看上去就像只刚刚睡醒的奶猫,慵懒而又可爱的紧。 叶南昱伸出双手拉住沉白姳,把她从草地上拉了起来。 “诶诶诶,你突然拉我干嘛?!” “你不练练你运动会的项目?别人可都在练呢。”叶南昱意犹未尽地收回自己的手。 “我又不是故意偷懒的,暖暖不在,我练不了,想让我练,你也得告诉我她在哪儿啊。” 娄暖暖在哪儿? 她当然是被夏因带走了。 但这句话叶南昱会告诉沉白姳吗?显然不会。 “她腿受伤了,所以她把名额让给了我,咱们现在是一伙儿的,明白?”叶南昱这番话说的十分自然,仿佛事实就是如此,“赶紧跟我走,别偷懒。” “我没想偷懒,我就是......” “你就是怎么?”叶南昱十分熟稔地说起冠冕堂皇的话,“我没想到你是这种弃班级荣誉于不顾的人,还是说你怕你给我拖后腿?你别担心,我不嫌弃你的,真的。” “谁说我会拖你后腿了,练就练,你跟我过来!”在天宫的时候,别人巴结她还来不及,谁敢嫌弃她?! 沉白姳抓着叶南昱的袖子,就把他往体育器材室带。 叶南昱低头看着她抓着自己的手,虽然她只是抓着他的袖子,但至少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他心里有可耻的愉悦。 体育器材室在操场北边一幢独立大楼的一层,而沉白姳刚刚恰巧坐在操场的最南边,所以这之间的路还是有些长的,一开始她拉着叶南昱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可当同学们的眼神不由得往她身上看来时,沉白姳终于意识到,她拉着他是个错误的决定。 因为叶南昱不仅是天水中学的校草还是校霸,现在她明晃晃的拉着人家校霸的袖子,可不就惹人注意的很? 但沉白姳不知道的是,虽然她有胆子拉校霸确实很让同学们震惊,但是最让同学们震惊的是,脾气暴躁的校霸居然那么听话的被一个小姑娘拉着?! 一意识到问题以后,沉白姳就立马松开手,然后往前走了两步想和叶南昱保持距离。 但她有腿,叶南昱就没有吗? 沉白姳刚拉开距离还没一秒,叶南昱就长腿一迈缩短距离。 她再走两步。 他再跟。 再走。 再跟。 “你要不要用你的小短腿试试,你和我谁跑的快?”叶南昱的声音里带了点玩味。 个子高了不起啊,妈的。 沉白姳在心里暗骂。 这时,有几个从器材室拿了篮球的男生经过,他们一看到叶南昱就立马停下脚步,然后整齐划一地说道:“昱哥好!昱哥辛苦了!欢迎昱哥来器材室!” 他们的声音宏亮而整齐,就像事先演练过一般。 对此,叶南昱只是冷淡地应了声‘嗯’。 得到回复以后,那群男生又转而对着沉白姳喊道:“嫂子好!嫂子辛苦了!欢迎嫂子来器材室!” 沉白姳:“???” 叶南昱:“你们走吧。” “是!昱哥!” 沉白姳皱眉:“这是怎么回事儿?” 叶南昱:“哦,我小名叫嫂子,他们刚刚是在和我问好呢。” 他是把她当傻子,还是把她当傻子,还是把她当傻子? 沉白姳的嘴角抽了抽。 器材室的人不多,所以她没花多久就借到了弹力绳。 “咱们去操场吧。”叶南昱提议。 沉白姳:“好。” 在操场上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后,沉白姳蹲下身子把自己的腿和叶南昱的腿绑在了一起,两人不站在一还好,一站她才发现,原来她和叶南昱的身高差那么多。 不提别的,他光腿就直接到了她的腰。 刚刚那群拿完篮球的男生里,有个人因为在打篮球的时候摔倒了,所以下场休息会儿,而他休息的地方正好离叶南昱不远,所以他打算去拍拍叶南昱的马屁。 可是他那句‘昱哥牛逼’还没说出口,就被他给咽了下去。 不为别的,就因为叶南昱现在整个人都跟没骨头似的靠着嫂子,走两步都要歇会儿气。 “你干嘛?你会不会两人三足啊?”沉白姳手搭在叶南昱的肩膀上,“你能不能好点走路?” “不能,”叶南昱回答的干净利落,“因为我胃疼。” “胃疼?你好端端的怎么胃疼?”沉白姳不信。 “去福利院那天晚上回家,我没吃饭,这给我的身体留下了不可弥的创伤,你明白吗?”叶南昱说的煞有其事。 得,说来说去,都是她的错,沉白姳语塞了。 第129章 127听说你是不良少年(27) “叶哥哥,你能不能答应我件事儿啊?”沉白姳问的小心翼翼。 “说来听听。”叶南昱扬了扬眉。 “你以后好好学习可不可以?”沉白姳睁着一双澄澈的眼睛,十分期待地看着他。 “你就这么希望我好好学习啊?”叶南昱又往她身上靠了靠。 “当然了,你好好学习就能考上好大学了,咱们还能继续当同学不是?”沉白姳用手肘戳了戳他的腰,又提议道:“以后你上课别看我了,看黑板行不行?” 不是他不想看黑板,实在是因为老师讲的题目叶南昱都会,他懒得看而已,但眼下沉白姳这么认真的样子,他又不能直接拒绝,只能说的委婉点,“行啊,你亲我一下。” 小朋友脸皮薄,脾气躁,肯定不愿意亲他,所以他就能...... 叶南昱脑子里的想法才想到一半,他就感受到脖子被人用力一勾,他被迫低下头,然后他的颊边就传来温软的触感,他鼻尖也似乎萦绕着少女身上甜甜的香味。 “我靠,你他妈干嘛?!”反应过来沉白姳干了什么事的叶南昱,第一件事就是骂脏话。 “不是你让我亲的吗?!”沉白姳收回勾着他脖子的手,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羞耻,但为了任务,她豁出去了!! “让你亲,你就亲啊!”叶南昱捂着自己刚刚被亲过的地方,心跳快的仿佛这颗心都不属于他了。 “我不管,反正我亲你了,你上课要好好听讲。”沉白姳蹲下身子把腿上的弹力绳解开,然后头也不回地往教室跑。 明明是他先耍的流氓,凭什么他还跟受了欺负的良家妇女似的,姳姳委屈,但姳姳不说。 叶南昱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沉白姳离去,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他刚刚就不应该把亲说的那么含糊,应该指名说亲嘴了,操。 而刚刚那个从篮球场上下来的男生,此刻正站在风中凌乱,昱哥刚刚是害羞了对吧,他眼睛没瞎,绝对是那样。 * 沉白姳回了教室才发现,娄暖暖现在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所以她问道:“暖暖,你腿好点了吗?” 娄暖暖显然还在状况外,她皱了皱眉,“什么腿?我腿怎么了?” “叶南昱说你腿受伤了,所以你才会把两人三足的名额让给他,”沉白姳似乎意识到了有哪里不对,“难道他骗我,你腿根本没受伤?” “哎呦,”娄暖暖突然叫了一声,“白姳你不说还好,你一说腿啊,我突然就疼起来了。嘶,真疼啊。” 沉白姳看着她挤眉弄眼的样子,心里的怀疑还是没有消除,“腿疼也能忘吗?” “额,”娄暖暖捂着腿的手一抖,“因为我刚好还是生理期嘛,肚子疼的比腿还厉害,所以我就没注意腿了。” 如果娄暖暖现在的脸能不要那么红润有光泽,沉白姳说不定还会信她的话。 “啊,叶南昱回来了。”娄暖暖朝门口一指,然后就立马转过身,当起缩头乌龟,烂摊子什么的,就让叶南昱去收拾吧。 沉白姳闻言,趴在桌上,把头对着窗户。 她和叶南昱的桌子靠在一起,但沉白姳的桌子靠着墙,叶南昱的则是靠着过道,所以她这么一偏,刚好就看不到他了。 凳子被他一拉动,凳脚就在瓷砖上摩擦出清脆的声响。 “沉白姳,你转过去干嘛?”叶南昱的声音在沉白姳耳里依旧欠揍,但是这一次他的声音不知怎么的,离她很近。 “因为我想睡觉。”沉白姳依旧是拿后脑勺对着他。 “你该不会是害羞了吧,就因为你qi......”亲那个字,叶南昱才说了一半,沉白姳就转过头来疯狂说道:“没有没有我没有。” 现在她总算知道为什么刚刚叶南昱的声音离她那么近了,因为他也趴在桌子上,而且对着她。 两人现在的距离不到五厘米,他的睫毛在她眼里也历历可数,但是最让沉白姳尴尬的不是两人之间的过分接近,而是叶南昱眼带笑意地说道:“你害羞了。”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满满的肯定。 “我没有。”沉白姳死不承认。 闻言,叶南昱却是笑了出声,声音低沉,仿佛是大提琴所拉出的名曲一般令人沉醉。 沉白姳的脸噌的升起一股热意,她先是直起身子不再和他对视,而后又拿起一本书,把它架在她和叶南昱中间,阻挡了他的视线。 会笑了不起啊,长得好看了不起啊,要不是为了任务,她才不会牺牲色相! 见沉白姳一副害羞的不行的模样,叶南昱也不再继续笑她,适时而止这个道理他明白。 ...... 这之后又过了两天,运动会总算开始了。 两人三足的比赛是在下午,沉白姳睡了午觉,去操场做了点热身运动后,比赛就开始了。 相比于她的认真,叶南昱却十分懒散,他甚至在裁判重复规则的时候,打了两三个哈欠。 “你行不行啊?”沉白姳戳了戳他,示意他认真些。 “男人不能说不行,”叶南昱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欺身凑近沉白姳耳边,小声道:“你要不要试试我行不行?” 沉白姳扯了扯嘴角,对他露出一个礼貌而不失疏离的笑,同时伸手狠狠地捏了一把他腰上的软肉。 “嘶,”叶南昱小声叫了一声,“你下手也没个轻重,你不知道腰对男人有多重要吗?” 沉白姳朝他翻了个白眼,没理会他的话,而是继续听着裁判讲规则。 裁判是个地中海老师,他挺着个肚子说着话,费了不少力气才把规则讲完。 “好,请各班选手站到起跑线,我宣布,比赛马上开始!” 等各班的同学都站到起跑线后,那个裁判才拿起发令枪,朝天开了一枪。 枪声一传到耳朵里,沉白姳就迈开腿想冲,但是叶南昱却丝毫不急,反而把她往后拉了拉。 对他这么明晃晃拖后腿的举动,沉白姳表示很不解。 “看看旁边。”叶南昱抬了抬下巴。 沉白姳闻言向周围看去。 所有参加比赛的学生,此刻却不知为什么,全都在一步一步慢慢地走着,而且他们其中走的最快的,也只是个第二名而已,第一名毫无疑问是叶南昱和沉白姳。 这,就是恶势力的力量吗? 叶南昱:“所以吧,别着急,慢慢走就行,又没人和你抢。” ‘又没人和你抢’这句话用在比赛里,原本是十分不合适的,但是沉白姳看着他们眼前的处境,却觉得这句话说的是特么真对。 毕竟连裁判看着这么明晃晃的放水都不吭一声,她也没什么话好讲。 最后的结果,毫无疑问是一班胜利,沉白姳拿着手里的奖杯,却感到无比沉重,因为它集齐了高二上千名同学的害怕,她就整不明白了,叶南昱到底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怎么大家一个个都怕他? 第130章 128听说你是不良少年(28) 运动会结束后,紧接着来的就是期末考试了。 虽然沉白姳对自己完成支线任务的信心几乎可以说没有,但目前至少有一件事让她觉得欣慰。 那就是叶南昱起码真的愿意认真听课了,即使他偶尔还会偷偷瞟她一眼,可好歹他没以前那样那么放肆。 期末考试的时候,学生的准考证和考场都是由他们的进校成绩决定的。 沉白姳是第一考场的二号座,这也就代表着她的入校考成绩是全校第二。 第一考场基本上都是被一班和二班的人给承包了,偶尔或许会有几个后面班级的黑马闯进来,但那终究是少数。 孟子悦和宴笙也在第一考场,而且他们正好是前后桌,考试开始前孟子悦一直在和宴笙说着话,脸上满是幸福的神色,眉眼弯弯,让不少在座的男生看了以后,都对宴笙恨得牙痒痒。 沉白姳看着男女主,默默叹了一口气,他们只有在高中时代才算真正过得快乐,等到他们高中毕业上了大学以后,大把大把的误会和猜疑等着男女主呢。 因为座位的分布是按照蛇形来排的,所以沉白姳背对着一号座位,这也就导致她不知道她后面坐的是谁。 而就在这时,原本闹哄哄的教室却突然安静了下来,甚至连孟子悦都不再和宴笙讲话,而是转过身去坐直。 沉白姳以为是监考老师来了,所以她拉开了笔袋的拉链,准备拿几支笔,但她手刚伸出去没多久,她就感到肩膀上一沉,有谁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咱俩前后桌,你说巧不巧。”寂静的教室里,叶南昱的这句话就像平地惊雷一般惹人注意。 沉白姳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自己的后桌。 一名少年正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勾着唇角懒散地看着她,这痞里痞气的人可不就是叶南昱吗?! “你是全校第一?”沉白姳还是处在震惊中。 “对啊,怎么了?”叶南昱看着小姑娘跟兔子似的睁大眼睛,心里顿时就涌上一股欺负她的欲望。 沉白姳沉默。 她错了,支线任务比主线任务简单太多了,她以后能不能只做支线任务? “怎么不说话?”叶南昱伸出洁白而纤长的食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监考老师来了。”沉白姳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中年男人,他赫然就是运动会两人三足的裁判。 “哦,是吗?”叶南昱略侧过身子,瞅了一眼讲台上的中年男人,“地中海啊,我有印象。” 虽然袁峰是地中海的事,大家都心照不宣,可却也没谁敢当着他的面这么嚣张的说出来,此刻叶南昱一开口,教室里所有的人顿时都替他捏了一把汗。 但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袁峰并没有半点生气的迹象,反而继续神色如常地解封着试卷袋。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脾气好,但只有袁峰自己知道,他来这个考场监考前做了多少心理准备,又读了多少书。 他床头放着的《论罪犯心理》、《如何与囚犯好好相处》、《怎样死里逃生》诸如此类的书,这几天都快被他给翻烂了。 “好了,请大家把与考试相关的资料都放到讲台上来,否则一旦发现,按违规论处。” ...... “现在开始分发试卷。” ...... “考试结束,请考生停止作答,并将试卷和答题卡依次上交。” 期末考试考了七门科目,沉白姳总共花了两天半的时间考完。 考完试后,陈云组织了一次班会,并依次布置了各科的作业,至此,寒假就拉开了序幕。 第131章 129听说你是不良少年(29) 寒假放的第一天,沉白姳就接到了刘伟的电话。 “白姳啊,你先别急着挂,听我说两句行不行。”他的声音没了平日的暴戾,反而带了点愧疚。 沉白姳按挂断键的手顿住,她重新把电话拿起靠近耳边,淡淡地说道:“你讲。” “我知道我之前酗酒家暴不对,可我现在已经知道错了,马上就要过年了,你妈身体有点不好,你就回来看看吧,怎么样?” 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回家,沉白姳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去。 “诶,好好好,我等着你回家啊,越早越好。”刘伟兴奋的挂了电话。 沉白姳把手机收回自己大衣的口袋里,拉开自己的衣柜,挑了几件衣服打算带走。 ‘咚咚’两声,她的门被人敲响,沉白姳头也不回地问道:“兰姨,有什么事儿吗?” “是我,”叶南昱看着她收拾行李的举动,又问:“你要走吗,是这里住的不舒服,还是嫌工资少?” 沉白姳把手里的一件粉色毛衣细细叠好,放到行李箱里,然后才说:“我回家过年。” 闻言,叶南昱面上却涌现出一抹奇怪的神色,“你们家还过年啊?” 这次,沉白姳愣住了,“难道你们家不过年吗?” 叶南昱靠在门框上,漫不经心地说道:“我爸妈常年在国外,我爷爷虽然在老宅,可我二叔他们一家也住在老宅,我看了他们就心烦,他们也不愿意见到我,所以我很久没过年了。” “那你要不要去我家?”沉白姳问。 兰姨肯定也要回家过年的,沉白姳担心叶南昱一个人留在家里迟早会饿死,于是她就有了这个提议。 但是她随即又想到,像他这种阔少爷,一定看不上她们家的出租屋,所以沉白姳在开口后,就后悔了,可她现在后悔显然已经迟了,因为叶南昱已经十分爽快的说了一个‘行’字。 沉白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你可以反悔的。” 叶南昱双手交叉,挑眉看着她,“我为什么要反悔?” “我们家很穷,你肯定住不惯,”沉白姳皱眉,“你要是反悔了,记得跑路。” “我住的惯,不用你担心。” * 沉白姳坐着出租车回到了她原来的家——一栋老旧的居民楼。 前几天刚下过雨,所以居民楼外墙上裂缝上长着的一圈爬墙虎又茂盛了些,深绿的叶片坠着水珠,看上去就像精心雕刻而出的上等翡翠,给这老旧的居民楼增添了一丝绿意和生机。 不少人家的空调外机挂在摇摇欲坠的钢板上,钢板上生了红褐色的锈斑,这让人不由得担心它随时会掉下来,而空调外机发出的声音也大的如打雷,一看就是年久失修造成的。 一身清贵气质的叶南昱走在居民楼下的水泥路上,显得格外突兀,不少洗衣服的妇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因为这居民楼虽然老,但至少租金便宜,租客进城打工,付不起高额的房租,只能在此方寸之地觅得一处安身所,但此刻叶南昱的出现,却让她们心里生出一股害怕,因为万一他把这里买下,她们就不得不举家迁徙,重新在这座繁华的城市找一个新的蜗居。 “我家在那儿。”沉白姳向前指了指。 叶南昱闻言看去,看到了她所指那户的楼下,站着两个中年男人,一个面黄肌瘦,一个膀大肚圆,两人站在一起,有股莫名的滑稽。 “你认识他们吗?”叶南昱侧脸问着沉白姳。 “有一个是我继父,还有一个......我不认识。” 奇怪,刘伟难道真的改邪归正了? 不然他怎么会这么好心,特地下楼接她? 在沉白姳陷入思考的时候,刘伟已然看到了她。 “白姳白姳,快来!”刘伟说着就拉着自己身边那个瘦子,往沉白姳身边去。 “呐,这是做房地产生意的王老板,我介绍给你认识认识。”刘伟说着,就把王杰朝沉白姳那儿推。 相比沉白姳的不知所措,王杰倒是十分自在的用露骨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不错,长得不错,身材也够好,我要了。” “谢谢王老板,谢谢王老板。既然我已经把她送给你了,那我抵押在你那儿的东西,能不能......”刘伟搓搓手,笑的直至两只绿豆眼都眯的看不见。 “放心,我还能少了你不成。”王杰说着就要拉住沉白姳。 但就在这时,叶南昱却往前一步,伸手重重地朝王杰的腹部打了一拳。 肉体相撞发出沉重的闷响,在响声结束前,叶南昱又立马抬腿狠命一踢王杰的膝盖,把他踢的跪在了地上,王杰因为疼痛不由得叫了一声。 可叶南昱并不理会他的痛苦,而是又抬脚冲着王杰的脑袋用力一踢,‘啪’的一声,王杰吃痛地倒在地上,并蜷缩起身子,嘴里不断地哀吟着。 “我打的好不好,我觉得不错,你觉得呢?”叶南昱冷笑着揪起王杰的头发,看着他皱在一起的脸,毫不留情地按着他的头往地上撞去。 一下。 两下。 三下。 王杰的脸和地面进行了无数次的亲吻,他的鼻血也‘嗒嗒嗒’地顺着他的鼻子流下,在地面上刻画出斑驳的痕迹。 “刘伟,你他妈......死了不成?”王杰向刘伟呼救。 听到他声音的刘伟,这才反应过来对着叶南昱说道:“你,我警告你,王老板可是这儿的房地产大鳄,惹了他,你这辈子完了!” “我这辈子完了?”叶南昱嫌恶地松开抓着王杰头发的手,凝眸冷望着刘伟,语气里满是嘲讽和不悦。 而和叶南昱对视着的刘伟,顿感一股寒意顺着他的脊背流涌到他的头皮,这让他的汗毛不由得根根竖起,此刻他的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逃! 这少年的眼神太过可怕,如狼般血腥寒凉,带着让人心惊胆颤的威胁,似乎下一秒他就能将自己撕成碎片! 逃,必须逃! 刘伟已经顾不上蜷缩在地上的王杰,他蹬着自己的拖鞋就踉踉跄跄地往远处跑,连头都不敢回,生怕一回头他就能看见那个让他心生梦魇的恶魔。 在刘伟离开后,叶南昱又低下头,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在地上如爬虫般蠕动的刘伟,他再一次抬脚踢向刘伟的腹部,踢一次,他问一次: “我踢的不错吗?” 刘伟在疼痛的威胁下,意识已经将近模糊,他不住地干呕,酸水从他干瘪的嘴唇里流出,和他脸上的鼻血混在一起,让人不忍直视。 “叶南昱,”沉白姳伸手拉住了他的手,“你再踢,他就死了。” 闻言,叶南昱的身子微微一愣,他沉默地收回脚,往后退了两步,退到了沉白姳身侧。 他忘了,她还在。 他不应该让她看到这么血腥的场景的...... 他不该的...... 但出乎叶南昱意料的是,沉白姳没有像其他看到他这般举动人一样,她没有害怕,没有尖叫着躲开。 她只是用那双温软的小手,握住了他尚带血迹的小拇指,轻轻摇了摇,然后温声说道:“叶南昱,咱们回去吧,好不好。” “......好。” 简简单单一个字,他却说的艰难而犹豫。 第132章 130听说你是不良少年(30) 回到海洋街88号后。 叶南昱靠坐在沙发上,不发一言,沉白姳坐在他身边,拿起他的右手看了看,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变成了深红色,她略微沉思一阵,起身站起,但她还没走一步,就被他拉住。 “怎么了?”沉白姳不解。 “你别怕我,别走。”叶南昱拉住她以后就立马收回手,虽然他手上的血已经干了,但他还是怕蹭到沉白姳身上。 “我不走,我只是去拿个湿毛巾给你擦手。” 沉白姳走到洗手间拿了一条干净的白色小方巾,她把它在热水里浸了浸,又拧掉多余的水,然后才准备离开,但她一抬头,叶南昱冷硬的脸却出现在镜子中,他的神情里只带着轻微的懊恼和烦躁,更多的是寒意。 “你怎么跟过来了?”沉白姳说着就拿起他的右手,用她手上的白色小毛巾擦拭起来,虽然毛巾沾了水,但那血迹毕竟已经干涸,沉白姳还是得用点力气才能把它擦掉,所以叶南昱的手被她擦的有些红,可他一声都不吭。 “你怎么不说话了?”没得到他的回复,沉白姳又一次开口问道。 “我饿了,”叶南昱的声音略微沙哑,“你去方灵街给我买点吃的行不行?” “方灵街?”沉白姳有些困惑,“它是在x城最北边吧,好远的,我就近买不行吗?” 叶南昱抿了抿唇,语气强硬:“就去方灵街。” “......”沉白姳知道他现在情绪不稳定,所以答应道:“好,我去。” 在目送着沉白姳离开别墅后,叶南昱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待电话拨通后,他轻启唇瓣,沉默了一阵,才说道:“我自首。” 方灵街和海洋街,一个在最北边,一个在最南边,就算沉白姳一直让出租车师傅快点快点再快点,可堵车加上排队买食物,等她回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四五个小时。 沉白姳付了车费,从出租车上下来并关上车门,然后拎着她买的一大堆一小堆东西,往别墅里走。 平日里别墅的门都是紧闭着的,但是现在不知怎的却大开着,沉白姳心想:估计是兰姨进去的时候,忘了关门吧。 “白姳白姳,不好了!”周明兰拉着沉白姳往别墅里带,她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说话的语速也快的像被人按了加速键似的。 “怎么了?” 周明兰的力气大,沉白姳被她捏的手臂有些疼。 “少爷,少爷他刚刚被警察给带走了!”周明兰抹了一把自己眼睛上的泪水,又紧接着问道:“白姳,你知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啊?我刚刚给夫人打电话,她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把电话就给挂了。” “事情以后再说,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在哪个警局啊?”沉白姳有些头疼,叶南昱和她一样都是十七,已经能够判刑了。 但是一旦被判刑,他肯定就没资格上大学了,她的支线任务也完成不了,真他妈的,亏她之前还以为任务简单,原来坑在这儿呢。 “警局?我、我不知道啊。”周明兰愣了愣。 沉白姳把手里买的东西一股脑扔下,转头就往外跑,“兰姨我先走了!” x城就这么大,她不信她找不到他。 沉白姳拿出手机导航,在搜索栏里输入了警察局三个字,但跳出来的选项却很多,因为x城有很多区,每个区又有小社区,她粗略地看了一下,打算先从总局开始找。 第133章 131听说你是不良少年(31) 但是让沉白姳失望的是,她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也仅仅只找了两个警察局,而叶南昱的影子她更是见都没见到。 “白姳,你怎么还不回来啊?”周明兰给她打了个电话。 “兰姨,对不起,我没找到叶南昱在哪个警察局。”沉白姳抿了抿唇,现在她心上仿佛有块大石悬着,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好孩子,兰姨知道你担心少爷,但你还是快点回来吧,好不好?”她已经出去了一宿,周明兰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 “嗯,我马上就回去了。”沉白姳挂了电话,一个人走在寂静的街上。 时近太阳初升之刻,正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沉白姳出来的时候身上只穿了件蓝色格纹大衣,所以她现在冷的厉害,但她还是用着冻僵的食指点开手机上的导航软件,搜索着最近的一个警察局。 手机的电只剩下10%,希望她在去到下一个警察局后,还能打车回家。 ‘嗡嗡嗡......’ 手机突然不住地震动起来。 沉白姳还没把手机放到口袋里,就又重新拿起,当她看到手机屏幕上‘叶南昱’三个字后,她激动的差点把手机扔到地上。 “喂喂喂,叶南昱,你有没有事儿啊?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你,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现在哪儿啊?”沉白姳说话的语速跟倒糖豆似那么快,语气里也带着她没有察觉到的担心。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才传来叶南昱熟悉的磁性嗓音:“我没事,别担心。” “那你现在在哪儿啊?”沉白姳握着手机,焦急地问道:“喂?喂?喂?” 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沉白姳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心中涌上难以言喻的失落和难过。 * “你说说你!你这干的是什么事儿?!”叶母保养得当的脸上,此刻满是怒意,这让她看上去不由得有些狰狞,“要不是那个王杰拐卖女童,再加上你有轻微的躁郁症,你以为这事儿能这么容易摆平吗? “你知不知道这事儿要是传到你二叔嘴里,他会怎么朝你爷爷说?说你是杀人犯,是神经病,你猜你爷爷会不会把集团继承权交给一个精神病,啊?!” “以后公司的事儿我也不管了,我就专门管你,你再做出这种事,你信不信我......” 叶母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她撑着手边的椅子,气的说不出话来。 “夫人,您喝口水润润嗓子吧。”女佣端来了一杯温水。 叶母顺手接过,喝了一口后,就把玻璃杯重重地放到桌上,‘啪’的一声,十分刺耳,但是再刺耳,却也没有她的说话的音量刺耳,“我刚刚说了那么多话,你听见没有?!” 叶南昱正对着她坐着,眼神清冷而没有任何情绪,他鬓角的碎发被水沾湿,晶莹的水滴顺着他完美的下颌滑过,落在他的肩膀上。 “听见了。”他回答的十分简洁。 “你以后也别去学校了,我请了省内的特级教师专门给你做家教,你就在家给我好好学习,哪儿也不许去!”叶母满脸怒意地转过身,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她怕她再待一会儿,又要忍不住把杯子里的水浇到叶南昱头上。 明明大家都姓叶,凭什么二房的孩子就那么让人省心,她的儿子就像故意来跟她做对似的! 叶南昱沉默地看着叶母离去的身影,嘴角流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意。 他是代孕生出来的试管婴儿,叶父叶母不是没有生育能力,只是叶母嫌生孩子太疼,会让她身材走样,会耽误她担任公司高层,所以才动了这个念头。 他自从出生起,就一直是保姆和女佣陪着,叶母在哪儿? 在被记者采访,在做慈善大使,在扩张公司规模。 她或许是社会人眼里的成功人士,但她从来都不是个好母亲。 现在他长大了,学会一个人独处了,她却开始玩起扮演母亲的游戏了。 真是可笑。 “少爷,您需要什么吗?”女佣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小声地问道。 叶南昱看着她眼里被掩饰的很好的害怕,偏过头沉默地向他的房间走去。 看,这才是,正常人对他该有的反应。 哪像沉白姳,跟个傻子一样,毫不设防地跟他待在一起。 他很危险,她不要再和他有关系,不要再有了。 不然...... 他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 沉白姳回到别墅后,开始把属于她的东西都打包起来,叶南昱进了监狱,她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楼下的周明兰听到了动静,走到二楼,两步并做一步冲到她身边,把沉白姳手里的东西都扔到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啊?”周明兰搂着沉白姳的双肩,一脸的不认同。 “他不在,我也没有留着的必要了。”沉白姳想把周明兰的手从她肩膀上拨下去,但她没有拨动。 “谁说没必要了?!少爷刚刚还打电话通知我,说我无论如何都要把你留着,你要是走了,我怎么和少爷交代啊?!” 沉白姳被她这话说的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周明兰从围裙兜里把她的手机拿出来,指着上面的通话记录说道:“你看是不是。” 叶南昱的手机号码有六个六,所以很好认。 “那他有没有说别的?”沉白姳问。 “别的?”周明兰皱着眉仔细想了一阵,“哦!对了!少爷还说每个月会给你打钱,让你不要担心。” “这样啊......”沉白姳苦涩地笑了笑,“要不兰姨你先走吧,我一个人休息休息,我从昨天到现在都没睡觉呢。” “这.....只要你答应兰姨不走就行。你睡吧,等你醒了,兰姨给你做吃的啊。” “嗯。” 在送走周明兰后,沉白姳往床上一趟,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发呆,脑海里又响起了周明兰方才说的话。 让她不要走,是不想让她回到那个忍心卖女儿的继父身边。 给她生活费,是不想她再在高中复习阶段,还要忙着兼职。 叶南昱替她把后路铺的长整,可他呢,他给自己准备了后路吗? 他说的没事,又是真的没事吗? 还是只是骗骗她...... 沉白姳的眼睛十分酸涩,可她却怎么也睡不着,因为一闭上眼睛,她就不由得想起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从第一次见面,到......最后一次见面。 第134章 132听说你是不良少年(32) 寒假本就不长,再加上天水中学提前开学,所以沉白姳今天就要去学校了。 座位还是原来的座位,可是身边的人空了...... “白姳白姳,你寒假作业写完没?”娄暖暖穿着新买的衣服,兴奋地朝着她招手。 “哪科?”沉白姳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拉开自己书包的拉链,把作业都拿了出来。 “嘿嘿,我就知道你最懂我,那我就不客气了。”娄暖暖抽出数学的习题册后,立马一目十行地吵起来,边抄她嘴里还念道:“acbbd......” 现在才六点半,但已经来了不少人,沉白姳本来还以为他们都是热爱学习,所以才来这么早,可是她一眼扫过去,不少人都在奋笔疾书,原来好学生也会抄作业。 教室的门被拉开,陈云走了进来。 同学们一阵骚动,纷纷把作业本都藏到了桌子底下。 陈云把双手撑在讲台上,以凌厉的目光扫了一眼教室里的人,严肃地说道:“今天将会有一次摸底考试,摸底考试的成绩和期末考试的成绩相加取平均值,分数在年级前三十五的人才有机会留在一班。” “不在的,那就不好意思,你必须得去后面的班级了。每年寒暑假都会涌现出一大群黑马,但是同时,也会有不少星星落下,你的努力决定了你的高度,你连主宰自己的力量都没有,谁还能指望你出人头地?” “所以,我就不收你们的寒假作业了,你们寒假有没有好好学习,一个摸底考试就能把真相全都告诉我!” 此言一出,班里有人怨声载道害怕落后,但也有人摩拳擦掌急着证明自己。 和期末考试不同,摸底考试的题目没有那么规范,没有按着高考的题型走,分数也和高考不一样。 每科都只有五十分,题目都是压轴题,一半是老师新出的,一半是寒假作业上的原题,如果有人成绩本来就差,再加上寒假没有好好学习,考零分都是有可能的。 在分数出来后,学校根据排名,重新分了班。 沉白姳以期末考试第二名,摸底考试第一名的成绩,成功坐稳了一班一号的这个位置。 一班换了将近一半的人,但娄暖暖和宴笙还留着,新加入的同学里,唯一让沉白姳感到意外却又觉得合情合理的,就是孟子悦。 她似乎格外受到同学们的关注,连老师也不例外,在她进班的第一天,陈云就让她担任班长,沉白姳仍旧是原来的英语课代表加学习委员。 放学后,沉白姳坐上了叶家的车,这原本是为叶南昱准备的,但是现在却成了她的。 她熟练的打开和叶南昱的聊天界面,上面已经有了不少她发的信息,可叶南昱一条回复也没有,但沉白姳毫不介意,点着键盘继续发着。 【叶南昱,我今天开学辣!】 【学校组了个摸底考试,题目贼难,可我还是考了第一嗷!但如果你在的话,你肯定考的比我好。】 【你什么时候回来鸭?】 【我想你了。】 与信息里表现出的活泼乐观相比,沉白姳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死水一样没有波澜,她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叶南昱用前途换的,她很难开心,但也必须珍惜。 与此同时,x城一间别墅的二楼。 一个容颜清隽的少年,看着发来的信息,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坐在他一旁的家教老师,则是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她都来这别墅十几天了,这少年别说笑,就是话也不说几句,沉默的几乎和个哑巴似的。 可他今天却笑得这么开心......开心的近乎满足? “继续。”少年从手机上收回视线的下一秒,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语气也满是疏离。 “哦哦哦,好好好,我继续讲。”路珊拿起笔,继续讲解着题目,心想:看来他今天心情真不错,不错到都愿意和她说上一句话了。 第135章 133听说你是不良少年(33) 今天的最后一堂课是数学课,下课后,陈云站在讲台上,对着沉白姳招了招手。 见状,沉白姳放下手里笔,跟着她去了办公室。 “白姳,你对保送有没有兴趣啊?”陈云坐在椅子上,笑的十分和善。 “应该有吧。” “既然你这么说,老师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你知道,我们学校每年都会有很多学生保送q大,而这些学生不仅仅平时成绩优秀,还是有很多竞赛的奖项的,”说到这里,陈云顿了顿,“你虽然成绩优秀,但我看过你的资料,你没有在特别大的竞赛上获奖,这对你的保送很不利,所以......” 陈云从她的办公桌里拿出一张报名表还有一封信。 “这是下个月月底要举办的ca数学竞赛的报名表,还有校长的推荐信,你报名的时候把信交给现场的工作人员,第一轮海选你就不用参加,直接进下一轮了。” 沉白姳将桌上的报名表拿过,认认真真对陈云说了句‘谢谢’。 陈云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一直是个好学生,老师很看好你。” “我会努力的,”沉白姳从椅子上站起,“老师,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回家复习了。” “等一下,老师有个问题想问你。”陈云把她喊住。 “您问。” “你知道叶南昱怎么了吗?上学期的期末考试,他以满分领先你,我本来以为他是有好好学习的打算了,但是寒假过了还没几天,他母亲就给我打电话办了退学手续,我实在想不明白。” “但我念着你和他是同桌,你应该知道什么,”陈云的眉毛微微皱起,“他要是在的话,完全可以和你一起参加竞赛,可惜了。” 闻言,沉白姳用力地捏了捏信封,答道:“老师,我不知道。” “不知道的话就算了,”陈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竞赛在下个月月底,你抓紧复习,虽然时间匆忙,但是老师相信你可以的。” “嗯。” 沉白姳和她道别后,就离开了办公室。 * “路老师,我儿子最近学习怎么样?”叶母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一杯红酒,轻轻摇了摇,然后轻抿一口,动作优雅,完全不像之前的泼妇模样。 路珊仔细总结了叶南昱最近的状况,答道:“他最近一直很稳定、也很积极地学习,做的高考真题基本上也是满分的成绩,我认为您儿子不像您口中所说的那么无能。” “真的?”叶母扬了扬眉梢。 “自然,”路珊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报名表放在叶母面前的桌上,“这是三年一度的ca数学竞赛,它在国际上都享有极高的知名度,我认为您儿子完全有能力去参加。” 叶母摆摆手,“路老师,你还是和我儿子去说吧,他不想做的事,我逼也逼不了。” “好的。”路珊拿着报名表,上了二楼叶南昱的房间。 “叶同学,这是ca数学竞赛的报名表,你想参加吗?”路珊站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叶南昱没理路珊,只用棱角分明的侧脸对着她,然后静静地看着手里的笔记。 “好吧。”路珊认命地把表明表收起,心里暗暗惋惜,这么聪明的少年,不去参加这个竞赛实在是可惜了。 ‘嗡嗡’两声,叶南昱的手机响起。 路珊走到门边,正打算关门,但她却听到向来冷静的少年,十分焦急地说了句:“我参加。” “啊......好。”路珊把手里的报名表再一次放到他的桌子上,她的视线从叶南昱的桌子上扫过,在一堆书籍里,他的手机特别引人注意。 有个备注是感叹号的人好像给他发了几条和信息和一张图片,那张图片上鲜红的‘ca’两个字母格外显眼。 第136章 134听说你是不良少年(34) 高中的时间过得飞快,ca数学竞赛更是近在眼前。 沉白姳提前一天到了比赛的酒店,被工作人员引领到了酒店顶楼的一间房间。 “同学,这几天你就住在这里,明天是海选,你不用参加,好好休息就可以。”在交代完该说的事情以后,工作人员礼貌地离开了。 沉白姳的房间在101楼,站在落地窗边她能俯瞰这座城市的夜景。 在把行李都收拾好以后,她拿着遥控器,把窗帘升上去,缓缓走到落地窗前,安静地欣赏着眼前的繁华。 天虽然已经暗了下来,但行驶车辆的车灯,娱乐场所的炫光,滚动屏上转换的图片,都让这座城市亮的如同白昼。景色在夜霭的朦胧中暗流,两者消融在一起,绘出一副别样的图卷。 不远处的公路有些堵车,无数车辆的灯光聚集在一起,看上去就像银河中落满了星星,璀璨而迷人。 沉白姳用手机随手拍了张照片发给叶南昱。 【这照片是我在比赛酒店顶楼拍的,好看吧,嘻嘻。】 发完信息后,她本以为她会和以前一样得不到任何回复,但是这次叶南昱回复她了,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句话。 【嗯,很美。】 沉白姳看着手机短暂的愣神后,就立马反应过来。 【叶南昱?!!你还好吗?!】 【你有没有事啊?!】 【叶南昱??】 她发了一连串信息,但对面的人却像凭空消失一样,而她发的消息也如同石沉大海,一点浪花都没激起。 “又不回了吗......”沉白姳握着手机,呆呆地看着。 * 酒店的另一间房间里。 叶南昱伸出洁白如玉的右手,轻轻抚上他面前冰冷的落地窗玻璃,就像抚摸着什么人的脸一样小心翼翼。 他用深邃如夜幕的眼睛看着x城的夜景,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启唇小声说道: “这样就好......” 虽然见不到你,但我们至少处在同一个城市,同一个酒店,看过同一片夜景,他很知足了。 心理医生已经说他最近的情况有好转,可在完全痊愈之前,他不敢去见她,不敢陪在她身边。 因为他怕,他怕她下一个伤害的人就是她...... 明明他已经很多年都没有犯过病,但当他看到王杰对她毫不掩饰的下流眼神时,他的心绪还是不受控制的乱了了,所有的理智在那一瞬间溃不成军。 他可以满手鲜血,但他要沉白姳安安全全,清清白白,他喜欢的姑娘他都舍不得欺负,别人更加不配,也更加没资格。 * ca数学竞赛第一轮就刷掉了一半多一点的人,不少乘兴而来的学生,最后都败兴而归,有些心理脆弱的,更是直接扑到自家爸妈怀里放声大哭起来,他们的爸妈虽然失望,却也不停地安慰着他们。 沉白姳按着收到的通知,走到了属于她的考场,坐在她的座位上,等着竞赛开始的铃声。 ca数学竞赛只有两轮,第一轮海选直接刷掉一半的人,剩下来的人则会参加第二轮考试,二轮考试的试卷满分二百分,最后的奖项评定,是直接按着分数从高到低,选出十四个人。 金奖两人,一等奖三人,二等奖四人,三等奖五人。 如果奖项评定时出现同分人数太多的情况,那么主办方就会通知同分的那几位选手,重新加赛,最后分数高的那位就可以抱的奖杯归。 每个考场有二十五个选手和三个监考老师,一个监考老师在前,一个在后,还有一个则是在过道间巡逻,此外考场里还配备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针孔摄像头,作弊成功的可能性在这里为零,每个人只能靠自己的实力取胜。 在试卷被发下来以后,沉白姳填上自己的姓名和考号,就忙不迭地动笔做起来。 试卷上的题目,有的题干很短,看上去简单,但是却很难想到思路;有的题目题干则像老太太的裹脚布似的,长的让人眼发花;还有的题目暗藏了陷阱,一个不注意就让人从头错到尾。 沉白姳耐心地读着题,保持着自己良好的心态,她白嫩的小脸紧绷着,一点都不敢放松。 她已经把历代的真题做了很多遍,也看过无数老师的讲解,只要她努力,她相信她能考出一个好成绩。 两个半小时过去,结束的铃声响起,监考老师一个接一个的收着试卷。 总监考在清点试卷数量没有错误后,示意大家可以离开了。 沉白姳收好自己的文具,在教室里等了一会儿,等人都走的差不多,没那么拥挤以后,她才起身离开教室。 她就近选了个楼梯,推开楼道的门就扶着扶手往下走,但当她抬头的那一刹那,却有个戴着黑色帽子的高个子男生,不急不缓地走在她的前面。 他走到转弯角的时候,露出了一点清隽的侧脸和一截白皙的下巴,沉白姳望着他,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因为在她面前的这个人,竟然是像极了叶南昱! “同学,同学。”沉白姳叫了两声后,就不再抓着楼梯的扶手,而是跑着下了楼梯,想要追上前面那个男生。 而那个男生听到她这句话后,立马身后把帽檐压了压,也加快了下楼梯的步子,似乎在躲着什么人似的。 见此,沉白姳顿时后悔自己刚刚出声的举动,但与此同时,她脚下的步子也没有慢下,她努力的想要追上她前面的那个人。 但是女生和男生的体力悬殊以及两人之间的身高悬殊,让沉白姳在下一级楼梯的拐角处跟丢了那个人,他的身影顿时消失不见。 沉白姳只以为他是到了下一极楼梯,所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继续飞快地下着楼梯。 ‘嗒嗒嗒’的脚步声如同夏季的暴雨般,猛烈而又毫不停歇,一心只想追到那个男生的沉白姳,并没有意识到此刻她耳朵里的脚步声,只剩下了她一个人的。 等脚步声逐渐变小,几近于无的时候,叶南昱才从楼道的门后面出来。 他本想等所有人都走了才离开,这样就可以最大程度的避免和沉白姳的相遇,但老天爷似乎格外爱捉弄他,非要把她送到他面前。 叶南昱略微沉思了一阵后,选了另一个楼梯离开。 下到一楼的沉白姳,望着空旷的广场,上面只有几个行人疏疏落落地经过,而刚刚那个少年,更是彻底没了踪影。 她,跟丢了...... 第137章 135听说你是不良少年(35) 沉白姳从酒店回来,耐心地等待着比赛结果的通知,因为比赛她错过了一个多星期的课,所以这个周末,别人都在休息,她却接到通知,得回学校补课。 “白姳白姳,你过来。”陈云兴奋地在自己的位置上朝着她招手。 沉白姳微笑了一下,问道:“老师,怎么了?” “你猜猜你这次竞赛多少分?”陈云咧着嘴问她。 光看陈云这幅模样,沉白姳就知道她的分数不会低到哪儿去,但她还是谦虚地说道:“大概一百五十多吧。” “何止是一百五十多啊!”陈云把她手机的聊天记录指给沉白姳看,“你考了一百九十五分!路珊老师亲自告诉我的!” “哦,对了,你还不知道路珊老师是谁吧,她是我们省的特等教师,也是这次竞赛阅卷组的组长,同时还是我丈夫的妹妹,我特地提前问她你的成绩来着。” “那我应该能得三等奖吧?”沉白姳不知道自己的水平究竟能得什么奖项,毕竟参加比赛的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 “你是金奖!全国第二!”陈云激动地拉着沉白姳说道:“不出意外的话,你肯定能保送到q大了!” “全国第二?那第一是谁?”沉白姳又想起上次在楼梯遇到的少年。 “第一当然是路珊老师的学生了,他考了一百九十六,就和你差一分。” “那您知不知道路老师那个学生叫什么啊?”沉白姳有些紧张,她的手心也不由得渗出了点汗。 “嘶,这我倒是没问,”陈云眉毛皱了皱,“不过你想知道这个干什么?” 沉白姳拉了拉自己的衣服,状做无意的说道:“我就是想知道我对手的名字,说不定我们以后在大学还能碰到呢。” “哦,原来是这样啊,”陈云和善地笑道:“行,那我过会儿给你问一下。” “谢谢陈老师。”沉白姳回答地十分乖巧。 “嗯,你先回家吧,路上记得小心啊。”陈云笑着和她道别。 “啊?您不是让我来学校补课的吗?”沉白姳有些惊愕地抬起头,眼睛也被瞪圆,跟只软萌的小白兔似的。 “本来是要喊你补课的,但是老师没想到你这次比赛的成绩这么优秀,所以啊,你还是休息休息吧,你这段时间复习肯定很辛苦,”陈云扶了扶自己滑下去的眼镜,笑着道别:“所以啊,趁我还没改主主意,快点回家。” “谢谢老师。” ...... x城的冬天总是来得早,去的迟,眼下已经是二月半了,雪风却仍然呼啸着灌入人的鼻腔,清晨的景色被朝霞的的隐辉渲染的有些蓬勃,沉白姳紧了紧脖子上围着的深灰色毛巾,迈着步子向公交站台走去。 叶家的司机回家过年,至今未归,她最近一直都是坐着公交车上学。 和其他地方的空寂相比,公交站台显得格外热闹,打扫的环卫工人拿着扫把细细地扫除着地上的积雪,等车的大爷在寒风里吃着仍旧热腾腾的早点,还有几个年轻人手插在袋子里,戴着耳机听着时下最流行的歌曲。 沉白姳挑了个空旷的地方站着,倏忽间感受到她袋子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她把手伸进温暖的口袋拿出手机。 手机上还带着她的体温,被拿出来以后,寒风顿时在它的表面上留下一层清浅的水雾。 她擦了擦水雾,这才看清了陈云发过来的几条信息。 但其他信息沉白姳都无甚在意,唯独一条,让她粉润的唇瓣因为惊喜而微微张开。 【路老师的学生,是叶南昱。】 第138章 136听说你是不良少年(36) 既然他出现在ca竞赛的现场,那就说明他真的没事,可他为什么不回来? 这么久他一直都在哪里? 沉白姳给叶南昱发了几条信息。 【你在ca数学竞赛为什么要躲着我?】 【你最近一直在哪里,为什么不回来?】 【叶南昱,我知道你能看见。】 她等了很久,一直等到公交车来了站台,也没有等到他的回复。 沉白姳跟着人群上了公交车,车里开着暖气,但她的手仍旧冰凉的厉害,她握着手机的力度大到她指尖都有些泛白。 坐了几个站以后,沉白姳在海洋街站台下了车。 她望着在晨曦里矗立的那一栋别墅,给叶南昱发了两条信息。 【你是不是怨我了?】 【对不起。】 * 叶南昱修长的食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他低着头,纤长的睫毛挡住了他眼里的纷杂情绪。 他凝眸望着手机上的信息,突然涌上一股抽烟的欲望,似乎那样就能抚平他心里的烦躁。 他不怨她,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犹豫了好一阵,他还是妥协了。 【不怨你,不要瞎想,我只是在养病。】 沉白姳回复的很快。 【那你好点了吗?】 【好很多了,你专心学习,不要再给我发信息。】 他的情绪一直很稳定,但沉白姳是不确定因素,她可能不知道,她一条信息会给他带来多大的情绪波动。 原本他的情绪就像破折号,没有什么起伏,但遇到她以后,每天都成了感叹号。 叶南昱自认为他是个唯物主义的现实主义者,但是遇到沉白姳以后,他开始期待着未来,开始想象着不存在的事情。 之前你我毫无交集,但之后,我想生活中处处是你。 “叶同学,早上好。”路珊推开房门走进来,熟稔地问好。 “老师,我能不能今年就参加高考?”叶南昱用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她,语气不容置喙。 “额......这个我认为可行,但我还要询问一下叶夫人的意见。” 这些日子和叶南昱相处下来,路珊已经把他定义成了天才般的存在,如果别的好学生提出提前参加高考,她只会认为这个学生有些恃才傲物的意思,但是这由叶南昱说出来,她却觉得很符合常理。 “她会同意的。”叶南昱很清楚叶母是个什么样的人。 ...... “路珊老师,您说的是真的?”叶母有些兴奋地从她的高定沙发上站起,“那他就今年高考吧,越快越好。” 路珊看着叶母有些过分激动的模样,心里替叶南昱叹了一口气,正常父母就算知道自己的孩子优秀,但在高考这件事上也是慎之又慎,往往都要询问无数个问题,担忧无数个隐患。 但叶母却答应的那么快,她只是提了一句而已,叶母就立马答应,什么问题什么理由也不过问。 “那剩下来的日子就麻烦您,”叶母拍拍路珊的肩膀,笑的十分和善,然后她又转身对着身边的女佣说道:“去,让别墅里的保安都退到围墙那儿,不能让他们妨碍少爷复习。” 女佣低着头,连忙说是。 路珊对此,则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生硬的笑容。 第139章 137听说你是不良少年(完) 高二的下学期结束,沉白姳参加了天水中学的暑假补习,今天她下了晚自习照常回家,小酉却突然告诉她: ‘支线任务完成了。’ ‘什么??支线任务完成了??’ ‘嗯,你马上就可以离开了。’ 老天爷这么眷顾她吗?叶南昱已经背着她考上大学了? 沉白姳推开自己的房门时,还十分困惑,她就划了划水,怎么任务自己给她完成了。 “诶?怎么有股酒味?”沉白姳仔细嗅了嗅,她的房间确实有淡淡的酒香萦绕在她鼻尖,挥之不去。 她伸着手摸黑走到灯的开关处,想要按下开关,但是她摸到的却是个不明物体,带着暖暖的温度。 沉白姳胆颤心惊地仔细摸着,摸到最后她才发现这是一只手,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 难道是贼?! 她下意识退后想要逃跑,但是那只手的主人却拉住了她撤回的手,把她抱在了怀里。 “我我我没有钱的,你你你什么也拿不到。”沉白姳推搡着他的胸膛,不停地想要拉开着距离。 “是我。”叶南昱介于男人和少年之间的沙哑嗓音,让沉白姳的动作立马顿住。 “叶南昱?是你?”沉白姳努力地抬头想看清楚他的脸,但是房间里没有灯,窗帘又被拉上,能见度很低,她只能隐隐约约看清他脸的轮廓。 “嗯。”叶南昱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 沉白姳踮起脚,在他的颈边轻嗅两下后问道:“你是不是喝酒了啊?” “一点,就一点。” 他白的红的加起来只喝了八九瓶。 “哦,那就好,”沉白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能不能放开我,我想去开个灯。” “你能不能听我说两句话?”叶南昱回避了她的问题,深邃漂亮的眼眸里带着点醉意和认真。 “你说。”沉白姳话音刚落,她就觉得头顶一沉,叶南昱把他的下巴搁在了上面。 “我......”叶南昱的喉结滚动了两下,有些话他明明已经在心里说了无数遍,但等它们真正到了嘴边,他还是有些胆怯。 所以他选择先说些无关紧要的话,来缓解一下他紧张的情绪。 “我没怨你。” 我是喜欢你。 “这么多天,我妈一直派人监管着我,我出不去。” 不然早就来见你了。 “还有......我考上q大了。” 我可以继续和你做同学,继续陪在你身边。 沉白姳小嘴微张,笑着道:“那恭喜你啊。” 闻言,叶南昱沉默了一阵,才轻启纤薄的唇瓣,认认真真,一字一句说道:“沉白姳......我喜欢你。” “喜欢好久了,从第一次见到就喜欢了。” “我不管你同不同意,反正你只能跟我好,之前那些想追你的,我一个个都警告过了。” “以后那些想追你的,我也会一个个警告。” 借着黑暗和酒劲,叶南昱大着胆子,伸手抬起沉白姳的下巴,俯身予她唇角一吻,吻有些重,也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的唇是他意料之中的软,但他却没胆子继续加深,他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但在她这里,他什么都怕。 叶南昱担心沉白姳会推开他,所以他紧紧地搂着她,跟个小孩子一样把头埋在她的肩窝里,半是撒娇半是强硬地说:“跟老子好行不行?” 他不承认他脸红了。 沉白姳从叶南昱说喜欢那两个字开始,脑子就一直处于当机状态,迷迷糊糊的。 他果真是喝醉了,但她还没来得及说出那句‘你喝醉了’,意识就开始被剥离。 任务既然完成,她现在得走了。 第140章 138尊上与不死鸟(1) 栖霞山风萧夜漫,月本似霜如水,今夜却红的要渗出血,且散着诡异而波谲的光。山顶荒草丛深,飞雁裹挟着飘雪浮空而去,却在半路化为零星的灰烬,糅于清冷的晚风。 司明渊手提凌云剑,黑眸望着山顶石头堆里微微溢出的一抹红光,面上闪过一丝寒凉和势在必得,他不急不缓地向前轻迈着步子,心里测算着攻击范围。 “人类,你为何来此?”一道威严的女声响起,带着警戒和防备。 司明渊清楚,入了无上地境的妖兽,能化人形、吐人言,遑论金阙灵鸟这种上古神兽,它们不仅修炼天赋是寻常妖兽的无数倍,更是出生没多久就能化形。 “我家兄长重病难愈,我此行是为了从你窝里借只小崽子。” 上古神兽血脉尊贵,后代自然也是极其难孕育,云渺花了五万年才生出的一颗蛋,自然是无比金贵,但此刻,这个无知的人类居然妄图抢走她的孩儿,她当即勃然大怒。 栖霞山山顶的碎石如雨中浮萍一般,开始剧烈的晃动,司明渊感受到周围空气发生的扭曲,他咽下喉中涌上的腥甜,一双狭长的凤眸,死死地盯着那逐渐幻化成实像的虚影。 云渺穿着一身艳红如血的鎏金长袍,她面容昳丽,但此刻却带着点薄怒,她站立于天际,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因受不住她威压,而气息微乱的司明渊,娇嫩的唇瓣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 “万年来,我都居于栖霞山,管制着我下头的小辈,和你们人类井水不犯河水。尘雾之微无可补益山海,萤烛末光不可增辉日月,这是人兽皆知的道理,你却置若罔闻,如此不自量力,于我看来着实是可笑。”云渺凌空抬起右手,然后微勾食指,司明渊的身子倏忽间就闪至她眼前。 “是谁派你来的?”云渺的眸子里透着危险,没有谁能知道她生产的事情,除了......那个人...... 司明渊轻轻一咳,便咳出少许鲜血,在云渺的威压下,他已经能感受到他的内脏和骨骼已经有了不同程度的损伤,他如今能强撑着意识便已经是好事了。 “你不用知道,因为......已经迟了。”司明渊脸上突然涌现出一股笑意,他暗自启动空间法器,在她发现之前,一个闪身就消失于无形。 云渺凝眉看着先前司明渊所在的位置,心中却决定不再追。 她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担保,万一刚才那个男人是他派来的,她盲目追上去,就算不死,也得重伤,妖兽修行不易,高阶妖兽更是十分惜命。 栖霞山山顶的山石再一次回到原来的位置,若不是山顶的荒草沾染了几滴司明渊的鲜血,一切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安静而又祥和的出奇。 云渺走进自己的巢穴,巢穴正中一块火红色的石头上,一颗表面有着金纹的蛋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乖孩子。”云渺的脸上带着母性的柔光,她伸手想要抚摸这颗蛋,但就在她的手触及这颗蛋的下一秒,她的手顿时就化为了尖锐的利爪,一把将这颗蛋捏碎。 蛋被捏碎后,立马就化为一阵白色的青烟,蛋壳什么的更是没有留下。 云渺被心里巨大的怒气激的人形都维持不住,她的嘴渐渐变长变尖,两腮也对称的出现几根羽毛,琥珀般清透的眸子里此刻更满是疯狂,“我的孩子——!” 这一声长啸,让整个妖兽森林都为之剧烈晃动,化了人形的高阶妖兽纷纷集聚于栖霞山的山脚,等待着云渺的指示,低阶妖兽则是一个个停下了捕猎和进食,跪在地上,身体抖得像筛子。 “王上,是何事让您如此动怒?”林曲跪在地上,虔诚而又担忧地说道。 “人类,是人类!”云渺的声音尖锐刺耳,“他们夺走了我的孩子!” 闻言,林曲虽然震惊,但还是很快冷静下来,“请王上息怒,我等定会把小主人带回。” “去,给我搜,到处搜,遇到拦路的人类直接杀掉便可!” 此话一出,不少高阶妖兽都兴奋到眼中浮现红光,他们和人类和平相处这么多年,已经很久没吃过人肉了,但云渺这句话,无疑就是给他们撤了禁令。 “是!王上!我等一定竭力带回小主人!” 高阶妖兽纷纷转为兽形,以此提高他们的移动速度,林曲也不例外,他化为一条水桶粗的青色巨蟒,‘嗖’的一下,就窜进茂密的丛林,飞快的移动着。 * 司明渊看着自己空间法器正中摆放着的那颗金白色鸟蛋,脱力地靠着床边坐下,他用分身和云渺对抗,本就艰难,何况他还要分出多余的灵力幻化出一颗鸟蛋,这对他更是雪上加霜。 他如今只求筋脉不要受损,不然他的修为很快就会散去,而他也要变成一个普通人。 虚云宗万年基业,都靠兄长一人维持,他不能拖后腿,让兄长分出心思来担心他。 司明渊费力地捏碎一块传话玉简,这之后过了没多久,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就推开他的房门,一脸惊恐地走进来。 “明渊长老,您又换脸了啊?”阮秋秋毫不留情地说着他不爱听的话。 闻言,司明渊重重地咳了两声,咳得他嘴边都溢出血色,这丫头到底是没心还是不长眼啊,她看不到自己如今已是重伤的状态吗?她怎么还有心思关心别的? “尊上如今在何方?”每说一个字,司明渊就觉得他身上的伤口会再疼一次,他的脸色也因此变的有些惨白惨白。 “长老,你脸色不太好,我还是先去给你喊宗里的医师来吧。” “他、在、哪、里?”司明渊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 阮秋秋从未见过他如此认真的模样,当下也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她略微思考后,给了个答案:“尊上似乎在无极崖闭关修炼,不过你应该见不到他,毕竟最近宗内事务繁多,再加上不久后还要进行宗门大比和弟子选招,宗内的长老个个都急着要见尊上呢。” “那他何时出关?” “从上月初算起,大概......后天吧。”阮秋秋掰着手指头,一下一下地算着。 第141章 139尊上与不死鸟(2) “后天......”司明渊轻声呢喃。 阮秋秋毫不避嫌地坐到他身边,睁着圆圆的眼睛,好奇地问道:“明渊长老,你身上的伤口是哪里来的?你前几日不是刚入了地境二品吗,按理这天下能伤你的人虽不少,但可以重伤你的却能用一只手数清,你到底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 司明渊偏头瞟她一眼,嘴里毫不留情,“你爷爷就是这么教导你处处挖人秘密的?” 阮秋秋撅了噘嘴,有些娇蛮地说道:“不说就不说,小气鬼。” “宗内现在可有闲暇的紫阶医师?”司明渊扶着自己的伤口,缓缓站起,然后撑着手边的床栏有气无力地问道。 “当然有啦!我现在就给你叫去!”阮秋秋面上闪过一丝狡黠,她偷偷看了两眼气短脸白的司明渊,几乎是有些雀跃地朝门外走去。 哼,让他凶自己,等她把灵烟师姐喊过来,她倒要看看司明渊还有没有胆子朝她横。 * 无极崖崖内的山水涧里,一名身着玄色银莲纹锦袍的男子缓缓睁开双眼,他的眸子似墨玉般通透,仿佛汇聚了世间斑斓美景,眼波流转就带来一次他人的心动。 他的眼尾微微上挑,这本该是多情而惑人的眼形,但偏偏,他的眼里不含一丝情绪,若万年寒川般激不起一点风浪,他是个被朔雪填满的冷情冷性人,连带着头发也是白的炫目的雪色。 司瑜川透过奔涌流淌的瀑布,淡淡地望着某个方向,琉璃般明彻的眸子里终于有了点情绪波动。 “你本不该如此。” 他声音如经年浸雪般,有着难以掩饰的淡漠和寒凉。 * “啊——啊——!”司明渊不受控制地喊叫出声,“灵烟,你轻点儿,你轻点儿——!” “不重点,你又怎会长记性?”灵烟温柔的声音里,带着强势。 紧接着又是一阵喊叫声传来,这次带了点嘶哑,因为司明渊从灵烟到来开始,便已经喊了足足半柱香。 阮秋秋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翘着二郎腿,美滋滋地咬着手里的灵果,只觉得听了司明渊的惨叫,这果子都比平日里都好吃了无数倍,让你凶,她治不了,灵烟师姐还治不了吗? 想到这里,阮秋秋心里更是得意,她拿起手里的果子想咬一口,但是她再下嘴的时候,果子已经彻底冻住,她这用力一咬,险些没把牙齿给磕掉。 “哎呀。”阮秋秋被疼的叫了一声,她手里的灵果也顺势掉在地上,调皮地向前滚着。 阮秋秋看着果子滚动的方向,当她瞟到院门口那一抹雪色人影后,她立马愣在原地,然后才后知后觉地站起,颤颤巍巍地低头说了一句:“参见千岁尊上。” 司瑜川从她身上扫过一眼,阮秋秋立马感到一阵威压袭来,她身上的汗毛察觉到了危险,根根竖起,带着害怕和畏惧。 “嗯。”他应了一声。 房间的门被打开,灵烟和司明渊都恭敬地跪在地上,齐声道:“参见千岁尊上。” “你留下,其他人离开。”司瑜川看着司明渊嘴边仍残留的点点血迹,狭长而漆黑的眸子微微眯起。 他虽然没指名是谁,但是灵烟和阮秋秋都很识相地快速离开,只是阮秋秋在离开前,还回头偷偷望了一眼司瑜川,眼里带着思慕。 只有这样的男人,才配的上她阮秋秋。 待两人离开后,司明渊关上他房间的房门,趁手下了个禁制,然后一声不吭地跪在冰冷的石砖地上,低着头如被拔了尖牙的野兽,可怜而凄惨。 “这么些年,你装可怜的技艺倒是长进不少。”司瑜川看着跪在地上的他,语气说不上讽刺,也说不上戏谑,只是很平常的在陈述一件事。 “既然兄长知道我在装可怜,我也就不跪了,总归我身上还带着伤,受不得寒气。”司明渊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尘土,毫不客气地坐在司瑜川的对面,一脸的洒脱。 “你偷了云渺的蛋?”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闻言,司明渊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他撑着桌面立马站起,目光如炬地看着他对面的人,厉声问道:“你是不是又探了我的命格?!” “本没有......”司瑜川垂下眼,白腻如玉的脸庞依旧不带任何表情,“只是我后来感应到你受了重伤,所以才略微看了两眼。” 司明渊的眉峰狠狠皱起,“你是还嫌命不够短,争着抢着要送死吗?!” “明渊,你知道的,”司瑜川凝眸望着他脸上的怒意,淡淡说道:“我活不长。” “谁说你活不长?!”司明渊从他的空间法器里拿出那颗偷来的蛋,捧在手里递到司瑜川眼前,哑声说道:“我偷来了金阙灵鸟的幼崽,你只要和它签订血契,便不会死。” 鸟蛋通体纯白,其上的金纹似有生命一般缓缓流动,散着莹润而不刺眼的光泽,顿时照亮了这间不大不小的卧房。 “血契只是其一,你我都清楚,三十六代家主曾经也成功签订过契约,但下场终究是个‘死’字,”司瑜川摇摇头,并不认为他的方法可行,“云渺丢了孩子,定会百般寻找,到时候人类和妖兽免不得又是一场血雨腥风,这个责任,你、我都担不起。” “兄长!金阙灵鸟的幼崽几万年、几十万年都不一定出一只,如今这般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你若不尝试,便彻底没了!”司明渊竭力想要说服。 但司瑜川却不为所动,“我会和云渺说明情况,至此,你不必再牵扯。” 话音刚落,他便抬手想要将那鸟蛋收回,但就在此时,鸟蛋的顶部却开始出现一条条裂缝,裂缝不断地扩展到底部,最后随着两声‘啾啾’,鸟蛋顶部的壳被幼崽顶破。 一只乳白色的小崽子,顶着头上一小搓金毛,跟个团子似的,从鸟蛋里滚出来,然后睁着如红宝石般璀璨的眼睛,看着她面前的司瑜川,“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妈的,无聊死老娘了。 短暂的寂静后,又是一阵凄厉的鸟声。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我怎么成了只鸟啊——! 司明渊看着不断在桌上煽动着翅膀的毛团子,轻咳一声后,对着司瑜川说道:“我听人讲,鸟类幼崽会把看到的第一个生物当做母亲,所以......” 剩下的话,他无需再讲,一切尽在不言中。 “啾啾啾!”沉白姳转过身看着现在说话的那个男子,她这明明是凄厉的叫声,哪里是认妈的?! “你看,这小东西还挺灵性,要不留着吧,等以后成了人形,说不定还是个......”说到这里,司明渊犹豫了一阵,“我还不知道这小东西是公是母呢。” 说着,他就伸出罪恶的魔爪,想要把沉白姳抓起来看个究竟。 虽然她现在看上去是只鸟,但是她实际上是个不折不扣的黄花大闺女好吗?! 所以在司明渊的手靠近的那一刹那,沉白姳就想朝他吐两口口水,以此来恶心他,但是沉白姳俨然忘记自己不是只普通的鸟了,所以她吐出来的也不是口水,而是两团小火。 这零星小火一碰到司明渊的手,就不可抑制地燃烧起来,大有燎原的趋势,幸好司瑜川阻止的及时,才避免了惨剧。 火是灭了,伤口还在,司明渊看着他黑了的掌心,嘴角抽了抽,然后恶狠狠地看着桌上作妖的小鸟崽。 沉白姳被他这眼神看的鸟毛都颤动了两下,一不做二不休,她打不过,还不会抱大腿吗? 她转过肥嘟嘟的身子,睁着大眼睛,讨好地看着司瑜川,然后十分温柔十分小心地叫了一声:“啾。” 叫完以后,沉白姳也不管他是个什么反应,扑棱着翅膀就飞司瑜川的头顶,老老实实地趴在他的玉冠后,安心做个装饰品。 而司明渊看着她如此大胆的举动,瞪大了眼睛,心里想着:完了,这臭鸟绝对要被兄长活剥皮了,司瑜川的洁癖重的不是一般厉害,这点他比谁都清楚。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司瑜川并没有动怒,反而抬手,精准地提着沉白姳的后颈,把她给拎了下来。 沉白姳象征地在空中踢了两下小短腿后,就认命地闭上眼睛,或许,这就是红颜薄命吧。 司瑜川看着他手里那一小只白团子,深邃的眼里却蓦地涌上一股笑意,方才这鸟崽居然在讨好他,不愧是神兽,灵智居然开的这般早。 “兄长......它......”司明渊指了指沉白姳,“你还要还给云渺吗?” “暂且先留着。”司瑜川将鸟崽放到手心,让它站在他的手掌上。 “可云渺那里该如何处理?”司明渊又问。 “待祭祀结束后,就将这鸟崽送回。”司瑜川漫不经心地俯首,看着他掌心的毛团子。 “......”司明渊一阵沉默,半晌后他才再又开口:“好。” 兄长对祭祀的事情,只知道一半,他还是得继续瞒着。 “你对宗门大选的事情如何看待?”司瑜川从纳戒里拿出几本卷宗,放到了司明渊面前。 司明渊随意拿起一本,胡乱地翻开两页,粗略的看了两眼后,嗤笑着说道:“潜心修道者如今越来越罕见,虚云宗每年招进来的大都是些心怀不轨之人,有几个是真心求教的?” “你觉得宿亦国太子凌子笕怎样?”司瑜川将卷宗翻到刻有凌子笕名字的那一页。 “一百五十岁就有蓝阶五品修为,自是不错,”司明渊吝啬地给了个评价,“你以前从不过问皇室子弟,今日怎的突然问我这个?” 司瑜川眼神微沉几分,“宿亦国皇室命我收他为亲传弟子。” “呵,当真可笑,区区一国皇室,有何资格在虚云宗面前造次?”司明渊将写有凌子笕名字的卷宗扫翻在地,脸上满是不屑,“虚云宗这几代来避世不出,不问纷争,不夺朝权,他们莫不是以为我们怕了不成?如今他们个个都把自己当成个人物看,莫不是自欺欺人久了,便当这是真的了?” “当年风雨逆时,九州分崩离析、土地干旱,不少门派中人都暗地里针对虚云宗,宿亦国皇室先人曾助我虚云宗一臂之力,使之免遭饥馑之年,如今他们旧事重提,我不得不应下。”司瑜川道出其中原委。 “可,可是......”司明渊可是了半天,也未曾说过个所以然来。 “一切皆由因缘合,我不能欠下。” “......事已至此,我便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宿亦国近年来野心渐长,他们派太子来虚云宗,表面上是求教,背地里可指不定抱着怎样腌臜的想法。” “也许吧。” “啾啾。”清脆的鸟声在房间里显得异常突兀。 司瑜川闻声望去,他掌心里那只毛团子已然睡得昏沉。 “兄长,祭祀的事我会暗自准备,你先将血契定下,免得多生事端。”司明渊适时提醒。 与妖兽定下契约的方式无非两种,一种是普通的平契,另一种则是高等的血契。 平契的平字,并不代表签订契约的人类和妖兽平等,人类只要拥有足够的灵力,就可以签订无数次平契,被平契约定的妖兽则必须无条件服从命令,即便人类让其去死,它也不能有半点反抗。 而血契则是将人类和妖兽的性命紧紧结合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管人类的灵力有多高深,一辈子只能签订一次。 所以在九州,人们最多使用的是平契,血契极为少见,即便是有,基本上也都是一方霸主和高阶妖兽签订。 司瑜川划破自己纤长的食指,任血液汩汩流出,他控制着灵力用血液画成一个法阵,法阵是圆形,正中却是一个六芒星,六芒星被晦涩难懂的复杂文字包围着,然后以肉眼看不出的缓慢速度微微旋转着。 随着法阵的最后一笔结束,司瑜川将沉白姳扔到了法阵中心,虽然法阵是凌空而成,但是沉白姳却没有掉下去,她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托着,阵法上的文字一个接一个地朝着她的额头而去,六芒星则是从她的脚底下升起,逐渐升到她头顶,最后迅速缩小,刻在了她的眼下。 自此,血契成,命同根,情难分。 第142章 140尊上与不死鸟(3) 契约签订完成后,沉白姳依旧是睡的深沉,只是睡梦中她依稀觉得有一股暖流流遍全身,带来一阵舒爽,让她不禁舒展了身子。 而司瑜川则是直接突破了天境巅峰,入了至臻仙境一品,他脚下升起品阶提升的彩金色图案。 磅礴浩瀚的力量以及独一无二的彩光,瞬间笼罩整座虚云宗,虽然他很快就将溢散而出的威压收回,但是虚云宗的弟子们无一不受到其压制,一个个都感到喘不上气来,他们不仅惊讶于那直冲云霄的彩金色光芒,也震撼于司瑜川修为提升之恐怖。 对,恐怖。 因为这世间除了司家千岁,没有人能在五百岁升至仙境,即便是虚云宗如今六万岁的大长老,也不过远宇天境二品而已。 天境和仙境虽只差了一阶,但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就算如今有一千个和大长老一般修为的高手在场,他们也不能伤到司瑜川一根汗毛。 此等天赋,此等修为,非司家千岁所不能有。 司千岁,与其说是个人,不如说是个位置,司家历代的家主都叫做司千岁,他们有着超乎常人的灵根和修炼天赋,除此之外,他们还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但也因如此,每一代家主,都活不过一千岁。 从出生起,他们身上就会带着代表他们能力的黑色家纹,一旦家纹蔓延到了他们脸上,那就代表他们的寿命即将走向终结。 司千岁这个名字带给他们的不仅是天赋,还有无法摆脱的诅咒。 “兄长,你......”司瑜川的威压虽然不至于让司明渊难以呼吸,但还是给他带来了无与伦比的震撼。 “或许是与她签订契约的缘故,她的灵力给我带来了提升。”司瑜川敛眸望着他掌心的白毛团子,眼里带着探究。 “金阙灵鸟虽是上古神兽,可她毕竟刚出生,按理,应该不会有这么高的灵力,怪了......”司明渊以手抚着下巴,眉毛几乎被他皱的要拧在一起。 “我亦觉得有些怪异,此番修为提升,我体内灵力不仅不虚浮,反而十分精纯稳定。” “不管如何,还是小心些为好,我过几日去查查藏书阁,看看有没有关于血契这方面的记载。”司明渊仍旧是放心不下。 “嗯。” * 唔,好软啊。 沉白姳转了个身子后,成功蹭了一脸的毛,她睁开眼睛,看着她面前的毛毯,扑棱着翅膀飞到了半空中。 “醒了?”司瑜川看着手里的卷宗,语气没有半点起伏。 唔,是刚刚那个漂亮哥哥。 月光透过窗牖映在了司瑜川的半边侧脸上,显得他的脸庞似凝玉般光洁白腻,他听着心里传来的那声清脆女声,蝶翼般的眼睫微微颤了颤。 沉白姳飞到了他的肩膀上,嗅着他身上传来的雪涧般清爽的味道,心中清楚这是他的冰灵根所导致的。 就如火灵根的人脾气如炸药桶般一点就爆,水灵根的人性格温婉一样。 “啾啾啾啾啾。” 反正你也听不懂。 “谁说我听不懂了?”司瑜川把他肩膀上自以为是的毛团子拎下来,然后放在了他面前的卷宗上。 “啾啾啾啾?!” 你听得懂我说话?! 沉白姳眼激动地在卷宗上跳了两下,以此来表示她的心情有多么彭拜。 “算是。” 签订血契的人兽双方,可以用心灵平台来交流,但是一般而言,人类会主动关闭自己的心灵平台,毕竟如果不关的话,妖兽可以随时感应到他们的心思。 现在的情况就是,沉白姳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心思露给了司瑜川,而沉白姳却无法探究他的。 毕竟她是第一次当鸟,也是第一次被契约,理所应当的不理解这些弯弯道道,也就下意识认为司瑜川能听的懂她说话了。 “啾啾啾。” 我饿了。 沉白姳话音刚落,桌上就凭空出现了两颗雪白色的灵果。 她想着自己现在反正也是只鸟,吃相丑不丑也没什么关系,所以她就一头扑上那是她身子三倍大的灵果,埋头苦吃了起来。 司瑜川微微抿唇,收回他放在沉白姳身上的视线,继续专注地看着他手里的卷宗。 张起山,阮文明的徒弟,二百九十岁,蓝阶六品,木灵根,虽然他资质尚可,但他却过分沉溺于香艳梅施之情,喜爱风流之事,终究是但不得大任,不适合掣肘凌子笕。 而灵烟虽然修为和品行都很适合,但她毕竟是专攻医术,平日里温柔惯了,估计做不出针对凌子笕的事。 思及此,司瑜川以手扶额,轻声叹了口气。 ‘嚓嚓嚓’的声音,在这静谧空寂的卧房内,显得格外引人注意。 沉白姳努力地把两颗果子都吃完,然后躺在紫梨木桌子上,满足的眯了眯眼睛。 仙果就是仙果,味道都比普通水果好吃,嗝。 “我竟看不出,你这小东西如此能吃。”司瑜川看着剩下的果核,长眉微皱,这倒不是他小气,而是这冰灵果属性为冰,金阙灵鸟却是火属性的妖兽。 若是成年妖兽,吃了便吃了,可是她刚孵出来,一下子吃这么多,身体怎么也该会有些异常,可她却如此平静,着实是有些奇怪。 沉白姳的身子本就跟个雪球似的,如今她吃撑了看上去更是肥的厉害,司瑜川伸出青葱如玉的食指,戳了戳那白毛团,十分松软,触感温热。 “啾啾啾啾啾!” 我要碎觉了,不可以随便碰我嗷! 沉白姳用翅膀护住了自己刚刚被碰到的肚子,一副十分抗议的模样。 司瑜川触电般收回自己的手,然后用灵力重新把沉白姳送到了床上。 以往他办事从不会分心,今日却有些反常,实在不该。 ...... 夜半的时候,沉白姳躺在毛毯上本睡的好好的,但她却突然觉得有一丝热意,这热意来的剧烈而凶猛,几乎要将她焚烧般,她的骨骼也随之发出断裂似的疼痛,而就在她快要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所有的痛苦顿时如潮水般瞬间褪去。 一股不知名的暖流在她的血脉经络间流淌,让她的身子变的轻快,神智也分外清明。 沉白姳轻轻吐了一口浊气,继续陷入沉睡。 而一直在桌边研究卷宗的司瑜川,却突然感受到心灵平台上传来沉白姳的痛苦,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可能是冰灵果带来的的后遗症,所以他立刻走到床边,想要看清楚沉白姳的身体状况。 但就在他把视线转到床上时,司瑜川脸上第一次出现巨大的情绪波动,他别开眼睛,颊边迅速染上一股醉酒般微醺的红霞。 门被他打开,他逃也似的冲了出去,凌冽的寒风顺着张开的门涌进房内,感觉到冷意的沉白姳迷迷糊糊地摸了摸床上的被子,然后熟练地盖到自己身上。 第二天天明的时候,阮秋秋打扮的格外花枝招展的来到了司瑜川的院子。 昨日爷爷便和她说了,尊上如今到了仙境的修为,世间已无敌手,她若是能攀上尊上,那日后便是数不尽的荣华与富贵,想到这儿,阮秋秋脸上更是出现一抹势在必得。 尊上数百年来一直都清心寡欲,身边的女人几乎为零,只有她阮秋秋,能名正言顺地陪在尊上身边,虽然她只是个丫鬟,但是爷爷说了,只要她当上尊上的女人,以后谁也不敢在她背后嚼舌根。 “尊上,您起了吗?”阮秋秋看着大开的门,心头涌上疑虑,难道尊上已经出去了? 她大着胆子,探头往里看了看,正好看到床上有一块凸起。 你要大胆些,不能胆怯,爷爷说了,尊上这样身份尊贵的男人,平日里看看腻了那些对他百依百顺的女人,她若是想给尊上留下印象,必须得和别人不一样! 在心里给自己打足了底气后,阮秋秋迈开步子,走向床边,然后掀开被子,嗲声嗲气地说道:“尊上,时辰已经不早了,您该起了。” 阮秋秋低着头,等着司瑜川的应答,但她听到的不是司瑜川睡醒之初的慵懒嗓音,而是沉白姳惊慌失措的尖叫。 “啊——!流氓啊——!”沉白姳捂着被子,害怕地望着她床边站着的阮秋秋。 闻言,阮秋秋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她飞快地抬起头,看着床上的女人。 她未着寸缕,只用被子堪堪遮住她曼妙的身姿,即便如此,她也有一小截香肩露了出来,但更气人的是,这女子的长相居然如此倾国倾城,即便是九州第一美人凌月染也不敌她半点风情。 尤其是她那红的透亮的眼眸,跟上等宝石般璀璨,如今她眼里带了泪意,更显得处处可怜。 女的看了都受不了,更别提男人了。 这一定是个妖女,故意要来魅惑尊上的! 阮秋秋抑制不住心里的怒意,她抽出自己的配剑,就想要狠狠朝沉白姳的心口刺伤那么一下,最好能一次刺死,省的她还要多费力气。 “去死吧!妖孽!”阮秋秋面露凶相,全没了小女儿家的娇态。 “你在做什么?”司瑜川嗓音清冷疏离,他用灵力抽走了阮秋秋的剑,并把她定在了原地,他不敢想,若是他迟回一步,会发生什么。 “尊、尊上,奴婢在您床上发现了一个妖女,奴婢刚刚是想要斩杀她!”阮秋秋颤抖着声音想要解释,但是仙境修为所带来的威压,已经彻底让她失去了冷静的能力。 “我、我才不是妖女呢,我就是在床上睡觉,她耍流氓也就算了,还要杀我。”沉白姳说话有点哭腔,再加上她的嗓音还带点小孩子的软糯,听上去更是清甜乖萌。 司瑜川闻言望向沉白姳,她的鼻尖和眼角都泛着粉红色,眼睫上更是带着点湿润,一看便是刚哭过。 “阮秋秋,本尊念你是初犯,便不过多计较,”司瑜川将他手里的剑扔回她手里,然后冷声说道:“回去让你爷爷好好管教你。” 话音未落,阮秋秋已化作一道流光飞出门外。 司瑜川走向床边坐下,然后看着一脸泪痕的沉白姳温声问道:“可有受伤。” “呜呜呜,嗝,差点就,嗝,受伤了。”沉白姳没有半点迟疑的扑进他怀里,边打着哭嗝,边断断续续地说着话。 司瑜川明白,虽然沉白姳已经化了人形,但她毕竟是刚出生的小兽,难免会对他过分亲近,但眼下他对这个抱着他腰的女子,却是连瞧都不敢瞧上一眼。 他自幼潜心修道,别说看到女子的身子,他连女子都很少见到,所以昨天晚上他看到沉白姳化形后,才会那么慌忙地跑出去。 “你先将这衣服披上。”司瑜川从纳戒里拿出一件他的外袍,然后给沉白姳披上。 做这个动作时,他从头至尾都一直抬着头望着房顶,而且手十分小心翼翼,生怕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但即便司瑜川这般小心,他还是不可避免地碰到了沉白姳细腻的肌肤。 “哦,谢谢你啊。”沉白姳吸了吸鼻子,把外袍好好系上。 衣服是司瑜川的,穿在沉白姳身上显然有些不合身,衣袖也长的她撩了好几下才撩上去,而她这一撩,又立马把她白净细嫩的手臂给露了出来。 “衣袖,嗯,最好还是放下来。”司瑜川偏着头提醒道。 九州女子大都保守,手臂脚踝等等,皆只能给丈夫瞧见,若是不慎被别的男人瞧见,那便算作失贞了。 “为什么鸭?”沉白姳把脸凑到他脸前,想要和他对视。 而司瑜川从未和女子这般接近过,一下子就被吓得后退了许多,耳垂也微微泛粉,“女子的手臂,不可被外人瞧见。” “你又不是外人!” 沉白姳很清楚,司瑜川作为位面里修为第一高的男人,完全有能力颠覆整个大陆,她要是把这根大腿抱牢了,下半辈子肯定不用愁。 啊,越想越馋,越想越喜欢。 喜欢?对他吗? 司瑜川听着心灵平台上传来的心声,心里有一块地方突然塌陷,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听到,有人真心实意说喜欢他,而不是厌恶。 “我会命人给你准备几身衣裳,你且等等。”司瑜川伸手替沉白姳将衣服上扣错的纽扣重新扣好,然后耐心地说道。 “我要白色的,越白越好!”沉白姳突然有些兴奋地拉起司瑜川的衣摆,“要和你的一样!” “......”司瑜川轻轻地笑了一下,“嗯。” 第143章 141尊上与不死鸟(4) 白霄硕大的身躯趴在地上,他先是用灵敏的鼻子仔细嗅了嗅,然后又认真辨别了一下方向和位置,这才给出一个结论:“小主人最后的气息,就是在这里消失不见的。” 林曲望着不远处高耸入云的暮星山,以及山顶上被云雾缭绕着的虚云宗,狭长的眸子眯了眯,语气不善:“小主人气息消失无非两种可能,一种是被高等灵器掩盖,另一种则是和人类定下血契。” “血契?”白霄把这两个字在嘴里又念了一遍,着急地说道:“若真是定下血契,那可如何是好?!” “你且先放心,”林曲倒不像他容易慌乱,反而冷静地分析道:“小主人虽然血统高贵,但毕竟刚降世不久,修为还很弱,基本上只要有个脑子的高阶修士,都不会选择与其签订血契,所以可能性最大的还是,小主人被灵器掩盖了气息。” “你此番话确实有道理,不过......”白霄轻叹了一口气,面上露出担忧的神色,“虚云宗底蕴雄厚,即使不谈司千岁前几日刚入了仙境,便是宗里那几位长老,也是不好相与的。你我若是强行上山,恐怕会落得个没命的下场,还是先回去把事情禀告王上,待王上来裁决,如何?” “你回去禀告就可,我要先行上山,一探究竟,这也便于我日后和王上里应外合。”话音刚落,林曲就由骇人的吞天巨蟒化为了一名青衫的翩翩公子。 “这......”白霄还是不认同他的做法,“你无缘无故去虚云宗,若是被发现了,即便王上也救不了你,你还是快快随我回去。” “我听民间传闻,虚云宗三日后便要挑选新的入门弟子,我届时会混入其中。”林曲安抚完白霄后,便一个闪身从原地消失。 “唉,只盼小主人一切安好,”白霄看着已飞到远处的那一道青烟,摇了摇头,“或许是我多虑了,以林曲的修为,即便被发现,也是能脱身的。 * “她她她她是谁?!”司明渊指着正抱着司瑜川右手臂的沉白姳,一脸的不可置信,“兄长你开窍了?!” “她是金阙灵鸟的幼崽,只是化形了而已。”司瑜川十分平静地解释,顺带用左手摸了摸沉白姳的脑袋。 “化形了?!”司明渊走到沉白姳身边,俯下身子,把她从头到脚看了个两遍,然后赞叹道:“不愧是神兽,尚是幼崽便能化形如此成功,不像大长老的鱼人,化形后身上还长着鳞片。” 化形后沉白姳的相貌,基本上和她在天宫时的无甚区别,唯一有不一样的就是她的眼睛成了血红色,但这却给她增添了一股神秘的美感,更让人生出一探究竟的欲望。 “我吃完啦。”沉白姳对着司瑜川伸出白乎乎的两只小手,示意他放果子上去。 “不可贪吃,”司瑜川用食指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你忘了吃多的后果了?” “哼,讨厌,我不当乖宝宝了。”沉白姳放开司瑜川的手臂,转而抱着他的脖子,窝在他怀里,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坏宝宝没有果子吃。”司瑜川拍着她的背,示意她起身。 “那我当乖宝宝!”沉白姳像是生怕吃不到果子,立马坐正,脸上也没有了委屈的神情。 而看着两人举动的司明渊,则是一副见鬼了的模样,这个温声说话的男人,真的是他那个清冷淡漠的鬼见愁兄长??莫不是被人换了魂?? “她尚且年幼,心性自然幼稚些。”司瑜川显然看出了司明渊的惊讶。 “血契带来的联系,对兽类来说是无法抑制的亲近,对人类......”司明渊话未说完,便被司瑜川打断。 “我明白,我不会犯错。”司瑜川的睫毛颤动了两下,但他的语气仍旧十分沉稳。 “也是,兄长对此事更为了解,是我多嘴了,”司明渊笑着转了个话题,“对了,她你打算怎么安置,你没理没由的留在身边,难免要惹人猜疑。” “我打算让她参加宗门大选,我会把她和凌子笕一起收为亲传弟子。”司瑜川说了自己的想法。 对此,司明渊则是捧腹笑道:“参加宗门大选,她才什么修为,配当你的亲传弟子吗?” 听着司明渊毫不掩饰的嘲笑,沉白姳撇了撇嘴,不留痕迹地往他头上扔了个小火球,火球碰上他的头发,顿时如游鱼入江般,春风得意起来,烧得十分放肆。 “我的头发,我的头发!”司明渊不由惊叫出声,他感受着头上的热意,急的直跺脚。 司瑜川一如上次给他灭了火。 “你你你,你怎么又烧我?!”司明渊摸了摸自己被烧成一坨的头发,心痛的难以呼吸。 “谁让你嘲笑我来着!”沉白姳看着他那副狼狈模样,笑的眉眼弯弯,眼睛都成了月牙状,可爱俏皮的厉害。 见此,司瑜川如何也说不出批驳的话语,他只能对着司明渊道:“她如今是紫阶二品修为,你确实是低估了她。” “什么?”司明渊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兄长你刚刚说她什么修为?” “紫阶二品!你听不到吗!”沉白姳插着腰,十分嚣张。 “你是怪物吧......”司明渊原本长而细的凤眼,此刻却圆的和铜铃似的。 紫阶是什么概念? 资质普通人的花上一辈子估计也只能到橙阶,就算是被誉为仅次于司千岁的天才少年凌子笕,如今一百五十岁也不过区区蓝阶,可她倒好,一出生就到达了许多人无法触碰的高度。 “你才是怪物呢,呸。”沉白姳朝他翻了个白眼,但如此不雅的动作,配上她美艳的容颜,不仅不会让人心生不息,反而让人觉得她性格真实。 “听话。”司瑜川摸着沉白姳的头发,给她顺着毛。 他这句话一说,沉白姳果然就不再和司明渊针锋相对,乖乖的缩着肩膀靠在司瑜川身上。 “明日,初选和复选她就不用参加了,直接参加最后的选拔便可,事情交由你全权处理,不要留下痕迹。” “是是是,就交给我吧。” 宗主都明目张胆的偏袒了,他一个长老有什么好推辞的。 ...... 虚云宗所在的暮星山直入云霄,朝阳的山峦和背阴的山峦重叠在一起,光白和阴影不断交换变动,呈现出一派苍凉和神秘的景象。 上山的石阶足足有九万九千层,石阶上附着了司明渊所下的禁制,目的就是为了限制人们,让他们无法御空飞行。 禁制只会在大选当日开启,以此来选拔出有资格参加复选的人。爬上暮星山对普通人来说或许难如登天,但对于有灵力淬体的修炼者而言,这无非就是考验他们的耐力和韧性,只要抱着必死的决心,便能扛过去。 “太子殿下,奴才......奴才实在是没力气爬了。”王明海有气无力地说着。 “你去山脚休息便是,不必跟着我。”凌子笕冷漠地回答完,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身边的下人,就继续自顾自地走着。 “是......太子殿下。”王明海脱力地直接坐在地上,然后抬手用袖子擦了一把他脸上泉涌似的汗水。 一路走来,凌子笕已经渐渐领先,原本在他前面走着的人,已有不少停在了原地休息,一个个都跟离开水的鱼一样,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着气。 凌子笕见状,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虚云宗参选之人不过如此,他本以为会有什么惊才绝艳之辈呢。 ...... 在走到五万多级台阶时,凌子笕总算有些力竭了,但他还不至于像他刚才看到的人那般狼狈。 只是在他以为他如今已是第一名时,他却意外的在他身侧看到一名穿着青衫的年轻男子。 和他气息微乱不同,此男子气息平稳悠长,而且步子也不紧不慢,刚好快他一步,似乎是......故意如此的? 为了证明自己心中的猜想,凌子笕停住了脚下的步子,不出他所料,那名青衫男子也紧跟着在他前面一步的位置停下。 此人莫不是想故意吸引他的主意? “敢问阁下为何故意要快我一步?”凌子笕紧盯着他,似乎想要看穿他的意图。 “不想你输的太惨。”林曲给了一个,他自认为很贴心的答案。 但这句话落在凌子笕耳朵里,却完全变了彻彻底底的挑衅,“哦?阁下就这么笃定你能赢?” 林曲凉薄的眼神从凌子笕身上一扫过,他就立马看穿了他的修为,区区蓝阶而已,不足为惧,所以林曲也就没有开口的意思。 这男子,好恐怖的气场! 凌子笕暗暗心惊,刚刚这男子只是看了他一眼,他便觉得自己正被一条吐着猩红舌头的巨蟒盯着,心里止不住的发寒,实在可怕! 而且这男子年纪尚轻,若他不能收为己用,只怕日后会成为他的祸患。 一想到这儿,凌子笕看着林曲的眼神也不复刚刚那么友善,带了点戒备和狠辣。 林曲敏锐的察觉到了他对自己的情感变化,但是区区一个人类青年,他还不放在眼里,唯一让他感到苦恼的是,他要怎么做才能不引人怀疑地通过这场比试。 第一名太过显眼,而最后一名又太过丢人,所以他想选个折中的位置,可让林曲万万没想到的是,即使他在山脚休息了两个时辰才上山,他还是走到了第一的位置。 万般无奈下,他打算跟着第二名,等到最后一步时,他再让第二名成为第一,如此应该会好些。 凌子笕摸不透这男子是何等心思,所以他谨慎地选择在原地休息一会儿,恢复一下精神,这样即使他受到这男子的攻击,也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敌不动,我不动。 凌子笕不动,林曲不动。 两个大男人,就这么一左一右地互相看着彼此,若不是他们之间的气氛过于剑拔弩张,只怕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是在深情对视呢。 “阳澈,你走快点好不好?!” “妙妙,咱们已经够快了......” 凌子笕和林曲不约而同地望向从下边石阶上,走上来的一男一女。 女子穿着红色劲装,头发梳了一个干净利落的高马尾,眼神里满带着高傲和自信,脊背也挺得笔直,虽然这一路石阶爬上来,让她微黑的脸上流了不少汗水,但她反而更加兴致勃勃。 反观她身边的那个男子,则是温温柔柔,脸蛋漂亮的和个女孩子似的,皮肤也白的不像样,若不是他高出他身边女子一头,再加上他颈部的喉结,估计看到他的都会认为他是个女子。 “看到没,超过这两个人,咱们就第一了,走!”阳妙一把拉住阳澈的手,把他继续往上带。 相比阳妙的汗流浃背,阳澈身上则是清爽干净,连一丝汗都未出。 在姐弟两人成为第一名后,林曲也不再和凌子笕僵持,继续往上走着,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二人身后。 ...... 报名的人有三万,最后成功走上暮星山山顶的却只有区区一千五百人。 主持第二轮复选的人,是灵烟的师父,虚云宗二长老莲衍。 “这是补充体力的灵果,还请诸位享用,”莲衍命令她身边的弟子将果子分发下去,然后严肃说道:“我这个人说话不会拐弯抹角,我不问各位是抱着何种心思来我虚云宗,但你既然来了,就要守规矩!” “在复选开始前,若有惹是生非者,一经发现,绝不姑息!所以,还请各位夹起尾巴做人,不要露了马脚!” 交代完事情后,莲衍也不管这些人对她是何印象,一甩袍袖便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严正的背影。 “妙妙,这位长老,虽凶了些,但是我觉着她是个好人。”阳澈拉了拉阳妙的衣摆,凑近她的耳边小声说道。 “谁让你叫妙妙了?!叫姐姐!”阳妙把他拉着自己衣服的手给拉下来,“男女不同住,你跟着侍童去了你的住所后,不要随意和外人交谈,清楚没有?” “清楚了。”阳澈低着头一副乖巧的模样,恰巧这时他有一缕墨发随风落到了他白皙的腮边。 阳妙伸手替他把头发撩了上去,自言自语地小声道:“真不知你这性子是随了谁。” “妙妙你说什么?”阳澈问。 “没什么。”阳妙收回手,看着走到阳澈身边的侍童,将他推离自己的身边,“走吧,回去休息。” 阳澈:“嗯。” 第144章 142尊上与不死鸟(5) “哎哟喂,我的姑奶奶,这套剑法你就不能再练练?”司明渊看着已经溜到树底下休息的沉白姳,拿起被她丢下的极意剑,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外人想求都求不到的上品仙剑,竟被她这么随意的扔在杂草丛生的泥地上,真是暴殄天物。 “不想练,累了。”沉白姳抱着自己的双腿,把头枕在膝盖上,天真无邪地看着一脸无奈的司明渊。 “可你几日后的终选怎么办,虽然我能让你轮空一轮,可到最后你还是要和别人真刀真枪地打一场啊,”说到这里,司明渊顿了顿,“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到时候你要是实力不济,被人打伤,估计得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 “真有这么严重吗?”沉白姳皱着眉,有些害怕地问。 一看她这幅模样,司明渊顿感他的计谋有效,再接再厉地说道:“那是自然了,每年大选有好多弟子丧命,所以你必须加紧练习!” 丧命是不可能丧命的,比试从来都是点到为止,他此言只是想吓吓她。 “那我不参加不就成了。”沉白姳朝着和他想象中,完全相反的方向,一去不复返。 “......”司明渊被她噎的说不出话来,“姑奶奶,我把你名字都报上去了,不去参加真的不行,算我求你了!” 他现在一想到他贿赂给莲衍的极品药材,心里就止不住的痛,这比试,沉白姳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他就算死皮赖脸地求也得把她求过去! “行吧,我答应你。”沉白姳捏着自己的手指,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那太好了,你起来,咱们继续练剑!”司明渊说着就要去拉她。 “诶!等等!”沉白姳伸出手掌,示意他停下,“我想自己练会儿,你能不能先走?” “你自己练?”司明渊表示很怀疑。 “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你这师傅虽然是个半吊子,不过好在我聪明绝顶,已经把剑法背住了,所以你快走,我要一个人好好体悟剑法奥妙。” “你——”司明渊反复在心里提醒自己她还是是个孩子,不能和她计较,“行,我走,我倒要看看你能练出个什么花样。” 反正她和兄长已经定下血契,就算出了事兄长也能及时帮上一把,更不用说这里还是人烟罕至的后山,根本不会有出事的可能。 一想到这里,司明渊也不再停留,‘咻’的一下,便消失不见。 沉白姳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然后把脚边的剑踢开,纵身跃上她背靠着树的树梢,枕着自己的手臂便想要睡一觉。 雏鸟的身体到底还是没有发育完全,她这几日总是感到睡意如山倒般向她袭来。 在树上躺了一会儿后,沉白姳就听着林间鸟雀的叽喳声和远方瀑布的激荡声,缓缓进入睡梦中。 ...... “各位把我带来此处,究竟是有何事想要和我说?”阳澈看着围在他身边的一群青年,低下头,抿紧了娇嫩如花瓣的唇。 他周围的人一看他这幅模样,十分放肆地大笑出声:“哈哈哈哈,这娘娘腔问我们带他来这儿是干嘛呢。” 康泽握拳朝着阳澈肩膀,用力地打了两下,轻蔑地说道:“小爷我把你喊出来,就是为了揍你,明不明白?” “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要......”阳澈抬眸,一双杏眼仿佛浸了水汽般无辜。 康泽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小爷要打人,从来没个为什么,要问,就问你爹娘怎么把你一个大男人生的这么娘,老子看了心里就不舒服。” “就是就是,康少爷做事,谁给你胆子问为什么!” “就算挨打,你也不许反抗,听到没?” “哟哟哟,这是要哭了不成。” “阳姑娘别委屈啊,我看了可心疼了,哈哈哈哈!” 跟着康泽的那群年轻小伙子,仿佛早就习惯了他这幅作态,都忙不迭地顺着他的话开始拍起马屁来。 阳澈不想和康泽这个被惯坏了的大少爷计较,他转身就想走。 但康泽却一把扣住他的肩膀,力气大的仿佛要将他的肩膀捏碎似的,“本少爷没让你走。” “放手,”阳澈眼里闪过一丝寒意,“你我都清楚惹事生非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我当然知道惹是生非者不会有好下场,”康泽赞同的点点头,“所以只要你不说,我们不说,就没人知道了。” “谁说他妈的没人知道了?!”被一群人吵醒的沉白姳,十分生气地喊出声。 她跳下树梢,拿起自己的极意剑,一脸不悦地看着站在她面前的一伙人。 康泽原本还想骂是哪个不长眼的坏了他好事,可当他转身看到沉白姳的容颜后,他立马把喉咙里的脏话咽下去,抚了抚自己的头发,摆出一个自以为潇洒的造型,笑着对她说道:“扰了姑娘,实在是抱歉。” 沉白姳瞅着他这幅道貌岸然的模样,就觉得反胃,“呸,你要是真的觉得抱歉,就快滚。” 康泽显然没想到他会得到这样的回复,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姑娘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在下的忍耐是有限的。” 火属性的人脾气本就暴躁,更别提火系妖兽里的极品——金阙灵鸟了,沉白姳也不再和康泽多话,直接拿着极意剑向他冲去,“你忍耐有限,我就没有吗?!” 她脚下亮起紫阶特有的修为图腾,而她手上的剑也是半点没有含糊,凌厉的剑气让周围的空气都有些扭曲,尘土随裹挟着剑气,瞬间就迷了康泽等人的眼。 见此,阳澈却是召唤出自己的妖兽幻海鲛,口中念道:“潮汐,用水盾保护他们。” 透明而宽大的水蓝色护盾顿时出现在了康泽等人面前,沉白姳的剑与盾相撞,阳澈面上顿时白了一分,但他还是立马加大灵力的输送,补全了水盾的裂痕。 撞击带来的波动让沉白姳连连退后了几步,而康泽等人则是借机,连滚带爬地跑远。 “喂,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我好心救你,你怎么能助纣为虐呢?!” 沉白姳还想追,但阳澈却用刚才那个水盾拦住了她的路。 “刚才那群人里,修为最高的到达了青阶,最低的却只有区区黄阶,你以紫阶修为毫不保留地攻击,他们中必定有人重伤身亡,”阳澈撤回自己的水盾,接着说:“届时,你便没有资格参加终选了,所以我才会阻拦。我没有助纣为虐的意思,姑娘误会了。” “哦,这样。”沉白姳灵气用的最多的地方就是烧司明渊的头发,她倒不清楚这些弯弯道道,“那我是不是要谢谢你啊?” “姑娘刚才救我一次,我救姑娘一次,如此便两清了。”阳澈勾唇微笑,笑容明媚的似春寒料峭时枝头萌发的新芽,透着无尽的柔和与生机。 沉白姳睁着一双澄澈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了一会他后,毫不吝啬地赞美道:“你长得真好看。” ‘小哥哥真漂酿。’ 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直言说他好看,阳澈下意识以为沉白姳也是侮辱他的意思,但他在她眼里除了诚挚,什么也没看到。 阳澈勾唇,语气比他平日里还要温柔:“姑娘也很美。” ...... 修晟阁内,正和大长老阮文明交谈的司瑜川,听着心灵平台上传来的话,心里却涌上一股烦闷感,她遇到了漂亮的男人?如何漂亮,可有他漂亮? 而阮文明看着突然皱眉的司瑜川,心下一紧,莫非他刚刚的提议,宗主不满意了? “大长老,”司瑜川蓦地开口,带着往日的凌厉和寒凉,“我可漂亮?” 闻言,阮文明下巴上的山羊胡须狠狠抖了三抖,不妙,莫非是新进子弟私下交谈尊上容貌,被他听到了?男人向来最注重他们的男子气概,尊上听到他被人说漂亮,定然心生不满。 所以阮文明细细斟酌了半晌才说道:“尊上您一点都不漂亮,漂亮二字完全与您不沾边,若非要老夫讲,此世间唯有虎背熊腰能形容您!” “是吗?”司瑜川抬手抚上自己光洁的下巴,墨玉般的眼眸中神色不明。 “自、自然。”阮文明心虚地回答完以后,他的胡子就快速地抖动着。 司瑜川没有回答,只是心里难以避免的升起一抹失望。 他到底哪里说错了,尊上的眉头怎么又皱的更紧了? 阮文明在自己心里捏了一把汗,如今,尊上的心思竟是更难猜了。 ....... “潮汐,你怎么了?”阳澈看着在他身旁不断颤抖的妖兽,心中涌起一抹奇怪,“你为何如此害怕?” ‘主人,我也不知道,但是您面前的女子,让我没由来的害怕。’潮汐在心灵平台上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害怕?难怪他刚刚发动水盾的时候,隐隐觉得潮汐有些不愿的意思。 可潮汐作为高等妖兽,平日里敌手便难逢,更不要提让它害怕的人了,他面前的女子究竟何等身份? “那你先回妖兽空间休息吧。”阳澈一抬手,潮汐便化作一道水蓝色的流光消失不见。 “哇,你能挺懂它说话吗?!”沉白姳十分好奇。 但她话问出去后,阳澈的神色却有些奇怪,“你不知道妖兽和契约者之间有心灵平台可供交流吗?” “啊?什么是心灵平台啊?”沉白姳歪着头,有些不解。 阳澈花了一段时间和她解释完以后,沉白姳试着用他所教的方法,在心里问了一句。 ‘川川,你在不在鸭?’ ‘我在。’男人清冷低沉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好听。 而得到回复的沉白姳,却是一不做二不休地把她的心思探知给关闭了。 完了,她这么久以来,难道一直都被他窥探心思吗,这种仿佛被扒光衣服的羞耻感,让沉白姳恨不得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 “怎么了,你脸色有些难看。”司瑜川适时地提问。 但这句话,反而让沉白姳更加尴尬的无地自容,“没,没怎么。” ...... “尊、尊上,可是这个方案又有问题出现了?”阮文明从没有觉得他的心脏能在一天内跳这么多下,明明尊上原先也是一副冷清的模样,可今天他却觉得有什么导致尊上的气场更加骇人。 “无。”司瑜川感受着被切断的联系,连一个字也不想多说,他现在心里想的只有:她遇到的那个男人,究竟有多漂亮。 “那、那老夫接着往下讲了?”阮文明伸出枯槁如树枝的手,颤颤巍巍地点了点卷宗的新一页。 “嗯。”司瑜川以手撑头,回答的冷漠,暖阳透过窗棂洒在他若孤松独立般修长的身躯上,给他平添一抹人间暖色和世间人情,不似平日的高高在上。 阮文明不经意望见一眼,默默心道:尊上确实......确实是有些漂亮。 ...... “对了,你叫什么,我叫沉白姳。” “我叫阳澈。” “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你可是我第一个朋友呢!”沉白姳仰头予他一笑,笑容纯粹而干净。 “嗯。” 你也是我第一个朋友。 后来的后来,当阳妙质问他为何要不惜代价救沉白姳的时候,阳澈什么也回答不出,他只是躺在病床上,回忆起和她相遇的那一天发生的事、说过的那些话,以及......林间微风掩盖不住的,他心跳如擂的声音。 也许那就是答案。 阳澈:“对了,你为何在此处出现,这里是虚云宗的后山,平日很少有人来,你虽然修为高,但毕竟是个女子,还是注意些。” “啊,我啊......”沉白姳仔细想了一阵,“我是来这儿练剑的!” “沉姑娘刻苦勤奋,难怪能有如今修为。” “算、算是吧,”沉白姳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你叫我白姳就行,沉姑娘来沉姑娘去的,太见外了,你和我都是朋友,叫的随意点便可。” “好。” “不说了,我先回去,改天再见啊!” 沉白姳念着司明渊教给她的法诀,立马就回到了司瑜川所住的听雨楼。 阳澈在原地站了很久,过了很久才离开。 我想我们会再见面的,白姳。 第145章 143尊上与不死鸟(6) 康泽从后山离开后,并没有回到自己的住所,而是直接去了长老们所在的修晟阁,‘噗通’一声跪下后,就直接大喊大叫起来,“还请诸位长老替我做主啊,不然我就跪在这里不走了!” 阁门前的守阁弟子见此,则是厉声说道:“大胆,修晟阁由不得外人放肆,还不快走!” 康泽只是过了初选,并没有正式成为弟子,所以他身上穿的衣服仍是常服,而非弟子服。 守阁的弟子下意识以为他是来惹事生非的外人,语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闻言,康泽眼底闪过一丝懊恼,但他还是继续跪在地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诉说着自己有多么凄惨,受了多少欺负。 “今日与尊上交谈甚多,老夫收获颇深。”阮文明以一步之距跟在司瑜川身后,然后送他出修晟阁。 “那是何人?”司瑜川看着跪在门口鬼哭狼嚎的康泽,语气略带不解。 “这......”阮文明也没想到居然有人敢来闹事,当下有些愣神,“无关小儿而已,尊上还是不要在他身上费过多心思。” “尊上,大长老。”守阁弟子见到他们二人后,退到门两旁,恭恭敬敬地叫道。 康泽一听,则是立马用膝盖跪着走到司瑜川的跟前,哭喊道:“还请尊上替我做主啊,我在后山刻苦练剑,却被......” 他话未说完,阮文明便出声打断:“哪里来的外人,还不快带下去!” 康泽立马被守阁弟子一左一右架住肩膀,眼看着就要被拖下去,但司瑜川却突然很有兴致地说道:“你被怎么了?” “我被人欺侮了!”康泽从左右两个弟子的手里挣脱出来,继续恶人先告状地说道:“尊上您有所不知,过了初选的弟子里,有位红眼姑娘,貌若仙子,但心若恶鬼,您可千万不能姑息啊!刚刚我在后山看不惯她嚣张,所以便开口提醒,谁料她却直接提剑想要取我性命!” 司瑜川敏锐地捕捉到他话里的‘红眼姑娘’和‘后山’,唇角掀起一个微妙的弧度,他低头望着一脸希冀的康泽,嘴里吐出的话却是丝毫不留情意:“将他逐出虚云宗。” 康泽以为司瑜川是要将沉白姳逐出去,当下连忙感恩,但他周围的弟子却又再一次将他压制住,“尊上!尊上!您怎么抓我啊,您应该将那女子逐出去才对啊!尊上——!” 但无论康泽怎么叫喊,司瑜川自始至终,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半点波澜,他淡然地从康泽面前走过,连一个余光都没有施舍,如传闻中一样,白衣胜雪,鬓发如霜,同时......冷心寡情。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他扔出去?!”阮文明急不可耐地下令,这种人都能出现在修晟阁,这不正说明他管教不力吗,尊上心里还不知要如何想他呢。 “是,大长老!”弟子们带着康泽下去。 * 松韵院内,沉白姳坐在院子的藤椅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微风时不时拂过她的颊边,如母亲温柔的抚摸一般,让她的困意再一次卷土重来。 “困了?”司瑜川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随之而来的是雪涧般清朗的气息。 沉白姳睁开睡眼惺忪的眸子,确定了司瑜川在哪里以后,就从藤椅上一跃而下,往他怀里一扑,抱了个严严实实。 司瑜川怕她跌倒,所以赶忙伸出右手轻轻揽住她的腰,低头问道:“今日在后山练剑可是累到了?” “嗯。”沉白姳把脑袋埋在他胸膛前,说话的声音也闷闷的。 “回去休息吧。”司瑜川提议。 “川川你抱抱我呗。” 如此无礼的要求,他本没有答应道理,但司瑜川却鬼使神差地照做了。 沉白姳比他想象中轻很多,以后还是多喂点吧。 ...... 阮秋秋想着自己上次在尊上面前做了错事,一连躲了好几天都不敢出现,今日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了尊上的松韵院,却没料到会看到这样的场景,心下顿时就怒不可遏。 这女子果真是狐媚子,实在是不要脸! 司瑜川感受着院内来人的气息,眉毛微皱,看来他这院子得清清闲人了。 * 终选在几日后来临。 莲衍在看台正中央,她身边坐着包括阮文明在内的一众长老。 “终选比试为回合制,每一名选手每轮开始前都会抽签,签上数字相同的人则互相为对手,赢的人晋级,最后留下的前五名,有资格成为长老,以及千岁尊上的弟子。” 莲衍此话一出,全场骇然,不为别的,就为那句‘能成为千岁尊上的弟子’。 往年来,前五的弟子只能成为长老的弟子,就算再厉害,最多成为阮文明的亲传弟子,可如今,千岁尊上居然愿意收徒,成为他的徒弟代表什么? 代表虚云宗的继承权,代表至高无上的荣耀,代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顿时,所有弟子,包括阮文明等不知情的长老都惊讶起来,纷纷讨论尊上今年怎么突然动了这个念头。 坐在他们一旁的司明渊,则是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这群老东西肯定是在后悔没让自家孙儿参赛呢。 众人心情澎湃之际,莲衍又接着开口:“切记,比赛不可伤及性命,点到为止便可。一炷香后,比试结束,我会判断到底谁胜谁负,除此之外,若有人提前认输,也可判出胜负。” “我宣布,终选开始!” “请签号为零一的两位选手上台!” 凌子笕在众人的瞩目下,缓缓迈上台阶。 围观的群众里有些豪放的女子,则是立马尖叫出声:“啊啊!这位公子长得好生俊俏!” “是呀,是呀,我也觉得!” 在众女子的讨论声里,他的对手也跟着上台。 似乎是故意为了衬托凌子笕不凡似的,他对手不仅相貌丑陋,身材也胖的跟个酒桶似的,走路还带点瘸。 “阁下,请。” 凌子笕礼貌地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脸上也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仿佛他真是这般温柔的人,如果他能把眼里的骄矜隐藏的更好些的话。 但台下的女子显然都被他这幅样子给蒙骗了去,一个个都捂着胸口,眼冒爱心的看着他。 而和司瑜川一同站在远处阁楼观战的沉白姳,脑子里却响起了小酉的声音:“男主出现,界面任务为:阻止他控制妖兽森林。” 第146章 144尊上与不死鸟(7) 作为标准爽文男主角的凌子笕,自然是一路开挂升级,轻轻松松统一世界,顺带还泡泡美人,开点后宫。 妖兽森林作为妖兽的出生地,自然拥有一大批的高等妖兽,凌子笕在统一九州的过程中,自然需要这一助力。 但妖兽森林归他所有以后,凌子笕却把妖兽们当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下贱生物,从来不关心妖兽们的心情,用他们来屠戮九州,称霸称雄,可以这么说,在故事的最后,九州大陆没有一处没有妖兽的鲜血。 而沉白姳此次的任务,就是阻止他控制妖兽森林。 司瑜川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波动,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沉白姳摇摇头,然后望向自己身边的白发美男,凌子笕能控制妖兽森林,与司瑜川的协助有很大关系。 “为何如此看我?”他问。 闻言,沉白姳别过眼,继续把视线放到擂台上,然后状似无意地问道:“川川,如果有人让你去攻打妖兽森林,你会去吗?” “自然不会。”这个问题他几乎想都没想就回答了出来。 “好。”得到答案的沉白姳嘴角上扬了几分,虽然她清楚任务肯定不会这么简单,但是有司瑜川的保证,她还是能放点心。 * 这边,比试已经进行到了如火如荼的地步。 那麻子脸男子虽然长得丑,但是修为还是不低,而且他出招,招招阴狠,招招朝人下盘,即便是凌子笕这般天资聪颖的人,却也险些吃亏。 “阁下不觉得您的招式太过阴险吗?”凌子笕面若寒冰,不复方才的温柔,毕竟只要是个男人,次次被人攻下盘,脸色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只要能赢,谁管招式阴不阴险!”冯财拿着他的双星锤,继续势如破竹地向凌子笕攻去,锤子看上去轻巧,但是重量却十足,加上冯财的力道后,它落地的瞬间就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大坑。 凌子笕看着擂台凹进去的地方,眼里闪过一丝杀意,比试已经说明了是点到为止,可这冯财下手却没个轻重,他敢保证,若是这一锤他没躲过去,他的脑袋早就已经被砸成一团烂肉了。 思及此,凌子笕也不再秉持什么君子之风了,他拿出他的锁心剑,就纵身一跃朝着冯财攻去。 他的脚法快而无章,冯财看不清,只能摆动着双锤,在他身侧形成一个三百六十度的防御圈。 见状,凌子笕嘴边却露出一丝笑意,他继续用着无影步,围绕着冯财快速的游走,然后挑了一个时机,猛地一窜,提剑朝着冯财的左腿刺去。 冯财系锤的锁链短而粗,这可以让他灵活而稳妥的控制锤子,但同时他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他的腿没有任何防护措施。 所以凌子笕这一剑,结结实实地刺中了他的左腿,冯财虽然反应的及时,但这也只够他把凌子笕的剑打出去,却不能阻止他受伤。 随着剑被拔出去,冯财大腿上的伤口,就如泉涌般流出血来,鲜血很快就浸湿了他的整条裤子,他被疼的‘嘶’了一声,但却没有生出放弃的念头,而是继续强撑着自己站直了身子,继续紧紧盯着凌子笕。 刚刚冯财甩锤用了不少力气,凌子笕拿剑的手,都被他震得虎口发麻,但是这一切都不重要,因为凌子笕已经达到了目的。 他刚才故意刺中冯财的大腿动脉,而冯财肯定会下意识把剑打开,这样一来,伤口没了障碍物,血流的速度便会加快。 凌子笕相信,马上,冯财就会因血流不止,而无法再强撑,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只有,耐心的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 果不其然,冯财在把剑打开后没多久,嘴唇就有些发白,额头也冒了点冷汗出来,但是让凌子笕意外的是,他却并没有说出‘认输’两个字,而是继续甩着锤子,打算进攻。 “呔!吃我一锤!”冯财挥舞着沉重的铁锤,迈着略显艰难的步子,朝着凌子笕而去。 他的速度本就不如凌子笕,更何况他现在腿还受了伤,所以凌子笕几乎没费吹灰之力就躲开了他的攻击,而且还在躲避的同时,砍了他手臂一剑。 冯财闷哼一声,但还是依旧甩着锤子,没有半点认输的意思。 “你疯了吗?”凌子笕与他拉开一点距离,然后接着说道:“再这么下去,你这双腿不要了?” “我冯家儿郎,从不认输!要我认输,除非我死!”冯财的眼睛也不知是被气红了还是怎么,看上去有些骇人。 凌子笕听了这话,只觉他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连规则都不听,还有什么好比试的。 好在,比试开始前点燃的一炷香,已经烧得差不多了。 莲衍适时开口:“比试结束,凌子笕胜!” 围观女子:“哇,他就是凌子笕,那个天才少年?!” “听说他还是一国太子呢,真不知以后有怎样的女子会有幸,嫁给他,若我能便好了。” “就你?你也不看看的你的长相,人家的姐姐可是九州第一美人,你配吗?” 凌子笕听着台下众人的话语,面色却不好看,是他轻敌了,他本以为虚云宗的比试会十分简单,但他却没想到第一轮他就打的如此艰难。 “请签号为零二的选手上台!” 林曲和一个年轻男子碰上。 那年轻男子显然也是目中无人惯了,上来便叫嚣说立马就能让林曲滚下台去。 但这句话,林曲却并没有听在耳里,他只是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男子。 一局下来,林曲都一直在躲避着他的攻击,唯独到香燃尽前最后一秒,他抬脚,一下子把这男子踹出擂台外五六米处。 台下众人见此,则是默默地捏了把汗,原来这就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吗...... 接下来的比试,沉白姳看的都兴致怏怏,唯独到阳澈上台时,她兴奋地拉了拉司瑜川的袖子,开心地说道:“川川,川川,这是我前几天在后山交到的朋友!他叫阳澈!” 本来沉白姳交朋友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司瑜川却意识她话里的‘后山’两字,难道这阳澈就是她口中的漂亮哥哥? 第147章 145尊上与不死鸟(8) “阳澈?”司瑜川把这个名字又念了一遍。 “对呀对呀,就是擂台上穿蓝色衣服的那个人。”沉白姳伸手指过去。 阳澈皮肤本就白皙,再加上他今日穿的水蓝色衣服,整个人看上去更加是人畜无害,他的对手自然也是这么认为。 唐薇作为宿亦国唐家的大小姐,不仅模样长得精致,天赋也是一等一的好,年仅二百岁就已经是青阶四品了。 而她平日里听多了众人的赞美之词,自然就有些心高气傲。 阳澈在她心里,完全没有男子该有的刚强和勇武,所以唐薇自然就有些瞧不起他,神色也带了点倨傲和轻蔑。 “擂台无眼,若是我伤着你了,还请不要见怪!”话音未落,唐薇就率先拿下她腰间缠绕着的长鞭,一个甩手,鞭子就不偏不倚地朝着阳澈攻去。 面对唐薇如此强烈的攻势,阳澈却没有半点慌乱,反而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见此,唐薇心下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持鞭的手却没有半点迟疑,眼看着鞭子就要抽到阳澈的脖颈,唐薇也满心以为自己就要胜利,但就在此刻,事情发生了突变。 站在原地的阳澈,身体发生了一阵扭曲,然后逐渐变得透明,他就这么在唐薇的眼里化成了一滩水。 怎么会这样?! 唐薇心惊。 这时,阳澈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依旧和往日般温柔和煦:“抱歉了,姑娘。” 一股巨大的推力随之而来,唐薇瞬息间就被推到了擂台外,而她还没有站定脚,莲衍的声音就紧接着传来:“唐薇出局,阳澈胜。” 他是什么时候到她身后的?为何她竟一点都没有察觉? 唐薇握紧了手里的鞭子,心中既感到羞耻又感到恼怒,她此行是为了家族的荣誉而来,但她却没想到她这么早就落了败阵,实在是不甘。 “哇,阳澈赢了诶,不过我没看懂他是什么时候到那女子身后的。”沉白姳把手撑在栏杆上,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幻海鲛的移形换影,他用的很巧妙,”司瑜川好看的眸子里毫无惊讶,“唐薇会注意到他的人,但却不会注意到空气中细小的水珠,阳澈只要把他的位置和水珠交换便可。” “原是如此。”沉白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终选进行了两天,终于决定了最后的前十选手。 “姑奶奶,我教你的那套剑法,你可学会没有?”司明渊看着跟个二大爷一样翘着腿的沉白姳,深吸了几口气,才把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自然是学会了,你不用担心。”沉白姳嘴里还嚼着吃了一半的灵果,说话有些不清不楚。 对此,司明渊暗地里却是咬碎了一口银牙,人比鸟气死人,兄长天天拿些上品灵果投喂她,就说眼下这颗,可不就是前些年拍卖会上被拍出天价的清夙果吗。 “你可知道你下午的对手是何人?” 沉白姳瞟了一眼他这幅故弄玄虚的模样,漫不经心地道:“谁啊?” “凌、子、笕。” 当司明渊一个字一个字把这个名字报出来的时候,沉白姳惊得手里的果子都拿不住了,“你说真的?!” “我问过莲衍了,是真的。” 完了,完了。 沉白姳瘫在椅子上,悲观的想着:难道她马上就要成为男主手下的炮灰吗。 “你怎么了?”司明渊见她这幅心如死灰的模样,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想静静。” 第148章 146尊上与不死鸟(9) 下午来临之际,沉白姳就算再不愿意,也不得不苦着脸站在擂台上。 “哇,这个女子长得好生漂亮,我以前从未见过这般貌美的女子,九州第一美人与她相比又如何?” “我可不是吹牛,我曾见过那凌月柒,但我觉得她远不如眼前这位女子。” “可是如此美人,怎么之前从未有人提起过?看来九州美人榜是时候要重新改写了。” 沉白姳听着台下众人的讨论,小脸皱的跟个包子似的,毕竟无论是谁知道自己马上要挨打了,都不会开心。 凌子笕不慌不忙地走上台,待他看清他对面所站的女子时,却也不免被狠狠惊艳了一把。 她未施粉黛,看上去清纯而又无辜,尤其是那如红宝石般璀璨的瞳眸,于烟波流转中自带一股风情万种,一颦一笑皆在勾人魂魄,她的唇瓣是如樱花般娇嫩的粉色,不仅透着媚人的光泽,也带着请君采撷般的诱惑。 但美人再美,凌子笕心中也不敢掉以轻心,因为他明白沉白姳绝非善茬,毕竟能进到前十的人,不是皇族子弟,便是大家嫡系,无一不是人中龙凤,他必须小心应对。 ...... 一番比试下来,凌子笕虽然能压制住沉白姳,但也不轻松,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名女子,居然已经达到了紫阶的修为,眼下,他除了召唤自己的妖兽炎月树灵辅助,不然绝无胜算。 凌子笕是木系灵根,他的妖兽属性自然也是木,但炎月树灵有一个优点就是,它能使用火属性技能,而且本身对火焰有一定的抗性,所以凌子笕在遇到克他的火属性敌人时,也能有一战之力。 炎月树灵体型庞大,一出场就占据了擂台的一半,它的树冠洒下一片大阴影,看着就让人望而生畏。 但让凌子笕不解的是,他居然在心灵平台隐约感受到了炎月的颤抖。 眼下的情况已经由不得他多想,凌子笕厉声命令道:“炎月,使用玄光焰!” 玄光焰这个技能在发出的一瞬间,能爆发出惊人的光亮,以此达到让敌人看不清的效果,而凌子笕就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进攻。 白色的火焰从炎月口中吐出,顿时让整个比试场地亮的如同太阳般,包括长老在内的人都情不自禁眯了眯眼睛。 而沉白姳则是睁着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朝她飞来的火球,然后吸了一口气,从嘴里呼出一团金色的火焰。 玄光焰在触碰到金色火焰的瞬间就被吞噬殆尽,金色火焰则是在吃饱喝足后,气势更足的朝着炎月树灵飞去,它一粘到树灵的叶子,立马就放肆地烧了起来,炎月的树干立马被烧得成了乌黑状,叶子也没剩几片,看上去可怜极了,没了刚出场时的威风。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玄光焰刚被吞噬,人们睁开眼,看到的就是炎月树灵被烧成黑炭的模样。 “这,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 “炎月树灵怎么被烧成这个鬼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场下不由得有人惊呼出声。 “炎月,回来!”凌子笕把它收回去后,他的眉头也跟着紧皱了起来,没想到这女子居然这么难对付。 与凌子笕的紧张不同,沉白姳则是从刚才玄光焰的光里,受到了点启发,她有样学样地从嘴里吐出一抹白色火焰,场地再一次亮堂非常。 凌子笕难受的伸手挡住眼睛,下一秒,他就感受到了热度恐怖的火焰向他接近,他踩着无影步,靠热度来判断火焰离他的距离,勉强的躲过了攻击。 沉白姳见状,则是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躲得了火焰,躲得了她吗? 凌子笕闭着眼弓腰想要躲避火焰,但这时,却有一道凌厉的剑风划过他耳边,他偏头以毫厘之差闪过,但锋利的剑刃还是在他脸颊上划破了一道口子,几滴鲜血渗了出来,在他脸上留下红梅似的斑驳血点。 但攻击并没有结束,沉白姳用力地伸脚踹了一下他的膝盖,凌子笕吃痛,脚步也有片刻的迟缓,火焰擦着他的裤脚划过,顿时把他的裤子给烧了干净,露出了凌子笕两条白花花的腿。 “你!”待凌子笕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想他身为堂堂太子,从来都是受人敬仰,何时受过这种羞辱。 沉白姳趁着他气极,立马用了无双剑法第八式惊世劈,每次使用惊世劈,使用者都要耗费很多灵力,所以目前为止,她也只用了这么一次。 极意剑被沉白姳用灵力控制着腾空,然后以飞快的速度朝着凌子笕攻去。 凌子笕连忙躲着极意剑,顺带还用余光观察着沉白姳的举动,以防她突然有什么偷袭的举动。 沉白姳不动声色地慢慢接近他,然后在他仰头躲攻击时,她顿时横空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向凌子笕的腰,把他踹的向一旁倒去。 刚刚比试的时候,他不是砍了她腰一剑吗,那她就要踹回来! 一炷香在此时燃尽。 “比试结束,沉白姳胜。”莲衍开口。 两人的比试虽然难分上下,但是从凌子笕的负伤情况来看,沉白姳还是略胜一筹,但沉白姳敢担保,若是比试时间不止一炷香,凭她的三脚猫功夫,肯定是要输的。 主角光环放在那里,她不得不愁。 结果被公布以后,场下众人顿时沸腾。 “天啊,凌子笕居然输给了一个女人!” “你拍拍我,我是不是在做梦。” “不止你做梦,我也在做梦,看来我还没睡醒。” 凌子笕看着已经欣然离台的沉白姳,面色铁青。 “下一轮的选手是林曲和阳妙,请两位上台。” 莲衍的话放出去好一阵子,林曲也没有出现。 “若林曲再不出现,按弃权处理,阳妙晋级。” ...... “三、二、一,我宣布林曲弃权,阳妙晋级。” 这一轮林曲的消失,除了给众人带来了少许惋惜,并没有激起特别大的反响,毕竟还有别的高手在比试,众人的注意力很快便被吸引走了。 暮星山一处隐蔽的山林里,林曲拿着传音符说道:“我如今已经顺利混入虚云宗,王上可有何指示?” 白霄的声音从传音符传出:“王上让你暂且先观察一阵,小主人应该已经化形,你多注意人群。” “是。” 林曲收回传音符,重新化为一条青绿色的巨蟒,缠于一颗青苍的古树上,远远望去他似乎与树融为一体,肉眼难以分辨。 第149章 147尊上与不死鸟(10) 沉白姳回到松韵院的时候,司瑜川仍没有回来,这几天他的事务总是很多,他们能够相处的时间也很短。 司明渊跟在她身后进了松韵院,并顺手扔了个瓷瓶给她,说道:“你的腰不是受了伤吗,这药对你伤口有好处,你自己涂一下。” “谢谢了。”虽然她平时老爱折腾司明渊,但是这句道谢还是要说的。 司明渊一听她这话,倒是有些不自在,他摆摆手:“我走了,你记得涂药。” 在他走后,沉白姳把门关上,然后坐到床边,掀起自己的衣服,看了一眼自己有些狰狞的伤口。她皮肤白皙,因而这剑伤看上去更加严重,血迹已经干涸了,但疼还是照样的疼。 沉白姳从瓷瓶里倒出一点药膏,伸手沾了一点,然后犹豫着往自己的伤口上,试探性地碰了两下,疼,真疼,凌子笕这个王八蛋怎么下手这么狠。 最后的最后,她几乎是龇牙咧嘴地把药涂完的,一涂完,她就把把手里的瓷瓶重重地往桌上一放,似乎这样就能发泄她心里的怒气似的。 ...... 晚上,当司瑜川从修晟阁回来的时候,沉白姳已经到梦里去见周公了,房间的桌子上堆着几个果核,一看便是被她吃剩下来的。 司瑜川走到床边,伸手想替她盖上滑下去的被子,但他却敏锐的注意到了她腰际的衣服染了血色,那抹鲜红在雪白的衣衫上异常显眼。 “你受伤了吗?”司瑜川轻轻摇了摇她的肩膀。 沉白姳‘唔’了一声,但却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她只是转了个身,把后背对着他。 司瑜川拿出传音符:“明渊,她受伤了?” 司明渊:“对啊,今天下午被凌子笕的剑伤的,我已经把玉肌膏给她了,现在应该没事了。” 闻言,司瑜川将传音符收起,他静静地看着沉白姳腰际鲜红的血色,长眉微皱,这血的颜色不是深色,便证明是刚流出的,可她已经涂了玉肌膏,为何伤口没有好转? 司瑜川伸出手,轻掀起沉白姳的衣服一角,她腰际的伤口仍旧在一点一点流着血,虽然她涂了点玉肌膏,但因为涂得敷衍,玉肌膏并没有生效,伤口反而更严重了些。 “为何不能听话些?”司瑜川低声呢喃。 他打开装有玉肌膏的瓷瓶,沾了一点玉肌膏在他指尖,然后靠近沉白姳腰际的伤口,轻轻涂着,边涂,他还边用灵力降低她的痛感。 沉白姳在睡梦中,隐隐觉得有人再给她涂药,但那人的手碰到伤口,却并没有给她带来疼痛,反而十分温暖,带着无尽的柔情和小心翼翼,她感受着鼻尖若有若无的雪涧气息,迷迷糊糊地叫道:“川川,是你吗......” 司瑜川涂药的手微微一顿,“嗯,是我。” “哦,那就好。”沉白姳的语气里还带着未睡醒的娇憨,听上去跟小猫撒娇似的。 涂好药后,司瑜川将瓷瓶放到一旁,然后重新替她掖好被子,月光穿门入户,落于他脊背,他似乎凝了一身的霜,连着白发也美的如画。 他就这么静静地凝眸望着床上的人,心中有着前所未有的平和。 第150章 148尊上与不死鸟(11) 第二天。 经过前一天的比试,前五名已经选了出来,今天要做的就是决出前三,沉白姳轮空晋级,剩下来的四个人则是依次比试。 阳澈对上凌子笕,凌子笕胜。 阳妙对上冷知行,阳妙胜。 剩下的三人再次抽签对决时,沉白姳看着自己手上的轮空,有种自己才是女主的错觉。 阳妙和凌子笕比试,结果自然是凌子笕赢了,但是他赢的却也并不轻松,身上带了不少伤。 沉白姳虽然觉得自己以完好无损的状态和他对决,多少有些趁人之威的意思,但为了任务,这些就都成了小问题。 最后,沉白姳赢了,她和凌子笕一起被司瑜川收为徒弟。 阳澈跟了莲衍,阳妙和冷知行则是跟了三长老。 虚云宗的弟子大选就此告一段落,前五名的选手都各自有了自己的师父,后五名的成为了宗内的高等弟子,十一名到五十名,是中等弟子,五十名到一百名则是普通弟子。 * “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沉白姳边踢着地上的石子,边心不在焉地问着身边的司明渊。 “暮星山山脚下的村庄近日出现了不少怨鬼作祟,我们此行便是去除掉那些鬼祟。”司明渊很有耐心地解释。 “怨鬼?何为怨鬼?” “人死便成鬼,但死不瞑目的人,身上便会带着怨气,此种鬼便成为怨鬼,怨气越大,怨鬼的实力便越强劲。” “哦,这样啊。” 沉白姳跟着司明渊走在队伍的最后头,莲衍则是带着阳澈等人走在前头。 “停!”莲衍伸手示意跟在她身后的弟子停下,她看着面前萧条的村庄,面上带着一丝凝重。 前些日子,她下山的时候,这陈家村还一派生机,可如今看来,却是一派萧条。他们一行人前进的路上堆了不少死人尸体,有些已经腐烂,其上爬着恶心的白色蠕虫,光是看着便让人作呕。 村子两旁的树木花草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枯萎腐烂,偌大的村庄一眼望去,竟是看不到一丝绿意。 “看来这怨鬼的怨气重的很,”司明渊皱眉,他望着从一间小房子里走出来的枯槁老人,迈步前去问道:“老人家,你们这里是怎么一回事?” 陈福佝偻着背,用已经浑浊的眼睛仔细观察着来人的相貌,过了半晌才哑声说道:“死了,都死了,就剩我一个了,咳咳。” 那老人话未说完,咳出一滩黑色的血液,血液落到地上,散发出一阵恶臭。 莲衍拉住了司明渊的袖子,把他带到一旁小声说道:“这怨鬼并非善类,我们必须得小心行事,你在这里看着几个孩子,我先进村里打探打探。” 此番下山的目的,原本也就是为了锻炼几个孩子,万万没有让他们以身犯险的意思,所以司明渊几乎没有想多久,就同意了:“你小心些。” “嗯。”莲衍答应后,就严肃地向村子里走去。 陈福背靠着他房间的木门,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着气,瘦弱的身躯似乎下一秒就要被风吹垮似的。 “老人家,您可否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告诉我们?”司明渊在他面前蹲下,然后问道。 陈福闻言,愣了好久,才颤颤巍巍地说道:“没有银子,谁愿意告诉你们?” “你这老头子怎么这样不知好歹,我们是来救你命的,你不图报恩也就罢了,居然还想要银子?!”阳妙一听他这话,顿时就怒上心来,在她眼里,这陈福实在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无耻的很。 “阳妙。”司明渊叫了她一声,示意她安静下来,然后他才从纳戒里拿出一枚金子,递到了陈福面前,“老人家,这样你能说了吧?” 陈福跟恶狗扑食似的,飞快从司明渊手里拿到那枚金子,然后放在嘴里,用所剩无几的牙齿咬了咬,确认了是真的金子后,才慢慢地说道:“前些日子,村里不知怎的,开始有人莫名其妙死去,不到三天,村里有一半的壮丁都死光了。老人们都说是闹鬼。” “我是村长,就特地去外村请了道士来,那道士跟我说是村里的风水不好,所以才会一个接一个的死人。所以我就花了重金,请他替我改风水,但是自打他改了以后,死的人却反而多了起来,我甚至连我的女儿都没能保住。” 提起死去的女儿,陈福捂着眼睛,大声地哭喊起来,但不知道他是哭的太多,泪已经干涸还是怎么的,他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他只是一个劲儿地扯着嗓子,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悲伤。 “老人家,你别哭了,我们会替你查清原因的。”陈福的哭喊声嘶哑而又难听,像树干摩擦发出似的,司明渊听着,不免觉得有些难受。 陈福收了声,用脏污的双手拉着司明渊的衣摆,“谢谢大人!大人您一定要替我那死去的村民,还有女儿报仇啊!” 司明渊在一旁安抚着陈福。 沉白姳则是和阳澈、阳妙待在一起。 “白姳,这是我姐姐,她叫阳妙,你应该认识她。” “我知道她,她当初打凌子笕的时候,可威风了!”沉白姳还记得那天凌子笕的狼狈样子,她一想起来,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哪里威风,最后不还是输了。”阳妙毫不嫌弃地坐在陈家村村口的一块大石上,有些自嘲地说道。 “威风威风,你把凌子笕都打成那个样子了,还不厉害吗?!” 沉白姳这番真心话说出来,阳澈和阳妙是开心了,但是在他们不远处的凌子笕却是黑了脸。 而冷知行自始至终就和他的人一样,冷冰冰地站在一旁,跟个局外人似的,不发一言。 时间过得很快,月亮很快就爬上天幕,而司明渊在原地等了很久也没见到莲衍回来,这时他才意识到出了问题。 莲衍虽然主攻医术,但她的修为并不低,就算这陈家村再大,她也没有过了几个时辰,还不回来的道理。 “你们中,可有谁愿意随我进村找莲衍长老的下落?” 沉白姳本以为没有人会站出来,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除了她,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你......”司明渊话才说到一半,沉白姳就忙不迭地站直了身子,说道:“明渊长老,我也去!” 这地方这么阴森,她才不要一个人待着。 第151章 149尊上与不死鸟(12) “既然如此,那就两人一组,分头去找莲衍长老。”司明渊略微沉思一阵,就做了决定。 阳妙和阳澈是一组,冷知行因为修为最低,跟着司明渊。 最后,就算沉白姳再不愿意,她也只能和凌子笕一组。 和她的不愿意相同,凌子笕对和沉白姳一组,显然也不是很乐意。 “不要拖累我。”冷声说完这句话后,凌子笕就率先迈开步子走了起来。 沉白姳看着走在她前头,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男人,翻了个白眼后,不情不愿地跟上他。 她和凌子笕是负责在陈家村周围的树林里找莲衍,司明渊等人则是在村里的房子里找着人。 这里的树木虽然树叶大都枯萎,但是粗壮的树干还在月光下苟延残喘着,白洁的月光洒在其上,却更衬托出树干的乌黑,仿佛化不开的墨水一样,深沉而诡异。 沉白姳小心翼翼地在树林间泥泞的地上走着,每迈一步,她都要低头仔细看看地上有没有什么不该踩的,所以她的速度自然而然就慢了下来。 凌子笕丝毫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他如踏平地一般,飞快的在林间走着,偶尔用余光观察着周围。 沉白姳很快就被他甩在身后。 他的身影在她眼里慢慢变小,最后几乎要变成一个小黑点,眼看着她就要和凌子笕分开,沉白姳运了灵力,加快速度想要赶上他。 但是就在她快要赶上那黑点的时候,黑点却瞬间消失不见,丢了目标的沉白姳停下脚步,谨慎地观察着周围。 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走到了一处悬崖边,这里寸草不生,只有黄土和乱石。 凌子笕的身影突然消失,该不会是因为他掉下去了吧? 思及此,沉白姳大着胆子,往悬崖下瞧了一眼,这一瞧,她便见到悬崖底下的石头上,赫然躺着一抹紫色人影。 莲衍长老?! 沉白姳以为自己看错了,又仔细看了一下,确实是莲衍长老不错。 她怎么会掉到悬崖下? 但沉白姳已经来不及思考,她就觉得背后有谁推了一下她的后背,那人的手冰的刺骨,即便隔着衣服,沉白姳也被他的触碰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身体失去平衡,她倒着头往下直直坠落。 反正也掉下来了,干脆把莲衍长老带上去再说。 沉白姳把灵力运到脚尖,然后在空中调转了自己的身体,以脚着地,落得稳稳当当。 在站稳后,她立马向着那石头走去,莲衍确实是躺在那里。 “长老,您醒醒,您醒醒,发生了什么?”沉白姳拍了两下她的肩膀,但莲衍却没有转醒的痕迹。 奇怪,她身上明明没有伤口,为何昏迷不醒? 陷入沉思的沉白姳,顿感一只手放上了她的肩膀,虽然那只手的主人立马就把手收了回去,但她还是感受到了她不同常人的体温。 沉白姳一跃,飞快退后,然后警惕地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年轻女人。 那女人穿着红色的衣服,脸上虽然抹了胭脂,但沉白姳还是看的出她面色不好,十分苍白,可奇怪的是,她的嘴角却高高扬起,看上去很高兴的模样。 “你是谁?”沉白姳拿出自己的极意剑,指向这个身份不明的女人。 陈锦连忙摆手,指着莲衍,然后有些支吾地说道:“您误会了,我不是坏人,是我救了她。” “你救了她?”沉白姳仍然有些怀疑。 “嗯,”陈锦点点头,“这处山头有致幻的草药,即便是修仙之人也会受影响。” 莲衍是医师,如何会辨别不出致幻的药材,这件事沉白姳心里清楚,但是她面前的这个女子显然并不清楚,但是为了打消这名女子的疑虑,沉白姳还是若有所思地说道:“原来是这样,是我误会姑娘了。” 沉白姳把举起的极意剑放下,但她还是紧紧握着剑,没有收进纳戒里。 见此,陈锦眼里眸光闪过一丝阴冷,但她嘴上的话却十分热情:“对了,我从未见过您,想必您是外来的贵客吧,我叫陈锦,是这陈家村人。” 陈家村的人? 可是刚刚那老头不是说村里的人都死光了吗? 沉白姳问出了自己的疑虑:“我进村的时候,村长告诉我陈家村的人除了他都已经死光了,既然都死光了,姑娘是活人还是死人呢?” 问到最后,她话里已经带了些灵力威压,若是普通人,定会受不住。 陈锦的脸色又白了一度,她涂着艳红胭脂的嘴唇也大张着,以此来喘气,“想、想必姑娘遇到的是家父,他上了年纪,不记事,只记财。” “村长上了年纪糊涂我倒能理解,可是我还有一事不明,希望姑娘能给我解答。”沉白姳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 陈锦:“您问吧。” 沉白姳一步一步地往后,与她拉开距离,然后抬头望了一眼天上高挂的明月,问道:“既然陈姑娘说自己是活人,那为何......你没有影子呢?” 话音刚落。 陈锦的眼睛顿时就变成了黑色,她脸上的皮肤也出现块块皲裂,远远望去就像被强行拼凑在一起的碎瓷片,十分恐怖。 “呵呵呵呵,”陈锦喉咙里发出的一阵笑容,像是来自地狱一样,透着无尽的苍凉和疯狂,“既然你知道了,那我就不能让你活了,本来我还想留你一命,让你把其他人也给我带来呢。” 陈锦突然用力地向一边偏了脑袋,力气之大,沉白姳甚至听到了一声‘咔嚓’,但她脸上却没有痛苦的神色,她的指甲迅速的生长着,很快就变得又长又尖锐。 “去死——!”陈锦尖叫一声,就跟个疯子一样朝着沉白姳冲过来。 ‘锵!’ 极意剑和她的指甲相撞,却发出金属相碰所独有的清脆响声。 沉白姳看着近在咫尺的陈锦,她的眼睛是彻的的乌黑色,深不见底,不见一丝清明,她的嘴角自始至终上扬着,搭着血红色的嘴唇和古怪的妆容,让沉白姳脑子里突然想到一件事。 怨鬼之所以为怨鬼,定是因为生前遭遇了极为悲痛的不公之事。 红衣,带妆,嘴角上扬。 这一切只会指向一件事——**! 杀死活人,与死人成亲。 而冥妆有个特点,就是会强行扭曲死人的嘴角,使之做出微笑的神情,所以陈锦才会自始至终嘴角都带着笑。 即便是她现在失去了理智,她的嘴角仍旧弯着一个生硬的弧度。 第152章 150尊上与不死鸟(13) 怨鬼之所以成为怨鬼,定是因为她生前遭遇了极为不公的事,既然不公,那她为何嘴角会上扬呢? 再加上她红色的衣服,诡异的妆容和贪财的父亲,这三个本没有任何关联的因素,沉白姳脑子里顿时形成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陈姑娘,应该这辈子只嫁过一次人吧?”沉白姳弯腰躲过一次她的攻击后,就抓住时机问道。 闻言,陈锦神色更加狰狞,脸上皲裂的皮肤也再一次扭曲,她张开嘴露出一口尖锐的牙齿,伸头就想要咬断沉白姳的脖子。 沉白姳脚上提起灵力,飞快的向后退,待退到一个安全的距离后,她才肯定地望着陈锦,道:“看来我没说错,陈姑娘这辈子,确实只嫁过一次人,而且......” “还是死人......” “你猜到了又怎么样?反正你也死定了。”陈锦的身体浮在半空中,她低着头看着地上的沉白姳,乌黑的眼里,闪过一丝得逞的狠辣。 “你说什么?唔,我的灵力......” 沉白姳不受控制地呕出一口鲜红的血,她捂着发麻的心口,感受到体内的灵力正在不断地流逝,与使用技能消耗灵力的感觉不同,这种感觉更像是灵力彻底失去,再也无法重新聚集。 “我的修为......” 短短一刹那间,她的修为就已经从紫阶掉到了青阶,而且还有继续往下掉的趋势。 怎么会这样?! 陈锦看着一脸慌乱的沉白姳,瞬间闪至她面前,然后伸出冰冷而苍白的手,一把捏住了她脆弱的脖子,阴笑着说道:“怎么样,我用陈家村所有村民的鬼魂造成的万鬼阵,威力可还够?” “可惜啊,你没机会回答了。” 陈锦加大了手里的力度,她满意地看着沉白姳窒息濒死的状态,本就扬起的嘴角,更是弯到了一个正常人都无法到达的高度。 然,就在此时。 一切都静止了下来。 没错,静止,完全的静止。 空中飞尘定在了一处,丛林里暗暗窥伺的野兽顿住了呼吸,连天际飘逸的云都像凝结了一般。 陈锦依旧是那副得逞的张狂模样,沉白姳则是被她高高举起,眼睛失去焦距。 一阵冰蓝的微光略过。 司瑜川立马出现在了两人身边,他静静地望着被掐着脖子的沉白姳,毫不犹豫地将陈锦的手给砍断,但手被砍断后,陈锦仍旧是刚才那副得逞的神情。 而从魔爪里解脱的沉白姳,也依旧是痛苦的模样。 “被父亲卖给邻村死去的少爷,所以,怨气便如此重吗......”司瑜川好看的眸子望着陈锦,神色寒凉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冰。 陈锦在他灵力的包围下,身体表面开始凝结出一层层冰霜,霜渐渐加厚,慢慢把她整个人变成了一个张牙舞爪的冰雕。 ‘嚓嚓’的冰裂声一响起,陈锦瞬间就化为粉末,空中流散的细小冰碎,在月光下流涌着明亮的光,证明过她的存在。 在处理完陈锦后,司瑜川走到沉白姳身侧,躬身将她扶起,然后伸出食指,在她额头轻轻一点。 简单的一点后,沉白姳的脸色就已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恢复红润,而她嘴角流出的血液也消失不见,仿佛她从未受过伤一般。 见状,司瑜川才松了一口气,但随心安而来的,是他体内汹涌的疼痛,他闷哼一声,将沉白姳放下,然后别过脸打算离去。 在他转头的那一刹那,他脖颈上的黑色纹案仿佛有生命似的,从他形状好看的锁骨,一直蔓延到他光洁的下巴。 司瑜川以手轻触那带有温度的黑色纹案,回眸又望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沉白姳,心中安慰着自己:你只是因为血契,所以才不得不救她,你不是出于私心......不是。 司家千岁能探他人命格,预知未来,这并不是导致他们短寿的原因,这事,稍微有点道行的算命先生便能做到。 真正让他们短寿的,是他们的另一个能力,逆天改时,以命换命。 他们可以在预知到未来的情况下,改变他人的命运,而算命先生最多说一句:‘这是天命’,随后便让算命的人接受命运的安排,安心在家等死。 以命换命,以他的死换别人的活。 这看来高尚,但却是司家千岁一辈子无法逃脱的枷锁。 他们无法陪伴心爱之人至白首,无法笑看儿孙尽孝,无法胆怯脱逃。 明明历代千岁的生命都终结在青春年少时,但却少有人意识到他们是风华正茂的少年,似乎从他们出生起,他们就必须背负常人所无法接受的重担,同时也不被划在正常人的范畴,他们是怪物,天生如此。 感受着体内剧烈的疼痛,司瑜川却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他只是伴着晚风,消失于这空旷的悬崖底部。 ...... “救命!救命!我......”沉白姳恢复过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抱着自己的脖子求救,但是等她往自己的脖子那儿一摸,她才发现陈锦掐着她的手不见了。 “我刚刚......不是被陈锦掐着脖子吗?” 难道是她在做梦,可是这梦未免也太过真实...... “唔,白姳?”莲衍从大石上悠悠转醒,她摸了摸自己有些疼的后脑勺,然后朝着她面前的沉白姳,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啊,长老,您醒了啊!”沉白姳三步并作两步,朝她跑过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莲衍从石头上站起,疑惑地看向四周,“我又怎么会在这里?” 沉白姳:“长老,您不记得发生什么了?” 莲衍摇摇头,“我只记得我被人用力地打了一下后脑勺,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便已经在这里了。” 估计是陈锦打的,沉白姳心想。 “既然您没事,咱们先回去和明渊长老汇合,看看他们可有什么发现。” “好。” 回去的路上,沉白姳惊讶地发现,她来的路上那些死的死,枯的枯的树木,此刻却都长出了繁密的树叶,完全没了之前的颓丧感。 “这到底是......”她不由得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想必是明渊已经收服了那怨鬼,所以这里的树木才会恢复。”莲衍给了一个她认为最合理的解释。 等两人回到陈家村的村口后,司明渊等人都在,但他们面上的神情都很凝重。 莲衍打破寂静:“发生什么了?” 司明渊指了指倒在地上的陈福的尸体,“刚才起,他嘴里就一直念着什么‘锦儿,是爹对不起你,是爹和乡亲们不该被财迷了眼’,念了几遍后,他就拿出藏在怀里的菜刀,跟疯了般抹了自己的脖子,我也不明白为何。” “但这陈家村的怨气,确实是消散了不错,”莲衍皱眉,“这怨气来的古怪,散的也古怪。” 司明渊轻叹了一口气,“回宗门吧,我知道有谁知道答案。” 第153章 151尊上与不死鸟(14) 待一行人回到虚云宗后,弟子们都被莲衍带到了授课堂,司明渊则是单独去找了司瑜川。 “兄长,你——”司明渊一见到司瑜川脖子上的黑纹,神情立马就变得紧张,“这是怎么回事?!这些年你已经很少动用能力了,为何你的黑纹还会增长?!” “明渊,冷静些,”司瑜川和司明渊相比,神情更为平和,仿佛将要死的那个人不是他,“我只是在该用的时候用了而已,我心中自有分寸,你不必担心。” “我如何能不担心?!这纹路已经到了你的下巴,若是等它蔓延到你脸上,你知道等着你的是什么吗?!”司明渊双手握着他的肩膀,神情十分激动。 “我会没事的。”大概。 “不行,祭祀必须开始,等不了了,”司明渊低着头,神色有些慌乱,“你听着,这半个月里,我会加快准备祭祀的事宜,而你尽量把沉白姳留在你身边,不要让她去别的地方,也不要让她接触外人,以防有意外发生。” “好。”司瑜川抿了抿唇,而后答应。 “半月后,你带着沉白姳去无极崖的山水涧,不要把祭祀有关的事和她讲。” “嗯。” * 虽然弟子等级有高低,但授课堂却是每个弟子都必须来的地方。 灵力修行者,绝不是只当一介武夫,而对诗书礼仪一窍不通,至少虚云宗的弟子不是这样,授课堂就是他们学习诗书礼仪的地方。 “你们随意找个地方坐下。”莲衍回身对着凌子笕等人说道。 “是,长老。”他们异口同声地答应。 这堂课是莲衍授课,讲的是药材的区分,沉白姳素来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所以就偷摸着坐到了最后一排,挑了个隐蔽的位置,打算把书立起来,打会儿瞌睡。 但在立书的时候,一道阴冷的视线却莫名让沉白姳有些不舒服,她环顾了四周,才发现是有一个青衫的男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这男子虽然容貌俊美,但是眼睛却和蛇一样是竖瞳,而且神色冰凉,仿佛冷血动物似的,沉白姳本想着这么奇怪的人还是不要搭理为好,但她又想到自己也是个另类的红眼。 所以一番权衡之下,她还是勉强对那男子,扯出一个笑容。 那男子见她笑,也毫不吝啬地回笑,但是那笑容却没有半点温情,反而让人头皮发麻。 沉白姳收回视线,把书立好,然后把头趴在桌子上,去梦里见了周公。 林曲仍旧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即便书已经将她的头部遮掩的严严实实。 像,实在像,这女子的容貌像极了王上,尤其是......那双浸了血似的红眼。 越想,林曲心中便越发兴奋,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薄薄的嘴唇,眼里满是兴味。 ...... “今日上午的课便至此。”莲衍说完,第一个迈出了授课堂,比虚云宗的弟子们还要积极。 “白姳白姳,你醒醒。”阳澈推了推她的肩膀。 “啊,怎么了。”沉白姳跟惊弓之鸟般猛地坐直了身子,而原本立着的书,也随之一倒。 “上午的课结束了,你可打算去吃些什么?”阳澈用手撑着头,好奇地坐在她身旁问道。 “我啊,我要回去,额,找我师父练习功课了。”虚云宗里最好吃的,应该就属川川的灵果了,别的她才不想吃呢。 “这样啊......”阳澈脸上闪过一丝失落,随后他又像想到什么似的,从怀里拿出一块玉牌,递给了沉白姳,有些羞涩地说道:“这个我送给你。” “这是什么啊?”沉白姳瞅着阳澈跟桃花似羞红的脸,不解地问道。 这玉牌看上去轻,拿在手里倒是有些分量。 阳澈有些结巴:“没......没什么,咱们是朋友,我理应送你些东西,你收好便是。” “好吧,我会收好的,”沉白姳把玉牌塞进了自己的怀里,然后又从纳戒里拿出一枚灵果,递给阳澈,“你送我东西,我理应也送你点什么,这个你就收下,我先走了。” 话音刚落,沉白姳就没了踪影。 阳澈看着她放在桌上的仙穗果,心中猜测道:能随手拿出这般稀有的灵果,看来白姳的身份,确实不简单。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仙穗果只是因为沉白姳不喜欢吃,怕浪费,所以才会送给他,若这果子是她爱吃的,只怕他连核都见不到。 “还不走?人家都走了。”阳妙拍了拍阳澈的肩膀,然后望着沉白姳离开的方向,状似无意地说道:“阴牌就被你这么随意送出去,也不知道爹娘知道后会不会气死,你那未婚妻自小缠着你要这阴牌,我可没见你这么大方。” “阿姐,你、你说什么呢。”阳澈跟喝醉酒似的,脸红的不像样。 “这个时候记起来我是你阿姐了?”阳妙揪了一下阳澈的耳朵,“真是个小没良心的,还不走?” “走,我这便走。” 待授课堂里其他人都走光,林曲才打量着它的结构,默默在心中记下,然后才离开。 * “川川,川川,我回来啦!”沉白姳一回到松韵院,就找寻着司瑜川的身影。 以往她只要迈进松韵院一步,川川都会出现的,今日是怎么了? 沉白姳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她又说不上来。 她穿过廊间小道,走到了司瑜川的睡房,这才看见他的身影出现在房内的软榻上。 与平日的清冷和高高在上不同,睡着了的司瑜川更像是一个孩子,眉眼间锋利全无,只剩下一片温软祥和。 正午的烈日给他俊美如神祗的面容,加了一丝诗意的光泽,平日里那双淡漠如寒月的眼,此刻却紧闭着,任由纤长的羽睫在他眼下,肆无忌惮地洒下一抹暗影。 他霜雪似的长发,并未束起,只是淡淡地随着微风而拂动着,给他添了一抹仙人的飘渺之感。 沉白姳低头看着他,嘴角也不经意地勾起一抹笑,但这笑容却在她看到司瑜川颈边黑纹时,戛然而止。 黑纹攀附着他的下巴,给他俊美的容颜增添了一抹妖异和魅惑,沉白姳不受控制地想伸手触摸,但她手刚伸下去,便被司瑜川握住。 “你在做什么?”他的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倦意和浓浓的戒备。 “啊,我没想做什么......”沉白姳的手,被他握的有些疼。 待看清楚来人是谁后,司瑜川才后知后觉地松开手,略有些懊恼地说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沉白姳看着他,心里却想着:该是怎样的生长环境,才能让他连睡觉都不敢安心。 第154章 152尊上与不死鸟(15) “......”司瑜川略微沉默了一阵后,才接着开口:“这些日子,你就留在我身边,不要再随意外出了。” “为何?”沉白姳虽然对外出不敢兴趣,但她还是很好奇原因。 “为了你的安全。” 近些日子,不少妖兽都在人间肆虐起来,想来就是为了找她,他承诺过等祭祀完成,就把她送回去,但他心里,却平白生出一丝不愿。 “哦,好。”沉白姳没想那么多弯弯道道,司瑜川让她待着,她便待着呗。 ...... 灵烟:“师妹,你突然把我拉出来做什么,师尊还给我吩咐了事呢。” 闻言,阮秋秋脸上顿时就浮现出一抹慌张的神色,“师姐,你也知道我前些日子触犯了尊上,惹他不悦,所以我能不能请你帮我个忙?” 灵烟笑道:“比起我,你应该找师尊才是,既然没别的事,我便先走了。” “诶诶诶,”阮秋秋一把拉住她的袖子,拦住了她,然后说道:“我只是想给尊上送件东西,莲衍师尊日理万机,我又怎敢劳烦她。好师姐,你便帮我一个忙吧。” 灵烟受不住阮秋秋的撒娇,“好好好,我帮你便是,你把你要送的东西给我,等我得了空,我就给尊上送去。” “师姐您只要帮我把这颗果子送过去便可。”阮秋秋从她的纳戒里拿出一颗雪白的的灵果。 “呀,这不是霜果吗,没想到师妹你还藏了这等好东西。”灵烟一脸惊奇地接过。 阮秋秋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但她很快就掩饰了下来,勉强露出一抹笑容说道:“师姐果真是见多识广,这都瞒不了你。” 灵烟:“我收下了,改日替你送过去。” 阮秋秋:“好。” 灵烟走后,阮秋秋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似乎是想到了谁似的,眼中充满了阴狠和嫉妒。 沉白姳,你不是很喜欢吃灵果吗,我倒要看看你吃了以后还有没有命活。 灵烟虽然是莲衍得意的弟子,但作为她的师妹,阮秋秋很清楚,她最擅长的是医术,并不擅长毒术,所以她才故意拿了和霜果模样相似的冰蛇果。 接下来只要等灵烟把冰蛇果送到,沉白姳,我看你还能不能继续勾引尊上! 一阵微风扫过,顿时把树梢上几朵盛开的花给打落,花瓣随风乱舞,卷起少许烟尘,带着数不清的颓丧和衰败。 * “你们等等!”灵烟出声喊住了几个端着托盘,正往松韵院走的的丫鬟。 “参见灵烟大人。”丫鬟们停下步子,屈膝行礼。 灵烟抬眸看了一眼托盘里水嫩诱人的灵果,问道:“你们,可是要去松韵院?” 其中一名丫鬟恭恭敬敬地答道:“正是。” “那你们把这霜果也带去,这是阮长老孙女的心意,可千万不能弄丢了啊。”灵烟抬手把冰蛇果扔进一名丫鬟的托盘里。 虽说她是答应了阮秋秋要把东西送到不错,可是那毕竟不是旁人,而是千岁尊上,宗内谁不怕,反正阮秋秋又没点明要她亲自送,那只要东西送到不就行了嘛。 “是,灵烟大人。” 灵烟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摆摆手,“嗯嗯嗯,你们快走吧,别让尊上就等了。” 第155章 153尊上与不死鸟(16) 沉白姳正趴在桌子上,想着怎么才能把凌子笕拉下神坛时,余光却瞟到一队丫鬟端着托盘进来了。 “放这儿放这儿!”她拍了拍自己面前的空桌。 司瑜川看着她这幅急不可耐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但是这笑意却在瞥到托盘一角时,顿时化作虚无。 “这是什么?”他用灵力将冰蛇果移到自己面前,然后冷声问着那几个丫鬟。 “奴婢们,不知道,这是......这是灵烟大人送来的。”那几个丫鬟失了分寸,赶忙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着求饶。 “灵烟?”司瑜将手里的冰蛇果捏碎,然后俯视着在地上害怕的不行的几个丫鬟,神色微沉几分,“你们下去。” “是,尊上......” 等那几个丫鬟都跑远以后,沉白姳睁着眼,看着明显心情不佳的司瑜川,小心翼翼地问道:“川川,怎么了?” “你在这里待着,我马上就回来。” 话音未落,司瑜川已经从原地消失。 修晟阁内,阮文明正拿着一本关于修炼功法的古书,细细地看着,这书上了年头,页纸都有些发黄,书角也或残缺或蜷曲。 他看完一页,正打算翻到下一页,但是古书的表面却突然凝结了一层冰霜,这霜凝的速度快而猛烈,阮文明毫不怀疑若是他松手不及时,这霜定会蔓延到他手上。 ‘啪’,书籍掉在地上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而随着这声响起的,就是司瑜川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大长老近日,似乎有些管教不严。” 阮文明正想回答,但是一股巨大的力量直接将他拍倒在他身后的藏书架上,三米多高的藏书架瞬间就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来,数万本藏书都顺势掉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而又有节奏的声响。 “尊上,这......这是什么意思?”阮文明强行咽下喉中的血腥气,睁着一双苍老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正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司瑜川。 司瑜川依旧和平时一样面无表情,但阮文明这次却明显的感受到了,他的怒气。 晶莹剔透的霜花自司瑜川脚下往四处而散开,似乎是为他铺了一层昂贵而罕见的地毯,他一步一步慢慢走到阮文明面前,像死神在做最后的宣判。 “前几日,阮秋秋行为不端,我便已经让你多加管教,但大长老似乎并没有放在心里,”司瑜川嘴边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这些年,大长老以权谋私,做的亏心事不少,你以为,我当真不知道吗?” 闻言,阮文明脸上顿时白了一度,但他还是颤抖着嘴唇说道:“尊上,老夫这么多年,一心为虚云宗办事,从未做过半点不忠不义之事啊!” “呵,”司瑜川用凉薄的眼神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阮文明,“你这谎话,或许旁人能信,但于我,却是半点用处没有。” “本来我还念着你尚有半点用处,但你错就错在,不该让阮秋秋动歪心思。” “不过我也能理解大长老的心情,毕竟......阮秋秋可不是你的孙女,而是女儿呢。” “你说,若我将此事告诉你儿子,他还会认你这个父亲吗?” 平日里寡淡少言的司瑜川,此刻说起话,却是字字不留情面,字字将阮文明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毫不遮掩地揭露。 第156章 154尊上与不死鸟(17) 听着司瑜川的话,阮文明的神情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羞愧,最后是愤怒,他撑着身体想要从地上站起,但司瑜川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仙境的威压伴随着灵力,瞬间就限制住了阮文明的所有行动,他如一个木偶般,保持着撑地的动作一动不动,只有那瞪得如铜铃的眼睛,惊恐地看着他身侧的司瑜川,冷汗从他的额角流进他的眼里带来酸涩,但阮文明却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他怕,怕这一眨眼,他就要没命了。 “大长老修炼不精,走火入魔,气血逆行而死,阮秋秋因此悲恸欲绝,心悸而亡,”司瑜川声音温醇,带着不容置喙的冷意,“大长老觉得这个死法可好?” “唔唔唔!!”阮文明想说些什么,但是他的嘴早已被司瑜川封住。 “大长老不说话,我便当你默认了。” 第二日,阮文明殡天的消息,震惊了整个虚云宗,按理说入了天境的人,大都惜命的很,没有谁会为了提高修为而去冒险,除非一些一心修炼的疯子。 但此事由千岁尊上说出来,众人却没有一个敢质疑,因为实力就代表了至高无上的话语权。 事发两天后,阮文明唯一的孙女,也因为太过悲伤,最后不治身亡,宗内弟子无不表示惋惜,但却也无能为力。 ...... 半个月后,司瑜川带着睡熟的沉白姳,来到了无极崖的山水涧。 司明渊一边布置着阵法,一边头也不回地问道:“我和你提除掉阮文明,提了那么多年,也不见你动手,怎么如今突然下了决心了?” 司瑜川没有回答,但司明渊却没有觉得尴尬,他回头看了看被司瑜川抱在怀里的沉白姳,接着问道:“我给你的秘药,你可有给她吃下?” “嗯。” 她毕竟刚出生,祭祀的事兴许会吓到她,所以明渊才提议让她服下秘药,安然度过这一切。 司瑜川觉得这并无道理,便答应了,但他不知道的是,这所谓的秘药,只是为了让沉白姳走的时候能少些痛苦。 “你把她放到阵法的右侧,你站到左侧。”司明渊指了指阵法正中的两个白色圆圈。 待一切人和物都布置完以后,司明渊才拿出一把精致的银质弯刀,对着沉白姳的心口毫不犹豫地捅了下去,刀入骨肉的声音十分微弱,但疼痛让她还是皱紧了眉毛。 在阵法的控制下,沉白姳的心头血一滴一滴地流下,很快就染红了她胸前的衣服,血液顺着她身下的的阵法纹路,缓慢地包围着司瑜川。 随后,司明渊又站起身,拿着刚才那把弯刀,以同样的姿势,同样的动作,对着司瑜川的心口,也刺了一下。 沉白姳和司瑜川两人的血液在阵法上交汇,然后互换,司瑜川闭着眼,感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更加剧烈的痛楚,如墨染的眉毛,微微皱起一个弧度。 司明渊站在阵法外侧,看着已经开始的祭祀,别过眼,不愿看面色变得越来越苍白的沉白姳。 祭祀根本无法让司家千岁破除诅咒,祭祀能做的,只是把司瑜川身上的诅咒转移到沉白姳身上而已。 但是这点,他选择了对兄长隐瞒,兄长能探所有的人的命格,唯独不能探他自己的,所以司明渊才能这么放心。 第157章 155尊上与不死鸟(18) 血液散发出的浓烈血腥气,不消片刻就笼罩了整个山水涧,并且还散发了少许出去,祭祀有条不紊的进行起来。 授课堂上,林曲嗅着鼻尖微弱到近乎没有的血腥味,阴冷的眸子里突然闪过一丝兴奋,这个味道......他找到小主人了! 趁着莲衍低下头的那一刹那,林曲一下子就从自己的座位上离开授课堂,直冲云霄,并在天际化作一条青色巨蟒,然后顺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毫不犹豫地冲向山水涧。 那里有小主人的气味!小主人一定在那里! 与此同时,阳澈感受着胸前阳牌发出的崩裂声,惊愕地将其拿出,阴阳一体,阳牌裂,则说明阴牌主人生命垂危。 白姳她......出了事吗? ...... 山水涧里,祭祀已经进行到了末尾阶段,而沉白姳的呼吸声也微不可闻,司瑜川颈边的黑纹渐渐消散,但沉白姳的手腕上,却出现了一拳又一圈的黑纹,仿佛黑曜石打造的手镯一般,诡异而美丽。 在将最后一丝灵力输入阵法后,司明渊席地而坐,打算恢复自己的灵力,同时也思考该如何面对醒来的兄长。 阵法散发出的光亮,越来越盛,越来越耀眼,直至将整个昏暗的山水涧照成白昼,司明渊被迫闭上眼睛,好在这炫目的光芒只维持了片刻就散去,他马上又得以观察阵法。 光芒散去后,沉白姳已经变回一颗鸟蛋,但这鸟蛋却是如石头一样的灰色,不复以往的纯白如雪,而且这蛋壳表面还刻着黑色暗纹,流露出无穷无尽的死气。 但司瑜川在留了那么多血后,脸色却没有一丝苍白,细细观察,他颊边还带有些微的红润。 他的白发,最终变为了黑发,只是这黑发的末端,泛着如火焰般的红,他仍旧闭着眼,神情安然仿若在睡梦中一般。 司明渊感受着他渐渐平缓下来的呼吸,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祭祀看来是顺利完成了,但他松的这口气还没吐完,一条水桶粗的青色巨蟒,就破开山水涧的结界,直接闯了进来。 这巨蟒直接在山水涧顶上破了个大洞,他冷冷地观察着阵法中心的灰色鸟蛋,眼里带着恨意。 他张开血盆大口,露出自己的两颗尖牙,吐出一口能融化山石的毒液,然后叼起鸟蛋,临走前留下的一句话,奠定了以后妖兽和人类不死不休的征战。 “尔等既然有胆夺我兽族之主性命,那便等着我族日后的报复!” 司明渊扶着司瑜川,躲避着山水涧里落下的巨石,看着已经远在天际的青色身影,心道不妙。 他灵力枯竭无法维持结界,没想到居然让这妖兽闯了进来,若是云渺得知她孩子身亡,只怕不会善罢甘休,如今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在云雾间穿梭的林曲,对着传音符焦急地说道:“王上,我已找到小主人,我正将其带回,但有一事,我不得不言,小主人如今性命垂危,怕是......” 剩下的话,他没有再说,但他相信云渺清楚。 云渺:“你带回便是,其他的不用管。” 第158章 156尊上与不死鸟(19) 林曲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妖兽森林,然后到了栖霞山山顶,将鸟蛋恭恭敬敬递给了云渺。 失去孩子的这些日子,云渺显然是操劳过度,神色有些疲倦,但当她接过鸟蛋时,脸上的欣喜让她的气色稍微好了一些。 “你下去吧。”在交代完林曲后,云渺就回到了她山中的巢穴。 她把鸟蛋重新放在它原本该在的位置上,然后默念了两句话,念完后,她便睁开美丽的眸子,一心等待着一只雏鸟破壳,但她等了很久,那鸟蛋也没有半点动静,一动不动,仿佛真的是块石头。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云渺脸上出现了一丝不可置信,但她随即又自我安慰道:“不会的,不可能的,我的孩子明明还有气息的,怎么会......” 她又重复地念了好几遍咒语,直至最后她的嗓音都有些哑,但那鸟蛋还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云渺怔愣着把鸟蛋拿起,然后看着它表面古怪的花纹,眼里闪过疯狂的神色。 是人类,是人类害了她的孩子! “自今日起,众妖兽不必再躲藏于妖兽森林里,不必再对人类仁慈,见之则杀!不必顾忌!” 这句话带着云渺的气愤和怒火,很快就就响彻整个森林。 既然有人害了她的孩子,那她就要整个人族都为此付出代价! 众多妖兽听到她这句话后,都兴奋地冲出森林,前往附近的人类村庄,打算饱餐一顿。 数以万计的妖兽在往外奔跑着,林间翻涌起滚滚烟尘,栖霞山因此受了影响有些轻微的晃动。 云渺坐在火暖石上,抱住那颗灰色的鸟蛋,放到怀里,感受着它若有若无的一丝气息,话语里的温柔仿佛能溢出水来:“我的孩子,娘一定会让你活过来,不惜一切代价,即使......是娘的性命。” * 虚云宗内,司瑜川从自己的床榻上醒了过来。 见状,司明渊连忙上前,担心地问道:“兄长,您身体如何?可有哪里不适?” 司瑜川感受着自己体内异常平和的气息,摇了摇头,然后才用那双静美的眼睛,环顾了四周,问道:“沉白姳呢?” “沉白姳......她......”司明渊有些语塞。 司瑜川:“我和她定下的血契,因祭祀而解开,此刻我已经感受不到她的位置和气息,你可知道她在哪里?” “兄长,她......”司明渊别过头,似有些不忍:“她已经死了......” 司明渊脸上却涌现出一丝疑惑的神色,“死?祭祀开始前,我看过她的命格,她......” 话至一半,莲衍却突然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有些紧张地说道:“尊上,不好了,妖兽森林的妖兽暴走,已经有不少百姓受难了。” 司明渊跺了跺脚,然后在房间里踱着步子,“该死,绝对是云渺下的令,我们怎么办?” “先派弟子去镇压,凌子笕人呢?”司瑜川看了一眼莲衍。 莲衍立马答道:“凌子笕仍在宗内。” “让他回皇城,让他父皇派精兵共同镇压,这一次,九州可能又要乱些日子了。” “是!” 第159章 157尊上与不死鸟(20) 自那日起,人族和兽族便陷入了争斗,原本祥和无事的九州,顿时就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战火,宿亦国太子凌子笕歼灭妖兽有功,逐渐成为天下百姓嘴里的乱世霸主,被誉为上天派来拯救人间的帝星。 相反的,曾经一度强势的虚云宗,却不知为何,只将宗内滋事的妖兽赶走,并未下杀手,而那位早就入了仙境的千岁尊上,近年来也避世不出,仿佛人间蒸发一般。 栖霞山内。 云渺看着趴在火暖石上的一只小鸟崽,扯了扯干枯的嘴角,总算露出一抹笑,这些年来,她一直以血气滋养她的孩子,如今总算是让她成功孵化出来了。 “啾啾啾!” 擦,她怎么又变成鸟了?! “孩子,你醒了。”云渺伸出手,犹豫了半晌,才敢轻触沉白姳的脑袋,她很怕这一切都是梦,她无法忍受再一次失去沉白姳了。 “啾啾啾啾!” 你是谁啊? “我是你娘。”云渺看着扑棱着翅膀的沉白姳,心里涌上满足,只要孩子能活过来,那她付出的一切就都值得。 “啾啾啾啾啾!” 你是我娘?那川川呢? “川川?”云渺皱眉,“川川是谁?” ‘砰’的一声传来,云渺的巢穴不知道被谁从外部踢开,碎石裹挟着烟尘,顿时让洞口处的身影变得模糊。 云渺眯着眸子,感受着熟悉的气味,厉声问道:“卫风,你来做什么?” 卫风是一只地境的吊睛白额虎,平日里性子诡谲无常,她不喜的很,他们之间交流并不多,所以她才会对他的到来感到疑问。 “我要杀了你!”卫风捂着自己受伤了的一只眼,另一只眼满是怒气地看着云渺。 “杀我?你配吗?”云渺站起身,冷冷地看着卫风。 “若不是你,凌子笕也不会带人杀到栖霞山来。这些年来,妖兽数量损失惨重,你却安心在你的老巢里当个缩头乌龟,若说配,你配当王上吗?!”卫风拿起自己的砍刀,压下血统带来的恐惧,咬了咬牙就不顾一切地往前冲。 “只要杀了你,凌子笕说不定就会愿意讲和,到时候九州就可以免于纷争!我受够了这种日子!” 卫风气势汹汹,云渺弯腰躲过后,脚蹬石壁,借力跃到十米开外,然后才站定,对着他说道:“杀了我,凌子笕就会同意讲和了?届时妖兽群龙无首,你又凭何担保你能号令万兽?” “呵,”卫风冷笑了一声,“有她不就够了吗?” 他宽大而粗糙的手,此刻正捏着沉白姳细嫩的脖子,沉白姳因为难受,啾啾了两声。 而听到这声音后,云渺顿时就不复冷静,而是有些疯狂地叫道;“把她放下!我让你把她放下!听到没有!” 卫风似乎对她这幅表现很满意,他把沉白姳往上一抛,顿时就有一抹黑影从空中闪过,并叼住了沉白姳的后脖。 云渺看着在巢穴顶部盘旋着的一只雄鹰,愤怒地说道:“飞和!你也想造反不成?!” “飞和,你快走,我来拖住她!”卫风拦住云渺的路,试图给那只鹰争取一点时间。 “不许走!把我的孩子还给我!”云渺不再保持人形,而是化为一只通体雪白的红眼鸟兽,一拍翅膀就想要追上飞和。 飞和加快速度,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飞出云渺巢穴的时候,一道冰墙瞬间就拦住了他的路,他来不及闪避,直直地撞了上去。 他的速度本就快,再加上这冰墙十分结实,飞和被撞得脑袋都嗡嗡作响,他顺着冰墙往下滑,嘴也松了开来。 云渺本想趁机救回沉白姳,但有一个人比她的速度更快。 司瑜川用灵力轻轻托起沉白姳,然后把她带到了自己眼前,沉白姳熟练地往他的脑袋上一趴,然后老老实实地窝着。 “是你?”云渺重新化为人形,她打量着这个年少就闻名九州的男人,心中猜不准他是个什么打算。 距离她上次见到司瑜川已经过了不少年,他似乎变了,又似乎没变。 他仍旧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似乎世间万物都容不进他眼底,永远如神祗般高高在上地俯瞰众生。 “你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吗?”云渺偷偷握住她的一根翎毛,寻找着机会下手。 若是几年前,她绝对会对这种卑劣的手段感到不耻,但今时不同往日,她的修为已经大不如前,她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赌,也更加不敢拿沉白姳的命去赌,她必须要赢,没有其他选择。 “送份见面礼。”司瑜川一甩袖,扔给云渺一个药瓶,然后顺手帮她把卫风给冻住。 云渺接过药瓶,眼里带着狐疑,“你这是什么意思?” 司瑜川嘴角难得地勾起一抹笑,“凌子笕已经带人到了栖霞山,你的实力大不如前,肯定无法抵抗,但这药瓶里的药能让你暂且回到你巅峰时期的修为,打退他们。” “我为什么要信你?你当我是三岁小儿吗?!” “信与不信,是你的事。信,便能得一线生机,不信,不仅你会死,你还要连累妖兽森林无数的妖兽。” 司瑜川伸出青葱如玉的手,指了指他头顶上那只白毛团子,“她我就先带回去了,等你把这里的事平定后,再去虚云宗找我。” “你——”云渺还想再和他理论什么,但司瑜川已经不见了踪影。 ‘轰隆隆’,一道雷劈声在云渺耳边响起,激起她的惊愕,这是雷月的必杀,雷鸟一生只能用一次的技能,一旦用完他们便会修为尽无,难道......凌子笕真的已经攻到栖霞山来了吗?! 云渺飞出巢穴,站到栖霞山的山顶,看着不远处森林里燃着的火焰,熊熊的黑烟已经弥漫到了天际,和湛蓝的天空相比,就像一个恶心的怪物一样让人不喜。 “王上,咳咳......凌子笕已经带人攻打过来,您快带着小主人撤离!”林曲扶着白霄,费力地走到栖霞山山脚,然后对着山顶那一道火红色的人影说道。 云渺低头,看着他们两人身上的斑驳伤痕,又看了看不远处的硝烟,自嘲地笑笑,然后向着烟最浓的地方飞去。 “王上,您身体大不如前,万万不可——”林曲看着从他头顶飞掠过的云渺,开口想要阻拦。 “我有责任保护我的子民。” 扔下这句话后,云渺就奔向了她的战场,一如妖兽们不问缘由,为她奋战一样。 第160章 158尊上与不死鸟(完) 过了半月。 云渺孤身一人,来到了虚云宗。 松韵院内已是一派生机,各种各样的花堆满了花圃,风一吹,花瓣就跟落雪似的落了一地,院内正中的藤椅上,一名黑发红眼的貌美女子,正跟只松鼠似的捧着手里的灵果,嚼个不停。 云渺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的孩子,她冲到藤椅边,蹲下,然后伸手轻轻触碰沉白姳的脸颊,是温的,是热的。 她的孩子真的活过来了,还化形了。 她没有死。 思及此,云渺眼睛不由得就有些酸涩,她看着沉白姳天真的脸,哑声说道:“孩子,和娘回去好不好?” 但沉白姳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她,而是看向了云渺的身后,并叫了一句:“川川。” 川川? 云渺转身看向站在她身后的男人,但她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怎么,司千岁的修为似乎比以前要低了,居然退到了地境。 但念及那瓶丹药的忙,云渺说话的语气很平和,没有之前的针锋相对,“请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用‘请’字,这对向来高傲的云渺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让步。 “行啊,你带就带呗,”话说到一半,‘司瑜川’又捂拳放到唇边轻咳了两声,然后才接着说道:“但本尊有个要求。” 云渺:“什么要求?” ‘司瑜川’指了指他身后的一名相貌普通的少年,说道:“此子和你的孩子甚是有缘,本尊已经算过,若是他能和你的孩子在一起,你的孩子不日就将步入仙境。” 对沉白姳步不步入仙境这个问题,云渺倒是不甚在意,而且她天生就对人类的戒备心很重,所以她答道:“不——” 话说到一半,沉白姳伸手拉了拉云渺的袖子,撒娇道:“娘,我喜欢他,能不能带他走呀?” 云渺低头看着一心依赖自己的女儿,顿时把戒备心忘到了九霄云外,她伸出食指朝着‘司瑜川’身后的少年勾了勾,说道:“你,跟我们走。” 沉白姳道别后,就带着那个不明身份的少年和云渺走了。 在他们走后,司明渊才伸了个懒腰,望着天,叹了口气说道:“唉,烦,老子戴人皮面具这么多年了,没想到摘下来是为了给兄长当替身。他不想当尊主了,难道我就想了吗?” “谁?什么人?!”司明渊以叶为剑,飞向了松韵院墙角一处角落。 “尊上,是我们。”阳妙扶着阳澈走了出来。 司明渊:“你们来做什么?” 阳澈笑了笑,说道:“我此行是要下山了,特地来和白姳道别而已。” 司明渊若有所思地看着阳澈白的近乎透明的肌肤,心想:这小子怎么几日不见,就变得这般娇弱了,若说以前只是像女孩子,现在倒真如女孩子一样弱柳扶风了。 阳妙见司明渊许久不回答,又紧接着问道:“尊上,白姳她在吗?” 司明渊:“你们来晚了,白姳和她娘回家了。” 闻言,阳澈的眼里闪过一丝失落,但他还是强撑着自己露出一个微笑,“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尊上清修了,阿姐,我们走。” 阳妙一扶着阳澈走出松韵院,脸顿时就和锅底一样黑的不像样,“你成天惦记着人家,可人家呢,人家根本没把你放心上!” 阳澈拍了拍阳妙的手,以示安慰,“我惦记她,是我的事,阿姐不必埋怨白姳。” 他喜欢她,自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的事。 一时心动谁都有,但能不能继续下去,就是另外一个故事。 “可你都把你半条命送给她了!”阳妙一把甩开他的手,略带哽咽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还能活多久?” “多久啊......”阳澈抬头,望了望暮星山顶的烈日,那光芒盛的他有些睁不开眼,所以他拿手略微挡了挡,然后才笑道:“兴许,和这太阳一般长寿吧。” 只要他心里的太阳不落下,就好。 阳妙被他这话逗得有些想笑,但她还是憋住了,硬板着脸,厉声说道:“你做梦去吧,你若是不好好养身体,说不定明天就没了,到时候我可不给你收尸。” “是是是,是澈儿让阿姐担心了。咱们还是快些下山去吧,爹娘兴许等急了。” “这倒是,咱们走吧。” * 回到栖霞山后,沉白姳在云渺的巢穴里,又分出了一个小房间给司瑜川,虽然这地方比不上虚云宗奢侈,但好歹是样样俱全,不愁吃,不愁穿。 安静祥和的日子,就这么过了一两年,但就在今年,凌子笕却突然带着他的修仙者大军卷土重来。 云渺这些年虽然身体已经修养的差不多了,但凌子笕这次领的军队,却远非昔日可比,军中即便是个小卒,那也是以一当三的好手。 所以妖兽森林的妖兽一时有些锐减,这件事云渺一直瞒着沉白姳,沉白姳知道还是因为她去森林里找毒蘑菇做装饰品的时候,猝不及防地差点被某个从天而降的技能给打中。 幸好她一个机灵,躲了过去,但她的头发还是有一点点被烧焦,大概一两根左右的样子吧。 结果司瑜川知道后,虽然什么表情都没有,但是第二天就去了妖兽森林外围,把凌子笕带来的军队,打了个落花流水。 什么人,能够以一己之力,对抗一整个军队? 这下子,云渺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她带回来的那个相貌普通的少年,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司家千岁。 但凌子笕的大军不知道这些,只以为是云渺又找了个高阶的妖兽来和他们对抗,一时之间都慌了分寸,请求凌子笕的协助,但凌子笕派一波兵,司瑜川就面不改色的打退一次,一来二去,宿亦国的国库,都快亏空了。 至此,凌子笕才停了攻打妖兽森林的念头。 也是从那日起,妖兽森林里的妖兽都在传言说,王上有了个冰晶凤凰当女婿,你看到没,这凤凰打退敌军,就是为了讨小主人欢心呢。 寒来暑往,春去冬来,凌子笕几乎要统一九州了,但妖兽森林却始终是他心上的一根刺,任他怎么打,怎么攻,那只传闻中的冰晶凤凰总是要坏他好事。 因此打下妖兽森林这件事,他临死前还交代他的后代凌云烨,一定要做到。 但凌云烨却不如他有雄才伟略,他只是耐不住凌子笕的强烈要求,装模作样地去攻打了一次,这次也毫不例外,云渺那个所谓的女婿,又把他们打了个片甲不留。 忙着跑路的凌云烨坐在马上,受好奇心驱使,想看看云渺女婿长什么样,但这一看,他却莫名觉得这人长得像司家上任千岁,但随即他就又把自己的想法给否决了。 司家千岁前些年就死了,肯定是距离太远,他眼睛花了。 后来,凌家的后裔一代不如一代,天下合久必分,九州又一次出现群雄割据的局面,唯独妖兽森林,一片静好,与世无争。 第161章 159摄政王的宠妾(1) 京城的夜晚无疑是喧嚣而繁华的,来往过路的行人和摆摊的商贩,几乎占据了整个街道,小孩的嬉笑声,妇女们的讨论声,夹杂着马车声不绝于耳。 但最热闹的地方,却是一栋金碧辉煌的高楼,它名作月阁,月出而开,月落而息。 这里是富人的销金窟,也是穷人连做梦都不敢肖想的地方,因为里面可能只是一杯浊酒,就要花上够穷人吃三十年的银子。 阁内一间小房里。 “打,给我打,看她还说不说的出‘不愿接客’这四个字!”吴芬边指示着身边的仆从,边怒气冲冲地说道。 吴芬体态丰腴,虽然年纪已有半百,但脸上仍旧涂着厚厚的一层胭脂,身上穿的衣服也无不镶金带银,一股子的俗气和土,但她却偏偏觉得自己高贵无比,平日里全都是用鼻孔看人。 听了她的话后,那些个拿棍子的仆从连忙抄起手边的棍子,一下接一下地打在房间里伏地的女子身上,他们没有任何留怜香惜玉的意思,每一下都打的结结实实,棍子打在人身上,发出厚重的声音,谁听了都觉得胆寒。 沉白姳刚传送好,显然没料到等着她的会是一顿毒打,所以她愣了一会后,才反应过来,叫道:“别打了,别打了,各位壮士别打了!” 听了沉白姳的话,吴芬却是皱了皱跟毛虫似的眉毛,刻薄地说道:“打,给我接着打!这丫头还在和我犟呢!” “谁和你犟了!别打了,老娘接客还不成吗?!”沉白姳背靠着墙,花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喊出这一句中气十足的话。 “停手!”吴芬喊住了那群拿着棍子的仆从,半信半疑地走到沉白姳面前,问道:“你这丫头是真打算接客,还是在和我甩小聪明?” 沉白姳本就是官家的清白小姐,再加上长得好看,吴芬一直打算把她的初夜卖个高价钱,可她一直就是宁死不从,所以才有了今日这出打。 “真的,真的,比真金白银还真!”沉白姳点头如捣蒜,生怕她回答晚了,又要挨打。 吴芬低头仔细地观察着她,不得不说,这姑娘长得确实是有那么几分姿色,就这么打死,确实可惜,“行,我就暂且信你的话,小翠!” 她突然朝门外喊了一声。 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衫的姑娘,应声走了进来。 “你,把她带回去好生看着,若是她有半点想要逃跑的念头,立马告诉我!”吴芬指了指地上的沉白姳,然后命令着小翠。 小翠讨好地对着她笑笑,然后走到沉白姳身边,一把把她给拉了起来,带着她往房外走。 “疼死了,你能不能轻点儿。”小翠拉她的时候,牵动了她身上的伤口,沉白姳被疼的有些龇牙咧嘴。 但小翠却没有把她这话听进去,反而冷哼一声,抬高了下巴说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不就长得好看了些,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你以为我愿意看着你,要不是吴妈妈命令,我连看都懒得看你一眼。” 月阁美貌的女子不再少数,但真正能当上名扬四海的花魁的人却寥寥无几,更多的美人还是在岁月的摧残和接客的折磨中消香玉陨,因此,月阁的丫鬟基本上很少有把自己当下人的,除非她们服侍的是身价高的姑娘。 狗眼看人低,你看我以后怎么整你。 沉白姳在她心里的记仇本上,默默加上了小翠的大名。 “你以后就住这儿,给我进去。”小翠把门打开,然后把随意地把沉白姳往里面一推。 月阁的等级由低到高,是按楼层划分的,像沉白姳这种就被分在了四层,不高也不低的位置。 这房间不算大,该有的东西都有,但是有不少物件一看就是劣质产品,比如梳妆台上的放着的金首饰一看就是假的,床上的被褥也有不少黑色的霉点。 沉白姳看着,不由得就皱起了眉毛,这吴芬对自己那么大方,怎么对人那么抠啊。 “皱什么眉毛?!有的住就不错了,还有胆子挑,真以为自己还是以前的千金大小姐呐。”小翠毫不留情地讽刺着,然后又接着命令道:“上床,把衣服脱了。” “上、上床,脱、脱衣服?”沉白姳把双手护在自己胸前,然后用防流氓的眼神看着小翠。 “我是要给你上药!你别这么看我!”小翠也不管沉白姳愿不愿意,直接拉着她就把她往床上一按,“你是要自己脱,还是我喊人进来帮你脱?” “我自己脱,我自己脱。”小翠喊的人,指不定就是刚刚那几个仆从,沉白姳可没有把自己的身体暴露给别人看的癖好,所以她干脆地把衣服都脱了一大半。 “行了,别接着脱了,”小翠出声制止了沉白姳,不让她再继续脱,“趴在床上,我给你的背上药。” 还没有卖出去的姑娘,身子都是值钱的,可不能随随便便留疤,月阁经过多年的研制,已经成功造出了一种药膏。 不管是经过怎样毒打的姑娘,只要涂了这药膏,很快就能恢复成个没事人一样,不仅身上的伤疤消失的干干净净,皮肤甚至比以前还要滑嫩白腻许多。 沉白姳趴在床上,嗅着发霉被子的味道,嫌恶地偏过头朝床外。 小翠拿着墨绿色的药瓶,在自己的手掌上倒了一点透明的膏药后,就用力地往沉白姳背上一按。 “啊!好疼!”小翠下手也太狠了,她这一按,沉白姳觉得自己命都快没了半条。 “嚷嚷什么,我还不愿意给你涂呢!”小翠先是不耐烦地把沉白姳背上的伤口都用药膏抹了个干净,然后才把药瓶往她眼前一放,“剩下的你自己涂,我没工夫在这儿和你浪费时间。不过你也别想逃跑,我走以后,会派人看着你这房!” 沉白姳接过药瓶,看着小翠离去的身影,却是松了口气,幸好小翠不愿意服侍她,不然她觉得等她把药都涂完,估计离死不远了。 花了一阵时间把药涂好后,沉白姳衣服刚穿好没多久,就有人送来了晚饭,不过不是什么大鱼大肉,只是简单的咸菜配米粥,她草草吃完后,就将就着睡下了,这一觉是如她所料的难受。 第162章 160摄政王的宠妾(2) 时间过了半个月,沉白姳身上的伤总算是养好了。 一大清早,小翠就带着几个小丫鬟闯进了她的房间,并把她从床上给拖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啊?”沉白姳的语气里还带着浓浓的倦意,显然是没睡醒的状态。 “你们两个把浴桶搬进来,你们两个替她把衣服脱了。”小翠显然把沉白姳当成了空气人,她只是自顾自地命令着另外几个小丫鬟。 “是。”小丫鬟们异口同声地答应后,就各自忙活起自己手上的事。 沉白姳的眼睛还将睁未睁,但当她意识到有人在扒她衣服的时候,她立马就清醒过来,并从那两个丫鬟手里扯回了自己的外袍,问着小翠:“这是......要干什么啊?” 虽然她心里已经有了个答案,但是沉白姳还是想确认下。 “哟,难不成现在又后悔了?”小翠嗤笑一声,从头到尾打量了她两眼,“半个月前你可是答应吴妈妈要接客的,如今你不会是后悔了吧?我们月阁可是一直好吃好喝的供着你,要是吴妈妈知道你浪费她的一番苦心,那你的下场可就难说咯。” 听着小翠话里毫不遮掩的威胁,沉白姳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能不能推迟几天,我最近觉得身体不太舒服。” “你身体不舒服就不舒服呗,只要你让客人在床上舒服就成了,”小翠用眼神示意了沉白姳身边站着的两个丫鬟,然后不耐烦地说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把她的衣服给扒了!” 月阁的丫鬟都是干惯了粗活累活的,手劲儿本就比常人大,而沉白姳力气小,再加上这半个月来一直没有吃饱,所以力气更加欠缺,她几乎是连反抗都没反抗成,衣服就被脱了个干净。 装满着温水的浴桶没多久就被搬到了房间里,袅袅的水雾气顿时就嚣张地占据了这个不大的房间。 而沉白姳几乎是被赶下水的,她一进水,就有一个丫鬟按住她的肩膀,防止她乱动,但她心里想的却是:这群人防心也太重了,她不过是不愿意被人把衣服,又不是不愿意洗澡,何必按着她的肩膀。 有一个丫鬟拿着香油和花瓣,估摸着放了恰好的量,另一个丫鬟则是走到沉白姳身后,替她把发髻都给解了下来。 这沐浴进行了大概有好些时间,沉白姳一直在水里坐着,丫鬟们在水冷掉之前,又再及时加上热水。 沐浴完后,丫鬟们把沉白姳的身子擦干,给她穿上了一身艳红色的丝质纱裙。 这纱裙不仅质地轻薄,而且款式也十分暴露,沉白姳穿着就跟没穿似的,她双手抱着自己的胸,想让自己的春光能少泄点,但小翠却是不满意了。 她用力地把沉白姳的手拍下,‘啪’的一声格外清脆,而沉白姳白嫩的手也立马泛红。 “怎么,都要卖身了,还顾忌着廉耻呢?”小翠朝她翻了个白眼,然后又对着那几个小丫鬟说道:“你们尽快给她梳妆,梳妆完就立马关到笼子里去,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那几个小丫鬟显然也是被她欺压惯了,一点不悦的神情都没有露出,或者说是不敢露出。 在梳妆完毕后,沉白姳就被几个丫鬟带到了一楼的一间房里,这房里已经有了不少盖着红布的铁笼,而且笼子里还时不时地传来几声女儿家的啼哭。 ‘嘎吱’一声,沉白姳面前的黑铁笼被打开,她被丫鬟给推了进去,而她一进去后,那几个丫鬟就赶忙关门落锁,然后把红布往她的笼子上一盖。 这间房本来就有些昏暗,所以这红布一盖,笼子里的沉白姳就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她只能靠听觉判断着周围发生了什么,但发生的事大抵都千篇一律,不过就是一个又一个姑娘被关进了笼子里,一个又一个可怜人的人生被葬送。 * 月阁顶楼的走廊上,吴芬对着花魁如辞提点道:“待会儿进去了,你可要好好服侍里面那位爷,只要你服侍好了,你下半辈子有的是福分,但要是服侍不好,天王老子都保不住你,清楚吗?!” 如辞这些年来服侍过的达官贵人不再少数,但她还是很少看见吴芬有这么紧张的时候,“妈妈放心吧,如辞不会让您失望的。” “嗯,你进去,别让里头那位爷等急了。”吴芬满意的点点头。 如辞是她调教出的姑娘里,最能揣摩人心思的,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也是如辞和其他花魁不同的一点,就是如辞仍是处子,那位爷肯定会喜欢的。 “是,妈妈。”如辞行了一礼后,就抱着自己的古琴,轻轻推开包间的房门,屈膝低头,温温柔柔地朝着里面说道:“奴家如辞,特来献艺。” 以往的显贵,一个个见到她就跟饿虎扑食似的,恨不得立马把她抱进怀里,但她面前的这一位却显然和众人都不同。 如辞也不知她蹲了多久,直到她腿都蹲的有些麻,她才听得里头那位爷慵懒而磁性的声音传来,“进来,到我身边来。” “是。”如辞抿唇轻笑,然后走进了包间里头,靠近那位坐在软榻上的妖魅男子。 * 月阁一楼,拍卖已经开始,盖着红布的铁笼被一个接一个地推上台,大堂里随意坐着的身份低微的男人们,反而是出价的主力。 高楼的包间里,坐着的身份尊贵之人,却鲜少有人竞价,毕竟这些女子在他们眼里都是些庸脂俗粉,他们平日里都是由花魁陪着的。 在笼子里等的昏昏欲睡的沉白姳,被最后一个推上了台。 站在台上主持竞价的女子,先是卖了个关子,“诸位可知道这笼子里关的是何人?” “谁啊,荣娘别吊我们的胃口了,快把红布掀开给我们看看吧。”大堂里有人耐不住了,开始抱怨起来。 “就是就是,快点给我们看,不然我们不买了!” “快点儿的!” 荣雅勾了勾红艳的唇瓣,笑着说道:“这笼子里关着的,就是前朝太师之女,如今的天下第一美人,想必诸位已经知道是谁了,那我——” 她话说到一半,就有人猴急地开始喊起价格来。 “六百两白银!” “七百两!” “一千两!” “一千二百两!” 竞价越来越激烈,而这时,月阁顶楼,却传来一道声音,“我出一万两......黄金。” 这下,不仅是大堂里的男人傻了眼,就连台上的荣雅也惊得没反应过来。 居然,居然有人出了一万两黄金?! 一万两黄金是什么概念,这相当于国库的十分之一啊!这出价的男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第163章 161摄政王的宠妾(3) “一万两黄金一次,一万两黄金两次,一万两黄金三次!”荣雅一锤定音,而沉白姳的命运也就此决定。 被拍卖下来的姑娘,都会被送到买下她们的人身边。 吴芬亲自把沉白姳从笼子里接出来,然后一脸笑容地把她带到月阁的顶楼,有多谄媚就有多谄媚。 “爷,人给您带到了。”吴芬躬着身子,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恭敬地朝里头说道。 门被如辞打开,她面色有些不好看地对着沉白姳说道:“爷让你进去。” “愣着干什么?!还不进去!”吴芬推了沉白姳的后背一把,把她推进了包间里。 “如辞,你怎么不跟着进去?”吴芬看着站在门口的如辞,不解地问。 “啊......爷让我出去,他说他不喜有多个女子陪。”如辞避开了吴芬探究的视线,看向走廊的围栏,然后眼神闪烁地说。 其实里面那位,刚刚让她滚,但是如辞拉不下脸,说不出实话。 吴芬见着如辞这幅模样,只以为她是不满沉白姳被那位爷以高价买下,安慰地说道:“哎呀,你也别泄气,沉白姳那丫头除了长相,哪里都不如你的,你且宽心些,等那位爷玩儿腻了,他肯定会发现你的好。” “嗯。”如辞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随我回去吧,王大人家的公子指名要见你呢。”吴芬拉着如辞就把她往下一楼带,也不问一句如辞愿不愿意。 * 包间的正中间放着一架山水云绣屏风,把房间分成了两部分,香炉里点着香薰,淡淡的烟雾从中蔓延开,逐渐扩散到整个房间,带着若有若无的香味,清新而不刺鼻。 透过屏风,沉白姳隐隐可以看到有一个人半躺在软塌上,想来就是把她买下的金主了,但是隔着屏风,她看不清他的相貌,只希望别是个挺着大肚子的油腻中年男人就好。 卫知怀隔着屏风,看着那明显紧张的女人,凤眼里闪过一丝兴味,“过来,替我斟酒。” 是年轻男人的声音,不幸中的大幸。 沉白姳拢了拢自己过于暴露的衣服,然后迈着十分小的步子,往那屏风后走去,没办法,她这裙子开叉太高,她走不了大步。 走到屏风后,沉白姳鼻尖的香气就明显重了些,她看着桌子上摆着的酒壶,弯腰给琉璃制的小酒盏里倒了些清酒,一倒完,她就直起腰,低下头,一副恭顺的模样。 卫知怀挑眉:“为何不敢抬起头,莫不是怕我?” “我,我不是......”沉白姳话刚说到一半,卫知怀就站起身,一把拉过她,带她一起躺倒在软榻上。 “还说不是?嗯?”卫知怀凑近她的耳边低语,声音温柔的仿佛是在对他最心爱的女人说话。 他嘴里吐出的温热气息带给沉白姳一阵战栗,她偏过头,望着包间的屏风,含混地快速答道:“我,我不是怕您,我是生来性格胆小。” “那你为何不看我?”卫知怀强制性地伸手捏住沉白姳的下巴,然后抬起她的头,强迫她和自己对视。 男子似乎天生就带着魅惑人的能力,他相貌精致的仿佛是上天最满意的杰作,他的眼尾微微上挑,带着点漫不经心和随意,但是细看,他眼里却又带着不易让人察觉的寒芒和冷冽。 他的唇弧度美妙,天生便带着一股笑意,引的无数女子前仆后继,只为博他回眸一笑。 但更让人感到惊讶的是,这人虽然穿着月白色银纹锦袍,但他却敞着领口,露出一大片雪白的皮肤以及线条优美的肌肉,着实放肆,但偏又让人觉得,他若不这么做,反而配不上他此番容颜和不羁脾性。 “现在在看着了。” 卫知怀身体的重量,几乎有一半都压在沉白姳身上,这让她难受的皱了皱眉。 见此,卫知怀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拉开了自己和沉白姳的距离,然后扬了扬形状优美的下巴,示意道:“喂我喝酒。” “是。”沉白姳压下心底想狂揍他的冲动,假笑着端起酒盏,靠近他似火枫染过般的唇。 但酒在嘴边,卫知怀却没有喝的情致,他倚着软塌,勾唇笑道:“如此,喂酒,我可是不喝的。” “那我要怎么喂?”难不成她还要拿个勺子,跟喂小孩儿似的? 闻言,卫知怀抬手,用指尖在沉白姳脸颊微微划过,最后慢慢地划到她的唇角,轻轻一按,动作带了难以言喻的挑逗和不正经。 一切尽在不言中。 沉白姳低头看着酒盏里,在鹤形八角灯下熠熠生辉的清亮酒液,终是咬了咬牙,一口喝到嘴里,然后把自己的脸朝着卫知怀凑去。 喂就喂,大不了她就当自己被猪亲了一口。 卫知怀看着逐渐靠近自己的女子,深邃如墨玉的瞳眸,却是暗了暗,青楼果真是最能改变一个人的地方,曾经的太师之女,如今却也不得不以色侍人,着实令人唏嘘。 女子沾着酒液的唇近在咫尺,酒香混合着女儿香,让卫知怀竟是觉得有些醉意。 但此时,包间的门却突然被敲响,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传进来:“殿下,王妃身体病重,管家特派我来请您回府!” 王妃此二字,顿时就像一盆冷水,泼的卫知怀兴致全无,他伸手挡住了沉白姳凑过来的脸,冷声对着门外说道:“王妃病重?本王很是担心,这就回去。” 诶?不要她喂酒啦?那可真是太好了。 一时高兴的沉白姳,稍不注意就将自己口中的酒液都吞进了肚里,烈酒入喉,随之而来的就是灼烧般的烫意,她咽了好几口口水才稍有缓解,但隐约的,她却觉得自己脸颊又被这热意给传染了些。 卫知怀起身,偏头意味不明地看了沉白姳一眼,然后说道:“你,也跟我回去。” 说完,他就率先迈开步子,走出了包间,没有半点要等沉白姳的意思。 沉白姳犹豫了一阵,还是迈着小步,想跟上他。 她走到门口时,一件外袍却盖住了她的脸。 随之而来的,是卫知怀略带烦躁的声音,“我的女人,只给我看,把衣服穿好。” 第164章 162摄政王的宠妾(4) 月阁和卫知怀的王府只隔了两条街,距离本就不远,再加上卫知怀坐的马车是用汗血宝马来拉的,所以他就回到了府里。 马车一在府门口停下,守门的护卫连忙就挺直了脊背,然后低头对着马车的方向,满满的敬畏和尊重。 从马车上下来,卫知怀思量了一阵后,就没有半点犹豫地搂着沉白姳的腰,然后往王妃李元姿的院子里走去。 此刻,李元姿房间里的地上,已经跪了数十个瑟瑟发抖的太医,他们中大部分人都过了花甲之年,但还是忍受着膝盖的难受,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咳咳,知怀,你回来了?”李元姿躺在床上,咳嗽了一声后,十分虚弱地说道。 她面色苍白,不仅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也泛着不正常的青色,她眼睛有些泛红,不知是充血还是刚哭过,一眼看上去她似乎下一秒就要断气。 但卫知怀却没有理会她,而是先对着地上的太医命令道:“你们都出去。” “是,摄政王殿下。”太医们得了命令,对着他行了一礼,然后才如获大赦般争先恐后地出了李元姿的卧房。 “知怀,你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李元姿用一只手撑着自己坐起,然后背靠着床栏,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用十分天真的语气问道。 闻言,卫知怀却是冷笑一声,讽刺道:“王妃忘了你刚刚还遣人喊本王回府了?莫不是你生这病,连脑子都跟着出了问题?” 李元姿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然后扯着因为缺水而干裂的唇,极力想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但随即,她就用隐含凌厉的眼神看着卫知怀怀里的沉白姳,装作不在意地问道:“王爷,您怀里的女子是谁啊?臣妾从未见过她呢。” 卫知怀把沉白姳往怀里搂了搂,然后勾起她的下巴,把她的脸对着李元姿,笑道:“本王最爱收集美人这件事,王妃不是不知,她是沉嗣即的女儿,沉白姳。” 一听到‘沉白姳’这三个字,李元姿脸上的笑顿时就有些维持不住,“原是这样啊,王爷,臣妾累了,要休息了,您还是先行离开吧。” 卫知怀抱着沉白姳转身离去,而在他走后,李元姿的脸却是扭曲的近乎狰狞,她随手拿起床边的花瓶,就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力气之大,完全不像是一个重病之人该有的。 ‘哗啦’一声,花瓶就碎了一地,而听到这一声的丫鬟,却是连忙从门外走进来,胆颤心惊地说道:“还请王妃息怒,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得了。” “我如何能不气!”李元姿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声音大的刺耳,“我做错了什么,凭什么他眼里没有我!凭什么他三番两次地带别的女人回府!” “您哪里都好,是王爷一时被那些个狐媚子迷了眼,所以才冷落了王妃,奴婢相信有当一日,王爷定会明白娘娘的苦心的!”那丫鬟显然也没想到李元姿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她还是努力地安慰着。 也不知道是这安慰是不是真的起了用处,李元姿的神态没有刚才的疯狂,但也绝对不算平静,她只是怔愣地望着某一处,然后突然笑了一声,呢喃道:“对,都是那些狐媚子迷了他的眼,只要我把她们都杀了,他眼里就只有我一人了,就只有我一人了......” 这句呢喃因为音量过于小,所以丫鬟并没有听清,她只以为是王妃又在自言自语,所以仍旧是低着头不敢乱动。 “雀儿。”李元姿突然喊了这丫鬟的名字。 “奴婢在。” “你可会一直效忠于我?”李元姿把她那双睁得过分大的眼睛,看向了雀儿。 “那是自然,奴婢一辈子都不会背叛王妃娘娘的!”雀儿生怕她说慢一句就要挨上毒打,所以李元姿话音刚落,她就接上了话。 “那就好。”李元姿像是满意极了,她收回视线,重新躺到床上,然后看着床幔,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 不经意间瞟到她这一眼的雀儿,心跳快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出她的胸膛,王妃怎么近日来,越发的诡异了,跟中邪似的。 * 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卫知怀松开手,想把沉白姳推离自己的身边,但他稍微一用力,却没推动她,沉白姳反而还主动地抱着他手臂,往他怀里又凑了凑。 “这猪肘子,怎么还会动啊?真讨厌。”沉白姳撅起嘴,不满地抱怨道。 听完沉白姳的话后,卫知怀脸却黑了一度,她在拐着弯骂他是猪? 思及此,卫知怀的手臂上却突然传来一阵麻痒的感觉,他低头看去,沉白姳已经咬上了他的手臂,她咬的很用力,但是因为衣服的缘故,卫知怀没有感到疼痛。 “这猪肘子,怎么一点都不香,一点都不脆,不好吃。”沉白姳嫌弃地‘呸’了一声后,就松开抱着卫知怀的手,迈了一步想要走。 但是她这一走,却没走的安稳,反而是一个踉跄,身子向前倒,眼看就要跌倒。 卫知怀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理,他在意识过来之前,就已经拉住了沉白姳,让她免遭狼狈。 被拉住后,沉白姳睁开眼睛,想看清拉住她的人,但她眼前却一片模糊,她眯起眼,想更看清些,但也只是隐约看到一个人影。 卫知怀看着她脸上灿若红霞的红晕,以及迷离的眼神,便清楚她是喝醉了。 “既然你帮了小爷,小爷赏你一口!”沉白姳打开卫知怀拉着自己的手,往他走近了两步,然后在他尚反应过来之前,用双手捧起他的脸,踮起脚,不偏不倚地亲了他一口。 这一亲甚至连蜻蜓点水都算不上,因为蜻蜓好歹还点在了水上,而醉的迷糊的沉白姳却只是从他的嘴角一掠而过,就没了下文。 “以后,咱们就是过命的交情了。”沉白姳弯着唇角,笑的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她仍然是用手捧着卫知怀的脸,丝毫没意识到卫知怀此刻看她的眼神有多么危险。 第165章 163摄政王的宠妾(5) “我睡觉了,嗯,睡觉了。” 沉白姳似乎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她刚一说完,就把头枕到卫知怀的肩膀上,闭上眼睛,毫不设防地睡起来。 卫知怀垂眸望着她娇憨的睡颜,看了一会儿,便别开头,喊了个丫鬟,将她带下去。 他没有趁人之危的习惯,更何况她还是沉嗣即的女儿。 * 翌日。 “我头好疼啊。”沉白姳扶着自己的额头坐起,她环顾着这陌生而又奢华的房间,思绪渐渐回笼,“哦,对,我被卫知怀带回府里来着。” 吱呀一声,房间的门被人推开,一名容貌清秀的丫鬟走了进来,她皮肤白皙,眼睛也和黑葡萄似的清透干净,一笑便露出嘴边两个浅浅的梨涡,看上去格外天真可爱。 她看着坐在床上的沉白姳,先是行了一礼,然后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奴婢琼兰,伺候夫人您起身。” 在青楼过惯了被人欺压的日子,一下子来个丫鬟服侍她,沉白姳还有些不习惯。 待她洗漱完以后,琼兰给她换上了一件清雅的水蓝色衣服,沉白姳穿上后,若是不说话,还真有几分大家闺秀的书香气。 “对了,夫人,王妃娘娘让您今日去她那儿请安呢。”琼兰边说,边将一根白兰发簪插到了她的发髻上。 沉白姳坐在梳妆台前,静静地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说道:“待会儿你带我去便是了。” “是,夫人。”得到了答复后,琼兰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抿唇微笑。 沉白姳的院子在最东边,李元姿的院子在最西边,所以这就导致沉白姳跟着琼兰走了许久,才走到。 这一路上,她算是见识到了摄政王府的奢华,砖墙壁瓦皆为上等材料制成,单花园就有五六个,而且花园里凿出的人工湖里,还养着不少如今极为珍稀的禽类。 来往的仆从更是数不胜数,且每个人身上穿的衣服,都不是廉价的粗麻,而是精细的丝绸,皇宫里都不一定有这规格,但摄政王府里却有。 琼兰在前头走着,沉白姳跟在她身后,一到李元姿的房间后,门口就有两个守门的丫鬟拦着了她们。 “琼兰,你来做什么?王妃娘娘如今身娇体虚,正是要静养的时候。”其中一名丫鬟边说,还边用防备的眼神看着琼兰和沉白姳。 闻言,沉白姳心下却闪过一丝疑惑,不是李元姿让她来请安吗,为何这丫鬟却一副全不知情的样子。 “我们家夫人担心娘娘,自然是要来看了,你们能拦我,可夫人却拦不得。”琼兰丝毫不顾及那丫鬟戒备的眼神,直接就回怼了过去。 “你——”那丫鬟虽然看不惯琼兰这幅做派,但她也清楚,她说的是事实,她们这些当下人的,确实是拦不得主子。 “外面怎么了?”李元姿虚弱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奴婢去看看。” 房间的门被打开,一股中药的难闻气味便随之传出来,雀儿看着剑拔弩张的气氛,皱了皱眉,然后小声问着她身边的小丫鬟是怎么回事。 那丫鬟凑近雀儿的耳朵,嘀嘀咕咕了一阵。 “雀儿,可是王爷来看我了?”李元姿靠在床栏上,用一双微微浑浊的眼睛,希冀地看着门外,可是门口早就被雀儿还有几个丫鬟挡住,她看不真切。 “娘娘,是......是沉夫人来看您了。”雀儿转头看向李元姿,然后有些犹豫地说道。 “哦,这样啊,”李元姿像是有些失落地收回视线,但马上,她嘴角又扬起一丝笑容,“妹妹不怕过了我的病气,亲自来看我,我哪有拒绝的道理。雀儿,你让她们进来。” 主子都答应了,她一个奴婢哪有话说,所以雀儿让开自己的身子,给沉白姳她们让了道。 这次,琼兰不再走在沉白姳身前了,她弯腰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然后低头说道:“夫人请进。” 沉白姳撩了撩裙摆,走进了李元姿的房间。 王妃的房间到底是她一个妾比不了的,花瓶摆饰个个都是出自名家之手,房间的布置也格外大气端重,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房间暗的很,像是有人故意把光挡住似的,窗户都被人给封住了。 这就导致了空气不流通,再加上李元姿经常喝药的缘故,苦涩的中药味在这房间里,浓的几乎要化成实质,着实让人喘不上气。 沉白姳因为受不了这气味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毛,而这正好被李元姿收进眼底,她脸上原本还算的上和煦的笑意,顿时就消散无踪,她垂下眼说道:“妹妹果然是嫌弃我了,怕我将这病传染给你。” “王妃娘娘哪里的话,我没有......” 沉白姳话说到一半,李元姿就用尖锐的声音打断了她,“你哪里没有?!你就是瞧不起我,仗着得了王爷的宠爱,今日特地来羞辱我!” “你有自知之明便可,王妃娘娘可不要以为当上王妃,便能一辈子享乐无忧了,您若是一时不察,惹了我家夫人不高兴,王爷指不定就赏您一纸休书了。” “到时候啊,您又是下堂妇,又是病秧子,估计这辈子都无颜面对世人了。” 听着琼兰这般大放厥词,沉白姳当即就愣在原地,她只是想简简单单的请个安,怎么就发展成了现在的模样,搞得她像仗势欺人似的。 “你!”不单是李元姿听了这话,心里气愤难忍,雀儿听了也面色铁青。 “奴婢话就带到这儿了,剩下的王妃娘娘看着办吧,毕竟在这王府里,不是得了名分就能当主子,关键啊,还得得到王爷的宠爱。” 琼兰这边跟个嚣张跋扈的下人似的,转头对着沉白姳,她又恢复了那个无害的模样,“夫人,咱们回去吧,您身子比某些人贵重的多,要是生病了,王爷指不定要怎么罚我呢。” “啊......好。”沉白姳看着正不停地大喘气的李元姿,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那.....王妃,我......我就先走了啊,您千万别生气。” 事情不知怎地,就朝着一个奇怪的方向发展了,她没办法挽回局面,还是先跑为好。 而听完‘您千万别生气’这句话后,雀儿和李元姿的神情立马凶恶的跟要吃人一样。 沉白姳拉着琼兰,忙不迭地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她不想在这个修罗场继续待着了。 第166章 164摄政王的宠妾(6) 皇宫内,永寿宫。 端木月坐在主座上,她穿着一身金色的凤袍,戴着纯金的凤冠,她已经上了年纪,但由于保养得当,看上去还是三四十岁的模样。 “怀儿,哀家听说你昨日又从月阁接了一名女子回家?”端木月虽说是笑着看着卫知怀,但那眼里却带着浓浓的防备和警惕。 “是。”他简单应了一声。 闻言,端木月脸上闪过一丝不赞同,她以劝导的语气接着说道:“你正值壮年,而且有了元姿做你的正妃,应该以开枝散叶为重,但你却仍旧像个孩子似的,没有半点皇家人该有的威仪。” “母后说的是,儿臣受教了。”卫知怀看着他手中捧着的茶盏,眼神微凉。 端木月叹了口气,“也不是母后故意要为难你,只是如今你弟弟已经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母后只是希望你能多为自己考虑考虑。你父皇像你这般大的时候,孩子都有了两三个了。” “父皇的子嗣确实不在少数,可如今,留下来的又有几个呢?”卫知怀抬眸看向面色不佳的端木月,勾了勾唇角,接着开口:“皇弟如今确实有了不少长进,我也是时候该放手了,您说是吗?” 端木月攥着衣袖的手,用力的有些发白,但她还是露出一丝笑容,勉强保持着镇定地说道:“怀儿又在说胡话了,你皇弟尚且年幼,正是你要帮衬的时候。” “是吗?”卫知怀意味深长地反问了一句,“时辰已经不早了,儿臣便先回去了。” “回府的路上慢些。”端木月目送着卫知怀,直至他出了永寿宫。 “太后娘娘,您何必要对八殿下如此忍让呢,当初要不是您赏了他一口饭吃,他哪里有命活到现在。”杨嬷嬷边捏着端木月的肩膀,边不满地抱怨着。 下人议论主子,本该是要受罚的。 但杨嬷嬷打小就服侍着端木月,两人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因此,端木月也就没有处罚她的想法,而是望着自己手边盛开着的火红色凤凰花,随手掐了一朵,放到掌心,然后才悠悠说道: “凛儿刚登上帝位不久,朝中老臣对他不满者占大多数,现在还不是时候对卫知怀动手,最起码,也要等到凛儿完全把持朝政。” 端木月原本只是个皇宫内普普通的婉仪罢了,没有家世,她注定要在美人如云的后宫被埋没,但上天或许是眷顾她的。 在某个冬日的凌晨,她因睡不着,便去御花园里散了会儿步,在那里,她遇到了一个在雪中瑟瑟发抖的小男孩儿。或许是母性作祟吧,她于心不忍,她将那孩子带回去,照顾了他几日。 直至御林军闯进她的宫殿,将那男孩带走,那时端木月才知道,原来那孩子就是先皇最厌恶的孩子,八皇子卫知怀。 卫知怀是先皇醉酒后,一时不慎和宫女生下的,那宫女满心以为自己诞下皇子,会母凭子贵,但事实却是,先皇冷漠无情,只把这孩子视为他的耻辱,而那宫女也在诞下孩子不久后,因为体虚而去世。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卫知怀作为身份最低微的皇子,却拥有所有皇子里最高的天分,先皇将其扔到军队里,只是想让其生存不下去,最后死在战场上。 可卫知怀没有死,他活下来了,带着赫赫战功,带着训练得当的士兵,一举成为当朝最受瞩目的皇子。 前皇后不止一次提过要将他过继到自己膝下,但是卫知怀却拒绝了这个成为嫡子的机会,选了她端木月。 她因此得到先皇的注意力,最后诞下了十二皇子,成了唯一的皇后,可人心啊,永远不会得到满足,至少她端木月,想要的更多,比如把自己亲生的孩子推上帝位。 时至秋末,永寿宫庭院里的树已经有些长了些许黄叶出来,风一吹,落叶便簌簌落下,带着空中扬起的飞尘,落了一地的萧瑟。 金黄色的阳光碎在地上的青砖地面上,给青砖地面上了层金箔,看上去有些熠熠生辉的意思,然而那青砖踩上去,永远是冰冷的没有温度,不因阳光而有任何改变。 * 沉白姳回了自己的房间后,便趴在桌上,仔细地思考着自己的任务——让自己的爹重新当上太师,不得不说,这个任务还是有点难度的。 沉嗣即似乎是受了皇子夺嫡的影响,被人诬陷,这才导致沉家的男丁全都被流放,而女眷则是被卖到了各地的青楼。 以她现在的身份,别提让她爹当上太师了,她连让她爹回京都做不到。 这个任务,怎么完成才行呢? 啧,现在她身边唯一有能力的,似乎也就卫知怀一个人,要不她去勾引他试试? 沉白姳脑海里刚出现这个想法,她就立马否决了自己,卫知怀这个人,脾气怪的很,她还是少惹为妙。 “参见王爷。”琼兰的声音在门外突然响起。 被这一声喊回神的沉白姳,立马从凳子上起身,打算去门口迎接卫知怀。 但她还没走到门口,门就已经被人从外界打开了。 卫知怀今日穿的天青色绣金长衫,模样看上去倒是没了昨日在月阁的风骚,只是他微微上挑的眼尾,还是有些惑人的风情,沉白姳只看了一眼,便低下头,恭恭敬敬地行礼,并说道:“参见王爷。” 卫知怀绕过她,坐在了房内的椅子上,然后才慢慢悠悠开口:“本王听闻,你今日去王妃那儿挑衅了?你胆子不小。” 闻言,沉白姳心下了然,“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是我不明白,您故意让琼兰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李元姿以及她手下丫鬟的反应,都足以说明琼兰在撒谎,但是她一个下人又如何敢对主子撒谎,而且还对李元姿说出那般无礼的话语,若非没有卫知怀的授意,沉白姳是如何都不信的。 卫知怀伸手轻抚自己的下巴,用一双狭长而深邃的眸子,直直看了沉白姳好一阵子,才又笑着开口:“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第167章 165摄政王的宠妾(7) 沉白姳皱眉:“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要你越嚣张越好。”卫知怀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 “要我嚣张?为何?”沉白姳直视着男子兴味盎然的眸子,心下却有数不清的疑惑。 卫知怀摇了摇头,“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你只要把自己当做我最爱的人便可,怎么嚣张跋扈,就怎么来,最好能让天下人都知道。” 沉白姳看着他不似玩笑的语气,眼珠子转了一转,“那我可有什么好处?” 要是她让卫知怀满意,说不定她就能让她爹回来了。 卫知怀的食指在桌上轻轻地扣着,不大不小的声音在这间寂静的房间,却显得如雷贯耳,每一下,都扣在了沉白姳的心上。 她不知等了多久,才等来他一句回复:“事成之后,随你提,只要不超过我能力之外。” 哟,这么大方呢,沉白姳心道。 而卫知怀显然从她脸上的情绪,猜到了她心中所想,“本王说一不二。” 沉白姳咬了咬下唇瓣,“行,成交。” ...... 在卫知怀走后,沉白姳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摸着下巴思考着自己得怎么做,只在王府里嚣张显然不行,要做怎么也得去外面做,但是哪儿人最多,八卦最多呢。 沉白姳脑子里灵光一闪,有了! “琼兰,琼兰!”她在房间里喊着站在门外的琼兰。 “奴婢在,夫人是有什么指示吗?”琼兰推开门,先是行了礼,然后才温笑着问道。 沉白姳:“你找几十个人,陪我去月阁一趟。” 月阁这地方鱼龙混杂,而且人流量大,最关键的是,她还熟悉, 那吴芬和小翠,她不爽很久了,现在还手的机会就摆在她面前,她才不会傻不拉几的拒绝。 * 京城的一处大街,原本还人挤人堵得水泄不通,但此刻,人们却突然心照不宣的在街正中让出了一条道路。 “让开让开,沉夫人要过路,谁敢拦着!”两个护卫拿着手里的砍刀,怒瞪着眼替沉白姳开着路。 而沉白姳则是坐在八个人抬着的轿子上,背靠着椅子,隔着一层轻薄的纱,悠闲地看着来往的人群。 “沉夫人?谁是沉夫人啊?我怎从未听说过?”有百姓说出了自己的困惑。 “是啊是啊,我也从未听说过。” “不过我看这护卫的衣服有些眼熟,看上去像是摄政王府的下人,难道这沉夫人是王爷新纳的小妾?” 闻言,琼兰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才把手叉腰,跟泼妇似的,大声嚷道:“都吵吵什么?!我们王爷最宠爱的夫人,是你们这群平头百姓可以妄议吗?!” 没想到长相这么文雅的姑娘,说话居然如此粗鲁,不少百姓都害怕地向后缩了缩。 琼兰这丫头灵气的很,在装模作样这方面是个好手,但沉白姳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些百姓会真的把她当成跋扈的人。 “看什么看?!再看我把你们的眼珠子都给挖下来!”在威慑完街边的百姓后,琼兰又转首看着她身后的几个提着篮子的丫鬟,用不低于刚才的声音说道:“用力点儿啊!没吃饭呐?花瓣洒的慢了,咱们家夫人出行就不气派了!” “是是是,奴婢们知错了。”那几个丫鬟也不知是不是真被琼兰这幅模样给吓到了,撒花的速度跟开了加速器似的。 浩浩荡荡几十人的队伍,走到哪儿都十分引人注目,但百姓们一个个都只敢睁着一双又害怕又好奇的眼睛,呆呆地看着,倒是没谁吱声,连叫卖的小贩也收了手里的活计,缩着肩膀目送着队伍走远。 一时之间,街上除了脚步声和呼吸声,安静的出奇。 到了月阁后,琼兰喊了一声:“停轿!” 家丁们听话的把轿子稳稳放下,琼兰靠近轿边,伸出两只手掀起罩在轿子上的轻纱,然后低着头,恭敬地说道:“夫人,月阁已到,还请您下轿。” 月阁门口来往的客人,纷纷被这大排场给惊得站在了原地,一个个都争着眸子想看清楚这里面是何方神圣。 守在阁前的小厮,也是愣了一阵,才讨好地笑着走到轿子前。 沉白姳拒绝了小厮的手,没有靠他的搀扶,自己一个人走下了轿子,望着她面前矗立着的月阁。 白天的月阁看上去只是一栋精致的高楼罢了,唯有在晚上,当每一层悬挂着的明灯亮起时,那星星点点的灯火,才会将这阁装扮成似乎只有仙界才会有的缥缈建筑。 但与它外表的奢华金贵相比,它里头却进行着血腥而残忍的交易,同时夹杂着女子的啼哭,和客人的狞笑。 沉白姳走下轿子后,围观的客人们,纷纷都倒吸了一口气。 “这女子长得好生貌美,如辞姑娘居然也比不上!” “确实是貌美不错,可我怎么觉得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我在哪里见过......啊!对了,你记不记得前些日子月阁进行的拍卖,这女子不就是前朝太师之女吗!” 被揭穿了身份后,沉白姳没有任何不自在,反而十分满意,她干坏事,要是没人知道,她这不就白来了吗。 “把吴芬给我喊出来!”琼兰一边往月阁里面走,一边不客气地说,“你可别怪我没提醒,要是你们敢耽误了我家夫人,信不信我家王爷把你这月阁给拆了个干净?!” 月阁的小厮哪里见过这阵仗,当下就被琼兰这番话给吓了个心跳如擂,然后连滚带爬地往楼上跑,想要把吴芬给喊过来。 “夫人,您坐这儿。” 琼兰找了个大堂里的空位置,为什么她们不去包间呢,因为包间的环境相对封闭,真发生什么事儿,也没人看见,但是大堂就不一样了。 在这儿整事,不仅一层至最高层的人都能看见,而且来往的路人也能看见,一传十十传百,不就相当于整个京城的人都看见了这一出好戏。 小厮去喊吴芬的时候,她正招待着户部侍郎家的二公子,笑的嘴巴都快要咧到耳朵根。 “吴妈妈,不好了,你快出来!”小厮站在门口,焦急地朝着里面招手。 吴芬见状,眉毛皱了皱,但她立马就又笑着对那户部侍郎家的二公子,谄媚道:“秦公子先在这儿等等,我马上就回来。” 第168章 166摄政王的宠妾(8) 走出包间的门后,吴芬反手把门关上,然后才走了一大步,走到那小厮面前,用肥厚的右手揪着他耳朵,骂道:“没看见我在招待秦公子吗?这么没眼力见,还想不想拿这个月的工钱了?” 小厮哭丧着脸,忍着耳朵上的疼,连忙道:“月阁一楼来了位不好惹的夫人,指明了要见您。” “不好惹的夫人?”吴芬把这小厮的话给重复了一遍后,就立马翻了个白眼,轻蔑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值得你这么怕?” 月阁建立已有二十年,期间来过不少偷腥的高官,而他们的正妻也有好几位想来闹事,但最后,吴芬都把她们给赶了回去。 因此她对这小厮嘴里不好惹的夫人,并没有太多的在意,只以为又是个来找自家丈夫的怨妇罢了。 “不是,您听我说......”那小厮想说明状况。 但吴芬哪是个愿意听下人讲话的主,她挥挥手示意这小厮闭嘴,“别说了,我跟你去看看不就行了。真是的,下次遇到这种事,直接让人来赶,别再来烦我!” 吴芬带着满满的不屑下到了一楼。 坐在椅子上的沉白姳看着从楼梯上下来的她,抿了一口端着的茶,然后才温和地笑说:“好久不见了,吴妈妈。” 吴芬看到大堂里坐着的人是谁后,心里顿时就咯噔一下,这丫头不是昨天才刚被摄政王带回去吗,怎么今日就有胆子找上门来了,难道是王爷授意的? 但心里想归想,良好的职业操守,还是让吴芬脸上带着假笑,她挥了挥手里的绣帕,笑说:“哎呀,白姳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咱们昨日不是刚见过吗?” “哦,吴妈妈这话的意思,是我说的不对咯?” 沉白姳话音刚落,琼兰就一个健步走到吴芬面前,啪的一下,就是一个响亮的巴掌,“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质疑我们家夫人的话?!” 一切发生的太过迅速,吴芬甚至都没来的及反应,就挨上了这结结实实一巴掌,琼兰用了十分力气,所以吴芬脸上顿时就出现一个鲜红的掌印,她的发髻也随之有些散乱。 看到这一切的月阁客人和下人,纷纷睁大了眼睛,愣在原地,不敢相信有人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当众打吴芬。 月阁在过去,也就是个普通的青楼,但最近几年才突然崛起,背后肯定是有贵人相助的,而琼兰这一巴掌,看上去是打在吴芬脸上,其实是连着月阁背后贵人的脸,一起给打了。 于是,在场的人,无一不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沉白姳,虽然摄政王位高权重,但他也不会为了一个身份低微的妾去得罪月阁主人,唉,可惜了,这么美貌的女子,估计最后连个全尸也不能剩下。 “你!”吴芬捂着自己被打的半边脸,怒气冲冲地看着琼兰,眼神凶恶的似乎下一秒就要把她吞进肚子里去。 琼兰被她这眼神给吓到了一瞬,但她随即就扬着下巴,瞪了回去,“看什么看,再看我连你另一边脸也给打了!” “诶,”沉白姳开口制止了琼兰,“你怎么能打人家吴妈妈呢,虽然她是打扮的跟小姑娘一样,但她毕竟都是几十岁的人了,万一你要是不小心把她给打死可怎么办?吴妈妈大人有大量,这次她大度放过你,但是若再有下次,我都保不住你!” 闻言,琼兰退到沉白姳身边,低头应了声是。 看着这一切的吴芬,却是气的差点喘不上气来,沉白姳这番话说下来,不仅讽刺了她半老徐娘装风骚,还断了她追究的后路,若是她追究,可不就等于变相承认自己小气了吗。 “吴妈妈,”沉白姳又笑着对吴芬说道,“不知小翠可还在阁里,我当初和她以姐妹相称,得了她不少照顾,眼下我既然得势,自然是想把她带回去享福。” 这话放在别人耳里,说不定他们会信,但吴芬却连一个字都不信,因为当初沉白姳在阁里的时候,小翠可没少给她吃馊了的饭菜。 “这......这怕是要让您为难了,小翠前些日子刚从良,眼下已经不在阁里了。”吴芬扯了个谎,小翠其实还在阁里,虽然她没必要袒护一个无足轻重的下人,但是只要能让沉白姳不如意,她还是愿意撒个谎的。 “是吗?”沉白姳抬眸望向一抹正往楼上跑的纤细身影,毫不犹豫地对着她身后的王府护卫说道:“去把三楼那个黄衣女子给我抓下来。” 月阁如今上演着这出好戏,不管是什么人都看的聚精会神,这种情况下有谁会跑?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不得不说,王府的护卫虽然只是护卫,但他们的身手却比得上不少高官家的样的暗卫了,所以小翠几乎还没跑几步,就被架住,然后带到了一楼。 沉白姳看着跪在地上疯狂把头往下压的小翠,眉眼弯弯地对着吴芬说道:“小翠这不是还在吗?吴妈妈如今记性怎么这么差了?” 谎言被当场拆穿,吴芬倒也没有彻底乱了阵脚,她只是哦了一声,然后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地说:“瞧瞧,我真是年纪大了,居然连这种事也能记错。” “小翠,我来带你回王府,以前你对我恩情深重,我可不敢轻忘,只是不知道你是否还记着。” 听着沉白姳这番话,小翠猛地抬起头,看着她身侧的吴芬,叫道:“吴妈妈,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既然她刚才愿意为她扯谎,肯定也愿意再帮她一把吧。 但让小翠失望的是,吴芬却是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她,吴芬只是赔笑着说道:“白姳,你开心就好,妈妈我啊,就不拦着你做决定了。” 一句话,彻底断了小翠的念想。 沉白姳对吴芬的反应倒是没有特别的意外,她示意着那两个侍卫,“把她给我带回去。” 在他们这群人离去后,原本安静的月阁却突然和煮沸的热水一般沸腾起来,众人议论纷纷,但谈话的主题大都是‘这女子如此嚣张,摄政王一定不会视而不见的’,诸如此类的。 可让所有人惊愕的事,事情传到卫知怀耳里,他却只告诉世人一句话: “本王就是喜欢她这嚣张劲儿,本王乐意宠着她。” 第169章 167摄政王的宠妾(9) 京城秦家的一处别院里。 秦瑶屏退了下人,挺直脊背端坐在梳妆台前,借着蜡烛发出的微弱的光,拿起梳妆盒里被安置的好好的木梳,然后用木梳一下又一下地梳着自己散下的黑色长发。 她模样长得好,但却不是那种出格的美,而是十分端庄大气,小小年纪,就带了高门主母才有的气质和威仪。 秦瑶的头发平时保养得当,所以一直都很顺滑,梳起来一点都不费力,但这次,她头发才梳到一半,梳子却像碰到什么硬物似的下不去了。 她伸出左手,想撩起那缕头发看个究竟,但是她伸手往自己后脑勺一摸时,摸到的却不是她的头发,而是另一只手,一只不属于她的手。 冰凉的触感顿时让秦瑶害怕地瞪大眼睛,一定是刺客! 来不及多想,她迅速地从椅子上起身,迈开自己的脚,想要往外逃,边逃她还边张开嘴巴想要大声呼救。 但那只手拉住了她的头发,制止了她的动作,并把她用力往回一扯,同时用最快的速度扭断了秦瑶的脖子。 咔嚓一声,秦瑶的眼睛随之失去了神采,她的嘴巴仍旧大张着,保持着生前恐惧的模样,但她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杀死她的人一松手,秦瑶就笔直地倒在地上,她的前额和坚硬的石砖地面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杀死她的人则是低笑了一声,然后伸出手,用一把锋利的小刀,在秦瑶的脸上划着什么。 每一刀每一下,似乎都包含了无尽的怒意和气愤。 晚风在房外猛掠而过,发出呜呜的声音,同时也吹落了一树的桃花,纷纷扬扬的花瓣在风中旋转飘荡,像极了百姓送葬时高高抛起的纸钱。 翌日清晨。 兰芝在门外敲了许多下门,“小姐,该起了,再不起,老夫人又要说您了。” 没有回答。 “小姐?小姐?”兰芝又叫了几声。 二少爷平日里流连烟花柳巷,小姐为此不止说过他一次,两人之间的关系也素来不亲厚,但老夫人重男轻女,她知道这件事后,不仅对二少爷的事视而不见,还整天针对小姐。 明明都是老爷的孩子,老夫人却如此偏心,着实是不公。若是小姐今日晚起了,老夫人指不定还要怎么责罚呢。 思及此,兰芝说了句‘奴婢得罪了’,就推开紧闭着的房门走了进去。 门一开,一股浓厚的血腥气就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心中泛呕,兰芝皱着眉,想理清楚发生了什么。 当她把目光转移到房梁顶上悬着的一抹人影时,惊恐地连捂鼻的手都给松开了。 秦瑶被人用床单裹住了脖子,然后悬在房梁上,但是最让人觉得害怕的不是这点,而是秦瑶的脸被人整个给割了去,只剩下一片狼藉的肉,而且她的眼珠子也被人给挖走了,只留下两个黑漆漆的大窟窿,血淋淋地望着你。 “啊————!出人命——出人命了!小姐,小姐被人杀了——!”兰芝转身想跑,但是害怕让她自己绊倒了自己,磕在了门前的鹅卵石小路上。 但她已顾不得疼痛,利落地爬起来,像身后有鬼追似的,疯狂地往前院跑。 ...... “你说什么?小姐被人杀了?”秦桀回府刚换下朝服,就碰上了披头散发的兰芝。 “是是是。”兰芝边说还边用力地点头,她疯狂地咽着口水,以求自己的心跳速度能稍微慢一些。 “你去把夫人和老夫人喊过去,我带人先去看看。”秦桀的眉峰皱成一个结,他甩了甩袖子,神情严肃地往秦瑶的院子走,跟在他身后的下人赶忙跟上。 到了地方后,秦桀虽然也感到恶心,但他至少没有像兰芝那么失态,反倒是他身后跟着的下人,一个个都捂着鼻子别开眼睛不敢看。 “我的女儿啊!”王敏欢的哭喊声从老远就传了过来。 “哭哭哭,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哭了你女儿就能活了?”储仪,也就是秦桀的娘,秦府的老夫人,拄着拐杖不满地对着王敏欢说道。 “她是我女儿,难道就不是你孙女了,说不定我女儿死,就是被你逼的!”王敏欢平日里本就看不惯储仪那副做派,眼下她丧女,储仪不安慰也就罢了,居然还说风凉话,她当然没脾气再忍下去。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她死,关我什么事,说不定是你那女儿自己在外面招惹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人,遭的报应。”储仪冷哼一声,然后不屑地看着一直抹眼泪的王敏欢。 “你!”王敏欢擦眼泪的手一顿,她张嘴眼看就要说回去。 但秦桀却是受不了两人之间针锋相对的气氛,怒喝一声:“够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吵!” “是她非要跟我吵的,我可......”储仪还想说什么,但当她看到秦桀朝她投来的眼神后,就识相地咳嗽一声,然后闭嘴。 “这件事,先让衙门的人来处理,不要闹大,都清楚了吗?”秦桀审视着周围低头的仆从,厉声说道。 他如今正是在升官的时候,这件事万一闹大,被政敌知道,他们还不知道要怎么在皇上面前抹黑自己,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是,老爷。”下人们一个个都低着头。 “嗯。”秦桀点了点头,离开了这个血腥味十足的地方。 衙门的人很快就来勘查并处理了现场,这件事似乎并没有传播出去。 ...... 王府内。 卫知怀坐在椅子上,以手撑头,阳光倾洒在他对外的半边脸上,给他加了一分不似真人的美感。 他阖眸听着阎影的话:“秦家二小姐死了。” “算上京城外的,这是这个月第几起了。”卫知怀仍是闭着眼睛,似乎对阎影的话没有任何兴趣。 阎影略微沉思了一阵,才开口:“大概......大概是第九起了。” 听到九这个字,卫知怀睁开了他狭长而漂亮的眸子,看向王府内的某一处,然后勾了勾唇角笑道:“第九起了啊......那第十起也快了。” “那王爷,我要不要派人看着沉白姳,防止她出事。”阎影提议。 卫知怀像是想起了什么,收了笑意,淡淡道:“你看着办吧。” “属下明白了。”阎影抱拳弯腰,行了一礼,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卫知怀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思绪却是慢慢飘远:“第十起,该是什么时候发生呢......” 第170章 168摄政王的宠妾(10) 沉白姳自从把小翠带回府后,就一直让她跟在自己身边,也不打也不骂,就是一直看着她,笑的十分和善。 “夫人,您看这花儿开的可好看?”琼兰指了指花园里某株开的正旺盛的红花,那株花叶子少,花却又大又圆,而且色泽也十分鲜艳,不像有些花的颜色,跟刚从水沟里捞出来似的。 “也就那样吧,”沉白姳剥了个葡萄放进嘴里,这葡萄甜而香,一入口就似乎要化掉。 她满意地眯了眯眼睛,然后才看向一旁站的笔直,丝毫不敢怠慢的小翠说道:“小翠,你我都是姐妹,何必如此见外呢?要不要也坐下,尝尝这葡萄,味道很好的。” 说完,沉白姳还把装有葡萄的那盘碟子,往小翠在的方向推了推。 闻言,小翠却像是听到了什么酷刑似的,‘噗通’一下就跪在了沉白姳面前,她疯狂地用力磕着头,似乎是要把命豁出去了,边磕她还边说道:“小翠知错了,小翠之前有眼不识泰山,不该对夫人您那么苛刻,您就念在小翠年纪尚小,放过我吧!” “年纪尚小啊......”沉白姳摸着自己的下巴,仔细着揣摩着这句话,然后问道:“小翠你今年多少岁了?” 小翠磕头的动作顿了顿,她沉默了一阵,才回答:“到下月底,便是二十一了。” “二十一啊!”沉白姳故意做了个夸张的表情,“那你可比我大了整整三岁,若你年幼,我岂不是更年幼?况且平常女子像你这么大时,孩子都有了两三个了,我怕是不能念在你年纪尚小就放过你,毕竟当初,你也没放过我不是?” 她倒是没有想用酷刑惩罚小翠的意思,只是在这王府里太过无聊,沉白姳想找点乐子乐呵乐呵罢了。 但小翠显然不这么想,她听完了沉白姳这番话,却面如死灰般苦笑了一阵,看来沉白姳是不打算放过她了,没想到这女人看上去软弱好欺,心里却这般狭隘,她小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碰上她。 越想小翠面上的恨意就越重,只是她低着头,没人看的见罢了。 “我深知罪孽深重,夫人原谅不得,既然如此,小翠只能以死谢罪了!” 小翠用手撑地,很快地爬起来,然后瞄准了凉亭内的一根朱红色的柱子,闭着眼咬牙就往上冲,边冲她还在心里念叨:快拦住我!拦住我啊! 她都以死明志了,寻常女子见了,就算再厌恶她,也会生出点怜悯之心吧。 但让小翠失望的是,沉白姳看着她这番举动,却是连一句话都没说,她只是照旧吃着葡萄,然后满眼兴味地看着小翠自导自演。 她就说嘛,有小翠来府里,肯定会有趣的多。 在月阁的时候,沉白姳别人的性格没摸清楚,小翠的她可是摸的一清二楚,好吃懒做、怕死、贪财,这三样拿出去和人比,小翠说二,没人敢认第一。 没人拦她,小翠当下就有些慌,万一她这要是真撞上柱子可怎么办,她还年轻,还不想死呢,要不她假装摔倒? 就在这时,一道温婉的女声传来:“妹妹怎么这般无情,居然冷眼见人送死呢?” 沉白姳闻声望去,李元姿就站在花园门口,把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收进眼底。 她的气色和前几日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若不是沉白姳曾见过她气若游丝的模样,任谁也看不出李元姿是个大病初愈的病人。 她今日特地穿了一身深红色的衣服,这不仅让她的气色看上去更加红润,而且还彰显了她作为正妃的资本。 在雨泽国,只有正妻才有资格穿深红,朱红等深色的衣服,因为这类颜色的衣服,往往看上去都更加大气和雍容华贵,久而久之,便成了当家主母才能用的颜色,而小妾则只能穿些明亮浅淡的颜色。 穿深红色的衣服或许在李元姿眼里是件值得炫耀的事,但沉白姳却没有半点被挑衅的不满,因为在她眼里,这些颜色都老气的很,你说你几十岁穿这些颜色的衣服也就罢了,你一个十几岁的姑娘非要装什么成熟? 她才看不上那些深色的衣服,她当小妾照样自在。 “王妃娘娘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空口污蔑我家夫人,往我家夫人身上泼脏水,”琼兰开始护主,“在雨泽国,女子的声誉可是比性命还重要的,王妃这么空口说白话,可不就无异于要我家夫人的命吗?” 闻言,李元姿倒是没有气急败坏,她只是迈着轻缓的步子,走上台阶,坐在了沉白姳对面,然后才接着开口:“是吗......我是误会妹妹了?可我只看到这丫鬟去寻死,没想过这其中有什么原委,妹妹可能说与我听?” 沉白姳看着她这幅笑里藏刀的样子,脊背便不由得生气一股寒意,俗话说的好,宁惹真小人,不惹伪君子,真小人起码干坏事儿还堂堂正正的,但伪君子说不定就哪一天笑着给你捅一刀。 李元姿明明就生气的很,偏要装出一副大度,着实是可悲可叹。 “我的身世,王妃也是知道的,沉家女眷全都被送去青楼当了妓,王妃若是和我姐妹相称,岂不是便想承认自己是妓了?”沉白姳啧啧两声,“不过啊,要我说,王妃长得这么好看,就算是当妓,肯定也是当花魁的料!” 李元姿被她这番话激的差点维持不住笑脸,但她还是吸了一气,稳了稳心神,然后说道:“既然你不喜欢与我以姐妹相称,那我便喊你一声白姳吧,只愿你莫要嫌弃才是。” 白姳就白姳,被人叫一声又不会少块肉。 “行啊,王妃愿意我就愿意。”沉白姳挑了挑眉。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和你转弯子讲话了,”李元姿脸上的笑意淡了淡,“你我都清楚,在皇家啊,子嗣最为重要,但王爷从来只爱收集美人,似乎对子嗣之事并未过多在意。 “可如今我看见白姳你啊,才知道王爷哪里是不要子嗣,只是没遇到为他诞下子嗣的人罢了,我问你一句,你可有和王爷行房?” “咳咳咳。”沉白姳被李元姿这番话,吓得呛到了自己的口水。 “怎么了?白姳你怎么突然就咳嗽起来了?” 李元姿伸出手就想要给她拍背,但沉白姳躲了过去。 第171章 169摄政王的宠妾(11) “王、王妃......怎么突然问我这个?”沉白姳有些尴尬地笑笑,说话也带了点结巴。 “我只是担心王爷的子嗣罢了,毕竟这么多年来,王爷和我......算了算了,不提也罢......”语毕,李元姿状似伤神的收回手,然后拿出手帕,在自己眼角轻轻擦了擦。 李元姿虽为正妃,但家室并不算显赫,她父亲只是一个普通的内阁学士,家中有兄长一人,姊妹两人,生活并不优渥,但也正因如此,她才会被端木月选中当卫知怀的正妃。 端木月要一个人来替她监视着卫知怀,这个人可以什么都不是,但一定得是个听话的。 李元姿好拿捏,而且她父亲又在朝为官,端木月完全有能力确保她不会被策反。至于李元姿身份低微这件事,端木月则是直接让新皇帝卫知凛封她做了个郡主,以免有人说闲话。 但成亲多年,卫知怀对她的态度一直冷淡的很,别提行房,两人连相处的次数都掐指可数。 沉白姳考虑了一下目前的身份,她一个宠妾肯定不可能和卫知怀半点关系都没有啊,所以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坐直身子,朗声说道:“我和王爷,自然是那个什么了......王爷,可体贴我了,一点都没把我弄痛呢。” 这么说,应该没问题吧? 但李元姿的脸,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了下去,她这下子连假笑都不愿意摆,明着开始给沉白姳甩起脸子来,“这样啊......那白姳真是有福分,想必......” 话说到一半,李元姿又低下头看着沉白姳小腹位置,目光如炬地说道:“不久就会传来喜讯吧。” 沉白姳伸出双手捂住自己的肚子,然后侧过身躲过李元姿那要吃人的眼神,那神色总让她觉得她下一秒就要被开膛破肚。 看着她如此防备的模样,李元姿收回视线,重又和沉白姳对视,眼中的深沉,浓郁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白姳千万要记得好好保养身体,要是有个万一,生不了孩子,我可都替王爷惋惜呢。” 李元姿身体恢复,虽然气色变得好了许多,但是她因病瘦掉的斤两,却没有第一时间长回来,她的脸颊瘦的凹进去一块儿,因此这让她看上去显得有些刻薄。 明明就是嫉妒的快要发疯,但还能忍着说阴阳怪气的话,这方面,沉白姳自愧不如,她从石凳上站起,把手搭在琼兰手上,扬起了下巴,淡淡道:“我还得养身体,就不和王妃说些闲话了。琼兰,我们走,哦对,还有小翠,你也跟上。” 琼兰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沉白姳下了台阶,那架势,仿佛她肚子里真有了卫知怀的种似的。 而小翠,则是用力地跺了两下脚后,认命地跟上沉白姳,连人家王府王妃都不能拿她怎么办,那她小翠还有什么活路可走?! 在她们三人走后,李元姿仍旧坐在原地,看着原先沉白姳坐着的位置,脸上情绪莫辩,有微风穿亭而过,吹起她腮边碎发,挡住了她眼前视线,但李元姿还是一动不动,仿佛那个被挡的人不是她似的,安静的出奇。 倒是雀儿,率先耐不住性子,狠狠地瞪了瞪沉白姳的背影,然后尖酸地说道:“王妃娘娘,您就这么让那女人爬到您头上来啊?要我说,野鸡就是野鸡,真以为自己穿上了凤凰的衣服就真能当上凤凰了?” “刚刚她走,也不朝您行礼,亏她还曾是太师之女呢,当真是没教养!果然是个下贱东西!” 嘲讽完沉白姳后,雀儿仍旧是不满地斜着眼看着花园门口。 她等了很久,也没等到李元姿吱声,这时雀儿才意识到了问题,她转头看着像陷入沉思的李元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道:“王妃娘娘,您怎么了?” “啊,”李元姿猛地一抬头,跟如梦初醒般看向小翠,然后扯着嘴笑了笑,“方才打了瞌睡罢了,不碍事的。” 打瞌睡?可这世上哪有人睁着眼打瞌睡的? 但雀儿没把她的疑问说出口,她只是环顾了一下四周已然寂静的花园,问道:“娘娘,她们人都走了,您是要继续赏会花儿,还是回去休息休息?” “咱们也走吧。”李元姿收回视线,看了看凉亭外的地面,又开口道:“雀儿,打伞。” “是,娘娘。”雀儿麻利地撑开她随身带着的油纸伞,然后撑到李元姿的头顶。 虽然初春的天气微凉,太阳的光也柔和的和打伞联系不到一块儿去,但是娘娘既然说了,她一个下人照做就是。 在伞下,李元姿走的小心翼翼,每一步都走的十分谨慎,像是生怕掉进阳光里头去。 * “你说,今日李元姿特地去花园找了沉白姳?” 卫知怀拿起他桌上的酒盏,替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拿起琉璃酒杯,小口浅斟着,这果酒香味浓郁,入喉还有一股回甜,味道确实尚可,他又喝了一口。 清亮的酒液似在他纤薄的唇瓣上,上了一层浅淡的唇妆,让卫知怀的唇看上去格外诱人,再加上他眼波流转中无意露出的魅惑,他看上去不像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倒像是来人勾人魂魄的狐妖。 阎影点了点头,然后神色严肃地把沉李二人谈话的内容详细说了出来。 闻言,卫知怀拿酒杯的手,却是有了片刻停顿,他把酒杯重又放到紫梨木桌上,以手勾勒着酒杯的外围,轻笑一声,“沉白姳当真是这么说的?” “确实如此,阎影不敢撒谎。” “既然这样,本王待会儿去看看她。”卫知怀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问道:“定北将军,近日可是要回朝了?” 阎影算了算日子,答道:“确实,安将军才平定漠北,皇上打算给他办个接风宴,而且宫中有传闻,据说是太后打算给他赐婚。” “又是赐婚......”卫知怀净白如凝玉的手,摸着自己的下巴,思考着什么,“端木月的伎俩这些年,也没个长进。” “太后原定人选是秦家秦瑶来着,但发生的那件事您也清楚,秦瑶已经死了,所以秦桀最近也急的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卫知怀冷笑一声,“这老东西,估计忙着在天下找第二个秦瑶呢。巴结太后的机会就放在眼前,本王可不觉得他会放过。” 阎影:“那王爷,咱们要怎么做?” 卫知怀:“静观其变,先把李元姿的事给处理掉。” 第172章 170摄政王的宠妾(12) 沉白姳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用完晚膳,简单洗漱后,天就黑了。 她坐在桌前,借着灯火的亮光,专心致志地看着手里的书,她刚洗过的墨发还带着点湿意,看上去就像上好的绸缎一样光滑。 此刻的沉白姳,嘴角带着柔和的笑容,如春风般透着数不清的暖意,她纤长的羽睫,随着她眨眼,若蝶翼般轻巧,她的鼻子小巧精致,像是经过了上天最精美的计算,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唇也是同样的饱满粉嫩。 她只穿了中衣,防止冷,所以又加上了一件披风,披风上头绣着几朵清丽的玉兰花,越发显得她整个人气质无双。 当卫知怀推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听到开门声后,沉白姳正巧翻到了下一页,她抬起头,嘴边还带着未收下的笑意,眼睛也笑成了月牙状,“琼兰......” 话到嘴边,沉白姳却顿时收了声,她本以为这么晚了,来的人应该是琼兰,但是她没想到会是卫知怀。 而卫知怀看着她立马消失不见的和煦笑容,心中却是生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他就这么不招她待见? “你来做什么?”沉白姳把她看的书合上,然后伸手拢了拢自己的衣襟,有些戒备地盯着卫知怀。 这都大半夜了,一个男人无缘无故来访,总不可能是来和她谈心的吧,她还是小心点。 听着她语气里毫不遮掩的排斥,卫知怀却是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魅力,他每次出街,街上的女子不为他神魂颠倒的,怎么到她这里,他就成了臭虫似的,不招人喜欢。 “我来看你都不行?” 沉白姳显然对他的话,并不相信:“我在这儿,王爷既然看完了,也该走了吧?” 但卫知怀却没有走的意思,而是转移了个话题,他看着被沉白姳合上的书籍,问道:“在看什么?” 她刚才之所以笑的那么开心,想必就是因为这本书吧。 沉白姳一把把书捞到自己怀里,然后通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什么都没看啊!这、这是正经书。” 她在府里闲着无聊,便让琼兰却街上买了点话本,不得不说,她现在看的这本《长情》,里面写的安进贤和卫知怀的故事,真实的差点让她流泪,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啊! 将军痴恋皇子,皇子却一心只为政权,另娶美娇娘,但将军不离不弃,为他征战沙场,替他打下一片太平江山,要多感人有多感人。 沉白姳刚刚看的部分,正好是两人情至浓时正做羞羞的事,她看着看着就忍不住露出了点满意的笑容。 “正经书?”卫知怀一看她这反应,就知道她看的书绝对和正经两字无关,所以他走近沉白姳,拉开她的手,毫不费力地就拿到了那本书。 “诶!你别看啊!我警告你!这书你看不得的!”沉白姳见书被抢走,连忙开口。 完了,要是卫知怀看到了这书里的内容,她肯定要被抽筋扒皮了。 “我为何不能看?”卫知怀扬眉,心情很好地看着沉白姳焦急的模样。 “你、你就是不能看,这里面写的都是女儿家的东西,你一个大男人看了干什么。”沉白姳努力地找了个最合理的解释。 闻言,卫知怀对这书的兴趣倒是没有方才那么大了,但他还是举着那本书,“我可以不看,你答应我个条件。” “什么条件?”沉白姳好奇地问。 “不答应算了。”说罢,卫知怀抬手作势就要翻书。 “我答应!”沉白姳一把把他翻书的手按住,然后讨好地笑着说道:“答应答应,您说的,我都答应。” 卫知怀刚从外面进来,指尖微凉,沉白姳的手却泛着暖意,眼下他的手被她握着,他的心莫名被这暖意激的涌起道道涟漪。 “这是你说的。” 卫知怀把手里的书随意扔到地上,然后拦腰抱起沉白姳,往床的方向走去。 一下子被抱起的沉白姳,害怕摔倒,所以下意识地用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但当她看到卫知怀把她往哪儿带的时候,她立马把手抽回来,并扣着卫知怀搂自己腰的手,说道: “你你你,你清醒点,我不值得,你是王爷,应该和更好的姑娘在一起是吧!” “你放开我,放开我吧,求求你了!” 但卫知怀就像闻所未闻,照旧把她往床边带,然后在走到床边时,把沉白姳往朝上一放。 被放下来后,沉白姳还没来的及往里跑,卫知怀就俯下身子,把手撑在她两侧,限制住了她的活动范围。 他的动作霸道而又不容拒绝,沉白姳侧着头,不敢看他,这个距离,太近了,太近了。 近到她可以听到他的呼吸声,闻到他身上清淡的香味。 卫知怀低着头,毫不避讳地打量着沉白姳,她的衣服本就穿的不多,经过刚刚那一下动作后,她领口的衣服更是敞开了一些,露出了精致漂亮的锁骨,以及那白嫩如牛奶般的皮肤。 他心里蔓延出一股燥热,但理智还是让卫知怀没有动作。 他只是看着闭着眼别过头,跟英勇就义似的沉白姳,不可抑制地笑出声,笑声如经年酿制的美酒,醇厚而温润,让人如饮酒般不由得惹上醉意。 沉白姳听着他的笑声,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她现在都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可这个刽子手,居然还有好心情笑?! 卫知怀看着她颊边灿若朝霞的红意,伸出指尖,慢慢地勾勒着她的下颌线,然后划到她的颈边,感受着她的体温,以及血管下流动的血液,这是一个鲜活的人,是一个属于他的人。 沉白姳以为他要继续朝下耍流氓,所以主动地伸手抓住了他的手,有些可怜地说道:“呜呜呜呜,王爷,我月事来了,估计不能好好伺候你,你改日再来吧。” 明明就是不愿意,偏偏还爱找借口,他倒要看看她还能说些什么。 卫知怀低下头,凑近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没关系,本王也是上过战场的,不怕血。” “那那那那也不行啊,我好像还头晕,我快晕了,晕了。”沉白姳把头往左边一偏,就装着一副晕过去的模样。 见此,卫知怀倒是很有兴致地捏着她的衣领,拉了两下,“晕了啊?那我用力拉几下也没关系吧。” 沉白姳重又握住他的手,睁开眼睛,强行感激地说道:“幸好王爷龙气足,我吸了两口,头立马不疼了!” 第173章 171摄政王的宠妾(13) “不装了?”卫知怀低头看着她,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些。 “不装了。”沉白姳撅着嘴,有些丧气地扔开他的手。 “你去隔壁房间睡。”卫知怀直起身子,放了她自由,再不容置喙地命令道。 “我这就去,这就去。” 沉白姳飞快地拿起自己掉在地上的披风,顺手穿上,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外跑,虽然卫知怀鸠占鹊巢这点很可恶,但只要能不伺候他,她还是愿意让出一张床的。 侧卧和主卧比起来,就寒酸一点,床没有主卧那么软,布料也相对廉价一些,不过王府的东西,就算再廉价,在外人看来,那也是宝贝。 沉白姳脱掉自己的鞋和披风,拉开被子躺了下去,床板有些硬,被子也很冷,所以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看上去跟个粽子似的。 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什么,今晚的刮着的风,似乎大了点。 ...... 在沉白姳走后,卫知怀坐于床畔,拿出自己腰际的配剑,将其拔出鞘。剑长三尺,其上泛着冷芒,暗含无尽锐利。 这把剑,杀过敌将,杀过佞臣,杀过叛奴,如今,他也要用它来了解自己结发之妻的性命了。 房外冷风阵阵,天幕云气突然翻涌,月光本就淡若萤火,在被云挡住后,更是彻底失了锐气,颓丧的没了光芒。 高挺的梧桐树,被吹落了一地的嫩叶新芽,原本还满是生机,但它却在这短短一刻,仿佛经历了数十年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树干的颜色也深沉的似乎要和这黑夜融为一体。 燃着的蜡烛火焰,左右晃动了两下,便不知被谁给熄灭了去,房间顿时陷入诡异的黑暗,带给人毛骨悚然之感。 但在这种情况下,卫知怀拿着剑,嘴角却扬起一抹浅淡的笑,若漫天烟火,无尽璀璨。 “既然来了,为何躲着?” 他从床畔站起,将剑对准自己的头上,然后以雷霆之势刺去,剑风凌冽,裹挟深厚内力,立马将床上挂着的帘幔撕个粉碎。 在帘幔的撕碎声中,还夹杂着衣玦纷飞的细小声响,李元姿弯腰躲过,然后借力踩了一脚床顶,落到了卫知怀面前,落地声微弱的几乎无法听到,寻常女子绝对没有这般本领,只有武功高强之人才能办到。 “我不知道王爷在此,所以才无意冒犯。”李元姿偏头睁大眼睛,呆愣地看着他,嘴角的弧度也弯到极限。 “既然冒犯了,那就拿命来赔,”卫知怀收回自己的剑,然后叫了一声:“阎影,出来吧。” 他话音刚落,阎影就带着数十个黑衣人出现,他们井然有序地把李元姿围在中间,然后拿剑对着她。 “我与王爷多年夫妻,王爷就如此绝情吗?”李元姿没有被眼前这群人吓到,她仍旧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卫知怀,似乎要在他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卫知怀以剑撑地,平日里多情的眸子此刻却全是冷意,“我不该绝情,可你......是李元姿吗?” “哦,对,那个女人已经死了。”李元姿的指甲瞬间伸长,且尖锐的如同小刀,她以飞快的速度向离她最近的阎影冲去,想要从这里杀出一个突破口。 但阎影岂是好相与的人,他纵身一跃便跳出了李元姿的攻击范围,然后拿起剑就转被动为主动,向着李元姿的颈部攻去,他带来的属下也同时限制着她的动作。 左右前后,处处受到限制,李元姿深红的眼睛里有股恼意,在躲过两次攻击后,她的腰弯成一个几近骨折的弧度,然后从一个暗卫的手臂下滑了出去,直接冲破房门,到了院内。 “快拦住她!”李元姿到了院内,活动范围就变大,阎影不得不小心。 “是!”那些暗卫立马运起轻功跟上李元姿的脚步。 但李元姿的速度十分快,眼看她就要从院子里飞走时,一道银芒却从她背后袭来,以比她更快的速度跟上她,然后一下子戳中她的肩膀,把她钉在了院内的白墙上。 这柄剑,赫然就是卫知怀刚刚拿着的那把。 “啊——啊——!”李元姿疯狂地扭头尖叫着,她看着从房里走出的妖魅男人,满是怒火地把自己肩头的剑拔下。 但就在这极为短暂的瞬间,阎影带着那些个暗卫,已经重新把她给围住。 沉白姳本就没有睡着,眼下院内又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所以她一下子就被惊醒。 “外面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吵,而且,好像还有女人的尖叫?”她掀开温暖的被子,披上披风,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一走出去,她就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得张大了嘴巴。 李元姿跟个女鬼似的头发散乱,她肩膀上不断流着血的伤口,已经将她的衣襟全都染红,而她就像感受不到痛楚似的,用失去理智的疯狂眼神,戒备着她周围的人。 她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李元姿看着围在她身边的阎影等人,以及在不远处用悠闲姿态观战的卫知怀,心里不停地盘算着。这群暗卫拦不住她,她唯一的威胁只有卫知怀,可她有什么办法才能击退卫知怀呢。 她眼里红光一闪,而她脚下的影子,也在众人没有察觉之际,和她的身体分离了开。 “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李元姿再一次发起攻击,这一次她的攻势比以往都要更加猛烈。 她的指甲和剑刃相交,隐隐有火光闪现,而噌噌噌的声响,也像暴雨般永不停歇。 李元姿边用攻击转移众人的视野,边小心谨慎地操纵着自己的影子接近卫知怀。 就是现在了! 她的影子从卫知怀背后的地上缓缓浮起,眼看着就要攻击。 沉白姳眼尖的看到,本想出声提醒卫知怀,但这时,她背后不知是谁突然用力地推了她一把,她顿时就朝着他的方向倒去。 卫知怀站在她的房门口,而她站在侧卧的房门口,两个门口距离本就不远,所以她很容易就被推到了他背后。 李元姿影子的手对准了卫知怀的心口,眼看就要得手,但沉白姳的出现却顿时让一切发生转折,影子的手没有攻击到卫知怀,却反而穿过了沉白姳的肩膀。 鲜血顿时如泉涌般流出,而沉白姳的脸色也顿时苍白,但她临晕过去前,还瞟了一眼刚才她所在的位置,那里有个黄色身影的人跑走了。 是谁......是小翠? 她已经看不清答案了,疼痛让她的眉毛都皱成了一团,她脱力地向一边倒去,在失去意识前,沉白姳感到好像有人接住了她,那个人的抓着她手的力度有些大,大的她手都有点疼了。 第174章 172摄政王的宠妾(14) “你找死!”卫知怀一只手拉着沉白姳把她带到自己怀里,另一只手则是收回自己的剑,然后一下子对准李元姿的心脏,把她重新钉在墙上。 他似乎气极,用的力度大到整把剑都没入墙中,而李元姿也是挣扎着剁了两下腿后,就不再有动作,仿若一只木偶般失去生气。 “阎影,把她处理了。”卫知怀抱起晕过去的沉白姳,厉声下了命令后,就向王府外走去。 阎影看着远去的卫知怀,很快就收回视线,然后命令着自己的属下将李元姿的尸体捆绑起来。 夜风呼啸,月色重展皎洁,如霜月光倾洒在沉白姳脸上,但却比不得她脸色苍白,卫知怀低头看着她,眼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年少时,生母因护他不治而亡,那时他便许下誓言,日后他若得势,绝不会让身边人再一次离去。 这次,是他做错了,他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所以才会大意,是他对不起她。 这么想着,卫知怀又提起内力,若一道流光般,冲着皇宫而去,速度快的离奇,只怕是江湖轻功第一人在此,怕是也追不上他。 ...... 好疼。 沉白姳感受着肩膀处的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她在的地方,好像并不是她的房间,她这是在哪儿? “夫人,您可算是醒了!”琼兰一脸喜色地叫道。 “琼兰?我......”沉白姳本想起身,但是她肩膀的伤口,却让她动弹不得,所以她重新躺回去,问道:“我这是在哪儿啊?” “您在太医院呢,”琼兰从桌上端起一碗清粥,然后坐到床边,用勺子舀了一勺,吹了吹,“夫人,您都昏迷了三天了,快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吧。” 沉白姳感受着肚子里的饥饿,先是喝了一口粥,然后才接着问道:“我怎么会在太医院?我记得我之前晕在府里啊。” “还不是因为王爷太担心您,连夜抱着您赶到皇宫,用脚踹了太医院的门,让那些太医给您治病呢。”琼兰边吹着勺子里的热粥,边面不改色地说道。 “他有这么好心?”沉白姳有些不信,毕竟卫知怀之前还抢她的床呢,他怎么可能会突然就变得这么好心。 “当然有了!”沉白姳的话像是炸弹似的,立马点爆了琼兰的情绪,“夫人您怎么能这么想王爷呢,他前些天可是一直陪在您身边,昼夜不分地照看着您的!” 沉白姳陷入沉默,难道她真的误会卫知怀了? “那你们家王爷人呢?” 琼兰皱着眉想了一阵,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王爷的事,哪是奴婢一个丫鬟可以过问的。不过王爷临走前嘱托奴婢了,说是去去就回,夫人您若是醒了,不用担心他。” “这样啊......”沉白姳盯着床幔,又问道:“对了琼兰,小翠现在在哪儿?” 闻言,琼兰脸上顿时出现了一抹怒气,“说到这个,奴婢就生气,那日您重伤昏迷,而王妃娘娘又突然暴毙而亡,府里都乱了套,小翠她就趁乱跑了!等奴婢想起来的时候,她早就没下落了!” “她跑了?”沉白姳觉得有些意外,但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小翠不是是傻子,她不会傻乎乎的在府里等着她醒后追究。 “是啊,不过夫人您别担心,王爷肯定能帮您找到小翠的!”琼兰似乎对卫知怀很有信心,语气里满满的骄傲。 “嗯。”沉白姳应了一声。 * “怀儿,元姿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给哀家好好讲清楚!无缘无故,她又怎会突然暴毙而亡?!”端木月用力地拍了一下她手边的桌子,啪的一声,桌上的茶壶随之晃动,显示了她的怒火。 “她该死罢了。”卫知怀不复平日的嬉笑,面色若寒冰,平日里总上扬的唇,此刻也是紧抿着。 他就那么静静坐在那里,端木月却无端感受到一抹压迫感,她吸了一大口气,稳了稳自己的心神,然后换了个语气,温声说道: “怀儿,你也知道,哀家平日里最疼元姿这个丫头了,她的性格说的好听是温柔,说的难听却是懦弱,哀家实在不明白,如此胆小的她,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才会惹得你如此大怒。” “太后当真是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卫知怀没有回答,而是又抛了个问题回去,他斜瞟着端木月,眼神淡漠的如九天寒月,不带一丝温情。 “这.....哀家当然是不知道了,不然也不会问你不是?”端木月袖子下的双手捏的紧紧的,她在心中猜测着:他,该不会知道了什么吧,不,不可能的,她做事不留把柄,绝对不会被他发现的。 “是吗?”卫知怀冷笑着站起身,拂袖而去,“既然如此,我便走了。另外奉劝太后一句,若是日子过得嫌安生,我不介意换个人来皇帝。” “你——!”听着他话里这明晃晃的威胁,端木月脸上的神情一瞬间凝固。 “这是怎么了?皇兄和母后可是争吵了?” 卫知凛从永寿宫宫门外走来,见此,端木月脸上的紧张才缓解了些,“不碍事的,我只是与你皇兄说了些交心话。” “皇兄可是要走了,朕送送你。”卫知凛跟上卫知怀的步子,丝毫没有半点皇帝的威严,看上去就只是一个真心敬重哥哥的弟弟。 卫知凛的长相和卫知怀有些相像,但又不尽相同,卫知凛虽然算的上俊美,但和卫知怀相比,却是差了一大截。 “不必相送。”卫知怀不仅没有朝他行礼,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给卫知凛,他只用他半张桀骜不驯的脸对着卫知凛,嚣张至极,但他浑身散发出的贵气,却又让人觉得他才是天生的帝王。 “皇兄可是怨母后了?其实母后心本不坏,她也许只是太过担忧你。”卫知凛没听劝,依旧跟个狗皮膏药似的黏在卫知怀身后。 “担忧?”卫知怀顿住步子,然后重新审视着他面前这个少年皇帝,讥笑道:“有些事,我不说,并不代表我不知道,你若是不想当这个皇帝,趁早与我讲。” 暖日当空,映着卫知怀半张脸,但卫知凛却清楚,阳光再暖再烈,也无法焐热他那早就凉了的心。 “皇兄,母后有些事可能做的确实不对,但我可以让她改。”似乎是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卫知凛都不用朕自称了。 “不必。”卫知怀用简洁而清楚的两个字回答了。 他不需要人施舍,不需要同情,他现在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保护身边的人。 第175章 173摄政王的宠妾(15) 卫知凛似乎对自己被拒绝并不感到意外,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目送着卫知怀离去,落日余晖倾洒于卫知怀背后,让他纷飞的衣角和墨发都似乎带了点金色。 印象中从少时起,皇兄就一直这么冷漠,外表他总是在笑,然而那心却是谁也进不去,像个刺猬似的,宁愿把身边人扎的鲜血淋漓,也不能让自己受一点伤。 “皇上,太后娘娘还等着您呢,您看?”大太监吴若海谄媚地笑道,他的肥肉把他眼睛都挤成了缝,脸一眼看上去油光满面,平日里肯定是没少吃好的。 这时,卫知凛似乎才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他理了理自己因为走路而有些凌乱的衣摆,挺直了脊背,微扬下巴,恢复了身为帝王该有的做派,然后说道:“回永寿宫。” 永寿宫内,端木月仍旧是坐在主座上,面色不好地低头想着什么,直到太监一声皇上驾到,她才敛了不悦的神色,换上一副笑脸。 她在身边嬷嬷的搀扶下,走到宫门前,看着向她走来的卫知凛,温柔地说:“最近国事诸多,凛儿怎么有空来看母后?” 卫知凛扬唇轻笑,他避开了端木月,直接向永寿宫内走去,“百善孝为先,朕虽为皇帝,但却也是母后的儿子,若非没有母后,也不会有儿臣今日,只是有一事,朕想不明白,还望母后能告知一二。” 端木月见卫知凛直接无视自己,倒也没有恼怒,而是十分自然地转身跟上他,问:“凛儿有事便尽管问,哀家定会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卫知凛:“母后久居深宫,是如何得知最近国事诸多的?” 后宫之人不得干政,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若是有谁初触犯,那是不论身份地位都得杀头的大罪。 因此,端木月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凝滞,因为她从未想过卫知凛会突然问这个,但她反应及时,很快就答复道:“京城刚入春,但是前些日子不是刚下了齐膝的大雪吗,哀家猜想民间的庄稼估计会冻坏不少,因而有了那份猜测罢了。” “是吗?母后猜的可真是准。”卫知凛摸着自己大拇指上的墨绿扳指,语气里不知是试探还是怀疑,“那您可知道,前些日子京城还发生了几件命案?” 这下子,端木月开始装糊涂了,“这......哀家当然是不知道的。” “既然母后不知道,儿臣便和你好好讲讲。前几天,京城外山脚下的猎户,发现自己的女儿意外被人杀害于家中,他去报案后,衙门没抓到凶手,命案倒是又接二连三地发生了好几起,最近的一起,是秦桀的女儿秦瑶被杀。” 一听到秦瑶这个名字,端木月眼里立马闪过惊愕,但她很快就掩饰了下来,有些僵硬地笑道:“居然有人如此心狠手辣,凛儿你可一定要派人将其捉拿真凶归案,以平百姓之惶惶。” “母后此言,儿臣也觉得甚是有理,”卫知凛突然抬手叫道,“来人,将端木月拿下。” “凛儿!你疯了?!”端木月顾不得自己的威仪,连忙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卫知凛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母后,当初你暗中派人从天机所把国师抓走,就该料到了如今这个结局。不管是动用禁术,还是草菅人命,任意一条罪名,都够您一辈子忏悔。” “可我都是为了你!你怎么就不明白?!”端木月看着涌进她宫内的一队御林军,心下清楚卫知凛不是开玩笑,当即就有些慌张地说道:“凛儿,母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不应该如此对我!不应该!” “母后,若你再执迷不悟,这便是朕最后一如此称呼你,”卫知凛朝她摇了摇头,“朕能当上皇帝,便已经知足,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皇兄下杀手。” “哀家若不杀他,他日后夺了你皇位该如何?!那时你便是求,也没人会应你,只有哀家才是一心为你好!”端木月拉着他的袖子,用力地拽了两下,似乎是想把他从自己的思绪里给拽醒。 “母后,你从未了解过皇兄。” 或者说,你从未愿意了解过皇兄。 若是皇兄有当皇帝的野心,他是怎么也坐不上这金龙宝座的,皇兄生性放荡不羁,应归属于这浩渺天地,做条洒脱的游龙,而非困在这看似庞大,实则是条浅湾的皇宫里头。 世人都道皇室子弟无情,叔夺侄位,子弑亲父皆是常有的事,但别人是,他和皇兄却不是。 卫知凛还记得他幼时,总爱跟在皇兄身后做个跟屁虫,但母后却提防皇兄提防的紧,生怕他把自己推进湖里或者是暗下杀手,当时他小,什么都不懂,但他懂皇兄看到自己被母后抱着时,眼里的落寞和孤寂。 宫里的小丫鬟时常私下讲些闲言碎语,因此卫知凛才知道自己得以出生,得以享受荣华富贵,全都是靠卫知怀从战场上拿命换来的。 也许他不能够为皇兄做些什么,但至少,他得给皇兄自由。 所以他装出渴望帝位的模样,求着卫知怀帮他,当初母后看到他那副模样时,高兴的足足有半年,可他其实不想要帝位,他更想要的是秋天和皇兄一起放的风筝,冬天和皇兄堆的雪人...... 可这些,端木月从来都没关心过。 “母后,你年岁已高,该休息休息了。”卫知凛用眼神示意御林军将端木月带下去。 “哀家是太后,你们怎么敢?!”端木月用力地甩了甩她的袖子,一脸震怒地看着拿剑朝她靠近的御林军。 卫知凛没有心情看这出闹剧,他在端木月的尖叫声和花瓶的碎裂声里,走出了永寿宫。他只是命令御林军把端木月带到大佛塔,并没有想杀死端木月的意思,毕竟,她是他的母亲,与他有着血缘关系。 他不愿看到自己生命中两个重要的人,反目成仇,因此,卫知凛决定让端木月远离权利的旋涡,看不到,便不会心心念着要得到了。 他最喜欢的,永远是曾经那个温柔的表里如一的母后。 第176章 174摄政王的宠妾(16) 喝完琼兰手里的粥后,沉白姳便又闭上眼睛,打算小憩一会儿。 “夫人,那奴婢先把碗送下去。”琼兰端起桌上的托盘,稳稳地走出了房门。 没过多久,又有一阵脚步声传来,沉白姳以为是琼兰又回来了,所以也就没有睁开眼睛,继续在床上保持着平躺的姿势,一动不动。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慵懒而略带性感的男性嗓音,听来甚为耳熟,不是琼兰,是卫知怀。 他站在床畔,小心地拿起了沉白姳的一只白嫩的柔夷,放于掌心,然后轻轻握住,那力道就仿佛是在触碰什么易碎的稀世珍宝,带着无尽的柔情。 卫知怀想干嘛?不会是趁她病,耍流氓吧? 这么想着,沉白姳气不打一处来,顿时就想睁开眼,狠狠骂他几句。 但就在这时,她的手背却突然传来一阵柔软而温热的触感。 ??卫知怀在做什么?? 沉白姳好奇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的却是卫知怀正俯身在她手背上留下轻柔一吻。 他的容颜无疑是绝美的,即便是一个侧脸,但他那魅惑而漂亮的眼睛,高挺而笔直的鼻子,以及完美的如刀刻的下颌线,都足以让女子疯狂。 但就是这样一个本该受万人追捧的男子,此刻却以温柔的近乎虔诚的态度,亲吻着她的手背。 从手背出传来的灼热温度,几乎要从手上烧到她心里,沉白姳收回手,有些尴尬地看着他说道:“你......你来了啊。” 被当场抓包,卫知怀倒是没有不自在,反而神色如常地看着沉白姳肩膀上被包扎好的伤口,问了一句:“还疼吗?” “不、不疼。”沉白姳还陷在刚刚看到的景象里,所以说话也带了点结巴。 “骗子。”卫知怀听着她的答复,不假思索地说出这两个字。 沉白姳的伤口,他比谁都清楚,李元姿的手直接穿破了她整个肩膀,留下一个血窟窿,这样的疼痛,即便是一个成年男子也受不了,何况她一个弱女子。 “那.....那就有点疼。”沉白姳侧过脸,不再看他。 卫知怀坐到床畔,重又握住她的手,沉默了一阵,才郑重说道:“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气氛突然就被他这一句话搞得有些沉重,沉白姳有些惊愕地看着卫知怀,他的眼睛依旧是勾人的眼形,但此刻他的眼里却没了平日里的嬉笑,反而满是认真。 “没关系的,我又没死,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沉白姳本想说些调节气氛的话,但此话一出,卫知怀脸上的歉疚却是更深了些。 擦,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听劝呢! “对了,卫知怀,我能不能请你帮个忙啊?”沉白姳换了个话题,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尽管提。”他答应的很快。 “你知不知道,我之前带了个黄衣服的丫鬟回府里?” 闻言,卫知怀沉思了一阵,想到了他的手下,确实是曾和他汇报过,沉白姳有一日带了个黄衣服的丫鬟回府,“似乎是有这么一个人。” “我出事当晚,这个叫小翠的丫鬟她跑丢了,你能不能帮我找回来啊?” “能,出来,”卫知怀话音刚落,阎影就从房间里内的一角出现,他跪在地上,安静地等待着卫知怀的指示。 沉白姳见状,则是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她这间房里怎么还藏着这么大一个男人?而她居然一点也没有察觉到。 “刚才的话都听见了?”卫知怀似乎又恢复了平日里运筹帷幄的掌权姿态,眼神也带着点冷冽。 “是。”阎影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天黑之前,我要看到人。”卫知怀冷声说道。 “王爷放心,属下就这派人去找。”语毕,阎影一个闪身就消失不见。 “天黑之前就找到人,会不会太苛刻了些?”沉白姳侧头看着窗外渐渐西沉的橙红色月亮,有些担忧地问道,就算是神仙,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人也不容易,何况阎影只是个普通人。 “你相信我,我会找到的。”卫知怀又恢复了那副温柔的模样,似乎刚才冷声朝着阎影下命令的是另一个人似的。 “好......好吧。”沉白姳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心里却还是带着点怀疑。 太阳的光芒越来越弱,几近于消失,月亮也从另一端爬上了天际,眼看天就要这么黑了,但阎影却突然出现在门口,把手里拎着的人,扔进了房里。 沉白姳看着窗外,太阳的确还有一丝余光残存,阎影他居然真的在天黑前把人找到并带回来了?! 这不仅说明了他轻功的高超,而且卫知怀手里情报网的通达也可见一斑。 小翠被扔到地上后,先是观察了一下四周,当她看到躺在床上的沉白姳后,顿时就吓得脸色苍白,“夫人,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放过我吧!” 卫知怀皱眉看着地上这个不断求饶的狼狈女人,阎影则是适时开口说道:“王爷,此人是月阁丫鬟小翠,因偷人钱财,才被卖到月阁,先前夫人在月阁时,曾遭了她不少虐待。” “虐待?”卫知怀眼里的冷色更甚。 “不不不,我我我是被逼的,都是那个吴芬逼我这么做的,其实我内里是个天大的好人,王爷你相信我,你相信我!” 小翠用膝盖在地上走着,她费力地靠近卫知怀想要拉住他的衣摆,但却被他一个闪身给避了过去,而没有抓到他衣摆的小翠,直接就向前趴在了地上,她的手肘磕在地上,顿时就磕破了皮。 “此人你还要留着?”卫知怀回头望着沉白姳,然后问道。 “不留了。”她摇了摇头。 当初她就不该把小翠留在身边那么久,豺狼终究是豺狼,不会因为戴上镣铐就成家犬,这点她早应清楚。 “把她带到水狱。”卫知怀甚至连看都懒得再看小翠,直接背身下了个命令。 “是。”阎影拖着小翠下去。 水狱名字里虽带着狱,但却不是关押犯人的场所,而是用酷刑惩处背叛者的处所,不管是意志力多么坚强的人,在水狱里撑不了多久,就会把自己的老底全盘托出。 而像小翠这样见风使舵之人,又能撑的了几炷香? 怕是连一时半刻都撑不出。 “夫人!夫人!我真的错了,我真的错了!” 小翠声嘶力竭的哭喊声,糅杂在晚风里,渐渐消失。 第177章 175摄政王的宠妾(17) 接下来的日子里,沉白姳一直都安心在床上养着病,她的伤口虽然严重,但是在太医的全力医治下,也总算好了。 唯一的缺憾是,她肩膀处,有块粉红色的伤痕留在那儿,虽不狰狞,却也无法掩盖住,不大不小,刚好能让人一眼看到。 对此,琼兰则是一心的担忧,因为在她眼里,女儿家的身体和脸一样重要,是万万不能留疤的,而夫人身上却留了这么大的一个疤,她打心里心疼。 沉白姳则是不以为意,毕竟她又没有穿着露肩装,天天让别人看,真正知道的人其实并不多。 ...... 才回了王府没几天,今儿个一大早,沉白姳就被琼兰从床上拖起来,然后梳妆打扮。 “琼兰,今日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吗,我为何要如此隆重地打扮?”沉白姳伸出右手,摸了摸自己发髻上插着的数根步摇,有些不解地问。 她倒不是不喜欢打扮,实在是这步摇太过沉重了些,压着她的脑袋,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安将军今日回京,皇上要摆宴给他接风洗尘呢,夫人您得陪王爷一起去,当然不能寒酸,不然,还不知道别人要说咱们王府多穷呢。”琼兰边说,又边把一根红玉盘金簪插到了沉白姳顺滑的头发里。 其实摄政王府的富有早就人尽皆知了,琼兰只是单纯想把沉白姳打扮的好看点,所以才随口这么说道。 “这样啊。”沉白姳若有所思地答道。 既然安进贤常年在外打仗,那他肯定对军中甚为熟悉,说不定他能知道她父亲的下落,嗯,晚宴上,她说什么也要找到和他独处的机会。 “夫人本就貌美,打扮后更是迷得奴婢眼睛都移不开了。”琼兰把一根略显多余的钗拿下后,伸手抬起了沉白姳的下巴,示意她看向铜镜。 沉白姳未施粉黛时,就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璀璨玉石,自然通透,有着温润的光芒,但经过梳妆后,她便成了让人爱不释手的上等玉器,一颦一笑都带着魅惑众生的本领,让人想要沉溺在她的柔情万千里。 博得美人一笑,此生憾事便全消了个干净。 “可这唇妆,是否太重了些?”沉白姳以食指轻点自己的下唇,对如此热烈的颜色,持了疑问。 她的唇天生泛粉,樱花瓣娇嫩,即便不施唇妆,也能压得了许多妆容,完全不会有不协调的现象。 但今日,琼兰却给她上了烈日般耀眼的火红色,沉白姳有些不习惯。 “不不不,就是要这样的颜色,夫人你就要听我的吧,好不好?”琼兰把手搭在了沉白姳的肩膀上,开始撒起娇。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琼兰于沉白姳来说,不像个下人,倒更像是个妹妹,所以听着她的撒娇,沉白姳弯了唇角,笑道:“我答应你便是。” 卫知怀现在并不在府里,他似乎从昨日起就一直留在了皇宫,所以沉白姳是一个人坐着马车去皇宫的。 阎影成了她的车夫,府里一大群护卫把她的马车围的严严实实,这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帝出游呢。 到了皇宫门口时,马车与护卫不得入内,所以沉白姳和琼兰下了马车,跟着带路的太监往里走。 “这儿就是您今晚歇息的宫殿了,”那太监指了指不远处的宫殿后,就又俯首说道:“奴才就先下去了,有事,夫人您尽管吩咐宫殿外头的宫人便是。” 这座宫殿的外观与皇宫外其他宫殿相比,一样的奢华精致,但唯一有不同的就是,这座宫殿,它没有名字,湛蓝色的牌匾上,一片空白,没有一个字,愣是让人感到几许孤寂。 宫殿外站着的宫人,见到沉白姳后,都统一地行礼。 见状,沉白姳则是由有些好奇地问着身边的琼兰,“这些人为何只在宫殿外站着,不进去?” “这是王爷吩咐的,奴婢也不清楚。”琼兰摇摇头,脸上也带着和沉白姳一样的困惑。 “那他可真是个怪人。”沉白姳把手搭在琼兰的手上,慢慢悠悠地走了进去。 这座宫殿虽然寂寥了点,但是该有的却都有,一路走来,各种名贵的花材拥拥挤挤地堆满了路边的花坛,淡黄色的琉璃瓦在朝阳的光辉里,其上的光泽似水一般流动,微风一吹,吹动殿门前挂着的风铃,清新灵动的声音,顿时灌满人的耳朵。 沉白姳走到了主殿,没有急着坐下,而是边走动,边观察着,她用食指轻轻在放着花瓶的红木桌上一划,却没划到一点灰尘,看来这里,平日里经常有人来打扫。 不过也是,摄政王住的宫殿,谁敢怠慢,这么一想,沉白姳就觉得这一切都在情理之中了。 “皇嫂觉得这宫殿如何?”一道清朗的男声,打断了沉白姳的思绪。 她回头,望向站在殿门口的男人,他身姿修长,穿着一身金色的龙袍,眉眼里的英气和贵气,显示出了他不平凡的身份,再加上刚才他那一句皇嫂,这个人的身份已经很明显了。 毕竟先皇的儿子里,至今还活着的,也就两个。 “参见皇上。” 沉白姳和琼兰同时行礼,并异口同声地说道。 “不必多礼,真要说起来,皇嫂还是朕的长辈呢。”卫知凛看着沉白姳,眼里闪过一丝惊艳,但这惊艳很快就被他收了起来,换成了探究和深思。 沉白姳站直身子,回答了刚才他问的问题,“这处宫殿很不错。” “很不错吗......”卫知凛环顾着四周,语气里却突然有些感伤地说道:“可朕却觉得,这里太过冷情,冷清的,不像是有人住过的样子。” 沉白姳看着他的侧脸,沉默了一阵才开口:“也许是太久没人住的缘故吧。” “你下去。”卫知凛看着她身边站着的琼兰,突然说道。 “这......”琼兰有些犹豫,她可是要看着夫人的。 “还不下去?”沉白姳推了一把琼兰,皇帝的命令都敢违背,这不是嫌命长是什么? “是,奴婢就先退下了。” 琼兰迈着小步离开,在走到殿门前时,她还回头担心地看了一眼沉白姳。 而把这一切尽收眼底的卫知凛,则是淡淡地说道:“看来皇嫂很得府中下人的忠心。” 听不出他话里情绪的沉白姳,则是转了个话题,“皇上怎么有空来这宫殿里?” “来找你。”卫知凛直视着沉白姳,眼神里带着不为人察觉的寒意。 第178章 176摄政王的宠妾(18) “找我?”沉白姳稍微向后退了一步,然后有些警惕地看着她面前的人,她现在就是个普通百姓而已,一没权二没势的,一个皇帝特地来找她,能安什么好心? “你放心,朕不会对你做什么,”卫知凛无视了她的戒备,直接越过她,迈着轻缓而优雅的步子,然后坐到了主座上,再指着他手边的座位,轻声说道:“坐。” 沉白姳没有动。 见状,卫知凛则是半带威胁,半带警告地说道:“你觉得,如果朕直接给你加一个藐视圣上的罪名,会有人来救你吗?” 闻言,沉白姳总算是迈着谨慎的步子,坐上了他指着的位置。 “你知道,这座宫殿原来叫什么吗?”卫知沉默了一阵,才接着问道。 说话时他的眼睛一直看向这座宫殿的大门,像是在回忆什么,眼底浮现出了一丝和煦的暖意,若初升太阳所散出的微茫。 “自然是不知道的。”沉白姳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那里除了一颗高挺的香樟树,便再没有其他了,一眼望去,其实是有些空旷的。 “原本它是叫常乐宫,”卫知凛扯着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常乐常乐,从未乐过,如何能长久。” “皇嫂想听听朕讲讲皇兄的故事吗?” 卫知凛问出一个问题,却没有给沉白姳回答的机会,而是立马自顾自地接着讲下去。 “曾经有个人,他贫困潦倒,悲惨半生,后来,在一次去佛寺送香的时候,他有幸遇到了善心大发的菩萨。” “菩萨与他说,我可以给你一个美梦,在梦里,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无论是高官厚禄,还是如花美眷,他都能得到。那个人想了想,就很果断地同意了,因为他苦了半辈子,不想连梦都是苦的,菩萨定是可怜他,所以才会愿意给他一个美梦。” “事实却如菩萨所言,他在梦里,有了他想要的一切。他一直奢望的的亲情,祈求的温暖,期盼的呵护,全都有人给他。” “但梦始终梦,不管多么美好,总是有醒的那一天。” “这个人在醒来后,因为无法接受梦境与现实的落差,最后成了个疯子,成天疯疯癫癫,不是指着破烂的衣服,跟人说是上等丝绸,就是拉着别人的孩子,说是自己的。” 卫知凛的话顿住了,过了一会儿,他才看着沉白姳,轻声问道:“皇嫂,觉得这个故事如何?” “很是有趣儿,我以前从未听过。”沉白姳避开他的眼神,低着头说道。 卫知凛又接着问:“那你觉得故事里的这个人怎么样?是好,还是不好。” 沉白姳想了一阵,才给出答案:“好坏其实很难界定,每个人都奢望过美梦般的生活,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心理太过脆弱,误把梦境当做现实。” “是啊,皇兄并没有做错什么。”卫知凛扶着自己的脑袋,嘴角连讽刺的笑意都没了,他的脸有半边隐匿在黑暗中,让人看不真切。 “皇兄?”沉白姳把这两个字在嘴里念了一遍,她不知道这件事怎么会突然扯到卫知怀。 卫知凛又接着开始讲起了他的回忆。 “皇兄年少成名,将才世所瞩目,历代有名的功臣宿将,都没有他这般本事,所以他早早的就登上了许多人梦寐以求才能得到的位置,为此,他拥有了父皇的称赞,有了朝臣的谄媚,有了权势,有了钱财。” “那时,我母后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妃嫔罢了,一年见不到我父皇几次,所以她便想沾着我皇兄的光,以承圣宠,天天想着法子对我皇兄好,而事情的进展也朝着她所想的发展了。” “父皇开始注意到她,开始在她寝宫留宿,升了她的妃位,母后一步步在后宫站稳脚跟,最后执掌凤印。” “那时朝臣们满心以为,皇兄会成为太子,可是事情也是在那时候发生改变。我无意间和母后提起这件事,她却大惊失色,脸上没了我平时所见的温柔。” 沉白姳很有胆子打断了他的回忆,“皇上与我说了这么多,到底是想让我做什么?” 卫知凛特地跑来,绝对不会只是为了和她讲一个故事这么简单看,他一定别有所图。 “你很聪明,”卫知凛先是温声夸赞了一下她,然后冷着脸厉声说道:“朕要你,无条件的对皇兄好,予他呵护,予他陪伴。” 闻言,沉白姳却一脸的惊愕,她耳朵没听错吧,卫知凛真不是在和她开玩笑? “为什么这个人是我?” 卫知凛仔细地看了沉白姳两眼,像是要把她看穿似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是你。” 为什么皇兄会选择你,为什么他会对你格外的宽容。 “你的亲人,此刻还在蛮荒之地被流放吧,只要你把我要你做的事坐到,我可以让他们回到京城,重新过上以前的日子。”卫知凛很自信地抛出了他认为具有足够诱惑力的条件。 “即便让我爹再当回太师也行?”沉白姳被他这句话,吸引了注意力,现在她已经顾不得其他了,一心只想完成任务。 “自然,朕说一不二。”卫知凛微笑着说。 “那好!成交!”沉白姳像是生怕他后悔似的,立马答应,但她随即又问道:“不过,怎么才算事成?” “这个由朕来决定,你只要无条件地对皇兄好,以你的机敏,想必不用很久,就可以完成了。”卫知凛卖了个关子,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慢慢向着殿外走去,“朕先走了,不然待会儿,就要遇上皇兄了。” 沉白姳目送着那明黄色的身影离去,一个人发着呆,想着要怎么才能算对卫知怀好,直到琼兰的身影重又出现在殿前。 “夫人!王爷来啦!你快随奴婢一起去迎接吧!”琼兰兴高采烈地从殿外走进来,那股兴奋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好事呢。 “你你你,你走慢点。”沉白姳与其说是被琼兰搀着,不如说是被拽去了殿外,速度快的她要小跑才能跟上琼兰。 第179章 177摄政王的宠妾(19) 殿门外,卫知怀穿着一身艳红如火的鎏金长衫,其上绣着几条栩栩如生的金龙,张牙舞爪似乎下一秒便要冲破云霄,一看便是上等绣娘的手笔。 他如墨长发,只以简单的玉冠束起,简单而又不失缥缈之姿,他的眉如墨染云勾般不羁,眼瞳若明渊般深不见底,然而那眼尾却又天生带着勾人的弧度,只消一眼,就能让人看得着了迷。 他的鼻梁也是高挺笔直,似乎是经过了老天爷最精妙的计算,一丝一毫的差错都没有,唇是好看的菱形,泛着桃花瓣娇嫩的颜色,连许多姑娘家看了也自愧不如。 朝阳的灿光于晨雾中渐渐明亮,卫知怀逆着光向沉白姳走来,一步一步,轻缓而又优雅万分。 沉白姳眯了眯眼,不想直视着阳光,但那于晨阳中走来的人,却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眼里似乎带着让人猜不透、摸不清的情绪。 “这么早起床,可有累着?”卫知怀走到她面前,替她挡住了略微有些刺眼的阳光,然后伸出双手握住了沉白姳的双手,力度不大不小,不会显得过于紧张,也不会显得过于随意。 从他手传来的温度,如暖玉般怡人,沉白姳不敢抬头看他,只敢低头小声地说了句:“不累。” 话一说完,她像想到什么似的,又立马接上一句,“我想早些见到你,所以没关系。” 呕,她要吐了,没想到她为了任务,居然能说出这么恶心的话,不行了,不行了,她快被自己恶心到了。 但在沉白姳看来很恶心的话,卫知怀却有些受用,他垂下天生多情的眸子,静静地望着沉白姳光洁的额头和她略微的泛粉耳垂,嘴角心情很好地扬了扬。 微风拂过,垂落一树桃花,漫天花瓣如帘幕般,围绕在两人身边,岁月难得静美。 “外头冷,随我去殿里吧。”卫知怀牵起沉白姳的一只手,把她往里带着,与他来时匆忙的步子不同,这一次,他走的很慢很小心。 沉白姳看着他修长的背影,跟个小鸡崽子似的,乖乖被他牵着。 ...... 宴会是在晚上开始的,平时宫里的大型宴会,大都是由端木月主理,但由于她现在被卫知凛软禁着,所以这项差事也就自然而然落到了皇后林琦琦的手里。 林琦琦比卫知凛年长两岁,模样标志,家世也是一等一的好,虽然她是第一次处理这些事,但是她一直跟在端木月后头,耳濡目染的,便也学到了几分。 卫知凛和林琦琦的座位在最上头,左边就是卫知怀座位,至于右边,因为卫知凛至今还没有子嗣,所以便由一众大臣和妃子占据了。 当卫知怀带着沉白姳走进宴会的宫殿时,无数的视线都朝着两人而去,好坏参半,有谄媚,有惊艳,有提防。 这之中一道略显淫邪的视线,就格外的瞩目,卫知怀不动声色地搂住沉白姳的杨柳腰,把她往自己怀里又带了一分,宣誓主权后,才看向那道视线的主人。 那是个年轻的男子,相貌只能算是中等,他身上穿着的衣服,都是精丝所制的布料做成的,十分昂贵,但再华丽的衣着,却也掩盖不住,他内里的俗劣不堪。 卫知怀皱了皱眉毛,眼里的冷意若深海般望不到边,若是他没有记错,这个男子,就是秦桀唯一的儿子——秦观海,很好,居然有胆子把心思放到他的人身上。 那边,秦桀显然也是注意到了自家儿子放肆的眼神,老脸当即就被吓白了一度,他以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两声,示意秦观海把视线收回。 但秦观海却还是上下打量了沉白姳两眼,然后才意犹未尽地收回视线,看向自己快要把嗓子咳哑的老爹。 卫知怀把两人的举动尽收眼底,置于不屑一笑,当他对着沉白姳说话时,眼里的那股寒意,却又顿时如冰雪消融般,只剩下了一汪春水,“我们走吧。” “哦,好。”沉白姳跟上他的步子。 一直到最后,卫知凛才带着林琦琦出现,而他们一出现,所有人立马离席跪地行礼,除了,正喝着酒的卫知怀。 沉白姳左边看看行礼的众人,又往右边看看一脸悠闲的卫知怀,心里有些忐忑,她到底是要行礼还是不行礼呢。 算了,还是行礼吧,卫知凛怎么说也是个皇帝,她不行礼怎么也说不过去。 可就在沉白姳提着自己的裙摆,想要离开座位时,卫知怀却一把拉住了她,把她拖到了自己的怀里,有些霸道地问道:“你是谁的人,你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这话里摆明的占有欲,是个人都能听出来,沉白姳用手扒了扒他抓着自己的手,小声说道:“都听你的,我全都听你的。” 闻言,卫知怀似乎才满意了,他松开了说,抬起弧度完美的下巴,示意沉白姳给自己倒酒。 她真是做了孽,才遇到这祖宗。 沉白姳虽然心里不愿意,但她面上还是笑着,老老实实给卫知怀倒了酒。 清亮的酒液顿时布满整个杯盏,卫知怀伸手拿起,仰头一饮而尽,有少许酒液顺着他洁白的下巴流过他性感的喉结,最后沾湿了他的衣襟,明明是如此不拘小节的动作,偏生被他做的风情万种。 沉白姳一时看的有些呆,直至卫知怀把空了的酒盏再次放到他面前时,她才反应过来,继续倒满了酒。 殿内的跪着的众人,似乎早就习惯了卫知怀这般作态,毕竟连皇帝都没异议,他们做臣子的,哪有胆子吱声。 卫知凛伸出双手,朗声道:“平身。” “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臣、妃子和宫人都接二连三地站起,然后回到自己原本在的位置,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声,只响了一会儿,便只剩寂静。 卫知凛坐于高台上,满脸笑意地看着在座的众人,尤其是座中那位穿着铠甲的青年。 安进贤虽然名字像个儒雅的书生,但是长相体格却和儒雅沾不上半点关系。 因为常年在外征战,所以他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他的左脸上有一道横亘整个脸颊的狰狞刀疤,这让他的看上去有些凶神恶煞,据传闻,某年安将军回京的时候,就曾吓哭过当街的稚童。 第180章 178摄政王的宠妾(20) 但和其他人不同,安进贤并没有把这个伤疤当做他的缺陷,而是把这当做是荣耀。 “奏乐。”林琦琦抬手,示意殿内坐着的乐师奏乐。 乐声一响起,就有几名舞姬,摆着水袖走到了殿正中,跳起舞来。 宫廷内挑选的舞姬,身段都是一个比一个好,腰一个比一个软,做起动作来,看的人眼睛都直了。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沉白姳,谁能不爱漂亮姐姐呢,她承认了,她就是馋姐姐身子。 而坐在她身侧的卫知怀,看着她专心致志的模样,则是弯腰凑近她耳畔,低声道:“喜欢啊?” 沉白姳听着他的话,目不转睛地说道:“当然喜欢了,有谁不喜欢。” “那改日我也托人给你做一件,不过,只能穿给我看。” 闻言,沉白姳的脸顿时就火烧火燎了起来,因为这些舞姬穿着的衣服,虽然好看,但却也暴露的很,只是把该遮住的地方给遮住了,其他地方,则是跟没穿似的。 卫知怀这人,大庭广众耍什么流氓呢?! “你瞎说什么呢,我是喜欢她们跳的舞!” 沉白姳转身想要辩解,但由于卫知怀正低头凑在她耳畔,所以她转过身时,两人的距离,不过几厘米,近到她都能数清他眼上纤长的睫毛,有多少根。 而不习惯如此近距离的沉白姳,下意识把身子往后倒,想要远离他,但是这一倒,她太过用力,直接整个人都往后躺。 她挥舞着双手想保持平衡,袖子被她甩的高高的,眼看就要倒地,幸好,卫知怀及时拉住她。 “就这么怕我,我是会吃了你还是怎么的?”卫知怀嘴角含笑地看着她,他的手还抓着她的袖子。 “谁、谁让你靠我那么近的,都怪你。”沉白姳气呼呼地他手里拽着的袖子给拖了回来,然后一扭头,只用个背影对着他。 “生气了?”卫知怀看着她跟炸毛的小奶猫似的,露出粉色肉垫,想装出一副凶的模样,可是这模样在他眼里却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想看,他有些忍不住想把她抱进怀里的欲望了。 而一直观察着卫知怀的朝臣们,则是一个个瞪大了眼睛,跟傻子似的看着他们两人之间发生的事。 不是吧,八殿下,居然会对一个女人如此宽容?? 他们莫不是年纪大了,烟花了? 几个年岁大的朝臣,使劲地揉了揉自己苍老的眼睛,确认自己眼不会眼花后,才又继续朝着卫知怀所在的方向看去。 完了,八殿下当真是对那个女人十分宽容,他们今日看见了,事后会不会被灭口啊? 这么想着,那几个朝廷命官的下巴上的山羊胡,抖得跟开了加速器似的。 而这群官里,有个胆子大的年轻人,借着酒劲儿,端了杯酒,朝着卫知怀所在的位置走去,并大声说道:“微臣杨凯给殿下敬酒,愿殿下福如东海,与夫人百年好合。” 这小子,怎么这么不怕死呢! 世人都知道,八殿下平生最恨的就是官官相护,官员勾结了,曾经有胆子大的官员向他敬酒,第二天,殿下就把这个人抓进牢狱里。 理由是德不配位者,不得为朝廷命官。 谁料今天又突然冒出来了个愣头青,不怕死地往枪口上撞,唉,可惜了,此人的仕途,估计也就止步于此了。 有些不忍心看的官员,别过脸去,满是惋惜地摇了摇头。 但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卫知怀却将这酒杯接了去,一饮而尽,喝完还笑道:“不错,赏。” 唰的一下,全场骇然,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一脸笑意,看上去十分和善的男人。 那真的是他们认识的杀伐果决的摄政王殿下?? “谢殿下,谢夫人!”杨凯兴高采烈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而有了这前车之鉴,不少官员也都纷纷端着酒杯,上前和卫知怀说些拍马屁的话。 但是这次,卫知怀却没有接过那些人的酒杯,而是挑了挑,才选了几个的酒喝了下去。 没被选中的人也不气馁,只是在想着,那些选中的人到底是说了什么话,才得到了殿下的青睐。 随着敬酒的人越来越多,那些官员总算是摸清了殿下的脾气,不管你话说的有多好听,只要你不带夫人,那就是不行。 因此,接下来敬酒的人,话大都说的千篇一律了。 “夫人和王爷,果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 “下官在这里,祝夫人和王爷早生贵子,早日儿孙满堂!” “夫人年轻貌美,和王爷简直就是天定的姻缘啊!” 沉白姳坐在一边,尴尬地恨不得找块地洞,把自己埋下去,可这些官员却没有发现她的不自在,依旧是变本加厉地说着。 而作为这件事情主导者的卫知怀,却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他只是用青葱如玉的手,端着酒杯,一杯一杯地喝着,他的眼睛从来没离开过沉白姳身上,即便是染上醉意,他也仍旧是红着脸,静静地望着她。 好不容易,沉白姳捱到了宴会结束,但结束时,卫知怀却像醉的不轻,走路也有些不稳,但他却不要下人来扶,偏偏就赖着沉白姳。 沉白姳又是扶又是背的,总算把卫知怀带到了休息的寝宫,她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带到床边。 她用力地推了一把卫知怀,把他推在了床上。 原本她打算就这么走的,但是临走前,她又想到了卫知凛的交代,所以沉白姳叹了口气,认命地弯腰,想要替卫知怀掖好被子。 但就在她拉被子的时候,卫知怀却一把捞住她的腰,把她也带到了床上。 酒香混合着男子清冽的体香,顿时占据了沉白姳的口鼻,她被卫知怀牢牢的禁锢在怀里,不能移动半分。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沉白姳用双手推着他的胸膛,想要与他拉开距离。 但卫知怀沙哑中略带性感的嗓音,却让她的动作顿住了。 “母妃,怀儿知错了,你不要抛下怀儿。” 见惯了他嚣张的样子,看多了他含笑的神情,可沉白姳,却从未见过他如此脆弱不堪的模样,仿佛一只受伤的小兽,深夜里独自舔食着自己深入骨髓的伤口。 第181章 179摄政王的宠妾(21) 沉白姳低头看着他紧皱眉毛的模样,犹豫了一阵,还是伸出手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道:“我不走,我不走,你乖乖的,听话,好不好?” 也不知道是她这话是真的起了作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卫知怀果然不再抓着她不放了,但他还是以恰当的力度揽着她的腰,不让她有机会离开。 所以沉白姳只能跟哄小孩似的,一下一下地拍着卫知怀的背,边拍她还说着类似‘我不走了,怀儿乖’这些话。 哄了一会儿后,沉白姳自己的睡意也上来了,她打了一个哈欠,然后伸手揉揉眼睛,想要让自己清醒点,同时缓解点眼睛的酸涩。 但她也只是强撑了一会儿后,就把头也搁到了枕头上,然后眼睛一闭一闭的,没过多少会儿,她就完全阖上了眸子,而她原本拍着卫知怀背的手,也渐渐滑落到了柔软的床上。 而等到她睡着,传来一阵平稳的呼吸声后,原本闭着眼睛的卫知怀,却睁开了那双深邃的,仿佛坠了漫天星辰的眸子,他眼里带着醉意,也带着认真。 他看着沉白姳看了半晌,才又伸手把她往自己怀里捞了捞,然后把他自己的下巴,靠在她的额头上,两人的身高差,使这个动作做得自然而简单。 沉白姳迷糊间,觉得好像有人抱着自己,但她也只是缩了缩自己的肩膀,在那人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后,就又继续睡了。 卫知怀见状,哑声失笑,他小心翼翼地替她理了理有些散乱的鬓发,然后就着柔和的月光和轻缓的晚风,也慢慢阖上眸子。 ...... 第二日清晨,沉白姳醒来时,房间里就已经空荡荡的只剩下她一人了,她身上的被子盖的好好的,没有把她身体的任何一个位置露出,而她身边的位置也是冰凉的,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人睡过的痕迹。 她看了看冷寂的房间,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才朝外喊着琼兰。 但这次琼兰却没有和往常一样,很快地反应过来,一直等到沉白姳喊到第三声,她才迈着急急忙忙的步子跑进来,有些支支吾吾地说道:“夫、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沉白姳看着琼兰心虚的眼神,和往常相比,略显僵硬的动作,不解地皱眉道:“琼兰,你是不是在外面对我做了什么亏心事?”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的,夫人!”琼兰着急地摆摆手,然后拼命地摇头地大声说道:“奴婢敢发毒誓,绝对没有做对不起夫人的事!” 沉白姳看着她这幅着急的神情,心中清楚她应该不是撒谎,所以又问道:“你可知道你家王爷去哪儿了?为何我醒来没见到他人?” 昨晚她记得她是一直哄着卫知怀的,怎么现在他人却不见了,按理来说,醉酒的人应该醒的晚,可他却没了影子,奇怪。 闻言,琼兰更加紧张了,她的神色也躲闪起来,“奴、奴婢,一点都不知道王爷去哪儿了,真的。” 沉白姳见状就知道琼兰一定清楚卫知怀的动向,但既然她不想说,肯定有她自己的理由,她也不会过度追问。 她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她身上穿的衣服还是昨天的,而且经过一晚上的折腾,已经有些皱皱巴巴了,不复曾经的美丽。 “夫人,您、您换上这身衣服吧。”琼兰从她手边的桌子上,拿出一件艳红色的曳地长裙,然后面带希冀地提议道。 虽然沉白姳昨日穿的衣服也算精致,但和她眼前这件比起来,却是远远不如,这件长裙,针脚细致,用的丝也是上等的血蚕丝,而不是普通蚕丝染色所制成的。 因此这件衣服的红色,十分自然,不显得生硬,而且这颜色在阳光下,还会随着光线的强弱变换色泽,像是有一层流光附着其上似的。 而且这件衣服上的纽扣,全是一颗颗浑圆饱满的珍珠打造而出的,这上面随意一颗珍珠拿出去,那都是引得万人争抢的宝物。 但是沉白姳却不认得这些,她只是觉得这件衣服,比她其他的衣服都要好看罢了。 待衣服穿上后,沉白姳对着铜镜,粗略地照了照,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这衣服确实不错,大小像是为她量身打造的,十分贴身,连腰带也不需要。 “夫人,王爷派我来带您回去。”阎影适时地从门口出现,他一只手放在腰间别着的剑上,另一只手则是对着门外,做了个‘请’的动作。 “好,我这就回去。”沉白姳点头正打算走,但是由于她身上衣服的裙摆太过长,她迈不开步子,直到琼兰替她拉着裙摆,她才能勉强迈动步子。 沉白姳坐着轿子出了皇宫,到了皇宫门口,又有一顶更大的轿子等着她,轿子周围围着八个车夫,个个身上都穿着朱红色衣服,而且在肩膀处还绣着几朵凤凰花。 “这......”沉白姳记得她来皇宫时,坐的是马车,虽然那马车也很奢华不错,但也没有眼下的轿子喜庆。 琼兰看出了她的疑问,连忙解释道:“夫人,您不懂,从皇宫回去,必定要喜庆的,不然就不不合律法,您来皇宫来的少,所以不明白这些。” “是吗?”沉白姳若有所思地反问。 “那是自然,奴婢从不会骗娘娘的。”琼兰点头如捣蒜,生怕她慢一秒,沉白姳就要怀疑。 “那好。”沉白姳半信半疑地在琼兰的搀扶下,坐上轿子。 一坐上轿子,她就有些无语地看着红色轿帘上的‘囍’字,虽然琼兰说从皇宫回去要喜庆,但这也太喜庆了吧? 她怎么感觉她不是回王府,是嫁人呢? 而下一秒,似乎是为了猜想似的,一阵唢呐声如惊雷般响起,响彻她的耳朵。 沉白姳有些惊愕地来开轿帘,往外看,她的轿子周围,显然已经被人给包围了。 最外层是一队带刀的侍卫,个个凶神恶煞,一看就是不好相与的模样,往里一层则是吹着唢呐,敲着锣鼓的人,再往里,则是手捧着篮子的丫鬟,她们时不时从篮子里拿出什么往外抛着,有花瓣,有糖果,也有碎银,引得路上的行人纷纷争抢。 但因为有那群侍卫在维持秩序,街上倒也没有乱到鸡飞狗跳的程度。 沉白姳怔愣着收回拉着帘子的手,心想:这不就是嫁人吗?? 第182章 180摄政王的宠妾(完) 声势浩大的队伍,走了一大段路后,总算在王府面前停下了。 沉白姳感受到轿子落了地,琼兰伸出一只手想要扶她出去,而她拉着那只手,刚走出轿子外头,一块红布就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她的头上。 “这是什么?”沉白姳伸手想去扯,但却被琼兰给拦住了。 “夫人,您还是别摘了。”琼兰松开手,然后把沉白姳身边的位置让给了卫知怀。 卫知怀伸手牵过她想扯红布的手,温声说道:“我想娶你,你愿不愿意?” 他一刻也不想和她分开,他只想一直和她待在一起,他想给她一个名分。 沉白姳感受着他抓着自己手的力度,察觉到了他的紧张,答道:“我愿意。” 卫知凛要她无条件对卫知怀好,那她答应这件事,自然也是包含在内,所以她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而得到她的回应后,卫知怀嘴角的笑意,则是加深了些,带着与他平日形象不同的温和。 他拉着她的手,把她带进府里,隔绝了外人探究的视线,而府里的护卫,也很快就就把王府的门给关上。 红布挡住了沉白姳的视线,所以她只能拉着卫知怀的手,走的十分谨慎,男人的手总是比女人大上一大截,所以她的手完完全全被包裹住了。 “前面有个火盆,你当心点跨过去。”卫知怀小声提醒着她。 而沉白姳也立马低头,注意着自己的脚下,当她看到那火盆时,及时地伸腿跨了过去,她身后的下人,小心地替她拉着裙摆,毕竟这件嫁衣,可是价值连城的珍宝,据说开国皇后嫁给光武大帝时穿的嫁衣,都没有这件名贵。 礼官早就在堂前候着了,当卫知怀带着沉白姳走进来时,他按着规矩,说完该说的话,而他们两人则是依次行礼。 卫知怀带着沉白姳回到了她的院子,然后替她揭开了盖头,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抱歉,这件事,我决定的太突然,没有提前知会你一声。”他坐于她身侧,望着她弧度柔和的侧脸,语气里带着歉意,平日里嚣张恣肆的人,此刻却有些小心翼翼。 “没事,我、我不怪你。”沉白姳摸着自己的双手,有些紧张。 他们现在是在洞房没错吧,接下来不会发生什么吧? 卫知怀看着她明显心不在焉的模样,既不恼,也不说些什么,他只是坐了一会儿后,就打算起身离去。 妾再受宠也是妾,不仅上不得台面,也常受他人冷眼,她救过他,于情于理,他都要还给她一份报答,除此之外,他不该贪心地多奢求什么了。 沉白姳本以为他会接着做什么事,但她等了许久,却只听得卫知怀往外走的脚步声,她抬头望去,当看到他含着无限寂寥的背影时,她又想到了昨天晚上,那个脆弱的人。 他从来都没有做错什么,他只是一个流落在帝王家的可怜人罢了,荣华富贵对有些人或许重要,但对卫知怀而言,他想要的,可能只是年少时从未得到过的亲情。 皇帝的疼爱只是看中了他的资质,皇后的呵护只是为了他的利用价值,他身边的人,无一不在害怕着他,巴结着他,远离着他。 思及此,沉白姳心中微微一痛,她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卫知怀身后,伸手拉住了他,声音低的和蚊吟似的说道:“你能不能陪我一会儿?” 闻言,卫知怀有些惊愕地转过身,然后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拉他手的人。 “不愿意算了。”沉白姳脸皮本就薄,没得到回应后,她更是立马就想把手抽回。 但卫知怀动作更快地回拉住她,说道:“我愿意。” 自那日起,两人之间的关系,便有了更进一步的缓和。 卫知怀辞去了朝廷的职务,专专心心待在府里陪着沉白姳,他们几乎每天都在一起,但卫知怀却很少对沉白姳做些什么。 即便是晚上,他也只是简单地抱着她入睡,从不动手动脚,沉白姳一开始还顾虑什么,但后来,便也渐渐习惯了。 日子一天一天地往下过,而沉白姳也好奇着,卫知凛什么时候会兑现他的诺言,让她的父亲重新回到京城。 但事情发展到最后,却是卫知怀下令,派人从蛮荒之地,带回了沉嗣即等人。 直到那一刻,沉白姳才知道,原来卫知凛从来都没有打算将她的父亲带回,真正帮她的人,从来都是卫知怀。 任务完成后,沉白姳没有急着离开这个世界,而是选择陪着卫知怀,慢慢和他一起变老。 他的长相精致,所以即便老了,也是个俏老头。 在卫知怀走的那天,天上下着很大的雨,水雾几乎弥漫了整个天,人一嗅,就能闻到水汽和泥土清香混杂着的味道。 卫知凛的儿子——卫权铭当上了新的皇帝,他的眉眼间,沉白姳依稀可见到卫知凛的影子,但这孩子的性格却和他父亲有些不同。 他是个十分和善的孩子,和善到,当初卫知凛立他为太子时,朝臣都极力反对,说如此柔弱的人,当不得皇帝,但卫知凛却力排众议立他做了太子,只因卫知怀临死前,说过卫权铭会是个仁君。 在卫知怀死后,沉白姳没过多久也以老死的方式,离开了这个位面,她和卫知怀没有孩子,或者说是没能有机会有孩子,因为他总是和她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在感受到意识渐渐被剥离的时候,沉白姳看着哭着喊她皇婶的卫权铭,突然就想明白了,为什么卫知怀会不愿意和她有一个孩子了。 他或许自己就是一个孩子,一辈子用一个坚硬的铠甲保护着自己,一直用警惕对着周围的人,他给她留了后悔的余地。 他不碰她,这样就算她有哪天后悔,她也不用担心没有人愿意娶她。 “该说你是傻,还是傻呢......” 沉白姳躺在她睡了几十年的床上,终究是闭上了眼睛,这一闭,便再也没睁开。 天启元年十日,摄政王妃卫沉氏殡天,尸体与摄政王同埋于皇陵内。 史官将这一天记下,连着卫知怀这一生的功绩,一并写在了史书上。 后来的人拜读时,看到的更多是摄政王的杀伐果决以及赫赫战功,但却少有人知道,他把他这一生的温柔,都给了一个小姑娘。 第183章 181女尊继承人(1) “小侯爷,您快些吧,再不快些,侯爷要等急了。”魏烟边催,边跺着脚看着坐在书桌上,正看书看的津津有味的小人。 沉白姳打了个哈欠,然后慢条斯理地把手里的书给放下,她如今的身份是镇远侯沉雨和尚书嫡子白成君,所孕育出的唯一的嫡女。 她娘是威震八方的铁血将军,她爹则是神都第一美男,所以她自一出生起,就有不少人拍着她的马屁。 原主也因此变得有些认不清自己,不仅不学无术,还成天吃喝嫖赌,败光了家产,还和后宫的夫侍有了不干不净的关系,女皇因此震怒,判了她凌迟处死,而原本气派的镇远侯府,也被一个乡下的土财主给买走了。 所以这次,沉白姳的任务就是把自己培养成一个出类拔萃的人才,不能重蹈之前的悲惨。 “我娘在哪儿等我呢?”沉白姳一跃从凳子上跳下,理了理自己有些乱的衣服,然后才抬头看着站在她面前的魏烟,不急不缓地问道。 结合了沉雨和白成君外貌优点的沉白姳,长相自然是让人挑不出错处的,虽然她现在尚且年幼,五官还没有长开,但她长得已经远比同龄人好看许多,不仅唇红齿白,眼睛也跟浸了水似的,汪汪惹人怜。 “在府门口呢,马车都备着了,就等您呢。”魏烟把话一溜烟都说了出来。 “哦,这样啊,那你为什么不提醒我?”沉白姳又是蹦又是跳的往外走。 魏烟则是赶忙跟上她,哭丧着脸,她从刚才起不就一直在提醒着吗,可沉白姳不听,她有什么办法。 府门外,白成君正搂着沉雨的手臂,笑着看着跑来的沉白姳,并把她拥进怀里,柔声道:“白姳可是忙着看书温习,所以才又误了时辰?” 沉白姳窝在他怀里,乖巧地点了点头。 见状,白成君则是笑的更加温柔,他点了点沉白姳娇小的鼻子,笑说:“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爹爹放心,我绝对不会了!”沉白姳为了表明自己的真诚,还伸出四根小指头,比了个发誓的手势。 “行了,你就会惯着她,指不定哪天就给惯坏了。”沉雨虽说着批评的话,但是语气里却不见生气,只有笑意。 “走吧,司老丞相今日去世,咱们理应去看看。”沉雨拉着拴马的缰绳,一跃跃上一匹枣红色的汗血宝马,白成君则是抱着沉白姳,坐上了她身后停着的一辆马车。 到了司府,府门口两只石狮子以及司府的牌匾上,都挂着白绸,府门口站着的家丁,脸上也带着颓丧的神情,远远望去,有些凄凉的意味。 “吁,”沉雨拉住缰绳,翻身下了马,她的衣服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看上去格外的英姿飒爽。 路上有些男性行人,看着她这幅模样,都羞红了脸,他们用手帕挡住脸,露出眼睛,小心地偷看着沉雨。 沉雨军攻卓著,外貌出挑,如今正是壮年,而且府中只有白成君一位正夫,因此还是有不少适婚年龄的男子把她当成择偶的人选。 “侯爷,您里面请。”一位看门的家丁,躬身请着沉雨进去,但她却没有急着迈开步子,而是等着白成君和沉白姳,三人一起进了司府。 时值秋末,府里的树叶有不少都泛黄,然后落到了地上,凉风一吹,满天满地的落叶,就跟舞动似的迷了人的眼,来往的回廊和院子里都贴着‘奠’字,偶尔有几张白色的纸钱从人眼前飞过,人们的哭丧声,被风吹的七零八碎,但侧耳细听,还是听得出来的。 大厅里,司丞相的大女儿和二女儿穿着孝服,跪在地上,她们的夫侍,则是拉着孩子,站在一旁。 沉雨和白成君的到来,很快就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她们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泪,然后和沉雨说着话。 沉白姳被魏烟拉着站在一边,然后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四周,当她把眼神转到那群夫侍所在的位置时,她在人群里看到了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子。 这个女孩子虽然有些瘦小,但是五官却是一等一的漂亮,长眉墨染般富有诗意,眼睛不动时若明渊清透,动时便如黑玉光亮,她的鼻子像是上天最精美的杰作,从弧度到宽度都是多一分则多,少一分嫌少,她的唇如同花瓣般娇嫩,泛着粉嫩的颜色,果冻般吸引人。 她身上穿着的素色衣服,更好的衬托出了她身上那一股清出于泥的高雅气质,她只是站在那里,便天生能吸引住许多人的目光。 或许是沉白姳的视线太过热烈,那名女孩抬起了头,睁着一双墨玉般的眸子,不解地看着她。 见此,沉白姳则是毫不害羞地露出八颗牙齿,朝她展颜一笑,沉白姳本就长得可爱,所以这个笑容极富杀伤力。 而那个女孩子却没有朝她回以一笑,而是用飞快的速度低下头,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似的。 “魏烟,我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吗?”沉白姳有些无语地拉了拉自己的袖子。 “那个孩子,若是奴婢没有记错,是司丞相的大女儿司寄情前些日子刚从青楼带回来的。”魏烟皱眉想了一阵才说道。 沉白姳:“从青楼带回来的?” 魏烟弯腰凑近她的耳边,说:“可不是嘛,司丞相死后,大房和二房可不得为了争家产闹得个鸡飞狗跳,但是二房有两个女儿,大房别说女儿了,连个儿子都没有,好在司寄情在青楼有个相好,偷偷把她的孩子给生了下来,不然啊,这家产,她是怎么也争不过司寄南的。” “原来是这样啊。”沉白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她又把视线放到了那个低着头的漂亮女孩身上,青楼出生的孩子,都这么怕人吗? “我母亲之死,实在是太过突然,要不是我二妹生性冷静,恐怕这丧事,是无法进行的如此顺利的。”司寄情擦了擦眼角的眼泪,然后有些哽咽地说道。 闻言,司寄南则是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司寄情这是拐着弯骂她不孝顺吗,真是可恶。 第184章 182女尊继承人(2) “司丞相之死,事出突然,我也未曾料到。”沉雨惋惜地摇摇头,白成君则是适时地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慰。 “母亲走的确实是太快了,明明太医前几日还说她这病还能有好转,可是自从入了秋之后,情况就急转直下,我们也没有办法。”司寄南回头望了一眼紧闭着的纯黑色棺椁,轻叹了一口气,面上满带着疲惫和无奈。 “人死不能复生,你们还是节哀顺变,我和内人还有事要处理,便先行离去了,改日再来探望。”沉雨看着魏烟,挥挥手,示意她带沉白姳走。 “小侯爷,咱们走吧。”魏烟低头看着沉白姳乌黑的头顶,然后恭敬地说道。 沉白姳拉着她的手,点点头,只是在临走前,她又看了一眼刚才那个漂亮的女孩子,撇了撇嘴,真是个古怪的人。 “我们送送侯爷您吧。”司寄情跟司寄南异口同声地说道,说完她们还互相对视了一眼。 “不了,你们还是继续为司老丞相守灵吧,我们不再叨扰了。”沉雨带着白成君,缓缓走出了司府的大门。 在他们离开的时候,司鹤淑抬起头,看着沉白姳离去的身影,狭长而好看的眼睛,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 与此同时,在她身边站着的,司寄南的一个儿子,正恋恋不舍地看着沉白姳的背影,满脸的喜欢。 见状,司鹤淑嘴边扬起一抹不屑的笑意,然后她就收回自己的视线,继续专心致志地看着自己穿着的素色衣裙和脚上的绣花鞋。 回府后,沉白姳立马就跑进了自己的院子,拿起自己刚才放下的书继续看起来,原主虽然不学无术,但是记忆力却是能达到过目不忘的地步,因而她想早点把这些书记住,省的以后再费力气,毕竟两天后,她就要去皇家开设的学院读书了。 侯府书房内,沉雨坐在椅子上,伸出手指一直揉捏着自己紧皱的眉头,白成君则是站在她身后替她捏着肩膀,房内燃着的熏香,虽然有宁神静气的功效,但沉雨闻着,却反而觉得心中烦闷更甚。 “边疆战事告急,我怕是没几日又要带兵上阵了,我倒不是怕,只是我和你刚有了白姳,她如今正是需要陪伴的时候,我如何忍心能抛下你们离去,”沉雨握手成拳,狠狠在桌面砸了一下,“这蛮夷之人,着实是让人生厌,这才过了几年,他们便又卷土重来!” 白成君锤肩的手微微一顿,但他随即就又恢复了正常,“若是您舍不得我和白姳,为何不将我们带到战场上去?” “这......”沉雨深思了一阵后,就立马摇头拒绝道:“不行不行,战场上刀剑无眼,且边境气候炎热,比不得神都四季如春,我带你们去便是害了你们,此法不行。” “有何不行,我愿意陪着侯爷您,而且白姳虽然小,但她将来也是要世袭侯位的,若是缺少历练,以后难担大任,岂不是丢了您的脸,侯爷以为呢?”白成君温声说道。 闻言,沉雨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她转过身看着白成君,脸上带着动容,“你当真愿意吗?” “嗯。”白成君低声应了句。 第185章 183女尊继承人(3) 两天后,沉白姳就被送到了九夏书院,九夏书院是由皇家开办的,旨在选拔贫寒子弟和高干子弟里的优秀人才。 以优异成绩从九夏书院毕业的学生,有资格不参加科举,直接入朝为官,因此便有越来越多的人将自己的孩子送到此处。 在山脚下的时候,沉白姳便开始和魏烟告别了,因为书院的规矩便是如此,学生进书院后,不得带下人和书童,所有的一切,都由自己打理。 “魏烟,你走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沉白姳挥手道别后,就头也不回地往山上走。 魏烟留在山脚,看着她家小侯爷瘦小的背影,心里一阵心疼,这书院怎么就不让带下人呢,万一小侯爷没照顾好自己,那可怎么办。 但再着急,魏烟也只能在原地干跺脚,规矩就是规矩,出于人情,但胜过人情。 走动了九夏书院的门口后,沉白姳把沉雨写的推荐信递了过去,守门的护卫,看了两眼后,就冷哼一声放了行。 沉白姳跟着人群,走到一块木板前,木板上写着每个人的宿舍号,她记住自己的以后,就转头找起路来。 或许是因着沉雨的缘故,沉白姳睡觉的地方,和那些普通人相比的,相对要好一些。 她确认了这间院子上面标着的号码后,就迈步走了进去。 但是一进去,她就听到几个女孩刻薄的声音,“你们看看她这模样,跟个男子似的,真是丢尽了我们这些女子的脸。” 沉白姳闻言看去,却意外的看到她之前在司府遇到的那个漂亮女孩子,因着那一面之缘,她走过去,替她解了围:“要我说,你们这些恃强凌弱的人,才是丢进了女子的脸面,贼喊捉贼真是有够可笑的。” “谁敢说我做错了?”带头的那个女孩子插着腰,跟个泼妇似的转过去看着沉白姳,当她看到沉白姳瘦弱的身子时,顿时就嚣张地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和我叫嚣,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沉白姳偏开头,避免这个人的唾沫星子飞溅到自己脸上,她虽然不想仗势欺人,但眼下,除了这个办法,似乎没有别的办法更加省力,所以她开口说道:“哦,我忘了告诉你,我姓沉,镇远侯沉雨的那个沉。” “沉,不就姓沉,我......”那女孩讥笑着说到一半,就住了嘴,然后一脸后怕地看着站在她面前的沉白姳。 她们家虽然有钱有势,但和沉雨比起来,和白成君后头的势力比起来,那可就是蚍蜉撼大树了,所以这个带头的女孩,当即就喊着自己的几个姐妹,灰溜溜地跑出了这间院子,跟后面有猛虎在追似的。 “你没事吧?”沉白姳问着她面前这个异常瘦小的女孩,她虽然瘦弱,但个子却比自己高了一头,这一点,还是让沉白姳感到有些挫败的。 “司鹤淑。”女孩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径直往着她自己的房间走去。 沉白姳看着她和自己相同的房间号码,小跑着跟上,然后笑着说道:“鹤淑,咱俩一间房呢。” 第186章 184女尊继承人(4) 对于这样套近乎的话,司鹤淑则是像闻所未闻般,一句应答都没有,她只是推开紧闭着的房门,走了进去,沉白姳紧跟其后。 这间房间虽然比不上侯府,但从大小到布置,都算的上清丽优雅,两张床各占据了房间的一角,两张床中间则放着两张较矮的书桌,桌上放着蜡烛和笔墨纸砚,桌下则放着用来坐的软垫。 司鹤淑一进来,就向着左边的床走过去,沉白姳没有和她抢的意思,所以就选择了右面那张。床上的被褥和枕头,都被人准备的好好的,不仅十分松软,而且前几天刚晒过,所以上面没有霉味,反而散发着太阳的清香。 沉白姳把自己带出的书都摊放在了桌上,然后随意地抽出一本,翻开一页,装出看的模样,但看的时候,她却偷偷用眼睛瞟着坐在她对面的司鹤淑。 上次见面时,她穿着素色衣服,天生有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今日她穿着一袭桃粉色的百褶纱裙,却没有和她的气质不符,反而衬的她肌肤似霜雪,瞳眸若凝玉。她纤长的睫毛随着主人的眨眼而不时地颤动,宛如展翅欲飞的蝴蝶般俏皮活泼,但她的薄唇却紧抿着,暗示了主人紧张的心绪。 “你看我做什么?”司鹤淑抬眸时,无意间看到了沉白姳正在打量着自己,但她只疑惑了半晌,便又重新低下头,似乎毫不在意地问道。 “我就是想着,我还没介绍我自己,有些不礼貌......”见自己被发现,沉白姳索性也不再装,干干脆脆地把书放下,然后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有些歉疚地说道,但她话只说了一半,司鹤淑就打断了她。 “不用介绍了,我知道你叫沉白姳,镇远侯沉雨的嫡女。”和其他知道沉白姳身份的人相比,司鹤淑却没有半点巴结的意思,而是要多冷淡就有多冷淡,语气里的疏离是个人都能听出来。 这话对别人或许还有些用处,但对于沉白姳这种脸老皮厚的人来说,却是半点用处都没有,知道司鹤淑清楚自己的名字后,她却是一拍手,弯着嘴角笑道:“鹤淑你居然还知道我的名字啊,看来你对我挺上心嘛。” 闻言,司鹤淑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她再一次抬起头看着她对面那个笑颜如花的女孩子,眼里却带着不解,她都如此明显地表示出戒备了,为何这个人还是愿意笑着对她? 就这么一会儿下来,司鹤淑的表情少的可怜,几乎一直都是板着脸的模样,跟个小大人似的,但她现在脸上带着疑惑,连带着头也不自觉地向一旁偏了偏,跟个柔弱无害的小白兔一样惹人疼。 沉白姳当即就被吸引住了目光,然后捂住自己砰砰跳的小心脏,心道:美女就是美女,即使是小时候也这么具有杀伤力。 在把各自的行李安顿好后,天也没多久就黑了,两人简单地洗漱完毕,坐在书桌上看了一小会儿书,就躺到了各自的床上,盖上被子准备进入梦乡,然后为第二天的开课做准备。 九夏书院刚开学的时候,会让同等年龄的孩子各自做几套试题,然后依据成绩的高低,把学生们分到天地玄黄四个等级的班,然后由不同的老师教导。 老师的等级也是有区分的,最高级的就是朝廷里的命官,直接有权利向女皇举荐人才的那种,所以几乎每个学生都对这次考试十分重视。 第187章 185女尊继承人(5) 被褥柔软舒适,沉白姳躺好后,嗅着被子上的清香,感受着今天一天下来的疲惫,几乎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但司鹤淑却没有睡意,而是面对着墙,睁着眼睛看着白色的墙壁发呆,他那双向来灵动的眸子,此刻却满是悲戚和自嘲,完全没有半点孩子该有的样子。 他父亲确实是为司寄情生下了孩子——龙凤胎,但因为青楼的残酷和压迫,即便他父亲尽了全力想要保住两个孩子,但他妹妹还是因为体弱而逝世了,活下来的虽然是他司鹤书,但从被带回司府起,他便只是司鹤淑了,曾经的一切都要被忘掉。 他要以全新的身份活下来,去争丞相府的家产,去争世人的赞誉,去争自己的骨气。 司鹤淑捏了捏自己尚且稚嫩的拳头,眼里满是愤恨,总有一天,他会让那些害死他爹和他妹妹的人付出代价。 ...... 时至半夜,一道亮光却蓦地在天际出现,瞬间就打亮了整个房间,随之而来的是一声轰响,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似乎要震破人的耳膜,整个天幕顿时亮的如同白昼。 沉白姳被这一声惊醒后,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拉了拉自己身上滑下去的被子,然后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就打算继续睡觉。 但就在此时,又一道雷电声传来,比起上一次,有过之而无不及,沉白姳捂住自己的耳朵,有些烦闷地在心里骂道:这天气怎么回事儿,还让不让人睡了! 雷声是断断续续的,在它间断的时间里,沉白姳耳尖地听到了房间里传来了一阵抽泣声,有人在哭? 房间里就她和司鹤淑两个人,她没哭,那就肯定是司鹤淑在哭了,难不成他怕打雷? 沉白姳掀开自己的被子,然后下床,穿鞋走到了司鹤淑的床边,她看着已经把自己裹成一团的他,小心地伸手戳了戳他的被子,问道:“鹤淑,你没事儿吧,你还好吗?” 司鹤淑颤抖的身体仍旧没有停下,而就在沉白姳以为他没有听到自己的话时,他却突然从被子里伸出手,抱住了沉白姳的腰,然后把头埋在她的腰际,继续颤抖着。 沉白姳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番动作给惊到了,紧接着,又是一道闷雷声传来,司鹤淑继续低声哭着,他瘦弱的肩膀不住地颤抖,整个人像极了风雨中孤苦无依的浮萍。 “没事儿,没事儿啊。”到底是同窗一场,沉白姳也做不到抛下他自己去睡,所以她伸手捂住了司鹤淑的耳朵,尽可能的降低他听到雷声的音量。 不幸中的万幸是,这雷声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销声匿迹了,司鹤淑在犹豫了一阵后,松开了抱着沉白姳腰部的手。 他眼角还带着泪痕,眼泪闪烁若钻石版耀眼美丽,鼻尖也泛着点粉色,格外惹人怜爱,同时他的脸颊也跟染了红霞似的,不知是怕的,还是羞的。 “谢谢你......”司鹤淑的声音若蚊吟般小,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 “你没事就好,那我继续回去睡了。”沉白姳伸了个懒腰,然后有些疲倦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转身向着自己的床走去。 司鹤淑坐在床上,先是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服,红着脸点头,然后才趁着她回头的间隙,抬头小心地看了她两眼。 第188章 186女尊继承人(6) 经过昨晚那突如其来的暴雨,院内有不少树木的叶子都被打落了下来,叠在地上跟个小山堆似的。 沉白姳打开门,迈着步子刚走出房间,就踩了一脚青石砖上的积水,晶莹的水点四散而去,顽童般不听管教,远望而看像是在她脚边又下了一场小型的秋雨。 她身上穿着雪白色的学生服,这衣服是按照每个人的尺寸定制而成,所以穿上格外合身,衣服的衣领处,还绣着几朵含苞待放的白玉兰,嫩绿的枝叶和洁白的花瓣相得益彰,让这件衣服看上去并不朴素,反而带着一股超脱于世俗的清冷。 “鹤淑,你快点儿呗。”沉白姳站在紧闭的房门口,催促道。 不就换个衣服吗,司鹤淑还非要把她赶出来,大家都是女的,而且她又不是同性恋,有什么好害羞的。 “咱们走吧。”司鹤淑迈着轻缓而优雅的步子从房里走了出来,他如夜色般浓稠的墨发被他简单的束了起来,格外的清爽,斑斓美色似乎都映在他眼中,每一眼都是遍历山河万川才能得来的惊艳,他的唇天生便如花瓣般娇嫩,唇角自带上扬的弧度,这让他即使神情冷漠,也有一丝温和。 沉白姳和他并肩走着,两个外貌同样优秀的人,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他人的赞叹目光。 一开始的考试,考生的的座位顺序是杂乱无章的,每个人都乱序坐着,且每个座位之间的间隔有一米五远,作弊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沉白姳走到了自己所在的考场,坐下后,就趴在自己的桌子上,懒散地摸着自己的手指,与此同时,她隔壁桌却有一个模样精致的男孩子,有一下没一下地看着她。 “你有事儿吗?”沉白姳被他这毫不避讳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耐烦,所以她转过头,看着那名小男孩,说道。 闻言,司子衍的脸顿时就涨红了,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见此,沉白姳也不愿再和他计较什么,她继续把视线放到自己的手指上,等着老师发测试卷的那一刻。 司子衍有些失落地看着她别开眼睛,但他性格太过羞怯,所以即便他把自己的袖子都摸出褶子来,他也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监考的老师一走进这间教室,原本沸腾如水的教室就安静了下来,所有的学生都用一双饿狼般的眼睛望着老师手里的考卷,就差没流口水了。 那老师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示意诸位学生保持安静后,才开始分发起自己手中的考卷。 考卷被发下来后,沉白姳看着上面的题目,却是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因为这些题目,大部分不是她看过,就是她的美人爹爹给讲过,所以答案几乎在她看完题目后,就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沉白姳胸有成竹地拿起自己手边的笔,然后认真地答起题目来,考场上其他的考生,有愁眉不解的,也有喜笑颜开的,监考老师基本上从他们面部的表情就可以推断出最终结果如何。 一时间,考场内只剩下了呼吸声和毛笔在纸上摩擦的细碎声响,当最后一炷香燃尽,香炉里堆满的香灰时,监考老师便立即勒令这群学生停下手中的笔。 不论答题结果如何,考生们都只能听天由命了。 考卷被收走后,沉白姳就打算走出考场,但是在她走出去前,之前那个一直看着她的男孩子,却是拉住了她的袖子,糯糯地说道:“我、我叫司子衍,我方才,不、不是故意要看你的。” 沉白姳打量着这个说几个字都要结巴的男孩子,很大方地抽回自己的袖子,漫不经心地说道:“没关系,你愿意看就看。” 她的身份,注定她这辈子是要被人所瞩目的,既然有人愿意看,那她就让他们看呗,反正又不会少块肉。 沉白姳走出这间教室,却意外地发现司鹤淑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后面的方向,她回头一看,正是刚刚那个拉住她的男孩子所在的位置。 “鹤淑,你怎么了?”沉白姳踮脚,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才把他的心思给唤了回来。 “我无事,只是......”司鹤淑沉默了一阵,才接着开口:“刚才那名男孩子,你认识?” 沉白姳摇摇头,否认道:“只是刚才他拉住我,说了他的名字而已,我与他并不相识。” 闻言,司鹤淑心里的大石就像落了地,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就松了一口气,“既然如此,咱们便逛逛九夏书院吧。” 距离成绩出来,尚要过段时间,这段时间内,学生们则可以自行参观一下九夏书院,熟悉各处有何建筑,建筑又有何用处,以方便日后的学习。 大部分的学生,都朝着天字学府所在的位置而去,毕竟就算他们考不上,能够瞻仰一下天字学府的雄伟也是好的。 参观的这段时间,学生们能去各种地方,但等成绩出来后,低级学府的人便不能去高级学府的位置,所以很多人都趁着这个机会去看看天字学府是怎样的气派。 沉白姳不喜人多的地方,所以她特地挑了个没人去的方向走,她没想到的是,司鹤淑居然也跟在了她后头。 “你为何不去看看那天字学府长什么模样?”沉白姳有些好奇地问。 “日后有时间看,不急于此时。”司鹤淑的答案,几乎是转瞬就来,没有半点犹豫,满满的都是自信。 “哟,可以,那咱们就天字学府见呗。”沉白姳随意从路边扯了根草,叼在了嘴里,然后把双手叠到自己脑后枕着,要多潇洒,有多潇洒。 他们走到的地方,人烟已经渐渐稀少,远方有一片土地,似乎被紫色雾气给缭绕着,沉白姳来了兴趣,当即就拉着司鹤淑往那地方奔去。 司鹤淑任由自己被她拉着,耳廓被红霞给占了去,但他却一声都不吭。 待二人走近了才发现,原来这片土地,并不是被紫色雾气缭绕,而是被紫色的花瓣给包围住了。 这偌大的土地上,竟然是种满了一种紫色的花,花瓣漫天飞舞,跟下雪一般,带着格外的诗意。 沉白姳看着眼前的美景,眼里不由得就露出一抹欣赏。 第189章 187女尊继承人(7) “鹤淑,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还挺好看。”她随意走到一株开的正旺盛的花前,然后蹲下,把脸凑过去轻嗅了一口。 满天飞舞的花瓣若云雾一般浓郁,风一吹,这紫色的灿烂云霞便随之而变化形态,美丽而又灵动。 沉白姳蹲在茂密的花丛中,不少花瓣都像雪似的,软软的趴在她头顶,她巴掌大的小脸白腻而红润,形状好看的唇也扬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她美得不像凡人,而是不小心坠落人间的花中仙。 司鹤淑原本凝眸静望着她出神,猝不及防被这个问题一问,他愣了一小会儿才反应过来,说道:“这花名飞忆,在治疗伤口方面有奇效。” “飞忆?”沉白姳若有所思地皱皱眉,“好奇怪的名字。” “民间传闻中有言,飞忆所在之处,恋人永不相忘。”说罢,司鹤淑却又自嘲地勾了勾唇角,眼里划过一丝讥笑。 传闻到底是传闻,恋人终究是两两相忘,不再念想,他父亲也曾日日于花楼苦盼,可盼来的不过是十年如一日的失望和最后的认命。 若司寄情当年真有半分钟情过他父亲,他父亲最后也不会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思及此,司鹤淑连看这花的眼神,都凉薄的刻骨。 沉白姳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细碎花瓣,站直身子,回头一望,却望到司鹤淑漂亮的脸蛋上,此刻正满是严肃和冷冽,那模样看着倒不像是来赏花,而是来见仇人的。 “鹤淑,你想什么呢?”沉白姳往前迈了两步,把自己的脸凑到了他面前,然后有些好奇地问道。 司鹤淑正陷于自己的思绪里,没料到她会突然靠自己这么近,被吓得退了半步,红着脸说了句:“没什么,陈年旧事而已,不必提。” “哦,这样啊。”既然他都说不必提了,她也没必要去翻什么旧账。 “去去去,哪里来的姑娘,不识好歹地进了老夫这花田。” 一名长着胡须的老年男子,一只手拄着拐杖,一只手拿着个装酒的葫芦,摇摇晃晃地走过来说道。 他脸颊上跟火烧似的,红了一大片,嘴角也微张着,看来是喝醉了。他眼神原本是带着点糊涂的,但当他看到自己的花田被人冒冒失失地走进来以后,立马就机灵了起来。 “抱歉,老人家,我们……”沉白姳正想解释什么,但那老人却很不耐烦地出声打断。 “谁要你的道歉了,快给我走,快走!”他偏头摆手,连看也不愿意看这两人。 “我们走吧。”被他这么无理地对待,沉白姳倒也没有气急败坏,毕竟是她先闯入别人的私人领地的,所以她扯了扯司鹤淑的袖子,示意他跟自己赶快走。 那老人见他们离开,还不屑地在他们背后冷哼了两声。 “飞忆花只能在荒凉的地方繁衍生息,神都并不适合其生长,所以刚才那人,才会如此慌张吧。”司鹤淑怕沉白姳会对那人的无理而心情不好,适时地开口说道。 “那他种花是为了什么?神都别的药材也可以用来治疗伤口,他何必执着于这飞忆呢。”沉白姳摸着自己的下巴,低着头似乎想着什么。 司鹤淑回身,看向那正低头侍弄花株的老人,淡淡开口道:“那恐怕就无人知晓了,毕竟九夏书院里的人,每个都有自己的故事。” 第190章 188女尊继承人(8) 第二日,测试的结果便出来了,大部分学生都被分到了黄字学府。 学府越往上,分到的人越少,天字学府,最终竟也只有六名学生才有资格进。 沉白姳看着木板上写着的人名,对自己进天字学府倒是没什么意外,唯一意外的是,她在这板子上,看到了除了司鹤淑以外,还有一个姓司的人。 司子衍?昨天遇到的那个十分害羞的少年? 估计他也是司家的人,待会儿去问司鹤淑好了。 天字学府,在九夏书院的正中央,是一栋独立的五层高楼,楼周围生长着茂密的树木,桂树生长在前方,榉树则生在在后方,以达“前贵后举”的美好寓意。 在树的外侧,则是建了一层足有五米高的朱红色围墙,围墙上铺着有层次的青砖,完全的阻挡了外人窥探的视线。 沉白姳跟着司鹤淑,来到了天字学府的第一层。 第一层是单独的授课室,六张宽而长的桌子按照顺序摆放的整洁而有序,桌子周围的墙壁上挂着几张历史悠久的字画,皆是大家之笔,名匠铸框,一观便是无价之宝。 当他们到的时候,授课室里尚且空空荡荡的,其他的学生还没有到场,所以沉白姳自作主张地坐到了座位的最后排,并拉着司鹤淑坐到她身边。 “鹤淑,你来这学府是为了什么啊?”沉白姳用手臂撑着头,然后含笑望着他问道。 “来学府自然是为了习得更多知识。”司鹤淑敛眸,绯红如血的唇微启,轻声说道。 “学知识啊,”沉白姳用食指翘着桌面,噘着嘴若有所思地说道:“我来这儿就是为了名扬天下!” 司鹤淑:“名扬天下?” “对啊,”沉白姳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我不想像我娘那样上战场杀敌,我惜命,还又怕死,所以,我还是想当个文官,然后名扬天下,最后......” “最后......”沉白姳又皱眉思考了一阵,然后才兴奋地往这儿司鹤淑说道:“最后我再娶一个跟你一样貌美的正夫,到时候,天下人便都会艳羡我了。” “你、你胡说什么呢。”司鹤淑被她这番话闹了个大红脸后,他连忙撇过头去不再看她。 “鹤淑,你反应这么大干嘛?”沉白姳看着他别过去的脸,有些不解地接着说道:“我反正是要名扬天下的,你到时候要不要也陪我一起?” 司鹤淑的回答还没说出,就有个人影蓦地在门外出现。 司子衍一开始,神情还是有些害怕,但是当他看到坐在最后排的沉白姳时,黑而亮的眸子顿时就闪过一丝精光,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了沉白姳前边的座位,然后一股脑坐下。 “我、我是司子衍。”他红着脸,说的结结巴巴。 “哦,我知道你叫司子衍,你上次就说过了。”沉白姳懒懒散散地把眼神移到他身上。 对此,司子衍倒也不气馁,他转而看向坐在她身边的司鹤淑,又笑道:“大姐好。” “嗯。”司鹤淑冷冷淡淡地回答了句。 “你是司寄南的儿子?”沉白姳挑眉一问。 司子衍:“您、您认识我母亲吗?” “算不得认识,只是听说过。”沉白姳低下头,不再理会他。 第191章 189女尊继承人(9) 沉白姳如此冷淡的反应似乎在司子衍的意料之中,他神色有些失落,但这失落只出现了两秒,他就又再次笑着把头转过去了。 司鹤淑深邃而好看的眼睛,只是略微看了他两眼后,就又看向了沉白姳,她现在正用自己的手指,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画着什么,但具体是什么,他看不真切也看不太懂。 沉白姳看着她写的风怿两个字,不可遏制地叹了口气,这个人是原主喜欢的人,不知怎的入了后宫,当了女皇的男宠,原主为此一直伤神的很,所以后来在面对风怿的勾引时,她才没控制住自己。 此时,又有几个人影出现在了门口,而沉白姳的注意力也第一时间就被那个穿着青衫的男子给勾了去,他肤色雪白,但又丝毫不显病态,反而是如羊脂白玉般带着温润的感觉,眼远看带着冷漠,近看却有春风般的柔和,嘴是好看的菱形,且天生嘴角上扬,仿佛邻家的哥哥一样诱人亲近。 而他穿着的青色衣衫,更是把他温和的气质,衬托的淋漓尽致,这样一个人,应该长在世间最不受污染的桃花源,活在这世间最纯净的处所,没人愿意将其玷污。 沉白姳只是稍微看了一眼,心跳就不可抑制地加速,连带着她的脸也跟灼烧似的,红了起来,她摸着自己的胸口,心里直道不好。 坐在她一旁的司鹤淑,看到她反应如此大的模样,后知后觉地看向风怿,然后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心下涌上一股异样。 沉沐微一走到门口,就用敌意的眼神看着沉白姳,但是只顾着平复自己心跳的沉白姳,直接就忽略掉了。 对此,沉沐微则是咬了咬牙,想她堂堂八公主,怎么可以输给一个侯爷的女儿,母皇交代她了,不管发生什么,她都定要将这沉白姳给比下去! 待众人全都坐好之后,负责他们这节课的老师,才慢慢悠悠地走到了门口。 来人是个已到不惑之年的男子,他穿着一身玄色蟒袍,头发被梳的一丝不苟,眼神清明而严肃,双眉之间有一道浅浅的沟壑,嘴紧紧抿着,一看就知道这是个平日里不常笑的人。 而他的到来,也成功让教室里的人,都下意识地坐正了些,包括沉白姳在内。 李飞朔环视了教室一眼,满意地轻轻点头,厉声说道:“只要进了这天字学府,不管你们之前是何等身份,都必须要谨遵教导,莫要将骄纵和好逸恶劳给带进这儿来,都听见没有?!” “听见了。”众人回答的异口同声。 “我是你们这节课的老师,监察院督史李飞朔。” 沉白姳小声地啧了一声,这个人她知道,两袖清风,大大的好官,但他也因为行事太过刚直,不善于交际,所以最后受到奸臣陷害,被女皇处死了。 她这一声,本十分小,但不巧的是,李飞朔的耳朵好的很,他一下子就听到了,并认为这是沉白姳对他的不屑,所以他立马问道:“小侯爷,可是对下官有何不满?” “学生不敢对老师不满,我只是对老师太过憧憬,今日得见真人,有些控制不住而已!” 只要是人,没人不喜欢听好话的,所以沉白姳说了这么一通。 第192章 198女尊继承人(10) 闻言,李飞朔倒是没有继续为难沉白姳,而是就着这个台阶下了,毕竟她是沉雨的女儿,而李飞朔和沉雨在朝中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在座各位,无论男女,以后必能成为国之栋梁,愿你们不要辜负我的期望。”从沉白姳身上收回视线后,李飞朔就毫不犹豫地说出了他对这群孩子的肯定。 周月国和其他女尊国不一样,在这里,男子地位虽然比女子低,但还是能入朝为官的,只是难度相对要大一些。 听闻此言,沉沐微当即就扬了扬下巴,毫不客气地说道:“那是自然。” 见此,李飞朔也只是笑笑,并不多说些什么,而后便开始上课了。 沉白姳在九夏书院,这一待就是整整一个月,一个月后,书院才会允许学生回家两天。 一大清早的,沉白姳就醒了,不过这倒不是因为她回家心切,而是习惯了这些日子在书院早起。 伸了个懒腰后,她看着隔壁已经空了的床,心里念叨了两句:鹤淑也真是的在,走了也不跟她说一声。 想着家里什么都有,沉白姳索性什么也没收拾,简单地洗了把脸,就两手空空地往书院门口走,那里,魏烟大老远地就在朝她招手:“小侯爷小侯爷!这儿呢!” 和魏烟的急切不一样,沉白姳慢慢悠悠地往她那儿走着。 “小侯爷,您这些日子,可曾受了委屈啊?觉睡的可踏实?” 面对着魏烟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沉白姳倒是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偏头看了看书院门口两侧,然后才疑惑地问道:“我爹呢?” 沉雨虽然爱她,但因为事务忙,所以很少陪伴沉白姳,反倒是白成君,基本上成天都陪在她身边,所以沉白姳对自己回家,白成君没来接她这件事感到很不解。 “我爹该不是病了吧?严重吗?”思来想去,沉白姳也就想到这一种可能。 “这哪儿能啊,成君殿下只是陪着侯爷进宫去而已,小侯爷您可别乱说。”魏烟赶忙打住她接下来的话。 “哦,这样啊。”沉白姳若有所思地答道。 “白姳,好巧啊,你也在!”司子衍的声音蓦地从不远处传来。 沉白姳闻声看去,他正从书院里走出,而他身边跟的不是别人,正是司鹤淑。 “鹤淑,你还没走啊,我以为你早就走了呢。”沉白姳没有直接回答司子衍的话,而是对着司鹤淑说道。 “嗯。”司鹤淑侧过脸,避开沉白姳的眼神,然后低低地应了声。 “这样啊,”沉白姳摸摸自己的下巴,像想到什么似的说道:“那你要不要跟我回家,咱俩去玩点好玩儿的?” 反正沉雨和白成君都不在府里,她一个人实在是无聊的很,不如带个人回去打发点时间。 “不行,我也要去!”司子衍立马瞪大眼睛,有些着急的说道。 “你啊,你不行,你是男子,不方便的。”沉白姳摇摇头拒绝了他。 周月国民风淳朴,就算是未婚夫妻,男方没有任何缘由去女方家,那也是要被人说闲话的,何况她和司子衍啥都没有,这说出去更不好听。 “那,那我就不去了吧.....”听了沉白姳这话,司子衍只以为她是为自己的名声着想,当下就红了脸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而司鹤淑看着司子衍这幅羞赧的模样,薄唇微抿,然后他又抬头看着沉白姳眼角含笑的样子,犹豫了一阵,还是开口说道:“我不去,但还是先谢过了。” “啊?为什么啊?”沉白姳像是为了确认似的,又再次问道:“真不去啊?” “真的。”司鹤淑的回答依旧简洁。 “什么真的假的,少爷小姐你们在说什么呢?”司府的管家揣着笑脸走到众人面前,然后又对着沉白姳说道:“见过小侯爷。” “白姳让姐姐去她家,但是姐姐好像不愿意。”司子衍开口,解决了管家的疑惑。 闻言,这管家绿豆大的眼睛里,顿时划过一道精光,她想也没想就说道:“小姐自然是要去的,只是她可能性格偏内向,所以才拒绝。小侯爷您放心,您放心的把我家小姐带走吧,我会回去禀明的。” “我......”司鹤淑还想说什么,但是那管家没给他机会,她拉着司子衍就走,边走还边对着沉白姳说道:“小侯爷您随意,我就先带着我家少爷回去了。” “白姳,你改天记得来我家玩啊!”司子衍一脸笑意地朝着她,毫无心机地说道。 “看吧,你就是要跟我走。”沉白姳看着那主仆两人走远的声音,走到司鹤淑的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得意地说道。 司鹤淑低头看着她,沉默了一阵才说了句:“走吧。” “都认识这么久了,怎么还跟块冰似的。”沉白姳撇撇嘴,但还是跟上了司鹤淑。 主仆三人坐着马车回了神都,马车周围则是围着一群沉雨派来的护卫,毕竟她还是担心自家女儿的安危的。 不过这马车,倒是没有和司鹤淑想象中那样去往镇远侯府,而是朝着一个截然相反的方向去了,这时,他才有些好奇地问道:“咱们这是去哪里?” 沉白姳正和魏烟说着话,猝不及防被司鹤淑这么一问,愣了一小会儿,才大方地答道:“去泡温泉啊,神都近日不是新开了家温泉店吗,魏烟跟我说不错,所以我才去的。” “温......温泉?”司鹤淑说话突然结巴了起来。 “是啊,魏烟说这店虽然开在神都,可是那水啊,可是正宗的温泉水,不少达官显贵都会去呢。” “我、我能不能不去,你将我送回家吧,或者我自己走也行。”司鹤淑说着就要起身,但却被沉白姳一把拉住了。 “就去一下,让我见见世面嘛,鹤淑你最好了。”沉白姳抓着司鹤淑的手,用上了她对白成君撒娇的那套。 而司鹤淑感受她握着自己手的力道,耳根蹭的一下就泛了点粉色,就去一下,应该没事吧...... 第193章 191女尊继承人(11) 马车在路上走了一段时间后,总算到了那家温泉店,沉白姳利落地下了车,魏烟领着她和司鹤淑进去。 这店内的装饰十分雅致,入目便是一幅清新的松鹤入云图,黑木台阶衬着洁白如云的轻纱,倒是有股别样的美感,店内的小二穿着的衣服也都是统一的,每个人脸上也都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唯独那掌柜王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正愁眉不展。 但当王月看到店里来人后,她立马收了脸上的愁意,笑道:“小侯爷能来草民这店,这真是草民莫大的荣幸啊!” 面对她的讨好,沉白姳只是对她伸出了两根手指。 而王月也是个反应快的,马上就知道了沉白姳的意思,“两位是吧,草民带小侯爷去您的房间。” 说完,她就离开柜台,走在前头带起路。 沉白姳抬脚正想走,却见司鹤淑仍旧呆愣楞地站在了原地,所以她毫不见外地拉着他的手带他一起走,边走还边问道:“鹤淑,你怎么回事啊,从刚才起,你就一直魂不守舍的。” “没有,我,我只是......”司鹤淑只是了半天,却没说出什么能让人信服的话,他的反倒脸跟个熟透的柿子似的,狭长而漂亮的眼睛里也带了点水色。 “小侯爷啊,您的房间就在这儿,衣服也都在里头给您备着呢。”王月弓腰指着一处紧闭的房门说道。 “嗯,好,”沉白姳推开门拉着司鹤淑进去,进去之前她还不忘和魏烟交代道:“魏烟,你就待在这门口,哪儿也别去,知道吗?” 魏烟笑着点头,保证道:“小侯爷您放心,我肯定哪儿也不去,您有什么事儿,记得喊我就是。” 得到回复后,沉白姳就走了进去。 这店里三楼的房间都是单独的,不像一楼跟个大澡堂似的,什么人鬼蛇神都能往里蹦。 房间的地上铺着干净透亮的白瓷,被人打扫的很干净,沉白姳低头甚至都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袅袅的白色烟气,不浓不淡的从房间最里头的屏风处传来,沉白姳迈着步子走过去,一个圆形的汤池便赫然出现在她眼前,池里还被人有心的放了不少天蓝色的花瓣,细细闻上去有一股淡淡的幽香。 * 与此同时,店里一楼又来了个富贵打扮的女人,她撑着腰,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王月人呢?!” “杨小姐,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王月脸上挂着生硬的笑,忙不迭地迎上去。 闻言,杨慧却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道:“本小姐先前就让人通知过你,今日我要来。怎么,王掌柜贵人多忘事儿啊?” 王月嘴角的笑容凝滞了一瞬,但她还是立马恢复过来,“这哪儿能,再忙也不能把杨小姐给忘了不是。” “算你会说话。”杨慧像是放过了她,径直往楼梯处走去,而她身后跟着的几个护卫也立马跟上。 而王月的心还没落下去,杨慧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又让她的心悬的高高的,“你们店里那个兰芝呢,让她过来服侍我。” “这......”王月面露难色, 见此,杨慧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语气也带着不善,“本小姐让你做事,你敢不愿意?!” “不不不,草民不敢,”王月焦急地摆手,“只是兰芝这些日子回乡探亲去了,不在我这店里,所以方才草民才那么为难。” “这样啊,”杨慧沉吟半阵,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过了半晌才答道:“那算了,今日我便只泡泡温泉。” “是是是,杨小姐好生享受。”王月目送着杨慧离去,这才松了口气。 在杨惠一行人走后,一个模样娇俏的小姑娘这才从柜台后偷偷露出脑袋,害怕地问着王月:“掌柜,那杨慧走了吗?” “走了,”王月回答地小心翼翼,像是怕被那早已离开的人听到似的,“快快快,谁让你出来的,你继续躲到那后厨去,不然要是被杨慧看到,你和我都没好下场!” “掌柜放心,我这就走。”兰芝低下头,猫着腰,偷偷往后厨那儿走。 王月看着她瘦削的身形,默默叹了口气,国师独女杨慧男女通吃这件事,是神都众所周知的,但王月怎么也没想到,她会看上自己店里一个丫头。 那日兰芝身上的伤,饶是王月一个年过半百的妇人,看了都止不住的心惊,但是她们这些底层人,没有办法违逆这些权贵,盼只盼这杨慧能趁早对兰芝失了兴趣吧。 * “你,你在干什么啊?”司鹤淑捂着自己的眼睛,转过身去,不再看沉白姳。 “脱衣服啊,你这么害羞干什么?”沉白姳只脱了个外袍,司鹤淑就跟看到鬼似的,吓得转过身子。 “你怕什么,大家都是女的,我有的你都有,我没有的你也没有啊。”沉白姳双手拉着司鹤淑的手腕,想把他的手拉下来,但是司鹤淑却像是用了不少力气,她拉了很久都没有拉动。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力气这么大呢。”沉白姳松开自己有些酸涩的手,不解地抬头望着司鹤淑,这才过了几天,他好像又长高了一点。 “这、这里太闷了,我、我先出去透会儿气,”司鹤淑说着就要走,但沉白姳伸手拦住了他,“你、你别拦我。” “我没拦你,就是你用手挡着眼睛,怎么看路啊?”沉白姳有些好笑地问着这个问题,刚刚在书院门口,司鹤淑还一副淡漠的模样,怎么现在他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那、那我出去了。”司鹤淑拿开手,小声地说了句后,就红着脸出去了。 但刚刚拿开手的时候,他还是不可避免地看到了点什么,本来他为了防止看到,还特地低着头,但是沉白姳长得比他矮,所以他这一低头,却反而看了个真切。 在书院的时候,沉白姳基本上都是将头发束成一个高马尾,伶俐中不失英气,但是现在,她却将头发全都散了下来,泼墨般的黑发,以及她被热气微微熏红的脸颊,都带着无尽的风情,那双眼睛也像落了满天的星辰,亮的司鹤淑都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所以,他的脸,更红了。 第194章 192女尊继承人(12) “司小姐,您怎么出来了呀?”魏烟见到司鹤淑红着脸出来,以为是房间里有哪儿出了问题,所以又接着问道:“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让您不满意啊,要不要我去喊一下掌柜的?” “不用了,不用。”司鹤淑平息了内心的不平静后,收敛了些许窘迫,拒绝了魏烟的好意。 “这样啊,那您为何不在里头待着?” 魏烟明明是在笑着问,司鹤淑却平白觉得压力大的很,所以他沉默了一阵,才又给出了和回答沉白姳时一样的答案:“里头太闷了,我出来透会儿气。” “里头闷?不会啊,这处通风挺好的,”魏烟皱着脸,似乎是想不明白这里头为什么会闷,“不行,我还是先进去问一下我家小侯爷闷不闷,司小姐您随意。” “好。”司鹤淑回以淡淡一笑。 杨慧这边刚上到三楼,她的手还依旧嚣张地撑着腰,但当她猝不及防看到一个正朝她所在方向淡笑的少女时,顿时什么心思都跑到了脑后,现在她一心都是司鹤淑淡漠不失优雅的面容,此等美人若能在她怀里,不知该是何等幸事。 思及此,她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司鹤淑身侧,一把捞住她的腰,就把她往自己怀里带,边带还说道:“小美人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啊?” 司鹤淑原先看到杨慧急冲冲的步子时,心里就有股不安,但是他却没想到杨慧是奔着他来的,所以即便他想躲,也来不及了,他只能偏着头,避开杨慧凑上来的嘴,皱着眉抗拒地说道:“请你放开我。” 但听了他这话,杨慧却的兴致反而更浓厚了些,美人就是美人,即便是皱眉也有我见犹怜的凄美,“小美人,不要这么怕,你以后跟了我啊,可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放开我。”这三个字,司鹤淑念的很轻,杨慧却从中感受到一股威压,但她向来放肆惯了,心底这股让她不舒服的感觉,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美人,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要是再这么不配合,我要是伤着你可怎么办,到时我可得伤心死。” 说着,杨慧就用她那双戴满了戒指的手,想要触碰司鹤淑的侧脸。 “哪来的胖子,还要不要脸啊?!”沉白姳没想到她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当即就气的狠踢了杨慧一脚,年幼时,沉雨没少让她练功夫,所以沉白姳虽然还是个孩子,但是这一脚的力度,却足以让一个成年人吃痛。 感受到小腿上传来的疼痛后,杨慧松开了搂着司鹤淑的腰,弓着身子摸了摸自己被踢的地方,然后才抬起头,一脸暴怒地看向沉白姳所在的位置。 司鹤淑这时已经被沉白姳拉到的身边,两个年纪相仿的美人站在一起,看上去倒是格外的登对,但杨慧已经没有心思欣赏,沉白姳踢她的这一脚,加上刚才那一句‘胖子’,已经让自尊心极强的杨慧感受到了莫大的屈辱。 所以她扬手,示意她身后的护卫,“把踢我的那个抓起来,没踢我的那个看着就是,快点的!” “是,小姐。” 沉白姳本想跑,但是她一个小孩子哪里跑得过大人,所以她几乎是没走两步就被逮了回来,两个护卫一左一右地架着她送到杨慧面前,杨慧喘着粗气,扬起手顿时就是一个响亮的巴掌,‘啪’的一声,清脆而又响亮,响彻在这三楼。 而沉白姳白嫩的脸上,也是顿时出现一个鲜红而深刻的巴掌印,因为她皮肤白,所以这掌印看上去也就更加狰狞可怖。 “啧,”沉白姳笑着抬头看向杨慧,像是一点也不觉得痛似的,“胖子,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啊?” “我管你是谁?!惹到我头上都是吃不了兜着走!”杨慧现在正在气头上,她一听到沉白姳又叫她胖子,当即又抬起手,准备在她脸上再来个对称的掌印。 “住手!”魏烟的声音及时响起。 杨慧不耐烦地往后看,想看看是谁坏了她的好事,但是她往后一望,看到的却是一众神色冷冽的护卫。 “小侯爷,您没事儿吧!”魏烟一看到沉白姳脸上的掌心,脸色顿时就白了一分。 “疼,疼的我快晕过去了。”话音未落,沉白姳还装模作样地翻了个白眼,做出一副快要昏厥的模样。 “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小侯爷救下来!”魏烟着急地直跺脚,而侯府的护卫毫不犹豫地把自己腰际别着的刀拔出鞘,对准了杨慧等人。 接下来的事情,就完全按着沉白姳预想中的发展了,她被自家的护卫给救了下来,而杨慧自始至终都阴沉着脸不发一辞。 “现在知道我是谁了没?嘻嘻。”沉白姳把自己的笑脸对着杨慧,没心没肺地说道。 “是,是我冒犯了小侯爷,还望小侯爷见谅。”杨慧低着头,强忍着怒气,阴阳怪气地道歉,本以为事情就会如此解决,但沉白姳却重重地踩了她一脚,说: “那可不好意思了,我这个人啊,别的没本事,就是心眼儿特别小,原谅你,早着呢。魏烟,咱们走。” 等风头出够了,杨慧看不到自己了,沉白姳才伸手捂着自己被打的脸,接连‘嘶’了好几声。 “小侯爷,现在知道疼了?”魏烟皱着眉看着她脸上的伤口,“您就不该对那杨慧动手,就算要动手,也得等到我带着人来才是。” 沉白姳撅了噘嘴,“可是她那嘴都快亲鹤淑脸上了,我气不过嘛。” “你此番,做的确实鲁莽了些。”一直在一旁沉默的司鹤淑突然开了口。 “鹤淑,怎么连你也说我不好?”沉白姳捂着自己的脸,一副心痛至极的模样,“没想到,没想到......最后还是我一个人扛下所有......” 魏烟歪头:“小侯爷,您扛什么呢?” “没没没,没什么......”沉白姳想笑,但是笑的时候又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口,所以这笑就有些龇牙咧嘴。 ...... 回到侯府以后,魏烟拿了些药给沉白姳涂,涂的时候,她叫唤个不停,像是疼的厉害,把魏烟吓得连力气都不敢使,所以本来很简单的涂药,硬生生涂了很久,涂到最后,魏烟身上都出了层薄汗。 “小侯爷,既然怕疼,下次您就别当出头鸟了,省的我也跟在后头受罪。”魏烟把桌上摆着的瓶瓶罐罐收好,抹了把自己额头上的汗,然后叹了口气。 “我又不是次次都当出头鸟,这次是个例外。”沉白姳趴在桌上,小声地嘟囔着。 “怎么就是个例外了,你的性子我还不懂?”一道清越的男声从外头传来。 闻言,沉白姳的眼睛顿时就亮了几度,她看着门口的人,飞速地从椅子上蹦下来,然后跳到了白成君的怀里,撒娇道:“爹,你都不知道,那个什么杨慧,打得我可疼了,我现在还难受着呢。” “让我看看,伤在哪儿了?”白成君弯下腰,以手轻抚沉白姳的脸颊,但是就这轻轻一碰,沉白姳的脸也揪成了一团。 “杨慧为人我很清楚,但是你怎么会和她扯上关系?”白成君的语气温柔,但是看着沉白姳伤口的眼睛,却泛着星星点点的冷芒。 “爹,是她欺负我朋友,所以我才动手的,”沉白姳伸手指指站在一旁的司鹤淑,“她是司丞相的孙女,您还记得吗?” 白成君顺着沉白姳所指的方向看去,问道:“你是司寄情的女儿?” 司鹤淑看着他探究的眼神,不卑不亢地予以一笑,然后温声答道:“我是。” 白成君收回视线,“你和你母亲倒是不像。” “爹,你说什么呢?”沉白姳仰着头问。 白成君用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道:“没什么,爹去书房了,你和你朋友玩够了,记得去书房找我,知道吗?” “知道啦知道啦!”沉白姳点头如捣蒜。 白成君又交代了魏烟几句,然后才转身离去。 在他走后,司鹤淑看着沉白姳仍旧肿着的伤口,问:“有好点吗?” 语气里带着他都没有察觉的小心翼翼和怜惜。 “好了好了,好多了。”沉白姳想着她不能让一个小孩子为她受伤的事,而有心理负担,所以才这么说。 但听在司鹤淑耳里,却又成了她在故作坚强,当下,他心里的愧疚感越发重了,“你不该救我的,你身份金贵,不应该......” 他话说到一半,沉白姳就开口打断了他,“哪有什么不应该的,你是我朋友,我不救你,反倒说不过去了,对不对?” “所以嘛,别这么苦大仇深的模样。” 沉白姳拉着司鹤淑的袖子,抬着头想朝他一笑,但是因为扯到了伤口,反倒笑的有些滑稽,他看着,嘴角不由得就露出了一丝笑意,眉眼也多了点温柔。 “对嘛,就是要笑笑。”沉白姳跟个小大人似的,教育着司鹤淑。 * 杨府,杨慧一进门就气的把房间里的东西四处乱扔,花瓶的碎片四溅,而站在她一旁的下人自始至终都不敢开口说一句话,直到国师杨易出现,他们才叫了一句“国师好。” “娘,你知不知道今天我——”杨慧正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杨易却给了她一个结结实实的巴掌,这一巴掌杨易丝毫没留情,所以杨慧被打的整个人脑子都有些不清醒。 等清醒过来,杨慧才捂着自己的脸,又是震惊又是愤怒地朝着杨易大吼道:“你敢打我?!” 回答杨慧的是杨易又一个不留情的巴掌,“平时你欺压百姓,我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是如今你惹到谁头上了,要是没有沉雨,这个国家都岌岌可危,到时候哪儿还有我这个国师的位置?!” “明日我会亲自登门道歉,你就闭门思过三个月,没有我的允许,禁止擅自出门!”杨易冷着脸对着杨慧房里的下人命令道:“都给我看着她,她要是跑出去了,你们的腿也别想要!” “是,国师大人!”那几个下人被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哼,成天无所事事便也罢了,竟然还给我惹出了这么大的一个麻烦!”杨易甩了甩自己的袖子,满是怒气地离去。 “你们都给我滚!滚啊!”杨慧看着地上这些看尽自己丑态的下人,歇斯底里地叫着。 别的下人都连滚带爬地往门外走,唯独杨慧的贴身丫鬟,站在原地,看着杨慧脸上的伤口,谨慎地说道:“小姐,你脸上的伤......” “我让你滚,你不听是不是?!”杨慧随手拿起手边的茶壶,就用力地朝着那丫鬟扔去,陶瓷的茶壶砸在她的额头上,顿时就砸出了一个血印子。 血从伤口上流到那丫鬟眼睛周围,但是她却连擦也不敢擦,只打算转身就走,但杨慧这时又叫住了她,“等等,给我涂完药再滚!” “是......”那丫鬟回答地有气无力,像是生怕再得罪杨慧。 涂药的时候,只要那丫鬟力气稍微大了一点,杨慧就是一个巴掌毫不留情地打回去,所以等药涂完的时候,杨慧看上去倒是个没事人,反观那丫头,却是连嘴角都被打得渗出了血。 “小姐,奴婢就退下了。” 杨慧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她。 待阖上门后,那丫鬟才有空擦了擦自己脸上的血,这时,一个穿着鹅黄衣衫的小丫鬟,有些紧张地拉过她,小声地说道:“风妍,你对那疯婆娘那么好干嘛,你看你,都被打成什么样了?” “安安,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风妍努力想露出一个笑脸,但是这却让安安看的更加心疼了。 “走走走,我娘前些日子给我送了些涂外伤的药,我给你用用看。” “谢谢你,安安。”风妍真心实意地感谢。 “得了,有空谢我,你不如离那疯婆娘远点儿,咱们当下人的惹不起,还躲不起吗,真是的。”安安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 风妍低着头,摸着自己的衣袖,显得有些局促,“小姐,她心也不全坏,她答应过帮我找失散的哥哥的。” “那是要帮你找哥哥,还是贪你哥哥的美色啊?你脑子怎么就一根筋呢?”安安一点也没掩饰自己对杨慧的鄙视。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咱们快走吧,不然这些话被别人听到就不好了。”风妍神色难看地转移了话题。 “那倒是,咱们步子迈大点儿。”安安没察觉到她的异样。 第195章 193女尊继承人(13) 送走司鹤淑以后,沉白姳依着和白成君的约定,到了自家的书房。 书房里,沉雨和白成君似乎在谈事,神情也十分严肃,直到他们看到沉白姳,神色才轻松了些。 “姳儿来了啊。”白成君走到门口,一把抱起了沉白姳。 “爹,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啊?”沉白姳敏锐地察觉到了书房内和平日不同的气氛,所以好奇地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闻言,白成君先是和沉雨对视一眼,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地说:“姳儿愿不愿意和爹娘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啊?” 沉白姳搂着白成君的脖子,问:“很远的地方,我们去那儿干什么呀?” “陪你娘,”白成君又问:“姳儿怕不怕吃苦?” “爹都不怕,我才不怕呢,我是大孩子了。”在沉白姳眼里,白成君就是个柔柔弱弱的美人,应该放在温室里好好娇养,既然他都不怕,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那就说好了,不许反悔哦,”白成君心疼地摸了摸沉白姳的头,“后日你也不必再去九夏书院了,爹和娘会把事情处理好的。” “那.....”沉白姳摸了摸自己的衣袖,“我明日可不可以去司府找人玩啊?” “司府?”沉雨疑惑出声。 “就是、就是我有个朋友在司府,我不告而别,她肯定要难过的,我得去和她说一声,好不好嘛?”像是怕沉雨拒绝,沉白姳快速地把自己的心思说了出来。 “好。”白成君替沉雨答应了她。 “那太好了。”沉白姳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 白成君把她放到了地上,又拍了拍她毛茸茸的小脑袋,说道:“白姳你先回去,爹和娘还有事要说。” “那我先走啦!爹娘你们慢慢谈!”沉白姳把书房的门打开,沿着门前的石板路,小腿迈的飞快,一下就没了踪影。 “没想到姳儿会答应的这么快,我本来还担心我会在她的哭闹下心软,把她留在神都呢。”白成君看着沉白姳走过的路,精致的眉眼里流露出一丝温柔。 沉雨回以淡淡一笑,然后才问:“姳儿方才说,她在司府有个朋友?” “就是司寄情前些日子在外头接回来的女儿。我本以为以司寄情的性子,她的女儿和她也不会有什么不同,但今日我看到了,却觉得这孩子隐隐有些不寻常。”白成君略微沉思一阵,才回答道。 “不寻常,哪里不寻常?”沉雨皱眉。 “具体我也说不上来,但姳儿和她相处总归不是件坏事,所以呀,你就别担心了,”白成君伸手抚平沉雨皱着的眉毛,然后才状似无意地问道:“姳儿今日被人打的事情,你怎么看?” “杨易已经亲自道歉了,她是国师,女皇对她又甚是看重,我实在不好再咄咄逼人,”沉雨叹了口气,“所以啊,你就放过杨慧吧,你那些手下,不论哪个出手,她都要没了半条命的。” “姳儿平日里虽然贪玩了些,但也不是个爱惹事的性子,我都舍不得打她,但那杨易倒是交出了个好女儿,竟然还敢替我管教了。”白成君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是个人都能听出他语气的不悦和护短。 “小辈的事儿,就让小辈自己去解决,难不成你还觉得咱们姳儿会吃亏不成?”沉雨握住他的手,以示安慰。 “那倒是,咱们家姳儿随我,聪明着呢。” “是是是,随你。” * 第二日天一亮,沉白姳就拖着魏烟去了司府。 司府守门的家丁站在门口,头一下一下地点着,正打瞌睡打的天昏地暗。 魏烟用力地拍了他脑袋一下,他才猛地一惊醒,迷糊地大声叫喊道:“谁?!是谁敢在司府门前放肆?!” “你看看好,我家小侯爷只是要找你家司鹤淑小姐,哪儿放肆了?”魏烟‘呸’了他一声。 “对、对不住,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我这就进去通报。”上次沉白姳随沉雨来司府的时候,恰巧也是这家丁守门,所以他一眼就认出了来人的身份,当下就急的踉踉跄跄地往府里走。 “哎哎哎,回来。”沉白姳开口把他给喊住了。 但这家丁被喊住后,却没有立马顿住步子,而是先楞了一下,才一脸死灰地走回沉白姳跟前,‘噗通’一声跪下后,就开始哭诉:“小侯爷,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的吧,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 “停!”沉白姳挑着眉看着跪在地上假哭的家丁,有些想笑地说道:“谁说我要杀你了?” “小侯爷不杀我?那、那您把我叫住干什么。”那家丁愣了一会儿,才呆呆地问道。 沉白姳:“你别通报,直接带我去你家小姐院子里就行。” “这样,那、那您跟小的来。” 说着,那家丁就率先在前头走起来,沉白姳带着魏烟在后头不紧不慢地地跟着。 司府的模样和上次比起来,没有什么大不同,只是少了些凄冷的味道,司老丞相的棺椁早已下了地,府里那些纸钱和白绫也都跟着收了起来。偌大的府邸,在清晨的日光下,有着古朴而神圣的韵味。 “到了,小侯爷,就是这儿。”家丁指着一处院子,小心翼翼地说道。 “行,你回去吧。”沉白姳摆摆手。 “是。” 和司府厚重的风格差不多,这处院子看上去很大气,种着的花草也是中规中矩的,没有过分亮眼的颜色,但和院落的建筑相配,却有一股诗意的美感。 “小侯爷,咱们这么早就打扰司小姐,会不会不太好啊?”魏烟看着院子里紧闭的房门,有些不好意思。 “怕什么,你家小侯爷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你不去我去。”她是个姑娘家嘛,当然不是君子了,所以沉白姳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往司鹤淑的门那儿走去,但当她打算开门的时候,门却自己打开了。 “有事?” 司鹤淑显然是刚醒,嗓音带着点沙哑和冷漠,头发也是随意地披在身后,他的眼睛对着微弱的阳光,看上去如同琥珀般剔透,他本就长得貌美,此刻他脸颊上又带着刚睡醒的红晕,这让他看上去更如四月桃花般诱人。 沉白姳没想到司鹤淑会突然出现,反应了一会儿,才掩饰尴尬似的笑道:“鹤淑......早啊......”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看清楚来的人是沉白姳后,司鹤淑的语气没有那么冷淡。 “我想你了,来看看你呗。”沉白姳看着他还没理好的领口,很大方地抬手将其拉好。 “你、你干什么呢。”司鹤淑捂住自己的领口,接连退后了两步。 “你衣服没理好,我帮你拉一下而已,你反应怎么这么大啊?”沉白姳看着他跟防流氓似的反应,以为是因为杨慧的缘故,所以她对杨慧更是恨得牙痒痒,“鹤淑你别怕,我不会对你有那种心思的。” “你误会了,等我一下。”语毕,司鹤淑也没管沉白姳听没听清,反手就是把门重重一关。 沉白姳看着距离自己鼻尖只有一尺的门框,心想:刚刚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觉得鹤淑的脸更红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没花多久,司鹤淑就穿戴整齐地出现了,仿佛刚刚那个衣冠不整的是另外一个人似的。 “快快快,跟我走,我带你去神都一家店!”沉白姳拉起司鹤淑的手,就开始往外跑,但跑到半路,司鹤淑却突然顿下,并用力地拉住了沉白姳,不让她再往前跑。 沉白姳:“?” 司鹤淑:“你走反了,出府的路在那边。” 魏烟:“噗嗤。” 沉白姳松开拉着司鹤淑的手,转而轻拍了一下魏烟,有些羞恼地小声说:“不许笑。” “是是是,我不笑了。”虽然魏烟话是这么说,但是她高高扬起的嘴角,还是出卖了她。 司鹤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放开的手,那里还留着她的余温,早知道他就不开口了。 “鹤淑,鹤淑,”沉白姳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你发什么呆呢?” “没有,我们走吧。”司鹤淑用浅笑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失神,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奇怪的心思。 “哦,好。”鹤淑明明就是在想别的心思,还不告诉她,真小气,沉白姳撇了撇嘴。 沉白姳带司鹤淑来的这家店,是全神都早点店做的最有名的,每日清晨人都会爆满,要包厢的人更是多,所以沉白姳才会特意的起个大早。 进了包厢后,桌上已经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其中沉白姳最喜欢的就是清炖狼山鸡,这道菜鸡肉嫩而爽口,肉的清香混杂着各类香料的味道,人吃了一口就想吃第二口,而且这汤也是清澈见底,几点清油浮在汤面上,看着格外有食欲。 “这是......早饭?”司鹤淑看着摆满了一整张桌子的饭菜,嘴角抽了抽。 “这个......多吃点对身体好嘛......”沉白姳才不想承认,她是吃饭的瘾上来了,所以才会一下子点这么多。 和沉白姳的狼吞虎咽不一样,司鹤淑吃饭总是慢条斯理的,就算是窝窝头就咸菜都能被他吃成满汉全席的感觉。 “你别喝茶啊,喝点这个果子酿,很好喝的。”沉白姳说着就倒了满满一杯酒,然后递给司鹤淑,大有他不喝她就一直盯着他的气势。 司鹤淑受不住她热烈的几乎化为实质的眼神,接过酒杯轻抿一口,酒液入喉带着清香,回味甘甜,确实不错。 反观沉白姳,却是直接一口闷了自己杯中的酒,然后再接着满上,颇有不醉不归的豪迈。 “你家小侯爷,喝这么多酒,没关系吗?”司鹤淑念着自己和沉白姳尚且年幼,不宜多饮酒,所以才这么对魏烟说,想让她劝着点。 但魏烟却是洒脱的很,小手一拍胸脯,自信地道:“我家小侯爷,可是千杯不倒,酒量好得很,司小姐您就别操心了!” “是吗。”司鹤淑看着喝酒如喝水的沉白姳,摇了摇头,也许是他多想了吧。 ...... “嗝,鹤淑,你、你怎么有两个了?”沉白姳将手里的酒杯重重地砸在了桌上,然后伸出手拉着司鹤淑的衣领,把他往自己所在的方向拉了拉,“妖怪,你把......嗝,鹤淑藏到哪里去了。” 司鹤淑没回答她,而是看向了魏烟,魏烟一看到他的目光朝自己而来,立马就左看看又看看,吹着口哨,当自己不存在。 奇了怪了,小侯爷的酒量,什么时候这么差了,不应该啊。 沉白姳的酒量确实是不错,但是魏烟忘了,人空腹喝酒容易醉。 “你醉了,听话。”司鹤淑捏住沉白姳做乱的小手,好声好气地劝着。 “鹤淑......”沉白姳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突然委委屈屈地叫了一声。 “嗯?”司鹤淑听着她软软的声音,心像被人挠了一下,痒痒的。 “我要走啦,去很远的地方,你以后就见不到我了......”沉白姳红着脸,笑的虎牙都露了出来,“你会不会想我啊?” “......”司鹤淑扶着她,想让她坐正,但沉白姳却不再抓着他的衣领,转而抓着他的手,带着哭腔地说道:“我就知道,呜呜,鹤淑不会想我,呜呜......” “我会想你的,所以......” 所以别哭了,你一哭,他也跟着难受了。 “嘻嘻,我就知道你会想我,”沉白姳收了哭腔,满是醉意地昂头,朝着司鹤淑近在咫尺的如玉侧颜,吧唧就亲了一口,“我也会想你的哦.......” 绵绵软软的触感,像是过电一般席卷了司鹤淑的全身,等他意识到沉白姳做了什么的时候,他的脑子已经乱的跟团浆糊似的。 而见到沉白姳这一举动的魏烟,这才如梦初醒地走到她身边,慌慌张张地拉开她。 完了,小侯爷亲了司小姐,这事儿要传出去可怎么好,幸好他们在包厢,没多少人看见,只要司小姐不追究,这事儿也就罢了,就是不知道...... 想到这儿,魏烟用余光偷偷瞄了一眼司鹤淑,看上去,司小姐没生气的意思,但偏偏沉白姳是个不怕死的,她用手指着司鹤淑,天真地说道:“鹤淑,你怎么脸红了啊,你是不是也喝醉了?嘻嘻,你酒量真差。” 要命了,小侯爷一直在名声的黄泉路上蹦跶也就算了,怎么还调戏起人家孟婆了! “司小姐,我、我家小侯爷喝醉了,我就叨扰您了,我这就带她回去,您自便啊。”魏烟扶着沉白姳,急急忙忙地就往包厢外走,走的时候,连往后看的勇气都没有,生怕司鹤淑追究。 第196章 194女尊继承人(14) “鹤淑,我、我改天再来找你玩啊!”沉白姳靠着魏烟,还不忘转过头朝司鹤淑傻笑一声,笑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状,可爱的不行。 “小侯爷您别说话了,快走吧,快走。”魏烟恨铁不成钢地拖着她,仿佛身后有千军万马在追似的,走的飞快。 而在她们两人走后,司鹤淑看着桌上东倒西歪的酒杯,发了好久的呆,才想起回到司府。 ...... “嘶,我脑袋怎么这么疼啊。”沉白姳摸着自己的太阳穴,挣扎着从床上坐起,她的头部现在像是被千万根针扎着一样,断断续续的疼。 “小侯爷,您可算是醒了,快把这醒酒汤给喝了吧!”魏烟看到她从床上坐起,连忙把桌上放着的醒酒汤给沉白姳端过去。 沉白姳端过来,喝了一大口,然后才把碗递给魏烟,漫不经心地问道:“我是喝醉了?” 闻言,魏烟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但她还是很好地掩饰掉了,“您、您确实是喝醉了......” “我这么容易醉的吗?”沉白姳皱眉,“对了,鹤淑呢,他人在哪儿?” “司、司小姐啊......她、她早就回府去了啊......”魏烟左看看又看看,就是不看着沉白姳的眼睛回答。 “可是我还没和她好好道别呢,这不行,我要继续找她去。”沉白姳说着就要掀开被子下床,但魏烟及时把她给拦住了,“诶诶诶,小侯爷,您别,您别!” “你拦着我干嘛?”沉白姳有些不解地看着一脸着急的魏烟。 司小姐今天刚被小侯爷轻薄了,要是小侯爷现在找上门去,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儿呢,她一定得拦着! 魏烟眼珠子滴溜一转,就想到了一个借口:“这是因为......您酒刚醒,身子估计还不舒服着呢,还是不要去司府找司小姐了。” “就头疼,别的没什么大不了,我什么时候这么娇弱了?”沉白姳还是要下床。 “您不用去。真不用去,因为您已经和司小姐道过别了。”魏烟拉着她的袖子,一脸诚恳地说道,小侯爷确实是道过别了,只不过方法有点不太好而已。 “真的啊?那我怎么记不着了?”沉白姳努力地回想着,但是什么也没想起来,她脑子现在混沌的很。 “因为您喝醉了啊,当然不记得了。”魏烟说的理直气壮。 “这倒也是,”沉白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对了,我爹和我娘,不知道我喝醉酒了吧?” 魏烟昂着头:“小侯爷,这个您放心,我做事,还是有分寸的。” “那就好,那就好......”沉白姳松了口气,白成君虽然看上去好说话,但是他要是知道她喝酒了,她肯定少不得一顿训。 “魏烟,我想沐浴,你准备一下。”沉白姳抬起自己的衣袖闻了闻,上面还带着酒气,旁人一闻肯定就闻出来了。 “好,我这就去准备。” * “母亲。”司鹤淑看了一眼坐在主座上的女人,然后就低下头,小声地叫了一句,语气冷硬,没有半点亲厚,但司寄情却也不在意,她十分熟稔地拍拍他的肩膀,笑道: “鹤淑啊,母亲听闻......你近日和那镇远侯府的小侯爷,走的很近?” “只是相识而已,算不得亲近。”司鹤淑不露痕迹地向后移了移肩膀,避开司寄情的手。 “相识也是好事啊,这神都有多少人,连见一眼小侯爷都难如登天呢。”司寄情仍旧是笑眯眯的,其实光看长相,她也算得上是个美人,但这些年她耽于男色,整个人看上去苍老了不少。 “母亲今日喊我来,是有什么事吗,若没有,鹤淑便走了,毕竟明日我就要启程去九夏书院了。”语毕,司鹤淑也不管司寄情是什么反应,转身就要走。 “司鹤淑,你给我站住!”司寄情的语气突然就变得严厉了起来,但这并没有恐吓到司鹤淑,他只是顿住了步子,留给她一个清瘦的后背,仅此而已。 “母亲知道,你有很多苦衷,但是我何尝又不是呢?”司寄情叹了口气,变脸变得飞快,她慢悠悠地走到司鹤淑面前,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你祖母过世,司家现在已经走起了下坡路,母亲本就心力交瘁,二房那边又在背地里搞些小动作,我真的已经自身难保了。” “我知道,我以前很对不起你和你父亲,但是我如今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所以才会把你接回身边,只可惜,我晚了一步,不然,你妹妹——” “够了。”司鹤淑冷声打断了她的话,司寄情这番言论,无非就是想提醒他,他们两人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欺君之罪,他们两个谁也担待不起,“母亲有话直说便是,不用跟鹤淑拐弯抹角了。”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那我就不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如今边疆战事告急,沉雨没几日便会领兵出征,我听传闻,她此行会带上白成君和沉白姳。小侯爷在神都,也就和你算的上是朋友。” “他日沉雨归来,小侯爷的身份只增不减,你若能利用好这份关系,咱们司府还愁在神都找不到容身之地吗?” 原来沉白姳说的告别,是这件事...... “鹤淑,你听母亲讲,只要你能利用好小侯爷,你的仕途绝对是顺风顺水,到时候咱们司家就是你说了算,那个司寄南,又算的上什么东西?” 司寄情看着司鹤淑的眼神,热切的仿佛,她已经看到了无数的权势在和她招手。 “知道了,母亲,鹤淑会按照您的意愿做事的。”司鹤淑冷眼看着司寄情因为激动而有些红的脸庞,心中涌起一抹失落,但他分不清原因,或许是因为沉白姳的离开,或许是他们之间注定无疾而终的感情。 他一日是司鹤淑,便终身都是司鹤淑,就算他看不起司寄情,可是司府那么多条无辜的性命,却全都背在了他身上,他输不得。 白姳,对不起...... “你先回去,以后的事,我会交代你怎么做的。对了,你还要注意提防着点二房那个司子衍,我看他,似乎也是对小侯爷有些别的心思。” “是,母亲。”司鹤淑敛眸,蝶翼般纤长的羽睫,在他的眼下撒下一片阴影,他默默地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只是那背影,多少有点寂寥的意味。 第122章 新书《这只反派有点乖》,求支持~ 简介: 一觉醒来,淩如发现自己成了书里的恶毒女配。 女配就女配,她认了,反正她们家家大业大,吃喝不愁,以后避着女主走也就罢了。 可是淩如慢慢发现,事情有哪里不对…… 原来她开局自带一只崽崽,而她又爹不疼,娘不爱,别说混吃等死了,光是赌博惹来的巨债就够她咳出血,最重要的是唯一能救她小命的竟然是女主?? 认清现实之后,淩如决心好好做人,不仅要把崽崽养成人中龙凤,还要和女主做好姐妹,赢回名声,走上人生巅峰,然后…… 软萌可爱的崽崽,就被她整丢了; 圣母女主也发毒誓要弄死她; 京城的百姓更是传她和摄政王有染…… #论我只想当女配,一不小心成了女主是种什么体验# 王府里,管家拿着今年的账簿正打算去给王爷过目,老远就听到院子里传来王妃气急败坏的声音: “我都让你老老实实地待着,谁让你去陷害女主凌柒了?!” 管家心道不妙,王妃居然敢这么对殿下说话,怕是要受重罚。他正打算上前去求情,猝不及防却看到自家殿下正跪在院子里低着头,委委屈屈地跟个小媳妇儿一样,没了半点平日的杀伐果决。 —— 淩如表示,婚后的生活总是简单而枯燥,无非就是皇帝要恭敬称她一声皇婶,后妈把她当亲闺女疼,百姓都夸她是天女下凡,唯一让她不满的,就是自家老公没事儿总爱折腾。 你老老实实做个大反派扩展势力,这不香吗? 欺负女主是她这个恶毒女配干的事儿,你又没事儿插什么手? 还有她不就是在路上多看了两眼小帅哥吗,你至于把人家花楼都给端了吗? * qq群:861786412(无审核无要求) 微博:是mathi啊 欢迎小可爱们来玩~啾咪~ 第197章 195女尊继承人(15) 邯城在周月国和璃国的交界之处,此地常年干旱,收成甚少,百姓基本上都是靠着国家的救济而活,但是这点救济在运送的路上,不知被多少官吏给偷偷克扣了,所以真正送到邯城的救济是少之又少。 因而这儿的百姓和神都的百姓比起来,个个都是面黄肌瘦,看着像个活骷髅,街边讨饭的乞丐也是成群结队、拉帮结派的。 沉雨带着军队提前出发,白成君和沉白姳则是过了两日才启程的,从神都到邯城,即便是用最快的马拉车,也足足花了两个半月。 沉白姳发誓,她这辈子没这么痛恨过坐马车,一路上摇来摇去的,把她魂儿都快给颠没了,食欲也跟着飞走,好不容易等到了边疆,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白成君看在眼里,自然也是心疼的不行。 “姳儿有没有感觉好些?”白成君拿起水杯,放到沉白姳嘴边,示意她喝上一口。 沉白姳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爹,我舒服多了,倒是你,还觉得头晕吗?” 白成君自幼锦衣玉食,嫁给沉雨后也是没吃过一天苦,第一次来这种环境恶劣的边陲小城,他显然不好受,薄唇也有些发白。 “别担心我,我没事的,”白成君爱怜地抚了抚沉白姳的头,然后才掀开马车的窗帘,对着外头的人说道:“还有多久?” 侍卫躬身抱拳,回答的恭恭敬敬:“快了,最多还有半柱香就到了。” “姳儿再坚持一下就好了。” 沉雨在邯城有住所,但她平日里不怎么待在那里,她待的最多的地方是距离邯城三百五十米的军营,白成君和沉白姳现在去的就是沉雨在邯城的府邸。 邯城比起神都可以说是一个地一个天,所以这儿的府邸和神都的侯府比起来,也是寒碜的不行,比如这大门上挂着的牌匾就有着老鼠咬出来的缺口。 所幸,沉白姳住的房间虽然破旧,但却没有发霉,这点让她松了口气。 “小侯爷,这床板也太硬了,这是给人睡的还是给畜生睡的啊?”魏烟用手轻轻在床上拍了一下后,就吃痛地收回手抱怨起来。 “有地方住就不错了,别搁这儿挑三拣四,我都没说什么,你操什么心。”沉白姳观察着自己的房间,然后随意地用食指在她面前的桌子上一抹,果不其然抹了一手的灰。 魏烟见状,连忙拿出帕子,保证道:“小侯爷您别担心,我这就来打扫,我马上就能把这房间整理干净的!” 这房间也不知道是有多久没人住过了,厚厚的灰尘积了一大堆,本来它们还老老实实待在家具上,但是被魏烟这么一擦,一下子全都浮在了空气里。 “咳咳咳,魏烟,你,你别擦了,咳咳咳......”沉白姳被扬起的灰尘,呛的一直在咳嗽。 “完了完了,小侯爷,您没事儿吧?!”魏烟看着沉白姳咳红的脸,扔下帕子就走到她身后替她拍着背,但是沉白姳的咳嗽还是没有缓解。 “咳咳咳,我还是先出去,魏烟,你慢慢打扫啊。”沉白姳用袖子挡住自己的鼻子和嘴,小跑着出了这间房门。 等魏烟把房间收拾好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沉,沉白姳陪着白成君草草地用过饭以后,就睡下了。 她在邯城,这一待,就是整整六年——从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变成一个十八岁的少女。 这六年发生的事,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 沉雨率兵击退了璃国八次,成功让璃国国君失了攻下邯城的心思,而她也在追击的过程中,顺势打下了璃国三座城池,女皇知道了凤颜大悦,打算等沉雨回神都后重重赏她。 另一件事就是沉白姳在过年的时候,因为闲着无聊,拿着沉雨的炸药当炮仗点,这不点不要紧,一点就炸出来一条地下河,邯城的百姓由此种的活庄稼,吃的上饱饭,经济也因此有了飞速的发展,百姓们一个个都快把沉白姳吹上天了。 说她是老天爷派来的救世主,而沉白姳对这些人的赞誉只能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笑。 司鹤淑这些年来,一直有和沉白姳保持书信来往,在信里,沉白姳知道他以第一名的成绩从九夏书院毕业,并在朝廷担任了官职,司子衍虽然略逊色于他,但也很不错。 * 时隔六年,再次回到神都,沉白姳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街上满面红光的行人和穿金戴银的贵妇,都不禁让她联想到邯城那些穷苦的百姓。 “小侯爷,好不容易回到神都,您看上去怎么没那么高兴啊?”魏烟看着满面愁容的沉白姳,好奇地问。 “我只是在担心爹和娘罢了。”沉白姳扯开了话题。 “咱们侯爷有什么好担心的,女皇不是说了有重赏吗?”魏烟看着街边陌生又熟悉的街道,只顾着激动了,也没往深处想。 “怕就怕功高震主,最后侯府落得个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话说到一半,沉白姳却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顿住了,若是她没有记错,侯府的下坡路,就是从原主被处死开始的。 而原主之所以被处死,不就是因为风怿的勾引吗,可是风怿和原主的关系并不算好,为何他会主动勾引? 这时候沉白姳才意识到风怿的身份,他是女皇的男宠,如果女皇故意指示他这么做的话,一切就说的通了。 没有一个帝王,会允许自己臣子的权利大于自己,所以女皇肯定是想要除掉镇远侯府的。 但她从沉雨和白成君身上下手又显然不可能,毕竟沉雨刚凯旋归来,百姓对她爱戴十分,而白成君又是出了名的好品性,她就算是想找借口抄了侯府,也难找的很,但侯府惟一的漏洞,她这个小侯爷,却是个好下手的。 一来沉白姳尚未作出大的功绩,二来她年岁尚小,心智不成熟,容易诱导。 一旦她死了,沉雨失去了继承人,女皇拿捏起侯府不就方便了吗? 一瞬间,沉白姳想通了很多事,同时她也意识到,明天那场洗尘宴注定暗含血雨腥风,她不得不小心行事了。 第198章 196女尊继承人(16) 司府内。 “姐姐,姐姐,你知道吗,小侯爷回神都啦!”司子衍用手撑着下巴,一脸单纯无害地说着。 他的相貌和小时相比并没有多大改变,依旧是精致漂亮的像个瓷娃娃,唯一的不同,就是他褪去了婴儿肥,少了点孩子的可爱,多了点少年人的意气风发,他的眼睛又黑又圆,跟个黑葡萄似的。 “话说小侯爷都在邯城待了六年,她会不会已经有心仪的人啊了?”想到这儿,司子衍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失落。 听着他的话,司鹤淑翻书的手微微一顿,但他很快就神色如常地继续看书,并说了句:“不会。” “不会自然是最好的,”司子衍的脸上仍旧是有些不开心,“对了,姐姐,你和小侯爷年岁相近,你觉得她会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啊?” 司鹤淑抬眸,情绪不明地看他一眼,这一眼生生看的司子衍背后一凉,姐姐今日,怎么有哪些不一样,但具体是哪不一样,司子衍又说不出来。 姐姐似乎仍旧是那个姐姐,即便穿着最素净的衣服,也如天上雪,风间松一般让人有种触不可及之感。 周月国不论男女,都会用脂粉稍微打扮一下自己,可是姐姐的眉不画而黛,唇也不点而朱,天生就带着无限的风情,但偏偏,她那双眸子,却总是含着冷清和淡漠,仿佛世间人事全都入不了她的眼。 “你这样的吧。”司鹤淑收回眼神,褪去了凌厉,浑身只剩下温润的气质,他的声音清冽如山中清泉,但又有一股雌雄莫辨的沙哑。 “那、那我今天,要不要去拜访一下小侯爷呀?”司子衍看着这样的司鹤淑,才算松了口气,他就说嘛,姐姐还是那个温柔的姐姐,刚刚肯定是他眼花了。 “就算你不顾你的名声,好歹也要顾及一下小侯爷的。”司鹤淑仍及是那副看书的动作,可是他的手指从刚才起,便再也没翻过一页。 “我当然知道这样不应该,可是......”司子衍突然神秘兮兮地小声说道:“我娘私下里跟我说,她打算把我嫁给小侯爷了。” “你说什么?!”司鹤淑猛地出声后,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马上重又温声说道:“我没听清你的话,再说一遍。” “我说我娘要把我嫁给小侯爷了......”司子衍小心翼翼地看着司鹤淑,“可是应该不可能,毕竟我和小侯爷不是两情相悦,就算我嫁过去,也肯定只是个小小的夫侍,当不得正夫的。” “当夫侍着实委屈你,姐姐不会让你嫁给小侯爷,我会给你重新找个另外的好人家的。”司鹤淑朝着他淡淡笑笑,看上去似乎是真心为弟弟着想的模样。 “我知道姐姐向来疼爱我,见不得我受委屈,可是......”司子衍摸着自己的衣袖,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可是别人不是小侯爷,我喜欢的也不是别人。” “未出阁的男子,便不要随意将喜欢挂在嘴边了,”司鹤淑以手扶额,似是有些累了,“你准备好穿什么去明日的洗尘宴了吗,若没有,还不去准备?” “啊,对,我得好好回去选呢!”司子衍若有所思地迈步离开,边走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 在他走后,司鹤淑的房间又恢复了寂静,微弱的春风将院落里的桃花吹落,几许花瓣随风入户,落到了司鹤淑面前的桌上。 粉色的花瓣在深色的书桌,有说不出的调皮,司鹤淑以两指轻捻起一片花瓣,静若琉璃的眼睛看看看着,心头却漾起了一抹情绪,情绪如同水波般扩散,越来越明显。 “喜欢......吗?”他的声音微弱到微风都足以掩盖。 阳光透过雪白的纸窗照进来,空气里有细微的尘埃浮动,而坐在阳光中的那个人,眉眼间像是糅杂了无尽的柔情和缱绻,可能是因为想起了谁。 * 时间飞速流逝,洗尘宴已经近在眼前,即便沉白姳不喜欢打扮,但为了这个宴会也不得不应付一下,她换下了轻便的衣服,穿上了繁杂的水蓝色宫裙,这宫裙的绣工细致,就连袖子边装饰的兰花也活像朵真的。 沉白姳虽然还是少女,但是玲珑曲线已经初露端倪,她纤细的腰肢在行走时轻轻摇摆,不禁让人想起春风里拂动的柳枝,柔软而诱人。 魏烟替她梳了一个飞仙髻,其上用几根珍珠流月簪装饰着,沉白姳虽然在邯城过了几年苦日子,但是上天似乎格外青睐她,她的皮肤仍旧是白嫩而又光滑无比,仿佛上好的玉石,让人赞叹。 她的脸上薄施粉黛,这给她清新宜人的气质平添了些许妖娆和魅惑,眼波流转中就是一次直白而不掩饰的勾引,但沉白姳本人却还像毫不自知一般,大胆而好奇地观察着周围,皇城内走着的太监,有不少都被她给勾走了魂。 “魏——”沉白姳正想和魏烟说两句话,但是一道略微熟悉的女声,却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这不是小侯爷吗,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哦,对了,女皇为镇远侯接风洗尘,你这个小侯爷虽然毫无用处,但也是得来的。”话里摆明的讽刺和讥笑,就算是个傻子也听得出来。 “是啊,我是比不上我母亲,但我好歹还安分守己,总比有些人处处给国师府抹黑来的好。”沉白姳笑眯眯地看着一脸怒气的杨慧,说的没心没肺,真没想到回到神都遇到的第一个熟人就是她,真扫兴。 杨慧跟六年前比胖了不少,她的脸色泛黄,眼下也有深沉的乌青,一看就是没少在情事上花功夫。 “小侯爷真是没变,依旧和当年一样的讨人厌。”杨慧冷哼一声,然后狠狠地瞪了一眼沉白姳。 “承让承让,说起讨人厌的功夫,神都哪里有人比得上杨小姐您呢,白姳我是自愧不如啊,有空我还得向你请教呢。”沉白姳这番话说的真挚,仿佛她是真的准备向杨慧讨教似的。 “你!”杨慧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怒气,“咱们走着瞧!” 沉白姳看着她肥硕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默默地叹了口气。 “小侯爷您别叹气,这么好的日子,叹气不吉利的。”魏烟凑近她的耳边,小声地提醒。 “好日子?”只盼不是她的死期,“魏烟,咱们走吧,宴会应该快开始了。” “是,小侯爷。” 第199章 197女尊继承人(17) 作为这次宴会的主人公,沉雨和白成君自然坐在最靠前的位置,在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后,沉白姳就带着魏烟,挑了个相对僻静,相对靠后的位置坐下了。 女皇是最后入场的,在她来之前,文武百官和后宫嫔妃都已经来了,沉白姳本以为自己挑了个好位置坐,但她没想到这地方是安置男眷的,所以她一个女子,坐在这里,反而格外的引人注目。 因此她只能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努力不让人看到自己,但周围人的议论声,还是让她如坐针毡。 “这女子是谁啊,怎么之前我从未见过?” “她怎么坐到我们这里了,莫不是看中我们中的哪个了?” “微哥哥瞎说什么呢。” “我瞎说,那你别脸红啊。这女子如此容颜,身份肯定不简单,你不会是想嫁给她吧。” 沉白姳第一次知道,原来男人聒噪起来,也是这么烦人,她放下手中的酒杯,偷偷瞄了一眼女皇,女皇正和笑着和沉雨讲着什么,并不怎么注意下边的人。 所以略微想了一阵,沉白姳就从座位上起身,打算去外头透口气,魏烟也跟在她身后。 * “姐姐姐姐,你看到小侯爷了吗?我怎么没看到她啊。”司子衍从刚才起就一直观察着,但是他看了很久,也没有看到沉白姳的身影。 司鹤淑默不作声地看着男人堆里,那个一脸窘迫的人,嘴角扬起一抹淡笑,毫不心虚地扯着谎:“我也没看到。” “这样啊,那好吧。”司子衍气馁地撅了噘嘴。 “你坐在这儿,我出去一下。”司鹤淑看到沉白姳离席了,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看到杨慧也跟着走了出去。 这些年来,杨慧为了得到他,下作的手段不知道用了多少,司鹤淑此刻看到她跟着沉白姳出去,以为她也想害沉白姳,当下就有些着急。 “姐姐,你去哪儿?姐姐?”司子衍叫了很多声,但是司鹤淑就像没听到似的,脚下的步子没有一点停顿。 * “我可算是出来了,坐在那儿真是有够难受的。”沉白姳坐在一间凉亭的石凳上,然后伸了伸懒腰,漫不经心地看着天幕上悬着的那一轮弯月。 “小侯爷,您就这么贸贸然走出来,也不怕侯爷训斥您。”魏烟有些担心地说。 “正如那杨慧所言,这场洗尘宴,本就是为我娘准备的,我只是个旁观者,在不在,又有多重要呢。”沉白姳浅浅一笑,皎洁月光霜降般落在她的一半脸颊,让她看上去如月下仙子般不食人间烟火。 “小侯爷,您可别这么说,在魏烟心里啊,您是这神都最最最好的人了。”魏烟像是生怕沉白姳不信,连加了三个最字。 “你呀,就知道哄我开心。”沉白姳打趣着她。 ‘啪啪啪’,一阵有有节奏的鼓掌声响起,随之而来的就是杨慧尖酸而刻薄的声音,“好一副主仆情深的戏码,可是我看了,越发是觉得恶心。” “杨慧,你来这里干什么?”沉白姳看着她身后站着的几个黑衣护卫,谨慎地从石凳上站起。 “我来干什么?你马上就知道了。”杨慧一扬手,那几个护卫就立马擒住了魏烟和沉白姳两人,为了防止她们两人惊叫出声,那几个护卫还用手帕捂住了她们的口鼻。 被捂住嘴,说不了话的沉白姳,只能用一双美目盯着杨慧,但慢慢的,她就觉得脑袋陷入一阵昏沉,而她的眼睛也渐渐失去焦距直至昏迷。 ...... “我妹妹呢?” “你只要替我做成了这件事,我会放你妹妹自由的。” “你敢保证?” “风怿,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吗?我母亲送你入宫,是为了让你监视女皇一举一动的,可是你却对女皇生出了感情,你觉得,要是我母亲知道了,她会留你一条活路吗?” “左右都是死,可你现在为我做了这件事,好歹还能护你妹妹周全,是个聪明人,都知道怎么选。” “......”风怿沉默了很久,才说:“我答应你......” 沉白姳躺在床上,听着杨慧和一个男人的谈话声,逼着自己睁开了眼睛,她现在能感受到身体里那股快要将她融化的渴求和空虚,杨慧对她下了药,而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她已经能猜到了。 没想到,她算来算去,却算漏了杨慧这一茬,最后不是女皇要害她,而是杨慧,早知道这样,沉白姳就挑个显眼的位置坐着了,而且说什么也不离席,但是现在看来,一切似乎都有点晚。 “你快点,我还等着带人来抓奸呢!”杨慧交代完以后,就关上门离开了。 而在她离开后,风怿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走到了塌前,低头看着微微喘着气的沉白姳。 “不要,不要。”沉白姳摇着头,小声地拒绝,但她的声音实在是小,听上去不仅没有任何威慑力,反而还跟小猫叫春似的。 “抱歉。”风怿别过脸不去看她,用手解着自己的衣襟。 “不要,求求你......”沉白姳的意识已经渐渐被情欲占据,她只能靠着为数不多的理智勉强支撑着自己,一行清泪顺着她的眼角流进她的鬓角,让她看上去更加可怜。 风怿的手已经拉开了她的衣领,沉白姳白润的香肩顿时就露了出来,她也感受到一股凉意,但是这还不够,她想要更多...... ‘砰’的一声,不知道是什么倒在地上,但是沉白姳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睁眼去看了,她抱着自己的肩膀蜷缩着,神志不清地小声抽泣。 司鹤淑没想到他跟过来会看到这样的场景,但是他同时也庆幸还好他跟过来了,他抬脚迈过杨慧倒在门口的身躯后,就利落地打晕了风怿。 “白姳,你没事吧?”司鹤淑紧盯着沉白姳的脸,生怕一个不注意就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不......要,不......要......”陷入昏迷的沉白姳,嘴上说着拒绝的话,但是她的手却已经拉着司鹤淑往自己身上按。 第200章 198女尊继承人(18) 入手的柔软,让司鹤淑整个人的心都跟着颤了颤。 杨慧常年混迹风月场所,自然手上也有不少不正经的药,而今天她给沉白姳下的药似乎格外猛烈,猛烈到沉白姳已经完全失去了自控的能力。 “白姳,你冷静点。”司鹤淑知道他这句话是徒劳,当下他要做的,应该是从杨慧身上找出解药。 但最终,他只从杨慧腰间找到一个小黑瓶,司鹤淑本以为这是解药,但是他只是闻了一小下,就觉得自己体内也涌起一股燥热,这根本不是解药...... “我好难受......我好难受......”沉白姳伸出手拉了拉自己的衣领,顿时,她露出的肌肤就更多了。 司鹤淑别开眼,小心翼翼地替沉白姳系好衣裳后,就抱起她准备去太医院,但就在这时,沉白姳却突然伸出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迷迷糊糊地亲上了他。 沉白姳亲的没有任何技巧,甚至可以说是啃,但是即便如此,司鹤淑的心也被撩拨动了,他不是柳下惠,没有办法做到对自己喜欢的人坐怀不乱,他想得到她,得到她的全部..... 沉白姳在昏迷中,感受到身体传来的撕裂感,以及随之而来的冲撞,对方似乎很温柔,怕弄痛她,但似乎又很粗暴,像是几十年都没吃饱过。 她只记得在最后之际,那人靠近她耳边说了几句:“记住了,现在抱着你的人是,司鹤淑。” 沉白姳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鹤淑明明是女子,又怎么会和她在一起,她一定是幻听了。 * 事情结束后,司鹤淑用手轻轻滑过沉白姳的脖子,滑过他留下的痕迹,眼神深沉了些。 “姐姐,姐姐你在哪儿啊?”司子衍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这不是杨慧吗,她怎么倒在这里了?” 司子衍的脚步越发近了,他在门口稍微停顿了一下后,就把手放在了门上准备推开,就在他把门推开的那一瞬间,司鹤淑抬手将他击晕,他和风怿以一样的姿势倒在地上。 在将自己和沉白姳的衣服拉好后,司鹤淑又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动作小心翼翼,像是生怕惊醒了她,“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和这句话的柔情截然相反的,是司鹤淑看着杨慧和风怿的眼神,阴冷的就像地狱的恶鬼,战场走出来的煞神,他冷笑一声,拿起他翻到的那瓶药,顺带拎起风怿和杨慧两人,离开了。 不是要抓奸吗? 他想看的紧。 * “唔......”倒在地上的魏烟呢喃了一声,然后才用手撑着地板坐了起来,等她一清醒,她就急急忙忙地去找沉白姳。 当她看到沉白姳安然无恙地躺在床上后,心还没来得及放下,就有高高悬着,不为别的,就为沉白姳脖子上那些明显的痕迹,一看就是已经...... 而这房里,除了地上躺着的男子以外,没有别的人,所以魏烟当下就认定,是这男子和小侯爷发生了关系。 不行,这男子长相如此精致,一定是女皇的夫侍,杨慧肯定是想陷害小侯爷,不行,她要救小侯爷。 人越是紧张,脑子转的就越快,就是这一会儿的功夫,魏烟已经想好了解决的方法,她先用砖头把这男子杀了,防止他污蔑小侯爷和他有私情,然后她再带着小侯爷逃出去,到时候就算有人追查这夫侍的死,大不了她出来承认! 小侯爷一定不能有事! 思及此,魏烟也不再犹豫,从门前的花园里找了块大石头,就拿在手里,对着那男子的脑袋,打算狠狠砸下去。 司子衍以为自己门还没开,就被人打晕已经很惨了,但是他没想到他一睁眼,看到就是一个丫鬟拿着石头准备砸自己,立马就被吓得叫出声:“啊——!你干什么?!” 魏烟看他醒了,明白事情不能再拖,用着力气就打算砸死司子衍。 好在司子衍的身手还算灵活,闪身躲了下去,但是石头砸在地板上砸出一个坑的场景,还是把他吓得不轻,这丫鬟明显是真的动了杀心!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我?!”边说,司子衍还往后退了几步,要不是魏烟挡在门口,他就能逃出去了,可是现在魏烟挡在门口,他只能往里躲。 “你自己做没做,你自己清楚!”魏烟咬牙把石头拿起,又要动手。 而在两人争吵的过程中,沉白姳却是悠悠转醒,但她一睁眼,看到的却是自家丫鬟拿着石头,准备谋杀司老丞相的孙子,当即就喊道:“魏烟,住手!” 她这一声音量不小,也就用上了不少力气,连带着牵动了某个部位不可言喻的伤口,沉白姳的脸顿时就一红。 而魏烟见到沉白姳醒了以后,脸上的凶狠不减反增,“小侯爷你放心,我这就杀了这个胆大包天的夫侍,没人能诬陷您的!” 夫侍??司子衍什么时候嫁给女皇了,她怎么不知道?? “魏烟,你误会了,这位是司老丞相的孙子,不是什么后宫夫侍。” “他,他不是吗?”魏烟呆呆地指了指司子衍,然后才一把把手里的石头给扔了,带着哭腔说道:“呜呜呜,小侯爷,我要被吓死了,我生怕这个人要陷害你,所以我刚才才打算用石头把他的性命给了结了。” “你不知道,这个石头好重,要是落到人的头上,肯定血浆四溅的,我好怕啊,呜呜呜呜......” 司子衍一脸无语地看着魏烟恶人先告状,他都没怕呢,魏烟怎么就先开始说了,这就好比公堂上,杀人凶手指着死者的尸体,说他死相太难看,吓到自己了,所以要精神损失费一样。 “好端端的,他有什么好陷害我的,你别怕了。”沉白姳好言好语地安慰着魏烟。 “呜呜呜,还不是因为他.....他染指了小侯爷您,所以我才会以为他是杨慧派来的。”魏烟擦了擦眼周围并不存在的眼泪,结结巴巴地说着。 染指她?? 难道刚刚和她那个的人是司子衍? 沉白姳抬头看着司子衍,没想到他看上去那么柔柔弱弱的人,背地里那么凶狠啊...... “我没——”司子衍本想解释他并没有染指沉白姳,但是沉白姳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把事实咽进了肚子里。 “我会对你负责的,我会娶你的。”司子衍这么单纯一孩子,她不能当负心汉,提起裙子不认人啊,不然以后见到司鹤淑,她面子都过不去。 闻言,司子衍却是愣住了,周月国男子随意下嫁,但女子娶人却格外慎重,女子迎夫侍进门基本上都是没有什么礼节的,能用个轿子接一下都算夫侍莫大的荣宠了。 但沉白姳刚刚却用了娶这个字,她一介小侯爷,既然要娶,那必定就是正夫。 虽然司子衍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他知道,沉白姳要娶他了。 “你刚刚说什么?”沉白姳指他刚才未说完的那句话。 “我说,我没生魏烟的气。”司子衍单纯地笑笑,藏住了自己的小心思。 “快,走快点!我接到消息,说是后宫夫侍与外人勾搭,你们随我去捉拿!”宫内侍卫的说话声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让沉白姳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她现在房里不是只有司子衍一个男人吗,那这些侍卫又要来捉拿谁? “小侯爷,咱们快找个地方躲起来!”魏烟显然还是害怕杨慧的报复,急急忙忙地就在这不大的房间里找着可以藏身的地方。 可是这房间除了一张床以外,连衣柜都没有,要躲,难不成躲到房梁上去? 侍卫的脚步声在这一刻变到最大,魏烟紧张的连呼吸都小口小口着,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些护卫,仅仅只是在门前路过,并没有停下来检查。 “这......”即便那些护卫已经走远了,魏烟说话的声音还是小小的。 “既然没有来我们这儿,那我们还是快点离开为好。”沉白姳说着就要下床,但是她才刚刚动了一下腿,整个人的脸就跟煮熟的虾子一样红,“魏烟......你搀我一下......” “啊,好,小侯爷您慢些。”魏烟懂事的扶着沉白姳。 “咱们走吧,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沉白姳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进入了人类世界的小美人鱼,每走一步都分外艰难,腿好像真的不是自己的了。 想到这,她又用难以置信的眼神偷偷瞟了两眼司子衍,人不可貌相,古人诚不欺我。 在魏烟的搀扶下,沉白姳总算艰难地回到了宴席上,她一回去,白成君就拉着她说了好些话:“姳儿你可算回来了,刚才女皇派侍卫去抓人的时候,我可担心死了,生怕抓的是你。” “还好,还好,你没事。” “我只是去散心而已,没事的,”其实沉白姳想说那些人原本真的是去抓她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中途换了个目标,“对了,刚才发生什么了?” 闻言,沉雨摇了摇头,满是感慨地说道:“杨慧和后宫夫侍有染,女皇派人去抓,正好抓了个现行,那杨慧风流惯了,但我没想到她居然敢和女皇的夫侍有私情。” 沉雨说到这儿,白成君又小声地提醒道:“据我所知啊,那夫侍,好像还是当初杨易亲手送给女皇的,他和杨慧也不知道藕断丝连的多久。” “姳儿,你是不知道,刚才女皇气成什么样,她就差没指着杨易的脑袋骂了。” “竟然是如此,我着实是没想到。”沉白姳看这白成君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心里暗暗道:爹啊,你可长点儿心吧,差一点,被女皇指着脑袋骂的就是你了。 “子衍,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会儿才回来?” “啊,姐姐,你何时回来的,我刚刚出去找你,未曾找到呢。”司子衍看着司鹤淑,一脸的奇怪。 “我只在外头逛了一圈便回来了,倒是你,可是又贪玩了?”司鹤淑淡笑着问司子衍,那温文尔雅的模样,看着倒真有几分贴心姐姐的模样。 沉白姳自打他开口时,就一直盯着他看,也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什么的,鹤淑的嘴似乎跟被人啃过似的有个小伤口。 “白姳在看我什么?”司鹤淑突然的发问,让一直偷看他的沉白姳有种被抓包的窘迫。 “我、我没看什么。”沉白姳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是不敢看鹤淑的眼睛,仿佛他的眼睛有魔力,能把她吸进去似的。 “你我许久未曾见面,想来也是该聚聚的,白姳明日可有空?”司鹤淑嘴角含笑,眼睛若有若无地看着沉白姳的脖子,那里虽然用手帕挡了挡,但是他知道那里有他留下的痕迹。 “应、应该是有的吧。”沉白姳边小声回答,边骂着自己没胆量,有什么好紧张的,和鹤淑出去又没什么大不了。 “那便说好了,明日我去找你。今日皇宫发生这么大的事闹了洗尘宴,想来侯爷也是要好生消化的,晚辈和家弟就不多加打扰了。”司鹤淑朝着沉雨告别后,就带着司子衍走了。 沉雨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下涌出一抹奇怪的感觉,这孩子刚刚从刚才起眼睛就没离开过姳儿身上,就连和她说话也是,看来她很喜欢姳儿当她的朋友。 在司鹤淑和司子衍离开后,沉白姳做了好久的思想工作,才跟沉雨和白成君说了她想娶司子衍的事。 “这......”白成君有些意外地看着她,“若我没记错,你平时和那司子衍交流并不多,怎么如今却要娶他了?” “我......”沉白姳不好意思说她把人家睡了,因此只能换个隐晦的说法,“我心系司子衍,非他不娶,想、想对他负责,给他个名分......” “你有这想法是好事,但......你尚且年幼,心性尚且不成熟,这件事还是过两年再议,”沉雨皱眉沉思,“但是先提亲,把两人的婚事定下倒是可以。” “那我明日,就去司府提前。”反正明日司鹤淑要找她,她顺带去司府提个亲也没什么大不了。 “不可,提亲的东西尚未准备,你若贸贸然去,难免会让司子衍觉得你是轻视了他。”还是男人最懂男人的心思,沉白姳刚开口,白成君就拒绝了,“你且先等我把东西准备好,再提亲。” “好。”那她明天先和鹤淑玩好了。 心思单纯的沉白姳,并没有预料到她明天面对的会是怎么样的修罗场。 第201章 199女尊继承人(19) “小侯爷,您今日和司小姐见面,打算穿什么衣服啊?”魏烟看着刚睡醒还一脸懵圈的沉白姳,熟练地打开了房间的衣柜,挑选了起来。 “穿个便装吧,”但魏烟的‘好’字还没说出口,沉白姳就又改了主意,“算了,还是穿裙子吧。” 她其实是想穿便装来着,但她又突然想到了自己脖子上的痕迹便装挡不住啊,只能穿个高领的裙子勉强遮着,希望别被人看见。 其实看见也没什么大不了,最多被人说句风流,可是莫名的,沉白姳就是不想让司鹤淑看见。 “小侯爷,司小姐来了。”门外的丫鬟轻轻地敲了敲门,然后说道。 “你让她等下,我马上就好。”沉白姳叹口气,掀开被子下了床,然后开始梳洗。 ...... 前厅,司鹤淑用手摩挲着手边的茶盏,漂亮的眼睛盯着茶面上浮着的几片舒展开的茶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身形挺拔,月白色的衣衫将他完美的身材显露无疑,他低着头,眉眼温和,嘴角含笑,像是春时阳光下轻拂的微风,带着无尽的柔情和暖意。 沉白姳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这幅神情,她一直都知道鹤淑长得好看,只不过几年未见,他长得更加好看了,好看的,她略微有些失神。 司鹤淑听到了她的脚步声,把视线从茶盏上收回,对着沉白姳,赋以一笑,叫道:“白姳。” 猝不及防被他这么一抬头,沉白姳有种偷看被抓包的窘迫,她慌慌张张地移开眼,故作镇定地说道:“嗯.....鹤淑,你来啦......” “我早早便来了。”说话间,司鹤淑已经走到她身边,熟稔地拉起她的手,没有半点六年未见的生分。 突然之间的肢体触碰,让沉白姳有些不适应,但是念着鹤淑可能是太久未见她,激动的缘故,她就忍下了不适感,没有收回手。 “原来,我洗漱了那么久吗,呵呵......”司鹤淑长得比她高一个头,说话时沉白姳要抬头才行,但是这一抬头,她却直直望进了他那双好看而深邃的眸子,眸子里只装着她一人,这点让沉白姳迅速又低下了头。 怎么回事儿,以前她跟鹤淑相处,从来没有这么不自在过,可现在她连看他眼睛都不敢,难不成她真是和他太久没见,所以感情淡了? 按理说也不应该啊,他们两人这六年间的书信就没断过,就算没见面,但她也不至于紧张成这样。 司鹤淑没有看出她的窘迫,很自然地问道:“白姳想去哪里?” “随便逛逛吧......”沉白姳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她只打算在路上随便走走,“对了,杨慧他们怎么样了?” “女皇大为震怒,已经将杨慧和那男侍压入天牢了,不日便会处斩。”司鹤淑像是不愿提及那两个人,语气中也带着点冷,不过这点,粗心的沉白姳并没有注意到。 “那杨慧不是国师的独女吗,她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杨易应该不会坐以待毙吧?” 杨慧能有今日的下场,一大半都可以说是杨易宠出来的,这么疼爱的女儿,杨易肯定舍不得,万一杨易动用关系偷偷把杨慧保下来,日后杨慧要是再找她麻烦可怎么办? “她如今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你无需担心。”司鹤淑嘲讽地笑笑,全没有把杨易放在眼里的意思。 “杨易莫不是也出了什么事儿?”沉白姳耐不住好奇,看向他。 “女皇今早收到了杨易收受贿赂的证据,金额抵得上国库的三分之一,你说女皇会不会留她?”司鹤淑笑的人畜无害,那证据他只是不小心放在奏折里而已,根本不是什么蓄谋已久呢。 “那她可真是自作自受。”沉白姳有些幸灾乐祸。 “......对了鹤淑,你有没有觉得,路上的行人都在看我们啊?” 一个两个看还好,但是一群人堆在一起,对着他们俩指指点点,就有点过分了吧,他们又不是什么怪物,眼睛至于要瞪那么大吗...... “你们看,那不是镇远侯府的小侯爷和司府的大小姐吗?” “诶诶诶,还真是,前几日小侯爷回神都,我就在城门口接她来着呢。” “小侯爷和司小姐模样都是绝色,要是我能嫁给其中一个,我这辈子都死而无憾了。” “你是什么身份,小侯爷是你能肖想的?” “既然不能成真,想想不也没事儿吗,不过要我说啊,我还是更喜欢小侯爷一点。” “为什么啊?司小姐不也很优秀吗?” “你懂什么,小侯爷是侯府唯一的继承人,将来那是要继承侯爷的家产的,司府和侯府比起来,还是差点。” “你要那么多钱也没什么用,依我看啊,小侯爷肯定没司小姐会疼人,还是司小姐更适合当妻主。” “小侯爷也不差啊,看面相就知道小侯爷会爱护我们的。” 神都里,处于婚配年龄又有权有势的女子,总归就那么几个,而沉白姳和司鹤淑更是热门中的热门,先不谈司鹤淑这些年拒绝了多少人,单是沉白姳还在邯城的时候,侯府每天就有媒婆上门了。 所以这些男子,全都好奇,到底是哪家的公子,能嫁的这两人其中之一。 这些话,沉白姳听不清,司鹤淑倒是一个字不差地进了耳朵,他瞥了一眼那几个正吵的热火朝天的人,就对身旁的沉白姳说道:“白姳,咱们去城外的月湖吧,那儿人少,景色也不错。” “啊,好。” 月湖在神都东边,湖倒不是很大,但看上去却像一面镜子平整,偶尔有清风略过,才能吹起湖面一轮又一轮的褶,有股动态的美感。 湖周围长着青草,时值春季,有些不知名的小花也开的拥挤,蓝的紫的都有,几只花蝴蝶穿插其中,看着就让人觉得心思安宁。 沉白姳挑了块干净的地坐下来,她用手抱着自己的膝盖,又把下巴搁在自己的膝盖上,盯着波澜微起的湖面,淡淡开口:“鹤淑,我要成婚了。” 第202章 200女尊继承人(20) “你说你要什么?”司鹤淑呆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那痴傻的模样,没有半点在朝堂上的运筹帷幄。 “我说我要成婚了。”沉白姳拿起脚边的一颗小石子,用力扔进了湖水里,湖面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水纹,像极了她此刻不平凡的内心。 “怎么会这么突然?”司鹤淑坐在她身侧,意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说谎的痕迹,可是她脸上除了平静就是平静,既没有婚前的不安,也没有和心爱之人在一起的欣喜,所以他很快就得出了结论:“你不喜欢他?” “也不算不喜欢吧,就是没有那么喜欢,不过我不讨厌他。”沉白姳又拿起一颗石子,不过这次她没有扔,而是抓在了手里。 “是侯爷安排的?”除此之外,司鹤淑想不出任何能逼沉白姳就范的人。 “不是不是,是我主动提的。”沉白姳摇摇头。 “你既然不喜欢他,为何要娶他?”司鹤淑皱眉,“他身上有你想要的东西?” 她想要什么,他可以去找,就算是抢也要抢来。 “我能有什么缺的啊,”沉白姳笑笑,“我只是想对他负责。” “负责?”司鹤淑疑惑了。 “嗯,就是昨日的宫宴上,我和他......”话说到后头,沉白姳就住了嘴,但她相信以司鹤淑的脑子,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 “鹤淑,你看我这手上的石头,和湖边其他石头有什么不同啊?”沉白姳将手摊开在司鹤淑面前,那里有她刚刚捡起的小石子。 司鹤淑没有心思和她讨论小石子的问题,粗略看过后就道:“形状大小?” 沉白姳摇摇头,“在我眼里,它们没有什么不同的,反正我没有喜欢的石头,拿哪一颗回家都没有区别,说起来,咱们以后可是亲上加亲呢。” 司鹤淑:“亲上加亲?” “对啊,我要娶司子衍啦,以后我说不定还要叫你一声大姐呢,不过我可不愿意,我还是叫你鹤淑好了。”沉白姳笑着看他。 “怎么会是他?”司鹤淑的脸色并不好看,他走的时候不是打晕了司子衍吗,难道在那之后,他们两人又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你不舍得你弟弟受委屈,不过,你别怕,我会好好照顾他的,而且我估计要过两年才会成婚,这之间我和他说不定能日久生情呢。”沉白姳以为他是担心起司子衍婚后会过得不好,所以出声安慰。 但是这安慰并没有让司鹤淑平静下来,他没有半点犹豫地站起身,“我先回府了,改日再来看望你。” “诶,鹤淑怎么突然走了?”沉白姳仰着头问着她身边的魏烟。 “我也不知道,司小姐看上去像是生气了,脸色很不好的样子。”魏烟偷偷地瞟了一眼那离去的人,心中觉得奇怪,司小姐刚刚还温温柔柔的,怎么转瞬间就冷的跟个冰雕似的。 “难不成是我说错什么话了?”沉白姳努力地回想着她刚才说的话,难道鹤淑想让她叫大姐,她不愿意,所以鹤淑才生气了?不就一个称呼吗,至于这样吗,女人的心思可真是难猜。 * 回到司府以后,司鹤淑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朝着司子衍的院子而去,司子衍正坐在院子的秋千上,让身后的仆从晃着。 司鹤淑冷着脸走到他跟前,把他从秋千上拉下,然后一把拉起他的左袖,看着的左臂,那处一块朱红色印记告诉了司鹤淑,司子衍和沉白姳之间什么都没有。 “你可知道小侯爷打算娶你了?”司鹤淑面无表情地看着司子衍,语气算不上好。 但司子衍已经全被沉白姳要娶他的消息给震惊了,一点都没注意到司鹤淑的异常,“姐姐说的是真的?!我就知道小侯爷不会食言的!” “你二人之间本并无交集,怎么今日小侯爷突然就要娶你了?” 司子衍眼神躲闪,“自、自然是因为我和小侯爷两情相悦了,这件事我谁都没告诉。” “子衍,你知道吗,你很不擅长说谎。”司鹤淑看着他红了一半的脸,嘴角划过一抹嘲讽的笑容,“小侯爷已经把她娶你的原因告诉我了,你说,若是她看到你手臂上这印记,还会不会娶你?” “姐姐,我和小侯爷成婚不是好事吗?我能嫁给我喜欢的人,咱们司府也会获得好处,这根就是百利而无一害,你为什么——”司子衍似乎生怕司鹤淑揭穿他,拼命地想着理由。 “够了,”司鹤淑打断了他,“明日我会和小侯爷说明情况,你安心待在家吧。” “姐姐,你......”司子衍看着司鹤淑离去的背影,摸着自己的左臂,心中默默下了个决定。 当日晚上,司鹤淑正在书房里处理事情,门却突然被敲响了。 “姐姐,我能进来吗?”是司子衍的声音。 “......”司鹤淑沉默了一阵,才开口:“进来。” 夜色已经深沉,司子衍怎会突然来他这里? “姐姐,”司子衍推开门,站在门口笑着看他,只是那笑容,怎么都有些阴森,“你拦不住我的,我一定会嫁给小侯爷的。” “你在说什么,你和小侯爷......”在月光中,司鹤淑看着司子衍慢悠悠地撩起了自己的左袖,那里,居然一片光洁,什么印记都没有,“你做了什么?!” “姐姐,有些事,既然错了,就让它一直错下去,有何不好?”司子衍笑着把左袖放下,“那个女人被我杀了,除了你我,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 “你疯了?!你知不知一个男子的贞洁有多重要?!”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我才会这么做,”司子衍看着他,神色全不复往日的单纯,“姐姐这些年和我装作关系好的样子一定很累吧?我也很累,所以我不想继续装下去了。” “你母亲和我母亲本就是争锋相对,你我相处如此和睦本就不正常,但是姐姐你当初主动和我示好,我便也接受了。” “这么多年的相处,我都快相信姐姐对我真心的了,可惜啊,姐姐你还是露馅了。小侯爷娶了我,你便再也不可能完全控制司府,所以你慌了,想要阻止了,但是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我、我突然说了这么多话,姐姐会不会生我的气啊,真是对不起。”司子衍说话的语气仍旧和平时一样单纯,只是眼神里却满是嘲讽。 当初在九夏书院也是,当他得知司鹤淑和沉白姳住在一起,就开始戒备起来了,他不能让大房和镇远侯小侯爷关系密切,所以才会主动跑到沉白姳面前。 后来他好不容易考进天字学府,坐到沉白姳面前,也不是因为喜欢,而是想防止司鹤淑和沉白姳接触过多。 深宅大院的孩子,能有几个心思单纯,至少他司子衍不是,感情这些东西虚得很,唯有权势,才最让人安心。 “呵,你藏的倒是挺深。”司鹤淑看着他,眼神冰冷。 “哪里哪里,姐姐不要夸我了,”司子衍弯起嘴角,“夜色已晚,我就不打扰姐姐了,姐姐一个人好好想想吧。” 这之后,司子衍仍旧像个没事人一样,跟在司鹤淑的身后,只是司鹤淑并没有再向以前一样对他温声以待了。 三个月后,沉白姳带着白成君准备好的聘礼,去司府提亲,全国无数男子都为之黯然神伤。 “姳儿,我、我......”司子衍低着头,站在沉白姳面前,支支吾吾的样子。 “你怎么了?”沉白姳虽然不太喜欢他这副模样,但是两人毕竟是未婚夫妻了,所以她也就硬着头皮接话。 “姐姐好像生我的气了,近日都不愿意与我说话,我不知道哪里做错了,姳儿你能不能替我问问姐姐,我哪里做的不好?呜呜呜呜,我真的很喜欢姐姐,呜呜呜。”司子衍说着就小声啜泣起来,鼻头也哭的有些泛红。 “额......你别哭了......”大庭广众下的,沉白姳也不好放任他在这儿哭,不知道的人,还以往她在欺负他呢,所以她抬手用指腹替司子衍拭去了泪水。 “呜呜呜,姳儿,你真好。”司子衍二话不说,抱住了沉白姳的手臂,把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没事儿的沉白姳,你就把他当做个挂件,对,大型人形挂件,沉白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并找了个借口想开脱,“对了,鹤淑在哪儿?” “啊,我带你去找姐姐,”听着沉白姳这么亲密地叫着司鹤淑的名字,司子衍眼里闪过一丝不喜,“白姳,你我如今都已经定下亲事了,你怎么还是叫我司子衍,莫不是你瞧不上我?” “没有没有,我哪儿会呢......”沉白姳尴尬地笑笑。 司鹤淑的院子仍旧和当初一样大气,没有什么变化,但是这次,沉白姳没有像上次一样莽撞地开门了,她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前,敲了敲门,然后才问道:“鹤淑,你在吗?” 房间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司鹤淑推开门后,欣喜瞬间在看到司子衍抱着沉白姳手臂时变成了不悦。 “有事?”连带着他的语气也很不善。 糟了,这祖宗怎么又生气了? 哦对,一定是刚刚她的称呼不对,从上次外出吸取了教训的沉白姳,努力露出一个明媚的笑脸,然后对着司鹤淑叫了声:“大姐好!” ‘砰’的一声,沉白姳面前的门被狠狠关上了。 “我又做错了?” “姐姐估计还在生我的气,姳儿我们先走。” “好吧......”临走沉白姳还又回头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鹤淑,我下次再来看你。” 等二人离去后,司鹤淑才又勾起唇角,一脸的不屑,司子衍你不是要嫁给白姳吗,我倒要看看,有我在,你怎么嫁。 第203章 201女尊继承人(完) 两年后,沉白姳和司子衍的亲事总算是提上了日程,按周月国礼制,夫妻二人在婚礼前三个月都是不能碰面的,因此亲事相关事宜,沉白姳基本上都是找司鹤淑商讨。 多亏了这个礼制,沉白姳耳边总算能清静些,不用再听司子衍叽叽喳喳许多了。 “鹤淑,你看我穿这个好看吗?”沉白姳拿起一件婚服,放在自己身前验了验。 “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 “我感觉这件显得我胖,还是换一件吧,”说着,沉白姳又拿起了一件,“对了,鹤淑,我这么没正形的人都成亲了,你何时才成亲啊?” “快了,”司鹤淑像是想到什么,眼睛含着笑意,“大概也就今年吧。” “这么快?是哪家公子啊?”沉白姳放下衣服,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什么人这么得你青睐,你居然连我都不告诉。” “是很重要的人。”司鹤淑低头看着她。 “相伴一生的人,自、自然是重要嘛,”他的眼神看着沉白姳的心跳有些加速,所以她胡乱扯了个话题,想缓解自己的尴尬,“要是鹤淑你是男子,咱俩说不定还能凑一对儿呢。” “不过有件事我不明白,鹤淑,”沉白姳有些不解地看着他,“我娘放弃兵权和我爹归隐,是为了防止女皇猜忌,可你如今势头正好,为何辞官不做了?” “那你呢?” “我啊,我想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度过余生,”说到这儿,沉白姳叹了口气,“不过你弟弟好像不乐意,前些日子我和他说这件事,他还为此跟我发脾气了。” “也不知道他是喜欢我这个人,还是喜欢小侯爷这个身份。”沉白姳把手撑在自己下巴上,盘算着自己的任务应该快完成了,她应该也很快就能离开这个世界。 “你好好休息吧,明日成婚,可是要起大早的。”司鹤淑拍了拍她的脑袋,扔下这句话便走了。 沉白姳看着他修长的背影,漂亮的星眸里满是好奇,鹤淑要娶的人该不会是太师家的二公子吧,神都目前也只有那位配的上鹤淑,别的人,她还真瞧不上眼。 “算了,老娘先把这婚结了再说,别的管它呢。” * 第二日,沉白姳果如司鹤淑所言,天还未亮就被人从床上拖起来梳洗,厚重而繁杂的衣服,沉重而华丽的头饰压得她几乎都喘不过气来。 好不容易穿戴完,她骑着高头大马就去司府接司子衍,侯府的下人沿路撒着银钱和喜糖,引得过往的行人一个个争抢,差点发生事故,好在侯府的侍卫及时维持了秩序,才避免了悲剧。 司府的人全都穿着喜庆的衣服候在门口,司寄情即便是不喜,脸上却也不得不挂着笑,而司寄南嘴角的笑几乎要咧到耳朵根,她牵着司子衍的手,把他交到了沉白姳手里,沉白姳挂着假笑把司子衍接过来,然后送他到轿子里。 然后浩浩荡荡的队伍,这才往侯府走。 白成君和沉雨站在门口,沉雨脸上带着笑意,白成君则是用帕子捂着脸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看到沉白姳一脸无语。 婚礼的进程无聊而枯燥,沉白姳按着礼官所讲而坐着,直到最后一声‘送入洞房’,她才觉得松了口气。 洞房的桌子上放着交杯酒,但是沉白姳不想喝,她只是拉着司子衍,把他拉到了床边,然后开口说道:“你、你坐这儿吧。” 说完,沉白姳就转身要走,但就在这时,床上的司子衍却突然用力地拉住了她的手,力气大到她手都有些疼。 “你弄痛我了。”沉白姳皱着眉,想把手抽出来。 “抱歉。”司子衍话是这么说,但手上的力度却没有减小,他把沉白姳往自己这边一拽,她就径直扑倒了她的怀里。 “那、那个,你、你冷静点,我、我就是......”见惯了司子衍柔弱的模样,他一下子这么强势,沉白姳被吓的说话都结巴了。 面前人的强势,让她又想到了两年前那个疯狂的夜晚,难道司子衍真的是床上不当人的那种类型吗??! “白姳真可爱。”司鹤淑低笑两声,扯下自己头上盖着的盖头。 “我靠!”沉白姳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鹤淑你怎么在这儿??我娶的不是司子衍吗??” 司鹤淑勾起她的下巴,凑近她的耳畔,低声道:“他又不用你负责,你只要对我负责就行。” 从他嘴里呼出来的温热气息,洒在她颈边,带来触电般的战栗,沉白姳觉得自己身子都有点软,但在她顽强的意志力下,她还是义正言辞地说道:“鹤淑,你别开玩笑,我对你没什么责好负。你是不是在闹洞房啊,你告诉我,你把司子衍藏到哪儿去了。” 见她一心只关注司子衍,司鹤淑不高兴了,他一把把沉白姳按到了床上,吻上她,边亲边说:“你试试就知道我有没有说谎了。” 沉白姳想要挣扎,但是最终还是没挣扎的起来,司鹤淑那股凶狠劲儿和两年前如出一辙,但是最尴尬的不是这人,而是他一边干事儿一边问:“现在抱着你的人,是谁?” 她一遍又一遍地回答司鹤淑,但他好像还是不满意,直到她最后喊得嗓子都哑了,他才大发慈悲的放过他。 等天亮的时候,全身酸痛的沉白姳看着一脸清爽的司鹤淑,气的恨不得提刀杀了他,但偏偏她无力的很,就算是打他也跟撒娇似的。 “你、你是男的?”沉白姳背对着身朝他,腮帮子因为生气鼓得跟个气球似的。 “你不清楚,咱们再试试?”司鹤淑靠近她,亲上了她的脊背。 而沉白姳立马跟过电似的,一个激灵就大声喊道:“你别你别,我还难受着呢。” “吓吓你而已,当真了?”司鹤淑放肆地大笑。 “不许笑!”沉白姳转过身想捂住他的嘴,但他却反而笑的更开怀了。 ...... 沉白姳死都没想到,她名扬天下,是因为和司鹤淑的奸情,世人甚至还把他们两个写进了话本。 总之就是非常后悔,特别后悔,她早该想到的。 “你说你,为什么不早承认自己是男子。”沉白姳啃着手里的梨子,一脸不满地看着司鹤书。 “若我承认,那便是欺君之罪,可是要满门抄斩的,你舍得?”说着,司鹤书把手放到了沉白姳的肚子上,眼里带着温柔。 沉白姳白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咬着梨子的狰狞模样,仿佛她咬着的是司鹤书似的。 【滴,任务完成,位面转变。】 小酉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沉白姳脑子里,而就在她听到这句话的下一秒,这幅场景里所有的一切就消失了,她手里的梨子是,她屁股下的凳子是,还有司鹤书也是...... 第204章 大结局1 “师尊,你在做什么?”沉白姳看着蹲在她面前,笑的一脸猥琐的昭瑛,一脸黑线地问道。 “白姳啊,师尊问你,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啊?”昭瑛‘嘿嘿’的笑了两声,丝毫没有上神的威仪。 “我挺好的,”沉白姳从地上坐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十分平静地说道:“师尊你要是没事儿,我能不能先走啊?” “诶,等等,别急着走嘛,”昭瑛拉住了沉白姳的袖子,把手里一封花笺朝她递了过去,“好徒弟,能帮师傅办个事儿不?” “什么事儿?”沉白姳看着昭瑛那一股不怀好意的样子,谨慎了起来,“你该不是让我送信去给哪个小情人吧?” “你把师尊当什么了?”昭瑛板着脸,总算有了点平日里的稳重,“焠阳仙君今日喜得一子,打算一个月后在九重天摆宴,你把这封花笺送到冥界地宫去。” 沉白姳没说话,只是朝着昭瑛伸出手。 “你什么意思?”昭瑛装糊涂。 “我的报酬呢。” “等你回来,我就给你。” “......”沉白姳看着殿内某一处,一扬手,一面镜子就落到了她手上,“这镜子还说我完成任务能当上神呢,两个报酬你选一个。” “行行行,只要你把这花笺送到地宫去,回来我就把万极门送给你!”昭瑛像是下了血本,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 “这还差不多,”沉白姳扬了扬眉,顺手把这镜子也收到了自己的纳戒里,“这镜子就当利息了。” 话说完,她也不管自家师尊是什么反应,一下子就从这殿里飞了出去。 凌霄殿外不远处有一座悬空的岛屿,一颗高耸入云的神树生长其上,它的枝干粗壮而坚硬,盘错交杂的数根像是无数条巨蟒盘旋在一起,它没有花,整棵树上只有金黄耀眼如同日光一般的树叶,遥望格外的威严和神圣,风一吹,叶片互相碰撞,发出的却是金属一样清脆的声响。 沉白姳一飞到树下,那树就像有生命似的垂下一根树枝,她坐在树枝上,随着树枝慢慢隐没到神树茂密的枝叶里。 “你是小酉吗?”沉白姳拿出她刚才拿走的那面镜子,敲了敲镜面问道。 没有回答。 “什么嘛,不理人,真讨厌。”她噘着嘴把镜子又收回了纳戒里,然后躺在树枝上,看着天边正结队飞翔的青羽鹤,思绪有些混乱。 脑子里莫名其妙多出了很多记忆,像是她的,又不像是她的,虽然这些记忆真的就像她亲身做过一样,但是沉白姳又很快否决了,因为她绝对不会干那么多傻逼事儿。 “好烦啊,我才没兴趣送这玩意儿。”沉白姳拿出了刚才昭瑛交给她的花笺,直接撕碎了扔到树下头。 花笺是九重天独有的邀请函,它正如其名是用花打造的,一旦被邀请人看过之后,这花笺就会瞬间变成一堆花瓣,随风飘散,保密性极高,同时也显示了邀请人的重视。 “焠阳那老头儿,要送邀请函怎么不自己去,我是他请的动的吗。”沉白姳随手扯了一片金色树叶叼在嘴里,然后闭上了眼睛。 昭瑛似乎预料到了她会是这般不远送花笺的模样,她看着也不恼,只是手中捏了个阵法,然后朝沉白姳一扔,一道光闪过,那神树上哪儿还有半点沉白姳的身影。 * 冥界,禮都城。 “鬼言,君上近日可是又有了苏醒的痕迹?”一名穿着黑袍的长须老人,一脸严肃地问着脚边跪着的中年男子。 “是,夜永长老,寒川这三日来晃动的次数,比以往十万年的总次数都要多。”被称作鬼言的男子也是皱着眉,面色十分不好。 “严加看管,绝对不能让寒川出一丝差错。”夜永用力地捏着拳,激动的眼睛都有些泛红,君上交代给他的事情,他绝对要完成,不能有任何损失! 而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男子却是连滚带爬地冲进了这殿里,一脸慌张地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夜永长老!寒川塌了!” “什么?!”夜永用力地一拍桌子,面色因为紧张近乎惨白,“快!快通知其他长老!” 被他们称为寒川的地方,是一处极寒之地,这里寸草不生,满是萧条,温度低到即便是修为高深之人,在这里待了超过一刻,也会因为血脉冻结而陨落。 而在寒川数百里冰层下沉睡着的,就是冥界的帝君,四界共主——君衡。 当初魔兽入侵,神界,冥界,妖界,人界四界齐心合力才堪堪将魔兽击退,而君衡也因此重伤,精神力受损,时常因为心神紊乱而给自己的子民带来无尽的深渊,因而他才在清醒时决定将自己封印在此处。 如今寒川晃动,则代表封印松动,君衡很有可能会再次苏醒,届时冥界又会陷入一片人间炼狱,所以夜永才会如此慌张。 “事情怎么样了?!快回答!”夜永抓着看守人的衣领,几近疯狂地追问。 “大长老,您、您自己看......”看守人指着一面银镜,颤栗着说道。 寒川温度极低,非常人所能忍受,所以看守的人,基本上都是在寒川外头,凭借一面银镜来监视。 “不好,寒川的冰层已经裂开了,再这样下去,君尚迟早会苏醒!” 就在夜永这句话刚说完,寒川就发生了一阵剧烈的晃动,冰面也出现了蜘蛛网一般的裂痕,然后猛地往下塌陷,之后的画面,银镜已经无法窥探到,因为强大的力量波动,已经直接将他摧毁。 “这、这是君上的气息......”夜永感受着冥界上空覆盖着的力量,膝盖一软,直接跪了下去,然后低低地呢喃道:“君上苏醒了,君上苏醒了......” “大长老,你没事吧?”看守人看着神智混乱的夜永,有些紧张地问了问。 “我辜负了君上的使命,应当以死谢罪。”说着,夜永就拿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弯刀,打算朝着自己的心脏刺去,但这弯刀却中途顿住,然后碎成了灰。 “夜永,你做的很好。”一道男声带着无尽的压迫感,出现在了夜永和看守人的耳边。 “是、是尊上?您的身体?”夜永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灰烬。 “无需担心,回地宫主殿来见本尊。” “是、是!”待反应过来后,夜永就眼含热泪地奔向了主殿,君上没事了,这也就代表冥界再也不会有任何隐患了,冥界子民再也不用生活在提心吊胆里! 冥界主殿内,一名好看的近乎过分的男子沉默地坐在主座上,世间的赞美之词全加在他身上似乎都是对他的一种侮辱,他的五官精致漂亮的似乎是上天最完美的杰作,他身材挺拔,穿着一身玄色银纹长袍,其上绣着几朵逼真的银月兰,通身透着一股清冷,远看便让人觉得心惊。 “尊上!”夜永带着一众长老,激动地跪在了地上。 “嗯。”君衡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用那双狭长而好看的凤眸,一一从地上跪着的人身上扫过。 夜永等人感受着这视线里的压力,愣是大气都不敢出,直至君衡收回自己的视线,他们才能稍微喘上气。 “尊上,您的身体可是已经稳定了?”夜永大着胆子抬起头,看着上头那位清冷矜贵的男子。 君衡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深邃的眸子里情绪莫辩,他许久都没有开口。 而夜永的心也随之高悬了起来,君上的心思如今怎么越发难猜了,难道他刚才说错话了不成? 就在夜永陷入自己的思绪时,主殿内突然传来了一股神力波动,而就在下一秒,夜永就看到一名女子,直直地落到了自家尊上怀里?! 坏了,尊上平日最讨厌人的接近,就算是他们这些老臣,也不得不保持十米的距离,可这女子居然直接跑到了尊上怀里,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夜永摇着头转过脸,他已经能预计到这女子的结局,估计是人魂皆灭,唉。 君衡感受着昭瑛的神力波动,以为是她来到了冥界,但是下一秒,却有一名女子落到了他的腿上,常年来的洁癖,让他厌恶他人的触碰,但是当他低头看到那名女子恬静的睡颜时,他的心被莫名的情绪填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也有一股没来由的心痛。 很奇怪,他的心绪变得很乱,这不是他应该有的,他想弄清楚。 所以君衡抱着沉白姳在众人未察觉的时候离开了。 夜永在殿下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君上动手,所以他又瞟了主座一眼,但是那里已经没有君衡的身影了。 唉,君上一定是把那女子带回去用酷刑了,生不如死比直接死痛苦多了,君上还是这么薄情。 未见渊是冥界灵力最浓郁的地方,君衡当初也就是在这里降世,待在这里,他会觉得心安,所以他选择把沉白姳带来了这里。 “唔,我睡了多久,怎么还觉得累。”沉白姳小声地念了句,然后睁开眼,一睁开眼,她发现自己竟然是被别人抱在怀里,她抬头正想骂这个人耍流氓,但是当她看到这个人的脸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呜呜呜,你是不是舍不得我,所以才来我梦里找我的,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你。”沉白姳跟个树袋熊似的抱着君衡,用手搂着他的肩膀小声地哭了起来。 君衡不知道缘由,当听到她哭时,他的心就像是被人揪了一下,所以他开口,很笨拙地说了句:“别哭。” “呜呜,这个梦我有点不想醒了。”沉白姳边打着哭嗝,边小声说道。 她很清楚下等位面的人是没有资格进入九重天的,同时这里的景色又完全不是九重天所有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在做一个很真实的梦。 君衡不知道说什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着她,看着她,陪着她。 沉白姳哭了多久,君衡就沉默了多久。 “你怎么不说话?”沉白姳捏着他的衣襟,用泪眼婆娑的脸抬头望着君衡,她眼睛哭的有些红,跟兔子眼睛似的,小巧的鼻子也像是沾上了红霞,整个人看上去又可爱又可怜。 君衡又沉默了,他觉得他有很多话想说,但又觉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所以他低下头,用心动表明了一切,他吻去了沉白姳眼角的泪,泪水的味道咸而涩,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算了,我不哭了,我才不是爱哭的人呢。”沉白姳又吸了吸鼻子,打量了一下周围,这儿暗的很,能见度也很低。 不行,她就算做梦,也不能在这种地方做梦,怎么也得去个好看的地方。 “走,咱们出去。”沉白姳拉着君衡就朝着唯一的光亮处走,反正这是她的梦,梦里肯定是她做主。 未见渊和地宫相连,所以沉白姳这一走,就直接走到了地宫里头,她看着面前恢弘大气的建筑,点了点头,这才对嘛,她的梦怎么可能那么寒酸呢,这才是该有的样子。 迎面有一队仆从端着物件经过,他们看到君衡就打算下跪,但是君衡却突然目光一凛,制止了他们的动作,让他们快速离开。 然后沉白姳就看着那队仆从,边走边用震惊而害怕的眼神看着自己,这就是当大佬的感觉吗,别说,还有点爽。 “对了,我叫你什么好啊?”沉白姳扯了扯君衡的袖子,问的小心翼翼,他有很多名字,但是她不知道叫哪个好。 “君衡。” “哦,君衡啊,你和那个冥界帝君同名呢。”沉白姳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身边站着的就是本尊。 “那你觉得那个冥界帝君如何?” “不知道,没见过,但是他岁数大的能当我祖宗了。我有听我师尊说,他在和魔兽争斗中受了伤,如今还沉睡着呢。” “是吗?”某个岁数大的祖宗,突然笑了笑,那笑容虽然绝色,但是怎么看都有种不悦,“你师尊是谁?” 答案他知道,但他还是要确认一下。 “我师尊是只白鸟,叫昭瑛,你问这个做什么?” 听到昭瑛都被叫做白鸟,祖宗心里突然好受了点,“没什么,好奇罢了。” 第205章 大结局2 君上怎么又回来了? 难道尊上已经处理完那女子了? 君上就是君上,速度着实是快! 这么想着的夜永,奔着君衡所在的位置而去,这么多年来,冥界势力的分布得好好和君上说说,还有君上苏醒这件大事何时向他界公开,也得让君上来决定。 夜永作为冥界大长老,修为可以说就在君衡之下,所以几乎就在眨眼间,他就已经到了君衡的身后十米处。 “君——”上那个字,他还没念出来,就被他吞进了肚子里,他看到了什么? 他居然看到了君上抱着那女人,一脸的柔和,没有不满,也没有要对那女人动手的意思?! 怎会如此,君上不是最厌恶女人的吗? 难道...... 难道是君上经过这数万年的昏睡,开窍了? 懂得要为自己开枝散叶了? 一定是,不然君上为何会对那女子和颜悦色。 既然这样,干脆给君上办一次选秀,把各个都城的貌美女子都召集起来,凭君上的实力,冥界应该很快就有小君上出生了,但是这冥后的人选,他要好好定夺,还是先去找二长老商量商量吧。 君衡之前就知道夜永朝自己而来了,但是夜永没有开口,他也就没有出声,眼下夜永又离去,他也没放在心上。 沉白姳跟着君衡混了几天日子,这之间她连觉都不敢睡,其实神仙本不用睡觉,只是她睡觉成了习惯,所以不睡有些难受,但忍忍也就能过去了。 她住的地方叫领梧宫,君衡把她带到这里来的时候,宫里的侍女全都和之前那些仆从一样,个个睁大了眼睛,跟看到鬼一样,对此,沉白姳只能表示,她在自己的梦里,真的有点牛诶。 “殿下想要吃什么?”名唤朝夕的侍女,一脸恭敬地跪在地上,看着坐在床上发呆的沉白姳。 “君衡去哪儿了啊?”沉白姳打了个哈欠,兴致怏怏。 经过这几日的冲击,朝夕已经对沉白姳直呼君上的名字有了一定的抵抗力,毕竟这几天她看到的能把她眼珠子吓掉的事情也不少。 “额,君上他去议事厅了,长老们似乎有要事请奏。”朝夕回答地老老实实。 对于君上这个称呼,沉白姳没觉得哪里不对,毕竟她都被人叫殿下了,跟在她身边的君衡被人叫个君上也没什么大不了。 “算了,我还不饿,你下去吧,我自己出门逛逛。”沉白姳屏退了朝夕,一个人出了门。 领梧宫这地方大的出奇,光是侧殿就有十二座,庭院花园也有八个,连路面上铺着的石头都是上等的温灵玉,能够吸收天地内的灵气,让走在其上的人修为得到提升。 虽然沉白姳知道这几天自己的修为有点提升,但是这毕竟是在她的梦里,就算她成了开天辟地的创世神,一觉醒来,还是个啥都不会的小仙果儿,所以她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站住,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一道娇俏中带着点野蛮的女声,喊住了沉白姳。 沉白姳闻声看过去,看到的就是一个穿着十分暴露的女人,她的模样十分妖艳,连带着身材也是一顶一的好,前凸后翘,再加上她那身暴露的衣服,别说男人了,就是沉白姳看了都觉得要流鼻血。 “美女姐姐好啊。”沉白姳自认为自己很友好。 但是那女人却反而一个皱眉,拉着手里的鞭子就朝她身上打过去,边打还边嘲讽道:“本小姐问你话,你竟敢不回答?!” 沉白姳闪身躲过了这一鞭子,而这鞭子一落地,就把地面打出了一道裂痕,这女子用的劲道可见一斑,她这根本不是要问话,而是要她的命! 思及此,沉白姳的语气也没有方才那么好了,她凝眸望着这个十分嚣张的女人,开口就是一句:“你有病?” “你说什么?!”岁雅因为愤怒,嗓音都有点尖锐,她堂堂贵族之女,居然有人敢对她这么放肆,“我看你是找死!” 话音未落,岁雅就拿着手里的鞭子,用力地甩向沉白姳,这一鞭和刚才相比用上了她全部的灵力,她本就是天之娇女,修为也是上乘,而且她看的出来,沉白姳修为低下,这一鞭子,一定能够将她击杀。 想到这儿,岁雅的嘴边甚至都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容,但就在这时,她的鞭子却逆转了方向,不仅没有打向沉白姳,反而打到了她自己的身上,将她打的吐出了一口鲜红的血。 岁雅捂着自己的胸口,忍着剧痛,不可置信地抬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沉白姳一脸蒙圈地看着岁雅自己把自己打倒在地,然后伸出自己的双手看了看,懂了,她是这个梦的主人嘛,肯定很厉害的,所以这个岁雅才会受伤。 “你没事吧?”君衡走到沉白姳身边,拉起她的手,语气里有些担心,幸好他及时赶到,不然那鞭子就打到了她身上了。 “我没事,”沉白姳揪着君衡的袖子左右晃了晃,然后指着躺在地上的岁雅,带着哭腔说道:“可是她刚刚打我,我差点就呜呜呜呜......” 哭是不可能哭的,这辈子不可能哭的,也就是靠假哭装一下可怜。 闻言,君衡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 “不是的,不是的君上,是这女人不识好歹,擅自闯入冥后寝宫,我是想教训她,所——”岁雅的话尚未说完,整个人的身体就消散为丝丝光点,消散在了空气中。 这死法,还有点好看,等等,刚刚她说什么,冥后......寝宫? 沉白姳看看君衡,看看领梧宫,哦,也就是她住在冥后寝宫,身边的人正好和冥界帝君同名是吧,哦,还真是够巧......个屁。 “你是冥界帝君?”沉白姳松开拉着君衡的手,一脸‘你居然欺骗我,你这个负心汉’的表情。 “嗯。”君衡十分乖巧地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要骗我? 这句话,沉白姳没说出来,因为她突然想到,从头至尾,这位都没否认过他的身份,只有她一个劲儿的在脑补些不该有的。 “什么为什么?”君衡牵起她的手,温声询问。 完了,她泡谁不好,怎么偏偏泡到比她大好多轮的祖宗头上来了,别人是老牛吃嫩草,她怎么是嫩草往牛嘴里撒欢跑啊?! “没,没什么......”沉白姳僵硬地笑笑,师尊要是知道她惹下这件事儿,是会替她求情,还是把她绑到君衡面前,任他宰割啊。 君衡看着沉白姳有些苍白的面容,再联想到刚刚岁雅的出现,很容易就猜到了她面色如此难看的原因,所以他开口安慰道:“我的冥后,只会是你一人,我不会选秀,也不会宠幸别的女人。” “......”完了,压力更大了。 本以为说了这些话,沉白姳会开心些,谁料她还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君衡想了想,又说道:“你若是不信,咱们明日就大婚。” “!!!”沉白姳这下子是真的惊了,“不行,婚姻大事,岂能儿戏,这件事怎么也得先通知我的长辈,我还是先和我师尊商量商量,等得了她老人家同意,我才能嫁给你。” “昭瑛和我虽同为上神,但按年龄辈分,她还是得称呼我一声兄长,你得了我的同意,自然就可以嫁给我,”君衡用手轻抚过她脸颊,眼底闪过一丝危险,“你莫不是不愿意?” “怎么会呢,我可愿意了......” “那明日就大婚。” 君衡几句话就把沉白姳的终身大事给决定了。 * “哎呀,你这么愁眉苦脸的干什么嘛,都要嫁人了,怎么还不高兴呢?”昭瑛拍拍沉白姳的肩膀,丝毫不嫌事儿大。 “有你这样的师尊吗,把自己徒弟卖了还这么开心,”沉白姳白了她一眼,然后叹了口气,“我怎么就英年早婚了,我才三万岁呢。” “你是人形化了三万年,实际岁数只多不少,”昭瑛朝着她摆摆手,一脸的兴奋,“君衡娶了你,按理说,是不是也要叫我师尊啊?” 说到称呼这个问题,沉白姳来了劲,“那你先叫我一声嫂子听听。” “我怎么就要叫你嫂子了?!” “君衡与我讲的,他说他岁数比你大,按理,他是你哥,那我不就是你嫂子吗?”沉白姳看着昭瑛,笑的一脸得意。 “那算了,以后各过各的,你甭想我叫你一声嫂子,”昭瑛转移了个话题,“好徒弟,你最近有没有觉得你体内修为有上涨趋势的痕迹?” 沉白姳皱了皱眉毛,毫不在意地说道:“你自己没感受的出来吗,我修为不还是以前那个样子。” 昭瑛用手摸着下巴,“不应该啊,怎么会呢,难不成你俩没开始双修?” 噗的一声,沉白姳把嘴里的茶都喷了出来,“咳咳咳,师尊你说什么,我刚刚可能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双修啊。”昭瑛毫不羞涩,说的大大方方。 “没……没呢。” “怎么还没啊,是不是他不行啊?” “咳咳。” “谁在咳嗽?” “是我。”君衡面无表情地看着师徒两人惊愕的模样,拉起了还在神游的沉白姳。 “去干嘛?”她问。 “成婚。”君衡回答的很简洁。 他是魔气化身,成婚只需要告诫天地便可,所以这次婚礼是沉白姳进行过的最简单的一次。 他们两人在未见渊安安静静的,地宫却热闹的不行,昭瑛拉着妖界的宛妙妙喝酒,喝的面红耳赤的,夜永和诸位长老忙着招待各界的贵客,一切都进行的有模有样。 三千年之后,沉白姳既没有生下果子,也没有生出魔气,而是生出了一颗金色的蛋,蛋里孵出了一男一女,模样和天赋都完美继承了爹妈的模样,只是性子,一个天一个地。 姐姐君瑶一出生就跟个大人似的,成天冷着个脸,弟弟君言却十分擅长撒娇卖萌,每天惹祸,每天萌混过关。 “你说你好好的,为什么要把夜永的胡子扎成小辫儿?”沉白姳戳着君言软乎乎的脸,虽然说着批评的话,但是脸上确实带着笑。 “谁让那个老东西,又让我爹纳妃,说什么开拓后宫,我没把他胡子烧了就是好事儿。”君言捏着小拳头,愤愤不平地说道。 “言儿,别抱着你娘了。”君衡从君言手里抱过沉白姳,带着她往外走。 “你们干什么去啊,带带我嘛!”君言正打跟上,君瑶就把他拦住,并摇了摇头,一脸严肃的说道:“爹去帮娘提升修为,咱们乖乖坐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