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他非要喜当爹》


 第1章 比恶还恶的女人

    混乱之城，九州大陆最乱最邪恶的地方。
    今日，城破了！
    新任城主林妍，率三千法外暴徒，誓死守城二十八日，让所有帝国人心颤胆寒。
    此时，内城墙上，仅剩的三十二人紧随林妍，血战不退。
    “城主！您走吧！以您的修为，能杀出去的！”一个青年大叫着挡刀，被砍断了半边儿脖子。
    “城主，别管我们了！走！走得远远的！”一个少女扑了过来，被一箭射穿了心脏。
    林妍大恸难言，却明媚轻笑，永远杀在最前面：“杀！”
    三十二个人，也不过就是须臾间就死光了。
    林妍挡在尸堆前面，浑身冷得发颤，再也假装不出轻松明媚的笑容来。
    “走好呀。”
    她哑声说道，眼眶灼热，一阵裂痛。
    老者就在这时被众多高手簇拥而来，愉悦笑道：“你笑不出来的样子可真是漂亮！我准备送你去当军妓，你不用死了，高兴吗？”
    他弯弓，一箭射穿了林妍拿刀的手腕。
    然后是另一只手。
    最后，是两个膝盖骨。
    林妍的刀掉在了地上，轰然跪下，再摔趴下，如同烂泥。
    她抬起一双猫瞳，笑容妖冶，眼神却渐渐混沌：“要死了，不陪你玩儿了。”
    她这一世，前半生被人掳走失身，遭父母亲妹厌弃，未满一岁的孩儿被抢，苦苦追寻三十年也未曾找到。后半生被这神秘老者追杀算计，不得不沦为贱奴侥幸存活，如今，连最后的栖身地也都毁于他手。
    啧！
    她怕不是挖了他祖坟？
    老者脸色大变：“不许死！我还没有告诉你，我为什么苦心算计你四十多年！”
    林妍含糊呢喃：“为什么？”
    “因为当年……呃！”老者急切凑到林妍耳边，刚开口，就被狂喷而出的鲜血堵住了喉咙。
    林妍“呸”掉了嘴里的割喉刀片，眼神清明，哪有要死的样子？
    她哈哈大笑着蠕动到老者身上，拿手肘死死怼进老者的伤口，被老者下属捅肾捅心都没松开。
    “懵逼了吧？傻鸡！”
    “我管你因为什么？你死了才最有趣啊！”
    她很快就说不动了，便索性恶狼般咬住了老者的喉咙，闷闷哼笑。
    直到笑声消失，再也不动。
    她死了。
    老者也死了，死不瞑目。
    没有一个人敢碰她的尸体。
    直到两人都僵了，才有人哆嗦着割掉了林妍的下巴，但老者早已缺了半边脖子，想求全尸，不可能了。
    ……
    无穷尽的黑暗中，林妍忽然有了感知。
    刺鼻的酒味儿萦绕鼻尖，她四肢被绑，浑身疼痛。
    我竟还没死？
    林妍还没彻底清醒就笑了。
    “小美人儿也觉得欢喜？甚好甚好，比起睡死鱼，美人儿主动自然更好！”
    有人低笑着捏了一把林妍的脸，然后，松开了绑她手的绳子。
    我分明已经毁容，怎么还会被叫美人儿？
    林妍顿觉不对，忙倾力睁眼，就看到了宋柳熟悉又陌生的脸。
    上一世她孩子被抢，自己被打昏，再醒来，就被宋柳绑在了客栈包厢里。
    她被他连番毒打，后来更被掐着饭点儿凌辱，被她亲妹妹林荫踹门撞破了“奸情”，遭人围观，身败名裂。
    而现在……
    我，回来了？！
    林妍狠狠掐痛了掌心，兴奋满足得脸红轻颤。
    “把我脚也解开吧。”她娇弱说道，眼眶通红。
    虽然非常想立刻飞奔去找孩子，但她知道孩子丢得蹊跷，如今自己能力不足，只能暂且按捺，先解眼前的绝境再说。
    宋柳三两下解开了绳子，调笑道：“好好服侍我，一会儿遭人围观的时候，我帮你盖上一个被角。”
    林妍跪坐起来，娇羞地伸手去捂他的嘴：“你，你别叫太大声。”
    宋柳眼冒绿光：“当然，我……唔！”
    林妍诡异一笑，纤细的手迅猛捂紧，同时膝盖凶猛顶上。
    一声酸爽闷响之后，宋柳痛得眼珠子都暴凸而起。
    “这是蛋碎见面礼，喜欢吗？”林妍愉悦低笑，满足得浑身轻颤。
    “唔唔唔！”你疯了？！宋柳又痛又怕，慌忙捶打林妍。
    林妍一手刀砍坏宋柳的气管儿，将他上辈子的毒打十倍奉还，边打边笑，眉眼间全是无边艳色
    救命！！！宋柳张嘴大叫，却只有吁吁气流弱弱喷出。
    他脏腑憋伤，骨骼多处碎裂，下身最惨，都血流成河了。
    “嘘，别怕别怕，我怎么舍得杀你呢？”林妍眉眼弯弯，笑容妍丽，纯美干净得让人把持不住。
    可宋柳心中再无旖旎贪念，越看越怕，浑身颤抖，竟是吓尿了。
    这女人……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吗？
    林妍嫌弃地劝道：“别尿，你都受伤了，再尿会死的。”
    宋柳顿时僵住。
    林妍满意低笑道：“对，这才乖嘛。”
    她上下翻他的衣裳，很快就找到了两瓶药。
    宋柳眼球暴凸，你想干什么？
    林妍笑道：“你不是怕不嗑药戏不真吗？来，你先吃为敬，我一会儿去你家找回我的肚兜，稍后就来。”
    她还要回来？！
    不！等等！
    她怎么会知道肚兜的事儿？
    她竟然还知道我家住哪儿？
    宋柳不寒而栗，惊恐得蠕动着想要爬走。
    林妍笑嘻嘻拽住他，把药悉数倒进他嘴里：“你说什么？不行？啧！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呢？
    药效很快就轰然袭来，宋柳伤处顿时血珠飞溅。
    他再次疯狂爬蠕，却被林妍拖死狗似地拖回来，麻利绑成个大字。
    接着，她推桌椅柜子堵住了门。
    宋柳越看越心凉，怕得血脉喷张，又滋出一注血来。
    林妍忙温柔地轻拍安抚：“别怕别怕，放心，我绝不杀你。”
    宋柳被蛊惑了，可就在下一刻，她双掌夹击，“轰”地拍碎了他的耳膜。
    宋柳翻着白眼，直接昏死了过去。
    林妍笑眯眯地弹了一下宋柳脑门，目光灼灼：“听不见就不能串供了，看你还怎么皮。”
    身败名裂，人人欺辱？
    不！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第2章 你真是最好的鬼怪

    林妍从客栈跳窗出来，直奔宋柳所住的破庙。
    很快，她就翻到了一打绣着“妍”字的肚兜儿。
    上一世，就是这铁证，把她钉死在耻辱柱上——所谓欢好一次给一个的定情信物。
    一阵凉风吹来，脸颊又冷又冰，林妍一抹，顿时稀奇地愣了愣。
    “嘶——我竟然还会哭？”
    【哭是一种眼睛排毒的生理反应，人人都会哭。】
    一个声音忽然说道。
    林妍瞬间戒备：“谁？！出来！”
    【宿主放轻松，我是超级外科手术系统。】
    林妍不动声色：“系统？”
    【宿主可以理解为任务发布人，而宿主就是要接受任务的人。】
    林妍没吭声。
    那声音便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宿主前方五百米处有一重伤病人，使用外科缝合手术能止血救命，宿主是否接受此试练激活任务？】
    【若接受并完成，宿主方可继续获得重生，彻底绑定本系统，拒绝或失败，则宿主立刻身死。】
    林妍浑身一震：“我凭什么信你？”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叮咚一声，林妍顿时如遭雷击，跌跪在了地上。
    【宿主现在相信了吗？本系统可以随时收回宿主的性命。】
    林妍舔了舔唇，虐一个宋柳就已经如此爽了，若能亲手虐死那老者……
    这种时候，她怎么舍得去死？
    林妍妖冶一笑，缓缓神站起来，不就是向鬼怪献祭灵魂么：“我接受。”
    系统声音欢快：【叮~~宿主接受试练任务，一个时辰内给目标缝合至止血，即为任务成功。】
    林妍只觉得掌心一重，一个金属箱子出现她手中。
    箱子里面有针线棉花，还有许多透明的瓶瓶罐罐和精致的钳子刀子。
    果然是鬼怪手段！
    林妍心惊不已，越发慎重。
    她很快就在草丛里找到了一个男人。
    男人长得极好，身高腿长窄腰削肩，那副面容更仿佛饱受造物主青睐，俊美如同仙君。
    林妍小小抽了一口凉气。
    摄政王楚烨啊！
    大秦第一狠人！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抬手就是三记凶残手刀。
    系统都惊呆了：“宿主在干什么？”
    林妍冷笑道：“小赤佬在我面前装晕，班门弄斧！……他一定是想害我！”
    她把楚烨拖回破庙，绑好，便开始摸索那些手术用具。
    系统大概是被她可怕的脑回路惊呆了，一路沉默不语。
    准备下手之前，林妍拿出肚兜：“会绣花吗？来，针法不变，把妍改成荫，谢谢。”
    系统拒绝道：“本系统是高贵的手术系统，手术系统怎么能绣花呢？”
    那就是会了。林妍点头，嫌弃道：“你身为鬼怪，连绣花都不会？”
    系统激动辩驳道：“系统包罗万象，技能万通，区区绣花怎么可能不会？”
    竟然还全知全能！林妍又套了一层信息，满意笑了。
    她温柔地道：“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鬼怪！你这么好，前三次任务奖励都给你！”
    系统矜持片刻，没忍住飞出一串儿撒花痴笑的表情：“要等一刻钟。”
    手上一空，肚兜不见了。
    林妍低笑起来，麻利地扒了病患的裤子，盯住了绷带。
    楚烨，就是在这种时候醒过来的。
    彼时，林妍正跪坐在他腿侧，手拿手术刀，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第3章 竟敢用摸猪手摸本王？

    “你要干什么？！”
    饶是楚烨心深似海，此刻也忍不住表情龟裂，倒抽凉气。
    他被绑住了。
    大字型！
    而且，还有个浑身是血的少女，扒他的裤子，拿锋利的小刀，死死盯住了他！
    “你最好想清楚再做决定！”楚烨缓缓说道，墨瞳里掀起狂暴戾气。
    林妍被吓了一跳：“吵吵什么？”
    她拿手术刀一指楚烨腿间衣摆：“这不是都遮着呢吗？”
    楚烨瞬间僵住：“把刀，拿！开！”
    林妍盯了他一眼，缓缓拿开了刀。
    就在楚烨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林妍忽然冲他一笑。
    迅疾的一手刀，她把楚烨敲晕了。
    系统忍不住提醒道：“你可以用麻醉剂的。”
    林妍动作微顿，羞涩不已：“呀，忘了。”
    系统忍不住有些自闭了。
    这个宿主……好像有点儿可怕。
    眼见林妍麻利剪断绷带，露出楚烨深可见骨的伤口，系统忙甩出一张长图来：“缝合手法需要宿主自己琢磨，试炼任务严禁系统插手。”
    林妍盯了整整半刻种，点头：“懂了。”
    她找到酒精开始清洗伤口。
    楚烨被剧痛刺醒，闷哼了一声。
    林妍头也不抬，穿针引线如同绣花：“别动别说话，否则就继续晕着。”
    楚烨辨认出林妍是在给他疗伤，依言沉默下来，只是眸子始终紧盯林妍。
    眼前的少女长得极美，可以说世间少见，但，比起这份惊人的美丽，她始终冷静沉稳的手，却更让楚烨觉得震撼。
    林妍忽然抬眼：“要晕吗？”他颤得太厉害了。
    楚烨冷着脸：“无需！”
    竟是硬生生克制住了身体的大幅度颤抖。
    林妍点点头，立刻低头继续。
    吧嗒。
    线扯过头了。
    “嘶！”楚烨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林妍皱了皱眉，略微收敛了几分力道。
    鲜血时有喷溅，伤口偶尔会因为挤压而外翻，格外挑战神经。
    换个小姑娘，这会儿大概已经狂奔去吐了。
    但林妍，却是对着镜子缝过自己破布脸的狠人，手始终稳得惊人。
    第三道伤口之后，她彻底找到了节奏，接着是第四道，第五道……
    很快，最后一道伤口也缝合好了。
    等上了药绑上了绷带，血，彻底止住了。
    【叮~~恭喜宿主完成试练任务！接下来系统将进行完全绑定……】
    系统愉快的提示音中，林妍抬眼，正好对上了楚烨深不见底的眼眸。
    林妍笑眯眯地轻敲他的腿：“伤口好了要拆线的，你还得找我。”
    楚烨听出来了她的警告，冷声道：“手拿开。”
    林妍立刻收拾东西，退后三米以示敬意：“放心，我对你绝对没有觊觎之心！”
    她一脸羞涩：“其实我喜欢女人，你信吗？”
    楚烨冷笑着正要怼她，却忽然脸色一变：“杀手追过来了。”
    “哪边来的？”林妍立刻问系统要了肚兜按原地塞回去，然后收手术箱，斩断绳索，抄起裤子给楚烨穿上。
    “西边。”楚烨黑着脸。
    “那我们往东跑！”林妍把裤腰往楚烨手里一塞：“拿好了！”
    楚烨原本苍白的脸瞬间涨红，刚拽紧裤腰，就被林妍扛着跑了。
    然后！
    她跑进了一个……低矮的猪圈。
    “……！！！”楚烨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林妍把他塞进猪圈低矮的屋檐下面，自己靠墙角努力缩起。
    大肥猪见到外人入侵，立刻哼哼叫着拱了过来。
    林妍笑眯眯地摸了摸大肥猪的脑门，怕这位摄政王洁癖病发作，还抬手捂住了楚烨的嘴。
    楚烨脸都白了——她竟然用摸了猪的手，摸本王的嘴！
    要不是外面反反复复地搜查，他大概已经气成河豚，原地爆炸了。
    如此枯等了两刻钟，忽然有轻微细碎的特殊铃铛声由远及近。
    林妍顿时眼前一亮，探出头去往外面招手：“你家主子在这里！”
    正疯狂找人的王府暗卫们猛地顿住，看着撑着大肥猪的林妍，惊得眼睛都瞪变形了。
    他们洁癖龟毛的主子……藏，藏在猪圈里？！

 第4章 我就是林妍

    听到林妍在外面叫人，楚烨眼中迸发出两团火焰，再次气成河豚。
    他抖着手忙忙绑裤腰带，刚弄好，暗一就恍恍惚惚地进来了。
    楚烨僵着一张脸，深呼吸，然后猛地憋住。
    “把本王，弄出去！”
    他吸得快要窒息了！
    暗一低头忍笑，嘴角狂抽，迅速把楚烨抱了出去。
    楚烨眯眼：“那女人呢？！”
    暗二脸皮抽了抽：“她问属下要了诊金，还说……钱货两清，不用谢。”
    楚烨被气笑了：“把人给本王找出来！”
    暗一立刻询问：“找到就宰了吗？”
    楚烨一滞，寒声道：“算了，不用找了。”
    毕竟是救命之恩。
    但，快回府时他又改主意了。
    “一天，我要那个女人的全部资料！”
    ……
    而此时，林妍已经换了干净衣裳，返回了酒楼。
    刚进去，就听见了妹妹林荫焦急的声音。
    “姐姐！林妍！你别跳窗户逃走啊！跟地痞通奸是不对，但我会替你跟爹求情的！”
    林妍气笑了，面含惊怒地往里面挤：“让让让让！”
    凑热闹等八卦的众人怒了：“哎你不知道先来后到啊？！挤什么挤？”
    林妍憋红了脸：“对不住对不住，但我就是林妍！那你里面叫唤的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妹妹……我就出来吃个饭！”
    众人眼含同情，刷刷让开：“你妹关门鼓捣半天了，诬陷你跟人通奸呢！”
    林妍沉脸上前，一脚把门踹开了。
    屋子里，林荫正趴在窗户上苦口婆心：“姐，你别一错再错了！”
    林妍疾步靠近，拽得林荫一个转儿转身。
    抬手。
    “啪！”
    一个大耳刮子抽下去，林荫的头都歪到了右边。
    “嚯！”涌进来的众人抽气。
    “嘶！”看到了宋柳的惨状，更惊得头皮都麻了。
    林荫呆呆地捂住了脸：“林，林妍？你疯了？！”
    林妍爽得眼尾泛红，脸上却冷如冰霜：“我看你才是疯了，诬陷亲姐姐通奸，你脑子进水了吗？”
    说罢，反手手背一甩。
    “啪！”
    又是一巴掌。
    林荫的头瞬间又歪到了左边，气得直抖：“你奸情被我撞破……”
    林妍打断了她：“狗屁的奸情！你把大家当白痴呢？”
    林荫眼球直转：“你们早就有……”
    林妍猛地靠近她，手术刀沾水抵住林荫后腰：“杀了宋柳，承认诬陷，否则捅得你这辈子生不了孩子。”
    林荫脸上青黑一片：“你不敢！”
    林妍面无表情，低笑用力：“呵，要试试吗？”
    林荫瞬间觉得后背一疼一湿。
    那刀子，竟是锋利得如同切豆腐！
    她吓得尖叫一声拔剑：“啊！……是我不对，我不该诬陷你！”
    林妍不答，反而又把手术刀往前送了送。
    林荫吓得一闭眼，一哆嗦，就把宋柳给捅了。
    “噗嗤！”正中心脏。
    “呃呃！”宋柳怨毒盯住林荫，伸手想抓她，却死不瞑目。
    “啊！”林荫被他的表情吓得底裤一热，险些尿崩。
    林妍松开她，凝眉道：“你诬陷我就算了，如此凌虐人就太过了。”
    可不就是太过了？
    宋柳简直像是被活阉了！
    林荫在众人看变态的目光中百口莫辩，气得直抖：“林妍！你给我等着！”
    又凶神恶煞地冲向了围观众人：“你们也给我等着！”
    猛地撞开了众人，夺门跑了。
    林妍沉吟问众人：“要不……报官？”
    牵扯到了人命惨案，自然得报官。
    只不过跟着官府一起来的，还有林妍的父亲，林擎。
    林家是大秦帝国上三流大世家，林擎贵为吏部尚书，更是林家家主，家中只有爱妻无妾，夫妻俩只生了两个女儿，林妍和林荫。
    隔了一世再相见，林妍不由眼眶灼热，激动叫道：“爹爹！”
    她母亲因为生她时难产，对她向来不喜，唯有父亲，从来都对她极好。
    这一次她保住了名声，总能侍奉爹爹终老了吧？
    林擎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顶：“是爹没教好你妹妹，妍妍，你受委屈了。”
    林妍险些落下泪来，连连摇头：“爹，这不怪您。”
    她亦步亦趋，殷切跟随，林擎跟官府疏通打点，她也不肯离开半步。
    林擎以为她吓坏了，时不时拍拍她的头顶，无声安抚。
    林妍总忍不住摸着被拍的地方傻笑，又乖又甜，看得衙役和证人们都眼热不已。
    林擎满脸柔软骄傲，甚至少有地牵着林妍回了家。
    但刚进门，他的笑就敛了。
    两名家将操起棍子，凶猛打在林妍腿弯。
    林妍轰然磕跪在地上，茫然抬眼看着面色冷肃的林擎。
    也不知是腿太疼还是心太疼，她忽然间泪如雨下……

 第5章 瞧你选这人

    林擎从没见过林妍这般哭过，明明沉默无声，却过分沉重悲恸。
    他忽然觉得别扭：“你知道错哪里了吗？”
    林妍看清了林擎的心疼无奈，冰冷的心脏瞬间回暖，急切道：“您说！我一定改！”
    “这时候倒知道装好人了？”母亲宋茜然呛声而来，一巴掌抽她脸上：“你竟然还逼你妹妹杀人！还报官！恶毒孽种！”
    林擎明明就在她身边，却拦都没拦，甚至还点了点头：“妍妍，你母亲说得不错，你对荫儿太狠了。”
    林妍心凉如冰，扬起下巴恶劣低笑：“那宋柳，是我弄成那样儿的。”
    石破天惊！
    宋茜然气得直抖：“孽障！你竟算计污蔑你妹妹？！”
    林妍大笑起来：“不行吗？”
    她抬眼逼问：“娘知道我醒来的时候是怎样的吗？被那宋柳又打又骂，还强行灌药！您知道如果他成功了，我会如何吗？”
    宋茜然忍不住后退：“能如何？”
    林妍站起来，一字一顿，如同泣血：“当众！跟他苟合！”
    宋茜然呢喃道：“可，可你毕竟好好的，况且，就是真的怎么样了又如何？反正你早就不清白了。”
    林妍脸色刷白：“就因为我失身过，所以就可以随便被人糟践了？”
    她向来知道母亲偏心，却从未想过，竟能偏到如此地步。
    这是她娘啊！
    她亲娘！
    林妍怆然大笑：“这天下间，怎么会有您这样糟践亲生女儿的母亲？林荫是宝贝，我难道就该是烂泥吗？”
    宋茜然怒道：“这是你对我说话的态度吗？！”
    林妍惨笑一声：“这是娘对亲生女儿的态度吗？”
    宋茜然一掌打在林妍肩头：“逆女！”
    林妍呕出血来，却越疼越笑得灿烂：“可笑！太可笑了！”
    宋茜然气得夺过家将的棍子，直直往她身上砸去：“笑！你竟还笑得出来！如此阴毒地算计亲妹妹，我怎么就生了你这种孽障！”
    “够了！茜然！”等宋茜然砸了两下出了气，林擎才终于把妻子控制在怀里：“这次的确是荫儿不对！”
    “爹！你别被她骗了！她都能跟野男人生孩子，怎么就不能再找个野男人鬼混了？”林荫忍不住跑了出来。
    林擎怒道：“住嘴！”
    林荫顿时红了眼眶：“娘！你看爹！”
    宋茜然推开丈夫，冷笑道：“林擎！可收起你那些慈父之心吧！你以为你爱护的是个什么东西？她跟那宋柳早就勾搭成奸了！”
    林荫迫不及待地道：“是真的呀爹！不信就去搜宋柳的住处，肯定有林妍给他的定情信物！”
    林擎愣了愣，迟疑着看向了林妍。
    林妍忍痛站起来，努力扯出笑容来：“爹信我吗？”
    林擎皱眉：“自然。”
    林妍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甜甜的笑容，但很快，这抹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他说了信她，却点了人，去搜宋柳的住处。
    林妍神经质地低笑起来，狠狠抹了一把泪，再抬头，已经笑得花容灿烂：“我也去，免得被人栽赃。”
    林擎心中一空，正要细思，林荫和宋茜然却已经拉着他的手，催他快走了。
    大概是太恨林妍，林荫数次跑到了队伍最前面。
    林妍轻笑：“荫儿是宋家熟客呢。”
    宋茜然一巴掌拍在她后背上：“闭嘴！”
    林妍转头去看林擎。
    林擎皱眉呵斥道：“妍妍，莫要胡言乱语！”
    林妍哼笑起来：“娘不疼爹不爱，我，好惨一女的。”
    宋茜然气得抄手就来揍她，林妍这次学聪明了，笑嘻嘻跑进了破庙里。
    林荫轻车熟路，第一个找到肚兜：“找到了！这里！”
    她太自信了，所以看都没看就塞给了林擎：“看！爹！定情信物！”
    后面也有家将找到了肚兜，可一看上面的名字，顿时惊得瞪大了眼睛。
    林妍故作严肃：“说不定是被人栽赃的。”
    林荫立刻辩驳：“不可能！这是最新款云锦，就我们家有！而且上面的绣法，只有我们家绣娘才会，这绝对是咱家的……”
    她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林擎一耳光抽在了脸上。
    “啊！”林荫捂住了脸，惊呆了：“爹？爹！”
    林妍轻嘲撇嘴——瞧这心软的，连她娘刚刚抽她的十分之一力道都没有。
    林擎把肚兜儿扔给了林荫：“一件赝品你都看不出来！滚回去禁闭，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再出来！”
    林妍抽走了一条肚兜儿，惊讶掩唇：“啊！妹妹果然是宋柳熟客，这嫖资给得够大胆啊！”
    她嫌弃地把肚兜儿扔在地上：“瞧你选这人！”
    林荫爆发出一声尖叫：“不是我！是你！是你这贱人陷害我！”
    这一次，连宋茜然都看不下去了：“荫儿！你想禁闭到死吗？！”
    林荫脸色一白，腿软地跌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第6章 你得低，低到尘埃里

    一行人闹哄哄去了破庙，却静悄悄回来。
    林荫灰溜溜要走，林妍笑嘻嘻勾住她脖子：“谋害嫡姐，跟地痞流氓有私情，不得家法揍一遍吗？”
    宋茜然怒道：“林妍！”
    林妍温柔应道：“在呢，娘。”
    宋茜然抢回林荫，捂住头就晃了起来：“逆女！你这是要气死我！”
    林擎担忧地扶住了宋茜然，呵斥林妍道：“你娘当年生你坏了身体，别再气她了！”
    饶是已经做好了父亲其实只偏心母亲妹妹的准备，林妍仍旧觉得心脏刺痛。
    她眼圈泛红，笑问道：“如果今日这肚兜是我的，爹会怎么做呢？”
    她问完，自己就先被逗笑了：“瞧我问这傻话，自然是请家法，先打个半死再说。”
    上一世不就是如此吗？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林妍笑眯眯地道：“不打也行，我要妹妹三年零花钱。”
    宋茜然气得直哆嗦：“你混账！”
    林妍滚刀肉似的，笑嘻嘻地连连点头：“混账就混张吧，有钱就行。”
    宋茜然抄起堂上的戒尺就要打林妍，林妍不避不退，仰着脸还凑上去。
    “来来来！往这里打！”
    “娘您使劲儿点儿，最好毁容。”
    “然后我再往自己身上划拉个百十刀，明儿一早绕城裸奔去！”
    她笑嘻嘻地掐着嗓子，忽然就变了表情，演了起来。
    “救救我！救我！我妹妹不知廉耻觊觎姐夫，恶毒毁我容，还要杀我！”
    林荫吓得脸都白了，忙抓住宋茜然：“娘！”
    她觉得林妍真能干得出来。
    林擎不得不结束这场闹剧：“荫儿，回去便给你姐姐送三十万铜币过去。”
    他又看向了宋茜然：“你先回去休息，我还有事要交代妍妍。”
    顿了顿，劝道：“别对妍妍太苛责，她已经做得很好了。”
    宋茜然摇摇头，看也不看林妍一眼，满脸心疼安抚地抱住林荫：“好孩子，别怕，爹娘不会让你名声受损的！”
    林妍的目光一直追逐着她们，直到林擎伸手来摸她的头，她才猛地后退，躲开了。
    林擎一愣：“妍妍？”
    林妍笑问：“爹要交代我什么？
    她笑得还是那么明艳漂亮，但分明有什么不一样了。
    林擎目光复杂地看着林妍：“妍妍，你得向润王求饶，你背叛婚约跟人生子，润王府的怒火，我们承担不起。”
    他做出一个往下按压的姿势：“姿态放低，低到尘埃里，也得继续往下低。”
    林妍指尖颤了颤：“我被人掳走不是我的错。”
    林擎怜惜地点头：“爹知道，但情势所逼，爹护不住你。”
    林妍盯住了林擎的眼睛：“我的孩子……”
    林擎猛地按住了她的肩膀：“从今日起，再不许提那孽种！妍妍，你只是被人掳走失身，没孩子，记住了吗？”
    林妍脸一白，她竟从他眼中看到了凛冽杀机。
    林擎眼神如刀，声音却渐渐缓和：“若润王知道你生养那孩子，定会毁了林家。知情人爹都已经处置了，你不说，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林妍浑身发冷：“既然如此，当初为何不让我打掉孩子？”
    林擎皱眉：“你忘了？大夫说你体质特殊，打胎会有危险。”
    林妍眯眼回想，似乎确有其事。
    林擎警告道：“总之你记住，日后再提那孩子，爹哪怕再心疼，也要忍痛让你暴毙，以保全林家了！”
    林妍知道孩子的事暂时只能到此为止，转而问道：“要是润王想让我入贱籍当贱妾，怎么办？”
    上一世她身败名裂，润王逼她的时候，父亲说他心疼却没得选，这一次她名声还在，父亲还会再帮润王推她入这绝境吗？
    林擎目光深邃地看着她：“那你就该心生感激，你失身不洁，他竟然都原谅了你。你该欢欢喜喜地去入贱籍，安安分分地做个贱妾！”
    林妍低低地笑了一声：“是啊，真大度。我会让他原谅我的，爹。”
    妾通买卖啊！
    她从地狱里爬回来，不是为了再给他们挨个欺辱一遍的。
    既然个个儿都不想她好，那，就别怪她个个儿都不客气了。

 第7章 传说中的蛇精病

    林妍从林擎那儿回来就把自己关进了屋子里，盘膝凝想不入贱籍的破局之法。
    “宿主不开心吗？”系统忍不住出声问道。
    林妍逗它：“前有渣爹后有渣男，我，好惨一女的，怎么高兴得起来？”
    系统犹豫：“那看看任务奖励会不会开心？”
    林妍眼前一亮：“看看！”
    系统调出一块虚幻光屏：“大数据表情包已经开启，付费一铜币即可锁定一人一刻钟，分析该对象实时心情。”
    林妍惊奇不已：“竟如此神奇？我如何付钱？”
    系统矜持道：“系统以提供人性化服务为宗旨，这些都是小事。宿主可以给贵金属，或者记账为系统点，一千铜币折合为一点系统点。”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大小姐，二小姐派人来送钱。”
    林妍心念一动：“别人能看到你吗？”
    系统矜傲道：“本系统只有宿主才能看到感知到。”
    林妍笑了：“记账，锁定屋外两人！”
    系统叮咚一声之后，林妍兴冲冲地去开了门。
    嚯！
    入目就是两张黑脸，林妍瞬间惊得闭气。
    捧钱盒的丫鬟黑如煤炭，林妍都认不出人来了。
    她自己那一等丫鬟柳柳倒是还好，脸上像是糊了一层淡墨。
    系统解释道：“肤色黑度代表目标对宿主的实时恶意，恶意最大的时候，能黑出血来呢！”
    “大小姐……”煤炭丫鬟温柔开口。
    “噗！”那白眼球和大白牙太突出，林妍没忍住就笑喷了。
    煤炭丫鬟笑容僵了僵，竟是又黑了一个度。
    林妍惊奇地瞪大了眼睛——都这么黑了，竟然还有上升空间？
    她乐得直笑，甚至还动手抢了丫鬟手里的钱箱子，然后就看到了系统所谓的黑出血——煤炭犯红光！
    噗！
    那场面！
    “哈哈哈！”林妍直接笑瘫在了椅子上。
    煤炭鬟气得冒着红光就走了。
    柳柳瞬间淡墨转浓，黑成了煤球：“大小姐！立春姐姐她是夫人的人啊！”
    “噗哈哈哈！”林妍顿了顿，笑得更大声了。
    柳柳气哭，狠狠甩上门跑了。
    林妍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泪，顿了顿，没忍住又笑开了。
    系统：“……宿主，你真恶劣。”竟然为了看黑出血，就这么调戏人。
    林妍敛了笑，严肃问道：“绞肠痧你会治吗？”
    她对情绪收放自如，就好像之前笑出眼泪的不是她一样。
    系统深觉自己遇到了传说中的蛇精病，默默甩出绞肠痧的相关资料。
    林妍看了许久，点了点头：“所以学会阑尾炎手术就行了？得学啊！”
    治好绞肠痧。
    这，就是林妍想出来的免入奴籍的解决之道。
    宋润虽然渣，但对母亲三公主却是纯孝听话，而三公主此人，一向有恩必报。
    如今距离上一世三公主死于绞肠痧的日子并不远，只要自己能学会这阑尾炎手术，那么，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系统听了林妍如此热切的原因，忙道：“阑尾炎手术是普通一级手术，宿主想学，就得先攒够一百系统点，升级为一级系统！”
    林妍精神一震：“告诉我怎么晋级！”
    系统立刻调出任务面板。
    【学习新技能即可得到五系统点，用该技能救治一个病人，即可得到一系统点。】
    【新技能学习无限制，每日手术上限为五。】
    林妍目光灼灼：“我现在就开始学！”
    她话音刚落，眼前略一黑之后，便已经身在一个纯白金属空间内。
    屋子正中央放着一张银白平台，旁边一个架子，上面摆满了各种手术用具。
    林妍迟疑叫道：“系统？”
    一只垂耳兔子从床底下蹦跶出来，乌溜溜的滚圆眼睛里灵光闪烁。
    【欢迎宿主来到系统空间。基础系统空间与现实世界时间流速为十比一，宿主要珍惜时间，好好学习哦。】
    林妍被萌坏了，捞起它摸摸长耳朵：“我今天学什么？”
    系统立刻发布任务。
    【要想成为出色的外科手术医生，扎实的基本功必不可少，请宿主完美掌握切开、止血、结扎、缝合、游离、暴露等六大技术，一次性完成学习。】
    系统扬起圆滚滚的脑袋：“宿主要注意，只有学习度为完美才能离开系统空间，如果宿主滞留时间过长，身体会死的哦。”
    不完美就会被困到死？
    林妍凛然，但她早就退无可退，也不想退。
    “开始吧！”
    这一次，一定虐得渣未婚夫叫姐姐！

 第8章 你们当我是死的啊？

    呼！
    林妍长出一口气，猛地睁开了眼睛。
    脸还是那张娇艳美颜，但此时，她眉眼间却全是人形屠夫的清冷淡漠。
    整整二十九天！
    她除了缝合解剖就是熟练工具，只差一点儿就身体崩溃，出不来了。
    【妍妍，在商城兑换一瓶高浓度营养液吧，只要一个系统点。】
    林妍虚弱地“嗯”了一声，口中顿时一片甘甜。
    等有力气了，她立刻推窗，挂在窗口：“人呢？我昏迷了三天了都没人管，真当我死了？”
    扫院子的丫鬟惊呼道：“柳柳姐没说您在屋子里啊！”
    林妍气若游丝：“我要喝汤。还有，把柳柳找回来……打三十八棍。”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林妍终于吃到了东西，还喝了药。
    因为柳柳的前车之鉴，之前散漫的下人无不噤若寒蝉，直到夜深了，林妍睡了，才一个个松气退下。
    而此时，众人以为睡了的林妍，却已经摸出了林家，去了西郊马尾胡同。
    她要刷系统点，狠刷！
    通过了守门暗号，林妍一路顺密道往下，很快就进入了灯火辉煌的销金窟。
    销金窟地如其名，就是为了销金而存在。
    生死擂。
    赌博。
    美人。
    ……
    只要是富贵老爷太太们喜欢的，这里就应有尽有。
    林妍带着一张面具，目标明确地往最里面走。
    那里有一个深九米的大型角斗场，每天都会举行无数场生死决斗——盛产伤患。
    林妍上一世就在里面拼过命，深知角斗场伤重即为死的规则。
    她甚至还没有进角斗场，就已经看到了第一个病人。
    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壮汉，他的小腿皮肉外翻，骨头都露了出来，血流成河。
    这会儿他靠坐在角落里，脸色灰败，只等销金窟的工作人员来把他搬走，扔进乱葬岗等死。
    林妍在他面前站定，声音沙哑清冷：“一百个铜币，我救你的命。”
    壮汉愣住：“一百？铜币？”
    来搬他的工作人员噗嗤乐了：“一百个铜币就能救命？哪儿来的小娘皮，行骗行到销金窟里来了？”
    壮汉却因为工作人员的到来，迸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我给你钱！救我！”
    林妍点了点头：“约定达成。”
    她手中寒光微闪，手术剪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眨眼间就将他粗制滥造的绷带剪断了。
    然后，她麻利地用酒精洗了他的伤口，再接着，是干练精简的缝合。
    众人还没有从这行云流水的操作中回神，她就已经伸手：“钱。”
    血已经止住了，很显然，林妍成功了。
    两个工作人员看着林妍的目光顿时变了，满满都是尊敬。
    被吸引来的人也都嘲笑变敬畏，个个主动让路。
    林妍冷漠得像是一块冰，接了壮汉的钱袋子，便背起小木箱迈步进了角斗场甬道，寻找她需要的“病人”。
    “不好了！少主人调皮上了生死擂，如今重伤，血流不止！”
    林妍缝合好第三个伤患的时候，一声惊呼忽然传来。
    一直跟着看热闹的一个青年一愣，猛地攥住了林妍的手：“救我妹妹！只要你能救活她，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楚铭的朋友！”
    “楚铭！销金窟的主人？！”
    “得到销金窟主人的友谊，那就是等于傍上了一座不会倒的金靠山！”
    听见动静的人无不震惊哗然。
    林妍收回了抵住楚铭脖子的手术刀，冷淡道：“带路。”
    楚铭满头冷汗地顿了顿，跑得更快了。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一间装修华丽的石室，楚铭的妹妹满身刀痕，刀刀见骨，林妍一看就皱紧了眉头。
    这小姑娘，大约是遇到了喜欢凌虐的变态！
    她沉声道：“都让开！”
    楚铭立刻去赶围拢在床边的人：“快让开！”
    立刻有人大叫：“不行！你谁啊就让大夫让开？那小姑娘死了怎么办？”
    林妍转头一看，这才瞧见角落里还站着两个熟人，一俊美一娇俏，俩人搂肩抱腰，当真是，好一对儿狗男女。
    男的，是她未婚夫，润王宋润。
    女的，是她本该在关禁闭的妹妹，林荫。

 第9章 必须得到那个神医

    宋润跟林妍青梅竹马，对林妍情深义重，直到她身败名裂才变了脸。
    在那之前，林妍都从未见过宋润跟林荫如此亲密勾缠。
    林妍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莫名觉得这两人非常般配。
    系统憋不住道：“妍妍，这叫贱人配狗，天长地久。”
    林妍心中大笑着“瞳瞳有文采”，面上一片冰冷地看向了楚铭：“还治吗？”
    楚铭点头：“当然！”
    林荫着急了：“哎你住手！这都是我找来的名医，你再这样这小姑娘死了可别怪我！”
    楚铭猛地回头，一巴掌抽开了林荫：“闭嘴！再乱说一句，我剜了你的舌头！”
    林荫吃痛地倒在宋润怀里：“姐夫~~”
    那委屈的声音九曲十八弯，听得林妍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偏偏宋润极吃这一套，皱眉抱紧了林荫，沉声道：“楚先生过了，荫儿不过是怕耽误了令妹的病情。”
    楚铭冷笑道：“别把人当白痴！我之前就说过，不要在我的场子里用禁药，你们不但用了，还让那暴徒如此凌虐我妹妹！”
    他阴鸷盯住宋润：“来人！请润王殿下和他的姘头坐下喝茶！若是灵儿出了岔子……就把他们丢进斗兽场！”
    斗兽场，角斗场里人跟猛兽搏斗的战局，哪怕是武道高手进去，也是百死一生。
    宋润俊美的脸顿时苍白了几分，还要说话，却被人直接拿刀抵着出去了。
    林妍不由低哑的笑了起来。
    宋润猛地转头：“你笑什么？”
    林妍下巴微扬：“我笑你的样子，好像一条落水狗啊。”
    宋润鼻翼煽动，眼底满是阴沉：“阁下与我有仇？”
    林妍淡淡地道：“仇没有，债倒有一笔。诚惠，诊金一百万。必须你给！”
    楚铭兜手就掀了宋润的衣裳，将钱袋子掏空才凑齐了一百万银票。
    林妍看向了林荫：“这个也要给五十万。”
    林荫惊呆了：“凭什么？”
    林妍哑声低笑，特别变态：“因为，我乐意啊。”
    楚铭目光凶狠地盯住了林荫：“你自己拿，还是我来翻？”
    林荫美目含泪，哆嗦着把身上都翻遍了，也不过找到了二十万。
    最后还是宋润沉着脸，在众人嘲笑的目光里，从裤腰暗囊里取出藏着的银票，这才补全了五十万。
    厚厚一摞银票放在了桌子上，林妍满意地笑了笑，快步到了床边。
    “伤口太多要一一处理，都出去等。”
    林妍直接赶人，等门一关，立刻剪开了楚灵的衣服，先消毒清创。
    小半个时辰之后，林妍才打开了门，指了一位有真材实料的名医道：“请这位大夫照顾她吧。”
    那大夫忙忙拒绝：“不敢不敢。”
    林妍却已经拿了钱，直接走人了。
    楚铭连声催促心腹去追林妍，自己则快步冲进去看楚灵。
    大夫给楚灵反复诊脉，连连惊叹的时候，心腹回来了。
    “铭哥，神医没走远，就在角斗场到处找伤患……还是一百个铜币就给治的那种。”
    楚铭愣了愣，想不明林妍这是图什么，又实在走不开，只能把一块令牌交代心腹：“去送给神医，日后整个销金窟，见到神医便如同见到了我！”
    宋润不动声色地靠近，正好瞧见大夫解开绷带检查伤口，见到了那细密的缝合线，顿时瞳孔一缩。
    这手段！
    如果能够用在军方……
    宋润想到自己陷入瓶颈的军功谋划，瞬间目光灼灼。
    “姐夫？姐夫！我害怕，我们回家吧！”林荫抱着宋润的胳膊，一阵撒娇磨蹭。
    若是往常，宋润早就陶醉在少女的撒娇里，但这会儿，他满心都是林妍装扮的神医，自然就不解风情了。
    宋润盯住了林荫：“你不是最会哭了吗？一会儿见到那位神医，你就跟她哭诉道歉，一定要让她原谅你的冒犯之罪，明白吗？”
    “……”什么叫我最会哭？林荫的脸青青白白：“你让我跟她道歉？！”
    她尖声道：“她抢了我们钱！”
    宋润沉声道：“不，她是在救我们的命！”
    他目光灼灼：“荫儿，你最听话了，对吗？本王，必须得到那个神医！”

 第10章 你是不是暗恋我？

    可惜林妍不知道宋润的急切讨好和林荫的憋屈求全，否则，她一定会多逗留一会儿，玩儿玩儿这俩货。
    宋润终于摆脱楚铭出来的时候，林妍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
    林荫倒是松了一口气，宋润却又气又急，一回府就连派心腹去销金窟蹲守。
    他和林荫都被楚铭列入黑名单了，否则他一定会一天十二个时辰亲自蹲守。
    林妍对宋润的举动一无所知，她这会儿正笑眯眯看着鬼鬼祟祟的柳柳，脑海中想着上一世的事。
    上一世，柳柳就是钉死林妍的第二道证据——证明她快生了都还在跟宋柳苟合，不知廉耻到了极点。
    而这会儿，这货正暗搓搓偷肚兜儿呢！
    林妍笑眯眯地出声：“就这么喜欢我的肚兜啊？嘶！你是不是暗恋我？”
    柳柳一抖，猛地转头，就看见了笑眯眯看着她的林妍。
    “啪嗒。”
    她手里的肚兜掉在了地上。
    “啊！”柳柳低呼一声。
    “啊！”林妍也跟着叫了一声，尖叫，非常大声的那种：“抓贼啊！”
    “大小姐！”柳柳满脸惊恐地想求饶，但林妍却已经冲到了外面。
    少顷，四个家将冲进来，摸黑将柳柳打了一顿，这才拖到了院子里。
    晨曦的第一缕阳光缓缓落下，柳柳鼻青脸肿的脸蛋儿映在了众人眼中。
    林妍故作惊讶，继而惊恐：“是你？你……怎么会有这种偷衣的癖好？莫不是喜欢女人？”
    柳柳又疼又怕：“大，大小姐我错了！我我……”
    她涕泗横流地想着措辞：“我就是想来偷点儿首饰，黑乎乎的看不清楚，我随便拿的东西来包的首饰。”
    “偷首饰？”林妍看她。
    “是是是！我之前也偷过，就藏在我床底下！”为了摆脱变态范畴，以免被林擎打死，柳柳什么都顾不上了。
    林妍让家将去搜，果然搜到了许多金银首饰。
    这么一个小丫鬟，竟是比林妍这个主子都要富裕！
    林妍将一箱子首饰金银锭子全部收走，痛心疾首道：“没错，都是我的东西！万万想不到，世间竟会有如此贪婪无耻之人！”
    柳柳见鬼似地盯住了林妍——除了八件首饰，剩下的东西都是她的啊！她的！
    柳柳哽咽：“大小姐，那都是我娘……”
    林妍打断她：“要不我们公审？”
    柳柳瞳孔一缩，忙忙摇头：“求大小姐原谅我！我再也不敢了！”
    家将想到柳柳的娘是宋茜然乳母，十分为难地询问：“大小姐想怎么处理？”
    林妍温声道：“今天麻烦凛叔啦，柳柳毕竟是我娘的人，没关系，我再教教她好了。”
    家将顿时松了一口气，满脸同情地看了林妍一眼，带着人走了。
    等众人一走，柳柳立刻站了起来。
    林妍眯眼看她：“宋柳手里的那些肚兜，就是你这么偷来的吧？”
    柳柳目光闪烁：“大小姐我没有！”
    林妍随手扫落了茶杯。
    “哗啦！”
    杯子碎在了柳柳脚边。
    林妍轻笑：“跪下。”
    柳柳瞳孔一缩。
    林妍笑道：“或者，我去找爹，问问他信不信你今日的说辞？”
    柳柳“噗通”一声就跪在了碎瓷片上，膝盖当下就见了血：“大小姐不要！老爷会杀了我的！”
    林妍笑容如花，温柔点头：“只要你乖。”
    柳柳痛得闷哼连连，浑身发抖：“我乖，我一定，一定乖！”
    林妍满意地叫下人去拿早饭，下人们来来往往，哪怕见柳柳的血把裤子都染红了，也没一个敢吭声的。
    柳柳实在撑不住，叫了个小丫鬟去寻林荫。
    等那小丫鬟再回来，柳柳竟是生忍了疼，真跪住了。
    林妍把这些小动静听得清楚，却懒得细管，她惩罚柳柳，除了恰逢其会想让她先废条腿，本就是为了钓鱼。
    而果然，第二天一早，这鱼就迫不及待地跳出来蹦跶了。
    “呀！姐姐！你，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林荫惊呼一声，娇弱后退，正好就退进了宋润的怀里。
    彼时，林妍正叼着包子伸手夹菜，见状，顿时被这黏腻感给恶心得吃不下去了。

 第11章 妍妍她对不起你

    林妍出声提醒：“她姐夫，你抱你小姨子抱很久了。”
    宋润顿时僵住，猛地松开了林荫。
    林荫脸颊通红：“姐姐！你胡说什么！”
    林妍啧了一声：“瞧这姐姐叫的，就是没姐夫听着甜。”
    林荫又羞又气：“姐姐，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她深呼吸，憋屈地拉住林妍的手，笑得一脸软甜：“姐姐，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润王哥哥难得来看你，你别任性，快让柳柳起来吧。”
    柳柳闻言，顿时脸刷白地大哭起来：“谢谢，谢谢二小姐的救命之恩，奴婢真的快要被大小姐打死了！呜呜……”
    宋润本就脸色不好，见柳柳如此凄惨，顿时脸黑到了极点。
    林妍睨了柳柳一眼，决定真的打死她一下试试。
    她抬眸看林荫：“撒手。”
    林荫撒娇道：“姐姐……啊！”
    她忽然惊呼着往后仰倒，像是被林妍给狠狠甩开了一样，重重地摔在了碎瓷片上，手臂和后背迅速殷红。
    “唔！”林荫闷哼一声，瘫着就不会动了。
    “啊！”柳柳尖叫：“杀人了！大小姐要杀了二小姐！”
    宋润也勃然变色：“荫儿！”
    林荫鲜血汩汩，痛得满脸是泪：“润王哥哥，我好疼，好疼啊，呜呜！”
    少女美丽且孱弱，颤巍巍如同风雨中的小荷，让宋润痛得心尖子发颤。
    他大怒转头：“林妍！傻愣着干什么？快叫大夫！你真想杀了荫儿吗？！”
    林妍冷冷瞥了他一眼，拿起吃了半截儿的包子，满吞吞地啃。
    宋润被她的冷漠惊呆了，勃然大怒站了起来：“林妍！”
    林妍鼓着腮帮子提醒道：“不先给你小情人儿找大夫看伤吗？你再跟我争论，她就要痛死了。”
    宋润一顿：“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我有婚约，荫儿是你妹妹，自然也是我妹妹！”
    林妍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林荫听到婚约就生气，含泪哭道：“润王哥哥，我疼！好疼！”
    宋润又心疼又愤怒，一巴掌拍碎了林妍的饭桌，然后抱了林荫，大叫着“找大夫来”，就快步冲了出去。
    柳柳见状，顿时腿也不疼了人也不晕了，爬起来就跟着跑了。
    “噗！”林妍被逗乐了。
    系统好奇：“宿主不生气吗？”
    林妍三两下把包子塞完：“生气，竟然摔我饭碗！浪费粮食真可耻！”
    但看林荫这么作死自虐，又觉得非常非常爽啊！
    就是这后续，忒麻烦。
    果然，没一会儿就有家将上门，“请”她去正堂问话。
    一场硬仗啊！
    林妍不动声色地把手术刀藏在了袖管儿里，温柔浅笑，漫步跟着家将去了正堂。
    大堂里空无一人，她也不急不怕，自顾自倒茶喝水，十分闲适。
    彼时，润王等在主院外间，满脸焦急。
    至于林擎，他正被林荫拉着哭诉祈求，满脸为难。
    “爹！求求你，帮我拿到润王哥哥的婚约好不好？不能嫁给他我会死的！”
    “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如今润王哥哥正生姐姐的气，又是最心疼我的时候，只要您告诉他姐姐违背婚约失身，他一定会肯娶我的！”
    “爹，求你了！”林荫小兔子似地哭泣祈求，把林擎的心都给哭软了。
    他摸了摸林荫的头顶：“可你姐姐……”
    林荫忙道：“只要我成了王妃，一定会劝润王哥哥留姐姐性命！爹！我保证！您就答应我吧！”
    林擎犹豫了一下。
    闻讯而来的宋茜然踉跄着出来：“擎哥，要我跪下求你吗？”
    林擎呼吸微滞：“……好吧。只是茜然，日后莫要再为难妍妍了，她终究也是你的女儿。”
    宋茜然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好好好，只要能让荫儿得偿所愿，我善待那讨债鬼几分又能如何？”
    林擎深深看了宋茜然一眼：“记住你今天所说的话。”
    他转身出去，等在外间的宋润立刻站了起来：“荫儿怎么样了？”
    林擎躬身道：“多谢润王殿下关心，荫儿已经没事了。”
    宋润顿时松了一口气，愤怒道：“我没想到妍妍会如此凶狠歹毒，她以往不是这样的！”
    林擎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殿下……”
    宋润忙道：“林大人是本王未来泰山，有什么话直接吩咐就是了。”
    林擎深呼吸，然后一掀衣摆，跪下了：“殿下，妍妍她做错了事，她对不起你！”

 第12章 林大姑娘，脱吧

    林妍才刚坐下没多久，就听见后堂传来一声轰然巨响，紧接着珠帘狂响。
    宋润大步流星冲过来，抬手就朝着她脸上抽来：“贱人！”
    林妍目光陡然一冷，抬手一挡，指尖有寒光闪过。
    嗤！
    一道血痕出现在了宋润的手腕上，林妍急速后退，被罡风刮得头脑震荡，又恶心又头痛：“别过来！”
    宋润是武修，再来这样一巴掌，哪怕只是受罡风剐蹭，她也得在床上躺个把月。
    她还要刷系统点，如今可没空受伤！
    林擎匆匆从后面追了出来，见宋润捂着手腕，指间滴血，不由脸色大变：“殿下！来人！快叫大夫！”
    顿时便是好一阵兵荒马乱，大夫家将下人，忙成了一团。
    林妍被林擎下令压了，可惜，没搜到凶器——手术刀被系统收起来了。
    宋润盯了绷带许久，脸色越发阴沉：“你学武了？你那野男人教你的？”
    林妍冷笑道：“野男人？我被人掳走的，何来的野男人？！”
    她看了林擎一眼，心里嗤嗤冷笑起来——选宋润气头上坦白，这个父亲，可真狠呐！
    宋润冷笑了一声，眼底满是厌弃疏离：“死不悔改！若非你招蜂引蝶，岂会遭人凌辱？如今，你竟还变本加厉，因嫉妒荫儿清白而害她！”
    林妍被气笑了：“是啊，你说得真对！日后若是王爷被人猥亵了，也只怪王爷过分美丽，爱勾搭人！”
    宋润被气得脸通红：“林妍！本王瞎了眼才会许你婚约！”
    他指着她：“这份婚约今日起便作废，你这种浪荡女人，不配做本王的王妃！本王会娶荫儿为妻！”
    林妍大笑点头：“你们姐夫小姨子的那么亲，本就该是一家人！快快，这就换婚书吧！”
    宋润气得指尖颤抖，越发相信之前的判断——林妍根本就知道谁占了她的身子，只是她爱极了那个人，不愿意说。
    贱人！
    竟如此自轻自贱！
    宋润眼睛里爬上血丝：“林妍！你就不怕本王让你对外暴毙吗？”
    林妍轻笑：“未来润王妃今日暴毙，明日就会有殿下的政敌到处宣扬殿下是个绿帽王了。”
    林擎怒喝：“妍妍！闭嘴！”
    他死死抠住了林妍的肩膀：“忘记我曾经跟你说的话了？妍妍！别叫爹太失望！”
    林妍甚至都听到了肩膀碎裂的声音。
    再这么下去，她的手就要废了！
    她还要做手术，手绝对不能出事！
    林妍眼尾泛红，从善如流地放低姿态，低到了尘埃里。
    “殿下要如何才肯原谅我，不迁怒林家？只要殿下高兴，怎么样都行。”
    宋润看着林妍绝艳的面容，玲珑的身段，目光一闪，忽然就笑了：“很好，那，就入了贱籍，给本王做个贱妾吧！”
    林擎震惊松手：“殿下？！”
    林妍却柔媚地笑了：“可以呢，只不过正妃没进门，我一个贱妾怎么好先主母一步？一个月，一个月后妹妹订婚，我当天便去官府入贱籍。”
    宋润猛地站了起来：“你当真同意？”
    他其实知道她的，哪怕很笨，但骨子里却很骄傲。
    他本以为，要费很大的力气。
    林妍轻笑着躲开了他伸过来的手：“只要润王殿下能放过林家。”
    宋润大笑起来：“好！”
    他深深盯了林妍一眼：“王妃的规矩你学得很好，但贱妾的规矩，你要从头学起。”
    林妍和顺极了：“自然。”
    傍晚时分，林家宴请宋润夜宴，秋语阁却来了一个板着脸的老嬷嬷。
    “殿下让老奴来教姑娘规矩，林大姑娘，脱衣服吧！”

 第13章 杀你大爷啊

    人能贱到什么程度？
    看宋润就知道了。
    林妍连气都懒得气了，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青嬷嬷顿时皱眉：“姑娘若是不配合，老奴就要请姑娘配合了。”
    她背后走出来两个壮硕的婆子，看那步态，是练过武的。
    林妍被逗笑了：“什么规矩是要脱了衣服学的？沐浴吗？”
    青嬷嬷冷声道：“规矩自然要学，不过学规矩之前，老奴得先检查一下姑娘是否得了脏病。毕竟，姑娘生活不大检点。”
    林妍血往头上涌，哈地就笑了：“嫌脏啊？那就滚，别脏了您高贵的脚啊！”
    青嬷嬷冷声道：“看来姑娘是想让老奴亲自来请了。”
    她一挥手，两个壮硕婆子立刻上前，一人按住林妍，一人上手就扒衣服。
    林妍任由她扒，笑容恣意且妖冶：“扒！扒干净了我好绕城裸奔去！等奔完了，再写个血书一头撞死再宫门前！
    老虔婆，我还没入籍成贱奴呢，我倒是要瞧瞧，润王府纵奴行凶侮辱官员嫡长女，这是要翻天了吗？要造反吗？！”
    青嬷嬷顿时僵住了：“你！”她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的贵族嫡女！
    林妍张开手臂：“脱啊！怎么不继续了？”
    青嬷嬷深呼吸，挥手让两个婆子松开，缓声道：“明日一早，天将亮时，老奴来教姑娘规矩，姑娘可以异议？”
    林妍轻嗤一声：“知道了，滚吧，不送。”
    青嬷嬷点点头，冷着脸带人走了。
    系统气急：“妍妍我们捅她！”
    林妍被逗笑了：“费那个力气干什么？等你升级我救了三公主，有她们哭得时候！乖，我睡会儿，到时间了叫我。”
    系统垂耳兔在空间里气得到处乱蹦，又怕吵到林妍，只能乖乖蹲坐，顺便设了个闹钟。
    夜间，林妍准时睁开了眼睛，避开守卫，轻车熟路地去了销金窟。
    楚铭眼前一亮：“神医，还是照旧缝五个吗？”
    林妍点点头：“很急，要快。”
    楚铭大笑：“神医放心，早就给您准备好了，来，这边请！”
    忙碌一夜归来，林妍才刚躺下没多久，青嬷嬷就带着四个更壮的婆子来了。
    “姑娘，今日我们学敬茶。跪，要跪得端……错了！”
    “啪！”
    伴随着一声戒尺打腰，所谓的“学规矩”便开始了。
    一日又一日，林妍陀螺似的轮轴转，短短十来天就掉了十来斤，瘦得仿若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
    但她的眼睛却越来越亮，让挑刺找茬的青嬷嬷见了，连续几夜都噩梦连连。
    这一日清晨，林妍刚从销金窟出来，就听见“叮咚”一声脆响。
    “妍妍！我要升级喽！”系统欢快地叫了起来，迫不及待地启动了升级程序。
    系统升级，意味着她马上就可以学到阑尾炎手术，彻底摆脱被宋润逼入贱籍的绝境了！
    林妍嘴角一扬：“很好。”
    连续十九天，这是她第一次融化了冰冷的面容，笑得如此轻松愉悦。
    她期待得根本睡不着，索性唇角含笑地在花园里转悠，一圈又一圈，清美如同花仙。
    林荫从花园边经过时，顿时被刺痛了双眼。
    她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明明青嬷嬷都把她压垮了不是吗？！
    林荫快步走了过去，像以往那样嘲笑起来：“姐姐怎么大清早在这儿？又没学好规矩吃不到饭，饿得睡不着吗？”
    柳柳立刻笑道：“大小姐生来就笨，二小姐您又不是不知道。”
    林荫顿时愉快地笑了起来：“那倒是，姐姐草包之名可是名誉帝都呢！”
    林妍怜悯地看了林荫一眼：“背主的奴才你也用得这么舒心？当心她转头就爬了你润王哥哥的床。”
    柳柳顿时脸刷白：“二小姐奴婢绝对不敢！”
    林妍噗嗤一乐：“听见没？是不敢，而不是不想。要是你润王哥哥主动拉她上床，她一定会勉强同意的。”
    林荫猛地沉了脸色：“林妍！”
    她忽然看到了青嬷嬷：“青嬷嬷，你看姐姐学的这规矩，见到了未来主母，竟是这样放肆吗？”
    青嬷嬷脸色冷沉：“姑娘今日的饭都不用吃了！”
    林荫顿时大笑起来：“是极是极！先饿她个三五天……”
    林妍掏掏耳朵：“聒噪！”也就是暂时忍忍，还真当自己是本座的主子了？
    她抬手，一巴掌就把林荫的后半截话给抽了回去。
    林荫的头歪到了一旁，整个人都是蒙的：“你，你一个贱妾，竟然敢抽打主母？！”
    其他人也全都蒙了——这大小姐，该不会是气疯了吧？
    林荫缓缓正头，眼中含毒：“林！妍！”
    林妍反手就又是一个耳光：“姐姐不会叫吗？没教养的东西！”
    青嬷嬷大怒冲过来：“姑娘你放肆，这可是你未来主母！你怎么能……”
    林妍嗤笑一声，一脚踹在了她的肚子上。
    伴随着一声惨叫，青嬷嬷划出了一道弧线，波浪滚滚地摔进进了池子里。
    “啊啊啊！杀人啦！”柳柳顿时尖叫起来。
    林妍刷刷两步走到了柳柳身边，抓住她后脑勺的头发，狠狠把她的脸按砸在了地上。
    “我可真是，忍你很久了！”
    “杀人？杀你大爷啊！”

 第14章 都是为了妍妍好

    林妍凶起来是真凶，眨眼间就把柳柳如花似玉的小脸儿磕成了猪头。
    柳柳又痛又怕，尖叫连连：“二小姐救命！”
    可惜，她新主子林荫已经被吓蒙了，不进反退地蹿出去十多米，唯恐也被林妍按在地上摩擦。
    林妍蹲着仰头，笑问：“妹妹，需要我为打了你的狗而道歉吗？”
    林荫小脸儿煞白：“不，不需要！你随意！”
    林妍果然随意，凶猛按下柳柳脑壳，砰，柳柳翻着白眼，浑身抽搐地昏死了过去。
    “林大姑娘的规矩呢？！”青嬷嬷终于从水里被捞了出来，愤怒吼道：“不尊主母殴打嬷嬷！你是想去当军妓吗？”
    军妓？林妍本来已经拍拍手打算走了，听到这个词，脚下一转，又回来了。
    青嬷嬷指着林妍呵斥道：“跪下！道歉！”
    林妍腿微弯。
    青嬷嬷痛快笑了起来：“大姑娘识时务就最好，贱妾就该有贱妾的……”
    林妍妖冶一笑，一脚蹬到了她脸上：“傻逼！贱妾，呵，我入贱籍了吗？”
    青嬷嬷痛得眼眶炸裂，捂住狂涌而出的鼻血哀嚎不已。
    “果然踹人就该踹脸啊，痛快！”林妍大笑着扬长而去，眼波流转，美艳如同妍丽花妖。
    所有人齐刷刷让路，但，哪怕心中惧怕不已，也不由被这笑迷了魂。
    “啊啊啊！林妍！你会后悔的！我一定会告诉爹娘的！你给我等着！”
    身后遥遥传来林荫嫉妒羞恼的尖叫声，林妍轻嗤一声，大步流星地去了坊间最热闹的芙蓉街。
    此时时辰尚早，外面随处可见热气腾腾的早餐铺子，人来人往间，到处都充满了忙碌充实的阳光气息。
    林妍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快步走向了一个馄饨摊子：“老板，来碗小馄饨！多放虾米多放醋！”
    少女清脆愉悦的声音又甜又纯净，让人不由会心一笑。
    一辆车架上，正闭目的俊美男人猛地睁眼，撩起了车帘往外一看，就见细碎的阳光里，一身粉衣的少女正晃着身子笑眯眯地看着路上的行人。
    他目光刚落到她身上，她就立刻看了过来，那双漂亮得如同上好琉璃的猫瞳，一瞬间透出了锐利无双的锋芒。
    两人都愣了愣。
    楚烨微微眯眼，林妍却已经没事儿人似的转开了目光，专注地盯向了刚上桌的馄饨。
    她满脸期待地舀起一个圆滚滚的小馄饨，呼呼吹了两下，才吃了一个就笑弯了眼，一脸贪足地露出了两个小酒窝来。
    楚烨面无表情地放下了帘子，忽然间竟觉得有些饿了。
    “回府。……今日吃馄饨。”
    他淡淡说道，重新闭上了眼睛。
    马车旁边，暗一飞快地看了一眼吃得正香的林妍，想起那厚厚的一摞资料，不由侧目。
    最近见林大人与润王如胶似漆，表情甚是愉悦，只是这愉悦，怕是持续不了多久了。
    逼销金窟的恩人去入贱籍……
    啧！
    这林大人和润王啊，可当真是心大入牛！
    马车咕噜噜走远，林妍这才瞥了一眼，想到楚烨刚刚的眼神，她含笑的嘴角不由轻轻一抿。
    接下来是最关键的时候，绝不能出任何岔子！
    愉悦地吃完最后一个小馄饨，林妍大大地喝了一口汤，舒坦地呼出一口气：“得再稳妥些啊。”
    夜幕降临，林妍出现在了销金窟。
    楚铭一愣：“要四个高手？”
    林妍点头：“我要劫个人，劫完了你的人就撤，敢给吗？”
    楚铭痛快点头：“敢。”
    他迅速点了四个人给她：“这四个人皆为我这里最擅长偷袭和轻功的高手，口风很严，先生随意用。”
    林妍目光深邃地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起来：“不急，五天后我来找你。”
    她之前从未笑过，如今这么一笑，那双冰寒的眼睛就像是揉碎了点点暖阳。
    楚铭不由自主就看愣了，直到楚灵闻讯赶来找人，他才堪堪回神，狠狠揉了揉脸。
    真是见鬼了，他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却竟然只因为这外露的一双眼，就失了魂！
    明天，明天先生来了之后，他绝不会再如此！
    但，第二天楚铭并没有见到林妍，往后又是五天，林妍都一直没有出现。
    楚铭已经习惯了林妍的神出鬼没，可林家却没适应，这几日一直处于随时爆炸的高压之中。
    林擎面色沉到了谷底：“还没有找到？”
    家将深深垂头：“只知道大小姐出门之后在芙蓉街那里吃了碗馄饨，之后便再没有消息了。”
    林荫撺掇道：“爹爹你看她！我们就应该早点儿让姐姐入奴籍的，入了奴籍，逃了就是逃奴，可以报官抓她！”
    家将忍不住看了林荫一眼，浑身发凉。
    这可是亲姐姐呢！
    这般狠辣……
    林擎呵斥道：“够了！若非润王逼迫，妍妍何苦遭罪？荫儿，你若再任性胡说，就接着禁足吧！”
    林荫一僵，顿时不敢吭声了。
    等家将走了，她才撒娇卖痴地抱住林擎的胳膊：“爹，我再也不乱说话了，您别生气。我就是气姐姐打我打得太狠了。”
    她把自己的脸凑过去：“您看我这脸……这几天王妃生病，我本应该去探望的，如今这脸青青黄黄，如此可怕，我可怎么出门啊！”
    林擎怜惜地拍了拍她的手：“但妍妍毕竟是你亲姐姐，你日后是要做润王妃的人，如果迫害亲姐的恶名在外，谁还会跟你好？”
    林荫顿时笑得一脸娇羞：“我明白了爹，我以后一定谨言慎行。不过爹，找到姐姐之后，最好打断她的腿，让她乖乖躺到我嫁进润王府才好，不然她又跑了怎么办？”
    林擎眼底滑过了一抹厉色：“润王不会想要一个残废的，不过，也的确是该请家法了。至少要让妍妍知道，你和润王都是她的主子才行。”
    林荫想起林妍十岁时曾被家法打得三个月下不来床，顿时愉悦地笑了：“爹爹对我真好！等我当了王妃，一定每天都劝润王哥哥对咱家好！”
    宋茜然这时候也走了进来：“我去药堂拿了些药，那小畜生不听话都是自恃武力，废了她的经脉，她自然就会乖乖听话了。”
    林擎盯住了宋茜然手中的药瓶，眉头紧皱：“此药太霸道，若是妍妍用了，后半生恐怕都要缠绵病榻。”
    宋茜然温声道：“擎哥放心，偌大的林家和润王府，还养不起一个病秧子吗？她废了之后，我和荫儿会照顾她的。”
    林荫忙抓住了林擎的胳膊一阵撒娇卖痴：“爹爹您就同意吧！润王哥哥昨天才跟我说过，这一次一定要好好教训姐姐呢！”
    林擎叹息着接过了宋茜然手中的药瓶：“都是为了妍妍好，她会明白的。”
    宋茜然和林荫对视一眼，全都温柔又愉悦地笑了。

 第15章 卖女儿还用教吗？

    林妍还不知道林父被林荫母女挑拨成功，又想了毒计来对付她。
    跟楚铭约定好之后，她便立刻回了早就租好的别院，吃饱喝好，养足了精神等系统升级。
    这一等，就直接等到了第二日凌晨。
    【妍妍我已经是一级系统啦！】
    林妍猛地翻身坐起，目光灼灼：“选择一级手术，阑尾炎手术！”
    她苦苦隐忍久等，就是为了这一刻！
    系统羞涩地道：“妍妍，按照规定是不能随机挑选手术的，但可以用系统点买，可是很贵。”
    林妍壕气冲天：“没关系！买了！”
    系统欢快地叫起来：“好的妍妍，已经扣除了一百点！”
    “……”瞬间变成穷光蛋的林妍深呼吸，凝目道：“现在就开始学习！”
    眼前一黑又骤然一亮，圆滚滚的白色垂耳兔出现眼前：“妍妍，要抓紧时间哦。”
    林妍郑重点头，身上的衣裳迅速变换成了手术专用服。
    她快步走到了手术台前，只见一个“活人”骤然显现出来，甚至真实地发出痛苦呻吟。
    林妍迅速沉静心神，检查过后，开始麻醉……
    一次又一次，连续十次失败，让林妍的手指微微颤抖。
    但，当渐渐停止痉挛的“尸体”再一次消失，换成了新的“活人”，林妍依旧用了最快的速度沉稳心神，手稳稳地拿着刀，开始了第十一次手术。
    ……
    三天后的清晨，林妍睫毛颤颤，许久才睁开了眼睛。
    系统担忧极了：“妍妍要换营养液吗？”
    林妍含糊应了一声，立刻感觉到了口中一片甘甜。
    她摊尸式的躺了一个多时辰，这才缓缓从床上爬了起来，去小厨房给自己煮了一锅粥。
    闻着米香喝着凉白开，林妍沉吟道：“这一次我学习的时间，似乎比上一次长许多？”
    一级手术非常难，她感觉自己学习的绝对不只是三十天，而更像是好几个月。
    系统雀跃道：“系统升级之后，时间比例调整为一天比一个月呢。宿主要继续加油哦！”
    它暗搓搓地道：“如果宿主可以提前完成任务，就可以在系统空间享受慢速系统时间，直到达到身体极限，才会被弹出。”
    林妍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也就是说，如果她一天现实时间就能完成任务，便能用两个月的系统时间去学习任何东西，而现实中也才不过过去了两天！
    林妍心头火热，眼见着粥熟了，忙对上半碗凉白开，呼噜噜吃了个爽。
    “呼！我一定好好炼基本功，这样，日后的学习就会越来越简单！”
    系统圆滚滚的眼睛里滑过串串数码，夸奖道：“妍妍说得很对呢！”
    林妍轻轻一笑，趁着早起天还未大亮，轻车熟路地潜入到了隔壁的三公主府中。
    才刚走了没几步，巧了，正听见宋润跟人说话。
    “今天就去官府打点，等娘好一些，本王要亲自过去抓林妍入贱籍！”
    “找不到人？那就叫林大人带着林妍的户籍去！怎么卖女儿还用本王教他吗？”
    “好了，本王现在只想知道我娘要去大佛寺的事情你安排好了没有……”
    宋润的声音渐渐远去，但他言语间的戾气却留在了原地。
    林妍想想，还真觉得她爹真能干出来拿她户籍去给她入奴籍的事来，不由啧了一声，眉宇间含着几分郁色。
    忽然，她猛地转头看向了别院外的大槐树。
    树叶发出飒飒声响，但树上空无一人。
    林妍顿时皱眉，转身快步回了房间，出门便不见了。
    当天晚上，林妍夜不归宿，枯守了一天的暗二顿时不好了——这好不容易才找到，看了俩时辰就又没了？！
    得到消息的楚烨被逗笑了：“她倒是谨慎，也罢，盯着润王府，她总要有所动作。”
    暗二迟疑问道：“需要到官府打点一下吗？”就那么看着润王搞事？
    楚烨淡淡地道：“多管闲事。”
    暗二一脸懵逼，所以，他们如此费心费力，到底是为了什么？就纯粹看个热闹吗？
    暗一小动作挥手让暗二赶紧去找人，自己则面瘫脸地继续站着，睨了自家主子一眼，果然见主子提起了笔，却许久都没有落下。
    暗一叹气道：“未婚夫和亲爹都如此无情，林大小姐可真是太难了。”
    楚烨冷冷地睨了他一眼，忽然画花了手下正写的字，扔开了笔，背着手出门走了。
    暗一立刻快步跟上，仿若自己什么都没有说过。
    而此时的林妍在哪儿呢？
    未免再被人盯梢，她直接去了销金窟。
    她记得三公主病发于大佛寺归来途中，熬了三天之后才死，但不确定具体是哪一天。
    如今得到的具体日期，是她之前花费了十万铜币买来的，就在明天。
    为了尽可能规避手术风险，林妍决定在三公主离府不久就劫人，免得她在大佛寺耽搁了病情。
    养精蓄锐一夜，第二天一早，林妍就早早来到了公主府附近。
    今天天阴风紧，眼看着就要暴雨来临，所以路上行人极少。
    三公主有些犹豫，但轻抚着隐隐作痛的腹部，她还是咬牙决定去祈愿。
    随行太医姓李名正，四十多岁，正六品御医，行医二十多载，最擅长内科。
    宋润把母亲送到了马车上，自己刚要上车就被叫住了：“王爷，二小姐那边传来消息，说有林大小姐的消息了。”
    宋润一顿：“人在哪儿？”
    下属神色复杂：“二小姐说，远远看见大小姐跟一群公子哥儿出门，去了郊外的庄子。”
    宋润哈地一声气笑了：“这贱人！”
    他勉强收敛住了脸上的狰狞，温声对三公主道：“娘，我临时有些紧急公务……”
    三公主笑道：“快去吧，娘带着李太医，没事的。”
    宋润百般叮嘱了许久，又跟李太医絮叨了半晌，这才转头，脸色狰狞地翻身上马，找林荫去了。
    不远处，一身劲装少年打扮的林妍勾唇一笑，驱马上前，隔了二百米远，悠哉悠哉地走在了三公主车队前面。
    那个所谓大小姐的消息，自然是她花钱散出去的。
    宋润果然不负众望，滚了。
    哒哒哒。
    清脆的马蹄声遥遥钓着三公主的车队，一直到了郊外才远远把车队甩开。
    没多久，四个蒙面人从天而降，快准狠地将包括三公主在内的所有人全部敲晕。
    等四人把除了太医和三公主之外的人全部拖进林子里，林妍才从林子里出来，跳上了马车。
    终于。
    把人弄到手了！
    接下来，就是手术了。
    林妍攥紧了马缰，驱车往别院而去，却不想才走了十来米，就见不远处一辆马车溜溜达达地从树林里行驶了出来。
    低调奢华的车架，一行八个勇武侍卫的配置。
    林妍猛地攥紧了缰绳，眉梢眼尾的笑意，一瞬间冰寒到了极点。

 第16章 万万莫要耽搁

    林妍才刚劫持了三公主的马车没多久，就碰上了另一队人强马壮的车队。
    更倒霉的是，三公主竟在这时候醒了！
    “救命……”
    车厢里传来了低低的声响，林妍不动声色地攥紧了马缰，随时准备砍断缰绳夺马逃走。
    这时，那车队已经到了眼前，车帘掀开，露出了楚烨那张仙君般的俊脸。
    他似笑非笑：“你不是一向喜欢对装晕的人砍上几刀？”
    车厢里，三公主才刚求救了一声，就瞬间熄音了，也不知是因为楚烨对她的刻意忽略，还是因为楚烨话里的含义。
    林妍面无表情地坐在车辕上：“我可以走吗？”
    虽然自己已经易容，但林妍还是觉得，对方已经认出了自己，甚至于，他就是来等自己的。
    自己曾在楚烨面前暴露过缝合术，他通过这个找到她，不奇怪。
    传闻摄政王楚烨最是记仇阴狠，小肚鸡肠，自己曾经那么折腾过他，如今被楚烨捉贼拿赃，怕是要完。
    林妍心头微沉，眼底戒备更盛。
    但让林妍惊讶的是，楚烨温和笑道：“你自然可以走。”
    他对林妍点了点头，便让暗一驾车走人，就好像真的与她不过是路途中熟人相遇，所以停下来打个招呼罢了。
    一直到楚烨的车架都走远了，林妍才缓缓松开攥刀的手，转身掀开了车帘，盯住了三公主。
    三公主此刻面色刷白，紧盯着林妍：“你是谁？想干什么？”
    林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经常间断性的右下腹隐痛或不适，按压时便有轻微疼痛，左侧卧时能够右摸到条索状肿块。
    最近吃了药疼轻了，但近日又开始了，且今天尤其严重，甚至有恶心乏力和发热的症状，我说的可对？”
    三公主浑身轻颤，沉着脸并不接话。
    林妍淡淡地道：“我欠林大小姐一条命，如今救你一命来还她。”
    三公主一愣：“妍妍？”
    林妍看她神色，便知道她并不知道宋润的所作所为，淡淡道：“林妍一年前被人掳走失身，她不想攀附润王，只求一个安稳余生。”
    三公主啊了一声，神色一阵变换：“此事怪不得妍妍，她也是受害者。好，只要你放了本宫，本宫会替妍妍安排好后路。”
    林妍摇了摇头：“三公主没有时间了，你得的是绞肠痧，今日便会发作成急性绞肠痧，若是不治疗，熬三四天也就死了。”
    三公主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正要反驳，却觉得小腹越来越痛，顿时便捂住了肚子，说不出话来。
    林妍冷静地将她扶住好躺平，并给她喂了一片止疼药：“你的肠子烂掉了，必须取出来才能好。我救你的命，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三公主听得不寒而栗：“如何取出来？你又想本宫答应什么？”
    林妍却已经放下了帘子，自顾自驾车：“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如何取。若你不信，只管大声求救，不过，你但凡求救了，我便立刻夺马离开。”
    三公主苦笑道：“你何苦试探本宫？九弟听出本宫的声音却不救本宫，自然是承认了你的所作所为，这条路必然早就封了，何来的求救机会？”
    她缓缓闭眼：“本宫信你！你说条件吧！”
    林妍微微一怔。
    楚烨，能帮她到这种地步？
    她心中生疑，但接下来竟真的一路无人，连本该热闹的地方，都安静得如同死地。
    一路平安地到了别院，林妍不得不承认，楚烨，还真是个有恩必报的好人。
    将三公主抱进了特质的屋子里，林妍边给她局部麻醉，边说了她的条件。
    见三公主点头，林妍勾起了一抹轻笑：“我骗没骗你，你且自己看吧。你只记得，食言，会死。”
    三公主下意识问道：“只是收妍妍……”
    她的话还没有问完，就惊恐地看到林妍脱了她的衣裳，拿出来了一把锋利至极的小刀，麻利割开了她的肚子！
    接下来，三公主几次被吓昏又醒过来，没死在手术上，却差点儿吓死在了肝胆破裂上。
    亲眼看着发臭的一小节肠子被取出来，三公主瞬间觉得自己又要昏了。
    她忍不住看向了林妍，却被对方眼中可怕到变态的冷静吓到了。
    得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如此淡定地在活人身上切割拿取？随意缝补？
    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绳结在小腹上打好，三公主再也支撑不住，昏死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三公主猛地睁开了眼睛。
    “躺好了莫动，扯坏了伤口，难受的是你自己。”林妍淡淡提醒道：“记住你我的约定，另外，七天后拆线。”
    三公主恍恍惚惚：“本宫，还，还活着？”
    林妍淡淡地道：“我出手，你自然还活着。”
    这时候，李御医轻敲门框，恭敬问道：“先生，学生可以进来了吗？”
    三公主为李正的态度吃惊不已。
    林妍收拾好随身药箱才过去开门：“医嘱我都交代过你了，一定要严格遵守。”
    李御医满脸遗憾：“先生要走了吗？”
    林妍淡淡点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御医亲自送她出了别院，这才快步回来，给三公主诊脉。
    三公主全程紧盯：“如何？”
    李御医满脸喜色：“殿下大喜，经此一遭，日后再也不用受绞肠痧的威胁了。”
    三公主惊疑不定地问道：“我当真好了？”
    她猛地想起开刀取肠子的过程，顿时捂嘴欲呕：“叫人来！”
    李御医大惊：“公主万万不可！”
    他忙忙跟三公主解释了伤口感染的可怕之处，又再三叮嘱：“先生只留下了些许消毒药汁，殿下伤口恢复前，都只能下官来伺候殿下！”
    三公主吓得嘴唇发白：“这么说，本宫随时都会死？”
    李御医把厚厚一摞医嘱交给了三公主，安抚道：“殿下多虑了，只要遵医嘱便会安然无恙的。”
    三公主一一翻开，边看边问，全都弄懂了才松了紧绷的神经。
    虽然严格，但好在都并不难遵守。
    李御医笑问道：“先生刚走，王府的人便来了，殿下可有要吩咐的？下官叫他在门外听令。”
    少顷，果然有人在门前待命：“殿下只管安心休养，王爷今晚会来探望。”
    三公主先是安心，然后猛地觉得不对：“哪位王爷？”
    那位神医刚走这人就来，绝不是润儿能够办得到的！
    外面的人似乎轻笑了一声：“自然是摄政王。”
    三公主暗道一声果然，对那位神医的忌惮瞬间又升了好几个度。
    楚烨他……竟如此相信那女子！
    李御医却美滋滋笑道：“先生就是先生，连王爷这样只关心国家大事的人，都关注她对公主的治疗呢。不过也是，那可是绞肠痧啊！”
    三公主却想得更远，林妍竟能请动这样的高人，润儿也不知道到底如何逼她，若是逼得狠了……
    三公主顿时心焦不已：“多谢九弟关心了，劳烦……本宫要认林家大小姐林妍做义女，还请拿着我的身份玉佩和手书一封，即刻就去林家，万万莫要耽搁！”

 第17章 你又嘴巴痒了？

    林妍本想等几日再回林家，但也就是出门吃个饭的功夫，回来屋子里就多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不过四个字，却让林妍不得不提前回去。
    户籍。
    速归。
    这提示简单到甚至有些简陋了，但林妍却眨眼间就想明白了其中关窍——她那爹怕是被她这几日的失踪激怒，想釜底抽薪直接拿她户籍给她入贱籍了！
    林妍生生被气笑了：“这爹怕不是臭水沟里捡的？”
    系统气得一蹦三尺高：“妍妍我们剖他吧！”
    它原本正美滋滋地跟林妍说抽奖的事，作为晋级成功的奖励，林妍能抽到一样二级手术。
    能越级学习绝对是天大的好事，可现在危机迫在眉睫，也只能把惊喜暂且押后了。
    林妍细细把那张纸条上的字迹看了好几眼，然后点火烧了个干净，轻笑道：“在我们这儿，弑父是要被活剐的。”
    正说着话，就觉得肩膀一重，她转头一看，顿时惊喜不已：“瞳瞳？”
    小奶兔子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她，三瓣嘴龇起，露出两颗大门牙来。
    “妍妍我能咬人！”
    “我保护妍妍！”
    脑海中响起了系统稚嫩的声音，童声童气，让林妍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把小兔子抱在了怀里，笑眯眯地撸了好几把：“嗯，谢谢瞳瞳。”
    小半个时辰后，林妍借着销金窟座上宾的好友的身份，“租”了两个沉默寡言的“打手”，回家了。
    守门看见了林妍，顿时激动不已：“大小姐您可回来了！”
    又看见了林妍背后的人，神色一凛：“大小姐，这两位是……他们怕是不能进去！”
    林妍似笑非笑：“我自己的家，我还不能带人进出了？那不如我走？”
    那守门家丁想起林擎带着狰狞的叮嘱，顿时一脸冷汗，忙道：“大小姐请！家主找您许久了！”
    林妍对他隐晦的警告充耳不闻，带着两人慢悠悠往正院去。
    刚进正院大门，旁边就是两道暗风袭来，直冲腿弯。
    林妍表情都没有变一下，似乎毫无所觉地只管往前面走。
    她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两个高手同时抬腿，轰，踹碎了偷袭的手腕粗的刑棍。
    两个林家家将被震得全身发麻，先是一懵，继而勇猛扑来，却眨眼间就被两个高手反叉手臂，把脸皮按在地上来回摩擦。
    林妍笑眯眯地背着手，左右看看，响亮地“啧”了一声，这才歪头看林擎：“爹啊，又想打断我的腿了？”
    林擎几次深呼吸才忍住了暴跳如雷，喝道：“林妍！！！”
    林妍掏掏耳朵：“哎，听着呢爹。”
    林擎脸颊上的肌肉瞬间痉挛：“林妍！你放肆！”
    林妍噗嗤一乐：“没有爹放肆，好好的世家嫡女，竟然要去京兆府那里卖了当女奴，你怎么想的啊爹？最近可正是年中业绩审核的时候，不怕御史参你一本吗？”
    林擎心头一跳：“你在胡说什么？”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林妍，缓缓道：“妍妍，爹以为，咱们之前已经商量得很清楚了……”
    将林妍改籍的事情当然要办，但绝对不是光明正大的办。
    林家嫡女自然不能入贱籍当贱妾，但只要林妍“暴毙”，荫儿再带上一个林家“奴婢”，就一切合情合理了。
    他以为，林妍之前答应了给润王当妾，就已经默认了“暴毙”。
    林妍撸撸斜挎包里的小兔子，笑眯眯地点头：“是很清楚啊，走啊爹。户籍您已经揣着了吧？那赶紧的，弄好了我好收拾东西去住润王府，弄个庶长子玩儿玩儿也不错啊。”
    林擎反而失了声，摸了摸袖兜里装着的户籍，似乎钉在了原地：“庶长子？妍妍，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看了一眼林妍背后的两个高手，只一眼，就知道这两个人武修高还杀过人，绝对不是一般武行能养出来的。
    他莫名有些后脊背发冷，林妍这几天，究竟去了哪里？
    不过还不等他问清楚，听到了“庶长子”一词的林荫就受不了了。
    她从门口跳出来，指着林妍尖锐叫道：“凭你这幅脏烂身子也配给润王哥哥生孩子？灌了绝育药，跟在我身边好好当个贱婢吧你！”
    这话一出，林妍顿时就眯了眼：“荫儿啊。”
    她漫不经心地摸着系统的耳朵：“嘴巴又痒了是吧？”
    她抬手一指林荫：“抽她。”
    其中一个高手闻声而动，眨眼间就到了林荫面前。
    “啊！”林荫尖叫想躲，却哪里躲得开，那高手蒲扇似的大手一巴掌抽在她脸上，直接把她抽翻在了地上。
    “再叫啊，”林荫笑眯眯地垂眸看着林荫：“再叫，就卸掉你的下巴。”
    林荫猛地收声，惊慌不已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又怕又气，连滚带爬地冲向了林擎：“爹！”
    “来人！来人！”林擎又羞恼又心疼，立刻扬声大叫。
    少顷，在外巡逻的两队家将都得到号令过来，齐齐拔刀。
    林妍不急反笑，扬声问道：“爹啊，你是我亲爹，荫儿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妹妹，如今你俩逼我入贱籍为奴，还要灌我绝育药，敢问……”
    她声音更高了几分：“我是我娘偷情生出来的吗？”
    她自己问完，就先被逗乐了，噗嘻嘻地喷笑了出来，笑得花颜灿烂，不能自已。
    林荫惊呆了：“林妍你疯了？！”你怎么敢当众说出这种话？！
    她尖叫：“你敢这么说娘？你想死吗？！”
    林擎的脸黑如锅底，看着那些难掩惊骇的家将，气得脑门突突得跳。
    以往，只要自己露个为难的表情，林妍总是愿为自己受任何委屈，今日，今日……
    他阴沉沉呵斥道：“妍妍！够了！不过是与你妹妹发生了口角，她气急了才胡言乱语，气话怎么能当真？！”
    大女儿成了破落户，疯言疯语什么都敢说，他却不能真叫小女儿的话被家将广为流传！否则顺遂小女儿心意的自己，成了什么了？！
    林荫的脑子却想不到那么多，惊声尖叫道：“爹你什么意思？你之前明明答应了我和娘的！”
    “闭嘴！”林擎快被小女儿蠢哭了：“莫要再胡言乱语！”
    “哈！”林妍却是被林荫蠢笑了，笑得眼角生泪。
    林擎贵为吏部尚书，掌管天下官员考核，享有权利的同时，也要受到其他部门的监察。
    内围不修，逼嫡女入贱籍，再灌绝育药送给小女儿当陪嫁丫鬟凌虐，这几条尾巴露出去，他这吏部尚书还当得稳吗？
    今日她特意带了两个高手来逼林擎，林擎猝不及防之下果然犯了错，叫了这么多家将来抓她，却偏偏忘了，人多，就会口杂。
    这会儿他想明白了，当然不能再贱得那么明目张胆了。
    林妍笑眯眯问道：“爹的意思是，我会错意了，其实爹没有逼亲生女儿入贱籍的意思，都是荫儿骗我哄我玩儿的？”
    林荫莫名就觉得这事儿不对，张嘴就想要反驳，却被林擎狠狠按住了肩膀：“荫儿年纪小胡闹了，你是长姐，日后好好教导她。”
    林荫惊呆了：“爹……”
    林妍煞有介事地点了点，立刻权利不用过期作废，沉声道：“不尊长姐，长幼无序，还满口谎言，爹，我看这得打三十棍家法才能行，您觉得呐？”
    她微微扬起了下巴，目光灼灼地盯着林擎，哪怕林擎的眼中已经爆发了狂风暴雨，满满都是会找后账的狂怒，她也依旧毫不退缩，仿若，非要把这最后的狂欢，进行到底！

 第18章 您可太委屈了

    林擎从不会让林家人践踏他作为家主的权威，但这一次，林妍不但践踏了，而且还踩在上面冲着他耀武扬威。
    林擎有一瞬间觉得林妍是疯了，任她再如何仗着舆论和背后两个高手胡来，难道还能叛出林家？
    而她只要在家，他就能找机会让她“暴毙”，再给她灌绝育药，到时候，她还不是要去润王府当个贱妾？
    林擎缓缓道：“妍妍，今天你要做的所有一切，你都想清楚了？”
    林妍眼圈渐渐红了：“爹，想要好处，又不用付出任何代价怎么行？荫儿只是挨打让我出出气啊……”
    而我，接下来就会被爹报复，还会去当贱妾。
    林擎听明白了林妍的潜台词，看着林妍睫毛颤颤，眼中含着雾气，却倔强不肯落泪的样子，脸上露出了不忍之色。
    “也罢，”他在林荫惊骇的目光中点了头：“荫儿，去，跪下。”
    “爹！！！”林荫几乎要疯了：“爹！我不服！”
    林擎转头看她，温声道：“我说，跪下。”
    林荫浑身发颤，忙忙就想冲出去找母亲做主，却被林擎一把攥住了手臂，抬腿一踹她的腿弯，把人踹跪下了。
    “爹！求你！三十棍！那可是三十棍！我会死的！”林荫吓得浑身哆嗦，涕泗横流。
    “荫儿，”林擎压低了声音：“你抢了你姐姐的王妃之位，还要让她入贱籍，绝育，她只是打你三十棍，很划算。”
    “可是……”
    “荫儿，你自小聪明，应当知道，这世上从没有白吃的午餐。”林擎一句话将结局定下：“来人！行刑！”
    他不怕林妍反悔，林妍再变，说到底还是他女儿，只一个孝道压下来，就能压她到死。
    况且，这孩子再厉害，始终也只有一个人罢了，等她的钱花完了，这样的高手，还会为她所用吗？
    林擎看了林妍一眼，林妍立刻应景地逼红了眼眶，越发像是在垂死挣扎了。
    林擎指了指刚刚被按倒的那两个家将：“打，三十下，不要少了。”
    他这般严肃，连最疼爱偏宠的小女儿都打了，家将们彼此对视，心中安心了不少。
    家主，到底还是讲规矩的。
    林妍却哑声开口：“这两位家将大叔与娘关系太好，太听娘的话，他们打不行，让我的人来！”
    刚刚还好的气氛顿时就变了——什么叫做跟她娘的关系好？
    林擎都被气笑了：“妍妍，你是不是气糊涂了？”
    林妍疑惑反问道：“难道不是吗？我六岁时不过打碎了一个碗，娘就叫这两位家将叔叔打死我，他们也真的差点儿打死了我这个林家嫡长女，不是吗？”
    她眼底透出几分疯狂：“爹，让我的人打，真的不行吗？”
    这份疯狂生生吓住了林擎，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点了头。
    林擎：“……”真是见了鬼了！
    林荫：“……”这就要了命了！
    她快吓哭了：“爹！不要！她一定会打死我的！救救我！”
    林妍温温柔柔地回答她：“荫儿别怕，我不是你，我不会想杀你害你的，也就是一顿家法，躺几天就好了。”
    林荫听着这话觉得耳熟，细想之下才发现，竟然是每一次林妍受家法的时候，自己对她说的话！
    “贱……啊！”
    谩骂声很快就被惨叫打断，才一棍子，林荫就被打趴在了地上。
    林妍笑眯眯地说风凉话：“快起来呀妹妹，祖宗家法怎么能趴着领？你这是大不敬啊！怕不是得再加几棍子？”
    家将里，有人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忙忙绷紧了脸。
    无他，只因为他们都听过这话——当年大小姐被打的时候，二小姐就这么说过这些看似天真，实则狠毒的话。
    林荫惊慌失措地爬了起来，可才撑到了第三下，就又趴下了。
    当打到第十二下的时候，林茵已经神志模糊，脑袋嗡嗡作响了，可她不敢晕过去，她怕自己一晕过去，就会被打成烂泥。
    林妍撸着兔子，认真地看着林荫背上的血一点点晕染开，眼神渐渐开始放空。
    忽然，她含笑看向了门口的位置——终于来了，她娘搬来的救兵！
    林妍好奇地看向了救兵，不由撇嘴——不孝子，娘都丢了，还跟小姑娘勾勾搭搭，不要脸。
    她嫌弃的目光太明显了，以至于宋润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她。
    不。
    并不是因为林妍的目光，而是因为，林妍她，太过耀眼了。
    宋润很早就知道林妍长得美，若非如此，他不会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无趣废物至今，更不会因为她失身如此暴怒。
    但，这一次见，她似乎又美了，比过去更有侵略性，美得像是能够倾世祸国的妖姬，让人心肝儿发颤。
    宋润脚步一顿，第一次没有先去看更讨他欢心的林荫。
    林荫模模糊糊地嗅到了宋润身上的熏香味道，喃喃叫他，拽住了他的衣摆：“润王哥哥，救，救救我，姐姐她要杀了我……”
    少女声音绵软，脸色刷白，汗湿的衣裳越发显得她身段玲珑娇小，楚楚可怜。
    宋润一回头就看到这么一副残破柔弱美的场景，顿时心脏微颤。
    “荫儿！”
    他又惊又怒地将林荫抱进怀里，却不小心触碰到了林荫的伤口，让林荫痛得呻吟连连，浑身发颤。
    宋润被猫儿似的少女弄得怜香惜玉之心暴涨，转头怒喝林妍：“毒妇！怎能如此谋害亲妹妹？！”
    林妍撸撸兔头：“王爷，荫儿是我爹让人打的。”
    忽然被点名的林擎：“……”彼其娘之！
    宋润滞了滞，好半晌才顺过气来，转头盯住了林擎，眼神不善：“林大人，荫儿是本王未来的妻子！”
    这算是他第一次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吐露婚约，林荫朦朦胧胧听见了，顿时又惊又喜，完全没看到，她的心上人说婚约的时候，却在瞄着林妍。
    但林擎和宋茜然都看到了，两人同时在心中皱眉。
    宋茜然恨不得活剐了林妍，看林妍的目光不像是在看亲生女儿，而像是在看一个勾引自己女婿的狐狸精。
    “贱人！”宋茜然忍不住咬牙切齿。
    林妍被她骂笑了：“娘，我怕不是你被人……生的吧？这么恨我，当初怎么没掐死我呢？”
    宋茜然被她的那个停顿给气蒙了，一时间竟只会扭曲了脸，忘了反驳。
    林妍仿佛被她的表情吓到了，蹬蹬蹬后退了好几步，吃惊又惶恐地看着她，然后猛地看向了林擎。
    “我原本是猜测，想不带竟是真的，爹？爹！您……您……这些年，真是委屈您了！”
    林擎：“……”
    我可去你娘的“委屈”了！
    他胸口像是闷了一口绿油油的血，喷出来怕被人笑话，不喷，却又快憋死了……

 第19章 我要跟妍妍谈谈心

    我可去你娘的“委屈”了！
    林擎被气得差点儿吐血，但气到了极致，反而迅速冷静了下来。
    林妍虽然句句话都像是破罐子破摔，但何尝不是正中他的软肋？
    逼嫡女入贱籍的确太过骇人听闻，不合常理，倘若今日之事不解决好，茜然的清白，自己的仕途，怕是都要一起毁了。
    一把按住勃然大怒的妻子，林擎沉声道：“茜然，妍妍只是嫉妒你偏心荫儿，这才说了胡话，莫要再刀子嘴豆腐心，与她好好说话吧！”
    宋茜然恨不得送林妍去死，怎么可能有什么豆腐心，但她被林擎攥得肩膀生疼，又看到了他的眼神，瞬间便清醒了过来。
    迅速看了一眼周围家将，宋茜然蓦地满身冷汗。
    是了。
    林妍是她的女儿，亲生的女儿！
    她作为母亲，这般恨不得女儿去死，不是坐实林妍的恶意揣测吗？
    宋茜然咬牙忍下满眼怨毒，凄苦道：“我生你的时候大出血差点儿死了，这份生恩不算厚重吗？不过是说你几句，你竟，竟如此辱我清白！”
    她哑声哭道：“你是要逼娘去死啊！”
    家将们都有些不忍，有人忍不住劝道：“大小姐，夫人毕竟是您的生母。”
    宋茜然眼底滑过一抹痛快之色，表情却越发艰涩伤心：“妍妍，你说，只要你今天说想让娘去死，娘这就自尽！”
    宋润忍无可忍：“林妍你够了吧？你还真想逼死宋姨吗？跪下！道歉！”
    林擎满脸沉痛：“妍妍，王爷说得对，你太过了。”
    林妍一一看过众人的神色，忍不住想笑。
    世人总说，这世上无不是的父母，但林妍身在不是之中，却知道到底多疼多痛。
    她一下子红了眼圈，只抓她想抓的重点：“原来我是娘给爹生的孩子？太好了！”
    她欢欣雀跃地问道：“既然我不是奸生子，那爹娘一定不会听妹妹的，偷偷让我暴毙，然后逼我入贱籍去当妾了，对吧？”
    她本就长得极美，这么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人的时候，让林擎和宋茜然都忍不住晃了晃神，那些家将们也瞬间软了心肠。
    就是宋润，都没忍住失了神，没能第一时间意识到林妍的反击。
    林妍当众揭穿了他们的谋划，那么接下来，林擎还敢让她再暴毙吗？
    至少两三年内，她怕是都暴毙不了了。
    宋茜然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恨得后槽牙都快要咬碎了：“你妄……”
    林擎几乎捏碎了宋茜然的肩膀：“当然！你是世家长女，又是我和你母亲的掌上明珠，谁敢那么对你？”
    宋茜然快气疯了，但张开嘴，却扯出僵硬地笑容道：“你爹说得没错！”
    此时此刻，她生撕了林妍的心都有了。
    害她宝贝荫儿挨了一顿揍，这讨债鬼却竟然逃脱了既定命运，免了贱籍！
    林擎也已经意识到他被耍了，林妍之前的示弱都是假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先打荫儿一顿家法！她其实早对“暴毙”有了解决之法！
    如今被当众逼着毁约宋润，林擎又羞又恼，眨眼间便有了新谋划。
    他温声道：“荫儿一向喜欢王爷，如今重伤难受，可否请王爷在家中多停留几日？”
    他看了一眼林妍，又看了一眼宋润：“王爷跟妍妍自小一起长大，若是能从中调解，让她跟荫儿和解，就更好了。”
    他眼神中晦暗的流光，让宋润猛地愣了愣，几乎以为自己会错了意。
    不能吧？
    宋润再次看向了林擎：“我带妍妍和荫儿一起培养培养感情？”
    林擎满脸感激：“多谢王爷成全！臣下这就让人收拾妍妍的东西，把她送过去！”
    宋润深深看了林擎一眼，再看向林妍的时候，笑了：“妍妍，你打也打了，闹了闹了，走吧。”
    他嘲讽地看着林妍，有些怜悯，但更多的却是痛快。
    以为从姘头那儿弄来的两个高手，就能反手打我的脸了？
    呵！
    自甘下贱果然都是要遭报应的！
    如今你是不用入贱籍了，可却要做个林家家养的妓女，让我免费嫖！
    作没了名分，好玩儿吗？后悔吗？
    宋润期待地看着林妍，企图看到林妍惊惶悔恨的模样，却发现林妍好似没看懂他和林擎的眉眼官司，还不赞同地冲他摇头。
    她满脸认真：“王爷住嘴，我可没有跟妹夫勾搭的习惯，请叫我林大小姐，或者你随着荫儿叫我长姐也行。”
    宋润被气笑了：“姐姐？凭你也配？！”
    林妍耳尖子微微颤了颤，歪头似乎在倾听着什么。
    片刻之后，她笑颜如花地点头：“我配啊！王爷叫我姐姐的样子，想必十分赏心悦目。”
    宋润一下子冷了脸，死死盯了林妍妍丽无双的脸许久，忽然就满眼暴戾地笑了：“妍妍既然这么想跟我亲近，那，我们便好好亲近亲近！”
    他转头看向了林擎，温声询问：“恐怕要借用一下林大人的主院，我想跟妍妍好好谈谈心，林大人觉得如何？”
    林妍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垂眸摸着系统软乎乎的耳朵，眼底缓缓掀起了一场风暴，然后，她抬头看向了林擎。
    林擎心知肚明这个谈心的意思，却仍旧下令直接让家将们撤走，自己则抱起了林荫：“劳烦王爷操心了。”
    宋茜然没忍住痛快地笑了：“妍妍，你好好跟王爷谈谈，乖一些，免得吃苦。”
    林荫已经意识到宋润要做什么，迷迷糊糊地攥紧了父亲的衣襟：“爹！不要！”万一一次怀孕，真生下庶长子怎么办？！
    林擎已经抱着她走到了门口，垂眸看她，压低了声音：“别担心，你娘会准备好药。”
    宋茜然眼角含笑：“荫儿别怕，娘会给她准备最好的药！”
    这一家三口彼此对视了一眼，各含心思，却同时转头看向了林妍，就见林妍也在看着他们。
    她好像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要遭遇什么，微微歪着头，脸上挂着好看又纯澈的笑容，笑容中透着软软的疑惑。
    “什么药？”
    他们听见林妍问道，然后摸着兔子自己笑出了声来。
    “绝育药吗？”
    她越笑越明媚，耀眼到刺眼的地步。
    “那你们熬药的时候可快着点儿，不然呐，我可就喝不着咯。”

 第20章 摄政王这么甜的吗？

    林妍笑得太慵懒惬意了，仿佛一只狡猾的、已经掌控了全局，所以懒洋洋晒着太阳的猫，眼底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恐惧和愤怒。
    她是不知道自己即将被施暴吗？林擎猛地顿住了脚步，不知为何，竟迈不开腿。
    宋茜然觉得后背莫名发凉：“她吓疯了吗？”
    林荫不安地攥紧了父亲的衣襟，尖叫道：“爹，她又要作妖了！爹！”
    宋润冷笑道：“故弄玄虚！妍妍，你真以为凭借这两个人，就能横行无忌了？”
    他拍了拍手，六个王府侍卫立刻闻声进院，盯住了林妍和她的帮手。
    两个销金窟高手瞬间绷紧了脸：“林大小姐请要自顾自了。”
    不是干不过，但打起来肯定顾不上她了。
    林妍瞬间听懂了潜台词，点头道：“两位放开手只管打，我顾得好自己。”
    宋润被逗笑了：“妍妍，你我一起长大，我却今日才知道，你还爱吹牛皮！”
    他挥手让林家三口走人：“林大人宋姨都走吧，接下来不大方便。”
    林擎盯了林妍一眼：“妍妍，好好与王爷相处。”
    说罢，毫不犹豫地转身便走，甚至把林荫塞给了宋茜然，主动关上了大门。
    他这般不要脸，不但送闺女让宋润白玩儿，还帮着关门，比鸨儿都殷勤贴心，林妍看着，实在是连气都懒得气了。
    她撸撸兔子——难不成，我还真是娘搞出来的奸生子？
    宋润见林妍这会儿还敢忽略他，又是撸兔子又是跑神，顿时脸色冰寒。
    他挥手让六个下属去拿那两个打手，自己则伸手便拽林妍的衣襟：“你倒是越发爱笑了，来，继续，笑得更好看些！”
    林妍一巴掌将他的手挥开：“王爷真想当众施暴？”
    宋润轻浮冷笑道：“正经王妃不当，偏要跟人苟合，赏你侍妾之位你不干，非要当个家妓。施暴？不不，分明是你自己喜欢这种情趣啊！”
    林妍被气笑了：“真是神你大爷的情趣了！”
    宋润被骂了也不恼，反而笑得张扬。
    他仗着修为连连逼近，三两下便撕烂了林妍的袖子：“好玩儿吗？”
    林妍冷笑着拿刀划得他手背鲜血淋漓：“好儿啊！”
    宋润见了血，越发被激起了凶性，全力以赴，就只为了撕碎林妍的上衣：“那就玩儿更激烈些吧！”
    变故就在这个瞬间爆发，他才刚伸手，便有两道寒芒同时袭来。
    一道，是小挎包里的奶兔子瞳瞳，一口小碎牙，竟然直接从宋润手上撕下了一块肉来。
    一道，则是从高高的房檐上——一枚石子，瞬间打断了宋润的食指！
    “唔！”宋润闷哼出声，戒备地退出去了好几米远：“林妍！你行啊！竟还藏了人！养了……”
    他看向林妍的兔子，却被惊得瞬间词穷，找不到任何妥帖的形容词。
    兔子才巴掌大小，奶绒可爱，但嘴巴染血，还呸掉了嘴里的肉块，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他，盯得他后脊背发凉，莫名腿软。
    “……！！！”
    觉得兔子太邪性的宋润深呼吸，决定先飞上房檐解决那个藏头露尾的偷袭者！
    但，房檐上空空如也，半个人影儿也没有。
    院子里的林妍没忍住小小嘶了一声，就在宋润飞身上房檐的瞬间，却有一人从她眼前闪过，还塞了一个盒子给她。
    那人修为极高，速度快得她看不清脸，但她嗅到了消炎药水的味道——那药她只塞给过一个人，摄政王，楚烨！
    林妍垂眸看着手中被塞的小盒子，神色微妙极了。
    他不止给她小纸条提醒她自救，而且，竟还不放心地跟到了这里！
    这么……这么甜的吗？
    “林妍！”一无所获的宋润暴怒而来。
    林妍默默拿小盒子对准了宋润的脑袋，漂亮的手指精准抠住了机括，笑颜如花，欢喜问道：“王爷快看这个！认识吗？”
    ……卧槽！宋润一下子就僵住了：“林妍！！！”
    他满身冷汗嗖嗖而下，尖声叫道：“别动！千万别动！”
    六个王府侍卫闻声一看，顿时惊得亡魂大冒——卧槽！梨花雨！一指头扣下去能让人变成筛子的大杀器！
    六人唯恐自己慢上半步主子就要漏气，忙丢开对手冲了过去，把宋润层层包裹。
    那两个高手也不追击，第一时间会在了林妍两侧，以防有人抢梨花雨。
    宋润汗如浆下，勉强笑道：“林妍……妍妍！你别激动，咱们有话好好说！”
    侍卫的回归让他暂时安全，却也彻底失去了翻盘机会，他现在进退两难。
    林妍满脸求知欲，认真跟宋润商量：“听说梨花雨能用十次，一次一百根针，咱试试？”
    宋润喉咙干涩：“林妍，杀王爵是要诛九族的。”
    林妍啊了一声，惊喜道：“真的吗？原来这样就能拖着所有害我的人一起死啊！那可太好了！”
    她兴奋的样子漂亮极了，可宋润却快吓尿了：“妍妍！”求别闹！
    一门之隔，去而复返的林擎全身僵直，忙忙踹门：“林妍！住手！”
    林妍手一抖：“……啊！我被吓到了！”
    她手里的盒子微微震荡，扑簌簌便爆射出去了百根钢针。
    “扑嗤嗤！”
    钢针穿脑过肉，六个侍卫当场就死了一个，伤了五个。
    就连宋润，哪怕被层层包裹式的保护，也被洞穿了小腿，闷哼着跌坐在了地上。
    林擎声音都尖了：“林妍！快住手！”疯了！这女儿是真疯了！
    林妍的手又开始抖了：“爹，你别吓我，我胆子小……”
    宋润指着林擎怒骂道：“蠢货！没听到妍妍说什么吗？闭嘴！闭嘴你不懂吗？！”
    他眼底的杀机让林擎滞了滞，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宋润却无暇顾及老丈人的心情，脸刷白地盯着林妍：“妍妍，你放松，千万别激动，我不动你了，我发誓！”
    林妍一脸天真：“真的啊？”
    宋润心中仿若淬了毒，但声音神色却越发温柔缱绻：“当然，妍妍，你我一起长大，我对你多好你知道的，我今天是被气蒙了才乱来了。对不起妍妍，我知道错了。”
    林妍笑眯眯地点点头，放下了手：“知道错了就好。”
    宋润满脸纵容无奈地看着她，却在下一刻迅猛跃起，不但厉声下令五个侍卫捉拿林妍，自己也拔剑朝林妍手腕砍去！

 第21章 快，谢谢姐姐

    眼见林妍果真单蠢地放下暗器，宋润眼中的恶意瞬间爆发。
    他立刻下令让下属抓那两个高手，自己则挥剑砍向林妍的手腕，想切断她挠人的利爪。
    嗖！
    剑势又凶又猛，眼看着林妍便要断腕。
    宋润痛快大笑，但很快，这笑就僵在了脸上。
    他看见林妍也笑了！
    她笑得又明媚又漂亮，身形微微一扭，竟躲开了他的攻击，嘴里还坏兮兮的说着假装惊恐的话：“呀呀！好可怕！”
    可她干的事儿，却跟被吓到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
    宋润甚至看到她的手划出了残影，手速快到连他都没看清楚。
    她拿起梨花雨便扣动了机括，钢针在视野中变成了密密麻麻的芝麻粒，悉数朝着他和他下属射来。
    若是不躲，他一定能伤到林妍的手臂，但如此近的距离，自己一定会被梨花雨射成筛子！
    宋润双腿肌肉猛地绷紧，迅速后撤，堪堪挪出了射程，躲在了侍卫们背后。
    与此同时，熟悉的邪性兔子，角度刁钻的石子，压在钢针激射之后，再一次凶猛攻来。
    飚射而来的钢针刺穿了他的双腿，毛团子的钢牙给他脸侧添了一个血坑，石子则瞬间打断了他的手腕。
    “啊！！！”长剑跌落，宋润脸擦地地滚在了青石板上，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他的侍卫死得只剩下了一个，但也被他临时拽去挡钢针而只剩下一口气了。
    宋润孤立无援地瘫在地上，甚至怀疑自己是否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
    他艰难地仰头看着林妍，第一次如此清楚地意识到——这个女人，再不是那个任由他操纵把玩的未婚妻了！
    “妍妍……”宋润艰难地扯出一抹温润微笑，想故技重施。
    “说谎是要受到惩罚的，王爷想要什么惩罚呢？”林妍笑眯眯地问道。
    “……”宋润忽然觉得浑身骨头发冷，止不住颤抖起来，许久才道：“这一次是真的，我可以发誓！”
    林妍噗嗤一乐：“你倒是想呢，能动得了么？”
    说话间，最后还活着的那个侍卫忽然浑身抽搐起来，脸色狰狞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宋润猛地白了脸，如今这院子里，就只剩下林妍，还有她背后的两个高手了！
    他第一次尝到任人宰割的滋味，又屈辱又恐惧，看着林妍妍丽无双的脸，第一次生不出占有的欲望来。
    宋润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妍妍，我的心腹死了六个，你该出气了，对吗？”
    林妍欣赏着宋润瘫在尸堆里的模样，抚掌而笑：“死得好啊！”
    这六个人，上一世多恣意啊。
    只因为宋润被拒不痛快，他们便打断她的手脚，拽着她的头发把她拖到大街上，逼着她让她跪着去润王府求饶，自请入贱籍。
    她一日不答应，他们就一日这般做，头一天只是拖走，往后便每天多脱她一件衣裳，威胁她若是不同意，便扒光了将她扔在闹市中心。
    上一世林妍听见他们的声音便会克制不住的发抖，这会儿看着，只要打得狠了，原来也不过就是死狗而已。
    林妍越看越觉得有趣，笑声越发愉悦起来。
    宋润被她笑得头皮发麻，克制不住生出无限恐惧：“林妍……妍妍！你想清楚，杀了我你也没好处的，我们日后和平共处，行吗？”
    他求救地看向了林擎：“林大人！你当个人证，日后若是我再逼妍妍，就让我丢掉王爵！你日后也再不会为难妍妍，对吧？”
    僵立一旁的林擎几乎是立刻点头：“对！没错！”
    他已经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疯，再不敢以为林妍只是恐吓，答应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快：“妍妍！爹答应你，绝对不会再让荫儿胡来！”
    他颤巍巍地道：“妍妍，快把你手里的那东西收起来，对，慢慢放下，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慢慢说呢？”
    林妍点了点头，当真把小盒子收了起来：“也是，王爷日后可是我弟弟，当姐姐替弟弟教训下人还行，怎么能杀弟弟呢？”
    林擎看着林妍笑容迤逦的模样，再结合她说的姐姐弟弟的话，心头狠狠地震了震。
    许久，他才哑声道：“你都知道了？你……故意的？”
    他想到被他拦在外面三公主府的那一行人，想到那些人客客气气的模样，再想到今日林妍故作柔弱无助的样子，忍不住狠狠搓了搓脸。
    原来她竟然有了这样大的机缘，认识了隐世高手，甚至还救了三公主的性命！
    但凡她回来的时候，给他透露一字半句，他也不会做出今日之事……逼她当家妓啊！
    林擎满脸疲惫：“为什么？妍妍？”
    林妍垂眸轻笑，一边撸着兔子，一边懒洋洋地道：“因为，我要杀死一个人。”
    林擎愣住：“谁？”
    林妍笑眯眯地看他：“杀死那个对爹还有一丝幻想的小蠢蛋呀。爹你看，现在，她已经死了，死得硬硬的。”
    林擎彻底僵在了原地，一股凉意猛地从尾椎骨窜上了头顶，让他的心跳都似乎骤停了。
    这时，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显然，外面等着的人已经等不及了。
    管家无奈地追了过来：“家主，嬷嬷她说三公主急等她的回信呢。”
    说话间，一个四十多岁的嬷嬷已经无视林擎进了主院，待看到里面的尸堆和宋润，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王爷！”嬷嬷惊呼着冲了过去，眼见宋润满身是伤，转而怒吼：“谁干的？！”
    宋润猛地攥紧了嬷嬷的手：“张嬷嬷……”
    林妍温声打断了他的话：“是我呢，张嬷嬷，我小小地反抗了几下。”
    张嬷嬷猛地盯住了林妍，一句“拖出去杖毙”的话还没出口，就猛地被咽了回去。
    她浑身冰冷地听明白了林妍的潜台词——林妍她知道那位先生救治主子的事！她也知道主子答应收她为义女！
    张嬷嬷想起自家主子让人送来的那封亲笔书信，信尾千叮万嘱，无论如何，无论发生什么事，哪怕牵扯到王爷，也一定要办好差事，恭恭敬敬地捧着林妍！
    张嬷嬷高涨的热血瞬间冰冷，她看着笑得柔柔弱弱的林妍，没忍住生生打了一个激灵。
    当宋润眼含杀机地再次叫她，准备开口的时候，张嬷嬷求生欲满满地打断了宋润。
    她温声道：“王爷被恶人挑拨差点儿犯了糊涂，幸好被大小姐激灵，王爷，快，谢谢姐姐！”
    宋润：“……”我可去你娘的姐姐！去你娘的谢谢！

 第22章 叫声姐姐来听听

    张嬷嬷是三公主的奶嬷嬷，跟三公主虽是主仆，却情同母女，但她一向守本分，，像今日这般对宋润又掐手腕又警告，绝对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宋润是个聪明人，上头的热血再沸腾，也在察觉到张嬷嬷的警告和忌惮之后，迅速冷了下来。
    他猛地看向了林妍。
    一定是这个贱人做了什么！
    想到至今都还在失踪的母亲，宋润眼中顿时爬满了血丝：“林！妍！”
    林妍居高临下地看着宋润：“王爷叫错了，来，再叫一遍。”
    宋润腿上伤得厉害，却硬是爬了起来：“林妍！你把我娘……”
    张嬷嬷猛地攥紧了宋润的手腕，打断了他：“王爷，大小姐说得对，您该叫姐姐，这是主子的意思，从今天开始，大小姐就是三公主府最尊贵的姐儿！”
    宋润呼吸微滞，抬眸盯着林妍，就见林妍笑眯眯地看着他，眼中没有半分惧色，只有冷静和凉薄。
    他环绕四周，目光从那些尸体上一一滑过，最后落在了林擎身上，许久，才又转回到林妍身上。
    他终于想明白了一切。
    这都是林妍算计好的！
    她今日敢回来，就是算准了林擎一家要对她恩断义绝，就是算准了自己被会林荫叫过来，更算准了……张嬷嬷今日必来！
    这一场打脸打得如此酣畅淋漓，把所有欺辱她的人，都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就是他自己这个挨打的，都不得不承认，林妍这事儿办得太漂亮了。
    宋润用全新的目光盯着林妍：“好！你很好！文武皆废……呵！真是天大的笑话！林妍，你这爪子藏得好啊！”
    林妍客气地谦虚道：“哪里哪里，都是大家逼得好。”
    她笑眯眯问道：“所以呢？王爷，叫吗？”
    宋润喉咙干涩，脸色铁青，张嘴几次都没能发出声音。
    偏偏林妍也不着急，就这么撸着兔子看着他，似乎在欣赏他漂亮的脸色。
    张嬷嬷低声劝道：“王爷，主子她犯了病才刚刚治好，正是需要奴婢去照顾的时候，您，您委屈了。”
    宋润最怕的就是这个，急声道：“我娘犯病了？！”
    他大急：“现在什么情况？”
    张嬷嬷压低了声音简短说了情况，央求地看着宋润：“王爷，别再招惹大小姐了，她背后站着一个医道传承的隐世大宗门，主子怕您交恶太多，会……”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宋润已经完全懂了，甚至想得更多。
    他想起来那个销金窟出现的冷面女子，那个人，用的就是他从未见过的缝合之术！
    难道……
    他吃惊地上下大量林妍，许久才道：“你竟然，从那时候就开始算计了？”
    林妍但笑不语。
    宋润闭了闭眼，憋屈地叫道：“姐姐！这一次是我错了，求姐姐告知我娘在哪儿！”
    这一声姐姐叫出来，他脸涨得都快发紫了。
    恰巧林荫憋不住跑过来，正听到了宋润的这一声姐姐，顿时“啊”了一声，如同见鬼：“润王哥哥你疯了？！”
    宋润猛地转头看向了林荫，眼中无往日的喜爱，只有阴鸷警告：“闭嘴！”
    林妍噗嗤一乐：“啧啧，恼羞成怒了。”
    宋润气得脑壳子突突地疼，咬牙忍耐道：“求姐姐告知我我母亲的下落！”
    林妍没动，反而歪头看向了某处。别院还有摄政王的人，她要报地址，总得让对方同意。
    那人果然还在，而且轻易看明白了她歪头的意思，一道声音逼音成线，钻进了她的耳朵里：“可。”
    随着树叶晃动，那道气息眨眼间便远去了。
    这是确定了她这边已经完全控场，所以才安心走了。
    林妍觉得这样的摄政王实在是可爱得紧，不由笑容更盛。
    她懒洋洋地报了那处别院的地址，摆摆手道：“慢走不送。”
    竟是半点儿也不怕润王府找到了了三公主之后，再来做什么后续动作。
    宋润忍不住叫道：“林妍！”
    林妍懒懒地回头：“嗯？”
    宋润盯住了她妍丽的眉眼，缓缓问道：“如果我把王妃之位还给你……”
    林荫再也憋不住冲了进来：“不！我不许！”
    她简直要气疯了：“林妍！你不要脸！连妹夫都勾引！你是有多饥渴？！”
    林妍啧了一声，歪头看身边的打手：“麻烦了，抽得左右对称些。”
    那高手脸皮抽了抽，眨眼间出现在了林荫面前，不等对方尖叫，大耳刮子就左右开弓地抽了起来。
    啪啪啪啪！
    连续四巴掌，把林荫的牙都打飞出来了一颗。
    等他干净利落地收手，林荫被最后一巴掌打得转了个圈，直接滚在了地上，晕了。
    林妍这才笑眯眯看向了宋润，问道：“王爷看，我这当姐姐的调教弟妹的手段怎么样？”
    宋润沉着脸深深盯了她一眼，知道她不光是在教训林荫，更是在用最打脸的方式拒绝他。
    自己之前种种，到底是把人给得罪死了！
    宋润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咬牙让张嬷嬷带人把他弄走，等出了林家大门，再也憋不住，噗地一口血喷了出来。
    “王爷！”张嬷嬷大惊失色。
    “……没事！走！”宋润死死撑着：“立刻去那别院！我得亲眼看见我娘没事！”
    张嬷嬷又心疼又气：“王爷可再不要跟那林二小姐来往了！她，她根本就是个祸事包子！
    若非她当日用林大小姐当借口勾走王爷，王爷便会一路护送主子去寺庙还愿，主子哪儿会被人劫走，今日王爷又哪儿会吃这么大的苦头！”
    她抹了抹眼泪，声音冰寒：“林二小姐当真是好手段，见林大小姐手段强硬，又有了隐世宗门帮忙，自己搞不动林大小姐，这才来挑拨王爷。
    如今林二小姐到底是如愿了，王爷跟林大小姐彻底成了仇人，婚约也没了，还招惹上了林大小姐背后的隐世宗门……真是蠢货啊！给所有人招惹祸事！”
    宋润并不想听这些马后炮，但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把这些话听进去了。
    若非有林荫从中引导挑拨，他依旧会生气林妍的所作所为，但，绝对不会像如今这样狠辣决绝，闹到这个地步。
    宋润闭眼躺在门板上：“不用多说了，立刻去别院，林家的事，日后再说！”
    一行人很快就往别院方向而去，而林家这里，明明站了许多人，却一片死寂。
    连高高在上的王爷都凄凉败走，如今身为公主义女的林妍，整个林家还有谁能动她？谁敢动她？
    林擎脸色复杂地看着林妍：“妍妍……”
    林妍轻笑着打断了林擎的自我剖白：“我知道爹想说什么，身不由己嘛，我懂。如今我也是身不由己，爹想必也懂的，哦？”
    林擎脸皮抽了抽：“你想怎么样？”
    林妍温声道：“刚刚家法中断，荫儿还欠了十六棍没打，爹，您亲自动手来打吧。家规不可乱，不是吗？”
    林擎浑身一震：“妍妍！”
    不等他长篇大论，林妍身边的高手就劈手砍断了胳膊粗的盆景树，劈枝斩叶之后，把带着尖锐枝节的树干塞进了他手里。
    林妍笑眯眯地看着林擎，嘻嘻一笑：“工具不足，爹凑合着用呗！”
    林擎的手微微颤抖，浑身血液都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冻住了……

 第23章 林大小姐来了

    林擎最后还是把林荫给打了，打得极狠，狠得后来赶来的宋茜然生生哭昏了过去，他自己也心疼得险些昏厥。
    毕竟是自己疼爱着长大的崽儿，又不是林妍这样放养着长大的，怎么能不心疼？
    可林擎，他没办法，被逼无奈啊。
    逼翻手云覆手雨的大女儿去做家妓，即便林擎贵为一家之主，也不得不豁出一切去安抚女儿，以免她再悄无声息地干出更可怕的事情来。
    眨眼间，半个月都过去了。
    但日子如流水，林家上下却仍旧笼罩在阴影之中，没有一个能挣扎出来的。
    那日，张嬷嬷一行人的到来让林擎乱了方寸，而就是这么一个小疏忽，就有胆子大的下人凑到了主院附近，看了后半截全程。
    大小姐站在尸堆背景里，笑眯眯撸着兔子，看着家主杖责二小姐的场景，成了所有人的噩梦。
    二小姐被打得死去活来，树干上的枝叶扎进了她柔嫩的后背、腰臀，眨眼间就成了血葫芦。
    期间夫人来了，却如何哭求都没能让家主停手。
    那些下人没忍住都看吐了，唯有大小姐，她好像天生就是从血狱里生出的精魅，站在那些阴暗环境里，竟毫无半分违和感，还笑得又漂亮又妖冶。
    仿若，是个妖精。
    从那之后，再没有人敢说在林妍面前放肆一星半点儿。
    看看曾经践踏凌辱大小姐的二小姐，再看看被抬走的世子，谁都不嫌自己命长，所以见了林妍，都乖巧得像是最驯服的鹰犬。
    所有人都觉得不自在，除了林妍。
    照常在众人敬畏的目光中扬长而去，林妍心情极好地直奔芙蓉街的馄饨摊。
    “老板，两碗小馄饨，多放虾米多放醋！”
    少女清脆的嗓音愉悦温暖，不比清晨的阳光差什么，充斥着人世美好的地气儿，让人听了就不由会心一笑。
    不远处的马车上，楚烨清楚地感觉到马车又一次降速了。
    他冷声道：“是马不行了，还是你不行了？”
    马车旁，暗一摸了摸鼻子：“……林大小姐过来了。”
    楚烨蓦地坐直了身体，又猛地沉了脸放松，下一刻，似乎觉得自己这番举动太刻意，又一次坐直了身子。
    车帘被掀开，一股醇香夹杂着鲜气儿飘进了马车里，少女只露出了小半张脸，正踮着脚尖扒着窗户，把碗往里面送。
    “请你吃！”
    她露出来的眉眼笑得弯弯的。
    “这是谢礼。”
    楚烨把目光从少女的眉眼上挪开，缓缓落在那青花瓷大碗上。
    碗像是被认真擦过，干干净净，碗沿上连一粒葱花都没有沾染。
    那双捧着碗的手也很干净，十指纤纤，仿若葱白。
    楚烨眉眼间不由就染上了几分凝重，然后缓缓浮出几分嫌弃。
    虽然眼前的少女干净纯美，但他依旧不可控地想起来，上一次，这少女就是用这双看起来很干净的手，摸了猪，又捂了他的嘴！
    “……拿走。”楚烨缓缓说道。
    “你不爱吃这个？”林妍踮脚尖有些累了，不由放了放，车窗边顿时就只剩下了一片头顶。
    楚烨不由往前倾身，又在对方察觉之前无声坐回来。
    片刻之后，少女又露出半张脸来：“这可是条街上最好吃的馄饨，没有之一！每天要是来得晚了可就没有了，限时限量，你真不要尝尝吗？”
    她笑眯眯地看着楚烨，又把碗往他面前送了送，仿佛没有看到楚烨的拒绝和嫌弃。
    这要是换个人，楚烨早就似笑非笑地抬手，把那碗馄饨掀到对方脸上了，但看着林妍笑眯眯的模样，他指尖神经质地抽了抽，竟是莫名把碗接走了。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做的事，眼底顿时飘过了一丝郁闷，正要立刻把碗的放下，就见少女笑得眉眼弯弯，两只白白净净的小爪子扒着车窗边儿，嘴角漾出了两个甜甜的小酒窝来。
    “可好吃了呢！”
    清晨的阳光洒在她长长的睫毛上，越发显得她皮肤白嫩透净，像是上好的暖玉雕琢出来的精品。
    楚烨心头蓦地跳了跳，淡淡道：“小矮子。”
    正扒拉着车窗还努力垫脚的林妍：“……”呵！
    她睨了楚烨一眼，冷酷无情地撒开窗户，转身就走，好像刚刚笑眯眯凑过来的不是她一样。
    楚烨的目光不由就随着她走远，直到窗帘落下来，遮住了视线，再也看不见。
    “……”静默片刻之后，他忍不住掀开了车帘。
    借着细微到几乎没有的一条细缝，楚烨抿唇往外看去，就见少女并不坐在往常坐的位置，而是换了个背对街道的位置，只露出纤细的背影来。
    他有些懊恼地盯了那背影许久，可那背影始终没有再转过来，就好像她以往那该死的敏锐全都消失了，真没感觉到他的视线一样。
    楚烨缓缓撒开车帘，静坐片刻，打开小抽屉一样样往外取东西，边擦手边寒声问道：“今天的马车是坏了吗？”
    马车旁的暗一忙给赶车的侍卫打手势——主子看完了，快走快走！
    马车再一次慢悠悠上路，暗一不动声色地偷窥，就见自家主子正眉头紧皱地端坐着，手中拿着玉筷，眼含凝重地盯着小几上的青花大碗，似乎十分纠结到底要不要吃。
    看主子那表情，哪儿像是在决定吃与不吃的问题，倒更像是在忖度一件能牵动天下大势的国策一样。
    暗一险些憋不住笑出来，猛地就见他主子正隔着车窗缝隙看他，面无表情，目光清凉，骇人至极。
    暗一忙敛了表情，默默把头转了回来，一脸正经地跟赶车的侍卫瞎扯：“今天路上人真多，你赶车稳当一些，莫要颠簸。”
    侍卫瞥了一眼零星几个的行人，嘴角微微抽了抽。
    暗一的脸皮，是越来越厚重了。
    不过，想是这么想，侍卫嗅着从车厢里飘来的馄饨香气，还是把马车赶得更稳更慢了一些。
    自家主子第一次收到女子送的小礼物，还如此特别，这碗小馄饨，无论如何也得让主子吃得舒心顺畅，一滴汤都不能洒！
    侍卫这么想着，顿时美滋滋地勾起了嘴角。
    我可真是尽职尽责！
    棒棒哒！

 第24章 因为他嘴笨人傻

    王府马车在街道边停了许久才慢悠悠地走了，林妍感觉到了楚烨的视线，却从头到尾都没转头看一眼，只专注于心爱的小馄饨。
    系统忍不住问道：“妍妍，你不高兴了吗？”
    林妍摸**兔子的粉色的长耳朵，低笑道：“不，我觉得摄政王很可爱。”
    系统的大数据库都要紊乱了：“可是他说妍妍小矮子呀！”难道人参公鸡都能产出可爱值了吗？
    林妍低头看看怀里的奶兔子，见它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是茫然，不由乐出声来：“那是因为他嘴笨人傻呀。”
    系统的大数据库告诉它，并不是这样的，楚烨这种大佬，嘴炮技能满点，又凶又狠狡猾聪明，分明就是个狼人。
    所以，大约……还是妍妍的审美出现了问题。
    系统怜惜地蹭蹭林妍的掌心：“妍妍开心就好啦。”
    林妍闷笑连连，撸着兔子吃完了一碗小馄饨，下一碗前后脚就被摊主送了上来。
    “多放虾米多放醋，客人请用。”摊主笑呵呵说完，逼音成线，嘴唇不动，声音却传送入耳：“信已经送到，林二爷不日将归。”
    林妍自顾自点点头，往筷子笼里放下了一片金叶子，便认真专注地吃起了第二碗小馄饨来。
    小馄饨一如既往的美味，再加上消息贩卖点的加成，让林妍时不时便要来打打牙祭，顺带买卖点儿消息。
    摊主别看平日里就是个笑呵呵的老实人，杀人灭口的时候却是超凶，但他信誉好消息可靠，绝对算得上顶尖的那批消息售卖点了。
    林妍上一世花了二十多年时间，才有资格接触到这个层面，这一世有钱有闲，自然只要最好最准确的消息。
    林家，三公主府，润王府，上至整个朝堂局势，下至江湖大小势力，她最近把钱都花在这些消息上了。
    她如今能玩儿得如此得心应手，对林家上下和宋润一步算百步，全得益于这位摊主了。
    吃完了馄饨，林妍满足地摸了摸微微有些鼓胀的小肚子，愉悦地眯眼晒了会儿太阳，这才在桌子上放下馄饨钱，往林家去了。
    如今有三公主罩着，贱籍危机已解，她也该做下一步了。
    只是让爹娘忌惮哪儿够呢？
    她还要做到更多，才能从爹那儿探听到连摊主都没有任何线索的消息——她孩子的下落。
    林妍垂眸摸摸瞳瞳的耳朵：“看来抽奖又要推后了，我二叔是后天高手，整个家族的武备力量都由他管，用对付我爹的手段，对付不了他。”
    系统蹭了蹭她的掌心：“妍妍我们不着急，安全第一！”
    林妍摸了摸系统的脑袋，心里思忖着接下来要做的每一个细节，推演数次发现都没问题之后，这才回家。
    腿刚迈进家门，她就觉得气氛不大对，之前对自己敬畏惊惧的下人们，这会儿神色又变了，态度也古古怪怪的。
    等回了自己的秋语阁，还没进院子，就远远听见了一阵哭声。
    哭声连成片，显得整个秋语阁都愁云惨雾，仿佛人间地狱一般。
    林妍站在门口，撸着兔子笑了：“这是给我提前哭丧呢？”
    院子里的哭声瞬间滞了滞，大半儿人都给吓得憋住了。
    林妍啧了一声：“哭啊，怎么不继续哭了？”
    众人被她含笑的声音弄得头皮发麻，一个个噤若寒蝉，更怕了。
    林妍噗嗤轻笑：“你们这届闹事的，不行啊。”
    一个小丫鬟哒哒哒迈着小碎步跑了过来，殷勤接了林妍拎着的东西，乖问安：“主子您回来啦。”
    林妍上下打量了小丫鬟一眼，问道：“怎么回事？”
    小丫鬟细声细气地道：“回主子的话，柳柳姐姐第一个来的，跪在院子里也不说话，就是哭。没一会儿，大家都来了，跟着柳柳姐姐一起哭。”
    忽然就被点名的柳柳：“……”珠儿这小贱人怕不是想找死？！
    林妍都被逗笑了：“又是柳柳啊。”
    她走到了正屋前面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柳柳：“你脑壳是好了？还是完全磕坏了？”
    刚刚还跟柳柳齐心协力的众人这会儿全萎了，一个个趴在地上就没敢起来，这倒是越发显得柳柳腰背挺直，鹤立鸡群了。
    柳柳看见林妍就觉得腿肚子抽抽，脸面也隐隐抽痛，一抬头一对视，才发觉自己怕的不止是这点儿，竟还隐隐有尿意控制不住的感觉。
    林妍眯眼，温温柔柔地劝告道：“夹紧了，你要是敢尿在我院子里，我就敢让你一点点舔干净。”
    柳柳怕死了林妍这幅披着羊皮的狼人模样，竟奇迹般地把尿意给憋了回去：“大，大小姐饶命！奴婢今天是请罪的……”
    小丫鬟珠儿这时候搬来了太师椅：“主子，您坐着训话。”
    说话间，又是捧茶又是拿糕点，殷切地像是一只讨好主人的小狗儿。
    柳柳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顿时就被这一连串儿的讨好给打断了，气得瞪大了眼睛，像只鼓眼睛的青蛙。
    林妍被逗乐了，端起了茶杯慢慢撇着茶沫，这才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说你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那气场何止一米八，十米八都有了。
    柳柳嘴唇哆嗦，跟林妍对视的瞬间，脑海中就一片空白，早先编好的台词都忘光了。
    柳柳这个领头人都被吓成了半个智障，其他人就更害怕了。
    一时间，刚刚还哭得热闹的众人安静如鸡，竟无一人敢抬头，齐齐跪伏在地，把胸脯都死死贴在了地上。
    小丫鬟珠儿瞪圆了眼睛，满脸敬畏钦佩地看着自家主子的侧影，眼中异彩连连。
    林妍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珠儿，慢吞吞地喝茶吃点心，等着下一波好戏上台。
    她手中的茶才喝了一半儿，眼看着前排兵齐齐跪了的宋茜然，就雍容华贵地来了。
    宋茜然不得不来，林妍的威慑力太强悍，再等下去局面不会变好只会更坏，那样就不是打舆论战，而是给对方送威望了。
    “妍妍，你在干什么？”宋茜然先是一怔，继而面露不忍：“林家家风清正，向来体恤下人，你怎么能这样苛待他们？”
    林妍没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对不住对不住，听见娘说家风清正，就没忍住。”
    宋茜然听懂了她的未尽之意，脸顿时就黑了……

 第25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林妍一句被家风清正给逗笑了，弄得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噤若寒蝉，更往地上趴了趴。
    饶是宋茜然脸皮够厚，也没忍住羞恼地红了脸：“你什么意思？”
    林妍温声细语地怼道：“其实最近发生的事情，前因后果大家差不多都知道了，娘非要我再说一遍？”
    逼嫡长女入贱籍，一计不成就改做家妓，这得什么神一样的清正家风，才能干出来这种事哦！
    林妍满脸诚恳：“如果娘真的特别想听始末，没关系，我来说，保证一定逻辑清楚，细节分明！”
    宋茜然差点儿绷不住表情，沉声道：“妍妍，你别转移话题。这些都是府中老人，伺候主子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正说着话，远处就又有人来了。
    林妍眯眼一看，竟是本该晚几天到的林家二爷，林松。
    林妍顿时就明白她娘今天玩儿的什么招了，原来不止是想坏自己的名声，更是想让二叔厌恶自己。
    林二爷是武修天才，自小便在武修宗门学习，成年了才归家，掌管林家所有武备力量。
    他性情里很有正统武道精神，虽然有世家子弟的圆滑，但也带着江湖人特有的侠义之气，向来厌恶欺辱老弱妇孺之人。
    如果自己之前没有提前给二叔送信，揭穿林家上下所为，如果二叔这一趟回来不是夹带特殊目的，那么，她娘这一趟还真就能算计成功了。
    眼见着林二爷进了院子，宋茜然越发痛心疾首，声声哀婉，怒其不争地细数林妍苛责下人，不孝不悌的罪名。
    林妍打断宋茜然，问道：“这些人没收工钱吗？没卖给咱们家吗？”
    宋茜然眼中浮出喜色，厉声道：“工钱是他们应得的！便是卖身给了咱们林家，也不是猪狗任由你践踏凌辱！他们也是爹生娘养的！”
    她痛心疾首：“妍妍，爹娘这些年是怎么教你的？你真是太让娘失望了！”
    林妍不怒反笑：“他们为什么今天跪在这里？因为他们之前奴大欺主，克扣我折辱我，这会儿见我认了公主做义母，怕了，所以才来求饶。”
    她不急不缓地道：“拿钱不办事还想噬主，却说什么功劳苦劳？娘，难道您买他们回来，不是为了指使用人，而是为了供他们当您主子吗？”
    宋茜然被气得头痛欲裂：“林妍！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林妍礼貌地道：“说的是人话呢娘。你可是一家主母啊，奴才以下犯上，您应该要么打杀要么卖了，而不是让我这个苦主原谅他们啊。娘这么糊涂又心慈手软，日后可怎么撑起林家后院啊！”
    宋茜然被林妍怼得粗喘连连，抖着手指着她：“逆女！”
    林妍仿佛被她的指责伤到了，黯然看向了林二爷：“二叔您回来啦，我能问您个问题吗？”
    林二爷点头：“你说。”
    林妍伤感问道：“您知道我亲爹是谁吗？”
    林二爷一愣，继而狠狠皱眉：“胡说什么呢？你是林家嫡长女，身世清楚明白，怎么能如此自疑？这是大不孝！”
    林妍苦笑道：“可是……”
    她看了宋茜然一眼，苦涩道：“可是我听说，我其实是个奸生子，还是娘被人强迫生的。爹爱重娘不舍地怪娘，可娘却……”
    宋茜然血往头上涌：“……”我可去你娘的听说！这话分明就是从你嘴里冒出来的！老娘亲耳听到的！
    她再好的谋划都被这话给崩了，劈手就去抽林妍耳光，却被林二爷沉着脸拦住了。
    “够了大嫂，笑话闹一场就够了，您这名声当真不想要了吗？”
    林二爷实在是忍无可忍，他向来知道大嫂偏心，但偏到为了给小女儿抢大女儿的未婚夫，就撺掇丈夫让长女入贱籍，逼迫不成便要将嫡长女弄成家妓……
    这嫂子怕不是疯了？！
    她也不想想，她对亲生女儿做的这些事，能不让人怀疑林妍的身世，怀疑她自己的清白吗？
    宋茜然微微一滞，沉声道：“二弟什么意思？”
    林二爷冷笑起来：“弟弟的意思是，大嫂这些年越发糊涂心软了，妍妍说得对，这些奴才，该死！”
    他抬手一指院子里跪着的众人：“来人！把他们拖出去，查清楚罪名，该杀的杀，该卖的卖，若有活着敢乱说话的，便让他们一家子都闭嘴！”
    随着他话音落下，六个家将立刻涌入，如同狼扑羊群一般，挨个卸掉那些下人的手脚关节。
    “夫人！夫人救命啊！”
    “我们都是听您的命令才来的啊！”
    “夫人老奴不想死！”
    ……
    一时间，整个秋语阁都仿佛成了闹市，宋茜然谋划曝光，彻底成了笑话。
    林二爷面露狠厉之色：“让这些攀诬主子的刁奴都闭嘴！”
    六个家将立刻卸掉了所有人的下巴，这才断绝了那些让宋茜然身败名裂的话。
    林二爷面容冰冷：“还请大嫂记住今日之教训，往后莫要再恣意妄为，自己给自己身上泼脏水！”
    宋茜然脸色发白，又羞又气：“二弟，这是帝都林府，后宅之事实在不用你插手！”
    她比任何人都想弄死这些不争气的下人，可这二十多个人都是为她办事，倘若真任由林松把所有人都杀了卖了，日后谁还敢替自己做事？
    宋茜然勉强扯出笑来：“二弟放心，我会安排好一切的。”
    林二爷被气笑了：“怎么安排？留着这些欺辱林家嫡长女的下人自在逍遥？大嫂啊，你是真不怕坐实跟人通奸的名头是吧？”
    这话说得也太难听了，偏偏又都是真实存在的，苛待亲生女儿狠了，可不就是把自己往流言蜚语的风口上逼？
    宋茜然强笑道：“我能处理好，二爹，咱们还是各司其职的好。”
    林二爷却不给她半点儿置喙的余地，冷声道：“大嫂要是能处理好，还需要我来插手吗？我们浅析林家的脸，都要被大嫂丢尽了！”
    他之前还说让几个下属去查证，这会儿却直接下令道：“把这些人全都发配到西北极寒之地去挖煤，这辈子都不许回来！”
    他这话一出，一众奴仆顿时癫狂，宋茜然也气得嘴唇都白了……

 第26章 甩巴掌和送蜜枣

    西北极寒之地，常年干冷，缺水缺粮，却是帝国各类金属矿脉和煤矿矿脉的富饶之地，每年都需要众多劳动力输入。
    因为矿脉多人口少，那里的本地劳动力向来是不够的，因此，那里渐渐成了帝国流放囚犯，世家处理奴才的地方，但凡是去了，那都是有去无回。
    院子里的二十多个奴仆顿时就疯了：“呜呜呜！”
    他们嚎叫哭喊，口水横流，求宋茜然救命，求林妍饶恕，生生把肠子都给悔青了。
    可林二爷在林家的地位仅次于林擎，既然下了令，就是宋茜然这个林家主母，也没有置喙的余地了。
    至于林妍，她心情很好地欣赏着众人狼狈之态，笑得所有人最后都不敢看她了。
    宋茜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走狗凄厉哭喊着被拎走，只觉得四肢冰凉。
    她知道，从今天开始，林家后宅再不是她的一言堂了，而林妍，算是彻底在后宅站稳了脚跟，再没有半个下人敢折腾她一下！
    宋茜然眼中有愤怒有困惑，却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如果在今天之前，有人告诉她，林松竟会如此坚定地站在林妍这边，甚至不惜打她这个林家主母的脸，她一定会冷笑着啐对方一脸。
    可事实胜于雄辩，林妍，竟真的这般邪门！
    先是润王府再是林松，这样不可能的倒戈都被林妍做成了，往后，还会有谁？
    宋茜然震惊又悚然地看着林妍，只觉得这女儿陌生到了极点。
    林二爷没兴趣关注宋茜然的心理变化，处理完了下人，便温和看向林妍：“妍妍你来，二叔有话跟你说。”
    说罢，自顾自地进了客厅。
    林妍摸着兔子看宋茜然：“娘要一起进来坐坐吗？”
    宋茜然隐隐觉得后背发凉：“免了吧！”
    她数次深呼吸，竟是眨眼间就心沉似水，淡淡道：“之前是你娘想岔了，委屈你了。好了，你去跟你二叔说话吧，娘还有许多事情要忙。”
    林妍笑眯眯地挥挥手：“恩恩，人事变动最是麻烦，娘的确是要忙晕了。娘再见！”
    宋茜然脸皮抽了抽，猛地甩袖子走了。
    林妍笑眯眯地摸摸兔子耳朵：“瞳瞳，瞧见了没？从今往后，咱才是正儿八经地嫡长大小姐，再没个下人敢磋磨咱啦。”
    系统怜惜地蹭了蹭林妍的掌心：“妍妍最棒了。”
    林妍笑眯眯地转身进了客厅，看着林二爷深邃沉静的眉眼，笑容更盛。
    不枉费她花费大半积蓄，让馄饨摊主用了大半个月找人，又是送信告密又是透露绞肠痧的消息，瞧瞧，二叔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啊。
    啧啧。
    不愧是林家武备力量头子，两句话，就帮她把林家后宅的路给踩平了。
    ……我可真是棒棒的。
    林妍笑眯眯地坐在下首位置，又乖又萌：“谢谢二叔帮我主持公道。”
    林二爷笃定道：“那封搞迷信是你让人塞给我的！”
    林妍坦然承认了：“是我。”
    林二爷眯眼：“你倒是实诚。”
    林妍叹息道：“这帝都林府藏污纳垢，亲爹亲娘卖女儿卖得溜，除了求助有侠义之心的二叔，我实在是求助无门了。”
    林二爷上下打量着林妍，沉声道：“我并不觉得你当真需要我帮忙。”
    从一无所有到成为公主义女，他这侄女儿翻手云覆手雨，哪里是她口中所说的小可怜？
    林妍轻声道：“我的确手段万千，但二叔，我毕竟是林家人呀。”
    林二爷瞬间明白了林妍的意思，她有万种手段来让帝都林府破败，但她姓林，除非迫不得已，否则，她并不想叛出林家。
    不得不承认，林妍这般表态之后，林二爷一路紧绷的神经这才得以放松。
    虽然只是初次交锋，但林妍如今所表现出来的能力和手腕，让他不得不把林妍放在同等地位上去考虑斟酌。
    助力，总比敌人好。
    他有些惋惜地看着林妍：“你这份心机手段，若是男儿身，林家的未来怕是比现在还要更广阔辉煌。”
    林妍笑容妍丽：“是呀，真可惜。”
    女儿便不能当林家少主，甚至是林家家主吗？
    林妍不急着跟林二爷讨论这个问题，直奔主题：“听说二叔最近一直在求医。”
    林二爷猛地坐直了身体：“你在信上说，三公主的绞肠痧是你治好。”
    林妍声音软软的：“是我呢，二叔。”
    林二爷很想立刻就抓着人去治病，但他向来谨慎，问道：“你师门何处？为何行医之时要遮掩面容？若你早早透露出这身本事，你爹娘不至于……”
    林妍打断了他的话：“二叔，我爹至不至于我不知道，但我娘，她一定至于。”
    她目光清凌如水：“我已经在信中写得很清楚了，娘为了荫儿什么都肯干。如果我显露才能，荫儿恐怕会婚约无望，到时候，娘会杀了我。”
    这就是她给宋茜然挖的最大的一个坑了。
    她写给林二爷的那封告密信里，她娘宋茜然就是终极反派，逼入贱籍，逼良为娼，无所不用其极。
    至于她爹，那就是一个宠爱妻子却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白花，无辜又可怜。
    林擎作为家主是不能错的，林家人也不会觉得林擎会错，所以，从头到尾错的，就只能是宋茜然这个外姓人。
    而果然，这封信效果拔群，林二爷一来，就把宋茜然的面子里子下了六分都有了。
    林二爷立刻反驳：“你想多了，那毕竟是你亲娘……”
    话说到一半儿，他就没好意思继续说了，逼女儿为娼都做得出来，杀女……他那大嫂似乎还真做得出来！
    看着林二爷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林妍甩够了巴掌，开始给蜜枣了。
    她提醒道：“二叔，咱们浅析林家家大业大不错，可到底比不上帝都一些老牌世家，也是时候增添一些筹码了，您说呢？”
    林二爷瞳孔微缩：“你想说什么？”
    林妍笑容妍丽：“我想说，最近润王府一直在打听我易容后的那位神医，想必是看中了我的缝合之术，想拿来给他们积累军功。
    可二叔，所谓人有不如我有，与其追捧润王府，把咱们的东西给他们，不如咱们自己把方子送给陛下，您说呢？”

 第27章 心理阴影那么大

    林二爷本来说起医术的事，只是为了救他师尊，没想到却能得到这样的意外之喜。
    缝合之术！
    是了！
    缝合之术！
    还有比这个更适合用来积攒军功的东西吗？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林妍：“你可以替你师门做主？这缝合之术之前从未在世间露面，应当是你师门的不传之秘吧？！”
    林妍淡淡道：“不过是基础学问罢，我懂的东西，又何止是这些呢？”
    她勾唇轻笑，如同让人无法掌控的魔魅：“所有人都知道武修要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可掌控了基础之法，就能成为后天先天高手了吗？”
    林二爷猛地明白了过来。
    是了。
    缝合只是基础手操，便是所有人都学会了又如何？
    那绞肠痧的治疗手法，始终只有眼前这少女才会！
    林二爷忍不住再一次在心中叹息林妍不是个男儿身，正要细细再问，外面就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二爷！老爷子不好了！”
    林二爷瞬间脸一白，拽着林妍就往外冲：“快去救人！”
    林妍扒住门框：“等等！我的药箱！”
    林二爷唯恐拽怀了她珍贵无比的手，忙忙撒开她，抖着唇连声催促：“快去拿！快些！”
    林妍匆匆跑进内室背上药箱，出来就被林二爷拎小鸡儿似地拎着，直奔西北角的别院。
    进门前，林妍扒着门框开条件：“两个条件，教我古武，帮我保密。”
    林二爷扒开她的手指，推着人往里面走：“可以！”
    边走边许诺：“军功的事儿我单线负责，等安排好了再跟你爹说，你的人身安全我也全权负责，还有吗？没有了就赶紧救人！”
    林妍竖起一根手指：“有。”
    林二爷喝道：“说！”
    林妍把布袋里的兔子塞给林二爷：“帮我抱好，然后，所有人都出去！”
    林二爷捧着奶兔子被扫地出门，眼睁睁看着门关上，整个儿都僵的。
    守门家将小小声问道：“二哥，怎么办？”
    他看看紧闭的房门：“要踹门吗？”
    林二爷捧着兔子，面无表情地瞪他：“惊扰了治疗过程，你陪老子一个师尊吗？……守着！守好了门，谁敢擅闯都直接打断腿！”
    “是！！！”
    ……
    外面林二爷厉声安排的时候，林妍也已经跟患者面对面了。
    床上躺着的老者汗如浆下，脸色灰败，隐隐透出了几分死气。
    他显然很痛苦，可因为性格坚韧傲气，竟是硬是忍住了没有半声痛苦呻吟，甚至还笑了笑：“小丫头心态不错。”
    系统借着林妍的眼睛迅速扫描了一遍：“妍妍，是急性阑尾炎。”
    林妍当然知道这是绞肠痧。
    应该说，从她询问系统能够救绞肠痧开始，眼前的老者，就是她计划中的一环。
    三公主的确是阻拦宋润纳妾的捷径，但比起三公主，林妍并非没有更好的选择，之所以选择三公主，不过是因为老者也得了绞肠痧。
    说到底，她一开始想的就是一箭双雕，不但要攘外，更要安内。
    林妍冷静地看着老者：“师公好，您的病不能耽搁了，我需要划开您的肚子，取出烂掉了的肠子。”
    老者哑声笑了：“小娃娃，年纪不大，口气不小啊。”
    林妍也跟着笑起来：“前辈很快就知道，年纪不大，后面还能搭一句本事不小。”
    老者如鹰双目冷冷盯住了林妍，全身杀气几乎倾巢灌下。
    可林妍就像是没感觉到巨大的压力一般，有条不紊地跟他叙述了整个治疗过程和治病原理，然后比划了一下要开刀的位置。
    她笑问道：“所以，您敢治吗？”
    老者盯着林妍，若非对方额头上冒出了薄汗，他都要以为对方是跟自己一个等级的武修了。
    他深深看了林妍一眼，敛了杀机，朗然低笑出声：“好胆气！小姑娘，老夫这条残命，交给你了！”
    林妍笑得舒朗明媚：“师公放心，晚辈一定让您亲眼放心。”
    老者哈哈一笑，扬眉：“来！”
    可怜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将要怎么“亲眼放心”，这会儿笑得非常硬朗，以至于人设操得太高，后来，后来心里的阴影面积，大出天际了。
    两个时辰后，林妍给老者绑了一个漂亮的绳结。
    她笑眯眯地称赞道：“叔公真是硬朗，气势非凡！”
    老者脸皮狠狠抽了抽，嘴唇颤颤：“别冲我笑，肚子疼。”
    林妍笑嘻嘻地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真诚道：“那肯定是您的错觉，这会儿麻沸散的药效还没过呢，你根本没有知觉。”
    老者：“……”林二！逆徒！快来把你侄女儿叉走！
    林妍看着他的表情，哈哈笑开了，那明媚轻松的眉眼，就好像一道充满了希望的光一样，让老者恍然意识到，他是真的得救了，不用死了。
    林妍温声道：“麻药的劲儿还没有过，您别睡得太沉了，我让二叔来跟您说话。别担心，您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老者含糊嗯了一声，不由跟着笑了起来。
    林妍再一次检查了他的所有身体数据，这才出了门。
    院子里，林二爷兔子似的蹦过来：“怎么样？”
    林妍点点头，塞给他厚厚一摞医嘱：“所有应该注意的点都在这里了，伤口只有我能碰，其他的就跟正常养伤没差。”
    林二爷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真的就好了？治好了？”
    林妍从他怀里抱走瞳瞳：“当然。”
    林二爷见她要走，一把抓住了她的后衣领子：“等等！”
    林妍缓缓转头，精致明媚的小脸儿没有任何表情。
    林二爷讪讪咳嗽了一声，松手：“咳，身高差距，随手一抓就抓到领子了。呵。呵呵。”
    林妍哈了一声，问道：“二叔的意思是，我是个小矮子？”
    林二爷被她小心眼儿的样子逗笑了，努力想摆出诚挚脸，但失败了：“唔，嗯，你还会长高的。”
    林妍狠狠翻了个白眼，气咻咻转身就走：“屋子自己收拾，其他一切照医嘱来，我得休息，先走了！”
    林二爷迟疑了一下，没敢再抓已经炸毛了的侄女，站在门口迅速看着医嘱，确定自己能进去探视之后，忙忙冲到了床边。
    “师尊？师尊您醒醒！别睡太沉！”林二爷心慌慌地叫着。
    老者脸上隐有菜色：“没睡呢。”心理阴影那么大，怎么可能睡得着？

 第28章 我有一个秘密

    眼见师尊脸色不佳，隐有菜色，林二爷顿时着急不已：“师尊是伤口疼吗？”
    他小心翼翼地从被子里拉出老者的手，给他摸了摸脉，几番确认之后，不由又哭又笑，眼眶通红。
    “师尊，师尊您真没事了，如今只是气血不足……您真没事了！”
    老者见弟子难得这般孩子气，心中一软：“是啊，我没事了，你这下总该放心了。”
    见林二只是点头，满脸欢欣，老者却有些忧心了。
    林二向来敬重他兄长，又向来重情重义。
    如今林妍成了自己这老家伙的救命恩人，林二必定对林妍百般维护。
    可林妍那父亲，性子看似温和，实则却最是凉薄功利，林妍这般妖孽出色，林擎怎么可能会不动心算计？
    到时候一个凉薄狡猾一个沉稳聪明，怕是碰撞起来能把林家翻个底儿朝天。
    到了那时，手心手背都是肉，林二当如何自处？
    老者想了想，沉声道：“林二，看好你哥嫂，万万莫让他们再为难林妍。”
    林二爷忙点点头：“师尊放心，我知道轻重。”
    老者示意他去看一旁的桌案：“不，你不知道。你看那半截烂掉的肠子，她让我亲眼看着，从我腹中取出来的。全程，她手都没有抖一下。”
    林二爷顺着视线看了过去，瞳孔猛地缩了缩。
    老者问道：“现在你知道我想让你知道什么了吗？”
    林二爷只觉得浑身都在冒着凉气，许久才道：“是，师尊，我知道了。”
    老者叹了一口气：“你去吧，家有天才本是好事，千万莫要变成了祸事了。”
    林二爷心中满是凝重，匆匆把那一叠医嘱交给了下属，千叮万嘱之后，这才径直找林擎去了。
    他大哥就是再宠妻无下限，也绝不能拿自己肾开玩笑。
    万一把侄女儿逼急了，割你一刀呢？
    且不说林擎被弟弟约谈之后的心情，只说林妍这边，热闹都还没完呢。
    她才刚进了院子，就见一个熟悉背影正跪着，膝盖下面的血都蜿蜒成溪了。
    是柳柳。
    她竟然还没被弄走。
    小丫鬟珠儿虎视眈眈地挡在正门口，仿佛柳柳有半点儿异动，她就会立刻扑上去咬人。
    见林妍回来，珠儿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主子！”
    柳柳比她的眼睛还亮，扭身伏地，大哭：“大小姐！求您！饶了我！我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
    她拿膝盖刻意捻动着碎瓷片：“您不是喜欢我跪碎瓷片吗？我天天跪都行！只要不让我去西北极寒之地，怎么样都行！真的！”
    此时此刻，这个心比天高的婢女，是真的怕了，怂了。
    林妍对柳柳的心态不感兴趣，她感兴趣的是：“谁放你出来的？”
    林二爷在林府的威信仅次于林擎，他下令要送走的人，竟能跑出来求饶，多稀罕啊！
    柳柳怕得要命：“我……”
    林妍眯眼：“说错一个字，我现在就叫人来送你滚。”
    柳柳顿时软了身子：“我自小在林府长大，知道太多秘辛，我娘又是夫人身边的人，所以我格外不好处理，所以，我威胁来了这么一个机会。”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林妍：“只要大小姐给我一条命，我愿意告诉大小姐一个秘密！”
    她的眼睛亮得惊人，让林妍真的生出了浓厚的兴趣来：“如果你这个秘密够有趣，你可以不用去。”
    柳柳瞬间喜极而泣：“是，是，谢谢大小姐给我机会！”
    她张嘴便要说话，外面却有人来了，吓得柳柳猛地闭上了嘴。
    林妍从柳柳的反应里意识到，这个秘密，一定特别大！
    她的兴趣更浓了，甚至摆摆手直接叫了珠儿：“你去找二叔的人，就说是我说的，这个丫鬟我留用了。”
    见珠儿当真领命而去，柳柳大喜，第一次如此诚心诚意地感激林妍：“大小姐！大小姐我一定为您肝脑涂地！”
    林妍逗弄小狗儿似地拍了拍她的头顶，转头看向了来人：“稀客呀。”
    来人是个人林妍年岁相同的少女，明眸善睐，长相柔媚甜美，气质柔润干净，如同春日杨柳般纤细美好。
    这人名叫林清，算起来也是林妍的救命恩人了。
    当年宋茜然还怀着林妍的时候，跟随林擎去外地当官，因为当地局势复杂，竟是遭遇了追杀，跟林擎半途失散，又动了胎气早产。
    是林清的父亲出手帮忙解决那些追杀者，才让林妍得以平安出生。
    后来宋茜然坐月子期间，那些杀手再次追杀而来，林清的父亲把两个孩子托付给了宋茜然，引走了追兵，却一去不复返。
    自那之后，林清姐弟便成了林擎的义女义子，一直被林家教养。
    林清原名楚清，是林家夫妇考虑到林清日后的婚嫁问题，五六岁时将她改了姓氏。
    倒是她那弟弟楚秋，年纪虽小，却格外倔强，无论如何也要保留父亲唯一留给他的姓氏，仍旧姓楚。
    林清性子柔弱，不爱社交，但上一世结局却不错，林妍隐约记得是嫁给了哪个王爷做妾，后来还当了王妃。
    林妍上一世与她关系不错，两人都是不爱惹事的性子，又有救命之恩的渊源在，所以常在一处玩乐，比林荫这个亲妹妹还要更亲近些。
    但这会儿，不知道是不是林清来的时机不大巧，林妍再见到她，竟没有半点儿旧人相见的欢喜，只有满心的戒备。
    可她上下打量林清，以她的眼力，没能挑出任何的错处来。
    林清还是那个林清，有点儿胆小，但知情识趣，像是一只小心意思试探着周围的小仓鼠。
    “妍妍，”林清软声叫着林妍，跑过来轻轻牵住了她的袖子：“这一年多你都去哪儿了？我担心死了，可我问谁，他们都说不知道。”
    这一声含着担忧的询问，仿若穿透了时间的疏远隔阂，一下子拉近了跟林妍之间的距离，让林妍想起了还算无忧无虑的少女时期。
    看着林清含泪的眼睛，林妍心中微微一叹，抬手轻轻揩去她的泪珠，低声道：“我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吃了很多苦，这才回来了。”
    林清茫然地看着她：“啊？”
    她无措地问道：“那是什么地方？那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人欺负？”
    林妍被逗笑了，晃了晃她的手，眉眼飞扬：“地方好远你不知道，有受伤也有被人欺负，所以啊，接下来，我都要让别人受伤，要别人被我欺负！”
    她笑眯眯问道：“你说好不好？”

 第29章 咱们走着瞧

    林清被林妍明媚的笑容晃花了脸，慢半拍地才听明白她的意思，忍不住就红了脸。
    她认真地晃了晃林妍的手：“妍妍想做什么就作什么，我都支持你！”
    林妍微微歪头：“即便我做的有些事情很可怕，你也支持我吗？”
    林清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她软软地道：“我们一起长大的，是最亲密的姐妹呀！”
    所有的生疏在一言一语之间缓缓消散，林妍开心极了，愉悦地把小挎包里的奶兔子塞给她抱：“给你玩儿我最心爱的小兔子！”
    林清手忙脚乱地抱紧了软乎乎的小兔崽，不由就笑弯了眉眼。
    柳柳不想吭声的，但这一次跟上次不同，她实打实地跪在了最尖锐的碎瓷片上，没忍住痛吟出声。
    小姐妹两个同时低头看去。
    柳柳吓得脸都白了：“大，大小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太疼了……”
    林清迟疑着张了张嘴：“妍妍，不如让她先起来？”
    她压低了声音，实在怕林妍因此受罚：“她娘毕竟是娘的奶嬷嬷。”
    林妍摸了摸她怀里的瞳瞳，然后轻轻推了林清一把：“清清，我有些事情要问柳柳，你先回去，兔子借给你玩儿，我晚上去找你。”
    林清有些着急：“妍妍！你可千万别意气用事！”
    林妍认真点点头：“我知道，你去吧，没事的。”
    她这个小姐妹向来胆小怕事，自己有恃无恐，但林清却还要在她娘手底下讨生活，她不想扯她下水。
    林妍坚持送走了林清，见她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这才走向了柳柳，给了她药粉敷腿，耐心地等她说那个所谓的秘密。
    柳柳并不敢因为珠儿已经去求情而反悔，匆忙敷完了药，就立刻小心翼翼地道：“大，大小姐当年失踪的时候，我看到了。”
    林妍瞳孔骤缩，猛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柳柳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大小姐并不是去赶庙会的时候被人掳走的，而是在，在家里被人抓走了。”
    林妍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爹娘都说……”
    她猛地顿住，忽然间想起来，她最后的记忆的确是在赶庙会不错，但，她记忆中根本就没有人被人掳走的片段。
    她后来所知道的一切真相，都是旁人说给她听的！
    比如她甩开了下人独自逛庙会，比如她胡闹调皮以至于被绑走，比如她带着身孕被扔在了家门口。
    她只记得她的确是去了庙会，但灯火似乎晃花了眼，再然后，就是母亲痛斥她未婚先孕，太过轻浮浪荡以至于被人掳走凌辱。
    林妍脑海中映出了无数怀孕后被指责怒骂的画面，想到父亲的无奈叹息和母亲的怒其不争，只觉得浑身发冷。
    真相，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妍才想起来询问：“灯会是你跟着我吧？那时候到底怎么回事？我们怎么回来的？你还看到了什么？”
    柳柳早就被林妍之前的脸色吓蒙了，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人，只是沉了脸而已，竟威势逼人，让她趴在地上不敢起来。
    直到林妍的问题接踵而至，还被林妍拽了衣领，柳柳才忙忙回神，怯懦回答道：“那日大小姐跟二小姐和清清小姐一起去庙会……”
    才刚说了几个字，她的表情陡然变得惊恐扭曲起来，挣扎着就要往后退。
    但，晚了。
    带着倒勾的鞭子凶猛甩来，上来就抽瞎了柳柳的一只眼睛。
    林妍这才发觉背后有人，扭头一看，却是林荫。
    此时的林荫状态极差，却力大如牛。
    她暴睁的眼球猩红如同恶鬼，一个大力将林妍撞开，挥舞着鞭子，出手如风地冲着柳柳的头连番抽打。
    “贱人！想跟林妍一起害我？想得美！”
    “去死吧！想指证我？妄想！”
    “叛徒！该死！”
    眨眼间，她就将柳柳抽得满脸血槽，满身血污，像是被犁过一般。
    林荫自小习武，而且因为根骨优秀一向进度惊人，而这会儿，她把她多年来的苦修成果全都施展在了柳柳身上。
    林妍不过被推开一步功夫，再想救人就晚了，她也救不了。
    林荫的状态明显不对，像是……磕了药。
    一股阴凉寒气从头灌到了脚底心，林妍眼中爬上了血丝，纤细的手指默默笼上了梨花雨的机括。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能知道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林荫，她是故意的吗？
    当年她是跟林荫一起去的庙会，林荫又如此心急地杀人灭口，所以，自己被人掳走，也有林荫的份儿？
    既然如此，不如……
    这时，一只软软暖暖的小手轻轻搀扶住了林妍，眨眼间就将她拖到了十米开外：“主子小心！二小姐她好像疯了！”
    是珠儿。
    林妍猛地回神，想起自己险些被心魔所控，差点失手杀了林荫，顿时冒了一身的冷汗。
    她想岔了，掳人和抢孩子的都不可能是林荫。
    林荫没这么大的本事，也没这样的脑子。
    那么，到底是谁？
    是谁不光算计了林荫，还险些差点儿把她也算计进去？
    林妍整个人像是被劈成了两半儿，一半儿冷静到近乎变态地思索着一切线索，一半儿盯着林荫，依旧想打爆她的头。
    似乎是察觉到了林妍的恶意，林荫猛地转过了头来，猩红的眼睛盯住了林妍：“你想害我？哈！你想害我！”
    她隐隐有攻击林妍的意思，恶意几乎凝成了实质。
    林妍笑了，抬起了手腕，扣着机括的梨花雨指着她：“想拿鞭子打我？来，试试。”
    林荫手里的鞭子吓得吧嗒落地，慌慌张张尖叫道：“林妍你敢！我可是你亲妹妹，你敢杀我，爹娘不会放过你的！”
    她如此欺善怕恶，从心不含糊，就好像刚刚发狂杀人的那个不是她一样。
    林妍失落极了，极力撺掇道：“试试吧试试吧，你抽我肯定很爽！”
    林荫想捡鞭子的手顿时僵住，又气又怕，困兽般尖叫：“不试！要试你试！”
    她强自镇定地咬牙冷笑：“你当我没长脑子吗？我只要不动你，你就没理由伤我！不就是打杀了一个贱婢，你能奈我何？”
    她冷笑着撞开了匆匆赶来的林清，到了门口，刚刚那嚣张的气焰顿时又回来了：“林妍！咱们走着瞧！”
    她显然很高兴，哈哈大笑着走远了……

 第30章 真是可爱啊

    大约是终于让林妍吃瘪，又打死了柳柳灭了人证，林荫连她矫揉做作的小仙女人设都不要了，哈哈大笑着，十分豪迈地走了。
    直到走到了转角位置，林荫才悄咪咪地转头看了过来。
    林妍眯眼轻笑，月牙儿般的眉眼间满是迤逦笑意，美艳得仿若妖精，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
    林荫顿时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脸猛地涨得通红，腿脚不受控制地迈开就跑。
    林妍冷眼看着她消失，这才看向了一旁的林清。
    系统叫着“妍妍”奔了过来，一蹦三尺高，慌得像是一只急切护主的小奶狗。
    林妍伸手将它接在怀里抱稳了，温柔地摸了摸它的长耳朵：“乖。”我没事。
    系统依旧愤愤不平：“我以后哪儿也不去！我能咬断那个坏女人的手指头！”
    林妍被逗笑了，却问了一个问题：“林清去找了林荫？”
    系统不是很明白：“是的呀。”
    林妍呼吸微滞，抬眸看向了林清，忽然一下子就笑开了，只是这笑容怎么也不达眼底。
    林清莫名觉得浑身不得劲儿，笑容勉强地问道：“妍妍你没事吧？荫儿有没有伤到你？”
    林妍轻笑着摇头：“没有，她不敢。”
    林清含在嘴里的安慰之语顿时吐不出咽不下，脸都涨红了：“那，那就好。”
    林妍温温柔柔地道：“你先回去休息吧，等事情了了，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林清忙点点头：“是什么？你说？”
    林妍垂眸撸兔子：“很简单的，帮我照顾一个人就好。”
    林清顿时松了一口气，还想再问，就被林妍温柔却坚决地请走了。
    等院子里重新安静下来，林妍看向了珠儿：“你去守着大门，要是被人闯进来了，你就不用待在我这儿了。”
    说罢，不等珠儿回答，就俯身拎了柳柳的一只脚，直接把人拖进了屋子里。
    珠儿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长长的一条血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主，主子她……好凶残！
    侧卧的门砰的一声关上，林妍从里面上了门臼，到提着柳柳把她扔在了正中央的桌子上。
    “药箱。”
    “工具。”
    “药。”
    林妍低声说道。
    小奶兔子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下一刻，屋子里顿时多了许多东西。
    林妍换好了衣裳，又戴上了手套，拿起了酒精，从最简单的消毒开始。
    强烈的刺激让柳柳闷哼一声，艰难地睁开了眼睛他：“大，大小姐……”
    林妍眼神平静无波，淡淡道：“别怕，你装死装得很成功，林荫已经走了，林清也信了。”
    柳柳涣散的目光忽然一清：“大小姐……已经知道了？”
    林妍不答反问：“想活吗？”
    柳柳脸色惨白，目光却亮得惊人：“想！大小姐我想活！”
    林妍目光灼灼，眼中仿若有妖冶邪光：“哪怕深处炼狱，人人厌恶，也想活吗？”
    柳柳猛地想起了什么，眼中泪水滚滚而下，嘴唇颤抖许久才发出声音：“想！”
    林妍笑开了：“很好。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养的第一条狗，只要你能爬得起来，我保你不死！”
    柳柳却反问道：“大小姐不怕我背叛吗？”
    林妍笑容更盛：“你且试试。”
    柳柳颤了颤，眼中难掩惊恐，但伴随着惊恐而生的，还有无尽的野望：“好！求大小姐救我！”
    林妍将沾满了浓烈酒精的医用棉花往她伤口上一按，听着柳柳凄厉的惨叫，淡淡道：“如你所愿。”
    一个时辰后，紧闭的房门忽然打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瞬间飘出。
    守在门口珠儿猛地转头，就见林妍从里面施施然出来，身上没沾染半点儿脏污，干净清爽得好像刚从仙界下来的小仙女儿似的。
    要不是血腥味依旧浓烈，珠儿都要以为自己刚刚听到的惨叫是幻觉了。
    “过来。”林妍冲珠儿招了招手。
    “主子！”珠儿哒哒哒跑过来，殷切地看着林妍：“需要奴婢作什么吗？”比如把尸体拖走！
    林妍被她眼睛发亮的模样逗笑了，摸小狗儿似地摸摸她的头顶，笑问道：“说罢，你是哪家来的？”
    珠儿满脸茫然，细声细气：“主子，您在说什么？奴婢自然是林家来的。”
    林妍噗嗤一声乐了：“你怕不是把我当猪了吧？你原来怕是比我高半个头吧？缩骨功好玩儿么？要不要我把你的骨头一块块卸下来，让你缩成一堆？”
    “缩骨功？那，那是什么？”珠儿瞳孔骤缩，脸上却满是懵逼——她还想再挽救一下。
    但很快，珠儿就僵住了。
    林妍似笑非笑地拿一个小黑盒子低着她的心脏位置，脖子上毛茸茸一团，分明就是之前那只奶兔子。
    林妍笑问：“林家的？嗯？”
    珠儿脸都白了：“我……我叫暗十八……是摄政王家的……”
    呜！
    林大小姐好可怕！
    这跟大哥说得完全不一样！
    林妍微微一愣，摄政王家的？
    她神色有些微妙，却并不着急：“乖，你准备怎么让我相信你呢？”
    暗十八被林妍的笑容晃花了眼，但本能却让她寒毛倒竖，忙忙拿出信物：“主子说，如果大小姐识破了属下，就让属下把这个给大小姐。”
    她没敢擅动，只是捧着信物以示自己的无害。
    一道白影闪过，刚刚趴在她脖子上的兔子把东西叼给了林妍。
    只是一张纸而已，没毒没暗器，林妍打开，就见上面熟悉的字体，简短地写着两个字--回礼。
    一如既往的简单粗暴，逻辑清晰。
    林妍细细对比了一下笔迹走向，确认无误之后，这才收了梨花雨，上下看看，噗嗤一乐：“你就值一碗小馄饨？”
    暗十八没没忍住又看呆了，半晌才红着脸，细声细气地道：“主子很喜欢那碗小馄饨。”
    林妍想起今日给楚烨馄饨时，那人还眼含嫌弃，满脸迟疑，没想到转头就给了自己这么一份回礼，不由就被逗乐了。
    所以说，摄政王可真是难得一见的……可爱啊。

 第31章 回来回去的礼

    一份小馄饨换来一个高手，这买卖实在是划算得紧。
    林妍并不深究暗十八的到来是否还有别的含义，确认了对方身份之后，她便毫无负担地开始指使人了。
    “把屋子收拾干净，等柳柳醒了便来叫我。”
    “是！”暗十八乖乖应是，见林妍转身回屋去休息，立刻忍不住好奇地进了柳柳在的屋子。
    这一进去，她顿时就惊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嘶！”
    只见桌子上一块白色的奇怪桌布已经被完全染红，地上的盆子里丢了许多染血的棉花，里面有碎肉，甚至还有……眼球。
    乍一看，就简直就是个变态作恶的凶案现场！
    柳柳已经被挪到了床上躺着，脸上被包扎了许多纱布，根本看不见脸了。
    暗十八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解开了纱布。
    “……！！！”我的娘哎！
    刚看清楚了柳柳的脸，暗十八就惊得兔子似的狂奔后退，心跳如鼓。
    “呼！呼！”
    惊魂未定的粗喘声仿佛都有了回音，让向来胆子大的暗十八都寒毛倒竖，脸色发白。
    直到院子里渐渐传来人声，她才猛地反应过来，动作迅速地把柳柳的绷带重新绑好，平定呼吸之后，赶忙出门。
    “干什么的？都小声些，主子在休息呢！”暗十八压低了声音。
    领头的管事嬷嬷见了她，忙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十分友善殷勤地过来打招呼。
    “珠儿姑娘安好啊，老爷知道大小姐身边没人伺候，让我送了新的机灵下人过来。”
    之前满院子的下人，如今就只剩下了珠儿一个，管事嬷嬷理所当然地把珠儿当做了林妍的心腹，自然客气得紧。
    暗十八迅速进入状态：“多谢嬷嬷了，您把名单和卖身契给我，等主子醒了我会交给主子的。至于这些人，就先在院子里等着吧。”
    管事嬷嬷麻利完成了交接，又严厉警告了下人们几句，便客客气气地告辞走人了。
    走了半截儿，她忽然回转回来，压低声音问道：“烦请珠儿姑娘，等大小姐醒了就问问，那个青嬷嬷，该怎么办呢？”
    青嬷嬷，也就是润王府之前弄来教林妍规矩的那个。
    当日青嬷嬷何等嚣张跋扈，可等宋润这个王爷都吃瘪之后，她就成了丧家之犬。
    润王府暂时不想招惹林妍，自然没人来接青嬷嬷，而林家上下都对林妍忌惮不已，也不敢自作主张放人，于是，就把青嬷嬷给扣到了现在。
    暗十八来之前都把林家给摸清楚了，对林妍的情况更是熟知，想了想，便道：“把人送过来，我会跟主子说的。”
    管事嬷嬷顿时眉开眼笑：“哎哎！好好好！多谢珠儿姑娘体恤我这老东西啦！”
    不多时，她便欢欢喜喜地把人给送来了。
    青嬷嬷被软禁了大半个月，这会儿脸色蜡黄，眼含惊恐，显然这些日子没少被林家下人恐吓威胁。
    暗十八细声细气地谢过了管事嬷嬷，又把下人们都赶到了外院待着，紧接着就把青嬷嬷拽进了柳柳所在的房间内。
    刚一进去，青嬷嬷顿时就尖叫起来：“啊！”
    那凄厉的嗓音，把外院一众下人吓得瑟瑟发抖，个个噤若寒蝉，本就十分惧怕的心，这会儿都怕到了二十分。
    暗十八干净利落地给青嬷嬷塞了一颗毒药，掐住了她的喉咙等她消化了，这才松开了手。
    青嬷嬷瑟瑟发抖地缩在墙角，涕泗横流：“你给我吃了什么？林妍呢？叫她出来！我，我毕竟是润王府的人！我是润王的奶嬷嬷！”
    暗十八细声细气地道：“是这样，我这里有一桩差事要交给嬷嬷，嬷嬷一定能听话办好的，对不对？”
    青嬷嬷：“……”救，救命！
    ……
    两个时辰后，林妍睡饱了起来，就吃上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喝上了热凉刚好的茶。
    她饶有兴趣地看了暗十八一眼：“你很不错。”
    暗十八高兴得直笑，细声细气地答谢道：“主子开心就是珠儿的荣幸！”
    林妍乐了：“你在家中也是这般周到贴心吗？”
    暗十八知道她指的是摄政王府，乖乖回答道：“奴婢前主子不爱人跟前伺候，奴婢也不在府中经常外出，这些伺候人的眼色，都是在外面慢慢学来的。”
    林妍懂了，这丫头擅长易容，怕是经常转换身份去打探消息。
    人才啊！
    暗十八边轻声细语，边动作迅速地给林妍夹菜盛汤，全是林妍扫了几眼感兴趣的菜色。
    这般贴心的伺候，林妍不由舒坦地眯起了眼睛，笑问道：“你家主子可是想要我的缝合手段？”
    暗十八忙摇头：“主子误会了，奴婢真的就是前主子给的回礼，因为知晓主子如今正缺人用，才把奴婢送来的。”
    她保证道：“主子放心，奴婢在林家一日，就一日只是主子的奴婢。”
    林妍笑眯眯地塞给她一个豆沙包：“若真的不放心，我便不用你了。行了不用解释，我又不是不愿意给，便也当做回礼吧。”
    她拿指尖点点桌子：“四个名额，安排人来学，保密工作你们自己做好，别给我惹麻烦。”
    暗十八见她是认真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主子？！”
    那缝合之术多珍贵啊，军医倘若学了，能救多少人？！
    回礼……卖了她都抵不上的！
    林妍轻笑一声，并不在这个问题上多说，转而问道：“柳柳那里如何？”
    暗十八见她转移话题，不得不压下心头澎湃的情绪：“奴婢安排了青嬷嬷在照顾她。”
    林妍一愣：“青嬷嬷？”
    暗十八细声细语：“奴婢给她吃了药，又与她谈了心，她如今一心只想着听主子的话，为主子效劳呢。”
    林妍饶有兴趣地笑了：“看来你是知道柳柳将来的去处了，好啊，真是个聪明的丫头，我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暗十八闻言，不由开心地笑了。
    林妍也很开心，她愉悦地吃完了饭，敲打了新来的下人们，又去柳柳那里听了半夜的故事，便重新开始了昼伏夜出的生活。
    七日后，柳柳情况稳定，林妍特意挑选了光鲜亮丽的衣服穿了，带着青嬷嬷和柳柳一起出了秋语阁，直接往林清的花雨斋而去。
    林妍已经从柳柳那里得到了完整的消息。
    那年庙会，她是跟林清林荫一起去的，三人在一处吃了饭，就她一人昏昏沉沉地被拉回了府中，然后便出了劫人的事。
    林清和林荫是否在其中做了手脚，时间太久已经不可考究，林妍也不能细查，以免刺激到了她爹。
    但，既然知道了不对，一些小报复总是能做的。
    就当是，回报林清当日挑拨林荫，让林荫来灭口柳柳的辛苦吧。
    林妍笑眯眯地挡在柳柳面前：“清清答应我的，要替我照顾一个人，呶，我把柳柳交给你啦。”
    她一直看着林清，见林清好奇地往她背后看，猛地移开了位置，露出了背后的柳柳。
    柳柳缓缓抬头，也跟着笑了：“清小姐，麻烦您啦。”
    林清听到“柳柳”二字就是一惊，再看到柳柳那张脸，顿时瞳孔紧缩，呼吸急促，短促地尖叫了一声，一股尿骚味儿就弥漫开来……

 第32章 我不是！我不干！你走

    其实不需要柳柳的口供，林妍也想清楚了许多事情，只是有了柳柳的口供作证，她知道得更清楚罢了。
    当日柳柳偷跑来秋语阁求情，多日不见的林清忽然出现，已经有些不打自招的意味，只是林妍到底记得上一世的情分，略过了这个可能罢了。
    可没想到，林妍计较情分，甚至让瞳瞳护着林清的举动，却反而揭穿了林清暗里挑事的真相。
    林荫被家法伺候了一顿之后，一直瘫着养伤，她既娇气又矫情，不好透了怎么肯出来？而且还专门拎了带倒刺的鞭子来灭口柳柳！
    唯一的原因，只能是有人去挑拨了。
    而瞳瞳重复了林清与林荫说的话之后，林妍就确定了林清的不清白。
    系统作为数据听不懂暗示挑拨，林妍见惯了女人宅斗的手段，却是闻弦音而知雅意。
    其实想想也是，能够从普通侍妾，一步步走上王妃之位，林清真的会是个单纯无害的小可怜吗？
    柳柳，是林清的人，一直都是。
    之前客栈绑架，肚兜构陷的事情，都是林清让柳柳撺掇着林荫去做的。
    至于为什么，鬼知道！
    可怜林荫还一直沾沾自喜，为陷害林妍而上蹿下跳，真正的挑拨者林清，却站在背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
    看清了林清的算计之后，林妍就有了物归原主的意思，今天来，就是来还人的。
    而柳柳果然给力，一个照面就把林清给吓尿了。
    林妍惊讶地掩鼻后退：“清清你也是个大姑娘了，怎么能当众站着尿尿呢？”
    林清：“……”我可真是去你娘的当众！去你娘的站着！
    她嘴唇哆嗦，掩面羞愤奔走了。
    林妍虚情假意地扬声叫她：“清清你别跑啊！你是不是生病了才大小便失禁？我给你找个大夫吧？”
    “……”明明只有小！哪儿有大？！林清脚下一个踉跄，直接绊在了门槛上，噗通一声摔进了内室去了。
    林妍见状，噗嘻嘻地笑了起来，坏得像是一只恶作剧成功的狐狸。
    暗十八眼含崇拜地看着林妍，认认真真地把她的表情记下来，恨不得现在就回去画下来，好传回去跟大哥他们吹嘘她主子有多厉害。
    林妍笑睨了暗十八一眼，转而看向了林清的两个丫鬟：“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给清清换裤子洗澡啊！擦干净了知道吗？！”
    两个丫鬟都快哭了。
    真是神特么的擦干净啊！
    她们主子分明就没有拉裤子！
    内室里，林清气得眼泪汪汪，一把摔了盆子。
    林妍叫这么大声，今日过后，所有人都要知道她大小便失禁，竟是拉了裤子了！
    林清越想越怕，趴在被子里呜呜哭了起来，凄惨得不行。
    她哭了许久，直到热水都烧好了，她才含泪进去沐浴，等她换了干净的衣裳出来，才隐忍地询问道：“林妍呢？”
    两个丫鬟欲言又止。
    林清隐隐觉得不好：“怎么了？说！”
    一个丫鬟含着哭腔道：“主子，大小姐她去请了大夫，说要给主子您看病，已经在外面等了一个时辰了！”
    林清顿时头晕眼花：“什，什么？！”
    丫鬟又怕又气：“还，还有……”
    林清呼吸不畅：“还有什么？”
    丫鬟气苦道：“大小姐请的是外面的大夫，并不是府里的。她，她还把柳柳和青嬷嬷给留下了，也在外面陪着大夫等了一个时辰了。”
    小丫鬟想起来那大夫看着柳柳的眼神，以及看着她们这些林清下人的眼神，还有那细思极恐的表情，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
    林清眼前一黑，差点儿泪崩：“你怎么早不告诉我？！”
    大夫等了一个时辰必定生气，到时候随口说几句气话，她岂不是要闻名整个帝都了？
    最可怕的是，柳柳那贱婢必然恨她，只要她与那大夫似是而非地说几句话……
    林清只想想那个场面，就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匆匆忙忙要出去应对，可一出门就看到柳柳站在灯火中，阴测测看了过来，没忍住，又尿了。
    大夫猛地站了起来：“失禁如此厉害？！”
    门口，探头探脑的下人们“嚯”了一声，一个个倒抽着凉气，跑远了。
    林清不由自主地伸长了手：“……”等等！都回来！我不是！我没有！你们千万别出去瞎说！
    可惜，没有人在乎她的挽留，唯有大夫以为她还有别的病症，忙忙过来帮忙。
    阴影里，柳柳轻轻摸了摸自己满是蜈蚣缝合痕迹的脸，以及自己空荡荡的眼眶，裂开被抽碎的嘴唇，愉悦地笑了。
    不枉她虚心跟主子学了那么久怎么吓人，苦苦练习最可怕的眼神，寻找最完美的角度啊。
    前主子，她尿得可真好看！
    站在更阴影里的青嬷嬷见了，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哆嗦，越发谨慎小心了。
    柳柳转头看她：“怎么了？”
    青嬷嬷扯出一抹笑：“我们现在怎么办？”
    她知道自己如今活着的唯一理由，就是因为自己出身润王府，亲自照顾柳柳能让人心有顾忌不敢下手，所以对柳柳看得很严实。
    柳柳露出一抹狰狞的笑来：“自然是，好好照顾清小姐。”
    她说着，低眉顺眼地走到了林清身边，在林清惊恐的目光中柔声道：“多谢清小姐接下来的照顾了。”
    林清看见她的脸就想窒息：“……”我不是！我不干！你走！
    柳柳抬眼看她，又把脸往前靠了靠：“清小姐你怎么了？您是要昏厥抽搐了吗？”
    林清再如何智计无双也不过就是个闺阁少女，眼看着柳柳那张缝得满是蜈蚣的脸靠过来，一个白眼便抽晕了过去。
    林清的两个丫鬟急坏了，前忍着害怕挡在床边。
    “别过来！”
    “走开！”
    柳柳半点儿不惧，还更往上凑了几分，笑道：“我以往也总是伺候清小姐的啊，我跟清小姐关系甚笃，你们知道的。”
    两个小丫鬟都快吓哭了，哆嗦得厉害，犹豫着要不要跟柳柳拼命。
    柳柳却见好就收，转头就往守夜丫鬟住的软塌上一躺：“我今日说话太多，实在是疲惫极了，要睡了。”
    顿了顿，她趴在床上朝两个丫鬟看去，如同鬼魅：“日后，我来给清小姐守夜呀。”
    刚清醒的林清颤了颤，又晕了……

 第33章 这是重点，要考的

    林清悲催无比的当夜，摄政王府的暗一收到了厚厚一摞信件。
    顶头一张画像里，林妍笑得貌美如花，眉梢眼尾都是小狐狸似的恶劣得意，衬着她精致妍丽的眉眼，越发显得像是一只妖。
    暗一看了一眼画像上压着的小纸条，上面写满了暗十八对林妍的追捧称颂，再看到这幅画，不由就想起来暗十八满眼崇拜的样子，顿时笑了笑。
    看完了这两样，他习惯性地拿开了第一张纸往后看，猝不及防，一张鬼脸出现在眼前，吓得他“卧槽”了一声，猛地往后跃去，把椅子都撞翻了。
    暗十八是整个暗卫系统里画画画得最好的一个，而且向来观察入微，连人的微表情都能画出来，因此，这第二幅的柳柳鬼画像，就画得更是入木三分了。
    这大半夜的，暗一就是再大胆沉稳，上一刻还满眼美貌花妖，下一刻就是蜈蚣怕满脸，还有个黑黢黢眼窝的柳柳，也难怪他吓成这幅模样了。
    一屋子的暗卫都看了过来，幸灾乐祸地哄笑起来：“大哥你见鬼了？”
    众人好奇地扑过去一看，顿时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
    “小十八这生活……也忒刺激了吧？！”
    “唔，大哥，这一趟学习名额，能分我一个吗？”
    “这，这样都还能活啊！林大小姐可真是神了！”
    ……
    众人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入夜而来的昏沉瞬间去无踪，一个个脑袋灵活地想起了其他事。
    众人身后，楚烨不动声色地捏了捏冰冰凉的手指，缓声问道：“这是什么？”
    暗一下意识抽出一张纸把柳柳的画像盖上，还没说话，就听见众人又倒抽了一口凉气。
    “哗！真好看！”
    “跟小仙女儿一样！”
    “嗯……我觉得像花妖！”
    ……
    暗一低头一看，却原来是他刚好拽的是林妍的画像。
    林妍本就长得美，且美得张扬霸道，如今中众人先是看了一张人间惨剧的脸，再看林妍这张脸，那又何止是一个美字可以形容的？
    连暗一这个先看过林妍画像的，都忍不住有种洗眼睛的舒爽感，更不要其他人了。
    见自家主子面无表情地看着画像，暗一立刻道：“这是小十八的家书，主子放心，绝对不会流出去给林大小姐造成麻烦。属下一向看完就烧掉。”
    楚烨认真地看了一眼那张图，沉默片刻之后：“拿来。”
    暗一一愣。
    楚烨微微蹙眉，指尖微动，外溢的内劲轻柔地刮在画上，精准地将画带进了自己掌心，继而转身，走了。
    暗一：“……”
    几个暗卫忍不住小小声问道：“大哥？什么意思啊？”
    按照规矩，所有画像被认完了之后，都是要烧掉的……
    暗一温和一笑，把柳柳的那张画像拿起来：“都很闲？很好，来，拿去研究，每人画十遍。”
    他抬手点点那精细的缝痕：“这是重点，要考的。”
    几个暗卫顿时哀嚎成了一团。
    ……
    林清这边的热闹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林府，不少人都组团去刷了柳柳的脸，然后惊恐万分地跑走了。
    但，恐怖故事总是容易流传更广，林清被柳柳吓得几次失禁的事，也因此不断随着柳柳被提及。
    林清连气带吓，当天晚上就发起了高烧，迷迷糊糊地胡话不停。
    林荫被下人的流言蜚语勾起了好奇心，也跟着来看，刚好听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再有柳柳在一旁助攻，顿时气得把林清的屋子都砸了，这才气冲冲走了。
    林二爷得知前因后果，不由神色微妙：“你也太促狭了。”
    林妍是来给老爷子复查的，见老爷子伤势恢复得极好，不由便笑弯了眉眼，看起来又软萌又漂亮。
    她给老爷子把伤口重新包扎好：“她做初一我做十五，我这个人，向来喜欢礼尚往来。”
    林二爷看向了自家师尊，老爷子宋闵点了点头，眼中含着笑意。
    林二爷笑道：“说到礼尚往来，上次答应你的轻功还要学吗？”
    林妍瞬间亮了眼眸：“学！”
    她上一世其实也学了许多繁杂武学，但却从未真正系统地学过什么，宋闵出身武道名门，他同意二叔教导她，便是给了她登天之梯！
    林二爷拎起衣摆塞进腰带里，手一摆：“我先看看你的底子如何，来，全力攻击我。”
    林妍也不客气，角度刁钻地攻击了过去。
    她已经粗略修炼到了一些内劲，但跟林二爷这样的高手还差得远，好在她聪明机敏，竟是在林二爷手底下打得从容。
    直到两刻钟之后，林妍才内力不支，败下阵来。
    林二爷震撼地看着林妍，许久才道：“大哥大嫂耽误了你！”若是自小便开始学，林妍的成就绝不在现在的自己之下！
    一旁的宋闵也是吃惊不已，他常听说林家这嫡长女文不成武不就，是个只有容貌的废物花瓶，却没想到，她竟然有这般高的武学天赋。
    人常说勤能补拙，但再如何补，都比不上得天独厚。
    林妍浑然天成的战斗意识，还有她本能地战斗反应，都让宋闵一阵眼热，大呼“可惜”。
    老爷子甚至连伤口都顾不上了，来回在地上转了好几圈，猛地顿住，转头，盯住了林妍：“我这里有个机会！”
    林二爷着急：“师尊！你的伤！”
    老爷子抬手挥开他，只盯着林妍：“这个机会很危险，说不定能让你变成废人，但，你要是能成功，收获绝对巨大！”
    他沉声问道：“你敢试试吗？”
    林妍不由笑了：“这世上，还有比平庸更可怕的事情吗？”
    宋闵微微扬眉，继而哈哈大笑出声：“好！说得好！你来，我教你一个功法，倘若你能在一个月内学会，我便代师尊收你为徒。倘若失败……”
    他道：“要么残废要么死，你敢吗？”
    林二爷吃了一惊：“师尊？！”
    宋闵转头看他：“闭嘴！从刚才就开始叨叨叨个没完，没看到老子在做正经事吗？！”
    林二爷哭笑不得：“师尊三思啊。”
    他当然想林家人能够得到更好的资源，但，宋家几百年的基业，也不能这么儿戏啊！
    宋闵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这等庸才，是不会懂的。让你收妍妍为徒，浪费了她的天资了！”
    林二爷滞了滞，顿时不想说话了。
    没入门的时候，叫人家小天才，如今才入门几十年，就叫人家庸才，呵！男人！

 第34章 脑子里有坑

    宋闵说的机会，是他师门的一套功法。
    这套功法相传出自宋家创宗祖师爷，那位祖师爷天赋惊人，是三百年一遇的天才，才刚二十岁就已经是先天境的武道大能了。
    只可惜随着时代轮转，宋家几经起落，那套功法在动荡中成了残篇。
    本就难学的功法还残缺不全了，传承自然更是难上加难。
    宋家从百年前开始，就再没有人能够修习那本功法，但宋家几百年的执念，却偏偏就是修复那本功法。
    宋闵的师尊，就是这百年来唯一一个练成了那功法残篇的人，也是整个宋家的希望。
    可惜，老人家潜心研究数十年，才刚有了起色，就被敌人埋伏而死。
    这之后，那本功法就再次蒙尘了。
    如今宋闵见了林妍，就仿佛见到了当年的师尊，那一举一动的本能反应，正跟师尊那样的武道天才如出一辙，宋闵自然再也压不下这份激动亢奋。
    一则是为了宋家百年基业，二则，却是为了师尊遗愿，所以他决定铤而走险，试一试。
    宋闵说完前因后果，目光灼灼地盯着林妍：“这功法乃我宋家不传绝密，我今日若教给你，无论你成不成，日后都是我宋家门徒。
    这功法，出得我口，入得你耳，不可从你口中传给任何人知道，否则，我便会清理门户，你可明白？”
    林妍郑重点头：“前辈放心，我明白。”
    宋闵又道：“这功法不止是难，练错了还容易经脉寸断，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可想清楚了？”
    林妍下巴微扬：“想清楚了！”
    宋闵严厉的眉眼一下子温和起来：“倘若你能成功，日后，便是我师妹了。”
    林妍也不由笑了起来：“那必然很有趣。”
    宋闵的辈分极高，在宋家是顶一辈儿的那种，出门遍地都是徒孙，但凡世家武修见了，开口最低也是师祖，可不正是有趣么？
    唯有林二爷高兴不起来：“要不，把我排除在外？”
    言辞间，全是对林妍能够过关的暗示和信任。
    宋闵被弟子的知情识趣逗笑了：“马屁拍得越发自然不露痕迹了。”
    林二爷摸摸鼻梁：“我说真的。”
    宋闵哼笑一声，挥手把人赶走，然后悄悄跟林妍背了功法口诀，又等林妍反复背了好几遍，确定无误之后，这才放人走。
    “去找你二叔，让他教导你最基本的吐纳之法和炼体武技，等弄明白了基础之后，其他的就要靠你自己了。”
    老人家目光深邃地看着她：“我希望一个月后，能叫你一声师妹。”
    林妍郑重地冲他拱了拱手：“一定！”
    她毫不耽搁，出门就开始向林二爷讨教学习，连吃饭的时候，都只啃馒头喝水，以方便学习做笔记。
    有天赋还肯下死功夫，林二爷亲眼看着林妍一日千里，心中越发赞扬她的同时，却也越发对自家兄长和嫂子不满了。
    这样好的天赋，偏生对外声称学不好，不给半点儿资源，整日里就给灌输满脑子的女戒女则，真是有病！
    而有病的林家夫妇，很快就有了新动作了。
    这一日，久不出门的宋茜然让人叫上了林妍，要一起出门选首饰。
    彼时，林妍正在林二爷处进行最后的学习。
    才短短十天，她就已经将所有武学基础融会贯通，将上一世许多不明白的武学要点都弄明白了。
    林二爷在心中大呼妖孽，宋闵则高兴得直抹胡子，信心更足。
    两人都兴奋地想看着林妍尝试残篇《枯木诀》，却不想暗十八来叫林妍，说宋茜然催着她一会儿出门。
    两人顿时不满到了极点。
    宋闵沉声道：“还是让我把妍妍带回宋家的好，你这大嫂……”脑子里怕是有坑！
    碍于弟子的面子和自己本身的修养，老爷子把后面的话给咽回去了，但意思林二爷却已经懂了。
    林二爷想了想：“这样，我陪妍妍一起去。”
    他拍拍自己的荷包：“就当是我这二叔迟到的见面礼。”
    宋闵哼了一声，摆摆手便闭上了眼睛，晒太阳去了。
    林妍知道两人这是不想让自己有违孝道，被人说三道四，她感激两人对她的关心和体贴，笑得格外柔软：“那我和二叔给老爷子带好吃的！”
    宋闵不由期待地笑了：“这个可以有。”
    两刻钟之后，宋茜然就看到了林妍身边的林二爷，眼中顿时划过一抹晦色。
    “你怎么总是打扰你二叔？他事务繁忙，你也该懂事一些。”
    林二爷笑道：“嫂子还不行我偶尔放个假吗？”
    宋茜然自然不能扫了林二爷的脸面，笑道：“二弟不嫌麻烦就行。”
    林二爷笑呵呵地道：“不麻烦不麻烦，来，妍妍，跟二叔坐一辆车，有事跟你说。”
    有什么事能大半个月都说不完的？！宋茜然分明知道林松这是跟自己作对，却也只能笑呵呵应了。
    林荫阴阳怪气地哼道：“某些人怕是都忘了自己是哪一房的人了！”
    林妍没搭理她，反而看向了一旁的林清：“清清的病好了？出门的时候吃药了吧？”
    林清尚且没有回答，林荫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话倒是说得对，你吃药了吧？别当街那什么了出来，那可是不用做人了！”
    林清脸一阵红一阵白，又羞又气，泪盈于睫：“我没有病！”
    她往日里用林荫收拾林妍的时候，只觉得用得得心应手，如今被林荫这蠢货怼了，顿时又气又急，羞愤欲死。
    林荫嗤笑一声：“你哭个屁！我和林妍那是关心你呢，你哭哭唧唧的算个什么意思？吃我家的用我的家的，你还有脸诬赖我俩欺辱你吗？”
    林清张嘴想解释，林荫却冷哼一声推开她，径直上马车去了。
    宋茜然看得心疼，忙伸手摸摸林清的脸颊，替她擦去了眼泪：“荫儿最近心情不好，我会说说她的。”
    林清忙扯出一抹笑容来：“娘千万别这么说，我知道荫儿的脾气，她也不是故意的。”
    她不是故意的，那谁是故意的？自然非林妍莫属了。
    宋茜然越发对林妍恨得不行，拍拍林清的肩膀，叫人扶她上车。
    隔壁马车里，林二爷实在不解：“你娘到底怎么想的？她怎么宁可对个义女好，也不肯对你有半点儿慈母之心？”
    林妍懒洋洋地靠在车壁上：“您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了，我娘经常说的，清清是她的福星和救命恩人，让她被人追杀的时候得救。
    而我，出生都不挑时候，还赖在她肚子里不出来，险些让她大出血死了。一个福星一个灾星，她当然更喜欢清清了。”
    林二爷嘴角抽了抽：“……”他这大嫂，脑子里的坑，是不是也太大了些？

 第35章 最贵的最好的

    林二爷对宋茜然不喜亲女，反倒喜欢别人家的女儿耿耿于怀，林妍却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这世上有的是为了子女愿意割肉放血的父母，也有的是对亲生子女厌弃如同猪狗的父母。
    她上一世见得太多了，所以早就想清楚了，旁人爱不爱自己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一定要学会爱自己。
    林妍如今就很爱自己，撸着兔子吃着暗十八捧来的糕点，难得浮生一日闲，她撩起了车帘，享受着阳光爬进窗的暖意，惬意地迷起了双眼。
    林二爷见状不由笑着摇头：“明明是个小姑娘，我却觉得看不透你了。”
    闲起来的时候懒得像只老猫，动起来的时候，又凶狠狡猾得仿若孤狼狐狸，这哪儿是一个十六岁小姑娘该有的姿态？
    只能说，是个妖孽啊！
    林妍笑嘻嘻地道：“二叔不用看透我，别让我看透你的钱包就成。”
    她摸摸自己头上的簪子，微微歪头让他看：“您瞧瞧，这都是五年前的款式了，我今儿可是要挑上天了。”
    林二爷并不懂的什么新款不新款的，抬眼看了一眼林妍的头饰，只觉得果然与她气质不搭，若非她这张皮子太好，怕是容貌都要给戴丑两分。
    他下巴微扬，拿出自己的商行凭证卡片来，直接递给她：“随便买，买多少都行，记在我账上就好。”
    林妍睨了一眼那张卡片，乐了：“二叔可知道首饰的行情？”
    她比划了一个手指，又晃了晃白皙的手掌：“中等的一只钗子，能卖到十万铜币，上等发钗，能卖到五十万打底的数儿。”
    林二爷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么贵？！”
    他倒不是不舍得，而是，五万铜币，能买到医药世家炼制的一颗聚气丹了。
    林妍笑眯眯地点头：“嗯哪！”
    林二爷抬头看看林妍头上半旧不新的钗子：“你这个……”
    林妍晃了晃手：“大约，五六百铜币吧，毕竟是纯银的呢。”
    五六百？他们林家家大业大，便是随便喝一壶茶都不止是这个数了，他那大嫂，果然脑袋有坑！
    林二爷把卡塞给她：“买你的！这里面三百万的额度，你随便用！”
    恰在这时马车停了，林二爷便先撩了车帘子下来，左右看看，便盯上了一旁的茶楼：“我在那儿等你，有事你来叫我。”
    林妍笑眯眯地点点头，阳光洒落在她白皙的脸上，越发显得稚嫩乖巧，瞧着比本身年龄还要小上一两岁的样子。
    林二爷头一次生出“这要是我女儿就好了”的念头，脸色又柔和慈爱了几分：“你去吧，玩儿开心点儿。”
    与宋茜然随意打了个招呼，便往茶楼去了。
    宋茜然睨了林妍一眼：“走吧，过几日云老夫人家中举办赏花会，你许久没出现在众人面前了，好好挑选几套头面，别丢了林家的脸面。”
    林荫讽笑道：“林妍最近可坑了不少钱，自己的首饰自己买，娘你说是吧？”
    宋茜然看向了林妍：“妍妍说呢？”
    林妍温声细语：“咱家里穷，只能买得起妹妹和清清的首饰，我一向都知道的，娘不用担心我。”
    宋茜然：“……”果然是个讨债鬼！
    她嘴角含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又说胡话了，自己去挑吧，挑好了让人包起来。”
    林妍满眼惊喜：“谢谢娘！娘这么多年第一次送我首饰，我一定，一定不挑贵的！”
    少女特有的嗓音又软又甜，仿若每一个字都沾染了清甜的花蜜，让人下意识就喜欢起来，但她说的话就……
    簪花楼来往的都是上三流世家的夫人小姐，听见了林妍充满了惊喜和感激的话，都不由对她口中的娘鄙夷极了。
    这得多抠门的娘，才能干出这种事？
    难不成是嫡母和庶女？
    又或者是继母和原配之女？
    有好奇心地都转头去看，顿时神色微妙。
    这娘，她竟然是亲娘啊！
    众人再看林荫，神色更微妙了。
    几个月前林荫在酒楼里诬陷亲姐姐的风波虽然过了，但众人还是在记在了心里，当时还好奇呢，怎么亲妹妹那么坑姐姐，得，这会儿有答案了。
    上行，下效啊！
    宋茜然气得脑门子突突地跳：“林妍！”
    林妍愉悦的表情微微一滞，添上了几分小心：“那，我挑最便宜的好不好？”
    宋茜然险些抬手抽她，勉强忍住了：“挑贵的！合适你的！挑不好今天不许回家！”
    林妍满脸犹豫：“那不行吧？”
    宋茜然就是想不行，这会儿也得行了，她总不能真的坐实了苛待亲生女儿的名声。
    她握住了林妍的手腕，亲昵地拉着她径直往三楼去：“娘说行就行！你之前不爱参加聚会所以不买首饰，这一次既然要去，娘当然要给你好好挑挑！”
    林妍兴奋地转头看身边的暗十八：“听到没有珠儿？娘要给我买最好的首饰！啊！简直像是在做梦！”
    暗十八飞快地看了一眼宋茜然抽了一下的脸皮，险些笑出声来，忙点点头，做出同款兴奋来：“太好了主子！主子的娘真好，第一次给主子买首饰，就买最贵最好的！”
    宋茜然气得险些吐血。
    谁说最好的就是最贵的？！
    不！
    她根本就没有说要买最好的！也没有说要买最贵的！
    还有，我可真是去你娘的第一次买！
    然而，不管宋茜然怎么气愤，三楼掌柜的也还是闻弦音而知雅意，啪啪啪打开了一排六个盒子。
    阳光透过特意开的天窗落下来，照在那精美的琉璃宝珠和清美玉石上，一下子就夺走了整个三楼所有客人的视线，美得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连林妍都被美住了，忘了皮，多看了好几眼。
    掌柜的笑得温和有礼，手在盒子上一一扫过，敦厚笑道：“林夫人请看，这些全是三楼最好最贵的头面，打底八十万铜币起，您随便挑！”
    宋茜然没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八十万！
    起？！
    林妍的脑袋她就是金子做的，也配不上这么昂贵的首饰！
    宋茜然张嘴就想拒绝，却见掌柜的微微顿了顿，一副想起了什么似的模样，一拍脑门。
    “看我这脑子，今日刚到一套二百万的头面，旁人完全戴不起来，但，林大小姐这气派这样貌，绝对衬得起来！”
    与此同时，正沉迷珠光宝气的林妍，耳尖子忽然微微颤了颤。
    她听见一道声音凝音成线，悄咪咪传进了她的耳朵。
    回礼。
    那道好听得让人耳朵痒痒的磁性声音这么说道，明明音质清冽寒凉，却像是软乎乎的粉色小猫爪，轻轻拍在了她的心尖儿上。

 第36章 这个看脸的世道

    熟悉的嗓音听在耳中，却仿佛挠到了心尖子上。
    那纯澈清冽的音质，让人瞬间就会想起对方仿若神君般的俊美面容。
    林妍在她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勾起了嘴角，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
    她答应给摄政王府四个学习名额，对方派的人还没有来呢，回礼却已经又到了。
    林妍不由得就对那位掌柜的口中那套首饰期待极了。
    如今柜台上摆着的这六样，已经足够美轮美奂了，还能有比这更美的？
    颠沛流离一世的林城主稀罕坏了，一双漂亮的猫瞳亮晶晶的，仿若揉碎了阳光在里面。
    林荫本就嫉妒坏了，这会儿见林妍满脸好奇期待，不由嗤笑道：“快收起你脸上的土包子表情吧，把林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她也长得极美，但比起林妍这样的明艳大方来说，却一下子就成了小家碧玉，所以这嫉妒怎么也遮不住。
    林妍瞥了她一眼，柔声细语地认同道：“妹妹说得对，我太没见过世面了。”
    她竟然服软而不是抽我？！林荫见鬼似的看着她，就听见她摸了摸头上的簪子，又接着道：“我最贵重的首饰就是这根簪子了，的确是很没见过世面。”
    林荫跟众人一样，顺着她的手看了过去，继而一下子涨红了脸。
    林荫和林清都穿得好戴得好，可林妍头上的这根簪子，却至少是五年前流行的样式了。
    土包子的确是丢人，但造成了对方土包子的亲娘和亲妹妹，难道就能有脸了？
    林荫又羞又气，幸好掌柜的从里屋出来，打破了满屋的尴尬。
    只见他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盒子，缓缓放在了柜台上。
    众人的目光顿时都被吸引走了。
    那是一个红漆木盒子，上面贴着奢华绚丽的螺钿雕画，薄如蝉翼，竟是少见的双狐雕画。
    “光这一个盒子就得好几万铜币！”
    “嘶！这手艺……绝对是簪花阁顶一流的大师亲自雕的！”
    “我已经迫不及待看看里面了！掌柜的！快把盒子打开！”
    掌柜的连连点头，却先笑着看向了林妍：“烦请林大小姐上前来看。”
    众人不由都让开了位置，林妍上前，刚站稳，掌柜的就打开了盒子。
    “嚯！”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就连林妍也不能例外。
    整个三楼一时间安静到了极点，所有女人们都目不转睛地盯住了那套头面，先是呆滞，继而满脸疯狂。
    火精！
    竟是世间少有的火精！
    美轮美奂的血红色宝石，搭配极贵重的金色簪体，简直将奢华二字诠释到了极致。
    发冠上镶嵌着朵朵花瓣儿圆滚胖乎的小花，密集却有序地盛开在金簪底座上，中间一颗硕大东珠，散发着诱人光泽，浑圆，饱满，毫无瑕疵。
    两支对称步摇上盛开着同样的火红花朵，簇拥着小了一号的东珠，下面坠着长长的及肩米珠流苏，只一眼，就可以让人想象行走间的摇曳生姿。
    再有相称的耳坠，边夹，甚至是点缀小花，细心到了极致。
    一众夫人小姐们眼睛都绿了，不受控制地已经开始在脑海中想象着，自己应该梳什么样的发型，才能衬得上这样完美的发饰了。
    林荫第一个回过神来：“娘！我要这个！我要！”
    她一开口，一众夫人小姐们顿时齐齐回神，继而眼睛发亮地大叫起来。
    “给我吧！我愿意出三倍的价钱！”
    “我出四倍！”
    “我出五倍！”
    眨眼间，这套头面就竞出了超高的天价。
    但没有人会觉得不合适，光是那颗浑然天成的大东珠，就足以夫人们发狂竞价了，更不要说那细细研磨雕刻的颗颗火精米珠。
    林妍不过被晃花个眼的功夫，就见心爱的小簪子成了诸位如狼似虎的夫人小姐们的眼中肉，不禁又好气又好笑，眼巴巴地看了一眼，便决定后退了。
    她如今根基不稳，当众抢这个，怕是要命。
    掌柜的眼见林妍后退，却是吓得浑身寒毛都倒竖起来了：“……”等等！别走！这是您的！只能是您的啊！
    掌柜的眨眼间就被冷汗湿透了后背，忙道：“诸位且等等！”
    诸位亢奋的夫人小姐们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又开始更疯狂的竞价。
    眼见着林妍都有要下楼的意思了，掌柜的急得嗓子都尖了：“等等！诸位！请听我说！这是咱们阁主三年一出的特殊作品，大家可明白？”
    狂热的夫人小姐们如同被冷水泼头，瞬间寂静了下来。
    簪花阁作为整个帝都最大的簪花店，最受人追捧的就是它永远都最新颖的款式，以及来自于顶级大师们一年比一年精进的手艺。
    而簪花阁阁主，却是凌驾于所有工艺大师之上的大宗师级瑰宝。
    但这位大宗师，他的作品虽然样样都最受追捧，能让整个帝都女子们沸腾疯狂，却三年才出一作，且只给看，不给买。
    不，其实它是卖的，只是，只卖给有缘人。
    可如今都十二年过去了，一个有缘人都没见着，众人早就默认了不卖的。
    如今却……
    “难道所谓有缘，就是要长一张林大小姐这样的脸？”
    “怪不得这样的品相才卖二百万，原来都是因为看脸！”
    “那我们岂不是没机会了？”
    “说不定我们戴上更好看呢？”
    一众女子们又失落又不甘，其中以林荫最盛，尤其是在听到林清的劝告之后，这火就更蹭蹭往外冒了。
    林清还在小声劝着：“荫儿，那头饰看着就贵气非凡，非得妍妍那样妍丽的样貌才能撑得住，你就别抢了。况且，娘她答应了要买给妍妍最好的。”
    林荫一下子就爆了：“什么有缘无缘的？还不是你们自己说了算？这多年了，卖出去一样了没有？别是跟林妍有什么勾搭，故意给她做面子的吧？”
    掌柜的还没来得及回话，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先忍不住了。
    她站在林妍身边，怒怼道：“林荫你够了吧？林大小姐毕竟是你长姐，你苛待诬陷她还没完了是吧？”
    那小姑娘穿着一身红衣，浓眉大眼的十分可爱，最有趣的是，她腰间还缠着一根鞭子，显然是常年习武的。
    林妍打量了她两眼，却并不认识。
    她上一世废名在外，宋茜然也不爱带她出门交际，所以认识的人极少，后来远走他乡，就更没有机会认识跟她同辈的姑娘了。
    那小姑娘见林妍看她，竟是一下子红了脸，又羞涩又激动地自我介绍起来：“林，林大小姐好呀！我叫萌萌，楚萌萌！我爹是兵部尚书！”
    她期待地看着林妍：“我能跟你做朋友吗？饭我请你吃，有人挑衅我帮你打，逢年过节都送你小礼物的那种！”

 第37章 美吧？太美了！

    这是哪儿来的小可爱，奶凶奶凶的，一下子让林妍想起来了系统化身的奶兔子。
    她笑着摸摸小姑娘的脑袋：“好的呀，谢谢你愿意跟我做朋友。”
    楚萌萌被她美得微微窒息，小脸儿都憋红了，铁憨憨似地笑了起来：“我太幸福了！”竟然能跟这么美的人做朋友！
    林妍被她傻乎乎的模样逗笑了，越发笑得楚小姑娘心神荡漾，晕陶陶如同醉酒。
    一旁的林荫见了，气得脸通红：“楚萌萌，你看脸下菜的花痴病还没好吗？我家的事，用得着你插手？”
    楚萌萌猛地收了痴汉笑，冷脸看向林荫，小手摸上鞭子：“要打一架吗？！”
    两人在女学中是同班同学，可同学爱半点儿没有，每次见面都剑拔弩张，尤其是武学课上，两人上三次课，两次都在决斗。
    林荫抬手就去摸鞭子，才想起来自上次打了柳柳之后，她的鞭子就被没收了。
    宋茜然脸色不大好看：“荫儿！”
    她沉声道：“给你姐姐道歉！”
    林荫的眼泪一下子就冒了出来：“娘！”
    宋茜然又心疼又气，她当然也不喜欢林妍，可也不能由着小女儿在外面作死毁坏名声。
    她的脸色又冷了几分：“闹脾气也该有个度，你不能因为你姐姐宠你让你，就胡说八道，知道吗？道歉！”
    林荫气苦道：“我就是觉得不公平！”
    一旁的掌柜的终于找到了机会，立刻寻找存在感：“诸位小姐不信的话，不如就来试试吧。林二小姐，不如就请你跟林大小姐一起试试？”
    这个试试，自然是试的那套头面了。
    宋茜然脸色微变，立刻就要阻拦小女儿作死。
    可惜，林荫仗着武功轻松躲开，眨眼间就到了柜台前，还把头上的朱钗都去了。
    “拿来！”林荫扬起下巴说道。
    掌柜的却没动，而是看向了林妍：“林大小姐，能麻烦您帮帮忙，替阁主正名吗？”
    林妍神色微动，掌柜的这话说得可真有水平，她如今再去，就是结下人情，而不是与众女争风头了。
    楚萌萌兴奋地欢呼：“妍妍姐姐我们去呀！”
    她小心翼翼地牵住了林妍的袖摆，见她没拒绝，顿时高兴不已地把人拖到柜台前：“掌柜的，来！”
    林荫瞪眼道：“我先来的！”
    林妍睨了一眼那套头面，眼含怜悯，温声道：“便给荫儿先来吧。”
    有好几个贵妇人看看林妍，再看看林荫，同情怜悯之色溢于言表。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那套头面红金白的搭配色彩，非得气场极大颜色极妍丽的人才撑得住，否则，只会显得人媚俗面黑，气质全无。
    林荫长得算是不错了，皮肤也白，但只看她的气质，众人就觉得不行了。
    而果然，等林荫兴奋地带上了全套头面，洋洋得意地看向了众人的时候，好几个审美极高的贵妇人，忍不住眼疼地撇开了眼。
    “简直像是野鸡非要披上凤凰皮，太伤眼了！”
    “原本看着还算白皙，这会儿看看其实黄得很。”
    “不都说林二小姐文武皆宜吗？这气质怎么会这样……猥琐？”
    “同样都是一个家里长大的，林二小姐这‘容’可实在不及格，连打扮自己都不会，真可怜！”
    ……
    众人虽然已经压低了声音，但这三楼再大也就这么大点儿，林荫又是习武之人，顿时便听了个清楚明白，笑容瞬间便僵在了脸上。
    她推开众人扑到镜子前面，认真去看，顿时脸色更难看了。
    真的，没那么好看。
    她让这套首饰蒙了尘！
    宋茜然不忍女儿再受人嘲笑，动作极快地将首饰都拆了下来，把她之前戴的全部戴上了。
    众人再看，不由就点了点头：“林二小姐长得甜美可人，就该这样装扮才好。”
    众人是好心安抚，林荫却只当众人嘲讽，含泪叫道：“我要让林妍也试试！我倒是要看看，谁才是野鸡！”
    众人见她如此尖锐偏激，不由齐齐皱眉。
    楚萌萌忙忙捧起了那些首饰：“妍妍姐姐快来试试！阁主说你是有缘人，我信阁主的眼光！”
    她提起了簪花阁的阁主，一下子就替林妍解了围——亲妹妹已经如此狼狈，她原本不好再试了。
    一个贵妇人笑道：“好孩子，就当是给咱们这些姨姨面子，试试吧，簪花阁主的手作次次只展不卖，我们也好奇这样的首饰戴起来，到底有多美呢！”
    这贵妇人身份明显很高，她一出口，众人都跟着笑了起来，催促林妍去试。
    宋茜然骑虎难下，又得罪不起那位贵妇人，便笑着，亲自去给林妍簪发。
    待宋茜然弄好了之后，后退一看，不由便愣住了。
    整个三楼都静了静，因为林妍的美貌。
    林妍本就长得妍丽，这套奢华华贵的头饰一戴，火红的颜色，生生将她本就霸道的美貌又晕染出了几分气场，又妖又魅。
    妖媚对闺阁女子来说，本不是什么好形容词，偏偏用在林妍身上，却让一众女人们厌恶嫉妒不起来，只因为她的气质，太清贵了。
    就算对方是妖，也该是牡丹真国色的花妖帝后，端方大气，眼神清正，仿佛诛邪不侵一般。
    许久，之前替林妍说话的那位贵妇人惊叹道：“如今才是真信了阁主的话，这有些东西，还真是要讲究个缘法的。这套头面，的确跟林大姑娘有缘。”
    除了林妍，旁人再戴不出这种妖媚和清正融合的气场了。
    世上美人美在皮囊的多得是，但美在骨子里的人，却太少了。
    林妍羞涩地垂眸一笑，软声道：“夫人和大家都谬赞了，都是阁主的手艺太好了。”
    众人不由摇头，手艺好是真的，但这话听听也就罢了，毕竟，这还有林荫这么一个对照组生生放着呢！
    贵妇人温柔地摸摸林妍的头发，温声道：“好孩子，我很喜欢你，几日后的云家宴会你一定要来，我介绍我的女儿与你认识。”
    她说罢，冲宋茜然问道：“林夫人今日出门钱带够了吗？若是不凑手，我替妍妍付了吧。”
    宋茜然忙笑着摇头：“不用不用，多谢国公夫人担忧，我带够钱了。”
    她干净利落地给掌柜付了账，难得温和地夸了林妍好几句。
    林荫从没见过她娘这样，又羞又气，捂住了脸，泪奔而去。
    宋茜然原本正跟国公夫人约好了一会儿要一起坐坐，这会儿顿时僵了僵，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林妍觉得宋茜然的态度有些奇怪，不由多打量了那位国公夫人几眼。
    楚萌萌以为她好奇，压低了声音小声道：“这是齐国公夫人呢！”
    齐国公？
    林妍脑海中猛地闪过了一桩上一世的闹剧，瞬间就明白了宋茜然态度如此奇怪的原因。
    她生生被气笑了。
    我说呢！
    原来这一趟出来，是为了相亲！

 第38章 想想就很刺激啊

    楚萌萌提及那位贵妇人的身份之后，林妍瞬间就明白了今日一行的真正目的。
    相亲！
    想到上一世齐国公府发生的那些事，林妍生生被气笑了。
    齐国公府黄家军功起家，三代后转武为文，是八大国公府之一，势力庞大，人脉盘根错节。
    当然，这些其实都暂时跟林妍无关，跟林妍有关的是，最近齐国公夫人正在到处替世子黄飞宇相看女子。
    林妍归来至今，一向注意上层圈子的动态，如今见宋茜然如此积极，立刻就想到了相亲上。
    想到上一世黄飞宇爆出来的丑闻，林妍都不得不称赞一句她娘可真是用心良苦了。
    说起这位齐国公世子黄飞宇，那是长得一表人才俊美无比，气质更是十分出众，而且身份尊贵，有君子之风，简直风靡帝都万千少女。
    但偏偏，他有病。
    这位世子常年被病痛折磨，天长日久便心理变态了。
    过去这十八年都还好，可三年后，他被爆出喜欢凌虐，甚至虐杀，而且手段相当残忍变态。
    最可怕的是，那黄飞宇不但性情暴虐，还是个世间少有的聪明人，无论干出多么凶残恐怖的事情，都能完美掩盖罪证。
    而他三年后罪行曝光，也不是旁人聪明查到了，而是他的身体已经濒临崩溃，恰巧作案时病发，被人看到了，这才让人察觉到了他光风霁月皮囊下的鬼蜮内子。
    当年黄飞宇凌虐案爆发出来之后，举国震惊，连远在外地逃亡的林妍都听到了不少风声，可见这位黄世子当时的罪行有多恐怖。
    林妍上一世遇到过不少这种人，知道这种身心变态，又极其聪明狡猾的人有多难对付。
    不得不说，如果她娘真要把她塞给黄飞宇，那她还真是要头疼欲裂了。
    因为除了黄飞宇本人这个麻烦，这位国公夫人也是个护短起来凶过母狼的狠角色，上一世，听说这位夫人为了保护儿子瞬间化身泼妇，连侍卫都捅了好几个。
    但很快，林妍就反应过来，她可能是想错了。
    黄飞宇那妖孽如今藏得极好，以宋茜然的能力，不可能会知道黄飞宇的秘密。
    而果然，宋茜然厚着脸皮邀请了国公夫人喝茶之后，就立刻有意无意地把林清往国公夫人面前送了。
    “荫儿小孩子脾气不懂事，让夫人见笑了，这是我另外一个女儿清清，最是乖巧懂事，让她跟妍妍一起陪夫人说说话，我去看看荫儿就上来。”
    说罢，还不动神色地掐了林妍的腰一把：“你先去把原来的首饰换回来，让掌柜的替你包好了，让你姐姐清清先陪着夫人说话。”
    这么明晃晃地把林妍挤走，替林清铺路的举动，让林妍的神色微妙极了。
    林清和黄飞跃……
    嘶！
    绝世小白莲和伪君子变态，想想就觉得很刺激啊！
    林妍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麻利挪走，浅笑着跟掌柜的说话。
    楚萌萌忙忙跟上，小小声跟林妍咬耳朵：“妍妍姐姐，那边有个夫人看你的眼神好奇怪啊！”
    林妍也察觉到了，同样小小声问道：“那是谁啊？”
    楚萌萌惊喜极了林妍跟她一个状态，越发凑近了一点：“那是吏部侍郎的夫人，姓李。”
    顿了顿，她小小声地道：“听说她最近一直在给她儿子相看姑娘呢，而且刚刚好像还跟你娘说过话，姐姐，她是不是看中了你了？”
    林妍摘簪子的手微微一顿：“吏部侍郎？”
    楚萌萌左右看看，又凑近了一点：“姐姐我只跟你说，你可千万别让别人知道了。李夫人她儿子……不行！”
    林妍吃了一惊：“不行？太监啊？”
    楚萌萌惊得张开了小嘴，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妍，妍妍姐姐？”
    她是不是听错了？
    小，小仙女怎么听到不行就能想到太监呢？
    她结结巴巴：“我，我是说，李玉他人品不好，不，不能嫁。”
    林妍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着小姑娘幻灭又蒙圈的表情，难得的有点儿尴尬。
    她细声细气地解释道：“其实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不行就是太监的意思，你相信吗？”
    楚萌萌被她温柔绵软的表情美一脸，恍恍惚惚地点了点头，正想再在她身边蹭一会儿，宋茜然就已经回来，叫林妍去茶楼了。
    那位李夫人赫然在列，而且不走宋茜然身边，就笑眯眯地站在林妍身侧，还热切温柔地拉住了林妍的胳膊。
    她眉眼含笑地对宋茜然道：“我可太喜欢你家妍妍了，不行不行，你可得把你家女儿借我一会儿，让我也过过跟美人儿做一家人的瘾！”
    楚萌萌见状瞳孔微缩，想起刚刚的警告没说清楚，暗恨自己被美色眯眼误了事，急着想要补救，却被宋茜然给用话堵了。
    宋茜然温柔地道：“妍妍，跟你新交的好朋友告别吧，改日你可要给萌萌下帖子，邀请她去家中做客呢！”
    她都把话说到这儿了，楚萌萌自然不可能没礼貌地硬凑上去，只能巴巴地看着林妍：“妍妍姐姐，你可得赶紧有空给我下帖子呀！”
    林妍喜欢极了这满眼清澈的小姑娘，捏了一把她的小脸儿：“当然，等我。”
    楚萌萌满脸通红地捂住了脸，晕陶陶地点了点头，直到林妍都下楼去了，还傻乎乎地晃着手再见了。
    留在楼上的几个夫人小姐见了，不由“噗嗤噗嗤”乐出了声来。
    掌柜的也是好半晌才敛住了笑，轻咳一声招呼楚萌萌：“楚小姐，刚刚林大小姐给您买了个小礼物，您要现在看看吗？”
    楚萌萌惊呆了：“给我的？礼物？！”
    她欢呼一声冲到了柜台边，就见掌柜的打开了一个小盒子，里面放着一个圆滚滚的粉玉小兔子挂件，虎头虎脑的可爱极了。
    掌柜的把小盒子推给楚萌萌：“林大小姐说，这是楚小姐替她仗义执言的谢礼，还请楚小姐收好。”
    楚萌萌若获至宝地把小盒子捧在了手里，对着小兔子左摸摸右摸摸，忽然板起了小脸儿，升起无数的使命感来。
    她一定！
    一定要保护好妍妍小姐姐！
    不让她嫁给李玉那个混蛋玩意儿！

 第39章 大嫂吃错药啦？

    可以看得出来，宋茜然想邀请国公夫人，是真的下了大功夫的。
    就那么短短一点儿时间，她不但安抚好了林荫，还迅速在对面茶楼上定了上好的包间。
    那位李夫人将林妍看得很紧，才短短几步路的时间，竟硬是让她问了十来个问题，相看的意味根本不加遮掩。
    林妍一路温柔浅笑，直到上了二楼，借口去跟林二爷打声招呼，这才暂且得了空闲。
    暗十八小声问道：“主子，我们跟林二爷告状吗？”
    林妍轻笑了一声：“告什么呢？娘要给嫁女儿，谁拦得住？”
    暗十八着急：“可那个李玉真的非常不行啊！”
    林妍微微睁大眼睛：“真不行啊？后天还是先天？”
    暗十八：“……”皮这一下很开心吗？
    林妍笑着捏了一把暗十八的脸颊，寻着随从找到了林二爷，笑眯眯进了包厢。
    林二爷正喝着茶，见林妍过来，便笑道：“买到可心的首饰了吗？”
    林妍笑眯眯地比划了个二的手指：“二百万。”
    林二爷嚯了一声，就听林妍又道：“我娘给买的，美滋滋！”
    林二爷噗地一口茶喷了出来：“大嫂今天吃错药了？”
    说完就尴尬了，忙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那什么，能回去了吗？”
    林妍自然是想回去的，但这段时间她已经刷满了十台阑尾炎手术，达成了学习新手术的条件。
    新手术的学习需要将近三天时间，她必须要保证接下来三天没人找茬，不好把宋茜然惹炸毛了。
    她可惜地摇了摇头，把商行凭证还给了林二爷：“二叔先走吧，我娘约了李夫人和国公夫人，今日怕是有的耗了呢。”
    那他的确是不好继续跟着林妍了。林二爷皱了皱眉：“你应付得来吗？”
    林妍笑眯眯地捻了块儿糕点吃：“她又不能当街把我卖了，怕什么？”
    林二爷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将凭证又塞给了她：“你先拿着用，等我空闲了再用你的户籍给你办一张，你也方便存取银钱。”
    他摆摆手催她赶紧走：“不许拒绝，拿着走人。去去！”
    林妍软乎乎地叫了一声“谢谢二叔”，这才告辞离开。
    到了宋茜然定的包厢门口，就听见房间内传来了笑语声，竟是有男客在。
    林妍脚步一顿。
    暗十八气得直抿嘴：“是那个李夫人的儿子李玉！”
    林妍目光微寒。
    大秦自来民风彪悍，男女大妨并不严重，可即便是如此，也没有把女儿弄出来让直接见相亲对象的。
    大多父母为了保护女儿的清誉，抬高女儿的地位，总是男子上门拜访的时候，让女孩儿在屏风后面遥遥看一眼，又或者来个花园偶遇。
    这般巴巴地把女儿带出来，还制造机会见面……简直是自降身份！
    林妍扭头便要走，守在门口的大丫鬟却扬声叫道：“大小姐回来了！快进去，夫人在等您呢！”
    屋子里立刻传来了李夫人的笑声：“玉儿，快去迎迎你妍妍妹妹，我可是太喜欢她啦！怎么都想跟她做一家人呢！”
    林妍索性便不走了，对方如此豁得出脸面，真要在外面嚷嚷起来，反而让自己难看，不如索性进去再说。
    暗十八气得直咬牙：“这破落户！竟让她儿子直接叫主子的闺名！”
    话音刚落，内间就走出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一见了林妍，顿时呆在了原地，目光嗖地一下灼热起来，仿佛是着了火。
    林妍脸色一沉，暗十八立刻闪身挡在了林妍面前，呵斥道：“哪来的登徒子，眼珠子不想要了吗？！”
    那青年顿时反应过来，一下子羞红了脸，忙拱手施礼：“这位就是妍妍妹妹吧，对不住对不住，刚刚失礼了。”
    林妍温声细语：“你是我爹在外面生的儿子？”
    青年一愣，脸上的羞涩瞬间僵住：“并非！在下李玉，是吏部侍郎家的嫡子！”
    内间里，李夫人的笑声戛然而止，其他人也因为林妍的话而瞬间死寂，整个包间都安静得落针可闻。
    林妍长长舒出了一口气，歉意道：“对不住对不住，骤然听你称我为妹，还以为多了个兄长在认亲，刚刚失礼了。”
    青年羞涩，林妍比他更羞涩，让人发火都发不起来，只能干巴巴道：“是我唐突了林大小姐。”
    这会儿，再不提什么妹妹不妹妹的了。
    林妍这才露出了笑脸来，行礼过后进了内间。
    屋子里，李夫人的笑容已经消失了，脸色不大好看地僵坐着。
    国公夫人却眼含欣赏地瞧着林妍，笑眯眯地冲她招手：“来，好孩子，坐林姨这边。”
    林妍脚步微顿。
    国公夫人身边一左一右坐着林清和李夫人，她往哪儿坐呢？
    国公夫人却仿佛不知其中关窍，只期待地看着林妍。
    宋茜然眼底满是晦涩，面上却笑道：“清儿快来娘这边，跟荫儿好好说说话。”
    林清脸都涨红了，垂着头挪到了林荫身边。
    她才刚坐下，林荫就低低地讽笑道：“想讨好的人没讨好上，很心塞吧？”
    林清险些落泪，勉强笑道：“荫儿，你别不开心。”
    林荫被气笑了：“我有什么好不开心的？我开心坏了！看见你哄不了别人，我就开心得准备多吃一碗饭！”
    林清想起最近这半个月来的日子，心中一阵气苦：“荫儿你误会我了，我真的没有……”
    她话没说完，林妍就已经坐到了国公夫人身边。
    李玉也回来了，一边不动声色瞧着林妍，一边从林清背后往李夫人身边绕。
    林清恶意地抬起两个手指，崩地一声弹断了林清的一条凳子腿。
    林清“啊”了一声，咚地一声就摔在了地上，一个后仰撞在了李玉的腿上。
    李玉下意识地一接，顿时就接了个软玉温香满怀，不由自主地就垂头看向了林清。
    林清其实长得比林荫还要好看上几分，是那种朗月清风的般的温柔娴静，眉目如画，一双眼睛天然水润，湿漉漉得仿若鹿子眼，最是招人疼爱怜惜的。
    “林小姐没事吧？”李玉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就捻了一下林清的手腕，指腹下的滑腻温软，让他的眸色一下子深了许多。
    林清被摸得一个哆嗦，手忙脚乱地推开他，却不想手肘上忽然一疼，手猛地往前一冲，直接把李玉的裤子给拽下来了。
    要不是李玉学过武功，反应够快，这会儿都要裸着两条大毛腿，在众人眼前现眼了。
    偷偷拿花生米弹了林清穴道的林妍深藏功与名，一副被吓到的模样，猛地起身转头，把桌子上的花生米撞翻得到处都是。
    这下，连证据也没有了。
    暗十八在林妍背后看得目瞪口呆，眨了眨眼，眼睛里都泛起了小星星。
    ……今天的画像主题，又有啦！

 第40章 就这么高兴？

    林妍今天其实没准备收拾林清，毕竟羊毛也不等总逮着一头羊薅，搞多了林清怕是要发疯乱咬人。
    可林清跟林荫说悄悄话的时候，特意就瞥了她一眼，那就让林妍的心情不大美妙了。
    恰逢林荫出手阴林清，林妍便助攻了一把。
    她其实只想让林清手一抖揍李玉一拳，谁想这姑娘这么给力，直接把人家裤子都差点儿拽下来。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清清你快撒手！”林妍差点儿憋不住大笑出声，背过身子好一阵才调整好表情。
    清美少女和青年同拽一条裤子，这场面可太可乐了！
    李夫人也是惊得直蹦：“快撒手快撒手！”
    李玉一张俊脸黑如锅底，猛地后退，却把裤子给扯出了一道口子。
    撕拉！
    这一声响起，整个屋子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林荫噗一声笑了出来，勉强遮掩笑意惊呼道：“林清你怎么能这样呢？！竟然用这种手段抢姐姐的相亲对象！”
    林清：“……”我可去您娘的！
    林妍：“……”这妹妹怕不是想死！
    被拖下水的林妍背后长眼睛似地指住了林荫：“荫儿你够了！我刚刚看到你给清清的凳子做手脚了！你坏了我们俩的名声，对你有什么好处？”
    李玉已经冲到了屏风后面，裤子系上了之后，他满脸阴沉地出来，默不吭声地拎起了凳子去看。
    “砰！”
    看完了之后，他便把凳子扔在了林荫面前：“林二小姐可真是好教养！害完了义姐又来害亲姐，这般心狠毒辣，也亏得润王殿下许你婚约！”
    李夫人也气坏了：“我儿不过是来拜访几位长辈，竟也遭了这样的无妄之灾！林二小姐！你可真是……真是……”
    她到底顾忌着林荫润王未婚妻的身份，忍了难听话，气冲冲跟国公夫人告辞之后，直接拽着儿子走人了。
    李玉临行前看了林荫一眼，那一眼，让林荫没忍住打了个哆嗦，这才觉得怕了。
    国公夫人叹了一口气：“茜然，你也该教教荫儿，若声名狼藉被退了婚，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她摇了摇头，又拍了拍林妍的手臂，也直接走人了。
    等屋子里没了外人，宋茜然气得直拍桌子：“林！妍！”
    林清捂住了脸失声痛哭：“娘，我该怎么办啊？”
    林荫也又惊又怕：“娘，国公夫人不会跟三公主乱说话吧？怎，怎么办？”
    宋茜然更气了，指着林妍直抖：“林妍林妍！”
    林妍无语极了，她明明就是个无辜的池鱼啊。
    可她还是积极主动地挽起了袖子：“嗯哪，我在呢娘！娘是不是想揍妹妹，又怕妹妹学了功夫揍不过？没事我来按住她！”
    林荫气坏了：“林！妍！”
    恰好宋茜然也又叫了一声，前后两重奏似地，这尖叫声把外面的店小二都给吸引过来了。
    “贵客？贵客可还好吗？需要帮忙吗？”
    同时，也把还没走的林二爷给招来了：“大嫂，我进来了！”
    隔着大门传来的声音让宋茜然冷静了下来，忍着怒气盯住了林妍：“今日的事若从你嘴里漏半个字，便等着家法伺候吧！”
    林荫哼道：“娘，我看那李公子挺喜欢林妍的，叫林妍嫁过去，再把林清送给李玉当小妾就好了嘛！”
    林妍尚且还没开口，宋茜然就先怒了：“闭嘴！”
    与此同时，林二爷也进来了，沉着张脸：“荫儿又要让谁当妾了？”
    林荫向来怕林二爷，一下子就白了脸：“没，没谁。”
    林二爷狠狠瞪了她一眼：“你既然费劲千辛万苦抢了妍妍的婚事，就该珍惜些，别再作死了知道吗？”
    林荫险些被气哭：“二叔！那本来就是我的，怎么能是抢？！”
    林二爷懒得搭理她，只盯着宋茜然：“大嫂若是当真不会教孩子，我便去求个宫里头出来的嬷嬷教吧，免得如此丢人现眼，坏我林家颜面！”
    宋茜然一口气憋在了胸口，许久扯出笑容道：“二弟费心了，我知道轻重，今日回去就叫荫儿抄五十遍家规！”
    林荫想到那厚厚一摞林氏家规，脸都白了：“娘！”
    宋茜然怒斥道：“再废话就抄一百遍！”
    林二爷实在懒得看她惺惺作态：“知道轻重就不会做出作践亲闺女的事了！大嫂，你可想想你自己的名声吧！真想让人怀疑妍妍的身世，说你是奸生出来的孩子吗？”
    宋茜然气得浑身直哆嗦，但林二爷已经拉着林妍走人了。
    等上了马车，林二爷直接道：“去别院！”
    接着盯住了林妍：“接下来你全力学武，倘若能成，谁敢再轻浮到你面前，便是一巴掌抽个半死，以你的辈分也没人敢说什么，明白了吗？”
    林妍笑眯眯地点了点头：“知道啦，谢谢二叔。”
    林二爷见她笑得软甜可人，不由就觉得又憋屈又生气：“你娘那么糟践你，你都不知道生气吗？”
    林妍笑得春花灿烂，软声道：“比起想我娘对我的种种，我更想记住二叔不放心我，偷偷听墙角也要护着我的好事儿呢。”
    林二爷呼吸微滞，莫名就觉得心中一阵酸软，正不知该如何安抚小侄女，就听见外面忽然喧哗起来。
    他如蒙大赦地忙转头，粗声粗气地问道：“怎么了？”
    车夫声音很有些一言难尽：“二小姐上车的时候，脸朝下摔下去了，又惊了马，被马踹了一下。”
    林二爷：“……”
    他刷地拉开帘子往外看，就见林妍也凑了过来，眼中还含着兴奋，倒是终于像个有脾气的小孩儿了。
    林荫果然摔得极惨，倒不是伤势严重，而是，太狼狈了。
    那张白嫩小脸儿应该是磕在了车棱上，一道两指宽的红痕格外显眼，脑门应该是刚好撞在青石地板上，这会儿红肿一片。
    她衣裳刮开了，鞋子也甩飞了出去，首饰飞了满地都是，整个瞧着就是一小疯婆子。
    林妍看了一眼林荫的脚踝，噗嗤一乐：“被人给阴了。”
    至于出手对象，除了被算计的那位李玉李公子，还能有谁？
    凑在窗户上也往外看的暗十八却瞪大了眼睛，见鬼似地看向了簪花楼的一个窗口。
    林妍若有所感，立刻看去，却什么也没看见。
    她立刻再去看林荫的脚踝，顿时神色微妙。
    不大对，推算一下林荫上车的姿势，以及挨打的角度，打人的东西不是从茶楼这边出来的，而是从，簪花楼方向。
    但那位李玉公子，却偏偏站在茶楼方向。
    林妍默默地摸摸那个双狐漆木盒子，忍了忍，没忍住，笑开了。
    林二爷闻声问道：“就这么高兴？”
    林妍笑眯眯地靠在软垫上：“是的呀，就这么高兴。”
    林二爷又无奈又好笑地看着林妍，摇了摇头，只当做不认识那边的林荫众人，连声催促车夫赶紧赶车走人。
    悲愤爬起来想找林二爷撑腰的林荫见了，气得“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她猛地推开宋茜然，抽了侍卫的剑，就冲着不远处看热闹的李玉去了：“我跟你拼了！”
    管他打不打得过，反正先打了再说！

 第41章 槽点太多，不吐不快

    马车走得并不快，所以林妍清楚地听到了背后传来的更大的喧哗声。
    她掀开了车帘去看，顿时啧啧了两声：“了不起了，明知道不是对手还敢上啊！”
    林二爷的脸拉得老长：“荫儿可真是随了她娘！”
    林妍噗嘻嘻地笑倒在了暗十八的怀里：“二叔，你又吐槽我娘了。”
    林二爷挺尴尬的，在晚辈面前说长嫂的坏话，这实在有违他的教养。
    但……他这长嫂实在是满身槽点，让人不吐不快。
    林二爷板着脸：“如果你听到了什么不该你听的话，那，一定是你听错了。”
    林妍顿了顿，笑得更大声了。
    暗十八美滋滋地抱着林妍，扫一眼，再扫一眼，心里头构思的画像顿时又多了一副。
    主子长得可真好看！
    画主子简直是人间享受！
    林二爷看见了暗十八的表情，不由嘴角微抽，莫名就想到了好友的闺女：“你要是跟楚兄那女儿见了面，大概能相处得很好。”
    就凭你这张脸，再加上这么个讨喜的性子，那小姑娘怕是要瞬间无脑吹了。
    林妍琢磨了一下：“楚？我今天就遇见了兵部尚书家的姑娘，也姓楚，叫楚萌萌，我很喜欢她呢。”
    林二爷顿了顿，忍不住吐槽道：“妍妍你其实是个自恋狂吧？”不然怎么竟喜欢喜欢追捧你美貌的小姑娘？
    林妍笑眯眯地捧脸：“我喜爱一切人美心善的美人儿！”
    林二爷：“……”个小不要脸的！
    他白了林妍一眼，直接把小狐狸塞到别院里，让她闭关去了：“安心习武，别院里的下人随你用！”
    林妍简直高兴坏了，匆匆把暗十八叫来叮嘱了一番：“记住，除非三天后我这个点儿还没醒，否则绝对不要进屋，明白了吗？”
    暗十八乖乖点头，索性就住在了外间，偷偷拿出纸张来画画，坚决不离开外间半步。
    一门之隔，林妍才刚躺下，再一睁眼，就看到了一张长满了痦子的脸。
    “……”卧槽！
    饶是林妍不知道密集恐惧症为何物，也不由被惊得倒退了好几步。
    系统竖起粉绵绵的长耳朵，声音软软：“妍妍，这一次我们要学习体表肿瘤异物摘除术哦！”
    手术床上，系统模拟出来的数据人顶着一张密恐脸，冲着林妍咧嘴一笑，笑得林妍头皮都麻了。
    两日后，沉迷摘除无法自拔的林妍骤然听到一声叮咚脆响。
    【体表肿瘤遗物摘除术熟练度达到百分百完美，恭喜宿主学成出山！日常学习任务完成，奖励系统点10点！】
    【请宿主再接再厉，尽快完成十次摘除手术，以学习下一项新手术。完成一次一级手术，奖励系统点5点，日常手术任务上限为5台手术。】
    正准备继续下一场手术训练的林妍微微一怔，下意识看向了手术台上躺着的数据病人。
    随着模拟时间的流逝，病人脸上的伤口渐渐愈合，变得光洁莹润，她再次冲着林妍露出了微笑，这一次，这笑容又美丽又自信。
    林妍不由也跟着露出了一丝笑容，心头隐隐有所触动。
    再一次，她如此清楚得感受到了治病救人的成就感，这种给人希望，带人出死地的暖意，让她发自内心觉得开怀和畅快。
    她伸手摸了摸数据病人笑容甜美的脸蛋儿，轻笑着呢喃了一声：“去吧。”
    数据在她指尖下面变成了点点星光，消散在了手术空间里，她身上的手术服也随之消散，变成了她日常的装扮。
    系统眼中滑过一串儿数据，整个空间也随之变了。
    那是林妍从未见过的装修风格，又明亮又柔软，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系统跳进了林妍的怀里：“妍妍，这一次提前完成任务啦，只用了四十七个时辰的现实时间哦！”
    它蹭蹭林妍：“妍妍要在这里休息休息吗？最多可以休息十天时间！”
    林妍的眼睛顿时便亮了：“倘若我在此间受了伤，会影响我的身体吗？”
    系统晃晃脑袋：“不会哒，但是妍妍，如果精神体受伤，妍妍会头疼好久好久的。”
    林妍笑了：“有后遗症吗？”
    系统摇头：“没有别的，就是疼，妍妍咱不试了吧？真的会很疼很疼的！”
    林妍笑开了，捧住了奶兔子吧唧亲了一口：“林妍什么都怕，就是不怕疼呢！”
    系统被她亲得害羞得藏进了长耳朵里，林妍被逗笑了，乐了一会儿便将它放在了腿弯里，迫不及待地开始修炼起了《枯木诀》。
    系统担忧地仰头看着林妍，见她没多久就闷哼一声喷出一口血来，不由急得直眨眼。
    可林妍只是挥手散开了血迹，便又开始下一次的尝试。
    果然如同宋老爷子所说，《枯木诀》修炼起来十分困难，即便不是残篇都要耗尽人的心血，残篇之后，难度更是翻了好几倍。
    以林妍的天赋，入门并不难，但她向来习惯要做就把事情做到最好——
    她想要把《枯木诀》的基础篇完全弄懂，融会贯通，而想做到这一点，就需要不断地尝试内劲运转方法，找到最佳方案。
    可每一次尝试的代价，就是经脉受损。
    林妍要做的事情太多，根本没那么多时间来安静养伤。
    如今可以用精神伤来换身体伤，林妍简直求之不得。
    三天后，林妍终于彻底摸透了《枯木诀》的基础篇，找到了内劲的最佳运转方案，彻底把基础篇融会贯通，轻松入门。
    倘若宋老爷子在这里，大概都要被惊呆了。
    当年，饶是他师尊天才无比，也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得以入门，而林妍，却只用了三天！
    迈过最难的部分之后，林妍的脸色便彻底舒缓了下来。
    接下来六天，她不厌其烦地陷入到了周天循环之中，硬生生将枯燥无味的反复训练，做出了痴迷到癫狂的地步。
    第十天一早，林妍便脱离了系统，睁开了眼睛。
    一股热流从丹田中骤然出现，眨眼间便流转在了四肢百骸。
    林妍一愣。
    系统软声道：“妍妍努力练出来的能量，以后都要记得带走哦！”
    林妍摸了摸怀里的奶兔子，垂眸，努力压下了眼底浮出的热意。
    无论前生今世，再有人对她风刀霜剑，她终究还是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对了。
    真好。

 第42章 那得盘圆润些

    除了最初在破庙里的那一次威胁，瞳瞳从来都对林妍开诚布公，有商有量，越是相处，它就越是对林妍掏心掏肺，尽最大可能地维护她。
    林妍吃惯了被人坑骗的苦头，反而对这样柔软的善意有些无所适从。
    武学内劲是一种能量，瞳瞳既然能调动，便也代表它能够抽调走去使用。
    可它付出了系统能量支撑空间给她练功，却偏偏没要报酬，转眼就把内劲全还给了她。
    林妍压下眼中的热意，亲亲奶兔子的小脑门：“谢谢瞳瞳，我会更努力学习的。”
    奶兔子高兴极了，软绵绵地蹭了蹭林妍的下巴：“妍妍加油！”
    林妍眼中满是笑意：“等我找到了团团，无论瞳瞳升级到怎么样，都跟团团一起陪着我到老好不好？”
    奶兔子欢喜地耸起耳朵：“团团就是妍妍的宝宝吗？好的呀！瞳瞳一定当个好舅舅！”
    林妍噗嗤一声被逗笑了：“怎么不是当团团的好弟弟？”
    她有些惊讶地去抓它的两条后腿：“瞳瞳原来是个小公子吗？”
    奶兔子羞涩地蹦起来，三下两下蹿到了林妍肩膀上：“数据是没有性别的，系统只是觉得舅舅听起来比较帅气！”
    林妍被系统的宝气逗得直笑，温柔地蹭了蹭它：“嗯，瞳瞳想当团团的舅舅，那就是团团的舅舅。”
    奶兔子怜惜地蹭了蹭林妍的脸颊：“妍妍别难过，等咱们把你爹收拾得妥妥帖帖的，就能知道线索啦！”
    它温柔地窝在林妍的颈窝处：“妍妍稳住，我们一定能赢！”
    林妍低低地嗯了一声，把它捧下来：“兑换营养液。”
    一股甘甜的味道立刻传进了口中，林妍闭眼，拿内劲催化了一番，这才觉得身上有了力气，头疼也稍微好了一些。
    暗十八听见了动静，忙过来询问：“主子？您可以出关了吗？”
    林妍打开了门，懒洋洋软哒哒地挂在门边儿上，笑道：“好饿，想吃饭。”
    暗十八忙将她扶到了外间的桌旁，见她一直笑笑的，莫名就有些寒毛倒竖的感觉：“主子稍等！”
    她飞快奔出去叫下人准备饭菜，又让人拿来洗漱用品，服侍着林妍洗漱了，这才悄咪咪往后退了一步。
    果然不是她的错觉，主子今儿就是不大对劲。
    明明笑得春花灿烂，但，心情却反倒好像不大好。
    直到香喷喷的饭菜上桌，林妍飞快地开吃，又慢慢降下了速度，暗十八这才觉得屋子里让她心惊肉跳的气氛减退了大半。
    可这暂时的平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听说林妍出关了，久等暴怒的大丫鬟匆匆而来，进门就尖锐地叫了起来：“大小姐可算是出来了！夫人急着叫您回去呢！”
    正吃饭的林妍手一顿，睨了一眼那大丫鬟：“让她闭嘴。”
    那一眼看过去，大丫鬟莫名就僵在了原地。
    又来了！那个可怕的感觉！暗十八好不容易放松的心神顿时紧绷，二话不说地就捂嘴拖人，干净利落地把人弄走了。
    等暗十八回来，就见屋子里静得落针可闻，伺候的下人们连呼吸都浅得听不大见了。
    她忙走到了桌边，给林妍夹了好几样她喜欢吃的东西，这才觉得那种让人窒息的感觉再次变淡。
    系统担忧地蹭蹭林妍：“妍妍你精神波动得好厉害，接下来什么都别做，休息一下吧。”
    林妍慢吞吞地在意识海里否了，我娘看起来急得很，再不回去，她怕是要冲到别院作妖了，我怕到时候会忍不住……
    系统没听到忍不住什么，却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林妍被逗笑了，转而看向了暗十八：“我娘又下达了什么指示？”
    暗十八瞄着林妍的神色，小声道：“让姑娘回府学规矩，明天就是云老夫人举办的宴会，怕主子您不懂规矩被人笑话。”
    她说话声音比平常低了许多，柔柔软软的，听着让人舒服极了。
    “让那丫头回去告诉母亲，我晚上便回府。”
    “是。”
    林妍轻笑着睨了她一眼：“聪明丫头。”
    暗十八笑容乖巧：“我帮主子按按吧，学了好几年，手法一级棒哒！”
    林妍点点头，闭上了眼：“来。”
    她这会儿头疼得仿若是被斧头劈掉了一半儿，虽然挂上笑容就能忍得跟常人无异，但这脾气，却是遮掩不了了。
    这种时候谁来招惹她，她是真敢下手就把人给劈了。
    在这疼痛消除之前，她都不大想惹是非，怕自己到时候收不住，连劈好几个。
    暗十八的小动物本能让她越发乖巧，轻手轻脚挪到了软塌旁边，小心按住了林妍的太阳穴。
    这一按下去，无论是指尖下密布的冷汗，还是穴道充血的可怕手感，都叫暗十八惊得瞳孔微缩。
    她心中骇然，这，这样的境况，主子竟然还能笑得出来！还笑得那样自然舒朗！
    暗十八又是震撼又是钦佩，然后就是心疼了：“主子快睡会儿吧，睡着了能更舒坦些。”
    “不着急，先跟我说说云家的情况。”林妍懒洋洋说道。
    “是。”暗十八动作越发轻柔，声线也越发柔软：“云家是军功起家，满门忠烈，云老夫人被圣上封为超一品诰命……”
    云家满门武修，又兼修文治，养出来的个个都是文能安邦武能定国的将门大才，但这些大才，无一不马革裹尸，死在了沙场之上。
    如今云家硕果仅存的男丁，便是定安侯云青，十五岁一战成名之后，便常年戍守边疆，好几年才回来一次。
    云老夫人坐镇帝都云家，替孙子稳住大后方，照顾教养门客，虽然卸任大元帅之位多年，却也无一人敢在她面前放肆。
    云家上下皆为帝王心腹，便是最荒唐的先帝在时，也没敢荒唐到云家头上去。
    不是动不起云家，而是怕动了之后，再没有人能比云家更忠心，更有能力护住大秦。
    云老夫人身上军功厚重，自己本身又是超一流的武道高手，新帝一向对她极为优渥，这一趟宴会，便是皇室公主帮着操办起来的。
    可以说，谁要是敢在这场宴会上胡闹，那打的可不只是云家的脸，更是皇家的颜面了。
    林妍啧了一声睁开眼，笑容中透着几分邪气：“不能闹事儿可就要命了，小十八啊，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暗十八顿时绷直了身体：“主子您交代！”
    林妍轻笑着仰头捏了一把她的下巴：“明日你可得跟紧了我，万一我被人激得要宰人，你可千万拦住了我。”
    暗十八瞪圆了眼睛：“啊？”
    林妍叹了一口气：“或者帮我把人拖到暗处，套麻袋揍一顿也行。”
    她上下打量着暗十八：“你身上能藏麻袋吗？”
    暗十八小小声问道：“主子，我，我藏这里行吗？”
    林妍顺着她的目光一看，噗嗤一声笑了：“哈哈，那你记得把麻袋盘圆润些！”
    暗十八看着她妖冶邪气的笑容，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干涩的喉咙。
    主，主子今天也是又美又妖的一天呢！
    不！
    比过去更美，但也更危险了！

 第43章 犯蠢是不大好

    林妍一直睡到了天彻底暗了，这才回了林宅。
    她头疼得厉害，实在怕人找茬。
    怕忍不住，当众宰人。
    她回来得太晚了，宋茜然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洗漱上床，自然不好再来秋语阁找她，只派了另外一个大丫鬟来送衣服。
    大丫鬟语气温柔和善：“夫人让大小姐早些休息，明日再戴上新买的头面，漂漂亮亮地去参加宴会。”
    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柳柳拖奴婢告诉大小姐一声，这两日清小姐请了好几个手帕交过来，拿了柳柳来诋毁大小姐的名声。”
    她并不赘言，说完了，便恭敬行礼，告辞走了。
    林妍听过就算，倒是对新衣服很感兴趣。
    一套明制袄裙，大红色的织金交领短袄琵琶袖，下配藏蓝织金百褶马面裙，明艳大方，贵气逼人。
    林妍喜欢极了：“真好看！”
    她去翻了首饰盒，就见暗十八已经打开了那个双狐漆木盒子。
    这盒子竟有两层，第二层里放着一个璎珞项圈，正是林妍想找的东西。
    林妍稀罕地拿起来看：“之前怎么没见？”
    暗十八道：“簪花阁阁主向来做东西都要全套齐全，一个不差，掌柜的应该是怕招眼，所以没拿出来。”
    林妍摸摸那璎珞，只觉得整个人都圆满了：“你家主子了不得啊，这样的人才都能招来。”
    暗十八美滋滋地点点头：“是呢！很厉害！”得写信告诉大哥，主子夸王爷超厉害！
    林妍摆弄了一会儿，便躺下了。
    暗十八轻车熟路地伸手：“我给主子按按。”
    林妍点了点头，没一会儿就被暗十八按得舒坦得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林妍穿戴整齐，美美地镜子前面转了好几圈儿，这才含笑出门，往门口去了。
    外院里，宋茜然已经带着林荫林清到了，一见林妍，不由自主地都是呼吸微滞。
    这正红藏蓝和火精配饰，把林妍衬得越发美得霸道，夺人眼球了。
    宋茜然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今日乖巧些，千万莫要跟你姐姐妹妹胡闹，知道了吗？”
    林妍乖巧点头：“知道啦娘。”
    林荫嫉妒得直接自闭，愤愤然上了马车。
    林清倒是满眼欢喜羡慕：“妍妍好漂亮，跟牡丹花仙似的。”
    宋茜然摸摸林清的头发，温声道：“清清也好看，像是月宫里的美娇娥。”
    林清害羞得红了脸：“娘~~”
    马车上，林荫不耐烦地掀开帘子叫道：“还走不走了？那么想上天，还吃咱家的五谷杂粮干什么？不怕耽误成仙儿吗？”
    宋茜然无奈地瞪了她一眼：“荫儿！记得你答应我的话，不许再任性闹脾气了！给你清姐姐道歉！”
    林荫胡乱点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她果然道了歉，却不是冲着林清，而是林妍。
    林荫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妍，冷声道：“姐姐，之前是我对不起你，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好好相处，别再犯蠢被人挑拨了，知道吗？”
    林妍险些乐出声来：“犯蠢是不大好。”
    林荫总觉得林妍是在骂她，气得翻了个白眼，嫌恶地拦住林清：“你坐后面那辆马车去！我实在不想看到你这张脸！”
    林清又羞又气，险些落下泪来。
    宋茜然气得拍了林荫一下，自己拉着林清去坐后面的马车了。
    林荫愤愤呸了一声，等林妍上了车，就冷嘲热讽地道：“你要是能学林清一半儿，咱娘也不至于那么嫌弃你了！”
    林妍只当没听到，上了车就靠着暗十八闭眼睡觉。
    林荫哼了几声想讽刺，但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林妍一皱眉，就不敢吭声了。
    这么一路安静地到了云府，虽然时间尚早，但云家门口已经车水马龙，热闹非凡了。
    林荫睨了林妍一眼：“别怪我没提醒你，林清可是到处跟人说你喜欢把人当布娃娃缝，你可别犯蠢真被她算计到了！”
    她说罢，翻身下了马车，扬长而去。
    暗十八忧虑问道：“主子，我们该怎么办？”
    林妍笑着打了个呵欠：“怕什么，被人说又不会掉块肉，碰上敢动手的才好呢，正好揍揍人出气。”
    暗十八又心疼又无奈：“主子不行吃点儿止疼药吧。”
    林妍摇了摇头，下了马车，笑眯眯地跟上了宋茜然。
    一路往主院去拜见云老夫人的时候，林妍就察觉到了许多人冲着她指指点点，要么偷看要么盯住了不放。
    换上一世，她早该慌得走路都不会了，可这会儿，她把一切流言蜚语和恶意揣测，全当人家是在惊艳她太美太绝艳无双了。
    事实上，她也的确是姝色无双。
    云老夫人都被林妍的美貌惊了惊，连声道：“好孩子来来，站近了让我好好看看！”
    宋茜然忙笑着推了她一把：“快去。”
    林妍笑眯眯上前，刚行完礼就被云老夫人拉住了手，左看看右看看，稀罕地不行。
    “这世上还真有这样精致漂亮人儿呢！”云老夫人又惊奇又喜欢，见林妍落落大方气质舒朗，就更喜欢了几分：“好孩子，你日后若是有空，千万多来看看我老太婆！”
    她朗然大笑：“我老婆子就喜欢这样长得好还明艳轻快的孩子！”
    林妍笑眯眯点点头：“老夫人若是不嫌弃，林妍一定来叨扰叨扰，蹭您家的饭吃。”
    云老夫人连声道好，还把自己的血玉镯褪下来给她戴上：“这合该就衬你呢！戴着，不许跟我客气！”
    林妍见她眼神清明透彻，里面全是朗然欢喜，心中也喜欢这个舒朗的老人家，便大方应了，软乎乎地谢过了她。
    齐国公夫人轻笑着道：“就知道青姨肯定喜欢妍妍这丫头，我前几天见了，也是喜欢得舍不得撒手呢。”
    她看了宋茜然一眼：“也是茜然生得好，妍妍这孩子啊，净挑着她夫妻俩的好处长了！”
    云老夫人笑道：“可不就是呢！”
    她摸摸林妍的鬓角，笑道：“我还不知道你，要是妍妍这丫头没认三公主做义母，怕是你都跟茜然抢闺女了！”
    齐国公夫人大笑：“还是老夫人了解我！”
    云老夫人和国公夫人都如此说，其他人自然更是连连称赞，把宋茜然夸得脸都笑僵了。
    宋茜然：“……”
    老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们，特娘的就不能换个人夸夸吗？！

 第44章 不怕，我原谅你了

    来拜访的人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多，云老夫人笑着挨个见了林妍这一辈儿的少女少年们，便笑着赶人了。
    “去吧去吧，你们小姑娘自去园子里玩耍，不用站在我们这些长辈面前受拘束。”
    一众小辈们儿乖乖应了，又福礼告辞，这才陆续退出。
    刚出了内院的时候尚且还好，待那些少年青年们一走，少女们的气氛立刻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好几个姑娘阴阳怪气地夸起了林妍，还句句都非要带上林荫和林清。
    林妍全当她们是真心沉迷于自己的美貌，别人夸一句她就点一下头，顺带截断她们踩林荫和林清的话。
    “是呢是呢，你说得对，你说得都对！”
    “你长这么好看，说什么都是对的！”
    “恩恩，你开心就好。”
    ……
    这么一番下来，等到了花园里的时候，几个小姑娘齐齐气成了河豚，脸都涨红了。
    倒是真心觉得林妍有趣，想跟林妍交朋友的几个姑娘，从头忍笑到了尾，等那几个姑娘气走了，便笑着林妍互通姓名，约下一次私下约会的时候。
    等少女们三三两两散开了，林荫才开了口：“我是不会感激你刚刚的维护的，一看就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林妍点点头：“恩恩，你开心就好。”
    林荫：“……”
    她深呼吸：“我之前说的话是认真的，你乖乖找个人嫁了，别再跟润王哥哥扯上关系，日后我自然会照顾你，之前的事情咱们两清！”
    她下巴一扬：“今日来的那些公子哥儿都看到了吧？后面还有更多更好的，你自己找个好点儿的男人，免得又说爹娘坑你！”
    林清温声道：“荫儿，妍妍不好凑上去找的。”
    林荫冷笑着盯了林清一眼：“可收起你那些挑拨手段吧！今日的宴会本就是适婚男女相互验看，大家有脸有皮自然知道守礼，用得着你指桑骂槐？”
    林清气得直抖：“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荫冷笑道：“我管你什么意思，你今天也好好挑挑吧！虽然你只是林家的义女，上三品大员家的嫡子轮不到你选，四五品总是没问题的。
    你说你成天跟我们耍手段干什么？赶紧找个好人嫁了滚蛋吧！免得哪天逼急了我，也一顿鞭子抽花了你的脸！”
    她冷笑着推了林清一把，扬长而去。
    林清气得直掉泪：“妍妍，我真不是那个意思。”
    林妍噗嗤一乐：“我管你什么意思，荫儿说得没错，有那个闲工夫算计人，不如早点儿找个人嫁了的好。”
    林清眼泪滚滚：“你为什么也这样？你不要听柳柳胡说八道，我与你的情分，难道还抵不上一个下人的诋毁吗？”
    林妍漫不经心地睨了她一眼：“你信吗？你要是再给我哭哭啼啼，我敢一脚把你踹湖里。”
    林清对上了林妍含笑的双目，呼吸一滞，瞬间僵在了原地。
    林妍邪气地笑了一声，走了。
    林清咬咬牙，竟是又追了上来。
    两人顺着湖边漫步，时不时就见人对着林妍指指点点，满脸惊骇鄙夷。
    “就是她了！林家那位大小姐！”
    “真恶心！她怎么下得去手？”
    “把人当布偶缝……亏她还是世家嫡女，我看分明就是个邪魔妖女！”
    ……
    林清面色着急：“妍妍怎么办？她，她们怎么会知道柳柳的事？”
    她眼中含泪：“你把柳柳的脸缝成那个样子，也是因为她之前胡作非为咎由自取……啊！李公子！”
    她忽然惊呼了一声，看向了林妍身后。
    林妍无语地转头，果然看到了李玉，还有他身边两个满脸愕然的青年。
    “缝……脸？”
    “……是我以为的那个意思吗？”
    两个青年迟疑地看着林妍，心底的惊艳都被惊骇给震没了。
    林清满脸惶恐地一阵道歉：“对不起妍妍！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该……”
    林妍被她聒噪得头疼，抿唇微歪头笑了一下，反手便是一巴掌。
    啪！
    耳光声并不响亮，却力道惊人。
    林清的发钗都飞出去了一只，脑袋也歪到了一边，脸颊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妍，妍妍？”林清惊呆了，她怎么敢在云老夫人的宴会上这么放肆？！
    林妍温柔地摸了摸她肿胀的脸：“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也打过你出完了气了，现在不生气了。乖，别怕啊。”
    林清被摸得浑身发冷，猛地推开了她，跑了。
    林妍啧了一声，歪头看向了三个看呆了的男人，温声细语，笑容迤逦：“三位公子有什么指教吗？没有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三个大男人被她迤逦的笑容震住了，又莫名觉得后脊背发冷，下意识地就齐齐摇头。
    林妍点点头，慢吞吞地带着暗十八走了。
    等她走出去了好远，三人才猛地回神。
    青衣青年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李兄，你确定你要娶这样的女子？”
    另一个褐衣青年摸摸发凉的脖子：“我觉得她缝脸那事儿恐怕是真的，李玉啊，你确定她不会趁你睡着，切了你，再给你缝上？”
    自家兄弟知道自家事儿，他们仨，可实在不是什么好人，这样不要面子只要里子的女人，那可是万万消受不起的。
    李玉嘴角微微抽了抽，想着林妍的那张脸，他眼中热情似火，但想到林妍刚刚睨过来的那一眼，又觉得半边儿身子好像浸在了冰水里，凉得吓人。
    李玉眼神闪了闪：“我再想想。”
    两个青年都劝他：“那你可一定要想清楚了，我听说林大小姐得了林二爷的青眼，好像最近在学古武了。”
    长得美性子辣，又背靠林二爷和三公主两座大靠山，再学了古武得了武力，这样又美又凶还有势力的女人，没点儿本事还真是别肖想。
    就是那有本事的，要是打着三心二意对待她的主意，也还是小心小命儿的好。
    褐衣青年见李玉只是沉吟却不吭声，就知道他是真动心，想了想，压低了声音道：“别怪兄弟没提醒你，你要是真有意，最好快点儿下手，我听说……”
    他左右看看，把声音又压低了几分：“我听说，那林夫人不大喜欢这大女儿，可又碍于名声不能苛待她，因此给她找的夫家，可不止你这一家。
    真要是说起来，你这竞争力其实还是三家里头最小的。李玉啊，你绝对想不到，有朝一日，你竟然有可能输在还不够贱，不够伪君子上。”
    换句话说，宋茜然另找的另外两家，是比李玉更表面光鲜荣华，内里更火坑加地狱的存在！

 第45章 啧！真好玩儿

    一路走来，冲着林妍指指点点的人越来越多了。
    当含有嫉妒心的少女们，发现自己的美貌无法与林妍匹敌时，她们就会越发钻研林妍身上的缺点，然后去攻击她。
    而够不到又心思狭隘的青年少年们，也瞬间找到了他们不娶林妍的理由——因为这就是个蛇蝎心肠的变态啊！谁娶谁倒霉！
    不得不说，林清找人在宴会前去看柳柳，实在是用心良苦。
    “主子，我们真的什么都不做吗？”暗十八气急。
    林妍笑得漫不经心，透出几分妖冶邪气：“蛇蝎美人也是美人，人家诚心诚意地称赞我，我怎么好计较他们用语不当？”
    总有一些人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东西，人实在不必跟猪计较。
    就像是上一世，所有人都说她长相妍丽不安分，跟地痞流氓私通太正常了，他们甚至给她捏造了无数苟合对象呢。
    比起前世种种，如今这些，不过是毛毛雨。
    暗十八气急：“难道就由着她们随便造谣？呸！那些男的也不要脸，真以为他们想娶就能娶得到似的！”
    林妍绕着发丝：“那这样，你好好记住那些人的脸。”
    暗十八兴奋：“要套麻袋了吗？！”
    林妍噗嗤一乐：“不，等她们用得着我的时候，全部不给用！”
    暗十八先是失落，继而兴奋起来：“好好好！咱让他们全都高攀不起！”
    林妍似笑非笑：“古人有云，得罪谁，也别得罪大夫啊。尤其是女大夫。”
    两人说话的时候正好晃荡进了假山里，正要拐弯儿，忽然就听见有人提了林妍的名字。
    “……那林妍你也看到了，的确是长得好，娶回家看着也行啊！”
    “可她就是长得太好了，万一殿下不信我没碰她怎么办？”
    “殿下自己让你娶的，你担心什么？你安心，娘已经跟林家那边已经通过气，没人会管她嫁到咱家之后的事儿！”
    “可三公主毕竟是林妍的义母……”
    “那是殿下的亲娘！公主还能因为一个义女，苛待自己的儿子？你只管把人先弄到手，然后废了功夫养在后院就成。”
    “……娘，你也真是，还真让我当活王八啊！”
    “要不是为了你的前程，娘至于这么算计么？！等那林妍生了殿下的孩子，就算是不封世子，殿下也不会亏待你这个孩子的挂名爹的！”
    ……
    那里面的显然是母子俩，大概以为找的地方够隐秘，嘀嘀咕咕地都说到要怎么利用奸生子青云直上了。
    林妍面无表情地听着，越听，越是想笑。
    她也的确忍不住笑了起来，接着摸出一柄匕首：“真有趣儿啊！”真敢找死！
    暗十八见状，忙忙从胸口里往外掏东西：“这个这个！”
    她把手里的东西抖开，却竟然是一个正好能套住人脑袋的小口袋。
    林妍看看暗十八瘪下去的胸口，无声笑倒在了暗十八的肩膀上。
    暗十八忙忙扶住了她，比了个口型：“我去套麻袋？”
    林妍轻笑摇头，手一晃，便拿出来了一个奇怪的铁瓶子。
    那是她从系统那里兑换来的，催眠瓦斯。
    骨碌碌——
    拔掉安全栓之后，瓦斯一路顺着地势滚进了山洞深处。
    “谁？出来！”
    “不好！是迷药！”
    山洞里传来两声惊呼，那母子俩显然想往外面冲，但刚冒了个头，就噗通倒地了。
    林妍飞起两脚将两人踹回山洞深处，又等了好一会儿，才叫系统收了空罐子，带着暗十八进去。
    蹲身翻转两人，林妍笑问：“认识吗？”
    暗十八点头：“是御史王大人家的幼子王琼和他母亲宋氏。”
    林妍冷笑了一声，御史？总是挑人毛病，指摘别人如何如何的人，可瞧瞧这妻和子，就知道其家教有多惨烈了。
    她三下两下扒光了宋氏的衣裳，只把暗十八的那个小口袋盖在她的胸口。
    末了，她拿匕首往王琼尾椎骨上刻了个血王八，见他血染裤子仿若被阉，这才停了手。
    暗十八目瞪口呆：“主子……”这是什么鬼畜场面哦！
    林妍拍拍手把匕首用布条紧紧绑在宋氏手上，然后噼里啪啦把王琼一通狠踹，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很好！完美！”
    揍完了人渣通体舒泰，林妍的笑容都清美了几分：“走吧，找个地儿看戏。”
    暗十八一脸懵逼地点点头，就见她把宋氏的衣裳沾了血，一路走一路丢，弄到了很容易被人看见的路口。
    大约两刻钟之后，远在湖边散步的两人听到了尖叫声，声源正来自假山处。
    “啊！血！”
    “卧槽！王琼好像被阉了！”
    “快抓住那个蒙面女贼！她得手后竟在王兄屁股上画王八！太过分了！”
    ……
    一阵喧闹声中，发现戏不对码的暗十八正满脸懵逼，就见从假山里蹿出一个蒙面女人。
    没穿衣服的那种！
    最关键的是，那女人脸上蒙着的，就是她带来的那个小口袋！
    是是是……是宋氏？！
    暗十八惊呆了：“……！！！”我是谁？我在哪儿？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她恍恍惚惚：“说好的撞破恶事身败名裂呢？”
    林妍噗嘻嘻笑了起来：“难道珠儿想看违背伦理纲常的戏？啧啧啧！珠儿你可太污了！”
    暗十八：“……”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主仆俩调侃间，几个习武的年轻人已经从他们面前狂奔追去，但蒙面女人遥遥领先，眨眼间就翻过围墙不见了。
    林妍坏笑起来：“呀！这功夫可真俊！”
    暗十八终于反应过来哪儿不对了，瞳孔微缩：“主子，知道宋氏会功夫？”
    若非一切都在主子算计之中，她怎会半点儿不吃惊？
    林妍笑得花容迤逦：“知道呀。”
    暗十八完全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明明这段时间以来，主子在干什么她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子也知道王家算计您婚事的事儿？”
    林妍点头：“知道啊。”
    她笑眯眯：“要不我怎么费劲巴拉地带着你一圈圈转假山呢？啧，真好玩儿！”

 第46章 又萌又乖楚怂怂

    知道！
    主子竟然之前就知道宋氏和王琼对她的算计！
    暗十八想到这大半个月来，她主子明明被人如此恶毒算计，竟还是稳住练功，半点儿情绪没露，只等着在今儿这一遭凶猛反击，就忍不住觉得后脊背发凉。
    “那，主子怎么能确定宋氏不会扒了王琼的衣服穿上？只要宋氏穿好了衣服，再说有人偷袭损坏了衣裳，王琼的名声就保住了。”
    林妍眉眼间妖光流转：“她扒了啊。”不然，怎么大家叫的是采花贼，而不是刺客什么的呢？
    暗十八骤然想起林妍之前好像特意绑死了王琼的衣带，瞬间如醍醐灌顶，悟了，但也更觉察出这份谋划的可怕了。
    宋氏从昏迷中醒来，见自己被扒光，儿子也受了伤，必然急匆匆想先套上衣服遮羞，偏那衣服根本解不开。
    这种时候，无论宋氏是想拿匕首撕开衣服，还是正在手扒的路上，被人看到，都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此时此刻，除了拿仅有的布袋子遮脸狂奔，寻求一丝生路，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暗十八被这份算计惊得后背发凉：“那宋氏清醒的时间……”
    林妍神秘一笑：“所有精准数据，都是无数实验得来的结果啊。”
    她轻拍暗十八的脸颊：“比如你，如果换做是你，大约一刻半便能醒来。”
    暗十八寒毛倒竖，忙忙乖巧摇头：“我又忠诚又听话，一定用不上那一刻半哒！”
    林妍被逗笑了，怜惜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王琼出了岔子，这园子怕是要先搜一遍才能逛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远处一声欢喜呼喊：“妍妍姐姐！”
    楚萌萌飞奔而来，红衣翻飞，眉眼飞扬：“我可是找了你好久好久啦！”
    她左右看看，悄咪咪拿出厚厚一摞纸张：“妍妍姐姐你快看看，这是我让我大哥帮我调查出来的李玉的所有相好的名单。”
    她又紧张又忧虑：“那家伙就是个披着漂亮皮子的色胚，妍妍姐姐可千万千万别被骗了！”
    她眼巴巴看着林妍，仿佛宣誓保护主人的小奶狗儿。
    林妍温柔地笑了，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郑重地把那一叠纸抱在了怀里：“真是太谢谢萌萌了！好悬！我差点儿就被骗了！”
    看着跟自己一样瞎操心又瞎担忧的楚萌萌的暗十八：“……”
    好悬的人，真的是主子，而不是……李玉吗？
    楚萌萌对暗十八的心里躁动一无所知，眼见着林妍如此相信自己，顿时开心得笑弯了眉眼。
    她欢喜又羞涩地捏着衣角脚尖蹭地：“妍妍姐姐今天又更好看了，我，我见了甚是欢喜！”
    这般赤诚直白的夸赞，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要好听，林妍真心实意地漾出了两枚小酒窝，笑得又暖又甜：“萌萌今天也更漂亮了，以后还会越来越漂亮。”
    小姑娘乐淘淘美滋滋，开心得像是恨不得原地转圈。
    不过下一刻，她却猛地沉了小脸儿，气势汹汹地盯住了林妍背后：“李玉！我已经揭穿了你水性杨花的底细了，你骗不着我妍妍姐姐了！”
    李·水性杨花·玉：“……”
    他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来：“萌萌，我跟你哥哥的恩怨，与你个小姑娘无关的。”
    楚萌萌板着脸摸鞭子：“我说不过你，来！动手吧！”
    李玉一脸头疼地看着她，好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妹妹：“我怎么会和你动手？”
    林妍迈步挡在了楚萌萌面前，歪头轻笑：“李公子，又见面了。听说你跟王公子是好友，最喜欢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不去，看看他吗？”
    李玉莫名就觉得心头一跳：“林大小姐的意思是……”
    林妍清透的猫瞳中透出几分邪气：“我的意思是，萌萌是我的朋友，她并不是你口中那种会因为私仇栽赃别人的人。你说话，最好小心点！”
    李玉神色微僵：“林大小姐误会了，我……”
    林妍打断了他：“李公子真的不去看看王公子吗？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琉璃兄弟情？”
    李玉神色微凛，这一次，他清楚地从林妍的眼底看到了戾气和警告。
    眼前这少女像是一只护食的野兽，露出了尖牙和利爪，漫不经心却坚决无比地，让自己离楚萌萌远点儿。
    李玉心头微跳，他敢打赌，林妍一定已经知道了他对她和楚萌萌的衡量和谋划。
    这少女……
    李玉深深看了林妍一眼，温声道：“我正要去看望王兄，这就暂且别过了。”
    等他转身匆匆走了，楚萌萌鼓起脸“呸”了一声：“色胚！”
    又满眼狂热地吹捧林妍：“妍妍姐姐真厉害，三言两语就让他滚蛋了！我每次都得用打的！”
    林妍被逗笑了，捏捏她的脸颊：“乖萌萌，下次见到他离远点儿，知道吗？”
    楚萌萌下巴微扬：“他打不过我！”
    林妍眯眼，红唇微扬：“嗯？”
    楚萌萌忍不住就怂了：“我知道啦。”
    林妍笑着摸头：“乖女孩儿。”
    楚萌萌又懵又高兴，虽然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怂了，但看到林妍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就满脑子只剩下了盛世美颜，美滋滋地笑开了。
    王琼的事情闹开之后，虽然没有结束游园会，但搜寻园林却是必须要进行的。
    年轻人们被安排到了举办宴会的紫竹院，光是清查人数就耗费了不少时间。
    林妍走得慢，到紫竹院的时候，人已经到了七七八八，她正跟楚萌萌寻摸着找个清静地儿坐下，就被林清一把攥住了手腕。
    “妍妍，快！云老夫人摔伤了，娘让你快去救治老夫人！”
    林清声音很大，说的又是事关云老夫人的事儿，刚刚还喧闹的紫竹院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盯住了林妍和林清，惊疑不定。
    林妍没动：“云府今日必定准备了许多大夫待命，以防意外，用得着我？”
    林清急得眼泪直掉：“云老夫人伤得很重，寻常大夫根本没办法救治她。你会缝伤口，手段奇异，当然要试一试！”
    她边说边拽：“快走吧！求你了妍妍！你连柳柳一个下人都肯费劲心力，云老夫人对大秦有功，你怎么能袖手旁观？”
    她只用了两句话，就成功把林妍道德绑架，并且绑得成功无比。
    可问题是，云老夫人是帝国功臣，治好了是应该，治坏了，帝国必然是要杀庸医以平民愤的。
    真到了那时候，她林清，会替林妍说半句好话吗？

 第47章 清风扫落叶

    云老夫人在大秦的地位超然，这份超然不但来源于她本身的实力和功劳，更来源于她本人的象征意义。
    她就是整个军部镇守大后方的泰山，一旦她倒了，整个大秦的体制都产生震荡，军部更会立刻陷入混乱。
    这样的一个存在，宋茜然会贸然让林妍出头吗？绝不。
    别说宋茜然对林妍诸多厌恶，没有半丝信任，就是她信了林妍的能力，也绝不会把满门荣耀拿给林妍赌，她觉得林妍不配。
    综上所述，林清这是在假传命令——这姑娘一向稳得住的，大概是这段时间被林妍收拾得太惨，所以心态崩了。
    林妍似笑非笑，扬声道：“你说得对，我连你差点儿害死的柳柳都救回来了，医术却是也能拿来用用。”
    她敢逼，安知她就不敢接、接不住呢？
    林清瞪圆了眼睛：“我没……”
    林妍狠推了她一把：“快走！耽搁了老夫人的病情，你我担责不起！”
    她把稳准狠发挥到了极致，林清根本挣脱不开，眨眼间就被拖出了紫竹院。
    “林妍！”林清眼圈泛红：“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我根本没做过！”
    “恩恩，随你怎么说，你开心就好。”林妍不甚在意地点点头，抛开她直接找了侍卫带路。
    林清局都设了，哪儿能不跟去推波助澜，略一犹豫，立刻追了上去。
    出事的地点在紫竹院之外的假山群，云老夫人似乎是从上面跌落下来，被山石划伤了腿，如今靠坐在石壁上，裙摆已经被鲜血浸透了。
    大夫已经在处理了，但脸色凝重灰败，红着眼睛直掉泪。
    周围站了二十多个贵妇人，五六个少女，也都跟着红着眼圈，不知真假地泪水连连。
    林妍一看那个出血量就神色巨变地往里挤，厉声喝道：“都让开！”
    热衷于刷脸刷存在感的夫人小姐们，却爆发出了惊人的阻挡力。
    “想讨好老夫人想疯了吧？也不看看时候！”
    “没规矩的东西！谁教你的礼仪？竟敢这么对着我们这些长辈大吼大叫！”
    “推什么推什么？！我看你怕不是别有用心吧？来人！快把她拿下！”
    ……
    女人们你叫我嚷，闹腾得林妍头疼欲裂，眸色泛红。
    偏偏有两个不长眼的，跟林清打过安好之后，双双冲林妍发难，一个伸指甲去抓林妍的脸，一个抬腿去绊林妍的脚。
    林妍眸色骤冷，伸爪子的便直接扭脱对方的手骨，伸腿的便一脚踹在她小腿胫骨上。
    “啊！”
    “啊！”
    两声尖叫划破长空，吵闹的人群顿时静了静，然后喧哗得更大声了。
    林清扬声大叫：“妍妍你快住手！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
    林妍反手便是一耳光抽在她脸上：“闭嘴！”
    林清被林妍的眸色骇了一跳，又怕又兴奋：“妍妍！妍妍你是不是疯了？！你，你快清醒清醒！来人！侍卫呢？帮帮妍妍！”
    林妍被气笑了：“……”
    就在她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麒麟臂，准备掐死林清的时候，一道清冷的声音凛冽响起。
    “都在闹什么？”
    随着他的话音而来的，还有无数兵刃出鞘的声音。
    有人惊呼：“摄，摄政王！！！”
    刚刚还喧哗的人群瞬间安静入鸡，众人如同退潮般后撤散退，又敬又怕。
    林妍甚至来不及跟楚烨打招呼，飞扑过去扒了林清的腰带，紧紧地将云老夫人的大腿又勒了好几圈。
    大夫先是一惊，继而泣不成声：“元帅已经自行封锁了穴道，我也缠了绷带，可……”
    宋茜然惊得脸煞白：“你在干什么？！”
    她慌得扑过去拽她：“疯了吧你？别胡闹！”
    林妍一巴掌拍开她的手：“让开！”
    宋茜然瞬间暴怒，可对上了林妍那双眼，却猛地僵在了原地。
    林妍见她服帖安静，这才转开了盯住了宋茜然脖子的视线。
    因为情况紧急，又头痛欲死，她这会儿仿若被劈成了两半儿，一半儿冷静得仿若变态，一半儿，暴躁得随时能由着性子宰人。
    转头，林妍精准地盯住了楚烨：“老夫人伤到了大动脉，我能治！”
    她这话一出，众人顿时哗然。
    所有人都觉得林妍疯了，要么就是被摄政王的美色迷花了眼。
    云老夫人和军医都没办法的伤，林妍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却说自己能治？
    大言不惭！
    林清眼中溢满了幸灾乐祸，脸上却偏要扭出痛心疾首来：“妍妍！云老夫人已经这般了，你竟还想着利用她来攀高枝……妍妍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林清话音刚落，她那两个断手断腿的手帕交，便立刻乘胜追击。
    “真是个荡妇性子，这样血淋淋的场景，竟还能想法子勾引男人！”
    “你以为长得好就能为所欲为吗？王爷可不是那种会被美色迷昏头的人！”
    林妍的脑壳突突地疼，眼圈都忍得红了一圈：“再加个条件，让那仨白痴闭嘴！”
    三个少女齐齐笑了：“林妍你怕不是疯了？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
    那可是摄政王！
    最厌烦自以为是的女人的摄政王！
    他会听你的指使，为你清场为你出气？
    楚烨皱眉看了一眼林妍，冷声道：“拿下，掌嘴。”
    断手的那个少女大笑起来：“哈哈！林妍你真是活该！让你犯贱勾引……”
    话才说了一半儿，就被如狼似虎地侍卫拿下，噼里啪啦打成了猪头。
    那少女惊呆了，可不等她尖叫惨呼，就被侍卫捂嘴拖走。
    林清和另外那个少女见状不对，腿软得跌坐在了地上，求饶的话还没出口，就被生生抽回了嗓子眼儿。
    很快，两人也被捂嘴拖走了。
    所有人噤若寒蝉。
    摄政王还是那个雷厉风行，不爱说半句废话的摄政王，对敌人依旧凶残冷酷如同秋风扫落叶。
    而显然，林妍并非落叶，她们才是。
    楚烨浅如琉璃的眼眸看向了众人：“诸位，请。”
    刚刚还叫嚣不已的夫人小姐们，这会儿乖顺地如同绵羊，甚至自发排起了队，有序又安静地迅速离开了偏院。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哪怕她们再不相信林妍有那个本事，也只能乖乖听话，静等结果，不敢说半个不字，半句嘲讽。

 第48章 她笑得又快又闪

    楚烨出场不过三句话，却让诛邪退散，万难齐消。
    林妍喜欢极了他这样干净利落的性子和手段，冲着他飞快地感激一笑，便立刻弯腰抱起了云老夫人，冲那大夫道：“你来打下手，哪里有干净的厢房？”
    大夫忙领着林妍往最近的厢房去，等进了门，才恍然自己竟是被个小姑娘震慑了心魄，令行禁止了。
    可还不等她迟疑，林妍已经开始手法纯熟地处理伤口，并且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
    “接下来我说什么你便做什么，我要修复老夫人的血管，出不得半点差错！连汗珠都不能掉落下来那种，懂吗？”
    “缝合开始就不能中断，无论看到什么，都闭嘴，做好你该做的！”
    “好了，我要开始了！”
    ……
    紧闭的房门隔绝了所有人的视线，也将林妍低沉有力的声音遮掩得模模糊糊，听不真切。
    楚烨浅若琉璃的眼眸看了那紧闭的房门许久，直到二公主逼近，这才不动声色地收回仿佛一起跟进了屋子里的思绪。
    二公主急得直冒汗：“九弟！你还真敢把云老夫人交给一个小丫头？！”
    楚烨淡淡道：“二姐不用急。”
    他让人搬来了太师椅，就放在厢房正门口，然后眸色浅浅地落座，背脊挺直，双手轻按膝盖，竟是闭上了眼睛。
    二公主吃了一惊。
    他竟然要替那林妍亲自守门！
    那林妍，竟真的这般能耐？！
    暗一温声道：“殿下不如去替老夫人安排一下府中的夫人小姐和公子们，也免得老夫人醒来之后担心。”
    二公主闻音知意：“那林妍竟真有这样的本事？”
    暗一道：“主子看准的人，殿下几时见过是不准的呢？”
    二公主心道一声是了，楚烨从不是妄为之人，绝不会拿青姨开玩笑。
    还有今日没来的三妹，若非林妍当真本事到了极点，如何轻易就把未来儿媳变成义女？
    “有结果了便立刻来通知我！放心，本宫必然把所有人都看得寸步难行！查不清楚今天的事，谁也别想离了这云家！”
    二公主点点头，带着心腹迅速往紫竹院去了。
    她刚出去，整个别院就戒严了。
    云老夫人是稍有的后天境武道高手，后天境，举国也不过才三十多个。
    这样的古武大能，摔伤到濒死？
    太可笑了！
    二公主回头看了一眼偏院大门，迈腿，冷着脸进了紫竹院。
    宋茜然第一个迎了上来：“殿下恕罪，我那逆女真的是太莽撞冒失了！她，她……臣妇回府之后，一定严厉地惩治她！”
    二公主本已经扯出了笑脸来，闻言便黑了脸：“林宋氏！难不成外面传言竟是真的，那林妍是你跟人偷情生的不成？”
    宋茜然的脸瞬间涨红：“殿下休要听人胡说八道！我，臣妇清清白白！林妍的身世也是清清楚楚的！”
    二公主冷冷睨了她一眼，呵斥道：“既然那是你正经生的女儿，你就好好当个人吧，旁人尚且不敢说她不行，你自己倒是上赶着要给她泼脏水呢！
    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儿没人知道，林妍今日是功臣，若再让我知道你算计她的婚事，这女儿你别要了！你身上的诰命，也别要了！”
    她一把推开她：“起开！治家不严为母不慈，也亏得林大人竟能容忍你这种蠢货当林家主母，真是让人笑掉了大牙！”
    她把宋茜然推翻了个跟头，自己却扬长而去，径直去了紫竹院待客厅，叫了云府的管家婆子一一下令。
    院子里，大半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宋茜然身上，有的不解有的嘲讽。
    “听二殿下的意思，那林妍竟是真能治好云老太君啊！”
    “嘶！不是说林妍就是个空有美貌的草包吗？”
    “没听到二殿下的话吗？宋茜然为母不慈，我看林大小姐要么是被耽搁了，要么，就是被林宋氏故意抹黑了！”
    “哦哦！我懂了，只有林大小姐是个蠢货，那林二小姐，才能理所当然地抢润王妃的位置……”
    ……
    众人再看宋茜然和林荫，都有种自己看透了真相的感觉，继而细思极恐。
    宋茜然又气又羞，脑袋嗡嗡作响。
    这时，楚萌萌冒了出来，一只手就将她搀扶了起来：“林夫人你没事儿吧？”
    宋茜然笑容勉强：“多谢，没，没事。”
    楚萌萌也就是客气客气地问问，等宋茜然回神，便立刻道：“其实我是来跟林夫人说一声，妍妍姐姐不是故意要出风头的。
    是你们家的那个义女跑到了紫竹院大喊大叫，说您叫妍妍姐姐去给云老夫人治病，不去就是看不起云老夫人，妍妍姐姐才被她逼过去的。”
    好不容易喘匀气儿的宋茜然：“……”
    又羞又气赶过来的林荫：“……”
    楚萌萌叹了一口气：“妍妍姐姐也想低调啊，可是林清她不允许啊，嗷嗷叫得人尽皆知，让妍妍姐姐偷偷去找您的计划落空了。林夫人，林夫人？您没事吧？您的脸有点儿紫啊！”
    宋茜然深呼吸又深呼吸，可还是没忍住，气得双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她就诚心诚意地带林妍相个亲而已，万万没想到，劝住了小女儿作死，却没防备向来懂事的义女！
    楚萌萌赶紧把宋茜然塞给林荫：“万万没想到，你义姐竟然假传命令骗妍妍姐姐去救人，她真毒，把你娘都气晕过去了！”
    林荫觉得自己快要被众人八卦的目光烧化了，特别想一巴掌抽飞楚萌萌。
    她咬牙切齿：“够了！你已经洗白了你的妍妍姐姐了，别叭叭我家的家丑了！”
    楚萌萌冲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恰好二公主已经安排完了事务出来，见宋茜然晕了，又听下人禀告了原因，顿时俏脸含煞。
    “来人！送林夫人先去包厢歇着，再给她煮一碗静心茶！”
    “另外，去个人，给本宫把那林清再狠狠抽一顿！”
    安排完了，她眉眼寒霜地一一看向了所有人。
    “在云老夫人清醒之前，诸位只管在紫竹院吃东西休息，倘若天晚了这事儿还没解决，自会有人带你们去住的地方。”
    这不就是变相软禁吗？！
    众人心中一惊。
    难道是有人藏在宴会宾客中搞云家？
    在场的人精们心思起伏，却几乎都没有外露在脸上。
    唯有两个妇人神色不好，同时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倒不是为了别的，只因为今天出了这么一出之后，这林妍要不要娶，能不能娶，怕是都要她们重新谋划了！

 第49章 真，真可爱

    所有人都在等林妍给出最终结果，而林妍正全力以赴。
    云老夫人的伤口在大腿内侧，不深，但恰好伤到了动脉。
    若非军医手法够精湛，云老夫人本身又修为高深，换个人，耽搁到这会儿，人早就凉了。
    清理外表皮肉的时候，林妍动作微顿。
    那伤口乍一看的确是山石所划，但内里，却切面平整顺滑，分明出自利刃！
    军医也看到了伤口的内里，又恨又气，眼睛通红：“果然！果然是有人暗算元帅！”
    林妍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卷入深海狂波，但她拿起手术刀，就只是一个大夫而已，手微微顿了顿，便有条不紊地开始下一步。
    清理干净伤口之后，便需要对血管进行最精细的缝合。
    此时难的不是手法，而是目力。
    她如今的武学修为并不如足以她分辨纤毫，所以，她需要工具。
    系统翻阅商城：“妍妍可以兑换极目镜，但医疗器械所需积分极高，如若购买，将会清空现有所有积分，甚至还会造成赤字。”
    救人如救火，林妍点头：“买！”
    系统立刻划走所有积分：“极目镜已经投置进妍妍的袖袋啦，妍妍加油！”
    林妍几不可见地点点头，迅速将极目镜戴上。
    纤细的血管在林妍眼中瞬间被放大了无数倍，大大地增加了修补血管的成功性。
    林妍深吸一口气，凝神，开始了最为精细的缝合。
    大约小半个时辰后，林妍终于完成了最后的缝合。
    军医目不转睛地盯着林妍，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唯恐惊扰了林妍的救治。
    直到林妍退后一步，轻声道：“成了。”
    军医这才扑到了床边，小心翼翼地摸上了云老夫人的手腕，又检查了她的腿。
    老夫人微弱的呼吸已经完全平稳，脉象虽然虚弱，却充满了勃勃生机，包扎伤口的地方只是少许晕血，血，真的完全止住了！
    军医这才后知后觉地腿软，跌坐在地上，抹着眼泪无声大哭。
    明明是个英姿勃勃，飒爽不输男儿的女将军，这会儿却哭得跟个傻孩子似的。
    林妍眼神温和：“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向来为人凉薄，但却喜欢至情至性的人，也愿意对这样的人多几分柔软。
    军医被她一看，莫名就觉得又心酸又委屈又害怕，眼泪反而掉得更凶了。
    “莫要哭啦，”林妍温和地摸摸军医的头顶：“哭坏了眼睛，老夫人醒来该心疼了。”
    明明是个比军医小了三十岁的少女，做这个动作却半点儿不违和，反而真叫军医感觉到了最温暖的安抚。
    军医掉着眼泪想说些什么，却见林妍忽然晃了晃，直直往后面仰去。
    长达半个时辰的高度精神集中，让本就饱受非人头痛折磨的林妍，又一次刷新了疼痛阈值，身体终于扛不住了。
    “林大小姐！”军医惊呼，慌忙爬起来去扶她。
    砰！
    房门却在这时候猛然撞开，一道黑影眨眼而至，伸手将浑身冰冷轻颤的林妍接了个正着。
    军医又惊又喜：“王爷？”
    楚烨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林妍：“如何？”
    入手全是涔涔冷汗和满怀温软，他还没有来得及不适应，就被林妍空茫的眼神所摄。
    这分明就是痛到了极致，想昏迷却昏不过去的模样！
    怎会如此？！
    她受伤了？
    楚烨总是条理清晰的思绪第一次乱了，他忘了上一刻他还在蹙眉自己为何不受控制地接住林妍，这会儿，整颗心都被陌生的情绪侵占满了。
    而就在这眨眼间，林妍已经撑过了疼痛阈值刷新的痛苦，再次平静如水。
    她晃了晃头，嘴角含笑地退出来：“多谢多谢。”
    然后回答他的问题：“老夫人已经无碍了，接下来只要静养补血就好。”
    楚烨见她误以为自己问的是云老夫人，却也没解释，点点头：“辛苦了。”
    军医在一旁连连点头：“这次多亏了林大小姐，要不然，元帅她就……”
    她越是后怕，就越是对林妍感激涕零：“林大小姐日后就是我云素的恩人！更是云家满门的恩人！”
    林妍始终笑眯眯的：“不用不用，记得把诊金结了就好。”
    云素愕然看着林妍，几乎要问一句“姑娘你是不是傻”。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林妍并非不知道云家的恩情重过千金，人家只是不愿意掺和进云家这种层面的斗争里去，所以只要钱货两清。
    云素一时间有些迟疑不定，救命之恩形同再造，元帅又向来有恩必报，若真拿钱打发了救命恩人……她怕自己会被元帅按在地上摩擦。
    这时，本该昏迷的云老夫人却发出了一声叹息：“云素，按她说的去做。”
    她冲着林妍慈爱一笑，这才接着叮嘱云素：“给她一千万的商行凭证卡，然后对外宣称，这是她吊住我性命，让我得以等来神医救命的报酬。”
    短短一句话，不但将林妍摘了出来，以免她被这一次的刺客报复，又替她隐瞒了真正的本事，免得她在羽翼未丰的时候，被有心人盯上，谋夺缝合之术。
    云素刷地绷直了脊梁骨：“是！元帅！”
    林妍眉开眼笑，仿若见钱眼开的小财迷：“一千万！这回我可真是发了！”
    楚烨浅若琉璃般的眸子里不由滑过了一丝笑意，总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欢快甩着尾巴的小狐狸。
    真，真可爱！
    云老夫人又转头看楚烨，正好瞧见了他专注的目光，不由心头微动。
    她含笑叫道：“殿下。”
    楚烨自然转头：“青姨。”
    云老夫人道：“云宅里潜入的老鼠，就麻烦殿下帮忙抓一抓了。还有，你替我找找珑儿，我怕她出事。”
    楚烨清浅的眸色微深：“青姨放心。”
    云老夫人又看向了林妍：“好孩子，等云奶奶养好了精神，你要过来跟奶奶好好说说话。”
    她这一趟元气大伤，如今能够扛过麻药提前醒来，也是因为修为太高深，又心有挂碍的缘故，如今说了这么多话，已经是极限了。
    林妍乖巧点头：“只要您叫我，我就一定来！”
    那若是不叫，就不来了？云老夫人听出来了林妍的未尽之意，不由又好气又好笑，但想想这丫头总得要来给自己复诊，便不着急了，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第50章 本王哪有那么娇气

    云府上下都由云老夫人掌控，若是她不在，便是云素这个军医兼先锋说了算。
    楚烨与云素简单商议之后，便是一连串的命令下达下去，竟是安排了三刻钟才算完。
    忙碌暂且告一段落的时候，他一转头就见林妍正靠着暗十八的肩膀，似乎睡着了，可他的视线刚转过去，她便立刻睁眼，甚至还站直了身子。
    楚烨见她脸白得吓人，心中顿时腾升起一股怒意：“你怎么还在这儿？”怎么不去休息？！
    林妍微微睁大眼：“臣女在等殿下忙完，好告辞去紫竹院。”
    楚烨沉声道：“云宅出了问题要查，最早也要明日正午才能查完。你去厢房休息，宾客可以走的时候，本王会让人通知你。”
    林妍摇头：“这不合适。”
    她道：“我就是帮个忙而已，得到太多优待会招人眼，去紫竹院更好。”
    楚烨眸色一沉：“听话。”
    他手长腿长，身材修长高挑，直比林妍高了一个头还多，居高临下看着林妍的时候，清贵好看的眉眼显得很有威势。
    林妍微微仰头看着他，不知怎的没忍住，噗一声喷笑了出来。
    莫名的，她就想起刚刚云老夫人自称云奶奶，而摄政王却叫云老夫人青姨，也就是说，眼前这位年轻的王爷，是她叔叔辈儿的。
    这么算算，他冲她说这一声“听话”，还真是挺应景儿。
    楚烨眼睁睁看着她笑弯了腰，不由自主地黑了脸，正要询问她笑什么，就见她竟然软乎乎挂在了暗十八身上，还一副弱得随时能被风吹走的模样。
    “快快，我要昏倒了，需要一张床躺躺才能起来。”
    明明是做戏，可她连嘴唇都是苍白的，话虽然说得奇奇怪怪，可那副样子，却让楚烨心中眉头大皱，总觉得她下一刻就会断气似的。
    楚烨无意揭穿林妍的伪装，她想假装无事安然，他便只当她真的无事安然好了。
    他抬手一指不远处的房门：“莫要再怪模怪样，既然无事就站好了……住青姨隔壁的厢房，去吧。”
    暗十八见鬼似地偷看了楚烨一眼，默默扶稳了自家姑娘颤抖个不停的手臂。
    她家主子专业鉴婊二十多年，多高等级的女人都骗不过他，怎么姑娘这真虚弱，他反倒看不出来了？
    “还不快去？”楚烨催促。
    暗十八这才悟了：“……”呸！主子您可真是口是心非爱别扭！
    她小心翼翼地把林妍扶进了厢房，才刚铺好了床，一转头就见林妍竟是靠着桌子，撑着脸就那么睡着了。
    院子里，暗一温声询问：“要请大夫给林大小姐看看吗？”
    楚烨淡淡道：“她非伤身，而是伤神，看病无用。”
    暗一瞄一眼楚烨的手指，是刚刚扶住了人的时候诊的脉？
    楚烨面无表情地看他：“要本王摊开手给你细看吗？”
    暗一一脸恭敬谦和：“主子要换衣裳洗手吗？”
    楚烨正要点头，莫名却看了一眼隔壁厢房，忽然就点不下去了。
    上次他不过在接馄饨碗的时候略迟疑，那少女就给他个背影再不看他一眼，又骄傲又小气。
    这次他要是嫌弃得太明显，那少女……怕是要记仇记到天荒地老了。
    艰难压下了不舒服的感觉，楚烨面无表情地背着手便走：“本王哪有如此娇气！”
    暗一马上假装自己忘了过去种种，跟上，体贴地温声转移话题：“主子说得是。……宾客名单已经查了大半，王御史夫人不见了，主子要提人来问吗？”
    楚烨睨了他一眼：“你若觉得有趣，便去问。”
    这就是不染指林大姑娘谋划的意思。暗一悟了，再一次转移话题：“清宁公主是被丫鬟挑拨才跑丢了的，如今已经找到人了。”
    楚烨眸色微沉：“告诉她今日青姨为了找她，被刺客弄伤的事。她总要学会自己护着自己，倘若日后再这般无能……”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暗一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暗一恭声应了。
    第二日一早，林妍便醒了。
    她躺在床上还有些愣神，怎么也没想到，明明昨晚上疼成那样，自己竟能睡得这样香甜。
    晨光正好，从窗户爬进了屋子里，懒洋洋落在床帐上。
    经过足够时间的深度睡眠，她的头痛已经去了大半，疲惫的身体也再次充满了力量感，让林妍舒服得都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她微微抽了抽鼻子，很快就捕捉到了空气中一丝不同寻常的香味。
    明明此时尚且夏末，但却有清甜桂香影影绰绰。
    林妍立刻戒备起身，寻找到味道最浓的地方——是香炉。
    暗十八听见动静，立刻从外间进来：“主子醒啦！”
    她上下打量林妍，开心地笑了起来：“主子今天的气色好极了！”
    林妍修长白嫩的手指轻敲香炉，下巴微扬：“说点儿什么？”
    暗十八如今连挣扎都不想挣扎了，乖乖转身捧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前主子送来的，安神香。”
    林妍接过一看，顿时神色微妙。
    圆筒小盒子颜色清浅，薄薄的却很有质感，拧开盖子，里面便放着一盘盘浅褐色盘香，清冽带甜的桂花香，勾得人瞬间身心放松。
    “妍妍妍妍！这个超好啊！我可以不可以扫描数据，在商城里售卖？可以给妍妍打五折！”
    “五折之后，多少积分？”
    “三百积分哦！”
    林妍拿着盒子的手微微一顿，登时觉得手里重若千斤。
    “扫描吧。”
    等系统扫描完了，她郑重看向了暗十八：“我再给你们四个名额，包教包会，还提供月前和食宿。”
    暗十八：“……啊？”
    完全不知道林妍脑回路怎么转的暗十八急坏了：“主子！前主子他不是来跟您交易换回报的啊！”
    林妍捏捏暗十八的脸颊：“我也不是啊，这是……”
    她笑容迤逦：“回礼啊。这是回礼。”
    暗十八苦着脸：“我读书少，主子您别骗我，我总觉得哪儿不大对。”
    林妍又被逗笑了，怜惜地摸摸她的头顶：“乖啊，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去吧，跟你前主子传完话，咱就去紫竹院。”
    那边，还有俩婚约等着她解决呢。

 第51章 可以问，但我不知道

    暗十八一大早就来找楚烨，通禀他们又多了四个学习名额，还包吃包住的好事情。
    楚烨翻着口供的手微微一顿，浅若琉璃般的眸子猛地暗了暗：“嗯。”
    暗十八茫然，嗯，是什么意思呢？
    她有点儿着急：“主子，主子得了那安神香很是欢喜的！给四个名额也应该是高兴，不是要跟主子撇清关系！”
    楚烨垂眸继续办公：“嗯。”
    暗十八急得脸通红，所以，嗯，到底是什么意思？！
    暗一叹了一口气，招招手让暗十八跟他出来。
    到了院子里，才叮嘱她：“日后在府中要好好听林大姑娘的话，她让你做什么，你才能做什么。”
    顿了顿，怕暗十八不懂，又加上一句：“你便只当没有咱主子这个前主子就好，凡事只替林大姑娘考虑，不要总想着操心两个主子之间的关系。这样林大姑娘才能更安心地用你，你也在林家也更好混一些。”
    暗十八有点儿慌：“大哥是说我做错事儿了？难道是因为那安神香是桂花味儿的，主子以为我透露了她的喜好？！”
    她苦着脸：“大哥你坑我啊！我就写信跟你叨叨过一句主子爱吃桂花糕，主子应该不晓得主子的喜好才对！”
    暗一轻咳了一声：“不，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你脑子不大好的样子会让林大姑娘很安心，日后要继续保持这种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就好。”
    暗十八愣了愣，随后瞬间气成河豚。
    暗一忍笑解释道：“林大姑娘怕是自小活得便不大容易，这样的人，往往珍惜旁人的善意，却不大懂得如何处理和接受善意。
    他们习惯性把任何人给她的善意量化，然后再估算着同等价值的量还回来。林大小姐自有她的一套为人处世方式，你莫要乱猜乱想，只急林大姑娘之急就好。”
    暗十八瞪着他不吭声。
    暗一揉了一把她的头顶：“其实咱们主子也是这样的人，他俩这般你来我往玩儿得就很开心，用不着你个小丫头着急。”
    暗十八白他，凉凉地道：“既然大哥这么说了，那以后我就不跟大哥唠嗑了。”
    暗一又咳了一声，温和笑道：“你之前的信和画都很好，咱主子随便看你一句唠叨，就能筛出林大姑娘最喜欢的香味儿，说明非常重视林大姑娘。
    虽然你身心都暂且在林家，但咱们主子口风严又向来谨慎，你唠的嗑一句都不会外露的。你想，送回礼总得有参考，才能送得称心如意，是吧？”
    他一脸真诚：“林大姑娘很好对吧？你也想长长久久跟着她，对吧？所以啊小十八，你该扬长避短，对吧？”
    暗十八眯眼盯了暗一良久，忽然一脚跺在他脚背上，扬起下巴就走：“哼！”
    暗一站着半天没动，疼！
    暗二哈哈哈笑倒在了栏杆上，该！
    林妍便伴着这笑声离开了偏院，嘴角含笑地往紫竹院而去。
    暗十八在她身边絮絮叨叨：“奴婢问过啦，紫竹院专门安置了早餐席面，一会儿主子别生气，肯定有人以为主子没救云老夫人，叭叭叭个不停。”
    林妍眉眼含笑地点着头：“恩恩。”
    她说什么都无不有不应，那笑脸好看极了，硬是把暗十八弄得都羞红了脸。
    两人到得早，院子里零星不过五六个人。
    那几个人见了林妍便是满心惊疑好奇，却没敢贸然上前询问，只眉眼官司着，跑走了三个去客院那儿叫人。
    林妍只当没看到，自顾自找了个阳光正好的角落吃早饭。
    清晨阳光正好，金灿灿的阳光懒洋洋落在身上，舒服得林妍捧着豆浆碗直眯眼。
    可她才享受了没一会儿，就有人遮住了她的阳光。
    “林大小姐何时回来的？云老夫人……如何了？”
    那是一道清朗的男声，背着光看不大清模样，但只看轮廓就知道长得不错。
    “没事了。”林妍一边回答，一边迅速解决了自己的早餐。风浪将至，可不好饿肚子。
    青年怔了怔，似乎被林妍风卷残云的举动惊到了。
    但，美人哪怕是疯狂扫荡，也依旧吃得赏心悦目，让人生不出恶感，反倒被她小仓鼠似的吃饭姿势，萌得心头痒痒的。
    比如青年，又比如听到消息窜过来的楚萌萌。
    “妍妍姐姐！”
    小姑娘双眼发亮地扑过来，一下就把青年挤开了。
    她贴心又可爱地蹲在条案前面，把刚刚青年遮住的阳光又还给了林妍：“妍妍姐姐你没事儿吧？累不累？有没有受伤？”
    林妍探手摸摸小姑娘的脑袋：“没事儿没伤好得很呐。吃早饭了吗？”
    楚萌萌乐呵呵地点头又摇头，目光发亮：“虽然吃了点儿，但看到妍妍姐姐吃东西的样子，我又饿了！”
    林妍被逗笑了，把没动过的水晶虾饺和豆浆推给她：“那就再吃点儿。”
    楚萌萌欢喜得直撒娇，粘人小奶狗似地蹭到林妍旁边，林妍给什么她就吃什么。
    长得好身份高，走到哪儿都是少女焦点的俊美青年，被两个少女齐齐忽略了，仿佛他不过就是一块儿矗立挡光的石头。
    青年抿了抿唇，似是无奈似是宠溺：“林大小姐……”
    林妍抬头：“嗯？这位公子还有什么问题吗？”
    青年点头：“有……”
    林妍笑不露齿，礼貌打断他：“有我也解答不了。我就负责急救拖个时间，其他都是云府请来的神医干的。”
    青年若有所思：“可以问问是哪位神医吗？”
    林妍笑道：“可以问……但我不知道。”
    青年刚张嘴就又被迫闭上，顿时无语凝噎。
    一直在旁偷听偷瞄粉衣少女忍不住了：“林妍！你怎么回事啊？懂不懂礼貌的？闻青哥哥在问你话，你又吃又搪塞的，什么意思？！”
    林妍疑惑：“你哪位？”
    昨天才被林妍拗断手，这会儿还疼着的少女：“……”谁也别拦着我！我今天一定要打死她！
    林妍神色凝重：“你抖什么？怕不是有癫痫？那什么闻青公子！快！把她嘴塞住！”
    打断我手还假装不认识我！
    现在诬陷我又让我闭嘴？！
    粉衣少女脑袋里本就粗苯的一根弦，“崩”地一声，就断了。

 第52章 的确是很小

    粉衣少女名叫王蓉，是林清的闺中好友，父亲是吏部侍郎王朗，与林家可说是世交了。
    这王蓉比林妍小了一岁，模样娇俏美丽，性格却十分骄纵，她不喜欢林妍林荫，反倒跟林清玩儿得极好。
    脑子，一向都不怎么够用。
    昨天救治云老夫人的时候，王蓉就被林清挑拨得直奔林妍的脸来，结果被林妍拗脱臼了手腕，虽然接回来了，却疼得一晚上都没睡着觉。
    王蓉见惯了林妍唯唯诺诺的样子，这么急匆匆找来，就是来找茬儿逼林妍道歉的。
    可没想到，林妍不但勾引了她喜欢的人，还在她心上人面前抹黑她有病！让她闭嘴！
    王蓉当场就气炸了：“嗷！我杀了你！”
    她扑得又快又急，左手成爪直往林妍脸上抓。
    林妍一按桌子正要起来，楚萌萌却已经端起一碗豆浆，一个钢铁扣击，径直糊脸。
    “啊！”王蓉尖叫一声。
    “叫个屁！”楚萌萌翻着白眼，一巴掌拍在了碗底，碗顿时便碎了。
    王蓉又痛又怕，顶着一头满脸的豆浆，鼻子里缓缓流下了鼻血来：“……楚萌萌！我要跟你拼了！”
    “噗嗤！”林妍没忍住，笑开了。
    少女的笑容在阳光下盛过繁花，灿过骄阳，让人完全挪不开眼。
    闻青眼中的责难猛地一滞，难以压制的灼热和贪婪自心底烧起。
    这世上的男儿，哪个不想睡最最美的女人，握最大的权柄。
    林妍有颜，她是帝都第一的美人儿。
    林妍还有势，她是三公主义女，父亲官拜正二品吏部尚书，自己又懂医术，如今更得了云家的恩情，娶了她，便是青云路坦坦。
    这样的女人，为何不娶？如何能不娶？！
    闻青迅速遮掩了眼中灼灼锋芒，垂眼再抬眼，已经又是那个俊美脱俗，温和有礼的真君子。
    他给王蓉递了手帕和清水，让她洗漱，自己则温和好笑地看向了林妍。
    “蓉儿与我家是世交，误会了你怠慢我才会如此生气，再加上昨日跟你起了冲突，这才冒犯了。
    林大小姐年纪比她长些，别介意她的小孩子脾气。蓉儿是个好孩子，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她若是说了什么不恰当的话，你别当真。”
    林妍眯眼打量着王蓉：“小？”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嗯，的确还小呢。”
    王蓉下意识地就含胸驼背，莫名自卑，继而暴怒：“……”我可去你娘的！老娘今天誓要杀你！
    “林！妍！”王蓉哇地大叫一声，又要扑过来。
    楚萌萌抽出鞭子便是一记鞭花。
    “啪！”
    清脆的鞭声响彻整个院子。
    她板着脸：“王蓉，你再放肆撒泼，别怪我抽你脸了！”
    王蓉顿时僵在了原地：“你，你们欺负人！恃强凌弱！不要脸！”
    楚萌萌翻了个白眼：“滚蛋！昨天你想挠花我妍妍姐姐脸的时候，怎么不说你自己不要脸呢？”
    林妍哦了一声，慢吞吞道：“原来是林清的同伙。”
    王蓉气得脸通红：“什么叫同伙？！你给我说清楚！”
    林妍认真建议道：“连这么简单的词你都不懂，要不，你从女学幼年班重新读起？”
    王蓉：“……”啊！我气死了！
    她气冲冲指住林妍：“你牛气什么？我刚刚都听见了！云老夫人根本不是你救的，是个神医救的！”
    这时候人已经很多了，虽然没靠过来，但都支着耳朵听着呢。
    林妍看宝贝似地看了王蓉一眼，决定好好激励激励她，让她好好给自己免费宣传。
    也的确是个宝贝了，王蓉叫唤得越厉害，自己越是没法反驳，就越说明自己救治云老夫人的事儿子虚乌有，自己也就越安全。
    九州大陆以武为尊，强悍的古武者和古武世家，哪怕没有入仕，也依旧享有极其崇高的地位。
    世人习武者万万人，却千中择一才能进入炼气，十万人能得一个后天境，百万人能得一个先天境。
    像云老夫人这样的后天境巅峰，大秦举国也才不过二三十个。
    能让这种程度的武道大能险些死了，可见刺客的恐怖了。
    她如今不过是个才刚入门的炼气菜鸟，真碰上，人家一指头就能碾死她。
    所以，被讽刺算什么？
    实惠她已经得了，如今王蓉上赶着替她圆谎，她实在是稀罕这蠢姑娘！
    林妍怜爱地看着王蓉，热情激励她再接再厉。
    她故意挺直了背脊，仿佛鼓起勇气似的反驳：“你不要说这么难听，我一个闺阁女子，不像你还上过女学，也就偶尔学了点儿急救手段，很不容易了！”
    王蓉越发趾高气扬起来：“你不上女学怪得了谁？谁不知道你是帝都出了名的蠢货？！就凭你，也配奢望救云老夫人！
    呵呵！这下攀扯不成，反倒成了笑话了吧？林妍！你以为你是谁？连你亲娘都不喜欢你，云家怎么可能看得上你？呵！小姐的身子，贱婢的命！”
    暗十八气得直咬牙：“主子！”明明那么辛苦地救人，凭什么让这种白痴讽刺嘲笑？！
    楚萌萌不知内情，但也气得不轻：“我要抽死她！”
    林妍一边按住一个：“无妨，人不要总想着跟猪讲道理。”
    话音未落，就见宋茜然跟林荫姗姗来迟，两人显然都听到了王蓉的话，脸色很难看。
    宋茜然沉声道：“王小姐，妍妍当年身体不好不宜住女学，这才没去女学，王小姐倘若不信，不如回去问问你母亲？”
    宋茜然不但是长辈，更是王蓉父亲的直属上司的妻子，王蓉再蠢也不敢得罪她，顿时涨红了脸，小声道了歉。
    楚萌萌趁着空档悄悄跟林妍道：“妍妍姐姐你听我说，昨天我把林清蒙骗你的事儿跟你娘说过了，你心里要有数啊！”
    林妍替她扶了扶簪花：“我知道了，多谢你啦。”
    这时，宋茜然已经跟王蓉说完了话，转头便盯住了林妍：“我听说，并不是你治的云老夫人？”
    林妍浅笑点头：“我若有那般本事，就太好了。”
    宋茜然高高提起的心猛地落回了肚子里：“你没惹祸吧？”
    林妍摇头：“没有。”
    宋茜然盯住了林妍的眼睛：“日后你要是再敢如此肆意妄为，林家的家法……”
    林妍脸上的笑猛地一收：“娘。”
    宋茜然忽然就滞了滞，竟忍不住退了一步。

 第53章 本座不伺候

    容忍王蓉上蹿下跳，是为了扫尾，林妍不介意让她过过嘴瘾开心开心。
    可宋茜然想让她林清背锅，不行。
    林妍认真问道：“我想再问娘一遍，我当真，不是娘从其他渠道生的吗？”
    真是神特么“其他渠道”！
    听墙角的众人“嘶”地抽着凉气，继而古怪笑开了。
    宋茜然血往上涌：“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林妍冷着脸：“娘明知道我被林清骗了，为了听娘的话才去救人，何必张口就给我扣黑锅说我放肆妄为？
    您要是当真那么不见得我，不如请爹把我逐出林家，也免得您日日见了抓心挠肺，恨得辗转反侧。”
    宋茜然脸色不好：“你什么意思？”
    林妍沉声道：“我的意思是，您既然喜欢林清到让亲女儿背锅的地步，我愿意替她背锅，告诉所有人昨天的事儿跟她没关系。
    至于林清，你既然喜欢，便将她记做亲生女儿好了。只求她日后别再利用您，也别再算计荫儿，好好替我尽孝，我也算心满意足了。”
    林妍腿一弯就要跪下：“林妍愿意孝顺母亲，退出林家，林妍，今日在此别过母亲！”
    宋茜然脑中轰轰作响，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不许跪！我既生了你，又怎么会不认你？林妍！你这是在戳娘的心呐！”
    林妍眼尾泛红：“母亲难道非想我死了才甘心？也好，那我今日便自裁在这儿，也好叫母亲从此顺心顺意，时时开心！”
    宋茜然又气又怒，真背个逼死亲女的名头，不光是她，连她丈夫都要被御史参到死了！
    她咬牙道：“莫要再说胡话了，这次错的是清清，回去我便家法伺候她！”
    她哽咽道：“我生你不易，险些死了，好不容易将你养大，你可再别说这种扎我心肺的话！”
    林妍见好就收，扯出一抹笑来：“娘说得对，娘开心，林妍做什么都行。”
    众人见她眼中潋滟水波，却偏要红着眼眶哄母亲开心，顿时心酸不已。
    人长得太好看，是真的能为所欲为。
    便是女人们见了她这模样，也不由都心疼坏了。
    就连之前找茬的王蓉，也没忍住哽住了喉咙，憋不出难听的话来了。
    一直做壁花的闻青叹了一口气，温声道：“林夫人当母亲的却肯跟林大小姐服软，可见疼爱林大小姐到了骨子里。
    林大小姐快认个错，日后都要多多体恤母亲，莫要再咄咄逼人了。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况且林夫人还这样体贴你，实在是你天大的福气。”
    林妍忍不住把目光放在了闻青身上，眼尾越发红了。
    想让他当场去世，想得憋得慌。
    她早就查到闻家的这个嫡长子信奉迂腐教条，最会用条条框框教育人。
    可她没想到，真碰上这人被这人教育，会这么……难忍！
    王蓉找茬，他叫她大度点儿原谅王蓉，因为她年纪大一岁。
    她娘不慈，他就你母亲都服软了，你真可真幸运还不赶紧道歉和好。
    真是……太特娘的圣光普照了！
    闻青却误以为林妍是被自己贴心的话感动到了，见她看向了自己，顿时露出温和又俊美的笑容来。
    “林大小姐性情舒朗柔顺，最是懂事不过了，林夫人，你也莫要难过，林大小姐懂您的难处，日后会更听话柔顺的。”
    林妍：“……”我可去你娘的吧！
    闻青神色温和地看向了林妍：“给你娘道个歉，今天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林妍忍无可忍，好奇问道：“你，是我爹吗？”
    闻青神色一僵：“林大小姐莫要开玩笑。”
    林妍冷了脸：“难道不是你在开玩笑吗？你既不是我爹，又跟我非亲非故，你管我们母女怎么交流相处？”
    闻青无奈摇头，苦笑道：“只是希望你们母女两个能相处好，也罢，是我多管闲事了。”
    林妍重重点头，呵呵冷笑：“你的确多管闲事！前脚捧着王蓉踩我，后脚不分青红皂白说我逼我娘。请问……”
    她眉眼间透出丝丝霸道：“你是单纯讨厌我，所以逮着我踩，还是就喜欢断女人的是非，好昭显自己全知全能？”
    闻青的笑僵在了脸上，缓缓沉了脸。
    宋茜然考虑到林妍的婚事，忙呵斥道：“妍妍，不可无礼，闻青也是好意！”
    林妍吃了一惊，眸色冰冷：“娘怎么护着欺负我的人？我听说闻家二爷……难道……”
    宋茜然想起闻家那个风流成性，最爱勾搭妇人的闻二爷，心头顿时便是一跳。
    她僵着一张脸看向了闻青：“妍妍说得对，闻青，你别逮着妍妍欺负，也……也别多管闲事。”
    闻青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甚至已经听到了人群里好几个人的讽笑声。
    宋茜然这话一出，分明就是在直言他长舌妇还不明是非！
    闻青的母亲张氏忍不住站了出来，含笑道：“宋姐姐，妍妍不知道咱们两家的交情，你还不知道？闻青他管妍妍，是为了妍妍好啊。”
    说着便暧昧笑了起来，就差把两家有婚约直接说出来了。
    林妍都要被气笑了，宋润给找的这三家，可真是一个比一个极品了。
    王御史家的那两个是又毒又狠，想把她弄到王家给宋润当外室。
    闻家就一个厚颜无耻爱圣别人家的老父，闻青母亲也是个自说自话，爱圣别人老母的。
    这么算算，喜欢玩儿女人，不玩儿不欢的渣男伪君子李玉，竟然还是这三家里面最好的一个了。
    闻青神色郑重地看着林妍：“我以后叫你妍妍吧，咱们都是自己人，我不会害你的。我只是希望你能更宽容平和，更优秀，希望你不要忠言逆耳。”
    林妍笑了，笑得春花灿烂：“你看你，我也是这会儿才听懂你的意思。你说我们是自己人……这是跟林清有私情吧？怪不得一直找我麻烦呢！
    得！直白跟你说了吧，林清陷害我可不止这一次了，我跟她势不两立，你现在我这儿摆姐夫的款儿，那可还真是显摆错了地方！”
    我可去你娘的自己人。
    要宽，您宽。
    要容，您容。
    本座，恕不伺候！

 第54章 我真的跟她有婚约

    张婧没想到自己把话说这么明白了，林妍还敢这么不给她面子，竟然转手就把她儿子往林清身上扣。
    林清算是个什么东西？
    那不过是林家的一个义女！
    凭那么一个血脉低贱的人，也配做她的儿媳？！
    张婧含笑警告道：“妍妍，你莫要因为给云家帮了忙，就得意洋洋，不知所以了。你毕竟只是帮了个小忙，万万不要以为自己从此便平步青云，你跟青儿……”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门外一阵骚动，却是二公主来了。
    二公主一进门便连连叫林妍的名字：“林妍？林妍呢？”
    她叫得急，背后又带了两大队披甲士兵，那气势隐带杀机，一瞬间让人产生了她要找林妍麻烦的错觉。
    宋茜然顿时变了脸色。
    张婧垂眸笑了：“闻家跟二公主有些交情，跟云家也有些香火情，妍妍，你若是肯跟你闻青哥哥日后好好相处，张姨便帮你求求情，如何？”
    闻青也道：“妍妍，你若肯守规矩，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
    “别别别，林妍可高攀不起姐夫您的门楣！”林妍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直接推开了两人，径直往主干道上去：“殿下，林妍在这儿！”
    张婧闻青齐齐冷了脸，眼含嘲讽地看向了林妍。
    闻青温声道：“娘别生气，妍妍不过是个闺阁女子，连女学都没上过，不懂事没见识很正常，日后您好好教她就是了。”
    张婧怜惜地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一旁的楚萌萌听得直翻白眼，忍不住出声怼道：“我妍妍姐姐吃你们家大米了？用得着你们两个瞎操心？”
    她呸了一声，不等两人回嘴，就直接追林妍去了。
    这时候，谁都觉得林妍肯定惹是非了，连宋茜然和林荫这两个林妍至亲，都恨不得退到人群最后面去，偏偏楚萌萌只管往上凑。
    林妍瞧着楚萌萌就笑了。
    二公主也笑：“你这个皮猴子，人家亲娘亲妹妹的都知道避祸，怎么就你闷头往上冲呢？”
    楚萌萌挺起胸脯：“因为我知道二殿下最和善慈爱，也知道我妍妍姐姐不可能会闯祸的！”
    被拍马屁的林妍和二公主齐齐笑了。
    众人这时候也反应过来，这显然并不是要找林妍惩处，而可能是，奖赏。
    果然，二公主摸了摸林妍的发髻，朗声笑道：“好孩子，你既是三妹的女儿，便叫我一声姨母吧。日后你的事，便是姨母的事。”
    众人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看着林妍的目光都满是惊异。
    二公主可跟其他公主不同，她上过战场的。
    如今，她也兼任着军部的职位，在朝堂上举足轻重。
    王蓉的脸都白了，忍不住惊呼道：“她，她不就是帮个了小忙吗？”
    见众人都看过来，她脸色更白：“老夫人是神医救的啊！林妍她凭什么得到如此优待？二殿下，您，您是不是被她给骗了？”
    闻青微微皱眉，脸色不大好看：“妍妍，别人跟你客气，你却不能厚着脸皮不客气！”
    张婧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却也跟着温声道：“是啊妍妍，云家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但你也不能挟恩图报啊。”
    林妍：“……”
    她没忍住又翻了个白眼，她挟个毛了！她话都没说呢！
    二公主不悦地睨了王蓉一眼：“你以为谁都能帮这个小忙吗？你若是有本事，怎么当日不见你帮忙，反倒是叽叽歪歪伺机寻事？”
    王蓉抖了抖：“我，我没有！”
    二公主冷笑一声：“来人！把王姑娘送到青水庵里，让她好好斋戒三个月，仔细洗洗她那副肮脏的心肠！”
    顿了顿，又加上一句：“还有昨天断脚的那个，还有林清，也一并送去！”
    王蓉惊呼：“殿下饶命！……闻青哥哥救我！”
    闻青忙道：“妍妍，你快跟殿下求求情！”
    林妍冲着二公主福了福身子。
    二公主眸色微冷：“你可想好了？”
    林妍软声道：“想好了呢殿下，我义姐违背家规，利用我娘陷害我，娘说了，要先把她家法伺候一顿。”
    她扬起下巴，那双深邃清透的猫瞳看着二公主：“能不能请殿下开恩，等打完了再送去青水庵？”
    二公主愣了愣，继而一把握住林妍的手腕将她扶起，大笑道：“好好好！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你这性子我喜欢！”
    她挥了挥手：“来个人，一会儿亲眼看着那林清按规矩受了家法，再把人扔到青水庵！”
    闻青脸色难看极了：“林妍！”
    二公主笑声猛地一收：“你是闻家的小子吧？你与妍妍有什么关系，为何一直对她指手画脚？”
    闻青拱手道：“殿下，我家与林家有婚约……”
    林妍打断了他：“姨母，他不知何时跟我义姐情深似海了，今日为了我那义姐几次三番踩我，恐怕还想做更过分的事。”
    闻青大怒：“妍妍你莫要胡说八道！与我有婚约的分明是你……”
    林妍睨了一眼过去，沉声道：“住口！”
    闻青竟是被吓住了。
    林妍步步逼近，清冷的眼眸里溢满了杀机：“这也是你跟林清商量好的？用婚约来攀扯我？”
    闻青呐呐：“不，不是。我真的与你有，有婚约。”
    林妍嗤笑一声：“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王蓉是林清闺中密友，你替王蓉说情踩我。我请我娘惩戒林清，你说我对我娘咄咄逼人。
    你前前后后都是为了林清做打算，这会儿反倒说跟我有婚约？谁家男儿不护着未婚妻，倒是护着未婚妻的义姐的？你当所有人都是瞎子傻子吗？”
    二公主一一看过众人：“妍妍说的是真的吗？”
    众人迟疑了一下，齐齐点头：“闻大公子的确护着王蓉和林清，还一直劝林妍别计较两人。”
    闻青只是喜欢严以律“己”而已，又不是真的傻，忙解释道：“我只是怕人说妍妍刻薄……”
    二公主冷笑道：“不用解释了，话说得再漂亮，看最后谁得益，就知道你真正心之所向了。”
    闻青咬牙：“我的确是为了妍妍好！”
    他满脸郑重：“我真的跟林妍有婚约，这件事情我们两家已经在谈了！”

 第55章 她为什么长得像你？

    真为了林妍好，怎会处处让林妍忍让？
    二公主早就对闻家的家风有所耳闻，再一看闻青笃定愤怒的模样，心中便有数了。
    这宋茜然，还真想把林妍嫁给闻青！
    二公主心中顿生厌恶，不理闻青，只盯住宋茜然：“林家与闻家，可有婚书？”
    宋茜然昨天才被二公主打脸讽刺，自然不敢说谎话，僵着脸摇了摇头：“没有。但清清也……”
    二公主冷着脸：“本宫没兴趣听你养的那白眼狼的事，既然没有，日后也别有的好。
    妍妍是我外甥女，也是我青姨认可的晚辈，闻青与你义女不清不楚，配不上妍妍，你可明白？”
    宋茜然根本点不下去这个头，她若是点头，便是当众承认林清跟闻青不清楚，可以说把林清的名声毁了大半。
    但眼见着二公主甚至摸上了剑柄，她只能僵着脸点头：“明白。”
    闻青瞬间脸色铁青，张婧也黑了脸。
    可两人根本不敢跟二公主硬碰硬，只能憋屈地垂手站着，甚至不敢抬头看二公主。
    母子俩都知道，从此刻起，再想从正规渠道娶林妍，基本是不可能了。林擎不会冒着得罪二公主的危险嫁女儿。
    林妍嘴角漾出甜蜜的小酒窝来，目光亮晶晶地看着二公主：“多谢殿下。”
    她的声音又甜又软，能让人一下子甜进心窝里去。
    二公主喜欢极了她舒朗明艳的模样，摸了摸她的头发，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在场众人无不立刻翻新了对林妍的认知，看着林妍的眼神都和善到了极点。
    二公主仿佛不经意间再次提及昨日之事，众人细细分辨，立刻得出了林妍帮忙缝合伤口，拖延了一刻钟的信息。
    这一刻钟说重要也不重要，没有后来的神医，林妍也救不了人。
    可说不重要，没有这一刻钟，云老夫人可能等不到神医。
    总之，这功劳不多不少，对林妍一个不参合朝政之事的少女来说，正正好。
    林妍全程含笑垂头，对云家和二公主的妥善安排满意不已。
    紧接着，二公主猛地冷了脸，点了四家的名字。
    两队杀气凛凛的侍卫队，这时候才显出他们的作用来，眨眼间就把四家人全部都给控制住了。
    其中一个青年当场被吓得腿软，痛哭流涕大叫起来：“我，我只是带小妾来看看热闹，我，我不知道她有问题啊！”
    众人听了，无不勃然色变。
    二公主冷笑着，一脚踩断了那青年的腿：“来云家做客，却带着个西戎女子，你不知道？呵！你现在知道了？！”
    血腥味在整个紫竹院蔓延，青年凄厉嚎叫着，被侍卫面无表情地拖走，在地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所有人噤若寒蝉，都知道这四家人接下来要面对，最少也是抄家灭门的下场。
    但，没有人敢管，也没有人想管。
    无论是内忧还是外敌，动云老夫人，就是动大秦的江山，该死。
    二公主朗然一笑：“好了，都回去吧。等青姨伤好了，会叫大家再来云家玩儿。”
    众人无不点头应诺，齐整退下。
    林妍跟在宋茜然身后，一路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林荫看了林妍一眼又一眼，等她跟楚萌萌告别，终于憋不住问道：“你到底怎么想的？”
    林妍温声道：“我什么都没想。”
    林荫沉声道：“你是不是觉得如今平步青云了，所以想挑更好的人家？”
    她忍不住讥讽道：“李家和闻家已经很好了，旁人不知你的底细，你自己该知道。你早不干净了，闻家李家已经很好了。”
    林妍笑了：“我是没钱吗？还是买不起房？”
    林荫想到刚刚云家给送过来的那一千万，嫉妒得哼了一声：“那又怎么样？”
    林妍懒洋洋笑道：“世人总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但你看，我现在有钱，到时候再买个房，养个猫撸个兔子，周围下人环绕，多幸福啊。
    我是有多想不开，找个张氏那样的婆婆，天天教育我吃亏是福，还要弄个就知道护着别的女人的闻青那样的丈夫……啧！我吃饱了撑的？”
    林荫脸色不好：“你还盯着润王哥哥？！”
    林妍翻了个白眼：“你清醒点！我是他姐，没兴趣在伦理边缘疯狂试探。”
    她怜惜地摇摇头：“荫儿你太污了，要不跟清清一起去青水庵洗洗脑？”
    林荫板着脸哼了一声，正要讽刺林妍，就见宋茜然正在马车边跟林清说话，边说，边心疼得直掉泪。
    她顿时气坏了，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娘你哭个什么？你亲生女儿还没死呢，你为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哭丧咒我们呢？”
    宋茜然气得伸手就拍了她一下：“你说的这是什么胡话？！”
    林妍远远看着，噗嗤一声就乐了。
    怪不得林清喜欢到林荫面前挑拨是非呢，这姑娘，杀伤力简直惊人，坑爹坑娘的实力更是让人叹为观止。
    她娘如今正是最敏感的时候，最怕旁人说什么亲生非亲生，还有她那偏心眼儿的事儿，林清这么一嗓子出来，登时又给宋茜然造出一个绯闻来。
    林妍兴奋得眼睛发亮，立马凑上去加上一把火。
    “荫儿你生什么气啊，娘喜欢清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谁叫她比咱俩亲闺女长得都像咱娘呢？”
    林荫微微一愣，猛地挤开宋茜然，攥住了林清的衣领就把人提起来了。
    以往只是觉得林清像是她们家的人，瞧着面善，招人喜欢，如今这么一看，林清长得还真像她娘！
    林清身上带伤，被折腾得惨叫连连：“荫儿，荫儿你放手！……娘！娘救我！”
    宋茜然又气又心疼，忙狠拍着林荫：“快松手！你想弄死你姐姐吗？！”
    这还是宋茜然第一次打林荫，因为太着急，宋茜然的指甲甚至都刮到了林荫的脸。
    林荫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娘！”
    她尖叫道：“她为什么长得这么像你？！你为什么对她这么好？！我之前跟你说了她拿柳柳陷害我跟林妍斗，你是压根儿就没信是吧？”
    宋茜然心中咯噔了一声，忙要安抚林荫，林荫却已经发狂地把林清拖下马车，直接摔在了地上。
    宋茜然气得想骂人，推开了林荫赶忙去抱林清：“清清你没事吧？！”
    林清痛得浑身错乱，哭着直喊娘。
    宋茜然心疼得直掉泪：“哎，哎，娘在呢，娘在这儿呢！”
    林荫只觉得自己头皮都炸开了：“娘！”
    一旁的林妍立刻往旁边挪了挪，她有预感，这个被娇宠着长大的小姑娘，今天，要炸了。

 第56章 滚就滚！

    每一个孩子都会对父母产生强烈的独占欲，尤其是那些被千娇万宠着长大的孩子，这份独占欲只会比正常孩子更浓烈可怕。
    林荫，显然就是其中一员。
    她自出生以来就得到了宋茜然的独宠，从小到大，林妍这个对照组，让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宋茜然对她的独宠程度。
    可是忽然间，她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她娘还喜欢林清，明知道林清把自己当傻子玩儿，她娘也还是喜欢林清，甚至今天还为了林清弄伤了她。
    她的手被马车划了一道口子，是刚刚被她娘推倒的时候划的。
    但，她娘根本没注意到她在流血！
    她娘的眼睛里，从头到尾就只有林清一个人！
    被背叛的感觉，瞬间将林荫的心防击溃，她有那么一刻甚至想杀了林清。
    “娘，你起来。”
    越是暴怒，林荫反而说话越稳了。
    “你要是再抱着那贱人，我今儿就砍死她！”
    林荫说话的时候，瞥见了远远站着的林妍。
    她第一次意识到，那是她亲姐姐。
    以往的那十几年里，她就是再怎么整林妍，林妍也从来没有算计过她。
    最狠也不过就是这一次她想叫林妍死，林妍逼着她杀了人，又领了家法。
    林荫从前讨厌林妍的时候，从没觉得她娘苛待林妍有什么不对。
    可这会儿，她亲娘为了个外人来苛待她，她忽然就觉得，她纵然还是讨厌林妍，但，她宁可她娘把对林清的那份喜欢，给林妍。
    林清，她算是个什么东西？！
    林荫转身便去拔了侍卫的剑，直直指着宋茜然怀里的林清：“娘，我最后说一遍，你撒手，别碰那贱人！脏得很！”
    林清又痛又怕，含糊叫了一声“荫儿”，便泪珠滚滚地呕血，昏死了过去。
    “清儿！！！”宋茜然又惊又怒，两日来各种情绪积压，到了此刻全部爆发了：“林荫！你放肆！还有林妍！滚！你们两个立刻给我滚上马车！”
    别以为她没听见，都是林妍在挑拨的！
    林妍诚恳地建议道：“娘，您也顾忌顾忌荫儿的心情，她快要被您气死了。”
    宋茜然听见这话就爆了：“顾忌她？她怎么不顾忌我？！可闭嘴吧你这个讨债鬼！都是你带坏了我的荫儿！”
    她说罢，凶狠瞪向了林荫：“你要是真见不得娘好，你就把我和你姐姐一块儿砍死吧！”
    林荫猛地退后了好几步，忽然摔了手中剑。
    她怒吼道：“你冲我们俩叫什么叫？滚就滚！我现在才知道，这世上还真有人不喜欢亲生的，就喜欢外面捡来的野种！”
    林荫哭着抢了一匹马，直接翻身上马，跑了。
    林妍焦急脸也抢了一匹马，翻身上马再拽走暗十八，也跑了：“娘我去追荫儿！”
    宋茜然气得脑子发昏，尖叫连连：“滚滚滚！”
    吼完了，她才后知后觉，周围到处都是人。
    那些夫人小姐们，公子哥儿们，全都面含惊异和震撼地看着她，几乎个个脸上都带着古怪暧昧的嘲讽笑容。
    宋茜然猛地滞了滞，前后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顿时，僵住了。
    完了！
    恰在这时，一行人从云家出来，摄政王走在最前面，正与来送他的二公主交代着什么。
    门口众人顿时齐齐噤声垂首，静等摄政王的车架先走。
    楚烨若有所感，转头看了一眼，认出闹事的中心点是林家的马车，不由微微皱眉。
    暗一立刻便让人去询问。
    等楚烨上了马车，暗一已经知道了那场闹剧的始末。
    楚烨听完，敲击着桌案的手指微顿，片刻后，淡淡道：“让说书先生去说，按照林妍说的那个方向，你去写”
    暗一倒抽了一口凉气：“我来？”
    他对自己的底线不怎么相信：“会不会太狠了？万一害得林大姑娘服丧呢？”
    楚烨没说话，只是掀开了帘子，看了他一眼。
    暗一立刻满脸温和笑容：“主子放心，属下明白轻重了。”
    楚烨放下帘子：“写完先给林大人送一份。”
    暗一立刻点头：“是！”那可真是太狠了！
    他怜悯地转头看了一眼林家马车所在的方向，兴致勃勃地开始在心底里起大大纲了。
    摄政王的车马缓缓走远，滞留在云家门口的众人这才再次热闹起来。
    大家虽然当面没说什么，但上了自家马车，就齐齐八卦着笑开了。
    堂堂正二品的诰命夫人，能接二连三弄出来自己不清白的绯闻来，也是少见极了。
    李家和闻家的车马久久没动，两家考虑到跟林家的婚事，虽然觉得羞耻丢人，也还是留了下来。
    李氏神色复杂地帮宋茜然安置好了林清，婉转劝道：“茜然，你就是再喜欢林清这个孩子，日后也还是收敛一些吧，毕竟人言可畏。”
    李玉站在一旁，垂手而立并不插话。
    张婧则安抚道：“宋姐姐别计较那些八卦的人，他们说过就忘，不碍事的。”
    闻青也道：“谣言止于智者，宋姨不去管它，它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宋茜然：“……”老娘可去你们大爷的吧！感情被诽谤的不是你们，流言就不会中伤人了是吧？
    饶是已经知道闻家都是一群自说自话的蛇精病，宋茜然也还是气得直想挠花这对儿母子的脸。
    但想到林妍，她生生忍住了，勉强扯着笑容跟四人告了别，带着林清匆匆走了。
    等张婧和闻青也走了，李玉叹了一口气：“这桩婚事怕是难了。”
    李氏皱眉：“二公主亲口警告了你宋姨，她应当不会再考虑闻家。”
    李玉神色复杂地苦笑道：“可娘，我赢不了……我没闻青那么贱。宋姨已经亲身体会过了，她必然更想把林妍嫁给闻青。正路走不通，他们大可以走歪路。”
    李氏嘴角抽了抽：“再看吧，咱们尽人事听天命，我看那林妍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若是你宋姨和闻家非要算计她，她不还是只能选你？”
    李玉摸了摸鼻梁：“我这算不算是矮子里面选高个子？”
    李氏睨了他一眼，连声催促车夫赶紧回府。
    与此同时，宋茜然也连声催促车夫。
    她实在是担心林清，急着回府让大夫给她治伤。
    而且，她也担心林荫，怕她出事。
    二公主的两个侍卫一左一右跟在马车两边，每一次车帘被风吹起，宋茜然都能看到两人没表情的脸，然后次次心梗。
    这可真是……彼其娘之！

 第57章 我不喜欢那个孩子

    宋茜然是真心心疼林清，那毕竟是她疼爱了十几年的孩子，哪怕这孩子利用了她，她也依旧不忍心她出事。
    所以，纵使两个公主府的侍卫反对，她也依旧强硬地把林清带去了内院，坚持要给林清疗伤之后，再去受家法。
    她要的时间不长，也不过就是两三刻钟，两个侍卫也怕林清死了，便答应了。
    管家受命到祠堂跟林擎禀告情况：“夫人说处理了清小姐的伤口之后，就会立刻把人带来，请主子稍等。”
    林擎点点头让管家下去，自己则看向了林妍。
    这姑娘一回府就来了祠堂，比他还早了两刻钟，可以想象，她是有多想看见林清遭罪了。
    林妍撸着兔子，笑道：“爹怎么这么看着我？不认识你闺女了？”
    林擎沉声问道：“妍妍，你老实告诉我，你在救治云老夫人的时候，到底做到了什么地步？”
    林妍疑惑：“就是帮忙止血啊，其他的我可不会了。”
    林擎根本不信：“妍妍，爹绝对不会害你，你一定要告诉我实话！这一次很有可能牵扯到大业和西都的探子，其中或许就有后天境的古武大能。”
    他沉声道：“被牵扯进这种层面的斗争，稍不注意就会死，你明白吗？！”
    林妍应景地变了神色：“可，可我就会个止血啊，其他的都是神医干的！”
    林擎盯了林妍许久，勉强信了：“之前我一直没有问你，你那缝合手段，从哪儿学的？”
    林妍正要说之前就想好的借口，称是跟一游侠所学，却心思一转，有了新的主意。
    她犹豫了一下，迟疑道：“我说实话，爹可别觉得我是在敷衍您。我就是看到那些伤口，就知道怎么做了。”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林擎，小心翼翼地道：“爹，会不会是我失踪的那几个月有什么奇遇……”
    林擎瞳孔猛地一缩：“不可能！”
    他回答得太快，快得林妍一下子就冷了眼眸，狠了心肠。
    林妍被掳走到再回府，前后一共四个月。
    她归家的时候，已经怀了两个月的身孕。
    换句话说，那些人掳走她之后，前两个月很可能是没有人碰过她的。
    那么漫长的两个月，那些人总不能干养着她吧？
    为什么就不能让她学些什么东西？
    如果她爹真如他所说，对她那四个月的行踪一无所知，如今骤然知道她莫名会了医术，怎会如此果断便否认，而不是先怀疑然后再想办法查证？
    他太笃定了！
    笃定得像是他清楚她那四个月都去了哪儿，干了什么！
    林妍血往头上涌，四肢却骇然冰凉，又僵又麻，惊痛到难以呼吸。
    她总以为她已经遭遇完了这世上的惨事，却原来，总还有更惨烈的真相等着她。
    她看着林擎的脸，险些落下泪来。
    他怎么能这样狠？
    她年幼时身体孱弱，是他总将她抱在膝头哄着喝药。
    她被母亲不喜苛待，是他公务再繁忙也一定要带着她，让她坐在他肩上，带着她逛街玩耍。
    都说血浓于水，他怎么能眼睁睁推她入火坑，让她上一世惨烈到那等模样？
    林妍抱着奶兔子的手抖得厉害，想哭想笑，隐忍到浑身颤抖。
    她母亲恨她难产坏了她身体，让她不易生产，多年无子，宁可宠爱义女都不肯对她有半点儿好脸色。
    她父亲看似公平公正，却更狠，暗地里卖了女儿的肚子。
    或者，我上辈子是刨过林家和宋家祖坟？
    林妍拼命让自己苦中作乐，含笑调侃。
    大概可能也许……还把老祖宗拎出来鞭尸了？
    林妍哼笑出声，不满地睨着林擎：“爹那么凶地看着我干嘛？我都跟您打过招呼了，让您别觉得我敷衍你。我真就是莫名会的缝合术啊！”
    她撇撇嘴：“虽然您觉得不可能，可我还是坚持己见，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我失踪之后有了奇遇，否则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医术怎么解释？”
    她眉眼间含着慵懒的嫌弃，目光透彻坦然，满脸都是林擎爱信不信的表情。
    可暗地里，她后背的衣裳都被冷汗浸透了。
    若非瞳瞳帮忙速干，她怕是立刻就要露了痕迹。
    就在刚刚，在林擎说出“不可能”三个字之后，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他做了一个细微的手势。
    那一瞬间，林妍敏锐地察觉到，有至少六道目光锁定了她！
    那是林家的暗卫！
    林擎，她的父亲，在那一刻动了杀机，他真想杀了她！
    生死关头，林妍硬生生调整好了崩毁的情绪。
    弱者从来都没有愤怒仇恨的资格，她一向知情识趣。
    那四个月，那个孩子，终究还是她碰不得的秘辛，她得懂，否则，她会比上一世死得更早。
    可林擎显然依旧不大信她：“我知道你一直都想找团团……”
    “爹！”林妍面色难看地打断了他，闭了闭眼：“您说过，谁都不可以再提那个孩子！我现在过得很好，我跟二叔学武，我名声维护得很好，我先后攀上了三公主，二公主，甚至是云家，爹！我的未来不可限量……”
    林擎皱眉叹了一口气：“妍妍，我始终是你的父亲，你不用跟我说谎，你也说了，如今你有了地位，若是真想找团团，我可以帮你。”
    林妍眼中滑过一层水汽，狠狠地摇了摇头：“不！不找了！”
    她翘起嘴角，扬起了下巴：“我曾经以为，我这辈子都只能跟那个孩子过了，所以哪怕他是别人侮辱我的证据，我也依旧爱他如珠如宝。
    可现在不同了，我才知道，原来我是比荫儿更厉害的武道天才，我只要敢谋划，甚至能安全退掉自己不喜欢的婚约。
    我原来也可以有朋友，那些世家小姐喜欢我，看着我的眼睛亮晶晶的。原来我根本不是我娘说的草包和废物！”
    她勉强收敛了过分激昂的情绪，温声道：“爹你看，我以后可以成为武道大家，备受众人尊崇，也可以借着二公主的路子，从军封侯。
    我不能出岔子，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否则，他们会怎么说我呢？未婚先孕？水性杨花？
    我说自己是个受害者，可会有人信吗？他们会质疑我，他们会说，既然不是自愿的，怎么不报官，怎么还要生下孩子……爹，我会身败名裂的！”

 第58章 你死了再来说她

    林妍的情绪难掩心痛，但比起心痛，她更多的还是对未来的期许。
    林擎清楚地从林妍的眼睛里看到了野心，看到了贪婪，这两样东西，足以压垮一个本就不纯粹的母亲对孩子的执念。
    但，林擎依旧还记得林妍对那个孩子的执念。
    她曾经也恐惧厌恶，甚至偷偷找人去弄堕胎药，但最后，她依旧选择了生下那个孩子。
    她很爱那个孩子，从一开始照顾孩子的手忙脚乱，再到后来对孩子开口含糊叫娘而欣喜落泪。
    那孩子被抢的时候，她为了保护那个孩子，险些被武道高手给打死。
    这样的一个母亲，真的，完全放弃了那个孩子？
    可林擎心中不信，却依旧还是做出了被说动了的模样：“你真的这么想？”
    林妍反问道：“倘若换做是爹，爹难道不会这么想吗？”
    林擎微微一滞，点着头，笑了：“你能想开就好。”
    其他的情绪可以假装，但有一点事实是永远改变不了的--那个孩子，始终是林妍被人凌辱的罪证，她不可能喜欢他。
    今时不同往日，当年林妍喜欢那孩子，是因为他们告诉她，那孩子将是她这辈子唯一的亲人，他们会送她跟那个孩子远走他乡，再不许她回帝都。
    那时候她又怕又慌，又自小是个心软重情的性子，自然将孩子当做唯一的救命稻草抓紧，然后在相处中越发将孩子当做命根子护着。
    可如今，她的未来已经铺在脚下，康庄大道，平步便能青云，有朋友有亲人，自然不会再喜欢那个她被人凌辱的证据。
    林擎摇摇头：“罢了罢了，也是我糊涂了，你未来有青云志，的确不该被过去的噩梦捆绑。这事，我不会再提。”
    林妍眼睛一亮，立刻打蛇上棍：“那爹能不能让娘别给我找人家了？我这嫁过去可就遮掩不住了。”
    林擎笑道：“那你不用担心，你娘既然敢给你找人家，自然有替你遮掩的办法。”
    林妍斜着眼睛看他：“我也不怕别的，就怕我会忍不住屠人家满门。”
    林擎顿时瞪眼：“又胡说八道了！……站好了！好好说话！”
    林妍叹气：“我可不是跟您说笑的，闻家那个嫁过去就是给人家母子当垫脚石刷口碑的，李家那个色中恶鬼，荤素不忌。
    爹，我娘姓宋不姓林，她当然不怕我坑林家姑娘了，可您，可是林家的族长，您再考虑考虑……我可真干得出来灭门的事儿！”
    林擎气得直吹胡子：“行了行了！那两家都不考虑了！可闭嘴吧你！”
    父女俩互怼间，那六道视线终于撤走了。
    这一次，她糊弄过去了，她爹收回了绝杀令。
    林妍并不觉得轻松，反而不断警告自己要更谨慎，更小心。
    她不动声色地舒缓着绷得生疼的肌肉，冲着门口歪头，笑得灿若朝霞：“呀！我娘的宝贝疙瘩过来了！”
    林擎也转头看去，就见宋茜然带着林清来了。
    林清被的一个担架抬着，看起来仿佛随时都会断气，身上更是血斑点点，可见之前在云家受刑之重。
    林擎心中微惊：“伤得这样重？”
    宋茜然抓住了林擎的手，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擎哥！”
    她有千言万语，但林妍不想听，林妍就想听林清惨叫：“爹，赶紧家法吧，打完了，这两位侍卫大哥还要送清清去青水庵呢！”
    宋茜然再也绷不住，扑过去便掐林妍的胳膊：“你个狠心肠的讨债鬼，你这是多恨不得清清死啊！”
    林妍嘶了一声忙躲到林擎背后：“爹！你快拦着娘！她要为了个想害死我的外人要打死我！”
    宋茜然快气疯了：“那我今天就真打死你！”
    林妍边躲边叫：“爹啊！爹你倒是拦着我娘啊！我娘怕是被林清给下降头了，您还是赶紧找个苗疆大夫给我娘看看吧！”
    宋茜然气得脑袋发蒙，惊声尖叫起来，连扑带打：“林妍！！！我当初怎么没掐死你？”
    林擎被两个女人吵得脑壳疼，无奈地按住疯狂的宋茜然：“好了，这一次是妍妍受了委屈，你再偏心也不能总纵着林清。”
    宋茜然气得直哭：“我是缺这讨债鬼吃了还是穿了？她这么编排我！”
    林妍抱着瞳瞳笑嘻嘻地歪头看她：“娘，转移话题没用啊，您的小福星今日必须要挨揍，必须去青水庵，您闹也没用。”
    宋茜然滞了滞，气得直接就倒在了林擎怀里。
    林擎皱眉：“妍妍！”
    林妍温声细语：“娘身体真是不好，爹快带娘去休息，我来监刑！”
    宋茜然猛地睁开了眼：“你想公报私仇？！想都别想！”
    林妍忍了忍，实在没忍住，噗嘻嘻起来：“娘，您戏真好。”
    宋茜然尴尬到脸颊爆红，几欲吐血：“……行刑吧！”
    她怕再说下去，自己真的会被气昏过去，到时候清清就真落在林妍手里了。
    林擎挥了挥手，立刻便有两家将将林清架了起来，扶着跪在了地上。
    林清脸色刷白，含泪道：“对不起啊，爹，娘，清儿给你们丢脸了。”
    宋茜然心疼得险些扑过去，林擎抱紧了她，到底心软了。
    他吩咐两个家将：“莫要伤了她性命和根基。”
    两个家将心中有了数。
    “清小姐，忍住了。”
    “是，我知道，您二位动手吧。”林清默默挺直了背脊，死死咬紧了牙关。
    两个家将眼中难掩欣赏之色，点点头，开打了。
    他们打得虽然狠，却只是疼，并没有伤到林清的骨头，反倒是比林清昨日在云家挨的揍轻多了。
    一生又一生闷响在院子里回荡着，林清竟也只是偶尔闷哼，半分没有惨叫出来。
    她长得好，气质干净清透，这么身染血色，又满脸悔恨认错的模样，实在是招人疼。
    “妍妍，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妍妍，对不起！我错了！”
    “妍妍，是我不好！”
    ……
    每打一下，林清便忍痛冲林妍告罪一次，到了后来，她只会机械地说对不起了。
    宋茜然一开始还能忍着，到了后来，看着林妍的目光仿佛淬了毒。
    其他人也都面露不忍之色。
    林妍笑着把奶兔子塞进了小挎包里，抚掌称赞道：“清清的戏真好，感动得我差点儿忘了，你当初坑我是想我去死来着。”
    宋茜然一把推开她，尖叫道：“你不是没事吗？你死了吗？死了再来说清清的坏话！”
    林妍被气笑了，她站稳了踉跄的步子，抬头看向了林擎：“爹，还有三棍，这三棍，我要自己打。”

 第59章 林妍你可真讨厌

    “这最后三棍，我要自己打。”
    林妍这话音一落，林清就变了脸色，宋茜然更是勃然大怒：“你想都别想！”
    林妍并不搭理宋茜然，只看着林擎：“爹，我很确定能通过我二叔的考验，宋老爷子日后会站在我这边。”
    她温声细语：“爹，宋老爷子说，我比我二叔有天分多了，未来不可限量。”
    宋茜然冷笑连连：“你二叔哄小孩儿呢，你也真信？你就是个废物！从小便什么事情都做不成！”
    林妍垂眸轻笑：“娘，您别太过分。”
    宋茜然抬手就抽林妍的脸：“我是你娘，我便是当真过分了，你又能怎样？”
    林妍躲开了这一巴掌，柔声道：“您过分一次，我就收拾林清一次，您要是逼我去死，那我就……”
    她微微歪头，笑得又可爱又迤逦：“那我就扒光了林清的衣裳，把她吊在城楼上。娘，你想想我最近干的那些事儿，我有那个能力呢。”
    宋茜然瞬间僵在了原地：“你敢！”
    林妍但笑不语，她敢不敢的她不知道，但她娘，绝对不敢了。
    只要不是对着她，她娘永远都是个护犊子的好母亲。
    林妍笑问林擎：“爹怎么说？”
    说着，瞥了那两个家将一眼：“二位大叔不用想着自行打完，好叫我们三个不要别劲儿，你们打完了，我也依旧要打那三棍。”
    两个家将顿时僵住了动作，无奈苦笑。
    林擎眯眼看着林妍：“非要如此吗？”
    林妍点点头：“非要如此，不然，我娘她总是不知道我疯起来会咬人的啊。”
    宋茜然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竟第一次生出后悔的感觉，后悔刚刚对林妍太过了。
    她咬牙道：“我道歉……”
    林妍含笑不语。
    宋茜然勃然大怒：“林妍！你别太过分！我是你娘，我便是今天杀了你，也没人敢说什么！”
    林擎却拦住了她，点点头：“你去打吧。”
    宋茜然不可置信：“擎哥？！”
    林擎抓紧了宋茜然的手腕：“茜然，这是林清欠妍妍的，她若不害妍妍，妍妍何必如此？”
    他沉声道：“林清这些年做过的事，你已经替她遮掩太多了。”
    宋茜然又愤怒又生气：“可是要不是清清，我说不定已经死了！是我害的她没有了父亲，我不能再眼睁睁看着我的女儿凌辱她！”
    林妍温声道：“娘的意思是，因为她是您的恩人，所以她怎么作践您的亲生女儿都行吗？”
    宋茜然指着林妍的鼻子：“你不是没事吗？”
    林妍没吭声，反倒是躲在门口的林荫憋不住了：“怎么叫没事？她没事是因为她够聪明！不是因为林清这贱种放过她了！”
    宋茜然脸色难看：“荫儿！”
    林荫阴沉着脸挤开林妍，大步冲过去，夺走了家将手中的棍子。
    呼！
    棍子刮起凌厉的风声，一下子便抡在了林清背后。
    “啊！”林清惨叫一声，直接被砸得脸朝地，许久都没能再叫出声来。
    所有人都惊呆了。
    林荫冷笑着，又是两棍子狠狠砸下，将林清臀部砸得鲜血直冒。
    宋茜然这才反应过来，尖叫着“清儿”，冲过去抱紧了林清，连声大呼“叫大夫”。
    她越是维护心疼林清，林荫就越是愤怒生气，冷笑着把棍子狠狠摔在了地上，转而盯住了林妍。
    “林妍！你可真是个窝囊废！爹都同意了你还叽歪个屁！”
    她红着眼眶，却死命扬着下巴。
    “咱们都是林家的嫡女，怎么能叫一个外来的野种欺负了去？日后她再欺负你，你就打死她，我替你撑腰！”
    宋茜然气极了，忽然丢下了林清，跳起来便去抽林荫的脸。
    林妍皱眉，一把将林荫拉开了。
    那一巴掌虽然没落在脸上，却也狠狠打在了林荫的肩膀上。
    大概是打得太狠，林荫当时就闷哼了一声。
    但显然，比起身体的疼痛，林荫显然更加心痛。
    她没有大吵大闹，反而冷静地笑了起来：“果然吧，果然这林清是你跟外面不知道哪个男人生的野种吧？娘，你真是疯了！”
    宋茜然气得还要伸手打她：“逆女！”
    林荫昂着脖子，直把脸凑了过去：“打啊！您打！最好打死我，好叫我记清楚，我娘这些年虚情假意，为了个野种就装不下去了！”
    宋茜然一巴掌抽在了林荫脸上，生生气哭了：“你混账！”
    林荫瞬间哈哈大笑着，也哭了出来。
    林擎呵斥道：“够了！”
    他抬手指了指林荫：“……跟你娘道歉！否则就跪在这儿反思己过，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出去！”
    林荫含泪看了林擎许久，噗通一声跪下，沉默又倔强地挺直了背脊。
    林擎又气又无奈：“你……”
    林妍温声道：“爹，这两位大哥还有公务要忙，没空看咱们家鸡飞狗跳，要不，先把林清弄走？”
    宋茜然呼哧呼哧粗喘了一阵，猛地晕了过去。
    林擎忙抱住了妻子，没好气地瞪了林妍一眼：“你也跪着！”
    林荫翻了个白眼：“凭什么啊？”
    林擎冷声道：“凭我是你爹，下雨天打孩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给我跪着！”
    林妍无语地抽了抽嘴角，磨磨蹭蹭地选了个离林荫最远的地方跪下了。
    两个侍卫很快带着昏迷的林清走了，林擎也抱着宋茜然匆匆离去，两个家将直接锁上了祠堂的大门，屋子里一下子就昏暗了下来。
    林妍立刻把瞳瞳抱出来，一边撸兔子一边看着牌位晃神。
    她认真地想，自己上辈子到底刨了哪位的坟，生出个她爹，这么折腾欺负她。
    林荫就在一旁默默地哭，大概是哭久了没人理，忽然就嚎啕起来。
    林妍牙疼地又往旁边挪了挪，这个举动顿时激怒了林荫。
    “林！妍！你敢嫌弃我？！”
    “想打架啊？恕我直言，我家这个兔子，蹦起来能咬你满脸坑，你信不？”
    “……呜呜！连你也欺负我！”
    林妍被逗笑了：“多稀罕呐，我不欺负你，难道还要捧着宠着你？我是吃饱了撑的，还是改修剑派，贱得慌？”
    林荫哭声一滞，然后嚎啕得更大声了：“林妍你真讨厌！哪怕没有林清挑拨，你也讨厌！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讨厌的人？！”
    林妍翻了个白眼，团吧出两团医用海绵，直接赛进了耳朵里。
    林荫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朦胧起来，林妍就趁着这含糊的哭声，闭着眼睛，睡着了……

 第60章 宋家小师祖

    林荫哭得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她是被一阵“咔嚓咔嚓”声给惊醒的。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屋子里伸手难见五指，只有供台上的烛火晃晃悠悠，让人忍不住害怕。
    借着黑乎乎的烛火，她就见林妍正捧着东西吃，面无表情，眼神空茫，像是一个没有情绪的吃糕点机器。
    “……林妍？！！！”林荫的声音陡然变了调，隐隐透出几分尖锐。
    “干嘛？”林妍被吓得一个激灵，不悦白她：“你想吓死我好抢我的小饼干吗？”
    她一换动作，眼神骤然灵动起来，哪怕是黑暗都不能遮掩她鲜活妍丽的颜色，让阴沉沉的可怕屋子，一下子就变得热闹亮丽了起来。
    林荫竟有一瞬间的安心感觉，但她很快板了脸：“……看你那个穷酸样子，跟谁稀罕你的饼干似的！”
    话音未落，她的肚子就饿得咕咕直叫。
    林妍：“……”
    她笑得花枝乱颤：“噗嘻嘻嘻！活该！”
    林荫气得差点儿发狂：“……把你的饼干分我一半！”难道现在不应该是你体现姐妹情的时候吗？笑！笑个屁！
    林妍三口并作两口，直接把小饼干全吃了，然后摊手：“没有了！”
    林荫：“……你个幼稚鬼！狠毒的幼稚鬼！”
    林妍白了她一眼，懒洋洋地盘膝擦手：“我肯跟你幼稚很好了，毕竟你那么坏，我这会儿忍着没揍你，已经很和善了。”
    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林荫就觉得林妍的气质变了。
    她不再是之前那样鲜活热烈，而是处处都透着冷厉诡秘，仿佛……一个会吃人的妖怪。
    林妍察觉到了林荫的偷窥，迤逦笑了：“瞧你也挺可怜的，日后别招惹我，等你嫁人走了，咱们基本上也没啥交集了，懂吗？”
    林荫觉得不只是脖子冷，就连心脏和肾脏的位置，都仿佛预知到了危险般地疼痛起来。
    她颤了颤：“你……你炼气入门了，是不是？”
    林妍笑道：“你猜。”
    林荫摇摇头，忽然抱着膝盖，缩成了一团。
    林妍挑眉：“这又是怎么了？”
    林荫把脸又往里面埋了埋，句不吭声。
    她只是忽然想起来，林妍草包废物的言论，似乎每一次都夹杂在林清和自己聪敏听话，机智有天赋的夸奖之中。
    原来跳出来去看，她娘……这么狠，而她，也半点儿都不无辜干净。
    林妍见林荫忽然就又小兽似的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摇摇头站了起来：“二叔，您还打算听多久啊？”
    少女的心事总无常，她一个老阿姨就不掺和了。
    但她可以猜猜老男人的心思。
    林妍走过去，伸手推门，果然，门锁已经被打开了。
    她抱着兔子，亭亭玉立地站在黑暗之中：“二叔，您是不是觉得，小姐妹被同关小黑屋，彼此说说心里话，就能修复破碎的姐妹情了？”
    她温柔浅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二叔可能不知道，那天，我险些就被灌了药跟个流氓当众苟且了。我很害怕，怕得总是睡不好。”
    她是没事啊。
    但也只是这辈子没事罢了。
    上一世，她曾经怎么样从地狱里爬出来，又被所有人重新推进去？
    林妍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觉得有点儿冷。
    她轻轻笑了一声：“有些伤痛，哪怕是我没事，大约也要施害者亲自去受一遍最坏结果之后，我才能不那么小心眼儿吧。”
    林二爷神色复杂：“妍妍……”
    林妍笑眯眯地撸着兔子：“二叔走吗？我想跟宋老前辈谈谈心。”
    林二爷瞳孔骤缩：“你？！”
    林妍点头，笑出几分幸灾乐祸的感觉来：“下次见面，您要不要叫我一声师叔？”
    林二爷瞬间哭笑不得，情绪复杂道：“你这样的天分，是大哥大嫂埋没了你。你不该被耽搁在后宅，我会跟大哥大嫂亲自谈谈你的未来！”
    林妍愉悦笑开了：“那可就太好了！您是没看到我娘给我找的人家，啧，嫁过去就直接烤糊了。”
    林二爷嘴角微抽：“怎么说？”
    林妍摇摇头：“火坑啊！巨坑无比！……我总觉得我是她被人强了生的，二叔你要不帮我查查我亲爹是谁？”
    林二爷气得拍她：“你可闭嘴吧你！”
    林妍不满地躲开，直接走远了。
    林二爷无奈，转头看了看林荫：“你爹不同意你出来。”
    林荫睫毛颤了颤：“我知道。”
    林二爷叹了一口气：“你娘对妍妍的确不好，但对你，却是没什么可指摘的，你好好想想。”
    林荫不应，只是哑声询问道：“二叔，你能告诉，如果那天我算计林妍成功了，她，她会怎么样吗？”
    林二爷想了想：“我说的总归不如你自己查的可信，不如等你出来之后，自己去问问那些入了贱籍的贱妾，还有没了清白的女人为且的下场吧。”
    他沉声道：“你爹是没有妾侍的，所以你大概不怎么知道妾侍的日子。你自己亲眼看看，亲耳听听，大概就能懂了。”
    “谢谢二叔，我知道了。”林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踉跄着爬回去跪好了。
    林二爷眼神温和了不少，点点头，追林妍去了。
    万万想不到的是，他竟然……被关在了门外了！
    宋闵直接让暗卫封锁了院子，所有擅闯者，杀无赦。
    林二爷嘴角微抽，默默转身，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
    与此同时，堂屋里，宋闵难掩激动地颤着嘴唇，一字一句地考核林妍《枯木诀》的基础理论理解。
    这是最基本的理论知识考核，基本功要是不扎实，上层建筑必定不稳。
    等考核完了，宋闵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你，你竟然理解得如此之深！”
    他在屋子里来回奔走，一会儿忧虑一会儿兴奋，一会儿哈哈大笑，一会儿又愁眉深锁。
    林妍不得不提醒他：“老爷子别再乱跑了，坐下，您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
    她语气里透出了几分强势，宋闵一个晃神的功夫，竟然就已经听话地坐下了。
    宋闵：“……”
    这小姑娘，不，小师妹……是不是有点儿忒邪性了？！
    宋闵深呼吸又深呼吸，沉声道：“来！运转你的功法，让我瞧瞧你的行功路线，若是对了……”
    他目光深邃：“那今天走出这个门，你就是宋家的小师祖了！”

 第61章 他也太甜了吧

    林妍进入了宋闵所在院子的半个时辰后，守在门口的林二爷听见了自家的师尊爽朗的大笑声。
    林二爷猛地站了起来：“师尊？师尊我可以进来了吧？”
    大门猛地打开，竟是宋闵亲自来开门：“林松！去！去拜见你小师叔！”
    他脸上满是畅快的大笑，整个人容光焕发，兴奋得跟个孩子似的，仿佛看不见林二爷的为难，非得逼着他冲林妍行礼。
    林妍嘴角微抽：“老爷子，那是我二叔，亲的！”
    宋闵斜着眼睛：“难道我不是他师尊？不是亲的？我既然是亲的，你自然是他亲师叔！”
    林二爷脸皮狠狠抽了抽，然后弓腰，冲着林妍一礼：“林松拜见师叔！”
    他态度太过郑重，以至于把门外的林擎和宋茜然都给震了震。
    宋茜然呵斥道：“林妍你放肆！犯上作乱吗你？！来人！把她……”
    “住口！”宋闵冷声呵斥道：“无知妇人，安敢对我宋家祖师辈儿的人如此放肆？！”
    猛烈的罡气扑面而来，让宋茜然脸色煞白，胸闷想要呕血。
    林擎一惊，忙将宋茜然护在身后，告罪道：“宋老先生恕罪，内子不懂古武世家的规矩，冒犯了，还请您看着妍妍的面子上见谅。”
    宋闵深深盯了林擎许久，直盯得林擎头上冒出冷汗，这才罢了。
    他淡淡道：“日后林妍的事，不再只是你林家一门的事，还是我宋家的事，你可明白？”
    林擎迟疑：“还请宋老先生告知详情。”
    宋闵沉声道：“林妍与我宋家有缘，我已经代师收徒，自此之后她就是我宋闵的师妹，她的事，便是我宋家满门的事！”
    林擎万万没想到，林妍昨天才攀上云家，过了凌晨便竟又攀上了宋家，一时间，心中的惊远远大过了喜。
    他越发意识到，自己正在不断失去对林妍的掌控力。
    宋家小师祖……
    只这个名头，就让他彻底失去了对林妍婚事的完全掌控权！
    林擎看着林妍，竟生出几分悚然的感觉。
    这一个月来，她分明除了修炼基本足不出户，可她的所作所为，却分明全在针对李家、闻家和王家的婚约！
    这是巧合，还是，她精心谋划的结果？
    宋闵见林擎长久不出声，不由眸色一沉：“林大人！”
    林擎猛地回神：“好，我明白了，多谢宋老先生对妍妍的看重，日后，这孩子就交给您了，麻烦您多多教导她。”
    宋闵锐利的神色登时温和起来，依旧还是那个笑呵呵的老人家。
    “那是自然，我给我家的那些个老东西添了这么个伶俐的小师妹，他们定然欢喜得很！”
    他笑呵呵地看了一眼宋茜然：“若是林夫人实在不喜我这小师妹，我便把人带去宋家教导吧。”
    宋茜然顿时心慌不已：“不不，不用！妍妍她自小在帝都长大，离不开家的。”
    她再偏心，也没偏到脑子有坑的地步。
    林家这些年为何能够道路平坦？
    还不是因为有宋老爷子这么个后天境巅峰的大佬坐镇！
    真要是让宋老爷子带着林妍走人，这老爷子怕是要闭关教人，许多年不来了，到时候，什么牛鬼蛇神都要跑出来作乱了。
    宋茜然认真道：“我知道老爷子不满我偏心，我依旧还是不大喜欢这个女儿，但她如今身份不同，我懂轻重，老爷子放心。”
    宋闵笑了：“你是个聪明人。”
    宋茜然勉强笑了笑，再不吭声了。
    林擎也松了一口气：“妍妍，你跟着宋老爷子一定要好好学习，莫要辜负了他的信任。”
    林妍乖巧点头：“当然，爹爹放心。”
    林擎纵然有再多的疑问想逼问，也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先机，笑着就带着宋茜然走了。
    宋闵轻笑道：“满意了？”
    林妍笑眯眯点头：“可太满意了！您是不知道这两位给我找的什么人渣男人！我徒手就想撕一筐的那种！”
    宋闵好笑地抬手虚虚点点她：“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再忙都要好好修炼！”
    林妍郑重点头：“我知道轻重，师兄放心。”
    宋闵怜惜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挥手道：“去吧去吧，好好休息，日后十天来一次，我要检查你的进度。”
    林妍乖巧点头，笑眯眯地撤了。
    林二爷目送她走了，迟疑着看向了宋闵：“妍妍年纪还太小，能压得住宋家那些人吗？”
    宋闵脸上笑容猛地一敛，沉声道：“所以我才要留在帝都教导她，而不是把她带去宋家。林松，一定要管好嘴，对外一律声称，我是因为救命之恩才代师收徒。”
    林二爷想起那位早逝的师祖，忙点了点头：“是！”
    宋闵交代完了正事儿，便摆摆手赶人。
    “快滚吧滚吧，没事儿就好好练功别到处瞎晃悠，万一被侄女儿赶上了，你不得丢死了人？”
    林二爷脸皮抽了抽，这可真是亲师尊那！不亲的，他铁定忍不住犯上作乱，揍他！
    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才过了大半个月，云家就又发帖子举办宴会了。
    林妍捧着帖子细看，嘴角含着感兴趣的笑容。
    暗十八细声细气地解释道：“云老夫人地位特殊，是军部的定海神针，她伤势虽然没完全好，却也得出面给众人看看，让大家知道她安好才行。”
    林妍摩挲着烫金的大字：“这就是标杆的包袱啊。”
    她懒洋洋地往软乎乎的靠垫上一躺：“还是当个咸鱼好。”
    暗十八险些笑出声来：“那主子这条咸鱼，也翻身太勤了。”
    她就没见过这样勤快的人，除了必要的休息时间，其他时候，她总是要么在看医术学习，要么就不断苦修。
    就是晚上，她也一定要去一趟销金窟，苦练那个叫做手术的医术，几乎没有停歇。
    暗十八有时候都觉得她会累垮，但，她真的太知道怎么保存体力和休息了。
    仿佛她已经经过了大半辈子的漂泊流浪，所以无坚不摧，无所畏惧，聪明老道得仿若千年的老狐狸。
    林妍轻笑着睨了暗十八一眼：“你前主子什么时候才送学徒来？”
    她哼了一声：“八个名额了，这么难挑吗？要不一个一个送来也行。”
    暗十八摇摇头：“殿下说主子最近太忙，不着急。”
    林妍微微愣了愣，不由自主地就笑出了声来：“你家这前主子，也太甜了吧！”

 第62章 呸，渣男

    林妍一句太甜了，实在是把暗十八惊到了。
    她颇受惊吓地瞪圆了眼睛：“主子，您是认真的吗？”
    林妍笑嘻嘻地捏了一把她的脸蛋儿：“你猜。”
    暗十八哭笑不得：“主子~”
    林妍轻笑着点了一下她的脑门：“帮我准备一下明日宴会需要的衣服和配饰，我今天要出门一趟，明天一早才回来，没空弄这个。”
    暗十八忙肃了脸色：“主子小心。”
    林妍含笑点头：“放心。”
    她小憩了一会儿就出了门，照旧甩掉跟踪的人，换了装扮便直奔销金窟。
    销金窟营业向来不分白天黑夜，反正进了地下世界，目之所及全是藏在灯火和夜明珠后面的暗影。
    她才刚到没一会儿，楚灵就欢快地冲了过来：“先生！”
    林妍点点头，继续等她的号码牌。
    楚灵凑过脑袋看了一眼，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先生，您要跟黑棋打？他下手最黑最狠了！”
    林妍摸摸她的头顶：“不黑不狠，我下不去手。”
    闻讯而来楚铭嘴角微抽，忍不住咳嗽了一声：“灵儿过来，别闹先生。”论黑论狠，谁黑狠得过这位？
    楚灵赖在林妍身边不舍得走，林妍便捏了一把她的小脸儿：“去擂台边等我。”
    “嗯哪！”楚灵害羞地捧脸点头，花蝴蝶似地跑走了。
    楚铭无奈摇摇头，抬眼看林妍：“先生，黑棋之后，润王在这边的炼气期前五段就没有了。如果先生要挑战五段往上的话，还请一定三思。”
    林妍点点头：“我心中有数，多谢你帮忙收集消息。”
    楚铭忙摇头：“别别，您可别跟我这么客气，不然灵儿又要揪我耳朵了！”
    林妍眼中滑过一抹笑意，点点头，拿了号码牌往擂台边上去。
    楚铭追上两步：“润王找了他师尊亲自来说情，如今已经能在销金窟中行走了，抱歉，先生。”
    林妍淡淡道：“他有这个人脉和手段，我一早就知道。你打开门做生意的，我明白。”
    楚铭愉悦笑了：“不过我让人一直跟着他，先生若是有什么吩咐，不大过分的我都能办得到。”
    林妍秒懂：“好。”
    她在台下等了没一会儿，就轮到了她跟黑棋的比斗。
    林妍如今才炼气一段，真气量没办法跟黑棋比，但她的战斗经验却比在场任何人都要多，所以纵知艰难，也半点儿不惧。
    待两人上台，台下的观众立刻燃烧般呐喊起来。
    “杀！杀！杀！”
    “打啊！黑棋！拗断她的脖子！”
    “林瞳！上啊！宰了黑棋！”
    林瞳，是林妍给自己这销金窟林先生起的假名。
    她已经打了不止这一场了，这大半个月来，她专门挑了宋润的人下手。
    不为别的，练手的时候，顺便图个开心。
    十六天，她一共弄死了他大大小小十二个打手，断了他上千万的赌金收入。
    这竞技场里的每个常驻赛手都有大家族供养，高中低档的数量呈金字塔分布。
    高中档的林妍从来不碰，她就逮着那些炼气前五段的打，就算不打死打残，也要让对方几个月不能上场。
    她笃定宋润绝对坐不住，他最近忙着谋划军功，这需要大量的钱财，她断他财路，不亚于杀他父母。
    而果然，等她干掉了黑棋，就见台下宋润已经到了。
    他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早来了一天。
    林妍揩去了嘴角边的血迹，将黑棋踹下台，正好摔在宋润脚边。
    宋润身边跟着两个人，一个闻青，一个模样俊美，呵欠连天的青年。
    黑棋摔到三人脚边的时候，闻青猛地沉了脸，那俊美青年却饶有兴趣地笑了起来，摸着下巴盯住了林妍。
    宋润神色淡淡地把腿后缩，扬声道：“林先生可否下来谈谈？”
    林妍翻身从擂台上下来，伸手接过楚灵递来的手帕，边擦着血，边冷淡道：“谈什么？”
    宋润难掩目光灼灼：“谈谈我们的合作，谈谈我们如何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林妍冷冷笑了一声：“可以。”
    宋润猛地站了起来：“当真？！”
    林妍点点头：“只要你肯到林家负荆请罪，走一路大叫一路再不插手姐姐的婚事，给她介绍人渣，我便与你化干戈。”
    宋润的脸都青了：“这不可能！”
    林妍睨了他一眼，冲楚灵招招手，毫不留恋地便走了。
    宋润忙快步去追，却转个弯儿就不见了林妍的踪影。
    他朝着大致方向到处找，很快在一处拐角通道前被人拦住了。
    “客人，这里只有工作人员才能进。”
    宋润沉着脸：“让开！”
    跟在他身旁的工作人员提醒道：“客人，您还在观察期，如果再在销金窟违规闹事，恐怕要被黑三年。”
    宋润：“……”
    他冷静地转身，出了拐角便狠狠踹在了墙上：“林！妍！”定然是那女人跟林先生告了黑状！
    闻青脸色难看：“那位林先生对殿下和我都成见深邃，合作怕是谈不成。”
    一旁的俊美青年扑哧一声乐了：“难不成人家还要喜欢你们才正常？”
    他好笑闻青：“也不看看嫁进你家的女人多可怜！呸！渣男！”
    闻青脸都青了：“黄飞宇！你别太过分！”
    却原来，俊美青年正是黄飞宇，也就是齐国公府的世子，之前被林妍误会宋茜然要给她说亲的那个。
    如今谁都不知道黄飞宇暗黑腐朽的内里，他依旧还是那个外人眼中风光无两，俊美无双的世家公子，八成女子眼中梦中情人。
    闻青身为同性，都挑不出他身上的毛病，这会儿见他笑得风华无双，不由也生出了几分嫉妒来。
    黄飞宇嗤笑道：“既怕人说，那就别做恶心事儿啊。既当又立，你家这家风，也是没谁了！”
    闻青脑门上青筋直蹦：“黄飞宇！我家不过是严以律己宽以待人，这是圣人之言，你也是读书人，怎敢如此践踏圣人言论？！”
    黄飞宇翻了个白眼，根本懒得争辩。
    闻青却觉得比被怼了都更生气，追着黄飞宇就想争辩。
    宋润嘴角抽了抽：“行了飞宇，本王是让你来帮忙的，不是让你来给我搞内部分裂的！”
    他拦住闻青示意他不要追辩，急声问黄飞宇：“你记住她的长相了没？帝都之中，可有人家与她长得相似？又或者你见过谁家的隐世宗门，跟她有渊源的？”
    黄飞宇拿食指敲了敲太阳穴：“可惜，并没有。”
    宋润抿唇：“连你都没线索？”
    黄飞宇懒洋洋地抖开了折扇，徐徐扇着风：“我只能看出她绝对在市井底层混迹了许多年，但又受过最高等的教育调教。其他的，恐怕要你自己找了。”
    闻青讽刺道：“这世上哪有如此复杂的人？出身底层又要突破两个圈子的壁垒，学习最高等东西，她是神么？”
    他冷笑道：“更何况我看她年纪不大，绝不可能会有你说的那样丰厚的阅历！”
    黄飞宇一扇子敲在了他头上，慵懒笑道：“对你来说的确是不大可能，可如果换做是我，大约，五年左右吧，我便能有她那般蚀骨的世故了。”
    他轻笑：“这世上从不缺乏天才，只要这个天才肯学，什么时候，就都不晚。”
    宋润目光微沉。
    黄飞宇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宋润：“你要是再算计你那姐姐，啧，销金窟这姐姐怕是要让你家鸡犬不宁咯。”

 第63章 新首领她有点儿崩

    林妍跟宋润的短暂交锋，似乎是雁过无痕，眨眼就过。
    她去了后台之后，依旧只管闷头给楚铭准备好的病人治病，其他的一概不操心不闲谈。
    楚灵跟在她身边打下手，乖巧得林妍想把人直接带走了。
    许是看出了林妍对楚灵的觊觎，等手术一结束，楚铭立刻把筛选出来的名单拿给林妍看。
    “先生请看，这是这一次的求诊名单。”
    林妍收完了尾，一边洗手一边探头去看。
    楚铭打量着她的神色，每次她目光扫到末尾，他就立刻翻到下一页。
    求诊的人并不多，倒不是信不过林妍的医术，而是林妍筛选病人的条件太苛刻，往往一百个人符合条件的一两个，所以形成的名单便极单薄了。
    一共六个人，虽然信息详细反复，但也不过洗个手的功夫就看完了。
    林妍沉吟道：“我最近需要跟林家相关的秘闻，后续如果有人有这些信息，可以放宽条件加进来，口风要求可以放宽。”
    楚铭点点头：“好。有什么侧重点吗？”
    林妍想起林清那张脸，微微眯眼：“帮我查查林府义女林清的底细，我想知道林清的父亲的来历。”
    林清的父亲死于十六年前，如今再查非常难，但人过留痕，总有办法。
    楚铭心中有数：“没问题，但耗时可能会长一些，这期间，润王府的消息还要继续盯着吗？”
    林妍点头：“盯着。”
    楚铭笑着说了一声好，愉快地把病人名单烧了，笑道：“那就还是老规矩，每天三个病人，你若有事，便推迟到第二天诊病。”
    楚铭办事，林妍向来放心。
    但临行前，她还是提醒道：“诊金你可随心情来，但我要的消息和人情，如果有人弄虚作假，他们一族一门的诊金，下次便按最高的价格翻十倍。
    倘若有人仗着财大气粗，想要连番试探我的底线，第二次之后，便叫他滚蛋。”
    楚铭轻抽了一口凉气：“最高诊金都刷到六百万了，十倍就是六千万，就是皇家也不敢这么造的。你放心。”
    林妍眉眼舒展开了几分：“劳烦你费心。”
    她如今已经在帝都暗世界打出了自己的招牌，接触到的圈子已经跟上一世完全不同。
    暗十八一直好奇的她的消息来源，便是通过这样以消息换治病名额的方式得来的。
    如今楚铭就是她对外的商谈者，她要消息和三成诊金，其余钱财和附带人情全归楚铭所有。
    这样天上掉馅饼儿似的利益捆绑，再加上楚铭恩仇必报的性子，林妍才能真放心跟楚铭合作至今。
    临走前，林妍问起另一件事：“我托你找的高手找够了吗？”
    楚铭笑道：“够了够了，给林大小姐做护卫，只听林大小姐和您的话嘛，一共八个人，先生放心，全都是口碑极好的退役杀手。”
    林妍动作微顿：“退役，杀手？”
    楚铭轻咳一声：“那个杀手组织成立不久，他们老大招妓的时候得罪了一个大佬，在青楼被干掉了。
    如今那落雪阁聪明的都跑光了，就剩下这八个除了杀人也不会别的，就被他们右护法给丢在了帝都。”
    林妍险些喷笑出来，这是什么沙雕操作？
    她默默摸摸嘴角：“不会都是铁憨憨吧？”
    楚铭摇头：“那没有，的确是没有求生手段，这才跑到我这儿打架混饭吃。先生知道的，这年头，真没脑子，可干不了杀手这一行。”
    他笑道：“那可是清一水儿的炼气后期，最低也是炼气六段的。先生不如先用着，要是实在不满意就退回来，我用着当打手，再给你找其他的。”
    林妍没急着下决定：“我先看看人。”
    楚铭便带着她七拐八拐地去了临时雇佣者住的小院。
    他们去的时候，那八个人正练外功，林妍打眼一看，就瞳孔微缩。
    她认得这些人的出手风格，这八个人，绝对出自混乱成最大杀手组织的训练场！
    那个组织以接任务杀人和贩卖劣一等杀手为生，选四到六岁的流浪儿投放到训练场，百中取十。
    那前三名，会直接进入该组织开始接任务，剩下的七个，则会被卖给江湖上的其他杀手组织，又或者是卖给世家和势力当死士。
    这些弃子自小服食毒药，要靠买主定期去该组织买解药发放才能存活，所以根本离不开买主，而且普遍寿命不长。
    林妍看透了这八人的出生，便也瞬间明白了他们打架求生的原因。
    一是因为他们已经被驯服太过，没了主人，就像是没头苍蝇一样。
    二，则是他们知道自己没有解药，活不久，所以懒得折腾了。
    林妍心中微动，想起商城里的那套透析设备。
    这八人对旁人来说就是短期工，对她来说，却是可以长期合作的下属，甚至是伙伴。
    只要她能够攒够透析仪所需的海量积分，她就能改写他们必定早死的命线！
    林妍摩挲了一下药箱：“这八个人我要了，劳烦你帮我抹掉他们的身份，抹干净。”
    楚铭立刻意识到，林妍将要做的事，怕是会招惹到这八人背后的某些危险去东西，但他并不询问，只是笑着点头：“放心。”
    顿了顿，他笑问：“先生急着找人，是否因为察觉到有人在盯梢林大小姐？”
    林妍看他：“你又知道了？”
    楚铭道：“这两天帝都涌进了不少流窜的拍花子，跟帝都的地下贩子已经起了好几次冲突，我处理事端的时候，恰巧查到了。”
    他郑重问道：“这次来的人很麻烦，需要我帮忙吗？”
    林妍摇摇头：“暂时不用。让那八个人收拾一下跟我走吧。”
    楚铭总觉得她似乎竟是知道那伙人的来历的，但秉承着不多问不多嘴的原则，笑着让人去把那八个人的身份凭证打点好拿来。
    林妍没再继续逗留：“我先走了。”
    楚铭点点头：“慢走，不送。”
    宋润满场子找人，希望能偶遇林妍的时候，林妍已经出了销金窟，并给那八个人下达了第一个任务。
    “一会儿等他们出来，就干净利落地……把人拖进巷子里！”

 第64章 猪头喷血了

    此时正是月黑风高杀人夜，听到林妍阴测测地说要把人拖进巷子里，八个人顿时眼含杀机。
    领头那个少年沉声问道：“怎么杀？”
    林妍白了他一眼：“杀什么杀？套麻袋懂吗？去鱼市找个两装咸鱼的麻袋，越臭越好，然后，拖人，挨个给我把他们打成猪头！”
    八人隐隐觉得，新首领高冷的人设好像有点儿崩。
    但基于职业素养，他们还是迅速出了一个人，往鱼市方向狂奔而去，又狂奔回来。
    腥臭的两个袋子，隔得老远都能闻见味道，熏得人眼睛疼。
    林妍实在没忍住哈哈笑了两声，高冷的形象崩碎了一地。
    一行九个人，就跟一排地痞流氓似地蹲在房顶上，人手一块小饼干，仓鼠似地磨牙啃着。
    也亏得他们个个儿都能吃得下去了，那两条咸鱼袋子就压在几人脚边，哪怕迎着风都能臭两里地。
    忽然，林妍眼睛一亮，猛地把饼干塞进了嘴里：“来了！白衣服和褐色衣服！”
    八个人如同复制一样，也齐齐把饼干塞进嘴里，蝙蝠似地蹲在房顶上，暗沉的眼睛盯住了宋润和闻青。
    领头的问道：“右边那个男人怎么办？”
    林妍笑得迤逦：“他不插手就别搭理他，他插手，就把他的脸按在咸鱼袋子外面狠狠摩擦，然后揍成猪头。”
    八个人沉默点头，下一刻，骤然蹿起，仿若幽灵般地在屋顶腾挪跳跃，直冲宋润三人而去。
    刚刚迈出一条腿，准备出销金窟大门的黄飞宇：“……”似乎有一股恶寒，攥紧了我的脖颈？！
    黄飞宇脚步一顿，灵猴似地就缩回了销金窟的通道大门之内。
    哪怕隔得老远，林妍都能感觉到那一瞬间他身上迸发的戒备和机警。
    林妍摩挲着手腕笑开了：“有意思。”
    抛开这人变态腐朽的内里，他实在是个奇才，妖孽级别的奇才。
    这样的人厉害，却也太厉害了，就像是没有刀鞘的锋锐利器，早晚伤人伤己。
    与此同时，远在销金窟门禁内的黄飞宇也挠着下巴笑：“有意思了。”
    宋润脚步一顿，皱眉转头：“怎么了？”
    黄飞宇道：“嗯，你跟闻青往前走走，我想确定一件事。”
    宋润满脸迟疑：“你该不是想坑我吧？”
    黄飞宇笑道：“怎么会，你要是不放心，你回来也行。”
    闻青皱眉冷笑道：“故弄玄虚！”
    他昂首往前走：“我倒是要看看你搞什么鬼！”
    宋润还有事情要交代闻青，见状不由迟疑：“飞宇，你要确认多久？”
    黄飞宇靠着门框：“说不准，看心情。”
    宋润眼见闻青越走越远，想到明日的云家宴会，顿时便待不住了：“那你确认好了，明日见我记得跟我说！”
    黄飞宇笑容里透出几分古怪：“你真不要当场听我说？”
    宋润实在是头疼好友的神秘爱作，摇摇头：“我有急事要跟闻青说，明日再听你说。”
    黄飞宇浅笑道：“也好也好，你快去吧。”
    宋润松了一口气，忙追着闻青而去，却不想眼看着就要追上了，就见拐角处伸出一只手来，猛地把闻青扯走了。
    宋润一愣，心觉不对正要后退，就见拐角处又冲出来两个人，带着浓浓的鱼腥味，扑了他一脸。
    “……！！！”卧槽！救命！宋润张口惊呼，却被咸鱼味儿冲了满嘴，险些吐了。
    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被凶猛捂嘴然后拖走，接着，便是暴风骤雨般的拳打脚踢。
    整个过程沉默死寂，那些打人的好像连气儿都不会喘一样，只想着把麻袋上的咸鱼味儿捶进他皮肉更深处。
    等到他等在远处的侍卫发觉不对，终于追来的时候，宋润都觉得自己已经翻来覆去地死了好几次了。
    “殿下？！殿下您没事吧？”侍卫匆匆扯走咸鱼麻袋，一看到宋润的脸，顿时手一抖，麻袋砸了宋润一头。
    宋润呼吸一滞，猛地扑到了路边：“哇！”
    他又痛又吐，涕泗横流。
    一旁的闻青虽然没有被二次伤害，却比宋润还惨。
    宋润毕竟习武，知道怎么护住要害，闪避重伤，可闻青就是硬挨了，那张他引以为傲的俊脸，这会儿比猪头还肿胀难看。
    几个侍卫手忙脚乱地又是擦伤口又是整理衣裳，许久才把两人从巷子里扶出来。
    宋润从肿成了一条缝的眼睛里，看到了黄飞宇笑成了智障的模样。
    “哈哈哈！这莫不是两条被反复捶打的咸鱼？”
    “噗嗤嗤！好看好看！有趣有趣！这人也太有趣了哈哈哈！”
    “啧啧啧！你瞧瞧你瞧瞧，我让你当场听我的结论了嘛，你非要明天听……”
    宋润忍了忍，到底没忍住：“黄！飞！宇！”
    黄飞宇笑得瘫坐在门槛上，直抹眼泪：“干什么？对了，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猪头咸鱼！哈哈哈！”
    宋润噗地喷出了一口血来，闻青则直接气晕了。
    黄飞宇顿了顿，直接笑倒在了地上，笑得直滚：“哈哈哈哈哈！猪头喷血了！咸鱼变成了死鱼！哈哈哈哈哈！”
    宋润又是一口老血哽在心头：“……”
    他深呼吸，扭头就走，他实在怕他再待下去，会不住打爆损友的狗头。
    黄飞宇见状，笑得直接瘫在地上起不来了：“更像了，气得直哼哼地猪头，哈哈哈哈哈！”
    宋润脚下一个踉跄，扭头，猛地把鞋脱了下来，狠狠地砸了过去：“早晚弄死你！”
    黄飞宇没躲，只是哈哈笑得更大声了。
    远处的屋顶，林妍啧啧两声：“果然是个蛇精病啊。”
    八个自带咸鱼味儿的杀手默默蹲成一排，无声无息得像是屋顶上的镇守小狮子。
    林妍轻笑着一一点过：“从今天开始，你们暂且就叫林一林二林三林四……林八了，有自己喜欢的名字，可以来跟我报备。”
    八个杀手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管吃管住就行，叫什么都无所谓。”
    林妍轻笑了一声：“只要活儿干得好，日后还管嫁娶养老幼儿辅导。”
    新出炉的林家八子：“……”
    他们最多还有三年可活，养老？
    新出炉的主子她真天真，又傻又白又甜。

 第65章 我抱你啊

    眼见八人听到养老话题，看自己的眼神顿时跟看傻白甜一样，林妍也不解释，只是莫测地冲着他们笑。
    直笑得八个人都发毛了，她才笑道：“我就是林妍，林妍就是我，闭上嘴，帮我看好尾巴，明白？”
    八个人齐齐站起：“是！！！”
    林妍疯狂按手：“蹲下蹲下！一排九个大半夜站房顶，等着被人发现吗？”
    八人无语地看着站得笔直的林妍，默默蹲下了。
    林妍神清气爽地拍拍手，遥遥冲着销金窟门口轻笑了一声，扭身跳下了房檐。
    “走呀。”
    见那八个依旧默默蹲着不动，林妍扶额。
    “天马上就要亮了，咱得回家了。”
    八个人蹲着摸爬滚挪，默默跟上。
    晨曦洒落大地的时候，林妍带着一串儿人悄悄摸进了林家。
    正巴巴坐着等林妍的暗十八猛地站起来，接着就满脸戒备。
    林妍推开窗户爬进去，一边整理着衣裳，一边示意暗十八去看外面那八根柱子似的人：“那八个日后跟我，你空了就跟他们认识认识。”
    暗十八望了一眼就点点头，小小声道：“……我前主子来了。”
    林妍手一顿，微微抽了抽鼻子，立刻在空气中捕捉到了一丝浅淡的血腥味儿。
    她迅速收紧了袖口，以准备随时手术：“人呢？”
    暗十八指指外面：“第一间厢房。”
    林妍背着小箱子迅速往外走，边走边交代：“你帮忙，让那两个丫头换了干净衣裳，明儿起就是我的捧剑侍女。”
    暗十八吃惊追上：“主子你什么时候学用剑了？”
    林妍摆摆手：“我没学，我爱用刀不耍剑，这么叫着好听嘛。剩下那六个，你帮他们收拾一下行头，明天早上出门，我要见他们沿街乞讨。”
    暗十八嘴角抽了抽：“乞讨？”
    她怕不是听错了？
    林妍笑嘻嘻：“总得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啊。”
    暗十八呐呐：“没有人会信的。”随手捡六个乞丐，个个儿都是高手？太敷衍了吧？
    林妍轻笑道：“爱信不信，我信就好了。”
    她人刚到厢房门口，暗一就已经打开了门：“林大姑娘。”
    浓郁的血腥味瞬间扑了一脸，林妍脚步微顿。
    暗一道：“林大姑娘费心了。”
    林妍点点头，冲内室道：“我进来了。”
    内室传来一声低沉的嗯声，有些含糊不清。
    林妍撩开珠帘进去，就见楚烨正坐在桌旁，他的腿上绑着绷带，不断有血滴答渗出。
    林妍神色凝重：“躺床上去。”
    楚烨面露迟疑。
    林妍嘴角微抽：“这里面的东西都是新的。”
    楚烨垂眸，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若是弄脏了棉被，你不好解释。”
    原来不是因为洁癖，而是怕给我惹麻烦。林妍愣了愣，没忍住勾起了嘴角，笑开了。
    这人，甜过分了。
    她把随行小药箱放在了桌子上，客气道：“要么你躺床上，要么躺这张桌子上，你选一个？还是我帮你选一个？”
    楚烨目光在她敲桌子的修长手指上停顿了片刻，缓缓站了起来。
    他这么一站，一大股血便涌了出来。
    林妍皱皱眉，迈步靠近：“得罪了。”
    楚烨一个愣神的功夫，就天旋地转，被林妍直接抱在了怀里。
    他的脸猛地涨红，还未想清楚自己是该出声呵斥，还是该一巴掌把人拍走，林妍就已经把他放在了床上，麻利拿被子给他垫在了腿下。
    “放心，这次我不扒你裤子。”林妍居高临下。
    “……闭嘴。”楚烨面无表情地躺着不动，手指却攥紧了身下的被子。
    林妍莫名想笑，温声道：“好好好，我闭嘴。”
    楚烨滞了滞，忽然随手抓了一件东西扔向了林妍，扔完了，他自己便先蒙了。
    林妍接住了靠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楚烨一双耳朵轰得红了个彻底，冷冷道：“我血要流干了。”
    林妍忍笑转身去拿手术工具：“放心，不会的。”
    楚烨沉声道：“这次不用打晕我。”
    林妍拿着麻醉剂的手微微一顿，扯出完美假笑：“我最近研究了一款新的麻沸散，特别好用。”
    楚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也不知道是信了没有。
    林妍拿沾着麻醉剂的毛巾捂他脸的时候，他猛地僵了僵却没反抗，盯了林妍许久，才缓缓闭上了眼睛。
    林妍从他眼中看到了极为克制的野性和戾气，微微眯眼，等人差不多彻底昏迷了，便拿出手术刀开始划拉试探。
    暗一憋不住出声：“林大姑娘在干什么？”
    林妍没抬头：“试麻药。”
    说罢，转头摆摆手：“太暗了，让快些。”
    暗一这才注意到天已经完全大亮了，而林妍借着光，已经麻利地开始清理创口了。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看林妍缝合，但因为这一次缝合的人格外不同，他难免心惊肉跳。
    直到林妍麻利收尾打结，绑好绷带，暗一才回神：“林大姑娘费心。”
    林妍往外面看看：“你恐怕得抱着他走，没问题吧？”
    暗一点头：“林大姑娘放心。”
    林妍整理好东西，忽然问道：“我一直好奇……你们也没来找过我，谁给他拆的线？”
    暗一想起楚烨让他缝缝补补，反复试验的那些经历，不由深呼吸：“冒犯林大姑娘的师门了，是我。”
    林妍看他脸上隐有菜色，笑了：“你要一个学习名额吗？如果你能帮我办事儿跑腿的话，我不介意给你一个额外名额，包教包会。”
    暗一瞬间挂上温和假笑：“多谢林大姑娘好意，林大姑娘有事只管吩咐，但名额，就不用了。”
    林妍含笑看了他片刻，哈哈笑了两声，摆摆手直接走了：“你们自便，我就不送。”
    一会儿就该去参加宴会了，她要穿上她美美的小裙子，再画个美美的妆，才好美美地欺负人。
    厢房的门被关上，林妍轻快的步伐渐渐远去。
    暗一恭声道：“主子，林大姑娘让您休息，今日的宴会，您不能去。”
    本该昏迷的楚烨竟是醒着：“找个轮椅。”
    暗一温声道：“林大姑娘也要去云老夫人那儿，倘若见了您，该生气了。”
    他认真道：“您见过她怎么训那些不遵医嘱的人的。”
    楚烨静默片刻，缓缓睁眼：“你这么懂，不如派你来学习医术？”
    暗一温和的表情顿时寸寸龟裂，麻利改口道：“轮椅已经准备好了，主子放宽心。”

 第66章 琉璃母女情

    相隔大半个月再去云府，却跟上一次的光景完全不同了。
    林妍收拾好之后就便去了主院，宋茜然和林荫正出了院门往外走。
    本该是最亲近的母女三人，静默却就像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见面也不过点点头便自顾自往外面走。
    林荫瘦得厉害，神色里的张扬去了不少，但眼睛里的锋利却比过去更盛。
    宋茜然也瘦了不少，今日画着有些浓的妆容，但离得近了，依旧能看见她眉眼上的疲惫。
    唯有林妍，胖了，白了，高了，壮了。
    她最近消耗量大，吃得便多了，体重虽然蹭蹭上涨，却因为长高越发显得修长纤美，眉眼也再次长开了几分，越发明媚娇艳。
    宋茜然打量了她几眼，大约觉得境遇对比太明显，又或者想起了正遭罪的林清，神色不大好看。
    林妍笑眯眯打招呼破开沉默：“娘，早上好呀！”
    她看见宋茜然脸皮抽了一下，不由笑得越发灿烂：“娘今天的妆真浓！”
    宋茜然气得青筋直蹦：“林妍！不皮这一下你会死吗？”
    林妍笑眯眯把玩着发辫：“不会死呀，但是，会非常开心！”
    宋茜然气得抬手就要拍她，她麻利闪过，直接撑手跃上马车：“娘，快走了，要迟到了。”
    宋茜然原地大喘气：“林妍！你是猴子吗你这么蹦？！一会儿你要敢在外面给我丢人……我跟你没完！”
    林妍笑嘻嘻掀开车帘看她：“当然当然，我也是要脸的人啊。娘，走吗？”
    宋茜然咬牙切齿：“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小流氓！”
    愤愤然踩着车凳上了马车，坐在了离林妍最远的位置。
    林荫沉默着跟上，坐在了宋茜然最远的位置。
    宋茜然见林荫宁可跟林妍挨着，也不肯跟自己服软，眼眶猛地红了。
    但她很快敛了情绪，冷了脸：“启程。”
    车夫很快扬起马鞭赶车，一路上，母女三个没有一个开口的。
    林荫一路偷瞄林妍，可直到林妍下车，她也没跟林妍说一句话。
    林妍瞥了她一眼，摸索了一下手腕便飞快抛开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云府门前的车辆。
    这一次，车马比之前更多了，来往也不再只是年轻人，还有许多或气势凛凛或温雅谦和的文臣武将。
    林妍打眼一看，一水儿的四品往上的大官儿，甚至还有好几个外邦人，看服饰，应该是西戎和大业的使臣。
    这些大人们相互打着招呼，笑得跟花儿似的和善亮丽，但言语间却处处都是机锋和试探。
    林妍在宋茜然跟人打招呼的时候，支着耳朵饶有兴趣地听，跟听大戏似的，被逗得直笑。
    “妍妍。”一道声音远远叫道。
    林妍闻声转头，就见一架华贵的马车上下来一个贵妇人，却是多日未见的三公主。
    三公主在宋茜然身边站定，温柔招手：“快到娘身边来。”
    她不说义母，反而选择了“娘”这么一个更亲切的称呼，毫不吝啬地释放着友好信号。
    宋茜然轻推了林荫一把：“快跟你姐姐一起拜见殿下。”
    林荫乖乖叫人：“殿下。”
    林妍也跟着叫：“殿下。”
    三公主拍拍林荫的手臂，又摸摸林妍的发髻：“叫什么殿下，本宫这个义母是白认的吗？叫娘。”
    林妍从善如流：“义母。”
    三公主叹了一口气：“你就是太懂礼了。”
    被晾在一旁的宋茜然气得险些自闭。
    这讨债鬼分明就是个小流氓！懂礼？呵呵！
    但面上，她笑得自豪又骄傲：“殿下谬赞了，妍妍这孩子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三公主摇摇头，柔声对林妍道：“今日人来人往怕是不大安全，你跟在本宫身边莫要乱跑，知道吗？”
    林妍心中一动，她毕竟是挽救云老夫人的功臣之一，那些对云家有敌意的人，的确很可能会对她穷追猛打。
    林妍应下了这份好意：“多谢义母，我知道了。”
    三公主和蔼笑笑，这才看向了宋茜然：“茜然，母女哪有隔夜仇，今日本宫替你和妍妍做个和事老，你们和好，可好？”
    宋茜然垂首道：“劳烦殿下操心了，茜然知道轻重。”
    三公主便拉起林妍的手，将她的手放在了宋茜然的胳膊上：“一会儿妍妍搀着你母亲进去，本宫啊，想跟荫儿说说私房话。”
    她边笑边拉起了林荫的手，径直往云府走去。
    林妍和宋茜然保持着搀扶和被搀扶的动作，齐齐僵在了原地。
    林妍很快笑了起来：“娘啊，离得近了，我看你妆更浓了！嘿嘿！”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跟宋茜然这么亲近，那感觉竟十分难受。
    但，感觉到宋茜然比她还僵硬排斥的时候，林妍忽然就开心起来，搀扶的动作越发亲昵自然了。
    宋茜然气得狠狠瞪了她一眼：“可闭嘴吧你！”
    两人分明跟仇人似的，却在有人看过来的时候，自然而然地齐齐笑了起来，仿若当真去了林清这个搅屎棍之后，母女情便和好如初。
    宋茜然笑着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别乱折腾，你爹已经跟你说过云家之事的轻重，三殿下既然有意保你，你便跟紧了她。”
    林妍笑着点头：“娘您可真关心我，我实在开心坏了！”
    宋茜然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前面三公主看过来的时候，却又瞬间自然而然地笑了起来，还温和地拍了拍林妍的手背：“好孩子。”
    林妍笑眯眯：“娘，您才是真的好。”
    当真是，好一对儿琉璃母女花。
    齐国公夫人远远见了，笑着过来打招呼：“可算是把你们给等来了，我瞧瞧，咱们妍妍又漂亮了！”
    宋茜然无奈摇头：“夫人别太夸奖她，她尾巴该翘上天了。”
    齐国公夫人笑呵呵捏了一把林妍的脸蛋儿，福身与三公主行礼：“殿下的身体看起来大好了，实在是可喜可贺。”
    三公主温和笑道：“本宫当日真以为自己要死了，谁能想到还有完全康复的一天呢？都亏了妍妍！”
    齐国公夫人吃惊道：“难不成竟是妍妍救的殿下？”
    三公主摇头道：“那倒不是，只是这孩子心善，曾帮过一位神医，那神医便是因为妍妍的缘故救了我。”
    她难掩惊叹：“那可是急性绞肠痧啊，那位神医竟也能治，我实在是感激。”
    齐国公夫人震惊不已：“绞肠痧？！这病竟能治了？！”
    离得近的几位夫人官员皆倒抽了一口凉气，震撼不已。
    林妍含笑看着三公主，见她笑得温柔似水，连眼底都是感激。
    但，她吹捧的话却夹杂着关于林瞳的详细信息，不知轻重地一直往外丢。
    林妍听了片刻就知道，这位皇室里出了名的老好人公主，这是怒了。
    至于原因，大概是看到了被揍成了猪头的儿子，心疼了。
    毕竟是宋润的亲娘呢，再怎么忌惮感激救命恩人，真看到儿子遭受重创暴捶，也立马开始挥舞起爪牙，来给她制造麻烦，以示威胁了。

 第67章 你看它又大又圆

    三公主是最笃信林妍不是林瞳的人，为什么呢？因为她是亲眼看过手术过程的。
    三公主是了解林妍的，她知道林家没让林妍去女学，但给林妍灌了一脑子的女戒女则，那样一个少女，她拿不稳刀。
    在三公主心里，就如同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她觉得是林妍救了林瞳，那时候宋润逼迫太过，所以林妍去求了林瞳，于是，有了后来的诊治。
    三公主感激林瞳，她记住了这份救命之恩，但她不能容许任何人伤害她的儿子。
    所以今天她来了，先帮林妍，再给林瞳制造一点麻烦。
    大枣和梆子齐下，她想通过林妍来警告林瞳——她儿子不能动！
    林妍只听了三言两语，就已经完全看明白了三公主的意图。
    不过是恩威并施，恩给林妍，威给林瞳——威胁林瞳，倘若她再无所顾忌地对付宋润，那么，就看看她守不守得住师门医术！
    看着那些目光灼灼的政治家们，林妍从他们脸上读出了无数野心和贪婪。
    也是，那毕竟是能治愈绝症的手术，倘若公布天下，将会是多大的功劳啊！简直功在社稷！
    这些政客们不会去想既然是治疗绝症的手段，必然不好学，更不会去想，一旦随意推广，半吊子会弄死多少人。
    因为，死的反正不是他们自己。
    眼见着目光灼灼的众人看向了自己，林妍温声道：“诸位叔叔阿姨怎么这样看着我？”
    一个中年人沉声道：“这是圣术，应当交给朝廷，让朝廷去推广！小姑娘，你知道每年有多少人会因为急性绞肠痧死去吗？”
    他一开口就是盖大帽，仿佛那些人的死亡，都是因为林妍自私的过失。
    林妍反问道：“大叔知道每年打仗的时候，会有多少人因为不会精妙古武而死去吗？”
    中年人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林妍温声道：“大叔是帝都齐家的吧？大叔应该说服齐家老祖，将你齐家的《雷霆决》交给朝廷，让朝廷推广，那能活人数十万，甚至百万！”
    中年人面色铁青：“放肆！区区小儿竟敢觊觎我师门绝密！”
    林妍噗嗤一声就笑了，笑罢了，她冲着众人温柔地福了福身子：“诸位且忙着祝愿世界和平，世人无病无灾，小女先行告退了。”
    她把所有人都扔在了背后，众人脸上青青白白，却没一个好意思叫住她的。
    黄飞宇哈哈大笑起来：“能救命能活命的就该昭告天下？就该属于所有人？脸怎么那么大呢！
    那么喜欢普度众生，怎么不自己钻研医术普及天下？怎么不自己创造功法推广世人？
    伸手拿别人的东西给自己贴金，还一套一套的大道理，好像人家不把师门百年研究拿出来分享就是罪人一样。噗！真逗！”
    动了心思的几个政客难掩尴尬，齐家那个中年人，更是恼羞成怒，脸色黑如锅底。
    他抖着手指了指黄飞宇，猛地看向了齐国公夫人：“夫人难道不管管贵公子吗？”
    齐国公夫人嗤笑一声：“我儿子说个实话怎么了？觊觎人家师门绝密是大忌，齐太医与其在这儿心虚声高，不如想想回去怎么跪祠堂吧！”
    她冷笑一声：“真是官儿当久了就忘了江湖规矩了，你当你在跟谁哔哔呢？本夫人论辈分可是你师叔辈儿的！
    其他几个猪油蒙了心的，那是因为不混古武世家，不知道轻重，你这样出身古武还算计人家师门绝密的，呵，人家打死你也是白打死的！”
    她说罢，冲着三公主冷着脸告了别，直接走了。
    三公主没想到她还冲自己甩脸子，不由愣了愣。
    林荫小声道：“殿下，您今日言语引导那些人，会把古武世家的人得罪死。”
    三公主心中咯噔了一声：“不过是个警告。”
    林荫摇摇头，解释道：“不是这么算的，每个门派的绝顶秘技，都是堪比祖坟一样的存在，您刚刚……”
    林荫没好意思再说下去，但三公主已经懂了——
    她刚刚无异于在跟众人说，去呀，快看林瞳家的祖坟它长得又大又圆，刨起来一定很爽！
    齐国公夫人夫人出身古武大世家，家中自然也是有这样的“祖坟”的，能欣赏她刚刚的挑拨才怪。
    三公主扶额：“我失了分寸了，你润王哥哥昨天跟林妍那长辈起了冲突，被打得非常……我一时气愤，真是得罪了人了。”
    她想起那个寡言少语，每次都让人摸不到尾巴的林大师，心头顿时一阵发寒。
    或许，她应该对润儿更严格一些，再不要让他盯着林妍了。
    可怜宋润今天疼得起不来床，好不容易瘫了三天爬起来，就见到了一大堆家规守则，他娘，让他挨个抄三遍，抄完了才能出门！
    抛开那些后话不提，这会儿三公主被林荫提醒之后，便有心补救，拉着林荫道：“你多费心，一会儿哄哄你姐姐。”
    林荫哭笑不得：“您怎么会觉得我能哄得了她？”
    三公主迟疑道：“我记得她自小就喜欢你，你但凡冲她笑笑，她能高兴一天……”
    见林荫猛地变了脸色，三公主这才骤然想起来，如今的林荫跟她儿子换了婚约，这中间的事，说得再好听也不过是粉饰太平罢了。
    三公主眉头紧皱：“我今日真是糊涂了，净说胡话，抱歉了荫儿。”
    “我知道您是太担心润王哥哥了……”林荫摇摇头，一开口才发现嗓子哑得厉害。
    宋茜然见两人越说越不像话，温声提醒道：“殿下不是要找妍妍吗？我们快去吧，那孩子如今落了单，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人为难。”
    三公主点头：“是该如此。”
    三人带着下人一起进了云府，找了一会儿没找到人，便让下人去找人，自己先去住宅拜见云老夫人。
    进去了才发现，原来林妍竟是先来了。
    云老夫人躺在贵妃躺上，屋子两旁椅子成排，诸位高官贵府排列而坐，偏偏只有林妍离云老夫人最近，就坐在贵妃榻边儿上。
    这是何等殊荣和亲近！
    三公主瞳孔微缩，猛地惊了惊。
    就在这时，二公主笑着从外面进来：“青姨跟我外甥女儿说话怎么不叫我？”
    三公主更惊，虽然早知道宴会当日二公主帮过林妍，也知她对林妍感官不错，但她没想到，二公主竟会这般重视林妍，亲自给她做脸面！

 第68章 请林大姑娘赐术

    三公主很了解她二姐，她二姐军功在身又有从龙之功，向来恣意，不屑伪装，她肯给林妍做脸面，显然是真喜欢林妍。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
    三公主拨弄着杯盖，二公主笑着叫她的时候，她脑海中猛地滑过了什么。
    神医！
    那个神医！
    是了！
    那个救治了老夫人的神医，一定是林瞳！
    三公主瞬间拨云见日，恍然大悟。
    二公主笑道：“你这是在琢磨什么呢？”
    三公主苦笑道：“二姐，我刚刚犯了个错儿……”
    她看向了林妍，示弱的姿态摆得很明显：“妍妍，能帮我跟你师门长辈道个歉吗？”
    林妍含笑道：“殿下可能误会了，您说的那位前辈并非我师门中人，我如今拜在丽都宋家门下，已经跪拜过祖师了。”
    三公主一愣：“你与林先生不是师徒？”
    她有一瞬间的怀疑，如果不是师门，林瞳怎么肯教林妍缝合手段？！
    二公主却惊喜笑道：“听说最近宋老爷子一直在林家调养，是看在你二叔的面子上，让你得入宋家门墙吗？”
    丽都宋家是大秦超级古武世家之一，极少收内门弟子，频率低到六七年才收一个的地步。
    但这收徒率虽然低，教养出来的却个儿个儿都是精彩艳艳的栋梁之才。
    见林妍得此机缘，二公主自然替她欢喜。
    二公主这一打岔，三公主再想借着义母的名头，让林妍帮忙给林瞳说情，就不好再开口了。
    林妍并不理会三公主期待的眼神，美滋滋冲二公主点点头：“老爷子说我天赋极好，就算是学晚了，也来得及！”
    不少习武之人顿时眼含惊叹，二公主更是见猎心喜：“走！我试试你！”
    云老夫人无奈道：“瑢华，你跑了，谁替我招待客人呢？”
    二公主扶额笑了起来：“我也是太替妍妍高兴，糊涂了！”
    林妍笑眯眯：“殿下是个性情中人，不着急，咱们来日方长。”
    上一世，二公主战死在皇宫之前，杀的敌人堆成了高高的尸山，最后被万箭穿心而死。
    林妍远在混乱城，都曾听过她跟幼帝将士死国门，君王死社稷的惨烈场面，对这样赤子之心的军人，她向来喜欢。
    二公主拍了一下她的脑门：“没大没小，叫姨。”
    林妍笑眯眯地便叫了一声“姨”，长开了的眉眼越发明艳亮丽，叫人瞧了心中欢喜。
    二公主捏了一把她的脸蛋儿：“今天人多口杂，你别乱跑，就待在你云奶奶身边与她说话，知道了吗？”
    林妍乖乖点头：“嗯哪！”
    二公主爽朗笑了起来，转头与一众客人说了一会儿话，便跟云老夫人告辞，去外面巡逻去了。
    云老夫人瞧着精神正好，大家便笑闹着，将整个正房弄得热闹非凡。
    客人来了一批又一批，但常驻正房帮着待客的，却全都是云家和皇室的嫡系。
    因为林妍的缘故，宋茜然和林荫也得到了常驻资格，一起得了凳子坐着，听诸位大佬们打机锋。
    和谐的气氛一直维持到了半个时辰后，忽有一人在拜见之后，扬声道：“老元帅可知，这世上竟有一种秘术，能够活军中伤患万人之多？！”
    正剥着橘子的林妍手一顿，转头，被气笑了。
    说话的人是齐宇，就是之前在云府前厅给她盖大帽，既当又立地想谋夺她缝合之术的那个齐家太医院院正。
    云老夫人不知前因后果，猛地直起了身子：“可是太医院研制出了什么特效药？”
    齐宇义正言辞，慷慨激昂：“虽然不是太医院研究出来的，但出自于民间，再返还于民间，岂非理所当然？”
    人老成精的云老夫人微微皱眉，瞬间意识到这言论有些不妥，没有吭声。
    但也有脑子直的武将，大步冲到了齐宇身边：“你快说！是什么？！”
    齐宇被揪住了衣领也不生气，沉声道：“是缝合之术！能够将伤口缝合起来，甚至能让开膛破肚之人不死！”
    那武将呼哧呼哧地大喘气起来，满脑子都是战场上因为不能止血而死去的战友。
    他虎目含泪，大声道：“奸贼！既有此术，怎么不早早交出来？！我们战死沙场，保家卫国，就是为了你们这等自私自利之人吗？！”
    齐宇竟是落下泪来：“我何尝不是这样想的？但有人敝帚自珍不肯给啊！她早早掌握着这样的秘法，却半点儿风声不露！”
    他恨声道：“受着将士们的保护，却心安理得地只管仗着医术作威作福，为自己谋划！真是该死！真是国之蛀虫！”
    那武将大吼道：“是谁？！你说出他的名字！我老邱一定废了他满门，叫他交出那救命的法门！”
    齐宇猛地一指林妍：“就是她！”
    武将表情狰狞地转身，正好对上了林妍浅笑的眉眼。
    不知怎的，邱芳一下子就僵住了。
    林妍抚平裙摆上的褶皱站了起来：“邱将军要废我满门？”
    她的神色明明很平静，甚至嘴角还含着邱芳之前十分喜欢看的浅笑，但这会儿，邱芳竟没忍住后退了一步，浑身寒毛倒竖。
    这个小丫头绝不简单！
    邱芳心中猛地一沉，上头的热血冷了下来：“你的意思是，你承认齐院正说的话了？”
    林妍疑惑歪头：“说话？他不是在放屁吗？”
    齐宇脸色铁青：“无知女子！你吃着香米白面，穿着绫罗绸缎，可知边关将士吃的什么？穿的什么？每天又要多少次徘徊在生死边缘吗？”
    邱芳的脸色猛地冷沉了下来：“林大小姐是元帅的恩人，恕我老邱之前冒犯。”
    他猛地一转话音：“但！林大小姐受人保护，是不是该为将士们也做些事？！”
    云老夫人已经完全明白了齐宇的算计，大怒呵斥道：“邱芳！住口！”
    齐宇这是要用道德绑架林妍，逼林妍拿出那位林神医的秘技，否则就叫林妍身败名裂！
    这贱人！
    邱芳却红着眼眶大叫道：“元帅！我知道您一向有恩必报，但，我的兵需要那个缝合之术啊！”
    他噗通一声跪下：“元帅！老邱愿意以命抵罪，但这缝合之术！老邱今日非要要到不可！”
    随着他的跪下，竟又有几个将领出列，一个个冲着林妍作揖，然后，齐齐朝着林妍跪下了。
    “请林大姑娘怜惜！”
    “请林大姑娘赐给我们诊治之术！”
    “我等愿意拿性命去换林大姑娘的医术！”
    ……
    他们一个挨一个的重重磕头，那一声声的闷响，像是磕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尖子上！

 第69章 你们这届将军不行啊

    那些冲着林妍下跪磕头的将领，最大的已经有六十多岁了，品级最低的也是二品，这么一串儿跪下，何止是逼林妍交东西，根本就是逼林妍去死。
    他们不知道透露别人的师门绝密，会被人追杀吗？
    他们不晓得齐宇是在利用他们吗？
    不，他们都知晓。
    但，比起让自己的兵死伤无数，他们背负骂名，被人怨恨，根本不算什么。
    云老夫人气得脸通红：“混账东西！一群混账东西！”
    她不动心那个缝合之术吗？
    她自然动心！
    但军人之所以是军人，而非拿钱杀人的雇佣兵和杀手团体，是因为军人始终有底线，而后者没有。
    想要缝合之术，谈合作不成吗？非要这样逼迫一个小姑娘？！
    一众军人们浑身一震，却个个把头埋在地上，不肯抬起来。
    林妍按住了云老夫人：“您别动，一会儿牵动了伤口血管蹦开，他们怕是要个个以死谢罪了。”
    她温声道：“倘若您出了事，他们再死了，西戎和大业怕是要联手来大秦开个联欢会了。”
    云老夫人又气又丢人：“林丫头这事儿你别管，我……”
    林妍打断了她：“不，这事儿您别管，我来处理就好。”
    云老夫人还要说话，林妍却已经看向了那几个将领：“我答应了。”
    云老夫人惊呼道：“林丫头！”
    林妍冲着她摇摇头，转头继续看向了那几个将领：“但我有几个条件。”
    齐宇冷声道：“为国家出力还要东西，女人果然是女人！”
    林妍笑了：“您这话可真有意思，您是想说，将领们保家卫国也不用领军饷了，不然就是不要脸了是吗？”
    齐宇一僵。
    林妍逼问：“既然是为了国家，就不该要军饷给国库增加负担，是吧？”
    齐宇咬牙：“那怎么能一样？”
    林妍淡淡道：“跟你说话了吗？邱将军，我在问你们呢！”
    邱芳脸涨红：“军饷不领，怎么吃饭？”
    林妍道：“看来您也不赞成做白工这种事。”
    邱芳的脸红得都快发紫了，强忍羞愧道：“你说你的条件，无论多难，我们都帮你完成！”
    林妍伸出三根手指，笑道：“也不难，就三个而已。”
    齐宇讥讽道：“三个还嫌少？你也……”
    林妍蓦地冷了脸：“闭嘴，或者我反悔，你选一个。”
    齐宇瞬间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鸡，铁青着脸闭上了嘴。
    林妍伸出第一根手指：“首先，我替林先生和我要个县主的身份。”
    齐宇张嘴就想讥讽，被林妍轻飘飘看了一眼，不得不黑着脸把话咽了回去。
    邱芳跟几个将领对视了一眼，点头。
    “林大姑娘和您说的那位林先生若是肯交付缝合之术，便是功在社稷，这爵位该给，我们会求帝君同意。”
    林妍又伸出了第二根手指：“其次，我要齐家的《雷霆决》。”
    齐宇呼吸一滞，继而破口大骂：“你疯了吗？！那是我齐家绝密！！！你该死！”
    邱芳也脸色扭曲：“林大姑娘，这不行！”
    他咬牙道：“这是齐家的绝密，我们……”
    林妍打断了邱芳，笑道：“我要《雷霆决》不是自己用的，我抄完了就散给各位将军，让各位将军普及到军中去……功在社稷啊！”
    她笑眯眯地给众人画大饼：“一个炼气五段的高手，可以以一敌百！诸位将军，你们好好想想，到时候军备都能减轻，何止功在社稷？简直功在千秋啊！”
    邱芳几个猛地涨红了脸，不得不承认，他们动心了。
    齐宇指住了邱芳怒吼道：“你们敢！谋夺古武绝密，你们想跟所有的古武世家作对吗？！”
    邱芳几个顿时脸色一变，如同一盆冷水从头浇下，甚至脸色隐隐发白。
    邱芳涩声道：“林大小姐，不行，您得换个条件，这有违江湖规矩。”
    林妍忍不住笑了一声。
    齐国公夫人也跟着笑了一声。
    接着，云老夫人也笑了。
    邱芳几人脸红得像酱焖猪头，连那层黑皮子都遮不住他们因为羞愧而爆红的脸。
    林妍道：“那就再换个条件吧，对了，你家有钱吗？”
    邱芳不明所以：“还有一些积蓄。”
    林妍继续问：“他们呢？”
    几个将领以为林妍是想要钱，都点头：“有钱！林大小姐想要多少？”
    林妍温声道：“也不多，只要在座的诸位将军，肯把全部家财捐给兵部做军费，每年再把各位名下产业的七成也上交，也冲做军费就好。”
    几个将领惊呆了：“你说，什么？”
    林妍轻笑：“你们当着将军，受着手底下兵将们的护卫，不应该给他们富余的生活，以及死后的丰厚保障吗？”
    几个将领脸色难看。
    林妍却还有话说：“我要所有二品一品武将都满足我这个条件才行。”
    一个黑脸将军猛地站起来：“你是在耍我们？！”
    林妍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齐家的雷霆决你们不敢要，因为古武世家你们得罪不起。你们的钱财你们舍不得，因为你们还想过数银子搂小妾的舒坦日子。
    合着，大秦一百多万将士，保护的就只有我一个小姑娘？就该我透露别人的师门秘技，冒着被人弄死的风险去回馈他们了？”
    她摇摇头：“你们这一届将军不行啊，太不要脸，没底线还双标，这么自私自利不爱自己的兵，还怎么带咱们大秦雄师啊！”
    邱芳怒道：“林大小姐别太过分！我们是在诚心跟你谈合作的！”
    林妍冷声道：“我又何尝不是在诚心跟把你们谈合作？不是我看不起你们，在跪的诸位，全部家财加起来，都买不起林先生家的手术口诀！
    我肯冒生命危险帮忙去谈，你们倒是贪财起来了，呵，军部都是这种东西的话，大秦迟早要完。”
    “你放肆！”邱芳怒喝。
    “你才是真放肆！”云老夫人厉声喝道，抄起桌子上的杯子就砸向了邱芳。
    邱芳被砸得脑袋出血，却没敢发怒，反而噗通一声跪下了：“元帅万万息怒！保护好身体！”
    门口，楚烨淡淡地道：“邱芳虽然脑子有问题，但话不错，青姨，不值当为这些蠢货生气。”

 第70章 贱人你敢！

    云老夫人其实早就看见了楚烨，但楚烨没出声想听，她便由着邱芳他们作，她其实也想看看，邱芳这几个，到底张狂到了何等地步。
    可眼见着邱芳几个把话说得冠冕堂皇，真挨到了自个儿身上，却恼羞成怒越发欺压人，她便忍不住了。
    这一声放肆，既是失望呵斥，又是挽救邱芳等人的性命。
    倘若邱芳等人再过分些，楚烨绝容不下他们！
    楚烨不会容许有人动摇幼帝的江山，邱芳等人刚刚的所作所为，便是在创建能够毁掉千里长堤的蚁穴。
    云老夫人面色难看到了极点，对楚烨道：“你按规矩来，我不求请。”
    楚烨点点头，看向了邱芳，浅如琉璃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温度：“大秦军规，谋夺百姓财物，该如何？”
    邱芳几个脸色大变：“殿下！我们都是为了大秦！”
    楚烨脸色猛地一沉：“原来在你们心里，只要自觉理由足够，连军规都可以随你们心意。”
    邱芳等人听到了这话，猛地僵了僵，齐齐白了脸。
    大秦之所以能成为九州大陆第一强国，便是因为军规铁律从未有任何人敢践踏，他们今天……真是犯了大糊涂了！
    今日之事若做成了，纵然得到了那缝合之术能救人，可一旦流传出去，影响何其深远？
    到时候，是不是为了军粮他们就能去屠城？为了战士性命，他们是不是就可以杀人夺功法？
    真要是那样，大秦雄师，还是大秦子民奉若天兵天将的雄师吗？
    他们这是在毁掉大秦雄师的脊梁骨！
    他们险些成为了整个大秦的罪人！
    邱芳猛地弯下了脊梁骨，红着眼眶大声叫道：“谋夺百姓财物，当视轻重杖责，轻则三十军棍，重则，重则一百军棍，另外……”
    他咬了咬牙大吼：“官降，三级！”
    他吼得很用力，脸上满是羞愧。
    其他几个跪着的将领脸色同样如丧考妣，悔不当初。
    但，随着邱芳第二个跪下的那个，却面色扭曲了一瞬。
    林妍第一时间注意到了那个人，也注意到了那个人跟齐宇飞快的对视。
    她笑了：“不知道这缝合之术，能值得多少军棍？”
    她问的时候，看的是邱芳。
    事实上，从第一眼看到了楚烨之后，她就再没有往他那边瞥一眼。
    楚烨竟莫名有种心虚的感觉，心情不怎么好地也看向了邱芳。
    邱芳脸上羞愧更浓：“林大姑娘的缝合术，值……”
    “价值万千！我们愿意倾尽所有家财来买！”跟齐宇对视过的那个将领猛地打断了邱芳的话，满脸郑重：“我等今日冒犯了，但都是为了将士，还请林大姑娘给我们一个赎罪的机会！”
    林妍淡淡道：“这位将军是不是觉得，我轻易被你们逼着同意献出缝合术，就很好欺负？你们说什么便什么？”
    那将军名叫张明，官拜三品兵部右侍郎，如今掌控着京师北营三万精兵。
    闻言，他沉声道：“林大姑娘误会了，我想这件事情，我们可以跟你父亲详谈。”
    林妍又笑了，笑得直弯腰：“说得好像那是我爹家的秘术一样。”
    她忽地冷了脸：“呸！真不要脸！”
    张明沉声道：“林大姑娘可还知道尊卑？！如此辱骂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楚烨忍无可忍：“住口！”
    邱芳更是羞耻得脸涨红：“老张你闭嘴！林大姑娘说得对，这一次是我们不要脸了！”
    眼见张明还要狡辩，他当机立断，大声对楚烨道：“我们恃强凌弱，谋夺百姓秘技，应当杖责一百！请王爷赐罪！”
    张明猛地站了起来：“都是为了帝国好，凭什么要我们受这样的委屈？！”
    楚烨眸色猛地沉了下来：“拖出去。”
    张明挥开来抓他的侍卫，大吼道：“我不服！”
    一百军棍下去，他至少要躺半年！
    半年后，他北营的权柄，兵部刚谋划到的权利，还可能是他的吗？！
    更何况！
    三级！
    官降三级！
    他辛辛苦苦出生入死数十年，一步步晋级升官，就是为了给这小娘皮玩儿的吗？！
    张明猛地扯开了衣襟，露出伤痕累累的胸口：“我为帝国流过血，付出过半条命！我今日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帝国，我不服！”
    其他几人眼眶发热，却沉声道：“老张！跪下！军规不可违！”
    张明含泪吼道：“我不服！我……”
    林妍打断了他将要喷涌而出的自表功绩的话，扬声道：“你服的，因为，我真的愿意把基础缝合术交出来，这是为了天下，为了将士！”
    她笑容迤逦：“我的第二个条件变了，我只要这位张将军被撸成白身，领一百军棍。其他在跪的诸位将军，每家捐出五百万作为军费，官降一级，再领三十军棍就好。”
    她这样的话一出，除了张明之外，其他几个将领全都羞愧地红了眼。
    其实从楚烨出现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知道他们今日跑不了挨军棍和降官位了，林妍这样，分明就是在替他们变相求情。
    邱芳嘴唇颤抖：“林，林大姑娘……”
    林妍淡淡道：“本就是利国利民之术，林先生也有意献术，不过怕被有心人拿来当做争名夺利的工具，所以暂时未动罢了。”
    邱芳等人闻言，顿时更羞愧了。
    张明大喝道：“狡辩！倘若你真心献计，又如何会对我们百般刁难？！”
    林妍似笑非笑：“刁难的就是你和齐宇这种利益熏心之辈啊，你没瞧见吗？我就没为难邱大将军他们。”
    她转头看楚烨：“不信问摄政王，林先生已经在与他交涉了。”
    众人齐齐看向了楚烨。
    楚烨点头：“确有此事。”
    他一开口，众人便知道这是真的了。
    张明顿时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我……我一时糊涂……”
    林妍笑道：“不，你不糊涂，你就是太精明了，所以一听齐太医说谋夺缝合之术的好处，就立刻动了心，带着你的袍泽们开始起哄了。”
    她笑得明艳：“你不是口口声声为了大义什么都可以做吗？你看，为了家国天下，为了你的兄弟袍泽，只是要你吃点儿苦头就能大圆满，你怎么就不愿意了呢？”
    张明脸色扭曲：“可根本就不是我带的头！分明是邱芳……”
    他猛地住了嘴，但跪着的几个将领已经全都脸色黑如锅底。
    他们虽然想帮邱芳的忙，但真正说动他们的，分明就是张明！
    可这会儿，张明竟要把罪名推给邱芳！
    张明还想再争辩，林妍却再次看向了楚烨：“这事儿希望摄政王全权负责，送来学医的人，只能通过摄政王府来。
    一共八个名额，但凡有不尊师重道违背医德的学徒，便立刻废掉一个名额，终生不再启用。”
    她笑问：“可否？”
    齐宇脸色大变：“不可！术业有专攻，这事儿应当交给我太医院！”
    楚烨眸色一冷，正要开口，林妍忽然笑了起来：“你不吭声我差点儿把你给忘了，对了，我还有第三个条件。”
    她纤长的手指一指齐宇：“这人煽动他人谋算他人师门绝密，我要求，按照江湖规矩处决，不重，从轻，就只废掉他一只手吧。”
    她笑眯眯：“右手。”
    他是太医！如果没有了右手，日后还怎么做大夫？！齐宇顿时便觉得一股凉气袭上心头，先是惊悚，继而暴怒。
    “贱人！你敢！”
    林妍到底敢不敢齐宇没机会知道了，因为楚烨，他敢。
    虽然坐在轮椅上行动不便，但楚烨面无表情地摊手，暗一立刻拔剑送到了他手中。
    不过随手一抛，锋锐的长剑便划出一道残影，径直贯穿了齐宇指着林妍的手！

 第71章 姐姐不是什么好人

    哆！
    一声闷响，长剑刺穿了齐宇的手，直接深埋进了墙里。
    锋利的剑刃斩断了齐宇的皮肉，后劲凶猛的剑柄震碎了齐宇的手骨。
    “啊！！！”
    齐宇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捂着手便跪倒在了地上，鲜血喷溅了一地。
    所有人噤若寒蝉，楚烨淡淡看向了林妍：“你可满意？”
    他的声音很冷，很冰，一瞬间甚至让人觉得，他恼怒上了林妍。
    林荫挺着僵硬的背脊，咬牙推开了死死拽着她的宋茜然，脸刷白地站在了林妍身边。
    林妍有些诧异地瞥了她一眼：“你干嘛？”
    边冲着楚烨拱手道谢：“多谢殿下成全，我满意得很，您随时都能派人来学习，我包吃包住，不收他们钱！”
    林荫被林妍随意的态度弄得寒毛倒竖，差点儿想一巴掌怕死这个混账女人，但她忍了，谨慎地盯住了楚烨身边的人。
    林妍心情复杂极了，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林荫刚刚的表情分明是在说--
    你个智障可真是让人操碎了心！我得小心看看哪个暗卫会出来宰了你！
    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得到亲妹妹的疼爱，林妍没觉得高兴，反而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没忍住猛地往侧面滑出了一步，又往前走了好几步，眨眼间就到了楚烨不远处。
    林荫：“……”我娘生的这是个什么智障？！
    她强忍吐血的冲动，咬牙切齿替林妍求情：“摄政王恕罪，我姐姐不是故意靠近您的！她对您绝非没有非分之想！都，都怪我长得太吓人了……吓到了她！”
    她边说边拿眼神疯狂暗示林妍回来，希望林妍能够赶快想起来帝都流传的恐怖传说——
    所有企图靠近摄政王的女人，最后不是残了就是惨了。
    林妍这回是真确定了，这臭妹妹，竟然真的为她考虑！为她愁！
    她心中更觉惊悚，差点儿蹦到楚烨轮椅背后。
    楚烨只看个背影就觉得逗得慌，未免露出奇怪的表情来，越发绷得面无表情，但却看了暗一一眼。
    暗一尽职尽责挥退想上前赶人的侍卫，轻咳一声：“林大姑娘别慌，不过是出点儿血，我这就叫人把齐宇扔出去。”
    众人齐齐侧目——刚还瞧见林大姑娘笑容迤逦地看齐宇笑话呢，怕？这眼怕不是瞎了？
    连楚烨都转头看了暗一一眼，暗一笑容温和，那不然呢？眨眼间就蹦这么近了，又不能把人踹出去！
    幸好这尴尬并没有持续多久，楚烨处理好了事情，径直走人。
    邱芳几个羞愧又感激地冲林妍拱手道歉，邱芳沉声道：“等领完了军棍，老邱再来给林大姑娘送道歉礼！”
    其他几人沉默着也齐齐行礼，唯有张明眼神阴沉地盯着林妍，脸色难看。
    但很快，张明就被邱芳等人直接架走了。
    染了血的地毯很快就被换了干净的，诸位夫人小姐和大人们，也都去客房换下了染血的衣裳，穿了备用的干净衣裳出来。
    没一会儿，禁止通行的正堂再一次迎来了下一轮宾客，客人们去了又来，来了又去，热热闹闹仿佛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就在林妍坐在凳子上昏昏欲睡的时候，就听见大厅里忽然静了静，接着便是接连不断的抽气声。
    林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就见一个小姑娘在门边探头探脑，脸上的表情要哭不哭。
    最靠门边的一个少女失态地打碎了杯子，另外几个离门不远的，也避灾荒似地，惊叫着往一旁挤。
    一切，只因为那个小姑娘竟是长了满脸的痦子，乍一看就如同白瓷上落满了西瓜子，莫名渗人。
    “啊！哪里来的丑八怪？！”
    “天啊！她脸上的东西会不会传染？”
    “这，这是什么病啊！啊！别过来！滚远点！”
    ……
    再如何想着不能在云老夫人面前失礼，众人也还是被小姑娘渗人的脸惊得乱成了一团。
    那长痦子的小姑娘脸色刷白，眼中满是眼泪，整个人佝偻惊慌得像是一只快要被烤熟了的虾。
    可即便是如此，她也还是死死扒拉着门框不肯走，咬着牙，一副壮士断腕的表情，死死盯着屋内。
    云老夫人脸色不好地呵斥道：“乱什么？都闭嘴！”
    但，出奇的，效果并不怎么好。
    林妍趁乱，三步并作两步到了门边。
    她伸手，柔和掐住小姑娘腋下，一把将人提了起来，愉悦笑道：“哎呀！抓到一只肉呼呼的小仓鼠！”
    小姑娘看起来也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吃得白白胖胖，抛开那一脸的痦子，其实是个可爱的白瓷娃娃。
    大概从没有被人如此夸奖亲近过，被林妍直接拎起来的小姑娘都惊呆了，张着小嘴儿，满脸痴傻地看着林妍，然后涨红了脸。
    林妍笑嘻嘻地抱着她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儿，直转得小姑娘晕乎乎了，这才放下了人，趁着对方晕乎赶紧哄。
    “乖宝，你是谁家的？跟姐姐回家好不好？姐姐带你看金鱼啊！”
    要不是她长得太美，而小姑娘却长得吓人，此情此景，就太猥琐了。
    小姑娘晕乎乎地点点头，见林妍一下子笑弯了眉眼，还吧唧亲了她一口，顿时惊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你，你……”小姑娘惊得直喘：“你是不是……疯了？”
    她这样的脸，这个小姐姐竟然亲得下去？！
    连伺候她的宫女太监，都说过看到她就吃不下饭的！
    林妍笑容一滞，嘴角狠狠抽了抽：“乖宝，你怎么会这么想？别怕，姐姐不是什么好人，不会装模作样骗你钱的。”
    她笑嘻嘻地捏住小姑娘的小胖脸儿：“我要是要你的钱，一般都明抢。”
    小姑娘又害羞又害怕，浑身直抖，三下两下挣脱了林妍，炮弹似地冲到了云老夫人身边：“奶，奶奶……”
    她又茫然又期待，既不明白林妍怎么会见到她便那么欢喜，又期待自己真的能够得到这样热烈纯粹的喜欢，竟是害怕得直哭。
    林妍没想到小姑娘不但长得跟小仓鼠一样可爱，胆子也跟小仓鼠似的小，顿时讪讪地摩挲了一下手腕。
    “咳，要不……我稍微收敛点儿？”
    她尴尬地询问云老夫人，但看着小姑娘的时候，眼底还是没忍住沁出了笑来。
    一则，因为小姑娘的出现，触发了随机任务，将有大量系统点掉落，实在是个小福星。
    二则，也是最重要的，小姑娘圆圆脸葡萄眼的模样，像极了她的团团。
    这样的一个孩子，明明害怕却强撑坚强的模样，一下子就戳中了林妍的心，让林妍忍不住想对她亲亲抱抱举高高，用行动告诉她，她很好，值得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对。

 第72章 林大姑娘人美心善

    云老夫人人老成精，哪儿能看不出来林妍是真喜欢楚珑？
    她有些惊讶地看了林妍一眼，摸摸楚珑的头顶：“珑儿，这是云奶奶的救命恩人，她叫林妍。”
    楚珑羞涩慌张的表情一滞，忙转头去看林妍：“就是她吗？”
    云老夫人摸摸她的脸颊：“是她。”
    她已经猜到了楚珑来这里的理由，心中又怜爱又无奈，最后却只能选择袖手旁观。
    小姑娘肯鼓起勇气面对世人，自己再心疼也不能劝她继续躲起来。
    否则，当真磨光了楚烨的耐心，没有楚烨护着教导，她日后又该怎么办呢？
    楚珑在众人古怪的视线中哆嗦着站起来，咬牙走到林妍身边，冲着她行了一个大礼。
    “林大小姐，谢谢你救了云奶奶，云奶奶之前是为了找我才受伤的，如果不是你帮忙，我这辈子都没机会跟奶奶继续相处了。”
    “我真的真的很感激你，日后你要是有用得到楚珑的地方，楚珑虽然很笨，但也一定竭尽全力！”
    她的每一个尾音都在颤抖，显然并不适应这样万众瞩目的处境，可她还是如此认真地冲林妍道谢。
    林妍忙扶她起来：“你客气啦，我只是帮了个小忙，真正厉害的人，是救了老夫人的神医。”
    楚珑认真点点头：“我知道，我也会去认真谢谢神医的！”
    林妍喜欢极了她认真的样子，手痒地又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蛋儿。
    小姑娘受惊吓得忙往后退，退了一半儿又生生忍住，红着眼圈把脸往前凑了凑，一副只要你不嫌弃，就给你捏的表情。
    林妍又想抱着她转圈儿了，飞快地扫描了一眼她脸上密密麻麻的痦子，脑海中瞬间便有了四五个治疗方案。
    云老夫人见她们俩相处得有趣，含笑道：“妍妍若是有空，便陪珑儿去玩儿会儿吧。”
    楚珑顿时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正要走，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站住，鼓起勇气看向了众人。
    “我名楚珑，封号清宁！”
    她的声音特别大，到了最后就像是喊出来的似的，甚至带上了一点哭腔。
    所有人都愣住了，众人不可置信地盯住了楚珑的脸，愕然和不可置信几乎化作实质朝楚珑砸来。
    “这就是先太子的遗腹女？”
    “不是说身体病弱，所以才不出门走动吗？原来是因为太丑了！”
    “我的天！长成这样，也怪不得这么多年都没在外走动了！”
    “……怕是帝君怕她丢了先太子的脸面，所以之前都关起来了吧？！”
    ……
    每个人的声音都很小，在嗡嗡闹闹的大厅里，甚至听不清楚，但只是只言片语，也叫楚珑眼中含泪。
    小姑娘先是脸颊涨红，接着便是满脸惨白。
    她自小听着各种各样恶毒的言语长大，很多时候不需要听到完整的句子，只要一个词就能猜到整句。
    她知道他们并不是故意嘲笑她，实在是她长得太过恶心，实在是她真的玷污了皇室的名誉。
    可……
    楚珑眼中浸着一泡眼泪，却努力睁大眼睛，挺直背脊扬起下巴，始终不肯让眼泪落下。
    她很勇敢！
    很，很勇敢……
    林妍实在忍无可忍，伸手将小姑娘抱起来，笑眯眯称赞道：“清宁殿下跟摄政王长得真像，不愧是叔侄俩！一样漂亮好看！”
    嗡嗡作响的众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目光诡异地看向了林妍，都觉得她可能是疯了。
    漂亮？
    摄政王？！
    这林大姑娘怕不是想死？！
    帝都上层圈子谁不知道，摄政王的人碰不得，洁癖触犯不得，脸夸不得？
    因为牵扯到了某个禁忌话题，众人再没有一个人去注意和讨论楚珑的脸了。
    楚珑惊叹地看着林妍，又是害羞又是崇拜，忍不住小心翼翼地伸手抱住了她的脖子，眼泪吧嗒一下就掉了下来。
    林妍笑眯眯地摸摸她的后脑勺：“我带殿下去花园里玩儿，这会儿花开得正盛呢。”
    楚珑迫不及待地点点头：“嗯！好！”
    她已经完成了九叔交给她的任务，她已经勇敢过了，现在她想躲一会儿，一会儿就行。
    林妍怜惜地拍拍她的后背，冲云老夫人行礼便准备走人。
    这时，一个妇人温声细语地道：“林大姑娘既然已经能够为人师，教导人学医，想必医术已经是极好了。”
    林妍嗅到了事儿逼的味道，转头看去，就见说话的是一个身段儿玲珑的妇人，脸没见过，但身形，莫名有些熟悉。
    林妍没吭声，冲她点点头便快步往外走。惹不起躲着总行了吧？
    那妇人表示不行，立刻站起来：“林大姑娘！你人美心善，既然医术好，便给清宁公主治脸吧！”
    她这话一出，屋子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云老夫人身为微动，却立刻摇头道：“宋雨，珑儿的情况复杂，妍妍还小呢。”
    众人这才恍然记起，这个能怼得一众杀神将军哑口无言的林大小姐，今年也才不过刚十六岁而已。
    齐国公夫人摇头道：“宋雨，你别没事儿找事儿！”
    林荫也跟着插了一嘴：“她也不过才学医术，宋夫人干什么为难人？”
    宋雨苦笑道：“我只是想着林大姑娘既然能给人开刀，那么，把清宁公主脸上的痦子去了，应该也可以。”
    她冲着林妍笑问道：“好孩子，我一时太担心冒进了。青柠公主的脸，你能治吗？”
    她先是强硬然后又退了一步，分寸处处都拿捏得刚刚好，让人挑不出错来。
    林妍若有所思，不答反问：“这位夫人，是哪家的？”
    宋雨笑道：“御史中丞王大人家的。”
    林妍没忍住，噗地一声便笑了：“我说瞧着您的身形很眼熟。”
    宋雨的脸僵了一瞬，眼底的柔弱一瞬间没绷住，被杀机和凶戾给替代了：“……”果然是你！
    林妍笑得意味深长：“……”是我！
    两人不过短暂一个对视，便瞬间确认了身份。
    林妍想起月前的好戏，笑得嘴角直扬。
    宋氏则想起自己当日顶着布袋，裸奔被云家侍卫追杀的经历，险些化身吃人凶兽。
    她面容扭曲了一瞬：“林大姑娘既然真心喜爱清宁公主，不如姑且试试吧。”
    她做出迟疑态度，叹息道：“毕竟，再坏也不能更坏了。”
    这两句话说得实在是好极了。
    倘若清宁公主跟常人一样，因为常年自卑和被人嘲笑而心理扭曲，那么，如果林妍拒绝，清宁公主八成会记恨上林妍。
    可正如云老夫人所说，林妍不过是个十六岁少女，基础缝合她会，可给女孩子的脸动刀子，还要不留痕迹的活儿，林妍能做到？
    这个试试听起来轻飘飘的，可真出了事儿，幼帝能把林妍活吃了，摄政王也不会放过林妍！
    最可怕的是，宋雨的算计远远不止于此。
    林妍的医术总有增长的一天，如果今天她拒绝了给清宁公主治脸，日后却先治了别人的脸，那么，藐视皇室的罪名，林妍就脱不了了。
    在场的都是人精，林妍想明白了宋雨的谋算，其他人，自然也全都想明白了。
    林妍微微眯眼，她本就要给小姑娘治脸，可她只打算私下里治。
    如今所有人都好奇救活了云老夫人的那个神医，自己好不容易洗清了嫌疑，这会儿要是暴露出精湛医术，不是找死？
    这宋氏，够狠！
    还在这儿等着她呢！

 第73章 乖乖坐下

    宋氏是个江湖人，虽然并非出自武道大宗门，但因为天赋好又够聪明机敏，自小便得到了机缘，得以学习上层武学功法。
    后来她结识了王家偏支的王陵，王陵虽然不是王家嫡系，却胜在才华横溢，为人又极适应官场生活，便几番谋算之后嫁给了他。
    成亲的当年，她便成了官夫人，一路受人尊敬地升级着诰命品级。
    她本身聪明，又有江湖手段，所以无论后院还是夫人外交上，都只有她算计别人的份儿，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栽那么狠。
    虽然那天她够机敏，迅速潜入成衣店找了相似的衣服，又潜回来蒙混过关，没让云家的乱子扯到自己身上。
    可是！
    旁人不知道当日的情况，他儿子却始终是知道的！
    她的琼儿直到今日都不怎么跟她说话，只因他亲眼见到了母亲裸奔而去！
    这仇深似海，让她誓要找出仇人，可思前想后，就只有最不可能，却也最可能的一个人了——林妍！
    尤其是她和儿子前脚刚出事，后脚林妍就有会医术的名声传出来，她想不怀疑都不行。
    这般大胆揣测小心求证之后，宋雨从林妍回林家之后的所作所为里，推测出林妍绝对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
    可能对方听到了她和儿子的算计，所以才弄了那么一出。
    而今天的对峙和算计，让宋雨亲眼看到了林妍的张狂——她竟真的敢跟自己认了！何等嚣狂！
    宋雨乘胜追击，连连追问：“林大姑娘肯为了清宁公主试试吗？”
    她目光灼灼：“如果林大姑娘觉得公主身份尊贵不好下手，我可以帮你找几个脸上有痦子的人，让你练手。”
    她恨不得把林妍的所有路都封死，她也的确是给封死了。
    林妍有些愁，转头问门口的人：“我可以吗？”
    门口，正皱眉看着楚珑的楚烨猛地收了神色，淡淡道：“本王府中有祛疤的灵药。”
    只这一句话，林妍便忍不住笑开了。
    这是什么甜滋滋的摄政王啊！
    一句话，完美精准地解决了她没出口的难处——她不能暴露自己真正的医术底细。
    如今楚烨亲自开口说有祛疤灵药，那到时候小姑娘的脸蛋儿恢复得光洁如初，就不是自己的医术太过逆天，而是摄政王的灵药效果太惊人。
    可以的！
    这很摄政王！
    林妍小鸡吃米似地点头：“那可真是救了命了，多谢殿下！臣女一定完成任务！”
    楚烨耳尖子莫名有些发烫，不自在地缩了缩指尖：“嗯。”
    他转而看向了楚珑，目光严厉。
    楚珑抖了抖，鹌鹑似地从林妍怀里溜下来，又挺直了背脊，涨红脸冲着宋雨道：“你说谎！”
    宋雨一僵：“公主何出此言？”
    她很快调整好状态，柔声解释道：“臣妇从头到尾都没有表述过什么结论，只是求林大小姐试着帮您治病，您是不是误会臣妇什么了？”
    楚珑慌得直抖，她自小的生存环境，决定了她懦弱的性格，可骨子里的坚韧，又让她在被楚烨警告之后，硬生生挺住了压力和害怕。
    她鼓起勇气，大声道：“你坐在最边儿上，我刚进来的时候，你吓得茶水都喷出来了！你根本不可能关心我！”
    宋雨没想到当时乱成那样，这小丫头竟刚好就注意到了自己，忙道歉：“是臣妇少见多怪，失礼了！”
    楚珑摇头：“我……本宫告诉你们本宫的身份时候，你惊呼出声，你说，怪不得本宫从不出现在众人面前，原来是皇家耻辱，被关起来了！”
    她几乎完全重复了宋雨的话：“你还说，本宫这样的脸，必定是先太子造孽，报应到了我身上！”
    宋雨见鬼似地瞪着楚珑，有些慌了：“公主殿下万万莫要胡说！”
    她咬牙，艰涩地道：“当时那多人，您怎么能确定是我说的呢？公主，我知道您喜欢林大姑娘，可也不能冤枉臣妇啊！”
    楚珑摇了摇头，脆声道：“你还跟你旁边这位夫人说，先太子的前面四子三女都死于非命，自己也早死，肯定是命格当不起太子。
    你说本宫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纵然是活下来了，也是个报应上脸的！这位夫人便劝告你让你别说了，当年那些事情再被人注意到，你满门还想不想要了？”
    她越说越平静，渐渐地完全沉稳了下来，跟之前那个害羞怯懦又自卑的小姑娘判若两人。
    林妍震撼又惊喜地看着楚珑，到了这会儿，她已经明白，这小姑娘竟是个天生脑域宽广，记无遗漏的天才！
    不止是林妍，其他人也都满脸震撼。
    唯有云老夫人和楚烨神色淡淡，他们早就知道小姑娘不是常人。
    这会儿，两人显然更注重楚珑刚刚的话。
    什么叫做“当年那些事”？
    又是什么罪，能牵扯到“满门”这样严重？
    宋雨已经脸色刷白，但勉强还能稳住：“老夫人，王爷，臣妇冤枉！臣妇没说过这种大不敬的话！”
    可她的同伴就没有那么好的心理素质了，被云老夫人和楚烨同时盯住，眨眼间便瘫软在了地上。
    妇人浑身颤抖，尖叫道：“王爷饶命啊！都是宋氏干的，跟我没关系啊！我，我只是帮她带药进去，我不知道她是要给先太子的嫡长子下药啊！”
    她这话一出，可把所有人都给炸蒙了。
    楚烨猛地一撑手就要站起来，林妍喝道：“坐下！”
    楚烨手一抖，有力的大手直接从轮椅靠上滑走，落空了。
    楚烨：“……”
    暗一：“……”噗！
    林妍瞥了楚烨一眼，自然而然地将目光转向了林荫：“这儿没你事儿，凑什么热闹！坐下！”
    就好像刚刚她吼的不是楚烨，而真的是林荫一样。
    林荫嘴角抽了抽：“……”林妍的眼睛，怕不是出了毛病？！
    唯有楚珑惊叹地瞪圆了眼睛，小心翼翼地抓住了林妍的一片衣角——这个姐姐好厉害，连九叔都能凶得住！
    被凶住了的楚烨屏息一瞬，冷漠脸瞥了林妍一眼，抬手一指宋雨：“带走。”
    宋雨脸色狰狞扭曲，忽然不跑反退，猛地朝着林妍扑了过去。
    既然今天她走不了，那，她就让这个小贱人给她陪葬！
    “林妍！”
    “你给我去死吧！”

 第74章 九叔的小秘密

    如今在位的大秦帝君，今年才不过刚十五岁，是摄政王楚烨一手扶持起来的。
    帝君父亲先太子楚炎，是楚烨一母同胞的兄长，在先帝还在世时便英年早逝。
    幼帝是先太子的幼子，母妃是先太子的妾侍，因为出身贫寒身体孱弱，幼帝出生时便从娘胎里带了病，三岁前甚至从未下过床。
    先太子还在时，是将嫡长子作为继承人亲手教养的，只可惜那个孩子在十二岁时便因为一场风寒去世。
    那时候先太子的身体已经不好了，丧子之痛让他当场吐血，不到一年也跟着去了。
    先太子去后，除了幼帝和当时还在侧妃肚子里的楚珑，其他几个孩子也都跟着病逝或者出意外一一死了。
    那时候先帝已经封了最爱的三皇子做太子，先太子仅剩的两个孩子一个病弱一个先天缺陷，这才撑到了摄政王归来。
    先帝病重那年，三皇子都已经在筹措登基仪式了，摄政王就在那时候谋划了针对大业偷袭的军事反击。
    再后来，摄政王携不世军功而归，血洗皇庭，从大业质子一跃成为大秦摄政王，扶持先太子幼子登基。
    谁都知道先太子满门去得蹊跷，而当年摄政王血洗皇庭清洗朝堂，更没放过任何参与者，宋氏……实在是让所有人惊讶。
    众人如今再看宋氏，目光里都带着惊奇和怜悯。
    能够从摄政王的罗织的天罗地网中逃出来，多不容易啊，活着不好吗？为什么要作死？
    摄政王不会放过她的，她背后的人，也别想逃。
    宋氏何尝不知道自己下场凄惨，所以干脆连逃也不逃，只一线想要拉着林妍同归于尽。
    “林妍！陪我一起死吧！”
    几个侍卫连连攻击宋氏后背，都没能阻停宋氏——除非当场击杀，否则，林妍恐怕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楚烨瞳孔猛地一缩，全身肌肉绷紧便要站起，却见林妍竟瞪了他一眼。
    只那一眼，他指尖一颤就松了力道，没能站得起来。
    瞬息之间，林妍手一翻，一个黑盒子骤然出现，她干净利落地扣动了机括。
    嗖嗖！
    数十根钢针齐发，在宋氏距她两米处击中了宋氏。
    宋氏猛地顿了顿，继续往前才冲去，但步伐明显开始踉跄起来，手中匕首颤抖着扎向林妍。
    林妍轻松挪开，一脚踹在了她肚子上。
    轰！
    宋氏竟是被踹得躬身倒飞了出去，摔在地上便没了动静。
    几个侍卫脸色巨变，忙冲过去扶人。
    林妍低头整理裙摆：“不用担心，麻药麻翻了而已。”
    她整好了裙摆，再抬头，又是那个温柔明艳的大家闺秀，柔声细语道：“那个，能帮我把我的针拔了给我吗？”
    众人：“……”
    他们惊悚地看着宋氏脸上的钢针，狠狠打了好几个哆嗦。
    这是什么恶鬼般的大家闺秀啊！简直上头！
    几个侍卫嘴角微抽，默默用衣摆小心包裹住钢针将之拔下，一一收好，敬畏地还给了林妍。
    齐国公夫人忍不住抽了一口凉气：“你，你那个是梨花雨？是梨花雨吧？”
    林妍笑得羞涩：“我一个弱女子出门在外不安全，所以就随身带了点儿小东西保安全。”
    懂行的人没忍住暗暗呸了一声。
    狗屁！
    价值万金还可遇而不可求的暗器，小玩意儿？呸！
    不！
    等等！
    他们的重点是不是错了？
    一个少女惊呼道：“梨花雨不是能瞬间刺穿人的骨头吗？据说还能射穿护体罡气！怎么你那个连脸皮都射不穿的？”
    见众人都看了过来，她声音猛地小了：“该，该不会是买到了假货吧？”
    亲手送礼的楚烨：“……”
    林妍瞥到了楚烨面无表情的脸，险些笑出声来，她忍笑解释道：“假货是不可能是假货的，不过我进行了一些改装。”
    她手一翻就把梨花雨又放进了系统空间里，众人瞪大眼也想不出她把东西藏哪儿了，顿时莫名敬畏。
    有人想问问林妍是如何改装的，毕竟，梨花雨可是江湖上排名前十的暗器，其构造之艰难繁复，据说能逼死匠人。
    但眼见林妍没有说的意思，众人也没敢追问，只是对林妍的本事，又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齐国公夫人眼睛发亮地看着林妍，见林妍笑眯眯地跟楚珑说话，便挪一点又挪一点，笑眯眯地站到了宋茜然的身边。
    “茜然，你且附耳过来，我有点儿事情想跟你商量商量……”
    “……”宋茜然闻声而动，待听完，整个人都不好了：“这，这恐怕不合适！”
    齐国公夫人笑着拉住了她的手：“合适！再合适没有了！你好好想想，回去与林大人商量商量再决定！”
    宋茜然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齐国公夫人轻轻拍了手：“你也学学荫儿，好好跟你女儿改善一下关系，她的未来，不可限量！”
    宋茜然朝林荫看去，就见林荫谨慎戒备地站在林妍身边，一瞬间竟有种林妍保镖的错觉。
    而林妍，她正跟摄政王说话。
    那位总是高高在上如同神君的王爷，对林妍的态度却很平和，甚至允许她站得离他两米远。
    宋茜然想起今日发生的种种，脸上不由浮出几分复杂。
    她知道，今日之后，她这个女儿，彻底跟过去不同了。
    待封爵的圣旨下来，便是她和林擎都是林妍的父母，也得看着林妍天高鸟飞，海阔鱼跃。
    “茜然，你实在太会教女儿了！”
    “是啊是啊，茜然，快，跟我们说说你平日里都是怎么教孩子的？”
    “若我女儿有妍妍一半儿的本事，我可就什么都不发愁了！”
    ……
    随着楚烨带走宋氏，大厅里再次热闹了起来。
    林妍带着楚珑走人之后，众人满腔的好奇和打探欲，全都朝着宋茜然倾泻而来。
    就连高高在上的三公主，也一直拉着宋茜然，言语间充满了友善亲昵。
    宋茜然茫然地被众人簇拥着，第一次生出了惶恐至极的感觉。
    怎么，就成了这样了？
    没有人能给宋茜然答案，林妍或许能给，但她不稀给，若是真给了，怕是宋茜然自此之后就再无安眠之日了。
    林妍，她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她要林家。
    只有拿下了林家，掌控了林家的所有话语权，她才能让她爹听话，而她爹听话了，才会跟她说实话。
    而想要拿到林家，她就得有扛得起林家的能力和声望。
    传授圣人之术，挽救大秦将士的性命，这声望，够重吧？
    感谢三公主，感谢齐宇，今日，实在是给她送了一场大礼。
    林妍笑眯眯摸了摸楚珑的头顶，柔声道：“殿下在这儿稍等我片刻好不好？”
    楚珑往林妍背后看了看，乖乖点了点头。
    林妍手痒地捏捏她的小脸蛋儿，大步往不远处的花墙背后转去：“连清宁公主不会武的都察觉到你了，荫儿，你最近没好好练功啊！”
    林荫神色僵硬地瞪了林妍许久，才咬牙切齿道：“还不是你太疯了？！”
    她努力压低声音：“你真有把握给青柠公主治脸？”
    林妍理直气壮地摇头：“没有。”
    林荫气得脸通红：“你还真疯了不成？没把握你应个屁啊！”
    林妍冲着她露出诡异的笑容来：“那不是正好吗？只要我治疗失败，我就说是爹娘指使我刺杀皇族，到时候一家子整整齐齐……”
    林荫冲上来就捂她的嘴：“林妍！你能不能改改你的狗脾气！你什么话都敢说啊你！闭嘴闭嘴！”
    林妍嫌弃地腾挪，一转圈便躲开了她：“再动手动脚我揍你了啊！”
    林荫气得跳脚：“你到底想干什么？林妍！你以为我很想管你？你这种人，死了都没人心疼！”
    林妍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认真道：“对，就是这个态度，就是这个心态，你用不着管我，用不着愧疚，更用不着别别扭扭地道歉。”
    她盯着林荫：“咱俩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林荫，你记住我那天说的话。咱俩，只当互不妨碍的陌生人就好。”
    她说罢，毫不留恋地转身便走，直到看到了楚珑，这才又露出了笑脸来。
    林荫浑身颤抖，死死咬着牙，倔强挺直背脊，却在看到林荫笑眯眯跟楚珑说话的时候，忍不住落下了泪来。
    远处，楚珑耳尖子微微动了动，疑惑地看了一眼林荫的背影，小声问林妍：“林大姑娘不想接受她的道歉吗？”
    林妍轻笑着问道：“如果我说是，殿下会不会觉得我很严苛很无情啊？”
    楚珑摇了摇头：“不会。”
    她抬头看林妍，认真道：“只有被伤害的那个人本人，才有资格决定要不要原谅伤害她的人，其他人说的，都不算。”
    林妍微微一愣，继而笑开了，柔声道：“是啊。殿下真是聪明伶俐，明白好多大人都看不透的道理呢。”
    楚珑试探着抓住了林妍的指尖，小小声道：“林大姑娘不开心吗？我偷偷告诉你九叔的一个小秘密，你高兴一点好不好？”
    林妍被她萌得心肝儿直颤，哎呦一声把她抱起来蹭蹭：“好呀好呀！”
    小姑娘被蹭了旁人最讳莫如深的脸，又害羞又高兴，红着脸环住了林妍的脖子，压低了声音道。
    “我听暗一哥哥说，九叔以前其实没有洁癖的，是因为他长得太好看，总有好看不好看的小姐姐想摸他，就把九叔一点点摸成了洁癖。”
    “……”林妍忍了忍，实在没忍住：“噗！”
    她笑喷了。
    而凑巧的是，她抱着小姑娘，笑得花枝乱颤地从花墙边儿转到了另一边儿，就看到了她们俩刚刚八卦的九叔本叔，那个神一样被摸成了洁癖的摄政王。
    林妍：“……噗！”
    楚烨：“……”
    楚烨的脸色，黑透了……

 第75章 想明白了再回来

    少女站在花墙边上笑容明艳，美丽娇艳甚至越过了繁花。
    清风拂过，花枝相互碰撞发出飒飒声响，带起一阵花香。
    林妍没忍住打了个喷嚏，笑声也随之断了。
    楚烨竟觉得有些遗憾，只是面上依旧平静得不似凡人，仿佛普通人该有的七情六欲，都不能沾染他的眉梢眼尾。
    楚珑难得说一次八卦，就被八卦正主抓了个正着，这会儿已经吓成了个小鹌鹑，抱着林妍的脖子直使劲儿。
    林妍忙拍她的背后：“殿下快撒手撒手，我脖子要断啦。”
    楚珑啊了一声，涨红了脸忙忙松开了手：“对，对不起！”
    楚烨音色清凉：“下来。”
    楚珑忙点点头，小小声跟林妍道：“林大姑娘快撒手！”
    林妍忍笑将她放在地上：“不知摄政王在此，冒犯了。”
    楚烨认真看着林妍：“我是来找你的。”哪知如此凑巧，就听见这一大一小八卦自己。
    林妍险些又喷笑出来，忙按按嘴角：“王爷有何交代？”
    楚烨看了楚珑一眼：“她的脸你可有把握？”
    林妍点点头：“摄政王放心。”
    楚烨见她这就没有了下文，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可需要王府做什么？……你认真想。”
    林妍便认真想了想。
    她之前接了系统发布的随机任务，要在三天内治好三个面上生异物的病人，如今还差两个病人。
    不过她的确用不着摄政王府，她已经让暗十八去找楚铭了。
    林妍于是笑眯眯摇头：“多谢摄政王了，不需要。”
    楚烨抿了一下薄唇，淡淡道：“皇室不放心你直接在清宁身上动刀子，如今已经送了两个人去你府上，你先治那两人。”
    顿了顿，又道：“祛疤灵药也已经送过去了。”
    说罢，冲着林妍冷淡地点了点头，便转动了轮椅直接走人。
    远处的暗一很快过来，冲林妍行礼告辞，便将楚烨推远了。
    林妍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
    楚珑小小声问道：“林大姑娘，九叔他怎么忽然不高兴了？”
    林妍笑眯眯摸摸楚珑的头顶，柔声道：“男人么，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阴晴不定，情绪不稳定，我们女孩子不用瞎操心。”
    她笑容迤逦：“优秀的男人会自己调节好的。”
    楚珑总觉得不是这么回事，但她尊重林妍的判断，乖乖点点头，期待问道：“我今天就能去林大姑娘家里准备动刀子吗？”
    林妍点头：“嗯哪。”
    楚珑见状，顿时笑弯了眉眼。
    云家宴会结束之后，林妍上了马车，就见暗十八小心翼翼地一直偷瞄她。
    林妍似笑非笑：“有话就说。”
    暗十八苦着脸：“主子，我听您的话准备出去传话的时候，碰见大哥了。”
    林妍挑眉：“所以？”
    暗十八险些哭唧唧：“所以又碰到了前主子，所以那事儿就被截胡了……”
    她忐忑不已地看着林妍，总觉得这一次要被前主子和大哥坑惨了。
    这也就是两边儿早就消息对等了，现主子也向来宽宏，否则，就凭这拦截送往销金窟消息这一条，她现主子就能把她嘴巴缝起来，让她再也叭叭不了！
    林妍本就猜到了几分，如今见暗十八主动凑上来承认，态度诚恳，眼底的冰寒这才去了。
    可她仍是笑道：“既然你也觉得自己今儿做得不合适，便罚你去你前主子哪儿住三天再回来吧。”
    暗十八脸色一变：“主子！”
    她知道会有惩罚，可想不到会这样重。
    这般直接退回，显然是在直白反击他们截消息的举动了。甚至……
    林妍却郎心似铁：“去三天，都想明白了再回来。”想不明白，那就再也不用回来了。互通有无无所谓，但私自替她做决定，越界了。
    说话间，宋茜然和林荫也已经到了马车旁。
    林妍懒洋洋挥了挥手：“去吧。”
    暗十八红着眼眶点点头：“奴婢告退，主子您，您一定要小心。”
    林妍笑着冲她点点头，她转身走的时候，林妍一眼都没有再看向她。
    坐在角落里的楚珑眨巴着眼睛，却什么都没问。
    林妍轻笑着撑着下巴，笑眯眯趴在车窗上看外面来来往往的贵人们。
    宋茜然皱眉：“你就不能有点儿仪态？怎么能在清宁公主面前如此失礼！”
    林妍轻笑：“怕什么，旁人这么做或许会丑，我又不会。”
    宋茜然嘴角猛地一抽：“胡闹！”
    楚珑却认真地连连点头：“林大姑娘说得没错，她长得好看，这模样看着一点儿也不失礼。”
    宋茜然看着楚珑满脸羡慕惊艳的模样，只能干笑道：“殿下谬赞了，妍妍她……”
    林荫不耐烦地催促道：“娘，你到底走不走？”
    宋茜然气得瞪了林荫一眼，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为了谁！
    她道了一声失礼了，便上了马车。
    林荫也上了马车，跟之前来的时候不同，林荫坐在了离林妍最远的位置。
    车夫很快扬起了马鞭，车轮碾压在宽阔平坦的青石板大道上，发出让人昏昏欲睡的咕噜声。
    此时夜色渐起，虽然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但两边街道上都已经挂起来了亮堂堂的大灯笼。
    楚珑惊奇地凑到林妍身边，一大一小跟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似的，一会儿惊叹一声，一会儿又嘴馋得直吧唧嘴。
    宋茜然和林荫仿佛被两人完全忘了，只能一个脸色复杂地想心事，一个面无表情地低着头。
    忽然，林妍轻咦了一声：“那几个乞丐好可怜！”
    宋茜然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街边儿蹲了一排乞丐。
    一共六个人，最小的瞧着也不过十二三岁，最大的好像也没超过二十。
    宋茜然正要问林妍要干嘛，就见林妍笑眯眯扬声道：“喂！那六个！我瞧你与我有缘，不如来给我当个手下？包吃包住还包养老的那种！”
    宋茜然：“……”这讨债鬼！怕不是疯了？！
    还不等宋茜然呵斥制止，就见那六个齐刷刷站了起来：“好！！！”
    林妍也不让停车，就笑眯眯一指马车后面：“跟上，跟丢了我可不负责找。”
    六个人便悄无声息地跟上，默默走成了两串儿。
    “……！！！”宋茜然不是个傻子，瞬间就看出不对来了。
    这乞丐也不是白痴来的，能不问薪资不问具体什么待遇，甚至不问林妍的来历，就这么麻溜跟上吗？
    这分明就是之前就认识，这会儿糊弄人似地过明路了！
    宋茜然生生被气笑了：“林妍！”
    林妍笑得又乖又萌：“哎，娘，您又怎么了？”
    宋茜然听着这话就莫名来气，怒道：“你又在搞什么？咱家下人不够你用还是怎么的？”真把她当傻子玩儿呢？！
    林妍细声细语：“娘放心，他们的工钱我自己给。”
    宋茜然气得直想揍她：“……那是工钱的事儿吗？来历不明的人不能进林家！”
    林妍义正言辞：“来历不明的人当然不能进林家！所以我明天就去给他们办户籍，一定把他们弄得清楚明白，查清祖宗十八代！”
    宋茜然气得脸通红：“我是这个意思吗？！”
    林妍提醒她：“娘，到家了。还有，公主殿下还在呢，您注意形象。”
    说罢，也不等宋茜然反应，掀开车帘子就下了车，还行云流水般地把清宁公主给抱走了。
    那六个乞丐半点儿都不带犹豫的，排成两排，整整齐齐跟在林妍背后，直接就进了林府，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啊啊啊！宋茜然气得差点儿暴起嗷叫。
    她硬生生忍住了破口大骂的冲动，蓦地盯住了林荫：“林荫！你给我离那讨债鬼远一点，知道吗？！别被她给带坏了！”
    林荫冷声道：“我真正该远离的人是林清，而不是林妍吧！”
    宋茜然骤然听到林清的名字，顿时就想起来了青水庵里的林清。
    那可怜孩子因为被先后杖责，尤其是后来被林荫下死手打了三棍子，至今都还卧床不起，大夫都说伤到了根子了，日后必定孱弱。
    宋茜然想起自己偷偷去看林清的时候，见到的林清的惨状，一下子红了眼眶。
    “荫儿！清儿是你姐姐！她是你娘我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她，哪儿来的你我？！”
    林荫脸上的表情寸寸龟裂，暴怒道：“救你的分明是她爹，她当时不过一个婴儿能怎么救你？”
    宋茜然怒道：“她父亲因我而死，我对她好难道不应该吗？！荫儿！我们不能忘恩负义！”
    林荫被气笑了：“你对她好，我怎么就没见你对楚秋好呢？楚秋比她还小一岁呢，如今都已经为林家出生入死五年了！
    林清是你恩人的女儿，楚秋难道就不是你恩人的儿子了吗？娘！你能不能睁开眼睛看看清楚！
    林清吃我们家的用我们家的，却只想着害我和林妍，可楚秋呢？人家十岁起就开始替林家杀人替林家扛敌了！”
    她怒吼道：“你要是真的闲的没事儿干，你去心疼楚秋都行，别再管林清那个贱人了行不行？！”
    林荫所说的楚秋，是林清的亲弟弟，如今在林家暗卫队任职，年仅十五岁，却已经一步步靠着功劳爬上了副队的位置。
    楚秋常年在外，一两年才回来一次。
    宋茜然嘴唇抖了抖，气苦道：“小秋到底是个男孩子，心又大，我不想保护他吗？可他总是不肯！他为林家出生入死，我总得照顾好他唯一的亲姐姐！”
    林荫见她说来说去，仍旧还是非要管林清的意思，气得浑身直抖，甩脸子走人：“随便你！反正我跟林清势不两立！”
    宋茜然气得直抖，想想一切都是因为林妍，整张脸顿时便扭曲了。
    这讨债鬼！
    真是生来便是克她的！
    她一定，一定要让她赶紧滚出林家！再不能让她带坏她的荫儿！

 第76章 你家灯在哪儿买的？

    林妍前脚才刚带着人回了林家，林擎后脚就知道了。
    今日他因为紧急公务没能去云家的宴会，但有宋茜然在，他想不知道林妍的所作所为都不行。
    认认真真听完了宋茜然的复述，林擎自动消减四分之后，基本看到了事情的原本的样子。
    林擎不知是欣慰还是感慨地叹了一口气：“妍妍，真的完全不同了。”
    宋茜然难掩急愤：“擎哥，我们得想想办法！”
    林擎问道：“想什么办法？”
    宋茜然沉声道：“自然约束林妍的办法，我觉得，最好还是尽快把她嫁出去！”
    林擎无奈摇头：“除非她自己肯，否则，不可能。”
    宋茜然气急：“这宋老爷子可真是……”
    林擎捂住了她的嘴：“茜然！”
    宋茜然扒开他：“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光是顾虑宋老爷子的态度，你还想着林妍如今前途无限，想让她为林家做事，对吧？”
    林擎温声道：“茜然，你不要总是对妍妍这样仇视，她毕竟是我们养大的孩子，她本性纯善，我想你心里是清楚的。”
    宋茜然盯住了林擎的眼睛：“那就打个赌吧。”
    她郑重地看着林擎：“我们打个赌，看林妍那白眼狼会不会帮林家，倘若她的心当真向着林家，日后我再不插手她的事！”
    林擎无奈地替她别起耳边散落的鬓发：“倘若这样你能高兴，便这样吧。”
    宋茜然本是愤怒的，但看着林擎满眼宠溺的样子，不由又软声笑了出来。
    “明明你也这么想的，偏偏最后好像都是我逼你似的，可我总还是会被你哄高兴！”
    她哼了一声，神色却分明软和到了极点。
    林擎无奈又好笑地帮她一一摘掉发钗：“好了，你也辛苦一天了，休息吧。”
    宋茜然靠在他的肩膀上，微微闭眼，满脸都是疲色。
    林擎看着她眼下的青影，心疼地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
    林府主院里安静温馨的时候，秋语阁里却是腥风阵阵。
    被摄政王府送来的两个病人，一个是神情彪悍的中年人，看行动便知道出身行伍，另一个则是个年轻妇人，两人都是摄政王府的人。
    中年人是下颌处长了个婴儿拳头大小的肉瘤，瞧着吓人。
    妇人则是面上长了六七个痦子，毁了本来就只能勉强算清秀的脸。
    林妍确定两人同意手术之后，便先挑了年轻妇人开始动刀子。
    这会儿手术已经接近尾声，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过分热烈的灯光在喧嚣。
    中年人吞咽了一下干涩的喉咙，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肉瘤。
    他问林一：“你们家的灯在哪儿买的？怎么那么亮堂？”
    林一面无表情地摇头：“不知道。”
    中年人噎了噎，沉默片刻又忍不住问道：“怎么没一点儿动静啊？”
    林一依旧面无表情：“不知道。”
    中年人忍不住站了起来：“那你知道什么？”
    林一理直气壮：“我什么都不知道！”
    中年人：“……”老子有句妈卖批，不知当讲不当讲！
    嘎吱——
    就在这时，门开了。
    林妍站在门口，等林三和林八进去抬人，就冲着中年人勾了勾手指：“到你了。”
    中年人看着林妍雪白衣服上的血迹，忍不住吞咽了一下：“要，要不，我再等等？”
    林妍让开了位置，林三和林八两个小姑娘抬着一个担架出来，迅速把人送到了隔壁的厢房里。
    中年人只看了一眼就有点儿想跑，那头都包成个球儿了！忒可怕了点儿吧？这别是把头给换了吧？！
    林妍似笑非笑：“进来，或者我打晕你把你弄进来，你选一个？”
    中年人莫名就觉得这林大姑娘瞧着跟之前不大一样，好像眼神特别……特别……
    对了！
    特别像在看待宰的牲口！
    卧槽！无情！
    “我……自己来！”他干笑两声，深呼吸踏进房间里。
    林妍指指床铺：“躺着。”
    中年人麻利躺下，就见林妍拿了一条湿毛巾捂住了他的嘴。
    瞬间，他的意识就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
    林妍弄好了就坐在一旁闭目养神：“不用紧张，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中年人想点点头，但很快就没有了意识。
    林妍又等了片刻，待系统扫描数据之后，又一一检查完毕，便立刻开始了第二台手术。
    凌晨时分，林妍再次打开了房门：“来抬人。”
    等中年人被抬走之后，林一立刻上前：“主子，人已经送来了。”
    林妍愉悦笑了：“及时。”
    她拍拍手指了指屋子里：“送进去。”
    林二和林四立刻抬着一个人进去，瞧模样，分明就是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
    林妍麻利进门，继续她的第三台手术。
    系统提醒道：“妍妍，你的精神力已经开始透支了，第三台手术可以明天再做，或者后天也行。”
    林妍边做准备工作边道：“来不及。”
    系统很好奇为什么就来不及，毕竟这才是随机任务的第一天而已，但林妍已经开始了手术，它怕给林妍分心，就没敢吭声，乖乖静默了下来。
    等林妍忙完了一切，外面的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林妍恍恍惚惚地收拾好了出门，进了自己的卧室倒头就睡，脸上没有半点儿血色。
    她这一睡就睡得有些沉了，直到睡梦中察觉到一阵冷风袭来，才猛地惊醒，立刻翻身滚向了床内。
    “啪！”
    本来袭向林妍脸的巴掌，直接擦着她的头发打到了枕头上。
    睡眠不足的林妍挂着黑眼圈，直勾勾盯住了来人，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这人大概已经凉了。
    可即便是没凉，来人也被惊得僵在了原地，眨眼间竟是汗如浆下。
    “干什么的？”林妍缓缓问道。
    因为熬夜熬精神，又没有睡饱，她的声音沙哑到了极点，乍一听就好像老旧的木门被推开时挤出来的声响。
    床前站着的贵妇人这才猛地惊醒，指着林妍尖叫出声：“贱人！你竟然敢对皇室的金枝玉叶动刀子！哀家今日一定要亲手扒了你的皮！”
    她尖锐地指甲猛地伸出又猛地收拢，双手呈现爪状，直直朝着林妍的眼睛抠来。
    看她这幅模样就知道，她的目的绝对不只是让林妍毁容，还有，她要抠瞎林妍的眼睛！

 第77章 偷八条咸鱼袋子吧

    大清早的就来这么一出凶残大戏，林妍尚且没说什么，系统就先受不了了。
    奶兔子假装从被窝里钻出来，炮弹似的直冲贵妇人肚子撞去。
    轰！
    别看只是个巴掌大点儿的小家伙，那力道却绝不是普通人消受得起的。
    贵妇人的手才伸出了一半儿，就被撞得弯成了虾米，后仰，一个屁墩儿摔了个四脚朝天。
    “啊啊！好痛！”
    贵妇人惨叫着四仰八叉，那模样像极了背着地的悲惨乌龟。
    林妍险些喷笑出来，忙努力板脸，同时在心中叫道：“瞳瞳快回空间！这是皇室的太妃！咱暂时还惹不起！”
    系统麻利钻进了床底，凭空消失了。
    于是，等贵妇人被下人们七手八脚扶起来的时候，奶兔子已经不见了踪迹，而林妍也已经收拾齐整，垂手恭敬站在了一旁了。
    贵妇人尖叫道：“贱婢！那兔子呢？！”
    林妍一动不动。
    贵妇人气得冲过去：“贱婢！哀家在问你话！”
    林妍茫茫然抬头：“贵人在叫臣女啊，真是对不住，臣女……臣女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叫贱婢的名字。”
    贵妇人气得一噎：“你……”
    一旁的嬷嬷小声提醒道：“太妃，云家。”
    贵妇人呼吸微滞，想抽林妍耳光的手僵了僵，生生放下了：“贱……林妍是吧？”
    林妍微笑脸：“臣女是叫林妍。”
    贵妇人呵斥道：“你可知罪？”
    林妍反问道：“臣女何罪之有？”
    贵妇人见她笑得明艳非凡，仿佛神女一般尊贵清傲，不由就恶由胆边生，抬手就又想抽林妍的耳光。
    林妍猛地后退一步，再次躲开了。
    贵妇人眼中厉光闪闪：“来人！给哀家按住这贱婢！”
    林妍并不反抗，任由人按住了，浅笑道：“贵人千万打狠些，也好臣女去敲登闻鼓的时候，能多招惹些同情心。”
    她叹息道：“皇室贵人无故殴打大臣家眷，这可真是个劲爆的话题，让人轻易就能想起先帝在时的盛况。”
    贵妇人高举的手再次僵住，厉喝道：“你这贱婢在胡说八道什么？！”
    林妍柔声细语：“贵人说是胡说便是胡说吧。”
    嬷嬷忙给贵妇人递出台阶：“主子，您别生气，有话慢慢说。”
    贵妇人气得直喘粗气，但她觉得自己理直气壮，呵斥道：“你私自给皇室公主脸上动刀子，哀家还教训不得你了？”
    话音未落，就听见背后传来了一声惊呼：“母妃？您，您怎么来了？”
    贵妇人愣了愣，不可置信地猛转头，就见楚珑完好无损地站在门口，那张脸还跟过去一模一样。
    贵妇人惊呼道：“你，你不是躺着吗？”
    “噗！”林妍没忍住喷笑出来了。
    “你笑什么？！”贵妇人怒道。
    林妍忙收敛了笑，认真道歉：“抱歉抱歉，臣女只是没想到贵人竟能认错了闺女。”
    贵妇人脸上青青红红，难看到了极点。
    连亲闺女都能认错，不是滑稽又是什么呢？
    门口的楚珑迅速猜到了事情原委，又羞又气，脸涨得通红。
    她鼓起勇气呵斥道：“你们放开林大姑娘！”
    几个大宫女迟疑着看向了贵妇人。
    楚珑攥紧了拳头，紧张得浑身直抖，可她还是咬紧了牙关：“本宫是帝君唯一的亲妹妹，还指使不动你们了是吗？”
    几个大宫女诧异地看向了楚珑，略一犹豫，便都松开了林妍。
    贵妇人的脸色难看极了：“楚珑！你放肆！”
    楚珑脸色发白地后退了好几步，却又猛地顿住，挺直了背脊，豁出去似的反驳道：“是母妃放肆才对！”
    贵妇人脸都青了：“你竟敢这么跟娘说话？！”
    楚珑瑟瑟发抖：“娘身为太妃，却跑进臣子家中大吵大闹，有违体统！抹黑了皇家荣誉！皇兄不会原谅母妃的！”
    贵妇人又气又恨：“哀家是为了谁啊！你这个小白眼儿狼！走！跟我回去！这么屁大点儿的孩子，你让她治个屁！”
    楚珑死死扒拉住门框：“我不！九叔和云奶奶都同意了的！”
    贵妇人气得直接把人拎起来就走：“你又不是你九叔和云家那老太婆生的，他们的话算个屁！”
    见楚珑反抗得比平日都激烈，她怒吼道：“楚珑，你给我想清楚了！你要是非要胡搅蛮缠，哀家今日就碾断这林妍的十根手指头，看她还治不治得了你！”
    楚珑顿时便僵住了，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你不能那么做！”
    贵妇人冷笑道：“你试试看！”
    楚珑又气又怕，含着眼泪看向了林妍：“对，对不起，林大姑娘，我给你添麻烦了。”
    林妍微笑摇头：“殿下还治吗？”
    贵妇人冷冷笑了一声：“你那点儿微末医术也敢说治？”
    楚珑脸色发白：“不，不治了。”
    林妍点点头：“好。”
    楚珑看着林妍含笑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就难过到了极点。
    她心中溢满了跟贵妇人怼到底的冲动，但十来年的顺从让她的勇气骤然而起，瞬间而消，眨眼间就冰消雪融。
    贵妇人温柔笑着将楚珑抱了起来：“这才是母妃的好孩子。”
    只是，她才抱了没一会儿，似乎是嫌楚珑重，转手就把楚珑塞给了自己的嬷嬷。
    贵妇人居高临下地睨了林妍一眼，嘲讽道：“想出名想疯了，也得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别以为能算计几个人，就真当自己的医术也天下无敌了！”
    她冷笑着让人把林妍的屋子砸了个精光，然后扬长而去。
    等他们走光了，院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林一到林八挨个跪成了一排，个个儿面无表情地垂着头，脸上，身上，全都是伤。
    林妍叹了一口气，在台阶上坐下来，捧着脸看他们：“我们一会儿去逛街吧？”
    八个人吃惊地抬头看她，又默默把头垂下。
    林一沉声道：“我们没能保护好主子，请主子责罚！”
    林妍又叹了一口气：“那就罚你们去鱼市偷八条麻袋吧，然后跟踪一个人，一天一条麻袋，打够八天为止。”
    “现在。”她摸摸下巴：“陪我出去吃小馄饨，再吃一条街的小吃，你们掏钱，就用你们之前打拳挣来的那些，不许抠门不许说不。”
    她哀叹：“被人欺负了，不开心，得吃很多很多好吃的才能再开心起来。”
    就只是，这样？八个人恍恍惚惚地看着林妍，已经习惯了完不成任务就躺半个月甚至更久的他们，第一次有种自己生而为人的感觉。

 第78章 那多不好意思啊

    林妍是真的没怪林一八人，他们已经做到了最好了。
    那贵妇人是宫中太妃，林一八人适当反抗还说得过去，真伤了杀了人，林妍就只有亡命天涯的份儿了。
    事实上，出来看见这八个人虽然带了伤，但还个个完好，林妍就非常满意了。
    充分说明，她捡回来的这八个的确不是棒槌。
    林妍点点他们：“自己去换了干净的衣服，再把伤口处理好，等我回来就去逛街。”
    八个人乖乖点点头，柔顺地从地上起来，进屋。
    林妍站在秋语阁门口，冲着外面招手：“来六个人。”
    看热闹的下人们忙缩脖子想跑。
    林妍轻笑道：“跑得了今天，跑得了明天吗？”
    众人顿时僵住了，一个个垂着头站着不敢动。
    林妍随手点了六个人：“进去，把我的病人抬上。”
    被点中的六个人如丧考妣，却不得不乖乖跟进去。
    但事实上，真正需要抬的也就只有年轻妇人和昨晚送来的少女，中年男人已经醒了，看样子可以自己走。
    林妍到门口的时候，他正恍恍惚惚地坐在床上，手虚虚触碰脖子上的纱布，一脸的不可置信。
    “醒了？醒了正好，交给你个任务。”林妍站在门口。
    “林大姑娘请说！”中年男人难掩激动：“末将一定肝脑涂地！”
    他这一激动，末将的自称都激发出来了。
    林妍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王府的侍卫？嗯？”
    中年男人脸色一红，吭哧吭哧半晌：“末将曾经跟随王爷参加过跟大业的军事行动，后来进了禁军，如今，兵部三品左侍郎。”
    林妍抚掌而笑：“参过军的好，左侍郎的身份也更方便行事。接下来我请侍郎大人住我师兄的院子，还请您照顾好另外两个病人。”
    中年男人瞬间意识到事情不对：“可是出了什么岔子？”
    林妍笑容迤逦：“也不是什么大事。”
    中年男人顿时便松了一口气。
    林妍接着道：“也不过就是有人可能会给你们投毒，让你们看起来是被我给治死了。”
    中年男人一口气卡在了喉咙了，咳咳咳差点儿咳死：“林大姑娘可莫要开玩笑啊！”
    林妍转身便走：“侍郎大人要是觉得是玩笑，那就赶紧趁着能笑，多笑一会儿吧。”
    中年男人赶紧追上去，就见林妍已经带着四个抬着担架的下人走远了。
    他忙追了上去，絮叨道：“林大姑娘慢些，末将好歹也是个病人啊。”
    林妍没搭理他，一路浅笑着把人送往宋闵所在的院子。
    路上碰到了匆匆而来的林擎，林擎见了中年男人，惊异地瞪大了眼睛：“黄侍郎？”
    黄旗匆匆点头，无语道：“林尚书，都说你林家书香门第，武道持家，家规森严，我瞧着你家也忒不行啊！”
    林擎一愣：“黄大人何出此言？”
    黄旗啧了一声，想摇头。
    林妍笑呵呵提醒道：“脖子不想要了吗侍郎大人？”
    黄旗顿时便是一僵，稳住，还不忘怼林擎：“都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林大人，你也该管管你家后院了。
    你这一不在家，你媳妇儿连闺女都护不住，你说说你要这种媳妇儿有个屁用啊！改明儿谁都能趁你不在，把你家给抄了！”
    林擎一听这话就知道不好，可还不等他细问，黄旗就追着林妍跑远了。
    林擎再想跟过去的时候，就被人挡在了院子外面。
    宋闵的院子，哪怕是在他林擎的地界上，他林擎也得按照宋老爷子的规矩来。
    宋茜然听到了消息匆匆过来的时候，林擎已经从下人口中打听到了事情的始末，顿时气得头痛不已。
    “擎哥？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宋茜然奇怪问道。
    “……茜然，太妃来的时候，你在干什么？”林擎问道。
    “擎哥这话说的，这个时候，我自然是在处理账务……”宋茜然不甚在意地回答道。
    “茜然！”林擎不由主地提高了声音。
    宋茜然吓了一跳。
    林擎深呼吸压下心头情绪，沉声道：“茜然，我希望你能够明白，你首先是林家的主母，其次才是妍妍的母亲。”
    宋茜然心头微跳。
    林擎沉声道：“就算你再怎么不喜欢妍妍，只要妍妍是我们林家人一天，你这个主母，就一定得护得住她！”
    他紧紧盯住了宋茜然的眼睛：“你一定得记住世家主母的责任是什么，倘若你记不住，我能容忍你，林家族老可能容忍你？”
    都说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为何？
    只因为这氏族庇护力量的强悍、强大，能够让每一个世家子弟心生归属感，让他们愿意为了自己所依附的大树，甘愿付出一切努力。
    如今宋茜然身为一族之母，面对一个没有实权的太妃，却竟然就连亲生女儿都舍弃了。
    敢问！
    林家族人听闻之后，还敢为了林家的基业抛头颅洒热血吗？
    林擎越想越是疲惫，哑声道：“茜然，你再这么下去，不会毁掉别人，只会毁掉你自己。”
    族长和族母，绝不是站在这个位置上，就能让人信服的。
    眼见宋茜然眼中还有愤愤之色，林擎不得不一点点把道理掰碎了给她讲。
    “……除了族人对你的信任，你让太妃如此在林家放肆，整个帝都的人便都会知道，只要我不在，但凡有权有势，便可对林府为所欲为。”
    宋茜然脸色发白，这才知道怕了。
    这时候，林妍已经交代完了出来。
    林擎叫道：“妍妍。”
    林妍仿佛这时候才看见林擎，惊讶叫道：“爹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擎无奈看着她：“你没受伤吧？”
    林妍伤感叹气：“那又有什么嘛办法呢，爹不疼娘不爱的，就是家族嫡女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谁想糟践就糟践？”
    她叹气道：“不过人不能怨怪自己的出身，只能算是我倒霉吧。”
    宋茜然气得想咬人：“林妍！”
    林妍摇摇头，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爹我走了。”
    林擎叫住了她：“别跟你娘置气，你娘也是心疼你。别怕，别气，你的秋语阁爹娘让人重新给你置办一遍。”
    林妍顿时便眉开眼笑：“那多麻烦爹娘呀！”
    林擎好笑道：“不麻烦，总归是你受了委屈。”
    林妍摇摇头：“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让爹娘劳心劳力多不好，这样吧，爹娘，您俩给折现吧，你们出钱我出力，我自己搞！”
    她冲着两人一摊手：“也不多，就只要个三四百万铜币也就够了。”

 第79章 那你表错忠心了

    林妍这三四百万的装修价格报出来，林擎僵了僵，宋茜然直接就炸了。
    “荒唐！你那秋语阁是金子装的啊！三四百万？！你怎么不去抢？！”
    “我就是在……咳！”林妍险些说秃噜嘴，勉强挽回了一下：“我这不就是在跟爹娘商量嘛，屋子里能砸都砸干净了，要不，您给我个院子，我自己出去住也行！”
    她这么说着，不由就笑开了：“看我笨的，早该这样了！爹娘，我今儿就去买房买地住外面吧！”
    到了这会儿，她连要院子都不说了。
    宋茜然和林擎骤然想起来，林妍早不是当年那个养胎都得靠他们的孩子了。
    她手里头有云家给的一千万，私底下的私产更不知道有了多少！
    林擎立刻摇头：“你一个小姑娘住在外面不安全。”
    林妍噗地一声喷笑了出来：“我住这儿也没觉得有多安全啊。”
    宋茜然脸色涨红：“钱给你！你闭嘴！”
    林妍立刻摊开了手。
    宋茜然气得拍她：“滚你的蛋！谁在家还随身带那么多钱？一会儿让人把卡送给你！”
    林妍笑嘻嘻地点点头：“那多不好意思啊，走吧娘，我跟你去取啊。”
    宋茜然深呼吸又深呼吸，甩袖子直接走人。
    林妍冲林擎摆摆手直接跟上，看那副笑眯眯的模样，让人跟本想不到，她刚刚才被宫里的贵人为难过。
    林擎转身走了两步跟上：“我跟你们一起去。”
    他像所有看到妻女闹别扭的无奈男人一样，脸上溢满了又好笑又无奈的表情。
    林妍拿到了卡，就马不停蹄地回了秋语阁。
    林一八人排成了一串儿等着她，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府宅，直奔芙蓉街的馄饨摊子。
    “老板，十碗小馄饨，多放虾米多放醋。”
    林妍一行人就占了两桌，林一八人坐得笔直且安静，衬得林妍像个道上混的大佬。
    老板稀奇地看了林妍几眼，端碗筷上来的时候，笑道：“人丁兴旺啊林老板。”
    林妍一乐：“生意兴旺啊冯老板。”
    她把从宋茜然那儿搞来的卡偷偷塞给摊主：“呶，我要齐家满门的消息。”
    摊主把卡一收：“多少钱？”
    林妍伸出三根手指一晃：“三百。”
    摊主倒抽了一口凉气：“贵了。”
    林妍轻笑道：“买雷霆决，不贵。”
    摊主顿觉手中接住的不是钱，而是烫手的烙铁：“恐怕……”
    林妍又晃了晃手指头：“林先生那儿三个看病的名额。”
    摊主瞬间笑成一朵老菊花：“没问题呐！客官稍等~！”
    他的尾音都荡漾了起来，麻利地擦完了桌子，跑到灶台那儿去下馄饨。
    另外几桌的客人不由笑了起来：“冯老板可别区别对待啊，虽然林大小姐一顿能吃两碗，但我们也不差啊！”
    摊主笑得跟个铁憨憨一样：“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承蒙各位不嫌弃我的手艺呐！”
    愉悦又热闹的清晨小巷，驱散了林妍心头的阴冷，让林妍不由跟着也笑了起来。
    依旧是一条街道隔着的地方，低调奢华的马车缓缓停下。
    楚烨从车窗里往外看，才不过看了一眼，就见林妍精准地看了过来。
    但那少女只是视线微顿，便漫不经心地挪开了目光，笑眯眯跟身边人说着什么。
    楚烨又等了片刻，林妍始终没有看过来。
    生气了。
    楚烨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清俊的剑眉微微皱起，迟疑片刻，叫了暗一：“你去请林先生过来。”
    暗一立刻翻身下马，迅速靠近。
    林一八人瞬间站起，齐齐按住了腰间长剑。
    林妍慢吞吞喝了一口汤：“坐下。”
    八人齐刷刷坐下。
    林妍道：“乖乖吃饭。”
    八人立刻垂头端碗，整齐划一地开吃。
    林妍喟叹道：“真是乖啊。”
    她问暗一：“你说是吧？”
    暗一不确定这话是否意有所指，温和笑道：“林大姑娘，主子请您过去说话。”
    林妍摇摇头：“不去，没话说。”
    暗一温声道：“十八已经送去惩戒处了。”
    林妍的手微微一顿，认真问道：“你们那儿都这么不要脸吗？”
    暗一和善笑道：“林大姑娘误会了，做错了事就该惩罚。”
    林妍哦了一声，饶有兴趣地问道：“那你又受了什么惩处呢？”
    暗一告了一声罪，然后挽起了一点衣袖：“受了三十戒鞭，不知林大姑娘可否满意？若是不够，属下回去再加。”
    他胳膊上的伤口很深，哪怕已经处理过了，也能看出那戒鞭上定然带了许多尖锐细小的倒勾。
    林妍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马车：“那位呢？”
    暗一眸色猛地一沉，笑道：“林大姑娘误会了，昨天拦截销金窟的命令是属下给小十八下的，跟主子无关。”
    林妍也不知道信了没有，懒洋洋道：“今天一早，太妃来了我家。”
    暗一脸上的笑容猛地一收，神色凝重：“林大小姐可还安好？”
    林妍道：“她伸手抽我耳光，后来又想抠瞎我的眼睛，毁我的容。”
    暗一的心顿时沉到了海底：“是属下办事不利……”
    林妍摇摇头打断了他：“我觉得我娘管家不行，你们那儿有什么合适的女人没有？”
    这个话题实在是转得有点儿猛，暗一愣住了。
    林妍叹了一口气：“对了，我想换个条件，县主那头衔我不要了，你觉得清宁公主的师尊这个头衔怎么样？你家主子能搞来吗？”
    她这么东一榔头西一榔头的，把暗一都给敲打蒙了。
    却在这时，楚烨的声音凝声成线，传进了林妍的耳朵里：“可以。”
    林妍顿时便愉悦笑了起来：“如此甚好。”
    她冲暗一摆摆手：“行了我跟你家主子谈妥了，暗一大人再见。”
    她迅速吃完了小馄饨，带着八个人扬长而去，半点儿也没有要见楚烨的意思。
    暗一心道这位林大姑娘的脾气可真够大的，却眉眼含笑，溜溜达达地凑到车窗边：“主子要吃馄饨吗？”
    楚烨睨了他一眼：“她知是我试探她，日后，不需要你背锅。”
    暗一笑容谦和：“是。”
    他还知道刚刚林大姑娘那一段话，是反过来在试探主子呢。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两个主子玩儿得开心就好。
    暗一摸摸手腕上仅有的一条疤痕，认真道：“属下也就是跟林大姑娘表示表示属下对主子的忠心。”
    楚烨凉凉地看了他一眼：“那你表错了。”
    暗一笑着转移话题：“主子要吃馄饨吗？”
    楚烨凉飕飕看了他一眼，甩下了帘子，把忠心耿耿但非常嘴欠的下属当空气，无视了……

 第80章 他是个很可爱客气的人

    林妍跟楚烨达成了共识，便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
    林一提醒道：“刚刚那个人的伤是旧伤。”
    林妍点点头：“我知道。”
    她甚至能看出来那伤是两天前的，而且还能猜出来是因为什么被打的。
    去云家赴宴的前一晚，楚烨到她那里找他缝合伤口，暗一此人外热内冷，对自己要求十分严苛，哪怕楚烨不怪他，他也会自己去刑堂走一遭。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暗一认真出示伤口，或许是为了试探，也或许是为了表明暗十八没挨揍，自己看明白了，知道暗十八无恙，目的到了就行，过程不重要。
    林妍不介意把这些东西掰碎了将给林一几个听，林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林三却疑惑问道：“主子被摄政王试探，不生气？”
    林妍笑颜如花：“怎么会？他实在是个很可爱客气的人。”
    林三惊异懵逼地睁大了眼睛：“啊？”
    林妍笑眯眯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你还小呢。”
    楚烨是什么人？
    身为皇后之子，却三岁就被先帝送到大业去做质子，不但活下来了，而且长成了一个异常优异的人。
    他才十三岁就能击毁大业谋划了两年的军事行动，不但自救成功，还携盛世军功而归，更用血腥手段洗刷朝廷和江湖世家，稳坐摄政王之位。
    这样的一个人，仅凭救命之恩就想让他掏心掏肺？
    开玩笑了。
    他对她从一开始就够客气了，就连后续的试探，都只是挑选了最不伤大雅的小事来试探，让暗十八截一个不大不小的消息，仅此而已。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说的大约就是楚烨了。
    林妍识得这份好意，所以她轻描淡写地把暗十八送回去了。
    她的意思很明确，刺探消息无所谓，想知道什么也都行，但，对我的命令和行动指手画脚，不行。
    林三懵懵懂懂，林一却已经看透了两人之间的来往。
    他问道：“所以主子昨天一会去就让属下去销金窟，是因为早就算到了清宁公主的病治不了，是吗？”
    林妍满意点头：“聪明。所以说啊，凡事儿还是都靠自己的好。楚铭向来习惯我要一个病人，他永远都会再给我多备一个。”
    瞧瞧楚烨，哪怕是尊贵为摄政王，不也有他算计不到的东西吗？
    比如，来自一位撒泼太妃的胡搅蛮缠。
    林一没问林妍为什么非要一晚上治三个病人，他只问他最想问的：“主子为何要抛弃县主之位，反而要当一个没有实权的公主的师尊？”
    他询问的时候，紧紧盯住了林妍的眼睛。
    林妍笑了笑：“因为，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啊，我可真是太期待看到太妃疯狂跳脚又不都被捏着鼻子认了她闺女也是我闺女的场面了！”
    她愉悦得眉眼都染上了温暖的光芒，笑容中透着一点儿怀，像是一个即将作弄人成功的狐狸。
    但林一却分明知道，不是这样的。
    一个县主之位，能够让林妍在林家地位陡增，便是她父母也得对她客气相待。
    而有了县主品级之后，便算是皇宫贵族，如果再遇到那位太妃，那位太妃也需要讲一分客气和情面。
    可林妍偏偏舍弃了这份爵位，而目的，说白了也不过是为了清宁公主——只有师尊这个身份，才能让她对抗太妃，拿到替清宁公主做主的权力。
    林一眉眼清冷：“主子说得不错，到时候那位太妃的表情一定很好看。”
    林妍愉悦笑了起来：“懂事！我很看好你。”
    林一眼中飞快滑过了一丝无奈，跟上林妍：“主子想从哪里吃起？”
    林妍却摇摇头：“不着急，先把正事儿办完了再慢慢吃。”
    林一想起林妍之前说的那八条咸鱼麻袋，以为她今天就想去套第一条麻袋，点点头跟上，却被林妍带着，一路直奔京兆府。
    京兆府衙门在帝都中心地带，林妍到时，便已经有一小吏在门口徘徊等待，见了她顿时便眉开眼笑。
    “这位就是林先生说的林大姑娘了吧？”
    “是民女，王大人有礼了。”
    小吏笑容加深：“在下区区小吏，哪儿当得起林大姑娘一声王大人，您这边请，主事李大人已经在等你来了。”
    林妍客客气气地跟着他，带了林一八人进去，不到三刻钟时间，又被小吏客客气气地送了出来。
    “林大姑娘且等上三五日，这八位的户籍办好了之后，便会送到您府上。”
    林妍笑眯眯点点头：“今日劳烦了。”
    她递给小吏一个素净的香囊：“这里有些香瓜子，送与大人尝尝。”
    小吏刚接过就觉得手中一重，顿时便眉开眼笑：“多谢林大姑娘的好意，日后若是事儿，还找我，我一定尽力。”
    林妍笑道：“那日后就多劳您费心。”
    待林妍一走，小吏立刻打开了香囊，笑开了花。
    果然，沉甸甸的半包金瓜子。
    林一跟着林妍快出了街了，才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正瞧见小吏愉悦笑着回京兆府的侧影。
    他忍不住问道：“主子为何这么做？”
    她带着他们落户过明路，却不是给他们入奴籍，而是记作家世清白的良民。
    父母辈儿皆是身家清白的农户，早年饥荒逃难，如今只剩孩子归来。
    一共三户人家，皆是人丁稀少如今再无亲友的存在，可见林妍费了心思。
    可这才多久啊，想要这样详细的资料，必然只能花费巨资去买。
    而想要让京兆府的官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办事，除了花钱，显然还搭上了她作为林先生救人得来的人情。
    她其实根本不必如此，一句流民入贱籍就能解决的事，何必赔上巨资和用一个少一个的人情？
    林一沉声道：“主子做的这是赔本儿的买卖，我们还不起。”
    林妍被逗笑了：“我是在养下属又不是在养奴婢，自然要精心谋划，为你们谋求长远。”
    只有良民的干净身份，日后才能文可考状元武可做将军。
    其他的户籍纵然也可以安然度日，但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弊端和瓶颈，限制他们的未来。
    林一八人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所以才刚更觉得不得劲儿，甚至是，更不安。
    因为，他们八个人，不会有未来！

 第81章 我说了你就信了？

    眼见林妍不声不响却为他们考虑周全，林一八人的确个个感激，但感激的同时，却又不安极了。
    他们齐齐张嘴又闭上，心底很虚，正是因为太知道林妍给他们的户籍的分量，才他们越发觉得心中不安。
    林二七人都看向了林一，眉头皱得死紧。
    林一沉声道：“还请主子恕罪，之前我们隐瞒了一件事情未提。”
    林妍挑眉看他：“你说。”
    林一道：“我们八个身体有问题活不久，长则三年短则两年，所以，主子日后莫要再在我们身上浪费时间和银钱，不值当。”
    林妍被逗笑了：“我知道。”
    林一皱眉：“主子以为我在开玩笑？”
    林妍淡淡道：“不，我带你们回来的时候，就知道你们从哪儿来的，将来要归于何处。”
    林一八人愣住了。
    他们原本是怕林妍如今费心费力，最后发现被骗了买了八个短命鬼，会对他们暴怒惩罚，所以才想开诚布公。
    可，可她竟然早知道？
    林一试探道：“主子给我们的待遇很好，即便不费心，我们也愿意把这几年的命卖给主子。”
    林妍怜惜地叹了一口气：“傻宝，我是真知道你们从哪儿来的，混乱城嘛，也知道你们将来会怎么死，要么没解药，要么常年服毒身体腐败嘛。”
    林一八人瞳孔骤缩，悉数沉默下来。
    许久，林一沉声道：“主子既然知道，何必还要费劲刷我们好感？我们就两三年的命，给谁都一样。”
    林妍拍了拍他的肩膀，林一虽然是其他七个的老大，但其实今年也才不过十五岁，是男孩子里最小的一个。
    她温声道：“你还小呢，日后天长地久的，活得长了，你就会知道，这给人卖命，卖给谁，那还真不一样。”
    几个人先是愣怔，继而一个个瞪圆了眼睛。
    在楚铭把林妍带去找他们之前，他们就已经听说过销金窟林先生的鼎鼎大名--她是个神医！
    神医！
    难道……
    林一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主子的意思是……”
    林妍摆摆手：“不可说不可说，时机还不到。”
    林一把人不知道这个时机得什么时候到，但他向来沉得住气，点点头便转头看向其他七人，几个眼神便迅速安抚住了所有人。
    回过头来，林一已经重新平静如水：“多谢主子为我们谋划。”
    显然，对他来说，无论林妍是准备找组织买解药，还是想用医术救他们，解决都一样。
    不过也就是，延长了卖命期限罢了。
    但这没什么，蝼蚁尚且偷生，能活着，谁又想去死呢？
    林妍一眼就看透了林一几个的想法，却半点儿也不解释。
    有时候言语的力量重若千斤，但有时候，却又轻飘飘不值一提。
    日子还长，且行且看吧。
    她笑眯眯一指一旁的铁板豆腐摊子：“既然正事儿忙完了，那么接下来，就从这个吃起吧！”
    林一微微睁大眼睛看着林妍小跑着的背影，眼中满是迷茫。
    一个人，是怎么做到将赤子之心和老谋深算随意切换的？不会精神错乱吗？
    林二小声问林一：“头儿，我们……”
    林一让林三去给林妍付钱，沉声警告林二道：“不要起别的心思，安分跟着主子就是。”
    林二把想说的话咽回去，苦着脸道：“那我能问问，你那儿还有钱吗？”
    刚刚那十份小馄饨，就把他的钱给花光了。
    那馄饨好吃是真好吃，可也忒贵了！
    林一瞥了他一眼，抠抠索索掏出一个小小的钱袋子：“你省着点儿花！”
    八人挣的钱都在他这儿，每个人手里就只有日常零花钱，剩余的大头，他都是要用来给八人买药吃的。
    林二如获至宝地捧着钱袋子，眼中却满是心酸：“那也得寄希望于主子赶紧吃饱啊！”
    林一顺着林二的目光去看，就见林妍手里捧着两份酱焖铁板豆腐，老板还正在打包剩余的八份。
    林一深呼吸：“主子我们……”不需要吃！
    林妍一眼瞥过来：“知道什么叫陪女人逛街吗？不光要掏钱，还要陪吃陪聊陪玩儿。”
    她轻笑着把一份儿酱焖豆腐塞给了林一，下巴微扬：“吃。”
    林一捧着豆腐，傻愣愣看着林妍奔向下一个摊位的背影，试着吃了一口，顿时没忍住微微睁大了眼睛。
    真香！
    一个上午过去，九个人齐齐吃撑了。
    林妍舒坦地带着林一八人溜达着消食儿，可苦了跟踪的人，直跟得又馋又累，感觉快要胃穿孔脚起泡了。
    “草！要不是看那女的长得好还能拿双份钱，老娘绝不受这个罪！”
    “为什么能拿双份钱？”
    “你白痴啊，当然是因为……”
    正在挑簪花的女人猛地住嘴，惊悚转头，就见身边站了个笑颜如花的少女，那双眼睛里仿佛有星辰点缀，耀眼极了。
    女人却半点儿不懂欣赏，反而大惊失色，猛地后退。
    林妍粘人跟上，一只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幽幽问道：“当然是因为什么啊？你还没说完呢。”
    女人顿时便觉得一股凉气爬上头顶，头皮都麻了。
    她拼命想挣脱，未果，眼珠一转便惨叫起来：“放开我！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她端正的脸上满脸瑟缩，穿的衣服有些破旧，但却很整洁，一看就是个温和柔顺的朴实女人。
    反观林妍，长相明媚，穿着不俗，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贵人小姐。
    虽然林妍长得好，但架不住众人第一反应就是富人在欺负穷苦人了。
    林妍眉眼含笑，声音温柔如水：“你跟踪我好几条街，都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啊？真稀奇。”
    女人眼中惊慌一闪而逝，忙摇头：“我一个村妇，跟你一个贵族大小姐干什么？求贵人绕过我吧！无论我哪儿碍了您的眼，我都改，成吗？”
    这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开始围观了，众人见女人都跪下了，顿时对林妍感官不大好。
    正有人张口要说教，林妍就已经挥了挥手：“既然你说不是就不是吧，去吧去吧，我就是好奇问问。”
    正要伸张正义的众人：“……”嗯？这剧情是不是不大对？
    正要继续撒泼的女人：“……”这么着就信了？怕不是个傻子？

 第82章 水煮肉片儿了解一下

    林妍也就好奇问问，一没打人二没骂人，妇人自己要跪下求饶，怪得了谁？
    女人眼中划过一抹怀疑人生的茫然：“我，我这就可以走了？”
    林妍笑眯眯点头：“对啊。”
    女人试探着爬起来，林妍果然没有阻拦她，她转身，林妍也转身，直接进酒楼里去了。
    女人顿时如蒙大赦，迅速跑了个没影儿。
    众人眼见没热闹可看，只能意犹未尽地散了。
    而一盏茶之后，某处巷子里，一口巨大麻袋从天而降，直接将探头探脑的女人罩了个完全。
    “说说，为什么你就拿双份钱？”
    少女温柔的嗓音清亮纯净，带着点儿甜，让人一下子就能想起来少女明媚亮丽的眉眼。
    女人惊恐到了极点：“林妍？！”
    她下意识的一声惊呼，把林妍给逗笑了：“瞧瞧，果然认识我。”
    女人瞬间噤若寒蝉，接着张嘴就要尖叫救命。
    林妍轻笑一声：“嘘，想想你选择逃命的这条巷子，它又长又静，等你把人叫来了，你都被我给捅凉了。”
    这温柔浅笑的话语就在耳畔，接着便有什么尖锐东西抵住了小腹。
    女人吓得浑身发抖：“别，别杀我！我说我说！是有人给我钱，让我找机会把你弄走卖到青楼里！抽成加雇佣金，所以我才说双份钱！”
    林妍眼中浮出厉色，声音却越发温柔：“是滁州的万花楼吗？”
    女人抖了抖：“什么万花楼？我不知道啊，不过高级货色的确是要分销到滁州的，那边户籍管理比较乱。”
    林妍愉悦地笑开了：“呀，找到了。”
    找到了，上一世卖她去滁州的人。
    找到了，上一世她颠沛流离人不人鬼不鬼的开端的真相。
    原来一切都不是个意外。
    果然一切都不是个意外。
    林妍不清楚此时那个神秘老者是否已经出现，并开始插手她的人生，但她不急，只要顺藤摸瓜，总会查清楚一切。
    她如今唯一要做的，就是稳住，然后把所有参合其中的人，一个个找出来，挨个剐个遍。
    林妍温声浅笑：“你会告诉我雇佣你的人的，是吧？”
    女人想要否认，可小腹上骤然疼痛了起来，顿时尖叫道：“是门房！是林府的门房，嘴角长了个痦子的中年人！
    他每次都找小乞丐来给我们送信，我们头儿怕这是个圈套，所以就花费了半个月去查，确定没问题这才同意下手的！”
    林妍脑海中立刻搜寻到了那个人的身影，她看向了身边的林一：“知道是哪个吗？”
    林一点头：“知道。”
    他有到了陌生环境之后，记忆一切有用东西的习惯。
    林妍满意点头：“很好，你去把人弄来。”
    林一看了一眼女人。
    林妍温柔浅笑：“我有些私事要跟这位姐姐谈谈，乖，你别惊动人把人抓了，拎到右手边那条巷子最后面一个小院子里，我在那儿等你。”
    她笑得实在是太好看了，但林一莫名就是觉得瘆得慌，忙点点头去了。
    林妍笑着凑近女人：“这位姐姐，你要乖乖的哦。”
    她眉眼温柔，只是眼底却满是阴寒：“我脾气不大好，使起小性儿来，喜欢活剐人。”
    女人又怕又慌，但在真挨剐之前，她一直以为——这就是个吓唬人的惯用说法而已。
    她也经常这么吓唬那些货物，但，她特么的从没有真干过啊啊啊！
    “啊啊啊！”
    凄厉的尖叫声从女人口中疯狂溢出，她希望能有个人来救救她，或者杀了她也行。
    但事实是残酷的，这里是地窖最深处，钢铁般坚硬的石头封住了土壤，也封住了她所有的声音。
    对面那个长得极美的少女还在问她无关紧要的事，明明灭灭的火光照映着那张美人脸，让少女瞧着像是个凶残狐妖所化的魔魅。
    “昨天下午你吃了什么？”
    “你吃完饭后跟你上线宋叔见过面，说了什么？”
    “对了，昨天你吃最喜欢吃的是哪道菜来着？”
    “那个宋叔鬓角有颗痣是吧？”
    ……
    这样无关紧要的询问反反复复，来来回回，每一次答案稍有偏差，少女就会笑眯眯地给她一个教训，下次再错，就是双倍的教训。
    女人快要疯了：“求求你！杀了我吧！我真的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林妍把手术刀挪到了她大腿内侧：“这儿的肉很软的，割起来一定很疼。”
    正说着话，她忽然伸手捏住了女人的下巴，轻笑：“我刚刚说过了，你要是敢咬舌自尽，我就敲掉你的牙。”
    她叹息一声：“不乖啊。”
    女人惊恐地瞪圆了眼睛，含糊大叫：“不要！唔！”
    在一阵鬼哭狼嚎中，女人的大门牙被敲掉了两颗，连惨叫都漏起了风来。
    林妍看着女人疯疯癫癫的模样，甩着指尖上的血迹，笑得一片迤逦。
    “这么胆小啊，你们处理那些不听话的孩子和女人的时候，总不至于没见过血啊。……别再想着咬舌自尽，后槽牙拔起来可比门牙疼多了。”
    女人眼中的疯癫顿了顿，嚎啕大哭起来：“你到底想怎么样？”
    林妍笑眯眯：“玩儿游戏啊，我问你答，不许说谎。”
    女人眼中闪烁着凶光，但很快，这份凶光就变成了害怕和认命。
    她只是不知道林妍为什么非要反复问那些无聊问题，但她看得出来林妍想干什么。
    林妍想利用自己给的情报，深入她们组织内部去救人，或者杀人！
    女人知道自己今天不可能活着走出去，她想报复，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所有的把戏都被识破了！
    明明是很小很小的错误信息，可眼前这个才十六岁的少女，总能迅速分辨出来，然后给她凶残到了极致的警告。
    这少女仿佛天生妖物，骨酝邪祟，竟然比她见过的所有江湖老狐狸都要狡猾凶残。
    女人含糊道：“只求你最后杀了我。”
    林妍轻笑：“自然，毕竟养着你这种人，浪费粮食啊。”
    她笑眯眯继续问道：“你大前天吃了什么？”
    女人又气又怕，最后渐渐成了思考和回答的无限机械循环。
    直到半个时辰后，林妍才终于问无可问，含笑拧断了女人的脖子，送了女人归西。
    她摘掉手上满是血液的手术套，步步生莲迈上台阶，打开了通道入口，笑眯眯只露出半张脸来，看向了戒备的林一。
    “来，拖进来。”
    迷迷糊糊的门房惊恐地瞪圆了眼睛，口中发出惊慌失措的呜咽声。
    救命！
    那个黑洞洞的地道口，仿佛长着巨嘴的猛兽，将门房吓得屁滚尿流。
    “啧啧啧，”林妍发出幽幽地叹息：“太不小心了，汤都洒了啊。”
    饶了个弯儿才听懂的林一：“……”皮这一下，就这么开心？
    好不容易稳住了的门房：“……”卧槽！亲娘！救命！大小姐要吃人了！
    林妍眉眼弯弯：“哈哈哈。”
    林一无奈地拎起吓晕了的门房，将人拎进了地下室。
    刚一进去，林一就脚步微顿。
    那人贩子已经死了，身上也不过就是几道清浅刀痕，连血都流得不多，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表情却仿佛刚经历了一场炼狱。
    林妍下巴微扬：“呶，把新食材绑到旁边那个架子上，我一会儿准备吃水煮肉片儿，想来点儿有嚼劲的。”
    装晕的门房瞬间抖了抖，小心翼翼睁开眼乱瞄，正好看到了扭曲着脖子，瞪圆了眼睛的人贩子。
    人贩子原本还算漂亮周正的脸，这会儿狰狞如鬼。
    卧槽！
    杀，杀人了！！！
    “嘎！”门房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会儿是真的顶不住，直接晕了过去。
    “哈哈哈！”林妍笑开了。
    “……主子？”林一忍不住轻声叫道：“您还好吧？”
    林妍的笑声顿了顿，揉了揉脸，歪头看他：“我当然很好。”
    林一看了一眼她的眼睛，沉默着垂下了头：“属下需要作什么？”
    林妍想了想：“涮个肉片儿给他看看？”
    林一看了一眼桌案上的那盘子物体，脸色不怎么好看地点了点头：“属下去找锅。”
    林妍看着少年人分明想吐，却拼命忍住的模样，愉悦笑开了。
    她摇了摇头，温声道：“逗你玩儿的。”
    她端起盘子，笑眯眯递给了林一：“这里光线很暗，我拿了杏脯骗她，说我把她给剐了，她还就真信了。真是个傻白甜。”
    林一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她的笑脸，心中莫名有些难受，认真道：“以后刑讯的事属下来！”
    林妍轻笑了起来：“不行不行，看着辣眼睛，我怕自己日后再也不能直视水煮肉片。”
    林一嘴角狠狠抽了抽。
    他只是说要刑讯，并没有说要把人煮了谢谢！
    还有，主子您这么快就忘记了谁提的水煮肉片，真的好吗？
    林妍被林一鲜活的眼神逗得直笑，眼底的阴寒去了不少，摆摆手：“边儿待着好好学，你还年轻呢。”
    林一心道主子咱俩同岁，但看了一眼那人贩子女人，又默默退到了阴影里。
    虽然是同岁，但不得不承认，这么微创就能刑讯出重刑结果的手段，他的确还做不来。
    接下来，安静的林一看了一出繁复且凶残，但手法巧妙到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刑讯逼供现场。
    门房的心态崩得比人贩子女人快多了，才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就把他小时候偷看寡妇洗澡的恶事儿都说了。
    他最终吐出来一个名字：“我真的就是一时糊涂！我婆娘是柳柳姑娘她表姨，沾亲带故的还有钱拿，我才一时糊涂干了错事！”
    柳柳？
    林妍听着这个名字，笑了。
    她那吃里扒外，被她缝成个碎布娃娃的大丫鬟干的？
    啧！
    那可真是太有趣了！

 第83章 骚不起骚不起

    林妍已经许久没有听到柳柳的消息了，林清被二公主的侍卫带去青水庵的当天，林妍就让把柳柳给林清送过去了。
    青水庵不是等闲地方，便是有品级的贵妇去了，最多也只能带两个伺候的人，而林清不过是官家义女。
    等宋茜然反应过来要送人照顾林清的时候，只能花钱去买名额了。
    据说她花费了巨资，才塞进去了一个管事婆子。
    要不她娘能那么恨她，连林家的利益都不管，也要放太妃进来收拾她呢！
    因为她坑起来林清，太过一套又一套了。
    这种情况下，柳柳算计她？
    林妍轻笑一声：“你一不混黑二不是江湖中人，怎么会认识那帮人的？”
    门房苦着脸：“我已经说了好几遍了，我婆娘拿了钱和地址让我去办事儿，其他的我真不知道啊！”
    林妍似笑非笑：“我还想再听一遍。”
    门房快要崩溃了：“要不您去抓柳柳她娘行吗？她给我婆娘的钱和地址！她肯定能告诉您她怎么认识那帮人的！”
    林妍最后一遍确认：“你怎么知道是柳柳她娘给你的钱和地址？”
    门房道：“柳柳她娘是主母的乳娘，身边有个叫红翠的丫鬟专门伺候她的，是红翠亲自来找的我婆娘！”
    他恳求道：“你要是觉得抓柳柳娘不方便，您抓红翠也行啊！红翠就只听柳柳娘的话，连夫人都不怎么伺候的！”
    林妍笑着看他：“下辈子，可别想着卖人玩儿了，知道吗？”
    门房惊惧地瞪圆了眼睛，想求饶，却眼前一黑，很快就没有了意识。
    林一疑惑地看了门房一眼，林妍割了他脖子一刀，却浅得很，根本死不了。
    她根本没想杀他。
    林妍伸了个懒腰：“我们得回去了，出来的太久，盯梢的人该怀疑了。”
    林一问道：“那这两个人……”
    林妍道：“晚间你过来一趟，把女人弄到乱葬岗埋了。至于这人，让他睡着吧，我后面还要用。”
    林一点点头：“是。”
    林妍快步往外走去：“快走快走，做了这么多事，我都饿了。”
    林一嘴角抽了抽，眼含无奈地跟上。
    两人回去的正是时候，人都已经闹到了包厢外间，林二林三已经跟人动上了手。
    林妍爬窗户从后巷进了内室，慢吞吞走了出去。
    神色狰狞的年轻人正好被林二打翻在地，脸部挤压在地板上，都变了形。
    林妍轻笑：“呦，何事行此大礼？”
    年轻人咬牙切齿：“林！妍！”
    林妍垂眸轻笑：“哎，是我。”
    年轻人脸涨得通红：“林妍！我跟你势不两立！”
    林妍笑问：“你谁啊？”
    年轻人滞了滞，声音陡然尖利：“林妍！你害我母亲！害我全家！竟然装作不认识我？！”
    他大吼：“我是王琼！我娘是宋氏！”
    林妍淡淡地点点头：“哦。”
    王琼被她冷淡凉薄的态度刺激到了，尖锐叫道：“林妍！你如此恶毒凶狠，真该被千刀万剐！”
    林妍被逗笑了：“瞧你说的，我怎么了？”
    王琼厉声道：“你陷害我娘！”
    林妍只看他的目光，就知道他已经想办法见过宋氏，知道了当日云家宴会，是自己扒了宋氏衣服的事儿了。
    林妍笑眯眯问道：“是我叫你娘毒害先太子长子了？”
    王琼一滞，眼底浮出慌乱：“这一切都是你谋划泼脏水！我娘根本没做过！”
    林妍淡淡道：“你的意思是，我这么能耐，骗过了云老夫人，骗过了摄政王，在那两位面前谋划了完整的证据链？”
    她噗嗤一乐：“算起来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儿了吧？我才五六岁就这么能谋划，嘶，难不成我是天仙下凡来渡劫来了？天生早慧？”
    “噗！”
    围观凑热闹的食客们喷笑了出来，纷纷摇头。
    “王公子，这位姑娘说的不错，摄政王可不是好糊弄的！”
    “正是啊！王公子，你家败落跟这位林大姑娘无关，是你娘自己作孽啊！”
    王琼被众人怼得浑身发抖，尖锐叫道：“你们知道个屁！这个女人她……”
    他说了一半儿猛地顿住，脸上青青紫紫，最终涨成了猪肝色：“这个女人阴狠恶毒，最不要脸！”
    林妍看着他憋屈的模样就觉得畅快，冲着王琼露出了一抹挑衅笑意，压低了声音道：“没错，我就是如此阴狠恶毒不要脸，可惜你干不掉我，生气吗？”
    王琼嚎叫一声便要暴起伤人，被林二再次逮住，狠狠按在了地板上摩擦。
    林妍俯身蹲下，长发遮住了她轻动的唇瓣：“真可怜。”
    王琼目眦欲裂：“林妍——”
    林妍却已经站了起来：“把人送到京兆府衙门，就说这个逃犯想要杀我。”
    王琼脸色一变：“我不是逃犯！”
    林妍淡淡道：“毒杀皇族牵连九族，如今虽然王家罪名未定，但整个王家绝对已经被看管了起来，你出现在这儿，怕是有人买通了守卫吧？”
    她轻笑：“如今这案子是摄政王亲自在查，竟然还有人敢伸爪子，有趣啊，这是谁家这么不怕死？该不会，姓齐吧？”
    王琼瞳孔微缩：“你胡说什么？”
    林妍似笑非笑：“我胡不胡说不重要，重要的是，某些人想看你暴起杀我不成，反而要被摄政王抓个正着，这可真是……”
    她顿了顿，笑容迤逦：“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她精准地看向了人群后面，扬声道：“齐院正，你说是吧？”
    一众食客立刻顺着她的目光转头，果然看到了一个面色冰冷的中年人。
    有眼熟的，立刻便小声道：“的确是太医院院正齐宇，你们看他的手，听说他的手，就是因为林大小姐才被废了的！”
    立刻便有人惊呼道：“难不成这王琼真是他放出来的？卧槽！够胆识！要知道先太子可是摄政王的亲兄长！
    当年先太子病逝，很大原因就是因为嫡长子年幼身死，扛不住打击才……换句话说，这王家上下可都是摄政王的杀兄仇人！”
    齐宇身负修为，将周围的哄闹声听得一清二楚，顿时对林妍愤恨不已。
    他也是没想到，这林妍竟然这样机敏，更没想到，才刚被太妃磋磨，林妍竟然就敢这么出门活动！
    他原本谋划得完美至极，先挑拨太妃让太妃教训林妍，接着把王琼弄出来，趁着林妍落单，帮王琼把人给杀了，再把王琼杀了灭口。
    到时候，林妍死于王琼报复，而自己诛杀王琼这个逃犯，便能戴罪立功。
    他算计到了一切，可他却没能算计到，林妍的脸皮……特娘的竟然如此之厚！
    今天他才刚把王琼弄出来，却没想到竟然就碰见了到处吃小吃的林妍。
    齐宇不是没劝王琼，毕竟林妍身边跟了八个人，虽然那八个人看着年纪不大，但却个个都是带有功夫的，并不适合动手。
    可林妍的姿态实在是太悠闲舒坦了，吃完了这里吃那里，一路跟下来，别说是王琼了，就连齐宇自己，都觉得心态爆炸。
    他们凄凄惨惨戚戚，但林妍却好吃好喝，而且竟然还跑到了酒楼里继续吃，吃完了还要舒坦地听琴睡觉！
    卧槽！
    实在是不能忍！
    可齐宇没想到，王琼不受控制地冲出去之后，自己明明已经躲得很好了，却还是被林妍点了名。
    齐宇不得不出来，他之前为了追王琼，已经在酒楼下面露了面，若是被点名还不出来，便会落入极其被动的境地。
    齐宇冷冷盯住了林妍，沉声道：“林大姑娘不要信口开河，胡乱诬陷人，在下只是来吃个饭。”
    林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拿左手吃吗？”
    她像是看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齐院正家财万贯，奴仆无数，养尊处优惯了，这受伤了不在家中让小妾美婢伺候着吃饭，自己跑出来艰难求生啊？”
    有人轻笑道：“人家这话说得对啊齐院正，你昨天挨打的时候不是还哭嚎得厉害，说自己从今往后就变成了废人了嘛。”
    他趴在栏杆上，懒洋洋地往下看：“怎么？睡了一晚上，你在梦里通透了右撇子变左撇子的技能了？”
    林妍转头看了那人一眼，熟人，齐国公世子，那个蛇精病还毒舌的黄飞宇。
    黄飞宇笑容温润地跟林妍打招呼：“真巧啊林大小姐。”
    林妍同样笑得温和：“这位公子是……”
    黄飞宇笑容失落：“咱们见过的，林大小姐怎么能装不认识呢？”
    他长得好，这般黯然伤神的模样，让好几个食客小姐夫人们都心疼坏了。
    有个小姑娘忍不住道：“林大小姐，这是齐国公世子，您别再忘了啊！”
    林妍冲着小姑娘温柔一笑：“多谢你告诉我，我这回记住了。”
    小姑娘被她明媚好看的笑容晃花了眼，瞪圆了眼睛捂住了心口，完全被美色给迷晕了头：“恩恩，不客气。”
    至于什么黄飞宇，她暂时不记得了。
    黄飞宇眼中滑过了一抹有光，愉悦地冲着林妍笑了起来：“林大小姐记住了我就太高兴了。”
    他爽朗剔透的笑容，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让众人不由自主地跟着会心一笑，之前被林妍迷住了的小姑娘，瞬间双眼放光，嘴角眼尾都是幸福。
    林妍认真看了他一眼，然后伤眼地立刻挪开，冲着林二直摆手：“走走，我跟你一起去送王琼见官！”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这种蛇精病，必须远离再远离，不然被传染了怎么办？！
    林妍狠狠打了一个寒颤——好可怕好可怕！这蛇精病竟然想拉着本座比魅功！骚不起骚起！赶紧走！
    深切感受到了林妍的嫌弃的黄飞宇：“……”她竟然还有脸嫌弃本世子？！

 第84章 瞌睡了又有人送枕头

    眼见着林妍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黄飞宇都被气笑了。
    这少女，竟还有脸嫌弃别人蛇精病？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就最近她干的那些事儿，可没一件不丧心病狂的！
    黄飞宇长腿一迈拦在楼梯口，手中的扇子刷拉一声打开，挡在了林妍面前：“林大姑娘这是急着去哪儿？”
    林妍假笑道：“还请世子让一让，我急着去报官！”
    黄飞宇看了一眼王琼，这会儿王琼的嘴已经被塞住了，脸上却是生无可恋和怨毒交织的复杂情绪。
    林妍温声道：“世子如果不想陷入私放重犯的麻烦里，最好还是让让。”
    黄飞宇：“……”这姑娘威胁得可真是没有半点儿遮拦啊！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林妍一眼，缓缓收起了扇子：“林大小姐请。”
    林妍浅笑点头，要走，又被拦住了。
    齐宇沉声道：“林妍，你可别血口喷人！”
    林妍上下打量齐宇：“血呢？喷你哪儿了？指出来看看啊！”
    围观食客们轰地笑开了。
    齐宇气得脸通红：“你少胡搅蛮缠！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林妍温声打断他：“让开，不然，我让人把你按在地上摩擦。”
    齐宇张嘴还要争辩：“林妍！诬陷官员是要……”
    林妍不怒反笑，一脚踹向了他的胸口。
    齐宇倒入飞出去的瞬间，瞪着林妍的眼睛里仿佛淬了毒：“贱婢！你敢羞辱我！”
    林妍兴致勃勃地抬手一指齐宇：“他眼神不老实！还口吐恶言侮辱我这官家嫡女是奴籍！给我揍他！”
    满心悲愤的齐宇：“……”彼其娘之！这样也行？！
    他已经清楚意识到了林妍的不按套路出牌，爬起来就要往面跑，却被追上来的林一林二直接按住，凶残地暴揍了一顿。
    林妍不紧不慢地拾阶而下，经过齐宇身边的时候，俯身，低低地笑出了声来。
    “齐太医，莫要以为只有你在宫里头有人，本姑娘，也有啊！”
    齐宇一惊：“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林妍，不敢相信林妍一个刚冒了一点头的少女，竟有如此大的能力。
    她知道自己撺掇太妃羞辱她，想弄死她的事？
    齐宇迫切地想要试探和询问，但林妍却只是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便直起了腰身，走远了。
    “林妍！你站住！”齐宇大叫。
    “站不住咯，开弓没有回头箭，齐元正，咱们后会有期。”林妍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走入了街道人流之中。
    齐宇心中骤然生出了一股寒意，让他四肢冰凉，呼吸艰难。
    虽然不知道为何林家那边传错了消息，林妍竟没有给清宁公主动刀子，但以太妃的泼辣性子，也绝对不会让林妍好受。
    可这个少女，清早才刚受到折辱，转头就能迅速调整好心态，愉悦地吃喝一路，可见其心情之可怕。
    再加上当日她在云家，竟能把一群杀星玩弄于鼓掌之中，丝毫不惧，更进一步说明了这少女的不简单。
    齐宇越是分析细想，便越是确认，林妍一定已经猜到了太妃之辱来自于他的撺掇，她甚至还见到了王琼就想到了自己！
    齐宇忽然不敢继续想下去，他无比清楚地意识到，他这是彻底招惹到了一头怪物！
    “齐太医，齐太医？您没事吧？”有人忍不住问道。
    齐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是已经在地上趴了很久了。
    他匆匆爬起来就往外面冲去，无论如何，他得赶快解决掉王琼那边的首尾。
    大意了！
    这一次，他可真是给齐家闯了大祸了！
    齐宇没有看到，就在他匆匆冲出酒楼的时候，林妍其实就在不远处的房顶上看着他。
    她出了门没多久，就给林二七人分别下了任务，只留了林一在旁。
    这会儿，她笑问林一：“你猜他会去哪儿？”
    林一摇头：“属下不知。”
    但他已经知道，早先主子要的那八条咸鱼麻袋，是要套谁了。
    正是齐宇。
    林妍摩挲着手腕，轻笑道：“我猜他会去城东，找一个姓张的人。”
    林一询问道：“那我们追吗？”
    林妍却摇了摇头：“是我追，至于你，你去城西，找一个姓邱的人。”
    她低声吩咐了几句，林一一一应了，便迅速去了。
    林妍眯眼在房顶上又站了好一会儿，才施展开轻功，往齐宇奔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其实早到在云家被逼拿缝合术的时候，林妍就大概算到了今天的一切了。
    再单纯的人，历经世事沧桑之后，也总会学会点儿东西。
    林妍生来单纯，但也聪慧，她跟其他人唯一的不同就在于，她上一世的每时每刻，都面临着一个相同的局面——学不会，不过关，就只能死！
    于是，她骨子里被刻进了谨小慎微，走一步算百步的推演本能，这习惯说好听了叫谨慎通明，说难听了，叫多疑凉薄。
    开始跟摄政王有交集的当月，她就花费巨资调查了整个皇室的构成。
    她一早就知道清宁公主有个彪悍泼妇的娘。
    所以哪怕霸道如摄政王开口，林妍依旧没碰楚珑，一定要等太妃确认之后才肯动手。
    而云家当日，她把野心勃勃的齐宇得罪死了，更得把兵部的几个人也得罪得不轻。
    她从来不信野狗打痛了就真会怕，所以她一直在等。
    果然，太妃气势汹汹而来，一半儿真怒一半儿假装，当场要弄瞎她的眼睛。
    太妃爱楚珑是真的，但，太妃接受了太医院的好处，替齐宇报复她也是真的。
    后来再见到王琼，林妍更是半点儿不惊讶。
    甚至瞬间确定了另外一个敌人的身份——张明。
    那个之前在云家跟齐宇合谋，被自己算计得官降三级，军棍一百的兵部右侍郎。
    至于理由。
    以她对楚烨的了解，事情牵扯到了先太子，哪怕楚烨不诛灭宋氏夫家九族，也会把王家所有人严密看守。
    这种时候，想要放了王琼，只能是兵部的人。
    而隶属兵部，又跟她又死仇的，就只有一个张明了。
    而齐宇一路向东，果然偷偷摸摸地来到了张府后门，左右看看，进去了。
    “齐活。”林妍愉悦地笑了起来。
    这会儿她坐在最高的阁楼屋顶上，遥遥看着一路往正堂去的齐宇，摩挲着手腕，眼中没有愤怒，只有瞌睡了有人送枕头的欢喜。
    少顷，林一已经按照林妍的要求，找到了那个姓邱的人，并把人带来了。
    这个姓邱的，便是当日第一个被齐宇煽动的人，兵部尚书邱芳。
    邱芳见了林妍便先行了一礼：“林大姑娘安好？”
    林妍笑道：“我又没挨打，自然好得很。”
    邱芳老脸泛红，闷咳了一声：“不知林大姑娘找老邱有吩咐？”
    他郑重道：“您说，只要老邱能办得到的，都一定帮林大姑娘办好！”
    他既是投桃报李，感谢林妍当日手下留情，对他们小惩大诫，也是心怀感激，钦佩林妍肯为大秦军士做事。
    林妍抬手一指远处的张府：“邱将军是兵部尚书，今日我要跟跟邱将军举报一个人。”
    邱芳顺势一看，脸色顿时就变了：“林大姑娘！老张他已经知道错了！”
    林妍轻笑道：“不，他不知道。”
    她并不与邱芳赘述，只是道：“邱将军来得够快，所以时间应该还赶得上。齐太医才刚进去没一会儿，不如您偷偷潜进去听一听？”
    邱芳隐隐察觉出不妙来，脸色一阵变换，最终沉默着冲林妍拱了拱手，施展轻功，迅速去了张府。
    林一疑惑地看了林妍一眼：“主子，邱尚书一个人去，事实如何便只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了。”
    倘若邱芳要维护张明，那两人勾搭成奸，今日主子所做的一切，就都成了做白工了。
    林妍笑眯眯地盘膝坐在屋顶上晒太阳，眉眼间满是柔和：“我这个人生来就没什么本钱，所以凡事都只能拿来赌，后来赌着赌着，就赌习惯了。”
    林一想问，那你这一次赌的是邱芳的性情吗？
    但话到了嘴边，他又默默咽了回去。
    两人静默着等了许久，久到了林一心中已经毫无波澜，邱芳回来了。
    这位糙汉将军的脸色很难看，眼睛通红，睫毛潮湿，竟是大哭了一场的模样。
    林妍笑着看他：“伤心啊？没哭出声来吓到人吧？”
    邱芳忽然就伤心不起来了，羞涩又难堪地转头看向了别处：“我很抱歉。”
    林妍问道：“所以你想给什么道歉礼？”
    邱芳怔了怔——难道这时候，不是该说什么错不在你吗？
    他苦笑道：“林大姑娘宽以待张明，张明却心生歹意要杀您……我会禀告王爷，让他秉公处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底大恸，因为他很清楚，这事儿一旦过了明路走了正常程序，张明不但命保不住，连多年征战血洗出来的名声，也要尽毁了。
    王爷和元帅都不会放过张明。
    王爷不会放纵任何敢明目张胆地践踏国法的人。
    而元帅，她不会纵容一个没有了底线的军人，更不会让这种人给大秦铁骑抹黑。
    林妍却摇了摇头：“我已经让人把王琼送到你家去了，随便你怎么编，比如张明临时后悔通知了你，总之饶他一条命并不难。”
    邱芳猛地打起了精神来：“您想要什么？”
    倘若当真能够这样，一切便能私下里解决，到时候只要让张明自己上书求辞，受刑离开，总还能保住性命和名声。
    林妍愉悦笑了：“三百精兵。”
    邱芳猛地沉了脸：“不行！帝都将士不可私人调用！”
    林妍看着他的眼睛，温声道：“并非为了私事，只是正巧碰到个拐子团伙，我一个人端不掉。”
    她垂眸浅笑：“我很急，最多只能等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我希望那伙儿人全灭，被他们拐走的孩子和女人们，能悄无声息地回家。”

 第85章 这么黑她真的好吗？

    林妍的条件很简单，张明如何她不管，她只要邱芳一个人情，调动三百兵将，围剿那帮拐子。
    林妍之前在地牢里刑讯的时候，从女人嘴里知道了不少东西。
    那个拐子团伙人手很足，光伸在外面打探消息的爪牙就有三十三人之众，内部高手更是不知凡几。
    这么多人，便是林妍已经得到了先手消息，也依旧一筹莫展。
    她原本急着回酒楼，是准备跟林一八人详细谋划一遍，以期尽快动手，以免迟则生变。
    没想到，她这刚想瞌睡，齐宇就又来送温暖了，给了她现成的人手。
    邱芳。
    林妍算准了邱芳会同意，因为哪怕张明不仗义，邱芳也要保下兄弟的性命。
    而果然，邱芳犹豫了片刻之后，点头应了：“好！”
    林妍温柔笑开了：“我替那些女人孩子们多谢大将军。”
    邱芳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非要来找我？京兆府一样会管，你根本不需要搭上这样一个人情。”
    张明想做的不是小事，他想杀了林妍。
    可林妍，却为了甚至不认识的人，愿意以德报怨。
    林妍被逗笑了：“邱将军可能误会了，只是恰好那些拐子想拐我，所以我一时激愤，非要团灭了他们。
    京兆府当然也好，可他们肯定做什么都得按程序来，到时候我还怎么泄私愤杀杀人出出气呢？”
    邱芳哭笑不得地看着林妍：“林大姑娘你……你可真是嘴硬心软！”
    这分明是怕京兆府走程序耽搁了最佳救援时机，又怕衙役们人多口杂，暴露了被拐孩子和女人们的身份。
    他认真收敛了神色：“你说吧，想我怎么配合你？”
    林妍神色也认真起来：“首先，行动的这三百人，必须得是习惯了执行绝密命令，事后绝对不会外传的。”
    邱芳点点头：“林大姑娘放心，我知道轻重。”
    舆论能够逼死人，他也不想好不容易救出了那些孩子和女人们，最后却让他们被流言逼死了。
    林妍道：“其次，那些拐子除了头目，其他的爪牙打手宁可错杀，也绝对不能让他们逃脱。”
    邱芳迟疑了一下：“万一错杀了知道内情的人，再想找到之前被他们卖了的人，就很难了。”
    林妍温声道：“真正的分销渠道就只有那几个上层知道，只要留着他们，就总能找到他们的账本。
    可一旦放跑了任何一个爪牙，走漏了消息，帝都内刚被抓走的人必然会被灭口，帝都之外被抓走的人，恐怕也要惨遭毒手了。”
    邱芳深吸一口气：“两害相较取其轻，我明白了。接着呢？”
    林妍道：“接着，就请邱将军悄悄把将士调到城北康平坊，看见哪处着火了，就往哪处来抓人了。”
    邱芳先是点头，继而瞪圆了眼睛：“你要先闯进去？”
    他立刻摇头：“不行！太危险了！”
    林妍笑道：“没关系，我这人就喜欢玩儿点儿刺激的。”
    她不等邱芳回答，便带着林一直接告辞准备走人了。
    邱芳忍不住问道：“你就不派个人跟着我？万一我没带着人去，万一我就想让你死在人贩子手里头呢？”
    他沉声道：“毕竟，只要你死了，就没有人知道今天的真相了。”
    林妍轻笑着回头：“真的啊，那我就更不能留人了，万一你想宰了我的人怎么办呢？还是我自己带着更安全。”
    说罢，她施展开轻功，眨眼间就消失了踪影。
    邱芳眼神不定地盯了林妍最后消失的方向许久。
    “想她死？”有人问道。
    “……不！末将只是觉得，林大姑娘太托大，也太容易信任旁人了，容易出事！”邱芳恭敬转身，冲他身边不知何时站着的人摇了摇头。
    那人一身黑衣，浅如琉璃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笑意：“你被骗了。”
    他淡淡地道：“林妍从不是一个会轻易给人信任的人。”
    她只是真如她自己所说，为了防备她的人被邱芳反水杀了，所以才自己带走，以便即使出了意外，也能为两人博取一线生机。
    邱芳脸皮抽了抽，忍不住抬头看向了自家主子：“殿下，您真的……是喜欢林大姑娘，而不是仇视她？”
    哪儿有这么黑自己喜欢的女孩儿的？
    怪不得母胎单身二十五年！
    楚烨面无表情地睨着邱芳：“你刚刚，说什么？”
    邱芳打了一个寒颤，义正言辞：“属下刚刚说，林大姑娘一个人去拐子窝，可能很危险，属下得赶紧去调兵准备好！”
    楚烨深深看了他一眼：“去吧。”
    邱芳顿时如蒙大赦，动如脱兔般跳下屋顶，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楚烨垂眸站在屋顶许久，琉璃般清透的眼眸中含着几分认真的迟疑。
    暗一影子似地站在低一层的屋檐上，仰头提醒他。
    “主子，您的伤需要休息，虽然您修为高林大姑娘没察觉到，但拆线的时候，她总会知道您没好好养伤，还到处乱跑的。”
    楚烨冷冷看了暗一一眼，飞身下了屋顶。
    暗一无奈追上：“主子要去哪里？”
    楚烨冷冷道：“散步。”
    这一散，主仆两个就散了个没影儿。
    与此同时，城北某处的小院子里，林妍正给林一上妆。
    林一微微扬起下巴，一动不动如同雕塑。
    林妍拿透明的黏布贴在他脸颊上修饰调整脸型：“放松。”
    林一忙放松了僵硬的咬肌，睫毛终于没忍住颤了颤。
    林妍眼中滑过一丝笑意：“别紧张，之后你别说话，一切我来操作就行。”
    林一终于抬眼：“主子明白自己做的事情有多危险吗？”
    他盯住了的林妍的眼睛，这张脸实在是美得太过张扬潋滟，哪怕心智坚定如他，竟也不敢多看。
    可只看着眼睛，他依旧很快就败下阵来。
    这个人的眼睛，比她的美貌更有侵略性，也更霸道。
    林一有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这世间的繁华和落寞，看到了人间盛景，也看到了地狱失火。
    一个年少青春的少女，因何会有这样历经世事的眼睛？

 第86章 小美人儿醒了

    林妍带着林一到了城北之后，便迅速帮他易容。
    而在这个间隙之中，她也不断给她自己进行了易容。
    易容成了那女拐子的模样。
    林一瞬间便明白了林妍的打算——她竟是要潜入到对方的窝点中去！
    林一忍不住道：“但凡是流窜作案，又有固定渠道的大型拐子团伙，全都是手上沾了人命的。
    他们不但凶狠狡猾，更是阴狠毒辣，宁可杀错不可放过……主子真的明白您失败之后的后果吗？”
    要么，被杀。
    要么，还不如当场被杀了。
    林妍嘴角含笑，手中的小刷子轻轻敲了敲林一的眉心：“闭眼，要给眼睛修容了。”
    林一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毛茸茸的刷子触感温柔，林妍的声音却似乎比这软毛更加细软温柔。
    “我当然知道。”
    她的声音里含着笑意，但这份笑意却让人心中蓦地一重。
    “毕竟，一回生二回熟啊。”
    林一忽然很想睁眼看林妍此刻的表情，可惜刷子虽然轻柔，却密不透风地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等林妍笑着说“睁眼”的时候，他再看她，依旧还是那个眼中含着狡黠笑意的狐狸般的明艳少女。
    林一沉声道：“主子太心软了。”
    林妍被逗笑了：“是吗？”
    她塞给林一一把铜镜：“那你被骗了，我可是这天底下最狠心的人。”
    林一看着镜子里的脸，忍不住怔住了。
    那是一张明艳又美丽的脸，分明就是林妍的模样！
    林妍笑眯眯捏了一把他的脸蛋儿：“怎么样？主子我心狠手辣，阴狠歹毒吧？”
    林一许久没有说话，他愣怔地看着镜子里的美人脸，眼中含着惊叹。
    明明他和她长得半点儿也不像，可这般化妆易容之后，不是熟人根本就分辨不出来！
    林妍把小镜子拿走了：“等会儿你直接装晕就好，放心，主子我会守护好你的清白的。”
    林一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林妍吐槽道：“果然你还是晕倒最好，你这个表情，弄丑了我的脸了。”
    林一嘴角抽了抽，决定从现在就开始选择晕倒。
    林妍被他消极抵抗的样子逗笑了，冲他勾了勾手指，领着他出门，拍了拍院子里的板车。
    “来吧美人儿，躺平了。”
    “……”这个主子可真是皮上了天了！
    小半个时辰后，城北居民区的一处巷子里，一个眉眼周正的女人满脸忐忑地敲响了一座小富之家宅院的后门。
    “干什么的？”
    “劳烦，能不能让奴家讨口水喝？”
    “去去去，哪儿有水给你喝！”
    “求您了，奴家跟着妹妹出门在外讨生活，她中暑晕倒了，只要一碗水喝喝就能好了！”
    “……进来吧！”
    开门的下人迅速往板车上看了一眼，拆掉了门槛，主动帮女人把板车拉进了后院。
    才刚一进去，门房不喜为难的表情就变了，笑嘻嘻问道：“秋娘了不起啊，这么快就把人给抓到了？”
    女人脸上的怯懦也不见了，眉眼间透出几分戾气：“有钱拿，自然要快。”
    门房立刻转手揭开了板车上的席子，待看清了躺着的少女的模样，不由垂涎地瞪圆了眼睛。
    “乖乖！真不愧是帝都第一美人儿啊！这模样！这身段……好吧身段瞧着不怎么地，不过没事儿，养养也就丰腴了。”
    他说着，便要伸手去捏少女的脸蛋儿。
    女人，也就是易容成了秋娘的林妍，一巴掌拍在了他的手背上，挑眉骂道：“小瘪犊子！你这贱猪蹄子也配碰这样的高级货？”
    门房讨好笑道：“哎呀秋娘！秋娘姐姐！我就摸摸不干别的！真的！”
    他死乞白赖地求：“这么漂亮的美人儿，我这辈子也就有这么一次机会能摸摸碰碰了，你就让我过过手瘾嘴瘾吧！我绝对不……”
    林妍一脚踹到了他小腿上，掐腰骂道：“呸你大爷的！滚你的蛋！你求了我让你碰，那其他人求到老娘面前，老娘给不给碰啊？”
    门房顿时苦了脸：“秋娘姐姐！”
    林妍眼中浮出厉色：“去找宋叔来验货，最近这帝都查得太严，我们最好尽快撤离！”
    林妍提到了宋叔，门房顿时便不敢放肆了。
    他不甘心地看了板车一眼，猛地扑过去就要袭胸，被林妍冷笑着一脚踹到了小腿，疼得当场跪下了。
    林妍冷笑道：“老娘的货也敢偷腥？”
    门房脸色刷白，愤恨又害怕地连连道歉，忙忙去找宋叔去了。
    林妍冷笑了一声，自顾自把林一扛了起来，精准地找到了她所居住的那间屋子。
    林一心头是震撼的，他从不知道，一个人竟然可以将口供拷问到这种地步——连据点地图都如此详尽！
    这哪里还是口供？
    这分明就是将对方的魂魄撕扯了一段下来，黏在了自己身上！
    林一震惊到惊骇的时候，林妍已经把他放到了床上，给他的脚和手绑上了绳索。
    感谢她曾经无数次被人追杀和逃走的经历，她学会了无数种打绳结的方法。
    把活扣塞进林一手里，林妍压低声音道：“如果出现意外，就用掌心夹紧绳头，双手向外用力。”
    林一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接下来，便是长久的安静。
    大约一刻钟之后，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秋儿，你把人带回来了？”
    林妍和林一同时震了震，只因为除了说话人的脚步声，还有至少十二道不同的脚步声一起出现在了院子里！
    难不成是出了变故，被他们提前得到了消息？
    林一全身肌肉紧绷。
    林妍迅速镇定下来，伸手轻按了林一一下，挑眉笑道：“宋叔今天可真奇怪，你这一声秋儿，叫得我鸡皮疙瘩都抖了一地了！”
    房门被推开来，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哈哈！你这丫头可真是听不了好话！”
    林妍轻笑了一声：“宋哥你又取笑我，要不你也叫我一声秋儿试试，你叫的话，我说不得就高兴得找不着北了。”
    中年男人背后又走出一个人来，迅速盯了林妍一眼，大笑着拍了拍林妍的肩膀：“三娘这一次立了大功了！放心，这次亏待不了你！”
    这人的声音，竟是跟之前那中年男人的声音一模一样！
    林妍笑道：“宋叔肯给我甜头吃，我自然开心。”
    却原来，这后来的人才是之前在门外说话的宋叔，而中年男人，却是宋叔的儿子。
    这两父子俩，说话声音竟是几乎完全一样的！
    床上的林一不由自主地呼吸微滞，而就是这微微一滞，让宋家两父子齐齐朝着床上看了过来。
    “呦！小美人儿醒了！”

 第87章 我是路过你信吗？

    为了让林一伪装得更完美，林妍从一开始就没怎么告诉林一宋叔这伙人的情况。
    这样做最大的好处，就是能让林一所有的表现都自然而然，不会被这群人精们看出端倪。
    但坏处，就是此刻这种情况了。
    宋叔和他儿子的声音几乎一模一样，连林妍一开始都没想到。
    好在林妍曾经学过变声方面的技巧，这才在宋哥开口说话的时候，敏锐地听出来了些许不同，避免了跳入坑中。
    宋叔和他儿子故意利用错位进入房间，明显就是为了试探林妍的身份，一开头这个坑就挖得如此之大，可想而知后面只会更艰难。
    林一担心林妍的安危，自然也就泄露出了端倪，他呼吸乱了。
    其实也不过就是呼吸微微一滞，可宋叔和宋哥竟然全都看了过来。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两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至少炼气五段之后了。
    林妍随着两人转头，笑了：“还真醒着！”
    她饶有兴趣地捏住了林一的脸：“装得还挺像啊！”
    林一的脸都被捏得变了形，犹豫了一下就睁开了眼睛，冷冷地盯住了林妍。
    宋叔和宋哥已经快步走到了床边，上下打量着林一，齐齐笑了起来。
    宋叔满意道：“这脸果然长得好！”
    宋哥则问道：“验明正身了吗？”
    他搓了搓手：“不如我来看看？”
    林一瞳孔微缩，看着宋哥越伸越近的手，猛地往后缩了缩。
    林妍轻笑着一把扯开了林一的衣襟，露出他半个肩头：“自然验明正身了，呶，有疤痕。”
    宋哥伸出粗粝的手指摸索了一下那道疤痕，顺带占了点儿便宜。
    眼见着宋哥还要往下伸手，林一立刻挣扎起来，林妍也笑着挥开了宋哥的手。
    宋哥微微愣了愣：“三娘？”
    林妍轻笑着坐在了床边，把林一挡在了身后：“宋哥，人可是我抓来的。”
    宋哥好笑道：“我知道啊，怎么？平日里你抓来了好货，不也都让我玩儿了吗？放心，我知道规矩。”
    林妍轻笑道：“其他的是其他的，这个不行。”
    宋哥一下子才沉了脸：“三娘，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林妍不答反问，问的是宋叔：“宋叔，这次的货我不想给宋哥玩儿了，您怎么说？”
    宋叔含笑道：“三娘怎么独独护着这次的货？”
    林妍笑道：“因为我急着卖货啊，一会儿就走，到地方了直接往上送。”
    她眉眼间含着戾气：“宋哥每次都没个轻重的，除了最后一步不干，总把人弄得没有一块儿好肉，那不行，会耽误事儿。”
    宋哥不满道：“三娘！你别以为这一次立了功，你就能耀武扬威了！这宋家班可还是我和我爹说了算！”
    林妍只是淡淡道：“我抓货的时候，被她的下人看到了，要么现在就走，要么，一起等死吧。”
    宋叔瞳孔骤缩：“说清楚！”
    林妍道：“我听见她的下人说，要找摄政王帮忙。”
    宋叔登时坐不住了：“你这个蠢货！”
    林妍嗤笑道：“抓人之前您不就查清楚了吗？这林妍可跟云家和摄政王都有关系，接生意的时候您不怕，这会儿倒是怕了？”
    宋叔如同困兽般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猛地顿住脚步：“去！通知所有人收拾东西！立刻出城！”
    宋哥顿时气急：“爹！那其他地方的货怎么办？最近帝都的本土势力咬着我们不放，如今这么骤然一动肯定会暴露，会被他们咬死的！”
    宋叔沉声道：“能带走的全部带走，带不走的，就全部毁掉！”
    宋哥眼底满是戾气，冲林妍冷声道：“蠢货！等安全了有你受的！”
    说罢，气冲冲走了。
    宋叔却不着急走，而是紧紧盯住了林妍：“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林妍冷笑道：“您想多了，我干这一行是为了挣钱，又不是为了送死。”
    宋叔狠狠捏住了林妍的下巴，冷声道：“你虽然立了功劳，但招惹了大麻烦，那位贵人不满意的很！这一趟，你白干了！”
    林妍猛地站了起来：“凭什么？！”
    宋叔一掌打在林妍肩头：“凭那位贵人找我们，就是要这两脚羊先受一受乔儿的调教！”
    他怒道：“你害得我们得匆匆离京，让那位贵人不能亲眼看这两脚羊的热闹，只能直接卖人，之前答应好你的分红，都没了！”
    林妍气得脸通红：“宋叔！这不公平！”
    宋叔狠狠瞪了她一眼：“滚去把人收拾好！要是这一次不能把人成功带出帝都，我就扒了你的皮，送给那位贵人赔罪！”
    他阴沉着脸，转身匆匆出去了。
    林妍直到房门砰地一声被关上，才猛地扶住了桌子，呼哧呼哧地粗重喘息了起来。
    她从来都是清亮透彻的眼睛里，渐渐爬满了血丝，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再上扬，指甲却抠在坚硬的木桌上，逼得指尖渗血。
    林一急得直冒汗，可又不能贸然出声，只能拿手敲击床板。
    但这样的声音并不足以惊醒林妍，林一只能眼睁睁看着林妍的手出血越来越多。
    直到一个身影骤然出现在林妍身边，直接抓住了林妍的手腕，把她的双手从桌子上生生抓离，林一才骤然松了一口气。
    但很快，林一又紧张了起来。
    这个人……是谁？他怎么进来的？
    林妍也是一阵愣神：“楚烨？”
    她一时惊愣，第一次叫了这个男人的名字。
    楚烨眉头紧皱，缓缓松开了她的手腕：“你怎么了？”
    他其实废了很大的力气才找到这里来，眼见林妍应付得很好，他甚至都没准备出手，但林妍眼见着状况不对，他便藏不住了。
    林妍掩饰地垂了垂眼眸，再抬眼的时候，已经又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了：“了不起啊，摄政王怎么知道是我的？”
    她瞥了一眼林一：“林妍在那儿呢！”
    楚烨浅如琉璃的眸子看着她，淡淡道：“不想说可以不说。”用不着这么拙劣地转移话题。
    林妍一下子沉默下来：“我得走了。”
    她把林一扛起来，眉眼弯弯：“等忙完了，摄政王来林府找我，我重新给您缝合。”
    这一次，轮到楚烨拙劣转移话题了。
    他认真道：“如果我说我只是路过，完全没牵扯到伤口，你信吗？”
    林妍看着他，忍了忍，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第88章 都是为了帝国

    楚烨欲盖弥彰的话太逗了，林妍没忍住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门外迅速传来询问声：“秋娘？怎么了？”
    林妍淡淡道：“喝水看到里面有颗老鼠屎。”
    外面诡异地安静了一瞬，然后哈哈哈笑成了一团，只听声音就知道，门外留了五六个人。
    楚烨面无表情地看了林妍一眼，本就清贵的俊美面容越发显得矜傲逼人，清冷尊贵。
    林妍却只觉得可爱，轻声道：“放心，这次我还给你用麻药，不疼。”
    她没有再跟他继续交流下去，说完之后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楚烨困惑地转头看了一眼屋子里的桌子，桌子上已经不见了抠痕和血迹，只有浅浅一层内劲碾压过的痕迹。
    这个少女，竟然在那样的境况下，都还想着清理掉任何可能暴露她的蛛丝马迹！
    楚烨在屋子里站了良久，侧耳倾听片刻，还是追了上去。
    整个院子里充斥着一种安静的忙碌，屋檐高处也一直有人巡逻，这伙人，严得密不透风。
    楚烨寻隙掠到了远处的高楼上，站在视觉死角里遥遥看着那处院落。
    不多时，暗一匆匆而来。
    “林大姑娘的人去追报信的人了，除了今早跟着她的那几个人，还有几个我不认识，但都是高手。”
    楚烨点了点头：“邱芳的人都到了？”
    暗一点头：“是。……我们不做什么吗？”
    如果他们的人出手，当场就可以拿下那伙人，至于其他的，以暗部的刑讯手段，很快就可以全部问出来。
    但楚烨却摇了摇头：“保证她的安全，其余什么都不用做。”
    暗一点点头，这已经是主子第二次交代了。
    片刻后，楚烨道：“都是为了帝国。”
    暗一忽然有些想笑：“是。”
    楚烨瞥了他一眼：“有人想看林妍被那些人欺辱。”
    暗一眼中的笑意猛地一收，几乎是瞬间明白了楚烨的意思。
    怪不得他主子半点儿不插手，原来是怕耽误了林大姑娘寻找幕后之人。
    暗一沉声道：“主子放心，属下一定保证不让那些头目走脱！”
    顿了顿，加上一句：“都是为了帝国！为了缝合术！……要不，主子您先回去休息着？”
    楚烨冷冷看了他一眼，忽然脚尖微点，再一次失去了踪迹。
    暗一左右看看，没找到人，但他远远看到了从正门走出去的马车车队，于是立刻跟上。
    与此同时，车队最前面的马车上，宋叔正亲自驾车，车里坐着林妍，宋哥，以及被塞进了木桶里的林一。
    宋哥一路阴沉沉盯着林妍。
    林妍不悦道：“宋叔已经训过我了，宋哥也该适可而止！”
    宋哥冷声道：“你该不是故意的吧？”
    林妍眉头紧皱：“我为什么要故意？”
    宋哥冷笑道：“我不就是当年玩儿过你几次嘛，后来我每次玩儿你的货你都不高兴，你以为我不知道？”
    他伸手便来捏林妍的脸，林妍冷着脸任由他捏。
    宋哥却呸了一声，推开了她：“干巴巴的黄脸婆！丑得要死也敢卖弄风骚！争风吃醋！”
    他垂涎地盯住了林妍身边的木桶：“等到了地方，我非玩儿够了她不可！”
    林妍脸色难看地咬着牙没吭声，宋哥嗤笑了一声，眼底最后一丝戒备悄然而去。
    他掀开车帘看向了外面的宋叔，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宋叔冷硬的眉眼也跟着放松了下来，马车也走得快了几分。
    林妍冷眼看着父子俩不动声色的互动，眼底闪过一丝冷笑。
    是的，秋娘是喜欢宋哥。
    秋娘其实是被这父子俩拐卖进的宋家班的，这宋家班表面上是个戏班子，实际上却是个到处拐卖人口的人贩子团伙。
    秋娘本身是受害者，但却在宋哥连续的践踏和偶尔的关心中，对宋哥忠心至极，甚至产生了出扭曲的感情。
    秋娘如此卖力参与作案，除了攒嫁妆之外，唯一的目的就是希望她在宋家班的地位能够提升，好嫁给宋哥。
    大约是本能察觉到了危险，这父子俩从一开始就一直在试探林妍，处处都是言语试探和陷阱。
    若非林妍早先讯问得足够细，又有上一世的记忆做打底，她怕是已经栽了。
    但即便目前一切都还算顺利，林妍也不敢有丝毫大意。
    她始终外松内紧地保持着警惕，好像她的壳子里塞着的，就是人贩子秋娘的魂魄。
    马车一路往北城门而去，走到了一半儿，街头巷尾忽然响起一阵又一阵敲锣打鼓声。
    林妍侧耳倾听片刻，眼中飞快滑过了一抹愉悦的笑意。成了。
    “哎，老哥，怎么了这是？”
    马车慢了下来，外面传来了宋叔询问的声音。
    林妍随着宋哥一起掀开车帘往外看去，眼底透着好奇。
    被拦住的人急匆匆道：“你听不出这是京兆府的警示鼓声啊！看见没？那么多浓烟！着火了！行了不说了，我去帮忙救火！”
    林妍往远处看去，果然看到了好几处滚滚浓烟。
    一对对衙役和兵士从马车边迅速奔过，迅疾冲向了那几处冒着浓烟的地方。
    宋叔辨别了一下那些浓烟的大约方位，本能地后脊背发凉。
    宋哥也是一阵心惊肉跳：“怎么这么多兵？”
    后面匆匆跑来了两个人，脸色都十分狼狈，身上也沾染着浓浓的烟火气。
    其中一个汉子慌张道：“不好了！往外拉货的时候，屋顶忽然就着了火！我见情况不对，就赶紧先跑出来了！货和其他人……怕是要折在里面了！”
    另一个女人也是满脸惶恐：“我们怕是被人盯上了！我才穿完消息出来等，放货的院子就忽然失火了！”
    宋叔和宋哥脸色巨变：“不好！赶快走！不能等了！”
    女人眼泪都下来了：“那我丈夫他们怎么办？我们说好了在城门前汇合的啊！”
    汉子则匆匆道：“自己都顾不上了还顾别人！一会儿他们被抓，肯定第一个报出我们在城门口等他们！快走！”
    说罢，匆匆往后面的马车跑去。
    女人犹豫了一下，见宋叔已经开始赶车，忙忙也爬上了第二辆马车。
    宋家班一共三辆马车，后面两辆马车都拉着唱戏的行头和用具，比较笨重，也就只有林妍他们坐的这一辆车最是轻便。
    林妍轻声道：“宋叔，我们还是赶紧走，这城中忽然被人纵火，这万一……”
    没有什么万一，而是一定！
    城中多处被纵火，到时候一定会城门戒严，一定会严查出入人员！
    刚刚那汉子和女人身上都沾染了烟火气，一旦一会儿碰上严查，铁定要完！
    宋叔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坐稳了，一会儿出了城，我这速度可就慢不下来了！”

 第89章 很可爱的人

    城内纵火和窝藏失踪人口，无论哪一样，都会给宋家班带来无穷尽的麻烦。
    宋叔向来机敏谨慎，否则，他也不至于白手起家，一个人便将宋家班做大做强，整个大秦到处都有“分销”渠道了。
    察觉到有人刻意针对之后，他当机立断立刻选择出城。
    哪怕此刻官府还没有下达封锁城门的命令，刚出城门没多久，他也立刻加速疾驰。
    马鞭子的声音一声呼啸过一声，马车的速度已经在安全范围内加持到了最大。
    宋哥面色紧绷，时不时便盯一眼装林一的那口木桶。
    林妍紧紧抓着车窗的位置，以防被甩出去。
    忽然，宋叔沉声道：“把不重要的负重全部扔了！”
    林妍和宋哥齐齐动作，打开车厢后面的门栓，将好几口大箱子都推了下去。
    跌落的箱子很快就砸到了后面同样疾驰的马车，也阻拦了后面追击的一队轻骑。
    林妍心中微沉。
    那一队人其实距离还远，在他们动手之前，甚至都不能确定他们就是来追宋家班的，可宋叔还是选择了宁可错杀不放过。
    他果断地抛弃了跟着他十几年的手下！
    他甚至没有往后看！
    林妍再一次意识到，宋叔隐藏了实力。
    这个老人，绝对不只是炼气期五段或者六段，更有可能的，是七段，甚至是，八段！
    林妍的心沉到了极致，也沉稳到了极致。
    她知道，自己的机会只有一次，一旦被宋叔跑了，那么，她想知道的东西，就又要遥遥无期了。
    那个贵客！
    这一次，她一定要知道他是谁！
    紧紧攥着车窗，林妍将后面那两辆马车的尖叫和谩骂声远远甩在了身后。
    宋叔架着轻便了一半儿的马车，车速再一次飚到了极致。
    当经过一处岔道的时候，他忽然勒马停车：“下车！”
    宋哥第一个跳了下来，迅速能将装林一的木桶搬下来，拿一个小推车将之放好。
    林妍跟着下来，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和厉色：“为什么这时候下车？”
    宋叔坐在车辕上：“你们顺着这条路往村子里头走，乔儿会安排好一切，我去把追兵引开，一会儿就去找你们。”
    宋哥点点头：“爹你放心。”
    林妍几乎要动手拿下宋叔。
    宋叔是一个非常狠的人，哪怕是亲儿子，只要是为了他自己，他也照样都抛弃利用。
    但她最终只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您小心。”
    宋叔放在腰间的手重新抓住了马缰，甩开鞭子便迅速赶车走人。
    林妍看向了宋哥：“往哪儿走？”
    宋哥冷笑道：“算你聪明！没多说废话！”
    林妍从他眼底看到了杀机，睫毛颤了颤，脸上飞快滑过一丝难堪失落的神色，但她很快就又冷了脸：“走吧！”
    宋哥嗤笑了一声，一手扛着木桶，一手推着小推车，直到走出去二百多米远，又碰见了岔路口，这才重新将木桶放在了小推车上。
    林妍知道他这是怕留下痕迹被怀疑，却也并不做任何标记。
    那些追击的人很快就会追过来，不是邱芳的人，也会是销金窟楚铭的人。
    他们能顺着马车痕迹抓到宋叔就最好，抓不到也不要紧，只要“林妍”还在，宋叔就还会回来。
    林妍沉默着跟在宋哥身边，两人走了一刻钟左右，就来到了一处郊外小镇。
    毕竟是帝都周边，哪怕是个小村小镇，也比得上其他地方的小城市了。
    宋哥挑眉道：“收起你那副晚娘脸！给老子高兴点儿！”
    林妍伸手搓了搓脸，脸上恰到好处地表现出好奇怯懦的表情来，忍不住会左右看看，但总紧紧跟在宋哥身边。
    宋乔眼底浮出满意之色：“跟紧了，别说话。”
    他的脚步渐渐快了起来，时不时便与周围商贩打打招呼。
    “小宋啊，你媳妇儿探亲回来了？”
    “呦！小宋！你媳妇儿这模样可真周正！”
    “哈哈，有空了带着媳妇儿来吃饭啊小宋！”
    ……
    大家跟宋乔看着都挺熟，而且看起来竟然都交情不错，个个都很热情。
    林妍恰到好处地翘起嘴角，笑容中满是高兴和不易察觉的羞涩，忍不住偷偷看了宋乔好几眼。
    宋乔如今绷着好丈夫的人设，自然不会再对林妍横眉竖眼，一边笑着与众人打招呼，一边与众人介绍林妍。
    “多谢大哥大姐叔婶儿啦！这是我娘子秋娘，等我处理好了这回弄到的香料，就带着秋娘来给大家好好说说话！”
    众人都笑着说好，目送两人进了不远处的一处民宅小院里。
    林妍迅速分析着情况，很快就摸清楚了状况。
    宋叔这人向来谨慎小心，凡事都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而眼前的这座小镇，显然就是宋叔给他自己和宋乔留的后路了。
    恐怕在进帝都都城之前，父子俩就以香料商人的名义，在这小镇里租了一间小院，完美融入到了这座小镇之中。
    怪不得宋叔之前抛弃属下抛得那么决绝。
    这是笃定了那些人就算是含恨背叛，也一定找不到他们！
    林妍弄清楚了状况，就更不着急了。
    见宋乔一关了院门，就立刻来取木桶，林妍顿时冷了脸，拍开他的手，直接把林一抢走了。
    “我住哪儿？”林妍冷冷问道。
    “……你别太过分！”宋乔压低了声音呵斥道：“把人给我！”
    林妍冷笑道：“你想牡丹花下死，我可不想被你牵连！现在是动色心的时候吗？……我住哪儿？！”
    宋乔额头上青筋狠狠崩了崩，到底没跟林妍撕破脸，一指最角落的那间房间：“滚那儿住去！没事儿别出来瞎晃！”
    林妍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宋乔却追上她：“我出去找人，你给我把那林妍看好了，要是人跑了，老子就扒了你的皮让那位贵人出气！”
    林妍点点头：“放心，一定让你有机会在那个什么贵人面前好好表现！”
    宋乔被林妍讽刺的眼神气得脑壳突突地跳，却又知道吃醋起来的女人最难缠，冷哼了一声，转身直接走了。
    林妍并不因为这院子里只有自己和林一，便露出分毫马脚来，依旧冷着脸踹开了门，检查绳索，然后把人扔进了床里头。
    她刚把人放好，就猛地转头，那一瞬间爆发出来的锐利，让整个屋子里都仿佛刮起了腥风血雨。
    但，当她看清楚屋子里的人的时候，又瞬间春风化雨，笑了起来：“你怎么又跟过来了？”
    她看了一眼他的腿：“真不怕残疾了啊？”
    楚烨若有所思地看着林妍的眼睛，摇了摇头：“无妨。”
    林妍翻了个白眼：“你是大夫我是大夫？”
    楚烨认真想了想，弯腰抽出一个凳子，缓缓坐了下来：“无妨。”
    林妍顿了顿，差点儿笑出眼泪来。
    站着是不遵医嘱，所以坐着就没事儿了？
    这个人，怎么能一本正经地这么耍宝？
    楚烨神色平静，仿佛没有看到林妍笑话他的表情，清贵的眉眼间满是宁静平和：“你要等那个贵人来？”
    他看了一眼床上的林一，林一这会儿已经醒了，正沉默地看着他。
    林妍叹了一口气：“看情况。”
    她也看了一眼林一，伸手摸了摸林一的头顶，眉眼含着浅浅的笑意。
    林一呼吸微滞，没忍住脸颊泛红。
    楚烨淡淡看了林一一眼：“你把他当儿子养。”
    林一：“……”请恕我耳拙，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林妍笑眯眯看着楚烨，并不回应他的话，而是建议道：“摄政王如今不宜动武，那宋叔修为不俗，还请摄政王为了社稷安危，赶紧走。”
    楚烨并不想走，还认真求解：“你既然不舍得他因你受辱，会随时放弃计划，为何还要冒险潜入？”
    他沉声道：“你对帝国有大功，只要你开口，摄政王府完全可以帮你查到底。”
    林妍眉眼含笑：“有人来了。”
    如果楚烨这话说在今日之前，那么，林妍说不得还真会欠他一个人情。
    可今时不同往日，当宋叔说出要让宋乔玩儿她给那所谓贵人看的时候，林妍就知道，这事儿，不能牵扯到其他人。
    她来查，不过就是一个略有本事的小姑娘，查来查去查到皮毛很正常。
    可如果让权柄通天的摄政王来查，说只查到皮毛，会有人信吗？
    林妍始终记得她要面对的敌人，有多可怕。
    那个喜欢折磨她的老者的主子，是能灭了大秦，统一得了天下的人！
    一旦那个贵人，真的跟那个老者有关，甚至就直接是那个老者……
    难道遇到楚烨这样可爱有趣的朋友，林妍不想往后余生，没人一起玩儿。
    楚烨听出来了林妍的委婉拒绝，皱了皱眉，提醒道：“这院子里藏了四个高手。”
    说罢，缓缓起身，身形微晃便不见了踪影。
    林妍眼中浮出羡慕之色：“这修为，绝了。”
    呢喃间，房门被轻轻敲响。
    林妍戒备问道：“谁？！”
    门外传来一个带着颤音的少女嗓音：“我，我叫婉儿，是被抓来的，他，他们让我跟着，跟着你。”
    这声音和名字，让林妍的心脏猛地跳了跳。
    一连串儿记忆山呼海啸般涌来，林妍不由自主地翘起了嘴角。
    婉儿。
    上一世她被抓来之后，伺候她的丫鬟。
    胆小，懦弱，却坚定且毫无破绽地、给她下了长达半个月的虚弱药物，就是为了让她别跑了，好柔顺地迎接她的第一个客人。
    那个，老者！

 第90章 你自尽一个我看看

    林妍并没有因为记起了婉儿，就麻利开门把人迎进来。
    她现在不是林妍，而是秋娘——一个经验老道，万事谨慎的人贩子。
    从秋娘的角度来看，她跟宋叔宋乔一路狂奔逃命而来，住进了这个秘密院子。
    这种时候，宋乔出门找人，却有陌生少女自荐而来，还声称“他们吩咐的”。
    他们？哪儿来的他们？
    林妍把门拉开了一条缝，上下打量着婉儿。
    婉儿露出惶恐又恭敬的表情：“您，您好。”
    林妍微微让开了位置：“进来吧。”
    婉儿顿时便松了一口气。
    可她这口气明显松早了，她才刚小心翼翼地侧身进了屋子，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掀翻在了地上。
    尖锐的匕首直接抵住了后腰，甚至已经扎进去了。
    “说！谁派你来的？！”林妍沉声喝道，不过短短一个问句，匕首就又扎进去了许多。
    婉儿又惊又怕，惨叫连连：“救命！别杀我！”
    门外立刻响起了脚步声，宋乔猛地踹开了门：“住手！”
    眼见着婉儿后腰已经冒血，他顿时脸色大变：“疯了你？！”
    他揪住林妍的手臂，猛地将她甩到了一旁，匆忙把婉儿扶了起来，脸上溢满了心疼：“没事儿吧？”
    林妍冷着脸嗤笑了一声：“原来是你相好啊！”
    她被甩得撞在了墙上，手碰到了匕首的刀刃，流了不少血，可她却跟没感觉似的，死死盯住了宋乔抱婉儿的手。
    宋乔有些悻悻：“你发什么疯？婉儿不是说了是自己人吗？”
    林妍冷笑道：“宋乔，是你傻了还是我傻了？你前脚刚走，后脚这没人的院子里冒出来一个被拐少女，我能信？”
    她讥讽道：“你想试探我什么？看我会不会放这两脚羊出去给谁通风报信？！……宋乔，再有下次，可别怪我拗断你心肝儿的脖子！”
    宋乔试探的举动被戳穿，不由恼羞成怒呵斥道：“够了吧你？闭嘴！你把人弄成这样，你来伺候那林妍吗？”
    林妍眼含嫉妒地睨了一眼婉儿：“我不光可以伺候林妍，还可以替你伺候这小贱人呢，你要不要试试？！”
    婉儿惊恐地往宋乔怀里缩了缩，她显然很怕宋乔，但是比起宋乔，如今她更怕林妍。
    林妍面上越发不好看，眼底却含着一丝兴味。
    上一世她倒是不知道，婉儿竟然是宋乔的爱宠。
    宋乔狠狠盯了林妍一眼：“想都别想！”
    他直接抱起了婉儿要走，林妍拦住了他：“你刚刚那么试探我是什么意思？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宋叔的意思？”
    宋乔沉着脸：“我没想试探你，只是想让婉儿帮我支开你。”
    这话林妍是不会信的，但作为秋娘，她会信。
    林妍脸上扭曲了一瞬：“带着这小贱人滚蛋！那林妍你别想碰！”
    宋乔骂骂咧咧地抱着婉儿走了，但是到了天色渐暗的时候，婉儿又来了。
    林妍冷着脸让她进屋，等她把饭菜摆好了，就一巴掌抽在了她脸上：“贱人！你是来跟老娘耀武扬威的吗？”
    婉儿的脸颊高高肿起，眼泪滚滚而下：“不不不，不是的！我真的就是被抓来的，我，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宋哥的，真的！”
    她哽咽道：“他们知道我爹娘弟弟住哪儿，我要是跑了，或者不听话，他们会杀了他们的！”
    她爬过来求林妍：“我只要照顾好秋娘姐姐和那位姑娘，就不用伺候宋哥了，求您，别赶我走！”
    这样长相美貌柔弱的女孩子，这般惊慌无措地哭求，林妍上一世便心软了。
    这一世……
    林妍动了动腿，没能甩开婉儿，于是她索性一脚踹在了她的胸口，直接把人踹到了墙根。
    “啊！”婉儿痛苦哀吟，蜷缩成了一团。
    “……嘿！”林妍忍了忍，到底没忍住，痛快地笑了起来：“对不住对不住，我太……太嫉妒你了。”
    上一世逃走的时候太匆忙，她一路被人追杀，根本没来得及跟婉儿算账。
    这辈子，忍不住忍不住。
    林妍绕着婉儿左右徘徊，看着她的眼神，就好像在考虑要从哪儿扒皮。
    婉儿吓得直哭：“别打我！呜呜，求你了！”
    林妍忽然收了笑：“你太吵了。”
    婉儿惊惶地忍住哭声，瑟缩着不敢动。
    林妍指了指门外：“滚出去，我叫你了你才能进来。”
    婉儿睁大的眼睛：“可是……”
    她眼含怜悯地看向了林一：“可是这位姑娘也得吃东西啊。”
    林妍冷声道：“听话或者滚，你选一个。”
    婉儿迟疑了一下，踉跄着去了门外。
    林妍随手扔了一个馒头到床上：“自己爬着吃，吃不到就饿着！”
    话是这样说的，但她却冲着林一摇了摇头。
    林一心知这馒头应该有问题，冷冷看了林妍一眼，闭上了眼睛假寐。
    林妍也不管她，自顾自把饭菜一扫而空，然后上了床躺着休息。
    过了小半个时辰，林妍忽然大叫道：“来人！”
    但还没等外面有动静，她就晃荡着从床上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片刻之后，房门被打开了一条缝，婉儿探头探脑地看向了室内，就见秋娘已经倒在了地上。
    婉儿慌张地小跑进来，伸手去掐秋娘的人中：“秋娘姐姐？秋娘姐姐你没事儿吧？”
    她把秋娘的人中都掐青了，也还是没能把人弄醒。
    床幔后面，神色冷漠的美丽少女冷冷笑了一声：“狗咬狗。”
    婉儿含泪看向了床上，又慌张又害怕：“嘘！你别说话！被他们听到你骂他们，他们不会让你好过的！”
    美丽少女冷冷看了她一眼，径直闭上了眼睛。
    婉儿还想往少女跟前凑，但无论她说什么，少女都并不理会她，恰在这时候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她赶忙闭上了嘴。
    门被推开，宋乔笑着走了进来：“哈！这女人，还不是着了我的道儿！”
    他抬腿狠狠踹了秋娘几脚，一把推开了婉儿，急切走到了床边。
    “美人儿，等急了吧？”
    宋乔大笑着来扒少女的衣裳，少女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淡淡道：“你再碰我，我现在便咬舌自尽。”
    宋乔微微一顿，大笑起来：“自尽？哈哈！那你自尽一个给我看……草！快张嘴！”
    他的调笑瞬间僵在了脸上，因为少女真的咬舌自尽，没有半点儿含糊。
    他已经足够快去捏她的下巴了，但，还是有汩汩鲜血从她唇边溢出，决绝又狠厉。

 第91章 大概是长了一双慧眼吧

    宋乔没想到林妍一言不合就玩儿真的，毕竟他还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碰了碰她的衣裳而已。
    可血不是假的，眼前这少女眼中的决绝冰冷也不是假的，宋乔再怎么气，也得忍了。
    “滚远点，或者我再咬一次。”美貌少女冷声说道。
    “……你以为你还能嚣张多久？！”宋乔气急败坏地把少女甩进了床里，却硬是没敢继续动她。
    “那就要看你还有多想卖我换钱了。”林妍冷淡道。
    “……你给老子等着！”宋乔阴鸷地盯了林妍许久，转身便往屋外冲。
    婉儿着急地追上去：“宋哥！秋娘姐姐怎么办？”
    宋乔一巴掌抽在了她脸上：“她打你打成那样你还管她怎么办？！让她躺着！”
    说罢踹开了门，脸色阴沉地往外面去了。
    但宋乔虽然人走了，门口却多了两个沉默的粗衣汉子，一左一右守住了屋子。
    婉儿见了，不由害怕得缩了缩脖子：“林小姐，你可千万不要再惹怒宋哥了，他真的会叫人收拾你的！”
    林妍并不吭声，怜悯地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秋娘——林一。
    是的，在察觉到婉儿送来的饭菜有问题之后，林妍就改了主意，她要换个身份跟宋乔他们玩儿玩儿。
    最需要林妍记忆和手段的部分，至此已经算是过去了大半，她既然已经来到了宋乔和宋叔的老窝，那么，秋娘这个身份，就不再是必要的了。
    甚至于，秋娘如果此时出逃失踪，一切瞬间就变得更有趣起来。
    唯一可怜的，大概是林一，恐怕得在地上躺好久了。
    夜色渐深，坐在桌旁守着的婉儿头一点一点，正迷迷糊糊间，忽然感觉到身前站了一个人。
    她陡然一惊，忙抬头看去，正好看见了“秋娘”拍过来的手掌。
    “砰！”
    婉儿来不及惊呼便昏迷了过去，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
    外面的两个守卫一惊：“怎么回事？！”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声响。
    其中一个守卫道：“我进去看看，你守着！”
    他悄悄推门，谨慎地左右看看。
    屋子里的灯已经灭了，地上影影绰绰趴着一个人，像是秋娘。
    “婉儿？”那守卫戒备叫道，却忽然被抓住了手腕，猛地拽进了屋子里。
    “啊！”一声惨嚎之后，又是重物落地的声响。
    门外的守卫大惊：“来人！”
    他声音刚落，就见房门忽然大开，一具尸体扔了出来，接着，便是一道黑影蹿出。
    “秋！娘！”
    借着月光，守卫看清楚了秋娘的脸。
    他立刻想去追，但秋娘已经翻过了院墙，迅速消失在了夜色里。
    在前院守着的两个守卫匆匆赶来的时候，秋娘已经跑远了。
    因为院子里还有林妍这么一个重要货物在，三人也怕中计没敢追出去，只能咬牙切齿地凑在一起商量。
    “这里不能久留！必须立刻走人！”
    “你带着那俩女人先撤，我在这里等宋哥！”
    “撤？撤去哪里？……你该不会是想去那儿吧？！不行！那位贵人说了，除非万不得已，绝不能去那儿找他！”
    “这种时候还管得了那么多？谁知道秋娘那个疯女人会干什么！”
    三人在争辩中迅速做好了决定，最后一个人带着婉儿和林妍撤离，一个在原地等，剩下的一个则去找宋乔。
    林妍很快就被打晕了，那守卫下手极狠，还用黑布袋子套住了林妍的头。
    林妍只来得及匆匆叮嘱系统，让它万一有意外就强行唤醒她，便安心沉入到了黑暗之中。
    那守卫背负起了林妍，另一只手夹着婉儿，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与此同时，出逃中的“秋娘”猛地站住了脚步，朝着周围看去：“摄政王？”
    他声音不高，但并没有隐藏自己的音色。
    他知道，只要那个男人在，他听见他声音的那一刻，就会明白主子要干什么。
    但让他惊讶的是，的确有人出现，出现的却不是摄政王。
    看着面前眼含温润笑容的青年，林一戒备地绷紧了背脊。
    暗一遥遥站在了远处，温声道：“我家主子追你主子去了，你不用紧张，我来是想问问，林大姑娘有什么吩咐吗？”
    林一并不放松，唇瓣抿得死紧，随时准备全力撤走。
    暗一叹了一口气，把自己的令牌扔给他：“我是摄政王府的暗一，主子刚追了你一里地，就说人不对，让我来追你，以免妨碍了林大姑娘的计划。”
    林一皱眉：“我之前没开口，他如何分辨得出？”
    暗一笑容温和：“大概是因为，我家主子长了一双慧眼吧。”
    林一却是骤然想起了之前摄政王准确认出主子的事儿，缓缓放松下来：“主子说什么都不用做。”
    他把令牌还给暗一，紧盯住了他：“主子特意交代，尤其是摄政王府，绝对不能继续插手。”
    暗一肃了脸：“恐怕已经晚了。”
    他主子已经亲自追了过去，现在想停手，不大可能了。
    林一冷着脸：“主子说了，倘若晚了，就让你们自己想办法补救。主子说了，补救不好的话，她会被你们害死，你们也讨不了好。”
    暗一并没有因为林一的警告而生气，他很清楚林妍的手段，能够让林妍都如此忌讳的人，甚至忌讳到“看不起”摄政王府的地步，那必然是个天大的麻烦了。
    他点了点头，温声笑道：“我心中有数了。……只要等林大姑娘知道了她想知道的事情，再把所有人杀干净，就行了。”
    林一道：“那先从哪个开始杀？”
    暗一想了想：“那院子里如今还剩下三个人，秋娘一跑，他们必然要撤，所以最后肯定只会留下一个人守着等消息。”
    他微笑道：“就从这个杀起吧。林大姑娘既然想要逼那宋家父子，我们就再加一把火。”
    顿了顿，他温声问道：“你要不要把你的衣服，你的假胸……都拿掉？”
    林一凉凉看了他一眼，迅速改了发型埋了假体，衣服反穿，当先往来路狂奔而去。
    暗一含笑跟上：“真不愧是林大姑娘教育出来的人，狼崽子似的。”
    他后发先至，很快就跟林一并行。
    两人凶残解决院子里的守卫的时候，另一边的林妍，也在昏迷许久之后，被系统急促的声音唤醒。
    “妍妍快起来！他们要给你灌破坏经脉的药！”

 第92章 这特喵就很尴尬了

    林妍上一辈子吃过很多苦，其中就包括数次被人灌药破坏经脉。
    那疼痛不亚于炼狱里摸爬滚打了一遭，她太清楚，太记忆深刻，所以，心中虽沉，却并不慌张。
    “把药水抽调到空间里！”
    林妍在脑海中沉声吩咐系统，依旧还是保持着重度昏迷的模样。
    滚烫的药汁不等放凉便被灌入了口中，接着她就被人扔下，很快，她就听到了关门落锁的声响。
    林妍仿佛死了一样躺着不动，直到药效该发作的时间到来，她才闷哼一声睁开了眼。
    这是一处青砖瓦房，屋子里的摆设非常简单肃静，除了床榻桌椅，没有任何装饰用的东西。
    空气中隐隐有檀香浮动，这股味道仿佛浸润到了每一块青石砖里头。
    林妍迅速扫完了周围的环境，心中冒出了一个猜测。
    她额头上已经冷汗淋漓，口中更是痛苦地闷哼连连。
    系统有点儿慌：“妍妍！妍妍你怎么了？”
    它实在忍不住从空间里蹦了出来，毛茸茸的长耳朵都立了起来：“是我没把药抽干净吗？”
    林妍痛得全身颤抖，嘴唇泛白，但在空间里的声音，却依旧闲适：“没有，我一滴都没有吞进喉咙，瞳瞳做得超棒的！”
    她温声安抚它：“别怕，我装的。”
    系统都惊呆了，又扫描了一遍林妍的身体数据，发觉一切正常，这才放松下来。
    林妍“发作”没多久，外面的人就得到了消息。
    有人来了，那人打开了门锁，走了进来。
    轻微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地靠近，来人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妍。
    林妍的眼睛被冷汗打湿了，又背着光，并不能看清楚来人的脸，只能隐隐看出那是一个女人。
    不是那老者。
    林妍顿时失望极了，她蠕动着身体坐了起来，甩掉汗水，调整了角度去看那个人。
    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眉目温和慈善，乍一看仿佛菩萨般温柔，她长得很美，眼中含着慈悲，温柔如水。
    林妍哑声问道：“你是谁？你对我做了什么？”
    女人温柔地抬手给林妍擦去了眼睛上的冷汗，温声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乖，不然你吃的药就浪费了，知道吗？”
    她伸手去摸林妍的手腕，林妍的脉象凌乱，沉重中透着虚浮，明显是受了严重的内伤。
    经脉受损，内脏腐蚀。
    女人从脉象上得出了结论，脸上越发慈悲了：“好孩子，别怕，只要你听话，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她给林妍解开了手脚上的绳索，甚至很温和地把她扶了起来。
    林妍虚软地靠在女人身上，忽然摸出刀片直刺女人的喉咙。
    女人精准地捏住了林妍的手腕，那力道几乎能把林妍的腕骨捏碎。
    她叹了一口气：“吃了这么大的苦头，你还是没有学乖啊。”
    林妍痛得脸刷白，手中的刀片不由自主地跌落在了地上。
    女人轻巧地将她甩到了地上，温声道：“你是个很漂亮完美的女人，如果少了胳膊少了腿，客人便不会满意了。
    倘若你不能让客人们满意，那么，你就失去了你唯一的价值。到时候，你失去的就不只是你的经脉，还有你引以为傲的美貌，还会生不如死，懂吗？”
    她柔声道：“不用再想着对抗我了，你感觉到的没错，你的经脉已经废了。废人，就该柔顺听话。”
    林妍面无表情地爬起来，再次朝着女人冲了过来。
    女人轻笑着捏住了林妍的双手，然后往她嘴里塞了一枚红色的药丸。
    系统忙立刻把药丸挪走，一分析，顿时气红了眼睛。
    “妍妍她给你吃的是那种脏药！”
    小奶兔子气得要跳起来咬人，被林妍在脑海中制止了：“别闹，会被炖兔肉的。”
    小奶兔子尾巴急速晃动，愤怒地在林妍脚边缩成了一团。
    女人低头一看，笑了：“听说你养了一只很厉害的兔子，该不会是这只吧？”
    林妍咬牙不语，做出竭力对抗药效的模样，呼吸粗重，站立不稳。
    女人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逗你呢，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在哪儿呢，更何况一只畜生？”
    她轻笑着把林妍扔到了床上：“本想等着那位贵客来了再给你吃药，可，谁叫你学不乖呢？既然不乖，就自己遭罪去吧！”
    林妍挣扎着想要起来，却很快又瘫软在了床上。
    女人慈爱一笑：“小姑娘，好好记着今日的教训，日后，学个乖啊！”
    她轻笑着压住了林妍的手腕，又是一番诊脉确认之后，这才满意地走了。
    门外再次传来落锁的声音，林妍啧了一声，在脑海中吩咐系统：“你暂且屏蔽外面的声响吧。”
    系统蒙圈：“为什么呀妍妍？”
    林妍笑眯眯揉了一把奶兔子：“因为，我要叫咯。”
    她懒洋洋地闷哼了一声，那一声，把奶兔子听得毛都炸成了一团。
    外面隐隐传来了一声猥琐低笑，显然是看守的人再看笑话。
    他们以为林妍已经被药力所掌控，如今沉沦于控制不可自拔，但，事实却恰好相反。
    如果他们打开门往里面看的话，就会发现，他们的臆想中的迷乱半点儿没有，林妍盘膝坐在床上，慵懒淡定得仿佛没情绪的冰雕。
    接下来的时间里，林妍便专心致志地只管拿声音演戏，倾情演绎一个挣扎痛苦的无助少女。
    只是，叫着叫着，林妍忽然顿了顿。
    她脸色不怎么好看地歪头往上看，正好看到了屋顶上的瓦片被揭开，一双浅如琉璃的眼睛，正微微睁圆了看着她。
    “……”
    林妍眨眨眼，迟疑着发出了点儿声响，就见那双眼睛嗖地一下，不见了。
    林妍厚如城墙的脸微微泛红，下意识地伸手挠挠下巴，讪讪地笑了。
    这他喵地就很尴尬了啊。
    她快速摩挲了好几下手腕，片刻之后，自然而然地又是一声闷哼哼了出来。
    屋顶上，好不容易整理好情绪，再次低头准备跟林妍说话的楚烨：“……”
    他嗖地一下，又缩回去了。
    许久，有一道声音凝音成线，钻进了林妍的耳朵。
    “这里是青水庵。”
    林妍顿了顿，有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
    普通的建筑物里是没有这样厚重的檀香味儿的，而她所在的屋子里的轻简摆设，更像极了清修者居住的房舍。
    她之前就猜到，这里必然跟佛寺庵堂脱不了干系。
    她没想到的是，这里竟然会是青水庵。
    青水庵可以说是半个皇家寺院，因为开创者是皇家公主，受皇室保护维护，后来便渐渐成了贵族女子们主动和被动修身养性的地方。
    这样的地方竟也能藏污纳垢，说实话，林妍是震惊的。
    但，想想那老者以及老者的主子，他们能够灭了大秦一统大陆，只是借用半个皇家庵堂而已，又似乎只是小事了。
    “你想怎么做？”
    许是见林妍没反应，楚烨再一次主动询问道。
    林妍抬眼往屋顶上看去，盯了片刻，就见楚烨缓缓挪了过来，视线微飘地看了她一眼。
    林妍闷哼一声，哑着嗓子喊道：“等我出去！我饶不了你们！”
    楚烨微微皱眉，他拿不准林妍到底中没中药，但她既然暗示他等，便只好先等等再说。
    “……若不行便求救。”楚烨传音给了林妍，接着扔下一个小瓶子，不见了。
    林妍稳稳接住了瓶子，打开嗅闻，顿时眯眼。
    上好的清心丹，能够凝神静气，可解百毒。
    林妍嘴角扬起一丝轻笑，后面再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期间，守卫不止一次打开门查看林妍的情况，林妍全程装作昏迷不醒，那两人似乎有所顾忌，并不敢擅自动她，确定她没死之后便走了。
    这样一直过了许久，久到了外面的天色再一次暗了下来，才终于又有了变化。
    开锁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这一次来的人有点儿多，但真正进入房中的却只有一个人。
    林妍从来人的脚步声和笑声中，辨别出来了他的身份——是宋乔。
    宋乔上来便直奔主题，伸手抓住林妍的衣领。
    他没有注意到，就在他进门的瞬间，门槛处蹿过了一道白光，是瞳瞳，它跑了。
    宋乔此时眼中只有美人和将要到手的权钱，欲望如同出笼猛虎，连他自己都拦不住了。
    “小美人儿，你可别怪我，要怪，就怪你不会做人得罪了人，才让人家这么处心积虑地让你生不如死。”
    他嘴角含笑地就要撕衣服，却见本该昏迷的少女骤然睁开了眼睛。
    宋乔瞳孔骤缩，立刻便要后退。
    但，已经晚了。
    林妍猛地攥住了他的衣襟，一个翻身用膝盖将他反压在地上，一只手死死捂住了他的嘴巴，一只手攥着手术刀，划开了他的喉咙。
    鲜血瞬间喷溅而出，宋乔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口鼻中发出含混的吼声，但，都被林妍模拟出来的声音给盖住了。
    “哈哈！小美人儿，老子一会儿好好疼你！”
    跟宋乔一模一样的声音，从林妍的口中不断冒出，听得宋乔弥留之际都不能闭眼，死不瞑目。

 第93章 不然就绝交

    屋子里传来的猥琐笑声，夹杂着少女凄厉仇恨的哭喊，让人听了头皮发麻。
    楚烨不止一次皱眉，哪怕明知道以林妍的手段，绝对不止于如此，也还是忍不住再次揭开了砖瓦。
    情理之中的，林妍没事。
    意料之外的，宋乔死了，死得很惨。
    只一眼，哪怕林妍看起来状态平稳，神色平静，甚至透着几分慵懒随意。
    但，楚烨就是知道，她的状态不对，冷得不像是个活人。
    他想起林妍资料里提到的，她曾被人掳走长达半年之久，眸色不由沉了沉。
    他迟疑了一下，在林妍看过来之前，迅速离开了屋顶。
    林妍若有所感地仰头往上看了一眼，便又漫不经心地低下了头，勾唇轻笑。
    她在等。
    等系统给她反馈。
    那个贵人要看宋乔凌辱她，如今宋乔到了，那贵人必然就在不远处。
    要么就是近在咫尺的隔壁，要么，就是能够听到她惨叫的其他地方。比如，地道、暗室。
    系统不过是只巴掌大的奶兔子罢了，便是有看守看到了也不会注意，而这，就是她最快找到那个贵人的底气。
    为了让接下来的追击更顺畅，她拎起宋乔，将他掼在了门上。
    她需要有人来替她打开门锁。
    一声巨响之后，宋乔的血将门上的窗纸打湿了些许。
    “啊！你这贱人！你竟敢咬伤我！”
    宋乔的声音充满了暴虐。
    “我杀了你！”
    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宋乔伤到了哪里，但只听宋乔气急败坏的声音，就知道送宋乔真的动了杀机。
    “宋乔！你别犯浑！”外面立刻有人沉声呵斥道：“客人要这个女人活着！”
    宋乔暴怒吼叫道：“滚你的蛋！现在谁说情也没用！老子要杀了这贱人！”
    他大吼一声，紧接着屋子里便响起了女人的惨叫闷哼，还有东西接连撞翻的动静。
    外面的看守顿时急了：“宋乔你快住手！”
    开锁的声音迅速响起，外面也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
    看守大叫着迅速冲了进来：“宋乔你……”
    他分明听到了少女快要被掐死的声音，但冲进了屋子里的时候，看到的却是身染血色的少女。
    少女冲着守卫微微一笑：“你好啊。”
    守卫惊悚地看着少女，她口中吐露出的，竟是宋乔的声音！
    守卫迅速明白自己上当了，刚要反应，就被少女拉住了胳膊，拿东西抵住了胸口。
    噗嗤嗤！
    闷响声随着机括响动而起，守卫浑身一震，迅速没了生机。
    林妍将小黑盒子漫不经心地从看守胸口挪开，又是一具尸体摔在了地上。
    林妍眉眼含笑，却用宋乔的声音大声叫嚣：“拦我者死！”
    门外的守卫惊得齐齐顿住：“齐三？怎么回事？！”
    林妍眉眼含笑，给小黑盒子重新装上钢针夹子，不给任何回应。
    屋子里静悄悄的，打开了的门仿佛凶兽的嘴巴，静等着吃人。
    院子里的守卫手脚冰寒，没有一个敢轻易尝试。
    一时间，局势僵持住了。
    林妍耐心地等着他们进来，但这耐心很快就变成了热血沸腾。
    系统传来消息：“妍妍，找到了。左边第三间屋子，有密室，你快来，他们要从密道跑了！”
    林妍再顾不上钓鱼，兴冲冲从屋子里掠出来。
    院子里的三个守卫惊呆了：“是你？！！！”
    林妍冲着他们迤逦一笑，扣动手中机括，沾染了剧毒的毒针悉数迸发而出，三个人一时不查，齐齐毙命。
    林妍看都不看后面相继倒下的守卫，直冲第三间房间而去。
    刚进去，她的脚步就微微顿了顿。
    屋子正中央处，楚烨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守门的是炼气八段，我怕他耽搁你追人。”
    明明之前没有什么响动，但他却已经跟地上的人交手过了。
    那人四肢已断，下巴被卸，已经陷入了重度昏迷。
    林妍眼神恍惚了一瞬，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手腕，才瞬间清醒：“多谢你。”
    她目光匆匆一扫，就见小奶兔子正缩在桌子底下。
    一脚将桌子踹开，林妍迅速摸索到机关，打开了暗道。
    林妍一跃而下，后面楚烨立刻跟上。
    林妍却猛地顿住，回头盯住了他：“带着外面那个人走，杀了或者讯问都随你，你的身份绝不能被他们知道！”
    楚烨沉声道：“情况不明，我跟你一起去。”
    林妍下巴一扬：“听我的我们就还是朋友，否则便绝交！”
    她说罢，也不管楚烨如何选择，跟在小奶兔子后面，眨眼间便跑得没了踪影。
    楚烨浅如琉璃的眸子里溢上了迟疑，眉头紧皱片刻之后，缓缓退出了密道。
    他低头看了一眼瘫着的那个高手，许久，面无表情地捏断了他的脖子。
    林妍明显是要遮掩摄政王府的存在，倘若他要这个高手的口供，就得把人带走，那便要立离开青水庵。
    既然如此，人便只能杀了。
    他杀完了人便再次消失了踪影，不知道藏匿到了哪里。
    就在楚烨灭口消失的时候，林妍正一往无前地在密道里疯狂追击。
    但凡拦路者，她皆送上一梭子梨花雨。
    淬了毒的钢针她早前就准备了许多，为的就是在今日这样的场景里，能够保证自身安全，能够痛快复仇。
    果然，她用得很是顺手。
    一人一兔疯狂追击到了密道尽头，林妍已经杀了足足九人。
    密道尽头是一口通向外面的枯井，她仰头看去，能够看到外面泛白的天空。
    漫漫长夜，就这样在密道中匆匆过完了。
    林妍把奶兔子揣进怀里：“扒拉紧了！”
    上去的绳索已经被砍断，林妍再想上去，便只能徒手攀爬。
    她用了最快地速度爬上去，出来时候，便见一片荒芜的院落，千米之外才见灯火。
    瞳瞳歉意地道：“妍妍，他们已经跑出了一千米的范围之外，我扫描不到了。”
    林妍揉了一把奶兔子的脑袋：“不，你已经帮我很多了。”
    这时候正是凌晨时分，天还没有彻底亮起来，但已经能够听到前面大殿处传来的木鱼声了。
    跑出去的那两个人已经没了踪迹，虽然很难，但林妍还是选择尝试着去找一找。
    那两个人，她伤了其中一个的腿，又击中了另外一个的后心，总还算有迹可循。
    她快步离了荒院，先潜入到一处偏僻房舍中偷拿了一套素净衣裳，又粗粗调整了容貌，这才继续寻踪追查。
    受了腿伤的女人很谨慎，除了最初蹚草留下的痕迹，常常相隔百米林妍才能找到一星半点儿的血迹。
    这般慢慢找着，天很快就亮了。
    随身来伺候静修夫人小姐们的下人们都已经起了，有人见林妍一路往西边儿的偏院去，立刻追上来抓住了她。
    “你是谁家的下人？鬼鬼祟祟往我家主子的院子去想干嘛？！偷东西吗？！”

 第94章 现在，该你帮我了

    林妍是一路追踪着血迹来的，西边的偏院里面房舍并不多，一间小院，只有两间主屋而已。
    她转头看向了拦着她的丫鬟：“你家主子？”
    丫鬟高傲地扬起了下巴：“我家主子可是户部侍郎王朗大人的嫡女！说！你谁家的？鬼鬼祟祟地想干什么？”
    林妍目光微闪：“王蓉？”
    吏部侍郎王朗，是她爹的死忠。
    而王朗之女王蓉，是跟林清从小玩儿到大的手帕交。
    上一次在云家的时候，王蓉还被林清撺掇着要趁云老夫人受伤，抓花林妍的脸，结果却被林妍掰断了手腕。
    那少女长得可爱漂亮，就是脑子不大好使，好像喜欢闻家那个圣父婊闻青。
    王蓉在王家备受宠爱，她能来这青水庵，怕是跟上次云家的闹剧脱不了关系。
    说来，王蓉跟她也算是结了深仇大恨了。
    丫鬟见林妍竟敢直呼她家主子的名字，顿时变了脸色：“小贱人！你放肆！”
    林妍见她脸上有一个巴掌印，再加上这会儿正是下人纷纷起床的时候，就知道这小丫鬟怕是受了主子的气，故意来找她撒气来了。
    眼见着丫鬟抬手抽来，林妍挥开了她的手，反手一耳刮子抽到了她脸上。
    林妍眉眼含煞：“贱婢！你才放肆！”
    不远处有几个下人瞧见了，微微驻足之后便立刻快步离开，没人敢来看这个热闹。
    丫鬟又气又羞，尖叫道：“你竟敢打我！”
    林妍淡淡道：“我真该问问王蓉是怎么教下人的，竟敢让你对着我这样的官家小姐大呼小叫！”
    丫鬟呆了呆，既不可置信又害怕无比：“你，你穿成这样，你是……是官宦人家的姑娘？”
    林妍冷笑着一巴掌抽了过去：“难不成你还把我当奴婢了？”
    她越是嚣张，丫鬟就越是不敢多问多看了，被抽得眼冒金星，也没有再敢回嘴。
    林妍冷声道：“滚远点儿！我找你家小姐说话，再让我看到你这张狗脸，我倒是要看看，王蓉是要得罪我保你，还是让我打杀了你出气！”
    丫鬟在这里住了大半个月，就没见过林妍这么嚣张的，一时间反而被吓住了，以为她是皇家的人，忙忙捂住了脸跑走了。
    林妍等她一走，立刻迈步进院子。
    她抽动着鼻尖到处寻找，很快就在左边主屋门前找到了一滴血迹。
    她立刻上前，屋子里传出询问来：“秋月？我不是叫你去给我拿热水了吗？你这个贱婢跟谁吵吵呢？滚进来！”
    是王蓉的声音。
    林妍微微眯眼，眼底满是寒意。
    她今日必须要做点儿什么，不管是杀人还是抓人都行，否则，她意难平。
    但，就在她推门准备进去的时候，却有人轻轻按住了她的肩膀。
    “不在这里，在隔壁。”
    林妍在认出声音的瞬间就顿住了脚步，脸色却十分冰冷：“你追过来了？”
    楚烨几乎踩着她的话音解释道：“我没有进密道。”
    似乎觉得自己解释得太快太急，他顿了顿才道：“……这间屋子里只有一个人，隔壁屋子里有两道呼吸。”
    话音未落，林妍就觉得肩膀一轻，等她转头，背后已经没有了楚烨的踪影了。
    林妍神色微妙，忽然生出一种想笑的感觉来。
    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就在这一刻，她一直含着戾气和血腥气的眼瞳里，终于爬上了几分暖意。
    “秋月！你个贱婢怎么不说话？”
    屋子里又传来了王蓉的怒吼声，但林妍却干净利落地转身推开了隔壁的房间。
    她信楚烨说的话。
    而事实证明，信楚烨，没错。
    她才刚进去，就看到眼前寒光一闪，锋利的刀锋直刺林妍的喉咙。
    林妍自然不会叫她得逞，反手便是一手刀砍在了对方的手腕上。
    对方闷哼了一声，手中的匕首掉落在了的地上。
    林妍并没有因此而放松，一脚踹在对方的髌骨上，直踹得对方腿上伤口裂开，确认了身份，这才扭着对方的胳膊，把人压在了地上。
    借着越来越亮堂的天色，林妍看清楚了对方的脸。
    秦嬷嬷。
    宋茜然派来伺候林清的那个婆子。
    林妍饶有兴趣地笑了：“原来，是你啊！”
    秦嬷嬷张口要说话，却被林妍一巴掌拍在后脑勺，直接拍晕了。
    林妍快步进了里屋去找人，却并没有看到林清的踪迹。
    这大清早的，林清竟然不见了。
    林妍只待了片刻就匆匆出来，扛起秦嬷嬷就翻了后窗掠走。
    但走到了一半儿她就脚步一顿，神色冰冷地把人扔在了地上。
    许是她站得太久，楚烨皱着眉头再次出现在了她的身侧。
    林妍轻声道：“她死了。”
    楚烨转头看向了她。
    林妍似笑非笑：“不是我杀的。”就是这么扛着走，走着走着，人就断气了。
    楚烨皱了皱眉头，俯身检查尸体，片刻之后他道：“是中毒。”
    林妍闭了闭眼，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又笑颜如花：“摄政王的洁癖这会儿好了？”
    楚烨并不喜欢她这样的笑容，哪怕明艳美丽，却莫名让他觉得心头发沉。
    他沉声道：“笑不出来便不笑就好。”
    林妍睫毛颤了颤，嘴角漾出两个小酒窝来：“那可不好办了，我这都笑成习惯了。”
    楚烨见她说习惯二字的时候，眼底的黑暗越发浓郁，心头莫名一沉。
    他认真道：“我可以帮你查她中的毒。”
    林妍却摇了摇头：“如果摄政王真想帮我，那就绝对不要插手我要查的事。”
    楚烨皱眉：“你不信我？”
    林妍笑道：“我有一个敌人，他很强，来历也很神秘。他最大的爱好就是看我挣扎求生，生不如死。
    如果我只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倒霉鬼，哪怕次次挣扎成功，但只要遭了罪，最后惨不惨他都会觉得逗弄得很有趣，很满足。”
    她笑眯眯看着楚烨的眼睛：“可，如果我搭上了权倾朝野的大秦摄政王，他就不会觉得逗弄有趣，而是会……快刀斩乱麻了。”
    她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笑容越发甜美了：“所以，你要是插手，就是不是在帮我，而是在送我去死。”
    楚烨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片刻之后，他舒展眉心，冷淡地点了点头：“好。你不愿，本王不插手便是。”
    这是他第一次在林妍面前自称本王，清俊的眉眼间都似乎染上了冰冷疏离。
    林妍笑容浅了浅，拎起地上的秦嬷嬷转身便走。
    但才走了几步，背后便传来了楚烨的脚步声。
    林妍一顿，转头：“你跟着我干什么？”
    楚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浅如琉璃的眸子没忍住飘了一下：“……我帮了你的忙，现在，该你帮我了。”
    他眼神认真地指了指自己的腿：“伤口，裂开了。”

 第95章 我就爱吃现成的

    人与人的交情是怎么相处来的？
    有一种说法是，是相互欠人情欠来的。
    林妍和楚烨从最初相识到后来相处，一直都是你来我往，玩儿得不亦乐乎。
    直到这一次，因为牵扯太大，局面太朦胧，林妍严词拒绝了楚烨，楚烨的态度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这就好比正试探得愉快的两头野兽，忽然间其中一头叫了停，另一只便再也不好伸爪子、露牙齿地继续跟对方玩儿了。
    但知道归知道，楚烨真的疏离起来的时候，林妍依旧感觉到了一丝失落。
    直到他跟上来，面无表情却理直气壮地让她还人情。
    还他帮她潜入拐子窝的人情。
    生气归生气，但该要的回礼他还要——要重新缝一遍。
    林妍左手拎着秦嬷嬷的尸体，右手不自觉地弯了弯手指，紧接着，嘴角也跟着弯了起来。
    “好呀！”
    她愉悦地低笑起来，那一瞬间她眉眼间爆发出来的明媚，让楚烨不由看愣了。
    原来她欣喜起来，就像是个得到了糖果的小孩子。
    楚烨忍不住这样想到，接着，便猛地红了耳尖子。
    他骤然间想明白了她高兴的原因，是，是因为他。
    奇怪的气氛好像一下子就冒了出来，楚烨忽然有些心慌，他迅速道：“我今晚去找你。”
    说罢，不等林妍反应过来，便身形一晃失去了踪迹。
    林妍拎着尸体伸着手：“……”缝合伤口怎么能等？这摄政王怕不是瓜？
    她认真想想又想了想，也没能想明白摄政王怎么这么急着走。
    大概……
    是人有三急吧。
    她迅速给楚烨找到了原因，便拎着秦嬷嬷的尸体走人。
    她有系统在手，只要付出足够的系统点，就能够借着系统数据来扫描秦嬷嬷的情况，所以，她不需要给秦嬷嬷的验毒。
    所以，她可以干很多事情。
    林妍拎着秦嬷嬷的尸体一路狂奔，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就回到了林家。
    她找到了宋茜然的院子，然后，把尸体挂在了正门口。
    ……
    宋茜然昨天睡得有些晚了，今日也起得晚。
    她向来不喜欢自己下人踏足她的私人领地，所以在她出声叫人之前，下人都是在外院等着的。
    这一次，她照旧打开了门准备叫人，却在开门的瞬间，被骤然出现在半空中的一双腿惊呆了。
    先是僵立，再是下意识地抬头。
    宋茜然正好对上了秦嬷嬷那张因为中毒而铁青的脸，七窍流血，面容狰狞。
    “……啊！！！”
    大清早的，林家就乱了套了。
    林妍无声地捂住了肚子哈哈大笑，笑倒在了主院的屋檐之上。
    她娘被吓得面部表情失控，全身抽搐着就昏了过去。
    这场面实在是太劲爆了，林妍看热闹看得差点儿忘了初衷。
    甚至，她险些就被闻声而来的护卫队看到。
    幸好在最后一刻，她麻利爬起来跑了，不然，就又有的闹了。
    她没有趁乱去凑热闹，潜入到自己院子里换了干净的衣裳之后，便又翻墙出去，去了馄饨摊吃小馄饨。
    她把第一碗吃完的时候，林一来了。
    林妍笑着把刚送来的第二碗推给他：“趁热吃。”
    自己则笑眯眯地等着摊主上第三碗。
    林一舀起一个馄饨便开始吃，吃了好几口，才缓缓回神。
    清晨的阳光依旧温暖平静，不远处的早市依旧充斥着热闹的祥和宁静。
    周围满满的人气人声，几乎让人以为之前那一天一夜的事，都只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直到第三碗小馄饨上来，摊主笑呵呵冲着林妍比了个大拇指。
    “牛！本土势力都没能抓到那伙儿人的尾巴，却被林大姑娘给生端了！佩服！”
    林一骤然回过神来，手不自觉地摸向了腰间的匕首。
    摊主笑呵呵看向了林妍。
    林妍轻笑着拍了林一的后脑勺：“别跟冯海叔胡闹。”
    林一看了摊主一眼，默默收回了手，继续满脸认真地吃他的馄饨。
    摊主又冲林妍比了个大拇指：“小狼崽子驯成了小奶狗儿，林大姑娘，这驯人的手段上，你也是这个！”
    林妍笑眯眯端起碗喝汤，慢悠悠道：“冯叔不用打这些机锋，我养的人，哪怕是狗，我也会让所有人都知道……”
    摊主好奇：“知道什么？”
    林妍笑容迤逦：“让他们知道，当狗，有什么不好。”
    摊主呆了呆，继而脸皮狠狠抽了抽，竟只能默默地再冲林妍比个大拇指。
    林妍美滋滋收下了这波表扬，笑道：“冯叔不用来试探我了，倘若有人来查宋家班的事，你就直接告诉他们是我干的。
    当然，如果冯叔想转手再卖出一倍的价钱来，再把是谁在买消息的消息告诉我，林一会来给您送钱的。”
    摊主啧了一声：“聪明啊！林大姑娘，要不你认我为师，我把我的生意给你玩儿如何？”
    林妍摆摆手：“要不起要不起，我可不爱煮馄饨，我就爱吃现成的。”
    “齐家的消息快收全了，不过《雷霆决》还要迟上半个月。”摊主嫌弃地瞥了她一眼，摆摆手直接走了。
    林妍点点头，转头就见林一已经吃完了，正端坐着等她。
    林妍笑问道：“再来一碗好不好？”
    林一迟疑了一下。
    林妍笑着点头：“懂了，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冯叔，再来两碗！”
    摊主哈哈大笑：“好咧没问题！林爷稍等！”
    林一：“……”
    他稳住表情：“主子，我们没抓到宋叔。”
    林妍垂眼吃馄饨：“宋叔是个连亲生崽儿都能抛弃的老狐狸，他回到那镇子不见我和宋乔，自然知道出了事，跑了正常。”
    林一都替她着急：“连暗一都查不到他去了哪儿，他随时可能会回来刺杀您！”
    他和暗一接到命令去青水庵的时候，后山荒宅里已经只剩下了尸体。
    为了防止出现漏网之鱼，暗一立刻便回去刑讯了邱芳抓到的那些拐子。
    可他们对青水庵的事情一无所知。
    宋叔修为高深，倘若他要刺杀主子，主子便时时刻刻都处在危险之中。
    林妍却是真的不急：“见过摄政王府的人都死光了吗？”
    林一点头：“得到口供之后，暗一亲自处理的。”
    林妍长长舒出了一口气：“那就好。”
    林一皱眉：“那宋叔？”
    林妍轻笑道：“现在宋叔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林清，她去哪儿了。”

 第96章 惊天大瓜啊

    林妍杀了宋乔，毁了宋家班，宋叔哪怕这会儿忙着逃命不清楚，等日后看见林妍活得好好的，自然就什么都明白了。
    那老狐狸虽然心黑手辣，抛弃手下儿子抛得顺溜，但却不代表他不想报仇。
    这人修为和心计双高，他在暗林妍在明，的确是个大麻烦。
    但比起之后的麻烦，林妍更想知道的，还是那个贵人，以及，林清是否参与其中。
    她之前抓秦嬷嬷之后搜屋子，在床上看到了被药翻了的柳柳，却没找到林清。
    如今秦嬷嬷已死，宋家班全灭，她再想查线索，就只看给她灌药的那个女人，和林清了。
    林一皱眉道：“对了，暗一让我跟主子说，青水庵的庵主死了。另外，我来回来之前，跟他们一起清查了青水庵的人员，没有看到林清。”
    林妍精神一震，暂且抛开林清：“青水庵庵主？她长什么模样？”
    林一道：“很端庄，眉眼看着很慈和。”
    林妍立刻问道：“她嘴角边是不是长了一颗小黑痣？”
    林一认真回想，点头。
    林妍若有所思：“死于中毒吗？”
    林一再一次点了点头。
    林妍心中有了数，这位庵主就是给她灌药的那个女人。
    很显然，那女人跟秦嬷嬷一样，在被她追杀的途中，就已经服毒了。
    林妍已经不能确定那个贵人是否真来了，但她却可以肯定，此时，那神秘老者，已经开始插手她的人生了。
    除了那个来历神秘的老者，她身边再没有什么人，能够有这样可怕的威慑力，让庵主和秦嬷嬷在还没有走到绝路的情况下，就立刻服毒了。
    如今，她唯一有可能有用的线索，就只剩下了林清。
    一边在心中密织罗网，一边幸福地吃完了小馄饨，林妍轻拍肚子，满足地舒出了一口气。
    她懒洋洋地撑着下巴消食，目光却看着不远处的林府方向。
    没一会儿，她就等到了她要等的人。
    林家护卫队护卫着一辆马车，正要出发。
    林妍拍了一把林一的肩膀，大步流星往车队那边去：“付钱！”
    林一忙掏出饭钱放在桌上，匆匆追上。
    林妍笑着摆摆手道：“去去，你不用跟着我，等林二他们从邱将军那儿回来了，就带着他们好好休息休息。”
    林一立刻便要拒绝，林妍扭头睨了他一眼：“乖一点，嗯？”
    林一下意识地就乖乖站住了，等他回神，林妍已经笑眯眯地拦住了马车，也不知道笑着说了句什么，很快便上了马车。
    隐隐约约的，林一听见了宋茜然刺耳的骂声。
    “你这讨债鬼！离我远点儿！”
    总是情绪不显的林一，第一次生出了厌恶的戾气——冲那个敢跟她说这样的话的人！
    林一心中狼性迸发的时候，林妍却笑眯眯地靠在车壁上，对宋茜然的谩骂厌恶半点儿也不生气。
    刚整了亲娘一顿，瞧了她一趟大笑话，这会儿宋茜然说什么，林妍都觉得自己包容性极强。
    宋茜然被林妍嘴角的笑意气得脑壳突突地跳，忍无可忍地伸手来掐她的胳膊。
    “你知不知道去伺候清儿的秦嬷嬷死了？！要是清儿出了事，我非打断你的狗腿不可！”
    林妍立刻缩胳膊去躲，不过却有人比她更快。
    林荫冷着脸抓住了宋茜然的手腕：“娘，如果你再因为一个外人责骂我们这些林家人，我会让林清没事变有事。”
    宋茜然气得眼通红：“林荫！你非要气死我是不是？！”
    林荫冷声道：“娘，您别忘了爹说过的话。苛责林妍，丢脸的到底是谁！”
    宋茜然气得甩开了林荫的手，捂住了脸低泣了起来。
    林荫脸上的冷硬顿时摆不下去了，僵了僵，不情愿地道：“你哭什么，林清不是没被挂在你门上吗？”
    林妍险些笑岔气：“噗哈哈哈！”这嘴巴毒的。
    宋茜然滞了滞，气得哭都哭不下去了，伸手直拍林荫的腿：“闭嘴闭嘴！可闭嘴吧你！不会说话就别说！”
    林荫又烦躁又不忍心再气她，索性翻着白眼，任由宋茜然拍打她。
    宋茜然打了一会儿不见林荫躲，自己反倒心疼了，舍不得打林荫，只能狠狠地瞪林妍。
    林妍忍了忍，没忍住：“哈哈哈！”
    她又笑出了声了。
    宋茜然气得直捂胸口，勉强忍到了青水庵门口，就立刻跳下去往里面闯。
    守门的师太自然不肯，宋茜然好说歹说，这才被允许进去，但只能带林妍和林荫，最多再多一个婆子，别的就不能有了。
    宋茜然心中着急顾不上争辩，匆匆往后院跑。
    “清儿！清儿你快出来！”宋茜然连声呼唤着闯进了林清的院子。
    院子里，王蓉被吓得手里筷子都掉了：“怎，怎么了这是？”
    “清儿呢？”宋茜然冲过去。
    “在，在屋里睡觉呢吧？”王蓉不是很确定：“我之前去敲门了，屋子里没什么动静。”
    宋茜然心中咯噔了一声，撒开王蓉就往她指着的屋子里冲。
    房门被轻松撞开，显然并没有从里面上锁。
    宋茜然脸色更难看了，匆匆闯进了内室，就见床上被子隆起，显然有人躺着。
    林妍知道那是柳柳，看好戏似的往后挪了挪。
    宋茜然毫无心理防备地拉开了被子，顿时就被柳柳那张恐怖的脸吓得“嗷”一声尖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哈哈哈！”林妍笑得眼角都泛起了泪花，靠在门边直抖。
    林荫无语地看了她一眼，神色僵硬地提醒道：“你别太过分了，被人看到了不好。”
    林妍摸摸眼角：“对不住对不住，实在是忍不住。”
    宋茜然恍恍惚惚刚回神，就听到林妍这么说，气得都要吐血了：“林妍！！！”
    除了叫名字，她竟然连脏话都想不起来怎么说了。
    恰在这时，大约是昏迷时间太长，柳柳闷哼了一声，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见到一屋子的人，尤其是见到了门口的林妍，柳柳眼中顿时迸发出明亮的光彩。
    她蠕动着爬起来，手软脚软地从床上翻了下来，摔得砰咚直响。
    林妍所有所思地眯眼——柳柳这模样，竟像是躺了十天半月之久，而且，她这眼神也太奇怪了。
    林妍睨了她一眼：“青嬷嬷呢？”
    送柳柳来，是为了恶心和辖制林清。
    送原属于润王府的青嬷嬷，则是为了辖制柳柳。
    宋茜然这会儿也泛过劲儿来，紧跟着问道：“清儿呢？”
    柳柳瞬间提泪横流，一开口，那沙哑的嗓子把众人都吓了一跳，而她说出口的内容，就更让人傻眼了。
    “清小姐她为了私会情人，一直给奴婢喂药让奴婢假装是她，昨儿夜里她又去了！”

 第97章 我要给自己找爹了啊

    柳柳一张口就扔了个惊天巨瓜，别说是宋茜然了，就是林妍都听蒙了。
    这莫不是，她听的方式不对？
    林清失踪不是因为跟宋家班有关，而是因为……去跟男人私会了？
    林妍上下打量着柳柳，嘴角还含着笑，但那笑却让柳柳浑身发凉。
    柳柳惊惧道：“我说的都是真的！青嬷嬷可以作证！就是因为我们碰巧看见了清小姐在后门处跟男人搂抱，她才给了下了药！”
    她唯恐众人，尤其是林妍不信，大叫道：“我有证据！我偷偷藏了那个男人给清小姐的玉佩，清小姐还把她的肚兜给了那个男人！”
    她大哭：“要不是我把那玉佩藏起来，清小姐早就跟秦嬷嬷一起杀了我了！还有青嬷嬷，她们也给青嬷嬷下了药，准备让她风寒而死！”
    林妍一开始怀疑那个男人是不是跟宋家班有关，但听到这儿，就知道她猜错了，事情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林清这个人，看起来是个寄人篱下的小可怜儿，却是整个林家最知道营造名声，利用舆论的聪明人。
    换句话说，她不会为了任何事弄脏自己的羽毛。
    哪怕她是为了报复林妍。
    虽然觉得很荒谬，但，柳柳说的很可能是真的——林清，真的跟一个男人勾搭上了。
    林妍扬起了下巴：“去拿证据，找青嬷嬷来对峙。”
    柳柳一见林妍眼神回暖，就知道主子这是信了，顿时有种劫后重生的兴奋感，竟是硬生生爬了起来。
    “我带主子去！”
    一激动，她连主子都叫出来了。
    宋茜然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尖叫着抽向了柳柳：“贱婢！你竟敢如此污蔑你清儿！”
    她也是太过震惊了，这才失去了先机。
    而柳柳太了解她，所以从一开始就选择了最快的语速，最简洁有力的话，没敢耽搁半点儿时机揭穿了林清。
    如今宋茜然再想拦，晚了。
    因为她之前闯进了庵堂，屁股后面本就跟了不少师太。
    后来她大喊大叫，又招来了不少夫人小姐。
    再后来，几乎大半个青水庵的人都来了，只是被柳柳的口供惊到了，所以才几十个人齐齐安静如雕塑地听完了这个惊天巨瓜。
    这会儿宋茜然回过了神，想起来遮掩的时候，才发现院子里竟是挤满了人！
    宋茜然想抽晕了柳柳，却被林妍稳稳抓住了手腕。
    宋茜然大怒：“林妍！你敢对我动手？你这是忤逆不孝！”
    林妍压低了声音，柔声道：“我知道娘想做什么，您想抽晕了柳柳，然后说她是我的婢女，是我来让她陷害林清的，是吗？”
    宋茜然目光微微闪了闪，怒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林妍叹了一口气，缓缓放开了宋茜然的手：“娘，您再这样，我就去找我亲爹了。”
    “你这个逆女！你是不是疯了？”宋茜然暴怒地想抽林妍耳光。
    林荫脸色难看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娘！您别太过分了！”
    她离得近，所以也听到了林妍的话，看到了她娘那一瞬间的心虚。
    林荫已经出离愤怒了：“娘！！！您再如此，我便亲手杀了林清！免得那狐狸精连您的魂儿也勾走了！”
    那算是个什么东西，竟也配让她们林家的嫡女，为了她的脏事儿去牺牲自己？
    宋茜然气得直抖：“荫儿！荫儿你听娘说！你清儿姐姐不是这样的人！都是林妍设计的！一定是她设计的！那柳柳是她的人，青嬷嬷也是！”
    林荫气得眼通红：“那咱们就去报官！去让官府查！只要查到了林清现在在哪儿，看看到底谁才那个脏东西！”
    林妍立刻点头如小鸡吃米：“我同意！”
    宋茜然一看林妍的表情，心中顿时就咯噔了一下。
    林妍看起来，当真毫不心虚，难道……
    她脸色泛白，心底却腾升出一股戾气——她已经让清儿没有了爹，再不能让她背负肮脏的名声了！
    宋茜然喝道：“林妍！你给我跪下！你敢如此陷害……”
    林妍垂着眼帘打断了她的厉喝：“娘，您要是再逼我，我就跟人说，我已经找到了我亲爹，我，林妍，是个奸生子。”
    她的声音不大，甚至几乎都被宋茜然的声音盖住了，但这话的重量，却重若千斤。
    宋茜然滞了滞：“你敢！”
    她气得直喘：“我名声毁了，你又能得的了好？”
    林妍嘴角边漾出两个小酒窝来，甜甜笑道：“娘，那您也得先让我能好得了才行呀。”
    宋茜然看着林妍笑眯眯的模样，心头一股凉气瞬间蔓向四肢百骸。
    她无比清楚地意识到，林妍，她真的敢这么做！舍得一身剐，也要把她这个母亲一起拉进地狱！
    林荫又气又急：“林妍你闭嘴！”
    又气得直攥宋茜然的手：“娘！你非得为了个外人，跟亲生女儿决裂吗？”
    宋茜然喃喃：“可，可是要不是为了救我，清儿不会如此凄苦无依……”
    林荫快要气疯了：“林清她凄苦无依？她不过是一个民女，这么多年来吃穿用度却比林妍这个林家嫡女都好！
    她爹虽然为了救您死了，但，这泼天的富贵，尊贵的身份，还还不够吗？如今她败坏门楣，您还要护着她，林家的规矩和脸面还要不要了？”
    她太过气愤，尖锐的话语瞬间让所有人都听了个清楚明白。
    宋茜然忙想捂她的嘴，却被林荫面色冰冷地躲开：“柳柳！你去！把证据和青嬷嬷都弄过来，我今天非要当众扒了林清的脏皮！”
    柳柳心知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如果不能一击即中，那么，宋茜然为了保护林清，一定会让自己去死。
    这还不算，到时候肯定还会牵连到主子，真要是那样……
    柳柳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明明浑身无力，却硬是拼着一股心气儿爬了起来，挤出了人群。
    宋茜然大喝道：“站住！”
    她想追，林荫却死死抱住了她的胳膊。
    “娘，我知道您也生气，但是，我们等着看一会儿对峙就行了，到时候谁说假话，一定会有定论的！”
    宋茜然还想说什么，就见外面一阵骚动，接着，竟有一个一身官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宋茜然认出了他身上的官服，顿时吃了一惊：“京兆府李大人？！”
    她吃人似地目光盯住了林妍，咬牙切齿：“是不是你？！你报的官？”

 第98章 这话，没毛病

    青水庵是严禁男子进入的，哪怕是京兆府府尹，若非特殊原因，比如查案，是不会跑进来找虐的。
    昨夜发生的流血事件都在后山荒院，前面大殿庵舍的这些夫人小姐们自然不会知道。
    众人思来想去，唯一能想到的京兆府府尹李岩过来的原因，也就只有不见踪影的林清了。
    宋茜然瞬间就阴谋论了：“林妍！你还说不是你设计陷害清儿？！”
    她眨眼间就抛开了之前对林清的怀疑，对林妍的不满眨眼间便攀升到了极致：“要不是你设计陷害，怎么可能提前通知李大人来这儿？！”
    这前后联想的，实在是有理有据，逻辑分明。
    再加上宋茜然是林妍母亲的身份，训斥林妍天然便带了许多可信度，以至于明明属于林清的污水，眼看着就要泼到了林妍身上了。
    李岩眼见着情况不对，忙扬声道：“林夫人误会了，本官今日来青水庵是来处理一桩案件，与你家的家事应当无关。”
    外面女人们刚起了议论，就被李岩这一番话给熄灭了八卦之心。
    李岩犯不着说谎，而他既然不是被林妍提前请来的，那陷害林清之说就站不住脚了。
    众人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了李岩的真正来意上，难不成，这青水庵竟是发生了什么案子？
    她们想到了这儿，顿时便待不住了，忙忙凑到了管事师太那儿去小声询问打听。
    李岩见状，忙对那管事师太做了个手势。
    师太点头应了，悄无声息地把人都给带了出去。
    宋茜然没注意到外面的情况，眼见李岩替林妍洗刷名声，她心中顿时及早不宜：“林妍，别以为你能得逞！”
    林妍眼底含着冷意：“娘既然不喜欢我，当初为什么要跟别的男人生我？”
    她声音渐渐放大：“您当初不是怀着我的时候被人追杀吗？怎么不趁机打胎？难不成那时候还喜欢着我亲爹？”
    “林妍！”宋茜然万万没想到林妍竟敢玩儿真的，脸都吓白了。
    “你们别听她胡说……”她惶惑地转头想跟外面的人解释，这才发现，原本挤在院子里的人，竟是都不见了。
    “林，林妍！”宋茜然大惊之后又大喜，腿软地跌坐在了地上，浑身颤抖：“你想死也别拉着我！”
    她是林家宗妇，倘若名声彻底毁了，族老一定会逼林擎休妻！
    她是宋家之女，倘若连累了宋家女的名声，宋家一定会让她立刻暴毙病逝！
    林妍垂眸看着宋茜然轻笑：“娘怎么会这么想？是饭不好吃啊，还是钱不好花？我活得好好的，干嘛要找死？”
    宋茜然阴鸷盯住了林妍：“林妍，你别以为我收拾不了你！”
    林妍并不与她互撕，直接转头看李岩：“李大人，我想请您帮个忙。我，林妍，父不详，想找个亲爹，您看谁比较合适？”
    李岩嘴角狠狠抽了抽：“县主可万万莫要胡说，这种事情……说出去会毁了您的前程的。”
    林妍讶异于他的称呼，却既不应也不解释询问。
    她之前拿县主之位换楚珑师尊的身份，但这事儿只是她跟摄政王的私下交易，交易大白之前，不足为外人道。
    她这会儿只关心她亲爹，认真跟李岩探讨道：“当年我娘后一步随我爹去外地就职，您说，我亲爹会不会她在路上碰到的？”
    宋茜然险些疯了：“闭嘴！林妍你闭嘴！”
    她尖叫着要来掐林妍的脖子，林妍非但不躲，还笑嘻嘻地往前凑了凑。
    “来！娘！掐！掐狠点儿！这样我一会儿跑出去求救，顺便说说您跟我亲爹的二三事，一定更有说服力！”
    宋茜然顿时便僵住了。
    林荫忍无可忍地把林妍推到了一旁，怒吼道：“你跟她怼个什么劲儿啊！你真疯了吗？县主之位不想要了是不是？”
    说罢，又气冲冲瞪宋茜然：“娘！您最近癔症了，我觉得接下来的事情你都不适合参与，林清与人私会，败坏门风的事儿，就交给我和林妍来清理门户就好！”
    她也是服气了，要不是宋茜然是她亲娘，她爹娘又向来恩爱，连她自己都要觉得林妍编的话是真的了。
    这要不是被强了生出来，至于这么欺辱践踏亲生女儿吗？
    她娘怕是真的为了那林清疯了，竟死活要把亲生女儿踩死了给林清那贱人洗白！
    宋茜然还要再说，林荫却一指头捏在了她后颈上：“娘，你累了，我送你去休息。”
    竟是直接把宋茜然给捏晕了！
    林妍轻抽了口凉气，一脸惊叹地冲林荫比了个大拇指，然后点着头直拍手：“果然，牛，还是你最牛。”
    一会儿等她娘醒了，怕是要把林家所有屋顶给掀了。
    林荫气得想跟她打架：“我是为了谁啊！”
    林妍笑盈盈的：“为了弄死林清？”
    林荫气得跳脚：“林妍！”
    林妍摇摇头：“好吧好吧，为了不跟我成为同母异父的姐妹。”
    林荫脑壳生疼，红着眼眶看向了李岩：“李大人，您不要听我姐姐胡说，她，她也是被我娘气疯了。”
    林妍摇头道：“讲道理啊，我好好的怎么就疯了呢？李大人贵为京都府尹，办案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你叫他说说，娘她正常吗？
    我要不是她被迫生下来的，她至于这么恨不得我身败名裂，生不如死？您说是吧，李大人？”
    这话，李岩实在没法接。
    他能怎么说？
    点头了林擎怕是要恨死他。
    不点头，这县主也不好得罪啊。
    李岩无奈地冲林妍拱了拱手，生硬转移话题：“县主见谅，本官这次来青水庵是因为接到了报案，还要案件要处理，就不久留了。”
    林妍差点儿被逗笑了。
    瞧他说的，这会儿倒是着急去办案了，那之前怎么就那么闲，溜达到这儿来了？
    李岩被她看得浑身不得劲，轻咳了一声，微微转身，背着林荫，给林妍比了个摄政王的口型。
    林妍顿时便明白了，这李岩是摄政王一脉的人，他应当是被摄政王派来善后的。
    死的人毕竟是青水庵的庵主，按照正常程序，京兆府得到报案来查才正常。
    至于查来查去会不会变成无头悬案，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林妍心中顿时便有了数，这位李大人可能不知道后山凶案跟她有，却把她当做了摄政王一脉的，所以，看见跟她有关的热闹，便抛开了案子跑了过来。
    摄政王一脉？林妍神色微妙。
    但，想想自她归来后跟摄政王府的一系列牵扯，不由眉眼弯弯，笑了。
    这话，没毛病。

 第99章 狠还是你狠

    想想自己竟然会被楚烨的人，麻利归类到同道中人中去，林妍就忍不住想笑。
    一旁的林荫见她忽然就笑了起来，气得头大不已：“你瞎乐呵什么呢？我们得趁娘没醒，赶快解决了林清！”
    林妍轻咳一声，肃着脸，一本正经冲李岩拱手：“李大人，我要报官！”
    林荫呆了呆：“你报什么官啊？！”
    现在难道不应该赶紧去找林清，把人直接打死了事吗？
    不趁着这会儿名正言顺弄死林清，还要留着她过年吗？
    这时候报官？疯了吧？！
    报官就是走正常程序，官府最多叫林清那姘头娶她，还能怎么着？
    林妍推开她的爪子：“你这个小姑娘真是不会抓重点，你刚刚没有听到柳柳说的话吗？”
    林荫努力回想，不由张大了嘴。
    林妍道：“想起来了？柳柳说了，那林清伙同秦嬷嬷，要谋杀她和青嬷嬷。这是什么？这是杀人未遂！
    柳柳是我们家的人，官府不好插手，但那青嬷嬷可是润王府的人。说起来你也是润王府未来的女主人，有人打你的狗，你怎么能不报官呢？”
    林荫张开嘴又合上，一双眼睛都瞪圆了：“所，所以呢？”
    她不得不承认，论狠，真狠的还是她林妍。
    林妍温声细语：“所以，我们就等柳柳把青嬷嬷带来，如果青嬷嬷没死，林清就是杀人未遂之罪，如果青嬷嬷死了，那，就一命抵一命吧。”
    刚被柳柳带进来的青嬷嬷：“……”忽然感觉自己要凉！
    作为亲眼见识过林妍凶残的人，青嬷嬷在此刻爆发出了强烈的求生欲：“这位是京兆府李大人吧？老奴曾在王府见过您呢！
    求您给老奴做主，那林清因为奸情被我和柳柳撞见，便要杀我和柳柳灭口！这是她和秦嬷嬷给我灌药的药渣，您可以请太医来检查验看！”
    她捧着一个布包，抬手就要递给李岩，却在半路被人给抢走了。
    脸色煞白的林清不请自来，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她紧紧攥着那个药包：“我是吓唬你的！那药根本就没给你喝！”
    她显然已经在门口偷听了好一会儿了，而这会儿她这话，已经算是直接承认了她的确跟人勾搭上了。
    林妍上下打量着林清：“你昨晚去哪儿了？”
    她的目光盯住了林清的眼睛，不放过丝毫痕迹。
    林清眼中含着眼泪，苍白的脸渐渐通红：“你不是都已经从柳柳那儿知道了！又何必再问？！”
    林妍看她衣裳褶皱，脖子上还有暧昧痕迹，身上又带着水汽，隐隐就明白了几分。
    再看林清略显奇怪的走路姿势，林妍更确定了。
    这林清，昨天晚上还真跟男人出去鬼混去了。
    这么看来，秦嬷嬷干的事情，林清或许并不知情。
    见林妍打量货物似地打量着自己，林清又羞又气，泪如雨下：“林妍！你已经让我身败名裂了，你还想怎么样？”
    她死死攥着手中的药包：“林妍！我爹是为了救你和你娘死的，你放我一条生路不行吗？我弟弟还小，至少让我等他长大成人，成了亲，我再把命给你还不行吗？！”
    林妍不由怔了怔，不是因为被林清的话打动，而是想起来了那个名叫楚秋的少年。
    那是林清的亲弟弟，小孩儿年纪小小，却已经是林家武备力量中的中流砥柱，为林家完成了不少任务。
    她其实好几年才能见一次那少年，少年人模样清俊，寡言少语，却是个狠温柔可爱的孩子，总会默不吭声地给她们这些姐姐捎些东西。
    林荫自小千娇百宠，并不稀罕楚秋送来的小玩意儿。
    林清虽然只是林家义女，但她有林家主母喜爱，待遇比林妍好多了，得了礼物也是平平。
    唯有林妍，每一次都被那些小礼物暖得开心不已，纵然跟小孩儿接触不多，却也喜欢极了这个鲜有的、记住了她的喜好的孩子。
    林妍一直以为，自己在林家的记忆始终只有苦涩卑微，但如今骤然想起楚秋，压在心底的记忆不断冒出来，她才恍然明白，原来并不是她在林家，也曾经得到过温暖。
    楚秋……
    林妍脑海中恍惚映出了半大少年的影子，虽然她并没有愣神太久，但还是给了林清机会。
    林清扑到了宋茜然的身边，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宋茜然闷哼了一声睁开了眼。
    林清呜呜哭叫着扑进了宋茜然怀里：“娘！娘您救救我！求林妍放过我吧！我如今只是个名声尽毁的人，只能嫁给旁人当个贱妾，她该出气了！”
    她哭得有今天没明天，只因为她原本计算好的未来，在这一天内毁了个干净彻底。
    本该是良妾入门，如今苟且被发现，名声尽毁，她便只能以贱妾身份入门了。
    林清越想，越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生生哭晕在了宋茜然怀里。
    宋茜然心疼得手足无措，连声叫人：“大夫！快去找大夫来！”
    她忙把林清抱进了内室，又是盖被子又是心疼得直掉泪。
    林荫气得要上前，被林妍抓住了腰带。
    林荫着急扭头：“林妍！你是不是傻？这次再要被她蒙混过关，我们就不一定有机会再收拾她了！”
    林妍摇了摇头：“傻的是你，往里看，看清楚娘脸上的表情。”
    林荫看了两眼，气得肝儿疼。
    她娘是真喜欢林清啊，人不过就是晕过去了而已，她娘却哭得仿佛人已经死了一样。
    林荫咬牙：“那又怎么样？我毕竟才是亲生的！”
    林妍怜悯地把她拽回来，直接甩到了凳子上：“坐着吧你，傻妞，再亲生的也比不上朝夕相处来的感情。
    你倒是好好想想，每次你闹得娘头疼的时候，是谁在温声劝慰，谁在温柔安抚？是人家林清啊妹妹。”
    林荫惊呆了：“你，你的意思是……”
    林妍冲着门外努了努嘴：“别插手别掺和，今天这事儿到这儿就算是完了。看见那个妇人了没？”
    林荫忙转头往外看，就见府尹李岩正跟一个衣衫齐整干练的妇人说话，表情竟十分客气。
    林妍指点她道：“那妇人一举一动如同丈量，十有八九是宫女自梳，甚至身上有品级的嬷嬷。
    林清跳出来没多久，她就到了院子里了静静站着，直到这会儿才把李大人叫出去说话，显然，她是来为林清，撑腰的。”

 第100章 绝不是为了保护林妍

    林荫刚刚光顾着琢磨怎么弄死林清了，倒是没注意到那妇人是怎么把李岩给叫出去的。
    如今想想，既然没听到那妇人出声叫李岩，就必然是李岩看到了她，主动出去的了。
    这么前后一推断，林妍说的话，怎么看都是真的了！
    林荫心跳有点儿快：“你的意思是……”
    林妍饶有兴趣地点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这林清了不得了，怕是勾搭上了皇室中人。”
    林荫后槽牙都快要咬碎了，万万没想到，到了这种绝境里，林清竟然还能翻身！
    她气急：“难道就这么任由林清好好嫁进皇室？”
    林妍笑道：“不然呢？你是拗得过娘，还是拗得过皇室子弟的大腿？‘未来’润王妃？”
    她特意加重了语气的“未来”二字，显然有提醒之意——林荫如今，没资格管这事儿。
    林荫气得从凳子上蹦了起来：“那就这么算了？”
    林妍一指头将她又按了回去：“不然你还想怎么样？行了，如今林清名声毁了，良妾变贱妾，即便嫁入皇家，也有她受的。”
    她神色微肃：“你别瞎捣乱，免得又被她利用了。”
    林荫不服气地瞪圆了眼睛：“我才没有那么蠢！”
    林妍捏了一把她嫩滑的脸蛋儿：“不，你就是有那么蠢。”
    不等林荫反驳，她直白道：“没看到人家已经委屈到晕厥了？你这会儿上蹿下跳，会把娘对你最后的宽容磨光了。”
    林荫还想说话，林妍却已经言尽于此，直接出门去了。
    林荫看看内室的宋茜然，宋茜然正忙着照顾林清，恰巧一转头跟她对上了眼，顿时叫道：“荫儿你快去！去拦着林妍！”
    她把之前带来的婆子催去叫大夫了，自己要照顾林清走不开，否则，这会儿她早出去揪住林妍回来了。
    林荫问道：“娘，你是非要保林清了是吧？”
    宋茜然想到林清身上的那些痕迹，又怒其不争，又心痛她未来前途无望，可再生气，她也舍不得林清去死。
    她沉声道：“荫儿，你去拦住林妍，让她让柳柳和青嬷嬷闭嘴，否则，清儿若是入狱，你便再不是我女儿！”
    林荫猛地攥紧了拳头。
    她娘之前被她按昏了过去，根本不可能知道后来青嬷嬷拿出药包的事儿。
    可她娘偏偏知道了，显然是林清已经醒了，还悄悄求了她娘给她善后！
    最关键的是，林清她就说了药包善后的事儿，却没提那个皇室的嬷嬷，更没提她这次肯定会没事儿！
    林荫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手脚冰凉。
    这会儿她才是真信了林妍说的话了。
    这林清，到了这会儿竟然都还能算计她！
    想想要不是林妍提前警告自己，跟自己解释分析情况，自己这会儿肯定一心只想弄死林清，林荫就气得想杀人。
    她要真跟她娘斗到底，最后不但不能如愿，还得跟她娘决裂，彻底把她娘推给林清这头狐狸精了！
    林荫想清楚前因后果的这一小会儿，宋茜然就已经爆发了：“林荫！”
    林荫红了眼眶：“娘你凶我干什么啊？我又没想林清真的去死，还不是她侮辱了林家的门楣，我才说气话的！”
    宋茜然顿生愧疚：“你……”
    林荫打断她：“不光是我，林妍也没想弄死林清。虽然林清自轻自贱，自荐枕席，但谁让娘你喜欢她呢？”
    她哽咽道：“只要娘您喜欢，哪怕她是个青楼妓女，我和林妍也能忍！”
    说罢，擦着眼泪就跑了出去。
    怎么能把清儿说进青楼里？！宋茜然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心塞得瞠目结舌，再想叫林荫的时候，人已经跑没影儿了。
    院子里，林妍笑得靠在墙边上，不停地揉着肚子。
    林荫出了门就迅速擦干了眼泪，满脸痛快地笑了起来，笑声咕哝道：“贱人！骂死她她也不敢还嘴！”
    林妍实在没啥好说的，笑得颤颤地冲她比了个大拇指。
    林荫看着她笑颜如花的明媚模样，忽然就有点儿脸红。
    她期期艾艾半晌，哼道：“你刚刚叫我妹妹了！”
    林妍立刻敛了笑，摆出凉薄脸来：“有吗？那肯定是你听错了。”
    林荫不但没生气，反而还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你就装吧林妍！你从小就喜欢讨好我，我一直记着呢！”
    林妍看傻子似的看了她一眼，怜悯地摇摇头，走向了一旁的李岩。
    林荫冲着她的背影狠狠哼了一声，虽然努力想板着脸，却忍不住翘起了嘴角，微红着脸笑了起来。
    见林妍在跟李岩说话，漂亮的侧脸上满是她这个年纪的少女没有的淡定冷静，林荫没忍住看呆了。
    抛开嫉妒和仇恨，原来，她这个姐姐，真的长得特别特别好。
    林荫忽然心生迟疑，竟不敢再凑过去，可当她看到那个嬷嬷与林妍说话时，却立刻大步靠了过去。
    她只是……
    只是不想让人踩林家的颜面，绝对不是为了保护林妍！
    没错！
    就是这样！
    林荫一过去，那嬷嬷就笑着冲她打招呼：“林二姑娘好，老奴是福王府上的，年前进宫的时候，还远远见过您。”
    林荫心头微微惊了惊，没想到林清勾搭上的人，竟是会是福王。
    福王是先帝的亲弟弟，虽然并不怎么插手朝中事物，却是楚家皇室里最重要的一个人物——他是楚氏皇族的族长！
    林荫客气地点点头：“嬷嬷今日来有何事吗？”
    嬷嬷笑道：“区区小事而已，只因听说清姑娘跟林大小姐有些矛盾，所以王爷让老奴来调节调节。”
    林荫心中陡然生出无边怒气，下意识看向了林妍，却见林妍竟不生气，反而嘴角含笑，仿佛被欺辱到头上的不是她一样。
    林荫却觉得难受极了，直言问道：“清姑娘？是福王府上的侧妃？还是郡主县主？”
    嬷嬷有些惊讶：“都不是，是您姐姐林清……”
    林荫冷笑着打断了她的话：“那林清可不是我姐姐！她不过是林家义女，如今竟敢败坏门风跟人苟且，你说她是我姐，该不是要借她败坏我的名声吧？！”

 第101章 摄政王的大礼

    林荫半点儿没给福王府面子，怼力十足，连林妍都侧目看向了她。
    林荫瞪了林妍一眼：“你看我干什么？人家为了个不自重的贱人欺负你，你还好声好气？没的让人以为咱们林家是好欺负的！”
    皇室中人又怎么样？
    林家是几百年的大世家，家主林擎又是吏部尚书，官拜二品，位高权重，便是皇室中人，也不能为了个女人来踩林家的脸。
    说白了，林清算个什么东西，她若能天降神运当个侧妃还好说，当不了，还因为名声尽毁只能当个贱妾，也配跟林家两位嫡女相提并论？
    林妍又想冲林荫比大拇指了，嘴角含笑：“说得对，林家的荣耀不容践踏！”
    林荫这才满意了，扬起下巴看那嬷嬷：“你想怎么样？为了那自甘下贱的女人，要欺辱我林家吗？”
    嬷嬷看看林妍又看看林荫，这会儿才算是明白了。
    传闻中林二小姐跟林大小姐有仇，却喜欢林清的消息，如今已经不算数了。
    而这林妍，也不愧是能硬扛邱芳等人的狠人，从头到尾都冷静得让人无可指摘，连原本不听话的妹妹都给收服了。
    嬷嬷立刻客气解释道：“林二姑娘误会了，老奴绝无此意，只是来替清姑娘解释清楚，以免造成误会。”
    林妍笑问道：“什么误会？”
    嬷嬷笑道：“昨晚上清姑娘并非出去鬼混，而是我们王府请她去做客了。”
    她说得含蓄，林妍却吃了一惊：“你的意思是，林清就昨天晚上去了，之前没去？嘶！她的相好不是你们家的？”
    嬷嬷脸都僵了：“不不，林大姑娘慎言！”
    她可不管让她家主子头上带绿，咬牙道：“之前，之前也是我王府做客。”
    林荫冷笑道：“做客？晚上去，还去了好多晚？”
    嬷嬷被林荫林妍堵得想骂人，饶是她人老成精，竟也一时间哑口无言。
    最后，她只能强硬道：“清姑娘日后就是王府的贵人，今日这事儿，就请两位林姑娘看在王府的份儿上，不要再责难她了。”
    “责难？”林荫被气笑了：“怎么？福王殿下是要娶林清当王妃不成？”
    嬷嬷脸色大变：“还请林二姑娘莫要开玩笑，我家王妃与王爷感情甚笃，绝无休妻再娶的意思！”
    林荫冷笑连连：“那你们准备给林清个什么名分？侧妃？”
    嬷嬷可不敢应下这样的高位，再顾不上什么里面问题，直言道：“之前还好说，如今，怕是只能是个妾了。”
    林荫嗤笑了一声：“妾？”
    嬷嬷正色道：“这些事情就不是林二姑娘和林大姑娘该管的事了，王爷会跟您府上的大人们谈的。”
    林荫冷笑一声：“谁想管林清那种自甘为妾的女人，我只是要提醒你一句，你既知她只是个贱妾，就别再做没分寸的事！”
    为了个贱妾来打二品大员嫡女的脸，疯了吧？
    嬷嬷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再难维持住脸上的笑容：“今日多有打扰，老奴这就告辞了。”
    林荫喝道：“站住！”
    嬷嬷僵硬转头：“林二姑娘有何指教？”
    林荫沉声道：“你该给林妍……我长姐道歉！”
    嬷嬷神色阴沉：“林二姑娘……”
    一直做壁花的李岩这时候开口笑道：“桂嬷嬷的确应该跟县主道歉，虽然县主好说话不计较，但，为个贱妾逼迫县主，的确不合适。”
    嬷嬷一惊：“县主？”
    林妍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温声道：“当不起李大人的这句县主，圣旨未下便总有变数，李大人日后莫要再这般叫了。”
    她很感谢李岩维护她，但她既拿了县主之位换楚珑的师尊之位，这会儿那县主爵位来压这桂嬷嬷，只会后患无穷。
    桂嬷嬷神态间颇见倨傲：“林大姑娘实在是个懂礼数的人，这皇家的恩泽，的确也不是谁都能接得住的。”
    李岩睨了桂嬷嬷一眼，摇头笑道：“我今日上朝时，帝君已经当堂下旨，不但封了林大姑娘为郡主……”
    他故意顿了顿，见桂嬷嬷脸色难看极了，这才继续说道：“还让清宁公主拜师林大姑娘，这会儿，圣旨应当已经送到了林府上了。”
    林妍不由愣住了，继而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笑颜如花。
    万万想不到，摄政王竟然送了她这样大的一分礼。
    想想那位跋扈太妃此时的脸色，林妍就愉悦得真想仰天大笑，再看看桂嬷嬷见鬼般的脸色，她就更是满心愉悦了。
    桂嬷嬷脸如猪肝，压抑许久才憋出一句：“恭喜，恭喜县主了。”
    她咬牙道歉：“之前是老奴冒失了，不知尊卑冲撞了县主，实在是对不住！”
    林妍赶小狗儿似的挥挥手：“去吧去吧，不是要去跟我爹娘商量名分吗？呶，我娘就在那厢房里他，快去吧。”
    林妍都指出宋茜然在了，桂嬷嬷自然就不好再走了，只能憋屈地进了厢房。
    没一会儿，厢房里就传来了宋茜然的怒吼和林清的哭声。
    “福王府欺人太甚！贱妾？！你们也说得出口！”
    “娘！女儿不孝，怕是活不成了，呜呜！”
    ……
    桂嬷嬷匆匆从屋子里跑了出来，林妍抬头一看，噗嗤一声就喷笑了出来。
    这精致妇人这会儿脸都被挠花了，头发更是被揪散了，衣裳烂了好几处，显然被暴怒的宋茜然给揍惨了。
    “……哈哈哈！”林妍笑得肚子都疼了。
    “这点儿事儿也值得你笑成这幅德行？”林荫鄙夷地睨了林妍一眼，看向了桂嬷嬷的时候，却没忍住肌肉失控：“噗！”
    桂嬷嬷顿了顿，脸色铁青，眨眼间就冲出了青水庵。
    就为了林清的人情和几个钱，被这一家子弄成这样！
    这一趟，她来亏了！
    李岩看看林荫林妍，嘴角微抽地摇了摇头：“两位林姑娘，你们，不告林清谋杀了吧？”
    林荫虽然不甘心，还是摇了摇头：“不告了。”
    林妍客客气气地冲他拱手：“今日麻烦李大人了。”
    李岩摆摆手，又看向了青嬷嬷和柳柳：“两位呢？”
    柳柳脸上疤痕扭曲，笑得仿佛地狱恶鬼：“大人，奴婢都听主子的。”
    青嬷嬷不敢落后，忙忙也点点头：“大人慢走。”
    李岩满意地点点头，告辞去处理今天最重要的公务——庵主之死。
    而那边李岩才刚走，厢房里就传来了宋茜然的惊呼：“林妍！林妍你快给我滚进来！清儿她自尽了！！！”

 第102章 生不出来，怪我啊

    林清自尽了？
    宋茜然尖叫声传来，林妍和林荫对视了一眼，都站着没动。
    多新鲜啊，林清这样的人，也会自尽？
    猪自尽了她都不会自尽。
    林荫嗤笑道：“又玩儿把戏了！”
    林妍点点头：“要不我们现在出门坐马车回家，等娘问起来，就说我们早就走了？”
    林荫钦佩地看着她：“林妍，你脸皮可真厚，你转头看看，这个位置刚好能看见娘。”
    所以，娘也能看见你。
    林妍羞涩笑笑：“不敢跟你比。”
    林荫顿时就觉得手痒想抽她，还没行动呢，就见她娘风一般冲了出来，已经上手直抽林妍的胳膊了。
    “你聋了吗？啊？老娘叫你你没听见吗？！”
    “娘你再拍一下试试。”林妍懒洋洋地道：“你敢拍，我就敢坚称我胳膊断了。”
    “……”宋茜然气得险些脑溢血：“去救人！”
    她终于想起来重点了，连拖带拽地把林妍抓进了屋子里。
    林妍从她的力道上察觉出来了不对劲，进了屋一看，顿时嘶了一声：“了不起啊！真捅了！”
    林荫紧随其后，也呆了呆：“……就冲这狠劲儿，以前都被她坑，我是服气的。”
    宋茜然气得想把俩闺女齐齐塞回去，只当没生过了。
    她尖叫道：“闭嘴！都闭嘴！”
    疯狂把林妍扯到床边：“快救人！把她肚子缝起来！”
    她尖叫：“要是清儿死了，你就去给她陪葬！”
    林荫张嘴便怼：“那要不要我跟林妍，还有我爹也跟着一起给她陪葬啊？”
    宋茜然疯了似的：“林荫！你非要气死我才甘心是吧？！”
    林荫被她吓到了，一时间竟不敢吭声。
    宋茜然又叫：“林妍！”
    林妍摸摸耳朵：“知道了知道了，我缝。”
    她蹲床边去扒林清的衣裳，却被林清死死抓住了手。
    林妍也不在意：“你不让我治？”
    她满脸愉悦地挣开她的手：“那可太好了。”
    林清顿时便僵住了：“……妍妍，我都要死了，你原谅我好吗？”
    宋茜然哽咽道：“傻孩子别乱说，你绝不会死的。”
    她冲林妍直吼：“你快说你原谅她，然后给她治好！”
    林妍翻了个白眼：“不原谅，手拿开。”
    宋茜然张嘴就要呵斥，林妍凉凉看了她一眼：“还治不治了？”
    宋茜然被堵得脸涨红，硬生生把所有呵斥咽了回去。
    林妍也懒得赶人走，麻利扒了林清的衣裳，取出随身带的医疗小包，也不弄麻药，很快就把她的伤口给缝起来了。
    林清不时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娘！娘我好痛，好痛啊呜呜……”
    宋茜然急得直冒汗：“你行不行啊？她很痛啊！你听不到吗？”
    林妍全程只当没听到，麻利打结、剪断了缝合线，然后开始洗手。
    林清也是个狠人，受了这样的大罪竟然还醒着，哽咽道：“妍妍，谢谢你，我那样对你，你，你还肯原谅我，肯救我。”
    林妍怜悯地看了她一眼，勾唇笑了：“难为你这种时候还有心思装，也罢，你觉得我原谅你了，那就是原谅你了吧。”
    林清忽然觉得后脊背发凉：“你，你什么意思？”
    林妍轻笑道：“你这一趟苦肉计，用力过猛了啊。”
    恰在这时，林家的管事婆子终于从外面带来了大夫，林清忙抓住了宋茜然的手：“娘！”
    宋茜然心中也觉得没底，连连催促大夫赶紧给林清诊断。
    大夫忙到了床边诊脉，越诊断，脸色就越是怜悯古怪。
    林清吓得都快哭了：“我，我怎么了？”
    宋茜然也是满心惊惶：“大夫，刚刚是我大女儿给她治疗的，是不是没治好？”
    林妍狠狠翻了个白眼：“娘，您想想我爹！”
    宋茜然先是一愣，继而猛地反应了过来——这讨债鬼是在威胁她！威胁她再抹黑她，就坐实奸生子的事儿！
    大夫忙摇了摇头：“不不不，林夫人误会了，这伤处理得很好，便是老朽来做，也做不到这么好。”
    他拽了一大堆文，中心思想就是林妍做得完美无瑕，成功遏制住了伤口进一步恶化，否则，林清会更惨。
    最后，他叹了一口气：“这位姑娘伤到了小腹这样重要的位置，日后怕是子嗣艰难了，若不是林大小姐，她连个艰难的机会都没有。”
    林清瞬间呆滞：“子嗣……艰……艰难？”
    宋茜然也蒙了：“怎么会这样？大夫你是不是看错了？”
    她的清儿已经可怜地要给人当妾了，若是生了儿子，日后还有机会当个侧妃，如今，如今连最后的希望也要绝了？！
    大夫摇头叹息：“这位姑娘求死心切，捅得太深了，哎。”
    林清这会儿终于反应了过来，她嗷一声：“林妍！林妍！是不是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宋茜然一听这话，猛地看向了林妍：“林妍你竟如此带毒！”
    林妍都被气笑了：“讲道理，是你们自己要我救命的，我就缝合了伤口，还是在你们眼皮子底下，你们这栽赃也太无赖了吧？”
    林清都要哭疯了：“一定是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啊！你……”
    林荫忍无可忍，一巴掌抽在了林清脸上：“够了！”
    眼见宋茜然要跳起来打林妍，林荫大怒抓住了她的手：“娘！你也够了！”
    她怒喝道：“林清自己玩儿苦肉计玩儿脱了，日后断子绝孙是她自己的报应，关林妍什么事儿？”
    宋茜然怒道：“肯定是林妍！”
    林荫冷笑道：“你不信是吧？大夫！你说！”
    大夫皱眉道：“林夫人，你不要冤枉林大小姐，林大小姐医术超群，若非她的功劳，这位姑娘便是不死，日后于子嗣上也会半点儿机会也无。”
    林清顿时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你的意思是，我，我还有机会？”
    大夫点头：“好好调养几年，养好了，自然就还有机会。……你真该好好谢谢林大姑娘！”
    他实在厌恶林清这样恩将仇报的人，转身便要走人。
    林妍却笑着叫住了他：“这位是同仁堂的李秋大夫吧？我能不能请您老帮个忙？”
    李秋忙拱手，客气道：“林先生客气了，医道路上，达者为先，林先生叫我李秋即可，有什么能帮忙的，您只管吩咐。”
    林妍转头看了林清一眼。
    林清顿觉不妙：“林妍！你想干什么？”
    林妍温声道：“自然是请天下名医，仵作，来检查你的伤势，昭告天下，以免你日后生不出来，怪我啊。”

 第103章 满意极了

    林妍为什么要救林清？
    一则是为了不让宋茜然发疯，二则，她后续还有谋划，想再看看这女人到底跟神秘老者有没有关系。
    秦嬷嬷毕竟是伺候林清的人，林妍已经通过挂尸体看了她娘宋茜然的反应，确认了宋家班的事儿跟宋茜然无关。
    但，林清这儿的消息，她却始终觉得收集得还不够全面。
    可她要林清活着，林清就有了作天作地的资本了？
    想什么好事儿呢！
    林妍笑容缱绻，清甜的声音细软温柔，让人有种她在说情话的错觉，但她拜托李秋大夫的事儿，却足以把林清打下地狱。
    大夫和仵作同时检查伤口……
    林清脸都白了：“不！你不能这么做！”
    她发疯一样求宋茜然：“娘你救我！”
    如果她被那么多人看了身子，如果她被他们多人铁口直断不能生，她还怎么在福王府混下去？
    她贱妾的身份已经定下了，如果再背上不能生的名头，福王，还能宠她多久？
    宋茜然脸色冷凝地盯住林妍：“林妍你是不是疯了？”
    林妍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手腕：“娘，先撩者贱，您最知道我，我这个人呢，平日里脾气很好的，可一旦发作起来，我谁都咬，咬到死。”
    宋茜然呵斥道：“你给我跪下！逆女！你想气死我？”
    林妍凑近了宋茜然，温声道：“娘，我日后是要当大夫的，还要教摄政王府的人学缝合术，医道名声不能坏，否则……我会死。”
    她笑得柔顺又乖巧：“娘您看，您是选择给林清个教训，让她知道我不好惹，还是，想自己来试试，我又多不好惹？”
    她低低的声音压成了一股气流，吹拂着宋茜然耳朵上的绒毛，让宋茜然生生打了个寒颤。
    宋茜然浑身发冷：“你在威胁我？”
    林妍一脸乖巧：“嗯哪，娘，您真聪明。”
    宋茜然眼中迸发出厉芒：“林妍，我毕竟是你亲娘，你当真想忤逆不孝？”
    林妍垂眸：“不敢忤逆娘，只是娘，我现在是县主了，还是清宁公主的师尊，圣旨刚下，我要是暴毙的话，会有人查的。”
    宋茜然目光闪了闪，缓缓道：“非要如此？”
    林妍淡淡道：“非要如此。毕竟，我凶起来，可是疯狗啊。”
    宋茜然盯了林妍许久，浑身颤抖地看向了李秋：“麻烦李大夫找几个女大夫和女仵作来。”
    林清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娘！！！”
    宋茜然又愧疚又心疼，颤抖着手轻轻抚去林清的眼泪：“清儿，日后莫要再招惹她。你……娘以后会帮你的。”
    她毕竟是林家主母，她可以为林清做任何事，但这些事情都不能牵扯到林家的利益，否则，她没办法给林擎交代。
    林妍如今是县主，又是皇室公主的师尊，还顶着教导缝合之术的任务，事关皇室，事关社稷。
    她虽然是林妍的母亲，如今却已经动不起，也威胁不起林妍了，反倒要忌惮林妍拉她下水，毁她清誉。
    林清大哭：“娘！娘！我没有未来了，呜呜……”
    她太了解宋茜然了，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这一次，她又被放弃了。
    她只能哭，哭得有今天没明天，哭得宋茜然愧疚，肝肠寸断，生生把自己哭昏了过去，这才罢休。
    两个时辰后，一个又一个大夫仵作得出了林妍救了林清，没做任何手脚的结论，留下了文书，离开了青水庵。
    宋茜然脸色麻木地送走了所有人，看向了林妍：“现在你满意了？”
    她完全可以想象，接下来，林清自尽未成将子嗣艰难，被林妍所救却恩将仇报的消息，将会传遍整个帝都。
    林妍整理着大夫和仵作们的证词，笑容缱绻：“嗯哪，满意极了。”
    宋茜然闭了闭眼：“我已经让人去跟二公主说了，接下来会把清儿接回去养病。”
    林妍大度点头：“需要我帮忙您说。”
    宋茜然被气笑了：“免了！你离清儿远远的，别让她看到你！”免得被活生生气死！
    林妍笑眯眯点点头：“可以可以。”
    宋茜然顿时如同重拳打在了棉花上，憋屈得想打人：“……收拾东西！回府！”
    她怕她再待下去，会忍不住发疯，冲上去咬死这个小讨债鬼！
    林妍笑眯眯点点头，叫上柳柳和青嬷嬷，当先走人了。
    林荫想追，宋茜然喝道：“你追着她干什么？当尾巴吗？！过来帮忙！”
    林荫犹豫了一下，不情不愿地回转，帮忙收拾东西去了。
    而另一边，林妍转头看着星星眼的柳柳，鼓励道：“你做得很好，我很看好你哦。”
    柳柳顿时热血上头，脸涨得通红：“都，都是主子信任！”
    她早已经忘记了最初只是想报仇，所以才不分日夜地去监视和刺激林清，甚至冒着生命危险偷走了林清的定情玉佩。
    这些日子以来，她日日被林清灌药，刑讯逼问定情之物下落，还以为自己死定了。
    万万没想到，今天忽然睁眼，就看到主子站在屋子里看着她。
    那一瞬间，似乎有某种东西在她心底爆发了。
    尤其是，当她看到，她拼尽性命才只能给点儿不痛快的林清，又一次被主子整得生不日死，如同坠落地狱，她心中的黑暗和狂热，便再也不可收拾。
    眼前的这个主子，能叫她彻底脱离被人利用玩弄的境地，能叫她，不死！不死！！！
    “主子！”柳柳难掩亢奋：“奴婢能替主子干任何事！”
    两次必死的境地里，都是林妍将她拽了回来。
    柳柳在她还没有发觉的时候，就将心中极致的怕，变成了极致的信仰，狂热如同狂信徒。
    她小心翼翼，又目光灼灼：“这一次设计林清，奴婢学到了更多东西，下一次，奴婢能做得更好！”
    一旁的青嬷嬷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忽然想远远退走。
    这个柳柳姑娘，不光是脸变得如同恶鬼，就连这性子，也越发如同恶鬼般狰狞凶狠，日渐冷静，也日渐变态了。
    想到这些时日以来，柳柳对她越来越深入骨髓的控制，青嬷嬷就忍不住脸色发白，两腿发软。
    可，当柳柳冷眼看过来的那一瞬间，青嬷嬷心中想要逃走的念头瞬间消失，只剩下了战战兢兢的顺从。
    “柳柳姑娘说得对，老奴也，也能做得更好！”
    林妍笑着摸了摸柳柳的脑袋：“嗯，我相信你下一次一定能做到更好。”
    柳柳顿时受宠若惊地忙忙往下蹲了蹲，满脸都是开心：“奴婢一定会做到最好！”她，她被主子夸了！
    林妍轻轻拍了拍柳柳的脸颊：“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先谈谈。前两天，你表姨夫找了个人贩子来拐我，说是要替你出气，乖宝儿，这事儿，你怎么看？”

 第104章 追上去，怼死她

    听到林妍的话，柳柳悚然而惊。
    拐子？
    替我出气？
    柳柳瞬间狰狞了脸，狂怒和杀气溢满脸庞：“我杀了他！”
    暴躁完了，她才想起这件事所代表的真正意义。
    买通拐子的那个人，是她表叔！
    而给她表叔的人，很可能是她娘！
    柳柳噗通一声就跪下了：“主子！您留着我，我将功补过！”
    其实这事儿只要不是柳柳指使的，就跟她没有太大关系，但以柳柳如今的心，只要这事儿因她而起，她就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恨不得自虐开屠杀。
    林妍温柔浅笑：“跟你没关系？”
    柳柳慌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对主子只有感激！我来青水庵前还交代过我娘，让她不要生事！”
    青嬷嬷吓得脸都白了，跪在后面腿软得起不来。
    无他，只因为她要被这对儿妖孽主仆给吓疯了。
    她试图看清楚林妍的神色，但少女笑得国色天香，明艳动人，眼底清澈透亮没有任何阴霾，根本不知道信了柳柳没有。
    而柳柳就更好了，她满脸都是要活剐她那表姨夫的狂热，和对母亲不听话的愤怒，简直像是要冲邪神表忠心的疯子。
    青嬷嬷都快哭了：“……主，主子，老奴和柳柳自从拿到证据之后就被软禁了，根本没办法出去作妖啊！”
    林妍温和地道：“我知道，起来吧。”
    她打从一开始，就没信过是柳柳干的。
    以前的柳柳没那个脑子，现在的柳柳，没这个胆子。
    所以她得了门房的口供之后，压根儿就没来找柳柳对峙，而是直接进了宋家班，后来拿了秦嬷嬷的尸体，试探的也是宋茜然。
    她这么问，是想看看她的新晋护法潜力和忠心到底有多大。
    看着小狗儿似的柳柳，林妍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发：“乖宝儿，我最近建立了一个漠语阁，你给我做右护法好不好？”
    柳柳也不问这漠语阁是干嘛的，狂热欢喜得直磕头：“多谢主子看得起奴婢！”
    她眼睛里放着光：“奴婢一定杀光所有想害主子的人！……奴婢回去就活剐了我表姨夫！”
    她其实都不知道是哪个表姨夫，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表态，主子肯不肯信。
    林妍温柔浅笑：“不用，你附耳过来，我说，你做就好。”
    柳柳立刻凑过去，还小心翼翼地伸手轻轻掩住口鼻，唯恐自己的气息冲撞了林妍。
    等林妍吩咐完了，柳柳已经笑得见牙不见眼了：“主子放心！奴婢一定办好！”
    林妍愉悦笑着，轻拍柳柳脸颊：“好好干啊，本座的右护法。”
    柳柳开心得跟个二百斤的傻孩子，笑得惨绝人寰，让人骨头里发寒。
    宋茜然一出青水庵就看到了柳柳的笑脸，吓得险些摔倒，又看到林妍竟毫无芥蒂地拍柳柳的脸，恶心得差点儿吐了。
    她厉声道：“林妍！这贱婢几次三番背主，你不赶紧杀了，还等什么？”
    林妍温声细语：“娘，我的人我自己会管，您管好林清就行了。”
    虽然她神态平和，但宋茜然总觉得林妍提及林清的时候，神色不怎么对：“你又威胁我？”
    林妍叹了一口气：“娘。”
    她没再说话，但宋茜然却猛地住了嘴，下意识地后退了好几步。
    这之后，大概是觉得被亲生女儿吓到了丢人，宋茜然匆匆上了马车，直接就让车夫走人了。
    林荫又气又急地掀起车帘：“林妍！”
    林妍笑眯眯冲她摆摆手：“回见！”
    林荫又好气又好笑，摔下了车帘跟宋茜然吵，被宋茜然一顿猛虎如的呵斥给凶住了。
    柳柳顿时忐忑不已：“主子？”
    从这里回府很远，如果没有马车，跑回去天都要黑透了。
    林妍下巴微扬：“去拦住家将，要两匹马。”
    柳柳有点儿怂，但林妍冲她弯唇一笑，她就涨红了脸，大步冲向了最近的两个家将。
    “我家主子要两匹马！”
    家将并不想给，给了就是得罪宋茜然这个主母。
    柳柳沉声道：“我家主子可是家主嫡女，帝君亲封的县主，还是清宁公主的师尊，你们可想清楚了！”
    两个家将一惊，相互对视了一眼，齐齐下马，将马牵给了林妍。
    “大小姐恕罪。”年长一些的家将恭敬道歉：“我们也很难做。”
    林妍笑着点点头，牵住其中一匹马的马缰，翻身上马，然后冲着柳柳伸出一只手：“来。”
    她眉眼含笑的模样好看极了，上马的动作又比那些矜贵的贵公子都还要帅气洒脱。
    柳柳猛地涨红了脸：“我？我，我可以吗？！”
    林妍含笑点头：“对，是你，你当然可以。”
    柳柳小心肝儿噗通噗通地跳，小心翼翼地伸手抓住了林妍的手，被林妍轻松拽上了马背：“抱紧了。”
    柳柳又慌张又兴奋，虚虚抱住了林妍的腰，又想死死抱住，又唯恐冒犯了她而不敢抱紧。
    年长家将被柳柳的笑容辣得眼疼，忙挪开视线问道：“大小姐，这匹马……您不要了？”
    林妍居高临下地轻笑了一声：“劳烦你们把青嬷嬷送到府上。”
    她这话一出，年长家将迅速把缰绳扔给了年轻的家将，然后施展开轻功，直接蹿了个没影。
    年轻家将惊呆了，正要试图挽救一下，就见林妍一夹马肚子，衣袂飘飘，纵马飘远了。
    他僵硬地转头看向了青嬷嬷。
    青嬷嬷看着家将小哥俊朗帅气的脸，隐隐有些羞涩：“麻烦你了。”
    年轻家将顿时便觉得后背一紧：“……”不！完全不想你麻烦我！
    ……
    林妍轻骑快马，自然比宋茜然的马车快多了。
    车夫目瞪口呆地看着美人大小姐带着恶鬼般的丫鬟从眼前飘过，抽鞭子的手微微一抖，马车猛地蹿出去了好大一截儿。
    林妍畅然笑出声来，歪头看后面：“要跟我飙马？这么刺激的吗？”
    宋茜然正训斥着车夫就听见了她的声音，立刻掀开了车帘去看，却只看到了原来越远的马屁股。
    “……”追上去！怼死她！
    宋茜然拼尽全力才压制住了飙马的冲动，一把将马车帘子都给拽碎了。
    她暴怒喝道：“……走慢点儿！不知道车上还有病人吗？！”
    车夫苦着脸忙忙稳住马车，林荫却羡慕地盯着林妍的背影看了许久，直到看不见了，才撇撇嘴。
    “反正都要断子绝孙了，断四五年跟断六七年又有什么区别？她不就是为了让人觉得她惨嘛，多颠簸一会儿多流流血，才更可怜啊。”
    林清本就痛不欲生，听了这话，气得“哇”一口血喷了出来，把林荫的小裙子都给染红了。

 第105章 她抢您嫁妆啊主子

    林荫几句话就把林清给气得吐血，那惨烈的模样，成功刺激到了宋茜然，让宋茜然把林荫的胳膊都给掐青了。
    林荫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看林清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恶鬼。
    真是成了精的狐狸了，都这样了还能坑她！
    她一下车就狂奔而走，宋茜然怎么叫都没能叫得住她。
    林清躺在担架上哭：“娘，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害得妹妹这样恨我，连您也恨上……”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林荫又冲了出来。
    少女眼中迸发出凶残寒光，一脚踹翻了林清的担架：“我就知道你这个贱人要挑拨离间！！！”
    林清啊一声惨叫，直接翻倒在了地上，摔昏了过去。
    宋茜然尖叫着扑了过去：“清儿！”
    她连声叫人赶紧请大夫，又转头想骂林荫。
    林荫哇地一声嚎啕大哭：“娘！我还不够孝顺吗？我为了您，连这么个妓女都不如的女人都忍了，你还想怎么样？”
    宋茜然气急：“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姐姐？！”
    林清大吼：“妓女的便宜还是给钱才能占呢，林清一个大闺女，放着清白人家的主母不当，自己送上门去让人家玩儿，她不是妓女不如她是什么啊？！”
    宋茜然气得刚想爆粗口，就见一大群人从林府中走了出来。
    林擎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林家的家将们神色诡异。
    最可怕的是，领头的竟是皇室中人——那位战功赫赫的二公主！
    还有宫女！
    太监！
    宋茜然顿时晃了晃，怎，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完了！
    全完了！
    宋茜然张了张嘴，眼前一黑，便彻底昏了过去。
    林擎脸色黑如锅底：“来人！夫人忽染重病，快送她回去休息！”
    林家的人，这一趟算是丢得干干净净了。
    二公主似笑非笑地看了林擎一眼，叹息道：“之前就知道林大人家宅不宁，可想不到竟然不宁到这种地步啊。”
    林擎脸色一紧：“让二殿下见笑了。”
    二公主不客气地笑了两声：“的确是挺好笑的，不过林大人不用担心，很快就有恩典下来，倒时候啊，林大人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林擎顿觉不妙：“二殿下的意思是……”
    二公主却笑得讳莫如深，直接带着来宣旨的宫女太监扬长而去。
    林擎猛地看向了林妍：“妍妍，你知道二殿下的意思吗？”
    二公主十分看好林妍，今日当朝接了来宣旨的任务，还一等就等到了天黑，就是为了亲自给林妍做脸面。
    林妍，说不得知道点儿什么。
    林妍低眉顺眼，细声细气：“爹，我就是个名扬帝都的废物，二殿下这样的英雄女子想什么，我怎么会知道呢？”
    她说是这么说，可眼帘遮住的眼底，却迸发出了古怪的情绪来。
    这个……
    该不会是她想的那个吧？
    林妍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摄政王的动作这么快的吗？
    她其实也就是随口一提，没指望他连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也替她操作啊。
    可心中愉悦，在林擎看过来的时候，林妍却一本正经地摆出懵逼茫然脸来。
    她认真猜测：“唔，难道二殿下是要给娘请个嬷嬷来教导规矩？总不能是给你弄个贵妾平妻吧？”哈哈哈！
    林擎脸都有些绿了：“妍妍，你如今也是县主了，什么话该说不该说，自己要有数！”
    林妍立刻乖巧点头：“嗯哪，好的爹，我知道了爹。”
    林擎莫名就觉得憋得慌，深深看了林妍两眼，便甩袖子走人，匆匆去后院看宋茜然去了。
    林荫眼见没人管她，立刻凑上来：“林妍，以后有这痛快事儿你还找我！”
    刚刚她前脚奔进了府中，就被等在门口的柳柳给拽住了。
    接着，便有了她踹翻林清，让二公主看了好戏的事儿。
    林妍这时间点儿掐得，妙啊！
    林妍满脸茫然：“什么事儿？”
    林荫滞了滞：“……”我总算是知道我哪儿比不上林妍了！我没她脸皮厚！
    她冲着林妍狠狠翻了个白眼，抛开她扬长而去。
    接下来的几天，意料之中的，林清又一次火了。
    比起上一次她有失禁毛病的八卦，这一次她溜出青水庵跟人偷情，还把自己捅得断子绝孙的惊天大瓜，显然就刺激多了。
    纵然林清以养病为由并不见客，但她的不少琉璃姐妹花，还是发来信件，恭喜她能够嫁入福王府这样的豪门。
    林清气得又呕血了好几回，把宋茜然心疼得发疯，这几日翻箱倒柜，整理库房，只为了给林清一份足够丰厚的嫁妆。
    福王府已经让上次那个桂嬷嬷来定日子了，送人的时间就在两个月后。
    王府并不会大办宴席，只再院内摆个酒席热闹热闹。
    至于林清，她甚至连从王府侧门进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被一顶小轿抬着，从后院角门进府。
    林清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当时就又叫了一回大夫救命。
    宋茜然亲眼看着林清一日瘦过一日，见她好几次呕血濒死，就如同被抢了孩子的母老虎，连林擎都控制不住她了。
    虽然林清只是个妾，按礼制没资格带嫁妆，但宋茜然还是坚持要为她做脸面。
    暗十八已经从摄政王府回来了好几日了，今天出去了一趟回来，气得直咬牙。
    林妍瞥了她一眼，懒洋洋地靠在贵妃榻上吃桂花糕。
    林三林八俩小姑娘一个给练字一个练功，都悄没声响的。
    暗十八忍不住凑过去：“主子都不想知道夫人干了什么吗？”
    林妍漫不经心地翻了一页书，捻糕点的动作又快又稳：“给林清准备嫁妆啊。”
    暗十八快要气成河豚了：“刚刚我去问了，她，她竟然把主子的嫁妆劈了七成给林清！”
    林三林八齐齐抬头，满脸杀气。
    女子的嫁妆可不是一朝一夕间买来的，而是从女子出生开始，就由父兄母亲帮忙准备，一点点积攒置办的。
    那些上好的木材，家具，从来都可遇不可求，如今全给了林清，到时候主子出的时候怎么办？买旧家具吗？会成为帝都笑柄的！

 第106章 嫁妆怎么会用不到？

    林清回府之后，无论是宋茜然还是林清自己，都仿佛沉浸在悲风泪雨之中，完全没来找茬，没想到这俩人暗地里憋了这么大的一个损招儿。
    抢嫁妆！
    人干事儿？！
    林三和林八这俩并不操心婚嫁之事的，都气得齐齐摸刀子想捅人了，可见宋茜然这招多阴险了。
    这事儿放在如今的林妍身上，就不只是抢嫁妆那么简单了，还会毁了林妍在林家的声望，以及她作为县主的尊严。
    一个连嫁妆都护不住的女人，想谋夺家主之位，想仗着爵位立起来，可能吗？
    暗十八又气又自责：“都怪我没能早点儿察觉，如今夫人都把东西搬走封存，我才从库房那儿得了消息……夫人这分明是蓄谋已久！”
    要不是如此，也不可能瞒得这么紧！
    林妍却半点儿不急，摆手让林三林八各自做功课，然后推了一把空盘子：“没了，还要。”
    暗十八快急哭了：“主子！”
    她鼓起腮帮子：“您倒是上点儿心啊！这明显就是夫人和林清在故意报复您的啊！”
    林妍把空盘子直接塞进她怀里，让她去厨房取糕点，又捏捏她脸颊安抚道：“放心，我的东西，哪怕是用不着，林清也拿不走。”
    暗十八捧着盘子：“主子您做了什么啊？”不，等等！怎么就用不着了？那可是嫁妆！嫁妆！
    林妍正要回答，就听见外面忽然闹腾了起来。
    她侧耳听了片刻，愉悦地把书啪地合上，麻利从软塌上起来：“好戏开场了，这一趟唱罢了，林清就是哭死，她也得给本座净身出户！”
    暗十八日常懵逼——主子这是又悄无声息地干了什么？！
    林妍轻笑着一扬下巴：“走吧，跟上，主子带你们去看戏。”
    暗十八一脸懵逼地跟上，果然就看了一场超级大戏。
    整个林家都被惊动了，宋茜然脸色铁青却僵立不吭声，林清直接被家将从病床上拽了出来，跪在地上面如死灰。
    而造成如今这样局面的，却只是一个小小的门房。
    时间稍稍往回撤，撤到林妍从青水庵回来的当天。
    那天晚上，林妍叫了林一去处理人贩子秋娘的尸体。
    早前秋娘跟踪林妍，却被林妍反抓进了小院地窖里，后来得了秋娘口供之后，林妍又让林一把门房也抓去了。
    当时林妍凶残地“杀”了门房，当然，没杀死。
    林妍原本的计划是，当天晚上让林一去处理秋娘的尸体的时候，顺带把门房也扔到乱葬岗。
    门房为了活命，自然会想办法去弄钱跑路，而他能弄钱的渠道只有一个——找当初买通他的那个人。
    没成想，林妍因为处理宋家班和青水庵的事，一下子就耽搁了两天。
    这么一耽搁，门房就陪着秋娘的尸体多呆了两天，险些吓疯了。
    等林妍让林一把秋娘和门房一起扔到乱葬岗之后，门房再也忍不住情绪崩溃，连滚带爬狂奔而去，消失了好几天。
    但他没钱啊，又想着家中妻儿，于是悄悄地就潜回来了。
    他怕林妍把他婆娘孩子给宰了，而且，逃跑需要钱，很多钱。
    门房的犹豫期足足有四天之久，因为要等他来，所以林妍才明知道宋茜然和林清的算计，却隐忍不发。
    直到今天，谋划多日的门房终于行动了。
    门房名叫张秀，为人外表忠厚，内里藏奸。
    他是林家的老人了，又跟主母院子里的嬷嬷有亲，所以虽然无故消失好几天，再回来之后，依旧保住了他的差事。
    张秀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虽然吓破了胆神神叨叨的，却也谨慎和胆大妄为了许多。
    他花了钱买通了不少人，查了柳柳娘，柳柳，还有柳柳娘丫鬟的行踪，又查了林妍在府中的动向。
    静待两天后，他趁着夜色潜入到了内院与外院相隔的地方。
    他知道柳柳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出来一趟，替她娘跟外面的人传话。
    张秀仗着劲儿大，直接把柳柳拽到了假山里。
    “柳儿！你听我说，咱们的事儿发了！……你可一定要救救姨夫，姨夫可都是为了你！”
    “你给我钱，我保证带着你表姨和你表弟消失，再也不回帝都！只要我走了，大小姐哪怕是县主，也不能动你和你娘！”
    柳柳压根儿不信：“你糊弄谁呢！我娘和我买通你报复大小姐？大小姐还差点儿杀了你？姨夫你疯了吧？！”
    张秀一开始还好言好语拼命解释，到了后来，就想拿着刀逼柳柳了：“我不管你认不认，总之你给我钱！我就走！”
    他的刀子哆哆嗦嗦，没轻没重，把柳柳的手臂都划破了。
    “姨，姨夫咱有话好好说，我真没骗你啊！我和我娘都没干过这事儿啊！真的！”柳柳装作害怕惊慌的样子，其实压根儿就不怕。
    张秀顿时急道：“你就是不想给钱是吧？春梅亲自传信的！她可是人证！柳儿！你惹急了我，我来着你们娘俩一起死！”
    柳柳也急了：“姨夫你是不是被人给利用了？要不我们去找春梅对峙，真要是我娘干的，我偷钱也让你走！”
    张秀谨慎道：“你想杀人灭口？”
    柳柳气道：“我就想查清楚怎么回事！万一你是被春梅骗了呢？而且我这会儿身上真没带钱啊！”
    她不动声色地引诱张秀：“反正这事儿我真不知道，要是我娘背着我干的，我就让我娘给你钱。
    可要不是我娘干的，而是有人让春梅哄你，那那个人肯定给了春梅不少钱，我帮你逼春梅把那钱给你！”
    她见张秀犹豫，立刻再加了一把火：“姨夫你想想，要是春梅骗你的话，你真就甘心这么被她利用？”
    张秀顿时眼球血红：“走！”
    他原本好好的门房当着，连高官子弟都对他客客气气，如今却不得不逃亡，何其憋屈！
    这事儿真要是柳柳娘指使的还好说，最起码柳柳娘肯定心虚得照顾他妻女，可要是不是……
    那他不就是平白被春梅那贱人骗了，从此颠沛流离，不敢光明正大？！
    张秀越想越气：“我们去找春梅那贱人！”
    他没有发现，就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在被柳柳带着情绪走了。

 第107章 恶毒连环计

    柳柳太懂得怎么样拨弄人心了，只是几句话的功夫，张秀就已经信了大半——他可能被春梅那个贱人给骗了。
    他根本不知道，他早就身在局中。
    无论是他刺探出来的、有关大小姐很喜欢柳柳，竟亲自骑马带柳柳回来，还是后来他查到的柳柳娘几次去拜访林妍，都让他早就潜移默化间偏移了认知。
    惊吓，恐惧，还有各处得来的消息，其实早就打碎了张秀原本的认知，只是他自己没有意识到而已。
    直到现在，柳柳言语诱导之后，他就想起来了无数之前没觉得不对，这会儿却处处不对的细节。
    他很可能真的被春梅那个贱人给骗了！
    这个结论在心中一次又一次地被加持，以至于等柳柳把张秀带进春梅院子的时候，张秀已经满心都是春梅有罪论了。
    而这份仇恨，让张秀上去就刺破了春梅的脖子。
    沉睡中的春梅只觉得脖子一疼，一睁眼，就对上了张秀狰狞扭曲的脸，又心虚又害怕，顿时吓尿了裤子。
    “张，张秀？你怎么还么死？！”
    她这冲口而出的一句话，瞬间点燃了张秀所有的怒火：“果然是你这贱人骗我！”
    张秀把春梅喉咙里的尖叫生生捂了回去，癫狂地拿刀子割了不少伤口：“你为什么要害我？！”
    柳柳趁机点燃了烛火，把她那张鬼脸凑近：“春梅，我们都查清楚了，你最好老实交代！不然……”
    春梅登时更怕了：“唔唔唔！”别杀我！
    张秀阴狠道：“你要是敢叫，我就捅穿你的喉咙！”
    春梅又怕又慌，只会连连点头。
    张秀稍稍松开了她一点，逼问道：“你之前给我婆娘传信，说柳柳她娘让我们找人贩子卖了大小姐，是不是？”
    春梅忙点点头：“是，是的啊，别杀我，你别杀我！”
    张秀猛地掐住了她喉咙：“放屁！真要是柳柳和她娘，大小姐能不杀了她们母女？还骑马载柳柳回来？！”
    春梅低声哭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可真是张嬷嬷让我干的啊！”
    眼见春梅竟是短短时间内就稳住了，柳柳眼中顿见阴郁。
    今日这行动并非单纯哄骗利用张秀，而是柳柳提前试探和验证过她娘的确无辜之后，继续深查。
    柳柳知道她娘绝没有让春梅干这事儿，可春梅死咬着不放，那就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有人骗了春梅。
    要么，就是春梅太会装了。
    柳柳立刻便准备下一记狠药：“好！你既然说是我娘干的，那我这就去找我娘，要是你们对峙不上，我便让我姨夫杀了你！”
    春梅哭喊道：“柳柳，你信我，真是你娘为了给你出气，才叫人拐卖大小姐的！”
    张秀动摇了。
    柳柳冷笑道：“出个屁的气！旁人不知道我娘还不知道？主子她救了我！否则我早死了！”
    张秀眼神顿时凶狠下来：“贱人！你敢骗我！”
    他的刀都扎进了春梅胸口了，春梅顿时便慌了：“别杀我！”
    柳柳冷声道：“算了姨夫，你杀了她吧，就当是为了给我娘被冤枉出气，你跑路的钱我给你掏！”
    她缓缓道：“反正主子以为你已经死了，你杀了春梅，谁也想不到的。”
    张秀顿时便心动了：“你说真的？”
    柳柳故意露出狰狞阴鸷的表情来：“她敢冤枉我娘，就是想我死，我就当掏钱买平安！姨夫你杀吧，她如此害你，你也出出气！”
    春梅慌张极了：“别！”
    张秀有点儿犹豫，可等柳柳出去一趟再回来了，拿出一叠银票之后，他顿时眼中凶光大冒。
    春梅顿时慌张大叫：“别杀我别杀我！我说我说！不是我要害你！是清小姐！都是清小姐让我干的！”
    她嗷嗷挣扎：“真的！清小姐仇恨大小姐，又觉得柳柳吓她，所以不光要把大小姐卖了，还要让柳柳满门都去死！”
    她见张秀猛地顿住了动作，忙忙倒豆子似地继续说道：“你放了我吧，我把知道的东西全部告诉你们！
    清小姐她早就算计好了，等大小姐被抓去卖了之后，就让我去找家主状告你们，说是你们联系的拐子。
    到，到时候，清小姐会找个人替我去死，她会把卖身契还给我，让，让我嫁给她院子里婆子的儿子。”
    春梅哭道：“我也是没办法了啊，我肚子里怀了生哥的孩子，再不赶紧嫁人，夫人知道了，会把我的孩子打掉，再把我给卖了的！”
    张秀气得要杀人：“贱人！”
    柳柳忙拦住了他：“姨夫！冷静！你冷静！……清小姐早有准备，要把我们一网打尽，你要是杀了她，我们就没有人证了，到时候大家都得死！”
    张秀一愣：“什么人证？什么意思？”
    柳柳道：“你想想春梅说的话！清小姐她想让我们一家子死干净！”
    张秀生生打了个寒颤，浑身发抖：“你，你是说……”
    柳柳沉声道：“清小姐手里一定还有其他的东西，要是春梅死了，她肯定能猜到是我们家干的。
    到时候，你能跑得了，我，我娘，我表姨和表弟怎么办？她日后可是要嫁给福王的！
    到时候她给福王吹吹枕边风，让福王下令去抓你们一家子逃犯，你能逃得了，表姨和表弟能逃得了吗？”
    张秀手里的刀，啪一下就掉在了地上：“逃，逃不了了，逃不了！”
    他之前还畅想着带着妻儿逃走，可柳柳说到了福王府，他就心如死灰，再不敢奢望了。
    柳柳抓住了他：“姨夫，你敢不敢赌一赌？”
    张秀茫茫然抬头：“赌什么？”
    柳柳沉声道：“赌一赌，我们揭穿了清小姐的阴谋，清小姐反而不敢让福王对我们下手了！”
    张秀嘴唇发白：“那，那可是福王啊！”
    柳柳目光灼灼：“那又怎么样？主子还跟摄政王府有交情呢！只要我们揭穿了清小姐陷害主子的阴谋，主子一定会保我们的！”
    张秀啊了一声：“真，真的？”
    柳柳看了一眼春梅：“姨夫你要是不敢，就现在带着钱逃走，不过我表姨和表弟就……”
    张秀看了看瑟瑟发抖的春梅，又看了看柳柳给的钱，猛地挺直了脊背：“我赌！”
    他低吼：“我这就去找家主揭穿林清！”
    柳柳却拉住了他：“不行，不能找家主，我们，得去找二爷！”

 第108章 我来找兔子的

    变态也有人喜欢，懦夫也有自己拼尽性命想保护的人。
    张秀从春梅那里得知了林清的打算，又被柳柳点拨，彻底豁出去了。
    他把春梅打昏背好，径直去了林二爷的院子前面。
    “什么人？！”
    “我是守门的张秀，我要举报！清小姐花钱让我去找拐子，想要把大小姐拐走卖了！”
    张秀的声音极大，巡逻的家将们和守夜的下人们都听了个清楚明白，顿时哗然。
    无论是谁，事情闹腾得这么大，再想遮掩，难了。
    少顷，林二爷亲自出来处理这件事，没多久，林二爷带着人证物证去了正院。
    林二爷做事又快又狠，他还让暗卫去抓了林清院子里的两个大丫鬟——铁证上顿时又添了新证。
    宋茜然不是没想过把消息按下去，但，厚着脸皮追过来的某个外人不肯。
    这人便是之前被林妍用体表异物摘除术，取了脖子下面瘤子的兵部侍郎，黄旗。
    黄旗有修为在身，身体恢复得极快，张秀在门外大声诉说林清罪状的时候，他正跟林二爷下棋。
    事涉林妍，所以黄旗毫不犹豫地就厚着脸皮来了。
    “栽赃陷害？不能吧？”黄旗大大咧咧打断了宋茜然的话：“今天一早老邱来看我的时候，正跟我说抓到人贩子的事儿呢！”
    他似笑非笑：“这伙儿人贩子嚣张得很，假装戏班子到处拐卖人口，前两天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人，纵火之后就跑了。嘶！该不会那纵火犯……”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在场的人全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黄旗这是想说，是林清见有事发的可能，所以想要杀人灭口，于是派人纵火！
    宋茜然暴怒喝道：“黄旗！你怎么能平白给人泼脏水？！”
    黄旗冷笑道：“不然就那么巧？人家卖人卖得好好的，纵火干什么？我看就是这张秀跑了，惊动了林清，林清怕事情败落，所以让人去纵火烧死那宋家班的人！”
    宋茜然厉声道：“你有什么证据？”
    黄旗啪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这些人证物证还不够吗？不够的话，让京兆府李大人给你一样样找你说行不行？”
    他脸上满是恶劣的微笑：“李大人最近在青水庵背后发现了不少拐子尸体，青水庵庵主的死很可能跟那些拐子有关。
    他最近都快要被宗室那些人逼疯了，如果知道贵府的义女能提供消息，应该会非常高兴吧！”
    宋茜然瞠目结舌：“你……”
    林擎忍无可忍：“够了茜然，你住口！到了这种时候，你还要维护林清那孽障吗？”
    他转头呵斥家将：“去把林清给我带来！看看她做的好事，竟然买通了人去拐卖自己的姐妹！”
    宋茜然惊呼道：“擎哥不可，清儿她还在养病，不能下床啊！”
    林擎怒道：“她不来这儿跟我们交代清楚，难不成你想让她去京兆府大牢交代吗？”
    宋茜然一滞，抓着林擎的手顿时便松了。
    家将很快就去找林清过来，林擎则盯住了黄旗：“黄大人，这件事情查清楚之前，我希望黄大人不要再信口开河了。”
    他沉声道：“林清不过是一个闺阁女子，便是犯了错，也是被人利用了，跟林府上下无关，还希望黄大人能明白。”
    黄旗诚恳建议道：“我觉得还是去找李岩吧，李大人虽然圆滑，但查案子的手段上，那可没得说。”
    林擎眸色猛地一沉：“黄大人！还请黄大人看在小女认真给你治病的份儿上，莫要再让林家成为帝都笑柄了。”
    林清自荐枕席，已经够丢人了，倘若再牵扯到纵火京都和勾结人贩子的案子里，他林家在帝都的名声，还能看吗？
    林擎郑重冲着黄旗作揖拱手：“请黄大人万万要给妍妍这个面子。”
    黄旗看向了宋茜然。
    宋茜然强忍羞辱，也跟着作揖拱手：“只要确定是清儿做的，我们绝对会还妍妍一个公道！绝不徇私！”
    她不傻，自然知道黄旗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这个人一则记恨当初自己纵容太妃闹事，差点儿牵连到了他。
    二则，就是为了还治病之恩，要替林妍出气了。
    而她这么一郑重承诺，果然，黄旗笑呵呵地坐下了：“林大人林夫人客气了，这既然是两位的家事，那自然应该两位自己来查。”
    宋茜然气得想怼他一脸，既知是人家家事，那你怎么还不滚？
    但此时林清已经被带来，身上竟只匆匆披了一件外套，冻得瑟瑟发抖，宋茜然便不顾不上黄旗了。
    “清儿！”宋茜然便要扑过去。
    林擎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茜然，坐着听，或者回去等结果，你选一个。”
    宋茜然顿时僵住：“擎哥，我，我只是怕她伤口复发。”
    林擎并不说话，只是盯着她。
    宋茜然颤了颤，泪珠滚滚而下，却始终没敢说什么，咬牙坐在了正堂主位上。
    她不能被送回去等结果！她得看着清儿！
    林清其实一进来就看到了屋子里跪着的人，那一瞬间她就猜到了几分，心中登时就咯噔了一下。
    如今眼见着唯一能指望的宋茜然也退了，她顿时心中冰寒，心如死灰。
    林妍就是这时候带着人过来的。
    “大晚上的还这么热闹啊。”
    哪怕夜色深沉，也遮不住少女明媚娇艳的花容。
    她带着三个丫鬟两个护卫，瞧着不像是来看热闹的，倒像是来打群架的。
    林清猛地挺直了脊背，哪怕是跪着，她也不愿意在林妍面前低头。
    林妍噗嗤一乐：“清清你怎么不穿齐整衣服就跑出来了？毕竟也是要给人当小妾的人了，日后还是要收敛一点才行。”
    这话毒的，林清险些吐血。
    林二爷嘴角微抽，轻咳了一声问道：“妍妍怎么过来了？”
    林妍笑眯眯：“我兔子丢了。”
    众人齐齐问号脸，继而无语地看着她——这理由，还能再瞎编点儿吗？
    林清哽咽道：“妍妍，是不是你陷害我？我都这样了，你还要怎么才肯放过我？”
    林妍啧了一声：“你这个女人戏可真多。”
    她抬手一指大厅墙角：“我就来找个兔子，怎么就陷害你了？”
    众人齐刷刷转头，就见明明灭灭的灯光里，一只巴掌大的奶兔子双眼反射着火光，慢吞吞地转过了圆滚滚的屁股，坐起，熟练地开始干洗耳朵。

 第109章 我不喜欢你，林妍

    众人到了这议事厅这么久，谁也没注意到奶兔子什么时候跑进来的。
    这会儿见众人齐齐看过去，那奶兔子竟然不紧不慢地在干洗耳朵，所有人都见鬼似地瞪圆了眼睛。
    还，还真是来找兔子的！
    只是，这个兔子是不是不大对？
    说好的兔子都胆小怕人，见人就跑呢？
    众人想想刚刚整个议事厅里剑拔弩张，连哭带喊的气氛，就觉得能钻到这儿的兔子，实在是有点儿变态了。
    林清尖叫道：“林妍！你是故意的！”
    林妍翻了个白眼：“我怎么故意？隔这么远，把兔子扔过去圆谎吗？”
    林清叫道：“那个兔子听你的话！你叫它进来的！”
    林妍立刻冲着奶兔子勾手指：“啧啧啧！”
    脑海中却对瞳瞳道：“瞳瞳乖，蹲着别动！”
    奶兔团子犹豫了一下，试探转身，给了众人一个圆滚滚的背影。
    黄旗没忍住：“哈哈哈哈哈！”
    他边拍桌子边笑：“指挥兔子陷害人……林大人，你这义女别是个傻子吧？”
    林擎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深呼吸，盯住了林清，沉声道：“林清，该查清楚的我都已经查清楚了，接下来的话，你最好每一句都给我想清楚再说。”
    林清眼泪滂沱：“爹！”
    林擎打断她：“这是口供，你自己拿去看。”
    他亲自把口供交给了林清，在她抖着手看的时候，沉声道：“如今宋家班已经被邱将军的人全部抓了，青水庵庵主之死也跟宋家班扯上了关系。
    林清，你父亲救过我妻女，我心中很感激。这些年来，我把你和秋儿当亲生儿女养大，从未在用度上少过你们什么。
    你想清楚了，然后原原本本地告诉我，除了买凶，帝都纵火的事，青水庵庵主的事，你还知道多少？”
    林清的眼泪把手中的口供都打湿了：“爹，我……”
    她不是不想辩解，但只看这逻辑分明的口供，还有满脸仇恨的张秀，她就知道她人赃并获，跑不了了。
    而可笑的是，企图拐卖林妍的事情暴露，却不是最危险的，如今最危险的，竟然是她会被牵扯到更大的案子里去。
    青水庵庵主身份贵重，她曾祖母是皇室公主！
    这位庵主不但身份贵重，受过她恩惠的人还非常多，上到皇族太妃，下到宗室族妇，多得是要为她伸冤的人。
    与这位庵主比起来，自己一个小小的林家义女，就算是死在京兆府牢里，也不会有人多看她一眼。
    林清跪伏在地上，呜咽大哭：“爹，我知道错了，我认罪！我是买凶想要报复林妍，可其他的事情我真不知道了。”
    她崩溃道：“林妍害我成为帝都笑柄，我心中愤恨，有一日上街上的时候，偶然听到了两个人暗谈，才动了歪心思。”
    林妍立刻问道：“哪条街？在哪儿听到的？他们都说了什么？”
    林擎皱眉看了林妍一眼，他家这大姑娘半点儿不气不好奇，分明就是早知道林清这么算计她了！
    但林妍问的都是他也想问的问题，所以林擎只是道：“回答妍妍的问题。”
    林清哽咽道：“是平康坊的卿玉楼，我下楼经过后巷窗户的时候，听到有两人在后巷商量怎么接头跟踪和藏人拐卖的。”
    林妍不给她任何间隙，继续问道：“张秀说地址是现成的，你怎么会知道他们的地址？”
    几人都看向了林清。
    林清颤了颤：“我……”
    林妍走到了她面前，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强硬地让她抬头：“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林清吃痛闷哼：“疼！”
    宋茜然呵斥道：“林妍松手！”
    林妍转头看向了宋茜然，目光温凉：“娘，她让人拐卖您的亲生女儿，您真的知道拐卖是什么意思吗？”
    宋茜然愣了愣，迟疑道：“可她没有成功。”
    林二爷都听不下去了：“大嫂若是不想要这个女儿，可以将妍妍过继给我！”
    宋茜然呼吸一滞：“不！她是我的女儿！你们谁也别想抢走！”
    林擎闭了闭眼：“茜然，别说话，让妍妍问清楚。”
    他走过去摸了摸林妍的头发：“妍妍，没关系，你问，爹一定给你做主！”
    林妍垂眸由着他揉她的头发，等他揉完了，就转头看林清：“来，继续。”
    林清咬了咬唇：“当日，我是去与王爷私会，他派了人送我。我假意说那两个人想偷我钱袋子，让他们去跟踪了说话的人。”
    她忽然扯起嘴角笑了起来：“我拿到了地址，可我始终很犹豫，毕竟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假的。
    可妍妍，你为什么非要逼我？云家那次，我险些死了。你太狠了，你真的太狠了。”
    她笑着笑着又大哭了起来：“我不喜欢你林妍！你害得我没有了父亲，你自己却父母双全，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好不容易长大，如今又被你毁得连未来都没有了！”
    林妍扔开了她，捡起了地上的口供一张张看。
    林清心如死灰地趴在地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没一会儿便晕了过去。
    许久，林妍把口供还给了林擎：“我看不出什么问题，若非是巧合，那便是有人刻意引导林清去听宋家班的事。”
    她其实心中已经有了猜测，怕是，那老者派了人在盯着她，见她与林清不合，所以故意引诱林清来算计她。
    林擎沉声道：“我会让人去福王府求证。”
    林妍并不在意地摆摆手：“随便爹处理。”
    林擎又摸了摸林妍的头顶：“是爹没有保护好你。”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昏迷的林清，林清的伤口再一次裂开了，躺在地上仿佛快要死了。
    宋茜然忍到了极致，这一次她没有再骂林妍，只是她抖着手把林清抱进了怀里，哭得无声且压抑。
    林擎闭了闭眼：“茜然，谋害嫡系……”
    宋茜然惨然笑了一声：“擎哥，你要杀了清儿吗？”
    林擎看着妻子的脸，张了张嘴，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宋茜然猛地看向了林妍：“我求求你行吗？求你，别杀她！”
    她轻轻放下了林清，冲着林妍的位置，噗通一声便跪下了：“只要你能不杀清儿，原谅她，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第110章 这也太狠了吧

    母跪女，这事儿传出去，林妍能被御史的笔墨讨伐到死。
    林妍猛地挪开了位置，俯身把奶兔子抱了起来，轻轻撸着：“娘不用逼我，我没有要求林清死，把她的嫁妆给我，让她净身出户就好。”
    正要转位置的宋茜然呆了呆：“你说……嫁妆？”
    林妍看林擎，林擎快步过去把宋茜然拉了起来，自己替宋茜然答应了：“可以！”
    宋茜然下意识要反驳：“那清儿怎么办？没有了嫁妆，她日后怎么活？”
    林妍噗嗤一声就笑了：“娘就是担心林清饿死，也不能把我的嫁妆拉走给她用呀。”
    宋茜然变了脸色：“你已经知道了？！”
    这反应，无异于不打自招。
    一旁的黄旗都惊呆了：“嘶！我说林县主，你确定你真姓林？”这怕不是捡来的？
    林妍摸摸下巴：“这个啊，那就得问我娘了，其实我也好奇。”
    说不定她爹就不姓林呢！
    宋茜然顿觉呼吸不畅，还要说话，林妍已经冲着她摊开了手：“娘，库房的钥匙。”
    宋茜然下意识捂住了腰。
    林妍也不着急，笑眯眯看向了林擎：“爹？”
    她都这么宽容大度，不追究林清的责任，免得福王府觉得被林家打脸，找林家麻烦了，爹也得有所表示，不是吗？
    林擎深深看了林妍一眼，伸手，拿走了宋茜然的钥匙，直接给了林妍。
    他温声道：“不光是林清的嫁妆，还有你自己，都拉走，你自己保管。”
    宋茜然惊到失声：“擎哥！！！”
    林擎猛地箍紧了宋茜然：“茜然，做错了事情就该受到惩罚。”
    宋茜然低头看看地上生死不知的林清，眼泪再次失控，她哽咽道：“我能把清儿带走治伤了吧？”
    林擎叹了一口气：“来人，送林清回去，叫大夫来。”
    很快就有人来抬了林清走，宋茜然看也不看差点儿被拐卖的大闺女，麻利跟着了。
    林擎问林妍：“你还想要什么？”
    林妍点点张秀：“张秀也是被人利用了，别动他家小。”
    林擎点头：“可以。”
    林妍又道：“借用一下管家，我去拉私产的时候，让管家做个见证人。”
    林擎哭笑不得：“爹相信你。”
    林妍噗嗤一乐：“可娘不信啊。”
    她还笑眯眯看向了黄旗和林二爷：“两位空闲不？有空一起做个见证吗？”
    林擎眸光猛地一暗，叫管家是为了防备茜然，叫这两人，却是为了防备他啊。
    可他只当没看懂林妍的安排，笑着对黄旗和林二爷道：“我还要处理后续，妍妍就拜托两位照看了。”
    黄旗大笑点头：“放心！老黄我绝对不会让林大姑娘吃亏！”
    家中出了这样丢人现眼的恶劣事，却还要留着林清这祸害的性命，林二爷笑不大出来，却也点点头：“大哥放心。”
    林妍晃晃库房的钥匙，愉悦道：“咱们这就去吧！”
    黄旗吃了一惊：“不等天亮吗？”
    林妍笑眯眯：“我穷疯了，等不及。”
    林二爷却是苦笑不已，他这小侄女，是防着大嫂连夜把林清的嫁妆偷梁换柱。
    林妍冲柳柳勾勾手指：“走了。”
    柳柳立刻从地上爬起来，甚至都没有看林擎这个家主的脸色。
    张秀大声道：“多谢大小姐保我妻子！”
    他忽然跳起来，抢了之前他自己拿的匕首，直接捅了心脏。
    林妍转头看他，就见他吐着血死了。
    柳柳低眉垂眼，温声细语：“姨夫是害怕有贵人非要让他翻供吧，主子，我也好害怕啊，毕竟清小姐那么得宠。”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够让所有人都听见。
    是啊。
    谁不怕呢？
    张秀如今死了也就死了，可他只要活着，万一福王被林清吹了枕边风，想叫他翻供来诬陷林妍，那张秀一家子就不一定保得住了。
    自然也有宋茜然一系的人怀疑今天的一切都是林妍设计的，但林清自己都已经认罪，他们没有任何证据能反指林妍，只能咬牙认了。
    黄旗忍不住看了柳柳一眼又一眼，狠狠搓了搓胳膊。
    嘶！
    不愧是能被林大姑娘挑中的人，竟然几句话的功夫，就把那张秀给引诱赴死了！
    等出了议事厅，黄旗忍不住冲林妍比了个大拇指：“林大姑娘智计无双！黄某佩服！”
    林妍一脸软萌地撸着兔子，茫然看他：“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柳柳同款茫然，只是眼底的凶残不小心泄露了几分：“这位大人怎么莫名其妙夸我家主子？”
    黄旗呼吸微滞，一脸认真地道：“我是说，林大姑娘在医道上智计无双，让人钦佩，我这病都好了，如此晚才来赞叹，实在是不应该！”
    林妍笑颜如花：“黄大人客气了。”
    柳柳垂下了头，瞬间安静如同幽灵般。
    黄旗：“……”惹不起惹不起！
    他立刻挪到了林二爷身边，学着林二爷当一个安静的壁花。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库房，林管家监督账房记账清算，随着一样又一样林清嫁妆被抬出来，整个院子渐渐安静到了极点。
    等宋茜然安置好了林清，终于想起来补救的时候，已经晚了。
    所有人都知道了，清小姐的嫁妆，它摆满了一个院子都还装不下，竟从内院，生生摆到了外院。
    清点工作从半夜一直做到了第二天正午，等林擎下朝回来，看到了占了半个主院的各种物品，脸都黑了。
    第一次，他对妻子生出了浓重的不满。
    林家再有钱，也不是这样造的！
    宋茜然，她这是要为了林清一个人，把半个林家半空吗？
    还在不断往外搬东西的林家八子：“……主子，还搬吗？”
    他们刚刚看到主子的爹气冲冲走了。
    林妍郑重点头：“搬！使劲儿搬！”
    虽然只有内院里面摆放的才是林清的嫁妆，但，她爹也没说她不能把林家库房里的其他东西摆出去晒一晒，晾一晾啊！
    至于别人误会了摆出去的都是嫁妆怎么办……
    唔。
    关她什么事儿？！
    这么一直晾晒到了太阳西斜，林妍才又有了新命令。
    “来啊！把林清的嫁妆整理好，抬到城中心的珍宝阁，我要全部换成现银！”
    吧嗒。
    看了一天好戏的黄旗碗都掉了。
    卧槽！
    这，这也太狠了吧？
    当着全帝都百姓的面儿，给林清……晒妆？！

 第111章 你看上那讨债鬼了？

    林妍说晒妆就晒妆，说拉走变现就拉走变现，期间，每一个命令都由林一八人监督指挥，由她从武行雇来的人执行，堪称雷厉风行。
    宋茜然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给林清喂药，听到林妍让人把嫁妆拉出去卖，手里的碗瞬间就摔碎了。
    林清只是闭着眼睛无声落泪，再很也不敢吭声。
    宋茜然却猛地站了起来：“拦住她！”
    只有宋茜然自己知道她给林清准备了多少东西，拉出去……拉出去的话……
    这是要让整个帝都的人戳她的脊梁骨！
    宋茜然不敢想象那个场面，甚至来不及跟林清交代一声，衣角带风地便冲了出去。
    但，已经晚了。
    林妍早就带着车队出了林家，直往珍宝阁而去。
    宋茜然追到了大门口的时候，只看到了围在门口不散的围观者，连个车队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人呢？！”宋茜然急声问道。
    “大小姐带着车队已经走远了。”门房这会儿还有点儿回不过神来，那金灿灿的珠宝，一箱箱珍玩，实在是晃花了他的眼睛。
    直到宋茜然怒声呵斥“你怎么不拦住她？”时，门房才反应过来，来的这个人，是林家主母。
    他神色古怪：“大小姐带着的人，出门便一路狂奔而去。”
    他能怎么拦着？
    那可是林家嫡长女，更是帝君亲封的县主！
    况且，为什么要拦着？
    夫人给一个外人准备这样丰厚的嫁妆，却连一次赏赐都没给过他们这些林家旁支。
    不像大小姐，只是让他们开个门而已，就给了每人一袋子金豆子。
    宋茜然太着急了，所以没能看到围观而来的林家众人的神色，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牙出了门。
    东西肯定是追不回来了，但，她得知道林妍到底做到了哪种地步！
    宋茜然翻身上马，交代心腹：“去找老爷！”
    她匆匆追了出去，一直到了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这才遥遥看到了前面的车队。
    只一眼，宋茜然就险些从马背上跌下来。
    那讨债鬼……竟然把箱子都打开了，还走得极慢地让街上的人随便看！
    宋茜然猛地抽了一口凉气，拉扯马缰，直接调转了马儿，崩溃回府。
    林妍若有所感地转头看了一眼，眉眼含笑，但笑意却不达眼底。
    黄旗也跟着回头看了一眼，驱马靠近：“林大姑娘，你这样就不怕……”
    林妍淡淡地道：“我自己的嫁妆，我还不能卖了？”
    黄旗之前光顾着想林清和宋茜然名声坏了，这会儿才想起来，是啊！这特么的是嫁妆啊！
    黄旗吃了一惊：“对啊！你怎么能把嫁妆给卖了？”
    林妍懒洋洋地摸着怀里的奶兔子：“我怎么就不能卖了？”
    黄旗干巴巴地道：“那你以后嫁人了怎么办？”总不能现准备吧？这可是嫁妆啊！谁会现买？
    林妍笑了：“你看看这些真金白银，看看这繁华世界……”
    黄旗睁圆了眼睛左右看看：“所以呢？”
    林妍笑颜如花，明媚耀眼：“它们不香吗？我为什么要嫁人自讨苦吃？”
    不爱她的，知道她失身生子，便仿佛扒了他们家祖坟般嫌弃厌恶。
    爱她的，知道她曾受劫难，初时可能心疼，日日相对间起了龃龉，一年又一年，又真能初心不变？
    林妍笑容温软，比起嫁个人赌明天，不如步步为营，自己照顾好自己，找到她的团团。
    黄旗心中震撼莫名，竟忘了自己原本想说的话。
    他只是知道，眼前这个姑娘是真了不起，有手段有心计还手握秘技，只要操作得当，怕是又一个二公主。
    二殿下，她不就是仗着修为和军功站稳了脚跟，恣意洒然，让所有催婚嘲笑的人闭嘴的女英雄么？
    黄旗默默冲林妍拱了拱手：“愿林大姑娘所愿所想，皆成真。”
    林妍眉眼弯弯：“承你吉言。”
    她勒马而停：“到了。”
    珍宝阁。
    一番讲价估算之后，这批嫁妆的价值出来了。
    八百万！
    林家主母为个义女，竟是准备了八百万的嫁妆！
    在一片哗然热闹中，林清和宋茜然这两个名字，迅速火遍了整个帝都。
    林妍带着好多箱东西出去，掀了一趟舆论热浪回来。
    彼时，夜色已经深了。
    暗十八凑上来：“主子，夫人吐血晕倒，到了这会儿还没醒呢。”
    林妍脚步微顿，懒洋洋塞给暗十八一张卡：“呶，拿去买糖吃。”
    她摆摆手，伸着懒腰就回去睡了。
    暗十八拿着卡翻来覆去地看：“这个……”
    林一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口：“三十万。”
    他抬手，指间夹着一张一模一样的卡：“主子给的零花钱。”
    暗十八倒抽了一口凉气：“太，太多了吧？”
    林一没回答，又给她两张，让她转交给林三和林八，很快消失在了夜色里。
    暗十八又忐忑又高兴，不过她向来心大，很快就美滋滋地捧脸，跑到门边儿守门去了。
    夜色渐浓，一股浅淡的血腥味忽然传来，林妍猛地睁眼，就见窗户开了，一道黑影正站在窗户前面，背着月光，似乎是在往屋子里看。
    闹鬼了？！
    林妍惊得寒毛都竖起来了，面上却冷静至极，片刻之后，她开口：“摄政王？”
    月光渐渐转移，窗户边儿的人默默露出半张神君般俊美的侧脸来：“嗯。”
    林妍闭了闭眼，扯出一抹假笑：“……摄政王哪儿破了？”
    楚烨似乎意识到了林妍被迫营业之后的嫌弃，稍稍往后挪了半步：“你出来。”
    林妍的手指在被子里伸开又蜷起，再伸开再蜷起，迅速批了衣裳，跳窗而出。
    她才刚扯起假笑，还未说话，就被楚烨抓住了手腕，接着便是一阵风驰电掣。
    他想带她去的地方并不远，也就是主院而已。
    等两人落下，林妍便发现自己到了她娘的后窗户处。
    林妍疑惑歪头，无声询问——怎么了？
    楚烨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是轻轻推她靠近了窗户。
    屋子里静悄悄的，但将真气运耳，便能隐隐约约听见里面人说话的声音。
    是她娘和她爹。
    林妍转头去看楚烨，却见楚烨后退了好几步，眨眼间便消失了踪迹。
    厉害了这位殿下，神出鬼没！
    林妍日常羡慕楚烨的修为，但很快，她的神色猛地变了。
    屋子里，宋茜然的声音陡然高了起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维护那个讨债鬼？！难道你真的看上了她的脸？！林擎！你真敢如此，我就立刻杀了她！”
    林妍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爹……看上她？！

 第112章 妍妍我们锁定他

    宋茜然陡然发出的尖叫声，让林妍瞬间从头凉到了脚。
    那是，什么意思？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前靠了靠，屋子里陡然安静了一瞬，下一刻，空气猛然静谧浓稠。
    几个黑影骤然出现在了房屋四周，到处搜寻，却并没有找见任何偷听者的踪影。
    几个黑影迅速到了门前跟林擎复命，片刻之后，黑影遍布了整个府宅。
    林妍的房间门口处，黑影几次确认才真正离开。
    黑沉沉的屋子里，林妍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呼吸绵长，跟睡着了无异。
    许久，等确认外面的人的确离开之后，楚烨从她的床幔后面走了出来。
    借着月色，他看到少女正盘膝坐着，手指不断摩挲着手腕，神色平静祥和，长长的睫毛遮掩住了那双漂亮的猫瞳，让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还好吗？”楚烨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
    “……我很好啊。”林妍抬头轻笑，仿佛暖月清风，又平静又柔和：“幸亏你拎着我就走，不然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楚烨见她笑得灿烂冷静，心中却莫名揪疼。
    许久，他认真道：“我可以帮你查。”
    林妍整了整精神：“你听到了什么？我没听全，才听了一句就别发现了。”
    她苦恼地挠挠自己的下巴：“修为太低啊。”
    楚烨并不喜欢长篇大论，但这一次，他极近详细地跟她说了自己听到的东西。
    “今日办事路过林家……”
    他说到这里，几不可见地顿了顿，见林妍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心中顿时微微松了一口气。
    “从主院过的时候，听到了你的名字。”
    于是便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没想到却会听到那样的秘闻。
    “你娘记恨你今日的行为，希望林大人送你回老家。林大人考虑到你跟朝廷有约定，并不同意，便与你娘起了争执。
    后来，你娘气急了，说你骨子里并非林家人，再如何优待你也养不熟，否则不会如此害她，又说你是灾星，害她亲女身死，如今又来害她。”
    他当时心中震荡，因为事涉身世这样的大事，便没有再继续听下去，而是选择来找林妍，让她自己听后再做判断。
    林妍拢在袖子的指尖轻轻颤了颤：“我害死了……她亲女？”
    她面上仍旧一片平静，脑海中却嗡嗡作响。
    她两世的记忆中都没有这些，她一直以为她只是偏心，没想到，没想到……
    林妍想到宋茜然之前尖锐至极地逼问林擎的话，只觉得浑身冰冷。
    她娘，原来从未将她当做过女儿！
    哪怕养了十六年，哪怕朝夕相处，宋茜然对她，竟从来都是当做仇人看待！
    倘若宋茜然有半点儿将她当做了女儿，又怎会那般龌龊地猜测林擎的心思？
    她和林擎是父女啊！哪怕不是亲生的，也做了整整十六年的父女！
    林妍抖着手不断摩挲着右手手腕，许久才重归沉静，她冲楚烨点点头：“多谢摄政王了。”
    这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到了极点：“抱歉，我失态了。”
    她抬手狠狠揉了揉自己的脸，放下了手的时候，冰凉的脸颊已经重新有了血色，眉眼上也重新染上了笑容。
    楚烨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怒气来，她心中难过笑不出便笑不出，为何非要逼迫自己如此强颜欢笑？！
    可再多的怒气，在触及林妍那双清透的眼睛的时候，都瞬间消散，只剩下了陌生的揪疼。
    楚烨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面无表情地看了林妍一眼：“我会帮你查。”
    说罢，他冲她点了点头：“我走了，有事你找暗十八。”
    身形微闪，窗户开了一条缝又迅速关上，竟是又没了踪影。
    林妍张了张嘴，迟疑着问系统：“他这是，生气了吗？”
    系统立刻询问：“妍妍要不要启动表情包服务？咱们锁定他好不好？一个时辰才八铜币，你买不了吃亏也买不了上当的呀！”
    林妍瞬间想起来了第一次使用表情包的时候，柳柳和大丫鬟黑漆漆的脸，顿时便笑喷了。
    看着跳出来趴在她膝盖上的奶兔子，林妍温柔地摸了摸它的耳朵：“好的呀，那咱们就锁定他！”
    她知道小家伙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这才故意提出来的，心中暖极了，便顺水推舟地同意了。
    只是没想到的是，她这边才刚同意，就听见院子里有响动，接着，窗户忽然又开了。
    俊美如同神君降临的男人板着脸，头上却顶着一个鼓着脸的严肃颜表情，手里还拎着个什么，正遥遥看着他。
    林妍：“……噗！”
    楚烨面无表情地看着林妍，清俊矜贵的眉眼间没有任何波动，头顶上的颜表情却扭曲成了一个满头问号的呆瓜符号小人儿脸。
    林妍：“……噗哈哈哈！”
    她直接笑倒了在了床上。
    楚烨的表情系统失控了一瞬，把窗户推开，直接把手里拎着的大袋子放进了屋子里，然后立刻转身便走。
    林妍忙抹着眼角从床上跳下来，趴到了窗户边儿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他的踪影，只隐约看到了模模糊糊的半张笑脸颜表情。
    林妍：“……”
    她呆呆地趴在窗户上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温柔地笑了起来。
    院子里，暗十八偷偷探头，林一悄无声息地往角落里又缩了缩。
    林妍眼神空了一瞬，继而垂眸笑了。
    纵然这个世上有人待她如严寒凛冬，可还有更多的人，愿做她的暖阳。
    她忽然觉得四肢迅速回暖，笑容中那些沉重的东西如同枷锁般卸掉，只剩下了轻松和愉悦：“都去睡，不用担心我。”
    林一点点头，然后换了个地方继续守卫。
    暗十八小心凑过来：“刚刚那个，是什么？”
    她怎么觉得，像是个人？
    林妍低头看看脚边的东西，是口麻袋，里面有气息传来，是个活的。
    她麻利解开了麻袋，就见楚珑正抱着膝盖蹲着，仰头见了她，顿时笑得酒窝甜甜，眼睛里满是灿烂：“师尊！”
    林妍愣了愣：“殿下？”
    楚珑伸手抱住了她的腿，小心翼翼又难掩兴奋地蹭了蹭：“师尊师尊师尊！”
    她开心得像个傻不愣登的小傻妞。
    暗十八都惊呆了：“殿下您怎么……”
    前主子他这是送无可送，所以干脆把侄女儿给送了？
    楚珑蹲在地上仰头往上看，笑得见牙不见眼：“九叔说师尊不开心，把我带出宫让师尊开心开心。”
    她跟个小动物似地抱着林妍的腿，完全没觉得她九叔把她塞麻袋里带出来，简直不妥到了极点！

 第113章 师尊更会更喜欢我吗？

    楚烨这个“礼物”送的，让人又懵又高兴。
    林妍是真喜欢楚珑，小姑娘身份矜贵，却心有善意，性格怯懦，却坚守底线，天赋妖孽，却自甘平淡。
    这样的性子本就讨喜，再加上小姑娘跟团团长得有四五分相似，更让林妍硬不下半分心肠。
    低头看着抱着自己腿傻乐的小姑娘，林妍摸了摸她的脑袋，俯身掐住她腋窝将她提了起来。
    小姑娘羞涩得红了脸：“师尊。”
    她叫得又软又乖，软萌地像是一只垂耳兔。
    林妍捏了捏她的小脸儿：“被塞麻袋里还这么开心？”
    小姑娘小脸儿红扑扑的：“九叔不爱让人碰他，没关系哦，袋子很干净。”
    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林妍，眼底全是濡慕：“我，我特别想师尊！”
    她是真喜欢林大姑娘，上次因为自己害得林大姑娘被母妃欺负，还差点儿砍了手，她内疚到了极点。
    要不是九叔告诉她，林大姑娘竟然没生她的气，还愿意用县主之位换她的师尊之位，她都要把眼睛哭坏了。
    林大姑娘……不，应该叫师尊了，师尊她对我真好！
    小姑娘越想越觉得高兴，伸出手轻轻环住林妍的腰，仰头看着她。
    “九叔说师尊不开心，师尊别不开心好不好？我把我的小金库都拿给师尊买买买，师尊能开心点儿吗？”
    林妍又被逗笑了，手痒得直揉她的小脸儿：“你怎么这么乖。”
    小姑娘顿时双眼发亮：“那我更乖一点，师尊会更喜欢我吗？”
    林妍满心都是温软：“会呢。”
    小姑娘的嘴角的小酒窝瞬间加深，欢喜得像是一只准备转圈儿的奶兔子。
    暗十八看看林妍又看看楚珑，默默出去搬了一床被子进来铺好，然后悄悄关上了门。
    院子里，林一鬼魅般出现：“主子还好？”
    暗十八点点头：“主子见清宁殿下来了，高兴极了……”
    话音未落，就见林一点了点头，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角落里。
    暗十八：“……”这人怎么就不学学她大哥？她大哥从来都等她说完了再出个主意才消失的！
    暗十八瞪圆了眼睛站在黑黢黢的院子里，只要一想清宁公主在宫内失踪可能引起的骚乱，就觉得头疼无比。
    但很快她又放松下来——前主子既然拎了公主当礼物送她家主子，肯定会安排好一切哒！
    果然，第二天一早，就有清宁公主的座驾来了。
    车鸾直接就进了秋语阁，不用人吩咐，伺候的宫女太监就自行下去了。
    这么一番操作之后，完美补全了清宁公主出现在林家的前因后果。
    暗十八对此只能抚掌，厉害了我的前主子。
    林妍全程看热闹，偶尔低头看看自己的腿部挂件，眉眼间全是柔软的笑意。
    摄政王啊，跟他的侄女儿一样甜。
    她摸摸楚珑的脑袋：“一会儿师尊带你去吃小馄饨啊。”
    楚珑惊喜得睁圆了眼睛，但很快又忐忑起来：“我，我能带着帷帽去吃吗？”
    林妍笑眯眯点头：“当然。”
    小姑娘当初在云家自表身份，是为了一分责任和承担。
    如今好端端的又无事端，自然没必要露出脸来让人家指指点点。
    只不过……
    林妍轻笑着捏捏她的耳朵：“帷帽也不是唯一途径，我还有个别的办法。”
    她拉着小姑娘进了屋子，过了一会儿再出来，小姑娘的脸大了一圈儿，但脸上的痦子却全都不见了。
    暗十八瞪圆了眼睛：“殿下……”
    叫完了才反应过来，这是易容之术。
    楚珑恍恍惚惚地摸着自己的脸，入手是很光滑紧致的皮肤，要不是脸皮绷紧有些不适，她都要以为自己见证了神术，已经好了。
    她站在院子里不敢挪步，小心翼翼地虚捧着脸：“师尊，我，我真能这样出去吗？”
    她小心又忐忑地询问：“会不会忽然掉下来，吓到人？”
    林妍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当然不会。”
    楚珑却迟疑着许久没动，晨风稍微大一点儿都要忙忙伸手遮挡。
    抛开那些痦子，她其实是个极美的小姑娘。
    楚家皇室都是美人胚子，其中以楚烨容貌最盛，其他林妍见过的三公主二公主，也都是各有千秋的大美人。
    楚珑也不例外，小姑娘尖下巴婴儿肥，皮肤白嫩清透，小翘鼻子樱桃嘴，一双大眼睛因为年纪小，还跟黑葡萄似的透彻干净。
    如今虽然因为易容脸大了一圈儿，却也只见可爱不见臃肿，越发讨喜了。
    “……我，我相信师尊。”楚珑拉着林妍的手颤抖了许久，才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抬起了腿。
    林妍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等回来就让你彻底好起来，好不好？”
    楚珑睁圆了眼睛：“可我娘……”
    林妍温声道：“你不需要考虑那么多，你只要考虑好一个问题。”
    楚珑疑惑歪头：“什么？”
    林妍轻声道：“你只要考虑，你是要听我的，还是要听你娘的。”
    九州大陆重武，重传承，师尊之位有时候甚至高于父母。
    便是高贵如太妃，在对上楚珑的问题的时候，也得听她这个小小县主的意见。
    那位暴躁太妃行径泼辣霸道，但就算是有各种计算在里面，总归还是护着小姑娘长大了。
    林妍喜欢楚珑，所以为她谋划了另外的选择——让小姑娘多了一个可以依靠，可以借以摆脱太妃控制的师尊。
    但具体怎么选，还是要看楚珑自己。
    楚珑眼中一阵慌张一阵虚浮，轻声道：“我想听师尊的。”
    林妍并不在乎她此刻和今后怎么选，笑着摸摸小姑娘软乎乎的头发，带着她出门。
    不想才走了秋语阁没几步，就碰上了林擎。
    林擎有些惊讶地看向了楚珑：“殿下？”
    清宁公主下意识地低下了头，被林妍轻捏小手，才想起来自己用不着藏脸了。
    她忙挺直了腰背：“嗯，林，林大人。”
    林擎冲她行礼，温声询问道：“殿下要跟妍妍出去玩儿吗？”
    楚珑板着小脸儿：“嗯。”
    林擎便问林妍：“妍妍准备带殿下去哪儿？”
    林妍提了几个地点，笑问：“爹今日怎么不上朝？”
    林擎叹了一口气：“妍妍，昨天你娘旧疾复发了。她身体本就不好，昨日还受了那么大的刺激，你……去侍疾，可以吗？”

 第114章 九叔给我们的零花钱

    侍疾？
    听到林擎的打算，林妍顿时寒毛都竖了一下。
    据摄政王说，她娘的亲闺女因为她林妍而死，如今自己把她和林清搞得名声都臭了，这时候去侍疾，怕不是上赶着找不痛快哦。
    万一她忍不住在她娘作妖的时候，把人打残掐死了呢？！
    林妍想想那个场面，饱受惊吓地摇摇头：“我不行！我不去！我干不了！”
    见林擎眉头紧皱，脸色不怎么好，林妍眨眨眼收敛了一下情绪，温声细语：“娘身体不好，就劳烦爹爹多操心了。”
    她声音轻柔：“虽然我也很想去侍疾，但娘看见了我，怕是气得药都要喝不下去了。不合适。”
    林擎嘴角微抽：“妍妍。”
    碍于有楚珑在，又加上林妍这个理由实在让人没法辩驳，他只能放弃了侍疾的打算。
    转而道：“今日是休沐日，爹许久没有带你出去玩儿过了，一起吧。”
    林妍疑惑看着他：“您不去照顾娘？”
    林擎道：“你娘吃了药睡着了，大夫说她需要休息。”
    他道：“听说珍宝阁今日有一些奇珍异宝的竞拍，我想给你娘买一些百年药材，一起去？”
    珍宝阁……
    林妍眨眨眼：“爹我没钱。”
    林擎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有爹在，还能花你的钱？走吧！倘若看上了什么东西跟爹说，爹买给你。”
    他一副要弥补林妍的姿态，提到珍宝阁好像也只是个巧合，林妍能说什么呢？当然是笑着答应了。
    “那我可就不跟爹客气了！”林妍笑眯眯转头看楚珑：“珑儿看中了什么也直接开口，不用跟我爹客气。”
    楚珑觉得有点儿不大好，但作为师尊的乖徒弟，她软乎乎地点了点头：“恩恩！”
    林擎：“……”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钱包可能要凉。
    外出的马车是早就备好的，一行人很快就到了珍宝阁。
    楚珑虽然贵为公主，可因为容貌的原因，根本没有在外面玩儿过，见了什么都觉得好奇。
    在外面街道上的时候，小姑娘尚且还能控制得住，只是偷偷从掀开车帘往外瞄，等进了包厢之后，顿时便忍不住了，稀罕得到处看。
    小姑娘不光自己看，看到了什么稀奇有趣的，还献宝似地捧过来给林妍看，又或者小小声跟林妍分享。
    林擎转头看了跑向露台的楚珑一眼，温声道：“妍妍跟公主关系很好。”
    他心中隐隐觉得林妍可能跟清宁公主私下里接触过，否则，两人不会这样熟稔。
    林妍笑得无懈可击：“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缘，妙不可言吧。”
    她其实知道他想干什么，无非就是试探罢了。
    昨天她失态之下弄出了动静，就被府中暗卫来回查了好几遍。
    这个男人向来谨慎机敏，否则不会把本来走颓势的林家拉起来，力挽狂澜。
    按照正常逻辑来说，倘若昨晚偷听的人是她，一个十六岁的少女而已，再如何心机深沉，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总会露出几分端倪。
    可惜了，她并不是啊。
    她是在地狱里几进几出，来回翻滚的……老妖怪啊。
    林妍眉眼含笑地看着林擎，态度如常地跟林擎闲聊，眉间眼底都没有半点儿生气愤怒等情绪。
    林擎越是往下聊，就越是能意识到——昨天弄出响动的人，绝对不是林妍。
    他在一次次设套之后洗清了林妍身上的嫌疑，便真正开始修补起父女关系来了。
    哪怕是以林妍的见识阅历，都有种想要给林擎鼓掌的冲动。
    抛弃父女身份之后，她发现她能把眼前的这个人看得更清楚了。
    这个男人爱他的妻女，能为了妻女抛弃一部分权势。
    但，真要触及到他根本利益的时候，他会希望妻女能为了他受一些无伤大雅的委屈。
    他对她这个养女不是没有感情，只是比起妻女，比起林家，养女就得无限制地往后排了。
    林擎伸手摸了摸林妍的头顶：“怎么这么看着爹？”
    林妍笑眯眯地扯着嘴角：“想研究研究爹的表情，免得一会儿您想揍我的时候太猝不及防，跑不了啊。”
    林擎轻拍了一下她的头顶，佯怒道：“又胡说八道了！爹真要是想收拾你，昨天就不会让你拉着那一车车东西来珍宝阁卖了！”
    林妍装模作样地捂着头：“嘶！猝不及防猝不及防，还是没来及跑！”
    林擎被逗得朗声大笑，笑罢了，轻声道：“之前是爹不好，没有保护好你。妍妍，日后爹会努力让林家能跟润王平起平坐，再不让你受委屈！”
    林妍睫毛颤了颤，摇了摇头：“爹，我明白，您也不容易。”
    林擎怜惜地谈了一口气，叫来外面的侍者，点了一大堆林妍喜欢吃的东西。
    各种点心小吃摆了一桌子，有上一世林妍喜欢的口味，也有这一世林妍喜欢的口味。
    细节处，可见这个男人的精准细致。
    林妍心中啧啧，愉悦地吃着小吃，跟林擎认真扮演一对儿和好如初的琉璃父女。
    没多久，下面的拍卖会就开始了。
    楚珑立刻凑了过来：“师尊想要什么都可以，我超有钱！”
    她把自己香囊解下来直接塞给林妍，顿了顿，忽然拍了一下脑门，又塞给她一个。
    林妍看看手里的两个香囊，眼睛微眯。
    第一个香囊小巧精致，跟楚珑的衣服很搭。
    而这第二个……很大，而且鼓囊囊的。
    楚珑抬手捂住了半边儿脸，冲林妍无声比了个“九叔”的口型：“零花钱哦！”
    九叔说了，让她带着师尊使劲儿花钱，花到开心为止。
    林妍捧着手里的俩香囊，许久，默默伸手一一解开。
    楚珑的小香囊里装着一块金牌和一张卡，而另一个香囊就很直接了，塞了满满一香囊的……银票。
    一旁的林擎瞳孔微缩：“这是，宫中私库的令牌吧？”
    他神色微凛：“妍妍，这东西不能碰，快还给殿下！”
    那袋子银票他倒是没多想，毕竟银票虽然多得惊人，但比起那块代表了皇室私库的金牌，又不够看了。
    林擎心头又震撼又觉得荒谬，他家这大姑娘……竟能借着清宁公主接触到私库金牌？！她私底下到底做了什么？！

 第115章 钱多，花不完的

    林擎是吏部侍郎，专管各部官员调动和审核调查，所以他对所有官职皇室相关的资料，知道得仅次于礼部侍郎。
    楚珑那块小金牌一露出来，他就立刻认出来了皇家私库的独有纹样，心中一凛。
    在楚珑在云家自爆身份之前，帝都甚至都很少有人知道这位公主的存在。
    所以，后来当众人意识到这位公主跟云老夫人关系匪浅，摄政王也很护着她的时候，去搜集她的消息时，却根本没能搜集到什么有用的资料。
    在帝都豪门世家的默认的认知里，楚珑这个公主，就是个身份尊贵的富贵闲人。
    可这会儿看到了私库金牌，林擎顿时便不淡定了。
    他心中瞬间便冒出来了无数阴谋算计，比如，幼帝是否想要借着楚珑拉拢林妍，又比如，幼帝是否有意跟摄政王府抢夺缝合术等等。
    直到楚珑开口。
    “我的就是师尊的，没关系，钱多，花不完的！”小姑娘难掩献宝得意的表情，微微扬起下巴，满眼求表扬的可爱模样：“皇兄答应我了的，我管账，盈利分我一半儿！”
    林擎迅速从这句话里捕捉到重点，猛地站了起来，吃惊道：“原来是殿下就是那个让皇室私库收益翻番的人？！”
    他看着年纪小小的清宁公主，心中震撼到了极点。
    所谓皇室私库，便是国库之外的帝王的私人库房。
    在先帝还在时，皇家私库便入不敷出，先帝所有的吃喝玩乐，全都是从国库的钱补的。
    后来新帝登基没多久，在摄政王的干涉下，国库渐渐丰腴，新帝所有用度都出自私库，整个皇宫的用度都脱离了国库，让国库轻松了一大截。
    林擎曾经听人说过，幼帝私库在三年前就已经脱离了摄政王，新找了人手在管。
    这位私库首领刚拿到私库，第二年就把盈利翻了一番。
    这三年下来，听说私库积累的财富甚至已经超过了国库了。
    三年前，清宁公主才多大？！
    九岁！
    林擎目光灼灼地盯紧了楚珑，有那么一瞬间，甚至忘了眼前的小姑娘才不过十二岁。
    林妍修长的手指轻捏楚珑的后颈，转头好笑地看着林擎。
    “爹你异想天开啊，珑儿今年可才十二岁。帝君让亲妹妹监督私库挺正常，可她一个小姑娘哪儿懂做生意啊。”
    不是啊师尊！是我是我就是我啊！楚珑着急忙慌地想解释，下一刻就被掐了后颈。
    将要出口的解释转了个弯儿，瞬间变成了另外一个意思：“嗯哪，我不懂那些的，反正管好了钥匙就有钱拿！”
    小动物本能让小姑娘瞬间解锁了正确答案，果然就被林妍夸赞地摸了摸脑袋。
    楚珑害羞地摸了摸被林妍摸过的头发，认真看向了林擎：“林大人，皇家私库的事情不能随意打听，哪怕你是师尊的爹爹也不行。”
    她小脸儿上挂满了认真：“皇兄交代过，无论是谁都不能过问私库的事儿。”
    她虽然年纪小又怯懦，但因为惊人的天赋，看得多记得多，哪怕不是刻意去学，也早就将人际交往和权谋争夺的技巧记在了骨子里。
    林擎心头一惊，忙拱手道：“臣冒失了。”
    他这会儿也回过味儿来，自己太冒失了。
    无论这块金牌是不是幼帝用来试探和抢功的，他都应该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别说清宁公主还小，不懂人情世故，不可能懂得经济和经商，便是她真就是那个翻手云覆手雨的私库操纵者，他也应该远离而不是靠近和算计。
    那是幼帝的钱袋子，将来如何未可知，但现在的林家，碰不起。
    恰在这时，一楼大厅里忽然哗然一片，像是弄上来了什么惊人的拍卖品，林擎忙转移话题：“听动静像是有重宝上来了！”
    一大一小两个小姑娘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齐齐往下面大厅看了过去。
    林擎飞快地摸了一下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再一次将之前浮起的各种念头，狠狠压下，然后专心看向了下面的拍卖大厅。
    林妍不动声色地瞥了林擎一眼，又漫不经心地把目光转回了下面的拍卖台。
    拍卖师已经介绍过了台子上的拍品，从露台上往下看，并不能看到里面的具体东西，只能看到是一个打开了的黑色实木盒子。
    林妍仔细辨认了一下那个盒子，笑眯眯摩挲着手腕，愉悦笑开了。
    楚珑好奇地看了许久，都没能看出来拍卖的是什么，转头正要问，就看见了林妍的这个笑容，不知道为什么，瞬间就不敢问了。
    她怂怂地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乖巧地坐在林妍身边，默默拎起了茶壶给林妍续杯。
    就在她刚到好茶的这个瞬间，闹哄哄的一楼大厅里，有一个人猛地跳起来往台上冲去，直奔台上的黑木盒子。
    但那青年才刚飞身上了拍卖台，就被踹了下去。
    珍宝阁的打手们一身黑衣，面无表情地从台上跳下来，迅速追上了青年，把人按在地上摩擦。
    拍卖师神态安静，依旧眉眼含笑，就好像刚刚被赶下去的不过是一只苍蝇：“拉下去，按规矩办。”
    珍宝阁的规矩，但凡闹事者，无论什么人，先打断两条腿，然后移送官府，按抢劫或擅闯民宅论处。
    黑衣打手立刻把人拎起来准备拖走，这时候，二楼传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
    “家中小辈胡闹了，陈先生海涵，齐家愿意交付此次拍品三成价格来赎人。”
    齐家。
    林妍饶有兴趣地趴在窗户上往外看，正好看到了太医院院正齐宇阴狠狰狞的脸。
    林妍笑眯眯地冲齐宇点点头，无声挑衅：“……”还没死呢？
    齐宇猛地站了起来，带翻了桌子上的茶杯。
    啪！
    瓷杯碎裂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拍卖行里格外刺耳，狠狠挑动着所有人的神经。
    拍卖师眉眼温和，笑意却不达眼底：“所有挑事者，交钱或者坐牢，都是珍宝阁的规矩，齐老，您家，这是有人不满我珍宝阁吗？”
    被称为齐老的老者眉头狠狠一皱，满身冷凝地看向了齐宇：“你在闹什么？”
    齐宇脸色刷白，腿一软便跪下了：“老，老祖恕罪！”
    他猛地看向了林妍，仿佛将要喷出毒液的毒蛇……

 第116章 那得报官啊

    齐宇脸色难看地盯住了林妍，眼中的恶毒都快要喷出来了，齐家老祖自然注意到了，于是也看了过来。
    齐家老祖这么一看，不少二楼露台上的人也跟着看了过去，引得下面大厅的人也跟着往林妍这边看。
    “嚯！这谁家的姑娘，长这么好看！”
    “是林妍！因为上供缝合术，被帝君亲自封为县主的那个！”
    “林妍，林妍……卧槽！那不就是齐宇逼着交出缝合术，结果被反抽脸的那个猛人吗？！”
    “这齐宇前脚逼迫人家交出绝密，后脚自家的《雷霆决》就被盗，然后被卖到了珍宝阁！嘶！……细思极恐啊！”
    ……
    楼上楼下的人，瞬间再次哗然了。
    之前因为齐宇的挑拨算计，一下子牵连到了兵部的大半儿大佬，连兵部尚书都挨了板子降了职，这事儿闹得太大，下面人想不知道林妍都不行。
    众人再联合到台上正拍卖的东西，再看齐家人的反应，哪怕两家正主儿都还没开口呢，他们自己就已经脑补出了一场十万字大戏了。
    林擎修为不错，支起耳朵听了片刻，呼吸顿时微微一滞。
    他转头看向了身边的大闺女，就见大闺女懒洋洋喝着茶，好似没看到齐家老祖对她的注目礼一样。
    林擎自然不会自己惹事上身，于是也当没看到。
    齐家老祖不得不自己开口：“这位就是林县主了吧？”
    林妍点点头：“老先生有何指教？”
    齐家老祖沉声道：“指教不敢当，只是想问问，我齐家的《雷霆决》被盗一事，林县主可知晓？”
    林妍露出吃惊的表情来：“被盗了？那报官了没有？”
    她认真建议道：“丢东西了要找官府，跟他们说清楚丢了什么，官府会管的。”
    齐家老祖滞了滞，眼睛里已经带上了怒火：“老朽这侄孙之前跟林县主有些误会……”
    林妍打断了他：“不是误会，你家这孙子想要谋夺我朋友家的秘籍秘术，被我打脸了，老先生想怎么样？报复吗？”
    齐家老祖再一次被噎住了。
    报复，当然是想报复的，可他今日要是真敢点这个头承认，齐家的名声就算是尽毁了！
    最终，齐家老祖只能憋屈道：“谋夺他人宗门秘术乃是武道大忌，齐宇犯了错，已经受过家法了。”
    林妍立刻目光灼灼：“哦？怎么打的？”
    她迅速打量齐宇，然后叹气：“怪不得您家这孙子连大忌都敢随便犯呢，原来是家法太轻了。”
    她这话一出，不少人都没忍住笑喷了。
    这话，跟“你家孩子这么熊，原来是打得太轻了”有什么区别？
    太打脸了！
    齐家老祖脸色一冷，正要说话，林妍却示意他看下面的拍卖师：“老先生，闲聊要分场合，这儿是拍卖场。”
    又不是竞价的时候撕逼，您这么晾着人家拍卖师，在这耽搁时间，不合适。
    齐家老祖往下一看，就见之前还在过道上的青年已经不见了，而拍卖师陈先生正垂眸站在拍卖台前，虽然没说话，却面无表情。
    齐家老祖心中顿时便是咯噔了一下：“陈先生，我家那孩子……”
    陈先生淡淡道：“犯了规矩，自然是送去学规矩。”
    齐家一个子弟迅速上前，压低了声音道：“被打断腿，送去官府了。”
    齐家老祖瞬间冷了脸。
    之前这陈先生本已经准备答应给钱了事，这会儿却改口让人打断了他家孩子的腿，这分明就是被自己晾着了，所以刻意报复！
    太嚣张了！
    欺人太甚！
    戚家老祖周身罡气缭绕，让整个拍卖厅里都刮起了一阵疾风。
    陈先生淡淡看了他一眼，抬了抬手。
    顿时，无数个黑衣打手们出现，密密麻麻，将整个拍卖场都包圆了。
    陈先生抬眼看向了齐家老祖：“齐老先生想跟珍宝阁切磋？”
    那些黑衣打手个个气息彪悍，竟清一水儿的都是炼气七段往后的高手。
    齐家老祖一口气憋在了胸口不上不下，脸都隐隐泛起了青色。
    他虽然是炼气九段的强者，但他带来的齐家子弟却良莠不齐，真跟珍宝阁硬碰硬，那就是找死。
    许久，齐家老祖缓声道：“打扰了，开始拍卖吧。”
    明明是他家的秘宝，最后却要他自己花钱来买，他心中自然不忿，可珍宝阁背后站着的是帝都武道势力，他得罪不起，只能按照规矩来。
    陈先生瞬间笑容如故，温和道：“多些齐老先生给面子了，那么，诸位，拍卖继续，高级功法《雷霆决》，起价一百万，现在开始竞拍。”
    他话音刚落，大厅里短暂寂静了片刻之后，就开始了疯狂竞价。
    那可是少见的高级功法，哪怕是拍了会得罪齐家又如何？
    只要得到了这《雷霆决》，藏匿起来好好修炼，培养势力，十年二十年后，他们能将齐家踩在脚下！
    齐家老祖齐泰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却也只能冷着脸忍了。
    齐宇又怕又恨，忐忑不已地往前跪了跪：“老祖，一定是林妍那贱人干的！如果不是她，她怎么可能会这么巧来这里？！”
    这话他之前就说过，无他，只因为当时林妍说过不止一次，要让齐家拿出《雷霆决》来。
    齐泰冷声道：“你有证据？”
    齐宇愣了愣，咬牙道：“我没有，可是……可是要不是她林妍，谁会敢冲《雷霆决》下手？！”
    他也就抢过林妍一个人的秘术，要不是打击报复，怎么可能会有人好端端冒着大忌来偷《雷霆决》，还明目张胆拿出来卖？！
    齐宇字字泣血：“除了报复，以牙还牙，还能是为了什么？！”
    齐泰一脚将他踹到了一旁，什么“既然是大忌为何还要犯”的话，他已经不想再说了，如今齐家遇到了这样的大劫，他就杀了齐宇也没用了。
    齐宇摔了个四脚朝天，许多人同在二楼的人都看到了，好几个笑出了声来。
    齐宇顿时脸烧得通红，又羞又气，险些吐血。
    可他半点儿不满都不敢露出来，匆匆爬起来跪好，头重重磕在了地上。
    齐泰冷冷道：“把功法抢回来，倘若抢不回来，你也不用再回齐家了。”
    齐宇连连磕头：“是！老祖放心！我一定抢回来！”
    他磕得咚咚有声，曾经高高在上的太医院院正，这会儿瞧着，就像是一只乞食吃的野狗。

 第117章 没钱别哔哔

    “妍妍。”
    林擎开口叫林妍。
    “齐家《雷霆决》被盗的事，你之前知情吗？”
    齐家是上三流的武道世家，虽然根基不在帝都，但也是当地望族大户，轻易没人敢招惹，家族绝密忽然被盗，的确是太蹊跷了。
    如今齐家的《雷霆决》出现在帝都拍卖行，而齐宇之前唯一招惹过的就是林妍，容不得人不进行联想。
    林妍摇头摇得理直气壮：“我怎么会知道？我那么忙。”
    林擎想想最近林妍干的这些事儿，嘴角不由微微抽了抽。
    收拾拐子集团，让林清身败名裂，让茜然名声尽毁……的确是很忙了。
    他温声道：“你如果知道什么记得一定跟爹说，齐家毕竟是武道世家，招惹上了他们，很不安全。”
    林妍眉眼含笑：“爹对我真好，我如果知道，一定不瞒着爹！”
    林擎指尖微微颤了颤，忍不住轻轻摸了摸林妍的头顶。
    眼前的小姑娘是他的女儿，她还很小的时候，他也曾因为第一次当父亲而对她爱不释手。
    只是可惜……
    林擎默默压下心头的各种情绪，慈爱道：“想好了要什么就自己买。”
    林妍愉悦点点头：“爹真好！”
    她跃跃欲试地看向了下面的拍卖台，还伸手揉了一把楚珑的头顶：“珑儿，师尊要那个，拍下来！”
    林擎瞬间呼吸一滞，忍不住就摸了摸自己的钱包：“妍妍，这个不能买……”
    林妍歪头：“可我只想要那个啊。”
    楚珑也歪头看他：“林大人，骗小孩儿是不对的。”
    林擎：“……”
    林擎脸皮抽了抽，忽然开始后悔今天带林妍出来培养父女感情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为什么就非得选今天？！
    下面的竞价飞速飙升，眨眼间就已经暴涨到了三百六十万。
    这时候，一楼几乎已经没有人再叫价了，二楼的人则真正开始下场竞拍。
    齐宇气得脸通红，却不得不压抑情绪，拼命冷静下来：“三百九十万！”
    他隔壁的包厢里很快有人叫价：“四百万！”
    齐宇立刻加价：“四百一十万！”
    又是一盏茶时间过去，价格已经飙升到了六百万。
    六百万，是一般家族好几年的全部利润了。
    不少人都看出来了齐宇的决绝，慢慢退出了竞价。
    齐宇如蒙大赦，终于松了一口气：“六百一十万。”
    他这个价格叫出来，许久都没有人继续跟着叫价。
    陈先生等了片刻，缓声问道：“三号包厢出价六百一十万，诸位，这可是难得一见的高级功法，自己修炼，突破炼气不是梦，全家修炼，上三流身份唾手可得！……诸位，还有要加价的吗？真的不要再考虑一下吗？”
    噗！
    林妍瞬间笑喷了。
    这波宣传可以的，也太勾人了。
    齐宇也想噗一声，想吐血。
    他紧张得把栏杆都抓出来了好几个血坑：“陈先生，既然没有人竞价，就定拍吧！”
    他心中急得恨不得替陈先生敲响定拍锤，可碍于珍宝阁凶名在外，却连重话都不敢说一下。
    陈先生不紧不慢地看了他一眼，又连续问了两遍，才缓缓举起了竞拍锤。
    这时候，楚珑终于开口道：“六百三十万。”
    竟是一下子加价了二十万。
    齐宇噗地一声，直接把栏杆给抠断了。啊啊啊！贱人！
    林擎则惊得被茶水呛到，咳得脸都涨红了。不，不是不准备买了吗？！
    林擎顾不上表演父女情分了：“妍妍，六百万，太多了！”
    他万万不想如此！
    那是六百万，不是六百铜币！
    林妍叹息了一声：“娘给林清准备了八百万的嫁妆，我连个六百万的东西都不能买一买吗？”
    林擎瞬间滞了滞，继而苦笑道：“也罢，既然你喜欢，爹便给你买！”
    两人说话间，外面齐宇已经又叫了价格，楚珑眨眼间就把价格给飚到了七百三十万。
    林擎：“……”
    林擎倒抽了一口凉气，忽然觉得自己刚刚点的那个头，把自己给点进了一个无底深坑。
    他不得不连连喝茶，试图冷静一下。
    林妍感动得连连给林擎倒茶：“爹喝茶！爹对我太好了！爹！我怎么这么幸运，能做您的女儿！”
    这么一来一往间，林擎眨眼功夫就喝撑了。
    而楚珑，这会儿已经把价格加到了八百一十万。
    外面的齐宇脸色铁青：“八百二十万！”
    他叫罢，眼球充血地瞪向了林妍：“林妍！你敢如此害我齐家！你这是践踏武道精神！践踏武道规则！”
    林妍翻了个漂亮的白眼：“齐太医，麻烦您出门带个脑子好吗？”
    齐宇怒道：“你敢骂我？！”
    林妍示意楚珑继续加价，这才淡淡道：“你家这玩意儿要真是我偷的，我还花天价来买，我疯了吗？”
    齐宇瞬间憋住——是啊！总不能自己卖自己买吧？到时候还要往里头贴巨额手续费！
    齐宇张目结舌许久，咬牙道：“那你……”
    楚珑脆生生打断他：“还加价吗？”
    林妍笑眯眯：“没钱别哔哔。”
    齐宇：“……”
    齐宇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选择继续加价啊。
    他咬牙怒吼：“一千万！”
    他叫罢了，死死盯住了林妍：“林妍，你少在这里欲盖弥彰！是不是你干的，你心里清楚！”
    林妍叹了一口气：“本来只是想哄抬一下价格，毕竟谁让你得罪过我呢。可我想想齐太医你说得有道理，我要是买不到这东西，我还真说不清了。”
    齐宇顿时便觉得不好：“你想干什么？”
    林妍义正言辞：“我一定要把《雷霆决》买下来，证明这事儿不是我干的！毕竟傻子才会干亏本儿的买卖！”
    珍宝阁的规矩是，卖出去的东西要收取百分之十的场地费。
    也就说，如果真是林妍偷卖的《雷霆决》，那她就得付之前偷东西的成本费人工费，如果她再在这珍宝阁买了《雷霆决》，又要倒贴至少一百万往上的手续费。
    正常人能干这种白痴事儿吗？
    看热闹的众人设身处地地去想，很快都把林妍的嫌疑给排除了——只要林妍真能买下这个《雷霆决》。
    林妍笑眯眯，傻子才会自卖自买贴老本，但她不一样，她买的时候不掏钱，掏钱的是她爹，所以，她怎么样都不会亏本。
    到时候，名声洗白了不要紧，还能反手就拿到九百多万。
    嘶！
    想想就觉得好兴奋啊！

 第118章 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林妍其实买不买《雷霆决》都无所谓，但谁让林擎和齐宇恰好就撞上来了呢，不坑白不坑。
    她温柔地摸摸楚珑的小脑袋瓜：“珑儿，师尊的名誉今天就交给你守护了！一定要拍下那个《雷霆决》，洗清师尊身上的污名！”
    楚珑瞬间就挺直了背脊，整个人被莫名的荣耀感包围了：“我一定把它拍下来！”
    林擎手都颤了：“……”不！殿下！您不想！
    对面露台上，齐宇手也颤了：“……”让你嘴贱！让你特么嘴贱！
    此时此刻，面对林妍破釜沉舟要自证清白的模样，他都忍不住把自己之前的怀疑给推翻了。
    上千万的投入啊！
    又不是疯子，谁会为了出一口气，就这么玩儿的？！
    齐宇想要维持住冷静，可楚珑张口就直接报了个高价：“一千两百万！”
    帝王私库头领可不是白当的，小姑娘张口就加了两百万，连眼睛都不带眨一眨的。
    对面的齐宇瞬间如同被捏住了脖子的鸡，脸色青黑：“一千两百……一十万。”
    楚珑凶残加价：“一千三百万！”
    嚯！
    围观看客们都惊呆了。
    “这小姑娘谁啊？这么凶残？”
    “那可是钱，不是水，这么玩儿真的没事儿吗？”
    “听说之前云家为了感激林大姑娘，给了她一千万……”
    “昨天卖嫁妆听说又得了八百万……”
    “嘶！所以说，能炒到一千八百万吗？”
    ……
    众人嘀咕着嘀咕着，就吞咽着口水静默了。
    这么大数额的竞价，即便是一流世家都得衡量衡量，如今却出现在二流世家中，也是让人觉得口干舌燥了。
    齐宇浑身颤抖：“一千三百……一十万。”
    如果不是规定了最低也要十万十万的加价，他甚至都想一个铜币一个铜币地加。
    可他才刚报完价，楚珑就凶残道：“一千四百万。”
    齐宇腿一抖，险些跪下了：“林……林大小姐，何必如此咄咄逼人？这样的高价，我已经……已经知道错了。”
    他希望林妍能够哄抬物价出气，放他一马。
    林妍义正言辞地摇头：“齐太医我知道你，你肯定是想等买完了东西，就立刻借此说我就是为了哄抬价格好赚钱，以此来证明你家的东西是我偷的！”
    齐宇张口结舌：“不……”我还没有来得及那么想！你别诬赖我！
    林妍冷笑道：“你想得美！”
    齐宇：“……”
    齐宇第一次深恨自己嘴贱，明明已经被这少女折腾得够惨了，这一趟还偏偏要招惹她。
    他就不能等东西买回来了，再撺掇老祖去收拾她吗？！
    齐宇肠子都快悔青了，还要再说。
    楚珑凶巴巴开口道：“加价吗？”
    林岩笑眯眯又来一句：“没钱别哔哔。”
    这一模一样的对话，胜却无数嘲讽。
    齐宇闷哼了一声，生生把气得要喷出来的血，又缓缓咽了回去。
    齐宇咬牙：“一千四百……一，一十万。”
    楚珑甚至都不带停歇的：“一千五百万。”
    齐宇：“……”
    他终于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晃了晃，猛地倒在了地上。
    他选择昏迷！
    林妍嘴角微抽——这就很不要脸了，你装得有点儿不专业啊！亏你还是个太医呢？！
    但其实齐宇是不是装的不重要，只要他非厚着脸皮不起来，齐家老祖就不得不亲自出面。
    齐泰满脸阴沉地从屋子里走出来：“小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
    林妍认真看他：“老先生，名声这东西很珍贵，一旦坏掉了，就再也洗不干净了。”
    齐泰：“……”
    他听出来这小姑娘是在讽刺他之前没有拦着齐宇诬陷她的事，缓缓道：“齐家可以为你证明，偷盗之事跟你无关。”
    林妍认真脸：“我把东西买回来以后，可以借给你们家抄一份带走。”
    齐泰：“……”
    他正要发怒，楚珑开口了：“加价吗？”
    林妍缓缓道：“没钱，别哔哔。”
    这师徒俩套路似的询问二连，把齐泰气得内劲都爆发出来了——他总算是知道了齐宇刚刚的感受了。
    但齐泰毕竟不是齐宇，他深呼吸，然后沉声道：“两千万。”
    这个价格，让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连之前看齐家人不顺眼的陈先生，这会儿都笑开了眉眼：“两千万！齐老先生好气魄！”
    他不吝夸赞完，立刻转头，目光灼灼看林妍：“四号客人，还加价吗？”
    那副样子，像极了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八卦狗。
    齐泰沉声道：“林大小姐，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他的声音里加了内劲，但还没送到林妍那边的露台，就被人给横扫反弹了回去。
    齐泰瞳孔骤缩，立刻抬眼看去，就见一个黑衣青年正站在林妍包厢隔壁的露台上，满脸温和笑容。
    齐宇认出了那青年的身份，再不敢装下去，忙爬起来：“老祖！那是摄政王身边的第一心腹暗一！他在就代表摄政王在！”万万不能得罪！
    齐泰一惊：“摄政王为何在此？”
    齐宇憋屈道：“可能是因为清宁公主，摄政王一向喜欢这个侄女。”
    那边的黑衣青年只是出来露个面点点头就走了，但齐泰哪怕被对方攻击得泣血上涌，却也只能压着脾气忍了，没再做什么威慑的事情。
    摄政王府，齐家还得罪不起！
    况且，他总觉得刚刚出手反击的并非那暗一，而是，更厉害的人。
    齐泰只能冷冷看着林妍：“林大小姐还年轻，有些事，多想想。”
    两千万就是他的底线，他给林妍一个面子，不用她哄抬就自己把价格抬高，让她血赚。
    如果……
    他还没有想完，就听见林妍那边传来了小姑娘清脆的声音：“两千一百万！”
    齐泰瞬间脸色铁青，阴沉沉盯了林妍一眼，甩袖子进了包厢，再没有出来。
    林妍也不在意，笑眯眯看着林擎：“爹您待我真好！”
    林擎呼吸不畅，很想抬手打爆自家闺女的狗头：“……妍，妍妍，两千万爹我实在是……”
    林妍温声道：“爹我明白的，都是为了我的名声着想，才会花费这么多钱，这样，昨天卖嫁妆得了八百万，我替爹出八百万！”
    她麻利摸出了自己的卡，投资八百万，转手就能捞回本金，净赚一千零九十万，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林擎心中蓦地一暖，下意识也跟着掏出了自己的开来。
    直到工作人员取走两个人的卡，拿走了钱，给了他手续条，他才猛地反应了过来。
    等等！
    我在这里感激个什么鬼？！
    这分明就是给你这个丫头自己买的东西，怎么还成了你替我付钱了？！

 第119章 上交给帝国

    林妍花巨款买到了《雷霆决》，林擎掏的钱。
    拍卖场的工作人员把东西送上来的时候，林擎没忍住看了好几眼。
    林妍非常大方地把功法掏出来：“爹想学吗？”
    林擎的心跳猛地加快，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传闻齐家的《雷霆决》内功霸道，外功刚猛，如同雷霆奔涌，又有雷电之迅疾，是极少见的霸道和迅敏同存的功法。
    林家虽然是世家大族，也有自己的功法，去更偏文，那功法根本不能跟《雷霆决》比。
    林擎吞咽了一下有些干涩的喉咙，正要说话，就听见外面的门被敲响了。
    “齐家齐泰想跟林家主谈谈，不知可否？”
    林擎瞳孔微缩，猛地看向了《雷霆决》。
    林妍立刻将功法塞进箱子里，啪一声合上了盖子。
    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箱子里光芒一闪，那本《雷霆决》已经不见了——被林妍收进了系统空间。
    系统随意一扫描，顿时跳了起来：“妍妍我们发财啦！”
    【收集到古武位面高级功法一本，可兑换系统点或随机抽取二级手术一份。是否扫描收录入系统数据库中？】
    二级手术！！！林妍心跳猛地加速，立刻同意。
    系统空间里的《雷霆决》上光芒闪现，没一会儿就重归平静，缓缓落在了手术台上。
    【扫描完毕，可兑换六十系统点，或随机二级手术一份，请宿主选择。】
    林妍毫不犹豫地选了二级手术。
    【二级手术正在抽取中——】
    系统随机抽取手术的时候，林擎已经打开门让齐泰进来了。
    齐泰匆匆在门内扫了一眼，目光在小箱子上停顿片刻，便直接冲林擎道：“林家主想必知道这功法对我们的齐家的重要性。”
    林擎礼貌微笑：“齐老先生请坐。”
    齐泰大马金刀坐下，直奔主题：“我愿意再多付二百万，总供给林家主两千三百万，只求林家主给个方便。”
    他沉声道：“另外，我齐家会记住林家的这份恩情，日后有用得着的，齐家一定竭尽全力！”
    林擎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不得不说，他有些心动了。
    钱给得到位，还有齐家老祖亲口承认的人情。
    不得不说，太划算了。
    他当然也想要高级功法，可齐家虽然不是帝都本土势力，却在古武世家中很有一些威名，得罪他们，他不确定是否值得。
    林擎有些为难地看向了林妍：“妍妍……”
    他温声道：“你怎么想？爹爹尊重你的决定。”
    瞧这话说的，完美！林妍险些被感动哭了。
    论狡猾做戏，她爹还真是鲜少有能匹敌的。
    决定她来做，答应了齐泰，她就得还他一千多万。
    不答应了，得罪人的事儿她做了，他还能继续学一学《雷霆决》。
    琉璃父女情啊！
    林妍认真道：“我决定……”
    齐泰沉声道：“林大小姐还请想清楚了再说。”
    威胁我？林妍笑得一脸温和，细声细气道：“我决定把这本古武心法上交帝国。”
    林擎和齐泰两脸懵逼：“你说……什么？！”
    林妍认真道：“我说，我决定把这本功法上交给帝国，让帝国拿去给将士们学习进修，也好在战场上能够保住性命！”
    这一刻，她简直光辉普照了。
    林擎目光微闪，手指不自觉地抽动了好几下。
    兵部因为那缝合术，本就得了妍妍的恩惠，如果再因为妍妍得一套高级功法，还不对妍妍感恩戴德？
    不！
    不止是兵部，这是惠利整个帝国的大事！
    如果真能如此……
    林擎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如果真能如此，那日后兵部的人，就是他林家最强硬的联盟！皇家也会对林家充满善意！
    齐泰瞬间便察觉到林擎的态度转变，喝道：“林妍！”
    他浑身气息暴涨：“你欺人太甚！”
    他刚猛的威压在屋子里乱窜，甚至直接抨碎了离得近的花瓶和茶具。
    林妍迅速捞起楚珑后退，还是被逼得气血翻涌。
    但这威势也不过才刚刚起来，就被骤然出现的人挡住了。
    青年修长的身形稳稳挡在林妍和楚珑面前，甚至不见他动作，齐泰便已经闷哼一声，连连倒退，还吐了血。
    林妍微愣。
    楚珑已经惊喜得瞪圆了眼睛：“九叔！”
    楚烨神色淡淡地转头看向了两人，浅如琉璃的眸子状似不经意地迅速打量了一下林妍的脸色，这才看向了楚珑：“嗯。”
    浅浅淡淡的一个字，就跟他的神色一样冰冷疏离。
    楚珑小小声地告状：“那个人要抢我师尊的东西！九叔！揍他！”
    她指向了齐泰。
    齐泰脸色煞白，满眼凝重。
    他没有见过摄政王楚烨，但，他从刚刚的反击中，感觉到了熟悉的内劲波动。
    之前在拍卖中反击他的那个人，就是眼前的这个青年！
    齐泰眼中含着惊骇，猛地握住了剑柄：“你是何人？！”
    眼前这青年才多大？有二十五了没有？竟然，竟然已经踏过了炼气期，进入了后天境！
    门口的齐宇噗通一声跪下了：“老祖！别动武！这是摄政王！”
    齐泰顿时便是一僵：“摄……政王？”
    楚烨淡淡地看着他：“抢劫？”
    齐泰脸皮狠狠抽了抽：“摄政王误会了，只是在跟林大小姐谈生意。”
    楚烨垂眸：“谈。”
    齐泰一时间竟弄不清楚这个人的意思，这是在责问他，还是叫他继续谈？
    这时，慢了一步的暗一出现在门口，温声道：“齐老先生不是要谈生意吗？谈啊，谈完了我们好跟林大姑娘谈。”
    齐泰眉头紧皱：“摄政王府这是要插手我齐家心法了？”
    他不傻，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纠葛。
    林妍前脚说要把《雷霆决》给帝国，这摄政王后脚就到了，分明就是想要为帝国谋夺他家的功法！
    齐泰满脸阴沉：“谋夺他人心法，这是武道大忌！”
    楚烨眸色浅淡：“不谈，便请。”
    暗一立刻侧身让开了门口的位置：“齐老先生要是没钱谈生意就请吧，惊动了珍宝阁的守卫就不大好了。”
    齐泰瞬间有种熟悉的憋屈感——就好像之前被林妍和楚珑加价吗没钱别哔哔的二连问，又问了一遍。
    他深呼吸：“林大小姐，齐家诚意很足。”
    林妍认真脸：“齐老先生，我诚意也很足。之前说过的，功法可以借给你抄，抄完了，我再上交帝国了。”
    她瞥了一眼空箱子，很有诚意地问道：“请问齐老先生，你现在要抄一抄吗？”
    齐泰：“……”
    我可去你大爷的借给我抄！
    本座自己练的功法，自己背不过吗？
    功法的事情，能是抄一遍就解决的事吗？！

 第120章 你怕不是在坑我

    齐泰没想到事情会这么棘手。
    之前林妍被齐宇逼到了舆论死角，以至于林妍不得不买《雷霆决》自证清白，他思来想去，只能决定私下里把功法买回来。
    他甚至一开始就算计好了，林妍是跟林擎一起来的，只要林擎同意，林妍的意见根本无足轻重。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才不过十六岁的少女，竟会想出如此刁钻的解决办法——她要把功法交给帝国！
    她是疯了吗？！
    两千一百万的天价买到的东西，说交就交了？！
    她是变态吗？！
    可不管这小姑娘是吓唬人还是真敢这么败家，齐泰都不敢赌，他只能快刀斩乱麻。
    可他没想到，摄政王府竟然这么不要脸，偷听不算，还直接横插一杠。
    齐泰深呼吸：“林大小姐，你想要多少钱，你开个价！”
    林妍不想要钱，她就想让齐家天翻地覆。
    之前齐宇算计她，她不过是废他一双手而已，可齐宇呢？转手就利用他自己在宫中的势力，还有齐家在江湖上的人脉，来算计太妃来搞她，谋划让王琼杀她。
    若不是她足够谨慎，没有立即给楚珑做手术，那太妃为了出气和拿钱，怕是不把她手搞废了，也得让她变成逃犯。
    齐家帮齐宇搞她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一切开端都是齐宇自己犯贱呢？
    林妍垂眸轻笑，睚眦必报：“我不。”
    她低垂着下巴，却笑着往上看齐泰，笑得又坏又邪：“我就是想要为国为民，我看不上你的臭钱。”
    她反手就把小箱子塞进了楚烨怀里：“多谢摄政王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如就请摄政王收下这个小礼物，给将士们开心开心吧。”
    摄政王是以军功起家，如今兵部上下全都是他的人，林妍给兵将送功法，就是给楚烨送礼物，没毛病。
    齐泰气得青筋暴起：“住手！”
    楚烨浅色的眼眸瞬间深邃：“想动手？”
    齐泰呼吸一滞，跟楚烨对视的瞬间，便整个人都僵住了。
    只是短短片刻，他就如同从冷水里刚被捞出来一样，全身衣服都被冷汗给浸湿了。
    直到楚烨转开了目光，齐泰才喘着粗气，如蒙大赦。
    暗一温声道：“齐老先生没事吧？”
    齐泰悚然而惊，他根本没有意识到暗一是什么时候到他身边的，但暗一已经扶住了他的手臂，他竟然完全挣扎不开！
    齐泰的脸色猛地涨红，又瞬间惨白，眼中的光芒都散了。
    事已至此，再无挽回的余地了！
    齐泰哇地喷出一口老血来，整个人都萎靡了下来：“……林大小姐，摄政王府，好手段！好手段！齐家输得心服口服！”
    但怎么可能真的服了？
    他齐家传承几百年，今日，基业尽毁！
    齐泰的身形一再佝偻，察觉到暗一已经收敛了力道，猛地甩开了他，转身，一脚踹飞了齐宇。
    “竖子！毁我齐家！”
    齐宇人还在半空中就已经昏死了过去，肋骨当场断了好几根，摔到墙上之后，骨头又断了几根。
    林妍笑眯眯地欣赏着齐宇的惨状，但很快，她的笑容就滞了滞。
    【叮咚！恭喜宿主抽取到二级手术颅内血肿清除术！】
    【叮咚！检测到颅内血肿病人，触发随机任务，请宿主十天内学成手术并治好该病人，成功奖励二十点系统点，失败则关小黑屋训练，并扣除二十点系统点】
    眼前骤然出现了一道光屏，上面出现了病人详细相信。
    林妍刚看到那个正在缓缓转动的头像，就觉得不妙，等那个鹤发童颜的脸转到了正面，她深呼吸，扶额。
    齐泰！
    这个病人，竟然是齐泰！
    她刚抢了他家的功法，让他齐家天翻地覆，现在跑上去跟人家说，我开你脑壳好不好？
    会被打死的……吧？
    林妍连连戳系统：“瞳瞳，怎么回事？”
    哪怕早戳她几口气的时间呢？她都还可以挽救一下！
    系统羞涩极了：“妍妍，抽奖系统为了营造刺激感，结果出来得特别慢。”
    至于随机任务，既然说了是随机了，那就是连瞳瞳自己也不能控制的了。
    林妍：“……”
    眼见着齐泰就要大步流星而去，林妍还是决定再试着挽救一下。
    “齐老先生！”
    齐泰脚步一顿，阴沉沉转头：“林大小姐，还有什么指教吗？”
    他的眼睛里暗沉沉一片，看着林妍的时候，哪怕已经在尽力压制，也还是透出了要扒皮拆骨的凶狠怨毒。
    林妍：“……”
    林妍认真脸：“如果我说齐老先生有病，您会相信吗？”
    齐泰：“……”
    齐泰觉得林妍这是在骂他，站在胜利者的高位上，冰冷不屑地凌辱他。
    他看了一眼摄政王和暗一，转身就走，气势汹汹又阴沉扭曲，竟是生生把包厢的大门都撞碎了。
    走廊上的工作人员匆匆追上去：“这位客人……”
    一张卡飚了出来，擦着工作人员的脸深埋进了墙壁里：“赔款自己拿！不用找了！”
    林妍嘶地抽了一口凉气，狠狠搓了搓胳膊。
    这老先生竟然如此暴躁！
    整个包厢里静悄悄的，林妍后知后觉地收回了眼神，就见所有人都看着她，眼神中透着古怪。
    连总是面无表情的楚烨，这会儿看着她的表情，都有些一言难尽。
    暗一沉默许久，诚心诚意地赞叹道：“林大姑娘真是性情中人。”都把人踩到了泥巴里了，竟然还往更下面踩！够狠！
    林擎神色复杂：“妍妍，齐家的确是做得不地道，但你这样……”
    他叹了一口气，只差把会挨揍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连楚珑小姑娘都觉得她刚是在骂人：“师尊，师尊好厉害。”我都不敢的。
    林妍哭笑不得，满脸真诚地道：“其实我刚刚说的是真的，齐老先生真的有病，你们信吗？”
    大家都不太相信，并且同样满脸真诚地劝她，让她最近这几天都不要出门了。
    本来计划好的日程提前结束，楚烨亲自送了林妍回府——怕她在半路上被恼羞成怒的齐泰乱掌劈死。
    下车前，楚烨沉声道：“最近别出门。”
    林妍回头看他：“你也觉得我是在痛打落水狗？”
    楚烨浅如琉璃的眼中似乎滑过了一丝笑意，又似乎从头到尾都只有冷淡：“我信你。”
    林妍嘴角微翘。
    楚烨又道：“但要杀你的齐泰不信。”
    林妍：“……”
    她皮笑肉不笑地睨了他一眼，揉了一把楚珑的头，下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121章 把她嫁出去最好

    亲生父母变养父母，原本以为的偏心，不过是对方为了遮掩血缘不同而找的借口，甚至于，上一世颠沛流离的真相，都可能来源于此。
    哪怕是以林妍的强悍心性，也需要大量时间来调整。
    可偏偏，就是这样最难熬的时候里，摄政王叔侄俩一个又一个骚操作搞出来，林妍竟连生气和愤怒的时间都没能挤出来。
    而接下来，完不成任务就要被关小黑屋，还要扣系统点，林妍就更顾不上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人生一大坎儿，竟然就这样莫名其妙就迈过去了。
    林妍站在林家大门口，遥遥看着摄政王府的马车走远，不由勾起了嘴角。
    林擎从马车上下来，就见少女容姿惊人地站着，笑得莫名让人心暖。
    但很快，他就暖不起来了。
    一千三百万！
    出个门的功夫而已，他的私房钱几乎就快清零了。
    “妍妍，”林擎快步上前：“你最近记得千万别出门。”
    “谢谢爹。”林妍乖乖点头，恍惚间仿佛还是那个父母说什么便听什么的柔顺女孩儿。
    但林擎知道并非如此，能够随手花他一千多万，又转手就无偿送人的人，怎么可能真的柔顺呢？
    花钱，也是需要胆量的啊。
    林擎温声道：“不是要准备教摄政王府的人学缝合术吗？去吧，做些文案准备也好。”
    毕竟是一千多万买来的父女情，林妍越发乖巧柔顺：“嗯哪爹，我都听爹的。”
    她顺带提要求：“我接下来就要闭死关了，麻烦爹照顾好娘。”让娘千万别来找不自在。
    林擎瞬懂：“好，你娘需要静养，等她身体好一些了，我再通知你去看她。在此之前，你只管专心做事，让摄政王满意就好。”
    一大一小俩狐狸迅速交换了彼此的意思，各自满意归府。
    林擎径直去了后院看宋茜然，他给宋茜然带了她最喜欢吃的聚福楼的糕点。
    可惜宋茜然这会儿根本无心品尝心头爱，紧紧攥住了他的手：“擎哥，怎么样？是她吗？”
    林擎叹了一口气：“茜然，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宋茜然脸色不怎么好：“我知道，擎哥，我没想到有人能摸到这儿来！”
    她咬牙：“到底是不是那讨债鬼？”
    林擎摇了摇头：“不像。”
    宋茜然眼中骤然浮出狠厉之色：“不像？既然不能确定，那不如……”
    她抬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眼睛里满是凶悍之气。
    林擎沉声道：“茜然，我之前跟你说过，如今的妍妍，不能动。”
    宋茜然急声问道：“那是之前！万一她知道她不是林家人，她会不叛出林家吗？！”
    林擎摸了摸她的鬓角：“茜然，你应该明白，林家诗书传家，虽也有武道传承，却根本不能跟那些真正的大宗门相比较。
    如今整个林家的武备力量，可以说都是靠着宋家拉起来的。林家能攀上宋家不容易，即便当年二弟天赋惊人，也花费了林家大半家产，才让二弟在众人中脱颖而出，最终被宋老爷子选中。
    妍妍她很出色，你应该看得出来，宋老先生对她的期许很大，甚至远远大出了二弟。你想动妍妍就是跟宋老爷子作对，林家承担不起这个风险。”
    “可是……”
    “茜然，你听我说完。”林擎轻拍她的手背：“除了宋老爷子，林妍还给帝国献上了缝合术，如今，摄政王府不会让任何人动她。
    你只想着一绝后患，可你想过没有，以妍妍如今的手段，一旦真的被你逼到了墙角，逃脱出去……”
    他顿了顿，缓缓道：“无论是宋老爷子还是摄政王，都会叫林家付出沉重的代价。茜然，你知道我的，作为家主，我绝不能让林家出事。”
    宋茜然在理智上已经被林擎说服了，可情感上却始终无法接受：“那万一她知道了她的身世呢？”
    她紧紧盯着林擎：“万一她知道，她生下那个孽种，是……”
    林擎厉声喝道：“茜然！”
    宋茜然浑身一震，脸色猛地苍白下来：“对，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说的！”
    林擎又生气又怜惜，深呼吸许久，捧住了她的脸：“茜然，你我夫妻同心，什么难关都能过得去，明白吗？”
    他沉声道：“昨天并没有抓到人，甚至暗卫都没有看到人影，或许是我听错了也不一定。
    总之，妍妍听到你我谈话的可能不大。她便是再心机深沉，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倘若真知道自己的身世，不可能稳得住。”
    宋茜然还有些忐忑犹疑：“真的吗？她看起来跟平常一样？”
    林擎点了点头：“她跟你算是彻底生分了，但昨天反击了清儿之后显然已经消气不少，跟平常无异。”
    即便是他，换在林妍的位置上，倘若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根本不可能稳得住。
    所以，他更倾向于昨天听错了。
    或者，即便是有人，也不是林妍。
    如今他只希望即便有人听见了，那人也跟妍妍毫无干系，不可能跟妍妍说，否则……
    林擎道：“茜然，从今天开始，你不要再继续针对妍妍了，只当她是普通亲戚暂住咱家便好，她总要出嫁，你不要再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宋茜然想起林清的惨状，心中充满了不甘，可看看林擎的神色，她选择了听话。
    “好，我知道了。”顿了顿，忽然反应过来：“你又同意她嫁人了？”
    之前因为缝合术的事，林擎分明是不想让林妍嫁出去的，否则无异于给他人做嫁衣裳。
    可这会儿……
    林擎揉了揉眉心：“我心中始终觉得有些不安，万一昨天真的有人知道了妍妍的身世，那么，随着妍妍出名，那个人很有可能会找妍妍乱说话。”
    真到了那个时候，林妍如果还在林家的话，以那丫头如今的性子，连他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猜到什么，更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既然如此，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尽快嫁人。
    一旦到了婆家，身边的陪嫁丫鬟又都是他一手安排的，就相当于把人完全架空监控，真有什么异常，他也能立刻知晓了。
    这样，也能防止二弟和宋老先生再乱插手林妍的事。
    毕竟，闺阁少女和他人之妇，要避嫌的东西可就完全不同了。
    林擎替宋茜然挽起耳边的鬓发，温声道：“茜然，你要赶紧养好身体才行，养好了，才能帮我处理后宅的这些事。”
    他叹息道：“给妍妍找人家这事儿，还是得你来操心。”

 第122章 好像快死了

    林妍还不知道林擎正琢磨着要把她给嫁了，方便架空监控她，她一回到了秋语阁，就立刻做好准备工作，然后锁门，躺平。
    系统立刻接管了她的身体，将她的意识牵引到了系统空间里。
    “欢迎妍妍。”
    小奶兔子蹲立而起，乌溜溜的眼睛里滑过一条条数据链条。
    “颅内血肿清除术训练要开始咯，妍妍加油！”
    林妍点点头，身上的衣裳迅速变成了手术专用服装，连头发都被包裹了起来。
    奶兔子跳到了她的脚边：“二级手术难度很大，本次手术又牵扯到开颅，更不容易，妍妍一定要加快进度，避免意识脱离身体太久哦。”
    林妍垂眸看着它笑了起来：“不怕，如今咱也是炼气期的武修了，不吃不喝也能比过去多撑一天。”
    外面四天，系统空间里就是四个月。
    四个月只做这一件事，只要她马不停蹄，便是头猪也该学会了。
    系统蹭蹭林妍的小腿，蹦跶着退后：“要开始咯，妍妍加油！”
    手术台上出现了一道光屏，先是理论知识讲解，等林妍摸透了之后，便立刻开始了实操讲解，接下来，便是实操训练。
    随着光屏消失，光泽冰冷的手术台上无数道数据链滑过，一个病人便出现在了手术台上。
    瞳瞳稚嫩的声音响起：“妍妍你看这头，它又圆又大，快开吧！”
    林妍嘴角微抽，深呼吸上前，清理完头发之后，拿起了锯子……
    ……
    四天后。
    正午。
    温暖的阳光爬进了窗户，温柔地洒落在床上的少女身上。
    少女鸦羽般的睫毛微微颤了颤，猛地坐了起来。
    粗重的呼吸瞬间充斥了整间屋子，少女脸色发白，精神却不错。
    系统不用提醒就已经自动扣除系统点，麻利给林妍兑换了营养液。
    疲惫虚软的感觉瞬间少了不少，林妍加快调动内息，眨眼间就让僵直的身体得到了最好的热身和活动。
    外面很快传来敲门声：“主子？”
    是暗十八。
    “进来。”林妍哑声开口，动了动手里的机关，便噗通一声又倒回了枕头里。
    门臼自动往下陷了陷，紧闭的房门立刻便被推开了。
    暗十八和林三林八匆匆进来，见林妍眼窝深陷地躺着，仨小姑娘都急坏了。
    “主子！！！”三人都快哭了。
    林妍抬眼看三人：“好饿。”
    她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儿睡久了的沙哑，加上又清瘦了不少，看起来瞬间小了许多，让人瞧着就莫名心软。
    林三立刻道：“我去催厨房送饭！”
    林八也跟着道：“我去让人烧热水！”
    暗十八则问：“我能去请大夫吗？”
    她不知道林妍到底是在练什么功，所以根本不敢贸然做事。
    林妍软乎乎地拒绝了：“不用，我好得很，就是饿了。”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暗十八的脑袋。
    暗十八莫名就觉得后脑勺发凉：“主，主子，怎么了？”您这么看着我，我有点儿慌！
    林妍扯起虚弱地笑容来，软乎乎地转移话题：“扶我起来，没力气了。”
    暗十八被萌得心肝儿直颤，顿时忘了林妍刚刚的目光，巴巴凑上来把人扶起，小心翼翼地给她背后放了个软软的靠枕。
    林妍笑容软软：“谢谢。”
    暗十八完全压不住不断上扬的嘴角：“主子觉得舒服就好！”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主子闭关了四天之后，比之前更柔然宁静，温柔可亲了呢！
    完全不知道她家主子开了多少个脑壳的暗十八，很顺畅地错过了猛虎嗅蔷薇的真相，只是忍不住更想靠近林妍了。
    林妍目光温软地看了一眼暗十八的脑袋，眼中含着赞美。
    瞳瞳你看这个头，她又圆又方……真漂亮！
    系统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认真道：“妍妍，这边建议你好好休息一下，改变一下四个月不间断手术形成的惯性思维哦。”
    林妍眉眼弯弯，在心中乖乖应了：“嗯哪！”
    系统有点儿慌，连忙去残存的数据库中翻了翻——宿主一直开脑壳会疯吗？宿主如果有开颅癖倾向该怎么解决？
    可惜它到最后也没能翻找出答案，毕竟它因为之前的应急启动，已经把系统库差不多刷成白板了，数据残缺，无从参考。
    好在系统并没有担心多久，林妍就已经自己调整过来了。
    吃过了午饭，瘫在软塌上撸了半个时辰的兔子，又出去逛了一趟街，林妍就已经控制住了看见脑壳就想锯一锯的念头了。
    系统空间里，飚红的精神数据渐渐回归正常，急得直撸自己耳朵的奶兔子重归淡定，愉悦地窝在林妍的小挎包里开始休眠了。
    彼时，逛了大半天街的林妍正坐在馄饨摊那儿吃馄饨。
    摊主很开心：“林大小姐，好久不见了啊！”
    他借着端碗的动作，小声道：“还以为你被齐家的人给偷偷干掉了。”
    林妍反手塞给他一张卡：“我要最近几天齐家的消息。”
    摊主吃了一惊：“这么狠？！”
    如今谁不知道林大小姐为了自证清白，拍下了那《雷霆决》，结果转手就上交帝国的事儿？
    齐家敢用手段对付林家，可他们敢跟帝国作对吗？
    他们不敢。
    所以，哪怕丢的是家族至宝，也只能认栽。
    如今齐家根基算是彻底毁了，可听林大小姐这意思，竟是还要查齐家？！
    摊主忍不住搓了搓胳膊：“都说得饶人处且饶人，林大小姐，你不再考虑考虑？”
    林妍斜睨了摊主一眼：“冯叔不想接这个生意？”
    她笑了：“也行，卡还我。”
    摊主瞬间变了脸：“送上门儿的生意，哪儿有推走的道理？等着！只要林大小姐吃得下，我都给你做出来，一会儿就给你上第二碗！”
    林妍似笑非笑：“不觉得我狠了？”
    摊主义正言辞：“不就是吃两碗馄饨，哪儿比得上有人想剁林大小姐的手狠呢？”
    宫里的消息，他也知道。
    林妍哼笑了一声：“多放醋和虾米……主要要那位老祖的消息。”
    摊主微微扬眉：“好嘞，稍等！”
    因为如今齐家都还滞留在帝都，林妍要的也是齐家这几天的消息，所以这消息很好查。
    第二一早林妍来馄饨摊吃早餐的时候，摊主就把一个精致食盒怼给了林妍。
    “呶，林大小姐要的外带馄饨！”
    他压低了声音。
    “齐家老祖听说气病了，好像……快死了！”

 第123章 我家有好吃的

    摊主把食盒递给了林妍，小声告诉她，齐家老祖齐泰被气病了，而且好像还快死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神古怪地看着她，眉眼间带着几分唏嘘。
    林妍接过食盒，随意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有两碗小馄饨，资料应该在更下面一层。
    她半点儿没有罪魁祸首的自觉，一脸认同地点点头：“齐家生出齐宇那种孽障，齐泰被气死很正常。”
    摊主嘴角狠狠抽了抽，默默冲林妍比了个大拇指。
    论脸皮，还是这位林大小姐更无敌。
    林妍笑眯眯看了他一眼：“多谢啦。”
    她转身就走，到了不远处的马车边停下，敲敲车壁：“吃早饭了吗？”
    车帘被拉开了一条细缝，楚烨华贵俊美的脸露了出来，他浅如琉璃般的眼眸中滑过了一丝迟疑，摇了摇头。
    林妍顿时便笑了：“请你吃早饭，让我搭个车？”
    楚烨没吭声，但车夫已经迅速拿了踩脚凳。
    林妍笑眯眯上了马车，就见楚烨正襟危坐，身上还穿着朝服，显然刚下朝没多久。
    马车的空间很大，软塌、矮几、小抽屉样样俱全。
    林妍推开小桌子上的茶具，打开食盒取出了两碗小馄饨，一碗推给楚烨，一碗留给自己。
    “请。”林妍笑眯眯看着他。
    “……多谢。”楚烨迟疑了一下，拿起了筷子。
    这样的小矮几并不适合吃馄饨，楚烨正夹着一个馄饨犹豫，就见林妍麻利地端起了碗，吃得香甜。
    筷子上的馄饨吧嗒一声掉回了碗里，林妍抬眼看他，楚烨神色严肃地转换了拿筷子的姿势，学着林妍的样子，如临大敌地把碗也端了起来。
    马车走得很稳，车里的两个人端着碗吃得鼻尖冒汗，鲜香的味道顺着车帘时不时飘出，衬着外面的人声，越发显得烟火气十足。
    吧嗒。
    两人几乎同时把碗放在了矮几上，看着笑眯眯抬眼的林妍，楚烨不由自主地眉眼放松：“你要去哪儿？”
    “神武街。”林妍一边回答，一边将碗筷收进了食盒里。
    楚烨见了，下意识把自己的碗筷递过去，等她弄完了，又立刻递了干净的帕子。
    两人明明并没有怎么相处过，这事儿却做得十分顺畅自然，谁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楚烨问道：“为了齐家的事？”
    神武街位于帝都中轴线中间靠南的位置，那一片居住的全部都是高官贵族，皇室宗亲，摄政王府就在那条街上。
    齐宇这个太医院院正也在那儿住，齐泰等人在帝都没有别的产业，来到帝都自然也住在齐家。
    最近两天齐府闹得厉害，楚烨见林妍要去神武街，便有此一问。
    林妍看着楚烨认真冷静的模样，就忍不住想逗他：“我就不能是去摄政王府上拜访吗？”
    楚烨微微坐直了身体：“你中午想吃什么？”
    林妍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对方顺势应了她的话，要请她过府去吃饭。
    她神色有些微妙：“其实我还……”有其他的事，刚刚就是开个玩笑。
    但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楚烨截住了话头：“我府上有个很好的厨子，如今宫中的御厨，都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
    林妍下意识就问：“那厨艺得上天了吧？”
    楚烨认真点了点头：“嗯。”
    顿了顿，他声音清越缓慢地跟林妍说了几道菜，以及菜的做法。
    林妍一开始还记着要说她有事儿找齐泰，或许是楚烨的声音太好听，也或许是他说的菜色太吸引人，等她反应过来自己是来干正事儿的时候，午饭都已经上桌了。
    林妍：“……”
    林妍拿着筷子微微顿了顿，满眼愉悦地伸向了最好奇也最想试试的那道菜。
    反正，来都来了，是吧？
    少女明媚妍丽的眉眼间全是愉悦满足，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可爱极了，仿佛她吃的不是普通饭食，而是仙界珍馐。
    楚烨衣食住行都向来克制，可今日，却比平常多吃了许多。
    等他回神放下筷子的时候，都撑了。
    他的对面，明显吃得非常满足的少女正捧着杯子喝茶，茶水腾起的薄薄雾气氤氲了她的眉眼，让她显得青稚柔软，莫名让人想要揉揉她的头顶。
    楚烨指尖微微颤了颤，下意识地屈起又缓缓松直。
    林妍吃得很饱，她吃饱了之后总喜欢捧着杯子出神，而今天的饭菜又实在太合胃口，让她的满足都翻了好几番，越发不见棱角，眉眼温和。
    此时的她，像是一只吃饱了奶的奶狐狸，心满意足就开始犯困，于是瘫着软乎乎肚皮，无害又招人疼。
    正午温热的风拂过阁楼上的纱帘，轻轻拂进了大厅里，越发吹得人想要眯起眼睛。
    林妍和楚烨安静地各自坐着下神，明明没有一个人说话，气氛却不显得尴尬，反而透出几分奇异的和谐静谧。
    直到楼下忽然传来了脚步声，两个人才像是忽然从奇怪的空间里，被一起拉了回来，齐齐朝着楼梯处看了过去。
    来的是暗一，忽然被两人盯住，莫名就有种迈不动步子的感觉。
    暗一翘起微僵的嘴角：“后厨让人送来了饭后茶点。”
    他也是听见是上面既没有吃饭的动静，也没有说话的声音许久了，这才借着这点心上来看看。
    林妍的眼睛顿时就亮了：“是什么？”
    她一开口，暗一就觉得身上的压力陡然一减，那种被刚睡醒的两头凶兽盯住的感觉，瞬间消失无踪。
    暗一快步上了楼：“大厨说今日做饭做得高兴，所以拿出来了他的看家本领，这是龙井桂花糕，请主子和林大姑娘品尝。”
    糕点小巧精致，是吃猛点一口就能塞完的那种，也不过就只有九块而已，上面有可爱的月宫兔，极近精工。
    林妍捻起一块儿来，扑鼻的龙井清香就让她精神一震，等拿近了准备咬的时候，又嗅到了甜甜的桂花香气。
    光是这香味儿就已经很诱人了，再咬一口一尝，林妍瞬间幸福得直眯眼。
    软糯甜香，入口丝滑，却半点儿不腻，舌尖儿上全是柔软细腻的精细颗粒感，柔顺中带着些许酥软，好吃到不行。
    林妍忍不住轻轻晃了晃肩膀，直到对上了楚烨带着几分讶异的眸子，才猛地反应过来。
    也不知道是什么想的，她耳根蓦地一热，下意识叼住了正吃着的糕点，反手便拿起了一块儿糕点，直接塞到了对方嘴里。
    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

 第124章 手欠还是脑抽了

    一阵风吹过，扬起了二楼的纱帘。
    林妍和楚烨嘴里各自叼着块儿糕点，眼瞪小眼，都蒙了。
    一旁的暗一也蒙了，下意识地刷刷后退。
    他家主子被塞了别人碰过的食物了，怕不是要疯吧？！
    林妍本就想抽自己的手了，见暗一这反应，又见楚烨浅如琉璃的眸子忽然就深邃起来，浑身一激灵，刷一下就站了起来。
    她三下两下把叼着的糕点吞了，不等楚烨发作便迅速道：“今日吃得太开心了！多谢摄政王款待，我还有事先走了，下回请你！”
    她顺手在桌子上一摸，竟是直接翻身下了阁楼，扬长而去。
    暗一迟疑着上前，就见桌子上的那盘龙井桂花糕不见了，顿时嘴角微抽——这林大姑娘，是有多爱这盘龙井桂花糕啊！
    飞快看了一眼自家主子叼着糕点的傻样，暗一嘴角可疑地抽搐了一下，瞬间按不住嘴角继续上扬起的倾向。
    楚烨淡淡看了他一眼，修长的手指慢吞吞捏住了糕点后半段儿。
    暗一瞬间整理好面部表情，认真问道：“主子，用追吗？”
    楚烨瞥了他一眼：“追什么？”
    他不紧不慢地把剩下的半块糕点吃完，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桌子：“再送一盘过来。”
    顿了顿，又道：“给暗十八送一食盒过去。”
    说罢，擦着手便走了。
    暗一恭敬地应了，一直弯着腰等他走远了，这才没忍住笑喷了。
    万万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自家主子被人塞一嘴糕点的样子，哈哈哈！
    楚烨忽然出现在楼梯口：“你在笑什么？”
    暗一疑惑看向了楚烨：“主子，属下没笑啊。”
    楚烨凉飕飕地看着他，慢吞吞道：“看你都很喜欢林府，便第一个去学缝合术，学会了回来教人。”
    暗一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让他杀人他还行，让他学那些……他其实也有洁癖的啊！
    但楚烨话音未落就已经没了踪影，暗一深呼吸，面无表情地狠狠揉了揉自己的脸——让你笑！皮这一下很开心吗？！
    ……
    暗一把自己皮成学徒的时候，林妍已经迅速离开了摄政王府，沿路找齐府去了。
    她手里还端着那盘儿糕点，一路吃糕点压惊，一路反思自己怎么那么手欠，不，那已经不死手欠了，那是脑抽。
    她跟摄政王虽然有多交集，但怎么也不该做出这样冒失的举动来。
    实在是，不像她。
    “难道我真的抽了？”林妍忍不住暗自嘀咕，好不容易安抚好饱受惊吓的小心脏，就见几辆马车从自己身边疾驰而过。
    要不是她躲得够快，甚至会被剐蹭到。
    敢在神武街上纵马疾驰的人并不多，好在这会儿正是饭点儿，街道上人也不多，所以只是造成了小小的骚乱而已。
    林妍好奇地打量了几眼，顺着马车去的方向遥望，就见那些马车都在一家府宅门口停住了。
    里面的人匆匆下来，看年纪都有些大，刚一下马车，直接就被人连扶带拽地弄进府里去了。
    林妍看了一眼那府宅匾额，眯了眯眼，放慢了脚步听路边行人八卦。
    “怎么回事儿啊！这是今天第几趟了？”
    “得有七八拨了吧？真是想不到啊，太医院院正家的人生病了，竟然还要从外面请大夫。”
    “不然呢？我听说那齐太医好像是病了还是伤了，如今根本下不来床，说不定是给他自己请的大夫。”
    “不不不，不是那么回事！我听我小姨子的大表哥说的，病危的是那齐太医家的老祖，好像是在家里丢了什么重要东西，被气病了。”
    “我前几天还看见那家人在门口就打起来了，好像是说要回老家分遗产什么的。啧啧，这大家族的人可真无情啊，家里老人还躺着呢，就想着要分遗产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了吧？我听赵大夫跟他们家的人说话，那老人家伤的可是脑子，没救了。”
    ……
    林妍也不急着往齐家去，就在边儿上看热闹听闲话，倒也很快就拼凑出了事情的原貌。
    她也没急着去齐府，左右看看，找了个茶楼包厢，把之前从食盒里拿出来的几张纸展开细看，更明白了。
    那齐泰之前跟帝都本土武道势力起了争执，跟人动过手，虽然他修为高，但对手的修为也不弱，两人势均力敌，他被人打到了头。
    当日林妍在珍宝阁见到了齐泰的时候，齐泰已经受了很重的内伤了，只是为了撑住场面，拿回《雷霆决》这才一直强撑着。
    林妍心中有了数，怪不得当日那么重要的拍卖，齐泰竟然躲进了包厢，全权交给了齐宇去弄，原来是撑不住了。
    可惜齐宇还是没能把家族重宝拿回来，齐泰内伤加生气，回去的当天晚上就躺在床上下不来了。
    而齐泰这一病重，一开始跟来的齐家子弟倒还是够孝顺，日日想着给他看病救命，可请的大夫多了，听说齐泰没得治，分歧就起了。
    齐宇那狗东西厉害了，他知道这一次《雷霆决》丢失他有很大的责任，所以干脆就联络了其中几个齐家人，撺掇他们夺权齐泰，他负责出钱帮他们夺权。
    于是，就有了后来这些。
    如今齐家人以齐宇的府宅为据点，分成了两拨。
    一波人以齐宇为首，整天想方设法地想逼齐泰默出《雷霆决》，再写信表明让位，另外还要交出家主印鉴。
    而另一外一波，则是以齐泰孙子齐峰为首，一方面拼命想办法保住齐泰的性命，另一方面，则竭尽全力跟齐宇那一拨人死扛。
    如今两拨人虽然还住在一起，却已经只差彻底撕破脸了，能一波又一波地请大夫，也还是齐宇那边没拦着。
    林妍饶有兴趣地笑了：“齐宇可真好心啊。”
    他这哪儿是让齐峰他们顺心随意？
    他这是想让越来越多的大夫，证明齐泰没救了，这样，才方便他更好地策反齐家更多的人。
    如今齐泰危在旦夕，齐宇又虎视眈眈，这可真是……
    真是太好了！
    林妍心情愉悦地结账下楼，等齐家出来了一辆马车的时候，她笑容愉悦地伸手拦住了马车。
    马车车帘掀开，里面坐着的老大夫看见了林妍，先是一愣，继而露出惊喜的笑容来：“林先生，好久不见了！你最近可好？”
    林妍笑着拱手：“多谢李大夫挂念，我有个案例想演示给李大夫看，李大夫，你想看吗？”

 第125章 介绍一下，我，林妍

    林妍拦下的马车，是同仁堂大夫李秋的马车。
    上一次两人见面还是在青水庵，李大夫是宋茜然身边的嬷嬷请过去给林清治伤的。
    当时林清苦肉计自尽，结果导致日后子嗣艰难，林妍救她性命，她反而跟宋茜然一起，一门心思地觉得是林妍做了手脚。
    这位李秋大夫医术挺高，又是个直性子，当场就给林妍做了证。
    后来林妍找大夫和仵作来整林清的时候，也是这位李大夫给的名单和介绍信。
    这李大夫是个医痴，见了林妍本就高兴，听见林妍说要给他看病例，就更是眼睛发亮，热血沸腾了。
    他搓了搓手：“可以吗？会不会很冒犯？”
    林妍笑眯眯地看了一眼他的马车：“我能上车说吗？”
    李大夫忙道：“自然，快请快请。”
    他麻利让开了位置，一叠声吩咐车夫赶紧给上踩脚凳。
    等林妍上了马车，他便冲着林妍郑重拱了拱手：“林先生请了，你有什么吩咐请直言，李某但凡能帮得上忙，就绝不推辞。”
    他也不傻，很快就反应过来，林妍许诺给他看病例，必然是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了。
    林妍愉悦笑了：“甚好，烦请李大夫回转，我们一起去看看那位齐家老祖如何？”
    李大夫吃了一惊：“林先生竟对脑疾也有研究？”
    林妍笑容温柔：“略懂。”
    李大夫点点头：“好！林先生放心！”
    他也不多问，直接吩咐了车夫把马车往回赶，到了齐府门口，立刻让人去传信。
    很快便有一个中年人匆匆而来，见了李秋便拱手行礼，急声问道：“李大夫说我爷爷的病有了转机，可是真的？”
    李秋点点头：“老朽途中遇到了杏林小友，她医术甚好，又与我学的不是一脉，说不定会有转机。”
    这中年人不是旁人，正是齐泰的孙子，齐峰。
    当日拍卖会的时候，齐峰因为在外面转买东西凑钱，所以并没有见过林妍。
    这会儿，他听了李秋的话，立刻顺着李秋的视线看了过去，就见一个容貌惊人的少女冲他点了点头。
    齐峰呆了呆，忙回神：“这，这就是李大夫说的那位小友？”
    少女模样明艳，容姿世间少有，可，可这年龄看起来也让太小了，该不会还没成年呢吧？
    李秋郑重道：“正是这位小友，齐二爷，时间不容耽搁，不如我们先去让小友看看你祖父，其他的事情，稍后再说？”
    他顿了顿：“我想着人少的话，万一齐老先生还有救，也安全些。”
    其实这种冒失的话，李秋是不爱说的，但他这个人骨子里带着一些侠气，又深谙看人之道，见过齐家的那几个人之后，着实不放心齐泰的安全。
    另外，他也是怕林妍好不容易把人救活了，最后齐泰被齐家人自己弄死，却要赖到林妍身上。
    齐峰面色微变，神情肃然：“多谢李大夫提醒！李大夫，请！这位……这位大夫，请！”
    林妍笑着点点头，跟在李秋身边，落落大方地进了齐府。
    也是运气不错，再加上齐峰刻意避人，三人一路都没怎么碰见齐府的下人，畅通无阻地来到了齐泰住的院子。
    院子里有很浓重的药味，屋子前后都有人守着，下人们即便偶尔从主屋前经过，也都低头匆匆而走，没有敢乱抬头和说闲话的。
    守门的很显然是齐峰这边的，见齐峰带着人回来，没多说就替他推开了门。
    三人进了屋子，齐峰便立刻关上了门：“拜托两位了！”
    他也是死马当活马医，虽然林妍看着太年轻，根本不像是医术高超的样子，可他还是尽可能做出了恭敬的样子。
    李秋站在床边：“林先生，请。”
    齐峰眉头微微跳了跳：“她，她姓林？！”
    李秋疑惑问道：“是，怎么了？”
    齐峰深呼吸：“没，没什么，林先生，您请。”
    林妍也没客气，直接上前，先诊脉确定脉象，接着便是诊断外伤情况了。
    至于颅内状况，靠系统扫描。
    齐泰如今已经完全昏迷，据李大夫说，他这样已经有两天了。
    若非齐泰昏迷了两天之久都没醒，齐家那些人也不会闹得那么难看。
    而现在，齐泰的昏迷，给了林妍最大程度上的方便。
    齐泰的确是颅内血肿，他头盖骨正下方的位置，是由外伤重创引起的颅内出血，继而形成了肿块，压迫到了神经。
    如今，齐泰已经出现了脑水肿的并发症，如果再耽搁下去，就会出现更严重的脑疝，对颅内神经和血管造成损害，压迫脑干，出现出血和坏死症状，造成死亡。
    有些棘手。
    齐泰的病拖得太久，血块的位置又太刁钻，若非他修为足够高，身体素质够硬，换做普通人，早就凉透了。
    林妍拿帕子擦着手，抬眼看向了齐峰：“还有救，但必须尽快。”
    齐峰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肌肉瞬间失去了控制：“有救？！真的吗？！”
    他大惊大喜地扑过来想抓林妍，林妍神色淡淡地躲开了：“齐二爷，冷静点儿好。”
    齐峰忙站住，狠狠搓了搓脸：“冒犯了，对不住对不住，我，我太高兴了！”
    他急切问道：“你有什么要求直接提，我们齐家一定尽全力满足您！”
    林妍笑了：“报酬的问题先不提，我想，有件事情可能要提前告诉你一声，我是……”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喧哗声，没一会儿，房门砰地一声被撞开，一群人冲了进来。
    “齐峰！听说你又带了人来给老爷子诊脉？！我告诉过你……”
    冲在最前面的那个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另一道尖锐的声音打断了。
    “林！妍！”
    那一字一顿地，简直如同泣血。
    紧接着，一个人扒拉开人群冲了出来，脸上全是扭曲的兴奋表情。
    “林妍！贱人！你竟然还敢上我齐府的门！”
    此人，正是齐宇。
    屋子里的一群大男人们都惊呆了，尤其是齐峰，整个人都是懵的。
    许久，齐峰才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你是，林妍？林家的那个林妍？把我们家宗门至宝上交帝国的那个……林！妍？！”
    被众人如狼似虎地盯着，林妍却半点儿不慌，笑眯眯拍了拍衣摆上的褶皱，下巴微扬：“刚刚的话没说完，自我介绍一下，我，林妍。”

 第126章 扫地出门了解一下

    少女清甜好听的嗓音在屋子里回荡着，透着几分漫不经心，几分慵懒笑意，竟莫名让人有种震撼的感觉。
    她怎么就敢……这么来齐家？
    齐家众人心中被荒谬的感觉充斥着，反而忘了该怎么反应。
    唯有齐宇兴奋得脸颊扭曲，满脸快感：“林妍！你自己送上门来，就别怪我……”
    林妍眉眼含笑地打断了他的话：“齐太医，你的礼仪都学到了狗肚子里去了？嗯？”
    齐宇万万没想到林妍会是这个反应，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你，你竟敢这么跟我说话？！”
    这小丫头片子怕不是吓疯了？！
    齐宇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你还记得她站在谁的地界上吗？！”
    林妍当然记得，她不止是记得，而且还记得很清楚：“齐太医，你是不是忘了，你亲手送了本县主一个爵位？”
    她站在哪儿？她站的是帝国都城！大秦疆土！
    齐宇呼吸一滞，猛地反应了过来。
    是啊！
    这贱人如今是县主了！
    而且还是帝君亲封！
    他心中才扭曲出来没多久的各种凌虐计划，眨眼间就碎成了渣。
    大秦皇室容许武林中人以武林的方式解决私人问题，但，绝对不会允许武林中人践踏皇家颜面！
    林妍贵为县主，倘若真在齐府出事，那齐宇这太医院院正别想当了不说，还得去死一死，好洗刷皇室被辱的耻辱。
    明明上一刻他还想着怎么杀人鞭尸，可下一刻，他就不得不拦住了要冲上去的齐家人，好言相劝。
    “不能杀！这人是县主！帝君亲封！她今天来很多人都看见了，倘若死在这府上，皇室绝对不会放过齐家！”
    他们已经丢了宗门秘宝，如今家族没落就在眼前，再在这种时候招惹上皇家，那就是找死！
    齐宇气得肝儿疼，却不得不稳住众人：“都别乱来！为了这么一个……不值当！”
    他生生把贱人二字吞了回去，脸黑如锅底：“林县主，你把我们齐家害成这样，还来干什么？”
    林妍淡淡道：“来看病啊。”
    她看了齐泰一眼，似笑非笑转眼看齐宇：“当日在珍宝阁的时候我就说过，齐老先生有病，你不会是当我开玩笑玩儿的吧？”
    齐峰猛地抓住了林妍话语中的重点：“齐宇！她那天就看出来了爷爷病了？！”
    他一把攥住了齐宇的衣襟：“这话你可没跟我们说过！”
    齐宇眼中飞快滑过一丝怨毒：“放开！我没听过……”
    林妍啧了一声：“当时摄政王可也在场，他都听到了，就你没听到？齐太医，说谎话可不乖啊。”
    齐峰喝道：“齐宇！”
    他爷爷是回来之后骤然病的，好几个大夫来看了，他们才知道他脑袋里出了问题，在此之前，谁都不知道这事儿。
    齐峰当然不想相信林妍这个仇人的话，但，他如今就像是快要溺死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哪怕是仇人，他也得试着信一信了。
    李秋是这帝都排名前十的大夫，口碑向来极好，他都如此重礼相待的人，应该医术也不错吧？
    更何况，林妍如果真的几天前就能看出端倪，是不是说明，她今天说能治的话，是真的？
    齐峰眼球里布满了血丝：“齐宇！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有没有这事儿？！”
    齐宇被齐峰拽得呼吸不畅，努力回想了一下，咬牙切齿道：“那贱……林县主当日的确讽刺过老祖有病，但那是讽刺！是讽刺！”
    他几番挣扎终于挣脱出来，迅速退到了自己的拥磊后面，冷着脸呵斥道：“齐峰！你看清楚那个女人是谁！《雷霆决》可是她偷的！”
    林妍淡淡道：“我花了两千多万证明自己的清白，齐太医竟然还要诬陷我啊。”
    她苦恼地皱着眉头，认真道：“不如还是报官吧，倘若齐太医不能证明自己的话是真的，那么，本县主不介意治齐太医一个污蔑宗亲的罪名。”
    齐宇脸都涨紫了：“林妍！”
    林妍蓦地冷了脸：“住口！本县主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齐宇气得要死，呕得想吐血，最终却只能咬牙道歉：“是臣冒犯了，之前，之前都是臣胡说！”
    虽然他直觉《雷霆决》就是林妍让人偷的，但，他实在反驳不了林妍两千多万自买自卖《雷霆决》的逻辑。
    况且，她最后根本就没留《雷霆决》，而是直接上交了，这样一来，连觊觎高级功法的理由他都没得找。
    林妍这样大手笔地行径，别说他齐宇只是怀疑，便是有证据摆出来，可能都不一定有人会信，反而会觉得林妍是被栽赃了。
    齐宇找不到攻击的点，只能咬牙赶人：“林县主，我家老祖需要休息，请你立刻离开！齐家，不欢迎你！”
    林妍没搭理他，而是看向了齐峰：“你爷爷最多还有三天时间，他的心跳会越来越慢，后续还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并发症……”
    她神色平淡地说了几样脑水肿和脑疝的症状，直听得在场的齐家众人眉头突突地跳。
    有人忍不住道：“你不用再刻意卖弄了！都是这位李大夫给你说的吧！”
    “呵！你玩儿这种把戏有什么意思？那些老大夫都救不了的病，你一个黄毛丫头能救？”
    “我看你就是想要对我们老祖下杀手！林妍！你如此心狠毒辣，就是为了杀人灭口吧？！武林同道不会放过你的！”
    ……
    他们义愤填膺，越说越难听，一开始还只是齐宇这边的人言辞激烈，到了后面，齐峰这边的人也都沉不住气了。
    不管是不是如齐宇所说，是林妍偷了《雷霆决》，但林妍抢拍走了《雷霆决》，还把功法交给了帝国断他齐家后路，却的确是林妍干的。
    齐家众人恨那伙盗贼，但他们也恨林妍这个推手。
    林妍被众人指责，却始终神色淡淡，轻笑道：“说得好像你家老祖如今活蹦乱跳了一样。”
    众人喷涌而出的恶言恶语顿时憋了回去，个个脸色铁青。
    林妍怜悯智障一般地看了众人一眼：“这人都要死了，我心善来接手，你们却这样恶意揣测，太让人心寒了。”
    她认真道：“本来只想要你们一千万诊金的，但现在不行了，我看，得要两千万，不然不治。”
    齐家众人见鬼是的看着她：“你怕不是想钱想疯了？！”
    两千万！
    你怎么不去抢？！
    不对！
    等等！
    老子们压根儿就没想让你治好吗？！
    凭你一个黄毛丫头也配说治疗脑疾？你这么能吹，你咋不放头牛上天呢？！
    齐峰：“……”
    齐峰这会儿都忘了说话了，甚至觉得自己可能遇到了骗子。
    众人短暂静默片刻之后，林妍和李秋被齐家人凶残地赶出了府，推搡间，李秋的药箱子都被扔了出来，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
    李秋气得胡子抽抽：“……”莽夫！流氓！
    林妍讪讪摸了摸鼻子，一边帮李秋捡东西，一边笑眯眯抬头看他：“李大夫，要不，我们换个病例看？”

 第127章 不治何撩啊混账

    堂堂帝都神医，竟然被人扔出来了，饶是李秋养气功夫极好，也忍不住气得胡子直翘。
    林妍倒是还笑眯眯的，一边帮李秋捡东西，一边邀请他去看别的病例。
    李秋对她的好心态叹为观止：“林先生就半点儿不生气？”
    林妍笑道：“我生气什么，毕竟病的不是我，治不好，死的也不是我啊。”
    李秋收拾好了药箱，起身拍了拍衣裳：“我以为林先生会说，今天他们对你爱答不理，明天他们就高攀不起了。”
    林妍被逗笑了：“李大夫可真调皮。”
    她微微侧身：“走吧李大夫，我们去找病人。”
    李秋有些吃惊：“林先生，真的不管齐老爷子了？”
    他忧心地往回看了一眼：“林先生之前说的话没错，齐老爷子的时间不多了。他的状况只会越来越坏，哪怕林先生有医治之法，真拖久了，恐怕也会出问题。”
    林妍也跟着看了齐府大门一眼，笑容温软：“那有什么办法呢？牛不喝水强按头可不好。”
    微风扬起了少女的发丝，越发显得她眉眼温和，但只听她的说的话就知道，她是真的不在意齐泰的生死。
    李秋有些茫然地跟上林妍：“我以为林先生冒险去给齐老爷子看病，是想救他。”
    虽然不知道齐家人跟林先生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矛盾，但只看齐家那些人的反应，就知道这矛盾绝对不小，甚至事涉生死。
    这种情况下，林先生却还要坚持上门，可知她是真想治疗齐泰，可为何看她如今的样子，却竟然又似乎不在乎齐泰能不能治？
    李秋沉吟了一下：“倘若是有什么误会，不如我从中调和？”
    林妍笑着拒绝了：“多谢李大夫了，其实治不治齐老爷子，我随缘。”
    随机任务很难得，而且奖励丰厚，她之前已经完成了两次随机任务，只差一次就能进行抽奖了。
    治疗齐泰，可以说是血赚不亏的买卖。
    相反，如果不治，她不仅要被关小黑屋，还会被扣除系统点。
    但，那又如何？
    齐宇引线，齐家为虎作伥，这仇早就结大了。
    若非这次任务牵扯，她不会给齐家半点儿机会。
    林妍眉眼含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深处：“走吧，李大夫。”
    李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麻利跟上。
    等齐峰摆脱了齐宇等人，匆匆追出来的时候，就只看到了马车转弯离去的侧影。
    他眉头紧皱，脸上满是犹疑：“那个林妍，到底想干什么？”
    齐峰身边，一个中年人低声道：“二爷，现在怎么办？”
    齐峰呼吸急促，怎么办？他也想知道怎么办！
    其实不止是林妍，今天来的大夫，都说了齐泰活不过三天的话。
    齐峰如同困兽般在原地转了好几圈，猛地站住：“去找那个林妍！”
    中年人吃了一惊：“二爷真相信那个林妍能治疗老爷子？可，可她看起来那么年轻，又跟咱家有仇……”
    齐峰沉声道：“如今也顾不得那许多了，齐家已经丢了《雷霆决》，还被齐宇那狗东西撺掇着就要四分五裂。
    如果在这种时候失去了爷爷，齐家就真的彻底完了！无论如何，我们总要试一试！”
    中年人迟疑道：“如果那林妍有阴谋怎么办？”
    齐峰冷声道：“有便有了，如今齐宇已经开始操控全局，等爷爷……齐宇就会彻底占据高位，到时候，他能放过我？”
    换句话说，要是有人能利用他，他还得感激对方看得起他，因为那证明他这个人总还有些价值。
    中年人沉重地点点头：“是，二爷放心，我这就去找人。”
    齐峰见他匆匆去了，深吸一口气，转身，大步流星回齐泰身边去了。
    他以为找人并不难，毕竟林妍既然冒险上门，可见是真想治疗他爷爷的，但没想到，中年人竟然到了半夜才回来。
    因为屋子里人多口杂，中年人没说话，只是脸色不大好地冲齐峰摇了摇头。
    齐峰的脸色顿时就难看了起来。
    齐宇见了，不由冷笑起来：“玩儿什么哑谜呢？不如说出来给我们大家都听听？”
    他的拥磊们顿时跟着起哄：“是啊！事无不可对人言，二哥，齐家正是危急存亡的时候，你自己想死随便，可别拽着大家一起！”
    齐峰气得想杀人，但看着齐宇跃跃欲试的眼神，立刻按捺了下来。
    如今只有他能主持大局，守着爷爷了，倘若他贸然出手，被这几个杂碎借机废了，那就一切都玩儿完了。
    齐峰冷冷道：“我是让人去当东西换钱请大夫了，怎么，你们愿意出钱？”
    刚刚还呛声的几人顿时撇了撇嘴，咕哝着转开了眼：“之前请大夫都花了那么多钱了，有用吗？还不是浪费钱！”
    齐峰闭了闭眼：“爷爷该休息了，你们该干什么都干什么去，守着这儿干什么？！”
    齐宇笑道：“自然是看着老爷子，送老爷子最后一程。”
    他当然不肯走，虽然觉得不可能，但万一林妍那小贱人自己不行，却叫来了她的长辈呢？
    齐宇懒洋洋靠在椅子上：“二哥，我们都在此处尽孝心，老爷子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齐峰额头上青筋蹦起，瞬间就弄明白了齐宇的意思——他要守在这儿等他爷爷死！
    齐峰暴怒喝道：“齐宇！你这是在找死！”
    齐宇一下子坐直了身体：“二哥别急着生气，想想这是哪儿，这是我家。”
    齐峰一下子便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粗喘着跌坐在了凳子上。
    许久，他猛地站了起来，大步流星地冲了出去：“我再去找大夫！”
    他必须得想个法子，否则，即便真的找到了人来救爷爷又如何？还是会被齐宇这狗杂碎弄死！
    齐峰一走，齐宇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他身边一胡须汉子道：“需要把人弄回来吗？”
    齐宇摇了摇头：“这里毕竟是帝都，真要惹毛了齐峰不值当。算了，只要我们看好了老爷子，他就是找到了天仙下凡来救人，又能怎么样？”
    几个人看了一眼杵在齐泰床前的守卫，眉眼都跳了跳，又窝回了椅子里。
    与此同时，冲出了齐府大门之后，齐峰的眉眼立刻冷静了下来：“什么情况？”
    跟着他的中年人有点儿着急：“那个林妍和李秋大夫都找不着人了！”
    齐峰一开始还以为是林妍拒绝诊治，没想到竟然会是找不到人。
    他皱眉：“没去林家问问？”
    中年人沉声道：“问过了，说是那林妍给家里捎信说是去拜访师门长辈，可能最近都不会回来。”
    齐峰闻言，一下子就黑了脸：“她这是！在躲着我们！”
    既然不想治，干什么要来撩他啊混账！

 第128章 相见即是有缘

    齐峰是真没想到，那个林妍明明之前都冒险上门了，竟然就因为被赶了一下，就闹脾气彻底消失了！
    整个帝都他都翻遍了，却还是没能找到林妍和李秋的踪迹。
    但！
    但是！
    明明找不到这两个人的踪迹，他却因为找人，听到了两桩奇闻。
    有一个小乞丐脑疾痊愈，如今就在李秋的同仁堂里躺着静养！
    还有一个武林中人，脑袋上还绑着纱布，却到处让亲人帮忙找他的救命恩人——他也是脑疾被治好了！
    仿佛一夜之间，他的世界里就被脑疾痊愈这四个字占满了。
    才不过短短两天时间，齐峰的体重就爆降了四五斤，眼窝深陷，精神濒临崩溃。
    找不到李秋和林妍，他只能找其他大夫，可他找遍了帝都所有大夫，除了一次又一次帮齐宇那杂碎确认他爷爷是真的快死了之外，就只剩下了各种推荐——推荐他去找同仁堂李秋大夫。
    齐峰当然想找李秋，可人家明显是故意躲着他，他能怎么办？
    当日林妍上门的时候事发突然，谁能想到，那么一个小姑娘，竟然真的有治疗脑疾的手段？！
    如今人已经彻底得罪死了，林家不知道林妍的踪迹，同仁堂的药童，甚至是李秋的弟子，都不知道李秋去哪儿了。
    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再一次送走了委婉地让他尽快准备后事的大夫，齐峰一个高高大大的汉子，回转之后，没忍住噗通一声跪在了齐泰的床前。
    “爷爷……”我该怎么办？
    齐宇见状便笑了，飞快揉了揉嘴角，沉痛道：“老爷子是真的没救了，二哥终于想通了？太好了！来人！快去给老爷子准备的衣服拿过来……”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扭转过头来的齐峰吓住了。
    齐峰的眼神非常可怕：“齐！宇！”
    他那双爬满了血丝的眼球仿若随时会滴下血来，充满了狰狞凶狠：“别逼我杀你！”
    齐宇呼吸微滞，立刻站起来往后退：“齐峰你想干什么？这里可是帝都，天子脚下，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他的拥磊们哗啦啦站起来了一大片，个个如狼似虎地盯住了齐峰：“二爷，别叫我们为难啊！！！”
    如今齐泰的死亡已经成了定局，这些原本还害怕忌惮的齐家人没了顾虑，顿时彻底撕开伪装，露出了凶猛的獠牙。
    齐宇要的是平安，他想让齐峰一脉滚出齐家，再不能找他麻烦。
    而其他的齐家人，要的是齐家在家乡本土的势力和财产，两边没有任何冲突。
    齐泰霸占齐家多年，这个家主一做就是六十多年，年轻一辈儿们处处被他压着，早恨不得老东西去死了，如今怎么肯错过最好的机会？
    齐泰一脉，他儿子早年战死，如今就只有齐峰这么一个孙子还在，只要齐峰死了，或者失踪了，那么，家主之位，自然也该换个人尝尝味道了。
    领头的齐名目光灼灼，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成为家主的辉煌未来。
    他冷声道：“二爷，你也该学着收敛情绪了，老祖他死后，可就再没有人能让你耀武扬威了。”
    齐峰怒道：“齐名！我爷爷平日里是怎么对你的？你就算是想上位，也不至于吃相如此难看吧？！”
    齐名的脸狠狠抽了一下：“怎么对我的？把我拿奴才似的要来喝去地对我的！”
    齐峰生生被气笑了：“你一个父母双亡的旁支，要不是我爷爷一路提携你，你能当上家族长老之位？！”
    齐名最厌恶被人说身份，闶阆一声就拔了剑：“我父母双亡，还不是为了保护你那个废物爹？！”
    齐峰被气得眼通红：“颠倒黑白！无耻之尤！明明是你爹自作聪明被敌人抓住把柄，害得齐家遭遇危难，我爹因此战死……”
    他喉咙哽了哽，再也说不下去了。
    许久，他咆哮道：“滚！你们都给我滚！爷爷最后一程，我不想他看见你们这群杂碎！”
    齐名上前就要动手，被齐宇拦着了。
    齐名皱眉：“你拦着我干什么？这时候正好把他们给……”
    齐宇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老爷子不能死在你手里，否则，等你回去之后，便是拿到了家主印信，也有的是人能光明正大推翻你。”
    齐名一惊，是了，他不喜欢齐泰齐峰，但偏偏这两人最会笼络人心，在家中是拥磊无数的。
    之前之所以不拦着齐峰找大夫，就是为了防备回去后被人找茬，如今同理，他不能杀齐峰，就算是要杀，也得避着人。
    齐名冷笑一声收剑回鞘，带着人直接出去了。
    齐宇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出去了。毕竟，他也怕这老爷子回光返照的时候看到他。
    这几日一直有人的房间忽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齐峰的三个心腹还站在门口的位置。
    齐峰甚至都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他踉跄着回到了齐泰床边跪下，小心翼翼地给他掖着被角：“爷爷，我不会放弃的，我再想想办法，一定，一定有办法的。”
    床上的老人忽然落下一行浑浊的泪水，手指微微动了动。
    齐峰大喜：“爷爷？！”
    但老人终究没醒，似乎刚刚的一切，都不过是齐峰的一个幻想而已。
    齐峰大悲大恸，看着老人又衰败了许多的眉眼，生怕自己哭喊出来。
    粗重地喘息了片刻，齐峰猛地站起身来，往外面而去。
    他的几个心腹匆匆追过来：“二爷？！”
    齐峰飞快地抹了一把脸，这才转头看三人：“看着爷爷，我再去找找大夫！”
    三人都很担心他，但谁都没有再拦着他。
    然而，齐峰出了齐府大门，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却难掩满脸茫然。
    他强逼着自己走进了人群里，却因为精神恍惚撞到了好几个人。
    或许是因为撞到的人太多，以至于等他发现自己手里被塞了张纸条，已经是很久之后。
    他呼吸一滞，刚想打开来看，就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忍住了，直到夹在人群中蹿到了个无人的角落里，这才匆忙打开了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并没有什么特色，但却写着一个地址。
    齐峰的呼吸陡然急促了起来，也不管这是否是个陷阱，不顾一切朝着那个地址而去。
    等他急切又忐忑地拍开了门，刚一进去，就看到了院子里正奋笔疾书的李秋大夫，以及，正老神在在喝茶的美貌少女。
    少女转眼看来，那一眼仿佛惊艳了时光。
    她笑着道：“相见即是有缘，齐二爷，要卖个身，看个病吗？”

 第129章 小心被扔出去

    被众多大夫下发了三天死亡通知的最后一天里，齐峰拿着地址推开了大门，看到了笑眯眯的少女，整个人都懵了一下，甚至没听清林妍说的话。
    “林！妍！”
    齐峰大叫着冲了进来，满脑子就只有一个念头——求她救人！
    “救我爷爷！”
    他伸手来抓林妍的手腕，被林妍手中的扇子敲了手背，痛得猛地缩回了手。
    原本安静的院子里忽然多出来了好几个人，他们无声息地站在林妍背后，清冷的眼睛紧紧盯着齐峰，长剑隐隐出鞘。
    齐峰高热的头脑顿时冷静下来，顿了顿，他咬牙跪下了：“之前我们齐家对林先生多有得罪！还请林先生不计前嫌，救我爷爷性命！”
    打不过，自然抢不走人，所以，他只能祈求。
    他以为自己要多番周折祈求才行，却想不到，林妍竟然点了点头：“可以。”
    齐峰大喜：“当真？！”
    他就要爬起来：“那我们这就去！我爷爷他……”
    一只手轻轻按在了他的肩膀上，齐峰转头看了一眼，是个面容俊秀的冷面少年。
    齐峰迟疑了一下没有挣扎，依旧跪着：“林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林妍拿扇子点了点桌面。
    齐峰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桌面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一叠纸，书写内容正朝着他的方向，而内容……
    卖身契？！
    齐峰心头咯噔一声：“林先生的意思是……”
    林妍笑道：“字面意思，卖身治病。”
    齐峰顿觉受辱，猛地站了起来。
    按着他的林一只觉得仿佛按的是一头猛兽，踉跄了一下，才又把人给按下了。
    齐峰不是打不过林一，但他才刚想鼓足内劲反抗，就猛然想起来——如今能救他爷爷的，怕是只有这林妍！
    齐峰心中各种念头急转：“李大夫？”
    他大声道：“李大夫，你告诉我，林妍……她真能治好我爷爷吗？”
    他不蠢，总算是想明白了这两日来的遭遇是为了什么。
    林妍，她就是要等到他走进死胡同，走无可走，才在最后关头出现，让他选无可选！
    如今齐府中虎狼环绕，而齐府之外，满帝都的大夫他都求遍了，除非他真想爷爷死，否则，他只能……卖身！
    李秋怜悯地看着他：“李某这两日追随林先生左右，亲眼见她治好了好几个脑疾病人。”
    他认真道：“你们齐家和林先生的恩怨我无权干涉，今日在这里，只是为了给林先生做个证明。至于怎么选，齐二爷，你这……自己做决定吧。”
    他虽然医者父母心，但他从不拿自己的标准去要求别人，否则那就不是坚持正义，而是挟德作恶了。
    齐峰浑身一震：“竟然真的能……”
    他深呼吸，一把挣开了林一，扑到了桌边便去签字：“我签！只要林先生能治好我爷爷，我愿意卖身为奴！”
    他根本不去细看契约内容，三下两下便签好了名字，按了手印，然后扔了笔站起来：“现在能出发去看病了吗？！”
    林妍不急着动：“不看看内容吗？”
    齐峰冷声道：“倘若你能救我爷爷，你便是我齐峰的恩人，我甘愿受你驱使！倘若你不能救我爷爷，那么，签了卖身契又如何？我必杀你！”
    他已经没有什么不可失去的了，所以，无所谓签了什么。
    林妍欣赏地点点头：“很好，但愿你说到做到。”
    齐峰急声道：“你还有什么要求，只管说，说完了立刻就跟我走！我爷爷他已经……已经等不了了！”
    林妍却摇了摇头：“等不了也得等。呶，看到那具尸体了吗？把他背上，去换你爷爷出来，别惊动任何人。尽快办，晚了的话，我也没办法了。”
    齐峰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地上竟是躺着一具尸体。
    那尸体眼窝深陷，面色铁青发白，最重要的是……竟跟齐泰有九分相似！
    齐峰吃了一惊，一瞬间以为自家爷爷被林妍弄出来了，但扑过去才发现，这人应该已经死了很久了。
    齐峰瞠目结舌：“你，你早就算好了我一定会答应？”
    若非如此，怎么会连易容后的尸体都弄好了！
    林妍笑了：“你答应了我高兴，你不答应，我也无所谓。”
    她不紧不慢地扇着扇子，明媚如同牡丹花妖的眉眼间满是懒散笑意，又漂亮，又凉薄。
    齐峰莫名打了一个寒颤，竟是毫无怀疑地信了——这少女的眼神告诉他，她是真的不在意能不能算计成功。
    齐峰不明白林妍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但他没时间去琢磨更多，立刻背起了尸体，匆匆回了齐府。
    半个时辰后，齐峰背着齐泰而来：“我……”
    林妍抬手一指不远处的房间：“把人放进里面的台子上，你只管回齐府主持丧事，什么时候得闲了再来看他便是。”
    齐峰一惊：“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林妍淡淡道：“不难猜，如今齐宇勾结齐名要谋夺你齐家财权，你能把人调换了背出来，却不能确定他们是否会趁你不在检查尸体，验明身份。
    你爷爷治疗之后需要静养，这种时候，一旦被人发现尸体是假的，又或者你失踪了，到时候齐名必然会满帝都找人。”
    她似笑非笑：“你已经去过了同仁堂，想必也见过了那个得脑疾的小乞丐，你知道我治你爷爷需要开颅，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儿马虎，所以，你不敢让齐名怀疑。”
    齐峰见鬼似地看着她：“你……当真就只要十六岁？”
    林妍凉凉地瞥了他一眼：“本座永远都十六岁。好了，你可以走了。”
    说罢，径直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齐峰险些被门板撞到了鼻子，困兽般在门口转了好几圈，总还是不放心就这么走了。
    李秋看不过了，提醒道：“你快回去吧，刚刚你一进来，林先生就已经看了齐老爷子的脸色，倘若不能治，她会把你们俩一起扔出去。”
    齐峰脸皮抽了抽：“扔，扔出去？”
    李秋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是啊，所以，自去解决你家的麻烦吧，别打扰林先生治病，她治病的时候若是被打扰了，会很暴躁。”
    想起前天有个小蟊贼冒失闯进了她动手术的屋子，结果被连打带吓地精神错乱地出来，李秋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蝉。
    这林小友，啥都好，就是治起病来，颇有些六亲不认的霸道啊！

 第130章 妍妍的小心眼儿

    清晨的风吹过庭院，带起一阵浅甜的花香。
    阳光爬过窗户落在了睫毛上，落下一片阴影。
    忽然，齐泰眼皮动了动，几经努力之后，终于艰难地睁开了眼。
    刺眼的阳光照得人眼前恍惚一片，只有金灿灿的光晕，齐泰刚想抬手遮一遮，就听见一道清甜的声音响起。
    “劝你别乱动，会爆管儿的。”
    另一道声音疑惑问道：“林先生，何为爆管儿？”
    “血管爆裂的意思。”
    两道声音都仿佛隔着水传过来的，模模糊糊得不大清晰，齐泰努力了许久，才终于觉得视线渐渐清晰，听力也渐渐恢复了。
    他很快就认出来了那两道声音的主人。’
    那男声似乎是之前给他看过病的同仁堂的大夫李秋，只是语气十分雀跃，跟他记忆中的那个温润老大夫不大相似。
    而另一道……
    齐泰瞳孔猛地一缩，撑手就要坐起来，却觉得脑袋剧烈一疼，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齐泰床侧，李秋大夫惊呼道：“林先生！他昏倒了！”
    林妍翻了个白眼上前，掀开眼皮看看瞳孔，又小心检查了齐泰头上的纱布，这才不紧不慢地诊脉。
    “放心，死不了。”
    林妍懒洋洋说道，顺手往齐泰嘴里塞了一颗药丸。
    “我早说过该给他喂些麻药，你偏不许。”
    如今过于激动，看，受刺激晕了吧？
    李秋脸上的无奈都快化为实质了：“林先生！这种药吃了起来会头疼的！”
    林妍噗嗤一乐：“能有开瓢疼吗？”他也不差这一点儿了啊。
    李秋脸皮狠狠抽了抽，翘着胡子把林妍给赶走了。
    又是半日过去，正巧又是林妍来检查，齐泰再一次睁开了眼。
    这一次他很幸运，一睁眼就对上了林妍的脸。
    少女灿若桃李的眉眼漂亮极了，明媚又耀眼，眉眼间总是含着三分浅笑，让人生不出恶感。
    但，那笑意哪怕再灿烂明媚，却似乎也浸染不了少女的眼眸，她那双眼眸的最深处，似乎永远都是冷的。
    齐泰瞳孔骤缩，呼吸陡然急促起来：“……”果然！是她！刚刚他真的没有听错！
    林妍不乐意了：“你这是什么表情啊？”
    她扶起了齐泰，也不管他意愿，捏住他后脖颈的穴位，粗鲁地把一碗药灌下去了。
    齐泰险些被呛死，刚喝完就剧烈咳嗽了起来。
    林妍皱眉点了他好几处穴道，他的咳嗽这才停了，只瞪着一双眼睛看着林妍：“你给我喝了什么？”
    林妍淡淡道：“毒药。”
    齐泰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无耻小辈！！！”
    林妍恶劣地笑了：“无耻小辈却救了你的性命，所以，你该怎么回报呢？”
    齐泰愣了愣，猛地想起来，自己因为内伤过重，一直昏迷到了现在。
    他骤然想起来林妍当日在珍宝阁说他有病的话，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你早知我受了内伤？”
    他眼中满是防备：“你跟跟我动手的人是什么关系？！”
    林妍眉眼清冷：“不用猜来猜去了，我跟跟你动手的人没关系，救你也没有阴谋，就是缺个打手，所以顺手治一治你的病。”
    齐泰冷笑道：“你以为我会信？”
    林妍居高临下地站在床边，淡淡地道：“你信不信，跟我有何关系？你齐家人什么德行我很清楚，反正买卖已成，我也懒得与你废话。”
    齐泰的脸瞬间涨红：“你竟敢如此……”
    林妍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自己白眼儿狼还不行人说了？”
    齐泰气得想吐血：“这都是你的阴谋……”
    林妍睨了他一眼：“随便你怎么想，你开心就好了。不过，骂我也别当我面儿，我这人脾气不好，惹恼了我，直接把你变成白痴！”
    她冷笑道：“毕竟，我只答应了你孙子救你性命，可没答应他不把你救成个傻子！”
    她直接甩袖子走人，半点儿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她一走，屋子里守着的林一也立刻跟了出去。
    林三啪一声把湿帕子扔进了水里，狠狠瞪了齐泰一眼：“所有人都说你死定了，连你亲人都巴不得你赶紧翘辫子。
    这满帝都就只有我家主子费尽心思救你性命，你倒好，反过来诬陷我家主子！呸！混账东西！果然不愧是齐宇的老祖宗，比他还不要脸！”
    她本来应该给齐泰擦脸擦手的，但这会儿却直接端着盆子走人，砰一声甩上了门。
    齐泰脸色好一阵变换，脑海中蓦地闪过了几道声音。
    他脸色微凝，认真去回想，片刻之后，顿时脸色黑如锅底。
    他想起来了！
    当日从珍宝阁回去之后没多久，他一直藏着的伤势就藏不住了。
    后来，齐宇齐峰他们找了不少帝都名医，甚至齐宇还利用太医院院正的职务之便，请了几个御医来。
    但，所有人都对他脑部受到的重创无能为力。
    再后来，他第二天一早睡下之后，就没能再醒过来。
    后来，他迷迷糊糊地听见了争吵声，也偶有意识清醒的时候，虽然醒不过来，却能听见齐宇齐峰他们的对峙争吵。
    最近的那一次，齐宇那孽障都逼着齐峰要给他换寿衣了！
    想想自己的确是死期将近，再想想自己之前被人重创，也是因为他想要偷进珍宝阁，的确跟林妍无关，齐泰的脸顿时涨红了。
    他……
    他好像真的闹了一出乌龙，恩将仇报了。
    所有人都说自己必死，可如今自己除了头疼之外，之前的经脉闭塞已经完全不见，这么说来，还真是那小姑娘救了自己的性命！
    齐泰此人虽然霸道护短，但也向来恩怨分明，如今明白过来林妍救了自己还被自己诬陷，顿时就躺不住了。
    可他想起来的时候，才发觉情况不大对——他动不了，好像是……被麻药麻翻了的感觉！
    齐泰：“……”
    心里有句妈卖批，不知当讲不当讲！
    日光匆匆溜走，齐泰昏昏沉沉间再听到声响的时候，已经是日暮时分了。
    林妍又来给他做检查，之前还带着笑的脸，这会儿没有任何表情，明明是个小姑娘，却莫名让人心里头发憷。
    齐泰厚着脸皮搭话：“……之前，是我误会你了，你救了我的命，我很感激你。我……对，对……”
    他的对不起还没说完，就见林妍冲着他勾了一下嘴角，很有那么点儿恶劣的意思在里头。
    “哦，不用谢，你乖孙子卖身给我了，这是诊金。”
    齐泰：“……”
    打，打扰了，麻烦你再说一遍，老子刚刚，没听清！！！

 第131章 卖身价不能低啊

    坐在床边给自己诊脉的少女眉眼明媚，是世间少有的天人之姿，哪怕小小年纪还未彻底长开，也已经让人难移视线，心中震撼。
    世人皆有爱美之心，齐泰也有欣赏美的能力，但此时此刻，他却觉得眼前的美貌少女，仿佛一个从地狱里跑出来的恶劣女魔头。
    听听！
    这说的是人话吗？！
    “什么叫做……我孙子卖身给你……了？”齐泰一字一顿地问道，眼眶都瞪疼了，隐有龟裂之感。
    林妍淡淡道：“字面意思，我给你治病救你性命，你孙子以身相许。”
    齐泰大吼：“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以身相许？！”
    林妍扯了扯嘴角：“想什么呢，你孙子长得又不好看，兜里又没钱，除了他自身还能卖一卖，也没别的了，我不是说了么？我缺个打手。”
    齐泰眼前直发黑：“你，你怎么能如此？！”
    林妍似笑非笑：“我为什么不能如此？你一病重濒死，你家的人就迫不及待地要给你换寿衣定棺材，你以为你死了，他们能放过齐峰？”
    她不紧不慢地站起来：“左右你俩都是个死，不如我救你一命，买一送一，还能得个不错的打手。”
    齐泰背后生出莫名寒意：“你……你早就算计好了的？”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林妍：“那天在珍宝阁你故意抢拍《雷霆决》，就是为了刺激我，好让我重伤复发，好谋划我孙儿，进而控制我……是不是？！”
    林妍摸了摸鼻子：“你猜。”
    其实也没那么早，她这不是被系统的抽奖大惊喜给坑了，只能事后谋划一下看病的事儿么。
    齐泰瞳孔紧缩：“你小小年纪，竟，竟然会有如此深的心机……你，你早知道齐宇会勾结齐名了是不是？！”
    林妍认真脸：“我没有，别乱说，你家的人，我怎么会清楚呢？”
    齐泰险些吐血：“你要是真不清楚，你能专坑齐峰来卖身，不坑别人？！”
    他带来的人里，一直跟着齐峰的那个中年人就比齐峰修为高。
    但，论起爱憎分明，恩怨分明，所有齐家人里，都没有人能够比得过齐峰！
    林妍似笑非笑：“那你家乖孙儿自己上赶着凑上来卖的啊，我也不能不要不是？”
    齐泰憋得慌：“你分明就是笃定我孙儿性子爽直不会毁约，又笃定我疼爱唯一的孙子，绝对不会放任他不管，所以才坑得他！”
    林妍睨了他一眼：“那卖身契都签了，还能怎么办呢？”
    齐泰咬牙：“我给你钱，我给我孙儿，赎身！”
    林妍瞬间如同恶毒鸨母，笑眯眯地点点头：“可以，咱们齐少主身份尊贵，武道天赋惊人，性格也讨人喜欢，怎么也得定个高价啊。”
    她伸出三根白嫩嫩的手指：“我也不要你太多，就三千万吧。”
    齐泰都惊呆了：“你说，多少？！”
    林妍笑道：“三千万啊！”
    齐泰胸口猛地一闷，眼前一黑，又昏了。
    林妍噗嗤一声乐了出来，趁着齐泰昏迷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便慢悠悠出门去了。
    门口走廊里，李秋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林先生，你，真从珍宝阁就开始谋划今日了？”
    林妍眼眸清澈，笑容明媚：“怎么会？我只是一个温和无害妙龄少女啊，哪里有那么深的心机。”
    李秋嘴角微微抽了抽，忍不住搓了搓胳膊：“林先生，我很敬佩你的医术。但你这权谋之术……李某实在觉得有点儿吓人。”
    他是个医痴，平日里并不大注重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但并不代表他真的就看不懂。
    那齐泰刚刚说的，明显都是对的——林先生，她好像真的是从那么早就开始谋算今日的一切了。
    林妍笑眯眯问道：“李大夫，怕了吗？”
    李秋冲着林妍拱了拱手：“也还好，这几日相处，李某看得出来，林先生只对敌人凶残些，对自己人还是很好的。”
    他认真问道：“不知道，李某可以不可以当林先生的自己人？”
    林妍讶异地看着李大夫：“可以啊李大夫，万万想不到你竟然是个会站队的人。”
    李秋笑容谦和，手指轻轻捋了捋胡子：“这人嘛，要想在帝都混得下去，真的什么都不懂怎么行？”
    林妍被逗笑了，愉悦道：“李大夫既然有心，可敢让我在你同仁堂入个股呢？”
    李秋脸色微变：“林先生是想……”
    同仁堂是他李家世代相传的祖业，从老祖宗建立这个招牌开始，就一直是李家血脉传承，从未有过外人染指。
    这林先生……
    李秋面色变换，许久都没有吭声。
    林妍既不着急也不生气，温声道：“这几日跟李大夫着实学到了不少东西，林妍受益颇多。李大夫，此事事关你李家传承，你可以慢慢想。”
    她认真道：“无论成与不成，林妍跟李大夫都是朋友。”
    李秋点了点头：“我琢磨琢磨。”
    林妍笑着点头，然后转身准备回去休息。
    在她的手刚碰到房门的时候，李秋就匆匆追了上来：“林先生，我想好了，大掌柜给你做，我做二掌柜！”
    林妍惊讶回头：“想得这么快？”
    她看了一眼走廊里面无表情的林一，认真道：“李大夫，你不用担心不答应我会让人宰了你的，真的。”
    李秋：“……”
    他脸皮狠狠抽了一下，翻了个白眼道：“林先生不这么说我还觉得挺可信的，得了，明人不说暗话，我是真答应了。”
    他直白道：“我想跟着林先生学东西，林先生亦可从我处学习我李家祖传医术，你我互通医道，便同辈论处，以师兄妹相称，如何？”
    林妍郑重道：“李大夫是杏林老手，与我平辈论处，又允我大掌柜之职，太过优渥了。”
    李秋摇头道：“我知你是干大事的人，我这人又向来不喜欢弯弯绕绕的事，你想拿同仁堂做什么都行，只别砸了我老李家的招牌就好。
    至于吃亏不吃亏的，只要你肯教我你的缝合之术，便是拿我有的换我没有的，便是把我家传承给你，还算是我赚到了。”
    他说罢，笑问道：“如何？我叫你一声师妹，你应吗？”

 第132章 林清出嫁

    林妍要入股同仁堂，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一来，这同仁堂人口简单，一脉单传到李秋这一辈儿，整个李家可以说就是李秋的一言堂。
    二来，李秋此人口碑极好，性格虽然也有圆滑一面，但更多的还是热血侠气和痴迷医术。
    林妍不可能一直以销金窟林先生的名头在暗中活动，她需要在明处有一个合适的医馆作为依托，完成日常手术任务。
    缝合之术不比其他东西，稍有不慎就会弄死人，所以她需要的这个药堂，里面的人人品必须靠得住。
    李秋家的同仁堂，是她筛选了整个帝都药堂之后，选出来了的最合适的一家。
    当然，成与不成，还是要看李秋的意愿。
    她倒是没想到，这一次完成齐泰这个随机任务的时候，顺带刷一刷李秋这边的进度，竟然能刷出这样的大好局面来。
    林妍挑眉笑道：“师兄既然敢叫，小妹自然敢应了！”
    李秋顿时眉眼含笑：“好好好，等回头你忙完了这事儿，跟我去拜我家祖师爷，我再跟你一起去拜你家祖师爷！”
    竟是喜笑颜开，跟个孩子似的，而且完全不忌讳多拜个祖师爷的事儿。
    林妍向来喜欢这样心思纯粹好懂的人，愉悦点点头：“好！”
    李秋摆摆手：“那我这就走了，今早做的笔迹还没有温习完。”
    他话音未落，人却已经走远了，好似刚刚做下李家重大决定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林妍好笑地摇了摇头，一转头却忽然看见有人翻墙而来，竟是暗十八。
    林妍笑容微敛：“出了什么事？”
    暗十八被她留在林府中，这时候忽然来，绝对是事出有因。
    暗十八压低了声音：“林清的婚期忽然提前，今晚就会被送进福王府，我觉得应该告诉主子一声，所以来了。”
    林妍惊讶：“今晚？”
    这都提前了一个多月了，怎么会如此匆忙？
    林妍问道：“柳柳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暗十八摇了摇头：“我先去问过柳柳，柳柳说没发现林清那边有什么异常。”
    林妍想了想：“你稍等，我交代一下李大夫，一会儿咱们先回去一趟。”
    她总觉得有哪儿不大对。
    暗十八乖乖点头，略等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见林妍回来了。
    林一和暗十八坠在后面，林妍先行，倒是没翻墙，光明正大地从大门进的府。
    林妍进了府就直奔主院而去，在门口还看见了脸色不大好的林荫。
    林一和暗十八留在了门口，林妍自己进去了。
    林荫板着个脸：“你这几天到哪儿去了？你能不能务一下正业？上次没按死了林清，看吧，她今天又作妖了！”
    林妍往宋茜然的房间处看了一眼：“怎么回事？”
    她耳朵微动，似乎听到了林清的哭声。
    林荫翻了个白眼：“还能怎么回事，出嫁前给咱俩上眼药呢！”
    她拽了一下林妍的袖子：“你老实跟我说，上次卖完嫁妆之后，你还干啥了？”
    林妍茫然脸：“我最近忙着修炼忙着学医啊，我能干什么？”
    林荫脸黑如锅底：“果然！又陷害你！”
    她拽住了林妍直接往屋子里进，被两个大丫鬟拦了，抬脚就要踹。
    林妍拽了她一把，把人给拽回了：“蠢，得罪娘的心腹，你是多想让她们给娘说你的小话啊！”
    两个大丫鬟顿时抖了抖，忙道：“奴婢不敢！”
    两人一跪下，路就让开了。
    林荫意味深长地睨了林妍一眼，一脚踹开了门：“林清！你个狗东西，你以为林妍不在，就能随便诬陷咱林家的嫡女了是吧？”
    她冷笑道：“可惜了，林妍今天刚好在家呢！”
    屋子里，林清正跪在床边，伏在宋茜然的腿上呜呜哭泣，听见了这话，哭声一顿，脸刷白地发起了抖。
    林妍上下一打量，就见林清的脸色虽然惨白，但精神头竟然很不错，可见这几天竟是养得极好。
    似乎，是吃了什么极好的疗伤圣药了。
    林清被林妍这一看，顿觉仿佛被扒光了衣服一样，下意识地攥紧了宋茜然的手：“娘，我，我害怕！”
    宋茜然阴沉着脸：“荫儿，你越来越没规矩了，娘说了，要跟你姐姐说话。”
    林荫张嘴就要反驳，被林妍拽了一下袖子，下意识地就闭上了嘴。
    林清将两人的小动作看得分明，见往日里最容易被自己挑拨掌控的林荫，如今竟然跟个小孩儿似地听林妍的话，眼底顿时充满了戾气。
    林妍笑得温和：“听说林清在跟娘告黑状？”
    她叹了一口气：“怎么就是学不乖呢？”
    林清顿时没忍住抖了抖：“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宋茜然见林清脸色惨白，竟是被林妍吓得如同鹌鹑一般，顿时又气又急，指着林妍呵斥道：“闭嘴！你自己做下的事，你竟然不敢承认吗？”
    林妍认真问道：“娘啊，您要是不信我的清白，我这转头去请京兆府官差们来咱府上查，谁黑谁白，一定查个清楚明白，你看好不好？”
    宋茜然气得想掐死她，哪儿有处理家事竟然找官差查的？这脸还要不要了？！
    宋茜然怒喝道：“林妍！你非要气死我才甘心是不是？”
    林清像是被吓到了极致，抓着宋茜然哭泣道：“娘！娘您别生气！是我的错！是我冤枉妍妍了！
    我最近吃得好住得也好，我，我没有被任何人苛责！娘，娘您照顾好自己，女儿这就拜别了，您……您万万别为了我跟妍妍和荫儿生气。”
    她挣开了宋茜然的手，郑重地跪在了地上，用了最重的礼节来拜别宋茜然，然后转身，踉跄着走了。
    “清清！”
    宋茜然大叫着掀开了被子下来，踉跄着往门口冲去。
    “清清你回来，娘还有话对你说！”
    外面忽然响起了惊雷之声，紧接着便是瓢泼大雨哗哗而下。
    院子里的林清瞬间被淋透了，她单薄的身体在夜幕中越发显得柔弱可怜，她转身，再一次冲着宋茜然三拜九叩。
    “娘！您保重！女儿不孝，今日便出门走啦！”
    雨声中传来了林清带着哭腔的声音，她再不回头，转身而去。
    到了门口的时候，一道单薄却挺拔的身影出现，弯下了腰，将林清背了起来，渐渐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林妍微微一怔，下意识地追了两步。
    楚秋。
    弟弟。
    那个孩子，他竟然在这时候……回来了！

 第133章 他必然很喜欢她

    从知道林清提前出嫁开始，林妍就知道府中定然又起了什么变故。
    但她没想到，会是楚秋。
    算上上辈子，她已经几十年没见过楚秋了，最早一次想起来那个孩子，也还是上一次在青水庵的时候，林清提起了楚秋。
    可今日见到了，哪怕是遥遥地隔着雨幕，林妍也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身型单薄却挺拔的少年，她忽然间就明白，她竟然记着这个少年，记得这样深刻。
    身边的林荫一把拽住了林妍的胳膊：“你干嘛啊？想淋雨吗？不怕病了啊！”
    林妍一愣，鼻尖蓦地一阵冰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是追了好几步。
    林荫歪头盯着她：“你怎么回事啊？刚刚那个人是谁？”
    林妍轻声道：“应当是楚秋吧。”
    林荫的脸色顿时便变了：“我就说好端端的怎么就忽然要出嫁了！原来是楚秋这小鬼回来了！”
    她愤愤不已：“这小破孩儿最讨厌了，冷冰冰的跟完全不会笑似的，他突然跑回来，该不是想给林清报仇吧？”
    她越想越觉得是，不由攥紧了林妍的胳膊：“怎么办？那小子可是炼气五段的高手，他要算计咱俩，咱可打不过！”
    楚秋年纪虽小，修为却比许多四五十岁的修者都要高深，而且他这人有个习惯，动起手来不要命。
    因为这个，林荫虽然不喜欢楚秋，可每次真碰上了，也总是特别安分。
    林妍被逗笑了：“你害怕啊？”
    林荫梗着脖子：“谁，谁说的！我才不会怕！”
    但看她闪烁不已的目光，就知道不是那么回事了。
    两人正说着话，就忽然觉得背后一阵冷风袭来，齐齐转头准备动手，却正对上了宋茜然含泪的眼睛。
    两人的手微微一顿，顿时便失去了机会，被宋茜然齐齐推到了雨幕之中。
    宋茜然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姐妹两个，屋檐下挂着的灯笼只能映出她的眉宇，下面的半张脸却完全埋在了黑暗之中，让人看不清神色。
    但只看她推林妍林荫的动作，就知道她此刻的表情一定很难看。
    今夜的雨下得特别大，眨眼间就将林妍林荫浇了个透心凉。
    林荫抹了一把脸：“娘你疯了？！”
    她拽着林妍就要上台阶去屋檐下避雨，却被宋茜然一声大喝：“就站那儿！别动！”
    宋茜然咳咳咳咳嗽了起来，身体猛地晃了晃，两个大丫鬟连忙把人扶住，满脸担忧。
    林荫一震：“娘你没事吧？”
    她想上前，可宋茜然却哑声道：“站着！站够一个时辰，等楚秋送你姐姐回来了，你们才许避雨！”
    林荫气急：“娘你想淋死我们吗？这么大的雨，很冷啊！”
    林妍从头到尾都不吭声，她自小就知道自己在宋茜然的面前没有任何话语权，知道了身世之后，她就更不会自取其辱了。
    宋茜然厉声道：“站着！你们若是不肯，我便陪着你们站着！就看你们当不当得起！”
    林荫一颤，忙道：“行了行了！我站行了吧！”
    她再生气，也不敢让重病未愈的宋茜然跟着她淋雨，万一真把人淋坏了，她自己也难受。
    至于林妍，她不在乎宋茜然，但同样的，作为女儿，她不能让母亲重病淋雨。
    虽然出发点不同，但林荫林妍都稳稳站住了没动。
    宋茜然的眉眼这才稍稍缓和，但透过黑黢黢的雨幕，看向了大门口的方向，她的脸色又迅速冰冷了下来。
    她千娇万宠的养大的孩子，她亏欠至极的孩子，如今被这两个孽障逼得身败名裂，只能在这样一个雨夜被一顶小轿抬走……
    宋茜然眼中热泪滚滚而下，厉声道：“你们两个都给我好好反思！都是一起长得姐妹，竟然如此心黑毒辣，再让我知道你们对付清儿，我不会放过你们！”
    她这一声竟是带着杀气，吼完了之后，自己径直晕了过去。
    林妍无语地想翻个白眼，奈何雨太大，翻白眼容易眼睛进水，只能垂着眼帘忍了。
    如今已是初秋，又是傍晚，这样的倾盆大雨浇着，便是林妍如今有内劲护身，体温也依旧迅速流逝。
    没一会儿功夫，两姐妹就脸色刷白，嘴唇发青，在雨中瑟瑟发抖。
    林荫哆嗦着咬牙：“林清那个贱人，临走还不往坑我们一把！……我早晚要弄死她！”
    林妍半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林荫听不到回应，不由气愤扭头：“林妍！我跟你说话呢！”
    林妍从鼻间哼出一声作为回应：“加油。”
    林荫：“……”
    她推了林妍一把：“你是不是想坑我？”
    林妍瞥了她一眼：“知道男人把小妾看做什么吗？”
    林荫脸色顿时不大自然，许久才吭哧道：“能看做什么，不就是物件咯。”
    她之前被二叔提醒，已经去查过了，看得多了，自然知道小妾会有多惨。
    大秦帝国特别讲究嫡庶规矩，宠妾灭妻的事情鲜少发生，便是真有男主人特别宠爱自己的小妾的，也得按规矩来。
    这后宅之中，被正妻整治的小妾，都还算好的，有那些不讲究的，还会换妾玩儿，更甚至叫妾去伺候客人的，简直恶心到了极点。
    林荫想想自己当初坑林妍的事儿，就觉得有点儿心虚：“你是不是还记恨我呢？我当时也就是……想着让你听我的话而已。”
    林妍这回连转眼看她都不看了，只是淡淡道：“对于男人来说，妾，就是他的东西，他自己可以送人可以不要，但别人要是动了他的东西，那就是对他不恭敬了。”
    林荫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林妍这是在提点自己。
    她不甘心极了：“可是，可是福王看起来也没有多喜欢林清啊！”
    林妍笑了：“真不喜欢，能随便改了她的婚期？”
    她垂着眼眸，眼底含着某种叹息：“与你猜的恰恰相反，林清自觉在府中会被我和你针对，处境可能越来越糟，所以想办法通知了福王提前进府，她是为了自保。而福王，愿意保她。”
    倘若真的不对林清上心，他堂堂一个王爷，定好的办酒席的日子忽然改了，他不要面子的吗？

 第134章 告完状，神清气爽

    林妍笃定福王定然很喜欢林清，除了今日福王为林清改婚期的事，还有一个重要作证——上一世林清做了福王妃。
    倘若没有作为基础的喜欢宠爱，上一世林清身份不高，入府只是贵妾，如何能够一步步爬上福王妃的位置？
    林清手段了得，她向来很会草人设，哪怕她手中沾满了鲜血，但她都是利用别的手来办事儿杀人的，她自己的手，却向来干净剔透。
    这样的一个人女人，有容貌有心机，想要得到男人的喜欢，并不难。
    这一世，林清的起点被林妍打到了最低，从进府开始就是地狱模式。
    但，林妍觉得这个女人还能爬起来。
    直觉。
    林妍并不觉得悚然不甘，她甚至很期待那个时候的到来。
    青水庵和宋家班的事情已经暂时了了，可林妍始终还是不能确信，林清到底参与了多少，又到底跟那个神秘老者，有没有关系。
    林妍没机会杀了她吗？
    不，她有的，但她更想留着这个女人看看……这个女人背后到底还有什么东西。
    林妍垂眸站着，周遭全都是雨水哗哗的声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忽然听见了脚步声传来。
    林妍闻声转头，就见黑暗之中，一袭黑衣的少年缓步而来。
    两个人擦肩而过，少年似乎停顿了一下，转头看了林妍一眼，但恰巧雨水流进了眼睛里，等林妍抬手抹了一把之后，那少年已经不见了。
    宋茜然的屋子里隐隐传来了说话声，林妍抬头看去，黑黢黢的猫瞳里方付有幽光闪过。
    屋子里，少年身上雨水滴答：“人已经到了。”
    宋茜然脸上带着病态的红晕，哑声问道：“她哭得厉害吗？”
    少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还好。她让我转告夫人，请夫人保重身体，她会照顾好她自己。”
    宋茜然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你去她身边！保护她！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一定要保住她的性命！”
    少年黑沉沉的眼眸看着宋茜然：“好，请夫人拿出家主手令。”
    宋茜然啪地一拍桌子：“楚秋！那是你姐姐！”
    少年仿佛一台没有感情的冰冷机器：“是，请夫人拿出家主手令。”
    宋茜然气得脑袋生疼，猛地抓起了桌子上的茶杯，朝着他狠狠甩了过去：“滚！滚出去！”
    楚秋冷漠地看了她一眼，转身，麻利地出了门。
    宋茜然气得胸口一阵起伏，几乎快要呕血。
    其中一个大丫鬟忙安抚道：“夫人别生气，楚秋少爷是暗处的人，他只听二爷和老爷的命令，他又一根筋，你犯不着跟他生气。”
    另一个也忙道：“是啊夫人，您想让他去保护清小姐，跟老爷说就好了。”
    宋茜然咬牙切齿：“去请老爷来！”
    其中一个大丫鬟忙领命去了。
    与此同时，屋外，楚秋从林妍和林荫两人身边经过，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荫气得直跺脚：“好啊！这讨厌鬼！如今越发放肆了！”
    林妍没多话，转身就往外面走。
    林荫着急：“哎你去哪儿？”
    林妍懒洋洋地摆了摆手：“娘不是说了嘛，等楚秋回来了我们就不用站了，我回去换衣服。”
    林荫迟疑：“不用去跟娘打个招呼吗？”
    林妍回头一笑：“你乖，你去。”
    此时雨已经小了，但淅淅沥沥淋在身上，也还是极冷。
    林荫只是楞个神的功夫，林妍就已经出了门不见了，她想想她娘一副死了亲闺女似的狂怒模样，哆嗦了一下，撒腿就跑。
    她是疯了，才去再招惹她！
    她娘真是为了林清疯了！
    守门的两个小丫鬟见府中的俩小姐一前一后全跑了，想拦不敢拦，进去报告吧又害怕被宋茜然骂，这么一犹豫，就再不见两人的踪影了。
    幸好没一会儿林擎就回来了，宋茜然忙着给林清弄护卫的事儿，两个小丫鬟这才松了一口气。
    而此时，林妍在哪儿呢？
    她出了院子也不去回秋语阁，直接往林二爷住的听涛苑而去。
    被下人请进了内室之后，她也不等林二爷发问，开口就道：“楚秋回来了，林清提前出嫁给人当小妾去了，我娘准备让楚秋去给个小妾当护卫。”
    林二爷本来还想问问林妍怎么搞成这幅狼狈模样，一听这话，顿时就炸了。
    “大嫂她是被狐狸精迷惑了心智了吗？！林家内忧外患都快让人秃头了，她竟然要把林家的武备尖子拿去伺候个小妾？！”
    林二爷是亲自带过楚秋一段时间的，那小孩儿今年才不过十五岁，却已经能是锻体五段的修为，天赋堪称妖孽。
    这样的一个尖子，林二爷向来是当做了林家下一辈暗部的首领来培养的，现在，去给林清当护卫？疯了吧？！
    林妍道：“建议二叔现在就去主院，我娘已经让人去请我爹了。她这会儿咳嗽个不停，看起来病得很厉害，可怜极了……”
    说罢，她就打了个冷颤，转身往外走：“我赶紧回去了，要冻死了快。”
    林二爷匆忙去追人，速度够快了，可也就看见了个背影。
    他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立刻就板着脸往主院去了。
    他大哥的确是个聪明人，可一旦碰上了大嫂苦恼，那真的是……
    林二爷难掩一言难尽的表情，眼中含着戾气，带着人就气势汹汹当不速之客去了。
    想把他看好的暗部首领拿去给个妾当护卫！没门儿！
    听涛苑的不远处，告状完毕的林妍神清气爽，转身就要回秋语阁，却见眼前黑影一闪，面色清俊的少年沉默地站在两米远的地方，冷冷地看着她。
    林一和暗十八立刻上前，齐齐摸向了腰间的武器。
    少年眉眼都没有动一下，黑沉沉的眸子里像是没有任何光亮：“你做了什么？”
    他的音质很清冷，但嗓子却有几分沙哑，似乎是并不经常说话，因此语调听起来有几分别扭怪异。
    林妍嘴角猛地下落，又缓缓上扬，她笑看着少年，问道：“你说哪一件？对你，还是对林清？”

 第135章 只是泡澡啊

    从青水庵那天，从记忆深处把这少年找出来的那一刻起，林妍就知道，自己必然会跟有对上的一日。
    少年是她在林府的生活里，为数不多的，闪闪发亮的温暖，可他始终是林清的弟弟，而林清，从来都想让林妍生不如死。
    眸色潋滟的少女站在雨中，下巴微扬，眉眼间，唇角上，却是瞧着温暖的笑容，可看在楚秋眼中，却让他心头发寒。
    他敏锐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眼前的林妍，不再是曾经那个得到他一点小礼物，就能开心许久的小姐姐了。
    楚秋心中莫名觉得钝痛无比，他哑声问道：“为什么？”
    林妍笑容加深：“为什么对付你姐姐？唔，她找人给我下药强奸我算不算理由？她让人诬陷我跟地痞流氓苟合算不算理由？又或者……”
    楚秋脸色惨白：“她没有跟我说过这些。”
    林妍噗嗤一乐：“她当然不会跟你说这些，她肯定只跟你说我算计得她身败名裂，生不如死，断子绝孙？”
    她摊开了手：“所以呢？小秋，你想怎么选？要报仇吗？”
    她看着楚秋，缓缓道：“来。”
    这样简短的一个来字，竟让她说出来了奇怪幽冷的味道。
    见楚秋不动，林妍自己往他那边走了过去。
    暗十八和林一全身紧绷，立刻跟上。
    眼前那少年如同暗夜锋芒，全身上下都透着危险的味道，让两人觉得头皮发麻，唯恐林妍被他给伤了。
    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随着林妍步步紧逼，楚秋竟然一步步后退，然后猛地转身，跑了。
    林妍脚步一顿，神色有些怔忪。
    暗十八和林一也顿住了脚步，脸色茫然。
    许久，暗十八忍不住道：“主子，您还好吗？”
    她敏锐地感觉到，她家主子对那少年有些特别。
    林妍回神轻笑：“嗯哪，好得很。”
    她叹了一口气：“不回秋语阁了，直接去别院吧，这两天府里头肯定闹得厉害，刘在这儿估计又要当出气筒了。”
    就像刚刚，宋茜然真的豁出去以死相逼的时候，自己哪怕不想怂，也得从心啊。
    暗十八忙点点头：“主子快去吧，我在府中守着！”
    林妍瞥她：“守什么守，一起走！”
    她娘丧心病狂起来，连丫鬟都要砍的。
    暗十八忙美滋滋点点头，愉悦跟上。
    林一则悄无声息地转头看了一眼暗处，他总觉得，那少年直到刚刚才真正离去。
    今日注定是个多事之秋，林妍前脚才刚到别院，还没来得及换衣裳，就被里面乱糟糟的样子弄得顿了顿。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血腥味儿，显然是有人流了大量的血。
    林妍迟疑：“齐泰爆头了？”
    不能吧？
    她也就回去淋个雨的功夫而已啊。
    闻讯而来的李秋脸皮一抽，没好气地道：“是齐峰！林先生，快点儿救命吧，不然你的打手就要失血过多死掉了！”
    林妍并不是很想救，并且想把爷孙俩一起扔出去：“能被人打成这样的打手，估计也没什么用，不如一会儿埋了吧。”
    李秋无语极了：“林先生，皮这一下很开心吗？快点儿吧！”
    林妍被迫营业，穿着湿哒哒的衣服进了齐峰躺的屋子，一看那伤口，脚步就是一顿：“有点儿惨啊。”
    这后腰都被捅穿了，怕是内脏破裂了。
    李秋急声询问：“怎么样？还有救吗？”
    林妍沉声道：“熬点儿姜汤过来。”
    李秋吃惊：“他下雨之前过来的，没淋雨啊！”
    林妍狠狠打了个喷嚏，凉凉看他：“我淋了，淋了小半个时辰，这会儿有点儿头晕。”
    她已经许久不生病了，这会儿头重脑轻的，接下来要照顾俩病号，她怕自己扛不住。
    李秋忙搭脉一看，瞪她道：“喝什么姜汤！晚了！直接喝风寒灵吧！”
    说罢匆匆去开单子抓药，顺带还带上了门。
    林妍叹了一口气，这李大夫当了师哥，瞪她的次数就直线上升了，可见兄妹关系果然是个让人头疼的东西啊。
    随手扒掉了沉重的外衣，林妍匆忙擦了擦还在滴水的头发，然后找出工具箱里的衣服手套换上，神色凝重地开始清理创口。
    李秋到的时候，林妍已经做到了尾声。
    他悄悄站在林妍身旁，小心谨慎地给她擦汗递工具，等最后一针收尾，他就见林妍晃了晃，竟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李秋拿着擦汗的手帕，都惊呆了。
    林妍摘掉手套，扒拉下口罩，眼神恍惚：“这战场就麻烦师兄打扫了，我得趴会儿。”
    她恍恍惚惚爬起来就要走，李秋忙拉住了她：“喝药喝药！”
    林妍这会儿乖得跟个小孩儿似的，碗端到了嘴边就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接着又要走。
    李秋忙扬声叫：“林三！林八！”
    房门打开，俩小姑娘谨慎地站在外面没跟进来。
    李秋把人直接塞给她们：“赶紧带去泡个热水澡，然后塞进被子里注意保暖发汗，风寒发热了。”
    两人从没见过林妍生病的样子，这会儿见林妍迷迷糊糊的样子，顿时小脸儿微白，林三急得直接把林妍给抱起来了。
    “李大夫放心！”
    “有什么问题我们来叫李大夫！”
    两人匆匆跟李秋告别完，一心只想先把人泡进热水里再说其他的。
    两人进了林妍的闺房，正倒水的暗十八和林一顿时便是一惊：“怎么了？！”
    林三急得眼通红：“发热了。可，可是主子身上好冰啊！”
    林八则道：“李大夫说让泡个热水澡，然后裹进被子里让发汗。”
    暗十八忙推林一：“你先出去。”
    林一虽然着急，也忙忙出去了。
    等房门一关，三个小姑娘就去扒林妍的衣服，却不想林妍骤然睁眼：“干什么？”
    那眼神清冷冷的，莫名有点儿吓人。
    暗十八心中咯噔一声，压低了声音问道：“主子还认得人吗？我是暗十八那是小三和小八，李大夫说让您好好泡个热水澡。”
    林妍晃了晃头，混沌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清明，慢半拍才反应过来暗十八的意思，点了点头。
    暗十八以为她同意，可还不等她有所动作，就见林妍抬起了手，徒手就把自己的衣裳撕开了，然后麻利地跳进了浴桶里。
    热气腾腾的水里波光荡漾，却只能看到林妍的满头青丝。
    暗十八哭笑不得：“……主子！”只是泡澡！不是潜水啊！您快出来！
    李大夫忙着照顾伤号脱不开身，她是不是应该去找前主子找个御医？谁能回答她这个问题，挺急的！

 第136章 挡门者林一

    虽然发着热，可林妍却觉得冷极了，所以她一头扎进了浴桶里，直接把自己整个人都埋进了热水之中。
    暗十八和林三林八又着急又好笑，忙忙都伸手去捞她，可她偏偏不肯出来，直到泡到了肺部难受了，这才慢吞吞钻出水面。
    “不用担心，死不了。”
    林妍声音有些沙哑，她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往后退了退，靠到了浴桶边缘，便立刻又把自己往下缩了缩，水刚刚好淹没到鼻子之下。
    暗十八忙拿了毛巾给她擦了擦眼睛上的水：“主子，我去请太医给您看看吧？”
    林妍吹出一串儿泡泡，看了她一眼，吸了一口气，又往下缩了缩，又吐出一串儿泡泡。
    暗十八又想笑又担忧，怎么她家这主子病了之后，竟然跟喝醉了似的古怪？
    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林妍的脑门，入手便是一阵寒凉，心中不由就咯噔了一下，忙把手伸到水下面，轻轻触碰了一下林妍的肩膀。
    明明水温很高，可林妍的肌肤，竟还是冰冷无比。
    暗十八心头一沉，也顾不上其他了：“……你们看着主子，记得勤添热水！”
    林三林八点点头，眼神询问她要去干什么。
    暗十八无声用口型说了太医两个字，便匆匆走了。
    今日林府里头的事情透着古怪，主子先是淋了雨，又跟那林清的弟弟正面对上，如今这一病，李秋大夫能不能抽出手来尚且不说，她实在是怕齐峰和那楚秋会带来其他的麻烦。
    这种时候，怎么看都还是调派一些人手过来比较安全。
    林三林八点点头，倒不是对暗十八有多放心，而是知道外面有她们老大在，主子做不了主的时候，老大自然会决断一切。
    而果然，暗十八才出门就碰上了林一。
    “去哪儿？”林一问道。
    “去摄政王府找个御医过来，顺便借调几个暗卫。”暗十八也不瞒着。
    林一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片刻之后，让开了位置：“谨慎些。”
    暗十八松了一口气：“我尽快回来，你一定要看好主子，有什么不对先背着主子跑路！”
    林一点点头。
    暗十八脚尖一点，直接施展轻功，全力往摄政王府而去。
    幸好这处别院离摄政王府还不算远，两刻钟之后，暗十八便到了地方。
    府中的暗卫被惊得起了一层波澜，认出了人又迅速销声匿迹，暗一那边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出了什么事？”暗一第一时间放下手头的事过来。
    “姑娘病了，烧得很严重，恰巧碰上齐峰那边被人追杀，我怕出问题，现在需要大夫和几个暗卫……主子！”暗十八才刚说完，就见楚烨不知何时竟是站在了门口。
    “去叫郑大夫。”楚烨点点头，直接吩咐暗一去叫人，自己则看向了暗十八：“带路。”
    暗十八吃惊：“主子要去吗？”
    楚烨眸色清冷：“带路。”
    暗十八不敢多问，忙点点头前面带路。
    两人一前一后地到了别院，就见有人在别院周围探头探脑，悄悄靠近了墙根，正左右探看。
    楚烨身形如鬼魅般出现在了那人身后，手掌无声息落下，正中那人的脖子。
    那人顿时便软了身体，直接倒在了地上。
    楚烨看了暗十八一眼：“拎上。”
    便脚尖一点上了高墙，进了院子。
    他才刚一进去，原本安静的院子里顿时多出来了好几个人，林一迅速出现：“自己人。”
    那几个青年少年身上杀气瞬消，迅速回到了原本的藏匿之处。
    林一拱了拱手：“多谢摄政王关心我家主子。”
    对方是位高权重的摄政王，暗十八回去求援，对方能派大夫和暗卫来便已经很给力了，可他不但亲自来了，还来得如此之快，这份人情太大了。
    楚烨点了点头：“林妍在何处？”
    他口中虽然询问，目光却已近看向了灯火通明的主卧。
    林一不动声色迈步挡住：“李大夫交代了要用热水，主子如今不大方便。”
    楚烨脚步微顿，耳尖子猛地红了一下，整个人也随之站住，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他背脊竟有几分僵直。
    幸好，这时候暗十八提着那个暗探进来了，瞬间打破了楚烨的尴尬。
    暗十八把人扔到了地上：“不知道是哪儿的人，刚刚在府外探头探脑。”
    林一俯身检查了一番，笃定道：“是齐府的人。”
    暗十八奇道：“你如何确定？”
    林一神色冷漠地拧断了那人的脖子，招手让林二去把尸体扔到几条街外的巷子里，这才道：“主子给我看过齐家人的资料。”
    他拍了拍手：“那人脖子右侧三公分处长了一团青色的胎记，应当是齐宇同伙齐名的心腹之首，名叫齐璜。此人擅追踪，轻功极好。”
    说话间，院墙外又翻进来两人。
    却是紧追其后的暗一，还有被他拎着的郑大夫。
    暗一一落稳了就松开了郑大夫，笑眯眯跟林一打招呼：“好久不见。”
    林一面无表情地冲他点了点头，不太感兴趣的样子，只是看向了那正整理衣服的老者，他从他身上嗅到了药材的味道。
    郑大夫见有人看他，立刻站直了身体：“病人在哪儿？”
    林一眉眼顿时温和了不少：“先生请稍等。”
    他快步来到了窗户边，声音非常低地叫了一声林三：“大夫来了。”
    少顷，窗户打开，一股热气飘散了出来，隐约可见薄薄的雾气。
    林三往外面看了看，小小声道：“主子睡着了。”
    林一道：“你略收拾一下，一会儿开门，摄政王带了大夫来看主子。”
    林三忙点点头，迅速关上了窗户。
    片刻之后，房门打开了。
    林一如同木桩一样站在门口：“这位大夫，请。”
    那视旁人如无物的姿态，就差在脸上明晃晃写一行字了——除了大夫，谁都别想进我家主子的闺房！
    楚烨不动声色地把目光从门口收回，浅如琉璃的眸子里仿佛只有清冷平静：“郑大夫，速去。”
    郑大夫嘴角微抽，他总觉得，自己仿佛敏锐地察觉到了某种……不可言说的秘密……

 第137章 稳住，不能怂

    郑大夫只是微微顿了顿，就立刻从善如流地进了那间屋子。
    屋子里有很明显的水汽，正不断从屏风后面传来，屋子里也因为这些水汽，而显得有些潮湿闷热。
    郑大夫从林一身侧缓缓挤了进去，进屋拿眼睛一扫，立刻开口：“把浴桶收拾了。”
    他已经从暗一那儿听了那林大姑娘的毛病，既然是发热，自然要注意这些。
    林一立刻点头：“林四，林五。”
    一个青年一个少年立刻出现，迅速进室内搬了浴桶出来，那行走如风的模样，不等众人看清楚那浴桶的具体模样，眨眼间就消失在拐角处了。
    暗一嘴角微抽，颇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林一。
    这少年……莫不是在防狼啊！
    暗十八站不住地冲楚烨行礼：“我去看看主子！”
    楚烨一点头，她立刻如同脱笼小鸟一般飞奔进了屋子。
    林一自然而然地让开了位置，然后挪一挪，刚好挡住了楚烨和暗一的视线。
    林一很客气地道：“慢待摄政王了，不如去客厅暂且休息？”
    楚烨眸色浅淡，俊美如同神君般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无需。”
    他长身玉立，哪怕略显尴尬地站在院子里，却竟然没有半点儿尴尬之感，反倒仿佛他才是这间别院的主人，此时不过站在此处静思一般自在天然。
    恰在此时，林二完成了任务翻墙回来：“老大，搞定了。”
    林一便点点头：“去搬把椅子过来，给摄政王泡茶。”
    林二迅速打量了楚烨一眼，心中竟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来，就好像，这位摄政王才是这家的主人一般。
    他迅速掩下心中奇怪的感觉，匆忙去搬了椅子泡了茶，等对方落座之后，便索性侯在一旁不动了。
    天空中的乌云渐渐散去，皎洁明亮的月光缓缓洒落，照在落座喝茶的楚烨身上，给这个容貌俊美的男人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华，越发显得这个人尊贵俊美不似凡人，神凛不可侵犯。
    院子里渐渐响起了虫鸣之声，微风轻轻扫过院子，树叶彼此碰撞，发出轻微的飒飒声响。
    须臾，墙头忽然多了几道黑影。
    林一猛地握住了剑柄。
    暗一忙道：“自己人。”
    林一没松手，眸光沉沉地看着那些人。
    暗二从墙头跳下，与暗一低语了几句。
    暗一温声道：“主子让人在别院周围布了防，刚刚有人靠近，已经被驱赶走了。”
    楚烨这才抬眼看了林一一眼，点了点头。
    林一心头蓦地一松，郑重道：“多谢摄政王。”
    楚烨漫不经心地拿杯盖抿了一下茶沫：“无妨。”
    他忽然手一顿，看向了林一背后。
    林一才刚听到脚步声，就见那位大夫出来了。
    楚烨立刻放下了茶杯站了起来：“如何？”
    郑大夫摇了摇头。
    院子里的众人顿时心头一沉。
    楚烨眸色猛地一沉：“说！”
    郑大夫叹息道：“这位林大姑娘了不得啊，这么年纪轻轻，却心力损耗严重，而且由来已久，她这是长久处于重压之下，骤然淋雨，所以一下子爆发出来了。”
    他故意顿了顿，果然看见他家总是面瘫的王爷，这会儿竟是眉头紧皱，眸色都跟着沉了下来。
    郑大夫试探到了自己想要的，这才猛地来了个转折：“烧得厉害，不过也是好事，正好趁着这一趟病灶爆发，好好治一治，再养一养，很快就能好。”
    换句话说，林妍其实就是太累了，今日病重，说白了就是弦崩得太紧崩断了，正好趁机歇一歇，只要养得好，反而还是好事。
    这大喘气的，众人只觉得身上骤冷骤热，竟是心脏都有点儿不舒服。
    楚烨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沉默许久，缓缓道：“郑叔，最近闲得慌？”
    话说到了最后，都带出了几分凛然寒意了。
    就像是郑虎了解楚烨一样，楚烨自然也了解这个家中长辈——这人看起来文质彬彬，整日里医者父母心，性子里的恶劣和皮性，却比任何人都要浓郁。
    这郑叔，分明就是刻意逗他……不，应当说，是刻意在试探他！
    楚烨浅如琉璃的眸子里难免浮出了几分恼羞成怒，可还不等他爆发，就忽然顿了顿，猛地后退了一步，脚尖一点便跃过高墙，消失了。
    林妍打着呵欠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了楚烨消失于高墙边儿的背影，以及，一个奇怪的、满脸斜杠的颜表情。
    林妍脚步微顿：“……”瞳瞳，此乃何意？
    系统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刷过了一道数据链，奶声奶气地回答道：“妍妍，是害羞呢。”
    林妍呆了呆，噗嗤一声笑喷了。
    这天下间，竟会有如此可爱之人！
    众人不知林妍和系统的交流，只看到林妍刷白着一张小脸儿走出来，而且忽然发笑，不由都愣了愣，然后满心焦虑。
    暗一悄悄问郑虎：“先生，林大姑娘确定没有烧糊涂吗？”总不能，是笑他家主子吧？
    郑虎没搭理他，而是快步往林妍那边去，板着脸训道：“笑什么笑！回去躺着！自己病得有多重，心里没点儿数吗？！”
    林妍总是凶别人要遵医嘱，今日风水轮流转，顿时又些许心虚：“我来多谢先生……”
    郑虎板着脸：“遵医嘱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你是自己回去躺着，还是要我给你扎几针，再回去躺着？”
    林妍：“……”
    林妍微笑脸：“还有些事情要交代……”不能怂！
    郑虎淡定道：“跟我们一起来的还有王府暗卫，你若是担心自身安危，那大可不必。”
    林妍眨了眨眼：“嗯……”
    郑虎忽然笑了，也不知道怎么摸的，抬起手的时候，指间便夹着一排金针，温和笑问：“要，试试吗？”
    他笑容慈爱：“我很擅长扎针，基本不疼。”
    不远处的暗一脸皮狠狠抽了抽，疯狂用眼神示意暗十八赶紧把人拽走。
    暗十八不用提醒便已经想拽人了，这会儿得了明示，更是心急如焚，冲上去拦腰抱住了林妍，直接把人抱回了内室。
    “主子别听郑先生胡扯，他虽然是大夫，却也是暗部刑堂创立人，他扎针要人命的！”
    晕乎乎被按在床上的林妍：“……”是在下输了。

 第138章 加了三两担心

    林妍被暗十八按床上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昏沉沉睡了过去。
    她这一次是真的病得很重，郑虎之前倒也没有危言耸听，她的身体的确是损耗太过严重，如今淋了雨发热，可以说是病灶齐发。
    她之前之所以能够醒过来，说到底还是不放心林一等人。
    那齐峰明显是被人从背后给捅了，被背叛的可能性非常高，林妍不能确定这别院是否还安全，怎么可能放心昏过去。
    可一出门瞧见了楚烨，她心中冰冷躁动的杀机，却莫名被安抚到了。
    以至于，暗十八把她按在床上没多久，她竟然就真的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暗十八可愁坏了，她还以为得哄许久呢，没成想林妍竟是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眼见林三林八在旁照顾，暗十八忙凑到郑虎身边：“先生，主子她真没事儿吗？我从没见过她这样。”
    郑虎正在外间写方子：“她之前应该已经吃过药了，那药的效果极好，如今没别的，等烧退了之后，好好养着便是。”
    他把方子递给了暗十八，交代了她具体怎么熬药，便问道：“她之前吃的药谁开的？”
    暗十八道：“是同仁堂的大夫李秋，对了，他现在是主子的师哥。”
    “谁？”郑虎以为自己听错了。
    暗十八道：“帝都中心的那个同仁堂的李秋啊。”
    说罢忽然觉得不对，凝目一看，果然，向来冷静的郑虎，脖子都红了：“竟是那老王八蛋！”
    暗十八忙叫人：“大哥大哥！先生要疯了！”
    暗一已经冲了进来，迅速抱住往外冲的郑虎的腰：“先生！先生冷静！你也听到了，那是林大姑娘的师哥！”
    郑虎名字虽然叫得匪气凶残，但其实就是个标准的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的那种，可这会儿，暗一竟然都觉得抱不住人了。
    无奈，暗一只能压低了声音提醒他：“先生，您想想主子！他很……看重林大姑娘的！林大姑娘这人护短，你打她师哥，她会记仇的！”
    顿了顿，补充道：“说不定会记恨到主子身上！”
    郑虎顿时动作一顿，脸上的表情也僵了僵。
    暗一顿时松了一口气，却没想到，恰在这时，那一直不见踪影的李大夫，竟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大约是太着急，李秋从齐峰的屋子里出来，就直奔林妍这边儿来，边疾步走边问门口的林一：“妍妍怎么样了？烧退了没有？”
    话音刚落，人已经迈步进了屋子里，正跟郑虎对了个正面。
    向来温文尔雅的李秋猛地倒退了一步，瞪大了眼睛：“卧槽！”
    这一声，成功把林一等人惊了惊，也把郑虎的脸激黑了。
    郑虎嘿嘿冷笑出来：“胆小鬼，好久不见啊。”
    李秋这会儿也已经回过了味儿来了，惊疑不定地看着郑虎：“你，你没死？”
    他脸上一阵变换，忽然暴起，一脚踹到了郑虎小腿上：“王八蛋！你没死对外宣布死讯！你有病吧？！”
    口中虽然喝骂，但他的眼眶，却分明红了。
    郑虎疼得跳脚，见他这般模样，眼眶猛地红了红，忽然一把推开了暗一，怒气冲冲地冲到了墙边：“来个人！带我回去！”
    暗一无奈追过来：“先生。”
    他温声道：“主子很担心林大姑娘……”
    郑虎冷笑道：“不是有那胆小鬼在呢么？放心，这忘恩负义的狗东西虽然胆子小，医术却极好！”
    他冷笑着扭头看暗一：“我还指使不动你了？”
    暗一见他眼中潮湿，脸上却还残存着恨意，就知道今日事不可违，于是叫了个暗卫出来，让暗卫送郑虎先回去。
    李秋追过来的时候，郑虎早就走了，他顿时有些失魂落魄，呆呆站了许久，才板着脸去了林妍那儿。
    众人见情况不大对，都没敢啃声。
    唯有林一，他把药方从暗十八那儿拿来给李秋看。
    李秋认真看了一遍，又进内室给林妍诊了脉，这才出来叫人去熬药：“方子没问题，我后续再开些食补的药。”
    他恹恹地说完了这些，也不走，就搬了凳子去坐在林妍床前，竟是一副要守夜的意思。
    林一叫了林三和林八在门口守着，随时看着林妍，自己则跟暗十八一起去熬药去了。
    暗一左右看看，默默去院子里拖了凳子坐下，顺带喝个茶。
    等整个院子再一次安静下来，已经是很久之后了。
    “心情不好啊？”
    李秋忽然听见有人问他。
    他下意识地点点头，又猛地回神，无奈地瞪了林妍一眼：“那药里加了很重的安神药，你竟然还能醒来，身体不想要了。”
    林妍没睁眼，幽幽叹了一口气，声音微哑：“那能怎么办呢？我估计这药里除了安神药，还加了三两担心。”
    李秋张了张嘴，许久，才轻声道：“家父，曾是宫中御医。”
    他开口的时候，已经是林妍上一次说话许久之后了，李秋甚至都以为林妍已经睡着了，可他刚说完，就听见林妍嗯了一声。
    少女脸色苍白，神色却十分宁静，仿佛正在酣睡一般，那一声嗯，也仿佛只是李秋的一个幻觉。
    李秋莫名觉得心安，又沉默许久，轻声道：“宫中御医向来容易被卷入是非之中，我爹没能幸免，被卷入先帝最宠爱的贵妃的流产事件中。
    是先皇后暗中救了我父，我父洗清了祸害皇家血脉的罪名，得以避免被诛九族，那时候，我娘正怀了我弟弟，李虎。
    那时候先帝……朝中混乱，后宫中贵妃做主，权势滔天，我爹跟了先皇后做事，怕牵扯到家族，便谎报弟弟出生便身死，记名养在别处，长大成人之后进了太医院，颇受先皇后看重。
    后来先皇后病逝，我爹等先皇后心腹悉数被罗织罪名身死，没多久，九殿下便被送往业国做质子。”
    李秋沉默许久，缓缓道：“他去了，我，选择顺从贵妃一脉，以保家业。”
    林妍缓缓睁开了眼：“你后悔了？”
    屋子里的烛火不亮，却很温暖他，李秋摇了摇头，哑声道：“没有，我弟弟很聪明，他自小天赋惊人，过目不忘，似乎天生就懂得如何跟人打交道。
    我不一样，我只对医术上有些心得，长到了二十多岁，都还会被人骗得团团转。
    父亲在时我还能听父亲的安排，父亲不在之后，我试过……还是会被人骗得团团转，我若跟去，弟弟和殿下，都会被我害死。”

 第139章 那痞丫头也会生病？

    外面不知何时又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声不大，细碎中透出几分安宁静谧的味道。
    林妍听着李秋带着沙哑的声音说着旧事，眸色微微有些恍惚。
    她也有个弟弟。
    只不过上一世好不容易逃出来之后，活命的间隙里也曾到过帝都，却再没有见过，直到后来林家覆灭，这世上似乎便再也没有这么个人了。
    林妍闭上了眼睛：“师兄原来是自卑啊，那你下次见到了弟弟的时候，可以抱着他痛哭一场，最好哭得昏厥过去，他心疼了，说不定就原谅你了。”
    十多年前郑虎随着楚烨一个幼童远赴他乡，可留下来的人，又真的能够过得无忧无虑吗？
    那位先帝贵妃能够搅得堂堂皇后身死，即便是留下了先皇后“余孽”，又不是“弃暗投明”的，怕也是留着作践耍弄着玩儿，好叫天下人忌惮害怕的。
    李秋眼中浮出几分茫然：“我……哭不出来……”
    林妍的意识再一次混沌起来，她含糊道：“那你带着针，使劲儿扎自己几下……世事无常，今日该说的话不说……明日或许就再没有机会了……”
    李秋浑身猛地一震，瞬间想起当年听闻弟弟死讯时候的惊恐绝望，悲痛欲绝，他猛地站了起来想问林妍几句，却见林妍已经再一次睡熟了。
    小姑娘的脸上已经有些血色，此时潮红一片，却是热气终于发出来了。
    李秋心中微沉，也顾不上去想那些杂乱无章的心事，忙给林妍诊脉，见她脉象冗沉繁重，跳得却是极快，就有点儿担心。
    他快步起来：“找些烈酒来，给她擦擦手心脚心，一定想办法让这热度降下来一些。”
    之前是寒气憋在骨头里发不出来，所以周身冰冷，如今却是发热的速度太快，不控制便会把人给烧坏了。
    林三林八忙忙点头，暗十八立刻道：“我去找烈酒！”
    李秋已经从屋子里退了出来，站在院子里，眼中难掩忧虑。
    暗一快步走了过来：“李大夫，可是姑娘的病又起了变化？”
    李秋点点头：“她身子损耗得太严重了，骤然病发，怕是有得熬。”
    暗一沉声道：“如今姑娘昏睡着做不了主，林家那边不方便拿取东西，先生若是需要什么药，请跟我直言。”
    李秋在原地踱了好几步，猛地顿住：“也好，我说，你记。”
    暗一郑重点头：“先生请说。”
    半盏茶功夫之后，暗一冲李秋拱了拱手：“我这就回府中去找药，劳烦先生照看好姑娘。”
    李秋点点头，见他走了，便拖了椅子坐下，发起了呆来。
    别院里忙里忙外的时候，摄政王府里也不安生。
    暗一回去的时候，郑虎板着脸从书房里出来，脸色非常难看，见了暗一，竟还冷冷地冲着他哼了一声。
    暗一疑惑地冲着他的背影行礼，接着快步进了书房。
    书房里，楚烨正垂眸坐在桌案后面，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但暗一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他家主子的心情非常不妙。
    见来的是暗一，楚烨迅速抬眼：“别院出了岔子？”
    暗一点头：“林大姑娘开始发热了，李大夫说她身体损耗太过严重，需要一些药材来急补和后续慢养。”
    他话音刚落，就见楚烨的眸色明显沉了沉，竟好似想要发火。
    暗一吃了一惊：“主子？”
    他温声道：“可是这几样东西府中不能给？”
    楚烨猛地皱了皱眉，沉声道：“郑叔与李大夫有嫌隙，后续都不会再去别院看诊，那位李大夫无论需要什么，你都替他去找。”
    暗一点了点头，不待他继续发声，楚烨竟已经出声赶人了：“你去吧，别耽误时间。”
    暗一心中觉得可能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却不敢试探触碰，立刻转身去拿了所需药材，匆匆准备离府。
    他才刚上了围墙，就见郑虎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细密的雨丝将他整个人都打湿了，可他却硬是站着没动。
    暗一正迟疑他是否有所交代，就见郑虎已经转身走了。
    暗一只能暂且按捺下疑虑，快步离了王府，将药送去了别院。
    第二日是个大晴天，天亮得早，眼光既清透又明媚，折腾了一夜，林妍的烧终于退了。
    众人坐在院子里，捧着碗吃着早餐，几乎个个儿都要吃一会儿便发发呆。
    平日里林妍在的时候，她吃东西向来香甜，众人日日瞧着也没觉得什么，今日骤然遇不到了，顿时个个儿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林三第一个吃完，迅速放下碗筷，板着小脸儿站起来：“我去换小八！”
    暗十八第二个吃完：“我跟你一起！”
    两个小姑娘进了屋子，其他人很担心，却只能伸长了脖子往那边看看而已。
    林一向来最后一个吃早饭，这会儿还站在门口，跟个门神似的守着门。
    李秋倒是不紧不慢，他吃完了饭，照例去给林妍检查了身体，刚出来，就被林二几个为围拢了：“怎么样？”
    李秋舒心地笑笑：“不用担心了，烧地区是退了，后面只要乖乖养着就好。”
    他拍拍林二几个年轻的人的肩膀，慢悠悠地往齐峰那间屋子去了。
    齐峰还没醒，但到底修为高，恢复得极快。
    再接着就是阁楼上的齐泰了。
    李秋进去的时候，齐泰正瘫着皱眉，见了人，顿时便眉眼一喜，忙敛了几分，咳嗽了一声才问道：“昨天怎么了？我听你们吵吵了大半夜。”
    他忍不住往李秋后面看了一眼：“那个丫头呢？”
    他耳根隐隐有些泛红：“该不会还记恨我呢吧？”
    他也不是真的要忘恩负义，只是卖身的毕竟是他乖孙子，他怎么都想再挣扎一下试试看。
    李秋给他检查了伤口，又诊了脉，这才回答道：“病倒了，躺着没醒。”
    齐泰吃了一惊：“那痞丫头竟然还会生病？！”
    李秋多好的脾气都想翻白眼了，无语道：“齐老爷子以为，脑疾非常好治疗吗？须知开颅无异于走钢丝，所需消耗巨量心力。
    妍妍身体本就不好，连着治疗好几个脑疾病人，又要救你的命，还要扛着病救治你孙子，她便是铁打的，也撑不住！”

 第140章 孩子的父亲是谁？

    虽然小师妹不过是刚认的，但李秋跟林妍的交情，却也有许久了。
    平日里不知道也就罢了，昨日给林妍诊脉之后，他就一直心中憋闷，有一股郁气萦绕在胸口，让他吐不出来又咽不下，憋得慌。
    这种时候，他尤其讨厌旁人觉得林妍无坚不摧。
    狗屁的无坚不摧！
    那丫头便是再厉害，也还只是个才十六岁的孩子！
    李秋胸口一阵急促起伏，猛地站了起来：“你养着吧，我先走了！”
    齐泰哪儿能让人走了，顾不上自己的伤，一把攥住了李秋的手腕：“你刚刚说什么？救治我孙子？”
    他脸色刷白，伤口竟都隐隐见了红：“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峰儿他现在在哪儿？还，还活着……活着吗？”
    李秋脸色大变，迅速拿出银针扎在了齐泰头顶要穴上，呵斥道：“稳定心神！放松！齐峰没事！只是受伤了而已！他就在楼下！”
    齐泰心气儿陡的一松，虚软地瘫在了床上，眼前一阵阵发黑，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李秋气得想揍他：“跟你说了多少遍要小心！你这条老命不想要了？！”
    他脸色黢黑地给他扎了许多针，又匆忙解开了纱布观察伤口，幸好，只是出血，缝合好的针线还没有崩开。
    齐泰讪讪地躺着不敢动，想他也是一堂堂武道高手，九品武尊，却竟然在这老大夫的目光下，乖巧恍若犯错孩童。
    李秋到底忍住了没揍他，只是咬牙警告道：“如今妍妍病了，需要静养，不易操劳，你也一把年纪了，看在她救你家两条命的份儿上，别给她惹麻烦吗？”
    齐泰下意识想点头，生生忍住了，轻咳一声：“是是，我知道了。”
    他汗颜道：“……能，能跟我说说具体情况吗？”
    这会儿，他实在是顾不上那什么九品武尊的面子了，还是孙子重要。
    李秋板着脸：“昨夜齐峰被人追杀而来，林二他们杀了追杀的两个杀手，齐峰被人捅了后腰，妍妍回来得及时，救了他的命。”
    如此简单，但，齐泰却从这简短的句子里，猜到了许多东西。
    峰儿虽然性子赤诚耿直，去也不是个傻子，既然知道齐宇齐名那几个狗东西心怀不轨，自然会心存忌惮和谨慎。
    可就是这样的情况下，峰儿竟然还是被人给捅了，而且还是捅的后腰，只能说明，是峰儿身边的人……背叛了他！
    齐泰气急：“这些扶不上墙的烂泥，家族正在蒙难，他们竟然就这样迫不及待地在天子脚下开始自相残杀了！”
    李秋对他家的家事没有兴趣，只是警告道：“齐峰人没事，就在楼下厢房里养伤，能动了自然会让他来看你。
    你最好遵医嘱躺着别动，倘若你们爷孙俩再给妍妍惹麻烦，我便做主，把你俩扔出去！”
    老好人李大夫，难得地生气了。
    齐泰顿觉后背一凉，苦笑道：“李大夫放心，我明白轻重。”
    如今救命恩人都躺下了，人家都说了静养，自己要是再折腾出事儿来让人家操劳，那可就太不是东西了。
    李秋点了点头，直接下楼去了。
    经过齐峰房间的时候，他想了想总觉得不大放心，迅速推开门进去，几根银针下去，直接把齐峰的行动能力剥夺了。
    等弄完了出来，就见林八满脸兴奋地等在门口：“先生！主子醒来啦！”
    李秋忙道：“去看看！”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就见林妍正懒洋洋捧着碗喝粥，哪怕喝得是最清淡的白粥，竟也仿佛喝鲜美鸡汤一般，吃得香甜。
    李秋见她脸色红润了许多，眉宇间几乎不怎么见疲惫病态，心中顿时就是一松。
    可想到这丫头惯会伪装，心头的那点儿轻松愉悦，就又瞬间丢了：“怎么不多睡会儿？”
    林妍喟叹道：“饿啊。”
    她滋滋滋喝了两口粥：“想吃冯叔的小馄饨了。”
    李秋板着个脸：“想都别想，先给我吃两天素的吧！”
    林妍叹息一声：“可怜，病了还不能吃肉，该饿瘦了。”
    李秋看她明明口里嫌弃，却十分珍视手中白粥的模样，就莫名觉得心中酸涩。
    倘若他成了亲，林妍这小姑娘该比他孙女儿还小呢。
    想到她这幅瞧着不错，实则千疮百孔的身体，李秋就猛地沉了沉脸，可他很快就摆出漫不经心地姿态来，直到林妍吃完了饭，这才开始支走林三暗十八她们。
    门口的林一眸色微沉：“先生？”
    李秋走过去关门，压低了声音交代道：“我有些事情要问妍妍，你看着，莫要让任何人靠近。”
    林一迟疑了一下：“主子？”
    林妍眉眼含笑：“听说暗一也在这儿？去跟他玩儿去，我跟师兄说说私房话。”
    林一这才乖乖点头应了：“是。”
    他立刻退出了可以听到屋内说话的范围，又叫了林二他们也以此为距离，将屋子周围悉数守住了。
    暗一端着碗笑着冲林一啧啧了两声，温声道：“来呀，哥哥跟你玩儿。”
    林一面无表情地走过，拽住了暗一的袖子，直接把人拖后了五米远：“不该听的，别听！”
    少年清俊的眉眼间含着锐利的警告，哪怕修为如今还不如暗一，但狼崽子一般的忠诚和凶戾，却半点儿也不输于暗一。
    暗一由着自己被拖走，笑眯眯地喝了一口粥：“好说好说。”
    林一冷冷看了他一眼，抱着剑站着，眼睛一眨一不眨地看向了紧闭的房门。
    屋子里，李秋的眉眼间满是凝重：“妍妍……”
    林妍温声道：“师兄，可是我的身体有什么问题？没关系，你直说。”
    李秋目光复杂地看着她，许久，才轻声道：“你生过孩子？”
    林妍指尖微顿，轻轻往上扯了扯被子：“嗯。”
    她眉眼含笑：“是个男孩子哦，很可爱，我很喜欢他。”
    李秋猛地攥紧了手指，喝道：“那孩子的父亲是谁？你……你身体如今亏败成这样，可是他给你灌的药？！”
    林妍微微一愣，茫茫然看着李秋：“师兄的说的，是什么……意思？”

 第141章 真是个笑话

    “师兄说的，是什么……意思？”
    林妍眼中还含着茫然，心底却已经蹿起了一股寒意。
    她向来聪明，就算是之前从没想过这些，可既然李秋如今提了，哪怕没说全，她也几乎猜到了全部真相了。
    李秋难掩怒气：“我并不想过问的你的私事，但我看你如今这表情，显然是对自己的情况毫不知情！”
    他焦躁地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咬牙道：“你可知道，这女子怀孕生子，婴孩儿本就要从母亲体内汲取大量养分？”
    林妍点了点头，心中萦绕着千头万绪，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只能道：“还请师兄为我详细解释！”
    李秋道：“这女人生子本就付出巨大，哪怕是生产之后，也要将养许久，身体才能回归生机。
    可我观你的脉象，经好似一次性被掏空了身子，倒像是一气生养了五六个孩子一般！
    我当娘随父亲在宫中行医，曾知道一些秘闻，有些身份高贵的女子，会取低贱宫女孕育皇子，接着去母留子。
    那些妃子为了得到最好的皇家血脉，至少半年前就开始给那些代孕宫女将养身体，服用药物，只等她们一朝怀孕，便能让孩子最大可能吸干母亲身上精血！”
    他口中说的五六个孩子，并非是怀疑林妍多次生产，而是觉得林妍消耗的生命力，至少是正常情况所需消耗的心血的五六倍！
    这何其可怕！
    李秋沉声道：“这简直是胡闹！那些宫女被索取两三倍养分精血，尚且多数缠绵病榻，很快身死，更何况你竟是平常的五六倍？！
    妍妍！你听师兄一句劝，无论你心中再如何喜欢你那孩子的父亲，也万万莫要再跟这种人有所牵扯！……这！这简直就是个人中渣滓！”
    很显然，他是误会了。
    林妍此时已经从最初的震撼中回过神来，迅速抓到了李秋话语中的重点：“师兄的意思是，这是宫中才有的手段？！”
    她甚至没空去想自己的身体到底亏损到了何种地步，此时此刻，她只想知道线索！
    李秋终于听出了不对味儿来：“你……你怎么回事？”
    林妍直言道：“不瞒师兄，我并非与人私通苟且，而是曾被人掳走。师兄，你可能从我这脉象里，得出什么线索吗？”
    李秋瞪圆了眼睛：“掳走？！”
    他简直不敢细想：“怎会……”
    他猛地住口，心中又气闷又怜惜，虽然见林妍神色尚好，却再不敢提及那些事情，只是道：“时间太久，并不能找到什么具体线索了。”
    林妍不肯放弃：“师兄之前不是说，那是宫中秘法吗？”
    李秋摇了摇头：“虽是宫中秘法，但当年先帝病逝之后，贵妃走狗四散奔逃，这么多年过去了，再想查源头和流向，怕是不能了。”
    林妍算了算时间，先帝驾崩到现在，已经十多年了，那位贵妃极其党羽，也早就在摄政王府的血洗之下被清理干净，的确前后都被斩断了。
    她心中陡然浮出一股戾气，却又被她不动声色地缓缓压下。
    总归是件好事，至少知道了自己曾遭遇过什么，她也终于明白了那些神秘人的路数——一切只为了借腹生子！
    曾经朦朦胧胧的迷雾终于散去，林妍只觉得一切都仿佛拨云见日，就算是如今前路依旧迷茫难寻，她却也已经摸到了谜题的命脉。
    孩子。
    林妍低垂着眉眼，嘴角含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原来，都是为了生下一个健康、优秀的孩子。”
    怪不得那些人将她掳走了大半年之久，却原来是为了有充足的时间，将她用药浇灌成一个适合生孩子的器皿。
    而那些人之所以又在她怀孕之后将她放回林家，却是因为女子生产时间太长，若无母亲真心实意地爱护保养，定然会有所瑕疵。
    至于让她失忆，就更好理解了，是为了减轻她被人凌辱生子的反叛之心。
    她爹曾经说过，得知她怀孕之后，他曾经叫过大夫来给她诊断，得知她身体有恙，堕胎便会终身不育，怕她孤独终老，所以才咬牙让她生。
    如今看来，无论她爹真正意愿如何，这么一个给她诊断逼她不得不生的大夫，都是一定会出现的。
    而后续，也果然如同那些人预想的那样。
    她以为她很快就会被父母送走，远走他乡，以为肚子里的孩子将会是她这辈子唯一的亲人，所以她渐渐放下了仇恨和防备，反而开始期待起来。
    等孩子出生之后，她被封闭在小圆子里，终日只能与孩子为伴。
    谁能拒绝天真无邪的可爱孩童呢？尤其是，那孩子注定了是她跟这个世界上最后、也最亲近的联系。
    所以她乖乖的、兢兢业业地将孩子养大，养到了一岁，可以离开母亲的时候，那些人便来收割果实了。
    他们抢走了她的孩子！
    妙啊！
    真的是妙极了！
    林妍忍不住捂住了脸，低低地笑出了声来。
    我这一生，何其可笑啊！
    李秋担心极了：“妍妍？妍妍你还好吧？”
    他懊恼地道：“都是我不该乱说话，你身子还没养好，一定不能太过情绪化，否则再伤了根本，日后可怎么办？！”
    林妍忙搓了搓脸，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又笑得无懈可击了。
    她郑重道：“不，师兄，我真得好好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怕是再糊涂一辈子了！”
    李秋着急地把自己胡子都揪断了一根：“你小小年纪说什么一辈子不一辈子！你的一辈子可还长着呢！”
    他左右看看林妍的表情：“你真没事儿？”
    才这么大点儿的小姑娘，被人掳走生孩子已经很倒霉了，如今骤然知道生子真相……
    李秋怎么看林妍的笑容，都觉得她是在强颜欢笑：“要不，师兄给你扎一针，你好生睡一觉？”
    林妍噗嗤一声乐了：“我这都睡一晚上了，哪儿还能睡得着啊！不睡了，来，师兄，你详细跟我说说我得怎么养！”
    李秋针都拔出来了，看见了林妍警告的一瞥，忍不住就又塞了回去。
    张嘴正想说，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迟疑了一下才道：“我见你与那摄政王关系似乎不错，所以有些话得提前与你说。
    我那弟弟，昨日怕是也看透了你的情况，以他的性子，必然会告知摄政王此事！”

 第142章 抽奖了解一下

    听到李秋的话，林妍微微一愣，上扬的嘴角几不可见地往下落了落。
    但她很快就又笑得无懈可击，温声道：“事无不可对人言，知道了便知道了吧，无妨。”
    李秋小心觑着她的神色：“我见林一那小子谁都防备，却与王府暗卫关系不错，那暗一喜欢逗他，他竟也不生气，只是冷着脸走远……”
    林妍好笑道：“师兄是担心我喜欢摄政王，怕我漏了底，摄政王会因此而嫌弃我，我会因此而伤心，是吗？”
    李秋张了张嘴，许久才憋出一句来：“那你喜欢吗？”
    他以为林妍会迟疑会羞涩，谁知这姑娘竟是笑得坦然：“喜欢的。”
    李秋又吃惊又着急：“那……”
    林妍笑着安抚道：“无关男女之情，不过是朋友之谊。”
    她温声道：“师兄可能理解不了，但我这个人……”
    她微微眯眼，修长惨白的手指缓缓伸展，似乎在把玩着爬窗的阳光，温暖中透着一股让人难受的凉气。
    她眉眼弯弯，笑道：“我这个人啊，其实很讨厌男女之情的。尤其讨厌……有人对我生出不该有的情愫来。”
    见得太多了，恶心。
    李秋莫名觉得哪儿不大对，还想再问，就见林妍笑眯眯看着他：“师兄放心，我这个人，不会伤心的。”
    李秋顿时哭笑不得：“你还小呢，就算……也罢，说这些干什么，事到临头再说吧。”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都是个老光棍儿，跟人家说感情挺傻的，他连个对照和经验都没有，不敢妄自论断自己不擅长的领域。
    于是，他板起了脸来：“咱说正事，说说你的身体状况。”
    林妍立刻打起精神来，郑重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两刻钟里头，都是李秋详细问诊和制定后续养疗方案，而林妍提出疑问和补充。
    等李秋出去的时候，光是医嘱就写了厚厚一摞。
    他把那些东西拿给林一：“去抄两份，一份给妍妍，一份你们自己留着，日后照顾妍妍的时候，心里也有个数，能看住她别乱来。”
    林一郑重接过：“多谢先生！”
    李秋摆摆手：“去吧去吧。”
    他有心想问问林妍那孩子的事儿，可想起来世人都不知道林家嫡女生子的事儿，且那孩子来去都十分古怪，便立刻忍住了。
    水太深，以他的脑子，最好还是闭紧了嘴巴办事就好。
    李秋很快就想明白了自己该做的事，恰好看见不远处的暗一，骤然想起了林妍昨天晚上跟他说的话。
    有些话今天不说，或许，明天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李秋几经迟疑，还是走向了暗一：“暗一大人。”
    暗一忙回礼：“先生客气了，您有什么吩咐只管开口。”
    李秋心跳有些快，把脸憋红了才憋出来想说的话：“能否请暗一大人给郑虎带个话？我……想跟他说几句话。”
    暗一温和笑道：“先生想带什么话？在下保证替先生带到。”
    李秋年轻的时候被人拒绝讽刺过太多遍，瞬间就明白了暗一的意思——他弟弟不愿意与他说话，该是昨天就叮嘱过了这暗一了。
    李秋的脸色陡然暗淡下来，发呆了半晌，哑声道：“那就，那就……替我跟他说声对不起吧，我虽然身为兄长，却总是帮不上忙，希望他日后安好。”
    说罢，他冲暗一郑重行礼，便转身走了。
    暗一见他身形陡然佝偻了许多，心中虽然迟疑，却也没说什么替他劝和的话，只是温声道：“先生放心，在下会将话带到的。”
    李秋没回头，齐峰的房间里传来了声响，想来是醒了，他怕脚步匆匆地进齐峰房间去了。
    屋子里，林妍眯着眼睛听着外面的动静，轻笑着撸了撸奶兔子的长耳朵：“真有趣啊，是不是，瞳瞳？”
    系统蹭了蹭林妍的掌心：“妍妍的身体状况很差劲，现在应该闭上眼睛睡觉。深度睡眠可以帮助身体快速修复哦。”
    林妍手指微顿，忽然坐起身来：“系统可以扫描病人的身体状况，那么，我的呢？”
    她之前从未怀疑过自己身体有问题，其实是有原因的。
    一来，是因为她上一世的身体已经崩毁带了极点，早就习惯了受伤和病痛，所以如今哪怕偶有不适，对她来说也已经健康到了极点了。
    二来，就是因为她自归来之后，就从未看过大夫，又有系统任务和外忧内患步步紧逼，以至于根本没想到自己会出问题。
    如今被李秋点出来了问题，她才骤然意识到自己的健康问题，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天大的错误。
    上一世她是没得选，只能靠着消耗身体的方式来博生存。
    这一世她开局就赢了一场，之后步步为营，再没输过，以至于她都忘了，上一世除了报仇找孩子寻找真相，她还曾对健康渴求到了极点。
    “我真是疯了。”林妍想想最近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对自己这幅身体的磋磨，不由把脸埋进了奶兔子软乎乎的绒毛里：“我这是要亲手再把自己弄成个伤残残废啊！”
    想起那日日夜夜手脚冰冷，天气稍微转凉，便全身骨头如同蚂蚁啃噬，小腹更是如同刀绞的酸爽，林妍狠狠打了个寒颤。
    “瞳瞳，能随时帮我监测身体状况吗？”
    她也是怕了，虽然这会儿意识到了问题，可，上一世的生存方式早就融进了骨子里，真让她有所顾忌，她还真怕自己忘了。
    系统伸出两只短胖小前爪摸摸她的额头：“可以哦妍妍，妍妍已经完成了三次随机任务了，可以得到一次抽奖的机会。
    抽奖不但可以抽到高级手术，还可以抽到各种各样的珍贵药品，手术用具，还有系统功能呢。”
    奶兔子眼中滑过一串儿数码链条，林妍便见眼前多了一道发光的屏幕。
    一个大转盘出现在了面前，上面密密麻麻许多模块，林妍一眼看过去，竟不能一下子就辨认出那些手指头粗细的模块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
    字，太小了。

 第143章 忽如其来的表情包

    面前的大转盘至少有一米直径，可每一个分隔区间里面的字，却小得不能一眼辨明，由此可见其分区之多。
    林妍倒抽了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让我从这么多选项里面抽中自检身体的功能？”
    系统蹭蹭林妍的掌心：“是的呢妍妍，抽奖系统里面含有其他数据包，在妍妍抽中之前，我也没有权限打开，所以，只能靠运气了。”
    它葡萄似的黑亮眼睛里闪烁着数据代码，粉色的小鼻子轻轻耸动着，看起来又乖又萌。
    林妍下意识坐直了身体，她揉了揉奶兔子的长耳朵：“如果没能抽中自检功能，我要怎么样才能用系统功能给自己做检查。”
    系统道：“一级系统可以提供基础付费查看功能，一次三十个系统点。付费之后，系统会扫描宿主身体，并生成基础版检查报告。”
    三十个系统点，也就是三台一级手术所得。林妍点了点头，神色顿时轻松不少：“那个能随时自检的系统功能在哪里？”
    大转盘上亮起了一条线，系统道：“就是闪烁着红光的部分哦。”
    林妍眯眼凝目，嘴角微抽——起初她还以为看错了，没想到，真就是一根线那么细！
    她默默揪了一下奶兔子的耳朵：“开始抽吧！”
    她基本上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如此巨大的一个圆盘，想要转到那么一根线，太难了。
    好在如今有付费功能可以保底，她至少还能主动定时去检查自己的身体状况，也是好事。
    “好哒！妍妍说停就会停哦！”
    大转盘滴溜溜地转了起来，速度快得整个盘面都成了一片模糊。
    林妍只看了两眼就放弃了技术性操作，很随缘地等了一会儿，便叫了停。
    急速旋转的大圆盘开始减速，这个减速的过程极慢，慢得林妍都算不出时间了。
    而且，随着圆盘渐渐逼停，在圆盘指针每一次指向一格的时候，就会在圆盘外围的位置出，出现婴孩儿拳头大小的字体——正是每一格所代表的奖励！
    原本还很淡定的林妍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她竟然……在里面看到了好几个三级手术！
    三级！
    而且，还有什么可以透视肺腑的电子眼，能够增强体质的药液等等，都让林妍呼吸加速。
    看不到字的时候，根本没觉得这个三次随机任务奖励有什么了不起，可一旦看到了，就让人心跳加速了。
    至少那个电子眼，就让林妍惊为天人！
    这是什么……仙术吗？
    林妍不由自主地盘膝坐好，脖子伸得老长，眼睛更是瞪圆了，呼吸也下意识地放轻又放轻，似乎唯恐自己的呼吸惊扰了圆盘的缓慢转动。
    此时此刻，她既想它立刻停止转动，又想它再多转一会儿。
    终于！
    转盘停止了！
    林妍倏地屏息，整个身体都猛地往前倾斜。
    这个系统设计者也太折磨人了，之前每一次指针指着都会放大的字迹，真正被抽中之后，反而没了字体放大。
    她越凑越近，眼看着就要趴上去看清楚的时候，外面的房门忽然打开，接着暗十八就冲了进来。
    “主子！”
    随着一声惊叫，林妍才惊觉自己竟然往前扑了那么多，脸朝下就往地上栽去。
    卧槽！
    林妍心中咯噔一声，忙手忙脚乱地去撑地面，可惜她自己还没派上用场，就被暗十八抱了个满怀。
    林妍呆了呆，整张脸都涨红了。……好丢脸！可以删了重来吗？！
    暗十八不知道她怎么差点儿摔了，这会儿匆忙把人扶起来，就见人脸通红，还以为她又发烧了，急得直叫人：“来人！快来人！”
    林妍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暗十八匆匆塞进了被子里，接着外面林三和李秋就冲了进来。
    林妍：“……”
    她无语地看着众人兵荒马乱的样子，指尖紧紧攥着被子边儿：“那什么，我说我好好的，你们信么？”
    暗十八难得的板着脸：“主子！可不能讳疾忌医！”
    林三重重点头：“刚刚药洒了，我一会儿再去熬！”
    就连站在李秋背后的林一都沉了脸：“主子不用担心外面。”
    林妍无奈，羞得整个人都想钻进被子里。
    这回，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她不经意间往门口看了一眼，却不想这么一看，竟见到了楚烨。
    “……”
    林妍瞪眼。
    真是见了鬼了，这大白天的，他都不用上朝吗？
    这看都看到了，她也实在不好意思假装没看到，只能干巴巴打招呼：“摄政王早啊。”
    楚烨面无表情：“不早了，如今已是正午。”
    林妍惊讶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果然已经艳阳高照了。
    “……”所以这转盘，它刚刚到底是玩儿了我多久？！
    林妍眼神恍惚了一下，等回过神，就见李秋已经长长松了一口气：“没问题，没发热。”
    林妍耳根子隐隐发红，轻咳了一声：“我就说了真没事儿。”
    暗十八还是不放心：“可刚刚主子神情恍惚，险些摔倒了……那是不是可能昏厥的前兆啊？”
    林妍转头看暗十八：“没事，我是……”
    她忽然顿了顿，因为她竟然在暗十八头顶看到了颜表情——一个咬手绢儿哭唧唧的括号小圆脸。
    奇怪了，她没有在暗十八身上用颜表情包功能啊。
    可她再细看的时候，就见那个表情已经消失了。
    李秋眉头紧皱：“你真没事？”
    随着他皱眉，原本没有表情包的他，头顶上方竟然也随之出现了表情包，一个满脸问号的表情。
    林妍一边说着没事，一边又看向了林一，就见林一满脸严肃，却竟然也冒出来了一个紧张的颜表情。
    但这些表情都是很快浮现又很快消失，并不持久，好像只是为了给她看到而已。
    当她若有所思地把目光转向了楚烨，就见楚烨头顶上方一个眉头紧皱的表情，经久不散。
    而楚烨背后，虽然隔着门板，但竟然还是能看到一个颜表情，一双黑眼睛亮晶晶的，看起来很八婆样子……应该，是暗一？
    林妍嘴角微抽，恍惚间好像明白，自己刚刚到底抽到了什么东西了。

 第144章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林妍很久之前就已经摸透了系统运行的规则，那就是，讲规矩，一切都按规则来。
    系统之前奖励过她一个表情包辅助系统工具，能够一次性查看两个目标的真实内心独白，大数据分析之后，通过表情包来体现他们的真正想法。
    当时那个功能一次可以持续一刻钟，而现在，她明明没有要求，却竟然看到了好几个人的表情包，可见这表情包功能……升级了。
    系统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升级一个辅助工具，所以，唯一的可能，便是之前她抽中的那个奖励，跟表情包辅助工具有关了。
    林妍立刻在心中问道：“我抽中了什么？”
    系统欢喜地道：“是中级表情包功能哦妍妍！这个好厉害的，系统可以一次性查看一百人次的表情包，而且还可以设定情绪阈值。”
    林妍立刻询问：“何为阈值？”
    系统道：“就是情绪波动的轻重，现在是基础配置，阈值为60，也就是情绪波动十分激烈，才能看到表情包。
    一旦这个情绪低语阈值，表情包就会淡掉了。另外，我们可以查看三倍米范围内的所有活人的表情包哦。是不是很强大？”
    林妍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功能……嗯……
    但很快，她就目光微变，锐利的眼神紧紧盯住了楚烨……背后的门板。
    这个表情包功能看似只是个玩乐的小工具，可它竟然能让她隔着门板看到外面的人的情绪……
    林妍倒抽了一口凉气，心中生出了无数念头。
    “妍妍……林妍？！”
    李秋的叫声惊醒了沉思中的林妍。
    他担忧问道：“你……真的没事？”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眼中的担忧根本就遮不住。
    林妍看着他头顶上经久不散的皱眉表情，睫毛颤了颤，轻笑道：“真没事，就是忽然想起来还有事情要做。”
    李秋顿时板脸：“天大的事情也得等你身体好了再说！”
    那边，总觉得自己疑似被盯了，又似乎没有的楚烨看着林妍，不动声色地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指：“你想做什么事，我……摄政王府可以帮你去做。”
    林妍没发现，她第一眼见了楚烨的时候，就眉眼带了笑。
    这会儿见楚烨开口揽事儿，并没有因为郑虎告知她底细的事情而生分厌恶，心情便又更好了几分。
    林妍认真想了想：“想问问摄政王，去林府学习的人，是否已经找好了？”
    她之前不着急，因为她知道真正急的人会是朝廷和摄政王府。
    可这会儿，她却觉得这事儿不能再耽搁了。
    如今她已知自己并非林家亲子，那便要把她爹她娘的下限想得更低一点，甚至是做好准备——他们可能没有下限。
    另一边，则是今日知道的这件事情了。
    本来暗中隐藏着一个神秘老者，那老者对她有莫名仇恨，便已经很麻烦复杂了，如今又牵扯到借腹生子的事，可见她已经深陷极大的阴谋之中。
    这种时候，只有她表现出越来越重的价值，在朝堂之间影响力巨大，才能让所有想对她动手的人，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缝合之术的学习和推广，必须立刻就提上日程。
    楚烨皱眉：“你如今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教学。”
    林妍挑眉道：“摄政王多虑了，我心中有数，我知道我能行。”
    楚烨浅如琉璃的眸子眸色深邃，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林妍却分明看到了他双眼冒火的……颜表情。
    “……”可怕。林妍迟疑了一下，缓声道：“要不，先学理论知识，我先只动动嘴皮子教？”
    肉眼可见的，楚烨头上的颜表情消失不见了。
    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可。”
    林妍莫名想笑，不是因为习惯，而是发自内心地觉得愉悦：“多谢摄政王。”
    楚烨看着她笑盈盈的样子，不知怎么的，耳尖子隐隐有些发烫。
    明明上一刻还准备多待一会儿问问李秋她的情况，可这会儿，却无论如何也站不住了。
    楚烨垂眸：“还有其他事吗？”
    他音色清冷，如同山间寒泉，清越好听，这么一句话问出来，倒好像是林妍找上门去寻他似的。
    他自己显然也听出来了些许不对，眼中不由飞快滑过了一丝懊恼。
    林妍不以为忤，笑着摇了摇头：“多谢你啦，我没有其他的事情了，摄政王自去忙吧。”
    楚烨想说其实他今日也没什么好忙的，却耳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转身出了屋子，站在了院子里了。
    他的身边，暗一神色平静温和，眼中却隐有亮光闪烁：“主子又要走了？不再待一会儿吗？”
    楚烨冷冷地看了自己的心腹头子一眼，声音越发清冷：“今日起，你便待在此处学习缝合之术，学成之后，林妍说你出师，你方可归来。”
    暗一整个人都僵了僵：“……林大姑娘，她不需要静养吗？”
    楚烨淡淡道：“你莫要扰了她静养。”
    说罢，带着几分懊恼地直接闪身消失了。
    屋子里，正跟李秋说话的林妍，眸光微微一转，就见隔着门，院子里的某个人的颜表情竟是眨眼间碎了又冒出个新的，碎了又冒出个新的。
    眨眼间，那人的表情竟然就转换了六个之多！
    这人……莫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戏精？
    林妍疑惑好奇地看向了门口，眼见着那颜表情越来越近，没一会儿，那表情的主人就进来了。
    暗一一脸温和地站在门口，那温润谦和仿佛都刻画进了骨子里：“，林大姑娘，主子让属下从今日起，开始跟姑娘学习缝合之术。”
    他声音不急不缓，温润干净，眉眼间也含着淡淡的笑意。
    但，他头顶上的表情包，一会儿从囧变成了惊，一会儿从呆变成瀑布泪，看得林妍眼睛都花了。
    林妍看看他头顶，又看看他的脸，忍了忍，到底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喷了。
    这是什么神一样的主仆，全都喜欢挂着面具玩儿变脸，真是戏精本精啊！

 第145章 再躲就成缩头乌龟了

    林妍看着暗一忽然就笑了起来，那乐不可支的模样，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暗一有点儿懵，静默片刻，温声问道：“不知林大姑娘因何发笑？”
    林妍笑得直摇头，忙让系统调整了情绪阈值，只检测那些对自己产生负面情绪，比如杀意杀机的，其他表情包一律关了，这才敛了笑。
    她同样声音温和：“得到暗一大人这样的学徒，心中愉悦，所以开怀。”
    暗一总觉得并不是的，但他含笑点了点头：“日后还请姑娘多多指教，若暗一鲁钝，也还请海涵。”
    林妍忍笑：“一定一定。”
    她摆摆手：“暗一大人自去忙吧，每日早饭前来听一个时辰早课便好。”
    暗一瞳孔微缩：“早饭……前？”
    他已经开始怀疑后续三餐是否还能吃得下去了。
    林妍温声细语：“晚上教学倒也不是不可，不过，我怕你会做噩梦。”
    暗一嘴角微抽，谦和应下：“是。”
    该说的说完了，该见的人也见完了，林妍心中还有事想问系统，便打了个呵欠：“又困了。”
    李秋不甚放心：“等会儿喝了药再睡。”
    林妍自顾自闭上了眼睛：“那我先眯会儿。”
    熬药也得好一会儿，李秋便点点头：“也好，你先睡。”
    屋子里的几人见林妍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儿就已经呼吸缓沉，睡了过去，彼此对视一眼，缓缓退了出去。
    而此时，众人以为已经睡着了的林妍，却是在让系统扫描身体。
    她仍旧还抱有一丝希望，倘若系统能够分析出来一些有用的东西，她就能得到更多的线索。
    系统扣除了系统点之后，扫描得很详细。
    大约是因为这是第一次扫描，用时比较久，直到一刻钟之后，系统才给出了报告。
    “妍妍，你的身体亏损十分严重，内脏皆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必须小心温养才好。”
    “另外，我在你的血液里监测到了轻微的药物残留，这种药物很奇怪，是系统数据中心没有录入过的成分……”
    就是这个！林妍的心跳猛地加快，沉声道：“还能分析出来多少？”
    密密麻麻的数据链从系统眼中滑过，片刻后，系统歉意地蹭了蹭林妍的颈窝：“对不起哦妍妍，缺乏药物资料，我分析不出来。”
    哪怕心中早有准备，林妍依旧觉得失落。
    她歪头蹭了蹭奶兔子，安抚道：“没关系，我们再想其他的办法。”
    毕竟时间已经过去得太久了，系统能够在她血液中找到些许药物存留，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系统搜索了应急问题处理中心，建议道：“虽然不能分析出具体是哪几种药物，但系统可以把这些残存的药材物质构成记住。
    以后如果遇到了系统没有录入的药材，我会提醒妍妍收藏录入，到时候，不但能够奖励妍妍系统点，说不定能够碰到一样的药物。”
    林妍转了个身，虚虚把奶兔子拥在了怀里：“是我关心则乱，瞳瞳果然聪慧！……谢谢你，瞳瞳。”
    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
    奶兔子蹭了蹭林妍的下巴，把自己毛茸茸的小身子依偎在她下巴处，乖巧得一动不动。
    林妍忍不住又拿下巴蹭了蹭它，或许是因为了结了一桩心事，没一会儿的功夫，就真的睡熟了。
    这一觉一下子就睡了两个时辰，还是吃药不能再拖了，李秋才亲自来把人给叫醒了。
    接下来的两天，林妍难得的闲适下来，竟是除了吃药吃饭，就只是抱着兔子睡个不停了。
    暗十八看得都有点儿心慌：“李先生，真没事儿吗？我从没见过主子这么能睡！”
    李秋神色温和地摸了摸胡子，一边看书一边点头：“无妨，这是好事。她身体亏得太厉害，我开的药里面有几味滋补功效比较强。
    只有这样深度昏睡，才能够让她的脏腑得到休养，更好地吸收那几味滋补药材。等补住了大窟窿之后，她的精力自然就会渐渐回来了。”
    林三和林八坐在李秋身边抄书，林一暗一离得远一些，也趴着抄书。
    最近这两天，林妍虽然几乎都在睡觉，可作业却没少留——既然要专心教暗一，索性把林家八子也一起教了。
    这会儿几人听见李秋的话，顿时松了一口气，接着便抄得更认真了。
    李秋见四人抄得认真，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四个这两天又抄又背，都是最基础的东西，林妍托了李秋给他们打基础。
    至于林二林四林五林六林七那五个人，倒不是不教他们，那几个识字有限，即便是想学，也得等先开蒙了之后再说。
    如此一直到了第二天正午，众人吃完了饭正忙着，就听见林妍屋子里有动静，还不等他们进去看，就见林妍自己出来了。
    因为是午时，阳光正是一天中最暖的时刻，林妍一出来，就不由自主地先仰头，舒坦地伸了个懒腰。
    漂亮精致的少女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暖色的光芒，越发显得明艳耀眼，让人挪不开眼。
    “这么认真啊！”林妍笑眯眯地跟众人打招呼，脸色红润，精神十足，让人瞧着就觉得活力十足：“都乖，一会儿奖励你们吃小馄饨！”
    李秋有点儿愣神：“你全好了？”这恢复得也太快了些吧？！
    他快步走向了林妍：“不是说让你躺着好好养！”
    他伸出手：“手腕拿来。”
    林妍笑眯眯抬起手：“再睡整个人都要睡酥了，我需要小馄饨才能真正活过来。”
    李秋一开始还眉眼含笑，可没一会儿就皱起了眉头：“还是不太好。”
    他瞪林妍：“你该不会背着我吃了什么奇怪的药了吧？！”
    这脸色瞧着分明跟正常人无异，甚至看着比正常人健康多了。
    可这脉象却做不得假，林妍的身体状况依然还是千疮百孔，跟前几天唯一的不同，就是大窟窿变成了小窟窿而已。
    林一几人闻言，齐刷刷站了起来。
    林妍眨眨眼，满脸无辜：“我不是，我没有，师兄可别瞎说。”
    李秋板起了脸来：“不行！回去！躺着！”
    林妍叹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不行啊师兄，麻烦找上门来了，再躲下去，有人该以为我是缩头乌龟了。”

 第146章 我有一个骚操作

    难得睡个觉养身体，林妍其实睡得很满足。
    但，被一堆凶残表情包围拢了一天一夜之后，她实在是睡不下去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她买的这个别院不大，从正屋到外面三百米范围内的嗜血狰狞表情包，时不时就要冒出来，偶尔睡醒了看见，当真是让人手痒。
    想杀人。
    勉强又睡了一天之后，自觉奢侈无比的林妍，便精神饱满地起来了：“师兄，等处理完了私人恩怨，再说养病的事儿吧。”
    李秋一愣：“这周围有摄政王府的暗卫看守，理应不会出事。”
    暗一郑重道：“姑娘放心，只是寻常探查，他们进不来。”
    光天化日并不适合杀人，但恶徒想要闯进来，恐怕也不容易。
    林妍温声道：“是这样，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有个办法，能一下子解决不小的麻烦，不知道能够麻烦王府的暗卫……”
    她顿了顿，温声道：“去帮我报个官？”
    暗一愣了愣：“报……官？”
    试问这整个帝都，还有比摄政王……更大的官吗？
    林妍笑容浅浅：“京兆府，李大人。麻烦你们了，对了，官府的衙役们，可否等打起来了再冲进来？”
    她轻声细语：“所谓捉贼拿赃，杀人抓双，总得有个现场才好。”
    暗一这会儿终于明白这位林大姑娘是想干什么了，只是，有必要吗？摄政王府大可以替她解决了那些在外窥伺的杀手。
    但暗一并不多问，林妍要求了，他便招招手：“来个人。”
    一个暗卫立刻从角落里出来，那角落看起来狭小幽闭，也不知道他之前是怎么藏进去的。
    “按照姑娘吩咐的去做，避开外面的那些杀手，让李大人等信号之后，再来抓人。”
    “是！”
    等人走了，暗一询问道：“姑娘还有什么吩咐吗？”
    林妍看了看墙壁上影影绰绰的表情包，饶有兴趣地笑道：“没了，且等着吧。”
    她又问李秋：“齐峰醒了吗？”
    李秋点头：“醒了，他恢复得不错。”
    林妍转头看向了之前做手术的那个屋子：“还在那儿？”
    李秋点头。
    林妍立刻往那边去：“我看看。”
    李秋匆匆追上，压低了声音问道：“妍妍，你跟我实话实说，到底吃了什么药？！”
    他低喝道：“你万万不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林妍眼中滑过一丝无奈，摸摸自己的脸：“没你想得那么严重，不过是女子梳妆的小手段罢了。”
    她笑眯眯道：“毕竟，我可是林一他们的头儿啊，当头儿的人，怎么能表现出自己不行呢？”
    李秋惊愕地瞪圆了眼睛：“女子梳妆……竟还能改变气色？”
    林妍乐了：“脸都能变了，改变气色算什么。”
    边说着话，边进了门。
    屋子里，齐峰正躺着运转真气，见林妍进来，立刻爬起来，径直翻身下床，跪下了。
    “林大小姐先救我爷爷性命，如今又救了我……齐峰无以为报，日后齐峰的这条命，就是林大小姐的了！”
    林妍见他额头上冒出了冷汗，跪着的时候，背脊却挺得笔直，也不叫他起来，只是问道：“心甘情愿替我卖命？”
    齐峰沉声道：“是！”
    林妍愉悦笑了：“你可比你爷爷知恩图报多了，他醒来了瞧见我，直接就怀疑是我设计害他了。”
    齐峰顿时涨红了脸：“这，这……”
    他羞愧道：“爷爷之前重病昏迷，并不知道林大小姐大恩，所以才会如此。我这就去跟爷爷解释！”
    之前他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又有李秋连番警告，根本不敢乱动，硬生生躺到了现在。
    可这会儿，他实在是臊得慌，只想敢接解释清楚，万万别让恩人和爷爷再误会下去了。
    李秋瞪眼：“哪儿都不许去！你小命不要了？！回去！躺着！”
    他都看见了齐峰腰腹的位置开始冒血了，可见刚刚那个下床的动作，一定牵扯到了伤口。
    齐峰缓缓站起，坚持道：“李先生放心，我是七品修为，林大小姐帮我缝合伤口之后，我又养了三天，如今用内劲便可稳住伤口不裂。”
    他郑重道：“我爷爷性子有些急，我给他解释清楚，他会明白的。”
    林妍摆了摆手，笑道：“我怕他是明白不了了，我把你的卖身契给他看了。”
    齐峰顿时瞪眼：“当初我们说好了不告诉我爷爷的！”
    林妍看他：“你是说了，可我答应了吗？”
    齐峰呼吸一滞，细想当时的情景，顿时满脸无奈。
    还真是。
    他来送爷爷的时候林大小姐直接赶他走人，他后来忍不住跟那个林一絮絮叨叨了半天，请林一帮忙转告，林大小姐她，的确没有当场答应。
    齐峰深呼吸：“总之，我卖身是我的事，爷爷怎么想……其实不重要。”
    林妍惊奇地看了他一眼：“真的？”
    齐峰郑重道：“自然！我既然已卖身，便不再算是齐家人，我爷爷，他管不着我了！”
    林妍满意地拍了一下手：“很好！你既然这么说了，我便信了，那么，接下来，麻烦你给我一个投名状吧。”
    她似笑非笑：“倘若你这投名状做得足够好，你的卖身契，我可以还给你。”
    齐峰瞳孔猛地一缩：“……你想要我做什么？”
    林妍轻笑：“是这样，你来。”
    她压低了声音一阵耳语，片刻之后，微笑抬头：“听明白了？可能会死，怕了没？”
    齐峰眼中闪烁着灼灼厉芒，许久，他猛地一捏自己的伤口：“不怕！”
    恰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林一的声音：“主子，人已经请来了。”
    林妍微笑着站直了身子，她漂亮的猫瞳清澈透亮，声音也又软又甜：“那么，接下来，请开始你的表演。”
    齐峰脸色刷白地点了点头，拎起了床边的剑，直接冲着林一便去了。
    林一愣了愣，匆忙间格挡开了他的兵器，两人短兵相接，兵器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齐峰暴喝道：“让开！别拦着我！”
    口中这般含着，人却已经闪过了林一，直接往外面冲去。
    林一立刻询问：“主子？”
    林妍笑眯眯看他：“去追，追两步就停，等到了巷子里，就把人往回拖，拖一半儿要是有人来砍，你撒手就跑。”

 第147章 大不了拖回来嘛

    林妍与齐峰低语了几句，齐峰竟也不问不核实她所说是否是真，便当真提了剑，跟林一短暂交手之后，直接冲出了院子。
    林妍提点了林一，追，要追，但有人来砍人，立刻就跑。
    林一向来林妍说什么便是什么，也什么都不问，立刻便领命去追齐峰。
    院门大开，路上隐隐可见齐峰低落下来的血迹，瞧着有些凶残。
    李秋抽了好几口凉气：“就，就这么让他们俩出去了？”
    他刚刚就站在旁边，虽然没听全，可也听了大半，不由吃惊道：“你如何就能确定，外面有齐家的人？”
    林妍温声道：“前两天，不是有齐家的杀手闯进了来吗？尸体虽然扔得远了些，但毕竟没有脱离这一片地方，他们早晚会找来。”
    李秋还是不明白：“那，那也不能确定就是他们啊。”
    林妍眉眼弯弯：“那也没关系啊，如果是我猜错了，林一一会儿会把齐峰给拖回来，没事儿。”
    李秋哭笑不得：“你，你可真是……”
    顿了顿，终于想明白是哪儿不对了：“你这两日都睡着了，怎么还知道外面有人打探监视？”
    他也是刚刚听了暗一说起，才知道昨晚有人来窥探了。
    林妍笑眯眯地微微歪头：“这个嘛……秘密。”
    李秋无语：“即便是你猜对了，万一他们并不出手呢？毕竟是光天化日之下，这里可是帝都，天子脚下。”
    林妍勾唇轻笑：“不，他们一定会出手。如果他们不出手，那么，齐峰就会带伤直奔京兆府衙门报案，告他们杀人。”
    李秋吃了一惊：“你刚刚交代他的，竟然是这个！”
    他忍不住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看小怪物似的看着林妍：“你到底是想干什么？我总觉得，你不止是想要帮齐峰解决麻烦。”
    林妍温声道：“是这样，齐宇这个人，师兄知道吧？”
    李秋点了点头：“知道，听说他与你有些嫌隙。”
    林妍眉眼含笑：“不是有些嫌隙，是生死之仇。他差点儿就被齐老爷子搞死，虽然他如今尚且还活着，但这仇，他一定记到了骨头缝儿里。”
    她背着手出了屋子，笑眯眯叹息道：“齐宇这人心眼儿小还狠毒，又跟宫里头的人有许多勾搭，他活着，我如鲠在喉。”
    能在撺掇了兵部将军们之后，将军们都降职挨揍，他却还继续当着太医院院正，可见他手里捏着好些个贵人的把柄，让人不能不保他。
    这人如今虽然被暂且停职，重入太医院的时机遥不可期，但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他不死，林妍，不能放心。
    李秋这时候才知道了林妍的真正打算，看着站在阳光中晒暖儿的明艳少女，忽然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他吞了吞干涩的喉咙，忍不住问道：“你……你救治齐老爷子，该不会就是，就是为了今日吧？”
    林妍谦虚笑道：“顺便，也就是顺便。”
    本来是想着，等齐泰病好了之后，按照门规废了齐宇便是。
    谁知道这齐宇这么刚，齐泰还躺着呢，他就已经开始着手要弄死齐峰了。
    既然如此，索性便顺水推舟，用律法弄死齐宇好了。
    李秋瞪圆了眼睛看了林妍许久，深呼吸，认真道：“我去看看齐老爷子，免得他听见了动静担心，弄裂了伤口。”
    林妍点点头，笑得又乖又萌：“恩恩，师兄去忙自己的吧，不用管我。”
    李秋：“……”管不起管不起。
    他麻利地转身，上楼去了。
    院子里，林妍笑眯眯地叹息道：“这齐太医可真有趣，一次又一次上赶着送人头。”
    暗一嘴角微抽，沉默着看了看自己抄了一半儿的书，缓声问道：“姑娘，需要人去京兆府打声招呼吗？”
    林妍吃了一惊：“都说京兆府府尹李大人向来秉公执法，铁面无私，难不成竟然是假的，还需要借助王府的威名，才能让他办事吗？”
    暗一：“……”
    他沉默片刻，认真地点头：“姑娘说得是。”
    可话是这么说，他到底还是把手背后，冲着角落里的某处做了个手势。
    这位林大姑娘别看年纪小，这性子，却实在是有些邪性。
    京兆府的李岩是主子的人，倘若这一趟因为顾虑齐宇背后的人，而纵容了齐宇，怕是会招惹到这位林大姑娘。
    真若是如此，后续如何，怕是不好预估了。
    林妍仿佛对暗一的举动一无所知，她撑着手拿起了林一的作业来看，边看边点头，时不时拿着笔批注一下。
    彼时，林一已经追着齐峰到了不远处的巷子里。
    这条巷子是去往京兆府所在坊间的捷径，熟悉帝都的人，大约看看路线就能猜到齐峰的目的地。
    即便是不熟悉路况的，听了林一和齐峰的对话，也该瞬间明了了。
    “站住！”林一横剑挡在齐峰前面，有些气喘：“你伤重，不能再继续动武，会死！”
    两人一追一跑，谁也没有放慢速度，因此这会儿都显得气不匀力不足。
    齐峰腰上的伤口已经崩裂开来，鲜红的血将他的衣裳都浸红了，滴滴答答落了一路。
    他脸色很难看，透着一股子死灰：“让开！我知道我命不久矣，不趁着最后一口气还在去报官，便只能白死了！”
    林一冷声道：“主子会救你！”
    齐峰怆然大笑：“我脏腑破裂，如何还能活？！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骗吗？！”
    说话间，他噗一口血喷了出来，脸色顿时又灰败了许多。
    齐峰面容瞬间狰狞起来：“让开！我刚刚已经说过了，必须立刻去京兆府！……别逼我跟你动手！”
    林一自然不肯让，齐峰几次呵斥不管用，立刻提剑冲了上来。
    林一不能伤他，治好连连退让。
    这便给了齐峰机会，让他终于抓到了间隙，跳出战圈能够继续往前。
    齐峰并不恋战，拼力只管往前冲。
    就在这时，一直隐忍不动的齐名等人，再也忍不住冲了出来。
    他们从齐峰跑出院子开始，就跟了过来，之前还不明白齐峰想干什么，以为他是要调虎离山。
    齐名甚至已经调了几个人，准备让他们拐回去攻击那个院子，没想到他命令还没下，就见又一个人冲了出来，接着便听见了齐峰的话。
    他要报官！
    齐名当时就把憋到了嘴边的命令咽了回去，气得口吐芬芳。
    江湖人的事，向来是以江湖自己的规矩解决，万万没想到，这齐峰竟然这么不要脸，想拉官府下水，让大家都不好过！
    真是，无耻之尤！

 第148章 你研究得很透彻啊

    虽然齐名骂得厉害，但其实他自己也知道，一旦齐峰真的去报官，那么，即便是齐峰当堂身死，官府也得管后续。
    帝国向来法度森严，尤其是幼帝临朝之后，似乎是为了威慑天下，越发注重国法执行。
    若是私下里江湖事江湖了也就罢了，可真敢当众杀人，尤其是被人告到了衙门，那么，京兆府必然会管到底！
    因为齐峰修为高，战斗天赋惊人，轻功更是了得，所以齐名立刻改了主意——
    无论那个院子里藏没藏人，都必须暂且放开不管，用全部人手追上齐峰，要彻底解决掉齐峰！决不能让齐峰再跑了！
    齐名因此立刻下令全员追击，只是他向来缜密惯了，所以仍旧没有出手，而是选择再看看。
    如今见齐峰当真是一副临死爆发的状态，这才信了，然后带着人齐齐出手。
    他们都蒙了脸，身上穿的是最普通的麻布衣裳，更没有带任何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只等杀了人，便立刻就跑。
    “全杀了！”
    齐名看了一眼林一，眉眼含煞。
    “一个不留！”
    一行十六个人，立刻分了九个，在齐名的带领下去击杀齐峰，剩下的六个人，则冲向了林一。
    林一在这些人出现的瞬间，便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把吃奶的劲儿都用出来了。
    齐峰余光了瞥见了，哪怕如今局势紧张，后续情况不知如何，也还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少年……可真他娘的现实啊！
    不过很快，他就顾不上去想那么许多了，拼尽全力应付眼前的这些人——那六个人晃个神的功夫林一就跑远了，犹豫了一下，也包围了过来。
    一打十六，齐峰吃力无比，甚至一度觉得自己要死在当场。
    但绝望还没有透彻心扉，就很快离他而去。
    夸夸夸的脚步声传来，来的大队人马眨眼间就将巷子两头堵了个严实，接着，便是箭弩上膛的声响刷刷响起。
    有人沉声喝道：“立刻放下武器抱头站好，否则爆头！”
    齐峰恍惚间竟没弄懂到底都是哪个爆头，就听见噌噌两声，正攻击他的两个人，瞬间被箭弩射穿了太阳穴。
    齐峰瞬间瞳孔骤缩：“连城弩！！！”
    所谓连城弩，是攻城弩的缩小版，据说是军部神匠改造而来，幼帝登基后没多久，就给帝国上下的武备精英们全部装备上了。
    这样的劲弩，力道比普通弓弩高了四倍有余，近距离攻击之下，连他这样的七品武者都不敢说自己能全部躲开。
    齐峰当下就僵了僵，可仍旧不敢停手——他若是一停，齐名的人便会立刻杀死他！
    好在那些人也不需要他停，那些人真正逼停的目标，其实是齐名的人。
    嗖！
    嗖！
    又是两箭。
    又是两个人横死当场！
    “本官再最后说一遍！放下武器！抱头蹲好！否则！爆头！”
    这一次，再没有人敢忽视他的话了。
    有人惊慌之下想立刻施展轻功飞走，可那人才刚跃起，飞了一半儿，竟是被从天而降的一支箭射穿了眉心。
    噗通！
    尸体重重摔在了地上，也摔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屋顶上，也有弓箭手！
    顿时，武器掷地的声音哗啦啦响起，连带着齐名在内，所有人都缓缓抱住了头，蹲在了地上。
    齐峰终于放松了紧绷的心神，手中的长剑也掉落在了地上。
    他晃了晃头想保持清醒，勉强抬手准备抱头蹲下的动作，却直接一头往地上栽去。
    一只手扶住了他的肩头，轻松将他扶了起来。
    齐峰茫茫然抬头，就见之前瞬间跑得没影的林一，不知何时竟又回来了。
    齐峰呼吸粗重：“我……”
    少年面色冷淡：“闭嘴，护住伤口，等着。”
    他直接将他背了起来，走到了李岩身边：“李大人，我带原告先去疗个伤。”
    李岩铁面无私：“理当如此。”
    等少年背着还滴答掉血的原告走了，李岩才走到了首犯齐名面前，啧了一声，摇了摇头：“当街杀人，胆子很大啊。”
    蹲着抱头的齐名没吭声，只是缓缓抬头，面巾遮住了他的下半张脸，越发凸显得他眼睛凶残冷厉，仿佛噬人野兽。
    李岩笑道：“劝你不要想着劫持本官，本官虽然是个文官，但，区区不才，是个七品。”
    齐名呼吸一滞，眼底终于带上了几分绝望。
    人可以说谎，但，内劲带出的威压却不能，这李岩看着不过是个文弱书生，却竟然真的是个七品高手！
    在众多弓箭手的眼皮子底下劫持七品高手，无异于找死，齐名不想死，他只能保持沉默。
    齐宇之前交代过，万一真出了事，什么都别说，他会想办法。
    可齐名低下了头，李岩却不肯放过他。
    李岩竟是拉扯着官服蹲下，就蹲在齐名面前，他很是和善地笑了笑：“是这样，你当街杀人被本官抓了个正着，杀人，罪无可恕。
    你看，你是现在就承认自己是主犯，然后被本官当街格杀，还是交代出幕后指使，随本官回衙门慢慢说？”
    齐名猛地抬眼：“你……什么意思？！”
    李岩笑道：“自然是字面意思。虽说江湖人的事江湖了，但敢在帝都当街杀人，行径恶劣，帝君前几日才刚当朝提过，此等恶贼，可先诛而后教。”
    换句话说，当街杀人，行为恶劣者，可先斩后奏。
    齐名咬牙道：“不！你不能这么做！帝国律法规定，所有死刑都必须经过反复审核，经由刑部批准，内阁审核之后通过之后，下了条子才能杀！”
    所谓秋后问斩是说着玩儿的吗？！
    死刑牵扯的可是人命！
    哪儿来的什么斩立决？
    这是草菅人命！
    李岩惊讶地看了看齐名，又伸手把他的口罩拉了下来，啧了一声，惊叹道：“了不起啊，你竟然对刑法研究得如此透彻。”
    顿了顿，他自顾自摇了摇头：“不不不，应该说，你对死刑研究得很透彻啊！怎么？这是打从一早开始，就准备干犯死刑的买卖了？”
    齐名脸上难掩惊惧之色，他虽然嘴里说得厉害，但他其实更知道，自己带着数十人当街杀人，周围又都是李岩的人，李岩真要杀他，便能杀了！
    只要他李岩到时候解释一句，觉得首犯可能要劫持他逃走，那么，连李岩的政敌，也挑不出李岩的错儿来！

 第149章 如此凶狠

    看着面前笑容友善的中年人，齐名只觉得一股凉气袭来，从头凉到了脚指头。
    这人穿着京兆府府尹官服，长得白净俊朗，虽然留了胡子，却仍难掩年轻。
    齐名刚到帝都便打听过京兆府上下，知道这位帝都父母官李岩，其实是行伍出身，后来被上峰赏识提起来做了文官，直接任职这京兆府府尹。
    但他之前从未听说过，这位李大人竟是个七品高手，可见这人藏得有多深。
    而现在，这位藏得极深的李大人，脸上虽然含着笑，看着他的眼底却带着杀机，手上甚至凝聚了内劲，只要这位李大人想，现在就能掐断自己的脖子。
    这个人……真狠啊！
    齐名哑声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岩笑容加深：“带领数十人当街围杀良民，你，是幕后主使吗？”
    齐名张了张嘴：“我……”
    他看了一眼李岩的手，缓缓摇头：“我不是，我是……是受人指使。”
    随着他这句话说出口，他清楚地感觉到，脖子上的凉意消散了大半，李岩手指上的内劲，没了。
    一阵微风出来，齐名只觉得浑身发寒，这才察觉到，就这么短短几句话的功夫，他的后背竟是被冷汗给浸透了。
    齐名的手克制不住地抖了抖：“你，你还想如何？”
    李岩继续问道：“谁指使的你？”
    齐名顿时目光闪烁，倘若他说了齐宇，恐怕，齐宇便是全力杀他，而不是救他了。
    李岩和善地笑了笑：“你可能不知道，今天你们围拢的那个院子里，住着帝君亲封的县主，窥伺和刺杀有爵位之人，你可知晓，是什么罪名吗？”
    齐名倒抽了一口凉气，立刻反驳道：“我没有！我不知道！”
    他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那个县主是谁了，能跟齐峰有些牵扯、又恰好也是帝君亲封，只能是之前找上门的那个林妍，林县主了！
    虽然齐宇之前提过，希望他们临走前，能帮他刺杀刺杀林妍，但他当时就拒绝了。
    刺杀皇爵是要抄家灭族的，林妍虽然不是正经皇室中人，可既然封爵，又是帝君亲封，他真带人杀了林妍，皇室便是为了挽尊也会灭了齐家。
    齐名跪都跪不住了：“李大人！我真没有那个意思！我实在并不知道那里面住着的人是县主！”
    他自己被抓了无所谓，大不了就真被杀头，可倘若招惹上了灭族之罪，他远在家乡的妻小爱妾……难不成全要陪葬？！
    齐名想都不敢想，一叠声道：“还请李大人相信，我们只是为了抢家产杀人，绝无刺杀县主之意啊！”
    李岩饶有兴趣地笑了：“你这个人很有趣，从之前见到本官开始，你就从没问过一句本官的身份。”
    他叹息道：“我听你口音并非帝都本地人，却对帝都现管稽查的官员压抑乃至于守城卫，都十分了解。
    这样的心机觉悟，做何事都该有很大的成就，为何就非要杀人犯法，还要牵连全族呢？”
    齐名急得脸通红，他身边蹲着的几个人，却吓得脸都白了。
    “是齐宇！齐太医！齐院正！”
    有人忍不住大叫出声，见所有人都看向了自己，顿时崩溃哭喊起来。
    “就是他指使我们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只是来追齐峰的！”
    齐名猛地转头：“住口！”
    那人浑身哆嗦，哭嚎道：“长老！不能住口！住口不了！那可是灭族的大罪，你想让整个齐家都陪葬吗？！”
    他们虽然都跟着来杀人，但齐峰毕竟没死，他们又没有参与前几天的杀人，所以他们未必会死。
    可真要是跟谋杀县主的事儿扯上，那可真是要坑死全家了！
    齐名恨得想揍他，可抬眼一看，举目皆是祈求的眼神，顿时整个人便瘫软了下来。
    其他没开口的，未必就真的心中甘愿，只是怕说不好，会把局势弄得更糟糕而已。
    齐名脸色灰败，正茫然不知所措间，就见巷子入口处传来人声，他凝目看去，顿时瞳孔微缩。
    是那个林妍！
    两人一对视，林妍便冲齐名笑了：“这人我曾见过。”
    齐名心中顿时咯噔一声。
    林妍道：“李大人，我可否进去细看？”
    李岩从善如流地挥了挥手，弓箭手立刻让开了能容一人通过的通道。
    林妍笑着进来，身后跟着暗十八和林一。
    她身上还沾着血，也不知道之前去做了什么，瞧着很有几分惊悚的感觉。
    李岩问道：“林县主这是……”
    林妍顺着他的目光一低头，笑了：“哦，刚刚抬回去的那个人是我买下的打手，他伤口破裂，我缝了几针。”
    明明是个明艳娇美的少女，却偏偏身染鲜血还如此淡定，仿佛她缝的不是人，而是少女该学的女红一般。
    李岩嘴角微抽，拍拍官袍站起来：“林县主所谓的打手……”
    林妍温声回答道：“就是刚刚被我这下属背回去的那个，腰子被捅破了，又缝了一遍，恐怕得等等才能上堂。”
    李岩隐隐有些吃惊，他记得那个人分明是个七品高手。
    什么时候起，七品高手……竟然都开始卖身了？
    林妍温声道：“是这样，李大人，这两日我在别院中养病，一直感觉到有人从旁窥伺，前几天甚至还有杀手翻墙而入。
    李大人想必知道，帝君亲赐我县主之位，是因为那缝合之术，更言称此为国术，严禁外传，我怀疑，那些窥伺之人……”
    她顿了顿，郑重道：“可能是他国奸细！”
    李岩倒抽了一口凉气，惊叹地看向了林妍。
    他之前一直以为，他今天就是来处理个杀人案件，万万没先到，这小姑娘竟然一口气把事件升级到这种地步！
    齐名：“……”
    齐名险些吓疯了，厉声叫道：“我不是！我没有！你别冤枉我！”
    如果说窥伺县主，意欲刺杀可能会导致全族被灭，那么，叛国，那特么的就是死完全家死亲友，死完亲友死邻居啊！
    齐名瞪大了眼睛，目眦欲裂。
    他现在，怀疑这个女人可能是要他被所有亲友邻居……挖祖坟！

 第150章 我们都要举报他

    齐名是真的认真研究过帝国律法的人，不是他吹，他甚至觉得自己比家乡里的讼师都还要了解律法。
    叛国罪！
    那特娘的等同于刺杀帝王了！
    这林妍，怕不是想让我齐家断子绝孙？还要被人刨祖坟鞭尸？
    饶是齐名双亲已死，这会儿也要癫狂了。
    他大叫：“你想干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妍看了看李岩。
    李岩满脸诚恳：“林县主既然派人来京兆府报案，说有人要杀人越货，那么，林县主就是苦主。
    作为苦主，林县主只管有什么说什么，本官会认真听取林县主的证词，到时候开堂审案的时候，也好有的放矢。”
    林妍谦和有礼地道了一声谢：“那我就不客气了。是这样，听闻齐家功法失窃，当日我跟齐老爷子和齐宇在拍卖行巧遇，齐宇便诬陷我偷了那功法。
    为了自证清白，我花费了上千万银钱买下了那功法……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齐宇一口咬定我偷了他家东西。
    所以，我怀疑，齐宇可能为了报复，便准备杀人越货，偷盗我手中的缝合之术，以此来报复我。”
    她说完，自顾自点了点头，似乎觉得逻辑通顺，合情合理。
    李岩神色有些微妙，这位林县主，她竟然还真的自圆其说了。
    沉默片刻，李岩点了点头：“林县主说得有道理，不知林县主准备如何？”
    他探究地看着林妍，不太确定这少女是不是想借机干掉整个齐家。
    倘若真的牵扯到缝合术，一个窃取国家机密罪，还真判得下来。
    林妍这时候才看向了齐名，温声问道：“齐先生是吧？不知你这里，能提供什么证据呢？”
    齐名险些口吐芬芳，他是疯了才会提供什么狗屁证据——自证窃取机密，然后全家乱葬岗吗？！
    不对！
    等等！
    齐名终于后知后觉，倘若林妍真的想要让齐家灭族，她这会儿就不会问他，而是……直接一口咬定他们的罪名，然后逼李岩定案。
    是了。
    是有原因的！
    齐名疯狂逼迫自己去想，终于想起来了之前齐宇逼他去刺杀林妍的事。
    是了。
    就是这个！
    林妍的真正目的，是弄死齐宇！
    求生欲使齐名的脑子疯狂运转，他目光灼灼地盯住了林妍，沉声道：“我可以证明，不，我们都可以证明，齐宇想杀你。”
    他不敢放过林妍的丝毫表情变化，边打量她，边道：“我们这些人真的只是为了抓齐峰，是齐宇……
    齐宇他……他……是了！他知道之前齐峰到处找你的事，又发现了老爷子的尸体是假的，所以知道齐峰一定找到了你。
    他先是让我们集装杀齐峰，好逼齐峰说出你的下落，然后买凶去杀你，失败之后，就让我们到处找人。
    我们真的就只是抓人而已，我知道刺杀有爵位的人是律法大忌，所以只答应齐宇帮他抓到齐峰，其他的事情我们不管的。”
    本来就是现编，齐名一开始说得磕磕绊绊，语速一度慢到直接停下来沉默，然后又继续说。
    但等他把所有逻辑都闭合之后，心中顿时便明亮了起来，说完，他狠狠点了点头，似乎是在对自己进行肯定。
    “没错！就是这样！我们只是受齐宇的胁迫，被逼着来抓齐峰而已，他到底是想杀你，还是想窃取机密，那，你得抓他亲自问了！”
    逻辑理顺了之后，齐名还非常贴心地没有把话说死。
    他实在不知道林妍到底想搞齐宇到何种地步，所以，只能把两个选项都说出来，希望林妍接下来能自己发挥。
    说罢，他忐忑地盯着林妍，很快就在林妍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满意之色。
    齐名顿时便觉得得救了：“……”老，老子猜对了！上苍怜悯！
    齐名瞬间来劲了：“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证，我们今日一切行动都是为了抓齐峰，我们希望能戴罪立功……只求别牵扯到家眷！”
    他话音一落，其他人顿时疯狂点头，齐齐应是。
    “对！我有齐宇给我的地契！如果不是想收买我让我抓齐峰打探林县主的消息，他怎么舍得给我那么好的房子？”
    “我的证据更厉害！他之前让我带着几个齐府下人监视齐峰，他早就知道齐峰在到处打探林县主的行踪，我可以指正那几个下人！”
    “我也有证据，齐宇……齐宇……对了！我亲耳听到他说要买凶刺杀林县主，他真不是个东西！”
    ……
    众人的反水来得一点儿也不意外，齐宇真正的心腹，在之前围杀齐峰的时候，因为杀人心切，被李岩下令让弓箭手射死了，如今在场的，都是齐名从家乡带来的人。
    这些齐家人跟齐宇的关系，也不过是最近这大半月才真正熟悉起来的，之前，他们也不过就是听了个名字而已。
    为了齐宇冒险拉全家，甚至是邻居去死？他们又不是疯了！
    齐名沉声道：“我们都可以举报他！林县主，李大人，你们看……这样，我们是否能够戴罪立功？”
    李岩眉头狠狠跳了跳，沉吟着看向了林妍：“林县主，他们说的话，你信吗？”
    还是那个问题，这案子到底怎么判，如今不是看其他的，只看这位姑娘，她想怎么报案。
    说白了，今日这样的局面，是眼前这少女设下的阳谋，她光明正大，而齐宇……他一头栽了进来，还嗷嗷叫着更往深坑里头蹦跶，让人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齐名几人瞬间屏息凝神，齐齐看向了林妍，紧张得汗如浆下。
    林妍认真沉吟片刻，郑重点点头：“我信。”
    她俏脸儿含煞，沉痛道：“万万想不到，堂堂帝国太医院院正，竟然会是这样一个买凶杀人，枉顾王法的人！”
    她认真道：“李大人，这太医院院正，能抓吗？”
    齐名等人不由自主地就松了一口气——太好了！她同意了他们的话！她只想逮了齐宇一个人往死里弄！
    李岩深深看了林妍一眼，这姑娘，到底都没直言她要不要让齐宇叛国。
    嘶！
    狠啊！
    李岩怜悯地看了如释重负的齐名等人一眼，下令手下将人绑了，点头道：“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带着这些人证，上门去抓人吧！”

 第151章 在下当名扬天下

    李岩这个人，虽然为人油滑，但在帝都中的名声，却向来是跟铁面无私和尽忠职守挂钩的。
    本来齐名等人当街杀人，还被他拿了个正着，李岩就不会放过齐名，如今林妍出面，连环扣扣死了齐宇，他自然无二话——抓人。
    “林县主是等着公堂对峙，还是一起去？”李岩问道。
    “自然是一起去。”林妍眉眼含笑，并不掩饰自己的愉悦：“我这个人啊，最喜欢看恶人伏法，罪犯伏诛。”
    李岩心道这位林县主还真是毫不掩饰自己的睚眦必较，从善如流地点点头：“既如此，请。”
    林妍客气道：“既然李大人希望我做先锋军，那，我这便不客气了。”
    她快步出了巷子，竟是翻身上马，扬鞭就走。
    跟着她的暗十八和林一快步追上，也是翻身上马，紧随而去——竟是早早就准备好了马匹！
    李岩：“……”
    这特娘的，操作得也太骚了吧？
    李岩匆忙下令：“立刻去齐府！”
    真要是打起来，伤了这位林县主的皮子血肉，那麻烦可就大了！
    李岩面皮紧绷地带着人一路狂追的时候，林妍一骑轻骑跑得飞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已经到了齐府大门前。
    守门的家将见了林妍，顿时面色一变，立刻便蹿出去一个进去报信。
    林妍翻身下马，衣袂飘飘地上了台阶：“起开。”
    暗十八和林一紧随其后，齐齐按住了腰间的剑柄。
    阻拦的家将隐隐觉得情况不对，却不敢轻易放行，沉声道：“林县主，擅闯官员府邸，是要……”
    林妍含笑抬了抬下巴，抬手一指说话那人：“打晕了。”
    暗十八和林一齐齐上前，那家将甚至还未看清两人动作，就被林一一掌劈在颈间，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暗十八虽然慢了一步，却挡在林妍面前，一脚踹飞了从齐府中冲出来的另外一个家将。
    “你们想干什么？！”
    “退出去！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
    齐宇毕竟是太医院院正，又出身武道世家，他有钱有人脉，因此养了许多散修在府中，这会儿一起冲出来了五个高手，最次的竟也是四品的。
    林妍嘴角轻扬，颇为矜傲放肆地迈步，懒洋洋跨过了齐府的高门槛，歪头，微笑：“不退。”
    她朱唇轻启：“打。”
    林一和暗十八得了命令，便再不留手，齐家那些家将还没动，两人便主动迎了上去，当头痛击。
    林妍背着手，就在两人身后，不紧不慢地往齐府里面去，她的两侧，不断有齐府家将被暗十八和林一干掉，瘫了一地。
    没一会儿的功夫，她就越过挡视线的装饰墙，往后院去了。
    齐府门前的，不少行人目瞪口呆，面色恍惚。
    “这，这是哪家的小姐，竟如此凶残？！”
    “我恍惚间觉得……似乎是前几天被齐家扔出来的那个姑娘？”
    “好像是，我记得她跟同仁堂李大夫一起被扔出来的！”
    ……
    外面众人恍恍惚惚，有惊叹有好奇的，迟疑了一会儿，竟是有那胆子大的，直接凑到了齐府门前去看了。
    人群背后，一辆车架停了下来，一个小厮迅速下车，钻进人群里打探了一会儿，便很快到了车窗边。
    “公子，是有人打进了齐府。听说是个很漂亮的少女，似乎是个大夫。”
    车内传来了一声低笑：“现在的大夫都这么厉害了？有趣！”
    里面传来了些许响动，片刻之后，马车轻晃，一个人跳下了马车，却是个模样俊美的青年。
    这青年才刚下来，车帘就被掀开，另外一个青年神色不好：“黄飞宇，你又想干什么？！你别忘了王爷还在等我们！”
    跳下马车的青年，正是跟林妍见过几次的黄飞宇，齐国公世子——那个林妍记忆中，后续会变成变态的人。
    而马车里坐着的青年，则是闻青。
    黄飞宇似笑非笑地看了闻青一眼：“急什么？看个热闹能费多大功夫，帝都多无聊，难得能看到些有趣的事情。”
    闻青脸色黢黑：“你管这叫有趣？！”
    那齐府是太医院院正的府邸，如今被人一路打进府里，一会儿肯定要惊动京兆府，这时候去凑热闹，疯了吧？！
    黄飞宇摆摆手：“你这种人向来无趣得很，不懂我也不怪你，你着急的话，自去吧。”
    他说罢，满脸愉悦地大步朝着齐府而去。
    围拢在齐府门口探头探脑的人忙退到一旁，更好奇了。
    可黄飞宇敢进去，是因为身份贵重，其他看热闹的人迟疑了一下，都远远退开了。
    马车上的闻青脸色青青白白一阵变化，最后还是咬牙跳下了马车：“胡闹！真是胡闹！”
    他黑着脸追着黄飞宇也进了齐府。
    他闻家是清流大族，他今日跟黄飞宇同行，碰上齐府被人打砸，黄飞宇都进去了，他倘若不去，到时候怕是要被人喷死！
    闻青脚程慢一些，越往里面走，就越是脸色难看。
    一开始还好些，地上虽然躺了不少人，但都是被拍晕了，可从内院开始，就开始见血了，他甚至看到了好几个死人！
    帝都之中，竟敢这样放肆！！！
    闻青惊呆了，但惊过之后，眼底却蓦地腾升起灼灼热芒。
    此乃，大功！
    前不久帝君才当朝下令，要严禁武者在帝都内行凶杀人。
    如今这可不只是武者闹事，更是牵扯到了朝廷颜面，这事儿既然被他碰到，倘若他能拿到贼首……绝对是给清流长脸！
    闻青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心中甚至已经起草了无数篇锦绣文章，只等拿了人，便立刻开始当众训斥。
    到时候，他一定要出口成章！字字珠玑！句句锦绣！名扬天下，指日可待！
    兵刃交接的声响越来越近，闻青明明没有修为，却半点儿不怕，浑身热血沸腾。
    他脚步匆匆地转过了拐角，看见几个人打在了一起，立刻怒吼道：“住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这些武修竟敢当众攻击官员府邸，其罪当诛！”
    随着眼前场景尽数入眼，他看到了一张漂亮至极的脸。
    是，是……
    林妍？！

 第152章 对不起手滑了

    林妍带着林一和暗十八，一路打杀进了齐府。
    京兆府李大人亲口答应的，让她先行一步，前来擒贼。
    既然如此，她来得快一些，倘若遇到了剧烈反抗，想必战斗之中伤了杀了谁，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不过齐宇这个人，也实在是个人才。
    明明已经倾全家之力去抓杀齐峰，他竟然还是在自己身边留了许多高手。
    林妍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实在是个人才。
    可也正因为如此，林妍才会如此如鲠在喉，不亲手杀了他不痛快啊。
    “林妍你疯了？！”齐宇是真觉得林妍疯了，要不是他历来习惯留一手，他这会儿已经躺尸在地了！
    “齐太医，打扰了，其实本县主今日来，是想请你入狱。”林妍温声细语，眉眼含笑，竟有几分小女孩儿的娇憨之气：“你啊，事发了。”
    她说话的时候，可没下令让暗十八和林一停手，因此齐宇不得不不断往后缩，唯恐被两人偷袭砍死了。
    他仅剩的五个属下，这会儿围成了圈儿将他护在中间，他虽然死不了，可也逃不了。
    林妍带来的两个人，虽然都是少年少女，却个个手段刁钻辛辣，修为还高，让齐宇腿脚都控制不住地发软。
    齐宇心中咯噔一声：“你胡说什么东西？什么事发？！林妍！诛杀朝廷命官是大罪！你别犯糊涂牵连全家！”
    林妍笑眯眯地摸出一个黑乎乎的小盒子，对准了他：“齐太医，你在胡说什么东西？我这是奉命缉凶啊，怎么能说是诛杀呢？”
    她手中的盒子随着齐宇一会儿左一会儿右：“其实我想劝齐太医赶紧死，毕竟，窥伺本县主行踪，还派人潜入偷窃缝合之术……可是要死全家的啊！”
    齐宇看见那个盒子就惊得想趴地抱头：“你你你！你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他尖叫：“那可是梨花雨！你，你想想你这两个下属，你手一抖，他们就也会被射死的！”
    就在他尖叫间，有人进来了。
    林妍转头一看，正对上了黄飞宇含着惊叹的目光：“林县主彪悍啊！”
    他一副跟林妍很熟的模样，长腿迈得挺快，直往林妍这边凑：“林县主这是在干什么？打猎吗？”
    啊！是那个蛇精病！林妍眉眼含笑地点点头，转身，认真点了点头：“嗯哪！你可真聪明！”
    她好奇问道：“黄世子来干什么？”给我做猎物吗？
    黄飞宇猛地顿在了原地，脸上虽然还含着笑，但眼睛却盯在了林妍的手指头上。
    这个小姑娘……她屈起了手指，只要再稍微抠动一点儿，这梨花雨就要帮他爆头了——他黄飞宇的头！
    就在这时，闻青转过了拐角，带着严厉的正义之言，出现在了众人面前，看到了林妍，顿时惊愕得瞪大了眼睛。
    噗嗤！
    一声微不可见的轻响传来，黄飞宇瞳孔猛地缩了缩，竟第一次觉得……别人有点儿变态。
    一枚钢针自林妍手中的小黑盒子里飞出，正中闻青的肩膀，眨眼间便刺穿了肩膀皮肉，哆地一声扎进了不远处的柱子里。
    黄飞宇：“……”
    他倒抽了一口凉气，刷刷刷倒退了好几米。
    林妍也跟着倒抽了一口凉气，惊呼道：“啊！对不起对不起，你这忽然冒出来，吓，吓我一跳。”
    她脸上满是愕然和歉意，手忙脚乱地想要收起那小黑盒子，却又是一根钢针飞射而出。
    嗤！
    钢针刺穿了闻青的大腿内侧，再一次越过皮肉，钻进了远处的柱子里。
    “……啊啊啊！”闻青终于反应过来，痛得惨叫至失声。
    “你！你……”你好毒！闻青哆嗦着手指着林妍，忽然脸色青黑，直挺挺朝着背后倒了下去。
    肉体落地的声音沉闷至极，让人听着都觉得牙疼。
    林妍茫然失措：“嘶，怎么办怎么办，我太不小心了！”
    她转头看向了黄飞宇。
    黄飞宇瞳孔骤缩，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对不起！打扰了！本世子忽然想起来有件急事必须立刻就办！告辞了！”
    话音未落，人却已经跑远了。
    林妍脸上不由滑过一丝落寞之色，说好的名震帝都的变态呢？未免也太胆小了些吧。
    她遗憾地转身，此时，齐宇的身边就只剩下了两个人了。
    齐宇此刻简直面如死灰，他之前看到了齐国公世子，还以为自己得救了，可是万万没想到啊，那狗东西竟然他娘的跑了！
    齐宇也想跑，他恨不得插上一双翅膀：“林……林县主！还请你万万饶我性命！我知道之前我得罪过你，可……”
    他话没说完，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大群人出现在了院门口，当头一个李岩，背后二十多个弓箭手！
    齐宇的眼睛顿时便亮了，脸上瞬间容光焕发，厉声吼叫道：“林妍！你辜负君恩，竟敢擅闯官员府邸，杀人杀官！
    你还诛杀了闻大家的嫡子，还想刺杀齐国公世子！你简直丧心病狂，你该死！该被诛九族！”
    他满脸郑重地看向了李岩，高声叫道：“李大人！快！这林妍她怕是已经疯魔了！快让弓箭手拿住她！
    她手中有利器梨花雨，再不动手，她又要乱杀人了！李大人！帝都安全可是重中之重，你不能看着她杀官！快救我！”
    明明上一刻，他还死不要脸地在跟林妍祈求活命，可下一刻看到了生机，便立刻反水了。
    且听他的意思，倒是更想活捉她呢！
    林妍似笑非笑地把玩着手里的梨花雨，却不急着搭理齐宇，而是看向了门口处的黄飞宇：“世子不是有急事要忙吗？”
    黄飞宇何等的聪明，就算是之前还不明白状况，这会儿看到林妍半点儿不怕李岩，电光石火间便猜到了其中有猫腻了。
    黄飞宇温和笑道：“的确是有急事，不过我想起来，这件急事需要闻兄跟我一起去办，所以……”
    他看向了地上的闻青：“我来把人带走。”
    到了这会儿，他已经可以笃定，闻青一定没死。
    虽然很丢脸，但不得不承认，这个林县主了不得，竟好似很了解他的样子，才一个照面，竟就用了手段，把自己给……吓跑了。

 第153章 可惜，晚了

    黄飞宇嘴里说着要来带闻青走，但眼睛却始终盯在林妍身上，那种兴味之色几乎毫不遮掩。
    林妍并不喜欢这样的眼神，会让她忍不住手痒——想把他眼珠子抠出来。
    只是在刹那间，林妍脸上的笑容就有了细微的差别，她看着黄飞宇，温声问道：“黄世子，提了人，请吧。”
    黄飞宇只与她对视片刻，就觉得锋芒在背，他同样露出笑容，但还未说话，就瞳孔微缩，选择了走人。
    不是他怂，而是他敏锐地察觉到，倘若自己今日插手这林妍的事情，那么，几个月前销金窟门口的事，就要发生在他身上了。
    不，或许会更惨烈一些。
    这小姑娘，想杀了他！
    黄飞宇是个聪明人，他点点头拎起了闻青：“今日打扰了县主办正事，来日有机会再跟县主赔罪，黄某告辞。”
    随着他这一声告辞，一直笼罩着他的寒凉，终于缓缓散去。
    林妍笑得很客气：“不送。”
    黄飞宇心中微微叹息了一声，有些苦恼，又有些兴奋。
    但他很谨慎地没有再把这份兴趣露出来，出自于对同类的精准感知和敏锐猜测，这位林县主，是个比他还会莫名暴起砍人的人。
    所以，便是天大的兴趣，也还是忍了吧。
    毕竟，活着已经挺不容易了。
    黄飞宇遗憾地跟李岩告辞走人，出了齐府就把闻青扔上了马车，自己麻利钻进去：“走。”
    小厮询问道：“去医馆吗？”
    闻青的血流得太多，滴滴答答落了一地。
    黄飞宇懒洋洋地靠在车壁上：“不去，王爷还等着呢。”
    小厮不敢反驳，立刻驾车往之前定好的目的地去。
    马车渐渐远去，没一会儿，便在路上留下了一串儿血滴痕迹。
    ……
    而此时，齐府之中，齐宇也是血流如注。
    齐宇万万没想到，明明李岩已经到了，可这林妍竟然还敢继续让手下攻击自己。
    他的下属已经死光了，如今正面扛上了林一和暗十八，简直要疯了。
    “李岩！李岩你救我！”
    “李岩你个王八蛋！你还在等什么？！”
    眼看着齐宇要被戳成筛子了，李岩不得不开口阻拦：“林县主该住手了，齐太医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
    所以再打下去，就不好堵外面的悠悠之口了。
    林妍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回来吧。”
    她其实更想宰人的，毕竟前车之鉴恍如还在昨日，这齐宇不是个好东西，不过稍微放放，就能联系太妃想砍她手，联系军部的人，放了朝廷钦犯想杀她。
    这会儿要是再给他点儿时间，说不得又有什么牛鬼蛇神跑出来了。
    林妍眼底浮出几分戾气：“几日能下判决？”
    李岩道：“今日便能开堂审案定案，但行刑，怕是要很久。”
    朝廷毕竟有朝廷的法度，即便齐宇犯的是死罪，甚至人证物证齐全，也要等刑部核实，内阁审批之后，才能行刑。
    林妍垂眸摩挲着手腕：“太久了。”
    她缓缓道：“齐太医想要刺杀我事小，但谋夺缝合术事大……”
    她语速很慢，可听在有些人的耳朵里，却如同雷霆轰鸣。
    一声爆喝忽然传来：“你干什么？！住手！”
    李岩猛地回头看去，就见竟是那齐名挣脱了绳索，抢走了一个弓箭手的劲弩。
    嗤！
    电光火石之间，齐名一箭射向了齐宇。
    一箭穿喉！
    “……！！！”齐宇口中发出诡异的嗬嗬声，捂住了脖子，不可置信地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他大概至死都没能想明白，明明生机就在眼前，可他，竟然还是死了！
    齐名已经迅速被人制服，事实上，杀了齐宇之后，齐名就立刻扔了箭弩，没有半点儿反抗的意思。
    齐名沉声道：“罪魁祸首已经伏诛，我们之前真的是为了家产才追杀齐峰，恰巧碰到林县主，实属巧合。
    林县主，我等都承认杀人夺家产的罪名，杀人罪不可恕，我等都愿意认罪伏诛，但我们绝无叛国之罪，更不应该牵累家人，你说是吗？！”
    林妍温声道：“是呢，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这样很好。”
    齐名猛地松了一口气，继而怆然大笑：“林县主好气魄！多谢你！”
    林妍眉眼含笑，笑而不语。
    李岩看看齐名，又看看林妍，心中有种荒谬荒诞的感觉。
    这个林妍，她到底算计了多少人心？
    齐名杀人，她早预料到了？！
    林妍似乎没看到李岩探究的神色，虽然此行略有瑕疵，但该解决的祸首，毕竟已经解决掉了。
    她温声道：“李大人，齐名等人杀人争夺家产跟齐峰有关，等齐峰略好了一些了，李大人尽可来传唤。”
    李岩有些惊讶：“县主不再考虑考虑了？毕竟可能牵扯到了缝合术。”
    他以为，这少女既然如此睚眦必报，那最好还是杀光了人最好。
    但林妍却淡淡道：“我信齐名说的话，这从头到尾都是人家的家事，想来之前是我误会了。”
    她之前先来一步想杀齐宇，未果。
    但她知道，齐名一定会杀了齐宇让自己满意。
    无他，只因为齐名此人，虽然对齐老爷子恩将仇报，但却是个痴情种子，他对他一妻一妾爱得深沉，是个宁可自己死，也要让她们活的人。
    只凭这个，齐名就不敢让齐宇背上叛国罪名——齐宇，哪怕是齐家偏支，说到底也还是齐家人啊。
    换句话说，从林妍在巷子里见到齐名的那一刻开始，这个男人就压根儿没信什么指证齐宇，就能戴罪立功的话。
    齐宇必须死，死了，就是死无对证。
    所以，齐名痛快顺着林妍的话服软，只为了当场指证齐宇的时候，能杀了齐宇。
    林妍心满意足：“李大人，今日当这个先锋军实在是累得慌，告辞啦。”
    李岩这会儿已经全然反应过来林妍的算计，不由想抬手扶额。
    这林擎，是怎么养出来的妖孽女儿，心思竟深沉到如斯恐怖的地步！
    他客气地抬手抱拳：“林县主请，倘若案子有需要县主帮忙作证的地方，本官会去府中叨扰的。”
    林妍客气回礼：“好。”
    她带着林一暗十八利落走人，才刚到了门口，就看到一个太监纵马而来，匆匆摔下马背。
    那太监摔了个皮青脸肿，竟也来不及顾及，爬起来就往齐府里面冲，边冲边喊。
    “宫中贵人有令！请齐太医即刻启程去宫中看病！即刻！”
    林妍站在阳光下，轻笑着迈腿，下了台阶。
    可惜。
    晚了。

 第154章 找上门来

    阳光正好，暖洋洋洒落在身上，晒得人昏昏欲睡。
    林妍与传令太监擦肩而过，含笑下了台阶，扬长而去。
    暗十八骑马追上：“主子，不用看看是谁的人吗？”
    林妍懒洋洋笑道：“左右不过就是齐宇的后手，宫里头的贵人，最贵的也就那么几个。”跟她有龃龉的，也就那么一个。
    幼帝年幼，后宫中也就零星那么几个妃子，都还是小姑娘，不至于跟齐太医有多深邃的瓜葛，也当不起齐太医的保命后手。
    而活下来的几个太妃里头，最厉害的，就是珑儿的母亲，邹氏。
    齐宇既然能够在最窘迫的时候，借着邹太妃的手来收拾自己，那么，自然是因为跟这位邹氏牵扯最深，也最信任她。
    所以，今日这传令太监的来历，明晃晃地，刺眼。
    暗十八满脸茫然，老实说，今日之后，她是越发觉得，自己跟在主子身边，就只能勉强冲个打手了。
    她看了一眼林一，就见这人没有任何心理负担，这会儿只冷着脸注意着四周，根本对之前的所有事情毫无疑虑。
    暗十八顿时心生钦佩，这人的定力和冷静，竟不差她大哥了。
    带着一路茫然回了别院，暗十八忙得脚不沾地地服侍林妍睡了，这才有空暗搓搓摸到了暗一身边。
    她含着疑惑将今日的事情一一说了，迷茫问道：“那个太监，真的不用查查吗？万一对姑娘不利怎么办？”
    暗一叹了一口气：“想必是邹太妃的人。”
    他眉眼中含着几分凝重：“想不到邹太妃竟然会跟太医院有这样深的纠葛。”
    暗十八顿时抽了一口凉气：“邹太妃？！”
    她有点儿着急：“可齐宇已经死了啊！邹太妃之前就已经给过姑娘难堪了，如今被打了脸，她会不会又来找麻烦？”
    暗一温声道：“想必是不会的，毕竟，齐宇死得干净利落。”
    他忍不住称赞道：“林大姑娘，实在是个聪慧得可怕的人。”
    对付齐宇最大的难处在哪儿呢？
    在于齐宇死的时候，会不会蹦出点儿皇家秘闻，大臣私密。
    宫中贵人，皇室宗亲，真的很想管齐宇的生死吗？并不，只是秘密太多，不得不管罢了。
    如今齐宇光明正大地被齐名杀死，而且还是什么都没说就死了，光是亲眼围观的人证都有二十多个。
    如此环环紧扣的灭口，没给齐宇留下半点儿交代遗言的空档，那些被齐宇捏了把柄的，只会觉得齐宇死得好。
    这时机，这节奏，都拿捏得太妙了！
    至于邹太妃……
    倒是没想到，邹太妃一向莽撞粗鲁，竟也会跟齐宇有如此深的牵扯，齐府前脚才刚出事，后脚她竟然就已经派人出宫了。
    这消息，可传得也太快了些。
    暗一心中存了事，便待不住了：“你且照看好姑娘，我回府一趟。”
    暗十八顿时一喜：“是去请主子帮忙警告邹太妃吗？”
    暗一脚步微顿，看着傻白甜的暗十八，怜悯地拍了拍她的头顶，温声道：“日后姑娘说什么你便听什么，万万不可胡乱揣测，自作主张，知道吗？”
    暗十八乖乖点头，忍不住交代道：“你一定要跟主子好好说说，姑娘身体需要静养呢，万一邹太妃这时候闹腾起来，可怎么是好！”
    暗一脚步微微一顿，笑了：“小十八如今越来越聪慧了。”
    暗十八顿时开心起来，催他：“你快去吧！”
    暗一点点头，没想到才出了屋子，就见到林一站在走廊下看着他。
    暗一眸色一动：“我需要回府一趟，外面的暗卫……”
    林一沉声道：“主子交代了，齐宇已除，暗卫可以悉数撤走了。”
    交代完了该交代的，他干净利落地转身就走，似乎对他跟暗十八的交流一无所知。
    暗一微微眯眼，笑了。
    暗一最终还是撤走了明面上的暗卫，只留了四个守住别院四面应急，很快就往王府去了。
    他才走了没多久，就有人找上门来。
    此时已经是日暮时分，别院里的人忙碌着正准备做饭，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了惊。
    林二去开了门，隔着门缝往外一看，便眉头微皱。
    门口站着一个中年人，一个少年人。
    林二见过这个中年人，此人名为林忠，是林府的管家。
    而那少年，模样长得俊美锋锐，明明垂着眼帘存在感并不强，可林二从他身上嗅到了同类的味道。这是个杀手。
    林管家带着个杀手来……是什么意思？！
    林二谨慎地在背后打了个手势，并没有开门：“林管家有事？”
    林管家对林二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但那个少年，目光却陡然锐利起来，身上迸发出了极其可怕的杀机。
    林二半边儿身子隐藏在门内，手已经摸上了剑柄。
    林管家终于察觉到不对味儿的地方来，忙道：“秋少爷稍安勿躁，这是大小姐的心腹，名叫林二。”
    这少年正是楚秋，闻言，并没有放松警惕，而是冷冷问道：“院子里的那三个呢？”
    里面绝对有三个人拿着劲弩，且已经隔着门板，瞄准了他和林管家。
    林管家今日是带着任务来的，他已经知道了大小姐上午践踏齐府的壮举了，来之前心中就有了章程。
    那位主儿连齐宇那官宅都敢直接带着人杀进去，真跟楚秋打起来，再把自己打晕过去扔进柴房，也不是不可能。
    林管家忙道：“今日闻家派人去了府上，说大小姐伤了他家少爷闻青，如今闻家正堵在府中闹得厉害，老爷让我来护着小姐。”
    林二神色稍缓，却仍旧没有开门的意思。
    林管家只得继续道：“之前闹得太大，我这么快就能找到大小姐的住处，想必闻家也能很快找过来。
    老爷的意思是，请大小姐暂且跟我去另外的别院住一住，暂且避避风头，等事情稍稍平息了，再回去跟闻家的人谈。”
    林二看了一眼楚秋，没啃声。
    林管家被林二的谨慎弄得想骂娘，面无表情地道：“这是楚秋少爷，是老爷的义子，自小跟大小姐一起长大的，大小姐很喜欢秋少爷，你问问便知。”
    林二收集消息的时候听过楚秋，便点了点头：“二位请。”
    他在背后比划了个手势，让林五三人收起了箭弩，等两人进去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又是一片平和了。
    林二并不让两人靠近主屋，请两人在院子里稍坐等待：“主子病重已经睡了，暂时起不来，等她醒来了，会见两位。”
    林管家一愣。
    楚秋却已经眉头紧皱，猛地站了起来。

 第155章 为何就成了这样

    听到林二说林妍病重起不来，林管家第一反应是觉得自己被人敷衍了，毕竟，那位小主子可是早上才带着人杀上齐府大门去的。
    但另一边的楚秋，却猛地站了起来，沉着脸朝着主屋方向走了好几步。
    若非林二立刻拦住了楚秋，恐怕楚秋已经要迈上台阶，到主屋门前了。
    “让开。”楚秋盯了林二片刻，开口道。
    “秋少爷海涵，”林二自然不肯让开的：“我之前说了，主子病了，在休养，等她醒来了，自然会见你们。”
    林二说话的时候，林五几人已经靠了过来。
    楚秋给他们的感觉太危险了，那种同类相斥的感觉，让他们自楚秋踏进院子开始，就觉得如鲠在喉，一直戒备不已。
    眼看着双方剑拔弩张，就要打起来，一声低喝传来。
    “干什么干什么？！胡闹了一上午了还不够？！还要不要你们家主子的小命儿了？！”
    却是李秋从主屋里出来了，见林五几个剑拔弩张，马上就要打起来，顿时就怒了。
    早上林妍带着暗十八和林一出去，李秋就不想同意，这病才刚养了一些，身体正虚弱呢，还敢纵马，还敢动手……
    这会儿他去给林妍诊了脉，更是气得想打人。
    病弱的小师妹不能打，只能冲着满脑子肌肉的年轻人们发脾气了。
    林五几个顿时讪讪地后退了一步，却仍旧挡在台阶前面。
    动手是不能动手了，但眼前这位秋少爷想闯进去，那不行。
    李秋这才看见台阶下面的少年，顿时惊了惊。
    他见过不少模样好的年轻人，但像眼前这黑衣少年这般俊美的，却从没见过，想想见过的人里头，大概也就那位摄政王能与之比肩。
    李秋问道：“你是哪位？”
    楚秋出任务的时候曾见过李秋，拱手抱拳道：“在下林府楚秋，是林家义子，敢问李大夫，大小姐因何生病？如今如何？”
    李秋见他小小年纪却眸色深邃，竟比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瞧着都要沉稳，又见他询问的时候格外认真，那份担心到不像是装的。
    他便道：“之前糟了太多折腾伤了根基，前几天又淋雨太久，发烧之后，一下子把病灶都引出来了。”
    楚秋当下便想起来了他姐姐出嫁那日的事，虽然他没有刻意去打听，但后来还还是知道了。
    夫人罚大小姐二小姐在雨中静思己过，直到他去送他姐姐出嫁回来之后，两人才得以离开。
    福王府离林家很远，那天又下了那么大的雨，他去了好几个时辰才回来，也就是说，林妍当日被大雨浇了数个时辰。
    他后来听说此事，还是因为二小姐风寒了，府中请了大夫。
    连练武许久的林荫都因此得了风寒，刚刚习武的林妍如何，府中却没有一个人过问。
    楚秋一直觉得很不安，他记得那天林妍淋湿成那样，却不去换衣服，而是为了他的事去找了林二爷。
    后来，她又等了他许久。
    再后来，他就一直没见过她。
    楚秋脸色隐隐发白：“我能去看看她吗？”
    李秋迟疑了一下。
    林一却让开了门口的位置：“请。”
    李秋见鬼似地瞥了林一一眼，林一冲着他点了点头，跟着楚秋进了屋子。
    李秋顿时若有所悟，那黑衣少年，怕是很得妍妍喜欢看重，否则林一不至于如此。
    有林一在李秋并不担心，狠狠瞪了林五等人一眼：“皮子绷紧点儿！这回就是天塌了，也得让她至少睡足四个时辰！”
    林五几人神色凛然，重重点头：“先生放心！！！”
    李秋背着手，跟林管家点点头打过了招呼，直接往后院亲自熬药去了。
    林管家眼中滑过一抹惊讶，看看林五几人，又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这别院，心中念头万千。
    这位小主子，可当真是了不起得紧。
    明明半年前还是个柔若无依的弱女子，只能仰仗着府中人的鼻息生活，如今，却竟然悄没声息地就置办下来了这样的人手，这样的家业。
    这位李秋大夫，别看平日里和善好说话，但却是帝都医术前三的民间大夫，平日里最是滑不留手，连宗室皇亲找他治病，都得客客气气的，如今，却竟然如此看重大小姐。
    这些事情，都得详细告诉家主才行啊！
    林管家面带笑容，坐得四平八稳，实际上却是心思万千。
    而此时，楚秋已经进了屋内，越过屏风隔断，进了内室。
    林一紧随其后，寸步不离。
    楚秋知道林一在防备自己，但并不在意，他一进屋就闻到了浓浓的药味，心中没由来地就是一紧。
    等他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床边，就见林妍头发披散着躺着，小脸儿苍白，哪怕是睡着了，也蹙着眉头。
    深色的锦被越发衬得林妍气色惨白，露在外面的脸消瘦了许多，让人瞧着就觉得不放心。
    楚秋不由自主地抿了抿的嘴角，心中烦躁到了极点。
    也才不过几天不见而已，这人怎么就病成了这样？！
    闭了闭眼，楚秋猛地转身，快步出了屋子，站在院子里才重重地喘了一口气，脸色阴鸷到了极点。
    林管家刚想问问话，见了楚秋这幅神色，下意识就把话给咽了回去。
    林一轻手轻脚地关上了房门，淡淡道：“主子需要休息，两位可以在客房休息稍作等待，也可以自己回府复命。”
    林管家之前已经听到了李秋的交代，知道这一等，就得四个时辰，可不是什么稍作等待。
    他有些发愁：“这可怎么是好，那闻家虽然不是武修出身，但毕竟是清流，家中门徒无数，个个儿嘴皮子利索，若是被他们找过来……”
    林一淡淡道：“无妨，倘若有人擅闯民宅，我们便去京兆府报官。”
    他眸色微深：“攻击县主罪名很大，林管家不用多虑。”
    林管家瞳孔微缩，这个少年，脑子转得如此之快，报官，这的确是目前处理闻家门徒最合适的办法。
    他迟疑道：“当真不能立刻就换个地方吗？”
    林一摇头道：“不能。”
    李先生之前发了大脾气，直接给主子扎了针又下了重药，已经言明必须休息好，一旦中途惊醒，必定会伤身。
    这种时候，别说只是来一个林府管家，便是林擎亲自来了让挪地方，也不行。
    林管家皱眉：“闻家那边……”
    楚秋忽然开口道：“忠叔先回去复命，这里我带人看着。”
    林管家一惊：“秋少爷，此次毕竟是我们家理亏，万万不可再跟人动手啊！”
    楚秋冷冷看向了林管家：“忠叔，我心里有数。”
    林管家背后一凉，竟没敢继续再说下去。

 第156章 你们不能动她

    楚秋来了之后便不准备走了，言语间大有对闻家下狠手的意思。
    林管家急得不行，却只能听楚秋的吩咐先回去复命。
    林妍那时候已经睡熟了，对外面的一切一无所知。
    她早上出去浪了一圈儿回来，脉象又差了好几分，可把李秋这个师兄给气炸了。
    这位师兄不愧是能从前朝贵妃手里活下来的狠人，二话不说过，上手就是扎针塞药，硬是让林妍倒头就睡。
    这一睡，当真是睡得昏天黑地，人事不知。
    林妍这一觉睡得前所未有的长，等她睁开眼的时候，甚至觉得自己不是吃了治病的药，而是吃了蒙汗药了。
    她醒来的时候外面阳光正浓，隐约可以听见一两声奇怪的喧闹声，但还不等她听清楚，那声音就不见了。
    慢吞吞从床上爬了起来，林妍顶着一头睡得蓬松的长发，伸手捞了一旁的靠枕抱在怀里，难得的不想动弹。
    也不知道是不是睡得太久，身体虽然睡饱了，但却从骨子里透出一股痒痒麻麻的倦怠，让她脑子有点儿转不过来。
    直到肚子唱起了空城计，她才不情愿地放下了抱枕，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门就在这时候开了，一阵低不可闻的脚步声之后，暗十八小心地从隔断处往里间探头透了一眼。
    林妍挑眉：“干什么呢？”
    暗十八惊喜：“我还以为听错了，主子果然醒了！”
    她欢喜道：“主子饿了吧？我这就叫人去弄饭菜来！”
    她风一般刮了出去，没一会儿便带着林三一起回来了。
    两人手里拿了洗漱的用具，热乎乎的毛巾往脸上一敷，林妍舒坦地叹了一口气，终于觉得身上的倦怠轻了几分。
    等洗漱好了换好了衣裳，暗十八给林妍梳头的时候，林妍又听见了之前听到过的喧闹声。
    但很快，那声音再一次消失不见了。
    林妍懒洋洋扒拉着首饰盒，递了根发带给暗十八，奇怪问道：“外面干什么呢？”
    暗十八手微微顿了顿，半晌才道：“秋少爷来了。”
    林妍一愣，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虽然一闪而逝，但她还是看到了自己脸上的表情。
    怎么说呢？
    大概，是有些忐忑吧。
    林妍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心情了，反应过来之后，竟觉得有些好笑。
    她谈了一口气：“随便编个辫子吧，松松的，免得拽得头疼。”
    暗十八正琢磨怎么梳呢，听到这话立刻便点了点头，接着便是一阵手指翻飞。
    林妍不过愣神一下的功夫，再抬眼，就见暗十八已经给她编了两条松松的蜈蚣辫。
    辫子是从头顶开始往后编的，因为编得蓬松，越发显得她脸小，年纪也小了，跟个没及笄的小姑娘似的。
    林妍噗嗤一乐，晃了晃脑袋，乐不可支：“真年轻啊！”
    鹅黄色的发带随着两条大辫子飘荡起来，透出稚嫩的灵气，瞧着萌动可爱。
    暗十八看得眼睛亮晶晶的：“主子长得可真好看！”好看到可以入画！！！
    她几乎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手指，要不是外面闹腾得太厉害，实在是想当场给姑娘画一幅小相儿！
    林妍隔着镜子看着暗十八眼睛亮闪闪的表情，好笑得摇了摇头。
    顿了片刻，她干净利落地起身，快步出了内间，三步并作两步地打开了门。
    院子里静悄悄的，并没有她以为的针锋相对，不见林一，也不见楚秋。
    林妍微微一怔：“人呢？”
    暗十八忙忙追了出来，还没想到怎么解释外面的情况，就听见大门口的方向，遥遥传来一声尖锐叫骂。
    “当街动手！犹如斯文！……啊！”
    砰！
    一声闷响之后，那声音戛然而止。
    暗十八嘴角微微抽了抽，正要开口，就见林一和楚秋冷着脸跃上了墙头，正好跟她们看了个对眼。
    林一身上还挂着一片菜叶子，手上还沾着血。
    楚秋衣裳被撕了一道口子，衣裳上有喷溅状的血滴。
    两个少年冷酷无情的表情，在对上林妍愕然的视线的时候，瞬间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龟裂，又很快淡定下来，冷静地在墙上蹲住了。
    暗十八忍不住捂脸——简直没眼看。
    林妍又茫然又好笑：“你们……在干什么？”
    她之前听暗十八语气不对，还以为楚秋来替林清找麻烦，这会儿见楚秋跟林一这般模样，就知道自己之前想得太悲观了。
    见两个少年齐齐板着脸，蹲在墙头不动也不说话，林妍顿时无奈极了。
    她正要让两人先下来，就听见外面隐隐有脚步声传来，接着，隔着墙，她看到了十来个暴怒表情包汹涌而来。
    两个少年齐齐转身，饿狼扑羊般跳下了高墙，没一会儿，外面就响起了闷哼和重物落地的声响。
    林妍眼睁睁看着那些表情包从暴怒变成惊惧，然后瞬间消失，整个人都是懵的。
    这是，齐齐被敲晕了扔远了吧？！
    林妍忍不住扑哧一声乐了出来，直笑得肚子都疼了。
    暗十八小小声道：“是闻家的人，昨天晚上就找来了，我们不让他们进来，警告他们擅闯就报官，他们就找了一群读书人在外面骂。”
    不用暗十八说完，林妍就猜得到后续了。
    师兄让她吃了药只管睡，林一的性子她向来知道的，没命令尚且还知道何为回转余地，有了命令，那向来是个杀神。
    而楚秋……
    楚秋……
    林妍眼眶隐隐有些发热，猛地闭了闭眼，才把这股热意压了下去。
    她笑得眼角生泪，好不容易摸摸眼角止住了笑，就见两个少年翻墙进来了。
    看得出来，俩人的神色都不怎么好，眉眼间虽然都是同款的没表情，但眼底齐齐带着暴躁。
    也是，闻家的人，那嘴皮子想必是很是让人头疼的。
    林妍忍笑冲两人招招手：“没伤着吧？”
    林一快步到了林妍身边一米处停下：“没事。”
    楚秋也跟着走了几步，却停在更远处，垂着眼眸没吭声。
    林妍笑容浅了几分，看着愈发疏远冷淡的弟弟，心中的愉悦忽然就没了。
    无论过去如何，往后，她和他都不可能再站在一起了。
    哪怕幼时的记忆再温暖，再珍贵，这个弟弟，始终是别人的弟弟。
    连曾经以为血脉相连的父母，都能变成只有利用之心的陌生人，更何况，还是跟她隔着一个亲姐姐林清的……楚秋？
    林妍心中的热气儿一下子跑了个干净，凉飕飕的，反而能更轻松地笑起来：“都去吃饭吧，不用管他们，不过是说些难听话。”
    楚秋却在这时候猛地抬眼，脸上怒气横生：“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第157章 小秋，我饿了

    闻家是清流，清流是什么呢？他们是天下读书人的典范。
    如果说内功招式是武者的爪牙，那笔和嘴，就是读书人的尖牙利爪了。
    林妍收拾了闻青，那货是闻家家主的嫡幼子，她此举，无异于捅了闻家的肾了。
    但那又如何呢？
    看见闻青的第一眼，林妍就从他脸上看到了满溢而出的欲望和贪婪。
    她当时正在收拾宿敌，没空听闻青演讲，而黄飞宇又有修为在身不好收拾，所以，她干脆就让闻青闭嘴，顺带利用闻青恐吓黄飞宇。
    今天这局面，她动手的时候就想到了。
    不过是说些闲话罢了。
    无妨。
    但她的态度显然激怒了楚秋，少年人脸上难得的溢满了怒气，仿佛被踩了尾巴的恶狼。
    “名声与你而言，就什么都不是吗？！”
    林妍微微怔了怔，继而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笑了：“你希望我很在乎吗？”
    她不等楚秋回答，便自问自答起来：“名声这种东西，我在乎的时候，它便能成割我血肉的利刃，至我于死地，可我不在乎，谁又能如何？”
    她轻笑出声，笑意却不达眼底：“你该回去了，我的事，不需要你来插手。”
    楚秋脸色苍白，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转身便走。
    只是，他却不是离去，而是冷着脸，攥紧了剑柄，飞身上了墙头。
    林妍顿时皱眉：“楚秋！下来！”
    楚秋看也不看她一眼，面无表情地盯着外面。
    隔着墙，林妍看到又有数个愤怒的颜表情迅速靠近，顿时瞳孔微缩。
    她脚步匆匆往门口去，却见那些表情包忽然迅速远去，接着便消失了踪迹。
    林妍一愣。
    就在这时候，她不远处的大门被人敲响。
    林妍迟疑了一下，正要去开门，却被楚秋抢了先。
    大门被打开，林妍看见了楚烨。
    男人站在晨光里，传了一身亲王朝服，越发显得俊美无双，不似凡人。
    见楚秋开门，他微微点了点头，接着便看向了林妍：“摄政王府已经选定好了学习缝合之术的人。”
    暗一含笑迈步过来：“林县主好。”
    林妍不知道这两人是要干什么，快步上前，这才将外面的情况看了个清楚。
    她买的这别院离街道不远，此刻街道却已经被清空，数十个黑甲兵士正拖着人迅速远去，从服饰上看，被拖走的应该就是来闹事的读书人。
    林妍皱了皱眉，她没想到闻家会闹这么大。
    他们想干什么？
    只是为了闻青出气？
    林妍觉得并不是。
    但心中的念头只是微微一转就压下，她冲着楚烨拱手：“多谢摄政王。”
    楚烨淡淡点了点头，伸出手：“圣旨。”
    他径直递给她：“暗一奉旨随你学习，拿着，不用跪了。”
    他递过来的姿势自然而然，以至于林妍下意识地就伸手接了。
    楚烨浅如琉璃的眸子里滑过了一丝笑意，清越的声音似乎都染上了几分暖意：“暗一麻烦你了。”
    林妍刚点了点头，就见楚烨已经转身走人，翻身上马，竟是直接纵马而去。
    林妍都有些回不过神来，这人……亲自来这里给她颁布圣旨？还带兵帮她处理麻烦？！
    暗一解释道：“我家主子要到临郡去解决一些军务，顺带送我过来，见有人围攻闹事，所以也顺带处理一下，县主不用多虑。”
    他说得好听客气，但哪儿来的那样许多的顺带？
    林妍哭笑不得地看了暗一一眼，郑重道：“劳烦你们费心了。”
    早就安排好了的事情，如今非要去请了圣旨过来，不就是为了光明正大地让暗一站在她身边，帮她挡一些是非？
    至于那些闻家人，摄政王亲自带兵抓了人，闻家便是再清流，也不敢再继续这么纵容门徒胡闹下去了。
    只这份用心，林妍便感激至极。
    她侧身：“进来吧。”
    暗一含笑进了门，光明正大地把他带着的随从，放在了大门口驻扎。
    楚秋目光清冷地盯了空荡荡的街道许久，默默攥紧了手指。
    林妍无意间瞥见了他发白的骨节，不由愣了愣，叹了一口气：“小秋，我饿了。”
    楚秋猛地回神，下意识转头看她。
    林妍的精神头瞧着还不错，但她的脸色却仍旧透着苍白。
    他皱了皱眉，冷着脸道：“去吃饭。”
    林妍温声道：“陪我吃吧。”
    楚秋迟疑了一下，跟林妍对视了三息不到，就忍不住撇开了脸，默默关上了大门，走到了她的身边。
    林妍不由笑了，很想像小时候那样伸手摸摸楚秋的头顶，但，看着已经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弟弟，只能遗憾地缩回了手指。
    小秋他，虽然生气，好像却并没有因为林清而记恨她。
    林妍心中难掩轻松，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楚秋看着林妍的背影，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忍不住的，心头也跟着松了几分。
    姐弟俩高高兴兴地吃完了饭，虽然都没表现得太明显，但谁都能感觉得到，两人之间的气氛比之前轻松多了。
    暗十八和林一知道林妍很看重楚秋，这会儿见气氛正好，自然不会凑上去，都躲到一旁嘀咕闻家的事儿去了。
    李秋今日一早便回了同仁堂去拿药，这会儿还没回来，林妍睡不着，便去给齐峰和齐宇检查病情。
    齐峰到底年轻，又有修为在身，昨天都是被人抬回来的，这会儿却气色不错。
    见了林妍进来，他郑重地冲林妍拱了拱手：“多谢主子帮我们报仇！”
    他已经从其他人那儿知道了齐宇齐名他们的下场，老实说，他没想到能做得这么好。
    即便是他爷爷如今好了，可齐宇毕竟在帝都根深蒂固，废他那破烂修为尚且还可，但真想杀齐宇，恐怕不容易。
    如今齐宇伏诛，齐名等人被官府羁押判刑，罪名清楚，到时候便是回了家里，也没有人能说三道四。
    林妍摆摆手，径直把卖身契拿出来给他：“呶，之前说好的，你的卖身生涯结束了。”
    齐峰捧着自己的卖身契，还有点儿回不过神来。
    脸色复杂地盯着卖身契看了片刻，齐峰深呼吸，郑重地把卖身契又递了过去：“我觉得，可以卖得再久一点儿！”
    林妍：“嗯？”
    这个人，怕不是被打傻了？

 第158章 主子让我觉得害怕

    林妍之前谋算齐峰，不过都是为了完成系统颁布的随机任务，顺带杀个齐宇。
    如今目的达成，她自然要把齐峰的卖身契还给他。
    拿七品高手做打手，自然是很有面儿，但让七品高手为奴，就很践踏尊严，是取死之道了。
    更何况，齐峰不合适——他是齐家的少主，身上背负着齐家的将来，他不是一个人，暂时用着不会顺手。
    “不要。”林妍睨了齐峰一眼，懒洋洋站起身来：“我暂时没兴趣收集武道宗门玩儿，你好好养伤，养好了带着你爷爷回家。”
    “主子且慢！”齐峰大叫一声，竟是爬起来跪了下来：“齐峰是真心想认主子为主！”
    林妍皱眉呵斥道：“别乱动！躺下！”
    齐峰略微迟疑之后，麻利躺倒，只是拿着卖身契的手却依旧固执举着：“主子看我如此听话顺从，不如从了我可好？”
    林妍被逗笑了：“从了你？”
    一旁的楚秋冷着一张脸，修长的手指不住摩挲着剑柄。
    齐峰笑容微僵，忙道：“是我说错了话，还请主子见谅。”
    他把卖身契又往前举了举：“但话糙理不糙，我齐峰是真心想投入主子门下！”
    他郑重道：“主子不用管我齐家少主的身份，我自签卖身契那日起，便已经想好了后续，家中旁支里出息的子弟多得是，让他们去做家主便是。”
    他见林妍不吭声，又接着道：“我修为七品巅峰，天赋尚可，想来一年内就能突破到八品。
    且我这个人还擅长经商之道，之前我齐家好几门快死的生意，都是我盘活的。我文能帮主子处理商铺，武能保主子安全，我当真能行！”
    林妍眯了眯眼，齐峰这话，可不像是心血来潮，分明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一条条都想清楚了，这才有今日的这场对话。
    这人，竟是真心想跟这她混的。
    林妍只是略微想了想，就想明白了其中关窍了。
    她似笑非笑：“你是怕我对你齐家动手吧？”
    齐峰脸色微微僵了僵，本想争辩几句，可一看林妍的神色，便苦笑着点了点头：“之前齐宇说主子跟我家《雷霆决》有关联，我是不信的，但……”
    但，亲身参与了这半个月来的事情之后，由不得他不信了。
    这位主儿要给他爷爷治病，只上门看了一次，就硬生生逼得他不得不卖身来球她。
    而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她在去给爷爷看病的那一日，应该已经就在谋划着利用他来杀齐宇了。
    她早就把齐家所有人的人心，都算计在了其中！
    这样的一个人，知道了谁能威胁到她，就无论如何也要把威胁清除掉，齐家如今失了《雷霆决》，若是有人想不开，信了齐宇之前的话，要杀她呢？
    她一定会灭了齐家！
    虽然自家爷爷是九品高手，虽然齐家远在万里之外，但这位主儿隔那么远就能把《雷霆决》搞出来，她还有什么不能的？
    更何况……
    齐峰苦笑道：“主子的确是让我觉得害怕，可除了害怕，我也的确从主子身上看到了另外一条出路。”
    他郑重道：“那日我被心腹背叛，背后捅刀，当时真以为自己要死了，没想到却还能再见天日。
    昨天，昨天我闭眼之前，以为昨天就是我齐峰最后的日子，没想到，竟然又睁开了眼。”
    他忍不住目光灼灼：“习武之人，最怕的就是刀枪无眼，可主子……有跟阎罗王夺人的本事！
    我这年轻时常常冲动冒进，直到又一次险些被人捅死，才学会了稳妥处事，可到底性子使然，难免觉得束手束脚。直到这一次……”
    他脸上缓缓涌上了血色，激动道：“本以为是临死前拼杀，万万没想到，竟是可以毫不顾忌地拼杀，还能再活过来！”
    他亢奋得手都有些抖了，明明都三十岁的人了，这会儿竟如同一个冒失的年轻人一般。
    林妍嘴角微抽，怜悯地看着他：“你以为你是一块儿布吗？”
    齐峰茫然：“啊？”
    林妍摇了摇头：“你自己的身体，自己没感觉吗？就算是缝合之术可救人，但人就是人，毕竟不能缝缝补补又三年啊。”
    她怜悯道：“可怜见的，这是失血过多，脑供血不足，有些傻了。再厉害的医术，也扛不住让你玩儿命的。”
    她重重摇了摇头：“不行不行，我这个人要求很高的，你这种变态，我们不收的。”
    齐峰涨红了脸，吭哧半天，不好意思地道：“我，我一时太激动了没克制住，其实我这个人很老成持重，沉稳理智的。”
    他羞涩道：“主子信我！就是之前两回都能起死回生，太激动了，没收住，呵呵！”
    林妍斜睨着他：“呵呵。”
    齐峰讪笑一声，郑重道：“总之，我真心的！主子身边的人都还年幼，出门在外办事不方便，我不一样，我长得老。”
    林妍被逗笑了，深深看了齐峰一眼，伸手，拿走了他手里的卖身契：“如此，试试。”
    七品高手很厉害，但，当年她做城主的时候，手里的七品多如狗，既然他诚心诚意地请求了，那，就试试。
    齐峰的眼睛顿时便亮了：“多谢主子！”
    林妍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睡吧，尽快养好了伤，你可以直接上岗。”
    齐峰顿时目光灼灼：“好！”
    看着齐峰麻利闭上了眼睛，林妍带着楚秋出了门，往二楼阁楼去找齐泰。
    楚秋沉默不语地跟在她身旁，看着她白皙的侧脸，只觉得眼前的这个人，陌生到了极点。
    转角的时候，林妍忽然看向了他：“小秋知道林清做的事情了吗？”
    楚秋神色猛地冷了下来，嘴角抿得笔直，许久，他才道：“知道。”
    林妍轻轻笑了：“不，你应该是不知道的。爹不爱说后宅的事，娘疼爱林清不会坏她名声，府中的暗卫有规矩不能乱说。
    而林清自己，她大概觉得错得都是我，既然如此，你听来的看来的，又能有几分真呢？”
    楚秋愣怔地看着林妍，沉默许久，才哑声道：“那你说，我听。”

 第159章 一起吃糖的日子

    “那你说，我听。”
    楚秋沉默片刻，认真地盯住了林妍。
    上一次在林府的时候，他只听了几句，便被林妍的咄咄逼人逼得转身跑了，今日，他一定要弄个清楚明白。
    林妍看着他认真的神色，却忽然笑了起来：“糟糕了，我又不想说了。”
    少年人总是以为这个世界非黑即白，什么事情都能论个是非对错，总以为任何误会，说开了就可以解开心结。
    但，这世上哪儿那么便宜的事？
    就算是说开了，就算是她收拾林清全都有正当理由，只林清是他血脉至亲这一条，就千万言语都是虚妄了。
    林妍眉眼含笑地看着楚秋：“走吧，上楼。”
    少年因为她的拒绝，猛地冷了眸色，像是一头将要隐忍怒火的小狼崽儿，毛都要炸起来了。
    真可爱呀。
    林妍忍不住想笑，但其实并不怎么笑得出来。
    她转身继续往楼上走，却被楚秋伸手攥住了手腕。
    “说！”楚秋冷着脸盯着她：“说清楚，我有权利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妍微笑着转头看他：“有些事知道了不如不知道，知道了还为难，不如你就记清楚是我欺负了你姐姐，然后一门心思与她站在一起，岂不是痛快些？”
    楚秋的脸猛地涨红，怒道：“我就是爱找不痛快！！！”
    林妍吃了一惊，小孩儿的眼睛，竟是都红了。
    她心中刺刺的难受，皱眉片刻，低头看了一眼他的手：“撒开。”
    楚秋板着脸，不说话也不撒手。
    林妍无奈道：“你掐得我很疼。”
    楚秋微微一僵，忙松开了手，眼中满是不知所措。
    林妍的神色不由自主地柔和了下来，伸手拍了拍他的头顶：“等看完了齐老爷子，我们谈谈。”
    楚秋呆了呆，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跟着林妍上楼，转进了齐泰的屋子里。
    等到林妍给齐泰做检查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红了耳朵。
    齐泰早就看见楚秋了，见他看着林妍忽然就红了耳朵，不由稀奇地多看了两眼，然后逗林妍：“你哪儿找来的小孩儿？这修为倒是不错，就是年纪可有点儿小！”
    林妍瞪了他一眼：“别乱说话，这是我弟弟。”
    齐泰顿时讪讪：“老眼昏花，老眼昏花。”
    实在是这么个冷冰冰还长得好看的小孩儿，看着林妍这么个漂亮小姑娘红了脸，本来就很容易让人想歪嘛。
    但这错误也实在是严重，齐泰干巴巴地找补：“怪不得长得这么好，一看就知道跟你一母同胞，血脉相连，不然哪儿姐弟俩都这么漂亮！”
    这马屁可实在是拍到了马腿上，林妍顿时便心情不美妙了。
    倘若这真是她亲弟弟，她还用得着如此心烦意乱？
    这天下间的好东西，怎么就净让林清给占尽了？！
    林妍眉眼含笑：“老爷子最近瞧着有点儿上火啊，我会跟师兄交代一声，让你多喝些黄莲下下火。”
    齐泰脸僵了僵：“不，我觉得我没有。”
    林妍笑眯眯：“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她重新给他换了药，又包好了纱布：“老爷子修为高，恢复得比普通人快多了，今日就可下床走动了，不过最好还是别动武。”
    齐泰点点头，伸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纱布，问道：“峰儿如何了？”
    林妍道：“躺几天就能好。”
    齐泰顿时放了心：“那我下去看看他？”
    林妍点了点头：“可以，老爷子自便就好。对了，别动气。”
    齐泰嗨了一声，高高兴兴的：“如今齐家的事情已经了了，我和峰儿都还好好的，我动什么气啊。”
    他心情极好，毕竟是经历过生死的人了，虽然家中的功法秘籍丢了，但真死过一次才知道，人都还好好的，就比什么都强。
    林妍似笑非笑：“老爷子自己能想开就最好。”
    齐泰急着下去看自家孙子，没细想她的话，笑呵呵道：“听说你前几日病了，我看李大夫愁你愁得眉头都没松开过。
    虽然你还年轻，可也不能仗着年轻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日后万万莫要逞强，有什么事情都让属下去做、去拼命就好。”
    林妍神色古怪：“好，多谢老爷子。”
    齐泰隐隐觉得哪儿不对，可想又想不明白，索性便不想了，急匆匆下了楼，去看孙子去了。
    没一会儿，他就知道哪儿不对了。
    他劝告里的、能替林妍去拼命的属下，特娘的……妥妥有他孙子这么一号人！
    二楼栏杆处，林妍听着齐老爷子暴怒骂娘的声音，乐不可支地大笑了起来。
    该！
    让你戳本座肺管子！
    楚·肺管子·秋歪头看着林妍笑颜如花的模样，不由自主地也跟着翘了翘嘴角。
    但当林妍看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敛了笑，又是那个冷冰冰沉默寡言的少年了。
    林妍笑容微敛：“去那边露台坐吧。”
    她也想清楚了，与其猜来猜去憋得慌，不如一早就说清楚，日后桥归桥路归路，也免得耽误了自己，也耽误了别人。
    楚秋点点头，跟着林妍一起到了露台处坐下。
    林妍从小荷包里摸出了一块儿糖给他，楚秋接住了，有些愣怔地塞进了嘴里。
    楚秋四岁起就开始跟着府中武师练功，后来展露出天赋之后，就被林二爷亲自带着进了武备堂。
    那时候他小小的一个，姐姐林清年幼时身体不好，早早就被宋茜然抱去养着，甚少见到林清，倒是常常能跟林妍碰上。
    林妍跟楚秋同岁，俩小孩儿一个是不受娘亲和妹妹喜爱的大小姐，一个是除了练武没什么存在感的林府义子，难免同时被人忽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林妍见了楚秋，就习惯性从小荷包里摸出一块儿糖给他吃。
    而楚秋，练功练了一身的伤，不知不觉间，就把这份苦日子里头的甜，牢牢记在了脑子里。
    再后来，楚秋十岁之后便开始接任务，一旦离府，短则几个月，长则一两年，两人午后呆坐吃糖的习惯这才断了。
    但即便是如此，只要条件允许，总还是要见一见，楚秋默默递给林妍他带回来的礼物，而林妍，把她藏了许久的糖摸出来，拿给他。
    明明上一次见面还是一年多前，可如今两人再一次坐在一起吃糖，楚秋却眼中酸涩，只觉得仿佛隔了一辈子那么久。

 第160章 只能选一个

    看着楚秋忽然红了眼眶，林妍心里也觉得不好受。
    上一世她遭了算计，短短几个月内，人生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旋转，被卖离帝都，竟是近十年都没能回来。
    后来终于能回来的时候，林家已经被人灭门，哪里还找得到楚秋。
    那时候，谁能想到一年多前的匆匆见面，就是一辈子的诀别？
    如今她能坐在这里，再默默地摸一块儿糖给弟弟，都是托了系统的福，而她又步步小心谨慎，才终于挣来的。
    林妍伸手摸了摸楚秋的头顶，见他回神看她，嘴唇微微颤动却始终没开口，不由轻轻笑了起来。
    “这样也挺好。”林妍笑着说道，至少，哪怕日后要决裂，总还能做个正正经经的告别。
    楚秋有些茫然地看着林妍，终于露出了几分属于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性情：“到底为什么会闹到如今这种地步？”
    林妍想了想：“其实我也不知道。”
    楚秋抿了抿嘴角。
    林妍勾唇轻笑，柔声道：“今天不为别的，只是看在我们姐弟一场的份儿上，我不想你我决裂得稀里糊涂。”
    楚秋绷着脸：“我不会与你决裂！”
    林妍笑着看他：“先说事吧。”
    她想了想，被掳走生子的事情，自然是不能跟他说的，所以，只能从林荫和柳柳说起。
    她从那日从客栈中醒来开始说起，平铺直述，不夹带任何个人情绪，一直说到青水庵里，再说到了关于嫁妆的那场算计。
    这个故事其实有些长，如今林妍自己说起来，都觉得有些好笑。
    若非亲身经历，谁能想到，林清，竟会对她如此恨之入骨呢？
    楚秋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脸色苍白，浑身发抖。
    之前在林二爷门前被逼问的时候，他只听林妍说了几句，哪里想到这其中竟然会是这样连环扣一样的阴毒算计？！
    林清，她怕不是疯了吧！
    林妍见少年气得小脸儿刷白，好笑地捏了捏他的腮帮子，柔声道：“这些事儿我也没有添油加醋，事实如此，我与林清，这辈子都不会和好了。”
    其他的小打小闹且不说了，只这下药买通了人毁她清白，还有后续买通了人贩子，要卖她出帝都，她都不可能不报这个仇。
    楚秋放在膝盖上的手攥得死紧，猛地出声：“我……”
    林妍抬眼看他，但他却在瞬间又死死闭上了嘴，眼睛里瞬间便爬满了血丝，仿佛被锁链紧紧缠绕，勒进了血肉里的困兽。
    林妍看着他这幅模样，心中顿时憋闷不已，沉声道：“我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心中对林清有个认知，免得日后被她诓骗利用。
    另外，也是要告诉你，我跟你姐姐，日后绝对会不死不休。你我幼时的情分，自今日起，你便只当不存在，莫要为难自己。”
    楚秋猛地站了起来，来回走了几步，忽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凭什么？！”
    坚硬的石桌上瞬间布满了裂痕，摇摇欲坠。
    这样大的动静，顿时招惹得林一提剑而来，林二等人也是齐齐摸上了剑柄。
    林妍冲林一摇了摇头：“没事，你让他们别担心，我跟小秋说说话，一会儿就下去了。”
    林一看了楚秋一眼，点了点头，缓缓退后离开，跟众人摇头之后，却是在露台下前方的地方抱剑站稳了，随时听着阁楼上面的动静。
    楚秋脸色不大好，本就不善言辞的他，这会儿像是一座憋闷到了极点，随时都会爆发的活火山。
    林妍抬眼望着他，温声道：“坐下，再大的事，也不值得你气坏了身子。”
    楚秋拳头攥得死紧，以至于双手控制不住得剧烈颤抖：“你都……你都不生气吗？”
    林妍疑惑看着他：“你倒是半点儿也不怀疑我扯谎。”
    楚秋脸绷得紧紧的：“我知道你不会！”
    林妍觉得他的态度有些奇怪，脑海中猛地滑过了一道亮光，迟疑道：“你是不是，早知道林清的性子……”
    楚秋没说话，但看他的眼神，林妍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林妍不由皱起了眉头，叹气道：“坐下。”
    楚秋绷着脊梁骨，被林妍盯了片刻，到底还是坐下了。
    林妍冲着他伸手：“手。”
    楚秋猛地把双手背到了背后，绷着脸，死不啃声。
    林妍太知道这小孩儿的倔强了，那是个骨头断了，也能安静听她说话的人。
    她无奈又心疼地瞪他：“你这么不听话，气得我心口都疼了。”
    楚秋顿时僵了僵，见她脸色不好，眼中顿时有些慌乱，忙把手伸了出来，眼底有些懊恼。
    林妍掰开了他的手指，果然见他把掌心都抠得直流血。
    她气得想拍他两巴掌，硬生生忍住了，板着脸给他上了药，瞪他道：“从来都不知道心疼自己，你真当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
    楚秋顶嘴道：“你不也如此？”不然是怎么病的？
    林妍都被怼愣了，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懒得与他争辩，只是道：“今日过后你就回去吧，不要再跟我有牵扯，免得日后为难。”
    有些人，哪怕相处得再好又如何？
    天然阵营这种东西，谁也改变不了。
    既然如此，不如早做决断，免得日日夜夜饱受折磨。
    楚秋猛地站了起来：“你为什么不觉得我会选你？！”
    林妍愣了愣，一时间有些茫然：“我凭什么觉得你会选我？”
    楚秋脸都白了：“因为……”
    他生生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许久，才硬生生憋出几个字来：“因为错的是林清！”
    林妍被逗笑了，笑得眼角都有些潮湿。
    楚秋冷声道：“笑什么？”
    林妍站起来，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没什么，小秋，你回去吧。纵然你今天选择我，但血脉亲情……我不信你。”
    她其实是信的，但，她不想让楚秋为难。
    这个小孩儿，是四岁起，就为了能让姐姐过上好日子，而肯玩儿命的好弟弟啊。
    他活到如今，在林家武备堂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只是为了让林清能够挺直了腰背过日子。
    而她林妍算什么呢？
    她不过是这小孩儿生命里的一个过客，上一次没能说过再见，这一次说过了，便桥归桥路归路，日后，各自安好吧。

 第161章 先当个五天的猪

    看着林妍眉眼含笑的样子，楚秋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许久，他才冷冷问道：“血脉，就那么重要吗？”
    林妍看着他的眼睛，见他眼尾泛着红，眼球里爬满了血丝，就知道他这会儿一定难受到了极点。
    她不答反问：“小秋觉得呢？”
    楚秋怔了怔，没有回答。
    林妍看他的表情就知道答案了，血脉亲情，它的确就是那么重要啊。
    她含笑道：“你去吧，日后我和林清的事，你别沾手。”
    楚秋张了张嘴，憋闷到了极点，僵立许久，猛地转身，走了。
    林妍揣着手轻轻踢了踢面前的石桌，布满了裂纹的石桌顿时不堪重负，碎了一地。
    林妍啧了一声，摇了摇头。
    正巧这时候下面传来声像，却是李秋回来了，林妍便伸了个懒腰，揣着手下楼去了。
    李秋上下打量着她的脸色，吹胡子瞪眼：“你这是又糟心了？”
    他气得想打人：“你就不能少操点儿心？没事儿就好好躺着养养？”
    林妍眉眼无辜：“心啊，它不受我的控制。”
    李秋咬肌隆起又放松，又隆起又放松，中气十足地叉腰：“回去躺着！继续睡！”
    林妍摸了摸被震得麻酥酥的耳朵，无奈点了点头：“好好好，都听师兄的。”
    背过身却冲林一招招手，压低了声音吩咐他：“去馄饨摊那儿买些闻家的消息，看看他们想干什么。跟冯叔说，先记账。”
    见林一领命去了，她立刻在李秋的咆哮声中鼠窜进屋，麻利躺倒。
    躺了一会儿忽然睁眼，扯着嗓子喊：“师兄，我好饿啊，我能吃完了饭再睡吗？”
    李秋真是让她气得没脾气了：“当然是吃饱了再睡！”
    他高声吼她：“你给我安心的只管吃睡，先当个五天猪再说！”
    林妍嘴角微抽，她绝对听到院子里，暗十八齐泰等人齐齐笑喷了。
    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过得极快，似乎也不过才眨眨眼，五天就已经过完了。
    五天之后，李秋给开的药这才终于轻了，林妍精神头养得极好，这日清早醒来的时候，只觉得仿佛卸掉了百十斤的枷锁一般，轻松极了。
    她洗漱完毕出了门，看着外面阳光正好，顿时只觉得自己瞬间生龙活虎……饿了。
    等早饭的时候，一群人围着等李秋给林妍诊脉，待李秋满意点头，众人齐刷刷松了一口气。
    李秋瞥了大家一眼，满意地对林妍点点头：“算你听话，日后可以不用那么顾忌了。”
    林妍顿时眉开眼笑：“那我能吃肉了吧？”
    李秋哭笑不得：“你还真是小孩儿性子！能吃了！不过还是急救虽然补救完了，该小心的还是要小心，你这可还有得养呢。”
    他说到了后面，神色便渐渐严肃起来。
    林妍郑重点头：“师兄放心，我绝不胡来。”
    真正背负过残躯的人，才知道健康有多难得，说实话，她如今还能养好，只是想想都觉得自己幸运无比。
    李秋盯了她许久，见她是真听进去了，顿时满意：“行了，我也该回药堂了，有事你到那儿来找我。”
    林妍笑眯眯点头：“好。”
    最近为了她养病，李秋又要照看她，又要盯着齐泰齐峰，几乎都没怎么离开过别院，如今三人都已经大好，他自然要赶紧回去。
    林妍摩挲了一下手腕：“我也该回去了。”
    李秋迟疑了一下，沉声道：“你如今是县主，遇事也不要太委屈着自己，真不行，就来同仁堂，我总还能护得住你。”
    林妍知道他大约是听到了闻家那边的动静了，笑眯眯点头：“好，真混不下去的话，我就去师兄那儿当个大夫。”
    李秋不由开怀一笑，满意点点头，直接拎起了药箱子走人了。
    角落里，等得脑袋上快要长草的林家家将嘴角微抽，眼见林妍看了过来，忙走过来行礼：“大小姐，家主很担忧你。”
    林妍顿时满脸欣喜：“真的啊？我爹在哪儿？”
    家将神色微僵：“家主他……他被闻家缠住，这几日除了上朝办公，日日都要应付闻家的人。”
    林妍顿时惭愧极了：“都是我给家里头添麻烦了，让爹竟然被一群读书人缠得出不了门，亲生女儿快病死了都不能来看看，爹肯定担心内疚坏了。”
    家将滞了滞，这话，有点儿难接啊？
    林妍又问：“那个闻青是死了？头七过了没？我这吃了药最近睡得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
    家将极难组织语言：“回大小姐的话，闻青，并没有死。”
    林妍皱眉：“那他是废了？”
    她有些迟疑：“也就是被针戳了两下吧？”
    她紧张：“难道，是我不小心戳歪了？”
    家将憋红了脸：“并，并没有……吧。”
    林妍冷了脸：“那闻家怎么闹腾成那样？我还以为我让他家绝后了呢！”
    家将吭哧许久，勉强道：“……可能是闻青公子是个读书人，四肢不勤，因此磕磕碰碰，就受不住了吧。”
    林妍皱眉：“也太没用了，针戳两下就要死要活的，日后帝国需要他的时候，怕是喊两句口号就要承受不住，吐血而亡了。”
    家将都蒙了，这话，他实在是接不住啊！
    恰在这时，下人送了造反过来，家将顿时如蒙大赦：“大小姐赶紧吃饭吧，万万不要饿了肚子。”
    顿了顿，还是加上一句：“家住的意思是，等大小姐养病告一段落，能回家一趟，闻家那边情绪已经稳定，只剩下个结尾了。”
    林妍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好，吃饱了就走。”
    家将原本还以为要多费口舌，没想到林妍竟然就这么同意了，顿时眉开眼笑：“多谢大小姐体恤，属下这就先回府通知家主！”
    林妍摆摆手，等人走了，才似笑非笑地去了一旁的凉亭，吃饭。
    林一昨天就把闻家的消息带回来了，倒是没想到，他们家起的，竟然是这么一个心思。
    这可真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不过比起闻家，她倒是想看看府中的热闹，正好瞧瞧她爹娘这一次准备怎么刷新下限。

 第162章 闻家打的主意

    难得精神好，心情也不错，林妍不紧不慢地吃完了早饭，又溜达着消食许久，这才准备打道回府。
    齐峰听到消息出来：“我跟主子一起回去。”
    齐泰板着一张晚娘脸，嘴角抽了抽，硬是憋住了没啃声。
    林妍轻笑道：“你伤还没好透，先躺着吧。”
    齐峰却不肯：“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之前闻家闹得厉害，我跟着，动不动手，也都能让人有个顾忌。”
    林妍看着他：“那也不错。”
    她又看向了齐泰：“那老爷子自己在这儿先养着？”
    齐泰哼了一声：“闲来无事，去你家做做客也好。”
    林妍也不拦着，谁会嫌自己身边的底牌多呢？齐峰着急着表忠心，她该给他这么一个机会。
    等到了门口，就见暗一等在马车前，竟是有亲自驾车的意思。
    林妍脚步微顿。
    暗一笑容谦和：“既然暂时跟着县主学习，那县主便算得上是我半个师尊了，为师尊赶车，是我这临时学徒的荣幸。”
    九州大陆极其讲究尊师重道，哪怕是没正经拜师，可真要是学东西的，也的确是可以执弟子礼的。
    暗一如此给面子，竟是合乎情理。
    林妍睨了他一眼，总觉得这人怕是已经知道了闻家的事，所以故意给她做面子了。
    她也不客气：“既然如此，那我也享受享受暗一大人驾车的特权。”
    暗一虽然是摄政王府的暗卫头子，但其实，身上是有官职的，虽是二品军职，但便是一品大员见了他，也得客客气气。
    暗一亲自搬了踩马凳来，待林妍上了马车，便立刻收拾妥当，驾车便走。
    其他人自然都是骑马，一路行进得不快，等到了林府大门口的时候，都快中午了。
    林府门前已停了一辆马车，林妍的马车到的时候，里面的人正往下下，听见了动静，不由自主地看了过来。
    暗一这张脸，在上层圈子里，是有极强的识别性的，一下子就看愣了刚下车的那个中年人。
    “吁！”暗一仿佛没看到那中年人一样，淡定地勒停了马儿，跳下车辕，动作自然地去搬踩马凳。
    那中年人看得瞳孔微缩，还以为是摄政王到了，快步走了过来，刚抬起了手准备行礼，就见车帘掀开，一身鹅黄上袄粉绿马面裙的少女下了马车。
    那少女穿得素雅干净，头发不过松松编了两条大辫子，但那张脸却是明艳动人，世间少有。
    中年人先是愣了愣，许久才反应过来，竟然不是摄政王！
    中年人吃惊太过，以至于都忘记了自己行了一半儿的礼。
    林妍疑惑地看了过来：“这位先生免礼。”
    中年人顿时反应过来，猛地收回了手，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是在林家门前，眼前这少女又长得仿佛牡丹花妖般明艳潋滟，穿着打扮如此清淡，都能艳光四射到这种地步，是谁，还用猜吗？！
    林妍！
    这位林县主，当真是好大的架子！
    林家的人可是早起就去他们家请人了，可是他故意拖到了这会儿才来，这林妍，竟然也才刚到！
    中年人，也就是闻家家主闻其，想想自己刚刚竟然冲着这么一个少女行礼，就气得脸一阵通红。
    他怒斥道：“你虽然身负爵位，但也该知道上下尊卑！怎么能让暗一大人为你一个小姑娘驾车？！太失礼了！”
    他这边正训斥着，他家马车里又下来了一个人，却是闻家主母，闻青的母亲，张氏。
    张氏刚刚远远见了暗一，也以为马车里坐着的是摄政王，知晓这位王爷最不喜欢人往前凑，她便没下车。
    可很快她就惊呆了，下车的，竟然是林妍！
    张氏顿时便坐不住了，急匆匆也下了车，迅速站到了丈夫身边：“林妍！”
    想到儿子，她又气又恨，差点儿想要当场打人。
    林妍笑容温和：“闻夫人，好久不见了，闻夫人看着憔悴了不少。”
    张氏差点儿没气疯了，她憔悴是因为谁啊？！
    但林妍并不等她发作，打完了招呼便看向了闻其：“这位先生是哪位？上来便不分青红皂白地训斥人，恐怕不大合适吧？”
    张氏顿时一口气憋在了喉管儿里，怒道：“这是我夫君！闻家家主！”
    闻其挺直了腰背，冷冷看着林妍：“林县主既然在朝堂行走，为帝国办事，那就该讲规矩！”
    林妍看向了暗一。
    暗一笑容温和，语气却极其强硬：“闻大人，翰林院前几日才拟定过圣旨，帝君下令让我向县主求学，大人莫不是年纪大，忘记了？”
    闻其微微一愣：“就算是如此，那也不能乱了规矩！”
    暗一温声道：“闻大人一向推崇尊师重道，怎么今日反而自己攻歼起来了？我向县主求学，作为学徒为师尊赶车，有何不可？”
    闻其冷声道：“不过一无知少女，也敢为人师？”
    林妍被逗笑了：“闻大人敢的话，那闻大人教导帝国缝合术也行啊，我没意见。”
    闻其脸上的孤傲表情顿时僵了僵：“你！”
    林妍不想在这里跟他争辩，笑道：“闻大人是来我家做客？我林家说来也是诗书传家，向来没有把客人堵在门口的道理。闻大人，请。”
    闻其哪儿听不懂她的意思，这是讽刺他把主人家堵在门口，没礼貌呢！
    闻其冷笑了一声：“牙尖嘴利！”
    倒是也没有再继续磋磨下去，一甩袖子往林府而去。
    张氏不悦地盯了林妍一眼，欲言又止，生生忍了，匆匆追着丈夫去了。
    林妍轻笑一声，不紧不慢地进了大门，等林一几人把马安置好了过来，这才带着人，往主院去了。
    不管理直不直，反正气是一定要壮的。
    她带着的人，就是她的气。
    可惜最近不宜动武，不然，她自己动手也行。
    林妍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带着人到了正院，刚到门口，就被人给拦住了。
    “大小姐，夫人吩咐了，让您一个人进去。”
    “我一个人？”
    “是。”
    “那我要是不同意呢？”
    看着林妍满脸好奇的样子，两个家将一脸懵逼，这话，要怎么回？
    林妍摇摇头，郑重道：“刚刚闻家夫妇在门口就想打我，我一个人进去害怕，算了，我看我还是不去了。”
    她说罢，转身早就走，瞬间看懵了两个家将。
    “站住！”
    这时候，宋茜然憋不住了，冷着脸站了出来。

 第163章 习武的作用

    看见宋茜然粉面含煞地出来，林妍转身，无奈地看着她：“娘啊。”
    宋茜然脸色紧绷：“你这是什么表情？！”
    林妍叹了一口气：“娘，女儿如今已经是炼气三段了。”
    宋茜然吃了一惊：“你已经三品了？！”
    她见鬼似的瞪圆了眼睛：“你才修炼了多久？！”分明连半年都不到！
    但看着林妍的神色，她就知道林妍并不是在骗她。
    想到自己从前放出去的风声，不送林妍去女学，是因为她天资鲁钝，不堪造就，宋茜然就涨红了脸。
    许久，宋茜然才冷笑道：“那又如何？你一个女孩子，早晚要嫁人的，与其浪费时间习武，不如好好学学经营之道，想想怎么相夫教子！”
    林妍叹了一口气：“娘啊，我习武之后，夫君不听话就能把他按在地上摩擦，怎么能说没用呢？”
    宋茜然整个人都不好了：“你说什么？！”
    林妍乖巧道：“我说按在地上摩擦呢，娘。”
    宋茜然忍不住捂住了胸口，这个讨债鬼！她真是天生就是来克老娘的！
    林妍又道：“而且娘，您不用担心我没有经营之道，我……”
    她有些害羞：“我很有钱呢。”
    最早从林荫那儿要来的赔偿金，经过半年鸡生蛋蛋生鸡的经营，已经翻了好几倍。
    再有云家给的一千万，他爹在拍卖行贡献的快一千万，还有前些日子卖的嫁妆……
    林妍羞怯地看着宋茜然：“娘放心，如今这帝都，恐怕很难找个能比我有钱的男子了。”
    既然说起了嫁人，那就是要比个人小金库，不比家族财产。
    宋茜然气了个倒仰，又憋闷又狂躁：“你！”
    林妍又叹了一口气：“娘啊，其实刚刚说的那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已经是三段修为，所以，日后您别藏着不出来了。”
    她没说后面的话，但只看那神色，就比说什么话都让宋茜然憋屈暴怒。
    九州大陆全民尚武，但凡是有条件的，都会修炼出一些内劲防身，即便是不能武力惊人，但有了内劲傍身，就比普通人老得慢，身体还好。
    宋茜然修习了二十多年了，到了如今也不过才二品，但就是这二品，也让她瞧着比实际年纪年轻，三十多岁的人了，瞧着还像是二十岁出头。
    宋茜然二品，林妍三品，理所当然的，宋茜然的修为到了林妍这儿，就不够看了。
    所以，宋茜然之前藏着看戏的事儿，也就暴露无遗了，她后来假装巧合出现在门口的事儿，也就是个笑话了。
    宋茜然被林妍三连怼，怼得气喘如牛，想掐死她：“你这是非要气死我啊！”
    林妍眉眼含笑：“原来娘就喜欢藏起来不被我看到？没事没事，这次我记住了，下次一定不拆穿娘！”
    宋茜然：“……”
    宋茜然气得差点儿原地去世，一甩袖子：“带着你的人！滚进来！”
    林妍半点儿不气，笑眯眯看向了两个家将：“还拦着吗？”
    两个家将齐齐后退了一步，让开了位置。
    等林妍带着四个人进去了，两个家将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竟是被大小姐一个小姑娘给吓到了。
    两人彼此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这大小姐，怎么瞧着越来越邪性了？！
    两个家将心中古怪的时候，林妍已经带着人，进了大厅。
    宋茜然和林擎高坐主位，闻其跟张婧坐在左手边，右手边则坐着林二爷。
    林妍一进去，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了过来。
    倘若真是个刚经事的小姑娘，一下子被这么大佬看着，总要慌一慌手脚的，但林妍走得稳如泰山，眉眼含笑，仿佛是来春游的。
    “听说爹很担心我，自己脱不开身，特意让家将去看我。”林妍满脸濡慕：“多谢爹关心了，前几天一直昏睡不醒，没能早点儿回来感谢爹。”
    众人顿时神色古怪。
    林擎无奈地瞪了林妍一眼：“又淘气！”
    训完了，不由皱眉：“只知道你病了，却不知道具体情况，竟然那么严重吗？”
    林妍笑得不在意，眼睛却盯紧了林擎的所有表情：“也没什么，我师兄说我是之前亏了身子，不好好养可能会非死即残吧。”
    林擎愣了愣，猛地坐直了身体：“这么严重？”
    他立刻转头看向了宋茜然：“你拿了我的帖子去请太医，这种事情耽搁不得！”
    林妍看他表情里的惊愕不像是假的，好像是真的不知道她怀孕生子的内幕，不由微微皱眉。
    等林擎看过来的时候，林妍已经摇了摇头：“不用了爹，我师兄的医术也不必太医差，他已经给我开了药了。”
    见林擎不肯，她便报了李秋的名号：“爹这回总该信了吧？”
    林擎惊讶道：“李秋大夫怎么成了你的师兄了？”
    李秋的医术，可不就是不比太医差？
    这位，当初可是从先帝贵妃手里头活下来的，靠的就是那一身的医术，否则以他们李家跟先皇后的恩怨，不死绝了才怪。
    一旁，闻其咳嗽了一声：“林大人，叙旧的事情，不如往后放放如何？”
    林擎歉意地道：“是我失礼了，闻大人见谅。”
    正说着话，就见外面又走进来了一个人，林擎定睛一看，顿时站了起来：“暗一大人？”
    暗一笑道：“林大人，我奉旨来跟县主学医，主子交代了，让我侍奉县主左右。”
    林擎瞳孔微缩：“这，这不合适，本就是妍妍答应好的事情，妍妍她……”
    暗一温声道：“林大人不用多礼，这是主子交代好的事情。”
    林擎顿时便闭嘴了，摄政王交代好的事情，连帝君都不会说什么，他虽然是林妍的父亲，却也不好置喙了。
    林擎只能笑道：“暗一大人只管好好学习，我们府中会全力支持，需要什么尽管提。”
    暗一笑道：“多谢林大人为帝国着想！”
    林擎拱了拱手，请暗一坐下，只是再看向了闻其的时候，神色就不复之前那样客气了。
    林擎为难道：“闻大人，暗一大人公务繁忙，不可能一直在林家耽误时间，所以，之前说好的事情，恐怕如今是不行了。”
    闻其脸色瞬间黑如锅底：“林大人，你想出尔反尔？！”

 第164章 你想我怎么负责

    林擎为难的话一出，闻其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林妍在一旁看热闹看得高兴，眉眼弯弯，唇角全是愉悦的笑意。
    宋茜然偶然一转眼瞥见了她这幅表情，就觉得哪儿哪儿都不舒坦了，哼了一声，道：“闻大人急什么？事情除了变故，只管好生商讨就是。”
    林擎也道：“正是如此。”
    闻其见两人都没有偏袒闺女的意思，态度也还算诚恳，再看看暗一，也知道他们为难，脸色这才好看了不少。
    闻其道：“我们家没有别的条件，谁做错了事情谁来承担，林大人，你家想如何，你说说吧。”
    林擎为难地看向了林妍：“妍妍。”
    林妍乖巧点头：“嗯哪，爹您说。”
    林擎看着她这幅模样，不知为何就觉得有点儿牙疼：“你之前伤了闻青。”
    林妍恍然大悟：“原来闻家是因为这个才闹起来的？”
    张婧气得拍了桌子：“我们家闹？！你那般残害我孩儿，竟然还敢恶人先告状，说我家闹？！”
    林妍顿时便肃了脸色。
    张婧以为她终于知道羞愧了，神色稍缓：“我们家是讲理的人家，也不算别的，既然青儿是你伤的，你自该担负起这个责任！”
    林妍听到她这一声青儿，就觉得脑壳疼，但还是问道：“你想我怎么负责呢？”
    张婧沉声道：“知道你医术好，既然如此，便照顾青儿到他病愈吧！”
    这话一出，林妍尚且没说话，但林一和暗十八齐齐冷了脸，齐泰见鬼似地看向了张婧，齐峰则眉头紧皱，面露杀机。
    张婧这话说得好听，什么照顾，根本就是去伺候人的！
    要不是这几个人都以林妍为主，这会儿都要当场怒骂怼人了。
    暗一早知道这苗头，没吭声，但敛了笑，神色有些冷凝。
    所有人都在看林妍，林妍却看向了林擎：“爹答应了？”
    林擎看了一眼暗一，这才温声道：“本想着你医术好，闻家求医到了门上，想着你去一趟也好。”
    林妍被逗笑了：“爹啊，我又不是专职的大夫，您准备把我打包送上门去照顾他们家那么大一成年男子？”
    她笑得停不下来，眼角都潮湿了：“爹，你怎么想的啊？”
    闻其张婧被林妍笑得脸都绿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林妍伤了闻青，要不是青儿心中有意，他们当父母的岂肯善罢甘休？
    可你看看她这态度！
    笑！
    她竟然还有脸笑！
    张婧怒斥道：“林妍！想你也是名门闺秀，竟然这般无耻无赖！无礼至极！”
    林妍抹了抹眼角，憋着笑看了张婧一眼：“闻夫人，我这整跟我爹说话呢，您等我说完了再插嘴可好？”
    她提醒道：“您家最懂礼仪呢，礼仪！”
    张婧被怼得脸上青青白白，怒道：“这是你跟张别说话的态度吗？！”
    林妍脸上笑意微敛，认真问道：“不知您是我哪门子的长辈？”
    她疑惑询问林擎：“咱们家竟然跟闻夫人有亲？”
    林擎看着满脸好奇的女儿，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个女儿，如今可真是滑不留手，让人不好拿捏了。
    他温声道：“闻大人与为父同朝为官，你也该叫他一声叔伯，闻夫人自然算是你的长辈。”
    林妍点了点头，温顺道：“原来如此。闻夫人，有病您找大夫，我恐怕不能去伺候您儿子。你还有什么话想说的吗？”
    她柔声细语：“没有的话，我便与我爹说说话。”
    张婧只觉得热血上头，啪地又拍了桌子。
    林擎眉头微皱，宋茜然在一旁见了，神色也不怎么好，她沉声道：“闻夫人，这里毕竟是林家。”还轮不到你来拍桌子训斥人！
    张婧脸色难看，冷冷道：“总之，林妍必须去赔罪！”
    闻其没说话，但看他毫不妥协的神色，就知道也是这个意思。
    林妍依旧看林擎：“爹，你真想你亲闺女去伺候人啊？”
    她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显得很苦恼：“爹，咱们林家，在帝都已经混到了这种地步了？”
    什么地步？
    打发家主嫡女去伺候人的地步。
    何其惨淡！
    林擎无奈地看了林妍一眼：“之前只想着闻家那儿自然有的是下人照顾闻青，你只是医术好，去帮忙看看，如今想来，是爹思虑不周了。”
    他看向了闻其，郑重道：“闻大人，之前说的事情恐怕不行，倘若闻青贤侄实在找不到好大夫，可以来林家，让妍妍给看看。
    只是这让人上门的事，日后还希望闻大人莫要再提及了。帝国虽然风气开放，并不太拘着女子，但有些事，总还是该考虑到。”
    宋茜然冷冷睨了林妍一眼，板着脸点点头：“闻夫人海涵，我听说你家女儿最重清誉，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连跟男子说话都不行。
    我林家虽然没有闻家那样规矩重，但，把未婚的闺阁女子上门去陌生男子家暂住，的确不合适。”
    林妍感动极了：“娘待我真好！半点儿不差闻夫人对她家闺女的照顾喜爱！”
    宋茜然滞了滞：“……”
    虽然要维护林家的面子，但此时此刻，她还是想掐死这个讨债鬼。
    不会说话就特娘的给老娘闭嘴！
    闻家教养闺女，能跟疼爱二字擦边吗？
    那就是把闺女当女奴贱婢在教养！更何况，这张婧教养的女儿，全都是那闻其的庶女，那能有几分好？！
    宋茜然深呼吸又深呼吸，勉强露出一个不太狰狞的慈爱笑容来：“娘自然疼你。”
    林擎温和地拍了拍宋茜然的手，然后转头看闻其和张婧：“闻青贤侄的事情，我们家的确很抱歉，这样吧，闻青贤侄后续所需的所有疗养费用，我们家一力承担，如何？”
    这意思，便是要给钱了事了。
    闻其猛地站了起来：“不必了！”
    张婧忙轻轻叫了一声：“夫君！”
    闻其想起小儿子的祈求，眉头皱得死紧，到底没有跟林擎撕破脸，而是冷声道：“不能帮忙治病，去一趟看看，总是应该的吧？”
    张婧也勉强扯出一个笑脸来：“妍妍，青儿觉得那日你们可能有误会，想见你一面，跟你好好谈谈。”
    她慈爱地道：“希望你能看在一片我慈母心的份儿上，去一趟。”

 第165章 那是你家的家教

    这态度转变得也太快了些。
    林妍看着张婧温和慈爱的模样，心中觉得有些异样。
    她再看闻其，就见闻其虽然还是脸色不好，但却明显刻意收敛了怒气，显然也不想跟林家撕破脸。
    这就有趣了。
    她爹娘是因为看到了暗一，知晓了朝廷对缝合术的郑重，又不想得罪摄政王府，所以才转口维护她，这夫妻俩呢？
    前天她查到的消息里，闻家夫妇一直忙着逼她爹答应让她去照顾闻青，原本以为是折辱居多，这会儿瞧着，不大对。
    林妍乖顺地看向了林擎：“爹说呢？”
    林擎看着满脸乖巧的林妍，不由嘴角微抽，若非刚才被她怼了一顿，只看着这表情，他都真以为她还跟以前一样听话呢。
    林擎沉吟了一下。
    一直没开口的林二爷皱眉道：“去，但得有长辈在旁，我跟着妍妍去！”
    他这话没毛病，而且两下都顾上了。
    林擎便点头道：“这样也好。”
    又问闻其：“闻大人以为呢？”
    闻其点了点头：“可以。”
    张婧立刻道：“那便明日吧！”
    林妍似笑非笑：“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就去。”
    管他闻家有什么算计计较，总算不到今天暗一横插一手，所以现在去，闻家应该什么准备都没有，比明日等他们准备好了之后，更安全。
    张婧摇头笑道：“你车马劳顿，还是休息一下吧。”
    她越是这说，林妍越是不能让她如意了：“不用，暗一大人驾的车，稳当得很，我半点儿也不觉得劳累，就今天吧！”
    林擎和宋茜然都吃了一惊，下意识看向了暗一，就见暗一冲两人微微一笑，并不反驳，竟是真的！
    林擎看着林妍的目光，顿时越发柔和起来：“真是胡闹，暗一大人莫怪。”
    暗一温和笑道：“我该执弟子礼。”
    宋茜然有心想训斥两句，但暗一都这么说了，只能把到了嘴边儿的话应憋了回去，心中气愤到了极点。
    她的荫儿这几日风寒没好，她的清儿如今渺无音讯，偏偏这讨债鬼倒是好得很，竟然连暗一这样的人都能拉拢了！
    真是苍天无眼！
    林妍饶有兴趣地琢磨了一下宋茜然的神色，笑眯眯对两人道：“爹娘，那我先去一趟闻家。”
    宋茜然立刻皱眉：“客随主便，你总该考虑一下闻家的状况。”
    林妍笑了，她就知道不对劲，连她娘都开始推辞了。
    她乖巧摇头：“恐怕不行，我今天就得开始教学了，暗一大人时间矜贵，哪儿能一直在我这儿浪费时间？”
    她温声道：“当然，要是爹娘还有闻大人闻夫人觉得暗一大人闲得慌，那，那也行。”
    林擎立刻道：“二弟，你陪妍妍去一趟。”
    宋茜然瞪了林妍一眼，冷着脸撇开了视线。
    闻其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便走吧。”
    张婧心有不甘，却只能咬牙忍了：“我先让人去安排一下。”
    说着叫了身后的丫鬟，低声吩咐了几句。
    林妍耳力好，听见她说得也算是平常，不过是些准备吃食和用具的话。
    等那丫鬟准备走的时候，林妍却是一起动了：“一起吧，我带着你。”
    张婧愕然道：“怎么能如此？太失礼了！”
    闻其脸色不好：“林县主还是稍等，跟我们一起走，闻家可没有那样胡来的待客之道！”
    那丫鬟一时不敢动了，脸色刷白地待在原地。
    林妍强硬道：“之前闻青受伤，是因为他跟那齐宇沆瀣一气，言辞间多有维护之意，今日去也是想问问他跟齐宇有什么纠葛。
    闻大人闻夫人，我当真是时间紧，没空在虚礼上浪费时间，闻青这事儿真要论个是非对错，闹上京兆府，说实话，我也没什么顾忌。”
    她看向两人，认真问道：“闻家之前闹腾得那样厉害，聚众在我家门前闹事，甚至还有人妄图擅闯私宅。
    当时我重病昏迷，没空去理会那些事情，是不是让两位觉得，我林妍心虚了，又或者是真的好欺负？！”
    她跟他们叨逼，真的是怕了他们吗？
    并不。
    不过是闻家这样难缠的家族，一时能碰上也不容易，拿来试探她爹娘再合适不过，她这才多废话了几句罢了。
    如今既然已经知道扯摄政王府来学习的大旗有用，她何必委曲求全？
    闻青，她闲来无事逗个乐子，去瞧瞧他们跟她娘想干嘛也就算了，真以为她真的就任由他们摆布了？
    林妍冷笑道：“今日心情不好，觉得病症又有些上头了，抱歉，这几日怕是出不了门了！”
    她如此强硬的姿态，实在是看愣了闻其和张婧。
    这两人见惯了柔顺恭谦的女子，哪儿见过林妍这样的？
    闻其气得手脚颤抖：“无礼！无礼至极！女子应当温柔和顺，在后宅安心相夫教子，怎么能像你这般放肆刁蛮？！”
    他怒斥道：“京兆府的事情，也是你能插手的？那齐宇之事乃是刑狱之事，也是你一个女子能指手画脚的？！”
    林妍冷笑了一声：“女子卑弱，只是你闻家的教养，可不是我大秦的教养！闻大人，你刚刚的话，敢去跟二殿下说吗？！”
    闻其一滞，脸都绿了。
    他当然……不能！
    眼见着林擎满脸无奈，实际上却半点儿没拦着林妍，闻其又不是个傻子，那儿还不知道这林擎是要保女儿了。
    闻其虚虚指了指林妍：“你等着被弹劾吧！”
    林妍针锋相对：“好说，本县主一定静等！不过，闻大人也跟闻青说一声，让他等着被京兆府提走询问吧！”
    她眉眼含煞地扯起一抹笑来：“让他可万万养好了身子，免得被问了两句就病弱起不来，传出去，岂不是丢人现眼？”
    闻其大吼：“你敢！”
    齐泰齐峰齐齐冷着脸释放了内劲，内劲所带来的威压，眨眼间便充斥了整个大厅，一股危险的气机，瞬间在所有人心头爆炸开来。
    林二爷猛地站了起来，瞳孔微缩：“七品……九品？！！！”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闻其愣了愣，面色瞬间便白了。

 第166章 越发邪性了

    林二爷一句七品九品，把闻其和张婧的脸都吓白了。
    七品高手尚且还好，虽然也难能珍贵，但跟九品放在一起，那就不够看了。
    后天境的高手凤毛麟角，先天境更是大陆少见，如今人们常知的，就是这九品高手了。
    比如说这林家的林二爷林松，就是九品。
    林家并非帝都本土势力，如今却能够在帝都稳稳扎根，就跟林松这个九品有关。
    由此可见，林妍身边竟然跟着一个九品，又多让人惊骇了。
    这林妍，她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啊！
    闻其憋不住问道：“两位跟林妍，是什么关系？！”
    总不能是手下吧？
    他不信！
    林妍区区小儿，如何能够跟林家一样，招揽九品？！
    齐泰瞥了闻其一眼，板着一副晚娘脸，半点儿没有吭声的兴趣。
    齐峰倒是开口了：“主辱奴死，两位，我家主子不想去闻家做客，请吧！”
    闻其脸色涨红：“你说，奴？！”
    他怒声喝道：“你应当就是那个七品吧？！堂堂七品武尊，竟然如此不知自爱，自甘为奴？！”
    张婧更是目瞪口呆，完全说不出话来。
    林擎眼中精光闪烁，面上有狂热之色一闪而逝，但他稳住了，没吭声，冷静地等着看后续。
    宋茜然则是气得肝儿疼，只觉得阵阵头晕——倘若那中年人说的是真的，林妍，日后在林家岂不是要上天了？！
    齐峰冷声道：“所谓在其位谋其政，我家主子的事，想来应该轮不到闻大人说三道四吧？”
    闻其怒道：“我辈读书人，当仗义执言，岂可……”
    齐泰不耐烦地打断他：“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别人的家务事闻大人也管，不会觉得自己跟街头巷尾的长舌妇一般无二吗？”
    他冷笑道：“小嘴儿叭叭的说来说去，我孙儿吃你家大米了，轮得到你来教导他做人？”
    闻其哪儿经过这个？跟他谈经论道的人多了，朝堂上相互辩论的人也多了，但就从没有这样粗鲁无礼地指着人鼻子骂的。
    闻其脸上涨红：“无礼之徒！”
    话刚说完，齐泰就猛地冷了脸，身上内劲迸发，压得闻其胸口一闷，喉头一甜，噗地喷出了一口血来。
    张婧吓坏了：“夫君！！！”
    林擎也变了脸色，忙道：“这位老先生息怒……”
    话没说完，终于想起来这个老人为何看着这么眼熟了。
    ……这不就是之前在拍卖行跟他家闺女抢拍的，那个齐家老祖吗？！
    饶是林擎见多识广，都忍不住蒙了一下。
    事关家族武道秘籍，妍妍……她是怎么把生死仇敌变成了下属的？！
    脑袋蒙了片刻，林擎才终于找回声音，郑重道：“闻大人一时气急才口不择言，帝国向来尊重武道大家，还请两位原谅则个。”
    闻其气喘如牛，瘫坐在椅子里起不了身，但神智还是清醒的。
    虽然很憋屈，但不得不承认，林擎说的是对的。
    人家卖不卖身的，只要不姓闻，他闻其的确是没有资格指手画脚的。
    对方不是读书人，更不是清流，那俩人就是个地道的武夫！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更何况，他还没理。
    闻其又羞又恼，知道今日的事是不成了，清醒着又实在觉得受辱，索性两眼一翻，直接昏死了过去。
    张婧吓得脸色刷白：“夫君！夫君你怎么了啊？！”
    她向来以闻其为天，这会儿只觉得天崩地裂，胆子竟是出奇的大了：“林妍！你总奴行凶，害了我夫君，我必定跟你不死不休！”
    林妍都觉得没眼看，认真建议道：“闻夫人，恕我直言，您还是别跟我不死不休，我是个大夫，装晕这种事……”
    她故意顿了顿，缓声问道：“您想我拆穿，然后大家一起尴尬，还是找个大夫给你夫君瞧瞧，然后，咱各回各家？”
    张婧一愣，紧接着就感觉到丈夫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顿时便明白，林妍说的竟然是真的。
    她脸上一时青青白白，许久，才勉强扯出一抹笑来：“如此，麻烦林家了。”
    林妍笑了，眉眼间俱是温柔好说话：“咱们两家是世交，想必什么指使御史参我，又或者我去告闻青的事情，都不应该发生，闻夫人说对吗？”
    张婧顿了顿，缓缓点了点头，甚至还笑得更自然了一些：“自然。不打不相识，你跟青儿的事，就不该我们大人插手，你们小孩儿自己玩儿得开心就好。”
    林妍又问：“那之前那些骂我的学子呢？”
    她苦恼道：“我毕竟是个柔若无依的女孩子，被那么多人骂，实在是，惶恐啊。”
    张婧被她的厚脸皮惊得目瞪口呆，这可真是糟蹋了柔弱无依这四个字了，更让惶恐无限惶恐了。
    这林妍，她指使她手下打了多少人，她心里没点儿逼数吗？！
    但人在屋檐下，张婧还是顺着丈夫的意思点了头：“都是误会，青儿会出面解释清楚的。”
    林妍顿时满意到了极点，心满意足之后，她越发显得乖顺可人，温柔好说话了。
    林妍笑眯眯地看向了林擎和宋茜然：“爹，娘，闻家伯伯和张姨可真是慈爱大方好说话，这都到了饭点儿了，一起吃个便饭吧。”
    她愉悦问道：“需要我作陪吗？”
    不等林擎回答，张婧就立刻道：“不用不用，你自去忙吧，不是说又觉得不舒服吗？快去养着吧！”
    留饭便留饭，总归是要维持住跟林家的关系。
    可，真要让这林妍上桌，她和夫君还吃得下吗？她实在怕自己忍不住吃到一半儿，会把碗砸林妍脸上！
    林擎神色复杂地看了林妍一眼：“你张姨说得对，你大病初愈，先回去歇着吧。”
    他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齐泰和齐峰，知道现在不是问话的时候，于是看了一眼弟弟。
    林二爷点点头，站起来道：“我去叫府医，妍妍，跟二叔一起走。”
    林妍甜甜地哎了一声，立刻跟上。
    她的背后，林一暗十八，齐泰齐峰跟了一串儿，扬长而去。
    暗一也站起来拱拱手：“林大人，课业繁重，我也先告辞了。”
    林擎回礼，目送他走了，眼神不由空茫了片刻。
    他这闺女，似乎越发邪性了。

 第167章 出名一定趁年少

    闻家的事情闹得挺大，可如今收尾的时候，却收得如此轻而易举，仿佛儿戏。
    林二爷看了一眼身边的侄女儿，又看了一眼，再看了一眼。
    林妍含笑歪头：“二叔眼睛不舒服吗？”
    她羞涩地道：“我最近正学习开颅手术，要不，我给二叔开了瞧瞧？”
    林二爷生生打了个寒蝉，脸皮狠狠抽搐了一下：“……开的什么颅？”
    林妍笑眯眯打量了一眼林二爷的脑袋：“二叔的头型长得好。”
    林二爷脸色都变了一下，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好几步：“你最近到底都在干什么？”
    他看了一眼齐泰和齐峰，能感觉得到，这俩人的修为都是实打实的，看眼神和气势就知道，绝对不是那种靠药堆出来的修为。
    林妍也不瞒他，笑眯眯跟他介绍了齐泰和齐峰，总结道：“所以二叔不用试探了，齐老爷子就不放心孙子，至于这孙子，是开颅送的。”
    齐泰翻了个白眼，明明头上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这会儿却又觉得疼了。
    齐峰倒是坦然：“林二爷放心，我只听主子一人命令，不会给林家惹麻烦。”
    他这话说得体面好听，实际上却是在告诉林松，他就算是卖身，那也只是卖给了林妍，跟林家没关系。
    林二爷笑道：“自然。”
    他是习武之人，自然更知道习武之人的性子和规矩。
    这说得难听是卖身了，看起来好似掉进了深坑里，但从另一面说，又何尝不是攀上了高枝儿？
    至于这高枝儿嘛，自然是他这小侄女林妍了。
    才修炼半年便已经到了三品袖为，脑子聪明，形势稳中，手中还掌握着缝合术这样的大杀器。
    如今林妍才不过十六岁，就已经跟军部的上层交好，又有帝君亲封爵位的底子在，未来不可限量。
    齐家遭此重创，跟着林妍看似掉价，实则，却是目前最聪明的做法。
    林二爷看着笑得一脸明媚可爱的侄女，叹了一口气：“妍妍如今，是真的长大了。”
    林妍笑问道：“那二叔觉得，我能挑大梁吗？”
    林二爷瞳孔微缩，猛地顿住了脚步。
    林妍也跟着停下，笑看着他，并不言语。
    林二爷看着她沉静的眼睛，渐渐意识到她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有这个意思。
    林二爷倒抽了一口凉气：“林家从未有女子当少主……”
    林妍下巴微扬：“我爹之前，林家还从未想过要在帝都立足呢！如今几十年过去，林家如何？”
    林二爷没吭声，他在想这件事的可行性。
    在今日之前，他从未想过让林妍挑林家大梁的意思。
    他哥虽然至今还没有儿子，但夫妻俩都还年轻，二十年内都来得及生来得及养，哪怕不行，从旁支也能挑选一个培养。
    妍妍冒头之后，他虽然也觉得妍妍天赋惊人，但也只是叹息妍妍不是男孩子，却从未想过，妍妍……也是可以挑大梁的。
    帝国本来就不限制女子习武从政，只看二殿下能够统兵打仗，能如此痛快给妍妍爵位，就知道女子只要才能足够惊人，也是可以做出一番事业的。
    但，太难。
    能够做到云老夫人和二殿下那样的程度的，这世间的女子，能有几个？
    林二爷心头一会儿火热一会儿冰冷，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行，大哥大嫂不会同意的。除非……”
    林妍被拒绝了，却也并不觉得失落忐忑，只是笑问：“除非什么？”
    林二爷道：“除非你娘不准备生嫡子了，而旁支中又没有可堪重任的苗子，你才能脱颖而出。”
    他这会儿才算是回过神来，明白为什么之前林妍卖嫁妆卖得那么肆无忌惮了，原来是动了这个主意。
    他怕耽误了林妍，越发要跟她说清楚：“妍妍，这件事情几乎不可能。就算是真的到了那一步，你得等多少年？
    十年？还是二十年？万一你等到了错过了最好的年华，家中却找到了不错的苗子呢？
    那个苗子哪怕比不上你的天赋，但只要是个男丁，总是比你一个女孩子要占便宜。
    妍妍，这事儿你得听二叔的，这话今日出你口入我耳，再不会有其他林家人知道，你日后也别说。”
    他想起来自己那个嫂子，更是谨慎：“今日这话，你尤其不能跟你娘说！你别忘了，就算是不能当少主，她若是卡着你的婚事不放，让你在林家当牛做马也是可以的！”
    林二爷这话说出来，算得上是非议长嫂，很过分了，但他心疼林妍，所以到底还是说了。
    林妍眉眼含笑：“二叔，你听过一句话吗？”
    林二爷着急：“嗨你这丫头，怎么说不听呢？！”
    林妍温声道：“二叔，都说人这一辈子，出名一定趁年少，因为年少时最是无牵无挂，无所顾忌，可以随意往前冲。”
    她含笑看着他：“二叔，我今日说说，您听听，日后再看看，咱再说行不行，你看行不行？”
    林二爷被她眼中过分璀璨的星芒刺到了，竟久违地感觉到了热血沸腾的滋味。
    他有些怔然，恍惚想起年少时候，自己也曾以为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改变天下，那时候的豪气，何止万丈？
    也正是因为那时候少年意气，风发灿烂，所以才支撑着他去宋家求学，一路披荆斩棘，无所畏惧，这才能达到今日之成就。
    他有些恍然，正如林妍所说，年少时不意气风发一次，年纪越发，就越发不敢去想去动了，不就如他现在，哪儿还记得当年的豪情？
    立女子为少主……
    林二爷看着目光灼灼的林妍，失笑着伸手揉了一把她的头顶：“也罢，那就看看！”
    林妍眉眼间顿时爆发出极其灿烂的笑容来：“谢谢二叔！”
    她要稳一点，再稳一点。
    但，她也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她的团团如今才一岁多，她希望在他能记事之前，铺平前路，找到他，将他带回来，安安稳稳地养到大。
    顺便，揪出那个藏在背后恶心人的老东西，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掌控林家，让她爹对她俯首称臣，俯首帖耳，成为林家少主，就是她的第一手棋！

 第168章 不如咱俩私奔吧

    送走了林二爷，林妍让暗十八带着齐泰齐峰先去秋语阁，自己则去了听涛苑找宋闵。
    老爷子正在晒着太阳喝茶，见了林妍，噗一口茶就喷了出来：“你你你……”
    林妍笑眯眯躲开：“师兄这欢迎我的方式，有点儿猎奇啊。”
    宋闵豁然站起：“你怎么就三品了？！”
    林妍故作深沉，沉声道：“大概是因为天赋异凛吧。”
    宋闵嘴角微抽，颇为哭笑不得：“你啊！”
    他沉吟了一下，抬起了手指：“我搭搭脉。”
    林妍也不介意，没犹豫就把自己的命门送到了他手底下，还笑眯眯地看着他。
    宋闵不由想笑，努力板住了脸，沉声道：“最快速度运转内劲。”
    林妍一言而行，脸上仍旧四平八稳，但内劲的运转速度，已经飙升到了极致。
    宋闵脸上难掩震撼之色，收回了手，许久没能回神。
    林妍也不着急，蹲下身子给他倒了一杯茶，递到了他手里，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宋闵把茶水都喝完了，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林妍，许久才道：“你这样的天赋……是你母亲耽误了你。”
    林妍并不接这个话题，只是笑道：“什么事情只要即可开始做，就都不算晚。”
    宋闵被逗笑了：“也是。”
    话虽然这样说，但到底还是心绪难平。
    倘若他宋家有这样的好苗子，怎么会让她蹉跎到今时今日？
    这小姑娘，天赋绝对不下于他师尊！
    宋闵目光灼灼看着她：“我送你几个人吧，你当个打手用着趁手。”
    林妍好奇问道：“几品啊？”
    宋闵微微扬起了下巴，有些自得：“一个七品，两个六品！”
    林妍吃了一惊：“那不行。”
    宋闵哼笑道：“怎么不行，我说行就行！你是他们小师姑，在你身边尽尽孝是应当的！”
    林妍被这一个尽孝逗得直乐，摸摸眼角，还是摇头：“我知道师兄是怕我被俗事耽误了修炼，不过我身边人手还够，不用了。”
    有高手用当然是好，但既然是叫她一声师姑的，必然是她这师兄的弟子或者师侄，六七品，这样的段位，在宋家地位恐怕不低。
    她如今根基刚扎稳，还不好用这样盘根错节的人。
    宋闵叹了一口气：“你说的是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八个小家伙吧？”
    他压低了声音：“那几个小的的确是不错，根骨天赋都好，但，我瞧着他们像是用特殊方法训练出来的，未来……”
    他没有再说，但意思林妍懂。
    林一林二两人修为最高，都是六品，其他人最低也是四品。
    而这八个人的年纪，最大的林二今年也才不过二十岁，最小的林八，今年才十四，比林妍还小两岁。
    他们这样高的修为，已经能够碾压上万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其中被压榨的生命力和提前消耗的潜力，可想而知。
    林妍温声道：“师兄别担心，那些都是我的伙伴，他们的未来，有我呢。”
    宋闵吃了一惊，猛地站了起来：“你连这样的情况也能医治？！”
    虽然他没给林一八个看过脉，但他见多识广，却也能猜到一二。
    这样的必死情况，竟，竟也能治？
    宋闵先是惊骇，继而猛地看向了四周：“都出来！”
    院墙边顿时多了六个人，这六个人安静站着的时候，仿佛一根柱子一块石头一样，闭上眼睛竟然都感觉不到他们的气息。
    宋闵沉声道：“今日之事，顶级禁口令，不许对任何人提及！”
    六个人齐齐应是。
    宋闵看向了林妍：“你记住他们的脸，倘若哪一日出了问题，你可以先斩后奏。”
    林妍一一看过，就见这些人表情都没有变一下。
    宋闵沉声道：“在你七品武尊之前，今日这话不许再对任何人提！”
    林妍一脸懵懂：“师兄不想知道其中详情？”
    除了混乱之城的那个杀手组织，其他家族和武道宗门，自然也有人用这种法子激发人的潜能，以保证短时间内培养出大批高手。
    林妍所说的法子，一旦传出去，能让整个暗世界震动。
    宋闵脸色慎重：“不想！”
    见林妍只是看着他，也不吭声，他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真不想知道！”
    顿了顿，他叹了一口气：“我怕知道了，会忍不住做出不好的事情来。”
    林妍噗嗤一声就笑了：“师兄真有实诚。”
    宋闵哼了一声，明明被试探了，却生不起气来，反而觉得心中酸涩。
    这丫头年纪轻轻，防备心却如此之重，想也知道自小到大没受过多少宠溺纵容，只有终日只见阳光灿烂的人，才敢轻言信任。
    他拍了一把林妍的头顶：“给你人手的事情就这么说定了，你这忽东忽西，身怀重宝，还是多几个人看着的好！”
    见林妍还想拒绝，他哼了一声：“放心，我知道你顾虑什么，我给你挑的那三个人，都不是宋家嫡系，成年之后便自己出去闯荡了，碍不了你的事。”
    老爷子都已经为自己考虑到这种地步了，再拒绝，便有些不识好歹了，林妍乖乖点头：“那我多谢师兄。”
    宋闵这才高兴起来：“来，内劲练得不错，我看看你招式。”
    林妍笑着点头：“师兄有命，敢不从耳。”
    一下午，就这么在指点和练功中过去了。
    林妍回秋语阁的时候，天都黑了，小丫鬟送来了消息，闻家夫妇已经离开，并且说改日会让闻青来登门拜访。
    林妍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正在凉亭里喝药，闻言不由挑眉。
    等小丫鬟走了，她乐了：“这节奏，瞧着莫不是还盯着我的婚事？”
    暗十八吃了一惊，继而怒了：“闻青那就是个伪君子，他也配肖想主子？！”
    怒完了，不由又忐忑起来：“主子，万一要是真的怎么办？我看家主和夫人对闻家格外的客气，怕是真有这个意思。”
    林妍做出满脸愁苦的表情来，哀哀看着暗十八：“那怎么办？要不，咱俩一起私奔吧？”
    暗十八长大了嘴，话都忘了说了。
    林妍噗嗤一乐，正翘着嘴角想笑，就见院门口站着几个人，当头两个，大的楚烨面无表情，小的楚珑瞪圆了眼睛。
    林妍：“……”

 第169章 摄政王的警告

    不过是逗逗人，也能瞬间翻车，这运气简直了。
    林妍轻咳一声，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立刻摆出师尊的样子来：“珑儿怎么来了？吃饭没？”
    楚珑涨红了脸点点头，忍不住飞快地看了暗十八一眼。
    林妍笑容和煦地看楚烨，矜持温和地见礼：“见过摄政王，摄政王办公回来了？”
    楚烨深深地看了林妍一眼，若非今日骤然听见这么一句，他都险些忘了初见时候，这人说的话了。
    他记得，她曾经说——她喜欢女子。
    楚烨点点头，最终还是忍不住说道：“本王的下属卖艺不卖身。”
    林妍忍不住有些脸红，轻咳一声：“说笑说笑，摄政王别见怪。”
    暗十八一张小脸儿涨得通红，吭哧半晌才点点头：“主子说得对。”
    也不知道她这会儿口中的主子，指的是林妍还是楚烨。
    林妍笑得无懈可击，脸上的温度迅速回归正常，但耳朵却还是有些发烫。
    楚烨不知为何也没吭声，一时间，整个院子里都安静极了。
    楚珑看看林妍，又看看楚烨，很有求生欲地没有吭声，只默默伸出手牵住了林妍的手指，安静又满足地偷偷笑了一下。
    这种古怪的静默，一直到林擎和宋茜然进了秋语阁，才终于被打破了。
    夫妇俩一进门就见林妍跟门神似的挡在大门口，就没忍住头皮发麻，心中咯噔一下。
    林擎忙道：“王爷和公主驾到，臣下有失远迎了！”
    快步到了楚烨两米远处，便乖觉停住了脚步：“妍妍，你失礼了，该请王爷和公主进客厅上座。”
    林妍飞快地瞄了楚烨一眼，麻利让开了位置。
    楚烨竟没有跟往常似的直接走人，径直从林妍面前走过，穿过庭院，进了客厅。
    林擎和宋茜然一前一后跟上，宋茜然走了一半儿转头，警告地盯了林妍一眼。
    林妍满脸温和无害，直到宋茜然回头，这才小声询问楚珑：“你九叔怎么这会儿来了？”
    楚珑也压低了声音：“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九叔今天刚回来，让人接了我出宫之后，就把我带过来了。”
    顿了顿，她有些欢欣地道：“师尊，母妃终于同意让我治脸了！”
    她晃了晃脑袋：“前两天母妃见了黄将军，便问了又问，见他脖子上那么大一个瘤子都掉了也没留疤，今天一听说我要来这儿，立刻就把我送来了。”
    小姑娘脸上全是纯然的欣喜，她想治脸很久了，但碍于母亲的意愿，怕母亲伤心，所以才一直忍着。
    上次她来林府的时候，一直都没开口，直到今天邹太妃同意了，这才欣喜地跟林妍说了，可见心思纯善清透，是个不爱给人添麻烦的。
    林妍捏捏她的小脸儿：“这是好事。”
    虽然没有看到邹太妃当时的表情，但想也知道不怎么好——毕竟是自己打脸啪啪啪了。
    林妍见她孩子气地只是笑，显然没想到为什么深宫太妃能见到兵部侍郎，也没想到这背后肯定是她九叔在运作，索性也不说，由着她高兴。
    两人手牵手进了大厅，就见楚烨在主位上坐着，林擎宋茜然坐在了下手位置，三人竟是都在等着林妍，以至于整个大厅都静悄悄的。
    宋茜然皱眉道：“磨磨蹭蹭干什么？王爷时间宝贵，你竟让王爷干等着你！”
    林妍还没开口，楚珑就微红着脸道：“是本宫有话要跟师尊说！”
    宋茜然脸色僵了僵，含笑道：“公主体恤妍妍，是她好福气，但也不能失礼。”
    楚珑显然并不擅长跟人辩论，但这并不妨碍她尽力维护林妍，板着小脸儿道：“林夫人这话说得不对，师尊就是师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尊师重道是人之根本，林夫人，您这话，日后莫要再说了。”
    宋茜然脸色涨红，憋屈地含笑点头：“是。”
    她再是林妍的母亲，也不敢当着摄政王的面儿，教训他的侄女儿。
    林擎睨了妻子一眼，含笑让林妍坐了，询问道：“王爷今日到府，是为了暗一大人学缝合术的事情吗？”
    楚烨浅如琉璃的眸子里没什么情绪，清冷的声音也让人辨不出喜怒：“听闻林家跟闻家，最近因为闻青的事情闹得不愉快。”
    林擎心中有些惊疑不定，温声道：“的确是闹了些误会，不过今日闻大人过府之后，我们两家已经说清楚了。”
    楚烨淡淡道：“林大人，帝君对缝合术很看重，本王的意思，你可懂？”
    明明楚烨也没有说什么重话，但林擎却还是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竟是眨眼间就被冷汗浸湿了后背。
    林擎郑重点头：“王爷放心，臣下明白！”
    楚烨垂眸道：“林大人的家事，本王不过问，只一样，莫要耽误了帝国的大事。”
    林擎全身肌肉紧绷地站了起来：“是！王爷放心！下官明白！”
    他额头上冒出颗颗汗珠，隐隐有种感觉——他家准备操纵林妍婚事的事，这位主儿，可能已经知道了！
    林擎有心想解释几句，但楚烨已经站了起来：“珑儿这些日子要住在贵府治脸，劳烦林大人照顾了。”
    林擎忙低头：“是，臣下一定会照顾好公主殿下，绝不让人冲撞了殿下！”
    楚烨淡淡地嗯了一声：“本王还有事要忙，林大人不用送了。”
    说罢，不等林擎开口，就长腿一迈，出了大厅。
    等林擎抬头追出去的时候，就只看到了楚烨和禁卫的背影。
    林擎迟疑一下，到底没敢不亲自送，远远坠着，直到亲眼看着人上了马背，带着一行人疾驰而去，这才缓缓放下了恭送行礼的手。
    竟是全身都僵硬无比。
    林二爷从门后出来，眉头紧皱：“大哥，你和大嫂到底想干什么？连摄政王都惊动了。”
    林擎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如今极其喜爱林妍，缓声道：“我和你大嫂，原本想给妍妍找个夫家。”
    林二爷瞳孔微缩：“闻家那闻青？”
    他不悦地道：“就闻家那讲究女子卑弱，男子为天的家教，大哥你把妍妍送进去，是想磨光她的灵气吗？！”
    林擎叹了一口气：“妍妍如今行事越发张狂，她如今身怀重宝，年纪却如此小，我怕她有朝一日过分轻狂，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啊。
    闻家是诗书传家，跟武道宗门是完全隔离的两个圈子，我想着文武相隔，总能护着她几分。”
    他眸色深沉：“我想得虽好，只是没想到摄政王对宗亲的防备，已经重到这种地步了。闻家如今亲近润王，只这一条，只怕这婚事就不成。”
    除了这个，他再想不到摄政王特意来警告他的理由。
    总不能，是专门来替妍妍出气的吧？
    林擎骤然想到这么一个可能，却先把自己给逗笑了。

 第170章 有点儿无耻

    见林擎皱着皱着眉，忽然就笑了起来，林妍好奇问道：“爹笑什么呢？”
    林擎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转头，就见林妍不知何时站在了他旁边，正往接头的方向看。
    楚珑乖巧地站在林妍另一侧，脸上带着面纱，一双忽灵灵的大眼睛，都没办法挽救她露出来的那半张脸——痦子太多，让人瞧着瘆得慌。
    林擎不敢多看，迅速把目光转向林妍：“你怎么带着公主出来了？”
    林妍回头：“我饿了啊。”
    林擎顿时戒备：“你想干嘛？！”
    林妍笑眯眯地道：“自然是带着珑儿去吃夜市，前几次都没去成，之后珑儿动了脸，得有大半个月不能出门了。”
    林擎看看楚珑，只想摇头：“不行！太危险了！”
    林妍也不恼，笑眯眯指了指门口：“危险不了，爹往后看看，这么多人跟着呐！”
    林擎顺势扭头一看，不由瞳孔微缩。
    打头一个暗一，押后左边一个林一，右边一个齐峰，齐峰错后一步的位置，还站着个齐泰。
    这还不算，齐泰后面还站着一个矮个子中年人，定睛一看，分明就是宋老爷子前天刚来林家的弟子，宋照！
    两个九品，两个七品，一个六品……如此豪华的阵容，让林擎看得瞳孔都缩了缩，倒抽了一口凉气。
    可不就是危险不了？
    这般阵仗倘若还护不住两个小姑娘，那这些个高手恐怕要无颜见人了。
    林二爷忍不住抽了一口凉气，之前还没怎么觉得，如今这么打一串子人摆在面前，他才真正见识到了林妍的势力了。
    虽然还未彻底成型，但，已然不可小觑。
    林二爷看向林妍的时候，林妍也笑眯眯看了他一眼，两人眼神一对，林二爷就知道林妍意味深长——这是叫他看她的爪牙，自证能力呢！
    林二爷轻咳了一声：“一会儿我也跟着妍妍沾沾光，我也在院子里闷了好几日了。”
    林擎自然无有不可：“你跟着也好，两位齐先生不是帝都本地人，宋六哥也刚来没多久，你带着他们，我也放心。”
    林二爷笑道：“大哥安心，我省得。”
    林擎给了林二爷一个让他见机行事的眼色，这才当先看暗一：“暗一大人。”
    暗一笑容温和：“林大人放心，我会照看好林县主和公主。”
    林擎客气问道：“不耽误暗一大人的事儿吧？”
    暗一道：“主子交代了，如今我唯一的任务就是跟着林县主学习，其他的一概不用管。”
    林擎见他没意见，自然乐得不多嘴，又看向了宋照：“妍妍不懂事，麻烦到了宋六哥头上了。”
    宋照是个身材矮小的中年人，但他虽然个子矮，身形却极为瘦削听罢，随便往那儿一站，都跟苍松劲柏一样。
    见林擎客气，宋照便道：“师尊让我跟着小师姑，林大哥放心，小师姑是我长辈，我会照顾好她的。”
    林擎听着这长辈二字，就觉得一阵牙疼，但他只是郑重道谢，没跟宋照多费口舌。
    宋照此人，年纪轻轻却修为惊人，但却是个实打实的武痴，剑痴，此人除了练武之外，就只听宋老爷子一个人的话，有些时候，较真得让人头疼。
    该客气的客气完了，剩下的齐泰齐峰是林妍的人，林擎插不上嘴，也瞧得出来对方不愿意跟自己深交，便那只是点头示意就算是完了。
    末了，林擎交代林妍：“热闹完了就赶快回来，莫要再外面久待。”
    林妍乖乖点头：“爹放心。”
    林擎放心不了，拍了拍林妍的头顶，认真道：“妍妍，在缝合术彻底教给暗一之前，你都要小心，不是谁都想看到帝国强大的，懂吗？”
    林眼见他说得郑重，又见他眼神清澈，眼底含着担忧，恍惚了一瞬，乖乖点头：“嗯，爹，我知道。”
    林擎叹了一口气：“你去吧，你跟闻家的事……”
    林妍叫了一声：“爹！”
    林擎闭上了嘴：“也罢，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吧。”
    碍于暗一就在不远处，他也不好这时候就说什么，只是道：“总归无论你是在家还是日后嫁人，爹都会为你考虑周全。”
    林妍见他说得郑重，分明是真的歇了与闻家结亲的意思，目光不由微微一闪。
    看来，摄政王今日到府的这一趟，还真是及时雨，把她爹给镇住了。
    解决了一桩麻烦事，林妍心中愉悦，笑得越发乖巧柔顺：“我就知道爹到底还是待我好的。”
    正说着话，就见宋茜然带着林荫来了。
    宋茜然显然正好听见了林崖的话，脸色有一瞬间非常难看，但等她迈出了大门的时候，又自然地笑问道：“你们父女俩说什么悄悄话呢？”
    林妍高兴道：“是好事儿呢，爹说会替我考虑周全，无论我想在家还是想嫁人，都会认真为我做打算，比如那闻青，我不喜欢，爹就不会往闻家考虑。”
    宋茜然可没听到之前林擎分析摄政王目的的话，自然不会考虑什么朝堂宗亲，势力划分，只当林妍巧舌如簧，哄得林擎反悔了。
    她千挑万选定了闻家，就是因为闻家的家教最是严格，尤其是对待女子的条条框框上，能把活人都给圈成根木头。
    可万万想不到，她厚着脸皮，前后沟通，擎哥竟然就因为这讨债鬼的哄骗，反悔了！
    宋茜然瞬间脸色铁青：“擎哥？”
    大庭广众的，林擎没办法跟宋茜然细说，只是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转移话题道：“你把荫儿带出来作什么？”
    宋茜然脸上扭曲了一瞬，压下怒火：“荫儿病了这好几天，许久没出门了，正好妍妍要出门，我想着让她也跟着出去透透气。
    妍妍这丫头心大，做事向来不稳妥，之前又不怎么在帝都行走，对帝都的路怕也不熟，我怕她照顾不好公主，让荫儿跟着去，我也好放心。”
    她一边说着，一边推了林荫一把。
    林荫的脸色不大好，哪怕她娘说得再怎么冠冕堂皇，光明正大，说白了，她娘如今推她出来，都是为了沾林妍的光，好讨好楚珑这个帝姬。
    虽然被塞好处的是自己，但林荫还是觉得……有点儿太无耻了！

 第171章 她就是个妖孽

    一边踩着人家的脸，一边还要占人家的便宜，林荫实在是没这个脸来做这个事。
    原本林荫肯跟着宋茜然出来，是因为她有好几天没见到林妍了，听下人说林妍也病了，就想着来看看。
    至于楚珑，这位帝姬的确是值得交好，但正常借光就很占便宜了，如今她娘口口声声说林妍不好，所以需要她来补救，林荫就撑不住了。
    林荫涨红了一张脸：“娘你说什么胡话呢？我这人脾气臭还任性，真要比起为人处世，我可比不上林妍！”
    她语气不好，明明是好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跟讽刺林妍一样，说完了，她自己就先觉得不好，忙看了林妍一眼。
    见林妍眉眼含笑，并不相识生气的样子，林荫不知为何就松了一口气。
    宋茜然将林荫的每个表情都瞧在眼里，越发气得心肝脾肺肾都是疼的。
    真是孽障啊！
    这一个个的，都是被林妍这讨债鬼给下了降头吗？！
    宋茜然气得暗中拧了林荫一把：“叫你去就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你姐姐从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不知道吗？！”
    林荫张嘴就怼：“之前不熟，现在天天在外面跑，还不熟？”
    这话说出口，她自己就先觉得不对味儿了——这话，越发像是在讽刺林妍了。
    林荫又憋屈又羞恼：“走了走了，先去天香居吃晚饭吧！”
    她虎着脸跟林擎宋茜然行了礼，歪头看林妍，看起来凶悍强硬的外表下，是忐忑不已的各种小情绪。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嘴欠，还真有点儿怕林妍撇开她走人——林妍之前可从来没给过她面子，她还揍过她呢！
    林荫这么一想，顿时就觉得脸疼不已，甚至有点儿想打退堂鼓。
    林妍见林荫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跟个调色盘似的，不由好笑道：“那就去天香居。”
    林荫想去她便带着，她娘想算计，她便接着，也没什么。
    林荫不由自主地就翘起了嘴角，忍不住滔滔不绝：“天香居可是咱们这儿最大的酒楼，上下三层，恢弘大气，堪称帝都一绝，尤其是他家的烤肉……”
    她越说，越是不知不觉间往林妍身边靠，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她其实很喜欢林妍。
    恰在这时马车也到了，一行人分批上了各自的马车，林荫第一个上去，还笑呵呵地帮林妍扶楚珑。
    等马车都走远了，宋茜然再也撑不住，脸色黑如锅底：“……”这讨债鬼！讨债鬼！
    她气得眼通红：“擎哥！你赶紧把她弄走！你看看她把荫儿迷成什么样子了？简直，简直就是个祸害人的妖精！”
    那可是荫儿啊！
    荫儿自小就不喜欢林妍，等慢慢大了，更是跟林妍气场不和，看见她就皱眉头。
    就是在半年前，林妍那讨债鬼刚丢了孩子回来，还打了荫儿好几次！
    荫儿多骄傲的性子，谁敢打她的脸，她能想方设法把对方的皮给扒下来！
    可偏偏就是这林妍……
    偏偏，就是这林妍！
    宋茜然越想越觉得气得慌，但生气的同时，又有一种说清道不明的惊慌。
    她死死攥住了林擎的手腕：“擎哥！这讨债鬼……莫不是去学了什么古怪手段？！她连活人都敢剖，这分明就是邪术！”
    林擎见她越说越不成样子，顿时沉了脸，呵斥道：“茜然！住口！”
    宋茜然少见他这样疾言厉色的样子，唬得眼泪摇摇欲坠，脸色也瞬间刷白。
    林擎忙收敛了脸上的厉色，边拉着她回府，边压低了声音跟她分说轻重。
    “茜然，如今的情况跟以往不同，妍妍那缝合术，是经了云家和摄政王两边的手，亲自送到了朝堂上的。
    摄政王之前把学缝合术的人选压了好几个月，为什么？是因为事关重大，事关国策，任何一个小疏漏，都可能造成秘术外泄！
    摄政王和云家谋划许久，迟迟不敢妄动，就是怕西戎和大业的探子，设计谋划这缝合术。”
    这段时间以来，哪怕是只管官员审核调度的吏部，都能够感觉到兵部那边的动作，可见云家和摄政王府对这缝合术的看重了。
    就林擎目前已知的，摄政王府筛选出来的学习名单，已经在短短一个多月内，换了三查了。
    为什么？
    因为每一次换新名单之后，不出十天半月，就必然有探子跟那些预备学徒接触，有的学徒审查下去，竟然会发现，明明家室清白的人，竟然也莫名其妙地不能用了。
    这才只是学徒名单，就能闹腾到这种地步，更不要说后续了。
    林擎沉声道：“朝堂上的事，我不能跟你说，你只要知道，如今朝野内外，看似风平浪静，实则都在盯着这缝合术就好。
    如今妍妍替她背后那位林先生答应给朝廷的，只是最基础的缝合术，在战场上治疗伤残尤其有效。
    往后或许有更精妙的医术，朝廷自然也会心动，但碍于对古武规矩的尊重，再想要也只能明着施恩，不能明强也不能暗夺。
    换句话说，只要妍妍背后那位林先生没有厌弃妍妍，朝廷就会一直对妍妍优渥，如今妍妍手里的缝合术，只能捧着，绝不能染上脏污。
    茜然，我希望你记清楚今天我跟你说的话。唯有大业和西戎的探子，才有立场有资格来污蔑缝合术为妖术，阻挠缝合术的推广，你明白吗？”
    缝合术是帝国要推行到全国，尤其是军中的国策，林家因为林妍，借助了这一趟东风，就该尽职尽责，更拼命地护住这股东风。
    无论是缝合术还是林妍，旁人说可以，林擎和宋茜然作为亲生父母，必须、只能坚定地站在林妍身边。
    否则，一旦诸如“林妍父母亲口说缝合术乃妖术”、又如“林妍的娘言之凿凿说林妍是妖孽”的话传出去，第一个收拾林家的，就是摄政王，是云家，是帝君！
    林擎盯紧了宋茜然：“茜然，你想怎么操纵妍妍的婚事都行，但在妍妍把所学都交给暗一大人之前，妍妍的名声，绝不能毁坏半点儿，明白吗？”
    宋茜然怔怔地看着林擎，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一睁眼的功夫，这讨债鬼，竟真成了名副其实的讨债鬼了。
    她如今，竟是都动不得她了！
    宋茜然一时竟触底反弹，心中阴鸷到了极点。
    呵！
    她就不信，还没别的办法了！

 第172章 是烤羊腿不够香吗？

    林妍一上了马车，就把烦心事扔到了一旁。
    她这人有个好处，但凡是要去享受高兴的，便绝对不带着负面情绪去，人生苦短苦难多，难得有个乐子，就该有一个，便认真享受一个。
    林荫果然不愧是爱玩儿好玩儿的，光是介绍那天香楼的烤肉，都生生把林妍和楚珑齐齐给说饿了。
    林妍目光闪闪：“一会儿把你说的挨个点点！”
    林荫咋舌：“天香楼什么都好，就是所有饭菜都贵的要命，一盘青菜都要上百铜币呢！”
    林妍挑眉轻笑：“无妨，有钱。”
    楚珑也忙拍了拍自己的小荷包：“对，有钱！”
    林荫顿时就酸了，忍了忍，到底没忍住，狠狠翻了个白眼，然后兴致勃勃：“那再点几个招牌菜吧？我以前就想吃，被价格劝退了。”
    林妍笑道：“可以。”
    楚珑也跟着点头：“有事弟子服其劳，我来付。”
    林妍顿时便被逗笑了，怜爱地捏了一把楚珑的小脸儿：“我家珑儿可真乖，不够这一趟不用，赞先试试，要是非常好吃，就等珑儿好了之后，来吃第二顿。”
    楚珑小鸡吃米似的点点头，欢快地笑了——因为林妍说的这个第二顿。
    林荫无声地从鼻间哼出一口闷气，不想看师徒两个黏黏糊糊，眼珠一转就转移了话题：“我听说你跟二叔告状了？”
    林妍深沉脸：“唔，你说的哪一件？”
    林荫嘴角微抽，狐疑道：“你告了很多件？”
    林妍轻笑：“你猜。”
    林荫一听她说这两个字就觉得头疼，哼了一声：“我说的是楚秋那事儿。”
    林妍哦了一声：“是有这么回事。”
    林荫眉眼含笑，扬起下巴表扬道：“干得好！呵！我就知道林清临走前那么又哭又闹的不正常，原来是打楚秋的主意呢！
    楚秋在武备堂干得好好的，年纪轻轻手底下就一大下属，跟着她一个贱妾去王府保护她，亏她想得出来！”
    她哼道：“要是楚秋是我亲弟弟，我可舍不得他为了我没了前程！娘可真是被林清给迷了心智了，净觉得她好！
    这种自私自利，连亲弟弟都压榨的女人，她好在哪儿啊？林妍，你说……你说这林清，该不会真的是娘在外面……”
    林妍目光诡异地看着林荫，没吭声。
    林荫一对上林妍的眼睛，自己就先闭嘴了，恼羞成怒道：“你那是什么眼神？我也不想这样想啊！可谁让娘鬼迷心窍？”
    林妍叹了一口气：“这话你可别对着娘说，不然她又该想要提起大刀砍死我了。”
    林荫撇撇嘴：“我又不会说是你说的。”
    林妍翻了个白眼：“听听你这话，是人话吗？”
    林荫轻咳了一声，哼道：“你别真当我傻，之前你怼娘的时候，话里话外都说娘跟林清不清楚，你当我听不出来？”
    林妍冷漠脸：“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正说着话，马车停了，车夫提醒道：“天香楼到了。”
    林妍立刻掀帘子走人，站在马车旁仰头看，眼前的天香楼果然巍峨高大，金碧辉煌。
    楚珑站在林妍身边，同款仰头，惊异地睁圆了眼睛。
    林荫瞥了两人一眼，对她们的表情很满意，正要说话，就听见有人在背后笑出了声。
    “啧啧，这不是未来润王妃吗？哪儿找来的两个土包子啊，带来给姐妹们玩儿吗？”
    两个土包子齐齐转头，就见从隔壁铺子里走出来了几个少女，说笑讽刺的，正是最前面的黄衣少女。
    这少女长得娇美明媚，灵秀纯然，跟林妍林荫是同一款的美人儿，就连两眼眼神中带着的那点儿小矜骄，都极其相似。
    林妍看看这少女，又看看林荫，隐约能明白，这俩人为什么互看不顺眼了——这就是瞳瞳说的，撞人设了吧？
    林妍看那少女的时候，那少女也看到了林妍的脸，顿时瞳孔微缩，眼眶瞪圆。
    这，这长得也太好……太不安分了吧？！
    黄衣少女愣了半晌才回神，这时候林荫已经到了她面前了。
    林荫沉着脸：“方芳！你刚刚说谁土包子呢？给我道歉！”
    黄衣少女，也就是礼部尚书的王尚书的嫡女方芳，闻言不由稀罕地扬眉：“稀奇了，那人是你那姐姐林妍吧？你竟然护着她？”
    她尖锐讽刺道：“现在不嫌她丢你的脸了？”
    林荫猛地转头看向了林妍，见她神色如常，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似乎并没有介怀生气，先是松了一口气，继而又气又憋屈。
    林妍这样，说好听得叫做不跟她计较，说难听点儿，不过是仍旧未将自己放在心上罢了！
    林荫气冲冲瞪了方芳一眼：“用得着你管？八婆！管好你自己吧！”
    她攥紧了拳头，板着脸：“道歉，不然决斗！”
    方芳吃了一惊，到了此时才觉得林荫是认真的，正好怼上几句，就见不远处几个人走来，其中竟有摄政王府的暗一。
    方芳顿时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去，眉眼含笑，脸颊泛红：“暗，暗一大人，竟然在这儿遇见您，真巧！”
    暗一眼中几不可见地滑过了一抹茫然，目光微转了一下，才重新笑道：“原来是方小姐，久违了。”
    一旁的林妍看戏都看笑了，这暗一，还真是个莫得感情的记忆机器，接人待物全靠大海捞针似的记忆，启动全靠礼貌。
    她笑着戳中途上车的暗十八：“这方小姐，莫不是看上了暗一？”
    暗十八满脸茫然：“……我大哥说了，养老之前不成亲。”
    罢了，嘴馋地催林妍：“主子，我们能现在就进去吗？我上次来这里已经是三年前，好想吃那个烤羊腿啊！”
    这个铁憨憨！林妍哭笑不得地捏了一把暗十八的脸蛋子，牵住了楚珑的小手，点点头：“去！”
    其实，她也想吃烤羊腿！
    走了两步，转头看面色阴沉沉的林荫：“是烤羊腿不香吗？要留在门口看热闹？”
    林荫没忍住瞬间多云转晴，矜傲地哼了一声，屈尊降贵的表情还没摆出来，就先笑着，快步走到了林妍身边：“当然香！”

 第173章 这就很尴尬了

    虽然遇到了死敌觉得很糟心，但林妍都走了又转头回来叫自己，林荫便又觉得其实万事也不是那么糟心了。
    她就知道，林妍根本就还是很期待她对她好的嘛！
    林荫笑得直露牙，嘀嘀咕咕地跟林妍报菜名儿：“这几个都要的！”
    林妍笑道：“自然，只要你吃得下，放开了点。”
    林荫本想说那我可不客气了，忽然想到前几天听说林妍在九州拍卖行里，给她爹凑了八百多万，又转口道：“我自然有数，不会坑你的。”
    林妍好笑地睨了她一眼，转头看向了暗一：“暗一大人自便，我们先进去了。”
    暗一忙道：“县主稍等。”
    他客气疏离地跟方芳告辞：“不打搅方小姐逛街了。”
    方芳看了看天香楼，立刻道：“没事没事，反正逛了这么许久也累了，正好吃饭，暗一大人，这顿我请吧。”
    她愉悦地看向了林妍：“林大小姐不会拒绝的，对吧？”
    林妍被逗笑了：“不啊，我拒绝。”
    她温声道：“毕竟我可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不自己买买单，怎么能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广阔。”
    她如此言真意切，就好像她真的不是再怼人一样。
    整得好看的人，哪怕是说假话的时候，也总让人明知道她在说瞎话，却竟然还是忍不住生出几分“她可能只是不太会说话”的怀疑来。
    方芳迟疑道：“你说，什么？”
    林妍温声道：“方小姐的耳朵可能不大好。”
    方芳顿时便炸了：“林妍！”
    林妍礼貌地冲她点了点头，眼见其他人都到了，便一起进了天香楼的大门。
    方芳不过愣个神的功夫，就见店小二领着一群人上了二楼去了。
    暗一也是这群人中的一个，方芳看得分明，她看不上的林妍，在暗一这儿，却是对摄政王差不对的态度——他竟然亲自为她开路！
    方芳气得指甲都掐断了一片，觉得疼了，才抽着凉气忙忙松手。
    她的小姐们们这时候才敢凑上来，小声劝她：“芳芳，稳住稳住，这里可是天香楼，要是在里面打起来，会被人扔出来的！”
    方芳憋气，许久，咬牙道：“我们也进去！”
    几个小姑娘都有些迟疑：“可他们去的是二楼啊。”
    二楼全是包厢，那些包厢，可都是有最低消费的，二十万铜币打底，他们就是均摊下来，也得一个人三四万。
    为着一口气而已，没必要去花三四万啊！
    方芳冷哼了一声：“你们看到刚刚站在林妍身边的那个小姑娘了没？”
    几人都摇头，之前她们光顾着看林妍那张脸了，后来暗一到了，她们又忍不住都去看暗一，哪儿顾得上什么小姑娘。
    方芳道：“那小姑娘虽然蒙着脸，可脑门上可长了几个痦子，除了那位清宁公主，还能有谁？可别忘了家里头的交代！”
    几人先是愣了愣，继而都狠狠咬牙：“那就去！到时候去搭话，想办法请公主参加聚会。”
    清宁公主自在云府出现后，众人除了知道她异于常人的脸，还知道了这位公主备受摄政王喜爱庇佑，想拉关系的人多了。
    还有那个林妍，小小年纪就封了县主，如今举足轻重，更是该拉拢交往的对象。
    今日在场的人，人人都被家中父母交代过，只是可惜，无论是林妍还是清宁公主，要么死宅着不出门，要么出门了也让人摸不着踪迹。
    今日，机会的确难得。
    几个人很快商量好了到时候分摊付钱，很快就上了楼。
    随着跑堂的给安排包间的时候，方芳顶着众人期待的视线，撞死不经意地打听道：“刚刚上来的那群人在哪个包厢？”
    跑堂让开了位置，滴水不漏地笑道：“刚上来了好几拨客人呢。”
    方芳不悦道：“四个姑娘，六个男子，我要找那领头的姑娘，给她下帖子请她赴宴呢！”
    跑堂把菜单递给方芳：“小的的确不知，不过可以去替客人问问，客人先点菜，稍等片刻。”
    方芳见他并不敷衍，放下菜单就出门去问去了，这才高兴了些，连着点了好几个菜，又把菜单给了小姐妹们。
    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地挑了喜欢的菜色，因为有美食即将到场，又能攀上人脉，心情都很不错。
    包厢角落里，净等着记菜单的丫鬟柔顺笑着：“客人们稍等，奴这就往后厨送菜单，很快就能上菜。”
    方芳摆摆手让她赶紧去。
    之前那跑堂就跟这丫鬟前后脚回来的，见了方芳就先露出客气的笑容来：“打听到了，客人的朋友，上了三楼。”
    正喝茶的方芳一口茶喷了出来：“你说……什么？”
    跑堂依旧笑得千篇一律：“客人的朋友上了三楼。”
    他非常有礼貌地询问道：“客人是否需要小的往上面递消息？”
    方芳脸都绿了，其他几个小姑娘也是脸色黑如锅底。
    这天香楼，不但里面的厨子厨艺霸道，整个帝都酒楼都得退一射之地，就连规矩，也霸道得不服不行。
    这一楼大厅，有钱就能进，不拘身份，只要衣着整齐不影响别人，谁都能来尝尝鲜。
    这二楼包厢，最低消费二十万，吃不了也得把钱给点够了，否则，立刻便会被请出包厢。
    而这三楼，非天香楼特定人员不得入内，更是十分奇葩地在楼梯口设置了门禁，除非三楼客人邀请，否则，谁也别想上去。
    换句话说，今天她们几个咬咬牙凑出来的这二十万，算是白花了！
    刚刚那林妍分明就记了仇，而且就算是没记仇，有那么一个死敌林荫在，林荫能叫她方芳上去？！
    这都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她们连在二楼等，都很大几率上等不到人。
    为了防备有人在二楼蹲点三楼的贵客，天香楼它非常奇葩地另外修了一条通道，出门就是最热闹繁华的城中心地带，迈出门槛就能直接上马车走人。
    这就很尴尬了。
    一个小姑娘期期艾艾地问道：“现在怎么办？”
    方芳憋屈地咬了咬牙，脸上青黑一片：“还能怎么办？！吃饭！”
    菜都点好了，总不能扔下了菜不吃，跑到后门去堵人吧？
    首先，她们还要脸。
    其次，她们穷，这么浪费钱，心脏受不住！

 第174章 我来炫个技

    方芳等人花了二十多万，就想名正言顺地搭个茬，顺带提出下一次见面攀关系的橄榄枝。
    这计划是好，但是，有人她不按常理出牌啊。
    方芳等人食不知味的时候，林妍却对将要到来的美食满怀期待，但她很快就发现，需要她等待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她这边才不过刚落座没多久，门外上菜的人，就一溜串儿地进来了。
    喷香扑鼻！
    刚刚她心心念念地烤羊腿，这会儿就这么还滋滋作响地被端了上来，正好放在林妍的面前。
    林妍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主位上的楚烨，这个人，怕不是长了顺风耳，刚刚听了墙角了？
    楚烨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转头看她：“本王之前便已经点了菜。”
    要不是这一溜串儿的菜上多得刚好够他们这一行人吃，又那么玄妙地十有八九是她在马车上多念叨了几遍的菜，她还真信了。
    林妍忍笑，真诚道：“那我们的运气可真好，样样都是我们想吃的！”
    楚烨浅如琉璃的眸子微微闪了闪，清贵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依旧淡定至极，但林妍却在他头顶上看到了脸颊带着小红花的羞涩颜表情。
    林妍：“……”哈哈哈哈哈！这也太可爱了叭？！
    飞快撇开了视线，努力不去看楚烨头上的颜表情，林妍才能勉强忍住了，没笑瘫在了桌子上。
    楚珑默默地看了林妍一眼，又看了看她九叔，忽然有点儿心虚。
    “师尊，我给你切肉吃！”她讨好地冲林妍笑笑，拎起了小刀子。
    林妍眉眼含笑地揉了一把楚珑的小脑袋：“我来。”
    修长的手指一伸便捻走了楚珑手里的小金刀，她眉眼含笑地看着众人：“我炫个技。”
    众人不由都看向了她，就见她拿着那柄小金刀开始片肉，一刀下去，第二刀毫不停歇，刀刀割下，竟是片片都厚薄一样，大小也差不离。
    耳最关键的是，她的动作极快，手又稳到了极致。
    随着最后一道菜进门的大师傅都看呆了，原本这当场片肉，该是他秀厨艺的一场秀，但这会儿，他这几十年的老师傅，都不敢说自己能比这小姑娘做得更好了。
    那么大一个羊腿，也不过就是半盏茶的功夫，就被林妍收拾得妥妥帖帖，徒留几根干干净净的骨头。
    果然是，炫技！
    大师傅惊叹连连：“这位客人的刀工实在是惊人，就这份控制力，已经至臻了！”
    他喟叹弗如：“我比不上这位客人，就不献丑了。”
    说罢，竟是冲着林妍行了礼，然后告辞离开。
    林妍笑眯眯地跟他寒暄道别，接着端起了盘子来：“我厚颜起个头，分肉了。”
    众人先是目瞪口呆，眼花缭乱，这会儿才终于回过神来，想起来这份手艺哪儿来的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有些心情微妙。
    林二爷想起来了被切割得非常迅速的、他师尊的腰。
    齐泰觉得脑壳似乎有点儿疼，齐峰忍不住虚虚摸了摸自己后腰的位置，不怎么想动。
    暗十八和暗一琢磨着林妍切来割去的那些场景，有点儿戚戚然。
    唯有林荫和楚珑都忍不住星星眼，难掩惊叹……和垂涎。
    楚烨第一个被分到了肉，选的是最外焦里嫩的地方，不多，但一抬头跟林妍含笑的眉眼对上，就莫名觉得愉悦和期待起来。
    他点点头矜持地道谢，便在林妍的目光中，很给面子地即刻拿了筷子开吃。
    切得薄薄的羊肉蘸上酱料，越发入味鲜美，楚烨连吃了三片才放缓了速度，认真道：“刀工极好。”
    毕竟是在一起吃过一顿饭的饭友了，林妍一看楚烨的表情，就知道他是真喜欢。
    虽然这肉不是自己烤的，但好的刀工片肉，也是这道菜重中之重的最后一道程序，如今见他吃得高兴，也算是借花献佛了。
    林妍愉悦地勾起嘴角：“多谢摄政王夸奖啦！”
    一边说着，极其自然地给他的盘子里又多放了几片。
    楚烨显然很受用，眉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柔和了下来，看得一旁的林二爷目瞪口呆，呼吸不畅。
    这，这……
    说好的洁癖严重，厌恶女子，最不喜人到跟前谄媚呢？！
    林二爷忙端起了茶杯遮掩自己的失态，震撼过后，眼中不由浮出几分钦佩。
    果然不愧是年纪轻轻就能搅动天下局势的摄政王，这为了缝合术，竟是能屈能伸到这种地步，连洁癖和厌女症都能克服！
    为了帝国，摄政王可真是太获得出去了！
    林二爷有点儿着急，既想赶紧提醒侄女儿别在作死的边缘试探，又怕当众说出来有点儿揭遮羞布，幸好他家侄女已经转身走了，他这才缓过气来。
    林妍可不知道她二叔的纠结忧心，虽然跟楚烨接触不多，但因为机缘巧合，却总是在最见真性情的事情上遇到，所以也算是了解几分。
    旁人如何说如何看，林妍并不在意，楚烨对她来说，从头到尾，都是个让她喜欢的朋友。
    这个人话虽然不多，但却是个相处起来极舒服的人……很甜呢。
    想到这人今日一回来就替她解决了闻家的麻烦，她便越发觉得这朋友值得交，再有这一顿专门准备的饭，林妍，非常承这份情。
    她给林荫和楚珑也分了肉，再然后，暗十八迅速接手了分肉的任务，林妍就抛开了手了。
    等暗十八从她身边离开，林妍期待地夹起一片烤肉来，沾上略带甜酸味儿的酱料，果断放入口中。
    入口便觉得焦香充裕，内里的肉烤都弹牙柔软，充斥着腌制进去的嫩汁，好吃到让人只想嚼嚼嚼。
    楚珑见她吃得好，立刻也跟上，一入口，顿时幸福地唔了一声，只顾得上腮帮子鼓鼓了。
    林荫一开始还挺紧张的，毕竟吃个饭还能巧遇摄政王，最关键的是，还因为楚珑而被叫到了这三楼来，她心里难掩忐忑。
    可眼瞧着林妍和楚珑吃得欢快，光看两人的表情，就看得她连连吞口水了，手立刻就不受控制起来，等美食入了口，哪儿还想得起来身边坐着个狠人？

 第175章 总想关心一下

    骤然被摄政王请到三楼吃饭，众人其实都不大自在，可眼见着摄政王姿态随和，虽然不爱说话，却很给面子地吃了林妍给分的菜，众人都不由松快了几分。
    再接着，见林妍林荫楚珑三个小姑娘吃得香甜，全都一副被美食俘虏的模样，其他人便也渐渐放开了。
    虽然开头很意外，但过程却不错，宾主尽欢。
    没有人觉得这一顿饭是楚烨特意为林妍准备的，所有人都觉得，是因为楚珑。
    当叔叔的出来吃个饭，见了宝贝侄女儿和侄女儿的师尊，为了给侄女儿做脸面，于是干脆把所有人都叫上来一起吃。
    唯一了解真相的，大概就只有楚珑和暗一了。
    桌面上的菜单，全是暗一打马护在马车旁的时候听到的，所以提前让人去天香楼报信。
    而出来吃饭这一趟，却是楚珑来林府之前，楚烨就交代好了的。
    楚烨知道林妍疼爱楚珑，小姑娘将要做手术，接下来许久都不能出门，只要稍微透露几分对外面的渴望，林妍就一定会同意。
    林妍了解楚烨，楚烨，又何尝不了解林妍？
    眼见着小姑娘高高兴兴地吃着东西，脸颊微微鼓起，跟只软萌的小仓鼠一样，愉悦得一双猫瞳都亮亮的，楚烨眼底就浮出了一层笑意。
    对比起之前见到的那个眼中含着锐利和冰冷，却只能躺在病床上的小姑娘，果然还是眼前这个爱吃爱笑的小姑娘，更让人瞧着痛快。
    虽然之前觉得迟疑茫然，但真的顺着心意安排好了一切，又看到了成果，楚烨便不再觉得之前的迟疑和茫然算什么了。
    低声吩咐了不远处的侍卫几句，那侍卫很快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手里便拎着一个食盒。
    见众人看过来，楚烨淡淡道：“给珑儿准备的糕点。”
    说罢，他站起身来：“府中临时出了些事，不能在这里耽搁了，本王先走，诸位随意。”
    众人忙都站了起来。
    楚烨道：“不用送。”
    林妍道：“我跟暗一大人送一送王爷，正好要问问王爷关于暗一大人的安排。”
    楚烨想了想，没拒绝，点点头迈步出去。
    林妍笑眯眯跟众人点点头，跟上。
    走廊里很安静，这一层的包厢隔音效果极好，除了隔着门窗能看见其他包间里的影子，几乎听不到其他声响。
    林妍错后一步跟在楚烨身边，还没想好怎么谢他，楚烨就自己先开了口。
    “闻家原本就有意你跟闻青的婚事，半个月前你娘跟闻夫人频频会面，定了下来。不过你不用担心，如今这事，成不了。”
    暗一在楚烨说话的时候，自动退后了好几步，这会儿两人已经到了楼梯口。
    林妍忽然想笑：“你就知道我不想跟闻青？”
    楚烨转头看向了她，浅如琉璃的眸子里映着灯火，越发显得清透干净：“我知道。”
    林妍愣了愣，笑了：“我得谢谢你，我还真不想。”
    楚烨点点头：“我知道。”
    林妍又想笑了：“我能问问你是怎么打消我爹的念头的吗？”
    楚烨也没瞒着：“先帝在时，宗亲门阀势力一直很混乱，帝君登基之后，我们一直很忌讳外姓王跟门阀结党。”
    所以，他只要透露出不悦，哪怕一句轻描淡写的警告，林擎就得投鼠忌器。
    虽然闻家和林擎拿来联姻的是幼子和被退过婚的长女，但只要他这个摄政王亲自警告，林擎就得立刻后退。
    林妍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
    她之前没考虑过朝堂势力划分的问题，她一直都觉得，她爹是把林家归于润王府一派的。
    但如今看来，却是她先入为主了。
    如今林荫还没有嫁给润王，她这个嫡长女异军突起，以缝合之术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所以，情况早就不同了。
    林府，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必须要投靠润王府，才能在帝都站稳脚跟，绵延百年的林府了——林府靠着她，已经有了自立的资本。
    只是眨眼间，林妍就想通了其中关窍：“我爹到底还是怕我知道我的身世，他舍不得我的本事，却又有不放心我在林家做大，所以，只能把玩我的婚事了。”
    她啧了一声，并不生气，反而笑得灿烂。
    楚烨不爱看她这般笑，沉声道：“他们是你的父母，真要撕破脸作弄你的婚事，连帝君也不好插手，你准备如何？”
    他顿了顿，沉声道：“倘若你心中有人选，可以提前跟我说。”
    这个人选是干什么的，衬着此时两人谈的话题，不言而喻。
    林妍眉眼含笑：“没有什么人选，我……还得找我儿子呢。”
    见楚烨微微皱眉，却无半点儿惊奇询问的意思，林妍就知道，郑虎果然是把她的脉象都跟他说了。
    林妍这会儿才是真觉得痛快了，笑眯眯道：“总之得多谢你，我一定努力学好了医术，关键时候再救你几条命。”
    楚烨心头奇怪的情绪还没有彻底起来，就因为她这诡异的感谢方式给踢没了，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但细想，又觉得很有道理。
    沉默片刻，他迟疑道：“那我谢谢你。”
    林妍差点儿喷笑出声，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地讨人喜欢。
    她带着笑音点点头：“这样谢来谢去也挺有趣，摄政王，不送啦。……烤肉可不能放凉了吃。”
    虽然看很高兴，但显然，此时的摄政王，比不上她心心念念的烤羊腿。
    楚烨肃着一张脸：“的确，那你快去。”
    等林妍脚步轻快地走了，他才缓缓敛了眼中的笑意，看向了暗一。
    暗一垂着眼帘：“姑娘的身体恢复得很好，但李大夫说还是要仔细将养，在养好之前，最好不要再受磋磨。”
    楚烨沉声道：“她的脉案，不要让林家的其他人接触到，你交代好暗十八。”
    暗一点了点头：“主子放心。”
    楚烨揉了揉眉心：“跟着林妍好好学。”
    他连夜赶路回来，已经两天一夜没睡过觉了，可西戎大业探子的事情还要查，堆积的公务也还要处理，今夜怕是又不能睡了。
    暗一点了点头，忍了忍，到底没忍住：“主子，您的身体不比姑娘的好，也该听郑先生的话，好好养。”
    楚烨嗯了一声，带着人走了。
    忙里抽闲，总想关心一下。
    有些事，竟也不是他自己能控制的了。

 第176章 又见熟人

    楚烨一走，林妍明显感觉到包厢里的气氛活跃了许多，甚至可以说，完全变了个样。
    就连齐老爷子这个九品高手，竟也不例外，之前绷着的脸，这会儿都含着笑，吃肉喝酒的动作也快了许多。
    林妍瞧着就想笑，快步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林二爷问道：“送走了？”
    林妍点点头：“走了。”
    林二爷紧绷的背脊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起身，伸长了手臂，直接从不远处的烤鸡身上扭下一条腿来。
    看着林二爷豪放的吃态，林妍笑开了：“听说这里还有其他不同口味的烤鸡，二叔一会儿都尝尝。”
    林二爷先是高兴，接着立刻摇头：“这些就够了。”
    他心中总还是有顾虑，已经叫了这么多菜了，若是为了贪嘴，便又添菜，到时候摄政王看到了账单，会怎么想他们这些人？
    林妍将他的心思猜得透透的，也不多劝，见他很快抛开了话题，跟齐老爷子聊开了，索性自己给他点了菜。
    等各种口味的烤鸡上桌的时候，林二爷险些一口酒喷出来：“这，这么多？！”
    林妍笑眯眯地点点头：“出来吃，吃不了就大包了带走回家继续吃嘛。”
    她含笑道：“放心了，后续的菜都是添加头，我来付。”
    暗一这时候已经回来了，林二爷下意识地看向了他，心中有些替林妍着急——这话说出去，可是要得罪人的。
    没想到，暗一竟不以为忤，反而很是高兴地道：“那我便先点一个。”
    他当头点了菜，又把菜单递给了身边的林一。
    林一面无表情地接了，认真选了两样，又递给了齐泰。
    如此自然而然，以至于菜单传到了林二爷的时候，他脑子一抽，也跟着点了几样。
    直到菜色上桌，林二爷才恍惚明白自己干了什么——他这不是来吃大户的啊！就他刚刚点的那几个菜，得快十万铜币了！
    林妍被林二爷的表情逗笑了，笑眯眯地以茶代酒：“二叔放开了吃，别怕，吃不完咱一定打包带走！”
    反正都是公筷夹菜吃的，又有好几道大菜烤肉，是直接切好了端上来的，即便是真的吃不完，拿回去第二天吃也是个享受。
    林二爷翻了个白眼，哼道：“那我一会儿带一包给师尊吃！”
    林妍噗嗤一乐：“我不会告诉师兄你给他带的剩饭的。”
    林二爷哼笑一声：“这样的剩饭，天天让我吃，我也高兴啊！”
    众人不由都点点头，笑开了。
    连吃带闹的，这一顿饭竟是吃了一个多时辰。
    众人平日里也都是极克制的人，没想到今日全都破了戒，个个儿吃得肚皮滚圆，一个个看看彼此挺着肚子慢慢走的模样，不由都笑喷了。
    这一顿饭吃得很好，原本还有几分生疏的众人，吃吃喝喝间，都走进了几分，连最新加入的师侄宋照，都露了几次笑脸。
    林妍心满意足：“该走了。”
    她抚了抚肚皮：“正好逛逛夜市，消消食。”
    楚珑眼睛都亮了：“好好好！”
    吃饱喝足的林荫脾气都跟着软了几分：“我知道哪儿最适合晃荡消磨时间，保证让你们尽兴！”
    其他人本来就是陪着几个小姑娘出来玩儿的，自然齐齐点头应了。
    林妍果然如同她之前所说，吃不了的打包带走，竟是每个人手里头都拎了两个食盒。
    林妍笑眯眯地塞给林一两个：“一会儿给林二他们。”
    林一少有地露出了一个笑脸：“好。”
    林妍装在这两个盒子里的菜，都是后来叫的，几乎没怎么动过，最重要的是，正好合了林二他们几个的口味，其中用心，细微处可见。
    林二爷那里自然也是如此，手里头拎着的两个食盒，说是装的剩菜，其实也刚上桌没一会儿，都是老爷子爱吃的。
    宋照也被塞了两个食盒，一盒是他自己爱吃的，一盒也是老爷子爱吃的。
    暗十八和暗一接到的都是他们动快走最多的，齐泰齐峰一样，都是林妍又新叫了一份上来。
    倒是林妍自己，不拘是什么，严严实实装了两盒子，自己笑眯眯拎了，非常开心满足的模样。
    众人瞧着她这幅样子就忍不住想笑，林二爷故意逗她：“来妍妍，二叔这两盒子菜色新，你要这两盒子。”
    林妍喜滋滋地摇摇头：“一经出手，概不退换。”
    众人都被逗笑了。
    等下楼离开的时候，饶是天香楼的人见多识广，也还是忍不住目瞪口呆了一下。
    实在是，这一群人这么“吃不了兜着走”得太厉害，把他们都看愣了。
    尤其是，对方还是上了三楼的客人。
    林妍可不管那么多，她这人吃苦惯了，白菜糟糠都能吃得很珍惜，这样大价钱买来的美食，自然更没有扔掉的道理。
    只是这么浩浩荡荡一群拎着食盒人，到底还是招惹了些注意。
    林妍这边才下了楼梯，要经过长廊出后院的时候，拐角一个人脚步匆匆地撞了过来。
    林妍脚尖一点，挪开了。
    那人受力不住，又觉得脚下一绊，顿时摔了个狗吃屎。
    “哎你没长眼……”话没说完，就被林妍清冷妍丽的眉眼镇住了，一时间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贪念。
    林妍顿时皱眉，只是还不等她发作，一旁的林荫就一脚踹了过去：“瞎了你的狗眼，这么撞上来想碰瓷啊？！”
    这一脚又凶又狠，但到底还算有分寸，只是踹了那人的肩头。
    饶是如此，这青年也还是被踹得翻了个跟头，嗷一声惨叫。
    林妍神色微妙地看着林荫——她这是，又被这姑娘给维护了？
    她尚且如此，看在另外一个人眼中，就更是如此了。
    不远处，俊美温润的青年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又或者，是认错了人。
    迟疑了一下，青年才叫道：“荫儿？”
    林荫先是一愣，继而猛地就僵住了，脸通红嗫嚅了一下，吭哧出声：“润王哥哥。”
    林妍抬眼看去，似笑非笑。
    那人，可不就是许久未见的……润王弟弟么！

 第177章 弟弟不保护一下姐姐吗？

    林妍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宋润了，自从上次在销金窟门口揍过这人，她就鲜少听见他的消息了。
    如今骤然在这里见了，尤其是地上躺着的这个，显然刚刚撞过来的时候就不怀好意，林妍就觉得事情很有趣了。
    当然，为了给林荫面子，林妍没啃声。
    林荫的表情不大好，她在宋润面前，向来都是娇柔可爱的模样，如今这么寸被看到了凶残内里，她顿时哪儿哪儿都不大好了。
    宋润一听林荫这叫法，就知道自己没认错人。
    可越是知道，他越是觉得不可思议。
    虽然他同意转换婚约，也很喜欢荫儿，但他其实知道荫儿对林妍的算计——论到讨厌林妍，恐怕也就宋茜然能出其右了。
    可他刚刚看到了什么？
    宋润微微皱眉：“荫儿，你怎么能随便打人？”
    他亲自过去，扶起了被踹倒的青年：“抱歉，荫儿一时情急，冒犯了。”
    那青年名叫王芮（rui）郎王朗的二公子，今日是跟着宋润一起来玩儿的。
    这人是个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无事都能让他折腾出三尺浪来，如今被林荫踹开了，哪儿能罢休？
    可他到底知道林荫这个女人，他招惹不起，对方是未来润王妃，收拾她，就是对润王无礼了。
    王芮很快把视线盯住了林妍：“你刚刚为什么故意绊倒本少爷？！”
    林妍：“……嗯？”这人怕不是个傻子？
    王芮拍拍衣裳站了起来，冷笑道：“过来给本少爷赔罪，赔得高兴了，今日本少爷就看在未来润王妃的面子上，饶了你这贱婢！”
    林妍：“……”嗯，这人果然是个傻子。
    林荫嘴角狠狠抽了一下，又气又想笑：“王芮，我看你这一对儿狗眼还真是瞎了！你说谁贱婢呢？！”
    王芮梗着脖子：“林荫，今天这事儿你别管，你将来可是要嫁过去当王妃的人，不会教训下人可怎么行？！”
    林荫怒了：“你……”
    林妍把手里的食盒小心地靠着墙根放下，按住了林荫的肩膀：“没事，二小姐，我来。”
    林荫被这称呼弄得心中一慌，唯恐林妍觉得是自己跟润王说好了来辱骂她的，可转头一看林妍含笑的表情，心就又落回了肚子里了。
    她冲着王芮冷哼一声：“眼睛不需要了，不如捐给有需要的人！”
    王芮却以为她退却了，指着林妍冷笑道：“来，跪下，给少爷把衣摆擦赶紧！”
    林妍低头看看他的衣摆，含笑询问：“是这里吗？”
    华灯之下，暖融融的灯光映在少女脸上，越发显得少女柔嫩可爱，妍丽无双，王芮不由都看呆了。
    待反应过来之后，他迫不及待地点点头：“对对对！擦好了少爷有赏……”
    话没说完，就见林妍忽然冲着他一笑，然后轻轻一撩裙摆，一脚踹在了他膝盖上。
    砰！
    这一脚下去，王芮当场就抱着小腿跪下了。
    真特娘的疼啊！
    王芮痛得嗷嗷直叫：“反了反了！你竟然敢打我！来人！抓住这贱婢！”
    林妍也叫：“来人，给我打！”
    林一早就把食盒挨着墙根放了，就近站在林妍身边等候命令，这会儿听令，第一个冲了出去。
    齐峰犹豫了一下，立马跟上。林一这小子一个六品的都能动手打弱鸡，他七品的应该也能勉强厚重脸皮打打。
    宋照见齐峰上了，也赶紧上。齐峰一个七品的都能不要脸，为了保护小师姑，那他应该也能不要脸。
    两个七品一个六品，加在一块儿，二百军士都能干翻了，却偏偏来打一个只有一拼的弱鸡，饶是三人已经很收敛了，依旧眨眼间就把人打成了猪头。
    宋润都看蒙了，忙想阻拦，却被身边两个中年人一左一右抓住了胳膊：“王爷不可！两个七品武尊一个六品，太危险了！”
    宋润倒抽了一口凉气：“你们说什么？！”
    他吃惊的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三人已经成功把王芮揍翻了，乖顺地站在了林妍身边。
    林妍笑呵呵冲宋润点点头：“弟弟乖啊，你刚刚那么激动，是准备揍这白痴一顿保护姐姐的，是吧？”
    宋润一听这“姐姐”二字，就觉得蛋疼不已，俊美的脸都扭曲了一瞬：“不过是个误会。”
    他冷声道：“你既然已经贵为县主，被划为宗室中人，就该谨言慎行，维护皇家体面！”
    林妍吃惊：“难不成润王的意思是，本县主得跪舔这个登徒子，才叫维护皇家体面？”
    她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来，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弟弟，你这么没有凤骨，还吃里扒外帮着外人欺负我……我会找御史参死你的。”
    她板起了脸来：“咱们明天朝堂见！”
    宋润简直要疯了：“你这根本就是在胡搅蛮缠……”
    话没说完，终于看到了走在最后面的暗一，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就生吞了回去。
    暗一疑惑看看众人：“怎么停在这儿了？”
    林妍温声道：“遇到个登徒子。”
    暗一顿时神色一冷：“来人！”
    两个暗卫顿时出现，眨眼间便到了眼前：“把人拖到京兆府，请李大人判他一个不敬县主的罪名！”
    宋润难掩怒色：“暗一大人总要问问青红皂白吧？”
    暗一闻言，客气地询问道：“那请问王爷，地上躺着的这个登徒子，他可清白？”
    宋润顿时哽住，半晌说不出话来。
    本来是来吃饭的时候，恰巧在这天香楼见了林妍，顿时便新仇旧恨涌上了心头，于是言语撩拨了王芮几句。
    他也没想到王芮竟能蠢成这样，竟然把林妍当个婢女调戏！
    但心里头再不喜王芮愚蠢，宋润也不好让王朗的儿子真被送进大狱，只能避重就轻：“王芮不过是认错了人，虽然有错，但情有可原，重拿轻放吧。”
    林妍听了这话，顿时便被逗笑了：“弟弟的意思是，都怪我长得太像个丫鬟，所以活该被你手下调戏了？
    那是不是哪天我看你像我仇人，一时恍惚把你揍了，你也只怪自己长得不好，所以并不责备我？”
    宋润气得想打人，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他想起那日销金窟门口的毒打，想起她对闻青的践踏，想起她口口声声的弟弟，一下子冷了脸：“倘若，我今日就是要替王芮做主呢？！”

 第178章 这是同款羊腿

    宋润没想到暗一会如此维护林妍，只凭林妍一人之辞，就要把王芮送官查办。
    而林妍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强硬，不，应该说，比之前更加强硬！
    到底是帝君亲封的县主，又靠上了军部，如今的林妍，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需要跟自己虚与委蛇的林妍了。
    宋润盯住了林妍，冷声道：“倘若，我今日就是要替王芮做主呢？”
    林妍有些苦恼：“弟弟如果非要这么做……”
    宋润冷声道：“你并不比我大，无须字字句句挂着姐弟的称呼！”
    林妍叹了一口气：“名分是义母亲自定下来的，弟弟不认可。是非黑白，公道自在人心，弟弟非要挑衅。”
    她怜惜地看着宋润：“弟弟啊，你这样堕落可怎么好？”
    宋润几乎想动手，但看看林妍身边的人，生生忍住了，冷冷地道：“你不用跟我做这些口舌之争……”
    林妍目光一亮：“你的意思是，你更喜欢动手不动口？”
    宋润脸色一变。
    林妍愉悦笑道：“我弟弟果然还是尊重爱护我的，变着法儿地提醒我呢！来，拿了人，直接送到京兆府！”
    宋润怒喝道：“林妍你敢！”
    林妍满脸怜惜：“乖乖乖，知道你对我好，又怕得罪了这王芮，不过也不用如此用力演戏，这人已经昏了，不知道你其实是站我这边儿的。”
    半睁着眼睛的王瑞：“……”
    被当面扣锅的宋润：“……”
    两人还来不及对视一眼，暗一就打了个手势，让两个暗卫把王芮给架走了。
    暗一温声道：“多谢王爷成全。”
    眼睁睁看着王芮满脸狰狞的宋润：“……”不！你听我解释！
    但王芮眨眼间就被拎着消失，一时间，整个长廊都安静了下来。
    林妍心情极好地问道：“润王弟弟来吃饭的吧？快去吧去吧，别耽误了时间，咱们有空再续姐弟情。”
    宋润脸色黑如锅底，我可去你娘的姐弟情！
    他冷着脸一甩袖子，越过了林妍一行人，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楼梯口。
    林妍转身拎起了自己的食盒，愉悦地笑开了。
    林荫左右为难，看看林妍，又想想宋润，最后还是咬牙没追过去。
    一行人很快出了后院，门口马车已经在等了，因为还要去逛夜市，便先把食盒往各自的马车里放。
    林妍仗着手脚麻利，自己跳上了马车，接楚珑拎着的食盒的时候，楚珑顿了顿。
    林妍抬眼看她：“怎么了珑儿？”
    小姑娘憋不住话，小脸儿微红地吭哧了一声：“给，给师尊的。”
    林妍看手里头的食盒，分明就是之前楚烨给楚珑的那个——王府给楚珑准备的点心。
    楚珑心虚地忙撒开手，还把盒子往林妍怀里推了推：“送给师尊！”
    推搡间，盒子开了一条缝，一股清甜味道溢出，正是林妍上次喜欢得不得了的龙井桂花糕。
    林妍有些愣怔地攥紧了手里的食盒，片刻后才回神，伸手捻了一块尝尝，果然是熟悉的味道，摄政王府专供。
    不明所以的林荫不由瞪圆了眼睛：“你还吃？”不怕撑死啊？
    林妍哼笑一声，把食盒塞进了马车里，跳下马车笑道：“放心，我撑不死的。”
    林荫轻咳了一声，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了什么，猛地转头，顿时黑了脸：“阴魂不散啊！真讨厌！”
    林妍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不远处，方芳带着两个小姑娘，正眼神放光地往这边来。
    林妍一乐：“想不到暗一竟也是个祸水级别的人物。”
    放好了东西过来的暗一笑着摇头：“姑娘这回猜错了，她们是冲着姑娘和殿下来的。”
    天香楼前后都有人盯梢等候，这方芳恰好选择了后院这边，所以来得快一些。
    林妍啧了一声：“暗一大人不如看看那位方小姐在看谁？”
    暗一不用转眼都能感觉到方芳的目光，脸上虽然笑着，眼底却滑过了一抹厉色。
    只是，等方芳三人到了跟前的时候，他已经又是那副温和无害的模样了。
    “暗一大人……”方芳眉眼娇羞地打招呼，打了一半儿，被小姐妹轻轻戳了后腰，顿时神色微僵。
    她不大自然地看向了林妍：“县主好啊，这么巧，又碰上了。”
    林妍抽了抽鼻子，乐了：“是啊，真巧，方小姐跟我们吃了同款烤羊腿。”
    方芳神色一僵，她怎么知道她吃了烤羊腿？！
    林荫噗一声笑喷了，之前遇见宋润的郁闷，在看到了方芳的僵硬尴尬之后，全都变成了愉悦得意了。
    她讥笑道：“还笑话别人，自己不也巴巴地往天香楼里头钻了？”
    方芳恨不能撕烂了林荫的嘴，凶狠瞪了林荫一眼：“吃个饭也碍你事了？”
    林荫得意洋洋：“那我说个话碍你事了？”
    方芳气得想跟林荫当场决斗，但又被小姐妹戳了一下，这才想起了正经事来：“既然刚巧遇上了，我们想请县主和公主一起参加聚会。”
    说了开头，后面的话就变得自然起来：“聚会的主题是以武会友，都是咱们帝都的年轻一辈，县主和公主不如一起来玩儿？”
    怕林妍不同意，她特意提了两个人：“二殿下和云老夫人也要去的，是咱们特意请来当导师和裁判的呢！”
    林妍有些惊讶：“阵容竟然这样大？”
    方芳难掩得意：“那是当然，毕竟是女子们的盛事，云老夫人和二殿下可是女子中的翘楚，我们自然要请两位去的。”
    林荫忍不住吐槽道：“说得好像你能请得动那两位似的，要不是云小将军快回来了，老夫人有意挑个孙媳妇，她老人家和二殿下会跟着你们一群小姑娘胡闹？”
    方芳脑门上的青筋突突跳了两下，一拳打了过来。
    林荫挑眉：“好啊！当我怕你？！”
    两人竟然就这么你来我往地打了起来。
    林妍也不拦着，方芳的两个小姐妹也习以为常。
    俩小姑娘彼此对视一眼，反而凑到了林妍面前：“县主一起来玩儿吧，到时候带着公主殿下，毕竟是难见的盛事呢！”
    林妍看了楚珑一眼，见楚珑满眼好奇，便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倘若太近，恐怕就不能去了，毕竟还要给珑儿治脸。
    搭话的那个小姑娘一见有戏，高兴极了：“这个月月末呢！”
    如今才不过月初，那就还有二十多天，来得及。林妍摸摸楚珑的头顶：“珑儿想去吗？”
    楚珑一双大眼睛里充斥着忐忑和期待：“我，我可以吗？”
    林妍疼惜地点点头：“当然，只要我们珑儿想，就可以去。”
    小姑娘重重点了点头：“我想去！”

 第179章 我带你走

    方芳和林荫那边打得热闹，林妍这边已经和楚珑商量好了，要一起去参加那个聚会。
    得了准信的两个小姑娘高兴极了，一个急忙忙拿出请柬：“这是那日的请柬，县主和公主殿下拿好。”
    林妍乐了：“出门还随身带着请柬？”
    那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本来准备扯谎的，一跟林妍的眼睛对上，话都到嘴边儿了，竟转成了真话。
    “等县主和公主的时候，让下人快马加鞭回去取的。”
    林妍温柔地笑了，伸手摸了一下小姑娘的头顶：“乖。”
    那小姑娘顿时羞红了脸，没忍住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傻乎乎笑了起来。
    另一边，方芳以落败告终，一转头就看到了小姐妹的蠢样子，眼睛都气红了。
    这个没出息的！
    方芳在林荫嘲讽得意的目光中，硬生生憋出一个笑来：“多谢县主和公主赏光，最近都会有节目预演，两位若是感兴趣，可以来方家做客看看。”
    她的那两个小姐妹忙忙点头：“正是呢！！”
    林妍可惜地拒绝了：“珑儿接下来要治脸，等她好了的时候，恐怕已经是月底了。”
    三个少女吃了一惊，没想到之前还听说太妃不许林妍动清宁公主，如今竟然转了口风，这就要开始治疗了。
    林荫赶人：“帖子送完了就走吧，放心，到时候我去你家看戏去！”
    方芳：“……”看你大爷的戏！不会说话就闭嘴吧！
    她狠狠瞪了林荫一眼，又跟林妍和楚珑礼貌告辞，这才走了。
    临走前，方芳到底没忍住看了暗一一眼。
    林妍噗嗤一乐。
    暗一无奈地看了林妍一眼，想了想，还是跟齐泰齐峰他们凑一堆去了。
    接下来众人热热闹闹的逛街不用赘述，等一行人回到林府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天，过了子时了。
    林妍目送众人走了，眉眼含笑地回了秋语阁，洗漱之后便准备睡觉。
    只是她才刚躺下，就又坐了起来：“出来。”
    屋子里一片安静。
    林妍声音微微提高：“真不出来？”
    又是一阵静默之后，外间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响动，一道黑影缓缓出现。
    林妍只看那影子的轮廓，就知道自己没猜错，她不禁有些头疼：“你等多久了？”
    那人没说话。
    林妍抿了抿唇：“吃饭了没有？”
    那人依旧不吭声，沉默着站在外间内间的隔断处，仿佛一尊雕塑。
    林妍有些恼火：“楚秋！我以为我之前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
    黑影缓缓动了动，月光落下，终于露出了少年俊美好看的轮廓，可不就是楚秋。
    借着月光，少年眉眼清冷地看着林妍，哑声道：“你要怎么样才肯跟以前一样？”
    林妍被气笑了：“怎么都不可能跟以前一样了！”
    楚秋板着脸，虽然没表情，但眼神却倔强到了极点：“一定有办法！”
    林妍闭了闭眼：“小秋，我一年多前被人掳走过，失身之后又被丢了回来……我不可能跟以前一样了，明白吗？”
    楚秋瞳孔骤缩，脸色瞬间刷白：“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有些大，瞬间便惊动了外面的人。
    林一在门外问道：“主子？”
    林妍揉了揉眉心：“帮我看着点儿外面，我跟小秋说说话。”
    林一放下心来，低低地应了一声，很快，二楼重新安静了下来。
    楚秋按捺不住走到了里间，眼眶通红：“是谁？”
    他面容渐渐狰狞：“你告诉我，我替你杀了他！”
    林妍看着少年困兽般的表情，眼眶一阵酸胀，许久，她轻轻拍了拍床边：“你来。”
    楚秋听话地走过去，半跪下来：“对不起，对不起……”
    声音渐渐哽咽，仿佛将死的野兽般，每一声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沙哑难听，衰败绝望。
    林妍忽然被难过侵袭，又忽然有些想笑。
    原来，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她曾经的过往，只跟肮脏和耻辱有关，还有人只是心痛她被人所害，愤怒有人害她。
    她撇开脸许久，再转过头的时候，已经又笑颜如花。
    伸手摸了摸楚秋的头顶，林妍温声道：“小秋，爹不让提这件事，如今知道的人基本都已经被灭口了，你别问他，懂吗？”
    楚秋的指缝间滴滴答答落下血来：“他们为什么不看好你？！”
    他浑身颤抖，眼睛里渐渐爬上了血丝：“就是因为那件事，所以他们让林荫抢了你的婚事，是不是？”
    林妍一根根将他的手指掰开，拿手帕轻轻擦去血迹，又给他上了药：“小秋，我不喜欢宋润。”
    楚秋哈了一声：“你骗我！”
    他盯着林妍的眼睛：“我知道你有多喜欢他！青梅竹马，自幼订婚，你期待了整整十年，忍辱负重着苦学规矩……不就是为了嫁给他？！”
    林妍愣了愣，时间太久了，要不是今日楚秋提起来，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曾经是真心喜欢过宋润的。
    也是，如果不是真用了心，怎么会在绝境之中，还妄图相信那个人？
    只是可惜，正是因为太用心，被宋润践踏的时候，才更痛彻心扉，绝望到了极点。
    楚秋攥住了她的手：“我带你走！”
    林妍被逗笑了，拍了一巴掌在他手背上：“仔细你的爪子。”
    楚秋着急：“我给你找更好的！”
    林妍噗嗤一乐：“用不着，我可不喜欢有人看上我。”
    楚秋又气又痛：“你不要这样！”
    林妍见他慌得手都抖了，心头微微颤了颤，认真道：“这句话该我来说，你不要这样，我现在很好，真的很好。”
    她温声道：“你之前偷偷跟着我，我知道，你也看到了，我如今真的不喜欢宋润了。”
    楚秋想说什么：“我……”
    又生生忍住了，闭了闭眼，忽然整个人都颓废成了一团，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林妍被他生无可恋的模样吓了一跳，飞快从床上跳下来，揉了一把他的头顶，盘膝坐在他面前。
    “你到底怎么了？小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这小孩儿自小就心思重，但他的性格却极其坚韧，百折不挠，她出了事，他愤怒悲恸可以理解，可心如死灰，如此颓然……
    为什么？
    林妍盯着楚秋的眼睛：“说清楚，否则，日后别来找我了。”

 第180章 满满都是猪后臀

    楚秋的状态看着不大对，林妍看着他空茫颓废的眼睛，就觉得心中一悸。
    之前只是觉得小孩儿跟自己关系好，所以才在林清的事情之后，还肯跟自己好。
    可如今再看，他愤怒同情她的遭遇，她能理解。
    可颓然……
    为什么会是颓然？
    林妍紧紧盯住了楚秋：“说话！”
    楚秋勉强打起了精神，却不答反问：“你肯跟我走吗？”
    林妍皱眉：“恐怕不能。”
    楚秋似乎想问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有问，伸手抹了一把脸：“你睡吧，你身体不好，以后不要再熬夜了。”
    林妍攥住了他的手腕：“楚秋！”
    楚秋冷着脸将她的手拽开，声音很沉：“什么时候你想离开林家了，来找我。”
    他竟是比林妍还要决绝一些，转身便走了。
    林妍追了两步，又拐了回去，躺倒，睡觉。
    不知道躺了多久，她忽然爬起来，狠狠捶床：“混账小子！”
    外面立刻传来林一的声音：“主子？”
    这个人啊，又守了她一夜！林妍又窝心又无奈：“我没事，做噩梦了。”
    林一便道：“要喝安神茶吗？”
    他话音刚落，暗十八的声音也出现了：“主子饿不饿？”
    林妍看看窗户，才发现外面竟是已经天色大亮。
    她狠狠抹了一把脸：“饿了！”
    索性起床穿衣洗漱，然后拎了墙上挂着的剑，出门，在晨光里舞了一套荡气回肠的剑法。
    等她大汗淋漓地收了手，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
    暗十八在二楼栏杆处招手：“主子快来，热腾腾的一大桶水！”
    林一站在不远处的廊下，麻利递过来一条毛巾。
    林妍擦擦汗，眯眼仰头看了看眼光，嘴角终于又挂上了轻松的笑容。
    等她洗完了澡出来，暗十八和林一明显感觉到，他们家主子的心情好多了，不由齐齐松了一口气。
    吃过了早饭，林妍便带着楚珑去了一楼的最后一间屋子。
    那是她专门收拾出来的手术室，虽然比不上空间里的手术室，但在无菌环境的营造上，已经做到了她能做到的极致。
    等躺在了手术床上，林妍摸摸楚珑的小脸蛋儿：“怕不怕？”
    楚珑脸色有点儿白：“不怕。”
    林妍笑眯眯地道：“怕也没关系，只要哭的时候，对准了镜子，用小手绢儿接住了眼泪，一颗不漏就行。”
    楚珑呆了呆，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这回我是真不怕啦！”
    林妍含笑点点她的脑门，因为要做的地方太多，所以她给楚珑上了麻药。
    半个时辰后，林三和林八过来，把小姑娘用担架抬回了她的房间。
    暗一已经在院子里等了许久了：“殿下还好吗？”
    他刚刚看了一眼，殿下那张脸，竟让他想起来了姑娘家的那个柳柳。
    林妍点点头：“不错，剩下的就是疗养和恢复了。”
    虽然觉得脸变成那样说恢复很悬，但暗一相信林妍的技术和信誉，点点头：“劳烦姑娘费心了。”
    林妍轻笑一声：“闲来无事，不如我们开始学习吧。”
    暗一下意识挺直了背脊，郑重点头：“好！”
    林妍冲不远处的林一招了招手，笑道：“等会儿材料到了，咱们就从最基础的开始学起。”
    暗一沉声道：“我让人来封锁院子！”
    林妍噗嗤一乐：“那倒也不用，只是最基础的东西，很简单，但想偷学却很难。”
    暗一总觉得她笑得有点儿意味深长，直到她口中所谓的材料到了，才惊异地瞪大了眼睛，难得的失了温润有礼的假面。
    “这是……”暗一有些不确定：“猪肉？”
    “我也找不到能随便让你缝的人啊。”林妍已经从屋子里转了一圈儿出来，塞给暗一一把手术刀：“要想缝得好，就先得切得好，来，暗一大人，你跟着我，给大家做示范。”
    暗一嘴角微抽地转头，就见院子里已经摆好了一整排小桌子，林一到林八八个，已经排排站好，手里拎着同款的小刀子。
    而八个人的桌子前面，是另外两张桌子。
    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每个人的桌子上面，都有一块……猪后臀。
    不远处，还有一大筐待用的，默默等着他们临幸。
    林妍笑呵呵拿起自己的手术刀，待一站稳，脸上就敛了笑，清淡的一眼看过来，竟让暗一瞬间毛骨悚然。
    林妍淡淡道：“都围过来，我只做一遍。”
    暗一僵硬地第一个按住了猪肉，林一八个则围拢过来，紧紧地盯住了林妍的手。
    林妍轻轻一刀划了下去，让九人莫名都想起来了昨天晚上的那只烤羊腿。
    但很快，就没有人有时间开小差了。
    缝合术最简单的是缝合最外面的表皮，而更深层次的，则是分层缝合，最里面的那层缝合完了，还要给外面一层留下线头，以方便拆线。
    “……缝合的基础，就是对筋肉血管的了解……”
    随着林妍不紧不慢的讲解，九人全都学得忘乎所以，满眼精光。
    两刻钟后，林妍讲完了基础理论，把割开的伤口一一按照之前说的缝合好，接着就开始擦刀子了。
    “接下来，你们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可以手操练习，相互讨教，一个时辰后，我会进行临场考试，最后三名……”
    她清冷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众人不由都皮肉紧绷，头皮发麻。
    林妍把众人看了一圈儿，忽然笑了起来：“最后三名，今天每人缝合好一百道伤口，不达到完美状态，不许吃饭，还要跟着绣娘学绣花。”
    明明她收起了手术刀之后，那种屠夫气质已经消失不见了，可这会儿，九人却分明感觉到了手术刀架在了脖子上的惊恐。
    林妍笑问：“都明白了吗？”
    九人紧着头皮齐齐点头：“明白！！！”
    林妍愉悦笑道：“那就开始吧！”
    九个人立刻各自奔到了自己的桌前，开始了笨拙忙乱的第一次手操课。
    林妍露出欣慰的老母亲笑来：“瞳瞳你看，这是不是就是你说的，人类高兴的本质，就是把愉悦架筑在别人的恐慌上。”
    系统空间里，奶兔子蹦跶了两圈：“妍妍要不要也来学习一圈儿呢？上一次系统升级的奖励抽奖，妍妍还没有抽哦。”
    林妍眨眨眼，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学生们的未来更重要，我们怎么能抛下他们独自享受学习的快感呢？”
    系统没吭声，默默甩给了林妍一个你开心就好的狗头表情包。

 第181章 林清与福王

    外科手术的基本功，就是切开、止血、结扎、暴露、游离、缝合，要求做到做到稳、准、轻、快与巧。
    这些东西的理论知识不多，弄明白了怎么操作，接下来就是不断的练习。
    林妍给暗一和林一八人留了一个时辰的练习时间，紧接着，就是考试了。
    时间一到，林妍便结束了练功站起身来，笑眯眯来到了九人面前，敲桌子：“咳！”
    聚精会神的九个人猛地抬起头，全都带着紧张之色。
    林妍轻笑：“来，每人领一块儿新的猪肉，我划拉，你们缝合。”
    九个人桌子上的猪后臀已经惨不忍睹，这会儿忙忙拎了去换新的来。
    林妍也不废话，拔出匕首，挨个角度刁钻地开割。
    末了，她笑眯眯擦着匕首：“一刻钟的时间，开始吧。”
    九个人齐齐一凛，立刻穿针引线，开始缝合。
    一刻钟后，暗一最后一个擦着时间线完成了缝合。
    剪断缝合线之后，暗一才发现自己的竟是有些手脚发软，一时间不由有些哭笑不得——多少年了，他都忘了被考试支配的滋味了。
    林妍道：“退后一步，站好。”
    九个人听话后退，一个个紧张地盯着林妍。
    林妍挨个检查，拿了手术刀拨开了缝隙往里头查看，每看一个，就做一个点评。
    末了，她笑呵呵点了三个人的名字：“暗一，林六，林七。”
    被点名的三个人瞬间头皮发麻，心跳加速。
    林妍点点他们的桌子：“你们是拿脚缝的吗？”
    别说是针脚齐整了，下针的间隙一会儿宽一会儿窄，就连伤口都被时紧时松的力道挤得疙疙瘩瘩，让人不忍直视。
    暗一脸皮抽了抽，羞得温润皮子都挂不住了。
    林六脸通红，惯常挂着的痞气笑容，这会儿全部变成了羞耻。
    林七倒是面无表情，但只看他平日里阴鸷的气质这会儿全然不见，只有满脸严肃正经，就知道其实也羞臊得不行。
    林妍轻声细语，语调柔和：“乖，一会儿每人领五个后臀，什么时候缝到林三这样的水准了，什么时候才可以吃饭。”
    三人齐齐点头，明明被罚了，却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林妍笑容加深：“柳柳。”
    面容惊悚的柳柳满眼狂热地从廊下走出来：“主子！”
    林妍柔声问道：“刺绣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柳柳重重点头：“准备好了！”
    她捧出一个小箩筐来：“主子您看，这针就比那个针粗了一倍，以精致能找到的最细的绣花针了。”
    林妍赞叹道：“乖姑娘，看看这个缝合的针法，教会他们。”
    柳柳抱着小箩筐往林妍之前缝合的口子上一看，迅速分析出手法来，麻利点头：“主子放心！”
    林妍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才转头看向了三个生无可恋的人：“柳柳是我这儿绣工最好的，你们先跟着她学力道和手法。”
    她顿了顿，轻笑道：“不听话和不服管教的，就关小黑屋里，让柳柳专人指导！”
    暗一三人齐齐打了个寒战，面皮绷得死紧：“是！！！”
    林妍笑眯眯一挥手：“去吧，先学手法，学会了再来缝口子。”
    她叹气道：“最近猪肉涨价了，不能浪费啊。”
    柳柳挺直了腰板儿：“跟我来！”
    暗一苦笑，摸了摸鼻梁，连忙跟上林六和林七。
    等那三个人走了，林妍才笑看向了林一几个：“干得不错，从今天开始，每天要保证两个时辰的练习。”
    林一几个齐齐点头：“主子放心。”
    林妍自然放心，除了林六林七那两个手残，剩下的这六个，个个儿都是好苗子。
    尤其是林一，林三和林四，初初试手，竟赶得上她初学时候的水平了。
    安排了林一几个继续练习，林妍转身回了屋，一刻钟后再出现，就是销金窟的林先生了。
    她易容之后跟之前的气质迥异，又改变了身形，也不怕人认出来，便光明正大地进了销金窟。
    楚铭多日没见到她，见了她不由惊喜异常：“先生最近都没来，还以为先生最近不在帝都，想不到昨天才给林大姑娘递消息，今日先生就来了。”
    林妍眉眼清冷：“你急着找我来，为了什么事？”
    楚铭笑容微敛，肃声道：“两件事，这第一件，是前方战场那边出了些岔子，有好几个重要人物受伤，有人想重金想请先生去一趟。”
    大秦当初定都的时候，距离边关不远，讲究的是天子守国门，此去边关，快马两日便可到。
    只是既然是大人物受伤，不光明正大求医，却反而要偷偷摸摸地找人，恐怕这几个重要人物伤得蹊跷。
    林妍没说答不答应，问道：“第二件呢？”
    楚铭声音又沉了几分：“这第二件事，就是关于林府的那个义女，林清了。”
    林妍不由自主地微微前倾了身体：“你说。”
    她跟销金窟有利益挂钩，销金窟负责接收筛选病人，病人只要付出足够的金钱和消息，就能够得到治病名额。
    上一次被宋家班绑架之后，林妍怀疑上了林清，所以便让楚铭往这方面查。
    如今已经快两月过去，想不到终于有了消息，而且看楚铭的样子，这消息似乎不小。
    楚铭沉声道：“一开始查林清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这个姑娘有什么问题。直到她迅速嫁给了福王，我们从她跟福王的认识渠道上查，这才发觉到了不对劲……”
    在林清跟福王有染的消息曝光之后，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林清是在青水庵的时候，跟福王勾搭上的，但其实并不是。
    楚铭一开始也以为福王认识林清，始于青水庵，但他查了青水庵的守夜人，巡逻队，又查了福王的行踪，这才觉出不对来。
    之前云家宴会时，林清在云家作妖，被二公主惩罚进了青水庵，先是杖责后是家法，林清前半个月因为伤重，根本就下不来床。
    而福王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去青水庵的时候，却恰巧就是在林清卧床不起的时候——那一次，福王是陪着王妃去礼佛的。
    当时林清养伤在床不能下地，怎么可能会跟福王偶遇，进而被看上？
    而如果不是那次陪王妃礼佛的时候遇到的林清，福王跟林清后续偷情，就只能是因为之前就见过了。
    楚铭理顺了逻辑之后，再有的放矢地去查，果然查到了端倪。
    之前林清有一阵病重，福王曾派府医前去诊治！
    所以说，林清这么一个闺阁小姐，竟是早就跟福王这样不同圈子里头的王爷，相遇，并且还勾搭上了！

 第182章 操纵人生的触手

    虽然林清没有明说她怎么跟福王认识的，但所有人都默认，两人是在青水庵中结交的。
    林家义女林清，在外人眼中一直都是知书达理的形象，说她待字闺中的时候就与人苟合，众人下意识就觉得不信。
    青水庵里头林清的事发了之后，所有人都下意识的以为，是小姑娘犯错受罚之后心中惶然，偶遇了福王，福王保护了伤重的她，所以两人才成就了好事。
    但楚铭仔细一对两人的行程，就发现事情不对了。
    林清在青水庵跟福王好的时候，都是自己偷偷溜出青水庵，虽然不知道苟合的地方在哪儿，但总归离青水庵不可能太远。
    那么问题来了，青水庵作为半个皇家寺庙，规矩何其严苛，凭林清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姑娘，竟然突破防御，把事情瞒得那么好？
    果然，楚铭让人旁敲侧击之后，就发现这位林家义女可不得了，才到青水庵不到半个月，竟然就跟几个守卫相熟——
    正是那几个守卫夜里纵容她溜走私会的！
    林妍听到这里，顿时心头凛然。
    青水庵可不止是半个皇家寺庙，后山的那座荒废院子里藏污纳垢，更是不敢让人知道。
    在地道和人贩子事情暴露之后，那位青水庵庵主立刻就中毒身亡，可见她就是这别院脏窝的魁首。
    宋家班在青水庵别院中来去自如，行为熟络，可见早就跟庵主来往勾结，多次交易。
    事涉贩卖人口和底下买卖，青水庵庵主，会是个对青水庵掌控力不到的人吗？
    林清花费钱财买通了守卫乱跑，这位庵主大人，不会害怕林清乱跑之下，撞破了什么吗？
    所以，会不会……
    会不会，林清，果然跟那个神秘老者有关？！
    林妍呼吸陡然急促起来，花尽全身力气才把心绪稳住。
    她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从她孩子被抢之后的一切算计，让她身败名裂，让她被人贩子拐卖，这些开端，本来就是林清一手主导的，不是吗？
    那个老者曾经说过，他一手主导了她的人生！
    那么，这个主导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是操纵了什么人来操纵她的？
    ……是自小开始！是操纵了林清！
    除了这个女人，再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了！
    林妍自小就不被宋茜然喜欢，又经常被林荫欺负，这其中固然有宋茜然不喜欢她的缘故，但林清的挑拨算计，暗中推动，才是真正居功甚伟。
    是了。
    这才叫真正的操纵人生呢！
    林妍险些笑出来，胸口里仿佛有一团怒火才熊熊燃烧。
    楚铭见她神色不大对，不由一顿：“先生还好吧？”
    林妍勾了一下嘴角，缓缓问道：“林清名下，应当有不少日进斗金的产业吧？她买通守卫的钱，跟福王有关系吗？”
    楚铭吃惊道：“先生可是已经猜到了什么吗？正是如此！那青水庵的守卫都是禁军预备或者退役，要想买通，非大价钱不可。
    我又查了被买通的那几个守卫最近的花销，大约推算出来，他们应当至少赚了有五十万到一百万左右。”
    他沉声道：“这个价格太大，不该是一个义女能够拿得出来的数字。于是我便去查了林清身边的人的行踪，终于查到了她身边的一个丫鬟。
    那丫鬟每个月月初、月中、月末必然要归家一趟，我觉得奇怪，再去查那丫鬟的家人，发现她拐着弯儿的亲戚……竟在天香楼做事。”
    林妍瞳孔微缩：“天香楼？！”
    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天香楼可是帝都最大的酒楼，据说其主人是九州商行里头的一位商业大佬。
    楚铭点点头，苦笑道：“其实半个月前，我便已经查到了天香楼这里了，一直拖到今天，是因为去查的人，都失踪了。”
    林妍一凛：“那如今你又查到了什么？”
    楚铭道：“我只知道这天香楼不是福王的产业，的确是属于九州商行，林清进了福王府后也很安分，跟福王的确除了男女关系，也没别的牵扯。”
    他揉了揉眉心：“这九州商行，据说是当年天下还大一统的时候，大帝国皇室组建的商队，后来天下三分，便被咱们大秦皇室收入囊中。
    这天香楼虽然不是福王的产业，却也隶属于皇室财库，我之前派出去的人，前两天已经找到了尸体，看那伤口，的确是天香楼养的暗卫了。
    先生，林清的背后，或许站着的皇室的人，如果再查下去的话，恐怕会触动某些隐秘。”
    楚铭没有再说下去，但林妍已经懂了。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将如今已知的消息齐齐过滤分析，再睁开眼的时候，眼睛里已经满是透彻明晰。
    她如今基本已经确定，林清绝对跟那个神秘老者有关系。
    林清，即便不是那神秘老者手底下的一条狗，也绝对收了那老者那边的好处，来给自己制造麻烦。
    而那个老者，虽然至今还没有露出端倪，但既然跟天香楼有关，他要么就是皇室中人，要么，就是为了他主子的统一大业，已经渗透到了大秦皇室。
    能一下子知道这么多，实在是意外之喜。
    林妍点点头：“天香楼这边不用再继续查下去了，你干净收尾，不要让人看出端倪。”
    楚铭松了一口气，脸色明显轻松起来：“好，先生放心。”
    似是觉得不能帮着继续查，有些内疚，楚铭想了想，道：“我会派人盯着林清，虽然天香楼不能查，但总能防备她作妖。”
    林妍却摇了摇头：“不用如此。”
    她知道林清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哪怕是林清自己想躲起来，林清背后的老者也绝对不会同意。
    前几次想让自己身败名裂的计谋都失败了，那老者绝对不会甘心，所以，林清很快就会再动手。
    而林清一旦动手，总要用到那个老者的力量，到时候，她自然能够顺藤摸瓜，再扒出一些东西来。
    说实话，林妍不但不怕，甚至还非常期待。
    所以，林清那边绝对不能派人一直盯着，不然打草惊蛇，以林清的性子，怕是很久都不会再动了。
    林妍眯了眯眼：“你不用管林清那边，帮我查另一件事。”
    她摩挲了一下手腕，轻声道：“帮我查林清生父的情况，那个人是个猎户，当年居住在一个小山村里，曾经救过林府的宋茜然。查清楚，我要那个猎户的全部资料！”

 第183章 搭个顺风车

    确定了林清不简单，林妍只觉得一直悬着的那只靴子终于落了地，前路越发通明。
    那老者来历神秘，而且背后一定势力滔天，她如今还碰不起，但没关系，对方伸出一只触角，她就剁掉一个，伸出两个，她就剁掉一双。
    比起那些，她如今更想弄清楚的还是自己的身世。
    虽然那天偷听的时候没有听全，但她记得很清楚，她娘说她害了她的亲生女儿。
    林妍的身世很清楚明白，当年她娘跟她爹在回京途中被政敌狙击，意外冲散。
    那时候，她娘已经怀了身孕，还差一个月便要临盆。
    林家护卫护主逃到了小山村中，遇到了独居在村庄边缘地带的林清的父亲。
    那位猎人据说是个八品高手，妻子生产的时候恰逢那猎户的仇人来寻仇，打上门来，他的妻子受到惊吓，难产，血崩而亡。
    那猎人死了妻子，又身受重伤，于是带着两个孩子躲到了小山村之中。
    据说当时她娘就在猎户居所的不远处生产，那位猎户见她可怜，又见她带着现成的乳母，便以哺乳两个孩子为报酬，收留了两人。
    后来杀手追来，猎户眼见对方人多势众，他自己又看到了那杀手头子的脸，深陷其中不能独自逃离，只能自己引走了杀手。
    仅剩的两个林家护卫一个断后，一个保护两个女人和三个孩子逃走。
    当时宋茜然几人一路逃亡，直到五天后才终于跟林擎汇合，终于得救。
    夫妻俩忙回去寻找恩人，却只找到了恩人的尸体。
    夫妻俩只能把恩人的两个孩子带回了林家，处理了政敌之后，便将恩人的两个孩子记为义子义女，养大成人。
    回帝都之后，众目睽睽之下，宋茜然肯定没空也没道理调换孩子，那就只能是逃亡途中了。
    林妍推算了一番，这个替换，只能是跟林清父亲相遇，到再遇到林擎之间发生的。
    林清比自己大了一岁，那她和林清就不存在调换的问题。
    楚秋虽然跟自己同岁，但楚秋毕竟是个男孩子，以她爹娘急切求嫡子的心态，也不可能跟她调换。
    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逃亡途中出现了变故，以至于宋茜然的亲生女儿出了岔子，机缘巧合之下，反倒让自己顶替了她亲生女儿的空位了。
    林妍如今查林清的亲生父亲，就是希望先确定自己的来历跟那猎户是否有关。
    楚铭当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但并不妨碍他应下这件事：“好，先生放心。”
    林妍点点头：“你办事，我向来放心。”
    楚铭不由摸了摸后脑勺，愉悦地笑了起来。
    不过笑着笑着，又忙敛了笑容，郑重问道：“林清的事情说完了，那边关那件事儿呢？”
    他期待地看着林妍：“虽然的确是有些风险，但其中含着的利润却足够大！那边已经应承了，只要把那几位大人物保护好，往军中销货的路子，他们就答应了，而且绝对不让任何人染指插手！”
    他说到了这里，实在难掩激动之色。
    林妍也是神色一动，难掩心动。
    她从来不是坐吃山空的人，手术虽然能够拉拢关系，延展人脉，但在聚拢金钱方面，却到底还差太多。
    林妍当过混乱之城的城主，很清楚什么行当最挣钱——药品行业！
    九州大陆全民尚武，有条件的人都会修行，但动刀动枪的，难免都要有所损伤，尤其是刀剑伤，更是麻烦中的麻烦。
    每年，不知道有多少人死于伤口溃脓引发的高热。
    林妍自从开始学习手术之后，随着越来越了解各种医学知识，也就越发了解伤口溃脓的原理——是被感染了。
    系统升级之后，一级系统里除了售卖各种珍贵的丹药和器材之外，还有一些成品药的方子。
    其中有一道成品药，就是跟系统中的西药消炎药功效一样的消金散。
    林妍每天都在做任务，依旧囊中羞涩，积分告急，就是因为她把积分都拿来兑药了。
    之前这消金散已经在销金窟试卖了，暗地里的渠道由楚铭来办，明面上的，就是林妍计划中的她师兄李秋的同仁堂这条渠道了。
    只是虽然明暗都设计好了渠道，但真正上架药品，林妍却一直没有新的行动，就是因为顾虑到这药太好，会惹来觊觎，招来麻烦。
    也怪不得楚铭如此激动，倘若真能拿到军方的供药渠道和保护，明暗两条道，就都可以立刻启动了。
    林妍眯了眯眼：“好。什么时候启程？”
    虽然金钱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不得不承认，足够的金钱能够解决九成的问题。
    这消金散，就是她构筑金钱帝国的第一步。
    她手里头的流动资金越多，能动性自然也就越大。
    所以，这险，冒得值！
    楚铭沉声道：“越快越好！”
    林妍站起身来：“那就今晚，你联系人。”
    楚铭大笑道：“好，先生放心！”
    林妍自然没有不放心的，点了点头，很快就回了林府，安排好了她暂时离开的遮掩事宜，然后带上了一个人，齐老爷子。
    夜色降临时，楚铭亲自送了两人到了城外，远远就瞧见夜色中，几个人正骑马等着。
    林妍觉得有些眼熟，等到了跟前，肃着的脸险些没崩住。
    虽然对方戴了面具，但只看身形，她也还是看出来了——这不是摄政王吗？又出差？还这么巧跟她一起？！
    楚烨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林妍的注视，攥着马缰的手微微一紧，竟莫名有些紧张。
    但，等他一开口，就是冷漠到了极点的命令了：“时间紧急，上马，立刻启程！”
    楚铭抱拳：“劳烦这位将军保护好我家先生。”
    楚烨居高临下地睨了他一眼：“嗯。”
    楚铭也知道时间赶，但还是忍不住趁林妍上马的功夫，絮絮叨叨地交代她：“先生出门在外可一定要小心，要是有什么不对就赶紧跑，那报酬咱要不要都行！”
    林妍忍笑点头：“好。”
    那边，楚烨忽然扬鞭抽了林妍的马一下，马儿嘶鸣一声，扬蹄飞奔，眨眼间就把楚铭扔在了屁股后面。
    楚烨睨了楚铭一眼：“聒噪，本将自己找的大夫，自然会保她安全无虞。”
    说罢，扬鞭抽马，也是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楚铭：“……”这位将军，怕不是在嫌弃我楚铭？！

 第184章 我尽力，死活不保证

    一路纵马狂奔，齐泰的心情是微妙的。
    他遥遥看着跟自己一米之遥的林妍，不得不承认，这个丫头年纪虽然小，可这胆子，却是要登天了。
    她是哪儿来的自信，竟然只带着自己一个人，就敢往边疆跑！
    也不怕……自己宰了她么？！
    齐泰神色一阵变换，最终沉淀成了无奈，接着，又很快转变成了狂热。
    齐家如今失去了雷霆决，便如同猛虎被咬断了一条腿，哪怕再怎么撑着强悍的外表，没落也是早晚的事——
    没了雷霆决，齐家，就再也不是独一无二的齐家了！任何一个家族，都可以通过参军运作，学习到雷霆决，进而借此完成飞跃！
    越是看过林妍的手段，齐泰就越是相信，林妍，就是那个远在千里，却咬断了齐家一条腿的人。
    但偏偏，就是这么一个小姑娘，先用计策恐吓住了他和孙子，又拿出来了另外一样东西，一条她亲手捏给齐家的腿——消金散！
    雷霆决丢了，他还能背出来，继续传承，可这消金散的售卖权限丢了，他就是再怎么求爷爷告奶奶，也找不回来了。
    齐泰的心情实在复杂到了极点，他总觉得，林妍这小姑娘接受他孙子的投诚，是早就把齐家算进了消金散的计划里头了。
    这姑娘才这小，就把打一棍子再给个甜枣的套路用得这熟，关键这枣也忒甜，让人完全没勇气拒绝。
    ……可怕啊！
    一路疾驰着往边关去，直到清晨晨曦落下，一行人才到了一处驿站，匆匆换马休息。
    齐泰睨了一眼坐在身边的林妍，吭哧吭哧地大口啃馒头，并不怎么想说话。
    这小姑娘，忒邪性，让人看不透，他实在不想搭理她，总觉得几句话的功夫，说不定就能把自己又卖一次。
    林妍半点儿也不介意他的态度：“老爷子怎么样？头还受得吗？”
    齐泰板着脸点点头：“无妨。”
    林妍真诚地拍马屁：“九品高手就是不一样，这修复能力，厉害！”
    齐泰三两口把馒头塞进嘴里：“……你有话直说！”
    林妍笑眯眯道：“就知道老爷子敞亮又痛快，是这样，我想老爷子的心腹都迁到帝都。”
    齐泰意外又不意外，看着她没吭声。
    林妍道：“当然，消息送到齐家的时候，直说齐峰卖了身，您不放心要留下，家乡的产业，让不愿意来的人直接分了。”
    齐泰瞳孔猛地一缩，刷一下站了起来：“你想我齐家四分五裂？！”
    他气势汹汹，仿佛恶虎将要扑食。
    林妍半点儿不惧，依旧照着之前的速度吃东西喝水，末了，才笑道：“不破不立，我要用人，但不用非死忠之人。”
    什么是死忠之人？
    在家中少主卖身为奴之后，还愿意远赴千里来追随。
    在家主说了散尽家财当安家费，面对优渥生活，还愿意抛弃安稳，来保护落魄少主和老家主的人。
    这样的人，才算得上死忠，这样的人的性子，才扛得住造，林妍也才敢用。
    她不想费劲铺好了路，结果却死在了猪队友挖下的深坑里。
    齐泰如同困兽：“这不行！”
    他齐家传承几百年，如今枝叶繁茂，若是他这一封信下去，恐怕只能留下小猫三两只了！
    林妍并不逼他：“时间还多，老爷子慢慢想，不着急。”
    说罢，把灌好了水的水囊，以及干粮交给了他，快步出去，翻身上马。
    先一步出来的楚烨看向了他，眼神询问——无事？
    林妍摇了摇头，肃着一张清丽的脸，眉眼间全是锋锐，只有跟楚烨眼神对上的时候，眼神才会有片刻的温和。
    楚烨心中微微一动，总觉得这样不笑且清冷的林妍，才是那个被永远微笑的假象笼罩着的，真正的林妍。
    因为下属和齐泰来得快，两人没有再做交流，待众人齐齐上马，立刻继续赶路。
    如此不眠不休，只用了一天半的时间，一行人就到了边疆。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快正午了，一行人纵马直接往边关城镇中的都指挥使府邸。
    楚烨并不不废话，直接拿了令牌，纵马进了府邸大门。
    林妍和齐泰自然跟上，直到见楚烨进了内院才翻身下马，两人也立刻依照而行。
    几人才刚站稳，就见一行人从主屋冲了出来，眼见了楚烨，直接跪下了：“劳烦都督反复颠簸操劳，末将等有罪！”
    楚烨不光是摄政王，身上还挂着五军都督府左都督一职，掌管天下军事，能让他直接离开帝都来处理边军事宜，众人自然觉得失职。
    楚烨一摆手：“云卿他们如何？”
    领头那个忙让开了位置，边引路边道：“情况不大好，那箭头上竟都沾染了剧毒，还贴近心脏，军医根本不敢动。”
    楚烨点点头，说话间，已经疾行进了正屋。
    虽然是都指挥使的正屋，但能看得出来，里面的东西都是特意清空过的，一间四十多平米的屋子里，竟是放了五张病床。
    林妍刚一进门就是神色一凛，她所见的躺在最外面的那张床上的病人，如今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脸色灰败了。
    再看那人胸口上的半截箭头，以及他绷带上渗出的黑色血浆，林妍就知道，怪不得军部会下这么大的力气来找她了。
    这些人，果然是个个都半个身子入了土，只凭着一股心气儿吊着了。
    楚烨显然也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立刻转头：“林先生！”
    林妍点点头：“我需要先检查一遍，箭伤我尽力，但这毒，恐怕需要靠你们自己了。”
    领头的那个中年人吃了一惊：“这，这位就是销金窟的林先生？！”
    他没想到林妍竟然如此年轻，心中不由的迟疑到了极点。
    如今躺在这里的五个人，最里面的一个云卿是云家仅剩的一点儿血脉，倘若死了，云家的拥磊恐怕都要唾骂死他。
    即便是不考虑云卿，剩下的那四个，也是要么战功卓著，要么是帝国未来的军事传承人。
    这样大的一个摊子，就交给这么一个小姑娘？
    中年人忍不住问道：“你……你今年多大？满二十了没有？”
    其他人虽然没吭声，但怀疑抗拒的神色，也全都摆在了脸上，甚至于，已经有激进的人，挡在了林妍和病床之间了。
    林妍没时间看他迟疑，更没心情跟他辩驳，只看着楚烨：“话我已经说了，时间紧急，越早动手越好，生死不能保证，我只能说，我尽量。”
    她这话一出，楚烨尚且还好，其他人的脸色齐齐变了。

 第185章 摄政王亲自掠阵

    听到林妍的话，几个将领都被气笑了。
    “生死都不能保证，还治个屁啊？！”
    “我们话大价钱请你来，就是让你来拿着咱们大秦将士的命开玩笑的吗？！”
    “胡闹！简直胡闹！”
    ……
    看着完全炸锅的众人，林妍依旧不动如山，唾面而干，冷静道：“旁人没看到不好说，只说离我最近这个，你们叫军医来说，只怕说他必死。”
    这心脏都被扎出个窟窿了，而且还是射穿了护心镜，把护心镜紧紧卡在皮肤上的，这样的伤，也就她敢说治一治了。
    几个暴怒的人顿时一滞。
    军医，的确是这样说的。
    之前叫嚣得最厉害的那个中年人登时泪流满面，咬牙道：“我儿这般模样，谁还看不出来他必死无疑？！”
    他眼球里爬满了血丝：“但即便是如此，我也不能让你拿其他人的性命开玩笑！”
    林妍也不争辩，更不需要楚烨帮她立威，只是冷静道：“那就在你儿子身上试试，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她看向了那个中年人，冷静得甚至有些残忍：“至少我可以用最小的创口取出箭头，让他死得好看点。”
    中年人目眦欲裂：“你！”
    林妍不耐呵斥道：“做不做？！”
    中年人如同被甩上岸的鱼一样，茫然看向了楚烨。
    楚烨第一时间挪回了一直看着林妍的目光，点了点头。
    中年人顿觉得重新生出了几分力气，咬牙道：“做！”
    林妍点点头：“我需要一个听话手稳的军医做下手。”
    楚烨立刻道：“去安排。”
    中年人虽然担心得要死，也还是冲了出去。
    军医本就没有离远，就在隔壁煎药。
    中年人依言挑了一个沉默寡言，不爱争辩的，赤红着眼睛道：“好好听这位林先生的，她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懂了吗？！”
    他心痛到了极点，知道如今的这一切，就是让儿子给其他人当试验品。
    边军和卫所里养的军医已经全部束手无策，所以经过了最初的怀疑之后，他发现自己竟然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中年人阴沉沉看着林妍：“倘若治得好，你就是我们所有人的恩人，倘若治不好……”
    林妍理都没理他一下，抬眼看那军医：“净手的药水在哪儿？”
    军医立刻指主屋左侧的耳房：“那里。”
    林妍边快步走进去边问：“干净的衣服？”
    她说话做事的时候，身上莫名就带出了一股诡异的气势来，军医一开始还有些生疏迟疑，很快就被她带得一个命令一个动作，竟是听话得如同乖徒弟。
    林妍只用了半盏茶的时间就清理完毕，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利落衣裳，头发也包了起来。
    她一边打开医药箱，一边抬眼睨了众人一眼：“都出去，若是闲得没事，去催解毒药。”
    中年人瞬间就想瞪眼，却见楚烨第一个相应命令，半点儿没反驳就出去了。
    中年人的话顿时憋在了嗓子眼儿里，其他几个人虽然不放心，但楚烨人已经走了，留下的两个暗卫却冷冷盯着他们，只能也跟着出来了。
    齐泰最后一个出来，干净利落地关门，然后挡在了门前。
    中年人怒道：“你干什么？”
    齐泰也不说话，把九品高手内劲威压拿出来，冷冷地睨了他们一眼。
    众人顿时凛然：“九品？！”
    齐泰这才冷冷道：“先生说了，你们要是闲得慌，就去催解毒药。”
    他这边话音刚落，就听见屋内有动静，竟是淅沥沥一阵响动——血喷溅在了门上！！！
    中年人当时就要疯了：“虎儿！！！”真特娘的见鬼了！这才喘口气的功夫，你他娘的就拔箭了？！
    那可是跟护心镜连在一起的箭伤啊！
    连在一起的！
    但还没等中年人冲出去，就觉得肩膀一重，竟是瞬间被人按得不能动弹。
    中年人大怒：“谁特娘……”
    粗口才爆了一半儿，就因为看到了背后的人之后，瞬间哑火。
    因为已经到了守卫森严的内院，楚烨已经摘了面具，这会儿他清贵俊美的脸上带着几分凝重：“宋霖，莫吵。”
    中年人含泪低吼道：“都督！那是我……是我许家最后一个血脉了啊！”
    楚烨并没有怪罪他的不信任，独子濒死，宋霖还能按捺住性子跟他说话，已经足够尊敬他了。
    楚烨不吝言辞：“林先生是我知道的，治疗外伤最好的大夫，她救过我的命。”
    宋霖悚然一惊，张了张嘴，却头脑一片空白，竟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他知道都督向来一言九鼎，绝对不会拿将士性命开玩笑，更不会因为恩情，去拿下属的儿子给人练手。
    所以，都督说的是真的。
    宋霖又是羞愧，又是着急，身体都摇摇欲坠起来。
    楚烨冷静道：“去催解毒药。”
    宋霖怎么敢走，他害怕自己这一走，会连儿子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但心中惊慌迟疑，身体却已经领命而行，转身去了隔壁的客房——如今军医和外面请来的大夫都在那里，所有人都在全力研制解毒药。
    宋霖这个都指挥使都如此听令而行，其他人纵然担忧和怀疑，一来打不过齐泰，二来到底相信楚烨，迟疑了一下，只留了两个人等消息，其他人也跟着去了客房那边。
    门口的齐泰若有所思地瞄了一眼楚烨，不由暗暗啧了一声。
    这位摄政王可真是好大的魄力，竟然拿着自己的威信做赌注，来帮林妍稳定局面！
    眼见着楚烨似乎有亲自站在门口掠阵的意思，齐泰又看了一会儿，心思便不由自主地飘远了。
    连权倾天下的摄政王，都对这林妍如此看重期待，那么，他是不是也该有魄力一些，真的听了林妍的话，让齐家，不破不立？
    这么一想，神思就不由恍惚了起来，等他回神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是瞧见一个小姑娘气冲冲从客房里冲了出来，直直往自己这边而来。
    “让开！！！”
    那小姑娘满脸都写着暴怒，手中还拎着一把小金刀，直直朝着齐泰胸前划来！

 第186章 谁聒噪就让谁躺下

    冲着齐泰直接动手的小姑娘瞧着比林妍要大一些，眉眼冷清锐利，这会儿带着凶悍杀机，越发显得锋芒毕露。
    齐泰微微皱眉，只用了两根手指捏住了她的小金刀，轻轻一搓，便将兵刃直接掰成了两端。
    那小姑娘先是一怔，继而大怒：“你竟敢毁坏我阿爹留给我的遗物！”
    竟是徒手便朝着齐泰攻击了过来。
    齐泰冷了脸，随手拨开了她的拳头，然后一掌拍在了她的后心。
    虽然已经手下留情，但小姑娘也还是被直接拍得连滚带爬，直接摔在了楚烨脚边。
    这时，隔壁的宋霖匆匆追了出来，叫道：“老先生手下留情！”
    与此同时，摔倒在地的小姑娘下意识抬头，正好看见了楚烨冰冷瘦削的下颚。
    小姑娘呆了呆，脸刷地一下就涨红了：“王，王爷……”
    她羞愤欲死，到底还没忘了正事，爬起来继续往回冲：“让开！”
    宋霖赶忙把人拦住，无奈又心疼地呵斥道：“够了！明儿！”
    小姑娘怒吼道：“怎么能够了？！表哥的命是给人刷着玩儿的吗？！舅舅！我都听到了，那个大夫是个女子，而且还乳臭未干……”
    说话间，紧闭的房门忽然开了。
    林妍身上满是喷溅血迹，本就板着的脸，这会儿越发清冷锐利：“老先生身为九品，连个场都控不住吗？”
    齐泰脸色一黑，胸中腾升起怒气，可一对上林妍的眼睛，却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瞬间浑身冰凉。
    明明面前的小姑娘修为不如自己，年纪更是连自己四分之一都不到，可齐泰这会儿，却竟然觉出了惶恐！
    齐泰沉声道：“是我失职了！”
    林妍冷冷看了齐泰一眼，面无表情地看向了宋霖：“解毒药弄出来了？”
    宋霖本来满面着急地想问问儿子，被她这么一看，下意识地摇头：“没，没有。”
    林妍脸色越发冰冷，眼底浮出戾气：“箭我已经拔出来了，但那毒素已经入心脉好几天，一个时辰内研究不出来，给你儿子收尸吧！”
    说罢，转身就要进屋子，竟是对所有人视而不见。
    被宋霖拦着的小姑娘气得大叫：“你给我站住！你以为你在干什么？说说谎推卸责任，就能草菅人命了吗？”
    林妍猛地顿住了脚步，转头，却是看向了楚烨：“人，还救吗？”
    楚烨难得见她如此恶劣的态度，似乎满腔都是易燃易爆的情绪，虽然疑惑，却并不生气：“自然。”
    林妍点点头：“很好。你，你，进来，把那个宋虎抬出去，救命或者直接拉出去埋了随便你们。”
    被她指了的两个人，都是军中赫赫有名的杀神，平日里哪会听个小姑娘安排，可偏偏，身体快过脑子，竟是真的进了屋子，把宋虎给抬了出去。
    等房门砰地一声关上，众人才齐齐回神。
    宋霖那外甥女赵明儿大叫：“你们让开！我看看我表哥！”
    屋子里传来了林妍暴躁的喝声：“齐泰！任何人喧哗全部打晕了扔出去！要是不想干，你现在就可以回去！”
    齐泰脸皮狠狠抽了抽，晋级九品之后，他已经再没有被人如此呵斥过了。
    ……跟训孙子似的！
    偏偏，还就是自己没理儿！
    眼见着那小姑娘脸色大变，张嘴要吼，齐泰冷着脸上前，一指头戳在了她眉心上，直接把人戳晕了。
    众人没料到他堂堂九品高手，竟然会对个小丫头出手，都没来得及阻拦。
    而唯一有能力有机会阻拦的楚烨，偏偏自己也嫌赵明儿聒噪，所以，赵明儿满脸暴怒地晕了。
    等宋霖反应过来，赵明儿已经重重摔在了地上。
    宋霖忙去查看，大怒：“你……”
    齐泰冷着脸，冷声问道：“宋大人也想躺着吗？”
    宋霖一个激灵，顿时闭嘴。
    但他到底还是生气，转头看向了楚烨，压低了声音叫人：“都督！”
    楚烨皱眉睨了他一眼：“本王不知，你竟是个忘恩负义之人。”
    宋霖脸色大变。
    楚烨却再也没有看他，浅如琉璃的眸子静静看着紧闭的厢房大门，不知道在想什么。
    抬宋虎出来的两个将领觉得不好，忙拉住了宋霖：“宋大哥，先找大夫给小虎看看吧。”
    赵明儿倒是医术好，但人晕了啊。
    宋霖再心疼外甥女，也还是在乎儿子的，被这么一提醒，顿时连滚带爬地冲到隔壁厢房里去找军医。
    军医怀着疑虑给宋虎诊脉，又小心检查了伤口，整个人都蒙了。
    宋霖险些被他的脸色吓哭了：“怎，怎么了？虎儿怎么了？”
    军医瞪大了眼睛：“这这这……这可真是天人之技啊！”
    能把跟护心镜连在一起的箭头去掉，出血量却如此之少，还稳住了心脏上的创口。
    军医面露狂热之色：“这简直就是天人之技！……这就是那位林先生的手段啊？！我，我……我能去见见她吗？”
    四十多岁的糙汉子了，说到了最后，竟是满脸羞涩忐忑。
    宋霖目瞪口呆，接着喜极而泣：“这么说，虎儿他没事了？他好了？”
    军医顿时反应过来，忙拦住了想动手碰宋虎的宋霖，急声道：“不不不，伤虽然好了，可毒已经入了心脉了！快！叫明小姐研究解药！明小姐呢？”
    宋霖直到此刻才真信了，竟是真如那林先生所说——人她救回来了，可要是没解药，他儿子还得死！
    宋霖忙扑到地上，伸手去掐赵明儿的人中。
    军医愕然：“这，这怎么躺下了？”
    赵明儿嘤咛一声睁开了眼睛，茫茫然不知身在何处：“舅，舅舅？我怎么了？”
    刚问完，就想起来了之前的事，脸都黑了：“欺人太甚！”
    随着她这一声爆吼，房门处猛地发出一声脆响——里面的人拿东西砸了门！
    那扑面而来的暴躁，隔着门都能传过来了。
    齐泰脸皮狠狠抽了抽，看着宋霖无论如何也拦不住的赵明儿，面无表情地一巴掌拍在了她后颈上。
    赵明儿连个愤怒的表情都没有来得及收敛，就再一次昏死了过去。
    齐泰冷静地收回了手，扬声道：“先生放心，谁聒噪，我就让谁躺下！”

 第187章 看看你干的好事

    林妍平常很少发脾气，她总是能够很好地控制自己的一切情绪，连最难受的时候，也能好无破绽地笑出来。
    来边城之前，她就知道自己的救治不一定会顺利，所以宋霖等人的怀疑猜测，她并不在意。
    直到，她挖出了宋虎心脏处的那个箭头。
    精钢所制，表面有整齐的钢铁拉丝纹络，箭尖上有三棱倒刺，刺进去之后便会让伤者的血不断从细小的沟槽里流出来。
    这样特制的箭头，实在是……久违了！
    混乱之城被大军围攻时，她的无数下属就是死在这样的箭头之下！
    最后那一日，死守着她不肯走的少年少女们，有半数，都被这样的箭头刺穿了喉咙，心脏，眨眼间死去。
    林妍无法让自己不心痛，她生来亲缘断绝，终生遭人算计，唯有那些她从混乱之城里捡来护着长得的孩子们，是她能信任的至亲。
    她以为一切重新来过，那些人甚至有些还没有出生，她便能不在意，但事到临头才明白——她在意！磕入骨髓的在意！
    给她当助手的军医名叫陈瑜，见她脸色实在难看，不由有些担忧：“先生休息一下吧。”
    他亲眼见证了林妍是如何取下箭头，缝合伤口的，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刚刚消耗的体力和精力。
    林妍深呼吸，迅速调整自己的状态，在睁眼的时候，已经又是那副冷静到近乎变态的眼神：“继续！”
    陈瑜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背脊，忙跟上。
    他是所有军医里手最稳的一个，所以他最清楚剩下的四个人哪个伤得最重：“先生恐怕要先看云将军，他身先士卒不肯退，伤势仅次于宋虎。”
    林妍点点头，立刻来到了云卿的床边。
    床上躺着的青年长身玉立，眉眼出尘。
    他眼窝深邃，鼻梁高挺，五官清秀温润，脸部线条却极为英气，虽然闭着眼睛不能看见全貌，却仍旧让人觉得惊艳。
    林妍匆匆扫了一眼，一边让系统扫描他的身体数据，一边半跪在床边，伸手去解他的绷带。
    却不想，刚伸手，就被人猛地攥住了。
    温润如仙的青年眼如点漆，明明气若游丝，眼睛却亮得惊人。
    林妍没挣没动，等他看见了陈瑜略显放松，这才慢慢转头看他：“我姓林，来救你的命。”
    云卿说不出话来，但攥着她手腕的手却仍旧力道惊人。
    陈瑜着急：“云将军快躺好别动！会扯坏伤口的！”
    林妍想了想，淡淡道：“是摄政王让我来的。”
    云卿直到此时方才开口：“……让他来。”
    林妍转头看陈瑜。
    陈瑜不敢耽搁，冲过去打开了门。
    此时，外面的院子里竟只有楚烨和齐泰，其他人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陈瑜只疑惑了一下就连忙抛开，急声叫道：“殿下！云将军要见您！”
    楚烨眸色微变，快步进了房间。
    一进到内室，他就先看见了云卿攥着林妍的手，沉声道：“是我带林先生来给你治伤。”
    云卿肉眼可见地卸掉了防备，此时才松开了林妍。
    林妍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上面五个青紫掐痕，显得十分可怖。
    最扎眼的是，因为云卿下手太狠，影响了她的血液流速，让她的指尖也变成了青紫色，这会儿又痒又疼。
    林妍站起身来，一边拿内劲面无表情地揉着手，一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云卿：“很好，你捏坏了我的手，半个时辰后我才能恢复。”
    云卿只看着楚烨。
    林妍冷笑了一声：“你不止耽误了你自己半个时辰，还耽误了你那三个下属每人半个时辰。我救得了伤救不了命，可惜了。”
    云卿猛地看向了林妍，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林妍却懒得听他说什么，拎起了自己的药箱，转身就走。
    陈瑜急得团团转：“这这这！这可怎么好？林先生不能治了，万一拖不住了怎么办？！”
    云卿越发意识到自己做了蠢事，急得想要爬起来，被楚烨按住了。
    云卿哑声道：“叫她回来……我赔罪……”
    楚烨摇了摇头：“她不是会在人命上闹脾气的人。”
    所以，是手真的不能用了。
    陈瑜也忙替林妍解释：“将军，林先生取箭头的技艺精湛至极，已经至臻了，可她动刀子的时候，做的都是最精细的手工活儿，手伤了便会抖，那刀子可是要割进心脏血管里头的，手抖了，会出人命的！”
    云卿越发懊恼：“是我不好！”
    他眼睛忽然一亮：“可以用内劲帮她活血！”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大不了一死，可他不能让他的将士们因为他的失误，耽误了救治，丢掉性命！
    云卿强撑着要爬起来，却被楚烨再一次按住了：“不要命了？”
    云卿情急之下，甚至叫出了早年的称呼：“九哥！！！”
    楚烨皱了皱眉，嘴角很很抿了一下：“我去。”
    他沉声道：“我去处理。”
    云卿顿时放松下来，胸口憋着的一口气一放松，便再也聚拢不起来了：“……九哥，你替我照顾好奶奶，别让她太伤心，伤了身子……”
    楚烨听他话说得不祥，冷声道：“有话，你自己去跟老夫人说。”
    他浅如琉璃的眼眸自沁出了狠意：“云卿，这么多年都活过来了，别死在这种地方！”
    云卿眼圈忍不住一片赤红，许久，忽然翘起嘴角，露出一口大白牙来：“我知道，我再撑几十年！”
    楚烨见他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芒，心中登时一松。
    他冲陈瑜点了点头，快步出门，却没在院子里见到林妍，心头顿时一紧。
    屏息听了片刻，他快步到了庭院里，接着脚尖一点，上了屋顶。
    林妍正坐在房梁上发愣，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天际，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烨心脏忽然有种被攥住了的感觉，快步走到了她的身边，撩起衣摆坐下。
    林妍懒洋洋撩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楚烨第一时间看向了她的手，见她右手指尖青紫，白皙的手腕上掐痕已经变成了淤黑之色，瞳孔登时缩了缩，心脏猛地痛了一下。

 第188章 这俩人气氛真怪

    见楚烨盯着自己的手指，神色凝重，林妍不由笑了。
    她温声道：“没关系，废不了。”
    真要是有废了手的可能，她早就拿手术刀割断云卿的手筋了。
    云卿的修为应该在九品，但林妍也并非没有还手之力，只是，到底没有到需要拼死自救的地步罢了。
    楚烨最不爱看的便是她这幅痛死还能笑得完美的样子，直奔主题：“我替你用内劲疏通血脉。”
    顿了顿，加上一个问句后缀：“可以吗？”
    林妍被逗笑了：“你人都上来了，可见已经决定好了，许我拒绝吗？”
    楚烨并不在意她话中带刺，而是认真问道：“你要拒绝吗？”
    林妍认真想了想，没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还真拒绝不了。”
    她把手伸到楚烨面前：“来吧。”
    毕竟那下面躺着的四个，可是她宿敌想要弄死的人啊。
    只要是宿敌想达到的目的，她就要他心想事不成，她重活一次，为的不就是这份痛快么？
    楚烨屏息了一瞬，不动声色地颤了颤指尖，片刻后才抬手，按住了林妍的手。
    小姑娘的手指节纤巧，手指修长，皮肤白皙，越发衬得手腕和指尖上的伤触目惊心，刺眼至极。
    楚烨缓声道：“会很疼。”
    林妍嗯了一声，没说话，只是把目光投向了天边。
    楚烨看了她的侧颜一眼，猛地垂眼，将内劲逼上了指尖，开始从手腕处给林妍揉捏。
    第一下下去，楚烨便感觉到林妍的手狠狠颤了颤，他下意识地放轻了力道。
    林妍笑道：“轻了。”
    楚烨抿了抿嘴角，抬眼看她，就见她微眯着眼睛，嘴角含着甜甜的小酒窝，目光仍旧看着远处。
    若不是她额头上冒出了滴滴冷汗，甚至都看不出来她此刻是在遭罪，而不是在看风景。
    楚烨收回了视线，把全部心力都放在林妍手上。
    一刻钟之后，他掌心里的小手已经变得滚烫，颤抖得不成样子，但手腕和指尖上的瘀痕，总算是散了大半。
    楚烨拿出随身带着的一个小盒子，打开盖子，露出了里面玉色的膏药：“这是活血化瘀的良药。”
    林妍就着他的手，拿左手挖了一块出来，缓缓涂抹在手腕手背上，指尖明显停顿了许久，才继续把药膏往里面按。
    等药力全部渗入了皮肉之下，一股清凉舒爽的感觉，就像是从骨头里冒出来一般，林妍不由自主地放松了眉眼。
    系统憋到了这会儿，终于憋不住了：“妍妍妍妍！买它买它！收录收录！”
    林妍眼睛微微一眯，轻咳一声：“这个能卖给我吗？”
    楚烨把小玉盒放进了她手心：“送你。”
    林妍笑眯眯地收了：“那多不好意思啊。”
    却再不提那个买字了。
    见她如此不见外，又笑得开心，楚烨心头的不对劲登时去了，这会儿后知后觉地觉得一双手都烫了起来。
    林妍察觉到了他的不自在，笑着转移话题：“我方便问问他们是何人所伤吗？”
    楚烨沉吟不语。
    林妍道：“不能说也没关系，不要为难。”
    楚烨看着林妍的眼睛，认真道：“事涉帝国机密，不能言明，不过可以告诉一样你可以知道的，对方来大秦之外。”
    大秦之外，便是西戎和大业了。
    林妍心头一沉，心中念头叠起。
    既然能够牵扯到云卿这种层面，又是帝国机密，恐怕跟西戎和大业的军方脱不了干系了。
    所以说，那个老者，是西戎或者大业的……间谍首领？还是朝中重臣？
    前路仍旧茫然，但总归又得了至关重要的线索，林妍心头顿时轻松起来：“多谢你，我会管好自己的嘴。”
    楚烨点点头：“我自然信你。”
    这话听着，实在是让人高兴。林妍嘴角上扬，从慢到快做了一套手操，待手上重新恢复了灵敏，立刻站了起来：“可以了。”
    楚烨看看她的手：“不要太勉强。”
    林妍笑道：“无妨，我让齐老爷子去帮我煮了活血化瘀的汤药，再浸泡一刻钟，就可以动刀子了。”
    楚烨点点头，沉默着跟在她背后，一起跃下了屋顶。
    院子里，拎着小炉子的齐泰正仰头往上看，见两人一起下来，立刻垂眼：“那屋子里头聒噪的厉害，我便把汤药弄出来了。”
    林妍点点头，快步走来，往陶瓷盆里兑了凉水之后，便在小炉子上边小火煮着，边带着手套进去泡。
    齐泰惊讶：“怎么这样来？”
    林妍解释道：“手上的药更好一些，先把药力彻底逼进去，最后再用汤药来浸润。”
    齐泰点点头，拎起装凉水的小水壶，紧紧盯着林妍的表情。
    楚烨指尖有些痒痒的，忍了片刻，伸手拎握住了小水壶的侧面把手：“我来吧。”
    齐泰嘴角微抽，转头看林妍。
    林妍笑道：“能得摄政王伺候一趟，荣幸荣幸，老爷子，给他。”
    齐泰立刻松了手，搬着小板凳直接挪出两人的圈子，坐在一旁看着两人。
    接下来的一刻钟里头，他就见这俩人也不说话，甚至也不视线交回，一个人认真按手，一个听见加水就立刻从盆侧往里面兑水。
    竟是莫名地和谐到了极点。
    齐泰看看林妍，又看看楚烨，总觉得这俩人气氛有些忒甜了。
    但偏偏，这两个人怎么看都该原地成亲的人，竟然没有一个眼神中含羞带怯，又或者有热恋痴迷的——冷静得仿佛这辈子都不可能动男女之情。
    啧！
    忒奇怪了！
    齐泰嘶了一声，转头，冷冷盯向了不远处的客房门口。
    赵明儿瞬间锋芒在背，脸色刷白地缩进了屋内，再没有出来。
    齐泰这才收回了视线，看向了一旁计时用的线香，提醒道：“先生，时间到了。”
    林妍在水中最后一次伸手又合拢，缓缓将手从水中提出。
    楚烨立刻将一旁的干净帕子递给她。
    林妍将手擦干，照旧从慢到快做了一遍手操，做完了，她冲楚烨点点头：“我去了，外面劳烦你和老爷子看着。”
    楚烨面色紧绷，沉默片刻，认真问道：“我可否旁观？”

 第189章 一场拉锯战

    耗费了将近两刻钟的时间，林妍的手才终于恢复了大半，能够重新操刀。
    但临进屋之际，楚烨却提出要随行。
    林妍想起那云卿似乎十分信任他，便点了点头：“好，别干扰我。”
    楚烨神色一松：“好。”
    林妍看向了齐泰：“倘若有人闹事或者喧哗，老爷子照旧别客气。”
    齐泰郑重点头：“你放心。”
    能被这么好言好语的交流，自然是别再招惹这小姑娘发火的好。
    齐泰紧跟林妍和楚烨进屋，便稳稳坐在小板凳上，闭目修炼。
    屋子里，云卿竟是还醒着，见了林妍进来，他勉力张嘴，声音破碎：“之前是我冒失了，对不住。”
    林妍没搭理他，还灌了他一罐子麻沸散，又拿催眠药剂捂了他的鼻子。
    青年愕然地瞪圆了眼睛，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愕然，很快便撑不住昏死了过去。
    楚烨隐隐觉得后脊背发凉，莫名想起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姑娘二话不说就敲晕了自己。
    冷着脸的小姑娘在这一刻似乎忽然跟他心有灵犀，转头看了他一眼，解释道：“这个人的意志力太强，不彻让他失去行动力不行。”
    虽然那一眼对视很短暂，但楚烨总觉得，他看懂了她的意思——比如你当时敲昏了还会醒，还会袭击人。
    楚烨喉咙有些痒痒，忍不住咳嗽了一声：“需要帮忙吗？”
    林妍点点头：“万一他醒了，立刻打昏。”
    楚烨：“……”
    他迟疑着点了点头，就见林妍已经开始拆绷带检查伤口了。
    陈瑜立刻跟林妍讲解云卿的具体情况：“云帅的箭伤最麻烦的一共三处，心脏这里虽然没有扎穿，但卡在了肋骨里，硬拔可能会因为阻隔而歪斜，伤到心脏……”
    他说一处，林妍便认真记一处，每一次点头，都是在陈瑜的讲解，和系统的透析图研究之后。
    等陈瑜说完，林妍心中已经有了手术方案。
    但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动手，反复推敲之后，转头看楚烨：“我只有五成把握。”
    云卿的三处箭伤，同时威胁到了心脏，肺，还有脾，倘若有一处失败，便会立刻前功尽弃。
    要不是她前段时间才通过了最精细的脑部手术学习，这会儿，她恐怕只有两成把握。
    楚烨看向了陈瑜。
    陈瑜激动道：“五成！五成不少了！倘若我来，只有两成！”
    他脸色涨红：“殿下，立刻让林先生动手吧！越早越好！”
    楚烨点了点头，沉声道：“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林妍没有提要求，而是看向了外面的那三张病床：“这位云帅要做的是一个大手术，耗时最少也要十三个时辰。那三个人，我不能保证还有心力。”
    即便是有心力，她也不能保证，他们能够撑到那个时候。
    楚烨和陈瑜喜悦的神思猛地一沉，双双沉寂下来。
    没有哪一刻，他们想现在这样，由衷地希望林妍这样的人，多如繁星。
    楚烨沉声道：“我会把他们抬出去。”
    林妍看向了楚烨的眼睛。
    楚烨冷静强韧得仿佛战无不胜，无可打败：“倾尽全力拖住他们三个的性命，我们一起在外面等你。”
    林妍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重重点了点头：“好！你们一定等得到！”
    楚烨不由自主地也勾起了嘴角，深深看了林妍一眼，转身，迅速出了门。
    林妍开始动第一刀的时候，楚烨已经带着人进来，小心把那三个人抬到了出去。
    宋霖站在门口，郑重半跪在地，扬声道：“林先生救我儿性命，对我宋霖恩重如山，日后林先生但有差遣，宋某一定绝无二话！”
    顿了顿，他更高声道：“解毒药已经研制出来了，我等都在外面等林先生！林先生！我等一定保住那三个人的命！”
    说到了最后，已然声音哽咽难言。
    林妍低低地嗯了一声，没转头往回看——她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分神。
    陈瑜忙替她回应宋霖：“指挥使，先生听到了，你们放心，我一定拼尽全力打下手！”
    宋霖不敢再出声打扰，忙忙哽咽着哎了一声，匆忙关了房门出去。
    一瞬间，似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有房间里的血肉声音，以及林妍和陈瑜云卿极其轻微的呼吸声。
    时间，渐渐成了林妍和地狱的拉锯战，每一次云卿义无反顾地要坠入深渊的时候，林妍都面无表情地将他拽回来。
    好几次，云卿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眼前仿佛蒙上了一层白翳，朦朦胧胧看不清楚，唯一印入了脑子里的，就只有那一双冷静的眸子。
    不需要人打晕他，也不需要重新下麻药，云卿的每一次清醒，都很快消失，猛地沉入黑暗。
    他不止一次看到了幻象，仿佛已经彻底死去，走在无尽黑暗，满是迷雾和水湾的路上，行尸走肉般缓缓前行。
    但，无论他走多久，只要他抬脚将要迈进那个温暖光明的地方的时候，总会被人拽回来，跌入无穷尽的疼痛之中。
    好几次，他甚至被这样无穷反复的拖拽激怒，可一看到那双眼睛，便瞬间清醒，如同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被人兜头一盆冷水浇下。
    虽然痛苦，但，总算记起来——我还活着。
    深陷在如同泥沼的痛苦中，云卿反而越来越清醒，满腔的求生欲腾腾而起，一如既往地叫嚣着让他一定要活下去。
    最后一次睁眼，他直勾勾地看向了正在脱手套的少女。
    少女的面容依旧模糊，但那双眼睛，依旧清冷沉稳得让人心悸。
    她淡淡道：“运气不错，你撑下来了。继续保持。”
    云卿心头蓦地一松，下意识冲她露出一个露着大白牙的笑容，便再也撑不住，瞬间陷入到了黑暗之中。
    林妍微微怔了一下，不由也勾了勾唇角。
    虽然一见面就捏坏了她的手，但不得不承认，就冲着这让感染力惊人的笑容，再大的怒气，也都生不出来了。
    林妍闭了闭眼，靠着床边柱子，默默兑换了一瓶营养液。
    床边的陈瑜神思恍惚，还沉浸在不可置信里——竟然，竟然真的成功了！没有大出血！没有脏腑破裂！真的，真的成功了！！！

 第190章 不愿意就滚出去

    营养液入喉咙，林妍顿觉全身上下都轻松了几分。
    她闭目运转内劲，直到身体充分吸收了营养液成分，才敛了内劲，又凝神片刻休息，接着便马不停蹄往外面去。
    陈瑜如梦方醒，忙忙跟上：“先生还好吗？先生小心！”
    林妍点点头：“我还好，吃点东西，麻烦你继续帮忙。”
    陈瑜一凛：“先生放心！”
    这二十多个时辰里，他这么一个糙汉子，只是打打下手就已经觉得摇摇欲坠了，可主刀的林先生却还是如此强韧，他再累，也立刻重新鼓起了力气。
    陈瑜脸色疲惫，眼中却难掩喜色：“我让人来照顾云帅，等伤口略略稳定，便立刻服用解毒药，云帅这里便算是彻底稳住了！”
    边说着，边替林妍打开了房门。
    林妍迈步而出，冲外面久等的众人点点头。
    楚烨豁然而起，快步上前：“如何？”
    他身后，宋霖等人忙蜂拥跟上，面色紧绷，既紧张又忐忑。
    林妍点点头：“很成功。”
    众人顿时大喜，连向来情绪不上脸的楚烨，都不由翘了翘嘴角。
    林妍左右看看：“有吃的吗？”
    楚烨点头，正要让人去拿，就听见有人怒气冲冲地道：“还有人在等着你救命，你竟然吃得下去东西？！”
    气氛瞬间僵硬。
    楚烨脸色冰冷：“赵明儿！”
    出言讽刺的，正是赵明儿，此时被楚烨盯着，顿时脸色涨红：“我说得不对吗？戚大哥他们还在等着救命！”
    楚烨眼中满是怒色，正要呵斥发火，却被林妍打断了。
    林妍再次询问道：“没有吃的吗？”
    众人哭笑不得，这位林先生也太淡定了，她就不生气吗？
    赵明儿大怒：“你！我说的话你没听到吗？”
    林妍这才看向了赵明儿，脸上带着很勉强的屈尊降贵，皱眉道：“你那么能，你怎么不救他们性命？”
    赵明儿暴怒：“我已经研制出来解毒药了！”
    林妍奇怪地睨了她一眼：“那你灌给他们喝啊。”
    赵明儿出离愤怒了：“外伤不治好，流血都快流死了，光解毒有什么用？”
    林妍淡淡道：“那只能怪你无能，与我何干？”
    赵明儿气得跳脚：“你简直无理取闹！”
    林妍实在饿得厉害，耐性尽失，转头看齐泰和陈瑜：“跟我出去吃东西。”
    这里不提供伙食，她自己去找总还行吧？
    齐泰和陈瑜齐齐点头，同时摸了摸自己的钱袋子。
    林妍抬脚就走，谁的面子也懒得给。
    治病救命当然重要，但她如今四肢乏力，手指都在颤，不尽快吃饱了恢复体力，这时候去逞强动刀子，那不叫救人，那叫杀人。
    但她懒得跟那赵明儿解释，解释了这人必然也听不见去。
    这姑娘年纪虽轻，却满眼矜骄，显然是个天之骄子，如今被自己踩了，天才的尊严哪儿容许她冷静对待她？
    子曰：不与三季人争长短。
    通俗讲，就是不要跟智障辨是非。
    林妍走得潇洒，赵明儿却快要气疯了。
    她冲上去要跟林妍理论，被宋霖狠狠攥住了手腕：“够了！明儿！你再胡闹舅舅要生气了！”
    说罢，满脸愧疚地对林妍道：“小厨房一直温着饭菜，就等先生随时能用，还望林先生大人有大量，在府中用饭吧！”
    林妍本就不是为了置气，自然立刻点头：“上些好消化的，要快。”
    她自己则对楚烨点点头：“太过疲惫，便不与诸位详聊了，云帅那边你们照顾好。”
    楚烨听她声音嘶哑得厉害，眼底更是青黑一片，深知她疲惫得厉害，郑重点头：“你放心。”
    立刻安排了军医去看云卿的状况，再一转头看林妍，就见林妍已经闭上了眼睛，入定了。
    楚烨又看了看她眼下的青黑，微微皱眉。
    赵明儿冷笑道：“欲擒故纵，矫揉造作！”
    楚烨浅如琉璃的眸子里迸发出勃然怒气，猛地看向了赵明儿：“你若不愿意在这里帮忙，就滚出去！”
    他向来很少情绪上脸，这次却是怒上眉梢，疾言厉色，吓得赵明儿脸都白了。
    宋霖虽然心疼，却也极生她的气，冷冷甩开她的手，也呵斥道：“你不愿意帮忙就回去睡吧，不要再在这里冲着先生大呼小叫！”
    赵明儿呆了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林妍深呼吸睁开眼，眉头皱得死紧：“这位姑娘，能麻烦你……滚远点儿好吗？”
    从头到尾哔哔个没完，如今又在她耳边嚎啕大哭，她都想一脚踹她脸上。
    赵明儿哭声猛地一滞，气蒙了：“你竟敢这么跟我说话？！”
    林妍再次深呼吸：“齐叔！”
    齐泰一个激灵，瞬间欺身上前，一手刀将赵明儿劈晕，然后扔进了宋霖怀里：“二十多个时辰救人，先生精神损耗严重，受不得吵闹。”
    宋霖又气又羞，连连道歉：“对不住对不住，等事情了了，我一定压着这丫头来给先生赔罪！”
    林妍蹙着眉再一次闭上了眼睛，抓紧时间冥想。
    所有人都下意识放轻了手脚，连端菜的几个将军，都呼吸轻柔，唯恐吵到了林妍。
    他们都已经随着军医去看过云卿了，几个军医喜极而泣，他们何尝不是？
    这小姑娘，不管最后救不救得了剩下那三个，都是他们边军的恩人！
    宋霖匆匆把外甥女送到了厢房里，又跑出来帮忙摆放饭菜，等菜摆齐了，忙看向了陈瑜。
    陈瑜仗着自己脸熟，小声叫道：“先生，先生，快用些饭吧。”
    林妍静了两个呼吸才睁开眼，精神明显比之前好了许多：“一起吃。”
    陈瑜不敢耽搁，忙捧起了饭碗，等林妍一动筷子，立刻迅速吃起了饭。
    他随军多年，吃饭的速度向来跟打仗差不多，又快又疾，林妍也不遑多让，同样静默且快。
    两人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就吃完了饭，略略走了两圈消食，就立刻进了放着那三个病人的厢房。
    眼睁睁看着厢房的门再一次关上，众人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宋霖抽着凉气：“我总算是知道了这位林先生为何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医术了。就这股韧劲儿，干什么不成呢？”
    众人齐齐点头，他们只是盯着那三个病人，都觉得头昏脑涨，可这位林先生，却是整整二十多个时辰里头，不停歇地都在操刀啊！
    楚烨凝视了紧闭的房门许久，终于忍不住抿了抿嘴角，下意识攥紧了腰间的玉佩。
    他早就知道她行医上很拼命，可知道和亲眼看到，终究……是不一样的。

 第191章 系统推荐您买买买呢

    进了屋子关上了门，便又是连续十二个时辰的高精度操刀。
    等林妍稳稳剪断了最后一个人的缝合线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长久地站着，一动不动。
    她朦朦胧胧听到了陈瑜的声音，视线也有些模糊。
    “先生？先生您没事吧？！”
    如同隔着水膜一样的声线，重复了几次之后，终于刺破了朦胧感，忽然清晰起来。
    林妍猛地清醒，之前精神紧绷没在意，这会儿才觉得全身酸痛，又僵又疼。
    尤其是两条腿和两条胳膊，连抬一抬的力气都没有了。
    哦，还有她的腰。
    林妍缓缓问道：“你们这儿有轮椅吗？”
    陈瑜一愣：“啊？……有有有，先生要给他们用吗？”
    林妍缓慢道：“不，给我用。”
    她缓缓晃动身体，慢吞吞挪了几步，强撑着走到了椅子旁，一屁股坐下就不能动了：“我这腰，这腿，怕是硬过了八十老太。”
    陈瑜吓坏了：“先生？”
    林妍靠着椅靠，有些昏昏欲睡：“拿个轮椅来推我出去，然后帮我找个会按摩的女医……”
    话音未落，便已经闭上了眼睛，睡得酣甜了。
    陈瑜慌忙给她诊脉，确定她是太累了睡着了，这才松了一口气，继而不由自主地乐了。
    这位林先生，还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动起刀子来又冷静又沉稳，可放下了刀子，又像个小孩子似的皮。
    他转头看看那三个呼吸平缓的袍泽，翘起嘴角狠狠笑了笑，快步冲过去打开了门，大笑道：“活了！都活了！”
    然后在众人惊喜的目光中说了林妍的要求，笑道：“幸好咱也有女军医，也不用担心泄露了此处机密！”
    宋霖等人直到这会儿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又哭又笑：“天佑我大秦！大秦万岁！”
    西戎和大业用一个王爷一万骑兵的命，谋划三年多，牺牲上百密探性命，偷盗边关重镇的堪舆图，就是为了诱云帅等人追击，好设计伏杀他们大秦军部的储备力量和旗帜标杆。
    如今五个人齐齐救下，可大业那位王爷的命，两国一万多骑兵和上百密探的命，却回不来了。
    西戎和大业，正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何其快哉！
    楚烨匆匆询问了陈瑜林妍的情况，知她无事，眉眼间才见暖色。
    他立刻安排了女军医将人抱进厢房里休息，又叮嘱了好几句，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半个时辰后，女医也给林妍按摩完毕，小心翼翼地放下了床幔，到了外间守着。
    一个时辰后，所有人都以为陷入沉睡的林妍，却醒在了系统空间里。
    系统有些担忧：“妍妍，你的身体数据和精神数据都很差，你应该再休息休息。”
    林妍昏睡前就交代了系统一个时辰后叫醒她，这会儿自然不会因为它劝阻就听话，笑道：“心有所悟，正是该迎头学习的时候。”
    她的精神明明很疲惫，但心情却极好。
    那是一种高强度学习和实操之下，将旧日所学，悟出了新东西的畅快和亢奋。
    她眉眼含笑：“抽一个新手术，我现在就学！”
    系统知道拦不住她，索性不浪费时间，立刻打开数据库进行抽取。
    片刻后，空间面板上出现了一行字——单纯性疤痕挛缩整形植皮术。
    系统很高兴：“太棒了妍妍，是美容类的手术！”
    它解释道：“挛缩性疤痕多出现于大面积烧伤或者关节处的横亘伤口，不但影响美观，还会损伤机体活动机能。
    这个植皮术不光可以修复表皮状况，还可以修复皮肉下损坏和被压迫的肌肉组织，可以避免患者因为伤口挛缩造成的畸形和行动不便呢！”
    林妍也很惊喜，这个手术的实用性的确是太强了。
    她深呼吸：“开始吧！”
    系统感受到了她期待的心情，立刻启动了学习机制。
    冰冷的手术床上，无数条数据链汇聚成了一个病人。
    病人顶着一张嘴唇外翻的烧伤脸，狰狞地冲着林妍笑了起来。
    林妍：“……”
    ……
    两日后，系统空间里发出叮咚脆响——【恭喜宿主通关成功！】
    林妍长舒出了一口气：“用时多久？”
    系统蹭了蹭林妍的小腿：“现实时间才过去了二十三个时辰！”
    林妍愉悦地笑开了，那就是不到两天。
    果然，重压之下有所悟，她比之前更得心应手了。
    她有些可惜地轻拍手术床：“如果能不受限制地学习就好了。”
    按照一级系统的规则，她每学习一个新手术，必须要实际操作完成十台该手术，才能继续学习新内容。
    系统鼓励道：“妍妍努力积攒系统点升级，系统等级越高，各种限制就会越来越少哦！”
    林妍被逗笑了：“我现在还有多少系统点？”
    系统奶声奶气：“203点呢妍妍！”
    林妍扶额：“挣得快，花得更快啊。”
    她之前做了不少手术，每台一级手术5点，随机任务完成之后，也奖励了不少系统点，最多的时候，系统点甚至积攒到了783点。
    但这么多点，系统商城逛一逛，立刻就倾家荡产了。
    晋级二级系统需要1000点，也就是说，她不花不用的前提下，至少还得做160台手术。
    一级手术每天的上限是五台，做超了是没有系统点计入的，所以，她不眠不休地干，也得32天。
    可问题是，时间她不允许啊。
    ……系统商城它更不允许。
    林妍调出商城，看着购物车里头加的那长长一串宝贝，稀罕得恨不得立刻套现，却也只能暂且忍了。
    系统见她如此眼馋，立着软乎乎的小身子蹭她：“妍妍，辛苦挣系统点就是用来花的呀，妍妍压力这么大，买点东西排遣压力是应该的，科学的，系统数据推算之后，很推荐妍妍买买买哦。”
    林妍嘴角微抽，弯腰将它抱在怀里狠狠揉了一通：“上次你这么说的时候，我买了消金散的方子，六百点。”
    当时她穷得就只剩下了三点，如今这203点，都还是她忙里偷闲搞来的。
    系统继续蹭她：“妍妍加油！”
    林妍揉了揉它的粉色长耳朵：“瞳瞳的嘴，勾人的鬼呀。”
    她疏散完了，愉悦地盘膝坐下：“我修炼了，时间到了你叫我。”
    她身体至少还能扛两天，也就是说，可以在空间里再修炼两个月。
    这样大的福利，绝对不能错过了。
    三品虽好，但，四品更佳啊。

 第192章 非常冷漠无情

    林妍这一觉一下子就睡了四天，若不是几个军医轮番诊治，确定她只是太累了陷入了休眠状态，本人甚至还在修炼，众人怕是都要吓坏了。
    这一日清晨，正给林妍擦手擦脸的女医发现林妍手指动了动，顿时惊喜抬眼，果然就见林妍睁开了眼睛。
    女医高兴极了：“先生终于醒了！”
    站起来冲到了门口，一叠声叫道：“先生醒了，快拿饭菜来！”
    林妍动动手脚，顿时眉眼含笑。
    有了人给她按摩手脚，从旁照顾，她如今的状态好极了，虽然有些虚弱，却比她平日里自己躺尸强了数倍。
    林妍撑着胳膊起来，正要下床穿衣，就见那女医已经快步回来，连声道：“先生慢些慢些，长久躺着腿脚虚弱，担心摔了。”
    林妍见她满脸关怀亲昵，不由好奇地看了她一眼。
    女医扶着她到了水盆旁，边给她递毛巾边道：“先生耗尽精力一直昏睡不醒，我等实在又感激又惭愧，如今见先生醒来了，我们总算是放心了。”
    她甜甜一笑，脸颊上两个小梨涡甜极了：“多谢先生救了我哥哥和少主，我叫云浅，我哥哥叫云流。对了，我哥就是脸最白的那个！”
    林妍险些被逗笑，拿热毛巾闷了脸，迅速洗漱干净：“你是云家的什么人？”
    云浅甜甜笑道：“我爷爷是云家家将，老云家主当年还在的时候，赐予了我爷爷云姓，家父子承父业，也是云家家将。
    我哥哥自小便是少帅的伴读，我则因为兴趣学了医，少帅来边关的时候，我就跟着哥哥一起过来了，如今算算，也在边关待了快六年了。”
    林妍了解地点了点，算是明白了云浅的亲昵来自哪里了。
    大家族的姓氏贵重，代表着血脉尊贵纯净，倘若家将家奴能够被赐予姓氏，便等同于该姓旁支，可以归为一家人了。
    云卿是她家少主，云流是她哥哥，她自觉欠了自己两份恩情，所以才这般亲昵感激。
    林妍一边收拾自己一边细声询问云卿五人的状况，听到五个人都醒了，心中也觉得高兴。
    云浅花蝴蝶似地忙来忙去，又是递衣服又是帮着梳头，末了，又面含欢喜地给她整理着腰带上的小香囊。
    这姑娘活泼得不像是干军医这行的，倒像是个娇养的将门闺秀。
    但林妍看了一眼她手指虎口上厚厚的茧子，就知道这姑娘是个能吃苦的性子。
    待收拾好了，云浅才道：“大家都在院子里等先生呢，先生请。”
    她重新打开了门，笑容一敛，满脸郑重之色，边军军医的干练沉稳登时就显露无疑。
    林妍迈步出来，就见院子里站了十几个人，见了她，齐齐抱拳半跪。
    就连刚刚还站在门口的云浅，也抱拳跪下了。
    领头的宋霖眼眶通红，情绪激动，大声道：“我等跪谢林先生大恩！”
    他话音刚落，其他人也齐齐大吼：“多谢先生大恩！！！”
    林妍待他们声音一落，立刻快步上前扶住宋霖：“谢过了，我受了，诸位都请起！”
    她抬人的力道极大，宋霖不敢硬扛怕伤了她，只能顺势站起。
    宋霖一起，其他人也跟着都站了起来。
    这时候，主屋处传来动静，林妍转头看去，就见楚烨一手扶着云卿的手臂，正慢慢迈过门槛。
    云卿缓缓半跪下来：“云某多谢先生救云某和云某兄弟的性命，日后先生但有差遣，云卿一定尽全力去办！”
    楚烨没拦着他，反而也冲着林妍行了大礼：“今次多谢林先生出手救人！”
    林妍郑重回了一礼：“不敢当，明码标价，不过交易罢了。”
    她冷冰冰地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却是为了避免麻烦。
    之前宋霖等人感谢她受了，因为这份谢意她当得起，但云卿的人情和承诺，她不需要。
    一个缝合术已经让她如同烈火烹油，被无数人盯梢。
    她已经以林妍的身份救过云老夫人，倘若再以林先生身份坐上云家少主救命恩人的宝座，无异于给自己挖坑。
    云家恩怨分明有恩必报的名声天下皆知，一旦林妍林先生是云家再生父母的名头传出去，作为明面上的弱鸡林妍，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林妍可不想往后鸡飞狗跳，整理只疲于应对西戎和大业的各路杀手，所以，态度越发冷漠无情，人嫌狗憎。
    她淡淡道：“按照约定，用你们的命换军方供销渠道，对外别提我的名头，但愿你们别违约。”
    楚烨只看一眼她的表情，就瞬间懂了她的顾虑，很干脆地点点头：“先生放心。”
    搀扶云卿的时候，暗中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云卿虽然不解，却明白这是让自己顺意的意思，便也点点头：“先生放心，我们决不食言！”
    却绝口不再提什么救命之恩，定当重报的话，仿佛被林妍不识好歹的态度气到了。
    略寒暄几句，林妍让齐泰去跟宋霖谈消金散的合作明细，待人都走了，便与楚烨告别。
    “吃过饭之后，我便要启程回帝都了。”
    楚烨不用询问都知道她为何急着赶路，朝一旁招了招手，立刻便有一人快步而来。
    林妍惊讶地发现，来人竟是暗一！
    楚烨音色清冽：“先生不用担心帝都的林妍，她知晓先生来这里，特意托暗一带来口信，她那边安全无虞，先生不用急归。”
    他建议道：“先生只管多休息几日，等身体恢复好了再动身不迟。”
    暗一温声道：“县主让我来跟先生学习几日，正好回去的时候护送先生去见县主。”
    这主仆俩一唱一和，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林妍哪儿还不明白，摄政王恐怕是在帝都找暗卫假扮了一个林妍，好让她不用赶时间回去。
    林妍下意识看向了楚烨的眼睛，就见对方浅如琉璃的眸子里似乎含着担心，很浅，让人分辨不清。
    她有些想笑，心情不受控制地愉悦而轻松：“既然如此，那我便多叨扰几日，劳烦诸位了。”
    这样处心积虑的安排，一定花费了大功夫，下意识地，她就不想浪费这份费心谋划。
    楚烨神色肉眼可见地柔和了下来，眉梢更是多了几分轻松：“有什么要求只管提。”
    林妍也不客气：“那我可以现在就吃个饭吗？”
    这吃货的属性，云卿暗一忍俊不禁，齐齐笑了。
    楚烨眼中划过一丝笑意：“自然。”
    他知道这个小姑娘有时候有多爱吃，多喜欢吃……像个贪嘴的小孩子一样。

 第193章 定来索命

    因为楚烨安排好了帝都的事，林妍不用担心自己长久不会去会露馅儿，她立刻便决定多待几天。
    一来，是要彻底敲定跟宋霖这边的合作。
    二来，就是为了做手术了。
    新学的单纯性疤痕挛缩整形植皮术，简称疤痕挛缩整形，放在别的地方或许并不常用，但放在军营里，就是救命神术了。
    治哪儿的人不是治，边军常年将脑袋挂在裤腰带上，难得来边军一趟，林妍总想着把严重的都救治完了再走。
    她倒是想找楚烨商谈一下，可大概是要处理云卿他们遇袭的后续，不但是楚烨，就连重伤刚好的云卿，几乎都看不见踪影。
    林妍只能趁着谈判消金散的时候，让行军文书捞了忙翻天的宋霖。
    只是略微提了提，宋霖顿时激动不已地把云浅和陈瑜给拎了过来。
    这两个人一个是药草通，一个是刀工最好的，又都在边军待的时间长，帮林妍带路最合适。
    因为云卿等人重伤和已经救回来的消息仍旧要保密，林妍便再次易容，假做云浅在路上结实的隐世宗门弟子，连番出入军营和安置退伍老兵的屯田所。
    她目的性很强，就找因为烧伤和关节横贯伤引发的身体畸形，行动受限的老兵新兵。
    所谓战火纷飞，绝不是开玩笑的，林妍每天除了吃饭和正常睡觉休息，时间几乎都耗在手术台上。
    可即便是如此忙碌，三天之后，还是有八个极其严重的人在等。
    这天正午，林妍刚吃了饭正漫步消食，就见一人匆匆而来，她一看那人的脸，顿时神色一凛。
    是楚铭身边的心腹，名叫邱穗的！
    林妍心中顿时咯噔一声，快步迎上去：“出了什么事？”
    邱穗神色不大好看：“大哥让我来带先生回去一趟，林大小姐遇袭，身边好几个人遭受重伤！”
    林妍脑袋里嗡地一声：“……怎么回事？！”
    邱穗咬牙切齿：“虽然还没有查清楚是谁泄露了消息，但那些刺客是西戎和大业的死士无疑！”
    林妍顿时便被气笑了：“谁的锅？”
    邱穗沉声道：“大哥让我告诉先生，销金窟绝没有走露任何风声！”
    林先生来边军救治大人物的消息，就只有销金窟和边军这边知道，当时“林妍”那边一被报复，楚铭就觉得大祸临头。
    要不是因为帝都那边情况太严重，楚铭不亲自护着怕出事，他都想亲自过来跟林妍解释了。
    林妍很知道楚铭的性子，这个人年纪轻轻能够做到如今这个地步，没有手段原则，早就阴沟里翻船了，倘若真是他走漏了消息，怕是这会儿不是掩盖，而是直接让邱穗带着人来让林妍亲手活剐了那个人。
    所以说，只能是边军这边出了岔子！
    林妍眨眼间就想清楚了其中关窍，楚铭送她来的时候，应该根本不知道边军口中的重要人物是云卿等人，所以，只能是边军这边的自己人了！
    林妍生生被气笑了：“好胆！”
    她这边费心费力救人，他们掀了她的底子，趁她不在帝都的时候，捅了她一刀。
    邱穗只看着林妍的神色就觉得害怕，忙道：“先生万万莫要生气，大哥已经让小姐带着三十个死士护在林大小姐的院子里，等先生回去，一定会没事的！”
    林妍点点头，迅速冲进房间里收拾好自己的手术箱，带着邱穗就走。
    路上遇到了问询而来的云浅和陈瑜，两个人吃惊地发现林妍满眼冰寒，竟是冲着他们带上了几分杀机。
    云浅大惊：“先生这是怎么了？”
    彼时，林妍已经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盯着云浅：“告诉云卿和楚烨，倘若林妍那边死了人！”
    她厉声喝道：“……到时候一命抵一命，林某定来索命！”
    说罢，一记鞭子抽在马鞍上，一骑当先，与邱穗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等楚烨得到消息匆匆回来的时候，林妍已经走了一个时辰了。
    云浅惊慌地复述了林妍的话，满屋子的人顿时齐齐不寒而栗，接着下意识看向了齐泰。
    齐泰翻了个白眼，冷着脸道：“诸位不用看我，我也是才知道。”
    话虽然这么说，却是立刻冲回自己的屋子收拾了东西，抢了马匹便直接走人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既然是帝都那边出了事，那么以那小姑娘护短的性子，别说是合作了，不坑得这些边军上层欲仙欲死，怕是没个罢休。
    众人瞠目结舌，又茫然又生气。
    赵明儿冷笑道：“有话不能好好说？不过就是给钱就给治病的江湖大夫，还真当自己是所有人的祖宗了？”
    宋霖呵斥道：“明儿！闭嘴！”
    但话虽然是这么说，宋霖自己也觉得不大高兴。
    直到暗一匆匆进来，脸色难看地道：“这边的消息泄出去了，如今整个帝都都知道林先生救了云帅！”
    他难掩怒色：“林县主遭到伏击，如今重伤濒死，身边护卫三个只能凭借老参吊命，其余全部重伤昏迷。”
    他声音越来越大：“已经确定了，动手的是西戎和大业的死士！他们是为了报复林先生！”
    这三句话说得迅疾，就如同三记响亮的巴掌，狠狠甩在了所有人脸上。
    纵然对方是因为交易而来，但救命之恩就能因此抹消吗？说到底，是他们占了大便宜！
    林先生至今未走，还在军中行医救人，他们这边却把消息泄露给了探子，让探子报复到了林先生的人身上……
    楚烨怒声道：“谁走漏的消息？！”
    云卿更是气得额头上青筋直蹦：“说！！！”
    ……
    都指挥使府中气氛凝重的时候，林妍已经一路狂奔出了边城。
    越是靠近帝都，她的神色就越是冰冷肃杀。
    邱穗已经告诉了她具体情况，那个装扮她的暗卫被一剑刺中了脾脏，死多活少，林一，齐泰，暗十八三个因为修为最高，被围攻濒死，如今只靠老参吊命。
    林二七个稍微好一些，却也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甚至于，连楚秋都牵扯其中，邱穗来的时候已经被大夫下了准备后事的命令。
    林妍的心又疼又冷，明明想要落泪，但寒风吹进干涩的眼睛里，除了疼痛，一无所剩。

 第194章 如今才有资格值一次

    “瞳瞳！”
    林妍在心中压抑大喊。
    “有没有什么办法？”
    “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一次性救那么多人！”
    “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帮我！瞳瞳！”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日城破时，除了眼睁睁看着所有至亲身死，只能拼命活成最后一个。
    她眼角不知何时跌落血珠，整个人凶戾得仿佛地狱血池里爬出来的恶鬼。
    系统空间里响起了尖锐的警报声，刺激得小奶兔子团团转，却就是不肯吭声。
    违规操作是要付出代价的，它舍不得让妍妍吃那么大的苦头。
    林妍迅速感觉到了系统的迟疑，急声道：“瞳瞳！帮帮我！”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
    那些人……
    那些人！
    系统快哭了：“除非妍妍把修为都拿来换系统点，勉强足够买药吊住他们的命……”
    林妍呼吸一滞，却是畅然笑道：“换！我换！”
    系统艰难地道：“可是没有了修为的妍妍，就算能承受住身体上的疼痛，没有了修为之后，还能有精力撑到救完每一个人吗？”
    它认真询问林妍：“把修为全部兑换，就等同于废掉自身修为，妍妍废了之后，也不能保证就能救活每一个人，妍妍，值得吗？”
    林妍鼻间一酸，又干又疼的眼睛里，终于染上了潮热。
    她哑声反问系统：“瞳瞳见过我的一生，我一生不知被人废了多少次，都挺过来再修炼，那个时候，哪儿有人问我值不值得？我那时候又哪儿配拥有让我值得交换拼命的东西？”
    她那时候唯一有的，不过是一条烂命。
    如今亲友环顾，又有瞳瞳懂她疼她，又哪里来得值不值得？应不应当？
    林妍软声道：“瞳瞳，我今日才有福气吃这个苦，谢谢你帮我。”
    系统眨巴着乌黑的眼睛，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滴滴答答落下眼泪来，许久，它才道：“等妍妍见了他们，我给妍妍兑换。”
    它不敢现在就换，它怕在路上就废了妍妍的修为，妍妍会连回去都撑不住。
    林妍眼眶一阵灼热，低低地嗯了一声，乱哄哄的脑子终于渐渐冷静了下来。
    一路上除了在销金窟的站点换马，两人不吃不喝一路疾行，终于在第二天上午的时候匆匆到了林家。
    林家大门紧闭，前面的街道上人流寥寥，显然受到了之前的袭击影响，堪称门可罗雀。
    林妍和邱穗翻身下马，直接翻墙而入。
    门内的家将门瞬间冲出来：“什么人？！”
    林妍哑声喝道：“林瞳！”
    邱穗立刻叫道：“是我！销金窟邱穗！别挡林先生的路！”
    林家一众家将顿时一凛，如今满帝都谁还不知道这位林先生的大名？那可是云家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
    有认识邱穗，立刻高声道：“的确是销金窟的人，快让路！”
    林妍飞身掠向秋语阁，到了门口的时候，就见整个秋语阁已经戒严，外面有兵将，内里有林家家将，再往里，还有销金窟的高手。
    林妍不耐与人解释，边走边厉声道：“我是销金窟林瞳，让开！别耽误我救人！”
    里面有人听到了动静，立刻冲了出来，当头一个就是楚珑。
    小姑娘脸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前几天又遭了天大的惊吓，还被那些死士伤了胳膊，要不是她担心林妍，以死相逼不肯走，早就被邹太妃强行带走了。
    “您就是林先生？快救救我师尊！求您了！”
    小姑娘早就哭哑了嗓子，她并不知道屋子里躺着的那个人不是她师尊，这几天熬得眼睛通红，伤口都复发了。
    林妍心疼得心脏直颤，伸手揉了一把她的头顶：“哭不要紧，不要让眼泪流进伤口里，去睡觉，等你醒来，所有人都会好好的。”
    楚珑摸着头顶惊呆了，她嘴唇颤了颤，瞪圆了眼睛看着林妍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想追过去，却因为心神骤然放松，猛地晕了过去。
    伺候她的宫女惊慌失措地忙把人抱进了厢房，一叠声地叫太医来看。
    而另一边，楚铭眼球里爬满了血丝，见林妍进来，整个人瞬间放松，一时间头昏脑涨。
    他如蒙大赦：“先生可算是回来了！”
    他苦笑道：“我用内劲封住了林一和齐泰他们的心脉，其他的，只能靠先生，和他们的运气了。”
    林妍看着外间躺了一排的林一众人，喉咙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憋得她脑袋嗡嗡作响。
    她不得不几次深呼吸进行调整，沉声问道：“楚秋呢？！”
    所有人都在，唯独少了楚秋。
    楚铭苦笑道：“那少年是林家义子，我能仗着先生的名头护着林大小姐和她的人，可那位少爷……”
    林妍心头烧起了熊熊烈火，不用想她都知道，但凡是能给她添堵的事情，她那个娘就绝对不会手软。
    她如今无暇去查她娘这一次伸了多长的手，但，她娘只要真敢伸，她就叫她这一次痛不欲生，求死不能！
    林妍厉声道：“去把人带过来，告诉林擎和宋茜然，那少年要是死在他们手里，本座不管他的伤到底起自何处，只管向他们讨命！”
    既然边军的人把消息透出来，那她便坐实了云家再生父母的名头又如何？
    宋茜然要是敢在这时候找乐子，她就豁出去让云家整散了林家又如何？救命之恩换一场报复，云家便是为了名声，也不敢不干！
    楚铭一凛，立刻点头：“先生放心！我一定把人带来！”
    他这一次，何尝不是豁出去了？
    要不是为了安抚住林妍，向他这样只在黑暗处行走的人，何必跳出来，全部身家拿出来得罪逼迫人？
    如今一百步都走了五十步了，也不在乎一条道走到黑了。
    楚铭气势汹汹离去，不到一刻钟，就果然把楚秋带来回来。
    彼时，系统已经扫描完了所有人的状况，开始抽调林妍的修为。
    待楚秋一进门，系统没忍住抖了抖：“妍妍，他的命……恐怕要拿你的命来换。”
    所有能抽调的修为都已经抽调干净了，这种时候，几乎已经要咽气的楚秋，除了林妍拿性命来换，还能怎么办？

 第195章 不行就杀

    被担架抬回来的少年脸色青白，眉眼间已经开始泛起了气死。
    林妍只觉得心脏瞬间如同被毒蜂蛰中，痛不欲生。
    他全身上下都被血浸透了，那些刀伤，从脸上到小腿，处处都是，可见他曾经经过了怎样的拼死酣战。
    可他这样伤痕累累，林家是怎么对他的？！
    他们连伤口都没有给他包扎一下！
    林妍脑袋里嗡嗡作响，几欲冲出去提刀砍人——宋茜然！欺人太甚！！！
    直到系统忧愁地蹦出询问，林妍才骤然回神：“换！换他的命！”
    系统又心疼又害怕：“妍妍那你撑住了，抽调血脉生机……非常，非常，非常痛！”
    它提醒道：“如果你撑不住昏迷不醒，他们不一定能撑到你醒过来。”
    林妍闭了闭眼：“好。”
    她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关房门的时候，她盯住了楚铭：“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搅我，不行就杀。”
    她眼中含着某种让人心惊的东西：“撑过这一次，我让你的销金窟，越过混乱之城！”
    楚铭呼吸陡然急促起来，脸上不由自主地充血涨红。
    房门砰地一声在他面前关上，他却仍旧不能自已，明知道不应该，却还是想要大笑两声。
    他的身旁两侧，楚灵和邱穗忙提醒他：“哥大哥！！！”
    楚铭顿时一个激灵，深呼吸又深呼吸，咬牙看向了邱穗：“去！把大本营的人手也调过来！”
    他娘的，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一次，他赌了！
    成了，他就彻底把林先生绑上了他销金窟这条船。
    输了，他就跟着林先生跑路，到时候去混乱之城占山为王！
    邱穗倒抽了一口凉气，犹豫了一下，迅速飞身掠走了。
    这种时候，别管来的是朝内还是朝外的，敌人还是朋友，反正，一律不许进阁楼半步！
    半个时辰后，得到消息匆忙请假回来的林擎，刚进门就见宋茜然迎了上来。
    林擎心中咯噔一声：“那个林先生呢？”
    这种特殊时候，他实在怕妻子闹性子坏了局面。
    他之前是万万没想到，那林先生竟然能为了林妍做到这个地步——竟是让楚铭这种刀头舔血的人，肯冒着赔进身家的险，冲进林家来威逼利诱！
    如今这种情况，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出岔子了。
    无论林妍救不救得回来，林家必须要摘干净。
    那位林先生可不止是销金窟的大夫，如今还是云家的再生父母，更是粉碎了西戎和大业阴谋的帝国功臣。
    林家本来是受害者，要是犯蠢变成了帮凶，那可真是上赶着找死了！
    林擎越想越觉得心里不安，忙问道：“你没得罪人吧？”
    宋茜然冷笑道：“人都没见着，想得罪也得罪不到啊！”
    她满脸怒气：“怪不得林妍那讨债鬼越来越没规矩了，跟着这么一个不公规矩的乡野大夫，到了主人家不来拜见主人，可不就是越来越放肆了？！”
    林擎气她不知轻重，呵斥道：“够了！就是一条狗养十多年也有感情了，你再怨恨她，她如今也快死了，你就不能别再苛责了？”
    他怒道：“说白了，当年那事也怪不得妍妍！”
    宋茜然的脸色骤变，尖叫道：“不怪她？不怪她难道怪我？你是说怪我吗？林擎！林擎你给我说清楚！”
    林擎一个头有两个大，来不及跟她辩解，匆匆推开她往秋语阁去。
    人才走了一半，就见一个人飞身冲到了身边，却是那位九品高手齐泰。
    林擎一惊：“齐老先生？”
    想到他那孙子如今生死不知地躺在里面，他顿觉尴尬不已。
    齐泰脸色凝重，匆匆点点头，沉默着跟他一起到了秋语阁。
    两人一进院子，林擎就发现那销金窟的死士里头，又多了好几个生面孔。
    齐泰不知其中详情，只是看出那些人的修为，难掩震惊：“八个九品？！”
    他脸色刷白，在院子里找了好几圈都看到齐峰，顿时腿脚都软了：“齐峰呢？！”
    楚铭快步拦住了两人：“先生下令闭关救人，两位，在院子里等吧。”
    齐泰眼前一阵眩晕：“齐峰……齐峰他……”
    楚铭一听这询问就猜到了齐泰的身份，想起齐峰的惨状，实在憋不出没事的话来，只能干巴巴道：“老先生放心，先生一定会尽力的。”
    齐泰眼前一黑，整个人都仿佛老了十岁。
    林擎抬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又想起齐泰刚刚惊呼的那一声八个九品，顿时只觉得头皮发麻，后背发凉。
    事发前，宋家那边传信说宋家本家出了问题，因此老爷子宋闵带着林松和弟子宋照匆匆离开，三人上午刚走，下午家里就出事了。
    当时林家家将因为各种原因，竟被调开了大半，以至于秋语阁出事的时候，全靠林一齐峰十个人强撑着。
    楚秋是后来加进去的，可即便是如此，几个人也照旧没能护得住林妍，一行人几乎全军覆没，还是城防守卫听到动静赶来，才诛杀了死士。
    这两日林擎越想越觉得后怕，甚至不敢询问妻子到底插没插手。
    如今见这林瞳才刚回来，就叫楚铭调动了八名九品武王，他就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这要是屋子里的人都没事，他妻子也没插手，一切都好说，可这……
    林擎抬眼盯住那紧闭的主屋大门，呼吸不畅。
    他之前已经进去过好几次，每一次进去，都觉得自己进的不是养病的房间，而是……停尸房。
    林擎急躁到了极点，便顾不上再打听那林先生的消息了。
    事到如今，比起跟那位林先生接上关系，恐怕还是查清楚妻子到底伸没伸手，才更重要。
    林擎强笑着跟楚铭说了一声要什么还请直言，便心事重重地转身冲了出去，直奔主院。
    门口快要急疯了的林荫大叫道：“爹！爹！你看到了林妍了没有？她怎么样？楚秋怎么样？”
    但林擎心事太重，竟是没有听到她的喊声，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林荫又急又慌，看看守卫森严的院子，又看看她爹消失的方向，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选择蹲守在门口。
    无论如何，她总要等到最后的结果！
    林荫这么狠狠告诫着自己，可与凶狠表情相反的，却是泣不成声的泪流满面。
    她就不该丢下林妍，自己和娘去寺庙里祈福，她该硬叫上林妍的！

 第196章 不想要就别要了

    因为泄密事件太严重，死士光天化日击杀重臣之女的行为太恶劣，林府看似安静，却也不过是压在烈火烹油的油锅上的锅盖，随时都可能被掀翻。
    林妍回到林府不足两个时辰，帝都各大势力就都知道了她归来的消息。
    邹太妃第一个赶到了林家，为的不是别的，却是她女儿的脸和手臂。
    这位太妃向来爆烈凶狠，比市井泼妇都还要狠厉几分，进了林家也不说别的，直着嗓子大叫林妍出来。
    “林瞳！林瞳你给哀家出来！治好了哀家的女儿，你往后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别再那些死人身上浪费时间了！”
    楚铭等人气得眼睛直冒火，却也对这种身份尊贵却不要脸的女人没办法。
    你跟她讲道理，她听得懂但装听不懂，只跟你讲身份讲尊卑。
    你跟她讲尊卑，说林先生是帝国功臣，她非要跟你讲感情，只说自己是个快要急疯了的母亲。
    偏偏，这位邹太妃无论做得多过分，也只是踩着所有人的底线跳舞，实在是个聪明人。
    她也不冲击主屋，甚至不进院子，就在大门口大吼大叫，还让宫女太监也一起叫，让人想要与她动手，都找不到理由。
    楚灵气得直掉泪：“我去做掉这个女人！”
    明知道里面在救命，却还这么喧哗吵闹，这是根本就不在乎那些人的生死啊！
    楚铭伸手按住了妹妹，眼底浮出狠厉之色：“去叫林大人来，倘若他也不管，那……”
    他到时候恐怕就要犯上作乱，让人蒙了脸，冒险来攻击这位太妃了！
    邱穗立刻领命而去，少顷，他脸色难看地回来：“林夫人说林大人休息了，不让人进主院打扰。”
    楚铭啪地一声拍碎了院子里的桌子：“这屋子里头躺着的，可是他们林家嫡亲的女儿，和从小养大的义子！！！”
    他咬牙盯住了邱穗：“邱穗，你敢不敢……”
    话还没有说完，就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那位太妃和她的狗，竟似乎是瞬间停止了狂吠。
    楚铭一愣，忙转头往门口看去，就见一身黑衣的俊美男人快步进来，清冷的脸上满是煞气：“林先生呢？”
    竟是摄政王！
    楚铭心头微微一紧，立刻握紧剑柄：“摄政王海涵，先生正在救治林大小姐他们，恐怕没空出来见驾！”
    楚烨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得到了好几封暗卫传信，知道这一次林妍这边损伤惨重，甚至可以说……一个都难留下。
    他一路忐忑着赶回来，甚至觉得这一次，这个人会跟自己决裂。
    他心中难掩沉重，因此才在见到邹太妃高升喝骂的时候，如此暴怒，不顾身份便让人羁押了邹太妃，更让手下暗卫把她的心腹悉数处死。
    如今见楚铭神情戒备，大有鱼死网破的意思，顿时心头更沉。
    情况恐怕不好，林妍……是真的做好了跟他决裂的准备！
    楚烨心中又是窝火又是酸涩胀痛，咬牙道：“本王用不着她来见我，你盯着，无论需要什么药材，本王悉数给她找来！”
    话说得好听，可他自己都觉得无望。
    他太了解林妍了，这个小姑娘是个狠人，唯独会对自己人软下心肠，如今他这个自己人，害得她其他的自己人悉数濒死，她如何还肯让他再做自己人？
    她在边关那几日待得安心，是因为信任自己不会让她的身份泄底，但很显然，自己辜负了这份信任。
    楚烨隐隐觉得呼吸有些不畅，头皮控制不住地发麻，勉强撑着跟楚铭点点头，立刻快步出了院子。
    邹太妃被暗卫按在地上，满脸惊恐地看着他，嘴里呜咽有声，却因为被塞了手帕，语不成声。
    楚烨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盯着她，冷声道：“身为皇室中人，公然侮辱帝国功臣，还插手太医院事务。邹氏，你好大的胆子！”
    “呜呜！”邹太妃惊慌大吼，满脸惶恐悔恨。
    “敕夺邹氏身上位分，送往栖霞宫养老！从宗谱上划去邹氏名下清宁公主名字，记清宁到先皇太后名下！”
    既然你如此放肆刁钻，屡教不改地仗着身份欺辱林妍，便剥掉你所有依仗，让你成为落水狗！
    “呜呜！”不要！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邹太妃大吼连连，但看着楚烨阴鸷盯向她，顿时维顿在地，只敢呜咽哭泣，再不敢嚎啕。
    只那一眼她就明白了，要不是看在珑儿的面子上，楚烨……是极想杀了她的！
    邹太妃，不，如今应该叫做罪人邹氏了，她悔得肠子都青了，却明白一切都成了定局，这辈子，就只能在冷宫中等死了。
    林擎得到了消息匆匆而来的时候，正碰上邹太妃被禁军拖死狗似地拖走，顿时眉心突突地跳，整个人都心慌气短。
    他冷汗直冒地小跑过来，匆忙行礼：“下官见过摄政王！”
    楚烨眉眼间全是冷凝：“你女儿躺在里面生死不知，你就这么纵着人在门口叫骂，打扰林先生救她？”
    他缓缓问道：“林大人如此心肠冷硬，家帷不修，怎么做得好吏部尚书？”
    林擎噗通一身就跪下了：“下官，下官……”
    一时间竟是脑海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才好。
    匆匆追来的宋茜然吓得脸色发白，忙冲过来不跪在了林擎身边：“那位可是太妃，我们作为臣子臣妇，怎么得罪得起？”
    楚烨呵地笑出了声来。
    宋茜然尚且还好，林擎却慌得脑袋缺氧，知道这位摄政王是彻底被激怒了。
    他一把拉住妻子：“闭嘴！”
    忙忙跟楚烨道歉：“殿下！还请殿下恕罪！是我等做父母的没有做好，我等知错了！”
    宋茜然原本还梗着脖子不肯认错，听见楚烨冷声道：“邹氏已经入了冷宫，再不是什么太妃了。”这才吓得浑身冰凉，委顿在地。
    摄政王连邹太妃这样先太子的唯一还活着的、留有子嗣的妃嫔都直接贬为罪人，可见是铁了心要护那林瞳和林妍了。
    她这时候才终于觉得慌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就听楚烨冷声道：“既然做不好父母，这女儿便别要了，日后，林妍独居郡主府，本王亲自替她挑选疼爱她的父母！”

 第197章 无耻的父母

    楚烨的话让林擎和宋茜然同时愣住了。
    林擎第一个注意到的是郡主府三个字，而宋茜然，却只听到了楚烨要再给林妍找对儿父母。
    宋茜然瞬间如同被激怒的母豹般一跃而起：“凭什么？你凭什么夺走我的女儿？！那是我辛辛苦苦生养大的女儿，你凭什么抢走她？！”
    她张牙舞爪地便要扑到楚烨跟前，甚至伸手去抓他的脸。
    两个禁军满头冷汗地将宋茜然按在了地上，她的脸在地上摩擦，很快就划出了道道细密的伤痕。
    可即便是如此，宋茜然依旧暴怒疯狂：“我不同意！那是我的女儿！无论活着还是死了，她都是我的女儿！”
    她尖叫道：“你敢抢走她，我就撞死在皇宫前面，让你们谁也讨不了好！”
    林擎涕泪横下：“殿下！求殿下万万莫要说这种诛心的话！妍妍纵然跟她母亲不合，也照样是我们的女儿，我们再不合格，也到底是生养了她的父母啊！”
    他重重磕头：“求殿下收回成命！求殿下收回成命！求殿下！求殿下了！”
    楚烨看看癫狂的宋茜然，又看看林擎额头上的殷红血迹，生生被气笑了。
    若非亲耳听到，亲眼看到，谁能想到这样的一对儿夫妻，竟会对林妍如此冷漠凉薄，满心算计？
    可他终究不能凭心情做事，更不能让这样的两个人毁了林妍。
    世人最是欺善怕弱，他真让林妍再找父母，旁人不会责怪他下令，更不会责怪这对儿父母犯糊涂，只会觉得林妍狼心狗肺，不顾生养之恩地令攀高枝。
    楚烨冷声道：“既然知错，日后，莫叫本王再见你们犯错！”
    宋茜然瞬间冷静下来，痛哭流涕：“我不敢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林擎同样喜极而泣：“多谢殿下，多谢，多谢殿下！我们日后一定照顾好妍妍！”
    楚烨忍无可忍地甩袖子走人，他不信他们不知道，屋子里头躺着的那个“林妍”，所有大夫都说了她没有以后了！
    这对儿夫妻，连女儿死了都还要扒着她的尸体吸血，简直丧心病狂！
    可偏偏，楚烨他投鼠忌器。
    沉着脸在院子里等了许久，直到华灯初上，紧闭的房门才终于发开。
    楚烨猛地睁眼，快步上前，却在迈上台阶的时候，无端生出了忐忑害怕的情绪，竟是僵在了原地。
    可当他看到出来的林妍，什么忐忑不安都瞬间忘了：“你的修为？！”
    楚烨心中大恸，他在她身上，连一丝一毫的内劲波动都感觉不到了！
    林妍仿佛没有听到他，没有看到他，面无表情地叫楚铭：“把林妍抬出去，找大夫来照顾她。”
    楚烨生硬挤进她的视线里：“我让人去找了李大夫，他出城了，很快就会回来。郑先生也在往回赶。”
    林妍的视线这才落在了他身上，点点头：“多谢。”
    又对带着“林妍”出来的楚铭和邱穗道：“把人给交给摄政王，劳烦他府上的郑先生照顾。一会儿李先生到了，请他来帮我。”
    便干净利落地关上了门。
    楚烨下意识上前，凝神感知，脸色越发难看。
    真的没有了。
    她的修为，真的全废了！
    楚烨横叉一杠挡在门前，咬牙假笑道：“摄政王息怒，先生要救十来个将死之人……她没时间跟摄政王尽礼数！”
    要说没有怒气那是不可能的，要不是他们那边的消息没绷住，林先生怎么会如此？！
    修为全废！！！
    修为全废啊！！！
    楚烨梗着脖子：“摄政王，这林大小姐就交给您了，之前听您替林大小姐伸冤，可见对她也有几分看重，麻烦您一定找大夫照顾好她，别让先生的心血白费了！”
    楚烨第一次尝到了满嘴苦涩的滋味，他知道林妍是故意把他的人送出来的，她在屋子里救了不止是一个人，可偏偏只把他的人送出来了。
    恰在这时，门口传来喧闹声，楚烨猛地转头，就见林擎宋茜然急着往里头冲，把匆匆赶来的李秋都推搡到了一边，险些摔了。
    楚烨快步冲过去，迅速将李秋搀进去，转头喝道：“别再闹事，回去等着！”
    并给暗二下死命令：“彻底接管林府，在事情了结之前，乱走传消息者，皆按奸细罪名羁押处置！情节严重者，杀无赦！”
    暗二立刻高声应令：“是！”
    他立刻转头看林擎和宋茜然：“两位需要末将送二位回主院吗？”
    林擎和宋茜然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遥遥看了一眼院子里的人，就见李大夫正面色难看地跟摄政王说着什么。
    林擎收回视线，沉声道：“不劳暗二大人劳心，我们明白轻重。”
    匆匆拽着宋茜然，以及门口急的团团转的林荫，快步往主院而去。
    这一家三口背后的院子里，李秋神色难掩愤怒：“所以我也是被支出去的？就是为了让妍妍濒死了没人救是吗？！”
    西戎和大业的探子就是能上了天了，也不该知道他和林妍的师兄妹关系！
    因为要上架消金散还要到同仁堂当坐堂大夫，事关重大，她跟他说过，她跟他师兄妹的关系，暂时不会再告诉更多的人。
    只除了，林家的人！
    上一次闻家围攻别院，林擎派了林管家和楚秋到别院，当时他就在。
    楚秋就不说了，那小孩儿看重林妍，为了林妍如今命都要没了，自然不会是他泄的密。
    所以，唯一有可能的，就只有那林管家了。
    当时那林管家在别院待了将近一天，哪怕不知道他跟林妍是师兄妹，也知道他跟林妍关系极好。
    这么一算，出卖消息的是谁，还需要废话啊？！
    林家！
    林家！！！
    李秋想清楚了其中关窍，气得嘴唇都哆嗦了起来，正巧见门口又有人来，立刻跟楚烨告辞。
    “既然郑先生到了，我就不献丑了！林大小姐就拜托给王爷了！”
    他这会儿心急如焚，只想去看看林妍的状况。
    第一次，他对郑虎的到来心无波澜，快步冲到了门口，轻轻敲门：“是我，李秋。”
    片刻后，屋子里传来了林妍细微的声音：“稍等。”
    李秋忙点点头：“我不着急，你慢慢来。”
    这一稍等，就一下子等了小半个时辰。
    房门一打开，李秋就瞪圆了眼睛：“你……”
    林妍让开位置：“进来说。”
    李秋不敢耽搁，匆忙进去，反锁了房门之后，急声道：“你用了什么秘法吗？你的面色很不好，你这是在点灯熬油！你不要命了？！”
    他又气又急，皆因为只凭着望闻，他就看出林妍身体发生了巨大的损耗，这个损耗绝对会影响寿数！
    林妍挑起嘴角匆匆笑了一下：“师哥，我才刚做完林一和暗十八的手术，齐泰情况不好，其他人也危在旦夕。师哥，帮帮我。”
    李秋鼻间一酸，他就没见过这样笑得灿烂好看，反而叫人心酸想落泪的人。
    他深呼吸：“好！”
    这种时候，纵然心中有万千疑惑担忧，他也不问了，只求能尽全力帮忙。
    她以损耗寿命为代价救人，冒的何止是寿数的风险？
    被外人知晓她有起死复生之能，那便是泼天的祸事！
    但如今这幅状况，谁还顾得了明天如何？

 第198章 不要让她担心你

    李秋的到来，让林妍如虎添翼，连呼吸都轻快了几分。
    这里躺着的每一个人，都吃了她在系统商城里兑换的药物。
    那药将每个人的身体机能降到最低，使他们进入假死龟息状态，最大程度地延缓了生命流逝。
    系统并不能提供逆天违规的东西，它只能在规则内帮林妍拖延时间。
    现在唯一能救命的，就只有林妍和李秋的医术。
    林妍治疗外伤内伤是一把好手，但论起开药吊命，还远远不能跟李秋相比。
    林妍深呼吸：“师哥，其他的就都靠你了！”
    李秋郑重点头：“你放心！”
    他取出了金针，在林妍开始给齐泰做手术的时候，立刻用金针封穴，最大程度地减少了出血量和伤口恶化，同时刺激穴道，激发齐峰的生命潜能。
    林妍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动作越发迅疾。
    本该耗时一个半时辰的手术，如今有了李秋，竟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
    林妍信心大增，身心俱疲，却难掩亢奋：“我们做下一个！”
    李秋担忧地看了她一眼：“撑得住吗？”
    林妍眼睛发亮：“撑得住！”
    李秋便不再赘言：“你先开始，我写个方子让楚铭去煎药！”
    林妍点点头，立刻给工具杀菌消毒，又清理好了上一个战场之后，迅速转向林二。
    最难的楚秋第一个已经救好了，后来的暗十八林一和齐峰也都转危为安，剩下的林二等人，虽然都还没有脱离危险，但总归难不过头五个人去。
    林妍高高提起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将要逼她入魔的戾气，渐渐变成了感激。
    感激系统。
    感激李秋。
    感激楚铭。
    感激她重来一次，到底不再是那个只能任人宰割的孤女。
    感激她也有人护着，感激自己终于有了救下和护住身边人的能力。
    李秋听到林妍那边忽然安静了一瞬，忙转头，就见她红着眼睛笑了一下，又低着头匆匆忙碌起来，不知为何，眼睛也跟着灼热了起来。
    他忙忙回转，飞快抹了一把脸，冲到书桌旁细细琢磨，写好了方子，便快步冲到门口去找楚铭。
    不想刚迈出屋子，就见楚灵端着一托盘的药过来：“李先生，这是王府的那位郑先生煎好的药，他让我送过来。”
    李秋一愣，忙端起一碗药来尝了尝，大喜：“好好好！比我的方子更妥帖！”
    他也不顾不上寒暄，迅速把托盘拿走：“你去跟他说，再加一味白藤和百味参，一个时辰后再送来三碗！”
    楚灵匆忙应了一声，眼见房门又关上了，赶忙转身要去找郑虎，就见郑虎黑着个脸站在她背后。
    楚灵吓了一跳：“郑先生！”
    郑虎冷笑道：“他倒是有脸来指使我了！”
    楚灵忙行礼，郑重道：“我家先生的事，自然不敢劳烦郑先生，劳烦郑先生把您之前的药方给我，我们销金窟的大夫会去熬药。”
    她话音刚落，两个销金窟大夫便齐齐站出来：“劳烦先生了！！”
    明明是他自己嘲讽不愿意的，可这会儿对方真不需要他，郑虎自己反而不乐意了，冷笑道：“医者的方子都是绝密，谁想要就能要吗？”
    楚灵眉眼间浮出了煞气，点点头：“郑先生如何都不肯给吗？”
    郑虎见她有决绝之意，嘲讽的话转了个弯儿，呛声道：“你一个奶娃娃懂个屁！他们能煮出对味儿的药才怪！一个时辰后你来拿！”
    说罢，一甩袖子，黑着一张熊脸匆匆走人。
    楚灵怔了怔，眉间煞气散尽，变成了哭笑不得。这位郑先生，可真是好臭的一张嘴，好别扭的一副性子，办了好事儿都让人不想记住他的人情！
    她对那两个大夫点点头：“两位去后厨帮忙吧，能打打下手也是好的。”
    那两个大夫忙忙点头，领命去了。
    这边动静刚歇，就听见一阵喧闹，少顷，楚珑从房间里匆匆跑了出来，小脸儿烧得通红，脚步也有些踉跄。
    楚灵忙上前：“殿下这是发热了？！”
    楚珑点点头，着急想问什么，就见楚烨竟然也在，顿时如同抓到救命稻草的溺水之人，哭着扑了过去：“九叔！”
    小姑娘又委屈又害怕，紧紧攥住了楚烨的衣摆，眼泪吧嗒吧嗒掉得厉害。
    紧随而来的宫女慌得直叫：“殿下！殿下你万万不能再哭了啊！”
    楚珑哪里顾得上那么多，她打着哭嗝问楚烨：“九叔，我师尊……我师尊……”
    她一直记着今天在院子里揉她头顶的那个女子，虽然样貌和声音不一样，但她觉得那就是她师尊。
    楚烨知道她生来聪慧，垂眼看她：“你见到林先生了？”
    楚珑忙点头：“见到了！”
    楚烨沉声道：“她没事。”
    顿了顿，轻声道：“她在救人。你安心等着，不要让她担心你。”
    虽然这几句话没头没尾，但楚珑却一下子就听懂了，心神一松，又高兴又难过。
    她哽咽道：“九叔，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我和……师尊，林一大哥他们不会变成那样。”
    楚烨心头沉了沉，如今参事者都躺下了，所以他并不知道当时的具体情况，但如今听到楚珑这话，他就基本能还原当时的情况。
    为了不被人看出端倪，安排给林妍当替身的那个暗卫，才刚三品修为。
    暗卫和楚珑，两个小姑娘一个才三品，一个没修为，林一等人要护着这两个，哪怕是有逃命的机会，恐怕也只能死拼了。
    楚烨知道林妍向来看重林一，那林一在林妍身边的地位，跟他身边的暗一是一样的，而且这林一年龄虽小，却异常聪慧，行事只是略逊于暗一。
    所以，林一必然知道假林妍的情况。
    郑先生已经说了，那暗卫虽然伤了内脏，却情况并不严重，他和李秋都能救回来，显然是被林一等人拼死保护过的。
    保护楚珑，是因为楚珑是林妍的弟子。
    保护暗卫，却是因为……林一等人不想让林妍欠他摄政王府的命！
    明明知道了真相，可此时此刻，楚烨却半点儿没觉得轻松，反而心情越发沉重。
    原来因为他和林妍亲近信任，双方手下便也相处得愉快，你来我往只觉得痛快自在。
    但这次之后，这种状况怕是再不会有了。
    她手下的人，怕是在遇袭当日就猜到了泄密者来自哪儿，心中也觉得他靠不住，所以当时就存下了芥蒂，因此才不愿意让暗卫出事，让他们主子欠他一条命！

 第199章 这事儿不怪他

    所有人的手术做完，已经是第三天正午了。
    林妍推开门走出去的时候，都有种恍若一世的感觉。
    背后是众人渐渐有力的呼吸声，林妍走得远了就渐渐听不见了，但那份安心，却深深扎根在了心底，让她脚步难掩轻快。
    李秋匆匆追出来：“他们我会照顾，现在轮到你了！手拿来，我诊脉看看！”
    林妍噗嗤一乐，明明之前她仿佛入魔，如今再看，却已经跟过去一般无二了：“师兄，我就是累了，睡一觉就好了。”
    李秋一句粗口憋在嘴边，到底没舍得蹦出来骂她，只是冷哼道：“给不给看？！”
    到底是没修为的老人家了，跟着自己劳累了许久，如今瞧着憔悴了十岁都不止。
    林妍歉疚又心疼：“给给给，长兄如父，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实在是乖巧，可李秋一探她的脉，心疼得想跳起来打她一顿。
    “你……”可到了最后，李秋除了红着眼眶直掉泪，什么都没骂出来。
    “别别别，”林妍反而慌了：“您可别吓我啊！是不是累得太狠了，头疼啊？”
    李秋不想看她耍赖装不明白，板着脸，擦着眼泪，一声不吭地拐回屋子去写方子。
    林妍又头疼又无奈，一转头瞥见院子里等了一大群人，便不好继续追过去，只能笑眯眯跟众人打招呼。
    “诸位辛苦了，如今事情暂了，林妍在此多谢诸位的帮忙！”
    她这话一出，院子里头的人齐齐愣住了。
    尤其是楚铭楚灵这些销金窟的人，本来还觉得瘆得慌，总觉得林先生怕不是受刺激太大，性情大变，否则怎么能笑得这么欢实？骤然一听她的自称，都没反应过来。
    楚烨却是一凛，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林妍的打算。
    如果林妍继续隐瞒她林瞳的身份，那么，她就不能光明正大地替林一等人报复——
    事涉林家内宅私事，便是林瞳再是云家恩人，证据确凿之前，也不好插手林家内务。
    唯有林妍和林瞳合二为一，她才既名正言顺地查林家，又能仗着云家恩人，帝国功臣的身份，让所有人以血还血！
    可如此行事，痛快归痛快，痛快之后，却是无穷尽的麻烦。
    年少成名不可怕，可怕的是，年少，却已经名震天下。
    西戎和大业，从此怕是要将这小姑娘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林家，更会把小姑娘视为嘴中肥肉，到死也不会放过从她身上吸血吃肉！
    楚烨嘴角狠狠抿起，第二次如此想要生剐了某个人——若非那泄密之人，林妍只需要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何须被逼到如此地步？！
    楚烨心中各种念头沸腾，还没有理清楚弄明白，就见却林妍与众人解释了几句，便快步朝着他走了过来。
    楚烨瞬间全身绷紧，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身为微微前倾，竟是紧张难言。
    林妍笑道：“之前多谢摄政王替我遮掩身份，若非如此，如今躺在病床上起不来的，就不是王府的暗卫，而是我林妍本人了！”
    这话说得可当真是感激涕零，但却如同一记耳光，狠狠抽在了楚烨脸上。
    众目睽睽之下，楚烨只能生硬点头：“是本王该重谢林郡主救了云卿等人的性命，粉碎了西戎和大业的阴谋，为帝国立下旷世功劳！”
    林妍惊讶：“郡主？”
    楚烨点点头：“帝君昨日便下了诏书，封你为郡主，可养三百私兵，有上朝觐见的权力，更划分了一个郡作为你的封地。郡主府靠居皇城，已经在修建了。”
    林妍感慨道：“帝君当真是赏罚分明，林妍多谢帝君大恩。”
    眼见着暗二捧上圣旨，她一撩衣摆便要跪领。
    楚烨猛地伸手抬住了她的手腕：“不用如此。”
    他沉声道：“你是功臣，这一次又受了委屈……帝君免你下跪，许你日后见皇族不跪。”
    林妍郑重朝着皇宫的方向行礼，然后郑重接了圣旨。
    末了，她温声道：“家中杂乱，便不厚颜留摄政王贵脚踩贱地了，摄政王大恩，林妍事后一定去府上拜谢。”
    明明她一句重话都没有，甚至格外礼貌客气，可楚烨并不觉得轻松，反而越发憋屈苦涩。
    他有心与她说说话，却见她眉眼间满是疲惫，捧着圣旨的手一直在轻微颤抖，顿时什么心思都歇了。
    他肃着一张俊脸，干巴巴道：“你休息吧。本王留一百禁卫和十个暗卫给你，他们只听你的差遣。”
    林妍也不拒绝，行大礼道谢：“多谢摄政王！”
    楚烨看着她垂头行礼的样子，胸口的郁气越发膨胀发酵，深呼吸，低低嗯了一声，转身走人。
    郑虎最后一个走，走了两步，猛地回转回去，盯着林妍冷笑道：“殿下这几日不吃不喝站在这里等消息，已经是仁至义尽！”
    林妍并不生气，郑重点了点头，十分认同：“摄政王身尊玉贵，竟为我等如此费心，林妍心中实在是惶恐，改日一定上门谢恩！”
    郑虎顿时火气往上冲：“你倒是怪起了别人来了？”
    林妍听了这话，不由笑了，她摇了摇头，郑重道：“不，我想先生可能误会了什么。我不怪别人，只怪我自己。”
    她一开始的确生气愤怒，甚至仇恨过楚烨，但随着每一个人病情安稳下来，她的戾气便渐渐都消了。
    楚烨是个很好的人，他为她着想，能把替身这样的细节都安排好，作为一个朋友来说，已经做到了极致了。
    是她自己没有做好自己的本分。
    林一他们是她的人，她做每一件事情之前，之中，之后，就该把一切后果和意外都考虑到，才能密不透风地护住自己和自己人。
    她本应该在完成边关交易之后，立刻回归，然后全神戒备西戎和大业的报复，而不是留在边关，跟个白痴似地乱发善心。
    大约是她重生以来都太顺了，以至于她竟然忘记了切肤之痛，如此放肆放松地把背后交给了别人，如今吃了教训，反而是件好事。
    所以，她真不怪楚烨，楚烨，真的已经做得最好了。
    林妍眉眼含笑地提醒郑虎：“郑先生，您该走了。”
    郑虎身上煞气满满，以他的阅历，竟也看不出林妍到底在想什么，但他能分辨到，她是真的不怪罪殿下。
    可偏偏，就是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郑虎熊着张脸还想说什么，李秋已经黑着脸冲了过来。
    他挡在林妍面前，冲郑虎冷冷道：“你不用如此高高在上，妍妍不会高攀摄政王府的高枝儿，所以，她如何，轮不到你来训斥说嘴！”

 第200章 心悦她，认真且怂

    李秋这么气势汹汹地冲出来护着林妍，郑虎愣了愣，继而脸色黑如锅底。
    他冷笑道：“李大夫真是越学越没规矩了，你不过一介白身……”
    李秋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怒声打断他：“要草民跪下回禀大人吗？！”
    他是觉得自己对不起弟弟，但说到底，这些年来他亲友死绝，孤身一人活到现在，又真的比这个弟弟过得痛快吗？
    他自己受委屈没关系，但林妍这个小师妹，说是师妹，却亦师亦友，又更像是当年夭折的女儿养大成人，他舍不得她看郑虎脸色。
    见郑虎黑这个脸，阴沉沉瞪着自己不吭声，李秋当头便跪。
    郑虎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喝道：“李秋！！！”
    李秋冷冷道：“草民上禀，草民的妹妹对摄政王没有觊觎之心，大人用不着防狼似地挑她毛病！我们师兄妹，绝不是会攀高枝儿的性子！”
    郑虎脸色一沉：“李秋！你别以为……”
    林妍温声打断郑虎：“郑先生该走了。”
    她郑重道谢：“这一次我们花费郑先生和摄政王府的医药费，稍后我会派人双倍送上。”
    郑虎脸色黑如锅底，看看林妍，又看看李秋，暴躁地怒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李秋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几分，眼底难掩伤心。
    林妍温声劝李秋道：“师兄不着急，等这里的事情了了之后，我去与帝君请封师兄官职。”
    李秋摇头：“不用如此！我对那些不敢兴趣。”
    林妍却坚决道：“世人总喜欢恃强凌弱，狗眼看人低，总不能让人瞧不起我们。”
    郑虎修为高，再加上又忍不住偷听着后面的动静，自然听了个正着，顿时气得脸色铁青。
    他怒气冲冲地冲了出去，就见楚烨站在拐角的位置，浅如琉璃的眸子里像是氤氲着一团黑雾。
    郑虎心中咯噔一声：“殿下？！”
    楚烨看了郑虎片刻，忽然冲着他一拱手，弯腰行礼。
    郑虎惊得脸色涨红：“殿下这是干什么？！殿下快别这样！”
    楚烨并不抬头，只是沉声道：“我知道先生向来高看我，处处为我考虑，我自小便受先生教导，一直视先生为父为师，但先生……”
    他顿了顿，轻声道：“先生今日的责问，叫楚烨羞愧得无地自容。”
    郑虎本来就是看他难受憋屈，这才忍不住讽刺了林妍几句，万万没想到楚烨竟会如此在意那林妍，自己所为，反倒是叫他更难受了。
    郑虎心中惊疑不定，伸手按住了楚烨的手腕：“你，这是动了心思了？”
    自己不是没有跟他说过，那林妍未婚生子，又亏了身子，日后绝无生育可能，而且养不好还影响寿数。
    楚烨只是大礼不起：“只请先生日后再莫如此！”
    郑虎急得头皮发麻：“你明知道她的状况！她本就子嗣断绝，如今修为全废，又明显用了秘术，耗干了身上潜能……”
    楚烨猛地抬头：“先生说什么？！”
    竟是脸都白了。
    郑虎便是再不想承认，看见楚烨这幅表情，哪里还能不明白，殿下这是真将人放在了心里头了。
    他怒喝道：“娘娘拼死保住你的性命，难道你要让她的血脉在你这里断绝吗？！你要让自己断子绝孙吗？！”
    楚烨不答只问：“先生说林妍消耗了生机，是什么意思？”
    郑虎生生被气笑了：“殿下！”
    他怒道：“殿下不回答我，今日不能善了！”
    楚烨闭了闭眼：“先生何必多思多虑？瑢儿要坐稳江山，我这一脉本就该子嗣断绝！”
    郑虎脸色黢黑：“帝君绝不是那等恩将仇报之人！殿下怎么能如此自误？”
    楚烨冷冷道：“瑢儿自然不是，但我若有后，天下臣民就会日夜不能安眠，楚烨不过一介凡人，何必因为一己之私引起帝国动荡？！”
    郑虎又气又怒：“果然！殿下这些年果然一直在刻意避着这个！”
    但比生气，他更多的还是愤怒：“……殿下连子嗣都考虑到了，甚至不惜与我开诚布公，就是为了让那林妍的一切与你的要求看起来合情合理……”
    他浑身颤抖：“殿下对那林妍的心，昭然若揭！”
    他太了解殿下了，殿下的确会为了帝国稳定不婚不生子，可一旦真的动了真情，一旦殿下心爱女子有了他的孩子，不过是朝廷动荡而已，殿下有的是能力去稳住朝堂，更有能力让帝君仍旧不疑他！
    殿下如今所说所想，只不过是因为，殿下瞧进了心里头的那个人，正好需要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好让他自己背负因缘责问，反倒叫那女子完好无损罢了！
    郑虎越想越气：“我看着殿下长大，殿下心思已明了至此，何必骗我？！”
    楚烨不由怔了怔，满眼茫然，许久之后，眼神才渐渐清晰明朗，缓缓坚定。
    郑虎见状，顿时暗道一声失策。
    殿下之前对自己的心思竟是完全懵懂不知，如今反倒是被自己给点醒了！
    他忙要说什么，楚烨却已经甩开了他，大步流星朝着秋语阁而去，但走到了半路，又生生忍住，折了回来。
    郑虎看着都觉得累得慌，虽然仍旧不同意，却还是忍不住问道：“殿下怎么又回来了？”
    楚烨无意识地攥了一下腰间的流苏：“她如今怕是不想见我，我改日悄悄去问李大夫。”
    郑虎气了个倒仰：“殿下看上她……”
    楚烨喝道：“先生噤声！”
    他郑重道：“此时从此之后莫要再提！”
    他甚至郑重地转身跟所有暗卫下了禁口令。
    郑虎从没想到，他家这小主子自小便杀伐果断，但喜欢上一个人，却竟然如此天真纯稚，认真且怂。
    他既生气小主子不顾子嗣未来，又愤怒对方小心翼翼，甚至透着卑微，可一对上了楚烨的眼，他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许久，郑虎憋屈地道：“殿下也不用太担心，只要她能扛得住经脉逆行的痛苦，再把修为捡起来，修为高了，寿数自然也就补回来了。”
    虽然，修为被废再去炼，难如上青天。
    楚烨分明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可此时竟也轻易就信了，甚至生出无数期望和期盼，点点头，郑重道：“她一定行！”
    郑虎虎着个脸：“殿下也该回去休息了，暗一那边，应当也已经查清楚是谁走漏了消息。”
    楚烨的眸色顿时冷厉起来，点点头，扔下暗卫掠身便走。
    当日他急着赶回来，却留了暗一在边军查证，如今三日已过，人的确是该查出来了。
    郑虎见他如此迫切，只顾着查真相却不爱惜身体，不由气得想骂人，却也只能生生忍了，飞身去追。
    而楚烨这边才刚一走人，那边林擎和宋茜然得了消息，犹豫了一下，还是快步往秋语阁而来。
    他们以为进去会被阻拦，没想到的是，门口的守卫对他们视而不见，只是拦下了两人的随从。
    林擎和宋茜然虽然皱眉，也还是往院子里去，一进去，就见林妍正坐在太师椅上，揣着手，含笑看着两人。
    “我等了爹娘好一会儿了。”

 第201章 我要两个人

    林妍笃定摄政王一走，她爹娘绝对就会过来探听情况，所以她拒绝了李秋让她休息的建议，让人搬了张太师椅等人。
    趁着等人的空闲，她吃了东西，又喝了药，甚至还乖乖地让李秋给她扎了好多针。
    大约是已经累过劲儿了，她反而没觉得多困。
    也正是因为知道自己累过劲儿了，她更不敢这时候躺下——提着的这口心气儿一旦松了，她怕是要在病床上躺个十天半月起不来了。
    如今正是该一鼓作气的时候，林妍怎么甘心躺下？
    见林擎和宋茜然果然来了，林妍笑呵呵跟两人打招呼：“我等了爹娘好一会儿了。”
    林擎有些惊疑不定：“妍妍你……你没事？”
    宋茜然则难掩怒色：“你不是受了重伤吗？你这个逆女！敢骗我们？！”
    林妍温声叫人：“楚铭，劳烦你帮我爹娘搬个凳子过来坐。”
    楚铭点点头，没一会儿就拎了两张凳子出来。
    当女儿的坐的是太师椅，父母却要坐矮一个头的凳子，这个下马威，不可不畏不凌厉。
    宋茜然当场就想发火，却被林擎死死按住了。
    林擎当官数年，政治嗅觉敏锐，对外面的消息知道的也多，眼见着林妍如此肆无忌惮，那楚铭分明是个枭雄，却听话如斯，就知道局面对自己不利。
    他拉着宋茜然坐下，温声问道：“妍妍，能跟爹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林妍笑道：“爹想必听过林先生的事情吧？”
    她不等林擎回答，接着便道：“我就是那个林先生。”
    林擎猛地站了起来，宋茜然更是整个人都僵了。
    林妍笑呵呵地道：“半年前云老夫人腿上受伤，是我救的她。如今我又救了云家那位少帅，算起来，我跟云家还真是有缘分呢。”
    林擎已经惊呆了，紧接着，便是被巨大的惊喜砸中了脑袋。
    连救云老夫人和云卿，这份恩情……
    这份恩情！
    太大了！
    宋茜然都蒙了，不可置信地质疑道：“你不过是一个闺阁少女，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大的本事？！”
    林妍柔声细语：“自然是师尊教的。”
    宋茜然一愣：“宋闵的师尊？那位已故的老先生？！”
    林妍噗嗤一乐：“娘说什么呢，我今年才拜的师啊。”
    她软语道：“左右是个缘分，遇到了高人，恰巧我脑子不差，就学了些东西。”
    宋茜然最看不惯的就是林妍的这幅模样，嘲讽道：“你一个废物，也敢说自己脑子不差？”
    林妍垂眸，温良轻笑：“爹娘，刚刚摄政王说，帝君封了我做郡主。”
    她抬眼，笑容温和，却咄咄逼人：“爹娘，你们说，娘和帝君，孰轻孰重？上下尊卑，朝廷律法，它还有用吗？”
    林擎脸色大变：“妍妍不要胡说！”
    立刻转头呵斥宋茜然：“之前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既然知晓，妍妍已经是郡主，君臣有别，日后你我都要敬着她！”
    倘若父母亲缘能大过君臣礼法，那就不会有妃嫔父母觐见的时候，要行跪拜礼的规矩了。
    宋茜然的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她这辈子最不甘心的，就是林妍这个贱种抢占了她女儿的福分，身份尊贵，享受荣华富贵。
    她最不能容忍的，就是除了一张狐媚子脸，什么都没有的林妍，竟然会优秀过她的亲生女儿。
    可如今，这个孽障，身上有了本事，甚至还凭借着这份本事，得到了尊贵的郡主之位！！！
    宋茜然僵硬着背脊，忍不住就要说几句嘲讽的话，却被林擎狠狠攥住了手腕。
    宋茜然猛地一惊，这两日林擎说过的话一一浮现，她脸上顿时青青白白，继而脸色黢黑。
    许久，才咬牙道：“你爹说得对，君臣礼法不可废，我们虽然是你的父母，日后也要尊敬你。”
    林妍舒心地笑了：“多谢爹娘体恤。”
    林擎见她眉眼舒朗，不像是要狠心决裂的样子，心中不由也松了一口气。
    他认真道：“妍妍，幸好你没有出事，我和你娘这次疏忽错漏，让你院子里出了这么大岔子，我们心中不安极了。”
    他给橄榄枝，林妍自然稳稳接住了：“爹娘不用如此，我知道你们都疼我。”
    话音一转，直接图穷匕首见：“其实我等爹娘来，是想要两个人。”
    林擎一凛：“谁？”
    林妍缓缓道：“一个是楚秋，小秋这一次拼命救我，我想调他到我身边做个侍卫长，日后从军中积攒军功，也好有个出路。”
    林擎尚且还在迟疑，宋茜然却暴跳如雷：“不可能！你想都不要想！”
    林妍一愣，细细看向宋茜然，就见她脸上含着不可置信，气急败坏，以及恼羞成怒，这情绪，似乎有些怪怪的。
    可还不等她想明白，林擎就已经拍板点了头：“可以。”
    宋茜然难掩急色：“擎哥！”
    林擎沉声道：“小秋这一次险些身死，他倘若能活下来，那妍妍就是他的救命恩人，那孩子向来知恩图报，索性不如成全他们。”
    宋茜然脸色涨红，到底没敢反驳林擎。
    林擎便问：“第二个人呢？”
    林妍坐直了身体，微微前倾：“林管家，林忠。”
    林擎呼吸微顿：“你想干什么？”
    林妍淡淡道：“西戎和大业的死士攻击秋语阁的同时，我师兄也被人调出了帝都，爹觉得，这是巧合吗？”
    林擎皱眉道：“所以你是想刑讯逼问林忠？”
    他沉声道：“不行！林忠家里三代为奴，个个都为我林家立下过汗马功劳，你不能因为一个怀疑，就如此凉了下头人的心！”
    林妍也不着急，温声道：“爹可想清楚了？林忠是唯一能透露我和师兄关系的人，他的嫌疑，我已经确定了。”
    林擎板着脸：“这个的确不行。”
    林妍点了点头，十分好说话：“好。那我就不问。”
    林擎总觉得哪儿不对，果然，下一刻就脸色大变地听见林妍让楚铭去叫摄政王府的暗卫。
    她道：“我怀疑林府管家与西戎大业的探子暗中勾结叛国，还请摄政王下令批捕，将林忠一脉悉数详查！”
    林擎猛地站了起来，厉声喝道：“站住！我把林忠给你！”

 第202章 他们是我的命

    家族内查，和让朝廷下批捕文书来查，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眼见着林妍大有不报复彻底就鱼死网破的意思，林擎当机立断地选择了服软。
    如今林妍如日中天，他没有必要为了一个背主的奴才得罪她。
    但，林擎也不希望林妍太过放肆。
    他亲自到了门口去让人叫林忠过来，回转之后，目光沉沉地盯住了林妍：“妍妍，爹娘愿意给你补偿，但是希望你能不要太过分。”
    林妍被逗笑了，明艳的眉眼哪怕透着苍白，也依旧艳丽无比，明媚得耀眼。
    她摩挲着手腕，轻笑道：“爹知道我纵马赶回来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吗？”
    她转头看了一眼背后的主屋，扭头冲着林擎和宋茜然低低地笑了起来：“我就怕回来晚了，看到一屋子的死人。”
    林擎心头一沉：“你……”
    他不知道如今林一等人情况如何，也不好开口劝诫。
    宋茜然却皱眉道：“不过就是几个奴才，值得你对我们如此咄咄逼人，横眉竖眼？”
    林妍噗嗤一乐：“不过是几个奴才？哈哈！不过是几个奴才！”
    她脸上笑容猛地一收：“他们是我的命！”
    宋茜然气道：“你在胡说什么鬼东西？几个贱奴而已，你竟如此维护？！你可真是喜欢自轻自贱！”
    林妍淡淡道：“娘急什么？我也不过是替自己和自己的命讨个公道罢了，娘又不会勾结外人让我去死，我也不会因此要杀了娘。”
    宋茜然瞬间手脚冰凉，眼神闪烁。
    林妍一看她这个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哈哈哈笑了起来，把眼泪都笑出来了。
    宋茜然不安极了：“你笑什么？你什么意思？”
    林妍神经质地又笑了几声，才抹抹眼泪，带着笑音道：“没什么，就是想着我救了云家一老一少，我要是豁出去求他们帮我报个仇，他们应该很高兴吧？”
    她一只手撑着下巴，眉眼含笑：“只是帮我灭掉一个家族，就能抵消两条救命之恩，他家应该愿意的吧？”
    宋茜然顿时手脚冰凉：“你！你就为了几个奴才，要毁了林家？！”
    林妍惊讶极了：“娘怎么会想到我要灭了自己的族？难不成……”
    她的脸色陡然一黑，颇为杀气腾腾：“爹！娘这是什么意思？”
    林擎要是再看不透林妍这一番唱作念打，他这些年的官就白当了。
    他这大姑娘，是要把所有参与者悉数搞死，替林一他们报仇啊！
    林擎又气又急，却偏偏不敢冒险。
    正如林妍所说，她要是豁出去让云家灭了林家，那，林家绝对保不住！
    林擎深呼吸，盯了林妍许久，终于缓缓点了点头：“好，我明白了，做错了事就该自己承担后果，无论这一次查到谁，爹替你解决他！”
    宋茜然顿时脸色刷白，却根本不敢阻拦。
    她看得出，林擎这是动了真格儿了！
    少顷，管家林忠被带来了。
    林忠是林府的老人了，正如林擎所说，他家三代为林家效力，光是因公殉职的就有他爷爷、他三叔以及他的一个儿子。
    因此请林忠来的人还算客气，林忠自觉有所依仗，又不知林妍就是林先生，所以如今眉眼平和，半点儿不见心虚。
    林妍含笑打招呼：“忠叔来了？快跪下。”
    林忠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听错了，又见林妍中气十足，不像是回光返照的意思，顿时懵在了原地：“大，大小姐？您，您好了？”
    他以为今日来，是来安排林妍等人的后事的。
    林妍轻笑道：“是的呀，没死成。”
    楚铭快步上前，一脚踹在了林忠腿弯处。
    林忠一个不备，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一双膝盖都仿佛碎裂了一样，不由痛得闷哼了一声。
    他怒道：“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林妍笑眯眯道：“忠叔，来跪好了，我有话问你。”
    她直捣黄龙：“你让谁调我李秋师兄出帝都的？”
    林忠又惊又怒：“大小姐在胡说什么？老奴听不懂！”
    他下意识看向了林擎：“家主！老奴实在是不明白！”
    林擎沉默片刻，沉声道：“忠叔，您别自误，事涉通敌叛国，你应该知道这事儿放到官面上去查，连林家也会被夷灭三族。”
    林忠心中咯噔一声，又去看宋茜然。
    宋茜然脸色刷白，紧紧抿着嘴角。
    林忠的脸色顿时又白了两分，心都沉到了海底。
    林妍笑道：“忠叔，给你个机会，你自己说，或者我让人伺候你一番你再说，你选哪个？”
    林忠猛地站了起来：“大小姐！我不知道……”
    林妍点点头，看向了楚铭：“看来忠叔选择了后者，劳烦你亲自伺候忠叔了。”
    楚铭已经许久没有亲手收拾过人了，闻言不由拧了拧脖子：“先生放心。”
    伸手便拎了林忠要走。
    林妍却笑道：“秋语阁的屋子也都占用完了，就在这院子里吧，院子里宽敞。”
    楚铭挑眉看了林妍一眼，点点头：“也好。”
    干净利落地便卸掉了林忠的下颌骨，这是防着他咬舌自尽。
    林忠痛得如同野牛般嚎嚎大叫，被的楚铭干净利落地用绳子绑了，从腰间摸出三根一掌长的钉子来。
    楚铭笑道：“此乃透骨钉，自两腰刺入，隔着腰子钉入盆骨，稍微一动便能叫人欲仙欲死。”
    林忠瞪圆了眼睛，惶恐得浑身直抖。
    他冲着林擎和宋茜然嚎啕大叫，却因为下巴被卸而语不成声。
    林擎脸色难看，却冷着脸板着腰坐直了，理都不理林忠。
    林忠再是他的心腹，从他引入外敌闯入林家的那天起，就已经背主了！
    宋茜然却再难遮掩惶恐之色，眼一翻便软倒在了林擎身上。
    林妍温声道：“来个人，给我娘抬一张软塌来，让她躺着欣赏林家忠仆的英姿。”
    宋茜然又羞又恨，颤抖着瞪大了眼睛，猛地坐直了身体。
    林妍噗嗤一乐，愉悦地对林忠道：“果然如同传言所说，忠叔虽然是我爹的心腹，却最听我娘的话。瞧我娘，看见忠叔受苦，都直接心疼得昏倒了。”
    宋茜然气得尖叫起来：“林妍！我又不是他什么人，怎么会因为他如此？你少胡说！”
    林妍温声道：“我娘提醒得对，爹，我看得把忠叔的妻子，也就是我娘那边的管事娘子请过来，夫妻本是同林鸟，这透骨钉，就要他们一起享用才好！”
    林忠闻言，忽然哇地大叫了一声，冲林妍磕头如捣蒜。

 第203章 这姑奶奶怕是气疯了

    谁能想到，林忠竟然还是个痴情种子，林妍不过一提他妻子，他当场就开始磕头了。
    林妍饶有兴趣地问道：“忠叔这是要交代了？”
    林忠泪眼滂沱，迟疑了一下，呜呜咽咽地说着什么。
    旁人听不懂，林妍却连猜带蒙地弄明白了他的意思。
    林妍被逗笑了：“你说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事儿是你一个人干的？”
    她脸色猛地一沉：“拿我当傻子玩儿呢是吧？”
    她冷声道：“来个人，去请忠叔的全家老小过来，他说错一句，便阉掉他家一个男丁，男丁阉完了，便划拉女眷的脸。”
    林忠都听呆了，林擎和宋茜然更是不寒而栗。
    林擎迟疑道：“妍妍，这，这太狠了，毕竟，祸不及妻儿。”
    林妍温声道：“爹，不狠，这个人卖了你亲闺女，得来的钱哪个铜板不是花在他儿女妻妾身上？”
    林擎一对上林妍那双眼，就觉得不寒而栗——明明是个花样年华的少女，但她眼中却毫无温度，只有含着凉薄的趣味和期待。
    这，这还是他女儿吗？
    林擎还想说什么，却见那个叫做邱穗的，已经飞身出去了。
    少顷，竟是禁军亲自抓了一大堆人过来，全都绑好了，男女分开扔了两摞。
    林妍微抬下巴：“楚铭，劳烦你接上忠叔的下巴了。”
    楚铭心中啧了一声，这姑奶奶显见是气疯了，平日里也知道她狠，可哪儿见过她用这等手段？
    不够想想林一他们险些齐齐躺尸，又觉得这样到底还是轻了。
    他麻利接上了林忠的下巴，就站在林忠旁边，以防止他自尽。
    这林忠倒是个有胆量的，竟然真的假做招供，张嘴就要咬舌自尽。
    楚铭轻易捏住了林忠的下巴，冷笑着吩咐邱穗：“阉一个给这位林管家看看！”
    林妍撑着下巴，懒洋洋指了一个青年：“邱穗，那个好，选那个。”
    林忠快急疯了：“不！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
    但已经晚了，邱穗确认了人，手起刀落。
    那青年嗷一声惨叫，捂住了伤口便在地上翻滚起来，没一会儿就没了动静，生死不知。
    林管家的家人都吓蒙了，片刻寂静之后，哭嚎成了一片。
    第一个被阉的那个，是林管家的老来子，自小娇生惯养，金尊玉贵，光是小妾就有六个，可见他在家中的地位。
    如今连这宝贝蛋子都如此凄惨，其他人自知身份，哪儿能不惶恐害怕？
    林忠大叫：“我不自尽了！我再也不自尽了！”
    林妍呵呵轻笑，懒洋洋靠在椅靠上，软声问道：“那么问题来了，你是怎么联系到那些敌国探子的？”
    林忠哭喊道：“大小姐，一人做事一人当……”
    林妍顿时皱眉，小孩儿似地撅了一下嘴：“回答错误，邱穗……”
    林忠一个激灵，尖叫道：“我说我说！是有人私下里给我塞信，让我把大小姐的消息事无巨细全部告诉他，便给我一百万铜币！我，我贪财，因此出卖了大小姐！”
    林妍挥挥手，邱穗把已经出鞘的长剑，缓缓送回了剑鞘。
    林忠听见剑刃彻底嵌入剑鞘的那一声吧嗒轻响，总算松了一口气，瞬间微顿在地。
    林妍摩挲着手腕：“从头开始说。”
    她歪头轻笑：“如果忠叔想说假话，大可以试试看哦，只是到时候割掉你家的谁的什么东西，你的话可以重新说，他那东西可就不能重新长出来了。”
    林忠顿时便打了一个激灵。
    他家人疯了似的哭嚎起来：“爹！老爷！爷爷！相公！……你可千万千万别说慌啊！！！”
    他们虽然不是家中的宝贝蛋子，但也不想死啊。
    林妍笑着拍拍手：“乖，一会儿要是忠叔说谎，你们谁能揭穿他，我可以把他排到最后被惩罚的名额里哦。”
    林忠家人顿时眼睛爆亮。
    林妍笑眯眯道：“当然，说谎的话，我就……”
    她薄唇轻启：“活剐了他。”
    众人瞬间收起了各自的小心思，一个个疯狂点头。
    林妍愉悦地轻笑了两声，这才看向了林忠：“好了，忠叔，你可以开始你的表演了。”
    她叫系统：“测他的谎。”
    颜表情系统，比她的眼睛都还要更好用些。
    系统重重点头：“妍妍放心！”
    林忠脸色衰败到了极点，几次酝酿，才终于开了口。
    “林先生救治云帅有功的消息传回了帝都之后，林家周围活动的人就多了，当天晚上，我小儿子被抓，我床头多了那封信……”
    事情倒也简单，西戎和大业损失惨重，自然要报复。
    林妍作为林先生明面上的唯一亲友，自然而然成了两大帝国的报复对象。
    但林家并非羸弱之家，要想动林妍，就得查清楚林家布防，更要想办法隔绝销金窟那边知晓情况前来援助。
    于是，林管家就被盯上了。
    一百万的铜币作为打赏，小儿子的性命作为威胁，林管家不想干都不行。
    于是，他卖了林妍跟李秋的关系，又篡改了宋家那边送来的家书，接着，想办法调走家将。
    林妍眯眼问道：“你怎么把我的消息卖出去的？”
    林忠道：“写好了放在床头，他们会来取。”
    他说得冷静，表情更是心如死灰，可林妍却在他头顶上看到了一个心跳加速的颜表情。
    林妍笑了，看邱穗：“那个。”
    她指了林忠的长子。
    邱穗二话不说便拔剑，待林忠尖叫起来的时候，已经把他那长子给收拾了。
    这长子是个习武之人，身体健壮，人废了之后尚且还能保持清醒，可这份清醒，却让他生不如死。
    满身血的他大吼起来，满脸怨毒：“爹是看小弟废了，便心如死灰，让我们兄弟也一起跟着陪葬吗？！”
    他嚎啕大哭：“什么人值得爹这样让咱们家断子绝孙？爹啊！我真恨自己竟投生到您家来啊！”
    林忠脸色癫狂：“林妍！林妍我跟你没完！”
    林妍笑呵呵嗯了一声，又一次问道：“你是怎么卖我的消息的？”
    林忠还要发疯，林妍笑了，再一次看向了邱穗。
    林忠这疯顿时装不下去，大吼道：“是立春！我知道大小姐跟那位林先生关系甚笃，怕有人故意设计让我坑害大小姐，好借此铲除我，所以我偷偷联系了两个暗卫，让他们帮我盯梢，取走信件的人，就是立春！”
    这话一出，顿时整个秋语阁都安静了。
    立春，正是宋茜然的大丫鬟，宋茜然的第一心腹！

 第204章 日后便做个废物吧

    林忠不知道为什么林妍如此目光如炬，但他连续废了两个儿子，他知道自己是真的扛不住了。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所有家人被毁掉，怒吼出了一个名字，立春。
    立春，是宋茜然的头号心腹。
    在林家，如果说林管家掌管着外院所有的杂事，那么内院大总管，就是这个立春了。
    立春今年三十岁，是宋茜然的陪嫁丫鬟，刚十八岁便自梳了不愿嫁人，如今看着是个丫鬟，却被林家下人暗地里称呼一声内管家。
    因此，立春这个名字一出，宋茜然这个林家主母，便算是彻底逃不脱了。
    林擎暴怒喝道：“你这刁奴竟然胡乱攀咬！”
    宋茜然脸色刷白，嘴唇抖了片刻，才跟着厉喝道：“胡说八道，立春怎么会参与这种事？！”
    林妍不说话，冷冷盯着林擎和宋茜然。
    这夫妻俩骂了片刻，林忠只木着脸不改口，他们再看向林妍想逼林妍松口，可一对上林妍的眼睛，就什么话都憋回去了。
    林妍嘴角上扬笑得温顺，但那双猫似的眼睛里，却只有一片嘲讽冷寂——还有鱼死网破的期待。
    林擎登时僵了僵：“妍妍……”
    林妍温声问道：“爹想说什么？”
    她缓缓加深了笑容：“这立春，不能查？”
    林擎张了张嘴，终于还是在宋茜然难看的脸色里，让人去抓立春过来。
    林妍却笑道：“不劳爹费心，让楚铭去吧。”
    她嘴角酒窝甜甜：“楚铭有修为在身，最是厉害，最能拦得住想自尽的人。”
    林擎脸色瞬间铁青，冷着脸点点头，又坐下了。
    林妍也不闲着，继续问林忠：“我师兄那边你是怎么调走的人？”
    林忠道：“我不知道，这件事我没插手。”
    他生怕林妍不信，连连发誓：“这个我是真不知道！我虽然是林府管家，但那李秋却救治过不少达官贵人，在民间也素有善名，我还没有那个本事安排他！”
    林妍点点头，继续问道：“你又是如何调走家将的？”
    都到了这一步了，林忠自觉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知道是立春之后，我便让我家那口子劝说夫人去寺里头上香，又说最近不安全，不如多带些家将保护。果然，夫人当天就走了，家将都带走了大半。”
    他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明明林妍没有继续询问，他反而自己说了起来。
    “我找借口查看了一下随行家将名单，发现夫人带走的全都是二爷的亲信，倒是曾经跟清小姐关系好的，一个都没带。”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林妍，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到痛不欲生的表情，但可惜，并没有。
    这位大小姐，再不是以前那个拼命想要讨母亲欢心的傻子了。
    林忠有些意兴阑珊，又闭上了嘴不说话了。
    宋茜然头皮发麻，怒吼连连：“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跟人勾结刻意谋害林妍吗？你给我说清楚！林忠！是谁买通你让你陷害我的？！”
    她话里话外，竟是要反咬林妍一口了。
    林妍诚恳道：“娘不相信？也是，我查出来东西，娘当然不能信。不如这样，我把他们统统交给帝国，帝国问出来的结果，娘总该信的。”
    宋茜然顿时哑火，脸色刷白：“你不能这么做！”
    林妍轻笑了一声，摩挲着手腕不吭声了。
    宋茜然心里头害怕，竟第一次不敢对林妍大呼小叫，只是紧紧靠着林擎，仿佛这样才能有安全感。
    少顷，立春也到了。
    她没有亲人，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朋友，就是那么一个，刚进来就想以死谢罪，被楚铭拦住了。
    楚铭干脆卸掉了她的双臂关节，把人扔在地上：“她一路上自尽了六次了。”
    林妍低头看着立春：“你肯说什么吗？”
    立春冷笑着看着林妍，既不惨叫，也不求饶。
    林妍一看这表情就知道，这个人，哪怕是活剐了她，也问不出什么来了。
    她有些苦恼地揉了揉眉心，歪头看林擎：“爹，这个是硬骨头啊。”
    林擎沉默片刻，试探道：“她既然背主，不如你随意处置消气？”
    林妍轻叹了一声：“似乎也只能如此了。”
    林擎神色一松。
    林妍却忽然问道：“爹，她一个奴婢，竟然能随意调动林家暗卫和家将吗？”
    林擎顿时神色一绷：“你的意思是……”
    林妍温声道：“我的意思是，母亲生我的时候伤了身子，精力不足，已经管不住这个家了，竟被个奴婢掌控住了。”
    她笑问道：“爹说说，该怎么办呢？”
    林擎一愣。
    宋茜然敏锐地察觉到了危机：“你这个讨债鬼是什么意思？！”
    林妍认真道：“我的意思是，这立春再如何厉害，也不可能随意调配家将，除非她奴大欺主，偷拿了娘的令牌，又或者，就是娘指使她去干的。”
    她笑问：“娘您说，是哪种情况？”
    宋茜然只觉得一股凉气直冲四肢百骸，嘴唇扇动，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承认前者，她就是治家不严，管家之权必然会丢。
    而承认后者……
    承认后者，她就是通敌卖国，是死罪！
    林妍咄咄逼人：“娘可别在这时候晕倒啊，您要是晕倒了不能自证清白，那可就是我和爹随便决定您的罪名了。”
    宋茜然气得落下泪来：“是我疏忽了！”
    立春眼神恍惚了一瞬，继而心中大喜，竟是愉悦地挑起了嘴角。
    林妍瞥见她的表情，顿时也跟着笑了起来：“既然娘也承认自己管家不力，爹，我希望娘她能够安心养病，这管家之事，娘从此之后都不能再插手了。”
    她温声劝道：“毕竟，这管着管着，就管出来了夷灭三族的重罪，爹就算是放心，宗族也不会放心的。”
    宋茜然登时瞪圆了眼睛：“你还想干什么？！”
    林妍柔声道：“自然将这一次袭击的真相通报全族，告知所有族老亲戚，娘为了恕罪，自惩今生都不再管家，不挑宗妇重担。”
    宋茜然脸都白了。
    倘若不能管家，不挑宗妇重担，她还是这林家主母吗？她还是林家宗妇吗？
    这小贱人太狠了！
    她这是要让自己当个有饭没权的废物，生生老死在林家啊！
    可她的反驳都被林擎的点头给压下了，想说什么，却再也撑不住，直接昏死了过去。
    林擎抱着宋茜然，小心将她安置好，这才面无表情地问林妍：“如此，你可满意了？”
    林妍轻笑一声：“多谢爹爹。”
    她亲自去取了文房四宝来：“还请爹爹这就写下通告书，盖上家主印信，我请人通报全族。”
    顿了顿，轻声道：“对了，还有那日没有来救我的家将们，既然都那么喜欢林清，就废了修为，全都送给林清吧。”

 第205章 事了了，去死吧

    林妍不是没想过杀了宋茜然，这个女人已经不止是看不上她，她如今已经恨不得她去死了。
    可她到底不能。
    一来，这个女人是她名义上的父母，一句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就足以压死她。
    二来，林家不会允许她意图弑母，林擎更不会——倘若她连“生母”都杀，林家和林擎便会觉得她不可控制，只会立刻想尽办法将她弄死。
    所以，她只能暂且忍耐。
    她如今能做到的最大的程度，就是剥掉宋茜然赖以生存的权力，以及她引以为傲的宗妇身份。
    不急，一切都来日方长。
    另外，就是那些见死不救的家将了。
    既然他们如此喜欢林清，喜欢到不顾自己的职责，不但自己不去援救，还拦着同僚坐看秋语阁被灭，那么，这辈子都不用再操心护主的事了。
    林妍笑问林擎：“爹觉得我这个处置好吗？”
    林擎竟然只能苦笑：“爹都依你。”
    只是剥夺茜然权力而已，废掉家将的修为看起来狠辣，却也不过是按照家规处置。
    从头到尾，除了林忠这里做得太血腥，他竟然挑不出任何错来。
    林擎神色复杂地写下了通告书，又盖上了家主印鉴，轻声道：“妍妍，这一次是你娘对不起你。”
    林妍睫毛颤了颤，眼圈泛红，许久，才含着鼻音道：“爹不用说，我明白。”
    她轻声道：“我现在就想知道一样，爹，我得知道是谁从外面设计诓骗了娘？爹，我总得给朝廷那边一个交代。”
    林擎顿时便是一凛。
    他感慨道：“还是妍妍考虑得周到！”
    帝君和摄政王能够看在林妍的面子上，替她母亲做遮掩，不让林妍丢脸，可跟敌国奸细有勾搭的人，却绝对不可能放过。
    林擎快步走向了宋茜然，宋茜然如今已经缓过劲儿来了，这会儿见林擎过来，含泪道：“是个戏班子的戏子，说与林妍有仇，只说能教训教训她。”
    她当时那里会想到，事情竟然会这般严重，竟是勾扯到了帝国摩擦的层面上。
    林擎猛地看向了林妍：“莫不是……”
    林妍点点头：“怕就是那个宋家班的余孽宋叔了。”
    戏班子出身，又说跟林妍有仇，还跟西戎和大业有牵扯，除了那个跨国贩卖人口的班主宋叔，林妍想不到别人了。
    这就很有趣了。
    宋茜然留下来的家将，因为亲近林清而记恨林妍，所以对秋语阁的围攻视而不见。
    而一开始引头的人，又恰巧是林清曾经找过的宋家班余孽。
    就在不久前，林妍才确定林清就是那老者手底下的一条狗，今日再看这场戏，可不就是趣味横生？
    只是，以那老者喜欢猫捉老鼠玩儿的性子，会舍得现在就叫自己死吗？
    林妍不清楚，但总归，这并不妨碍她记林清一笔。
    林擎不知道其中内情，他自然不会想到林清这么一个孤女身上，因此只是匆匆道：“我会亲自去摄政王府上说明情况，一定尽快抓住这宋家班余孽！”
    林妍点点头：“应当的。”
    林擎见林妍脸色实在太差，皱眉道：“你休息吧，无论如何，身体总要养好。”
    显然，他已经察觉到林妍修为全废了。
    林妍感激得眼圈泛红：“多谢爹爹。”
    林擎内疚地摸了摸她的头顶，带着宋茜然走了。
    两人一走，林妍便红着眼圈，一刀抹了立春的脖子，哑声道：“来个人，按住她气管上的伤口，把她送给我娘吧。”
    她软声道：“我娘最疼她，也最信任她，让她多与我娘说说话。”
    楚铭生生打了个寒战，这气管儿都被切断了，还说个屁啊！
    这分明就是要让这立春在宋茜然面前饱受折磨，痛苦好几个刻钟才身死——这根本就是一场血淋淋的恐吓！
    楚铭看邱穗。
    邱穗脸皮抽了抽，任命地拿内劲死死按住立春的气管，飞身把人拖走了。
    林妍又看向了林忠：“你自尽吧。”
    林忠问道：“我的家人呢？”
    林妍疲惫道：“自然是连你的尸体一起交给我爹，你的口供牵扯到了我娘，自然该我爹来处置才最合适。”
    林忠沉默片刻，忽然盯着林妍哈哈大笑起来：“倘若大小姐是个男儿该多好！我一定冒死也不背叛大小姐，全力支持大小姐上位！”
    本身有起死回生的手段，还能将林家家主主母操控如同提线木偶，如今更是能忍着仇恨，将他的尸体送回去家主，还让他的家人活着，证明他没有留下任何状纸证明主母肮脏，最大程度取信于家主。
    这样细密无错漏的谋虑，这样大的心胸，这样逆天的医术，倘若是个男儿，林家所有人必然拜服于这位少主之下，人人疯狂献上忠心。
    可偏偏她不是，所以，他一条道走到了黑。
    林妍摆摆手：“去死吧。”
    林忠惨笑两声，待楚铭割断了绑他的绳索，立刻找人要了一把刀，抹了脖子。
    等楚铭把人送走，林妍刚刚还挺直的腰背，顿时便软了下去，呼吸微弱地靠坐在椅子里，脸色白得吓人。
    李秋猛地蹦了起来：“快！把她抬回去！”
    楚铭和齐泰一左一右抬着太师椅，迅速把人送进了内室。
    一行人才刚进门，林妍便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
    李秋抖着手拔掉帮她提气的金针，心疼得直掉泪：“有那么一对儿父母，真是造孽！”
    要是刚刚妍妍稍微露出一星半点儿的软弱来，就达不到如今这样的成效。
    可这样的成效，却是才这么大点儿的小姑娘，靠着金针提气，硬生生装出来的。
    楚灵小心翼翼把林妍抱起来放到床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齐泰已经冲到了后厨去端药，等楚灵按着林妍的穴道，强硬把药灌了下去，几个人才觉得松了一口气。
    等他们从屋子里头出来，明明每个人都该轻松的，可谁也笑不出来。
    最后还是李秋第一个鼓起了气来，鼓气道：“他们都躺下了，咱们还站着的总不能让他们再操心，该干什么干什么，还有边军那边的奸细等着你们去查呢！”
    楚铭顿时打起精神：“是这样没错！”
    他沉声道：“这里就交给李先生了，需要什么只管找邱穗，边军那边，我亲自去查！最多两天，我一定拿到那个泄密者的名字！”

 第206章 泄密之人

    清晨阳光乍暖，鸟儿啁啾，守了林妍一夜的楚灵，没忍住在天擦亮的时候，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她猛地一睁眼，顿时便是一个激灵。
    床上的人没了！
    楚灵吓得跳起来就跑，过门槛的时候险些被绊个扑地：“不好了！先生不见了！”
    手被人轻轻扶住，一声低笑在头顶响起：“没不见，在这儿呢。”
    楚灵傻愣愣一抬头，就见林妍正笑眯眯看着她，顿时就松了一口气，然后这口气又猛地提起：“先生怎么起来了？！”
    这才什么时辰啊！
    李大夫交代了，一定要好好休息才行啊！
    林妍摸摸她的头顶，柔声道：“谢谢灵儿照顾我了，我昨天睡得特别好。别怕，我没事。”
    楚灵眼圈猛地就红了：“先生~”
    先生还是那个先生，唯一不同的是，她比林先生的身份更喜欢笑，可这笑，衬着这种时候，太让人窝心了。
    林妍没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别哭，我还想让你帮我个忙呢。”
    她今天天不亮就睁开了眼，实在是太担心林一他们几个，不确定没问题，她根本不敢睡。
    好在大家伤情稳定，纵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林妍也仍旧觉得满足极了。
    楚灵忙抹了一把眼睛，点头：“先生您说！”
    林妍柔声道：“珑儿的状况不大好，你偷偷去师兄那里给我拿点麻沸散过来，我……”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声怒吼打断了：“林妍！！！”
    林妍嘴角微抽，得，不用悄悄了，被抓了个现行，早知道应该躲进屋子里再哄灵儿的。
    心中懊悔，一转头，脸上却满是惊喜：“师兄醒了啊？正好，帮我个忙，珑儿的脸得赶紧处理一下。”
    李秋气得想骂她，但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忍住了，板着脸点了点头：“走吧！”
    他再如何心疼她，也止不住她心疼其他人，既然如此，废话不说尽快帮忙。
    楚灵瞧着林妍的表情就想笑，又怕她羞窘，忙忙憋着，小狗儿似地跟上林妍：“我也帮忙！”
    果然就又收获了一枚温柔明媚的笑容，以及一个摸头。
    楚灵欢喜得想蹦起来，可这份欢喜在想到林妍的身体之后，又迅速变成了心酸难过。
    她太知道先生有多注重修炼了，如今修为全废，身体还如此孱弱，日后可怎么办才好？
    楚灵眼圈一红又想哭，被李秋轻轻摇了摇头，忙转头擦了一把脸，强笑着转头去帮忙。
    楚珑烧得迷迷糊糊，但昨天已经吃了药，抱着被子捂了一晚上，如今已经好了许多，最严重的还是脸上发炎的创口。
    林妍也没有别的办法，如今系统点只剩下了个位数，根本买不起更好的消炎药，只能简单处理一下溃脓最厉害的三个创口，重新包扎。
    因为用了麻药，小姑娘茫茫然睁开了眼睛，又很快陷入了沉睡之中。
    林妍眉头紧皱，她必须尽快谋划系统点了。
    一级手术每台能得十点，每天上限五台，也就是说能赚五十点系统点，虽然仍旧不多，但至少能保证日常消耗。
    不光是楚珑，就是林一他们，后续要想保证不出意外，也必须要上好的特效药备用。
    林妍细细交代了伺候楚珑的医女几句，等出来了，便与李秋交代道：“劳烦师兄代我照顾好他们，禁军和暗卫那里我会嘱托好，让他们听师兄的话。”
    又怕生出意外，又点了邱穗：“邱穗可以交托信任，师兄有什么要紧事，只管吩咐他。”
    邱穗忙抱拳：“先生放心！”
    李秋沉声问道：“你要去哪儿？”
    林妍也不瞒他：“我要去一趟销金窟。”
    李秋生忍着劝阻的话，板着脸点点头：“你去吧，小心点。”
    林妍笑得乖巧：“师兄别担心，我带着齐老爷子呢。”
    她让人去叫了齐老爷子出来，温声道：“齐叔，劳烦你暂且充当我的护卫了。”
    齐泰脸上沧桑了许多，但毕竟齐峰已经硬生生被救回来了，因此他精神还算好，闻言便郑重点了点头：“都听先生的安排！”
    前天跟楚铭一起等消息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的孙子死定了，毕竟楚铭实在耐不住他的追问，跟他说了齐峰的状况。
    那样的伤，齐泰就没见过哪个能活下来的，但齐峰却的的确确起死回生，如今呼吸平稳。
    齐泰除了一个服，再没有什么话可以说。
    如今他的心态已经全然转变，再不是之前的林妍的下属的爷爷，而是真正认林妍为主，因此对她的命令，自然无有不从。
    楚灵想跟上：“我带先生去吧。”
    林妍想了想，没拒绝。
    她这一去，一直到了第二天正午才回来，却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楚铭得到消息，边军重兵送了一个人到摄政王府。
    林妍把所有系统点兑换成药品，一边让楚灵送回去给李秋，一边跟楚铭齐泰去了摄政王府。
    没想到的是，她这边才刚登门，就见楚烨冷着脸从里面出来，两人正打了个照面。
    楚烨一愣，继而瞳孔微缩：“你什么时候来的？！”
    林妍察觉到他语气有些冲，嘴角微微下垂了一下，又再次扬起：“听闻边军送了人过来。”
    楚烨忍不住皱眉：“你身体不好为什么要乱跑？！李秋不知道拦住你吗？！”
    林妍这才明白他那份怒气来自于什么，恍然笑道：“我师兄心里有数，我自然也有数。”
    见楚烨还想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她打断道：“边军送来的是谁？”
    这问题虽然问出来了，可却不需要楚烨回答了。
    看见从围墙后面追出来的宋霖，林妍就已经若有所悟：“是赵明儿？”
    这可真是一个意外又不意外的答案。
    也是，边军之中，谁会不知道军令严峻，不容儿戏？也就是轻狂少女受挫之后恼羞成怒，才敢违背军令，暴露消息，只想着报复她了。
    楚烨抿了抿嘴角：“抱歉。”
    林妍被逗笑了，也的确忍不住笑了出来：“还真是她啊？就因为看我不顺眼，就想让我的人死干净？有趣！这可真是太娘的有趣了！”
    她笑得花枝乱颤，眼角都湿润了。

 第207章 赔你一身衣服

    确定了泄密之人的名字，林妍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也的确是可笑。
    就因为一个胆大少女的怒气，她家那十一口人只差一离就全部摆满停尸房了。
    如今虽然人都救回来了，但她废了修为，损了身体，到底没没能保住健健康康的身子，这代价，太大了。
    林妍看看楚烨，啧了一声：“想不到，我竟然也有因为别人的脸，被祸祸的一天。”
    楚烨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明白林妍的意思，事实上，看了赵明儿的口供之后，他甚至羞于来见林妍。
    就是因为自己信任林妍，赵明儿才心生嫉妒，伺机报复。
    楚烨满腔苦涩，有心想解释，却发现此刻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
    她的修为，废了。
    她的身体，根基损毁。
    可没想到的是，不需要他解释，林妍就自己摆了摆手：“开个玩笑，摄政王别介意，我知道此事与你无关。”
    楚烨反而越发憋闷：“此事因我而起……”
    林妍笑着摇摇头：“倘若有人因为喜欢你做下了恶事，便能把这锅扔到你头上，那摄政王怕是要忙死了。”
    她笑了两声便不在废话，直奔主题：“她怎么透露的消息？”
    楚烨道：“她把消息传给了她好友王蓉，王蓉嘴快，很快就把消息传了出去。”
    王蓉。林妍微微眯眼，又被逗笑了：“吏部侍郎家的那个嫡女？”
    楚烨点点头。
    林妍哈了一声：“看来都是我的锅啊，那王蓉可不只是大嘴巴，她喜欢闻青，之前闻家有意跟我家结亲，她自然越发见不得我好。”
    她点了点头，微微扬起下巴，凝视住了楚烨：“那么现在，该把人给我了吧？”
    宋霖再也忍不住出声：“先生！还请先生万万饶她性命！她一时嫉妒才做了错事，我……”
    林妍看向了宋霖：“指挥使，我如今修为全废，身体受损，日后可能活不长。”
    宋霖一滞，这才惊觉不对。
    楚烨听得五内俱焚，呵斥道：“宋霖！”
    宋霖自知理亏，可还是忍不住哽咽祈求道：“可那是我妹妹留下的唯一血脉啊！”
    林妍噗嗤一乐：“是啊，那可真可怜！可我也是我爹娘留下的唯一血脉啊，林一他们，也是他们爹娘留下的唯一血脉啊。”
    宋霖脸色刷白，还想再求，楚烨却已经叫人把赵明儿带了出来。
    才几日不见，赵明儿再不复天之骄女的矜骄，身上满是鞭痕，修为被废，脸色狰狞，神色癫狂又悲愤。
    见了林妍，她凄厉大吼道：“贱人！都是你……”
    林妍笑呵呵上前，忽然拔了楚烨腰上的长剑，一剑削首。
    噗嗤——
    鲜血喷溅了好几米高，淅淅沥沥洒落在了所有人身上。
    赵明儿脸上还带着惊诧、愕然和不敢置信，大约是没想到她舅舅都还在，她竟然真的会死吧。
    林妍抖着手把剑递给了楚烨，满脸歉意：“真是对不住，本来想削掉脑袋的，结果手没多大力气，没能削痛快。”
    楚烨僵站着没动，那双浅入琉璃的眸子里，疯狂氤氲着什么情绪，像是结了一层冰。
    林妍只好自己把剑推回剑鞘里，见他身上全都是血，连俊脸上都喷了不少血珠，越发怜惜。
    抬起手指去擦他的脸，却发现自己满是都是血，反倒是把他的脸画出了一道小猫胡子似的痕迹。
    林妍呀了一声，忙收回了手：“越弄越脏了，真是对不住。”
    她小女孩儿似的娇憨可爱，如果没有那一身满脸的血，大概会让人心都软化了。
    可如今这幅模样，只让人觉得心头发寒。
    宋霖反应过来，抱着赵明儿的尸体嚎啕大哭。
    王府侍卫暗卫们齐齐拔剑，唯恐林妍再暴起伤人。
    林妍却很认真地把手在衣服上擦干净，又翻找荷包里的帕子，眉眼含笑地给楚烨擦了擦脸上的血珠。
    他长得高，因此脸上倒也没有溅多少，待擦干净了，依旧还是那个俊美如同神君般的男人。
    只是此刻，这位神君似乎神魂出窍了，除了垂眸紧紧地盯着林妍温柔明媚的微笑，身体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林妍收回了手，可惜地看了看他的衣裳：“若是摄政王不嫌弃，我可以再赔你一身衣裳。”
    楚烨点点头：“你是该赔。”
    林妍一愣，又笑了：“我会让人送过来的。最后一个问题，那个王蓉，你们准备怎么处置？”
    楚烨沉声道：“泄露军机，自然是斩立决。”
    林妍顿时笑开了：“那可真不错。”
    她礼貌地冲他福了福身子行礼告别：“事情已了，林妍就不打扰了。”
    她眉心也沾染了一滴血珠，趁着她张扬锐利的明艳眉眼，让她瞧起来像是一个看轻天下人的妖魅，刺眼又夺目。
    楚烨想留下她，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这个理由。
    最重要的是，他如今再见她，只觉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倘若离得近了，便更是连呼吸都不知道该是个什么节奏了。
    于是他只能冷着脸点点头，衬着那一身的血，倒像是生了气一样。
    林妍轻笑一声，带着楚铭和齐泰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直到快要到了林府，齐泰和楚铭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撼。
    在摄政王大门口，抢了摄政王的剑杀人，还喷了摄政王一身血，这样都还还能囫囵回来，不是亲眼见，说出来谁信？
    齐泰给了楚铭一个眼色——那摄政王，该不是看上了先生？
    楚铭耸耸肩，却是看了林妍一眼——先生这种人，谁看上她与她又有什么干系？她看不上谁，任那人是何身份，都没有任何卵用！
    两人随着林妍翻身下马，把马儿扔给门房照顾，便在林府一众人惊悚的目光中，往秋语阁而去。
    果然，几人才刚进去，就吓蒙了一群人。
    怕林妍被炮轰，楚铭忙扬声道：“是别人的血！没事没事！先生好着呢！”
    他嗓门够大，这才勉强镇住了要泪淹庭院的楚珑楚灵，以及扒拉着门框出来的林二和林三。
    林妍看看这一院子的热闹，挑起了嘴角直笑。
    她扬声道：“泄密之人我已经亲手宰了，如今闲来无事，一起好好养病吧！”
    她归来的时候大家都还在，人活到这个地步，真该心满意足了。

 第208章 生女当生林郡主

    林妍怒斩赵明儿的当天下午，她就在帝都出名了。
    不止是因为她干净利落的手段，更是因为她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勇气。
    在摄政王眼前当面杀人是一种什么体验？所有人都又好奇又怕被人知道自己的好奇。
    直到第二天上朝，吏部尚书林擎出列上奏：“臣女林妍研制出一道能够消除伤口溃脓的药物消金散，希望上交国家！”
    众人顿时齐齐悟了。
    接着，所有人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又来！
    又来一个上交国家！
    先是缝合基础，接着是重金买下的雷霆决，如今，竟然又来一个消金散！
    如此满心帝国的忠义之臣，别说是当着摄政王的面儿杀人，就是把帝君请去观看，摄政王和帝君怕是都要齐齐点头的。
    耳朵里听着众人哗然的声音，听着幼帝愉悦的笑声，听着各部大臣们争抢消金散执行事宜的争辩，林擎不由自主地翘了翘嘴角。
    果然，护着妍妍是对的。
    这等大礼，这等荣耀，除了妍妍，再没有人能够给予林家！
    忽然有人高声道：“帝君！李阁老将要至仕，总该有人接替阁老的班，林大人近来屡屡为帝国做出贡献……”
    那人的话一出，林擎脑袋都嗡了一声，后面的话竟都没怎么听清楚。
    内阁……
    内阁！
    林擎如今才不到四十岁，倘若能进内阁……
    不，哪怕这一次进不了，但既然有资格这么年轻就被提名，进内阁就是早晚的事！
    林擎不由自主地脸色涨红，眼前都仿佛晕染开了斑斓彩光。
    因此他便没有看到，众臣首位上，楚烨与那位出列提议的官员对视了一眼，眉眼间全是冷意。
    此时林擎只是满腔激动，直恨不得立刻应下，又自知还差一些才够格，因此哪怕激动得浑身发颤，也依旧拼力保持沉默。
    幼帝询问李阁老：“阁老觉得呢？”
    李阁老沉吟片刻，沉声道：“帝君圣明，林大人一家的确对帝国有功。”
    他说的是林大人一家对帝国有功，却止口不提什么林大人有功。
    林擎灼烧的头脑顿时冷静下来，忙出列自谦：“阁老说得对，帝君圣明，微臣不才，不敢占了女儿的功劳。”
    幼帝哈哈大笑了两声：“林爱卿谦虚了，若不是你教导得好，林妍小小年纪，怎会处处为帝国考虑呢？”
    林擎脸瞬间就红了，不是羞的，而是激动亢奋的——帝君这话，莫非……
    他呼吸都忍不住急促了起来，就听帝君又询问道：“摄政王以为如何？”
    林擎心中顿时咯噔了一声。
    果然，下一刻就听见摄政王清冷地道：“林大人所言非虚，他既然是皎皎君子，不愿意占用女儿的功劳，帝君便该全了林大人这份慈父之心。”
    幼帝笑容微敛，点点头：“摄政王说得是，倒是朕忽略了林爱卿的心情了。”
    林擎脸皮狠狠抽了抽：“……”
    他其实非常喜欢这份忽略！
    但话已经说出口，摄政王当堂反对，林擎自然知晓，自己府中的烂事，到底是得罪了这位王爷了。
    他心中又苦又涩，第一次对妻子生出了怨怪之情。
    倘若妻子知道轻重，在云帅被救的消息传来的时候，立刻全力保护林妍，趁机与林妍修复关系，如今，岂知他没有一冲内阁的机会？！
    但心中再如何憋闷，林擎脸上也全是感激涕零：“多谢帝君！多谢摄政王体恤下臣！”
    幼帝有心弥补，朗声道：“林大人放心，朕记得你的功劳，会奖赏你的。”
    林擎眼眶潮湿，脸色激动：“谢帝君！”
    就差当庭涕零了。
    幼帝很满意他的感激，愉悦地把消金散的事宜交付给了户部和兵部。
    户部负责组织专门的机密制药处，兵部负责统计军需和护送药品，两方相辅相成，以保证不出任何纰漏。
    幼帝感念林妍上交重宝，当庭便许诺了林妍在民间有专营消金散之权，更当庭下旨训诫，其他任何民间组织和官员都不得觊觎消金散配方，否则便以叛国罪论处。
    等朝会一下，众人其实无不明白，这消金散进献给朝廷的事，恐怕私下里就已经跟帝君和摄政王报备过了，否则，帝君为何偏偏赏了营销权给林妍？
    所有人都挺高兴，尤其是林擎的拥磊们，更是个个都兴高采烈。
    他们的领头羊不到四十岁就能提名内阁，将来前途无量，他们这些追随者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林擎心中憋屈苦闷，却偏偏要做出一副高兴自豪的模样，几次都险些吐血。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刚刚错过的到底是什么。
    要不是妻子得罪了摄政王，他何止是提名呢？说不定……
    “林大人！林大人且稍等！”
    林擎好不容易假笑着又应酬走了一个同僚，就听见有人叫他，他转头一看，认出那人是军中将领，心中微动，客气地站住了。
    来人不是旁人，却是宋霖。
    宋霖的脸色十分疲惫，眼底满是血丝，显见这几天过得十分艰难。
    他哑声道：“林大人可否带我见见郡主？”
    他万万没想到，只是处理个丧事的功夫，原本跟边军敲定好的消金散，竟然就转头到了户部手里。
    如今虽说有军部参与其中，能够最大程度上减少户部对各大军卫的掣肘，可哪里有直供给边军更方便？
    从户部嘴里头抠钱，本就是难上加难，如今再要加上这消金散的消耗，军中哪儿能够用？
    更何况，抛开层层盘剥不说，万一边军有战事，这万里之外调动药物，哪里有他们自己屯药跟安全？
    如今圣旨已下没有回寰余地，宋霖不求别的，只求能跟那林妍商量一番，在她那里的营销权上下点儿功夫了。
    倘若能够按照成本价进药，他便可以从军费中拨出一部分来买药，到时候，也能保证最大程度的用药无缺。
    林擎微笑道：“想必这位便是边军都指挥使，宋霖，宋大人了吧？”
    宋霖一凛：“正是本将。”
    林擎温和道：“我那女儿生性顽劣，让宋大人见笑了。”
    宋霖就觉得这气氛不大对，僵硬着脸道：“林大人严重了，我……”
    林擎面容温和，态度却十分强硬地打断了他，笑呵呵道：“小女说，倘若宋大人找到我面前，便叫我给宋大人带几句话。”
    宋霖心中咯噔一声，却不得不问：“什么话？”
    林擎缓缓道：“小女说，前几天见宋大人面露愤恨，完全不顾救子之恩，已经看清了宋大人的真面目，还请宋大人日后万万莫要再见她。小女胆小，如今又没了修为，她实在怕宋大人……寻仇报复！”

 第209章 愿九叔心遂开怀

    林擎的话一出，便如同一巴掌狠狠抽在宋霖脸上，宋霖登时整个人都僵了。
    “林大人误会了！”宋霖急忙解释：“宋某绝对不是恩将仇报之人，只是我妹妹临终前让我照顾外甥女……”
    林擎神色温和地打断了他的辩解，认真道：“宋大人无须跟我说这么多，我那女儿我知道，她是个有宿慧的人。”
    宋霖一怔。这是，什么意思？
    林擎却已经拱了拱手，直接走人了。
    宋霖连忙去追，却被人抓住了手臂：“别追了老宋！”
    宋霖转头一看，就见是兵部侍郎黄旗，不远处还站着个兵部尚书邱芳。
    宋霖急得脑门直冒汗：“有事咱们稍后再说！”
    黄旗白了他一眼：“你这是真没听明白林大人的意思啊。他刚刚说林郡主有宿慧，何为宿慧？就是那生来知事的。”
    宋霖不明所以：“我自然知道林先生聪慧。”
    黄旗叹了一口气：“你还是不明白，林大人的意思是，林郡主聪明至极，所以她说看透了你的为人，你再如何说，她也不会信你了。”
    邱芳此时才道：“林郡主既然是聪明人，怎么会不懂看人脸色？又怎么会不明白你宋霖如今百般委屈讨好，不过是有求于人？”
    宋霖顿时呆愣当场，呐呐道：“那日明儿被杀，我的确是有过一瞬间心生怨怼，可，可那毕竟是我外甥女，我竟然连生气都不能吗？”
    他眼圈泛红，虎目生泪：“林郡主已经把人都杀了，她难不成还要我对她感激涕零才行？！”
    邱芳呵斥道：“老宋！当了几年都指挥使，你便真把礼义廉耻当没了不成？！赵明儿犯错害人，你也想恩将仇报？！”
    他向来性子爆裂，本就是想着往日袍泽之情，才来劝劝宋霖，没想到这宋霖竟然糊涂到这种地步。
    黄旗也跟着皱眉：“林郡主救你儿子性命，你那外甥女却害得她修为全废，家中十一口险些全部毙命，老宋，你刚刚那话，可真是丧良心了！”
    他冷声道：“难不成赵明儿咎由自取，林郡主杀她不是应该，反倒要对你感激涕零，你才觉得她知书达理，深明大义？”
    宋霖还想说什么，却有一个小太监匆匆而来：“宋大人，帝君召见。”
    宋霖忙低头应了，苦笑着转头看黄旗和邱芳：“我已经知错了，两位大哥别见怪，我……我出宫之后立刻上门赔罪！”
    邱芳冷笑一声：“你真正该赔罪的人，可不是我们！”
    黄旗见他甩袖子走人，摸了摸下巴上的微微凸起，不冷不热地笑了笑，也跟着走了。
    良言难劝作死的鬼，这宋霖，再不是当年的宋霖了。
    宋霖如何看不出来两人的冷漠，可帝君正等着他，他哪儿敢此刻追去解释，只能硬着头皮先随着小太监往太极殿去。
    彼时，太极殿内，幼帝楚瑢正与楚烨说话，大殿里头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两叔侄盘膝而坐，半点儿不见外。
    幼帝睁着一双跟楚烨十分相似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楚烨：“九叔真不喜欢那林妍？”
    楚烨皱了皱眉，沉声道：“帝君慎言！”
    楚瑢叹了一口气：“九叔总是这般谨慎小心，以九叔这般修为，还能怕谁偷听不成？”
    楚烨眉头顿时皱得更紧，浅如琉璃的眸子里浮上了几分怒意。
    楚瑢一见如此，便知他是真生气了，忙收起了看热闹的胡闹心思，郑重道：“九叔放心，瑢儿知道轻重，不会乱来，更不会乱讲话。”
    见楚烨肃着脸不愿搭腔，他又道：“林郡主于帝国有功，无论何时，朕都会护她几分，九叔有什么不方便出面的，只管叫朕来办就好。”
    楚烨看着与幼帝与兄长极其相似的脸，实在生不出怒气来，只是道：“与我牵扯之人怕都不能善终，帝君心中有数，莫要牵连到她。”
    楚瑢猛地攥紧了手指。
    他最不爱听楚烨说这种话，可也知道楚烨年幼时吃过太多苦头，以至于性格格外寡淡。
    早年他九叔刚回来扶他登基的时候，还不是如今这幅模样，那时候的九叔年少成名，行事虽然沉稳，却也有爱笑张扬的时候，高兴时还把他架在脖子上到处跑。
    后来他大小刺杀不断，九叔便陡然沉寂下来，接着便刻意与他疏远，教他跟他在朝堂上闹翻几次，这刺杀才渐渐少了。
    这样总是克制疏远得久了，他九叔便越来越寡淡，整个人都冷清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君一般。
    他知道九叔今日这番说辞并非警告，而是真心如此觉得，可心中再恼怒他九叔以灾星自比，也只能忍着情绪，笑得爽朗。
    “九叔就是爱说胡话，今时不同往日，在这大秦的疆土上，我就不信还能有咱们叔侄护不住的人呢！”
    楚烨却并不乐观，沉声道：“林家被袭参与者之广，触目惊心，可除了那三家证据确凿的，那几家嫌疑最大的，却扫尾如此干净，可见其跟脚之深。”
    沉默片刻，他缓缓道：“如今这局势看似碧波平平，实则暗藏杀机，帝君与我，都万万不可轻敌。”
    楚瑢郑重点点头，眼中戾气闪烁：“总有些人贪心不足，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朕早晚将他们一个个挖出来灭族！”
    这短短一年内，帝国平静的表面下，越发波涛汹涌了。
    先是云家老夫人被后天境杀手袭击，再是边关重镇地图丢失，接着又是云卿等青年将领险些全军覆没。
    西戎和大业，表面上看着温吞安静，柔顺求和，内地里，却小动作如此频繁，怕是自觉休养生息已够，打算不日重操兵戈了！
    楚烨道：“如果对方要起兵戈，缝合术和消金散就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推行到军方。只是，保密之事一定要做到最好，宁可慢一些，也绝不可泄密给西戎和大业！”
    楚瑢肃然道：“九叔放心，朕知晓其中轻重！”
    顿了顿，他站起来冲着楚烨拱了拱手：“林妍那边，恐怕需要九叔多多注意了。朕身在深宫到底不方便，九叔人手足够，万万看住了她，莫要让她出岔子。必要的时候……”
    他轻声道：“必要的时候，九叔万万莫要心疼太过，迟疑太过，倘若放在外面护不住，最好还是想办法弄进府里，放在身边最好。”
    楚烨猛地抿了抿嘴角，狠狠瞪了楚瑢一眼：“胡闹！”
    楚瑢憋不住笑了起来，坦然道：“九叔把李阁老都请出来钓鱼了，为的不就是吊着那林擎的胃口，让他别再为父不慈吗？
    我知道九叔的心思，九叔因爱生怖，自然处处掣肘，但，哪个娶媳妇儿不是小心对待大胆谋划呢？
    九叔别恼，今日之后，我一定不再提这事儿就是。九叔待我比亲子还要亲，为了我能坐稳帝位多年不操心自己的事，如今，也该为自己谋划些什么了。”
    他微微敛了笑意，郑重道：“无论别人怎么说，我永远记得自己因何活到现在，九叔，侄儿只愿您日后，岁岁平安，能如愿，能开怀。”
    楚烨怔了怔，忽然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恰在这时，殿外传来禀告的声音：“宋霖宋指挥使到！”
    楚烨迅速收敛了情绪，抬眼看向楚瑢：“你叫他来做什么？”
    楚瑢笑眯眯地道：“自然是要送他一份大礼，这宋霖，这些年越发不知所谓了！”

 第210章 非得如此乖巧吗？

    宫中，楚瑢朗笑着送给了宋霖一份大礼——下旨让他儿子宋虎，伤养好之后就立刻交接军务，去郡主府做个府兵。
    堂堂三品将军，未来原本何其敞亮宽广，如今一朝被贬为小兵，不但要从头做起，还有帝君亲自下令，郡主府但凡出事，宋虎首当其冲要伏法。
    宋霖当场就蒙了，如丧考妣，如丧家之犬，勉强在宫中挺住了没哭出来，回了府邸就嚎啕大哭，直接病倒了。
    且不提宋霖家中如何闹腾，林府之中，也是一般的热闹了起来。
    林擎前脚才刚回到家，各大世家和同僚的帖子，就排着队送进了林府。
    因为已经卸掉了宋茜然的管家之权，这厚厚的一摞帖子，便被新任管家林明直接送到了书房里。
    林擎连翻了好几个帖子，又细细问了管家送帖子之人，不由坐在书房中愣怔许久。
    他再一次清楚地意识到，林家，还有他林擎，再不是过去的林家和林擎了！
    如今他林擎也算是简在帝心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做对了选择——选择稳稳地站在了林妍这边。
    到底是亲手养大的女儿，便是之前有诸多误会，如今他郑重表态服软，这孩子也便选择了顺水推舟。
    想到今日险些当堂登入内阁大门，林擎脸色猛地涨红，又失落地瞬间跌坐回了椅子里。
    到底是……对妻子疏于管教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下人的声音：“老爷，夫人病得厉害，想请老爷去看看。”
    “怎么回事？请大夫……”林擎猛地站了起来，眼看着快到门口了，却倏地顿住了脚步。
    就在他迟疑是否继续冷着妻子，让妻子得个教训的时候，外面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房门便被推开了。
    林松脸色难看地冲了进来：“大哥！！！你们是怎么照顾妍妍的？！在家中几乎被全灭！咱家的武备堂，难不成是纸糊的吗？！”
    他眼眶都是红的，爬满了血丝的眼球里满是羞耻悲愤。
    林擎挥挥手让吓呆了的下人下去，沉声道：“坐下说。”
    林松哪儿坐得下，他和师尊师弟一路纵马赶回宋家，才得知家书被篡改了。
    林松当时就觉得不对，一路往回赶的时候，几次都险些从马背上翻下去，唯恐进京之后就听见林家被灭门了的消息。
    没想到他好不容易回到了帝都，眼见着林家一切都好，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闻了秋语阁的惨状。
    什么叫做秋语阁几乎被全灭？
    什么叫做大小姐为了救人修为全废？
    他几乎以为自己听到了笑话！
    林家武备堂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又有师尊这样的后天境武皇亲自督办，便是帝都一流世家来袭，也能护住主子安全，撑到守城卫来援。
    可事实却狠狠抽了他一记耳光。
    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来书房之前已经去过了秋语阁，看到了那躺了一屋子的人，听到了事情的原委。
    大嫂当真是疯了！
    竟然勾结外敌，谋害亲生女儿！
    林松怒吼道：“大嫂到底为什么那么恨妍妍？妍妍如今被大嫂害成那样，我如何跟师尊交代？！”
    他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你们知道妍妍将来会有什么样的成就吗？二十多岁的后天境！三十多岁的先天境！
    就算你们不喜欢她，没有父母之爱，但是大哥！你怎么不想想林家？你如此纵容大嫂毁了林家的未来……你疯了吗？你们都疯了吗？！”
    林擎整个人都懵了懵：“三十多岁的……先，先天境？武帝？！”
    说到了最后，他的声音难以克制的飚尖了。
    先天境，整个九州大陆才有几个？
    妍妍，妍妍她竟然有这样的能耐？
    倘若林家能够有先天境的大能……
    林擎沸腾的热血才刚开始滚烫，就猛地冷却了下来。
    他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还有没有补救的可能？”
    林松险些被气笑了：“大哥是在开玩笑吗？！那可是修为全废……”
    他忽然全身无力，狠狠捂住了脸：“你们这做父母的的不顾骨肉亲情，我师尊，却不会不顾忌师兄妹之情。大哥，你糊涂啊！”
    他心如死灰：“大哥，我师尊他对妍妍，满腔都是传承师门绝技的期望……你，你当真是女色误事，害了林家了！”
    林擎顿时一凛：“你大嫂也是被人诓骗了，我已经下令责罚她，再不许她碰管家之权！”
    林松苦笑道：“那又如何？！我师尊一生追求不过是传承师门，如今妍妍废了，他的心愿再无实现的可能。大哥，我拦不住师尊。”
    他深呼吸，沉声道：“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大哥，你……”
    他摇了摇头，心中鼓着的那股劲儿泄了，便只剩下了对兄长的失望和对林妍的担心。
    他哑声道：“我去秋语阁等妍妍回来。”
    一转身，再不看林擎一眼，直接走人了。
    林擎脸色难看地匆匆追了两步，又猛地僵直在了门口，神色漆黑一片。
    林松不是没听到他的脚步声，却实在不愿意搭理他，一心只想等林妍回来，好亲眼看看她如何了。
    这一等，就从正午等到了下午，与此同时，宋闵和宋照骑着马，回来了。
    老爷子和宋照显然是匆匆赶路回来，风尘仆仆地正翻身下马，就见林妍身边跟着个小姑娘，正站在台阶前跟人说话。
    宋闵当先就笑了：“是妍妍！这么瞧着应该没出事！”
    宋照却是觉得有哪儿不大对，细看几眼之后，脸色猛地白了白：“师尊！”
    宋闵一愣：“怎么了？”
    宋照迟疑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小师姑的修为……”
    习武之人因有内劲撑着筋骨皮肉，无论行走坐卧，都跟旁人有些不同。
    但宋照如今打眼一看，就觉得林妍看起来精神不错，但其实外强中干，倒似个披着光鲜亮丽皮子的假壳子。
    宋闵修为还在宋照之上，之前见到林妍太高兴没察觉，如今被这么一提醒，顿时呼吸都是一滞。
    他忙翻身下马，落地的时候，竟是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还不等他站稳去叫林妍，过人的耳力，就听见与林妍说话的那人，压低了嗓子正言辞尖利地喝骂。
    “林妍！你以为你如今得了郡主之位，就很得意吗？！”
    “一个没什么用的郡主之位算个屁！你修为全废，又损了寿数，就是个早死的废物短命鬼！”
    “听说你跟宋家那位武皇关系极好，还拜了师？如今你是个废物，怕不是马上就要被逐出师门了吧？”
    “林妍！你走夜路的时候，可给我小心点儿，当心随便遇到一个一品的菜鸟，就一指头把你戳死了！”
    林妍尚且还没有生气，宋闵却气得一口老血都险些喷出来。
    “放你娘的屁！”宋闵大喝一声，三步并作两步挡在林妍面前，一巴掌便抽在了那青年脸上。
    那青年躲的念头还没来得及冒出来，就直接被抽飞了出去。
    这突生的变故，把林妍都给弄得愣了愣，转头见了是宋闵，顿时笑了起来：“师兄什么时候回来的？家中都还好吧？”
    宋闵看着言笑晏晏的林妍，心头一酸，竟是险些落泪。
    这破孩子，吃了天大的苦头竟然还能笑得出来，她就非得如此乖巧吗？！

 第211章 你真做得出来啊你

    宋闵回来之前就知道，既然有人大费周章地调他离京，必然是要针对林家，可他没想到，事情会严重到让林妍修为全废。
    那一瞬间他只觉得眼前一黑，既崩溃于师门期望被毁，又怜惜林妍小小年纪竟遭此横祸，本就憋闷非常，哪里听得了旁人冲林妍落井下石？
    于是他那一腔怒气，满心惊愤，全冲着那冲林妍狂吠的青年去了。
    他堂堂后天境的修为，这一巴掌下去，只抽得那青年当场就喷出了好几颗牙，更是脑外嗡嗡作响，摔在地上半天都没爬起来。
    一转头又对上林妍如此乖巧贴心，明明被人落井下石，竟还要故作坚强，这怒气就又爆了一次。
    他不舍地冲林妍发火，便阴沉沉看向了地上那青年，甚至想让这青年也尝尝修为全废的滋味。
    林妍见宋闵抬脚便往青年那边冲，还内劲萦结于手指上，顿时心中一跳：“师兄！”
    她死死拽住宋闵的手腕，唯恐这老爷子暴起伤人，给他惹来麻烦。
    可她脑子清楚，那青年的家奴却个个作死，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在跟后天境武皇蹦跶，见她拦住了宋闵，竟一个个叫嚣了起来。
    “放肆！我家公子乃是吏部尚书的嫡子！你竟敢当众殴打高官之子！”
    “林郡主！你纵人行凶，我家大人一定会来给公子讨个公道的！”
    “让他赔罪！不然这事儿没完！”
    却原来，今日来找茬的，正是吏部尚书王朗的嫡子，王芮。
    早先在天香楼吃烤肉的时候，这王芮就把林妍错当成了婢女调戏，如今他亲妹妹王蓉因为林妍被斩，新仇旧恨加起来，才有了今日这场口角。
    王芮不过一个纨绔子弟，打一顿出出气也就罢了。
    可他爹王朗，却是她爹林擎的头号走狗，弄残了弄死了，怕是她爹那头老狐狸，该看出不对来了。
    林妍压低了声音劝宋闵：“师兄不用生气，且看我的！”
    宋闵反手一搭她的脉，心里头就哆嗦了一下，眼见她如今真跟个纸糊的人似的，又愤怒又心疼，竟只能迟疑着点了点头。
    林妍一笑，朗声对王家家奴道：“便是王大人不来找本郡主，本郡主也要去找王大人！”
    她冷笑道：“你家小姐泄露军机被斩，王家家教不严，本该诛连受罚，帝君怜悯王大人为帝国兢兢业业，这才免了对王家的责罚。
    都说王大人感恩帝君，感动得痛哭流涕，哭晕前都嚎啕着日后定要教导好子女，不负君恩。
    这出戏唱得倒是好，帝君哪儿能想到，这王家竟升米恩斗米仇，唱完了戏便满腹怨气，不服君恩呢？”
    王家一众家奴登时骇得面色煞白：“你不要胡说！！！”
    他们之前见林妍面色冷淡，怎么被他们主子怼都不吭声，还以为她是废了之后心虚了，哪曾想，一开口就要给他们扣个欺君罔上的锅！
    林妍冷笑道：“胡不胡说，不如等禁军来了之后，你们去与帝君说吧！”
    话音刚落，就听见林府大门内传来夸夸脚步声，紧接着，就见一队禁军冷着脸冲了出来。
    王家家奴们顿时吓得手软脚软，王芮也脸色发白：“林妍！你敢！”
    楚灵跟在禁军后面出来，见林妍仍全须全尾的，顿时松了一口气——刚刚宋闵才过来，林妍就叫她进去叫禁军了。
    林妍理都不理王芮，只对禁军头领道：“钱少将，此人冲上门来辱骂本郡主，言辞间颇为不服帝君斩杀泄露军机者王蓉，钱少将怎么看？”
    王芮目眦欲裂，怒吼道：“林妍！你还真做得出来啊你？！”
    他以为她刚刚只是恐吓他而已！
    这贱人！
    这贱人她真敢当面告状啊她！
    钱峰神色一冷，目光如电地盯向了王芮：“自然该送到京兆府定罪！等查实王家仇恨帝君……”
    王芮吓得一个激灵，尖叫道：“没有没有！只是我王芮自己跟林妍有旧怨，所以才上门胡说八道，你们最多治我一个不敬宗室的罪名，别的别想了！”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也不是个蠢货，哪儿敢承认王家对王蓉的死不满？
    钱峰冷淡道：“你罪名如何，自该由京兆府李大人判定，我等只会将你今日行径上达天听，其余的，不归我们管。”
    王芮脸都白了，上达天听……那不是给家里头招惹帝君的厌恶吗？！
    他顿时悔得肠子都青了，还想狡辩，可钱峰得了帝王和摄政王连番交代，一定要护好林妍这个帝国功臣，怎么会在乎他一个犯贱纨绔的意思。
    他下令让人捉拿了王芮一行人，便准备往京兆府送去。
    林妍却含笑上去拦了一下：“钱少将稍等片刻，如今事情已了，我家中长辈也都悉数归来，林妍实在不敢再耽搁诸位的公事了。”
    钱峰愣了愣，迟疑道：“这事需要跟帝君和摄政王禀告之后，得了军令，我等才敢依令行事。”
    林妍温声道：“我已经托人向摄政王府送了文书，不日应当就有消息传来。”
    钱峰登时便明白，这位林郡主提前跟他打招呼，是怕他匆促得令要走太慌乱，故而由此一说。
    他心中登时一暖：“多谢郡主告知，末将心中有数了。”
    他眉眼含笑，脸上难掩感激高兴之色。
    其他听见林妍的话的禁军，也都忍不住面露欢喜之色。
    林妍主动上书让他们回去复职，算起来是他们欠了她一个天大的人情。
    林妍对帝国有大功劳，又刚被探子报复过，如今虽然事情已了，参与者也已经伏法斩首，可只要林妍这个受害者不提，帝君和摄政王也不好把他们调回去。
    可正所谓人走茶凉，倘若他们长期滞留外面，御前的差事便很快就会被人顶替，到时候再想升职露脸，就难了。
    钱峰想了想，谨慎提醒了林妍一句：“据我诏狱的同伴说，宋都指挥使的那个外甥女，来历有些不简单。
    她师从医仙谷，那门派名字听着仙风道骨，但暗地里却有些影影绰绰不干净的手段，只是一直没能查到证据。……郡主日后饮食上还请万万小心些。”
    林妍顿时便是一凛，郑重抱拳：“多谢钱少将提醒！林妍知道了！”
    钱峰爽朗一笑：“那末将便先去京兆府了！”
    两人就此别过，等一行人轰隆隆走远了，宋闵才找到机会询问林妍：“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还招惹上医仙谷那等鬼地方了？！”
    林妍见他满腔怒火和担忧，心中一暖，笑道：“师兄可算是回来了，师兄不在，我总是提心吊胆的。”
    她故意放软了声音，跟个小孩儿似地撒娇，但眉眼间却全是笑意，不见半点儿勉强。
    宋闵又气又急：“你个破孩子！少给我顾左右而言他！说清楚！全部给我说清楚！”

 第212章 这人有点儿眼熟

    宋闵一着急，破孩子都喊出来了。
    林妍噗嗤一乐：“师兄别恼，我真知道轻重，也一定把事情都告诉师兄！”
    她好奇问道：“师兄能不能先跟我说说这医仙谷？不知道这医仙谷是什么来历，听师兄的意思，像是知道一些？”
    她上一世混迹江湖许久，倒也听过许多神医医仙的，却就是没听过这医仙谷。
    那钱峰性子机敏，口风极严，若非为了还人情，绝对不会透露这种没头没尾的消息给她。
    换句话说，那医仙谷怕是犯了不少案，已经在锦衣卫里头留了名号，只是如今还没有证据，所以才江湖上才没有什么相关传言。
    宋闵怕她不知医仙谷内情翻车，沉声道：“你先告诉我你怎么招惹到他们了？”
    林妍叹了一口气：“师兄听过销金窟的林先生没？”
    宋闵点头：“自然知道，那不是你救过的……”
    他忽然有些惊疑不定：“怎么忽然提起这个？难不成，那林先生竟然是医仙谷的？！”
    林妍被逗笑了：“师兄想得可太远了。林先生不是医仙谷的，我就是那林先生。”
    宋闵先是松气点头，继而倒抽了一口凉气：“你说你就是那林先生？！”
    林妍点点头：“其实这事情说起来都是我的锅，我接了边军的一桩差事，救下了云家的少帅，不想被边军都指挥使的外甥女泄密了。”
    她浅浅笑了起来：“那西戎和大业花费了两三年的功夫，就是为了杀那云家少帅等人，被我破坏了计划，便让帝都的探子倾巢而出，险些灭了秋语阁。”
    她温声道：“后来我为了救人，就透支了修为。”
    她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是损失太惨重了嘛，一时间脾气上来了，恰好摄政王府又把那泄密者抓来了，我就没忍住，把人当场给宰了。
    那泄密者名叫赵明儿，钱少将估计是觉得我下手太狠，所以才怕我被她师门医仙谷记恨上吧。”
    她说得倒是轻描淡写，但宋闵却听得心惊胆寒，满心后怕。
    两大帝国的探子联手报复，又怎么可能不惨烈收场？
    宋闵脑袋上的青筋突突地蹦：“你到底伤哪儿了？那西戎和大业的探子全都是一群疯子，怎么可能放过你？你别给我避重就轻！”
    林妍垂眼：“我真不是被人给打废的，事发时我还在边关，摄政王府派了个暗卫顶替我，所以伤的是那暗卫。”
    她笑道：“别站门口啦，师兄，我们进去说，你还没告诉我那医仙谷的事情呢。”
    宋闵能怎么办？他只能咬牙跟上。
    他也不卖关子，有问必答：“这医仙谷的传人并不在江湖上行走，倒是跟许多世家子弟和高官子弟有来往。”
    林妍点点头：“这么说来，是他们背景深厚，会有许多人替他们做靠山？”
    既然是医仙，救人得人情，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宋闵却摇了摇头，沉声道：“他们的确是有许多人脉，可真正可怕的还是他们自己的手段。”
    似乎沉吟了许久措辞，他才继续道：“这群人的宅斗手段，比他们的医术还高。”
    他盯着林妍的眼睛：“这是师尊当年与我说过的话，你一定要记住。”
    林妍吃了一惊：“师兄的意思是，师兄其实没见过医仙谷的人，只是被师尊警告过？”
    宋闵点点头，眉眼间满是凝重：“这医仙谷几十年前还有些名声，如今可以说已经完全销声匿迹了。
    我那时候还小，只记得师尊似乎经历过他们的手段，才特地告诫我，让我万一遇上了一定要小心。”
    林妍微微皱眉，继而又很快笑了起来：“既然如此，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宋闵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他对宅斗一知半解，医术也只是知道个基础皮毛，只能道：“总之你一定要小心，有什么不对立刻来找我！”
    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却死死闭上了嘴，只是脸色非常灰败难看，仿佛瞬间老了十几岁一样。
    林妍心知他将自己看做师门延续的希望，如今除了担心自己，怕是也对师门传承心生绝望，所以才这般难受。
    她温声道：“师兄别急，既然能炼出来第一次，很快也能炼出来第二次。”
    宋闵不忍她伤心，强笑着点点头：“旁人或许做不到，但我信妍妍能做到。”
    实际上却并不报什么希望，倘若重修当真有那样简单，就不会有那么多人修为被废之后，便绝望自尽了！
    林妍恐他怒急伤身，笑眯眯道：“师兄，我介绍我李秋师兄给你认识，李秋师兄医毒双绝，我要想养好了身体重修，可得全靠他了！”
    她软声道：“李秋师兄医术高最懂经络，师兄你修为高最懂修行，要是你们两个合作，我一定能尽快捡起修为！”
    宋闵不知道林妍学医的那个师门就只有她一个，还以为她嘴里那个李秋师哥，是什么隐世大宗门的神医，顿时精神一震。
    他又旁敲侧击地反复询问林妍，见林妍的确毫无颓废之意，反而信心满满，不由也从绝望中生出一股希望来。
    “走！现在就带我去见你师兄！”
    林妍心头一松，这才笑呵呵跟宋照打招呼：“师侄瞧着精神不错。”
    宋照垂眸道：“多谢小师姑关心！”
    他心中对林妍的强韧精神很是钦佩，自忖若是换了自己，三品修为毁于一旦，绝不会三两日就能如此镇静。
    可钦佩归钦佩，对于重修，他心中始终存了个疑。
    宋闵催促道：“叙旧的事先放一放，从今天起，宋照全程跟着你活动，上一次的事，绝对不能再发生！”
    林妍含笑看了宋照一眼，调侃道：“那师侄可是要不得闲咯，我如今正是最弱鸡的时候，旁人要想对付我，必然会前赴后继地来师侄的剑下领死。”
    宋照心头一跳，总觉得林妍刚刚那一眼过分犀利，好似看透了什么似的。
    一行三人到了秋语阁，还没进门，宋闵就先惊了惊：“你这里竟然有六个九品？！”
    林妍点点头，眉眼含笑：“师兄不用担心，其中三个是我朋友借给我暂用的，一个是我的人，另外两个是摄政王府调过来的暗卫。”
    宋闵顿时便松了一口气：“如此甚好！”
    这么多高手，无论如何也护得住她了。
    可一想刚刚林妍回来的时候，身边就带了一个小姑娘，就忍不住皱眉了：“你出门的时候怎么不把他们带上？”
    林妍轻咳了一声，忙道：“师兄快看，那就是我李秋师兄！”
    宋闵忙转头，就见一个老者吹胡子瞪眼地冲出来，有点儿眼熟。
    等人冲到了面前，宋闵终于想起来了——这不就是之前林松给找的那个同仁堂的大夫，李秋吗？！

 第213章 怎么我不配吗？

    宋闵之前绞肠痧那阵子，宋家都已经要准备后事了，是林松说帝都名医够多，这才硬是把老爷子给拉了过来。
    恰巧那时候林妍治好了三公主的绞肠痧，林松登时如获至宝，虽然还不知道林先生就是林妍，却还是找到了林妍，果然，林妍把宋闵治好了。
    在那之前，林松曾直接把老爷子拉到了同仁堂。
    宋闵当时精神还不错，便与李秋交流过几句。
    那李秋大夫的医术的确是高超，言明可以帮他拖半年到一年，但更多的，他也没办法。
    如今宋闵认出了林秋，顿时如同一盆凉水当头泼下，整个人都快凉了。
    宋闵嘴唇哆嗦了一下：“这，这就是你那师兄？”
    李秋原本正窝着火，一听这话，猛地转头：“怎的我不配吗？！”
    林妍哭笑不得：“师兄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李秋怒道：“我不是说了要你好好休息吗？！你这条命真不想要了是不是？！”
    与此同时，宋闵也沉声道：“这人我知道，他给我治过绞肠痧，他的医术都还不如你，如何能把你治好？！”
    这两人显然都以为林妍的那一声师兄，叫得是他们自己了。
    林妍嘴角微抽：“师兄……”
    忙改了口：“李师兄别着急，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我今天也才出去了两个时辰。”
    又对宋闵道：“老爷子别着急，我李秋师兄跟我学的不是一道的医术，论起诊断治病，他才是个中好手！”
    两个老爷子齐齐板着脸不吭声，只是盯着她。
    林妍无奈，忙苦着脸道：“哎呀头疼！”
    两人顿时又气又急：“头疼你捂肚子干什么？！……行了行了！快回去躺着吧！”
    倒是暂且放置了干戈，齐齐催着林妍回屋去休息了。
    等林妍一走，宋闵便沉声道：“还请李先生告知我真相，妍妍……她如今到底什么状况？”
    他之前粗粗一搭脉，只知道林妍的经脉因为内劲骤然抽空，如今已经千疮百孔，其他更具体的状况，却是要靠真正的医者来说了。
    李秋也收了怒气，认真询问道：“阁下贵为武皇，想必对经脉内劲的认知，比普通人要高深吧？
    我看妍妍的经脉，似乎跟其他修者有些不同，不知阁下能否告知我一些阁下宗门的修炼原理，好作为开药参照？”
    他说完，又忙加上一句：“阁下放心，我只问原理，绝不窥探阁下宗门的秘法，更不会外露阁下今日所说的任何一句！”
    宋闵嘴巴颤了颤：“这么说，真有机会能让妍妍重修？！”
    李秋沉声道：“本来我也犯愁，但妍妍说了一个法子，过程有些惨烈，但却能重塑经脉，只是……”
    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我实在不忍心。”
    他这些时日，一直都坚称她必须先调养好了身体，等身体扛得住了，才能开始重修。
    这么费尽心思地拖时间，不为别的，就是想尽办法想改良一下那套药浴方子，能让过高的风险降低一点。
    宋闵秒懂：“难不成妍妍想用那种激化潜能的药？”
    李秋沉重地点点头：“她给的方子倒是不会揠苗助长，可风险太高，一旦修炼内劲失败，这身体败坏怕是拦不住。”
    宋闵细细琢磨了许久，沉声道：“你先给我讲讲具体情况，说不定，我还真能帮忙！”
    《枯木诀》，本就是生死循环的大道之法，倘若用药的法子可行，说不得佐以这枯木诀修炼出来的内劲，还真能帮妍妍重塑经脉！
    李秋闻言大喜：“宋兄快请！这边走！我们到书房里详谈！这一次，全靠宋兄了！”
    宋闵也心情大好：“李兄客气了，妍妍的身体，全赖你操心了！”
    两个老爷子热热切切地走了，倒是把其他人都扔到了脑后。
    林松从头到尾被忽视了个彻底，不由摸了摸鼻梁，苦笑连连。
    果然，师尊嘴上虽然没说，但心底怕是已经看透了林家在遇袭事件中的不作为，记恨了林家了。
    他快步走向宋照，就见宋照眉头微皱，似乎在纠结什么，见他过来，这才抱拳：“师兄。”
    林松揉了揉眉心：“师尊冲你发火了？”
    宋照摇摇头，没吭声。
    林松脑筋略一转弯，便反应过来，低声道：“可是担心日后的事？你放心，妍妍向来不喜欢勉强人，你若是不愿意继续追随她……”
    宋照摇了摇头：“师兄不用说了。”
    他郑重道：“师尊之前又说了让我跟随小师姑的事，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说句惭愧的话，我之前的确是心有顾虑。但……”
    他看了一眼院子里忙忙碌碌的众人，自嘲道：“但知晓这里头有多少高手，我就再没脸迟疑了。”
    林松挑眉：“怎么说？”
    宋照苦笑道：“师尊刚刚说，这院子里总共有六个九品！”
    林松愣了一下：“我才感知到了三个。”
    也就是说，还有三个九品，修为是在他之上的。
    宋照惭愧道：“我宋照不过一个区区七品，又是小师姑的师侄，一比不上人家的修为，二比不上人家同甘共苦，竟还有脸纠结，实在是惭愧到了极点！”
    他郑重道：“人家九品都没想着落井下石，人走茶凉，我宋照，总不能丢了师门的脸！”
    这就是要继续追随妍妍，而且还有别劲儿的意思了！林松心中一松，也替林妍高兴。
    他拍拍宋照的肩膀：“你能这样想最好，妍妍天资聪慧，师尊常说她不比师祖差，师祖当年都能被废重修，妍妍一定也能！”
    宋照点头：“自然！”
    两人嘀嘀咕咕说了半天，终于告一段落，就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齐齐抬头，就见林妍正趴在栏杆上看着两人。
    宋照立刻道：“师兄去吧，不用管我。”
    他有种直觉，小师姑要跟师兄说的是家事。
    林松也有一肚子的疑问，自然点点，直接飞身上了二楼。
    林妍就笑：“二叔的轻功越发好了。”
    林松顿时便是一僵，忙安慰道：“你也会好的！你一定会好的！”
    林妍噗嗤一乐，笑眯眯地道：“二叔不用怕刺激到我，倘若这点儿难题就把我打倒了，那我就不是林妍了。”
    林松神色复杂地看着林妍，小姑娘言笑晏晏，小脸儿写满了轻松恣意，仿佛她失去的不是修为和健康，而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东西。
    他冲动地道：“你过继到我名下吧！你来做我的女儿！”
    林妍怔了怔，继而笑开了：“二叔，不行哦，我爹娘都不会同意的。你都不知道，因为我，我爹今天都提名内阁了呢！”
    林松怔了怔：“是因为救云家少帅的事儿？”
    林妍笑眯眯地歪头看他：“云老夫人，云家少帅的救命之恩，再加上之前上交帝国的缝合术，《雷霆决》，今天刚交的消金散。
    我这么忠君爱国，大家都说是爹教得好，觉得爹这样的忠臣，实在该进内阁！帝君都同意了呢！”
    林松倒抽了一口凉气，整个人都惊了。
    这丫头，她到底想干什么？！

 第214章 去见见新邻居吧

    一个月的时间水流般过去，眨眼间，月前甚嚣尘上的林家被袭事件，随着新的大事被渐渐放下，只是偶尔有人提起。
    林妍被李秋和宋闵联手圈在秋语阁，整日里除了吃药就是休养，整个人都被浸泡出了一股子药味儿。
    今日，两位老爷子终于肯放林妍出去转转，不过却要求她必须带着人。
    原本定的只带着齐老爷子，但一出门，就见林一和楚秋都抱着剑站在门口等着，见她出来，立刻下意识绷紧了背脊。
    林妍顿时皱眉：“你们这么是干嘛呢？都回去躺着！”
    其实林一几个比林妍好得更快，毕竟有修为傍身，虽然伤得重，但一醒来之后，有了内劲催化药力，激发潜能，没多久就能跑能跳了。
    只是林妍始终记着他们个个摊尸的模样，因此每次见了都虎着脸，让他们躺好了养着。
    林一沉声道：“我已经劝了林二他们不跟去，我恢复得最好，现在跟人动手都无妨。”
    楚秋则默不吭声，冷着一张俊美的脸，气势越发阴鸷清冷。
    楚珑小小声道：“师尊，不如带着他们也去放放风？”
    都是躺了一个月的人了，换个角度考虑一下，只当他们不是去工作护卫，只当是放风了，行不？
    齐泰知机地道：“一起去吧，先生放心，有我在，没他们动手的机会。”
    林妍见两个少年绷得脸色僵直，寒着脸一副被抛弃的样子，只能点点头：“去吧去吧，别逞强啊！”
    两个少年默默看了她一眼，生生把心头的话给压下了。
    论逞强，这满院子里头的人，又有谁能逞强得过她的？
    他们气她病了伤了还到处乱跑，但他们所有人都躺下了，她不自己活动难不成靠他们？
    如此憋着气，每天闷头吃药吃补品疯狂养病，为的就是早日养好，让她凡事都能有个靠得住的人去办。
    两人默默跟在林妍身后，手不自觉地攥紧了佩剑，那两双眼睛就仿佛饿狼一样凶残冰冷，出了门便四处巡视。
    齐泰嘴角微抽，哭笑不得。
    这俩小狼崽子，哪里是出门放风？怕不是要去撒欢儿啃人吧？
    心中这么想着，可齐泰自己的眼神也没好多少，一样凶残得紧，竟弄得一行人人惧鬼怕，每一个敢往跟前凑的。
    ……
    虽说是放风，但林妍还是一出门就开始忙正事。
    几人先去了一趟齐家驻地——
    半个月前，齐泰按照林妍之前所说，给家里寄了信，信中不止言明齐峰为奴，更提到他濒死难救，让他们愿来的就来，不愿来的就分家自过。
    不到半个月，齐家就有人匆匆赶来了，人不多，也就只有十个而已。
    这其中，有两个是犹豫不决，来探听消息的，剩下的都是来提前置办家业，好接家人来帝都的。
    齐泰当时便是好一阵老泪纵横，他一辈子为了齐家拼死拼活，谁能想到，三十三支嫡脉支脉，竟然就只来了两脉，八家。
    他既心灰意冷，又感激那八家肯誓死追随的，直接把那打探消息的赶回家让他们安心地继承家产，然后把剩下的八个，带进了林妍早就给安排好的别院。
    齐泰这家主也不是白当的，把人带进来之后，只偶尔隔几日来瞧瞧，勉强给些能度日的银钱，接着就消失不见，提都没提他在替林妍做事。
    果然，半个月后，又走了一家。
    又隔了五天，便又有两家走了。
    如今这仅剩的五家，都是跟着齐泰的积年老人了，人口一共三十六口。
    他们也不求齐泰牵线，自己就放低姿态开始在帝都里找行当谋划生计，唯恐打扰了齐泰找人救治齐峰。
    直到这时候，这些人便已经彻底确定能用了。
    而今日林妍来，就是为了给这五家子人一个生计——消金散的运营和作坊生产。
    且不提这五口人如何亢奋激动，眉开眼笑，林妍出了齐家别院，就直接往郡主府去了。
    这郡主府的钥匙，是昨天礼部的人送到府上的，离齐家别远不远——当初得知自己有一座郡主府，林妍选齐家别院的时候，就动了些心思。
    郡主府就建在长安坊的神武街上，此处居住的都是高官贵族，皇亲国戚。
    ……摄政王府就在郡主府的不远处。
    林妍目不斜视地路过摄政王府大门前，余光瞥见似乎有人正从府中出来，也连个视线都没有转一下，眨眼间就骑马跑远了。
    摄政王府的大门口，郑虎都被气笑了：“这是看不起谁呢？！”
    暗一叹了一口气：“先生，还去林家吗？”
    郑虎冷笑道：“人都不在，还去什么？”
    他一甩袖子正要回府，忽然想起了什么，挑眉道：“也不知道清宁殿下的脸恢复得如何了，我去看看！”
    暗一上前一步，沉声道：“先生！”
    郑虎有些羞恼：“干什么？”
    暗一郑重道：“先生纵然是为了主子好，可也不好替主子做主！”
    郑虎脸皮狠狠抽了抽，瞪了他一眼：“你当我真那么稀得去？要不是为了让殿下放心，我舍我这老脸干什么？！”
    哪怕嘴里说得再怎么不同意，眼见着楚烨短短一个月，瘦得都一阵风能吹倒似的，他再大怨气也没了。
    暗一狐疑地抬眼看了他一下。
    郑虎脸都涨红了：“我的医术比李秋的好！”
    暗一哭笑不得：“先生若是再这般冷嘲热讽，您医术再好也没用。”那位小姑奶奶，是你医术好，她就肯跪舔的人吗？她的医术也好啊！
    郑虎气得脑壳突突地跳，最后还是咬牙切齿地揉了揉脸，摆出一副笑脸来：“现在行了吧？”
    一转眼瞥到门口站着个人，立刻转头：“殿下跟我一起去跟新邻居打个招呼吧？”
    却是楚烨不知何时竟站在了门口，手里还拿着个盒子。
    郑虎一瞧那盒子，就认出是药库里头装人参专用的盒子，他哪儿还不明白，殿下这是见他忘了，所以匆匆追出来送的。
    换句话说，殿下也见了那林妍了，自然也知道了她的视而不见！
    见楚烨虽然不说话，神色却带着几分怔忪，郑虎忙再次开口：“我看到小殿下也在，殿下不是一直担心小殿下的脸恢复得如何吗？”
    楚烨犹豫了一下，到底没舍得放过这个机会。
    他已经一个月没见过林妍了。
    以前各自忙碌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许久不见，可这一次，却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让楚烨觉得难熬。
    既然珑儿在，那便去见见，也免得……免得再专门是上门，打扰了她休息。
    楚烨点点头，快步出来，又猛地顿住了脚步，眼中划过一抹囧芒：“稍等。”
    他快步回府，竟是连轻功都用上了。
    此时此刻，他显然完全忘了，要是真的只是担心楚珑，让人去郡主府把人接过来，才最不会打扰到林妍。

 第215章 他肯定喜欢你

    楚烨应下了要去郡主府，却丢下一句“稍等”，就转头往府内狂奔而去，看蒙了郑虎和暗一，也看蒙了一群下人和暗卫。
    一刻钟之后，郑虎和暗一就见楚烨出来了，两人忍不住齐齐瞪圆了眼睛。
    他们殿下主子，竟也会是个要见心上人就得换衣服还打扮的主儿？！
    楚烨被两人看得耳尖子滚烫，心中又虚又慌，面上却是冷静一派：“有什么问题？”
    郑虎脸色复杂，摇摇头：“没有，挺好的。”
    楚烨肃着脸点点头，心中却不由松了一口气。
    没问题就好，他原本打算换林妍赔给他的那件的，可刚穿好，就想起来那件衣服的来由，怕她见了想起赵明儿，忙忙又脱了。
    因为怕耽搁太久人走了，最后他难得抖了机灵，换了件跟林妍赔的衣服同种风格，却不同颜色的，这才觉得心里踏实了下来。
    郑虎将他的放松看得清楚，越发觉得心中酸涩了。
    这种自家养大的崽儿，要跳出去拱白菜，偏偏那白菜还矗立钢刀铁剑不给拱的感觉，可太特娘的糟心了！
    暗一就不敢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他顺眉搭眼地垂着头——怕自己一抬头，就会忍不住笑出来。
    楚烨肃着一张脸：“走吧！”
    语气还是一贯的清贵冷淡，只是语速比平常……快了许多。
    郑虎无奈地点点头，正要走，就见林二匆匆追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个巨大的食盒。
    楚烨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道：“给珑儿的。”
    郑虎更觉得酸涩了。
    他昨天晚上去厨房的时候，就听见厨房的小厨子们聊闲，说主子让大厨这几日都备好龙井桂花糕。
    他昨天今早去见楚烨的时候，没见他吃，还觉得奇怪呢，今日看到这个大食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是知道了礼部那边给林家送了钥匙，所以早就让大厨准备好了那林妍爱吃的糕点了！
    郑虎都不想说话了，勉强扯着笑脸伸了伸手——走吧！咱这就走吧！
    暗一立刻便要接那食盒，却想不到楚烨迅速抢了这活儿，修长的手指攥着篮子把儿，竟是指节都崩得一片雪白。
    楚烨道：“走吧。”
    他大步流星地往郡主府的方向走，暗一和郑虎不得不迈开腿，眼含无奈地忙忙追上。
    摄政王府离郡主府并不远，以三人的脚程，也不过只要一盏茶时间就到了。
    但眼看着郡主府的福门就在眼前，郑虎和暗一就见楚烨越走越慢，到了郡主府大门前的时候，甚至直接停了脚步。
    郑虎分明看出他竟有退走之意，二话不说抢上前去，直接拍门。
    “啪啪啪！”
    带着内劲的拍门，跟砸门无异了。
    门内很快传出声响：“什么人？！”
    却是守卫郡主府的府兵，说起来，还是楚烨亲自去选的人。
    郑虎沉声道：“摄政王前来拜访。”
    屋内的府兵顿时一惊，忙打开了门，见果然是摄政王，立刻行礼：“见过王爷！”
    楚烨点点头：“林……郡主可在？”
    他神色浅淡冷肃：“听说她带了清宁来看府邸。”
    府兵恭敬道：“两位殿下的确都在，还请王爷到客厅稍等。”
    他虽然客气，却还算尽忠职守，没看见个位高权重的，就私自把人带去女主人的居住的正堂后室。
    楚烨点点头，眼中浮出满意之色。没挑错人。
    一行三人在两个府兵的带领下进了待客厅，其中一个府兵便去通知林妍，另一个则留在待客厅门口等待。
    这郡主府建造得中规中矩，却在规矩中怎么舒坦怎么来。
    因为知道林妍喜爱养兔子，楚烨特意让工部在修建了许多草坪，用花圃在内外院都圈了几片出来。
    除此之外，他还特意寻了一棵几十年的桂花树，借用工部的名义，特意栽在后院。
    又寻了四季常开的小金桂，栽种在夹道两侧。
    如今已是深秋，秋意浓浓中飘来清甜的桂花香，让人心旷神怡，神情舒泰。
    客厅里，楚烨端坐在主位上，却没能被这清甜味道麻痹，依旧全身紧绷，以至于连神色都十分冷峻。
    林妍得到府兵通知过来的时候，一进待客厅，就见楚烨板着张俊脸，浅如琉璃的眸子寒光熠熠，心中不由就先咯噔一声，以为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直到……
    林妍猛地顿在门口，身体都略微有些僵硬。
    俊美的男人表情冷峻，但头上却是个开心撒花的表情包，金色的括弧熠熠生辉，红色的小花圆滚可爱，直看得林妍头皮发麻。
    “……瞳瞳，这个表情……是我以为的那个意思吗？”
    林妍有点儿犹豫地询问系统，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如此不自信。
    系统奶声奶气地嘿笑道：“妍妍，他肯定喜欢你！”
    它在空间里摇头晃脑：“我们妍妍气场十米八，他真有眼光！”
    林妍哭笑不得，正要反驳几句，就见楚烨头上的表情包变了，一个金灿灿的紧张表情顶在脑门上，浅色的眸子里更是滑过了一丝忐忑。
    林妍便是再觉得不可能，如今见了楚烨的这一番情绪变化，也觉得不对了。
    她再看暗一和郑虎，就见郑虎脑袋上一个柠檬，暗一则变幻莫测，两相一应证，就觉得怕是被系统说着了。
    林妍一次把三个人看遍了，也不过就是脚步顿了顿的功夫，楚烨却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他明显感觉到林妍看到他的时候，笑容微微僵了僵，接着就生出了一丝戒备，后来再看他，眼神分明跟之前有所不同了。
    他心中又涨又涩，还没想到怎么办，就见林妍已经到了跟前，正要跟他见礼。
    脑子猛地一抽，他忽地站起来，猛地把桌子上的食盒塞进了林妍怀里。
    林妍下意识接住，拎着这么大一个食盒，自然也就不能多礼了，只是人却懵了懵。
    两人一时间瞪着对方齐齐瞪眼，倒好似那日林妍发蒙塞了楚烨一嘴糕点的时候。
    林妍莫名想笑，也的确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楚烨一双耳朵都烧得通红，在脸也跟着涨红之前，长腿一迈，竟是风也似的……跑了。
    跑了！

 第216章 你也只当不喜欢

    楚烨长这么大，第一次体会到了羞窘的感觉，他脑袋一懵，竟是逃也似地跑了。
    林妍都看愣了，忙转身，却只看到了楚烨从门口飘过的衣摆。
    这人！
    林妍哭笑不得地攥紧了手里头的食盒，却见楚烨竟是又回来了。
    林妍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干巴巴问道：“王爷忘拿什么东西了？”
    楚烨脚步几不可见地顿了顿，硬撑着没怂，肃着脸点点头，仍旧坐上了主位：“郡主请坐。”
    倒是真的冷静下来了。
    林妍弄不清楚他想干什么，也实在无法直视这人脑袋上那金灿灿的蠢萌表情，一边坐下一边让系统关了对楚烨的绑定。
    系统茫茫然询问林妍：“妍妍不高兴吗？”
    它黑亮清透的眼睛里滑过了一串串数码，疑惑道：“妍妍遇到的人里头，相处得最舒服的就是他了。妍妍不喜欢他吗？”
    林妍柔声道：“瞳瞳，解除绑定。”
    系统不知为何，忽然就不敢吭声了，乖乖关了绑定。
    没有了金光灿灿的表情包透底，林妍再看楚烨，登时觉得顺眼多了。
    这人冷着脸，全身都是生人勿近的寒意，旁人看着觉得疏远清冷，林妍却觉得安全。
    她笑问道：“王爷是来看望珑儿的吧？她恢复得很好。”
    冲门外招了招手，一直踟蹰着没敢进来的楚珑，忙如蒙大赦地快步到了跟前。
    小姑娘飞快瞄了自家九叔一眼，小脸儿通红。
    楚烨喉咙有些尴尬的痒，硬忍住了没咳嗽出来，淡淡道：“让郑先生给你看看。”
    说话的时候，认真地打量着楚珑的脸，见她脸上还有些浅浅的痕迹，但皮肤平整，想来过不了多久，就能彻底恢复，心中便是一松。
    林妍解释道：“因为是在自己家里行走，便没让她上妆，我师兄给她调制了一款草药鹅蛋粉，倘若要出席正式场合，薄薄地敷上一层，这些浅淡痕迹就瞧不见了。”
    解释间，便忍不住眉眼含笑地捏了捏楚珑的小脸蛋儿。
    小姑娘长得白白嫩嫩，五官眉眼无一处不精致清美，这一月因为要养病吃得好，又吃出了点儿婴儿肥，越发娇嫩可爱了。
    林妍本就喜欢她，这一个月来得了她越来越多的娇憨依赖，如今是真把小姑娘当闺女养了。
    楚珑害羞得红了脸，撒娇地攥住了林妍的一片衣角，不舍得撒手。
    楚烨郑重道：“让你费心了。”
    “珑儿是我弟子，应当的。”林妍轻笑着揉了一把楚珑的脑袋，含笑道：“乖，去给郑先生瞧瞧。”
    又起身，郑重冲郑虎道：“那几日多谢郑先生替我照顾珑儿，若非郑先生开药及时，珑儿的脸不会恢复得这样好。”
    那几日李秋虽然也在，但光是帮她救人就已经分身无术，自然没可能去照顾楚珑了。
    郑虎心中冷哼，面上却硬是扯出一抹笑来：“郡主客气了。”
    哪儿还有当日对林妍的警告？
    林妍心情复杂，得，又来一桩铁证。
    若非楚烨心思转变，以郑先生的桀骜，怎么肯如此屈尊降贵，刻意服软？
    林妍起身笑道：“王爷和珑儿叔侄俩叙旧，我这个外人就不矗在这儿讨嫌啦，正好去安排一下府中布防，王爷请自便。”
    楚烨并不觉得林妍是外人，即便朋友之谊不在，她是珑儿的师尊，他是珑儿的九叔，怎么也不该如此生分。
    偏偏他想不出也没立场拦着她，只能生硬点点头，眼睁睁看着人走了。
    郑虎和暗一看得脑壳生疼，恨不能把他生拽出去——怕什么？！心悦她就让她知道啊！
    他们哪里知道，楚烨未尝就没有这股冲动，可刚刚跟林妍的眼神一对，登时就灭了这个念头。
    怂不是没有，但更多的，却是一种直觉——直觉他要是说出来，连如今这种客气距离的熟人都没得做！
    郑虎忍不住提议道：“殿下不如随郡主去逛逛，我要给小殿下针灸。”
    暗一也道：“府兵跟郡主都不熟，主子若是去，也能帮帮忙。”
    两人以为楚烨会跟之前一样顺水推舟，却不想，这一次楚烨却拒绝了：“无妨，我等着，先生只管针灸。”
    郑虎就皱眉：“殿下……”
    楚珑叹了一口气：“郑爷爷别催九叔啦，九叔不去是对的。”
    她小大人似地板着脸，认真道：“我听李秋爷爷说过，师尊说她不想嫁人，还说谁想娶她，她就想弄死谁。”
    “……”卧槽？！认真的？！郑虎和暗一都惊呆了。
    楚烨神色微动，沉声道：“你为何说这些？”
    他自认为做得还算隐秘，这份心思也已经尽全力去捂了，为何珑儿会知道？
    楚珑大人似地又叹气了：“九叔，我都是个大人了，九叔如果不是想娶师尊，怎么会好几次把珑儿扔给师尊？”
    虽然她九叔总是很凶的样子，好像她只要不听话就会把她给扔了，可她早就过了被吓怕的年纪了，知道九叔是真的疼她爱她。
    这样的九叔，如果不是动了娶媳妇儿念头，怎么会把亲侄女几次夹带出宫，就为了讨人家欢心？
    楚珑努力想板起脸来，未果，还是忍不住甜甜地笑了起来：“虽然九叔是色迷心窍，但九叔迷得好，珑儿最喜欢师尊了！”
    楚烨再如何板着脸，被小侄女儿拆穿了心思，也仍旧羞得老脸一红。
    许久，他才憋出话来：“你只当不知道，别与你师尊说。”
    楚珑乖乖点点头：“我知道的。”
    又认真劝楚烨：“九叔你也只当不喜欢，别与师尊说。”
    她小小声道：“不然师尊真的宰了你，那可怎么办？”
    到时候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该帮谁呢？
    楚烨嘴角抽了抽，神色复杂地低头看着小侄女儿，生硬转移话题：“邹氏的事情你知道了？”
    楚珑神色微暗，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我知道。”
    她攥紧了拳头，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我知道她是为了保护我，可我也知道，她想害死林一大哥他们。”
    生母的养育恩情她记在心里，可林一他们拼死相护的救命之恩，她也不能忘，更不能再纵容母亲借着爱她的借口，恣意伤害她身边的人。
    楚珑郑重道：“我会孝顺她，照顾她，但她想要更多的，我不会给她！”

 第217章 又来一个

    楚珑到底还是太小了，纵然聪明，但情绪和话术上终究查了一些，说话间泄露出来的情绪和马脚，一下子就让楚烨抓了个正着。
    楚烨神色一冷：“邹氏给你传消息了？她想利用你做什么？”
    楚珑脸色一白，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娘只是怕被人欺负，我求了哥哥让人别克扣她的用度，没有别的了。”
    楚烨心知邹氏必然所求更多，但他没有逼问出楚珑，而是轻拍了下她的头顶：“你自己稳住，才能不让你娘借着你的身份，犯下灭顶之灾。”
    楚珑重重点头：“我知道！九叔你放心！”
    楚烨点了点头，没有再做叮嘱，看向郑虎道：“先生针灸吧。”
    郑虎原先说针灸，不过是为了给楚烨个找林妍的理由，如今楚烨不去，这针灸自然就没了。
    他摇摇头：“小殿下养得极好，能少受些疼也好，针灸今日就免了吧。”
    楚烨疑虑邹氏传消息的渠道，心中存了事，便不欲多待：“既然如此，便回府吧。”
    话音未落，就见远处有人过来。
    待人走近了，才见竟是齐国公世子黄飞宇，以及齐国公夫人林柳。
    楚烨满腔权谋瞬间清空，眼神也蓦地犀利起来。
    这林氏一向喜欢林妍，黄飞宇又跟林妍有过好几次接触，还有刻意套近乎的意思，如今林妍才刚来郡主府，这母子俩就消息通达地上门，是想干什么？
    他原本已经起来了一半儿，如今身子往后一用力，稳稳地又坐了回去。
    林柳和黄飞宇见了楚烨便是一愣，又见清宁公主，这才自以为明白了始末，忙上前行礼。
    “林氏黄飞宇拜见摄政王！见过公主殿下！”
    楚烨点点头：“起吧。”
    待两人起了，又道：“坐。郡主在安排府兵，稍后就会到。”
    母子俩对视一眼，心中莫名觉得古怪。
    若非如今坐在这里说话的是摄政王，他们都要以为这是男主人在宣告主权。
    这时楚珑站出来道：“我师尊之前一直在养病，今日才来这府邸，府中只有府兵没有下人，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她是林妍唯一的嫡传弟子，林妍如今未婚，楚珑说一句郡主府的小主人也不为过，替师尊招呼客人理所应当。
    林柳心中古怪的感觉顿时便去了，只当清宁公主性子内向，所以摄政王这个九叔才替她回答，便彻底熄了怀疑的心思。
    她忙起来行礼：“见过小殿下，小殿下这脸恢复得可真是太好了！妍妍这医术果然是了不起！”
    楚珑与有荣焉地点点头：“我师尊什么都会！”
    小姑娘这么骄傲的样子，把众人都逗笑了。
    林妍闻讯而来，正听见她这话，也跟着笑出了声：“你这是要把我吹上天？”
    楚珑顿时便羞红了脸，忙乖乖站到了她身后。
    林柳看着这堂堂帝姬，却对林妍如此驯服，心中一阵唏嘘，含笑与林妍打招呼，难掩心疼：“你如今可好？我之前就想去看你，但听说你闭关养病，也不敢贸然上门打扰。”
    林妍笑道：“好得很呢，虽然修为废了，但我家的人却全都救回来了。这么一算，我实在是赚大发了，每次想起来都觉得自己该乐醒。”
    林柳见多了遭遇重创一蹶不振的，却没见过这样把惨事当福气的人，见林妍笑得满足愉悦，并不是勉强做作，不由越发喜欢她了。
    她忍不住捉住了林妍的手，眼圈泛红：“你是个好孩子，即便是没了修为也不算什么，单凭你那一身的本事，就能强过无数人！”
    林妍笑眯眯点点头，煞有介事地道：“可不是，我也这么觉得！”
    她如此认真自得的模样，把林柳逗得破涕为笑，越发喜欢她喜欢得不行。
    林柳感慨地拍了一下她的手背：“你这孩子啊！”
    她忙叫黄飞宇：“之前飞宇非要去看热闹，给你招惹了闻家那麻烦，回去我就拍了他好几巴掌，如今合该他给你道歉！”
    黄飞宇郑重道：“之前给郡主惹麻烦了。”
    林妍看他，就见他眼神清明，神色郑重，竟好似真的诚心诚意。
    但这其实跟她并没有多大关系，这种蛇精病，她向来不喜欢。
    于是只是笑得比黄飞宇更真诚：“与你无关。”
    这话听着古怪，黄飞宇却厚着脸皮只当自己被原谅了：“多谢郡主大度！”
    林妍照旧笑得真诚：“不敢当。”
    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让黄飞宇颇觉棘手，忽然瞥见楚烨正冷眼旁观，心中一动，试探道：“摄政王与郡主如今成了邻居，倒是让人感叹世事难料。”
    林妍轻笑一声：“要不说我这人有福气呢？前脚被刺杀，后脚帝君就赐了这郡主府，让我能跟王爷做邻居，有王府震着，谁敢来我家兴风作浪？”
    黄飞宇见她态度爽朗，既不羞涩也不忐忑，反倒弄不清她跟摄政王的关系了。
    难不成，真的只是帝君和摄政王为了护着这小疯子？防着敌国暗探？
    黄飞宇心中迟疑了一下，却还是觉得不对。
    这小疯子可不是会轻易信人的人，凡事都喜欢做得滴水不漏，若非潜意识里信任摄政王，如何会如此大大咧咧把这等贵客扔到待客厅，自己去忙事情？
    可还不等他继续试探，楚烨便已经不耐烦了，沉声道：“齐国公夫人和世子今日来是否有要事？倘若没有急事，希望两位能让郑先生给郡主诊脉确诊。”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却是着实不客气的逐客令。
    林柳和黄飞宇，还没跟林妍关系好到能听她脉案的地步。
    林柳心中虽然担心林妍，却也不是个冒失的人，忙道：“是臣妇既然你冒失了，一切当然以妍妍的身体为重！”
    她拿出一封帖子来，递给林妍：“这是云老夫人亲自写给你的帖子，请你参加半个月后的中秋灯会。”
    林妍一愣：“云家宴会？”
    林柳点点头：“原本的宴会因为云卿出事就搁置了，如今云卿快回来了，老夫人便旧事重提，准备把这宴会办了。”
    她眉眼含笑：“老夫人前两日见了你爹，知晓你最近就能出来走动，这才定下了半个月后的日期，就等着你去呢！”
    她这话一出，林妍尚且还没觉得如何，楚烨的脸色，却一下子就黑透了。
    又来一个！

 第218章 你想做王妃吗？

    林柳一说云老夫人特意等着林妍，楚烨的脸色瞬间就黑了。
    以他对青姨的了解，林妍这样的女子，正是她心中最完美的孙媳妇儿的人选。
    恰巧林妍又救了云卿的性命，云卿这人重情重义，天然就会待林妍比旁人更亲厚几分，若老夫人从这方面考虑，怕是会更看重林妍。
    虽然楚烨知道林妍如今无心嫁人，但这男女之事，谁说得准？
    倘若青姨打定主意要林妍，从旁帮忙说和，而恰巧云卿那小子，便正好能讨了林妍欢心呢？
    楚烨只是略一想，脸色便不由自主地越发冷硬。
    他原本对这等相亲游园会毫无兴趣，甚至十分厌恶，但这会儿却打定主意，倘若林妍要去，他便一定也要去一趟。
    又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楚珑，目光微微闪了闪，眉眼渐渐平和下来。
    只是，他看着林柳和黄飞宇的神色依旧冷淡，甚至难掩冰寒。
    林柳长袖善舞，最会看人脸色，只当摄政王嫌自己唠叨耽误时间，又有儿子在旁轻咳提醒，便与林妍忙长话短说。
    “听闻你母亲病了不能出门，老夫人特意让我到时候去你家接你，与你同去。”
    林妍感激道谢：“多谢夫人了。”
    林柳越看越喜欢她，真恨不得能把她带回家里去，但察觉到摄政王越来越冷的气势，只能依依不舍地告辞：“那我便走了，你一定好好养身子。”
    林妍点点头，亲自去把人送到了大门口。
    黄飞宇略错后半步跟着两人，见他娘说着说着话，就眉眼含笑地把林妍的胳膊都给挽上了，不由眼睛微眯。
    只是，还不等他往深里想，就见林妍淡淡一眼瞥了过来。
    那眼神，便是他这种人看了，都觉得头皮发麻，心头一悸。
    这小疯子，也太敏锐了吧？！
    黄飞宇心中一凛，面上笑得无辜好奇：“郡主有什么指教吗？”
    林妍温声道：“世子照顾好夫人，我便不送了。”
    黄飞宇笑着点点头，眼见着就要告别了，却骤然问道：“郡主想当王妃吗？”
    询问的瞬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林妍的脸，目光如炬，极有穿透力。
    林妍好奇问道：“世子这是能做主哪位王爷的婚事？”
    这话怼的……黄飞宇摸了摸鼻梁，正要想办法怼回去，就被林柳在背后狠狠拍了几巴掌：“胡说八道什么你？！臭小子！给妍妍的道歉！”
    黄飞宇登时满脸无奈：“娘，娘你别拍了，这还在外面呢！”
    林柳柳眉倒竖：“老娘指使不动你了是吧？！”
    黄飞宇忙点头：“我道歉我道歉。”
    郑重冲着林妍作揖：“郡主恕罪，我刚刚胡说八道了。”
    林妍坦然受了他的礼，认真建议道：“其实也不怪世子，哪个年少轻狂的年轻人不爱吹牛皮呢？只是，这吹的对象也该小心挑挑，免得惹祸才行。”
    黄飞宇嘴角狠狠抽了抽，偏偏他娘不怒反笑，还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显然对他难得吃瘪很是喜闻乐见，他除了赔笑，还能干什么？
    因此只是假笑道：“多谢郡主直言相劝。”
    这回没再整什么幺蛾子，终于跟着他娘走了。
    林妍目送两人上了马车，一边思索着云老夫人特意等她的用意，一边就转身往正堂走。
    林一和楚秋齐齐跟上，仿佛她的影子一般。
    三人才刚进了莲花门，就见楚烨正站在庭院中央，似乎在等她。
    林妍迅速露出笑容：“王爷怎么不在客厅与珑儿说话？”
    楚烨盯了她的笑脸片刻，沉声道：“我等你回来，好让郑先生来替你看看。”
    林妍好笑道：“不是来替珑儿看的吗？怎么真成了看我了？”
    楚烨认真道：“你刚刚没拆穿我，我便当你同意了。”
    这人还真是！林妍哭笑不得，却摇头道：“王爷的心里我领了，只是我两个师兄最近一直在替我调整方子，我不好再去吃郑先生给开的药。”
    这就是拒绝了。
    楚烨沉默片刻，问道：“你我还跟之前一样吗？”
    林妍不答反问：“王爷希望一样吗？”
    楚烨心中猛地惊了惊，正惊疑她什么意思，就见她眉眼含笑地点点头：“自然还是一样的。”
    楚烨眼中浮出茫然：“一样吗？”
    他又不傻，分明就是不一样了。
    林妍认真地点点头：“自然是一样的，人生难得一知己，王爷与我林妍，是世间难得的朋友，我很珍惜这份友情。”
    她知道楚烨在迟疑纠结什么，索性开诚布公来谈：“赵明儿的事已经过去了，她已经死了，其他该报复的我也已经报复完了。
    我即便真要跟什么人计较，也只会记恨西戎和大业的探子，而不是前前后后帮忙的王爷。”
    楚烨见她眼神清明坦诚，便知道她的确所说如所想，凝眉思索许久，终于拨云见日，多日来的迷茫忐忑，齐齐消失不见，变成了明了。
    果然如同她所说，她仍将他当做了朋友，与过去还是去一样的。
    但同时，也正如他感觉到的那样，有些东西到底不同了。
    小姑娘的确仍旧将他当朋友，也的确没有因为边关的事情而怪罪记恨他，只是，再不会像去边关之前那样，会依靠他来安排一切了。
    两人本来就是极其相似的多疑谨慎性子，遇事反思和加固心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她仍旧视他为友，也仍肯托付后背，但，却不会再把性命和身家托付给他了，如此而已。
    楚烨想明白了缘由，心中失落的同时，也不由得一松。
    幸好，小姑娘终究还愿意给他个机会，没有厌了他。
    他反复咀嚼着这朋友二字，忽然笑了一下：“也好。”
    平日里不爱笑的人，如今笑起来眉眼柔和，仿佛无情无欲的神君忽然沾染上了俗世温情，让人瞧着就觉得暖融融，心生欢喜。
    林妍妍丽一笑，询问道：“摄政王还赶时间急着走吗？”
    楚烨坦然道：“不走，既然借口已经说出去了，不如再在待上半个时辰再走。”
    林妍笑道：“那正好，一起吃个暖灶饭吧。我亲自下厨。”
    楚烨眼含愉悦，浅如琉璃的眸子里溢满了笑意：“好。”
    饭虽然还没有吃到口，但胃里却仿佛已经暖融融了。

 第219章 我们明天就成亲

    这一顿暖灶饭吃得宾主尽欢，在座所有人吃第一口就愣了愣，接着就没停住过嘴。
    楚烨向来饮食克制，等放下碗的时候，却已经吃了个肚圆。
    他有些惊叹地看了林妍一眼，眸色不由自主地温柔软和：“很好吃，今天多谢你的招待。”
    这个小姑娘，实在是个宝藏一样的存在，总在人以为已经足够了解她的时候，就会发现她还会更多。
    林妍笑眯眯地点点头：“远亲不如近邻，王爷这也算是吃我的嘴短了，来，饭后甜点，甜甜嘴。”
    肚子说着不，手却不由自主地伸长了去接，楚烨捻了一块糕点放进口中，不由就又多吃了一块。
    顿时，更撑了。
    吃是不能再继续吃下去了，可盘子里还剩下的几块糕点，怎么办？
    楚烨不同声色地微微收腹，原本劲瘦的腰身，这会儿腰带都有些勒得慌了。
    但，只要够用力，收一收腹，依旧还是腰板儿板正劲瘦的摄政王。
    楚烨淡定地把盘子放在自己面前，认真询问林妍：“这糕点不错，本王可以拿回去让后厨照做吗？”
    一道糕点而已，林妍自然点头：“当然。”
    又很有兴致地跟他说了糕点的方子。
    楚烨眼中不由浮出愉悦笑意，面上却冷静自持地认真记下，又仿佛十分漫不经心地把盘子交给了暗一，让他一会儿拿个食盒装了带回去。
    暗一垂眉耷眼地把那盘子接了，又含笑告辞，自顾自去厨房找食盒去了。
    告辞走的时候，楚烨看向了楚珑：“清宁恐怕要回宫一趟。”
    林妍已经知道了邹太妃的事，点点头：“应该的。”
    她摸摸楚珑的头顶，半句不提邹太妃，只是认真叮嘱了她要护养脸部的事项，然后捏捏她的耳朵：“去吧。”
    楚珑怯怯地看着林妍：“师尊，我母妃她……”
    那天，要不是九叔来得及时，林一他们说不定全都会被母妃害死。
    她自己的母亲，她不能不去看看，可也实在怕师尊和林一他们伤心。
    林妍含笑点了点她的眉心：“去吧，那毕竟是你娘。我们都知道珑儿是珑儿，邹太妃是邹太妃。”
    就凭小姑娘当时脸都烂了，也不肯放下众人离开，谁又舍得拿那邹氏的过错，来怪她？
    楚珑大大松了一口气，又看向了林一和楚秋。
    两个少年齐齐冲着楚珑行礼：“公主早去早回！！”
    这一个回字，便是将楚珑当做了自己人了。
    楚珑顿时后顾之忧全消，眼圈通红地重重点了点头，乖乖去看自家九叔：“九叔，咱们走吧！”
    楚烨不动声色地收回看向林妍的目光，点点头告辞。
    等他们一走，林妍回头看看还有些空落的府邸，就觉得有些太过清净了。
    她意兴阑珊道：“还是得赶快挑选下人才行，不然客人来了，连个泡茶的都没有。”
    顿了顿，又很快高兴起来：“不过这地方可真不错，等那边的事了了，咱们就都搬过来住！”
    这郡主府地理位置优越，所在坊街的防卫天然比林府高一截，府邸内的设计又便于布下名卫暗探，再加上园景设计堪称称心如意。
    若非她还有事情没做完，真心想今天就搬家过来。
    齐泰听她说得古怪，不由问道：“先生这是还想了什么事？”
    林妍眉眼含笑，唇角挑起一抹邪气的弧度：“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啊。”
    齐泰眉心猛地跳了跳，总觉得这小祖宗在憋着什么大招，但实在是摸不透猜不到，只能道：“先生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还请一定告知。”
    林妍一乐：“那是自然。”
    转身回去叮嘱了府兵去叫他们领头的来，又带着楚秋三人往书房走。
    边走，林妍边对楚秋道：“这郡主府的编制兵虽然比不上正经军队，但只要身有品级，日后你便是帝国有名有姓的小将。
    一会儿你就跟着那赵都尉去兵部登记，办理入职，等名分彻底定下来，谁再想要指使你做事，就得看我这个当郡主的同不同意。”
    说着话，一行人便到了书房。
    楚秋一惊：“让我从军？”
    林妍提笔写了委任书和推荐书，又盖上了郡主小印：“小秋，林家对你有养育之恩，但天地君亲师，养育之恩再大，也不能僭越君威。
    这两样东西，就是你日后自立的凭证。从今往后，你不再服从林家的调派，只需要对我一个人负责。”
    楚秋愣怔地看着被塞进手里的推荐信和委任书，眼眶蓦地一红，却是沉默着跪下，将手中两张纸，艰涩地推向了林妍。
    林妍愣了愣，含笑的眉眼缓缓冷了下来：“你不愿意？”
    楚秋没吭声，只是更把手高举往前。
    林妍低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少年，忽然冷冷笑了一声，蹲了下来：“要我也跪你回礼吗？”
    楚秋紧绷的神色顿时便慌了：“不……”
    林妍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眯着一双猫瞳盯住了他的眼睛，许久，轻轻嗤笑了一声：“我以为经过这次的事情，你我之间，不该生分到你跪我的地步！”
    楚秋睫毛颤了颤，俊美无双的脸上却只有阴鸷清冷，唇线更是绷得笔直，没有半句要回话的意思。
    林妍眸色更冷，他不回答，她就自说自话：“我问你答，倘若你说谎，你我今日便恩断义绝，这辈子，无论任何缘由，我都不会再与你讲半句话！”
    楚秋浑身一颤，猛地抬眼看她，脸色惨白。
    林妍并不给他争辩思索的机会，松开了手，懒洋洋把手搭在了膝盖上，就开始问了。
    “林清百般祈求谋划，就为了让你去保护她，你不愿意。但秋语阁出事那天，你碰上了柳柳去销金窟求救，毫不犹豫地就来了。”
    “楚秋，你对我，和对林清，为什么如此不同？”
    楚秋张了张嘴，许久都没能回答这个问题。
    林妍也不生气，仍旧不紧不慢：“你喜欢我？男女之情？”
    楚秋猛地涨红了脸：“不！我没有！”
    林妍猛地靠近，鼻尖几乎都贴到了楚秋的鼻尖上：“只要你点个头，我们今天就回去跟爹娘说，明天就可以成亲！”

 第220章 你来给我上香就好

    林妍猛地一靠近，瞬间就于楚秋呼吸交融。
    再一听她说回去禀告林父林母要成亲，楚秋噗通一声跌坐在了地上，慌张得浑身颤抖：“不！不可以！这不行！”
    林妍脸色一白：“你不喜欢我？”
    她的眼圈猛地红了，眼中浮出一层水汽：“你嫌弃我未婚生子，水性杨花？”
    楚秋又惊又怒：“我没有！”
    他又气又慌，眼睛里三分倔强七分慌张，下意识伸手想抓林妍的手腕，却被林妍躲开了。
    眼见林妍脸色灰败，眼睛里再没有之前的光芒，楚秋心中咯噔一声，直慌得心脏都要崩溃了：“我真没有！那不是你的错！”
    林妍充耳不闻：“你果然嫌我脏，否则你明明喜欢我，怎么会不愿意娶我？我……我这种人，果然不适合活在这世上，我该自尽已证清白！”
    听她这样说，楚秋整颗心瞬间如同滚油灼烧，再也承受不住。
    他猛地扑了过去，紧紧抱住了林妍。
    “别这样！别这样说！是我对不住你！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姐！求你，求你别这么说！”
    只是短短两句话，他却字字艰难，到了最后，只抱紧了林妍，哽咽着泣不成声。
    林妍愣了愣，坐在地上许久都没能出声。
    好半晌，她才摸摸楚秋的后脑勺，眼中沁着一丝几不可见的紧张，缓缓问道：“真的不娶我？”
    楚秋哽咽着摇摇头：“我不能，你是我姐。”
    林妍高提着心：“你只是爹爹的义子，又不是亲生儿子，我如今在林府的地位跟以往不同，只要我开口……”
    楚秋猛地收紧了胳膊：“姐！我从小就拿你当亲姐姐！”
    林妍睫毛颤了颤：“那如果我没有拿你当亲弟弟呢？”
    楚秋浑身颤抖，似乎呼吸都要维持不下去了。
    林妍犹豫了一下，轻轻抬手按住了他脖子上的动脉。
    空间里，系统发出滴滴滴的监测声响：“妍妍，他后悔忐忑的情绪已经要超过临界值了，再这样下去会有危险。”
    林妍的心猛地跳了跳，险些笑出来，又眼眶一热，险些落下泪来。
    但她很快就垂眼收敛了情绪，轻轻拍着楚秋的后背，柔声道：“骗你的，你这种小屁孩儿当个弟弟也就罢了，如果非要给你挑个姐夫，那我选老点儿的吧。”
    楚秋猛地绷紧了身体，又猛地放松。
    他后知后觉自己过分亲密，猛地撒开手，滚坐在了地上，一张脸都烧红了。
    林妍知道他向来寡言少语，刻意引开话题，柔声问道：“你真不来保护我？我如今就犹如小儿捧金进闹市，不知道多少人盯着我。
    这郡主府中的府兵，到底有几个探子，过几日送来的下人中，会有几个人被买通，又或者我哪天得罪了谁，谁通过后宅手段给我下毒……
    小秋，你真不想来帮我看着这家？也罢，是我太勉强你了。你去吧，做你喜欢的事情，什么时候我死了，你记得来给我烧柱香。”
    她眉眼温和，半点儿不见之前的空洞颓败，可楚秋反而越发忐忑不安，如鲠在喉。
    他根本猜不透林妍之前说的男女之情和成亲，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唯恐林妍因他而自伤，沉声道：“我来！我一定来！”
    他心中恨不得立刻转身就跑，却怕这一跑，真就如同林妍所说，有人给她下毒，又或者她被人陷害死在深宅大院。
    越想越怕，只能再一次重重点头：“我听你的！”
    他匆匆捡起掉在地上的推荐信和委任书，珍而重之地叠放好，塞进了随身荷包里。
    齐泰颇为摸不着头脑，转头看林一，却见林一仿佛入定了一样，连眼睛都许久才眨一下。
    恰巧此时院子里有脚步声传来，林一这才动了，快步出去，片刻后回来：“主子，是赵瑜赵都尉来了。”
    林妍便含笑拍拍楚秋肩膀：“你跟我来。”
    楚秋忙跟上。
    两人到了院子里，就见赵瑜正肃着脸站在台阶下，见了林妍，立刻行了军礼。
    林妍温声道：“劳烦赵都尉带我这弟弟去一趟兵部，办理一下入职。”
    赵瑜飞快看了楚秋一眼，不问只答：“是！末将领命！”
    林妍含笑推了楚秋一把：“去吧，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赵都尉，他会帮你的。”
    又交代他：“弄完了你就自己先回秋语阁。”
    楚秋点点头，默不吭声地跟着赵瑜走了。
    他这人就是这般，一旦做了决定，就八头牛也拉不回来，可要真改了主意，也会再不管之前的顾虑，只一门心思往前奔。
    林妍目送楚秋和赵瑜走远了，这才转身进了书房。
    齐泰忍不住问道：“先生当真有意楚秋？”
    他总觉得哪儿不大对。
    林一垂着眼，不问也不好奇。
    比起后来的齐泰，他更了解林妍，因此之前林妍眼中一冒出眼泪，他就立刻察觉到不对了。
    他家主子，活剐渣男是有的，可要让她为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悲痛欲绝，哭泣伤心……不可能。
    林妍被齐泰问得回神，不由一笑：“没有，小秋是我弟弟。”
    她眉眼间带着跟平时不大一样的柔和，齐泰看不明白，却觉得林妍的心情这会儿是真的极好。
    虽然好奇得抓心挠肺，但齐泰这人知进退懂规矩，见林妍没有要说的意思，便压着好奇不问了，笑道：“那如今我们干什么？”
    林妍笑眯眯站起来：“去逛逛街，熟悉熟悉环境吧。”
    齐泰总觉得她笑得古怪，但接下来，她真的就是逛了逛街，然后去林府附近吃了碗小馄饨，便麻利打道回府了。
    如此又养病放风的来了几个循环，云家的宴会，便到了。
    这一日，一大清早的，齐国公府的马车就到了林家，把林妍和林荫两个带上，往云家去了。
    一路上，林柳一边欣赏着林妍的花容月貌，一边跟林妍说着云卿的情况。
    云卿算是云家几辈儿男丁里头，成亲最晚的一个。
    也是时也命也，云卿父母当年战死沙场之后，就留下云卿这么一个独苗苗，按照将帅世家的规矩，云卿应该早早成亲，也免得云家绝后。
    可云卿跟旁人不同，他才五六岁的时候，边关战急，云老夫人亲自挂帅出征，便将他带上了。
    等他慢慢大，不知不觉间就已经成了军中领袖，云老夫人退下后，他便作为领军人物，越发把时间耗在了战场上。
    这么一耽搁，如今云卿都二十岁了，却仍旧婚期无望，据说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
    林柳说到了这里，正色道：“妍妍，你若是有意，一定要认真谋划！这云卿，的确是世间难得的良配了！”

 第221章 没什么不能说的

    林柳郑重其事地告诉林妍一定要慎重，一路上又特意跟林妍说了许多云家的事情，显然很看好林妍嫁进云家。
    一旁的林荫瞬间挺直了背脊，神色连番变化，又是高兴又是忐忑，忍不住抢先问道：“夫人觉得能行吗？”
    林柳点点头：“云卿这孩子性情舒朗，向来是个恩仇必要的性子，他长这么大都没有娶妻纳妾，最熟悉又最有牵扯的同龄女子，怕也只有妍妍了。”
    她含笑看着林妍：“更何况妍妍又有这样绝世无双的容貌，男儿都难以比肩的本事，若妍妍有意，这事儿定然能成！”
    林荫又替林妍高兴，又怕林妍曾生子的事泄露出来，想再问问又不敢乱说话，一时间把脸都给憋红了。
    林妍见她比自己还激动操心，不由轻笑着睨了林荫一眼。
    林荫羞恼地瞪了她一眼，心中琢磨着措辞：“夫人，要是……”
    林妍笑着按住了她的手，转头对林柳道：“多谢夫人替我考虑得这样周全，只是，一来我对云帅并无男女之情。
    二来，我受伤损了身体，也不符合云家的要求。夫人要是疼我，日后听见旁人说这样的话，可要帮我好好分辨分辨。”
    林柳只当林妍说的是废了修为的事，含笑拍了拍林妍的手背：“云家虽然是将门世家，可也没有要求家人都是习武之人啊，你啊，可别被外面的流言蒙蔽了。”
    林妍微微敛了笑容：“夫人误会了，我的意思是……”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叹气道：“我不合适。”
    林柳起先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林荫猛地从位置上蹿起来，砰一声撞在了车顶上，才豁然顿悟，惊得啊了一声：“怎会如此？！”
    她急声道：“哪儿有废了修为就有碍子嗣的？！莫不是看错了？妍妍！你听林姨说，这话，可万万不能乱说啊！”
    林荫又气又急：“就是，夫人别听她乱说！她，她……她肯定是不想嫁人，所以才胡编乱造的！”
    林妍淡定地按住了林荫的肩膀，只跟林柳道：“夫人待我以诚，我也以诚待夫人，我如今身体损耗太过严重，别说是生育了，连寿数都有影响。”
    林荫气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你别说了！！！”
    林妍无辜地冲她眨眨眼：“好好好，不说了。”
    “……你都说完了，还答应个屁！”林荫一看林柳的表情，就知道林柳分明是信了，险些气哭，咬牙道：“你早晚把自己蠢死！！！”
    这种有关寿数和子嗣的短处，你不捂着藏着，反而被人家关心几句，就掏心掏肺，林妍，你的聪明都喂狗了吗？！
    林妍只当没听到，懒洋洋靠在车壁上，眉眼间含着浅浅的笑意。
    林荫气得想捶她，可又深知林妍的固执，只能叮嘱林柳：“劳烦夫人一定不要听她胡说八道！”
    林柳看看林荫，又看看林妍，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苦笑道：“妍妍……你啊！”
    她拍拍林荫的手背，郑重道：“你放心，今儿林姨什么话都没听到！”
    林荫感激极了：“多谢夫人！”
    林妍却笑眯眯道：“事实而已，不怕被人知晓。我说给夫人知道，一来想让夫人知晓我的心意，二来，也想夫人替我打消一些人的胡思乱想。”
    林荫气急：“你疯了是不是？”
    林柳听到这里，已经彻底确定了林妍的意思——
    这姑娘，如此壮士断腕，自爆其短，还真是为了让人知晓她无意、也不可能嫁入云家，免得被那些适龄少女的母家盯上，被拉入虎狼之战中撕扯！
    太聪明，也，太狠了啊！
    这般一来，纵然不会陷入混战，可妍妍她将来的婚事，还能看吗？
    说不得，那些不入流的二婚续娶，又或者有疾老光棍儿，都敢肖想她了！
    林柳想想就觉得不妥，正要劝告，马车却已经到了云家了。
    外面有人询问道：“是齐国公府的车架吗？”
    外面的车夫应了了一声，接着便有人一阵脚步声传来。
    林柳掀开了车帘：“怎么回事？”
    车夫还没来得及回答，林柳就已经看见了来人，猜到了始末了。
    却原来是清宁公主，早早到了却没进云家，反而在门口等着师尊。
    这会儿，清宁公主带着两个宫女快步而来，另一边，几个少女由礼部尚书之女方芳领着，也往这边来了。
    林柳握住了林妍的手腕：“好孩子，你刚刚说的事情，容林姨好好想想再说，你可万万别乱来，毁了自己的名声！”
    话音刚落，楚珑已经到了跟前了。
    林柳便笑着松开林妍的手腕：“妍妍快下车，小殿下来找你了。”
    楚珑礼貌地打过了招呼，这才道：“多谢国公夫人送我师尊过来，夫人不用着急，和师尊一起慢慢下车就好。”
    这幅乖巧的模样，把林柳都羡慕坏了，心中的可惜顿时锐减——
    旁的女子倒是可以生育，但比起自身本事和人脉，又有哪个同龄女孩子，能够比得过妍妍？
    又见方芳这样的年轻女孩儿小团体领袖，对林妍十分追捧客气，心情登时又好了几分。
    等下了车，她便慈爱地拍拍林妍的肩膀：“去吧，先跟小殿下和方家的小姑娘一起说话玩乐，林姨要去跟手帕交说说话，一会儿再来找你。”
    方芳立刻道：“夫人放心，我们之前都来过别院，会带着郡主在别院好好游览的。”
    林柳好言好语地谢过，便找了相熟的妇人一起往后宅去。
    几个小姑娘目送她们走了，这才凑在一起说话。
    楚珑小声道：“师尊，我好想你。”
    林妍摸摸她的头顶：“师尊也想你。”
    楚珑登时便抿起了嘴角，开心又害羞地笑了起来。
    小姑娘如今唇红齿白，白皙的小脸蛋儿上毫无瑕疵，跟个陶瓷娃娃一样精致讨喜，这么一笑，脸颊上便漾出两个小梨涡，清甜如蜜。
    方芳等人都看愣了，脸上难掩吃惊之色。
    直到林妍笑着与她们说话，几人才忙忙回神。
    方芳也不遮掩，又看了楚珑一眼，赞叹道：“郡主的医术当真是了得！不但能够起死回生，更有补天之术！”
    她话音刚落，便有人冷笑道：“倘若当真有补天之术，怎么不把自己塌了的天补一补？！”
    这所谓的塌了“天”，但凡消息灵通些的人，都能立刻猜到，这，指的分明就是林妍废掉的修为！

 第222章 真可怜，你都瘦了

    方芳夸赞林妍有补天之术，除了有意交好林妍之外，也的确是对林妍的医术满心叹服，如今被人生蹶，登时脸色一沉。
    林妍还没出声，方芳便眼含戾气地转身：“王芮！你别找茬！”
    左侧岔道处拐出来一个青年，正是之前在林府门口讥讽林妍，被林妍送进了京兆府大牢的、吏部侍郎的嫡子，王芮。
    王芮睨了林妍一眼：“郡主的脸色不大好啊，怎么？被人戳中了痛处，说不出话来了？”
    林妍似笑非笑：“什么人？哪儿来的人？”
    王芮脸色一黑，猛地迈步上前，却被方芳横插一步，挡住了。
    王芮忍不住讥讽道：“怎么？你爹是尚书，她爹也是尚书，你跪舔到她脚底下，不怕丢了你爹的脸吗？”
    这话怼的是方芳，但王芮看着的人，却是林妍。
    方芳脸色一戾，正要开口，却被林妍轻轻拍了手臂。
    “别恼，不值当。”林妍迈步站到方芳身侧，并不生气，反而还有点儿想笑。
    她上下打量着王芮，直把王芮看得笑容都僵了，才怜悯地摇了摇头：“瘦了。”
    王芮满脸防备：“林妍！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林妍叹气：“看来是京兆府大牢的伙食不大好。”
    顿了顿，又狠狠摇头：“不对不对，恐怕不是伙食的问题，而是你王公子太娇气，吃不惯大牢里的伙食。怎么？令尊没让人去打点照顾你一下吗？”
    王芮脸都绿了。
    这话也太特娘的戳人了！
    他入狱大半个月，把这前半辈子没吃过的苦头，全特娘的吃了个遍！
    他爹深恐坐实了怨恨帝君的罪名，非但没有让人照顾他，反而还……还在庭审当日，着人重重地打他，口口声声都是逆子！
    如今他被允许出来参与云家的活动，都还是因为他爹要让他来云家赔罪！
    眼见着林妍已经看透了他的处境，字字扎心，他气得险些吐血。
    正要发怒，却被人捉住了手腕：“芮儿，你又调皮了。”
    王芮一愣：“娘？”
    面容温和的妇人拍拍他的胳膊，温声对林妍道：“小儿前几日得罪了郡主，我在这里替他给郡主赔罪了。”
    这妇人，正是王芮的母亲，赵云英。
    只一个对视，林妍就知道这位王家主母不简单。
    明明刚经历了丧女之痛，但此时，赵云英却眉眼和善平静，眼底仿佛清明山潭，宁静清澈，却深不见底。
    再听她这话，就更有意思了。
    林妍以不满皇恩的罪名送王芮入狱，如今赵云英却只说王芮得罪了她林妍，倘若林妍应了，岂不是亲自为王芮作证？
    林妍温声道：“夫人客气了。”
    赵云英脸上浮出笑意：“多谢郡主大度。”
    林妍温温柔柔地道：“夫人谢错了人了，令公子前几日入狱是因为不满帝君旨意，而非得罪了我，我又何谈原不原谅呢？”
    赵云英微微一愣，看着林妍的目光顿时谨慎了起来。
    林妍不等她继续发难，笑道：“我们小姐妹要一起闹腾着玩儿，就不打扰夫人与令公子游园了。”
    楚珑力挺点头，肃着小脸儿道：“告辞。”
    方芳见状，立刻机敏跟上：“告辞。”
    林荫不甘落后，紧跟着便道：“夫人自便。”
    然后便是方芳的那群小姐妹，一个个乖巧可人地告辞行礼，让人挑不出半点儿错来。
    赵云英再想利用林妍洗白儿子，也只能暂时偃旗息鼓，温柔笑道：“去吧，好好玩儿。”
    等一行人都走远了，她的目光都还遥遥坠着她们。
    王芮眸色沉沉：“娘！难道咱家……真的就这么算了？”
    赵云英叹了一口气：“芮儿，你要记住，这个林妍，如今是你爹顶头上司的心肝宝贝。”
    王芮咬牙切齿：“可蓉儿……”
    赵云英脸色一沉：“芮儿！日后别再提那个逆女！”
    王芮脸色一白，嘴唇颤了颤。
    赵云英拍拍他的胳膊：“走吧，先跟娘去见云老夫人和云帅，倘若老夫人和云帅能从中调和，你也好跟林郡道歉，咱家也能跟林郡主和解。”
    王芮脸上露出抗拒之色，却最终点了点头：“是，娘。”
    母子两个人并肩走远了，草丛里才跳出一只圆滚滚的奶兔子来。
    远在百米之外的林妍听着系统的汇报，暗地里啧了一声，轻轻摩挲了一下手腕，觉得有些棘手。
    这赵云英连对亲儿子都丝毫不露口风，可见是个极其谨慎的人。
    这样的人就跟善于隐藏踪迹的毒蛇一样，倘若要咬人，绝对会獠牙入骨，让猎物中毒僵死不可。
    让系统自己溜达着玩儿，林妍饶有兴趣地听着几个小姑娘闲聊，时不时或笑或惊，很快就融入到了方芳的这个小圈子里。
    小姑娘们全是云卿的支持者，说起这位云帅的事迹时，个个儿眼睛发亮，满脸钦佩。
    连对暗一狂热的方芳，也忍不住跟林妍感慨道：“云帅的确是世间少有的盖世英豪，他自娘胎里带了血毒，幼时好几次都病危了，硬是靠着毅力挺了过来。
    我听说，云帅直到如今都还饱受血毒之苦，练功都比旁人要艰难痛苦，可我每次见到云帅，他总是笑得舒朗大方，实在让人想象不到他竟是个饱受病痛折磨的人。”
    林妍点点头以示认同，云卿的确够狠，也够开朗坚韧。
    几个小姑娘见她如此肯定自己的偶像，越发把她当自己人，小麻雀似地叽叽喳喳，不断跟她普及云卿的各种事迹。
    楚珑眼中浮出紧张之色，偷看了一眼又一眼——得跟九叔说，师尊觉得云卿哥哥舒朗坚韧！
    方芳的小跟班儿忍不住问道：“林郡主，你给云帅看过病，他的胎毒，真的没办法医治了吗？”
    这小姑娘名叫刘婵，显然是云卿的资深支持者，询问的时候，眼圈都红了。
    林妍摇了摇头，有一说一：“我只擅长外伤创口伤。”
    话音刚落，竟又遇杠精。
    “你连起死回生都能，却治不了胎毒？怕是别有用心，想着待价而沽，好趁火打劫吧？！”
    林妍无语地抬眼看去，就见几个青春美少女们气势汹汹地瞪着她。
    说话的那个小姑娘一身粉嫩，长得倒也漂亮，但，那嫉妒都上了头，以至于让她的脸都有些扭曲了。
    林妍嘴角微抽。
    这是哪儿来的铁憨憨，这么当众怒怼云家的恩人，还想要嫁到云家来，她的脑子怕不是跟鱼的大小差不多？

 第223章 毒药吃多了吧？

    质疑林妍别有用心的粉衣少女，显然身份尊贵，所以她虽然脑子不大好使，但她的追随者们哪怕脸色古怪，却也立刻摆出了支持的表情来。
    几个少女俏脸含煞地盯着林妍，仿佛已经捉贼拿赃，确定了林妍挟医自重。
    方芳小声提醒道：“这是李娇蕊，她爷爷是当朝李阁老。”
    李阁老？那不就是险些当了她爹牵引人的那位吗？林妍顿时便明白了方芳为何脸色古怪，也懂了这李娇蕊的心思了。
    这位李姑娘，怕是觉得林家想染指内阁，就得求着她爷爷，所以便觉得林家上下都要跪舔李家，因而来驯服她林妍来了。
    眼见着李娇蕊矜骄地扬着下巴，显然在等自己答话，林妍轻咳了一声，柔声细气地道：“李姑娘这么行，你行你上嘛。”
    李娇蕊愣了愣：“你说什么？”
    林妍好脾气地重复道：“我说，我的确没本事治好云帅的胎毒，李姑娘这么自信，你去治啊！”
    她鼓励地看着李娇蕊：“李姑娘这么会挥斥方遒，举一反三，学医治病一定特别行，非常行，很行！”
    李娇蕊目瞪口呆：“你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林妍稀奇地询问道：“怎么说话？站着说吗？我是郡主，你是臣女，我不站着说，难道还要跪着说吗？”
    “噗！”林荫和方芳没忍住，齐齐笑喷了。
    刘婵等人还顾忌着李娇蕊的身份，想笑也不敢笑，可林荫是未来王妃，方芳是皇妃亲妹，自然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她们见惯了李娇蕊明里讲礼，暗中自觉高人一等的样子，如今见李娇蕊吃瘪吃得目瞪口呆，直笑得肚皮都疼了。
    李娇蕊脸颊顿时涨红，气急败坏地呵斥道：“放肆！林妍你……”
    林妍猛地一收笑容，呵道：“你才放肆！你何等身份，胆敢以下犯上？！”
    她是什么气势？李娇蕊却是什么阅历？两相一对，李娇蕊吓得脸都白了。
    林妍见她眼圈通红，被吓得连连倒退，这才收了气势，淡淡道：
    “无论李姑娘打的什么主意，怕是都要失望了。林妍一没兴趣嫁人，二没能力再救什么濒死之人，所以，李姑娘不用跟我这儿浪费时间了。”
    李娇蕊的眼神顿时闪烁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才没有！”
    林荫嗤笑道：“装什么装？你不就是想嫁给云帅，怕比不上林妍吗？李娇蕊！你可别把人当傻子！”
    方芳语气略微缓和，却也立场坚定：“娇蕊，郡主毕竟是郡主，你别太出格了。”
    李娇蕊气得浑身直哆嗦，猛地转头，尖叫道：“林清！你给我过来！”
    人群最后面，一个身形猛地僵了僵，片刻后，无奈地迈步出来。
    林荫的脸色猛地一沉，生生气笑了：“又是你撺掇的？！林清，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林妍也乐了：“李姑娘叫你出来做什么？摆长姐的架子教育我们？你觉得……你配吗？”
    任谁都看得出来，林家的两位嫡女，都不喜欢这个做了妾侍的义女。
    林清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却竟然眨眼间就收敛了眼底的愤懑，无奈地笑着，朝着林妍走来。
    林妍正要看戏，就听见系统尖锐地发出了警报音：“妍妍！她怀孕了！胎相不稳！”
    林妍瞳孔一缩，猛地拉住了林荫，刷刷后退了好几步。
    这如避蛇蝎的模样，把所有人都弄愣了。
    林荫一脸懵逼：“你干什么？”
    林清则满脸受伤的表情：“妍妍，我已经受到了教训了，如今……你还不肯原谅我吗？”
    林妍冷笑道：“了不起啊，上次苦肉计把肚子捅坏了，绝了子嗣，这会儿却怀了孩子……你这是吃了什么邪药了？”
    她认真建议道：“你自己吃坏了无所谓，可别把王爷吃坏了，给林家招惹个谋害皇族的罪名！”
    众人登时吃了一惊，齐刷刷看向了林清的肚子。
    下一刻，不少人齐齐后退了好几步，反应慢一些的，也从众地忙忙后退。
    一时间，林清周围三米，竟成了真空地带——似乎所有人都笃定了她肯定会扑上来栽赃，连李娇蕊也没例外。
    林清脸色扭曲了一瞬，眼眶通红道：“妍妍你，你在胡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会有身孕？你明知道当时我以死谢罪，伤了根本……”
    她长得漂亮，气质干净，这么含着眼泪摇摇欲坠的样子，可怜极了。
    林妍却噗嗤一乐：“不信我的医术？那找个大夫来验验啊！”
    林清瞬间就想起来了那天被大夫和仵作围拢的恐惧，满口银牙都快要咬碎了，正心中犯狠要扑过去，就见林妍又见鬼似的，猛地往后缩了一大截。
    不但如此，林妍还高声叫道：“有没有人？来个云家的人！”
    林清心中咯噔一下，大步朝她走：“你干什么？！”
    林妍并不理她，边迅捷后退，边再次大声询问。
    很快，一个俊秀挺拔的身影快步而来：“不知先生有什么吩咐？”
    青年身材修长，腰身劲瘦，眉眼间含着舒朗的微笑，整个人往那儿一站，就让人觉得连刮过来的风都和煦了起来。
    正是云卿！
    林妍一愣，这人什么时候来的？
    刘婵等小姑娘都惊呆了，接着一个个抽气兴奋，小脸儿红扑扑地推她：“郡主郡主，云帅与你讲话呢！”
    林妍无奈地被推出去了两步，正要说话，就见又一人迈着长腿而来，一身黑衣烈烈，哪怕不说话，气场都有十米八。
    眼看着楚烨神君般降临，明明俊美得仙气四射，却让刚刚热烈的气氛瞬间凉了，她就又想笑，又想笑。
    楚烨若有所觉地看向了她：“发生了何事？”
    那声音清冽，仿佛字字都能刮起一阵寒风。
    一时间，林妍清楚地感觉到，她背后的小姑娘们，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
    勉强忍住喷笑出来的冲动，林妍板着脸，肃声道：“是这样，我要举报个人。”
    林清心中咯噔一声，本能地觉得不妙。
    果然，下一刻就见林妍抬起了手，直直指住了自己。
    林清猛地后退了两步，忽然脸色一变就要摔倒。
    林荫猛地抢上前去，死死拽住了林清的手腕，狰狞笑道：“你这是毒药吃多了腿软吗？来！我扶着你啊！”

 第224章 乐在其中不自知

    明知道林清怀孕怀得古怪，林妍怎么可能会不做防备？
    趁着楚烨出现，吓得众人齐齐噤若寒蝉，林妍立刻低声吩咐了林荫——无论如何不能让林清摔倒。
    所以，才有了如今这样的局面。
    林清见势不妙，打算“受惊摔倒”，以至流产，偏林荫仗着修为，轻松钳制住了她。
    林清左右扭了好几下都没能摔成功，又气又急，脸色都狰狞了起来。
    而林妍的指控，也干净利落地到了：“摄政王容禀，我要举报林清对皇室王爷使用禁药！”
    林清双腿一软，强作镇定：“妍妍！你就这么容不下我？你可知道谋害皇室是要诛连的全族的！”
    林妍对她的恐吓视而不见，淡淡道：“全帝都有名的大夫仵作，都证明林清至少五年内不可能有子嗣，不是用了邪药，难道遇到了万年难遇的神医？”
    林清哽咽道：“就不能是我的诚心感动了上苍……”
    林妍噗嗤一声乐了出来：“你拿这话哄我无所谓，哄骗摄政王……”太儿戏了吧？
    林清顿时僵住，连看都不敢看楚烨的神色。
    就在她绞尽脑汁想对策的时候，忽然听到摄政王道：“把福王妃找来。”
    林清猛地抬头：“摄政王且慢！”
    她脸皮抽搐许久，怯懦道：“我的确是遇到了神医，只是那个神医交代我不能说出他的身份。”
    她祈求道：“还请摄政王高抬贵手，不要请王妃过来！”
    楚烨睨了她一眼：“神医？”
    林清忙忙点头：“是神医！的确是神医！神医帮我调理了身体，我，我原本也是想着死马当活马医，我也没想到神医的药方当真管用！”
    她脸上三分忐忑七分激动，完美地展现出一个迫切期许孩子的女人的形象，竟让人看不出半点儿破绽来。
    楚烨似乎信了，歇了让人去请福王妃的意思：“去找福王来。”
    林清惊呆了：“王爷！王爷我说的是真的！那个神医给了我药方之后就云游去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楚烨俊脸上浮出郑重之色：“连绝嗣都能治好的神医，必然能治云卿的胎毒。此事事关重大，必须请福王过来。”
    林清愕然地看着楚烨，甚至忘了反应。
    要不是她亲眼看着楚烨从远处而来，她甚至会以为——
    他就躲在一旁听了墙角，如今来给林妍当靠山了！
    否则，他怎么会恰巧同样用医治云卿的借口来逼她？！
    眼睁睁看着侍卫快步离去找人，林清心中七上八下，忐忑极了。
    楚烨淡淡看了众人一眼：“不必围着，都散了吧。”
    一众少女们哪里肯就此散去？
    她们既好奇林清到底吃了什么邪药，又激动要是真有那么个神医，是不是云帅就有救了，都好奇上脸了。
    李娇蕊更是不甘心就这走了，咬咬牙迈步上前，娇憨道：“云帅，王爷，我们也算是这件事情的见证人，不如让我们留下，替林郡主做个证人吧！”
    顿了顿，特意娇羞地看了云卿一眼：“倘若当真有那个神医，我们也想知道那神医的样貌踪迹，好帮忙寻找那神医的下落！”
    竟是干净利落地把林清用过就扔，反而隐隐站到了林妍这边——就为了能多看会儿云卿。
    其他几个小姑娘们闻言，个个儿小鸡吃米似的点头：“是极是极！我们都能帮忙！”
    林妍不忍直视地看向了林清，果然就见林清的脸都隐隐泛出了铁青色，显然对盟友的背叛气到想吐血。
    云卿又好笑又无奈，正想着如何解决，楚烨却已经点头应允了：“既然如此，留着吧。”
    林妍神色古怪地看了楚烨一眼，就见这人神色淡淡，似乎今日一切行为真的就是个巧合，不是他刻意设局算计林清。
    直到她准备挪开视线的时候，却瞥到了他通红的耳尖，以及他不动声色地打量过来的一眼。
    林妍愣了愣，原本要转开的目光，就这么直愣愣地盯住了楚烨。
    果然，就见楚烨虽然已经自然淡定地转开了视线，耳朵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整只红透了！
    林妍忍不住眯眼，心中大呼可爱，嘴角没忍住就翘了起来，可没笑一会儿就僵了僵，眼底难掩错愕。
    她竟然……明知道这个人心中存了异样的心思，却不但容许他继续靠近自己，甚至还起了逗他玩儿的心思，并且，乐在其中而不自知！
    林妍猛地收敛了嘴角的笑意，垂眼看着裙摆，眼底有幽光明明灭灭。
    幸好有长长的睫毛遮掩，否则若是被人见了，大约会吓得浑身僵直，不寒而栗。
    就在林妍暗自琢磨的时候，一阵喧闹声自远处而来。
    林清忽然抬眼，脸上难掩惊慌和忐忑。
    林妍好奇地看过去，就见一个雍容端庄的妇人快步而来，秀美的眉眼间含着几分煞气，远远地便已经盯了林清好几眼。
    却是福王妃不请自来。
    福王妃脸色严肃地行礼，询问道：“可是府中贱妾冒犯到了王爷和云帅？”
    听她这话的意思，显然是在远处看到了不对劲，这才匆匆过来，免得林清给府上招惹祸端。
    楚烨不动声色地看了林妍一眼，就见小姑娘自从撇开视线不再看他之后，便一直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心中猫爪似的好奇，面上却什么也看不出来，淡淡道：“皇婶莫急，本王已经通知了皇叔过来。”
    福王妃沉声道：“不知我可否先问一问这贱妾？”
    她话音刚落，便有人匆匆而来。
    来人身形富态，是个看起来四十多岁，一身庄重的皇族莽服，硬是被他穿出了富贵老爷的姿态来。
    “什么贱妾不贱妾的？！清儿如今怀了本王的骨肉，本王已经准备上折子请封她为侧妃了！王妃日后说话，可要谨慎！”
    却原来这富贵中年人，竟就是福王。
    福王妃脸色难看：“王爷在说什么胡话？林清的身体不易受孕人尽皆知，哪儿来的什么骨肉孩子？！”
    福王厉喝道：“住口！你这妒妇胡说什么？本王的种，本王自己能不清楚吗？你给我记住了，清儿肚子里躺着的，可是王府世子！”

 第225章 扒光家底

    眼见着自家丈夫如此疾言厉色，明显并非为了保住林清这贱妾，而胡编乱造，福王妃这才惊疑不定地盯住了林清的肚子，诧异道：“你真怀了？！”
    林清害羞带怯，眼圈都红了：“王爷，王妃，我……”
    那委屈巴巴的样子，可把福王心疼坏了：“清儿别怕！本王在呢！”
    福王妃恶心得不行，但事关王府子嗣，只能摆出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来：“你不用担心，王爷和我都在，不会看着人欺负你！”
    林清感动得直掉泪：“谢谢王爷，谢谢王妃！我，我也不知道为何，妍妍直说我肚子里的是孽……又让荫儿抓着我不放。”
    她一个孽字出口，谁能不联想到孽种二字？
    福王登时就怒了：“林郡主，虽然清儿之前得罪过你，但她也毕竟跟你一起长大，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做得太过了吧？”
    林妍尚没有来得及说话，楚烨便已经迈步，将福王盯向林妍的目光遮挡了个彻底。
    福王一愣：“摄政王？”
    楚烨眉眼冷清：“皇叔这是酒喝多了？”
    福王不过跟人小酌了两杯，怎么可能就喝多了？
    他一个激灵，登时反应过来，自己如今质问的可不是普通臣女，而是楚烨和幼帝一起抬举的朝廷新贵。
    他狂怒的表情猛地一收，抬手揉揉脸，苦笑道：“我果然是喝多了。”
    他非常能屈能伸，竟冲着林妍这么一个小辈儿道歉：“本王多年膝下空空，成亲二十多年才只得了一个闺女，如今被世子乱了分寸，小郡主莫恼。”
    林妍含笑回礼：“王爷爱子心切，林妍明白。”
    福王见她落落大方，脸上不见半点儿心虚，心中就咯噔了一下——莫非刚刚这林妍并没有说什么孽种的话？
    福王迟疑着看向了楚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烨见他恢复了神智，神色略缓：“皇叔稍等。”
    福王点点头，心中不禁有些忐忑。
    刚刚侍卫匆匆叫他过来，他只以为是爱妾跟林妍起了冲突，不小心冲撞到了楚烨，但看楚烨这样子，分明还有内情。
    正神不思蜀，担忧不已，就听见楚烨冷淡道：“胡编乱造，造谣生事。来人，掌嘴！”
    这是要计较林清诬陷林妍说孽种的罪责了。
    眼见着一个侍卫迈步而出，竟是要用他那粗糙爪子打林清，福王登时便站不住了，忙道：“别别！小九！万万给皇叔个面子！”
    他不但口中阻拦，人也冲到了林清身边。
    林荫不好跟福王冲撞，只能被迫松开了林清。
    林清立刻趁机滚进了福王怀里，小鸟依人，瑟瑟发抖，越发惹得福王怜惜不已。
    福王连声道：“小九，你皇叔我这么多年能再得一个孩子不容易，她这一胎怀相不好，万万受不得打！”
    楚烨沉声道：“皇叔可是不信我的话？”
    福王苦笑道：“我还不知道你？你这人向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你既说她诬陷，那她定然是真的犯糊涂攀诬了这小郡主了！”
    林清暗悔自己没按捺住怨毒，以至于当众露了把柄，这会儿再不敢耍小心机，忙忙从福王怀里滑出来，跪下：“我认错！我知错了！”
    福王欣慰不已，郑重道：“这样，无论小郡主想要什么补偿，都由本王来出！倘若还不能出气，就等这孩子出生，小郡主再来亲自掌她的嘴。”
    说罢，询问楚烨：“小九，你看这样如何？”
    楚烨眉头紧皱，林清心思恶毒，挑拨李娇蕊来威逼林妍，想毁了林妍的医道名声，如今想要仗着肚子逃避责罚……不可能！
    可还不等他说话，林妍便含笑上前，自己应下了福王的条件：“福王殿下这样大义灭亲，那林妍便却之不恭了。”
    福王得了台阶，顿时高兴不已：“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林妍做出苦思冥想的模样来，忽然一拍手道：“不如这样吧，就罚林清把她的所有财产都赔给我吧！”
    “……”林清猛地抬头，眼泪还要掉不掉地挂在睫毛上，好生可怜可爱，表情却渐渐狰狞了。
    林妍含笑提醒道：“林妾侍毕竟是吃药吃出来的奇迹，万万不要恼羞成怒，因为你个人的情绪，影响了王府世子的健康。”
    林清气得浑身颤抖，却竟然只能点头应是——她区区贱妾之身，倘若真气大伤身伤了腹中这块肉，光是王妃就能借机生吞了她！
    她祈求地看向了福王，却见福王愉悦应了：“好！这事儿我替清儿答应了！”
    林清顿时浑身一软——又一次！林妍又一次扒光了她的家底！
    可只是这样还不算，她还没有从家私清空的噩耗中回神，就听见林妍郑重道：“福王殿下和气大度，那小女子也有一事要对王爷坦诚相告。”
    林清心中登时咯噔一声，咬牙道：“妍妍，我刚刚已经说了，这孩子真是我偶尔因为一神医的药方，才得来的，我绝没有用什么邪药！……更没有给王爷用药！”
    林妍眉眼含笑地看着她，温和道：“好好好，你说是神医给的药方，那便是神医给的药方。”
    林清难掩怒气：“就是神医！”
    林妍噗嗤一乐：“是是是，就是神医。”
    一副大人不跟小孩儿计较的语气，敷衍过去，便对福王道：“她这一胎怀得不稳，倘若是正经神医调养出来的还好，可要是用了邪药，那……”
    林清猛地站了起来：“林妍！”
    林妍目光一凌：“等我说完！”
    林清脸色一白，明明不过是一个对视，却被吓得浑身僵硬，舌头都丢了似的。
    林妍继续道：“我的医术福王殿下想必有些耳闻，我只一句话放在这儿了。这孩子倘若安全生下来，那药方必然无虞，可要是中途出了岔子，神药之说日后不必再提，林清必然是服用了邪药了，福王殿下最好尽快自查。”
    她虽然口口声声“倘若”“要是”，可语气之笃定，连心思单纯的小姑娘们都能听得懂，更何况是皇室老油条福王？
    福王脸色一阵变换，福王妃却已经按捺不住了，急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难不成倘若是用了邪药，还会影响王爷吗？！”
    林妍却没有再深谈的意思，温和笑道：“左右不过一两月就见结果，剩下的事情，便由福王殿下与摄政王和云帅深谈吧。”
    她眉眼弯弯：“毕竟，倘若真有化腐朽为神奇的神医在，云帅的康健便在眼前了，这可是对整个帝国都有益的盛事！”

 第226章 我不喜欢吃兔子

    林妍一句“左右不过一两月就见结果”，把福王的心都给说得凉了凉。
    这要是换个人来说这种诅咒他儿子的话，他能一脚踹对方心窝，直踹得他吐血身亡为止。
    可人的名树的影，眼前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在杏林里头的名声，如今就连帝都前三的名医都退避三舍。
    能一气救活十几个濒死之人，纵然她用了秘法，为了治人把自己给搞废了，日后恐怕再无这起死回生的能力，可如今论医术，谁还敢小瞧这的小姑娘？
    更何况，要不是确信笃定，这小姑娘能拿自己的名声冒险，还如此精准地说出“一两月”这样的话？！
    福王猛地看向了林清：“清儿！”
    林清脸色刷白，虽然想撑住了不慌，大不了到时候谎称自己也是被庸医给骗了。
    可心中想得清楚，张口欲言，却竟然说不出声来。
    无他，只因为如今的林妍，早非当日的无能之辈，而是名满三大帝国的神医，自己的狡辩，在林妍的断言面前，根本一文不值。
    福王被喜爱蒙混了头脑，福王妃却没有。
    眼见着林清难掩心虚后悔，她心中就咯噔一声，咬牙切齿地冲到林清身边，低声警告道：“林清！这时候你可别作死！”
    她恨不得掐断林清的手腕：“事涉云帅，有没有神医你给我想清楚了！……欺君之罪，王爷也担不起！”
    林清呆呆看着福王妃，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我真的只是死马当活马医，那云游大夫给的药丸我已经吃了，到底如何，我，我也不知道。”
    边哭，边悲切看向了福王：“王爷！王爷待我恩重如山，我实在怕生不出孩子，辜负了王爷的期许，所以才瞒着王爷吃了那药丸……”
    她惶恐尖叫道：“万一妍妍说的是真的怎么办？！王爷！求王爷赶紧找太医来看看我吧，我怕孩子出事！”
    福王登时心疼坏了，一屁股将福王妃挤开，伸手抱起了林清，着急忙慌地看向了楚烨：“小九，我先带她去看看，倘若她真被骗了……”
    话没说完，竟是满脸颓败之色，眼圈都红了。
    倘若太医诊断林清的孩子保不住，那不管有没有林清口中的神医，对云卿来说都没意义了。
    福王未必没有看透林清的心虚，但福王自己都不在乎，一心只想护着林清，楚烨也懒得再管他。
    于是便点了点头：“皇叔自便。”
    却是连跟着去探听一下结果，都没准备去，显然非常笃信林妍的判断。
    福王神色越发暗淡，抱着侥幸心理，匆匆带着林清走了。
    李娇蕊同样报有侥幸之心，又根本不信林妍这么年轻，就能一眼就能分辨出如此多的东西，犹豫了一下，迈步而出。
    她娇羞地看着云卿：“云帅，我去替云帅看看结果，无论如何，只要有希望让云帅痊愈，娇蕊都拼尽全力！不计后果！”
    其他几个云卿的小迷妹们，虽然不敢抢李娇蕊的风头，却也跟着重重点头，一副奔赴战场的模样。
    云卿拱手抱拳：“多谢诸位关怀，不过人各有命，不必强求，诸位只管求个安心就好。”
    他显然也更信任林妍的判断，但见众人一片诚心，也不拦着她们，只让人带着少女们去找林清。
    等李娇蕊等少女们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了，他才看向了林妍：“云卿给先生添麻烦了。”
    林妍摆摆手，心情极好的样子：“无妨无妨，虽然费了些口舌，却是入账颇丰，说来还是我赚了。”
    她高兴得眉眼弯弯，仿佛吃饱了的小狐狸。
    云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小姑娘竟是个小财迷，被人挑拨责难不生气，反倒是很高兴能坑光林清的钱财。
    云卿觉得有趣，正要替林妍揽下追讨林清钱财的任务，却被楚烨抢了先：“暗一会把林清的财产做出清单，连东西一起送过去给你。”
    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头顶上却顶着个金灿灿的、斜着眼睛看云卿的颜表情，生动演绎出了什么叫做小肚鸡肠，醋海生波。
    林妍噗嗤一乐：“多谢摄政王。”
    忙忙叫系统把颜表情又撤了。
    系统黑葡萄似的眼睛里满是茫然，饶是它数据库里头有亿万条人类情绪大数据记录，也搞不明白妍妍每次情绪变化、决定改变的契机在哪里。
    但它也不敢说，也不敢问，只能乖乖关了才刚开启的对楚烨的锁定，然后从草丛里蹦跶出来，蹲在他脚下，支起了两只前爪，认真细看。
    楚烨很快就发现了脚下的毛团子，诧异地低头看去。
    只一眼，他就认出这是林妍养的那只垂耳兔。
    许久不见，这兔子怎的一点也没长大？
    他心中好奇，手上的动作却不慢，怕小东西一会儿受到惊吓乱跑，被人抓了或者伤了，因此麻利地俯身，将奶兔子拎了起来。
    毛茸茸的小东西跟其他兔子很不同，被拎了耳朵，竟就跟个挂件似的，软哒哒垂着不动，仿佛一只假兔子。
    楚烨顿时便僵了僵，以为自己把它给拽坏了，忙用另一只手端住了奶兔子的四只脚，见它耸动着浅粉色的鼻子，看起来十分精神，这才松了一口气。
    也直到精神放松，才发现众人见鬼似地盯着他，好几个人甚至都张大了嘴，下巴都快要掉地上了。
    云卿忍不住问道：“九哥你……你竟然喜欢兔子？”
    也不怪他如此失态，实在是见惯了楚烨人敬狗怕的样子，如今见他跟只兔子如此和谐，可不就愕然震惊了。
    楚烨高冷地睨了他一眼。
    云卿震惊过后，已经忍不住笑开了：“我想起来了，以前行军打仗的时候，九哥就喜欢吃兔子，顿顿都有就最好。”
    他摇摇头：“不过这小东西也太小了，还不够九哥塞牙缝的。但是小虽小，却胜在肉嫩……”
    楚烨很想一巴掌抽死他，淡定的表情几乎片片龟裂，手中毛茸茸的奶兔子，更忽然间变得烫手起来。
    他是喜欢吃兔子，但，手里头捧着林妍的兔子，说这个喜好合适吗？！
    楚烨冷冷打断了他：“不过是行军途中没有干粮才去打猎，我平日里并不喜欢吃兔子！”
    他如此郑重其事，冷静认真，反倒把众人给唬住了。
    云卿愕然：“我分明记得……”
    楚烨忍无可忍地瞪了他一眼，冷声道：“你记得青姨让你出来做什么？”
    云卿一拍额头，不好意思地道：“糊涂了，奶奶叫我来请先生的。”
    他长得眉眼舒朗，眼神清澈温暖，这么咧嘴一笑，一口大白牙越发添彩，让人不由想起来可爱的兔子牙来。
    云卿忙冲着林妍拱手：“先生见谅，实在是以为九哥捧着个兔子一脸垂涎……”
    林妍忍了许久，实在是没忍住，噗嗤一乐，笑开了。
    楚烨也忍了许久，实在是没忍住，红着耳尖，冷着脸，一脚踹在了云卿屁股上。

 第227章 会心一笑，不可自拔

    楚烨不知道林妍知道他喜欢她，只知道林妍不喜欢旁人喜欢觊觎她，所以行动间总是带着谨慎。
    他每一次维护林妍的举动，总是师出有名，若非他故意泄露给对方知道，没有人能看出他的企图。
    比如他刻意泄露心迹给郑虎。
    比如幼帝。
    又比如他身边的暗一等暗卫。
    只除了林妍本人——他面对她时，总习惯性把自己所有小心思都收拢干净，拼力把度把控在挚友这条线上。
    可纵然楚烨藏得再好，喜欢这种东西，偷偷藏不住。
    若是没察觉也就罢了，一旦察觉，就有太多踪迹可寻了。
    他眉梢眼尾，他举手投足，都沁出丝丝甜意，林妍有心去看，怎么能察觉不出来？
    眼见着楚烨恼羞成怒，一脚踹在了云卿屁股上，林妍笑得更厉害了。
    这笑不是出自于防御本能，不是情绪遮掩，实在是瞧着这人便觉得可爱，忍不住会心一笑，不可自拔。
    众人哪儿能想到她笑得是楚烨的可爱，只当她被云帅的狼狈逗笑了。
    她们见惯了云卿舒朗阳光，见惯了他身披铠甲如同利箭，就是没见过他如此狼狈，一个个也笑得东倒西歪，反倒把林妍遮掩住了。
    林荫翻了个白眼：“……你别作死了行吗？！”
    摄政王当面，你带头笑出来，你是疯了还是飘了？！
    眼见摄政王果然俊颜冰冷地看了过来，而林妍犹自不知死活，林荫气得狠狠掐在林妍腰间。
    林妍笑容一扭，龇牙咧嘴。
    林荫侧头看见了，心中咯噔一声，忙偷眼去看摄政王，果然，对方神情不悦，眼中厉芒闪闪，像是要择人而噬的野兽。
    林荫心头狂跳，忙道：“不是说要见云老夫人吗？咱们快去吧！”
    这才勉强稳住了局面。
    云卿拍拍衣摆，打头道：“诸位跟我来。”
    他没有赶人的意思，其他小姑娘自然也乐得厚着脸皮跟上，一路上叽叽喳喳，在背后看着楚烨和云卿的背影，高兴得直笑。
    只要不跟摄政王面对面，小姑娘们的胆子就被色字迷蒙了，也敢肆无忌惮又兴奋地评头论足，对着两个俊美却不同风格的男人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林妍乐得从大流，光明正大地只管盯着人看，也不管对方是不是在她的目光下如同锋芒在背。
    方芳压低了声音跟林妍道：“郡主别看摄政王神色冷峻，办事不近人情，但却相当护短，郡主万万莫要因为外人的言语，就对摄政王起了外心。”
    林妍饶有兴趣地看了过去：“你很了解摄政王？”
    方芳脸上浮出一抹羞涩：“暗一大人就非常护短，为人儒雅干练，最是公正正直，他是摄政王一手带大的，所谓一脉相承，摄政王自然也应当是这样的。”
    林妍又乐了，这姑娘，倒是真跟林荫一样坦诚，好的坏的，全都喜欢摆在明面上。
    方芳羞意更重，轻咳了一声：“郡主如今也算是站在了摄政王的船上，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所以我也有一说一。”
    林荫翻了个白眼：“谁跟你是一家人？我们才是一家人，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方芳撇了她一眼：“郡主以缝合术涉足朝堂，起步就是摄政王和云家牵引的，怎么就不是一家人了？倒是你……”
    她似笑非笑地睨了林荫一眼，眼中难掩讥讽之色。
    林荫登时就炸了：“你什么意思？我怎么了？”
    她恨不得立刻就摆出亲姐妹的血缘关系来，但一想到她娘干的那些事儿，还有自己曾经的错处，就没脸言之凿凿了。
    方芳却不提血缘，只说她自己：“别忘了你的身份，未来润王妃！”
    林荫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方芳哼了一声：“如今你只是郡主的妹妹，可等你嫁了人，就是润王府的主母，到时候异姓王若有异动，与摄政王对上，你是会选姐姐，还是丈夫？”
    林荫脸色一白，神色一时间有些恍惚。
    要不是今日忽然提起来润王，她都不知道，自己竟然已经这么久没想起来那个人了。
    曾经偷偷摸摸也要疯狂喜欢的人，如今回过头再去看，竟好像上辈子的事儿似的那么远了。
    她正惶惶然不知所措间，林妍拉了她一把：“到了，小心台阶。”
    林荫猛地回神，低头看着自己被牵住了的手，眼圈蓦地红了一下。
    她反手抓住了林妍的手，上前，凑近，直接把林妍的胳膊抱在了怀里，然后扭头，狠狠瞪了方芳一眼。
    方芳翻了个白眼，正想再怼两句，就见林荫已经拉着林妍上台阶去了。
    众人到了大厅门口，就见楚珑怀里正抱着一只奶兔子。
    几个小姑娘定睛一看，就见这兔子分外眼熟，再看摄政王，果然，摄政王怀里的兔子已经不见了。
    楚珑笑眯眯把兔子捧给了林妍：“师尊，送你。”
    林妍摸摸楚珑的头顶，笑眯眯问道：“你怎么抢你九叔的口粮？”
    楚烨指尖微颤，眼中拂过无奈，压低声音解释道：“本王只是看这兔子眼熟。”
    林妍有些惊讶。这意思是……
    楚烨看了一眼林妍的小挎包。
    林妍便确定了，这人还真是认出了瞳瞳。
    要知道瞳瞳化身的垂耳兔，虽然形态完美，眼睛黑亮，但也并不是找不到同款，可他竟然能一眼认出并确定……
    她心中微微一颤，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不由自主地在心底晕染开了。
    恰在此时，云老夫人欢喜地快步而来：“妍妍你可算是来了！”
    林妍不得不立刻收敛了情绪，笑眯眯迎了上去：“老夫人可还安好？”
    云老夫人连连点头：“好好好！我老太婆如今能吃得香睡得好，全是妍妍的功劳！”
    这却是要公布当日救自己的那个神医，便是林妍的意思了。
    林妍的笑容顿时又灿烂了几分，云老夫人不愧是能统军率将的老元帅，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她却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了。
    既然光芒遮不住，那么，只露出些许星光惹人觊觎，不如索性烧成烈烈灼阳，让人哪怕想动手，也不得不避其锋芒，心存顾忌和敬畏。
    而公布云家老少皆被林妍所救的消息，便是这灼灼烈阳，烧得更灿烂的第一步！

 第228章 本座心绪不宁

    云老夫人亲自出门迎接林妍，言辞间满是欣喜感激，反倒把亲孙子都扔到一旁了。
    大厅里的一众贵妇人们神色各异，倒是云家的将领们眉开眼笑，冲着林妍一个笑的比一个灿烂和蔼。
    云老夫人笑着拍拍林妍的手背，转头看云卿：“从今往后，你可要把妍妍的事情当做自己的事情，咱们家老少这两条命，可不能白欠了妍妍！”
    云卿郑重点头：“是！奶奶放心！”
    云老夫人高兴极了，看看云卿又看看林妍，满眼的欢喜满溢而出，眨眼间就浸染全身。
    她这么一手拉着一个，又去看楚烨：“也多亏了摄政王带妍妍去边关！”
    楚烨不动声色地睨了一眼云卿，见他含笑看着林妍，脑门上的青筋就蹦了蹦，但又见林妍看着的却是自己，却又瞬间心平气和。
    他摇了摇头：“青姨，进去说吧。”
    云老夫人连连点头：“我也是高兴糊涂了，竟把你们都堵在了门口。”
    说着，便拉着林妍和云卿往屋子里头去。
    楚烨见林妍脚步微顿，立刻轻轻推了楚珑一把，传音道：“把兔子给你师尊。”
    楚珑稀里糊涂地快步追上去：“师尊，兔子！”
    林妍如蒙大赦，立刻借着抱兔子的时机，挣开了云老夫人的手。
    她的确需要云家帮她立威，但今日这场宴会为的是给云卿相亲，这会儿要让老夫人牵着她和云卿一起进去，那算什么事儿？
    这番举动自然而然，谁也没察觉出不对。
    云老夫人只当林妍太喜欢兔子，笑呵呵揉了一把楚珑的小脑袋：“珑儿真孝顺！”
    看着楚珑笑得可爱，人也比以往自信大方，越发觉得感激：“妍妍对珑儿的大恩，她该记一辈子！”
    林妍含笑道：“老夫人忘了，珑儿是我的弟子，与我女儿无异呢。”
    云老夫人登时便被逗笑了：“你才比她大几岁啊！”
    笑呵呵进了大厅，便让林妍上座。
    云老夫人原本想让林妍坐云卿旁边，却见楚烨已经落座，楚珑则哒哒哒跑向了第三个位置，拍着第二个位置叫林妍：“师尊快来！”
    正好就是楚烨下手位置。
    林妍被云老夫人慈爱的眼神看得发毛，毫不犹豫地快步过去，坐稳了。
    等坐下了，她自己便忍不住愣了愣，下意识摩挲了一下手腕。
    楚烨一如既往的神色冷淡，周身全都是生人勿近的萧杀气场，他甚至没有看林妍一眼，但传音却清晰入耳。
    “青姨向来谨慎，今日只是太高兴才会有意造势，你若不愿，只管稍后与青姨言明即可。”
    竟是轻易地看透了林妍的心绪起伏，还立刻出声安抚。
    只可惜，猜错了。
    她心绪不宁，绝非因为云卿。
    林妍立刻停止了摩挲手腕的动作，换做撸兔子。
    好在接下来也没时间心绪不宁了，云老夫人郑重其事地跟众人介绍林妍——主要是言明上一次她救她的事情。
    大厅内众人都震惊不已，看着林妍的眼神，齐齐变了。
    救治云家奶孙两代家主的性命，也难怪云家如此郑重其事了。
    不少聪明机敏的，都开始怀疑这一趟云家宴会的名堂了——莫不是这趟相亲宴会，其实是云老夫人在为林妍铺路？
    一时间，真诚拉关系的有，虚与委蛇地试探询问的也有。
    林妍游刃有余地一一接下，直在大厅里耽搁了小半个时辰，这才得以脱身而出。
    一起出来的，还有之前跟进去的一众少女，以及云卿本人。
    云老夫人举办宴会的目的，就是让云卿在诸位帝都名媛面前露个面，当然不会让云卿留在大厅里陪着他们说话。
    至于楚烨，他虽然也是年轻人，奈何位高权重，年纪虽轻，分量却比云老夫人还重，离席去年轻人中间玩闹？不可能的。
    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林妍跟云卿一起离开，心都跟着跑了，人却还得老神在在地端坐在太师椅上。
    跟着一起出去的楚珑，可怜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家九叔，然后就被师尊牵住了手，高兴得忙忙跟上，什么都忘了。
    林妍将这叔侄俩的情态看在眼中，险些捧腹大笑出来，不得不撸兔子冷静了半晌，才没露破绽地出了主院。
    眼见云卿有意要给自己介绍着云家别院，林妍婉拒道：“云帅只管自己去忙，我跟珑儿几个自己逛就好。”
    云卿一愣之后便顿悟了，这是不想让自己在她身旁招蜂引蝶，给她招惹麻烦。
    他不由摸了摸鼻梁：“先生见笑了。”
    这笑容着实好看得紧，直把刘婵等几个小姑娘，看得目眩神迷，精神恍惚。
    林妍笑得客气：“人之常情。”毕竟大龄青年被催婚，实在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云卿听出了她的潜台词，朗然笑了两声，又把小姑娘们迷得五迷三道，这才干净利落地告辞。
    “那就不打搅先生和诸位了，若有什么需要，只管找婢女侍卫们交代。”
    这人的性子实在是讨喜，既不会擅自替别人做决定，又性情舒朗，不爱计较得失，身居高位，却还有赤子之心。
    最重要的是，他明明胎毒入骨，身有残缺，眼睛里却始终亮着明亮愉悦的笑容，越发让人觉得震撼，温暖。
    林妍对这样的人向来没脾气，饶是之前与他有些龃龉，这会儿也懒得计较了，含笑点点头与他告辞。
    可云卿一走，刘婵几个小姑娘的心，也跟着走了。
    林妍好笑道：“院子这么大，大家不如各自去玩儿各自的？”
    方芳有些迟疑：“这不好吧？”
    林妍笑道：“去吧去吧，这里是云家别院，我还能丢了不成？”
    方芳一想也是：“那一会儿咱们宴席上见！”
    刘婵几个小姑娘的欢喜都溢于言表了，兴奋地点点头：“一会见！”
    等众人走了，林妍才看向了林荫：“你不去自己走走？”
    既然福王都到了，想必其他的宗亲王爷也会来，比如，润王。
    林荫哪里肯走，她憋了一路了，如今只想求个答案：“你真的……真的不能生了？”
    她已经把声音压得够低了，可耐不住有人偷听，而且偷听之人还修为颇高，又哪里遮掩得住？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灌木丛后面猛地响了一下。
    一个人缓缓站起，正是宋润！

 第229章 你嫁我，就是最好的选择

    看着宋润抓这个玉佩站在灌木丛后面，林荫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你怎么在这里？！”林荫忍不住质问道，问完了，才恍然发现自己这一刻，竟是仇视猜忌宋润的。
    好在宋润并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而是紧紧盯着林妍：“你不能生了？”
    他飞身跃过灌木丛，快步走到了林妍身边：“荫儿说的话可是真的？”
    他个子比林妍高出了一头，如今目光灼灼盯着林妍，颇有压迫性。
    林妍淡淡瞥了他一眼：“是润王弟弟啊。”
    宋润高涨的情绪瞬间打了个折，却仍旧难掩惊喜：“你来做我的侧妃，我保证你日后荣华富贵，享尽尊荣！”
    林荫脸色刷白：“润王哥哥！”
    她厉声道：“你在胡说什么东西？！”
    宋润转头看她：“你不是跟妍妍和好了吗？她如今不能生了，嫁给谁都有可能被人用无子针对。
    可如果她来润王府，那就不一样了。你是她亲妹妹，又与她关系好，日后你的儿子就是她的儿子。
    到时候，她上有你这个亲妹妹王妃撑腰，下有世子孝顺，旁侧还有我护着你们姐妹俩，试问，还有比润王府更适合她的地方吗？”
    林荫惊呆了：“谁，谁跟她好了？！”
    话虽然这说，可却满脸犹疑，显然被说得心动了。
    饶是林妍仍旧不喜林荫，这一刻，见这小姑娘竟为了她，愿意分给她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心中也颇受触动。
    但，嫁给宋润？
    那她还不如顶着被万千人谋划算计的风险，直接嫁给楚烨！
    至少，她看着楚烨的时候心中欢喜，轻松自在。
    “……？！！！”林妍想到这里，忽然呆住了。
    原本不过是随意一想，却原来，她真正的想法，竟然是这样的……吗？
    见了楚烨，便心中欢喜？轻松自在？
    林妍神色变换，眼神再一次明明灭灭起来。
    这幅表情，却让宋润误会了，只当自己有戏。
    他立刻再接再厉，诚恳道：“妍妍你信我！旁人再如何花言巧语，假装真诚，又哪里有你我之间的情分？
    你我幼时相知，我五岁时便一眼相中襁褓中的你，特意求了林大人和林夫人，长大后娶你为妻。你我青梅竹马……”
    林妍心中猛地顿了顿：“你刚刚说，襁褓之中？”
    她只知道是宋润看中了她，所以闹腾着让当时的老润王去宫中请旨赐婚，却不知道，竟然能早到她还是个婴儿的时候。
    宋润笑道：“当然是真的，我至今都还记得，当时林夫人和林大人从外地赴京述职，我跟父王母亲正好偶遇他们被人追杀。
    那时候王府侍卫出手帮忙，你娘便带着你过来谢恩，我一眼就瞧中了她怀里的你。”
    林妍的心跳登时快了起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笼罩住了她，让她仿佛骤然间明白了什么。
    可还不等她细问，就见远处黄飞宇和闻青正相携而来，只能把这话压在了肚子里。
    她心事重重，倒是忘了之前宋润说的重点了——他要娶她做侧妃！
    林荫飞快看了她一眼，又是酸涩嫉妒，又是觉得松了一口气——她应了也好，应了，我才能继续照顾她！
    这么想着，酸涩渐渐没了，反而忍不住翘起了嘴角，满心都是开心舒坦。
    黄飞宇和闻青不知前因后果，见三个人虽然沉默，但林荫和宋润心情都极好，倒是林妍心事重重，不由都十分好奇。
    闻青脸色不大好看，毕竟是被林妍刺穿了大腿，却不得不主动送台阶，结果却被对方狠狠落了面子。
    这会儿骤然见了林妍，闻青心中的酸甜苦辣，羞愤恼怒可想而知。
    眼见没人说话，闻青便冒头讽刺道：“林郡主这是怎么了？见到王爷太高兴，失了分寸了吗？！女儿家还是要自爱的好！”
    他这话一出，楚珑便当先怒了：“再胡说八道我就揍你！”
    闻青闻声看去，顿时惊得呆了呆。
    无他，小姑娘长得也太好看了。
    如果说林妍是世间无一的明媚牡丹花妖，这小姑娘就是清甜可爱的小茉莉，圆滚滚的白嫩小花瓣儿，清新可口，可爱怡人。
    闻青激亢于林妍的明艳貌美，可也钟情于这样的纯美可人，一时间都挪不开眼，眼珠子都快要黏上去了。
    林妍一回神就见了他这幅作态，登时生生气笑了。
    她一把将楚珑拉拢到身后，阴测测盯住了闻青：“这俩眼泡子不想要了是吧？！”
    闻青一个激灵回神，刷刷刷后退了好几步，堪堪站稳，顿时恼羞成怒：“你一个女子，竟然如此粗俗放肆！”
    林妍声音比他更凶：“你一个臣子，竟敢对君主公主如此放肆，要造反吗？！”
    闻青登时惊呆了，多看两眼，你就说我造反？！
    他怒声道：“你！你胡搅蛮缠！”
    林妍哈地笑了一声，上前便是一脚踹在他小腿胫骨上：“本郡主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胡搅蛮缠！”
    人的小腿胫骨何其脆弱，平日里稍微碰一下都疼到怀疑人生，更何况这样凶狠的一踹？
    闻青嗷一声就捂着腿倒下了。
    林妍这才愉悦笑了，居高临下看着他：“下次再敢放肆，我便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楚珑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小姑娘仰慕地看了一眼林妍，然后鼓起了腮帮子，狠狠踹了闻青的另一条腿。
    “下次再敢那么看本宫，本宫就叫九叔和皇兄剁了你，送进皇陵当守夜太监！”
    闻青又羞又疼，眼泪都下来了。
    “噗！”黄飞宇实在是没忍住，捂着肚子就笑弯了腰。
    这幸灾乐祸的样子，成功把闻青气得险些躺尸，厉声道：“黄！飞！宇！”
    这梁子，明显是结大了。
    黄飞宇笑点低，立场却还是有的，也不看闻青，只冲着林妍和楚珑道：“还请两位殿下看在闻家的面子上，饶恕了闻青的失礼。”
    他把冒犯改为了失礼，轻多了。
    但闻青心中含着愤懑，又见他看着林妍的时候，眼神多有不同，心中不由越发气恼。
    如今他已经知道了楚珑的身份，自然不敢再肖想这位小帝姬，那心思自然就又回到了林妍身上。
    如今林妍贵为郡主，功勋卓著，却偏偏废了修为，听说日后寿数也是个问题。
    她的长处可以辅助自己，短处却恰好拉低了她婚配的资格，合该是自己的人！

 第230章 把那林妍交给我

    黄飞宇开口冲林妍和楚珑告罪，是因为他娘跟林妍关系好。
    而林妍又是楚珑的师尊，向来听林妍的话。
    所以，他要个面子替闻青说话，只要态度够好，林妍说不得就给了这个面子。
    他这人虽然笑点低还爱看笑话，但办事却十分牢靠。
    可惜，他有心维护闻青，闻青却记恨他看林妍的目光不对劲，更兼之，闻青自觉林妍必定要嫁进他家，谜一样的自信加持，让他反倒是抖起来了。
    “用不着你假好心！”闻青冲黄飞宇冷笑了一声，气势汹汹又理所当然地盯着林妍：“郡主要怎样才肯不生气？”
    倒好像是被迫哄女人的男伴，理不直气也壮。
    林妍厌烦极了他看她的眼神，却不怒反笑：“你知道王家的王芮吗？”
    闻青神色一僵：“你什么意思？”
    林妍笑容缱绻：“什么意思呢？要么，我挖了你的眼睛，要么，你跟王芮一样，去牢里头住几天，我便不计较你的冒犯了。”
    闻青脸都黑了：“你放肆！”
    林妍掩唇轻笑，做作地摇头：“呀呀，学不乖啊！”
    闻青登时便觉得毛骨悚然，猛地就想起来了那天在齐太医府上，被林妍用小黑盒子险些弄死的那天。
    那天，这少女也是这般笑容潋滟，心黑手辣地险些要了他的命！
    闻青一退再退，唯恐她再忽然发疯，又拿那小黑盒子攻击自己，不由低喝警告道：“林妍你别乱来！这里可是云家！”
    话音未落，人就猛地后仰——他连番倒退，直接把自己倒退进了沟渠里头去了。
    噗通！
    落水的声音伴随着闻青的尖叫，热闹极了。
    林妍抚掌而笑：“不错不错，这落汤鸡的样子瞧着可喜，我便原谅你刚刚的冒犯好了。”
    说罢，拉了楚珑便走。
    走了几步，脚步微微一顿，转头看林荫：“你留下还是一起？”
    林荫几番犹豫，咬牙道：“我有话跟他说！”
    林妍点点头，正要扬长而去，宋润笑道：“一起吧，我们商讨一下婚事。”
    黄飞宇惊讶地看向了宋润：“婚事？”
    宋润志得意满地笑道：“妍妍她……”
    林妍淡淡道：“王爷怎么又忘了？你该叫我姐姐。”
    宋润听出拒绝之意，笑容猛地一敛：“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妍似笑非笑：“字面意思。”
    宋润怒道：“你耍我？！”
    林妍呵了一声：“从头到尾都是王爷在自说自话，何来我耍你？更何况，王爷又有什么好耍的？”
    宋润厉声道：“林妍！你别自误！纵然你再有本事，可一旦刚刚的事情被人知道，你以为，你还能值几个钱？”
    他冷笑连连：“与其最后被人耻笑凌辱，不如跟了我……”
    话还没有说完，就觉得后面一阵大力传来，竟是被人生生踹了后腰。
    宋润踉跄了好几步才堪堪站稳，大怒回头：“谁……摄政王？！”
    他脸上的杀机生硬憋了回去，脸上的情绪，一时如同调色盘一样五彩缤纷，金彩纷呈。
    楚烨面无表情地盯住了宋润，清冽的声线里含着怒气：“当众欺辱朝廷功臣，宋润，你好大的胆子！”
    宋润脸色微变：“摄政王误会了！我只是在与林妍商量婚事，我与她青梅竹马……”
    楚烨冷冷道：“住口！你换婚的事情帝都皆知，如今何来跟林妍的婚事？！一国郡主，难不成要与你为妾？”
    宋润腰疼欲裂，还不得不强撑着狡辩道：“我们跟旁人不同……”
    楚烨气场瞬间十米八：“胡搅蛮缠！宋润！你若再敢动这等肮脏心思，这王位，便别要了！”
    宋润恼羞成怒，却竟然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只因为眼前这人不但权倾天下，那一身后天境修为，更能瞬间取人性命。
    这样的人，平日里不动神色也就罢了，如今七情上脸，便是他宋润堂堂王爷之尊，也仍旧难以控制地心寒，恐惧。
    “说话。”楚烨冷冷道。
    “……是，小王，知道！”憋了许久，宋润终于憋屈地自绝心思，点头应了。
    他心中又气又羞，还待再说两句，却见楚烨冲着林妍点了点头，却是径直走了。
    看楚烨离开的方向，分明是要离开这别院。
    草！真是倒霉！竟然恰巧就遇见了这煞星！
    宋润越想越气，不由狠狠踹向一旁的灌木丛，却登时扭了腰，越发疼得龇牙咧嘴。
    “林妍！你别以为……”他怒气勃发地去看林妍，四下里却哪里还有林妍的影子？
    宋润气急败坏：“飞宇！”
    黄飞宇回头：“殿下？”
    宋润阴沉沉道：“你安排人，替我传个消息！”
    他阴测测地盯着空荡荡的小路口：“就说林妍之前为了救人，用了秘法，如今不但经脉寸断成了废人，连寿数和子嗣，也受到了影响！”
    黄飞宇嘶了一声：“殿下不再考虑考虑？”
    摄政王明显是把林妍算作他那条船上的人，如今要散这样的谣言出去，毁了林妍未来的婚事，摄政王岂会不严查？
    宋润冷笑道：“怕什么？本来就是事实，又有什么不能说的？这林妍，绝对不能落在外人手里！”
    既然不能给他做侧妃，那么，至少也得嫁到他手底下的人手里！
    宋润猛地盯住了黄飞宇：“你也听到了，摄政王不允许郡主做妾，那林妍再差也得是个正妻，你可有意娶她？”
    黄飞宇摸摸下巴，饶有兴趣道：“我倒是真有些兴趣。”
    不过想想那小疯子的聪明劲儿，又摇了摇头：“暂时还是算了吧。”
    小疯子这样的女子，倘若不能先收她的心，就去谋划她的人，就算是勉强娶进家门，那也不是什么征服鞭挞，而是……举家火葬场。
    啧！
    不值当不值当。
    这买卖啊，不划算。
    宋润被气笑了：“黄飞宇！我跟你说正经的！你既然有兴趣，我不信你谋划不来！”
    他冷着脸狠狠拍了拍衣裳上的褶皱，冷冷道：“放心，我只要她为我们做事，不会觊觎她，给你弄难看的！”
    黄飞宇还是摇头：“不行不行。”
    顿了顿，加上一句：“至少暂时不行。”
    可他不愿因，从水沟里爬出来闻青，却目光灼灼：“王爷！林家早就有意跟我闻家联姻！这林妍，还请王爷交给我！”
    他这会儿既不气了也不恼了，扒拉掉身上的浮草，冷笑道：“所谓婚姻大事，父母之言，我闻家家教甚严，等她到了闻家……”
    他陡然挺直了背脊，自信道：“我必然驯服了这女人，让她把出嫁从夫给我记到骨子里头去！”
    宋润微微皱眉：“你确定？”
    闻青自信点头：“王爷还不知道我家的家教吗？！”
    黄飞宇拿看白痴的眼神，怜悯地睨了一眼闻青。
    这蠢货，莫不是以为林妍没了修为，就能任由他们闻家磋磨了？
    他以为那林妍是什么人？能跟他们闻家折磨顺服了的女人们一样吗？
    天真！

 第231章 我又不是猪

    这世上的有些男人，被一些女人顺服惯了，就会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是他们能够驯服得了的了。
    黄飞宇只听了个开头，就没兴趣再继续停下去了，摆摆手直接跟宋润告辞，懒得再看闻青秀无耻了。
    他快步顺着离开别院的路线，貌似不经意地走了一路，一直到了门口，正好看见摄政王府的车架离开。
    “……看来真是恰巧了。”黄飞宇呢喃了一声，不由摸了摸下巴。
    “什么赶巧了？”有人询问道。
    黄飞宇一个激灵，猛地转头，就见楚珑正站在他背后，顺着他的目光，也在看着摄政王府的车架。
    黄飞宇嘴角微抽：“小殿下怎么在这里？”
    楚珑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他：“我师尊说，你必然懒得跟闻青那等蠢货玩儿，所以会提前离场，去印证自己的猜测，让我跟过来看看。”
    她叹了一口气：“果然，有些人长得再怎么人模狗眼，该不个东西，便还是不是个东西。”
    黄飞宇脸皮又抽了抽：“小殿下误会了。”
    楚珑摇摇头打断了他的话：“你不用解释，我师尊说，解释就是掩饰，掩饰的都是事实。你就是怀疑我九叔跟我师尊有一腿。”
    黄飞宇瞠目结舌，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楚珑瞥着他：“不过你怎么想都没关系，我师尊让我来看看你，要是你真这么谨慎聪明，那就勉强可用。接下来的话，才用得着给你说。”
    黄飞宇哭笑不得，所以他还得感谢自己想得多，否则，就失去了被传话的资格了？
    他打起了精神笑道：“不知道小殿下的师尊，有什么要交代我的？”
    楚珑板起了小脸儿，一字不漏地转述道：“世子是个聪明人，聪明人跟随土鳖办事，何其憋屈？何不另择贤明？”
    黄飞宇神色微妙：“这贤明，说的该不会是郡主自己吧？呵呵，郡主还真是自信。”
    楚珑淡淡道：“世子定然觉得林妍脸大，过分自信了，无妨，世子怎么想都行，开心就好。
    只一样，有些事情悠着点儿来，林妍虽然求贤若渴，但勉强还有些底线，有些事情世子若是做过了，那只好各走各路，只求日后咱们别对上了。”
    说罢，脸上的浅笑淡然变成了好奇：“飞宇哥哥做了什么坏事吗？”
    黄飞宇的笑容还在，但眼神却已经变得极其危险，他伸手摸了摸楚珑的头顶：“小殿下……是不是跟郡主说了，幼时与我相熟？”
    楚珑皱了皱秀气的眉头：“那件事情不能说吗？可飞宇哥哥救过我的性命，我觉得师尊应该知道。”
    黄飞宇指尖微微颤了颤，邪气笑道：“你倒是记得清楚，也罢，你跟你师尊说，这事儿不在我，在她呢。”
    说罢，竟是也不回去找他娘，径直走了：“见了我娘提我跟她说一声，我临时有事，要先回府一趟。”
    楚珑叹了一口气，这些大人们可真是复杂又麻烦呀！
    迈开小短腿儿，匆匆找林妍去了。
    彼时，林妍被林荫拽到了假山后面，正压低了声音话说。
    林荫正又生气又憋屈：“你刚刚要是说一句话，摄政王也不会绝了你到王府的可能！”
    林妍看着林荫生气的样子，忽然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头顶。
    林荫呆了呆，不知为何，眼圈猛地就红了。
    林妍含笑退后一步，靠在假山上看着她：“林荫，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咱们两个人，这辈子都不可能跟幼时一样和好如初。”
    她嗪着吟吟浅笑：“我这个人啊，记仇，小气，还多疑，刻薄。林荫，我没办法信你。”
    林荫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我管你信不信我？我信我自己就好了！你嫁过来，以后我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我们给你养老！”
    林妍不答反问：“你是为了什么要对我好呢？血脉亲情？还是为了安一安自己的良心？”
    林荫怒道：“都有不行吗？！”
    林妍忍不住笑出了声来：“林荫，其实你挺好的，就是被娘和林清带坏了。”
    林荫总觉得林妍的态度奇奇怪怪，可打死她她也猜不到，她自以为最坚韧的血脉纽带，对林妍来说，不过是个笑话。
    她今日能为了血脉纽带，痛改前非，明日得知了真相之后，又是否会为了血缘纽带，狠狠捅林妍一刀？
    别说林妍自来谨慎小心，不会信她了，便是林荫自己，恐怕都说不准她最后的选择。
    偏偏，如今林荫再如何努力前进，林妍也没办法冒生命危险，去告诉林荫事情的真相。
    林荫如同笼中困兽，只能自己寻找倾泻口，努力道：“我跟林清不一样，跟娘也不一样，你信我！”
    林妍拍拍她的肩膀：“可问题是，我看见了那宋润……”
    她苦恼地叹气：“就想吐啊。”
    林荫气得蹦了起来：“哪儿就有那么差了？！润王哥哥他……”
    “打住！”林妍翻了个白眼：“反正你如今订婚礼也还没办，你再看看那男人，能悔婚还是趁早，喜欢了就自己去嫁，总之别拉着我。”
    林荫还是不想放弃：“可你生不出孩子啊！至少润王哥哥知道你之前……之前的事情，也不在乎你的子嗣。青梅竹马，总比个陌生人好吧？”
    林妍白她：“我又不是母猪，无须靠着生孩子过日子。另外，这种我被人害了就把我当烂泥的踩的青梅竹马，还是扔了吧！”
    林荫气急：“你会不会说话啊你？！好吧好吧，不愿意就算了！那你回去就赶紧找爹娘给你找人家，免得消息泄露了，你就只能被动了！”
    到底还是熄灭了让林妍也嫁进润王府的意思。
    林妍噗嗤一乐：“打个赌吧，最多三天，我短命绝嗣的名声，就会传遍整个帝都！你信不？”
    林荫见她神色古怪，不由瞪眼：“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润王哥哥他会……这不可能！”
    林妍轻笑一声：“你就说敢不敢赌吧？”
    林荫怒声道：“赌就赌！”
    林妍愉悦笑道：“很好，如果你输了，就罚你……”
    她笑容灿烂：“罚你日后见了我，就绕着道儿走，不许出现在我面前。”
    林荫呆了呆，气得哇一声哭了出来：“林妍！你混蛋！”
    她气势汹汹地冲出了假山，再没有往回看一眼。
    林妍含笑目送她的背影消失，这才摩挲着手腕，轻笑着道：“听了这么久了，该出来了吧？嗯？李娇蕊，李姑娘？”

 第232章 关你屁事？

    林妍漫不经心地气走了林荫，这才不紧不慢地叫了一个人的名字。
    她如今修为虽然废了，但论起监测周围的动静，却恐怕比后天境的高手也不差什么了——毕竟有升级版的表情包系统。
    之前她被林荫拽进了假山没多久，就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表情包，金灿灿地往这边靠近了。
    那表情包脸上的骄傲和激动，几乎冲天而起，哪怕没看到人，林妍稍微一琢磨这人的情绪变化，也猜出来了是谁了。
    听见自己绝嗣了就激动亢奋，安心无比，然后骄傲鄙夷，满脸高人一等——除了一心想嫁云卿，又把自己当劲敌的李娇蕊，也没人了。
    果然，林妍才开了个口，李娇蕊就迫不及待地冲了出来。
    这位李姑娘昂着下巴，翘着鼻孔，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完美表达出她对林妍的不屑一样：“你不能生？”
    虽然是询问，但笑意已经从嗓子眼儿里溢了出来，拦都拦不住。
    林妍很想扶额：“多谢李姑娘操心了，不过我又不嫁给你，所以，关你屁事？”
    李娇蕊气得瞪圆了眼睛：“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她怒道：“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可是知道了你的秘密！只要我往外一说，你就成了赔钱货，你就完了！”
    她冷哼了一声：“林妍，你也是个有本事的人，我爷爷一直教导我，让我尊重有本事的人。只要你肯听话，我不会对外乱讲的。”
    林妍忍了忍，实在是没忍住，笑得肚子都疼了：“李姑娘这脑子，真是绝了！”
    李娇蕊不悦道：“林妍，你最好给我注意你的语气！”
    她这会儿还没觉出林妍是在讽刺她蠢，只当林妍恼羞成怒，所以才阴阳怪气地跟她说话。
    “哈哈！”林妍又一次笑弯了腰：“那什么，你走吧走吧，你这样的脑子，我用不了。”
    本来想着李娇蕊的身份贵重，能有些用处，所以才由着她听了墙角，没想到这么蠢……这用着可就太不安全了。
    李娇蕊这回终于听明白了：“你，你嫌我蠢？！”
    她抬手就要抽林妍，被林妍轻而易举地攥住了手腕。
    “你撒手！”李娇蕊大怒。
    “撒撒撒。”林妍笑容潋滟，一带一牵，直接把人甩进了假山旁侧的湖里头。
    “啊啊！救命！”李娇蕊慌张大叫。
    “别急着叫，水很浅，淹不死人的。”林妍笑眯眯蹲在湖边看着她，温声道：“容我提醒你一句，我是云家的恩人，云卿的婚事，我要是厚着脸皮坚决提出一些反对意见，比如，针对李姑娘你的……啧！你猜猜，云家会怎么选？”
    李娇蕊脸都白了：“你就不怕我曝光你？！”
    林妍又笑了：“多稀罕啊，你刚刚那墙角白听了？润王殿下会帮我宣传的，还差你一个？”
    李娇蕊这才真相信了林妍有恃无恐，没了钳制林妍的把柄，她顿时就慌了：“你真不想嫁给云帅？云帅可是……喂！你站住！你等等！”
    林妍没搭理她，直接就走人了。
    这地方太偏，等有人闻声找过来的时候，李娇蕊已经自己从湖里爬出来了。
    李娇蕊如何生气愤怒，却不敢说自己跟林妍交恶，且先不提，这边，林妍兜兜转转到处逛，终于找到了目的地。
    月前她去了一趟郡主府出来，回去的时候，去冯叔那儿吃了一顿小馄饨，买了几个消息。
    其中有一个消息，是关于她爹那铁杆儿忠犬，吏部侍郎王大人家的。
    王朗有一个庶妹，名叫王玥。
    这王玥长得花容月貌，却有个毛病——小时候被火烧了腿，成了瘸子。
    王玥是王老太爷的老来女，足足比王朗小了二十岁，今年十九。
    因为那条腿，王玥被王家老夫人故意耽搁到了如今，仍旧还待字闺中，但实际上……不提也罢。
    这一次云家宴会，王朗让妻子带了庶妹出来，不冲着云家，但也是为了看看适龄青年，想给庶妹寻个夫家。
    这王玥，就是林妍这一趟来的目的之一。
    林妍一路走走停停，按照之前方芳讲解过的云家别院大体构造，推算出了几个王玥可能出现的位置。
    眼见着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到午宴了，林妍还是没找到人。
    她越走越偏，终于在到了第三处地方的时候，听到了小树林里传来了含糊的动静。
    那是棉帛撕裂的声音！
    林妍没有贸然进去，她如今修为全废，真对上了人，会吃亏。
    轻轻拍了拍小挎包里的奶兔子：“麻烦瞳瞳了。”
    小奶兔子蹭了蹭林妍的手心，从小挎包里跳出来，嗖地一声便蹿进了小树林了。
    片刻后，一声闷响传来——有人被放倒了。
    系统叫道：“妍妍快来，她伤到头了！”
    林妍心中一紧，快步冲进了小树林里。
    越过好几处灌木丛之后，入眼便先看到了一个裤子脱到了腿弯处的男人，男人身下压着一个女子，两人一动不动。
    林妍顿时皱眉，一把将那男人掀到一旁，确保他不会中途醒来之后，这才低头去检查那女子。
    女子的衣裳被扒拉得七零八落，但好在还没突破最后防线。
    她伤到的位置是后脑勺，显然是在挣扎的时候，被男人按住了，狠狠以头撞地。
    林妍来不及替她穿衣，匆匆道：“瞳瞳，扫描！”
    系统迅速把扫描数据传给了林妍，林妍顿时便松了一口气：“还好，没伤到脑子。”
    但是事后恶心呕吐，却是要持续好久了。
    就在林妍给女子整理衣裳的时候，女子闷哼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林妍立刻钳制住了她想反击的手脚：“冷静点！你现在很安全！”
    女子，也就是王玥，先是呆了呆，继而到处搜寻，果然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那个男人。
    眼见着男人躺着不动，她咬牙切齿地爬了起来，硬是挪到了男人身边。
    她脸色刷白，如同恶鬼一样抬起了一块石头，朝着男人的头，狠狠砸了下去。
    但，眼看着男人就要脑浆崩裂，身死当场，王玥却猛地顿住，颓然地跌坐在了地上。
    她不敢。
    是的。
    哪怕险些被凌辱，哪怕此时这个男人没有半点儿反抗能力，她，也不敢！
    林妍淡淡道：“想杀便杀，我帮你处理尸体。”
    王玥猛地转头看向了林妍，一双眼睛迸发出灼灼凶光：“你是谁？！”

 第233章 被当兔子精怎么办？

    听到林妍的话，王玥没有亢奋杀人，反而满眼戒备地盯住了林妍。
    很显然，她不信林妍。
    林妍蹲在地上看着她：“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我叫林妍。”
    王玥愕然：“林，林妍？”
    她手里头的石头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连忙攥救命到超似地捡起来攥紧，惊疑不定道：“你想干什么？！”
    林妍捧着下巴，好奇询问道：“你真的不要先杀了这个人，再跟我闲聊吗？你看，他忍不住吞咽了一下。他被你刚刚那一下砸醒了。”
    刚刚王玥虽然事到临头收住了石头，却收势不及，让石头尖儿砸破男人的额头。
    这样尖锐的疼痛之下，男人当时就醒了，只是情况不明，所以才闭着眼睛装昏迷。
    此刻被林妍点了出来，男人浑身一颤，憋不住睁开了眼睛。
    大约是觉得林妍惹不起，他也不求饶，爬起来就跑。
    无论是林妍还是王玥，都没有追。
    但，就在男人以为自己要逃出生天的时候，一到白光闪过，狠狠撞在了男人肚子上。
    男人当即嗷一声惨叫他，跌滚在了地上，许久都没能再爬起来。
    “兔，兔子？！”等看清楚了那团白光，男人顿时惊慌尖叫：“有，有鬼！”
    “嘘！”林妍不悦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没看到我正跟王小姐说话呢吗？”
    男人一僵，僵完了，又想跑。
    林妍眼中厉光闪现：“不听话啊。”
    趁着男人慌乱，林妍欺身而上。
    她一脚踹在他腿弯处，待他跌趴在地，便迈步上前，干净利落地……扭断了他的脖子。
    笑眯眯将男人的尸体扔到脚边，林妍转头看向了王玥：“真是对不住，本该让你亲手杀的，但我看你好像舍不得，而他偏偏又学不乖。”
    王玥只觉得一股寒意袭上心头，控制不住地头皮发麻：“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妍打了个响指：“我想让你听我的话。”
    王玥愣了愣，低头看着地上的尸体许久，忽然冷着脸点了点头：“可以，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林妍挑起了嘴角轻笑：“不，我不能救你姨娘，至少暂时不能。”
    王玥瞳孔微缩：“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
    她眼中厉芒闪闪：“那你是不是……是不是连今天要发生的事情，也知道？！”
    林妍被逗笑了：“是啊，我知道。”
    王玥的脸顿时便扭曲了：“你知道！你知道你为什么不……”
    “嘘！”林妍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柔声道：“来，小姑娘，冷静点再跟我说话。今日发生的事，你哥哥，你爹，你嫂子，他们知道吗？”
    王玥顿时如同暴冰泼头，浑身冰凉，连怨恨的力气都没有了。
    是啊！
    他们都知道！
    但是，他们乐见其成！
    是自己的至亲来害的自己，她有什么权力和脸面，去恨救了自己的人？
    是欺软怕硬，觉得人家林妍年轻吗？
    王玥狠狠抹了一把脸，冷声道：“你救我娘，我给你卖命！”
    林妍轻笑道：“我需要一个理由。”
    她含笑看着她：“你也需要一个理由。比如，倘若你能求我爹替你撑腰，日后，你便不需要沦为王家的家妓，而我，为父亲的爱妾卖人情，合情合理。”
    王玥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是想……想让我与你娘争宠？！”
    林妍轻笑道：“不可以吗？”
    她看了一眼地上的那具尸体：“卖身三年，只伺候一个人，日后我保你自由，如何？”
    王玥苦笑一声：“你知道他是谁，对吗？”
    林妍点点头：“你家的管家。他负责破你的身，坏你的名声，这样，你兄长才好名正言顺地把你关进家庙，安全无虞地拿你来赏赐王家的拥磊。”
    王玥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我干！我跟你合作！”
    不过是陪人睡罢了，与其被兄长弄得身败名裂，日后被他的所有心腹睡，不如求取一线生机，只陪兄长的上司一人！
    这事倘若能成，说到底，还是她赚了！
    林妍眉眼含笑：“来，吃了她，这三年内，你就是我的人。”
    她掌心躺着一枚火红色的药丸，散发着一股诱人的甜香。
    王玥指尖颤抖地将药丸拿走，临吃前，轻声问道：“如果我刚刚下手把他砸死了，你会怎么办？”
    “果然是个聪明人。”林妍笑眯眯看着她，柔声道：“要是你被我三两句话就哄了，杀了人，那我……便讹你点儿钱，好心帮你处理一下尸体吧。”
    其实她从馄饨摊那儿买了好几个人的消息，如今走这一趟，救人只是顺带，试探王玥是否合格可用，才是真正目的。
    看来她运气不错，所有人选中最惨的一个，幸好脑子也极好。
    王玥眼神复杂地看着她：“郡主是个好人。”
    林妍噗嗤一乐：“好人催你吃毒药了，快吃，莫要耽搁。”
    王玥险些也笑了，但到底没能笑得出来，咬牙将那药丸吞了，没一会儿便觉得胃脏里头灼烧得厉害。
    林妍笑眯眯拎起了那王家管家的一条腿，转头看向了王玥：“回去等消息吧，对了，这一身狼狈，能解释得清吗？”
    王玥狠狠抹了一把脸：“能！郡主放心！”
    林妍浅笑一声，到了林子深处，便将这王管家的尸体扔进了系统空间里。
    奶兔子蹭了蹭林妍的脸颊：“妍妍不怕被那个王玥当成兔子精吗？”
    林妍笑嘻嘻地道：“她是个聪明人，见我当着她的面儿用你，便只当不顺从我就会被杀人灭口，所以，哪怕她心里觉得我是个妖精，也不敢说，更不敢问。”
    要不然，她何必杀那王管家的时候，杀得那么凶残凛冽，还笑容满面呢？
    正常人嘛，有几个不怕变态的？
    心中轻松地把奶兔子抱在了怀里，林妍从另一侧出了小树林，转头，遥遥看见几个小姑娘越走越偏，往小树林里头去了。
    只可惜，她们注定要乘兴而去，败兴而归——两位主演都走了。
    林妍轻笑着拍了拍手，走到了半路，就遇上了到处找她的楚珑。
    楚珑重复了黄飞宇的话给林妍，末了，有些忐忑地问道：“师尊，他是干什么坏事了吗？”
    林妍捏了捏她的小脸儿：“这年头，谁还不干点儿坏事儿呢？”
    楚珑懵懵懂懂：“师尊我不明白。”
    林妍轻笑道：“你只要明白，要想当个人，就得有底线，只要不越线，凡事好商量。”
    楚珑懂了：“师尊想收服飞宇哥哥，又怕他做错了事，所以提前警告他。而飞宇哥哥他想看师尊的本事和诚意，是不是？”
    “我家珑儿就是聪明！”林妍赞叹道，余光里瞥见了二公主正从远处经过，笑道：“珑儿再帮我带个话，好不好？”
    楚珑眼睛发亮地点点头：“恩恩！”
    林妍低笑一声：“你去找你二姑姑，就说我那个人选选好了，是王侍郎家的王玥，请她依照约定而行。”
    楚珑点点头，郑重记下，欢快地跑远了。
    林妍笑眯眯地看着小姑娘跑远，然后顺着侍女们的指示，往宴客的流觞院去。
    她这一进去，就好像触动了某个机制，整个院子都静了静，齐齐朝着她看了过来。
    林妍微微眯眼，就见宋润正冲着自己遥遥举杯，脸上满是揶揄笑意……

 第234章 我的医术不香吗？

    林妍一迈进了流觞院，便如同万人瞩目的明灯一样，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这些人眼中有怜悯有可惜，更有无数灼灼算计和烈烈凶光。
    其中，最特殊的便是宋润了。
    当林妍的视线扫到他那里的时候，他举起了酒杯，遥遥冲着林妍敬酒，眉眼含笑，显得十分愉悦。
    林妍有些惊讶——这渣男，总不会是一天都忍不了，这就把她不能生的消息，给散出去了吧？
    一时弄不清楚状况，林妍也不着急，随意找个位置坐了，捻起了糕点自在品尝。
    她这么淡定，倒是让那些扫过来的视线，渐渐变得正常起来了。
    方芳犹豫了一下，还是磨蹭了过来：“郡主，也不知怎么弄的，忽然间好像所有人都在传，说你，说你……”
    她眉眼复杂地看了一眼林妍的肚子，说不下去了。
    林妍挑眉：“说我不能生了？”
    没想到啊，宋润这一次竟然真的这么雷厉风行。
    方芳苦笑道：“郡主怎么还这淡定啊！子嗣事关一个女子未来择婿，倘若这流言坐实了，郡主日后可怎么办？！”
    林妍轻笑着给她倒了一杯甜酒酿：“我就是不能生。”
    方芳惊呆了：“啊？啊！”
    林妍坦然笑道：“怕什么，我又不是育崽儿的老母猪，不靠生孩子过活。”
    方芳：“……”话粗理不粗，竟然觉得很有道理是怎么回事？！
    她猛地晃了晃头：“郡主！这可不能开玩笑啊！”
    林妍微微敛了笑，如她所愿的郑重：“没开玩笑，我真不能生，身体亏损太严重，对了，我还短命呢！”
    方芳盯了她许久，没看到半点儿忐忑，只看到了坦荡荡的随意懒散，不由又是钦佩又是担忧：
    “郡主心胸开阔，眼界广大，这是好事。可世人总是以生育来要求女子，郡主虽然天赋无双，难道还能掰得过这世道？”
    林妍笑了：“我不用掰得过这世道。”
    她是个大夫，能救命的那种。
    只要她的医术一天不可替代，世人口条里造出来的那个世道，就横行不到她身上来。
    林妍笑眯眯给她塞了一块糕点：“我只要掰得过阎罗王，有挣命的本事就好。来，啊，好吃吧？”
    方芳被塞了一嘴的甜糯，心情不由松了松，含糊追问道：“真能这样吗？”
    林妍端起酒杯酌着甜酒酿，笑道：“你要这么想，我最多就只能嫁一家，可用得着我医术的人，何止一家？我的医术不香吗？谁敢真的把我往死里头得罪啊！”
    方芳无言以对，这话……好像比之前的更有道理了！
    她只能干巴巴问道：“那郡主知道是谁在造谣吗？总不能就这么白白让人欺负了吧？！”
    林妍朝着前面努了努嘴：“呶，那儿呢，端着酒杯，笑得非常挑衅的那个。”
    方芳顺势看去，登时瞪圆了眼睛：“润，润王？！”
    渣男！
    这也忒狠了吧？
    说好的青梅竹马，年幼订婚呢？
    说好的情谊不在，转做一对儿好姐弟呢？
    她还想再问问林妍，一转头却见林妍已经不见了，忙去找，才发现是云老夫人过来了，林妍这会儿正跟云老夫人说话。
    方芳犹豫了一下，很快老神在在地吃起了糕点——云老夫人来了，便是润王，也别想讨得了好！呸！渣男！
    云老夫人神色不大好，却是因为刚从二公主那里，听到了有关林妍的流言蜚语。
    在云家闹出这种事，尤其还是在这主题为相亲的宴会上，云老夫人怎么想，都觉得是殃及池鱼。
    这明显是有人刻意造谣，想要构陷林妍，好叫她失去嫁入云家的资格！
    其心当诛！
    “妍妍你放心，这事儿奶奶一定替你查清楚！”云老夫人紧紧握着林妍的手，眼睛里满是寒光：“我云家，可不是某些人耍弄阴谋的地方！”
    林妍轻咳了一声：“咳，老夫人别动怒，那什么，传闻是真的。”
    云老夫人愣了：“什么？”
    林妍含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损伤了身体，不但废了修为，还损了寿数和子嗣缘分。”
    她倒是落落大方，神态坦然，可这那里真的是小事？
    云老夫人活久了见识广，对子嗣不像旁人那样强求，可也知道三人成虎，流言能杀人。
    更何况，抛开那些杀人言论不提，林妍如今这样，细究之下，何尝不是云家的锅？
    倘若云家治军够严谨，当时戒严时严查来往信件，也不至于让林妍被两国细作报复，以至于造成如今这样的后果。
    云老夫人沉声道：“妍妍！你放心！奶奶绝对不会让你白吃这个亏！”
    说罢，郑重问道：“你可能看上我这孙子？”
    一旁的云卿都懵了：“奶奶？！”
    云老夫人厉声道：“你不愿意？！”
    云卿苦笑道：“奶奶，婚姻大事与救命之恩，怎么好纠缠在一起？”
    不等云老夫人发作，他便郑重道：“奶奶，我虽然钦佩先生，可与先生见面不过两三次，即便我敢娶，先生又如何敢嫁？
    奶奶放心，先生但凡有令，我云卿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若有朝一日我与先生相互倾心，便一定全力求娶，也绝对忠贞于先生一人，今生无二色。”
    他认真道：“奶奶，等等可好？”
    云老夫人呵斥道：“等个屁！”
    她握紧了林妍的手：“要等，也是你等妍妍！让妍妍等你选择，你配吗？”
    云卿嘴角抽了抽，无奈冲着林妍拱手：“是我说错话了，先生见谅。”
    林妍被这奶孙俩逗得直笑：“多谢云奶奶替我着想打算，不过啊，我对云帅的确没有什么想法。看见他我便觉得手疼。”
    云卿摸了摸鼻梁，讪讪笑了起来。
    云老夫人见她的确不喜欢云卿，只能诚恳道：“妍妍，云奶奶这话，永远当真！你且再想想看看，咱不急！”
    林妍含笑道：“多谢云奶奶，只是我的确无心嫁人。”
    顿了顿，轻笑道：“即便是有朝一日改了主意，也一定是因为我心悦那人，而那人又值得我心悦一场罢。”
    她虽然笑得柔和，但云老夫人却看得出来她的铮铮傲骨。
    云老夫人点点头：“无论我家这臭小子有没有这个福气，倘若你当真遇到心悦之人，都要告诉云奶奶！”
    林妍笑眯眯点头：“好呢！”
    云老夫人这才拉着她进了院子，直接把人按在了自己身边坐下，然后冷眼看向了所有人。
    “谁传的谣言，站出来，或者老身亲自查出来，诸位，还请自己选吧！”

 第235章 我决定报效帝国

    只是一个时辰不到的功夫，林妍短命不能生的流言，就已经闹得人尽皆知。
    显然，宋润这一次下了血本，用了不少人手。
    但人多便会口杂，可想而知，宋润这一次行事一定不怎么严密。
    或者说，宋润他根本就不怕林妍来查。
    毕竟那些流言说的都是真的，而且他是异姓王，便是真的被查到了，朝廷最多也就是不轻不重地给些惩罚，又不能杀了他。
    换句话说，宋润他，有恃无恐。
    可事情的发展显然出乎意料，林妍好像对流言传播无动于衷，甚至乐见其成。
    而云老夫人，竟然如此明晃晃地替林妍出头——丝毫不怕得罪人！更没有半点儿小题大做的自觉！
    宋润的脸色瞬间阴沉，眼底掀起了暴风雨。
    大厅里，一时间落针可闻，安静极了。
    林妍经过最初的惊讶之后，坦然看起了戏来。
    她很有闲心地冲宋润举起了酒杯，笑眯眯地一饮而尽。
    宋润的脸顿时就黑了——这贱人！竟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地指证自己！
    云老夫人目光如电，猛地看向了宋润：“润王？”
    她皱了皱眉，沉声问道：“润往可知道这些流言蜚语的源头？”
    宋润神色冷硬：“本王不知！”
    他冷笑道：“老夫人别被某些人蒙蔽了双眼，所谓流言蜚语，说的是假的，可林妍短命不能生……是假的吗？”
    他有意转移话题，更企图把林妍逼到亲自证明，却忘了一个前提——林妍，是因为什么而废的？是因为云家！
    林妍忍笑点点头：“是啊，我身体损耗严重，日后不能生，恐怕也活不长。”
    宋润哈哈一笑：“看吧！林郡主自己都说了这是真的！既然是真的，又何谈什么流言蜚语？！”
    他如此喜形于色，一下子把云老夫人和云卿齐齐激怒了。
    “住口！！”老少两人齐齐喝道，眉眼间皆是煞气。
    宋润笑容一僵，脸色难看道：“怎么？难不成本王说错了？！”
    云老夫人冷声道：“妍妍会受此损伤，说到底是为了救我云家的人！老身今日就把话放这儿了，倘若有人因此欺辱妍妍，那就是跟我云家上下过不去！”
    云卿眉眼肃杀，紧随其后，沉声道：“林先生日后的婚嫁，皆由她自己心愿，我云家全力支持，谁欺辱她，便是欺辱我云家！”
    这奶孙俩如此凶狠果断，把所有人都给镇住了，但细想之下，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宋润登时骑虎难下，怒笑讽刺道：“你们云家替她做主？这么说，林妍这是要嫁进你们云家了？”
    他哈哈大笑起来：“好啊！这可真是好一出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戏码！”
    他一心想把云家逼走，却不知道，云家不是他那样的人，哪怕奔着断子绝孙了去，也不会利益至上，以至于不顾廉耻。
    云老夫人扬声道：“只要妍妍愿意，云家少夫人的名分，今日便可以定下来！”
    云卿则一改前态，果决道：“倘若先生愿意，云卿便许下未婚妻的位置给她，三年内她不反悔，云卿便非她不娶！”
    宋润惊呆了：“你们疯了？云家如今只剩下云卿这么一个血脉，你们要娶一个不会生的女人？疯了吧？疯了吧！”
    其他想着嫁女儿的人家都急得跳脚。
    “老夫人三思啊！云家一门忠烈，怎么能在云帅这里断了子嗣？”
    “若是非娶不行，云家的规矩是不是该改一改，考虑赶紧纳个妾呢？云家总该为了子嗣考虑一下吧？”
    “这事儿还能再商量啊！”
    ……
    竟是眨眼间就吵成了一团。
    林妍无语地捧着下巴看了一会儿热闹，眼见着支持的已经在安排婚期了，不支持的已经说到了忍痛送女儿做妾，日后怎么分家产了，她轻咳了一声。
    自然，没人听见，更没人搭理。
    林妍叹了一口气，揉揉脸，站起身来，运气，大喊：“都！闭！嘴！”
    这中气十足的一声吼下来，她顿时弱鸡地喘息了半晌。
    好在众人终于停止了无休止的脑补争论，齐齐看向了她。
    林妍眉眼含笑，冲着众人拱了拱手：“诸位还请听我一言。”
    几个急功近利的想怼她，被宋润抢了先。
    宋润冷笑道：“你想说什么？厚颜无耻的占据云家少主母的位置？倘若云家绝嗣，你担当得起吗？！”
    林妍把他当空气，直接略过：“诸位，如今大敌当前，医道待兴，是医术不香吗？我这样的人，把时间耗费在后宅，难道不是帝国的损失吗？”
    众人被问蒙了。
    这话说得可真是脸大无比，自信到盲目了，可想到林妍这些时日的贡献，众人竟然只能认同点头，反驳不起。
    林妍郑重道：“师门传承还等着我去复兴，上交帝国的缝合术才是最基础的版本，我想把有限的生命，用在无限的医道研究中，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瞠目结舌，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能说不吗？
    当然不行！
    人一个豆蔻少女，年纪轻轻已经几次上交帝国珍重秘宝，再看看自己，满脑子争权夺势，不觉得羞耻吗？
    众人陡然间从宋润营造的大坑里跳出来，这才想起来，眼前的这位林郡主，她早就不是普通女子，生子与否，也不该是他们评断她的标准。
    见众人眼神渐渐清明，林妍眉眼平和，笑问道：“诸位，医道就是我的伴侣，林妍决定对它终生不二色，诸位就不用操我的心啦。多谢。”
    她这话分明就有终生不婚的意思，但此时此刻，谁好意思再说三道四？
    一个人的专业一旦做到顶尖，乃至于利国利民，她身上的其他事情，便都是小节了。
    众人沉声道：“我等冒犯郡主了！！！”
    只字不再提什么流言蜚语——人家根本无意嫁人抢人，只想研究医术，报效帝国好吗？！
    林妍满意地笑了：“多谢诸位海涵，日后若有用得着林妍的地方，可去同仁堂排队领号，按病就医。”
    众人齐齐大喜，连连点头，甚至有那急性子的，都忍不住开始询问怎么领号了。
    宋润都气蒙了——所以，你竟然还踩着本王的脸面，趁机宣传起来了？！
    他正兀自气闷的时候，就见林妍含笑看向了他。
    少女明媚妍丽的眉眼，灿烂过最美的春花秋月，声音甜美，语调柔软，却是刮骨毒药，字字句句，都能要人性命。
    她柔声询问道：“不知润王殿下，对之前买凶传播谣言，企图毁我名声的事，要怎么交代？”

 第236章 你好样的

    这世上有三种人，是得罪不得的。
    掐你仕途命脉的上司，能救命的神医，以及，记仇又有心计的女人。
    宋润得罪了林妍，一把就站了两样。
    林妍柔声询问道：“不知润王殿下，对之前买凶传播谣言，企图毁我名声的事，要怎么交代？”
    大厅里再一次落针可闻，安静到了极点。
    宋润脸色难看至极：“林妍，你好样的！”
    到了这会儿，他要是还察觉不到自己被林妍利用了，那也不配在朝堂上厮混许久了。
    这个女人，可当真是够狠啊！
    她分明是自觉跟云家关系太重，却又不愿意嫁给云卿，一怕惹来那些想嫁女之人的猜忌陷害，二是想借机宣告不婚的理念，所以干脆自己断尾求生。
    好啊！
    这可真是自黑起来竟然如此不要命！
    偏偏自己竟然被她之前的唱作念打骗了过去，真以为这女人对不能生育十分担忧，花费巨大人力物力，替她把她自己要做的事情做完了。
    他虚虚点了点林妍：“这一次！本王记住了！”
    林妍肃着小脸儿点点头：“嗯，王爷记住了。所以呢？王爷打算怎么赔罪？”
    她认真道：“不如这样，王爷能如此迅速传播消息，必然用了不少重要忍受，王爷就把布在云家的钉子说出来，也算是给我个交代了。”
    她这话一出，众人的呼吸都顿了顿——嘶！这位林郡主，狠啊！
    宋润的脸都扭曲了一瞬：“林！妍！”
    他怒喝道：“你休要胡说八道！本王怎么可能在重臣家中布下耳目？你简直放肆！”
    林妍撑着下巴轻笑：“哎，何必呢？既然早晚都要查出来，不如自己说出来，也免得最好闹得都不好看。”
    笑问云老夫人：“云奶奶说是吧？”
    云老夫人含笑揉了一把她的脑袋，宠溺地点了点她的脑门：“你这个小机灵鬼儿！”
    林妍有心帮她除去钉子，这份好意她自然是要接下的。
    云老夫人看向了云卿：“你去查，查清楚，万万要正确确凿，好让润王殿下心服口服！”
    云卿抱拳领命：“是！”
    转身便走，直接叫人封锁了流觞院。
    这种事情本来是不好查的，但宋润求快求猛，众人又都还在别院之中没有离开，一个大圈子里头查，很快就查出来了。
    宋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第一个钉子跪在当堂的时候，他连眼睛都闭上了。
    一直查出来了六个人，其中两个人竟然是云家的家生子，他们往地上一跪，云老夫人都被气笑了。
    “润王殿下，可当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宋润脸色铁青，阴狠看了林妍一眼，起身，拱手道：“是我失礼了，内部恩怨牵扯到了云家的人，真是不应该。”
    他只认这个，地上的那六个钉子，也全都一叠声开口，只认下贪图钱财，这才传了流言的罪名，至于探子之说，谁也不肯承认。
    但在座众人都不是傻子，谁会信？
    倘若不是宋润养下的探子，这些云家下人，怎么敢冒大不韪地去得罪林妍这个云家大恩人？
    云老夫人冷笑道：“润王殿下……”
    话没说完，却忽然被一声高亢的呼喊打断了：“老夫人！老夫人是我对不起你！”
    却是其中一个管事，忽然一掌拍在了自己心口，竟是自尽了！
    另外一个管事和三个下人也想有样学样，云卿却已经有了防备，连家将一起扑过去制止，却只救下了那个管事。
    剩余那个下人慌慌张张，吓得直接尿了裤子——这人并非云家下人，而是润王府的，云家就没有管他。
    云卿直接打昏了那管事，将他丢给心腹手下，清朗的眉眼此刻全是杀气：“润王殿下好手段！”
    宋润瞠目结舌，脸皮狠狠抽了抽：“不管你们信不信，除了没死的这个管事，我还真不认识其他人！”
    顿了顿，眼神一一扫过众人，哈一声笑了出来：“不管是在座诸位的谁干的！好手段！当真是好手段！”
    只是买消息而已，朝廷也不会怎么样，可如今这么点儿小事儿，却要闹到自尽身死的地步，说其中没有深事儿，谁信？
    偏偏唯独自己买通的那个管事，他倒是那么恰好地活了下来，到时候被云家一审，吐出来的消息，云家会不信是自己的干的？
    宋润又气又怒，喝道：“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上报帝君吧！我宋润，回家等着帝君的申饬惩罚！”
    啪一脚踹开了桌子，带着自己的下人便走了。
    其他人沉默着看着宋润气势汹汹的背影，一时间也闹不明白他到底是在演戏，还是真被人算计了。
    连林妍也搞不清楚了，她瞧着宋润不像是在做戏，而表情包系统，也分析出来他刚刚那样子不是在说谎。
    所以，真的有第三方势力，插手其中了？
    是为了什么呢？
    林妍看向了云卿，隐约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
    云卿应旨回帝都，一来是为了养伤，二来，就是为了他的婚事。
    如今相亲宴会上出现这样大的纰漏，这相亲自然不得不推后了。
    从另外一面来说，这背后之人，显然是真不想让自己嫁进云家，否则也不会借着宋润的东风，如此疯狂传播消息了。
    如今他们把探子用过就扔，把黑锅盖在了宋润头上，怎么看，宋润都洗不清这个黑锅了。
    只是，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能在云家买通这样多的死士？
    莫非，又是那神秘老者背后的势力？
    林妍心中念头叠起，却也不过只眨眼间就转完了这些心思，云老夫人和云卿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些可能，奶孙俩对视了一眼，越发淡定了。
    云老夫人笑道：“诸位，无论谁在闹腾着让咱们不安生，咱们都不该叫他们如愿才是，来啊！摆宴席！上歌舞！”
    云卿朗然笑道：“诸位只管玩乐开心，其余的事情，交给云卿！”
    众人笑着齐齐举杯：“君有所命，敢不请尔？”
    很快，云家的下人们拖走了尸体，带走了不该留下的人，青石板被清洗干净，换上了歌女们柔美欢悦的轻盈身姿。

 第237章 找个更好的

    流言和探子的事，轻描淡写地被所有人略过，众人吃吃喝喝，该如何就如何。
    待午宴结束，众人下午便继续游玩嬉闹，适龄男女趁机相互相看，大人们则言笑晏晏地联络感情。
    当事人润王已经撤了，林妍显然没把那些事儿放在心上，其他人略略关注了一会儿，便也抛开了念头，只管自己的初心。
    林妍逛了一小会儿，便听见远处有喧闹声。
    她抬眼看去，隔着一个人工湖，就见是二公主拉着王玥，两人低声说着话，看二公主的表情，显然很喜欢王玥。
    林妍眯起了眼睛，愉悦地笑了。
    楚珑好奇地歪了歪头：“师尊要办的事情，就是那个王玥了吗？”
    林妍捏了捏楚珑的小脸儿，温声道：“她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是叫我娘心酸嫉妒，痛不欲生呢。”
    楚珑呆了呆，有些茫然。
    林妍轻笑道：“珑儿，你要记住，师尊可不是什么好人。”
    她温声道：“她想让我死，却连累了你们，纵然大家都没事，她也丢了管家权，但我总是……不甘心啊。”
    楚珑心中忽然有些难过，伸手抱住了林妍的腰，认真道：“那我也跟师尊一样，当个不是什么好人的人！”
    林妍被逗笑了。
    晚宴结束后，众人各回各家，齐国公府的车架就等在门口，却不见林柳。
    车夫歉意解释道：“家中出了些急事，夫人便先一步回去了，让小人送郡主回府。”
    林妍点点头：“多谢。”
    她这边刚上了马车，就见两侧多了两队侍卫，牢牢护在马车旁边。
    林妍皱眉撩开了车帘，就见云卿骑马而来。
    云卿驱马靠近，压低了声音道：“今日徐管事自尽的事有些蹊跷，奶奶让我来送送你。”
    徐管事，就是今天第一个自尽的那个云家家生子。
    林妍点点头：“多谢。”
    云卿摸摸鼻梁，轻咳了一声：“我家有娶妻不二色的家规，虽说也有四十无子，否则不可纳妾的追加，可我云家人不兴那个。”
    林妍被逗笑了：“云帅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云卿又轻咳了一声：“我未婚你未嫁，林先生是这世间难得一见的好女子，云卿觉得你很好。”
    林妍笑容微敛，轻笑着看了他一眼：“那云帅可是看错了人了。”
    她说罢，直接放下了车帘。
    云卿愣了愣，苦笑着皱起了眉头，眼神颇为苦恼。这位林先生，果然十分难搞，可远不可近。
    忽然，车帘再一次掀开。
    云卿忙收敛了神色，含笑看去，却对上了楚珑的小脸儿。
    楚珑偷偷摸摸地冲他招了招手。
    云卿忙往前靠了靠，小声道：“珑儿，怎么了？”
    楚珑肃着一张小脸儿，警告道：“云卿哥哥，我师尊最讨厌别人色眯眯看她，谁喜欢她，她就喜欢砍死谁，你要慎重哦！”
    云卿懵了懵，他怕不是听错了什么东西？喜欢她就，就会被砍死？
    而且……
    云卿哭笑不得：“我哪儿有色……”
    “珑儿！”车内传来了林妍的一声含笑呼唤，楚珑忙给了云卿一个眼色，接着便缩进了车厢里。
    云卿又好笑又无语，摇了摇头驱马远离了车厢一些，没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
    这林先生啊！
    云卿好笑不已的时候，车厢里，林妍也在笑看着楚珑。
    小姑娘难掩心虚，但眼神却非常坚定。
    林妍忍笑揉了一把她的脑袋，把瞳瞳塞进她怀里：“跟瞳瞳玩儿会儿，一会儿先送你回宫。”
    楚珑很想摇头，但想到这会儿九叔说不定正在宫里头跟皇兄商讨正事儿，又忙忙点了点头：“嗯嗯！”
    她得赶紧告诉九叔——云卿哥哥果然心怀不轨，盯上了师尊！他还……还用云家的家规勾搭引诱师尊！
    林妍险些笑出声来，这小东西，几乎要把她小间谍的情绪写在脸上了。
    但偏偏，生不出气来呢。
    林妍低垂着眉眼，从随身携带的小盒子里拿出龙井桂花糕来吃，清甜的味道，让她紧绷了一天的神经一松，身体也不由柔和起来。
    马车两侧偶尔有黑红色的颜表情一闪而逝，也有追了四五条街，才愤而消失退走的。
    林妍看星星月亮似地看个热闹，就叹着气，可惜地当做没看到了。
    她原本安排了齐老爷子几个等在暗处，就想回去的时候，在街道上钓钓鱼，抓几个人审一审或者杀一杀，没想到云卿亲自来送，那些人便被吓跑了。
    无惊无险地送完了楚珑，又回到了家门口，马车一停稳，林妍便先下来了。
    林荫沉默着紧随其后，仿佛失声的幽灵一样，存在感极低。
    林妍行礼道谢：“麻烦云帅了。”
    云卿笑道：“郡主快回去吧。”
    等目送林妍林荫进了林家的大门，他又等了片刻，这才带着人马离开。
    林妍回头看了一眼，轻笑着摸了摸怀里的瞳瞳。
    眼见着要分道扬镳，一直沉默不语的林荫终于憋不住了：“林妍！”
    林妍脚步一顿，转头看她：“怎么了？”
    林荫欲言又止，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林妍挑眉：“不说我可走了，我很累了。”
    林荫眼圈潮红：“我输了！”
    林妍点点头：“嗯。”
    林荫大吼道：“我输了！我输了！”
    这大半夜的，她这么一吼，把不少下人和家将都给吼得连连回头。
    林妍无奈地摸摸耳朵：“是是是，你输了你输了。”
    林荫气得想咬死她，可心中就是有一股郁气散不出去，让她今天不说完，就觉得整个人都会被憋炸了。
    她猛地靠近，低吼道：“我去找了他！我求他千万不要把那件事情说出来！可他……可他……”
    她说到这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再也说不下去了。
    林妍想转身就走，这姑娘纯粹就是闲的蛋疼，抢东西抢出了快感，以至于眼睛都被眼屎糊住了。
    宋润那人就是个渣中翘楚，行事向来只考虑他自己的得失，她何必自取其辱？
    但看着林荫哭得站都站不住，蹲在地上跟个傻瓜一样，林妍的腿就挪不动了。
    她伸手把人拽了起来，挑眉道：“哭什么？不过就是个男人，他待你好你便好好喜欢他，他不待你好，你便找个更好的就是。”
    林荫泪眼朦胧，茫然道：“你，你是说……让我退婚？”
    林妍还没开口，就见一个人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顿时闭上了嘴巴，闪开攻击之后，麻利地拎起裙角，跑了。
    她的背后，宋茜然疯婆子似地大吼：“林妍！老娘草你祖宗！”

 第238章 弄个人入赘怎么样？

    由嫉妒而生的喜欢，能有多少？能有多纯粹？
    林荫真的喜欢宋润吗？不见得。
    这小姑娘纯粹就是看不得林妍好，所以但凡是林妍的东西，她就觉得奇香无比。
    要真论林荫对宋润的喜欢，这份喜欢，说不得都没曾经对林妍的嫉妒多。
    林妍把林荫看得透透的，自然不想这没坏透了的小姑娘，嫁给了宋润那渣男。
    比脏心烂肺，林荫都还不够宋润塞牙缝的。
    但这事儿吧，首先林荫自己就是个糊涂蛋，再加上宋茜然这么一个娘，得，林妍只能保命要紧。
    听着背后宋茜然的嚎啕大骂，林妍边跑边笑：“娘！你要刨我们老林家的祖坟还要凌辱先祖？那不可行吧？爹知道了会生气的！”
    “……林！妍！！！”
    后面短暂的静默之后，一声“林妍”，简直能撕裂天际。
    林妍忍了忍，实在是没忍住，噗哈哈笑了一路。
    早就闻声冲出来的林一和楚秋，无奈地看着她气喘吁吁的样子，齐齐上前替她开门，沉默得像是两道影子。
    林妍进了门，一边撑着膝盖喘息，一边忙忙道：“快关门快关门，一会儿我娘该上门咬我了！”
    两人把院门关上，插上了门臼，果然没一会儿就听见了拍门的声响。
    不过，来的却不是宋茜然，而是林擎。
    林擎显得很着急：“妍妍？妍妍今天是怎么回事？你当真不能生了？不是只是废了修为吗？你之前怎么没跟我说过这件事？！”
    林一和楚秋猛地变了脸色，连嘴唇都煞白煞白的。
    林妍暗道了一声晦气，转身开门：“爹，今日应酬了一天，我都累了。”
    林擎气急：“你个糊涂孩子啊！怎么能把这种事情在外面乱说？”
    显然，他虽然是来问的，但其实已经查证了一番了。
    林妍含笑道：“爹你换个角度想想，我不嫁人不好吗？只要我在林家一天，我的东西就是林家的东西。可我要是嫁了人，这东西，说不得就是别人家的了。”
    林擎一愣，忽然退后了一步，上下打量着林妍，有些惊疑不定：“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妍笑眯眯地看着林擎：“爹你看，娘这么多年也没能给我生个弟弟，可咱们林家总还是要有人扛的，对吧？你看我，如何？”
    林擎倒抽了一口凉气：“所以你是故意让人知道你不能生？你自绝出路，就是为了当林家少主？！”
    林妍朗然笑道：“爹，不行吗？我是林家的人，我已经为林家带来了登天的荣耀，未来还会给林家更多。
    爹你想想，即便娘明天就能给你生个儿子，这个儿子，他能做到我这般地步，让爹像现在这样开怀吗？”
    林擎脸上神色一阵变换：“可你……可你终究是个女儿身！”
    林妍温声道：“爹，女儿身才好呢。一来我不会嫁人，一切都要依赖爹的扶持。二来，即便有朝一日我要嫁人，无论对方是谁，我都答应爹，把他弄进林家来入赘。”
    她轻轻拍了拍林擎的胳膊，含笑道：“爹，您好好想想，以我的眼光和手段，真要是弄个人入赘咱家，那人会比林家还差吗？
    这男丁带着家族势力入住咱家，不比您求个儿媳妇嫁进咱家，更加有力且不用担心被背叛吗？”
    林擎瞠目结舌，却又眼神闪烁。
    不得不承认，林妍这话说得狂妄，却是再实在不过的大实话。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见多了事到临头不顾外嫁女的人家，却没见几个能把家中儿子扔下的狠心人。
    林妍笑眯眯劝道：“爹，天色已经晚了，时间却还长着呢。不如您先回去休息，慢慢想想，是把我嫁出去给人做嫁衣裳，还是留着我扛起林家，到时候再让我给林家拉一个强力的外援好。”
    林擎目光深邃地看着林妍，不得不说，不用回去慢慢想，他就已经心动了。
    他至今无子，到时候少家主的位置，说不得就要拿给旁支偏脉。
    即便他运气来了，两三年内有了儿子，可儿子年幼，又哪里比得上聪明又有手段的林妍？
    更何况，正如她所说，一个女儿家想要坐稳林家少主的位置，她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自己这个当爹的。
    如此说来，推林妍来当少主，对他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进，可以让林妍替儿子占坑，退，无子也不怕大权旁落。
    只是……
    林擎紧紧扒住门边，目光灼灼：“爹当然心疼你，想帮你完成心愿，可无子尚且还好说，短寿呢？修为呢？”
    他满脸痛惜：“你为了救人弄成如今这幅样子，族人哪怕再觉得你有前途，也得考虑你的身体因素啊！”
    明明已经心动了，却偏偏还要找出这样的理由，无非是心中还带着估量——想要更高、更好的筹码。
    林妍感动地道：“爹！我就知道只要我没做错事，爹就会跟以前一样对我好！”
    她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道：“爹放心，我绝对能再次修炼成功！只要有修为在身，寿数早晚能补回来！”
    林擎惊了惊：“真能成功？”
    林妍重重点头：“爹，您想想我的师门，别人办不到，可不代表我办不到。”
    林擎眼神一亮，一下子就想了许多。
    他想到宋家这个老牌武道世家的丹药秘藏，想到传授林妍奇妙医术的那个师门，眼中难掩灼热。
    他急声道：“真能如此？！”
    林妍笑了笑：“爹，为了咱们林家，我一定竭尽所能！”
    林擎感动坏了：“妍妍！你真是爹的好女儿！去吧去吧！快去好好休息，无论需要什么，都只管跟爹说！”
    顿了顿，郑重承诺道：“只要你能修炼成功，爹当天就宣布你的新身份！”
    “嗯！谢谢爹！”林妍重重点头，父女俩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片刻之后，两人才依依惜别，等关上了门，各自匆匆走了。
    林妍抹抹眼角，脸上的感动早就消失无踪，只剩下一派没表情的冷淡。
    林一和楚秋想劝她谨慎提防林擎的嘴抽了抽，也跟着无语凝噎了。
    正沉默着，房门再一次疯狂拍响：“林妍！林妍你给我出来！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别给我装听不见！”

 第239章 我是您捡的吧？

    宋茜然把门拍得啪啪响，嘶吼声的声音更是能划破天际。
    林一和楚秋齐齐看向了林妍。
    林妍噗嗤一乐：“看我干什么？走啊，回去休息了。”
    楚秋迟疑道：“不开门……”
    “嘘！”林妍忙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楚秋忙闭上了嘴，不明所以地看着林妍。
    林妍摆摆手：“走了走了。”
    丝毫不顾门外嚎叫的宋茜然，快步回了阁楼，直接上二楼睡觉去了。
    宋茜然叫了好一会儿都没能叫开门，脾气大爆发地连声呼喝让人来砸门。
    楚秋和林一神色冷厉，如临大敌地盯住了大门。
    但很快，外面就传来了林擎的呵斥声，紧跟着，宋茜然就被他给拽走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不由皱眉。
    宋闵在廊下冲两人招招手：“快去睡吧，守了一天了，不累吗？”
    李秋则道：“放心吧，这林大人指望着妍妍给他挣荣光呢，怎么会让他妻子继续胡来？”
    两个少年沉默着齐齐上前，脸色难看。
    楚秋问道：“是真的吗？”
    林一嘴唇颤抖：“是因为我们？”
    李秋道：“不全是因为你们，跟她之前被掳走也有关联。这一次只是恰逢其会，倘若她能修炼到后天境，也不是没有机会。”
    林一脸色沉沉，点了点头，拱手告辞，隐入到了黑暗之中。
    楚秋的脸色则更难看了几分，想问什么，却最终咬牙忍下，阴鸷着一张俊美的脸，背脊僵硬地回屋去了。
    李秋叹了一口气：“现在的孩子啊，心思沉得我都看不透了。”
    宋闵摇摇头：“谁说不是呢？”
    又猛地肃了脸色，沉声问道：“妍妍的身体调养的如何？她打算什么时候开始用药？”
    李秋抬头看了看二楼的方向，皱眉道：“她说还有些事情要做，做完了之后，要搬去郡主府用药。”
    宋闵追问：“你没问问什么事？”
    李秋左右看看。
    宋闵哭笑不得：“没人偷听，说你的吧！”
    李秋这才神色复杂地道：“具体什么事儿不知道，但听她那意思，非要给她娘送一份大礼才肯走。”
    宋闵一愣：“她之前不是说不计较了吗？”
    李秋摇了摇头，叹气：“一家子险些齐齐躺尸，她能甘心？”
    宋闵瞥了他一眼：“你总不会无缘无故跟我说这个，直说吧，想干什么？”
    李秋顿时便笑了：“也就是个小忙！”
    他笑眯眯拿了一包药给他：“呶，你来做，总好过她去找别人。”
    宋闵听着他嘀嘀咕咕半晌，神色古怪地收起了那包药，斜睨着眼睛看他：“你特意来找我，该不会是防着那摄政王吧？”
    李秋一脸茫然：“为什么这么想？”
    宋闵哼了一声，直接拿着药包走人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秋语阁的房门，又险些被拍炸了。
    “林妍！林妍！林妍！”
    一声高过一声的嚎叫，直把还睡得香甜的林妍吓得一个激灵，猛地从床上翻身跃下。
    奶兔子从被窝里滚了出来，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她：“妍妍？”
    林妍捂住了噗通噗通跳得迅疾的小心脏：“嗯？”
    奶兔子竖起两只前爪：“妍妍，有个随机任务，你要接吗？”
    林妍听着门外宋茜然破锣似的嗓子，嘴角微抽：“该不会，跟我那娘有关系吧？”
    奶兔子撸撸自己的耳朵：“嗯哪，所以妍妍，你要接吗？”
    林妍揉了揉涨涨的脑壳，眯眼，轻笑：“接！”
    三个随机任务就能抽一次系统奖励，它不香吗？
    奶兔子从床上蹦了下来，眼中幽光一闪。
    【触发随机任务，请宿主在三天内救治好颅内血肿高危病人，成功则奖励系统点10点，失败则扣除20点，并进行小黑屋处罚】
    【是否接受？】
    林妍点点头：“接受！”
    她快速穿衣洗漱，少顷便径自下了楼。
    齐泰正坐在院子里喝粥，对外面的动静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见林妍下来了，这才动了动：“先生，来吃早饭。”
    林妍噗嗤一乐：“等会儿再吃吧，我怕我娘叫破喉咙。”
    齐泰可惜地三两口把饭吃饭完了，快步走到她面前：“我来开门，你往后站。”
    林妍左右看看：“其他人呢？”
    齐泰压低了声音：“都在外面呢！”
    林妍脚步一顿：“我两个师兄也去了？”
    齐泰摇头：“两位老爷子今天天不亮就走了，说是要一起去找几味药材。”
    林妍也顾不上细问，低声道：“劳烦老爷子快开门。”
    离得近了，越发听见宋茜然那疯狂的吼叫声了——简直仿佛死了崽儿的母老虎。
    齐泰依言打开了门，林妍忙跟在他背后出去，见了面前的场景，险些喷笑出来。
    楚秋林一左右门神似地拦着路，林二到林八七个，跟暗十八第二排拔剑成第二道防线，剑尖竖立，刺猬似地指着宋茜然和她的人。
    今时不同往日了，如今的宋茜然已经指挥不动家将，因此带着人虽然多，却全都是丫鬟婆子，人多势却不众，连叫骂助阵，都畏畏缩缩的。
    两相一对比，也难怪宋茜然越骂越气了。
    “娘这是怎么了？”林妍好奇地看着宋茜然：“房子炸了？还是谁死了？”
    “……林妍！”宋茜然滞了滞，扯着喉咙大吼一声。
    “在呢在呢，娘您看不到我？”林妍好脾气地连连点头，还把自己往前凑了凑：“有话娘您说，别急别急，瞧瞧这叫的，多伤嗓子啊！”
    宋茜然出离愤怒，反倒冷静下来了：“是你诅咒清儿孩子活不过两个月？”
    林妍啧了一声：“娘您这么说话就不对了，清儿自己把自己捅得留不住孩子，怎么能是我诅咒的？”
    宋茜然尖叫道：“林妍！倘若清儿的孩子留不住，就是你害死的！我跟你没完！”
    林妍笑容猛地一敛：“娘张口清儿闭口清儿，不分青红皂白只管诬陷我，是不是……因为那林清才是您亲闺女，而我，就是您随手捡来的？”
    宋茜然瞳孔猛地一缩：“你胡说什么？！”
    这色厉内荏的模样，仿佛无声地证明着什么，林妍沉默了一会儿，愉悦地笑了。

 第240章 感觉就像割韭菜

    人在极怒情况下，对自己的情绪控制是最弱的。
    林妍连番逼迫之后猛然发问，果然从中窥探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那林清……果然不正常！
    看着宋茜然心虚闪烁的眼神，林妍愉悦地笑了起来，那妍丽的眉眼染上了真正的欢悦，瞬间仿佛春花烂漫，耀眼极了。
    宋茜然都没忍住失神了片刻，继而怒气冲冲：“贱人！”
    林妍心情好，并不与她计较：“娘在家里头骂骂也就罢了，出了门可千万别这样，会被御史参奏不分尊卑的。”
    宋茜然气得要吐血，一时间竟是进退不得。
    她身旁的一个妇人实在忍不住，上前一步，沉声道：“妍妍！你纵然再贵为郡主，茜然也是你母亲，你怎么能如此气她？”
    林妍看向了那妇人，一时间有些茫然。
    这是……哪个？
    系统叮咚一声：“妍妍，就是她！她背后的那个小姑娘，治她！”
    林妍的目光顺着往后面一看，就见那妇人背后站着一个留着厚厚刘海儿的少女，少女身形摇晃，脸色刷白，看起来不大好。
    这就是任务对象？
    林妍不由又看了两眼，就在这时，那少女猛地抬头，一双眼睛恶狠狠盯着林妍，像是想咬人。
    嗯？林妍一愣。这又是哪个？跟我有仇？
    那妇人见林妍不吭声，脸上怒色更重，迈步挡住了林妍的视线，怒道：“妍妍！这就是你对大姨的态度吗？嗯？”
    大姨？
    林妍脑海中影影绰绰映出几条信息，终于想起来这妇人是谁了。
    宋茜然的亲姐姐，宋茜兮。
    说起来，这宋茜兮和宋茜然，跟宋老爷子的宋家，还有些隔着十万八千里的亲戚关系。
    当年林擎还没开始科考入仕途，林老家主做主让林擎娶了宋家二小姐宋茜然，这宋茜兮，则嫁给了浅析郡的医道大世家，苏家。
    上一世林妍早早颠沛流离，自然没见过这位大姨，倒是不知道，这大姨竟还来过帝都。
    林妍笑脸迎人：“原来是大姨啊，多年未见，我一时间没认出来。”
    宋茜兮皱了皱眉：“你这是怪我没自我介绍？呵！妍妍如今可真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这霸道的性子，啧，还真是多年未改，还又见增长了。
    林妍也不在意，笑问道：“大姨这回上京是来做什么的？是给表妹看病吗？”
    她这话一出，宋茜兮的表情顿时微微一变，颇为惊讶地打量着林妍。
    倒是她那女儿苏芸，脸色一下子臭到了极致，冷笑道：“你才有病！林妍！你越发不知所谓了，竟然让楚秋哥哥给你当护卫，你脸怎么那么大呢？！”
    楚秋……还哥哥？
    林妍神色古怪地看向了楚秋，就见少年脸色黢黑，眼底的杀机都要凝成实质了。
    噗嗤！
    林妍被逗笑了。
    楚秋的脸色顿时更黑了几分，攥着剑柄的手上青筋直蹦：“苏芸！你再胡说八道，别怪我不客气！”
    苏芸气道：“楚秋哥哥你怎么这么跟我说话？！”
    那矫揉造作的劲儿，就像是往声音里头搅拌了十斤棉花糖一样，又黏又软。
    楚秋脸都黑了，倏地一道剑气滑过，在苏芸面前滑出了一道深深的凹痕。
    苏芸呆了呆，呼吸猛地一滞，竟是两眼一翻，直接昏死了过去。
    宋茜兮脸色大变：“芸儿！”
    忙忙抱住了苏芸，脸色难看地就要发作。
    林妍笑容微敛，迈步上前挡在楚秋面前，沉声道：“大姨说话之前最好想清楚，小秋是我弟弟，训斥他，就是训斥我。”
    她声音转柔：“大姨许久没见过我，大概是不知道，我如今变了，变得小肚鸡肠，特别记仇呢！”
    宋茜兮硬是被她这柔和的声音，弄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下意识把将要冲口而出的责骂，给咽了回去。
    林妍愉悦笑了：“大姨真是温柔可亲，您先带着芸儿去休息吧，您放心，咱们都是亲戚，但凡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都一定尽心尽力！”
    宋茜兮眉眼含煞：“你看出来了？”
    林妍笑着上前，轻轻抚弄了一下苏芸的乌云般的黑发：“只要大姨想，我今天就就能解决大姨的后顾之忧。”
    宋茜兮神色一阵变换，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来：“好孩子，等会儿，你与你姨夫好好说说。”
    她丈夫苏龙，出身于浅析郡的医道大世家苏家，医术在全帝国都是排的上号的，随意由此一言。
    林妍温声笑道：“好，大姨放心。”
    宋茜兮的神色顿时好了许多，转头看向了宋茜然：“茜然，你也别太跟妍妍闹腾了，清儿那孩子自己作死，怪不到妍妍身上。”
    宋茜然脸色一黑：“姐！”
    宋茜兮沉声道：“茜然，万万莫要为了个外人伤了自己的亲骨肉，爹已经知道了你这几年的所作所为，他非常不高兴！”
    宋茜然的脸色顿时变了变。
    宋茜兮淡淡道：“行了，你也看到芸儿昏了，先带我去客房吧。不是有客人要找妍妍吗？你别费心了，让妍妍自己待客吧。”
    说罢，径直抱着苏芸走人了。
    宋茜然的霸道性子，在宋茜兮面前，显然是不得不打个折扣的，咬咬牙怒声道：“摄政王府的人来了，妍妍，记得别乱说话！”
    她狠狠瞪了林妍一眼：“你已经抢光了清儿的财产了，就积点儿口德吧！”
    话音未落，就见暗一带着一行人过来，竟是用马车拉了好几个大箱子进来。
    林妍瞬间明白了宋茜然今天发疯的由来——原来是林清的赔礼到了！
    笑呵呵上前，一一打开了那些箱子，顿时，珠光宝气都快把人的眼睛闪瞎了。
    宋茜然登时忍不住捂住了心口，呼吸不畅。
    林妍做作地倒抽了一口凉气：“了不起啊！林清这也太受宠了！这才当妾几个月啊，竟然就得了这么多恩赏！”
    又特意瞥了宋茜然一眼，喜滋滋地道：“感觉就像是割韭菜，一波一波又一波，清儿可真是我的小福星！”
    宋茜然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嗷一声就扑了过来：“林妍！你欺人太甚！”

 第241章 哥哥让着你啊

    虽然是故意说来气宋茜然的，但林清可不就跟韭菜一样，被林妍割一波疯长一波？
    宋茜然想想林妍连番从林清那里得来的钱，竟然都有一千多万了，不由就嗷一声扑了过来，仿佛猛虎。
    只是可惜，她人还没到林妍跟前，就被一柄剑抵住了喉咙。
    暗一眉眼温和，仿佛险些刺穿了宋茜然喉咙的人并非是他一样：“林夫人，小心些。”
    宋茜然僵在了原地，脖子上的血滴答而下——她收势已经够及时了，可还是破了皮。
    几个侍女婆子惊恐地忙忙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小心翼翼拉扯了回来：“夫人！夫人千万别冲动！”
    宋茜然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咬牙道歉：“刚刚……冒犯了暗一大人了，还请大人见谅！”
    暗一温声道：“无妨，夫人要是对我家主子的判决有所不满，咱们可以公堂对峙，或者直接报给帝君知晓也行。”
    宋茜然脚底一股寒气上溢，瞬间头脑清醒：“不了，是，是清儿胡闹，事涉皇家子嗣，这都是应该的！”
    说罢，再不敢去看那一箱箱金银珠宝，假笑道：“暗一大人与妍妍慢慢聊，我身体不适，先告辞了。”
    林一神色温和地收剑回鞘，点点头：“夫人慢走。”
    宋茜然艰难地扯出一抹笑，铩羽而归。
    林妍险些笑弯了腰，勉强按按嘴角压制住了笑意，让开了路：“暗一大人，请进来说话。”
    暗一客气地点点头，带着车队进了秋语阁。
    等院门落下，暗一才笑着道：“昨天的事情主子已经知晓了，他让郡主放心，云家那边一旦查出后续，一定会来告知郡主。”
    这个人还真是……无缝不钻。林妍心中好笑，却不得不承认，此举，熨帖极了。
    她眉眼含笑：“多谢摄政王关心。”
    暗一又道：“主子还让属下告知郡主，郡主只管肆意而行，人言的确可畏，但摄政王府不会叫郡主受流言所扰。”
    这便是要替我引导舆论了。林妍心中一叹，投桃报李：“多谢摄政王劳心了。我即日起便要去同仁堂坐诊，暗一大人可派学徒来。”
    暗一郑重道：“主子临行前交代了，无论郡主做什么决定，都请郡主万事都以身体为优先。”
    林妍轻笑一声：“我心中有数。”
    她认真道：“多找几个信得过的，边军那里我不方便再去，但总得有人去救治那些伤残老兵。你们派人来，我尽全力教一批人出来。”
    疤痕挛缩整形术是一级手术，零基础虽然难，但精专训练之后，却能尽快培养出一大批优秀的专门学徒，让他们大量缓解边军顽疾。
    除了基础缝合之外，这是目前林妍能想到的，对大秦军人们最有益的帮助了。
    暗一显然也听出了林妍竟是又要献术，不由大为震动：“这……这合适吗？”
    林妍点点头：“你们只管安排人手就好。”
    暗一顿时便站不住了：“属下这就去回禀主子！”
    匆匆忙忙就又带着人走了，事关重大，他是一刻也待不住。
    看着院子里金灿灿的一箱箱财宝，林妍轻笑道：“见者有份，别客气啊。”
    齐泰嘴角微抽，这小主子，今天的心情，也忒好了些吧？
    心中转着好奇的念头，就被林妍塞了好大一串儿珍珠项链，那一颗颗圆滚滚的大珍珠，都快把他眼睛闪瞎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院子里的众人，人手一件。
    林妍特意给楚秋塞了一盒金钗：“乖，拿好了，哄小姑娘玩儿。”
    楚秋常年阴冷的俊美小脸儿猛地涨红，一字一顿，咬牙切齿：“没兴趣！”
    林妍噗嗤一乐，伸手捏了一把他的脸：“乖，早晚会有的。”
    看着楚秋羞窘得红了脸，她笑得都弯了腰。
    楚秋眼含无奈，想跑，见她实在笑得开心，生生忍住了。
    略微收拾了情绪后，林妍照例让林二来打理新入账的这笔钱，又催促楚秋去郡主府整顿军务，便带上了林一和齐泰，直接往同仁堂去。
    三人出了门，齐泰低声道：“先生可知楚秋的近况？”
    林妍低低地笑了笑：“齐叔不用担心，我心中有数。”
    齐泰看向了林一，少年肃着脸点了点头：“齐老放心。”
    齐泰知道最近林一一直跟楚秋待在一起，换句话说，林一肯定也知道，楚秋经常半夜潜出秋语阁，不知去向。
    虽然心中存着疑虑，但眼见林妍高兴，便也不再赘言，一路只细心盯着外围的一切。
    照旧去馄饨摊那儿吃了小馄饨，林妍三人这才去了同仁堂。
    今日的同仁堂外格外热闹，明明都不买药，但门口排着的队伍却已经排得很长了。
    三人站在队伍尾巴尖儿上往门口看，林妍凑热闹地问道：“你们这是在排什么呢？”
    队尾的个是中年胖子，头也不回地道：“问问问，问了几遍了？不是说了嘛！神医林郡主要坐堂看病，我们是奉命来拿号的！”
    林妍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昨天顺带宣传的效果不错——这排得都有五十多个人了。
    林妍又问：“尊驾是谁府上的？怎么这么听话排队呢？”
    撺掇之意，溢于言表。
    齐泰斜睨了林妍一眼，对这位小主子的恶趣味也是无奈了。
    那中年胖子哼了一声，终于转过了头来：“瞎啊？！没看到门口有摄政王府的人守着……卧槽！”
    却是看到了林妍的脸，惊艳得口吐芬芳。
    林一顿时便黑了脸，手猛地按住了剑柄。
    中年胖子脸红脖子粗，声音陡然细腻了起来：“姑姑姑……姑娘，你谁家的？叔叔，啊呸！哥哥让你站前面啊！”
    林妍被逗得哈哈笑了起来：“不了不了，你有点儿老，这哥哥二字可能不大衬你。”
    乐不可支地摆摆手，往同仁堂正门去了。
    那胖子先是愣了愣：“哎！姑娘别走啊！你……”
    待看到了那守卫与林妍说了几句话，就立刻放行，顿时吓得把所有话都给憋了回去：“……！”卧槽！难不成是林妍本人？！
    他惊觉真相的时候，其它人也骚动了起来。
    眼看着众人就要拥踏着往里头挤，门口的守卫刷地猛拔钢刀。
    想趁乱挤进去的众人顿时齐齐歇菜，又默默回了队伍里头。
    啧！
    随堂坐诊，竟然能得到摄政王府亲卫亲自镇守，惹不起惹不起！

 第242章 熨帖极了

    林妍来同仁堂坐诊了！
    这个消息迅速传播开来，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同仁堂前面排着队，就更长了。
    此时，同仁堂内堂，暗二正低声与林妍说话：“这是外面排队之人的概况信息，郡主若有疑虑，我们会继续详查。”
    林妍看着面前厚厚的消息册子，嘴角轻轻翘起：“你们怎么知道我今日会来？”
    她昨天不过趁机宣传，毕竟宋润“帮忙宣传”的举动，一开始也在意料之外。
    暗二道：“主子这般吩咐，我等并不确定郡主今日是否会来。”
    林妍一笑：“替我多谢摄政王。”
    暗二点点头：“属下一定带到。……郡主请便，属下就先行一步了。接下来的防卫工作，会由宋虎接管。”
    林妍饶有兴趣地问道：“宋虎已经回帝都了？他爹没哭晕在边城吧？”
    暗二嘴角微抽：“郡主放心，宋千户情绪稳定。”
    林妍乐了，抬手与暗二告辞。
    当初边城的最高指挥官——宋霖，宋都指挥使，如今不但自己被贬成了卫所千户，要从头做起，就连已经做到了飞骑将军的儿子，也成了郡主府守卫，实在是凄惨到了极点。
    如今赵明儿已经死了快两个月，宋霖心中的愤懑不知道是随着惩罚激增，还是减少了。
    帝王特意下旨把宋虎弄到郡主府，供她随意指挥调遣，也不知道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这般想着，等宋虎进来的时候，林妍便多打量了宋虎几分。
    青年长身玉立，却皮肤黝黑，与帝都的公子哥儿们有明显的区别。
    “下臣宋虎，见过殿下！”
    林妍嘴角噙着浅笑，手指不紧不慢地敲打着桌面：“我名下有一百军卫，我已经委任了我义弟楚秋为郡主府一等护卫，宋将军来得晚了些，怕只能屈从于二等护卫了。”
    宋虎沉声道：“下臣领命！”
    林妍轻笑了一声：“好好的正三品将军，如今却只得了个从五品的官职，宋虎，你心中可有怨气？”
    宋虎垂着眼帘：“下臣心服口服，没有怨气！”
    林妍淡淡道：“宋虎，你抬头，看着我说。”
    宋虎缓缓抬头，黝黑的脸上浮出了一层潮红，羞愧道：“还请郡主相信下臣，本就是下臣家人的过失，臣等甘愿受罚！”
    林妍盯着他只是看，见他额头上渐渐冒出了冷汗，整个人手脚都没处摆了，脑袋上却只见羞窘的颜表情，不见愤恨，就知道他没说谎。
    是个好事。
    这人还不错。
    林妍轻笑了一声：“我要开始接待病人了，劳烦宋护卫维护秩序。”
    宋虎如蒙大赦：“郡主放心！”
    林妍细细与他说了要求，然后便把人放了出去。
    她这一趟就诊，只治急慢性阑尾炎、体表异物清除、以及疤痕性挛缩和颅内血肿清除。
    这几样病症并不大常见，一下子就能筛选掉至少八成的病人。
    这般高调筛选或许会引出一些争端，但林妍这次来同仁堂坐诊，就是为了定一定日后她来看诊时的基调，半点儿不怕麻烦。
    果然，宋虎出去宣布了消息没一会儿，外面就闹哄哄成了一片。
    哪怕是隔着一道药柜墙，林妍都能听到外面众人不满的声音。
    齐泰疑惑道：“先生为何不治其他病症？”
    林妍坦然道：“一则不擅长，二则，没必要。”
    齐泰皱眉道：“若是任由众人无端猜测，再有有心人故意引导舆论，怕是会对先生不利。”
    林妍轻笑了一声：“无妨，对将死之人来说，我于他们便是救命稻草，他们可不会管旁人说什么。”
    而这些将死之人一旦到了她手里，她自会把人救活，让人无话可说。
    齐泰沉声道：“倘若有人故意闹事？”
    林妍眉眼弯弯：“那便叫人把他扔出去。”
    她靠在了椅靠上，懒洋洋笑道：“这世上，能最快最有效地叫人闭嘴的，永远不是仁心仁德，而是，暴力和实力。”
    齐泰愕然看着她，神色复杂：“先生小小年纪，想不到却已经勘破世情。”
    林妍眉眼含笑地拨弄着砚台，歪头看他：“勘破不勘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这么贸贸然出来，一会儿我两个师兄倘若找来了，你们可千万帮我挡着。”
    齐泰顿时哭笑不得：“是，先生放心。”
    林一默默点头，上前一步，垂手接过林妍手中的墨条，悄无声息地帮林妍研磨。
    也不知道宋虎在外面干了什么，喧闹渐渐停止，没一会儿的功夫，便有人进了内堂。
    林妍抬眼看去，就见进来的正是之前她询问的那个中年胖子。
    林妍挑眉：“插队了？”
    那胖子忙摇头：“误会误会！那位小将军出来说了郡主的要求之后，许多人就都退走了，小人，嘿嘿，小人使了点儿银子，就跟前面的一位大哥换了位置。”
    林妍看向了宋虎。
    宋虎点头道：“的确是如此。”
    林妍眉梢的冷意便消了：“请坐，家中谁有病症？什么情况？”
    中年胖子如获新生，忙忙拘谨坐了，也不敢抬头去看林妍，细声细气地道：“是我家小姐，她脸上，这里，长了个肉瘤，瞧着十分吓人。”
    他在自己有脸正中央的位置比划了一下，苦着脸道：“主人昨天去赴宴回来，见了清宁殿下便十分激动，今天天不亮就催促小人来等着了。郡主，这，这能治吗？”
    林妍点点头：“能治。”
    她拿了提笔写了好几行字，拿给了林一：“抄给他一份，注明号码，让他带回去。若是同意了，今日便能来治。”
    林一绷着脸，提笔，刷刷写好，并标上一个大大的一字。
    中年胖子如获至宝，还以为得了药方，可凝目一看，却险些把手中的纸给扔了。
    入眼便是同意动刀切除……这怕不是写的杀人手法？
    “这这这……”中年胖子哆哆嗦嗦：“郡主怕不是对我家主人有什么误会？我，我家主人是真心求医，绝无任何歪心邪念啊！”
    林妍温声道：“只管拿去回复你家主人，去吧。”
    中年胖子满心都是茫然，却莫名不敢违背，只能一步三回头地攥着纸张走了。
    他出去没多久，外面就又喧闹成了一片。
    显然，他们都被胖子手中的契约书吓到了。

 第243章 坐看你逞威风

    林妍提笔写下的契约书不是别的，却是一份免责声明和手术解释说明，意在告知患者规矩，免得后续闹起来解释个没完。
    但显然，百姓对于这项不同以往的诊治手段，还是缺了些接受能力。
    那中年胖子出去了许久，都一直再没有人进来。
    林妍也不着急，没有人来她就闭目养神，还招呼齐泰和林一，让两人只管闭目修炼。
    又等了许久，才有第二个人进门。
    这人刚一进来，林妍就微微挑眉。
    竟是个脑内血肿患者！
    只是这人的血肿十分轻微，甚至可以说是才刚刚产生。
    他应该不久前刚刚遭受过脑部分重击，受创时间应该不超过两天。
    此时他的症状不明显，只是会偶感恶心，但再耽搁下去，很快就会出现更加严重的症状。
    见林妍神色严肃，那患者微微一愣，哈一声笑了：“郡主该不会觉得我有毛病吧？嗨！不是我，是我家主人！”
    说话间，难免带出了几分轻视，大约是觉得林妍名不副实。
    林妍也不在意他的态度，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又叫系统扫描了他的身体数据。
    眼前这个脑血肿患者，看起来四十岁左右，保养得很好，应该还练过武，脚步稳健，脸色红润，看起来的确比正常人还要健康。
    但，林妍已经在他后丘脑的位置，看到了一处阴影。
    这一层薄薄的血肿，就在他后脑勺偏上一点的位置，不大，也就大拇指印那么点儿。
    可如果放任不管，接下来这个看似健康的人，就会骤然昏迷，接着各种并发症相继而来。
    尤其是他这肿块与小脑太近，一旦发生病变，就会压迫到脑干，迅速就能让他呼吸系统产生停滞，休克，身死。
    偏偏这人对自己的情况一无所知，这会儿满脸矜骄不屑，大概觉得，林妍跟外面的江湖骗子差不多，危言耸听——想骗他钱。
    林妍怜悯地睨了他一眼：“你确定自己脑子还好？”
    中年人笑容敛了敛，大约觉得自己被冒犯了：“郡主放心，我脑子好得很！”
    他淡淡道：“郡主既然在这儿坐诊，又设下了那许多的条条框框，总不能客人上门了，就店大欺客，怎么治病，给谁治，还是你说了算吧？”
    林妍乐了：“你想说了算，便你说了算好了。”
    她温声道：“毕竟，很快你就希望是我说了算了。”
    中年人皱眉：“听郡主这意思，还真觉得我有病了？”
    他笑道：“那不知道，给我治病，得花多少钱？”
    林妍晃了晃五根手指：“头前开刀这个数看，后续护理折半。”
    中年人顿时乐了：“五百铜币？那倒是不贵。”
    林妍也乐了：“五万，谢谢。护理两万五，诚惠一共七万五。”
    中年人吃惊地瞪圆了眼睛：“郡主怕不是在抢钱？”
    林妍也瞪眼：“我跟阎王爷抢个人，难不成跑腿费还不值七万五？噗！你竟然觉得你这条命，才值钱七百五？”
    她严肃地摇摇头：“看你也像是个有身份的人，这么自轻自贱可不好啊。”
    她做一台二级手术，能赚到一百点系统点，那七万五的诊金，说白了不过是为了兑换药品。
    系统规定可以把诊金兑换成系统点，这部分系统点不能升级，但却可以用来兑换商城药品。
    一千铜币的诊金，才能兑换一点系统点，还有每日五千铜币的兑换限制。
    所以七万五这个定价，实在已经很良心了——药费她还倒贴了一部分呢。
    但中年人显然并不觉得自己买到就是赚到，越发觉得林妍想坑他前。
    他冷着脸道：“不用郡主担心，郡主看什么时候有空，跟我走一趟吧。”
    林妍一抬下巴：“看门口。”
    中年人转头看去，就见门上贴了一张纸——坐堂坐诊，盖不外出！
    中年人脸上青青红红，勉强压着怒气：“郡主可知我家主人是谁？”
    林妍已经摆手送客了：“是谁都没用，要治病来，把人搬过来，否则免谈。”
    中年人怒气冲冲，转头就走：“郡主可别后悔！”
    林妍叫道：“等等。”
    中年人冷笑着转头：“郡主想清楚了？”
    林妍勾起一抹职业假笑：“不，我是要给你一个忠告。你的病随时都有可能会反复，三个时辰内你来，还是那个价，三个时辰后，价格翻倍。你想清楚了。”
    中年人见鬼似地盯着她：“我乃福王府长史！”
    王府长史，便相当于王爷的秘书长，是正五品的高官了。
    林妍登时眯眼，微微坐直了身体：“失敬失敬，原来阁下竟是福王府上的高官，既然如此，那便不用给长史大人优惠了，诚惠，下次来，二十万铜币。”
    中年人被气笑了：“林郡主可别后悔！”
    林妍轻笑道：“本郡主不后悔，还是那句话，长史大人可别后悔。”
    中年人冷冷睨了林妍一眼，一甩袖子，板着脸走了。
    到底是王爷跟前的红人，气性非常大，出了门，就扬声道：“诸位不必看了，这位林郡主就是个欺世盗名之辈。
    她张口就说我这个没病没灾的人病得快死了，还狮子大开口，竟然问我要二十万铜币的超高诊金！哼！”
    林一和齐泰顿时皱眉。这位王府长史，该不会是福王派来故意抹黑林妍名声的吧？
    齐泰看林妍：“不管？”
    林妍笑道：“管管管，怎么能不管？”
    她扬声道：“爱治治，不治滚！等长史大人死的时候，本郡主去为长史大人烧上三炷香，坐看长史大人抱着二十万去阎罗殿逞威风！”
    齐泰脸皮抽了抽——这姑娘，怎么就能皮成这样？
    果然，外面短暂的寂静之后，瞬间哗然。
    那长史厉声喝骂，一时间外面热闹非凡。
    齐泰轻咳了一声：“就由着外面这么闹腾？”
    林妍笑道：“怕什么？一会儿就安静了。”
    她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人惊呼了一声，接着，原本闹哄哄的街道，就好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第244章 别找我，贵得很

    那长史一出了同仁堂的大门，就在外面闹腾开了。
    可骤然一声惊呼之后，喧闹的街道却仿佛中了某种幻术，一下子静得落针可闻。
    齐泰实在憋不住好奇，快步转住了药柜墙，迈出大堂，到了门口一看，就见一群人正围成一圈，指指点点地议论着什么。
    齐泰挤不进去，只能看向了宋虎：“怎么回事？”
    宋虎脸上还有些恍惚：“那长史正跳着脚要骂人，忽然就一头栽倒了。”
    齐泰眉头跳了跳：“这么快？”
    这时候，两个青年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兜头就要往内堂里冲。
    宋虎脸色一沉，立刻一手一个拎住了，把人在手里转了两圈，直接甩了出去。
    那两个青年晕头转向地摔了个四仰八叉，爬起来就叫：“你们给我家大人吃了什么毒药了？！放肆！谋害朝廷命官，你们……”
    宋虎厉喝道：“住口！”
    正要疾言厉色地反驳，就感觉到身边多了一人。
    他转头看去，却是林妍出来了。
    林妍一出来，外面就又静了静。
    一是因为这位林郡主果然不负她帝都第一美人的称号，明艳得仿佛花妖一样。
    二，则是这位郡主身上带着一股气势，轻飘飘一眼看过来，就让人不敢乱说话了。
    林妍也不生气，笑得还挺温和：“觉得我谋害你家长史了？要告我吗？需要我帮你们找京兆府来当场验看吗？”
    那两个青年小厮一时间呆愣当场，忘了反应。
    林妍似笑非笑：“谋害朝廷命官是很严重，但诬陷之罪，到时候要罪名反坐，你们可想清楚了？嗯？”
    两个青年小厮瞬间冷汗淋漓，脸都白了。
    罪名反坐，便是--杀官之罪，砍头，牵连全族！
    见两人不说话，林妍好脾气地再问了一遍：“怎么样？还告不告了？”
    乱说话不用负责任？
    林妍向来喜欢教这种人做人——京兆府大牢了解一下。
    两个青年小厮被镇住了，一时间缩头缩脑，喏喏不敢吭声了。
    林妍这才看向了同仁堂前面的围观者，温声道：“诸位，林妍只擅长外伤治疗，其他风寒内症，林妍自觉不足，不敢在帝都其他大夫面前献丑。
    为了不耽搁大家的时间和精力，所以打一开始，林妍便开诚布公，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还请诸位见谅。”
    解释完了，这才看向了昏迷的福王府长史：“这位长史大人脑中有淤血，所以才会晕厥不醒，他主家爱妾与我有仇，或许是因此才故意闹腾吧。”
    她有些羞涩地抿起嘴角笑了笑，柔声道：“不瞒大家说，我这个人，睚眦必报，小肚鸡肠，最是记仇不过。
    我干的是跟阎罗殿抢人命的差事，所以性子也没比阎罗王好多少，诸位看热闹没问题，只希望别闹得太厉害，不然呐……只愿别求到我头上。”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有那么一瞬间，只觉得仿佛穿堂一阵阴风扫过，吹得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这，这……
    这也忒嚣张了吧？
    有人忍不住嘀咕出了声：“不过就是会些医术，也不用如此恃才傲物吧？”
    林妍朗然笑道：“倘若不顺从旁人心愿就是傲气，那林妍不才，怕是要一傲到底了。”
    她冲众人拱了拱手，温声道：“先说清楚后办事，诸位，话就撂在这里了，看诊与否，诸位请便。”
    说罢，轻笑着睨了那长史一眼：“这位长史大人想必求不着我，诸位若有相熟之人，不妨等他醒了之后，早些与他说说话吧。”
    众人悚然而惊——这是笃定了这长史活不了了？
    众人正满肚子疑惑，就见那长史闷哼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
    “哎！醒了醒了！徐芳，你如何了？”
    “怎么回事？徐长史，你果然脑袋出了问题吗？”
    徐芳一脸茫然：“什么？”
    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垂着的眼帘遮住了心虚和慌张：“我从里面出来就觉得心慌气短……”
    林妍噗嗤一声打断了他：“徐长史这话说的，是想暗示我们害你？要打官司吗？我可以替你去请京兆府的人来。”
    徐芳一噎。
    林妍咄咄逼人：“来人，去请。”
    徐芳一咕噜爬起来：“郡主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
    林妍嘲讽地笑了：“既然没这个意思，那，就请徐长史有多远走多远，您挡着我家的过堂风了。”
    徐芳脸上好一阵青青白白，还要放几句狠话，却又怕自己把人给得罪死了，竟硬生生憋住了，铁青着脸，甩袖子走人。
    林妍哈哈笑了出来：“再见，不送，可千万别来找我看病，贵得很！”
    徐芳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了。
    林妍见了，顿时笑得更大声了。
    不远处的阁楼里，楚烨眼中浮出了一丝笑意，原本打算起来的身体，稳稳实实地又坐了回去。
    郑虎看了一眼他桌案上厚厚的一摞文书，撇了撇嘴：“殿下既然喜欢，何不摆明了车马与她谈谈？”
    他看了一眼同仁堂，眼中飞快滑过了一抹冷色，淡淡道：“她如此心黑手辣地自污，想必为了自保，也愿意做更多事情。”
    楚烨头也不抬：“先生日后不用跟我过来。”
    郑虎怫然不悦：“我连说都说不得了？”
    楚烨这才抬眼看向了他：“先生当年陪我离开帝都，李秋一人撑起了整个同仁堂，他医术高超，贵妃一党不愿杀他，便将他圈养在了同仁堂之中。”
    郑虎喝道：“殿下不用说了！我对他的事不感兴趣！他如何倒霉，也都是咎由自取！”
    楚烨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依旧还是那副不急不慢的语速：“十年，除了给贵妃一脉的人诊病，李秋不被允许出同仁堂正堂一步。
    他娘悲恸儿子遭遇，撞柱而亡。他妻子被贵妃拿来威胁他为虎作伥，嚼舌自尽，独留下一个女儿。
    那女孩儿死的时候，才六七岁，倘若能活到现在，应该正好与林妍同岁。那时候你我已在边军显名，那女孩儿，据说被冲做军妓，送进了当时的十三营。
    至于未满年岁便被送进去的原因，先生若是有心，可以去问一问李秋，或许看在曾经的情分上，他会愿意掀开了伤口，为先生解惑。”

 第245章 今天心情好

    楚烨的语气很平静，语调甚至有些缓慢，字句不带情绪，甚至都没什么起伏。
    但郑虎却被这些话语弄得手脚冰凉，头疼欲裂，一时间竟说不出半句话来。
    十三营，那是当时贵妃之子手底下的一处兵营，风气暴力凶狠，最喜欢屠城抢掠。
    当年与大业一战之后，十三营兵败退走，裹挟一边关重镇自立为王，是他亲率军队剿灭的。
    当时……
    当时，他下令一个不留！
    那时候的十三营，零散得连军队都不成型，体制全无，原本配备的军妓军需，早在城破之前，就被他们疯狂瓜分蚕食干净。
    那样一个小姑娘，不用说也知道，必然已在城破前，就已经惨死在十三营之中了。
    郑虎早年没手段和人脉去查李秋的事，后来有机会了，却因为仇恨连听李秋的名字都不愿意，自然更不知道这些事。
    如今骤然听闻噩耗，郑虎明明应该觉得痛快的，却指尖发麻，心脏痛得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楚烨神色冷淡：“趋吉避凶是人的本能，如果有可能，谁会希望自己和至亲需要委曲求全？
    先生说得没错，只要谋划的好，林妍未必就不肯为了自保而屈嫁我，但这份折辱，是在折辱她，又何尝不是在折辱我？”
    他认真道：“先生今日失态了，如果先生一直记恨李大夫，日后便不要再跟我过来。
    李大夫是觉得亏欠兄弟，但比起对他亲近、如同亲女的师妹，仇恨他的兄弟，早晚可有可无。”
    郑虎脑袋里嗡嗡作响，猛地站起又颓然跌坐，一时间竟彻底没了精气神。
    楚烨自上句话说完，便沉浸在了公事之中，只有不远处的同仁堂里有动静的时候，他才会抬眼去看，眉眼间含着平和的暖意。
    忽然，他眉头微皱，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手中的笔，神色凝重地盯住了同仁堂方向。
    此时，一行人骑马而来，唏律律停在了同仁堂门口。
    领头的青年长身玉立，一身银甲衬得青年瘦削干练，正是云卿。
    楚烨猛地丢下了笔起身，探身逼近窗口盯去，眼见着林妍出门迎接，还笑着与云卿说话，他立刻便转身，迈腿往门口走。
    只是才走了两步就忍不住顿住，迟疑着转头看向了窗口。
    这会儿他站在屋子正中央，并不能跟之前一样看到同仁堂大门口的方向。
    但，后知后觉中刚刚林妍看过来的那一眼，让他怎么也挪不动步子。
    她，她是不是……看到我了？
    楚烨耳尖子发烫，嘴角不自觉扬起，又僵硬地忙忙抿直。
    他同手同脚地转了回来，急切的心不知怎么的就平静了下来，慢吞吞挪到了原本的位置，略略露出小半张脸，重新提起了笔，开始批奏折。
    对面街道上，林妍忍笑垂眼，仿佛不经意什么也没瞥到，只看着云卿：“云帅怎么来了？”
    云卿朗然一笑，翻身下马：“听闻郡主在同仁堂坐诊，云某喜不自胜，自然是赶紧来抢占几个名额，替袍泽争取几分福利。”
    他微微让开了位置，顿时便露出来了背后的三个人。
    这三人齐齐上前拱手，行动间都要么跛，要么手脚不协调。
    林妍让系统粗粗那么一扫，眉眼间的疏离顿时便变成了热情：“原来如此，云帅快请！三位，请！”
    云帅将她的前后转变看在眼中，不由哑然失笑。
    这位林郡主，连爱财都爱得如此轻奇不做作，逗人，太逗人了！
    云卿是得了林妍今天坐诊同仁堂的消息，所以来给林妍撑面子的。
    当然，求福利也是真的。
    当日林妍从边镇匆匆离开，还有好几个横贯伤痉挛，造成行动不便的将士没能救治。
    那几个都是军中老将了，原本只是想着先紧着手下人来，自己等几天无妨，谁想到就发生了意外，人家压根儿就不来了。
    想着回帝都求助，又实在没脸来——他们边军首领闹得人家险些灭门，他们怎么好在人家伤没好的时候上门打扰？
    可不来，病痛折磨又让人发疯。
    这么一拖，就拖到了现在，他们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求到了云家门上——也不要求别的，只求给牵个线，他们自己来谈。
    这些将领都是云家旧部，云卿自然不可能让他们自生自灭，正巧今日听闻林妍坐诊，他便索性带着人来了。
    一来，是为了给林妍做脸面，也好镇住宵小之徒。
    二来，也是试探林妍的心意，看看这姑娘是否记仇了。
    等进了门，云卿也没瞒着：“这几个都是边镇的将领，这两个还是宋霖的下属，郡主若是心有顾忌，我来处理后续。”
    林妍笑道：“好说好说，今天心情好，给钱就治。”
    云卿被逗笑了：“不知郡主需要诊金几何？”
    林妍眯眼轻笑：“先验伤吧。”
    几个将领彼此对视了一眼，年纪最大的那个拱了拱手：“冒犯了。”
    挽起了袖子，露出了手肘处一条狰狞的疤痕。
    这疤痕足足有三指宽，扭曲了肘关节上的肌肉，限制了他伸展和曲肘的动作。
    老将军苦笑道：“除了阴雨天疼得要命，最可怕的就是这限制行动了。我大半辈子戎马疆场，哪能想到，如今连拉缰绳都勉勉强强呢？”
    林妍连按带观察，又让系统扫描了一遍，确认无误后，点点头：“可以。三万铜币。”
    老将军登时大喜：“多谢郡主！”
    其他两个将领也是大喜——他们这一趟来，不怕她要高价，就怕她记仇，给钱都不给治！
    林妍刚一看过来，第二个人立刻扒拉起了自己的裤腿儿。
    一刻钟后，林妍报完了价，接着便开始安排手术时间：“给三位两个时辰的时间安排私事，两个时辰后过来动手术。”
    她交代道：“一旦动手术之后，接下来七天到半个月，都会封闭式治疗，还望三位心中有数。”
    三人齐齐点头：“我等明白。”
    林妍下巴微扬：“谁付钱？”
    云卿笑道：“自然是我。”
    麻利拿出银票来，递给了林妍。
    林妍转手就递给了林一，又让三人签了协议，笑眯眯把一式两份的凭证交给了云卿：“多谢惠顾，下午见！来，慢走不送！……下一位！”

 第246章 看见她就吃不下饭

    约定一成，林妍就立刻送客，避嫌的意思几乎明摆着放在了脸上。
    云卿忍不住想笑：“郡主不与我们叙叙旧？”
    林妍笑得很客气：“抱歉呢，我们这里不提供陪聊服务。”
    云卿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出来：“郡主实在是风趣得很！”
    这时，有人从药柜墙那边转了进来，先是一愣，继而皮笑肉不笑。
    “我当是谁，原来是云帅。这男女授受不亲，云帅怕是不太适合与妍妍离得如此近。”
    屋内众人齐齐转眼看去，就见一个衣冠楚楚的清贵公子，正衣带飘飘地站着，就是表情不大飘逸潇洒——像是来抓奸的。
    是闻青。
    林妍翻了个白眼，抢在云卿开口之前，笑容满面道：“闻公子啊？稀客！你哪儿不舒服？脑子吗？”
    她指尖翻转，笑容越温柔，手术刀的厉芒也就越寒光闪烁：“看在咱们两家是世交的份儿上，我给你打个对折啊！”
    闻青看见她这笑容就发憷，来之前想好的台词，这会儿一句也没用上。
    蹬蹬蹬后退了三大步，闻青勉强笑了笑：“妍，妍妍，有话好好说，别，别动刀动枪的。你是个女孩子，应该……”
    刷。
    一道寒风割断了闻青耳边的发丝，精准地扎进了他背后的门板上。
    林妍吃惊：“呀！脱手了！闻公子没事吧？没吓尿裤子吧？”
    她满脸苦恼：“对不住对不住，自从我废了修为，控制力就越发不比从前了。”
    闻青僵硬地转头，就见那手术刀就在他耳边不远处。
    刀尖可能没扎稳，他刚一撇脸去看，那小刀子就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林妍啧了一声：“果然是不中用了。”
    闻青脸色铁青，张嘴又张嘴，终于勉强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听，听说你来坐诊，我来看看，既然你在忙，那，那就不打扰了。”
    也不用林妍继续威胁，转身，砰一声撞在了门框上，摇摇晃晃就走了。
    等过了转出了拐角，他忽然发足狂奔，好像有鬼将要追出来啃食他一样。
    林妍拍着桌子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有趣有趣，这样还想娶我？也不怕吓死在定亲的路上，还要害我背个克夫的锅。”
    林一快步去捡了手术刀，小心拿衣摆擦干净，轻轻放在了桌案上。
    林妍笑嘻嘻地拿了手术刀把玩，小小的刀子，仿佛有了灵性的蝴蝶一样，绕着她苍白的指尖翩翩而舞。
    云卿正看得入迷，就见她忽然歪头：“云帅怎么还不走？”
    云卿朗然笑道：“这就走了。”
    既然对方如此凶残地恐吓了，那他还是给面子地被吓走地好。
    云卿带着满腔笑意，如同来时那样，干净利落地走了。
    一街之隔的茶馆里，宋茜然先见闻青狼狈蹿出，没一会儿又见云卿含笑出来，脸都黑了：“成何体统？！”
    她的对面，宋茜兮喝了一口茶：“你到底为什么这么讨厌林妍？说实话，倘若芸儿能有林妍这般造诣，我睡着了都会笑醒。”
    宋茜然低头喝茶，掩盖眼底的冷厉：“若非是她，我何至于伤了身子，只生下荫儿一个就没了动静？”
    宋茜兮客观道：“她如今医术这样好，你就没想过，让她帮你调理下身子？”
    宋茜然一愣，猛地攥紧了杯子。
    宋茜兮淡淡道：“茜然，你也不小了，是时候该学着当一个真正的主母了。”
    宋茜然的脸色顿时狰狞：“主母？哈！我如今还做什么主母？分明就是个笑话！”
    宋茜兮正要训斥她，就见同仁堂门口又是一阵骚动，不由站起身去看。
    只见大门口树立了一块招牌，上面写着一行大字--每日五个病人，排号趁早！
    这块牌子一出，之前还迟疑犹豫的人，顿时便忙忙上前，进门求医去了。
    宋茜兮见状便坐不住了，她来得晚不知道前面如何，如今有几人预约也不清楚，但五个名额，今天能满却是肯定的。
    再看外面这些排队的，观望的，要是这些人都一股脑冲进去预约，那林妍的档期怕是很快就会排满。
    自己等不等无所谓，可她的芸儿，万万不可能再拖下去了！
    宋茜兮当场拍板：“我们进去看看！”
    她原本是出来搜集药材，顺带等着丈夫进城汇合。
    逛到这里的时候，正巧见那王府长史在跟林妍对峙。
    一听林妍说那长史脑内有血肿，她这脚便跟生了根似的，执意要坐在一旁茶馆看看情况。
    不过这会儿，坐等显然是不行了。
    帝都权贵多如狗，自己再是林妍的亲大姨，真要跟权贵抢位置，林妍敢，自己却也得掂量掂量。
    既然如此，不如早早占上名额，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宋茜兮睨了宋茜然一眼：“既然恰巧碰上了，咱们就去跟妍妍打个招呼，一会儿中午一起吃个饭。”
    宋茜然不乐意：“找她干嘛？看见她就吃不下饭！”
    宋茜兮皱眉：“茜然！”
    宋茜然不耐烦地站起来：“行了行了，去总行了吧！”
    她随手扔下茶钱，龙行虎步似地往同仁堂去。
    宋茜兮微微皱眉，慢吞吞跟上。
    宋虎伸手一拦：“夫人请排队。”
    宋茜然冷着个脸：“我是林妍她娘！这是林妍她大姨！”
    宋虎一愣。
    宋茜然冷笑一声，直接闯了进去。
    宋虎不明情况不好动手，迅速下令让下属继续戒严，自己紧随宋茜然往内堂去。
    宋茜兮有些惊讶地跟着后面，以她的阅历，自然能看出来这青年必然常年身居高位，可如今，竟然来给林妍做护卫？
    越是往里头走，宋茜兮就越是心中凛然。
    这同仁堂从门口转到药柜墙壁后面的内堂，也不过就是几步路的距离，可却站了足足四个侍卫。
    这排场，怕是比郡王都不差什么了！
    很快，宋茜兮就看见了林妍。
    林妍坐在桌案后面，之前进来的那两个人一左一右坐在客座上，手里各自拿着一张纸，正小声询问着什么，虽然问题很多，但眼神却很恭敬。
    林妍每次回答问题都干练精简，言简意赅，竟是对两个能当她爹的中年人的恭敬，受之坦然。
    眼见宋茜然气势汹汹要叫林妍，宋茜兮眉头一皱，快步上前，一把攥住了宋茜然的手腕。
    “噤声。”宋茜兮压低了声音警告道。
    宋茜然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由着她拉她站到了一旁。
    直到那两个中年人告辞离开，宋茜兮这才笑着道：“妍妍，大姨和你娘来看你了。”

 第247章 娘，来做个选择题

    宋茜兮一直等到林妍跟那两个客人谈完了，这才客气礼貌地出来打招呼。
    林妍配合地露出惊喜的表情：“您来了啊！快坐快坐！姨夫到了吗？”
    宋茜兮笑道：“还没呢，这不，正好我跟你娘出来买药，顺带着再去接接你姨夫。”
    她赞叹道：“妍妍可真是长大了，本事了，那外面拍着的长队伍，就是你姨夫坐诊的时候，大姨都没见过这样大的阵仗。”
    宋茜然呕得直翻白眼，张嘴就想怼，看了看齐泰和林一，还有紧紧盯着自己的宋虎，勉强忍住了。
    宋茜兮狠狠瞪了宋茜然一眼，笑道：“一会儿中午你姨夫到了，咱们一起吃个饭。”
    林妍惭愧道：“本来不该推辞的，但我已经约好了三台手术，另外还有三人下午可能会来续约。怕是只能晚上回去，再拜见姨夫了。”
    宋茜然不悦道：“看病什么时候不能看？能比你拜见长辈更重要？你……”
    宋茜兮沉声打断了宋茜然：“好了茜然！孩子有心做好事情是好事，你这样会吓到她的。”
    柔声对林妍道：“知道你前不久才伤了身子，别太勉强了。”
    林妍笑眯眯点头：“正是因为伤了身体，所以才每天最多接五个病人。要是遇上那种需要动大动静的病人，一条一列就精疲力尽了。”
    她感激道：“谢谢大姨挂心，没事儿，我两个师兄管我管得严，就是我想拼命工作，他们也死活不会让我多耗费精力的。”
    宋茜兮忙问道：“可是宋闵老爷子，和李秋大夫？”
    林妍笑道：“是的呀。”
    宋茜兮神色登时便是一阵变换，忽然笑道：“妍妍，大姨自小就喜欢你这孩子，咱们是血脉至亲，大姨便也不与你兜圈子了。”
    她郑重道：“最早今晚，最迟明天，你得给你芸儿表妹留一个治病名额！”
    林妍眨眨眼：“大姨确定要让我动手了？”
    她比划了一下：“那我可得提前说明白了，要是让我来治，我得剃芸儿表妹的头发，还得开她的瓢。”
    宋茜兮的脸色登时变了变。
    宋茜然则已经跳脚了：“放肆！你这个混账东西！消遣到你娘你大姨头上来了？！”
    她怒气冲冲：“让你治病，你竟然还想开人的脑壳？白痴才会信你的话！”
    林妍没怒，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齐泰的脸都黑了，冷冷道：“让夫人见笑了，鄙人这个白痴，就被先生开过脑壳。”
    宋茜然的训斥顿时戛然而止，见鬼似地盯住了齐泰：“你堂堂九品武王，竟然也陪着小孩儿说这种弥天大谎？！”
    齐泰脸皮狠狠抽了抽，面无表情地沉默许久，缓缓拿下了头上的发带。
    两指宽的黑色发带一去，他脑袋旁侧刚长出来的那一茬头发，登时就变得显眼起来。
    只要不眼瞎，就都能看得出来，齐泰不久前才刚刚剃过头——那上面的缝合疤痕都还在呢！
    空气一时间十分安静，充满了尴尬的味道。
    齐泰面无表情：“我傻吗？”
    宋茜然脸皮抽了抽。
    齐泰冷冷道：“没见过不代表没有，你不明白，不代表这事就荒谬。”
    宋茜然的脸猛地涨红：“你是说我没见识？”
    齐泰嘲讽地笑了：“是与不是，林夫人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林夫人！老夫希望你能明白，你只是先生的母亲，却不是我齐某人的！”
    宋茜然被气笑了，厉声道：“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或许早就串通好了来骗人的呢？姐！你别信她！林妍惯会耍人骗人！”
    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陡然一阵喧哗声，接着便是一阵鬼哭狼嚎声响起。
    “林郡主！林郡主求你救我性命！”
    “徐芳知道错了！之前万万不该胡说八道！”
    “林郡主医术超神，没诊脉只看面相就笃定我徐芳有脑疾……是我愚蠢没信啊！求郡主救命！”
    这一声声叫的，就如同一记记耳光，一下又一下抽在了宋茜然脸上，把宋茜然都给抽蒙了。
    林妍噗嗤一乐，笑嘻嘻撩拨宋茜然：“娘你快看，我的另外一个同伙来了！”
    宋茜然脸色一阵扭曲，气得想咬死她：“林妍你别太嚣张！”
    她便是再想按死了林妍，也没蠢到拿福王府的长史来说事儿。
    宋茜兮打圆场道：“妍妍还是先去看看外面那个病人吧，无论怎么样，也要先把人救了再说。”
    她柔声道：“毕竟，医者父母心。”
    啧！林妍在心里头叹了一口气，这本来要到手的鸭子，又飞了。
    她这位大姨可真是鸡贼得紧，自己都这般连环套了，她竟然还想着观望观望，再决定把苏芸的头交给自己。
    那能怎么办呢？
    当然是选择原谅她啊！
    毕竟，无论那苏芸，还是这在外面嚎叫的徐芳，都是金灿灿的一百点系统点。
    ……她穷啊！
    不过，该说的话，也还是要说清楚。
    林妍柔声道：“看在大姨的面子上，我便接下了这个病人了。只是有一句说一句，大姨还请海涵，开颅这样的手术，以我如今的能力……”
    她站起来，轻轻一笑：“一天只能做一台。”
    宋茜兮一怔：“可你分明写了一天五个病人。”
    林妍掩唇轻笑，要多做作有多做作：“大姨可能没细看，那一行大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所有解释权，归林妍本人所有。”
    她伸开自己白皙修长的小爪子，把十根手指伸展又收缩：“大姨是习武之人，应当知道，没了灵力，人的手啊，脆弱得很。”
    宋茜兮登时皱起了眉头，她自然听得出来林妍的潜台词——要是她接了那福王府长史，苏芸的病，就只能往后拖了。
    宋茜然怫然不悦：“你说来说去，还不是自己不行？”
    林妍噗嗤一乐：“对呀娘，我就是不行啊！”
    宋茜然露出嘲讽的表情来，刚要讥讽，就见林妍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不由心头一悸。
    她厉声道：“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林妍坏笑道：“娘啊，不是我在打什么主意，而是您想怎么选才对。外面那人可是福王的心腹，您说，他这会儿求到我这里，我是救，还是不救？”
    宋茜然后知后觉，顿时蒙了。
    救福王府长史，芸儿自然要排后。
    可不救福王府长史，得罪了福王心腹，她的清儿……可怎么办？！

 第248章 谁让你罪我了呢？

    林妍能够明显感觉到，自从宋茜兮来了之后，她娘这胆子瞬间便可大可小了。
    大，是因为宋茜兮背后站着宋家和苏家两大世家，她娘自觉自己的靠山到了。
    而这小，则是因为宋茜然自小受大姐管教，潜意识里根本不敢违背宋茜兮的意思。
    林妍就不喜欢看着她抖起来的样子，所以笑眯眯地摆出一道选择题来。
    外甥女儿和宝贝清儿，只能选一个。
    看着宋茜然为难又不敢发作的样子，林妍愉悦地笑开了。
    她把正打眉眼官司的两人扔在了身后，笑眯眯带着人，到了外堂。
    长史徐芳正被两个侍卫拦着，脸色惶急地在门口张望，见了林妍，顿时便如同见了救命稻草。
    “郡主！多谢郡主大人大量！”
    林妍好奇看着他：“又昏了？”
    徐芳脸色发苦：“郡主聪慧无双，下臣才刚回府，便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他再次醒来，就满脑子都是林妍的话，便一叠声让人找了府医过来。
    一开始那府医只说他没休息好，后来他情急之下说了林妍的话，那府医顿时便变了脸色，几番诊断之后，委婉地请他死马当活马医。
    徐芳当时就蒙了，又托关系请了位太医来看，太医直接就来了一句--尽人事听天命吧。
    徐芳越想越怕，便又匆匆回来了。
    至于丢人？
    命都快要没了，谁还管那个？
    林妍似笑非笑：“不嫌贵了？”
    徐芳忙忙摇头，摇了一半儿就抽着凉气按住了脑门，晕得太厉害了。
    他苦笑道：“救命之术，无价之宝！”
    林妍点点头：“可以，二十万金，生死状签了，就在同仁堂住下吧。”
    徐芳惊呆了：“不，不是说三个时辰内回来，就还是七万五吗？”
    林妍笑容迤逦：“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但，谁让你得罪我了呢？一句话，治不治吧？”
    徐芳还能那怎么办？掏钱，治呗！
    他苦着脸掏光了自己的家底儿：“可否让我回去凑凑？”
    林妍笑道：“自便就好，对了，别骑马，骑马颠簸得厉害，病情倘若加重，耗费药物更多，还得加钱。”
    徐芳一听这话，登时连走都不敢走了：“那……我请人帮我去拿行不行？”
    林妍点头：“找林一去签生死状，叫你家人来他按手印，钱交齐了之后，等着。”
    徐芳越发觉得头晕眼黑：“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林妍算了算：“你这样的，我一天也就能做一个，要么明天，要么后天吧。”
    徐芳唯恐自己过不了今晚就嗝屁了，腆着脸道：“我愿意加钱，能调调顺序吗？”
    林妍笑了，直笑得徐芳毛骨悚然，才冷声道：“在我这儿，只有规矩没有钱，边儿待着，等！”
    徐芳跟她的眼睛一对，登时便僵了僵，等回过了神来，林妍已经转身往里面去了。
    他眼中闪过羞恼之色，眼见着街道上的人都对着他指指点点，越发气得脑袋发晕。
    忙伸手让两个心腹扶住了自己，一边低声交代了让人回府拿钱，再通知弟弟和妻子过来，一边又安排另一个人去禀告王爷，替他告假。
    末了，黑着脸冲街道上看热闹的人瞪眼：“笑什么笑？个人惜各命，这事儿换到诸位身上，诸位也不见得能比我徐某人更体面！”
    说罢，甩了袖子，小心翼翼往内堂去了--到底不想留在外面当谈资。
    但到底，他今天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但没把林妍的名声搞坏，反而赔着二十万，替林妍彻底把名声给炒火了。
    徐芳如何觉得晦气羞恼且不提，他这边刚一进去，街道上，就有数十个探子转头就跑。
    林妍的医术果然超然可用——他们得赶紧报给主子知道！
    隔壁楼上，楚烨抬头看了看天色：“让人送一份饭菜过去。”
    “是。”暗二得了命令便走。
    楚烨拂袖倒了一杯茶，微微润了润嗓子，便凝眉，提笔，继续批注下一份文书。
    一街之隔的同仁堂里，林妍让宋虎改了牌子——名额已满，暂不接待。
    宋茜兮目光微闪：“妍妍，如今正是势头高的时候，怎么不趁机继续呢？”
    宋茜然则不断看向徐芳，犹豫了片刻，还是快步靠近，压低了声音询问林清的情况。
    林妍只当没看到，笑着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我治病全靠一双手，人力毕竟有穷时，干两天歇两天最好，不然怕是要救人变杀人。”
    宋茜兮一惊：“竟然如此严重？”
    林妍解释道：“这手术就好比绣花，刚开始自然是最轻松的，越到后面就越是需要手稳眼亮，否则便容易出错。
    而绣花绣错了，还可以拆线重来，但这人要是下刀子下错了，尤其是像徐长史和芸儿这样要在脑子里动手脚的，一下就足以要命了。”
    宋茜兮听得连连点头，徐芳也顾不上跟宋茜然说话，满心都是林妍说的错处。
    他急声道：“果然行家就是行家，郡主说得有理！这事儿的确是急不来，我一定好好躺着养着，等郡主养精蓄锐再来治我！”
    林妍笑容柔和，看起来格外好说话：“多谢徐长史理解了。”
    徐芳连连摇头：“不敢不敢。”
    宋茜然眼珠一转：“既然徐长史这病更严重，你就应该用最好的精力来救治徐长史，其他的人一概靠后！”
    徐芳背脊一挺，顿时便心动了：“倘若真能如此，那可就太好了！”
    宋茜然又道：“凡事讲究先来后到，我记得徐长史可比其他人来得早，所以，妍妍你先给徐长史做手术，也是理所当然。”
    徐芳顿时感激涕零，眼圈都红了：“多谢林夫人替徐某说话啊！”
    宋茜然想起他之前爱答不理的态度，再看现在，心中的那点儿忐忑，瞬间便被扔到了一旁，笑道：“都是一家人，应该的，应该的。”
    完全忘了，就在不久前，她还在忐忑替徐芳说话，会不会得罪了亲姐姐。
    林妍见宋茜兮眼中寒光闪闪，险些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本来只是想用名额限制，来逼宋茜兮把苏芸送过来，好完成任务，没想到还能让这姐妹俩反目，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第249章 又是一道送命题

    人一旦过分注重某样东西的时候，大局观就会瞬间崩得她娘都不认识了。
    宋茜然不是个蠢人，但偏偏就是在林清身上着了魔，为了林清，她大概上天抓龙下海捉鳖都愿意。
    宋茜然不知道她如今唯一的依靠，就是娘家，所以她这大姐尤其得罪不得吗？
    她肯定知道。
    但心理建设得再坚固，一旦事到临头，她也还是被林清的安危蒙住了眼睛，被愧疚心占据了上风，瞬间把娘家扔到了脑后。
    宋茜兮看着宋茜然对徐芳客气的样子，都快气疯了，只是家教勉强让她维持住了风度，没当场骂出来而已。
    抬手掩饰地按了一下嘴角，林妍决定把自己的废柴无能贯彻到底，说一天一台脑血肿清除手术，就一天一台。
    哦对了，她还身娇体弱，必须做完手术就休息！
    宋茜然只顾着徐芳的好脸色，还没发现她姐姐的死亡视线，这会儿笑得跟朵儿花儿似的。
    她难得对林妍笑容满面：“既然你今天不再接诊了，现在就开始准备徐长史的手术吧！”
    她义正言辞：“你既然说了要先来后到，就要说一是一才对。”
    林妍心里都笑翻了，面上却越发严肃：“这不行，徐长史虽然先来，但他根本没同意要治病，怎么能排在云帅的人前面？”
    宋茜然急于施恩，冷笑道：“怕什么？治不治，什么时候治，还不都是你林妍一句话的事儿？”
    林妍皱了皱眉：“可是无规矩不成方圆。”
    宋茜然理所当然地道：“我是你娘，我说的话，就是规矩！”
    林妍叹了一口气：“娘也不小了，别总没事儿找事，非要撩拨云家和福王府干架成吗？抢名额这种事儿，福王亲自来还算得上是势均力敌，徐长史他么……”
    她看向了徐芳，徐芳这会儿脸色发白，慌忙摇头，显然已经怂了。
    林妍满意地点点头，肃然教训宋茜然道：“爹不让您管家，真是太对了。娘这样颠三倒四不知轻重，绝对会给家里头惹祸！”
    宋茜然嗷一声就怒了：“林妍！”
    宋茜兮忍无可忍：“茜然！够了！你真是把咱们宋家女儿的脸都丢尽了！”
    徐芳这会儿也冷汗淋漓：“夫人夫人！这事儿是我冒失了！云帅先来，自然是云帅的人先看病。
    多亏了夫人替我说话，我这才能得到第二天的名额。真的！徐某人特别特别感激您，我等明天就好！真的！”
    宋茜然登时被别在了不上不下的位置，憋得脸都青了。
    宋茜兮的脸色也不好，徐芳的连番强调，让她再也难掩怒色。
    林妍已经说得如此清楚明白，她明天只能治疗一个脑血肿患者，可宋茜然不想着亲外甥女儿，竟然满脑子都是林清那个外人！
    宋茜兮紧紧盯着宋茜然：“茜然，你今天给我个准话，你是非要为了一个贱妾，眼睁睁看着你亲外甥女儿去死吗？！”
    宋茜然眼圈都红了：“大姐！你怎么能那么说清儿？清儿她爹为了救我和林妍都死了，我不照顾她一点，我还能算个人吗？”
    宋茜兮沉声道：“你少给我顾左右而言他，你只说罢，我要明天的看病名额，你给，还是不给？！”
    宋茜然哪个都不想放弃，哪个都不想得罪，于是紧紧盯住了林妍：“你上次连续几天不吃不喝，不是救活了十几个人吗？”
    她厉声道：“林妍！你在别人面前装模作样也就罢了，跟我这儿装？你当我不知道你的根底吗？”
    宋茜然的话，没气到林妍，却成功把林一给激怒了。
    沉默寡言的少年猛地站了出来，眉眼间全是厉色：“林夫人还请噤声！主子如今身系帝国军政的推广，林夫人如此强迫她耗干潜能，莫非是想叛国？！”
    一次也就罢了，竟然还想炮制主子第二次？她当她是谁？
    宋茜然被吓了一跳，惊愣过后大怒：“你一个下人，也配跟我如此说话？！”
    林一面无表情，这一次，却是林妍敛了笑容。
    伸手按住了林一紧攥剑柄的手，林妍温声道：“娘，您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
    宋茜然后脑勺一阵凉气窜了上来，猛地想起了那天林妍跟她说过的话。
    林妍说过，林一他们不是下人，而是，她的命！
    宋茜然脸上好一阵青青白白，咬牙道：“总之两个人你都要救！”
    林妍被逗笑了：“娘里通外敌把我害成了个废人，如今又想害死我啊？那可不行吧？”
    她柔声道：“今天我话就撂这儿了，第一天已经满了，第二天的名额只有一个，要么徐长史，要么苏芸，第三天我休息，坚决不动手。”
    宋茜然气急：“林！妍！”
    林妍扯起了嘴角，冲着她邪气一笑，转而看向了宋茜兮：“大姨不用听我娘的挑拨，我如今身体境况有多弱鸡，帝都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一些。
    我实话与大姨说了吧，苏芸的情况，我今早就已经看透了。她最多能够撑到明天下午，再等，眼睛不一定能保得住。”
    她浅笑嫣嫣，明明笑得又乖又软，但说出来的话，却恶劣到了极点：“接下来，三位就好好商量一下，明天的名额到底给谁吧。”
    宋茜然气得瞪圆了眼睛：“林妍！你故意的！”
    林妍噗嗤一乐，笑得像个恶劣骄纵的妖女：“我如今这么废，是因为谁啊？嗯？娘？”
    宋茜然登时哑然。
    她又哪里会想得到，当日刻意放了那些敌国探子进林家，非但没能杀得了林妍，反而还叫她更上一步？只是废了废了，竟然还能接着这个废，来收拾自己？
    宋茜然只能求助宋茜兮：“姐，你信我！林妍她绝对是装的！我们再想想办法，她肯定能救治得了两个人！她能的！她一定能！”
    这大概是林妍长这么大以来，宋茜然第一次对林妍如此信任了。
    林妍拨弄着砚台低低地笑：“不，我不行，说不行就是不行。”
    宋茜兮看向了林妍：“妍妍……”
    林妍温声道：“大姨要是不信我身体很渣，等姨夫来了之后，可以让他诊脉。”
    她看了宋茜然一眼，轻轻笑道：“我病弱是真的病弱，但我娘为了林清，想让外甥女和亲女儿一起死，却也是真的想啊。”
    宋茜兮抿了抿唇，脸皮狠狠抽了一下。
    无论情况是否真的如林妍所说，但事实，又何尝不是如此？
    明知道林妍的身体扛不住两桩手术，宋茜然却始终不肯松口徐芳这一桩手术，她的选择，一开始就摆明了啊！
    宋茜兮紧紧盯住了宋茜然，一字一顿地问道：“假若林妍能施展两台手术，那么，你觉得，她该先治徐芳，还是先治芸儿？”
    宋茜然呆了呆：“当然是……”
    忍不住就卡了壳。
    林妍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喷了。
    好哦，又是一道送命题！

 第250章 妍妍，买它买它

    宋茜兮的问题，看似退了一步，让徐芳和苏芸的手术能够同时存在。
    但，这先后问题，却比有无更要命。
    林妍已经说了只能做一台手术，而且不能做的原因，还是因为体力和精力不够。
    那么这第二台手术问题可就大了，即便是宋茜兮有办法让林妍勉强去做，成功率也可能会低到令人发指。
    这种时候，谁先谁后，就等于挑选谁生谁死。
    要是徐芳不在旁边听着也就罢了，偏偏徐芳就在一旁瞪圆了眼睛盯着宋茜然。
    而且，这个聪明的长史大人已经意识到，他成了母女斗法的工具。
    虽然深恨母女俩这么玩儿他，但他也明白，自己的死活，全在宋茜然的一句话里。
    徐芳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宋茜然：“林夫人，虽然您外甥女儿是您的至亲，可咱也不是什么外人不是？您得公道啊！”
    他难掩狰狞：“所谓先来后到，您说是吧？”
    宋茜然脸色发白。
    这徐芳他就是个小人！
    这小人报仇，那可是从早到晚！
    宋茜然脸都白了：“当然是，当然是让……”
    宋茜兮啪一拍桌子：“茜然！想好了再说！”
    宋茜然一抖：“那，那不然就……“
    徐芳厉声道：“林夫人！您可别乱说话啊！您想想清楚，想想您女儿！”
    宋茜然嘴唇颤抖。她万万没想到，这徐芳竟然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开始威胁她了！
    徐芳勉强扯出了一抹笑容，温声道：“林夫人，你可万万要想清楚了，我这一趟来同仁堂，可是王爷叫我来替你女儿找大夫的！
    她肚子里头的那块肉要是保不住，那可就不止是流产的问题了，而是她服用邪药，意图谋害王爷啊！”
    嚯！林妍忍不住侧目：“徐长史，你可真是个明白人啊！”
    这根本就是拿林清的名声和性命，红果果地在威胁宋茜然了。
    徐芳笑得比哭还难看：“郡主高见，这林清再受宠，她也得按照规矩来，即便王爷别妖女迷惑，下不去手……”
    他阴测测看了宋茜然一眼：“咱们这些属官和亲人，也得替王爷着想，想方设法保证王爷的安全，您说是吧？”
    林妍轻笑一声，无比乖巧：“我说是不是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娘怎么想，我毕竟要尊重她的选择。”
    宋茜然快气哭了：“……”老娘可去你的尊重了！
    她咬牙道：“只要妍妍你推了云家的单子，大家就都不用为难了！”
    林妍狠狠摇头：“不行不行，那可不行！云家就是我的救命稻草，粗大腿，我要是不抱稳了，一旦失势，娘第一个就会落井下石，弄死我！”
    宋茜然气道：“我发誓我绝对不收拾你！”
    林妍摇头：“我不信。”
    宋茜然怒道：“我发毒誓还不行吗？”
    林妍看智障似地看着她：“娘拿我当小孩儿哄啊？毒誓真要那么有用，怎么没见林清这回又陷害我的时候，没见老天爷劈死她啊？”
    宋茜然捂住了胸口，瞬间喘息如牛：“你，你好毒！”
    林妍冷淡道：“娘，昏倒没用的，您要是这会儿昏了，就先昏着睡一会儿，醒来了再跟大姨和徐长史好好商量。没事儿，您直接睡到后天都行。”
    后天！后天徐芳和苏芸就该齐齐凉了！
    宋茜兮和徐芳齐齐盯住了宋茜然：“茜然林夫人！你选完了再晕！！”
    一时间，事情又回到了死局。
    宋茜然瞬间就气哭了，那么大个人了，这会儿脸面也不要了，只是呜呜咽咽哭个不停。
    宋茜兮见她哭得脸刷白，登时皱眉，又生气又心疼。
    她未必不知道林妍有做戏的成分在，但她不像宋茜然，她有自知之明。
    她知道自己没那个分量，能让林妍冒着身体更坏，又或者得罪云家的危险，去救治她女儿，所以她不费口舌，只要结果。
    宋茜兮沉声道：“茜然，说话！谁先治？！”
    徐芳狰狞大叫：“林夫人！您想清楚了再说话！”
    宋茜然急得团团转：“我，我……”
    林妍好心替她做决定：“不然先治芸儿吧，毕竟芸儿是亲戚。”
    宋茜然尖叫道：“不！不行！徐芳先来的，他……”
    徐芳大喜：“多谢林夫人！多谢！多谢啊！啊哈哈！”
    宋茜兮深深看了宋茜然一眼，哈地一声笑了出来：“宋茜然！你好样的！”
    她刚刚的那点儿心疼，还真不如就喂了狗！
    宋茜然脸色刷白：“不！大姐你听我说……”
    宋茜兮一把甩开了她，只盯着林妍：“倘若我给你一支五百年分的深山老参，你能再加一台手术吗？”
    林妍瞳孔微缩：“五百年？”
    系统瞬间亢奋了：“五百年！五百年！妍妍！买它买它！切片收集数据之后，我能给妍妍捏药丸，还能把人参雾化进妍妍的身体，修复妍妍的经脉脏腑！”
    林妍神色微动，倘若真能如此，那她再修炼的事情，就会更有把握，也能少受些折磨。
    宋茜兮见她心动，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沉声道：“妍妍，大姨不骗你，那五百年的老参王，是我苏家的家传之宝，只要你肯答应大姨的要求，我和你姨夫便做主把它给你！”
    林妍还没开口，一个人便大叫着冲了进来：“妍妍！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要那个参王！哈哈！就要那个参王！”
    林妍抬眼看去，就见是李秋。
    小老头儿显然刚从深山里头回来，脚上衣摆上全是泥巴灰尘，脑袋上还插着几片叶子。
    他挂着两个浓重的黑眼袋，这会儿却亢奋得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妍妍，要啊要啊！”
    甚至难得的替林妍做主：“这位夫人，我替妍妍应下了！对了，参王在哪儿呢？你可得让我们先验货才行！”
    宋茜兮不说话，只看林妍。
    林妍摊开了手：“这是我李秋师兄，既然他都同意了，可以。”
    宋茜兮并不放松，沉声道：“我还有几个要求，你得先给我的芸儿做手术，而且，还要让我丈夫参与整个治疗过程，并且跟他讲解每一个细节！”
    李秋越听越不对了：“等等，你这是想干什么？”

 第251章 我不信我不信

    李秋这些日子以来，找药都快找疯了，因此才一听到竟有五百年的参王，便立刻忘乎所以。
    可一听宋茜兮这要求，他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治病就治病，你让妍妍详细跟你介绍每一个手术细节，那跟让妍妍现场教学有什么区别？
    李秋瞬间警醒，看着宋茜兮的神色就冷了。
    随后而来的宋闵翻了个白眼，无语道：“你可真是急疯了什么都敢答应，这哪儿是治病啊，我看他们是借着治病之名，行偷师之实。”
    他摸了摸下巴：“不过这招儿不错，倒是挺新鲜的。”
    李秋一下子就变了脸色，厉声道：“你们怎能如此无耻？！妍妍的医术连帝国都没有强取豪夺，你们哪儿来的脸敢这么干！”
    宋茜兮没想到眼看着林妍就答应了，竟然又冒出来了个搞破坏的。
    她厉声冲始作俑者宋闵道：“你谁啊？因何如此诬赖我？！”
    宋闵瞥了她一眼，连回答的兴趣都没有，径直往太师椅上一坐：“可累死个人了，妍妍，有吃的没有？”
    林妍忍笑拎出来一个食盒：“有呢。”
    宋闵瞥了一眼，嚯了一声：“天香楼啊！”
    叫了一声李秋，打开了盒子就分而食之。
    宋茜兮大怒：“你到底是什么人？”
    林妍轻咳一声，忍笑道：“大姨，这位是宋闵，宋老爷子，我师兄。”
    也不怪她笑点低，实在是因为，宋茜兮背后的宋家，一向是以宋闵这一脉的宋家自居。
    虽然人家宋老爷子背后站着的宋家，是整个大陆前五的武道大宗门，几百年的大世家，而宋茜兮的宋家，也就是个才一百多年的小菜鸡。
    如今小菜鸡想要啄自认的老祖宗，可不就是引人发笑了吗！
    宋茜兮果然立刻便僵住了，没忍住双腿发颤，深呼吸又深呼吸，这才勉强扯出了一抹尴尬的笑来。
    “原来是宋，宋师祖。”宋茜兮腆着脸，又想抓着自己的傲气不丢，又觉得应该尊师重道，一时间别扭极了：“我是浅析郡宋家的嫡长女。”
    宋闵这才看了她一眼：“原来是浅析郡的啊，怎么？宋劳那臭小子不好好练武，倒是惦记起来我师妹的独门医术了？”
    他好笑道：“就他那粗手笨脚的模样，他学得会吗他？就不怕治死了人，背上人命官司？”
    宋茜兮脸上好一阵青青红红，吭哧道：“师祖误会了，我爹他没想转变门楣……是这样，我女儿她生病了，需要妍妍来治。”
    宋闵吧嗒一下扔下一块鸡骨头，淡淡道：“就是你爹生病了，也不是你偷窥人家独门绝密的借口！”
    宋茜兮尴尬道：“师祖您真误会了，是这样，我夫家是浅析郡的苏家，我丈夫医术很好，倘若妍妍能跟他一起商量着来，定然能够做出更好的方案。”
    宋闵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就笑了：“原来不是为了老子，而是为了丈夫。”
    他嘲讽道：“你该庆幸你不是我宋闵的女儿，否则，我定然逐你出门，也免得你带坏了我宋家的门楣！”
    宋茜兮脸色一白：“师祖！您言重了，弟子真的不是要偷学妍妍的医术，只是太担心女儿了，想要有个更稳妥的法子！”
    宋闵冷声道：“你想？怎么？你丈夫给人治病的时候，旁人若是觉得不稳妥了，他也会同意与人商讨法子，还一一解释吗？”
    李秋冷着脸：“想不到浅析郡苏家名声不错，却竟然会有这样的家教！”
    他怒道：“你们自己就是大夫，难道不知道行医之人该有的医德和忌讳吗？你们这分明是仗着妍妍年纪小，自己为老不尊地要偷学医术，竟也好意思说让妍妍跟他商量？”
    他厉声道：“你丈夫真要是那么厉害，厉害到能超过妍妍，你又何必来我们这里求医？走吧！同仁堂不接待你们这样的人！”
    宋茜兮没想到事情会弄得这么糟糕，她满眼都是怒气，可出口训斥的都是林妍的师兄，的确可以替林妍做主。
    尤其是宋闵，她要是把人往死里头得罪，那日后娘家是不用回去了。
    宋茜兮正左右为难，就听外面有人询问：“有人在吗？鄙人浅析郡苏龙，不知道林妍在不在？”
    宋茜兮顿时如蒙大赦：“龙哥，你进来，妍妍在呢！”
    又露出笑容看着林妍：“妍妍，刚刚你不还说遗憾晚上才能见到姨夫吗？没想到他竟然找到这儿来，正好，你与你姨夫好好说说话。”
    她眉眼含笑：“你姨夫可喜欢你了，听闻你娘说起你医术好，一直夸赞你有天分，想考考你呢！”
    她如此摆出了亲戚情谊来，宋闵和李秋不想让林妍难做，便都没有再出声赶人，那苏龙进来之后，两个老爷子虽然不想搭理他，却也没有怼他。
    略作寒暄后，苏龙温声问道：“妍妍，不知姨夫可不可以看看你给芸儿的治疗方案？”
    林妍点点头：“自然可以。”
    苏龙大喜：“多谢你了。”
    林妍也不藏私，反正她接待的脑血肿病人其实也不少了，苏龙真要是去查，总能从病人那里知道一些东西。
    她便简单地讲原理，末了，询问道：“姨夫可有疑虑？”
    苏龙满腔都是疑虑，可却是越问越迷茫，毕竟没有系统的学习，什么颅内压血压什么肌肉层，对没用过外科手术的人来说，都太过纸上谈兵了。
    苏龙皱着眉头：“妍妍，是这样，我的医术与你有很大的差异之处，不知我能够更详细地了解了解？”
    李秋顿时冷笑起来：“你想怎么了解？全程观看吗？！”
    苏龙愣了愣，立刻看向了宋茜兮。
    来之前他就跟宋茜兮商量过了，但如今具体实现到哪一步，他实在并不了解。
    宋茜兮苦笑着摇头道：“妍妍身体状况不好，要撑住了给芸儿做手术恐怕不容易，我答应给她咱们苏家的参王。”
    苏龙神色微变：“妍妍已经虚弱到这种地步了？”
    宋茜兮懒得替妹妹遮掩，讽笑道：“手心手背都是肉，茜然她有心为清儿送个人情，一定要让这位徐长史跟咱们芸儿一起做手术。”
    苏龙是个老医者了，自然比宋茜兮更知道治病救人，尤其是治疗大病，会给医者多大的精力消耗和体力消耗。
    宋茜然又气又羞，冷着脸道：“姐夫别被这逆女骗了，她就是故意为难我，才说什么只能治一个人的！不信，你给她把脉看看！”

 第252章 我是不是太凶了？

    宋茜然不悦姐姐竟然说得如此难听，又见之前林妍听了那参王，便有能治疗苏芸了，就越发觉得林妍是在装模作样。
    于是，她旧事重提：“这丫头真要是想治，三天两夜不睡觉都能治，她分明就是故意挑拨离间，想让你们恨我罢了！”
    她这话，成功把宋闵和李秋都给气炸了。
    “砰！”宋闵拎起茶杯就摔在了宋茜然脚下：“我就没见过你这样心狠手辣的女人，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害妍妍如今修为全废不说，竟还想她熬干了心血？毒妇！”
    这段时间以来，他明面上越是积极主动地去跟李秋商讨，私底下就越是崩溃愤怒林妍被人算计。
    师门兴旺被人狠狠掐断，师尊遗愿眼看着就要彻底落空，自己疼爱的师妹或许不久于人世……
    这些念头，每一个都把老爷子压得想杀人。
    宋茜然如此不知死活地撩拨到了他头上，算是彻底把他惹恼了。
    宋茜然被吓得浑身发软，却竟然硬生生挺住了，咬牙道：“林妍要是不心虚，就让她给她大姨夫诊脉啊！”
    这一下，李秋也忍不住了：“你也配为人母？！”
    以苏龙的医术，能诊断不出来妍妍因为生孩子被掏空了身体吗？！
    这个女人真是个疯的，她这是觉得唯恐毁不掉妍妍是吧？
    宋茜然却越发觉得，两个糟老头子就是心虚，咬牙冷笑道：“我就是不信！我就是觉得……”
    “你觉得？”这时候，有人从拐角转了进来，清冽的声线，让人不由自主地心头发寒：“本王也想觉得一下。”
    他冷声道：“本王觉得林夫人待林妍的态度甚为奇怪，可能并非林妍亲母。”
    宋茜然瞬间寒毛倒竖：“你胡说！你胡编乱造！”
    那股子胸狠劲儿，竟是连平日里都不敢多议论的摄政王，都忘了害怕了。
    楚烨冷冷地睨了她一眼：“拖出去。”
    立刻便有暗卫上前，轻松擒住了宋茜然的手臂。
    宋闵却忽然道：“等等。”
    楚烨抬眼看向了他：“老爷子有何见教？”
    宋闵道：“见教不敢，只是此人欺辱我宋某人的师妹，得有个交代。”
    楚烨眉眼略缓：“老爷子请便。”
    宋闵三步并做两步，一掌打向了宋茜然的小腹。
    一旁的宋茜兮见状，神色大变：“师祖不要！”
    但已经晚了，宋闵一掌拍碎了宋茜然的丹田。
    哪怕有暗卫擒拿着宋茜然，宋茜然也还是凄厉惨叫着，疯了似地扭动着身体。
    大概在今日之前，宋茜然从未想过，废掉修为，竟然会是这样惨痛的事情。
    因为丹田碎裂，原本自有轨迹的内劲顿时脱轨，在经脉里横冲直撞，让她整个人仿佛将要被生生撕裂。
    她嗷嗷大叫，甚至以为那天林妍废掉修为的事情，都是作假的。
    “林妍！林妍！你骗了所有人！这么疼，你怎么可能没哭没叫？”
    “我不信！林妍！林妍你这个贱人！”
    “你这是欺君之罪！”
    “你根本就没有废！”
    ……
    那一声声嚎叫，充满了阴鸷和怨毒的味道。
    宋茜兮脸色刷白，再也忍不住冲上去捂住了妹妹的嘴。
    她这个妹妹真的是疯了，她以为她对面站着的是谁？那可是摄政王！在这个世界上，能有几个人有能力和胆量，去骗摄政王，还能真的骗过他？
    宋茜兮强笑道：“她已经受到了惩罚了，求摄政王和师祖，万万绕过她吧！”
    她哽咽道：“茜然毕竟是妍妍的母亲，她这样出去，对妍妍也不好啊！”
    楚烨和宋闵同时看向了林妍，两个人都想为林妍出气，但同时，他们都投鼠忌器。
    宋闵不知林妍真正身世，忌惮更大一些，淡淡道：“该教训的我已经教训完了，宋茜然冒犯我宋家人，如今以牙还牙，这事儿就算是完了。”
    楚烨则看着林妍道：“林宋氏冒犯本王，剥夺诰命。”
    他淡淡道：“林妍，你可服？”
    林妍险些憋不住想笑，青年一脸冰冷、装模作样的样子，可跟他头顶上金灿灿的可爱表情完全是两码事。
    她勉强撑住了：“林妍服。”
    那低眉顺眼的模样，让楚烨心头微微滞了滞，险些绷不住冰寒的表情——她会不会觉得我刚刚太凶了？
    心头猛地跳了跳，楚烨转头看向了暗卫：“让人去找林大人来，把他夫人领走，并去诏狱证明林妍的出身。”
    宋茜然一个激灵：“不行！你们凭什么这么做？！”
    楚烨垂眼：“你是在，教我做事？”
    宋茜然脸色刷白，她直觉自己这一次是真的要死了。
    心中后悔极了自己刚刚的冒失，可想要挽回，却只剩下满脑子的空白：“我，我……”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林擎的声音：“妍妍？妍妍你在不在？”
    宋茜然大喜：“擎哥，我……”
    话音未落，所有表情就都僵在了脸上。
    林擎匆匆冲了进来，怀里抱着一个看不清脸面的女子，那副紧张的样子，刺痛了宋茜然的眼睛。
    楚烨凉薄地看了宋茜然一眼，淡淡道：“既然林夫人不愿意林大人去诏狱，那，便自己去吧。”
    宋茜然尖叫道：“林擎！你……”
    话没说完，就被暗卫拽着往外拖。
    她此时满身狼狈，妆容都花在了脸上，早没有了半分之前的娇媚美丽。
    林擎下意识地看了过去，惊得瞪圆了眼睛：“茜然？”
    他满是不确定。
    这份不确定，再一次把宋茜然激怒了。
    他竟然还抱着那个女人！
    他明明看见了我被人拖走，竟然还死死抱着那个女人不舍得松手！
    宋茜然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所以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那女人身上有血，四肢无力，显然是已经昏迷过去了，而且情况很危险。
    而林擎也并非对她的窘境无动于衷，只是才追了两步，就被楚烨叫住了。
    林擎再如何位高权重，到了摄政王跟前，也是个下臣，也得束手恭听。
    可惜，楚烨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而从宋茜然的角度去看，就只看到了林擎先是愕然不确定，不认识自己，然后才追了一下，就迟疑着抱着那女子，急冲冲看向了林妍的方向，应该是为了求救。
    但天地良心，林擎那么站，只是因为，楚烨，他就站在那个方向啊！

 第253章 你这个负心汉

    林擎不过迟疑一下的功夫，暗卫就知机地把宋茜然拖走了。
    不但如此，刚出了拐角，暗卫还把宋茜然打晕了。
    等林擎觉得不妙，匆匆把怀里的女子安置在榻上，追出去的时候，宋茜然已经不见了。
    林擎脸色难看地转了回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烨冷着脸挡住了林擎的视线：“林夫人意欲压榨林妍的精神，她是怎么回事？”
    林擎一愣。
    楚烨俊美的脸上没有表情，眼神却越发犀利地盯住了林擎：“林大人，究竟是林家的立场出现了问题，还是林妍的身世有问题？”
    林擎心中猛地一跳，沉声道：“摄政王容禀啊！林家世代忠良，一心为国，绝无被买通反叛的可能啊！”
    他是个聪明人，虽然前因后果没能弄明白，但听个声儿，也差不多猜出整件事情的始末了。
    楚烨不置可否：“往后这一个月里，会有人去府中和浅析郡查证些东西，林大人莫要紧张，但，也莫要故作遮掩。”
    林擎简直要疯了：“王爷！王爷恕罪！我那妻子她自上次之后就有些魔怔了，倘若她说了做了什么的事情，都请王爷看在妍妍的面子上，饶恕林家一二！”
    但凡是做官的，哪个真的能经得住查？
    纵然他林擎向来小心谨慎，可不久前才被提名内阁，就算是没能成功，但这会儿只要露出个风头，就能瞬间让政敌咬死了他不可。
    他郑重道：“王爷！林家上下绝对青青白白，我妻子跟妍妍有龃龉，疯魔了才会不断对付她。
    但妍妍是我林擎的长女，妍妍她母亲再如何，我林擎也绝对从来将妍妍当做掌中宝口中玉，绝无外心！”
    顿了顿，他咬咬牙道：“茜然如今不适合再照顾妍妍了，我欲重新找个贵女娶做平妻，这位平妻，一定能好好照顾妍妍！也一定能好好管束我林家！”
    宋茜兮惊呆了：“林擎！你怎么能如此？！”
    林擎苦笑道：“大姐心疼茜然我自然明白，可大姐你也看到了，茜然她如今……疯魔了啊！”
    宋茜兮猛地看向了林妍。
    林妍温声道：“大姨，让姨夫给我诊脉吧。”
    她这话一出，屋子里的李秋和楚烨顿时就瞳孔微缩。
    李秋沉声道：“你的脉象怎么能随便告诉别人？！”
    楚烨同样眉头紧皱：“林妍，你失了分寸了！帝国军政推广在即，你的脉案严密程度，不下于本王和帝君，你如此做，可想过帝国？”
    林妍冲李秋微微摇头，然后看向了楚烨。
    青年面上表情冷厉，原本愉悦的颜表情，这会儿也变得愤怒不已，脑袋上的十字架青筋砰砰直跳，可见其恼怒。
    但，这事儿总得解决。
    更何况……
    林妍温声道：“我总得替我爹考虑，娘不信我废了，只当我是为了挑拨离间，若是不解释清楚，宋家该如何看我爹？”
    她看向了宋茜兮：“大姨其实更信我娘，觉得我能扛得住多做一台手术，如今，也对我是否费了修为产生了怀疑，对吧？”
    宋茜兮撇开了眼：“你娘只是一时气急罢了。”
    林擎的鼻翼猛烈煽动了一阵，总算是知道了宋茜然之前干的好事了。
    想到自己千方百计，把道理揉碎了掰开了跟她讲，如今的妍妍动不得，结果她还是想要妍妍死，林擎就对妻子生出了浓浓的怨气。
    如果说之前娶平妻还只是权宜之计，这会儿，却是生出了无限真心了。
    既然她一心只想着林清那个外嫁女，甚至不惜毁了林家，那么，他为了林家做一些事情，她也该理解才对。
    林擎冷笑道：“妍妍不用给他们看！宋家若是不满意，大可以把女儿领回去！”
    宋茜兮脸色猛地一沉：“林擎！你想休妻？！”
    林擎怒声道：“茜然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要害死了，一次不够还想害两次，难道我连说也说不得了？你们宋家女，可真是好家教啊！”
    这话一出，宋茜兮的脸色顿时就变了：“林擎！你这是想跟我们宋家成死敌了？！”
    她猛地一指之前被林擎放下的女子：“是不是你早就跟这个狐狸精好了，所以故意如此？！”
    被这么已提醒，林擎这才骤然想起了要紧事来，忙道：“妍妍快给王小姐看看伤，她后腰处好像破了个很大的口子！”
    也是忙完了，竟把人扔了这么许久！
    林妍忙道：“爹别急，我看看！”
    快步过去，就见女子已经脸色惨白，快要血流成河了。
    兜手撕开了伤口处的衣裳，林妍顿时眉头紧皱。
    她是想让王玥能借机嫁给她爹，但，这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些！
    林妍沉声道：“不大好，她伤到了肾脏。”
    她欲言又止地看向了林擎：“爹，你要做好心里准备。”
    林擎的脸色登时难看到了极点，又气又恼道：“都是我不该忘了她的伤！”
    他这话，可把宋茜兮气坏了——他之所以忘了这女人，可不就是因为宋茜然吗？他这话说的，分明是在因为一个野女人，怨恨了宋茜然！
    宋茜兮大怒：“还说的没有奸情？林擎，你这个负心汉！”
    林擎厉喝道：“住口！要不是听到人说茜然又来跟妍妍闹，我也不会纵马而行，更不会将王姑娘伤成这样！”
    宋茜兮总觉得哪儿不大对，下意识想问，林擎就已经断然道：“倘若王姑娘能活下来，我便娶她做平妻！倘若她不能……我便迎娶她的牌位进林家！”
    这一句话，生生把宋茜兮给气得张目结舌，险些仰倒。
    宋茜兮还想再说，却被丈夫死死按住了。
    妻子关心则乱，看不清楚状况，苏龙却不同，他看得分明，妹夫对那女子的确上心也的确内疚，但远远不到钟情不二的地步。
    一切，不过都是为了向摄政王表明，从今往后，这林家，再没有宋茜然说话的份儿，仅此而已。
    试想一下，只要林妍今日把这王姑娘救活了，那林妍便是这王姑娘的恩人，到时候，做了恩人小娘的王姑娘，会不对林妍掏心掏肺？
    苏龙温声道：“茜兮，别说了，妹夫这么做是对的。”
    如今大局已定，无论再说什么，都为时已晚了。

 第254章 王爷过分可爱

    苏龙把眼前的境况看得分明，林妍不是个简单的人，站在她旁边护着她的所有人，也都不是简单人。
    无论是江湖中的宋闵李秋，还是朝堂上的摄政王和林擎，都是他苏家没必要得罪的存在。
    尤其是林妍的脉象。
    他一点儿也不想看。
    妻子没发现，但他却察觉到了——就在之前说看脉象的时候，林擎，他的脸色难看了一瞬，甚至有杀机泄露出来！
    无论林擎想要遮掩什么东西，只看林妍已经跟军政扯上了关系，他都不想再参与其中。
    苏龙温声道：“医道讲究望闻问切，虽然没有把脉，但我也看得出来，妍妍伤得很重……若是为了寿数，还是应当早早治疗。”
    宋茜兮忍不住问道：“真的这样严重了？”
    苏龙点头：“很严重。”
    宋茜兮一阵恍惚，到了这会儿，她才终于有了亲妹妹要外甥女儿死的觉悟。
    茜然，她是真这么狠心啊！
    这时候，林妍已经开始赶人了：“这位王姑娘的情况很严重，还请诸位在外面稍等。”
    毕竟是没出嫁的女子，尤其这女子将来要当她的小娘，她自然不好让人看到她的身体。
    众人齐齐点头，齐泰和林一齐齐看向了宋茜兮和苏龙，还有徐芳。
    宋闵和李秋着重盯着苏龙。
    三个外人被看得头皮发麻，不得不咬牙退了出去。
    林擎要娶的女人，倘若被他们耽搁死了，无论是苏家还是宋家，怕是都要跟林家交恶。
    楚烨沉声道：“本王留两个暗卫帮你的忙。”你莫要逞强。
    林妍笑着点点头：“多谢王爷援手。”
    又道：“能否麻烦王爷，若是一会儿云帅来了，劳烦王爷替我告诉他，请三位将军略等等。”
    楚烨点头：“好。”
    又看了她一眼，这才怪出了药柜墙。
    林擎正要跟林妍说话，就听见楚烨的声音传来：“林大人过来一趟，本王有话要问。”
    林擎只能咽下将出口的话，快步追了出去。
    宋闵看李秋。
    李秋快步上前：“我看看脉象。”
    林妍享受着这幸福的负担，乖乖伸出了手。
    李秋眉头皱了皱：“这桩手术之后，你要喝药，还要至少休息一个时辰。”
    林妍立刻点头：“都听师兄的！”
    李秋瞪了她一眼，哼道：“也不打声招呼就敢来坐诊，回去再收拾你！”
    宋闵这才开口道：“那姑娘没事吧？”
    本来这王玥的事儿，他答应了李秋要办好的，却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操作，这王玥竟是已经完成了苦肉计，躺这儿了。
    宋闵如今看着王玥的气息，都觉得悬得慌。
    林妍郑重道：“师兄别着急，我铁定不会让她出事儿！”
    宋闵紧皱的眉头这才疏散了些，轻轻拍了拍林妍的头顶，叫了齐泰和林一，都往外面去了。
    林妍不敢耽搁，让两个暗卫把王玥抱起，直接送往了内院的手术房。
    那里是李秋亲自监造起来的专业手术室，每天都定期用药物消毒杀菌，是专门用来做手术的。
    等安置好了王玥，两个暗卫一个守在门外，一个询问着换了衣裳。
    林妍开始剪王玥衣裳的时候，王玥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晃了晃头醒神，认出了林妍，虚弱地问道：“成了吗？”
    林妍点点头：“成了。”
    她心中有诸多疑虑，但眼下并不是询问的时候，所以回答了那两个字后，便自顾自开始准备麻醉。
    王玥忽然流着泪笑了起来，却是转头看向了那暗卫：“多谢你。”
    暗卫面无表情：“是姑娘配合得好。”
    林妍微微皱眉。
    暗卫忙道：“郡主莫要误会，主子只是想替郡主出出气。恰逢其会，所以才提前了您和二公主的计划！”
    林妍这眉头顿时就皱不下去了，她眉头抽了抽，深吸一口气：“先做手术吧！”
    既然之前就看到了他，那他出手干预，似乎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了。
    眼见着麻醉起效，林妍眼神猛地一定，将所有杂念赶出脑海之后，全神贯注地开始了清创和缝合。
    大半个时辰后，确定王玥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林妍这才松了一口气。
    暗卫收尾完毕之后，一边打水洗手，一边忍不住偷偷看林妍，眼神中又是忐忑又是好奇。
    林妍哭笑不得地给她扔了条帕子擦手：“说说吧，怎么回事？”
    暗卫顿时如蒙大赦：“主子在隔……啊，是恰巧，恰巧经过，看见林夫人气势汹汹地进了同仁堂，怕她找您麻烦，所以就做了点儿小安排。”
    这个安排也不是别的，就是提前了林妍跟二公主原本的计划，而且还完成得更好，时机抓得更妙。
    他迅速派暗卫安排和接触了王玥，等王玥同意之后，便故意让人在林擎耳边说闲话，让林擎以为宋茜然在同仁堂闹得不可开交。
    之后，便是林擎急着赶路惊马，伤了王玥。
    接着，又有刺客余孽冒出来杀林擎，王玥奋不顾身挡刀。
    先是撞伤再是救命之恩，林擎之前就已经被安排接触过王玥几次，对王玥感觉良好，自然充满了愧疚。
    再之后，就是在同仁堂里头的神来之笔了——几个站位和几句话，成功让宋茜然失了分寸，对林擎变心深信不疑。
    尤其是下令关押生了疑心病的宋茜然，和以锦衣卫暗查林家来逼林擎，算是彻底把这夫妻俩给搞垮了。
    林妍听得都忍不住想给楚烨点个赞。
    这心机！
    这手段！
    这拿捏人心，把玩人性的随意，简直要上天了啊！
    楚烨甚少在林妍面前露出爪牙，以至于两人相识这么久以来，这竟然是林妍第一次真正见识到他的手段。
    不过是信手拈来，却如此精准地找到了对她最有利的破局之法。
    林妍没觉得可怕，却反而隐隐有些异样的悸动。
    暗卫深恐林妍会误会自家主子，想了想，认真加上一句：“主子并没有玩弄郡主的人的性命的意思，实在是这位王姑娘，她自己又故意往刀刃上撞了几分！”
    原本的设计也是重伤，但却不是这样涉及生死的重伤。
    林妍若有所思：“动手的人，是你？”
    暗卫点点头：“是的。”
    林妍噗嗤一声，乐了。
    这个人啊，可真是个可爱到了极点了！
    说留着人帮忙是真的，但想让属下替他洗白解释清楚，也是真的！

 第255章 撒花撒花

    王玥救回来了，因为她主动往刀尖上狠撞，成功把养病期限延长到了三个月之久。
    林妍从药柜墙后面拐了出来，正堂里正经端坐的众人无不齐齐松一口气。
    林擎第一个站起来：“怎么样？她还好吗？”
    林妍点点头：“救下来了，不过，有得养。”
    林擎顿时大大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
    又追问：“要怎么养？”
    林妍道：“三个月卧床休息，之后的一到两年，不能干重活儿，最好人参燕窝地养着，越娇养着越好。若是出了茬子，怕是要影响寿数。”
    林擎本就知道王玥伤得严重，听了林妍的话，越发觉得愧疚。
    他本想将人立刻送回王家，但，一想到王玥的境遇，就立刻犹豫了。
    虽然王玥没细说，但他不傻，知道王玥要是真回了王家，怕是这病养着养着……会直接把人给养死了。
    林擎目光微微闪了闪，温声询问道：“妍妍，能不能劳烦你，让王姑娘在你的秋语阁住一段时间？”
    林妍惊讶抬眼：“爹怕不是想让娘咬死我？”
    林擎尴尬道：“这王姑娘……她家中不方便。”
    林妍都想翻白眼了，真不愧是后爹啊！前面为了她后娘坑她，这会儿又为了个小娘坑她。
    也不想想，这王玥真要在秋语阁住一段时间，接着就嫁给林擎，外面得怎么说？而日后王玥一旦跟宋茜然撕逼，外面又得怎么说？
    楚烨冷淡道：“那王玥自由安排，无须林大人操心。”
    林擎惊讶转头：“王爷竟然认识吗？”
    暗一含笑迈步上前：“林大人之前遇袭的事情来的蹊跷，锦衣卫已经入手调查了。”
    他温声道：“那位被牵连进来的王姑娘，是二殿下看重的女子。”
    林擎顿时吃了一惊：“王玥竟然还认识二公主？”
    暗一道：“我已经派人去请了二殿下的人过来，林大人不必担忧，二殿下会派人照顾好王姑娘的。”
    林擎听到了这里，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二公主是帝君的姑姑，手握重兵不说，在摄政王这边也有很重的话语权。
    二公主竟然肯为了王玥亲自过来……
    林擎露出笑容来：“那就太好了！能得到二殿下的照顾，王姑娘定然能安全无虞！”
    言语间，状似不经意地透露出对王玥的了解，引人遐想。
    林妍又想笑了。
    林擎忽然又回头看她：“王姑娘现在醒来了了吗？”
    他有些不好意思：“我想与她说说婚事的事情。”
    林妍若是喝着茶，大约会因为他这羞涩的表情，喷他一脸。
    心里已经笑翻了，脸上则淡淡道：“大约要好一会儿才会醒过来，不过爹可以进去等等，也好叫她醒来之后不用忧心。放心，我已经安置好了她了。”
    林擎有些不好意思地冲众人笑笑，着重还是跟楚烨告辞：“王爷，林某失礼了。”
    楚烨可有可无地点点头，林擎也不在意，他知道摄政王向来对男女之事不大感兴趣。
    林擎心含雀跃地走了，宋茜兮的神色却是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宋茜兮没有丈夫的政治敏感和大局观，她只看到了林擎对那王姑娘的钟情和重视，这份喜欢和郑重，甚至隐隐有超越妹妹的嫌疑。
    可丈夫死死拽着她的手，宋茜兮只能寄希望于林妍：“妍妍，你……”
    苏龙打断了妻子的话：“妍妍，不知你能否跟我再说一下芸儿的……手术时间？”
    林妍揉了揉眉心：“时间紧急，我也不与姨夫兜圈子了，接待完云帅的三个病人后……”
    苏龙含笑道：“妍妍不用担心云帅那边的事情了，摄政王让云帅稍等，三位将军看起来也很愿意客随主便。”
    林妍看楚烨。
    楚烨淡淡道：“本王叫他回去等着。”
    脸色却冷了几分：“一会儿宫中太医回来给你诊脉，确定你能够做几台手术之后，你需要按照医嘱来做事。”
    一旁的苏龙顿时脸色一变，宋茜兮也没空想宋茜然了，满脑子都是苏芸的生死。
    宋茜兮惊怒不已：“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
    一旁蹲着煮药的李秋冷笑了一声：“说好什么了？给你们治疗女儿，还要白教医术吗？”
    宋茜兮怒道：“怎么能是白教？我们给的可是五百年份的参王！试问这世上能有几个五百年份的参王？”
    李秋哈地冷笑了一声：“那你们家可真是好棒棒哦，付出了一根人参，就得到了能赚数十根参王的本事！”
    宋茜兮沉声道：“前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前辈若是不需要这五百年参王，那就理直气壮地拒绝啊！”
    李秋气得啪一下扔了手里头的扇子，正寻词反驳，忽然就见楚烨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哈地一声笑了出来。
    他下巴冲着楚烨一扬，讥讽地对宋茜兮道：“我们妍妍又要上交帝国一向医术，专门治疗伤残老兵，摄政王仁心仁义，帮忙寻根人参总是不难的！”
    楚烨本来就在想着这事儿，忽然被点名，就仿佛看到了李秋递过来的橄榄枝，沉沉点头：“宫中有珍藏，本王一会儿叫人去取两支来。”
    普天之下，顶级臻宝的汇集之处，自然归皇宫莫属。
    摄政王一言九鼎，权倾天下，对幼帝向来尊敬，只是要两根人参而已，还是给为帝国立功的林妍，可想而知，轻松至极。
    宋茜兮顿时便傻眼了：“这，这……”
    她只是想要挟制林妍罢了，却从没想过，竟然会玩儿脱了手。
    李秋哈哈大笑，得意极了。
    楚烨没笑，但也满意极了。
    自从上次在秋语阁，先生言语间多有警告之意之后，林妍的这个师兄，便对自己诸多防备，做事情总喜欢扯上宋闵，以避免欠摄政王府人情。
    如今李秋这般举动，在楚烨看来，无异于破冰。
    此举，甚好。
    楚烨再接再厉，郑重道：“林妍出事是为了帝国，无论她治病需要什么药材，李先生都只管报给摄政王府，本王一定全力替她搜寻药材。”
    李秋犹豫了一下，看看林妍发白的脸色，咬咬牙答应了：“那就多谢摄政王了！”
    楚烨头顶的颜表情都开始撒花了，面上却仍旧还是那副公事公办的冷淡模样：“应该的。”
    好了，光明正大送药的借口，终于完美解决。

 第256章 你吓到本王了

    苏龙和宋茜兮来帝都之前，其实是做过不少功课。
    苏龙在帝都的友人曾经写信告诉他，帝都竟然有人能够治疗脑疾，友人已经亲自去查验了那几个脑疾患者，的确是痊愈了。
    书信的事情很早，那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事情了。
    苏龙对友人提到的开颅手术十分好奇，一直写信询问友人后续，直到，他女儿也得了脑疾。
    苏龙花费了无数天材地宝，治是治住了，但总是治不了根本。
    他是抱着侥幸心理来的，也可以说，就是冲着林妍来的。
    林妍便是销金窟林先生的消息曝光之后，友人就兴冲冲写信给他，笃定他那外甥女儿就是那位神秘医者！
    来帝都的路上，苏龙一度野心勃勃，然后，便有了宋茜兮之前提到过的五百年参王。
    这既是夫妻俩商量好的诊金，也是他想要学习这治脑疾之术的，诊金。
    他已经从妻子和宋茜然的通信中，知道了林妍的身体情况严重，所以他知道，林妍一定拒绝不了这株人参。
    可他没想到，原本十拿九稳的事情，却竟然能跑出来如此之多的捣乱之人。
    而且，他一个都招惹不起。
    苏龙不想放弃，他认真道：“妍妍，姨夫不想知道旁人的想法，姨夫想听听你的意思。”
    林妍被逗笑了，这大姨夫为了颅内血肿清除术，还真是倚老卖老，毫不客气啊。
    她眉眼含笑地便要把拒绝砸苏龙脸上，却又被楚烨抢了先。
    楚烨淡淡道：“苏先生想不想，想怎样，逼迫林妍都没用。她的医术，已经在帝国上了存档，想学，本王可以替她答应，可以。”
    苏龙眼睛一亮：“不知摄政王有何见教？”
    这会儿，他倒是瞬间忘记了什么妍妍的意思了。
    楚烨冷淡道：“苏家是浅析郡的医道大世家，家中子弟据说从开始学说话，背的就是汤头歌诀，习字习的是《医道心经》和《医道三字经》。”
    苏龙笑道：“惭愧，家规传承，跟旁人是有些不同。”
    楚烨点点头：“这样的家规传承很好，如今帝国要推行军政，正需要大量军医到军中任职。”
    苏龙的笑容顿时僵了僵，心中更是咯噔了一声。
    楚烨看了他一眼，依旧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声调：“苏家每年派十到二十名少年学徒过来，入门学习缝合基础，优秀者，可拜入内门。”
    苏龙脸色难看：“不知这拜的是何门？谁的门？”
    楚烨淡淡道：“师从林妍，自然是拜师林妍，入门做林妍的门徒。”
    苏龙大叫道：“不行！这不可能！我苏家自有师门传承，如何能够另外拜师，这岂不是逼我们苏家子弟自除师门吗？！”
    楚烨冷冷地看着他，点了点头：“既然苏家主不愿意，那便算了。”
    他淡淡道：“五百年份的人参拿来作为医药费，把你女儿送来，你们回去等消息。”
    苏龙气急：“难不成这位徐长史，竟也能出这样贵重的诊金吗？！”
    虽是质问，他盯着的人，却是林妍。
    林妍照旧没来得及说话，就又被楚烨截胡了。
    楚烨冷声道：“林妍的身体绝对不能再出意外，你苏家出参王作为诊费，便得到先被诊治的资格，至于徐长史是否能得到医治，看太医到时候给林妍诊断之后再决定吧。”
    一旁当壁花的徐芳都快哭了。
    这可真是神他娘的等着看了啊！
    他苦着脸，壮着胆子道：“这，这个……王爷，是小臣先来的啊！郡主说了，她的规矩不能违背，所有人都，都得遵守……”
    越是往下说，就越是没有底气——摄政王的目光，也他娘地吓人了！
    楚烨冷声道：“本王不在时，自然是她自己做主，本王在，自然是本王替她做主，怎么，你有意见？”
    徐芳险些被吓哭：“不不，下臣不敢！”
    只能一心苦思冥想，想自己的库存里，有没有什么能打动林妍的天材地宝。
    要是没有的话，不知道他加钱行不行？
    徐芳偷偷转眼去看宋茜兮和苏龙，强烈希望这夫妻俩赶紧怒而走人，这样自己也就妥妥了。
    苏龙当然想甩袖子走人，但，他能吗？
    宋茜兮眼泪直落：“龙哥！龙哥你想想办法！我们不能让芸儿出事啊！”
    苏龙一时间根本拿不定主意，刚刚林妍给那王姑娘做完手术出来，他就看出，这外甥女儿是真的虚得要命。
    这丫头能表现得跟常人无异，不是她身体好，而是她意志力过分强大，远超常人罢了。
    才只是给人治疗腰部刀伤，就已经让林妍如此负担过重，真要是动了脑子上的手术，如果真要让她多做，成功与否，根本没办法保证。
    可，可那株参王可是苏家的传家宝啊！
    因为一开始计算的利润太高，苏龙暂时根本没办法接受现在的这个惨淡结果。
    他直愣愣盯着林妍，脸色凝重：“妍妍，你忍心看着你妹妹去死？”
    楚烨再次掌控全场：“不过是个表妹，她若是因为不忍心，便坏了帝国计划，连亲妹妹亲爹娘，都得一起去死。”
    林妍：“……”
    噗哈哈哈哈！
    这口才！绝了！
    她飞快地看了一眼楚烨，又猛地转开了视线。
    实在是怕自己再看着他，就会忍不住失态地笑出声来。
    这时，李秋端着药过来，冷冰冰地怒怼苏龙：“不要脸到你这份儿上，也是让我开了眼界了。让开！妍妍要喝药去休息了！”
    连他这个李家传人想学手术，都是乖乖拜了师门的，怎么以为有亲戚关系，就能白学了？
    李秋冷笑道：“你这人长得不怎么样，想得倒是挺美！”
    林妍的笑点顿时被这一根稻草压垮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停都停不下来了。
    一旁的楚烨顿时挪不开眼，看着少女笑得花枝乱颤的可爱样子，只觉得耳尖发烫，指尖也有些痒痒的——想摸摸她的头顶。
    他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克制住了自己，故作冷漠地把视线挪开，实则耳朵都恨不得支棱起来，好好听听她这清甜的笑声。
    宋茜兮怒声尖叫道：“你笑什么？你什么意思？！”
    楚烨忽然把手中的茶杯摔在了地上。
    屋子里猛地静了静。
    楚烨皱了皱眉，抬眼，冷冷看向了宋茜兮：“你吓到本王了。”
    他看了一眼门口的侍卫：“把人拖走，扔出去。”

 第257章 莫非是家教不行？

    就因为一句尖叫，吓得摄政王手都不稳当了，谁他娘信啊！
    宋茜兮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两个侍卫就已经一左一右抓住了她，直接把她拽出去，扔到了街道上。
    滚在地上的那一瞬间，宋茜兮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她连忙爬起来，就见门前面的两个侍卫猛地拔刀，目光灼灼：“擅闯者，死！！”
    宋茜兮顿时便僵了。
    街道上看热闹的人的视线，仿佛着了火一样烧着她，宋茜兮脸色涨红，头脑发晕，羞愤欲死。
    可她甚至连掩面狂奔的勇气都没有，她还得守在这里，她的芸儿还等着林妍救命！
    宋茜兮眼神一狠，猛地跪下了：“林妍！林妍我求求你！你救救你……”
    堂内的暗一眼神一厉，冲出去便将宋茜兮打晕了。
    他沉声道：“来人，此女惊扰摄政王，冲击林郡主，可能是西戎和大业的探子，把她送到京兆府，若是查实，立刻送往诏狱！”
    街道上围观者们先是惊疑不定，很快便都满眼怒火。
    无论是楚烨还是林妍，在针对西戎和大业的事情上，公信力都太强了。
    “真是该死！又是西戎和大业！”
    “他们都把林郡主害成了废人，竟然还不甘心啊！”
    “太过分了！当我大秦无人吗？这才几年啊，就忘了摄政王当年打得他们屁滚尿流的事儿了？！”
    ……
    宋茜兮已经昏了，她听不见这些议论声，但苏龙却听得清清楚楚。
    苏龙脸色刷白：“摄政王容禀，家妻绝无叛国之心啊！”
    此时此刻，他算是完全体会到了林擎之前的窘境了。
    一旦妻子被冠上叛国罪，惊动了锦衣卫，那苏家，绝对要完！
    苏家家大业大，便是他这个家主，也不敢保证没有一个作奸犯科的。
    一旦锦衣卫要查苏家，到时候哪怕零星流出去点儿消息，瞬间就会被苏家的敌人利用。
    到了那时，苏家家业崩毁，就在旦夕！
    楚烨冷淡地站起来，抬腿迈过了地上的碎瓷片。
    他并不理会苏龙，只是看着林妍：“把药喝了，去隔壁的茶楼休息，在太医确定无误之后，你才可以接诊。”
    他淡淡道：“懂事点，明白吗？”
    林妍低眉顺眼：“臣女明白。”
    楚烨嗯了一声，看暗一：“去把林大人叫出来，本王有事要问他。”
    说罢，便对众人点点头，就像他来的时候那样，自顾自地来，又自顾自地走了。
    林妍追上两步，看着他顶着一个紧皱眉头的颜表情走远，忽然扯起了嘴角，低低地笑了一声。
    苏龙上前：“妍妍！你得救救你大姨！”
    林妍转头，轻轻笑了起来：“姨夫知道仅仅这一年来，我娘都做了什么吗？”
    苏龙一凛，沉声道：“捂脸如何，她都是你娘！”
    林妍被逗笑了：“我娘不止一次撺掇我爹用家法打死我，后来不成，便又想方设法地要把我嫁给色痞、变态、把女人当牲口的男子。
    哦，对了，她还为了洗白林清的名声，想让我身败名裂，还抢光了我的嫁妆，全都送给了林清。
    最近敌国探子的事儿，您听过吧？她就为了想杀我，才勾结的西戎和大业的探子来搞林家，让我那一院子的人险些都死了。”
    苏龙脸都绿了，哪怕是他再如何厚脸皮，听到了这儿，也没脸让林妍顾虑着什么狗屁亲情了。
    苏家跟林妍有什么关系？不过是靠着宋茜然在维系，如今宋茜然狠成这样，林妍不搞死苏家，已经很给明事理不迁怒了。
    苏龙苦笑道：“我没想到会是这样。”
    林妍眉眼含笑：“姨夫真没想到假没想到，都没关系。反正，我人微言轻，我都听摄政王的。”
    她干了一碗药，笑眯眯被李秋和宋闵赶着，往隔壁茶楼去找厢房休息去了。
    等林擎出来的时候，苏龙跟他对视了一眼，就听林擎苦笑了一声，忽然间，他也想苦笑了。
    以往只是觉得情投意合就挺好，如今这姐妹俩……
    你说你们非要招惹摄政王这杀神干什么？！好玩儿吗？！
    难不成，宋家的女儿……真的是家教不行？
    苏龙匆匆追上林擎：“妹夫，你无论如何得帮我说说情。”
    林擎看了一眼前面的暗一：“姐夫，我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啊。……茜然还陷在诏狱里，不知道怎么才能弄得出来呢！”
    他匆匆交代道：“你先顾着芸儿的事，千万别乱来，如今妍妍的医术牵扯太大，我怀疑摄政王和帝君给她身边安排了人……”
    前面的暗一忽然转头，微笑道：“林大人在聊什么呢？”
    林擎一个激灵，含笑道：“今日得多谢王爷帮忙安排王姑娘，也多谢王爷如此关照妍妍。”
    暗一温声道：“郡主一心为国，都是林大人教导得好，主子心中有数。”
    林擎心中一动，原本的忐忑顿时少了不少。
    他含笑道：“下臣惭愧。”
    匆匆给苏龙使了个眼色，然后跟着暗一上了顶楼。
    苏龙一时间进退两难，只能先等在二楼。
    直到一个时辰后太医过来给林妍看诊，他才终于得到了机会，可以跟过去看看，跟林妍说几句话。
    太医姓郑，名虎。
    来的时候还带着两个助手，一副非常专业的样子。
    林妍刚睡饱了起来，精神好了许多，见了他便笑道：“郑先生升官了？几品啊？”
    郑虎脸皮微微抽了抽，总觉得这姑娘如此问自己，就是想给李秋讨个高职位，好能压过自己。
    他冷淡道：“之前的太医院院正死后，太医院整改，我闲来无事便暂代这院正之位。”
    林妍若有所思：“哦。”
    郑虎看了一眼李秋，李秋正给林妍诊脉，他没看自己，好像不知道自己来了一样。
    郑虎心中莫名有些憋火，出口便想讽刺：“李大夫……”
    却猛地看见了李秋爬满了血丝的眼球，顿时便把所有的话憋了回去。
    他还记得今天楚烨说过的话，楚烨说，你若是想知道李秋女儿出事的原因，便自己去问问他。
    郑虎心中烦躁极了，眉头紧皱：“你看好了的话，就该我了。”
    除了郑虎这个自己人，楚烨自然不会叫其他人知道林妍的脉象，原本是叫了暗卫来假扮太医，到时候结论随便说。
    但郑虎自请出山，也没人拦着。
    李秋心事重重地让开了位置，郑虎见他全程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越发觉得憋屈，勉强压着躁动的心给林妍搭脉，就见林妍笑了一声。
    郑虎抬眼看她。
    林妍轻笑道：“郑先生不用急，喘喘气再看诊。”
    郑虎冷哼了一声，板着脸开始把脉，越把，眉头就皱得越紧：“怎么像是中了毒？”

 第258章 不是，你等等

    听到那位太医院院正说林妍像是中了毒，苏龙没忍住就是心中一跳。
    别是他那妻妹又干了什么蠢事吧？！
    要不是顾忌着楼上那位摄政王，他都想冲上去挤开了那院正，亲自给林妍把脉看看了。
    眼见着那太医院院问了一句后就只管沉默，李秋也不说话，苏龙忍不住问道：“到底是否中了毒？”
    郑虎脸色不大好：“是中了毒。”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林妍：“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虽然一开始他也以为是有人下毒，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倘若是有人投毒，就算林妍自己没注意，李秋也不可能看不出来。
    果然，细细诊断之后，他确定了，这毒八成是林妍自己吃的。
    至于原因……十有八九是为了恢复修为。
    苏龙见这话问得微妙，知机地按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只默默支起了耳朵。
    林妍笑道：“先生放心，我们都有数。”
    郑虎沉声道：“一旦失败……”
    林妍郑重道：“不会失败，我也不许我失败。”
    郑虎不由愣了愣，他竟然从一个小姑娘的眼睛里，看到了楚烨才有的冷静自信。
    这份过于平静的自信，不源于其他任何东西，只源于他们对自己本事和能力的知根知底。
    郑虎点点头：“既然是你自己决定的，我不会多说什么，但你的脉案，我会照实呈给摄政王和帝君。”
    他沉声道：“如果你不能控制住药物对你身体的损伤，控制不住毒素的恶化，恐怕你很难再进行后续。到时，帝国一定会出手干预。”
    林妍理解地点点头，含笑道：“先生放心，我明白。”
    她既然把自己拉上了帝国的战车，自然也就心甘情愿受到帝国的管制。
    郑虎也不赘言，立刻动手写方子和脉案。
    写好了之后，他将纸页交给了李秋：“你看好，与你们的计划是否有冲突。”
    李秋板着脸点点头，一字一句地认真琢磨。
    许久之后，他还了方子和脉案，冲着郑虎拱手：“多谢你。”
    他脸上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些笑意，一是因为郑虎写的东西，帮他攻克了几个难题，还提供了新思路，二，则是为郑虎这份别扭却尽全力的好意。
    郑虎冷冷地嗯了一声，不知怎么的，被李秋这么含笑看着，就觉得待不下去。
    他下决断道：“从今天开始，林郡主不能熬夜，每天晚上必须在凌晨前两个时辰前入睡，每天必须睡足五个时辰。
    如果郡主要做手术，超过两个时辰的手术，必须要隔一到两天才能做第二样。
    如果郡主的身体状况临时出了岔子，郡主必须停止你的工作，立刻休息，还要上报。”
    他冲着外面招了招手，一个长着鹅蛋脸的少女走了进来。
    郑虎道：“这是暗十八，从今天起，她会在你身边照顾你，并且实时监测你的身体状况。”
    暗十八趁着人没注意，飞快冲林妍眨了眨眼，显得很欢喜。
    林妍忍笑板着脸点点头：“我知道。”
    不由对楚烨的各种安排，又是好笑，又是窝心。
    这个男人，如今真的是想方设法，就为了把光明正大几个字融进骨头里——连暗十八，都要这么见缝插针地重新弄到她身边来。
    她得承认，他对她是真的好。
    这般大费周章地给暗十八转换身份，说白了就是为了让人投鼠忌器，顾忌着他在，不敢动她罢了。
    郑虎意味深长地看着林妍：“郡主既然有觉悟肯配合，那就最好了。我先去给摄政王汇报，几位随意。”
    等郑虎一走，苏龙便立刻上前：“妍妍，我们按照之前的约定来，你先救你表妹，苏家愿意奉上那株参王作为诊金。”
    却是只字不提之前说的什么观摩学习了。
    由此可见，即便是亲戚朋友，也是有欺善怕硬一说的。
    林妍含笑点头：“如今时间还够，如果姨夫不介意，不如今天就开始吧。”
    李秋顿时皱眉：“你体内的毒素起了反复，保守起见，你最好还是休息的好。”
    林妍笑着摇头：“没事，我怕明天这反复更严重，到时候，我怕我手抖。”
    苏芸的情况有些严重，毕竟病得太久，又经历了车马劳顿，她怕再耽搁耽搁，那姑娘直接挂了。
    李秋皱眉：“我帮忙。”
    林妍笑眯眯连连点头：“那是必须的。”
    苏龙见了，不由羡慕不已，倘若妻妹别那么脑子有病地谋害亲生女儿，他这个当姨夫的，未必就比不过这半路来的师兄。
    宋闵扬了扬下巴：“既然如此，就一起回去吧，就在秋语阁做手术，做完了妍妍正好休息。”
    苏龙见宋闵看着自己的眼神颇为锐利，知道这是怕自己搞事情，点点头笑道：“这是诊金，妍妍先收下吧。”
    从随身带着药箱里拿出了一个木盒子，诚意十足。
    林妍接过盒子，盒子上设置了精巧的机关，盒身非常重要，显然里面放了不少干燥防虫的材料。
    林妍小心将盒子放在桌子上，这才打开了盖子。
    果然不愧是五百年的参王，带上根须，已经有成年人手臂长短了，那一根根根须，倒是比平常的人参都粗一些。
    系统开心得直在空间里蹦跶：“妍妍这个人参保存得非常好，药效最大程度地留存了下来，我什么时候能把它收进空间里？想要想要！”
    李秋也高兴：“果然不愧是五百年的参王！”
    把手擦了又擦，却还是没舍得徒手触碰，之前的愁绪都少了不少。
    摄政王嘴上虽然也答应了，但毕竟还没到手，自然还是眼前这真情实意的东西更讨人喜欢。
    李秋正在脑海中演绎着这株参王这样那样的用法，就见一双手从天而降，刷，把那人参一分为二。
    “……啊！！！”李秋惊得嗷一嗓子。
    “……！！！”苏龙也惊得一蹦。
    林妍笑眯眯地啪一声盖上了盒子，把盒子往李秋怀里一丢。
    她自己则笑眯眯拎着切下来的那一半儿老参：“我去跟摄政王说一声，咱们就回家。”
    李秋顿时尔康手：“……”不是！你等等！你想对那半截儿人参干什么？！
    可林妍像是早就察觉到了他的抓狂，三步并作两步，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追出去的暗十八倒是瞧见了，她家姑娘……掰下了一根人参须，干，干嚼了！！！

 第259章 丧心病狂啊这个人

    因为是干人参，而且还不需要继续保存，所以林妍也没那么多顾忌，掰了一根儿参须就嚼了。
    ……嚼树根的感觉。
    她啧了一声，把人参随手装进了自己的小箱子里。
    装进去的瞬间，系统就迫不及待地把东西收进了系统空间里。
    【叮！搜集到位面顶级药材！可兑换系统点和抽奖机会，请宿主自主选择！】
    林妍眼睛一亮。还有这好事儿呢？
    想起上次抽到的一级表情包，如今既能当测谎神器，又能监测周围杀手，她就忍不住心跳加快。
    “我选抽奖！”
    【叮！确认宿主自动放弃666系统点奖励，选择抽奖大转盘。】
    林妍：“……”等等？多少？！
    她这段时间以来，已经积攒了三百多系统点，换句话说，如果刚刚她多问一句，这个月月底说不定就能升级了。
    感觉……错过了一个亿！
    系统感受到了林妍呼吸不畅，忙道：“妍妍别慌，这里还有一条补充规则，妍妍要听吗？”
    林妍稳住了不慌：“说！”
    系统道：“因为这是妍妍首次使用666系统点兑换抽奖机会，本次抽奖，可以跟随机任务奖励合并发放。
    换句话说，如果妍妍愿意，只要完成这次的随机任务，妍妍就能得到大数据精准抽奖。
    到时候，大数据会自动筛选出66种奖励，这些奖励保证百分百全部适用于妍妍目前的境况，绝无例外。”
    林妍顿时精神一震：“也就是说，我甚至有机会抽到原地复原奖？”
    系统没吭声，认真搜索了一会儿数据，开心点点头：“嗯哪！妍妍！我们有千分之一的机会哦！”
    林妍的热情刷地飚降到低谷，六十六种奖励，却是千分之一才能抽到啊。
    系统察觉到她的冷淡，疑惑问道：“那妍妍，还要合并吗？”
    林妍点头：“合并！”
    只是一次特殊任务，就能得到大数据推算出来的利器，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
    林妍含笑道：“瞳瞳出品，必属精品，咱们赌一把！”
    系统欢快地扭扭圆滚滚的屁股：“谢谢妍妍夸我！”
    跟系统商量的这会儿功夫，她把掰掉的须的大头都啃光了，这会儿叼着细树枝儿似的根须，一晃一晃，心情很不错。
    暗十八忍不住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主子，您，您就这么吃啊？”
    她万分担心林妍虚不受补：“这可是五百年的人参！五百年！”
    林妍含混笑道：“没事儿。”
    系统空间里，瞳瞳骄傲得蹦跶起来：“瞳瞳的数据推算和数据化，也全都是精品，妍妍想吃什么吃什么！”
    林妍噗嗤一乐，看着眼前圆脸的暗十八，总觉得这小姑娘跟瞳瞳有几分相似的软萌。
    她笑眯眯地伸手揉了一把暗十八的脑袋：“乖~~”
    不远处的房门忽然打开，楚烨迈出了一条腿，僵在了门口。
    小姑娘笑眯眯叼着根树枝儿，痞气地揉着暗十八的脑袋，让他不由自主地就又想起了两人初识时候，她说过的话。
    她说——其实我喜欢女人，你信吗？
    林妍闻声转头，就见楚烨脑袋上一个金灿灿的震惊表情，正寸寸龟裂，仿佛天崩地裂。
    怎么了这是？
    她疑惑地取下嘴里的参须：“摄政王这是要去哪儿吗？”
    楚烨正要回答，忽然觉得她手里的树枝儿有些眼熟。
    待凝目一看，他顿时脸色大变：“你怎么能吃这个？！”
    郑虎紧随其后，唯恐林擎看出不对，立刻冲了出去：“郡主吃什么……快吐出来！！！”
    林妍刷地把参须塞进嘴里，吧唧吧唧两口吞了，笑嘻嘻道：“哎呀，没了。”
    郑虎气得想打她：“你要死啊！你这会儿虚得一指头就能戳死，你竟然还敢干吃人参？多少年的？”
    刚问完，忽然就抽了一口凉气。
    该不会是……
    可不就是！
    若不是那个传说中的五百年的人参，怎么可能叫楚烨如此失态？！
    果然，暗十八在后面心慌慌地比了个五。
    郑虎顿时便瞪圆了眼睛：“这是作死！作大死啊！”
    楚烨反而冷静了下来，沉声问道：“你这是为手术做准备？我记得先生说他说过，你必须每晚早些入睡！”
    林妍扫了一眼他头顶的颜表情，嚯，这人竟然丧心病狂地……想揍她屁股。
    嘶！
    了不得了不得。
    林妍肃着脸：“莫慌，我有数。”
    楚烨脑袋上青筋都蹦了蹦，郑虎更是抬手就要拽她去扎针催吐。
    林妍皮了一把很开心，含笑抬起手腕来，温声道：“别急，我是真没事。不信可以搭脉瞧瞧，看看我是不是特别的好。”
    楚烨沉声道：“先生给她看！倘若她有不妥，这林家她就不用回了！”
    郑虎立刻搭脉，搭着搭着，神色就微妙起来。
    他不可置信地皱眉：“另外一只手。”
    林妍配合地抬手，还有空冲着走在最后面的她爹打招呼：“爹心情不错嘛，跟摄政王聊得挺开心？”
    林擎被她的胆子搞得后脑勺直疼，又不好当着摄政王的面儿爆锤病弱闺女，只能假笑警告：“诊脉的时候，别说话！”
    林妍笑嘻嘻地点点头：“都听爹的！”
    林擎不知为何，越发想捶她了。
    少顷，郑虎百思不得其解地收回了手：“郡主的情况还好。”
    顿了顿，加上一句：“甚至状态还不错，如今这精力，至少能安稳做完一台一个半时辰的手术。”
    楚烨眉头紧皱：“不是什么燃烧潜力的秘法吧？”
    郑虎摇了摇头：“不是。”
    但还是郑重交代林妍：“不过这法子就算是可以用，郡主也不可以常用。”
    林妍点点头：“多谢先生关心，我明白。”
    待郑虎点头，这才接着之前的话题：“那我这就告辞了，等忙过这阵，我去府上拜谢摄政王。”
    忽然被点名的楚烨一愣，点点头：“好。”
    等回过神的时候，林妍已经转身走了。
    被丢下的林擎忙道：“王爷，我不放心妍妍，我也先回去了。”
    楚烨点点头：“林大人自便。”
    林擎欲言又止：“不知道我那妻子……”
    楚烨淡淡地看着他：“林大人，林妍，当真是你和宋茜然的亲生女儿吗？”
    林擎心头猛地一跳，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说出事情。
    但，想到实情一旦出口，林妍必然会立刻叛出林家，这心思顿时便歇了。
    他郑重道：“她是！”

 第260章 过不去的坎儿

    “是！”
    林擎掷地有声地应下。
    “妍妍是我跟茜然的亲生女儿！”
    楚烨目光深邃地看着他：“林大人想清楚了？”
    林擎沉声道：“这没什么好想的，王爷，妍妍若非是我和茜然的孩子，又会是谁的孩子呢？”
    楚烨点点头：“你可以走了，你成婚后一个月，看在林妍的面子上，宋茜然会回去。”
    林擎顿时便松了一口气，却是厚着脸皮又问道：“那我那妻姐？还望王爷看在她爱女心切的份儿上，饶恕她这次。”
    楚烨淡淡道：“等苏龙回原籍的时候，她自会出来。”
    却是比对宋茜然的安排，更狠。
    林擎感激不已：“多谢王爷！下官日后一定更加严管家人！”
    有了对比，他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楚烨对林妍的看重——为了林妍的名声着想，摄政王到底还是放松了对茜然的处理。
    楚烨没什么兴趣地点点头，带着人走了。
    林擎目送他走了，这才落后一步下了楼，先去看望了王玥，知道她已经被二公主接走了，便又匆匆去追女儿和姐夫。
    他到家门口的时候，林妍他们也才刚到没一会儿。
    远远的，他就看到徐芳正神色激动地说着什么，手里头还捧着个盒子，异常亢奋。
    林擎快步过去，徐芳的声音便渐渐清晰起来。
    “……还请郡主万万救命！只要能活下来，徐芳这条命，日后便是郡主的！郡主！求您了！”
    他又把盒子往前面捧了捧：“这是我这些年积攒下来的珍贵药材，丹药，您看看吧！或许就有您需要的呢？”
    堂堂王府长史，却竟然如同个耍赖的妇人一般，哭喊祈求都用上了，也实在是让人无语。
    林擎却不觉得好笑，反而看得心头凛然。
    这徐芳，可不是真这么没用的人。
    徐芳此人，捧高踩低的事情干得多了去了，但这么多年下来，他仍旧还是福王的第一心腹。
    但凡是福王作为宗室族长需要处理的内务，福王一声令下，这徐芳总能轻松玩转，可见其真正手段。
    林擎担心林妍不知轻重，得罪了这小人，轻咳了一声：“妍妍，你不如给徐长史一个机会？”
    他压低了声音：“这人很有些手段，尤其道上认识不少人，跟宗室皇亲的关系更是十分亲密。你至少先稳住了他，莫要让他干出拉你垫背的事情。”
    林妍眉头轻皱：“爹，您跟我说句实话，您让我救徐芳，是否也有考虑林清？”
    林擎沉声道：“说实话，有。”
    林妍顿时冷了脸。
    林擎坦然道：“林清的父亲毕竟救过你和你娘，如今妍妍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招惹人嫉妒在所难免，我不希望因为一个林清，让人有攻歼你的借口。”
    他叹气道：“妍妍，世人不会知道林清如何打压算计你，世人只会看到，你还好好的，贵为郡主，飞黄腾达。
    而林清，孩子保不住，沦为贱妾，无比凄惨。人们会攻歼你明明好好的，却太过冷酷无情，不肯放过恩人的孩子。”
    世情如此，除非去做人见人怕还力压群雄的大魔头，否则，谁能挣脱得开？
    林妍神色稍缓：“……我听爹的。”
    她接过了徐芳手里的那个盒子，垂眼的时候，眼底却闪过玩味之色。
    不得不承认，她爹一旦真心把立场站在她这边的时候，这替闺女考虑的周全劲儿，还真是让人想要拍手称赞。
    而且，她一开始也没准备拒绝徐芳。
    徐芳有一句话是说对了，他捧着的这一盒子药里头，还就真有她需要的东西——系统都快催疯了。
    徐芳不知内情，只当林擎说动了林妍，大喜：“多谢郡主！多谢林大人！”
    谢过之后，又一叠声地吩咐了人，把一箱箱金银珠宝抬进林家。
    他之前冒险冲出去安排人，就是为了现在。
    他得活着，活着，他才能赚更多的钱财，死了，可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林妍却不急着让徐芳进林家，坦然道：“徐长史，丑话说在前头，既然是第二台手术，成功率，我只能说尽力。”
    徐芳脸色一阵变换，勉强笑道：“说不怕是假的，但总比没有的好，郡主只管尽力，徐芳也一定尽力活下来，不给郡主的履历上增添污点！”
    这话说的，实在是漂亮。
    林妍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去秋语阁住着，你带的这些人，把东西放下就走吧，一个别留。”
    徐芳这会儿自然不敢自作主张，大喜着点点头：“是是！”
    特地叫来了妻子和弟弟，略一介绍，便把签好的生死状递给林妍：“我跟家人已经说清楚了，无论我最后结果如何，都不会有人败坏郡主的名声！”
    妇人神情有些瑟缩：“只求郡主娘娘能救我家夫君，我，我都听夫君的安排，什么结果都接受！”
    他那弟弟略微好一些：“我哥便交给郡主了！”
    林妍点点头：“安心。”
    这句话一出，徐芳的妻子和弟弟只当是客套话，徐芳却如蒙大赦，顿时觉得自己埋进阎罗殿的腿，拔出来了一条。
    没一会儿，该安排的，就都安排好了。
    苏芸是昏迷着被送进了厢房的，苏龙握着女儿的手，满脸都是担忧。
    此时此刻，他就只是一个疼爱孩子的父亲而已：“妍妍，拜托你了。”
    林妍点点头：“姨夫放心。”
    李秋板着脸赶人：“去吧，放心。”
    苏龙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厢房，才刚落脚在外面，房门就被死死关上了。
    他只好徘徊着到了院子里，兜着手来回转。
    林擎叫他：“你别急，妍妍这丫头虽然有时候爱皮，却向来言而有信，她说没问题，那就绝对没问题。”
    却是不由自主地想起来了那连续几日的奇迹。
    十几个濒死之人，却硬生生被林妍抢了回来，如今回想起来，都仍旧觉得震撼不已。
    苏龙苦笑道：“毕竟是开颅，我这心里头……”
    林擎低低地咳嗽了一声，示意他去看远处的齐泰：“齐老爷子的情况，当时据说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都被妍妍拽回来了。芸儿情况好多了，自然更好。”
    苏龙略略安心了几分，被林擎拽了一把，就怔怔然坐下来发呆。
    林擎沉声道：“我已经跟王爷求情，王爷说，你们离开帝都回家的时候，便会让大姐出来。”
    苏龙问道：“那你夫人呢？”
    林擎目光深邃：“王爷说，等我成亲之后一月，便会叫茜然出来。”
    苏龙顿时便沉默了下来，好一会儿才道：“是好事，多谢妹夫！”
    心中，到底对宋茜然起了龃龉。
    孽是宋茜然造下的，但罪过却反而是他和妻子承担了。
    这事儿，他这辈子都过不去了，谁也别想叫他过得去！

 第261章 徐长史，你不行啊

    林擎把宋茜兮的情况跟苏龙说完了，这对儿连襟又尬聊了两句，很快就没话说了。
    林擎是没立场没资格说，他妻子宋茜然跟个搅屎棍一样，把苏龙的计划全搞砸了，媳妇儿也搞进了诏狱，他现在再说什么都招人嫌。
    至于苏龙，他衰到了这种地步，如今又担心妻子，又挂心生死难料的女儿，实在没心力去跟林擎虚与委蛇。
    林擎看了一眼苏龙阴沉沉的神色，脑海中不由蹦出了一句话来——妻贤，夫祸少。
    另一边的石桌旁，徐芳瞥了一眼林擎和苏龙，眼底凶光闪闪。
    啪嗒！
    一碗药放在了面前。
    徐芳抬头看去，就见是个模样俊美的清冷少年。
    他忙笑着道谢：“多谢楚少爷。”
    楚秋淡淡地嗯了一声：“李先生交代了，接下来，每隔两个时辰你就要喝一次药，之后都回去躺着。在这秋语阁，别乱走。”
    徐芳笑道：“自然。”
    楚秋点点头，干净利落地转身走了。
    徐芳正喝着药，就见又有人在身边坐下了。
    他三口两口把药灌完，神色微微严肃：“是齐老爷子啊，您有什么吩咐吗？”
    齐泰摆出一副闲聊的样子：“跟我说说林清的事儿。”
    他压低了声音：“拿我的治病经验给你换。”
    徐芳顿时眼前一亮，他之前可没少做功课，眼前这个齐老爷子，就是因为脑疾，这才跟了林郡主。
    他大喜道：“真是太感谢齐老爷子了！”
    齐泰嗯了一声：“说说。”
    徐芳左右看看，着重是看那边的林擎，见林擎似乎正在发呆，这才压低了声音说起了林清。
    “那位林妾侍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她身份虽低，却最得王爷宠爱，哪怕我这个外臣，也没少被王爷指使着去给她寻找礼物。
    听说王爷当初答应了林侍妾，是要给她侧妃之位的，虽然后来出了茬子，但林妾侍从进王府开始，享得便是侧妃才有的薪俸。
    这次林侍妾怀孕出了岔子，王爷让我来找郡主，就是想保住这孩子。
    老爷子，不瞒您说，王爷看重这个孩子，我瞧着一来的确是王爷想要个儿子，更根本的原因，其实啊，还是冲着林清。”
    齐泰眯眼：“母凭子贵？”
    徐芳点头：“老爷子聪明！可不就是嘛！”
    齐泰摸了摸下巴，低声道：“其实吧，只要郡主想，她今晚连夜就能给你治病，而且，保证你完好无损。”
    徐芳刷地一下就想站起来，被齐泰眼疾手快按住了。
    徐芳这才反应过来，忙忙左右偷看，果然看见林擎狐疑地往这边打量。
    徐芳讪讪地冲着林擎笑了笑，尴尬道：“老爷子跟我说他做手术那事儿呢，我，我听得害怕。”
    林擎理解地点点头：“徐长史放心，一切都会好的。”
    齐泰皮笑肉不笑地看他和苏龙：“要过来一起听吗？”
    林擎看苏龙，苏龙不是个傻子，真信了才有鬼了，僵硬着脸摇摇头：“多谢齐老爷子，我等着就好。”
    他苦笑道：“我怕我多听两句，会撑不住。”
    林擎拍了拍他的肩膀，俩连襟便又开始状似发呆地各自琢磨。
    徐芳确定两人没偷听的意思，这才强忍激动地问道：“郡主想知道什么？老爷子您直说！”
    齐泰点了点桌子：“跟郡主无关，只是我们这些郡主的亲友们，想知道点儿消息，好替郡主出出气。林清，她平日里靠什么养活自己？”
    徐芳下意识道：“自然是凭着王爷的赏赐。”
    齐泰深深看了他一眼：“徐长史，你不行啊。”
    站起来便走了。
    徐芳脸色大变，忙想去追，却见齐泰翻身上了屋顶，直接去屋檐上喝酒去了。
    他可没那个飞檐走壁的本事，又着急又惶恐，一时间脑壳都疼了。
    这么点灯熬油似地熬着，一直到下一次楚秋来送药，徐芳才终于找到机会：“楚大人，能不能麻烦你给郡主传个话？”
    楚秋眉头紧皱：“我记得之前跟你说过，让你喝完了药回去躺着。”
    徐芳苦笑连连：“我这哪儿睡得着啊！”
    他其实也快困死了，那个药里头绝对有安眠的成分，他眼皮都在上下打架了，可刚刚驳了齐泰的面子，他怎么敢睡着？
    就怕一睡不起啊！
    徐芳压低了声音：“我听说林夫人常对林清多加照顾，私下里送给了她几个铺子，每隔一段时间，还会送给她极重的钱财。”
    楚秋俊美的眉眼顿时染上了寒霜：“你到底想说什么？”
    徐芳急切道：“我也不求别的，只求郡主给我个机会，我一定把郡主想知道的都查清楚了，一一送到郡主手上！”
    无论什么事，要查清楚，自然是需要大量时间的。
    徐芳此时说要查，不过是想要个活命的机会罢了。
    楚秋冷冷盯着他，忽然耳朵微动，猛地朝厢房看去。
    门打开了，李秋当先走了出来，惯例叫林三和林八进去收尾。
    没一会儿，林妍便也出来了。
    她看起来清清爽爽，但身上却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儿。
    脸上的口罩摘了之后，便露出了一张惨白的小脸儿，连唇瓣都透着虚弱无力。
    楚秋顿时便顾不上徐芳，快步冲到了后厨，没一会儿就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药：“吃药！”
    林妍一口气干完，还没说话，就被楚秋塞了一颗甜滋滋的桂花糖。
    林妍笑眯眯想揉揉他的头顶，抬起手就想起自己刚刚才做过手术，只能遗憾作罢：“乖。”
    苏龙这会儿已经冲了过来，嘴唇颤抖：“怎，怎么样？”
    林妍点点头：“没问题，接下来只需要按照正常手段护理理疗就好。”
    她打了个呵欠，累得泪盈于睫：“我得去休息了。姨夫，我得提醒你一下，苏芸不知道她被剃了头，醒来万一太激动，可能会血崩，你自己想想办法。”
    苏龙一凛：“好，多谢你提醒我！”
    又询问了好几句，这才匆匆冲进了屋子，等他给女儿一把脉，这才终于松了一大口气。
    苏芸之前凝滞的血气，如今虽然虚弱到了极点，但却胜在全身经脉已通，再没有之前被压迫之后隐隐要断的危机了。
    林三递给他一本厚厚的册子：“这是伤口护理要注意的部分，苏家主看过之后，也好心中有数。”
    苏龙点点头：“多谢。”
    他捧着册子，却是久久盯着女儿的脸，回不过神来。
    看林妍的样子，像是极喜欢楚秋，女儿也喜欢楚秋，如果……
    苏龙缓缓攥紧了手中的册子，目光不由自主地闪烁了起来。

 第262章 他在挑拨离间

    林妍喝药吃糖的时候，徐芳都快望眼欲穿了。
    据闻浅析郡苏家，是传承了好几百年的医道大世家，苏龙是苏家家主，医术惊人。
    这会儿那苏龙都进去好半天了，他既然没大叫着冲出来，显然就是林妍真的把那苏芸给治好了。
    徐芳的心头就像是长满了草，一心只盯着想钻个空子。
    终于，他找到了机会：“郡主？您看我这……”
    话没说完，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的齐泰，拎着后衣领子拽到了一旁。
    齐泰笑道：“先生好好休息，作为过来人，我好好开导开导徐长史，想必他很快就不会害怕忐忑了。”
    林妍含笑点点头，又打了个呵欠：“那我就先去睡了。”
    齐泰笑呵呵催她：“快去吧，不然李先生该凶先生了。”
    林妍噗嗤一乐，摆摆手，上二楼厢房去了。
    林一照旧跟个影子似地跟着她，楚秋远远看了徐芳一眼，眼底含着冷意。
    楚秋看了一会儿，也跟着林一上了楼，不愿离，就守在林妍的门口。
    徐芳被林一刚刚那一眼盯得心头发寒，这会儿才终于回过神来：“卧槽！”
    他竟然跟楚秋说要冲林妍告密林清！
    这楚秋，他娘的可是那林清的亲弟弟啊！
    齐泰冷冷道：“徐长史要槽谁啊？”
    徐芳忙摇头道：“没没，老爷子别误会啊！我就是刚刚干了个蠢事……”
    他欲哭无泪：“我一世情急，竟然跟楚秋少爷透露了郡主要对付林清的事！”
    齐泰顿时冷了脸：“徐长史，你这招挑拨离间，用得可真好啊！”
    他转身便要走。
    徐芳都懵了：“老爷子等等！我没有啊！我如今命都捏在郡主手上，怎么敢冲郡主的人挑拨离间？！”
    齐泰冷笑了一声：“我分明与你说过，郡主并不知情，是我们想自己对付林清。徐长史，玩儿心眼儿玩儿到这儿来了，很好，你很好！”
    一把甩开了徐芳，怒气冲冲地找李秋去了。
    徐芳看着觉得不对，难不成，真是他回错了意？
    他茫然地抬头，就见二楼的灯光已经熄灭了，隐约能看见林一和楚秋两个人的影子，仿佛矗立在门口的两柄利剑。
    他又后悔又着急，想找人解释，却唯恐又找错了人，一时间头晕脑找，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一头往地上栽去了。
    再往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林二撇撇嘴出来，先是捏了他的睡穴，晕上加晕，这才把人弄进了厢房里。
    与此同时，本该休息了的林妍，却正在听齐泰说话。
    齐泰眉眼含着戾气：“果然是来者不善，那徐芳都把咱们的人的情报都摸透了，说话特别有针对性。
    若非一早有了准备，心中生出了提防，我还真想不到要听他跟每个人说话的语气和表情，还真看不出其中的细微差别来。”
    林妍往外面看了一眼：“他挑拨小秋了？”
    齐泰点点头：“对我就说不知道，可小秋一去，他立刻就改了口风，张口便是先生要收拾林清的意思。”
    林妍似笑非笑：“有意思啊。”
    齐泰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先生不给小秋解释解释吗？”
    林妍噗嗤一乐：“解释什么？我本来就要对付林清。”
    齐泰眉头紧皱，声音刻意压低：“徐芳说宋茜然给林清送东西的时候，我看小秋神色不对。”
    他郑重道：“先生，你该小心。”
    林妍点点头：“我知道。”
    眼中却难掩柔和：“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齐泰知道她这人聪明，虽然不明白，却也猜到她大概是另有安排，也不多问：“先生休息吧，后续我会看好。”
    林妍柔声道：“多谢齐叔啦！”
    齐泰笑了一声，悄无声息地推开窗户，翻窗走了。
    林妍又安静地坐了好一会儿，这才关上了窗户，到门口道：“我睡了，你们俩记得轮班。”
    门外传来了楚秋和林一低低地应声，林妍长长伸了个懒腰，迫不及待地上床，盖被。
    “瞳瞳！抽奖！”
    她累死累活，就是为了这一刻！
    系统欢快地应了一声：“好的妍妍，我们要开始抽咯！”
    面前电光一闪，一个大转盘出现在了面前。
    这转盘才有之前转的转盘的二分之一大小，因为面积小，所以哪怕只有66个选项，也还是字体极小。
    转盘一出现便已经开始转动了，林妍还没看清几个字，就已经满眼模糊了。
    闭上眼睛心中默数了一会儿，林妍忽然睁眼：“停！”
    嗡——
    转盘立刻便开始减速。
    跟上次一样，依旧还是减速慢到让人抓狂的地步。
    林妍呼吸有些急促，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稀奇古怪的名字从眼前闪过，脸颊都烧得通红。
    三十年内劲！
    丹田修复灵丹！
    经脉拓展药浴方子！
    666点系统点！
    ……
    果然，每一个都是林妍目前最需要的东西。
    忽然，林妍呼吸一滞。
    她竟然看到了【身体重塑丹】这样的字眼！
    身体重塑，顾名思义，就是将身子重塑到最佳状态，去除一切负面状态！
    如果她能够得到这枚身体重塑丹，那她就能扫除身体旧疾不说，还能立马修为恢复！
    此时，那转盘已经基本上要停止转动了。
    指针以肉眼不大可见的速度，缓缓挪动，眼看着就这么停了，可系统消息却迟迟不到。
    林妍屏息凝神地等了许久，觉得那指针的确应该是已经停了。
    她心跳加快，甚至兴奋地想从床上跳下去：“瞳瞳！瞳瞳我们抽中了！我们抽中恢复修复的灵丹了！”
    话音刚落，就觉得不大对。
    虽然不明显，但，那指针那真的从选格正中央的位置，挪动到了偏左一点的位置。
    系统查阅了一下数据：“妍妍，这是惊喜机制设计哦，指针它只是走得慢，它并没有停止。”
    林妍：“……”我可去你大爷的惊喜了！
    接下来的一盏茶时间内，她紧张到不能呼吸。
    接下来的第二盏茶时间里，她深呼吸又深呼吸。
    接下来的第三盏茶时间里，她……实在没忍住，等瞌睡了……

 第263章 纯属装逼失败

    等个抽奖转盘停止，竟然生生等了十五分钟它都没停。
    人干事？！
    林妍本就累得厉害，再加上这会儿药效上来了，于是等着等着，直接就等睡着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大天亮，她听见外面小鸟啁啾的时候，一睁眼，还有种恍惚不知岁月的懵逼感觉。
    休息了一晚上，她的精神好了许多，再加上又吃了人参，这会儿脸色红润，身上满是力气。
    昨晚……
    林妍猛地坐了起来：“瞳瞳？！”
    她终于想起来重点：“指针什么时候停的？我抽到了什么？”
    圆滚滚的奶兔子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妍妍，对不起哦，你没能抽中身体修复丹，指针最后越线了。”
    它蹭蹭林妍的手腕，很难过。
    林妍有些失落地揉了揉它的脑袋，又很快打起精神来：“用不着对不起，运气这事儿又不是你能决定的。”
    她捧起奶兔子亲了一口：“我抽中了什么？”
    最初的失落过去之后，这会儿就只剩下了满心的好奇和期待了。
    系统仰头看她：“是大力丸哦。”
    林妍噗嗤一乐：“大力丸？”
    要不是说话的是系统，她甚至都觉得自己遇到了江湖骗子。
    系统蹭蹭她：“妍妍，商城里有质量超好的可收缩钢鞭，你要不要来一根？”
    林妍乐不可支，含笑应下：“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瞳瞳说好，就来一个吧。”
    系统高兴极了，蹭蹭林妍的手腕，下一刻，林妍就觉得面前白光一闪，一样东西出现自了眼前。
    纯黑色的圆柱状钢铁黑筒，大约有一掌长，上面有细密的螺纹，乍一看有些想剑柄。
    林妍伸手一握，就觉得这个质量很舒服。
    系统直立起来：“妍妍，甩它！”
    林妍顺手一甩，只听“啪”一声响，从前端蹿出纯黑色的钢铁棍子来。
    这玩意儿长得跟长剑有些像，却别在于，长剑有刃，这东西却是名副其实的铁棍。
    林妍啧了一声，我见过不少武将用这个，不过他们的可不能伸缩。
    她正稀罕地检查那一节节钢鞭节段是否牢固，就听见外面传来林一和楚秋戒备的声音：“主子？姐？！”
    林妍忙扬声道：“没事儿，我刚睡醒了，一回儿就出去。”
    她匆忙把钢鞭往床上一扔，却是砰的一声巨响，把林妍都吓得蒙了蒙。
    外面两个少年彻底按捺不住，踹门便冲了进来。
    得，现在不用急着出去了。林妍讪讪地摸了摸鼻梁，幸好她也就是头发有些乱，衣服有些皱。
    见林一和楚秋戒备的护着她，眼睛直在屋子里巡视，林妍忍笑道：“是这样，我师门昨天送了个武器给我。”
    她指了指床上的钢鞭，眼中异彩连连。
    到了这会儿，她已经彻底明白自己昨天抽到了什么好东西了。
    大力丸。
    果然是名副其实。
    怪不得她今早起来，只觉得身上充满了力量，不似昨天那般虚弱无力，原来不是因为身体状况好了，而是，力气变大了。
    就说被她扔在床上的那根钢鞭吧，之前她拿着把玩的时候，只是觉得力道刚刚好，非常趁手而已。
    直到她怕林一楚秋着急，情急把那玩意儿扔到床上，听见了砸出来的声响，才意识到，这钢鞭，绝非非常之重。
    果然，楚秋一过去拿那钢鞭，眉头就紧紧皱起，俊美的小脸儿瞬间阴沉沉。
    也不知道脑补了一出什么大戏，总之楚秋看她的眼神特别小心：“我替姐姐先收好这武器，等姐姐恢复了修为再用。”
    林一敏锐察觉到不对，上前一步：“我能看看吗？”
    楚秋点点头，举重若轻地把钢鞭递给了林一。
    两个少年动作自然，只是略有些缓慢，要不是林妍猜到了钢鞭非常重，恐怕都看不出来他俩在做戏。
    林一难得的有些话痨：“略有些重了，主子要做手术，现在用这个不大合适。等修复了修为之后再用，倒是还不错。”
    两个寡言少年都在用尽毕生所学去拼命圆，唯恐刺伤了林妍。
    林妍忍笑走过去，一把将钢鞭拎了起来。
    林一大惊：“主子！”
    楚秋脸刷白：“别！”
    两人下意识就想扑上来抢，唯恐林妍不但伤到了自尊，还伤到自己，却见林妍举重若轻，倒好似比他们还要轻松几分。
    她竟然……还挽了个剑花！！！
    炫技完了，林妍喘息着擦擦汗：“到底还是虚。”
    她在系统的引导下，按了手柄前段的机关，里面的弹簧机关抽动，便把长长的钢鞭，瞬间变成了巴掌大小的一根小钢筒。
    看着目瞪口呆的俩少年，林妍乐不可支，哈哈大笑起来：“稳住，别慌，姐姐我只是忽然点开了力大如牛的技能。”
    说罢，就小脸儿发白地走到了桌子旁边坐下，虚得直冒汗。
    楚秋和林一对视了一眼，俩人齐齐往外面冲去，没一会儿功夫，就架着李秋狂奔而来。
    “妍妍！妍妍怎么了？你怎么出汗出成这样？！”
    李秋被俩少年吓得不轻，再一见林妍抖着手喝水的弱鸡样子，顿时更慌了。
    三人才刚进门没一会儿，宋闵就跟着就窜了进来：“怎么了……妍妍！你脸色怎么成这样了？！”
    林一怒气冲冲：“主子的师门昨夜潜入秋语阁，给主子留下了一根重达而二十斤的钢鞭！”
    楚秋牙齿咬得咯嘣直响：“姐姐为了证明她很好，强行拿起钢鞭耍了个花儿给我们看！”
    林妍茶杯都端不稳了，干笑道：“其实我刚刚真的游刃有余，你们信吗？”
    她刚刚纯属装逼失败。
    可是她也没想到啊，肌肉力量她跟得上，但内里，她竟然虚到动一动就直冒汗，而且还控制不住得抖成个菜鸡呢？
    大力是真的大力，但这大力，竟然完全不影响她原本弱鸡虚弱的内里。
    但这样的情况，也说明了一个道理——只要她修为恢复，随着修为越高，她能够支配到的“大力”，就会不断增长！
    系统软乎乎拍马屁：“妍妍真聪明，就是这样呢！系统出品，必属精品，大力丸，居家旅行必备哦！”
    这可真是赚大发了！林妍得到了系统官方确认，顿时心满意足。
    但，看着众人气急败坏，又唯恐发作起来刺激到她自尊心的表情，她顿时一阵牙疼。
    其实她也就是抖一抖又颤一颤而已，真实情况是，她一巴掌糊出去，能把个成年人……直接糊墙上！

 第264章 我这是要凉啊

    “我真没事儿，要不，我再耍个花儿给你们看看？”
    看着认真询问，并且还伸爪子想付诸实践的林妍，宋闵和李秋脑袋上的青筋突突地跳。
    要不是亲师妹，他一定冷漠无情地暴捶她的头！！
    眼见俩师兄要暴走，林一和楚秋更是眼眶都红了，林妍不得不临时放弃了她的自证计划。
    她轻咳了一声，认真道：“我觉得小秋说得对，这东西就得收好了，等我修为恢复的时候用。”
    她指指不远处的大箱子：“小秋，快去把这钢鞭锁进去，以后钥匙就交给你来保管！”
    楚秋认真看她：“我可以带回去。”
    林妍有点儿愁，眉头刚皱了皱，楚秋就忍不住改了口：“姐答应不再乱用这钢鞭就好。”
    林妍喜笑颜开：“当然当然！”
    非常配合地等楚秋把钢鞭放进了箱子里，她又极其乖巧地伸出手腕：“师兄快诊脉，看我恢复得如何了。”
    又看宋闵：“师兄别着急，等给徐芳做完了手术，咱就去郡主府住，到时候，我保证把修为重新练回来。”
    宋闵还能说什么呢，没办法地瞪了她一眼，走人了。
    接下来的一天，林妍除了吃完了饭出来消食，基本就没下过楼。
    徐芳中途醒过来过一次，还在丫鬟的帮助下出去晒过太阳。
    他有心想跟林妍套近乎：“郡主气色可真不错！”
    林妍含笑点头：“可不就是！我跟你说……”
    李秋板着脸就开始大吼：“林妍！你再玩儿那套上妆装痊愈的把戏，今年都别想接诊了！”
    林妍嘴角抽了抽：“咳咳，徐长史好好休息，咱们回见啊。”
    麻利滚上楼，乖乖睡觉休养去了。
    徐芳伸长了手试图挽留：“郡主等等！郡主您听我说……”
    李秋冷冷道：“你干什么？是不是想害妍妍？！”
    徐芳百口莫辩：“我不是，我没有，我就是……”
    李秋沉声道：“回去躺着，记得吃药，你要是再乱跑多思，撑不到手术可别怪别人。”
    事关生死，徐芳想不怂都不行，只能灰溜溜地回厢房去休息。
    再往后，但凡是他还醒着的时候，就煎熬得度日如年，竟还不如吃了药睡死过去更安心。
    其实第二天傍晚，林妍就有精力能做手术了，但，考虑到这位徐戏精的小算计，她索性能拖就拖。
    现在还只是开胃小菜，往后……
    林妍温柔地笑了一声，清算了一下积分，兑换了许多镇定剂。
    因为白天睡多了睡不着，临睡前，林妍才把之前徐芳给的药箱子拿了出来。
    林妍一开始其实没准备给徐芳做手术，这徐芳毕竟出身福王府，有林清在，林妍不愿意冒这个险。
    毕竟是王府长史，若是被“治死”在自己手里，自己的声望绝对会大大折损。
    偏偏徐芳拿来的这个小箱子里头，有她感兴趣的东西。
    系统在徐芳的箱子里扫描到了一种药。
    药就装在一个不起眼的小黑盒子里头，盒子上面贴着红色的标签——培元丹。
    培元丹，顾名思义，固本培元。
    这丹药市面上不多见，多在武道世家中间流行，每个家族都有不同的配方和制法。
    培元丹多用于修为冲升级，常用来当做辅助丹药使用。
    徐芳给的这枚培元丹很不一般，根据系统扫描所得，至少得是上三流的武道世家，才能积攒出所需药材，又必须是极好的医师，才能让丹药成丸，不损药性。
    当然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系统从这枚培元丹里头，扫描到了一种药材成分——
    竟然跟林妍之前体内的残留药性相同！
    之前曾经说过，林妍当初生孩子，十有八九是有人借腹生子。
    为了生好这个孩子，林妍失踪时被那些人灌过特殊药物。
    这药物能把母体的养分积攒下来，一旦怀孕，就能母体的养分最大程度倾斜给胎儿。
    因为已经时隔两年，连李秋也看不出来当年那药的成分，系统倒是扫描到了一些药力残留，但，缺乏相应资料。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线索，林妍自然不肯放过。
    但谨慎起见，林妍还是安排了齐泰去试探了徐芳，看徐芳到底是不是另有算计。
    果然，徐芳看似贪生怕死，却在濒死之际都还有闲心去挑拨楚秋，可见的确是来者不善。
    如此一来，想从徐芳那里套消息的计划，就立刻被林妍取消了。
    那神秘老者手眼通天，徐芳是否是他养的狗，林妍不敢确定。
    盯着盒子里的培元丹左右看了看，林妍眯眼道：“瞳瞳，收进空间扫描一下。”
    她掌心微光一闪，那枚丹药瞬间便进了系统空间里。
    整个空间里都是迅速流动的数据链条，奶兔子蹲在光屏前面，乌溜溜的眼睛里头反射着投影。
    “妍妍，提取出来了，那相同成分来自于培元丹中的一味主要辅药。”
    林妍猛地攥紧了手里头的空盒子，睫毛不断轻颤。
    竟然是主要辅药！
    炼丹不同其他，制药最讲究稳定和持续生产，那药既然能做主要辅药，就必然有固定出处！
    系统软乎乎地问她：“妍妍，我们要去问那个徐芳这药的来历吗？”
    它周围的数据链条陡然加快了运转，认真道：“根据大数据运算，按照徐芳目前的行为逻辑推算，他有百分之六十的可能，故意用这枚培元丹来试探妍妍，有百分之十的可能，是巧合之下把药拿出来的，还有百分之三十，是他被人利用了。”
    林妍何尝不知道这其中的风险？
    如果徐芳当真是那些借腹之人给自己设的诱饵，自己穷追不舍地咬了，就必然会让他们知晓自己已经猜透了真相。
    如今正是在自己最虚弱的时候，此举，无异于找死。
    林妍缓缓攥紧了手中的盒子：“药就当是我吃了，多余的不问，更不查，一丁点儿都不查！”
    堂堂福王府长史，这么巧合就得了自己才会治的脑血肿，多有意思啊！
    系统怜惜地从空间跳出来，蹭蹭林妍：“妍妍别难过，总有一天，我们会把坏人都拽出来打死！”
    林妍被逗笑了，低低应了一声，倒头就睡。
    ……
    徐芳怀疑林妍故意拖延着不给他治病，但他没有证据。
    他躺在床上苦熬，这都到了第二天晚上了，隔壁的苏芸都醒过来嚎啕大哭了，自己的手术，却压根儿没个着落。
    最坑的是，自己这都已经开始呼吸困难，但林妍……她忽然就得了风寒，看起来还很严重。
    徐芳觉得自己半截儿身子都已经入土了：“郡主！郡主不能啊！求您了！我，我这……我这实在撑不住了！”
    这都已经等了两天了，再等，我特么绝对是要凉啊！！！

 第265章 没死，难受吧？

    隔壁苏芸听说林妍病了，顿时哈哈笑了两声：“活该！让她那么嚣张！”
    彼时苏龙正端着药喂她，两只手都占住了，没能及时捂住女儿的臭嘴。
    在一旁收拾东西的林三一下子就冷了脸，摔了门就出去了。
    苏芸气得直拍床：“放肆！简直是放肆！一个下人，竟然也敢跟主子甩脸色？”
    门忽然被推开，楚秋阴鸷着一张俊脸：“苏家主，李先生说了，苏姑娘已经不需要其他照顾，请苏家主今天就搬走吧。”
    苏芸还没来记得害羞，就被这话气到了：“楚秋哥哥！你怎么能为了个下人欺负我？”
    楚秋呵斥道：“住口！林三是姐姐的下属，并不是下人，你恩将仇报诅咒她生病，日后莫要让我再听见你胡说八道！”
    他一巴掌拍在门框上，直接把门框拍出了个窟窿：“否则这就是你的下场！”
    苏芸呆了呆，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苏龙既气楚秋如此不给面子，又无奈女儿不知轻重胡言乱语，正要开口，就见楚秋背后站了个人。
    是林妍。
    林妍脸色惨白，掩唇轻咳个不停：“姨夫快把人打晕了，别一会儿把脑浆子哭出来，我这会儿实在没力气给她再缝一遍。”
    如此凶残的话一出，不用苏龙劝，苏芸就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苏龙哭笑不得：“妍妍，对不住。”
    他就是客气客气，林妍却真点了点头：“苏姑娘这一天哭两场，吵得我半夜吓得蹦起来往外跑，直接就风寒了。”
    她眉头紧皱，认真道：“我这也是个病人呢，能劳烦姨夫把她带回去自己玩儿成吗？再折腾下去，我觉得我都要窒息了。”
    隔壁，坚强的扶着墙出来的徐芳：“……”
    他也不知道哪儿生出来的力气，扶墙快走几步，挤开了楚秋，满脸扭曲：“自己不想活了也麻烦给别人留条生路好吗？”
    他眼泪都下来了：“卧草你娘啊！你们是不是就是想害死我？啊？是不是想害死我？！”
    说好的治病名额被抢了，说好的第二台手术，卧槽啊，你特娘的又整幺蛾子，老子草拟们八辈儿祖宗！
    苏芸都惊呆了：“你，你敢对我娘不敬？！”
    徐芳何止对苏芸她娘不敬啊，他对苏龙他娘都想发起人身攻击。
    苏龙脸色难看得很，偏偏又是自己理亏，只能呵斥了女儿一句，皮笑肉不笑地道：“我会约束好芸儿的，妍妍放心，徐长史放心。”
    说到底，还是不想走。
    徐芳要气疯了：“老子就没见过你们这么不要脸的人！你们什么意思？还想继续膈应林郡主是吧？
    想都别想！姓苏的老子告诉你，别以为老子就只认识王府的人，走！立刻走！不然，老子让人送你们一个弟弟一个儿子！”
    苏芸脸上暴怒眼中茫然，显然没听明白。
    苏龙则脸都绿了。
    林妍噗一声喷笑出来，笑得肚子都疼了。
    牛啊！
    这威胁，可真是旷古烁今地骚！
    徐芳捂住疼痛欲裂的后脑勺，头晕眼花：“不信是吧？你们给我等着！”
    踉跄着就要走人。
    苏龙脸色大变：“等等！我们这就走！”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他是真怕徐芳找了人，在诏狱里凌辱了他妻子，再搞出个孩子来。
    他看了一眼笑得眼泪都下来了的林妍，又生气又头疼。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两天女儿几次三番咒骂林妍，林妍不是不知道，而是默默地记了仇。
    他倒是想让女儿继续住在这儿，以防手术后出什么意外，奈何女儿她脑子不允许啊。
    并不想继续亲尝林妍的睚眦必报，所以，苏龙只能认怂。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苏龙就带着人把苏芸搬走了。
    林妍照旧回去躺着，风寒是假的，想给徐芳找苦头吃，才是真的。
    但，徐长史果然不愧是徐长史，她之前都已经下令秋语阁的所有下人禁止他传消息了，他都还能作出妖来。
    当天下午，林擎就带着福王上门了。
    彼时林妍正在睡觉，被叫醒来的时候也没生气，就是揉了揉眼睛：“谁给传的消息？”
    暗十八一边给她整理衣裳，一边轻声道：“是个守门的小丫鬟。”
    林妍点点头，把脑门抵着暗十八的肩膀好一会儿。
    暗十八有些担忧：“主子要不然继续睡吧，反正您也风寒了。”
    林妍低低地笑了一声：“徐芳这是急了，怕了。”
    她抬头轻笑：“他都把人招来了，我不扒掉他一层皮怎么好意思？”
    带着暗十八下了楼，迎面就先见了满面关切的林清。
    啧！
    林妍脸上的笑容当下就淡了淡。
    林清弱弱笑道：“我，我听说你病了，来看看你。”
    林妍柔声道：“是病了，高兴吧？没死，难受吧？”
    林清脸皮抽了抽：“妍妍~~”
    她一脸无奈：“咱们非要这样吗？”
    她咬了咬唇，看了一眼跟着下来的楚秋：“哪怕是看在小秋的面子上，你原谅我好不好？”
    林妍摸着下巴：“也不是不行。”
    楚秋脸色黢黑，林清倒是大喜：“妍妍，谢谢你！”
    林妍笑嘻嘻道：“你是你们楚家的长女，这样吧，你做主把楚秋从你家迁出来，过户到我名下，当我亲弟弟，怎么样？”
    林清惊呆了：“妍，妍妍！”
    她怒声道：“这不可能！我爹已经死了，小秋就是我们楚家最后一丝香火，你，你怎么能这么过分？！”
    林妍一下子就冷了脸：“不干？”
    她绕开她：“不干你哔哔个屁！”
    林擎和福王听见了动静出来，就见林清红着眼眶，可怜兮兮地拽着楚秋的袖子直掉泪。
    楚秋浑身僵硬地站在楼梯口，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福王脸色大变：“怎么了这是？快别哭快别哭！你如今可是双身子，好不容易养好了，别再哭出了问题。”
    林妍笑盈盈道：“福王殿下这是又被哪个庸医给骗了？她这哪儿是养好了，分明是摇摇欲坠啊！”
    摇摇欲……坠？！
    林清表情一僵，明明还没流产，就觉得肚子已经开始疼了。
    福王也是一僵：“林郡主别乱说话！”
    林妍叹气：“福王殿下是被哪个庸医骗了，还是被林清骗了，到我这儿碰瓷来了？”
    她认真道：“我倒是什么都不怕，就是不知道，徐长史怕不怕了。”

 第266章 这脉象不对啊

    林妍笑言她倒是不怕碰瓷，就是不知道徐芳怕不怕。
    徐芳怎么可能不怕？
    他简直要怕死了好么？！
    都已经拖了两天了，真要再来个流产事件，他这回就算是真凉了！
    徐芳颤颤跪下，都快哭了：“王爷，您救救属下，千万别让清主子在这儿出事儿啊！”
    福王脸色不好：“徐芳！你也给老子胡说八道？！”
    徐芳眼泪都掉下来了：“王爷，徐芳自从跟了您，一直兢兢业业，不敢有半点儿含糊渎职啊！”
    他哽咽道：“属下真的快死了，真的！”
    说着话，就又呼吸不畅起来。
    徐芳如今能够撑着坐在这儿，说白了，那全靠一口气撑着。
    他的血肿是在后脑勺上，发作起来，第一个压榨的就是脑干，如今的呼吸困难都是小菜，呼吸骤停，休克，很快就会频繁发作。
    其实林妍挺想这人就这么挂了的，这徐芳勾搭她的丫鬟，不是个好东西啊！
    福王挺生气的，但想想还是忍住了，沉声道：“林郡主，你跟清儿的恩怨都是小事……”
    林妍噗嗤一乐，然后就板起了脸来：“福王殿下，我这头晕得厉害，实在坐不住，您要是不放心，可以把徐长史带回去。”
    她还招呼林一：“去把徐长史给的东西都归拢一下，一会儿让徐长史带回去。”
    福王大喝道：“林妍！你不要太过分！”
    他厉声道：“本王可是带了御医过来的！”
    林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福王殿下想知道我的脉象？可以啊，来，您慢慢看，只是有一样，可千万别把我的脉案泄了出去。”
    她淡淡道：“最低可以按照泄露军机罪判刑的。”
    福王瞳孔骤缩，为了面子撑住了叫太医：“去！你去给她看看！本王倒是要知道，林郡主究竟病到何种地步，竟是要枉顾人命！”
    那太医犹犹豫豫：“王爷，这……这不好吧？”
    林擎的脸色也微微一沉：“王爷还请息怒，这不妥。”
    福王看看太医，又看看林擎，怒而笑了起来：“不敢看是吧？没关系！本王还带了府医过来，让他看！”
    随着他一声招呼，果然便有一人走了出来。
    林妍抬眼看去，就见那是个模样普通的中年人，他话说得十分客气，但态度，却十分强硬。
    “林郡主，得罪了。”
    竟是伸手便来抓林妍的手腕。
    刷刷刷——
    院子里响起了一片拔剑的声响。
    福王大怒：“你们想干什么？刺杀王爵吗？！”
    没有人吭声，但林一和楚秋几个的态度却很明确——只要那中年人再敢迈一步，他们就敢杀人！
    一时间，局面整个僵住了。
    幸好外面传来了通报的声音：“老爷，大小姐，摄政王到访，一会儿便要过来了。”
    林妍摩挲着手腕。嗯，来得好及时。
    林擎脸色微变，神色比刚刚刚硬了不少：“王爷，小女的脉案牵扯太重，我看这事儿，还是跟王爷跟摄政王商量商量再说吧！”
    福王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那我就等着小九来，我跟他说！”
    没一会儿，摄政王便到了。
    几天不见，这个男人又清瘦了几分，棱角越发分明，眉眼越发锐利。
    林妍不由自主地微微皱了一下眉。
    楚烨见了福王一愣：“王叔在这里做什么？”
    福王哼笑了一声：“还不是林郡主架子大，借口得了风寒，不肯给徐长史看病？我这不是卖出老脸来求她来了么！”
    楚烨神色微沉：“林妍感染了风寒？”
    林妍点点头：“一时不慎无碍的，已经吃过药了。”
    楚烨沉声道：“你如今的身体状况，有爱无碍，你说了不算。劳烦先生替她看看。”
    郑虎都想撇嘴了，要不是亲眼所见，他都以为小主子是真的无意间到访，而不是听到了太医院暗报，便立刻丢下手头上的事情过来了。
    郑虎虎着脸快步上前：“我看看。”
    林妍从善如流地伸手。
    郑虎一搭，脸色就变了变：“都发热了你还站这儿吹凉风？！”
    他原本以为林妍是装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打发徐芳，没想到情况这么严重。
    李秋板着个脸：“郡主哪里比得上福王声威浩荡，福王一声令下，她哪儿敢不从？”
    福王脸皮狠狠抽了抽。真病了？！
    他带来的那个大夫忽然迈出一步，含笑道：“不知能否让我也看看？”
    郑虎正对林妍的身体状况着急上火：“你谁啊？”
    中年人脸上划过一抹羞恼：“在下是王爷府上的府医，医术还算尚可。”
    郑虎冷笑道：“府医？你有什么资格接触军机？！”
    中年人屡屡被怼，不悦极了，沉声道：“在下可以保证绝对守秘，不会把林郡主的脉象泄露给任何人！”
    顿了顿，他淡淡地道：“总该有人知道郡主的确没毛病吧？否则，郡主一两句话就连福王都能敷衍，日后……”
    楚烨淡淡道：“王叔怎么想的？”
    福王这会儿其实都想打退堂鼓了，但看着门口眼泪汪汪的林清，他硬是抗住了压力：“让李大夫看！我替他作保！”
    若是能确定林妍装病，到时候就用这事儿来辖制林妍，让林妍给清儿看病。
    楚烨哦了一声，身体后倾，靠在了太师椅的椅靠上：“可以，看吧。”
    林妍有些惊讶地瞥了他一眼，不晓得他这是想做什么，但她还是从善如流地把手腕放在了桌上。
    那李大夫顿时便笑了：“多谢摄政王体谅我家王爷！我一定遵守约定，保守秘密！”
    楚烨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给郡主找个帕子垫着。”
    暗十八立刻上前，一条锦帕搭在了林妍手腕上。
    明明刚刚郑虎都没有如此，如今这样，倒仿佛自己很脏似的！李大夫眼底闪过一丝羞恼，沉着脸上前，搭脉。
    脉象沉浊，的确是风寒没错。
    气血两虚，的确是废了修为没错。
    宫寒，贫血，唔，这倒像是生孩子没调养好……
    等等！
    生子？！
    这林妍竟然未婚生子过！！！

 第267章 我毕生之耻

    李大夫医术很好，要不然福王也不会已经带了个御医了，还非得要把他也带上。
    所以这一诊脉，还真给李大夫看出来了不对劲。
    这林妍林郡主……她未婚生子过啊！！！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秘密了！
    李大夫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来干嘛的，他就是来替福王抓林妍小辫子的。
    如今想抓个芝麻，却一把揪出个西瓜来，饶是他已经尽力克制，也还是忍不住变了脸色，把喜色带到了脸上。
    福王见状大喜大怒：“是不是没病？她没风寒，对吧？”
    因为拼命收敛情绪，李大夫脸上的表情颇有几分狰狞，他很想哈哈大笑，又特别得意，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扬，表情也非常荡漾。
    直到扫到了楚烨的眼神，李大夫这才猛地一个激灵，高涨的情绪瞬间就冷静下来了。
    “如何？你倒是说话！”福王大声问道。
    “这个……”李大夫飞快看了一眼林妍，似笑非笑，要说不说：“林郡主的身体状况嘛，的确是有隐情的，而且，这隐情……惊人啊！”
    这幅小人得志的样子，把林妍给逗笑了，却把林擎给看得黑了脸。
    林擎沉声道：“王爷，妍妍是我的女儿，还请王爷无论如何，也不要太过了！”
    福王翻了个白眼：“本王说什么了？本王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他没好气地瞪了李大夫一眼：“你看出了什么，你倒是说啊！”
    李大夫张嘴就想说，话没出口，又猛地顿住。
    秘密之所以成为秘密，就是因为知道的人少。
    林妍未婚生子这样的大秘密，自然是越少的人知道，才能越是把利益最大话。
    李大夫含笑道：“事关林郡主的隐私，这事儿不好当众说。这样吧，我与王爷和郡主单独说，如何？”
    福王一看就知道有门道，立刻点头：“可以！”
    两人齐齐看向了林妍，林妍眯眼：“王爷有命，自然可以。”
    李大夫得意极了：“郡主果然快人快语，好！”
    楚烨却在这时敲了敲桌子，淡淡问道：“你这就是诊断完了？”
    李大夫还当楚烨也想听，笑道：“自然是诊断完了，我已经心中有数了。”
    楚烨问道：“那林妍可否得了风寒？”
    李大夫含笑点头：“就林郡主是得了风寒。”
    楚烨又问：“那她的风寒可严重？”
    李大夫想起林妍刚刚那个脉象，再一次点头：“严重。”
    想想自己一会儿还要威胁林妍，索性先拍个马屁，格外郑重真诚地道：“郡主毅力惊人，远非常人可比，我实在是敬佩，她病得这样重……”
    楚烨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抬眼看福王：“王叔可听到了？”
    福王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听到了。”
    楚烨又问：“王叔自己带来的人诊断出来的结果，王叔现在可以相信，林妍没有装病谋害你门上的长史了吧？”
    福王心道的确是没有装病，但看李大夫这模样，分明还有其他的秘密。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是这样没错。”
    楚烨忽然笑了一下：“那就好。”
    福王没忍住，猛地后退了一步。
    就是在这眨眼间的功夫里，楚烨忽然起身，抽了暗一腰间的长剑，眨眼间飞掠到了李大夫面前。
    一剑。
    封喉！
    李大夫惊愕得瞪圆了眼睛，倒地，气绝身亡。
    福王因为站得近，被血喷了一脸，还见到了带血的剑刃从眼前滑过，腿都软了。
    “小，小九……你这是要干什么啊？！！！”福王惊声尖叫。
    门口的林清，直接就给吓傻了。
    楚烨神色冷淡地把剑扔给了暗一，仗着个子高，居高临下地看着福王：“王叔答应了我，会守秘。”
    福王打了一个寒颤，终于明白了，楚烨，他从头到尾没都准备让李大夫活着！
    福王又气又怕：“楚烨！你就为了个女人，这么下你王叔的面子？！”
    楚烨冷淡地拿帕子擦着手，清冷的眉眼间没有任何波动：“只有死人才能真正保守秘密，王叔，之前泄密的事情才过了不久，王叔忘了，本王，却视为终生之耻！”
    福王顿时词穷。
    他还能说什么？
    边镇宋霖的外甥女儿泄密，的确可以说是楚烨做事以来，第一次出纰漏，而且那纰漏还极大，说是终生之耻，半点儿没错。
    福王只能干巴巴道：“好了好了，你王叔我这一次认栽了！”
    他狠狠擦了一把脸：“你王叔我死乞白赖的还不是就想救救徐芳，也想让林妍帮忙保住清儿的孩子吗？
    你啊！可改改你这狗脾气吧！就你这样说杀人就杀人的，哪个小姑娘都跟你过不到一块儿去！”
    楚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王叔很闲吗？正好最近西戎和大业同时派来了使臣……”
    福王脸皮抽了抽，忙摆手打断了他：“行行好可放过我吧！谁爱去谁去！那帮王八羔子，我可不伺候！”
    他哼了一声，到底还是不想放弃，对林妍道：“本王知道你病重，还请你尽力救徐芳，清儿这里，你能多少帮点儿忙都行。”
    他郑重道：“我给你一株一百年份的灵芝，和一罐子极品冬虫夏草，如何？”
    林妍看楚烨。
    楚烨莫名就觉得背脊一绷。
    福王立刻转头盯楚烨：“小九，既然林妍听你的，你就帮王叔说句话！”
    楚烨耳尖猛地烫了烫，许久，才板着脸点点头：“如果你能行，随你。”
    林妍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他头顶那个撒花的小表情，顺眉搭眼地点点头：“好，林妍遵命。”
    完全是一副顺遂听话的乖乖模样。
    福王登时大喜，林清也忍不住眉开眼笑。
    林妍道：“灵芝和冬虫夏草送来，我请师兄配合之前的百年参王做个药，今日便能撑着把徐芳的手术做完。至于林清……”
    林清紧张极了：“妍妍！无论你我如何，孩子都是无辜的，我只求你一定一定要救救孩子！”
    林妍板着个脸：“虽然我也很想救救孩子，但孩子住的地方是你自己捅坏的，孩子成型的温床，是你嗑药嗑出来的。
    如今我是没有那个本事救救孩子，但我还有个本事能救救你，就看你想不想了。”
    林清脸都变了：“李大夫说过，他说这个孩子还有救的！”
    林妍认真道：“要不，你下去找李大夫给你治去？”
    林清尖叫：“林妍！你不要因为针对我，就如此害一个无辜的孩子！”
    福王迟疑不定，到了现在，他已经完全搞不清楚，这孩子到底是能抱住，还是保不住了。
    他只能干巴巴询问道：“林妍，你实话跟我说，保住这孩子的可能性有多大？”
    林妍摇头：“没可能。不过，我倒是可以告诉你，林清被这个孩子搞死的概率，有多大。”
    这话一出，林清的脸都绿了。

 第268章 你应该求我

    上一次的百年参王，兑换出了一枚大力丸，所以再听到百年灵芝，林妍顿时蠢蠢欲动。
    接待林清？
    没问题啊！
    她可以帮林清排干净，刮干净。
    但林清听得脸都绿了，她大概是觉得林妍在吹牛逼，觉得她就算是保不住孩子，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福王不是林清，没林清的切实感受，自然只会比林清更乐观。
    林妍单刀直入，毫不拖泥带水：“你们还别不信，恕我直言，林清回去之后，绝对又吃了那个神医的保胎丸了。”
    林清面色大变：“我才没有！”
    语速很快，但语气里的心虚和害怕，却都快要浓成实质了。
    福王猛地转头：“清儿！”
    他咬牙切齿：“现在这事儿关系到你的命！你给我说实话！”
    林清嘴唇颤抖，哭道：“我只是想保住孩子啊！王爷，您之前也听到了啊，李大夫都说我孩子没事了！”
    她颤声道：“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弱，只要好好养着，多吃补品，慢慢就能养住孩子了……
    这些都是李大夫亲口说的，您忘了吗？！就是御医，御医也说容易滑胎，而不是必然滑胎啊！”
    福王拧眉看向了自己带来的那个御医。
    御医脸皮抽了抽，硬着头皮道：“微沉不敢隐瞒，微沉诊断时，的确是这样的。不过……”
    福王厉声道：“说！不过什么？”
    御医道：“不过微臣的同僚跟臣说过，他之前给清侍妾诊脉的时候，她的情况很糟，孩子没了是早晚的事。”
    福王眉头抽了抽，都被这些大夫们的诊断弄糊涂了。
    楚烨看向了郑虎：“先生帮王叔一把。”
    福王顿时高兴坏了，连连点头：“劳烦郑先生了！”
    他早就想找郑虎了，可郑虎却是个狗脾气，又是楚烨师尊一样的存在，他也不好作践他，逼他来给一个贱妾看病。
    郑虎板着脸，面无表情地给林清切了脉，便不由用看智障一样的眼神，看了林清一眼。
    他啧了一声：“你实在是个有勇气的人！”
    林清觉得这话不对劲，吓得都快哭了。
    福王更是问都不想问了——这结果都摆在郑虎脸上了，孩子铁定保不住，而且恐怕还真要搭上林清。
    福王苦着个脸：“先生实话实说吧。”
    他揽住了林清的肩头：“我扛得住！”
    郑虎果然便实话实说，实力嘲讽了林清一顿：“本就是捅伤了肚子，不想着好好养，非要用邪药强行怀孕。
    这孩子的确是到了你肚子没错，却必然要受到邪药的药毒侵染，别说怀不住，就是怀住了，生下来也必然是个死胎。
    还有你后来吃的那个保胎药，那更厉害了，你本来因为怀得不好的很容易滑胎，现在却是胎种稳稳黏住了肚子。”
    他摇了摇头，实在懒得多说了：“让林郡主给你想办法挖干净吧，要是不愿意，就开始安排后事吧。”
    御医惊呼一声：“这么说来，岂不是要是一直保胎，就得让那死胎烂在了清侍妾的肚子里？！嘶！”
    他用看死人的眼光看了林清一眼，脸上就差写上一行一路走好的字眼了。
    福王都听蒙了。
    林清则是吓蒙的。
    她没想到竟然会这样严重。
    她颤声道：“那，那我喝药行吗？”
    她肚子上已经有一条疤了，她真的不想让林妍再把她的肚子剖开，再给她缝一条蜈蚣疤痕。
    她不想变成柳柳那样的怪物！
    郑虎冷笑了一声：“你试试看，能堕得下来算你狠。”
    林清正想反驳，御医就看不下去，怜悯道：“清侍妾还是让林郡主来吧，那些堕胎药只能堕普通的胎，您这……怕是只会大出血，孩子都堕不下来。”
    林清都快哭了：“那怎么办啊？”
    福王被哭得心都疼了：“别怕别怕，林郡主不是说了，她有办法吗？她会帮你的！”
    林清脸涨得通红，仿佛被人抽了耳光：“我，我……”
    林妍笑眯眯地道：“别急着扭捏造作呀，我这还没答应要给你清宫呢。”
    林清顿时脸都白了：“你，你……你又想干什么？”
    林妍挑眉一笑：“刚刚让你把小秋的户籍迁出来给我，你不愿意。”
    林清厉声道：“小秋是我楚家的血脉，当然不行！”
    林妍不客气地呸了她一声：“你自己都改姓了，可别装逼说自己多忠贞不二坐不改姓了。”
    林清被怼得脸上青青白白，险些晕厥。
    林妍笑眯眯道：“既然他不好迁走，那就你吧，你，从楚家的户籍上，迁走，除名。”
    林清惊呆了：“你，你说什么？”
    林妍笑道：“耳朵不好，聋啊？那我就再说一遍，我说，让你从楚家的户籍上，滚蛋。”
    林清受到了大刺激：“林妍！你这是逼我去死！”
    福王怜惜她爱她，所以虽然占了贱妾的位分，其实户籍上却还是良民，仍旧还挂在楚秋的户籍之下。
    林妍此举，不但断了她的来历香火，更是断了她的未来。
    林清心梗到快要窒息，却硬是挺住了，死扛着没敢昏倒：“小秋！小秋你看着我！你就这么让人欺负你亲姐姐吗？！”
    楚秋脸色苍白，整个人都僵硬了。
    林清又去看林擎：“爹！我虽然不是您的亲生女儿，可我也是您一手养大的孩子啊！爹，求您让妍妍给我条活路吧！”
    她大哭：“我马上就要没了孩子，难道还要让我连弟弟也失去吗？”
    她哭得太过可怜，林擎也难免心疼，可这到底是林妍的决定，他也不好打断，只能为难地道：“你的户籍，爹会再帮你想办法。”
    林清呆了呆，大哭着冲向了楚秋：“小秋！小秋你替我求求妍妍！楚家就剩下咱们俩相依为命，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楚秋僵硬地转头，看向了林妍。
    林妍笑眯眯看他：“乖小秋，要救姐姐，就得听话，不听话的话，就要看着姐姐去死了哦。”
    楚秋脸刷白，他看得出来，林妍，是认真的。
    林清尖叫道：“小秋！小秋！你别扔下我！我一个人不行！你答应了会照顾我一辈子的！你不能食言！”
    林妍浅笑嫣嫣：“瞧你笨的，你求他干什么呀？你得求我，求我等小秋答应了之后，好好救你。这才对嘛。”

 第269章 我帮你找回来

    林清哭哭啼啼，无论如何也不肯逐出户籍，变成孤家寡人，哪怕是林擎和福王相继保证替她解决户籍问题，她仍旧还是不肯。
    旁人不懂，只以为林清对楚家有多忠心，对楚秋这个弟弟有多放不下。
    但，林妍明白，而且，越来越明白了。
    福王沉声道：“林郡主，你的确强人所难了。听闻你与你这义弟关系甚好，你这般，置你弟弟楚秋于何地？他才是如今的楚家家主吧？”
    其实楚秋的楚家，就只剩下了楚秋和林清两个，何来的什么楚家，但福王的话，没错。
    林妍恶劣一笑，淡淡道：“我这人就这样，脏心烂肺，最喜欢看人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捧来给我当诊金。”
    她轻轻一拍衣摆：“不愿意没关系啊，买卖都要讲究个你情我愿嘛。也罢，好走，不送。”
    福王又看向了楚烨：“小九！”
    林妍也看楚烨：“摄政王其他的话我都听，我的家事，您最好别插手。”
    楚烨板着脸冷冷盯着她，林妍毫不畏惧，甚至还含笑扬了扬下巴。
    片刻之后，楚烨对福王道：“王叔自便。”
    福王：“……”
    这绝对是他见过他这侄子怂得最快的一次！
    他又气又恼，索性冷冷瞪了林清一眼：“你自己决定吧！”
    都不姓楚了，也不知道这会儿死扒着楚家的户籍有什么用！
    他再如何好脾气宠爱林清，到底也是个王爷，这会儿耐性告罄，连看都不看林清一眼了。
    一旁的徐芳头晕目眩，咬牙切齿道：“清侍妾！这是大事儿，您回家慢慢想，怎么都成，别耽误我的命，行吗？”
    福王听见徐芳的声音，这才想起来还有个他呢，一叠声让自己的人回去拿药，又对林妍道：“今日就不打扰了，徐长史就劳烦郡主了。”
    林妍客客气气地笑道：“福王殿下放心。”
    福王冷着脸嗯了一声，一甩袖子，看也不看林清一眼，直接就走人了。
    林清这才觉得怕了，拽着楚秋的袖子不舍得放，又怕恩主真的厌恶了她，只能匆匆道：“小秋，你帮姐姐说说情！”
    忙忙护着肚子，追福王去了。
    林妍垂眼看着自己的指尖，林清明知道自己揣着的是个生不下来的孩子，还如此珍惜，而她……
    她许久都不敢抬眼，怕自己看到了林擎的时候，会忍不住露出眼中的恨意和凶戾，怕自己，会把他抓起来，扒皮抽筋地刑讯。
    可惜她爹还是吏部尚书，若是普通人，她早就叫他失踪一趟了！
    林擎自然不知道林妍正琢磨着可怕的事，他被林清哭得头疼不已，苦笑道：“妍妍，非要如此吗？”
    林妍冷淡道：“爹，非要如此，她不痛快了，我才能高兴。”
    林擎觉得林妍的情绪不大对，还想再试探几句，但考虑到摄政王还在，便忍住了。
    林擎笑问道：“不知摄政王今日到舍下，所谓何事？”
    楚烨神色微整：“西戎和大业来了使臣，言谈间多次谈及林妍。不出意外，国宴的时候，林妍要到场。”
    林擎一凛：“王爷放心，我会跟妍妍细说要注意的事情。”
    又问：“他们是想跟妍妍比医术，还是有什么其他要求？”
    楚烨道：“听闻西戎带了巫医，大业带了他们的国手。”
    林擎瞳孔微缩：“还真是气势汹汹，来者不善！殿下，他们恐怕是想通过打败妍妍，来阻碍军政的推广！”
    楚烨神色微沉：“本王与帝君也是这般觉得，这几日，你们应该处处小心谨慎，如非必要，林妍身边绝对不能离了人。”
    林擎肃然点头：“是！王爷放心！”
    林妍也郑重应下：“我一定小心！”
    楚烨点点头，看了一眼郑虎：“我带郑先生来，是想让先生留下，和李先生一起给你临时加课。”
    林妍正琢磨着这事儿呢，听到这话，顿时大喜：“那可实在是太好了！”
    她郑重谢过了，还冲李秋眨了眨眼。
    李秋果然很高兴，虽然也有忐忑，但想到弟弟前几日已经与自己示好，便对接下来的日子期待了许多。
    郑虎将李秋的神色看在眼中，心中难掩复杂。
    楚烨出门走的时候，是林妍和林擎一起去送的。
    马车要走之前，林妍快步小跑到了楚烨车窗下：“问个问题，如果我爹失踪了，会怎么样？”
    车辕上的暗一脸皮抽了抽，险些掉下来。
    楚烨疑惑地掀开了帘子，问道：“你想做什么？”
    林妍笑眯眯道：“就是问问。”
    楚烨沉声道：“无论你想做什么，可以告诉我，我帮你想办法。林擎是户部尚书，他若是丢了，便是打朝廷的脸，无论是帝君还是我，都必然要查个水落石出。”
    林妍失落极了：“我爹运气真好。”
    楚烨一言难尽地抬眼看了一眼林府大门前的林擎，林擎见他看过来，忙笑了笑，一副很谦和的模样。
    楚烨收了收心里到处乱跑的情绪，询问道：“你告诉我，你想干什么？”
    林妍双手扒在车窗上，低低地道：“再过几日就是我家团子的生辰了，他已经两岁了，我怕……”
    她忽然收了声，勾唇轻笑：“多谢今日你替我解围。”
    楚烨心头沉了沉，很想告诉她，不高兴的时候，可以不用如此挂着微笑，但他忍住了。
    他只是沉声道：“我帮你查。”
    他盯着林妍的眼睛：“凡事只要是人做过的，就必然会留下痕迹。我替你查，别急，你的团子，我帮你找回来。”
    林妍忙想拒绝，她也是晕头了，竟然跟楚烨说这个。
    可楚烨非常之果决，说完了话，就把窗帘放下了，而且还沉声叫暗一赶车。
    林妍扶额——大约是这人总跟个及时雨似的，需要就立刻在，她才恍恍惚惚地跟他说了心里话。
    嘶！
    真是叫人头大啊！
    摄政王的马车前脚刚走，后脚林擎就匆匆到了林妍身边：“妍妍，你刚刚跟王爷说什么呢？”
    他前思后想，总觉得摄政王刚刚看他的眼神不大对。

 第270章 你一笑，我就知道了

    “妍妍，你刚刚跟王爷说什么呢？”
    求生欲让林擎本能觉得不对，他眉眼含笑，但眼底却带着打量。
    林妍垂眼：“今天看到林清的态度，心情便不大好。”
    林擎温声道：“妍妍，你不用管她如何。她这辈子也不过就是仰仗男人的鼻息生活了，而你，会比任何人都得都要远。”
    林妍噗嗤一乐：“爹想什么呢，我多想不开才会被她影响心情啊。我只是……”
    她轻轻按住了肚子，脸上还带着笑，眼中却透着清冷：“只是想到了我自己罢了。”
    林擎的表情猛地僵了僵，缓缓沉了脸：“妍妍！”
    林妍抬眼看向了林擎：“爹，你想更进一步吗？想让林家更进一步吗？”
    林擎表情一滞，苦笑道：“妍妍，爹明白你的心思，可爹真的无能为力。”
    他沉声道：“倘若爹能帮你，无论报仇还是找……爹都会竭尽全力，毫无保留！”
    林妍眼眶泛起潮红：“对不起，爹，我答应过你不再想过去的事情了。”
    林擎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进了府门：“走吧，回家了。你不是还要给徐长史做手术吗？做完了就好好休息一阵子。”
    林妍乖乖点点头跟上，伸手轻轻抹了抹眼角，眼中一片清冷。
    还是不行。
    他爹，到底是在维护谁？还是在害怕谁？
    林一跟在林妍背后，见她眉宇冷清，压低了声音问道：“主子，是否要做些什么？”
    林妍摇摇头：“还不行。”
    楚烨已经给她透了底了，她若是还做，就是跟朝廷的颜面做对。
    她摩挲着手腕，忽然眯眼轻笑：“不过，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
    林一转头看她。
    林妍轻笑一声：“这事儿用不到你，还是老规矩，我做手术的时候，你们该修炼修炼，该学习学习，然后盯紧消金散的事情就好。”
    她细细琢磨着后续应该干的事情，就听林一低声问道：“主子不怕楚秋逼急了吗？无论如何，那是他亲姐姐。”
    林妍垂眸轻笑：“我是在逼他吗？”
    她认真道：“我是在的逼林清。”
    林一不知道这其中的差别在哪儿，他刚刚看得分明，楚秋的脸色难看极了，显然并不想把林清弄出他的户籍。
    但楚秋已经迎了出来，林一便沉默着跟上，不多问，也不多看，只安静地当自己的影子。
    楚秋看了林一一眼，嘴角狠狠抿了抿。
    林妍笑着问他：“怎么出来了？要去上职吗？”
    楚秋沉声问道：“为什么？”
    林妍伸手摸了摸他的耳朵：“因为你知道的那个原因。”
    楚秋猛地睁圆了眼睛，下意识想问，林妍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快步回秋语阁了。
    楚秋呼吸急促，立刻便要去追。
    林一拦住了他：“收敛一下！”
    楚秋脸色几经变化，最终深呼吸，强行恢复了面无表情：“你也知道？”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低到林一都只能勉强听清。
    林一抬眼看他：“我只知道林清的钱是你在送，林夫人在的时候，隔三差五叫你过去，你虽然领着郡主府的差事，却没少替林夫人做事……”
    楚秋眼神狠厉：“够了！”
    他狠狠喘了一口：“她呢？她也知道？”
    顿了顿，咬牙问道：“是她让你……让你……”
    林一冷了脸：“我说过一次，主子让我别管，让你自便就好。”
    他沉沉盯着楚秋：“楚秋，我只劝你一次，无论你打什么主意，别惹主子伤心！”
    楚秋俊美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邪气又扭曲的笑容，狠狠闭了闭眼之后，才收敛了起来：“用不着你来提醒我！”
    林一深深地盯了他一眼：“你最好别这样笑。”
    楚秋冷着脸。
    林一沉声道：“你这样笑起来的时候，嘴巴，与主子太像了。”
    楚秋顿时僵了脸，一把攥住了林一的衣襟，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到底，知道多少？！”
    林一一点点将自己衣襟拽出来，淡淡道：“之前猜不透，你一笑，我忽然就知道了。”
    他冲着楚秋笑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胳膊，转身进了秋语阁。
    楚秋呆了半晌，脸上表情一阵变换，到底没忍住，勾起了嘴角，低低地笑了一声。
    他转身，大步往秋语阁去，走了两步便被人叫住了。
    家将含笑冲楚秋拱手：“秋少爷，老爷请您过去一趟。”
    楚秋眼底滑过一抹厉色，点点头便要走，却听见背后有脚步声传来，转头看去，就见林一快步而来。
    “主子让秋少爷去公主府一趟，拿个药，非常急！”
    楚秋目光微闪：“什么药？”
    林一沉声道：“主子只说在药柜第三排第二个柜子里，让秋少爷用最快速度送给销金窟的楚爷。”
    楚秋看向了家将：“义父找我何事？可着急？”
    家将摇头道：“属下不知。”
    林一道：“我与他去询问林大人，你先去，秘钥的开法只有你知道，主子说十万火急，事关消金散，千万别耽搁了！”
    楚秋点点头，展开身形便迅速掠走。
    家将急得直跳脚：“秋少爷！秋少爷！”
    林一拦住了家将：“看起来林大人很着急，这位大叔，咱们这就走一趟吧。”
    楚秋都走了，家将还能说什么？只能跟着去了。
    林擎见到来的是林一，就什么都明白了，他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妍妍这孩子啊，还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啊！”
    他叹了一口气：“也罢，既然她坚持，这事儿我不管了就是。”
    林一知礼地拱手：“是，我一定把大人的意思转告给主子。不知道大人可还要别的交代？”
    林擎笑道：“没什么交代了，去吧，最近帝都可能会不太平，你一定要护好了妍妍。”
    林一点点头：“在下一定竭尽所能！”
    林擎目送着林一离开，等人一走，就沉了脸。
    妍妍，太聪明了。
    内室里走出了个人来，眯眼道：“上封这女儿养得好，倘若我女儿能有郡主十分之一，也不至于落得当日那个下场，害人害己了。”
    此人不是旁人，却是林擎的心腹下属，也是他未来……老丈人，吏部侍郎，王朗。

 第271章 祝你们三年生俩

    林妍一回到秋语阁，徐芳就颤巍巍迎了上来：“郡主！咱们什么时候手术？”
    他的状态已经非常差了，其实应该躺着等救，而且还要避免多思多想，最好什么都考虑琢磨。
    但，可能吗？
    林妍眉眼含笑，温声道：“徐长史别着急，等你家王爷送来了药，我吃了之后就开始。”
    徐芳勉强扯出个笑容：“多谢郡主费心了，郡主都得了风寒，还得强撑着给我治病。”
    林妍笑眯眯地打量着他：“既然徐长史心存感激，不如这样可好，我这儿有个丫鬟，今年十七，模样俏丽，心地善良……”
    徐芳听到这儿就觉得有点儿不对，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干涩的喉咙。
    林妍笑道：“她对徐长史满心善意，我觉得给徐长史做个贱妾，两年抱仨，五年大四喜，徐长史家一定金玉满堂。”
    徐芳脸皮抽了抽：“这，这……”
    林妍歪头：“林三，把秀秀带过来。”
    少顷，林三拎着一个绑成了茧子的少女，吧嗒一声扔在了徐芳脚下。
    徐芳脸都白了：“这，这……”
    他忙忙告罪：“林郡主，对不住！我真不是恶意收买你家丫鬟，实在是，实在是怕极了，没办法啊！我不想死啊！”
    比林妍还高了半个头的大男人，哭得涕泗横流，这场面，绝了。
    但林妍郎心似铁，认真问道：“徐长史不肯吗？你可想清楚了，我这人最恨始乱终弃，你要是不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呵！”
    徐芳僵了僵，哭都哭不下去了。
    他现在才算是彻底明白了，眼前这少女心黑手辣，说一不二，她真的……特娘的是个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狗性子！
    徐芳看向了地上的丫鬟秀秀，秀秀被塞了嘴巴，正哭着疯狂摇头，显然也不愿意。
    徐芳干巴巴道：“郡主你看，这秀秀姑娘她不愿意啊，要不然，咱们换个别的条件如何？说不定她有情郎呢？”
    林妍居高临下看着秀秀，淡淡道：“去给徐长史当贱妾，或者被卖进黑市，你全家也都送去煤窑当劳工，你自己选。”
    秀秀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疯狂蠕动着磕头。
    林妍笑了：“原来不想伺候徐长史一个，而是想伺候一群人啊，可以。来人，去叫管家来。”
    秀秀呜咽大叫，含糊地低吼着连连点头。
    林妍便知道，她这是肯了。
    她蹲下，轻轻将秀秀的头发别到了耳后，柔声道：“既然喜欢徐长史到愿意背主，那就全家都过去好好过日子，知道吗？”
    秀秀仿佛一条死鱼，麻木地点点头，连反抗都不敢了。
    林妍解开了她身上的绳索，柔声道：“去吧，洗漱干净之后就来伺候徐长史，别出岔子，徐长史可是福王心腹，他会杀你全家的。”
    秀秀狠狠抖了抖，白着脸看了徐芳一眼，然后浑身颤抖地爬起来，跑向了下人房，洗漱去了。
    林妍轻笑着看向了徐芳：“徐长史真是色胆包天，脑袋开了刀，都还能跟侍女勾搭上，挺不要脸的呢。”
    徐芳脸皮涨红，许久才憋出一句话来：“多谢林郡主大度，肯舍了你家的婢女给我。”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林妍已经知道了他那妻子是个背景雄厚的妒妇，更知道自己招惹不起妻子，所以，故意如此报复自己和秀秀。
    林妍笑眯眯擦了擦手：“徐长史回去躺着吧，记得别总是想那么多，毕竟一会儿我就能碰到你脑子了，看到了不该看的，多尴尬。”
    徐芳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林妍让人把他抬走，往正堂去了一趟，见郑虎和李秋正相互试探着说话，不由无声一笑，悄悄退走了。
    宋闵在院子里盯了她好一会儿了：“我瞧你手脚有些不协调，怎么回事？”
    林妍一乐：“什么都瞒不过师兄！”
    她压低了声音：“这几天我忽然发现，我修为虽然没了，但身体状况却渐渐好转了。”
    宋闵斜睨着她，满脸都写着“你编，接着编”。
    林妍轻咳了一声：“好吧，其实是我师门那边给了我一颗大力丸。”
    宋闵瞪大了眼睛：“什么玩意儿？！”
    林妍忙道：“小声点儿别被李秋师兄听到了，不然他知道我没报备就吃药，肯定要疯。”
    宋闵气得想抽她：“我就不想疯了？！大力丸……你认真的？”
    林妍忍笑道：“真的啊。师门特意根据我的状况研制的，虽然不能恢复我的修为，但至少能让我有点儿自保之力。”
    要不是听说是林妍师门出品，宋闵都觉得林妍是被江湖骗子给忽悠了。
    他持怀疑态度地伸出了手：“你握我手一下，我看看力道。”
    林妍缓缓握住：“师兄小心了。”
    宋闵都想翻白眼了：“你用力就对了，就你这小胳膊小腿儿……嗷！”
    猝不及防一下子捏下去，捏得宋闵脸都痛得变形了。
    自从后天境之后，他几乎没感受到这样凶狠的剧痛了。
    一院子的人都被他这痛呼给炸了出来，一个个拔剑拔刀，脸色紧绷。
    “怎么回事？”
    “敌袭吗？后天境大圆满？”
    ……
    宋闵脸上猛地一红，却是来不及羞耻，满心不可置信地盯住了林妍的手：“这，这还真是……大力丸啊！”
    他目光灼灼：“还有没有了？多少钱我都买！”
    林妍忍笑道：“暂时是不可能有了，这样的东西，没有大量珍贵药材库存，是做不出来的。”
    她认真道：“不过如果能再凑齐了药，我一定给师兄留一颗。”
    宋闵高兴得搓手手：“好好好！”
    一转头就见众人懵逼地盯着他，麻利地把林妍给卖了：“妍妍她竟然乱吃药，我这不是给吓得嘛！都别紧张！没事没事！”
    李秋脸色大变：“乱吃药？你吃什么了？！”
    他冲过来就把脉，然而一切跟之前一样，甚至还更好了一些。
    越是把脉把不出，李秋就越是慌张，一把攥住郑虎：“小虎！你看看，你给妍妍看看，你自小就比我聪明，肯定能看出来！”
    如此自然而然的信任和依赖，让郑虎没来得及尴尬厌恶，就先怔在了原地。
    他恍惚间记起来，自小就是如此，无论自己多优秀，无论父母对自己多偏心，这个哥哥从来都是这样，毫不嫉妒不说，还傻乎乎地觉得弟弟是他的骄傲，弟弟是比爹娘更厉害的依靠。

 第272章 狐狸狡猾不在老

    郑虎愣怔的时候，又被李秋推了一把：“你快给妍妍看看！”
    郑虎忙回神，抛开思绪，凝神静气地去给林妍诊脉，没一会儿便愣了愣：“你这脉象……”
    李秋紧张极了：“怎么了？”
    林妍知道他在疑惑什么，压低了声音：“之前作假的，这会儿才是真的。”
    郑虎都想翻白眼了，想想之前小主子特意将他叫到一旁，细细叮嘱他一定要先治好林妍的风寒，就想拍眼前这小姑娘的脑壳。
    皮啊！
    可真皮！
    而且还皮出境界来了，连脉象都能作假！
    李秋急得一脑门子汗：“你倒是说话！”
    郑虎板着个脸：“好好的，没事儿，之前的毒素没扩散，身体状况不错，不但今晚就能做手术，做完还能多吃两碗饭。”
    林妍：“噗！”
    她忍不住笑喷了。
    李秋气得想打她，但到底相信郑虎的判断，只是虎着脸道：“以后吃什么药都得给我报备！知不知道？！”
    林妍边笑边点头，还掌握分寸地表演了一把徒手捏银锭子，末了，轻笑着叮嘱众人：“都保密，出其不意说不定能起大作用。”
    几人自然知道轻重，都点了点头。
    郑虎看了那银锭子好几眼，不，现在应该叫银饼了，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力拔山兮的小姑娘。
    他家小主子，这到底是看上了个什么江湖好汉？！
    林妍只当郑虎喜欢，笑眯眯把薄薄的银饼往他手里一塞：“郑先生喜欢啊，别客气，拿着玩儿呀！”
    郑虎无语地看了一眼手里的饼子，再抬头，就见林妍跟宋闵走远了。
    李秋压低声音道：“妍妍说要跟宋兄询问快速协调的方法，她怕晚上做手术的时候，控制不好力道，把徐芳的脑仁儿给搅拌了。”
    郑虎：“……”这是什么虎狼之辞？！
    ……
    半个时辰后，福王府的药送来了。
    两个时辰后，林妍雕坏了无数豆腐之后，终于适应了新境况。
    徐芳已经陷入到了昏迷之中，期间发生过一次休克，是郑虎和李秋合力用针灸给救回来的。
    把人弄进手术厢房里的时候，林妍由衷感叹：“这老狐狸运气真不错。”
    要不是宋闵和李秋郑虎都在，她最少也得明天傍晚才敢给徐芳动手术，徐芳没了人抢救，还真不一定能撑住了。
    郑虎翻了个白眼，也跟着一起进了厢房。
    看着林妍一样样往外套工具，郑虎这个大夫都眉头微挑，更别说徐芳这个病人了。
    郑虎深深看了林妍一眼，越发意识到这个小姑娘强悍的报复心理——她铁定是故意这么做，好吓这徐芳的。
    徐芳的确是怕极了：“郡，郡主，为何要拿锯子？”
    林妍道：“自然是为了揭开你的头盖骨啊。”
    其实并不是，徐芳伤在后脑，林妍来操刀，只要微创就可以治疗，根本不需要锯开最坚硬的头盖骨。
    但徐芳不知道，从林妍的这句话里，他迅速脑补出了自己被翻盖儿的可怕画面，两眼一翻，想昏迷，不敢。
    徐芳抖着嗓子：“郡，郡主，您别吓我啊！”
    他忍不住尖叫：“你又拿这个钻子和钢钉干什么？！”
    林妍懒洋洋回道：“自然是钻孔，钉起来啊。”
    徐芳彻底顶不住了，脸部肌肉疯狂抽搐，还未进阶到窒息，就被林妍扫描数据之后，麻利用了麻醉剂。
    药物一吸进身体之后，徐芳就觉得身体越来越木，但精神却竟然越来越好了。
    徐芳惊恐：“郡主！我，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没知觉了？我的手呢？脚呢？”
    林妍已经拿起了剃刀，开始给徐芳刮头发了：“别慌，只是麻醉而已。不然你开瓢的时候，你会疼。”
    徐芳浑身发颤，他还没查觉已经已经变成了个秃子，只看到林妍忽然拿起了刀，割了他一下。
    他不知道自己被割的是哪儿，但越是不知道，越是感觉到惊恐和害怕，想象中的疼痛和肢体残缺，让他良好的心态近乎崩溃。
    “林，林郡主，你刚刚在干什么？”
    “别怕，试试麻醉剂是否开始起效果。”
    “林，林郡主，你为什么又割了一下？”
    “麻醉分好几种，伤口深浅传给脑子的痛感是不一样的。”
    “林，林郡主……”
    “闭嘴。”
    “……”
    徐芳不得不闭上了嘴，他的意识已经开始变得浑浊，仿佛从身体里头抽离了。
    恍惚中，他听见林妍低低地笑了一声：“你挑拨我弟弟，传信给林清想更进一步挑拨，可没想到，她能那么作吧？”
    徐芳猛地一个激灵，迷离着快要闭上的眼睛猛地睁开：“……！！！”
    他想问什么，但林妍神色认真地正在他头上比划着什么，她嘴上带着口罩，好似刚刚从没有说过话。
    徐芳迟钝的脑子越发混沌，一时间竟分不清楚现实和虚幻，他甚至怀疑，刚刚那句话不过是他的一个晃神而已。
    林妍疑惑看他：“怎么了？有痛感？”
    她秀气漂亮的眉毛皱了起来，眼神看起来很严肃。
    难道真是我的错觉？徐芳想摇摇头，却很快昏死了过去。
    郑虎抬眼看了林妍一眼，林妍正认真检查徐芳的情况，他又去看李秋，就见李秋也跟没事儿人似的——一切就好像自己听错了。
    郑虎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妍一眼，这小姑娘眼见徐芳昏迷了都还如此谨慎小心，可见对徐芳成见之深啊。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里，徐芳中途醒几次，但很快就又失去了意识。
    等手术结束的时候，看着林妍谨慎缝合，郑虎满眼都是灼热。
    不得不说，林妍此人，简直天生就是块学医的料！医道天才，也不过就是如此了。
    “好了。”
    林妍暗哑的声音宣告了这场手术的结束。
    李秋点点头：“后续交给我和小虎，你快去休息吧。”
    郑虎板着脸：“嗯。”
    林妍好笑地点点头，冲李秋点了点一旁的檀木盒子，去旁边脱了染血的衣裳和手套，出去了。
    郑虎挑眉：“什么意思？”
    李秋也没瞒着他：“妍妍说了，这徐芳心术不正，为了防备他以命攀诬，接下来直到养好前，他都得昏着。”
    郑虎：“……”嘶！这徐芳是不是奸猾他不知道，但这林妍，她是真的是狐狸狡猾不在老啊！

 第273章 国宴将至

    徐芳的手术结束之后，立刻就被送进了另外的厢房里头养病。
    除开最前面三天，这之后，徐芳也基本没醒过，每日清醒的时间都只够维持最基本的吃喝，至于昏睡中的拉撒，全是秀秀一人在照管。
    林擎来看过徐芳几次，他没见过脑疾病人是如何的，只当开颅太严重，所以徐芳才一直睡着。
    福王也来过一次，他想让人来照顾徐芳，又或者把人带走也行。
    林妍也不拦着，直接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契约书来：“福王殿下要把人带走没问题，签下这个免责申明，按个手印，随便带走。”
    福王一看那详细到不能再详细的免责书，立刻黑着脸丢下他心爱的长史，走人了。
    至于林清，他全程没提，林妍也没问——反正早晚要求到她这儿来，林清这个等死的都不急，她就更不急了。
    除了每天做手术攒系统点，林妍只专心跟宋闵学力量技巧，跟李秋和郑虎疯狂补课。
    这样填鸭式地学习，虽然枯燥乏味，却最能打下扎实基础，并快速完成进阶和升级。
    林妍进步飞快，学无止境，连带着把整个秋语阁的学风都给带起来了。
    楚秋甚至直接从炼气五段晋级了一段，成了六品高手！
    其他人的修为虽然进益不如楚秋，却在医道上学得越发得心应手，摄政王府送来的两个暗卫学徒，更是把手操基础都练出了模样来了。
    宋闵乐得直咧嘴，转头就把林二爷拎着耳朵好好教训了一顿——看看你侄女儿小师叔的努力，你配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吗？！
    且不提林二爷如何哭笑不得地闷头练武，今日，林擎又一次来到了秋语阁。
    国宴将至，他想带林妍出去买些衣服首饰。
    越是靠近秋语阁，林擎就越是听见朗朗背书声。
    林擎一乐：“这听着，仿佛是到了学堂似的。”
    林荫板着脸嗯了一声，脸色难掩疲惫苍白。
    林擎摸了摸她的头顶：“荫儿要是不想去，回去休息也好。”
    他温声道：“爹爹并不想逼荫儿做什么。”
    林荫眼眶一红：“爹爹非要娶那个王家的庶女吗？”
    林擎替她擦了擦眼角：“荫儿，道理爹爹之前已经与你讲过了。人生在世，越是想要活得逍遥自在，就越是要守规矩。
    爹爹得为自己做错的事情付出代价，你娘也得如此。荫儿，爹爹不求你能全部明白，但爹希望，你娘的事情，能让你引以为戒。”
    林荫张了张嘴，心中明明有千言万语，却反而说不出来了。
    她闷闷地道：“我陪着爹爹和……和她去。”
    林擎柔声道：“好孩子，爹爹得谢谢你肯帮忙。”
    林荫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神色复杂地抿了抿嘴角，跟着林擎一起踏进了秋语阁的大门。
    穿过竹林小径，等进了院子，学堂的氛围就更加浓重了。
    只见院子里摆放着四排桌椅，有人奋笔疾书，有人咬着笔杆皱眉苦思，也有人凝神背诵。
    每一个人，都仿佛海绵吸水一般地在疯狂学习，其中林妍最甚。
    她就坐在第一排第一个位置上，似乎是在默写。
    她写东西的速度快极了，几乎没有什么停顿，右手旁边放着厚厚一摞写好的纸张，竟有手掌厚薄。
    林荫忍不住道：“她只要一背书写字，就是这幅背脊挺直的样子，好像有百十个夫子一起考校她似的！”
    林擎闻言，恍惚想起了林妍幼年时去女学试学的时候。
    只可惜，当年她才去了三天，就得了风寒回来了。
    这之后，妻子就再不许林妍去女学上课，只请了个女大夫教导她认字而已。
    好一阵晃神，林擎才想起正事来：“妍妍！”
    林妍闻声回头，惊讶笑问：“爹怎么来了？”
    小姑娘一笑，整个院子的风景都仿佛明亮了起来，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跟着翘起嘴角。
    林擎轻笑道：“你忘了吗？后天就是国宴了，爹问过管家，你最近没有添什么新衣服新首饰，想和荫儿带着你去准备一些。”
    林妍扶额：“您看我这记性，我还真忘了！”
    守着林妍他们读书的李秋便道：“林大人这考虑没错，既然是国宴，衣服倒是无所谓，首饰确实是需要添置一些合适的。”
    他笑着摆摆手：“去吧，让林一和暗十八跟着你。十八大人眼光好，正好帮你挑选一套适合郡主礼服的首饰。”
    林一尚且还好，暗十八却是大大松了一口气，得救似地忙忙合上书本：“我一定尽全力！”
    那样子，把林妍逗得直乐：“你啊，到底是有多不爱看书？”
    暗十八摸了一般脑门子上的虚汗：“大概是非常非常不爱看了，我自小就看了书拿了笔便头大！”
    林妍眉眼弯弯，笑着睨了她一眼，跟李秋告辞之后，略略收拾了一下，便跟林擎出了秋语阁。
    林荫一路上就见林妍跟暗十八说说笑笑，竟很是亲密，心中就跟打翻了醋坛子一样，让她又酸又气。
    林荫哼了一声。
    林妍只当没听到。
    上车的时候，林荫故意抢在了林妍前头，林妍也好脾气地只当没发生过。
    林荫越发气闷，险些赌气说自己不去了，反正暗十八大人的眼光好！
    但一看林妍那含笑的眉眼，林荫便硬是憋住了气，稳稳坐在了马车上——
    反正那暗十八也不来做马车，暗十八她骑马呢！她就不信，林妍能一路都不跟她说话！
    这么一想，林荫顿时就淡定了，甚至还得意洋洋地睨了林妍一眼。
    林妍在心中挑眉，这姑娘又想干什么？说好的赌输了就离她远远的呢？想耍赖？！
    车夫在外面提醒道：“老爷小姐，启程了。”
    林擎嗯了一声。
    林荫抢声道：“今天先去多宝阁！逛完了再去簪花阁！”
    车夫应下，挥舞起了马鞭。
    暗十八和林一骑马跟在马车两侧，马车前后各有四个侍卫守护，之前林妍打眼一看，就知道林擎今天带的都是高手。
    这样的阵仗，实在是够大了，但因为车里坐着的是林妍，这么点儿阵仗，却似乎又有点儿不够用了。
    马车刚启程才走了没多久，就有箭弩嗖地射来，直直冲向了马车正中央！

 第274章 他们骂你啊

    林妍已经许久没有出门了，不想今日才刚坐车走了没多远，就在家门口遭遇了袭击。
    来人用的是弓弩，利箭直冲马车正中央，若是射中，车夫得当场身亡。
    眼见着这利箭越来越近，下一刻就要将那车夫的脑袋穿个窟窿，车夫忽然动了一下。
    他拿起了车辕上的踩脚凳，斜侧着顺势一甩。
    哆！
    利箭侧扎进了踩脚凳里，又顺着凳子的甩动被卸去了力道，这必杀人见血的利箭，便被轻易拦住了。
    这整个过程一气呵成，马车甚至都没有颠簸一下，马儿也没有受惊，可见车夫手段。
    林妍亲眼看着视野内的金色颜表情远遁，摩挲着手腕靠在车壁上，嘴角若有无私地轻挑着。
    林荫推了她一把：“你是不是傻？！戒备点儿好吗？！”
    林妍茫然脸：“嗯？怎么了吗？”
    她一拍额头：“哦哦，刚刚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林荫气得想拍死她：“你是不是虎啊？是箭啊！是箭！你听出来吗？你这才刚出门就有人想杀你了！”
    林妍忐忑：“那，那怎么办？要不……我们回去？”
    林荫犹豫了一下，斩钉截铁：“那就回去！”
    林擎乐了：“傻孩子，妍妍逗你呢！”
    他拍了拍林荫的头顶：“外面有十八大人和林一盯着，真要还有刺客潜伏，他们就会示警了。”
    林荫顿时瞪圆了眼睛，她愤愤然去看林妍，就见林妍已经笑趴在了桌子上，眼角都笑湿润了。
    林荫气得想骂人：“林妍！你有病啊你？”
    林妍乐得连连点头：“是啊是啊，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林荫嗷一声扑上去：“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逗乐？！”
    林擎一把把林荫按了回去，好笑地安抚了两句，俯身前倾，去叫那车夫：“什么情况？”
    车夫递过来一张字条：“传信的，没用多少力道。”
    等林擎接了字条，他才又接着道：“不过此人必然是个神箭手，他对箭弩的控制，已经出神入化了。”
    林擎沉沉应了一声：“知道了，谨慎些。”
    他这车夫看似就是个丢到人群里就认不出来的普通人，实则却是武备堂特意培养出来的高手，可以说是他身边最得用的护卫。
    车夫应了一声，便又沉默了下来。
    林妍稀罕地看了一眼车帘：“爹啊，这大叔是个人才啊！”
    林擎笑着瞥了她一眼：“甭惦记，惦记也不能给你，你爹全靠他保命呢！”
    林妍笑眯眯：“爹别小气嘛，不能给，有时候帮帮忙总是行得嘛！”
    林擎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他这大闺女，是在提醒他考虑她想当少主的事儿呢！
    武备堂的顶尖力量，向来都是家主和少主才能优先使用，她看重的不是他家这护卫的本事，而是这护卫所代表的身份啊！
    林妍只笑眯眯地看着他，半点儿也不带憷的。
    林荫受不了这父女俩的眉眼官司，一把抢了林擎手里的纸条：“你们不急着看，就我先来看！”
    她飞快扫了一眼，顿时气得把纸条拍在了桌子上：“呸！西戎和大业的狗东西，竟敢如此嚣张！”
    林妍眯眼：“我看看。”
    林荫气哼哼按住纸条：“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左右不过就是警告你罢了！”
    林妍摊开了手：“给我。”
    明明她还是笑眯眯的，但林荫忍不住就有点儿怂，下意识就把纸条给了林妍。
    林妍打眼一看，就明白林荫为何不想给她了。
    【见字知吾。若君一意孤行，灭门大礼，不介意二送，不知君能再救一遍否？】
    这是在警告林妍，倘若再插手两国军政之事，他们便让她的人再齐齐死一遍。
    末了，还挑衅至极地询问一句——你这都救人救成个废人了，就算有回天之术，难道还有能力再施展一次吗？
    林妍被逗笑了：“倒是有趣。”
    她嗅闻了一下纸条，噗嗤一乐：“这上面有前面拐角那家酒楼菜饼的味道，看来，这位神箭手蹲点我许久了。”
    林荫眼睛一亮：“你能确定吗？咱们这就去那家酒楼，等抓了人，咱们就把人和纸条甩到西戎和大业使者的脸上去！”
    林妍笑着把纸条拿火折子点了，扔进了香炉里：“没用的。人家既然敢拿沾了油饼的手去写，便吃准了抓不到人。”
    林擎也道：“邦交之事无小事，单凭一张纸条就去羞辱他国来使，没凭没据，于理不合，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林荫气急：“除了西戎和大业会这么挑衅，还会有谁啊？那什么灭门的，说的不就是当初那匹死探子吗？”
    林妍扒拉了一下香灰，确定纸张都烧干净了，这才提点道：“咱们都知道的道理，西戎和大业不知道吗？
    人家只要说一句‘定然是有人想要挑拨三大帝国的关系，破坏和平盟约’，你能怎么说？”
    她轻笑着拍了拍林荫的肩膀：“既然人家送完信就跑，羞于见人，咱们就要善解人意，只当没见过人家就好。”
    林荫别别扭扭：“那你就平白被他们骂？”
    林妍满脸茫然：“什么骂？谁骂了？”
    林荫想说那张纸条，可看看香炉里的灰，泄气地拍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齿：“我才发现，你比林清还会演！”
    林妍瞥她：“别以为你骂我我听不来。”
    林荫正要怼她，马车就停了，林妍麻利跳下了马车，半点儿姐妹亲情都没有。
    林荫瞬间气成河豚：“早晚有你求我的一天！”
    林擎乐道：“爹也希望有那一天。”
    林荫这才露出了几分笑脸，正要说话，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哗然之声，她心中一紧，忙掀开帘子跳下了马车。
    只听轰的一声，一个人摔在了脚边。
    林荫低头一看，愣了：“闻青？你怎么在这儿？”
    闻青脸上青青红红，仿佛打翻了染色盘：“……粗鄙！无礼！不，不，不知羞耻！”
    话音刚落，就有一柄剑刷地抵住了他的喉咙，林一沉着脸，冷声道：“道歉，或者去京兆府坐牢，你，选一个！”
    闻青青蛙似地瞪着眼，脸都绿了。

 第275章 慎言，肾炎

    这年头，在多宝阁前面闹事的人可不多。
    林荫看着被剑指着喉咙的闻青，嫌弃地撇了撇嘴：“怎么又是你啊？！闻三公子，你这又想攀诬林妍什么呢？！”
    闻青脸色黑如锅底：“林二姑娘慎言！我……”
    “慎言？我看闻三公子你慎言才对！”林妍拉着一个小姑娘从多宝阁里出来，妍丽的眉眼明媚如妖：“闻三公子，该节制啊！”
    这话听起来有些怪怪的，有人就忍不住问了：“为何慎言便慎言，节制是为什么啊？”
    林妍一看说话那人，笑了：“原来是李夫人啊。”
    这李夫人也是个老熟人了，当初宋润想逼着她嫁人，就找了三家，闻青，李玉，还有御史家嫡子王琼。
    王琼家，因为泄露了当年曾谋害先太子长子的机密，被抄了家，嫡系死绝。
    李玉是个聪明人，见机不对就果断撤走了，后面哪怕是见了面，也从来客客气气的，再不见之前的黏糊撩拨。
    唯有这闻青，被她揍了好几次，不但没把人给吓怕了，反而好似耗上了。
    这李夫人，便是李玉的母亲，吏部侍郎李锐的发妻。
    李氏笑呵呵接话道：“许久不见，郡主芳容依旧啊！”
    林妍客气地笑笑：“李夫人也是呢！”
    李氏怜惜地摸了摸林妍带过来的那少女的头顶，叹气道：“可怜的，这不是闻家六姑娘吗？这是怎么了？你哥哥打你了？”
    小姑娘脸上一个巴掌印，脸颊跟发面馒头似的高高肿起，嘴角破裂，可见下手之人用力之大。
    李氏皱眉道：“闻三公子，你也是翰林院的年轻编修，怎么能对自己的亲妹妹下这样的狠手？”
    她沉声道：“郡主说得对，你这性子，真该好好节制一下了！”
    多宝阁是帝都有名的藏宝之地，来往之人非富即贵，这些人耳聪目明，最是消息灵通，这一听关键词，就能猜出几分来。
    闻三公子。
    闻六姑娘。
    郡主。林妍。
    ……大戏啊！
    这时候，一个妇人匆匆从二楼下来：“青儿！！！”
    这一声，把林妍的鸡皮疙瘩都叫出来了。
    张氏，张婧，闻青之母，终于来了。
    这女人也是个真正的勇士，兜售便往林一脸上挠。
    暗十八淡定抓住了张氏的手腕，一边缓缓用力，一边微笑道：“这是闻夫人吧？怎么如此放肆？闻夫人常挂在嘴边的家教教养，喂狗了？”
    张婧痛得眼泪都下来了，尖叫道：“松，松手！放肆！你这哪儿来的贱婢？我定然要让我家老爷教教你规矩！”
    她骂的是暗十八，看的，却是林妍。
    林妍噗嗤一乐：“闻夫人真是个神人啊，勇气可嘉，勇气可嘉呀！”
    张婧心中咯噔一声，隐隐觉得不妙：“你什么意思？”
    林妍笑眯眯一指暗十八：“这位是摄政王府的暗十八大人，在禁军那儿还挂着职，闻大人能教她规矩？怎么教啊？”
    张婧脸都绿了：“暗，暗十八？！”
    这一听这暗字，她就知道自己踢到铁板了。
    她脸上一阵青青紫紫，咬牙切齿道：“林妍……”
    林妍睨她：“叫郡主。”
    “……”张婧脸皮狠狠抽了抽：“郡，郡主！”
    林妍这才露出了几分笑脸来：“闻夫人，你儿子慎言啊。”
    张婧脸色僵硬：“郡主声威浩荡，您让他慎言，他就慎言好了！”
    林妍“啧”了一声：“瞧瞧这逼良为娼的语气！跟我上赶着欺负你们母子似的！”
    她怜悯地叹了一口气：“也罢，尿血你们都不怕，自然也不怕寡廉少耻了。爹，别看戏了，快下车，咱们去二楼了。”
    说罢，径自拉着那少女，与李夫人笑了笑，进了多宝阁，先上了楼。
    林荫匆匆追上，经过闻青的时候，嫌弃地撇撇嘴：“连亲妹妹都打，呸！人渣！”
    林一冷冷看了他一眼，刷地收剑入鞘，跟上。
    暗十八甩开了张婧的手，怜悯地看了闻青一眼：“你这还不如去京兆府坐牢呢！”
    年纪轻轻就得了肾炎，啧，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哦！
    围观众人的都还有点儿回不过神，这，这就完了？
    等回过神之后，都忍不住齐齐抽了一口凉气——这闻三儿，他肾有病啊？！
    张婧慌张极了：“青儿！青儿你没事吧？她胡说的是不是？！”
    闻青被张婧狠狠晃了几把，终于回过神来。
    他脸色扭曲地跳起来大叫：“你怎么知道？你监视我？林妍？林妍！你给我出来！”
    这般反应，这般惊慌失措，恼羞成怒，无异于承认了。
    张婧慌中受惊，这才想起来遮掩，忙忙去捂儿子的嘴，晚了。
    所有人都知道闻青……肾炎！
    啧！
    肾啊！
    这可真是个充满了异样色彩的部位。
    林擎看着嗡嗡讨论的众人，脸皮抽了抽，冷静地扯出客气礼貌的微笑，冲着熟人们点点头，迈腿，飞快往二楼去了。
    他家这姑娘……嘿！真是到了那儿，都不清净！
    与此同时，多宝阁二楼，林荫点了几样茶点，满脸好奇：“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那闻三儿他又怎么招你了？”
    林妍秀气地喝了一口茶，又拿帕子斯斯文文地擦擦嘴角：“也没什么，打人打到了我身上来了。”
    所在一旁的小姑娘眼眶通红：“对，对不起。”
    那声音小的，都快只剩下气音了。
    李氏撇撇嘴：“闻家嘴上总是仁义礼智信，其实骨子里最是男尊女卑不过，德行！”
    有人低声道：“事情原委我倒是知道一些。”
    林妍抬头看去，就见是一个模样雍容的妇人。
    李氏便笑着介绍道：“郡主不爱出门，可能没见过这位，这是王侍郎家的。”
    她擦擦嘴角，掩下嘴角的笑意：“听闻林大人不日就要与王夫人的庶妹成亲，往后啊，王夫人就跟郡主是一家人了。”
    那雍容夫人半点儿不见尴尬，笑眯眯道：“可不就是因为要做一家人了，我这才厚颜凑上来说个话儿么！”
    林妍笑着点点头：“原来是王夫人，请坐。”
    王夫人看向了林荫。
    林荫冷着脸：“你看我做什么？难不成还想我叫你一声未来舅母？呵！”

 第276章 给是不可能给的

    林妍并没有见过吏部侍郎王朗的妻子，但林荫却因为经常跟着宋茜然应酬，没少跟王夫人见面。
    如今原本的老爹心腹的媳妇儿，变成了小娘的嫂子，林荫再生气宋茜然偏心林清，也高兴不起来。
    王夫人无奈一笑：“荫儿，玥儿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
    她脸上划过一丝难堪：“玥儿这孩子你也是见过的，我也就带着她去过府中几次，谁能想到，她竟然……竟然……”
    话里话外，都是在挑拨林荫——定然是王玥贪恋林家富贵，去了几次被迷花了眼，所以才谋划了婚事。
    林荫啪地一拍桌子：“你……”
    才刚要呵斥，就见林擎上了楼，话转了个弯儿，僵硬道：“你不是要说事情始末吗？拉扯那么多干嘛？”
    她也是看到了林擎，才想起来她爹跟她讲过的话。
    娶王玥，是因为恰逢其会，也是因为救命之恩，而且，王夫人根本不喜欢王玥！
    这女人，竟敢利用自己！
    林清阴沉着脸，狠狠瞪了林妍一眼。
    林妍：“……”嗯？又是我的锅？
    她压根儿没搭理林荫，叫了林擎过来，便淡淡道：“正好王夫人满心都是王玥的婚事，爹来了，不妨跟王夫人聊聊婚礼细节。”
    王夫人：“……”
    林擎：“……妍妍！”
    他求饶似地把自己的金卡拿给林妍：“不是说要看首饰吗？快去吧去吧！”
    林妍接了卡，脸上的笑容顿时真诚了不少：“那爹和夫人们慢慢聊！”
    林擎头皮发麻：“爹刚刚在下面看到了同僚，来跟你和荫儿说一声，便要下去聊几句，你们好了就下来找我！”
    逃也似的跑了。
    林擎一走，王夫人虽然有心想要攀扯关系，却也不好再硬凑上去了。
    李氏叹气：“左右你们都要成一家人了，也不知道你跟我这儿凑个什么热闹！”
    王夫人也叹气：“你可别打趣我了，我家这样的情况，不招惹大姑娘找后账就不错了，还敢想别的？”
    李氏想叹气，实在没能叹得出来，噗嗤一乐，笑喷了。
    也是，庶女嫁过去当人家小娘，养的女儿把人家卖了，直接把人家坑成了个废人……
    噗！
    不行了，越想，越控制不住幸灾乐祸！
    王夫人狠狠翻了个白眼，把茶一口气喝完，直接甩袖子走人了。
    柜台处，林荫哼了一声：“总算是走了！亏她刚刚也好意思凑过来，要是我，我都躲着你走！”
    林妍睨了她一眼：“你的确应该躲着我走。”
    林荫顿时一僵：“你！”
    她脸涨得通红：“大不了我退婚！”
    林妍噗嗤一乐：“可别可别，以后找不到接手人，你不得活剐了我？”
    林荫一开始没听明白，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竟然讽刺我除了宋润就嫁不出去！
    林荫气得想揍她：“你别以为我不敢揍你！”
    林妍龇着牙，恶劣地笑：“只要你敢，我就敢让林一和暗十八揍你！”
    林妍气得直跺脚：“林！妍！”
    林妍伸手拨开她：“让让……嘶！这个不错！”
    她拿起架子上一个圆滚滚的白玉小兔子，完全撒不开手。
    白玉雕成的奶兔子圆滚滚的，团成一团儿飞，仿佛圆滚滚的芝麻汤圆。
    林妍爱不释手：“就要这个。”
    她话音未落，就有人从旁侧伸手来抢。
    林妍刷地缩回了手，迅速后退到了林一和暗十八身后。
    没能抢到东西的美貌少女愣了愣，许久没能回神——我竟然被一个病秧子给躲开了？！
    少女黑着个脸：“给我！”
    这命令的语气，高高在上的态度，实在是让人发笑。
    林妍哭笑不得：“李娇蕊，到底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这么恨不得飘上天的？”
    这姑娘，正是之前曾经在云家别院里头碰到过的，李阁老的孙女，李娇蕊。
    这姑娘模样娇媚漂亮，就是自视甚高……另外，她是云青的脑残粉。
    不用脑子想都知道，这姑娘今日又来跟自己别劲儿来了。
    若是旁的东西也就罢了，可今天这个小玉雕，不行。
    团子生辰那天，她出去跑了一整天，也没能备下一件合心意的礼物，直到今天看到这个小玉雕。
    林妍凉凉看了她一眼，便径直走向柜台：“结账！”
    李娇蕊气急败坏：“你敢！”
    她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看谁敢给她结账！”
    二楼的掌柜是个胖胖的中年人，见状，脸皮不由狠狠抽了抽。
    做生意，最怕的就是遇到这种情况，人家非富即贵，他们这些人就是那池鱼，早晚被煮熟啊！
    掌柜的擦擦汗水：“两位娇客……”
    林妍温声道：“掌柜的是不是怕得罪人？”
    掌柜的见她眉眼温和，不像是那非得把人给逼死的，忙想劝林妍看看别的，毕竟李娇蕊的性子，他之前没少领略。
    可没想到，话还没出口，就听眼前这娇弱弱的姑娘，她又开口了。
    她细声细气：“就算是要怕，掌柜的也还是怕我比较好。”
    掌柜的：“……啊？”
    李娇蕊气急：“林妍！第二次了！腻这是第二次寻衅我了！”
    林妍含笑看向了李娇蕊：“李姑娘，你若再冲我狂吠一下，我便将你李家上下，全部拉进黑名单。”
    李娇蕊莫名有些害怕：“什，什么黑名单？林妍！你，你少给我故作神秘！我可不怕你！”
    林妍扯起嘴角，笑出一口大白牙：“自然是，见死不救的黑名单了。”
    旁边不少支着耳朵听的，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林郡主，还真是完全招惹不得的性子啊！说拉黑就拉黑？！那可是李阁老最疼爱的孙女！
    李娇蕊不知为何，总觉得后脊背有些发凉。
    可看着林妍明若花妖的漂亮脸蛋儿，看着她笑眯眯吃定自己的模样，一股戾气就冲天而起：“我就是要跟你对着干，你能怎么的？！”
    她气冲冲退后一步：“你们两个！去！把那玉雕给我抢过来，我今天就是把这玉雕摔了，我也不给林妍！”
    随着她一声令下，两个眼神锐利的婢女齐齐上前，缓步逼近了林妍……

 第277章 给我做个示范

    李娇蕊心中其实有些怯了，但一看林妍淡定冷静的模样，便一股闷火直往上冲，叫了两个婢女动手。
    林妍也不生气，只是笑问掌柜：“她们动手，你不管？”
    掌柜的眼神闪烁：“其实两位娇客完全不必动手，有时好商量啊！不如，各退一步？”
    李娇蕊俏脸冰冷：“让可以，让她把东西给我！”
    掌柜的犹豫了一下，含笑道：“林郡主可否……可否看看其他的东西？”
    林妍抚掌而笑：“好，很好！”
    她朗声道：“劳烦在场诸位给做个见证，这多宝阁卖东西，原来是需要客人靠武力来抢夺，而不是按照规矩先来后到。”
    掌柜的脸色顿时就变了：“林郡主慎言！”
    林妍乐了：“慎言？”
    她后退了一步：“难道在多宝阁买东西，又不靠武力抢夺了？你这颠三倒四的，弄得我很糊涂啊。”
    她认真建议道：“不如这样，掌柜的，上，给我做个示范也好。”
    掌柜的欲哭无泪，僵在了原地。
    这姑娘也太刁钻了！
    如今他若是阻拦，必然会得罪李娇蕊。
    可不阻拦，这多宝阁的规矩便彻底坏了。
    李娇蕊怒气冲冲：“怎么？李峰！你想护着她？！”
    掌柜的脸皮抽了抽：“李小姐，咱们多宝阁的规矩，在这楼里，任何人不能动手！”
    他很有几分出了门你们随便的暗示。
    但，李娇蕊没听懂。
    怒气冲冲的李小姐一巴掌抽在了掌柜的脸上。
    李峰猝不及防挨了这么一下，哎呦一声，踉跄着便朝着林妍这边倒了过来。
    林妍一退，再退，迅捷得仿佛灵狐，直到完全把自己缩在林一和暗十八后面，这才撑着架子直喘气。
    李峰趴在地上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懵逼的表情，下意识仰头去看林妍，就见林妍冲着他翘起了嘴角，笑得格外恶劣。
    李峰心中一个激灵，刷地挪开了视线。
    不知道为何，他只觉得浑身都冷得厉害。
    李娇蕊没注意到李峰的异样，把人打翻了便去催两个侍女：“动手啊！给我打！”
    两个婢女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
    李峰忙叫道：“不可！不可！”
    他爬起来便拼力阻拦，却不想这两个婢女竟都是高手，三两下就把他给推翻了个跟头。
    林妍再一次远远躲开，还把林荫也拖得更远。
    她让林一守着别动，只对暗十八道：“劳烦你，把人从这儿扔出去吧，在多宝阁动手，真是坏了规矩！”
    她言笑晏晏：“今儿咱们也做一回拔刀相助的侠客，替李掌柜的出出气。”
    暗十八清脆应了一声，两脚踹翻了那两个侍女，直接把人从窗户上扔下去了。
    幸好这二楼并不高，那两个侍女又是身怀高深内功的，也就是摔了个灰头土脸。
    李娇蕊都惊呆了：“你……你竟敢打我的人？！”
    林妍温柔笑道：“若是李姑娘亲自过来动手，我还敢打你呢。”
    李娇蕊吓得倒退了好几步，尖叫着冲下了楼：“林妍！你给我等着，我还会回来的！”
    林妍噗嗤一乐，冲楼梯口脆生生应了一下：“哎！好的没问题！我等你啊！”
    正下楼的李娇蕊脚下一滑，骨碌碌滚了下去。
    林妍听着楼梯上的响动，笑弯了腰：“李姑娘别着急啊，滚这么快，万以伤到了可怎么好？”
    一楼短暂的寂静了片刻之后，爆发出了李娇蕊嘶声尖叫：“林妍！你等着！我跟你没完！”
    林妍哈哈直笑，末了羞涩地擦擦眼角，对目瞪口呆的二楼众人道：“李小姐可真是幽默风趣，对不住了各位，我笑点低，打扰了。”
    众人：“……”一时间竟然出了假笑，完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礼貌短暂的点头寒暄之后，林妍叫李峰：“李掌柜，来，结账吧。”
    李峰满脸苦笑：“林郡主今日这事儿办的……”
    林妍含笑打断了他：“我这事儿办得如何都无所谓，李掌柜要办的事反正是没能办成。没关系，先结账吧。”
    李峰脸色微微一变，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他总觉得……林妍像是知道了什么！
    勉强维持着冷静地结了账，小心把那玉雕装好了：“林郡主，这是您的玉雕。”
    林妍没靠近，是暗十八去拿的。
    李峰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林一，眼中飞快滑过了一丝暗芒。这少年从头到尾都寸步不离林妍……太谨慎了！
    林妍眉眼含笑：“多谢李掌柜的了。”
    她也没走，照旧在二楼这里逛逛，那里瞧瞧，悠闲极了。
    有夫人小姐上来凑话，她也好脾气地与人说几句，有人询问病症和诊治手段的，她也不介意多说两句。
    这般温柔可人，仿佛刚刚动辄就要拉人家九族黑名单的人，不是她一样。
    李氏越看越是觉得心疼不已，这姑娘多好啊，要是能娶进家门，那可真是三代都不用愁了。
    可惜，她儿子不让招惹。
    不过也是，这样的女子，一般人还真娶不起。
    王夫人听见李氏叹气，也叹了一口气。
    李氏瞥她：“你倒是心大啊，那李娇蕊可是你侄女儿，你也不出去替她说句话？”
    王夫人忧心忡忡：“事情发生太快，我这还没开口，俩姑娘就冲突完了。不行，这事儿我得赶紧传信回去。”
    李氏幸灾乐祸：“可不就是，说起来，你也算是李家的九族之内啊！黑名单呢！噗嗤！”
    王夫人都被气笑了：“就算是你吃不到葡萄，也别把气往我这儿撒！”
    皱着眉头正要转身下楼，就听见楼下一阵脚步声传来，却是又有人来了。
    王夫人抬眼一看，顿时便狠狠抽了抽脸皮。
    李氏也抬眼看去，又乐了：“了不得啊！这李姑娘，把她堂哥叫来了！”
    王夫人沉声道：“李氏！咱们夫君都是在林大人手底下做吏部侍郎的，你要是真不想和和睦睦，那我们王家也不是怕事儿的！”
    李氏撇了撇嘴：“行了行了，逗你两句你还认真了！快去吧！收拾你儿子……”
    话音未落，脸色就僵了僵。
    只因为，她在后面上来的人里头，还看到了她儿子——李玉。

 第278章 日后养了跟你说

    李娇蕊出去了没一会儿功夫，就又杀回来了。
    她带来了不少人，都是年轻一辈儿里面的公子哥儿。
    林妍打眼一看，就看到了不少熟人。
    当头一个王芮，中间一个李玉，最后面，还坠着个……黄飞宇。
    林妍闻声转头，淡淡一瞥，就看到了一片金灿灿的表情包。
    她瞥了一眼柜台，那掌柜的李峰已经不见了，这会儿换了个女子在。
    林妍抬眼看林一：“传信了吗？”
    林一点点头：“主子放心，李峰跑不了。”
    林妍笑容加深，递给他一个盒子：“一会儿让人送去销金窟，让楚铭查查来路。”
    林一应了，接过一看，就见里面是一根手指长的钢针。
    他的脸色顿时便黑了黑，之前那李峰被李娇蕊打的时候，他就觉得李峰跌过来的姿势不大对，原来竟是玩儿的毒针的把戏！
    冷着脸把盒子装好，林一越发攥紧了手中的剑柄。
    这时候，李娇蕊并那群年轻人已经气势汹汹地过来了。
    李娇蕊上来便挑刺：“你刚刚偷了什么东西？交出来！”
    林一神色一厉，刚刚就是这女子跟那李峰起的冲突，如今又故意找茬要毒针。
    莫非，一伙儿的？
    李娇蕊被林一的眼神吓到，刷地缩到王芮背后：“哥你看他！他肯定想杀了我！”
    王芮脸色沉沉：“林妍，你欺负我妹妹上瘾了是吧？”
    李玉眼含无奈，见林妍的目光扫过来，冲她露出一个苦笑。
    黄飞宇照旧眼含好奇，见林妍看过来，似乎很满意她身残志坚，赞许地冲她竖起了大拇指。
    林妍把众人齐齐扫了一遍，目光着重在黄飞宇身边那个人身上顿了顿。
    那是一个身材修长的青年，虽然也穿着帝都贵公子的服饰，但肤色却比常人要黑上许多，眼神也仿佛猎隼。
    那人注意到林妍的目光，冲着她咧嘴一笑，好一个俊朗的……铁憨憨。
    林妍错开了视线，该看的看完了，这才看向了李娇蕊。
    至于王芮……
    这公子哥儿刚刚才呛声，就被他娘王夫人掐住了耳朵，这会儿正满脸憋屈呢。
    李娇蕊怒气冲冲：“看什么看？林妍！你竟然敢带这个贼出门！”
    林妍眉眼间仍有笑意，只是笑意却已经非常淡了：“李娇蕊，说我没关系，说我身边的人，不行。”
    李娇蕊哈地一声笑了出来：“你倒是很护着他啊！怎么？才当上了郡主，就想学着前朝的公主养面首啊？”
    林妍眉头微微蹙了蹙，叹了一口气：“你过来。”
    李娇蕊戒备：“你想干什么？”
    林妍柔声道：“你要是不敢过来也行。”
    李娇蕊最受不得激，昂着头便大步靠近：“我过来了，你能怎么的？”
    林妍含笑看着她，忽然劈手就是一记耳光抽了下去。
    “啪！”
    清脆的耳光声，把所有人都给弄愣了。
    李娇蕊被打蒙了，捂住了脸，许久都没能出声。
    林妍揉了揉手腕，柔声道：“这是我的属下，以后是要做大事的人，见了他，记得放尊重些。”
    李娇蕊哇地一声哭出来：“林妍！我杀了你！”
    她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
    林妍反手便又是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再次响起，其实不疼，但，丢人丢尽了。
    李娇蕊眼睛里瞬间爬满了血丝，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林妍！林妍你这个娼妇！你自己做得出来还不能让我说说了？！”
    林妍迈步上前，三两下拨开了李娇蕊的手，兜手便又是一巴掌。
    末了，她撑着柜台气喘吁吁，弱弱地询问道：“还，还说吗？”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身体不好，脸色惨白，弱鸡得仿佛随时都会跌倒，但，所有人也都看得出来，她就算是没了修为，也是依旧强悍。
    李娇蕊明明是有修为的，可连续三巴掌的躲不开，让她心中不可抑制地生出了害怕惊惧。
    她不知道旁人是什么感觉，她只觉得，每一次对上林妍的眼睛，便会脑子空白，所以这才忘记了躲闪。
    这，这个就是个妖精！李娇蕊难掩惊恐：“林妍！你再敢打我，我一定让我爷爷扒了你的爵位！”
    这样失智的话说出来，众人都听得想喷笑。
    这林妍的爵位是帝君亲封，如今又正是帝国需要林妍的缝合术的时候，别说是帝君了，便是她爷爷李阁老，也不可能让林妍出事！
    李娇蕊见众人神色古怪，瞬间气成河豚：“你们就这么看着她欺负我？！”
    李玉不慎站在了她视线对面，被问了个正着。
    摸了摸鼻梁，李玉轻咳了一声：“李小姐，你这空口白牙污人清白，不大好。”
    李娇蕊气得瞪眼：“世子哥哥你说！你来不就是为了替我做主的吗？！”
    被点名的黄飞宇认真道：“娇蕊，辱骂有爵位之人，你爷爷都没这么干过。”
    李娇蕊：“……”当初过来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被背叛到怀疑人生的小姑娘呆了呆，哇地一声当场哭了出来。
    被母亲揪着的王芮忍无可忍：“林妍！你敢说你就真的那么干净？你真要那么想，你怎么就光挑长得俊俏的少年人放在身边？！”
    长得俊俏的林一：“……”这个人怕是想死！
    林妍噗嗤一乐：“我就是喜欢人美心善的人放在身边。”
    她摆摆手：“行了可闭嘴吧，既然你这么关心我的未来面首人选，不如我给你个准话儿。
    你放心，我若是准备养面首了，一准儿光明正大地给他个身份，顺带让人通知你一声，如何？”
    李娇蕊目瞪口呆：“你，你无耻！”
    王芮也是服气了：“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寡廉少耻的女人？！”
    林妍乐了：“我没养你们非要说我养了，我说以后养一个一定冲天下人坦白，你们又说我不知廉耻。啧！你们这也太蹬鼻子上脸了吧？”
    李娇蕊气得只会喃喃无耻。
    至于王芮，看着眉眼明艳的林妍，他忽然间发现，自己竟然有种狗咬刺猬，无从下嘴的感觉。
    这，这特娘的让人怎么回？

 第279章 我对郡主一见钟情

    王芮被林妍怼得完全没话说，李娇蕊又气又怕，不敢说。
    一时间，局势就这么僵住了。
    这时，之前林妍着重看了几眼的那个俊朗铁憨憨开口了。
    他兴致勃勃地问道：“林郡主原来喜欢养面首吗？不知在下能否有幸得到林郡主的青睐？”
    林妍被逗笑了：“这是哪儿来的憨货，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养面首了？”
    她似笑非笑：“大秦官话如果没学好，不妨回去多花点儿钱和时间学一学，毕竟，丢人丢到国外可不是什么好事。”
    那俊朗公子愣了愣，惊异地瞪圆了眼睛：“难道不是林郡主自己说得要养面首吗？”
    林妍冷笑道：“我怼他们讽刺他们的，旁人都没当真，怎么就你当真了？
    阁下是西戎的还是大业的？这么点儿手段就想毁坏我名声无所谓，但，别拖着李阁老家的傻姑娘下水。”
    李娇蕊听得不对：“你说谁傻呢？！”
    王夫人狠狠拽了李娇蕊一把：“娇蕊！住口！”
    王芮也谨慎地闭上了嘴：“娇蕊，先别吭声！”
    二楼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所有夫人小姐们都冷了脸，戒备地盯住了那俊朗公子。
    内里争斗无所谓，让西戎和大业挑拨捣乱，那不行。
    王芮沉声道：“世子说句话，这到底是什么人？”
    黄飞宇懒洋洋地瞥了那公子一眼：“这位是西戎的小王爷，跟着使团一起来的，据说是偷跑出来的，所以一直瞒着身份。”
    那俊朗公子哭笑不得地哎哎直叫：“飞宇！说好的替我隐瞒身份呢？！”
    黄飞宇哈哈一乐：“是你说的请我隐瞒，我可没说好啊。”
    他似笑非笑：“再说了，即便是说好了，我也没道理跟着你一起坑我们大秦的郡主给你玩儿。”
    俊朗公子，也就是西戎帝君的十九子宇文乐，闻言不由摸了摸后脑勺：“我真没有啊！我就是听见郡主这么说，心中一时高兴！”
    他脸上浮出了一抹红晕：“我们西戎皇室虽然也是美人众多，但像林郡主这样太阳一般猎猎张扬的美人，却还是第一次见。”
    他羞涩地道：“我，我得老实说，看见她的第一眼，我便觉得自己陷入了热恋了。
    这样的美人，哪怕是不能有幸将她娶回家，能做她的面首，成为她万千眷顾之人中的一个，我也是愿意的。”
    俊美的青年如此羞涩坦诚地表白，不少少年少女都听得红了脸，刚刚的防备厌恶，顿时飚降不少。
    林妍乐了：“万千中的一个？”
    宇文乐郑重点头：“只求郡主能够……”
    林妍忽地冷了脸：“你的意思是，我风流浪荡到会跟万千个人留情？这位王爷还真是看得起我啊！”
    她冷冷道：“没什么好说的，你如此辱我名声，平白无故给我添加罪名，决斗吧！”
    宇文乐都懵了：“不不不！我没有！我不是！我真的只是心悦郡主！”
    林妍抖着手拔剑，剑尖儿颤巍巍地指住了宇文乐：“巧言令色，无耻之尤！动手吧！”
    宇文乐脸皮涨红：“不不不，我怎么会与郡主动手？你如此娇弱，连剑都拿不稳……”
    林妍的脸色更冷了：“很好，你西戎的探子废了我，如今你又来羞辱我，西戎，当真是好大的威风！”
    宇文乐：“……”
    他欲哭无泪地看向了黄飞宇：“世子！帮帮忙！”
    他从来都没觉得，原来沟通竟然是一件如此困难的事情！
    黄飞宇看热闹看得正舒坦，忽然被点名，茫茫然歪头：“嗯？小王爷怎么了？借剑吗？呶，给你，别客气！”
    宇文乐：“……”
    他正热锅上的蚂蚁似地到处转悠，就见楼下有人匆匆上来，忙得救似的转头，就见是一个中年人。
    中年人上了楼，直奔林妍：“主子，招了，那神箭手是个护卫，是西戎小王爷宇文乐的人。”
    因为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二楼的众人都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只是看见林妍忽然抬眼看了一下宇文乐，神色更冷了几分。
    宇文乐顿觉不妙：“……怎么了吗？”
    林妍冷着脸：“敢问这位西戎小王爷，可认识一个名叫宇文乐的人？”
    宇文乐脸皮一抽，不妙的感觉更甚：“就是小王。”
    林妍的神色顿时又冷了几分，抚掌笑道：“很好！小王爷，你的事儿发了！”
    宇文乐满脸茫然：“何事啊？”
    他苦笑道：“林郡主，请你一定相信我，我对郡主真的只有好意，没有半点儿恶意啊！”
    林妍冷声道：“今日我一出门，就有神箭手偷袭了我林家的马车，当头一箭正冲我家马车车厢！分明是有人恶意谋杀！”
    一旁的林荫猛地看向了林妍——不对啊！之前不是说那神箭手就是传信吗？
    正迷惑着，就听林妍又道：“因为那短箭上有某家酒楼特色菜的味道，所以我便让下属去查。”
    林荫撇嘴——屁！之前也不知道是谁说的人肯定跑了，不用查！而且！丫根本就没吩咐任何人！
    林妍睨了林荫一眼，接续道：“如今我的下属已经抓到了人，刑讯之后，这位神箭手说，他是西戎小王爷的护卫。”
    她盯住了宇文乐：“前脚刺杀未遂，我们这儿才刚抓了人没多久，小王爷就找上门来污蔑我的名节……”
    她冷笑道：“算计得好啊！”
    宇文乐目瞪口呆：“我不是！我没有！你信我！”
    林妍冷冷道：“哦？那敢问，小王爷身边，可否有一个神箭手护卫？”
    宇文乐眼神闪了闪，艰涩道：“的确是有，但是！绝对不可能是金多阁！”
    林妍呵呵冷笑了一声：“那凶手已经送到了京兆府了，小王爷，公堂上见吧！”
    她说罢，径直抛开了众人，扬长而去。
    宇文乐急得直跺脚：“来人！去找金多阁！快去找他！”
    黄飞宇撺掇道：“找人多慢啊，不如咱们直接去京兆府瞧瞧？是不是的，小王爷看一眼补救知道了嘛！”
    宇文乐忙忙点头：“对对对！咱们……”
    他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咱们！这事儿跟你们没关系！”
    急匆匆推开了众人，往楼下跑了。

 第280章 我懂的东西多着呢

    抛开众人下了楼，林妍让下人去找林擎，自己则上了马车。
    齐泰凑到窗户边：“主子，这是按了手印的供状。”
    林妍一边翻开，一边询问道：“刑讯怎么这么快？”
    从她故意说出线索，到林一传消息出去去抓人，再到这会儿，也不过才两个时辰的功夫。
    齐泰沉声道：“先前追踪射箭之人的，跟后面派出去去酒楼的，正好碰到了一起，我们进去的时候，那金多阁的箭弩都还拿在手里。
    抓人的时候没有惊动人，是我爷爷亲自动的手。那金多阁一开始的确死咬着不吭声，林八接手刑讯没一会儿，他就撂了。”
    林八。
    这小姑娘虽然长得软萌，但却对刑讯那一套格外感兴趣。
    林妍见她学医的时候更偏向利用外科手术的原理来搞“发明”，索性就对她进行了不少专项训练。
    这么看，倒也合情合理。
    林妍又问：“另外一个呢？问出什么来了？”
    齐泰摇摇头：“那个倒是嘴硬，至今都什么也没说，反而几次三番寻死。”
    林妍微微眯眼：“让人盯住多宝阁。”
    虽然别有用心的看起来只有李峰这么一个，但林荫分明说过，多宝阁的规矩大，没有人敢在里面闹事。
    可今天发生的所有事，都让林妍觉得……多宝阁的规矩烂透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多宝阁，必须查。
    齐泰点点头，提醒道：“林大人到了。”
    林妍嗯了一声：“你跟着去京兆府。”
    齐泰应了一声，与一个侍卫要了马，跟在了林一身后。
    林荫瞥她：“你到底在谋算什么呢你？！你之前烧纸条的时候，可不是刚刚那么说的！”
    林妍靠着背后的软垫，准备把口供再看一遍：“不烧了纸条，怎么把传信按死成刺杀？”
    林荫倒抽了一口凉气：“你你你……你该不会是想……”
    她伸手抢走了林妍手头上的口供，粗粗一打量，果然，上面只写着金多阁在某某地某时某刻射箭，没说别的。
    怪不得那金多阁招得那么快呢！林妍这是在玩儿语言陷阱！
    林荫憋了半晌：“那要是抓不到人怎么办？又或者，抓到了，人家死不承认怎么办？”
    林妍乐了：“反正也就是随手抓抓，抓住了最好，承认了更好，真是非不承认，那就宰了他出出气嘛。”
    她笑眯眯地道：“反正纸条都烧了，我也压根儿就没相信在酒楼能抓到人，谁知道是我让抓的那神箭手？西戎自己跳出来说吗？”
    林荫喃喃：“那当然是不能了，不然不就是不打自招？”
    她斜睨着林妍：“你变态啊你！”算得这么清楚！
    等林擎一脸疑惑地上了车，林荫忙把前因后果跟林擎说了，末了就问：“爹，你说她是不是很变态？！”
    林擎半晌才回神，脸上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憋出一句赞扬：“荫儿别胡说，妍妍做得很好！”
    无论如何，抓到了西戎的把柄，就能狠狠地坑西戎一把！
    眼看着国宴将近，只要把金多阁的罪名敲定，那就是一场大功劳！
    林擎攥紧了林荫的手：“荫儿！记得，无论是谁问，你就说有人刺杀，一定不要提什么字条！记住了吗？”
    林荫神色复杂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也有演戏帮林妍坑人的一天。
    林擎又去看林妍：“你需要爹做什么？”
    林妍笑眯眯道：“就请爹怒发冲冠，一定要为女儿讨回公道！”
    林擎郑重点头：“好！”
    眼中精光闪烁，已经开始在脑海中构架如何大义凛然，如何老父亲流泪了。
    林妍凑近了些：“国宴在即，万一金多阁死咬着非说是个误会，爹就为了两国邦交受些委屈，勉强同意私了。”
    她搓了搓手指：“但咱们林家人也不是白白让人欺负的，该有的赔偿必须有！……爹，咱四六分！”
    林荫听得眼眶都瞪疼了——还可以有这种操作？！
    林擎轻咳了一声，温声道：“胡说八道！受委屈的是你，爹怎么能要你那么多钱？……三七！就这样，别拒绝，否则爹会不安的！”
    林妍感动极了：“谢谢爹！爹对我真好！”
    林擎拍了拍她的头顶：“好孩子，爹爹不疼爱你，疼爱谁啊！”
    一旁的林荫狠狠搓了搓胳膊，好半晌才把鸡皮疙瘩给搓了下去——爹和林妍，也太渗人了吧？！
    等马车在京兆府大门前停下，车夫沉声道：“家主，摄政王府和宫里头都来了人。”
    林擎精神一震：“开局极好！”
    他第一个跳下马车，又伸手接了两个女儿下来。
    三人才刚站定，就见远处马车马匹来得众多，马车一停，第一个跳下来的，就是正主宇文乐。
    而骑马来的几个，穿着西戎贵族穿的衣裳，翻身下马，直冲宇文乐快步冲去。
    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宇文乐气得用西戎话大骂他们，俊朗的脸都涨红了。
    林妍歪头听了几句，笑道：“有意思，那宇文乐骂金多阁骂得厉害，显然是从那些使臣那里听到了不好的消息了。”
    林擎吃了一惊：“你懂西戎话？！”
    林妍含笑道：“爹，我懂得东西多着呢！”
    林擎还想细问，就见宇文乐满脸愧疚地往这边来了，看他脸上的表情，又是惭愧又是羞于见人，显然是真的笃定，京兆府里关着的，就是那金多阁了。
    林擎迅速板起了脸，挡在林妍面前：“不知这位公子有何见教？我是妍妍的父亲，公子有话，不如对我说吧！”
    宇文乐惭愧道：“原来是林大人，林大人，真是对不住，我刚刚听下面的人来报说，金多阁……金多阁他曾酒后吐狂言，说要会会林郡主。”
    林擎皮笑肉不笑地呵了一声：“会会？怎么会会？当街用劲弩射杀我女儿吗？”
    他厉声道：“若不是林某人习惯带着家中护卫驾车，这会儿林某人父女三人，怕是早就死在我林家大门口了！”
    宇文乐目瞪口呆：“不不不！金多阁只是想要挑衅两句，绝对没有要杀人的意思！
    他写了纸条去挑衅，我手下的人亲眼看见的！真的！林大人和林郡主不信的话，小王可以让证人出来证明！”

 第281章 莫不是在驴我？

    驿馆内竟然有人看见了金多阁写挑衅纸条？
    林妍微微眯眼，却不是因为忌惮这个人证，而是觉得之前的疑点，这会儿才算是对上了。
    从目前的情况看起来，倒不像是有人故意栽赃西戎，这金多阁，看起来也真的就单纯是为了挑衅一下而已。
    “还是得再看看。”
    即便是如此，林妍依旧保持怀疑态度，决定看看再说。
    林妍林擎沉得住气，林荫却沉不住，她呶声道：“我呸！什么纸条？我们都没看见过！我就知道有人要杀我们！”
    宇文乐忙道：“没有没有！真的就是为了挑衅！金多阁是我西戎出了名的神箭手，他眼力非常好，说不伤人，那便绝对不会伤人！”
    林荫急着想辩驳他，被林擎按住了肩膀。
    林擎冷淡道：“原来这位公子便是那位幕后指使的小王爷啊！真是失敬失敬！想不到才这短短片刻功夫，小王爷就想出了如此绝妙的脱罪之法！林某人实在是佩服，佩服！”
    宇文乐急得直搓手：“不能啊！真不是！林大人！小王心悦郡主，怎么会对郡主心存恶意？！”
    林擎顿了顿，一下子黑了脸：“住口！别以为你是西戎的王爷，我女儿只是个郡主，你就能如此言语轻贱调戏！”
    他气得手都抖了：“无耻！真是无耻之尤！欺人太甚！走！咱们上公堂说话！”
    宇文乐：“……”
    这熟悉的说不清道理的感觉，真是该死的让人抓心挠肺！
    宇文乐欲哭无泪：“林大人！我对郡主之心，日月可鉴啊！您是郡主的长辈，我也拿您当长辈尊敬，绝无半句虚言！”
    林擎大怒：“轻薄浪荡！真是放肆！”
    一甩袖子，拉了两个闺女，直接上公堂去了。
    宇文乐简直要疯——本王难道真的大秦官话没有学好？！
    正一脸懵逼，就听有人冷冷道：“小王爷在我大秦境内如此轻薄浪荡，欺辱我大秦帝国的郡主，是当大秦无人吗？！”
    宇文乐转头一看，就见一身黑衣的青年神色冰冷，正阴沉沉盯着自己。
    宇文乐一个激灵，苦笑道：“摄政王竟然亲自到了？小王家中护卫惹事，给摄政王添麻烦了。”
    他右手按住胸口行礼：“我西戎民风开放，无论是男子喜爱女子，还是女子心悦男子，都可以坦荡表明心事，觉得半点儿龌龊之心。
    小王初到贵地，竟不知道在大秦，不能对心悦女子这般坦荡表白，这才行为轻浮了，小王一定诚心与郡主道歉！”
    楚烨冷着脸，好几次都想把手指按上剑柄。
    眼前这个宇文乐，之前接待使团的时候，他就在使团里面见过，也早知道宇文乐的身份底细。
    但，那时从不觉得如何，只这一刻，他想杀了他。
    楚烨神色冰冷：“小王爷知道民风不同就最好。”
    冷淡截断了宇文乐将要出口的话题，冷淡道：“有话上堂说。”
    点点头，便径直进京兆府大门去了。
    几个使臣忙忙凑了过来，神色难掩凝重。
    “金多阁闯下大祸了！如今正是跟秦国谈那缝合术最关键的时候，出了这样的岔子，此事怕是不成了！”
    “本就没指望能成，缝合术是秦国军事机密，哪里肯给我们西戎？此次出使说白了还是为了粮食！
    如今那林妍连皮都没破，摄政王却亲自到场，分明就是要小事化大，要咱们用最大的价钱来换粮食！”
    “秦国一直盯着咱们的铁矿，如今现成的借口给了秦国，楚烨这条恶狼，必然要从咱们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宇文乐脸色凝重，头疼欲裂。
    他何尝不知道大臣们的讲的这些？
    但如今已经闹成了这样，除了补救，还能怎么办？
    宇文乐怒气冲冲：“金多阁的脑子是被猪油蒙住了吗？他最擅长隐匿踪迹，怎么就会被抓住了？！”
    几个使臣面面相觑：“……莫不是，这其中有什么阴谋？！”
    宇文乐看着自家大臣面色凝重，渐渐染上怒气的模样，也没忍住脑洞大开。
    难道是驿馆里有秦国的探子，他们偷听到了金多阁的谋划，然后告知了秦国高层，让他们联合演了这么一场戏，就是为了坑自己？！
    越是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宇文乐怒气冲冲地进了京兆府。
    黄飞宇瞧得有趣，立刻快步跟上。
    虽然事关重大，但这事儿大秦在理，京兆府府尹李岩恨不得知道的人越多越好，早就吩咐了衙役——来者不拒。
    因此，一众公子小姐略带忐忑地试探了一下，惊讶地发现压根儿没衙役拦着他们，顿时欢欢喜喜地也涌进了京兆府。
    他们进去的时候，还没有开始审理。
    李岩高坐台上，见下面的人都来得差不多了，这才看向了一旁坐着的摄政王。
    摄政王冷着脸点点头：“开始吧。”
    李岩啪一拍惊堂木：“开堂！”
    一众衙役喝过肃静之后，李岩便当堂宣读了状纸。
    状纸是林妍让人送去的，写的是这一次刺杀的事情始末，以及她派人抓凶手的前后过程。
    宇文乐和他的大臣们都听懵逼了。
    什么玩意儿？！
    在街上碰见刺杀，就派了九品巅峰的武王去追踪？！
    而且还特娘的分了两批人，另外一批人，顺着葱油饼的味道，直接就追踪到了酒楼里，把人逮了个正着？！
    宇文乐刷地站了起来，这怎么可能？！
    一个使臣惊呼道：“这不可能！都不知道会不会有刺杀，怎么可能让一个武王，而且还是一只脚踏进后天境的武王，就当随身护卫？！”
    另一个则怒道：“而且！嗅闻出来了葱油饼的味道！你们是在开玩笑吗？！这天下间的葱油饼多得是，怎么就能确定是哪家的？！”
    宇文乐深呼吸：“郡主莫怪，实在是……这状子写得太过匪夷所思，虽然我知道郡主是有大才的人，但恕小王合理询问。”
    楚烨冷冷看着宇文乐：“抓人的是不是巅峰武王，一问便知。”
    林妍紧随其后：“抓人的那家酒楼的葱油饼里搅拌了一种香料，旁人家是没有的，小王爷若不信，叫那酒楼的掌柜来，一问便知。”
    两人一人一句，把西戎使臣们的疑惑，悉数堵死了。

 第282章 这帮秦国人太过分了

    虽然不可信，但人证物证齐全，哪怕是有不全的，林妍和楚烨齐齐出手，也在上堂之前，早就把一切弄得毫无破绽。
    酒楼掌柜承认他的确用了秘制香料，而且这香料还贵得要死，整个帝都就他这一家有。
    西戎的小王子和大臣们都听愣了——
    不就是搞个葱油饼，你竟然往里头放一钱好几两金子的香料，怕不是有病？！
    他们西戎最鲜嫩的烤羊羔，也特娘的没用过超过一两银子的香料！
    但事实摆在眼前，林妍还给他们表演了一下什么叫做闻油星识别葱油饼。
    有理有据，霸道得让人只能认憋！
    再提犯人金多阁。
    金多阁脸色惨白，被提上来的时候，看着宇文乐和一众使臣，就如同被欺辱的孩子见到了爹娘爷奶。
    一米九的肌肉大汉，硬是憋红了眼睛，险些落泪：“你们可算是找来了！”
    使臣们大喜，难不成是被屈打成招？！那就还有救！
    一使臣忙道：“多阁你别怕！你说！有什么说什么！”
    金多阁又委屈又憋屈：“这些秦国人！他们太过分了！老子不过射了一箭，他们竟然让个后天境的人来追杀我！”
    后天境？！
    一众时辰们脸色猛地一黑，齐齐耷拉了脸。
    齐宇纠正道：“那是我爷爷齐泰，他还没到后天境，不过也快了，早晚的事儿！”
    金多阁额头上青筋蹦起：“有差别吗？有吗？！在我西戎，这样的高手只有帝君才配用他做暗卫！你们……”
    宇文乐呵斥道：“金多阁！闭嘴！”
    话都说到了这儿了，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继续正变的了。
    不怪金多阁失手，实在是对方太刁钻！
    宇文乐认真道：“我们西戎汉子敢作敢当！既然金多阁犯了错，我们愿意接受惩罚是，并给郡主满意的赔偿！”
    一众使臣抬起右手，按住了胸口行礼：“我等皆是这个意思。”
    李岩点点头：“好！既然西戎使者团都无异议，那么，本官宣布，西戎都尉金多阁刺杀大秦国郡主林妍，罪名成立。”
    这话一出，金多阁猛地跳了起来：“不！我不服！我不同意！我只是为了挑衅而已，绝无刺杀之意！”
    西戎使团齐齐站起了起来，脸色难看至极：“胡说八道！这判决不对！”
    饶是早有预料，真被安上了这样棘手的罪名，使团也依旧气得想打人。
    李岩沉声喝道：“公堂之上，不容喧哗！肃静！”
    一众衙役齐声大喝肃静，声势浩大，生生将使团的声音压了下去。
    宇文乐冲大臣们摇头示意安静，待肃静声落了，这才沉声道：“府尹大人，这个判决我们不服。
    我有人证，可以证明，金多阁今日出门的确是为了挑衅，他还让他会秦国官话和文字的人，帮忙写了纸条。”
    金多阁忙道：“正是如此！我金多阁是草原上的雄鹰！铁骨铮铮的汉子！是我做的我绝对承认，不是我做的，你们别想冤枉我！”
    李岩沉声道：“叫人证上来。”
    金多阁见李岩肯叫人证，顿时送了一口气。
    很快，一个中年人到了堂上，行礼之后道：“我为我家都尉大人作证，他的确只是为了挑衅，绝无刺杀之意！
    我家大人秦国官话说得一般，秦国文字更是不甚擅长，是我替我家大人写的纸条，纸条内容为……”
    他顿了顿，特意看向了林妍，大声道：“见字知吾。若君一意孤行，灭门大礼，不介意二送，不知君能再救一遍否？”
    这挑衅至极的话一说出来，堂上的人全都变了脸色。
    楚烨眸色深邃，虽然还是那副没表情的样子，但看着金多阁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
    他冷冷道：“其心可诛。”
    听审的一众公子小姐们齐齐点头：“真是不要脸！该死至极！”
    宇文乐尴尬不已，狠狠瞪了金多阁和那中年人一眼——这还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写！
    宇文乐试图再挽救一下：“虽然金多阁和他的下属胡言乱语，但从这般挑衅浓浓的话里就知道，他们真的只是挑衅，绝无杀人之意！”
    楚烨冷声道：“一面之词，故作遮掩。”
    林擎直接拍着椅子把手站了起来：“欺人太甚！我们从头到尾都没有见什么纸条！
    你们编出这样诛心的话，不过就是为了让这贼人逃脱刺杀我女儿的罪责罢了！
    我告诉你们！你们刺杀在前，诛心在后，今日这事不了，我林擎，跟你们不死不休！”
    金多阁连声道：“不不不！你们一看看到了纸条！我亲手缠在箭上的，怎么可能会没有？”
    他大叫：“要不是为了气人，我能那么费心思地想着词儿去写？”
    林妍脸色发白地捂住了胸口，摇摇欲坠：“对，对不住，我身体不适，先告退了，劳烦诸位操心，无论什么结果，林妍都接受。”
    金多阁：“不！你不能走！你得作证……”
    “啪！”
    一声闷响，却是楚烨将手中的茶杯盖儿扔了出去，正中金多阁的胸口。
    金多阁闷哼了一声，别说是阻拦林妍了，他连喘气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楚烨沉声道：“在我大秦的疆土上，我大秦子民，皆可自由来去。”
    他看林妍：“你去后堂休息，让太医与你看诊。”
    林妍弱弱地靠着暗十八，垂着眼点了点头，细声细气：“是。多谢摄政王体恤。”
    颤巍巍地往后堂去了。
    等一拐出众人视线之外，她顿时腿也不抖了，手也不颤了，拖了凳子坐在挡墙后面，支着耳朵听前面的动静。
    暗十八看得哭笑不得：“姑娘吃些东西吧，你脸色太差了！”
    林妍摆摆手：“不着急。”
    她靠着墙壁，就听见外面的一阵唇枪舌剑，那叫一个精彩。
    每次无论使团那边说什么，林擎都怒发冲冠地觉得他们不要脸，全方位无死角地把使团喷个遍。
    楚烨一般不吭声，一吭声就是查漏补缺的虎狼之词，堵得使团众人怀疑人生。
    如此争执了许久，两边就是相持不下。
    林妍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她抬手刚揉了揉肚子，就听见前面楚烨又开口了。
    “既然使团不服，找证据来，金多阁暂时关押。退堂！”
    林妍噗嗤一乐，笑得弯了眉眼。
    证据？
    证据被她烧成了灰，倒在了人来人往的大路上咯！

 第283章 耳朵都想聋了

    金多阁是西戎出了名的神箭手，既然能被西戎派出来，本身的地位就不低，他被关押在京兆府，该着急的人是西戎使团，而不是大秦。
    楚烨这一招实在是釜底抽薪，既然说不清楚，那就不说，我们大秦礼仪之邦，愿意听你们西戎的人讲话，你去找证据，找到了，就放人。
    他一锤定音，宫里派来的人也跟着点头：“帝君也说这其中可能有误会，我们愿意扛着压力，让诸位慢慢找证据。”
    宇文乐额头上青筋暴起：“金多阁是我西戎使臣，这样关押着不合适，不如这样，将他软禁在使馆内，如何？”
    林擎第一个不干：“你们没证据，我们确实证据确凿，当街杀人都能放出去，你们当我大秦的律法是看着玩儿的？”
    宇文乐被怼得直瞪眼：“金多阁只是承认他射箭挑衅，那证词上也是如此说的啊！”
    林擎冷着脸：“我全家都有证词，证明金多阁就是杀人！“
    宇文乐还想再说，楚烨已经站起了身来：“诸位使臣只管去找证据，今日这事，到此为止。”
    他冲李岩点点头，出了门便翻身上马，直接走人了。
    众人都知道摄政王忙，谁也不敢冒着耽误军政大事的罪名阻拦他。
    楚烨一走，李岩直接宣布退堂。
    金多阁是被衙役搀走的，脸上难掩惊慌：“王爷救我！我不想去！我不想去啊！”
    鬼知道他经历了什么，谁知道他还会不会再经历一遍？！
    宇文乐能怎么办，他在西戎再如何尊贵，也不能在秦国践踏他们的律法。
    “走！”宇文乐沉着脸，带着使臣们匆匆离去。
    这事儿善了不了，即便是迫不得已要认罪，也得想好了自己这边的底线，以及对秦国朝廷的压迫的应急措施。
    一众公子小姐们看完了热闹，等了半天没等到林妍出来，只好也跟着走了。
    王芮眉头紧皱，转头盯住了李娇蕊：“使团走之前，你都别往林妍身边凑，免得被人利用了。”
    李娇蕊板着脸：“什么叫做我往她面前凑？我不过就是……”
    王芮沉声道：“娇蕊！今日这事透着古怪，那宇文乐明显想针对林妍，你要是真成了他的刀，阁老再疼爱你，恐怕也会请家法！”
    李娇蕊浑身一颤：“你别吓唬我！”
    王芮摇摇头：“信不信都由你，总之我是不会再参合这件事情了。”
    李娇蕊尖锐道：“那你就忘了表姐的仇了？她可是被林妍害死的！”
    王芮厉喝道：“够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真闯了祸，你自己看着办！”
    他冷着脸直接翻身上马，再也没有看李娇蕊一眼。
    李娇蕊险些气哭，眼见着黄飞宇还没走，便红着眼眶冲向了他：“世子哥哥，你给我评评理！”
    黄飞宇笑眯眯看着她：“评理啊？我觉得，你可以帮西戎找找证据，要是找齐了证据，林郡主一定得气死。”
    李娇蕊眼睛一亮：“你是说……”
    黄飞宇笑呵呵道：“我什么都没说。”
    到底不放心，不敢走远的王芮：“……”这可真他娘的一个敢说，一个敢信啊！
    王芮驱马赶过来，拎起了鞭子一指黄飞宇：“黄飞宇！你想玩儿也别这么撺掇这笨蛋，我看你是想让阁老将她打死吧？！”
    帝国正是需要这个借口打压西戎的时候，倘若李娇蕊这个阁老孙女拖后腿，不管成不成功，李阁老为了平息众怒，都得把李娇蕊打残了。
    王芮沉声道：“娇蕊小时候不懂事，闹脾气把你推进池子里是她的错，但你记这么多年，不好吧？”
    他怒道：“娇蕊可是把你当亲哥哥信的！”
    黄飞宇眨眨眼，哎呀了一声：“我怎么可能会是这么小气的人？十二年前的事儿了，我怎么可能还记得住？”
    李娇蕊是冲动莽撞，又不是真的蠢，见黄飞宇笑得凉薄，哪里还不知道王芮说的是真的。
    她气得眼泪直接掉下来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黄飞宇乐了：“我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前脚还哥哥哥哥的叫，后脚被人家说几句，就立刻把我当仇人了。”
    他面露哀伤地叹了一口气：“可真是让人伤心。”
    李娇蕊见他如此险些信了，但一想起来黄飞宇那时候险些死了，就心虚起来。
    她一心虚，气反而上来了：“伪君子！呸！”
    惊慌失措地也爬上了马背，跑了。
    王芮皱眉瞪了黄飞宇一眼，被黄飞宇看得后脊背发凉，调转了马头，匆匆离开。
    黄飞宇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口气，转头又看向了京兆府大门，就见林妍正站在那儿，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黄飞宇顿时喜上眉梢：“郡主可算是出来了！”
    林妍笑道：“出来的时机正好，正听见世子撺掇着李娇蕊给我使绊子。”
    黄飞宇大笑：“我自然是知道那蠢蛋玩儿不过郡主，只能给她自己使绊子，这才说说嘛。”
    林妍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你这人也是有趣，你既然想撺掇她，为何非要当着王芮的面儿说？”
    就这蛇精病的手段，真想不让人察觉地收拾李娇蕊，能这么快就计谋胎死腹中？
    黄飞宇笑容加深：“果然还是郡主了解我，其实我就是看她看得厌烦了，明明是个讨人嫌的麻烦精，还自觉良好，颐气指使。心烦。”
    林妍点点头，所以只是忍到了极致，又懒得骂人，所以干脆故意暴露恶意，让李娇蕊自己滚蛋。
    但……
    林妍似笑非笑：“我不信你这么大度。”
    黄飞宇大笑：“郡主果然聪明机敏，天下少有，没错，我做了一点儿小动作。”
    他压低了声音：“她小时候挺聪明的，学东西快，人也知道轻重，后来……就没学好，成了如今这样的小蠢蛋。”
    林妍：“……”
    毒到这种不动声色的程度上，还真是不愧他蛇精病的手段。
    林妍皮笑肉不笑：“听得我耳朵都想聋了，还真是打扰了。来，世子，麻烦让让。”
    黄飞宇笑呵呵跟上：“别啊，郡主且晚会再聋，我有件事，想问问郡主。郡主给我个准话，我发誓日后绝对不犯到郡主身上，如何？”

 第284章 有点儿紧张

    就知道这狗东西没安好心，原来是闻着味儿过来的。
    林妍瞥他：“你这是在威胁我？”
    她倒是不介意回答他问题，甚至帮忙也没什么，但，她绝不接受这蛇精病的威胁。
    蛇精病的威胁，接受一次，后患无穷。
    至于为什么知道，她推算一下自己的行为，也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黄飞宇敏锐地猜到了几分意思，郑重道：“绝对不是威胁，只是一个正常询问。”
    林妍点点头：“说说看。”
    黄飞宇眉宇一松：“我想问问郡主，郡主，又或者郡主的师门，是否擅长治疗心疾？”
    林妍微微眯眼，上下打量了黄飞宇一番：“瞳瞳，扫他。”
    系统立刻扣除相应系统点，对黄飞宇进行了扫描，片刻后，林妍便看到了监测报告。
    果然，黄飞宇有心疾，他的心窍部分，出现了问题。
    黄飞宇被林妍看得头皮发麻，明明穿着衣服，却有种被扒光了，甚至是剖开了看的感觉。
    可出于谨慎，哪怕身体僵硬抗拒，他也还是站稳了，任由林妍打量。
    这个过程其实并不长，但黄飞宇却觉得仿佛等了一个时辰一样难熬。
    林妍点点头：“我师门轻易不出手，至于我，还在学。”
    黄飞宇眉眼间难掩激动：“那就是说，能治？！”
    林妍也没瞒着他：“能，但是要看机缘。”
    他这身体状况，撑得到她系统升级，也得撑得到她恰好能抽到专门的手术才行。
    黄飞宇心头微微一沉，他收集过林妍的许多资料，所以虽然只是短短一句话，他却能推算出来无数东西。
    她师门有法子能治，但他还没资格请她师门的人出来给他治。
    她自己能学，但她学习的内容也不是由她自己能决定的，所以，还是要看他的运气够不够好，好到能等到她恰好学会了那样医术。
    黄飞宇目光闪烁，只是眨眼间的功夫，他就看透了自己的未来。
    要么，在黑暗里头发疯腐烂。
    要么，拿出足够林妍为之拼命的筹码，让她愿意为自己拼命。
    林妍似笑非笑：“不管你心里在琢磨着什么东西，我都得提醒你一声，谨慎决定，小心行事。”
    黄飞宇也笑：“我明白。”要么把人得罪死，然后被千里追杀。要么，就是另辟蹊径，让她自愿拼命。
    两人相视一笑，乍一看竟然颇为和谐。
    但了解两人的身边人，却都不由得寒毛倒竖，觉得这俩人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黄飞宇压低了声音，笑呵呵告辞：“今日多谢郡主如实告知，我还郡主一个人情吧。那多宝阁，是福王名下的资产。”
    他笑着拱了拱手，翻身上马，带着两个属下走了。
    林妍摩挲了一下手腕，嘴角前沁出狠厉之色。
    最近，福王出现的频率是不是太高了？
    齐峰问道：“听齐国公世子的意思，难不成那李峰是受了林清的收买？”
    林妍笑问道：“如果只是被林清收买了，他至于被小八刑讯都不开口吗？”
    必然还有更多的事，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林妍沉声道：“立刻回去转换地方，千万不要让人知道是我们抓的李峰。这个李峰，今晚我亲自去料理！”
    齐峰听出事情不对，立刻点了点头翻身上马：“主子放心！”
    等齐峰走了，林妍又等了一会儿，才见林擎和林荫出来。
    林擎拍了拍林妍的头顶：“妍妍放心，我已经跟李大人说好了，那金多阁被关押在特殊牢房，一定安全无虞。”
    林妍点点头：“一定要谨慎些，万一是有人从中挑拨，又或者西戎不介意用一个都尉的性命来挑起战火，他一死，有罪的变成了我们了。”
    林擎一凛：“你是不是还察觉到了什么？”
    林妍道：“我今日看那宇文乐，他生气是真生气，但我总觉得，他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生气。”
    旁人或许看不透，她有表情包加持，特意花了系统点加深锁定。
    果然，那宇文乐何止是假装莽撞，简直心机深似海，竟连微表情系统，都搜证困难——肯定是做过专门的表情训练的！
    西戎派了这么一个人过来，她今日一出门就碰上了，怎么看，都觉得不大对。
    林擎一凛：“如果真如你所想，那这事儿恐怕要升级！”
    他把林荫推给了林妍：“你们先回去，爹还得跟李大人再说几句，一会儿可能要进宫一趟。”
    林妍点点头：“好，爹只管去忙。”
    目送林擎走了，林荫便连声催促林妍：“走吧，赶紧回去！”
    林妍睨她：“不买首饰了？”
    林荫瞪她：“买什么买！回去开库房，去库房里头挑吧！这种多事之秋，还出什么门，还是待家里头安全！”
    林妍心中想着李峰的事儿，自然乐得从善如流。
    父女三人开开心心出来，却又急匆匆地回去，林荫都气闷得要憋出病来了。
    谁知道刚一进门，就听说润王来了，正在前厅等着。
    林荫下意识去看林妍。
    林妍只当没看见：“累了，我先回去睡觉了。”
    林荫冷哼了一声，因为心虚之前打赌输了，又故意耍赖不肯远离林妍的事儿，连声催她：“走吧走吧！”
    来通知的管家着急：“润王是来找郡主的！”
    林荫板着脸：“他找什么郡主，我招呼他就行了！郡主身子弱，耽搁病了就是军国大事，润王肯定也不想自己耽搁事儿！”
    管家哭笑不得：“二小姐这是干什么呀！”
    林荫不回答，自己径直往待客厅去了。
    刚一进去，就见宋润往自己背后看了看，接着就沉了脸。
    林荫心中丁点儿热乎劲儿都没有，她板着脸上前，问道：“润王殿下来我家干什么？我爹不在家。”
    宋润扯起个笑脸来，伸手去拉林荫的手。
    林荫往后一躲，躲开了：“殿下忘了吗？上次在云家别院的时候，我找殿下说话，殿下说，让我注意规矩，别拉拉扯扯的，丢人现眼。”
    宋润脸色一僵：“荫儿！”
    林荫冷冰冰哎了一声，然后就不说话了。
    以往明偷暗抢的时候，觉得这男人真是温柔缱绻，如今退了那层嫉妒和贪恋，再看这男人……真贱！
    ……
    大厅里头宋润和林荫气氛古怪地说着话，林妍这边，一回了房间，就觉得不对。
    她关门的手微微一顿，正要放瞳瞳出去示警，就见人影一闪，一身黑衣的青年，板着脸，顶着个窘迫的表情，从屏风后面挪了出来。
    林妍：“……摄政王怎么在这儿？”
    楚烨肃着脸，声线都染上了几分紧绷：“昨夜有人夜袭皇宫，受了点伤。”

 第285章 你坐着别动，我来

    什么人敢也夜袭皇宫，而且，竟然还能伤到楚烨？
    林妍神色一凛：“你稍等。”
    她重新打开了门，跟守门的林一交代了一声。
    林一知道轻重，立刻通知了林二等人消息，将整个二层围拢得滴水不透，又叫了暗十八过来。
    楚烨听到林一和暗十八一左一右守着门，心中微微一动。
    虽然不明显，但他能感觉得到，自己这是被嫌弃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打搅了。”
    林妍眼神凝重：“伤哪儿了？”
    楚烨迟疑了一下：“后背。”
    林妍顿时脸色微沉：“既然伤了后背，怎么还敢纵马出行？”
    楚烨什么人，兵临城下都不觉得怕的，可面对着面前这么一个小女子，硬是气势都矮了半截儿。
    沉默了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来：“抱歉。”
    林妍哭笑不得，他自己受的伤，跟她道哪门子的歉？
    但哭笑不得之后，又有些郁闷。
    同理可得，人家受他自己的伤，折腾他自己的身子，她又生哪门子的气？
    她板着个脸去拿了小药箱：“脱。”
    楚烨一双耳朵瞬间滚烫，指尖猛地攥紧了腰间的宫绦：“要不……让李大夫来？”
    林妍都被气笑了：“摄政王要是一开始就觉得我师兄更拿手，就不会大半夜跑我房间里等着了！”
    楚烨虽然寡言，却也是能言善辩之人，但每每跟林妍面对面，便总是词穷。
    他只能道：“劳烦你了。”
    林妍点点头：“脱吧。”
    楚烨咬肌隆了隆，转身，动作僵硬地去脱外衣。
    他一动，林妍便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儿，顿时皱眉：“你坐着别动，我来。”
    拖了凳子给他，示意他赶紧坐下。
    见他迟疑着不动，脑袋上的颜表情都金光闪闪到刺眼了，林妍嘴角抽了抽，让系统暂时关了锁定，然后拖着人把他按下了。
    裤子都扒过，还在乎个上衣？
    林妍三下两下把他外套扒了，衣服后背触手处，早就一片濡湿。
    她神色凝重，果然，等衣服退去之后，就看到了他后背上绑得死紧的绷带，那绷带绷得非常厚重严实，可还是有血渗出。
    见楚烨整个背部的肌肉紧绷到了极点，林妍又好气又好笑：“你放松些，再这样绷下去，伤口还能看吗？”
    楚烨飞快地转头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缓缓深呼吸，硬是把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了下来。
    林妍一边解纱布，一边询问道：“你没有让暗一给你处理伤口吗？”
    楚烨垂眼看着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已经处理过了。”
    林妍没继续问，一打开纱布看到了伤口，她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应该是有高手从背后砍了他一刀，这一刀太深，简单的外部缝合已经不足够应付。
    偏偏这个人考虑太多，不肯让人看出来他受伤颇重，这一整天便一直硬撑着跟往常无异，于是造成了二次乃至三次伤害。
    林妍沉声道：“我处理完之后，你最好在这里趴一天。”
    楚烨睫毛颤了颤：“这不妥。”
    顿了顿，他解释道：“国宴在即，跟西戎和大业的谈判也到了关键期，这种时候，我不能缺席。”
    林妍肃声道：“不能缺也得缺！”
    她抓住楚烨的手腕，牵着他直接把人按到床上：“趴下。”
    楚烨再次僵住：“这……不妥。”
    林妍都想翻白眼了，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你是想自己趴下，还是想麻醉了趴下？”
    楚烨看了林妍半晌，苦笑道：“真不成。”
    林妍并不退让：“你这样，我怕是要用强。”
    楚烨被这虎狼之词震得瞪大了眼睛，眼见她果然要用强，忙道：“宫中供奉被查出了问题，我亲自动手铲除的。
    这种时候我若是不出现，必定会打草惊蛇，那么这一年多的谋划追查，将会彻底落空！”
    这话其实并不应该跟林妍说，但他还是说了。
    林妍眉头紧皱，总算是知道了他这伤为何在后背了。
    皇宫供奉都能出问题……林妍一下子就想到了后来统一三国的那个势力。
    若非能够渗透得如此厉害，大秦怎么会败落得那么快？
    林妍抿了抿唇：“想个办法拖延一下，你最早明早可以走。”
    她盯住了楚烨的眼睛：“楚烨，你的身体状况并不好，如果你不介意损伤早亡，那么，一会儿我处理完你的伤口你就可以走。”
    再多的谋划和付出，没了命还有什么意义？
    林妍把话都说到了这里，如果楚烨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命，那么，她也不必再在意。
    楚烨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骤然冷淡，心中莫名就是一个激灵。
    凝眉思索了许久，楚烨还是叫了暗一：“回去放一把火。”
    暗一点点头：“是。”
    他冲林妍拱手：“劳烦郡主照料我家主子。”
    林妍嗯了一声，并不过多询问他们如何安排。
    等暗一走了，林妍便叫了暗十八进来帮忙。
    先是拆线，清理伤口，再然后便是重新缝合。
    犹豫了一下，林妍还是花了大手笔，在系统商城买了特效药给楚烨用了。
    瞥了一眼一贫如洗的系统点，林妍颇有种淡淡的忧伤。
    果然，有些东西就不该碰，碰了就会越来越穷。
    深呼吸扯出一抹笑来，林妍收拾好了东西，深深看了一眼昏睡中的楚烨。
    青年趴着睡的侧颜哪怕苍白虚弱，也依旧俊美不可侵犯，仿佛矜贵清冷的神君。
    林妍忽然叹了一口气。
    暗十八忙道：“姑娘，主子情况很不好吗？”
    林妍摇摇头：“也还行，身体亏了不少，但有郑先生在，好好养养也就回来了。”
    看着暗十八满脸好奇的样子，林妍念了一句清心咒，淡定交代道：“我出去一趟，你看好了他，务必让他睡到明天天亮了再走。”
    暗十八忙忙点头：“是！姑娘放心！”
    林妍警告道：“别跟着你家主子耍花招啊！”
    暗十八小鸡吃米似的点头：“我肯定一心只听姑娘的交代！”
    林妍噗嗤一乐，轻笑着睨了一把暗十八的脸颊，麻利地收拾了一下，关灯，出了门。
    林一立刻出现，从林妍手中接过了她的小药箱。
    两人趁着夜色离开了林府，没有惊动任何人。

 第286章 我们都该听话

    林妍才走了没多久，楚烨就睁开了眼睛。
    他一睁眼，就见暗十八正盘膝坐在床榻前面的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主子别动。”暗十八肃着小脸儿，非常有仪式感地捧起了手中的盒子：“主子要是乱动，我就只能给主子下药了。”
    楚烨面无表情：“……”
    这丫头别是忘了自己是谁的下属？
    暗十八有点儿怂，但她撑住了：“主子千万别食言而肥啊，姑娘她心中有杆秤，谁近谁远，挪动了一次，就再难挪动回来了。”
    楚烨闭了闭眼：“我是想说，窗户开了，冷。”
    暗十八转头一看，果然，窗户不知何时开了一条缝，夜里的风还有些寒凉，吹在身上，有些冷。
    她忙跳起来关上了窗户，谨慎地又转了回来，盯紧了楚烨。
    楚烨的身体很疲惫，但闭上了眼睛也睡不着，闭目许久，又睁开了眼：“她去哪儿了？”
    暗十八犹犹豫豫：“这个方便说吗？”
    楚烨险些被气笑了：“你自己看！”
    暗十八缩了缩脖子，认真学想了想，还是决定，得说。
    她压低了声音：“白天的时候去多宝阁，那二楼的掌柜名叫李峰的，有意借机用毒针刺伤姑娘。”
    楚烨神色一厉：“可伤到了？”
    暗十八忙摇头：“自然是没有的。姑娘自从不能动武之后，就一直很小心，出了门便从来不远离我和林一。
    那李峰借着李阁老家的孙女闹事的时候，想往姑娘身边凑，姑娘早一步就躲到了林一和我后边去了，连个衣摆都没给摸着。”
    楚烨想到那个场面，不由有些想笑：“她能如此谨慎，很好。”
    话说到了这里，他基本已经猜到了后续了。
    小姑娘既然能一出门就开始布局钓鱼，还真钓出来了个金多阁，那么，遇到了这李峰，自然也想钓条大鱼出来。
    楚烨笃定道：“她让人抓了李峰。”
    暗十八点点头：“是呢！姑娘的把李峰的毒针顺走了，让林一之后拿去给楚铭，大概是想查毒药的来历。”
    楚烨神色有些凝重：“还有呢？”
    暗十八道：“今天堂审之后出来，齐国公世子黄飞宇就等在门口，他询问了姑娘一些关于心疾的问题，便给了消息。”
    说到这儿，她抬眼看了楚烨一眼，有些忐忑：“黄世子说，那金多阁，是福王殿下的产业。”
    楚烨瞳孔微缩，几乎下意识想爬起来。
    暗十八忙道：“主子别！一会儿姑娘回来了见您伤重了，一定会非常，非常，非常生气的！”
    楚烨顿时僵了僵，刚用力的手臂，下意识就把力道给卸掉了。
    暗十八顿时松了一口气：“主子可别生气啊，难得姑娘愿意管着主子，主子可一定要配合！”
    楚烨的心思不由自主地被带偏了：“她……不爱管人吗？”
    暗十八小鸡吃米似地点头：“那可不！主子别看姑娘一天到晚笑眯眯的，她这人最懒了，不是她放在心上的人，她才不管那个人的死活呢！”
    楚烨耳尖子微颤，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下的棉被：“放在……心上？”
    暗十八没看出来他的异样，只当他纯粹好奇，笑嘻嘻地凑过来八卦：“主子是没见福王府的那个徐长史，太惨了，姑娘几乎全麻了他，就没怎么让他醒来过！”
    楚烨嘴角微僵。
    暗十八又举起一个例子：“还有姑娘大姨家的那个表小姐，主子做完了手术之后，医嘱册子一甩，后来都没再去看过。”
    有了正常的对照组，楚烨心思微微一动，眉眼不由自主地就柔和了几分。
    虽然有些自作多情，但她确实对他与旁人不同。
    换做旁人，她如何肯告知这么多秘密，又如何肯如此放心地留他在她房间？
    暗十八忽然凑近了一些，紧张道：“主子！了不得了！你的脸色好像不对！是不是发热了？！”
    她热锅上的蚂蚁似地乱转：“这肯定就是姑娘说的伤口发炎了！很严重的啊！……要不我去请李先生来？”
    楚烨额头上的青筋猛地蹦了蹦，板着脸，缓缓道：“坐下，噤声！”
    暗十八着急：“不行啊主子！姑娘说过，一旦发热就会……”
    楚烨缓缓转头，盯住了她：“我说，坐下，噤声！”
    暗十八一个激灵，噗通一声坐下了。
    门外立刻传来了林二的低声询问：“怎么了？”
    楚烨警告地瞪了暗十八一眼。
    暗十八很有求生欲地忙回答道：“我绊了一下，没事！”
    林二应了一声，谨慎道：“周围有人窥视，我去打发一下，你们小心些别弄出动静。”
    暗十八顿时一凛：“好，二哥你小心！”
    林二含笑应了一声，很快就没了声响。
    楚烨皱眉：“这样的窥伺很多？”
    暗十八撇撇嘴：“隔三差五就总要有几回，不过自从林夫人被关押之后，窥伺就少多了。”
    楚烨问道：“她准备何时搬去郡主府？”
    暗十八撑着下巴叹气：“姑娘说，要等到林大人成亲。”
    说罢忍不住就笑：“主子，我也想看林大人成亲！我还想看林夫人回来了呢！让林夫人那么不把姑娘当人看，这回，定能气死她！”
    楚烨神色微沉，自从上次林妍询问他，是否可以绑架林擎之后，他心中就仿佛被扎进了一根刺。
    他知道林妍绝不是一个会无的放矢的人，所以，她失态之下的询问，只能是因为——林擎就是让她受害的参与者！
    宋茜然欺辱践踏，林擎算计她被掳失身。
    这样的真相，楚烨不知道小姑娘一点点查出来的时候，心中该是何等的悲愤欲绝。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她出事前后，林家才刚解决了一场危机。倘若她回来时我没醒，又或者我已经走了，你便告诉她。”
    这话来得没头没尾，暗十八听不明白，只认真吧每一个字都记清楚了，乖乖点头：“属下一定记住，主子快休息吧！”
    她认真道：“休息好了，伤才好得快，才能更好的做事。姑娘经常这么跟我们说呢！”
    楚烨眼中滑过了一丝笑意：“她说得对，你我都该听。”
    闭上眼睛睡去之前，他默默记下了福王府和多宝阁，打算等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查个清楚。

 第287章 老子无所畏惧

    林妍让齐峰把那多宝阁的李峰换个安全地方，这安全的地方，指的就是她的郡主府。
    郡主府后面不远处是齐家别院，旁侧是摄政王府，前街也经常有人巡逻，安全性堪称爆棚。
    她趁着夜色出来，走的是特意留好了的角门。
    林八见了林妍，颇为羞耻地扯着衣角，显然对没能撬开李峰的嘴，颇为不好意思。
    林妍笑着揉了一把林八的脑袋：“今晚再给你上一课。”
    林八的眼睛顿时就亮了：“我一定好好学！”
    林妍被逗笑了，也没让人点灯，趁着夜色进了内院，直奔手术室。
    这地方是楚烨特意交代了工部，针对性极强地修建出来的，采光好，但隔音效果更好，怕的是有人打扰到林妍。
    这样的地方，关押刑讯人，自然更好。
    走进这座单独建造出来的阁楼里，仿佛一下子进入了白昼，墙上镶嵌着好几颗夜明珠，光芒柔软，让人觉得很舒适。
    她一进去，房间里的两个人齐齐站了起来，却是齐峰和齐泰。
    齐老爷子见了林妍，便脸皮微抽：“我去外面守着。”
    齐峰犹豫了一下，也麻利地决定撤退：“我也去！”
    看林小八刑讯已经够让人头大了，再看林妍的，爷孙俩都怕往后半个月吃不下饭。
    林妍笑眯眯看林一：“你要一起出去吗？”
    林一看了一眼林八，睫毛颤了颤：“主子有事叫我。”
    林妍噗嗤一乐，笑得直不起腰来。
    林一耳朵通红，同手同脚地蹿了出去，关上了门。
    齐泰见状便乐了：“你小子也有不能看的场面呢！”
    林一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面有菜色，僵硬道：“老爷子见笑了。”
    以往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小八胡思乱想，主子偏偏又有能完全支持小八的技术，这俩人合在一起……
    他只跟着参与了一次，就再也不想看第二次了。
    不，他就不该去想！
    齐泰见状，更想笑了。
    一门之隔的屋子里，林妍抹了抹眼角，兴致勃勃地看向了李峰。
    李峰这会儿还醒着，见了林妍，一双眼睛都恨不得瞪出来崩死林妍。
    林妍笑眯眯道：“别急，长夜漫漫，咱们慢慢聊。”
    夜明珠的光芒柔柔地落在林妍脸上，越发衬得她肤白无暇，美貌如妖，且这妖还是个温柔如水的好性子。
    但，李峰只觉得害怕。
    他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千年的狐妖，越是妖冶美丽，越是温柔似水，便越是有欺骗性，越是，会要人性命，摄人魂魄。
    “他怕了！”林八惊喜地瞪圆了眼睛，眼神亮闪闪的，完全一副脑残粉的模样：“主子就是厉害，往这儿一站，他就慌了！”
    林妍温柔地摸摸林八的脑袋，柔声道：“去拿火来。”
    林八左右看看，把眼光精准地挪到了烧得火红的炭火上。
    她迅速把火盆拖了过来，火盆里放着各种形状的烙铁，随着火盆被拖动，颤巍巍地晃动着。
    李峰的脸皮狠狠抽了抽，接着便露出了嘲讽的目光。
    为了防备他咬舌自尽，他的下颌骨被卸脱臼了。
    林妍笑眯眯地替他把额前的碎发别到了耳后，温声道：“我猜你一定以为，我要对你用烙铁，对不对？”
    李峰冷笑了一声，讽刺之意更浓。
    林妍怜惜地摇摇头：“你这样不行啊，你不能跟我说话，我就少了很多乐趣。”
    她在他脸颊上左右一拂，接着便把他的下颌骨接了回去。
    李峰眼中嘲讽之色更浓，张口欲说话，却在下一刻便狠狠咬向了舌头。
    瞬间，他口中喷出了一口血来。
    李峰本想哈哈大笑，顺便再在临死前嘲讽一番，却见林妍比他笑得还开心。
    李峰心中咯噔一声，顿时便觉得不详。
    林妍笑得直不起腰来：“这么点儿血可怎么死哦！可怜见的，饿太久，没力气了吧？”
    李峰瞪圆了眼睛，怒斥道：“住口！”
    这一声字正腔圆，只是略略有些大舌头。
    李峰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这才瞬间惊醒——这不对！以他刚刚的力道，竟然没能把舌头给咬断吗？！
    他忙翻动舌头去感受，疼是真的疼，但离断还远着——也不过就是比吃饭咬到舌头，略微重了一点点而已！
    李峰顿觉惊悚：“你做了什么？”
    林妍笑眯眯拨弄了一下他脸颊上的两个金针，笑呵呵道：“别慌，不过是扎了两针而已。”
    她把桌子拖过来，笑嘻嘻翻开了自己的卷帘包。
    长长一排粗细不一的针灸用针、钢针，一一展现在眼前，看得李峰不明所以，却头皮发麻。
    林妍柔声道：“我这人心眼儿小，爱记仇，旁人怎么对我，我就爱怎么加倍地还回去。”
    她挑选了一根最细的针灸用针，柔声道：“常听人说，十指连心，又听人说，心头血最是滚烫。所以，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李峰止不住慌乱，他疯狂想要嚼舌自尽，依旧未果，除了给自己舌头上不但添加疼痛感之外，就是腮帮子越来越酸痛难忍。
    眼见着林妍把那金针放在火盆里慢条斯理地加热，他就害怕得想尿裤子。
    林妍笑呵呵握住了他被绑在椅靠上的手：“你猜猜，还这温度略高的金针烫，还是你这连心的指头血烫？”
    李峰总算是知道她要做什么了，虽然还是害怕，但他毕竟是受过刑讯训练的人，慢慢就稳住了。
    他冷笑道：“那就试试！我要是皱一皱眉，我就是你养的！”
    林妍噗嗤一乐：“我可养不出你这么丑的孩子来。”
    笑呵呵把针往他脸上挨了挨，针已经随着离开火焰开始变凉，只有淡淡的温度。
    李峰越发放松，这种程度的刑讯，他完全扛得住。
    正要讽刺几句，林妍就快准狠地扎了。
    李峰嘲讽的表情瞬间扭曲，一瞬间疼到怀疑人生。
    不！
    不对！
    这他娘的不对！
    都是针扎的，当时训练的时候用的针还比这个粗，但那他娘的也没这么痛啊！
    李峰嗷嗷尖叫：“啊啊啊！贱人！你！你这个狠毒的贱人！你竟然给你的金针里面淬辣椒水！！！”

 第288章 本座有点儿入戏了

    这李峰叫得也太惨烈了些，竟是透过了厚厚墙壁，惊得外面守着的齐峰齐泰和林一都是一个哆嗦。
    三人惊得直瞪眼——这么厉害？！这可才刚开始啊！
    齐泰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把门开了一条缝。
    隔着门缝，他清楚地看到了李峰手指头上的纤细金针。
    “这……也没什么啊？”齐峰满脸疑惑：“刚刚小八不也这么干过，他怎么就叫这么大声？”
    正疑惑着，就听见隔壁忽然起了嘈杂声，三人忙转头冲向了窗户边，就见隔壁的摄政王府，竟是火光冲天！
    齐泰神色一凛，匆忙冲到门边：“先生，摄政王府好像遇袭了，如今火光冲天，喊杀声极大！”
    屋子里的林妍笑容猛地一敛，扔下了李峰，三步并做两步冲到了外间的窗口往外张望。
    林一神色复杂，压低声音提醒道：“应当是暗一的谋划。”
    林妍这才想起，就在不久前，她要求楚烨必须趴着睡一晚上养伤，楚烨便让暗一去放一把火。
    她猛地抓紧了手下下的窗棱，清冷的猫瞳映着远处的火光，仿佛在闪烁着奇异的妖光。
    本该轻松想到的，但她竟然……没有！
    林一见她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不由十分担心：“主子？”
    林妍闭了闭眼，低低地笑了一声：“无妨，我好得很。”
    林一抿了抿唇，轻声道：“主子顺着自己的心就好，无论主子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支持主子。”
    他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今日看得比其他任何时候都要更清楚。
    主子她……将摄政王放在了心上！
    关心，才会乱。
    只是眨眼间的功夫，林妍就已经调整好了心态，她笑眯眯睨了林一一眼：“我们作为邻居，没动作会显得很奇怪，你找人去安排一下。”
    林一点点头：“好。”
    等他走了，林妍便继续往内室去。
    齐泰和齐峰实在难掩好奇，又见林妍也没做出什么血型场面，索性也跟进了内室。
    李峰的表情这会儿已经慢慢平静了下来，脸上努力露出了嘲讽之色，眼中却闪烁着惊疑不定。
    “卑！鄙！”李峰咬牙切齿。
    “不是我卑鄙，是你太蠢。”林妍噗嗤一乐，随手拨弄了一下那根金针，笑眯眯道：“我有病吗？往针灸用的金针里弄辣椒水？”
    李峰的表情有了一瞬间的呆滞，是啊，淬毒的见过，淬辣椒水……能成功吗？
    “那是……那是什么？”李峰努力寻找着飞快溜走的安全感：“你说！你说那是什么？！你是不是在骗我？！”
    他尖叫道：“我扛过毒药，扛过扎针，扛过拔掉指甲……！！！我怎么会栽在你手里？！”
    林妍噗嗤一乐：“你扛过这个扛过那个，可惜你没扛过我这个啊。”
    她拿出了一个东西，噗一吹，亮了。
    李峰一亮懵逼：“火，火折子？”
    他脸上肌肉扭曲：“你到底想干什……啊啊啊！”
    林妍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她想干什么，她想烧一烧那根金针。
    金针说是金针，却是钢镀金，好保证外面的洁净和内里的刚硬，所以，它传热快。
    虽然林妍烧的是金针的尾巴，传递到李峰手指上的温度已经非常低了，但架不住人指尖上的神经太多，一点点温度就能要他生不如死。
    李峰不懂这些，但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如今有多难受。
    惨叫，尖叫，叫得撕心裂肺，再到叫不出来声音，这过程也不过就是短短几句话的功夫而已。
    在他崩溃之前，林妍挪开了火折子。
    她柔声问道：“你说你受过刑讯训练，你是探子，对吗？”
    李峰似乎已经痛到听不到声音了，只是粗喘如牛。
    林妍也不生气，很有耐心地再次把火折子凑了过去：“刚刚只是烧了针尾，温度很低，你来试试更高一些的，或许就想说了。”
    李峰还没来得及吭声，天崩地裂的疼痛就又来了。
    林妍笑嘻嘻地露出了享受的表情来：“明天要装郡主的款儿，你不知道我有多累，多不开心。
    果然，我就应该这样生活。多好玩呀！多动听呀！嗯~~你叫得再悲痛欲绝些好吗？”
    她的眼睛明亮清透，像是被憋坏了的天真小姑娘，纯然地欣赏着她的玩具的所有悲恸反馈。
    李峰一开始还能勉强撑得住，越到了后来，他就越是能够感觉到——她根本不在乎他的口供！她只是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虐待我玩乐的借口！
    这样的感觉一起，便再也压不下去了。
    李峰再次尝试咬舌自尽，依旧未果，半株香时间后，他的情绪全面崩溃：“我说！我说！住手！”
    林妍眼睛发亮：“不，我知道你想骗我，再等等，你明天说也可以。”
    她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病态的笑容来，贪婪地寻摸着卷布帘上的其他钢针：“咱们再试试更粗一些的，我想看看你能撑到第几根。”
    “……”她一定是想玩儿死我！她一定之前就没少找人这么玩儿！要不怎么会这么熟练？！
    李峰心态崩溃：“我是西戎的探子！我交代！你给我个痛快的吧！”
    一旁的齐泰和齐峰齐齐松了一口气，不是因为李峰交代了，而是因为，李峰交代了，林妍就不用再装变态了……
    她这样，他们好害怕啊！
    然后他们就发现，这口气，松早了。
    林妍仿佛没听到李峰的交代，笑嘻嘻地就扎了第二根。
    这第二根是针灸用针里头最粗的那种，委实可怕得紧，一针扎下去，还没烧呢，李峰就疼到昏厥。
    齐峰齐泰齐齐打了个哆嗦，往后退了一步。
    林妍冲两人咧嘴一笑，她演变态演得兴起，这会儿还没出戏，这么一笑，把两个大老爷们笑得后背都起了鸡皮疙瘩了。
    就是林八，这会儿都有点儿小害怕，非常有求生欲地缩在一旁，既想凑近了使劲儿学习使劲儿看，又从心到呼吸都不敢重了，怕被看。
    三人目瞪口呆之下，就见林妍笑眯眯抬手，又是一根更粗的针，扎了下去。
    李峰嗷一声痛醒了过来，看着手拿火折子，笑得仿佛吃人妖魅一样的少女，涕泗横流：
    “招了！我招了！我不是西戎的人，我是大业的……是大业派出来刺杀林妍，好嫁祸给西戎的……呜……”

 第289章 我有个大计划

    扎到了第三根针的时候，李峰竟然改了口，狂呼自己是大业的探子，而非西戎的。
    齐泰和齐峰都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眼睛。
    林八也呆了呆：“都疼成这样了，竟然还有心情说谎？！”
    林妍笑眯眯地抽出第四根钢针来，看着李峰的目光，如同在看一个宝贝：
    “毕竟是受过训练的专业人士，哪儿是普通的土鸡瓦狗能比的？”
    她稀罕地跺脚脚：“要是每天都能玩儿一个就好了！这样的人才，好玩儿，耐玩儿！”
    齐泰、齐峰、林八齐齐抽了抽嘴角：“……”有点儿害怕。
    李峰也抽了抽嘴角，疼的：“……”
    我可去你大爷的好玩儿、耐玩儿了！
    帝国培养我们，就是为了给你玩儿的吗？！
    心里发狠地骂个不停，从嘴里蹦出来的话，却怂到了极致：“没说谎！我这次真的没说谎啊！呜~”
    林妍不悦地一针扎下：“看你这面相我就知道，你一定在心里骂我！”
    李峰脖子猛地扬起，痛到直接失声。
    眼见着林妍竟然又拿起了一根更粗的，他疯狂喘息，拼力挤出声音来：“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林妍认真琢磨了一下：“我想知道……”
    她掰住了李峰的手，左右打量着他仅剩的那根手指头：“我想知道，五根手指头，哪根烧起来最疼。”
    “……！！！”我这是刨了谁家祖坟了！竟然让我遇上这种疯子？！
    李峰觉得自己也快疯了：“你到底想知道什么？只要你说！只要我知道……只求你之后给我个痛快的！”
    林妍笑嘻嘻地拿起火折子：“我想知道，五根手指头长短不一，哪个烧起来最痛！”
    李峰：“……”
    他被气到窒息，窒息完了之后，破口大骂：“贱人！毒妇……”
    才骂了两个词，就被嗷嗷惨叫代替了。
    林妍先烧了大拇指上的那根，边烧边认真交代：
    “记清楚了，记清楚到底有多疼，弄不清楚一二三四五，咱们就一遍遍试，试到弄清楚为止。”
    李峰：“你这个疯子！我就是死，也不会跟你说一句！”
    但事实证明，这位业国探子，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身残志坚，是个英雄。
    他或许真的扛过了无数刑讯训练，也或许真的因为仇恨交加，被刑讯点爆了爱国之心。
    但，长久的安逸生活，被多宝阁贵客们客气追捧，早就腐蚀了他的意志。
    若非如此，早在他在多宝阁用毒针刺杀林妍失败的时候，他就已经选择自杀，以保全帝国安全了。
    林妍也正是抓住了他的侥幸和求生欲，才做了这么多。
    果然，才烧到了第二根，李峰就惨叫着开始配合。
    第一遍排序结果出来的时候，李峰整个人都仿佛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他眼中不由自主地浮出了松懈之色。
    “小指最痛！是的！小指最痛！”
    林妍嘟起了嘴：“真的？你不会又骗我吧？”
    李峰惊恐叫道：“不不不！我不敢骗你！真的不敢！”
    林妍不依地哼道：“不不不，我不信，你刚刚才骗过我一次。咱们再来一遍，如果你说的顺序跟刚刚一样，那我就信你。”
    李峰：“……嗷啊啊啊！”卧槽你简直不是人！
    ……
    如此三遍过后，李峰的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林妍笑嘻嘻掐住了他的下巴：“我们再来试试另外一只手吧！”
    李峰瞳孔缩了缩，涕泗横流。
    林妍嫌弃地撒开手，一边睨着他，一边拿帕子擦着手：“你这人可真没趣，你哭什么啊，你一哭，我都不想玩儿了。真是扫兴！”
    李峰的脑子这会儿已经十分迟钝了，唯一的想法，大概就是后悔自己之前没有早点儿嚎啕大哭。
    林妍撇撇嘴：“你说个人，要个比你耐玩儿的，不然就等你哭完了，咱们再继续。”
    李峰下意识地吐出了一个名字：“陆贞！你去找陆贞！我是他亲手训练出来的，论耐玩儿，他才是祖宗！”
    “陆贞？”林妍微微挑眉。
    “对！就是陆贞！他就在天香楼做活儿！他们陆家是大业望族，每年族内不知道送出来多少个精英探子！”
    既然说了一，李峰也不在乎说出二三四了。
    所谓底线就是如此，一旦崩了，想再重新建立，无异于去扛决堤之口。
    甚至不用林妍去问，李峰就把这陆贞的底细说了个光。
    出自业国名门望族，年少时便假作流民来到了大秦，辗转来到了帝都，入赘进了一户人家做赘婿，后来进入了天香楼做管事。
    天香楼是高门大户聚集之地，极大地方便了陆贞收集情报。
    而李峰，他虽然也是探子，却不过是后天塞进来的，根本比不上陆贞这种自小就当做探子养的专业人才。
    “是条大鱼啊。”林妍呢喃着，忍不住轻轻摩挲了一下手腕。
    她手上还沾着血，这么下意识地一摩挲，手腕上顿时便红了一片。
    刺眼的鲜红色让林妍微微愣了愣，眼前仿佛又出现了上一世那个伤痕累累的手腕。
    她猛地皱起了眉头，凝目再看，纤细的手腕苍白干净，没有任何被绝望刻下的痕迹。
    林妍低低地笑了一声：“我又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齐泰齐峰都抬眼看她。
    林妍柔声道：“这个陆贞你们可能第一次听说，但，我不是，我之前就知道他。”
    她笑嘻嘻地叹气：“他跟林清的丫鬟，有亲戚。”
    她笑得三分喜悦七分戾气，谁都看得出来她这会儿杀气腾腾。
    齐泰和齐峰并不知道她之前让销金窟的楚铭查林清，却查到了林清的丫鬟跟陆贞有亲戚关系。
    但话既然说到了这儿，两人就都明白了林妍的意思——这个陆贞，她是一定要抓的。
    齐泰沉声道：“既然这陆贞是李峰的头领，李峰一丢，他必然会被惊动，不如我现在就去抓人！”
    林妍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但她想玩儿个更大的。
    她想知道的东西，林擎不肯跟她说，但宋茜然就不一定了。
    林清就是宋茜然的命，如果自己捏住了林清的命，那么，想要撬开宋茜然的嘴，就轻而易举！
    她垂眼：“我想跟朝廷和锦衣卫做一笔生意。”
    齐泰一凛：“先生就不怕他们中间也有大业或者西戎的人？”
    林妍轻笑：“说实话，我还真怕如此。”
    连帝国供奉都能被渗透成背叛者，其他人，谁又说得准？
    但。
    林妍眉眼飞扬：“富贵险中求，我虽然不求富贵，但也不介意火中取粟，拼一把！”
    她已经等得太久了，久到她不介意冒险，搏一把！

 第290章 耳尖子烫烫

    楚烨这一觉睡得很沉，迷迷糊糊似乎做了很多梦，但醒来的时候却什么都没记住。
    外面天还没亮，时间应该还早。
    “醒啦？睡得不怎么好啊，多思多虑可不行。”
    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楚烨猛地扭头，就见昏暗的光线里，林妍正坐小凳子上，笑眯眯看着他。
    楚烨一双耳朵腾地一下子红了，第一反应就是想擦嘴角——怕趴着睡会流口水，被小姑娘看个正着。
    林妍笑眯眯逗他：“不用担心，摄政王睡得很规矩，没打呼噜没流口水，又好看又规范。”
    楚烨心口微滞，只觉得热气迅速从耳朵蔓延到了脸上，直恨不得把脸埋进被子里。
    林妍稀罕地看着他小鹌鹑似的样子，声音不自觉地柔和起来：“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
    见她转移话题，楚烨如蒙大赦：“你说。”
    一边说着，一边就要爬起来。
    后背的伤口经过一夜的缓和，已经比昨天好了许多，楚烨能够感觉到跟之前的不同。
    几乎是一种本能的直觉——小姑娘给他用了特效药。
    楚烨睫毛微微颤了颤，心底里不由自主地泛起一股甜，连带着伤口似乎都没那么疼了。
    他淡定完美地起身坐好，因为顾忌着林妍在，没下床，只是背脊挺直地盘膝坐着。
    林妍很想把他按回去趴着，但想也知道不可能，索性便长话短说，免得浪费他时间。
    她简单说了之前查林清，结果查到天香楼陆贞的事。
    接着，又说了从李峰那儿得到的口供。
    她沉声道：“那陆贞不是个简单人物，楚铭派了好几次人都被干掉了，想必身边带着不少高手，或者他本身就是极厉害的高手。
    这事儿本来应该交给摄政王或者锦衣卫去做，但我有些事情一定要查清楚，所以，我厚颜要一个参与的名额。”
    楚烨眸色微沉：“你完全可以自己做。……你猜到了什么？”
    林妍轻笑：“果然瞒不过你，天香楼隶属于九州商行，而九州商行是你们楚家皇室的人在掌控。
    这么巧，你又刚刚查到了皇室供奉出了问题。虽然我猜不到全部，但也知道，你已经知道了你们楚家内部出了问题。”
    她温声道：“我不参与朝政，但我要查一个世仇。”
    楚烨慨叹道：“你太聪明，也太通透了。”
    只是些微线索，就能看透整个大局，而且每一个决定都恰到好处。
    一个没上过朝堂的小姑娘，能够做到许多朝堂老狐狸才能做到的事，这份大局观，世间罕见。
    林妍笑眯眯道：“彼此彼此。”
    忽然被夸奖的楚烨又想红耳朵了，他眼神闪躲地避开了林妍的视线，说了两句，这才重新看向了林妍。
    “你想怎么做？”
    林妍目光微厉：“李峰的口供还没问完，他能吐出一串儿名单来。再抓了那陆贞，便又是更高层次的名单。
    业国和西戎之前合作过一次，必然交集极深，顺藤摸瓜，说不得还能再抓到西戎在大秦的暗探。”
    楚烨眼中划过一抹笑意：“继续。”
    林妍看了他一眼：“没有继续了，那之后都是摄政王和帝君的事，无论你们想用李峰和陆贞钓鱼，钓出皇室叛徒，还是拿去跟西戎和业国换利益，都不是我一个小女子该产业和的事。”
    楚烨有些想笑，小姑娘的确是个小女子，但正是这个小女子，把业国潜藏多年的暗探都挖了出来。
    但，他也的确不想让林妍参与这种帝国层面的勾当。上次小姑娘被西戎和业国联手报复，他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楚烨点点头：“我明白。你想要什么？”
    林妍笑容微敛：“我要第一个审问陆贞，审问过程保密，摄政王可以亲自来听，也可以让暗一来，其他人，不能参与。另外，我还要林清下狱。”
    楚烨神色一凛：“你在怀疑什么？”
    林妍温声道：“这世上可以怀疑的人太多，我从不爱费心去甄别，只爱相信可以相信的，方便又省力。”
    楚烨微微睁大了眼睛，虽然小姑娘捎带上了暗一，但，她的确是在郑重表明，自己是她完全信赖之人！
    楚烨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样感觉，大抵，是一种她说什么都只想点头说好，她想要什么都愿意去替她弄来的昏聩心情。
    这种心情与他的人参信条和做事原则完全相悖，却该死得难以控制。
    楚烨不敢深想，勉强攥着自己快跑光的理智，认真谨慎地思索着这个方案肯能会存在的漏洞。
    半晌之后，他点点头：“人我会安排暗一去抓，秘密行动，你尽快安排审问，我亲自去旁听。
    西戎和业国的使团谈判暂停，他们若耳目聪明，必然会猜到不对，倘若去联系陆贞和李峰，自然会发觉不对。
    皇室中我会派人紧要盯梢，一旦发觉不妥，立刻拿下审问。这样一来，就算是不能全部清算，也能毁掉西戎和业国谍网根基。”
    林妍顺着这个思路认真想了想，犹豫了一下，还是揽下一部分活计：“若是需要我帮忙刑讯，你把人带去郡主府。”
    楚烨不由笑了。
    林妍瞥他：“摄政王因何发笑？”
    楚烨摇摇头：“只是欣喜。”
    欣喜她明明不爱掺和这些事端，却到底还是想要伸手帮他。
    林妍被看透了心态，非但半点儿不羞，反而很是淡定冷静：“摄政王毕竟是大秦第一权臣，难得能卖个人情，不卖卖我岂不是亏了？”
    楚烨认真摇摇头：“我知道你。”
    他这般认真笃定，林妍反而演不下去了，哼笑一声提醒道：“记得一定要抓林清，最好鞭挞一顿送到诏狱。”
    她笑眯眯：“就住宋茜然隔壁好了。对了，诏狱能偷偷旁听吗？也没啥，我就是想听个墙角，看看什么叫多母女情深，深不可测。”
    楚烨喜欢极了她这样笑容狡猾的模样，处处都透着小姑娘才有的活泼淘气，让人瞧着便心中欢喜。
    他认真点点头：“我亲自来办，你放心。”
    林妍被他认真表情逗笑了，转身出了门，才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耳朵。
    啧！
    不得了了。
    竟然会发烫。

 第291章 给你看看我有多凶

    林妍摸着耳朵出了门，就径直下楼锻炼去了。
    天色虽然还没有大亮，但差不多也到了她平日晨练的时间，虽然忙了一晚上，但这个晨练，她雷打不动地坚持。
    等她练完了回去的时候，楚烨已经走了。
    林妍也不着急，既然把事情拜托给了楚烨，那自然就由着他把他那部分做好，而她自己，等通知。
    这一等也没多久，两个时辰后，暗一就亲自上门来请人了：“昨夜有大批死士袭击了摄政王府，主子请您过去帮忙。”
    这名目，实在是光明正大。
    不但如此，路上暗一还主动告知：“我们已经查出来了一些线索，昨夜攻击的死士是业国和西戎的探子，帝君震怒，叫停了谈判。”
    林妍顿时只想竖起大拇指——这口锅扣得好！严丝合缝，恰到好处！
    最关键的是，配合着之后陆贞和李峰失踪的消息爆出来，即便是西戎和业国的高层，恐怕都要以为这俩人真失了智了。
    林妍险些喷笑出来，一路疾行到了摄政王府，刚进书房，就有个一模一样的林妍站了起来。
    楚烨正在给一封折子收尾：“稍等。”
    林妍点点头，她上次来的时候，去的是阁楼，那时候就觉得摄政王的品味极高，如今瞧这书房，越发觉得如此。
    她略微打量了一会儿，就跟装扮她的小姑娘打招呼：“很像哦。”
    小姑娘眉开眼笑：“多谢姑娘夸奖！”
    她兴奋得小脸儿通红：“一直没有机会谢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她说的是上一次她装扮林妍，结果险些被西戎和业国探子灭在秋语阁的事儿。
    林妍笑呵呵招手：“你来，我教你几个专业动作。”
    小姑娘小狗儿似地凑到了林妍身边，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说了起来。
    楚烨处理完折子，一抬头，就见林妍正跟暗卫说话，暗卫眼睛里跟亮着星星一样，全是崇拜。
    楚烨看得好笑，见林妍难得的轻松，便也没急着出声叫她，而是默默翻开了一本书。
    但，他其实什么都没看进去。
    等两人交流完了，林妍笑道：“摄政王考虑周到，多谢。”
    楚烨合上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写的什么的书，点点头，面上一派冷静淡定：“走吧。”
    林妍笑道：“不急，我得跟小二十九换个衣裳。”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连暗卫的排号都知道了。
    楚烨有时候觉得，这小姑娘就是个少女收割机，特别招同龄人喜欢和崇拜。
    他点点头，主观性忘记自己刚刚的考虑不周，淡定道：“旁边有客房。”
    等人一走，顿时便伸手捏了捏眉心，眉头皱得死紧。
    郑虎板着个脸从外面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喝。”
    楚烨伸手接过，只一闻那味道，就觉得整个人仿佛被苦味入侵了。
    郑虎斜着眼睛看他：“小主子喝快一些，不是说还有事情要忙？”
    其实不用他催，楚烨听到了隔壁的开关门声，就立刻将那碗浓浓的药汁一饮而尽，不带半点儿含糊的。
    郑虎简直没眼看，不用猜都知道小主子为什么喝这么痛快。
    果然，没一会儿就见林妍过来了。
    林妍换了之前暗二十九穿的衣裳，那是一套黑色劲装，看起来干净利落，十分洒然帅气。
    她的发型也换了，干净利落地长马尾一甩，便是许多男子都比不上的潇洒清朗。
    一跨进了书房，林妍就嗅到了浓浓的药味，再一看楚烨面前的空碗，顿时了悟。
    她笑眯眯一掏小荷包：“摄政王吃糖。”
    楚烨看着她摊开的掌心里的糖，一时间在拿与不拿之间迟疑了。
    林妍今天要盯陆贞和李峰，所以没开楚烨的锁定表情包，但不看她也能猜到，这人的内心表情，这会儿必然精彩得厉害。
    忍笑将糖直接抛给了楚烨，林妍轻咳一声：“陆贞人呢？”
    楚烨接住了糖果：“送到了郡主府，齐老爷子亲自看守。”
    林妍神色微凛：“惊动了人吗？”
    楚烨点点头，神色有些凝重：“陆贞住的地方在长安坊闹市，虽然是凌晨秘密行动，还是惊动了不少人。”
    林妍看他神色不好，就知道伤亡一定不小。
    她点点头：“我一定审出干货！”
    楚烨嗯了一声，直接打开了书房的暗道：“你跟我来。”
    林妍看向了郑虎：“郑先生不去吗？”
    郑虎摇摇头：“我手边还有几个病人，劳烦郡主替我看好小主子，万万不要让他劳累过度。”
    楚烨肃着脸：“先生多虑了。”
    郑虎压根儿不想接这茬，他昨天受伤瞒着不说的时候，怎么就没觉得自己多虑了？
    林妍郑重点头：“郑先生放心。”
    郑虎拱了拱手：“劳你费心。”
    林妍颔首之后，跟着楚烨进了密道。
    片刻之后，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角门处。
    林妍神色微妙，这个人，对她家倒是熟悉得很。
    楚烨下意识转头看她：“我们翻进去吗？”
    林妍勉强忍住了笑，轻咳一声：“这是我家，我想，我们可以敲门进去。”
    她果然轻轻敲门，仍旧还是齐峰给开的门。
    因为已经是白天了，齐峰探头探脑地往左右看了看，很是谨慎。
    楚烨后知后觉，对一个小姑娘，邀请她一起翻她家的墙，好像不大合适。
    这个念头刚起，就没空继续去想了。
    林妍冲着他笑了笑，她一笑，他就总是什么都不大记得了。
    林妍招招手：“来，让你看看我有多凶。”
    楚烨忍不住想笑，她微微仰着下巴招手的样子，看起来又乖又萌，眼中闪烁着恶作剧的孩子气，让他满脑子都是可爱两字。
    凶不凶的，他不知道。
    可可爱爱，他现在就已经感受到了。
    勉强收着笑容跟上，楚烨快走两步，与林妍并肩一起往阁楼别院去。
    别院里安安静静，林一早就安排好了外围的守卫，除非有手令，否则很难不惊动任何人靠近这座小院子。
    林妍带着楚烨上了楼，楚烨耳力好，已经隐隐听到了些动静。
    等林妍推开了外室的门，这声音又高了一些。
    等外室的门一关，内室的门打开的瞬间，屋子里的尖叫声，几乎能刺破人的耳膜。
    林八没看见楚烨，只看到了林妍，她兴冲冲扑了过来：
    “主子主子！那个针戳手指头排序的法子好好用哦，那个陆贞都疼尿裤子了！主子，戳手指头都那么厉害，戳他脐下三寸，会不会招得更快？”
    楚烨：“……”
    他刚刚，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第292章 来玩儿个游戏吧

    林妍昨天晚上走之前，交代了林八继续刑讯李峰。
    因为有那一套五指钢针在，李峰倾吐秘密如同大江泄流，没有半点儿阻碍。
    林八深得林妍的讯问真传，翻来覆去地把各种问题反复询问，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李峰不过稍微耍了一些些小心机，也被悉数揭穿。
    这样一来，天还不亮，李峰的口供就已经写了厚厚一摞了，连李峰自己都不知道他交代得有多透彻。
    林八亲眼见证了效果，又亲身试验了一番，自然越发狂热欢喜。
    可李峰已经没什么的东西可倒了，她再技痒也只能憋着，就在这个档口，陆贞被送了过来。
    林八顿时如获至宝，欢喜得先给陆贞来了一套五指钢针。
    陆贞这人的确不愧是自小受训的专业探子，林八玩儿到了第二遍，他的情绪才隐隐有所崩溃，说了不少东西。
    但这些东西作用不大，林八甚至没有怎么验证，就知道陆贞在耍心眼儿。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她就是技痒而已，主子说了，这样玩儿不死的人的。
    这么折腾了一趟，就等来了林妍。
    林八简直惊喜万分，她在刑讯过程中脑洞大开，想到了一个新玩儿法，但她不敢动手，怕把人给搞死了。
    也因此，一看到林妍来，林八便兴冲冲地大叫着冲了出来。
    林八甚至没看到就站在一旁的楚烨，她缠着林妍细细地跟林妍说陆贞玩儿的那些小心眼儿，欢快得像是一只撒欢儿小狗儿。
    林妍被逗得直笑：“你没让他见李峰吧？”
    林八小鸡吃米似的点头：“当然没有，要防备串供嘛！……主子主子，你说我刚刚的想法可行吗？”
    林妍摸摸她的头顶：“乖，先跟摄政王打招呼，一会儿我教你怎么操作。”
    林八这才看见了楚烨，怎么说呢，虽然这位摄政王跟平常看起来没什么两样，但林八总觉得，他眼神不对。
    林八忍不住往林妍身后缩了缩：“见过摄政王。”
    楚烨不知道她躲什么，明明满口虎狼之词和虎狼举动的人，是她不是他。
    他点点头：“劳烦你了。”
    林八忙摇摇头：“都是主子教得好！”
    楚烨神色复杂地看向了林妍。
    林妍笑眯眯问道：“要不，摄政王还是在外面等？”
    她比划了一下二道门的开关：“要是想听个现场，开个门缝就行，我尽量让他叫小声一些。”
    楚烨认真想了想，询问道：“如果我刑讯人，你想看看吗？”
    林妍惊讶地歪头看他：“摄政王想试试吗？”
    她跃跃欲试：“我可以帮你打下手，保证情绪和手段都到位。”
    楚烨很想摸摸她的头顶，哪怕她是在说着最凶残可怕的话，但，他还是觉得她可可爱爱。
    他放软了声音：“我并不擅长刑讯，但我可以给你打下手，或者辨别消息的准确性。”
    既然换做是他来做这件事，小姑娘有兴趣参与，那么，他也想跟她一样，她做什么，他会不会，爱不爱，也都想参与其中。
    林妍一时间没弄明白楚烨的意思，但能够感觉到，这人这一会儿格外的温暖柔软。
    她摸摸耳朵，笑眯眯打开了门：“那，就请摄政王观摩指导了。”
    楚烨迈开长腿进了内室，刚一进去，就对上了陆贞怨毒的眼神。
    “……”是不是人？老子辛辛苦苦长这么大，就是让你们这对儿狗男女调情玩儿的吗？！
    楚烨没看出来陆贞的内心活动，但这并不妨碍他察觉出恶意，所以他提议道：“为什么只扎五根手指？常说十指连心，或许五根连不到。”
    陆贞浑身一颤，嗷嗷大叫：“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楚烨没搭理他，而是看向了陆贞面前的针包。
    陆贞大惊。不！住眼！别看！别说话！
    内室的门缓缓关上，齐泰啧了一声，看林一：“听说这位摄政王洁癖严重，他能如此，我挺意外的。”
    林一冷着脸：“该的。”
    既然选择了主子，还想让自己干干净净？那他不如娶个画像回去看看比较快。
    齐泰哈哈大笑着拍了林一一把：“知道你这会儿什么表情吗？活脱脱一张晚娘脸！”
    林一面无表情地看了齐泰一眼，等老爷子靠着窗户闭眼假寐的时候，才悄悄抬手，轻轻揉了揉脸，迅速管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
    一门之隔的内室里，陆贞也在疯狂管理自己的表情。
    楚烨来之前，他还能保持着侥幸心理，安慰自己林妍一个女人知道的有限，可楚烨一来，他的心理防线就快要溃不成军了。
    可怕的刑讯已经足够消磨他的意志力，如今再来楚烨这样一个通晓三大帝国秘辛和局势的人，他想在重压之下说谎，无异于痴人说梦。
    陆贞后悔极了，他后悔没在听到门外有动静的瞬间，就立刻吞毒自尽。
    他的表情很好地取悦了林妍，林妍笑眯眯道：“你后悔没能造作决断，早死早投胎吗？”
    陆贞强忍惊惧：“你若是有本事，便给我个痛快的！”
    林妍笑嘻嘻弹了弹他指尖上的钢针：“不不不，我不是在慰问你，而是想告诉你，别担心，接下来，你会越来越后悔的。”
    陆贞：“……”
    林妍拖了个凳子过来，远远放在陆贞三米之外：“摄政王这边坐，你受了伤，不好离晦物太近。”
    陆贞冷笑道：“没能杀了你这妖物，真是可惜了！”
    林妍笑嘻嘻拆穿他：“看看，我还没动手呢，他竟然就慌成这样了。没跑了，你们家那供奉，是业国买通的。”
    楚烨心中怒气未起，就被林妍的话逗笑了，再看陆贞瞬间呆滞，接着气急败坏的样子，更是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虽然，虽然说起来有些羞耻，但，被她护着感觉，真的很好。
    林妍纳罕地看了一眼楚烨泛红的耳尖子，怕他察觉没敢多看，无声低笑一下，转身，盯住了陆贞。
    “英雄，我们来玩儿个游戏吧。这个游戏的名字叫做，说错话就要往下扎三寸，咱们试试看，看看能扎到哪儿吧！”

 第293章 骗局，都是骗局！

    刑讯这个东西，七分打三分吓，要是手段高的，吓的成分还会更高点儿。
    其中最关键的，就是不能把人给搞死了。
    林妍有一桩特殊技能，她能通过系统随时监测被刑讯之人的身体状况，在把人搞废的边缘随意试探。
    陆贞是个聪明人，而聪明人最擅长自己吓自己，林妍一句玩儿个游戏，他就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他忍不住去想，林八不过是个小喽啰就已经如此凶残，倘若林妍亲自上手，自己还能扛得住？
    家族荣誉让他不可能背叛，但只要是个人，忍受能力再高，也终究就是有上限的。
    “紧张了？”林妍笑呵呵看着陆贞，柔声道：“别紧张，都是你们陆家玩儿剩下的东西。”
    陆贞喉咙滚了滚：“你……知道陆家？”
    林妍点点头：“当然。”
    业国陆家，典型的书香门第。
    不过就在昨天，她的这个认知刚刚刷新了。
    业国陆家，探子培育基地。
    林妍笑得无懈可击，在陆贞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拿出了一卷绷带。
    陆贞心中咯噔了一下：“你，你想干什么？”
    活剐？
    剁手？
    还是挖肉？
    他瞬间就脑补了无数可怕血腥的场面，但林妍只是把他的眼睛蒙了起来，仅此而已。
    陆贞：“……你到底想干什么？？？”
    眼前的光线，随着一圈圈绷带缠上而渐渐消失，到了最后，就只剩下了浓重厚实的黑暗。
    人都是畏惧黑暗的，尤其是在四肢被束缚住，只能任人宰割的时候。
    陆贞的肌肉不可控制地紧绷到了极点，他感觉到他的手腕被翻转了一下，然后，被割开了一道口子。
    很疼，伤口应该很深。
    滴滴答答的血落在地上，声音不大，却让人觉得不安极了。
    陆贞抖着手疯狂抽动了两下，又觉得算了，血流而尽地死去，好像也没什么不好，只要他咬紧了牙关不说话，就没问题。
    他这样想着，面上的神情渐渐坦然起来。
    这时，却听林妍悦耳笑问：“一心求死吗？那这个求可有点儿慢，你别着急。”
    陆贞歪头寻找着林妍的方向：“你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什么都不知道。”
    林妍乐了：“我们并不需要你说出什么东西，你和你下属李峰，张铎，昨天晚上丧心病狂地夜袭摄政王，当场被抓。
    你们都是为业国卖命的英雄，使团不会，也不敢眼睁睁看着你们去死，所以，他们得给出足够丰厚的价钱，来赎回你们的命。”
    陆贞猛地挣扎起来：“胡说八道！”
    林妍又笑：“我是不是胡说八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下属李峰已经招认了你们买通皇宫供奉的事实。
    先是买通供奉刺杀帝君，再是疯狂夜袭摄政王，你们当场被抓，证据确凿，业国狼子野心，丧心病狂世间罕见！
    业国想不想保你们的命，那是他们自己要衡量考虑的事情，我们大秦，只需要赔偿和一个交代。
    如果你们业国不肯给交代，那我们就对西戎进行边市封锁，以此劝说西戎跟我们供奉讨伐奸贼，替天行道。”
    陆贞万万没想到林妍还有这种骚操作，生生被气笑了：“你以为帝国间的事，是你一个黄毛丫头随口说说就算的？”
    他厉声道：“你没有证据！秦国帝君不会叫你如此玩笑国家大事！”
    他疾言厉色，看起来言之凿凿，鄙夷不屑，实则，心已经乱了。
    对陆贞这样的人来说，为帝国而死是一种荣耀，活着，还是活着被放在谈判桌上，会成为他这辈子最大的耻辱。
    他的生死无所谓，却绝对不能让大业深陷被动局面中。
    他绝对不允许自己成为秦国陷大业于不义的筹码，让自己的生死，成为摧毁大业民心的利器！
    他脑中迅速转着各种绝地求生的计谋，试图牵着林妍的思路走：
    “你没证据证明我们跟大业有关，而只要我活着，你就别想从我口中得到任何能够伤害大业的东西！”
    林妍淡淡道：“我们有证据，你活着能说就最好，如果不能，那就把你的尸体摆出去给业国的使团看。
    到时候，有你画押的口供，有为你做事的探子活着证明你的功绩。陆贞，你能挺得住刑讯，你确定，其他人也能吗？”
    她笑了一声：“你看，你的坚持和反抗，最终都只是无用功。”
    陆贞歪了歪头：“你刚刚还说要跟我玩儿个游戏。”
    他笃定道：“你不舍得杀我！”
    林妍沉默了下来。
    陆贞大笑道：“我知道你，林妍，虽然这两年你蹿得很快，但你不过就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罢了。
    你如今能够跟摄政王这种等级的人扯上关系，不过是因为他们要利用你手中的缝合术。
    可你该教的也都教了吧？你以为，你一个教技术的，真能干预朝政？哈哈！林妍，别装了，杀我这个谍报头子，你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林妍有些恼了：“我人微言轻又怎么样？既然你落在了我手里，我便是真的杀了你，难道还能捂不平？
    只要摄政王帮我作证，说你是抓捕时受了重伤，再按照我说的准备好证据链，谁知道是我杀的你？谁在乎是我杀的你？”
    陆贞笑声陡然一滞，厉声道：“摄政王不会帮你！”
    他讥笑道：“你以为你是谁？楚烨这个妖物根本无心无情，他甚至不喜欢女人，他怎么可能会为了你，损害他楚家的秦国？”
    林妍有些恼羞成怒了：“你怎么知道我不行？”
    陆贞嘲讽道：“我当然知道你不行！你知道这些年，我们派了多少女人去勾引他，结果不是死了就是失踪了吗？”
    一旁的楚烨有些坐不住了。胡说八道！他完全不是那种嗜杀的人，再说，也没有很多，十七八个探子，两三个脑子不好的罢了。
    感觉到楚烨的呼吸乱了，陆贞心中咯噔了一声。
    他想起来之前在门口听到的两人的谈话，怎么听，都觉得不正常。
    不！
    不对！
    都是骗局！
    是这两个人为了诱供设下的局！
    陆贞迅速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重新稳定了下来，笃定道：“他绝对看不上你！”

 第294章 好像一条狗啊

    听着陆贞笃定地说楚烨看不上她，林妍险些被逗笑了。
    她忙掩唇按了一下嘴角，凉凉地道：“旁的女子能跟我一样吗？”
    陆贞讥讽笑道：“你是长得好，但这世上长得好的女人多了去了，楚烨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
    他这样的人，就算是喂了药扔进女人堆里头，都不见有什么反应，可见不是不行就是喜欢男人！”
    他哈哈大笑：“他能看得上你？别痴心妄想了！”
    明明被嘲讽了，但林妍却只想笑，她瞄了楚烨一眼，果然，甚少情绪上脸的男人，这会儿脸色黢黑，身上的寒气都快一米八了。
    林妍又好笑又不大高兴，反讽陆贞道：“你怎知不是人家眼明心亮，看穿了你送去的人居心不良？”
    陆贞讥讽道：“怎么可能？他便是大罗金仙下凡，又如何知道能算到自己的朋友，甚至是至交好友的亲戚，会是我们的探子？”
    话音刚落，就觉得手腕被利器拍了一下。
    这一下下去，血流的速度似乎一下子快了很多，滴滴答答砸个不停。
    陆贞被血流滴答的声音弄得烦躁不已，冷声道：“林郡主是被揭穿了小心思，恼羞成怒了不成？”
    林妍被气笑了：“我为什么要恼羞成怒？我跟你找来的那些心怀不轨的妖艳贱货可不一样。”
    陆贞都被逗笑了：“我一向知道林郡主为人自信，但，脸皮厚过城墙，却是第一次知道。”
    林妍冷笑道：“就我这样的人，至于厚脸皮夸大其词？论长相，这帝都里还没有哪个小姑娘能比得上我。
    论才华和能力，我自问也没有比哪个男子差。论大局观，就是朝堂上的老狐狸，我也能跟他们掰掰手腕。
    论爱国，我刚出师就给帝国奉献了缝合术，还挽救了帝国年青一代的将领，未来还会上交帝国更多更好的东西。
    你找的那些女人里头，有我这种类型，又或者有能跟我比肩的？不能吧？”
    她嘲讽一笑：“别觉得人家没跟你的人谈感情，就是人家有毛病，更有可能是你们手里头的女探子，她不够优秀啊！”
    陆贞目瞪口呆，竟然觉得无言以对。
    等等！
    这种要被说服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他心中骇然，一度陷入到了自我怀疑之中，完全没察觉到，就在刚刚，他已经承认了找女探子勾搭摄政王的罪名。
    楚烨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指尖，看着从始至终都神色浅淡，不急不躁的林妍，特别想揉揉她的头顶。
    小姑娘懒得假装表情，只用声音表达各种情绪的样子，实在是可爱极了。
    他看着看着，不由就看愣了神，直到林妍笑眯眯地看向了他，略带撒娇的叫他。
    “其实今天把王爷叫过来，也不是为了陆贞的口供，我这儿有点儿私人恩怨……想弄死他。王爷，帮我扫个尾，好不好？”
    这软乎乎的一把小嗓音，充满了依赖和请求，简直瞬息间就能要了他的老命。
    楚烨呼吸漏了一拍，一开口才发现，声音都哑了：“随便你做什么。”
    陆贞：“……”卧槽这色迷心窍的昏聩玩意儿，真特娘的是秦国的楚烨？别不是趁着他看不见，换人了吧？！
    陆贞怎么想的，林妍好似完全无所谓，她今日所求，也似乎真的就是解决私人恩怨而已。
    得了楚烨的承诺，小姑娘也不气了不恼了，眉开眼笑，笑得胜过春华灿烂：“多谢王爷！”
    楚烨实在受不了她这样软糯糯地跟他撒娇，红着耳朵撇开了眼：“玩儿归玩儿，别伤到自己。”
    “嗯哪！”林妍愉悦地应了一声，笑眯眯取出一根针来：“这第一根针，就扎在大拇指吧，王爷说得对，十指才能连心，咱们先对称一下。”
    陆贞简直受不了：“你……”
    话没说完，就被林妍直接拿东西塞住了嘴。
    嘴都塞住了，自然是没兴趣听口供的——难道她真的只是想玩儿死我？！
    陆贞一直强压着的不安再次涌上心头，剧烈的疼痛袭来的时候，他一开始还想着自己陆家子弟的尊严，后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自从林妍知道了何为神经，何为生理，她的刑讯手段，早就远远超出了这个时代，远不是陆贞可以想象的。
    就好像刚刚被林八刑讯的时候，陆贞不惜牺牲尊严，以尿裤子来假装服软，其实都是因为，他受不了了。
    这一次才刚开始扎针，甚至林妍提都没提要用火烧，浸润在灵魂里的痛楚，就已经叫陆贞生不如死，再也按捺不住恐惧了。
    生平第一次，他如此期待对方讯问他，而不是像这样让他熬刑——因为他知道，只是针扎手而已，再痛，他也死不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恍惚感觉到口中一松，塞在嘴里的棉布被取走了。
    陆贞急不可耐：“你刚刚也说了，你只是想要解决私人恩怨对吧？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只要不是涉及帝国安全的，你问，只要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我可以告诉你林清干的事，你借此来弄死她，行吗？”
    过分的疼痛，到底迟钝了他的思维，以至于让他忘记了，口供这种东西，一旦开了个头，再想停下，就基本不可能了。
    底线都打破了，还想兜住底，可能吗？
    林妍笑嘻嘻拍了拍他没被割伤的那个手腕：“听说人要是说谎，血流速度会变快，你等等，我再割一条，咱们听着滴答声聊。”
    陆贞：“……”
    谁想跟你个变态聊？
    林妍眨眨眼：“我觉得你表情不大对，你是不是并不是真心想跟我聊？”
    陆贞扯出一抹扭曲的笑容，认真又笃定地道：“并不是！虽然你很凶，但比起林清那个变态，你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诚恳道：“我是真心想跟你聊的，毕竟你只是想解决私人恩怨，而我只是不想危害大业，曲折点儿说，咱们其实目的一致。”
    林妍笑眯眯挪开了凑近的火源：“真的？”
    陆贞重重松了一口气，笑得更真诚了一些：“真的！你不是要看血流速度吗？你请，来，割吧，别客气！”
    林妍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个人，怂起来好像一条狗啊。”
    陆贞：“……”呵！凭你干的这事儿，也配嘲讽我？！

 第295章 你是什么小白菜

    林妍跟陆贞互怼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引出了两个关键点。
    一，业国派去勾搭楚烨的女探子什么来历。
    陆贞一时不查，透出了楚烨的亲友家眷这个消息，甚至还有下药算计未果的事儿。
    二，她故作骄矜，试探陆贞对她的熟稔程度。
    陆贞被楚烨扰乱了心神，无意间透露出了他对林妍的足够了解。
    林妍看了楚烨一眼，楚烨神色冷肃，双手交握，身体微微前倾，从他这个全神贯注的动作就能看出来，他对陆贞的口供更感兴趣了。
    林妍迅速把目光切回陆贞身上：“你知道我要问的是林清？”
    陆贞笑了：“我与林郡主素不相识，除了林清让我算计你的那几件事，咱们还能有什么私人恩怨？”
    林妍微微眯眼：“几件事？”
    陆贞的嘴角几不可见地翘了翘：“林郡主很想知道吧？我们来做个交易，只要你肯同意，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林妍噗嗤一乐：“我感觉你在抢这场聊天的主导地位。”
    她不大高兴地哼道：“这可不行。这个人小肚鸡肠又爱出风头，你是什么小白菜，也配跟我抢？”
    陆贞：“……？？？嗷——”
    骤然袭来的剧痛让他怀疑人生：“住，住手！”
    他再次感受到了无法掌控敌人的无措和恐慌：“我们说的好好的，你为什么突然要烧我？”
    林妍的声音听起来冷冰冰的：“放屁，你想诱导我，想掌控主导地位好反过来操纵我，还有脸说跟我聊得好好的？”
    她又拿东西塞住了他的嘴：“你住口，我不听我不听！”
    陆贞简直要疯了，这特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前林妍不这样啊！这是刺激受多了，疯了？！
    可怜他很快就没有心力去想那么多了，又是一番炼狱般的折磨，这一次疼痛之后，过了许久，他才发现周围安静得可怕。
    他不知道林妍什么时候停止的刑讯，更不知道她还在不在，无边的死寂中，只有他的血还在滴滴答答地跌落个不停。
    黑暗。
    荒凉。
    忐忑。
    绝望的滋生根本不受陆贞控制。
    他的心已经够坚硬了，但一次次跟林妍正面对上之后，他才恍然惊觉，原来还有人能够比他还硬。
    林妍，她的心硬得仿佛来自恶鬼的胸腔，而非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他觉得自己的血已经快要流干，整个人不断缩水，快要干瘪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了。
    “林妍？林郡主，你就这么点儿耐性吗？”
    没有人回答他，林妍好像出去了。
    不但是林妍，楚烨，还有那个叫林八的，好像也不都不在。
    整个黑乎乎的世界里，仿佛依旧只有血流的滴答声在陪着他。
    陆贞有点儿慌张，他笑道：“别装了，我知道你听得见，你不想知道林清都怎么算计过你吗？”
    静，依旧是死一般的安静。
    陆贞自顾自地又叫了一会儿，忽然暴怒起来：“林妍！林妍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失踪的人会是你吗？”
    照旧还是没有回答。
    林妍真的不在？
    她要是在，怎么可能会不在乎这个真相？！
    陆贞大叫道：“林妍！林妍你只是个替代品知道吗？你是替人挡灾才被抓走失身的！你不想知道真相吗？”
    房间里依旧除了他的喊叫，连半点儿回应也没有。
    他刻意听了，没有心跳加速的声音，甚至没有呼吸紊乱的声音。
    林妍他们是真的不在。
    陆贞顿时觉得失落无比：
    “你为什么不在？你凭什么不在乎？本来不该是你被人掳走凌辱，是有人不愿意去，才算计了你！你为什么不在乎？”
    他嘀嘀咕咕：“还是说，你这么蠢，其实根本就没猜到你被人拐走生孩子的事儿，是林清干的？”
    没有人能回答他，无论他说得多难听多恶心，除了枯燥的血液滴答声，依旧什么都没有。
    陆贞渐渐有些疯了起来，手指上的疼痛越发清晰，身体干瘪的感觉越发明显，他快要被逼疯了。
    又是半个时辰之后，他忽然沉默了下来，开始了似乎永无休止的沉默。
    隔壁房间里，楚烨眉头微皱地着看着林妍，薄唇抿得死紧。
    小姑娘摩挲着手腕已经许久了，那白皙纤瘦的手腕，这会儿已经被磨得绯红，让人看着难受。
    楚烨忽然伸手按住了她还在摩挲的手。
    林妍一愣抬头，眼神里的冷清让楚烨僵了僵，一时没敢动。
    林妍只是一个愣神便又笑了起来：“摄政王自己请工部给设计的房子，能观看听到隔壁房间里的一切，却不会把声音传过去，摄政王忘记了？有话你说，陆贞不会听到的。”
    两个时辰前，她虐完了陆贞两轮，在陆贞还沉浸再疼痛余韵中时，就扒了他嘴里塞的布，然后带着楚烨和林八撤退了。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
    林妍半点儿不管隔壁的陆贞，只是把李峰的口供翻来覆去地看，偶尔有怀疑的地方，便就近询问楚烨。
    楚烨一开始还有些在意陆贞，但很快就被林妍带进了工作状态。
    两人针对李峰的口供，拟定了十来条行动方案，大半天功夫下来，以李峰为中心点的谍网，已经全部进行了针对性极强的搜抓杀拿。
    摄政王府总揽全局，锦衣卫暗中拿人，禁军在明面上维持治安，三管齐下，进度惊人。
    工作起来时间就过得格外的快，在隔壁陆贞度日如年，以为至少已经过去了一两天的时候，真正的时间也才不过过去了大半天而已。
    直到陆贞为了诈林妍，忽然提起了林妍被掳失身的事，两人才停下了手头的工作，侧耳倾听。
    这陆贞也算是算计得够阴毒明白的了，既然楚烨有可能真的心悦林妍，那么，就必然会在意心爱女子失去清白的事。
    既然林妍是为了林清来报复他，那么，林妍就不可能在知道林清算计她被抓失身的情况下，还能稳得住。
    不得不承认，陆贞的确是条老狐狸，哪怕心态快要崩溃，他也依旧在剧痛的短暂暇余时间里，想出了这样锐利的挑拨和验证之法。
    只要楚烨是真的看上了林妍，他不可能不翻脸。
    只要林妍想攀附楚烨，她不可能不惶恐惊惧。
    陆贞算到了一切，唯一没算到的是，先动心的是楚烨，而他的动心，本来就在从郑虎那里得知林妍的遭遇，心生怜惜，才惊觉自知。
    至于林妍，都是从地狱里头爬出来的恶鬼了，别说是身体，连心也早就不干净了，否则，如何活得下来？
    她若是因为畏惧一个男人厌恶自己，便会舍弃了爪牙，那她就不是林妍了。

 第296章 喜欢看他可可爱爱

    林妍看起来跟往常一样，但楚烨看了一眼她摩挲得发红的手腕，便知道她心中并不平静。
    换做是谁，听到自己的遭遇竟然是给替人挡灾，都不会觉得痛快。
    尤其，还是被掳走生子这种毁人一辈子的事。
    楚烨沉声道：“别为难自己。”
    林妍轻笑道：“我知道。”
    楚烨又看了一眼她的手腕。
    林妍低头一看，不由噗嗤一笑：“我倒是没注意。”
    她温声道：“我知道了，我真的不为难自己，我把气都憋着，全拿去为难林清，为难那些让我不好受的人。”
    楚烨盯着她的眼睛，见她当真眼神清明，也不是强颜欢笑，这才缓缓松开了手。
    指尖有些灼烫。
    楚烨耳尖子泛红，不动神色地握拳，双手拘谨地放在了膝盖上。
    林妍见他这样，心中便不由先轻了两分，笑眯眯逗他：“他肯定是想挑拨离间，让你觉得我失身不洁，心生怨怼，进而不喜欢我。”
    楚烨心头猛地跳了跳，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道：“不会！”
    林妍好奇：“什么不会？”
    楚烨心跳猛地加快了几分，想起楚珑告诫他的，一定要捂好了喜欢，看了一眼林妍，慢慢道：“我不会被旁人挑拨。”
    也不会不喜欢你。
    更不会觉得你被人伤害了，是你的错。
    林妍喜欢极了他这样装模作样的小可爱样子，坏兮兮地低笑了起来：“我知道，摄政王英明神武，怎么可能会被人言语左右。”
    楚烨很想解释旁人如何不是重点，但见林妍笑得无忧无虑，就把什么心思都按下了。
    他眉眼温和地询问：“你想怎么做？”
    林妍拍了拍手里的资料：“当然是继续工作。”
    隔壁的陆贞且还早着呢，水流滴答了大半天，应该已经让他产生了自己的身体开始干瘪的错觉，可他竟然还有空算计。
    所以，继续熬着吧。
    唔，就等到他觉得自己已经流成了干尸的程度了，再继续愉快地聊天吧！
    楚烨没想到这场刑讯最终会变成如今这样闲散的模样，但他的确并不想走。
    这样跟林妍待在一起工作，比之前她在同仁堂，而自己在街对面的茶楼里的感觉完全不同。
    要更让他觉得安心。
    也更让他觉得满足。
    楚烨点点头：“根据李峰的口供，今天凌晨之前应该能再抓到至少二十人，其中有三个头目很重要，跟李峰平级，我们可以先审问他们。
    只要从这些人口中一一讯问出情报，再把所有的口供都连成一张网，就不难推测出陆贞的行动习惯和行为模式，到时候更会更容易操控陆贞。”
    他顿了顿：“能请你帮忙刑讯吗？”
    林妍笑嘻嘻点点头：“当然，不胜荣幸！”
    楚烨看了一眼陆贞的方向：“那这个人……”
    林妍笑眯眯捧着脸看他：“什么人？哪儿有人？”
    听她这话，楚烨就知道陆贞还有得熬。
    虽然对方是敌人，虽然这个敌人惊才艳艳，精神可嘉，但楚烨还是觉得，该的。
    还有，栽到林妍手里，真可怜。
    楚烨重新整理了一遍剩下的行动大纲，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啦看外面的天色。
    天已经完全黑了，这会儿外面的夜空已经可见星辰。
    楚烨有些懊恼，他自己吃不吃饭无所谓，但他不该忘了林妍的身体不好。
    楚烨抽走了林妍手里的笔：“让人看着陆贞，我们先去吃饭。”
    他看了一眼隔壁：“不能在这里吃，我担心味道会传过去。”
    林妍按了按胃，刚刚忙得厉害不觉得，现在楚烨一提，她才觉得真饿了。
    楚烨见了，越发警告自己下次不要再犯这种错误，面上却什么也不露不说。
    等林妍收拾好了，他便耐心等着她安排了林一和林八来监控和记录陆贞说的行为说话，等她安排好了出来，才道：
    “等我们吃完了饭，再换林一和林八去吃。”
    林一和林八都是林妍的小伙伴，林妍自然喜欢旁人跟重视她一样重视他们。
    她点点头，眉梢眼尾全是愉悦：“好呢！我们可以给他俩带好吃的回来，也免得他们来回跑。”
    楚烨对她口中的“我们”很是满足，又见她笑得柔软，跟往常的客套疏离完全不同，心中便有种隐秘的欣喜。
    他温声道：“嗯。”
    嗯完了，便有些嫌弃自己笨嘴拙舌，若是自己能言善辩，或许就能让小姑娘更开心一点。
    可他苦思冥想，等两人下了阁楼了，才憋出一句来：“你想吃龙井桂花糕吗？”
    这话刚说完，他就忍不住怀疑，自己其实是个蠢蛋吧。
    但小姑娘意外地爱听，眉开眼笑地追问他：“府中乱成那样，大厨还有空给我们做桂花糕吗？”
    楚烨看着她的笑脸，心中的挫败就变成了欢喜：“有的。”
    因为知道今天她要来，所以他特意点了龙井桂花糕，只希望小姑娘想吃的时候，就能立刻让人拿上来。
    林妍愉悦得眉眼弯弯：“跟摄政王做邻居可真不错，蹭饭都不用走多远。”
    楚烨心跳微微快了一些，自以为很不动神色地建议道：“那你早日搬过来，郡主府毕竟比林家的防御更安全。”
    林妍歪头看他：“也是呢，在摄政王旁边，怎么看都比其他地方安全。”
    楚烨一双耳朵瞬间红了个透，根本不敢看林妍的眼睛，唯恐小姑娘看透了不耐撩拨的自己，觉得自己不堪深交。
    林妍假装夜色深沉什么都没看见，垂眼的时候，眼中却已经盛满了笑意。
    她无意的？
    不。
    有意的。
    可，就是喜欢看这个人可可爱爱的样子呢！
    两人回去的时候，摄政王府依旧忙碌不已。
    两人对视了一眼，也没惊动人，更不往前院去，一起到后厨塞了一食盒饭菜，索性直接溜了。
    也是巧了，两人前脚刚走，后脚大厨就回来了，一见灶台上干净得能溜耗子，尤其是专门备好的龙井桂花糕不见了，顿时气得嗷嗷叫。
    “谁干的？！哪个小兔崽子干的？其他的菜偷吃就偷吃了，连主子特意交代了给林姑娘的桂花糕也敢偷吃，作死啊！！！”
    那中气十足的一嗓子，本就没有走远的楚烨和林妍，顿时听了个清楚明白。
    楚烨：“……”
    林妍：“……噗！”

 第297章 我不怕麻烦

    大厨也是气急了才叫的，嗷一嗓子把楚烨都给吓了一跳。
    等他反应过来林妍就在身边，刚刚大厨的话无异于泄他的底，顿时心头一跳：
    “能抓到陆贞这样的大头目多亏了你，这是答谢你的。”
    如此满满的求生欲，简直是把“绝对不能被发现觊觎之心”的标准执行到了极致。
    林妍见他耳朵都红透了，偏偏还要强装镇定，就不忍心逗他了，配合地点点头：“这个谢礼好，我再喜欢不过了！”
    那笑眯眯的满意模样，很有诚意地表达了对楚烨的心意的反馈。
    楚烨几不可见地翘了翘嘴角，低低地嗯了一声：“去书房，还是去你那儿？”
    林妍道：“先去郡主府，免得大家找我们的时候来回跑。”
    楚烨神色一肃：“好。”
    两人匆匆出去转了一圈儿，不到一刻钟就又回了郡主府。
    饭是在二楼大厅里吃的，毕竟是专门用来做手术和教研的阁楼，连正常的座椅板凳都没有。
    两人也不讲究，直接在解剖台上解决了饭菜。
    齐泰对此只想叹气：“都这样了，还觉得自己藏得好呢。”
    齐峰转头：“爷爷你说什么？”
    齐泰看看脸上还残留着垂涎之色的孙子，简直无奈：“你不是吃过了晚饭了吗？”还吃了不少！
    齐峰羞涩道：“太香了，摄政王府的大厨厨艺真好。……爷爷你说，我以后能有机会去蹭个饭吗？”
    齐泰嘴角微抽：“看你这点儿出息！”
    等把孙子叨叨一顿，凶到后面去楼后面去监察后半段郡主府，他这才慢条斯理地拿出一盒糕点来。
    “唔，的确是好吃，厨艺精良啊。”
    这么想想，日后去摄政王蹭饭的时候，还真得多吃两口。
    齐泰正琢磨着，就见远处的巡逻队正从大门前过，他数了一下巡逻队的人数，眉头微皱。
    身体猛地前倾，齐泰多次确认之后确定，的确是少了一个人！
    这种时候巡逻队忽然少了人数，可不是什么好事，怎么想都觉得是有人趁着队友不注意，跑了。
    秉着谨慎原则，齐泰快步走到大厅门口：“先生，刚刚经过的巡逻队少了一个人。”
    林妍和楚烨齐齐一凛。
    林妍三口并做两口把饭吃完：“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人查到这里，但保险起见……齐叔！”
    齐泰道：“什么安排，你说！”
    林妍沉声道：“劳烦你在这儿镇守，若是有人强攻或者干其他的，一定不要让他们打开隔壁手术室的大门和二道门！”
    如今正是陆贞熬得最关键的时候，最多撑到天亮，他的心防就会彻底崩溃。
    可一旦被人打断，陆贞看到了有人在救他或者捣乱，好不容易熬散了的心神，就会立刻重聚，破而后立，必定彻底坚不可摧。
    齐泰肃着脸点点头：“你放心。”
    林妍又看楚烨：“你身上有伤，不宜动武，也在这里待着，如果真出了茬子，就去密室躲起来，千万别动手。”
    楚烨自然不肯，上一次让林妍独自从边镇奔回，已经让他刻骨铭心，再来一次，他怕是会疯。
    楚烨眸色深沉：“你劝不住我，时间宝贵，先查巡逻队吧。”
    说罢，径自带上了大斗篷的帷帽，遮住了半张脸之后，自顾自下了楼。
    齐泰劝林妍道：“先生如今没有修为傍身，万一出了茬子，我们才是真后悔，摄政王带了两个暗卫过来，有他们护着，先生至少能安全无虞。”
    林妍还能说什么，只能点点头也戴上帷帽，追楚烨去了。
    刚刚来的时候有齐峰引路，令牌开路，哪怕是遇到了巡逻队的，也没露了踪迹，这会儿自然更不能。
    林妍匆匆追上楚烨，还没来得及叮嘱他不许动手，就先被楚烨抢了话头。
    楚烨沉声道：“你觉得府中有暗探吗？”
    林妍点点头：“虽然我已经让小一找了小秋，为今天的事情重新布防，但陆贞这些人最擅长渗透，我的人被渗透了也不是不可能。”
    她其实是想到了那个神秘老者。
    那老东西能不动声色地买通了林清，潜伏她身边多年，就只是为了折磨她，如果再废点儿力气做点儿别的，应该也不难。
    她和楚烨在阁楼审讯陆贞的事情，除了阁楼那几个，就只有在外统筹的小秋知道。
    至于巡逻的守卫，林妍让林一和楚秋用的借口，是说她师门有长辈来用阁楼做研究。
    她和楚烨都有替身在摄政王府，所以暂且不会有人把陆贞的事儿怀疑到郡主府来。
    但，如果有探子想要探究她的师门，恰巧撞破了陆贞的事儿，那可就不妙了。
    林妍大致提了提因由，哭笑不得道：“且不说他们会不会为了探我的底，冒险玩儿一把大的搞夜袭。
    真要是撞破了陆贞的事儿，我这摄政王爪牙，就得从暗地里站到明面儿上了。”
    楚烨被她的形容弄得又好气又好笑：“你如何就是我的爪牙了？”
    林妍一乐：“总之就是纠纠缠缠的关系不能被人知道，否则，日后不光我没好日子过，摄政王也要被人烦死了。”
    如今众人所知，只道是他看在缝合术的面子上照顾她。
    可这要是连间谍头子都能让她玩儿，甚至摄政王府还专门给她准备了个替身，呵护之情简直满溢而出，说她跟他没勾搭，骗鬼呢？！
    林妍这么一说，楚烨就知道了她的顾虑了。
    跟林妍一样，他也也会有这样的顾虑，一旦被人看出他的心思，那么，林妍便再没有清净日子可过了。
    可他知道归知道，亲耳听着心悦的小姑娘说出来，顿时便觉得整个人仿佛都被浸在了胆汁里。
    楚烨抿了抿薄唇，沉声道：“我不怕麻烦。”
    林妍见他神色郑重，甚至特意停住了脚步看着她才说的这句话，先是一愣，继而就笑了：“可我怕啊。”
    楚烨心中一沉，眸色肉眼可见的沉寂了下来。
    林妍含笑道：“我怕给你招惹麻烦。”
    楚烨猛地抬眼，刚刚还落满了灰尘的心情，仿佛一瞬间便春华灿兰，阳光明媚。

 第298章 有事儿你躲我背后

    眼见着自己一句怕麻烦，楚烨的眼神都瞬间暗淡了下来，林妍心头微微一悸，竟舍不得他如此沉重。
    她嘴角轻扬，抬眼看他：“也不怕实话告诉你，我有个宿敌，实力强大，擅长隐藏，致力于让我活不痛快。
    倘若被他看透你我的情分，他能干出喂你吃药，让我看你跟人苟且的事儿来。别不信，这操作，他真骚得出来。”
    人生之大起大落，不外乎如此了。
    楚烨的心跳从沉重到骤然加快，再到砰砰如小鹿乱撞，也不过就是林妍几句话的功夫。
    眼前这个小姑娘，当真是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就能让他的情绪不受控的起起落落。
    可还没等他琢磨明白，林妍口中的这个你我的情分，到底在她心里是个什么情分，就见她已经走了。
    楚烨强忍欢欣雀跃，快步跟上，试图重新勾起话题：“你是担心你那个宿敌，会以为我……我心悦你吗？”
    这样擦边的试探，他问的时候，简直如同是在问她肯嫁否一样，心跳如鼓。
    要不是夜色深沉，他绝对不敢开这个口--怕红透了的耳朵暴露了真实心境。
    可他自以为伪装良好，却想不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光风霁月的小姑娘，她骨子里，又狡猾又贪婪。
    她开了表情包，看到了他头顶上金灿灿的羞红脸的颜表情。
    见惯了人间冷暖的恶鬼，是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真心的。
    如果要接受，那么，就得时时刻刻准备把心剖给她看，让她随时都能确认，这颗心脏还在为她而跳，还依旧只对她一个人干净剔透。
    窥探够了可可爱爱的表情包，林妍的心情便又好了几分。
    她是吃过无数苦头的人，连噬甜都在日复一日的苦难中变得挑剔起来。
    如今甜滋滋的摄政王自己跳进了她的碗里来，偏偏她又刚好舍不得撒手放生，那么，自然就别委屈了自己。
    林妍对楚烨不答反问：“介意我问一下，摄政王介意我时不时窥探你吗？”
    这干净直接，简直要嘎嘣脆了。
    跟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的两个暗卫直接惊呆了，要不是职责所在，一定冲到前面去看自家主子的脸色！
    楚烨什么脸色？
    他甚至没意识到窥探什么的是不是一种冒犯，而是脸烫到脑子都犯了迷糊：“什，什么？”
    林妍于是很有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楚烨勉强绷着脸，神色严肃得一塌糊涂，实则内心恍恍惚惚：“能打个招呼再，再看吗？”
    万一他在洗澡，万一他如厕，万一他刚好在处理不能见光的事情……
    林妍不过是询问了一句，他已经精神紧绷地脑补到各种尴尬场面，林妍猝不及防地冒出来，伤到了眼。
    林妍眼睁睁看着他的表情包一路从羞涩紧张，迅速转变到窘迫和自我怀疑，都要被他可爱哭了。
    这是个什么宝藏一样的摄政王啊。
    林妍忍笑道：“咳，我的意思是，窥探你的内心。”
    她憋笑憋得眼尾泛红：“我不会突然冒出来偷窥你的，你放心。”
    轰一下，楚烨整个人都红透了。
    也是这时候，他才恍然有种本能般的觉悟——她是不是，是不是……也心悦我？
    “自，自然是能的。我，我都行。”一开口，楚烨才发现自己结巴了，声音也皱巴巴的，不大好听。
    他想追问一句，就见林妍眉眼含笑，那笑容跟往常的格外不同。
    他说不出来不同在哪儿，只觉得仿佛一下烫烙在了心尖子上。
    那一瞬间的感觉太难讲了，楚烨忽然什么都不想问了，只想安安静静地记住这一刻。
    他眼中也跟着染上了笑意，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只是看着就觉得特别满足和轻松。
    早就听见了动静，却就是不见人进来的楚秋：“……”
    他忍耐不住地打开了门，板着小脸儿刮了楚烨一眼。
    楚烨神色一肃，冲着楚秋点头打招呼：“打扰了。”
    楚秋礼貌却疏离地行了一礼：“见过摄政王。”
    楚烨郑重道：“都是自己人，不用如此客气。”
    楚秋只想冷笑，谁跟你是自己人？
    但他面上仍旧还是那副清冷的表情，甚至很给面子：“多谢摄政王。”
    他让开了位置让两人进屋，两个暗卫很主动地关上了门，守在了门口。
    林妍简单说了一下情况：“第三小队谁在管？”
    楚秋眉头紧皱：“是宋虎。”
    宋虎是原边镇都指挥使宋霖的儿子，因为宋霖外甥女赵明儿泄露军机谋害林妍，从将领被贬到了郡主府来做侍卫。
    调职的命令是帝君亲自下的，林妍也查过宋虎家上下三代和亲朋好友，基本确定宋虎可用。
    如今宋虎这里出了问题，林妍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事儿要是闹不好，恐怕还会牵扯到帝君身上去。
    楚秋也知道局势不妙，沉声道：“昨天我特意交代过整府戒严，宋虎为人严谨，应该不会出这种纰漏。”
    林妍当机立断：“先去找宋虎，这事儿必须查清楚！”
    楚烨沉声道：“郡主府进行自查，外面我让人戒严，如果真是有人探听消息，总要出逃或者里外勾结。”
    林妍眉头一松：“是个好办法。”
    楚烨点点头，出了门便交代了其中一个暗卫去找暗一，封锁的级别用最高的，在解封之前，想进出郡主府的人，一律先抓起来再说。
    等他吩咐完了，楚秋才开口道：“情况不明，姐一会儿有什么事都别往前冲。”
    顿了顿，又冲楚烨拱手：“劳烦摄政王照看一下我姐。”
    楚烨认真点点头：“你安心。”
    林妍哭笑不得：“他身上有伤动不了武。”
    楚烨神色郑重：“无妨。”
    林妍眯眼看他：“摄政王怕是想回府中躺着！”
    楚烨顿时便说不出话来了，眉头微皱地站着，肃着脸，勉强维持着他摄政王的威仪：“……如非必要，我不动手就是。”
    楚秋和暗卫同时深深看了楚烨一眼，深觉简直没眼看。
    林妍却十分满意：“不动手就对了，有事儿你躲我背后。”
    楚烨并不想接受，但他没说，而是满脸认真地转移话题：“宋虎住哪儿？”

 第299章 你这是中毒

    郡主府的侍卫一般都住在自己家，每日按时辰上下倒班，除了值夜，他们晚上是不会留在郡主府的。
    但，像楚秋和宋虎这样有品级的护卫，在郡主府是有自己单独的房间的。
    宋虎家离郡主府不远，昨晚林妍下令戒严郡主府，他作为郡主府府兵的二把手自然不能离岗，这会儿应该就在班房里。
    楚秋带着林妍和楚烨往值班房去，背后挂着个暗卫，以防备有人背后抄底偷袭。
    一行四人到了值班房，守门的两个侍卫就先是一愣：“大人怎么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两个侍卫忍不住盯了林妍和楚烨好几眼，但出于谨慎，两人都没有开口问。
    楚秋直奔主题：“宋大人在吗？”
    两个侍卫点点头：“在呢，宋大人今天睡得早，一直没出来过。”
    这话听着就不大对，楚秋更戒备了几分：“今日可有什么异常？”
    两个侍卫认真想了想，都摇头。
    其中一个道：“因为是戒严，所以直接封闭了府门，巡逻也比平常要严密，一整天都没发现什么异常。”
    既然巡逻和排班的时候没有发现异常，那就真的只能是今日排班的人出了问题，而不是有外人潜入进来冒名顶替了。
    否则，早该有人发现不对了。
    楚秋沉声交代：“我有事找宋大人，你们守好门，若有人窥探，便立刻抓了，明白吗？”
    两个侍卫齐齐一凛：“是！！”
    楚秋四人便立刻进了院子，不敢耽搁地直奔宋虎的房间。
    到了门口，楚秋便敲门叫人：“宋大人，是我，楚秋。”
    屋内静了半晌，忽然传来了噗通一身闷响。
    楚秋脸色微变，猛地推开了门冲了进去。
    虽然并没有察觉到有潜藏着的呼吸声，但楚烨还是谨慎地迈步挡在林妍面前，肃着脸看向了屋内。
    毕竟只是值班房，布置简单，一目了然，根本藏不住人。
    没有人挟持宋虎，刚刚那噗通一声闷响，是宋虎自己从床上滚了下来。
    宋虎脸色尴尬：“对不住，有些发热，身体疲惫得厉害。”
    他烧得有些迷糊了，却还很谨慎地盯了门口的林妍和楚烨好几眼，眼底带着探究和防备。
    楚秋皱眉将他扶起来，重新帮他躺好，一摸他的额头，果然滚烫一片。
    楚秋对林妍道：“烧得太厉害了，恐怕要立刻吃药。”
    林妍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快步走到了床边：“手腕伸出来，我诊下脉。”
    宋虎吃了一惊：“郡主？”
    他愕然打量着她身上的大斗篷：“您怎么这幅打扮？”
    他询问的时候，楚烨也跟着上前，就站在林妍身旁：“他的病有蹊跷？”
    楚烨一说话，宋虎的眼睛都瞪圆了：“都督怎么也在？”
    楚烨这才看向了他：“噤声。”
    宋虎神色一肃，忙闭紧了嘴巴，略一思索便麻利伸手，等林妍给他诊脉。
    林妍手指一搭，很快就察觉到了古怪。
    这脉象乍一看的确是风寒发热，若是林妍一个月前来看，说不得就要下结论了，但经过郑虎和李秋的连番补课，她早就今非昔比。
    风寒发热必然会导致经脉不通，脉象迟缓，但宋虎的脉象却是沉缓中带着带着短暂的急促，像是心跳过快引起的发热。
    林妍微微皱眉：“瞳瞳，给他做一个扫描。”
    系统麻利扫描了一遍，很快就有了反馈。
    “妍妍，他有七成可能是菌类中毒，剩下三成是动物毒素中毒，需要采集样本才能知道得更清楚。”
    林妍询问道：“严重吗？”
    如果太严重，恐怕就得立刻把找郑虎或者李秋了。
    系统道：“他心肺功能正常，毒素并不会影响他的生命安全，但会叫他产生发热症状，虚弱无力，等毒解了就好了。”
    林妍听到这儿，心里就有了数了。
    宋虎是青年将领中的领军人物之一，虽然年轻，却是出了名的狡猾谨慎，他要是好好的，那有心之人就很难进行暗中操作了。
    林妍问宋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不舒服的？”
    宋虎认真学想了想：“今天中午就觉得不大舒服，撑到下午，饭也不怎么吃得下，等把巡查的任务安排好，就扛不住睡下了。”
    他机敏地从林妍的表情上察觉到了不对，猛地坐直了身体：“是巡逻队出了茬子？”
    林妍点点头：“我只说一样，你就能明白了。你这不是风寒，是中毒。”
    宋虎闻音知意，立刻便知道了事情不妙。
    他立刻便掀被子要下床：“我立刻就去排查，巡逻之前我特意交代过，不许任何人私自离队，三个人相互监督，一查就能查出谁不对！”
    林妍让楚秋按住了他，摇摇头：“今日阁楼那里有特别行动，我和摄政王在这儿的消息不能泄露，所以惊动的人越少越好，大排查不能用。
    另外，我们已经知道有个人从巡逻队里走脱了，如果被他听到动静钻空子跑了，怕是会狗急跳墙，在府中乱来以求脱困。
    如今阁楼里正在进行一桩刑讯，绝对不能有太大的动静打断，否则就会前功尽弃。所以，只能悄悄查。”
    宋虎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郑重道：“郡主有什么计划？宋虎一定安排妥当！”
    林妍道：“其实也没那么难，病从口入，先抓下毒之人，抓到了直接审，一审，就什么都明白了。”
    宋虎愕然：“那，那个走脱的人就不管了？”
    林妍笑了：“他若是跑了，外面自然有人收拾他。他若是去阁楼窥探，齐叔在呢，他跑不了。
    我如今只担心他会放火或者下毒，到时候咱们这么多人，防不胜防若是中了招，才会被他钻了空子。”
    按照林妍的猜测，那探子应该还不知道陆贞的事，所以，他暗中窥探，以搜集她师门情报的可能会更大。
    宋虎听到这儿就明白了，估计是摄政王已经发了力，在外面布置了人手。
    如此一来，的确是找下毒之人，再顺藤摸瓜最划算。
    他拼命边回想，边道：“饭菜都是府兵们自己做的大锅饭，其他人都没事，那应该就不是在做饭的过程中下的。”
    他眉头猛地攥紧，脸色非常难看：“这样一来，就只剩下了拿饭的过程中可以下毒了。”
    的确是如此。林妍点点头：“你想到了谁？”
    宋虎呼吸粗重，咬牙道：“我这人向来谨慎，尤其是对入口的东西，更是十分小心。若非亲近之人给我端饭，我是不会碰的。”
    林妍眯眼：“你想说的，是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副将宋涛？”

 第300章 你凭什么理直气壮？

    宋虎毕竟是将门子弟，又是曾经身居高位的将领，身边家将下属众多，愿意放弃前程跟随他远赴帝都的人，不在少数。
    林妍如今说的这个宋涛，就是其中一员。
    宋涛此人，亲戚关系上是宋虎的堂哥，上下级关系上，一直都是宋虎的副将，可以说是宋虎的第一心腹和兄弟。
    若非是想到了此人身上，宋虎的表情也不会如此难看。
    宋虎沉声道：“今日的午饭，是我跟宋涛一起吃的。”
    他没有多说，如今这种情况，再多解释都不如赶紧把人找来，问清楚其中是否有什么他不知道的。
    宋虎希望这只是一个误会。
    林妍点点头：“他现在人在哪儿？”
    宋虎沉声道：“今天我回屋睡觉之前，叫他全权负责巡逻和排兵布防，他应该跟巡逻队在一起。”
    林妍眯眼道：“想知道是不是他干的，很简单。……你吐个血吧。”
    宋虎一愣。
    林妍沉声道：“你中的这个毒并不会危及生命，可见下毒之人并不想你死，所以，可以诈一诈试试看。”
    楚秋道：“我来安排。”
    宋虎才刚反应过来林妍要干什么，就被安排得妥妥了。
    楚秋快步冲到了门口，脸色十分难看。
    两个守卫脸色一凛：“大人，怎么了？”
    楚秋急声道：“快去叫宋涛回来，宋大人发热得厉害，我刚刚喂了他特效药，不想他竟然吐血了！”
    两个守卫脸色大变：“将军吐血了？！！”
    一世情急，连旧日的称呼都叫了出来。
    楚秋神色很焦躁：“本来是郡主的师伯想叫宋大人安排人手送点儿东西，没想到他发热烧得迷迷糊糊，就给他吃了点儿药……总之你快去找人！”
    他神色郑重：“一定尽快！几位大人说宋大人可能之前吃了什么药冲撞了，必须要知道详情才行。
    如今宋大人呕血呕得厉害，又昏迷不醒，根本问不出来，宋涛是他堂哥，一定知道内情！”
    两个守卫立刻便知道了问题的严重性，其中一个立刻快步冲了出去。
    另一个守卫也急得不行：“我去守着将军！”
    楚秋道：“你还是守着门，我怕出岔子！”
    那守卫不知道这岔子是什么，心中觉得忐忑极了，只能攥紧了武器狠狠点了点头。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守卫就见同伴跟着宋涛狂奔而来。
    他顿时大喜：“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我听见里面的情况很不好，将军好像一直在吐血……”
    宋涛脸色大变，根本不敢听后续，发疯似地往屋子里头冲去。
    门砰的一声被他撞开，一进去就见一个斗篷人正拿着一枚药丸要喂宋虎，他惊惧大吼：“住手！”
    疯狂冲了过去，一把攥住了那人的手腕。
    那斗篷人并没有抬头，手一摆便甩开了他的手，低喝道：“不要胡闹，他这应该是高烧伤到了肺部，再不吃药会死！”
    也不管宋涛，捏开了宋虎的下颌，就把药丸塞了进去。
    宋涛目眦欲裂：“放屁！你这个庸医！他这根本不是高烧！你住手！”
    他再一次扑了上去，一把推开了斗篷人，不管不顾地捏住了宋虎的下巴，伸手去抠药丸。
    就在这时，他看见宋虎睁开了眼睛。
    宋涛大喜：“小虎你醒了！快！你快把药吐出来！刚刚那个庸医给你用错了药！”
    宋虎眼球里爬满了血丝，浑身颤抖，气得泪流不止：“你为什么……”
    他死死攥住了宋涛的手腕：“为什么要干这种事？！”
    那巨大的力道，狂怒的语气，让宋涛呆了呆，继而脸色刷白地想要后退。
    宋虎还因为药物而身体疲软，却爆发出了惊人的潜力，拽得宋涛不能动弹：“你到底是为什么？说！！！”
    宋涛啊了一声，噗通一声跪下了下来：“小虎，小虎对不起！”
    却死咬着牙，什么也不肯说。
    这时，刚刚被他推到了一旁的斗篷人开口了：“你最好把毒药来源说清楚，不然治错了，宋虎就真得死了。”
    宋涛听着这声音耳熟，猛地转头，正看到了林妍的脸。
    一时间，他脸上青青红红，眼中也没忍住透出了几分仇恨。
    林妍把他的表情看了个清楚明白，带着几分猜测地问道：“是因为赵明儿？”
    虽然是问句，但语气却十分笃定。
    宋涛的脸瞬间扭曲：“你还有脸提她的名字？！”
    得了，不用再问了，就是因为赵明儿。林妍点点头：“你同伙是谁？你们怎么联系的？药从哪儿来的？”
    赵明儿是她亲手宰掉的，别说只是来一个宋涛，就算是再来几个痛斥怒吼的，她依旧能够如此冷静自持。
    赵明儿害她险些亲友死绝，她没有一刀刀把赵明儿活剐了，已经是她的仁慈了。无论谁来问，干什么，她都不觉得理亏心虚！
    宋涛恨极了林妍的这幅表情：“你凭什么如此理直气壮？你……”
    林妍冷声道：“说出你的同伙，或者，我把你上报给锦衣卫。如今郡主府正在审一个敌国探子，若是出了茬子，你就是叛国。”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宋涛，认真询问道：“先出一个赵明儿，再出一个你，你们宋家，这回该彻底凉了吧？”
    宋涛目瞪口呆：“你胡说！我只是针对你一个人！”
    林妍轻轻一笑：“你以为我是在诓你？宋涛，来，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看看这是谁！”
    她让开了位置，把背后的楚烨露了出来。
    楚烨摘掉了兜帽，俊脸上满是冰寒失望。
    宋涛瞳孔骤缩，整个人都蒙了：“我，我真的只是想报复你一个人，宋家，我宋家满门忠烈……”
    楚烨冷声道：“忠烈不会对自己人连番下手！”
    宋涛脸色刷白，想解释争辩，却词穷地找不出话来，只能颓废地委顿在地。
    宋虎气得想抽死他：“说清楚！你哪儿来的毒？谁让你今天行动的？！”
    他从床上滚下去，紧紧攥住了宋涛的衣襟：“哥！你别犯糊涂！今日这事非常大，你真的想让整个宋家都给赵明儿陪葬吗？！”
    宋涛悲痛欲绝：“我不是这样的，我不知道今天会撞上审问探子。他们说，林妍杀了明儿，就叫林妍也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
    如果能叫林妍的师门长辈死在她家里，那么，林妍一定会被逐出师门，成为丧家之犬，到时候，就能为明儿报仇了。”
    宋虎脸皮狠狠抽了抽，几乎不敢去看林妍的脸，怒喝道：“都是谁！说名字！”
    宋涛却忽然转头，看了楚秋一眼，嘴唇蠕动，神色诡异。
    他嘿然道：“今天给他的菜，也下毒了。”

 第301章 心里美滋滋

    宋涛得知行迹败落，心态崩得厉害，被宋虎一喝问，便诡笑着看向了楚秋：“今天给他的菜，也下毒了。”
    林妍脸色猛地一白，扑过去抓住楚秋的手腕，虽然拼力想要稳住，手指却依旧抖得不成样子。
    楚秋忙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一叠声叫她：“姐，没事，别怕，我没吃府里给的东西。”
    他尽全力安抚林妍：“真的，你别慌，你医术很好，一摸脉你就知道了，我真没吃。”
    林妍手脚发凉，直到诊脉和系统检查都证明了楚秋没事，这才觉得悬着的心放下了，可手脚却都软得厉害。
    楚秋紧紧握住她的手企图给她支撑的力道，温声安抚她：“你看，我没事，我很好。”
    “怎么……怎么回事？”林妍哑声问道。
    “我不信！你怎么可能会没吃？！你如果早就察觉有毒，怎么可能现在才找过来？！”宋涛厉声大叫。
    楚秋冷冷看了一眼宋虎。
    宋虎浑身一寒，气得一巴掌抽在宋涛肩膀上：“够了！！！哥！你疯了吗？！”
    宋涛呆了呆，忽然捂住了脸蹲在地上呜咽起来：“我就是看不惯他们都活着，就明儿死了。
    为什么，为什么啊！明明他们都活下来了，没有人死不是吗？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明儿？”
    这个问题，所有人都能回答他——因为所有人都活下来，是因为林妍有本事，是因为林妍冒死救人，不是她赵明儿心存良善。
    但没有一个人愿意回答他，因为他们都知道，宋涛听不进去。
    楚秋甚至不想多看他一眼，只忙着安抚林妍：“从今早开始，我和林一吃的饭都是从摄政王府送过来的。暗一亲自送的。”
    林妍下意识去看楚烨，楚烨也是这时候才想起来这事儿，见林妍眼尾泛着红，深深感谢自己多唠叨了几句。
    他道：“怕你早上就会先过来。”
    又怕被你知道了我的心思，所以，就干脆所有人的饭都一起送。
    林妍紧紧攥着楚秋的手：“多谢你！”
    如果不是这样，有心算无心，真让小秋出了事，她该后悔死！
    楚烨耳朵有些发烫：“你……你们都是为了帝国奔忙辛劳，应该的。”
    宋涛又忍不住了：“你们骗我的对不对？真要是送饭，为什么不给小虎送？为什么只偷偷给林一和楚秋送？”
    楚烨指尖微微抽了抽，冷漠脸看宋虎。
    宋虎后背的皮子瞬间紧绷，怒道：“哥！你别顾左右而言他了！你刚刚说想要杀郡主师门的人，都怎么杀？”
    他警告道：“你别再胡闹了，再这么下去，宋家真该凉了！”
    宋涛又伤心又绝望，最好的毒都没能毒到楚秋，想杀个人竟然还能碰上帝国审判，他还能怎么办？
    他闭了闭眼：“他们是半个月前找上我的，是明儿在医仙谷的师兄妹。”
    医仙谷！
    这名字，实在是让人提神醒脑。
    林妍含笑问道：“他们怎么摸进府中的？”
    宋涛垂眼：“他们没来。”
    宋虎以为他故意隐瞒，气得大吼：“哥！你总该想想婶子！你想气死她吗？！”
    宋涛苦笑道：“今日事败，我娘活不了了。”
    宋虎脸色大变：“你是说他们抓了婶娘威胁你？！”
    宋涛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笑道：“一共三个人，赵传，宋雷，李芳，你抓人吧，小心些。”
    宋虎一听这三个人名字，就知道为什么会有人从队伍中跑了。
    他抬头看林妍和楚烨：“这三个是同一小组的！”
    他咬牙：“明明是三个不常在一起玩儿的人，想不到竟然会沆瀣一气！”
    林妍点点头，忽然眉头一皱：“宋涛……”
    她摇了摇头，对宋虎道：“你们若是有话，尽快说吧。”
    宋虎心中咯噔了一声，低头一看，就见宋涛脸色铁青，口鼻中竟满是黑血。
    “哥！”宋虎大叫一声：“你怎么回事啊你？！”
    “……咳！”宋涛喷出了一口血珠来，勉强笑道：“我也，我也不想这样，估计是我被叫回来的时候，他们起了防备……吧。”
    宋虎目眦欲裂：“都不确定你暴露没有，他们就杀人灭口？！”
    宋涛想说什么，喉咙里却不断涌出血来，阻断了他的声音，他只能破碎而艰难地交代道：“别，别……报仇……”
    说到了最后，忽然伸手抓了喉咙，腿脚疯狂蹬了两下，便僵直着不动了。
    林妍眸色猛地沉了沉：“不对劲！不该这么快！”
    她迅速冲出了门，就见门口倒着一个被抹了脖子的守卫，另外一个却不见了。
    楚秋脸色难看：“跑的是之前守门的那个！不是刚刚宋涛说的任何一个人！”
    林妍眉头紧皱：“麻烦了。”
    这两个守卫，全都是宋虎从边镇带过来的心腹，如今亲堂哥背叛，心腹又杀了另一个心腹，还毒死了他堂哥。
    林妍看向了踉跄着出来的宋虎，沉声道：“你这个表妹，就是死了怕也要把你家坑成狗了。”
    宋虎脸色黢黑无比：“……我恳求戴罪立功！！！”
    他被贬到这郡主府当护卫，本就是为了弥补宋家的过错，如今带着个贼窝过来，简直是在搞笑。
    一个弄不好，说他不满帝君，说宋家对圣旨阳奉阴违都是轻的，说他们因为死了至亲，要叛国，那才是要命。
    林妍瞥他：“你还是歇着吧，虽然那毒不要命，但你再作几把，就不是躺几天的事儿了。”
    宋虎急得想发疯：“赵平耳力惊人，我恐怕他听到了屋内的动静，所以才起了歹心要跑！
    必须赶紧把人抓到，不然他出去乱说怎么办？赵平是个聪明人，他听个只言片语，就能猜到郡主师门来人就是个借口！”
    林妍乐了：“慌什么？摄政王亲自安排的封锁郡主府，能让人跑了？”
    楚烨看了林妍一眼，心中喜滋滋，面上却冷静到没表情：“嗯。”
    宋虎一拍额头：“我，我竟然给忘了，之前说过，都督封了郡主府……”
    今天的心情实在是起起伏伏太刺激，他身体一晃，一个屁墩儿跌坐在了地上：“那，那他要是不往外跑怎么办？”
    林妍笑了：“刚刚不能大查，这会儿却没关系。呶，借口都是现成的，你就说赵平杀了王乐，逃跑了，要所有人进行抓捕。”
    宋虎眉心一跳：“理由呢？”
    林妍温声道：“人是赵平杀的，杀人原因，自然是抓到了赵平之后，让赵平自己说了。”
    宋虎瞬间就明白了，赵平根本不是重点，重点，从头到尾都是堂哥吐露出来的那三个人。
    趁乱搜府，抓人，才是最重要的！

 第302章 想要笑出猪叫声

    之前为什么不满府抓人？
    因为没有个正当借口，又不知道应该抓谁，怕郡主府乱起来，泄露了林妍和楚烨的踪迹，还打草惊蛇把人放跑了。
    另外，也是最重要的，怕府中的探子跟陆贞有关，贸然动手会引发不可预期的后果。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知道了敌人是谁，想干什么，问题就简单多了。
    他们要是跑出去，外面自然会有人抓人。
    要是没跑，那就守住了阁楼别院外围，不让人靠近，再把动静弄小点儿就好。
    这点儿小事，楚秋一个人就能做好。
    林妍和楚烨对视一眼，默契地准备一起回阁楼。
    两人在前，后面坠着个暗卫，才刚过拐角，就忽然从草丛里蹿出了个人来，正是那赵平。
    这人倒是胆大，杀了人竟然不想着逃跑，反而藏到了阁楼别院附近蹲点。
    他手里拿着匕首，冲过来的速度又迅猛又凶悍，看样子是想挟持林妍，又或者，直接杀了林妍。
    楚烨眸色一冷便要阻拦，没拦住。
    林妍抓住了楚烨往背后一拽，不退反进，一脚踹向了赵平。
    赵平压根儿没想躲，按照他的计算，林妍废了修为，这一脚就算是能把他踹疼，也不会有多大伤害。
    可旁边还跟着的楚烨和暗卫就不一样了，要是不趁着这个空档把林妍给抓了，那绝对会被两人抓住，或者当场击杀。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脚超出了所有人预料。
    赵平甚至没来得及惨叫，就化作了抛物线，哗啦啦飞回了草丛里。
    楚烨的紧张还没有彻底拉起来，就被震住了，手还是下意识地去抓林妍，但林妍的肩膀是抓住了，后续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林妍累得直喘气：“没，没事吧？”
    被询问的楚烨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迟疑道：“你没事吧？”
    刚刚那一脚，据他所知，赵平应该飞出去了至少五米远！
    林妍手脚还有些发软，但她绷着脸忍住了，笑眯眯挣开了楚烨的手：“我能有什么事？”
    如果她不是腿直抖，脸色也惨白得吓人的话，这话说不得还真有点儿可信。
    暗卫吞咽了一下喉咙，站在草丛里往林妍这边看，看了一眼又一眼。
    这赵平也是个修为高超之人，竟是被一脚踹晕，姑娘这是力大如牛，还是修为恢复了？
    三人站在月光下不知反应，恰巧楚秋带着队伍过来，见了不由一惊：“怎么了？”
    暗卫看赵平要醒，忙一脚把人踩晕了：“小楚大人别担心，是先生身体略有不适，站一会儿罢了。”
    楚秋觉得没那么简单，上前两步，立刻就看到了草丛里的赵平。
    他大约猜到了几分，饶是心思清冷，这会儿也有些想笑。
    虽然这些医仙谷的触角阴毒又恶心，但不得不说，他们也太倒霉了些。
    楚秋装作没看到地点点头：“府中出了斗殴杀人的事，如今要查找凶手赵平，几位先生还请早些回阁楼，免得被惊扰到。”
    他没多留，带着府兵们匆匆去布防去了。
    暗卫见他上道地刻意带着人走了，立刻用外套把赵平包了，扛在了肩头。
    林妍的兜帽边儿抖了抖，似乎乐不可支。
    楚烨揉了揉眉心，又好笑又无奈，想想小姑娘明明身体不好，出了事第一反应就是护在自己面前，心中又酸又软，还有些甜滋滋的。
    他抿了抿嘴角：“我背有些疼，能走慢点吗？”
    林妍点点头：“当然。很疼吗？”
    楚烨嗯了一声：“嗯。”
    林妍安抚道：“一会儿给你找点儿止疼药，吃了能好许多。”
    楚烨在黑暗中轻轻翘了一下嘴角：“嗯。”
    嗯完了又觉得太冷淡，认真添上一句：“我很需要，多谢你。”
    刚说完，就听见小姑娘笑了一声，那笑声又甜又脆，让人听了就觉得心中欢喜。
    两人老太太似地走了好一会儿，幸好本就到了阁楼院子附近了，否则还不知道要走多久。
    等进了阁楼关了门，暗卫这才如蒙大赦。
    看自家断腿都不会嗷一声的主子，一口一个疼得厉害，他实在是想要笑出猪叫声。
    幸好幸好，他忍住了。
    三人上了楼，齐峰忙迎了上来：“我看到有人偷偷摸摸往厨房方向去了，因为怕调虎离山，没敢去看。”
    林妍点点头：“应该是想去水里下毒，没事，一会儿就能抓到人。”
    齐峰一口气提了起来：“这些业国探子也太猛了吧？他们怎么查到陆贞在咱们这儿的？”
    林妍噗嗤一乐：“不是业国的探子，是一群想报仇的倒霉鬼，正好撞上了。”
    删繁就简地跟齐峰一说，齐峰听得直瞪眼：“这医仙谷怕不是疯了吧？他们的门人出了错，不想着反省，竟然还想灭咱们的门？！”
    林妍轻笑道：“是啊，真是不懂事。”
    她睨了一眼赵平，对齐峰道：“一会儿让小八先来招呼他，那一套五个指头比高低的套路，让她再熟悉熟悉。”
    齐峰噗一声笑出来：“哎！好的没问题！”
    兴奋地从暗卫手中拎走了赵平，兴冲冲找林八去了：“小八，主子又给了找了个练手的货！”
    探听房里的林八兴奋站起：“哪儿呢哪儿呢？”
    等一看清赵平的脸，顿时惊了惊：“怎么是赵平？他人很好的啊！前天见他，还说要跟喜欢的姑娘成亲了，要请我们去喝喜酒呢！”
    林妍神色微动：“你先试着问问看，不过不强求。……能做到吗？”
    林八忙问：“是要问什么？”
    林妍摸摸她的头顶：“随便你去问，没什么目的，把他的话全部记下来就好。”
    林八点点头，接过了赵平，往隔壁房间里去了。
    林妍没跟着去，她让齐峰去给齐泰说一声原委，自己先是观察了一下陆贞的情况。
    虽然极力保持着冷静，但陆贞的肌肉一直不受控制地发生震颤痉挛，可见精神状态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
    除此之外，他的眼球转动得非常迅速，显然陷入到了噩梦之中。
    林妍微微眯眼。
    可以啊这个特务头子，这种情况下，竟然都还能睡得着。
    林妍微微眯眼：“得给他再添点儿佐料。”
    楚烨眼中划过一抹好奇：“你想怎么做？”
    林妍比划了一下耳朵的位置：“这里，有一个助听的穴位，用金针刺激过后，能够让他的听力十分敏锐。”
    楚烨精准地抓到了林妍的意思：“你是想……让他被水滴声吵得不能入睡？”
    这个。
    够狠。

 第303章 慈爱得不动声色

    自己这边忙了半天，还死了两个人，陆贞却竟然酣睡正当眠，林妍看了两眼，就觉得心气儿不顺了。
    她迅速从赵平耳力好中提取了构思，准备给陆贞加点儿作料。
    楚烨看着坏笑连连的小姑娘，心中前一刻想着真狠，下一刻就满心都是真可爱。
    林妍被他含笑的眼睛看得耳尖子发烫，凶巴巴把这份不自在压下之后，含笑问他：“摄政王怎么这看着我？我有哪儿不对吗？”
    楚烨一凛，肃然道：“只是觉得你这个想法很好，应该很快就能见效。”
    他求生欲满满的模样，成功把林妍逗得眉眼弯弯。
    林妍笑眯眯拖了把椅子给他：“摄政王稍坐先办公，我很快就好。”
    楚烨从善如流地坐好，目送她出去之后才开始跟林一交接。
    等林一准备走的时候，他交代道：“我们给你和林八捎了饭菜，在隔壁大厅。”
    林一心中陡然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好似出去吃了饭，又抓了一趟人回来，主子和摄政王的关系，陡然变得亲近了起来。
    他探究地看了一眼楚烨，对方虽然还是那副清冷严峻的模样，但眼底却透着欢快和欣喜。
    他没看错。
    林一垂眼：“多谢摄政王。”
    楚烨知道林妍信任他，如今看他就跟看儿子差不多：“快去吧。”
    这幅不动声色的慈爱模样，硬生生把林一给吓了出来。
    在隔壁大厅里坐下吃饭的时候，他都还有恍惚。
    就这么……定下来了？
    正好瞥见了楚烨带来的暗卫站在门口，林一目光微闪，难得透出几分热情：“要一起吃个饭吗？”
    那暗卫惊疑不定看他：“叫我？”
    他没少跟主子和大哥来跟这位打交道，眼前这少年跟一头不会叫的独狼一样，什么时候这么热情过？
    林一点点头：“我想问问外面的事。”
    他如此开诚布公，暗卫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就进去了。
    暗卫也想问问，问问姑娘一脚能踹飞人的事。
    ……
    一墙之隔的房间里，陆贞梦魇不断。
    即便睡着了，他的精神非但没有得到休息，反而在无边的梦魇之中飞速消耗。
    等他听见动静惊醒过来的时候，林妍已经站在了他的身边了。
    他隐隐听到了一丝抽气声，仿佛来人看到了极其可怕的景象。
    虽然看不到来人的表情，但陆贞十分笃定地觉得——对方是看到了他干瘪的身体，被惊到了。
    他讥讽道：“就这点儿胆子，也敢往这儿来？”
    没有人回答他，仿佛刚刚那一声抽气声，不过是他的一个错觉。
    他嬉笑怒骂道：“怎么？被吓呆了？呵呵，是林妍吧？你听到我刚刚说的话了没有？
    你就不好奇，你到底是被谁掳走睡了大半年吗？你就不想知道，你是伺候了一个男人，还是好几个？”
    照旧没有人回答他，但他忽然觉得脑袋被扶正了，接着，一阵尖锐的疼痛传来。
    陆贞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是你！林妍！我知道是你！啊哈哈！你恼羞成怒了吗？你生的那个小杂种血脉斑驳，你能分得清他爹是谁吗？”
    他的话越来越难听，但除了耳朵上的疼痛，没有任何人给他回应。
    很快，他就感觉到手腕被割，血流的速度似乎更快了。
    鲜血滴答的声音很大，让人听了心情烦躁。
    但比起这个，更让他高兴的是，开关门的声音更大，显然，林妍到底还是被他激怒了。
    陆贞哈哈大笑起来：“你果然一直在偷听！哈哈！林妍！林妍你别装了！你一个被人玩儿烂了的破烂货，还指望楚烨会稀罕你？”
    “你知道楚烨有多挑吗？他还是个死洁癖！你这种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睡过的女人，你以为他会不嫌你脏？”
    “就算是他现在表现出喜欢你，你猜猜，他是更喜欢你，还是更喜欢你的缝合术？”
    “蠢货！贱人！这是被男人睡多了，馋疯了才敢肖想楚烨这种怪物吧？不怕被吞得骨头都不剩吗？”
    ……
    他叫嚣得高兴厉害，隔壁房间里，楚烨的脸色也沉得厉害。
    唯有林妍，她靠着椅靠翻看着资料，姿态闲适，没有半点儿不适。
    楚烨忽然道：“不要他的口供，我依旧能从业国身上扒下皮来。”
    林妍头也不抬：“非要不可。他越是不肯给，我就越是非要要。”
    楚烨心中生出无数烦躁，他自己如何被人骂无所谓，可听着林妍被陆贞如此攻歼侮辱，他受不了。
    他尤其更受不了她的冷淡和淡漠，那会让他忍不住去想，她到底是被怎样伤过了心，以至于连这样的话，她都能笑着去听。
    林妍感受到了楚烨的烦躁，歪头看他，轻笑道：“你为何要生气呢？他说的都是真的。”
    被掳走的记忆全部都不见了，她或许真的被无数人玩弄过。
    就算是没有，她上一世也把人世间该遭遇的恶，都遭遇完了。
    一开始她的确觉得自己肮脏，污秽，但时间久了她就明白了，她被迫承受的那些恶，只要没有灌进她的心里，她就比任何都要干净。
    所有该难过，该绝望，该自我厌恶的，她都在一次次割腕中想明白，想清楚了。
    只要她不伤害自己，旁人加诸在她身上的伤痛，无论是以何种行事来实施的，也终究不过就是伤痛罢了。
    而伤痛这种东西，无论伤口多深，只要命还在，就总会结痂康复。
    楚烨看着林妍的眼睛，心中的酸胀疼痛瞬间凝成了实质，让他呼吸不畅，猛地站了起来。
    林妍不得不放下了手中的资料：“坐下。”
    楚烨沉着脸：“他不能落在旁人手里。杀了他，然后按照之前你说的去做。有他的尸体，足够了。”
    林妍脸上笑容微敛：“坐下。你的伤口要裂了。”
    楚烨不肯：“这件事情我来接手……”
    林妍沉声道：“你在意他说的那些东西吗？觉得恶心，或者肮脏吗？”
    楚烨愣了愣：“什么？”
    林妍扬眉：“关于可能被无数人过过手的我，还有我那个父不详的孩子。”
    楚烨沉声呵斥道：“不要说这种自侮的话！”
    林妍挑唇轻笑，懒洋洋地靠在椅靠上，看着他，并不说话。
    楚烨意识到她是在逼他去面对既定的现实，同时，也是在告诉他，她和她的孩子就是这样的经历，这样的出身。
    所以，他怎么看呢？
    楚烨紧紧攥着拳头：“我……”
    林妍又开口了：“坐下。坐下说。”
    她的声音很柔和，像是带着一种蛊惑：“不过是随便聊聊天，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要加重你的伤口，不值当。”
    楚烨心中满是烦乱和怒气，但她声音一柔，他就不由自主地坐下了。

 第304章 给你看看心软之处

    似乎每一次都是这样，只要小姑娘柔声让他做些什么，他便总是身体快过了脑子。
    坐在椅子上许久，楚烨才后知后觉，虽然还没有说开头，他就又一次被小姑娘说服了。
    他有预感，这个陆贞，他杀不了。
    楚烨狠狠揉了揉眉心，郑重地盯住了林妍的眼睛：
    “我觉得你很好。你的孩子，如果是你来教，无论他出身如何，也依旧会很好。”
    林妍轻笑：“真心这么觉得？”
    楚烨点点头：“真心的。”
    林妍笑容加深，眉眼间带着点儿暖意：“我一早就知道你是真心的。”
    她早就过了嘴上询问的年纪，许多事情，她更愿意自己去看，去感受，而不是非要从旁人口中得到答案。
    楚烨一早就没觉得她曾经的遭遇，是她的错。
    若非如此，她不会由着他站在离她如此近的地方，更不可能容许他得寸进尺，渐渐逼近。
    楚烨心头猛地跳了跳，不知道是今天的第几次了，他总觉得，小姑娘好似看透了他的觊觎。
    他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很想立刻询问，但又怕这是自己自作多情。
    他太了解林妍了，如果自己猜错了，那么，贸然表白之后，绝对会是一场灾难。
    对于林妍，楚烨总觉得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他沉声道：“但我还是坚持，陆贞必须死！”
    陆贞知道的太多，他活着一日，就有可能将林妍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楚烨不在乎林妍名声如何，更不在乎旁人的眼光，但他只不想让林妍被世人当做谈资，更不想她的受难经历，成为旁人攻歼她的武器。
    只是想想那个场景，楚烨就觉得呼吸困难：“哪怕不要口供，陆贞也必须死！”
    林妍眨眨眼，看着楚烨认真的表情，忍不住出了会儿神。
    半晌，她才轻笑起来，摇摇头：“那不行。”
    楚烨皱眉。
    林妍声音软了几分：“我的事情你应该猜到了几分，但具体细节你应该不知道。
    事情有些麻烦，前因后果我也一直再查，我没办法跟你完全说清楚，但我可以告诉你一些关键的东西。
    我被掳走不是为了被人玩弄，我已经知道的，是有个神秘组织在借腹生子。
    陆贞能知道我被掳走的事情，说不定能知道更多。我不能让团子落在那个组织手上，我怕他们会伤害他。”
    她看着楚烨的眼睛：“我想知道团子的下落，想知道，为什么我会被选中。”
    楚烨心神具震。
    他只知道她是被人算计的，却不知道这潭水这么深。
    怪不得，怪不得她一直小心谨慎，脚步走得如此之急，却极少提及对孩子的追查。
    林妍问道：“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楚烨点点头：“我明白。”
    他沉声道：“但陆贞也还是不能留。你尽可能审问他，问完了之后便杀了他，帝君那边，我会帮你收尾。”
    林妍皱了皱眉：“不，你带着活着的陆贞去见帝君，无论他想杀陆贞，还是留着，都随他的心意。”
    楚烨眸色微沉：“你多虑了。”
    林妍含笑摇头：“如果摄政王不想做，那就由我自己来做这件事。我是帝君亲封的郡主，进宫一趟，应该不难。”
    楚烨窝心得难受，哪怕明知道林妍是为了他着想，怕帝君猜疑他才坚持要送陆贞和口供进宫，他也还是觉得难受。
    楚烨沉声道：“我知道你担心帝王心术，但我心中有数。”
    林妍温声道：“人心易变，摄政王跟帝君叔侄情深，就该好好维护这份情分，不要让没必要的细节，把这份情分毁了。”
    陆贞是业国重要探子，倘若楚烨为了一个女人，把陆贞杀了灭口，幼帝便是如今不计较，未来呢？
    见楚烨还想争辩，林妍郑重道：“我知道摄政王是为了我考虑，也是太过信任帝君才会独自决断。
    但我还是想提醒摄政王，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相互的，越是事关最亲近的人，在做重大决定之前，就越是应该想清楚，免得造成了裂痕，终生不可修复。”
    楚烨有些愣怔：“从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些。”
    他自出生起就不得父皇喜欢，再后来去业国做质子，更把情感挤压到了几乎没有。
    对外甥，他全心扶持，对帝国，他全意谋划，再多的，除了讲规矩不逾矩，他没有想过。
    林妍含笑看着他：“需要我谦虚道歉一句，交浅言深了吗？”
    楚烨抿了抿嘴角，郑重看她：“永远别这么说。”
    林妍大笑了起来，重新拿起资料去看：“不说，不说，工作要紧。”
    楚烨跟着拿起了眼前的资料，看了好一会儿，才惊觉，明明那样沉重难受的话题，竟然就这么轻松地谈完了。
    他说了一句不在意，她就真信了，不带半点儿怀疑和试探。
    不但如此，她还反过来，认认真真地给自己上了一课。
    楚烨有些想笑，又觉得感激。
    笑他的小姑娘哪怕历经苦难，也依旧还愿意给他看心中的柔软。
    感激他的小姑娘，不但自己心中藏着柔软干净，还要认认真真地也教会他怎么保存这份干净和柔软。
    或许，他之后应该学以致用，跟侄子也好好聊个天。
    两人再次投入到工作当中，忙得比昨天还要更加废寝忘食些，还是外面的人久不见他俩出来，忍不住进来提醒，两人才觉得又累又困。
    林妍推开了了厚重的窗户，这才发现外面竟然已经天色大亮。
    一晚上竟然就这样过去了。
    林妍伸了个懒腰，转头问楚烨：“摄政王今日还要上朝吗？”
    楚烨点点头：“恐怕要晚上才能来这里。”
    他看了一眼关押陆贞的房间：“你什么时候开始审？”
    林妍算了算：“还有得熬，最早今天下午，最迟，明天天亮之前。”
    楚烨点了点头：“明天下午就是国宴，到时候，你我都要到场。业国西戎的挑衅不可避免，你需要休息一下，做好准备。”
    林妍轻笑一声：“我知道。”
    只要一想到很快就能从陆贞口中知道真相，她的兴奋感完全不下于每一次学到新手术的时候。
    所以，哪怕彻夜不睡，也精神刚好。
    楚烨想了想：“我会把林清封闭口舌，暂时先放到诏狱中的，你随时可以去看。”
    林妍眼前一亮：“她毕竟是福王的爱妾，这么做可以吗？”
    楚烨沉声道：“牵扯到业国探子，福王知道轻重。”
    林妍噗嗤一声笑了：“那可真是有趣了。我想今天就去看呢！”

 第305章 桂花糕，甜的

    因为要赶早朝，虽然很想陪着林妍一起去诏狱，但楚烨还是忍住了。
    他给了林妍一块令牌，告诉她吃完了午饭之后，就可以去，到时候诏狱中会有人安排好一切。
    林妍含笑点头，又塞了他两颗止疼药，目送他离开。
    他走了没多久，暗二十九就顶着林妍的脸，光明正大地进了郡主府。
    林妍让小姑娘跟林八一块儿去玩儿，自己匆匆吃了个早饭，便快步走向了关押赵平的地方。
    赵平虽然也是条汉子，但他毕竟不是陆贞这样的专业探子，林八的一套五指询问还没问完，他就全部撂了。
    起因很有意思，跟宋涛一样，还是因为女人。
    不同之处在于，赵平喜欢的这个女人并不是赵明儿，而是来了帝都之后，在乐坊里碰到的一个歌女。
    很恶俗的恶霸调戏，英雄救美，赵平把一腔热血全部放在了那个叫范柔的歌姬身上，还拿出全部积蓄给她赎了身。
    但就在一个月前，范柔开始不断呕血，生命垂危，有人找上了门，让他配合着做些事情，每完成一件，就会给范柔一些救命良药。
    一开始只是简单的询问郡主府的布局，因为内院不被允许进入，赵平知道的有限，只说了无足轻重的外面的布局。
    再后来，就是林妍到郡主府的频率。
    但林妍完美地演绎了一个死宅，连林家都很少出，更不可能来郡主府了。
    赵平就暂时搁置了下来，直到前天因为要抓李峰，郡主府戒严，那些人才时隔半个月，又来联系了他。
    这一次，他泄露了巡逻小组的组员安排。
    接下来，不用问都知道了，医仙谷的人得到了组员安排，便把那三个完全不相干的人组合在了一起。
    本该相互监督的三个人沆瀣一气，先是配合宋涛给宋虎下毒，然后便是按照计划去内院探查和去水中投毒。
    齐峰在阁楼上看到的那个往厨房方向去的人，就是另外两个掩护下，去投毒准备放倒一片的人。
    其实审问到这里，林妍已经基本猜到了后续了。
    果然，再一审问那一组三个，全部是被抓了把柄，或者被挟持了至亲。
    这三个人甚至都不知道，收买威胁他们的人是医仙谷的，只是忽然就被送了威胁信和至亲的物件。
    背后主使教他们教得很清楚，让他们也跟着一起中毒，但吃得少中毒少，只要死不了，就有钱拿，而且还不会被人怀疑，事后该如何就如何。
    要不是刚巧碰上了陆贞的事，这些人说不得还真得惹出很大的麻烦。
    林妍眉头微皱地拿了毒药包出来，交给了系统分析成分，自己则捧着下巴开始发呆。
    她师兄宋闵曾经说过，医仙谷是个很难缠阴毒的对手，她这回算是领教了。
    所有参与动手的人全都没见过医仙谷的人，除了口供，整个作案过程中，医仙谷没有留下任何犯罪证据。
    宋涛的毒是赵平给下的，毒药是在指定地点捡到的。
    那个三人组，多多少少都跟宋虎有些口舌之争，或者背地里说过宋虎的闲话，追查起来，说个挟怨报复简直完美。
    至于他们三人口中被抓走的至亲，林妍甚至都不用去查，都能猜到他们的至亲一定都没问题。
    既然能下毒就能解毒，解药悄悄一喂，连人证也没有了。
    这么一算，竟然只能不了了之。
    不过，也不着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自己这尊庙还在这儿，他们就早晚还得来“拜一拜”。
    林妍想着想着，就晒着太阳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安稳香甜，竟是睁眼都到了正午了。
    林妍猛地翻身坐起，就听见身边有人道：“还早，再躺会儿缓缓神。”
    林妍转头一看，就见李秋和宋闵都来了，正端着茶杯一边喝着，一边看着她。
    楚秋正蹲坐在一旁的小几后面，认认真真地煮茶，见她醒了，便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
    林妍真的又躺了一会儿，等到头脑清晰了，才睁眼重新起来。
    “这一觉睡得好，我许久没睡这么香了。”
    李秋看她气色不错，点点头：“是休息好了的样子。”
    他推了一把身边的食盒：“那边送过来的，让你好好吃饭。”
    林妍一看那食盒就笑了，打开了一看，果然都是自己爱吃的。
    她眉眼含笑：“一起吃啊！”
    李秋摇头：“我们都吃过了，见你难得睡得好，这才没叫你。”
    宋闵笑道：“摄政王府的厨子实在是不错，摄政王这人也好。往日总听说他如何如何严苛，如今见了才知道传言不可信。”
    林妍好笑问道：“那在师兄眼中，摄政王是如何的？”
    宋闵耿直道：“他肯如此为功臣考虑到细枝末节，便知道这人心性不坏，甚至是极好了。”
    林妍正吃糕点，闻言险些喷笑了出来：“哈哈！对对，我也这么觉得，师兄说得对！”
    李秋狠狠翻了一个白眼，根本不想看宋闵。
    虽然宋闵是个难得的武修天才，但说实话，在某些问题上，他真是个瞎子，白痴。
    功臣？
    细枝末节？
    呸！
    要不是想叼走他们这师妹，凭摄政王那么一个生出来就只知道权谋兵法的人，重赏褒奖忠臣他的确是很懂，关心功臣一日三餐？想太多了！
    楚秋全程不参与任何意见，把煮好的花茶斟好了，捧过去：“姐慢慢吃，诏狱那边不着急。陆贞那儿有林一看着，不会出差错。”
    林妍轻笑着揉了揉弟弟的头发，塞给他一块桂花糕：“甜的。”
    楚秋嗯了一声：“别吃光了，要留两块，等吃药之后甜嘴。”
    林妍笑眯眯点点头：“都听小秋的。”
    楚秋嘴角翘了翘，垂眸坐好，安安静静地吃起了桂花糕。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眉眼间总是染着阴郁的少年，渐渐变得温暖阳光起来，哪怕仍旧安静寡言，却仿佛披上了一层阳光，暖了他自己，也能暖别人了。
    林妍眼中含着愉悦，又一次摸了摸弟弟的脑袋。
    她开始迷恋上这样的感觉，重新回来，把握好一切，不但救赎自己，也救赎别人。
    李秋和宋闵对视了一眼，皆是挑眉轻笑。
    虽然不知道这小师妹又在琢磨什么，但不得不说，无论什么时候，这小姑娘都总能让人觉得，世事再糟糕，也还浮世安好啊。

 第306章 一模一样呢

    吃过午饭之后，林妍便交代好了有关陆贞的事宜，然后带了楚秋，悄悄去了诏狱。
    今日的秘密，就只该他们姐弟两个人来听。
    有楚烨给的令牌，两人很快就进入到了早先就安排好的房间。
    林妍温声叫住了要走的锦衣卫：“劳烦这位大人，给林清用刑之后，再把她送回牢房吧。”
    她笑问：“不伤到她的肚子的刑讯方法，锦衣卫应该很擅长，是吧？”
    她刻意改变了声音，又戴了帷帽，那锦衣卫只听到她声音粗噶含笑，隐隐有些变态的味道。
    那锦衣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点点头：“大人放心。”
    他只当这是上面大人物的特殊爱好，很快就把林清从牢房里叉了出去。
    宋茜然就在隔壁，见状不由又惊又怕：“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我清儿是福王爱妾！是吏部尚书的女儿！你们不能动她！”
    但谁理她？
    宋茜然只听到了远处不断传来的凄厉惨叫，又心疼又气愤，嚎啕大哭，不能自已。
    “放开她！”
    “她还怀着孕！你们这些畜生！”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我夫君和福王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
    一开始还是叫骂，等到了后来，就只剩下了祈求了。
    “求求你们！别折磨她！有什么冲我来！”
    此时此刻，她哪里还有刚刚的趾高气扬呢？
    林妍撑着下巴，轻笑了一声：“这才是亲娘呢。”
    楚秋没吭声，沉默着坐直了身体，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睛，让人分辨不出他的情绪。
    林妍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楚秋僵了僵，但脸色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温和下来，他小心地放松了身体，唯恐自己硌到了林妍。
    姐弟俩亲亲密密地坐着，不说话都显得格外温馨。
    隔壁就不一样了，宋茜然快哭瞎了眼，嚎哑了喉咙，林清才终于被送了回来。
    诏狱果然不愧是诏狱，林清身上明明没有任何明显的伤口，看起来却像是死过了好几次一样。
    宋茜然尖叫着扑了过去：“清儿！清儿你没事吧？”
    两个锦衣卫把林清拎进了宋茜然隔壁的牢房里，慢吞吞地把人放在了地上。
    其中一个脾气不好，冷笑着骂道：“能有什么事？就算是现在没事，将来也必然要死，计较个早晚干什么？”
    宋茜然尖叫道：“你胡说！清儿是……”
    那锦衣卫不耐烦地踹了一脚栏杆：“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你有完没完？不就是个妾，是个义女？
    死在诏狱里头的皇子公主都不知道有多少，这么一个玩意儿算个什么？”
    宋茜然厉声道：“那怎么能一样？那些人是犯了罪的！我清儿没有！你去！你们去给她找个大夫，她还怀着孩子，不能出事！”
    那锦衣卫都被都笑了：“牵扯到了谋反叛国案子里，还指望脱罪？呵！别说这孩子狱医诊断了生不出来，就是能，福王也不会要！”
    说罢，拽了一把同伴，锁了门便扬长而去。
    宋茜然回过神来尖叫着连连追问：“你什么意思？站住！你给我说清楚！”
    黑暗中传来一声厉喝：“闭嘴！再叽叽歪歪惊扰老子休息，就让你跟你那女儿同甘共苦！”
    这一声怒吼杀气腾腾，戾气充盈，宋茜然一听就明白，他不是在开玩笑。
    刚刚的气焰瞬间就被熄灭了，如果她也受伤了，那清儿怎么办？
    宋茜然想到了这里，便立刻沉寂了下来。
    整个暗狱都仿佛陷入到了死寂之中，忽然，林清低低地笑了一声。
    宋茜然大喜：“清儿！清儿你总算是醒来了！快到娘儿这儿来，让娘看看你！”
    她恨极了眼前阻挡两人的栏杆，却没那个能耐把这栏杆拔出，只能寄希望于林清自己靠过来。
    林清缓缓抬起了头，脸色刷白，发丝都被眼泪和冷汗打湿，一缕缕黏在了脸上，看起来卑微又可怜。
    她上下打量着宋茜然，又笑了一声。
    宋茜然顿时有些不安：“清儿，你怎么了？你别吓娘！”
    林清噗嗤一乐，哈哈大笑起来：“你是我什么娘啊？义母罢了！”
    宋茜然心中大恸：“清儿，娘知道你心中不好受，别怕啊好孩子，娘一定想办法让你出去。”
    林清被逗笑了：“你怎么让我出去？你自己都被关在这里大半个月了，你让我出去？”
    她脸上表情怪异：“义母恐怕不知道吧，义父要成亲了，娶的是平妻，平妻！不是贵妾！你明白吗？”
    宋茜然浑身巨颤：“这不可能！！！”
    林清讽笑一声：“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娘你能把亲生女儿当做义女养，爹为什么不能抛弃你这种连亲女儿都抛弃的毒妇？！”
    宋茜然怒吼道：“住口！住口！你这是疼糊涂了吧？你这说的叫什么话？！”
    她惊慌失措地到处乱看，见到始终没有锦衣卫冲进来，这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她压低了声音，怒气冲冲：“清儿，这里是诏狱！你别乱说话，会让全家都陪葬的，知道吗？！”
    她完全不知道，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林妍和楚秋正听着她和林清说话，因为工部设计良好，她的声音再小，到了隔壁都大了起来。
    楚秋下意识地攥紧了膝盖上的衣服，很想去看林妍的神色，又不知道为什么，转不动脖子。
    林妍伸手按住了楚秋的手背，低低地笑了一声：“一模一样。”
    楚秋低头看去，就见两人的手放在一起，手型竟然真的是一模一样的。
    他有些恍惚，原本以为没有什么相似之处，可如今才知道，原来，真有一模一样的特征存在。
    他跟着翘了翘嘴角，反手握住了林妍的手，紧紧地攥住，仿佛攥住了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东西。
    隔壁房间里，林清被宋茜然的警告激怒了。
    她哈哈大笑了两声：“我都要死了，陪葬不是更好吗？生前我的爹娘妹妹不能陪着我，死后陪着我，难道还不行吗？”
    她伏在地上呜咽大哭起来：“我到底为什么来到这个世上啊！我活着就是为了受苦吗？”
    宋茜然就是有再多的愤怒，看见林清哭出这样，也发不出火来了。
    她眼泪滴滴答答掉得厉害，伏在栏杆上，哽咽哭道：“都是那小贱人抢了你的命格，否则，否则你何至于落得如此地步啊！”

 第307章 比无耻之尤更卑劣

    卑劣者，总是各有各的卑劣。
    林清喜欢哭哭啼啼得到一切，而宋茜然，她喜欢把一切错处都仍在别人头上。
    林清的悲恸呜咽半晌，却没能得到想要的承诺，心底的恨意再次被激发出来。
    她戚戚然笑了一声：“命格？什么命格？”
    她嘿然道：“什么命不命的，不都是你决定的吗？要不是你抱了林妍去给世子看，而不是抱了我过去，世子怎么会看上她，非要跟她结亲？”
    宋茜然气道：“当时我们被人追杀，如果我抱着你出去，被杀手盯上了怎么办？我只是想叫那小贱人替你扛风险！”
    林清愣了愣：“娘，娘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隔壁的楚秋和林妍也愣了愣。
    楚秋猛地站了起来，声音因为破碎而有些失真：“他们，他们不是这么说的，他们说，是爹拿命求他们让你做真正的千金！”
    而林妍，愣过之后却是笑了。
    很多时候，她总会忍不住问，人会无耻到什么程度，今天，她又想问了。
    含笑按住了楚秋，她温声道：“别生气，不值当。”
    楚秋眼眶通红，浑身都在发抖。
    林妍伸手抱了抱他：“我们都会讨回来的，宋茜然和林擎欠我们的，我们一起全都讨回来！”
    楚秋反手紧紧抱住了林妍，眼底满是寒意：“好。”
    因为隔壁又传来了那对儿母女俩的谈话，林妍拍了怕楚秋的后背，安抚道：“认真听。”
    楚秋点点头，脸色通红地撒开了林妍。
    林妍难得见他这样，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顶，侧耳倾听。
    林清不愿意相信宋茜然的话：“你明明说，是因为那个猎户答应拿命换咱们逃跑，你才答应了要用林妍来替代我！”
    她尖叫道：“到了这时候你还想骗我？！”
    宋茜然哽咽道：“不是的，不是的！真的就是我说的那样！那些刺客追得太紧，而且刁钻地一直攻击我怀里的你。
    有一次你险些死了，反倒是被奶娘抱着的那两个小贱种，连油皮都没有破一下。
    我怕你被他们活捉了验明正身，只好拿那对儿双胎中的女孩儿换了你。果然，一路上有惊无险，那林妍还被打过脑子，险些打死了。
    她小时候身体一直不好，你记得吗？就是因为她还是婴儿的时候，曾经被高手重创过。”
    林清质疑道：“不对！你说得不对！如果不是你答应了那猎户，要给他的女儿换上千金的身份，他怎么可能会用命来救你？”
    宋茜然脸上滑过了一抹不自然。
    林清气苦道：“果然是在骗我！那猎户能杀刺客二三十，必然身手高强，他跟那些刺客又没关系，他要是想带着两个孩子逃走，轻而易举。”
    她怒道：“要不是为了给孩子改换门庭，让他们从卑贱的猎户之子，变成官宦人家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冒死那么做？！”
    眼见着林清的表情越来越狰狞，竟是隐隐有要魔怔的节奏，宋茜然不得不开口说了实话。
    “是因为……因为我趁他不在，带走了他两个孩子。”
    林清瞪圆了眼睛：“你，你说什么？”
    宋茜然板着脸：“如果不这么做，他怎么肯拼死抵抗那些杀手？又怎么肯主动攻击那些杀手？”
    她冷笑道：“你以为他很稀罕让他的孩子当官宦子弟吗？看看被你险些玩儿死的林妍，再看看给林家当牛做马的楚秋。
    没有亲生父母为他们谋划，即便他们是官宦子弟，又如何？还不是林家的猪狗？”
    林清满脸呆滞：“你的意思是，不是林妍欠了我的，是，是你害死了她爹，是你欠了他们楚家的？”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我这么多年疯狂报复她，算计她，算什么？”
    她古怪地看着宋茜然：“你竟然也不拦着我？”
    宋茜然尖锐道：“我为什么要拦着你？要不是她婴儿时都能勾搭男人，让宋润哭闹着订婚，你怎么会从千金大小姐，变成林家的义女？”
    她冷笑连连：“那两个小畜生的爹是卖了命，但他卖出来的那条命，一辈子也赚不到两个小畜生这些年的花销！说到底，还是他们楚家赚了！”
    林清哈地一声笑了出来，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太有意思了！嘿嘿！你不愧是我娘，坑林妍，坑得这么狠！”
    宋茜然脸上不大好看：“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亲生女儿和小贱种之间，我和你爹一直都偏向你啊！”
    林清冷笑道：“您还当我是不懂事的小孩子吗？这样的话，说出来骗骗自己就好了，骗我，过分了吧？
    说到底，不过是为了润王世子妃的身份！林妍长得好，她能勾得住宋润，到时候宋润继承了王位，林家就是王妃母家。
    你们是这样想的吧？”
    宋茜然皱眉呵斥道：“你声音太高了！噤声！你以为这样的话被人听到，我们还有命在吗？”
    林清冷笑一声：“敢做有什么不敢说的？”
    她乐不可支：“怪不得你和爹都对荫儿勾搭润王默默支持呢，原来到底还是更放心亲女儿联姻。
    啧啧！真不知道要是荫儿知道了你们的算计，该怎么想啊！咱们这一大家子，可真是，可真是把那猎户一家坑到死了！”
    她越想越觉得高兴，叽叽咕咕地大笑了起来。
    宋茜然总觉得她的态度很奇怪，不安呵斥道：“住口！你别说了！”
    她压低声音道：“总之你别慌，爹和娘一定会全力救你！”
    林清再次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救我？不不不，你们救不了了。这一次，我死定了。”
    宋茜然惊骇不已：“你在说什么？”
    林清嘿然笑道：“还记得当年送林妍去替我生孩子的事儿吧？”
    宋茜然尖叫道：“闭嘴！不许说！”
    林清冷笑一声：“没什么不能说的。当年是我偷听到你们的谈话，知道你们想舍弃我，所以，我干脆就药翻了林妍，把她塞进了马车。”
    她柔声道：“当年帮我做事的人，最近忽然就失去了联系，我猜他肯定是被林妍抓走了。”
    宋茜然难掩惊恐：“你，你在胡说什么啊？那件事情是意外！是意外！”
    林清恶劣地笑了起来：“娘，别骗我了，事实上，我知道的东西，比你们任何人都要多多了。”
    她终于缓缓爬到了栏杆处，温柔地伸手摸了摸宋茜然的脸：“娘，我会守住这个秘密，早晚会有人收拾林妍的，你别怕。”
    宋茜然还想说什么，就见林清诡异的笑了一下，忽然站起了身来！

 第308章 所谓真相

    直到今天之前，宋茜然都觉得很了解自己的这个亲生女儿。
    小姑娘自小就跟她相似，对待仇敌无论面上如何和善，心底里始终都有一杆秤。
    可如今，这样的不动声色用到了自己身上，送钱让那只觉得不寒而栗。
    她紧紧攥住了林清的手腕：“你怎会知道我和你爹商议的事？这事还有谁知道？”
    她厉声道：“你不可能偷听到的！”
    林清温柔笑笑：“娘，别慌，很快就会有人来找你，他会把你的。林妍，无论跳得多欢腾，该死的时候，她都会死的。”
    宋茜然还想追问，却见林清忽然退后了好几步。
    “清儿！清儿你要干什么？！”宋茜然心中陡然生出不详的预感，厉声大叫：“你别乱来！没事的！你会没事的！”
    林清冲着她柔柔一笑，忽然用力，狠狠撞向了稳固栏杆的青石墙壁。
    砰一声。
    血液飞溅，喷了宋茜然满头满脸。
    “……”宋茜然脑子一片空白，直到林清的身体噗通倒地，她才想起来尖叫：“清儿！清儿！！！女儿！女儿啊！”
    她隔着栏杆，拼命伸手去够林清，却始终不能成功，只好痛哭流涕地大叫起来：“有没有人？来个人！我女儿……我的清儿自尽了！来个人，救救她吧！求你们了，无论谁来都好！”
    少顷，黑暗中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个锦衣卫快步而来，见了血流成河的林清，脸大大变地咒骂了一声，匆忙打开了牢房，冲了进去。
    隔壁房间里，林妍冲着楚秋摇了摇头：“来不及了。她真的一心求死。”
    明明才是个开头而已，但林清，却死得如此决然而然。
    林妍只能想到一个理由——林清怕事败之后，被自己刑讯，更怕那个老者让她生不如死。
    含笑摩挲着手腕：“真有趣。”
    楚秋并不觉得有趣，他胸膛起起伏伏，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与林妍本该有父亲疼爱，哪怕没有锦衣玉食，也一定是父亲的心头肉掌中宝。
    可如今，只因为宋茜然的恶意，他们骨肉分离，父亲惨死，姐姐被这一家子害得险些身败名裂，自己被诓骗，如同牛马。
    他眼眶泛红：“我要，杀了她！”
    林妍摸摸楚秋的眼尾，揩去了他眼角的湿意，柔声道：“不着急，还有人会来找宋茜然。”
    楚秋猛地抬眼：“什么意思？”
    林妍压低了声音，声音低不可闻：“宋茜然只是个引子，真正想让我们姐弟生不如死的，另有其人。”
    这个答案，她想了很久记恨久了。
    她不过是个闺阁少女，最大的纠葛恩怨，也不过就是宋茜然的仇恨罢了。
    这样的仇恨，不足以能让一个统一帝国的组织的头目，费尽心力来折磨她。
    所以，只能是她父母辈儿的恩怨，牵扯到了她。
    林妍握紧了弟弟的手：“只要我们姐弟俩都好好的，那个人就会坐不住地跳出来。
    林清，只是他的一只爪子罢了，如今被我们斩断了，碾碎了，很快就会再找下一个出来。”
    她温声道：“小秋，要有耐心。我们也可以为亲生爹娘做一些事。”
    她和小秋的生父，能够为了两个孩子血战不退，必然是因为爱孩子入骨，哪怕明知道是算计，也依旧还是义无反顾。
    既然如此，她和小秋也该做些什么。他们姐弟俩，不是出生起便没有人疼爱喜欢的，只是那个人为了保护他们，死去了，仅此而已。
    楚秋拳头颤抖，狠狠抽气了两声，紧紧地抱了林妍一把：“嗯！”
    林妍摸摸弟弟的后脑勺，拿额头蹭了蹭他的颈窝：“这一次，换咱们玩儿他们。”
    楚秋又闷闷地嗯了一声。
    林妍噗嗤一乐，柔声道：“走吧，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
    她笑眯眯地抬眼看他：“谁能想到，咱俩竟然还是双胎呢！”
    楚秋抿了抿嘴角，见她笑得欢喜，不由自主地也跟着笑了一下，显得又乖又小。
    林妍笑呵呵地道：“咱们去天香楼，去吃烤肉！”
    楚秋想起来了天香楼的饭菜的味道，看着林妍的表情，顿时便也觉得饿了：“嗯！”
    姐弟俩出了诏狱，七拐八拐地转了好几条街，确定没有人跟着，这才大大方方出来，往天香楼去。
    等他们吃饱喝足了出来，就见门口停了一辆马车。
    车帘掀开了一条缝，里面的人没露出面容，但修长的手指上却打了一个手势。
    这手势瞧着眼熟，是林妍跟林一他们约定好的一起走的手势。
    这马车是很常见的普通马车，一般富贵人家都用得起，赶车的车夫看起来也眼生得很。
    但林妍还是毫无防备地快步走了过去，扒拉着窗口踮脚，果然，看到了楚烨的脸。
    看着林妍笑颜如花的模样，楚烨耳尖子烫，心头也跟着烫了一下。
    他低低地道：“听说你来这里，来接你。”
    林妍背后，楚秋迈步上前，以示在这里的不止是他姐姐一个。
    楚烨的目光落在了楚秋脸上，点点头：“一起走。”
    楚秋之前曾经很仰慕楚烨这个人，毕竟对方年纪轻轻，却修为高，心智无双，手中还权柄滔天，似乎这世上就没有什么是他不擅长的。
    但，自从意识到这人的某些心思之后，他的心情就一直有种微妙的防备和嫌弃。
    他抿了抿唇，肃着脸点点头：“劳烦您费心。”
    楚烨道：“自己人，无须如此客气。”
    楚秋并不想接这个自己人，但见姐姐笑得高兴，他默默认下了这个自己人。
    等姐弟两个上了马车，就见楚烨坐得端正，面容上瞧不出什么，眼底却含着疲色。
    楚烨凝神问道：“今日有所收获吗？”
    楚秋的神色猛地冷了下来，心头一直强压着的戾气，不经意间就从身上倾泻而出。
    楚烨心中便是咯噔了一声，猜到那个真相可能有些太过肮脏丑恶了。
    他有些担忧地看着林妍，认真道：“如果不想说，就不用说。”
    林妍倒是心情不错，笑眯眯伸手把楚秋往身边一揽，欢喜地道：“怎么能不说？大喜事呢！”
    她带着楚秋一起，身体微微前倾，满脸炫耀地道：“瞧瞧，我和小秋有几分相似吧？我们可是亲姐弟呢！一起出生的双胎那种！”

 第309章 我想卖命给你

    其实林妍和楚秋长得并不像，除了两人都是一样的好看，俊和美都超越常人，几乎不能在两人脸上找到什么相似。
    楚烨很想给面子地说出一两处，但盯着两人挑选了半天，竟是词穷。
    直到楚秋不甚熟练地笑了一下，然后渐渐笑得自然，他才眼睛一亮：“笑起来像，嘴角一模一样！”
    楚秋闻言，笑容不自觉地加深了一些。
    楚烨回过神来，眼中也浮出了笑意：“恭喜。”
    他了解小姑娘，无论再如何丑恶的真相，都比不上确认亲弟弟的身份来得重要。
    只确认楚秋身份这一点，就足够小姑娘满心欢喜了。
    楚烨郑重道：“双胎并不多见，你们两个是难得的好福气。”
    楚秋脸上难掩欣喜愉悦：“谢谢。”
    他总是怕人说姐姐出身不正，所以偶然见自己的笑容跟姐姐有些相似，便再也没笑过。
    如今这样被人夸像，他第一次觉得如此坦然开怀，心中充满了自豪。
    林妍瞧着弟弟这幅样子，悄咪咪冲楚烨比了个大拇指。
    楚烨又好笑又心中发烫，这种跟小姑娘一起哄弟弟的感觉，是他从未体验过的，让他觉得稀罕极了。
    外面的马车已经动了起来，载着三人往郡主府去。
    林妍哄好了弟弟，笑眯眯跟楚烨建议道：“不考虑抓个人吗？毕竟今天去的可是天香楼。”
    天香楼隶属于九州商行，而九州商行是由皇室在操控经营，一般情况下很难往深了查——牵扯太多，水太深。
    如今陆贞被抓，天香楼的一个管事消失了，不可能没有反应。
    如果这其中有陆贞的同伙，那就有意思了。
    楚烨很快就抓到了她话语中的精髓：“想钓鱼？”
    林妍温声询问：“可以吗？”
    楚烨认真想了想：“可能会很危险。”
    林妍笑了起来：“只要撑到明天天亮就好。天亮之后，陆贞口供已经到手，再盯着我就没意义了。”
    楚烨看了她一会儿，缓缓点了点头：“好。”
    小姑娘都不怕危险，他自然更不怕。
    林妍跃跃欲试：“那一会儿我扒拉掉你兜帽？”
    楚烨哭笑不得，他下意识拉了一下自己的身上的大斗篷：“好。”
    马车不紧不慢地在街上往郡主府去，车厢内忽然有人不小心扯了帘子，露出了摄政王俊美如神君的脸。
    轻轻一眼顺着车窗睨了出来，冷得让外面不经意间对视上的人，生生出了一层冷汗。
    虽然只是转瞬即逝，但还是有人看到了楚烨。
    这其中，就有奉命盯梢林妍的西戎和业国探子。
    “那个男人是摄政王吧？”
    “林妍秘密离开郡主府不知道去了哪儿，如今又故意现身天香楼吃饭，再跟摄政王回合，恐怕有阴谋！”
    “那……那要不要立刻跟主子汇报？”
    怎么办？
    几个探子对视了一眼，还是咬牙做了决定。
    汇报！
    而且还是立刻汇报，请主子赶紧下决断！
    毕竟，陆贞失踪，摄政王遭遇夜袭，谈判强行暂停，粉碎秦国医政大计在即，这种时候，哪怕是个陷阱，该跳的，也还是得跳！
    临下车前，林妍轻轻一笑：“跟来了。”
    楚烨眼中滑过了一丝好奇，小姑娘看起来很笃定，但以他的修为，也只是感受到了有人盯梢而已。
    林妍感受到了他的好奇，解释道：“师门秘技。”
    楚烨郑重道：“贵师门实在是个强大神秘的存在。”
    林妍忍笑点点头：“是呢！”
    她请楚烨先下车，就在楚烨琢磨她准备如何制造意外的时候，林妍踩到了裙角，直接往下面跌来！
    楚烨下意识回头，就见她整个人前倾，顿时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他立刻便要伸手去接，却感觉耳畔一阵清风刮过，人已经落地了。
    小姑娘拽着他的袖子，脸涨得通红：“对不起对不起！”
    接着便是如同被烫到手一样匆忙撒手，远远跳开。
    楚烨：“……”
    他默默看了小姑娘一会儿，等晾够了自己的这张脸，这才冷着脸拉直了自己被扯歪的衣裳，戴上了兜帽。
    他冷冷道：“小心些！”
    声音冷得都要掉冰碴子了，但眼中却含着无奈纵容的笑意。
    林妍飞快看了他一眼，往后退了一步，低头，仿佛被吓到了。
    楚秋跟在她身边，迈出一步挡在林妍面前，冷冷看向了楚烨。
    楚烨眼中滑过了一丝无奈，甩袖子先一步进了郡主府的侧门。
    林妍险些憋不住笑出声来，拽了拽楚秋的袖子：“我没事。”
    楚秋板着脸点点头，眼神却很温和：“如今是他求着我们，姐姐自然没事。”
    林妍抬眼看着弟弟，总觉得他在一语双关。
    楚秋拉住了她：“走吧，天凉了，你该添一件衣服。”
    林妍乖乖被牵走，眉眼间全是暖洋洋的笑意。
    两人进了内门，就见楚烨正等着站在门内等着他们，清冷的眉眼这会儿看起来很柔和。
    他看了看林妍：“你的确该添衣服了。”
    刚刚扑下来的那一下，她的手擦过了他手腕，指尖冰凉得像是刚刚泡过井水一样。
    林妍乖乖点头：“摄政王言之有理。添！该添！”
    楚烨眼中滑过一丝好笑之色，勉强敛了敛笑意，肃声道：
    “从现在开始，郡主府外围全部由摄政王府接管，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别出来。”
    林妍脸色一肃：“好。摄政王自己小心。”
    她本应该拦住了让这人休息，但她没有，就好像她如今纵然废了，但楚烨也从不指手画脚让她窝在家里别乱动一样。
    明明就在一府之中，两人却郑重告别。
    楚秋想了想，道：“姐姐有齐叔保护，我跟着摄政王。”
    林妍拍拍他的胳膊：“别受伤，如果真的不小心受伤了，就麻烦摄政王让人送你到我这儿来。知道吗？”
    楚秋红透了一双耳朵，半晌才憋出一句嗯来。
    他目送林妍走了，这才看向了楚烨。
    楚烨问道：“你想说什么？”
    楚秋对他的笃定没有半点儿惊讶，他知道这个人很聪明：“我想劳烦你帮我盯一个人。”
    他沉声道：“我这条命卖给你！”
    楚烨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他没有说拒绝的话，因为他看得出来，如果他不同意这少年拿命做抵押，这少年一定会去找别人。
    原因有二，一是这少年不爱欠人情，二，则是因为这少年不愿意因为他自己，让小姑娘欠了他楚烨的。
    楚烨点点头：“可以。”
    反正是卖给他的命，他怎么用，都是他的自由。
    楚秋的神色骤然一松：“我需要全天候地监控宋茜然，以及来找她的人。”
    他郑重道：“我不敢用我身边的人手，又暂时不敢离姐姐太远，所以只能找你借人手来监视宋茜然。”
    他抿了抿唇：“我这条命，能卖几个人？这几个人要很聪明，也要很有耐心，可以不用拼命，但一定要仔细。时间不久，一个月足以。”

 第310章 你竟然是这样的摄政王

    看着眼前神色坚定的少年，楚烨觉得，自己可以让他再信任自己一点。
    他道：“你姐姐的身世，是我带她去听的。”
    楚秋一愣。
    楚烨道：“边走边说。我需要先安排好外部防御的事。先找宋虎，外院的排兵布阵让他来。”
    楚秋匆匆跟上，眉头紧皱地盯着楚烨，眼中浮出困惑：“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我姐告诉你的？”
    楚烨耐心地解释道：“机缘巧合。”
    楚秋对这个大难很不满意，眉头又皱了皱：“那你知道，是宋茜然偷走了我和我姐，害我爹不得不去替她杀敌，以至于身死吗？”
    楚烨脚步微顿：“不知。”
    楚秋眉眼松开了一些：“那你也一定不知道，宋茜然当时逃命的时候，抱着我姐，想让我姐替她女儿挡灾。
    那些杀手追杀宋茜然的时候，果然如同宋茜然所想，击杀婴儿以乱宋茜然阵脚。我姐姐婴孩儿时候就被杀手重创，险些死了。”
    楚烨的神色冷得厉害，脚步再一次放慢。
    楚秋像是没有察觉到他的表情，仍旧继续说道：“可惜我姐到底没能如宋茜然所愿身死，反而被宋润盯上。
    林家为了未来王妃母家的身份，就调换了林清和我姐，让我姐顶替了他们女儿的身份。
    我还很小的时候，便觉得寄人篱下不是长久之计，就一直想带着林清离开林家，免得寄人篱下。那时候我还以为林清是我亲姐。
    可我才跟林清说了要走没多久，就碰巧撞见宋茜然跟林清抱在一起哭，说他们是为了报答我爹的救命之恩，才答应了要让我姐顶替林清的官家小姐的身份。
    那之后，我就再也走不了了。我姐从小病弱，身体不好，又没能进女学学习，我怕我一个人照顾不好她，就只能留下。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都是宋茜然和林擎故意的。他们需要一个空有美貌的人牵扯住润王，然后，把林荫培养得足够优秀，好让林荫抢走宋润。”
    他歪头看向了楚烨：“很明显，他们成功了。”
    楚烨站住了脚步，让暗卫去通知云青悄悄带军队先过来待命，沉声问道：“还有呢？”
    楚秋忽然笑了起来：“你看出来我在算计你了。”
    楚烨点点头：“还有呢？”
    楚秋好奇问道：“听闻摄政王最不喜欢被人算计，不管成功与否，都会让对方生不如死，哪怕是亲近之人，也必定严加惩戒。”
    楚烨又点了点头：“是这样。”
    楚秋不吭声，只是含笑看着他。
    楚烨看着一笑起来就跟林妍十分相似的少年，颇有些哭笑不得。
    他认真道：“我也会严加惩戒你。”
    楚秋下巴微扬，脸上露出了几分挑衅之色：“如何惩戒？”
    楚烨竟是也笑了一下：“我会告诉林妍，你十分神勇向前，夸奖你在战斗中悍不畏死，拦都拦不住。”
    楚秋：“……”
    用一本正经的严肃表情，说这种坑人的话，楚秋自认见的人不少，却也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甩人设甩得如此直白的人。
    最关键的是，这个威胁听起来轻飘飘无所谓，对他楚秋来说，却是正中红心。
    楚秋眉头紧皱：“我以为摄政王是个君子。”
    楚烨被逗笑了：“君子，是做不了政客的。”
    小姑娘就把这一点认得很清楚，她信任他，却比谁都知道他最会耍手段用心计。
    楚秋抬眼看他：“认真的吗？”
    楚烨反问他：“稍后的混战，你肯认真待在后方别动吗？”
    楚秋一时语塞，他说了卖命，就不是开玩笑的。
    更何况，那陆贞背后的人，还可能跟姐姐被害有关，跟父亲独自滞留小山村有关。
    他如今在林家的人手还需要重新整理，不能妄动，监视宋茜然是个长久之计，暂时不能取得什么效果，所以，他只能在这一次行动中抓更多的活口。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最有效能帮到姐姐的事。
    楚秋沉声道：“我必须倾尽全力。”
    楚烨并不劝阻他，这少年起先挑起话题，就是为了试探自己的心意，希望自己能对林妍的事情更上心。
    他也的确是按照少年所计划的那样，被宋茜然和林清的所作所为激怒了，泄露了他对林妍的在意，也的确被调动了真怒，一定要抓到幕后黑手。
    楚烨道：“我想知道更多的信息。”
    楚秋深深看了他一眼，清冷地道：“林荫勾引润王成功之后，宋茜然夫妇就希望我姐能给林荫让路。
    这种情况下，我姐被掳走出事了。听林清的意思，是有人告诉了她宋茜然夫妇要卖了她，所以林清才迷晕了我姐，把我姐送上了马车。
    但我保持怀疑态度。”
    他抿了抿唇：“宋茜然夫妇始终觉得养的女儿不如生的亲，可宋润是个好色之徒，他会把我姐换成林荫吗？”
    这种时候，如果姐姐失身生子，身败名裂，那么，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宋润会觉得受辱受骗，暴怒之下说不定会直接弄死姐姐，原本的婚约不作数，林荫正常激流勇进，趁乱抢了婚事。
    如此一来，一切就都合了宋茜然夫妇的心意了。
    他们不用再担心有朝一日欺君之罪会暴露，也不用担心润王会被姐姐笼络住，姐姐得势之后，不受他们控制。
    林清故意换了姐姐，宋茜然夫妇，当真不知情吗？
    楚秋没有把话说全，但楚烨却已经完全明白了，楚秋能考虑到的东西，他只会考虑得更多，更周全。
    楚烨沉声道：“我给你四个人，你自己调配。”
    顿了顿，他道：“我会另外再查。”
    这不是不信任，而是对于小姑娘的事，他不亲手去做，总觉得心中不安。
    楚秋没有不被信任的怒气，反而很安心：“多谢摄政王。”
    楚烨点点头：“走吧。”
    楚秋快步跟上，压低了声音问道：“……真不能不告诉我姐？”
    楚烨眉眼清冷：“不能。”
    他要是不说，这小子在战场上冲杀起来没个轻重，真伤了，小姑娘不得恨死自己？
    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所以，不能不告诉。
    楚秋自然不知道身边这人神情冷峻，却竟然在琢磨着小心思，他这会儿满心的顾虑——
    为了不气到姐姐，一会儿抓人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再小心，最好别受伤！

 第311章 你该狠狠报复他

    楚烨镇守郡主府外围，等着某些人自投罗网的时候，林妍也已经看完了陆贞的观察记录。
    陆贞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的时间，比她之前预计的要早一些。
    应该是听力增强之后的特殊效用。
    用刀伤陆贞的手腕，让陆贞以为自己被割腕，流血不止。
    再用滴漏让他以为水滴声是血流声，接着增强听力扩大恐慌。
    这样的状态下，还有手指的疼痛加持，和连续长达十八个时辰的黑暗，饥渴，无人交流……足以消磨任何人的意志。
    即便是谍报头子陆贞，也无法抗拒这样激化人类本能的消磨。
    林妍站在走廊上看了看天色，又闭目把之后的程序推演了无数遍，这才推开了手术室的外门。
    她站在门口静默许久，直到脸上露出了完美的、无懈可击的笑容，这才又推开了二道门。
    开门的声音一响，陆贞就迫不及待地说起了话：“谁？林妍吗？”
    林妍没吭声，绕着他转了好几圈，直转得陆贞脸上不由自主地浮出急躁之色，这才脚步一顿。
    陆贞忍不住问道：“你在干什么？”
    林妍长长地嗯了一声，惊叹道：“你知道你现在什么模样吗？”
    陆贞当然不知道，但他脑海中却已经浮现出了各种各样的画面，都跟干瘪，凹陷和诡异相关。
    陆贞讽笑道：“大约知道一些。”
    林妍诚心诚意地夸赞道：“你这个样子真的很有趣，我每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去琢磨一件事。”
    陆贞嘲讽地笑了一声，静默了一会儿没听见下文，忍不住问道：“你在琢磨什么？”
    问完了，他脸上就不由自主地浮出了懊恼之色——他又中计了！再这么下去，他会越来越急躁，越来越容易被林妍掌控！
    林妍仿佛没有看到他的羞恼，声音含笑：“我琢磨着，等审讯完了，就把你挂到城楼上去，让业国和西戎的探子瞧瞧。”
    她感慨道：“让他们看见你的模样，也好引以为戒，千万小心，别让自己落在我手里。”
    林妍说到了这儿，愉悦地大笑了起来：“比起凌迟，这样皮包骨头的骷髅架子，才是真的让人……不寒而栗呢！”
    陆贞沉默了一会儿，尖利道：“你是恼羞成怒了吧？哈哈！林妍！被无数个男人睡的滋味儿，爽吗？”
    林妍笑嘻嘻道：“那我怎么知道呢？”
    陆贞恍然：“是啊，对了，他们不可能让你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林妍眉头微挑，这句话很有意思。
    她记下了这一点，拖了把椅子坐下：“林清死了。”
    陆贞一愣。
    林妍笑眯眯道：“砰一下，她脑浆都险些撞出来。我真该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提前动手，大仇得报。”
    陆贞满腔的话想说，但他还记得闭嘴这个要诀，硬生生忍住了好奇，只是支着耳朵，等着林妍的下文。
    但奇怪的是，林妍却不吭声了。
    他一直等一直等，等得血液里好像爬了虫子一样痒痒，尤其是指甲跟肉接触的缝儿里都生出了噬心的痒意，林妍也没有吭声。
    只憋了一小会儿，陆贞就扛不住了：“你亲手杀了林清吗？你可真狠毒，那毕竟是你救命恩人的女儿呢！”
    静默了一会儿，他又道：“你就不怕你娘出来了治死你？”
    没有回应，还是没有回应！
    陆贞控制不住地开始心跳加速。
    一个人待着的时候，他觉得难受，希望林妍，或者是之前那个叫林八的小姑娘，无论是谁，来虐待行刑他都行。
    可如今两个人一起待着了，陆贞却发现，这竟然比一个人待着的时候，还要更加让他难受。
    难受得想要发狂！
    他迫切地想要跟林妍交流，哪怕被林妍打骂也好。
    陆贞勉强控制着情绪，他不断暗示自己，试图激起自己的好胜心和仇恨，以便自己能成功地和林妍比耐性，一较高下。
    但，他很快就一败涂地了。
    他想说话，控制不住地想说话，说什么都行。
    或许……只要我不说核心的东西就行！反正林妍也只是想知道有关她的消息而已，那些东西其实无足轻重！
    这个念头一起，就好像快要决堤的堤坝，骤然开了一道口子，瞬间就密密麻麻地开裂了他的心防，一发不可收拾。
    “你真的不想知道吗？其实，其实睡你的只有一个人。我知道你虽然长得好看，却是个很谨小慎微的性子。”
    “你不想知道那个抢了你清白的人是谁吗？”
    “你学的女戒女则没忘吧？按照从一而终来说，你这辈子就只能属于那个男人了，那个人位高权重，你不想知道他是谁吗？”
    “是楚烨啊！是楚烨那个怪物！哈哈哈！林妍！林妍！好不好笑，可不可笑，你还以为他真的看中了你？”
    “不不不！他只是想要羞辱你，欣赏你被他毁了清白，为了他生孩子之后，可怜又自卑地祈求他啊！”
    空荡荡的房间里全是陆贞浸着怪异笑声的话。
    林妍猛地站了起来，呼吸有一瞬间的加重。
    陆贞兴奋笑道：“终于明白自己有多蠢了，是不是？”
    他嘿然大笑，越笑越兴奋，嘲讽道：“哈哈哈！你是不是也觉得自己太可笑了？”
    侧耳倾听片刻之后，发现林妍没有反驳，只是呼吸得极其压抑，陆贞整个人都仿佛活了过来，充满了战斗力。
    “你仔细想想，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人就是楚烨，他堂堂一个摄政王，怎么会关注你一个失贞贱人？”
    “他就是故意的啊！他这个人就是个变态，小时候在大业长大的时候受到太多刺激，所以骨子里早就疯了！”
    “林妍！林妍你说话啊？该不是太生气了，快气死了吧？嘿嘿！其实也没什么，不就是一时失足么？”
    “你看，我现在告诉了你真相，你就可以反过来套路楚烨了！”
    “好好想想吧！以你的才貌，只要冷下了心肠套路他，等他对你不可自拔的时候，再爆出真相，他的表情一定可笑极了！”
    “来，听我的！你如果不狠狠报复，岂不是说你喜欢上了一个对你实施暴戾的罪犯？那可就太可笑了！”

 第312章 你是真的狗

    陆贞的话字字诛心，诡笑完，他就期待林妍冲上来跟自己理论。
    他听见了林妍站起来的时候，带起的凳子推远的刺耳声响。
    她生气了！
    她一定生气了！
    陆贞期待道：“说话啊！太气愤，要气死了吗？”
    林妍果然说话了：“咳，你等等，我去更衣一下。”
    陆贞的笑容猛地僵在了脸上，强作镇定道：“你是想去质问楚烨吧？快去！去啊！”
    林妍从善如流地嗯了一声：“咳，好好好。我这就去。”
    她果然转身，快步往门口走去。
    陆贞却尖叫起来：“站住！林妍你给我站住！”
    林妍并不站住，反而走得更快了。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陆贞呆滞了片刻，疯狂挣扎起来：“笑什么？你笑什么？林妍！林妍你给我回来！”
    但屋子里里面一片死寂，除了他变得更快的血流声，还是只剩下了无边的黑暗。
    陆贞不受控制地后悔起来。
    他刚刚不该那么说的。
    林妍跟楚烨关系好，自己不过是个敌人，她是个聪明人，怎么可能会不相信同伴，反而相信自己？
    时间在陆贞的懊恼中一点点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再次听见了声音。
    陆贞急不可耐地开口：“林妍？林妍你求我，只要你求我，我就……”
    等人靠近了，他忽然就嗅到了一股甜甜的果酒味儿。
    不，不止是果酒，还有卤肉的味道。
    陆贞沉默片刻，陡然尖叫起来：“你什么意思？！”
    林妍回答道：“我没什么意思啊？我刚刚听了你的话，义愤填膺，恼羞成怒……就跑去质问楚烨了。”
    陆贞忙问：“然后呢？”
    林妍道：“然后他不在啊，所以我只能先回来了。”
    陆贞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尖叫道：“林妍！林妍你还是不是个人？你是条狗吧你？！
    老子在跟你说实话，你特娘的竟然把老子的话当下酒菜听？！林妍！林妍你太狗了你！”
    别以为吃得小声他就听不见了，别以为刚刚出去的够快，他就没听见她压抑不住的笑声。
    这个哔了狗的小娘们，她从头到尾都在耍老子！
    林妍不悦道：“你要是再骂我就走……嗝！”
    这一个饱嗝儿打出来，她尴尬地静默了一会儿，轻咳了一声：“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陆贞气得脑浆沸腾：“你还说你不是在耍老子？！”
    林妍吧嗒把酒杯放下了：“难得大仇得报想听你哔哔两声编故事，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她甩袖子站起来：“爱说不说，呵！”
    竟是又要走。
    陆贞明知道眼前的一切不过都是她的计谋，可他控制不住。
    他眼中一热：“你别走，你听我说。”
    他哽咽了一下：“说完了，你就杀了我，好吗？”
    林妍冷笑一声：“我刚刚说林清死了。你猜猜为什么，猜中了，我再决定要不要留下来跟你聊天。”
    陆贞浑身颤抖：“……因为，因为她联系不到我，心中害怕，所以她自杀了，是吗？”
    林妍轻笑了一声，果然坐下了：“继续。”
    她啾了一口甜甜的果酒：“我还想听我跟摄政王的二三事，你讲详细一点，我想听细节。”
    陆贞：“……”
    虽然这么说很暴躁，但他真的想砸死眼前这个小贱种！
    陆贞板着脸：“你跟楚烨有个屁的二三事，人家活到二十五都是个干干净净的雏儿，你想睡他？你想得美！”
    林妍嘶了一声：“你嘴怎么贱呢？”
    陆贞冷笑了一声：“凭你这种残花败柳，睡个福王已经算是高攀了。”
    林妍不乐意了：“凭什么我就要用林清剩下的？”
    陆贞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来：“你抢了人家千金大小姐的位置，既然开头抢了，后来再捡剩下的，有什么不对？”
    林妍懒洋洋地道：“你这故事不稀奇，换身份嘛，我已经在宋茜然和林清哪儿听了一出母女恩仇记了。
    还有没有新鲜的？没有你就编，编好听点儿就行。不然我可走了啊。”
    陆贞忍不住问道：“有没有人说过，你这个人……真的很狗？”
    林妍点点头：“有啊。”
    陆贞简直想引以为知己：“是谁？”
    林妍一乐：“你脑子坏掉了啊，不就是你？”
    陆贞险些吐血，狠狠笑了几声，却没有再出言讥讽，而是露出了怅然的表情。
    他轻声道：“一辈子不顺你都能长成如今这样，林妍，你如果是我们陆家人，陆家一定集中全部资源来培养你。”
    林妍轻笑道：“免了。披着个假皮子过日子，很让人羡慕么？”
    陆贞有些失神，半晌才道：“是没什么好羡慕的。我竟还不如你一个小丫头看得透，我不如你。”
    林妍扯了扯嘴角：“喝酒吗？”
    陆贞犹豫了一下，酒杯就已经到了嘴边了。
    甘冽清甜的果酒一入口，他仿佛有生以来，第一次真正尝到美食的滋味。
    “是天香楼的白果酒。”陆贞砸吧着嘴。
    “嗯。”林妍愉悦地低笑着：“很好喝。”
    陆贞又一次沉默了下来：“外面有动静。”
    林妍笑眯眯道：“有动静才对，我今天去天香楼吃了个饭，摄政王去接的我。”
    陆贞颤了颤，苦笑道：“果然，你的酒不是那么好喝的。”
    这哪里是酒？分明就是她布下罗网，等他同伴们往里头跳的送行酒！
    林妍轻笑道：“人生得意须尽欢，陆掌柜，你就是太克制了，才落得如此下场。”
    陆贞知道林妍的意思，无非是说——他的同伴们不是来救他的，而是，来杀他灭口的。
    陆贞没反驳，他知道林妍说的是真的，他也早就有所觉悟。
    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中，这一次，是林妍主动提起了话题：“你认识我亲生父母？有仇？”
    陆贞低低地笑了起来：“林妍，你的父母不是秦国人。如果你想知道真正的身世，去大业，去陆家，以你的手段，终有一日会查到的。”
    他歪了歪头：“如果你是我们陆家人，你说，楚烨还会喜欢你吗？”
    林妍噗嗤一乐：“如果，没有业国，也没有西戎了，楚烨还需要考虑国别吗？”
    陆贞一个激灵：“你想一统三国？”
    林妍哈哈笑了两声：“你认识一个人吗？大约四十岁左右，眼神阴沉，眼角有一条疤。”
    她说的是那个神秘老者，按照年纪推算，他如今差不多就是这么大。
    陆贞的反应很奇怪，他有些惊讶地道：“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
    除了这一句，他便再不肯提及这个话题，转而道：“你的孩子被送去当做杀手培养了，再多的，我也不知道。”
    他扯起了嘴角一笑：“我已经没用了，看在我告诉你这么多消息的份儿上，把我交给别人吧。”

 第313章 我这个人耳根子软

    看得出来，陆贞的确认识那个神秘老者。
    但也看得出来，陆贞不可能告诉林妍更多的东西了。
    就好像如果有人刑讯林妍，她挺不住了或许会说出缝合术的所有技巧方法，却被折磨死也不会出卖瞳瞳一样。
    林妍问道：“那个人，是你们陆家的人吗？”
    陆贞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缓缓摇头：“不是。”
    林妍肉眼可分辨的，陆贞没有说谎。
    系统表情包检测的结果也是如此，陆贞没有说谎。
    林妍认真想了想：“我没有什么要问的了。”
    陆贞反而好奇起来：“你就不问问你的失踪的事？不问问你的孩子被卖到哪里了？或许我是知道的，只是我骗你不知道而已。”
    林妍笑了：“我是被林清迷晕了替换她去受罪的，幕后黑手不该找你，而该去找卖女儿的人。孩子的下落，恐怕依旧如此。”
    陆贞可惜地大笑起来：“我真希望你是我的女儿！”
    他坦然道：“没错，我只是恰巧得到了林家要卖女儿的消息，便把消息告诉林清，帮她找药，替她安排好时机推你去。
    更多的事情，我的确不知道。就是我刚刚说的你孩子被卖去培养杀手的事，也是随口乱猜的。”
    林妍仿佛完全信了，轻笑道：“你自然不知道，毕竟你虽然跟大秦皇室的人有勾结，却还没有到在大秦只手遮天的地步。”
    送上女儿换取好处，始终还是大秦内部的势力变动。
    林擎这个人，她不敢说别的，至少绝对不会跟他国勾结。他太冷静，也太理智谨慎了。
    至于陆贞，他应该还知道一些东西，但那些东西一定有限，甚至都不如她知道的多。
    毕竟，折磨她从来都只是捎带的消遣，一统三大帝国，才是那神秘老者真正的追求。
    让一个跟皇室消息渠道有关的谍报头子，专门负责后宅阴司，太冒险了，一旦被抓，即便是陆贞的上司，也负责不起。
    林妍点点头：“告诉我你跟皇室中人勾结的名单，接下来，你就可以吃饱喝足，等着进宫了。”
    陆贞不可置信地问道：“你竟然真的敢放我活着离开？”
    林妍含笑道：“为什么不呢？”
    陆贞沉声道：“如果我告诉别人，你失身生子，你会身败名裂。如果我告诉他们，你不是秦国人，你甚至活不下去。”
    林妍笑了：“如果有人攻歼我不洁，说两句也就算了，毕竟说不定往后会需要我救命。
    如果秦国因为顾忌我的身世，不愿意承认我，甚至想杀我，那么，我就去业国。你不是说了吗？你就很希望我是陆家人呢。”
    陆贞脸上露出怔忪的神色，好半晌才道：“那我一定努力揭你的老底。”
    林妍笑眯眯道：“恩恩，你一定要努力再努力！”
    陆贞试探失败，难掩焦躁之色，他再一次暴躁起来：“你这种贱人，早晚会被楚烨那个怪物压榨干净！用过就丢！”
    林妍噗嗤一乐：“那我就活到老学到老，争取让他压榨一辈子都压榨不完。”
    陆贞：“……”
    生怕再说下去会气死，陆贞冷笑道：“你不是要皇室叛乱的名单吗？来啊！我说给你听！当头一个，我举报摄政王楚烨！”
    林妍笑眯眯点点头，丝毫不以为忤：“来，你详细说说细节，我听着。”
    陆贞：“……”这到底是个什么狗女人？！！！
    ……
    接下里的两个时辰里，林妍翻来覆去地把每一个细节都问到了极致。
    当询问结束的时候，陆贞口干舌燥，歪着头还在凝神等待林妍的询问。
    但，他再一次听到了林妍起身要走的声音。
    陆贞忍不住问道：“你这就问完了？”
    他迫切地想继续说下去：“你不准备再问问细节吗？你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
    林妍拍拍衣裳：“当然相信你，我这个人最会轻易信任别人了。”
    她越是这么说，陆贞就越是觉得不对劲：“你为什么连记录都没有？你根本不信我！你就是在逗我玩儿，是不是？”
    林妍笑嘻嘻摆了摆手，想到他看不见，很是大度地把他眼睛上的绷带解开了。
    微暖的阳光从头顶聚光的天窗上落下来，照得陆贞眼睛刺痛，却舍不得闭眼。
    林妍在他头顶晃晃手：“哎，小心瞎了。”
    陆贞流着眼泪看向了林妍，但因为盯着眼光太久，他只能看到一片片黑色光斑：“你到底在想什么？”
    林妍笑眯眯给他倒了一杯酒：“虽然立场不同，但我很佩服你，这杯酒敬你，愿你能在皇宫暗卫的手里早死早投胎。”
    陆贞下意识张嘴喝了，那股甘冽的味道，让他觉得他能记到下辈子去。
    听见林妍开门要走，陆贞再一次问道：“你真的记住了我的口供吗？”
    林妍嗯了一声：“全都记在了脑子里。”
    陆贞诡笑了一声：“知道我为什么愿意都告诉你吗？”
    林妍轻笑一声：“皇室的秘密，外人听多了不好，我知道，你想让楚家皇室排斥我，怀疑我，今日挑拨不成，总有一日能挑拨成。”
    陆贞哈哈大笑：“但你还是听了！”
    林妍也笑：“祝你好运。”
    她洒然走了，陆贞反而笑不出来了。
    虽然刚刚他说的那些东西，全都是擦边的七分真，关键部分三分假，但他有种直觉——林妍，她都知道了！
    陆贞狠狠闭了闭眼，虽然努力很耐，却还是泪流满面，心如死灰。
    相较于陆贞的生无可恋，林妍就轻松多了。
    她关上了二道门，又推开了最外面的大门，迈步走进了金灿灿的晨光里。
    周围有零星的鸟叫声，让人心情愉悦，林妍微微仰头眯了眯眼，含笑看向了等着她的众人：“今天天气真好！”
    晨风吹过，空气中有很浓的血腥味，无论是楚烨还是楚秋，林一林八，衣裳上都沾染了不少血迹。
    齐泰敲敲剑柄，用衣摆把剑柄上的血迹擦了擦：“先生收获如何？我们捞了不少大鱼。”
    林妍含笑点点头：“陆贞说了好多东西，我也知道了我想知道的。等一会儿把人送进宫，这事儿就算是彻底完结了！”

 第314章 并不是如此

    听到林妍说刑讯结束，陆贞也即将被送进皇宫了事，齐泰乐了：“这感情好！”
    虽然每天打杀防御的挺刺激，但神经绷得太久，也实在是让人有些身心俱疲。
    林妍看楚烨：“押送的事情还是要劳烦摄政王，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让郑先生提前给他用些药，以免出意外。”
    楚烨见她神色疲惫，精神却极好，心中便放心了不少。
    他没急着应下送陆贞进宫的事，而是谨慎道：“我需要先看看口供。”
    林妍不用问都知道这人在想什么，显然是怕陆贞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准备替她早做准备。
    林妍拿手指点点自己的太阳穴：“都在这儿记着呢。”
    楚烨郑重看着她：“到隔壁房间，你说，我一个人来写。”
    这股谨慎劲儿。林妍被逗笑了，点点头：“也好。”
    她看看林一，又看看楚秋。
    两个少年下意识地绷紧了背脊：“都很好！没受伤！不用缝合也不用吃药！”
    林妍才不信他们的，转头看楚烨。
    楚秋嘴角微微抽了抽，有些紧张。
    林一虽然不知道楚烨跟楚秋之前那场对峙，却也觉得不妙。
    楚烨看了一眼楚秋，又看了一眼林一。
    两个少年眼含戒备，仿佛陷入防御状态的狼崽子。
    楚烨眼中划过了一丝笑意，中规中矩地道：“他们出手都很谨慎，量力而为，受了些伤，已经处理得很好。”
    两个少年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仿佛被放过了。
    齐泰忍笑道：“摄政王让人看着他们呢，外围的战斗一结束，暗一就过来跟我说过这俩小子的情况，的确没事。”
    林妍笑眯眯地点点头：“乖。”
    楚秋和林一睫毛颤了颤，忍不住齐齐红了耳朵。
    ……
    两刻钟后，楚烨已经整理好了所有资料。
    从他听林妍开始说到现在，他一边记录一边整理推演，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牵扯其中的有两个皇室成重要成员，三个宗亲，涉案都不轻。
    除此之外，还有二十多个不知道自己被利用，无意间透露了重要信息给探子的铁憨憨，情节也十分严重。
    若非说出这些东西的人是林妍，而且这些消息都能相互印证，根本无法作假，楚烨恐怕都要怀疑这是有人刻意做局，想让楚家皇室从内部崩盘了。
    还有林妍的身世……
    楚烨放下资料，抬眼看向了林妍：“我再问你一遍，你确定还是要把陆贞活着送给帝君吗？”
    林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郑重道：“无论我的亲生父母是什么身份，我始终站在大秦这边。”
    她说罢，轻轻一笑：“这一点，就劳烦摄政王替我跟帝君美言几句了。”
    楚烨知道她想轻松一下气氛，但事关重大，他实在笑不出来。
    林妍温声道：“我知道事关重大，所以才要一开始就跟你和帝君开诚布公，免得被人利用了。
    我自小就在大秦长大，如今的生活也极好，半点儿不想跟业国扯上什么关系。”
    楚烨沉声道：“如果有朝一日，业国有人翻起了你的身世呢？”
    林妍依旧笑意盈盈：“还是那句话，只要帝国不辜负我，我便不会辜负帝国。”
    楚烨细品着这些字眼，懂了林妍的意思。
    只要大秦以诚待她，无论业国那边给什么筹码，她都不会反水。
    林妍又道：“这么点儿承诺恐怕还不足以取信，我再说些事情吧。”
    楚烨身体微微前倾：“你说。”
    林妍含笑道：“我亲生父母有一个仇人，因为我父母身死，寻仇寻到了我身上，那个人就是陆贞背后的人。
    换句话说，我跟业国，只可能不死不休。他们算计我去顶替林清，害我未婚生子，又害我孩儿下落不明，所以，我不可能跟业国同流合污。”
    楚烨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他郑重道：“我帮你收集陆家人的资料。”
    林妍见他完全将她的事当做了他自己的事来操心，不由一笑：
    “那就劳烦摄政王了。虽然陆贞说那个人不是陆家的，但不瞒你说，我不信。”
    楚烨认真道：“我年幼时在业国滞留许久，有一套独立于大秦的人脉圈子。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查清楚。”
    林妍摸了摸眼角的位置：“那个人的眼角，这里，有一道疤，如今应该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模样。”
    楚烨点点头：“好。”
    林妍眉眼温和：“无论查不查得到，都得多谢你。”
    楚烨有些别扭，抿了抿嘴角，并不想接她这个谢，只是道：“孩子的事情呢？一点儿线索都没有吗？”
    林妍眼中浮出一抹厉色：“陆贞一开始说团子是被卖进了杀手组织，当做杀手去培养，后来被我反驳，便又改口说自己不知道。
    我实在想不出，什么样的杀手组织，会需要借用官家女子来借腹生子，还要才刚满周岁的小孩儿来培养杀手。”这样的成本，大过头了。
    楚烨沉声道：“你在怀疑什么？”
    林妍看向了楚烨：“之前陆贞为了激怒我，曾经说过，我孩子的父亲是你……”
    楚烨心头跳了跳，猛地站了起来：“不是我！”
    林妍忙摆摆手：“我知道不是你，你先坐下，听我说完。”
    楚烨脸色不大好，僵硬地站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坐下了。
    林妍忍笑道：“摄政王光风霁月，二十五年没碰过谁，我知道的。”
    楚烨眉头跳了跳，额头上青筋直蹦。
    林妍轻咳了一声：“这都是陆贞说的。”
    楚烨面无表情，耳朵却涨得通红，眼见林妍眼中嗪着笑意，他心中软得一塌糊涂，又骤冷骤热，忽然垂下了眼。
    “并不是如此。”他沉声说道。
    林妍微微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楚烨是在说什么。
    她的心陡然颤了颤，缓缓坐直了身体：“摄政王已有心上人？”
    询问间，她眼中难掩戾色。
    有主的人，她便是再喜欢，也是绝对不会沾染的。
    楚烨敏锐地感觉到了她语气中的寒意，迅速抬眼：“……并没有……并没有心上人。”
    出于谨慎，他不敢说林妍就是他的心上人，只能咬牙说了假话。
    林妍点点头，嘴角含着浅淡的笑容：“恕林妍冒昧，关于摄政王刚刚的话，林妍想打听清楚。”
    楚烨一时间心乱如麻，一会儿热一会儿冷，恍惚间觉得林妍这话说得有深意，似乎昭示着他极其渴求的东西。
    可他想到将要坦白的事，这份灼热和期待，就立刻变成了负面情绪。
    他闭了闭眼，郑重看向了林妍：“你待我以诚，我也不愿意瞒着你。”
    林妍神色稍缓。的确是如此。连专门盯着楚烨的陆贞都不知道的东西，楚烨如果想瞒着她，轻而易举。他如今冒着破坏形象的风险坦白，至少让林妍看得起他。
    楚烨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不自觉得抓紧了衣裳，缓缓道：“之前我曾遭过算计。”
    之后的话，实在羞于开口。
    林妍眉头皱了皱：“那那位姑娘呢？”
    楚烨的神色更不好看：“当时情况很严重，那女子怕遭我发落，从阁楼上一跃而下，跌死了。”

 第315章 你解开了我的心结

    本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却竟然真的牵扯出来了陈年往事。
    林妍听着楚烨说那女子跳楼而死，不由有些恍惚。
    她忍不住问道：“是那女子算计得你？”
    楚烨脸色不好：“是她。”
    林妍实在无法想象，一个小姑娘竟然能把楚烨给算计了。
    她眉头紧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楚烨见她这幅表情，心中不由咯噔一声。
    这件事情是他视为毕生耻辱的事，自那之后，他便从原本的轻微洁癖，变成了完全不能被人触碰。
    但事有轻重缓急，眼前的小姑娘是他想要求娶，期望能陪伴他度过一生之人，她坦诚她被算计生子的事，他自然也不愿意瞒着她。
    楚烨想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用嘴笨的办法，主动掰开了伤口给林妍看。
    他哑声道：“那女子名叫赵云儿。”
    林妍一听这个名字，就忍不住皱眉。
    楚烨抬眼看她：“那是赵明儿的姐姐。”
    林妍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所以，这赵家两姐妹是都看上了楚烨，一个下药直接上了，一个就为了陷害她不惜泄露军机？
    楚烨不敢看林妍的表情，迅速垂眼，只盯着自己青筋暴起的手背。
    他沉声道：“宋霖是我当年为了回大秦，阻击业国的那一战中启用的人，已经追随了我十多年。
    因为是嫡系心腹的亲眷，又算是看着赵云儿长大，便没做防备。那年宋霖回京述职，带了赵明儿赵云儿两姐妹过来。
    我去他们府上的时候遭遇了埋伏，那一战暗一暗二险些齐齐折了，我重伤被抬进了宋府。后来就出了事。”
    饶是事情已经过去了许久，林妍也还是心中咯噔了一下，高高提起：“你还受着伤……她就敢给你下药？”
    楚烨苦笑道：“正是因为受了伤，不好挪动，才被……”
    他的脸色很苍白，眼神中含着明显的恶心和厌恶。
    显然，即便他是男人，看起来好像是占了便宜的那一方，受伤不能动之下被下药成了好事，也让他恶心到了极点。
    林妍早就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了，她见得多听得多了，楚烨说到这里，她已经彻底明白了始末。
    这事儿，说白了不是楚烨占人家姑娘便宜，而是那姑娘对楚烨用了强。
    林妍只关心一样：“你的伤呢？”
    楚烨心中微微一暖，本想瞒着不说，又恐林妍把注意力歪了，索性难得的卖惨了一回。
    他照实道：“当时伤了肺腑，那之后更严重了些，有些见不得凉。”
    林妍眉头紧皱。
    楚烨平日里就穿得比旁人厚实些，往日没觉得如何，今日再想，可见根本不只是严重了些许而已，也不是普通的见不得凉。
    分明后遗症十分严重！
    楚烨听不见她的声音，又忍不住抬眼看她：“你会因此而厌恶我吗？”
    林妍反问他：“你会因为有人算计我，而厌恶我吗？”
    楚烨恍然，接着便忍不住释然地笑了一下：“不会。”
    林妍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真正该被厌弃的，是那些居心不良，不择手段的人，而不是受害者。”
    楚烨眉眼间的凝重，心头的枷锁，直到这一刻才真正落在了地上。
    他睫毛颤了颤：“这话，没有人对我说过。”
    那时候，要不是他因为那件事情险些死了，许多人，甚至包括了郑虎在内，都没觉得那是一件多大的事。
    在当时的所有人看来，如果不是伤到了他的身体，睡一个女人而已，喜欢了就收房养着，不喜欢了就丢到院子里不用管，根本无伤大雅。
    那时候，没有一个人会觉得，他是一个受害者。
    楚烨看着林妍，郑重道：“今天多谢你听我说这些。”
    他认真道：“那是我的一个心结。虽然自赵云儿死后，再没有人提过，但我始终如鲠在喉，谁碰我，便想剁了她的手。”
    林妍忽然很想摸摸他的头顶，从前那个无所不能的摄政王，直到这一刻才真正像是个凡人了。
    原来他也会有因为太信任别人，而松懈了防御的时候。
    原来他也有被欺负而难过隐忍，却什么也不说的时候。
    林妍不由勾唇笑了起来：“我想拍拍你的肩膀，你想剁了我的手吗？”
    楚烨微微一滞，眼中浮出无奈之色：“……要试试吗？”
    林妍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倾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楚烨愣了愣，全身僵直，好半晌才认真道：“我不想剁你的手。”
    林妍噗嗤一乐，愉悦地大笑了起来：“看来我在摄政王这儿，是特殊的。”
    楚烨心头猛地跳了跳，几乎想要伸手捉住林妍正在收回去的手。
    他勉强克制住了心头的冲动，把掌心因为紧张而出的汗擦了擦，轻咳一声：“之前你故意提起陆贞的戏言，想说的是什么？”
    林妍从善如流地放过了他，敛了敛笑容：“陆贞的话虽然是乱说的，但也让我有了一个新思路。”
    楚烨眉宇间浮上凝重：“说说看。”
    林妍沉声道：“杀手组织培养杀手，大多是从民间选取流浪儿，或者是从人贩子手中直接买人，不会用借腹生子如此繁琐的方法。”
    楚烨点点头：“的确如此。”
    林妍继续道：“之前陆贞为了激怒我，故意栽赃你，还说你这么做就是为了好玩儿，想玩弄我的身心来取得快感。”
    楚烨黑了脸：“放屁！”
    林妍还是第一次听他讲脏话，憋着笑看他。
    楚烨耳朵一红：“抱歉。……你继续。”
    林妍低笑一声，继续道：“虽然只是为了激怒我而现编的，但也未尝不是一种思路。
    或许是给贵族子弟牵线，让他们玩弄贵族女子耍乐，一方面笼络人，一方面也是一个把柄。
    再不然，就是刻意算计那些位高权重之人，借用贵女的肚子生下那些人的孩子，在把持孩子，作为他们日后谈判的筹码。”
    楚烨神色凝重，虽然很荒诞，但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个很有逻辑和可行性的思路。
    林妍开始举例子：“比如摄政王，摄政王位高权重，却一直没有娶妻，一年两年或许没什么，日后呢？
    或许等到摄政王人到中年，甚至是暮年的时候，后悔自己没留下一个子嗣呢？
    这时候，如果他们把孩子带出来，证据确凿，又跟摄政王长得极像，摄政王会舍得不认孩子吗？
    又或者，他们先拿孩子威胁摄政王，摄政王不愿意受这个威胁，他们算计杀害了摄政王，然后拿出遗腹子的名头，造反呢？”
    楚烨一开始还有些哭笑不得，听着听着，就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脸色不大好地开始在屋子里打转了。

 第316章 我要把他搞到手

    林妍的猜测，让楚烨越听越觉得不寒而栗。
    虽然只是拿他举个例子，但楚烨细细推演，发现林妍说的那几种可能，都是可以实现的。
    如果，他是说如果。
    如果林妍的孩子是他的，多年之后，有人拿那个孩子来威胁他，他真的会毫无波动吗？
    楚烨只是想想，就觉得心中一痛，难以自持。
    虽然这种心情，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对林妍的感情在加持，但血脉人伦自古有之，岂有毫不顾忌之理？
    楚烨甚至想到了更多的计划和猜测：“不止是如此，他们既然有宫廷秘药，想必生子方也不少。
    如果他们是针对的是福王这样子嗣少的人下套，恐怕更会一套一个准。
    再比如拿私生子换家中嫡子的，因为血脉相通长得像，恐怕也很难被人发现，更可怕。”
    有些事情真是不能想，越想就越觉得可怕。
    林妍揉了揉眉心：“我如今记忆出了问题，想不起来当时发生的事了，如果他们还有能让我想起来的药，恐怕更糟糕。”
    她看着楚烨：“如果我已经嫁入高门，夫妻和睦，儿女成群，再想起当时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会不受威胁？
    到时候，他们要通过那孩子来威胁我，让我套取我夫君在朝堂上的机密情报，我肯不肯呢？”
    楚烨看着林妍，认真想了想，没忍住，想歪了。
    他耳朵迅速通红，飞快转开了视线：“我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帝君。这件事情我也查清楚，你别担心。”
    林妍觉得他表情怪怪的：“摄政王还好吧？”
    楚烨肃着脸：“嗯。”
    只是忍不住想到了她说的夫妻和睦，儿女满堂。
    唯恐自己再细想下去会露了踪迹，楚烨不动声色地开始转移话题：
    “如今也没有什么其他法子，如果真有人在酝酿这样的惊天阴谋，只能从你这里着手了。”
    他顿了顿，沉声道：“如果要查，不可避免地就会触碰到你不想回想的东西……能行吗？”
    林妍郑重地点点头：“我行的，你放心。”
    楚烨看着她嘴角含笑的冷静模样，手痒得想摸摸她的眼角，到底不敢冒犯了她，只是点点头：“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全权去查，不让其他人插手。”
    林妍轻声道：“其他的无所谓，只一样，不能打草惊蛇，我怕他们会对团子不利。”
    楚烨眉眼温和：“你放心。”
    他转头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经不早了，便把资料收拾好：“你也差不多该准备进宫了。”
    至于他，如今便出发去押送陆贞，再把昨晚抓到的探子全部送进诏狱，堪堪能赶在宫宴前忙完。
    林妍笑眯眯点了点头，含笑问道：“宫宴好吃吗？”
    楚烨眼中浮出浅浅的笑意：“很好吃。”
    两人一起往外走，林妍好奇问道：“我听说很多菜会放凉，凉了就不好吃了。”
    楚烨耐心地解释道：“冬天的确会如此，哪怕有特质的小烛台加热也不行。但如今天气温暖，每道菜都用小烛台加热着，便依旧能保持温热美味。”
    林妍顿时双眼放光，期待极了：“那可就太好了！”
    她兴冲冲对楚烨道：“我得跟我爹一起进宫，就不送摄政王啦，这儿您随意，我先走一步。”
    楚烨喜欢极了她这样朝气蓬勃的样子，点点头：“好。”
    等目送林妍带着人离开了，他才沉了眸色，让暗一亲自去安排押送的人手，安排好了之后，自己亲自带着人进了宫。
    ……
    楚烨如何安排如何做，都已经跟林妍没有多大关系了，她这会儿还在回林府的马车上。
    从上了马车起，她就笑眯眯地摆弄着小几上的茶杯，谁都能看得出来她心情极好，人也格外放松。
    林一和楚秋不知道她具体在高兴什么，只是觉得她高兴了，就忍不住也想跟着高兴一下。
    两个少年配合地给倒茶就喝，给糕点就吃，眉眼间也难掩轻快。
    林妍正吃着糕点，吃完了，她笑嘻嘻地道：“我决定了，我得把楚烨搞到手。”
    “噗！！”
    林一和楚秋齐齐喷了对方一脸，却顾不上擦，二脸懵逼地转头看林妍，不知道她何出此言。
    林妍笑弯了腰，挨个拿帕子给擦了脸，含笑道：“这事儿我琢磨了许久了，今日才算是真正下定决心。”
    楚秋板着脸，沉声道：“也不着急。”
    林一没说话，他早就觉得这是早晚的事。摄政王待主子的心，再难找出第二个来。
    林妍温声道：“别慌，这事儿的确不着急，只是心中高兴，想跟你们分享分享。”
    林一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林妍点点头，眉眼温软：“我实在没办法拒绝一个肯透明对我的人。”
    她跟其他人不一样，她的掌控欲更高，更浓，今日楚烨若是瞒着她，日后被她查到了，她或许会冷了自己的心思。
    但，因为她待他以诚，楚烨便笨拙地扒开伤口给她看，这份心意，她瞧着觉得欣喜，不由自主地想珍而重之地捧着。
    林妍捧着杯子，茶水的热气氤氲了她的眉眼，让她看起来格外柔软。
    楚秋强忍心酸：“只要姐姐开心，怎么样都行。”
    林一心中的话太多，反而说不出来，正跟着楚秋的话狠狠点个头：“嗯！”
    林妍噗嗤一乐，笑开了。
    马车很快就到了林府大门前，林妍才刚进门没多久，得了消息的林擎就脚步匆匆而来。
    毕竟刑讯了陆贞许久，林妍身上难免沾染了些血腥气，扑头盖了林擎一脸。
    林擎惊骇：“听闻昨夜有人夜袭郡主府，你没事吧？”
    他着急：“我昨天带人想去帮忙，没想到长安坊那边整个戒严，只能回来等消息。”
    林妍笑眯眯转了个圈儿给他看：“没事呢爹，我好好的。”
    林擎板着脸：“我虽然没打听清楚，可你也别唬我，昨晚上闹那么大，我早晚得知道始末！”
    林妍嗨了一声，噗嗤一乐：“真没事啊爹！昨天在天香楼吃饭，恰巧碰上了摄政王。
    摄政王说有事要做，要借用一下郡主府，顺带捎我回家，我当然应允啊，没想到半夜就开始打起来了。
    不是大事，也就是摄政王借用郡主府钓鱼，抓了十几二十个业国和西戎的杀手探子之类的吧？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
    林擎：“……”
    又特么的被敌国探子围攻了，你还跟我说没事？！坑爹呢？！

 第317章 我女儿怎么可能外嫁

    真是神特娘的“真没事”了！
    林擎万万没想到，自家姑娘就是出去住了几天，竟然就又一次被两国探子疯狂围攻了。
    他手都有些抖：“摄政王……摄政王拿你钓鱼了？”
    林妍被他脸上那副“连我女儿这么一个小姑娘都利用摄政王他还是人么”的表情逗笑了。
    林擎气得想拍她：“你还笑？你还笑得出来啊你！万一你再被人家团灭怎么办啊？你的修为都还没有恢复，又才带了这么点儿人！”
    摄政王手底下能人千千万，自然不在乎拿林妍冒险，但他呢？他上哪儿再找这么一个能耐闺女？
    林妍感动脸：“爹还是你对我好！你不知道，我当时怕极了！”
    齐泰简直没眼看。她怕？她能有陆贞那个谍网头子怕？她要是真怕，也是怕来的人不够多不够凶，不够重量级吧！
    林擎看到了齐泰古怪的表情，以为他觉得自己在演戏，忙更认真了几分。
    他拍拍林妍的肩膀：“好孩子，爹一定给你讨回公道！业国！西戎！爹不替你从他们身上扒下三层皮来，爹都不配当你爹！”
    林妍摸摸眼角：“爹真好！……那咱们还是三七？”
    林擎嘴角微微抽了抽：“……也好。你放心，爹走人情，走关系，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林妍感激涕零：“谢谢爹！”
    远处的林荫实在是受不了她爹和她姐飙戏，忍无可忍地提醒道：“还走不走了？再不去收拾，你准备就穿这一身进宫膈应人吗？”
    林擎如梦初醒，担忧问林妍：“你能进宫吗？不行爹替你去告假吧！”
    林妍险些喷笑出来，她进宫怼西戎和业国，那是帝君和摄政王定下的国策，她要真不去，林擎现在就得找太医来扎她两针。
    她坚强道：“爹放心，我能去！不但能去，我还要把他们对我的欺负，一一回敬回去，让他们知道我不是好惹的！”
    林擎眉眼一松，感动至极：“好孩子！”
    他夸了一串儿，便把林妍直接推给林荫：“还不赶紧带你姐姐去梳妆打扮？记住，旁的不说，一定要有气势！”
    林荫简直想翻白眼：“知道啦爹。”
    她斜眼看林妍：“走啊。”
    林妍也不生气，迈步跟上。
    林荫见齐泰和林一楚秋竟然也都要跟上，脚步顿了顿，斜眼看林妍：“干什么，你怕我害你啊？”
    林妍叹气：“有什么办法呢？谁叫我如今就是弱鸡一个，连你都能捏死我。”
    林荫洋洋得意：“可不就是！”
    顿了顿，气急败坏：“什么叫做‘连’我‘都’能？你看不起我啊？！”
    林妍轻咳一声：“不走吗？要迟到了。”
    林荫气得想打她，见她眉眼含笑地走在自己身边，却忍不住也跟着挂上了一丝笑容。
    三刻钟后，姐妹俩联袂而来，看得林擎满意得直点头。
    小女儿娇俏可人，满身矜贵，大女儿妍丽明媚，气势逼人，再合适不过。
    他含笑道：“走吧，都上车。记住，一会儿进了宫，不要乱跑。”
    见两个姑娘都点头，林擎微微眯眼，决定回来之后，就赶紧把成亲的事情提上日程。
    平常不觉得如何，如今这种大日子，没有个当家夫人领着，就叫两个小姑娘自己进宫，实在是让他觉得揪心。
    马车一路平安到了宫门前，远远地停靠好，一家三口便下了车，步行往宫门处走。
    暗十八和林荫带着的丫鬟翠屏紧跟在三人身后，谨慎地垂着眼不敢乱看。
    才走了没几步，就遇到了好几个跟林擎打招呼的。
    “林大人好福气啊，大姑娘才貌双全，二姑娘蕙质兰心，实在是让我羡慕！”
    “可不就是，两位小姐一个是帝君亲封的郡主，一个是未来润王妃，生女如此，夫复何求啊！”
    “林大人家中这好几桩喜事，却没一次请咱们喝酒的，这可不行啊！得补上，哈哈！”
    ……
    林擎一路笑得嘴都快歪了：“客气客气！谬赞谬赞！补补补！……”
    累是真的累，但不得不说，他深觉扬眉吐气。
    他年纪轻轻便爬上了吏部尚书的高位，招惹了不少嫉妒，以往那些人找不到他可以攻歼的点，就嘲讽他只会生女儿。
    如今如何？
    他两个女儿，顶他们生一堆儿子了！
    林擎得意的时候，自然也有政敌看他不顺眼的。
    众多恭维的声音里，就有这么一道不和谐的：“林大人这小女儿已经定了人家了，不知道这才貌双全的大姑娘，准备便宜哪一家啊？”
    卧槽！这话说得就太贱了！这不是明摆着说人家女儿生养得再好，也得送给别人，让别家受利吗？
    这种人家正高兴的时候泼冷水，偏偏这话还没法反驳的，众人即便有心想跟林擎攀关系，也只能看天看地，保持沉默了。
    林擎脸皮抽了抽，看林妍。
    林妍笑得一脸乖巧，真好似一个爹说什么就听什么的乖女儿。
    林擎暗骂一声小狐狸，这是要逼你爹我当众承认你继承人的身份啊！
    那挑刺儿的是户部尚书王思智，他跟林擎是同一科的考生，甚至一起在同一个班里念的学。
    据说当年选状元和探花那会儿，王思智更胜一筹，却败在了颜值上——他长得比当时的林擎俊美一些，于是被钦点为了探花。
    如果事实如此也就罢了，但问题是，都是一起上的学，谁不知道谁？
    当年才刚殿试完出来，王思智就把林擎拖到墙角里揍了一顿——丫故意把自己给收拾丑了！就是为了衬高对手的容貌！
    就为这个，两人这些年来无论是升官还是发财，都死了命地攀比，仇一年比一年结得大。
    要是换做旁人，林擎说不定也就忍了，如今死敌开口，林擎瞬间就脑补了至少十万字的阴谋诡计。
    这狗东西一定是想堵住我的嘴，好给他家的龟孙儿说我家的闺女！
    林擎当机立断，朗然笑道：“王大人说什么笑话呢！妍妍可是我们林家的继承人，怎么可能外嫁？”
    他哈哈大笑：“入赘！！！想跟我们妍妍身边儿站的青年才俊，那就必须得入赘！”

 第318章 林大人太有气节了

    听到林擎掷地有声地说，谁想肖想他家闺女，先过入赘这一关再说，王思智的脸都要气歪了。
    王大人瞪着死敌：“林擎！你认真的？”
    林擎笑得越发舒朗：“自然是真的！妍妍虽然是女子，但她的才能却不输于任何男子，我想，她完全撑得起我们林家的门面！”
    王思智冷笑道：“你这是胡闹！女子怎么能……”
    这话才说了一半儿，猛地就看见了不远处的二公主，顿时就把话给憋了回去。
    他大义凛然：“女子怎么能胡乱挑选伴侣？你想要让林郡主当继承人是好事，但，肯入赘的，能有几个是好男子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二公主刚好过来，闻言便笑了：“林大人竟然愿意让妍妍当林家的继承人？好魄力啊！”
    林擎开头都开得响亮了，后面自然只会说得更好。
    他自豪笑道：“虽然妍妍是个女孩子，虽然她如今还不能跟二殿下相提并论，但我想着，她确实是比得上任何同龄男子的。
    二殿下是巾帼英雄，无论战事还是政事都十分精通，若是您有空，可万万要提点提点妍妍。”
    二公主痛快点头：“那是自然！我一向喜欢妍妍，如今跟你们家也算是拐着玩儿有了些亲戚关系，说来咱们也是一家人了。”
    这个拐着玩儿的亲戚关系，自然指的就是林擎将要娶的平妻，王玥了。
    那王玥，因为在云家别院宴会的时候，帮过二公主一把，被二公主认做了义女。
    就连王思智都忍不住有点儿嫉妒了，林擎这狗东西，这两年是越发气运惊人了。
    王思智假笑道：“二殿下不知道，林大人这儿正着急忙慌给林郡主找入赘的人呢，要我说，就算是要当林家继承人，也不能这么凑合啊！”
    他一脸担忧：“这甘愿放弃姓氏，往女人家里头入赘的，能是个好鸟吗？”
    二殿下面上好奇，心中却不由卧槽了一声。
    她怎么记得，她那个弟弟……好像对林妍有意思来着？
    只是略微一想楚烨入赘的景象，二公主就被惊悚得整个人都不大好了。
    她认真点点头：“王大人说得也是。但既然妍妍要做林家继承人，那就不好再嫁到旁人家里了。依本宫看，不如这样……”
    林擎听到这儿，心中就咯噔了一声。
    要不是林妍答应了绝对只会要人入赘，他就是被王思智这狗东西讽刺死，也不会当众宣布林妍是继承人的。
    二公主这么说，莫不是她什么亲戚……看上了林妍了？
    林擎严阵以待：“不知道二殿下有什么高见？”
    二公主沉吟道：“林大人你看，未来若是妍妍成亲，不如林家住上月，夫家住下月，孩子一个姓林一个姓夫家姓，你看如何？”
    林擎瞪眼：“……”
    如何？
    不如何！
    这二殿下，果然是想帮着她家的猪，来他家的拱白菜！
    意识到了这一点，林擎顿时笑容也清冷了，人也有气节了，全然一副为女儿思考的慈父形象。
    林擎认真反问道：“二殿下这话乍一听好像有道理，但细想却是让人细思极恐。
    这样分来分去，男方家岂不是连个家用生活费都只用掏一半儿？他本家里要是养个十七八个小妾外室的，我们能知道？
    万一有人借机来蹭妍妍的好处，蹭完了就想跑，我们妍妍可怎么办？到时候好几个孩子，他是不是不想养林姓的孩子啊？”
    二公主简直无语：“林大人多虑了。”
    以她对自家九弟的了解，别说孩子姓林了，就是孩子不愿意叫他爹，他也会耐性地想办法掰正过来，而不是放弃孩子和林妍。
    林擎却义愤填膺，十分有代入感的、仿佛已经有猪要拱他家白菜了：“总之这样的婚事我不同意！”
    二公主忍无可忍：“林大人，这人选都还没有呢，你不同意个什么劲儿？”
    就你这胳膊腿儿，还能掰得过楚烨那煞星？别闹了好嘛！
    考虑到林擎如今什么都不知道，二公主也没跟他争，而是非常强硬地到：
    “等妍妍找到意中人再说吧，万一对方位高权重是个王爷，林大人也让我楚家的人入赘吗？”
    林擎不想听这个，他只是听到这个比方，就觉得果然如此，二公主想替她家的猪排兵布阵，排除万难！
    他嘿然假笑了一声：“二殿下说得是，但我心意已定，要想娶妍妍，就得拿出诚意来！”
    王爷怎么了？
    就是真出个王爷，那也得入赘！
    林擎这般强硬的态度，把不少人都给看愣了。
    众人彼此对视一眼，满眼感慨。
    林大人果然不愧是管理官员考核的人，就这硬气劲儿，真是没几个能比的！
    看他那副表情，分明就是想让楚家皇室的人入赘，改他们林家姓啊！
    这野心！
    啧！
    王思智难得的真佩服他了，冲他比了个大拇指：“但愿林大人不管过了多久，都能人同此心，心比金坚！”
    林擎冷着脸：“王大人字字珠玑，林谋敢不从尔？”
    要不是这狗东西，他至于没等到妍妍恢复修为，就直接当众宣布妍妍是继承人吗？个搅屎棍！
    二公主懒得看这两人斗鸡似地吵架，对林擎道：“林大人和诸位大人自去吧，妍妍和林荫我先带走了，一会儿宫宴的时候再见。”
    林擎忙收敛了神色，恭敬行了一礼：“劳烦二殿下照顾臣的两个女儿了。”
    二公主点点头：“林大人放心。”
    林擎冲俩闺女笑笑：“好好听话，别乱跑，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找二殿下。”
    林妍和林荫乖乖点头，落落大方地跟众人行礼之后，才跟着二公主走了。
    王思智看得直摸下巴：“林大人自己不怎么样，倒是很会教女儿。”
    林擎难掩得意：“妍妍和荫儿要学的都还有很多。”
    因为有外人在，他还反夸了王思智一句：“王大人家的孩子也养得不错。”
    王思智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挑眉道：“林大人看上了哪一个了？除了我家已经成亲的长子，其他的都好说！”
    他哈哈大笑：“反正我儿子生得多，真要是给林大人一个，我也不心疼！”
    林擎：“……”
    卧槽！
    这个贱人！
    才几天不见，竟然更狗了！

 第319章 我想给你画个重点

    林擎言笑晏晏地拒绝了王思智仇人变亲家的建议，挂着官方假笑，跟诸位大人们先聊着，先去了宴会大厅。
    而林妍这边，则被二公主带着去了御花园。
    才刚过了皇宫内院的大门，就见一个小姑娘提着裙角小跑了过来，张开手臂，紧紧抱住了林妍的腰。
    林妍不由笑了：“这么热情，想师尊了？”
    楚珑点点头，抬眼看林妍的时候，眼角都是红的。
    自从上次秋语阁刺杀之后，她回了皇宫，便几乎没再出去过。
    她要养伤是一方面，听说师尊身体不好，每天都要休息很长时间，醒来了也是吃药，就不敢去打扰了，也就偷偷去看过几次。
    如今见林妍这么言笑晏晏的模样，显见是大好了，她实在是高兴极了。
    楚珑拉住林妍的衣角：“师尊以后都别再受伤了。”
    林妍笑眯眯地捏了一把她的小脸蛋儿：“我保证，一定尽量满足珑儿殿下的愿望。”
    楚珑害羞得红了脸，看别处的时候才看见了笑眯眯的二公主，忙叫人：“二姑姑好。”
    二公主笑着拍了一把楚珑的脑袋：“既然你亲自来了，那我就把你师尊和你师尊的妹妹交给你了，能照顾好她们吗？”
    楚珑顿时肃了小脸儿：“能！”
    二公主朗笑了两声，对林妍道：“你是郡主，又是珑儿的师尊，在这宫里头也依旧地位尊崇，若是有不长眼的，别虚，只管闹！”
    这话说得，也忒凶残。
    林妍眉眼含笑：“殿下的意思我明白。”
    二公主深深看了她一眼：“我还有公务缠身，就先走了。”
    林妍猜她这公务可能跟西戎和业国的探子有关，没多问，点点头行礼：“二殿下慢走。”
    林荫也跟着行礼：“二殿下慢走。”
    二公主看了林荫一眼：“老三也在宫里头，一会儿见了她，你可以跟着她。”
    林荫点头：“是。”
    二公主摆摆手，大步流星地转身，往来的方向走了。
    林荫这才抬头看向了二公主的背影，缓缓攥紧了手指。
    这位二公主，分明就是在给王玥那女人做脸面，否则，她明明有公务在身，干嘛要特意带她和林妍来御花园，干这种只有林家主母才需要干的事儿？
    林妍提醒道：“无论你心中在想什么，都别露出来，那只能给你自己找麻烦，不能让你解决任何问题。”
    林荫冷笑道：“你就是因为这样，才每天都笑得这么假的吗？”
    这话实在太尖锐，说完了，林荫自己就先后悔了。
    林妍却不以为忤，反而大大方方地笑着应了：“是啊！”
    林荫又有牙根儿痒痒的感觉了，她气道：“林妍！你就不能跟我好好说话吗？！”
    林妍转头看向了林荫，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
    林荫下意识地绷紧了皮子：“你看什么？”
    林妍压低了声音，凑过去道：“今早我离开郡主府的时候，听说了一个消息。……林清死了。”
    林荫一愣：“你说什么？”
    林妍扯了扯嘴角：“之前你也听到了郡主府被围攻的事，不怕告诉你，我老早就知道这个计划。
    知道我为什么要冒这个险吗？因为摄政王答应我，我可以提一个条件。”
    林荫吃了一惊：“你，你让他替你杀了林清？”
    林妍噗嗤一乐：“想什么呢？摄政王干的都是国家大事，哪儿有空帮我弄这个？我就进了个谗言，让把林清抓起来讯问讯问而已。”
    林荫张大了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妍笑眯眯地道：“本来是准备等今天国宴结束之后，就去诏狱里头恐吓恐吓林清玩儿的，谁知道……”
    她摇了摇头：“谁知道她这么不经吓，竟然撞墙自杀了。”
    林荫手脚发凉：“她，她真的就这么死了？”
    林妍叹气：“不然呢？摄政王府和诏狱那边，总不至于骗我这么一个小姑娘吧？”
    林荫有些愣怔：“你给我说这个干什么？”
    林妍摸了摸鼻子：“给我说消息的人说，林清是撞死在……娘眼前的。”
    林荫啊了一声：“那，那娘不得疯了？！”
    林妍又叹气了：“可不就是。”
    林荫着急：“你真是疯了！你没事招惹林清干什么啊你？她怀了福王的孩子，又是娘的心肝儿肉……”
    林妍淡淡打断她：“那又怎么样？她算计我这么多年，每一次即便证据确凿，却还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我如今有了手段了，还不能吓吓她了？”
    林荫怒道：“可她死了啊！还死在娘的面前！你知道娘被她迷了魂了，要是让她知道是因为你……”
    她一把抓住了林妍：“你想想办法，一定要捂严实了！”
    林妍看她：“晚了。”
    她笑眯眯帮林荫把发丝别在了耳后：“业国和西戎的探子围攻郡主府，摄政王府借机钓鱼……
    啧，就算是林清没在临死前说挑拨的话，娘出来了一打听，也会猜到是我干的。不然好端端，林清一个小妾怎么会牵扯到叛国案子里？”
    林荫气得想拍她：“娘会杀了你的！你，你还笑得出来？！”
    林妍笑呵呵地道：“所以啊，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重点。”
    林荫一愣：“什么？”
    林妍懒洋洋道：“娘她这一次跟我啊，一定是不死不休了。为了保命，我就得做实了林家少主的位置。
    不止是如此，我还会全力支持王姑娘，让这位小娘地位稳固，再帮她制衡咱娘，甚至是，压制咱娘。”
    林荫脸色刷白：“林妍！林妍你是疯了吧？那个女人不过是个外人，你以为你帮了她，她就会对你好了吗？”
    林妍噗嗤一乐：“瞧你说的，就好像我对咱娘好，咱娘就能对我好似的。那王玥再狠毒，也不会比咱娘更毒了。”
    林荫张口结舌，竟羞于再劝林妍。
    林妍摸摸她的头顶，柔声道：
    “林荫，我跟你说过不止一次，我们再回不去小时候了，不止是因为你这些年作弄我，更是因为，我们天然就得站在不同的位置上。
    就好比现在，你觉得我是你亲姐姐，所以想弥补关系，可比起一个自幼关系不怎么好的姐姐，对你掏心掏肺的娘，你更放不下。
    你看，血缘的亲疏远近，真的是很难逾越的鸿沟。如今娘还没出来，你觉得自己能狠得下心来，可等娘出来了之后呢？
    她已经痛失一个女儿，你会忍心让她再失去你吗？你舍不得的。她没有了女儿，又比不上新夫人年轻貌美，还没有了管家权……
    很可怜，是不是？如果她不报仇就活不下去，林荫，你该怎么选？你啊，是她如今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了呢。”

 第320章 又是李小姐啊

    日渐可怜无助的亲娘，蒸蒸日上越过越好的姐姐，林荫会怎么选，显而易见。
    这小姑娘只是天真任性且无知，骨子里头还没有坏到底，所以，她注定会把感情放在利益之上。
    林妍拍拍林荫的肩膀，看着小姑娘煞白的脸，柔声道：“我看到三公主了，那是你未来的婆母，你要跟她处好了关系，知道吗？”
    她最后一次牵起了林荫的手，笑眯眯将她交给了三公主：“三殿下，我想跟珑儿一块儿逛逛，荫儿她有些不舒服，能劳烦您照顾一下吗？”
    三公主含笑点点头：“你这丫头越发客气了，总不肯叫我义母。”
    见林妍笑而不语，她只好把注意力放在林荫身上，摸摸林荫的小脸儿，神色担忧：“怎么这么凉？荫儿，你这是怎么了？”
    林荫哑声道：“让三殿下担心了，我就是吹了风，有些头疼，休息一会儿，晒晒太阳就好了。”
    她紧紧攥着林妍的手不舍得放，她有预感，这是林妍最后一次牵她的手了。
    林妍笑眯眯看了她一眼，一点点掰开了她的手：“去休息吧。”
    林荫眼中蓦地一红：“你……”
    到底没说出什么来。
    就如林妍所说，即便她再喜欢如今的林妍，她能放下可怜无助的母亲不管吗？
    林荫前所未有的迷茫，明明前路已经清楚明白地被林妍摆放在了她脚下，她却根本不想走。
    可她又清楚地知道，自己似乎就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这时，有人笑道：“怎么了这是？林郡主你怎么能欺负亲妹妹呢？瞧瞧，咱们未来润王妃的眼圈都红了。”
    林妍转头，叹气：“又是李小姐啊。”
    这个阁老家的孙女，真的是像狗皮膏药一样，又臭又黏。
    李娇蕊讽笑道：“怎么啦？你敢做，还不敢让人说了？”
    林妍正要反怼回去，林荫却爆发了。
    小姑娘红着眼圈，怒声道：“我跟林妍说话，有你什么事？！你喜欢云帅大可自己去死皮赖脸地追，你跟个疯狗似的一直咬林妍干什么？”
    李娇蕊呆了呆，猛地涨红了脸：“你！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是在替你说话！”
    林荫怒声道：“呸！全帝都的闺秀夫人们都知道你是怎么倒贴云帅的，你还装个屁啊？
    林妍她是云帅的救命恩人，你因为这个就嫉妒她不断找她麻烦，要是云帅肯娶你这种女人，他就是天下第一恩将仇报之人！”
    李娇蕊都快气哭了：“你，你胡说八道！”
    她简直不敢想，今日这话传出去，她怕是再也没机会跟云卿哥哥好了！
    林荫寒声道：“这世上还真是有这么可笑的事情，纵容自己的爱慕者对救命恩人几次三番地讽刺，云帅这样做人，还领军打仗做什么？
    他不如领着他的爱慕者去打仗啊！让你李娇蕊给他当马前卒，疯狗似的咬死敌军，又或者让你给他跪舔把伤口舔好啊！”
    “……”林妍都被林妍这一段话搞得只想拍手手，真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话怼的，太精髓了。
    李娇蕊嗷呜一声扑了上来：“你敢这么说云帅！我跟你拼了！”
    林荫也是满心的火气，她会怕李娇蕊？
    林妍拽了两把都没能把人拽住，两个少女以搏命的凶残姿态扑到了一起，开始了打斗。
    三公主都看蒙了：“……”
    林妍难得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他贵妇人和小姐们，一个个交头接耳，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唯恐天下不乱地欢呼加油，只能按住嘴角看戏。
    眼见着林荫把李娇蕊按在地上，左勾拳右勾拳地打个疯，三公主作为这里身份最高的，忍无可忍地呵斥道：“住手！！！”
    林荫微微顿了顿，却没撒手，而是攥住了李娇蕊的衣襟，把人猛地提了起来：“你还敢不敢了？”
    李娇蕊这会儿哪儿还是什么娇蕊，她被打得精神恍惚，哭得不能自已：“林荫，我跟你没完！”
    林荫眼中凶光闪烁：“还想再挨一顿是吧？”
    三公主见林荫还想打人，气得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荫儿！别闹了！”
    林荫转头看她：“殿下是我姐姐的义母，竟也看着人欺辱她吗？”
    她垂眼：“也是，殿下的病都好了，这个义女自然是要不要也无妨。”
    三公主脸皮狠狠抽了抽：“……”卧槽啊！以往怎么没发现这小姑娘嘴巴这么贱？！
    这话她能接？接了她日后还能当人吗？救命之恩放在那儿呢，她要是不认，她得名声尽毁了！
    三公主沉声道：“荫儿，李娇蕊是不对，可你也得看看场合！这里是皇宫！一会儿业国和西戎的人也得过来，你想让他们看笑话吗？！”
    她沉声道：“你听话，这事儿我来解决！”
    林妍快步过来，按住了林荫的手腕：“乖一点。”
    她也是无奈，前脚刚交代了林荫，让她一定要哄好了未来婆母，没想到她竟然公开嘲讽起来了。
    林妍心中生出一股无奈，如果林荫是她的亲妹妹，她一定会很喜欢她，这小姑娘教好了，实在是讨喜。
    但可惜，小秋那样的幸运不可复制，她跟林荫，始终不能站在同一条线上。
    林荫被林妍一按，整个人都温顺了下来。
    她紧紧攥着林妍的手，沉默着推开了李娇蕊。
    李娇蕊嚎啕大哭：“三殿下！您看看啊！她怎么能这么打我？”
    三公主冷冷道：“够了！”
    李娇蕊一顿。
    三公主沉声道：“荫儿说得没错，你喜欢云卿是你自己的事，你如此针对云卿的救命恩人，倘若他娶你，就是恩将仇报。”
    李娇蕊简直要疯了：“不不！我，我可以道歉，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这时候，有一道声音扬声接下了李娇蕊的话：“李姑娘道歉是应该的，但我们云家，的确是要不起李姑娘这样的好姑娘。”
    李娇蕊一听这个声音就脸色大变，抬眼看去，果然，云老夫人从花园入口进来，看着她的神色，冷如冰霜。
    “不！”李娇蕊呢喃。
    云老夫人沉声道：“妍妍是我们云家老少两条性命的恩人，李姑娘多次与妍妍为难，就是我们云家的敌人。
    李姑娘，劳烦你日后再不要往云卿面前凑，老身就是豁出去奶孙情分，也不会叫他娶你这样恩怨不分的女子！”

 第321章 人总是在做取舍

    也怪不得云老夫人生气，说话如此难听。
    嫉妒之心人皆有之，云老夫人一直没觉得一个完人才能做她的孙媳妇。
    但，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云老夫人不容许自己的孙媳妇有问题。
    明知道林妍对云家有两次再造之恩，还不断上赶着讥讽，上次甚至差点儿被西戎的小王子利用了，这一次又来。
    哪怕这么说很得罪李阁老，可云老夫人也还是说了决绝的话。
    李娇蕊简直要疯了：“云奶奶！云奶奶我真的知道错了！您别说这样诛心的话，我承受不住！”
    云老夫人摇了摇头：“李姑娘，您这家教，我们云家要不起。”
    李娇蕊顿时委顿在了地上，哭得不能自已。
    得到消息匆匆过来的李夫人听到了这话，脸都白了：“老夫人！老夫人口下留情！给我们李家的女儿一条活路！”
    今日这话要是坐实了，日后李家的女孩儿还能嫁得出去吗？即便公公是阁老，也当不起家教坏了这样的说法！
    云老夫人反问道：“张芸，我且问你，娇蕊上一次在多宝阁侮辱妍妍名声的事，你们夫妻俩知道吗？”
    李夫人张芸呼吸一滞。
    云老夫人见状，什么都明白了。
    她摇了摇头：“孩子不是一味宠着就可以养好的，张芸，你也是知书达理的人，怎么能在孩子犯错之后只会怪别人，而不是与她讲明对错呢？”
    她沉声道：“一次是不知轻重，两次是胆大妄为，三次四次，就是没教好，再不管管，人就要毁了！”
    就算是抛开了是非问题，明知道林妍是云家恩人，还要对心上人的恩人疯狗似的追着咬，这么蠢，真的没问题？
    这样的蠢货，别说是给云家当少主母，就是给普通人家当当家夫人，也非得搞得家破人亡不可！
    张芸恨不得挠花了云老夫人的脸。这老太婆说这话，是想逼死她的宝贝女儿吗？
    张芸勉强笑道：“老夫人，云家与我李家也是世交，我公公也常常夸奖云家为人大度，心胸开阔……”
    林妍听到这儿就嘴角微抽，她总算是知道了李娇蕊这性子怎么来的了。
    这李家二房夫人，有点儿蠢啊。
    如今女儿犯蠢被云老夫人看了个正着，她不赶紧认错并表明日后一定教好女儿，还拼命替女儿捂补，甚至不惜攀交情，刷李阁老的名声……
    林妍摸摸楚珑的脑袋，压低了声音：“珑儿可别学她们。”
    楚珑板着小脸儿点点头：“知错不改，皇兄最不喜欢这样的人。”
    林妍都想给张芸的丈夫点蜡了。果然妻贤夫祸少，这样脑袋不清楚的妻子和女儿，太坑人了。
    她这边正想着，没想到火就烧到了她身上来。
    张芸眼见说不动云老夫人，大概是觉得她年轻脸皮薄，就泪眼朦胧地来求她了。
    “林郡主，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了娇蕊吧！日后我一定让娇蕊见了你就行大礼，再不敢对你不敬！”
    林妍被逗笑了，认真道：“恕我直言，您女儿是普通臣女，我是郡主，她本来就应该对我行大礼，不该对我不敬。”
    张芸脸一黑——这小丫头嘴怎么这么贱？！
    她还想再说，三公主已经忍无可忍：“来人！把李夫人还有她女儿叉……请出去！”
    张芸脸色大变：“三殿下！不能啊！”
    这什么场合，如果她们母女俩真的被叉出去，日后还有脸见人吗？
    李娇蕊都快哭晕了，她没想到，只是多说了两句话而已，明明是她挨了揍，却竟然还有落得如此下场。
    她尖叫道：“难道林荫就没有错吗？我只是问了两句话，她就发了疯地来打我……”
    三公主气得大吼：“都是死人吗？听不见本宫的命令？！”
    三公主一向是个和善人，难得发这么大的脾气。
    宫女太监们不敢再观望形式，忙忙上来，强硬地把张芸和李娇蕊请走了。
    云老夫人冲林妍招招手：“好孩子，没吓着你吧？”
    林妍眉眼含笑：“有一点点呢！”
    云老夫人被逗笑了：“你这个小皮猴啊！”
    她也就是客气客气，这小姑娘还真就厚着脸皮应了。
    林妍不以为忤，反而笑得灿烂：“多谢老夫人和三殿下替我做主，这位李娇蕊姑娘，每次见我都咬得紧，我也实在是头疼。”
    三公主脸色稍微好了一些：“我们都知道你的难处，她毕竟是阁老最疼爱的小辈儿，你爹又跟李阁老有些关联。”
    云老夫人含笑叫林荫：“荫儿来。”
    等林荫疑惑过来，她便替林荫整了整衣裳：“你是个好孩子，这么护着姐姐，一看就知道是个护短的好孩子，三殿下也以你为荣呢！”
    林妍一下子红了眼眶，也红了脸。
    她知道，这是云老夫人看在林妍的面子上，替自己挽回面子。
    林荫哑声道：“我失礼了。谢谢老夫人。”
    三公主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这孩子还害羞呢！我就是看中这孩子恩怨分明的性子，跟我简直一模一样！”
    这般当众盖章论定，算是揭过了刚刚林荫怼她的事了。
    她甚至还很是慈爱地牵住了林荫的手：“走吧，你这个小丫头头发都乱了，一会儿跟着姐姐该觉得害臊了，我带你去洗漱一番吧。”
    林荫下意识看向了林妍。
    林妍含笑摆摆手：“好好收拾哦。”
    林荫眼眶一热，猛地转身，跟着三公主走了。
    林妍垂眸笑了笑。
    楚珑有些担忧：“师尊还好吗？”
    林妍捏捏小弟子的脸颊：“当然很好。”
    楚珑小小声问道：“师尊明明是喜欢林二小姐的，为什么却要克制自己呢？”
    林妍摸摸小弟子的头顶：“因为我虽然也很喜欢她，但比起喜欢她，我更喜欢其他人。
    如果明知道你喜欢的人会伤害到其他爱你的人，那么，这个人就该戒掉，早做决断的话，对大家都好。”
    楚珑听不大懂这样深邃的话，眉头紧皱：“是要做取舍吗？”
    林妍笑开了：“对，就是要做取舍。这世上难得两全之法，所以，人总是做取舍，想清楚了，做下决定，就别后悔。”
    楚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她母妃，她最早做的一个取舍，就是母妃跟师尊、九叔和皇兄。
    楚珑忍不住问道：“那，那我是舍弃了我的母妃吗？”
    小姑娘脸色有些苍白，显然，哪怕是做过了决断，后遗症也依旧格外严重。
    林妍温声道：“不，你还没有舍弃她，你是在用最严厉的方式……保护她。”

 第322章 赢了又没有糖吃

    小弟子还太小，尚且没有真正尝试过舍弃谁的滋味呢。
    林妍含笑着牵住了小弟子的手：“不是说好我带我去你住的宫殿玩儿吗？”
    楚珑眨巴了一下眼睛：“师尊是想告诉我，放不下的事情先放着，慢慢就放下了，是不是？”
    林妍噗嗤一乐：“我家珑儿真是聪明！”
    楚珑不由跟着笑弯了眉眼，白嫩嫩的小脸上染上了轻松：“那我们跟云奶奶告个别，我带师尊去我那儿玩儿！”
    她欢喜地道：“我有好多宝贝想给师尊看呢！”
    林妍怜爱地又捏了捏她的小脸儿：“好啊，师尊今天就把自己交给珑儿了，都听珑儿的安排。”
    楚珑欢喜得直眯眼，牵着林妍哒哒哒跑到了云老夫人身边：“云奶奶，我想带着师尊去我那儿玩儿，我们一会儿再来陪您说话好不好？”
    皇室众人里，云老夫人最喜欢的就是楚珑这个小公主，见她这白嫩可爱的小脸儿就觉得欣慰欢喜，忍不住眉开眼笑。
    她慈爱地摸摸楚珑的小脸蛋儿：“好啊，那珑儿作为主人，可要照顾好师尊哦。”
    楚珑害羞地笑笑：“云奶奶，我都是大人啦！”
    这话说得太孩子气，把云老夫人和一众夫人小姐们逗得直笑。
    云老夫人又看林妍：“好孩子，你且跟着珑儿去，也能免了许多麻烦。”
    林妍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远处有人快步而来，隔得老远，都能感受到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热视线。
    云老夫人压低了声音：“那是西戎的公主，被称为西戎第一美人儿，这小姑娘性子火烈，就是冲你这帝都第一美人来的！”
    林妍噗嗤一乐：“呀呀，那我可真得赶紧跑！毕竟比赢了也没有人给买糖吃！”
    云老夫人噗嗤一乐：“你个促狭鬼！我可真是再没见过像你这样厚脸皮的小姑娘了，世人审美不同，你就知道你一定会赢？”
    林妍痞兮兮地笑了一声，跟众人告辞，小声催促小弟子：“珑儿咱们快跑。”
    小姑娘当了真，牵着林妍就是一路小跑。
    那西戎公主见状不对，忙加快了脚步，到底没能追上人，有心想把人叫回来，却被云老夫人三言两语岔开了话题。
    林妍都跑出去老远了，还能感觉到背后灼热的目光，不由越发想笑。
    楚珑抬眼看她：“我见过那个西戎的公主，她长得没有师尊好看！”
    林妍被逗笑了：“我虽然没细看，从轮廓也能看出那位公主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你啊，别盲目吹捧你师尊我。”
    楚珑认真道：“真的！她真的没有师尊好看！就拿我九叔说罢，九叔看见了她，跟见了暗一暗二没差别。
    可九叔见师尊就不一样了，每次都会多看一会儿呢！连我九叔这样看人不分男女的都能分辨出来，自然是师尊你比那公主好看多了！”
    林妍笑得险些直不起腰来：“珑儿，你这么拆你九叔的台，小心他揍你。”
    楚珑吓得睁大了眼睛：“师尊不会跟九叔出卖我的，对吧？”
    林妍被她可怜兮兮的模样逗乐了，一伸手将她抱起来转了个圈：“对！我们珑儿这么可爱，我怎么可能出卖珑儿？”
    楚珑低低地惊呼了一声，等被放下来的时候，兴奋得小脸儿都红了：“真，真好玩儿！”
    林妍被她软乎乎的模样逗得直笑，牵住了她的手，一路上嘴角都保持着上扬的弧度。
    半个时辰后，守在殿外的宫女出声提醒玩儿得正酣的师徒俩：“两位殿下，算算时间该去饮宴了。”
    楚珑遗憾地放下了水晶棋子：“跟师尊下棋真好玩儿。”
    林妍笑得意味深长：“跟珑儿下棋的确是真好玩儿。”
    要不是下的这许久的棋，她都不知道小弟子外表白嫩柔软，内里其实天然黑成了这幅模样。
    好苗子。
    芝麻汤圆，外软内黑。
    这是极好的。
    楚珑有些害羞：“那等宴会结束了，要是时间还早，师尊便来这里跟我玩儿吧？”
    林妍点点头：“如果时间早的话，那倒也不错。”
    楚珑开心坏了，忙叫了宫女进来帮两人整理衣服和发型，末了，郑重地牵住了林妍的手：“我带着师尊去。”
    林妍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由着楚珑带路。
    两人去的时候，大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庄严恢弘的大殿气势磅礴，黑色的光洁地板被擦得锃亮，上面摆放着独立的小几，按照品阶，依次从殿内往殿外排列。
    林擎是二品大员，位置在极靠前的位置。
    楚珑是帝君亲妹妹，位置更靠前一些。
    楚珑牵着林妍来到林擎的桌前，拱手行礼：“林大人，我想带师尊跟我坐一起，可以吗？”
    帝姬如此恭敬客气，林擎自然只会更恭敬有礼：“那就劳烦清宁殿下照顾妍妍了。”
    楚珑露出甜甜的笑容来：“嗯，林大人放心，我不会让人欺负我师尊的！”
    如此郑重其事，掷地有声，听得对面席面上的西戎和业国人微微挑眉。
    传闻中秦国的清宁帝姬胆小怯懦，因为脸上生了许多痦子而十分自卑，如今瞧着，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林妍笑眯眯地站在小弟子身边，欣赏着她公主范儿十足的模样，欣慰笑笑。
    见林擎一直看自己，她才回神：“爹放心，我心里有数。”
    顿了顿，压低了声音：“今儿要是没人提也就罢了，要是有人提，爹可记得凶一点……毕竟三七分呢！”
    林擎嘴角微抽，笑得一脸慈爱：“好孩子你放心，爹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林妍感慨道：“有爹爹疼爱就是好！等爹爹再娶了新妻子，我希望小娘也能跟爹爹这样对我好！”
    林擎不想接这个尴尬的话题，并且恭送清宁公主，希望她赶紧把这破闺女带走。
    这时候，之前没能抓到林妍的西戎公主，干脆利落地起身过来了。
    她背后还坠着个西戎小王子宇文乐，看模样，像是想拦住妹妹，结果没能拦得住。
    这位公主名叫宇文燕，是西戎皇帝的第六个公主，这一趟来，有西戎皇帝要联姻的意思在。
    宇文燕明眸善睐，眉眼舒朗，是个极其妍丽明媚的女子，她一身红衣烈烈，腰间还挂着跟精致的马鞭，行动间颇为洒脱利落。
    这会儿，她快步在林妍面前站定了，扬声道：“听闻你年纪轻轻就是三品高手了，我要跟你比试比试！”
    这话一出，满场皆静。

 第323章 你敢比比吗？

    闻人燕的确是来跟林妍比试的，不过比的却不是美貌，而是武功。
    听着她挑衅的话，林妍噗嗤一声，笑了：“比不了比不了，我认输。”
    宇文燕眉眼一扬，也笑了：“原本以为你是个人物，想不到却是个废物。”
    不少人都面露怒色，唯有林妍依旧言笑晏晏：“在比厚脸皮上，我的确是个废物，不如公主多矣。”
    听热闹的众人噗嗤一乐，哈哈大笑起来。
    宇文燕是贵为公主没错，但欺负大秦的郡主，不行！
    宇文燕被笑得脸皮涨红，怒道：“你竟然敢骂我？”
    林妍笑着怼道：“公主何出此言？你们刺杀我们大秦将领不成，恼羞成怒来杀我一个弱女子出气。
    如今我因此废了修为，你们又上赶着来说什么比试，借机羞辱。呵，人常说自取其辱，公主既然非要自取，又何必诬赖旁人要骂你？”
    她虽然言笑晏晏，但言辞之尖锐，气势之锋锐，却是势不可挡。
    林妍从不是一个胆小怕事之人，如果她是，她早就死在混乱之城了。
    这会儿她拿出了混乱之城城主的气势，宇文燕虽然贵为公主，却哪里能跟林妍这样的悍匪魔头对抗，不由自主地就后退了好几步。
    林妍这才敛了气势，温和笑道：“看来公主也是个知羞耻有教养的人，既然公主知耻而退，林妍也愿意与公主友好共处呢！”
    宇文燕脸上青青红红：“你……”
    林妍提醒道：“算算时间我们帝君快到了，公主，你该回席了。”
    宇文乐一把抓住了妹妹的手腕：“小六莫要闹脾气，走了，回去坐好。”
    宇文燕稀里糊涂地被拽走，坐好了之后才羞恼问道：“她刚刚说的是真的？”
    宇文乐正打量着斜对面的林妍，小姑娘比他前次见的时候更锋利了，但眉宇间仿佛有冰霜消融，人瞧着比之前仿佛恣意了不少。
    听见妹妹的询问，宇文乐随口嗯了一声。
    宇文燕大怒：“你……”
    声音太大，招惹来了不少人注意，她忙压低了声音质问道：“十九哥你之前怎么没跟我说过？！”
    妹妹的目光和语气都太凶残，宇文乐不得不收回了视线：“那是大汗做下的决定，我也是才知道。”
    宇文燕脸颊涨红：“放屁！你分明就故意让我去挑衅，你好做好人！现在好了，我成了趁人之危，欺凌废物的人渣，你满意了？”
    宇文乐噗嗤一乐：“傻妮子，林妍可不是什么废物，她这个小姑娘，不光长得比你漂亮，人也比你厉害多了！”
    宇文燕气得想抽他：“你是想娶她吗？”
    宇文乐点点头：“这样的美人，如果你是男人，你不想吗？”
    宇文燕不由转头去看林妍，就见对面那少女神色温和地冲自己举杯，竟好似没有跟自己对峙过一样。
    宇文燕眉头紧皱：“这个女人好奇怪，她年纪那么小，却能在被废了三品修为，又被我挑衅之后，还毫无芥蒂地对我笑出来。”
    她板着脸警告宇文乐：“十九哥，我不觉得你能把这样的女孩子娶走，如果你在她身上耍弄你那些手段，她会杀死你！”
    宇文乐眼中含着痴迷：“总得试试吧？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脑子和脸都有的女人，不试试我岂不是要遗憾终生？
    如果她肯跟我回去做王妃，不比在这秦国自在吗？咱们西戎的女人可以封亲王，他们秦国可以吗？”
    宇文燕冷笑了一声：“十九哥，你会被打脸的。我等着看你被林妍打肿脸！”
    宇文乐还想说什么，宇文燕已经端起了酒杯起身，径直走到了林妍面前：“之前我不知道你废了修为，这杯酒，我给你赔罪！”
    她的举动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大厅里越发安静，齐齐看向了这两个少女。
    林妍举起茶杯：“我身上有伤不能喝酒，以茶代酒，你的道歉我接了。”
    宇文燕皱了皱眉，却还是把酒一饮而尽：“虽然不能跟你比武功，但我听说你医术很好，我们西戎的巫医很好，你敢比比吗？”
    她说这些的时候，有太监扬着声音宣告帝君到来。
    这是林妍第一次见到年轻的帝王，少年君王今年才十五岁，却继承了楚家皇室优秀的血统，身材修长，容貌俊美。
    他的气质看起来很温和，不像是位掌握众人生死的帝王，倒更像是温和无害的邻家少年郎。
    众人立刻出席站在了大殿中间，齐齐行礼参拜帝君。
    少年帝王眉眼含笑：“诸位平身，坐。”
    众人齐声道谢，各回各位，所有人都微微低垂着眼帘，不敢直视帝王。
    少年帝王好奇地询问道：“刚刚朕似乎听到西戎公主要约战郡主？”
    他的声音很好听，清越温和，不带烟火气息。
    这无疑是一个很让人放松的帝王，宇文燕迈出一步，行礼之后，抬眼看他：
    “回大秦帝君的话，是我，宇文燕，原本想约战林妍，但她如今不能动武。我听闻她医术惊人，所以想让她跟我们的巫医比试一场。”
    解释完了，她询问道：“不知道大秦帝君能否同意？”
    少年帝王有些为难地看向了身旁：“九叔说呢？”
    楚烨淡淡看了他一眼：“林妍是帝君亲封的郡主，帝君想让她比，她自然会好好比。”
    楚瑢忍不住笑出了声来：“既然九叔这个引荐人都同意，那林妍，你便跟西戎的巫医比一比吧。”
    他眉眼含笑，像是一个等着看热闹的普通少年：“大业呢？要不要凑热闹也比一比？”
    大秦的臣子们眼观鼻鼻观心，心中都笑成了一片。
    西戎和业国的人却都齐齐一凛，眼含谨慎。
    这小皇帝，几句话的功夫就反客为主，完全控场，如今倒成了他们主动挑衅，而不是自己原本计算的挑起话题，然后说出友好交流的话了。
    虽然这样应战很丢份，但业国使臣也还是站了出来：“既然西戎都凑这个热闹，那我们也凑个热闹，叫随行的队医也凑个数！”
    说得再好听，再冠冕堂皇，等他们的人往场上一站，大秦的臣子贵妇人们不由齐齐嘘了一声。
    林妍如今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而西戎和业国叫出来跟她比试的，却竟然都是五十岁往上的老手。
    而且，竟然还有每边五个！
    啧！
    这可真是不要脸起来，彻底不要脸了！

 第324章 连入赘也不配

    这么十个人往大殿里头一站，少年帝王楚瑢直接被逗笑了。
    他哈哈大笑了两声：“西戎和业国的意思是，要用这十个人，围殴朕的郡主吗？”
    业国使臣歉意道：“我们见西戎出了五个人，以为得凑够五个人，所以就凑了五个人。”
    宇文乐脸一黑：“巧了，我们也是看到业国准备了五个人，怕人数不够，所以也凑了五个人。”
    这互啄的德行，把大殿里头的人都给看笑了。
    林妍也笑，笑的时候见眼角有金光闪烁，下意识一转头，就被楚烨头顶上那怒气冲冲、杀气腾腾的颜表情给镇住了。
    她心中一甜，笑容也染上了几分甜意。
    楚烨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也依旧呼吸微滞，心跳都漏了一拍。
    笑闹归笑闹，毕竟是国与国之间的医术切磋，总不能真如此儿戏。
    宇文乐作为使团里身份最高的，不得不出来调节：“五位挑选一个出来吧。”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林妍，脸上的笑容不由自主地就浸上了几分甜蜜：“林郡主人美心善不计较，我们也不能这样仗着人多欺负她。”
    听热闹的众人都嚯了一声，早就听闻这位小王子对林妍当众表白，开始以为是传闻，如今看，竟然是真的。
    高台之上，帝王之下第一位置上，楚烨神色冰冷，淡淡地垂眼，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
    林妍见了不由皱眉，笑容一下子就淡了。
    楚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林妍的目光，喝了半盏的酒顿时就如鲠在喉，喝不下去了。
    他十分心虚地缓缓放下了酒杯，看似淡定，实则非常果决地直接让人把酒壶都给撤了。
    坐得最高的楚瑢把这些小细节看了个清楚明白，险些憋不住笑趴下了。
    万万没想到，九叔有了心上人之后，不但努力学着重新做人，越发像个亲九叔，就连生活小细节上，也处处都是戏了。
    想了想，楚瑢还是决定做些什么。
    他淡淡道：“小王子夸林妍也是没用的，她虽然医术惊人，但毕竟年纪尚轻，以老欺幼本就过了，再以多欺少就更难看。
    小王子若是真有心想比试医术交流医道，就选一个热闹热闹即可。小王子觉得呢？”
    宇文乐苦笑道：“小王也是这个意思，是我们这边出了岔子。”
    他转头看五个老巫医：“只要一个！”
    五个老巫医老神在在，谁也不愿意走。
    但，他们神色看似淡定，通红的耳朵，却显示了他们羞耻的内心。
    其实也并不是不知廉耻，实在是那缝合术很让人心动，他们都想自己近距离亲眼看看。
    以他们的医术基础，对人的了解，如果能看个开头，后面也基本就都会了。
    等学会了神技，带回国都之后，那就是加官进爵的天大功劳，谁不想要？
    宇文乐深觉队伍带不动了，没好气地道：“五位先生也都是德高望重之人，不会真想欺负林郡主一个小姑娘吧？”
    年纪最大的那个老巫医老脸一红，却是不理会宇文乐，而是站出来一步，冲着楚瑢拱手：“大秦帝君容禀。”
    楚瑢点点头：“老先生请说。”
    老巫医眼圈一红：“听闻贵国出了个医术惊人的年轻天才，我等十分震惊，所以扛着老死病死在路上的危险来了。”
    他话说到这儿，楚瑢就猜到了后续了。这是要卖惨。
    楚瑢似笑非笑：“老先生真是辛苦了，但朕常听人说，朝闻道，夕可以死，得不得到不重要，关键是过程。
    老先生如今站出来，是选好了你代替你那些同伴们出战？朕可要先说好了，比试归比试，点到为止即可，过了不行了。”
    老巫医眼泪都要凝滞了，这个帝王看起来年轻，却竟然出乎意料地难搞。
    他狠狠心拿出杀手锏：“我愿意将我毕生绝学拿出来作为赌注，想跟林小友比一场！但我不要点到即止，必须请林小友倾尽全力！”
    他报出自己的名号：“本人雀明，是雀家第十八代传人！”
    他这个名字一出，大厅里的人齐齐哗然。
    西戎雀家，那可是传承了好几百年的医道大世家，这毕生所学的分量，不下于一座城池了。
    楚瑢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老先生可是认真的？”
    他沉声道：“这可是国宴，倘若老大人事后反口，其中后果，老先生可明白？”
    雀明老脸抽搐了一下：“老朽明白！”
    他沉声道：“正如大秦帝君所说，朝闻道夕可以死，倘若有更顶尖的技术，老朽却不能得见、听闻，那守着既有的东西到死，又有什么意义呢？”
    楚瑢眼中写满了动容，但他是个聪明人，所以没有急着应下，而是反问道：
    “雀先生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应该不止是想要想要跟林妍全力比试吧？老先生想要什么赌注？”
    宇文乐眼睛一亮，嘴快地道：“不如就赌林郡主这个人吧！如果她输了，就跟小王回去做王妃！”
    “啪！”
    帝王还没有说话，林擎就拍着桌子站起来了：
    “小王子慎言！我女儿虽然比不上小王子是皇室血脉金尊玉贵，却也是官家嫡女，堂堂正正的一个人，小王子怎么能将她比作玩物来打赌？！”
    林妍也寒了脸：“小王子几次三番语言侮辱我……帝君，臣女虽然位卑人微，却也是有尊严脸面之人，绝不与这等人站在同一片屋瓦之下！”
    宇文乐再次尝到了言语不通的迫切感，他急切解释道：“不不不！小王是诚心求娶……”
    林擎冷笑道：“原来小王子是想入赘到我林家来吗？不知道贵国帝君可同意？
    小王子到了我林家，须知必须得尊崇妻主的规矩，再抖不起来一国王子的威风了！”
    林妍冷声道：“爹别乱说话，小王子这样把女人当玩物的人，我要不起。”
    连入赘也不配的宇文乐：“……”
    他欲哭无泪：“小王，小王真不是这个意思……”
    眼见那沟通困难的父女俩脸色越发难看，宇文乐只能道：“小王道歉，小王再不说话了，行吗？”
    话都让这父女俩给堵死了，这俩人一唱一和，生生把求娶的好事，说成了是不尊重女子，把女子当玩物的下贱赌局，他自知这事儿没后续了。
    一旁的宇文燕嘴角微抽，没忍住掩唇笑了个彻底。
    虽然这是自己的亲哥哥，虽然他吃瘪西戎的面子也不好看，但不知道为什么，见他耍心机被怼成这样，没别的，就是想笑。
    宇文乐没好气瞪了妹妹一眼，紧闭嘴巴看向了雀明。
    雀明迈出一步，沉声道：“如果林郡主输了，我希望，她能来做我的弟子，跟我回西戎，终生受我的教诲！”

 第325章 还要不要脸了？

    如果说宇文乐的求娶，是带着一丝莽撞和逗比的试探，那么，雀明的话，就是图穷匕首见了。
    自从缝合术出现之后，西戎和业国的目的就很明确——要搞垮大秦这一次的技术推广。
    楚烨早先就和楚瑢谈论过，西戎和业国的破坏举动无非就是以下几种。
    一，直接杀了林妍。
    二，派探子过来偷学。
    三，碾压林妍，破坏林妍的名声。
    前两种西戎和业国都已经实施过了，倒是没想到，这第三种实施起来，竟然还有釜底抽薪的操作，想把林妍直接弄走。
    楚瑢一下子沉了脸：“大秦可以付出跟雀家相对等的医书医术，拿林妍来做赌注，不行。”
    楚烨站了起来，缓缓道：“帝国不会拿大秦子民的安危做赌注，雀明，你言语失措了。”
    雀明额头上冒出了层层冷汗，年幼的帝王滑不留手，已经让他小心再小心了，如今被摄政王的目光盯上，更让他如同泰山压顶。
    雀明咬牙拒绝道：“我雀家的医道经典传承了几百年，我不认为有什么医术医典能超过。大秦帝君的提议，为难我了。”
    楚瑢淡淡道：“那就不比。”
    雀明急切地上前一步：“大秦帝君就不怕旁人说秦国怯懦，怕了我们西戎吗？”
    这话一出，他以为得到的会是秦国群臣出列建议同意，没想到群臣却只是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来。
    雀明不明所以，心中却不由咯噔了一下。
    下一刻，他就看见少年帝王抿了抿嘴角，不答，而是转头看向了摄政王：“九叔，朕觉得他是在威胁朕！”
    雀明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堂堂帝王！竟然跟个熊孩子似的跟家长告状？！还要不要脸了？要不要了？！
    事实证明，要不要的不要紧，要紧的是，这招有用。
    楚烨浅如琉璃的眸子骤然深邃起来，他迈步往前，清冷的声音里陡然染上了杀机：“西戎，要战？！”
    明明是一人之声，却让人冷汗之流，仿佛面对的不是一具血肉之躯，而是千军万马。
    “西戎要战，大秦，便战！”
    弱国无外交。
    这话从来不是开玩笑的。
    大秦兵强马壮，民生兴旺，真打仗，不是打不起。
    尤其是楚烨亲自带兵的话，这杀神能直接杀进皇宫王帐，抢牛羊抢金银珠宝，直到把战资补齐了，甚至多多盈余才肯罢休。
    雀明一下子就萎了，他下意识看向了宇文乐。挑起两国争端这么大的罪名，他背负不起。
    宇文乐险些骂娘。你看我干什么你？！
    幸好业国见友军撑不住，忙忙出来接盘。
    出列的照旧是个老太医：“在下大业秦家秦芍，修为八品，愿意以身家和本人做赌，赌林郡主能做我的弟子。”
    大秦诸臣目光灼灼，不少人手中的酒杯都掉了。
    业国秦家，那也是一个传承几百年的大世家，而且这个大世家还是医武双修，在业国举足轻重。
    要不是还记得林妍背后有个神秘师门，他们日后或许还得靠着林妍救命，他们都想替林妍答应了。
    这，这要是赢了，林家得到了两大百年世家的传承，简直是要上天的节奏啊！
    林擎显然也想到这一点，激动得脸都涨红了。
    即便并不想同意，楚瑢也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秦家，也愿意交出百年传承？”
    秦芍沉声道：“如果贵国的林郡主能赢的话。”
    楚瑢后悔自己问了，问完之后，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贪婪之心。
    但看了看身边眸色冷沉的楚烨，他又生生忍住了。
    那些资料虽好，但也比不上对自己掏心掏肺的九叔。
    医道进步可以慢慢来，但要是害得功臣凉了心，九叔活着守寡，他日后必然会后悔。
    楚瑢忍痛打算拒绝，却见林妍自己站了出来。
    他瞳孔微缩，下意识地身体前倾。
    楚烨也是神色微变，眉头猛地皱了起来：“林妍，回去！”
    林妍含笑道：“帝君，摄政王，林妍愿意一试。”
    楚烨脸上浮出了浓浓的怒色：“林妍！回去！”
    林妍不肯：“如果能拿秦家和雀家的资料来开军医学校，对我们大秦来说，便是质的飞跃。林妍，愿意一试！”
    大秦重臣齐齐呼吸急促——来了！又来了！又是要上交帝国！
    林擎也呼吸急促——个败家女啊！啊啊啊！她知不知道这一次上交的是什么？！
    林妍淡定依旧，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在为了什么而努力。
    她虽然已经有所建树，但，还不够，还差得太远。
    今日就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如果她能赢，那么，她就能彻底在大秦站稳了脚跟，林擎，也将彻底失去对她的桎梏。
    她的团团已经两岁多了，她不知道他还好不好，她不想再做着噩梦醒过来，她只想把孩子赶紧找回来，立刻找回来。
    林妍扬起了下巴：“林妍愿意一试！请帝君和摄政王给林妍这个机会！”
    楚瑢勉强把将出口的答应咽了回去，转头看楚烨。
    楚烨心中的震怒过后，便立刻意识到了林妍今日为什么要冒这个险。
    他心中又酸又痛，明明自己已经答应过帮她查，但她早就融进了骨子里的独立和防备心，却依旧让她愿意冒奇险来提升地位。
    他满腔愤怒，却在看到了林妍眼中的迫切的时候，猛地熄灭了怒火。
    他没资格，也没理由生这份气。
    小姑娘还没有及笄就被人掳走，失身生子，刚接受了孩子的存在，就被抢走了毕生依靠。
    她被养母害得家破人亡，几次险些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这样的她，他凭什么要求她去依赖别人，把所有寄托放到他一个人身上？
    那个孩子是她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的，是她无数次做心理建设，才放弃了被凌辱的仇恨，决定去爱去珍惜的孩子，他没资格要求她不心急。
    楚烨缓缓点了点头：“好。”
    即便真的输了，出了事，他总有办法再让西戎和业国把人给吐出来，还给他！
    楚烨冷冷道：“可以。”
    林妍眉眼含笑：“多谢摄政王。多谢帝君。”
    楚瑢点点头，飞快看了楚烨一眼，只一眼，他就知道他九叔已经在琢磨着怎么削西戎和业国了。
    楚瑢轻咳了一声：“林妍，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又或者是提点儿什么其他的要求吗？”
    林妍眉眼含笑，笑容璀璨：“有呢帝君！如果我赢了，我希望这位雀明老先生和秦芍老先生都能拜我为师。”
    雀明和秦芍微微皱眉，却还是点了点头：“可以。”
    林妍又道：“另外，我还要两封国书。”
    听到这儿，不光是雀明和秦芍，就连西戎和业国的使团，都开始觉得不妙了。

 第326章 比不比都行，真的

    听到林妍说完了拜师，竟然还要两封国书，西戎和业国的使团顿时齐齐变了脸色。
    楚烨却是眼睛一亮，嘴角闪过一抹浅淡的笑容，淡定地坐了回去。
    楚瑢满心好奇：“你要的什么样的国书？”
    林妍柔声道：“我要西戎和业国帝君两封国书，如果雀明和秦芍背叛师门，私自往两国传递消息，那，就杀他们全家，诛他们九族。”
    雀明：“……”
    秦芍：“……”
    两国使团：“……”
    卧槽啊！
    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两国来使齐齐懵逼，大秦君臣却是都笑开了花。
    着啊！
    就该如此！
    否则，万一对方想要缝合术，用了苦肉计来长期卧底大秦，那可怎么得了？
    李阁老当即站起：“帝君，摄政王，老臣以为，林郡主所言甚是！臣附议！”
    林擎第二个立刻跟上：“臣附议！”
    其他众人也是齐齐起身，带笑齐声道：“臣等附议！！！”
    这齐刷刷的声音，声势浩荡，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了退却之心。
    别说是当事人雀明和秦芍了，就是两国使团，也不敢应林妍的要求。
    按照之前他们计划的，哪怕是真的不幸输了，总还有雀明秦芍学成归来的一天，可如今这样，真要是输了，那简直就是给秦国送温暖了。
    宇文乐脸皮抽了抽：“这，这恐怕不妥。”
    业国使者也忙道：“我等也觉得不妥。”
    楚瑢大大方方地摆摆手：“哎，没关系，如果两国使者觉得不妥，那此事不用再提也就是了。”
    他俊脸含笑：“来来，诸位，都各自回去坐下，尝尝御厨专门给准备的饭食。”
    林妍眉眼一松：“不比最好……我也实在是饿坏了。”
    她仿佛卸下了重担，一身轻松：“吃饭吃饭。”
    摄政王压根儿就没再开过口，自林妍说出要求之后，他就回了自己桌子坐下，神色淡然地开始吃东西了。
    大秦如此淡定冷静，再不见之前的心动犹疑，反而把西戎和业国的心给提起来了。
    所以，这到底是以进为退，还是真的心虚，故意说这种话好让自己主动偃旗息鼓？
    谁也弄不明白，所以两国使团决定，先吃饭，再看看。
    接下来就是宴会惯例，边吃东西边联络感情，顺带欣赏精心编排的歌舞。
    林妍吃得高兴，跟楚珑言笑晏晏，当真是半点儿压力也没有。
    楚珑见她爱吃糕点，就把自己的都推给她：“师尊多吃点儿。”
    又给她拿汤羹暖胃：“但是也别忘了喝汤，饿久了吃太多的糕点不好克化。”
    林妍揉揉她的小脸：“我们家珑儿太贴心了，真想拖回家里头养着。”
    楚珑害羞得红了脸：“师尊想拖就能随时拖，我都可以。”
    林妍笑弯了腰：“你怎么这么可爱。”
    楚珑脸颊更红，害羞地抿抿嘴角，不吭声了。
    师徒两个玩儿得高兴，偶尔应付来敬酒的人，林妍一律以茶代酒，她正吃着药，不会为了面子，就把两个师兄的心血浪费了。
    众人也有不满的，但见她连对二公主都是如此，反而不觉得怎么样了。
    林妍如此冷静淡定，西戎和业国的人却反而越发坐不住。
    他们不是不能私下里去找林妍，但毕竟私人场合下，林妍不一定会碍于面子答应。
    况且，即便是赢了，私底下的场面里，也难以造成国家层面上的打击。
    两国使者趁着喝酒的时候交流了一下情报，最终还是决定——富贵险中求。
    雀明和秦芍的神色都不大好，他们两个算是被逼上了梁山了。
    可以想见的，一旦他们输了，雀家和秦家，会立刻把他们这当家主的除名，并且视为终生之耻。
    虽然当初定计的时候，他们信心满满，甚至还一度兴奋能够学到新医术，能在医道上更进一步。
    但，如今好好的比拼，变成了这样凶残的赌博，他们再稳的自信，这会儿也有些绷不住了。
    可还能怎么办呢？
    这是国策，雀家和秦家跟旁的宗门不同，是完全依托于帝国势力存在的，所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等到歌舞方休的时候，两国使者齐齐上前。
    楚瑢神色微醺：“两位使者吃喝得可开心？”
    两人脸上堆笑：“帝君的招待让我等宾至如归，菜肴美味，歌舞俱佳，实在是开心。”
    楚瑢大笑了两声：“如此甚好。两位可是不胜酒力，想要提前告辞？”
    他十分热情：“不用如此客气，两位自便就好。”
    两人略有些尴尬，但很快就把尴尬扔到了一旁。
    西戎使者道：“帝君容禀，我们雀明先生还是技痒难耐，想跟林郡主讨教讨教。”
    雀明板着脸几乎不想上前，这话一说，一下子就把风险摊到了他个人头上了。
    到时候若是赢了，荣誉是帝国的，输了，可以想见，他会被全西戎的臣民骂成狗。
    业国这边就客气多了：“我们秦先生见雀明先生如此果断，觉得医道一途就该迎难之上，所以也决定下一番狠心。
    秦先生说了，无论输赢，他总归都能在医道上得以进步。大道三千，知道之人无数，得道之人寥寥，他输得起。”
    这话说得实在是漂亮极了。
    雀明脸皮抽了抽，勉强扯出笑容来：“老朽恳请帝君和郡主给这个交流切磋的机会。”
    秦芍没啃声，他满脸严肃地拱了拱手。
    林妍险些笑喷了，西戎国风彪悍爽直，吃了嘴笨的亏啊。
    楚瑢笑问：“那国书，两位使者也能做主了？”
    两位使者根本不想接这个话题。
    两位老先生的年纪加起来，那零头都比林妍大了，这小丫头就是再天才，还能是个妖孽不成？
    别说根本不可能输，就算是真输了，只要赢了一家，照样能把林妍带走，到时候两国共享林妍的缝合术，还有你们秦国什么事儿？
    心中腹诽，面上却越发说得好听。
    “若是不幸输了，那么，今日回去我们就写信回去，请帝君大汉写国书送来。”
    楚瑢笑得开怀：“如果大秦有幸能留下两位老先生，那么，就劳烦两国使团留在大秦好好游玩，一起等国书过来了！”
    这般滴水不漏，自信狂傲，气得两国使者只想翻白眼。
    这都还没开始比呢，他就连软禁使团坐等国书的计策都想好了。
    真……
    真是不要脸！！！

 第327章 离我师尊远一点

    该敲定的细节都敲定好了，楚瑢甚至当场写下了国书范本，又交给了楚烨细看修订，接着便是阁老团咬文嚼字地细改。
    弄好之后，当场让两个使者团看完，确认无误之后，一式三份，各自保存。
    这之后，才开始询问想怎么比，怎么定输赢等比试详情。
    西戎和业国使团面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险些忍不住把国书扔对方脸上，再群嘲一番对方先死要钱再办事的嘴脸。
    两位老先生都被气出了真火来，决定拿出毕生所学，狠狠抽肿秦国这些牲口的无耻嘴脸。
    雀明脾气爆，第一个站出来：“我先来！”
    其他四个巫医眼馋极了，但他们实在豁不出去家学传承去赌，原本想蹭个比赛，结果被人小姑娘直接撅回来了。
    没赌注，不伺候！
    四人无法，便只能在一旁看个热闹，打算能学多少是多少。
    雀明沉声道：“我们就比救人的速度。两个病人各自受了同样的重伤，看谁能先救活他们！”
    林妍笑容微敛：“哪儿来的这样的病人？”
    雀明道：“重金请人来当就是。”
    林妍笑容微冷：“请恕我不能接受。人命不是玩笑，死在这种无聊的比试上，对不起人命之重。”
    雀明眉头紧皱：“那你想如何？”
    林妍道：“既然没有病人，找病人就是。”
    雀明没吭声，宇文乐忍不住又凑了过来，提议道：“要不这样，咱们就定三天为限，三天后，各自找个病人给对方，治好了就算是赢了！”
    他这个提议很不错，但还有个问题。
    楚烨沉声道：“倘若是身怀绝症之人，已经回天乏术，该如何？”
    医道再厉害，也是救得了病救不了命，倘若这人的寿命到了尽头，岂是人力可以挽回？
    秦芍出列道：“摄政王考虑的甚是，不如这样，倘若我和雀明寻找的病人林郡主无法医治，我们两人能把人治好，才算是郡主输，如何？”
    雀明点点头：“老朽认可这个办法。”
    楚烨看向了林妍。
    林妍点头：“臣女也认可这个办法。”
    楚烨点了点头：“可以。”
    楚瑢笑道：“既然三位比试者都没有意见，那么，事情就这样决定了。诸位，三天后还是此处，朕很期待各位的比拼！”
    既然不比了，晚宴也就提前结束了。
    林妍随着人流往外走，就见宇文乐凑了过来：“林郡主……”
    楚珑张开手臂拦住他：“劳烦你离我师尊远一点！”
    宇文乐尴尬：“清宁小殿下，小王是来给郡主道歉的。”
    楚珑板着脸摇摇头：“小王子没有听到林大人和师尊之前说的话吗？我师尊不可能外嫁，更不可能远嫁。
    小王子就算是喜欢师尊也没什么，这世上的人喜欢的人和事非常多，可能得偿所愿的却没有几个。”
    宇文乐瞠目结舌。
    楚珑认真道：“明知道没戏就不该强求，免得弄得大家都很尴尬。小王子，你别再骚扰我师尊了。”
    宇文乐哭笑不得：“……小殿下真是能说会道。”
    林妍皱眉道：“小王子编排完了我，又来编排我小弟子牙尖嘴利……劳烦您，离我们师徒远一点！”
    她说罢，看也不想看宇文乐一眼，快步走远。
    宇文燕嘲讽道：“十九哥，我就说过你一定骗不了她的。这个林妍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她跟咱们西戎女子不同，更跟你骗的那些草包蠢货不一样。”
    宇文乐苦恼道：“小六，你骂自己也就算了，怎么能骂咱们西戎的其他女孩子。”
    宇文燕愣了愣，气得一脚踹上了他的小腿。
    雀明从宇文乐的身边匆匆而过，无语地抽了抽嘴角，快步追上了前面的林妍。
    “林郡主！”雀明微微喘息：“老朽想跟林郡主说几句话。”
    林妍站住了：“老先生请讲。”
    雀明道：“听闻林郡主之前并未学过医术，这一身医术都是师门最近才教导的，是吗？”
    见林妍点头，他肃了脸，沉声问道：“敢问林郡主，你学医，多久了？”
    林妍前后算了算时间，她对外用了有一年多的时间，可算上系统空间加持的时间，却也有四五年了。
    林妍道：“五年吧。”
    雀明目光陡然深邃：“才五年？”
    林妍含笑道：“我知道老先生在想什么，医道一途除了理论支持，最重要的还是实践。林妍理论可以，实践也行。
    老先生放心，林妍从不喜欢拿人命开玩笑，若非有十足把握，林妍不敢哗众取宠，来愚弄伤害世人。”
    雀明见她神色清明，不像是在说假话，眉眼稍松：“你明白就好。林妍，你且小心了，三天后，我不会手下留情。”
    林妍温声道：“老先生放心，林妍一定全力以赴。”
    雀明板着个脸嗯了一声，勉强压住了想对她笑一笑的冲动，转身找宇文乐去了。
    林妍没急着走，而是抬眼看向了不远处的秦芍。
    这位秦先生像是也有话要讲。
    但秦芍却只是对着她点点头，明明他之前站着等了许久，这会儿却直接走人了。
    楚珑好奇问道：“那个爷爷怎么不过来？”
    林妍想了想：“因为那个爷爷是个八品高手，他想问的问题应该跟雀明老先生差不多，听到了，自然也就不用过来再问一遍了。”
    楚珑眉头紧皱：“那不就是偷听别人讲话？”
    小姑娘虎着脸，忧心忡忡：“师尊，珑儿以后竟然要认这一个人当师弟吗？我可以不可以狠狠教育他？”
    林妍噗嗤一乐，笑弯了眉眼：“当然可以，珑儿作为小师姐，想怎么教育都行！他们要是不听，师尊替你揍他们！”
    前方业国使团中央，秦芍忽然一个踉跄，嘴角狠狠抽了抽。
    ……
    因为答应了楚珑今晚要留在宫里陪她，林妍便先去送了林擎和林荫走。
    林擎沉声道：“幸好你姨夫还在家中，他们苏家毕竟是医道大世家，人脉多，我会让他帮你找这个病人。”
    林妍没拒绝：“那就谢谢爹爹啦，我就坐等现成的！”
    林荫哼道：“靠人人跑靠山山倒，你还是自己操心点儿吧！咱那姨夫那么疼他闺女，她闺女那不待见你，能诚心帮你的忙？”
    林擎脑门上青筋蹦起：“荫儿！”
    林荫哼了一声，直接摔了帘子，缩车厢角落里去了。
    林擎忙又掀开了车帘：“妍妍别听你妹妹胡说，这一次事关重大，牵扯到了雀家和秦家，你姨夫知道轻重。”
    林妍一听这话就笑了。这意思很明显啊，是说……苏家也想跟着分赃吗？

 第328章 我站我小娘

    看到林妍有些惊讶的目光，林擎眼中飞快闪过了一抹尴尬。
    “妍妍，”他沉声道：“虽然茜然一直对你不公平，但她毕竟是你的亲生母亲……”
    林妍靠近了一点儿：“爹，今天早上我回来之前，诏狱那边传来了消息……”
    林擎心中咯噔了一声：“你娘怎么了？！”
    林妍看他，这个男人无论心中的权力欲再怎么重，他是真喜欢宋茜然。
    林妍摇摇头：“不是我娘，不过跟我娘也有点儿关系。”
    她眉眼含笑：“林清死了，就死在我娘面前。”
    林擎的瞳孔猛地缩了缩，一把抓向了林妍：“你说什么？谁死了？”
    林妍从他这个举动里看出来了不少东西，到底是亲生女儿，林擎面上虽然从来没泄露过什么，但到还是疼爱林清的。
    林妍耐心地又说了一遍：“林清死了。”
    顿了顿，轻笑道：“爹你攥疼我了。”
    林擎猛地松开了手：“妍妍你没事吧？”
    林妍见他眼眶通红，眼球里都爬满了血丝，不由认真地欣赏了许久。
    林擎心头微跳：“你怎么会知道清儿……林清被关进了诏狱？她又怎么就死了？”
    林妍含笑道：“自然是因为，是我让人把她关进去的啊。”
    林擎眼中飞快闪过了莫名的情绪：“你……能指使得动诏狱的人？你对锦衣卫有恩？”
    林妍噗嗤一乐：“爹想什么好事儿呢？锦衣卫只听帝君的，就算是我救了他们其中的谁，也该是由帝君来替他们给我报酬，哪儿有为我徇私枉法的事儿？爹，你可别诬陷锦衣卫的清誉啊。”
    林擎脸皮狠狠抽了抽：“妍妍！”
    他无奈地坦白道：“虽然林清后来做错了许多事，但她毕竟是我和你娘亲手养大的孩子，我知道你看不惯我心疼她，但人之常情，实在是太难控制了。
    妍妍，别因为这个跟爹生气好不好？纵然有那份感情在，但她一个外人，怎么比得过你我父女？”
    这话听着着实动听，但听在林妍耳朵里，却只能是着实好笑。
    林妍忍笑道：“爹没听出来重点。重点是，我本来就是想吓吓她，谁知道她竟然自杀了。
    而且，听说还是自杀在娘眼前。爹啊，您可想清楚了，娘出来之后，必然要跟我不死不休的。……所以我站小娘那边。”
    林荫忍不住狠狠地哼了一声。
    林擎第一时间竟然没能想明白：“什么小娘？”
    林荫怒道：“就是爹将要娶进门的那个！”
    林擎老脸一红，继而无语：“你跟你娘，非要走到这个地步？”
    林妍反问道：“是我非要走，还是娘非要走？林清就是娘的命根子，以往我不过说几句重话，娘就受不了了。
    如今林清可是死了！娘要是知道起因是我，岂不是要恨得扒了我的皮，活剐了我，给她的清儿陪葬？”
    林擎皱眉道：“不要胡说，你娘肯定不会……”
    林妍打断他：“爹敢给我写个保证书吗？保证娘出狱之后不会害我，否则爹就去辞官，林家也举家滚出帝都不再回来了！”
    林擎：“……”
    他认真道：“你想记在王玥名下吗？”
    林荫都惊呆了：“爹？！爹你疯啦？”
    林擎转头看了她一眼：“你能拦住你娘？”
    林荫呼吸一滞。
    林擎道：“不能拦就别说话！”
    林荫呆了呆，刷地红了眼圈。
    林擎没耐心跟她耗，转头继续盯林妍：“你如今是林家的少主，爹会管好你娘，但爹也不敢保证什么，只能想出这个办法。”
    林妍皱了皱眉：“再说吧。等新夫人进门了，看看她，再看看娘再说。”
    林擎沉声道：“你与二公主交好，她又是二公主的义女，想必不会害你。”
    林妍翻了个白眼：“我娘还是我亲娘呢，谁能想到她会害我呢？”
    林擎没好气地点了点林妍的额头：“你这个丫头啊！行了行了，想再看看就再看看吧！”
    林妍笑眯眯摆手：“爹再见。”
    林擎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甩了帘子坐回去，闭上了眼睛，遮住了眼中的寒意。
    “快些回去。”
    马车一路疾驰，到了林府，林擎甩出一句让林荫赶紧回去休息，便直奔书房。
    “来个人，去查，查清楚林妍这三天来的踪迹。重点排查一下诏狱附近，看看有没有人看到林妍在那儿出现！”
    书房中，好几暗卫齐齐应是，迅速奔了出去。
    与此同时，宫中，林妍跟着楚珑正往深宫走，就在宫道上碰见了楚烨。
    这里提前清了场，周围很幽静。
    楚烨直奔主题，沉声道：“我已经拿到了宇文乐的资料，这个宇文乐是西戎大汉的第十九子，是西戎大汉最小、也最宠爱的儿子。
    西戎的皇室倾轧非常凶猛，西戎大汉现存的儿子如今只有六个。其中风头最盛，已经被定为储君的，就是宇文乐同母的哥哥宇文青。
    剩余四个，在这些年里，陆陆续续都被西戎大汉厌弃，其中都影影绰绰有宇文乐的影子。
    这次的西戎使团，看起来是由皇室旁支宇文凯做主，实际上应该还是宇文乐在操纵。”
    林妍认真记下这份资料：“我知道了，我会更防备他。”
    能够在这样的后宫倾轧中活下来，怎么可能会是真的铁憨憨？
    楚烨又道：“最迟明天傍晚，我会把秦芍和雀明的资料找给你。病人我会帮你找好，你有什么要求和方向？”
    林妍垂眸：“资料我不一定能有时间看，病人的话，就暂且先找脑疾的吧。”
    自古以来，脑疾都是不好治，且只能拖延的重病，甚至可以说是一种绝症。
    林妍如今虽然只学了一桩有关脑疾的手术，但已经超越这个时代太多，是最有把握的一桩手术。
    楚烨知道她对这个有经验，点点头：“我还能帮你做什么。”
    林妍眉眼含笑：“我需要闭关，闭死关。”
    楚烨眉头一松：“好。”
    他看了看楚珑：“珑儿会帮你打掩护。”
    楚珑小鸡吃米似地点点头：“师尊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林妍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等忙完了这三天，师尊就把两个师兄都给你玩儿，好不好？”
    楚珑有些嫌弃：“我能不要吗？”
    天下有名的名医，竟然要被小姑娘这样嫌弃。
    林妍笑弯了眉眼：“不要恐怕不行，不过珑儿要是不喜欢的话，就偶尔碰上了，再替师尊教育他们讲礼貌讲诚信好了，珑儿看行不？”
    楚珑害羞地笑了起来：“嗯！”

 第329章 容我先吃个饭

    林妍没在宫里滞留，她想要学习新手术，必须从今晚就开始才行。
    她伪装成了侍卫，跟着楚烨一起进了摄政王府。
    因为时间紧急，楚烨告诉林妍自己会把控选病人，以及查雀明和秦芍的事，让她只管闭关。
    林妍自然安心：“那我就坐享其成一次。”
    楚烨被她笑眯眯的模样萌到了，愣了一会儿才耳尖发烫地把自己闭关的石室给了她：
    “外面有暗卫守着，倘若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叫他们。”
    林妍点点头，犹豫了一下才道：“我会尽快，如果时间到了我还没有出来，劳烦你帮我拖延一下。”
    楚烨很想问问她闭关闭的是什么，但他没舍得去戳林妍的底线。
    他只是点点头：“你放心。”
    林妍笑颜如花：“多谢摄政王。”
    楚烨眼神温和地看着她：“别勉强自己，若是饿了累了，就出来休息。”
    林妍乖乖点点头：“好。”
    她进了闭关密室，立刻便反锁了门，入定，进入了系统空间里。
    “瞳瞳，系统升级到一级的时候有一次奖励抽奖，能抽到一样随机的二级手术，是吧？”
    奶兔子点点头：“是的妍妍。”
    它扬起了头看林妍：“二级手术在操作的精密程度上远超一级手术，妍妍确定要抽取吗？抽完了之后会即刻生效，妍妍必须立刻开始学习。”
    林妍点点头：“确定，抽！”
    她之前学到的手术全都已经达到了完美的程度，熟练度上也不需要再进行增强。
    其他以各种手术为原型的拓展，需要在遇到不同病人的时候随机发挥，也没有训练的必要。
    所以，这三天除了找病人之外，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趁机多学点儿东西。
    而之前一直没用的升级奖励，虽然随机，但因为雀明和秦芍找的病人也随机，所以，随机碰随机，看运气了。
    熟悉的大转盘再次出现，林妍嘴角微抽：“瞳瞳，这次可以快一点吗？赶时间。”
    奶兔子咧开了三瓣儿嘴：“妍妍别慌，升级奖励没那么多花样哒！”
    它长耳朵一晃，转盘就开始了转动。
    林妍有些紧张，可这转盘转得快，停得更快，她的紧张还没有全部提起来，抽奖就已经结束了。
    【肝脓肿切开引流术】
    看着金光闪闪的几个大字，林妍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肝脏的位置。
    肝脏是人体大器官之一，主要有合成蛋白质和凝血因子的功能，排毒解毒转化食物物质的功能，以及分泌胆汁帮助消化肉食和储肝糖原的功能。
    林妍放下手，郑重道：“开始教学吧。”
    奶兔子眼中闪过数码条：“妍妍准备好，要开始咯。”
    林妍点点头，盘膝坐下，就见面前浮现出一道光幕。
    照旧还是先从最基础的病理知识开始讲起，等理论知识学完了之后，便是严厉的考核。
    考核通过之后，便开始了实操手术。
    手术室的床上光点闪烁，渐渐凝聚出一个人形。
    那是一个身上脏污的病人，他脸色蜡黄，面部有黄疸症状，正捂住了肚子，痛苦呻吟。
    系统设计的手术空间跟真实生活几乎没有任何差别，林妍也能感觉到疼痛和疲惫，能够嗅到血腥味和恶臭。
    这个病人意外的邋遢，脏污。
    林妍等系统给换好了手术服，便面无表情地开始了给病人收拾——不是治病，而是先帮他清洁身体。
    系统曾经跟她说过，它们那里的早期原始地球人曾经说过，手术的时候越是把人当猪马牛，才越是能稳得住。
    林妍很好得贯彻了这一原则，她把人当易碎的白条鸡小心仔细洗干净了，便给他穿好了手术服，毫无波动地开始进行操作。
    这位病人的症状，并不算太重，林妍虽然是第一次操作，却也出色地完成了手术。
    第二个病人很快就躺在了病床上，这个病得比上一个更重一些。
    林妍勉强完成了手术，眼神有些恍惚。
    第三个病人比第二个病人的情况更严重，他已经出现了休克的症状，而且肝部已经出现了血毒，传染了全身。
    林妍先将人用李秋和郑虎教的针灸把人救了回来，稳住了，这才开始了手术。
    她失败了。
    病床上的病人狠狠抽搐起来，接着很快就陷入了死寂。
    林妍愣了愣，听着尖锐的滴声警报，面无表情地把脸上满是血污的口罩摘掉：“下一个！”
    ……
    不知道过了多久，系统忽然叮咚一声。
    【恭喜宿主完成学习任务。】
    林妍正在准备下一台手术，听到这声音还愣了愣。
    她挑眉：“多久了？”
    系统报了外面的时间：“已经到妍妍要比试的那天，现在快正午啦，妍妍快去，不然要耽误时间了哦。”
    林妍眯眼：“给我灌营养液！”
    她闭眼再睁眼，已经身处石室之中，略微缓了缓，就立刻推开了门。
    院子里，眉头紧皱原地乱转的郑虎猛地回头：“你可算是出来了！”
    一看林妍的脸色，又瞳孔微缩：“你这样还能去吗？”
    林妍刷白着脸：“郑先生帮我找匹马，我现在进宫。……对了，宫里提供饭食的，对吧？”
    郑虎嘴角微抽：“提供！……算了我跟你一起去！”
    他急匆匆冲了出去了，等林妍到了门口的时候，他已经带着人马来了。
    兜手先塞给了林妍一碟子桂花糕：“吃两块儿先垫吧垫吧。”
    林妍感激点点头：“多谢救命。”
    郑虎哭笑不得，等她吃了两块翻身上马，两人便飞马往皇宫赶去。
    宫中，饮宴的君臣们都食不知味，雀明和秦芍都已经把病人都带来了，倒是林妍，这会儿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西戎和业国的使者团不知道说了多少风凉话，要不是摄政王开启了毒舌模式，亲自坐在高台上有一句怼一句，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被怼得冒不了头的西戎使团们安静了一会儿，实在是等得不耐烦，又见有小太监跟摄政王和秦国帝君禀告什么事，两人齐齐皱眉。
    西戎使者团们齐齐一个眯眼，没忍住，冒头了。
    “林郡主该不会是怯战而逃了吧？”
    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有小太监扯起了嗓子大喊：“林妍林郡主到——”
    那使者顿时就黑了脸，等林妍一进来，立刻发难：“林郡主这是怎么了？这吓得小脸儿发白，两腿颤颤，别是怕了吧？”
    林妍抖着两条小细腿儿，尽量稳重地走进了大殿：“闭关太久忘了吃饭，饿的。”
    她揉了揉自己快要饿扁的胃：“这位使者且先等等再挑衅，容我吃个饭可好？”

 第330章 这该不是换人了？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啊？
    什么叫等一会儿再挑衅，让她先吃个饭？
    ……虽然他的确是在挑衅，但大家都是有脸面的人，你这么揭穿可就不大好了吧？
    那使者一下子就黑了脸：“林郡主别是在拖延时间吧？”
    林妍眼中滑过不耐：“这里摆着饭菜，不是让人吃的吗？！”
    这一次跟以往都不同，她学完了就直接出来了，甚至没有个空档让她调节自己的情绪。
    毕竟是做了三个多月的手术出来的，切人不知道切了多少个，那眼神，比杀神也不差什么了。
    那使者跟林妍的眼神一对，就觉得通身沁凉，尾椎骨一股寒意直奔天灵盖儿，脸都白了。
    西戎使者团其他使臣也没好到哪儿去，因为被林妍的眼神扫到，一个个都忍不住绷紧了背脊。
    宇文燕戒备地对宇文乐道：“十九哥，你虽然很狡猾但也毕竟是我哥，我劝你还是别对这个林妍动心思，她会活剐了你的！”
    宇文乐笑容有些勉强：“我就是喜欢她这个样子，够劲儿！”
    宇文燕怜悯地看了他一眼：“这个林妍比父汗还要凶戾，我看她手中一定沾染过不少人命。十九哥，别为了所谓男人的面子，丢了你的命。”
    宇文乐笑容僵了僵，抬眼去看林妍，就见林妍盯了他们这边一会儿，见没人说话，就转身直接去自己的位置坐去了。
    小姑娘真如她自己所说，饿得不轻，坐下也不管别的，就是吃饭。
    明明那么多人看着她，她年纪不大，却竟然半点儿不慌，其淡定程度也不差帝君和摄政王什么，仿佛天生就适应这样万众瞩目的场合一样。
    因为有西戎使团被怼在前，业国很识趣地没凑热闹。
    但两国使团还是忍不住交头接耳了一下。
    这林郡主瞧着不大对啊！怎么跟之前不一样的？
    “难不成……是换人了？”业国使者忍不住跟西戎的使者嘀咕：“上次见那林郡主，郡主眼神柔和，嘴角含笑，这一次……”
    这小姑娘脸色刷白，人看着倒还是那个人，可她从进来开始就没笑过，不但没笑，眉眼间还满是清冷，几乎没什么波动。
    这哪儿像个人啊，这根本就是个从地狱里头侵占了人皮回来的恶鬼嘛！
    被咬耳朵的西戎使者眉头紧皱：“该不会是换成了她师门里头的高人了吧？”
    业国使者义愤填膺：“我看一定是这样！太不要脸了！竟然耍手段！”
    西戎使者一拍桌子就想站起来，但一想不对啊……这王八蛋又在撺掇老子打头阵！
    眼见着众人都看了过来，尤其是那个恶鬼似的林郡主也看了过来，西戎使者怒道：
    “孙大人竟然怀疑林妍是别人假扮的，这简直是在怀疑大秦帝君和摄政王的人品！”
    业国使者孙大人卧槽了一声，脸皮狠狠抽了抽。
    林妍已经吃了个半饱，这会儿正端着小碗喝汤，闻言便看了过来：“孙大人对我的身份有怀疑？”
    这目光正正不偏移地对上，孙大人立刻明白了友军变聪明的原因。
    这小姑娘的目光……也忒邪性了！
    这简直就是屠夫看猪的眼光啊！
    孙大人额头上不由自主地冒出了冷汗，清了清嗓子才道：“宇文大人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林郡主今日看着跟三日前很不相同。”
    林妍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孙大人看见她皱眉，竟然觉得腿有点儿软。
    他以为林妍要发难，谁知道林妍淡淡道：“贵国的秦大人是医武双修的高手，贵国既然有疑虑，便来检查一下我是否易容好了。”
    说罢，她便垂下了眼帘，自顾自地喝汤。
    孙大人一时间弄不清楚林妍这是太自信不怕被拆穿，还是她就是林妍本人，这么说是为了讽刺人，竟不敢妄动。
    还是楚烨开口道：“贵国既然心有怀疑，最好在比赛前就解决了疑问，也免得事后诸多理由。”
    这分明就是讽刺他们会输了之后会不认账！卧槽！这嘴是泡砒霜泡大的吗？
    孙大人头脑一热：“秦大人劳烦你了！”
    又看雀明：“雀明大人也去看看？”
    被点名的两个人面无表情地站起来，一起走到了林妍身边。
    林妍刚好把汤喝完，眉眼间浮上了几分惬意，神色也稍显软和。
    见两人过来，她微微扬起了下巴：“两位想怎么验？”
    秦芍道：“我这里有一包药粉，泡水洗一洗即可。”
    雀明则是拿出一个小盒子：“我这里有一盒脂膏，抹一下即可。”
    林妍摸摸脸，幸好她天生丽质不怎么用化妆，不然这两套搞下来，还真是不好看。
    她点点头先接过了小盒子，没急着上脸，而是先让瞳瞳扫描了一遍。
    【监测到未知生物，确定属性中——】
    林妍眉头微皱，缓缓抬眼，看向了雀明。
    雀明心头一跳：“林郡主，有什么问题吗？”
    林妍直白问道：“你在里面加了什么？”
    雀明瞳孔微缩，脸上浮出凝重神色：“林郡主，这是我们雀家的秘方，请恕我不能告知。”
    高台上，楚烨眉眼冰冷，与楚瑢禀告了一声，走了下来。
    他站在林妍身边：“有什么问题？”
    林妍摇摇头：“还不确定，不过可以确定这里面有活物。”
    楚烨神色更冷：“蛊？”
    这清冷的声音一出，不少人都猛地站了起来。
    林擎的神色尤为难看：“雀老先生，烦请说实话，你这药膏里可有蛊虫？”
    雀明脸色也不好，紧紧抿着嘴角，半晌才道：“这只是一种秘法，对人无害的。”
    林擎摇摇头：“我不可能让我女儿用这种东西！”
    雀明不看林擎，只看林妍：“你既然只是通过观察就能看出这其中有蛊，那你也应该明白，我不可能用这种手段来害你。”
    他沉声道：“我这一次赌上的，是我西戎雀家的荣耀！”
    林妍没吭声，她在忖度是否值得冒险。她需要等系统的扫描结果。
    好在没等多久，系统的扫描结果就出来了。
    药膏里的确有蛊虫，系统判定为寄生虫的一种，因为资料有限，还不能确定究竟是什么东西。
    它很好奇，激动地表示只要是新东西，活物也算，只要上供给系统研究补充资料，就可以兑换积分。
    林妍想起了上一次的百年参王，就兑换了六百六十六系统点，虽然最后换成了抽奖机会，但也算是收获颇丰。
    这一次……
    照干！

 第331章 我们都支持你

    系统赚取系统点的机制一向严苛，林妍花销又大，再加上最近需要养病，几乎没怎么做过任务，更穷了。
    搜集各类稀奇单子、药材以及功法，是系统唯一除了任务之外能做的一种兼职。
    所以，当然干，有风险也得干。
    林妍想了想，问道：“不知雀老先生是否介意将这瓶药膏送给我？我保证不会泄露方子，不会拿来盈利。”
    雀明被逗笑了：“你就这么确定，你能制作出来一模一样的东西？”
    林妍淡定道：“我不确定，我同样也不确定这东西用了有没有害，老先生只说愿不愿意就好。”
    雀明深深看了她一眼：“既然林郡主想要，赠与林郡主也无妨。左右不过是一瓶识别人是否易容的小玩意儿，我也经常送给别人。”
    林妍点了点头：“多谢。”
    林擎气得想拍她：“你想满足好奇心也得有个度啊！蛊虫那玩意儿能往脸上放吗？”
    林妍神色淡淡：“爹多虑了。如果我输了，跟雀老先生回西戎，他想怎么拿我喂虫子我都没办法。
    如果我赢了，那雀老先生算计我就是欺师灭祖，我会请帝君和摄政王跟西戎大汉求情，杀他全家。”
    “……”我这闺女怕不是真的被换掉了？林擎瞠目结舌。
    楚烨又无奈又好笑。这小姑娘，闭关三日出来，完全暴露本性了。
    ……真可爱。
    大秦群臣噗嗤笑喷了好几个，连少年帝王也没忍住笑弯了腰：“林郡主放心，真要有需要的时候，朕和摄政王一定帮忙。”
    雀明满脸都是哔了狗似的郁闷，脸黑如锅底：“林郡主真是考虑周全，别废话了赶紧用吧！”
    林妍问他：“直接挖一块儿糊脸上吗？”
    雀明只觉得脑壳生疼：“跟女孩儿家平常用的脂粉差不多，你在脸上挑选一块皮肤，抹匀了稍等就好。”
    林妍点点头，挖了一小块儿往脸上抹。
    系统立刻开启了扫描模式，严密监视着林妍脸上的变化，然后给出结论。
    林妍微微眯眼：“这个虫子会啃脸。”
    正想凑近了听热闹的大秦众人：“……”
    雀明脸皮抽了抽：“……林郡主慎言。”
    林妍淡淡瞥了他一眼，那目光如同在看待宰的牛羊，毫无波动：“差不多了，能啃的都啃完了，雀老先生来看看。”
    雀明深觉这小姑娘的脸皮可能是假的，否则怎么会如此淡定冷静地说这么可怕的话。
    他深吸一口气，拿出一个小刮板来：“冒犯了。”
    林妍凑过了脸：“随意。”
    雀明就轻轻刮了刮。白皙的小脸儿依旧白皙，别说是刮下易容的东西了，就连脂粉都没有。
    他不信邪地又刮了刮，用力了一点，再用力一点，还想继续用力，就被楚烨挥开了手。
    楚烨沉声道：“雀先生，用力过猛了。”
    雀明这才察觉到，自己把林妍的脸都给刮红了一块儿。
    他汗颜道：“因为没见到你敷粉，心中感觉得古怪才多刮了两下，对不住。”
    林妍表情淡淡的：“天生肤白，用不着。”
    雀明露出蛋疼的表情来：“……冒犯了。林郡主没易容。”
    林妍嗯了一声，淡定地拿酒水浸湿了帕子把脸上的膏体擦干净，赶场子似的看向了秦芍。
    “秦大人，药粉可以送我吗？保证不泄露你的秘方，不拿来盈利。”
    秦芍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小姑娘，怕不是饕鬄投生的，不然怎么连这种时候，都还能想着要搜刮不同方子的药物研究着玩儿？
    他忽然有点儿后悔，他总有种今天可能会很悬的感觉。
    这面瘫脸的小姑娘，好像卸掉了笑容，就彻底撕毁了所有伪装，准备把凶残进行到底。
    秦芍见过不少这样的人，事实上，他自己，还有雀明，本身也是这样的人。
    这世上天才多的是，但能狠心下来研究钻研，以至于不畏生死的，却少之又少，而这样的人，往往都会年少成名，碾压无数前辈。
    他觉得，林妍就是这样的人，而且还是其中翘楚。
    秦芍沉声道：“林郡主随意。”
    林妍扯了一下嘴角：“多谢。”
    照旧先让瞳瞳扫描了数据，再让它自行拿取，然后才让人拿来了水盆锦帕，等药粉泡了水，便面无表情地开始洗脸。
    林妍自然还是那个林妍，卸妆粉显然没起什么作用。
    秦芍沉声道：“我的结论跟雀先生一样，林妍没有易容。”
    楚烨点点头：“既然两国都无异议，那么，就开始比试吧。”
    他沉声道：“两位稍等，本王和林妍去带两位将要看诊的病人过来。”
    雀明和秦芍齐齐拱手：“我们也去把人带过来。”
    比试的三人都往后殿去了，大殿里的众人全都难掩兴奋之色，这场比试，实在是牵动所有人的心。
    林妍跟在楚烨身边，走得很慢。
    楚烨转头看她：“能应付得来吗？”
    林妍点点头：“能。”
    楚烨见她脸色实在不好，眉头紧皱：“我可以再拖延一阵，你休息一下。”
    林妍摇头：“不用。”
    两个人仿佛反了过来，话痨的变成了楚烨，林妍则成了那个惜字如金的人。
    楚烨实在是担忧她的状态：“那喝点参茶吧！”
    林妍见他头顶上的颜表情都要大出天际了，知道他这是太担心自己，不由笑了一声：“那也行。”
    虽然她已经吃饱了，但他一片心意，总不能随意浪费了。
    楚烨立刻让人去拿，自己则简单地跟林妍说了雀明和秦芍的情况。
    “雀明是西戎的大巫医，最擅长以毒攻毒，用毒草和毒虫入药，蛊虫的利用更是他们雀家的不传之秘。”
    “至于秦芍，他的针灸之术非常厉害，因为是八品修为，内力弹针出神入化，有几套秘传的针灸之术。”
    林妍点点头表示明白了：“病人呢？”
    楚烨沉声道：“销金窟送来了两个，你父亲送来了两个，我找到了两个。这六个人的情况都很严重，甚至有三个都已经要靠李先生和郑先生来续命等你。”
    他看着林妍：“你自己挑选，无论选择谁，我……我们都支持你。”

 第332章 这病你能治吗？

    楚烨一看过来，林妍就明白了这个人的意思。
    六个病人来自三方势力，这三方没有一个会在这时候坑她，又都深知她的本事，所以找的必然都是重症病人。
    这是最能展现她医术的六个病人，却也是最冒风险的选择，更是事关人命的大事。
    楚烨是既支持她救人为重，就怕她因为人命关天，把她自己给坑了。
    林妍眼中浮出笑意：“我知道轻重，你放心。”
    楚烨点点头，却并不能放心。
    他再知道她医术好，也还是会担心出意外，这跟信任与否无关，只是因为，关心则乱。
    两人到了安置六个病人的房间门口的时候，暗卫也把温热的参汤端来了。
    系统滴滴两声：“妍妍，是百年人参哦！”
    林妍的手微顿，抬眼看楚烨。
    楚烨以为她嫌难喝，低声哄道：“虽然味道不好，但李先生和郑先生都说这样煮最能发挥药性。”
    林妍眉眼稍弯：“我是想问，哪儿来的百年人参？”
    据她所知，他上一次借着宫里赏赐的由头，把能给的百年参都给了她了。
    楚烨目光微闪：“……偶然得来的。”
    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偶然，不过是因为上一次苏家的百年参王闹得太大，他就不想再让小姑娘求任何人。
    不光是参王，还有其他名贵的药材，他也都一直在让人重金求购，如今几乎每个月都能存下一两样。
    只是上一次才借用宫里的名头给小姑娘送过名贵药材，因为怕惹人注意，这才一直囤在库房里，没拿出来过。
    这些他都不想跟小姑娘说，生硬转移话题道：“喝完了有桂花糕吃。”
    林妍终于忍不住笑开了，三口两口将药味儿十足的参汤喝了，果然被塞了一盘桂花糕。
    两人只在门口稍作停留，就进了房间里。
    片刻之后，林妍挑了两个人出来。
    其中一个是个才七岁的小姑娘，就是那三个已经陷入昏迷中的一个。
    这小姑娘是不慎撞到了头，如今颅内积水非常严重，只有开颅清创和抽走积水，才有可能活下来。
    另外一个则是个阑尾炎重症患者，能撑到现在全靠一身意志力，如果，明天之前不能得到治疗，这人非死不可。
    楚烨看着带着两个病人出门的林妍，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该生气。
    她果然如同他所想，优先考虑的不是比试胜利，而是最刻不容缓需要急救的两个病人。
    林先生和郑先生都说过，这两个病人病情最重，如果不尽快治疗，越拖延越必死无疑。
    就算是他们能得到救治，死亡的可能性也仍旧非常非常大。
    无论是那小姑娘，还是那个中年人，都因为个人背景的缘故，病拖得太久了。
    楚烨快步走到了林妍身边：“你只管救，其他的我来。”
    林妍歪头看他：“摄政王的意思是，如果我输了，你负责把我抢回来吗？”
    楚烨郑重地点点头：“嗯。”
    林妍看着他杀机四射的眼神，噗嗤一乐：“那我可真是半点儿也慌不起来了。”
    楚烨看着她笑颜如花的模样，心中陡然平静下来：“不慌。”
    林妍又想笑了，只不过眼看着大殿就到了，这份笑容立刻就淡了下来，重新恢复成了冷冰冰没有人气的模样。
    两人一起带着病人进了大殿，楚烨鼓励地看了林妍一眼，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雀明和秦芍已经到了，两人身边各自摆放着两张简易床，床上都躺着病人。
    两个病人全都表情痛苦，神色隐忍，显然是畏惧这满殿的君臣，才不得不拼力忍耐着没让自己叫喊出来。
    林妍让抬着两个病人的侍卫，把小姑娘和中年人小心安置好，便冲着楚瑢行礼：“帝君，我们都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
    楚瑢一看林妍选的那两个病人，心中就微微一叹。
    他道：“郡主可想好了怎么安排这两个病人？”
    林妍道：“由两位老先生自己选择就好。”
    楚瑢点点头：“好。接下来是三位的主场，我们安静等待就是。”
    帝君当场发话，众人自然齐齐应诺。
    雀明和秦芍都没想到，林妍竟然会把选择权交给自己，不由对视了一眼。
    因为事涉家族传承，两个老大人也都没有客气，果然齐齐上前检查两个病人。
    雀明看的是那个中年人：“此人是慢性绞肠痧，肠子已然烂得严重，造成了内腑污染溃烂，情况不好。”
    他眉头紧皱地摇了摇头，没说能不能治。
    秦芍看的是那个小姑娘：“这小姑娘撞破了头，病灶顺着伤口侵入了颅内，经脉堵塞，血毒入心……状况很差。”
    他同样神色凝重，但也没说能不能治。
    两人抬眼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紧接着，两人便交换了病人，再次开始了诊断。
    毕竟都是医道高人，医术高超，得出的结论都是差不多的。
    无论是这小姑娘还是这中年人，如今能被抬到这儿，全都是死马当活马医的典范，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两人眉头都要打结了，慎重起见，一时并不准备下决定。
    两人凑在一起小声商讨了一会儿，才齐齐看向了林妍。
    刚刚他们检查小姑娘和那中年人的时候，林妍也已经检查完了他们带来的那两个病人。
    雀明问道：“林郡主可看清楚状况了？”
    林妍点点头：“雀老先生带来的这个人是重症心疾患者，他心律不齐，经常心绞痛，不能剧烈活动，若是没有救治的方法，活不过今年。”
    雀明点点头：“没错，林郡主果然厉害。”
    然后他便问了：“林郡主可能救好他？”
    林妍淡淡道：“救不了。”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林擎猛地站了起来：“妍妍，凡事总要试试！”
    齐国公府那边，黄飞宇猛地捏碎了手中的酒杯，眼底满是扭曲的寒意。
    林妍脸上毫无波动，仿佛自己说的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不是事关两个国家的颜面，更不是事关她未来的大事。
    但事实如此，别无他法。
    这人是典型的先天性心脏病，能小心翼翼地活到这十六七岁的年纪不容易，想必在家中也是金尊玉贵的人物。
    林妍如今都还在学习一级手术，二级手术也是因为系统升级奖励才能学一学。
    可这得了心疾的少年病人，却需要三级手术才能治疗，她如今哪儿有这个本事？
    慢吞吞地等众人嘀咕声音小了，林妍看也不看众人情绪各异的目光，淡淡问雀明：“雀老先生，能治这病？”

 第333章 你是亲娘吗你？

    雀明也是够狠的，竟然找来了一个先天性心脏病的少年。
    心疾自古有之，可以算得上是一种绝症，以如今的医疗条件，能活多久都是看运气和家庭条件。
    林妍不是不能治，但她得升级到三级系统，还要恰巧被发布了能专治这少年心脏病的手术学习任务才行。
    这少年能不能撑得到，林妍不知道。
    她也不着急，而是反问了雀明：“雀老先生，能治这病？”
    如果这人真能治，老实说，她还真的很有兴趣跟他学一段时间，拜师，也不是不可以。
    被林妍初上场就失败震晕了的众人齐齐回神。
    对啊！
    心疾自古就是绝症，林妍不能治还不算输，雀明能治他们大秦才算输！
    众人齐刷刷看向了雀明。
    雀明深深看了林妍一眼：“……我也治不了。”
    不少人都忍不住翻了白眼。这也太贱了吧？你一个学医五六十年的老东西都不能治，你拿来为难一个小姑娘？
    雀明淡定非常：“但老朽能延续这少年人三到五年的命。”
    众人齐齐抽了一口凉气。虽然不能治，但三到五年，那可真不少了！
    就有一个妇人忽然从席面上蹿了出来：“神医！神医求你救救我儿子！他还这么小，哪怕……哪怕三五年也行啊！
    至少让他能跟心爱的女子成亲，至少能让他有个自己的孩子，也不枉他来这世上走一遭了！”
    妇人身上穿着诰命服，显然是哪位大人妻子。
    父母之爱子女，总愿意为他们倾尽所有，不少人都动容，楚瑢也没怪自家臣子的妻子如此狼狈地跳出来。
    雀明叹了一口气：“夫人请起来，我们当时就说好了，我一定尽力。”
    林妍看了雀明一眼：“他的意思是，能护住你儿子三五年的性命已经是拼命而为了，生孩子，不可能的。”
    那妇人猛地抬头：“你胡说！你自己没本事治不了我儿子，你还不让旁人治了？你这毒妇……”
    黄飞宇沉声呵道：“姨母！你言语失当了！”
    他母亲齐国公夫人林柳也沉声喝道：“道歉！然后滚回来！否则，你不用再认我这个姐姐！”
    那妇人顿时脸色一白，却始终不甘心，大哭道：“我的儿子自小病弱，好不容易养这么大，还要被人如此糟践，让我这个做母亲的可怎么活啊……”
    林柳都被气笑了：“很好！林梨，从今日起，你不要再上我齐国公府的大门！”
    那妇人大吼：“姐姐！你是我亲姐姐，你怎么能为了个外人要跟我决裂？！”
    她还想再说，林柳却已经冷着脸坐了回去，反倒是黄飞宇，笑呵呵提醒道：“姨母再在殿前失仪，会被叉出去。”
    林梨登时吓得一个哆嗦，强撑着不敢吭声，但也硬是不肯给林妍道歉。
    林妍半点儿不以为忤：“雀老先生好好努力，林妍坐看你让这少年三年生俩。”
    雀明脸上难掩尴尬，轻咳了一声，厚着脸皮问道：“林郡主看起来不像是对这心疾没法子，你是不是也有些手段？”
    林妍不答反问：“雀老先生既然说了也不能治好这少年，那么，这桩比试算是失效了，对吗？”
    那林梨厉声道：“你胡说！分明是你输了才对！你……”
    楚瑢猛地拍了桌子：“荣国公是喝醉了，还是聋了？”
    荣国公避无可避，出席跪下：“帝君容禀，老臣这妻子早就因为孩子的病疯魔了，平日里都是关在家中不让出来的。今日特殊，才准许她出门。”
    众人齐齐侧目——卧槽！这也太狠了吧！这是要把这蠢蛋媳妇儿往后余生直接关押到死的节奏啊！
    林梨一个激灵：“不！贾平你个王八蛋……”
    荣国公老泪纵横：“帝君您看，林阁老家家风严谨，林家女的家教帝都的人都是知道的，若非是疯魔了，怎么会当众辱骂夫君？”
    楚瑢都听得无语，摆摆手：“来人，请荣国公夫人下去休息。”
    顿了顿，补上一刀：“她也是爱子心切才会疯魔，用软布将她绑在偏殿柱子上，再拿帕子塞了嘴，也免得她发起疯来伤了自己。”
    林梨险些听疯了。
    她夫君狠，没想到，帝君竟然更狠！
    她大声道：“我道歉！我不说话了还不行吗？！我只安静地看我儿子看病，行不行？帝君！求您！”
    楚瑢撑着下巴：“林郡主才是苦主，林郡主觉得呢？”
    林妍面无表情：“臣女不在乎旁人说什么，只要确定雀明是否承认这桩比赛无效。”
    楚瑢又看雀明：“当初说好了治好才算，雀老先生这拖延倒是可以行得通，不过，难不成咱们还要等三五年再决定？”
    他温声道：“朕倒是不介意，就是不知道使团在这儿住三五年，能不能住得惯？”
    雀明脸皮狠狠抽了抽，他也是经过医闹的人，知道这家属疯起来多可怕。
    虽然林梨站的是自己，但他一点儿也觉得感激。
    他点点头：“这桩算是平局。”
    林妍点点头便准备开始下一局，林梨却又闹了起来。
    这女人大约是觉得自己反正也没下半辈子了，索性便真当自己已经疯了。
    她尖叫道：“怎么就算是平局？雀老先生能拖延，林妍你能吗？”
    林妍淡淡转头看她：“能。”
    林梨哈哈大笑：“你说能就能？”
    林妍微微眯眼，让系统兑换了速效救心丸，直接捏开了那少年的嘴，把药丸塞在了他舌头下面。
    林梨啊的尖叫了一声：“你给我儿吃了什么？咱俩不过口舌之争，你却竟然敢毒害我儿子！”
    她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还没到近前，就被飞身而下的楚烨一脚踹飞了出去。
    这还不算，楚烨冷冷道：“帝君面前行凶，削除诰命，杖责五十！拖出去！”
    顿时便有如狼似虎的侍卫上前抓人。
    林梨嗷嗷直叫林妍害人，却见雀明惊喜地扑到她儿子床边，连声惊呼林妍的药有奇效。
    林梨惊呆了：“怎，怎么会有奇效的？”
    她不可置信地尖叫起来：“雀老先生！雀明！这么一个黄毛丫头，难道还能比你更厉害吗？！”
    雀明实在受不了她这样见效果就喜笑颜看，见异常便要对医者喊打喊杀的德行，冷冷道：
    “这位夫人从头到尾都在自说自话，没有半点儿耐心愿意听旁人讲话！林郡主的药没问题，之前说的话也没问题！”
    “你儿子这症状，用药的确是能拖个三五年的，他本就不能进行剧烈活动，心情根本不能起伏过大。
    你只想着要让他娶个注定守寡的女子，怎么不想想洞房的时候，他会不会一时激动就猝死呢？你是亲娘吗你？！”

 第334章 让我再吃一顿红烧肉

    雀明当初为什么要选一个身患绝症的人？
    一是因为想探探林妍师门传承的底。
    二，则是因为他这边不消耗心力，才能专心治跟秦芍一起，把林妍带来的两个病人全都治好。
    这样一来，即便是林妍能侥幸治好秦芍带来的病人，二比一，他们必胜无疑。
    可没想到，计划进行得正顺利，这林梨非要抖她国公夫人的威风，医闹起来搞事了。
    雀明能应她的话吗？
    不能！
    倘若这女人出去乱说，这三五年的这少年生不了孩子，又或者洞房的时候死了，就这女人这幅德行，不得把他的名声毁个干净？
    雀明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有本事的人脾气都大，所以他话说得很绝。
    “三五年都是偷来的，还生孩子？许多健康人都不一定能三五年生孩子，就你的儿子能？你想什么好事儿呢？”
    “就你这么疯癫性子，到时候你发疯吓死了你儿子，又要诬赖你儿媳妇儿克死了你儿子怎么办？”
    “呵！你儿子心爱的姑娘……他心爱，人家姑娘就得去你家遭罪？你想什么好事儿呢？”
    这三句怼下来，林梨直接怀疑人生。
    被拖出去的时候，她的心态已经完全崩溃了。
    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她干什么要上赶着去踩那林妍，捧这个老王八蛋？
    她终于觉得后悔了，后悔没听姐姐的话，可刚张嘴想求情求饶，就被侍卫塞住了嘴巴，拖出去挨打去了。
    林梨一走，整个大殿便都安静了下来。
    那患有心疾的少年见母亲如此，惊惧之下，直接昏倒了。
    林妍给他诊脉之后，便直接走向了秦芍带来的那个病人。
    雀明也跟着给少年诊脉，然后让人把他抬下去静养，自己则快步走到了林妍身边。
    “秦先生带来的这个病人，林小友可能诊治？”
    他目光灼灼，实在是因为太眼馋林妍刚刚拿出来的救心丸，恨不得林妍再来一句不能治，然后就把这新出炉的弟子打包带走。
    秦芍凉凉看了雀明一眼，淡定地把他挤开：“林小友怎么说？”
    那病人正捂住了肚子哀嚎，声音不大，一方面是吓得，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脱力，基本上已经叫不动了。
    这个人怎么看怎么严重，身体枯瘦，脸色蜡黄，而且脸色灰败，看起来像是随时都会断气一样。
    林妍面无表情，甚至有点儿瞬间进入状态。
    什么状态呢？
    治疗肝脓肿的状态。
    她也没想到随机碰随机的，竟然还真的能碰上了。
    这病人，他肝脓肿。
    林妍抬眼看雀明和秦芍：“两位都能治这个人？”
    她这是纯属好奇。
    肝脓肿的前期还可以通过药物治疗来控制，再经过饮食上的改善，慢慢也就养好了。
    但像是眼前这病人这样的程度，就很难了。
    林妍很好奇：“两位打算怎么治？”
    雀明含笑道：“我有特效药，妍妍，你想看看吗？”
    这才多大会儿功夫，他就从林郡主变成了林小友，这会儿见着拐走有希望，瞬间就变成了妍妍了。
    秦芍简直想把这同行踹死，他黑着脸再次挤开雀明：“这人的病症很严重，我以金针为阵，帮他的脏器排毒，然后再用重药来养。”
    比起雀明，秦芍算是极其开诚布公了，他甚至故意露了口风，提点了林妍一句，这病人是脏器有毛病。
    宇文乐心痒难耐：“林郡主，你能治吗？”
    他就差把“赶紧摇头”几个字写脸上了，眼含期待地看着林妍，仿佛在等她应嫁似的。
    林妍神情冷漠地打断了他的臆想：“能治。”
    宇文乐跳起来：“你能治？你真能治？”
    林妍冷冷看了他一眼，直看得他脸色僵硬，笑都笑不出来。
    宇文乐尴尬道：“小王又说胡话了，郡主别介意，小王自然是相信你的！”
    林妍淡淡地收回了视线，简单解释道：“这人必定经常腹泻，但凡吃到些油星，身体便会受不了。
    他脸色蜡黄，除了长期营养不足之外，就是因为肝脏出了问题，所以长了黄疸。”
    有人忍不住质疑道：“你怎么就确定他是肝脏出了问题？他长期腹泻，腹部疼痛难忍，难道不是肠胃出了问题？”
    林妍转头看去，就见那人站在业国使团中。
    秦芍道：“这是我大业的太医王谦。”
    林妍点点头：“王大人好。”
    短暂打过招呼之后，她便继续解释道：“这个病人因为经常腹泻，所以必然已经吃过不少治疗肠胃的药物，但都治标不治本，时间久了，那些药就没了效果，反而还加重了病症。”
    不等那王谦说话，那病人自己就连连点头：“的确是如此！”
    林妍又道：“你发病之前，一定肝火旺盛，经常脾气不稳定，可是如此？”
    那病人痛苦道：“的确是如此，我本不是脾气火爆之人，后来身体不适就经常心情烦闷，控制不住自己，经常发火。”
    林妍又道：“除了刚刚说的那些症状，你最近应该经常抽搐着昏迷，而且若是伤了哪里，伤口也不容易愈合。”
    那病人连连点头：“是的是的！郡主！郡主你救救我！哪怕先给我点儿药让我吃吃，别这么痛苦也好啊！”
    他眼中含泪：“若是能救治就最好，要是救治不了，只求能让我有个轻松的时候，让我舒坦吃一顿红烧肉再死！”
    他实在是过怕了吃什么都要拉肚子的日子，简直生不如死。
    林妍点点头：“我有办法，你放心。”
    她抬眼看雀明和秦芍：“我的诊治手段已经有了，他这是肝部有血脓，只要开刀将之抽干净，再好好养，不日就能好。”
    雀明精神振奋：“果然是要用到你那缝合术吗？”
    秦芍目光灼灼：“多久能见效？”
    林妍算了算时间，道：“手术从准备到结束，大概需要两到三个时辰，而且不能在这里做，必须要有准备好的净室。
    至于后续养病，这是大病，至少需要养一个月，之后也要在饮食上保证养分跟上。”
    雀明和秦芍再次对视一眼，彼此点了点头。她说的基本没问题，现在就看她准备怎么开刀，又怎么抽血脓了。
    楚瑢直到此刻才道：“这个郡主放心，九叔已经让工部和太医院特意在宫中准备出来了一个净室，你现在就可以用。”
    林妍点点头：“多谢帝君！多谢摄政王！”
    她低头看向了那个病人：“我必须要对你开刀进行手术，之前他们可曾跟你讲过？”
    那病人脸色惨白，害怕得瑟瑟发抖：“我，我知道。”
    眼神却下意识地看向了雀明和秦芍……

 第335章 来啊，跪下，拜师

    那肝脓肿病人虽然嘴上说着明白，目光却看向了秦芍和雀明。
    林妍没生气，即便是她自己，如果不是必要，她也希望只吃药不开刀。
    秦芍沉声道：“小伙子，当初咱们说好的，我只是保底的，这一趟你来，本来就是给林小友医治的，希望你能遵守约定。”
    病人吞咽下了一干涩的喉咙，眼巴巴问林妍：“你，你能不把我给剖死吗？”
    要是能留下一条命，总归还有这业国的大夫给治病啊！
    林妍点点头：“放心，如果我治不好，我原样给你缝合好了。”
    病人这才略略轻松了些：“那，那咱们就走吧！早去早回！”
    林妍却没搭理他，而是看了一眼自己带来的那两个病人。
    她直白道：“这小姑娘和这中年人的情况十分紧急，最迟不能拖过今天傍晚，两位可有把握把人救治好？”
    雀明和秦芍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尴尬和羞耻。
    本来，以老欺少已经很丢人了，他们现在还要二打一。
    眼见着秦芍这棺材脸就是不吭声，雀明只好自己出面。
    他道：“这个小姑娘年纪太小，情况太严重，如果林小友今天能把她救活，就算是我输了。”
    又看向了另外那个中年人：“这人我倒是有些法子，可能需要秦先生的金针帮忙压阵。”
    说罢，自己也觉得羞耻，忙道：“你放心，秦先生只是用金针帮忙压制而已，其他的忙绝对不需要秦先生插手。”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但秦芍的独门绝技本来就是针灸，他都把压箱底的拿来用了，还说什么其他？
    楚珑板着小脸：“我师尊要救活这两个濒死的人，你们两个却只要合力救一个就好，这公平吗？”
    林擎也冷笑连连：“这肝有病的人难治，小姑娘时间赶得紧，所以很大几率只能二选一。
    你们倒是好，直接两个人救一个，也就是已经赢了一局了。到时候除非妍妍把两个病人都救活，否则根本赢不了你们。
    两位老先生也都是德高望重之人，怎么能干这样无耻的事情？”
    赌博从来都是得定输赢的，要是平局，那就真的是纯粹教学演示给对方看，对方却什么都没有付出过了。
    这俩老东西看着长得道貌岸然，没想到却竟然用放弃病人这种贱招，来欺负林妍只有一个人！
    雀明和秦芍都老脸一红，但却谁也没啃声。
    他们本来是不同意的，但两国使团一起定下来的行动计划，他们两个能怎么办？
    比起个人意愿，他们宁可厚脸皮，宁可被人骂无耻，也得把帝国利益最大化。
    业国使者孙大人出列道：“林郡主是赢了，便能得到两位国手做弟子，还能学习到雀家和秦家的百年传承。
    而我们大业，又或者是西戎赢了，却只能带走林妍一个人而已。这比赛从一开始就不公平，现在才来说这些会不会太晚了？”
    道理似乎是这样的，但总有哪里不对。
    大部分人都被说服了，只有楚烨，楚瑢，以及李阁老等人把局势看得分明。
    雀家和秦家的确厉害，但在业国和西戎，能跟雀家和秦家比肩的家族却不是没有。
    林妍看起来好像是一个人，却有只有她一个人才会的先进技术，无论是在业国、西戎，还是大秦，都是不可替代的。
    说到底，还是西戎和业国在以小博大。
    但也正如孙大人所说，如今说这些，都太晚了，既然早先决定了要比，那么中途无论发生什么意外，两方都得接受。
    楚烨看了楚瑢一眼。
    楚瑢眼中划过一丝好笑之色，手指轻敲桌面：“清宁，林大人，都坐回去看着就好，朕相信林郡主可以做到。”
    又问林妍：“林郡主准备怎么做？”
    林妍从头到尾神色都没变过：“我先救这小姑娘。”
    楚瑢点头：“可以。来人，带着小姑娘和林郡主去净室。”
    那肝囊肿的病人有点儿慌：“那，那我怎么办？”
    林妍淡淡道：“如果我救不了这小姑娘，也就赢不了，自然没有给你开刀的必要，请两位老先生救你吧。”
    说罢便要走人。
    那肝囊肿的病人看着她的背影就心慌慌的，刚刚是他不想治，这会儿被林妍放到后面，他却又觉得这样子不对。
    他想询问一下雀明和秦芍，却见那两个人目光灼灼地追上了林妍，根本没有人有空理会他。
    秦芍沉声道：“我能不能从旁观看？放心！我一定不捣乱！”
    雀明连连点头：“对！我们甚至不会吭声！如果你不信，可以让人来监督我们！”
    林妍想了想，点点头。
    西戎的那四个巫医，业国的那四个太医顿时坐不住了：“我们也想去看看，我们也保证……”
    林妍冷冷回头：“不用想，我拒绝。”
    其中一个太医急了：“为什么他们行我们就不行？你别是看人家拿出来了全部身家才肯这么好说话吧？做人不能太势利眼啊！”
    林妍冷声道：“我不介意提前教弟子，你想来听？好啊！跪下，拜师！”
    要不是她面无表情，神色冷淡，这气势汹汹的话，实在是会让人觉得是一句怼上脸的嘲讽。
    那太医目瞪口呆：“你这是觉得秦老必输无疑？”
    林妍懒得回答这种问题，淡淡道：“有没有要当场拜师的？”
    自然是没有的，即便心中想学缝合术想疯了，他们也要脸。
    自己这么大的大老爷们，拜师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片子，像个什么话？！
    那太医脸色涨红地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狠狠咬牙。等你这小丫头输了比试，看你不得跟秦大人回去，叫我一声前辈！
    林妍便点点头，看向了楚烨：“劳烦摄政王派个人，若是这两个人说话或者捣乱，就把他们扔出去。”
    楚烨认真想了想：“雀先生会用蛊防不胜防，秦先生八品高手修为惊人，本王亲自去。”
    楚瑢深以为然：“不错不错，九叔这考虑甚是周全。九叔心细如发，修为又高，镇场子再好不过了。”
    雀明：“……”
    秦芍：“……”
    这就过分了吧？
    你们这是不是在诋毁我们的人品？

 第336章 弄死他我们能回国吗？

    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虽然雀明和秦芍都觉得自己的人品遭到了打击报复，但也还是厚着脸皮跟去了净室。
    先是最基础的消毒和换装，接着才是手术。
    净室是楚烨亲自监工工部准备的，采光用的是夜明珠，又有水镜经过设计保证聚光，屋子里还有草药消毒之后的浓浓药味。
    雀明和秦芍如饥似渴地到处看，满眼都是新奇。
    林妍拖了张椅子给楚烨：“摄政王请坐。”
    楚烨知道她这是顾虑着他背后的伤还没好，眼中滑过了一丝笑意，从善如流地坐下了。
    因为有外人在，林妍没有跟楚烨多做交流，冲早就等在屋子里的暗十八招了招手：“老规矩。”
    暗十八点点头：“姑娘放心。”
    雀明心痒难耐：“老规矩是什么规矩？”
    林妍正在给小姑娘剃头，闻言，头也不抬地道：“雀老先生记住之前说过的话，不吭声，不妄动，不然摄政王会请两位出去。”
    雀明脸色尴尬，轻咳了一声：“我知道了。”
    林妍抬眼看他：“在这里一定切记打喷嚏和咳嗽，口罩戴稳，如果再有感觉就去门外打好了回来。”
    秦芍迅速抓住重点：“为什么？”
    林妍已经又低下了头：“咳嗽和喷嚏里都有含有病灶的水汽，会迅速污染整个房间。……小十八，给房间再消毒一次。”
    暗十八哎了一声，忙忙去找药来喷洒。
    雀明目光灼灼，被严厉教训的尴尬，在新学问面前根本一文不值。
    他满脑子都是各种各样的疑问，直恨不得当场发问，但还没开口就觉得后脊背发凉，忙转头，果然，那摄政王正冷冷盯着他。
    雀明顿时如同一盆凉水兜头泼下，瞬间静心凝神，迅速带好了口罩，强制让自己觉得嘴巴丢了。
    等麻醉起了效果之后，林妍便开始割伤口检验麻醉是否完全起效果。
    锋利的手术刀轻轻一碰，皮肤就开了一道口子。
    小姑娘毫无动静，显然已经陷入了重度昏迷。
    雀明和秦芍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精光——想要！神兵利器啊！
    等他们回头，就见林妍已经把刀拿到了小姑娘头顶上，开始动手了。
    ……
    三个时辰后，林妍面无表情地把打好了手术结，剪断了手术线。
    她对暗十八点点头，暗十八立刻把小姑娘推到了隔壁的干净房间里。
    自然有太医去照料小姑娘的后续护理，林妍略微闭目修整了一下，就开始收拾工具，换新的刀片，给所有的工具进行消毒。
    雀明很想问问林妍，那么好的刀竟然不要了吗？
    结果话还没有出口，就捂住了嘴，狂奔出去，哇地吐了。
    秦芍同样恍恍惚惚。他这些年也接手了不少病人，什么样血肉模糊的活儿没干过，可就是今天……今天……
    他没忍住，也冲出去，吐了。
    两个老先生吐得双腿发软，被小太监扶去休息的时候，却齐齐摇头。
    “不不不，让我去看看刚刚那个小姑娘！”
    “我也要去！”
    两个人终于从鲜活人脑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如今满脑子都是打开新世界大门的惊喜和狂热。
    甚至于，他们竟然觉得就算是输了也没啥——家主之位常有，但新领域的导师不常有啊！
    两人给那小姑娘诊脉完了之后，不由狠狠摇了摇头，忙忙把丧失的斗志给扒拉回来，死死攥住。
    雀明道：“这小姑娘的情况已经很稳定了，接下来只要护理得当，很快就能好。”
    秦芍道：“之前阻塞的经脉已经通透了，她身上的死气没了，反倒是生机勃勃。真的治好了，真的没问题了！”
    两人对视一眼——现在，该轮到那个肝囊肿病人了！
    两人齐齐故作冷静地起身，下一刻就朝着隔壁的净室狂奔而去。
    可惜，他们到的时候，里面已经那没人了。
    正全力消毒和净化置换空气的小太监们都包裹得很严实，见两人进来，匆忙去拦。
    雀明着急问道：“人呢？林妍人呢？”
    小太监道：“在隔壁房间休息……哎！哎老先生你等等！摄政王交代了不许人打扰！”
    但雀明已经冲到了门口了，想也不想就冲了进去。
    屋子里头人不少，两个老者正给林妍诊脉，小火炉上还熬着药。
    雀明抽了抽鼻子：“……亏这严重？要不要吃我一粒雪莲丸？”
    秦芍沉声道：“我可以帮忙用金针帮她催化药力。”
    李秋和郑虎头都没有抬一下。倒不是看不起这两个人，而是林妍如今的情况，不适合被人知道。
    事实上，在她之前生子亏损的身体养好之前，李秋和郑虎都不会同意任何人去给林妍诊脉。
    雀明和秦芍也不是蠢人，很快就明白他们为何不理自己了。
    可就算是被防备了也没关系，两人也还是厚着脸皮准备进去。
    这时候，背后传来脚步声，楚烨拎着一个食盒过来，见了两人不由神色骤冷。
    他浅如琉璃的眸子里仿佛有杀机闪耀：“两位老先生该看的都看完了，该去救治你的病人了。”
    雀明道：“我们想来问问，林郡主什么时候开始做那个肝病病人的手术。”
    秦芍跟着点了点头。
    楚烨不悦道：“她身体不好需要休息，等休息好了自然会去做手术。两位已经看了一场手术，如今应该以病人的安危为主，尽力照顾病人。”
    两人眼中含着犹豫。
    这时候，一直闭着眼睛的林妍睁开了眼。
    她脸色很苍白，但气势却不弱反强，淡淡看着两人道：“两位老先生请尽快把那中年人治好，耽搁越久，对他身体损伤越严重。”
    明明只是个小姑娘而已，说出来的话也不过就是平平淡淡一句，可两人却竟然齐齐生出了面对自家帝君的感觉。
    不由自主地就点了点头，等出了大殿，两人才倒抽了一口凉气。
    雀明不可置信：“我们……我们竟然就这么听话的出来了？”
    秦芍比他还要觉得不妙：“这林妍年纪虽小，却竟然有帝王之相。”
    他说这话，自然不是想说林妍有造反之心，而是说，这小姑娘像是长久身居高位，渐渐把气势给熏陶出来了。
    他忍不住猜到道：“你说，会不会因为她天赋极好，所以年纪虽小，却在她师门中地位崇高？”
    雀明看他：“你是说，她已经被选定为她师门的少主了？”
    秦芍反问他：“若非长久统帅一群老不死的，如何能够让你我下意识听令？”
    雀明沉默了一下，认真询问道：“你说，我要是悄悄放蛊弄死了你带来的那个病人……我们是不是就能安全回国了？”

 第337章 要被砍掉了

    历时三个时辰之久，雀明和秦芍回到了大殿之上。
    都已经在吃晚饭的众人精神一震，齐齐抬头。
    尤其是业国和西戎使团的人，更是惊喜不已。
    “怎么样了？你们来了林妍却没来……两位先生赢了吗？”业国使者孙大人忙问道。
    雀明摇头：“林郡主已经把那小姑娘治疗好了，脑补血肿已经除掉，经脉已通，只要后期养得好，很快就能跟常人无异。”
    秦芍点点头：“我跟雀先生的结论一样。”
    孙大人顿时如丧考妣：“也就是说，林妍已经赢了一轮了？”
    雀明和秦芍点了点头：“是这样。”
    楚瑢哈哈大笑了两声：“那可真是太让人高兴了，两位老先生，承让了。”
    他其实早就听下面人报告了，他甚至还知道，这俩老先生被吓得狂奔呕吐，更知道他们两个有一瞬间都丧失了斗志。
    但看破不说破，毕竟这两个日后都是他大秦医道的中流砥柱，面子还是要给的。
    楚瑢含笑道：“两位老先生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开始治疗两位选好的那个绞肠痧的病人吧。”
    雀明和秦芍还的确是有些饿了，但两人余光一瞥，看到了红烧肉，白切肉，嫩豆腐……瞬间就胃口全无，甚至还有点儿想吐。
    雀明连连摆手：“不吃了不吃了，人命关天，先救人！诸位，告辞！”
    秦芍脸色蜡黄：“雀先生说得对，告辞告辞。”
    两人也就是来略微转了转，甚至没跟两国使者交流就跑了，可把孙大人和宇文大人气了。
    两人对视一眼，孙大人出列道：“不知道我们大业能否派几个人看去看看刚刚那小姑娘？”
    宇文大人也道：“我们也想去看看。”
    这哪里是看，分明就是怕雀明和秦芍被糊弄了，想去挑刺儿找不对的。
    但楚瑢也还是点了点头：“自然是可以的，不过，各派两位太医去就好了。林郡主师门有特殊的护理方法，四位太医记得守规矩。”
    宇文大人和孙大人一听这话，就知道那小姑娘的病房里必然守卫森严，便彻底歇了搞破坏的心思，只想着确认林妍的手术结果。
    他们这边脸色难看地派人去的时候，大秦君臣们却是喜笑颜开，终于能放心吃喝了。
    不少人都已经开始恭喜林擎了。
    初战告捷，眼看着林家就要腾飞了啊！
    林擎笑得眉眼弯弯，他就知道他这姑娘行！想当初，比这更危机的时刻，他闺女都能把十几个人拉出鬼门关呢！
    众人吃吃喝喝，热闹非凡，唯有那个肝囊肿病人哭得停不下来。
    他信任的两个老神医压根儿就没有解救他的意思，他好不容易同意让治的林郡主，这会儿也不见踪影。
    所以……他到底该怎么办？
    得亏这人不知道，就在不久前，他信任的两位老神医还在琢磨怎么弄死他，最后还是因为守卫太森严才放弃了。
    不然，他一定会害怕得怀疑人生，三观崩裂。
    这样又等了小半个时辰，中年人终于在望眼欲穿中等到了人来。
    林妍先上殿进行了君臣奏对，答疑完成之后，便带走了那个肝囊肿病人。
    那病人试图挽救一下：“郡主果然医术惊人，连两位老先生都十分佩服……”
    林妍看了他一眼，并给他灌了满嘴的麻醉剂。
    那病人带着我是不是要死了的惊慌渐渐麻木，昏迷，眼球里都还残留着惊骇和后悔。
    毕竟是才刚密集训练了许久的手术，林妍比上一台手术还要更加进入状态。
    她切死猪似地切开了病人的肌肤，干净利落地开始做她做了成百上千遍的手术。
    暗十八都有些跟不上她的节奏，甚至不得不把内功心法都运转起来，才终于追上了林妍的指令速度。
    这台手术比上一台更快些，只用了一个半时辰就完成了任务。
    林妍越做越发清冷没情绪，等收尾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没什么人气儿了。
    暗十八忧心忡忡地把病人推到隔壁房间，等太医接手之后，立刻赶回来。
    门口，楚烨眉头紧皱：“如何？”
    暗十八知道他问道的不是那病人，而是林妍。
    她忧心忡忡：“姑娘身体倒是还能扛得住，但我看她精神不大好……”
    她还在想措辞，林妍就已经出来。
    之前略作休息，跟楚烨和李秋郑虎说说话，已经有了人味儿的小姑娘，这会儿又恢复了冰冷，甚至比之前更加清冷。
    楚烨瞬间就明白了暗十八的担忧。
    事实上，今日楚烨一见林妍，就已经产生了浓浓的忧虑。
    他猜测林妍闭关修炼的内容，可能是一种让人精神境界清冷如霜的功法，好以此来让做手术的人心平气和，情感抽离，以便精准操作不手抖。
    不得不说，这个猜测虽然不中，但也差不多了。
    若不是精神足够强悍的人，被关押在跟真实世界没什么差别的世界里三个多月，只做一件事，而且还是切割缝补人体这种事，早该疯了。
    也是林妍上一世遭罪太多，早就淬炼成了精钢一样的神经，又太会自我开导和自我调节。
    否则，她说不定已经成了杀人怪物，又或者被囚禁，早死在系统空间里了。
    其实，要不是这一次情况紧急，事关重大不得不博一把，林妍根本没打算现在就抽取二级手术来冒险。
    看她整整一天了都没能从状态里出来，就可以看得出来，系统奖励不是那么好拿的，越级手术，也不是那么好学的。
    见林妍冷冰冰的看了过来，楚烨立刻压下眼中的担忧，语调略微轻快：“一会儿宫宴散了之后，带你去吃天香楼的烤肉。”
    顿了顿，再加上一句：“把珑儿，小秋和林一他们都叫上。”
    其实他更想让林妍回去休息，但她这种精神状态太不好，楚烨直觉得带她去吃好吃的，还要叫上她最喜欢的人一起去，沾染些人气给她。
    林妍眼神微弱地亮了一下：“那不错。”
    楚烨克制不住地伸手揉了一下她的头发：“接下来交给我，你去休息。我答应你，很快。”
    林妍微微眯眼，歪头看了他许久，缓缓地嗯了一声。
    暗十八腿软地忙忙扶住她：“姑娘咱先去睡一会儿，等主子了结好了后续，我一定叫醒姑娘！”
    好可怕！
    她刚刚险些以为，自家主子的胳膊和手要保不住！要被砍掉了！

 第338章 恰似抚摸大白鲨

    眼见着小姑娘乖乖跟暗十八进了隔壁房间休息，楚烨才长长舒出了一口气。
    不止是暗十八，就是他自己，刚刚头脑一热摸了小姑娘头发，也是瞬间就僵住了——他觉得小姑娘想砍了他的手！
    幸好，她到底对他还是跟旁人不一样的，目光很快就平和下来，还乖乖听从了自己的安排。
    勉强组织了一下摸了大白鲨头顶的观后感，楚烨又忐忑又好笑，心情出奇的好。
    他眉眼轻快地到了隔壁病房：“两位老先生请，本王随你一起去大殿送寄国书。”
    雀明和秦芍如丧考妣，明明很丧，却诡异地又不能彻底地起来。
    一想能跟着林妍学习她师门的那个缝合术，竟然就诡异地觉得很值是怎么回事？
    雀明干巴巴道：“……哦。”
    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秦芍有些恍惚地站了起来，有些怯场，又有种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的感觉。
    三人一起回了大殿，刚进去，整个大殿的声音都收敛了起来。
    一时间，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如果那肝有毛病的病人治好了，这场比赛就结束了。大秦，将大获全胜，国力民生将会突突往前狂奔二十年！
    如果没治好，那就得让这两个老先生接着去治，治好了之后平局。
    但，一旦如此，大秦只是看似没输，其实输个透底了。
    两个老狐狸之前已经看到了缝合术，以他们的扎实基础，偷师基本算成功了。
    到时候，大秦的独有国策，就会变成三国竞争，原本的优势反而成就了西戎和大业了。
    众人酝酿又酝酿，正打算听细节，就听摄政王简单干练地道：“林妍赢了，帝君可以和两国使者商谈寄送国书的事情了。”
    大秦众臣：“……”不，不是，这就完了？就没有什么此起彼伏，惊险刺激的小细节给分享一下吗？
    楚瑢嘴角不动神色地抽了一下，看了一眼不耐烦得一点儿也不明显的他九叔，这才看向了雀明了秦芍。
    他温和问道：“两位老先生可有疑虑吗？”
    雀明脸皮抽了抽：“老朽输得心服口服。”
    秦芍点点头：“嗯。”
    西戎和业国的使团价值不能接受。
    “两个人打一个，竟然还输了？”
    “林妍呢？叫她出来！她才是当事人，我要听她亲口说是怎么赢的！”
    “该不会是你们请了外援吧？真要是这样，那就太不要脸了！出来！给我们个说法！”
    ……
    雀明老脸涨红：“可闭嘴吧你们！燕雀安知鸿鹄？林郡主就是有这个本事，你不服你们自己去救人试试！”
    秦芍点点头：“嗯。”
    雀明一甩袖子：“输了就是输了，别把人也给丢完了！国书你们自己商量吧，老朽身体不适，先走了！”
    秦芍看看雀明的背影：“……嗯。先走了。”
    他也直接甩袖子走人了。
    两国使团欲哭无泪。卧槽啊！万万没想到这样都能输！是他们定制的策略不好吗？群殴都能输？
    他们心情不好，楚瑢君臣的心情却好上天了。
    楚瑢喜悦道：“朕之郡主，实在是大秦的福星。这样为国为民的人才，只是当个郡主怎么行呢？”
    他大手一挥：“今日起，林妍就是我大秦唯一的异姓公主，日后可以享受太庙供奉，只要不是犯谋反重罪，其他皆可不予追究！”
    众人都羡慕疯了。
    只听过异姓王，哪儿听过什么异姓公主？
    帝君这分明是拿林妍这个新出炉的公主的，当异姓王那么给尊崇给地位啊！
    唯有林擎想笑还有点儿笑不出。
    帝君这是大方吗？
    并不是啊！
    帝君这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给了个异姓公主这样的高爵位，你林妍好意思不继续把好东西上交帝国吗？
    雀家和秦家的东西，你好意思只交一点儿皮毛，其他的自己拿去盈利吗？
    你果然不好意思，所以，全交了吧！到时候跟消金散一样，朕赐你个民间唯一经销人的身份就很好嘛。
    李阁老等阁老团们忙完了国书的事，齐上来夸奖林擎，给他灌迷魂汤。
    “林大人好家教，教养出这样好的闺女！”
    “林大人好福气啊！这样的女儿，可以抵得上无数个儿子了！”
    “今日能封异姓公主，焉知日后不能封个异性侯爷，王爵的？林大人，林家有这样的继承人，未来可期啊！”
    这么一通糖衣炮弹，把林擎这样冷静的人都给吹飘了。
    他心里那点儿遗憾扼腕，不知不觉就变成了野心勃勃——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阁老们说得有道理啊！
    比起未来林家能出个女侯爷女王爷的前景，一时得失算什么？
    林擎感激涕零：“诸位阁老说得是啊！帝君……帝君对我林家的大恩大德，臣实在是万死难报其一！”
    今日的林大人，仿佛一朵交际花一样到处乱转，笑得脸皮子都僵了。
    连少年帝王都把他叫到了御案前，亲自夸了他好几句，甚至赐酒给他喝，甚至亲自跟他喝。
    林擎整个人都轻飘飘的，直到出了宫，上了马车，看到了板着脸的小女儿，才惊觉不对。
    “……不是，你姐姐呢？妍妍呢？我妍妍呢？”
    林荫翻了个白眼：“爹现在才想起来问呢？”
    林擎抓住了小女儿的肩膀一阵晃：“妍妍呢？妍妍呢？那可是咱们老林家的公主啊！公主！日后说不定能当个女王爷呢？！”
    他嘀嘀咕咕：“可不能丢了啊！不能丢了人啊！”
    林荫简直没眼看，一边捂住了他的嘴让他别乱说话，一边哄道：
    “丢不了丢不了，帝君听说林妍喜欢吃天香楼的饭，让摄政王带她去那儿办庆功宴了！”
    林擎扒开林荫的手，瞪眼：“摄政王？”
    他大吼：“他是不是想勾搭我女儿？啊？他是不是眼热了想勾搭我妍妍？”
    林荫脸都白了，扑过去也不管是不是忤逆了，只凶狠捂嘴：“爹你喝醉了！爹你别说梦话啊！”
    林擎推开她：“呸！管他谁都别想娶走我女儿！我女儿！那是我女儿！再优秀跟他们那些臭小子有个屁的关系！
    呵呵！想拱我林家的白菜？我林家镶金边儿的白菜，就是金猪玉猪，也得入赘到我林家来才能拱！”
    林荫都快吓哭了，她爹可真是飘了啊，竟然敢影射要把摄政王搞进林家当赘婿。
    眼见着他还要说，林荫牙一咬眼一闭，一掌切在亲爹后脖颈上，把人打晕了。
    “快走快走！”林荫掀开了车帘吩咐马夫，抬眼就见外面呆立无数文武大臣，朝廷命妇，个个目瞪口呆，下巴都要脱臼了。
    “……”卧槽！林荫心慌气短，直觉要完。

 第339章 顺势而怂

    林擎在宫门口一战成名的时候，他心目中的镶金边儿的白菜，正在天香楼包厢里闭目休息。
    因为刚做了两场手术，她有些累了，等吃饭的时候，就靠在内间的软塌上养神。
    楚珑正兴奋地红着小脸儿，认真跟众人描述林妍是怎么大杀四方，群臣们是怎么怀疑和力挺的。
    楚珑有过目不忘和过耳不忘的本事，所以就连那些大臣们的语气都能学个十成十。
    这样一来，众人简直跟重温了现场似的。
    一开始大家还怕吵到了林妍不敢大声说话，但刚安静没一会儿，林妍就睡不着地让他们该干什么干什么，不许停不许变。
    别看她就那么小小一个，脸色苍白，看起来还瘦瘦弱弱的，但人躺在那儿，气势却是半点儿不减。
    她说完了就闭上了眼，楚珑怂得瞬间切换到正常音量，其他人也下意识地该干嘛干嘛。
    楚烨看得直想笑，但想想自己其实也是顺势而怂的其中一个，笑意就微微僵了僵。
    他不止一次看向了软塌上的小姑娘。
    因为在天香楼洗漱过，她长长的头发散着，越发显得稚嫩年幼，那么小小一个，乖乖盖着毛绒毯子睡着，把他的心都给萌化了。
    这么一看就忍不住看久了，直到小姑娘睁开了眼，淡淡地瞥他，他才回神。
    楚烨忍不住走了过去：“是我们吵到你了？”
    林妍晃了晃神：“烤肉来了。想吃。”
    楚烨被她抽鼻子的模样萌得心肝儿直颤，险些又去碰她柔软的长发。
    他十分克制地把自己发烫的指尖捏在掌心里，柔声道：“那起来吃，还是我给你端过来？”
    林妍搓搓脸，眉眼间多了清浅的笑意：“一起吃！”
    她听着笑闹声闭眼了许久，这样安心的感觉，把她从毫无情绪起伏的手术机械模式中抽离了出来。
    如今闻着越来越近前的烤肉香味儿，就越发有自己还身处凡尘俗世的真实感。
    楚烨见她状态果然好了许多，心头顿时一松。
    林妍拢了拢头发：“多谢你为我操心。”
    楚烨耳尖子有些发烫，见她到处寻摸能弄头发的东西，不动声色地拿出一个盒子来：“这个你拿去用。”
    林妍抬眼看他：“什么？”
    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是一根巴掌长的发簪，藏银色古朴厚重，簪头镶嵌着一块白粉玉石，雕刻的是一只圆滚可爱的奶兔子，咬着滚圆的尾巴团成了一团。
    林妍拿出来摸摸看看，拎着簪头一甩，只听吧嗒一声，巴掌长的簪子瞬间多出来了一指长。
    长的那端非常尖锐，林妍看楚烨。
    楚烨眼中含着宠溺，温声道：“精钢制造，非常坚硬，可以防身用。”
    林妍反手便戳了一下软塌床板，她力气大，这簪子硬，轻而易举地就把床板戳了个窟窿出来。
    楚烨瞳孔微缩：“手没事吧？”
    要不是担心冒犯了她，他都恨不得把小姑娘的手拉过来细看。
    林妍有些尴尬：“有事的是软塌啊。”
    她摊开了手，掌心略有些红，但好在连油皮都没破。
    楚烨却还是皱起了眉头：“我再把表面打磨一下。”
    林妍被逗笑了：“滑不留手的话，头发该盘不住，戳人的时候也该使不上力了。”
    她拨弄着机关，三两下把尖刺收了回去，又头发盘好了，晃了晃头：“正好呢！”
    正好此时有侍女敲开了厢房的房门，露出了外面等着的一长串送菜的人。
    各式各样的菜色一流水儿地开始往桌子上送，林妍眼睛发亮，脚步轻快地到了外间。
    楚烨看着她长长的发尾甩来甩去，险些又看愣了神，见她坐下了转头冲他招手，这才不动声色地回了自己的位置。
    宋闵大笑道：“还是烤肉最有吸引力，妍妍的精神看起来好多了！”
    李秋白了宋闵一眼，塞给他一大把肉串：“可吃你的吧！”
    这钢铁般不会回转的脑子，还真是看不透小儿女之间的事啊！
    宋闵早习惯了他这幅样子，一边撸串一边问林妍：“咱们什么时候去郡主府？这回西戎和业国亏成这样，我怕他们又闹腾。”
    众人齐齐看林妍。
    林妍原本是想等林擎成亲的，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师兄的顾虑的确是个要重视。
    她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拿了刀子划拉羊排：“那今晚就去吧，反正东西都有，其他该要的，后续再回去搬就是了。”
    宋闵连连点头：“这样极好，一会儿还能跟摄政王顺路！”刚好可以蹭摄政王府的护卫，妙极！
    楚烨点点头：“在你们安顿好之前，郡主府外围的护卫本王会安排好。”
    宋闵愉悦地点点头：“那我就替妍妍多谢摄政王了！”
    楚烨眼中浮出笑意，清冽的声音比平日里更多了几分温度：“无妨。”
    楚珑提问道：“我有个问题。师尊如今都是公主了，皇兄很快就会赐下公主府，到时候，是要再搬一次家吗？”
    这是个好问题！众人都皱眉，尤其是宋闵和李秋，眉头都皱出个川字了。
    郡主府安全无虞，所以他们才准备在郡主府里就开始给林妍用药，辅助她冲修为。
    这要是换个公主府……就林妍今日起翻天覆地的地位变换，就算还是工部来安排，安全得了？
    虽然公主府还没有到，但众人已经眉头紧皱，满脑子都是各种探子探子了。
    楚烨果断揽下这个活儿来：“情况特殊，本王会跟帝君说明情况，请他下旨把郡主改成公主府！”
    这番话掷地有声，善解人意，知道的都知道摄政王这是想帮忙更想近水楼台，不知道的，都只当他体恤下属人太好。
    比如李秋。
    比如宋闵。
    总之，大家都很高兴。
    林妍心情颇好：“不用换地方真的太好了。”
    她喜欢极了郡主府的布局和景观，府邸大不大的无所谓，只要够安全，够讨自己喜欢，对她来说就足够了。
    见小姑娘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几分，楚烨心中越发轻松满足，也跟着翘了一下嘴角。
    众人热热闹闹地吃完了饭，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天。
    楚烨把人送到了大门口，眼见着人回去了，又特意安排好了郡主府外面的护卫巡逻，这才回了自己府中。
    进了门，楚烨便看向了暗一：“从两刻钟前就开始欲言又止，说！”
    暗一可疑地停顿了一下，然后把宫门前的林擎的酒后狂言和影射给说了。
    楚烨猛地顿在了院子里。
    今夜的月色格外皎洁，轻松地照出了他的模样。
    脸……红透了。

 第340章 我还是你嘴里的白菜呢

    自那日宫宴之后，林妍火了，跟着她一起火起来的，还有她爹林擎。
    那一番镶金边儿白菜和金猪玉猪的言论，在整个帝都甚嚣尘上，大家彼此见了面，都要暗笑着嘀咕两句。
    虽然说林妍刚刚立了大功，皇室不可能动林擎，但，摄政王就不一样了。他虽然不会让林擎伤筋动骨，但，总会做点儿什么以示警告。
    作为帝都第一的黄金单身汉，摄政王对一切觊觎他的女子，女子之父兄，都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凶残狠辣。
    所有人都在等，等林擎被收拾。
    楚烨有点儿为难，他知道自己必须得做点儿什么，不然必定会有聪明人猜到他果然心怀不轨。
    但这个度……
    楚烨犹豫了两天，还是决定先找林妍问问。
    “我有个想法，你听听？”
    林妍这会儿已经知道了她爹的骚操作，见了楚烨就忍不住想笑，见他如此郑重，不由也微微收敛了笑容：“你说。”
    楚烨抿了抿嘴角：“听闻你爹月底成亲。”
    林妍点点头，兴致勃勃地问道：“所以，摄政王是要在他的婚礼上凑热闹吗？”
    楚烨又抿了抿嘴角：“我想着王玥是你的人……”
    林妍这下算是彻底被提起了好奇心：“说说看啊！要是用得好，王玥说不定还能借此更进一步！”
    楚烨见她是真不介意，这才放松道：“我打算把宋茜然在那天放出来。”
    林妍：“……”
    她顿了顿，笑疯了。
    楚烨看着她眉眼弯弯的模样，不由自主地也跟着小小地翘了翘嘴角。
    月底那天很快就到了，林府上下热闹非凡，作为炙手可热的公主母家，连阁老团们都派了自己的继承人过来。
    林擎看着宾客满棚的府邸，高兴至极。
    眼见着接亲的时间快到了，林擎这才辞别了一众宾客，准备去内宅整顿一番，然后出门。
    这边他才刚过了月亮门，就见林妍站在不远处。
    林擎双目一亮，快步朝女儿走去：“妍妍！”
    他脸上笑呵呵的：“在公主府住得惯吗？要爹说你还是回来吧，外面哪儿能有家里好呢？”
    这话，林妍每次见了林擎都要被念叨半天，所以只当没听到，笑眯眯地连连点头，却就是没有半点儿行动。
    林擎无奈，只能换个说法：“今日浅析那边来了不少人，你如今是林家少主了，这接待客人的活儿，你来？”
    林妍含笑道：“爹这是终于要把我摆明面儿上了？”
    林擎哭笑不得地点点林妍：“你啊！自从上次在宫门口宣布你是继承人，爹不就已经把你放明面儿上了吗？”
    林妍摊开了手：“那……玉佩呢？”
    林擎没动，反而含笑问道：“那……妍妍现在肯不肯回来住呢？”
    他老神在在：“自古以来，就没有哪家的继承人，是自己出府别居的。”
    林妍笑得无懈可击：“那还不是因为娘马上就要回来了，我不走，留着等她把我煮了吃了吗？”
    林擎沉声道：“妍妍，之前爹说过的话都还算数。等王氏进门，她会掌管整个林家内宅的事务，她若敢算计你，爹第一个不饶她。
    至于你娘，她没了主母权力，爹也不会给她人手，最多只能冲你说几句酸话，这还不够吗？”
    林妍眉头紧皱，略犹豫了一下，还是被说服了：“那好吧。”
    林擎顿时笑弯了眉眼：“这才是咱们林家的继承人，是我林擎的好女儿呢！”
    他把家主玉佩交给了林妍，这东西虽然比不上家主令牌，却是家主认定的继承人的凭证。
    有了这块玉佩，林妍才算是真正在林家开始掌权，能够动用林家的资源，武备堂，能够在仅次于林擎的位置上站稳。
    林擎笑呵呵拍拍林妍的肩膀：“等后天吧，后天你就搬回来。”
    林妍笑呵呵道：“没什么好搬不搬的，秋语阁这里我需要什么都再添置就好。”
    林擎眸色微沉：“你到底还是不愿意把这里当家。”
    林妍噗嗤一乐：“爹在说什么呢？咱们家里虽好，却有一样比不上公主府。”
    林擎看着她，示意她继续。
    林妍笑眯眯地道：“公主府爹也去过了，手术阁楼的那套小院落，无论是防控还是装备，秋语阁哪儿能比呢？”
    林擎神色微缓。
    林妍又道：“爹就当我是去公主府上职，除了偶尔值夜班的时候留宿，其他时候我都在家中，帮爹处理林家的事务。”
    林擎这才彻底露出了笑容来：“也是。帝君这摄政王还指望着你赶紧出一套教学材料，好在军中推广缝合术呢！
    咱家的确是自己家里头待着舒服，但哪儿能比得上摄政王亲自监工的建造的那阁楼？”
    见林妍笑眯眯点头，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问道：“你老实跟我说，摄政王到底想怎么样？”
    林妍忍不住扑哧一乐：“爹说镶金边儿白菜那事儿啊？”
    林擎瞪她：“你该不会没给你爹我求情吧？”
    林妍没好气道：“爹把这事儿交给我，倒没想想我还是你嘴里头的白菜呢！”
    林擎轻咳一声：“爹也去道歉过了，但摄政王似笑非笑的样子实在是渗人……你到底说了没有？”
    林妍点点头：“林一跟暗一大人关系好，我让他去探口风了，暗一大人说还好，王爷不会怎么样爹的。”
    林擎眉头皱了皱：“这么轻拿轻放，实在是不像摄政王的作风。”
    正说着话，就见管家匆匆过来，脸色不大好。
    林擎心中咯噔了一声：“怎么了？”
    管家本来想避着林妍的，但余光瞥见了林妍带着的家主玉佩，便立刻改了心思：“刚刚有锦衣卫来，让老爷去签确认文书。”
    林擎心里头发毛：“什么确认文书？”
    管家苦笑道：“是夫人的确认文书。”
    林擎一喜：“茜然回来了？”
    见管家苦着脸点头，林擎才想起来今天是个什么日子，顿时脸色也是一苦。
    妻子回来了是好事，但，这种时候回来，那可就不大秒了。
    林擎抬头看了看天色，才发现竟然已经到了要去王家结亲的时候了。
    管家道：“老爷，门口的马和轿子都准备好了，您看……”
    林擎看了一眼林妍。
    林妍严肃脸：“爹是想叫我去签？没问题啊。不过，如果娘要大闹的话，爹介不介意我说您走之前下的令，她要是闹腾就把她绑了？”
    林擎：“……”
    他感觉林妍自己还是指望不上了，微微眯眼：“这样，一会儿路上走快些别耽误了时辰，我现在去接人！”
    林妍笑眯眯跟上。
    林擎瞪她：“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看热闹？”
    林妍嘿了一声，痞里痞气：“有呢爹！”

 第341章 她一定不爱我

    要娶妻的时候原配回来了，这简直是就是一场人间惨剧。
    更惨的是，他妻女不合，妻子见了女儿一准儿发疯，而女儿呢，女儿只想着看妻子发疯的热闹。
    林擎头疼欲裂，却又赶不走林妍，只好带着林妍一起去。
    他这会儿还没有反应过来，诏狱这时候放人，就是摄政王府的骚操作到了。
    毕竟是帝国二品大员，锦衣卫也得给林擎个面子，人是等在侧门口的，没经过正门。
    林擎脚步匆匆地出了门，就见两个锦衣卫带着宋茜然站着。
    看着消瘦得不成人形的妻子，林擎鼻间一酸，险些落泪：“茜然！”
    宋茜然何尝不是心酸不已？
    她大哭道：“擎哥！”
    张开了手臂就要扑过去，却猛地想起他今日穿这一身的意思。
    大红。
    他，他果然要娶妻了！娶王玥那个贱人！
    想想自己曾经去王府做客的时候，还嘲讽过不止一次，说王朗的这个庶妹教养差，人也阴沉不讨喜，如今呢？
    如今这贱人抢了自己的丈夫，在自己最痛苦的这一个月里，娇羞待嫁……
    宋茜然尖叫道：“别过来！你别过来！林擎！你……你对得起我吗？”
    她嚎啕大哭：“你知不知道我都经历了什么啊？我们的清儿死了，我们……”
    林擎厉声喝道：“够了！不要再说了！”
    他唯恐宋茜然情绪失控之下说出不该说的，沉声道：“林清的事情我已经查过了，她的丫鬟的确是跟业国探子有勾结。她也不是无辜的。”
    宋茜然还想再说，林擎已经对两个锦衣卫道：“劳烦两位送我妻子回来，我签字交接吧。”
    两个锦衣卫本来就是来送宋茜然这个添堵物的，自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为难。
    等办好了交接手续，两人便笑眯眯地恭喜林擎娶得娇妻。
    这恭喜的话一出，宋茜然哭得更大声了。
    林擎尴尬到快要变形，假惺惺客气道：“两位若不是公事繁忙，本官一定请两位喝喜酒。”
    两个锦衣卫眼睛一亮：“真的吗？我们不忙啊！今天我们就一个活儿，就是把令夫人给送回来。”
    其中一个嘴快：“摄政王……”
    这仨字一出口，就被同伴狠狠拐了一肘子。
    林擎脸都绿了，到了这会儿，也才算是彻底悟了——原来摄政王的报复在这儿呢！
    明明他这会儿满头包似的，但竟然诡异地觉得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还挺安心。
    自己都肖想让摄政王入赘了，摄政王竟然才给他的婚礼添点儿热闹，到底还是看了林家功勋卓著的面子了。
    林擎笑颜如花：“两位既然不忙，那请，请，还请喝个痛快，吃个高兴！”
    两个锦衣卫对视了一眼，笑呵呵拱了拱手，拐出了巷子，从正门那边进林府去了。
    宋茜然见他竟然对逼死女儿的两个酷吏如此客气，越发气到发疯，忽然嗷一嗓子，一头撞向了林擎的胸口。
    林擎猝不及防被撞了个倒仰，要不是林妍手快抓住了他，他都要摔个四脚朝天了。
    林擎脸皮狠狠抽了抽，转头看林妍：“幸好你机灵。”
    林妍含笑点点头：“爹可得小心了，毕竟是耗时一个月才织好的婚服，这可是王家那边的体面，爹要是弄脏了，您那忠心下属，说不定就得变成别人的忠心下属了。”
    林擎瞪她：“大喜的日子，说什么怪话！”
    又看跌坐在地上哭得怨毒的宋茜然：“茜然，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你别再闹了。”
    宋茜然尖叫道：“我闹？你竟然说我闹？”
    她大叫着爬起来：“我倒是要让大家伙儿都看看，到底是谁负心薄幸，背信弃义！”
    当初说好只娶她一个，如今转身竟然又娶了一个。
    那甚至还不是妾，而是跟她一样的妻！
    林擎忙去拉她，但宋茜然别看修为被废了，以前的功夫招式却还记着，竟是躲开了林擎，直接往林府大门口狂奔而去。
    林擎脸色大变：“妍妍！抓住她！”
    他修为高，但他冲出去不合适，妍妍是女儿，制止发疯的母亲却不是什么丑闻。
    林妍连连摇头：“爹我一个废人怎么抓？你不怕她趁机弄死我啊？”
    就这么一耽搁的功夫，宋茜然就狂奔进了林府大门了。
    守门的家丁见状，忙满脸凶悍地上去拦人。
    大喜的日子，他们怎么也不敢让个疯婆子冲进林家。
    宋茜然不会想那么多，她没看到下人是尽忠职守，只看到狗奴才竟然敢动她这个林家主母，果然是要迎合恭维新人了。
    她一脚踹在其中一个的心口：“瞎了你的狗眼了！老娘是宋茜然！是林擎明媒正娶的妻子！”
    这一声怒吼震得其他下人齐齐瞪眼，细细一看，还真他娘的是夫人啊！
    一众下人正不知道该怎么办，院子里要凑热闹出来送新郎官去迎亲的客人就出来了。
    眼见着门口林家下人跟个枯瘦狼狈的疯婆子僵持，京兆府府尹李岩就站了出来：“怎么回事？有人闹事？本官让人来抓她下狱！”
    之前来送宋茜然的锦衣卫噗嗤一乐：“李大人误会啦，这不是闹事儿的，这是林夫人，她今儿个刑满释放了。”
    李岩一愣：“林大人的妻子？”
    那锦衣卫道：“对啊，之前她不是得罪了摄政王吗？以下犯上罪名挺重的，但毕竟是公主的母亲，所以刑期不长，正巧赶上这喜事儿。”
    李岩脸皮抽了抽：“那还真是恭喜林夫人了。”
    他演完了就撤，假装没看到涨红了脸赶过来的林擎，以及面无表情的林妍。
    在场的都是在朝堂上混的人精，就算一开始没弄明白，这会儿也悟了。
    得罪了摄政王的，何止是宋茜然本人呢，还有嘴欠的林擎，林大人呢！
    就说摄政王怎么可能会由着旁人肖想攀扯，这会儿果然了吧！遭报应了吧？！
    有那原本蠢蠢欲动，决定套路一下摄政王，把女儿推进摄政王府的，这会儿头皮发麻，瞬间决定回去就敲打妻女，之前的套路全部作废！
    连帝都第一美人的林妍，才貌都双全到这个地步了，摄政王都不干，其他人还是别凑热闹找死了吧。
    看看林擎，他这修罗场很好玩儿吗？
    林擎自然是觉得不好玩儿的，他再喜爱妻子，也没想过这样丢脸。
    不由自主的，他再一次质疑起了妻子的家教和对他的感情。
    倘若她肯对他有一点儿顾忌，又或者本人有一丁点儿的教养，怎么能让他如此颜面扫地？

 第342章 夫人果然疯了

    从听到楚烨的有个想法之后，林妍就知道今天会热闹非凡，但她没想到，能热闹成这样。
    看她爹这个眼神，怕是已经丢脸丢到怀疑人生，进而三观崩裂了。
    林妍轻咳一声，拿出林家少主人的款儿来：“诸位见谅，我母亲是因为义女身死，精神受创才会如此失礼。”
    众人都知道宋茜然疼爱义女，所以这也的确算个正当理由，都点点头，准备下这个台阶。
    却不想宋茜然陡然转身，饿虎扑食一样扑向了林妍。
    “你这个贱人！”
    人没有扑到林妍面前，就被林擎给抓住了手腕：“茜然！够了！”
    宋茜然觉得这事儿够不了：“你知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她害死了清儿！”
    林妍不同意：“娘您别胡说，林清是自尽的，我都没见过她。”
    宋茜然气得嗷嗷叫：“要不是你这个贱人诬陷她跟探子勾结，她怎么可能会死？”
    林妍沉吟道：“娘的意思是说，摄政王和锦衣卫们查错了案，抓错了人？”
    看热闹的众人听到这儿，就觉得一阵窒息。
    林擎更是呼吸不畅：“妍妍！”
    两个锦衣卫黑了脸：“林大人，您也跟尊夫人一样，觉得是我们锦衣卫判错案，乱抓人？”
    摄政王府今天没来人，但他的拥磊来了好几个。
    李岩淡淡道：“林大人要是对摄政王府查的案子有疑问，不如带着尊夫人去敲登闻鼓，咱们一样样查。”
    宋茜然冷笑道：“查就查！我清儿不可能犯错！就是林妍这贱人陷害得她！我……”
    林擎脸上的表情彻底冷了下来：“夫人果然疯了。”
    宋茜然愣了愣：“你说什么？”
    林擎深深看了她一眼，沉声道：“夫人自从得了疯病之后，连记性也不好了。你忘了今日的婚事所为何来吗？”
    宋茜然心中咯噔一声：“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擎抹了一把脸，苦笑着对众人道：“诸位，左右今天都丢脸丢到这个地步了，林擎也不要什么遮羞布了。
    其实，这一次林擎娶王家小姐为妻，都是因为妻子疯魔，时而清醒而是混沌，冲撞了摄政王，还不断谋害小女，才不得已而为之。”
    众人都听说过宋茜然苛待亲生女儿，一心只宠爱养女的事，如今见宋茜然对亲女儿一口一个贱人，也都觉得她是疯了。
    养女再有感情，亲生女儿也不错啊，怎么就舍得这么糟践？
    齐国公夫人林柳道：“这事儿我倒是可以作证，林夫人从来不喜欢妍妍，视妍妍为眼中钉。”
    宋茜然怒道：“林柳！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柳淡淡道：“字面意思。”
    林擎不想耽搁了迎亲的时辰，一手抓住了宋茜然，一手按住了她的命门：“你若再乱说话，我便只好弄晕你了。”
    宋茜然顿时如同山崩地裂：“你……”怎么能如此待我？！
    林擎手下一个用力，宋茜然登时便觉得头晕眼花，直接软倒在了林擎怀里。
    她勉强撑着不肯晕过去，脸色刷白：“你，你把话说清楚！”
    林擎也想说清楚，他沉声道：“当日我妻子发疯冲撞了摄政王，是因为她又去糟践妍妍，被摄政王撞了个正着。
    摄政王说教了她两句，她便疯狂起来，这才被抓进了诏狱。是我林擎自己觉得愧对女儿，希望能有个人来疼疼妍妍。”
    宋茜然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
    齐国公嘶了一声：“林大人这是想给公主，改户籍？”
    宋茜然紧紧抓住了林擎的手腕：“你真这么想的？你要把林妍给别人当女儿？！”
    林擎垂眼看她：“不是我非要这么想，是你非要逼得大家过不下去。既然你这么不喜欢妍妍，就让喜欢妍妍的人来做她的娘。”
    宋茜然尖叫道：“我不同意！她生是我的女儿，死也是我的女儿！谁敢抢走她，我就杀了谁！”
    一旁的林妍听得只想笑，半点儿也没觉得稀奇。
    宋茜然可不是在演戏，她是真地非得死死扒拉住林妍不放，尤其还不能接受林妍不是她女儿。
    至于原因嘛……
    把亲生女儿坑成了那样，付出太多，宋茜然怎么可能舍得放过林妍？
    在宋茜然想来，林妍就是她拿亲生女儿换回来的物件，活着就该遭她折磨，死了，就得由着她鞭尸。
    就是尸体毁了，哪怕就剩下牌位，那那牌位也只属于她宋茜然，谁都不能染指。
    毕竟在她心里，林妍就是她花巨资，倾家荡产买回来的东西嘛。
    眼看着这夫妻俩撕来撕去半天说不完，林妍轻咳一声，逼红了眼眶：
    “爹，娘这么喜欢林清，我不能尽孝，不如就把林清记为是她亲生女儿好了。”
    夫妻俩同时顿了顿，齐齐陷入了静默之中。
    林擎从林妍红透了眼眶里，看透了真相——她这是彻底对茜然死心，连王玥是什么人都不准备管了。
    宋茜然则满脸呆滞，继而无比意动。
    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光明正大地说清儿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如今有机会如此，怎么能放过？
    更何况……
    她狠狠看了一眼林妍：“我同意！”
    她就不信了，即便是林妍记名在了王玥那贱人名下，还敢真不认她这个母亲！
    到时候，一个孝字就能压死她！
    林妍眼眶一热：“娘！娘你真的为了一个林清，不要我这个亲生女儿了？！”
    她哽咽道：“林清几次三番害我，我都看在娘的面子上给了她活路，没想到，娘说疼我都是假的，为了保护林清才是真的！”
    众人听到这儿，都觉得林妍刚刚是在说气话，却没想到宋茜然竟然真的会应下不要她，不由都替她觉得心酸。
    不少人都替林妍劝宋茜然：
    “林夫人别意气用事，亲生女儿如此孝顺有本事，你还有什么不满的？这要是我们的女儿，疼她爱她都来不及呢！”
    宋茜然却只觉得林妍惺惺作态，恶心坏了：“呵！她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也配跟我的清儿比吗？”
    她冷笑道：“从出生起就难产坏了我的身体……”
    眼见她又要老话重提，卖惨以表示她的偏心是有理由的，林妍噗通一声跪下了。
    宋茜然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林妍狠狠抹了一把脸：“我再问娘最后一次，您真的只要林清，不要我，让我当别人的女儿，是吗？”
    宋茜然看着她这幅模样，几乎又看到了曾经的林妍。
    这小贱种从小就是如此低贱，为了讨好自己，吃再多的苦头都愿意。
    只要自己前脚跟她笑笑，哪怕转手把她打得下不来床，她也还是会相信自己，真觉得自己是因为太疼爱她，才会教育她。
    原来，这小贱种这么恨清儿，就是为了夺得我的注意力？
    宋茜然越想越痛快，脸上满是扭曲的快感：“没错！我就是不要你这个小贱种！我就是只要清儿！只要清儿能当我女儿，我管你管谁叫娘？！”
    你以为清儿死了，我就会疼你？
    做梦！

 第343章 我要喝那贱人的茶

    成了。
    听到宋茜然如此恶毒决绝的话，林妍脸上落泪，心中毫无波动，甚至还美滋滋地十分想笑。
    宋茜然想要把林清记到名下，还要让自己忌惮着生养之恩。
    做梦！
    有了她今日这番话，自己跟她恩断义绝，理所当然。
    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她越是凶狠决绝，日后，众人就越是不会觉得自己不理会她是不忠不孝。
    林妍哽咽道：“万万没想到娘对我如此恨之入骨，宁可要一个外人也不要我。”
    宋茜然越是见她悲恸难过，就越是觉得轻松惬意，脸上不由自主地就挂满了恶毒的笑。
    “外人？你才是外人！”
    有人看不下去了：“林夫人你是真的疯了吗？怎么能如此糟践亲生女儿？”
    宋茜然还想再说，林妍已经磕头了：“林妍多谢母亲的养育之恩，之前林清几次害我去死，我因为母亲原谅了她，该还的命已经还了。”
    宋茜然厉声道：“还清？你还不清的！这辈子你都还不清！”
    她嘿然冷笑道：“林妍，就算是你换了个娘，你也得给我做牛做马！”
    林妍没吭声，只是重重磕了三个头。
    林柳冲出来把她拉起来，冷笑着冲宋茜然道：“又想把林清记在你名下，又想让妍妍被你当牛马，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她看向了李岩：“李大人，你是京兆府府尹，对这种事情应该很明白吧？若是改了户籍还跟原本的亲娘纠缠不清，那人家凭什么替别人养孩子？！”
    李岩点点头：“从改了户籍之后，公主就不再是宋氏的女儿，只能是王氏的女儿，也只能对王氏尽孝。这是礼法和律法规定的。”
    宋茜然怒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李岩都被气笑了：“本官熟读律法，本官不知道，难不成还是林夫人知道？”
    李岩懒得跟她费口舌，询问道：“林大人什么时候改户籍？今儿既然大家都在场，也不用人都到场了，林大人把户籍给我，我下午就把事儿给你办好了！”
    不少人都在心中卧槽了一声，心道这场婚礼也太他娘的热闹，此起彼伏，伏笔万千。
    摄政王那边儿的人多懂事啊，见小伙伴李岩都这么说了，自然是要把事情给拱成了。
    “林大人，李大人说得对啊！反正你这媳妇儿也疯了，总不能让个疯子把你林家的继承人给拖垮了吧？”
    “放心！我们修为很高的，你把户籍给我们，我们绝对护送好了，办好了就给你送回来！”
    “让个公主跪个平民，林大人，你这媳妇儿再不管管，我们御史台可要上奏参你，说你内帷不修，该停职回家反思了啊！”
    ……
    所谓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再说，宋茜然和林妍，他们只要脑子没毛病，都会选择站林妍。
    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林擎果然是去拿了户籍，还亲自带着林妍和李岩去了王家，准备结亲前就把这事敲定。
    宋茜然整个人都懵了，但她轻视林妍惯了，再加上在诏狱中饱受惊惧惶恐，脑子不大清醒，竟一点儿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将要失去的是什么。
    她竟然还挺高兴，一副捧着林清牌位叫女儿的欢愉心思。
    这幅模样看在众人眼中，越发觉得她就是疯了，没跑了。
    不然，干什么想不开非要糟践当了公主的女儿，却去欣喜地迎接一个叛贼？
    林荫强忍悲恸，眼睁睁看着林擎和林妍离开，就只有宋茜然喜滋滋的叫自己带她回去洗漱。
    她娘还觉得没什么，她却觉得天都塌了：“娘……”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宋茜然打断她：“快带我去换衣服，梳洗打扮！一会儿，我还要坐在堂上喝那王氏贱人的茶！”
    没走远的宾客们无不喷笑出来。
    林柳无语道：“你真是疯了，人家正经嫁进来当正妻的，你当是抬小妾呢？还给你敬茶……
    不是我说你，宋茜然，你该不是忘了，这林家你早就不能做主了，之前是没主母，如今有了新主母，谁管家你没脑子去想吗？”
    还给你敬茶。
    真要是敬，也得是你这个没权利还丢了个女儿的老蚌，去给新掌权人敬茶吧！
    宋茜然瞬间呆住：“你你……”
    她只是精神失常，还没有变成智障，被人一提醒，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处境来。
    如果是之前，她好歹左一个准王妃小女儿，右一个公主大女儿，王玥再掌权也不敢如何她。
    如今她亲手把公主女儿推给了王玥，小女儿早晚要嫁人，丈夫又记恨了她，她还能过什么好日子？
    宋茜然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两眼一翻，直接昏死了过去。
    林荫强忍着眼泪把人抱走，等到了院子里，看着满院子披红挂彩的装饰，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王家，王玥也在哭，哭嫁。
    她心中其实没有多少波动，毕竟自从王家换了她嫡兄做家主之后，她跟她娘就从没过过好日子。
    如今能够逃离火坑，她其实高兴得险些哭不出来。
    但该做的面子总要做好，她向来谨慎，不会被兄嫂挑出毛病来。
    耳朵里听着嫂子明里关怀，暗里嘲讽挑拨的话，王玥只过了耳朵没过心，满脑子都是怎么求林擎让林妍给姨娘看病，才会不露声色。
    王家主母赵云英，敏锐地意识到了王玥的走神，脸色不由难看了一瞬。
    她正要说几句狠的，就见守在外面的心腹丫鬟过来了：“主子，出了点儿事，老爷请小姐过去一趟。”
    张云英皱眉：“这种时候能出什么事？”
    她转头看王玥，声音微沉：“该不会是你做了什么吧？！”
    那疾言厉色的模样，就好像王玥婚前爬墙了一样。
    王玥心中也有些忐忑，但想到自己背后站着的是当朝两位公主和摄政王，就一下子挺直了腰杆。
    她冷淡道：“我待嫁以来就没出过门，又有义母的人跟在身边形影不离，嫂子倒是想让我做点儿什么，可惜，我做不到，也没空做。”
    这还是王玥第一次怼赵云英，赵云英有点儿懵：“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人都还没过门呢就开始抖了，等过了门，岂不是要爬在我头上吆三喝四了？！

 第344章 摆起款儿来

    眼见着王玥竟然敢怼自己，赵云英都被气笑了：“不要以为你嫁给了你大哥的上峰，你就能抖起来了。”
    王玥认真问道：“嫂子的意思是，我嫁给林大人之后，还要对嫂子俯首称臣，日日都听嫂子教诲吗？”
    她点点头：“好的，嫂子放心，等见了林大人，我会跟他说清楚，只要他同意，我一定照办。”
    赵云英顿觉得一股火气往上拱：“王玥！”
    王玥整理了一下衣裳：“嫂子，走吗？不要让大哥等久了。”
    她还笑了笑：“大哥的脾气嫂子知道，还是别让他久等的好。”
    赵云英还当她就是个上位了也不会叫的狗，哪儿能想到这狗东西不是不会叫，而是一直忍着而已。
    她恨不得一大耳刮子抽王玥脸上，但想到丈夫的脾气便忍了：“走吧，解决好了事情，也好送你出门。”
    她假惺惺地看了看天色：“哎，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看看时辰，你这会儿已经该出门走了。”
    王玥心中也忐忑，但面上，她半点儿情绪不露，仿佛赵云英不是在恐吓她，只是在无意义地狂吠而已。
    赵云英气得手痒，但因为出了门，要维护自己温和慈爱的形象，一路上都笑得很完美。
    两人带着下人一路疾行到了正堂，赵云英先一步进门，一进去就看到了林擎，以及红着眼眶的林妍。
    她惊呼了一声：“公主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因为玥儿的事？公主别怕，我和她大哥已经说过她了，她绝对不会在林家乱来的！”
    王玥稍后一步进来，见了林擎和林妍，心中也是咯噔了一声。
    难不成，真出了问题了？
    但她一向稳得住，哪怕慌得腿软，也还是稳稳走了进来，冲众人挨个行礼。
    林妍避开了王玥的礼：“我受不起您的礼。”
    王玥脸色有些发白，强笑道：“我虽然辈分上占了便宜，但礼法上，你是公主我是臣妇，该行礼的。”
    跟着一起来的李岩称赞道：“这样遵守礼法的人，才配当公主的母亲，林大人，你今日做这个决定，明智！”
    他冲林擎拱了拱手：“倘若日后有人因此这个说林大人的坏话，我一定怼他一脸，仗义执言为林大人讲话！
    林大人把公主教得为国为民，年纪小小就已经是公主高位，正该由王氏这样知礼懂法的人继续教养，才能不把国之栋梁给毁了！”
    林擎欣慰点点头：“多谢李大人仗义执言，林擎实在是万分感激！”
    他温柔地冲王玥招了招手：“王氏，你可听明白了？从今日起，妍妍就是你的女儿，我会把她改记到你的户籍之下。
    妍妍从小不得母亲疼爱，你如今是她母亲了，一定要担起做母亲的责任和义务，别让我失望，知道吗？”
    王玥：“……”你让我主子叫我娘，怕不是想害我？！
    赵云英：“……”什么玩意儿？成亲的大好日子，你把原配的公主女儿过户给平妻，你脑子没毛病？！
    两个女人呆立当场，半天都没给回应。
    王朗怫然不悦：“站着做什么？这是林大人的好意！玥儿，你虽然年纪不大，但也要从今天起，学着做一个合格的母亲，明白了吗？”
    不得王玥点头，赵云英就暗暗吸气抢问道：“怎么如此突然？”
    王朗带上了笑容：“说不上突然，这本来就是大人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这是玥儿的福分，也是我王家的福分。”
    在叫妹妹过来之前，林擎就已经叫了他去书房谈过话了。
    虽然的确是事出突然，但却也不是坏事。
    摄政王不满宋茜然拖后腿，已经是个不得不解决的顽疾，林家想要更进一步，林擎想要在朝堂上混得开，就得刮骨疗伤。
    而作为林擎第一拥磊的王家，王朗，一则听上峰安排是理所应当，二则，嫁个妹妹就能成为公主母家，王家占了大便宜。
    虽然他跟庶妹关系不好，甚至多有龃龉，但在王朗看来都不是大问题。
    女人么，哪怕是皇妃都还要依靠母家，更何况是姨娘还攥在他手里的一个小小庶女？
    王朗想得清楚明白，自然欣然接受，这种时候，他不容许任何人出来坏事。
    这其中就包括他的妻子。
    王朗沉声道：“玥儿，从今日起，你就是大人的妻子，是公主的母亲，凡事都要以公主和大人为重，我和你嫂子都得往后排，你可明白？”
    王玥看了一眼赵云英。
    赵云英顿时寒毛倒竖，生怕她当场问林擎是否需要听她这个嫂子的话，忙跟着点点头：
    “是啊玥儿，你一定要当好公主的母亲和林家的主母，把款儿摆起来，莫要坠了公主和大人的名声！”
    她柔声道：“你姨娘那里，我会经常带着她过去看你的，平日里也会把她照顾好，你放心。”
    王玥垂眼应是，眼里满是寒意。
    眼见着该说的说完了，林擎愉悦道：“那么，我就将玥儿接走了！”
    王朗和赵云英齐齐露出喜庆的笑容来：“是该走了！！”
    毕竟是上峰娶妻，又夹杂了这么一桩改户籍的事，原本的闹腾虽然少了，但喜却更大，王朗心中的欢喜自然也更大。
    王朗笑道：“一会儿我背妹妹出门！”
    赵云英笑得花一样：“我带妹妹在闺中补妆等待！”
    林擎眉眼含笑，直到这会儿，才真正算是有成亲的舒坦了。
    他冲李岩拱了拱手：“剩下的事情就劳烦李大人了，迟则生变，劳烦李大人先去办好了事，再来林家吃酒吃个痛快！”
    他灿然笑道：“放心，无论早晚，我都给李大人专门办一桌！”
    李岩笑呵呵点点头：“甚好甚好，那我就先走一步。”
    他带起了户籍资料，出门右拐，欢快地办事儿去了。
    林妍也很欢快，自今日起，宋茜然这道枷锁，就再也锁不住她了。
    等迎亲流程走完之后，她就笑眯眯跟在队伍最后，脚步轻快极了。
    林一和楚秋一左一右跟着她，时不时的就要看她好几眼。
    林妍笑眯眯歪头：“生气我要搬回去住？”
    林一和楚秋板着脸点了点头。在郡主府的这十几天都住得很好，没有烦心事，不用担心有人钻了空子，轻松极了。
    最重要的是，如今正到了恢复修为的最关键时候，这时候往林家去，又被钻了空子怎么办？！

 第345章 你想想摄政王

    从林妍答应了林擎要回去住，两个少年就不大高兴，只是向来支持她惯了，所以没说话罢了。
    林妍含笑解释道：“一来是为了这块家主玉佩，这东西我爹要是不给我，我就不能算是真正的林家少主。”
    她压低了声音：“没这个，我就不能调动人手，也不能看林家的资料。”
    林一和楚秋瞳孔微缩，瞬间明白了她想干什么。
    摄政王之前查到，就在林妍失踪之前的那段时间，林家似乎遭遇了什么重大危机。
    林妍失踪后，林家的这个危机就不动声色地度过了。
    按照正常逻辑来说，林擎为人谨慎，一般情况下是犯不着出卖女儿的，只有林家的那个危机，可能是他唯一的动机。
    林妍提到了林家的资料，分明就想查林家这些年的来往账目，生意往来等等。
    林妍含笑道：“做官做到我爹这个地步，二品大员，紧抓整个户部，门生党羽罗布，能威胁到他的事情其实不多。”
    楚秋点点头：“武备堂暗中处理的事情虽然多，但都十分隐秘，不过就算是爆出来，也不能把他如何。”
    林妍微微眯眼：“所以啊，还是得进一步查。”
    她沉吟道：“我想着，怎么也得彻底拿下我二叔。”
    楚秋眉头皱了一下：“他们毕竟才是亲兄弟，你一定要小心。……我们总归还有宋茜然这条线可以查。”
    林妍笑眯眯点点头：“我知道，你放心。”
    林一问道：“你说了第一个原因，其他呢？”
    林妍笑容浅了浅：“另外，自然就是为了钓鱼了。若我不在林家越过越好，怎么能刺激得宋茜然发疯发狂，继而暴露她背后的人？”
    林清既然在临死前说过，会有人来找宋茜然，林妍自然要想办法，让宋茜然作为引子，拔出萝卜带出泥。
    宋茜然跟林清不一样。
    林清自小吃的是寄人篱下的苦头，所以为人擅长隐忍和演戏。
    而宋茜然，她年幼在家的时被父母兄姐宠爱，嫁人了有丈夫尊敬爱护，她哪儿能做到林清那样滴水不漏？
    只有离得近了，才能刺激得宋茜然露出马脚，自己才好随着这马脚抓人，摸清当年的事。
    林一眉头微微皱了皱，眼底难掩忧虑。
    楚秋看了他一眼，他能感觉得到，最近这几天，不止是林一，林二七个人也都十分焦虑。
    花轿很快就抬到了林家大门口，迎亲的宾客们笑呵呵迎了出来，凑热闹起哄的，声音震天。
    林妍忙忙搓了搓脸。
    楚秋林一正茫然想问，就见她眼眶泛红，刚刚还精神奕奕，这会儿已经蔫头巴脑了。
    楚秋：“……”
    林一：“……”
    两个少年做不来这个，只能越发面无表情，强行营造凝重的气氛——毕竟是刚换了娘，太欢乐了不合适。
    接下来便是拜堂成亲，送入洞房。
    林擎看起来红光满面，眉眼间全都是笑意，仿佛半点儿也没有受到宋茜然闹事的影响。
    勉强撑着病体过来的宋茜然站在月亮门处，眼泪滴滴答答落了下来，整个人都仿佛要坏掉了。
    林荫担忧地扶着她：“娘，娘你别哭，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宋茜然哽咽难言，只在心中不断呢喃——不会好了，再也不会好了。
    她不忍再看下去，猛地推开了林荫，跌跌撞撞地跑回了后院。
    林荫忙想去追，却见林妍从前院过来，似乎要往后院去，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去找林妍。
    林妍顿住了脚步看她：“如果你想跟我讲大道理，那就不必了。”
    林荫眼眶通红：“我没想跟你讲大道理，之前你说的事情我想清楚了。”
    林妍挑眉：“我说的什么事情？”
    林荫气得跺脚：“……你总是这样！算了，我跟你计较什么？”
    林妍被逗笑了。
    林荫瞪她：“你笑个屁……等等，我不是来找你吵架的！我是来说事儿的！我想明白了！”
    她郑重道：“你之前说，你跟娘是天然死对头，这辈子都不可能好了，还说我一定会站在娘那边，所以你也不可能跟我好。
    我想了好几天，如今想明白了。娘是娘，你是你，我是我。我不讨厌你，也不可能讨厌娘，让我二选一，我实在做不到。
    我也心疼娘，可我再心疼她，也不想变成她复仇的工具。所以，从今天开始，你不讲理了我便凶你，她不讲理了，我便凶她。
    我从今天开始对事不对人！林妍，你给我睁大眼睛看着，我能活得很好，我再也不会迷茫了！”
    顿了顿，她恨恨道：“如果这样你还敢嫌弃我……那我一定打得你满地找牙！”
    她说罢，也不管林妍是不是相信，转身就走了。
    林妍有些愣怔，半晌，轻笑着摇了摇头：“真是个小孩子。”天真得都有些可爱了。
    楚秋抿了抿嘴角：“姐姐别信她。”
    他始终忘不了曾经的事。
    如果不是姐姐够本事，就当初林荫做的事，足以让姐姐一辈子都饱受折磨，直到死。
    林妍笑眯眯拍了一下楚秋的肩膀：“小秋不用操心我，还是解决一下自己的事情。”
    楚秋愣了愣。
    林妍朝着月亮门的地方努了努嘴，眉眼间含着揶揄。
    楚秋往那边一看，就见苏芸正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见他看过来，顿时羞红了脸。
    楚秋的脸色黑了个彻底，眼底都浮上了凶光：“我不喜欢她！”
    林妍含笑看她：“真的？”
    楚秋眉眼沉沉：“同样是饱受宠爱，清宁殿下就不会像她那样，把看不顺眼的人当猪狗。”
    林妍被逗笑了：“下次见到珑儿，我一定告诉她，她小师叔夸她善良可爱。”
    楚秋红了耳朵：“姐！”
    林妍见弟弟被逗得炸了毛，忙收敛了笑，一本正经地道：“现在姐姐要去看一下新娘子，就麻烦小秋挡一下苏芸了。”
    楚秋很为难，但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等走出去了好远，林妍才转头，果然看到苏芸兴冲冲冲向了楚秋。
    她露出了一个无良的笑容来，乐不可支。
    林一忍不住问道：“主子有意让苏芸当弟妹？”
    林妍被逗笑了：“想什么呢？小秋他都说了不喜欢那种跋扈的女子。”
    林一茫然：“那为什么……”还要几次三番地故意让他去应付苏芸？
    林妍笑眯眯地道：“小一果然也是个小孩子啊。连苏芸都应付不来，日后还怎么应付其他狂蜂浪蝶？”
    她举个例子：“你想想摄政王。”
    林一：“……”

 第346章 帮我娘一把

    林妍让林一想想摄政王，林一认真想了一下，忍不住瞪圆了眼睛。
    林妍被他的表情逗笑了：“小一如今还没有碰上狂蜂浪蝶呢，不过也是早晚的事。”
    林一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林妍温声道：“人会对喜欢自己的人心有顾忌，哪怕自己不喜欢这个人，也会对这个人多两分容忍。这是人的本能。
    但，这份本能很危险，既会威胁到自己，也会在未来，威胁到自己喜欢的人。
    与其等到事后出问题，追悔莫及，不如一早就学会怎么应付这些事情，见多了，应付多了，吃了亏，自然也就慢慢心狠了。”
    林一点点头，却没有把这话放在心里。
    林妍看出来了，却没挑明，仍旧不疾不徐地说道：“你和小秋模样都长得好，未来又不可限量，是最容易被人算计的那种。
    不光是女孩子，长得好看的男孩子，出门在外也要懂得保护自己，不然被算计着娶了不喜欢的女孩子，岂不是要遗憾终生？”
    林一第一次听这个，忍不住有些想笑：“我知道了，主子放心。”
    林妍歪头看他：“你不知道呢。不过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琢磨着自己也没多少时间可活了，所以你不在乎未来会如何。”
    林一脚步猛地一顿，浑身僵硬。
    林妍也站住了笑着看他：“傻小子，真当我没注意你们八个最近都很焦躁吗？”
    她柔声道：“你们也来我身边快两年了，如今是不是已经有了毒发的症状了？”
    林一鼻间酸涩，忍不住狠狠低下了头。
    他以为……
    他以为她这么忙，早就忘记了。
    林妍轻笑道：“我费劲把你们救回来，不是让你们多活几个月就去死的。治病的东西我已经拿到了，可以帮你们解决后顾之忧了。”
    林一猛地抬头，通红的眼圈一下子就暴露无遗。
    林妍又好笑又怜惜：“果然是个傻小子，走吧，再晚一会儿我娘该手撕了王玥了。”
    林一忙忙追上，满心都是问号，却生生忍住了，没敢问。
    准备了这么久，又事关重大，一旦泄露就会被无数宗门和杀手组织盯上，他根本不敢细说半个字。
    两人一前一后地到了新房那边，果然，才刚进了院子，就听见了屋子里的拉扯声。
    宋茜然毕竟在林家做了快二十年的主母，余威尚在，她带来的人不少，把整个新院的人都给控制住了。
    那些下人见了林妍过来，齐齐脸色大变。
    林妍也不为难他们，直接点点自己腰间的家主玉佩：“不听话的就阖家滚出林府，自己选吧。”
    下人们犹豫了一下，齐刷刷跪下了。
    林妍带着林一到了门口，推了一下门没能推开，便退后一步：“小一，踹开。”
    林一应声而上，一脚将门板踹开了。
    门臼断裂的声音惊动了屋子里的人，屋内有一瞬间的安静。
    林妍就在这片安静中进了门：“这么热闹啊，提前闹洞房呢？”
    屋子里的人不少，王玥带来的两个丫鬟，以及，宋茜然和她的心腹，桂嬷嬷。
    这桂嬷嬷是宋茜然当年从宋家带来的陪嫁丫鬟，战斗力惊人，把王玥的两个小丫鬟都挠花了脸。
    王玥衣裳有些凌乱，状态倒是还好。
    她自小就被撕扯惯了，人不但没受伤，还把宋茜然推搡得坐了个屁墩儿。
    林妍进去的时候，宋茜然还坐在地上没起来，桂嬷嬷正掐住了其中一个丫鬟的脖子。
    那场面，啧！
    见是林妍进来，脸色刷白的五个女人这才重新活了过来——幸好不是老爷来了！！！
    林妍笑眯眯问道：“怎么都不说话？”
    她看林一：“去，小一，帮我娘一把。”
    宋茜然脸上戒备到了极点：“你想干什么？”
    她以为林妍是在说反话，要让林一打自己，却见林一迅速上前，抓住了桂嬷嬷的衣领子，兜手转了几个圈，直接把人给踹出了门。
    直到此刻，宋茜然才反应过来，林妍说的帮她娘，真的就只是帮忙而已，但，帮的却不是她，而是王玥那个贱人！
    宋茜然气得脸都绿了：“林妍！你这个小贱人……”
    林妍含笑打断了她：“林夫人，本宫贵为公主，辱骂公主可是以下犯上的重罪……林夫人是想再去诏狱一月游吗？”
    宋茜然呼吸一滞：“你敢！”
    林妍温声道：“我如果不敢的话，爹就会被御史台参奏内帷不修，会被停职，让他到家里静思己过了。”
    宋茜然瞬间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你不能这么做，那是你爹……”
    林妍没有听她继续哔哔，而是走到王玥身边帮她整理了一下衣裳，然后问道：“母亲没事吧？”
    王玥也就比林妍大三岁而已，即便没主子下属的身份，这母亲都不太能应得下来，更何况还有这层关系。
    她涨红了脸，都没敢点头。
    宋茜然见状大笑起来：“林妍啊林妍！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怎么样？！”
    她这话一说，王玥反而一股热血上头：“妍，妍妍你放心，母亲没事，我好得很！”
    第一遍说出来，第二遍就更顺了，尤其她仿佛还从林妍的眼中看到了鼓励。
    王玥努力板起一家主母的款儿来：“幸亏你赶过来了，否则我刚嫁过来就没管好后院，让姐姐闹出丑事，真不知该怎么面对夫君。”
    林妍满意地笑了。说得好！
    宋茜然面容扭曲。她早就做好了各种受委屈的准备，但第一次直面委屈，她也还是被气得疯癫。
    抢她的女儿，叫她的夫君，还霸占她当家主母的位置……
    “王玥！”宋茜然尖叫：“我杀了你！”
    她尖叫着扑过来，十指纤纤，却是直冲林妍和王玥的脸。
    林擎一进门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脸色冷得仿佛能结冰。
    两个暗卫迅速靠近，一左一右抓住了宋茜然的双手，稳稳把她制住。
    宋茜然刚刚凶猛如同老虎，看见林擎却柔弱得泪如雨下：“擎哥，擎哥！你我快二十年的夫妻情分，竟然比不上新人入门吗？
    我们出生入死的时候，我们被政敌算计的时候，没有林妍也没有王玥，那时候我们多好啊，为什么就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她仿佛被扒光了所有的尖刺，如今就只剩下了悲伤和绝望。
    林擎眼眶一红，难以控制地心软了……

 第347章 悔不当初

    宋茜然卸掉了满身尖刺，只剩了无助和绝望，林擎反而狠不下心了。
    他和宋茜然患难与共，这么多年来就算是吵过嘴，也是转头就和好了。
    他们两人青梅竹马长大，在最艰难的时候相互扶持，一步步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这么多年来，他哪怕位居高位，也始终没有纳妾，更没有养外室，妻子虽然偶尔糊涂，却在大事上绝对服从。
    她唯一的倔强，也不过就是女儿林清。
    林擎走到宋茜然身边：“放开她。”
    两个暗卫立刻放手，退后一步如同影子般寂静无声。
    “擎哥！”宋茜然哭着抱住了林擎，声嘶力竭，眼看着就要晕倒在林擎怀里。
    林妍柔声问道：“爹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夫人哭这么厉害，是想给我爹和母亲添晦气呢吧。”
    宋茜然哭声一顿。
    林妍又温声道：“明知道今天是爹和母亲大喜的日子，还带着人来掌控母亲的院落，下母亲的面子……
    倘若她做成了，今日过后，母亲这个林家主母，还当得起来吗？
    到了明日，诸位族老来拜见主母的时候，见母亲满脸的伤，心里会怎么想？
    真到了那时候，母亲不能让诸位族老信任，爹之前的族内宣告成了玩笑，爹觉得，真的可以？”
    宋茜然眼底滑过慌张之色：“我只是一时气愤，我没有！”
    但林擎的神色已经冷了：“茜然，你该给玥儿道歉。”
    宋茜然心碎：“你说什么？”
    林擎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你该给玥儿道歉，从今天开始，玥儿就要掌管整个林家内宅，她需要立威。”
    宋茜然连嘴唇都变得刷白：“如果……我不道歉呢？”
    林擎目光深邃地看着她：“那你就先回去静养，平日不要出来，什么时候疯病养好了，事情都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宋茜然怆然泪下：“林擎，你比我狠。”
    林擎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妻子选择。
    他不是狠，他只是比妻子看得清楚明白。
    摄政王和帝君都把林妍当做了宝贝，上次国宴之后，连带着阁老团都把林妍看做了大秦功臣。
    这种时候，他如果政治方向错误，那就是跟整个大秦上层扳手腕。
    更何况，顺势而为才能迎风直上，他从一开始就没准备跟林妍对着干，比起用胳膊掰大腿，他更喜欢借东风，扶摇直上。
    宋茜然缓缓弯下了腰：“我道歉。今天，我叫王妹妹受惊了。”
    王玥没急着应下，她眼含询问地看向了林擎。她知道这个男人，掌控欲强，并不喜欢在他面前强势的女人。
    林擎果然满意，点了点头：“茜然道歉，你便应下。”
    王玥做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宋姐姐，日后你我要好好相处，这样才不会让夫君为难。”
    宋茜然一口老血闷在喉咙里，艰难的嗯了一声。
    门口，桂嬷嬷哭得不能自已：“小姐！小姐您别这样！别这样委屈自己啊！”
    宋茜然难过到了极点，却反而哭不出来了。
    她冲桂嬷嬷摇了摇头：“桂香，不用如此。今天的确是我做错了。”
    桂嬷嬷怎么舍得她如此，大叫道：“姑爷！！！您想想小姐这些年都为您退让了多少，您怎么忍心她如此委曲求全？”
    宋茜然惨然道：“桂香，别说了！”
    林擎神色不好：“带着你的人，回去吧。还有，今天你带来的人，你自己亲自发落了。”
    宋茜然浑身一颤：“……好！”
    她知道这是林擎对她的警告，今日之后，整个林家都不会再有人为她做事。
    宋茜然挺直了背脊出了门，过门槛的时候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桂嬷嬷忙忙扶住了她。
    宋茜然紧紧拽着桂嬷嬷的手腕：“嬷嬷别说话，要是你被发落了，这林家，就再没有一个人愿意为我说话了！”
    桂嬷嬷泪如雨下，什么都不敢再说了。
    主仆两个相互扶持着站在了院子里。
    下人们齐齐抬头，脸上难掩忐忑之色。
    宋茜然嘴唇颤抖，几次张嘴才发出声音来：“……今天跟着我来的那些人，都发卖出府！”
    将要被卖的八个下人齐齐抬头，惊怒交加。
    “夫人！求您别这样！我们都是听夫人的命令行事啊！”
    “夫人别卖了我们！”
    ……
    宋茜然惨然笑道：“如今我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但是别怕，我会给你们找一个好的落脚之地，走之前，来我院里领些傍身钱。”
    八个下人齐齐失声，扑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这样的场景，简直惨烈极了。
    林妍大步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站在台阶上淡淡呵斥道：“都住口！”
    那八个下人的哭声顿了顿，接着便越发哭得大声，仿佛恨不得前面的宾客也听到一样。
    林妍勾唇一笑：“爹爹新婚大喜，你们却上赶着给我母亲和爹爹添堵，果然是奴大欺主了。”
    她随手点了一个新院的下人：“你去把林管家叫来，让他把这八个人卖到远方矿上去，终生都别让他们再回帝都来。”
    那八个人顿时没了怨怼的心思，吓蒙了：“求大小姐饶命！”
    宋茜然尖叫道：“林妍！你敢！”
    她又气又慌：“擎哥！你连最后一点体面都不愿意给我？！”
    林妍咄咄逼人：“夫人先手来殴打新夫人，妄图败坏她未来主母的声望，后脚失败了便出言挑拨下人，暗指新夫人咄咄逼人不容老人。呵，真是算计得够清楚的！”
    她转头看林擎：“爹可想清楚了，今日爹能给夫人这个面子，那么，就是落了我母亲的面子。
    人事上的事情不用我来提醒爹，爹也该知道他们都是看主子眼色做事，爹偏向夫人，他们自然只会对我母亲阳奉阴违。
    长此以往下来，若是母亲管不住家，让夫人利用府中老人做了什么事……爹您自己想想吧！”
    林擎脸颊上的咬肌隆起又落下，冷漠道：“少主的话没有听到吗？去找管家来！”
    宋茜然大叫：“林擎！！！你这是非要逼我去死吗？！”
    林擎反问道：“宋茜然，你这又是非要逼我跟你决裂吗？我不蠢，我看不出来你今天的所有算计吗？”
    他沉声道：“我什么道理没有跟你讲过？什么安排没有跟你说过，可你是怎么回报我的？”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宋茜然跟他快二十年夫妻，却懂了他的未尽之语——是你非要一意孤行，才弄成了如今这个局面！
    管家很快就来了，带着人将那八个下人扭送了出去。
    宋茜然浑身发冷，看着台阶上神色冷漠的林擎，面含微笑的林妍，还有牵着林妍手，仿佛要给林妍撑腰的王玥，一阵阵眩晕。
    她第一次生出了后悔，后悔没能在宋润哭闹要订婚的时候，说林妍是自己的养女，而非亲生女儿。
    后悔既然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却没把戏做到底，不但没能引导林清走上正途，反而还让林清满心怨恨长大，跟林妍结成了死仇。
    可后悔着后悔着，这份后悔就变了味道。
    她后悔，后悔没在杀手重创还是婴儿的林妍的时候，没能狠下心让她去死，而是因为害怕那猎户楚放，请大夫来救了林妍！

 第348章 不吉利呢

    宋茜然一天大闹了两次，生生把林擎的歉疚之心闹掉了大半。
    林妍眉眼弯弯地站在台阶上看着宋茜然，见她头顶的颜表情，渐渐从后悔，变成了无边怨毒，笑容缓缓加深。
    成了。
    就宋茜然如今的心态，不管谁找她，只要给了她一线报复的机会，她都会视若珍宝，拼命迎合。
    林妍很高兴，这份高兴看在林擎眼里，就觉得是大闺女对自己站位的满意和开心。
    林擎心中的内疚更低了几分，淡淡道：“你回去养病吧，没事不要出来。”
    宋茜然浑身一颤，硬是咬住了牙根没让自己当场哭出来。
    桂嬷嬷几乎扶不住她，只是为了不让自家小姐在这三个人面前丢丑，这才死死咬牙抗住了。
    主仆俩相互扶持着离开了新夫人的院落，背影看起来萧索到了极点。
    勉强撑着回到了院子里，宋茜然再也撑不住，直接昏死了过去，接下来的十几天都一直病得昏昏沉沉，果然没有离开过院子。
    林擎这次能及时赶过来，是得到了暗卫的消息，出来了这么久，不好再待在后宅。
    他匆匆交代道：“玥儿和妍妍好好了解了解，为夫还要招待客人，等宴会散了之后再来看你。”
    又对林妍道：“你跟你母亲说说体己话，两个人都别见外。”
    林妍和王玥都乖乖点头，温顺乖巧的模样，让林擎不由自主地就挂上了几分微笑。
    林擎没再滞留，见两人进了屋子，就脚步匆匆往前院去。
    快到前院的时候，他猛地站住，叹了一口气：“请个御医去给茜然看看，给她开些安神药。”
    一个暗卫接了命令去了，林擎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才撑起了笑脸，满脸愉悦地去了前院。
    与此同时，新房里，林妍正笑眯眯地看着王玥。
    王玥心中难掩忐忑：“今天的事……”
    林妍笑呵呵道：“今天虽然是恰逢其会，但也算是一桩好事。我生母不喜欢我，爹疼我，才想把我记在母亲名下。”
    王玥如今听着她叫自己母亲，就觉得腿肚子软得慌。
    但眼见着林妍说话谨慎，明明屋子里就她们两个人，却半点儿也不露口风，就心头一凛。
    她半点儿不敢露出端倪来，只是代入正常身份去演：“能当公主的母亲，我受宠若惊。我……总之我一定尽全力做好母亲该做的事情。”
    林妍满意地笑了起来：“那我就提前多谢母亲疼爱啦！”
    她含笑问道：“要吃点儿东西吗？”
    王玥点点头：“好啊。”
    见林妍起身去外面吩咐人弄些饭菜来，她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跟眼前这个主子没见过几面，但通过手下人，还有摄政王府那边的人，却也算是能有些认识。
    虽然这小姑娘只比自己大了三岁，但，凶悍程度却绝对是不下于那位摄政王！
    她这边正怔忪想着，就听见窗户处传来一声轻响，仿佛叶子砸落窗棱的声音，轻飘飘的，几乎能让人听漏了。
    短暂的失神之后，一股凉意猛地袭上了心头。
    她是林擎的新夫人，这新夫人的院子里又刚刚才闹过事，谁敢拔虎须地再来闹腾？
    所以只能是……林擎的人在监听！
    饶是已经被教育了无数次林擎不好对付，此刻真正亲身感受到的时候，王玥也还是被吓得浑身都是冷汗。
    眼见林妍进来，王玥忙给林妍使眼色。
    林妍笑眯眯往窗户处看了一眼，那里蹲着的表情包已经不见了。
    但她依旧还是滴水不漏：“我已经交代了小厨房拿些好消化的饭菜过来，一会儿就能吃到。”
    王玥点点头：“好。”
    两人对面而坐，一时相顾无言。
    许久，王玥才犹豫地问道：“听闻你医术很好，我想请你给我姨娘看看病，行吗？”
    林妍含笑看她：“你是我母亲，这算是分内事，母亲不用如此客气。”
    王玥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那就多谢你了。”
    想不到想了大半个月的正当合理的理由，竟然就这么自然而然地送上门了，直到此刻，她才真正觉得自己嫁得值当了。
    林妍含笑道：“闲来无事，不如我给母亲说说家中的情况？”
    王玥大喜：“如果能如此就太好了！”
    其实林家的消息她已经背得十分通透了，就差过个明面儿，林妍能主动帮她补全，她心中顿时更有底气。
    接下来的小半个时辰里，两人就边吃东西边一问一答。
    等林擎回来的时候，林妍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
    林擎醉醺醺问道：“她怎么没好好陪着你？”
    王玥羞红了脸：“妍妍说她虽然喜欢我，却不好久待。”
    林擎哈哈大笑：“这个妍妍，真是淘气！”
    灯下看美人，越瞧越柔媚，林擎伸手按住她：“安置吧。”
    ……
    林擎跟王玥柔情蜜意的时候，林妍已经在秋语阁待了许久了。
    下人们忙着腾铺床褥，人虽然不多，却也格外热闹。
    楚秋到这会儿都还没有回来，林妍让林一去找他，自己则摸着奶兔子的耳朵：“劳烦瞳瞳了。”
    系统蹭了蹭她的手心，趁着人不注意，蹦跶着跑进了夜色里。
    大约一刻钟之后，林妍听到了宋茜然的哭声。瞳瞳已经到了宋茜然的院子了。
    如今权限有限，只能在限定距离内作弊偷听，再多的就不行了。
    林妍让下人们自己下去安置，老规矩，晚上不许乱走。
    四下安静之后，宋茜然的哭声就越发清晰了起来。
    丈夫跟别的女人被翻红浪，洞房花烛，宋茜然显然伤心坏了。
    桂嬷嬷一直在劝她，但效果欠佳，宋茜然已经彻底沦为怨妇，不断回忆往昔，抱怨林擎负心薄幸。
    林妍调低了音量，靠着阁楼上当戏曲儿似的听着。
    听着听着，她就见林一回来了。他背上背着楚秋。
    两人背后跟着宋照，这位总是沉默寡言，面无表情的剑痴师侄，这会儿神色古怪，脸上还残留着些许惊骇。
    林妍趴在栏杆上：“还真被算计了啊？没被占便宜吧？”
    楚秋抬头看林妍，眼眶通红，眼底的阴鸷和羞恼都要满溢而出，看起来像是被欺负狠了的狼崽子。
    林妍眯眼：“真吃亏了？”
    宋照忙摇头：“小师姑放心，一听到动静不对我就出手了，只是被扒了外衣。”
    林妍松了一口气：“没出事就好。”
    她拍拍胸口：“这大喜的日子，我也不好杀人抛尸，不大吉利呢！”

 第349章 把妍妍带走吧

    看着笑眯眯的林妍，林一又想笑又无奈。
    这位主子，对亲弟弟竟然也这样皮。教导就教导，还让人吃了这么大一个暗亏。
    林一知道他家主子嘴上说得再厉害，心里肯定十分担心楚秋的身体，便快步上了楼。
    小心把楚秋放在了林妍身边，林一轻咳一声：“主子给看看，他到这会儿还脱力。”
    林妍给把了脉，确定无事之后，才去了眼底的寒意，笑得眉眼弯弯：“是上乘迷药，药效过了就好了。”
    楚秋涨红了脸：“姐姐早就料到了。”
    林妍靠着栏杆：“哪儿能呢，我没那么料事如神。”
    楚秋身体微微颤抖：“如果没料到，怎么会让宋前辈跟着我？”
    林妍歪头看他：“生气？”
    楚秋咬肌隆起，眼底满是狼狈：“没有！”
    林妍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你还小呢，根本不知道女人狠起来能有多狠。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她们很会不择手段呢。”
    楚秋想到之前被苏芸拖进屋子里的屈辱，想到她碰他的恶心触感，眼底全是阴鸷。
    林妍抬手捂了一下他的眼睛：“这个眼神我不喜欢。”
    楚秋睫毛颤了颤，死死咬着后牙槽没吭声。
    林妍温声道：“现在知道怎么应对自己不喜欢的女孩子了吗？”
    楚秋的睫毛又颤了颤。
    林妍柔声道：“不喜欢的人，就别给她们靠近你的机会，因为她们随时会抓住机会侵占你，玩弄你，让你无处可逃。”
    楚秋浑身僵直，恶心的感觉让他很想吐。
    林妍就在这时候拿开了手，含笑捏了一把楚秋的脸：“记住今天的这份耻辱，姐姐不可能永远在你身边。
    我不想哪一天一个眨眼，你就被迫娶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然后被我害成了死媳妇儿的鳏夫，这样，可是会在未来真正喜欢的女孩子面前丢分的啊。”
    楚秋呆了呆，猛地涨红了脸：“对不起。”
    林妍被逗笑了：“跟我说什么对不起啊，要回去报个仇吗？来，姐姐给扎两针，扎完了就能生龙活虎地跳起来打人。
    正好这会儿大家都累了一天了早就睡了，也没人知道你偷偷回去打人，对了，要姐姐给找条麻袋吗？鱼腥味儿的麻袋套头了解一下？”
    楚秋的脸猛地又红了一个度：“不……不用了。”
    林妍疑惑：“嗯？”
    楚秋脸越涨越红，宋照看得难受，解释道：“小秋把苏芸的脸给抓花了，苏芸尖叫声惊动了人，这会儿那边守卫森严，大概不好回头报复。”
    ……鱼腥麻袋就想都不要想了！
    林妍：“……噗！”
    她笑弯了腰：“干得好哈哈！”
    楚秋要不是没力气，这会儿已经羞愤奔走了，他咬牙道：“姐姐还是给我扎两针吧！”
    林妍忍笑给他扎了针，见他兔子似地跳起来跑了，又是一阵大笑：“哎！记得把手好好洗一洗啊！毕竟沾了脏东西！”
    紧闭的房门里，许久才传来一声开门声，楚秋往小厨房跑去了。
    林妍笑得眼角湿润，忽然就听见小厨房那边竟是传来了打斗声。
    她顿时神色一凛，迅猛冲了下去。
    宋照和林一后发先至，林妍到的时候，两人已经帮着楚秋把人给按下了。
    那是一个模样普通的丫鬟，见林妍过来，就嘿然冷笑了一声，七窍流血，眨眼间就断了生机。
    林妍微微眯眼：“怎么回事？”
    楚秋眼中满是戾气：“我来洗手，就见她从小厨房里鬼祟出来，才问了一句，她就动了手。”
    与此同时，系统一直调低的监听音量陡然高了起来。
    “……你说你今天白天就能让我看到效果？！真的？好！只要你真能收拾了林妍那个小贱种，我跟你合作！”
    那是宋茜然尖锐的声音。
    接着，便是一个含混的声音：“明天清晨，林妍一定高烧昏迷，夫人只管等着看好了。”
    林妍：“……”
    所以，这是林清背后的人已经来了？
    她眯眼还想再听，但那个人却已经走了，整个监听声音里都只剩下了宋茜然翻来覆去的诅咒和谩骂。
    她没急着让系统回来，眯眼盯着地上的那个丫鬟，笑了：“我有个想法。”
    林一三人齐齐看向了她。
    林妍扫了一眼三人背后的小厨房：“等我检查一下，我们把这里的东西，跟宋茜然的小厨房换一下。”
    楚秋狠狠拍了一下门框：“姐姐说是宋茜然？……她还真是迫不及待！”
    林一点了点头，转头去看宋照。
    宋照肃着脸：“师尊有令，小师姑让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三个有修为的达成了一致，问题就很好解决了。
    一刻钟后，林妍找齐了被动过手脚的东西。
    打水的水桶。
    做饭的锅。
    以及，看起来活蹦乱跳的鸡。
    换东西的活儿就交给了修为最高的宋照，林一和楚秋守着林妍，以防被人钻了空子，不到一刻钟，这事儿就算是了结了。
    据宋照说，他才把锅和水桶送过去，那边就开始叫水了，说是宋茜然大半夜的药洗漱。
    林妍瞬间心满意足，美美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晨练过后，便去了主院。
    族老们都已经到了，排排坐着等家主和新主母过来见面。
    见林妍进来，众人欢欢喜喜地起身，其中有两个神色古怪了一瞬。
    林妍来得晚，就是想看看诸位族老跟林清背后的人是否有关，如今看到竟然两人之多，也是微微眯了一下眼。
    林二爷笑道：“你这丫头昨天一整天都没怎么见，作为林家少主却不好好待客，该打该打！”
    林妍眉眼含笑：“这不是见二叔招呼得好，我就躲懒了嘛。”
    坐在林松下手边的中年人笑道：“妍妍这丫头啊，谁能想到竟然会有今日的造化呢？”
    这人名叫林栋，是浅析郡本家那边的主事人。刚刚两个惊讶看着林妍的人中，就有他一个。
    至于另外一个，则坐在林栋下手边，模样长得也跟林栋十分相似。
    林妍约摸着这人应该就是林栋的亲弟弟，林华。
    据闻，这林华有个儿子，正是的林家年轻一辈儿中，呼声最高的、最有希望被选为少主培养的人。
    林妍笑眯眯跟林栋打招呼：“堂叔说得是啊，正如咱们林家，当初谁能想到，我爹能把林家根植在帝都这种大世家云集的地方呢？”
    林栋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妍一眼。
    这小姑娘反应快，如此不动声色地拿林擎压人，厉害。
    他含笑点点头：“妍妍说得是啊，咱们林家的未来不可限量。家主优秀，你又青出于蓝，日后，定然能让林家更上一层楼！”
    林华大笑道：“妍妍如今已经是公主之位，还能看得上林家少主的位置吗？”
    他懒洋洋靠着椅子：“看这满身的公主款儿，竟然最后一个来，让诸位长辈等你一个。
    妍妍，你这心大了啊！不过也是，公主呢，多尊贵的身份，我们哪怕是长辈，也的确是得敬着！
    不过妍妍啊，你说你都贵为公主了，为什么不干脆把少主的位置让给别的有才能的年轻人？
    一个女孩子嘛，做好你的公主就是这辈子最大的体面了，学什么男人争权夺势？不怕以后嫁不出去？”
    林妍微微眯眼：“恕我眼拙，这位不知是哪儿来老祖宗？”
    林华脸瞬间黑了——这小娘皮竟然敢骂他倚老卖老！指手画脚！
    林二爷原本脸有怒色，听到这话不由噗嗤一乐：“他哪儿是你祖宗辈儿的，他顶多就是一充祖宗的！你叫他一声堂叔就好了！”
    林妍惊讶：“竟然只是叔辈儿的？”
    她冲几位老爷子拱了拱手：“对不住各位叔爷，平白被我认错人，拉低了辈分。”
    几个老爷子轻咳了一声：“你这林华堂叔一向说话没个轻重，你别理他。”
    林妍笑眯眯点头：“诸位都是长辈，我听长辈们的！”
    这乖巧的样子的瞧着无害，但刚刚的挤兑言犹在耳，谁也不敢再把她当乖巧小姑娘看待了。
    林华眼中厉光闪烁，还想再战，就被兄长按住了，轻轻摇了摇头。
    院子里传来了下人问安的声音——林擎来了。
    林华瞳孔微缩，瞬间安静了下来。
    没一会儿，林擎就带着新夫人跨过了门槛，直接坐上了主位。
    在场众人中，林擎和王玥虽然辈分小，但却是家主和主母，便是林栋林华这两个当堂哥的，也得站起来给两人行礼。
    等林家众人见礼完了，这才到了新夫人给诸位叔爷敬茶。
    林擎含笑替王玥一一介绍了众人，这些人中，一大半都是从浅析郡来的，其他人都是早年就跟着林擎来帝都发展的嫡系。
    林擎简单跟众人说了几句，当众给王玥做足了主母的面子，这才对王玥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晚上见见管事。”
    王玥含笑点点头：“那夫君我便先走了。诸位叔爷堂哥，告辞了。”
    这时候，一直没怎么吭声的林华笑道：“弟妹要走，也把妍妍带走吧，男人们谈正事，她一个小姑娘掺和着，不合适。”

 第350章 你是想拖死我？

    眼见着王玥就要告辞走人，林华笑呵呵叫住了她。
    “弟妹要走，也把林妍带走吧，男人们谈正事，她一个小姑娘掺和着，不合适。”
    这话一出，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一瞬。
    林擎的笑容猛地淡了下来，看了林华一眼，却没吭声。
    林松冷笑了一声，见大哥没发作，虽然很想帮林妍立威，却也忍住了没啃声。
    王玥看了林妍一眼。
    林华笑道：“弟妹看妍妍干什么？难不成，你这个当母亲的，竟然还要看女儿的脸色行事？”
    王玥脸色猛地涨红。看得出来她有些慌张，但态度上，她十分稳得住。
    她冷淡道：“我是看妍妍脾气太好，心地太善良，应付不来你这样刁钻的长辈。”
    林华脸色一冷：“你说什么？”
    王玥也冷了脸色：“我说你不懂规矩！妍妍身为公主，几次对帝国做出巨大贡献，帝君和摄政王都是支持妍妍的。
    堂哥觉得妍妍是女孩子不能参与大事，那不知道，堂哥自己做了什么超越妍妍的事情了，以至于让你如此矜骄傲然，目中无人？！”
    这话怼得林华瞠目结舌，半天都没还能找到回嘴的话来。
    王玥又道：“让妍妍当林家少主，是家主下的命令，你身为林家人，不尊重妍妍就是不尊重家主，还在这里聒噪，是想造反吗？！”
    直到此时，林擎才开了口：“王氏说地对，林华，你上不满帝君摄政王，下不满我……”
    他笑了一下：“你这是替自己不满，还是替你儿子不满呢？”
    林华脸色难看地忙站起来：“家主言重了，林华……林华不敢！”
    他也没想到，这王玥看起来年纪小没经过事，却竟然如此牙尖嘴利。
    林擎沉默着喝茶，直到林华站得脚都酸了，才道：“堂哥怎么还站着？坐啊！”
    又无奈看王玥：“你啊，可真是太护犊子了。妍妍如今都是少主了，该自己学会如何跟长辈们相处了。”
    说得是责备的话，眼神却无比温柔宠溺，他支持谁，显而易见。
    王玥有些羞涩地笑了笑：“夫君只管与大家商量正事，我去让厨房快些上些茶点来。”
    林擎含笑道：“去吧。”
    等人走了，才没事儿人似的招呼林妍：“来妍妍，到爹身边坐。”
    林妍当仁不让地坐上了右手边的主位，含笑看着众人。
    林松站了起来：“拜见少主！”
    林栋眼中划过一抹冷光，第一时间跟上：“拜见少主！”
    帝都和浅析郡的领头人齐齐拜见少主，礼节十足，其他人自然也是乖乖跟上，郑重见礼。
    这一番重礼下来，林妍的少主之位，便又坐稳了几分。
    接下来便是家族会议。
    如今林家跟以往不同，林擎在朝堂上地位稳固，林妍这个少主更是被封为了公主，想做什么，都可以比平日更大胆，也更豪横些。
    林擎道：“如今已经到了眼前的事，就是雀家和秦家两家的百年传承。”
    林栋眼神灼热：“如果运作得好，无论是帝都还是浅析郡，我们林家都能再进一步！”
    林华目光灼灼地看向了林妍：“你让雀明和秦芍把他们的秘方都写出来，我们走的时候会带会浅析郡。”
    浅析郡来的那些人都呼吸加重，个个都恨不得林妍当场就开始写。
    林妍都被逗笑了：“堂叔自己急着找死，也别拉着诸位族老啊。”
    林华怒道：“你什么意思？你不愿意？”
    林妍冷了脸：“你又是什么意思？想拖死整个林家，还是想拖死了我，好给你儿子让位？堂叔，吃相这么难看，不大好吧？”
    林华啪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放肆！”
    桌子在他的手底下应声而碎，声势浩大，让人悚然。
    林妍被逗笑了：“二叔。”
    林松抬眼看她。
    林妍淡淡问道：“不敬少主，以下犯上，什么罪？”
    林松冷冷道：“杖责二十。”
    林妍这才露出了浅淡的笑意来：“劳烦二叔把堂叔带下去醒醒神，他怕是还没从昨天的喜酒中醒过来呢。”
    林栋忙道：“不用如此不用如此，林华向来性子直不会说话，少主见谅。”
    林妍温声道：“不如此不行，我向来性子直爱打人，堂叔也请见谅。”
    林栋：“……家主！”
    林妍浅笑道：“堂叔用到我爹的时候就叫家主，用不到的时候，就在浅析郡借着我爹的名头作威作福……”
    她认真建议道：“爹你看，咱们本家的人其实已经够多了，何必尾大不掉，要这样不听话的旁支呢？
    既然两位堂叔都过够了看咱们脸色的日子，不如就把他们分出去单过，也免得哪天闯了祸，还要让咱们主家这些兢兢业业，小心翼翼的人背锅。”
    林擎眸色猛地深了一下。
    林栋心头一跳，竟是跪下了：“少主千万不要说这样诛心的话！咱们都是一支嫡脉里渐渐分出来的，说什么两家旁支？
    林华莽撞，以上犯下，我亲自教训他！我保证，从今往后，他一定对家主和少主都恭敬顺从，再不敢有半点儿忤逆。”
    林妍翘起了一边嘴角：“堂叔是否觉得不服？”
    林栋沉声道：“绝无此事！”
    林妍呵呵笑了一声，棒子打完了，这才开始怀柔：“林家在我爹接手之后越来越繁盛，堂叔哪怕是不信我，也该信任我爹才对啊。
    我爹今日特意叫大家来，一起讨论雀家和秦家百年传承的事，而不是叫我直接把方子拿给诸位，难道，诸位就不会想想为什么吗？”
    众人齐齐一惊，就连满心不服气的林华，都忍不住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
    林擎：“……”难道我不是还没好意思要，所以要等着大家一起要吗？
    但他没说，他很谨慎地点了点头：“妍妍继续说。”
    林妍脸上满是严肃，心里其实快笑翻了。
    她郑重道：“林家最近满帝都里诸事顺利，我爹在朝堂上无人为难，诸位以为是因为什么？”
    林擎目光微闪，隐约知道林妍要说的是什么了。
    林华性格暴躁，最受不了这种卖关子，问道：“你要说什么就直说！”
    林妍淡淡道：“是因为帝君和摄政王满意林家几次把好东西上交帝国，没沾手，没居功自傲，更没想着借此牟利。
    这一次同样是如此，先是公主之位，再是爹的仕途通畅，帝君和摄政王要的是什么？
    是林家的自觉！如今诸位只想着样样好处都占齐了，权有了还想拼命抓钱，跟帝国抢利润。
    诸位怎么不想想，雀秦两家的百年传承，林家要是吞了，帝君和摄政王不怕泄密吗？
    帝都的其他大世家，会忍住了不来抢夺吗？真到了那种四面楚歌，满地度皆成仇敌的时候，林家上下失心，你们猜，帝君是会看着林家去死，只留我一个，还是，帮林家一把？”
    这话一出，大厅里的众人，顿时都被吓得汗如浆下。

 第351章 她能有这好心？

    林家如今被帝君和摄政王看作是功臣，连阁老团们也对林擎十分看好，说话都比旁人多了三分热情。
    这样的优待，已经让整个朝堂的人嫉妒了。如果再来个商海里腾云驾雾，翻云覆雨，就是车跑太快还要急转弯炫耀车技，会翻。
    林擎之前不是没有忌惮过人红是非多，但想到不被人嫉妒的是庸才，再加上最近的待遇太好，别吹捧得太舒服，这才有些飘了。
    如今林妍把这一条条摆出来，他才想起来当日帝君亲封公主的时候，他内心的想法。
    明明那时候都还清楚地记得，帝君封林妍做公主，就是为了林妍说的把雀家和秦家的传承上交帝国，怎么才过了十来天，自己竟然就给忘了？！
    林擎满心悚然，不但悚然他失了周全，更悚然自己失了平常心。
    幸好，没人知道。
    林擎不动声色地用内劲把心跳平缓下来，等众人都眼含惶恐地看向他，这才淡淡道：“你们如今可明白了，我并非有意打压谁？”
    林栋心服口服：“是我们之前糊涂了，喝了几杯酒，别人家吹捧了几句，竟然就忘了机遇越大，危机也越大。”
    林华满脸窘迫：“是我太冒失了！”
    林擎问道：“那二十杖责，你可服？”
    林华点点头：“我服了！少主一个小姑娘都能考虑如此周全，我却满脑子都只有眼前的利益，我比不上她！”
    林擎这才露出了笑脸来：“你能这么想就最好。诸位跟了我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来，我林擎从没有带林家走过弯路，以前是如此，这一次是如此，未来，也是如此！”
    众人齐齐站起来行礼：“我等都听家主号令！！！”
    林妍的声音在这些人中不高不低，分量却仅次于林擎。这，就是有脑子和没脑子的分别。
    林擎柔声道：“妍妍，你来跟大家说说你之后的计划，接着大家再集思广益，查漏补缺。”
    林妍含笑点点头：“好。诸位长辈，那林妍就献丑了。”
    一个时辰后，林家族内会议结束，众人对林妍的信任又上了一个度。
    等送走了众人，林擎满意地拍了拍林妍的肩膀：“你做得很好，爹没有什么再能教导你了。”
    林妍被逗笑了：“我要学得还多呢，爹可不许藏私。”
    林擎被吹捧得直乐：“你这个小皮猴，爹怎么舍得对你藏私？”
    笑呵呵又跟林妍父女情深了好几句，这才交代道：“既然咱们只想要个朝廷给的特许经营，那就只能等之后的旨意了。
    最近林栋和林华都会留在帝都等消息，其他人会先一步回浅析安排好铺垫。
    妍妍，这事既然是你牵线弄起来的，爹就把咱们林家药材相关的生意全部交给你来做，没问题吧？”
    林妍点点头：“当然，爹放心。”
    林擎含笑道：“一会儿爹让管家把那几家商行铺子的账簿拿给你，你什么时候有空，都可以去店里看看。”
    林妍又点头：“好哦爹。”
    林擎喜欢极了她乖巧听话的样子，尤其是最近，尝到了享受女儿福的乐趣之后，他简直一发不可收拾。
    林擎笑呵呵道：“昨天在家里住得习惯吗？最近这些日子大家都忙，你院子的下人没忘了给你整理院子吧？”
    林妍不答反问：“爹有时间吗？不如跟我去一趟秋语阁？”
    林擎好奇问道：“怎么了？”
    林妍笑道：“昨天晚上我那儿死了个人。”
    林擎神色猛地一冷：“怎么死的？人查清楚来历了吗？”
    林妍摇摇头：“是个丫鬟，恰巧小秋去厨房拿水看到了她，修为还不错，只可惜人刚按住，还没审问就口鼻流出了黑血，死了。”
    林擎的神色越发凝重：“我们府中竟然还有这样的狠人。难不成是业国或者西戎的探子？”
    林妍眼睛一亮：“爹是想栽赃陷害……”
    林擎脸皮抽了抽：“别胡说，爹没有！”
    林妍歪着头看他：“爹啊，上次放那个西戎神箭手的时候，您就没有收钱收到手软？那感觉，不上头吗？”
    她含笑撺掇他：“还有国宴前郡主府的夜袭事件，三七分您也拿到了二十万，它不香吗？”
    林擎有些犹豫：“可万一不是呢？”
    他点点林妍的额头：“真要牵扯到西戎和业国探子，肯定会惊动锦衣卫，招惹锦衣卫可不是什么好点子。”
    林妍遗憾叹气：“那真是太可惜了。”
    林擎无奈看她：“你啊你，前后两次都坑了业国和西戎五百多万了，还不够吗？”
    林妍歪头看他：“坑？”
    林擎眉心抽痛：“好吧都是爹不会措辞。那些都是他们应该赔给你的，是你应得的！”
    忙转移话题道：“走吧，我让人去叫你二叔过来，一则让他去查清楚，二则，也让他从武备堂给你挑几个人来保护你。”
    林妍美滋滋点点头：“那还真不错，我正好缺人手呢！”
    两人一起到了秋语阁，就见有人在不远处探头探脑，正往秋语阁张望。
    林擎脸色不好：“你干什么的？”
    那小丫鬟吓得一个哆嗦就跪下了：“我我我……”
    林擎沉声喝道：“来人！把她带下去审问！”
    那小丫鬟顿时吓破了胆：“求老爷饶命！是夫人！是夫人叫我来看看大小姐好不好，呜呜，我什么也没敢干啊！老爷饶命！”
    林擎脸色不好：“她一向不喜欢妍妍，怎么可能让你来看大小姐好不……”
    话说到这里就顿了顿，脸色也跟着阴沉了下来。
    大闺女这里昨夜里有人到小厨房捣乱，今天一早妻子就找人来窥探秋语阁，这其中要是没联系，他把头扭下来！
    “滚！”林擎狠狠喝道。
    “是是是！”小丫鬟连滚带爬地跑了。
    林擎转头看林妍：“你是不是早知道是你娘干的？”
    林妍皱眉：“爹怎么会想到那边儿去？昨天那个潜入小厨房的丫鬟，可是宋照小秋和小一三个人一起才按下的。她有这人脉？”
    林擎脚步微顿：“你觉得不是她？”
    林妍摇头：“虽然娘……夫人大清早的来窥探我的行踪的确很可疑，但还是那句话，她有这个人脉吗？”
    她探究地看着林擎：“是爹给她的人？”
    林擎眸色瞬间阴沉了许多：“我没给她人。但，苏龙毕竟是她姐夫！”
    言下之意，竟是把人想到了苏家去了。
    不过也是，在林擎看来，如今这整个林府里头，能帮宋茜然，不得不帮宋茜然的，手里还高手如云的，也就只有跟宋家密不可分的苏家了。

 第352章 意外之喜

    林妍本来只是想暗示林擎，宋茜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跟实力强大的外人有了勾结，日后若是逼急了，很可能会豁出去什么都干得出来。
    意外之喜，林擎信了，然后还把目光盯在了连襟苏龙身上。
    想到昨晚上被挠花脸的苏芸，再想到如今被记恨的苏龙，以及，今天过后，苏家半点儿沾不上光，摸不着雀秦两家的传承的事实，这连襟……还能跟之前那样亲密无间吗？
    林妍心里头笑翻了。
    她小脸儿严肃：“那该该怎么办？如果真是苏家想帮夫人，我母亲的安危恐怕就玄了……他们该不会给我母亲下绝育药吧？！”
    林擎猛地转头看她：“你在说什么东西？”
    林妍反问道：“夫人之前是生我坏了身子不能生了，新夫人年轻力盛，身体又好，爹就不想要个儿子吗？”
    她诱惑他：“如今我是公主，日后若是能更进一步，组合少主之位让给母亲生的弟弟，不好吗？”
    林擎的呼吸陡然急促了一下，呵斥道：“少主之位哪里是你让来让去的东西？以后可不许胡说了！”
    林妍压低了声音：“这是咱们父女俩在这儿说私房话呢，如今的母亲对我瞧着很好，若是她能给我生个弟弟，我希望弟弟能更进一步。”
    林擎见她不像是说瞎话哄他，眉头紧皱：“你认真的？”
    林妍点点头：“不瞒爹你说，那什么侯爷王爷的……我想想就很激动呢，要是有这个机会，为什么不呢？
    我若是真能走到那种位置，那我跳出林家的圈子，在外面照顾林家，母亲生的弟弟全力发展林家，不好吗？”
    林擎沉吟：“不自己当家主，你怎么敢确定日后林家还肯听你的？”
    林妍被逗笑了：“我看着弟弟长大的，他掌控林家我若是还不放心，那还能信任谁呢？再说了，爹啊，我像是会看走眼，又或者不会教人的人？”
    不得不承认，林擎被说动了。
    倘若林家能出个女侯爷女王爷，那少主易位既能让皇室更放心用林妍，又能让林妍从旁照顾弟弟，还不分薄林家的家产，何乐而不为？
    林擎含笑拍了拍林妍的肩膀：“爹还是更中意你，且不说你这弟弟还没影，就是有，我也不觉得他能比得上你。”
    林妍笑眯眯的：“爹这么说，我听着真高兴。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咱爷俩儿知道就好。”
    两人往小厨房去，进了门就见了昨天晚上那丫鬟。
    林擎仔细辨认了半晌：“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林妍笑眯眯提议道：“不如咱们把尸体拖去给苏家主？”
    林擎看她：“你不皮这一下就不开心吗？”
    这么直冲冲上门去找，甭管是不是苏龙的人，都算是跟整个苏家撕破了脸了。
    虽然他新娶了妻子，但宋家和苏家仍旧还是老亲，利益纠缠几十年，不可能就这么断了。
    林妍有些遗憾：“那我们偷偷把尸体挂过去？”
    林擎顿时就想起来了上一次妻子门口挂尸体的事儿，脸皮狠狠抽了抽：“不行！你别乱来！”
    他沉声道：“这事交给你二叔来查，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林妍点点头：“那我就先走了，有事您让人去公主府找我。”
    林擎拽住了她：“听你的意思，要在公主府待好几天？”
    林妍点头：“对啊。我有几个病人要治疗，还有我恢复修为的事儿……昨天这惊吓再来几次，我感觉我这辈子都恢复修为无望了。”
    林擎想说恢复修为这事儿，你就是住皇宫十万禁军守着也没用，但毕竟如今正父慈女孝，话转口就成了安慰：
    “你也别着急，真不成了也没事儿，就你这本事，比得上多少修为高深的人了？他们都还羡慕你呢！”
    林妍笑弯了眉眼：“我知道啦爹，您放心，我心里头有数的。”
    林擎看着仿佛会发光的小姑娘，不由自主地再次想到——倘若这姑娘是他亲生女儿，他一定会忍不住把她宠上天了。可惜了。
    林妍没管林擎在想什么，该告的状告完了，她便带着人离开了林家。
    她这边人刚走，宋茜然院子里的下人就慌慌张张来找林擎了。
    “夫人高烧不退，人一直在说胡话！老爷您快去看看吧！”
    林擎又气又心疼，让暗卫把那丫鬟的尸体送去给林松，郑重交代一定要让林松查清楚，自己匆匆去看宋茜然。
    刚进了院子，就见之前在秋语阁外面探头探脑的丫鬟正跪在院子里，哭得眼睛都肿了。
    再一进屋子，听到宋茜然那满嘴的胡话，他顿时气愤大过了心疼。
    宋茜然是真的烧糊涂了，对林擎的到来一无所知，迷迷糊糊地时不时就蹦出满是怨愤的话来。
    “……骗我！连你们也骗我？！林妍怎么没被毒死？”
    “清儿才是我女儿！林妍不过就是个小贱种！”
    “贱种！贱种！她害死了我的清儿！我一定叫她偿命！”
    “荫儿！荫儿你来，你是王妃了，你替娘杀了那个小贱种，为你亲姐姐报仇！”
    ……
    若非屋子里就只有桂嬷嬷一个人，林擎都要下绝杀令封口了。
    茜然，她这是要拖全家去死吗？！
    桂嬷嬷见林擎的脸色实在难看，急得满头都是冷汗：“姑爷，小姐她只是病得太重才说胡话的，老奴一定看好了小姐！”
    林擎脸色冰冷：“桂香，看好了这个院子，若是让我听见任何流言蜚语，我连你一起打死了了事！”
    桂嬷嬷脸色刷白：“是，姑爷，老奴明白！”
    林擎深深看了她一眼，到底还是没任由妻子就这么病下去，出了门下了封锁令，又叫了会医术的暗卫去给她看病开药。
    他这边刚出来，就碰见了匆匆过来的林荫。
    林擎拦住了她：“你娘病重已经休息了，她病好之前，你都别去打搅她。”
    林荫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爹！爹你在说什么啊？你这是要软禁娘吗？！”
    林擎沉声呵道：“林荫！你记住我的话！永远，永远别跟着你娘胡闹，别听你娘瞎指挥，否则，爹会不认你这个女儿，懂了吗？”
    林荫惊呆了：“爹……”
    她不知道父母是因为林清决裂了，还是因为新夫人。
    她只是感觉到父亲今天格外严厉，仿佛她从来不认识一样。
    林擎动作温柔地揩去了她的眼泪，神色却依旧冷峻如初：
    “荫儿，你记住爹的话。纵然你日后贵为王妃，也照样需要林家的照看和保护，明白吗？”
    林荫只觉得一股凉意袭上了心头——爹他……竟然在威胁我！

 第353章 这辈子都不可能

    林擎跟林荫“讲道理”的时候，林妍已经带着人回了公主府。
    如今时间尚早，但意外的是，竟然有客人挑这个时候登门拜访。
    林妍脚下生风地迈过门槛进了大厅，往主位上一坐，似笑非笑地看着大厅里坐着的两个人：
    “稀客啊，两位老先生事务繁忙，怎么有空光临寒舍？”
    这两位老先生，指的就是西戎雀明，以及业国的秦芍了。
    两人自上次宫宴比试之后，这大半个月来还是第一次上门拜访。
    不得不说，脸皮有点儿厚了。
    两人也知道自己的拖字诀有失妥当，但在真正拜师之前，他们都还是西戎和大业的人，还得听从帝国安排。
    雀明板着脸：“算算时间，我们大汉的国书也快到了，今日来是要告诉公主一声，等我们回去处理完了家族事务之后，就会立刻回来拜师。”
    秦芍点点头：“我这边也是这样，劳烦公主稍等。”
    林妍好说话地点点头：“没问题啊，那就预祝两位老先生一路顺风，早去早回。”
    雀明和秦芍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讶。这小姑娘，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两人就要起身告辞。
    林妍笑眯眯地敲了敲桌子：“择日不如撞日，两位现在就跟我一起进宫吧。”
    两人同时愣了愣：“进宫？”
    林妍点点头：“嗯哪，进宫！两位不日就要回国，天高路远的，万一出个意外可怎么办？
    我这里有个办法，能最大程度保证两位的安全归来。走吧，咱们先去见帝君，等帝君同意了之后，就一切都好说了。”
    她笑得很慈爱：“两位虽然年纪大，却也是我二弟子和三弟子，我这人护短，可不能看着你们去死。”
    雀明脸色扭曲了一瞬，戒备道：“不知道公主想找贵国帝君做什么？”
    秦芍头皮发麻，阴影有种被命运扼住大脖颈的熟悉感觉。
    林妍笑眯眯道：“我是这么想的。两位毕竟身负两大家族的传承，万一碰上激进分子，非要杀了两位以保证传承不流失呢？
    两位思乡情切要回家是人之常情，不过贵国得给我这个做师尊的一个保证嘛，不然，我怎么舍得让两位冒险远游呢？”
    雀明已经觉得不秒了，他又想到了林妍讨要国书，准备诛他九族的恐惧。
    秦芍瞳孔微缩：“公主是想……”
    林妍笑眯眯道：“自然是再讨要一封国书了。国书内容也简单，绝对不会涉及国家利益。
    如果两位在路上死了，无论是病死的还是被人杀死的，雀家和秦家都得各赔偿我一个两家天赋最好的。
    当然，雀家和秦家赔来的人，也得遵守之前的国书内容。如果你们两家赔一个死一个，那就赔到两位的家族人死光了为止。”
    说罢，她笑眯眯看快要窒息的两个人：“你们觉得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到安全感爆棚了？是不是再也不怕被人搞到暴毙了？”
    雀明和秦芍并不想说话，甚至根本不想回家了。
    这个少女，她真的不是恶鬼地狱里爬出来的吗？这么阴毒的主意她都能想得出来？！
    秦芍面部僵硬：“公主不要心急，我……我们回去再商量商量，看看还能不能商量出不回去，就交接家族事务的办法。”
    雀明脸色黢黑：“国书事关重大，哪儿能一封一封又一封？！”
    林妍认真道：“如果我国帝君觉得有必要，那贵国的大汉，大业的帝君，想必也就觉得有必要了吧。”
    雀明气得想打人——你们秦国要靠我们两家的传承发展民生，你们当然觉得有必要啊！靠！
    他忍住了想骂人的冲动，僵硬着脸：“我觉得秦芍说得对，或许有不回去就能安排好的办法。”
    林妍忙摆手：“别啊别啊，你们不觉得我这个办法很好吗？想想啊，贵国多爱搞刺杀啊，杀手死士养了一大堆，就算是你们不回去，他们也有可能会杀过来啊？只要再补一封国书，两位就能安全无虞活到老死，你们不心动吗？”
    雀明和秦芍同时一个晃神，险些真被说动了。
    眼见着林妍站起来就要走，两人这才瞳孔一缩，戒备地迅速回神：“站住！！”
    林妍站住了，转头看两人，笑容温柔：“两位的语气……有点儿问题啊。”
    雀明和秦芍都别扭羞耻到了极点，虽然没拜师，但眼前的人的确是准师尊，这么说话，的确是问题大了。
    雀明深呼吸，拱手行礼：“刚刚是我失礼了，公主还请给个机会，我们会自行解决公主的顾虑。”
    秦芍也郑重行礼：“我跟雀先生一个意思。”
    林妍被逗笑了：“也罢，当长辈的不光要会慈爱，还要会放手让弟子们自由生长，你们去吧。”
    两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只能僵硬感谢，然后迅速离开了公主府。
    两人一走，林妍就笑弯了腰。
    楚秋板着脸：“这两个人分明就是欺负姐姐年少，故意挑了这个时候来，以为姐姐不在，他们好通知完就走人。”
    林妍笑道：“所以说呢，人算不如天算，他们憋了这大半个月想出来的招儿，还不是被我们给破了。”
    林一皱眉问道：“这两个人会不会……为了帝国自尽？”
    林妍摸了摸下巴：“虽然人都惜命，但也不是没可能。不行，还是得想办法让他们不得不苟住了。”
    她拍板道：“我进宫一趟，你们在家准备一下。小秋，你去找宋虎，安排内外防御，公主府接下来要闭关半个月。
    林一，你去把齐叔找过来，让他安排好阁楼那边的事情，再把你们八个手头上的事情都交接给齐家人，你们八个在阁楼等着别乱跑。”
    两人齐齐皱眉：“那谁保护你进宫？”
    林妍笑眯眯道：“我去隔壁找人，那边总有人能安全送我进宫。”
    两个少年对视了一眼：“我们送你过去。”
    林妍也没拒绝，等她安全进了摄政王府了，才挥挥手让两人赶紧去各忙各的。
    小半个时辰后，早朝刚下，楚烨正从宫里头出来要上车，就见宫门口停着一辆车，车看着眼熟，驾车的人也看着眼熟。
    楚烨动作一顿：“林二？”
    林二行礼：“主子。”
    与此同时，车帘掀开了一些，林妍明艳的小脸儿露了出来。
    人来人往的宫门口，不少大臣们都惊呆了。
    “卧槽！林妍竟然能指使得动林二？！”
    “这林大小姐什么情况啊？竟然敢坐摄政王府的马车？”
    “哎你那什么眼神？别是以为摄政王跟林大小姐有内幕吧？可能吗？想想昨天林大人那场婚宴吧！”
    “……嗨！我也是昏头了，这都能想岔了，我看啊，八成是为了公事！”
    “该不是业国和西戎那边起幺蛾子了吧？”
    ……
    众人正刻意放慢了脚步拼命琢磨，就见摄政王叫人把鸿胪寺的几位大人给叫了回去。
    诸位文武大臣见状，登时心跳正常，整个人都舒坦了。
    果然！
    摄政王注定是要跟公务一起孤独终老的。
    拱白菜？
    不可能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

 第354章 卑鄙啊，无耻！

    感觉到四周猜测狐疑的目光几乎瞬间清零，楚烨面无表情地带着鸿胪寺和林妍重新进攻，心中又好气又好笑。
    这群老小狐狸，就笃定了他不会讨好心爱女子，这辈子必然孤独终老了是吧？！
    他心中又觉得安全，又有那么一丢丢的愤懑，以至于浑身气势冰冷，满身肃杀。
    鸿胪寺的三位大人都忍不住头皮发麻，看看楚烨的背影，又看看神色自然冷静的林妍，对这小姑娘的胆子充满了敬畏。
    这位殿下，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心为公不畏艰难啊，明知道摄政王讨厌女人，竟然还敢往前凑！
    勇士！
    这才是真的勇士！
    正眯眼看着楚烨背影的林妍脚步微顿，不动声色转头，就看到了三脸惊叹和佩服。
    很好。她先松了一口气。不是有什么别的意思。
    接着就是茫然，继而恍然大悟了。
    林妍看看楚烨，又看看三位大人，险些喷笑出来，不得不抿紧了嘴角，显得脸色紧绷，好似很紧张似的。
    三位老大人由己及人，立刻小声安慰起来。
    “公主是为了公事才麻烦摄政王，摄政王一心为国为民，不会计较公主坐他的马车的。”
    “对啊，公主放轻松。摄政王财大气粗，您坐过的那辆马车回去就扔了，也花费不了几个钱。摄政王不会叫你赔的。”
    “公主不用害怕摄政王，其实摄政王对不觊觎他的女子，没有什么恶感，只要别碰到他就行。”
    林妍：“……”哈哈哈哈哈！
    楚烨：“……”……这仨老狐狸怕不是想被毒打？
    楚烨冷声道：“到了御前了，噤声！”
    林妍没说话，但她给了三位老大人一个感激的眼神，以及一个小小的声音：“我知道了，多谢老大人宽慰，我现在好多了！”
    楚烨：“……”真淘气。
    一行人在门外稍等，就得到了帝君的传唤。
    林妍垂眼跟着进去，跟着楚烨和三位老大人一起行礼。
    楚瑢笑呵呵道：“来，赐座。”
    又招呼楚烨：“九叔怎么跟林妍和三位大人一起过来了？”
    他俊美稚嫩的脸上满是八卦：“朕听说林妍是坐王府的马车过来的？那马车九叔一会儿扔吗？”
    林妍睫毛颤了颤，想笑。
    楚烨面无表情地道：“帝君想替林妍还臣一辆车？甚好，那宫门口那辆马车就送给林妍了。”
    楚瑢稍稍满足了自己的恶趣味，没敢继续撩拨他，哈哈笑了两声，迅速转移话题：“林妍，你匆匆进宫是为了什么要紧事？”
    林妍便把雀明和秦芍的话说了，末了，又说了自己的安排。
    她认真道：“西戎和业国很大几率会对臣女的弟子动手，臣女这人最是护短，一定要保住他们的性命才行。”
    三位鸿胪寺大人都听呆了，继而目光灼灼。
    “公主有没有兴趣来我鸿胪寺挂职？很清闲的，而且还能见识很多异国医术！”
    “是啊公主！鸿胪寺很有趣的，红眉毛绿眼睛的外邦人都有，公主就不想试试看，看他们剖开了跟咱们大秦的人一样不一样吗？”
    “还有各种各样七夕古怪的药，公主不想去试试看吗？”
    当着帝王和摄政王的面儿，三个老大人都忍不住开始拉人了。
    无他，这连续两封国书，快准狠地解决了一切这一次邦交隐患，让三位老大人稀才极了。
    人才啊！
    难得一见的人才！
    楚瑢看热闹看得直笑，笑过了，又觉得三位老大人的主意竟然还挺不错。
    各国使团上路，总会带上他们国家里的几个圣手，以防使团水土不服出毛病。
    倘若林妍能够借机揽财……咳，借机学习，那对帝国一定大有裨益。
    而且，林妍对帝国连番做出了大贡献，他很愿意最大程度上礼贤下士，破格给她机会让她手中有实权，能多积累些人脉和资历。
    楚瑢险些就直接答应了，但这小姑娘明显是未来九婶儿，于是又征询地看向了楚烨：“九叔觉得如何？”
    顿了顿，忍不住加上一句：“朕觉得很好，林妍若是去，可以担个鸿胪寺卿的职位，平日里不用去，等有使团到了，可以陪使团们切磋医术以供消遣嘛。”
    楚烨把这侄子看得透透的，知道他这是食髓知味，坑雀秦两家传承坑上瘾了，还想继续发展发展。
    他很想把林妍的诊断情况糊侄子一脸，让他想想这事儿的危机和后果，但他忍住了，转头看向了林妍：“你怎么想？”
    林妍认真想了想，遗憾道：“臣女要研究医术，不能跟各位老大人一样专心为公。”
    鸿胪寺其实是一个极好的位置，足以让林妍看清楚许多东西。
    日后三大帝国被大一统，新势力从何而来？专管外交的鸿胪寺里的档案室里，一定能够找到蛛丝马迹。
    可正如她所说，她不可能把时间都用到人际交往上去，否则，一旦意外来临，第一个死的就是她。
    所以，位置虽好，却只能拒绝。
    可不等她把后半句拒绝的话说出口，三个老大人就齐齐笑了起来。
    “这有何难？你可以只当个挂名少卿嘛，只要关键时候来就行了！”
    “没错，若是有需要我们会去找你，其他时候你就只管干自己的事儿！”
    “对对对，你是公主之尊，哪儿能处处都用你呢？”
    三个人如此热情，还有什么说的？
    楚瑢笑道：“既然如此，林妍，从今日起，你就是鸿胪寺少卿，从五品，直接对鸿胪寺卿负责，平日从旁协助左右少卿办公。
    你可以调派鸿胪寺里的所有下属，其他人却不能调动你，倘若出现特殊情况，朕准许你越级上报，如何？你可满意？”
    这般优渥特殊的待遇，整个朝堂也就摄政王有，林妍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林妍立刻领旨谢恩：“多谢帝君和三位老大人体恤，只要帝国需要林妍，林妍一定竭尽全力！”
    这个结果自然是君臣尽欢，鸿胪寺卿愉悦提议道：“择日不如撞日，帝君，不如今儿就把两国使臣召进宫，商量国书的事情吧！”
    楚瑢欣然应允：“准。”
    大约半个时辰后，西戎和业国的使团被传召进宫，又看到了字里行间毫无破绽的……国书。
    “……”无耻！
    “……”卑鄙！
    两国使者快气疯了。
    “贵国是不是不信任西戎？”
    “我大业跟大秦交往多少年了，这点儿信任都没有吗？”
    楚瑢认真道：“正是因为朕跟西戎大汉和大业帝君亲如兄弟，这才要亲兄弟明算账，免得日后出了意外，伤了我们兄弟的情分。”
    他真诚道：“国书不过就是一张纸，只要没有人违背，就是朕跟贵国两位国君的书信往来罢了。
    两位使者因何如此愤怒？难不成……西戎和大业，竟然真的想让雀先生和秦先生，死在回我大秦的路上？”

 第355章 不如早早定下

    西戎使团这次进宫来的是宇文峰，他是西戎的大将军。
    业国使团这次进宫来的是孙桥，他是业国的吏部侍郎。
    这两人都是使团名义上能做主的头目，一般决断都能下，但这会儿，两人都恨不得自己没进这一趟宫。
    这秦国小皇帝都把话说到这儿了，不给签国书就是心怀不轨，到时候雀明和秦芍真死了，西戎和业国输不起耍无赖的名声，该遗臭万年，铭记史册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宇文峰还想再挣扎一下：“雀先生说，公主答应了给他们解决问题的时间。”
    楚瑢看林妍。
    林妍点点头：“是有这回事，他们觉得我的顾虑很有道理，决定不回国就完成家主交接。
    可他们走了之后，我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安全。雀明和秦芍可以不回国，但你们那儿有极端爱国分子来千里刺杀可怎么办？
    这么听话的弟子要是真死了，到哪儿去找呢？我一定要保护好他们，所以就进宫来问他们要保障来了。”
    宇文峰目瞪口呆：“你你……”
    林妍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帝君，路途遥远，咱们是不是应该赶紧寄送国书？两国使团已经在帝都滞留许久，一定非常想念家乡了。”
    楚瑢含笑问道：“两位使者还有什么问题吗？”
    宇文峰和孙桥能说什么，两人只能含笑接受了。只是一出了宫门，到了使馆，两人的神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八百里加急！之前的计划不能用了，立刻停止，雀明和秦芍，不能死！！”
    ……
    两国使者如何安排暂且不提，说回宫里。
    安排好了国书事宜之后，鸿胪寺的三位老大人就先离了宫。
    楚瑢把林妍留下了。
    楚烨没走。楚瑢特意留下了林妍想做什么，他也不知道，不看明白了不放心。
    楚瑢没让两人多等，很快就揭晓了谜底。
    两个暗卫搬来了一具尸体。是陆贞的。
    林妍不清楚这位帝王想干什么，沉默着垂眼站着，不吭声。
    楚瑢笑呵呵道：“林妍，你去确认一下，看看这人是不是陆贞，再瞧瞧他是不是真死了。”
    林妍顺从上前开始了检查，她有系统在手，系统扫描之下，一切都清楚明白。
    陆贞死于内脏破裂。
    片刻之后，林妍点点头：“帝君，他是陆贞，死于肝脏破裂。”
    楚瑢笑道：“看他把能交代的都交代完了，就给了他一个痛快的。”
    林妍垂眼道：“帝君心慈。”
    楚瑢又道：“知道朕给你看他的理由吗？”
    林妍沉默了一会儿，抬眼看楚瑢：“帝君高看臣女，臣女谢帝君这份郑重和爱护。”
    楚瑢乐了：“只你这眼神，朕便知道该给你什么样的诚意。你只管放心，哪怕你是业国或者西戎的公主，朕和大秦，也容得下你！”
    林妍眉眼弯弯：“臣女多谢帝君！”
    她看得出来，楚瑢是认真的，至少这一刻是认真的。
    她郑重道：“只要大秦一日向着臣女，臣女的心，就一日向着帝君和帝国！”
    楚瑢含笑道：“这很好。你去吧。朕还有些话要跟摄政王讲。”
    林妍行礼告退，从头到尾都没有抬眼去看楚烨一下。
    等人走了，楚瑢才卸掉了帝王的派头，笑得像是个熊孩子：“我如今知道珑儿说的是什么意思了，九叔想要成亲，还真是遥遥无期。”
    如今这状况，明显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啊。
    楚瑢坏笑道：“不如我给九叔赐个婚？林妍这样的女子，哪怕是入赘这样的苛刻条件，也有的是人家想要把儿子送到她身边去。
    年少慕艾，最好颜色，万一有哪家的小子长得好，又巧舌如簧，真把林妍哄走了，九叔岂不是要伤心？不如早早定下，免得有人起不该有的心思。”
    楚烨抬眼看向了楚瑢。
    楚瑢笑呵呵正襟危坐，一本正经，满脸纯良：“九叔这么看我做什么？九叔不想把她娶回家吗？”
    楚烨冷声问道：“谁求到你面前来了？”
    楚瑢表情微微一垮：“别问，问就是不能说。”
    楚烨深深看了他一眼：“多谢帝君替臣拒绝他们。”
    楚瑢眼中滑过无奈之色，叹气道：“九叔不肯同意赐婚，是不是怕林妍记恨你？”
    楚烨面无表情，认真建议道：“帝君若是太闲了，可以继续批奏折。”
    楚瑢轻咳了一声：“好好，我不提这茬，等九叔把人哄到手了，咱们再说赐婚的事。”
    楚烨嘴角狠狠抿起：“没有哄这一说！”
    楚瑢忧心忡忡：“九叔这样……”可怎么娶得到媳妇儿？女孩子再强硬再凶悍，也得哄着供着啊！
    他很有心说两句，不过看着自家九叔满脸认真的模样，立刻决定放弃，狠狠点点头：
    “九叔说得对，九叔再接再厉，继续努力！九叔你赶紧回府歇着吧，朕公事繁忙，要赶紧批奏折了。”
    楚烨隐隐觉得自己被嫌弃了，但他没有证据。
    他抬眼看了侄子一眼，告退走了。
    大约两刻钟后，又有人来了御书房。
    年轻的妃子模样娇美，天真如同小鹿儿般的眼睛里带着欢喜和好奇：“帝君，听闻您封的那位公主进宫了？臣妾能瞧瞧吗？”
    楚瑢温和笑着看她：“你弟弟的事情不用想了，那林妍是个要做大事的，今日朕刚封了她当鸿胪寺少卿，朕不想用婚事毁了她。”
    妃子难掩失望：“臣妾的弟弟……公主看不上眼吗？”
    楚瑢放下了手中的笔：“朕没跟林妍说你弟弟的事，林妍有大本事，她不应该陷入到后宅争风吃醋里去。
    你弟弟人是不错，但他性子太风流，让他入赘，还要只去喜欢林妍一个，怕是不行。
    朕也不想哪一日一觉醒来，有人进宫来告诉朕，你弟弟被公主给阉了，那可就太热闹了。”
    妃子惊呆了：“这，这林妍竟然这么凶残吗？”
    楚瑢兴致勃勃地冲她招招手，等人到跟前了，就跟她说了第二封国书的事儿。
    妃子听得脸色发白：“她一个小姑娘，竟然能想出这种绝户计……这，这也……”
    她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形容词，但不得不说，帝王说的什么阉割的，她信了。
    那个林妍如此凶狠，若是被惹急了，一定干得出来更凶残的事。
    说不定……她还会把弟弟割了再缝上，到时候让人怪她都没法怪，可弟弟这辈子却都得毁了！
    妃子忙道：“多谢帝君替臣妾考虑这么多，臣妾的弟弟果然不适合林妍！”
    楚瑢笑眯眯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能明白朕的苦心就好，既然来了，跟朕一起吃个饭吧。”

 第356章 你这是失禁了啊

    解决了国书的事情之后，林妍心情愉悦地出了皇宫之后，上了马车。
    暗二询问道：“姑娘要等等主子吗？”
    林妍挺想跟楚烨说说话的，但又不知道要等多久，便道：“你驾车慢慢走吧。”
    至于能不能碰上，随缘。
    暗二细细琢磨了一下这个慢慢走，愉悦地把马车赶成了牛车。
    大约走到了半途的时候，就听到背后有马车疾驰而来，快接近的时候才渐渐放慢了速度。
    暗二顿时露出笑容来。妥了。
    驾车的暗一同样露出了笑容来。妥了。
    两辆马车并驾而行，楚烨靠近车窗坐着，僵坐许久都没想出来应该怎么搭话。
    正面无表情地攥着窗帘一角琢磨，就见对面的车帘子掀开，小姑娘眉眼含笑地看了过来，明媚又耀眼。
    楚烨心跳瞬间加速，几乎要跟着笑起来。
    他勉强稳住了过分灿烂的心情，却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眉眼有多温柔，也不知道自己头顶的撒花表情，有多可爱。
    他沉声道：“你放心。”
    这么没头没尾的，林妍却听懂了。
    林妍笑眯眯趴在车窗上：“就是因为知道摄政王和帝君肯陪我胡闹，我才敢贸然进宫讨要国书呢。”
    她明媚妍丽的眉眼间全是狡黠：“我这个人最会得寸进尺了。”
    楚烨摇头道：“你没有。”你最懂规矩，知进退。
    林妍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就想逗他，却感觉到车厢一震，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摸上了腰间的雾气。
    林妍沉声道：“有神箭手！左侧二楼第三间房！”
    楚烨问都不问林妍是怎么知道的，点点头：“暗一。”
    暗一应了一声：“暗三已经去了。”
    没一会儿，前面酒楼的二楼处就发生了械斗。暗三和那个潜藏的神箭手，眨眼间就打斗到了街道上。
    拦马车的人都惊呆了，忙叫道：“等等！误会啊误会！小王是有事情来找公主，在这儿等了许久了！
    金多阁没有要攻击任何人的意思，他只是为了保护小王，这才在酒楼上等待！误会！真是误会！”
    能自称小王，还喜欢厚脸皮装青葱单纯少年的，也就只有西戎的宇文乐了。
    其实不用宇文乐喊，战斗也停下来了——暗三把金多阁按在了地上。
    林妍掀开了车帘，就见宇文乐正满脸着急，而金多阁脸色铁青，显然很是生无可恋。
    林妍被逗笑了：“等你还要拿弓箭指着我的头，你们西戎等人的方式可真是特别啊。”
    宇文乐连连摇头：“误会啊！真没有！”
    他小甜狗似地看着林妍：“好不容易盼到公主出门，特意在路上等着公主，就想跟公主说说话。”
    林妍笑容微敛：“小王子这卖好以转移话题的本事又见涨了。”
    宇文乐快哭了：“公主到底怎样才肯相信我是真心的？您说，只要您说，宇文乐都竭力为您做到！”
    他模样长得俊朗帅气，气质阳光舒朗，眼神又干净纯粹，是很容易讨人喜欢的那种外形。
    这样的一个人，一旦满脸真诚地捧出真心来，总是很容易让人心软。
    有围观的人忍不住劝道：“公主虽然不喜欢这西戎王子，但他真心倾慕殿下，殿下就别跟他计较了吧！”
    有第一个劝的，就很快有了第二个。
    “其实答应也不是不行啊！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西戎王子跟公主郎才女貌，极其登对呢！”
    “我去过西戎，西戎民风就是这样的，只要心悦就能光明正大地表明心意。”
    ……
    宇文乐难掩兴奋：“大秦民风竟然这样淳朴热情，公主，小王不求被的，只求公主能给小王个机会！”
    林妍都被逗笑了。虽然但是，这种买通了人搞舆论的法子，对她真没用。
    她看得出来有人刻意带节奏，楚烨自然也看得出来。
    一直沉默的摄政王眉眼清冷，浅如琉璃的眸子此刻格外冷清深邃。
    他掀开了车帘，冷冷看着宇文乐：“小王子已经得到国书，可以入赘我秦国，出嫁从妻了？”
    这张俊美如妖的脸太有识别性，那通身的清冷气质，更让人不敢放肆，不自觉的，那些凑热闹的人就安静了下来。
    宇文乐吃了一惊：“刚刚不知道摄政王也在，失礼了。……摄政王亲自护送公主回府吗？两位关系真好。”
    林妍笑眯眯道：“虽然是凑巧跟摄政王碰上的，但说实话，西戎的杀手连番刺杀我，要不是顺摄政王府的车，我还真不敢在外面乱跑。”
    宇文乐表情微僵。
    楚烨更是不吃他那一套，冷淡问道：“小王爷还没有回答本王刚刚的问题，小王爷已经得到贵国大汉的允许，确定可以入赘林家了？”
    宇文乐眼中有凶光闪过，遗憾摇摇头：“虽然小王已经写信回去请求了，但父汗他不允许。但小王……”
    楚烨冷冷打断了他：“本王不管你西戎民风如何，更不管小王子自小所受教育如何，在我大秦，明知不能娶还要撩拨逗弄，不是深情，是浪荡流氓，该打！”
    有人忍不住大叫道：“摄政王说得对！别以为你是外国的就以为能白骗我们大秦的姑娘！想屁吃呢你！”
    宇文乐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小王只是情不自禁……”
    林妍含笑怼他：“小王爷可以等回去之后再失禁，摄政王说得对，在我们大秦，不娶白撩会挨揍的。”
    宇文乐：“……”什么玩意儿？失禁？
    楚烨冷淡道：“小王爷还有事吗？”
    宇文乐看看楚烨，楚烨面无表情地拨着车帘，看他的目光清冷得仿佛是在看一个死物。
    宇文乐心中叹了一声，知道今儿这事是不成了。
    他苦着脸看了一眼被按地上的金多阁：“金多阁真的没有恶意，劳烦摄政王放过他。”
    楚烨问道：“说完了？”
    宇文乐憋屈地点点头，让开了路。
    楚烨放下了帘子：“暗三。”
    暗三立刻松开了金多阁，影子般站在了马车旁侧。
    金多阁被按在地上太久，整个人都僵了，勉强从地上爬起来，脸色铁青，羞愤欲死。
    宇文乐叫了他一声：“金多阁，让开路别挡着摄政王和公主回府。”
    金多阁僵了僵，缓缓退开。
    暗一暗二一抻马缰，马车缓缓动了起来。
    楚烨忽然开了口：“小王子若是再轻薄放肆，京兆府府尹会来请小王子喝茶。”
    宇文乐：“……”

 第357章 麻袋套头了解一下

    竟然被摄政王这样老古板的人，警告再跟姑娘表白，就报官抓他……
    出自于男人的直觉，宇文乐觉得这事儿不对。
    他看着两辆马车并驾走远，摩挲着下巴，满脸都是玩味。
    摄政王……是不是太不待见他了？就因为他用了他们草原上的方式去勾搭林妍？因为林妍被勾搭走了，秦国容易出事？
    宇文乐也不管是不是有人还在看他热闹，转头问金多阁：“你觉得，摄政王是看上了公主了吗？”
    金多阁眉头紧皱：“属下不知。”
    他不知道，有支着耳朵听热闹的人觉得自己知道啊：“这位小王子你肯定想错了，公主殿下是长得好，人也有本事，有大把大把的人喜欢她。但摄政王肯定不会！”
    宇文乐饶有兴趣地问道：“为什么就不会呢？摄政王虽然不近女色，但他一年多来都跟公主走得很近啊。”
    他还跟这中年人认真分析：“就像你说的，公主长得好，是这帝都第一的美人儿，又有本事，许多男人都比不上。
    这样的女子，又经常见面，哪个男人不喜欢呢？你看看我，我要不是皇室众人不能入赘，我真想娶她为妻。”
    那中年人顿时笑了：“小王子还真是个实诚人！老实说，便是我，都想让我儿子去入赘林家呢！
    但摄政王能一样吗？摄政王可不是普通男人！他老人家一心只想为国为民，根本没空去谈婚论嫁！”
    中年人的话得到了许多听墙角的人的认同。
    “就是，摄政王他不会成亲的，我在这儿卖东西这么多年了，每天见殿下他最早去上朝，最晚回来，一心公事，根本没时间成亲！”
    “你们都说摄政王，那我说说公主殿下，殿下她跟摄政王一样，除了修炼就是治病，跟普通女子不一样的！”
    “这样的两个人，别说只是最近才当邻居了，就是他们青梅竹马一块儿玩儿到大，我看都成不了！”
    宇文乐倒抽一口凉气：“真的假的啊？”
    眼见着众人点头，他总觉得他们分明就是合伙起来骗他的。
    宇文乐客气弯腰行礼：“多谢诸位告知，小王明白了！”
    众人见他模样好脾气也好，笑着又跟他聊了半天。
    金多阁面无表情地在旁边等了许久，才终于看到宇文乐从人群中告辞出来，他立刻上前，沉默跟上。
    宇文乐一路都眉头紧皱：“金多阁，你说，林妍和楚烨，真的没有勾搭在一起吗？”
    金多阁道：“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宇文乐瞪了他一眼：“你这个人啊，这脑子除了射箭，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下了。”
    他摩挲了一下下巴：“看来这事儿还是得我自己来！”
    金多阁看他。
    宇文乐被逗笑了：“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放心，我不会对林妍用强的，林妍这样的美人儿，除非她心甘情愿，否则啊，动她，恐怕会生不如死。”
    金多阁垂眼：“主子知道就好，那个林妍非常敏锐，属下能够感觉到，哪怕隔得再远，只要属下的箭瞄准了她，她都能第一时间感觉到。
    如果主子要用强，属下恐怕不能保证主子安全睡到她，更不能保证主子睡了还能醒过来。”
    宇文乐脸皮抽了抽：“金多阁，你这嘴怎么这么贱啊！”
    金多阁面无表情：“属下只是提醒主子，若是主子出事，属下回去之后，太子殿下一定会诛灭属下全家！”
    宇文乐哼了一声：“知道了知道了，你不用一直提醒我。对了，我刚刚打听到了很多消息。
    听说林妍的生母很仇恨她，还听说林妍很喜欢的弟弟叫楚秋，是林家的义子。你带好了钱，去买些更详细的消息过来。”
    金多阁点点头：“等主子回到了驿馆，属下就去。”
    宇文乐抬脚便踹他：“滚！大秦的官员不肯能让我在他们这儿出事，你尽快去，我有急用！”
    金多阁眉头紧皱：“可是主子的安全……”
    宇文乐猛地敛了笑容。
    金多阁一个激灵：“是！主子放心！”
    他立刻告退离开，半点儿不拖泥带水。
    宇文乐这才重新又笑了起来，心情不错地到处逛路边摊，才逛了没一会儿，忽然就被人撞了一下。
    他觉得不对一摸腰带，脸色顿时一沉。
    别在腰间的钱袋子不见了也就算了，竟然连代表他身份狼头腰扣都不见了。
    宇文乐迅猛回头，就见人群中一个小孩儿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一跟他的眼神对上，顿时脸一白，发足狂奔起来。
    “站住！！！”
    宇文乐拨开了人群便去追。
    他本身有修为，又长了一双大长腿，追起人来速度极快。
    那小偷儿竟然也跑得飞快，三下两下便拉开了距离，冲进了百米开外的巷子里。
    他眼中迸发出了强烈的杀机，
    【半小时修改】
    宇文乐脸皮抽了抽：“金多阁，你这嘴怎么这么贱啊！”
    金多阁面无表情：“属下只是提醒主子，若是主子出事，属下回去之后，太子殿下一定会诛灭属下全家！”
    宇文乐哼了一声：“知道了知道了，你不用一直提醒我。对了，我刚刚打听到了很多消息。
    听说林妍的生母很仇恨她，还听说林妍很喜欢的弟弟叫楚秋，是林家的义子。你带好了钱，去买些更详细的消息过来。”
    金多阁点点头：“等主子回到了驿馆，属下就去。”
    宇文乐抬脚便踹他：“滚！大秦的官员不肯能让我在他们这儿出事，你尽快去，我有急用！”
    金多阁眉头紧皱：“可是主子的安全……”
    宇文乐猛地敛了笑容。
    金多阁一个激灵：“是！主子放心！”
    他立刻告退离开，半点儿不拖泥带水。
    宇文乐这才重新又笑了起来，心情不错地到处逛路边摊，才逛了没一会儿，忽然就被人撞了一下。
    他觉得不对一摸腰带，脸色顿时一沉。
    别在腰间的钱袋子不见了也就算了，竟然连代表他身份狼头腰扣都不见了。
    宇文乐迅猛回头，就见人群中一个小孩儿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一跟他的眼神对上，顿时脸一白，发足狂奔起来。
    “站住！！！”
    宇文乐拨开了人群便去追。
    他本身有修为，又长了一双大长腿，追起人来速度极快。
    那小偷儿竟然也跑得飞快，三下两下便拉开了距离，冲进了百米开外的巷子里。
    他眼中迸发出了强烈的杀机，

 第358章 爽就完事儿了

    被套上了麻袋，按在地上毒打的时候，宇文乐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不是没想过反抗，但对方手法娴熟，从墙上跳下来套他头之后，就扭了他两条胳膊的关节，接着就被踹了腿弯。
    这一套下来，饶是宇文乐有修为还力大如牛，也扛不住了。
    雨点儿似的拳头猛烈砸下，等把他打趴下了，就是连环踹了。
    宇文乐险些原地爆炸。
    “谁？！”
    “住手！你们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放肆！住手！否则小王一定要你们全都死亡葬身之地！”
    这才叫了三句，对方就开始专攻他的脸了。
    宇文乐一时不查，险些咬断了舌头。因为这个，后面打得再疼他都没敢再乱说话。
    被打昏之前，宇文乐都在想到底是谁在整他，还有，他是不是要死了。
    巷子里，楚烨同样也在想。他想的是，小姑娘带着他干这种事儿，是不是……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林妍就没想那么多，她不耐烦这个宇文乐很久了，嘴上说着深情，眼底却满是算计和欲望，好像个箩筐似的那么能装。
    套麻袋也是临时起意，至于叫上楚烨，许久没见了，就想带着他一起娱乐一下，交流交流感情。
    总之，爽就完事儿了。
    砰砰又踹了宇文乐两脚，林妍小脸儿红扑扑地转头看楚烨，眼神示意——该走了。
    楚烨木着脸点点头，跟着林妍走了两步，忽然回转回去，朝着宇文乐的屁股狠狠踹了两脚。
    踹完了，他整整衣摆回来了，还没事儿人似的对林妍点了点头，头顶上的颜表情撒着花，跟个小孩儿似的。
    林妍笑弯了眉眼，笑嘻嘻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楚烨耳尖子发烫，犹豫了一下，也认真回了她一个。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巷子，七拐八拐地溜走了。
    跟在后面的暗一暗二都觉得自己眼睛要瞎了，纷纷觉得去买通小乞丐偷东西的暗三最轻松，没见过主子这么崩坏，以后才能绷得住。
    楚烨没管两个眼神古怪的下属，亲自把林妍送回了公主府，见她安全进门了，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这才回身。
    被邀请套麻袋打人这种事，想起来就有些美滋滋的。
    他心情很好，难得的眉眼间都染上了几分浅淡的笑意。
    他回了家，想起林妍说接下来会闭关，时间可能会有些长，就想让后厨准备些小姑娘爱吃的东西，好每日都送去一些。
    不想才刚安排好了，暗一就脸色凝重地过来：“主子，宫里的邹氏重病不起，看起来不大好了。”
    楚烨神色一凛：“怎么回事？”
    邹氏是楚珑的亲娘，上一次因为险些害了林妍，被削了身份，打入了冷宫之中。
    宫里头的人向来喜欢迎高踩低，但只要楚珑一日是最得宠的帝姬，也没有人敢错待邹氏，更不可能让她忽然病重。
    暗一沉声道：“邹氏非要见主子，也不让太医给她看病。事情都已经闹到了帝君那儿了，帝君请主子决定要不要见她。”
    楚烨本来已经在换常服了，立刻把衣服又换了回去：“见。”
    他对邹氏的生死毫不在意，但那女人毕竟是珑儿的亲生母亲，他不可能看着邹氏去死。
    暗一松了一口气：“需要去请姑娘一起去看看吗？”
    楚烨摇头：“她还要闭关，不要去打扰她。先进宫，弄清楚情况再说。”
    因为事情透着古怪，楚烨没有耽搁立刻进宫。
    楚瑢在御书房等他，爱笑的少年帝王这会儿神色冷峻，眉眼间含着戾气：“九叔来了。先坐。”
    这会儿御书房内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显然是被楚瑢早早就轰出去了。
    楚烨神色微沉：“她威胁你了？”
    楚瑢揉了揉眉心，唇线笔直：“九叔还记得王御史一家吗？”
    王御史一家，楚烨自然记得。
    王御史的儿子王琼，曾是宋茜然给林妍找的三个人渣相亲对象之一。
    当时云家宴会的时候，王御史的妻子宋氏针对林妍，却被楚珑抓住了话柄，进而查出了当年宋氏曾参与谋害先太子嫡长子的事情。
    那件事当时闹得很大，楚烨亲自去查，宋氏也供认不讳，是为了讨好先帝贵妃，这才毒死了先太子的嫡长子，好叫太子伤心欲绝，毁了身体早亡。
    楚烨脸色一沉：“邹氏跟他们有牵连？”
    楚瑢神色冰冷：“她倒是没参与，但她让人给我传信，说其中有先太子妃的手笔。她还说，我母亲当年，是太子妃害死的。”
    他抬眼看楚烨：“九叔，那是父亲的妻子，我……”
    楚烨沉声道：“我明白。”
    当年的楚瑢还小，又饱受宫廷倾轧，又是太子庶子，跟太子妃说白了没有任何感情。
    如今楚瑢如此在意，除了事涉他母亲的死因，还是因为这位嫡母是先太子的妻子，若是她爆出什么丑闻，会叫他父亲蒙羞。
    楚烨很清楚这一点，他也从来不对楚瑢有什么苛责要求。
    楚瑢揉了揉脸：“又要麻烦九叔了。”
    楚烨见他眼中布满了血丝，脸上连点儿笑容也没有，忽然就想起来了林妍之前跟他说过的话。
    她说，亲人之间的小亲昵是很有必要的，帝君看着跟摄政王关系极好，摄政王也该多给给回应，千万别羞涩。
    犹豫了一下，虽然觉得没必要，楚烨也还是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道：“……我很高兴你肯麻烦我。”
    楚瑢愣了愣，忽然红了眼眶。
    他其实迟疑过。
    他自小就知道，自己如今得到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九叔敬爱他父亲，是爱屋及乌。
    从小到大，楚瑢听得最多的就是——摄政王是没得选才选了你。
    刚从邹氏那儿听到生母可能死于太子妃之手的时候，楚瑢想过直接刑讯邹氏，让邹氏说出真相，然后，证据确凿地曝光太子妃，让那个女人死后也身败名裂。
    他甚至已经交代了暗卫去安排，以保证事后不会被九叔和珑儿看出端倪。
    但就在暗卫出去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桌案上的厚厚一摞资料，那是九叔之前刑讯陆贞那伙探子得来的所有信息。
    他立刻让另外一个暗卫去阻拦了上一个命令。
    如今被楚烨如此郑重其事地说喜欢他麻烦他，楚瑢高兴的同时，也不由自主地出了一层冷汗。
    只差一离，他就为了报仇，把九叔和珑儿推远了。
    楚瑢厚着脸皮凑到楚烨身边：“九叔，要是真查到太子妃杀了我娘怎么办？”
    楚烨沉声道：“那就再查是先太子妃一人干的，还是还有其他人。如果是一人，你想公开还是暗中处理都随你。
    若是背后还有其他阴谋，那就请帝君稍作忍耐，等把所有人都查清楚之后，帝君再想报仇之事。”
    楚瑢感动坏了：“我就知道九叔最疼我，有事儿最先考虑我，亏那些老臣好意思挑拨离间说九叔不好，他们这不要脸！”
    楚烨被他撒娇的样子恶心坏了，面无表情地推开了他抱着自己胳膊的手。

 第359章 我有一个秘密

    因为事关重大，涉及到先太子妃，叔侄没惊动人，带着心腹进了后宫，让禁军里三层外三层地把整个冷宫给围了。
    两人进去的时候，寝宫里的太监宫女已经清空，邹氏穿戴整齐坐在床上，脸色刷白，眼中却闪烁着奕奕神采。
    “摄政王来了。”邹氏扯出一抹诡笑：“我就知道，只要涉及到帝君，涉及到先太子，摄政王怎么也会来一趟。”
    楚烨没搭理她，自顾自拖了椅子给自己和楚瑢，慢条斯理地坐好了，又让人去沏茶。
    邹氏脸色奇差无比：“摄政王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
    楚烨淡淡道：“不急，等茶来了再说。”
    楚瑢噗嗤一乐。九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促狭了？该不是跟林妍学得吧？
    邹氏脸色一黑：“事关先太子先太子妃，事关摄政王自己，摄政王都不着急吗？”
    楚烨不但不着急，还闭上了眼睛。
    楚瑢见状，有模有样地也学了起来。
    邹氏瞬间心慌气短，险些撑不下去。
    明明手中掌握着一手资料，却竟然从一开始就被这两个人掌控住到了局面，全然被动。
    邹氏有心想跟这叔侄俩憋一憋，但感觉到体内力量的迅速流失，感觉到生命不断溜走，她便再也坐不住了。
    她厉声道：“你们不用跟我用宫心计！我既然叫你们来，就没准备藏着掖着！我只有一个条件，找郑虎来，我要他救我！”
    楚烨这才睁开了眼。
    楚瑢眉头微皱。邹氏这话说的，很奇怪。
    邹氏眼中凶光闪烁：“我被人下毒了，这毒只有当年太医院院正李太医家的传人能解，你们叫郑虎来！”
    楚烨直到此刻才开了口：“谁告诉你这些？”
    郑虎是身世就是他的逆鳞，这么多年来没有人主动提起过，因此连楚瑢都不清楚，邹氏，不该会知道。
    邹氏诡笑道：“我没那么多时间，你先叫郑虎来给我解毒，等毒解开了，我自然会告诉你们你们想知道的。”
    楚烨微微眯眼：“可以。”
    楚瑢给了禁军手令，让禁军别惊动人地把郑虎带来。
    邹氏看得直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摄政王才是这皇城的主子呢！”
    楚瑢笑呵呵道：“你用不着挑拨离间，朕愿意让九叔做主，九叔也答应了朕，朕母亲的事儿若是跟你有关，扒你的皮都可以。”
    他把后背往椅靠上一靠：“到时候九叔会帮朕处理好后续，半点儿不会让珑儿知道你的惨状，只以为你不幸病逝了。”
    邹氏打了一个激灵：“……是我说错话了。”
    她完全相信这叔侄俩干得出来，而她那蠢女儿，绝对会真的被蒙过去。
    邹氏很从心地用口供来表达诚意：“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求个平安。帝君母亲的事儿跟我没关系，我只是侥幸知道而已。
    先太子妃其实是贵妃的人，为了给贵妃让路，就联合那王御史的妻子宋氏，毒杀了自己的嫡子，让先太子病重病逝。
    我当年不幸牵扯其中，那时候太子妃的人手因为变故短缺，就威胁我让我遮掩，先太子的其他孩子，有好多都是太子妃联合贵妃动的手。
    太子妃……她早就疯了，她本是要杀我的，只是太子病逝后，她当晚就跟着自尽了，忘了我。”
    等郑虎来了，给她把了脉开始写方子，邹氏眉眼都松开了，含笑道：“我还想告诉摄政王一个秘密，不为别的，就想换两个人贴身保护我，我不想死。”
    她看着楚烨，一字一顿地道：“当年摄政王去宋霖家的时候被算计，受伤去躲避的事儿，您还记得吗？其实，那天跟摄政王在一起的女子，不是赵云儿。”
    ……
    林妍对宫中的变故一无所知，她回去之后，稍作休息就开始了给林一八个进行透析。
    上次宫宴比试的时候，林妍从雀明和秦芍那里得到了两种高品质的合成药，这两种药上交系统后，为林妍赚取了大量系统点。
    宫宴之后，雀明和秦芍虽然没有及时上门拜师，却也分别送上了好几种高级药方，以及大年份的臻宝级药材。
    系统兴奋得像个孩子，虽然其中能兑换系统点的没超过十分之一，但也是一大笔系统点收入了。
    有了这些系统点，林妍瞬间从穷鬼原地飞升，点个头就能升级到二级系统。
    但林妍却把所有系统点，全拿去兑换成了透析相关的仪器。
    没别的。林一八个跟了她快两年了，眼看着三年之期就要到了，再耽搁下去，林妍怕这八个人会被血毒给折磨死。
    虽然她从没有提起过，但商城里头的透析仪器的积分，林妍却是记得清清楚楚。
    海量的积分全部兑换成了透析仪器和透析所需要的药物，林妍再次变成了穷光蛋。
    不过，却是个快乐的穷光蛋。
    整个阁楼小院再次戒严，这一次，林妍不但动用了自己的人手，还去找了销金窟楚铭借来了好几个八品武尊坐镇。
    听闻林妍要给林一八个治病，宋闵把手头的事儿全都丢下，亲自回来坐镇。
    “你这丫头可真行，这么大的事儿，你竟然不来找我给你看着！”
    林妍笑眯眯撒娇：“这不是知道师兄一定会来嘛！”
    宋闵点点她的额头：“这八个小子的来历身份，你确定都洗干净了？”
    林妍嗯了一声：“师兄放心，我这儿有数，楚铭那儿也有数。”
    宋闵没好气道：“那小狐狸当然有数，林一那八个若是能治好，楚铭那小狐狸就等于在道儿上多了条手眼通天的路，他自然怕旁人来抢他的路，让他无路可走！”
    林妍眉眼含笑：“那可不，楚铭这人可从来都不做亏本的买卖。”
    宋闵往二楼看了一眼，沉声道：“我就不上去看了，你和李秋小心些，若是有不对的，立刻叫我。”
    林妍心中一暖：“多谢师兄。”
    宋闵摆摆手催她赶紧走人。
    林妍也没客气，带了李秋就上了楼。
    推开门的一瞬间，李秋没忍住呆了呆。
    虽然系统已经将透析仪器经过了特殊处理，因为它自身带有扫描功能，监控屏幕等都省去了，但各种管子却是少不了的。
    李秋看着高高竖起、各种管子按钮复杂的两台机器，懵得很：“就这两个木头箱子，就能治好林一八个入了骨髓的毒？”
    他看看林一林二，又看看那些管子：“那些管子要往哪儿插？鼻孔吗？”

 第360章 好像在做梦一样

    李秋一向信任林妍的医术，但看着屋子里两个古怪的木头箱子，也还是觉得懵逼：“这些管子要往哪儿插？鼻孔吗？”
    听到李秋的灵魂拷问，林妍噗嗤一乐，笑得直不起腰来。
    林一和林二作为先锋军，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被这虎狼之词吓住了。
    两人齐齐吞咽了一下干涩的喉咙，觉得鼻孔有点儿疼：“真……的吗？”
    林妍摆摆手：“哪儿能啊。”
    她指了指自己颈窝的位置：“临时性的插管方式有很多，锁骨下静脉插管最为安全，不限制活动而且不容易形成血栓，所以在这里做。”
    林一林二松了一口气：“主子说行就行。”
    林妍简单说了一下透析的原理，以及之后要注意的事项。
    林一林二记的是医嘱，李秋则琢磨的是原理和应用。
    新知识总让学霸痴迷，李秋这个医痴听得是如痴如醉，硬生生忍住了各种疑问，不舍得打断林妍，等林妍说完了，这才开始询问。
    林妍一边给林一林二手术植入导管，一边给李秋解惑。
    一场透析需要两到三个时辰，这个过程需要林妍全程监测林一和林二的血压心跳等指标。
    透析从解毒结果上来看似乎很了不起，但过程真的平平无奇。
    林一林二从一开始的紧张，到后来的冷静，也没用多久时间。
    眼看着血液从身体里抽进小箱子里，再从那个神奇的小箱子里出来，重新输入自己的身体里，两人惊奇地瞪圆了眼睛，看得目不转睛。
    林妍跟李秋讲了半天一回头，被两人的表情逗笑了：“不用这样戒备，睡吧，睡醒了就结束了。”
    林一有些回不过神：“真的能好吗？”
    这似乎，太轻易了些。
    林妍重重点头：“当然。”
    她给林一掖了掖被角：“是不是觉得太轻松了，所以没有真实感？”
    林一赫然点点头：“我不是不信任主子。”
    林二也跟着点点头：“就是觉得……竟然就这样就能好了，像是做梦一样。”
    李秋一边给林一诊脉，一边认同道：“老实说，我也觉得太轻松了，跟开玩笑似的。”
    他看看那些透明管子里的血：“谁能想到，人这血抽出来，竟然还能洗干净了弄回去呢？”
    林妍摇摇头：“哪儿真的就这么零负担一身轻啊，这才刚开始，毕竟是特殊法子处理了血液，多少都会出现一些副作用。”
    李秋戒备起来：“都有哪些？”
    林妍细细解释道：“比如呕吐，头晕等等，主要还是看个人身体素质。有些身体素质不好的，甚至可能会引发并发症，比如心脏出问题等。”
    李秋一边听一边问，林妍都尽可能地讲清楚，再就正说着的问题跟李秋商讨解决办法。
    林一林二听得入神，半点儿没有被吓到，反而越听越觉得踏实。
    毕竟是必死的结局，真要是无关痛痒的解决了，他们反而觉得心里没底，如今知道还是担着风险的，反而觉得舒坦。
    林妍悄悄给李秋使眼色，李秋瞄了林一林二一眼，又好笑又心疼。
    这俩孩子平日里没见吭声的，如今瞧着，哪儿是真不怕呢？只是从一开始就没敢奢望能活下来罢了。
    两人在屋子里一守就是两个时辰，守到外面天色全然黑了，才算是结束了。
    林一林二修为高，这会儿除了虚弱之外，头不晕眼不花，精神竟然还挺好。
    林二忍不住道：“我总觉得这会儿血都洗干净了，身上都轻了几分！”
    林一摸摸自己的手腕，脉搏有些虚弱，但他也觉得林二说得没错，血都洗干净了，让人觉得舒坦。
    林妍乐道：“洗洗更健康嘛。”
    她催促道：“你们先回房间，一会儿我让人送饭过去，吃饱了你们就去睡觉，这段时间一定要保证好睡眠，准备两天后的第二次透析，知道吗？”
    两人立刻乖乖点头。
    等两人回了房间去吃饭休息，李秋才道：“看你这意思像是还不准备消息，你是打算出去？”
    林妍摇摇头：“那倒不用，一会儿销金窟会送过来几个病人。”
    李秋盯着她：“你老实跟我说，你那两个木头箱子，是怎么来的？”
    人老成精，他可不信这东西是最近才研究出来的。
    虽然他没拆开那箱子看里面的玄妙，也知道洗血还要保证能回血成功的，绝对不是平常手段能做到的。
    比起林妍说的师门新研究，他更相信，是林妍做了什么事情，跟师门兑换出来了这样的宝贝。
    林妍也没瞒着：“我说行，您可别跟林一他们说。”
    李秋点头：“自然。”
    林妍道：“我那师门有一套特殊的学习机制，只要我完成学习任务，又或者救治的病人达到一定数量，就能给我一定的奖励。
    上次宫宴不是赢了雀明和秦芍嘛，比试之前他们给我的药方，还有后来他们送来的那些东西，零零总总加起来，勉强换了这两台箱子。”
    李秋愣住了，一直以来很多想不明便的地方，这会儿全明白了：“怪不得你就是病了，也非要拼命外出接诊……你这个丫头啊！”
    他又心疼又生气：“这不就是拿命在拼吗？你这师门也太凶残了些，你这样的天赋都这么严苛，其他人干脆别活了！”
    林妍柔声道：“都是为了生活嘛，师兄不也是生病了也照样营业吗？再说啦，师门这么厉害的医术，怎么算都是我血赚了。”
    李秋想戳她脑门：“我能帮你诊治病人吗？”
    林妍遗憾地摇摇头：“不能。”
    李秋脑补了可能有潜伏高手监视她的画面，想了想：“你接诊的时候，让宋闵陪着你吧。妍妍，你接待病人的时候一定得小心，知道吗？
    我已经又调整了药方，如果不出意外，三天内出结果，你可以开始第一次尝试冲击堵塞的经脉了。”
    林妍神色微凛：“我知道了师兄，这种时候，我绝对不会让自己受伤，影响进度。”
    她搓搓脸：“先吃饭，吃完了饭，我磨老爷子去我那边儿看热闹。”
    李秋瞬间觉得有画面了：“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宋闵是怎么绿了脸的。
    林妍笑嘻嘻点头：“师兄你学坏了。”
    两人一起下楼吃饭，饭桌上，听闻自己要跟着林妍一起待在手术室里的宋闵：“……”
    这大半夜的，你们俩怕不是想吓死我？
    宋闵顿时觉得饭都不香了：“我把病人绑起来，保证他是杀手也跳不起来行不行？”
    林妍摇头：“绑住了会影响血液流通的啊师兄。”
    又善解人意道：“我也知道师兄看不了那个，其实没关系，我虽然修为没了，但才刚吃了大力丸，真有人潜伏杀我，我一定能先拍死他。”
    宋闵：“……”真是信了你的邪！
    他自暴自弃式刨饭：“去去去！我去！”

 第361章 突然起来的圣旨

    林妍连夜做了四台手术，快天亮的时候才闭眼休息了会儿。
    时辰一到，她便起来晨练，吃饭，借着便是林三林四的透析，下午是林五林六，第三天上午是林七林八，到了下午，正好又轮到林一林二。
    人多机器少，便只能这样白天轮流透析，晚上不断手术赚系统点，竟是让林妍连轴转了一个月。
    一个月后，系统报告林一八人毒素基本肃清，接下来只要重要调养就好的时候，饶是她钢铁般的神经，也觉得一阵松快。
    给最后透析的林七林八取下了管子，林妍长长舒出一口气：“从今天开始，你们也算是重新做人了。一定要珍惜啊。”
    等在门口的林一六个眼圈一红，跟着还躺着的林七林八齐齐点头，好几个都忍不住抹了抹眼角。
    总以为自己这辈子也就剩下一年了，哪儿能想到，主子不声不响地就为他们都安排好了。
    林三抽抽鼻子：“主子对我们真好！我们一定珍惜！”
    林八拽着林妍的衣角，依恋得舍不得撒手：“我们非得养好几个月吗？不能动武的话，谁保护主子啊？”
    林妍点了点她的额头：“齐叔他们总不是白给的，再不行还有楚铭的人，我师兄那边的人，还有帝君和摄政王，我厚着脸皮求他们挨个帮忙，总能挨到你们都好了的时候。”
    李秋连连点头：“可不就是这个理儿！”
    他笑呵呵道：“大不了再闭关一阵儿，等妍妍把修为重修回来了，就算是出门也能更安全一些。”
    林妍点点头：“是啊，我都等不及了。”
    最后的药已经调剂好很久了，但因为林妍白天要监测数据，晚上要赚系统点换药，硬生生推迟到了现在。
    林一八个闻言，顿时又忐忑又期待。
    忐忑是因为重塑经脉太难，怕林妍疼怕林妍失败。
    期待，是信任林妍惯了，总觉得她能做到常人所不能做到的事情，一定能成功。
    计划是个好计划，但还没实施就被打破了。
    中午众人正吃着饭，宫里头就来了人。
    来的是云卿，手里还带着圣旨，见林妍没在忙，眉眼间明显轻松了下来：“公主总算是出关了。”
    林妍敏锐地嗅到了变故的味道：“帝君有什么旨意？”
    云卿看她：“公主必须要去一趟业国，虽然帝君和摄政王几次周旋，但事涉两国邦交，不答应不行。”
    林妍看着他手上明黄的圣旨。
    云卿双手捧给了她：“帝君有令，圣旨公主自己看就好，不用走流程。”
    林妍起身，恭敬地接过了圣旨。
    她打开看了内容，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皱。
    圣旨上说业国帝后得了慢性绞肠痧，如今已经十分严重，听闻林妍会治绞肠痧，请她八百里加急赶往业国。
    林妍沉声道：“这意思是，我必须今日就出发吗？”
    云卿点点头：“是这样。”
    林妍缓缓将圣旨卷起收好，脸上还含着笑，眼底却满是凝重。
    业国要求医医治的不是别人，是他们的帝后，这样级别的人求医，帝君不可能不同意。
    可这个时机选得太微妙了，她身边林一八个不能用，齐家需要专注林一八人原本的工作抽不开身。
    而她自己，眼看着就要开始修复经脉了，又被阻断了。
    这种时候去业国，确定不会真死，或者假死在路上？
    云卿郑重道：“我已经向帝君讨要了护送公主的差事，公主放心，云卿一定保证公主的安全，让公主安全回国。”
    林妍有些惊讶：“你跟我一起去？确定不是给业国送温暖吗？”
    云卿一愣。
    林妍斜眼看他：“你我要是一起死在路上，那西戎和业国可要乐疯了。”
    云卿无奈道：“公主放心，此去的确会有危险，但无妨的，帝君和摄政王谈下了条件，若是公主出事，业国赔偿咱们大秦三座城池。”
    林妍啧了一声：“三座城池啊？”
    她认真询问云卿：“你老实跟我说，会不会有想要开疆扩土的自己人，到时候趁机把我给弄死了，再栽赃给业国？”
    云卿：“……”
    他郑重道：“绝对不会有这样的人！公主对帝国来说，比三座城池重要多了，我……我和所有人都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公主！”
    林妍还是觉得心慌慌：“云帅能带多少人？”
    云卿道：“三千精兵。还有调动边防一万军队的虎符。”
    林妍叹气：“听着还不少。我们什么时候走？我还需要进宫去见帝君吗？”
    云卿道：“时间赶得急，最迟能拖到两个时辰之后，帝君说了公主无须进宫，只管放心安排自己的事。”
    林妍嗯了一声：“那两个时辰后见。”
    云卿其实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但他看得出来林妍有很多事情要安排，主动告辞离开了。
    等云卿走了，大家的神色才变得难看了起来。抗旨是不可能抗旨的，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只能往上冲了。
    林妍一件挨一件安排她离开之后的事，重点就那么些，最重要的是，之前在秋语阁被人全窝端了的事情，绝对不能再发生。
    众人沉默听着，李秋则已经开始收拾行礼了。
    林妍快步上前按住了李秋的手：“师兄不能去，林一他们如今离不开师兄。另外，有师兄照看着其他人，我也才能安心出去做事。”
    李秋急眼：“这种时候还说这些干什么？调理身子谁都行，你一个人出去，万一伤了病了，被人下毒了昏迷了，你还能自己给自己治病？”
    林妍含笑夺走了他手里头的东西：“我能的师兄。真的，您不帮我守着家里，我不能放心。”
    李秋还要再说，林妍放软了声音：“师兄……师兄你帮我守着家里头好不好？”
    李秋被她撒娇撒得只想点头，又气又急：“这事儿肯定有阴谋，怎么就专挑了宋闵不在的时候？！
    好端端的宋家那边就忽然出了毛病，有人踢馆，我看八成又是调虎离山！这些业国人，真特娘的太狗了！”
    林妍噗嗤一乐：“只要别伤到人，他们想怎么狗都行。”
    她摩挲了一下手腕：“我得去一趟摄政王府，如果我爹那边来人了，师兄先帮我应付一下。”
    李秋忙点了点头：“你去吧，问清楚状况，总比两眼一抹瞎的好。……要是能借人，你记得一定要厚着脸皮借几个高手。”
    林妍点点头，带着宋照和齐泰两人出了门，往摄政王府去拜访。
    她正迈步上台阶要去敲门，就有人从斜侧里冲了出来：“林妍！你勾引了云卿哥哥，还想勾搭摄政王，这回被发配业国，摄政王连拦都没拦，傻眼了吧？”
    林妍脚步微顿，转头：“李娇蕊？你这是还没吃教训，反而越挫越勇了？”

 第362章 等不等得到，随缘

    林妍来找摄政王，却被李娇蕊冲出来疯狗似的咬住了。
    林妍转头看她：“李娇蕊？你这是还没吃教训，反而越挫越勇了？”
    李娇蕊的脸瞬间扭曲。
    上一次宫宴，都是因为林妍，她和她娘才会被赶出了皇宫。
    她爷爷回去就动了家法，如今她都还疼得走路都不利索，她娘更是被禁足了大半个月。
    这新仇旧恨加起来，李娇蕊脸上越发怨毒：“林妍，你这是被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了吗？”
    她指着紧闭的摄政王府大门：“王府向来内外岗、明哨暗哨无数，我这么大街讽刺你，怎么没人来管呢？
    林妍！你可有点儿脸吧！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被退婚了的残次品，也配肖想摄政王妃的位置？”
    林妍面无表情：“说完了吗？”
    李娇蕊有点儿害怕，但想到这些天来听到的传闻，又觉得理直气壮了：
    “你觊觎摄政王的事儿，早就传遍了帝都了！你爹因为这个被摄政王罚紧闭了，知道吗？”
    林妍一愣。她倒是没听说过这个。
    李娇蕊洋洋得意道：“你还讽刺我花痴，林妍，你也没比我好到哪儿去啊！看看你，这不就被摄政王嫌弃地扔到业国去了吗？”
    林妍没搭理她，只让宋照上前敲门。
    李娇蕊也不走，就在一边儿蹲着：“摄政王今日休假没上朝，你求求看啊，看他能不能让你别去业国。”
    正说着话，摄政王的大门就打开了。
    李娇蕊表情一僵。
    林妍看也没有看她一眼，带着宋照和齐泰进了摄政王府。
    来接她的人是暗二，林妍也没藏着掖着，有不明白的就直接问：“李娇蕊说的传闻，是怎么回事？”
    暗二恭敬道：“半个月前，整个帝都好像一下子爆发了传言，说姑娘心悦我家主子。”
    林妍眯眼：“还有呢？”
    暗二欲言又止。
    林妍含笑道：“我闭关太久消息滞后，劳烦你说个告知。”
    暗二见她笑得完美无瑕，但眼底似乎含着凉意，只好道：“有人说……说姑娘死皮赖脸粘着主子，主子无心情爱，如果姑娘非要赖着，或许会为了笼络控制姑娘，就真的娶了姑娘。”
    顿了顿，又道：“如今不少人都说，姑娘出使业国，就是因为主子……因为主子嫌弃姑娘，为了摆脱姑娘，才把姑娘弄出国的。”
    林妍：“……”这个背后制造舆论的人，怕不是要上天？
    她脚步顿住：“这不是去主院的路。”
    暗二点点头：“主子正好不在，属下带姑娘去见郑先生。”
    林妍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如果她没记错，刚刚李娇蕊说过，今天摄政王休假。
    但她没有多问，跟着暗二去了郑虎所在的院子。
    一进院子，林妍就见郑虎眉头紧皱地发呆，还是暗二叫了他，他才看到了林妍，猛地站了起来。
    林妍微微眯眼，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郑虎背后的房间。
    那里有一撮金色的颜表情若隐若现，除了楚烨，她所有认识的人里，没有人的颜表情是金色的。
    这人果然在家！
    林妍眉头皱了一下，眼底滑过了一丝戾气。
    在今天之前，她倒是没发现，楚烨的避而不见，竟然会让她如此生气，以往的可爱，如今也变成了欠揍了。
    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如今楚烨的专属颜表情变得很模糊，不像之前那样清晰了。
    林妍看了一眼根本看不出端倪，索性便当楚烨真的不在。
    她眉眼含笑：“郑先生好像很不乐意看到我。”
    郑虎眼中划过一抹复杂：“小主子临时有事出了门，让我在府中等公主。”
    林妍含笑问道：“林妍恭听摄政王的命令。”
    郑虎心跳了跳。这林妍，说话有些不对啊。
    他压下心头的疑虑，郑重道：“之前我们问业国和西戎要的第二封国书已经到了，但就在几天前，业国加急文书过来求医。
    业国和西戎之前两份国书说签就签，给了太足的诚意，业国帝后求医，无论是小主子还是帝君，都没有办法拒绝。”
    林妍点点头：“我明白。”
    她从开始就知道业国和西戎不是好坑的，两国在她这儿吃了谍报网的大亏，又血亏了雀秦两家的传承，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业国能用帝后之尊来套她，可以说很看得起她了。
    郑虎松了一口气：“公主能明白就好。此去业国天长日久，小主子希望公主能带上暗二和我。”
    林妍眯眼：“暗二大人好说，郑先生还是留在王府吧。”
    郑虎摇头道：“我必须跟着，这是小主子的命令。”
    林妍含笑道：“摄政王身上暗伤不少，郑先生当真放心跟我外出？”
    郑虎自然不放心，但他能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家小主子急死。
    郑虎郑重道：“这是小主子的命令。”
    林妍点点头：“既然是摄政王的命令，那随便郑先生。”
    她又问：“敢问摄政王去哪儿了？临走之前可否见一面？”
    郑虎瞬间皮子一紧：“恐怕小主子赶不回来。”
    林妍走到石桌前坐下，垂眼：“我还有一个多时辰可以等，劳烦两位找找他。”
    郑虎简直了：“公主不回林家跟林大人告个别吗？”
    林妍没说话，还闭上了眼睛，一副闭目凝神的意思。
    郑虎无奈看暗二，暗二急得一脑门子汗，虽然没证据，但他总觉得，姑娘这是知道主子在家了！
    林妍含笑问道：“暗二大人不去试着看看能不能通知一下摄政王吗？我有很要紧的事情要拜托他。”
    暗二一个激灵：“主子去了很远的地方，要不姑娘跟属下说说要干什么，属下一定让人转告主子！”
    林妍闭着眼睛，也能通过意识看到楚烨专属的金灿灿的颜表情，纵然是模糊一片，也知道这人就在跟前。
    她扯起了嘴角，露出妍丽的笑容来：“那不行，你随缘找，我随缘等，等得到就说，等不到，就算了。”
    暗二心中咯噔了一声。这话听着就不祥！
    他忙去看郑先生，郑虎脸皮狠狠抽了抽：“你去找找！公主的事情可能非常非常机密要紧，一定要把小主子找回来！”

 第363章 一点儿也不疼

    大多数时候，林妍都是个不爱计较的人，毕竟人非圣贤，谁没个小九九，没个小脾气的。
    但在某些特定时候，林妍又是个睚眦必较的人。
    说好的给随时窥视，如今可好了，避而不见，连表情包都给搞糊了。
    为了避免是自己不讲理误会了楚烨，林妍还特意问了，很好，得到的答案简直凉凉。
    强悍到楚烨这种修为的强者，如果对宿主防备心和隐瞒心超强的时候，是有很大几率模糊表情包的。
    这种情况，除非系统再升级，又或者楚烨自己降低了防备心和隐瞒心，否则只能看个糊版的。
    老实说，林妍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生气过了。
    按照她的认知，她跟楚烨算是看对过眼了，而且已经达成了她可以探索他并让他交底的默契。
    两人的关系发展到如今这个程度，她以为，这世上也没什么是他们两个不能摊开了坦诚来谈的。
    若非是楚烨如此纵容坦诚，以她的性子，再喜欢也不可能跟他交心，更别说由着他步步靠近了。
    但今日的一切，让林妍觉得自己被甩了一记耳光。
    她是个很能豁得出去的人，只要能够达成目的，脸和尊严都可以放一放。
    但也正因为她曾被踩进了泥泞里一生之久，她的脸和尊严，她护得很严。
    时间一到，林妍干净利落地站了起来：“该出发了。”
    郑虎吃了一惊：“你不等了？”
    林妍笑眯眯摩挲了一下手腕：“看来是缘分不够。郑先生还有要做的事情吗？没有的话，走吧，不要让云帅久等。”
    饶是郑虎心深似海，这会儿也琢磨不透林妍的想法：“公主想要拜托小主子何事？是公主府林一他们的安全吗？”
    他边问边追上林妍：“这些小主子都安排好了，公主不用担心。”
    林妍惊喜道：“有摄政王出手保护我的人，那我可就更放心了。”
    她放心了，郑虎却半点儿放心不下，他总觉得这事儿不对：“公主刚刚说的想摆脱小主子的事情……”
    林妍含笑道：“郑先生不要带自己的行礼吗？”
    郑虎的行礼已经送去了云卿的队伍了，但随身携带的医药箱却忘了，他忙忙回去取：“还请公主稍等！”
    林妍点点头，等郑虎一转头，却自顾自往外走去。
    郑虎不放心地转头一看，就见她洒然离去的背影，顿时头皮一阵发麻。
    果然！
    果然这小姑娘她记仇了！
    她肯定是用什么法子确定了小主子在！
    郑虎在追和回去中间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迅速转身回了院子：“情况不对，小主子最好去见见她！”
    紧闭的房门依旧紧闭，屋子里没有任何声音。
    郑虎又气又担心，踹门进去，就见楚烨面无表情地坐在凳子上，指尖掐得掌心直冒血。
    他忙掰开了楚烨的手，怒道：“你这是干什么？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顾虑非不见她，可你用得着这样憋屈自己？”
    楚烨跟个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
    郑虎气得想打他：“这话我只说一遍，人是你自己挑的，不管你为什么忽然变成这样，如今我看她是要退了！”
    楚烨猛地抬眼：“……退了？！”
    郑虎气道：“她坐在院子里一动不动地等了你一个多时辰，再睁眼的时候，眼底一点儿温度也没有。
    小主子！这林妍不是个善茬，你要是真能撒开手，就别为难自己了。要是撒不开，你干脆她说什么是什么了得了！”
    郑虎也是气急了，事实上要是楚烨真的成了林妍说什么他就是什么，郑虎非得气得原地升天不可。
    楚烨猛地站了起来，因为僵坐太久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郑虎脸色大变地扶住了他：“你真是不想要这双腿了！腿疾再犯了可怎么办？！”
    楚烨脸色一阵变换，最终咬牙道：“你去跟着她，别让她出岔子。”
    郑虎气急：“不去了！”
    楚烨抬眼看他：“先生。”
    郑虎一看他这眼神就想杀人，狠狠喘了两口，粗暴地拽了自己的药箱，黑着脸出去追人去了。
    楚烨又等了好一会儿，等到天都完全黑了，约摸着林妍已经出了城，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暗一回来：“主子，帝君准了您的假。”
    楚烨如同冰雕般清冷的表情，这才稍稍回转，缓缓挪动了脚步，一点点挪到了门口，出了院子，僵硬地走到了外院，这才步伐渐快。
    暗一很担心他的腿疾，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翻身上马，自己也忙跟上，两人在夜色中疾驰而去。
    因为事涉业国帝后，又是绞肠痧这样的病，云卿的队伍行军很快，才半日，就已经急行军出去了二十多里。
    林妍如今没有内劲傍身，一路狂行对她来说有些吃力，但她吃苦吃惯了，硬是没让人看出任何端倪来。
    直到半夜到了河边安营扎寨的时候，进了帐篷，四下无人，她这才皱起了眉头，撩起了裙摆准备给大腿上药。
    很疼。
    但今日这疼痛让林妍觉得非常痛快，好像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清醒过了一样。
    暗十八去外面打了热水进来，正好看见林妍的伤，顿时心疼得眼圈都红了：“怎么就伤成这样了？！”
    她简直恨不得以身代之：“业国的帝后，跟咱们有什么关系？！那帮子业国人肯定是想借机折磨死姑娘！”
    林妍被她逗笑了：“那他们可就打错主意了，你家姑娘我百折不挠，折磨是折磨不死的，得剁了脑袋才行。”
    暗十八气急：“姑娘！”怎么能说这样晦气的话！
    她给林妍洗干净了手帕，小心翼翼凑过去：“要把这些水泡的水擦干净才能上药。”
    林妍接过了她手里的帕子，却是倒了一罐儿烈酒，面不改色地就按在了血红的伤口上。
    “啊！姑娘！！！”暗十八惊呼一声，眼泪刷一下就下来了：“姑娘你别这样！”
    林妍脸色有些发白，却笑得越发妍丽，干净利落地把伤口擦拭干净，等晾干了烈酒，就淡定上药：“哭什么，又不疼。”
    暗十八带着哭腔：“怎么可能不疼？呜！姑娘您怎么可能疼啊！”
    林妍噗嗤一乐，绑好了绷带抬手正要揉暗十八的脑袋，就听见外面云卿厉喝一声：“什么人？！”
    她抬眼看去，正好看见了帐篷外面一道金灿灿的颜表情一闪而逝，迅速消失。
    那表情……

 第364章 嘴贱遭人嫌

    帐篷外一闪而逝的金色颜表情，让林妍一下子确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楚烨。
    林妍手微顿，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刚刚那道表情她倒是看清楚了，担忧着急的一张大饼脸，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模糊，看得很清晰。
    林妍把药膏收好了扔进了药箱里，叫暗十八：“我睡了，你也休息吧。”
    暗十八满脸戒备：“姑娘只管睡，我在外面守着。”
    林妍嗯了一声，倒头就睡。
    暗十八也不敢离得远了，就在帐篷口待着。
    宋照和齐泰一人守着一边，很是戒备。
    没一会儿，云卿回来了：“公主没受惊吓吧？”
    暗十八摇了摇头：“姑娘很冷静，说累了就睡着了。云帅，抓到人了吗？”
    云卿摇了摇头，神色有些凝重：“没有。对方的修为不下八品，这一路上你们都要戒备小心。”
    暗十八神色凝重点点头：“我知道了。”
    云卿很想亲自守在林妍的帐篷附近，但使团那边出了点儿问题，只能加派人手，自己去了使团那边。
    没一会儿，雀明和秦芍也过来了。
    两人很紧张：“公主没事吧？”
    暗十八婉拒了两人的拜访：“姑娘没事，已经睡着了，两位老先生不用担心。”
    两人往帐篷里张望了一下，听不见声响，想来是真的睡熟了，治好告退。
    两人才刚走，宇文乐和宇文燕就过来了。
    宇文乐紧张道：“听说刚刚有人窥伺，公主没事吧？”
    宇文燕则道：“公主平日里应该很少骑马，她没有修为我怕她扛不住，想给她送点儿药。”
    暗十八接了药，仍旧守着门：“多谢小王子和公主关心，姑娘她很好，这会儿已经睡着了。两位也赶快去休息吧，天凉了就要出发，不好耽误两位休息。”
    宇文乐建议道：“不如明天就要燕儿带公主共骑一匹马吧，也能减轻一下疾行的负担。”
    暗十八含笑道：“如果姑娘需要的话，我会带她的，不敢劳烦两位。”
    宇文燕看出来的这个摄政王府的暗卫十分防备他们兄妹，拉了哥哥一把：“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了。”
    宇文乐舍不得走，奈何妹妹拽得凶，为了不出洋相，只好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路上，宇文乐不高兴道：“你干什么呀，公主一个人出门在外，总得多关心关心她。”
    宇文燕没好气道：“咱们只是顺路，哥哥不会真想趁虚而入去入赘吧？”
    宇文乐哼笑道：“你懂什么？特殊时期行特殊事，只要妍妍愿意，她这样的女孩子，肯定愿意我去哪儿她去哪儿。”
    宇文燕觉得他疯了：“别以为你弄点儿流言蜚语，她就真能琵琶别抱了，被她知道你抹黑她是个花痴，她一定活剐了你！”
    宇文乐瞪眼：“胡说八道什么呢你？！我什么时候……”
    话没说完，忽然全身寒毛倒竖，下一刻，黑暗中一支利箭划破风声射来，正中小腿。
    “啊！！！”
    宇文乐一个跟头栽在地上，却连趴会儿也不敢，边爬边大叫：“有刺客！护驾！”
    宇文燕脸都白了，一手拎起了宇文乐，迅速躲到了大树后面。
    一盏茶之后，闹哄哄的声音由远及近，西戎的人抬着宇文乐找到了林妍的帐篷处。
    林妍掀开被子下床，杀气腾腾地出来：“吵吵什么？”
    宇文燕眼眶通红：“还请殿下救救我哥，他被刺客伤到了腿。”
    林妍眯眼看去，借着明明灭灭的火光，看到了满脸冷汗的宇文乐。
    西戎使团首领宇文峰焦急道：“军医说那利箭卡在了小王子的骨头里，稍有不慎就会让他留下终身残疾。”
    林妍面无表情：“哦。”
    宇文峰气急：“你倒是动一动啊！你不是会做手术吗？给他做个手术，把他治好！”
    林妍被逗笑了，看了宇文峰一眼，直接转身回了帐篷：“守好了门，擅长者杀无赦！”
    宇文峰大急：“林妍！你给我站住！”
    他的身边，西戎武者们面露凶光，拔刀就要往里面冲。
    宋照一脚踹翻了一个，齐泰也没闲着，徒手劈断了一个人的刀。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这时候，云卿在远处大喝着快步过来，一拔剑就把最前面一排的西戎武者的兵器砍断了。
    宇文峰怒道：“云卿你干什么？没看到我们小王子急需治疗吗？”
    云卿冷冷道：“我大秦的公主没有听从你们西戎的义务！退后，否则我们不介意动武！”
    宇文峰被气笑了：“你们守的队，让我们小王子伤了，你竟然还好意思跟我们豪横？”
    云卿冷声道：“我们只负责公主的安全，贵使团要是觉得不满意，可以去后面找护送使团的军队。”
    宇文峰怒而拔刀，还是宇文乐忍痛按住了他的手：“够了！不要闹了！我们是来求人的，不是来耍横的！”
    他惨白着嘴唇：“小王恳请公主出手帮忙，医药费请公主随便要，小王一定悉数奉上。”
    宇文燕连连点头：“劳烦你们了！”
    他们不闹，云卿自然也不会跟他们起冲突，点点头：“我去问问公主。”
    宇文乐松了一口气：“多谢云帅。”
    云卿往前走了两步，见宋照和齐泰齐齐盯着自己，便看向了暗十八。
    暗十八也知道宇文乐是西戎大汉最喜欢的小儿子，这事儿说大了可能会涉及两国邦交，便点点头进了帐篷。
    她一进去，就见林妍正皱眉坐在床边发呆，似乎有些困惑。
    “姑娘，”暗十八叫了一声：“真的不管那个小王子吗？”
    林妍揉了揉眉心：“明天晚出发一个时辰。”
    暗十八眉眼一松：“哎，好！我一会儿就跟云帅商量！”
    林妍出了帐篷：“去你们那儿。”
    宇文乐忍痛感激道：“多谢公主。”
    林妍冷淡道：“用不着谢，十万诊金，手术做完之后我要见到。”
    她已经让系统扫描了宇文乐的腿，只能说那位箭手刁钻得很，而且非常非常不待见宇文乐，专门挑了两根胫骨中间射的。
    她倒是能取出来，但即便如此，后面宇文乐也不可能跟得上他们的急行军了。
    宇文乐：“……公主放心。”这小姑娘，长得人美嘴甜，怎么偏偏就对他这么冷酷无情呢？！

 第365章 跪下，磕头

    毕竟是在郊外，条件太差，若非林妍随身带着夜明珠备用，宇文乐的腿得拖到第二天白天了。
    一个时辰后，林妍取出了箭头，擦干净手出了宇文乐的帐篷。
    西戎众人忙忙凑上来：“如何了？腿能保得住吧？”
    林妍点点头：“躺着别动，慢慢养吧。”
    一摊手：“我的钱呢？”
    宇文峰脸皮抽搐，眉眼耸动。
    宇文燕忙推了他一把，自己抢了凭证卡递给林妍：“劳烦公主了。”
    林妍嗯了一声，提醒道：“三个月可以下地，一年后再来找我拆掉里面的钢板。”
    宇文燕和宇文乐脸都白了：“钢，钢板？”
    宇文峰大叫：“什么意思？你怎么回事？”
    林妍冷淡道：“两处胫骨都有很严重的骨裂，骨刺是取出来了，但必须要有钢板辅助才能慢慢长好。”
    宇文燕听到这儿，嘴唇都跟着白了：“你，你的意思是……你把钢板……把钢板弄进了我哥的腿里面去了？！”
    宇文峰直接拔了刀：“你这是想害死他！”
    林妍神色猛地冷了下来：“不愿意是吧？”
    她把卡扔还给了宇文燕，转头就往帐篷里进。
    雀明看得头皮发麻，连叫带喊地拦她：“别别！公主千万别跟他们这些不懂医术的人一般计较啊！”
    宇文峰大叫：“雀明你让她取出来，要是不安全取出来，老子今天剁了她！”
    雀明气得一脚踹过去：“白痴吧你？人家那是师门秘技，只要这样才能保住小王子的腿，不然要让小王子变成残废吗？！”
    他大吼：“真要是让小王子变成了残废，你等着被太子和大汉活剐了吧你！”
    说完，推开阻拦他的人就冲进了帐篷里。
    眼见着林妍果然在拆绷带，他冲上去就抓住了林妍的手腕。
    林妍转头看他，竟是笑了：“雀明，这段时间你和秦芍说什么是什么，我懒得跟你们计较，给你们脸了是吧？”
    雀明脸色一僵，忙松开了手：“公主恕罪，雀明……雀明不敢。”
    林妍轻笑了一声：“跪下。”
    雀明脸色瞬间铁青。
    林妍也不逼他，只是含笑看着他，那眼神，看得雀明浑身发凉。
    雀明浑身颤抖，脸色颓败地跪在了地上。
    林妍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道：“磕头，拜师。”
    雀明眼睛一闭，不由流出两行热泪来。可心中再怎么不愿意，他也还是认命磕了头。
    等三个头磕完，再抬头，他就不是西戎的雀明，而是林妍的弟子，雀明了。
    林妍点头道：“起来吧。来，你来拆绷带。”
    雀明嘴唇蠕动：“小王子还年轻，求，求……求师尊给他个机会，不要让他因为下面人犯蠢，留下终生遗憾。”
    林妍含笑道：“哦，是吗？那他还真是可怜啊。”
    雀明眼神一喜。
    林妍继续笑道：“可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又不是他娘。”
    雀明喜色一僵，抖着手怎么也伸不过去。
    幸好宇文燕让金多阁彻底按住了宇文峰，匆匆进来，诚恳道：“还请公主原谅我们的无知，一定不要生气。”
    经过了最初的惊怒之后，她已经想明白了。既然林妍敢说一年后来找她拆钢板，那必然是笃定她哥的腿会长好。
    如果真把钢板取出来了，她哥这腿肯定是保不住了。
    林妍被逗笑了：“如果我非要生气呢？”
    宇文燕郑重道：“那我们就送礼送到公主高兴为止！”
    她拍了拍手，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几个人抬着几口大箱子进了帐篷。
    宇文燕亲自过去一一打开了箱子，认真道：“我们西戎向来敬佩有本事的人，公主这一次救了我哥哥的腿，我们十分感激。
    这些药材，都是我们在来的路上重金求购的，还有一些是我们西戎自己带着备用的臻宝，请公主务必手下。”
    林妍抬眼看去，笑了：“竟然有百年级别的药材，而且还有三份。”
    宇文燕见她只是看看就能分辨得如此清楚，心中凛然的同时，也越发笃定她把宇文乐给治好了。
    宇文燕郑重道：“如果公主觉得不够，我们还可以再加！”
    她真诚道：“这一次公主去大业时间紧急，否则我们一直都想邀请公主先在我们西戎稍作停留，带公主去逛逛我们西戎的风景。”
    林妍笑着站了起来：“有一说一，公主的性子，是使团中最讨喜的一个了。等回来的时候，我一定去找公主做客。”
    宇文燕大喜：“公主这是原谅我们的失礼了吗？”
    林妍点点头：“就当是跟公主交个朋友。”
    她也没要那些药材，直接告辞走人了：“小明子，还站着做什么？跟为师走。”
    本想留下照顾宇文乐的雀明：“……是。”
    他苦笑着冲宇文燕摇了摇头，咬牙跟上林妍走了。
    宇文峰眼睁睁看着林妍走了，雀明竟然也跟着走了，顿时着急：“等等！”
    宇文燕迅速出来，厉声呵斥道：“够了！宇文峰！你今天的表现太叫我失望了！”
    宇文峰脸色一黑：“我都是为了小王子！”
    宇文燕冷冷摇头：“不，你只是因为被业国抢了先机，心中不忿，你不好冲业国发火，所以迁怒到了林妍身上罢了。”
    宇文峰怒道：“我没有！”
    宇文燕盯了他一眼：“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宇文峰，你今天冲动坏事，险些害了哥哥，等哥哥醒了，你自己跟他交代吧！”
    宇文峰脸色一白，站都有些站不住了。
    他们这边吵闹的厉害，林妍却是回了帐篷之后，倒头就睡，徒留雀明尴尬地对着宋照和齐泰。
    暗十八去倒了洗漱的水回来，就见雀明束手束脚地站在帐篷前，脸色阴晴不定，难看极了。
    暗十八上前：“雀老先生这是在琢磨什么呢？想以下犯上吗？”
    雀明脸皮狠狠抽了抽：“不敢，只是忧愁小王子的伤势。”
    暗十八也不戳穿他：“雀老先生如果觉得没趣儿，不如去找秦芍先生谈谈心，让秦芍先生也别心太宽，明儿一早也来磕个头啊。”
    雀明呆了呆，虽然很不道德，但是没忍住，他还是眼睛亮了一下。
    对啊！
    凭什么就他一个人给师尊当孙子？找秦芍一起来挨师尊的毒打，不好吗？

 第366章 就该磕死你这老东西

    第二天一早，天才刚蒙蒙亮，不少人就起床开始准备出发。
    唯有秦国和西戎这边儿没有动静。
    业国的使团首领孙桥觉得不对，忙过来询问情况：“云帅，为何还不起程？”
    云卿刚练完武，一边擦汗一边道：“公主昨天车马劳顿本就疲惫，又给西戎小王子做了手术，如今起不来了。”
    孙桥当然知道这事儿：“可我们那边耽搁不得啊！”
    云卿反问道：“既然耽搁不得，昨天西戎使团找事儿的时候，孙大人为什么要袖手旁观呢？”
    孙桥半点儿不带心虚的：“这，西戎的事儿，我们大业实在不好插手。”
    云卿点点头，朗然笑道：“孙大人说的是。临行前我们帝君交代了，出门在外，全事都以公主的安危为重，贵国和西戎的事，我也不好插手。”
    孙桥一哽：“……事关重大。”
    云卿打断了他：“孙大人还是等等吧，贵国是需要赶时间，但比时间更需要的，恐怕是完好无损的公主。
    公主被贵国的刺客毁了修为，如今不过是个普通人，强行跟我们急行军已经很难为她了，若是硬来，病了谁负责？孙大人吗？”
    孙桥脸上难掩焦躁之色：“那要休息多久？”
    云卿道：“一个时辰。”
    孙桥点点头：“那劳烦云帅先让其他人都收拾好，等公主醒了，她吃完了饭咱们就出发。”
    云卿很好说话地点点头：“这个没问题，孙大人放心。”
    孙桥假笑两声：“昨天的刺客，云帅有眉目了吗？”
    云卿神色凝重：“恐怕不是业国的极端派，就是西戎那边的极端派了，总归不可能是我大秦的人。”
    孙桥想怼他一脸，但毕竟有求于人，严肃点点头道：“我看八成是西戎那边的人不想雀明拜师，没想到误伤了小王子！”
    云卿神色凛然：“这才刚上路就如此，后面恐怕会更危险，孙大人，你我都要警醒才是。”
    孙桥郑重点头：“这是自然！”
    他跟云卿告辞：“看如今这状况，西戎那边恐怕会耽搁行程，我过去问问他们是怎么安排的。”
    云卿点头：“孙大庆请便。”
    孙桥走了很远才转头，就见云卿已经不见了踪影，显然是真的对西戎的人不感兴趣。
    他眉头紧皱，打算找秦芍再叮嘱几句，到了地方却扑了个空，一问才知道，秦芍被雀明叫去拜师去了。
    昨天晚上看热闹还幸灾乐祸的孙桥：“……”这么贱，活该你当众下跪！昨天怎么没磕头磕死你个老东西呢？！
    他只好转而去找西戎那边的人，不出意料的，西戎那边表示他们小王子要养病，会慢慢往回走，不跟他们一道了。
    孙桥忍不住就琢磨，到底是什么人搞了这么一出，跟那宇文乐，有仇？
    一个时辰后，林妍果然的睡醒了起来，吃了饭稍作休息就上了马，大军再次启程。
    远处的树林里，楚烨的眉头皱得死紧，表情冷峻到了极点。
    暗一看看他攥着长弓的手，心中微微一叹：“主子，业国帝后等着姑娘救命，急行军是没办法的事。”
    楚烨点点头，将弓弩挂上马鞍，翻身上马：“出发。”
    他当然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但只要一想到昨晚询问暗十八小姑娘的伤势，他就心脏攥得难受。
    那样严重的擦伤，还要绑了绷带紧紧捂住伤口，再这么一路下去，腿还要不要了？！
    他想起昨天晚上看热闹看得高兴的孙桥，眼底一片寒光闪烁。
    暗一见他摸弓就觉得头皮发麻，忙道：“主子，不能再有人受伤了，姑娘早去才能早回，若是业国帝国耽搁太久，恐怕不利于姑娘救治。”
    楚烨动作一顿，脸上一时间阴云密布，一夹马肚子飞驰而去。
    暗一立刻策马追上，心中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幸好，还拦得住。
    这个念头才起，就见前面的楚烨忽然勒马，迅速回转回来，翻身下马，把马缰困在了树干上之后，一边蒙面一边转身往西戎那边而去。
    暗一瞬间头皮发麻：“主子！！！”
    楚烨头也不回：“在这里等一刻钟。”
    暗一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远，而方向，正是宇文乐所在的营地。
    一刻钟后，宇文乐营地大乱，到处叫嚣着抓刺客，而他家主子，已经回归上马，扬长而去。
    暗一好奇地回头望了一眼，如果不是怕跟丢了主子，他实在很想回去看看，主子到底把宇文乐又怎么了。
    ……
    西戎营地发生的事情，远在他地的林妍毫不知情，经过了一路狂奔，一行人已经离开了幽州郡，出关开始越境。
    一到关外，越是北上，就越是能够感觉到气候开始变得不同。
    此时已经是春末夏初，正午时分吃饭时关外还艳阳高照，甚至阳光刺人肌肤，到了日落十分，气温却陡然下降，刮得人脸上生疼。
    又疾驰了几里地之后，队伍在一出山谷前面停了下来，开始驻扎。
    孙桥跟着云卿一起过来，见林妍表情冷静，但脸色却有些白，不由十分担心：“公主还能撑得住吗？”
    林妍点点头：“孙大人放心，不会耽误行程。”
    孙桥不知为何有些不敢跟她说话，客套了几句之后，就找借口走人了。
    云卿压低了声音：“明日一早启程之后，再有半日路程就能到西戎的边关小镇，如果不耽搁，穿过西戎境内大概需要五天。”
    林妍点点头：“我知道了。”
    云卿有些担忧：“殿下能撑得住吗？”
    正说着话，就见郑虎端了一碗药过来。
    林妍拿了一饮而尽，这才点点头：“无妨。事情了了之后再休养几天就好。”
    云卿嗯了一声，见她脸上带着疲惫之色，不大想说话，就知机地告辞了。
    林妍闭目休息了一会儿，就直接进了帐篷，扯开绷带，老方法给自己处理伤口。
    暗十八看得鼻尖直发酸：“明天我带姑娘吧。”
    林妍摇摇头：“总要经过这么一遭，早适应了早好。行了，去休息吧，我这里没事。”
    暗十八不想走，可想到自家主子肯定等她汇报姑娘的伤情，只能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回了自己的帐篷。

 第367章 不想看见你

    暗十八走了没一会儿，原本闭上眼睛的林妍忽然睁眼，掀开了被子就下了床。
    她刚一出帐篷，宋照就过来了：“小师姑？”
    暗二也跟着现身：“姑娘需要什么？”
    林妍面无表情：“别跟着我。我要方便。”
    两人齐齐僵在了原地，又不能询问帐篷里有夜壶怎么不用这种话，只能远远看着她走远。
    幸好经过上一次有人夜袭的事，如今的布防十分严密，又提前把营地清场过，两人便只是跟到安全距离内便站住了，确保出意外能及时赶到就行。
    林妍没转头，目标明确地从暗十八的帐篷前面经过。
    金红色的暮光中，金色的颜表情并不明显，但距离很近，所以能看得明白——颜表情又模糊了。
    林妍都被气笑了。
    这个人到底是在搞什么？
    既然不肯相见，还跑出来一路追踪到这儿，难道就闲得蛋疼，纯为了好玩儿？
    林妍猛地转身往暗十八的帐篷去，就见那颜表情瞬间远离，竟是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林妍：“……”
    她气得哈一声，面无表情地回转过来，直接回自己帐篷里睡觉去了。
    宋照和暗二看得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一夜安眠，第二天一早大军开拔，比之前预计得更早到了西戎的边陲重阵。
    有国书开道，众人畅行无阻地进入到了西戎的这座边陲重镇。
    大概是地方小人员聚集，这一次，连续两天林妍都没有再见过楚烨的表情包。
    直到第三天，大军经过西戎一座大城池的时候，她才在人群中惊鸿一瞥，看到了模模糊糊的颜表情符号。
    等到进入业国，更有意思了，有大秦禁军竟然顶着金灿灿的颜表情，好几次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比如在业国边陲修整的这次，因为下一次就要直接进业国都城，不可能让上前禁军进皇城，选人的时候，林妍就又见了他。
    彼时正是入夜时分，林妍正坐在火堆旁烤火煮汤，准备吃东西。
    郑虎带着个提着篮子的士兵过来：“殿下吃点儿水果吧，这是业国的羊奶葡萄，很好吃。”
    郑虎说完，那个士兵就上前来，把篮子放在了林妍面前。
    林妍瞥了一眼：“吃不下，小十八拿去给宋照和齐叔暗二他们分了吧。”
    那士兵头上的颜表情扭曲了一瞬：“公主经常吃药，这个可以用来甜嘴。”
    林妍看他：“你买的？”
    士兵点头：“是。”
    林妍笑了：“我看你不顺眼，吃不下去你买的东西，小十八几个也别吃了吧。”
    正好瞧见云卿在不远处安排完了事宜，就叫人：“云帅！”
    云卿快步过来：“殿下需要什么？”
    林妍笑着一拎篮子：“拿去，给禁军将领们分了吃了……”
    话没说完，忽然冷了脸。
    云卿一愣：“怎么了？”
    林妍抓着篮子的手背上青筋蹦起，骨节发白：“有意思。”
    云卿见她虽然笑着，却笑得杀气腾腾，不由一凛：“是这葡萄有什么问题吗？”
    林妍摇摇头：“没有，只是忽然就不舍得给云帅了。”
    她含笑道：“元帅别介意，我嘴馋，让给我吧。”
    云卿又不傻，知道这事儿绝对不对，但他看了一眼郑虎和郑虎身边的禁军，好脾气地当不知道。
    他含笑道：“本来就是殿下的东西，哪儿来的让不让。今日修整一下，明日就能到都城了，殿下可别忘记答应我的事。”
    林妍眉眼含笑：“当然。能跟云帅切磋，哪怕是不用内劲，打不痛快，也是求之不得的事。”
    云卿高兴极了：“我等着！”
    他喜滋滋地还想跟林妍再叨叨两句，猛地看到了那篮子葡萄，顿时便把话头给缩回去了：“那殿下先忙着，我再去跟孙大人确认一下驻扎的事宜。”
    林妍点点头：“好。云帅辛苦。”
    等云卿走了，她才含笑看向了郑虎：“这个买葡萄的，是郑先生的亲信？”
    郑虎隐隐觉得不大妙：“……是。”
    林妍笑容妍丽：“那可就有意思了，我这前脚才刚进业国，你们就想毒死我……啧！这是摄政王一个人的意思，还是帝君的意思？”
    她笑着直摇头：“还真打算用我的命，坑业国三座城池啊？值钱！我这条命，两辈子了第一次这么值钱！”
    这话一出，宋照和齐泰齐齐按住了剑柄。
    郑虎面色大变：“殿下误会了！”
    唯有顶着禁军皮子的楚烨，沉默了一会儿，伸手便去拽了葡萄，抄手就往嘴里送。
    林妍瞳孔猛地一缩，一巴掌打开了他手里的葡萄：“你疯了？！”
    碎裂的葡萄珠子滚落在了地上，沾满了泥土。
    林妍胸口剧烈起伏，脸色刷白地指着楚烨，喉头一阵腥甜。
    楚烨刚刚的莽撞决绝，这会儿都变成了无措，他只是想证明自己觉悟害她的意思，并不想让她如此难受。
    林妍深呼吸：“别让我再看到你！”
    她一脚踹翻了那篮子葡萄，推开了暗十八，踉跄着回了帐篷。
    楚烨心中难掩慌张，忙追了上去，却听见林妍厉声道：“再往前凑我便杀了你！”
    他脚步一僵，顿时僵在了原地。
    郑虎又气又急：“现在是吵架的时候吗？！”
    他匆匆捡起地上散落的葡萄：“怎么可能会有毒的？小……你从哪儿买来的葡萄？”
    他不信以小主子的谨慎，会被人给骗了，如果这葡萄上真有毒，那幕后真凶何其可怕？
    所以，现在是闹脾气的时候？找出哪儿出错了，才是所有人该干的正事儿！
    楚烨深呼吸让自己冷静，眉头紧皱地回忆每一个细节：“在镇子上买的，摊主很普通，没有修为，很多人都在买。”
    郑虎又问：“中途让人接手过吗？”
    楚烨脸色难看，缓缓摇头：“没有。”
    郑虎深呼吸：“我先检查是什么药。”
    买的时候是随机买的，不可能会是那时候下的药，可中途又没有人插手过，别说是林妍了，就是他自己，听着都觉得像是小主子干的！
    楚烨唇线抿得笔直，浅如琉璃的眼瞳紧紧盯着郑虎手中的篮子。
    这是个阴谋，恰巧被他碰上了，又恰巧被小姑娘撞破了，最可怕的是，她……好像识破了他的伪装，她知道是他楚烨，拿给了她沾毒的葡萄！

 第368章 别再让我看见你

    林妍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么生气了，这份生气甚至比之前在摄政王府的时候更大，更浓。
    楚烨避而不见，顶多让林妍觉得清醒，但楚烨莽撞试毒，却让她暴跳如雷，甚至于踹东西撒气。
    帐篷里，林妍面无表情地坐了许久，缓缓朝着外面看了一眼。
    担忧生气的颜表情圆滚可爱，哪怕是在表达着负面情绪，也让人瞧着可乐。
    但，它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的样子，狠狠刺激着林妍的神经。
    “关了吧。”林妍揉了揉眉心，对系统道：“从今天开始，不用再锁定他。”
    系统有些担忧：“妍妍你还好吗？”
    林妍嗯了一声：“我很好。”
    她站起身来，大步往外面走去。
    关闭了颜表情锁定之后，就仿佛强行卸掉了的她对楚烨不该有的关注，强制性让这个人泯然众人。
    似乎，整个世界都瞬间清静了起来。
    “姑娘！”暗十八小心翼翼地看她的脸色：“姑娘身体还好吗？让郑先生给你看看吧。”
    林妍刚刚的脸色，实在是把所有人都吓得不轻，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刚刚怒急攻心，伤身了。
    林妍眉眼含笑：“没关系，我好得很。”
    她看郑虎：“郑先生看出什么来了？”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看楚烨一眼。
    楚烨紧紧盯着她的侧脸，心中又酸又难受，总觉得就在刚刚那短短片刻的时间里，小姑娘已经彻底对他下了决断。
    他恨不得立刻撕开伪装，跟她开诚布公，但事实上，除了紧紧抿唇，他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郑虎脸色凝重：“这是一种慢性毒素，会让人产生风寒的症状，一旦毒素入体，再想查出来几乎不可能了。
    即便是我，恐怕也要给公主开风寒药，开得公主吃得病入膏肓，才会察觉到有问题。
    但真到了那个时候，即便是能够保住性命，也会彻底损坏公主的身体根基，不但有损寿命，还会让公主常年缠绵病榻。”
    林妍点点头：“郑先生看出来是怎么下的毒吗？”
    郑虎摇了摇头：“暂时还不能……”
    他苦笑着看着地上的篮子，里面的葡萄都因为刚刚那一踹几乎都碎了，实在很难看出来是淬毒，还是往里面注入了毒素。
    林妍也低头看那篮子：“是我莽撞了，抱歉。”
    郑虎看了一眼楚烨，又看看林妍，沉默着摇了摇头。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这俩人的问题要是不解决，那才是比神秘人投毒更可怕的事。
    郑虎肃着脸，沉声道：“公主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无论是摄政王还是帝君，都不会对公主下毒。
    三座城池纵然好，但，比起咱们大秦自己的民生来说，三座他国城池，三城他国百姓，根本不足以让摄政王和帝君对公主下手。”
    林妍含笑点点头：“可不就是，刚刚是我想岔了，抱歉。”
    她如此轻而易举地就信了，反而让郑虎苦笑，因为他根本分辨不出来这小姑娘信了几分，之后又是什么打算。
    郑虎只能道：“公主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林妍乐了：“东西都踹了，就对外声称我看这个禁军不顺眼，发脾气吧。”
    郑虎看楚烨，楚烨绷着脸：“我一定查出幕后之人！”
    林妍可有可无，笑眯眯摆摆手：“随便你了，查好了你告诉云帅和郑先生就好。对了，别出现在我面前，我看着碍眼。”
    她说罢，长长伸了个懒腰：“小十八在这儿帮忙收拾一下，别让人误食了这葡萄。齐叔和宋照跟着我，我们出去逛逛。”
    楚烨一惊：“此时不便……”
    林妍猛地转眼看他：“这位将军，你多管闲事了。”
    楚烨如同大冬天里被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浑身都透着一股子凉意，只能眼睁睁看着林妍带着齐泰和宋照离开。
    郑虎眉头紧皱：“小主子到底有什么顾虑？再这么嫌隙下去，你们两个只会被人钻了空子，不会有意半点儿好处！”
    楚烨闭了闭眼，猛地转身离开了。
    郑虎气得想跳脚。
    这都什么事儿啊！
    不让你跟她牵扯你非要牵扯，如今好不容易勾搭上了，你又玩儿这么一出，就这妖孽似的小妖女，你玩儿得过她吗？！
    暗十八把葡萄都捡了回来，忧心忡忡：“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主子他……”为什么非要作死啊？
    郑虎点了一下她的脑门：“你也是个小笨蛋，才见了两面，就被公主全部戳穿了！”
    暗十八都快哭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主子无论变成什么样子，姑娘她都能一眼认出来。”
    郑虎头疼不已：“这姑娘哪儿是个姑娘，我看她就是个成精的魔魅！”
    他拿走了暗十八手里的篮子：“我回去再研究研究到底是怎么下药的，你去找找公主，这会儿情况不明，万万不能让她吃亏。”
    暗十八哎了一声，忙忙追出了军营。
    等她好不容易找到了林妍的时候，林妍正在酒楼吃东西，见了她，林妍还挺高兴：“快来，这里的饭食正经好吃！”
    暗十八忙小跑着过去：“姑娘……”
    林妍眉眼含笑：“别说其他的，不想听，坐下一起吃东西就好了。”
    暗十八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乖乖拿起了筷子吃东西。
    就这么巧，隔壁桌的客人一把抓住了卖唱女的手，两人来回拉扯的时候，那客人手一松，卖唱女就惊呼一声，朝着林妍倒了过来。
    正吃饭的林妍利索起身，麻利地跳到了一旁。
    那卖场女没靠住人，自然是一个后仰磕在了桌沿上，还翻了个个儿，把肚子都给撞到了椅子上。
    “唔！好疼！”
    那姑娘趴在了凳子上就起不来了，脸色刷白地捂住了小腹，眨眼间，双腿间就有殷红的血流了出来。
    林妍：“……”
    你大爷的，这发展不对吧？
    更不对的是，刚刚拉扯那姑娘的客人嗷一声跳起来：“卧槽你躲什么？！我的孩子！老子的孩子！”
    那满腔怒火冲头，竟是直接拔刀朝着而林妍杀了过来。
    林妍面无表情地站着，等宋照和齐泰按住了人，便上前，一脚踹在了对方的肚子上。

 第369章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在营地里吃个饭，没想到吃到了毒奶葡萄。
    出来散散心吃个饭，更好，吃出个流产来。
    林妍面无表情地睨了一眼闹事的男子，一脚踹在了他肚子上。
    吃了大力丸之后，说林妍一句力大如牛那真不是虚的，要不是临时想起来不能露底，收回了五分力道，就这一脚能把人踹吐血。
    但即便是收回了五分，男子也被踹得面容扭曲，脸色青白。
    林妍俯身给那卖唱的姑娘把了脉：“还有得治，去抓安胎药，吃半个月，躺着再养一个月就好。”
    那姑娘含泪道：“不！我不吃！我不要这个孽种！”
    林妍垂眼看她：“哦，好，那你等一刻钟，掉了之后你自己去抓药吃，把里面的东西落干净。”
    那姑娘惊呆了，傻愣愣看着林妍。
    林妍问：“你还有事？是这个男人之前强了你？需要我替你报官？”
    那姑娘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这会儿，被踹的男子终于回过了神来，怒吼道：“你哪儿来的你？你知道我爹是谁吗？啊？！”
    林妍冷淡拿出饭钱放在桌子上：“我怎么知道，这事儿应该问你娘。……小二，结账！”
    “噗！！！”看热闹的众人呆了呆，没忍住猥琐地笑喷了。
    那男子气得大吼：“放肆！老子是国舅爷！你竟敢内涵国丈？！我看你是想死！”
    林妍眯眼：“国舅？大业帝后的亲兄弟方天明？”
    男子，也就是方天明怒道：“知道了还不放开我？”
    林妍被逗笑了：“听闻大业帝后得了绞肠痧缠绵病榻，命悬一线，想不到方大人作为帝后唯一的亲兄弟，却竟然有空强暴民女。”
    方天明大怒：“你少胡说八道你！我不过跟淼淼闹个别扭而已，哪儿来什么强暴？！再说了我一个月前才过来，那是为了等使团……”
    林妍打断了他：“一个月？”
    方天明想打人：“你有病啊一直打断我说话？！”
    林妍怜悯地看着他：“这姑娘肚子里的孩子快两个月了。”
    方天明呆了呆，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了地上的姑娘：“……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姑娘尖叫道：“不是真的！我怎么跟的你你不知道吗？我清清白白别人不知道，你不知道？你现在相信别人污蔑我？”
    她怨毒地瞪向了林妍：“我知道了，你是看中了这个女子的容貌，所以才顺着她的话说话，所以才想借机弄死我，好给这个女子腾挪位置！”
    方天明狠狠瞪了她一眼：“放屁！”
    又瞪林妍：“你……”
    林妍没兴趣跟他多费口舌，含笑道：“我是林妍。”
    方天明一愣：“什么？”
    林妍让宋照和齐泰放开了他，这才道：“我说，我是林妍，大秦来的，给你姐姐治病的那个林妍。”
    方天明的脸色一阵青紫变化：“……真的？”
    林妍点点头：“这个姑娘给我，今日你我的冲突就当没存在过，方大人以为如何？”
    方天明迟疑着点了点头：“如果你真的是林妍，我自然给你这个面子。”
    林妍含笑道：“这个好说，只要方大人跟我回一趟军营，自然能验证我的身份。”
    方天明见她如此，心中已经信了，这一信，就觉得头顶冒绿光了：“宋淼你这贱人竟然敢骗我！”
    宋淼，就是被磕得快流产的卖唱女了。
    这会儿见两人迅速达成了共识，宋淼又气又急：“她说你就信吗？”
    方天明阴鸷冷笑：“这可是林妍！连圣手秦芍都输给了她，要拜她为师，她说的话我不信，难道信你个人尽可夫的贱人？！”
    宋淼咬牙：“你睡我的时候怎么没说我人尽可夫？方天明……”
    她猛地暴起扑向了方天明，指尖一根钢针露出，直指方天明的咽喉：“都别动！”
    方天明都蒙了：“你放肆！”
    宋淼还流着血，却竟然站得很稳：“你才是放肆！”
    她阴沉沉盯住了林妍，警告道：“林妍，你既然跟这死胖子要我，想必是看穿了我的把戏了，那你肯定也知道，我这钢针里有毒！”
    林妍满脸茫然：“什么钢针有毒？我只是想把你带回去治疗啊。”
    宋淼瞪圆了眼睛，漂亮的脸蛋儿这一刻都扭曲了：“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可置信地尖叫道：“你不知道我要借着摔倒用毒针扎你，你为什么要躲开？”
    林妍倒抽了一口凉气：“我出门在外向来不让人靠近的，嘶，你的意思是说，你刚刚想刺杀我？！”
    宋淼完全分辨不出来林妍是在演戏，还是真的没看出来，气得想掉眼泪。
    所以，她牺牲了肚子里的孩子，扔掉了好不容易吊到手的国舅爷，就是为了这会儿给这群人看笑话的吗？！
    宋淼不止是肚子疼，她连心肝脾肺肾都跟着疼了：“你一定看出来了！你肯定看出来了！”
    方天明气得要死：“你放开我！我让你走行了吧？！”
    林妍冷着脸拒绝：“那不行！这个女人说了她要杀我，方大人，你如此纵容凶手，是想挑起两国战争吗？！”
    方天明脸色涨红：“林妍你想清楚，什么事都可以之后查，我要是因为你死了，不划算知道吗？”
    林妍沉吟：“方大人的意思是，这之后在你们大业，会全权负责我的安全了是吧？”
    凶手因为你跑了，你不负责在缉凶之前，保证我的安全？
    方天明也不是傻的，立刻同意：“当然！我保证！”
    林妍含笑点头：“那很好。”
    宋淼厉声道：“说好了吧？说好了就让开！”
    林妍点点头：“可以。把你那根钢针给我。”
    宋淼厉声喝道：“让开！”
    方天明惊得嗷嗷叫：“让开啊，让开吧林妍！”
    林妍摸出了一柄匕首扔了过去：“你只是要一个兵器而已，把钢针留下。”
    宋淼下意识一接，因为怕官军赶过来，不敢多做逗留地扔了钢针，就挟持着方天明出了酒楼。
    林妍没去管方天明，她更在意的是那根钢针。
    用手帕叠了好几层捻起那根钢针，林妍让系统进行了扫描：“如何？是有记载的配方吗？”
    系统迅速分析出了药理：“跟之前葡萄上的药有百分之六十的药材重复，推测应该能够使人高热，可能会伤到脑子。”
    林妍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把钢针连带着手帕一起放进了木盒子里，塞进了小药箱。
    才刚做完这些没多久，就见方天明踉跄着回来了，与此同时，街道上忽然传来了惊呼声，接着，有人破窗而入，直逼林妍而来！

 第370章 我不需要你

    方天明前脚刚被宋淼放回来，一上楼正要跟林妍说话，就听见轰然大响，竟是有人破窗而去，直击林妍的。
    “……”卧槽！！！方天明瞬间头皮发麻，整个人仿佛过电般炸了一下：“住手！！！”
    一想到林妍要是死了，他那姐姐也得跟着死于非命，大业还得赔偿三座城池，方天明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就在他两腿发软还勉强往上冲的时候，就见林妍身边的三个人瞬间暴起，跟那些杀手打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另外有一个黑衣剑客也冲了进来，眨眼间就斩杀了三个杀手。
    “魔尊莫擎？！”方天明不可置信地大叫了一声：“你不是死了吗？！”
    那黑衣剑客完全没有搭理方天明的意思，如同猛虎扑如了羊群般，眨眼间就把那些杀手屠杀了个干净。
    之前的客人们早在杀手冲击来的时候，就一哄而散，如今整个二楼只能听得见血流滴答的声音，让人听得头皮发麻。
    林妍全程都靠着墙壁，一不动手二不逃跑，脸上还挂着饶有兴趣的笑容。
    宋照齐泰和暗十八这会让齐齐围拢在了林妍身边，虽然刚刚那个黑衣剑客是来帮忙的，但三人依旧防备地看着他。
    那黑衣剑客对三人的防备视而不见，面无表情地看着林妍：“我保你的性命，回国之前，你帮我救一个人。”
    林妍含笑道：“不需要。”
    黑衣剑客神色微冷：“你会需要的。”
    林妍笑眯眯道：“我不会需要的，大不了死了还能赔我们大秦三座城池，很划算。”
    黑衣剑客面无表情地看了她许久，点点头，自顾自找了个位置坐下，给自己倒茶，喝茶。
    方天明忙凑过来：“殿下不如考虑一下？莫擎可是少见的后天境高手，在我们大业人脉广身手高，他说一句保护你，你绝对出不了事。”
    林妍被逗笑了：“方大人这是在推卸责任？”
    方天明嘴角微抽：“那不是，我之前跟莫擎打过交道，真的，我保证！我手底下的人再多，都抵不上他一个！”
    林妍含笑拒绝：“我说了，不需要，大不了一死。”
    方天明都想撬开她的脑壳看看里面是什么了，咬牙道：“算我求你了行么？我给你写下文书，如果莫擎别有用心，我自尽给你们大秦交代！”
    林妍若有所思：“他是你什么人？”
    方天明知道不交底不行，只好坦白道：“救命恩人，债主，总之，我们方家可以为他作保。”
    林妍歪头看那个莫擎。
    青年棱角分明的俊脸很耐看，但诡异的是存在感却不高，如果不是他刻意倾泻气势，甚至会让人不由自主就忽略了他。
    林妍含笑道：“我还是不喜欢他。”
    莫擎沉声道：“但我比任何人都要好用。”
    林妍笑了，她摊开了手掌，掌心里躺着一枚圆溜溜的药丸：“如果你肯吃了这枚毒药丸，那我就聘请你暂时做我的护卫。”
    方天明倒抽了一口凉气：“林公主三思……”
    话没说完，就见莫擎竟然真的拿起了药丸，毫不犹豫地就吃了。
    他嫉妒得眼睛都红了：“……林公主可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这可是莫擎啊！
    大业哪个道上混的，听到这个名字不得打个哆嗦，竟然会因为有求于林妍，吞毒也倒贴给她做护卫！
    林妍眉眼含笑：“我也没想到啊。”
    她拍拍手：“既然这位魔尊如此有诚意，可以，我们成交了。”
    莫擎冷着脸：“事成之后，你若是不能治好我要你治的人……”
    他没说后续，但眼中的表情却完美地诉说着他的不好招惹。
    林妍噗嗤一乐，掩唇轻笑：“我这个人，治得了病治不了命，我只能说我尽力，你的解药，等我看过了病人再说给不给吧。”
    顿了顿，肆意笑道：“或者我现在给你也行。”
    莫擎的表情瞬间冷得仿佛能够结冰，手更是摸上了剑柄。
    林妍含笑看着他，半点儿不惧，甚至还有些挑衅。
    方天明唯恐两人打起来，忙笑着道：“两位能达成共识可就太好了，都是我王家的座上宾，等给我姐姐治病之后，我做东道主，好好招待招待两位恩人！”
    又殷切地道：“刚刚林公主还没吃饭就被搅和了，不如咱们重新叫了饭菜来吃？公主饿到这个点儿了，一定很饿吧？”
    林妍看莫擎：“魔尊大人，吃吗？”
    莫擎冷着脸坐下了，虽然没说话，却是默认了。
    方天明如蒙大赦：“来来来！掌柜的！快把二楼收拾干净，刚刚公主点的菜色都再上一份！”
    毕竟是国舅爷，没一会儿，林妍就吃上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莫擎从头到尾都没有动一筷子，好似一柄沉默潜藏在剑鞘中的剑，无声息地环臂坐着。
    方天明努力热络气氛，唯恐冷场，没想到林妍竟然还挺给面子，根本不去看莫擎的脸色，跟他聊得还挺高兴。
    吃完了饭下楼的时候，方天明忍不住赞叹道：“公主人美心善还有本事，若非方某人已经娶妻，一定会……”
    话没说完，不知怎么就脚下一滑，敦敦敦从楼梯上刮了下去。
    方天明瘫坐在地上，疼得直抽凉气：“卧槽！掌柜的你是不是把油洒楼梯上了？”
    莫擎皱眉把他拎了起来，冷冷道：“小心些。”
    方天明一看他的冷脸就觉得头皮发麻，收回了找麻烦的心思，强笑着看林妍：“让公主见笑了。”
    林妍瞥了莫擎一眼。如果没感知错，刚刚就是这个男人，拿内劲搞了方天明。
    她含笑点点头：“没关系，方大人自己还好就好。”
    方天明整个屁股和后背都痛得要死，但又不想在美人儿面前丢脸，强笑道：“多谢公主关心，我好得很，好得很，嘿嘿。”
    结果才走了两步就忍不住了，扭头龇牙咧嘴了好一会儿，才转头笑道：
    “这样吧，明儿一早我去军营那边亲自接公主，咱们一起进都城，赶紧给我姐姐看病。
    等我姐姐平安无事之后，我带公主好好在我大业国内游玩一番，看看如画的江南风景，再北上，看看冰天雪地的白银之境，如何？”

 第371章 把姑娘掳走了怎么办

    林妍出去了一圈儿回来，是被业国的禁军送回来的，而且还带了个黑衣剑客。
    她这边才刚回帐篷，郑虎和云卿就找过来了。
    看到了帐篷口盘膝坐在地上的黑衣剑客，郑虎吃惊得瞪圆了眼睛：“你……”怕不是气疯了？！
    黑衣剑客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郑虎和云卿，继续往火堆里扔柴火，仿佛两人不过跟他手里的柴火无异。
    暗十八解释道：“这位是莫擎武皇，他跟姑娘有约定，暂时当姑娘的护卫，等姑娘回国前，帮他治疗一个病人。”
    郑虎脸皮抽了抽：“魔尊莫擎？”
    黑衣剑客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
    暗十八只好自己点头：“是啊先生。”
    云卿好奇问道：“先生认识这位莫武皇？”
    郑虎牙疼地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曾经打过一些交道。莫武皇……为人别的不说，十分信守承诺。”
    云卿松了一口气：“既然先生都这么说，那自然就是这样了。劳烦莫武皇了。”
    黑衣剑客冷淡地把番薯扔进了火堆里，拿树枝将之一一埋在碳灰之下，仿佛是聋了。
    云卿这个人，性子舒朗，旁人对他热情他便热忱，若是不喜欢搭理他，他也不觉得被冒犯了，耸耸肩催郑虎：“我们去见殿下。”
    郑虎又看了一眼莫擎，却只能看到一个冷酷无情的后脑勺。
    他心中叹了一声，到了门口：“殿下，我想跟你谈谈之前的事。”
    帐篷里传来了林妍的声音：“进来吧。”
    两人很快就进了帐篷，绕过粗简的屏风，就见林妍换了一身舒适的衣裳，像是准备睡了。
    郑虎歉意道：“这么晚了还来打搅殿休息，抱歉。”
    林妍摇头：“先生是查到了什么可疑之处？”
    郑虎神色微沉：“是。虽然因为果子大多数都坏了，不能十分确定，但也有六七成的把握，那些毒素应该是通过洗果子的时候沾染上的。”
    林妍摩挲着手腕：“军中用水就那么几处，先生可问过你那位亲兵，他是在哪儿洗的果子？”
    郑虎心道这我哪儿问去？人直接跑了，这会儿外面蹲着呢！他总不能说是自己去问了暗一吧？
    郑虎只好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和亲兵是一起过来的，他洗果子的时候我就在旁边，是在这兵营的井里头打的水。”
    林妍神色微凛：“当时周围可有其他人？”
    郑虎沉声道：“之前有咱们的人打水，也有业国的人，人太多，根本没注意是谁最后动了那木桶和木盆。”
    林妍沉声问道：“先生去水井那儿检查过了吗？”
    郑虎点点头：“检查过了，只在洗果子的附近的小水洼里监测到了毒药的痕迹，盆子和木桶不见了。”
    林妍眉头微微皱了皱。
    这事情透着古怪。
    如果说是业国的人下毒，那么，他们是如何知晓郑虎和他那“亲兵”的行踪的？
    无论怎么想，林妍都还是更倾向于，是大秦的禁军里头有人想动手脚，一来他们更容易掌控郑虎的行踪，二来，在业国的地盘上动手，更能洗脱禁军奸细的嫌疑。
    林妍抬眼看郑虎和云卿：“我更倾向于我们自己人，两位看呢？”
    云卿点点头：“我也这么认为。业国如果要动手，在我们回到帝国境内再动手，才更符合逻辑。”
    郑虎沉声道：“恐怕上次抓的奸细里，还是有漏网之鱼。如今情况不明，殿下最好去哪儿都带着人。
    另外，除了我和云帅，还有殿下身边的这些人，殿下尽量保持警惕，入口的东西都要小心，传递的消息都要先怀疑几分。
    如果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和安排，殿下有什么事直接跟我们这些人说，也免得传错了话。”
    郑虎点点头：“这是我跟云帅商量之后的结果，殿下觉得是否可行？”
    林妍点点头：“这个安排很好，我会小心的。”
    她撑着下巴，跟两人说了今天在酒楼里的事，着重点了一下那个宋淼：“钢针在这儿，郑先生可以看看。”
    等郑虎神色凝重地开始检查钢针，她才接着道：“那个宋淼背后有人，人还不少，都直接杀到了明面儿上来了。你们觉得，会是陆家的人吗？”
    大业陆家。诗书传承的大家族。
    在之前陆贞落网之前，哪怕是郑虎和云卿，也没想过陆家会是个间谍窝。
    云卿眉头微皱：“如果真是陆家，那我们就必须要更小心。他们手里的情报只要足够，绝对能伤害殿下之后，完美甩锅给我们大秦。”
    林妍含笑点点头：“可不就是。这样，等把业国帝后的病治好了之后，你们陪我一起去陆家拜访一趟。”
    郑虎吃了一惊：“何苦招惹他们？”
    云卿忍不住笑出声来：“殿下这胆子，可真是事件少有。”
    他俊朗的眉眼间全是支持的笑容：“虽然很有捋虎须的危险存在，但只要殿下想，云卿就陪着殿下去捋一把！”
    林妍被逗笑了：“多谢你了，云帅。”
    云卿含笑道：“殿下总是这么客气，只要殿下别忘了跟我一路切磋回去的承诺，叫我干什么都行！”
    林妍笑眯眯点头：“忘不了，你放心。”
    云卿顿时跟大夏天吃了酸梅汤一样快乐起来：“那我就不打搅殿下休息了，先生，走了。”
    郑虎没好气地瞪他：“你真是觉得自己年轻就胡乱折腾，你这胎毒都还没有彻底清除干净呢，还打打打，你就不能好好休息休息吗？！”
    云卿舒朗笑道：“反正坐着也是疼，跑起来也是疼，那不如我自己选个自己喜欢的方式去疼，至少能让我高兴！”
    郑虎又好气又无奈，追着他出去了。
    林妍摇了摇头，长长伸了一个懒腰，往后一趟，跌进了被子里。
    暗十八来给她抻被子：“姑娘，咱们真的要留下那个莫擎啊？他可是后天境的武皇啊，只有主子来了，才能跟他打成平手。”
    她忧心忡忡：“万一他想对主子心怀不轨，主子又不在，我们可怎么拦得住？他嗖一下就能把姑娘给掳走了。”
    她看着笑眯眯全不在意的林妍，小心翼翼地建议道：“要不，姑娘，咱把主子叫回来吧？至少他能按得住外面那个来历不明的武皇！”

 第372章 不如叫主子来啊

    暗十八对突然冒出来的莫擎忧心忡忡，林妍却没什么感觉。
    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在这个世界上，哪怕是死敌，只要筹码足够，也能够变成亲密无间的战友。
    莫擎需要她的医术，她需要莫擎的武力，等价交换，仅此而已。
    林妍含笑看暗十八：“你也说了他是武皇，他真想要干什么，以我们目前的人手也做不了什么，既然如此，不如好好合作。”
    暗十八忍不住道：“主子也是武皇啊，主子也能保护姑娘！”
    林妍噗嗤一乐：“怎么好劳烦摄政王？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操心。好了，去休息吧，明天你还要随我进宫帮忙。”
    暗十八欲哭无泪：“……好哦！”这下惨了，姑娘连用都不想用她家主子了，果然是把主子剔除出自己人之外了。之前姑娘可没这样！
    眼见着林妍闭上眼睛就呼吸沉稳起来，暗十八也不敢闹她，只好乖乖出门，泄气地挪到了火堆旁边。
    那黑衣剑客仿佛超然物外，对她的到来半点儿感觉没有。
    暗十八狠狠盯住他：“你可别想耍花样，否则我们摄政王府不会放过你的！”
    黑衣剑客冷淡地抬眼看了她一下，面无表情地掰断了粗壮的柴火，扔进了火堆里。
    暗十八见他手背上青筋蹦起，好似极力压抑着什么情绪，莫名就有点儿怂，强撑着坐了一会儿，跳起来回转，蹲林妍门口去了。
    ……
    第二天一早，方天明果然早早就来接林妍。
    因为赶时间，众人毫不停歇地快马往京都去，这一路没停，到了下午，就进了皇宫。
    业国帝君今日特意休朝，为的就是等林妍来给妻子治病，这会儿见了林妍，就道：“多谢贵国能派出公主出使我大业，为朕的妻子治病。”
    说话间，就见下面的众人齐齐抬头。
    业国帝君下意识地去看那林妍，没忍住愣了愣：“这……这就是林妍？”
    林妍隐约觉得他语气有些古怪，但细看的时候，却已经看不出任何端倪了。
    她应声道：“在下大秦帝国林妍，见过帝君。”
    帝王竟是直接从高台上走了下来，俊朗儒雅的脸上含着疲惫和担忧：“本该让你们好好休整，但朕妻子的病，实在拖不下去了。”
    林妍沉声道：“休息什么时候都可以，病人要紧，我能否现在就去看看帝后？”
    帝王点头：“自然，来，朕带你去。”
    林妍立刻叫了暗十八跟上。
    帝王转头看了暗十八一眼。
    林妍温声道：“这是暗十八，她是我的助手，做手术的时候，我需要她帮忙。”
    帝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丞相，你带其他客人去御花园游玩，然后饮宴，一定要好好招待诸位贵客。”
    早就侯在一旁的老者立刻上前：“帝君放心。”
    热情地招呼着云卿等人往另一个方向去。
    云卿看林妍，朗然对帝王拱手道：“我们等殿下一起。”
    又对其他人道：“其他人就劳烦丞相招待了。”
    帝王急着给妻子治病，不想再滞留，便摆摆手：“想跟着就跟着吧。”
    云卿眉眼一松，立刻跟上。
    与此同时，莫擎也迈步出来。
    帝王一愣，眯眼盯了莫擎半晌，脸色凝了凝：“你怎么在这里？”
    莫擎冷淡道：“请她治病。”
    帝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林妍笑眯眯点头：“是呢帝君，这位墨先生保我安全，我回国前帮他救人。”
    帝王竟然似乎有所忌惮的模样，盯了莫擎一眼：“既然是墨先生，那便跟着吧。”
    林妍这会儿是真好奇了。
    这个莫擎，之前到底是在业国干了什么事，竟然能让一国帝王都如此忌惮？
    她笑眯眯打量莫擎的时候，就见莫擎面无表情地从她身边经过，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他通红的耳根。
    林妍笑容猛地一敛，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滑过了一张俊美如妖的面孔。
    狠狠摩挲了一下手腕，林妍把那张面孔赶出了脑海，嘴角噙着浅笑：“帝君，请。”
    帝王点点头，边走边跟林妍说他妻子的情况。
    “帝后如今每日清醒的时候已经越来越少了，一天下来才能有不到一个时辰醒着。”
    “若非一直用百年人参吊着命，朕都怕她挺不下去。”
    “你路上写的那些手术需要的净室，朕收到信就开始让人准备了，你进去就能用。”
    “林妍，只要你能治好朕的妻子，无论你提什么条件，朕都竭尽全力满足你！”
    看得出来，这位业国的帝王，是真的极为爱重他的皇后，说起妻子的时候，眼圈都跟着红了。
    林妍谨慎道：“臣女一定竭尽全力。”
    帝王深深看了她许久：“总之，拜托你了。”
    一边说着，一边迈过了门槛，进了宫殿。
    大殿里充满了浓浓的药味，还有一股淡淡的腐臭味。
    林妍鼻尖微微动了动，神色凝重。
    帝王这时候转头看云卿和莫擎：“两位就在这里等着吧，朕不想让人看到妻子孱弱的样子。”
    这不算什么过分要求，而且以两人的修为，再大的意外都足够他们冲进去救人。两人齐齐站住了。
    帝王勉强笑了笑：“多谢。”
    林妍转眼看他，不得不说，这个人实在是温和得不像是个帝王，倒像是个的儒雅温和的读书人。
    帝王带着林妍进了内殿，没一会儿，林妍就看到了病床上的帝后。
    这是一个瘦弱娇笑的女子，哪怕已经被病魔折磨得消瘦苍白，但眉宇间依旧能够看到几分锋利。
    两人靠近的时候，女子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
    帝王大喜：“你醒了！”
    他快步冲到了床边，给她整理着汗湿的头发，温柔道：“别怕，我已经请来了秦国的林妍，她最擅长治疗绞肠痧，你一定不会死的。”
    女子露出了一抹笑容，低声说了句什么，抬眼去看林妍。
    对视的时候，林妍明显看到了女子愣了愣，原本虚弱的眼睛，竟是直勾勾盯住了林妍，甚至挣扎着想要起身。
    “绵绵……绵绵！！！”
    她冲着林妍伸手，忽然哇地一口血喷了出来，软倒在了白帝的怀里……

 第373章 绵绵别怕

    绵绵？
    哪个绵绵？
    看着吐血昏迷的帝后，林妍不动声色地上前：“帝君别急，能否容许我给帝后诊脉？”
    白帝忙抖着手把妻子扶回床上：“你快看看！”
    要不是还残存着理智，他都想立刻把外殿候着的太医全部叫进来了。
    林妍趁着诊脉的时候，细细给帝后扫描了一遍身体。
    扫描结果让林妍有些惊讶，但仔细想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林妍直言不讳：“帝后除了绞肠痧，还中毒了。”
    白帝吃了一惊：“你说什么？！”
    这一瞬间，他温润书生的形象骤然碎裂，帝国君王的气势让人胆寒。
    林妍垂眼道：“我需要现在就带帝后进净室，帝君是否准许？”
    白帝不是傻的，瞬间就明白了林妍的意思。
    无论这毒是宫斗还是家族势力间的争斗，都跟她无关，她现在只想治病救人。
    白帝沉声道：“我是否可以让太医旁观。”
    林妍抬眼直视着帝王：“请帝君恕罪，不能。”
    白帝其实凛然：“你想清楚了再说话！”
    林妍冷淡道：“无力想多久，林妍都还是那句话，不能。”
    别说偷学不偷学的事，就只凭堂堂帝后被人下药，而太医却无一人说穿这一桩，她就不可能同意。
    林妍直言不讳：“帝后情况严重，林妍没有信心能一边捏着防备心，一边稳稳拿住了手术刀。”
    这话说的，简直就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他这个帝王脸上。
    白帝冷冷盯了林妍半晌，却忽然笑了起来：“你肯如此，朕反而放心把妻子交给你了。”
    他郑重道：“解药朕会查出来的，绞肠痧，就拜托你了。”
    林妍点点头：“多谢帝君体谅。”
    白帝摇摇头，亲自把妻子抱起来：“你跟我来。”
    林妍和暗十八跟上，穿过了长廊，就见后面有禁军层层把守——显然，这净室就近建在了帝后宫中。
    林妍跟进去先是检查了门窗和用具，让系统扫描确认无误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动手的人没敢冒险在这净室里动手。
    白帝把妻子安顿好了之后，就问林妍：“你还有什么要求？”
    林妍道：“劳烦把云帅和莫先生叫过来，帮忙守门吧。”
    白帝看了她一眼：“可以。”
    立刻让禁军去叫了莫擎和云卿，又问：“还有吗？”
    林妍想了想：“如果帝君不忙的话，就劳烦帝君在这院子里等帝后吧。”
    白帝眼神微沉：“好。还有吗？”
    林妍含笑道：“没有了。”
    见云卿和莫擎已经到了，她便含笑道：“请帝君移步等待。”
    白帝点点头，走到了门口的时候，却忍不住快步回去，珍而重之地替帝后别了别耳发：“别怕，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帝后已经陷入到了重度昏迷之中，自然不可能回应他。
    白帝眼眶通红地给她掖了掖被角，深吸一口气，快步出了净室。
    等他一走，林妍就立刻开始走流程。
    帝后的身体状况非常差，除了之前慢性绞肠痧的折磨，让她身体孱弱之外，就是那个让人身体机能变差的毒药了。
    幸好她之前就积攒了一些必须的备用药，否则，渗透花成穷光蛋来治疗这种重症患者，没各种特效药，还真是玄。
    暗十八抬眼看林妍：“姑娘，没问题吗？”
    林妍点点头：“没问题，按照之前的来就好。”
    暗十八心中有些慌张，毕竟现在要开膛破肚的人，可是业国的帝后，但抬眼一看林妍沉静到近乎变态的眼神，她就瞬间稳了。
    没错，就是这个冷静到六亲不认的眼神！姑娘绝对可以的！
    “刀子。”
    递。
    “止血钳。”
    递。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妍头上不断冒出汗水，暗十八精神高度集中，一次次精准地完成林妍的口令，并保证每次都及时替林妍擦汗。
    阑尾炎手术本来是一个简单的手术，但因为拖得太久，业国帝后的身体又被毒素侵蚀太久，腐烂已经不只是阑尾，还有其他地方。
    光是清理脓液，就已经花费了林妍很长时间。
    等真正开始割阑尾的时候，反而是用时最快的。
    第一个小手术略微收尾之后，就是第二项了——清楚盲肠上的溃脓，然后判断是否需要切除一部分盲肠。
    就在林妍开始第二阶段的瞬间，外面忽然一阵喧闹声。
    林妍的手微微顿了顿。
    暗十八气得想跳脚：“干什么啊这是？！竟然还敲锣打鼓？着火了吗？！”
    林妍已经开始进行手术了：“不用管，我们继续。”
    这种时候停下来，那是找死。
    外面有白帝，有禁军，还有云卿和莫擎，如果他们都搞不定，她和暗十八出去也是百搭。
    暗十八重重点头：“嗯！”主子说了，出门在外，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人全身心投入到了第二阶段的手术中去，甚至连外面的动静什么时候停下来的都不知道。
    等林妍把病人腹部一层层缝合好，打结剪短手术线的时候，外面安静得仿佛没有人一样。
    系统提示林妍完成手术，因为有阑尾炎手术的延伸手术，还特意奖励了林妍双倍系统点。
    林妍面无表情地直接全部兑换：“兑换成高级消炎药和营养药。”
    等兑换完毕，她借着去药箱里拿东西的动作把药拿了出来，直接给帝后喂了下去。
    暗十八长长舒出一口气：“总算是结束了！”
    林妍嗯了一声：“结束了。”
    暗十八忙道：“今天我一个人收拾就好了，姑娘快休息一下！”
    林妍没跟她抢，长久的急行军，再加上如今集中全部精神的大手术，她这会儿头重脚轻，的确是累得厉害。
    她慢吞吞挪到了一旁的凳子上休息，才闭目了没一会儿，就觉得有人在看她。
    林妍猛地睁眼，就见帝后正睁着一双迷蒙的眼睛看着她，嘴唇缓缓颤动，不断地说着什么。
    犹豫了一下，林妍还是快步起来，走到了病床前。
    她凑耳过去，从帝后破碎的气音中听了许久，才终于听出来了她在说什么。
    她说：“绵绵，绵绵别怕，嫂子不会让人伤害你。”

 第374章 暂留宫中

    绵绵。
    这已经是林妍第二次听到这个称呼了。
    她低头看着眼神混沌的帝后，看得出来，她很喜欢那个叫绵绵的帝姬，甚至有些在当女儿养的意思。
    林妍心中微微一动。之前她曾猜测，那个神秘老者可能跟她的父母有仇，更觉得那老者就在业国内部。
    今日见白帝的时候，白帝似乎眼神不对了瞬间，如今又被这业国帝后连番睹人思人，难道，她母亲跟竟可能是这个绵绵，业国的帝姬？
    心中惊讶，林妍面上却没有露出分毫，检查了一下帝后的瞳孔，就继续退到了一旁休息。
    大约一刻钟后，她睁开了眼睛，站起身来。
    暗十八担心道：“姑娘不再休息一下吗？”
    林妍伸了个懒腰：“该出去了，再不出去，外面的人该等急了。”
    暗十八点点头迅速跟上，眼中满是机警和戒备：“我们出去！”
    林妍被她斗志昂扬的模样逗笑了，自己当先一步打开了门。
    门开的瞬间，院子里的人齐刷刷看了过来。
    白帝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怎么样？”
    林妍点点头：“幸不辱命。”
    白帝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竟是险些摔倒，幸好被身边的老太监扶住了：“帝君万万保重身体，娘娘还等着您去看她呢！”
    白帝缓了好一会儿才大笑道：“你这奴才说得对！天月好了，朕也得养足了精神，好好陪着她！”
    老太监笑成了一朵菊花：“正是呢帝君！”
    白帝高兴地往屋子里张望，紧张地询问林妍：“朕现在能进去吗？”
    林妍点了点头：“帝君请。”
    白帝立刻撒开了老太监快步进屋，走了两步又回转回来：“朕需要注意什么？朕能靠近她吗？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林妍一听他这话，就知道这人绝对已经知道了不少有关手术的基础认知。
    她含笑道：“只要不碰腹部的伤口，不要挪动帝后就好。”
    白帝连连点头，完全就是个普通的、真爱妻子的丈夫而已：“好好，多谢你。”
    他快步进了里面，见妻子睫毛颤颤，似醒非醒，脸色也白得可怕，不由惊慌叫道：“林妍！你快进来看看！”
    林妍快步进了屋子：“帝君？”
    白帝指尖颤抖：“你看看，她的脸色怎么难看？这，她这是醒不过来吗？”
    林妍被他吓了一跳，听到这儿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她温声道：“帝君多虑了，这是麻药的药效正在褪去。帝君若是没事的话，可以隔一会儿就与帝后说说话，让她别睡得太沉。
    至于帝后的脸色过分惨白，则是因为失血太多，又身体疲惫虚弱所致，之后慢慢调养就会好起来。”
    白帝始终放心不下：“朕想让太医来看看。”
    他歉意道：“希望你能理解。”
    林妍温声笑道：“即便帝君不说，臣女也想请帝君让贵国的太医来给帝后诊断确认。”
    白帝深深看着林妍：“你是个很好的孩子。”
    他扬声让侯在外面的太医进来，略微让开了一些位置：“给帝后好好诊断，商量出一个调养的方子来。”
    进来的一共有三个太医，两个年老的，一个年轻的，其中那个年轻的一进来，林妍就觉得被他盯了好几眼。
    林妍瞥了他一眼便挪开了视线：“该做的事情臣女已经做好了，如果三位太医确认无误，那么，臣女就请辞离开了。”
    白帝一愣：“这么急？”
    林妍温声道：“让帝君见笑了，林妍没出过国，如今这么一路出来，着实想家了。”
    白帝摇摇头：“好孩子，朕知道你的心情，你只管先安心住一段时日，修养好了，朕让太子亲自送你回国。”
    林妍垂眼婉拒道：“不敢劳烦大业的太子。”
    白帝打断了她：“总之你只管住下就好，你来之前，帝后就说了，等她病好了，想亲自带你去打猎游玩，尽地主之谊。”
    林妍抬眼看他，就见他俊美儒雅的脸上满是坚持。
    林妍垂眼点了点头，笑得又乖又好说话：“那林妍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一切听帝君的安排。”
    白帝大喜：“好好好！朕如今就等帝后醒来！”
    他转头看三个太医：“如何？”
    这三个太医，年纪大两个一共是正五品太医院院正，一个是正六品院判，年轻的那个则是正八品的御医。
    在太医院里混的，不但要医术好，还要懂得审时度势。
    三人刚刚商量的时候就对过眼神，林妍的治疗果然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竟然真的治好了必死之症。
    如今，帝后的情况他们三个人就稳得住，调养方案，他们三个人也能弄出一个万无一失的来。
    但，这事儿，做好了是他们的本分，出了茬子，却是要诛灭九族的大罪。
    院正李源道：“帝君，帝后的状况果然是稳住了。这位秦国帝姬的医术果然了得。”
    白帝神色一松：“如此就太好了！”
    李源唯恐白帝说出让林妍撒手的话来，忙道：“我等的医术跟公主的不是一个路子，怕照顾不周出了疏漏……”
    白帝一凛。
    李源一见有戏，忙再接再厉：“还请公主在宫里多逗留几日，指导指导我们怎么照顾帝后吧！”
    白帝看向了另外两人。
    那两人忙点头：“公主本身就是女子，若是能够照顾帝后，再稳妥不过！”
    白帝立刻看向了林妍：“能否请你在宫里逗留几日？”
    他郑重道：“你放心，朕会给你一块金牌，这宫里的地方，你想去哪儿都行，见那块令牌就如同见朕，绝对不会让你在这宫里头憋屈！”
    这承诺给的，实在是实诚极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实在是没有拒绝的可能了，林妍含笑道：“那林妍就在宫中打搅帝君和帝后一段时日了。”
    顿了顿，温声道：“不知云帅和墨先生方便留在这儿吗？如果不方便的话，还请帝君允许搬到前宫的值班房。”
    白帝被逗笑了：“你这个丫头可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他大手一挥：“特事特办，这样，朕让人把隔壁宫腾空，再凿出一面墙来，你们大秦来的人，都暂且住那儿，把那儿当使馆吧！”

 第375章 你有妻子吗？

    一般情况下，后宫就是帝王的私有禁地，哪怕情况特殊，也不可能让人随便居住，尤其是成年男子。
    但这位业国的帝王，却实在是个放得开的人，林妍不过略微一试探，竟然还特意在宫中开辟出一个“使馆”来。
    林妍不得不赞叹这人的魄力：“多谢帝君！”
    白帝含笑问道：“是朕该好好谢谢你才对，你还有什么要求，都一并说了吧。”
    林妍肃了脸：“臣女还真有个特别重要的要求。”
    白帝神色微凛：“你说。”
    林妍认真道：“臣女想吃个饭。”
    白帝愣了愣，忍不住哈哈大笑出声：“你这孩子，可真是个调皮鬼。”
    笑着摇摇头，一叠声吩咐了自己的心腹太监亲自去给林妍他们准备吃的：“一定要把朕的贵客们招待好！”
    老太监笑得仿佛菊花开：“是是，帝君安心！”
    林妍含笑问三位太医道：“林妍可否暂时告退？”
    院正李源忙挤出笑容，点头道：“公主尽可放心，我等一定照顾好帝后！”
    林妍看白帝。
    白帝含笑连连摆手：“去吧去吧。”
    老太监名叫何源，白胖胖的脸上笑眯眯的，看起来和气极了：“殿下请随老奴来。”
    等出了门，又恭敬地去请云卿和莫擎：“云帅，莫先生，帝君让老奴带你们去吃饭休息。”
    云卿和莫擎已经在门口听到了林妍和白帝的对话，自然毫无异议地跟上了。
    路上，四个人默契地没说话。
    等饭菜一上桌，何源就十分知情识趣地退下了：“四位贵客慢慢吃，老奴先回帝君身边伺候，一会儿来接四位去休息的地方。”
    等他一走，云卿便立刻问道：“我们需要在这里滞留多久？”
    林妍算了算：“业国帝后的情况很严重，等她情况稳定下来，需要七天左右，想下地，至少也要再十天。
    如果想做到带尽地主之谊的地步，恐怕还要再来十五到二十天。”
    云卿倒抽了一口凉气：“难不成我们要在这儿滞留两个月？”
    林妍含笑道：“帝君给云帅设定归期了？”
    云卿发现他实在是对林妍的笑容没什么抵抗力，这小姑娘，笑起来暖得跟个小太阳一样。
    他不自觉就带上了几分暖融融的宠溺笑意：“帝君让我们尽早回去，但也没有强制要求，难得来一趟，殿下可以玩儿个痛快再走。”
    林妍被逗笑了，一边接过暗十八给盛的汤，一边道：“如果云帅这般通融的话，那我还真就在这儿多玩儿几天了。”
    她笑眯眯道：“这次回去之后，恐怕许久都没可能再出国游玩了。”
    云卿难得见她玩儿心这样重，含笑道：“只要殿下每次出门游玩的时候肯听安排带人，到时候在西戎也可以多玩儿几天。”
    林妍惊喜道：“真的吗？那可就太好了！”
    云卿舒朗笑着，连连点头：“只要殿下肯听从安排。”
    林妍被他连续提醒的样子逗笑了，小鸡吃米似的点头：“我知道，你放心。出门在外，我自然听你的。”
    云卿忍不住笑容加深，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脑勺，莫名觉得耳朵有些烫。
    叮！
    一声脆响。
    桌子上的三个人齐齐看去，就见莫擎面无表情地端着碗，手里的勺子断成了两截。
    云卿愕然：“莫先生这是……”
    林妍微微眯眼。
    莫擎冷声道：“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他声音本就清冷如同金玉，这会儿带上了怒气，越发清冽凛凛。
    林妍含笑道：“莫先生放心，我们不会浪费你的时间，等能出宫之后，你可以立刻带我去见你的病人。”
    莫擎冷冷看着林妍：“你最好别骗我。”
    林妍撑着下巴夹菜，拿眼角斜睨着他：“我这个人别的不好说，但向来喜欢守约，只要对方不毁约，我就也不会。”
    她从眼角睨过来的目光有些散漫随意，仿佛妖魅懒洋洋的一瞥，冷漠到残忍，随意到凉薄。
    但，美得惊心动魄。
    莫擎猛地挪开了视线：“……那最好。”
    声音比刚才还冷，但却有一丝不易察觉地颤音。
    林妍拿着筷子的手几不可见地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连连夹菜。说实话，她是真的饿，饿惨了。
    一番操作猛如虎地吃喝之后，林妍摸摸小肚子，舒坦又满足地微微后仰，靠在了椅靠上：“等能出宫了，咱们就去吃业国的小吃街。”
    莫擎控制不住地去看她，见她吃得饱饱了还要考虑下一顿要吃什么，仿佛一只贪吃的小狐狸，眼中不由自主地就闪过了一次笑意。
    但，在林妍的目光瞥过来之前，他便已经不动声色地挪开了视线，面无表情地垂下了眼帘。
    云卿询问道：“之前一直没有询问过，莫先生是要治疗什么人？妻子吗？”
    林妍也好奇地看了过来：“可以提前说说是什么症状吗？”
    莫擎冷冷睨了云卿一眼，沉着脸站了起来：“有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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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从眼角睨过来的目光有些散漫随意，仿佛妖魅懒洋洋的一瞥，冷漠到残忍，随意到凉薄。
    但，美得惊心动魄。
    莫擎猛地挪开了视线：“……那最好。”
    声音比刚才还冷，但却有一丝不易察觉地颤音。
    林妍拿着筷子的手几不可见地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连连夹菜。说实话，她是真的饿，饿惨了。
    一番操作猛如虎地吃喝之后，林妍摸摸小肚子，舒坦又满足地微微后仰，靠在了椅靠上：“等能出宫了，咱们就去吃业国的小吃街。”
    莫擎控制不住地去看她，见她吃得饱饱了还要考虑下一顿要吃什么，仿佛一只贪吃的小狐狸，眼中不由自主地就闪过了一次笑意。
    但，在林妍的目光瞥过来之前，他便已经不动声色地挪开了视线，面无表情地垂下了眼帘。
    云卿询问道：“之前一直没有询问过，莫先生是要治疗什么人？妻子吗？”
    林妍也好奇地看了过来：“可以提前说说是什么症状吗？”
    莫擎冷冷睨了云卿一眼，沉着脸站了起来：“有人来了。”

 第376章 你把我当骡子

    何源高涨的家国荣誉感被莫擎无情扼住了大脖颈，瞬间爽感飚降，笑还是那个笑，但每次对着莫擎的时候，都有几分皮笑肉不笑的意思。
    倒是对林妍和云卿，甚至是暗十八，何源都满脸发自内心的喜悦。
    他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块金牌给林妍：“这是帝君让老奴给殿下的令牌，还请殿下收好。”
    林妍笑眯眯接过，直接就挂在了腰间：“好看！”
    这块金牌很特殊，婴儿拳头大小的团龙錾刻金牌，下面还坠着精致的长流苏，仿佛天生就适合女孩子佩戴。
    何源笑眯眯道：“殿下的性子实在是好，怨不得帝君特意将这块令牌找出来给殿下。”
    林妍摸摸小金牌：“这块金牌有什么来历吗？”
    何源柔声道：“这是当年先皇特意让工部做给长公主的令牌，长公主先是先帝后的女儿，跟帝君一母同胞，帝君将长公主当女儿养呢。”
    林妍垂眼看着腰间的令牌，一时摸不清这是一种试探，还是只是巧合。
    她精准计算着自己该流露的好奇心，问道：“既然是贵国长公主的，我留着……”
    何源忍不住看了一眼林妍，低声道：“提前告知殿下一声，也免得提起来让帝君和帝后难受。
    长公主殿下幼年时候身体不好，还没及笄就病逝了。如今想想，都二十多年过去了，可帝君和帝后仍旧每每想起都忍不住难过。”
    林妍吃了一惊：“竟然如此吗？”
    顿了顿，还是确认道：“之前初见帝后的时候，她叫了一声绵绵，敢问您，这绵绵……”
    何源点点头：“那就是长公主的小名，是当年先帝亲自给起的。”
    他又看了一眼林妍，叹息道：“不瞒殿下您说，今天在大殿上初见殿下的时候，老奴实在是吃了一惊。
    殿下……跟长公主小时候长得竟有七八分相似！若非是如此，帝君又怎么会对殿下有求必应呢？”
    林妍露出吃惊的表情：“竟然这样相似吗？”
    她摸摸自己的脸：“早就听闻这世上有许多人明明毫无关系，却长得极像，想不到今日我竟然也遇到了。”
    何源忍不住露出笑容来：“是呢。帝君很喜欢殿下，所以才绞尽脑汁想让殿下多留几日。”
    他忍不住抹了抹眼角：“如果帝后醒过来看到您，一定会非常非常高兴！”
    林妍露出几分羞涩的表情来：“是我的福分。”
    她之前看帝后那般情态，就知道这位长公主恐怕情况不大好，但没想到，这位长公主竟然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不在了。
    那之前的猜测，恐怕也就落空了。
    帝王皇室最注重血脉，那位叫绵绵的帝姬又是嫡长公主，深受先帝君帝后和太子太子妃的宠爱，怎么也不可能流落在外。
    林妍好奇问道：“我能问问，长公主长得像先帝还是先帝后吗？”
    何源含笑道：“今日匆忙，殿下怕是没有细看帝君。帝君和长公主其实有三四分相似，他们都长得像先帝后。”
    林妍忍不住笑：“那我得找机会好好偷看一下帝君。”
    所以，更有可能的是，她跟先帝后的母族有关系。
    何源被逗得直笑：“殿下，殿下您太有意思了。帝君和帝后都喜欢您这样大大方方的人。”
    林妍知道他这是在跟自己委婉地说白帝和帝后的喜好，感谢道：“多谢公公的夸奖。”和提醒。
    何源眼含喜爱地看着她，一路说着话，就到了隔壁宫殿：“您先休息，帝君已经吩咐了李院正，有事回来叫您。”
    林妍含笑点点头：“我睡足了就去看帝后。”
    何源笑眯眯看她：“殿下这是说帝后会安眠无忧呢，殿下太讨喜了！”
    大概是因为太喜欢林妍，亲自带着林妍去了给她安排的房间，又亲自一一介绍了备用的宫女太监。
    往常这些事，哪儿需要他这个帝王的心腹大总管来管？可这会儿，他就是高兴。
    至于云卿和莫擎那边，何源就简单多了，把人领到算数，半点儿寒暄都不带多的。
    唠叨了好一会儿，何源才依依不舍道：“殿下赶紧休息吧，老奴就不打搅殿下了。”
    林妍送他：“公公慢走。”
    何源哎了好几声，忙忙转身走了。
    走远了，他才匆匆抬起胳膊抹了抹眼角，迅速离开了。
    林妍不由低头摩挲着腰间的小金牌，露出了一抹轻笑。
    这位帝姬虽然病弱早逝，但看得出来，她一定是个很温柔可爱的人，否则不会有这样深的人气，二十多年了，竟还能让她跟着沾光。
    略微胡思乱想了一下，她转身准备回去，却见黑暗中，莫擎正环臂站在角落里。
    林妍挑眉：“莫先生怎么不去休息？”
    莫擎冷淡道：“守夜。”
    林妍看不大清他的神色，只能感觉到他满身的幽冷，笑眯眯道：“莫先生真是敬岗爱业，继续努力！”
    这一次，哪怕隔着暗夜，林妍都能感觉到莫擎满身冷冽。
    她挑唇轻笑：“告辞了。……小十八？睡觉了。”
    莫擎眼见着她进了正殿，清冷的眼眸一直盯着，直到里面的灯熄了，里面的宫女都退了出来，才靠墙，闭上了眼睛。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莫擎就看到正殿里的灯亮了，没一会儿就见林妍绑着马尾出来。
    他不由皱眉。
    昨晚睡得晚，如今却起得这样早，拢共也就才睡了一个半时辰。
    他不悦地抿起了嘴角，就见林妍含笑冲着他打了个招呼：“莫先生还真守了一夜啊？快去休息吧，辛苦啦！”
    笑得十分明媚耀眼，但语气里头的随意和疏离，却让人心头酸胀失落。
    莫擎冷着脸：“不需要。”
    说罢，紧紧盯着林妍。
    林妍含笑看了他一眼，好脾气地道：“不需要啊？那随你，莫先生开心就好。”
    莫擎呼吸一滞，整个人都有种透心凉的感觉。
    他猛地离开靠着的墙壁，大步往自己屋子里走去。
    林妍好奇问道：“莫先生这是怎么了？”
    莫擎冷冷道：“休息！”
    林妍哦了一声：“那莫先生别睡得太沉，不然万一有意外，我等不到你救援，被人弄死了可就不好了。毕竟，莫先生吃了我的药，我死了你也得被动陪葬啊。”
    莫擎：“……”好啊！原来刚刚的话都是客气，你这是要把我当骡子，轮轴转是吧？！

 第377章 莫先生是个好人

    眼见着被自己威胁加班，莫擎十分生气懊恼，林妍不但不着急，反而生出了由衷的愉悦感。
    对啊。
    这就是她。
    既然要谈合作，自然是把人当牛马往死里头用啊！
    毕竟，过了这个村儿，就没有这个店了。
    林妍含笑看着莫擎：“莫先生怎么动这么大的肝火？还休息吗？”
    莫擎冷着脸：“你放心，即便我睡着了，也能第一时间救你！”
    说罢，就要进屋。
    却不想这时候门先自己开了，云卿元气满满地走了出来，一身劲装，满脸笑容：“就知道殿下哪怕在宫中，也不会忘了晨练！”
    打完了招呼，才看莫擎：“莫先生守夜辛苦了，快去休息吧。我今天白天都会寸步不离地跟着殿下，你放心！”
    莫擎：“……”
    他冷着脸转身，环臂站在了台阶上：“宫中有好几个后天境高手，我跟着，免得出意外。”
    云卿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非常大度地不跟棺材脸计较，只专注看林妍：“有莫先生在也好，他在，我们做什么都安心些。”
    林妍含笑点头：“莫先生是个好人。”
    莫擎冷冷看了云卿一眼，那眼神，仿佛能够掉冰碴子。
    看了云卿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又冷冷看了林妍一眼。只是这一眼肃杀的眼神，跟云卿刚刚得到的一比，就显得非常不走心且敷衍了。
    林妍对莫擎的关注不多，打过招呼就开始晨练习武。
    云卿倒是注意到了，但没有深想，昨天他就已经跟郑先生打听过这莫擎的底细了。
    这莫擎黑道出身，年纪轻轻却在道上十分有名望，且为人十分桀骜不驯。
    据说，莫擎刚刚修成后天境之后，就立刻把业国所有后天境的高手全挑战了一遍。
    新晋小年轻挑战老牌武皇，后果可想而知，输了一半儿，险些被打到生活不能自理。
    但他转身就逆袭成功，没过两年，就以赢一半儿平局和输各一半儿的战果，在业国黑白两道打开了局面。
    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在五年前，莫擎就失踪了，再没有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直到现在。
    这样的狠人，云卿心中佩服的同时，也不会与他计较什么人情理势——不坏事儿就好。
    云卿心态好，被瞪了也无所谓，只管跟林妍一起晨练。
    晨练完了，云卿擦了把汗，俊朗的脸上活力十足：“去吃早饭吧？我刚刚就嗅到饭菜香味了！”
    林妍连连点头：“我也是！”
    两个吃货实在是很有共同语言，只一个吃字，就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莫擎猛地转身进了房间，直到两个都收拾好换了衣裳要去吃饭，这才出来。
    暗十八站在郑虎身边直撇嘴：“那个莫擎干什么酸不拉叽摆脸色啊！主子都还没摆脸色呢！”
    郑虎神色微妙，头疼得直想揉脑壳：“你站这儿干什么？不赶紧去陪你家姑娘吃饭吗？”
    暗十八磨磨蹭蹭：“昨天晚上气氛就好奇怪啊……”
    她期待地看向郑虎：“先生，先生您快去找找主子，让主子来见姑娘好不好？再这么想作下去，姑娘该不喜欢他了！那可怎么办？”
    怎么办？他也想知道怎么办！郑虎点点暗十八的脑门：“就你这个小脑瓜子，还是不要考虑那么多了。去，照看好殿下就好！”
    暗十八老态横秋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眼见郑虎又想敲她的头，她忙忙抱头逃窜走了。
    一进偏殿，果然，饭桌上气氛诡异，那个莫擎仿佛吃的不是饭，若是谁的骨头一样。
    云帅一如既往地天然黑，谁不喜欢他他就当这个人不存在，只看他喜欢且对他不错的人。
    林妍笑眯眯招手：“小十八，来吃饭。今天可有你最爱吃的鸭血粉丝汤，还有灌汤包。”
    暗十八眼睛一亮，顶着一双狗狗眼迅速在林妍身边坐好，刚刚的愁绪这会儿全都不见了。
    林妍笑眯眯拿了一蒸笼灌汤包给她，自己也美滋滋地吃了一个。
    长久的急行军之后，如此睡眠充足地吃饱穿暖，实在是人生一大快事。
    莫擎沉默着吃着饭，吃着吃着，就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落在了林妍身上。
    看着小姑娘眉眼温和，满脸满足的模样，他心中的急躁和戾气，以及各种烦乱的情绪，都仿佛得到了某种安抚，渐渐平静了下来。
    没有人会喜欢阴阳怪气的人，也没有人会喜欢满身尖刺的人。
    与其把所有人都弄得不高兴，自己更不开心，不如从一开始就管住自己的脾气和任性。
    莫擎又看了一眼林妍，垂眼，再抬眼的时候，眼底已经满是理智温和的平静了。
    吃完了饭起身的时候，林妍偶然瞥到了莫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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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办？他也想知道怎么办！郑虎点点暗十八的脑门：“就你这个小脑瓜子，还是不要考虑那么多了。去，照看好殿下就好！”
    暗十八老态横秋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眼见郑虎又想敲她的头，她忙忙抱头逃窜走了。
    一进偏殿，果然，饭桌上气氛诡异，那个莫擎仿佛吃的不是饭，若是谁的骨头一样。
    云帅一如既往地天然黑，谁不喜欢他他就当这个人不存在，只看他喜欢且对他不错的人。
    林妍笑眯眯招手：“小十八，来吃饭。今天可有你最爱吃的鸭血粉丝汤，还有灌汤包。”
    暗十八眼睛一亮，顶着一双狗狗眼迅速在林妍身边坐好，刚刚的愁绪这会儿全都不见了。
    林妍笑眯眯拿了一蒸笼灌汤包给她，自己也美滋滋地吃了一个。
    长久的急行军之后，如此睡眠充足地吃饱穿暖，实在是人生一大快事。
    莫擎沉默着吃着饭，吃着吃着，就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落在了林妍身上。
    看着小姑娘眉眼温和，满脸满足的模样，他心中的急躁和戾气，以及各种烦乱的情绪，都仿佛得到了某种安抚，渐渐平静了下来。
    没有人会喜欢阴阳怪气的人，也没有人会喜欢满身尖刺的人。
    与其把所有人都弄得不高兴，自己更不开心，不如从一开始就管住自己的脾气和任性。
    莫擎又看了一眼林妍，垂眼，再抬眼的时候，眼底已经满是理智温和的平静了。
    吃完了饭起身的时候，林妍偶然瞥到了莫擎的】

 第378章 小脸皮厚着呢

    云卿的话让林妍吃了一惊。
    这一路走来，虽然一直急行军，但林妍也还是从郑虎和云卿那儿问道了不少有关业国的消息。
    白帝只有一个嫡子，但听闻年少多病，几乎不怎么出现在众人视野中，倒是没想到，这个多病，竟然会是神智有问题。
    林妍凝眉：“给帝后治病的详情，白帝不像是会跟小孩子说的人。说到底，还是被人撺掇了啊。”
    仔细想想，要是那孩子烧帝后寝宫，成功惊扰到了手术，帝后手术失败而死，帝后之位瞬间就会空悬了。
    这手段，比下药还凶猛。
    云卿叹了一口气：“那位殿下为人瞧着不坏，白帝跟他一讲道理，他愧疚得直哭。”
    林妍嘴角微抽：“这么单纯？”
    云卿点点头：“这位殿下良善是个好事，但也正是因为他太过良善好骗，也就特别容易被人煽动。”
    林妍懂他的意思：“我知道，你放心。”
    对方既然能够想出利用白帝嫡子这种恶毒计策，可见为人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最擅长隐匿行踪，性子不会好到哪儿去。
    如今帝后病愈，这老鼠心中恼火可想而知，伺机报复，也不是不敢的事儿。
    云卿见她明白，愉悦一笑：“跟殿下说话实在是让人觉得舒心。”
    什么东西点到为止，她就全明白了，不莽撞不自作聪明，实在是让人觉得轻松。
    林妍被逗笑了：“云帅最近吹捧我吹捧得厉害。”
    云卿哈哈一笑：“有吗？”
    莫擎冷着脸打断两人：“还去隔壁吗？”
    林妍点点头：“自然。”
    她笑得一脸乖巧良善：“莫先生昨天熬了一宿，还要陪着我们，真是辛苦了。”
    莫擎被她虚情假意的模样险些逗笑了，深深看了她一眼：“那我回去休息。”
    林妍含笑拒绝：“还是别了吧，这深宫内苑，我们大秦的禁军也不在，少了莫先生这样的高手，我很为难。”
    莫擎忍不住笑了一下，被气笑的：“公主实在很懂物尽其用。”
    林妍笑眯眯点点头，一点儿也没有害臊的意思，反而十分引以为荣：“我一向如此，这是我的优点。”
    莫擎嘴角抿了抿，似乎想说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只成了冷淡的两个走：“到了。”
    林妍点点头：“劳烦莫先生和云帅在外面等候了。对了，莫先生要是累了，就站着睡会儿。还有，别睡太死了。”
    莫擎眼中滑过了一丝无奈，冷淡道：“我一定不会渎职，公主尽可放心。”
    林妍一副安心的模样：“恩恩，那就太好了。”
    说罢，含笑进了后院的净室。
    帝后这会儿已经醒了，见林妍进来，不由眼前一亮：“妍妍，到我这儿来。”
    林妍含笑靠近：“帝后记得我？”
    帝后方天月含笑点点头：“我自然记得你。”
    她眼眶微红地看着林妍的脸，柔声道：“你这样漂亮的小丫头，我见过一次，这辈子就不会忘记的。”
    林妍抿起嘴角笑得又乖又甜：“多谢帝后夸奖，其实，臣女也一直觉得自己长得挺漂亮的。”
    方天月被逗笑了，笑了两声就皱起了眉头。
    林妍柔声道：“您可千万别笑，暂且忍忍，等痊愈的时候，我还有许多事儿想说给您听听，逗您好好乐呵乐呵呢。”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
    方天月因为林妍长得像早逝的妹妹，又被林妍救了姓名，所以对林妍有天然的好感。
    或许是这份好感太过明显，气场太过热情，林妍看方天月的时候，天然也有几分好感，乐得跟她亲近。
    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相互看着顺眼，能说的话题就多了。
    不过林妍只略微跟方天月聊了几句，就笑眯眯劝阻了她说话：“帝后才刚刚手术过，元气大伤，这会儿就该少说话少费神。
    您听我唠叨就好，我这个人是个话痨，最爱嘀嘀咕咕说个不停。我听帝君说，您还答应了要带我去打猎游玩，我可期待了。”
    方天月听着她说话，就忍不住露出浅浅的微笑，很是顺从听话地点了点头：“好。那你说，我听。”
    林妍笑容又灿烂了几分：“我先给帝后诊脉看看，然后再检查一下伤口情况。”
    方天月含笑嗯了一声，看着林妍的目光温柔如水，仿佛在看着走失后终于回家的女儿。
    一旁的李源给几个同僚使了个眼色，很识趣地没往跟前凑。
    李源跟其他的太医不一样，他算是宫里头的老人了，自然记得当年那位备受宠爱的长公主。
    昨天粗粗跟林妍见面的时候，因为帝君在没敢细看，所以只是觉得眼熟，这会儿再看，那真跟当年的长公主轮回转世了似的。
    最关键的是，这性子竟然像极了！
    李源还记得当年的事儿，不由就走了会儿神，还是林妍叫他，他才一个激灵回神：“殿下，娘娘的凤体如何？”
    林妍给方天月掖了掖被角：“娘娘身体还是太虚弱，伤口会比一般人愈合得慢上许多。院正大人。”
    李源客气道：“殿下不用如此可亲，有什么吩咐您说！”
    林妍看了一眼李源背后的两个太医，人还是昨天的那两个，只是多了几个宫女。
    李源眼神微闪，懂了：“帝君已经清查了人手，殿下有什么话尽管是说。”
    林妍便问了：“我能否看看解毒的方案？”
    李源心道一声果然，下意识地去看了一眼帝后。
    方天月眉头微微皱了皱，美丽的脸上苍白依旧，却多了几分锋利：“帝君竟然没跟本宫说这茬。”
    李源忙道：“帝君自然是怕您劳心劳力，只想让您好好休养。”
    正说着话，门外就传来了白帝的声音：“朕就是这么想的，妍妍你这个丫头，还真是什么话都敢给帝后说！”
    白帝龙行虎步地进了净室，很自觉地远远站在帝后床边，没往近处凑：“你感觉怎么样？今天上朝我都上得很不安心。”
    方天月脸上浮起了一层淡淡的粉色：“帝君失态了，别让孩子看着尴尬！”
    白帝哈哈一笑，看看林妍，又看看方天月：“妍妍可不是一般的小姑娘，她这小脸皮厚着呢！”

 第379章 这个姐姐真好看

    被一国帝王调侃脸皮厚，要是换个脸皮薄的，肯定要羞愤欲死，但林妍就不，她甚至还笑眯眯地点点头：“对，臣女不尴尬。”
    方天月哭笑不得：“帝君怎么能这么说一个女孩子！”
    白帝嘴唇蠕动一下，想说当年绵绵痞得上天，最爱把他的调侃当奉承，可没见绵绵不喜欢。
    但话到了嘴边，想到妻子大病未愈，就不舍得提过去那些事让她伤感。
    于是含笑改口：“好好好，都听娘娘的。”
    方天月忍不住瞪了白帝一眼，然后自己先笑了。
    白帝由衷地觉得满足，如今妻子还在，一切都好，他便什么都不担心了。
    眼见着妻子面上露出了疲惫之色，白帝笑道：“你休息一会儿吧，我想跟妍妍说说话，再去把这身朝服换了，一会儿再来看你。”
    方天月的精神头已经用光了，实在是累得慌，连之前想问下毒的事儿都忘了，点点头，等白帝和林妍一走，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李源小心翼翼地在宫女的帮助下，给方天月诊脉，确定无误之后，才悄无声息地重新退到了一旁。
    偏殿里，白帝没急着去换朝服，而是细细询问林妍情况。
    林妍照实回答道：“其他的还好，最麻烦的还是那个毒药。那毒药不能要人性命，却致力于让人虚弱。
    如今帝后最需要的就是正常人的体能，如果这个毒不清除干净，我恐怕伤口总是不好，会引发其他可怕的病症。”
    白帝脸色有些难看：“比如说呢？”
    林妍沉声道：“我知道有一种病叫做败血症，如果帝后因为身体虚弱，导致腔内伤口一直长不好，就有很大概率感染病灶。
    这个病一旦染上，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三四十，而且身体情况越弱的人，治愈可能越低。帝后这毒要是不解……”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白帝却明白了，不解毒，就容易得败血症，如果得了还解不了毒，那就必死无疑。
    与此同时，白帝也明白了林妍为什么要当着妻子的面儿，戳穿有人给她下毒的事了。
    能害他妻子的人，脱不了就是他其他妃子，或者是妃子的母族。
    林妍，这是怕他为了保护皇子的尊严，饶了宠妃或者皇子之母，所以把事情告诉给妻子，到时候有妻子的母族做后盾，他这个帝王也得掂量掂量。
    白帝有些惊讶地看着林妍：“朕以为，你是个不爱管闲事的人。”
    他手里有不少关于林妍的资料，可以说早就把这个小姑娘捉摸得透透了。
    这小姑娘别看长得明艳干净，但性子野，心硬，人也冷得厉害。
    妻子跟林妍不过才见了第二面，林妍竟然会冒着得罪他这个帝王的风险，给自己施压，免得自己维护后宫中的其他妃子。
    林妍沉吟一会儿，笑眯眯问道：“臣女需要说实话吗？”
    白帝被逗笑了：“说！说实话！”
    林妍便道：“一来，臣女觉得帝后太合眼缘，觉得很亲切，想帮帮她。二来嘛，臣女又不是业国人，早晚要走，得罪了您也不怂，大不了跑路嘛。”
    白帝：“……”
    他看着林妍半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啊你！还真是敢说啊！”
    林妍含笑不语。
    白帝摸摸眼角，含笑看她：“昨天你给帝后治病的时候，有人来闹事，想必你已经询问过了吧？”
    林妍点头：“听闻是娘娘的儿子。”
    白帝微微提气：“这个孩子小时候受过伤，如今已经二十岁了，却仿佛孩童。你能……治好他吗？”
    林妍谨慎问道：“什么样的伤？”
    白帝闭了闭眼：“他两岁的时候曾从高处坠落，当是险些就不回来，一直昏迷了一个月才醒。后来……”
    他声音沙哑，实在没办法再继续说下去。
    那是他最爱的妻子冒险生下来的孩子，几度保不住，生的时候妻子大出血险些死了。
    可好不容易把孩子养到大，竟然出了那样的岔子。那一个月，他和妻子都险些活不下去。
    可孩子醒了，所有人都以为孩子没问题的时候，却发现原本聪明伶俐的孩子，字忘了，原本学一遍就会模仿，如今百遍教都还是记不住。
    太医诊断孩子摔坏了脑子，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好的时候，他直接病了大半个月下不来床。
    要不是妻子拖着病体过来，跟他说，这世上就只有他这个亲爹才能养好一个傻儿子，他险些驾崩了去。
    昨天见妻子从鬼门关走回来，他就忍不住生出了野望，或许，林妍的医术跟其他人不一样，或许她能救好儿子呢？
    白帝紧紧地盯着林妍，期待林妍能够给他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林妍的确很想给他一个能治的答案，但可惜，系统告诉她，即便是升级到四级系统，都不可能治得好这个病。
    脑部损伤有很大强的不可逆性，哪怕是脑内有血肿，血块，做手术将之取出来，之前压迫的血管和神经，也不可能再养回来了。
    这位嫡子那么小就脑补损伤严重，耗到如今都十八年了，想让一切恢复如初，不可能了。
    林妍遗憾地摇了摇头：“请恕臣女无能为力。”
    白帝一口气憋在胸口，口中满是腥甜，许久才道：“你师门的长辈们呢？”
    林妍认真道：“如果是皇子受伤之初，如果及时清创，再用药滋养脑补经络，说不定还会有一丝希望。
    就是这么说，都还只是一丝希望而已。伤重也分轻重缓急，皇子那时候太小，恐怕就是我师门最厉害人到了，也只能做到如今这种程度。
    皇子小小年纪能昏迷一个月再醒来，已经是太医院诸位大人们医术精湛，是上天的福泽了。帝君觉得呢？”
    白帝哑声问道：“实话吗？”
    林妍郑重点头：“实话。绝对不是敷衍欺骗帝君。”
    白帝深吸一口气，缓缓笑道：“是朕强求了，如今妻子建在，儿子也在，实在不该要什么十全十美。”
    正说着话，外面就传来了人声，没一会儿，一个微胖的少年快步跑了进来，见了林妍就是一呆。
    “这个姐姐……真好看啊！”

 第380章 你又被骗了

    林妍在偏殿跟白帝讲话的时候，正被他们谈论着的七皇子就跑了进来。
    七皇子名叫白珏，是白帝跟帝后期待许久才得来的孩子。
    他模样微胖，长得白白净净，几乎继承了父母身上的全部优点，又俊朗又可爱。
    这样的一个人，实在很难让人对他起恶感。
    白珏本来是有事要跟白帝说的，但看到了林妍的时候，忍不住就呆在了原地：“这个姐姐……真好看啊！”
    林妍被他耿直的模样逗笑了：“谢谢七皇子夸奖，七皇子也特别好看。”
    白珏惊奇地看着林妍：“真的吗？我也长得好看吗？”
    林妍郑重点点头：“是呢，七皇子长得非常好看，净挑着帝君和帝后的优点长。”
    白珏有些害羞地笑了起来，难为情地看了白帝一眼：“爹爹，这个姐姐这么喜欢我……我，我要娶她吗？”
    白帝哈哈大笑起来：“珏儿喜欢妍妍吗？”
    白珏又看了看林妍：“她长得好看，笑起来很舒服，我喜欢的。”
    白帝笑容加深，正要再调侃几句，林妍就笑道：“帝君舍得让七皇子跟我去大秦，我却不敢的。”
    白帝又好气又好笑：“这是什么说法？”
    林妍抬眼看他，柔声道：“臣女乃林家少主，日后要为林家挑起大梁，不可能外嫁。”
    白帝眯眼看她：“倘若这人是天潢贵胄……”
    林妍仍旧声音柔和：“即便是天潢贵胄，也要按我的规矩来。”
    白帝哈地笑了起来，摇头道：“你这样太强硬了，恐怕会得不偿失。真正的好男儿，怎么可能会去你家入赘？”
    林妍含笑道：“怎么就不会呢？这世上的好男儿的确是不少，肯入赘的更是几乎没有。
    但，我也是这世上难得一见的好姑娘啊。旁人怎么觉得的不重要，对我来说，始终还是我自己怎么觉得的最重要。
    倘若有个男人愿意离开生养他十几年的家来我家，只对我一人好，生了孩子跟我姓，我必然待他如珠如宝，终生不看二色。”
    白帝愣了愣，半晌才道：“你这说话倒是新奇。”
    林妍含笑看着他，并不说话。
    白珏看不懂两个人的明暗交锋，但他听懂了林妍的意思——她不给他娶。
    白珏很失落：“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不肯让我娶呢？”
    林妍笑眯眯道：“我跟喜欢弟弟一样喜欢你，你见过有谁家的弟弟，把姐姐娶回家的吗？”
    白珏认真学想了想，恍然大悟：“原来你觉得我像你弟弟才喜欢我。”
    林妍含笑看他：“七皇子真聪明，一听就懂。”
    白珏有害害羞又有些高兴：“爹，我们能把这个姐姐留在宫里吗？她也叫你爹好不好？”
    白帝摸摸他的头顶：“这个不行，她还有自己的家和家人，总会回家去的。珏儿如果喜欢她，可以趁她还在的时候跟她玩儿。”
    白珏很高兴：“真的吗？”
    白帝点点头：“当然，爹什么时候骗过珏儿？”
    白珏重重地摇了摇头，笑得像个小孩子：“爹从来都不骗我的！”
    白帝三言两语就给林妍扔了个带孩子的任务，还笑着问她：“妍妍帮我照顾珏儿几天，没问题吧？”
    林妍看了白帝一眼，笑得完美无瑕：“如果七皇子愿意的话。”
    白珏惊喜道：“我当然愿意了！你放心，你照看我，我也照看你，不亏的！”
    林妍被逗笑了：“七皇子这想法没毛病。”
    白帝见儿子高兴，自己也高兴，揉了一把儿子的脑袋：“我都忘了问了，这时候你不是应该在闭门思过吗？”
    白珏瘪瘪嘴：“我听小宫女说，我昨天得罪了那个秦国来的林妍，如果我不道歉，林妍记恨我，说不定会对娘不好。所以，我来道歉。”
    林妍又被逗笑了：“……帝君，您和七皇子有话慢慢说，我刚刚正跟院正大人询问后续疗伤的事儿，先去净室了。”
    白帝脸皮抽了抽：“……好。”
    等林妍走了，他险些绷不住脸面。
    先是妻子被人下毒，再是亲儿子第二次被人挑拨动，这皇宫，他这个大业之主，如今在林妍眼中，怕是跟笑话差不多了！
    勉强忍住了怒气，白帝缓声问道：“珏儿，你好好跟爹说说，是哪个小宫女胡言乱语的？”
    白珏瞥他，紧紧抿着嘴角并不吭声。
    白帝也不生气，温声道：“昨天晚上有人利用你来放火，今日又有人撺掇你跑过来跟林妍杠，珏儿，那些宫女太监都不是好的。”
    见白珏仍旧不说话，白帝不紧不慢地又道：“刚刚那个小姑娘就是林妍，她救了你娘，又很喜欢你。
    对了，你娘还特别特别喜欢她，今天她一来，你娘就打起精神跟她说了好多话。
    珏儿，爹娘教你的你都忘了？只有爹娘才会真正对你好，你要听话，不要乱相信别人的话，否则，爹娘都会伤心的。”
    白珏呆了呆：“那个妍妍，就是秦国的坏女人？”
    白帝认真道：“坏女人不会救你娘，真正的坏人都想还是你娘，好夺走你娘的帝后之位。”
    白珏眼神闪躲：“那，那我是又被骗了？”
    白帝重重点头：“对，你又被骗了。”
    他摊开了手：“所以，把你藏着的东西交给爹，从今天开始，乖乖跟着妍妍别闹，要跟妍妍一起照顾好你娘，别让坏人害他，知道吗？”
    白珏涨红了脸，羞愧地拿出来了两个瓶瓶罐罐：“……对不起爹，我又没听你的话。我以后不会想着放毒虫咬烂林妍的脸了。”
    白帝怜惜地摸了摸他的头顶：“以后做什么决定之前，都要告诉爹娘，或者告诉暗卫，不许避开暗卫偷偷行事。
    更不许再给暗卫下毒了，知道吗？那些人都是爹的心腹，你毒死一个少一个，爹不喜欢这样，明白吗？”
    白珏羞窘地点点头：“我，我知道了。”
    白帝拍拍他的肩膀：“一会儿你偷偷拿你娘一点点血，等制作出来了解药，找个人试药，没有问题之后，给你娘吃解药，知道了吗？”
    白珏重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爹！我拿那个跟我说小话的宫女来试毒！”
    白帝闻言，欣慰地笑了：“乖。”

 第381章 她夸我了

    林妍在净室门口跟李太医详谈后续的理疗方案，谈的差不多的时候，白帝带着白珏过来了。
    大概是因为伤到了脑子，白珏不仅智力发育比正常人缓慢很多，就是身体也长得慢，明明二十岁了，瞧着还像是个十六七的少年。
    这会儿，俊朗的可爱少年耷拉着眉眼，瞧着仿佛被拎着耳朵训了的兔子，可怜极了。
    “对不起。”白珏期期艾艾地凑到了林妍身边：“昨天我差点儿影响了你做法救我娘。”
    林妍忍俊不禁：“做法？”
    白珏点点头：“他们都说你那个医术是妖术，能把人扒皮拆骨，再重新组装起来。”
    林妍摇摇头：“这世上哪儿有那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呢？”
    白珏认真道：“总之我做错了事，就该跟你道歉。”
    林妍也认真道：“那你下次别犯错，要犯错也别犯在我手里，不然我一定揍你。”
    白珏吃了一惊：“你，你要打我？”
    林妍肃着小脸儿：“你险些让我把你娘的肠子割断了，难道不应该挨揍吗？”
    白珏脸都白了：“我娘没事吧？”
    林妍板着脸：“现在没事，但以后你这么冒冒失失乱听乱信，可就不一定了。”
    白珏慌张摇头：“我爹跟我说清楚讲明白了，我不会了！我一定不会了！有事情要先询问爹娘再做决定，我记住了！”
    林妍点点头：“恩，那你一定要记得久一些。”
    白珏心慌慌地点点头：“我肯定的！”
    他往屋子里头看了好几眼：“我能去看看我娘吗？我好想她。”
    林妍点点头：“看可以，但碰不行。”
    白珏就像商量商量：“我就摸摸衣服也不行吗？”
    林妍斜眼看他。
    白珏莫名就有种被肉食动物盯上了的凉意，忙忙摇头：“好吧好吧，我不碰了，衣服也不碰。”
    见林妍点头，他就三步并做了两步，迅速蹿进了净室，那样子，仿佛在躲着老虎一样。
    白帝都看呆了：“……你竟然这么快就收服他了？”
    林妍温声道：“帝君说笑了。”
    白帝见她声音温温柔柔的，漂亮的眼睛里却仿佛深不见底，不由怔了怔。
    这小姑娘，真像他妹妹。
    但，她又跟妹妹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绵绵哪怕体弱，也从来没有这样的眼神。这个小姑娘的眼底神深处，仿佛藏着她受伤时候掉落的骨头，都堆成堆了。
    白帝垂眼敛神，再抬眼的时候已经满脸认真：“说说看你们商量的救治方案。”
    林妍含笑道：“请院正大人来说吧。”
    李源神经瞬间紧绷：“帝君，我们商量的结果是这样的……”
    一整天，就这么在仿佛斟酌中过去了。
    帝后方天月的情况太严重，毒入心脉再加上大手术伤元气，很多方子药材都不能用。
    甚至于，好不容易斟酌着拟出可用的药方，也只能吃个一两顿，接下来就得接着换。
    林妍只参与大方向上的拟定，以及思路上的检验和矫正，其余的都由李院正几个来决定。
    这么一忙就是一整天，午饭都是小太监拎了食盒过来，几个人端着饭碗盯着方子吃的。
    等可以回去的时候，天都黑透了。
    林妍揉着眉心从后院出来，等在千面的莫擎第一时间站了起来，云卿晚一步，但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往林妍这边走。
    林妍含笑道：“中午吃饭的时候太匆忙都没说上话，等得无聊了吧？”
    云卿含笑道：“我问白帝陛下借了兵书来看，很有意思，一点儿没觉得无聊。”
    林妍笑道：“这个活动好啊，禁宫典藏，一定非同一般。”
    云卿愉悦点点头：“白帝陛下实在是大方，让何公公给找的都是我没看过的古籍。这一趟来大业，只看了这几本书，我也算是赚大发了！”
    林妍饶有兴趣地看他：“想不到你还是个军事迷。”
    又问莫擎：“莫先生呢？要不要也借几本书看看？”
    莫擎面无表情地道：“都看过了。”
    林妍：“……”这个回答，有点儿装逼啊。
    云卿来了兴趣：“莫先生对兵书也有研究？”
    莫擎看了林妍一眼。
    林妍嘴角微抽。不是，你看我干什么？我对兵书又不感兴趣。
    但莫擎看着她就是不说话，林妍迟疑了一下，还是试探问道：“莫先生也喜欢看兵书吗？”
    莫擎这才挪开了视线：“没什么喜好，但凡是书都看一看，有价值的就认真研读。”
    林妍睨了一眼身边身形修长挺拔的黑衣剑客。呵！我问你就回答是吧？
    她含笑问道：“莫先生的意思是，你把白帝陛下的藏书阁都看光了？”
    这个问法，再杠精不过了。
    帝王书库，哪怕是帝王不看，也会收录尽天下各路书籍，说句五花八门都是轻的，浩瀚如烟才是个基本形容。
    但莫擎片片点了点头：“我幼年时读书难，便用了些法子，进了趟皇宫，在藏书阁住了一年半。”
    云卿倒抽了一口凉气：“一年半什么都不干，就只是读书？”
    莫擎又看林妍。
    林妍也看他：“……你小时候，这么皮的吗？”
    莫擎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眼中划过一丝茫然：“读书不好吗？”不好的话，你为什么要夸奖云卿读书？
    林妍脑神经突突地跳：“读书很好，莫先生……全都记下来了？”
    莫擎认真点点头：“一本本挨着看，一开始很慢，后来就快了。”
    林妍认真问道：“敢问，莫先生的小时候，是几岁？”
    莫擎忍不住有些高兴。她追问了，她追问细节了！果然，她就是欣赏会读书的人。
    莫擎心跳加快，面上却很是稳得住：“那时候还小，十岁吧。”
    林妍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会儿什么叫都不想说，只默默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没什么好说的了，十岁的男孩子正是人憎狗厌的皮猴子时期，这位竟然这么能坐得住，就因为外面书少，就窝在皇宫里一年半！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除了给变态以赞赏的大拇指，说什么都不合适。
    莫擎垂眼看看林妍绷得笔直的大拇指，又高兴又羞涩——她夸我了，她一定觉得我很好很厉害，很有文化有品位！

 第382章 有点羡慕了

    对于莫擎小小年纪就能熬一年半博览群书的事，林妍没别的，问就是称赞。
    莫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林妍看得出来，他因为自己比出来的这个大拇指，高兴了。
    不动声色地睨了一眼莫擎泛红的耳尖子，林妍指尖微微颤了颤，有那一瞬间，很想掐住他的脖子。
    但当莫擎抬眼看她的时候，林妍已经按下了心头的情绪，笑眯眯道：“莫先生这么爱看书，不如明天跟云帅一起看书讨论。”
    云卿摇头拒绝道：“还是不要了，莫先生不爱与人讲话，殿下不要为难他了。”
    莫擎冷冷来看了云卿一眼，虽然没有证据，但他觉得这小子是在抹黑他。
    他几乎是立刻道：“好啊。”
    云卿愣了愣：“莫先生？”
    莫擎板着脸：“反正没事做。”
    云卿看看林妍，又看看莫擎，他不是傻子，之前只是有些怀疑，这会儿却是十分确定了。
    莫擎……喜欢林妍？
    云卿含笑点点头，没有再继续跟林妍说话，果然，后面一路莫擎都沉稳安静，仿佛只是一柄沉默不语的利剑。
    云卿又好笑又无奈，想找个机会跟林妍提醒一声，却竟然到第二天傍晚都没找到机会。
    如此又过了好几天，云卿见林妍把莫擎压制得死死的，莫擎就是脸再黑都没怼过林妍一句，就什么都不说了。
    时间眨眼而过，转眼间他们都在宫里待了五天了。
    方天月的身体恢复得极慢，别说白帝不敢放林妍出宫，就是林妍自己，也不放心把人撇下出去玩儿。
    但能做的林妍都已经做完了，她如今对毒物方面的学识只是一般，就没有往前凑，每日就是练武和学医。
    这一日，林妍刚出门就被拦住了。
    拦人的是太医院那个年轻的御医，之前两人第一次见，这人就盯着林妍看了许久，眼神有些不善。
    如今五天过去了，他才挑出来拦人，也是很能忍耐了。
    林妍含笑看他：“好孩子，叫师祖是有什么事情吗？”
    年轻御医脸一黑：“……你！！！”
    林妍笑眯眯道：“知道不尊师祖是什么下场吗？恩？秦风。”
    年轻御医秦风吃了一惊；“你什么都知道了？！”
    林妍噗嗤一乐：“多稀奇啊，你爷爷在我跟前尽孝呢，我能不知道你？”
    秦风险些气得跳起来打人：“你别太过分！我……”
    话没说完，忽然被人按住了肩膀，然后嗷一声就跪下了。
    按着他的是七皇子白珏，少年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利器，就这么按了一下，秦风的肩膀没一会儿就被血染透了。
    林妍瞳孔微缩：“七殿下在干什么？松手！”
    白珏茫然看她：“他欺负你，我在替你出气啊。”
    林妍肃着脸摇头：“松手。这是我徒孙，你这么搞他，我会不高兴。”
    她其实也没多喜欢秦家人，甚至于对秦芍这个弟子，也不过是当个往外掏好处的工具人。
    但工具人也是有脾气的，没必要为了个乌龙，让秦芍因为独孙出事闹脾气。
    白珏委屈地撒开了手：“我……我很怕血的，我就是想保护你，宫里有很多坏人喜欢仗势欺人……”
    他白着脸，抖着手把凶器扔在了地上，血滴撒了一地，人也后怕得直缩脖子。
    林妍一看那利器就变了脸色，快步过去检查了秦风的伤口，更是神色凝重：“你跟我来！”
    秦风这会儿反而死死咬着嘴唇不肯惨叫，还强硬道：“不需要你可怜我，我……”
    林妍冷声呵斥道：“闭嘴！你的经脉被割开了，如果你还想继续行医，就听我的安排！”
    秦风脸都白了：“我……”
    林妍实在懒得跟他啰嗦，转头看莫擎：“打晕他，带他去我那儿！”
    莫擎闻声便动，干净利落地把秦风打晕，拎了人就往隔壁去。
    不过，他并没有把人带进林妍的房间，而是去了自己的单间：“我的房间不用，你在这里治疗。”
    林妍点点头：“你们都出去。把郑先生找过来帮忙！”
    莫擎嗯了一声，眨眼间就把郑先生和暗十八都找来了。
    云卿全程跟着，却竟然没半点儿用武之地。
    他有些惊讶地摩挲着下巴，看看莫擎，又看看紧闭的房门，若有所思。
    莫擎转头看他：“你在看什么？”
    云卿含笑道：“没看什么。”
    他只是觉得有意思，还有些嫉妒。
    莫擎才来了多久，却竟然已经取得了殿下的信任了。
    刚刚使出突然，殿下竟然没有选择他这个帝国同僚，反而第一时间看向了莫擎，让莫擎来做事……
    殿下看起来对莫擎疯狂压制，毫不在意，但潜意识里，竟然信任莫擎，胜过了信任自己啊。
    云卿怔然失神地看着紧闭的房门，好半晌才重振旗鼓。
    其实之前殿下连话都不爱跟他多说的，如今却答应跟他一起练武，还跟自己聊天说笑，至少，都是好朋友了。
    这么想想，其实真的已经很好了。
    云卿又看了一眼莫擎。我不能跟他比，毕竟他吃了殿下的毒药，我没吃，所以殿下信他挺正常的。
    正耐着性子听里面动静的莫擎，就觉得云卿又看了他好几眼，那眼神，让他莫名有种想揍他的感觉。
    莫擎警告地看了云卿一眼，恰巧外面传来了喧闹声，就瞬间把云卿扔到了脑后，冷冷挡在了门前。
    没一会儿，喧闹的人就到了跟前了。
    是白珏。
    白珏这会儿哭丧着的脸，身后跟着两个太医；“你们倒是走快点啊，你们家少主都快死了！”
    两个太医已经在狂奔了，听到这话，更如是涕泗横流，想要发疯。
    “让开！”
    “起开！”
    两人齐齐冲着莫擎大吼。他们已经问清楚了，林妍让莫擎把他们家少主打晕拎走了。
    莫擎微微眯眼，上前，干净利落地把两个太医打晕了。
    噗通！！
    两个太医软倒在地的瞬间，整个院子都清净了。
    白珏又怕又怂地瞪圆了眼睛；“你，你干什么啊？我是叫他们来帮忙的，他们秦家的针灸很厉害。说不定能……”
    越说，他的声音就越小，到了最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对不起嘛，我就是想保护林燕，我不知道那是她孙子！”

 第383章 我挺喜欢他

    白珏胆子向来不大，眼见着莫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说着说着，就吓得哇一声哭了出来。
    “对不起嘛，我就是想保护林妍，我不知道那是她孙子！”
    莫擎冷冷道：“闭嘴，或者我帮你闭嘴，你选一个。”
    白珏只是智力发育缓慢，并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的白痴，他泪水涟涟地捂住了嘴，又慌又怕。
    莫擎见他安分了，便没有再搭理他，一心只管守门。
    从头到尾又没起到作用的云卿：“……”我要这一身武艺有何用？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林妍才终于从屋子里出来了。
    看见地上躺着两个，台阶下面还蹲了一个，不由微微挑眉。
    白珏委屈巴巴：“姐姐他好可怕！”
    莫擎冷冷看了白珏一眼。
    白珏惊恐道：“他是不是想毒哑我？！！！”
    莫擎瞬间不止是冷眼，甚至都想毒打他了。
    林妍哭笑不得：“胡说八道什么呢？”
    她冲白珏招招手：“七殿下，我有个问题，你诚实回答我。”
    白珏重重点了点头：“好！你问吧！我准备好了！”
    林妍冲着他一笑：“是谁告诉你秦风要欺负我的？”
    白珏歪头想了想；“是王院判。”
    林妍想了想：“他怎么跟你说的？”
    白珏凝眉努力去回想：“他说秦院判不喜欢你抢走他爷爷，恐，恐怕要对你不利，让我赶快去看看。”
    林妍温声问道：“还有呢？”
    白珏眉头紧皱：“没有了，他就说了这么多，我很担心，就跑出来了。”
    林妍确认道：“没有错漏什么话吗？”
    白珏摇摇头：“没有啊。”
    林妍又问：“殿下怎么会想到随身携带利刃的？”
    白珏忍不住炫耀地笑了起来：“爹娘说了，带着那些东西可以吓唬人，让他们害怕我，不能伤害我！”
    顿了顿，心虚地道歉：“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这么喜欢你那个孙子。”
    林妍温声道：“你初心是好的，但我希望这件事只此一次，以后的话，你可以先问问我要不要揍这个人，可以吗？”
    白珏想起之前林妍让他松手时候的眼神，有些后怕地点了点头：“恩！……那，那你能别讨厌我吗？”
    林妍含笑点点头：“七殿下只要记住今天的话，我就不会讨厌七殿下。”
    白珏高兴坏了，高兴了一阵儿，忍不住问林妍：“你刚刚问我那么多，跟爹娘好像……是，是我又被人给后哄骗了吗？”
    林妍摇摇头：“没有，殿下很聪明，怎么会被人哄骗呢？”
    虽然她觉得这事儿不对，但王院判说的不过是担忧而已，他甚至没有说一个挑拨怂恿的词语，只是普通告知而已。
    这几天接触下来，林妍发现白珏的心思很直，基本的行为模式就是爹娘最大，伤害他的都得弄死，不懂的就暂且保留询问爹娘。
    这种思维模式，应该是帝后两人联合打造出来的，简单粗暴，最大程度上避免了有人伤害白珏。
    但同样的，十分容易让白珏伤害别人。
    但父母爱子女，向来宁可他们伤害别人，德行有愧，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善良着去死，所以，白帝不会容许白珏改变思维模式的。
    林妍自认自己不过是白珏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她不会承担这个孩子的未来，所以，她不会对这个孩子的行为模式瞎指挥。
    林妍含笑道：“今天的功课还没有做完，让暗十八陪你继续做吧，我这边还要处理一点事情，今天不能教你了，等弄完了，我们一起吃晚饭。”
    白珏开心地点点头：“好哦！”
    微胖的俊朗少年欢快得像是一只奶白的胖兔子，冲着林妍身后的暗十八直招手：“走呀走呀！”
    暗十八忍笑点点头：“七殿下先去书房稍等，我换身衣服就来。”
    白珏点点头，自己小跑着去了书房。
    他一走，院子里重新安静了下来。
    郑虎沉声道：“殿下为何要对这位七殿下如此耐心？……这位七殿下虽然看起来纯稚可爱，但今日观他行径，怕是天真凶狠之人。”
    何为天真凶狠？
    便是觉得这世上非黑即白，黑则必须死，白才能继续生。
    这样的是非观简单直接，却也太过凶残，很容易就会连累到身边的人。
    林妍含笑道：“先生，我虽然不天真，亦是凶狠之人。”
    郑虎不由自主地就想起来了之前的事，那次林妍被赵云儿出卖，搞得险些团灭，赵云儿刚被主子弄回来，这姑娘就在正门口把人给宰了。
    要说凶残，这姑娘的确是世间少有的凶残了。
    郑虎眉头皱了皱：“白帝明显是想让殿下救治那位七殿下，殿下若是给了他们希望，他们还怎么肯放殿下走？”
    林妍转头朝着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无聊他爹怎么想，他总归是真喜欢我，我也挺喜欢他。”
    郑虎心头猛地跳了跳，险些忍不住去打量莫擎的神色，好在他克制住了。
    郑虎想了想，问道：“殿下喜欢谁，便要不计代价的对谁好吗？”
    林妍笑眯眯点点头：“是啊。”
    郑虎哭笑不得：“殿下这样，很容易吃亏啊。”
    难道他之前想错了？殿下，其实不光凶狠，也还有几分天真？
    林妍却哈哈笑了两声，璀然挑唇：“怎么会？我这个人，喜欢给的彻底，也收得彻底，收放自如，又怎么会吃亏？”
    郑虎心脏猛地跳了跳，借着看地上两个御医的机会，到底看了莫擎一眼。
    听听！
    听听这话！
    小主子您还是趁早要么撂了赶紧忏悔，要么现在就扒了面具回家去当你权倾天下的摄政王，行不行？求你了！
    莫擎，不，现在就该叫楚烨。
    楚烨垂着眼，仿佛没有听到林妍的话。
    但事实上，这话一句句砸在他心尖上，让他又疼又麻，眼底满是晦暗。
    正是因为他打从一开始就知道，知道他的小姑娘喜欢了就彻底给对方喜爱，要收回就毫不留情，他才弄到如今这个地步。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可叫他放手，远离她？他做不到！完全做不到！

 第384章 跟小孩子计较什么

    之前，楚烨换了无数个身份出现在林妍身边，但每一次，林妍总能瞬间就识破他的伪装。
    最近的那次，他见小姑娘车马劳顿，小脸儿刷白，记得她爱吃甜的，所以就出去买了些葡萄，没想到，却差点儿害了她。
    那一次，小姑娘直言不希望再看见他，眼底的冰冷，能把他整个人都给冻碎了。
    莫擎这个身份，是他千思万想之后，能够挑选出来的最好的身份。
    这个身份是他幼年在业国做质子的时候，为了方便活动谋划的，后来他功成回国，就让这个身份渐渐消失，默认死了。
    他其实不应该动用这份身份，牵扯黑暗面太多，随时都会给他带来致命的危险。
    但，他实在无法忍受站在外围看她——他怕再出意外的时候，会赶不及出现。
    如今这个身份太好了，好到小姑娘果然没有怀疑他。
    这几天来，楚烨又高兴又失落，不用小姑娘督促，都不想回去睡觉，他根本睡不着。
    以往没有对比不觉得，如今真当了陌生人，他才知道小姑娘对自己有多优待和特别。
    而正是因为这份优待和特别，让他更不敢面对小姑娘，不敢告诉她那件事情的真相。
    莫擎心中焦灼，面上却越发不敢倾露半点儿，见林妍顺着郑虎的视线看向了自己，沉声道：“这两个御医怎么处理？”
    林妍想了想：“放一边，等秦风醒了自己处理吧。”
    如今情况未明，林妍也不敢贸然让人去看秦风。
    楚烨明白她的顾虑，没多问就把人拎到了不远处的长廊里，以备这两人醒来，他能第一时间知道。
    郑虎忍不住又去看楚烨，云卿好奇问道：“郑先生跟莫先生很熟吗？”
    郑虎点点头：“他救过小主子的命。”
    云卿吃了一惊：“之前从来不曾听过。”
    郑虎沉声道：“莫擎武皇已经退隐江湖很多年了，我们都以为他已经……没想到他会忽然出现。”
    他看向了林妍，忧心忡忡：“殿下，他年纪轻轻就横行黑白两道，厉害是真厉害，但招惹的仇敌也不少。
    以他的能力，若非是要命的事情，恐怕不会出山。殿下答应要替他救人，可询问过救的是什么人？什么病？”
    林妍笑眯眯道：“据说是他师弟，具体什么病他没说，不过没关系，他吃了我的毒药，就算是我治不好也不敢怎么样我。”
    郑虎脸皮微微抽了抽，几乎接不下去：“……那就好。”
    林妍含笑道：“我知道郑先生因为他对摄政王有恩，心存顾虑，你放心，我知道轻重，不会把关系搞得太僵。”
    郑虎完全放心不了。他都看到他家小主子连续好几天没睡过觉了！赶驴也没这么虐待压榨的！
    想到这儿郑虎顿了顿，忙忙在心中暗念罪过，结果一抬头，就见林妍把自家小主子指挥得团团转。
    郑虎：“……”造孽啊！
    他深呼吸：“殿下，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宫？您两个弟子都在宫外，我们的其他人也都在宫外，这么多天没联系了，再耽搁下去，他们恐怕不安。”
    林妍神色微肃：“再等等，最迟后天。”
    她今天去的时候，太医院李源他们已经到了试药阶段，如果不出问题，明天就能给帝后解毒。
    只要等帝后的毒一解，她的伤口愈合就只是时间问题了，林妍也没必要再一直滞留宫中。
    郑虎松了一口气：“能如此就太好了。”
    众人订好了安排就各自忙各自的，到了夜里，秦风醒了。
    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秦风迷迷糊糊睁开眼，好一阵儿都没能回神，直到肩膀上传来剧痛，他才脸色大变的想起来之前的事。
    “……！！！”我的手！
    秦风猛地坐了起来，因为动作太大扯到了伤口，痛得直抽凉气。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动静，没一会儿，门被推开了。
    秦风就见那个漂亮得仿若妖孽的少女走了进来，手里还捻着块糕点，小老鼠似的吃着。
    秦风：“……”你把我当什么？下饭的好戏吗？！
    林妍站在屋子中间没过去，笑呵呵打招呼：“呦，大孙子醒了啊，怎么样？能下床吗？”
    秦风咬牙切齿：“都是因为……”
    话没说完，就见林妍背后探出一个人来，正是白天才搞了他的，白珏！七殿下！
    秦风瞬间脸色刷白：“……你们想干什么？！”
    林妍被他少女般的尖叫逗笑了：“我们能干什么啊？能起来了吧？能起来了就下来，去隔壁找李院正和王院判，确定你没事了就赶紧走人。”
    秦风满脸呆滞：“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我现在痛得生活不能自理，你让我下床赶紧滚？！你还是个人吗你？！亏你也配当人家师祖？！
    林妍噗嗤一乐：“你这表情可真有意思，怎么？还真把我当你亲师祖了？你爷爷他不讨喜，救回你胳膊，我仁至义尽了。”
    她嫌弃地摇摇头：“想要多余的关怀和待遇？没有。”
    秦风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正要说话，就见林妍朝着门外招了招手：“把那两个弄进来。”
    秦风正疑惑，就见莫擎拎着两个太医扔到了地上。
    秦风大惊失色：“二叔？！三叔？！”
    他拍床：“你对他们干了什么？”
    林妍眯眼看着秦风，嘴角的笑容微凉。
    莫擎眼底浮上戾气，一道内劲拍在秦风没受伤的肩头，把人直接拍躺在了床上。
    他冷声道：“殿下救了你的手，你却恩将仇报，既然如此，那条手别要了吧！”
    秦风两个肩膀几乎一样痛，脸颊扭曲，根本说不出话来。
    还是那两个御医见状不对，忙忙求情。
    年轻一点那个道：“还请莫先生手下留情，秦风他是我们秦家下一任继承人，胳膊千万不能废掉啊！”
    年长那个则道：“殿下，还求殿下万万饶了他这一次！他本性善良，就只是嘴巴欠，绝无恩将仇报之意！”
    林妍笑眯眯点头，好脾气地拦住了莫擎：“算了，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见两个御医甚至于秦风都松了一口气，她才接着道：“子不教父之过，我不好收拾他爹，等见了秦芍，让他跪两个时辰反思吧。”
    这话一出，三个秦家人的脸，齐齐白了。

 第385章 一点儿也不小肚鸡肠

    林妍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她收秦芍做弟子，秦家人还要因为秦芍来踩她，她为什么不能反过来踩秦芍？
    看着三个脸色刷白的秦家人，林妍笑眯眯安抚道：“别怕，其实我从来都是讲道理又宽容的人，一点儿也不小肚鸡肠的。”
    秦二爷秦三爷都快崩溃了。你这还不叫小肚鸡肠，什么才叫小肚鸡肠？
    秦风厉声道：“你敢！！！”
    莫擎眉头一皱，反手一巴掌下去，秦风好不容爬起来，又瘫倒在了床上。
    林妍含笑道：“果然是欠教育的白眼狼啊，听闻你是秦芍的独孙，是他把你带大的。啧，他没教给你一个好人品。”
    秦风还要再说话，林妍又道：“从现在开始，秦家但凡有人对我不恭敬，我就让秦芍跪一个时辰。”
    秦风瞬间脸瘪得铁青，整个人气喘如牛，仿佛马上就要被气得心脏爆炸了一样。
    秦二爷血上头上冲，想发火，没敢。
    秦三爷就更不敢了。
    尊师重道就仿佛一道紧箍咒，能压得秦芍翻不了身，再有两道国书加持，一个不慎，连带着秦家都要翻车。
    秦二爷死死按住了秦风：“你别再胡闹了，被你爷爷知道你这般放肆不恭敬，他能高兴？！”
    秦风浑身颤抖，竟是涕泗横流。
    林妍饶有兴趣地看着热闹：“对啊，哭什么，最惨的还没有发生的，如果你爷爷被人干掉了，你就得过来叫我师尊了。”
    秦风的眼泪瞬间哽在了眼眶里，气得两眼一翻，直接昏死了过去。
    秦二爷秦三爷都慌了：“小风！！”
    林妍轻笑道：“慌什么？把人抬上，去找李院正做个见证。”
    秦二爷下意识问道：“什么见证？”
    林妍笑眯眯道：“自然是我已经把秦风治好了的见证，免得你们自己把人抬走了这小子挂了，全诬赖到我身上。”
    秦二爷涨红了脸：“殿下多虑了！”
    林妍似笑非笑：“如果我多虑了，他今天就不会躺着让我救了。”
    秦二爷愣了愣，接着就浑身发凉。
    他在学医的天赋上比不上质子，但在政治头脑上，跟他大哥是一模一样的。
    他爹斗医失败的消息一传回来，他大哥就和他商讨过了，接下来的好几年，秦家都绝对不会有太平日子过。
    这口气之前就提着没敢放下来，只不过最近整个太医院都忙着帝后的事，林妍又没出宫，他就给忘了。
    直到这会儿，他才算是整个人都清醒了。
    秦风是他们秦家独苗，医学天赋更是堪比当年的他爹，真要是有人想挑拨他爹弑师，对秦风下手就最快准狠。
    秦二爷死死按住了弟弟，这会儿满心都只有顺服：“今日得多谢师祖救回小风的胳膊，无论怎么样，我们秦家人都对师祖没恶意。”
    就算是有，因为有人想看他们跟林妍交恶，他们也集体把恶意给搞成好感。总之不能仇者快亲者痛！
    林妍含笑道：“聪明人。好了，走吧，去找李院正。”
    秦二爷挤出笑容点点头，招呼三弟一起抬人。
    因为林妍有白帝亲赐的令牌，哪怕是晚上，一行人也照旧畅通无阻。
    李源听到消息出来都惊呆了，忙忙让人把秦风抬到了偏殿，检查了一下伤口，钦佩不已地道：“这，这伤口处理……简直是神迹啊！”
    虽然已经有帝后的治愈做打底，但再见其他用途的缝合术，李源还是忍不住惊为天人。
    林妍含笑道：“您给看看，确定没事儿的话，也好让两位秦御医放心。”
    李源知道林妍跟秦家人的纠葛，也没多问，认真把秦风检查了好几遍：“我确认伤口处理得很好，只要后续好好调养，没问题。”
    林妍看向了秦二爷和秦三爷：“两位可安心了？”
    两人点点头：“我们安心。”
    事实上，李源检查的时候，他们也没闲着，自己也检查了，侄子的确是没问题。
    两人都准备要把秦风带走了，不想林妍却道：“安全起见，让王院判也来替秦风看看吧。”
    李源一怔。
    秦二爷也愣了愣，林妍不像是个蠢货啊，怎么说出这种得罪李院正的话？
    但这疑惑不过持续了一小会儿，见林妍十分坚持之后，一个念头猛地冒了出来，刺激得秦二爷瞬间冷汗直冒。
    林妍特意提到了王院判，该不会，挑拨七殿下伤小风的，就是他吧？！
    秦二爷是李源的下属，明明应该在此时表达对顶头上司的信任的，但考虑到这个怀疑，就没吭声。
    李源多聪明的人，最初的恼火之后，就是无比清醒的瑞认知了——有猫腻！
    他亲自去叫了王院判出来：“王大人，小秦伤得很重，你好好给看看，看看怎么样。”
    王院判担心地冲到了床边：“怎么回事？这，这可是伤到了手了？！”
    他瞪圆了眼睛：“这可怎么是好？！”
    李源不悦道：“让你来看诊，你大惊小怪的干什么？生怕吵不到帝后吗？！”
    王院判忙闭上了嘴，伸手要去解秦风肩头的绷带。
    秦二爷忙按住了他的手：“大人不用看伤口了，院正大人说没问题，您最擅长诊脉，快给小风看看他脉象如何！”
    王院判有些不高兴：“不解开绷带怎么看伤口？”
    林妍含笑道：“那要不要我把线也拆了，好让王院判把里面的细节也都看个清楚？”
    王院判一愣：“……原来殿下用了缝合术吗？”
    他又羞又愧：“是我班门弄斧了！我不知道殿下竟然已经出手了。”
    他郑重道：“既然殿下已经给秦院判诊治过了，那我就不检查了，他必然没事！”
    林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王院判，你今天的话可真多。”
    秦二爷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冷冷盯着王院判，眼底的邪火都快要装不住了。
    李源脸色一沉，没想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王院判竟然真敢搞事情。
    他冷冷道：“让你看你就看，哪儿那么多废话？我们还要去净室里头守着帝后呢！你快点！”
    王院判脸色有些发白，他已经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前后不一，太过应激，肯能演戏……演砸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
    王院判有些惊慌地看了一眼门口，就见白珏绷着小脸儿站在那儿，正气鼓鼓瞪着他……

 第386章 你很了解我啊

    王院判是太医院的老人了，老到仅次于院正李源。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对宫里头的事情都知道不少。
    他知道白帝和帝后疼宠七皇子，为了防备七皇子被人欺辱，把人教导得特别凶残。
    之前用得顺手的时候，王院判就觉得白帝和帝后会教导人，这会儿跟白珏眼光对上，他就慌了。
    林妍顺着王院判的目光看了一眼，笑了：“王院判看七殿下干什么？七殿下又不懂得医术。”
    王院判脸皮颤了颤：“……只是没想到七殿下这会儿还没休息。”
    白珏鼓着腮帮子哼了一声，愤愤别开了头。
    王院判就觉得自己可能要凉，眼中难掩惊恐：“我给秦院判看看伤。”
    说着，便把手指搭在了秦风的脉搏上。
    林妍一直注视着他，见他诊了一会儿去拨弄秦风的袖子，含笑抓住了他的手腕。
    王院判一惊：“怎么了？”
    他使劲儿想甩开林妍的手，没想到别说甩了，连动都纹丝不动。
    王院判惊呆了：“……”这少女怎么力比蛮牛？！
    他惊呆的时候，林妍已经拽着他的手腕一抖，把一样东西抖落了下来。
    叮当。
    听声音像是金属。
    王院判脸色一白，眼中忽然冒出了凶光，掏了匕首便往林妍胸口捅去。
    众人见状顿时一阵惊呼：“小心！！！”
    李源脸都白了。这林妍要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杀，帝国赔偿三座城池的时候，帝君一定拿他祭旗！
    林妍半点儿不慌，她只是废了，又不是残废了，王院判这种死宅的偷袭，对她来说不过是小孩儿胡闹。
    但不等她有所动作，楚烨就已经一手掐住了王院判的后脖颈，一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直接把人给掼地上去了。
    砰！
    那一下脸着地，众人清晰地听到了骨裂声。
    王院判甚至嗷都没有嗷一声，就直接昏死了过去。
    林妍啧了一声：“有点儿意思啊。”
    她含笑看李源：“既然院正大人已经确定秦院判没事，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李源堪堪回神：“这……帝国一定给殿下一个交代！”
    林妍含笑道：“客气客气了，告辞告辞。”
    笑眯眯对楚烨道：“把人拎上，咱们走。”
    李源脸色一变：“等等！这人你们不能带走！”
    林妍仿佛是聋了，眨眼间就出了偏殿，跟小跑也没啥区别了。
    楚烨眼中戾气变成了笑意，拎上王院判就走，甚至用上了轻功。
    李源想大叫着拦人，但没敢——惊扰了身体不好的帝后，可比丢一个院判要可怕多了！
    李源只能匆匆去追白珏：“殿下！七殿下！您一定要把王院判给要回来啊！”
    白珏鼓着脸：“为什么？”
    还留着没走的云卿捡起了地上的小刀片，肃着脸道：“我也想问一句为什么！这刀片一看就是淬了毒的，王院判想杀秦院判嫁祸我们殿下……这事儿没完！”
    李源心道一声完蛋，忙要说话，云卿却长着身高腿长还年轻，迅速离开了。
    白珏见状忙去追：“等等！我也去！”
    李源狠狠一拍额头：“来人！快去通知陛下！”……真是的！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
    因为赶时间，林妍也不做耽搁，跟楚烨前后脚进了院子，便要进自己的屋子。
    楚烨道：“我那间单间已经弄脏了，还用那间吧。”
    林妍脚步一顿：“也好。”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房间，楚烨迅速翻找出绳子，把王院判死死绑在了凳子上。
    林妍神情微妙：“莫先生业务很熟练啊。”
    楚烨淡定道：“……毕竟在道上混过。”
    林妍冲他比了个大拇指，挑眉道：“我需要三刻钟。”
    楚烨沉声道：“没问题。”
    说完，就大步往门口去。
    林妍意味深长地笑道：“莫先生倒是把我的想法摸得很透嘛，我还什么都没说，莫先生就什么都懂了。”
    正过门槛的楚烨脚下一个踉跄，直接闪到了院子里去。
    云卿恰好赶到，见他这副样子不由一乐：“莫先生这是怎么了？”
    楚烨冷冷看了他一眼，就要关门。
    云卿忙道：“等等等等，殿下刚刚交代让我趁乱捡王院判掉的东西，我把东西送进去。”
    楚烨挪开了一步，面无表情地看着云卿进了屋子。小姑娘什么时候偷偷交代的云卿？他怎么不知道？
    等云卿出来的时候，楚烨心头的那股子酸劲儿都没下去。
    云卿关了门一转身，就正跟楚烨的眼神对上，爽朗地笑了两声：“一会儿劳烦莫先生跟我一起守门了。”
    楚烨冷冷道：“本就是我的职责。”需要你来说劳烦？
    云卿全当看不到楚烨的冷脸，笑眯眯站在了另一边的位置。
    大约两刻钟后，宫门外传来了声响，没一会儿，白帝就带着人匆匆过来了。
    屋子里，听到了白帝声音的王院判呜呜呜哭叫：“帝君！救命！”
    外面的声音顿时更大了几分，王院判双眼发亮，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林妍含笑看着刚刚还服服帖帖，这会儿却“三贞九烈”的王院判，柔声道：“王院判该不会是忘了你已经招供了大半了吧？”
    王院判脸色一僵：“逼供！你那是逼供！啊不要过来！！！”
    怨不得他如此尖叫，只因为他刚刚经历了一场可怕的刑罚，明明甚至都没见血，但他却觉得自己已经死去活来了好几次了。
    眼见着林妍又拿出来了一根金针，王院判凄厉大叫：“救命！救命！！！”
    门外陡然安静了一瞬，没一会儿，白帝的声音远远地响了起来：“妍妍！你住手！有话好好说，千万不要莽撞行事！”
    林妍一顿。
    王院判如同看到了曙光：“救我！帝君救我！”
    林妍叹了一口气，把金针直接扎在了王院判的腮帮子上，轻轻一捻，王院判瞬间失声。
    屋子里一时间安静极了，让外面的白帝脸色不好，怒气充盈。
    忽然，紧闭的房门打开，露出了林妍的身影。
    白帝沉着脸：“林妍，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林妍笑眯眯点点头：“在帝君的宫中用刑的确是不大好，臣女很抱歉……”
    白帝神色稍缓：“你知道就好。”
    林妍甜甜笑道：“所以，臣女想请帝君从旁监察，奉旨用刑，行不？”

 第387章 不就是赔个城池

    林妍把王院判搞哑巴了之后，就打开了紧闭的房门。
    如果白帝没有来，那她还可以再让莫擎和云卿拖延片刻，但白帝既然亲至，她就不能装傻了。
    她站在门槛后面扫了一眼，就见云卿和莫擎一左一右地守着门，两人对面站了四个眼神精悍的高手。
    至于白帝，他站在四个高手之后的禁军包围里，身边还站着一个老者，林妍扫了一眼，认出是之前见过的丞相，赵泽瑞。
    林妍含笑道：“臣女想请帝君从旁监察，奉旨用刑，行不？”
    白帝明显被气笑了：“妍妍，别闹！你先过来，这件事情朕一定替你查清楚！”
    赵泽瑞忙道：“殿下放心，我大业绝对不会放任任何人阴谋破坏两国和平！”
    比起白帝长辈般的熟稔和善，丞相的话听起来就很官方了。
    林妍笑容收敛了一些，软声道：“帝君不能纵容臣女一回吗？这个王院判明显是想弄死秦风，再栽赃给我，好让我那弟子秦芍欺师灭祖啊。”
    小姑娘长得好看，眉眼柔软的样子越发显得稚气未脱，再加上这把软软的声音，让白帝没忍住呼吸微滞。
    像！
    太像了！
    像极了绵绵！
    白帝鼻间一酸：“也罢，朕与你一同听听。”
    张泽瑞忙阻拦道：“帝君不可啊！万一……”
    白帝摇摇头：“无妨。丞相今日与朕商讨政事到此刻辛苦了，来人，送丞相出宫回府！”
    张泽瑞一听这个命令，就知道帝君主意已定，只能道：“只求帝君旁听的时候，带上高手防身。”
    白帝含笑道：“朕会的，丞相快回家去吧，莫要让家里人担心。”
    张泽瑞欲言又止，最后行礼告辞：“臣告退。”
    等他一走，白帝就带了一个人上了台阶。
    林妍眉开眼笑，那笑容灿烂得仿佛灼灼春华。
    白帝只看着她的脸就不忍心苛责了，再加上实在喜欢她的性子，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你这丫头，也实在是太过胆大妄为了！若是换个皇宫，你敢如此打工干戈，旁的帝君非砍了你不可！”
    楚烨冷冷睨了他一眼。他侄子才不会这么做！
    林妍笑眯眯道：“臣女就是知道帝君对我颇为纵容，才敢得寸进尺的呀！”
    白帝很喜欢她的这个得寸进尺，心中最后那点儿不高兴也淡了：“走吧，查清楚了朕和你都安心。”
    林妍笑眯眯让开了位置：“帝君请。”
    既然白帝不阻拦了，那，外面的守门自然也没必要了。楚烨面无表情地瞬间跟上，哪怕被禁军统领瞪了也没反应。
    白帝摆摆手：“无妨，他想听就让他听。”
    禁军首领这才把目光收回，肃着脸站在了帝王身边。
    林妍好奇问道：“帝君似乎对莫先生有很大的耐心。”
    白帝没有瞒着的意思：“当年莫擎在宫中读书的时候，意外撞见有人行凶，若非他叫得及时，珏儿恐怕早就没了。”
    林妍惊讶地看了一眼楚烨。
    楚烨淡定地由着她看，实际上精神却十分紧绷，唯恐林妍看出什么不对来。
    白帝见儿子正躲在门口往里面看，睨了一眼刺猬一样，还满身尿骚味的王院判，忙道：“珏儿，去看着你娘，她一个人待着爹不放心。”
    白珏再大的好奇心，在他娘面前都得往后排的，立刻点点头，跟林妍摆摆手就赶紧走了。
    白帝这才重新把目光落在了王院判身上。
    他其实见过不少刑讯场面，但像王院判这样，没见血，但却仿佛被凌迟扒皮了好几遍的，他还真没见过。
    白帝迟疑道：“你把他怎么了？”怕不是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了？
    林妍含笑道：“就是学医针灸的那一套，都是小手段。”
    白帝哭笑不得：“你管这……叫小手段？”
    他看这王院判都快痛到升天了。
    林妍羞涩地笑笑，柔声道：“帝君往后站站，我一会儿把之前那一套再给院判大人来一遍。”
    本来蔫啦吧唧的王院判瞬间嗷嗷大叫，但因为脸上还扎着针，他只能发出含糊的哭喊，根本语不成声。
    林妍柔声道：“别怕，别慌，帝君已经答应了让我随便用刑，院判大人别急，你骨头硬不想说，咱们就慢慢来。”
    一边说着，她一边就取下了王院判脸上的针。
    王院判迫切地看向了白帝：“帝君救我！我是被冤枉的！”
    白帝远远坐在太师椅上：“恩，如果刑讯完之后你还是这么说……”
    王院判脸色一阵扭曲，忽然大哭道：“我说了！我认了！别扎了，求你别扎了，呜呜……”
    白帝：“……”说好的硬骨头不想说呢？
    林妍笑眯眯点点头：“好了好了，别哭别哭，你想说，那咱们就从头开始说，好不好？”
    什么硬骨头？
    不存在的。
    如果王院判真的心态那么稳，能稳如陆贞，不，哪怕就只有陆贞的一半儿，他也不至于被稍微一试探，就蠢得当众给秦风下毒了。
    要不是因为看中了王院判又蠢又毒还心态易崩，她怎么会冒险，在这宫中如此胡闹？
    当然，那一套刑讯针法，也起了很大作用就是了。
    王院判没觉得自己是个软骨头，刚刚那度日如年的刑讯里，唯一支撑着他的，就是白帝到来之后，不会让林妍胡闹。
    如今救命稻草成了催命符，他瞬间信念崩塌，再来一遍刑讯？不！想都不要想！
    王院判哽咽道：“我也是被人胁迫，他们给我下了毒，让我找机会把秦风弄死或者弄残，然后栽赃给林妍。
    秦风是秦芍唯一的孙子，又是秦家第三代中最优秀的，还是棵独苗，只要坐实了林妍弄死弄残了秦风，秦芍必定跟林妍翻脸。
    秦芍这人性子烈，本人是八品修为，还会针灸妙术，只要他偷偷给林妍扎几针，就能让林妍不知不觉地死去。”
    白帝怒道：“愚蠢！你们以为秦芍会跟你们一样，枉顾两国国书，欺师灭祖吗？”
    王院判哭道：“不就是三座城池？且不说秦芍下针，林妍一定死于疾病，就是真的赔上了城池，秦国也损失惨重啊？
    秦芍杀师，秦家传承肯定不能给秦国了吧？再没有了林妍出给他们军队送温暖，前后算算，我们就丢了几个边关小破城而已啊！”
    白帝气得头皮都麻了。
    这是哪个蠢货想的主意？
    国之疆域，寸土不能丢，那幕后之人，是想让他当个割地赔款的帝王，遗臭万年吗？！

 第388章 骗你，理直气壮

    白帝进来之前，王院判只是吐露了有人买通他，想要让他挑拨林妍和秦家的关系，还一口咬定是秦家仇人干的。
    他吐露出来了几个参与者的名单，包括在白珏必经之路上说闲话给白珏听的宫女太监，还有他下毒的毒素来源。
    如今眼见着白帝不肯救他，他心态一崩，就把真正目的吐露了——想杀林妍，用三座边关“小破城”来换取秦国的损失。
    白帝气坏了：“糊涂！”
    林妍觉得这事儿不对：“照你说的，你们是为了爱国了？”
    王院判哑声道：“自然！”
    林妍笑了一声：“左右都是动手，为什么非得选择利用七殿下？设计让我直接跟秦风交手不好吗？”
    王院判愣了愣：“自然是因为知道你为人谨慎，不会出手。”
    林妍又问：“那怎么就非得挑选今天？你明知道最迟两天，帝后的情况就会稳定下来，我也能出宫。
    如今宫中戒严，七殿下才因为冲动被帝君训斥过，你却故技重施不说，还非要冒险在禁军眼皮子底下行事。为什么？”
    王院判烦躁道：“你问这些是什么意思？我是御医，自然是在宫中动手更方便！”
    林妍眉眼含笑，笃定道：“不，不是这样的。你就是想让我在宫中出问题，想让我跟帝君和帝后交恶！
    你选定七殿下，是因为七殿下是帝君和帝后的心头宝，帝君和帝后是因为信任才把七殿下交给了我，唯有重伤七殿下，才能让帝君和帝后厌恶我。”
    王院判怒道：“你胡说！只是，只是因为七殿下好骗……”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看了白帝一眼，顿时被白帝的目光吓得失声。
    这宫中，最忌讳的就是有人说七殿下傻，有人说七殿下好骗。
    他只能惊怒盯住了林妍：“我已经承认了，你还想干什么？你是不是想让帝君诛我九族？”
    林妍半点儿不在意他的悲愤，一边思索，一边淡淡道：“从一开始，你就在故意遮掩你的真正目的。
    你说秦芍会因为秦风出事杀了我，到时候你们会让秦芍不能再给大秦医术典籍，换句话说，你们准备等我死后，就出卖秦芍让帝君赔偿城池。
    不，挺你说得如此笃定，即便是秦芍不敢叛国杀我，你们也会想办法杀了我，然后栽赃给秦芍。
    顺着这个思路去想，既然秦芍能为了秦风杀我，为什么不能为秦风杀七殿下呢？”
    王院判脸都绿了：“闭嘴！闭嘴！你休要胡说八道！”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王院判言不由衷，他怕了，慌了——因为林妍说的话，正中靶心。
    白帝的脸色冷到了极点。无论是王院判他们想杀他儿子，还是他们想叫他成为失土帝王，都叫他厌恶到了极致。
    林妍却半点儿不气，她甚至隐隐有种兴奋的感觉：“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地让帝君厌恶我呢？我不过，也就是个过客而已。”
    王院判怒气冲冲：“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白帝却愣了愣。是啊，为什么？是林妍会错了意，还是，幕后之人真的想让自己厌恶林妍？
    正如林妍所说，她不过是业国一过客，途经此处，暂作停留，或许后半生都不会再踏足此地。
    这样的一个少女，甚至在王院判这些人眼中，都是必然要死的存在，为什么还要费劲让自己厌恶她？
    白帝看向了林妍，心中影影绰绰有个猜测。难道，林妍的来历有问题？
    他的心脏猛地跳了跳，就听王院判怒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们计算你必死无疑，为什么要费劲让帝君厌恶一个死人？！”
    林妍目光一亮：“你们？果然啊，你背后有人，而且人还不少。”
    王院判呆滞了一瞬，继而暴怒：“你诓骗我？你说了那么一大堆猜测，什么我们挑拨帝君不喜欢你……都是为了诈供？！”
    林妍噗嗤一乐：“多稀奇啊，诱供这两个字，没听说过吗？”
    但真正如何，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除了那个神秘老者，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世。
    如今这种情况下，能冒险在守卫森严的禁宫中谋划，竭尽全力让帝王和帝后厌恶林妍的，除了知道林妍身世的那个神秘老者，还能有谁呢？
    但林妍很清楚，那个老狐狸向来谨慎，所以，她猜测即便是老狐狸尽心谋划，也不会让棋子知道他的真正用意。
    果然，她刚刚说到要谋害七皇子的时候，王院判眼神闪烁了，但说到挑拨离间，王院判就只是单纯的愤怒。
    林妍摩挲着手腕，含笑道：“我大约明白了几分了。一旦你们谋划成功，那么，大秦死了我，大业死了七殿下，必然交恶。
    原来，你们是想挑起两国争端啊。嘶，这是想干什么呢？想方设法地找机会积攒军功，搞个大一统吗？”
    王院判目瞪口呆：“你怎么不说我们是想人鬼仙三界一统呢？！”
    林妍嘶了一声：“真的啊？”
    王院判：“……”
    他哇地喷出一口血来：“你那是什么眼神？你觉得我们这些对大业忠心耿耿的人，是疯子白痴吗？”
    林妍怜悯地看着他：“刑讯了几下而已，你还真给自己套上了一个英雄人设啊？”
    她提醒道：“忘了吗？你只是个自己被下毒，全家被下毒，被逼无奈上船的小可怜啊！”
    王院判：“……”
    他胸口一闷，到底没忍住喷出了一口血来。
    林妍眉头微皱：“帝君，他毒发了。”
    白帝瞳孔微缩：“怎么会如此之快？”
    林妍沉声道：“那些人本来就没想让他活。”
    白帝猛地站起来，快步走到了王院判身边：“王秀！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说！说出来，朕饶了你家人性命！”
    王院判满脸呆滞不可置信：“我就要死了？不可能！一定是你骗我的！不可能！”
    林妍沉声道：“你也是大夫，你自己感受一下如今的情况吧！”
    她甚至已经懒得再绑他，直接解开了绳索。
    王院判抖着手忙给自己诊脉，一探知那不可挽回的脉象，整个人都瘫软成了一滩烂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你们，太过分了！”他猛地抬眼看白帝：“我说，是……”
    话没说完，两道利箭忽然穿破了虚空，直直而来！

 第389章 再给你一个机会

    眼看着王院判就要说出幕后指使，门外竟有两道利箭破风而来，锐利的风声，一下子就抓紧了所有人的神经。
    那两道利箭，一箭冲向了白帝，一箭，则冲向了林妍。
    因为之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王院判身上，竟是谁都没有预判到危险到来，还是利箭靠近了房间，这才引起了警觉。
    禁军首领几乎是瞬间挡在了白帝面前，拔刀劈歪了利箭。
    楚烨则一把抓住了林妍，猛地将她扯进了怀里。
    电光火石之间，就见又一道利箭竟是隐藏在前面两箭之后，无声息已经到了跟前，不给任何人反映的机会，瞬间刺穿了王院判的眉心。
    咄！
    利箭穿透了王院判的头骨，又深深扎入了墙壁之中。
    白帝脸色阴沉地急声怒吼：“抓！给朕把人抓到！抓不到所有禁军集体受罚！”
    禁军首领护着白帝连连后退，直到退到了射程盲区，这才略略安心。
    楚烨同样把林妍按在了射程盲区里，死死按住她的肩膀：“别妄动！真相再如何，也比不上你的命！”
    林妍垂眼看着楚烨手背上的伤口，那道伤口非常深，是刚刚拽她的时候蹭到的。
    如果没有楚烨拉扯她的这一下，那支利箭会刺穿她右手臂弯。
    那支利箭的射击方式是高速旋转，如果刺穿她的手臂，高速旋转的箭头会把她的臂骨穿透出一个坑洞，即便是手术也很难修复。
    最重要的是，目前为止，除了她之外，没有人有能力用手术来救她的手臂！
    林妍眼中划过一抹血色，扯起了嘴角狠狠地笑一声。
    她再一次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那头老狐狸！
    他这是想一箭双雕，既废了她做手术的右手，又想逼她背后的师门出现，好让他一网打尽啊！
    楚烨眼含担忧：“你没事吧？”
    林妍抬眼看他，笑得春华灿烂：“我能有什么事？我好得很！”
    她抓住了楚烨的手腕，拖着他往外走。
    楚烨反手抓住了她：“别乱动！”
    林妍没搭理他，被反手抓了，索性就拖着他往前走。
    楚烨在不用内劲的情况下，竟然抓不住她，可他又不敢真的用内劲伤了她，只能被动被拖着往前走。
    林妍没想做别的，只是取了药箱子，又拖了凳子过来：“坐好，别动。”
    楚烨见她为了自己的伤着急，心中一暖，安抚道：“这个先不着急，外面那个神箭手恐怕是后天境界，我们先……”
    林妍含笑打断他：“我说，坐下。”
    楚烨顿了顿，下意识地就把后半句咽了回去，乖乖坐了下来。
    林妍垂眼拿出了各种工具给他处理伤口，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绪，让楚烨看不清她的心思。
    不知道为什么，楚烨想起来了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时候他刚醒来，就被这小姑娘的冷静给镇住了，即便是分别之后许久不见，他还会忍不住回想起来小姑娘给他缝合时，半点儿不颤的手。
    如今又是缝合，但，他的心态却再不如之前的淡然冷静。
    纤细的手术线在楚烨手背上打好了手术结，林妍剪断了手术线，把绷带绑好：“别碰水。”
    楚烨点点头，见她低着头正整理东西，忙又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林妍扶着药箱子的盖子，忽然转头看他：“一会儿你过来，把事情说清楚。”
    楚烨一愣。
    林妍砰地一声把盖子合上：“如果你不想来，以后就不用来了！”
    这一声闷响，仿佛重重地震在了楚烨的心头上——她知道，她知道是我！
    楚烨怔怔看着林妍，薄唇微微颤了颤，心中一时高兴欢欣，无比雀跃，一时酸涩难言，满是忐忑。
    他知道，小姑娘到底还是心软了。她还肯再给他一个机会。
    门外，云卿脚步匆匆地进来：“没抓到人！让他给跑了！”
    他俊朗的脸上满是怒气：“那个人用的是劲弩，个子很高有一米八，蒙着脸看不出来年纪。”
    楚烨一凛：“你跟他交手了？”
    云卿点点头：“那人修为太高，我险些被他射死。”
    他耸了耸自己的右边肩膀：“呶，幸好我被神箭手瞄得太多次，见机不对赶紧多开了。”
    楚烨就见他的衣服开了一道口子，里面正有血往外渗。
    这伤口应该不深，所以这会儿才往外冒血。
    林妍招招手：“过来，我检查一下。”
    云卿摆摆手：“小伤，没关系的。”
    林妍含笑看他：“好，你自己说的，后面废了手臂的话，可别跑我这儿哭。”
    云卿一凛：“我没觉得疼啊？”
    林妍白了他一眼：“有毒，你自然感觉不到疼。”
    她睨了楚烨儿一眼：“不信你问莫先生，莫先生缝针的时候，半点儿感觉没有。”
    楚烨低头看看自己的手，直到此刻才后知后觉——他的手背整个都是麻痹的！
    他眼中划过无奈。真的是媒救了，只要是碰上了小姑娘的事，他仿佛脑子随时都可能进水。
    云卿见楚烨不吭声，叫了一声：“莫先生？”
    楚烨面无表情地冲云卿点点头：“恩。”
    云卿忙道：“殿下救命！”
    他左右看看，麻利地坐在了之前莫擎坐过的凳子上，万分乖巧地抬眼看林妍：“我需要干什么？”
    林妍按住他的肩膀：“坐着别动。”
    云卿点点头，然后就见林妍拿出了一把手术刀，嗖嗖把他肩膀上的衣服给划出来了一个大洞。
    ……
    白帝训斥完了禁军，好不容易按捺下怒火，转头就见林妍正给云卿箭头缝针。
    如此直面这缝合术，白帝都看得愣了愣：“云卿都不疼的吗？”
    云卿摇摇头：“帝君，不疼。”
    他甚至还满脸笑容：“之前我还被殿下缝过心口呢，这都是小事。”
    林妍不给面子地拆穿了他：“帝君别听他瞎胡说，那箭里有毒，里面的药物能暂时麻痹伤口，好让受伤的人忽略伤口，以便血毒攻心。”
    她指了指桌子上的血棉花：“我已经把云帅肩膀上的毒血擦出来了大半，这会儿麻痹效果没过，所以才不疼。”
    白帝脸色又冷了几分：“朕一定要抓到幕后指使者！夜闯禁宫，还敢行刺，他们这是想谋反！”

 第390章 到底为什么？

    禁宫之中，竟然有神箭手潜入，还当着白帝的面儿杀了人，白帝的震怒可想而知。
    白帝没有在林妍这儿久待，毕竟要查的事情太多，再说，事涉帝王颜面和国体，白帝在外人面前，到底丢不起这个脸。
    林妍也没拦着，淡定地把人送走，就转身准备回屋。
    云卿询问道：“殿下对这件事有什么想法？”
    林妍轻笑道：“这事儿不该我们考虑，有白帝陛下去操心就好，我们就只管好好住着，等忙完了就回家。”
    云卿哭笑不得：“殿下这心也太大了！”
    他凝视着林妍：“那神箭手可也瞄准了殿下呢！”
    林妍淡定道：“怕什么？那人虽然是个厉害的，但咱们这边也不是没人。”
    云卿看了一眼莫擎，从刚才开始，这位莫先生就一直沉着脸，眼神锐利，仿佛心事重重。
    云卿谨慎问道：“莫先生，能够请问你，如果那位武皇级的神箭手再来偷袭，你能不能护得住殿下？”
    楚烨眉头紧锁：“可以。”
    他看了一眼林妍：“但必须保证我跟殿下距离不超过两米。”
    云卿同样眉头紧皱，沉吟半晌之后，沉声道：“殿下，这段时间恐怕需要你配合莫先生了。”
    林妍一乐：“难不成我睡觉的时候，让他睡我旁边？”
    云卿哭笑不得：“殿下！”
    楚烨看了林妍一眼，面无表情……红了耳朵。
    云卿冲着楚烨拱手：“殿下喜欢开玩笑，还请莫先生不要当真。”
    楚烨睨了他一眼，没说话。
    云卿又道：“总之，在白帝陛下抓到那个神箭手之前，就劳烦莫先生了。”
    楚烨这才开口回应他：“嗯。”
    云卿看向了林妍：“殿下且忍忍，一定要小心。”
    林妍含笑点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云帅放心，我一定听从安排。”
    云卿这才松了一口气：“殿下去休息吧，之后还不定怎么闹腾。”
    林妍摆摆手告辞，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楚烨立刻快步跟上，到了门口的时候才猛地站住，犹豫了一下，挪到了窗口的位置。
    大约一刻钟之后，屋子里头的灯灭了。
    没一会儿，暗十八出来了。
    楚烨目光微闪，眉心狠狠地皱出了一个川字。
    之前暗十八一直跟着小姑娘睡内外间，如今出来，显然是小姑娘刻意清场——是在等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楚烨始终下不定决心。
    他知道，如果今天自己踏进门槛，那么，他就必须给小姑娘一个交代。
    眼见着月上中天，眼见着天边渐渐吐出了鱼肚白，楚烨眼中的焦灼渐渐溢出到了脸上。
    他一度决定放弃，但最终还是猛地抓住了窗棱，推开窗户，翻身进了屋子。
    黎明前的屋子非常黑暗，若非修为足够，他甚至等同于失明。
    这时候，黑暗中亮起了黄豆大小的一点亮光。
    楚烨忙顺着光源看去，就见小姑娘掌心里放着一颗小小的夜明珠，暖暖的光芒照着她的脸，让她看起来很柔和。
    她……等了自己一夜！
    楚烨心中又酸又涨，僵硬地站在原地，一时间动都不敢动一下。
    林妍下巴微抬：“你就准备再这站着，再站到大家都起床？”
    楚烨巴巴地往前走了两步，又站住了。
    林妍垂眼看着掌心里光芒柔和的夜明珠，含笑道：“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意外，很多东西，一旦失去了掌控，我就不会再碰了。”
    楚烨心头滞了滞，张了张嘴，竟没能发出声音来。
    林妍抬眼看他，她是光源中心，其实并不能看清楚烨的样子，但她还是直勾勾盯着楚烨的方向。
    “但，你对我来说很特殊，特殊到我竟然可以违背自己的原则，作出一些我以为这辈子绝对不会做的妥协。”
    楚烨的心跳猛地加速，整个人仿佛瞬间燃烧了起来一样。
    他一直都能感觉到，小姑娘对他是不一样的，但因为太了解小姑娘，知道她最厌恶旁人对她起心思，哪怕是怀疑了，他也不敢贸然确认，更别说表达心意了。
    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能够听到小姑娘对自己……表白！
    楚烨猛地上前了一步：“我，我也一样！”
    他涨红了脸，艰难地道：“我……心悦你！”
    林妍猛地收拢了手指，把夜明珠攥进了掌心里。
    光源被切断，整个屋子瞬间再次陷入黑暗之中，周围很安静，智能听见两人有些快的呼吸声。
    楚烨已经很多年没有体会过忐忑的滋味了，可今天，他忐忑得仿佛心脏都快要跳出胸膛，耳朵里全是自己如雷的心跳声。
    好半晌，黑暗里传来了林妍的声音：“说说吧，为什么说话不算话了？为什么躲着我？”
    楚烨一时间哑然，他眼中猛地酸涩起来，喉咙更是仿佛哽住了一样。
    这时候，光源再一次倾泻了出来，林妍缓缓张开了手指，微微抬起了手，让光芒照亮了楚烨的脸。
    她认真看着他：“你过来，看着我，说清楚，讲明白。”
    楚烨迟疑了一下，迈步走到了床边。
    随着他的靠近，林妍渐渐看清了他通红的眼眶。
    林妍抿了抿嘴角：“怎么了？是什么让你如此为难？”
    她外头看他：“你查我的身世，发现我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楚烨呆了呆，紧张和忐忑都化成了无奈，忙摇头：“不是的，没有这样的事。”
    林妍皱眉：“我也觉得不可能是。”
    毕竟，她已经摸到了几分身世的线索了，怎么也不该如此狗血。
    所以……
    林妍问道：“那是我跟你有杀父杀兄之仇？”
    楚烨看着她认真的眉眼，有些想笑：“也不是。”
    他贪婪地看着林妍的眉眼，喜欢极了她这样认真分析两人关系的样子。
    林妍眯眼看他，忽然伸手抓了他的腰带，把人猛地往自己身前一拽：“都不对，那你来说，你说，我听着。”
    那一瞬间，两人的鼻尖儿都碰到了一起，呼吸瞬间彼此交融。
    楚烨只觉得脑袋嗡一下，因为与心悦之人亲近而瞬间脸颊滚烫，又因为接下来要说的话，而浑身冰冷。

 第391章 什么都愿意

    林妍把自己能猜到的几个狗血理由都说完了，也被楚烨否定完了。
    不得不说，她有些暴躁了。
    楚烨就像是她完美计划中硬多出来的一环，这一环以一种要贯穿她一生的执拗劲儿，神气活现地散发着存在感。
    离开大秦之前，楚烨态度大变，行事诡异，甚至对她生出了防备。
    她当时就下了决断，既然这人不喜欢，她就绝对让他称心如意，不带任何留恋地离开。
    然而，隔阂是他自己堆砌起来的，她果然走了之后，他却又巴巴追了上来，一路操心个没完。
    林妍期初还心硬如铁，但随着这个人越来越毫无顾忌地护着她，她竟然真的心软了。
    这份好哄至极的愚蠢样子，简直不像是她本人。
    她当机立断地关了表情包，果然，不再标记这个人之后，她的世界仿佛瞬间清静起来，整个人也变得越来越清爽。
    但，无论她再如何不想承认，事实就摆在面前——哪怕没有系统标记，她也能轻松认出楚烨。哪怕，他已经在拼命维持人设了。
    她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清楚地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会有一个人，能够让她把自己的原则吃掉，无论对方变成什么样子，她还是依旧会第一眼就看到他，认出他。
    林妍盯着楚烨：“你说，我听着。”
    既然躲不开，那么，就迎难而上，大不了断臂疗伤，总好过这么拖拖拉拉，让两个人都难受。
    楚烨抿了抿嘴角。
    林妍声音里带着笑意：“很为难？为难也要说，而且一定只能说实话。”
    她不说什么“否则”，眼前这个男人了解她，他比任何人都要知道，对她说谎会是什么结果。
    楚烨闭了闭眼：“你闭关前，邹氏托人让人进宫。”
    林妍眉头皱了皱。邹氏，跟她有什么相关？
    楚烨喉结动了动：“我能……能坐下说吗？”
    如今这样，太近了，他的脑子都仿佛僵住了不会动了。
    林妍缓缓松开了拽着他的手：“你随意。”
    楚烨忍不住又看了她一会儿，这才后退，端端正正坐好了。
    他下意识身体微微前倾：“邹氏被人下了毒，那个毒让她看起来仿佛是生了病，但只要一吃药，就会很快身体垮掉，最终死去。”
    林妍点点头：“听着很耳熟，像是军营中那次下毒。”也像是跟宋茜然接触的那伙人的手段。
    楚烨看着林妍的眼睛，面上尽量维持着冷静，脑子却在疯狂运转，拼命想着措辞。
    他边想边说，缓缓道：“邹氏说，有人要下毒害她，愿意用一个秘密，换取我对她的保护。”
    林妍知道重头戏来了，挺直了背脊，身体前倾：“什么秘密？”
    楚烨睫毛颤了颤，修长的手指紧紧攥着腰间的剑柄：“之前我跟你说过，我曾经被赵明儿算计，后来，赵明儿死了。”
    林妍神色冷了几分：“赵云儿没死？”
    除了这个，她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的、能让楚烨如此为难的理由。
    楚烨苦笑道：“不，她的确是死了。”
    他深呼吸，满脸苦涩地看向了林妍：“邹氏说，当日是她和齐太医一起算计得我，是他们两个给我下的毒。
    而赵云儿，她不过就是一个幌子。是幕后之人，为了遮掩真正的目的，用来迷惑我的幌子。”
    林妍愣了愣：“赵云儿是个幌子……邹氏的意思是，那天的人，不是赵云儿？”
    她被逗笑了：“这怎么可能呢？如果不是赵云儿倾慕你趁机暗算，那么，谁会那么无聊，费劲布局就为了……”
    她的笑容和声音倏地消失，呼吸陡然间急促起来。
    怎么就不可能？
    就在不久前，不还是她找的楚烨，跟她说有人在谋划位高权重之人的子嗣吗？
    她，不就是那个恶心计划中的一环，被拿去借腹生子吗？
    林妍浑身发抖，她总算是知道了为什么楚烨要躲着她，甚至于起了心防，却又在她离开之后，哪怕装作小兵也要守在她身边了。
    因为他还是心悦她，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林妍哈了一声：“你怎么确定就是我？！”
    她冷冷看着他：“你不是说，你是被人强迫的吗？你不是一直都很确定，是赵云儿吗？！”
    楚烨听着她嗓音都有些尖了，心中又疼又涩，忍不住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我那时候意识不清，醒来看到是赵云儿，我以为是她。……对不起。”
    林妍反手握住了他的手：“邹氏呢？是邹氏说那个人是我？”
    楚烨察觉到林妍的体温低得可怕，又心疼又着急：“你别动怒，万万将息自己的身体，要气就打我！”
    林妍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打你做什么？你说啊！是邹氏说的，是我？”
    楚烨摇了摇头：“邹氏只是一颗棋子，她甚至不知道是谁买通了她，只知道那伙人跟先太子妃有关。
    你跟我说过团子被抢走的日期，我推算了他的生辰……我想不出其他的可能了。”
    林妍紧紧攥着楚烨的手，力道大得仿佛要捏碎他的骨头。
    她忽然很想笑，也的确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这可真是，好大的一盘棋，好狗血的一个故事！
    楚烨听着她的笑声便觉得心痛，伸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都是我不好！”
    除了这个，他竟然完全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如果那天的人真的是赵云儿，那么，赵云儿死有余辜，可那天的人不是自愿的赵云儿，而是无辜的林妍。
    只要一想到伤害小姑娘最深的那个人，竟然就是自己，而自己对这一切却一无所知，他就窝火得恨不得打死自己。
    可事实上，他如今唯一能做的，竟然只是不停地说对不起。
    小姑娘的身体在他怀里不断颤抖，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断她孱弱的身板，让楚烨心脏里满是钝痛。
    他抿抿嘴角，低低地道：“我一定帮你找到团团，我一定帮你找到他！”
    他眼眶有些灼热：“无论你原不原谅我，我都愿意把我的命赔给你，你拿来做什么都好，只要能让你开怀，只要能让你舒心。”
    我，什么都愿意！

 第392章 这回算是完了

    林妍病倒了。
    那天晚上，楚烨抱着她直到太阳升起，她轻轻推了楚烨一下，整个人已经烧糊涂了。
    如果单纯只是跟楚烨相识，她还能劝自己，两人都是阴谋之下的受害者，她还怜惜过他，对他所遭受的暴行充满了愤怒。
    可偏偏不是。
    她是林妍，又不是单纯的林妍，上一世的那些遭遇，如同跗骨之蛆，让她无数次堕入地狱。
    而一切的开端，就是因为她被选中，成为了……算计楚烨自私的工具。
    她心里有一道坎儿过不去。
    但，没有人能帮她。
    甚至于，不会有人能理解她。
    她昏昏沉沉地把自己团进了意识空间深处，就蹲在系统空间的角落里，把头死死埋进了膝盖之中。
    系统担心极了，却不敢吭声，只默默凑到了她身边，蹭着她蹲下，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林妍一动不动，仿佛是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像。
    不知道过了多久，系统爬起来蹭了蹭林妍的胳膊：“妍妍，你一定要醒来，不然我们会一起消失。”
    林妍缓缓动了动，哪怕她如今是精神状态，都坚硬得仿佛年久失修的老机器。
    她动作迟钝地摸了**兔子的长耳朵：“对不起，瞳瞳。”
    系统蹭蹭她的掌心：“妍妍，我陪着你。”
    林妍轻轻笑了起来：“嗯。”
    她知道系统给她开了后门，怕她烧坏脑子，这才把她拉进了系统空间里来。不然，不学习的情况下，她是没有权限进入到系统空间里来的。
    林妍露出灿烂的笑容，摸摸系统的粉色长耳朵，跟它暂时告别；“我先出去啦。”
    系统直立起来，黑亮的眼睛里闪过无数数据链条：“妍妍加油！”
    林妍含笑点点头，整了整精神，缓缓睁开了眼。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她的身体很虚弱，她知道这是长久高烧导致的，便并不慌张，还冲着欢欣扑过来的暗十八笑了一下。
    暗十八眼泪吧嗒直掉：“姑娘你可算是醒了！你都昏迷了三天了！”
    她的背后，楚烨难掩着急地快步靠近，却在被林妍看到的时候，猛地僵在了原地。
    他眼中的惊慌害怕太明显了，仿佛一个等待审判的孩子。
    林妍冲着他笑了一下：“莫先生，劳烦你了。”
    楚烨见她笑了，心中便觉得欣喜，见她如此客气，又心中一沉，几乎维持不住自己冷酷剑客的人设。
    他眼眶中一阵灼热，竟忍不住想要落泪。
    他早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天，可他做不到对小姑娘谎言欺骗，更舍不得瞒着她，辜负她的信任。
    楚烨努力半晌，才哑声开口：“你没事就好。”
    顿了顿，艰涩道：“无论发生过什么事情，你的身体最重要，其他人和事……不喜欢的都可以扔掉。”
    他险些忍不住扭头奔走，免得被小姑娘看到自己的狼狈姿态，可，他舍不得。
    他还不知道她恢复得怎么样，还不知道她有没有什么需要自己做的，还不知道……
    林妍温声道：“多谢莫先生，莫先生这今天辛苦了，去休息吧。”
    楚烨鼻间猛地一酸。她果然不想看到自己了。
    他点点头：“好。”
    动作僵硬地转身要走，却听林妍又道：“莫先生之前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楚烨下意识转头看她：“我与你说过的话，都算数。”
    林妍含笑看他：“那，能够请莫先生再帮我几个忙？我一个人……应付不来。”
    楚烨呆呆地看着她，忘了反应。
    林妍翘起了嘴角，露出两枚甜甜的小酒窝：“莫先生这是怎么了？听我的话，不对我设防，很难吗？还是说，莫先生，想要违约了？”
    巨大的惊喜猛地砸中了楚烨，他狠狠的点了点头：“不！不难！……我绝对不会违约！”
    见林妍笑了，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我……你……你不生我的气了吗？”
    林妍轻笑道：“我认真想了想，想了很久。”久到系统时间三个月那么久。
    楚烨下意识的屏息凝神，唯恐看漏了小姑娘的任何一个微表情，听漏了小姑娘的每一个语气。
    没有人不喜欢这样珍而重之的在意，林妍，同样也是。
    她轻快地笑着，笑得弯弯的眼睛注视着楚烨，眼里仿佛有点点星芒：“我没必要因为别人的错误，推开一个……让我喜欢的人。”
    楚烨睁圆了眼睛，忍不住露出了一抹傻乎乎的笑容来：“喜欢？”
    他顶着一张大红布似的俊脸上前：“喜欢？”
    林妍含笑点点头：“喜欢。”
    楚烨只觉得自己的人声都仿佛在此刻圆满了，他忍不住大笑了两声，傻里傻气地扑到了床边：“我……”
    话都到了嘴边儿了，竟然反而说不出来了。
    楚烨急得脑门冒汗，手指疯狂哆嗦：“我……”
    他凑近了一些，小小声道：“我绝不违约！！！”
    那副郑重的模样，仿佛是在答应要嫁入林府一样。
    林妍被他傻里傻气的模样逗笑了，看着男人眼底满足的星光，心中一片柔软。
    说到底，她太喜欢这个人，舍不得他挖了真心捧过来，却被自己摔打碾碎。
    她心中那道坎儿仍旧还是跨不过去，但，她不会把屠刀伸向眼前的这个人，而只会是，她的敌人！
    林妍看了一眼门外：“有人来了，收收情绪，别让人看出不对来。”
    楚烨后知后觉，忙点点头，奈何心中实在激动亢奋，整个人只恨不得欢呼雀跃，大叫大笑，哪儿能遮掩得住？
    他往常的演技和自控力仿佛成了笑话，努力板脸都没能板得起来，甚至忍不住按了按嘴角，反而把唇角提得更上扬了。
    没办法，他只能羞涩地看了林妍一眼，在外面的人进来之前，迅速前冲，扒拉开窗户，跳窗，跑了。
    林妍顿了顿，哈哈哈笑趴在了床上。
    从头看到尾的暗十八：“……”
    她小脸儿发白，呼吸困难，整个人慌到快要窒息。
    完，完了！
    主子真的把自己给作死了！
    姑娘被他伤了心，现在被别的大野狼叼走了！
    完了，这回算是真完了！！！

 第393章 移情别恋了怎么办？

    不明真相的暗十八整个人都抑郁了的时候，林妍却眉眼心头全是笑意。
    只看到楚烨刚刚那副情态，她就知道自己没选错。
    这世上的事情并非非黑即白，人身在世要想活得高兴，就得难得糊涂。
    换个人挑出来说她未婚生子的对象是他，她一定剁他狗头，但楚烨，她只心疼他。
    看着即便隔墙也依旧清晰的、金灿灿的颜表情，林妍脸上的笑意顿时又加深了几分。
    云卿一进来就看到她这副表情，先是一喜，继而大忧：“殿下没事吧？”别是烧傻了？
    林妍被他的表情气笑了：“云帅是不是在腹诽我烧傻了？”
    云卿忙转换表情：“绝对没有那回事！”
    林妍笑呵呵的也不揭穿他：“这几天辛苦云帅了，宫里情况怎么样？帝君查到什么了吗？”
    云卿神色一肃，压低了声音问道：“殿下，您照实了跟我说，这一次怎么忽然就病了？可是被人算计了？”
    林妍挑眉：“你怎会这么想？”
    云卿沉声道：“你才刚昏迷没多久，就有人冲帝后下手了，我猜测会不会是有人故意设局让太医院乱起来，再伤害你，好让帝后那边出乱子。”
    林妍凛然：“帝后现在如何？”
    她一边问着，一边就要下床：“我去看看！”
    云卿忙道：“别别！你还是躺着！帝后没事，白帝陛下一早就在帝后身边安排了人，有问题的药才刚端进去，就被看出来了。”
    他压低了声音：“还叫郑先生偷偷去验药，已经确定了，那玩意儿能让帝后顷刻间毙命。”
    林妍想不明白：“为什么忽然间就变得这么狠辣？”
    看幕后之人之前的手段，明明都很“温和”，从头到尾都更倾向于让人不知不觉出事，而不是这种一看就能看出问题的暴毙。
    云卿摇了摇头：“再多的就不知道了，毕竟事涉宫廷秘闻，白帝不可能让我们这些外人知道那么多。”
    林妍想了想：“我还是过去看看。”
    云卿拦不住她，只好拼命给暗十八使眼色。
    暗十八忙把林妍按回去：“姑娘要去也不是不行，等等郑先生，他在熬药呢，一会儿就该回来了。吃了药再去！”
    林妍便点点头：“也好。”
    暗十八眼珠乱转：“……我去催催！”
    见林妍同意，就忙忙抬腿往外走，正走着，就听见背后云卿正问林妍：“怎么不见莫先生？”
    暗十八就听见姑娘带着笑音道：“大概是尿急吧，忽然跳窗户就跑了。”
    暗十八一个踉跄扑出了门外，站在院子里茫茫然转头看了屋子一眼，然后扭头，一路狂奔往后院去。
    “先生！先生了不得了！”暗十八不敢大声吼，冲到了郑虎身边，才敢小小声说：“姑娘，姑娘她移情别恋了！呜呜，怎么办？”
    郑虎正给小药庐煽火，听见这话，吓得扇子都掉了：“殿下喜欢上云卿了？！！！”
    他嗓音都飚尖了。
    暗十八忙冲过去捂他的嘴：“先生您别乱说话啊！这话能随便说吗？！”
    一边说，一边左右看看，好像看见有人从角落里一闪而逝。
    她脸色一变，迅速冲了过去，但地上就只有一只胖乎乎的大橘猫，见她瞪圆了眼睛冲过来，吓得嗷一声，炸毛跑了。
    暗十八左右上下都查看了一遍，确定没有人，这才转身回去跟郑虎说话。
    她把声音压低到正能郑虎听见：“不是云帅，是莫擎武皇！今天姑娘亲口说喜欢他！”
    她又伤心又难受：“姑娘之前明明只对主子特别的，这才多久啊，怎么就移情别恋喜欢上莫擎了？”
    她红着眼睛问郑虎：“那个莫擎有什么好的？长得黑还不爱说话，整天就知道板着一张棺材脸，他哪儿有主子好？”
    郑虎神色复杂地看着暗十八，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据他所知，殿下高热那天，主子就在殿下房间里，两人显然已经谈了许久了。
    而且，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就殿下那个脉象，明显是小主子选择了坦白，把这段时间让小主子纠结的真相，说给了殿下听了。
    所以，殿下今日醒来之后对“莫擎”表白，其实，应该，大概，是决定放下心结，跟小主子好好处的意思。
    眼见着暗十八都抹眼泪了，郑虎实在是不忍：“你不用如此，小主子的事情，他自有安排。”
    暗十八鼻头都是红的：“还有什么安排？谁还给他时间安排？喜欢的姑娘都能弄没了，主子他可真是胡作非为！”
    郑虎敲了一下暗十八的脑袋：“你可长点心吧，你也不想想，殿下是那种见人两三面，就能说喜欢的人么？”
    暗十八捂着脑门发呆：“是啊！好奇怪啊！”
    她忽然倒抽了一口冷气：“难道……那个莫擎是个坏蛋，姑娘是想钓鱼？！”
    话刚说完，就又被郑虎给敲了：“你怎么就没继承你大哥一丁点儿的聪明呢？”
    暗十八哭唧唧：“因为我不是大哥生的啊……”
    郑虎脸皮抽了抽，摇摇头把药倒出来，放进托盘塞给了暗十八：“别瞎操心了，莫擎就是小主子。”
    暗十八啊了一声，呆住了。
    郑虎斜眼看她：“虽然不知道这俩人到底解决了什么问题，但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毕竟，殿下这样的姑娘啊……啧！”
    哪怕她是真喜欢谁，想让她早早开口给个名分，难！
    【一会儿换】
    话刚说完，就又被郑虎给敲了：“你怎么就没继承你大哥一丁点儿的聪明呢？”
    暗十八哭唧唧：“因为我不是大哥生的啊……”
    郑虎脸皮抽了抽，摇摇头把药倒出来，放进托盘塞给了暗十八：“别瞎操心了，莫擎就是小主子。”
    暗十八啊了一声，呆住了。
    郑虎斜眼看她：“虽然不知道这俩人到底解决了什么问题，但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毕竟，殿下这样的姑娘啊……啧！”
    哪怕她是真喜欢谁，想让她早早开口给个名分，难！
    郑虎斜眼看她：“虽然不知道这俩人到底解决了什么问题，但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毕竟，殿下这样的姑娘啊……啧！”
    哪怕她是真喜欢谁，想让她早早开口给个名分，难！

 第394章 你只是担心吗？

    消失半天的楚烨跟着郑虎和暗十八进来，他一进来，云卿就盯住了他。
    之前林妍昏迷的那几天，他就觉得那莫擎的情绪不对劲，那副死守着不肯走的样子，太有问题了。
    今天他一过来，先没看见莫擎就觉得奇怪，只是还没有来得及问，如今见了莫擎，就更觉得奇怪了。
    莫擎，他竟然笑了！
    云卿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又去看林妍，顿时心头咯噔了一下——殿下竟然也冲着莫擎笑了！
    他心中一时间又着急又难受，脸色都黑了。
    正好郑虎给林妍拿药，诊脉，云卿便挪动了一步，正正挡在两人中间。
    他不舍得去责备林妍，只好死死盯住了“莫擎”：“莫先生，我有话跟你说。”
    楚烨皱了一下眉：“等一下。”
    云卿沉声道：“很急！”
    楚烨微微侧身去看林妍，就见小姑娘对着他笑了一下，那一下，险些把他甜得笑出来。
    郑虎实在看不下去了：“殿下没问题，但大病初愈正需要休息，云帅既然有话跟莫先生说，两位便出去说吧。”
    他不得不以下犯上，给了楚烨一个警告的眼神。
    这里毕竟是业国，一旦楚烨的身份暴露，恐怕就不用想着能安全回国了！
    楚烨跟郑虎的眼神一对上，上一刻还晕乎乎甜蜜蜜的人，下一刻就头脑清醒，冷静自持了。
    他点点头：“出去说。”
    自己当先出了门。
    云卿转头看了林妍一眼：“殿下好好休息，什么事情都不要操心，只管安心养病。”
    林妍恩了一声：“好。”
    云卿有些难过。她笑得那么明亮，但跟看着莫擎的时候的笑，却是不一样的。
    云卿不动声色地含笑转头，出了门便大步冲向了楚烨：“你做了什么？！”
    楚烨抬眼看他：“什么？”
    云卿紧紧握着剑柄：“你知不知道，殿下她身份特殊，是绝对不能跟业国的人走得太近的！”
    楚烨在林妍面前的时候总是笨拙，但在其他的人和事面前，却敏锐得可怕。
    他清晰地看到了云卿眼中的担忧，以及，嫉妒。
    云卿身世坎坷，年幼丧母丧父，自小在胎毒的折磨下长大，却从来性情开朗，仿佛永远都只能记住好的事，忘记坏的事。
    云卿这样舒朗干净的性子，坦然净透的心胸，楚烨从来没想过，他竟然也会生出嫉妒这样小气的阴暗情绪。
    楚烨眸色深邃：“你真的只是在担心殿下吗？”
    云卿眸色一冷，伸手便攥住了楚烨的胸襟：“你想说什么？！”
    楚烨看着他的眼睛，不反抗也不动手：“殿下的事，该由殿下决定，不该由你，或者我，替她指手画脚。”
    云卿猛地推开了他：“……我不管你想干什么！莫擎，只要你一天是业国人，你就一天不能让人看出来殿下她……”
    他没有再说下去，亲口去说心悦少女喜欢别人的话，哪怕他再如何开导自己，也说不出口。
    难受憋屈的感觉充盈着胸口，让他呼吸不畅，难受得直想打人，偏偏，他的教养又不许他做出卑劣的事。
    云卿闭了闭眼，咬牙道：“我要跟你打一架！”
    楚烨哭笑不得：“我以为没有必要。”
    云卿板着脸；“不！非常有必要！我看你不爽，你跟我打一架，我输了，我就能暂时心平气和了。”
    他冷冷道：“如今这种时候，容不得我思虑混沌，胡思乱想。”
    楚烨想了想：“好。”
    云卿闶阆一声拔剑：“来！”
    楚烨板着脸：“吵到殿下休息怎么办？”
    云卿表情一凝：“……那就不用剑！”
    他把佩剑直接扔到了地上。
    楚烨往林妍的屋子方向看了一眼，眉头紧皱：“如果有人趁机行刺……”
    云卿面无表情地立刻把佩剑捡了起来：“记住了，你欠我一场架！”
    顿了顿，逼近了，压低声音警告道：“别让人看出来，我能管住我的嘴，使团的其他人可不一定！别给殿下惹麻烦！”
    楚烨点点头，竟不知道该警惕他如此用心，生气他觊觎他的小姑娘，还是该高兴他没被嫉妒冲昏了头脑。
    看着云卿说完就走，还直冲小姑娘房间的背影，楚烨眼底滑过了一抹凶光——还是警惕生气吧，狼子野心，不可姑息！
    楚烨快步跟上，三步并作两步就走到了云卿前面。
    云卿气得跳脚就追。
    两人一前一后冲到了正殿门口，吓得郑虎一个哆嗦：“出什么事了？！”
    楚烨一个急刹车站住了，后知后觉自己刚刚的行为蠢极了。
    云卿掩唇咳嗽了一声，生硬避开话题：“殿下睡了吗？”
    郑虎看这俩人的尴尬都快溢出来了，就猜到了几分，脸皮狠狠抽了抽。
    好歹一个帝国兵马大元帅，一个权倾天下摄政王，竟然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追着玩儿起来了！
    脑子呢？
    被什么奇怪的东西叼走了吗？！
    郑虎面无表情地道：“殿下身体非常虚弱，两位不要随意跑动吵闹，休息不好的话，殿下身体根基再受损，两位自己想办法！”
    云卿有些讪讪：“先生放心，我知道了。”幸亏刚刚没打起来。
    想到这儿，就忍不住看了楚烨一眼，脸上难掩颓败丧气——
    莫擎都能想起来的打斗声会吵到殿下，他却没有。
    难道他这种人，真的追不到女孩子吗？
    想想莫擎不过才来了几天，就能讨到殿下的欢心，让殿下对他心生好感，自己一路刷存在感，也才把过去的坏印象消除……
    云卿瞬间自闭了。
    郑虎眼睁睁看着云卿生无可恋地走到了长廊下坐下，眼神空茫，不由嘴角微抽：“他这是……怎么了？”
    楚烨看他：“殿下如何？”
    郑虎压低了声音道：“我们最好赶紧回国，殿下的身体太虚弱，最好尽快修复修为，靠修为强行把身体修补回来。否则……”
    他眸色有些沉：“否则这样情绪波动过大就发烧的事情，会经常发生。”
    楚烨猛地攥紧了腰间的宫绦，眼底满是戾气。
    虽然还没有来得及跟小姑娘交换消息，但他看得出来，这一趟业国之行不简单，有个人，想让小姑娘变废变残，最好留在业国，再也不能离开！

 第395章 只字不提

    楚烨一直都知道林妍的身体不好，但没想到，会坏到这种程度。
    稍微有些波折就得高烧不退……
    这样孱弱的身体，小姑娘性子高傲，怎能受得了？
    他低声交代郑虎：“先生一定时刻关注她的情况，有不对就立刻告诉我。”
    他眼底滑过了一丝无奈：“她太爱硬抗了。”
    如果不是郑虎告诉他，他相信，小姑娘能一路瞒着她的情况，直到回到帝都。
    郑虎知道轻重，点头道：“我明白。”
    顿了顿，到底忍不住提醒道：“小主子跟殿下和好是好事，但小主子如今这身份，若是跟殿下走得太近，就是害她了。”
    楚烨揉了揉眉心：“我知道。”
    他也愁，愁自己已经瘫痪了的意志力和自控力。
    但愁的时候，又忍不住翘起了嘴角，露出愉悦满足的笑容：“先生，我没想到她能原谅我。”
    郑虎左右看看，到底还是问了：“到底是什么事儿，能让小主子为难成这样？”
    楚烨耳朵猛地就红了：“团团，是我儿子。”
    郑虎满脸蒙逼。
    什么团团？
    什么儿子？
    等等！
    卧槽！
    团团……不就是殿下那个被偷走了的孩子吗？！
    电光火石之间，之前想不明白的东西，这会儿才算是全明白了。
    怪不得小主子如此畏惧跟殿下摊牌，怪不得殿下要因此生病，怪不得……帝君肯给小主子批这么长的假！！！
    郑虎心中咯噔了一声：“帝君……帝君他也知道了？”不然怎么能容许主子离大秦这么久？！
    如果只是谈情说爱，因为林妍的身体状况，小主子不可能有后，帝君支持也没什么，可如今小主子有了子嗣……
    郑虎心中难掩忧虑。
    那孩子如今的生死不知，情况不明，要找已经很困难了，如果再加上帝君那边有所行动……
    郑虎都不敢往下想了。
    楚烨抬眼看他：“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郑虎简直想拍大腿。
    楚烨看他：“先生不要做多余的事，我信任帝君，我不会看错人。”
    郑虎还能说什么：“事涉小殿下，小主子无论如何都要小心才好，这要是连累到了小殿下……小主子啊！”你就不怕被殿下捶死？！
    楚烨早就考虑过这些问题，也正是因为出于对林妍母子的保护，才一早就跟侄子开诚布公，免得被幕后之人给利用了。
    可郑虎说到这里，他也还是下意识的皮子一紧：“我会跟妍妍说。”
    郑虎嘴角微抽。叫出来了！把心里头的昵称叫出来了！
    他压低了声音提醒道：“不能乱叫。”
    因为聊得太久了，不敢继续停留，摆摆手道：“莫先生不用再问了，殿下的确没事，只要好好休养几天就好。”
    说完，自顾自就溜了。
    楚烨眉头紧皱地看向了正殿的方向，寻了一个离门口最近的位置站好，闭目开始养神。
    云卿双眼无神地捧着下巴看着楚烨的方向，没一会儿就越来越蔫，到了后来，干脆直接跳起来跑了。
    林妍醒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白帝那边，晚膳前，白帝竟然亲自过来了。
    林妍忙要下床迎驾，白帝已经快步进来：“别动，躺着吧！朕知道你身体还虚着呢！”
    林妍也没客气，老老实实躺了回去：“那臣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笑眯眯道：“不满帝君说，臣女如今真是虚得手软脚软，略微动动就喘得头晕。”
    白帝担忧看着她：“帝后已经念叨了你好几回了，她知道你病了，很想来看看你，但她啊，也下不来床。”
    林妍噗嗤一乐：“要不是臣女是发热，怕过了病气给帝后，这会儿就让人抬着臣女去拜见帝后了。”
    白帝被逗笑了：“你这个傻丫头啊！”
    他摇摇头：“知道你跟帝后的关系好，越是这样，你越是要把自己养好了再去看她，她可受不了你这样病弱的样子。”
    林妍含笑点点头，又想到了那位早逝的长公主。
    白帝又与她聊了两句，便站起来要走：“你只管好好养，养好了就出宫逛逛，每天宫门落锁前记得回来就行。”
    他含笑调侃林妍：“不是特别馋这儿的小吃吗？好得越快，才能越早吃到啊！”
    林妍配合地露出垂涎的模样来：“林妍一定奉旨康复，早早地出宫去逛街买好吃的去！”
    白帝哈哈大笑，摆摆手让人不用送，自己带着人走了。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提及之前那个闯宫神箭手的事。
    等人一走，热闹的院子便再次安静了下来。
    云卿也顾不上自闭了，凝眉道：“白帝好似有意瞒着我们，难道是已经查到了什么了？”
    楚烨道：“事涉两国邦交，白帝总会给我们一个交代。”
    云卿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得到了殿下的青睐了就是不一样了，这么自然而然的就“我们”了。
    虽然很不情愿，但楚烨还是秒懂了云卿的表情：“……”
    冷着脸睨了云卿一样，楚烨继续说道：“幕后之后无非就是那三个目的，一是挑拨两国关系，引发国战；二是抹黑白帝名声，让白帝声威坠落；三就是单纯让殿下出事，好截断我们大秦的军医计划。”
    云卿睨了他一眼：“莫先生虽然是个江湖人，但说得没错。”
    郑虎面无表情地转移火力：“……这三个目的无论是哪个，都会对殿下不利，我们如今应该怎么办？”
    三人齐齐去看林妍。
    林妍含笑道：“还能怎么办？自然是好好养病，等病好了就去吃吃喝喝，其他的什么都不干。”
    云卿皱眉：“殿下是想钓鱼吗？不行！太危险了！”
    郑虎也不同意：“还是待在宫中最安全，等帝后的病好了之后，我们只要能安全离开业国，他们想怎么谋算也都没用了。”
    唯有楚烨没说话，静静地只是看着林妍。顾虑危机他都知道，但，他只想听小姑娘的，她说让他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林妍被他纵容的目光看得高兴，笑眯眯道：“总待在宫里是不可能的，我不出去，他们就会想办法让我出去。
    与其等着他们冲我们的人下手，逼我不得不出去，还不如我们自己出宫，安排好了，等他们上门。”
    比起被算计，她更喜欢主动出击，挨个猎杀！

 第396章 你不害臊

    林妍又在床上躺了一整天之后，才终于被允许下床活动。
    她很是乖巧地又休息了一天，决定明天一早再去看帝后。
    夜晚如期而至，林妍盘膝坐在床上，含笑叫人：“我有话问你。”
    短暂的安静之后，楚烨翻窗户进来了。
    屋子里很暗，林妍摸出了之前的小夜明珠，把它放在了床头。
    楚烨耳朵通红，有种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的紧张，好在屋子里够黑，他才慢慢放松了下来。
    他不知道的是，林妍虽然没修为看不到他的表情，却透过他头顶金灿灿的颜表情，把他的心态历程看了个遍。
    林妍勉强压压不断上扬的嘴角：“你坐下来，我们慢慢说。”
    楚烨忍不住看了一眼床沿，又很快依依不舍地挪开了目光，很自觉地到一旁罢了凳子过来。
    他抬眼看林妍：“你想问什么？”
    林妍轻声道：“你要确定周围没有人。”
    楚烨点点头：“你放心。”
    林妍嗯了一声，让系统把颜表情系统的阈值调到最低，以保证更大的安全性，这才继续道：“我们先来说说团团。”
    楚烨忍不住想要站起来，生生忍住了：“你说！”
    他声音有些大了，显然内心十分不平静。
    林妍笑了一声：“你高兴吗？”
    楚烨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高兴的！”
    仿佛怕林妍感受不到他的愉悦和满足，又重复了一遍：“特别高兴！”
    他以前从来不对伴侣和孩子有任何期待，大概是因为看得太多，遭遇得太多，让他觉得这辈子一个人过才最舒坦。
    可自从遇到了林妍，他的想法就变了。
    知道团团是自己的孩子的时候，除了恐惧他和小姑娘会分道扬镳，就只剩下了满心的酸胀和高兴。
    那是一种语言表达不出来的感受，楚烨每每想到那个孩子，就忍不住眼眶灼热。
    他看着林妍，哑声道：“我觉得……觉得很感激。”
    林妍笑了笑，冲着他招了招手：“你过来我这边。”
    楚烨快步走到了床边。
    林妍拉住了他的手：“我也很感激。”
    楚烨反握住林妍的纤细冰凉的手指，眼尾泛着红：“我很抱歉，现在才知道。”
    林妍摇摇头：“不早不晚，刚刚好。”
    她起身，伸手抱住了楚烨的腰，小脸儿挨着他的胸口，显得又软萌又乖巧：“如果早一点知道，我一定会忍不住宰了你。”
    楚烨还来不及羞涩，就被她直白残忍的话按住了，好半晌才道：“我知道。”
    林妍抬眼看他，明媚妍丽的小脸儿，仿佛花妖般招人：“你是因为害怕我杀了你，才不敢跟我坦白的吗？”
    楚烨摇头：“我不怕你杀我，只怕你恨我，跟我老死不相往来。”
    林妍噗嗤一声乐了：“也是，我哪儿打得过你呀。”
    楚烨眼中浮出着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林妍轻笑着捏了一把他的脸颊：“我逗你的，我知道你的意思。”
    楚烨僵了僵，猛地涨红了脸。
    林妍笑倒在了他怀里，闷闷问道：“你怎么不抱我？不喜欢我吗？”
    楚烨僵硬着手臂，慢慢抱了她一下，然后便触电般松开，肃着脸按住她的肩膀，拿了被子把她紧紧裹住了。
    “天很冷，别着凉了。”他认真说道。
    “……哈哈。”林妍被裹住，往后坐的时候险些滚成一团。
    楚烨忙伸手捞住了人，哭笑不得地明白，从她开始抱他，就一直都是在逗他的。
    可偏偏，他一点儿也气不起来，反而满心只想无原则地纵着她，宠着她，心里的甜意都快要满溢而出了。
    楚烨给她别了别耳边的发丝：“当心摔了。”
    林妍蹭了蹭他的掌心：“不喜欢我这么亲近你吗？”
    楚烨点点头：“喜欢。”
    他摸摸她的头顶，规矩克制地又把手收了回来：“但我知道，你不喜欢。”
    林妍笑容加深：“我主动的啊。”
    楚烨无奈看她：“我知道你不喜欢。”
    林妍眉眼弯弯，笑眯眯动了动，把自己的手从被子里挣扎了出来，自己裹吧裹吧坐好：“没错，我是不喜欢！”
    她理直气壮的样子，把楚烨逗笑了。
    如果换个人，大概会觉得她乖戾古怪，但楚烨只觉得心疼，只想再纵得她胡闹任性一些。
    楚烨认真道：“你不喜欢的，我都不会做。”
    林妍笑成了一只得意的小仓鼠：“你说的这句话，我记住了。”
    楚烨目光含笑地看着她，神色柔和极了。
    林妍被他看得有些羞涩，含笑转移话题：“等找回了团团，我就跟小秋一起建立楚家。”
    楚烨点点头：“好。”
    林妍轻声道：“那个时间或许会很久。”
    楚烨认真道：“我会尽最大努力让这个时间变短。”
    林妍含笑看他：“我刚知道自己怀孕那会儿，只觉得恶心害怕，后来，林擎和宋茜然告诉我，他们会送我到别的州郡，让我隐姓埋名。
    大约是从那一天起，我的心态就变了。我知道，那个孩子会成为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就开始喜欢起他来。”
    楚烨嘴角紧紧抿了抿：“以后还有我。”
    林妍轻笑着继续回忆：“我身体不好，保胎保得不容易，生他也生得艰难，他出生的时候，细细软软的小手抓了一下我的手指。
    那一刻，我就觉得什么都值了。楚烨，如果找不到团团，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生第二个孩子，你能明白吗？”
    楚烨心中满是尖锐的疼痛：“我心悦你，想娶你为妻，不是为了让你给我生孩子。”
    他沉声道：“你喜欢孩子我们才生，你不喜欢，我去吃药。”
    林妍眼眶猛地一热，鼻间满是酸涩。
    她颠沛流离，辗转流浪，只有眼前的这个人，肯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林妍噗嗤一笑，声音沙哑：“不害臊，亲都没成，就想着跟我生孩子了。”
    楚烨呆了呆，猛地涨红了脸：“……对，对不起！”
    他实在是太孟浪了！
    林妍看着他着急道歉的样子，哈哈哈笑倒在了床上：“没，没关系。”
    楚烨俊脸通红，看着她笑得软乎乎的样子，眼中，脸上，满满都是宠溺和纵容。
    这世上终于有了这么一个人，能让他打心眼儿里喜欢，忍不住想让她高兴，再高兴，更高兴一点儿。
    如果因此要付出些什么，他想，他什么都愿意。

 第397章 还挺可爱的

    说到了团团，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又拉近了不少。
    林妍喜欢极了楚烨的态度。
    他心悦她不是为了生孩子，这话，她爱听极了。
    她按按不断上扬的嘴角，怕自己再听他说甜言蜜语，就会彻底忘记正事，忙忙又把话题捡回来。
    她先询问了邹氏的事：“你之前说，邹氏说先太子妃背后有人，是那些人指使太子妃谋害太子子嗣，甚至杀了先太子嫡子，是吗？”
    楚烨神色凝沉：“是。”
    林妍沉吟道：“我有个想法。”
    楚烨抬眼看她：“你是想说，有人在谋划大一统，是吗？”
    林妍知道他这人聪明，可还是为他的敏锐感到震撼。
    她是因为上一世经历过大一统，又亲眼见了那老者在新帝国中位高权重，才把一切串联起来的。
    但楚烨，他知道的东西有限，却也猜到了这一点。
    楚烨被她欣赏赞叹的目光看得有些发飘，好不容易降温的耳朵，没忍住悄悄又得意地……红了。
    他有些紧张，一紧张，话就多了：“你之前说过，怀疑抓团团的那伙人，是为了借腹生子，掌控位高权重的人。
    如果那些人只是为了搬权弄势，或者买卖情报，如此大费周章就显得有些舍本逐末。这也是我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
    直到这次来大业，业国皇宫里发生的这些事情，让我想到了大秦皇室当年的动乱。
    虽然手段不同，但都是从帝王子嗣和后宫入手，让整个皇室动荡不安。动嫡子，乱嫡庶，趁乱扶持他们的人上位。
    白珏是白帝嫡子，幼年险些被害身死，如今侥幸活下来，其实依旧还有威胁到太子，或者其他继位者的可能。
    我想，那些人可能就是利用业国皇子对嫡子的忌惮，和他们合作，或者利用他们策划了之前的冲突。”
    林妍拧眉点头：“你说得没错，如果白帝在位时间够长，七殿下生下嫡子，以白帝和帝后对七殿下的喜爱，即便是太子，也恐怕不能安心。”
    楚烨看着认真思索的林妍，眼中滑过了一抹担忧：“幕后之人要同时伤害你和白珏，看似是激进爱国者，但从结果来推，却发现并非如此。
    有人想要毁坏白帝的声望，还想挑起两国争端。一旦成功，不难想象，会有许多人将借着战功迅速崛起。
    这种时候，无论是业国太子，还是其他皇子，在白帝帝王名声破损，背负着为了帝后献出国家疆土的名声的时候，都可以借军功上位，力压白帝。”
    林妍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从头到尾，我不过就是个引子，一颗棋子，背后之人想动的，从头到尾就只是白帝。”
    楚烨看她：“不，还有你。那个人，也想动你！”
    他沉声道：“那个人在你名望最高，正需要在大秦借机站稳脚跟的时候，把你弄到业国来。
    上一次那个神箭手，一心只想废掉你的右手手臂。就连路上下毒，他们也给你下的是不当场致命，却会让你虚弱的毒。
    有个人，他不想让你活得舒坦，不想让你光鲜亮丽，事事遂意。妍妍……我能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林妍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你太聪明了。”
    楚烨又心疼又无奈：“我不会把我的聪敏用到你身上，任何时候都不会。”
    林妍瞟他。那总是犯蠢也不好吧？虽然蠢萌蠢萌的她也喜欢。
    楚烨嘴角微抽地发现，他竟然看懂了这个眼神。
    他忍不住攥了攥腰间的宫绦，麻利换了个说法：“我只会把聪明用来对付咱们的敌人！”
    如此郑重其事，严肃得仿佛立誓。
    林妍噗嗤一乐，乐不可支：“这还差不多。”
    她勉强把自己从过分愉悦的情绪里拉回来，坦白道：“我有个仇人，他如今应该三十到五十岁之间。
    我不知道他是谁，但基本能确定，他认识我亲生爹娘，而且跟我爹娘有深仇大恨。
    这个人，手里一定有一套完整的情报机构，这个机构甚至大到融通三大帝国所有上层家族，乃至于皇室成员。”
    她郑重看着楚烨：“我这么说，你能明白，我之前为什么从不提及了吗？”
    楚烨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按照他和她之前猜测的，那个组织意在大一统，触角又如此繁茂复杂，可想而知，一旦她要找孩子的消息泄露，后果得多可怕。
    小姑娘对那个人来说，不过是工作之余的娱乐逗趣，一旦发现小姑娘已经窥探到了他的工作本质，一定会采取极端手段。
    楚烨心中腾升起一股焦灼：“我们必须要转变如今的局面，至少，也要想办法把他们拧到明面上来。”
    林妍叹气：“这就是最大的问题了。这样的一个组织，能拧到明面上来的，也就是让三大帝国的帝君。
    可问题是，除了我们帝君年纪小，不可能跟这样长远的阴谋扯上关系之外，另外两位帝君，谁敢断定他们不是谋划者呢？”
    她冲楚烨眨眨眼：“那可是大一统，成了就能名留千史，会有帝王能抗拒得了这样的诱惑吗？”
    楚烨揉了揉眉心：“没有。”
    甚至于是他侄子，恐怕都会忍不住心动。
    不，别说是帝王了，即便是他只是个王爷，倘若帝国有机会一统大陆，不也想想都热血沸腾吗？
    楚烨凝眉道：“这件事，只能你知我知，再告知帝君一人知晓。”
    林妍点点头：“好。”
    楚烨忽然心虚起来：“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林妍眯眼看他：“你想收拢什么美人儿？”
    楚烨哭笑不得：“怎么会？！我只……只心悦你！”
    说着，耳朵又红透了。
    林妍美滋滋地看着他：“那就好，我这个人心眼儿小，别人碰过的，我就不要了。”
    她含笑看他：“如果你以后看上了什么人，别怕，只要提前告诉我一声，我绝对成全你们俩。”
    楚烨看她：“你不信我？”
    他心中难受，偏偏又生不起气来，只是钝钝地疼。
    林妍伸手碰了碰他的眼尾：“我信你此刻的话是真的，但人心易变，我不想有朝一日，我们会因为第三个人，弄得你死我活，太难看。”
    与其那样，不如早断个干净。
    顿了顿，她含笑，理直气壮地道：“当然，我这会儿说的大方成全也是真的，若是日后起了变化，生气难受得要弄死弄残你，那也不是我今日骗你。”
    明明是被威胁了，但楚烨却反而高兴起来：“我不会变心，你也不要变。”
    他认真道：“如果你变了，我便跟那个人决斗，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林妍眨眨眼，看着他板着脸认真严肃的样子，没忍住……红了耳朵。
    唔，难道这就是瞳瞳说，可盐可甜吗？
    还挺可爱的。

 第398章 这次我陪着你

    谈情说事儿总是容易跑题，林妍喜滋滋地勉强收拢收拢心思，把注意力拉回到刚刚的话题上。
    “不是收拢美人儿，那你想跟我说什么？”
    楚烨抿了抿嘴角：“我把我们的事情告诉了帝君。”
    林妍笑容微敛：“你是怎么考虑的？”
    楚烨见她没生气，而是认真询问自己，心里就先松了一口气。
    他解释道：“我先跟帝君说了你对于那个神秘组织谋划子嗣的猜想，接着才说了我们的事。
    事关重大，如果我们想查团团的下落，就必须要查那个组织，到时候必然要查朝堂查皇族，查世家和宗门。
    只有帝君先知道我们要做什么，才不会被人挑拨误解，也不会被人用错误信息蒙蔽。”
    林妍边想边点头：“你说得不错。”
    楚烨看着她的眼睛，温声道：“我也做过最坏的打算，帝君是我一手带大的，如果有朝一日他真要对付我……他一定会拿团团做把柄。”
    所以，最坏的情况就是，团团到了帝君的手里。
    那样，至少团团的安全，是可以保证的。
    林妍心尖颤了颤，低低地嗯了一声，忽然冲着他伸出了双手：“给我抱抱。”
    楚烨见她眼尾泛红，心疼得不行，忙伸开手臂将人揽进了怀里：“别怕，我一定把团团找回来。”
    林妍嗯了一声，把脑袋埋在他胸口，哑声道：“原来有人帮我找团团，是这样的感觉。”
    楚烨心中钝痛不已：“我们一定很快找到他！”
    只要一想到他的小姑娘明明想念极了孩子，却因为顾忌太多，连点儿情绪都不敢露出来，他就心疼得直皱眉。
    两人静默得待了好一会儿，林妍忽然问道：“你让林擎回去闭门思过，是因为他跟那些人有牵扯，想钓鱼吗？”
    楚烨指尖微颤，羞窘道：“……当时没想那么多，一心只想是他让你我陷入窘境，又不好杀他，只能让他回府，别被我看到。”
    看到了，就忍不住想让他当场去世！
    林妍抬头看他，忍不住笑：“原来摄政王也有光顾脾气的时候。”
    楚烨耳朵通红：“……你叫我名字。”
    林妍顿了顿，含笑叫他：“楚烨？”
    楚烨的眉眼迅速柔和了下来，嘴角克制地翘起，笑得像个孩子：“嗯！”
    林妍乐了：“楚烨，楚烨，楚烨。”
    楚烨眼中仿佛有星光闪耀：“我在。”
    他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轻轻叫林妍：“妍妍。”
    那轻轻的一声，仿佛一片羽毛扫过心尖儿，能把人撩酥了。
    林妍耳朵也红了，笑眯眯重重嗯了一声，含笑溜出了楚烨的怀抱，又把自己包裹成了一团：“天亮了，你该走了。”
    楚烨怅然若失，转头看看窗外，果然，亮光已经透过窗纸，照出了一层浅浅的白。
    他转头看看林妍：“你睡会儿。”
    林妍含笑看他：“莫先生还想工作十二个时辰不休息吗？”
    楚烨不由想起了之前被小姑娘忽视的辛酸，不过这会儿，辛酸早就变成了甜蜜：“我守着你。”
    他摸摸林妍的头顶：“我守着你，你只管安心去睡。”
    林妍抬眼看他：“去休息吧，我没事。”
    楚烨摇摇头：“睡吧。”
    他给她放下了床幔，悄无声息地跳窗出来，飞身上了屋顶。
    天边的阳光一点点往外冒，缓缓驱散了大陆上的黑暗，楚烨眯眼看着暖阳升起，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扬起。
    屋子里，林妍嘴角噙着笑，睡得格外香甜。
    再睁眼的时候，都已经快中午了，林妍睡醒了爬起来，还有些分不清早中晚。
    暗十八心情愉悦，边给林妍梳头边道：“姑娘今天睡得真好，脸色都好看了好多！”
    林妍看看镜子里的自己，眉眼舒朗，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心情极好。
    她含笑睨着镜子里的暗十八：“你心情也不错。”一点儿也不像之前，看着“莫擎”的时候，怨念得都快哭了。
    暗十八摸摸后脑勺，傻笑：“总之姑娘高兴我就高兴！……好了！”
    林妍左右歪头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好看。”
    暗十八高兴：“姑娘喜欢就好啦，我跟宫里头的人学的呢，他们说业国如今流行这种双环髻。”
    林妍摸摸从垂环里塞出来的小辫儿，抿起嘴角笑出两个甜甜的小酒窝来：“还怪可爱的。”
    暗十八蠢蠢欲动地搓搓小手：“是姑娘长得好。”想画了，特别想！
    林妍含笑看她：“我去隔壁可能要很久，你若是想画画，自己去书房。”
    暗十八瞬间笑弯了眉眼：“嗯哪！”
    林妍好笑地摇摇头，出门，抬眼就看见楚烨站在廊下等她，见她看过来，他脚步微顿，耳朵红了。
    林妍笑眯眯快步朝着他走去：“我昨天睡得极好，很安心。”
    不知道是不是今日阳光太暖，她的耳朵也有些烫烫的，甚至连脸颊似乎也有些过分温热。
    楚烨心跳有些快，整个魂儿都仿佛在沁凉的甜水里浸泡着一样，凉滋滋，甜蜜蜜。
    他低声道：“等见过了帝后，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林妍眼睛一亮：“你对这儿很熟吗？”
    楚烨点点头：“毕竟也算是在这儿长大。”
    林妍想到他那时候年纪小小就来到业国做质子，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就有些心酸：“这次我陪着你。”
    楚烨心头一暖：“恩。”
    他特别想伸手把小姑娘抱进怀里，揉揉她的头发，亲亲她的额头。
    但也只能想想而已。
    他克制地垂下了眼帘：“下午就出宫。”
    林妍重重点了点头：“好啊！”
    不远处，云卿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干巴巴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虽然很不应该，但，他还是忍不住酸了。
    明明之前殿下都先看到他的，可自从上次高烧之后，他就完全退一射之地，再没什么存在感了。
    云卿默默压下心塞，认真道：“下午你们出去，我也得跟着去。”
    他看林妍：“当初说好的，殿下想怎么玩儿都没关系，但必须要听我的安排。”
    林妍被逗笑了：“云帅多虑了，出门在外，我当然要听云帅这个正使的安排啊。”
    云卿看了一眼凉凉看着自己的楚烨。你个屁！人都被你勾跑了，你有什么资格酸我？！

 第399章 这情况不对

    林妍高烧昏迷的这几天，太医院已经研制出来了毒素解药。
    林妍过去的时候，帝后的身体已经大好，脸色看起来都红润了许多。
    楚烨和云卿找了留在了前殿的长廊，林妍自己去了净室，她一进去，七皇子白珏就跳了起来。
    “你终于病好了！”白珏又高兴又担忧：“你还会再生病吗？我去看过你，你什么都不知道，躺着好可怜。”
    他拽着林妍的袖子撒娇，俊朗白嫩的脸看起来很显小，让人忍不住想笑。
    帝后方天月见状回神，好笑道：“你这孩子，快别拽着妍妍乱晃，你手劲儿大，别把妍妍在拽不舒服了！”
    白珏依依不舍地撒开了手：“你有没有事？我让李太医给你看看！”
    他招手就叫李源：“李太医，李太医你快给妍妍扎几针！”
    林妍哭笑不得：“七殿下别慌，我已经好了，如今也好得很。”
    李源上一次去给林妍诊脉，就被郑虎拒绝了，这会儿自然不会自讨没趣，含笑点点头应和她：
    “殿下的脸色看着就知道身体大好了，七殿下不用担心。”
    白珏板着脸：“没看过不确定的事情不能乱下决断，李太医你不知道吗？”
    李源脸皮狠狠抽了抽。
    方天月看出了几分端倪，含笑冲白珏招招手：“珏儿，过来，不要为难李太医。”
    白珏这才罢了，怏怏不乐地回到了床边，小心翼翼给她捏肩膀。
    方天月对李源道：“本宫这里没事了，李太医去休息一下吧，本宫想跟妍妍说说话。”
    李源如蒙大赦：“臣告退。”
    林妍好笑地看着李源迅速遁走，含笑上前：“我给帝后检查一下伤口。”
    方天月柔声道：“好，你来。”
    她推了一把儿子：“珏儿，去外面等娘。”
    白珏乖巧地点点头，给她整了整衣摆，这才小孩儿似的蹦起来：“妍妍你要快一点啊！完了要立刻就叫我！”
    林妍点点头：“好哦，一定！”
    白珏这才心满意足地小跑了出去。
    方天月含笑顺着林妍的目光，一起看着儿子的背影，等人不见了，才柔声道：“珏儿虽然长得慢，但他性子很好。”
    林妍轻笑着点点头：“是呢。”
    方天月看她：“妍妍，这段时间谢谢你。”
    林妍先给她诊脉，确定脉象没问题之后，又开始检查伤口：“帝后言重了，我本来就是来干这个的。”
    为了稳妥起见，她还让系统做了扫描。
    等扫描结果的时候，她便检查伤口的愈合情况。毒素解开之后，伤口已经开始有了快速愈合的倾向，已经比之前好太多了。
    方天月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林妍：“除了我的病，我还想谢谢你帮我照顾珏儿，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林妍的发髻：“你梳这个发型很好看。”
    林妍转头看她，就见她眼眶泛红，眼中甚至浮起了一层水汽。
    林妍心中各种念头叠起，轻声道：“是宫女跟我身边的小十八说外面流行这个，便弄了这头发。”
    她仔细看着帝后，想试探这个所为流行，是不是真的。
    自从进了这皇宫，再窥探到那神秘老者的行踪之后，无论什么细枝末节，她都会忍不住多想。
    今日这发型乍看是小事，但往深了想，会不会是有人刻意让自己模仿早逝的长公主，好让帝后厌恶她？
    方天月久居深宫，又自小深谙人心，虽然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眼见着林妍笑容微敛，就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她摸摸林妍的头顶：“好孩子，你别多心。我只是单纯夸你，没有旁的意思。”
    林妍嗯了一声，小心换了绷带和药：“娘娘的伤口养得很好，再过几天就能拆线了。”
    方天月见她笑得乖巧，没觉得安心，只觉得心头酸涩。
    她见过不少这样的孩子，克制，谨慎，防备……眼前的少女比那些直白的情绪更高级一些，却也从侧面说明，她小时一定过得不大恣意。
    方天月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含笑看着林妍，柔声道：“好孩子，你在我面前不用诸多忌讳。你的确是长得像我早逝的妹妹，我心中有数，不会让人借此挑拨了。”
    林妍笑容潋滟：“娘娘智慧过人，林妍实在是松了一大口气。”
    方天月叹了一口气：“我从帝君那儿听过你不少事，从那些事情里知道了你的人品，旁人或许会借着脸来算计我，你，我不信的。”
    林妍笑而不语，一边含笑看着方天月，一边仔细查看方天月腹部的透析图。
    忽然，她目光微凝。
    方天月的盲肠除，竟有些活动光影，竟像是有活物寄生其中！
    林妍瞳孔微缩，电光火石之间，一个想法猛地闪现在脑海之中。
    帝后的绞肠痧，会不会是……人为的？！
    林妍猛地站了起来：“我需要确定一些事情。”
    方天月脸色一肃：“你发现了什么？”
    她敏锐地察觉到这件事情可能跟自己有关。
    林妍眉头紧皱：“您等等，您让我好好想想。”
    她站起来，在大殿里来回踱步，脑海中却是在查资料。
    绞肠痧这个病，说白了就是阑尾发生了炎症，引发这个炎症的病因有很多，大多数都是不可控的。
    但除了本身的肠道问题引发的炎症之外，还有一种是由寄生虫引发的。
    比如蛔虫，比如吸血虫。
    之前因为情况紧急急着做手术，她并没有进行这样超详细的扫描，如今再看，才发现情况不对。
    那些活动的光斑，应该就是寄生虫！
    从资料来看，帝后腹中的应该是血吸虫。
    这种寄生虫多生活在水中的螺钉和一些鱼类身上，如果不慎食用，或者饮用了不干净的水，才会被血吸虫寄生。
    但帝后的情况很奇怪，如果是单纯病从口入，不该如此精准地直接到盲肠，而且量似乎也很少，跟资料里显示的数据不符。
    所以，是不是有人发现了血吸虫能够让人大几率得绞肠痧，然后用了特殊的办法，让帝后服用血吸虫，继而，可操控性的得了绞肠痧？
    林妍隐隐觉得后脊背有些发凉。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这个人以一国帝后的命作为赌注，就只是为了让她来业国一趟吗？她这趟来，当真还能……回得去吗？

 第400章 大秦有我喜欢的人

    林妍神色戒备且谨慎，而且还凝神思索了许久，帝后方天月聪敏非常，越发肯定自己的病来得蹊跷了。
    见小姑娘绷着小脸儿不吭声，眼底偶尔浮出厉色，方天月不由又有些晃神。
    像。
    太像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人？
    方天月忍不住问道：“你爹娘，是什么样的人？”
    林妍一愣：“娘娘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方天月柔声道：“可以跟我说说吗？”
    林妍轻笑了一声，也没瞒着：“我爹对我还好，我娘不大喜欢我，她更喜欢自己的养女。”
    方天月疑惑看着她：“会有人不喜欢妍妍吗？”
    林妍噗嗤一乐：“银票都不是人人都喜欢，当然会有许多人不喜欢林妍了。”
    她笑眯眯看着帝后：“娘娘你就是太喜欢我了。”
    方天月好笑地摇摇头：“因为妍妍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孩子。如果妍妍是我的女儿，我舍不得让妍妍因为外人受委屈。”
    林妍轻笑道：“大约是因为我娘生我的时候难产，让她遭罪，但养女的父亲却救过她的性命吧。”
    方天月柔声问道：“妍妍愿意来当我的女儿吗？”
    她郑重地看着林妍：“你来做我的女儿，我疼你爱你，无论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拿来给你。”
    林妍看得出来，方天月是认真的。
    她轻笑着摇了摇头：“不行哦，虽然我也很喜欢娘娘，但我喜欢的人在大秦。”
    方天月有些失落，但很快打起精神笑了起来：“听闻你要找人入赘，你喜欢的人，愿意为你入赘到林家去吗？”
    林妍笑眯眯道：“不知道呢。”
    方天月见她笑得格外甜蜜，眉梢眼尾都仿佛染上了少女的柔情，不由好笑地摇摇头：“看来你很喜欢他。”
    林妍抿起两个甜甜的小酒窝：“他很可爱。”
    方天月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妍妍竟然细化可爱的男孩子吗？”
    林妍羞涩笑笑：“嗯哪！”
    方天月顿了顿，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末了，她擦擦有些湿润的眼角，柔声问道：“告诉我你刚刚发现了什么。无论什么结果，我都能接受。”
    林妍抬眼看她：“娘娘……”
    方天月温声道：“我能在这宫中活下来，就因为我还有些手段，你告诉我，别怕。”
    林妍凑过去，压低了声音：“娘娘的病，不是天然而来的，是人为。”
    以为会听到自己得了重症或者又中毒了的方天月：“……”
    她深吸一口气：“怎么说？”
    林妍沉声道：“有人给您吃了不干净的东西，那些东西寄生在您的身体里，引发了这一次的绞肠痧。”
    方天月闭了闭眼，被生生气笑了。
    林妍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这件事情她能想得明白，帝后自然也能想得明白。
    就在三国医术交锋，秦芍和雀明一起输了的情况下，帝后忽然得了林妍擅长治疗的绞肠痧……所为如何，还用说吗？
    方天月紧紧攥着被子：“不会是帝君干的！”
    她盯着林妍的眼睛：“在这个世界上，谁都可能会想我死，唯有我夫君，我信他。”
    林妍点点头：“娘娘说得是。”
    方天月忽然笑了：“你不信。”
    林妍惊讶看她：“娘娘何出此言？”
    方天月揉揉林妍的头发：“好孩子，你知道你笑得时候，偶尔会有些凉薄吗？”
    她笃定道：“你不信帝君，你也不信其他人，你只是顺着我的话罢了。”
    林妍眨眨眼：“娘娘……”
    方天月没奈何地摇摇头：“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顾虑。”
    她温声道：“妍妍，你真的太像绵绵了。绵绵她跟你一样，她言不由衷的时候，笑起来总是有些许凉薄。”
    林妍惊讶：“我以为长公主是个积极乐观的小可爱。”
    方天月噗嗤一乐：“小傻瓜，皇宫里哪儿来的小可爱？不过，绵绵在我跟帝君面前，的确是从来都可可爱爱。”
    她摸摸林妍的脸颊，柔声道：“一会儿天明会进宫来看我，我让他带你去方家做客。”
    顿了顿，她忽然道：“妍妍，你想……去见见太后吗？”
    林妍忍不住愣了愣：“太后？”
    方天月点了点头：“那是帝君的生母，她如今不在宫中，住在京郊的绵云庵。”
    林妍含笑看她：“娘娘怎么会觉得我会想去拜见太后呢？”
    方天月没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轻笑着道：“前朝时候曾经有过一段战乱时期，太后母族经历战乱，许多族人都是死伤失踪了。”
    她拍拍林妍的手背：“好孩子，如果你能把太后哄得解开心结，让她老人家肯回宫，帝君一定非常感激你。”
    林妍总觉得，这位帝后，大约是猜到她的身世有问题了。
    她含笑拒绝了：“可能不大方便，如今还有个神箭手盯着，大业境内敌我难辨，我就不去郊外冒险了。”
    方天月眼中滑过了一丝无奈，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柔声把话题拉回来：“跟我说说我的情况吧。”
    林妍点点头，详细跟她说了血吸虫的感染途径，以及她的几种猜测，最后又说了治疗方案。
    方天月揉了揉眉心：“这一次要多谢你，否则，我还真是稀里糊涂就死了。”
    林妍含笑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娘娘无需介怀。”
    方天月打起精神看她：“我想跟帝君说说话，你先回去吧，一会儿我让阿弟去接你，你们在方家做客几天。”
    林妍从善如流地起身告退：“臣女给娘娘带好吃的回来，娘娘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方天月被逗笑了，当真满脸愉悦地想了想：“我想吃苏记的桃花酥。”
    林妍小鸡吃米似的点点头：“娘娘等着我！”
    方天月大笑着连连点头，等林妍走了，便立刻沉着脸让人去请白帝过来。
    白帝今日小朝会，政事早就结束了，正在御书房批奏折，听闻帝后宫里来人，蹭地站了起来，风驰电掣地便来了。
    他一进了门，就见帝后柳眉倒竖，美丽的脸蛋儿上满是怒气：“陆家前段时间频繁进宫，他们跟帝君说的什么？”
    白帝愣了愣：“天月，你这是怎么了？”
    方天月眼眶通红：“我怎么了？我这个帝后当得可真有意思，被奴才欺负到头上来了！除了他们，谁还有本事让我得绞肠痧？！”

 第401章 入赘？我可以！

    林妍跟帝后告辞之后，又被七皇子拉住说了好一会儿话，出来得就有些晚了。
    她到廊下的时候，云卿正面色严肃戒备地绷着脸，楚烨则快步朝他迎了过来。
    “没事吧？”楚烨低声问道。
    林妍笑眯眯摇了摇头：“没事啊，好得很。”
    云卿压低了声音：“殿下有事可千万别瞒着我们，我刚刚看到守卫这儿的禁军首领亲自去了千面，应该是去找白帝了。”
    林妍点点头：“先回去，边走边说。”
    楚烨点点头，护在了她右边。
    云卿快步追上两人：“到底怎么了？”
    林妍先说了些轻松的话题：“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帝后很喜欢我，问我在家如何，听闻我娘不大喜欢我，就想让我留在这儿做她的女儿。”
    楚烨瞬间心生戒备，他这两天不动声色地一直监听着周围，知道小姑娘跟那位早逝的长公主，已经不是一二般的相似。
    帝后这话，恐怕别有试探。
    云卿不知其中秘辛，脸皮微抽，哼道：“想得美！”
    林妍噗嗤一乐，笑了起来：“虽然我很喜欢娘娘，但我舍不得大秦，我跟娘娘说，大秦有我喜欢的人呢。”
    云卿舒朗地笑了起来：“这话说得好！”
    刚说完，余光里就瞥见……莫擎的耳朵都红了。
    云卿：“……”你耳朵红个屁啊！跟你有什么关系？！
    云卿深呼吸：“等殿下救治完了莫先生的师弟，莫先生有什么打算吗？”
    楚烨看了他一眼：“与你无关。”
    云卿皮笑肉不笑：“不知道莫先生知不知道，我们殿下是不会嫁人的。”
    楚烨冷眼看他：“你想说什么？”
    云卿扯起嘴角：“就是想问问，莫先生做好了入赘林家的准备了吗？”
    这话刚问完，他就见莫擎的脸……红！透！了！！！
    云卿顿时手痒：“莫先生？”
    楚烨脸红得快要滴血：“随时都可以。”
    云卿一时间有些恍惚：“什么？”
    楚烨看向了林妍，虽然羞涩得脑袋快要冒烟了，却还是勉强稳住想要上扬的嘴角，认真道：“只要殿下同意，我回去就入赘！”
    林妍：“……”
    好了，刚刚才被帝后问过的问题，现在有答案了。
    她不由抿出了两个小酒窝来：“认真的？”
    楚烨点点头：“认真的。”
    他又想起自己如今的假身份，郑重道：“我以全副身家入赘你家，昭告天下，不计任何代价！”
    林妍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要她点头，他甚至现在就能撕开他莫擎的身份，以楚烨的身份站在她身边，甚至于，入赘。
    林妍眼眶一热：“傻瓜。”
    她瞪他：“色令智昏了你！”
    虽然感动他为她的奋不顾身，但，细想之下，真是昏聩啊！
    楚烨没有要反省的意思：“我能吗？”
    他有些紧张：“可以吗？”
    比起危机和麻烦，小姑娘点头让他进门，才是他从头到尾都无法解决的难题——他真的舍不得逼迫她。
    云卿目瞪口呆：“等等！”
    他气成河豚：“我就是提个醒！我是给你们机会让你们商量婚事的吗？！”
    他险些酸成柠檬精：“……莫武皇！你怎么能……”这么顺杆爬不要脸？！
    楚烨压根儿不在乎他的酸涩和嫉妒，但凡是男人，遇上自己心爱的女子，不抓住进门的机会，不是傻子就是别有用心。
    他满腔只有真心和期待，入赘算什么？带着全部家财去林家都没问题——只要那些钱都是给他家小姑娘花的！
    楚烨仗着武力挤开了云卿，垂眼想了想，忽然夹带着人就跑了。
    云卿；“……”卧槽！莫擎！你特娘的还是个人吗？！
    屋顶上，楚烨轻轻扶着林妍：“我回去就去你家提亲好不好？”
    顿了顿，低声道：“或者你来我家也行。”
    林妍被他用双臂护在墙壁和他胸口之间，靠着背后宫墙，低低一笑：“不怕麻烦了？”
    楚烨深呼吸：“云卿喜欢你。”
    林妍眯眼看他。
    楚烨闭了闭眼：“我想让人知道，你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
    林妍伸手捧住了他的脸：“入赘的摄政王，可能会成为千古笑柄。”
    楚烨目光灼灼：“我活着的时候，没人敢在我面前说，我死了，他们说了我也听不到。”
    林妍噗嗤一乐：“帝君会同意吗？”
    楚烨耳尖通红：“我坚持，他能怎么办。”
    林妍心中软得一塌糊涂，险些被他羞涩的笑容勾搭得点头同意，好在，她玄之又玄地克制住了：“不行。”
    楚烨目光一暗：“不行吗？”
    林妍抬眼看他：“暂时还不行，我不能让林擎借你的势成长。”
    她摸摸他的耳朵：“还有，我不想委屈你进林家的门。”
    楚烨沉声道；“我不觉得委屈。”
    林妍郑重地摇摇头：“林擎和宋茜然，不被你叫他们一声长辈，他们这辈子也别想利用我来作践你。”
    她目光灼灼：“你等等我，收拾了林家之后，我们成亲！”
    楚烨暗淡的目光猛地亮了起来：“我帮你！”
    林妍被他期待的模样逗笑了，甜甜蜜蜜地捧着他的脸颊，踮起脚尖，吧嗒一口亲在他下巴上。
    楚烨呼吸一滞，整张脸都变成了大红布。
    林妍嘻嘻一笑：“我要下去了。”
    正努力酝酿又克制地想抱一下林妍的楚烨：“……”
    他小心翼翼，如同捧着珠宝一样把林妍带了下来，刚从角落里闪出来，云卿就板着脸找了过来。
    他又气又急：“祖宗！你们俩可真是我祖宗！这里是业国后宫！你们就不能克制点儿？！”
    他压低了声音：“万一被人刻意抹黑，借着莫先生是业国上层座上宾的事儿来攻歼殿下，之后回国该怎么办？！”
    他抿了抿唇：“你们本来已经很难了，暂且忍一忍，回国之后再慢慢谋划，可以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云卿第一次感受到精神比身体跟痛，更如同刀割的感觉。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眼前这少女看进了眼里，心里，但，或许是时机不对，或许是他这个人不对，这少女眼中，心里的人，不是他。
    云卿瞪了两人一眼，冷哼着扯出舒朗的笑容来：“我们肯定帮你们，但，麻烦你们配合，可以吗？”

 第402章 你就是主动自发的

    林妍不是普通的帝姬，她是因为军功，因为牵扯到国计民生，而被帝王一步步封赏出来的公主。
    这样的公主，地位崇高是崇高，在某些问题上，却要受到比任何人都要严苛的要求。
    比如，她的婚嫁问题。
    其实哪怕是云家，想要谋划林妍的婚事都不大容易——云家若是得了林妍，掌控兵权就太过了。
    云家尚且如此，更别说是其他人了，尤其是业国的人了。
    云卿狠狠压下心中的酸胀难受，郑重看着林妍：“殿下的心愿，云卿一定帮殿下完成，还请殿下信我！”
    如果说他之前还抱有希望，今日几次三番看到林妍冲莫擎笑之后，他就决定把所有心思都压下了。
    殿下看着莫擎的目光里，有星光。
    林妍看他：“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我有数。”
    她看了一眼楚烨：“我不会让他去我家提亲。”
    楚烨冷着脸：“嗯。”
    云卿有些看不懂了：“为什么？”
    林妍笑得慵懒又凉薄：“我跟莫先生啊……就是玩儿玩儿，等回了国，一别两宽，各不相干。”
    楚烨：“……”
    他忍不住磨牙。即便知道这是假的，但，还是好气啊。
    云卿都蒙了：“殿下？！”认真的吗？
    林妍笑眯眯看他：“所以云帅就不要担心了，不过是一段露水情缘，各取所需。”
    云卿接受不了：“殿下这是为什么呀？”
    他沉声道：“殿下是不是被胁迫了？”是的话就眨眨眼！
    林妍噗嗤一声笑成了一团：“云帅脑补了什么奇怪的画面吗？别别，就是我说的这样，莫先生他心里有数。”
    云卿怒瞪楚烨：“莫武皇有数吗？”
    楚烨板着脸：“有。”
    顿了顿，冷冷道：“不劳云帅操心！”
    云卿气得想打人，他饱受心中小仙女人设崩了的痛苦感，以及，莫擎对他求而不得的小仙女的不负责的愤懑。
    云卿咬牙：“……这样不好！”
    林妍抬手拦住了楚烨，含笑看云卿：“云帅，这是我的生活，希望云帅能理解，如果不能，也劳烦云帅不要指手画脚。”
    楚烨垂眼看了一眼小姑娘——她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警告云卿，别对她用心思。另外，也是给他如今这身份一个光明正大的名分。虽然是暂时的。
    楚烨又无奈又心疼，抬眼看云卿：“我不会冒犯殿下，你大可放心。”
    他总愿意为了小姑娘的名声，做一切自己能做到的事情。
    云卿狠狠搓了搓自己的脸：“我知道了。”
    他没有再说下去，他了解林妍，她并非水性杨花之人，但真要下定决心跟谁好一段，那必然就只能是一段而已。
    他没资格没立场对林妍的生活指手画脚，只能管好自己。
    云卿深呼吸，沉声道：“我只管做好我使团正使的本分，其他的我不会管。”
    说罢，转身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林妍背着手往小厨房走：“先找点儿吃的垫吧垫吧，好饿。”
    楚烨追上她：“你没必要如此自污，云卿自尊心很高，他知道你……便不会再做纠缠。”
    林妍轻笑一声：“我只是想，跟你光明正大一些。”
    楚烨呼吸一滞。
    林妍抬眼看他：“我谋划至今，已经不再是那个害怕流言蜚语的弱女子了。
    我想更开心一点，更恣意一些，我喜欢的就攥在手里，不喜欢的便扔掉。
    那些流言蜚语，说到我面前了我便抽回去，抽到没人敢说为止。只要我医术比别人好，谁会在乎我私生活如何？”
    她捏了一把楚烨滚烫的耳朵：“我只勾搭你一个，又不从旁人的碗里抢吃的，谁管得着呢？”
    楚烨心跳如雷，只觉得眼前笑容明媚放肆的少女，耀眼得仿佛华丽妖冶的花妖，完全摄走了他的心魄。
    林妍含笑问他：“跟我在一起很麻烦，你怕不怕？”
    楚烨眼中漾出笑意：“我只怕你不肯与我在一起。”
    林妍愉悦地笑开了：“真好！”
    她光明正大地牵住了他的手：“走了，去寻些吃的。”
    楚烨俊脸泛红，跟着林妍亦步亦趋地进了小厨房。
    方天明找过来的时候，就见林妍和楚烨正在廊下吃东西，少女笑得清甜美好，顺手就给冰块脸塞了一块糕点。
    方天明倒抽了一口凉气，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是不是进来的方式不对？！
    林妍听见声音转头：“方大人，好久不见呀。”
    她笑眯眯拍了拍楚烨的肩膀：“方大人给作保的莫擎武皇，我满意极了。”
    方天明脸皮狠狠抽了抽——他是作保了！但，他当时绝对没有让莫擎除了出卖武力，还要出卖色相啊啊！
    方天明迟疑着上前：“殿下这是……”
    他看了一眼莫擎，就见莫擎面无表情地吃着糕，见鬼的……竟然连耳朵都是红的。
    虽然很找死，但方天明实在没忍住，看了好几眼。
    楚烨冷冷把剑放在了桌子上，随着那轻轻一磕，桌子上迅速爬满了裂纹。
    然后他问：“好看吗？”
    方天明一个激灵猛地后退：“别别，我今儿眼睛不好，什么都没看见！”
    林妍笑眯眯问他：“方大人眼睛不好的话，还能带我出去吃玩儿一条龙吗？”
    方天明想起不久前姐姐的连番叮嘱，点点头：“殿下放心，无论殿下想吃喝玩乐，还是买买买，我一定都给殿下安排好！”
    他甚至看了楚烨一眼——如果殿下喜欢美男，我也不是不可以安排啊！
    他迟疑了一下，到底没敢当着楚烨的面儿直言试探——毕竟这小殿下长得这么美，谁知道莫擎牺牲美色，是不是自愿的！
    他笑呵呵直接略过了莫擎：“殿下，这会儿出去正赶上饭点儿，要不，我请你吃我们这儿最好的酒楼吃个全席？”
    林妍瞬间亮了目光：“那还等什么？走！”
    她把手里的糕点放下了，还拿走了楚烨手里的那块：“咱不吃这个，留着肚子吃方大人请的顶级宴席。”
    方天明就见莫擎堂堂一武皇，竟然还真就乖乖擦了擦手站起来，亦步亦趋地跟上了林妍。
    方天明瞬间笑弯了眉眼——果然，聪明如我，猜对了，莫擎这杀神，就是主动献上美色的！还装冰块脸，呸！

 第403章 谢谢莫先生

    因为帝后交代了方天明，让他招待林妍在方家住上几天，方天明就先让下属出宫去订包厢安排饭菜。
    至于他自己，则特意提醒林妍：“殿下有什么必需品便安排了人整理了，一会儿让人送到方家。”
    林妍抬眼看他：“之前帝君说过，最好每日都回宫。”
    方天明笑道：“我过来前帝君就在我姐姐那儿呢，姐姐一说，帝君就同意了，让殿下在外面住着放松放松，有事宫里会来人找殿下的。”
    林妍心中一动，大约明白了几分。
    因为有人给帝后服用吸血虫的事，这两位大佬，怕是要彻查宫里头的人手，甚至来一次血洗，为了避免有人狗急跳墙，才安排她先出宫。
    她从善如流地点点头：“也好。方大人稍等。”
    她去找了郑虎，略交代了几句重点，郑虎立刻知道了其中关窍，迅速让人收拾东西准备出宫。
    她刚交代完，云卿就来了，别别扭扭地站在门口，俊朗的脸板着，就是不吭声。
    他不吭声，林妍也不管他，只管安排自己的，然后又去背了自己的小药箱，就准备去找方天明了。
    云卿憋不住了：“我要一起！”
    林妍含笑点点头：“云帅是正使，云帅想如何就如何。”
    云卿闭了闭眼，苦笑道：“殿下别这样。”
    林妍挑眉看他：“哪样啊？”
    云卿搓了搓脸，苦兮兮地道：“我不该用自己的标准来要求殿下，殿下是有大本事的人，有权利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生活。”
    他最多只能算是她的朋友，哪儿来的立场，去指责她如何对待感情生活？
    他这是……意难平，心不甘罢了。
    但那都是他自己的事，他之前对她的所有印象，也都是他自己因为喜欢，而脑补出来的过分完美的臆想罢了。
    云卿郑重道：“我想了半天，已经想明白了。”
    林妍眯眼看他：“云帅的意思是，支持我见一个爱一个，随便心悦哪个都行了？”
    云卿脸皮抽了抽：“只要殿下别违法乱纪……都行。”
    或许真要是这样了，他多看几个，也就能把不该有的心思彻底收起来了。
    他不喜欢不能从一而终的人，哪怕这个人是他心悦的小仙女也不行。
    林妍被逗笑了：“云帅放心，我绝对不会强抢民男。”
    云帅满脸无奈：“殿下……”
    等在门口的民男楚烨板着脸：“药箱给我。”
    林妍笑眯眯把药箱给了楚烨，扬长而去。
    云卿看着林妍洒然的背影，又看了看楚烨，怜悯道：“莫先生，他日殿下回国，希望莫先生能别做纠缠。”
    既然自己选择了要做个露水情缘，那就别临别十分黏黏糊糊，强取豪夺。
    楚烨凉凉看了他一眼：“云帅管好自己，别妄自纠缠就好。”
    云卿：“……出去了咱们就打一架！”
    楚烨冷淡道：“奉陪到底！”
    扔下了云卿，追林妍去了。
    云卿忙跳起来，冲进了屋子里把重要东西拿好，也追着去了。
    留下来收拾东西的郑虎：“年轻人啊。”真是活泼。
    ……
    从宫里出来的时候，正午都过了。
    业国除了边疆地带，中原一向四季如春，气候温和，这会儿哪怕太阳正在当空，凉风一吹，也是暖中带着沁凉，十分舒爽。
    林妍舒坦地吸了一口气：“大业别的不说，这天气是真招人喜欢。”
    方天明含笑看着林妍的侧脸：“殿下既然喜欢，不如多住些时日，把这儿好好玩儿一通，也不枉千里迢迢来这一趟。”
    林妍放下了车帘，饶有兴趣地问道：“听闻我长得跟帝国长公主很相似，为何当日在边关见方大人的时候，方大人却没什么感觉呢？”
    方天明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了。”
    林妍笑眯眯道：“那就长话短说。”
    方天明一噎：“……其实也没什么，我年幼时候也见过长公主几面，后来长公主中毒坏了身子，轻易连寝殿的门都不出，我自然也就再也见不到了。”
    林妍一愣：“那位殿下不是因为病弱而去世的吗？”
    方天明含糊道：“长公主的确从小病弱身体不好，不慎中毒之后，身体迅速衰败，拖了几年人就没了。”
    马车就在这时候停了下来，他立刻含笑道：“到了！殿下快请！”
    一边说着，一边迅速掀起了车帘跳下马车，分明十分不想再说之前的话题。
    林妍所有若思。看来，这位深得帝君帝后喜欢的长公主，死得不正常。
    楚烨第二个下了马车，掀开帘子冲她伸手：“小心些。”
    云卿忽然一笑，一把抓住了楚烨的手，跳下了马车：“嘿！多谢莫先生了！”
    林妍：“……”哈哈哈哈！
    她按了按笑得有点儿痛的肚子，自己跳下了马车。
    楚烨脸色黑如锅底，如果不是场地不合适，他现在就想跟云卿决斗。
    云卿却高兴得很，甚至十分想跟楚烨勾肩搭背：“莫先生……”
    楚烨冷着脸，那剑柄嫌弃地把人推开了。
    接着，他就绕开了云卿，自顾自站在了林妍身边。
    方天明自觉自己看了一场争风吃醋的大戏，莫名想笑，勉强忍住了：“殿下，从这边走。”
    之前派去安排包厢饭菜的下属早就等在一楼，见了方天明，立刻过来引路。
    林妍轻笑着看楚烨和云卿：“别跟丢了。”
    两人见这酒楼人多眼杂，迅速收敛了心思，一左一右护着林妍，三人跟在方天明背后，一起往楼上去。
    正巧楼上大约哪个包厢的客人吃完了饭，正一群人说说笑笑地往下走。
    两行人一上一下，交汇着各走各的。
    林妍却见人群中一人顶着赤红色的颜表情，面上却挂着微笑，甚至没看她地朝着她这边来了。
    林妍眼中滑过了一抹轻笑，在那人快要到她跟前的时候，忽然一个踉跄，直接栽倒在了楚烨怀中。
    正借着人流，准备捅完了人就立刻跑的中年人：“……”
    卧槽！
    你就非得这种时候故意崴脚勾引人吗？！
    老子的刀都掏出来了，这会儿特娘的还收得回去吗？！
    这么光明正大的伸刀子还没捅到人，老子不要面子的吗？！

 第404章 先吃饭吧

    林妍突如其来地软脚倒在了楚烨怀里，那动作假得所有看见的人都觉得尴尬。
    但，还有比这更尴尬的——混在人群中想捅完了人就跑的中年人，伸着刀子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竟忘了反应。
    这个停顿只是一瞬间，下一刻就被楚烨冷着脸捏断了手腕。
    当！
    利刃掉落在地上的同时，中年人发出了狼嚎般的惨叫。
    一瞬间，所有人都朝着楼梯上看了过来。
    一身黑衣的俊美男子怀里抱着美丽无双的少女，另一只手将一个中年人的手掰折成了诡异的角度。
    这个画面，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跟那中年人一起往下走的几个人都吓蒙了：“你们搞什么？！”
    方天明猛地转头，因为居高临下，他一下子就看见了地上掉落的匕首，顿时怒目而视，反问道：“你们搞什么？！”
    他怒喝道：“来人！都给我拿下！！！”
    当着他的面儿刺杀林妍！还特娘的是第二次！第二次了！当他方天明是泥捏的吗？！
    几个侍卫如狼似虎地扑了过来，转眼间就把楼梯上的几个人控制住了，至于楼下的人，还没来得及害怕往外跑，就被守门的侍卫抽刀吓了回去。
    方天明阴沉着脸：“说！说清楚！说不清楚，就全给本官进天牢！”
    楼梯上被按住的那几个，这会儿已经认出了方天明了，其中一个忙叫道：“方大人！方大人误会啊！我们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方天明被气笑了：“不认识？！不认识你们有说有笑一起走下来？不认识他被打你们这么激动？！”
    说话那人名叫李文，是吏部一小官，这会儿简直欲哭无泪：“刚刚看到他跟我们打招呼，以为是哪个同僚……真不认识啊！”
    他左右看看，找到角落里一个人：“对了！刚刚那中年人就是跟陆大人在说话！”
    被点名的陆大人脸色发白：“下官，下官……”
    他简直要疯了：“下官不认识他啊！真不认识！他上来就打招呼，说自己是李文大人府上的远亲……”
    说到了这儿，都快哭了：“李大人是我上司，他家远亲与我打招呼，我能不跟他好好说话吗？！”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了，听闻秦国来的公主长得妍丽无双，这少女，该不会就是那位秦国公主了吧？！
    陆大人觉得自己快凉了，只能不顾上峰脸色，拼命甩锅：“这人自称李峰，言语间很知道李大人家里的事，我这才相信的啊！”
    说话间，他就见那自称李峰的中年人，被那黑衣剑客拗断了两条胳膊，甚至连下巴都给卸脱臼了。
    陆大人：“……”好可怕！救命！
    李文：“……”跟老子有个毛关系？！
    李文深呼吸勉强稳住：“方大人明鉴！我真不认识这个人！我李家，镇没有这号人啊！”
    方天明脸上满是冷气：“都给本官待在这儿等着查！查不清楚，谁也别想走！”
    林妍轻笑一声：“比起查这几个人，方大人不如查查别的？”
    方天明一愣：“殿下有什么想法？”
    林妍含笑道：“这个人特意在这儿来杀我，方大人不觉得奇怪吗？他怎么会知道我要来这儿吃饭呢？”
    这实在是个好问题。
    是啊。
    为什么呢？
    方天明脑海中电光火石地那么一闪，气得脸都绿了。
    知道他要请林妍出来吃饭的，除了当时宫里头伺候的，就只剩下了他派出来订包厢的心腹了。
    这事儿真特么的是不能深想，越想越气啊！
    想想上一次在边镇，特娘的不就是那歌女接近他，然后再借机刺杀林妍吗？！
    方天明脑子气得嗡嗡作响，板着脸看向了自己的心腹：“你说。”
    那人这会儿整个后脊背都在冒冷汗，忽然被点名，他先是觉得被冤枉，然后就猛地想起来了点儿什么，然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方天明一看他的表情，直接气笑了：“你他娘的还真敢啊！”
    那人噗通一声就跪下了：“这，这其中是不是有误会？不可能啊！不可能是我……”
    他忽然就闭了嘴，不是不想说，而是被人群中暴起的一个人扑过来，捅了。
    因为见了血，下面瞬间乱成了一团，嗷嗷尖叫着往外冲，带刀侍卫都硬是没能拦得住，眨眼间，整个一楼都空了。
    捅人的那个跟更厉害，捅完了方天明的心腹，就直接抹脖子自杀了，连给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方天明被血喷了一脸，一个踉跄险些摔趴在地上。
    他被手下扶住了，气得大吼：“叫京兆府府尹过来！查！给我查！”
    林妍淡定地推开他，上前两步看了看方天明那心腹，随手拨弄了两下伤口，然后拿那人的衣摆擦了擦手。
    她淡定道：“慌什么？死不了。”
    方天明瞪圆了眼睛：“这都捅了心脏了！！！”
    其他被按在地上的李文陆大人等，也觉得这秦国公主装逼装过头了。你咋不说你连那个抹脖子的都能救呢？
    正腹诽着，就见林妍还真去检查了那个抹脖子的。
    众人不由自主地都瞪圆了眼睛。
    方天明问：“这个也死不了？”
    林妍被逗笑了：“血滋一脸，那力道方大人没感觉吗？这是割断了动脉了，再说他还耳咬了毒囊，没必要费力气救。”
    李文等人竟然松了一口气。
    唯有方天明，他敏锐地察觉到，林妍说的是“没必要”而不是“不能”。
    他暗暗抽了一口凉气，心中觉得眼前这小姑娘实在是有些神鬼莫测。
    他干巴巴问道：“那现在……”
    林妍打开小药箱，从里面拿了几根针给那心腹扎上，然后拍拍手：“先抬走吧。”
    方天明不可置信：“这就……这就能活了？”
    林妍摇摇头：“哪儿能呢，还要做手术呢。不过我已经护住了他的心脉，他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所以……”
    她笑眯眯拿手帕擦着手：“咱们先去吃饭，吃饱了再来给他做手术。”
    方天明：“……”你是魔鬼吗？！这种时候，你还吃得下去饭？
    李文陆大人等：“……”这个秦国的帝姬，哪怕她长得再好看，他们也坚持，她一定是个变态！！！

 第405章 你莫不是在驴我？

    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眼前血赤糊拉地倒了两个，你竟然还有心情吃饭？！
    李文和陆大人等人齐齐瞪眼，甚至以为自己喝多了听错了。
    方天明脸皮狠狠抽了抽：“殿下……吃得下？”
    林妍点点头：“自然，我一上午都没吃饭了，饿得慌。”
    楚烨沉声道：“能不能吃？不能吃换一家。”
    虽然查案子很重要，但妍妍的身体更重要，该吃的饭，绝对一顿不能少！
    云卿点点头：“方大人要是不方便，我们自便也行。”
    方天明还能说什么？
    他深呼吸，让开了位置：“来，这边请！”
    等把人带进了包厢，他坚硬地扯出一抹笑来：“我出去换个衣服，几位先吃，不用等我，呵呵！”
    林妍含笑摆摆手：“方大人自便。”
    云卿却笑着站了起来：“我联系一下我的亲兵。”
    方天明僵着脖子点点头：“也好。云帅请。”
    云卿看林妍：“殿下一个人行吗？”
    林妍点点头，扔给他一个甜豆包：“路上吃。”
    云卿含笑接住了：“我去去就回。”
    林妍嗯了一声，由着方天明和云卿出去了。
    屋子里很快就只剩下了林妍和楚烨。
    楚烨给她盛了一碗汤：“先喝汤暖胃。”
    林妍乖乖接了，低头喝汤。
    楚烨眼中浮出笑意，接下来便又是夹菜又是盛饭，自己偶尔吃两口，整个人都完全投入到了投喂林妍的工作中。
    方天明去了很久才回来，见着俩人还真是全身心吃饭，半点儿没受之前的影响，眉心突突地跳了跳。
    林妍笑眯眯打招呼：“方大人坐下一起吃啊。”
    方天明喉头滚动，苦笑着摆摆手：“不怕殿下笑话，刚刚被血滋一脸，我实在是吃不下。”
    林妍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方大人这趟宴席的菜色非常给力，不能吃真是太可惜了。”
    方天明扫了一眼桌面，发现这位殿下何止是不受影响，她简直胃口大开。
    他胃脏狠狠抽了抽，再次摆摆手：“殿下说再多我也消受不起，受不了受不了。”
    他很真诚地道：“殿下自己吃得开心就好。……殿下还要看看其他菜色吗？”
    林妍眼睛一亮：“看看！”
    方天明：“……”他其实只是客气客气！隔壁还有个认证等着被救，难道殿下你忘了吗？！
    方天明深深觉得这样的少女实在是可怕，竟然没敢提醒她，而是转身去找了菜单过来。
    看着妍丽清美的少女，兴致勃勃地跟黑衣剑客讨论哪样菜色好吃，方天明实在难掩怀疑人生的可怕感觉。
    他僵着脸出去报了菜色，后来云卿回来了，还十分愉悦高兴地吃起了林妍特意给他叫来的菜……
    方天明：“……”这是一群什么虎狼之人？！
    方天明忍不住问道：“殿下就一点儿不好奇谁想刺杀你吗？”
    林妍惊讶看他：“这不应该是你们大业朝廷的事儿吗？”
    方天明脸皮抽了抽：“我以为，是个人都有好奇心。”
    林妍乐了：“左右都是你们大业的人，我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实在不好查证。”
    说着，忽然笑容微敛：“大业，该不会是想让我们自己查，好置身事外吧？”
    方天明扯出笑容来，郑重道：“殿下放心！自然不会！”
    林妍这才重新笑了起来：“我只在稍后救个人证，其他的事情，劳烦大业朝廷把人证物证找齐了，前因后果查明了，一起交给我们使团。”
    她笑容潋滟：“使团里面有大理寺的大人们，他们一看证言证词，就知道案子审得对不对。”
    方天明瞳孔微缩——这林妍，是在逼着朝廷给她交代啊！
    他含笑道：“殿下放心！”
    林妍拍拍手站了起来：“好了，我去隔壁救治方大人的心腹。方大人一起去看看吧。”
    方天明连连摆手：“不不不，还是不要了。”
    林妍眉眼含笑地盯住了他：“这恐怕不行，方大人两次牵扯进谋杀我的案子里，不努力自证清白的话，我可是会记仇的。”
    方天明：“……”
    他深呼吸：“殿下说得对！殿下是我们方家的恩人，无论再难，我都得查清是哪个鳖孙害殿下！”
    顿了顿，他含笑看楚烨：“莫先生，有话好好说，好端端地拔剑干什么呢？呵呵！”
    楚烨冷淡睨了他一眼：“方大人今天话挺多。”
    方天明麻利道：“我们这就走吧！”
    他当先开路，自己抢先一步进了隔壁房间。
    云卿跟在林妍身边：“我们的人手已经过来了，殿下想怎么查？”
    林妍看云卿：“这只是用来试探我，搅混水的小喽啰，交给方家和白帝，我们等结果就好。”
    云卿一凛：“殿下是想……”等更高级的杀手私下里来，然后抓了审问吗？
    林妍含笑点头：“看破不说破，一会儿弄完了我们去逛街。”
    云卿揉揉眉心：“是，殿下。”
    等林妍进房间的时候，他拉了一把楚烨：“接下来你一路跟紧了，千万别晃神。”
    楚烨点点头：“放心。”
    云卿总算是看他顺眼了一些：“多谢。”
    楚烨凉凉看了他一眼，虽然表情很细微，但表达得很明显——我的人，你哪儿来的立场替她谢我？
    云卿气得脑袋上青筋狠狠蹦了蹦——等着！早晚跟你决斗！
    两人前后脚跟着进了隔壁房间，林妍已经开始给方天明那心腹做手术治疗了。
    方天明缩在墙角，挪开了眼睛，却还能听到细细索索的声响，整个人都不好了。
    等他熬得心神憔悴，整个人都不好了的时候，终于听到天籁般的声音：“好了。”
    方天明如蒙大赦，猛地转头看了过去，然后刷捂住嘴，冲出去吐了。
    林妍：“……”至于吗？
    她整理好了小药箱，懒洋洋拿给了楚烨。
    楚烨自然而然地替她背好了小药箱，就见林妍拿出金针，迅速给那心腹扎了好几针。
    没一会儿，那心腹颤巍巍地睁开了眼睛。
    林妍垂眼看着他：“现在，你可以把你之前没说完的话说完了。你把我们在这儿吃饭的消息，告诉了谁？”
    那人嘴唇一张一合：“夫人，我家……夫人……”
    好不容易吐完了，想起正事儿来的方天明：“……”你莫不是在驴我？！

 第406章 手抖了怎么办

    方天明那心腹大约死过一次想明白了，林妍一问，他想就没想地便交代了。
    夫人。
    他家夫人。
    林妍看了一眼满脸惊怒的方天明，含笑确认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在路上碰见了方大人的妻子，然后告诉了她我们的行踪，是吗？”
    那心腹勉强撑着精神：“是夫人，是我表姐！”
    方天明脸色黢黑：“你是不是伤糊涂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又盯林妍——说好的你什么都不管，只要朝廷给个交代呢？！
    林妍含笑看方天明：“方大人这个眼神很有意思啊，这事儿，恐怕需要方大人去跟帝君解释一下，然后再让朝廷给我个交代。”
    方天明沉声道：“这不过是他的一面之词，殿下不要轻信的好。”
    林妍轻笑道：“我建议方大人还是即刻带着这人去见帝君的好，怎么说呢？我今天才刚给帝后看过诊。”
    方天明以为她在威胁自己，脸色不由十分难看。
    林妍淡淡道：“帝后的绞肠痧并非意外，而是认为。”
    她提醒道：“方大人，帝后乃方家女，先是得病招我来大业，接着方大人全家几次三番跟刺杀我的事情有关，方大人啊，你可长点儿心吧！”
    方天明愣了愣，脸色大变：“你的意思是……”
    林妍道：“我的意思是，我该跟方大人表现出来决裂，然后自己去住使馆，其他的事情，方大人暗地里慢慢查吧。”
    既然有人千方百计地想让她跟帝后，跟方家交恶，那何不让对方顺心顺意？毕竟，人家也不容易。
    方天明哪怕之前不明白，这会儿听见林妍的话，也想明白了——这就是把方家往死里头坑啊！
    他怒气冲冲：“老子早晚捏死这群臭水沟里的老鼠！”
    他冲林妍抱拳拱手：“多谢殿下信任我方家！”
    林妍含笑道：“我跟帝后情比金坚，不会被任何人挑拨离间。”
    方天明呼吸微滞。情比金坚绝对不是这么用的！
    他哭笑不得：“这几日就辛苦殿下了，我们方家一定尽快找出幕后真凶，给殿下一个交代！”
    林妍含笑点点头：“那我就不客气了。”
    方天明深呼吸：“殿下，请。”
    林妍点点头，下一刻忽然冷了脸，高声道：“方天明！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你们家几次三番连番算计，还谈个屁的信任！”
    她冷笑一声踹开了门，站在门口冷声道：“本殿就在使馆等你们给答复！若是你们方家不能给本殿一个交代，等着国书吧！”
    她一把推开了方天明，扬长而去。
    方天明撞在门上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蒙的——这，这小姑娘怕不是吃大力丸长大的？
    他强忍背部疼痛去追：“殿下等等！这事儿……”
    话没说完，就见什么东西破风而来，嗖一下，贴着他的脸，射穿了背后的门洞。
    他僵硬地吞咽了一下干涩的喉咙，往楼下一看，就见楚烨手里拿着几根筷子，眼睛似乎盯着他的喉咙。
    林妍站在楼下含笑看他，笑容明明妍丽漂亮，但见鬼地让人万分心寒：“方大人这是想扣留我们？”
    方天明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那个莫擎，他怕不是真想把老子拿筷子戳成筛子？！
    他僵硬着脸，挥手让属下都散开，勉强维持着官威：“殿下不信本官也没办法，你要交代，我方家给你交代就是！何必闹得如此难堪？！”
    林妍眯眼看他。
    方天明越发觉得自己脖子发凉，下意识摆摆手：“殿下慢走，我会把事情查清楚的！”
    虽然当众怂了不好看，但，也比再被嗖一下的好吧？
    万一，他是说万一，万一莫擎手一抖没嗖稳呢？！
    直到看到林妍他们都走了，方天明才寒了脸，怒气冲冲地掀了好几张桌子，然后扔下了砸坏东西该赔的钱，带着人禁宫去了。
    二楼包厢里，躲着不敢出来的人，等方天明走了之后才敢冒头。
    不到一个时辰，秦国帝姬被刺杀，貌似跟方家有关，而且两方已经决裂的消息，便传遍了京都。
    而此时，作为传闻中主要角色的秦国帝姬林妍在哪儿呢？
    她正兴致勃勃地……逛街买东西。
    楚烨跟在她旁边，什么东西她但凡多看几眼，他就立刻掏钱，豪气冲天得云卿眼角直抽。
    眼看着东西越买越多，而且这俩人都逛到了天黑了还没停下来的意思，他不得不当个坏人：“我们是不是该回使馆了？”
    林妍摆摆手：“不急。”
    云卿抢走了楚烨手里拎着的东西，统统塞给自己的下属：“夜晚人多，太不安全。”
    林妍压低了声音：“就是因为这样，才好钓鱼。”
    云卿皱眉：“可是……”
    林妍含笑道：“没事，我心里有数。”
    她说话的时候，楚烨又掏钱给她买了一串儿糖葫芦。
    林妍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跟个贪吃的小姑娘是的，十分欢欣雀跃地接过了糖葫芦，笑容比糖葫芦外表的糖衣都要甜蜜几分。
    楚烨眼中含着笑意，看着小姑娘的眼神柔软极了。
    云卿看得心酸不已，挪开了视线，却忽然看见不远处，郑虎面色匆匆地进了巷子里。
    他拧眉：“我好像看到了郑先生……”
    话没说完，就见又有两人紧随其后进了巷子，而且，那两人手里还拎着刀。
    云卿面色一变：“我去看看！”
    匆匆交代下属照看好林妍，自己挤开人群追了过去。
    林妍和楚烨一凛，立刻跟着往那边去。
    但不巧，竟遇上了花魁游街，他们跟人群挤在了一起，别说是找云卿了，就连背后的禁军都被挤散了。
    楚烨顾不上其他，伸手将林妍紧紧揽在怀里，全身戒备地盯着四周，但凡发现有人靠近，便毫不犹豫地给人一肘子，甚至是一脚。
    林妍被护得仿佛蚌壳里的珍珠一样，磕磕碰碰半点儿没有，忍不住有些想笑。
    但看着周围赤红色的各种颜表情，甜蜜蜜心情不得不强行扭转成谨慎。
    她乖巧窝在楚烨怀里，但凡有颜表情凶残的，或者遇到想揩油的，全都小拳拳捶他胸口。
    拥挤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两人周围竟然形成了个真空地带，硬生生让他们从人流里挤了出去。
    此时再回头去看，哪儿还能看到后面跟着的禁军的影子？
    林妍道：“先去找云卿和郑先生。”
    楚烨点点头，攥紧了林妍的手，两人一起进了巷子。
    这一是一处死巷，尽头是一堵有些破败的墙，没有云卿没有郑先生，甚至连打斗的痕迹，都没有。

 第407章 我不想你后悔

    明明两人亲眼看见云卿进了这巷子，但这会儿进来，却不但没有看到云卿，甚至连一点儿打斗痕迹都没有发现。
    林妍凝神观察了四周。没有埋伏。至少没有后天境之下的人在埋伏。
    她戒备地紧绷着肌肉：“你能发现什么吗？”
    楚烨摇了摇头：“周围没有人隐匿。”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之前林妍就猜测过，幕后之人可能会对使团的人下手，好引林妍出手。
    如今林妍前脚刚出了宫门，就先遭遇了一波刺杀，以挑拨她跟方家的关系，紧接着郑虎云卿出事。
    无论怎么看，这计划都太密集了。
    林妍眉头紧皱：“如果这是同一批人做的，那么，他们似乎太急了。”
    楚烨点点头：“你别离开我的视线。”
    林妍嗯了一声，又往楚烨身边靠了靠。
    两人在巷子里又搜寻了半晌，才终于才某处墙头发现了几个脚印。
    楚烨带着林妍跃上墙头，顺着脚印脚尖的方向张望。
    林妍问道：“那边是哪里？”
    楚烨凝眉：“是京郊，佛寺。”
    林妍凛然：“今早帝后才跟我说过，太后在绵云庵静修，还问我是否要去一趟。”
    楚烨眉头紧皱，这种落网密布，走哪一步都仿佛被人算计着的感觉，很不好。
    他转头看林妍：“要去吗？”
    林妍拧眉朝着那边看去，低笑道：“为什么不呢？如果那个人费尽心机就想让我去那儿看看，我便去了又如何？”
    楚烨握紧了她的手：“一旦情况不对，我们立刻就撤。”
    林妍重重点点头：“那是当然，什么真相都没有你我的性命重要。”
    楚烨就喜欢她通透的样子，揉揉她的头发，把人往怀里一揽：“抱稳了。”
    林妍却扒拉了他一下：“我要背背。”
    楚烨：“……”
    他一张俊脸再次变成了大红布，僵硬着抱着她跳下墙头，半蹲了下来。
    林妍笑嘻嘻扑了上去，跟个小孩儿似地抱着他的脖子：“走吧！我稳了！”
    楚烨哭笑不得地把她往上扥了扥，双手托住她的腿弯，迅速朝着郊区的方向而去。
    林妍安心地抱着他，把下巴安置在楚烨颈窝里，笑道：“我重不重？”
    楚烨掂了掂她，皱眉：“太轻了。”
    林妍吃饱了的小狐狸似的笑了起来：“真会说话。”
    楚烨哭笑不得，也就是他家的小姑娘了，无论什么时候，哪怕是刀架在脖子上了，她怕是都会笑眯眯地皮两下。
    两人又疾行了一阵儿，林妍忽然一拉他：“右边好像打斗声。”
    楚烨也听到了，脚下微微一转，直接往右边去了。
    此时他们已经出了京都最繁华的地方，影影绰绰可见街道上小酒馆的灯管，大部分地方都是暗黑一片。
    两人从街角右转，经过了安静无比的民宅区，就是越来越荒凉的大片闲置荒地了。
    此时，打斗声已经越来越清晰了。
    林妍凝目望去，顿时眉头紧皱：“是云卿！”
    楚烨也看到了人，不止是云卿，就连郑虎也在。
    云卿的修为不低，是九品高手，但因为要护着修为一般的郑虎，一直施展不开。
    跟两人打斗的是一伙儿人，大约有二十多个，这些人暗器长剑齐上，竟弄得云卿和郑虎都十分狼狈。
    林妍迅速从楚烨身上跳了下来：“你快去！云卿和郑先生中了迷药了！”
    楚烨奔出了两步，又猛地回转了回来，一把攥住了林妍的手。
    就在他攥住林妍手腕的瞬间，一道利箭袭来，正冲林妍的手臂！
    当！
    楚烨一剑劈开了利箭，眸子里溢满了杀机。
    只差一离！
    如果他刚刚稍微慢一些，他的小姑娘就要在他面前被废掉了！
    若非还要护着小姑娘，他一定追杀那个神箭手到死！
    林妍紧紧攥住了楚烨的手：“别生气，我很好，你看，我很好。”
    楚烨薄唇紧抿，拉着小姑娘迅速撤离到了掩体之后：“对不起。”
    他刚刚就不该给那个神箭手机会！
    林妍安抚地晃晃楚烨的手臂：“你太紧张了，你看着我，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真的。”
    她含笑看他，摸出了小黑盒子梨花雨给他看：“我们先救人，好吗？”
    楚烨强行压下心头的后怕和震怒，给林妍别了一下耳发：“好。”
    他接过了林妍手里的小黑盒子。
    林妍含笑道：“我改装过了，机括上掰，一次一枚钢针，上面涂的是强力麻药。机括下掰，就是一百枚钢针齐发。”
    楚烨点点头，没急着拨弄机括，而是看向了不远处的云卿等人：“自己过来，或者我一起放到了再救你们。”
    正努力自救的郑虎：“……”
    被土狗咬得满身狼狈的云卿：“……”
    云卿深呼吸，一把抓住了郑虎的后领子，也顾不上背后那二十多个人了，朝着林妍楚烨这边发足狂奔。
    背后暗器齐发，云卿闷哼了好几声，咕噜噜带着郑虎滚到了林妍这边。
    与此同时，楚烨扣动了扳机，百根钢针齐发，不但阻断了那二十多个人的暗器，还把人成片放倒了。
    云卿重重喘息了两口，匆忙爬起来：“没杀人吧？啊？”
    林妍看他脸色不对，凝眉道：“怎么回事？”
    云卿顾不上晕眩，强撑着站起来：“那些都是人贩子，他们抓了我死去战友的孩子，我必须要口供！”
    一边说着，一边冲出去拨拉人群。
    林妍警告道：“小心！之前那个神箭手在！”
    话音未落，就有利箭破空而来，直冲云卿而去。
    云卿一个躲闪不及被射穿了肩膀，却仍旧咬牙冲了出去。
    林妍厉喝道：“回来！”
    郑虎摇头：“殿下不用叫，叫不回来的。云家向来把袍泽当兄弟，何况这次牵扯到的那个人，还是为了救他而死。他不可能放弃。”
    说话间，一箭又一箭朝着云卿射去，云卿若是躲了，那些箭就必然要射死一个人贩子，若是他不躲，就只能硬抗。
    眨眼间，云卿整个人都成了血葫芦。
    林妍推楚烨：“去救他！我没事！”
    她不行，郑先生不行，如今能靠得住的，就只有楚烨了。
    楚烨黑着脸。
    林妍推他：“我保证不出事！你去吧！我不想你后悔！”
    云卿，他不止是楚烨的下属，更是楚烨少有的朋友，同样，他们还是一起上过战场的袍泽，兄弟。

 第408章 我能被个野鸡毒翻了？

    林妍很了解楚烨，这个人看起来感情淡漠，但实际上外冷内热，对自己人堪称护犊子。
    云卿为了袍泽的孩子愿意拼命，楚烨何尝不是如此？
    林妍保证道：“我绝对不冒头，你自己小心，然后把云卿拽回来！”
    楚烨凝眉看她。
    林妍非常自觉地蹲下，把自己缩成一团塞进墙角，以减小暴露面积：“放心！我完全没问题！”
    楚烨险些笑出来：“……好。”
    迅速看了郑虎一眼。
    郑虎点点头：“你放心。”
    虽然他修为不怎么样，但当个挡箭牌总没问题。
    林妍抬起了头催促他：“快去快去，云卿要被扎成漏斗了！”
    楚烨伸手揉了一把林妍的头，猛地转身冲向了云卿。
    随着楚烨冲出来，射向云卿的箭瞬间变得更加密集，更加迅猛。
    看得出来，楚烨的插手让那位神箭手感觉到了很大的压力，让他更想快刀斩乱麻地弄死云卿。
    云卿和楚烨的压力陡增，但多了一个人之后情况到底好多了，云卿可以专心找人，楚烨只需要专心防御。
    两人相互配合，终于让云卿找到了要找的头目。
    那个头目中了一箭，但幸好，气还在。
    两人且战且退，终于退到了林妍身边。
    在撤进盲区的一瞬间，周围的杀机瞬间消散，那位神箭手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周围安静了一会儿，渐渐响起了虫鸣声。
    林妍垂眼看着那个中箭的头目，眼中含着困惑。
    今天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云卿死死捂住那头目的伤口，抬眼看林妍：“殿下！求殿下救他！”
    林妍压下心头的疑惑，迅速爬起来翻开了药箱：“要口供，还是要他活下来？”
    云卿眼中满是血丝：“只要口供！最好尽快！”
    林妍点点头：“你放心！”
    她也没有给那人弄麻药，迅速拿了手术刀处理箭伤，暂时先控制住了动脉流血之后，便开始拿金针刺激这头目的生命力。
    过了一会儿，头目身体猛地一抽，缓缓睁开了眼睛。
    林妍捏住了他的下巴：“看着我，我是林妍，听过我的名字吗？”
    那人瞳孔微缩，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急促声音。
    林妍轻声道：“你现在胸口中了一箭，箭头刺破了你的心脏边缘和脏腑，你现在很危险，除了我，没有人能救你。”
    那人艰难发声：“你想，怎么样？”
    林妍单刀直入：“告诉我你们抓到的孩子关押在哪儿，只要我把孩子带回来，就会救你的命。”
    那人冷笑一声，呼吸急促：“我凭什么信你？”
    林妍也笑了：“就凭你只能相信我，就凭，这整个京都，只有我能救治你的命。”
    那人急促地喘了喘：“如果你骗我……”
    林妍笑眯眯打断了他：“你现在有三息的时间来决定要不要合作。一，二……”
    三还没有说出口，那人就焦急地道：“我说！我们合作！”
    他目光灼灼地盯住了林妍：“我告诉你其中一个地址，你开始救我的命，等我醒来，我再告诉你另外一个地址。”
    林妍眯眼：“不行。你们人贩子我熟得很，等你醒来，人都跑光了。”
    那人怒道：“反正就是这样！你爱合作不合作！一个时辰之内如果我们没有回去，你们就等着去找那些孩子的尸体吧！”
    林妍皱了皱眉：“我发誓一定救活你，否则我便万箭穿心而死，如何？”
    那人面露迟疑之色：“……我还是不能信你，这样，我兜里有一枚药丸，你吃了它，我就告诉你所有的地址。”
    云卿脸色猛地变了：“我来吃！”
    楚烨的神色也猛地冷了下来。
    林妍眯了眯眼，推开云卿：“可以，拿来吧。”
    那人眼中浮出浓浓的喜色，立刻掏出来了一个小瓷瓶。
    林妍伸手便接，却被云卿和楚烨同时抓住了手腕。
    云卿眼眶通红：“不行！我不能让你冒险！”
    楚烨没吭声，但眼底的凝重却快要凝成实质。
    今天的一切都奇奇怪怪，解释不通，直到这毒药出来，似乎一切都开始变得清楚起来——
    都是为了让妍妍吃这个药！
    那头目眼球里满是血丝：“必须你来吃！否则我宁可死！”
    此时此刻，他仿佛也懒得遮掩，直接图穷匕首见了。
    林妍推开了楚烨和云卿的手，把药丸倒出来，干净利落地就吞了。
    但实际上，药丸在入口的瞬间，就被系统夹裹进了系统空间里。
    云卿又气又急：“快吐出来！”
    楚烨脸都白了。
    林妍没搭理两人，摊开手，又张嘴给那头目看了，以证明自己的确吃了药，淡定道：“你可以说地址了。”
    头目哈哈大笑起来：“好！不愧是秦国的帝姬，够魄力！”
    他立刻说了三个地址，然后目光灼灼地看着林妍：“你该救我了，等我好了，我自然会把解药给你！”
    林妍点点头：“可以。”
    她抬手，一手刀砍晕了头目，又给他扎了好几针保命，这才抬眼看云卿和楚烨：“愣着干什么？安排人手救人啊！”
    她拍拍衣摆站起来：“这个人你们也找人搬回去，万一他要说谎了，我也好把人先救活了再严刑拷打。”
    云卿神色复杂：“我去救人，你全力来救他，无论如何不能叫他死！”
    林妍摆摆手：“等等看吧，我跟着你们去救孩子们。人贩子向来残暴，我去了说不定还能救下几条命。”
    云卿怒喝道：“林妍！！！你能不能把你的命当回事儿？！”
    林妍被吓了一跳，皱眉瞪了云卿一眼：“吵吵什么，我一神医还能被个野鸡毒翻了不成？”
    她三步并作两步跳上楚烨的背：“你们不去我们先走了，最近的那个交给我们俩，剩下的你们自己安排。”
    说罢，拍了拍楚烨的肩膀：“飞飞飞！”
    楚烨又气又心疼又无奈，恨不得把小姑娘扒拉下来，按在腿上好好揍一顿屁股，但，他舍不得。
    深呼吸展开了身形，他冷着脸扔下了郑虎和云卿，三步并作两步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云卿气得跳脚：“回来！你们给我回来！”
    但，哪里还追的上呢？

 第409章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楚烨带着林妍风驰电掣地往西边飞跃，一路上都没说一句话。
    离刚刚事发地最近的一处关押地点，就在绵云庵所在的山脚下的村庄里，所以这会儿两人正全力往那边赶。
    林妍趴在他背后，轻笑着捏了捏他的耳朵：“生气了呀？”
    楚烨没吭声，只是速度更快了。
    林妍叹气：“这就生气了呀，可真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前不久才说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如今都给我甩脸子了。哎，好难。”
    楚烨猛地停了下来。
    林妍忙忙抱紧了他的脖子：“怎么了？有情况？”
    楚烨被气笑了：“我不该生气吗？”
    林妍这才明白，他这会儿气大了。
    她噗嘻嘻笑趴在了楚烨颈窝：“该该该。你该生气地把我扔地上算了，毕竟我这么不听话的姑娘，肯定总会惹你生气。”
    楚烨紧紧绷着脸，心中怒气充盈。
    林妍见他的表情包都要暴怒到原地爆炸了，又好笑又窝心地捏了捏他的耳朵：“骗你的。”
    她柔声道：“我根本就没吃那颗药。”
    她甚至让系统把药丸退了出来，拿给楚烨看：“瞧见没？我又不傻，怎么会明知道是圈套还往里面跳呢？”
    楚烨仍旧板着脸。
    林妍凑前去看他：“不信啊？”
    她眯眼捏了捏楚烨的俊脸：“我在大事儿上什么时候骗过你？”
    楚烨脸色稍缓，犹犹豫豫地问道：“我明明看到你吃了。”
    林妍轻笑道：“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会变戏法的。”
    她把白嫩纤细的手伸到前面，当着楚烨的面儿，手指收拢再张开，掌心里的药丸就不见了。
    楚烨惊讶地正大了眼睛，头顶上的颜表情，金灿灿地昭示着他的蒙逼。
    林妍笑得肚子疼：“这会信了吧？”这个人，怎么能这么可爱？
    她亲昵地蹭蹭楚烨的脸颊：“不生气了好不好？我就是想钓个鱼，我还想跟你一起找到团团，我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呢，怎么会冒险？”
    楚烨整个人都僵住了，他脸颊滚烫，被小姑娘突如其来的亲昵，弄得脑袋晕晕的。
    林妍被楚烨头顶上的羞涩表情逗笑了，温柔地捏捏他的耳朵：“你再不跑快点，就要换我生气啦。”
    楚烨晕陶陶的脑子猛地一清，深深吸了一口气，立刻展开了身形，朝着山脚下狂奔而去。
    只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两人就找到了头目说的那个地址。
    小庄村，最大一户人家，旁边的废弃宅院。
    那是一处三百平左右的小院子，虽然地方不大，却也有两进两出。
    这会儿，整个院子黑漆漆的，看起来好似没有半点儿人气。
    林妍压低了声音：“能感觉到什么吗？”
    此时，楚烨带着她停留在这院子最高的建筑的房顶上，因为有天井，哪怕是站在高处，也不能将整个宅院的结构尽缆。
    楚烨点点头：“能感觉到三个六品武者的气息。”
    林妍眯眼：“不低了。”
    她按住了楚烨：“你别急，等我看看。”
    她闭了闭眼，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把微表情系统的阈值调到了最低。
    暗黑的院子里，很快就浮现出了影影绰绰的表情包，其中表情包最密集的地方，竟然是在最边缘处的小房间。
    林妍惊讶地拧了拧眉：“不在中间，在最边缘的地方。”
    楚烨知道她有一些特殊的辨认气息的办法，没有多问，揽住了林妍的腰：“抓紧了。”
    林妍点点头。
    其实现在这种情况，楚烨把林妍放在屋顶，然后自己下去清理下面的打手，会更安全更好。
    但因为有之前的前车之鉴，虽然知道那个神箭手完成了逼林妍吃药的任务，很可能已经走了，楚烨也还是不愿意冒险。
    他带着林妍直接来到了最边缘的小院子。
    这里杂草丛生，猛一看根本看不出有人走过的痕迹，若不是楚烨对林妍信任惯了，甚至都会以为林妍看错了。
    他询问地看向了林妍。
    林妍拧眉看向了四周，到了这院子里，她反而看不见之前见的那些表情包了。
    皱眉思索了半晌，林妍猛地低头，果然，她再次看到了那些影影绰绰的表情包。
    这些表情包大多数都含着惊恐害怕的情绪，有些断断续续，甚至好几次都消失溃散了。
    另外还有三个表情跟那些细小的表情包不同，其中两个格外狰狞，剩下的一个时有时无。
    林妍猜测，这三个表情包的主人，很有可能就是看守。
    林妍拽拽楚烨的袖子：“在地下。”
    楚烨点点头，麻利地抓住了林妍的手：“跟紧我。”
    他带着林妍开始观察地表，很快，他在一处草皮面前停了下来：“找到了。”
    林妍左右看看。眼前不过是众多荒草中的一片，甚至长得比别的地方还茂盛些，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有地牢出口的地方。
    但正如楚烨无条件信任她一样，她也无条件信任楚烨。
    林妍低声问道：“我们怎么做？”
    楚烨把她往身后挪了挪：“拽紧我的衣摆，不许丢。”
    林妍乖乖点头：“没问题，我绝对跟上！”
    楚烨眼中划过一抹笑意，忽然一道剑气划下。
    轰！
    地上的草皮被一分为二，竟然真的露出来了一个黑黝黝的通道。
    楚烨不做任何停留，抱住了林妍便跳进了通道里。
    他显然是打着快刀斩乱麻，一力降十会的主意，进去了之后便毫不停留地往最里面冲去。
    地道并不长，也不过才三米就进入了地窖里。
    墙壁上有黄豆大小的灯亮着，影影绰绰映出了里面错愕的看守的脸。
    楚烨没有半句废话，第一个冲上来的看守，被他直接一剑封喉。
    第二个看守眼神凶残地扑向了地上捆着的孩童，楚烨眸色一冷，直接把手中长剑甩出，将他钉死在了墙壁上。
    第三个守卫匆忙爬起来的时候，两个同伴就已经死透透了，吓得直接尿了一裤子，嚎啕着只会叫救命。
    林妍拎起地上一块板砖，眯眼投掷了出去，咚一声，把那人直接砸得两眼一翻，晕了。
    楚烨嘴角微抽，转头看她。
    林妍笑眯眯看他：“厉害吧？”
    楚烨深呼吸：“厉害。”
    他迅速检查了一遍地窖里的情况，确定这里只剩下了孩子之后，按住了小姑娘的肩膀：“在这儿救人，我叫你了才能出来，懂吗？”

 第410章 别怕，有我在

    因为怕地牢里的看守拿孩子们做人质，楚烨暴力打开了地牢入口，大开大合地冲进了地牢，直接斩杀了看守。
    整个过程如同行云流水，只花费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
    此时，荒宅里的其他人才听到动静往这边赶。
    楚烨已经检查了整个地牢，确定没有危险之后，就让林妍留守救人，他自己出去清理外面的人贩子。
    林妍冲他点点头：“你不叫我我一定不出去，放心！”
    楚烨飞快地揉了一把她的头顶，飞掠到墙边拔了剑，眨眼间就掠出了地牢。
    林妍目送他离开之后，立刻快步走向了那个晕倒的看守，把他五花大绑之后扔到了墙角。
    接着，她才走向了墙角处的大牢笼。
    这牢笼大约有三米长，两米宽，一米高，全都由手腕粗细的钢筋铁棍焊接而成，交接处有铁链紧箍，铁皮包裹，哪怕是武者也很难突破，更不要说是小孩子了。
    这笼子已经够大了，但对十几个孩子来说，却还是太过拥挤。
    林妍眼中滑过一抹厉色，这些人，还真是把孩子们当畜生看！
    她从看守那儿寻出了钥匙，却没敢立刻把笼子打开。
    她怕笼子一打开，孩子们会因为惊恐而一涌而出。
    一旦他们被外面的人贩子抓到，那就真的危险了。
    林妍露出甜甜的微笑，靠过去：“姐姐是来救你们的，不过在放你们出来之前，你们要回答姐姐一个问题。”
    这些孩子最大的有十二三岁，最小的看着才不过一两岁，这会儿全都看着林妍，又期盼又惊恐，没一个敢贸然吭声的。
    林妍见他们身上满是伤痕，眼中的恐惧甚至隐隐有些癫狂的倾向，就知道他们之前肯定遭到了狠毒的虐打。
    她很有耐心地蹲在笼子前面：“姐姐的问题很简单，你们中间有谁病得很重吗？”
    大多数孩子都瑟缩着往角落里挤，毕竟他们刚刚才亲眼见过林妍和楚烨杀人，这会儿根本不敢相信林妍。
    只有年纪最大的那个少年，迟疑着看了林妍一会儿，缓缓挪开了位置。
    林妍就见少年背后露出来了三个孩子，最大的女孩子衣衫褴褛，身上满是血污和牙印，这会儿虽然醒着，但眼神有些混沌。
    另外两个年纪很小，一个有五六岁，一个才两三岁，竟都是满身鞭痕，全都昏迷不醒。
    林妍心中一凛：“他们伤得很重，我需要他们先出来，给他们治伤。”
    不用系统扫描，她都能看得出来，这三个孩子都是因为伤口感染导致了高烧，再耽搁下去，哪怕是救回来了，也会烧成傻子了。
    少年咬咬牙：“你怎么证明你是要救人？而不是想骗我们，试探我们听不听话？”
    林妍翻开了自己的药箱：“我是个大夫。”
    她没拿那些手术刀，怕吓到他们，只拿了最常见的针灸用具。
    少年咬咬牙：“好，你打开门，我们先给你一个。”
    这孩子倒是挺聪明，知道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索性先分出去一个给林妍，试试看她到底是不是救人再说。
    林妍点点头：“可以。”
    她打开了牢笼，就在这个瞬间，少年猛地扑了上来，企图撞开门。
    林妍面带微笑地抬手，一只手按住少年的脑门，轻松把人按翻了一个跟头。
    那少年翻倒在小伙伴们身上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蒙的：“你，你力气怎么能那么大？”
    林妍没搭理他，伸手去拽那三个孩子。
    少年脸色大变，立刻翻身爬了起来，一把将最小的那个孩子塞给了林妍：“你治这个！他病得最重！”
    至于那女孩子和另外一个孩子，则被他迅速拖到了角落里。
    其他的孩子们都沉默看着，没有一个敢违背这少年的。
    林妍心中明了，那女孩儿和另外一个小孩儿，必定跟这少年有关系，所以才推了她手里这小孩儿拿来做实验。
    林妍深深看了少年一眼，干净利落地把手里的小孩儿带出来，然后关门，上锁。
    那少年有些慌张：“你别杀他！他今年才三岁！”
    林妍轻笑了一声：“你推他出来的时候，怎么没想着他才三岁呢？”
    那大孩子脸上一阵青青红红，仿佛打翻了调色盘。
    林妍却已经没兴趣跟他讲话了，把怀里的小孩儿抱起来，快步走到了地窖另一边。
    那边是看守们休息的区域，更干净，桌椅板凳床铺一样不少。
    林妍小心翼翼地把小孩儿放在了床上，立刻给他诊脉，为了以防万一，还让系统给小孩儿扫描了身体。
    小孩儿说是三岁，瞧着却比普通三岁小孩儿瘦弱许多。
    林妍拿出了酒精棉给小孩儿清理伤口，小孩儿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难受得蜷缩起了身子，却始终没能醒来。
    林妍被他皱在一起的小脸儿弄得心疼不已，轻柔地摸摸他的小脸儿，按住了他的手，继续给他清洗伤口。
    从小孩儿身上的鞭痕看，他应该是因为惹怒了那些看守，被兜头一鞭子打了下来。
    不过小孩儿机谨，躲开了脸，让鞭子打在了脖子上。
    他的胸口有一个淤青的脚印，应该是那之后被看守踹的，接着，就是翻滚在地之后，被脑吃成怒的看守抽得满身都是的鞭痕了。
    这么小小一个，本该是爹娘疼爱的时候，却满身都是溃烂的鞭痕。
    林妍又气又心疼，见小孩儿挣扎得越发厉害，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他用了麻醉药。
    针推进他身体里的那一刻，小孩儿忽然睁开了眼睛。
    林妍忍不住愣了愣，下意识地凑了过去。
    小孩儿眼神有些空洞，意识并没有清醒，他软乎乎地拽着林妍的衣角，眼泪不断流出来。
    这样的眼神，让林妍难掩心悸。
    如果这是她的团团……
    她根本不敢再继续想下去，那太可怕了。
    楚烨在外面叫了林妍几声没得到回应，脸色大变地冲了下来，就见林妍眼眶通红地看着床上的小孩儿，眼中雾蒙蒙一片。
    楚烨心中一阵钝痛，快步走了过去，紧紧地把她揽进怀里：“别怕，我们一定会尽快找到团团，我不会让他吃这样的苦！”
    林妍被拥进了温暖的怀抱，这才觉得满身的冰凉渐渐驱散。
    她飞快地抹了一把脸，低头再看，就见小孩儿身上的麻药起了效果，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411章 再认我当个义父可好？

    床上躺着的小孩儿长得团团并不相似，而且年龄也对不上。
    可能是因为合眼缘，林妍看这个孩子，就是比别的孩子更喜欢几分，也更心疼几分。
    她抿了抿嘴角：“这样不行，得找个干净的地方给他处理伤口。”
    她不知道小孩儿的体质，也不敢贸然喂消炎药，只能先喂了些固本培元的药丸先顶着。
    楚烨点点头：“外面已经处理干净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那个巨大的铁笼子：“但如今情况不明，这小庄村不知道还有没有那些人贩子的同伙。
    现在这种情况，如果我们贸然带着孩子们离开，很容易被埋伏算计，恐怕不能保证这些孩子的安全。”
    毕竟，这些孩子人数太多，而对小孩子，你不能指望他们临危的时候，不慌张乱跑。
    林妍点点头：“希望云卿的人赶紧到。”
    说话间，楚烨忽然皱眉看向了通道口：“你在这里等我！千万别出来！”
    林妍一凛：“好。”
    楚烨这一趟出去了许久，久到林妍都要出去查看，才听见通道处传来了声音。
    林妍立刻攥紧了匕首，小心将小孩儿抱在了怀里，戒备地看向了通道口。
    火光渐渐亮起，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传来，让林妍越发戒备。
    楚烨快步走了进来，见林妍满脸清冷，忙快步上前：“没事，是业国的禁军来帮忙。”
    他压低了声音：“交涉花费了一些时间，没吓到吧？”
    林妍摇摇头，神色这才缓了下来。
    吓到倒是不至于，她就是担心楚烨出事。
    楚烨从她的表情上看出了端倪，又是甜蜜又是窝心，伸手把她怀里的孩子接过去，柔声道：“别担心，这些孩子有太医会来照顾诊治。”
    林妍看了一眼有条不紊的禁军和太医，下意识地看向了楚烨怀里的孩子：“这个孩子我照顾吧。”
    楚烨就是看出来她对这个孩子格外不同，这才亲自抱过来，自然没有不同意的：“好。”
    他把小药箱挎上，又拉住了林妍的手：“跟我来。”
    两人说话间，那些禁军已经开始清理地牢，并斩断了笼子的铁链，把孩子们放了出来。
    孩子们这会儿才真觉得自己被救了，后怕地哇哇大哭起来。
    之前那个少年追上了林妍：“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他脸色涨红：“你一定要救活秦小宝！”
    林妍点点头：“我会的。等秦小宝好了，你亲自来给他道歉。”
    她没怪这孩子之前推秦小宝出来，人心都是偏的，为了善良推亲人出来，才更奇怪吧。
    少年眼眶猛地一红，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会的！谢谢你！”
    他摸着泪眼跑向了弟弟妹妹，神色看起来比之前轻松多了。
    林妍念叨了一下秦小宝这个名字，摸摸小孩儿的头发，不由笑了起来：“这名字倒是挺可爱的。”
    楚烨见她笑得愉悦，心里总算是放了些心，牵着她出了地牢。
    林妍才发现，外面竟然天都亮了。
    整个荒院这会儿站了不少禁军，正有条不紊地把孩子们带出来。
    林妍这才想起来问：“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禁军？”
    楚烨眉头微皱：“恰巧太后今日身体不适，来山下静养，就住在隔壁，我们这边打斗的动静惊到了禁军，就遇上了。”
    林妍微微睁圆了眼睛：“这么巧？”
    楚烨点头：“这么巧。”
    两人没有再细说，但一切未尽之言，都在不言中。
    两人对视的时候，有一禁军快步走了过来：“多谢殿下替我们大业抓到这么一伙儿人贩子，救了这么多孩子！”
    他询问道：“我们已经派人去请了京兆府的官差衙役过来，不知道殿下还有什么吩咐吗？”
    林妍点点头：“我可否要一间安静的房间？”
    她指了指秦小宝：“这孩子伤得很重，我想给他疗伤，最好能再有干净的水和衣服。”
    禁军小队长点了点头：“没有问题！殿下，这边请！”
    他带着林妍和楚烨直接去了隔壁，给两人安排了客房，客气道：“两位稍等，所需的水和衣服，稍后会有人送到。
    如果殿下和莫先生还有什么需要，可以等下人过来之后，直接吩咐他们就好。”
    林妍点点头：“好的，多谢你了。”
    禁军小队长脸色微红：“不敢。属下告退。”
    他才走了没多久，热水和衣服就送到了。
    林妍顾不上询问，快步进了内间，给秦小宝擦身，处理伤口，等忙完了，天已经彻底大亮了。
    林妍摸摸小孩儿的额头，幸好，烧终于退了一些。
    她怜惜地摸摸他惨白的小脸儿，入手有些粗糙，细看之下，还能看到很多小伤口。
    林妍眉头紧皱：“这小孩儿怕是从小就开始吃苦了。”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环境，能让才这么大点儿的孩子，身上有这样多的暗伤！
    楚烨安抚地摸摸她的长发：“如果你想收养他，我们可以把他养大。”
    林妍有些意动，但很快就摇了摇头：“等找到他的父母亲人再说吧，我没有权利夺走别人的孩子。”
    楚烨垂眼看了看秦小宝，点了点头。
    他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果这小孩儿父母双全有人宠爱也就罢了，若是个孤儿，或者父母不慈的，那他就想办法，把孩子弄过来好好养着，也好让小姑娘放心。
    林妍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见他始终陪在自己身边，心中就一阵酸软。
    她握住楚烨的手晃了晃：“有你在真好啊。”
    楚烨耳朵尖通红，反手握住了林妍的手，低低地道：“我也这样觉得。”
    林妍噗嗤一乐：“摄政王什么时候也学会自卖自夸了？”
    楚烨听见她笑才知道说歧义了，无奈道：“我是说，有你在，我也觉得很好，特别好。”
    林妍忍不住摸了摸耳朵。果然好烫。
    她伸手抱住了楚烨的腰，懒懒的有些不想动。
    许久，她才问道：“我们需要去拜见一下太后吗？”
    楚烨垂眼看她：“你决定就好。”
    林妍看着楚烨的眼睛：“我想去，只有弄清楚了我是谁，我才能知道，我什么发生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楚烨摸摸她的头发：“那我们就去。”
    林妍点点头：“嗯！我们这就去！”
    她想站起来，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秦小宝紧紧攥住了她的衣角。
    林妍愣了愣，忍不住软软一笑，喜滋滋地道：“这孩子喜欢我。”
    楚烨被她笑得心都软了：“你如果实在喜欢，可以认作义子。”
    林妍噗嗤一乐，笑开了：“我倒是想呢，可我还没成亲，你见过谁家的小孩儿会单独认个娘的？”
    楚烨迟疑了一下，红着脸，认真问道：“那，让他一起也认我当个义父？”

 第412章 您见见她吧

    楚烨认真且害羞的模样，把林妍给逗笑了。
    她拍了一下他的胳膊：“想不到你是这样的摄政王。”
    楚烨红着耳朵：“等得有点儿着急。”
    他知道小姑娘有很多顾虑，所以成婚是不可能早了，但，知道归知道，着急，还是控制不住地着急。
    如今，他除了跟小姑娘一起找到团团，最着急的就是能早日成婚，早早把名分定下来，好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了。
    林妍愣了愣，笑弯了眉眼。
    她狠狠抱了一下楚烨：“实诚，不过我喜欢。”
    楚烨克制地轻轻回抱着她，没敢用力，怕一用力就舍不得撒手了。
    林妍很快松开了手，转身又去看秦小宝。
    她这会儿应该知情识趣地立刻去拜见太后，但想到小孩儿吃了这么大的苦头，如今对自己有些依恋，如果醒了没看到她，恐怕会十分惶恐。
    她只是略微想了想小孩儿慌张无措的模样，就舍不得把人丢下了。
    楚烨想了想：“我可以抱着他。”
    林妍意动了一下，就放弃了：“他身上的伤口太多，还是别动了。”
    楚烨点点头，眼中飞快地滑过了一丝懊恼。伤患不能轻动，这么基础的认知，他怎么就能忘了？
    他不动声色地找补：“我们可以让丫鬟进来照顾，她们衣着光鲜，只要肯用心，态度好，这孩子醒来之后便不会太过害怕。”
    林妍往门口看了一眼，守门的丫鬟看起来十七八岁，眉眼温柔大方，的确是很能让孩子放下戒备的长相。
    她连连点头：“还是我们莫先生聪明。”
    楚烨矜持地点点头，面上十分淡定，眼中的笑意却不受控制地晕染开来。很好，苟住了。
    林妍小心翼翼地把衣摆割断，又给小孩儿按摩了穴位，让他睡得更熟，这才松了一口气“我们早去早回！”
    楚烨好笑地看了一眼她的衣摆：“嗯。”
    林妍软声跟门外的丫鬟交代了好几遍，并送了丫鬟一些养颜膏。
    丫鬟虽然人在郊区，却早就听过林妍的名头，得了她给的东西，高兴得连连保证：“殿下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小公子！”
    林妍这才略微放心，询问了太后所在的方向之后，便寻摸着往那边去了。
    可让林妍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没能见得到人。
    不，她甚至连主院都没能进得去。
    守门的嬷嬷礼貌又矜持地拒绝道：“殿下知礼来拜见主人家是好事，只可惜主子她身体不适，说了不见客，只能请殿下自便了。”
    顿了顿，看了一眼莫擎，又道：“稍后等京兆府的人来了之后，殿下便跟这位公子一起离开吧。
    我们主子常年清修，实在不喜欢外人在府中走来走去，尤其是这样的成年男子。”
    这股子明明谦虚，却字里行间透露出的傲气，让林妍无语极了。
    林妍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不多做打扰了，等京兆府的人一来我们就走。”
    嫌弃她没关系，嫌弃她的人，可就让人不高兴了，她凉凉道：“告辞。”
    反手抓了莫擎，便直接走人了。
    不见就不见，她总还有别的办法查清楚身世。
    楚烨眼中浮出了一抹甜滋滋的笑意，乖乖被牵走了。
    两人没有看到，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个老嬷嬷从里面冲了出来。
    守门的嬷嬷一愣：“苏姑姑，您这是怎么了？”
    被称为苏姑姑的老嬷嬷名为苏琳，是太后身边的第一心腹，这会儿站在门口来回张望：“刚刚那少女……是什么人？！”
    她也是太震惊了，一时以为自己看错了，哪成想不过是愣了个神，人就不见了。
    嬷嬷隐隐觉得不妙，忙道：“那便是秦国来的那位帝姬了！她刚刚是来拜见主子，好道谢的……
    苏姑姑，主子不是身体不适不见客吗？还特意交代了不要让秦国的人来打扰，我，我就给回绝了！”
    苏琳愣了愣：“秦国帝姬？”
    嬷嬷生怕局面挽不回来，忙道：“刚刚听那位帝姬说，一会儿等京兆府的人来了他们就走了。”
    她也是后悔，早知道苏姑姑这么在意那个秦国帝姬，她就不敢冲那帝姬摆脸色了——
    人家小姑娘爱跟谁牵手就跟谁牵手，她多余个屁的嫌弃啊！
    嬷嬷小心翼翼地找补：“苏姑姑，是主子要见那位帝姬吗？要不，我这就去把人追回来？”
    苏琳自小在宫里头勾心斗角长大的，一看这嬷嬷的神色，就知道她刚刚必定没说什么好话，所以这会儿才如此作态。
    苏琳摇头：“我自己去，你守好了院子……哎！也不急这一会儿！”
    她匆匆回转回去，三步并做两步冲进了正屋：“主子！”
    太后正靠在软枕上看书，听见她咋咋呼呼进来，颇为哭笑不得：“难得见你如此活泼，这是怎么了？见着仙童下凡了？”
    苏琳张嘴又闭上，脸上的神色复杂极了。
    太后目光微凝，坐直了身体：“说吧，到底怎么了？”
    苏琳含泪道：“主子，之前帝君来信说，秦国那位帝姬长得很像长公主……”
    太后冷声打断了她的话：“不要再提这件事！哀家的绵绵……哀家的绵绵不是让人拿来算计的！
    哀家不管那个秦国女人想干什么，也不想管隔壁院子里的事情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让她赶紧走！”
    苏琳哑声道：“主子，您见见她吧！”
    她眼眶通红地跪了下来：“主子，您见见她，哪怕说两句话也好，奴婢……怕您日后后悔！”
    太后愣了愣：“你怎么就如此……她真的就那么像绵绵？”
    苏琳哽咽道：“若非年龄对不上，主子，奴婢甚至以为又见到了殿下，太像了，不但模样相似，就连神态，都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太后摇头道：“这不可能！这天下能有几个人像绵绵那样长大？她……”
    她忽然说不下去，忍不住闭了闭眼，轻声道：“你去，去把她叫过来，哀家倒是要看看，她能怎么个像法！”
    苏琳大喜：“哎，哎，主子您等着！”
    她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快步冲出了屋子。
    每年的这个时候，主子总要生一场大病，或许，或许见了那位秦国帝姬，主子的心结能解开呢？

 第413章 说好的义父义母呢？

    苏琳找到客房那边的时候，林妍正在哄秦小宝。
    也是巧了，林妍刚刚跟楚烨回来没多久，秦小宝就醒了。
    小孩儿的情况不乐观，人还迷糊着，就已经小狼崽子似地翻身爬起来，往墙角缩去。
    林妍怕他强行动弹把伤口再弄裂了，忙伸手去捞他，却反而被他一爪子挠在了手背上，挠出来了深深的血痕。
    丫鬟惊呼一声：“殿下没事吧？！”
    楚烨脸色一变，忙把林妍拽了回来：“别妄动，这小孩儿不对劲！”
    即便是受到了惊吓，也不应该是秦小宝这样的。
    正常两三岁的小孩儿，如果受惊吓过度，要么撕抓啃咬，要么躲起来瑟瑟发抖不敢动弹。
    但秦小宝不一样，他先是第一时间寻找到庇护所，然后一双眼睛就没停下来过，仿佛野兽一样打量着四周，显然是在判断周围环境。
    小姑娘靠近他的时候，他动作敏捷，时机精准地抓到了她的手背。
    要知道，小姑娘虽然没有了内劲，但武功底子还在，本身的谨慎也在，能贸然伤到她的孩子，一千个里头都不一定能挑出一个来。
    这样的孩子……
    楚烨神色一冷。
    林妍也看出来了不对劲，她甚至比楚烨还要知道得更清楚。
    秦小宝这样的孩子，绝对是在一两岁起，就被人用养蛊的方式养大，以此来将他培养成杀手后备。
    怪不得！
    怪不得他小小年纪就满身细碎的伤痕。
    怪不得他能躲开那看守抽往脸上的鞭子！
    林妍心疼极了，她冲楚烨摇摇头：“我明白，不会再叫他伤到我，你别担心。”
    楚烨皱眉看着她手背上的抓痕，脸色有些冷。
    他迈开长腿，三步并做两步走到了墙角，避开了秦小宝的攻击，轻而易举地抓住了他的腰带，把人拎了起来。
    男人眸色深邃地盯住了小孩儿：“这里没人会伤害你，但要是你再伤人，就不一定了，懂吗？”
    对一个才三岁的小孩儿如此凶残地讲道理，简直跟开玩笑一样。
    但偏偏，楚烨这样的方式才是对的。
    秦小宝从记事起就过着弱肉强食的生活，对强者有天生的敬畏，就好似狼崽子对狼王，有天生的敬畏和服从一样。
    被楚烨这么一拎一凶，他反而变得安静乖巧起来，软哒哒地耷拉着四肢，仿佛被叼着后颈的小狗儿。
    楚烨将他塞进了林妍怀里：“安静待着！”
    原本想挣扎的秦小宝僵了僵，很快就放软了身体。
    没一会儿，他就嗅到了林妍身上熟悉的药香，就跟梦里头救他的味道一模一样。
    他聪明地意识到，自己抓伤了不该抓伤的人，又怂又内疚地轻轻抓住了林妍的袖子，可怜巴巴地看向了林妍。
    林妍揉揉秦小宝的脑袋，哪怕明知道他这份可怜和歉疚很有水分，也还是心软了。
    她握住了秦小宝的手腕，给他诊了脉。
    小孩儿的身体素质算是不错了，但外强中干，内里虚到了极致。
    林妍皱眉捏捏小孩儿的后颈：“不管你是真信任我也好，假信任也好，总之要听话，不许乱跑乖乖喝药，听见没有？”
    秦小宝红着眼眶点了点头，乖巧得仿佛一只粘人的小奶狗。
    但林妍知道，这只是他从同期大孩子那里学来的求生技巧，虽然不明其中关窍，却本能地把卖萌和服软融进了骨子里。
    一切，不过都是为了活下去罢了。
    林妍叹了一口气，轻柔地把他放回到了床上，一点点给他检查伤口，重新处理。
    等弄完了，才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处理手背上的抓痕。
    楚烨冷着脸抢走了林妍手里的酒精棉，擦的时候，凉飕飕地看了一眼秦小宝。
    正睁大眼睛偷看林妍的小孩儿顿时一个激灵，缩了缩脖子，这回是真内疚了。
    林妍好笑地捏了一把楚烨的耳朵：“你吓他干什么？他又不是恶意的。”
    楚烨板着脸：“这几天都别碰水，有什么事情都让我来做。”
    林妍含笑点点头：“嗯哪，我一定乖乖听莫先生的话。”
    楚烨脸上露出无奈之色，心疼得看了一眼她手背上的伤痕，小心翼翼抹上药膏，又绑上了绷带。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秦小宝偷偷地溜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又抓住了林妍的衣角。
    楚烨面无表情。小东西还挺聪明，这么快就知道谁是他的靠山了。
    林妍被逗得直笑，揉揉秦小宝的小脑袋：“不是说让你躺着不许动吗？”
    秦小宝盯着她好看的笑容不舍得挪开眼，摇摇头，抓得更紧了。
    他半个身子躲在林妍背后，戒备地看向了门口。
    门口，苏琳已经站了好一会儿。
    之前的丫鬟因为苏琳来了，已经乖乖退下，这会儿，屋里屋外就只有他们几个。
    林妍含笑道：“这位嬷嬷是来催我们走的吗？真是对不住，贱脚踏贵地，要不把这屋子推倒了重建吧？我给钱。”
    这话毒的，把苏林都给逗笑了。
    林妍眯眼。这嬷嬷瞧着跟刚才那个态度不大一样。
    但她并没有探究的兴趣，站起来对楚烨道：“我们走吧。”
    楚烨点点头，伸手把秦小宝抱了起来。
    秦小宝拽着林妍的袖子不肯撒手，被楚烨一瞪，只能依依不舍地松开爪子，但眼睛却一直巴巴地盯着林妍。
    林妍噗嗤一乐，笑眯眯摸摸他的小脸蛋儿：“小宝乖啊，哥哥人很好的，他抱着你能抱得更稳，别怕，姐姐跟着你们俩。”
    楚烨看林妍：“……”说好的义父义母呢？！
    林妍笑眯眯一拽他的腰带：“走啦走啦，我们去找云卿。”
    楚烨无奈被拽走，嘴角止不住地微微扬起。
    从头到尾，除了最开始打招呼，两人都没搭理苏琳。
    也是，哪怕是业国太后的心腹又如何？秦国的帝姬可不需要仰仗业国皇宫的人过活。
    苏琳对林妍的傲气又有了进一步的认知，不但没有恼怒，反而越发觉得，像，太像了。
    她匆匆抹了一把眼角，含笑追上去：“殿下且等等，之前是底下人不会说话得罪了殿下，能不能请殿下，去看看太后？”
    她看着林妍的脸，柔声请求道：“我家主子早年丧女，每年到这个时候都会大病一场，一病便是好几个月。
    还请殿下能看在我家主子一片慈母心的份儿上，去见见她，哪怕能让她稍稍宽心也好。”

 第414章 仿佛一家三口

    林妍这个人，小心眼儿的时候，说句睚眦必报都是轻的，但大度起来的时候，又真不爱跟人计较。
    见苏琳言辞诚恳，态度恳切，她也没为难她：“我得带着小宝，莫先生也要跟我一起。”
    苏琳刚刚就在门口看着，自然看得出来林妍对秦小宝的重视，含笑点点头：
    “那是自然，我家主子也很喜欢小孩子，就让莫先生抱着他一起去吧。”
    林妍惊讶于她的好说话，大约琢磨了一下，就有些明白了。
    之前那守门嬷嬷态度恶劣，大约是因为太后早听说过她这个秦国帝姬很像她早逝的长女。
    可想而知，对一个丧女的母亲来说，所有别有用心利用她女儿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太后不喜欢秦国帝姬，上行下效，那嬷嬷自然态度不好。
    而现在，眼前这嬷嬷态度如此之好，便说明太后态度转变了。
    林妍猜到了原委，就没兴趣继续猜下去了，一路上只管逗弄秦小宝，软乎乎地跟小孩儿说话，半句没跟苏琳打听什么。
    苏琳一直想跟林妍搭话，都没能成功，见那小孩儿也不回林妍话，林妍却还是满脸高兴，慢慢的，就把套话询问的意思歇了。
    很快，三大一小到了主院。
    苏琳特意注意了一下，发现林妍看也没有看守门嬷嬷一眼，心中对她的气量便有了几分认知。
    等进了客厅，苏琳含笑道：“殿下稍等。”
    林妍点点头：“劳烦。”
    苏琳出门右转，快步进了卧室，果然看到自家主子正探着身子往外看。
    苏琳忙上前扶住了她，低声道：“主子身体不舒坦就躺着吧，那位帝姬瞧着不是个爱计较这些的。”
    太后笑了：“哀家还怕她一个小姑娘计较？”
    苏琳忙笑道：“是是是，那您躺着？”
    太后懒懒地点了点头：“去吧，把人叫进来。”
    顿了顿，交代道：“听闻她身边还跟着个莫擎？”
    苏琳点点头，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瞧着，那位帝姬很喜欢那莫擎，他们还带着之前救出来的一个孩子，瞧着跟一家三口似的。”
    太后不由皱了皱眉：“倒是个不知轻重的。”
    苏琳可不这么认为，但她没解释，只是问道：“主子要见那莫擎吗？”
    太后摇摇头：“不见。”
    苏琳哎了一声：“您等等，奴婢这就去把那帝姬叫进来。”
    她假装没有看到自家主子矜持冷淡表面下的急切，含笑出了门，对林妍道：“殿下，主子身体不便起不了身，劳烦殿下去隔壁一趟。”
    林妍闻弦音而知雅意，既然起不了床，自然就不适合让楚烨一个外男去了。
    她点点头站起来，摸一把秦小宝的脑袋：“乖乖跟哥哥在这里等我，知道吗？”
    秦小宝点点头，依依不舍地晃了晃她的衣角。
    林妍捏捏他的小脸蛋儿，冲楚烨点了点头，跟着苏琳出了客厅。
    苏琳出门的时候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就见那一大一小随着林妍一走，齐齐板着脸，反复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冰雕似的。
    苏琳险些喷笑出来，忙忙掩饰了一下，快步带着林妍去了隔壁。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太后先看见了苏琳，苏琳微微一侧身，就把背后的林妍露了出来。
    太后惊呆了。
    她年轻时候曾有大业第一美人的称号，样貌妍丽无双，世间少有，后来嫁给了先帝，先帝容貌俊美，气度无双，两人生出来的女儿，容貌可以说完全结合了两人的优点，越发明艳美丽。
    正是因为女儿容貌太盛，太后才坚信没有人能比得上她女儿，可看到林妍的瞬间，她被镇住了。
    她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死而复生的女儿！
    那不说话便含着三分笑的眉眼，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淡漠凉薄，除了样貌，眼前的少女，竟然连神都跟女儿有六七分相似。
    太后一下子就红了眼眶：“绵绵！！！”
    她忽然掀开了被子冲了下来，抱住了林妍嚎啕大哭：“绵绵！绵绵！母后对不起你啊！”
    林妍支棱着双臂，挑眉看向了苏琳。
    她不是不能躲开，但太后在那一瞬间不但爆发出了超乎常人的速度，连情绪也出现了一个大爆发。
    人的情绪就如同河川之水，倘若爆发点没爆出来，人能憋废了。
    所以，林妍没躲。
    苏琳抹着泪，祈求地冲林妍连连作揖。
    显然，这嬷嬷也拦不住她家主子。林妍没奈何地由着老太太抱着自己哭，可没一会儿就听见了背后有动静。
    她扭头看去，就见楚烨单手抱着秦小宝，冷着脸拿剑抵着一个丫鬟，满身萧杀地走了进来。
    林妍嘴角微抽，又窝心又好笑。
    她冲楚烨摇摇头：“没事，不用担心我。”
    太后听见动静一抬头，泪眼朦胧地就看到一个男子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拎着剑，顿时黑了脸。
    苏琳忙道：“误会误会，莫先生快放下剑。”
    楚烨见林妍冲他摇头就知道自己误会了，放过了那阻拦的丫鬟，但抱着孩子就站在隔断处，半点儿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的背后，守卫和丫鬟齐齐连番冲了过来，个个灰头土脸的。
    太后板着脸摆摆手：“不用如此，都下去吧。”
    她冷冷盯了楚烨一眼：“莫擎，几年不见，你倒是越发肆无忌惮了。”
    楚烨淡淡道：“多谢太后夸奖。”
    太后凉凉看了他一眼，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林妍，回转，坐到了床边。
    她的目光在林妍和楚烨中间转了几圈，又忍不住看向了秦小宝，脸上难掩怔忪之色。
    林妍若有所思，看太后这样子，她和楚烨秦小宝这一家三口的样子，似乎让太后想起来了什么。
    林妍快步走到了楚烨身边，秦小宝亮着眼睛冲着她伸手。
    楚烨面无表情地按住了秦小宝的两个小爪子：“妍妍身体不好，以后你若是不想走，我来抱你，若是不想我抱，你自己走。”
    秦小宝动了动被按住的小爪子，乖乖点了点头。
    楚烨神色一软，这小孩儿，也怨不得妍妍喜欢他，连他也对他硬不下心肠。
    楚烨把剑别在腰间，摸了摸小孩儿脑袋上的软毛。
    秦小宝僵着脖子不敢动，感受到了他的善意之后，忍不住露出了一抹极浅极浅的微笑，瞧着可爱极了。
    林妍忍住了挼（rua）一下的蠢蠢欲动，含笑看向了太后：“今日多谢太后帮忙，不然就我们两个人，实在为难怎么安置那么多孩子。”
    太后勉强把太过强烈的目光收了收，可还是不愿意把视线从林妍脸上挪开。
    她张了张嘴，哑声询问道：“你家里，都还有些什么人？”

 第415章 我仇人遍地走啊

    太后今日的触动实在是太大了，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儿子儿媳几次写信让她回宫。
    眼前的这个少女，无论是外貌还是气质，实在都像极了她的绵绵。
    经过了最初的激动之后，太后勉强收住了情绪，询问林妍道：“你家里，都还有些什么人？”
    林妍含笑道：“我家中父母双全，还有个嫡亲的妹妹。”
    她自然知道太后想问的是什么，但可惜，她什么都不能说。
    别看白帝和帝后如今对她宽容万分，甚至可以说十分宠爱，但牵扯到国家层面的利益，她可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去跟帝国争长短。
    一旦她自曝身世有问题，哪怕只是怀疑一下，恐怕不到明天，什么太后母族，长公主遗腹子的女儿等等言论，瞬间就会甚嚣尘上。
    到时候，她哪儿还走得了？
    林妍笑眯眯对太后道：“我早就听闻我跟娘娘的女儿长得有些相似，帝后和帝君因为这个，对臣女十分照顾。”
    太后并不接茬她这些客气话，而是追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林妍含笑道：“十八了。”
    太后怔怔地看着她：“十八，十八了……”
    林妍微微眯眼，心神一动打开了颜表情系统。
    太后头顶上瞬间出现了大饼脸的颜表情，此时此刻，这些表情变换迅速，快到林妍几乎都看不清楚。
    但林妍勉强从中看到了一些东西。
    太后似乎对她充满了内疚和善意，好像十分激动兴奋。
    可没一会儿，太后的颜表情就渐渐变得模糊，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林妍一凛。
    颜表情系统升级以后，能够探测到的范围和精准度都大大提升，不能锁定对方表情的情况曾经出现过一次，就是在楚烨身上。
    按照当时的情况来推测，眼前这位病弱的老太太……竟然是后天境的武皇吗？！
    林妍心中凛然，再一次深切地感受到，她到底置身在怎样深的泥潭里。
    林妍不动声色地试探道：“昨天离宫前，帝后还跟臣女说，让臣女来拜见太后呢。
    帝后说，太后的母族曾经因为一些变故流离失所，不知道，臣女能不能问问？”
    她露出有些羞涩的表情来：“或许臣女跟太后流失在外的族人，会有些渊源呢？”
    太后愣了愣，冲林妍招招手：“来，过来，到哀家身边来。”
    她拍了拍床沿，等林妍坐下了，却又转眼去看楚烨：“莫擎，哀家这衣衫不整的，就不留你了。
    你带着孩子在院子里玩儿一会儿，放心，哀家不会为难妍妍的。苏琳，你去，给莫擎和孩子拿些好吃的来。”
    她这么直白地赶人了，楚烨便不好再逗留下去，反正就在一门之隔的院子里，他点点头，又看了林妍一眼，这才走了。
    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太后和林妍。
    太后握住了林妍的手：“听闻你是林家的长女，你爹娘待你好吗？”
    林妍点点头：“挺好的。”
    太后却摇了摇头：“你这话说得言不由衷。”
    林妍笑眯眯点点头：“好吧，我爹对我还行，我娘不大喜欢我。”
    太后问道：“怎么个不喜欢法？”
    林妍笑着，却不吭声了。
    太后有些后悔，后悔没在第一次听说这孩子的时候多问两句，如今这孩子自己不说，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太后换了个话题：“你为什么会觉得跟哀家的族人有关系呢？”
    林妍笑着道：“算算时间，太后家中出现变故时候，正是四五十多年前，那时候我们林家正巧也经历过动荡。
    我就想着，人总不能无缘无故地便长得相似，或许，是我祖上的人，曾经跟太后的族人结过亲呢？”
    太后被逗笑了：“你这说法倒也不无可能。”
    她忍不住摸了摸林妍的头发，转而柔声说起了另外一个话题：“听天月说，要不是你，她这一趟就性命难保了，哀家得替帝君好好谢谢你。”
    林妍笑道：“不过是公事公办罢了。”
    再多的，她并没有贸然去说。
    眼前这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不普通，在今天之前，她可从没有听人提过，这位竟然会是个后天境级别的大能。
    这样一个深藏不露的老太太，真把她当邻家奶奶无话不谈，等同于找死。
    太后看出来了林妍的戒备，心中着急，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尽可能拉近距离：“这次来打算待几天？”
    林妍含笑道：“本来是准备多待几天的。”
    太后一急：“现在呢？”
    林妍温声道：“遇到了些事，决定最迟半个月就启程。半个月后，帝后的身体状况就能彻底稳定下来，我也能安心离开了。”
    太后猛地攥紧了林妍的手：“你多待些日子，别急着走！”
    林妍眉头微微蹙起：“娘娘，您攥痛我了。”
    太后猛地松开了手，又迅速伸手把林妍的手抓了回来，含笑看她：
    “无论什么麻烦，哀家替你解决，你难得来一趟，哀家看见你，就仿佛看见了女儿。”
    说着说着，眉眼间便染上了苦涩：“哀家的绵绵去了二十多年了，哀家如今每每想起，总觉得心痛如绞。
    哀家今年六十多岁了，恐怕已经没有几年好活了，你这一趟要是回去，哀家，怕是这辈子都没可能再见到你了。”
    这样一个大业最尊贵的老太太，苍白着脸提出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不过是要林妍多待几天而已。
    如果林妍没有从系统那里猜出端倪，大概真会信了这位老人家的苦肉计。
    六十多岁？没有几年好活了？
    别逗了。
    哪怕这位老太太每年都要病一场，就凭这一身后天境的修为，活到个一百二十岁都还能跑能跳呢！
    林妍为难地皱起眉头：“太后喜欢臣女，是臣女的荣幸，但……”
    她抬眼看太后，无奈道：“臣女这才来了没几天，就已经被人算计了好几拨，还遭遇了连番刺杀。
    臣女倒是挺想在大业玩儿些时日，可每多待一天，就意味着要背负一层丧命的风险，臣女也想陪太后，但，实在是有心无力。”
    太后眼中猛地浮出厉色：“怎么会如此？谁想杀你？！”
    林妍苦笑道：“不瞒太后，臣女抓过陆家的情报头子，还赢走了秦家的家主，又戳穿了有人想害帝后的阴谋。
    这个，说来惭愧，臣女在这大业，仇人好像遍地走，着实还挺多的，一时间也数不出来哪件事是哪个干的。”
    太后：“……”这小姑娘，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第416章 哀家的绵绵回来了

    听到林妍说自己在大业仇人遍地走，敌人数不清，饶是太后见多识广，也被弄得哭笑不得，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孩子，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太后拍拍林妍的手背：“你只管放心，就算你仇人多，哀家总还是个太后，护得住你。”
    林妍笑了：“多谢太后关怀。”
    太后笑容顿了顿，没好气地道：“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又言不由衷了。”
    林妍只是笑，所谓人老成精，这样一个宫斗老手，武学大家，她看透什么她都不会觉得诧异。
    太后轻声道：“你在这里留几日，陪陪我这个老家伙吧。”
    林妍摇了摇头，歉意道：“之前已经在宫中滞留了半个月，如今好不容易出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办。”
    太后冷了脸：“如果哀家强留你呢？”
    林妍笑容不变：“那就请太后下懿旨吧，这之后的事，自然会有使团的正副使来跟贵国交涉。”
    太后冷冷盯了林妍半晌，忽然大笑起来：“怨不得连帝君都说你像绵绵，你这胆子，大到能包天了！”
    她柔声道：“行了，既然有事情要忙，你就去吧。”
    林妍含笑起身告辞：“那臣女就告退了。”
    太后却忽然问道：“你喜欢吃桂花糕吗？”
    林妍点点头：“爱吃。”
    太后愉悦地大笑了起来：“苏琳？苏琳！”
    苏琳从门外快步进来：“主子？”
    太后点了点林妍：“这丫头也爱吃桂花糕，你去后厨给她装一食盒让她带着路上吃。”
    苏琳脸上浮出惊讶之色，忙点点头，快步出去了。
    太后冲林妍摆了摆手：“去吧，等哀家身体好些了，咱们再见。”
    林妍笑眯眯行礼，脚步轻快地出了屋子。
    院子里，楚烨和秦小宝端坐在石凳上，一大一小仿佛同一个师傅雕刻出来的冰雕一样。
    林妍噗嗤一乐：“不是说让你带着孩子玩儿吗？”
    楚烨站起来，特别顺手地把秦小宝抱了起来：“他身上有伤，不想玩儿。”
    秦小宝渴望地看着林妍，等林妍走进了，立刻捞了她一缕头发攥在手里，整个人仿佛都安心了。
    林妍摸摸小孩儿的小脸蛋儿，心软得一塌糊涂：“这几天你就跟着姐姐，等养好了伤，找到了你的家人再走，好不好？”
    秦小宝板着脸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林妍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正想再说几句，苏琳就过来了。
    苏琳拎着一个精巧的小食盒，眉眼含笑：“这桂花糕里的桂花，是绵云庵的百年桂树上摘下来的，其他地方少见，殿下一定要试试。”
    林妍惊讶地睁圆了眼睛：“百年桂树啊！”
    她已经开始口舌生津了。
    苏琳见状，满脸笑意地打开了食盒的盖子，露出了里面做成了五瓣小花模样的桂花糕。
    东西不多，也就只有七八个，但每一个都做工精巧，胖嘟嘟的花瓣儿嫩黄润泽，清甜的桂花香气让人精神一震。
    林妍的目光落在了上面，就挪不开了。
    她早年生活还算不错，但因为宋茜然讨厌桂花，整个林家别说桂花糕了，连点儿桂花图案的刺绣都见不着。
    后来她半生颠沛流离，有一日被追杀着躲进了深山里，挖野菜啃树皮了三个多月，出来的时候被人当做了叫花子，施舍了一枚糕点。
    那是她第一次尝到桂花糕的滋味，清透的淡淡甜味，温柔的安抚了她的饥肠辘辘，虽然浅淡，却让她记了一辈子。
    苏琳轻声道：“殿下尝一个吧，奴婢也好回去告诉主子您喜不喜欢。”
    林妍也没客气，笑眯眯拿了一个，系统扫描之后确定没问题，美滋滋地尝了一口。
    这一尝，她眼睛瞬间就亮了，手中的桂花糕叼在了嘴里，伸手又拿了两个，一左一右塞给了楚烨和秦小宝。
    “好吃吗？”林妍目光亮晶晶地询问一大一小。
    楚烨扶着剩下的半块儿桂花糕，口中满是清甜的味道，但比桂花糕更甜的，却是小姑娘想跟他分享美好的愉悦。
    楚烨点点头：“好吃。”
    顿了顿，他道：“我帮你找这样的桂树。”
    林妍被逗笑了，老实不客气地点点头：“那我等着！”
    楚烨眼中浮起浓浓的笑意，认真把剩下的半块儿桂花糕吃完了。
    秦小宝捧着糕点，小心翼翼地啃着，跟只小仓鼠似地，软乎乎的小脸儿上满是享受。
    林妍伸手揉揉小孩儿头顶的软毛，接过了食盒，冲苏琳点点头：“我们就不打搅啦。”
    苏琳含笑恭送道：“殿下慢走。”
    她目送林妍和楚烨离开，就见林妍才刚出了院门，就把手摸进了食盒里，笑眯眯地摸出一块儿桂花糕，小仓鼠似地吃了起来。
    苏琳忍不住想笑，匆匆转身想回去禀告她家主子，就见她家主子正站在不远处，眼尾满是潮红。
    苏琳快步走了过去：“主子，您别难过。”
    太后紧紧攥住了苏琳的手，轻笑道：“我不难过，苏琳，你看到了吗？那个孩子，她跟绵绵一样喜欢吃桂花糕。”
    苏琳眼中潮湿：“恩，主子，您若是喜欢她，就让帝君想办法多留她几日。”
    太后没回应她的话，低低地道：“绵绵那时候总说，日子已经过得那么苦了，总得有点儿甜的。
    她说桂花清甜，哪怕不能很吃进嘴里，嗅着都能让人觉得幸福起来。
    她身体不好不能吃太多甜的，每次吃桂花糕，都小心翼翼地啃，跟只小老鼠似的，总想着能多吃一会儿也是好的。”
    苏琳眼眶通红，哽咽道：“主子，主子您别为难自己了，求您了。”
    太后低哑地笑了一声：“我不为难自己，我得赶紧把身体养好，这样才能尽快回宫。”
    苏琳惊喜地睁大了眼睛：“主子？！”
    太后冷笑道：“当年没能护住绵绵，如今绵绵转世回来了，我还能护不住她吗？”
    苏琳吃了一惊。
    太后拍了拍苏琳的手背：“你去安排一下，告诉帝君，哀家已经见过林妍了，她很好，如果帝君不能替她做主，那，哀家自己来！”
    她朝着绵云庵的方向看了过去，畅快笑了起来：“哀家吃斋念佛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让绵绵能投胎转世。
    如今佛祖应了哀家的祈求，哀家可不会再叫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把哀家的绵绵再抢走！”
    苏琳心头猛地跳了跳，不敢多言，重重点了点头，扶了太后回去休息之后，就忙忙去找人往宫里头传信去了。

 第417章 你是想埋骨他乡？

    林妍对太后的安排一无所知，即便是知道了，也不会太过在意。
    虽然只是跟太后短暂相处，但林妍已经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这位老太太不简单，以林妍两世为人的经验，都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她的身世，的确是跟太后有关。
    两人出了主院，就先去隔壁荒院询问了情况。
    京兆府的官员已经过来了，也已经当场讯问了被抓到的人贩子，这会儿正准备找人去寻林妍和莫擎。
    方天明黑着个脸站在京兆府府尹身边，见林妍和楚烨抱着孩子过来，脸皮狠狠抽了抽。
    他就没见过这样能惹事儿的女人，这才出宫几个时辰啊？竟然就这么跌宕起伏了好几回了！
    方天明皮笑肉不笑地打招呼：“殿下昨天才遭遇了刺杀，就不能好好待在使馆吗？”
    林妍被逗笑了：“照方大人的意思，你们大业的贼抓不完，我就不能出门了是吧？”
    方天明神色一厉：“如今这种时候，殿下就算是不顾忌自身的安危，是不是也该顾虑一下两国邦交？”
    林妍针锋相对：“方大人要真想注意邦交，难道不应该把你夫人带到我这儿来，好好解释解释昨天的事情吗？”
    京兆府府尹李兆眼见两人掐得如此厉害，忙打哈哈道：“殿下！拜见殿下！这次实在是多谢殿下和莫先生帮忙！”
    他含笑问道：“下官已经审问过了，这伙人为首的是个叫张神通的头目，此人在刑部通缉档案上已经挂了好几年了。
    若非殿下今日攻破此处巢穴，我们竟然都不知道，这张神通竟然就窝藏在京都之中！
    事关重大，不知能否请殿下把发现这些人的过程告知一番？我们也好按图索骥，尽快抓到那张神通。”
    说到了正事，方天明和林妍自然不好再互怼下去。
    林妍道：“此处并非是唯一的关押地点，另外还有两处，跟我一起的云帅和郑先生已经去救人了。不知大人可收到消息了？”
    李兆一凛：“敢问另外两处分别是哪里？”
    正询问着，就见有衙役快步而来，附耳与李兆低声说着什么。
    李兆先是一愣，继而大喜吩咐衙役道：“快去，请那两位进来！”
    转头与林妍道：“云帅和那位郑先生已经找过来了，据衙役说，他们自称已经把另外两处贼窝清剿干净，还让人去通知了衙门了。”
    他喜形于色：“如此就太好了，抓到的活口越多，就越能尽快找到那张神通！”
    这位大人还真是一心为公。
    方天明无语道：“李兆，你只想着抓到朝廷钦犯能增加你的政绩，怎么不想想，这天子脚下出这么大的案子，失职之罪你逃脱得了吗？”
    李兆神色一僵，苦笑道：“正是因为天子脚下，我才不得不赶紧抓到那张神通，才能算是将功补过。”
    两人说话间，云卿和郑虎快步而来。
    云卿的神色看起来不大好，他昨天伤得很重，又忙了一夜救人抓人，这会儿脸色刷白，身上到处都是血迹。
    李兆惊了惊：“云帅这是怎么了？”
    云卿摇摇头：“无妨，都是小伤。”
    说话的时候，云卿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林妍，见她精神不错，衣裳整洁，顿时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口气一松，他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很有些随时会倒的意思。
    林妍眉头紧皱：“你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是想埋骨他乡吗？”
    云卿嘴角微抽，苦笑道：“我找到了殿下这就准备回去休息了，绝对不会逞强！”
    他知道林妍向来不喜欢人糟蹋身体，很是自觉，可嘴上说得轻松，脸上却笑得勉强。
    林妍眯眼：“没找到你那侄子？”
    云卿搓了搓脸，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来：“如今就只剩下这里了！”
    说着就想询问李兆，想去看看那些被拐卖来的孩子。
    郑虎拉了他一把，示意他去看楚烨抱着的孩子。这孩子瞧着个头，不正好就在三岁左右吗？
    云卿先是愣了愣，继而猛地朝着楚烨扑了过去：“给我看看……”
    之前因为人多，秦小宝一直显得很紧张，林妍就把他的小脑袋按进了楚烨的颈窝里，小孩儿一直是以屁股示人。
    这会儿云卿扑过来，小孩儿猛地回头，伸手便朝着云卿脸上抓去。
    云卿嚯了一声，忙撇开了脸。
    秦小宝紧紧抱着楚烨的脖子，脖子上的青筋都崩了起来，显然紧张到了极点。
    林妍安抚地连连轻拍他的后背，柔声道：“别慌，这是姐姐的朋友，他不会伤害你的。”
    又转头瞪云卿：“你多大的人了，咋咋呼呼干什么？也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多吓人！”
    这么满身血还脸白似鬼的人，别说是个饱受折磨的孩子了，就是大人看了都心头发憷。
    云卿讪笑了两声，摸摸后脑勺：“我太着急了，对不住。咳，小孩儿，别怕啊，哥哥不是坏人。”
    秦小宝神色稍缓，不过不是因为云卿，而是因为林妍和楚烨的安抚。
    云卿也看出来这小孩儿警惕心很重，讪讪笑道：“这孩子几岁了？他有没有说他爹娘是谁？”
    林妍摇摇头：“这孩子恐怕不是你要找的那个。”
    秦小宝怎么看都被当做杀手后备培养了一年多了，肯定不是云卿想找的战友的孩子。
    只是这些话她不想当着李兆和方天明的面儿说，转移话题道：“你就说说你要找的孩子的信息，我大约就知道他在不在里头。”
    云卿眼睛一亮：“也是！殿下过目不忘，又肯定给孩子们看诊过，自然比其他人更清楚。”
    他语速极快：“我那小侄子今年三岁，是边镇人士，说话应该有些北域口音，他还带着一个长命锁，上面写了他的名字。”
    林妍点点头：“叫什么？”
    云卿笑道：“名字还挺可爱的，是我兄弟当年苦思冥想取的，当时因为战事回不去，他就写信先把名字送了回去。
    我兄弟姓秦，名叫秦池，他说他儿子就是他掌中宝，所以给孩子起的名字，就叫秦小宝！”

 第418章 天大的笑话

    听到云卿报出他那小侄子的名字，林妍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秦小宝？
    林妍跟楚烨对视了一眼，眼底都含着凝重。
    林妍沉声问道：“你没记错？”
    云卿已经察觉到不对了，下意识看了看楚烨抱着的小孩儿：“是叫秦小宝没错。”
    他笑容微敛：“当时秦池特意找人打了一片刻有名字的长命锁，一起随着信寄回了家乡。”
    林妍眸色微沉：“你就没见过你那侄子？”
    云卿眉头紧皱：“自然是见过的，那次我送秦池的骨灰去他家，亲眼见过那孩子。”
    他又看了看秦小宝，这小孩儿长得极好，跟他之前在边镇见过的黝黑小孩儿完全不同。
    林妍揉了揉眉心：“这中间可能出了些岔子，这小孩儿就是秦小宝。”
    不可能是冒认的，无论是她还是楚烨，叫小孩儿名字的时候，小孩儿应得自然而然。
    他今年才三岁，哪怕再聪明，也不可能装得如此自然不露痕迹。
    所以，小孩儿就是叫秦小宝。
    林妍迅速找到问题根结所在：“之前忘了问，你是怎么知道你小侄子被人拐走的？”
    顿了顿，又看向了郑先生：“还有郑先生，昨天怎么会忽然出现在大街上？”
    郑虎道：“这两个问题我都能回答。昨天殿下传消息到方家，让我们带着东西回使馆。
    回去的路上，我便看到了秦池的妻子，出于好奇，我便追上去询问，这才知道，她孩子秦小宝被人拐卖，她一路追到了京都。
    因为我当时追问秦池的妻子，惊到了那群拐子，我怕把人跟丢了孩子再也找不到，就追进了巷子里，后来险些被人抓走，幸好云帅过来了。”
    云卿点点头，饶是他自觉聪明，这会儿也想不明白：“难道是同名同姓？”
    林妍笑了一声：“恐怕不是。那秦池的妻子叫什么？”
    刚刚云卿说到秦池的时候，她分明感觉到秦小宝露出了困惑的神色，似乎有些印象。
    云卿一下子就明白了林妍的意思。
    距离秦池去世到现在，已经快一年了，秦小宝那时候年纪还小，不记得秦池很正常，但一定知道母亲是谁。
    他紧紧盯住了秦小宝：“小宝，你认识苏芸吗？芸娘，你有印象吗？”
    秦小宝忍不住面露惊恐之色，眼底露出凶光，冲着云卿嗷呜直叫。
    云卿心头猛地一沉。
    林妍同样神色冰冷，她生生气笑了：“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了，不到一年前你还见你那小侄子，可如今呢？
    这小孩儿可不是最近才被人拐卖的，他之前就待在某些地方许久，恐怕已经超过一年了！”
    因为不想让方天明和李兆知道小孩儿曾经被杀手组织买走过，她没有细说。
    云卿不是傻子，哪怕想不到这么小的孩子竟然会被卖去做杀手后备，也知道小孩儿这一年肯定遭遇惨烈。
    云卿眸色狠厉：“我一定查清楚这件事！”
    林妍沉声道：“去找那个苏芸，找到了人，自然什么就明白了！”
    郑虎道：“她跟我说过地址，我知道她住在哪儿！”
    云卿闭了闭眼：“如果真是她搞得鬼，我扒了她的皮！”
    林妍点点头：“我也有这个想法，没关系，到时候我来，保证扒光了她都还活着。”
    眼见着几个人一拍即合这就要走，李兆急了：“下官跟你们一起去！”
    林妍含笑看向了李兆：“李大人，这是我们大秦军民的事儿，恐怕不好让李大人插手。”
    李兆竟有种被野兽盯住了喉咙的感觉，忙笑着摆摆手：“也是，那下官就不去了。”
    他认真道：“下官先查这三处窝藏地点的人贩子，殿下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就来京兆府。”
    他怂得如此自然而然，没有半点儿骨气，倒是让林妍惊讶了。
    林妍脸上的笑容顿时真诚了起来：“那就多谢李大人了。”
    李兆顿觉如沐春风，客气礼貌地点点头，心中越发觉得这秦国的少女诡异非常。
    等人走了，他才瞬间找回了京都父母官的风范来：“该抓的抓，该走访的走访，把所有知情的了解的参与的，全都给本官带到京兆府！”
    方天明无语道：“得亏你也是丞相的弟子，怎么办起事儿来就如此丢脸面呢？”
    李兆含笑道：“这位秦国帝姬抓不得碰不得的，下官不给老师惹麻烦，想必老师就很满意了。”
    方天明冷笑了一声：“既然抓不得碰不得，你叫我来干嘛？”
    李兆讨好笑笑：“还不是之前的事儿吗？帝君下旨让我严查，方大人，您看，您夫人什么时候有空了，能让下官问询问询？”
    方天明脸色一冷：“这事儿我已经在查了，等查到是她身边是哪个下人背主，自然会把人给你送来！”
    说罢，一甩袖子就走人了。
    李兆愁得想掉头发：“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
    ……
    李兆和方天明一言不合的时候，林妍他们已经开始回城中心了。
    云卿一路上都试图跟秦小宝搭话，但都没能成功。
    林妍神色有些沉，心情也极其不好。
    如果说之前还是猜测的话，那么现在，她基本已经肯定了——秦小宝，不会说话！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情糟糕透顶，甚至想把那个芸娘扒皮抽筋。
    小孩儿才这么小，那女人怎么就忍心把他弄丢了？！
    想到芸娘，便又想到了自己。
    之前审问业国谍报头子陆贞的时候，陆贞曾经说过，团团已经被他们卖进了杀手组织里。
    虽然当时她很笃定陆贞那么说，不过是为了刺激她，可如今亲眼见了秦小宝的样子，她却又不敢肯定了。
    万一呢？
    别人孩子有她来救，她的团团，如今又是什么样的境遇？
    她甚至都比不上那个苏芸，至少，秦小宝哪怕再恨苏芸，也还记得苏芸的名字。
    而她的团团……
    她的团团被抢走的时候才刚满周岁，不过牙牙学语会含含糊糊喊个“酿酿”，如今都过去快两年了，他一定早就不记得她了。
    不，不止是他不记得她，就连她自己，哪怕团团就出现在她面前，她恐怕也认不出来了。
    小孩儿这个年纪向来一天一个样，如今两年多过去了，她的团团，早就长成她认不出的模样了。
    她如今唯一能安慰自己，不过是那些人要用团团威胁楚烨，所以那些人一定会知道团团是谁。
    若非如此，她大约，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第419章 我们不是坏人

    虽然几个人都在赶路，但楚烨一路上都关注着秦小宝和林妍的情况。
    好不容易哄睡了秦小宝，就见他的小姑娘脸色发白，眼尾潮红，楚烨心脏一滞，下意识伸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入手的冰凉让楚烨心头猛地沉了沉，碍于郑虎和云卿都在马车里，他只能缓缓给她输送内劲，无声安抚着她。
    其实不用小姑娘说，楚烨也很快猜到了她为何如此难受。
    轻轻把秦小宝放进了林妍怀里，果然，小姑娘抱着小孩儿软软的身体之后，神色好了许多。
    楚烨摸了摸林妍的头发：“一切都会好的。”
    无论多难，他都会把团团找回来。
    林妍闭上眼睛，歪头靠在了楚烨的肩膀上，虽然没说话，但依恋之情溢于言表。
    云卿满腹的心事都被这个场景弄没了。
    什么露水情缘，只看这个架势，他就觉得殿下是动了真心了。
    殿下这样的人，一旦动了真心，哪怕莫擎是个业国人又如何？她有的是法子和本事，让他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来。
    云卿糟心地也闭上了眼睛，努力把心思扯回来，一心一意地去想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猛地睁开了眼睛：“对了！长命锁！”
    车厢里的人都转眼看他。
    云卿黑着脸：“之前去送骨灰的时候，我见苏芸抱着小孩儿哭得厉害，下意识地就觉得那小孩儿就是小宝。
    当时没见小孩儿戴长命锁，我还问了苏芸，苏芸说，那是秦池唯一留给孩子的东西，她怕孩子小弄丢了，所以收起来了。
    现在想想，孩子要给当爹的守灵送葬，当娘的，怎么可能会不让孩子戴着他爹给他的唯一遗物？”
    更何况，苏芸和秦池都皮肤雪白，怎么也不该生出个黑小子来！
    云卿狠狠砸了一下膝盖：“我真是猪脑子！我早该想到不对劲的！”
    郑虎也是眉头紧皱：“是了，云帅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昨天见到那芸娘的时候，她穿得也太好了些。
    要真是一路从边镇追着人贩子过来的，先别说她一个弱女子跋山涉水多不容易，不敢露富。
    就是为了省钱找孩子，她也不敢那么花钱，满身都是绫罗绸缎，头上珠翠环绕。”
    满车的人这会儿都脸色难看，看看睡着了也紧皱着眉头的秦小宝，齐齐憋气得想杀人。
    云卿脸颊涨红：“我每个月都让人边镇送东西，东西一直都有人收，可却没有人告诉我苏芸什么时候离开了边镇。”
    他都被气笑了：“我才回帝都多久啊，下面人竟然敢这么糊弄我！”
    但凡是下面送东西的人觉得不对劲，早早报告，何至于让小孩儿受这么大的苦楚？
    甚至不用查，在座的几个都猜到了——必然是苏芸早跟送东西的人达成了合作，云家送来的东西他们昧下，但不上报苏芸的真实情况。
    楚烨一翻手，掌心里放着一枚长命锁，上面篆刻着的歪歪扭扭的“秦小宝”三个字。
    云卿一把抢过：“是这个长命锁，我亲眼看着秦池刻的！他说他的字虽然不好看，但胜在亲手刻画，能替他陪着小宝。”
    楚烨道：“这是妍妍跟太后说话的时候，业国禁军送过来的，说是有孩子指证了，是看守抢走的。”
    云卿紧紧攥着手里的长命锁，许久才道：“我对不住小宝。”
    林妍道：“那就把事情查清楚。”
    郑虎放下了车帘子：“到了，就是这儿了。”
    云卿第一个跳了马车。
    这是一处民宅区，只看地上平坦干净的青石板路，就知道这一块地价不低，绝不是一般平民能住得起的。
    楚烨把秦小宝从林妍怀里抱走，下了车之后，就站在车边等着林妍。
    林妍扶着他的手跳下马车，这一拉着就没松开。
    楚烨温暖的大手，让她有种安心的感觉，牵着这人，她便觉得自己生出了无限的勇气来。
    楚烨反手扣住了林妍的手指，两人十指交缠，眉梢眼尾都浮出了安心的坦然之色。
    郑虎在前面带路：“她说是最后一条巷子的最后一家。”
    几个人到了门口，就见朱红色的大门紧闭，里面也没什么动静。
    云卿快步上前拍门：“有人在吗？苏芸？开门！”
    但拍了半天都没有人开门，反倒是隔壁的门开了一条缝。
    透着门缝往外看的是个年轻妇人，满脸的八卦，一跟林妍他们的目光对上，顿时吓得砰一声把门关上了。
    林妍上前敲门：“这位姐姐，我想问问，你认识隔壁的苏芸吗？她怎么不在家？”
    门内，年轻妇人假笑道：“你们要找事儿就自己找去，我可跟那种女人不熟！”
    林妍一听就知道有门，笑道：“我们不是来找茬的，姐姐你看这样行不行，您告诉我一下她的情况，我答谢您二两银子。”
    短暂的沉默之后，门开了一条缝。
    那妇人上下打量着林妍，稀罕道：“你这姑娘长得可真俊啊，你跟苏芸什么关系？”
    林妍笑着塞给她一个小元宝：“我们是老乡，前段时间在这儿正巧碰上了，她说她住这儿呢，我就来找她来了。”
    年轻妇人得了银子，立刻就把门全打开了，笑道：“那你可被她给骗了，她不住隔壁，呶，住那儿！就你背后那家！”
    林妍回头：“云卿！”
    云卿神色一冷，转身就攀爬上了墙，直接翻进了院子里去了。
    年轻妇人被吓呆了，退回去就要关门。
    林妍含笑抓住了门板，柔声道：“姐姐别怕，我们不是坏人。”
    年轻妇人快哭了：“别别别，我把钱还给你还不行吗？我，我真的跟那个苏芸不熟啊！”
    她拼了老命地想关上门，奈何眼前这小姑娘看起来瘦瘦弱弱，甚至脸色苍白有些病态，竟然力大如牛，这门板它纹丝不动！
    林妍眯眼：“别哭了！”
    年轻妇人嘎一声捂住了嘴，慌张得仿佛林妍要把她宰了。
    这么僵持了好一会儿，云卿从院子里翻了出来，脸色难看：“没有人，屋子里也搬干净了。”
    林妍点点头，含笑看向了年轻妇人：“姐姐，来，再给你二两银子，你跟我好好说说这个苏芸。
    别怕，莫慌，我们就算不是什么好人，也讲道理明事理，只要你知无不言，我不会扒你的皮，再把你卖去当肉馅儿的。”
    年轻妇人：“……”相公！救命！我再也不贪财不八卦了！

 第420章 她跟你长得有些像

    马车上几人交换了情报之后，大家其实心里都有数——
    这个苏芸，绝对不是什么无辜的受害者，正相反，她肯定在秦小宝被卖的事件里，充当了不光彩的角色。
    果然，先是假报地址，接着人都直接消失了，简直比直接承认罪行还铁。
    人跑了林妍不也急，比起苏芸，林妍相信自己在这京都更吃得开。
    大不了，全国通缉令了解一下。相信白帝不吝于帮这么个小忙。
    林妍眉眼含笑地看着年轻妇人：“姐姐不请我们进去坐下来，喝口茶，慢慢听你讲故事吗？”
    年轻妇人欲哭无泪：“……请，请。”
    她想拒绝，不敢。
    除了这少女本身已经足够可怕之外，还有那个抱着孩子的男人，她总觉得自己要是不听话，会被这人削成人棍。
    林妍含笑跟着妇人进了门。
    楚烨连体婴似地紧随其后。
    云卿转身看自己的亲卫：“留两个人在这里守着，剩下的人去周围打听苏芸的下落和消息。”
    “是！！！”亲卫们很快各司其职。
    郑虎拍了拍云卿的胳膊：“事情总能查清楚，好在如今孩子我们找到了，你别把自己怄坏了。”
    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殿下生起气来你知道的，真要是憋病了，当心黄莲吃得吐。”
    云卿脸僵了僵，摸摸后脑勺，强行按住了自己濒临爆发的怒气。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就见林妍和楚烨十分淡定坦然地坐在石桌前，还真把自己当客人了。
    那小妇人吓得瑟瑟发抖，站都站不稳了。
    云卿扶额，上前道：“你不用如此紧张，想必你也有所耳闻，月前有大秦的人来京都给帝后治病。”
    小妇人瑟缩着点点头。
    云卿拿出自己的身份令牌给她看：“我们就是那群秦国人。这位是我们殿下，在下云卿。我们今日并无恶意，只是来查些事情，你不用如此害怕。”
    小妇人忍不住看向了林妍。
    她听说的消息里，秦国那位帝姬医术惊人，把医道世家秦家的家主都给赢走了。
    而且她还听说，那位秦国帝姬的脸，跟她本人的医术一样惊人，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小妇人看看令牌，又看看林妍的脸，顿时信了大半了，心里放心了不少。
    既然是秦国来的有名有姓的，自然就不大可能杀人放火了。
    她忙堆起笑来：“不知道公主殿下和几位大人想问什么？民妇一定知无不言！”
    云卿看林妍。
    林妍含笑道：“这位姐姐请坐，你就跟我们说说苏芸就好，无论什么消息都行。”
    小妇人受宠若惊地挪着半边屁股坐下了：“这位公主您可真是平易近人！”
    她吹捧了几句，就说起了苏芸：“这个苏芸一直都住在对面，她啊，人长得好看……”
    说到了这儿，忍不住就盯住了林妍，欲言又止。
    林妍含笑道：“姐姐是想起了什么来吗？”
    小妇人迟疑道：“这……民妇说了，您可别见怪啊。那苏芸平日里瞧着只是一般漂亮，可一旦认真打扮打扮，长得正经有点儿像您！”
    林妍愣了愣：“像我？”
    小妇人小鸡吃米似地点头：“对，对，是像您！当然啦，她没有您好看，但这女人在正常人里头也算是个美人儿了，要不也不能给大户人家当外室不是？”
    林妍的兴趣这会儿算是全被吊起来了。
    这天下间没有血缘关系，却十分相似的人不多，能有这千丝万缕关系，还格外相似的陌生人，就更少了。
    想到这一次就是因为郑虎碰见了苏芸，才扯出来了那么多事儿，甚至于让那个人贩子逼她吃毒药，林妍就对苏芸充满了兴趣。
    含笑摩挲着手腕，林妍问道：“你知道她给谁当外室吗？”
    她敲敲桌子：“如果能找到那个男人的话，我送你一百两银子。”
    小妇人激动得脸都红了：“真的吗？”
    见林妍点头，她忍不住站起来转了好几圈：“可，可我不知道那家的男人是谁，只听过几耳朵，听说是姓方。”
    “方啊……”林妍笑容加深：“还有呢？你还知道什么？”
    小妇人恨不得乱说一通先把钱拿到手再说，但看看林妍笑眯眯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就忍不住犯怂。
    她谨慎道：“我听说那苏芸还在家中的时候，就已经跟人私通了，苏芸的丈夫好像常年不在家，正好方便她跟她相好的勾搭。”
    云卿脸色黢黑，眼底冒出了凶光。
    小妇人有些害怕地看了云卿一眼，心道莫非这青年就是那苏芸的丈夫？
    她有些可惜的看了云卿一眼，继续说道：“这儿这个宅子吧，其实早两年前就在了，那苏芸经常一辆马车过来，一住就是半个月。
    那什么，其实我也是偷听他们家下人嚼舌根子说的啊，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据说苏芸那丈夫，是被她跟她那奸夫想办法搞死的，为的就是别这么待几天就走。
    这不，就一年前，那女人据说死了丈夫，这回再过来之后，就再没离开过。不过昨天她慌慌张张回来，都还是半夜呢，竟然就搬走了。”
    云卿沉声道：“你确定你听见他们下人说，是苏芸和她姘头弄死了苏芸的丈夫？”
    郑虎和楚烨全都神色凝重。
    苏芸的丈夫秦池，死于上一次业国和西戎的联合刺杀，如果苏芸和她那相好当真参与其中，那其中的牵扯可就大了。
    或许，苏芸和她姘头并非普通通奸，而是，通敌卖国！
    林妍微微眯眼：“你一次也没有见过对面那家的男主人吗？”
    她也想到了上次联合刺杀的事，但关注点更多的是在那个野男人的身份上。
    如果那个男人身份不简单，那么，他联系杀手组织把苏芸的儿子卖了，就合情合理了。
    普通人卖孩子，通常就是牙行青楼和富贵人家，根本不可能接触得到杀手组织这种层面。
    小妇人被几个人盯得头皮发麻，涨红了脸道：“他们家有个年纪不大的小丫鬟，我是听那小丫鬟嘟囔的，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你们要是弄错了，可不关我的事啊！”
    林妍含笑点点头：“我明白，你放心。你再想想，还有什么其他的细节吗？”
    小妇人细细碎碎又说了许多，但都没有再爆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林妍笑眯眯掏出银票给她，起身道：“看来，还真得去请京兆府的李大人帮帮忙，毕竟查户主通缉人的事，还是得他这个父母官来办才好。”
    几个人都没意见，只一样。
    楚烨道：“先吃饭，吃完了你休息，其他的事情我们来安排！”
    对这事儿上，他十分坚持，是认真的。

 第421章 迫狗入穷巷

    想要弄清楚事实真相，就得先找到苏芸。
    好在苏芸如今住的这片地方地价昂贵，能买的人非富即贵，如果通过京兆府来查，很快就能查清楚。
    不过在此之前，得先吃饭。
    从昨天晚上出来到现在，所有人都团团转了一个晚上，其他人熬不熬楚烨不管，小姑娘，必须先吃饭休息。
    见楚烨神色坚持，林妍摸摸鼻梁，乖巧点头：“那就先吃饭。去昨天去的那个酒楼？”
    她笑眯眯：“或者去街边吃小馄饨也行。”
    楚烨拍板道：“去酒楼。”
    一来小姑娘第一反应肯定是最喜欢的，二来，那里有包厢，可以让她吃饱了就睡。
    林妍笑眯眯点点头：“你付账。”
    楚烨嘴角扬起：“自然。”
    云卿酸溜溜道：“那我一会儿一定多吃几碗鱼翅粥！”
    楚烨淡淡道：“管饱。”
    云卿哈哈一笑：“那等到了我就先叫他个十碗八碗！”
    楚烨淡定点头：“有钱。”
    云卿：“哈哈！”
    郑虎：“……”两位几岁？可成年乎？
    抬手按了按微抽的嘴角，郑虎道：“我先回一趟使馆，让大理寺的张大人心里有个数。”
    毕竟，如果真查到了那苏芸被业国人买通，那牵扯就大了，到时候在业国境内抓人必然困难重重，需要张大人他们跟业国的人交涉。
    林妍凝眉：“不急这一会儿，先生先跟我们一起吃东西，这几日，最好不要一个人行动。”
    一行人上了马车，郑虎神色微凛：“殿下是觉得幕后之人还有后招？”
    林妍点了点头：“如果真的只是巧遇苏芸，撞破了苏芸的好事，苏芸怎么可能会随手一指，就正好指向了绑走小宝的人贩子？”
    她靠着车壁，轻笑道：“这事儿没这么简单，对方千方百计就是想让我吞毒，既然没想我死，就是为了控制我了。
    毒我如今已经吞了，想必即便我们不顺着苏芸往下查，他们也很快就会冒头。
    所以，如今查得快慢都无妨。我们查，一是为了抓苏芸给小宝一个交代，二，就是逼着幕后之人更快动手，不要再藏头露尾罢了。”
    这种时候，查是次要的，保证使团内没有人再受伤，这才是关键所在。
    郑虎眉头紧皱：“那毒到底是什么毒？”
    林妍轻笑道：“很有趣，是可以让人上瘾的好东西。”
    郑虎面色大变：“罂粟？！”
    林妍点点头：“高浓度提纯出来的罂粟花汁，再配上固本培元的上好药材，不得不说，这药吃着还真是让人舒坦。”
    楚烨猛地攥紧了剑柄，眸色深邃，动了真怒。
    对方显然对妍妍了解至极，知道她师出名门，医术好，也会识毒，所以一开始就没准备毒害她，而是想让她上瘾，继而控制她！
    真是好深的算计！
    若非妍妍性子谨慎，又会变戏法，说不得这会儿真的已经中招了！
    云卿脸色难看：“我一定找到办法救治殿下！”
    林妍懒洋洋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不好，之前我身体暗伤严重，如今吃了这药，难得能舒坦舒坦。”
    云卿怒声道：“殿下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他闭了闭眼，猛地掀了车帘子，气冲冲跳下了马车。
    林妍挑眉。
    郑虎解释道：“云卿自幼受病痛折磨，不止一次有人让他借用罂粟治疗，但云老夫人怕他年纪小不堪药力会上瘾，没敢用。
    后来他大了，病痛没能随着他长大离去，反而越发变本加厉，可云卿见过了罂粟上瘾的症状之后，便闻罂变色。殿下别怪他。”
    林妍懒洋洋靠在楚烨肩头，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嗯呢。”
    郑虎皱眉问道：“殿下，您到底怎么想的？事关重大，罂粟这种东西，一旦沾染上了，神仙都要废了，您给我个准话！”
    他也是操碎了心，往日的高冷乖戾，在面对小主子喜欢的人的时候，全都扔了，如今跟他哥一样，当着先生的差事，却操着老父亲的心。
    林妍抬眼看郑虎：“能舒坦一日便舒坦一日吧，等毒瘾发作了再说。先生放心，罂粟毒瘾是大，但也只要扛过戒断，总还有一条生路。”
    她轻笑道：“只要不吃第二次，我就扛得住，先生放心。”
    郑虎皱眉去看楚烨，就见楚烨冲他摇了摇头，只好咽下了千言万语，皱眉安静下来。
    车厢外，云卿骑着马，几次看向了马车，但都没能听到林妍叫他。
    他脸色越发清冷暗淡，等到了酒楼的时候，整个人都冷得仿佛一杆没感情的标枪。
    郑虎和楚烨下了车，楚烨抱着孩子去接林妍，林妍笑眯眯地就扶着他的手跳了下来，兴致勃勃地往酒楼里进。
    云卿见状，整个人都抑郁了。
    郑虎拍了拍云卿的背：“进去吧，该吃吃该休息休息，殿下就算是不待见你了，该给你吃的黄莲也不会少。”
    云卿脸僵了僵，都有些窒息了。
    他面无表情地跟上，看着前面扬着笑脸跟莫擎说话的林妍，又爱又恨，牙根儿痒痒。
    这世上怎么就会有这种姑娘？就因为不喜欢他，所以就把他当草芥一样无视吗？
    凶巴巴从两个人中间挤过去，云卿叫小二：“给开个包间，能休息的那种！”
    小二昨天才见过云卿几人，印象深刻极了，这会儿再见，腿都软了。
    一句“没包间”哽在喉咙里不吐不快，还是掌柜的眼疾手快抓住了他，含笑道：“几位楼上请！”
    掌柜的笑眯眯把人安排好了，等下了楼，腿脚瞬间麻利起来，溜到了后厨房让人通禀他家主子去了。
    楼上，林妍刚吃完了饭，就听见墙壁咚咚响了两声，一抬眼，就见壁画动了动，开出了一个门洞来。
    林妍乐了：“方大人改做耗子精了？”
    方天明翻了个白眼：“殿下可别打趣我了，那伙儿拐子到底怎么回事？殿下怎么就跑到了太后眼前去了？”
    他皱眉道：“殿下顶着这么一张脸往前凑，就不怕太后觉得你心机深沉，踩着死人上位吗？”
    林妍不答反问：“方大人不如先说说这酒楼怎么回事。”
    方天明脸皮抽了抽：“殿下分明是看出来了这是我名下的产业，干嘛还要装不知道？”
    真要是没察觉，能出事第二天就又跑来这里？吃个早餐而已，不至于这么隆重吧！酒店才刚开门呢！
    林妍不置可否：“那就直奔主题吧，太后那边是有人引我们去的，巧了，我们刚刚查到，引我们去的那个女人有个姘头。”
    方天明听到这儿就心头跳了跳：“是谁？”
    林妍含笑道：“人还挺神秘的，不过，据说姓方。”
    方天明：“……”卧槽！
    他气得咬牙切齿，面容扭曲：“老子要是不抓到这伙儿王八蛋，老子就不姓方！”

 第422章 以后你就是我的崽儿

    听到林妍说出一句“姓方”，方天明脸都绿了。
    他深呼吸：“这事儿肯定跟我们方家没关系！你救我姐姐的命，就是我们整个方家的恩人，我犯不着算计你！”
    林妍但笑不语，懒洋洋地捧着茶杯含笑看他表演。
    楚烨云卿冷眼旁观，还从眼角给出了些许鄙视。
    方天明脸皮狠狠抽了抽：“你们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们觉得，这些事儿真的都是我方家干的？”
    他气道：“说好了的只是假决裂呢？我已经在查了，很快就会有眉目，你们可千万别中计，让仇者快亲者痛！”
    楚烨给秦小宝掖了掖被角，冷淡道：“很快是多快？”
    他看向了方天明：“这些事即便不是方家做的，方家能被人陷害成这样还没灭族，帝后真是辛苦了。”
    方天明：“……”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闭嘴好吗？
    他板着个脸：“莫先生的意思只说有人想陷害我方家，怎么不说是什么人追着林妍来的呢？
    毕竟，在殿下来之前，我们方家可没这么多事！帝后母族可不是说着玩儿的，要不是因为殿下，恐怕没人敢朝我们方家下手！”
    楚烨没说话，只是扯了扯嘴角。
    这个皮笑肉不笑的嘲讽脸，把方天明气得脸都歪了。
    云卿皱眉道：“方大人有这个闲心甩锅，不如想想怎么把事情查清楚吧！我们初到大业，哪儿来的人脉弄到你们方家人？
    即便是有仇敌跟过来了，那些仇敌对方家了如指掌，如入无人之境，方大人还真该反思反思你这家主是怎么当的！”
    方天明：“……”
    郑虎没怼方天明，只是提醒道：“殿下不要再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烦心，休息半个时辰后，得回使馆吃药。”
    他这不怼，比直接怼都还让人没脸。
    方天明黑着个脸：“你们把那个女人的地址给我，最迟今晚，我亲自把那个所谓姓方的姘头送到使馆！”
    林妍提醒道：“还有你夫人。”
    方天明瞪眼：“我夫人是张相的独女！你以为她是大白菜呢？帝君和我姐都不好说让人审问她！总之到时候我会把多嘴的下人也送过去！”
    林妍翘起了嘴角：“那方大人最好送个管用的来，如果我不满意……”
    她笑眯眯看了一眼莫擎，然后又看了一眼方天明。
    方天明也看了一眼莫擎，就见莫擎摩挲着剑柄，目光幽深，仿佛一条蛰伏在草丛中等待猎物的毒蛇。
    他打了个激灵：“林妍！你可别乱来！”
    林妍柔声道：“方大人可能不大清楚我如今的状况，因为方大人治家不严，我现在可是染上了罂粟的女人啊。
    啧啧，罂粟，方大人应该听说过的吧？一旦毒瘾犯起来，我可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不过方大人放心，我会尽量克制忍耐的，不会为了找药解瘾乱来的。方大人放心。”
    方天明睁大了眼睛：“你怎么会吃那种鬼东西？！”
    罂粟啊！
    那可是罂粟！
    林妍叹气：“有什么办法呢？他们抓了我侄子，不吃药不给地址，我这不是吃了一天了，才搞清楚我吃的是个什么嘛。”
    她捧着下巴：“本来以为再了不起也就是个毒药，以我的本事也不是解不开，谁知道阴沟里翻船了，那些鬼东西能想出罂粟丸子这么个招儿呢？”
    方天明见鬼似的看着她：“你莫不是在驴我？”
    真中了罂粟的毒，能这么淡定？看看！特娘的你笑得这么灿烂！
    林妍认真道：“方大人，这就是你不对了，我拿这事儿跟你开玩笑干什么？要不这样，一会儿我还是去住你家。”
    她咧嘴一笑：“最早今晚，最迟明天，我肯定犯毒瘾，到时候方大人近距离观察一下，也方便了解我的心历路程。
    到时候，我要是做了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方大人应该也能理解谅解，也好宽宏大量地劝夫人原谅我。”
    方天明：“……”威胁！你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他深呼吸，提起脸皮扯出一抹笑来：“总之今晚，我会给殿下一个交代！！！”
    他逃似地钻回了地道里，显然已经把林妍的威胁听到了心里了。
    等人一走，云卿问道：“殿下想做什么？”
    林妍道：“京兆府虽然是京都父母官，但比起大家族的实力肯定还差一些。双管齐下，找苏芸会更容易。”
    云卿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秦小宝，殿下对这个臭小子，可比对他上心多了。
    但看看小孩儿苍白的小脸儿，酸涩瞬间就被压下了。苏芸必须找到！于公于私，她都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楚烨赶人道：“你们各忙各的，殿下这里我会照顾好。”
    云卿深深看了楚烨一眼：“其他的事情我们会查会费心，莫先生无论如何都不要远离殿下一步。”
    楚烨点头：“自然。”所以你快走吧！
    云卿深吸一口气，转身，大步出了包厢。
    郑虎看了一眼靠在软塌上，挨着秦小宝很快就睡着了的林妍，又看了看轻轻给两人扇扇子的楚烨，含笑摇摇头，轻手轻脚地走了。
    林妍一觉睡到了正中午，起来之后也没急着走，干脆就在酒楼又叫了一桌午饭，形象地把无压一身表现得淋漓尽致。
    等吃饱喝足了，她才舒坦地靠着椅靠：“不想回去吃药。”
    楚烨被她使小性儿的样子逗笑了：“不吃不行。”
    林妍叹了一口气：“我早晚要弄死他。”
    楚烨本就清浅的笑容淡了下来，低低地嗯了一声。
    早晚，他会找出那个在幕后操纵一切的人，找出来，弄死他。
    秦小宝软乎乎地攥着林妍的袖子晃晃，冲着她摇了摇头。
    林妍被逗笑了：“你个小豆丁还操心我呢？你自己也要喝药的，知道不？”
    秦小宝冲着林妍露出了一抹小小的笑容，看起来又可爱又软萌：“吃。”
    他软乎乎地重复着这个字，但没有声音，只有从喉咙里发出来的短促气流声。
    林妍心中一阵酸胀，掩饰地伸手将他抱进怀里，笑眯眯蹭了蹭他的脸颊：“以后你就是我的崽儿，就是云卿来要也不给。”
    秦小宝软乎乎地拍了拍林妍的后背，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第423章 不用说了，边关见

    两大一小不急不慢地在酒楼吃完了午饭，这才开始往回走。
    因为清楚林妍没吃那枚罂粟丸，楚烨十分稳得住，乍一看就是个被恋爱冲昏头脑的蠢蛋——
    心爱的小姑娘说砒霜毒不死人，他就没理由地信了的这种。
    林妍回到使馆都下午了，楚烨一手抱着秦小宝，一手拎着一大堆东西，看得等在使馆里的张泽瑞和太子白琪都是脸皮一抽。
    要不是知道方天明虽然爱玩儿，办正事的时候从不含糊，他们都要以为是方天明禁宫涮了帝君一把。
    就这小姑娘这心态，罂粟中毒？认真的吗？
    林妍对两人的表情视而不见，笑眯眯叫人来拿东西：“都分一分，每个人都能有份啊！”
    云卿的副将立刻快步过来，眉眼含笑：“殿下又买了什么好吃的了？”
    一边问着，一边期待地去楚烨那儿拿东西。
    林妍笑眯眯道：“但凡是有名望的肉干儿肉脯我都买了不少，尝尝看，记得给赵大厨留点儿，可以参照着改良一下军粮口味！”
    副将大笑着拿一根肉干儿叼嘴里，小鸡吃米似的点头：“恩恩！”
    边笑边走，给大理寺的几个大人人手塞了一块肉干，乐呵呵去后厨找赵大厨去了。
    使团几位大人早就习惯了林妍爱吃爱分享的性子，虽然有点儿失礼，还是习惯成自然地当堂啃起了肉干儿。
    太子乐道：“帝姬若是喜欢这些，孤可以让宫中御厨给殿下几张腌制用的方子。”
    张泽瑞目光深邃：“殿下如此乐观平静，帝君和帝后知道了，心中也能安心了。”
    林妍含笑看向了这两位：“方大人进宫告状去了？”
    眼前这两个人，一个是帝国太子，母妃早逝，性格沉稳，如今在朝堂地位稳固，一个是当朝宰辅，权倾朝野，可谓白帝之下的唯二两人。
    如今这两人齐齐出现在使馆，可见帝君对她的重视了。
    太子笑容微敛：“父皇听说了殿下的情况，心中十分着急，请殿下立刻进宫，李大人会让整个太医院为殿下制定救治计划。”
    张泽瑞温声道：“殿下，事出紧急，这就请吧。”
    使团几位大人脸色大变：“什么治病？殿下怎么了？”
    太子沉声道：“帝姬被恶人暗算中了罂粟之毒，你们竟然分毫知，也太过怠慢了！”
    几位大人听得脸都白了。
    罂粟乃三大帝国联合禁止的禁药，但凡有些见识的人，都知道这东西沾上了就戒不掉，整个人很快就毁了。
    副使大理寺卿张大人厉声道：“公主在贵国沾染上了罂粟这种东西，贵国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其他几个大人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
    还有什么能比禁药更快使一个人腐朽堕落？
    他们这是看着他们帝后的病好了，果不其然就冲殿下下手了！
    够不要脸的啊！为了不赔偿三座城池，就不杀人，反而让殿下染上毒瘾！
    “没什么好说的！我们殿下自己是学医的，又品性高洁不惹尘埃，若非被人算计，绝不可能沾染罂粟！”
    “国战吧！竟然用这种腌臜手段来谋害我们殿下！”
    “不用说了，边关见！”
    四位大人齐齐摔了手中的茶杯，一个个吹胡子瞪眼。
    太子涨红了脸，万万没想到这些人如此放得开不要脸。事情查清楚了吗你们就这么豪横？！
    他板着脸呵斥道：“打仗？仗是那么好打的吗？！边关将士的性命，就是为了让你们意气拿来牺牲的吗？胡闹！”
    只能说，不愧是帝国太子，周身气势一摆出来，还真的把四位大人齐齐镇了镇。
    张大人第一个反应过来，冷声道：“太子说的有道理，诸位同僚且先别急着生气，总归，我们先看看大业的诚意再说！”
    此时云卿这个正使不在，副使发言了，其他三位大人自然只能暂歇旗鼓。
    云卿就在此时从门外快步而来：“贵国和西戎不满我们帝姬良久，想杀她以坏我大秦国策的人不知凡几。
    太子和张相也不用义正言辞过分遮掩，有些事情不用说得太明白，我们大家也心知肚明。
    殿下的病你们必须治好，谋害殿下的人你们必须交出来！否则，你们业国将士将息性命，我们大秦儿郎，却不惜性命，愿意为帝姬讨回公道！”
    他冷笑道：“帝姬教导缝合术于军中，施恩于大秦铁骑，恩重如山，她可不是你们想欺辱就欺负的弱女子！她的背后，是我们大秦三十六万铁血儿郎！”
    此言此语，字字珠心。
    太子和张泽瑞齐齐凛然，就算是不考虑林妍在秦国的地位，就只是因为说话的这人是云卿，他们，就得信。
    更何况……
    太子和张泽瑞同时看了一眼站在林妍身边的莫擎。
    此人，甚至比云卿和他背后的云家军都更让人头疼。
    至少，云卿始终还要顾忌国法家法，而莫擎，他号称魔尊，就是因为他自出江湖以来就心黑手辣，行事邪气，不可捉摸。
    这样的一个人，倘若为了心爱的姑娘冲昏头脑，怕是都敢闯入禁宫刺杀白帝！
    太子看了一眼张泽瑞，沉声道：“你们尽可放心，对于想要破坏两国邦交的人，父皇和孤都深恶痛绝。
    无论最后查到谁身上，无论此人有多位高权重，我们都会拿他的头给诸位交代！”
    张泽瑞点点头：“太子殿下今日就是代表帝君过来的，帝姬不用担心，无论需要什么药材，大业都会举全国之力来为殿下寻来！”
    他温声道：“殿下，毒随血走，越耽搁越入骨髓，请殿下不要耽搁，这就跟着我们进宫治病吧。”
    林妍轻笑一声摇了摇头：“那我可不敢，在宫外的话，有事儿我还能赶紧跑，这要是进了宫，我岂不是成了砧板上的肉了？”
    张泽瑞摇头道：“帝君待帝姬如同亲女，帝姬应该能感觉得到，为何不信任帝君呢？”
    林妍噗嗤一乐：“我哪里是不信任帝君？我是不信任张相你啊！毕竟，昨天我从宫里头出来被刺杀，就是你女儿卖的我的消息！”

 第424章 你母后永远是你母后

    看着赵泽瑞满脸认真的模样，林妍噗嗤一乐：“昨天我从宫里头出来被刺杀，就是你女儿卖的我的消息。”
    她含笑问道：“赵相是真不知道，还是别有用心，只想先厚着脸皮哄了我进宫，好再对我下手呢？”
    太子皱眉看向了赵泽瑞：“赵相？”
    赵泽瑞摇了摇头，沉声道：“事情没查清楚之前，希望帝姬能不要轻下判断，我女儿与帝姬毫无恩怨，为何要害帝姬？”
    林妍歪头看他：“这个，应该问赵相啊！”
    赵泽瑞神色一凛：“帝姬是怀疑老臣，觉得是老臣在害殿下？”
    林妍笑眯眯摆摆手：“怎么样都无所谓，反正我就要待在我们大秦将士的保护圈里，赵相不用再想着哄我出去，没用。”
    顿了顿，她轻笑道：“我已经觉得有些不舒坦了，赵相，太子，如果没事的话，能不能请二位先回宫？
    我实在是怕一会儿太难受了，疯起来被两位看到了糗态，那我一定会羞于见人的！”
    赵泽瑞目光深邃地盯住了林妍，眉头狠狠皱了一下。
    林妍脸色有些发白，瞳孔微微扩散，呼吸急促，人虽然还笑着，但笑容中却透出了几分乖戾。
    她是真的有了犯病的症状了！
    赵泽瑞一凛，伸手拦住太子：“殿下的情况和顾虑，老臣会回宫跟帝君讲，殿下，老臣这就告辞了。”
    林妍笑呵呵点头：“嗯哪，慢走，不送。”
    她说罢，闭上了眼睛，双手紧紧攥在扶手上，手背上青筋暴起。
    太子走到了门口，转头看了林妍一眼，回过头的时候，脸上满是凝重。
    他父皇对这个林妍是真的疼爱到了骨子里，如果看到她这副模样，怕是要受不住。
    跟赵泽瑞一起出了使馆，太子看向了赵泽瑞：“老师，此次的事情恐怕必须要师姐出面解释清楚。”
    赵泽瑞揉了揉眉心：“老臣明白，殿下放心。”
    他一瞬间老了许多：“都是琴琴给殿下和帝君惹麻烦了。”
    太子摇摇头：“老师不要说这样的话，这世上对孤最好的人，除了父皇就是老师和师姐，孤一定不会让师姐出事！”
    赵泽瑞眼中浮出一抹泪光：“老臣明白，殿下对老臣的心，老臣都明白！”
    他深吸了一口气：“臣不出声，天明定然不敢逼迫琴琴，臣这就去一趟方家，无论如何，今天晚上琴琴得到使馆来一趟。”
    太子点点头：“让老师和师姐受委屈了。”
    赵泽瑞苦笑一声：“若是琴琴清白，那自然是受委屈。若是她……”
    他没有再说下去，拱手告辞，直接往方家去了。
    太子眉头紧皱地回了皇宫，先去拜见白帝：“父皇，林妍的情况不好，儿臣回来的时候，她……毒瘾已经犯了。”
    白帝见儿子进来就忙给他使眼色，奈何儿子太恭敬，没看到。
    太子话音刚落，就从内室快步冲出一个人来：“什么毒瘾？妍妍怎么会染上毒瘾？！”
    太子愕然睁圆了眼睛，忙跪下行李：“孙儿拜见祖母！”
    从内室里冲出来的正是太后，这会儿她哪儿有心思听这些，急声问道：“你给哀家说清楚，什么叫做妍妍的毒瘾犯了？！”
    太子忙偷看白帝。
    太后瞪他：“别看你老子，哀家许久不回宫，难得回来一趟，还得看儿子的脸色讨生活不成？”
    白帝讨饶道：“母后可千万别说这种话！这不是打儿臣的脸吗？”
    他冲着太子连连扬下巴：“快把情况跟太后说清楚，别让她老人家着急上火。”
    太子便简练地把方天明之前的说的说了，接着就说起了在使馆中的所见所闻。
    他神色凝重：“儿臣出来的时候，那林妍虽然看起来平静，但手背上青筋暴起，额头上也满是冷汗，眼神都混沌了，不像是假装的。”
    白帝神色冰冷：“这幕后之人到底想干什么？他这是非要挑起两国争端不可吗？！”
    太后指尖颤抖：“这个糊涂丫头，也就是瞧着精明，怎么能为了个陌生人乱吃毒药？！”
    太子道：“祖母，孙儿看那林妍十分喜欢小孩儿，她毒瘾犯了的时候，好像就是怕吓着那孩子，才百般隐忍。”
    他回忆道：“那莫擎瞧着情绪不大对，今日他看赵相的眼神格外凶戾，孙儿怕他为了林妍，会冲师姐或者赵相下死手。”
    太后脸上含煞：“你们怕莫擎对赵泽瑞和赵琴琴下死手，那你们倒是告诉哀家，这两个人，到底冲妍妍下死手了没有？”
    太子沉声道：“这件事情恐怕有内情，孙儿和赵相都在查。”
    太后冷笑了一声：“把人领到哀家面前来，哀家可以亲自来问！”
    太子脸色发白地看向了白帝，脸上含着求救。
    白帝忙道：“母后别着急，赵相的为人母后是知道的，向来帮理不帮亲，若是琴琴做了错事，他一定会给妍妍一个交代的。
    母后，如今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想办法给妍妍解毒啊！那孩子听说身体不好，这么折腾下去，怕是要遭大罪！”
    太后有些心慌：“哀家出宫去看看她！”
    她三步并做两步走到了门口，猛地转头看白帝：“哀家知道赵泽瑞是你的心腹，但白庭！哀家这一次，不许任何人伤害林妍！”
    白帝见太后眼眶都红了，心中一阵酸涩，郑重点点头：“母后安心，儿子知道，这一次绝对不会让母后失望！”
    太后点点头，带着苏琳就直接出宫去了。
    白帝叹了一口气，打起精神吩咐太子：“此事要严查，朕知道你尊重老师和师姐，但这次，如果赵琴琴真的犯浑，琪儿，朕最多只能保住她的命。”
    太子脸色灰暗的点了点，忍不住问道：“父皇，祖母她怎么会那么喜欢那个林妍？
    祖母一向把姑姑当做禁忌，不许人提，但凡有人借着姑姑生事，都严厉得可怕，为什么这一次，反而如此看重林妍？”
    白帝看着大殿门口，叹了一口气：“你祖母生了心魔，如今把妍妍当做了你姑姑的转世了。”
    太子吃了一惊：“怎么会如此？”
    白帝神色复杂：“人总要有个念想，别说是母后，即便是朕……”
    他闭了闭眼，没有再说下去：“去吧，去做事，这件事情先瞒着你母后，别让她知道了伤心。”

 第425章 怕不是个棒槌？

    似乎所有人都因为林妍动了起来，但林妍此时，却回了房间，紧闭房门窗户，谁也不让进。
    楚烨一时间竟分不清她是在做戏还是真的，困兽一般在门口来回踱步，直到被秦小宝拽住了衣角，这才堪堪站住。
    秦小宝担忧地仰头看着他，又转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眼眶通红。
    楚烨顿了顿，蹲下身来轻轻抚摸他的头顶：“她没事，只是累了想要好好休息，你不用担心。”
    秦小宝含泪摇摇头，脸色有些发白。
    楚烨转头叫道：“郑先生！”
    郑虎迅速靠过来：“我进去看看殿下？”
    楚烨摇摇头：“殿下交代了不让任何人打搅，先生只管替小宝看看，他之前高烧才刚退没多久，身上也还有伤。”
    说话间，屋内发出了沉闷的响声，听得人揪心不已。
    郑虎抬眼看楚烨，就见楚烨脸绷得极紧，却就是不松口让他进去。
    他忍住皱眉的欲望，伸手给秦小宝诊脉：“还是要吃药，最好保证充足的睡眠。”
    楚烨垂眼看秦小宝。
    秦小宝死死抱住了楚烨的大腿，小脸儿紧绷。
    郑虎脸皮抽了抽，勉强扯出一抹笑来：“小宝乖，跟爷爷去吃药休息，让叔叔和姨姨做自己的事。”
    秦小宝不从，反而抱楚烨抱得更紧了。
    楚烨面无表情：“是哥哥姐姐。”
    郑虎：“什么？”
    楚烨冲着远处的暗十八招手：“找张软塌过来，再拿一些被辱。”
    伸手扒拉了一下秦小宝头顶的软毛：“你躺在门口睡，我们一起等她出来。”
    秦小宝顿时笑弯了眉眼，眼睛里仿佛坠落了星子。
    楚烨不由自主地跟着露出了几分浅笑，等暗十八把东西拿来了，他亲自给小孩儿安置好了，动作熟练至极。
    郑虎看得一阵愣神。什么时候起，他家小主子都会照顾小孩儿了？
    楚烨看了郑虎一眼：“先生若是不忙，就去给云帅看诊，免得他倒了，使团群龙无首。”
    郑虎往他背后的房门看了一眼，点点头，心事重重地走了。
    暗十八蹲在台阶上看秦小宝，越看越稀罕：“这个小孩儿以后就归姑娘了吗？”
    楚烨点点头：“嗯。”
    匆匆过来的云卿：“……”这事儿我同意了吗？你哪位啊？
    他深呼吸快步过来：“我一紧安排好了禁军排布，如今整个使馆都密不透风，全在我们的监控之下。
    除非是白帝派人来强攻，否则，不会有人能在使馆内对殿下下手。……殿下她，如何了？”
    楚烨垂眼，束手而立：“她撑得住。”
    云卿难掩暴躁：“你到底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罂粟是什么？你懂不懂毒瘾犯了有多可怕？！”
    楚烨冷淡道：“殿下自有打算。你做好你的事，按时吃药，殿下这里不用你管。”
    云卿伸手便去抓楚烨的胸襟：“你在说什么胡话？！”
    他怒喝道：“她说自己能行，你就让她自己扛吗？你是不是觉得这不过是一场露水情缘，所以随便她折在这儿？！”
    楚烨冷着脸挥开了他的手，拿剑柄死死按住了云卿的肩膀，直压得他肩膀剧痛难忍，才冷淡道：“冷静了吗？冷静了，就去做事。”
    云卿闭了闭眼，一把挥开了楚烨的手：“看好殿下！如果殿下在你眼皮子底下出了事，我要你的命！”
    楚烨点点头：“你可以走了。”
    他坐在软塌边上，一手握着剑，一手拿着扇子，轻轻给秦小宝扇着风。
    云卿冷冷盯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副将匆匆追上：“元帅，我们现在干什么？”要不要麻翻了那个莫擎，让郑先生去救殿下？！
    云卿沉声道：“去找郑先生。”
    副将精神一震：“末将一定完成任务！”
    云卿没好气瞪了他一眼：“收起你的鬼主意！医道上的事情我们听郑先生和殿下的，这种时候，别跟莫擎横，让人钻了空子！”
    副将蒙逼：“那我们不应该去巡逻吗？为什么要找郑先生？”
    云卿一巴掌拍在了副将后脑勺上：“找先生扎针吃药啊！你看不到我受伤了脸色不好吗？”
    副将脸皮微抽。元帅这种把生病受伤当常态的英雄，忽然这么自主自发地凑上去挨针，他还真是万万没想到。
    两人去找了郑虎，郑虎二话不说就先给云卿来了一套强效力的针灸。
    这边针才刚取，就有士兵进来通禀：“业国太后来了！如今已经过了中庭！”
    很快，又有士兵来报：“太后已经到了内院门口！跟莫先生对上了！”
    云卿跳起来边穿衣服边往外冲：“加强防御，有任何不明身份乱跑的，杀无赦！”
    副将满脸狠厉：“是！”
    郑虎板着脸端着药：“看来下次应该直接做药丸。”
    到时候针灸的时候，就一起塞进这些年轻人嘴里，免得他还得追着人跑去送药！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林妍房门前，就见楚烨正跟太后对峙。
    云卿和郑虎齐齐吃了一惊——这位业国太后竟是个高手，而且看她的样子，竟然还压了莫擎一头！
    云卿压下心中的震撼，快步上前：“不知太后驾临此处有何指教？”
    太后沉声道：“我知道你，你与你父亲长得有几分相似。云卿，对吧？”
    云卿点点头：“是晚辈。”
    太后黑着脸：“听闻你是这一次使团的正使，你是怎么保护妍妍的？不但让她为了救你的侄子中毒，如今还对她不管不问？！”
    云卿沉声道：“太后既然已经知道事情原委，就该知道，抓我侄子的人是你们业国人。
    殿下中毒并非意外，而是你们业国的某个人一手操纵，一步步算计来的！
    太后若是当真喜爱殿下，就不该在这种时候给殿下添堵，太后焉知，您自以为的对殿下好，不会打断殿下对自己的救治呢？！”
    连他都得尊重殿下的安排，其他人，哪怕是贵为太后又如何？打着关心殿下的幌子，谁知道想做什么？
    云卿客气道：“太后若是真的疼殿下，就请等殿下自己出来吧。”
    太后看看云卿，又看看楚烨，这两个年轻人都是一模一样的优秀，但同样的，都是一模一样地把小姑娘的话当圣旨。
    她一时间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生气，小姑娘不舒服的时候说一句自己能挺过去，这俩货还就真信了然后什么都不做？怕不是个棒槌？！

 第426章 难得浮生半日闲

    太后被云卿和楚烨拦住不能进门，心中又欣慰又生气。
    欣慰的是这俩小子都够听话，生气的是这俩棒槌还真放心小姑娘一个人抵抗毒瘾。
    她眯眼试图做点儿什么，就在这时候，紧闭的房门打开了。
    林妍含笑抓着门板：“太后驾到，有失远迎，林妍失礼了。”
    她脸色苍白，头发被汗水打湿成了一缕缕，但眼睛很亮，亮得有些诡异。
    太后想靠近。
    楚烨立刻倾身挡在了两人中间：“太后还请自重。”
    太后被气笑了，素手摸向了腰间：“哀家只是来看看妍妍！”
    林妍笑眯眯道：“太后有事冲我来，千万别跟莫先生动手，他要是伤了，我会很心痛。”
    楚烨耳朵一红，虽然努力板着脸，可还是没忍住倾露出了几分欢喜满足之色。
    云卿酸唧唧——所以他被揍了就没事儿是吧？
    太后见小姑娘脸上虽然含笑，眼中却含着戾气，皱眉道：“你这个丫头，还是顾好你自己吧！”
    她沉声道：“哀家带了大夫过来，让他给你看看！”
    直到此时，苏琳才把拽来的一个老大夫推了出来。
    林妍含笑拒绝道：“恐怕不能行，臣女的脉象是我大秦的军事机密，不能给贵国大夫查看。”
    太后有些难过：“你信不过我？”
    林妍被逗笑了：“太后觉得呢？”
    她懒洋洋靠在门框上：“不知道太后到底有什么见教？”
    她笑得邪气：“是来欣赏我的窘态的吗？那也不是不可以啊，莫先生，你往旁边让让，让太后进来，看高兴了也好放过我。”
    她揉了揉眉心，直接转身进屋去了。
    门没关，但太后却没跟进去——她听得出来，这小姑娘这会儿性子半点儿没收，大约是被药性激起来了戾气，若她这会儿进去了，便算是彻底得罪了小姑娘了。
    楚烨侧身让开了路，问道：“太后要进吗？”
    太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了，哀家在院子里等她。”
    楚烨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快步上前，准备把门关上。
    就在这时，门内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抓住了楚烨的衣襟，直接把他拽进了房间里。
    砰！
    房门从里面关上，上锁，屋子里没有任何动静。
    太后愕然地睁大了眼睛，忍不住一眼又一眼地往紧闭的房门上看。
    看了许久，她转头看云卿：“你们不让人给妍妍看诊，就准备让她自己一个人这么熬下去？”
    云卿面无表情：“殿下自己就是强大的医者，我们什么都不懂，最好只听殿下的吩咐行事。”
    太后目光深邃：“云卿啊……”你这个在战场上如同帝王的存在，真的会在战场之下，变成一个小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人吗？
    云卿打断太后道：“多谢太后体谅殿下，愿意等殿下度过难关再见她。不知太后要休息一下吗？云卿让人给太后收拾一间房间吧。”
    太后淡淡道：“哀家也没有要为难你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有人在等你吃药。”
    云卿转头，就见郑虎面无表情地站在院门口，手里还端着个药碗。
    云卿：“……”
    这一个个的，就都欺负他一个！
    他快步走到郑虎身边，端了药碗一饮而尽。
    屋子里，林妍眉头紧皱地盘膝坐在床上，身上的冷汗把外衣都浸湿了。
    楚烨急得直冒汗：“你不要瞒我，你是不是吃了那个药？”
    林妍刷白着小脸儿：“没有。”
    她冲楚烨勾了勾手指：“你来，上床来。”
    楚烨愣了愣：“你想我做什么？”
    林妍坏笑道：“难得浮生半日闲，不如做点快乐事？”
    楚烨俊脸涨红，气道：“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我去叫郑先生来！”
    林妍忙摆手，肃了小脸儿：“别别别，不逗你了还不行吗？你来，我需要你帮我打通经脉。真的，不开玩笑。”
    楚烨神色微变：“你到底在干什么？！”
    林妍眨眨眼：“来不及解释了，快上来，帮忙。”
    楚烨还能说什么，红着耳朵快步走到了床边，一搭脉，脸色顿时凝重：“你这时候冲击经脉？！”
    林妍笑眯眯看着他：“嗯哪！”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要不是情况紧急，楚烨都想按住她打一顿屁股。
    郑先生说过，李秋大夫和宋闵老爷子已经弄了一个药浴池子，养药养了好几个月，就是为了减轻打通经脉的痛苦和危险。
    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就敢这么生扛！
    楚烨又急又气，眉心突突地跳个不停。
    他迅速坐到林妍背后，先谨慎探测了她的经脉情况，发现她经脉里有细弱的内劲正横冲直撞，显然是之前吃过了药，接着强行修炼出来的。
    楚烨立刻就想起来了之前小姑娘在酒楼吃过一次药，因为是拿酒水服送的，他还特意问了一句。
    当时小姑娘怎么说的？
    她说是日常用药，最近刚好到了该需要吃的阶段，是从帝都里带过来的。
    她倒是没说谎，但这个所谓的“需要吃的阶段”，却让楚烨牙根痒痒，又心疼又生气。
    她就非得为了做戏做得真，来冒这个险吗？
    板着脸给林妍推穴活血：“会很疼。”
    林妍汗津津笑道：“我知道。”
    她不是第一次这样仓促之下修复修为了，人到绝境的时候，总能迸发出无边的潜力。
    她如今还没到绝境，但她有预感，这一次，是她距离那个神秘老者最近的一次。
    她需要有修为，哪怕只是一丁点，只要能让那老东西产生些许误判，就是她的机会！
    林妍嘴角沁出狠厉放肆的笑意来：“你把我当个陌生人，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比起以往，我如今的境况好太多了，一定能成。”
    她吃过了药，经过了两位师兄的帮忙和调理，如今身边还有楚烨护法。
    上一世她一个人一无所有，濒死反扑都能成功，没道理现在成功不了！
    楚烨狠狠捏了捏微颤的指尖：“好。”
    他没有再说话，全身心都放在林妍的经脉上。
    林妍闭了闭眼，拿一块手帕咬在嘴里，再睁眼的时候，眼睛里已经全是清冷和肃杀。
    ……
    两个时辰后，林妍猛地咳嗽起来，嘴里的手帕迅速被鲜血染红，但她却满脸畅快地笑了起来。
    成了。
    破损的经脉已经打通，接下来，就是不断药浴，让强悍的药力滋养经脉，再用内劲带动药力循环整个体内经脉，一点点重新筑基。
    她放心地往后一靠，直接倒在了楚烨怀里：“好累，休息下。”
    楚烨摸摸她汗湿的鬓角，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第427章 你莫不是在驴我？

    在今天之前，林妍全身的经脉都处于萎缩和破损的状态。
    如果她想要重新修炼，就必须在不把自己弄成重度内伤的情况下，打通经脉，让经脉能容纳内劲循环，如此才能凭借内劲，重返经脉生机。
    这个步骤很难，轻了无法打通被阻经脉，重了，稍有不慎就会经脉断绝而死。
    之前林妍和李秋、宋闵一直都把重点放在滋养上，本来按照原计划，她会在药浴半个月之后，在宋闵的帮助下打通经脉。
    可惜，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她就跑到了业国来了。
    而此时，大约是因为林妍靠真相太近，那个神秘老者坐不住了，连番动作，一次比一次急切狠辣。
    正好现在要假装毒瘾发作，林妍索性便把恢复修为提上了日程。
    过程很痛苦，但，结果很好。
    林妍睡得难得的酣甜，把心头最记挂的事做完之后，她满心都是坦然，又因为楚烨在，睡得就更安心沉稳了。
    楚烨直到林妍彻底睡熟了，才轻手轻脚地把她安置好，悄悄出了门。
    他刚出来，秦小宝就乳燕投巢似地扑过来，抱住了他的腿仰头看他。
    楚烨摸摸他的头顶：“她睡着了，等明天醒来了就好了。”
    秦小宝小大人似的松了一口气，揉了揉眼睛。
    云卿道：“他等了你一个多时辰了，让他睡他也不肯。”
    楚烨点点头：“劳烦你。”
    云卿嘴角微抽：“这是我侄子！”
    楚烨问道：“你准备把小宝要走？”
    秦小宝闻言，哧溜一下躲到了楚烨背后，瞌睡虫全都飞走了。
    云卿：“……”
    他深呼吸：“这是我云家军的人。”
    楚烨淡淡道：“是殿下找回来的。”
    云卿眉头紧皱：“殿下还有成亲，她带着这么大一个孩子，别人怎么想她？”
    楚烨看他：“殿下不在乎这些。”
    云卿心里梗了一下：“我当然知道殿下不在乎这些！”
    他顿了顿：“这孩子名义上还要挂在云家军名下，日后进学方便，殿下若是喜欢他，他也想跟着殿下，我自然不会做坏人。”
    秦小宝探出头看云卿，小鸡吃米似地点着头。
    云卿蹲下身冲着秦小宝招了招手：“小宝你过来。”
    秦小宝抬头看楚烨。
    楚烨点点头：“去吧。”
    秦小宝这才从他背后出来，走到了云卿面前。
    云卿摸了摸秦小宝的脑袋：“你记住，你爹叫秦池，他是个很好很厉害的英雄。”
    秦小宝乖乖点头。
    云卿笑了笑：“无论你以后走什么路，我和云家军所有人都是你的亲人。”
    秦小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忍不住转头去看楚烨。
    楚烨冲他招了招手，小孩儿顿时露出了甜甜的浅笑，小跑着回去，攥住了楚烨的衣角。
    云卿既欣慰小孩儿能找到喜欢的大人一起生活，又辛酸连个小孩儿都更喜欢莫擎，瞬间有些自闭了。
    他站起来拍拍衣摆，怅然道：“什么时候打一架？”
    楚烨反问他：“云帅觉得呢？”
    云卿失落道：“这么挨下去，恐怕你被抛弃之前，我们都没空切磋。”
    楚烨冷笑了一声。你被抛弃了本王都不可能被抛弃！
    一直默默坐在一旁的太后出声询问道：“你们就准备这么干瞪眼到天亮吗？”
    她捏了捏眉心：“就没有人能告诉哀家这个老太婆一声，妍妍到底如何了？”
    楚烨和云卿齐齐僵了僵。
    楚烨拱手道：“多谢太后关心殿下，她扛过去了，如今疲累睡着，恐怕今天不能见太后了。”
    太后往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也罢，明儿一早哀家再来看她。”
    此时，一士兵快步过来寻云卿，低声耳语了几句。
    云卿眉头微皱，点点头让士兵下去了。
    太后挑眉：“赵泽瑞倒是知情识趣，既然他把女儿带来了，哀家就跟你一起去问问，这赵琴琴是想干什么！”
    得。老人家年纪虽大，奈何修为惊人，全都听见了。
    云卿看楚烨。
    楚烨沉声道：“劳烦云帅询问清楚，尽快抓到幕后指使，搜出毒药也好尽快研究解决办法。”
    云卿点点头：“劳烦莫先生，还请莫先生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要远离殿下半步！”
    楚烨点点头。
    云卿和太后一起出了院子，倒是苏琳留下了。
    暗十八得了楚烨的眼神示意，跟着云卿去了。
    苏琳轻笑道：“莫先生跟殿下身边的人关系不错。”
    楚烨滴水不漏：“承蒙殿下信任，给了我几分用人的权力。”
    苏琳含笑问道：“不知莫先生打算几时跟殿下成亲？”
    楚烨抬眼看她，面无表情：“殿下只许我在大业境内与她亲近，等她回国，不许我多做纠缠。”
    苏琳：“……”什么玩意儿？你怕不是在驴我？！
    苏琳深呼吸：“莫先生，这种事情可不能开玩笑！”
    这话说完，她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莫擎不是会拿女子名节开玩笑的浪荡子，自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
    楚烨没再吭声，等下人端来了药，他让秦小宝喝了，就让秦小宝躺在软塌上，给他掖好了被角：“睡吧，醒了她就出来了。”
    药力渐渐上来，秦小宝到底年纪还小，很快就扛不住睡着了。
    苏琳有心继续完成她家主子交代的任务，可刚刚话题终结到那儿，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这……
    这怎么问？
    问莫擎甘不甘心做个被殿下抛弃的良家妇男？
    眼见着楚烨端坐下来，闭上了眼睛开始静息，苏琳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整个院子都安静成了一片的时候，忽然，一道劲风划破长空而来，直冲软塌上的秦小宝。
    楚烨冷着脸攥住了利箭，反手便甩了回去。
    远处隐约传来一声闷哼，射箭之人眼见着事不成，跑远了。
    楚烨没有去追。那个射箭之人不是之前的那个后天境神箭手，他没必要为了一个小杂碎去追。
    神色冷淡地拍了拍有些不安的秦小宝，等小孩儿再次睡熟，他便不紧不慢地拿出了小扇子，缓缓给秦小宝扇风。
    苏琳问道：“你就不好奇吗？”
    楚烨朝着西边角楼看了一眼：“那里还藏着一个人。”
    苏琳竟然毫不意外：“所以呢？”
    楚烨淡淡道：“那个人在等我走，我走之后，他就会杀了小宝。”
    他几不可见地扯了一下嘴角：“后天境的神箭手不该这么轻易就被人识破行踪。他是故意的。”
    可惜，本王不愿意上当。

 第428章 非礼勿视

    楚烨冷淡地说破西边角落藏着人的时候，角楼栏杆处，一个人影缓缓出现。
    这是这位神出鬼没的神箭手第一次出现在人前。
    他身材矮小，蒙着脸，竟有些驼背，乍一看就仿佛一个拾荒老农，根本看不出来半点儿后天境武皇的气势。
    楚烨遥遥跟他对视了一会儿，便漫不经心地挪开了视线。
    从头到尾，他手里都没停下来给秦小宝扇扇子过。
    苏琳皱眉看去，只是眨个眼的功夫，那神箭手就不见了。
    苏琳沉声道：“这样的人盯上了殿下，如果不除掉，恐怕会永无宁日。”
    楚烨表示赞同：“嗯。”
    苏琳垂眼看他：“以莫先生的修为，真想杀他，应该只需要多废些功夫。”
    楚烨点头：“没错。”
    苏琳还想再问，楚烨却转头看她：“你想调虎离山？”
    苏琳摇头道：“莫先生误会了，我家主子对殿下没有半点儿恶意。”
    楚烨淡淡道：“今日姑姑对我说的话，明天一早我会悉数转述给殿下。”
    苏琳：“……”
    她含笑道：“奴婢只是怕先生中计，给先生提个醒。”
    楚烨点点头：“这句我也会转告殿下。”
    苏琳嘴角微抽：“……我家主子身体还没有好，生怕殿下受委屈，拖着病体过来，就是想护着殿下。”
    楚烨嗯了一声：“我会转告殿下。”
    苏琳有种狗咬刺猬无处下嘴的憋屈感，她不用想都知道莫擎真的翻嘴之后，那位殿下是个什么想法。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多番撺掇不安好心、刻意示好非奸即盗……
    苏琳深呼吸：“莫先生还请不要对朋友有这样大的恶意。”
    楚烨皱眉看她：“你到底想说什么？殿下和小宝都需要静养，姑姑无论想说什么，都可以去找云卿。”
    苏琳：“……”
    她皮笑肉不笑地压低了声音：“主子交代奴婢在这儿帮忙，莫先生嫌奴婢聒噪，奴婢不说话就是了。”
    她很是安静地到了廊下坐好，甚至还掩了自己的呼吸声，若是不刻意去听，都感觉不到这个人的存在。
    楚烨只是瞥了她一眼就挪开了视线，仿佛这人不存在一样。
    第二天天才刚亮，就有人翻墙而来。
    苏琳猛地站了起来。
    楚烨道：“自己人。”
    说话间，翻墙之人已经到了跟前，是易容之后的暗一。
    暗一手里拎着一个大麻袋，把麻袋扔到了地上，冲楚烨行礼。
    楚烨点点头：“扔到客房，别让她弄出声响，等殿下醒了再处理。”
    暗一点点头，麻利地拎着麻袋进了客房。
    苏琳探究地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考虑到莫擎对自己防备心太重，就没有问。
    清晨的阳光落下来的时候，林妍的屋子里传来了响动。
    楚烨一下子站了起来：“妍妍？”
    林妍应了一声：“我好着呢，你先别进来，帮我叫下小十八。”
    楚烨听见她声音有些假亮，不由皱了皱眉，快步到了院门口，找了个禁军去找暗十八。
    没一会儿，暗十八就百米冲刺似地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个太后。
    老太太眼下有些青黑，显然一晚上没睡了，但精神还不错，进门就问：“妍妍醒了？她怎么样了？”
    暗十八笑眯眯道：“娘娘别担心，我这就去给我们家姑娘梳洗打扮，一会儿她就能亲自来见您啦！”
    太后哼道：“我哪儿需要她来见我？”
    她甚至都想直接跟着暗十八进去了，但想到小姑娘自尊心极强，怕是不愿意让人看到她狼狈的样子，就没跟进去。
    太后眯眼看苏琳，苏琳快步而来，对太后耳语了几句。
    太后愕然地睁大了眼睛，再看楚烨的时候，目光就十分复杂了。
    楚烨绷着脸，只当没看到。
    没一会儿，暗十八从屋子里快步出来了：“姑娘让诸位先去吃饭，她想沐浴，大约要好一会儿。”
    楚烨皱眉，眸色沉沉。
    就在刚刚暗十八开门的瞬间，他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楚烨抿唇：“我进去看看。”
    暗十八忙张开手臂：“不能啊！姑娘……姑娘还没有洗漱！”
    楚烨满心都是担忧，哪肯理会她，手中剑柄一转，就把暗十八转到了背后去了。
    暗十八着急：“等等！”
    她着急的这个空挡，秦小宝也趁机钻了进去。
    暗十八气得跺脚：“说了不能进去啊！”
    太后往门口走了两步，正眯眼，就见青年抱着孩子，满脸通红地出来了。
    太后就盯着青年看：“妍妍怎么了？”
    肉眼可见的，青年的脸更红了。
    太后：“……你看到不该看的了？”
    青年黑了脸：“太后饿了吧，快去吃饭吧！”
    太后前后想想，隐约明白了。
    看来不是看到了不该看的，而是知道了不好男子知道的。
    小姑娘大约是不方便了，结果被青年这狗鼻子嗅到了血腥味儿，还以为人受伤了，于是，尴尬了。
    太后嘲讽脸：“哀家不饿，看看你的笑话就先饱了几分。”
    楚烨：“……”这老太太可真是讨人嫌！
    他板着脸到门口找人送热水过来，然后就默默坐到了屋边的廊下，不吭声了。
    下人们来往进出，很快，房门再一次紧紧关上。
    林妍收拾好了缩进收拾干净的被窝里，想起刚刚楚烨落荒而逃的样子，笑弯了眉眼。
    暗十八给她掖了掖被角，高兴地直咧嘴：“姑娘的月事来了，说明身体终于养好了。”
    林妍捏了一把她的脸颊：“年轻嘛，只要用心就还有机会养回来。”
    暗十八摇摇头：“姑娘可不许觉得身体好养，现在养好了，之后也还得接着养才行。
    再年轻也要爱惜身体才行，不能觉得年轻就玩儿了命的品，真把身体弄坏了，就是变得再厉害又能怎么样呢？好身体可买不回来。”
    林妍噗嗤一乐：“这话，莫先生教你的吧？”
    暗十八嘿然笑了两声：“什么都瞒不过姑娘，主……先生说了，姑娘拼起来爱逞强，会忘了还要养身体。
    他让我们有机会就多提提，姑娘听得多了，就能记到骨子里，再忙也会记得一些。”
    林妍轻笑着点头：“好，如果我忘了，你们就都多提提。”
    暗十八高兴地笑开了：“姑娘真好！”主子能找这样一个伴儿，真好！

 第429章 这事儿怪我

    林妍生完孩子到如今已经快三年了，但之前身体被坑得太严重，哪怕一直精心调养，月事也一直没来。
    如今虽然腹痛难忍，但林妍却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这说明她身体是真的开始恢复正常了。
    月事这东西就是这样，它来的时候你深恶痛绝，不来的时候，没着没落。
    林妍抱着汤婆子暖着肚子，笑眯眯看暗十八：“耽搁这么久都过了饭点儿了，你去厨房弄点儿吃的，咱们一起吃。”
    暗十八摇头：“我之前刚啃过军粮，一点儿不饿，姑娘想吃什么？”
    林妍便笑：“顶饿的都行，我这会儿什么都想吃。”
    暗十八一拍脑门：“对啊！姑娘都三顿没吃了！我这就去，一定多多益善！”
    林妍小鸡吃米似地点头：“快去快去。”
    暗十八把小桌子搬过来放好：“姑娘稍等，我很快就来！”
    她急得都施展轻功了。
    林妍噗嗤一乐，等房门一关上，就从半躺变成了坐姿，把汤婆子捧出来，松开了绑带，果然，里面放着一张纸。
    她眯眼。
    纸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仿佛写字的人刚被狗啃了手。
    “瞳瞳，扫描一下。”林妍没急着拿出来。
    系统立刻开始扫描，片刻后给出结果：“妍妍，上面有罂粟粉，粉末里有大量极其细小的小尖刺，应该是仙人掌上的细密绒毛，建议不要用手直接碰。”
    林妍轻笑一声：“我就知道。”
    她轻车熟路地带上了手术手套，这才拿了那张纸出来。
    谨慎地把纸张在远处抖了抖，这才拿过来细看。
    字不多，就两行。
    【要想知道团团的下落，单独一人到后巷来，拿缝合术资料换你儿子的消息。】
    【莫擎我会设计引走，他摆脱掌控之前你必须来，若违约，你儿子一根手指头送上。】
    乍一看，这不过就是觊觎她缝合术，所以拿孩子来威胁讨要而已。
    但，逻辑不通。
    他们已经用罂粟丸让她染上了毒瘾，只需要掌控着罂粟丸，坐等她毒瘾越来越严重，就能钓着她给他们传承，何必冒险威胁？
    除非给她用罂粟的，和抓她孩子的是两伙人。
    但，可能吗？
    这纸条上，可还浸染着高浓度的罂粟粉呢！
    所以，最有可能的是——那老东西，想见她。
    林妍难以抑制地翘起了嘴角，细心地将手中的纸条卷吧卷吧，塞进了汤婆子里。
    暗十八回来的时候，就见林妍笑眯眯撑着下巴，正满脸期待地看着她，仿佛等待投喂的小狐狸。
    暗十八被萌得手指头痒痒，还是想到背后的自家主子，这才克制住了大逆不道想揉一把的冲动。
    楚烨拎着食盒：“……先喝汤。”
    他耳朵还通红通红，眼神不怎么敢看林妍。
    秦小宝趴在床边，轻轻抓住了林妍的手。
    林妍揉了一把他的小脑袋：“宝儿吃饭饭了没有？”
    秦小宝羞涩地红了脸，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楚烨见她注意力全在秦小宝身上，压力顿减，解释道：“早起让人给他弄了蛋羹，大约是想等你一起吃，他不肯吃，就只吃了两个糕点。”
    秦小宝连连点头。
    林妍心软得一塌糊涂，俯身，吧唧一口亲在他脑门上：“我们宝儿真甜！”
    秦小宝傻乎乎捂住了自己的脑门，脸红红地浅笑了起来。
    他嘴角两个小酒窝甜蜜蜜地漾了出来，再加上缺了颗门牙的小模样，让人恨不得把他抱怀里揉一揉。
    林妍就忍不住伸爪子了，但一直起腰就僵了僵，动作极其缓慢地躺着不动了。
    楚烨眼中浮出急色：“肚子疼？”
    他刚刚悄悄询问了郑虎，小姑娘之前因为生团团身体亏损太严重，如今好不容易养回来了，但底子到底不好，每月一次都会疼得要命。
    林妍见他急得脑门子冒汗，笑眯眯道：“是有点疼啊，那怎么办？”
    楚烨低头看看自己的手。
    林妍在心里呦了一声，也看他的手。
    楚烨认真道：“我给你输送内劲！”
    林妍：“……哈哈哈哈哈！”
    楚烨面露无奈：“不行吗？”
    林妍忍笑点点头：“那谁知道呢？毕竟没试过啊。”
    楚烨眼中浮出笑意，认真道：“那我们来试试。”
    林妍笑弯了眉眼，伸出手：“那试试。”
    楚烨伸手要握林妍的手，却被紧随而来的太后嘲讽了：“内劲能催化血气，你们这是想血流成河？”
    楚烨猛地收回了手，脸上的表情有瞬间的空白。
    林妍莫名想笑，他这会儿这表情，就一个意思——别问，问就是后悔！
    她噗嗤一声笑弯了眉眼，半点儿没有自己也犯蠢了的自觉，一把把凑过来的秦小宝揽进了怀里，笑眯眯看向了太后。
    “多谢太后提醒，救了臣女一条小命。”
    太后点了点她：“你这个丫头啊！真是胡闹！再纵容男人，也不能这么没底线！”
    被没底线纵容的男人楚烨：“……”
    林妍轻咳一声：“太后别这么说，是臣女一时美色迷眼犯了糊涂，没想起来。”
    满身美色的楚烨：“……”
    秦小宝歪头看着楚烨，小手捂住了嘴，偷笑得眉眼弯弯。
    太后越看这三个越像是一家三口，眉眼温和：“妍妍以后成亲了，会是个很好的娘，也会是个很好的妻子。”
    林妍摸摸秦小宝的脑袋：“承您吉言。”
    太后看得出林妍的客套疏离，眼中滑过一丝无奈：“哀家想让帝君认你做义女。”
    林妍愣了愣：“太后，您知道我在大秦的情况吗？您是好意，但林妍却承受不起这份好意。”
    帝王义女，两大帝国帝姬，听起来是很威风没错，但只要她今天点了这个头，就会立刻失去在大秦的政治正确。
    她要在大秦站稳脚跟，因为她所爱所执着的都在大秦，不会因为任何利益和虚荣而转移。
    太后高涨的情绪猛地跌落下来，意识到自己到底还是激进冒失了。
    她想了想：“也罢，真正的情分不会因为名分而变化，你不愿意，哀家和帝君帝后也照样喜欢你。”
    林妍好奇问道：“太后这一趟来，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我吗？”
    太后柔声道：“哀家没什么事要麻烦你的，只是听闻你中了毒，便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你的。”
    林妍笑眯眯问道：“太后怎么待我这样好？”
    太后摸了摸眼角，柔声道：“哀家知道你这丫头心眼小疑心重，所以直说了。哀家啊，觉得你是绵绵的转世。”
    她柔声道：“你右手臂弯里有颗痣，对吗？绵绵也有。”

 第430章 完了完了

    太后看着林妍，柔声道：“这世上相似的人有很多，但能相似到你和绵绵这样的，却没有。
    妍妍，哀家在庵堂里吃斋念佛二十多年，不求别的，就只求绵绵能投胎到一个好人家，让哀家见上一面。”
    她笑中含泪：“哀家知道，你就是哀家的绵绵，你，回来看娘来了。”
    林妍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从太后的脸上只看到了真情实意，没有半分虚假和算计。
    这老太太，是真的喜爱她，也真的为她们的相遇感到欣喜和感激。
    但……
    一个深宫中斗成最后的赢家，还修成了后天境武皇的女人，竟然也会相信投胎转世的说法，自我欺骗吗？
    林妍垂眸道：“太后，您只是太过思念女儿了。”
    太后逼近床边：“给哀家看看你的手臂。”
    林妍羞涩地摇头：“那怎么行呢？女孩子怎么能随便脱衣服给别人看？”
    太后笑了起来：“没关系，哀家可以先把你喜欢的这个小年轻扔出去，然后咱们慢慢看，保证不让他占半点儿便宜。”
    林妍叹了一口气：“那还是别了吧，打打杀杀的多不好。”
    她扒拉开了袖子：“您看，什么都没有呢。”
    太后瞪她：“这是左手！”
    林妍松开了抱着秦小宝的手，挽起了袖子，露出了光洁的肘窝。
    太后眉眼含笑：“都到这一步了，还瞒什么？你转转手臂给哀家看！”
    林妍缓缓转动了手臂，一枚小巧的小痣露了出来。
    太后眼尾泛红：“你还说你不是绵绵？若你不是，怎么可能连这枚痣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林妍温声道：“巧合。”
    太后盯了她许久，畅快地笑了起来：“哀家知道你这孩子倔得很，不想因为绵绵占哀家的便宜，没关系，哀家自己知道怎么回事就好。”
    林妍：“……您这是要耍赖？”
    太后眉眼含笑：“别说哀家只是实事求是，便是真耍赖了，你一个客人又能怎么样呢？毕竟，哀家的儿子，可是这大业的帝君啊。”
    林妍拱手：“服了服了，太后您开心就好。”
    太后得意笑道：“这就对了，好了好了，快吃饭吧，不是说饿了吗？”
    林妍也没客气，当太后不存在似地吃起了早饭。
    太后看得开心，满脸都是“我家小猪崽儿吃的真香”的欣慰。
    林妍眼角微抽，吃完了饭就要把被子一蒙：“我睡了。”
    太后愉悦笑道：“好好好，能吃能睡是福气，妍妍快睡吧，哀家不会让人来打搅你。”
    林妍从被子里露出小半张脸：“听您的意思，要在这使馆住下吗？”
    太后美滋滋点头：“是啊。”
    林妍立刻掀被子下床：“我忽然不困了，对了，方大人那边有消息了吗？”
    既然躲不开，那索性还是按照她原本的计划来。
    她倒是好奇，如今除了楚烨，又多了太后这么一个后天境高手，那老东西准备怎么给她创造机会，让她一个人去后巷。
    太后皱眉：“你要是因为哀家要逞强，那大可不必。”
    林妍摇摇头：“太后多虑了，只是想到幕后真凶至今都没线索，就睡不着罢了。”
    太后点了点头：“也好，赵琴琴已经在审了，既然你睡不着，便去听听她的说辞也好。”
    林妍问道：“赵相带过来的？”
    见太后点头，她顿时兴味盎然：“想不到赵相如此正气凛然，竟肯大义灭亲！”
    她转头看楚烨：“我们这就去吧！”
    楚烨点了点头，俯身把秦小宝抱在了怀里。
    太后挑眉看楚烨：“你打算把个小孩子带去刑讯现场？”
    楚烨垂眼看秦小宝：“会有人流血受伤，你想跟我们一起去，还是在这里等？”
    秦小宝紧紧抱住了他的脖颈，又巴巴看向了林妍。
    林妍摸摸秦小宝的脑袋：“那就一起去，不过到了门口的时候，小宝要让十八姐姐抱着等，不可以一起进去。”
    秦小宝点点头，露出了一抹极浅极浅的可爱笑容。
    林妍喜爱地捏了一把他的小脸蛋儿，含笑邀请太后：“您一起吗？”
    太后点点头：“当然。”
    赵琴琴如今所在的地方，是使馆的西边角院。
    林妍到的时候，方天明和赵泽瑞的脸色十分难看，见林妍进来，都冷着脸没吭声，还是看到了太后，这才起来打招呼。
    太后含笑道：“劳烦方大人和赵相拜见我这老太婆了，两位可千万不要因为我这糟老太太，就迁怒帝君。”
    张泽瑞顿时就跪下了：“臣有罪，臣失了礼数，实为大不敬，请太后万万恕罪。”
    方天明深呼吸，也跪下了：“您是长辈，您这样，折煞臣了。姐姐知道了，会打断我的腿的。”
    太后没搭理两人，等叫林妍和楚烨坐下了，又让人去把赵琴琴带过来，这才看向了两人：
    “怎么还跪着呀？快起来快起来，你们一个是大业丞相，一个是国舅爷，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给哀家这么个老太太下跪？”
    方天明和张泽瑞听着这话，原本准备起来，这会儿也不敢起来了。
    两人老老实实跪着，眼睁睁看着赵琴琴被架着胳膊带过来，扔在了地上。
    作为丈夫和父亲，两人脸皮狠狠抽了抽，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赵泽瑞老泪纵横：“娘娘，求您给琴琴留条命！”
    方天明沉默着以头磕地，长久不起。
    林妍这会儿已经全看明白了，虽然是赵泽瑞和方天明带着赵琴琴来的，但，他们到了之后，就被太后彻底控场了。
    林妍看了一眼刚刚架赵琴琴的两个青年，敏锐地从那两人身上嗅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儿。
    太后柔声道：“这是先帝给哀家留下来的玄铁卫，上能跨马杀敌，下能潜行万里，妍妍若是喜欢，哀家可以把兵符借给你玩儿几天。”
    张泽瑞猛地抬头：“太后！不可啊！帝国铁骑如何能给他国之人？！”
    方天明没吭声，甚至没敢抬头，趴在地上，只觉得妻子要完。
    太后，这是真拿林妍当亲闺女疼啊！
    先替林妍审琴琴，如今连兵符都准备拿出来讨小姑娘欢心了！
    虽说那玄铁卫不过才六千人，而且还没编入到大业正规军里，但，那毕竟是先帝亲手培养出来的，大业的门面啊！
    如今太后连大业的脸面都要给林妍了，方家涉嫌谋杀林妍，别说是脸了，怕是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完了完了！
    要死要死！

 第431章 我眼瞎啊

    玄铁卫是先帝一手创立，先帝身体不好，英年早逝，因为担心孤儿寡母临朝容易被欺负，便把玄铁卫留给了太后。
    后来，一万多的玄铁卫，在白帝坐稳朝堂之后，仅剩了六千多人。
    白帝纯孝，索性把玄铁卫划为太后的私军，以供她一人驱使，颐养天年。
    别看这数目只有六千多人，但军中个个都是精英高手，平日里只留一千人在京都中待命，其余人全都四散各地，定期进行剿匪和秘密任务。
    这些人虽然在太后手中，却照样受白帝重用。
    这样的玄铁卫，太后说要把兵符送给林妍玩儿，可想而知，对赵泽瑞和方天明的冲击有多大。
    赵泽瑞以头抢地：“太后万万不要如此，老臣……老臣愿意赔上全家性命，让大秦帝姬消气！”
    方天明都快哭了，抬头盯林妍：“殿下！殿下您跟说句话！否则帝君会宰了我们！”
    太后要送人兵权，帝君不会觉得是太后错了，只会觉得，是他们把太后气成这样了！
    如此这般，何止是他妻子要凉？便是方家都要凉了。
    太后皱眉：“方天明，你倒是说说，你想妍妍替你说什么？”
    她冷声道：“你们自己害人，你却不思己过，反倒是还威胁起人来了？”
    方天明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但一看林妍眉眼含笑的模样，就知道这坏丫头没准备放过他——她要一个交代。
    方天明看向了赵琴琴：“赵琴琴！我方家待你不薄，你就非得拖着全家一起死，是吗？”
    他眼眶通红：“既然你如此仇恨方家，我今天就写下和离书，你回你赵家去吧！
    我方家全家砍头之后，不愿跟你埋在同一个坟场里！我要不起！我怕恨得投不了胎！”
    他越说越伤心，哽咽着哭了起来。
    在家中的时候，该劝的也劝过了，甚至他都跪下求她了，结果呢？
    仗着父亲是宰相，就真的以为自己能够为所欲为，连秦国帝姬都不放在眼中！
    他踉跄着站起来：“太后，帝姬，我，我要休妻！”
    赵琴琴大叫道：“你不能休我！方天明！方天明你这狗东西！你凭什么休我？！”
    方天明转头看她：“该说的我都说过了，赵琴琴，我方天明这辈子最耻辱的事，就是娶了你做妻子！”
    他说罢，转头再也不看赵琴琴了。
    无论赵琴琴说什么，方天明都充耳不闻，只是不断抹泪，等笔墨纸砚送来了，他就提笔开始写休书，边写边哭。
    林妍看得眼疼：“方大人，你既然这么舍不得你媳妇儿，怎么在外养女人就养得那么心安理得？”
    赵琴琴骂声一歇，尖叫道：“方天明！你又背着我养女人？！”
    方天明忍无可忍：“我养了又如何？早知今日，我就该把那些女人一个个全部接回家里，让她们一个个都生孩子!
    赵琴琴，自从你嫁进我方家，纵然没有子嗣我也没怨你半句，可你倒好，连同房都不肯了！
    这都三年多了，三年多啊！你想如何便如何，脾气上来连我唯一的儿子都要责骂体罚，我却始终对你爱惜呵护，小心翼翼。
    外面那些女人，我哪个不是花重金让她们喝了绝子汤才养的？哪个不是养得你不高兴了，就给钱遣散的？
    可你是怎么对我的？赵琴琴！你到底有没有心？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娶了你这种女人！”
    他笔记潦草地写完了休书，把休书往赵琴琴脸上一扔，噗通往地上一跪：
    “娶妻不贤是我眼瞎，只求太后给我点时间，等我回去把赵琴琴的名字从族谱上划掉，再回来领罚！”
    赵琴琴崩溃大叫道：“方天明你敢！方天明！方天明你敢这么做，我不会放过你的！爹！爹你帮帮我！”
    赵泽瑞老泪纵横，说不话来。
    他万万没想到，曾经乖巧可人的女儿，如今竟然变成了这般模样。
    太后摆了摆手：“你去吧。”
    方天明狠狠抹了一把脸，站起来就走。
    赵琴琴大叫：“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她匍匐在地上嚎啕大哭：“是我愚蠢，三年前，我因为多年不孕去求佛，没想到，没想到在寺庙中被人凌辱。
    他们给我下了药，我如今药瘾在身，根本不敢不听他们的话。我不是没想过死了了事，可，可他们给方家上下几十口都下了毒啊！”
    这些话说出来，她凄厉哭嚎着趴在了地上，生生哭晕了过去。
    赵泽瑞和方天明都惊呆了。
    赵泽瑞连滚带爬地冲到了女儿身边：“琴琴！琴琴你醒醒！你怎么了琴琴？”
    方天明脸上一阵青红白黑，哇一口血喷了出来。
    林妍揉了揉眉心，得了，这么阴毒的手段，她竟然听着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
    她看向了郑虎：“劳烦郑先生给他们看诊。”
    郑虎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快步走到了赵泽瑞身边，先给赵泽瑞摸了脉。
    他神色凝重：“赵相脉象看似正常，但的确透着一股古怪。”
    他又给赵琴琴诊了脉，眉眼凝重地道：“她怀孕了，两个月。就在不久前，她应该刚刚服用过罂粟。”
    方天明哇一声哭了出来：“不杀幕后之贼，老子誓不为人啊啊啊！”
    也难怪他如此悲愤，好好的妻子成了如今这副模样，是个人都得疯。
    郑虎又给方天明诊脉，神色凝重：“方大人情况也不好，应该已经服用罂粟很久了。”
    方天明：“……”
    他这会儿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怎么会如此？”
    忽然想到刚刚赵琴琴说，他方家上下都中了毒，脸都白了：“我，我方家……是要全族都去死了吗？”
    他再怎么爱妻子，这会儿也情感崩塌了。
    喜欢了一个蠢货，以至于全家火葬场。
    他啪啪直抽自己耳光：“为什么！我为什么要眼瞎娶了赵琴琴？！”
    才两耳光下去，脸都肿成了猪头。
    郑虎眼疾手快地攥住了他的手腕：“方大人还是先别急着生气，让人赶紧去抓你府中的府医吧。”
    方天明一个激灵：“我这就去！”
    是了！
    如果全府上下都出了问题，那么，给全府人日常诊脉的大夫不可能一无所知。
    所以，这大夫要么是赵琴琴买通了不敢说实话，要么，就是给赵琴琴下药的那伙儿人了！
    方天明猛地窜起来，又转身，噗通一声跪下：“太后！您一定要为我们方家做主啊！”
    玄铁卫，借用一下可不可以？

 第432章 我活不下去了

    眼见着方天明哭成了个泪人儿，半点儿不见之前的意气奋发，国舅爷风范，太后叹了一口气。
    “点二百玄铁卫，你们随方大人一起去吧。”
    毕竟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晚辈，见他如此之惨，眼看着就要全家火葬场，太后的态度和缓了许多。
    方天明感激哽咽道：“多谢娘娘！”
    太后摆摆手：“你去吧，万事小心，注意身体，其他的事情，哀家替你做主。”
    方天明哎了一声，狠狠抹了一把脸，在刚醒过来的赵琴琴的哭喊声中扬长而去。
    林妍叫赵琴琴：“你知道你怀孕了吗？”
    赵琴琴呆了呆，崩溃地伸手开始捶打腹部：“不可能！我不信！我不信！”
    她捶打得砰砰有声，可见对腹中的孩子深恶痛绝。
    赵泽瑞拼命阻拦，竟都拽不住她，还是苏琳快步上前点了她的肩膀两下，才卸掉了她的力道。
    赵琴琴软倒在地上嚎啕大哭：“为什么啊！到底为什么？该来的时候无论如何也怀不上，怎么偏偏就有了这孽种？！”
    也难怪她如此疯狂崩溃。
    三年前，要不是因为孩子病急乱投医，她也不会被人下药凌辱，从此深陷地狱，还把全家都拖下了水。
    林妍等她哭够了，情绪稍歇，这才问道：“帝后生病，是不是你动的手脚？”
    赵琴琴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是我。”
    她哈哈笑了两声：“是我啊！如果不是为了算计那个女人，我怎么会被人盯上？我怎么会遭遇这一切？”
    赵泽瑞又气又心疼：“糊涂！你糊涂啊！你在外面受了委屈，就应该赶紧告知家里，否则怎么可能会被裹胁到如今这种地步？”
    赵琴琴哈一声笑了出来：“爹说得轻巧，我被人凌辱失了清白，便不再是贞洁女子，告诉了爹，我还能活吗？”
    赵泽瑞怒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是被害了，又不是主动放荡，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我怎么可能会责骂你？让你去死？”
    赵琴琴含泪大笑：“爹你别装了！记得永宁王郡主吗？她外出游玩被劫匪劫走，虽然不到一个时辰就救回来了，可爹当时说什么？
    爹说，即便她是受害者，但女子贞洁大过性命，不堪为太子侧妃，更何况她明知郊区匪祸横行还偏要前往，品德有失。”
    她抹了一把脸：“永宁王家大业大，都敌不过爹和爹的门生的口诛笔伐，自缢家中，我算什么东西？能跟郡主比吗？”
    她惨然笑道：“我若是跟爹说了，爹大概，会叫我服毒暴毙，以保全赵家门楣清静吧？”
    赵泽瑞满脸呆滞：“那就是个意外啊！天家无小事，皇家血脉不容有失，爹只是不想让人接机攻歼太子……”
    赵琴琴泪如雨下：“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愿意？我之前服毒过，但太痛了，痛得险些死了的时候，我问自己，凭什么？
    凭什么我要因为是帝后的弟媳，赵相的独女，就要独自承受这些，所以我咬牙活了下来。”
    她没有再说下去，哪怕她脸上全是狠厉，但谁都看得出来，她如今生不如死，并没有因为害过帝后，就觉得痛快了。
    林妍摇了摇头：“你没必要故意说这些恶意的话，说到底，你还是怕自己死了，他们会换个人来害赵相和方大人。”
    否则，何至于饱受折辱，还要滞留人世？
    赵琴琴努力想扯出笑容，却笑得比哭还难看，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林妍垂眼看她：“告诉我你知道的，我帮你救你爹和你丈夫。”
    赵琴琴睁大了眼睛看她：“你能治？”
    林妍实事求是：“罂粟是能戒掉的，只要他本人想戒，我可以告诉他戒掉的办法。至于毒，你是因为不敢说出真相，不能光明正大求医。
    我不一样，我自己懂医，刚刚给你看诊的郑先生，是我们大秦数一数二的神医。
    如果我们都不行，你还有一个秦家可以选择。想必你应该听过，秦芍，是我弟子。”
    赵琴琴眼露期望：“他们会好的？对吧？”
    只是这一句话，就把对丈夫和父亲所有的爱，都袒露无疑。
    赵泽瑞见她这样，不由面色灰败，心痛如绞。
    他怎么也没想到，为了维护太子而说的话，竟然逼得女儿一步错步步错，到了如今这种地步。
    他老泪纵横：“你还管我干什么？只要你能好，其他的又算得了什么？”
    赵琴琴苦笑着摇了摇头：“爹，您别逼我了，我活不下去了，真的，我太累了，您放过我。”
    赵泽瑞冲着林妍重重磕了一个头：“求殿下无论如何救救琴琴！”
    林妍避开了他的行礼：“赵相请起，我们各取所需，林妍只能说尽力。”
    太后道：“起来，你逼迫个孩子干什么？说正经的吧！越早查清楚，越早弄到你们吃的那些药，局面才会对我们越有利！”
    赵泽瑞抹了一把脸站了起来：“是。”
    太后看赵琴琴：“妍妍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不要想着隐瞒扯谎，方家和赵家，只要没有参与其中，哀家不会动他们。”
    赵琴琴感激地以头抢地：“谢谢太后，谢谢！”
    她看向了林妍：“殿下想问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
    林妍问道：“说说那些人跟你是怎么联系的，方家和赵家之中，有谁是他们的人？还有，你知道那些人的来历吗？”
    赵琴琴白着一张脸：“他们从不告诉我怎么联系他们，每次都是他们来找我。
    我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只知道他们似乎无所不知，每一次，他们都能清楚地知道我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在做什么。
    我那一院子的下人，甚至是我的奶嬷嬷，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已经是他们的人了。
    我不知道他们的来历，但我知道，他们的人大多数都很会用药。每一次，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进来的，就已经把守夜的人药翻了。
    有一次，那个人又来……又来强迫我欢好，那天的药他下得有些轻了，我早一刻钟醒过来，听见他隔着窗户跟人说话。
    他说了什么医仙，谷中，又说了什么宫女太监，那天之后没多久，他们就给了我糕点，让我拿去给帝后了。”
    林妍瞳孔微缩。
    医仙，山谷……
    医仙谷？！！！

 第433章 好丈夫好父亲

    很会用药，能轻易掌控内宅动向，而且，神出鬼没。
    这几个重点，再加上赵琴琴偷听来的医仙和山谷等词语，林妍一下子就想到了一个势力。
    医仙谷。
    她师兄宋闵曾经说过，已仙逝的师尊曾经告诫过他，医仙谷最擅长借用药物玩弄人心，尤其喜欢在后宅行走，借助内宅妇人成事。
    这一路下来，林妍几次三番被人投毒，偷袭，刺杀，如今只要把这些事跟医仙谷联系起来，就全都理得清了。
    这个医仙谷，从来就没有远离过她的周围。
    不，应该说，自她被那个老东西盯上之后，医仙谷，就已经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如同鬣狗般在她周围细细索索地窥探了。
    所有的线，在这一刻，全都清晰地串联了起来。
    那个借腹生子的组织，医仙谷，背后操纵着一切，企图完成大一统的神秘老者，他们，根本就是一伙儿的！
    当年楚烨被邹太妃和齐太医算计，在边军都指挥使宋霖家中，被赵云儿算计，其实都是医仙谷为了谋划子嗣的遮羞布。
    他们真正的目的，从来都不是刺杀，就只是为了给楚烨制造弱点罢了。
    至于她林妍，当初医仙谷选择的对象原本是林清，那老狐狸知道之后，便出手引导，让林清把人选换成了她。
    如果她没有重生而来，那么，就会跟上一世一样，按照那老狐狸设计好的路线，身败名裂，被远卖他乡，一辈子饱受凌辱——
    成为他谋划宏图霸业的闲暇时间里的一点乐子。
    林妍笑了：“你听到的大概是医仙谷，这个组织我知道，他们最喜欢在内宅之中活动，通过给人下药来控制人。
    几十年前，他们就因为太过阴毒，被朝廷和几大武道世家联合剿灭，没想到如今又开始活跃了。”
    赵琴琴眼眶通红：“那些王八蛋都不是人！不光是我，他仗着自己能给人下药，即便人醒来了也不知道，几乎把我院子里的女子都凌辱了个遍！”
    屋子里的人齐齐变了神色。
    赵琴琴惨然笑道：“既然我们方家能被人这样渗入，其他人呢？爹，你心心念念的皇家血脉，你能保证，都是皇家的血脉吗？”
    赵泽瑞勃然变色：“琴琴快住口！”
    可他呵斥得再严厉，心中的惊惧也不能减少半分。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不知道的时候想都想不到，一旦知道了，就看什么都觉得可疑了。
    赵泽瑞忍不住道：“太后，事关重大，必须尽快禀告帝君，组织整个太医院给所有大人们的家眷们进行检查！”
    不愧是一国丞相，一下子就抓到了医仙谷的行事漏洞。
    最尖锐的凶戾，便也是最脆弱的软肋。
    医仙谷能用药控制人没错，凭借药物，他们无往不利，战无不胜。
    但，只要让医术高超的人一检查，就如同照妖镜，瞬间就能照出被他们控制着的人。
    林妍提议道：“不止是官员内眷，就是内眷的亲近家属，钟爱的青楼女子等，最好也一起检查一下。”
    顿了顿，又再加上一句：“不妥，既然是用毒药控制，那毒药自然也就有解药，到时候人一吃解药，不就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这事儿吧，还是应该请帝君封城，再趁着宵禁的时候布兵严守各个街道，先控制住了人口流动，再让太医突击去查比较好。”
    说罢，她有些羞涩地问赵泽瑞：“小女子不才，一点点拙见，赵相觉得可以吗？”
    赵泽瑞嘴角微抽：“殿下自谦了，这是高见！”
    太后好笑地看了一眼林妍，把她的小心思看得透透的。不就是觉得赵相是那医仙谷的重点照顾对象，怕他消息走漏嘛。
    太后敲定道：“这事儿哀家让玄铁卫去告知帝君，由玄铁卫和禁军相互监督完成，宫里和宫外一起查！”
    既然大臣们家里成了筛子，谁敢说用人最多的宫里头，还安全？
    赵泽瑞着急：“太后！老臣……”
    太后打断了他：“你是信不过哀家，还是信不过帝君和太子？”
    赵泽瑞忙跪下：“太后恕罪，老臣并非这个意思！”
    太后道：“哀家知道你忠君爱国，但你自己都中了毒，家中亲友，手下心腹，可想而知。
    你一辈子为帝国操劳费心，如今琴琴这副模样，你也该的好好做个父亲，陪着她走过这一段！”
    赵泽瑞一下子卸掉了力道，满脸羞愧：“……是，臣遵命。”
    他看向了赵琴琴：“琴琴，是爹对不起你。”
    赵琴琴木着脸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等太后安排好了玄铁卫进宫通报，林妍这才继续问道：“你刚刚说的那个人，他是谁？”
    赵琴琴面无表情：“是府中的常驻大夫。”
    赵泽瑞吃了一惊：“他可是秦家人！！！”
    林妍眉头皱了皱：“秦家的？”
    赵琴琴点点头：“秦家旁支，他爷爷起，就为方家做事，谁能想到呢？”
    她冷笑了一声，满脸恶心地闭了闭眼。
    林妍看向了门口，方天明脸色黢黑中透着一丝诡异的红，显然憋屈到了极点。
    他反手一巴掌抽到了背后之人脸上：“秦颂！我方家救你爷爷于危难，你倒是好啊！这么害我！”
    那人被麻绳绑成了个茧子，嘴里也塞着块帕子，这会儿出不了声，但眼神却很睥睨，冲着方天明嘲讽得直笑。
    方天明一记窝心脚踹在秦颂胸口上：“你睡我妻子，好！我便让你妻子女儿千人骑万人压！秦颂，你这回高兴了吗？！”
    方家也不是什么人都用的。
    即便秦颂一家三代都在方家做事，但，直到秦颂娶妻生子，而且还透露出好丈夫好父亲的倾向之后，方天明才让他正式开始工作。
    虽然这样的举措没能真的保护好方家，但此刻，的确是起了作用了。
    秦颂脸上的得意嘲讽瞬间僵硬，尽管他很快就改变了表情，努力想假装不在意，却还是被所有人看出了端倪。
    秦颂，这么一个仗着本事到处凌辱女子的人，竟然还真的是个好丈夫，好父亲。
    他爱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女人，无比地爱。

 第434章 终生被他们惦记

    秦颂是医仙谷用来专管赵琴琴这条线的小头目。
    他本身是学医的，跟医仙谷的人接触之后，入门自然比常人更快，更厉害，甚至在得了药方之后，还会自己创作改良。
    他第一次借用迷药尝到了甜头之后，就彻底陷入那种掌控别人的快感之中。
    这三年来，他不但自己霍霍人，还会让他的同伴，上司，一起霍霍方家那些漂亮的丫鬟，把赵琴琴的院子，当做自己的后花园。
    秦颂看了一眼赵琴琴，说起这三年来的经历，痛快地哈哈大笑：“说到底，我不亏了。”
    赵家跟方家是世交，赵琴琴自幼就常在方家玩耍，那时候他情窦初开，曾经为了这个自信漂亮的女孩夜不能寐。
    但他不过秦家旁支，一届府医的儿子而已，自然高攀不上。
    后来他渐渐长大，见的多了，不切实际的贪婪收起来之后，就跟随家教，一心一意对自己的妻女好。
    直到医仙谷的人找到了他，那一夜风流，高高在上的方家主母，曾经自己最喜欢的却高攀不起的贵女，迷迷糊糊地只能对他婉转求欢。
    秦颂不可抑制地沉溺其中，女人，财富，掌控他人的高高在上，让他食髓知味，一发不可收拾。
    但三年过去了，再好玩儿的游戏都玩腻了，他也渐渐分得清，什么是玩具，什么是至亲。
    秦颂狠厉笑道：“我知道你们想知道什么，不就是医仙谷的消息？可以，只要你们保证祸不及家人，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把女人当玩物的人，竟然会真心爱护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尊重她们，怜惜她们，愿意为了她们摇尾乞怜。
    方天明哈地一声笑了出来：“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一个只敢凭借药物在幕后算计人的老鼠罢了！
    跟我讲条件？秦颂，现在我来问，你来答，答错或者说谎一个问题，我就找一个乞丐来。
    等我问完了，所有那些乞丐，都会被灌了药送进你妻女的房间。秦颂，你知道我的，我做的出来，对吗？”
    秦颂目眦欲裂：“你敢！”
    方天明乖戾笑道：“我方家都要灭族了，我自己也染上了毒瘾，我还有什么不敢的？”
    他不等秦颂吭声，就直接开始问了：“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秦颂涨红了脸不吭声。
    方天明点点头，哈哈大笑着拿起笔，在墙上写下一横。
    他愉悦道：“你大可以继续如此保持沉默，比起真相，我更想报复你，让你悔不当初。”
    他说罢，又丢出一个问题：“医仙谷的老巢在哪儿？”
    秦颂大叫道：“我不知道！我只是一个小喽啰，我怎么会知道？”
    方天明点点头，迅速写下了一竖。
    看得出来，他是在画正字来计数。
    秦颂难掩惊慌：“方天明，你有种就冲我来，这事儿跟我妻女没关系！”
    方天明嘲讽道：“你睡我妻子的时候，怎么没觉得朝堂上的事，跟内宅妇人没关系呢？”
    秦颂顿时词穷。
    方天明又问了：“我中的毒瘾有解决办法吗？”
    秦颂眼球冲血：“方！天！明！”
    如果毒瘾那么好解决，就不会被三大帝国联手列为禁药了！
    一次成瘾，终生戒毒，难道是说着玩儿的吗？
    他这根本就是为了报复而问，根本不是真心想问问题！
    方天明愉悦地又画了一笔：“我想到了一个新玩法，不如我们现在画的正字，都只算是你娘子的，等结算完了，我们再来问你女儿的？”
    秦颂崩溃道：“我说！我全说！只求你们给她们个痛快！”
    方天明冷着脸扔下了笔：“说。”
    秦颂闭了闭眼：“我不知道医仙谷为什么要找上我，但我知道，他们手中有很多人都在高官家中做府医。
    整个京都的大夫，有大半都是他们的人。他们通过出诊来传递消息，挑选合适的种毒对象，然后便开始调查和设局。
    等那些内宅妇人小姐们被抓住把柄，就会一一成为我们的消息落网，罗盘棋子，帮我们做事。
    幕后之人？我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谁，我们所有人全都只负责府内的事情，其他所有府外的事宜，都会有人安排好，通知我们去。”
    赵泽瑞脸色难看：“狼子野心！这是要谋反篡位吗？”
    林妍轻笑道：“谋反篡位恐怕不至于，但是想操纵朝堂走向肯定是真的。”
    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比如，我。”
    秦颂点点头：“没错。秦芍输了比赛的事才传回帝都，上面就传命令下来人，让我把特质的糕点拿给赵琴琴，让赵琴琴送进宫里给帝后吃。
    那之后没多久，帝后就开始腹痛，发热，呕吐，很快就生病，性命垂危。
    我在方家做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要保证林妍来大业，然后，完成对林妍的刺杀。”
    林妍摩挲着手腕：“那之前方大人在边镇等我的时候，他遇到的那个歌女……”
    秦颂讥讽道：“那的确是我们的人。方大人最爱美色，稍微用点儿手段就能让他神魂颠倒。
    本来那歌女是计划着要进方家，一方面监视方家动向，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挑拨方家和赵家的关系。
    没想到，一切算计得够好，却栽在了你身上。我们只能退而求其次，想让帝后手术之后病死。
    帝君深爱帝后，一旦帝后被手术害死，头脑一热一定会对你出手。
    到时候，即便是帝君最后情绪压制住了，我们也可以私下杀了你，让你死在帝君手里。”
    林妍眯眼：“那现在呢？连番失败之后，你们准备怎么做？”
    秦颂笑了：“怎么会是连番失败？殿下不是已经染上了毒瘾了吗？这样不比刺杀更好吗？”
    林妍也笑了：“毒瘾是厉害，但，并不是戒不掉。”
    秦颂笑容僵了僵。
    林妍明白了：“我懂了，赵琴琴暴露之后，你上峰就再没有给你传递过消息了吧？”
    她怜悯道：“真可怜啊，才不过传出了点儿风声而已，你就被他们当做垃圾一样丢出来了。”
    秦颂脖子上青筋暴起：“那又怎么样？医仙谷的人遍布天下，不止是大业，就是你们秦国，也到处都是我们的爪牙。
    林妍！你有什么好得意的？我至少把该享受的都享受过了，而你作为猎物，却要一辈子都要生活在被算计的恐惧之下，哈哈哈！”

 第435章 医仙谷的大动作

    秦颂满脸恶毒：“林妍！你有什么好得意的？我至少把该享受的都享受过了，而你作为猎物，却要一辈子都要生活在被算计的恐惧之下，哈哈哈！”
    看着秦颂恶意恐吓的模样，林妍噗嗤一乐，笑着靠在了椅靠上：“我想你一定弄错了一件事。”
    她撑着下巴看他：“其实，从头到尾，我都不在乎医仙谷想算计什么，想怎么算计我。
    毕竟，阴谋的手段千千万万，但灭绝阴谋的手段却有一个一通百通。
    我只要让大业看出来你们医仙谷的影响力和破坏力，甚至不需要我开口，大业自己就会疯狂扑灭医仙谷。
    等大业这么做了之后，回国我再跟我们帝君吹一波，好了，轻轻松松又是一波绝杀。
    医仙谷盯上我了很危险，但，我何尝不是盯上了你们？难道，我这么个人杵在这儿，你们不心慌吗？”
    秦颂努力想维持脸上的冷静，可惜，失败了。
    被林妍一点，他再傻也听明白了。
    今天发生在这个大厅里的一切，根本不是为了审判罪行，而是需要他的一分口供，把医仙谷从暗处拉到明处，被几大帝国联合抵制绞杀。
    秦颂脸色刷白：“你不是人！你不是人！”
    此时此刻，他已经对妻女的生命彻底放弃了。
    就算是他绞尽脑汁让方天明放过了他的妻女，医仙谷，会放过她们吗？不，医仙谷只会让妻女生不如死。
    秦颂闭了闭眼：“我愿意献上我知道的所有医仙谷上下线的名单，只求我妻女能死在我前面。”
    他不敢赌，怕自己一旦死了，方天明会后悔，让人来凌辱他的妻女。
    他盯住了林妍：“你就不想知道都是谁想让你死在大业吗？即便你不在乎医仙谷，难道，也不在乎医仙谷要操作着来对付你的朝中重臣吗？”
    林妍含笑点了点头。成了。
    她温声道：“我来替你做这个担保，你告诉我们名单。先说五分之三，剩下的两成，等你满意之后再说。”
    秦颂痛哭流涕：“好，就这样！”
    方天明眼中划过不甘之色，但事关重大，如今也不是闹脾气的时候，他点了点头，让人把秦颂的妻女带了过来。
    女人看起来很胆小，完全不知道自己将要遭遇什么，死死抱着女儿不敢撒手。
    小姑娘皮肤有些黑，懵懂地看着屋子里的大人们，见她爹跪在地上模样凄惨，不由吓哭了。
    女人忙死死捂住了女儿的嘴，无声痛哭。
    秦颂第一次如此后悔，后悔自己放着平安幸福的生活不过，却奢望不属于自己的权色，如今，把全家都赔进去了。
    他哑声道：“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们。”
    一大一小两个女人惶恐地点点头，想问，却害怕得发不出声响。
    秦颂深呼吸开始背名单。
    林妍细细听着，听到之前在宫里见到的那两个秦家人里头，那个护着秦芍孙子的秦二爷，竟然也是医仙谷的，不由微微眯眼。
    大约是医道世家里面大夫太多的缘故，秦颂背出来的名单里，竟然有六个都是秦家人。
    幸好，她的便宜徒弟秦芍并不在列。
    念了好一会儿，秦颂抬眼看林妍：“劳烦你送她们走。”
    楚烨冷声道：“她的手不杀人。”
    方天明冷声道：“我来！”
    他快步走到了那对儿母女身边，两掌拍在了两人后脑勺处，内劲震碎了他们的脑干。
    母女俩没有受多少苦难就咽了气，倒下去的时候，还拥在一起，脸上残存着害怕。
    秦颂哇哇大哭：“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来世我做牛做马环你们母女！”
    方天明板着脸：“别哭了，快说完我也送你走，一家三口整整齐齐，黄泉路上结伴同行吧！”
    这句话，让秦颂一下就亮了目光：“我说！我绝不隐瞒任何东西！”
    他用最快的速度报完了名单，眼巴巴看着方天明：“方大人，求你了！”
    方天明深呼吸，转头看了林妍一眼：“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否则，我绝不可能让这样的人渣死得这么舒坦！”
    一切都是为了帝国，为了平息赵琴琴算计林妍的怒气，所以才为了暴露医仙谷的真相，一忍再忍。
    否则，以他的性子，什么阴谋阳谋的可滚他大爷的！
    秦颂敢给他戴绿帽子，他绝对要让他妻女做够十年八年的妓女再凄惨死去！
    林妍郑重道：“我记着方大人的这个人情，放心，我一定尽力帮方大人戒毒。”
    方天明狠狠打了个寒战，更想反悔，把秦颂搞个跟妻女齐整不了，先折磨个十天半个月再说了。
    秦颂敏锐地察觉出方天明的凶狠和懊悔，立刻道：“我忽然想起一事来，就在一个月前，他们曾经大量收购各种草药。
    我看过那些药材，最主要的几种，都是常用来做迷药、麻沸散，以及各种毒药的。”
    他说罢，以头抢地：“给我个痛快吧！”
    方天明转头看林妍。
    林妍道：“他说的这个消息很有用，我怀疑他们大量收购这些药材，是准备在京都中大动作。
    我建议我们立刻做好他们在闹市中闹事的准备，不要在其他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和经历。”
    她看了一眼太后，赵泽瑞，这才又把目光落在了方天明身上：“当然，这是你们大业的百姓，你们自己做主。”
    太后拍板道：“不止是宵禁，从今天开始，十米一岗，京都戒严！”
    她挥出一道掌风拍在了秦颂额头上，站起来快步往外走：“赵相，跟哀家进宫，事情有变，赵相一定要做好居中调解，保证整个京都的官员能悉数轮轴转起来。”
    赵泽瑞脸色凝重地跟上：“是！”
    走到了门口的时候，他猛地顿住了脚步，转头看向了赵琴琴：“你别做傻事，等着爹回来！”
    又紧紧地盯住方天明：“我会把琴琴接回家，她给你们方家造成的损失，我赵泽瑞一力承担！”
    方天明一凛，抿着嘴角没有吭声。
    赵泽瑞又看了一眼赵琴琴，转身，再没有回过头。
    赵琴琴低低地笑了起来，衬着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忽然跳了起来，狠狠转撞向了桌角。
    一个血窟窿出现在了她的额角之上，她瘫在地上，轻松地笑开了。
    真好。
    她终于，自由了。

 第436章 我绝不会如此

    赵琴琴把自己的额头撞了个血窟窿，明明应该痛不欲生，但她却露出了愉悦解脱的轻松笑容。
    方天明愣怔地看着她，好半晌才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抖着手将她抱了起来。
    谁不是青葱年少，纯情炙热地走过来的？
    他跟赵琴琴少年夫妻，相互扶持走到今天，过去的那些岁月里，从没有想过会以这样不堪肮脏的结局结束。
    方天明说不出话来，他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好。
    赵琴琴眼神灰蒙蒙地看着他，见他眼中含泪，哽咽着含着她琴琴，不由轻轻笑了一声。
    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曾经那个年少无知，少女情怀总是诗的年岁。
    真可惜。
    再怎么干净纯粹的感情，只要其中一个人稍微懈怠，没有小心爱养，就会朝着任何人都不知道的方向开始腐败，变质。
    赵琴琴摸了摸方天明的脸，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方天明急促喘息，想要嚎啕大哭，却发现根本哭不出声来。
    他只能死死抱住了妻子渐渐冰凉的身体，豆大的眼泪滴滴答答落下，上气不接下气。
    曾经以为的会厌恶这个女人肮脏不干净，在如今想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恶意恐慌。
    如果他但凡有一点更用心，说不定就能早早看出妻子的不妥，进而找出端倪，发现妻子被人胁迫的真相。
    他原来，只是自以为对她好，对她百般宠爱忍让，而已啊。
    林妍出了门，都走到了中庭，才听到背后爆发出来的凄厉哭嚎声。
    楚烨转头看了一眼，心中凛然到了极点。
    他无法想象，如果换做是自己，有朝一日发现小姑娘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了意外，而他却分毫不知，会是什么感觉。
    这三年里，方天明，他真的对妻子深陷地狱，一无所知吗？
    楚烨快步走到了林妍身边，紧紧攥住了她的手：“我绝不会如此。”
    林妍含笑看他：“我也这么觉得。”
    楚烨不由露出了清浅的笑容，忍不住克制地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现在我们做什么？”
    林妍叹了一口气：“我想你帮我养个兔子。”
    楚烨一愣，想起几次在小姑娘身边见到兔子，都是情况十分危急的时刻，不由神色一凛。
    林妍摆摆手：“不着急。”
    她笑眯眯冲暗十八招招手，暗十八抱着秦小宝迅速过来：“姑娘。”
    秦小宝自觉地朝着楚烨伸手。
    楚烨自然而然地接过。
    看着秦小宝树懒一样抱住楚烨脖子的样子，林妍捏了捏他的小脸儿：
    “接下来的几天，小宝都要乖乖跟着莫先生或者小十八，绝对不能一个人待着，更不能一个乱跑，无论什么原因都不能，可以吗？”
    秦小宝疑惑地歪头看她。
    林妍认真道：“刚刚我们查到了一些事情，最近会有坏人到处用毒药和迷药害人，我怕小宝被他们迷晕了带走。如果小宝丢了，我和莫先生都会非常非常担心难过。”
    秦小宝紧张得抱紧了楚烨，狠狠点了点头。
    林妍伸出小手指：“那我们拉勾，答应了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说话算话！”
    秦小宝板着小脸儿伸手，重重地跟林妍勾了勾小手指。
    林妍捏捏他的小脸蛋儿，凑过去，吧唧一口亲在他腮帮子上。
    秦小宝严肃的小脸儿呆了呆，慢吞吞地羞红了脸。
    林妍看得哈哈直笑，一转眼就见楚烨也俊脸通红，仿佛她刚刚亲了他似的。
    非但如此，他看着她的时候，竟然还眼神闪躲了一下，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林妍笑得肚子疼，正琢磨着要不要给他也来一下，就见云卿的副将快步而来：“元帅，出事了！”
    云卿一凛：“怎么了？”
    副将脸色有些发白：“好像是传染病，昨天发烧的孙青，才一天的功夫就不行了，他，他那一屋子的人如今都高烧不退！”
    云卿脸色一肃。
    副将声音沙哑：“最严重的是，孙青是前天才刚从军营那儿过来的！末将怕……军营那边也这般模样！”
    在场几人脸色齐齐变了。
    当初他们过来的时候，带了三千禁军，如今只带了一百多个在这使馆驻扎，其余人全都在边镇驻扎等待回国。
    如果真的爆发了疫情，全军覆没在业国都有可能！
    林妍深呼吸：“我和郑先生先去给孙青和他屋子里的人看诊，确定了之后，我们再决定别的！”
    她沉声道：“云帅安心，如果真是疫病，我一定尽最大努力控制情况，一定把大家都带回大秦！”
    云卿点点头：“这种时候忽然爆发疫病，我只怕这事是人为，更怕他们不止是想我们死！”
    林妍点了点头：“我明白。”
    他们才刚抓了赵琴琴和秦颂，得出了医仙谷的部分人员名单，就出了这样的事，很难让人不想歪。
    如果只是想借着疾病杀人还好，至少她和郑先生在，很大几率能把人治好。
    最怕的是，有人会借机生事，让业国军民对秦国人产生民族仇视心。
    如果真闹到了这个地步，别说买药救人了，恐怕治病的时候，还要防备有人放火烧人。
    林妍和郑虎快步去了已经封锁的东厢，刚一进去，系统就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声。
    【警告！警告！发现高级传染病，初步判断为瘟病，可能通过空气和体液传染！请宿主谨防感染！】
    正要进院的林妍猛地拉住了郑虎：“等等！做好防护再进去！”
    又转头看向了楚烨：“劳烦莫先生守住大门，谁都别让进来！”
    楚烨听出来了她的未尽之意：“很严重？”
    林妍摇摇头：“我需要进去看看。”
    她跟系统兑换了两个防护口罩，假装在衣兜里掏出来，自己一个郑虎一个：“先生万万小心，这种时候，你我绝对不能出岔子！”
    郑虎肃着脸点点头：“殿下放心，我明白轻重。”
    林妍转头看向了云卿：“云帅，我有件事情需要你来做。你去一趟秦家，让秦芍带着秦风和秦二爷过来。”
    她沉声道：“这一趟，恐怕要靠秦家帮我们搜集药材，渡过难关了！”
    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样，医仙谷的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让京都成为瘟疫区也要搞她，那么，就别怪她下手太黑了！

 第437章 寻找病源

    安排好了后手之后，林妍便跟郑虎一起进了院子。
    副将立刻跟上：“反正我都跟大家接触过了，进不进都一样。”
    林妍想了想，也换了个口罩给副将：“进去之后，我们说什么你做什么，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副将重重点头：“是，卑职明白！”
    他当先带路，边走边解释道：“发现情况不对之后，我就立刻下令让所有回自己的房间待命，所以才看不到人。”
    林妍点点头：“你做得很对。”
    到底是云家军，在这种突发性事件发生的时候，立刻就选择了最稳妥的措施来及时止损。
    三人先去了孙青所在的房间。
    副将道：“因为孙青病得最重，而其他人只是才刚开始发烧，所以我把孙青安排在了单独的屋子里。就是这间了。”
    他推开了门，神色不大好：“开始一直当成风寒在治，都是卑职粗心大意，应该早早来禀告殿下和郑先生才对。”
    郑虎摇了摇头：“不比过于自责。”
    说话间，三人到了孙青床前。
    孙青脸色蜡黄，眼窝深陷，最可怕的是，他的皮肤下面开始出现了许多红斑，正从衣服里往外爬长。
    副将瞳孔一缩：“刚刚还没有这些红斑啊！！！”
    他着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林妍推他：“往后站，别激动，呼吸平稳些！”
    副将听命而行，满脸不安：“殿下，孙青他，他还有救吗？他才刚成亲，要是折在这儿，我怎么跟他娘子交代？”
    林妍谨慎道：“还需要再进一步检查才能确定。”
    她请郑先生先看：“先生请。”
    郑虎点点头，先给孙青诊脉。
    林妍则解开了孙青的衣裳，检查他身上的红斑。
    系统已经在进行全面扫描，值得庆幸的是，系统分析得出结果，这病的传染性虽强，但只要不接触病人血液，不接触传染源，就不会继续扩散。
    这样一来，至少能够保证照顾病人的人的安全，只要再进一步找到传染源，切断传播途径，就能安心研制攻克药物了。
    郑虎很快诊完了脉搏，脸色十分凝重：“看起来像是猪瘟或者鸡瘟传染给了人，必须尽快弄清楚他到底吃了什么。”
    副将问道：“可我们吃的都是一样的东西啊，为什么就只有跟孙青住在一个屋子的人得了病？”
    林妍和郑虎一起看向了孙青：“这问题，恐怕得问孙青了。”
    副将的脸色变了变：“殿下和先生难不成竟然怀疑孙青吗？”
    林妍道：“并非怀疑他，而是需要知道他和他那一屋子的人，都吃了什么。”
    郑虎沉声道：“先让人清醒过来再说。”
    林妍则道：“我去检查一下他们那一屋的东西，看看能有什么发现。”
    郑虎点头：“正该如此。”
    副将担忧地看了一眼孙青，带着林妍出来，去了隔壁的房间。
    这是一间改造之后的大通铺，一共有是个床位，如今九个人病着，见副将和林妍进来，有三个坐了起来，其他的人要么昏睡不醒，要么没力气说话。
    林妍一进来，系统就再次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声。
    【发现屋内有感染性极强的传染源，宿主小心。】
    林妍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让九个人只管休息：“你们安心躺着就好，不用怕，我和郑先生一定治好你们！”
    人的名，树的影，林妍说到自己和郑虎，几个人的神态都放松了许多。
    其中一个士兵道：“殿下要我们怎么配合我们就怎么配合！我们愿意尝试各种药方和诊治手段！”
    这是自愿要做试药人的意思。
    他们都不是傻的，孙青一病，其他九个人也齐齐病了，怎么看都是瘟疫类的可怕疾病。
    作为第一批病患，如果他们肯不计代价的试药，那么，就会为之后的病患争取更多的机会。
    林妍郑重点头：“好，你们只管信我！”
    她找到了孙青的床铺，开始一一检查孙青的物品。
    边找，边问道：“孙青从那边过来之后，可有给你们带什么吃食？”
    醒着几个都忙摇头：“并没有啊。”
    林妍问道：“那其他什么东西呢？”
    几个人都苦思冥想，其中一个道：“好像……是一些枸杞？”
    这个人一提，其他几个人顿时就都想起来了：“是枸杞！说是那边大夫给开的，让他风寒之后多喝点儿补气，他泡水喝的时候，我们也跟着喝了不少。”
    林妍眉头皱了皱。
    动物瘟疫的确是有接触传染的，但更多的还是吃病鸡病猪得来的，还没听说过能跟枸杞扯上关系的。
    但出于谨慎，她还是找到了那一罐子枸杞，拿出来了一些进行检查。
    系统扫描之后没有什么问题，林妍正准备把罐子放回去，忽然嗅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她皱眉，挪开东西之后，把一整罐子的枸杞都倒在了桌子上。
    系统尖锐警报起来。
    林妍看着中下层那些发黑发暗的枸杞，神色非常难看。
    虽然这些枸杞已经用药物处理过了味道，但却瞒不过嗅觉敏锐的人。
    那些枸杞上，有一股淡淡地血腥味。
    很显然，有人用病猪或者病鸡的血，浸泡过了这些枸杞！
    副将就跟在林妍身边，看到上下两层颜色明显不同的枸杞，心中咯噔一声：“这……会不会是因为下面的受潮了？”
    林妍挡住了他想要摸枸杞的手：“别碰！”
    转头问其他人：“孙青泡茶的时候，是他自己来取枸杞，还是其他人取的？”
    之前提气枸杞的士兵脸色发白：“都是他自己取的，说这些都是他重金买来的，到时候剩下的都要带回去给妻子。”
    林妍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去查验其他的东西。
    茶壶和水杯里，果然都还有病毒残留。
    至于其他的地方，就只是正常沾染了。
    副将巴巴跟在林妍身边，想问又不敢问，怕说出来祸乱军心，憋得眼里都爬上了血丝。
    林妍检查完了最后一样东西，麻利把枸杞装回了罐子里，对九个病人道：
    “真正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有人谋害了孙青，给孙青的枸杞里下了毒。我怀疑这是业国想要接疫病囚禁我们的阴谋，诸位，大秦的荣耀，接下来就要靠我们每一个人来坚守了！”

 第438章 一步错步步错

    林妍没有跟病了的这些士兵说怀疑孙青的话，比起被自己人背叛，自然是民族仇恨和国家荣耀，更能让这些军人撑下去。
    醒着的几个人齐齐点头：“殿下放心！我等一定拼命活下来，绝不让我们成为那些业国阴谋家抹黑我们大秦的工具！！！”
    林妍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郑重行礼：“我和郑先生，一定与诸位共进退！”
    副将没吭声，微红着眼眶，心底又恨又高兴。
    恨的是孙青竟然会被判他们，高兴的是，他们为了保护林妍而来，林妍值得他们冒这个险，拼这个命。
    两人出了屋子，副将才开口：“多谢殿下。”
    林妍转头看他：“你相信孙青会被判吗？”
    副将面容扭曲了一瞬：“在今日之前，我从未想过孙青会被判我们。他是孤儿，被老夫人收养进了云家，对云家感恩戴德，甘心挡刀。
    这么多年来，我和元帅安心把后背交付给孙青，从没对他有半点儿怀疑，他虽然是下属，却是我们都认可的亲兄弟！”
    林妍点了点头，低头看手里的罐子：“你敢如此笃定，必然是因为他真的是这样的人，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做这些？”
    副将痛苦地摇了摇头，含着最后一丝期待：“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
    林妍摇头：“不会有什么误会，上面的枸杞都是无毒的，只有最下面的才有，除了每日亲自取枸杞的孙青，别人做不到。
    要知道，即便是分了层，上面的枸杞多多少少也会沾染上一些病灶，可这一罐子枸杞却没有。
    那只能是因为，每次取完之后，孙青都在最上面一层放上了新的，无毒的枸杞。”
    或许是为了谨慎，怕被人检查出来。
    也或许，是怕有人衬他不注意的时候误食，所以才会特意做这么麻烦的事。
    林妍道：“之前我们抓到了医仙谷的一个下线，他告诉我们，如今整个大业都被医仙谷渗透的厉害。
    那个医仙谷最喜欢用毒药和把柄控制人，我在想，孙青，会不会也被人威胁，才不得不做这些。”
    副将脸色变了变：“出发那天，他妻子没有来送行，孙青说，说他妻子病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快步走向了孙青的房间。
    经过了这么大一会儿工夫，孙青已经醒过来了，郑虎正轻声询问他问题，语速很慢。
    孙青的表情有些迟钝，像是高烧太久，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当他听到动静，转头看到了林妍，以及林妍抱着的罐子的时候，神色却一下子灵动了起来。
    林妍叹了一口气：“看来你准备跟我们说点儿什么了。”
    孙青眼眶通红，泪流满面：“是我对不住元帅，对不住大家！”
    他闭了闭眼：“孙青只求一死！”
    副将含泪低吼：“为什么？！”
    孙青哽咽道：“他们抓了芸儿！”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大家都已经懂了。
    芸儿就是他才刚成亲的妻子，那个女孩子救过他的命，跟他青梅竹马，他不可能对她被抓无动于衷。
    副将怒其不争：“你就应该立刻告诉我和元帅！同生共死这么多年，你宁可冒险，也不能相信我们吗？！”
    孙青大哭：“我怎么没有想过？可，可我不过去找了一趟元帅，那天元帅不在，他们不知怎么就知道了，当天晚上就送了芸儿的一只手过来！”
    他含泪看向了副将：“我能为了元帅挡刀，能为了云家和大秦去死！可我……可我实在受不了这样！
    他们砍了芸儿的手啊！芸儿她还怀着我们的孩子！只是传递消息而已，又不是让我叛国，甚至没有让我杀人，我……”
    他捂住了脸，泣不成声。
    林妍心中微微一动：“你说的传递消息，是传递我和郑先生还有云帅他们的动向吗？”
    孙青点点头：“还有你们身边亲近之人的动向。对不起，殿下，对不起。”
    林妍抿了抿嘴角。之前楚烨装成郑先生心腹去买葡萄，回来就被不知不觉下毒的悬案，破了。
    他们每一个人和身边的人都被死死盯着，想要找个机会钻空子下毒，太容易了。
    郑虎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非常难看：“枉你也是军中将领，军机事关每个人的生死，你竟然说只是出卖消息，没让你杀人？
    你知不知道，行军途中有人借着我身边侍卫买东西的空档，给殿下下毒，要不是殿下敏锐，早就出事了！”
    孙青眼球里满是血丝：“那我还能怎么办？我只能骗自己出卖消息无关同样，否则，否则我……”
    他哽咽道：“是我对不起元帅和殿下，我甘愿去死！”
    林妍问道：“你有没有给大军用毒？”
    孙青闭了闭眼：“劳烦殿下和郑先生奔波了。”
    副将脸色黢黑：“你疯了？！那可都是我们一起上阵杀敌的兄弟！！！”
    孙青苦笑一声：“一步错步步错，赵哥，劳烦你和元帅，护着大家了。”
    林妍面色微变：“他要自杀，快拦住他！”
    郑虎和副将齐齐扑了上去，但还是晚了一步。孙青显然早有准备，他服毒了。
    郑虎脸色难看：“没救了，是见血封喉的毒。”
    孙青欲言又止地看着副将，很快就咽气了。
    副将又愤怒又悲伤：“怎么会这样？怎么就会这样？！”
    即便是找到了罪魁祸首又怎么样？
    孙青服毒而死，他半点儿没有背叛者死了快感，只有满腔无处发泄的悲愤。
    林妍沉声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边镇军营，云帅必须亲自过去，否则，我们谁也不知道业国军队会对他们做什么！”
    副将狠狠抹了一把脸：“我这就去准备出发！”
    林妍点点头，沉声道：“郑先生也一起过去，无论如何要稳住情况，我在这边会全力研制出药方，并且保证边镇的药材供应。
    先生，我们双管齐下，无论哪边先研制出来救治方案，都立刻朝对方传信！”
    郑虎肃着脸点了点头：“殿下一定要小心，无论什们时候，什么情况，都还请以自己的安危为重！”
    林妍点点头：“我明白，先生放心！”
    等云卿回来，三人便点了二十兵马，以急行军的速度朝着边镇去了。

 第439章 丧心病狂

    孙青被判的事，就只有几个内部人员知道，为了稳住局势，留在使馆里的林妍和其他几位大人，无论心情如何，表面上都该吃吃该喝喝，十分稳得住。
    林妍照旧在那个封锁的院子里，她这会儿正在接待秦芍三人。
    林妍客气请三人喝茶。
    秦风的手臂已经好了许多，大概是被提前训过，这会儿哪怕脸色冷淡，对林妍的态度也十分恭敬。
    秦二爷眉头紧皱：“殿下找我们来这儿，是何用意？”
    林妍含笑道：“喝茶，边喝边说。”
    秦芍肃着脸，低头喝了一口。
    秦二爷和秦风见状，只好也乖乖跟着喝了起来。
    秦二爷性子急，三口并做两口喝完了茶，又问道：“听闻殿下最近身体不好，殿下召我们来，是想要什么药吗？”
    林妍被逗笑了：“秦二爷今天很着急啊，跟之前的性子可大不相同，跟换了个人似的。”
    秦二爷脸一僵，讪笑道：“殿下言重了，我哪儿能衬得上您一句二爷？你叫我秦二就行。”
    说着，自顾自摸了茶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林妍笑眯眯看着他一口气又喝了大半杯，这才不紧不慢地道：“急匆匆叫你们来，的确是有些事情想要你们帮忙。
    是这样，这个院子里爆发了疫病，传染性很强，目测应该是猪瘟或者鸡瘟，想请三位帮忙想出治疗方案。”
    秦二爷瞪大了眼睛：“什么？！！！”
    秦芍面色凝重：“可找到了传染源？这病是通过什么途径传染的？病人是什么症状？”
    林妍轻笑一声：“传染源已经找到了，是一罐子被泡过病血的枸杞。哦，就是刚刚秦二和秦风喝的那一壶茶。”
    砰！
    秦二爷手里的被子碎了一地，脸色刷白：“你疯了吗你？！”
    秦风浑身僵直，不可置信地看着林妍，以为自己听错了。
    秦芍脸色先是一怒，继而迅速按捺下来：“师尊可是对秦家有什么误会？之前小风冒犯是他不对，我们秦家……”
    林妍打断了他：“小勺儿听过医仙谷吗？”
    秦芍脸皮狠狠抽了抽：“在一些家族记载中见过。”
    林妍撑着下巴轻笑：“说说。”
    秦芍这会儿都觉得火烧眉毛了，只想弄清楚林妍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给儿子孙子吃了病灶，可他没敢。
    眼前这少女他也算是观察了一路，别看年纪小，但当真是拉得下脸，狠得下心，手段和本事更是一样不少。
    这样的一个人，别说她还是他师尊，天然压他一层，就是不是他师尊，他也向来退避三舍，不敢不敬。
    秦芍深呼吸：“这医仙谷名字叫得好听，其实却是整个医道界的耻辱，他们学医不是为了治病救人，而是为了谋财害命。
    医仙谷创立有百年之久，曾经多次遭到正派绞杀，三十多年前，更是遭到了朝廷和武林的齐齐反扑。
    那一战之后，医仙谷彻底毁灭，再没有出现过。即便偶尔有几个余孽活跃，也很快就会被消灭掉，不成大器。”
    林妍含笑看了一眼脸色刷白的秦二爷，示意秦芍去看他家小二：“小勺儿啊，工作再重要，也得关注儿子的心理状态啊。”
    秦芍狐疑地看了一天二儿子，脸色不由沉了沉：“你怎么回事？！”
    这脸色，一看就知道有鬼！
    秦二爷都快哭了：“爹！师祖她给我们吃了瘟血啊！！！”
    他还能笑得出来？
    那是瘟疫啊！又不是拿到解药就能解开的毒！
    秦芍脸色倏地冷了下来：“你怎么知道是瘟血？师尊只说了是沾染病灶的枸杞，可没有说什么血不血的！”
    秦二爷脸色一僵：“那，那既然是猪瘟或者鸡瘟，自然是跟口入病灶有关的，枸杞……枸杞是红色的，只能是泡血了菜不容易被人发现，是吧？”
    秦芍深呼吸，一巴掌抽在了他脸上：“说实话！！！”
    秦二爷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见他爹脸色难看，不由吓得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爹你信我！我真没有做什么啊！”
    林妍提醒道：“小二啊，你可要想清楚，如果你拒不交代，那咱们就只能在这儿耗着。
    这可是瘟病，每多耗一刻钟，病情就会拖一刻钟，危险也就高好几层。
    你自己死还要拉上宝贝侄子，你们秦家下一辈的继承人，还要捎带上你自己，你觉得划算吗？”
    秦二爷哭唧唧：“可我真没有啊！真没有！”
    林妍也不着急：“没关系，先起来，坐着，咱们慢慢叙旧。”
    她看向了秦芍：“现在有个覆灭秦家的机会，小勺儿啊，咱们师徒俩来好好合计合计，不如你们没死的，一起跟我回大秦吧。”
    秦芍深呼吸，肃着脸跪下了：“还请师尊明示！”
    他沉声道：“无论旁人如何，我秦家跟师尊都是共进退的！师尊若是对秦家有什么误会，还请直言，秦芍一定让师尊出气到满意！”
    林妍愉悦一笑：“你是个聪明人。直说了吧，你家这小二如今是医仙谷的人，太后和帝君都已经知道了。
    除了他，你们秦家已知的医仙谷余孽，还有五个人。医仙谷这一次动作太大，帝君和太后都动了真怒了。
    医仙谷这一次动了整个方家，给方大人一家下毒，让方大人染上了毒瘾，又给我大秦军下了瘟病。”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秦芍：“更多的我就不说了，小勺儿你也是常在宫里行走的人，你们秦家下场如何，你应该能猜得到。”
    秦芍整个人都吓凉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了二儿子：“我是短你吃穿了，还是让你受委屈了，你这么想不开去碰医仙谷？”
    秦二爷还试图狡辩：“爹我真没有……”
    秦芍厉声道：“说！把你知道都说出来！否则，我请你你一房全部喝枸杞泡水！”
    秦二爷脸都绿了：“爹，不用这么狠吧？！”
    见秦芍都要怒发冲冠了，他脖子一缩，再不敢废话，忙道：“这病不难治，是临郡郊区一个村子爆发的疫病。
    我之前去那边义诊过，初步的方子已经研究出来了。爹，那些人没想让京都成为疫区，他们只是想借机囚禁林妍而已。
    这会儿，约摸着封锁使馆的人应该已经到了。爹，这事儿咱别管行吗？您回去看看药方，等林妍留在大业，您也不用走了啊！”

 第440章 医仙谷的阴谋

    秦二爷也不想当着林妍的面儿，劝自家老子欺师灭祖，但他这不是没办法了么。
    眼见着林妍能干出来喂他吃病血这种丧心病狂的事，他就没期望她能让他跟他爹单独相处。
    再三思索之后，秦二爷决定还是当着当事人的面儿，把事情彻底说开了。
    “您回去看看药方，等林妍留在大业，您也不用走了啊！没有人会因此而死，这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策略而已。”
    秦二爷眼巴巴看着秦芍。爹你想想，你再想想，这个计划它不香吗？
    秦芍完全接收不到秦二爷的点，甚至觉得儿子怕是脑子有病。
    他深呼吸：“你是聋了还是怎么的？没听到刚刚师尊说，帝君和太后已经知道了你是医仙谷余孽的事？”
    他说到这儿顿了顿：“你老实告诉我，家里面剩下的那五个白痴，是不是都是你拉起来的？！”
    秦二爷眼见秦芍怒发冲冠，内劲把衣服冲得猎猎作响，登时警觉：“爹您可别冤枉我，是他们腐蚀的我，可不是我腐蚀得他们！”
    他认真地道：“这次我可没说谎，爹你好好想想，我什么地位，他们什么地位，用得着我腐蚀他们？”
    秦芍都被气笑了：“背！现在就给我背方子出来！这次的疫病要是敢扩散得死了人，秦二，你等着凌迟吧你！”
    秦二爷皱眉看了一眼林妍：“爹，您真不用怕她。”
    她小声哔哔：“她都染上了毒瘾了，别说走不出大业，就算是回去了，她也不敢对您怎么样，我有的是办法让她自愿跟您解除师徒关系。”
    林妍看了半天戏，听到这儿一下子就笑了：“是什么样的办法？以死请求吗？”
    她朝着外面叫了一声：“来个人，把秦二爷拉出去关进地窖里，再铸铁封死了地窖门，然后就把钥匙扔到湖里！”
    立刻就有两个士兵快步进来，叉了秦二爷就往外面去。
    秦芍脸色大变地冲了出去，就看见了地窖——就是他们刚进来的时候，在院子里头看到的大坑。
    秦芍瞳孔一缩。这大坑深不过一米……这是要活埋的意思吗？！
    秦芍忙道：“还请师尊再给他一个机会！”
    秦二爷这会儿也有点儿慌了：“我死了你就别想找到药方了！从头到尾研制特效药，你知道要多久吗？
    当年，当年我可是研究了整整三个月！你是想让整个使馆都死绝吗？林妍！林妍你别自误！”
    林妍靠着门框轻笑：“那是你蠢，我就不用三个月。”
    说话间，秦二爷已经被两个士兵扔进了“地牢”里，然后拿钢板往坑上面一放，死死把人压了下去。
    半臂长的大铁钉子拿出来，几个禁军联手，叮叮当当就开始当青石板地里头钉了。
    林妍笑眯眯环抱着手臂：“小勺儿可别想着动手啊，我上面有人。”
    秦芍下意识抬头，就看见了正站在二楼看他的楚烨。
    秦芍脸皮狠狠抽搐了一下。打不过。但，又不能看着二儿子死。
    他深呼吸：“秦家愿意举家全力协助师尊研制特效药，要什么给什么。”
    林妍含笑：“太慢了。”
    秦芍再次深呼吸：“秦二最爱他的妻子，他们两人从小青梅竹马长大，只要把人带过来，刀往脖子上一架，他什么都肯说。”
    不知什么时候，叮叮当当的声音停了，“地窖”里的秦二爷气得破口大骂：“爹啊！你可真是我亲爹！你是疯了不成？连儿媳妇都坑？”
    秦芍板着脸没吭声。
    秦芍气得猛捶铁板：“我说！我说还不行吗？药方子我背给你听！”
    林妍笑眯眯道：“别耍花招，要是没用，我就把你媳妇儿偷出来，让她把剩下那半罐子猪血枸杞全吃下去。”
    秦二爷：“……”这个女人不是人！她怎么能这么狗？
    他深呼吸：“放我出去，我不会耍花样的！”
    林妍轻笑一声：“想得美，把我们大秦将士当劳力随便用呢？就这么背吧，药有用的话，我会拿来给你吃的。”
    秦二爷脸皮狠狠抽了抽，认命地背了药方。
    林妍愉悦地在铁板上跺脚脚：“看到没有，你用了三个月的方子，我一盏茶不到的时间，就得到了呢！”
    秦二爷气得在下面狂捶铁板：“走走走！赶紧走！你能买得齐药算我输！”
    林妍心头微动。之前秦颂就说医仙谷让他们大量收购药材，但当时秦颂说收购的药材主要是迷药和毒药。
    会不会还有这样一种可能，那些收购到的药材里，其实还有疫病的特效药？
    林妍心跳陡然加快了一些。医仙谷，到底想干什么？
    林妍蹲下来：“你们该不会想让整个京都都变成疫区吧？”
    秦二爷冷笑道：“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林妍含笑道：“来人，去请秦二夫人……”
    秦二爷大叫道：“住手！好吧我说！没有这回事！是宫里！”
    林妍倒抽了一口凉气，转头看秦芍：“小勺儿，你可真会养儿子啊！这胆子，怕不是拿熊心虎胆喂大的？”
    这下算是彻底明白了，为什么秦二明知道白帝和太后知道了他是医仙谷的人，刚刚还那么淡定了。
    挟持了皇宫，可比挟持京都百姓有用多了。
    秦芍捂了捂憋闷不已的胸口：“师尊，事关重大，我们必须尽快确定药方是否管用。”
    这时候，楚烨从二楼飞跃而下：“来不及了。外面有大批兵将包围了使馆。”
    林妍神色凝重：“领头的人进来了吗？”
    楚烨摇了摇头：“只有一个领兵将领，布置好兵力之后，就立刻骑马走了。”
    林妍被气笑了：“他们倒是想得周全，没有了上面的人，下面人只管领命行事，我们敢硬闯他们就敢杀人。
    真闹大了，到时候咱们说人情，他们只说下面人不会办事，就能轻松把责任推卸了。”
    楚烨点点头：“必须尽快把疫情控制住，否则一旦宫里发生疫情，无论医仙谷的筹谋是否成功，白帝都可以借此讹诈大秦。”
    秦芍忍不住看了楚烨一眼。你这还没入赘秦国呢，就当自己是秦国人了？脸呢？
    楚烨冷漠看了他一眼：“秦家如此造作，殿下受难，秦家也别想好。”
    秦芍脸皮抽了抽：“不需要莫先生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
    他凝眉道：“不知师尊想怎么做？秦家到时还有药材储存，但如果有人借口医仙谷查封秦家，短时间内我恐怕也拿不出药材。”
    他现在严重怀疑，医仙谷那些人拉他儿子下水，就是为了摧毁秦家的威望，在关键时候，让整个秦家失去主动，只能被动被圈禁！

 第441章 兔子帮我养好了

    秦芍能想到的事情，林妍自然也能想得到。
    医仙谷所图甚大，最大能大到联合业国皇子造反，最小，就能小到那老东西着急了，纯粹找她个不痛快。
    林妍不吝于最大的恶意揣测那老东西，这局设得不错，把云卿弄走，把秦家拉下水，有把她圈在这使馆里。
    不得不说，这一步步的，实在是设计精妙，良心之作。
    但，她照样有破局之策。
    林妍含笑道：“问题不大。先抓一副药来，再带几种备用药，我们一个个实验，只要有特效药，他们管着我们没用。”
    秦芍点了点头：“都听师尊的安排。”
    虽然很羞耻，但不得不承认，出了这么大的事，也只有看到这小师尊越淡定冷静，智珠在握，他才越有安全感。
    林妍盯住了秦芍：“小勺儿啊，生死存亡的时候到了。咱们这儿医术好的你武功最高，武功高的你医术最好，这一次全靠你了。”
    秦芍肃着脸：“是！我这就去弄药！”
    林妍笑眯眯冲他挥挥手：“快去快回，别忘了你宝贝孙子还在这儿等着你，你家小二也挺着急的。对了，能把你二儿媳妇捎进来吗？”
    秦芍无奈看她：“能。”
    秦二爷气得大叫：“林妍！你别搞我媳妇儿！”
    林妍含笑跺了一脚铁板：“慌什么？我这还不是为了我孙媳妇好？你这么疼你媳妇儿，她一个人在外面你放心？
    仔细想想医仙谷的招数，为了防备你反叛，他们要么把你媳妇儿抓走，要么给你媳妇儿下毒吧？
    都说夫贤妻祸少，你媳妇儿长挺漂亮吧？你怎么就舍得把她拉进人渣圈子里头？”
    秦二爷气得砰砰直踹铁板：“……爹！爹你一定把芊芊安全带过来啊！”
    秦芍听都不想听二儿子的声音，脚尖一点，直接飞身走人了。
    林妍转头去看秦风。这精神小伙今天格外的沉默，连他秦家马上要欺君之罪了，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林妍看他：“被毒哑了？我也没给你下毒啊。”
    秦风深呼吸：“多谢师祖帮我秦家，与我们共渡难关。”
    他谢的是林妍提前告诉他们医仙谷的事。
    林妍嗨了一声：“那必须的，毕竟小勺儿是我弟子，你们秦家的家族绝学就是我的家族绝学，有人想空手套白狼，怎么也得问过我，是吧？”
    秦风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师祖从小就这么……”嘴欠吗？
    林妍含笑看他：“你想说什么？”
    秦风一个激灵，下意识看看她身边的楚烨，非常有求生欲地道：“我是想说，师祖一定是自小聪敏，才能知道一点东西，就看透医仙谷的阴谋。”
    秦二爷讥讽道：“她知道个屁！小风你别被她给洗脑了！这次她赢不了，就算是有你爷爷帮忙，她也赢不了！”
    秦风怒道：“除非换个帝君，再杀了太后，灭了玄铁卫，否则就算是师祖输了又怎么样？
    二叔你是不是魔怔了？帝君他就算是被宫中疫病给威胁了，明面上不敢做什么，难道暗地里不能派人杀光我们吗？”
    他简直要气疯了：“我们只是一群大夫而已，帝国给我们荣耀，我们才能站得稳脚跟，在大业人人敬佩。
    如今二叔这么作死，除非能够拥立新军，否则被帝君记恨，我们秦家就只能被灭！”
    秦二爷怒道：“那又怎么样？皇室是高贵，但他们总要生病看病，难道他就不怕杀了我们，临死了才后悔吗？”
    这恃才傲物的样子，把秦风气得跳脚，把林妍逗得直笑。
    秦二爷厉声道：“你笑什么？”
    林妍笑得肚子疼：“笑你妄自尊大，不知所谓！医术是民生必须不错，但白帝陛下真要下死手报复，还不能灭了你秦家，然后把你秦家的家族传承拿给别人学吗？”
    她跺脚：“别说什么用毒药掌控皇室，用疫病威胁白帝了。给你个画面你自己体会一下。
    假如白帝陛下跟医仙谷谈条件，拿整个秦家给他老人家出气，等玩儿完了秦家，就把秦家传承交给医仙谷，你猜医仙谷会怎么选？”
    秦二爷顿时呼吸不畅：“不会这样的！”
    林妍摇了摇头，冲秦风一抬下巴：“走吧，衬着你还没有病发，发挥你的聪明才智，先给病患们进行初步治疗和身体调理吧。”
    秦风点点头：“是，都听师祖安排。”
    秦风一走，林妍便笑眯眯看向了楚烨：“我要送你个东西，你要随身带着不许丢了。”
    楚烨点点头，疑惑地看着她，就见林妍把自己的小挎包取了下来，给他挂上了。
    楚烨：“……”
    他低头看看自己腰间过分精致清秀的小挎包，耳朵通红。
    林妍笑眯眯牵起了他的手，引导着他把手塞进了小挎包里：“你摸摸看，手感很好哦。”
    触手一股毛茸茸的触感，吓了楚烨一跳，他忙低头扒开了袋子口去看，就跟一双乌溜溜的小葡萄眼对上了。
    楚烨吃了一惊：“这兔子，怎么看着跟之前的一样？”
    林妍淡定笑道：“因为是同个爹娘生出来的啊！”
    伸手摸摸瞳瞳的脑袋，又道：“再说了，白兔子都长得差不多。”
    楚烨眼中划过一丝无奈。小动物的确是长得都差不多，但像小姑娘养得这样顶级品相的，哪怕是同一窝里也不可能有同样的。
    但他没有多问。
    或许是她师门的什么奇怪草药养出来的神奇物种吧。
    他小心摸了两把：“我需要注意什么？”
    林妍握住他的大手，笑眯眯捏了两下：“带子绑好，别弄丢了就行，如果丢了，就赶紧想办法找。”
    楚烨垂眼看她，就见小姑娘脸上带着笑，眼底的情绪却有些凝重。
    他压下了心头的疑虑和戒备，把警戒提升到了最高：“我明白了，你放心。”
    林妍轻笑了起来：“你明白就好。那我去照顾病人啦！”
    楚烨点了点头：“好，我看着外面的情况。”
    天色彻底暗下来的时候，外出的秦芍回来了。
    林妍叫上了秦风，三人一起在病房里忙得团团转，药方一次又一次的改进，这么一忙，就一直忙到了第二天傍晚。
    整个使馆都仿佛成了京都被遗忘的角落，云卿没回来，皇宫那边也一直没有消息。
    林妍对这一切统统不在乎，疫病就这么一个，只要研制出来了特效药，无论医仙谷想谋划什么，这计划都得流产。
    这样一直又忙到了半夜，使馆忽然就烧了起来。
    林妍迅速神色凛然地记住了新研制好的方子，推门去看，就听见外面喊杀声冲天，仿佛有人在冲击使馆。
    竟然，都用上了沾染火油的飞箭！

 第442章 给点儿甜头

    在军队围了使馆两天后，有人冲使馆发起了进宫。
    林妍只听那个动静，就知道外面进攻的人不少，而且，对方竟然还用上了火油箭。
    更让林妍神色凝重的是，她推门出去的瞬间，就见楚烨飞身越过了围墙，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她的心跳猛地加速，说不清是兴奋还是戒备到了极点，目光亮得惊人。
    秦芍和秦风快步出来，两人全都神色凝重。
    林妍转头盯住了秦芍：“如今药已经有了，如果我们三个都死了，那么，秦家和使团，都会遭受灭顶之灾，还要背上千古骂名。”
    秦芍问道：“师尊想怎么做？”
    林妍眉眼含笑，塞给秦芍一块金牌：“拿着这块牌子，带着我们使团副使张大人一起进宫，把药方交给帝君！”
    秦芍瞳孔一缩：“为什么师尊不跟我一起去？”
    林妍笑得意味深长：“我要是跟着你，你就必死无疑了。”
    她没有再废话，带着秦芍找到了张大人，沉声道：“宫中疫病已起，如今特效药进宫就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堵住业国朝堂之口，张大人可明白轻重？”
    张大人郑重道：“殿下放心！张英一定不会辜负殿下的嘱托！”
    林妍畅快笑道：“去吧！预祝两位马到成功！到时候，我们且看那些阴谋家们美梦破碎的嘴脸！”
    张大人满腔热血：“是！”
    秦芍不是秦国人，但这会儿也忍不住热血沸腾：“师尊放心！”
    等两人一走，林妍就看向了秦风：“回去躲着，跟士兵们待在一起，保住你的命，遇到任何危险，做决定前都想想你们老秦家，想清楚等你死了，谁会继承你们老秦家的衣钵！”
    秦风一个激灵：“是！”
    他脚步匆匆地也走了。
    林妍抬眼看了看黑沉沉的天空，眯眼静等。
    没一会儿，就有人快步进来：“殿下怎么在这里？快！整个使馆都烧着了，莫先生不知所踪，我们赶紧先转移吧！”
    林妍含笑看向了面色焦急的青年军官：“你谁啊？”
    青年着急道：“我是副将大人的亲兵黄琳啊！殿下您经常见我的，您忘了？
    元帅和副将走的时候，特意交代卑职一定要照顾好殿下，不能让殿下受伤！”
    林妍噗嗤一乐：“我是问你，你真正的身份是什么。你主子呢？他准备什么时候见我？”
    黄琳茫然问道：“您，您在说什么啊殿下？什么主子？什么意思？”
    林妍含笑拿墨盒梨花雨对准了他：“不说是吧？那不好意思，我就不配合了啊。”
    黄琳僵了僵，尴尬道：“殿下这边请。”
    林妍愉悦地笑了起来：“早这样不就好了吗？非要叽叽歪歪半天。莫擎被你们调虎离山了，你们外面还守着四个人，五个人对付我一个弱女子，你说你戏那么多有什么用？”
    黄琳脸皮狠狠抽了抽，板着脸：“劳烦殿下把你手里的小黑盒子给卑职。”
    林妍麻利地把墨盒扔给他，催促道：“能走了吧？对了，确定外面的人都清干净了吧？确定我能见到你主子吧？”
    黄琳神色复杂地看着林妍：“……殿下，就不怕？”
    她这么期待，总让他觉得心慌气短，其中有诈！
    林妍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我怕见不到你们主子嘛。对了，他带药给我了没有？难受得很。”
    青年这才想起来，他还有一个步骤没做呢。
    他板着脸递给林妍一个小瓷瓶：“主子让卑职带了圣药来给殿下吃，等殿下吃了，咱们再走。”
    林妍拔掉瓶塞，甚至没去查看里面的药丸，直接就吞了。
    系统照旧瞬间回收药丸，并且迅速进行了扫描。
    还是罂粟丸，不过比之前的药效更强。
    林妍张嘴给青年看了，随手把小药瓶扔在了地上：“能走了吧？”
    她眉眼含笑：“我有预感，我家莫擎快回来了。”
    就在刚刚，系统提醒她它的幻化形体因为距离太远，已经消散了。
    以楚烨的聪明，很快就会意识到他中计了。
    黄琳心里没底，却因为惧怕莫擎回来，而不得不继续计划：“殿下这边请！”
    林妍没耽搁，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兴奋感，仿佛嗑药上了头。
    黄琳观察了她好一会儿，确定药效起来了，这才稍稍放心。
    他带着林妍出门，顺着小路左拐右拐，一直到快到后门的时候，不远不近跟着的另外四个人才终于出来了。
    这四个人里有两个是禁军打扮，是黄琳的心腹，另外两个则是使馆下人，林妍之前也见过。
    其中一个人拿着黑斗篷，递给了林妍：“委屈殿下了。”
    林妍自觉穿上，黄琳这才上前打开了后门。
    那两个下人滞留在使馆中，剩下的两个禁军则和黄琳一起，跟林妍出了门。
    守后门的四个业国士兵对林妍一行人视而不见，连眼神都没有多瞥一下。
    林妍对老东西的势力又有了几分认知——对方一定已经把渗透到了业国朝堂高层，否则不可能连兵权都能插手。
    一行人过了街，穿过一条巷子，就见拐角的角落里停着一辆马车。
    黄琳谨慎地左右看看：“殿下请上车，路上别说话别乱看。”
    林妍含笑歪头：“可以。给我个信物瞧瞧。”
    黄琳顿时皱眉：“已经到了这一步，殿下何必为难卑职？”
    林妍柔声道：“你大可以对我使用暴力，但你要想清楚了，这会儿整个京都在戒严，只要我给自己争取一丁点时间，咱们就都不好受。”
    黄琳沉着脸拿出了一样东西。
    林妍瞳孔骤缩，一把将他手中的小金锁抢走了。
    她指尖微颤地攥紧了手心里的小金锁，不等黄琳催促，就迅速上了马车。
    黄琳试图把小金锁抢回来。
    林妍含笑躲开：“不过是个小物件，你主子也没说不能给我吧？放心，只要我配合，你主子不介意给我点儿甜头。”
    黄琳迟疑了一下，冷着脸坐在了林妍身边。
    随行而来的两个禁军，一个紧跟着也上了马车，另外一个则迅速换了一身衣裳，充当车夫驾车。
    马车不急不缓地在安静的街道上缓缓而行，路上偶尔能听见士兵们经过的声音，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来查问这辆马车……

 第443章 离得最近的一次

    马车走得不紧不慢，要不是清楚自己要去见的是什么人，林妍都以为自己是坐车去郊游。
    黄琳没有给她蒙眼睛，也没有打晕她的意思，压根儿不在乎她会不会听声音记路。
    林妍也没有费那个劲，她才刚从皇宫出来就被劫持，对京都根本不熟系，即便是黄琳掀开车帘叫她看路，她也不认识。
    她更想多看看手中的小金锁。
    那是她省吃俭用攒钱，又在生产前一个月偷偷溜出去买的。
    为了偷跑出去给团团买这个小金锁，她发挥了自己所有的心力逃出小院子，回去的时候，被林擎狠狠收拾了一顿。
    因为怕团团年纪小爱啃东西，她特意挑选了一个圆滚可爱的小金锁，没有一点儿棱角，上面刻画了两只胖滚滚的远兔子，软萌极了。
    林妍眼眶发酸。
    两辈子了，这是她离团团最近的一次！
    珍而重之地将小金锁塞进了荷包里，又让系统收进系统空间，林妍这才抬头打量马车里的两个人。
    两人见林妍看他们，齐刷刷抬头，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林妍被他们的样子逗笑了：“你们怕什么？如今你们是刀俎，我是鱼肉，这么怂不怕丢你们主子的脸，被剥了皮拿去喂鱼吗？”
    两人齐齐呼吸一滞。
    他们就没有见过这样嚣张的鱼肉！
    黄琳沉声道：“殿下既然肯配合，那就说明殿下心中有所顾忌，既然如此，殿下最好不要玩儿什么花样，免得伤到了您的顾忌。”
    林妍笑眯眯靠着车壁：“小黄儿知道我的顾忌？”
    黄琳板着脸：“卑职什么都不知道，殿下不用想着套话。”
    林妍扫描了一遍他的身体状况：“你不想说我的事，那不如聊聊你的事？听闻你是平民出身，一路被云家提拔起来的？
    你就这么背叛了云帅，良心不会痛吗？呸，瞧我问这话，你也不是故意的，良心痛，总好过被蛊虫啃咬心脏，你说是吧？”
    黄琳的表情寸寸龟裂：“住口！”
    林妍配合地闭上了嘴，又转头去看他的心腹：“小黄儿不想跟我聊，要不咱俩聊聊？好歹吃过我一包糕点呢，不如我帮你把虫子取出来？”
    她含笑道：“这么精神一小伙儿，拿鲜嫩的肉体养虫子，啧，这多不好啊，以后没姑娘会喜欢的。”
    心腹忍不住问道：“殿下能取把那虫子取出来？”
    林妍点点头：“那是当然了。上次你们云帅一脚踩进了鬼门关，我不也把人给拉回来了吗？”
    心腹眼睛发亮：“是啊，殿下的医术天下无双，卑职……”
    黄琳一脚踹在了心腹的小腿上：“闭嘴！”
    心腹眼中的亮光瞬间暗淡，这之后，无论林妍再怎么挑起话头，他哪怕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她，也不敢吭声了。
    林妍叹气：“叛国，叛军，背信弃义，小黄儿啊，你怎么就长歪了？”
    黄琳冷笑道：“卑职本来就是大业的人，说什么叛国……”
    话没说完就反应了过来，狠狠的瞪了林妍一眼，唇线绷得笔直。
    林妍上下打量他：“原来你不姓黄，姓陆啊！”
    黄琳险些又搭话，抬手威胁道：“殿下如果再说话，就别怪卑职以下犯上，敲晕殿下了！”
    林妍遗憾地闭上了嘴，靠着车壁假寐，没想到这晃晃悠悠的，还真睡着了。
    等到了地方的时候，黄琳开口叫她，叫了好几声才把人叫醒。
    看着睡眼惺忪，显然睡得非常香甜的林妍，黄琳整个人都不大好了。
    他神经质地跳下马车，戒备地四处查看。
    然而，并没有人跟踪而来，他们是真的绑架林妍成功了。
    黄琳深呼吸看着跳下马车，还淡定活动手脚的林妍，脸皮狠狠抽了抽。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奇诡无比的女孩子？！
    她是吃熊心豹子胆长大的吗？
    黄琳沉声道：“殿下，请！”
    林妍抬头看着眼前的门，除了看出这家房子应该不小之外，什么都没能看得出来。
    她背着手，期待地快步上了台阶，啪啪啪直拍门：“我来了，快开门！”
    门口听到动静的下人：“……”你谁啊就你来了？
    黄琳揉了揉眉心，快步上前，低声说了暗号：“主子要的山货送来了，趁着露水新摘的，没有半点儿耽搁。”
    林妍噗嗤一乐：“没错没错，上好的极品山珍，甜的咸的都有。”
    下人：“……”
    他狐疑地把门打开了一条缝，从门缝往外看，就看到了笑眯眯的美貌少女，以及少女身边，板着脸拿着令牌的黄琳。
    下人狐疑地盯住了黄琳。这人怕不是被策反了？
    黄琳脸皮抽了抽：“要不要你去通知主子来？！”
    下人没说话，转头朝着背后比划了几个手势。
    林妍就见几个人从院子里翻了出来，迅速朝着四周飞奔了出去，过了一会儿，那几个人又翻墙回去了——
    显然，他们刚刚排查跟踪者去了。
    下人的脸色瞬间阴转晴：“请。”
    林妍被逗得直笑：“你家主子果然是属老鼠的，又胆小又爱躲在臭水沟里。”
    下人脸色都没有变一下：“诸位只管顺着路往前走，前面有人接待诸位。”
    黄琳和他的心腹一直把林妍送到了新的路口，看见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之后，便齐齐站住了。
    黄琳道：“殿下去吧，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望殿下为了自己能好受些，也千万收敛一下脾气。”
    林妍转头看他，低低地笑了一声，这一声，把黄琳和他心腹，笑得齐齐涨红了脸。
    林妍冲着那管家扬长而去：“走吧。”
    她见过这个人。上一世临死前，这个人就跟在那老东西身边，她杀那老东西的时候，这人恨不得锤断她的脖子。
    想到马上就能见到老东西，林妍愉悦得双颊通红，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管家看了林妍一眼：“殿下似乎半点儿也不怕？”
    林妍柔声道：“我怕啊，怕得瑟瑟发抖。”
    她很认真询问管家：“你们家主子不会打我吧？我这个人最怕疼了，谁要是叫我疼，我一定让他千倍万倍地给我疼回来。”
    少女一双猫瞳又黑又亮，说话的时候，乌黑深邃的眼瞳里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藏着，明明美得惊人，却让人不寒而栗。
    管家深深看了林妍一眼，微微侧身：“主子就在屋子里等着殿下，殿下，请吧。”
    林妍抬眼看去，路的尽头，房门大开，里面的主位上坐了一个人，半个身体都隐藏在黑暗里，显得又神秘又诡异……

 第444章 舍不得，想养起来

    此时已经是深夜，但大厅里却只点了区区几盏灯。
    管家口中的主子正坐在主位上，半个身体都隐藏在黑暗中，看不清楚脸面。
    林妍脚步微微顿了顿，继而眉眼含笑，大步流星地进了大厅。
    她没有任何迟疑地往主位上靠近，精致明艳的小脸儿上，满满都是期待。
    这时候，那人忽然抬起了手：“站住。”
    林妍含笑迅速靠近。谁听你的？
    那人一抖手，一个小肚兜儿露了出来：“我说，站住。”
    林妍皱着眉头站住了，不高兴地鼓了鼓腮帮子：“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是把我家团团的东西都收藏起来，专门为了恐吓我的吗？”
    那人轻笑了一声：“几年不见，你胆子大了许多。”
    林妍笑眯眯歪着头：“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在青水庵的后山吗？”
    她说的是之前被戏班子绑架，弄到林清所在的青水庵的后山废宅，好让她被人凌辱给贵客看的那次。
    当时她一路找一路杀，可惜，最后还是让那个贵客跑了。
    那人愉悦地笑了起来：“猜错了，那不是我。”
    林妍努力眯着眼看他，可惜都看不清楚。
    她含笑呼叫瞳瞳——系统点随便扣，给我个夜视眼。
    系统软乎乎道：“妍妍你系统点都用完了。”
    林妍眯眼——赊账！后续翻倍偿还！
    这个意思刚表达完，林妍就觉得眼睛一痛，一热，下一刻，黑暗的环境顿时变得清晰了起来。
    林妍看到了他藏在黑暗里的脸。
    那是一张平平无奇，没有任何特色的中年人的脸。
    这张脸，跟她上辈子见到的那个老东西的脸，没有半点儿相似之处。
    很显然，他易容了。
    林妍鄙夷。不愧是阴沟里的臭老鼠，明明算计得这么大费周章了，还是不敢以真面目见她一个弱鸡。
    中年人明显感觉到了她的鄙夷，挑眉问道：“你似乎对我很不屑？”
    林妍不答反问：“我儿子呢？”
    中年人笑道：“这个不急，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喜欢一个父不详的小杂种？
    是性子太贱了？还是从小到大不讨人喜欢，所以是个跟你血脉相关的人，你就喜欢？”
    林妍笑容更盛：“是啊是啊，可不就是因为太贱了，才这么喜欢嘛！”
    中年人笑容淡了几分：“你想不想知道，那个小杂种的父亲是谁？”
    林妍噗嗤一乐，含笑问道：“只要不是你的，哪怕他爹是个太监我都能接受！”
    中年人的笑容立刻愉悦了起来：“可惜了，那孩子就是我的。”
    他期待地看着林妍，准备欣赏林妍难受憋屈的表情。
    但林妍笑得更盛：“不可能！”
    中年人含笑问道：“怎么就不可能？”
    他认真举例：“如果不是我的，我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让林擎允许你生孩子，又特意去把孩子带走？”
    他愉悦道：“你不知道你有多热情，虽然一开始你不愿意，但只要一吃了药，你就求着让我宠爱你了。我们整整好了大半年……”
    林妍哈哈大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可别编了吧！就你？不是我要嘲笑打击你，你认真看过我儿子的脸吗？
    就你这种丑八怪，哪怕我长得再好，也不能拉高你的长相，生出那么好看的孩子吧？”
    她实在忍不住，笑得眼泪都下来了。
    中年人脸都绿了：“林妍！”
    林妍忍笑应了一声：“哎！怎么的？你还想编造什么证据？”
    中年人恶意道：“自然是你身上的特征……”
    林妍再次打断他：“你该不会是个太监生不出来，所以非得在我身上找存在感吧？有意思吗？嗯？”
    中年人被生生气笑了：“那你想再生一个试试吗？”
    林妍反问道：“那你想变成真太监试试吗？”
    空气仿佛也一瞬间变得粘稠起来，两个人隔着黑暗对视，谁也没有要让谁的意思。
    许久，中年人哈哈大笑起来，满脸都是愉悦：“林妍！你不愧是她的孩子！”
    林妍也笑：“你不愧是她的姘头！”
    中年人笑声一滞，愕然道：“什么？”
    林妍冷笑道：“别装了，我早知道我娘被人强暴没多久生下了我，虽然我还是我爹的女儿，但她依旧深恨我。
    你就是那个强暴她的人吧？亏你也算是有些本事的人，既然喜欢她，怎么就不能把她弄走呢？”
    中年人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林妍，这是把他当成了宋茜然的姘头了！
    他心中又憋屈又好笑：“你……怎么猜到的？”
    林妍冷笑一声：“你爱而不得就来虐待我，就不怕我真是你女儿吗？”
    不等中年人回答，她就自顾自道：“也是，你长得这么丑，自然生不出我这么好看的小孩儿。我爹可比你俊美多了。”
    中年人厉声喝道：“住口！”
    哪怕明知道林妍口里的爹是林擎，他也依旧怒不可遏，满心都是疯狂扭曲的嫉妒。
    林妍将他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在心中讥讽地笑开了。
    果然，对她亲生母亲爱而不得，所以便把满腔的仇恨苦闷，全都算到了她的身上！这种疯子，也就这点儿爱好和追求了！
    她冷冷笑开了：“我娘不喜欢你也正常，毕竟，没有任何一个正常人，会喜欢一只阴沟里的老鼠，臭水沟里见不了光的臭虫！”
    中年人怒不可遏，瞬间出现在林妍面前，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我说！住口！”
    林妍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来：“生气啊？因为我戳到了你痛点？呵呵！
    你敢说，我娘她……不是因为厌恶你，恶心你，所以，宁，宁死也要远离你……吗？”
    中年人猛地用力掐紧了林妍的喉咙，那力道之大，险些将她的脖子掐断。
    林妍却愉悦低笑起来，只管拿指甲狠狠抓花他的手腕。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以这个人的所有不高兴为高兴，可真正碰上才发现……这个高兴比她想象的更甚。
    这滋味，如此愉悦畅快，比罂粟丸子让人上瘾多了。
    被扔在地上的时候，林妍拍着膝盖哑声大笑，笑得中年人恨不得捏死了她了事，但，舍不得。
    是的。
    他舍不得。
    不光是因为眼前这个少女是他心爱之人的女儿，如果就这么让她死了，他的后半生将了无生趣。
    更是因为……
    像！
    这少女太像他喜欢的那个人了！
    如果只是脸相似，他还可以把她当个玩物逗弄着玩儿，但如今连性子都像极了，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想把她养起来。

 第445章 再生一个儿子

    看着中年人眼中瞬间燃起的贪恋，林妍恶意地笑开了。
    她仰着脸看他：“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像极了我娘不肯屈从你的样子？”
    她痛快笑了起来：“你舍不得杀我了，对吗？”
    中年人目光一沉，他极不喜欢她掌控主动权的模样，那会让他有种局势失控的紧迫感，反复他已经被她看透了。
    他沉声：“你就这么笃定我不会杀了你？”
    他盯住了林妍的脖子，眼底的凶狞目光，无声地昭示着他的戾气。
    林妍笑得仿佛花妖：“你刚刚说我贱，其实最贱的那个人是你才对，不然，你怎么会明知道我在故作桀骜，却仍舍不得杀我？”
    中年人缓缓笑开了：“你最多只能呈口舌之快，而我，却可以随时占有你。”
    林妍也笑：“我随时都可以去死。”
    中年人冷笑道：“你死便死了。”
    林妍捧着脸看他：“我死了，你便连赝品都没机会看了。”
    中年人的笑容彻底冷了下来：“你娘还在，不是吗？”
    他指的是宋茜然。
    林妍轻笑一声：“你喜欢的，大约是她年少轻狂时候的模样吧？她如今这样你若下得去嘴，还折腾我干什么？”
    中年人神色复杂：“你小时候很喜欢她，她给你一个笑脸，你就能高兴一整天。”
    林妍拍拍衣裳站了起来：“那时候缺爱啊，如今我有师兄有朋友有弟子，个个对我如珠如宝，我要是还往我娘面前凑，我才是真的贱了。”
    中年人低低地笑了起来：“我原本打算留你在我身边，但听到你这话，我改主意了。”
    林妍含笑看他：“愿闻其详。”
    中年人愉悦道：“等你的师兄厌弃你，朋友背叛你，弟子忤逆想杀你，等你众叛亲离，我再来怜惜你吧。”
    林妍忍不住笑容加深：“你就不能玩儿点儿新鲜的？”
    上一世就是如此，她但凡找到点儿希望，就很快会转变成肮脏不堪的绝望和背叛，时间久了，她都腻歪了。
    林妍算了算时间：“咱不说那些没用的，团团呢？给我看一眼，你让我干什么我干什么，如何？”
    中年人愉悦笑道：“不如何。你只要知道，那孩子的生死全在我一念之间就……”
    林妍打断了他：“你别太过分，如果你玩儿得太过，我就想办法再生一个，然后不遗余力地为他报仇。”
    中年人僵了僵：“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上当？”
    林妍眉眼含笑：“为什么不呢？我首先得是我自己，然后才是别人的娘，如果我被你搞成人尽可夫、毒瘾缠身的女人，试问我还有找到孩子的必要吗？让他跟着一个瘾君子和人渣长大？”
    她轻笑：“如果我笃定看到的是这条路，那么，我不要孩子了，我这辈子，只管替他报仇就好。”
    中年人沉着脸，快步朝着林妍走了过来，却忽然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林妍笑问：“晕吗？”
    她抬手，素白修长的指尖上，还沾染着刚刚抓他的血迹：“师门秘药，药效起来了能麻翻大象呢。”
    中年人被气笑了：“你如此淘气，该吃些教训！”
    他拿内劲使劲往下压了压晕眩感，伸手去抓林妍，却脚下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林妍大笑着迈步上前，一耳光抽在了他脸上。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屋子里回荡着，激起了林妍畅快的笑声：“爽！！！”
    她反手就又抽了回去，兴奋的小脸儿通红。
    但，中年人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了她的手骨。
    林妍嘶嘶直抽凉气，拿另一只手，迅雷不及掩耳地啪啪正反抽了他两巴掌，纤弱的内劲都用上了。
    看着脸被打歪了的中年人，林妍俯身低笑：“你跪着看我的样子，好像一条狗啊。真可爱！”
    中年人目光灼灼：“你很让我吃惊！”
    林妍两只手都被他死死禁锢住了，扯开了嗓子叫：“你再不来，我的手就要断了！”
    轰！
    屋顶被巨大的内劲轰开了一个大洞，楚烨夹带着凌厉的剑风迅速而来。
    中年人不得不撒开了林妍——如果不放手，他的两条胳膊会被楚烨的剑生生砍断。
    林妍垂手踉跄着后退，被楚烨紧紧揽在了怀里。
    林妍歪头看他，眉眼含笑：“阉了他！我不要别的，就只要你阉了他！”
    皇图霸业是吧？
    给新帝当最忠心的大太监去吧！
    楚烨哭笑不得地看了林妍一眼，还是选择了完成她的心愿。
    这个操纵了一切的幕后主使，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露面，能抓到就最好，抓不到，就让他留下点儿东西。
    嗖！
    剑气气势如虹地直奔中年人中间地带，中年人不过略微慢了一些，就被割伤了大腿。
    中年人的修为，在高浓度的神经麻药之下大打折扣，如今还能醒着，已经是他修为足够高的原因了。
    眼见着楚烨来势汹汹，不管不顾只一心要废他，他额头不禁满是冷汗，承受不住地大叫起来：“来人！来人！！！”
    这一嗓子，把本就不多的内劲几乎快用光了。
    此时此刻，他后悔极了之前为了不被人打扰偷听，就把属下都驱赶走的决定。
    楚烨眼眸深邃，倾尽全力进攻。
    中年人狼狈逃窜，小腹和大腿处到处都是险之又险的剑伤。
    他厉声大吼：“林妍！让他住手，否则我就杀了你生的那个小杂种！”
    林妍摸摸眼角：“团团活不了，你也别想活了，莫擎，努力，再凶残点儿，回去我给你生个儿子！”
    中年人：“……”
    他明明也算是亲眼看着她长大的，怎么她就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长成了这种毒里毒气的性子？
    他一个气愤跑神，楚烨一道剑气狠狠劈到了他腿间。
    “……嗷啊啊啊！”中年人滚成了一团：“林妍！莫擎！我必杀你们！！！”
    林妍拍手直笑：“莫先生上，再砍他一条腿！”
    楚烨肃着脸嗖一抖剑，中年人叫声一滞，连滚带爬地跳起来，跌进了他冲进来的死士团里。
    与此同时，宅院外面忽然喊杀声响起，仿佛只是一瞬间，整个宅子就被千军万马包围了……

 第446章 哀家非要扒了他的皮

    中年人带来的死士不少，粗粗一数便有二十多个，门外还不断有死士往主屋来。
    哪怕楚烨是武皇，蚁多咬死象，要保护林妍又要杀那中年人，也会捉襟见肘。
    就在中年人满脸阴鸷地准备让死士绞杀楚烨，抓住林妍的时候，庄园外面却响起了喊杀声，仿佛千军万马将这院子包围了。
    中年人满脸扭曲：“林妍！你还真敢啊！等着给你那小杂种收尸吧！”
    哪怕明知道这老东西日后还要拿团团威胁楚烨，根本不会动团团，林妍也还是满心戾气。
    她冷笑道：“自己做事不谨慎别人抓到了尾巴，反倒是诬赖到我身上，老狗，你真敢这么做，咱们且试试，到底谁更疯！”
    中年人眼底划过一丝迟疑，看得出来，林妍不像是在说谎。
    他侧耳听了片刻，被气笑了：“是玄铁卫，那老女人还是如此不识趣！”
    他阴沉沉看着林妍，忽然一笑：“林妍，我等着你孤家寡人的那天，咱们再见面！”
    林妍追上两步：“等等，至少留个姓名啊！”
    中年人脸皮狠狠一抽。
    林妍眼巴巴看着他：“我总不能总是老狗老狗的说你吧？毕竟你也差点儿当了我爹。”
    中年人气得直喘，狠狠剜了她一眼：“赵源！记住我的名字！”
    他说罢，带着一群死士直接钻进了后厅，脚步声渐渐远去了。
    林妍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角湿润。
    这就是上一世让她活得猪狗不如的老狗，原来曾今无力反抗的她，也能够让这老东西如此狼狈不堪。
    说到底，他也就只有躲在幕后算计的时候厉害，真被拖出来站在阳光下，甚至还不如一伙儿土匪的杀伤力更强大。
    林妍呢喃道：“一定，一定要在他成功之前搞死他。”
    这老狗要建立的一统大帝国一日不成，他就一日只是一个阴谋家而已。
    楚烨紧紧握住了林妍的手：“我们会做到的！”
    林妍抬眼看他，疲惫地靠在了他怀里：“今天真痛快。”
    楚烨摸了摸她的头发：“别难过。”
    林妍把眼角的湿润蹭在了他衣襟上：“才不会，刚刚那几箭太痛快了，只要一想他就算是建国成功了也只能当个大总管，我就开心得冒泡！”
    楚烨心中一阵酸软，他的小姑娘总是这样倔强，不肯把软弱给别人看。
    他压低了声音：“他们闯进来了，你要装晕吗？”
    林妍噗嗤一乐：“还是你了解我！”
    她双手攀住楚烨的脖子：“你抱好了，我要晕了。”
    楚烨红着耳朵点点头：“嗯。”
    林妍笑嘻嘻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下巴，下一刻就软了身体。
    楚烨忙手忙脚乱地把她抱起来，险些控制不住当场笑出来。
    他刚把表情管理好，太后就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妍妍！”
    林妍自然是叫不醒的，楚烨道：“我来的时候殿下就已经昏倒了。”
    太后着急地冲到了楚烨身边：“怎么就昏倒了？”
    一靠近，就看到了林妍脖子上的掐痕，顿时眼中暴风皱起：“王八蛋，竟然敢这么狠！”
    楚烨见她如同一只发狂的母豹子，眼中若有所思。
    这老太太，似乎知道小姑娘的身世，甚至，她可能还知道刚刚那个郑源的来历。
    楚烨试探道：“太后可听说过郑源？”
    太后瞳孔猛地缩了缩，皱眉道：“你说绑架妍妍的人叫郑源？！这狗东西！哀家一定查到他，扒了他的皮！”
    她满脸怜惜地摸了摸林妍的头发，一叠声催促楚烨：“走走！立刻带着妍妍进宫，哀家让人给她看看！”
    楚烨垂眸。这老太太，果然认识郑源！
    他皱眉问道：“宫中疫病可控制住了？”
    太后点点头：“控制住了，幸亏妍妍机敏，让人拿了令牌进宫，否则我都不知道有人敢私自圈禁妍妍，还有人敢禁宫使馆！”
    她瞪楚烨：“你这个小子话怎么这么多？走了！”
    楚烨低头看了一眼林妍，林妍借着遮挡，拿手指点了点他的腰扣。
    腰扣。
    要的意思。
    楚烨立刻跟上太后，两人仗着修为高，一前一后，很快就到了皇宫。
    太后直接把人带到了自己住的慈安宫，白帝和帝后都在，七皇子和太子也在。
    见楚烨抱着林妍进来，又见林妍脖子上有淤青的掐痕，白帝和帝后齐齐惊得快步迎了过来。
    白珏更是嗷一声扑了过来：“妍妍她怎么了？死掉了吗？”
    楚烨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她只是昏倒了。”
    白珏顿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开心笑了起来：“我给她扎针吧！她一疼就醒过来了！”
    楚烨凉凉看着他。
    白珏莫名就怂了，忙小跑着躲在了帝后背后。
    帝后哭笑不得地拍了儿子一把：“胡说八道！”
    一叠声地叫李太医来给林妍看看。
    楚烨却道：“叫秦芍来。”
    李太医看白帝。
    白帝眼见楚烨没有撒开林妍的意思，就知道这小子倔劲儿又犯了，他便冲李太医摆摆手：“去找秦大夫。”
    又看楚烨：“先把人安置好，这丫头身体不好，又遭此折腾……哎。”
    太后道：“就睡我这儿！”
    自己亲自去收拾了床铺，展开了被子。
    楚烨将林妍安置好，自顾自坐在床边，拿了药膏给她的脖子抹药。
    太后看得牙酸不已，一把抢过药膏：“哀家来吧，你毕竟是个男子。”
    楚烨没争辩，起身站在了一旁。
    没一会儿，秦芍就匆匆过来了，见林妍躺着，心中顿时咯噔了一声。
    太后让开位置：“快给妍妍看看，还有哪儿伤到了没有！”
    秦芍点点头上前，手指一搭上林妍的脉，眼睛就一下子睁大了。
    他这小师尊，是什么时候把修为给续上的？
    他再细诊，就更心惊了。身体亏损得这样严重，她竟然还敢冒死修复修为，还每日活蹦乱跳，半点儿看不出来……
    真是个狠人！
    白帝沉声问道：“如何？她可有受什么伤？她的毒瘾，如今如何了？”
    秦芍面皮紧绷，下意识看了一眼林妍，林妍自然是闭着眼，不能给他任何暗示和明示。
    他只能转头去看楚烨。
    不是他说，他这小师尊，身体坏是真的坏，但，毒瘾……认真的吗？

 第447章 臣女想回家

    按理说，林妍应该是有毒瘾的。
    在今天给林妍号脉之前，秦芍也是笃定林妍是真的染上了毒瘾的，否则，他倒霉儿子不可能那么丧心病狂，都被抓包了还敢冲林妍大放厥词。
    但事实摆在眼前，林妍不但没有嗑药，她还修复修为……成功了！
    虽然她的身体状态很差劲，但如今修为回来了，只要后续好好吃药，养好了是早晚的事。
    据说他这小师尊天赋惊人，是个修炼鬼才，想必过不了多久，她就能迅速碾压大秦大业两大帝国的年轻人们。
    秦芍迅速思索了一下得失，又看了一眼一直盯着他的楚烨，很聪明地没有乱说话。
    他沉声道：“师尊的身体状况很差劲，之前修为被废的亏损十分严重，已经影响到了寿数。
    之前又吃了罂粟丸，这对她的身体伤害非常大。后续如何，我也不敢下定论，还是得看师尊自己能不能克制住。”
    他说话时候，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莫擎，果然，这狗哔男人见他识趣，把摸在剑柄上的手，慢吞吞又放回去了。
    太后眉头紧皱，心疼得不行：“她才这么小，身体就已经败坏成这样，日后可怎么办？”
    秦芍没敢把话说死了：“只要师尊日后能够修复经脉，重新修炼，有了内劲之后，再配合药物调理，身体状况就能慢慢好起来。”
    这话说得好听，但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不过是安慰之词罢了。
    如果被废掉的修为那么好修复，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被废了修为之后，就绝望自尽，又或者一蹶不振的人了。
    白帝眉头紧皱：“不能确定妍妍的毒瘾吗？”
    秦芍为难。
    白帝沉声道：“朕答应了大秦帝君要保护要妍妍，如今却让她染上了毒瘾，朕必须要想出解决办法，给大秦一个交代！”
    他看向了太医院院正李源：“你来！”
    楚烨沉声道：“帝君关心殿下是好事，但殿下的脉象是军机，帝君这般做，恐怕会陷殿下于不义。”
    白帝冷着脸：“该说的秦芍都已经说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朕今日，必须给妍妍想出治疗方案！”
    他横眉冷对：“莫擎！不要忘了你的国籍！你到底是我大业的人，你想让大业的子民，因为你而陷入战乱吗？！”
    楚烨冷着脸半点儿不退。
    就在白帝冷笑一声准备叫人进来的时候，林妍叹了一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多谢帝君关心，林妍没有沾染毒瘾。”
    白帝一愣：“你说什么？”
    太子脸上露出了几分怒色：“林妍！你之前都是装的？你竟然敢欺君？！”
    林妍自嘲地笑了一声：“林妍不敢，太子误会了。林妍的意思是，这毒瘾我会自己想办法解决，回国之后也不会跟帝君提起这里的事。”
    她掀了被子下床，冲着白帝和帝后一拱手：“林妍来业国是为了帝后的病，如今帝后已经病情稳定，还请帝君准许林妍回国。”
    太后急声道：“你这个傻孩子，身体都没养好，急着回什么国？”
    林妍温声道：“太后放心，林妍不会在大业境内露出半点儿毒瘾的症状，等回国之后，若是治好了自然无事。
    若是治不好，林妍就会对外声称，这毒瘾是在大秦染上的，一定只字不提业国半句。”
    她再次弯腰行礼：“还请帝君和太后看在林妍识趣，又救了帝后一命的份儿上，能够放了林妍。”
    她如此郑重其事，让白帝太后和帝后的脸色都不大好。
    任谁都听得出来，她是因为刚刚白帝不顾她立场要给她诊脉的事，起了防备之心了。
    太子沉声道：“林妍，我父皇本意是为了你好，你不要把好心当驴肝肺！”
    林妍温声道：“是，太子殿下说的是。”
    她垂着头，拱着手行着礼，样子很坚持。
    太子脸涨得通红，憋屈极了。林妍嘴上说着承认，但心底里显然并不那么认为，反倒是觉得他们一家子咄咄逼人。
    太子还想再说，太后却沉声道：“够了，不用说了，她想走，就让她走吧！”
    白帝抬眼看她：“母后？”
    太后叹气道：“是我刚刚不该私心想留下她，就由着你非要逼李源给她看病。
    她毕竟要在大秦讨生活，我们这么干，说得再冠冕堂皇，也是在害她。”
    白帝看林妍：“真就这么急着走？”
    林妍温声道：“实在是待不住。”
    白帝瞥她：“真就不想知道，到底是谁在算计你，害你？”
    林妍抬头看他，含笑问道：“旁人不知道，但这里面必定有陆家人的事儿吧？毕竟我抓了他们的人，还宰了他们的人。
    这陆家满门忠君爱国，为了大业宁可做阴沟里的老鼠，死在外面都不能光明正大拥有一个大业英雄的名头。
    这样的一群人，便是他们心有不忿，情绪失控之下做了点儿什么，帝君又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外人，去寒了他们的心呢？”
    白帝目光深邃地盯着她：“你这个小丫头，还是一如既往的什么都敢说啊！”
    林妍眉眼含笑：“那是因为臣女知道帝君是个明君，不是会因为一两句话，就对臣女要杀要剐啊！”
    白帝被这个马屁拍得直笑：“你这个丫头啊，真是让朕没有办法！”
    他把之前秦芍带来的令牌拿给林妍：“收着吧，再在这儿待半个月，你就算是再着急走，也得等得了疫病的人都治好吧？”
    林妍笑眯眯把小金牌收好：“多谢帝君！”
    白帝笑着摇了摇头：“就剩下这半个月，好好在京都玩儿玩儿，你走的时候，朕会让人抄一份食谱给你，让你回了大秦，也还能吃到京都的美食。”
    林妍一下子就笑弯了眉眼：“那可真是太谢谢帝君了！这个礼物比任何礼物都好！”
    太后在一旁瞧着她眉眼弯弯的样子，爱怜得舍不得挪开眼。
    见小姑娘这么喜欢吃，忍不住道：“哀家让人把哀家院子里那棵桂树上摘下来的干花，都给你一包包包成了小包，也给你带回去！”
    林妍惊喜得直笑：“那可太谢谢太后了！”
    太后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额头：“真是小孩子性子，刚刚还不高兴呢，一说到吃，就连气都顾不上生了！”

 第448章 师尊竟然养兔子？

    赵源的事情仿佛清风过岗，过了就过了。
    明明是进攻使馆这么大的外交事宜，但最后业国朝廷查来查去，除了挂上赵源易容之后的通缉令，其他的事情都归咎于了医仙谷。
    毕竟，郑源这号人物，在医仙谷出现之前，的确没有人听过，业国朝堂将他归于医仙谷，谁也挑不出毛病。
    林妍没计较这些弯弯绕绕，邦交的事情由张大人和云卿他们去谈，她自己就负责买买买和吃吃吃。
    这么玩儿了两三日，林妍就往秦家去了。
    秦芍亲自将人领进了门：“老二的事，多谢殿下替他求情隐瞒。”
    因为林妍不计较秦二爷，又没有说秦二爷操纵病灶的事，所以一番运作之后，白帝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秦二成了污点证人。
    林妍含笑看向了跟在一旁的秦二爷：“小二精神不错，养得挺好嘛。”
    秦二爷脸皮狠狠抽了抽，皮笑肉不笑：“多亏了殿下把我封在地窖里，才没让我被人给砍了！”
    当然，也直接把他给忘了，险些把他活活饿死在坑里！
    林妍慈爱道：“师祖总归还是疼你的。对了，芸儿我孙媳妇儿呢？”
    秦二爷瞬间瞪眼：“你想干什么？！”
    林妍不想干什么，她看了秦芍一眼。
    秦芍板着脸，一脚把他踹跪下了：“什么时候端正了态度，什么时候再起来！……来个人，去把芸儿叫过来！”
    林妍笑眯眯拍了拍秦二爷的肩膀：“乖孙子，别怕，师祖只是喜欢你家芸儿，想让她给红袖添香一把。”
    秦二爷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却碍于自家老子在旁虎视眈眈，又有莫擎这么个魔王森然看他，勉强扯出笑容来：“师祖高兴就好。”
    林妍自然高兴，笑眯眯背着手，让秦芍带着往秦家的藏书阁去了。
    进门前，林妍含笑问道：“莫先生可以跟我一起吗？”
    秦芍谨慎道：“本是不可以的。”
    顿了顿，叹气道：“但他是师尊的内人，自然也是自己人，便一起进去吧。”
    楚烨瞥了秦芍一眼。
    秦芍立即道：“莫先生若是觉得无聊，可在外面与弟子一起探讨武学心得。弟子常年学医，在武道一途上，很有些跟其他人不一样的认知。”
    他说这话，一是因为真的非常期待能够得到一代武皇的指导佐证，二是，秦家绝密，虽然后面肯定保不住，但，发生在眼前的，忍不住能保一下是一下。
    楚烨对这个有些兴趣，但他不放心林妍一个人进这么大的藏书阁，摇了摇头：“不用。”
    林妍笑眯眯把自己的小挎包塞给楚烨：“没事儿，让瞳瞳陪着你。”
    楚烨一摸那小挎包，就被小兔子隔着布料拱了手，瞬间就安心了下来。
    这奶兔子不但有灵性，而且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玄妙之处，上次就是它神奇消失之前拱了他，他才能及时摆脱算计，拐回去追踪到了妍妍。
    楚烨安心地把小挎包背上：“你去吧，想吃什么跟我说。”
    林妍笑眯眯点了点头，等守门的人把门一开，就步调欢快地进了藏书阁。
    秦芍憋不住好奇地看了小挎包好几眼，等林妍一进去，就按捺不住问道：“敢问莫先生，瞳瞳是何物？师尊养的蛊虫吗？”
    毕竟是心爱姑娘的乖巧老弟子，楚烨很大方地拉开了袋子口给他看了一眼。
    秦芍凑过去一看，顿时跟瞳瞳大眼瞪小眼。
    他吃惊：“师，师尊竟然会养这种软乎乎的小东西？！”就算不是蛊虫，至少也得是个蜈蚣蝎子，哪怕是毛茸茸的大蜘蛛也行啊？
    楚烨没搭理他，慢条斯理地把袋子口盖上，眯眼看他，浅如琉璃的眼瞳里满是兴味：“说说你的内劲巡游之法！”
    秦芍被他一带，很快就忘了奶兔子的事，跟楚烨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
    两人聊得兴起的时候，林妍也愉悦得小脸儿泛红，目光闪闪发亮。
    藏书阁一共三层，虽然单层面积不大，但四周墙壁上的书架上却塞得满满当当。
    林妍瞬间有种进入书海中畅游的愉悦感，她找到书目一一挑出自己没有看过的书，挑了十本之后就立刻快步到了大厅中央的桌前坐下。
    才刚翻开了第一本，系统就发出了叮咚提示音。
    【检测到前朝孤本医术，确认系统无库存，收录一本奖励10系统点，是否录入？】
    林妍一愣：“还有这好事儿呢？”
    系统解释道：“因为系统之前损毁了大量数据，所以系统程序特许宿主另外做一些收录收集任务完善系统数据库，以获得奖励，此隐藏任务没有时间限制和上限。”
    林妍懂了，怪不得之前每次碰到什么新毒药新药方，系统总会给出大量系统点，原来是为了自我完善。
    也是，她完成主线任务可以帮助系统收集能量，但系统要掌控整个九州大陆的线索，恢复所谓数据，就需要重新搜集，直接收录自然比耗费系统能量搜集更快，更省力。
    林妍兴奋点头：“收录！”
    她一页页翻书：“你要怎么录入？需要我都读懂理解吗？”
    系统叮咚一声：“如果宿主肯花费二百点系统点，那么，系统将给宿主开启速录功能，让宿主看过即为录入，过目不忘。”
    顿了顿，又打上一个补丁：“并且，系统还将提供注解服务，帮助宿主快速理解医书中晦暗难懂的部分，自动纠正医术中的错误部分。”
    二百点！
    这价格对穷光蛋林妍来说，很有种割肉的感觉。
    但一想系统提供的注解和自动纠错功能，林妍就觉得再花二百也值！
    林妍深呼吸：“同意没问题！”
    系统欢快地发出一声叮咚脆响，接着便是金币哗啦啦倒下的声音：“宿主目前欠账二百五十点系统点，请尽快还清账目，不然会有惩罚哦！”
    林妍脸皮微抽，深呼吸坐直了身体，紧紧地盯住了面前的书页：“来，我们开始挣钱……不是，开始录入！”
    她打起精神，把所有心力都放在了书本上，拿出准备科考的狠劲儿，全身心投入到了读书之中……

 第449章 这就是命啊

    人一旦全身心投入到某件事情中，时间对她来说就没有太的意义了。
    一开始林妍还只是为了系统点而狂热，但读到了后来，越读越深入，她就渐渐徜徉在知识的海洋中无法自拔了。
    秦家不愧是传承近千年的医道大世家，资料之丰富，医典之深奥，让林妍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郑虎和李秋两人已经算是九州大陆的顶尖医者了，林妍受过两人教导，又有强悍的人体构造认知，医术放在九州大陆也算是顶尖。
    但即便是如此，在面对更加系统的知识点，更加繁复稀奇的病例案例的时候，也只能说一声自己太过渺小。
    一开始，她还只是挑着自己没看过的书来看，看着看着，她就忍不住拐回去把自己看过的书也看了一遍。
    无他，真应了那一句——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要不是楚烨和秦芍见她一直不出来，怕她出事，一起进来找她，她甚至连天黑了都没发觉。
    楚烨哭笑不得地给她擦了擦脸上的墨迹：“都没觉得饿吗？”
    她这幅样子，让他想起了自己那时候进业国皇宫看书的事儿。
    林妍摸了摸小肚子：“饿过了？竟然不怎么觉得饿。”
    楚烨把食盒放在桌子上，打开：“现在呢？”
    食物的香气一起，林妍的肚子顿时咕咕叫了起来，林妍自己也忍不住笑开了：“饿了！”
    那声音又清凉又软和，跟个小孩儿似的。
    楚烨心软得一塌糊涂，克制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先吃饭，吃饱了休息一会儿再看。”
    林妍忙道：“去露台吃，小心汤汁洒到书上！”
    楚烨从善如流地把食盒拎起来，牵着她的手把人带到了露台。
    秦芍看看楚烨和林妍，又看看那厚厚一摞书，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追过去：“师尊一下午就看了这么多？”
    林妍一边捧着汤碗，一边点点头：“先过一遍打基础，好多东西我觉得很有深意，都藏着记着，等最后把所有的书看完，还不明白的话，我再拐回去慢慢研究。”
    秦芍吃了一惊：“师尊是准备一直就待在这儿了？”
    林妍愉悦点头：“嗯呢！”
    她喝了一口热乎汤，暖得胃舒坦，人也跟着舒坦：“外面该吃逛玩儿的地方都差不多逛完了，可再没有比这儿更好的地方了！”
    她说着，忍不住就加快了吃饭速度：“我要把书看完恐怕还要好久，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不用管我。”
    又含笑看楚烨：“让云卿带几个人过来守着，你也歇几天去做点儿自己的事。”
    楚烨皱眉。
    林妍笑眯眯道：“怕什么，你带着瞳瞳呢！”
    楚烨哭笑不得：“离得远了，带着瞳瞳也不行。”
    这小兔子离得远了就会神奇消失，他哪儿能走得安心？
    林妍巧笑嫣兮：“没事儿，你先在这儿待两天，我很快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就她今天这个赚系统点的速度，升级奖励指日可待，到时候，系统具象化的距离绝对能够再次优化升级。
    林妍笑眯眯塞给他一块桂花糕：“总之你放心。”
    楚烨嘴里心里都甜得要命，见她眉眼含笑的可爱模样，就忍不住点了点头。
    秦芍忍住牙酸的感觉凑过来：“师尊，这么多书，半个月能看完吗？”
    林妍目光灼灼：“看不完我就多待几天。”
    她摸摸自己的脸皮：“大不了我进宫求求帝君嘛，总要学完了再回去。”
    秦芍深呼吸：“秦家的医书我们已经做了摘录，到时候师尊回国，我会把这些资料一起带到秦国。”
    林妍乐了：“你难道会连书本上面你历代家主老祖的笔记也抄给我们大秦吗？”
    秦芍脸皮抽了抽，小声道：“秦家，总还需要一些求生的手段。”
    林妍轻笑着点头：“你是我二弟子，又历来听话懂事，我自然是要疼你，疼你秦家的。
    你放心，我们大秦帝君要的是医道普及，太医院想要你们家的顶级秘籍，也得问过了我才是。”
    秦芍皱眉：“可是师尊已经答应了要把秦家的医道典籍上交国家。”
    林妍点了点头：“帝君不会让所有人都学你秦家的顶级绝密，真正能学的，绝对不超过一掌之数。
    即便是太医院，有帝君和摄政王在，太医院就是再想，也得琢磨着该要多少，以及能要多少。
    你只管安心，秦家献出了百年基业的资料，我至少给你们秦家一个为天下民生做贡献的美名。
    帝君和摄政王，不是喜欢卸磨杀驴的人，哪怕你偷偷藏起来几样秦家绝学，只要这东西我会，帝君和摄政王的心腹会，他们就不会追根究底。”
    楚烨忍不住眼含自豪之色。也就是他的小姑娘了，其他人骤然得到这样天大的财富，不是吓破胆就是膨胀过度，哪儿能想得这样清楚？
    秦芍忍不住看楚烨：“莫先生连连点头，也觉得很有道理？”
    楚烨道：“朝堂之事我不懂，但我知道一样，高级的武学典籍，不会因为它严苛限制学习条件而遭受非议，反而会更受人追捧和珍惜。
    但反过来，哪怕是再高级的武学典籍，只要它敢无门槛地让人来学，就必然会引发动乱，更会引发愚蠢之人的猜忌怀疑。”
    秦芍听林妍的话安心，是因为他知道这小师尊许诺的事就一定会兑现，所以安心。
    而听了楚烨的话，那就是知道所以然而安心了。
    大秦帝君和摄政王都是狐狸窝中的老小狐狸，自然也会明白顶尖技术只能掌控在极少数人手里的道理。
    他一下子就安了心：“师尊还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林妍笑眯眯道：“也没什么，安排个人按时提醒我吃饭就好。唔，就要芸儿好了，这孙媳妇儿，我正经喜欢。”
    秦芍哭笑不得。这小师尊，怎么就跟他那倒霉儿子怼上了！
    秦芍含笑点头：“师尊喜欢，就让芸儿来！”
    他很有眼色地告辞：“师尊先吃饭，弟子去跟云帅商量一下之后藏书阁布防的事情，稍后再来。”
    林妍笑眯眯摆手：“去吧去吧，小勺儿放心，你是师兄，雀明是师弟，日后他要是不听你话，你大耳刮子抽他，师尊绝对站你这边！”
    秦芍：“……多谢师尊！”
    他眼眶都灼热了。明明是雀明先拜的师，但却是他做了二师兄，这是什么，这就是命啊！

 第450章 系统升级中

    等秦芍一走，楚烨和林妍就甜甜蜜蜜地吃起了饭来。
    秦二爷在外间偷瞄了一眼，忙把自家实诚媳妇儿拽走了。
    楚烨看了眼两人离开的背影，眼中浮出一丝羡慕。
    如果他早些察觉当初被算计的事，或许就能早点找到小姑娘，早早把小姑娘和团团都护住，如今一家三口，比秦二还要圆满。
    林妍见他愣了神，笑着捏他的耳朵：“想什么呢？”
    楚烨转眼看她：“我在想，如果我能早点遇到你就好了。”
    林妍愣了愣，笑开了：“我倒觉得我们相遇得刚刚好，不早不晚，半点儿没有把该有的缘分错开了。”
    如果早一点相遇，她还只是那个被算计得无还手之力的弱女子，即便他仍旧喜爱她，她也没本事站在他身边。
    如果再晚一点，晚到她查清楚真相，他再好，她也不会喜欢他。
    楚烨问道：“是这样吗？”
    林妍重重点了点头：“是这样！早一点晚一点，我们都不会像今天这样。”
    楚烨嘴角几不可见地上扬：“幸好那天我鬼使神差地晕在了破庙外面。”
    林妍想起那天的场景，不由噗嗤一乐：“我也庆幸是你。”
    换个人，察觉到她身怀秘术，又知道她孤立无援，恐怕想到的不会是暗中帮她，而是想杀人夺宝。
    林妍笑眯眯挪到楚烨身边，靠在他肩膀上：“一定是特别的缘分，让咱俩注定会遇到。”
    这个缘分，得特别谢谢瞳瞳。
    楚烨感觉到小挎包里的瞳瞳动了动，低头一看，就见它挤出了圆滚滚的脑袋，耳朵支棱得格外可爱。
    他有些好笑地摸了一把奶兔子的头：“小宝要是见了瞳瞳，一定非常喜欢。”
    林妍一乐：“这两天幸亏有小十八帮忙照看小宝，不然我可真不敢在外面跑来跑去。”
    楚烨眉头微皱：“那个赵源太沉得住气，受了那样的伤，竟然能为了大局，忍住不做任何动作。”
    林妍轻笑一声：“毕竟是要做未来大帝国一等太监的人，自然忍得住。”
    楚烨被她的促狭逗笑了：“你啊。”
    他摸摸她的头发：“无论如何，都要小心。”
    林妍嗯了一声：“我知道，这一次我们能这样收拾他，等下一次，我们一定能抓到他，逼问出团团在哪儿！”
    楚烨低低地嗯了一声：“你别怕，只要我还是大秦第一权臣一天，他就绝对不会动团团。”
    林妍嗯了一声，闭了闭眼，深呼吸给自己打气：“赶快吃，吃完了我就继续去看书！你也好好跟秦芍探讨，万一触类旁通，能再晋级个一两段呢？”
    楚烨眼中笑意浓浓，郑重点头：“好！”
    两人吃了个战斗餐，很快就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去了。
    这之后，林妍除了吃饭和定时休息，几乎就没有离开过书桌，把秦芍等人看得目瞪口呆，只能暗道一句是个狠人。
    这么废寝忘食地看了好几天，这一日正午，林妍正沉溺在新问题里反复思索，系统忽然叮咚一声。
    【系统点1010，满足升级要求，请宿主自动寻找安全场所保证自身安全，系统要隐藏后台进行升级】
    林妍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忙跳起来冲到了露台出：“莫先生！”
    楼下院子里，正指点秦小宝练武的楚烨猛地抬头，一个飞掠便上了露台：“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林妍伸手：“瞳瞳先给我。”
    楚烨秒懂，立刻把小挎包还给了她：“药弄好了？”
    林妍点点头：“恩恩！”
    她特意交代楚烨：“接下来一段时间是关键期，你一定要看好我，别让人把我给偷走了啊！”
    楚烨一凛：“好！”
    他还想再问几句，林妍却催他：“你快下去，小宝儿急得脸儿都红了！”
    楚烨往楼下一看，果然，秦小宝急得在原地乱蹦跶，显然想学楚烨刚刚那嗖一下飞天，自然，未果。
    两人被小孩儿短手短脚蹦跳的模样逗笑了，楚烨道：“一会儿吃饭再见。”
    林妍小鸡吃米似的点点头：“帮我跟小宝儿说，姐姐一会儿就见他。”
    楚烨嗯了一声，克制地摸了摸林妍的头发，翻身下去了。
    林妍笑眯眯冲秦小宝招了招手，得到了小孩儿可爱兮兮的一个仰脸笑，差点儿没把持住冲下去搂住了亲一口。
    依依不舍地跟小孩儿摆摆手，林妍转了回去，坐着发了一会儿呆，没再看书，而是选择修习《枯木诀》。
    系统升级之后，她就能得到一次抽三级手术的机会，系统功能也会全面升级。
    很快，她就能够开始学习更高深的三级手术，学习二级手术的时候，也会因为系统升级，时间比例改变，而变得更加简单。
    这种时候，她本身的修为越高，身体素质越好，就能让她越好地学习。
    林妍干劲十足，甚至到了饭点都不想停下来。
    还是楚烨抱着秦小宝一块过来，小孩儿哒哒哒迈着小短腿，伸手把林妍的腿一抱，林妍顿时就只会说好好好了。
    秦芍识趣地带着儿子儿媳妇走人，只留下他们两大一小跟一家人似的吃饭。
    林妍投喂小孩儿上瘾，楚烨自然而然地打下手，秦小宝眉眼弯弯，满足得小脸儿通红。
    很显然，小孩儿喜欢极了楚烨和林妍。
    林妍揉揉小孩儿的脑袋：“等回到了帝都，姐姐介绍很多哥哥姐姐给你认识。”
    秦小宝笑容一滞，紧张害怕地攥紧了林妍的衣摆，连连摇头。
    林妍忙道：“你想哪儿去了？不是要把你送给别人养，是因为姐姐以后要养你，所以，要介绍姐姐的好朋友和弟弟给你认识。”
    她怜惜地捏捏他的耳朵：“小宝儿是我的家人，只要小宝想跟我在一起，我就永远不会扔下小宝。”
    秦小宝转头去看楚烨，漂亮的猫瞳里写满了期待的询问。
    楚烨有些为难。
    他向来言出必行，但他如今这个身份，一旦到了大秦就不能用了，到时候，莫擎消失不见，该怎么跟小孩儿解释？
    秦小宝见他半天不说话，不由着急地拽林妍。
    林妍想了想，凑到秦小宝耳朵边：“这是一个秘密，小宝儿要保证不跟任何人说，姐姐和哥哥才能告诉你。

 第451章 被遗忘的女人

    思前想后，林妍觉得有些事儿还是不能瞒着小孩儿。
    如果小孩儿对楚烨莫擎这个身份的感情只是一般，那瞒着也就瞒着了，小孩子都健忘，时间久了就会把莫擎忘了，只记住楚烨。
    但秦小宝不是普通小孩儿，他异于常人经历，让他比其他人要敏感也要更谨慎防备。
    如果莫擎答应了要陪他长大，却忽然消失，那莫擎这个人，对小孩儿来说，就跟他娘差不多了。
    林妍摸摸秦小宝的头顶：“我们拉勾，这个秘密只有我们三个知道，其他的谁也不告诉，好不好？”
    秦小宝肃着小脸儿重重点头，有些紧张地左右看看，然后伸出了短短的小手指。
    林妍跟他拉拉勾，安上印章：“你莫哥哥只会陪我们到大秦，然后就要去做别的事。
    但这并不是他走了，而是他换了个身份和样子，重新回到我们身边来了保护我们。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秦小宝摸摸自己的小脸儿，疑惑地看看楚烨，又看了看林妍。
    林妍吃了一惊：“你连易容术都知道？”
    秦小宝点了点头，小手摸了摸楚烨的脸颊，笑出了两个尖尖的小虎牙。
    楚烨和林妍震惊地对视了一眼。这小孩儿之前到底是在什么组织训练的，竟然连楚烨这种级别的易容都能摸出来！
    楚烨忽然看脸色一变。
    林妍一凛：“怎么了？你想到了什么？”
    楚烨轻咳了一声：“我忘了一件事。”
    他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事实在算是一件大事。
    林妍哭笑不得：“你先别不好意思啊，赶紧说！”
    楚烨轻咳了一声：“我让人把那个女人抓回来了。之前事情太多，就忘了跟你说。”
    林妍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哪个女人，直到楚烨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秦小宝，她陡然明白过来——是小宝儿的娘，苏芸！
    之前她和云卿他们找到了苏芸住的巷子，但苏芸已经搬走了，之后就再没有消息过。
    如今骤然听到楚烨说起苏芸，林妍神色复杂：“你什么时候抓到的人？”
    楚烨耳尖泛红：“你被绑走之前。”
    林妍扶额：“没被饿死吧？”
    楚烨迟疑了一下：“应该不会，小一看守的。”
    林妍哭笑不得，见他囧得厉害，忙道：“最近事儿太多了，不记得她很正常，你不说我也忘了。”
    她低头捧住秦小宝的小脸儿：“我们找到你娘了，你要见见她吗？”
    秦小宝第一时间竟然没弄明白娘的意思，好一会儿才脸色发白地摇了摇头。
    林妍被他的脸色弄得直皱眉，那苏芸也不知道到底干了什么，竟然让小孩儿如此害怕她。
    林妍郑重道：“小宝儿，你听姐姐说，你现在年纪还小，姐姐不会替你做什么决定，也不会杀了你娘。
    但是，你一定要答应我一件事。在你长大成人之前，都不许擅自离开我身边，更不许听别人挑拨和引诱去做坏事。
    等你真正懂事那天，无论你是想原谅你娘，重新回到她身边，还是再也不想见她，姐姐都尊重你的选择。可以吗？”
    秦小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郑重摇了摇头。
    他伸出小手紧紧抓住林妍和楚烨的手，翘起嘴角，露出甜甜的小酒窝，和尖尖的小虎牙。
    虽然他说不出话来，但他不舍得林妍和楚烨的心，却不用语言，都表达得清清楚楚了。
    林妍忍不住把他抱进怀里：“乖乖，你这么这么讨人喜欢呀！”
    楚烨看着两人笑着拥在一起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将一大一小都拥进了怀里。
    因为苏芸牵扯到小孩儿的过去和未来，林妍和楚烨决定吃完饭就先去见苏芸。
    怕在送人的途中出意外，林妍就和楚烨云卿先回了使馆。
    一进院子，林妍就让暗十八把小孩儿先抱走：“小宝儿乖乖跟着十八姐姐听故事，姐姐和哥哥要去做事，很快就来接你。”
    秦小宝依依不舍地点了点头，头陀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房间，板着小脸儿跟着暗十八走了。
    林妍心疼：“他肯定知道那女人就在那间屋子里！”
    楚烨握紧了她的手：“我们不会再让人伤害他。”
    云卿沉声道：“这女人就算是不能杀了，也要关进天牢里，扔到最阴暗的房间里关她个十几年，她总会反省自己到底哪儿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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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妍被他的脸色弄得直皱眉，那苏芸也不知道到底干了什么，竟然让小孩儿如此害怕她。
    林妍郑重道：“小宝儿，你听姐姐说，你现在年纪还小，姐姐不会替你做什么决定，也不会杀了你娘。
    但是，你一定要答应我一件事。在你长大成人之前，都不许擅自离开我身边，更不许听别人挑拨和引诱去做坏事。
    等你真正懂事那天，无论你是想原谅你娘，重新回到她身边，还是再也不想见她，姐姐都尊重你的选择。可以吗？”
    秦小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郑重摇了摇头。
    他伸出小手紧紧抓住林妍和楚烨的手，翘起嘴角，露出甜甜的小酒窝，和尖尖的小虎牙。
    虽然他说不出话来，但他不舍得林妍和楚烨的心，却不用语言，都表达得清清楚楚了。
    林妍忍不住把他抱进怀里：“乖乖，你这么这么讨人喜欢呀！”
    楚烨看着两人笑着拥在一起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将一大一小都拥进了怀里。
    因为苏芸牵扯到小孩儿的过去和未来，林妍和楚烨决定吃完饭就先去见苏芸。
    怕在送人的途中出意外，林妍就和楚烨云卿先回了使馆。
    一进院子，林妍就让暗十八把小孩儿先抱走：“小宝儿乖乖跟着十八姐姐听故事，姐姐和哥哥要去做事，很快就来接你。”
    秦小宝依依不舍地点了点头，头陀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房间，板着小脸儿跟着暗十八走了。
    林妍心疼：“他肯定知道那女人就在那间屋子里！”
    楚烨握紧了她的手：“我们不会再让人伤害他。”
    云卿沉声道：“这女人就算是不能杀了，也要关进天牢里，扔到最阴暗的房间里关她个十几年，她总会反省自己到底哪儿做错了！”

 第452章 万能背锅侠

    老实说，忽然在苏芸脸上看到缝合细纹，摸到削骨整脸的痕迹，林妍有种悚然而惊的感觉。
    但很快，这种惊悚的感觉就被收敛了起来。
    缝合术自面世以来，一直被冠以神秘莫测的面纱，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非特殊人才学不会的限制。
    这项手艺，无他，唯手熟尔。
    只要敢下手练，又有足够的动手机会，总会有医术高超之人慢慢掌控这项技术。
    只是简单的缝合伤口而已，这些并不牵扯到内脏和脑内神经，应该不难。
    林妍捧着苏芸的脸，盯着她的眼睛：“是谁给你的脸动的刀子？”
    苏芸哭道：“你在说什么啊？我本来就长得这个样子！”
    她拽救命稻草一样盯着林妍，若非被绑在凳子上，这会儿大概已经跳起来扑向林妍了：“你是我家人，我其实非富即贵，是吗？”
    林妍皱眉看云卿。
    云卿道：“苏芸是个孤儿，她是随着灾民一起流落到边镇的。”
    他眉头紧皱：“她大约以为你是她失散的家人。”
    林妍冷笑一声：“她想找的可不是家人，而是家人的非富即贵。”
    苏芸眼神闪躲了一下，尖叫道：“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
    林妍含笑道：“如果你不想跟我说，那，让云帅跟你说如何？他的手段，想必你丈夫跟你说过吧？”
    苏芸面露惊恐：“你！你别这样！”
    她的声音陡然飚尖，倒是把林妍吓了一跳。
    林妍惊讶地转头看云卿：“想不到你这名号还有这么好的作用！”
    她其实也就是顺势推测一下，毕竟治军之人，不只有统帅兵将的能力，还得有护短为手下人做主的狠劲儿。
    但出乎意料，苏芸竟然被吓得瞳孔放空了一瞬，显然被吓到了极点。
    云卿，这个病魔都吓不退笑容的开朗青年，竟然还有鬼见愁的一面。
    云卿额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曾经有人联合奸夫谋杀我手下的兵，我当时的手段有些过激。”
    苏芸呼吸急促，脸白得跟个鬼似的。
    很显然，云卿当时的手段，绝对不只是过激那么简单。
    林妍笑眯眯一拍苏芸的肩膀，把苏芸吓得啊一声尖叫。
    林妍威胁道：“噤声！接下来我问什么你说什么，配合点儿，否则，我就请云帅当场在你这儿过激一下。”
    云卿：“……”
    苏芸：“……”
    她尖叫：“你问！只要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云卿面无表情。
    林妍含笑问道：“先回答我之前的那个问题，谁给你的脸动的刀？”
    苏芸满脸茫然，急得直冒汗：“真没有啊！我真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动刀！我这个人最怕疼，怎么敢往脸上动刀？”
    林妍见她竟然真的不是在说谎，不由挑眉。
    云卿道：“会不会她祖上跟你真的有什么关系？”
    林妍摇头：“不应该，我很确定她的脸动过刀子。”
    她指了指苏芸下颌骨的位置：“你们看这里，虽然外表上已经看不出什么了，但是她这里的骨头，被削掉了一层。”
    两个大男人听得不寒而栗。
    楚烨凝眉看了一眼苏芸，眉头紧皱：“那些人的目的，到底是想让她像你，还是像大业的长公主？”
    林妍抿了抿嘴角：“这是个好问题。”
    云卿道：“我觉得像殿下的可能性小一点，可能还是要针对大业太后，否则，她怎么会千里迢迢出现在京都？”
    他沉吟道：“你们觉得会不会是这样？几个见过大业长公主的人，为了通过长公主来算计太后，就到处找模子。
    苏芸可能是他们寻找的目标之一，但毕竟要把人从头到尾改头换面，成功的还活得好好的，身世又符合的人，就只剩下苏芸。
    所以，他们派人勾引了苏芸，帮苏芸把小宝处理了，接着就隐姓埋名来了京都，等着找机会去偶遇太后？”
    他看看林妍：“毕竟我们已经看到了太后对殿下的照顾，如果是医仙谷或者大业朝臣，他们会这么算计，怎么看都符合逻辑。”
    林妍点了点头：“这个思路暂时没毛病，这苏芸的骨架和五官基础，的确是跟我很相似，拿她来整，天然就有很大的优势。”
    苏芸实在害怕云卿，眼见着他们就要盖棺论定，唯恐接下来他们要拷问她幕后之人，怕得忙道：“真没有整！真没有！”
    她都快哭了：“我只是来了京都之后，用了好些高级的胭脂水粉，又吃了许多滋补品，就慢慢张开了，真的！”
    林妍摸过骨，自然不会信，她换了个说法：“最近这两年，你是不是因为某些原因，曾经重病不醒过？”
    苏芸一愣：“你怎么知道？”
    林妍不答反问：“你昏迷了大概一个多月吧？期间是不是一直高烧不退，迷迷糊糊，全程都靠你那奸夫照顾，否则险些死了？”、
    苏芸已经回过味来了，后脊背阵阵发凉：“是，是有这回事，可，可我没感觉到脸上出问题了呀！”
    林妍轻笑道：“迷药一大把一大把的吃，你当然感觉不到脸了，那时候尿床都没什么感觉，全靠被人收拾吧？”
    苏芸脸色发白，嘴唇颤颤说不出话来。
    林妍凝视着她：“你那奸夫姓甚名谁，是做什么的？”
    苏芸含泪摇头：“我……”
    林妍提醒她：“想清楚了再说话，云帅他可还等着失控呢！”
    苏芸一个激灵，哭道：“我那相好的名叫方天明，他家有悍妻，不敢将我带回家，就把我养在了小巷那边。”
    林妍听到方天明这个名字都严肃不起来，甚至十分想笑。
    从她一脚踏进这大业境内开始，方家，方天明，就不断在做背锅侠，想想也是可怜极了。
    如果真是方天明，上次卖孩子的时候，他早就急得跳脚乱蹦了——毕竟，小宝儿可是被苏芸的姘头卖的！
    林妍怜悯地看着苏芸：“说说那个人的外貌特征，说话口音，还有喜好吧，说详细点儿啊，越详细，我越有机会找到这个假货，让你问他一句为什么。”
    苏芸一脸懵逼，迟疑问道：“你刚刚的是家伙，还是……假货？”
    一定是她官话不好，音调听错了，对吧？！

 第453章 彻头彻尾的蠢货

    眼见着林妍楚烨和云卿的脸色不对，苏芸有点儿慌了：“你刚刚的是家伙，还是……假货？”
    林妍怜悯地看她：“小宝儿是你交给你奸夫，让他帮你卖了的吧？”
    苏芸目光一闪：“我，我没有卖过小宝！小宝就是我的心头肉我怎么可能会卖了他？”
    她尖声道：“小宝是被人拐走的！我，我为了找他我才来的京都，然后遇到了方大人。
    我，我没有做错什么！我丈夫都已经死了，孩子还被人贩子给拐走了，我孤苦无依的一个弱女子，找个男人依靠怎么了？”
    林妍笑眯眯道：“不怎么，就是想请你享受一下云帅的过激手段。”
    云卿面无表情地配合上前，缓缓拔剑。
    苏芸尖叫道：“我说我说！我说了！是，是我把小宝交给方大人的！他一直没有儿子，看到小宝就难受，我，我能怎么办？
    我孤身一人来到这京都，死了丈夫又没有钱，不听方大人的话把孩子送给别人，难道要让他把我们母子俩一起扫地出门吗？
    秦池那个王八蛋，一年到头才回来几次啊！每次回来都是谁一觉就走，生孩子的时候都是我一个人自己生的！
    我凭什么要为了那么秦池这王八蛋，先毁了我的前半生，才毁了我的后半生？”
    云卿猛地拔出了大半截剑：“如果不是我们没日没夜镇守边关，你早被掳走了，哪儿有机会被秦池请来的老婆子精细照顾？
    苏芸！你拿着秦池的所有俸禄吃喝享受，让老秦连买条裤子的钱都没有，你自己不守妇道不安分，反倒是怪起了老秦来了？！”
    苏芸尖叫道：“给钱就了不起了吗？我嫁给他之后，整天就守着个空房子，被人欺负了也得我自己骂回去。
    我花他点儿钱怎么了？我还给他生了个儿子，给他老秦家续上了香火呢！他不该把钱给我吗？”
    云卿被气笑了：“你受不了自然可以和离，老秦性子傲，你若是真看不上他，他也不会巴着你不放！”
    苏芸目光闪了闪：“他做得不对，我凭什么和离？”
    云卿闶阆一声把剑彻底拔了出来：“说到底，你不过就是看他这些年积攒军功迅猛，眼看着就又要高升，舍不得官太太的虚荣罢了！”
    苏芸尖叫一声：“别！别扒我的脸！我错了我错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一句话，很是清楚明白地表明了云卿干过的事儿——他口里的有点儿过激，就是把人脸皮给扒了！
    林妍忍不住边点头边竖起了大拇指，除此之外，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云卿黑着脸：“趁丈夫保家卫国跟别的男人鬼混也就算了，还要联合奸夫谋害丈夫和丈夫全家……等等！”
    他瞪眼：“我只是给她脸上划了一剑，以警告她仗着脸蛋勾引人还谋财害命，哪儿扒过谁的脸皮？”
    苏芸根本不信，只是哭：“求你放过我吧！你还想知道什么你们说啊！别折磨我了行吗？”
    云卿黑着脸，想当场给她上演一出扒皮。
    但他忍住了，刷一声归剑回鞘，冷冷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方天明不想要小宝，于是让你把孩子交给他处理，是这样吗？”
    苏芸连连点头：“是这样！真的是这样！”
    她哽咽道：“他说会给小宝找个家里条件好，夫妻还很恩爱的家庭，我想着反正小宝跟着我也是吃苦，不如找个喜爱他的爹娘去。
    可上次我买胭脂水粉回来，看到一辆马车的车帘开了一条缝，小宝竟然就被绑在里面！
    我当时吓蒙了，跟了一会儿就发现那辆马车不简单，像是人贩子的车。
    我心里害怕，忙想转头走人，没想到就碰到了郑先生。他当时问我问得急，那可是郑先生啊，我怕他看出什么，就说小宝被拐子走了。
    从街上回去之后，我越想越害怕，怕郑先生找到小宝之后，知道了我抛弃小宝的事儿，再告诉云帅，我，我就赶紧跑了。”
    林妍捏紧了苏芸的下巴，力道大得惊人：“那个方大人说要把孩子给别人，你就真敢给？
    你就不怕他把孩子卖到脏地方，又或者被人打断了腿乞讨一辈子？那也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怎么敢那么狠？”
    苏芸疼得直掉泪：“我问过小宝啊，小宝说只要娘高兴，我做什么他都高兴。”
    她哽咽道：“我自己生的孩子我当然心疼，可那就是个意外，要是小宝好好听话，跟着新爹娘不淘气，就不会被人抓走，自然不会吃苦！”
    林妍直接被气笑了：“蠢货！你从头到尾都被人骗了，那个方大人就是个假货，找你不过是为了你孤儿的背景，和你这张脸。
    他根本就没有把小宝送给什么温馨的家庭，而是把他卖进了当死士当杀手的黑道组织，让他小小年纪险些死在里面！”
    苏芸惊得瞪圆了眼睛：“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林妍冷声道：“说你蠢你还越发造作了，动动你指甲盖儿大小的脑子好好想想，小宝被卖进了那种组织，怎么就会出现在拐子手里？”
    苏芸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那种地方他一个小孩儿怎么可能逃得出来？所以，是你猜错了！肯定是你猜错了！”
    林妍捏住了她的下巴：“说错了。是那个杀手组织故意把小宝送出来的，至于为什么，自然是让郑先生和云帅通过小宝找到你，再找到方天明了。”
    她柔声细气：“你猜猜，如果云帅没能救回小宝，往下查却发现了你跟方天明的奸情，知道了他把小宝卖了，会发生什么？”
    苏芸瞳孔张大，完全说不出话来。
    林妍轻声道：“方天明是国舅爷，在证据确凿之前不会被怎么样，但你这样一个背叛丈夫，卖掉大秦英雄的儿子的女人，会是什么下场，需要我说给你听吗？”
    苏芸满脸呆滞：“你，你是说，一切都是假的……是，是方大人骗我的？就为了挑起云家军跟方家打起来？”
    她浑身颤抖：“不，不能啊！方大人他满身官威，我还见过他的官印！我……他待我很好，说等我给他生了孩子，就让我进方家当妾，我们的儿子，以后会继承方家的一切！”

 第454章 我当时脑袋一热

    事情其实没有林妍说的那么严重，那个假方天明到底想做什么，其实林妍也不确定。
    这事儿整个都透着一股子古怪，看苏芸这脸整得如此之好，大约能确定是医仙谷那群人动的手。
    但医仙谷既然想用苏芸算计太后，就不该再把小宝弄出来。
    毕竟，要挑起云卿和方家之间的矛盾，实在没必要特意费力气帮苏芸整容——
    要知道，苏芸如今扮演的角色可不光彩，一旦被云卿抓到，就一定是个死，作为将要用来蛊惑太后的棋子，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待遇。
    但这并不妨碍林妍把苏芸往她被渣了的思路上引导，这女人爱慕虚荣还恋爱脑，脑子又不够用，这么说，才更容易诱供。
    苏芸也果然不可置信，万分气愤：“你凭什么说对我好的那个方大人是假的？又凭什么说方大人是想牺牲我来算计云帅？”
    她绞尽脑汁给自己找佐证：“我看过官印！官印难道也能是假的吗？”
    林妍乐了，拿手一指绑着她的麻绳：“官印并非不能仿制，这我就不多讲了，只讲你问的凭什么我这么说吧！
    就凭你被我们抓来，绑了好几天，往后好几天，肯定要一天比一天生不如死，接着被扒皮抽筋什么的。”
    她含笑问道：“真是人间惨剧啊！你说说，要是你真的是方大人的真爱，他会这么搞你吗？”
    苏芸浑身发抖：“我不会信的！我不信！除非你让方天明亲自告诉我，否则我不会信的！”
    林妍抚掌而笑：“这个简单，我这就让人去请方大人过来，对了，还要让他带着他的官印。”
    云卿沉声道：“方家这几天正在办丧事他，我亲自去，否则他不一定能来。”
    林妍点点头：“多带几个人，不要落单。”
    云卿舒朗一笑：“殿下放心。”
    临走前，冷冷盯住了苏芸：“殿下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倘若我回来知道你不配合或者说谎……”
    他闶阆拔剑又刷地送回，吓得苏芸连连点头。
    等云卿一走，苏芸明显松了一口气：“你，你还想问什么？”
    林妍道：“从你认识方大人开始说吧。”
    苏芸脸上露出了一抹羞红，竟有些少女情态：“那是我刚生了小宝没多久，有一次我抱着小宝进城里玩儿，被地痞给盯上了。
    是方大人救了我，那时候他装扮成行商在城里落脚，因为是初来乍到，许多东西不熟悉，我就，就给他充当了向导。”
    林妍挑眉：“你是说，你月子刚过没多久出门逛街，抱着个孩子就被流氓给围住了？”
    苏芸心虚地撇开了眼。
    林妍被逗笑了：“苏芸，其实我这个人吧，过激起来比云帅可丧心病狂多了。”
    她摸摸苏芸的脸颊：“刚刚我说的削骨整容你都听见了吧？你这张脸整得跟我这么相似，我其实不大高兴的。”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苏芸已经听明白了林妍的威胁了——再敢隐瞒，她就扒了她脸上的皮。
    苏芸眼珠飞快转动，不安分地挪了挪身体：“我，我当然不敢说谎了。”
    林妍笑眯眯拿出来自己的手术刀：“来，我们学个乖。”
    苏芸惊恐地瞪圆了眼睛，还没有反应过来，林妍就在她脖子上割了一刀。
    尖锐的疼痛，灼热的血液，让苏芸一下子慌了起来：“你救救我！你别杀我！我说我真的都说！我再也不说谎了！”
    林妍笑着退后一步：“嗯呢，你说，我听着呢。”
    苏芸大叫：“我的脖子……”
    林妍打断她：“尽快说完，只要你交代的速度够快，血就流不死你，我会给你包扎的。”
    苏芸仿佛看见了魔鬼：“……我，我对秦池心中有些怨恨厌倦，生小宝的时候还难产了。
    秦池当时知道消息之后，就求云帅给找了个老太太来照顾我和孩子。我，我不大喜欢小宝，平日里就偶尔看几眼。
    那次跟方大人相遇的时候，我嫌小宝哭得吵闹，就把他和老太太甩开了，因为我独身一人，所以才招惹了骚扰。
    后，后来我给方大人做向导，他为了答谢我，给了我许多奇珍异宝，约好了下一次再来边镇的时候，还请我做向导。”
    林妍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这就是你说的对小宝疼爱入骨啊。”
    苏芸脸色僵硬：“谁会喜欢一个险些让我死掉的孩子？”
    林妍笑容淡了几分，苏芸的话，让她想起来了她养母宋茜然。那个女人最常用的苛待她的借口，就是她让她难产了。
    苏芸偷窥着林妍的脸色，莫名就有些害怕，不用催都赶紧着继续说了起来。
    “……方大人那段时间经常来边镇，我们越来越熟悉，慢慢的就走到一起了。
    那老太太察觉到了我跟方大人有染，想要跟秦池告密，方大人就，就设计了一个意外，让她起夜的时候跌死了。
    我心里害怕的厉害，这时候方大人为了安我的心，就给我看了他的官印，又把后续处理得干干净净，还重新给我买了个小丫鬟伺候小宝和我，我这才不怕了。”
    林妍问道：“你为什么要卖了小宝？”
    苏芸脸皮狠狠抽了抽：“本来也没什么，虽然我不喜欢他，但也总养到一岁了，我虽然不爱看他，但反正有人照顾，也不需要我劳心劳力，养着也没什么。
    可这小混蛋也不知道是不是随了他爹，竟然打小就聪明的吓人。本来平常都关在家里的，不过偶尔带出了几次，竟然胡言乱语，让人怀疑到了我。
    他虽然才一岁，可口齿竟然很伶俐，也不知道从哪儿听了几耳朵，就学会了方大人方大人的叫，还一口一个大业。
    那半个月，我出门都觉得谁都在怀疑我偷汉子，又怕有人举报我跟邻国高官有牵扯，就，就动了心思。
    正好那几天方大人总是又羡慕又厌恶地看着小宝，有一次喝醉了，还说如果小宝是他的儿子就好了，肯定让他继承方家的万贯家财。
    我当时心中一动，小心试探了几次，他一听说我要为他生儿子，顿时十分开心，却提出不能让小宝进方家。我当时……脑袋忽的就是一热！”

 第455章 我当时害怕极了

    苏芸呼吸急促，说起来当日决定把孩子送人，独自奔赴幸福的时候，脸上难以抑制地浮出了红晕。
    “我当时脑袋忽的就是一热，就说让他帮小宝找一家条件更好的家庭，他高兴坏了，当场就答应了下来。
    于是，于是……我就把才一岁多一点的小宝交给了他，让他把小宝带走了。”
    说完了，她还问林妍：“我做错了吗？我又不喜欢小宝，他聒噪一点我都想摔死他，他太聪明，我不觉得自豪，只觉得害怕。
    与其跟着不喜欢他的我，为什么不去找一个生不出孩子的家庭，重新有一对儿爱他的爹娘呢？”
    林妍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事实上，每一个人做出任何重大决定之前，其实在做决定之前，早就自觉或不自觉地把问题都想透了，最后拍个板而已。
    林妍问道：“当时方天明没有带你去看看小宝的养父母吗？”
    苏芸冷了脸：“有什么好看的？方大人说远在京都，那家家世富贵，怎么也亏不着他的。
    我问过小宝了，我说，是不是娘高兴了，你做什么都行啊？他就点了点头，我高兴坏了，等他睡着了，就让方大人的随从把他抱走了。”
    林妍眼底泛起了冷光。
    她和楚烨珍惜不已的小宝贝，在他亲生母亲这里，却被嫌弃得如同草芥。
    她神色冰冷，嘴角却还翘着：“你刚刚说，小宝年纪小小就特别聪明，会说许多字句了，是吗？”
    苏芸点了点头：“大约是小丫鬟无聊的时候教的吧，忽然就会伸着胳膊要我抱，还一口一个酿酿酿酿的叫。”
    她脸上不由浮出了几分复杂之色：“那时候我才发现，其实他长得挺可爱的，白白胖胖，又乖又聪明。
    如果不是他说漏了嘴，又恰好方大人想带我回京都，却碍于他多有顾虑，我也不会把他送走。”
    林妍打断她的这些狼心狗肺之语：“这之后，方天明都没有再跟你提过小宝吗？”
    苏芸摇头：“谁会提那个？毕竟不是他的种。”
    林妍轻笑着捏了一把她的脖子：“注意语气，你这几句话说得我耳朵不太舒服。”
    苏芸疼得一抖，感觉到温热的血瞬间加速流淌下来，忙忙道：“我注意我一定注意！我接着说！”
    林妍满意点头：“你说，我听着呢。”
    苏芸忍痛道：“小宝送走之后，我家里就只剩下我和他的人了，我们很是快活了一段时间。
    没多久，我丈夫秦池就阵亡了，说是替云帅死的，云帅和他的弟兄们都要来祭拜。
    我当时害怕极了，连连跟方大人说云帅心狠手辣，最是护短，又向来痛恨军人妻子爬墙。
    方大人却并不慌张，让我只管安心当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他会把其他的事情都安排好。”
    林妍心头一动：“那个云卿看到的孩子，就是他给你找来的？”
    苏芸点了点头：“我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找来的孩子，那孩子黑黑瘦瘦，长得还挺像秦池。
    最关键的是，那孩子非常聪明，该哭的时候就哭，虽然口齿伶俐，但却没有说错一句话。
    我之前害怕极了，唯恐被云帅他们看出不妥来，但那孩子一来，我就彻底安心了，等云帅走了，我还特意又把那孩子留了一段儿。
    再后来，也不知道方大人他是怎么安排的，反正就是一天夜里，他来接我走，然后我就到了京都，住在了巷子那儿的小宅院里，再后来，就碰到你们了。”
    林妍抓住重点：“你刚刚说的那个孩子，你后来见过吗？”
    苏芸摇了摇头：“方大人说那是他随从的孩子，我离开边镇那天之后，就再没有见过。”
    林妍看了楚烨一眼。
    楚烨点点头：“很可能跟小宝在同一个地方待过。”
    林妍心头微沉。如果给苏芸整容的是医仙谷，那么，那个假方天明卖孩子的组织，很可能就是赵源的武力储备处了。
    苏芸茫然问道：“什么地方？你们是说那个孩子也是杀手组织里出来的？怎么可能啊？方大人怎么可能会跟杀手组织有关系呢？”
    这时候，有人推门进来：“我也想知道，我怎么就会跟杀手组织有关系呢？”
    是云卿和方天明过来了。
    苏芸见了方天明，顿时面露惊喜：“方大人！”
    但很快，她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你，你不是方大人！”
    方天明坚硬的脸色这才稍稍回暖，如果苏芸非要指认他就是她姘头，那他可真是要呕死了。
    早先听说苏芸的姘头姓方的时候，他可没想到，有朝一日这口锅，竟然能扣到他自己头上来！
    刚刚听到苏芸兴奋叫他，他当时害怕极了，幸好对方眼没彻底瘸了，真把他坑死。
    他放心了，苏芸却快要疯了：“你是谁？你为什么会跟方大人长这么像？！”
    方天明板着个脸：“我就是方天明！”
    他拿出一起带过来的官印：“看清楚了，这材质，这雕工，这精细度，是你见过的那块儿吗？！”
    苏芸哪里懂得鉴宝，她就知道金银珠宝都是好东西而已。
    虽然瞪大了眼睛去辨别，但她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不同，甚至还觉得，这官印有点儿丑：“你这个这么旧，肯定是假的！”
    方天明都被气笑了：“真当国舅爷就能吃白饭，领空饷了？我每日办公不用印鉴吗？新的才有问题吧！”
    苏芸眼泪刷一下下来了：“这不可能，你就是他们请来骗我的！是吧？
    方大人那么喜欢我，还要我给他生儿子继承家业，怎么可能会骗我？他总是带我去方家的产业吃饭。
    京都最贵的那家酒楼，包厢随便用，每次吃饭都不用付钱，想带走什么就带走什么。”
    方天明脸皮狠狠抽了一下：“你是蠢货吗？在那儿，只要是个贵宾，都有记账月末结算的待遇。
    至于拿东西，酒楼开张做生意，能卖饭食酒菜，自然也能卖桌椅板凳摆件文玩，一切都是为了让客人舒坦。
    都是记账啊！记账懂吗？你是哪儿来的土包子？来京都多久了？连这点儿东西都不知道吗？！啊？”
    苏芸满脸呆滞地看着他，哇一声，哭了。

 第456章 真是人间惨剧

    怨不得苏芸就这么崩了，毕竟事实摆在眼前——她是真的被骗了，被骗色，骗儿子，骗脸，甚至还主动献身当了人家的棋子。
    林妍敲桌子：“别嚎了！”
    苏芸的哭声嘎一下停了下来，惊慌地看着林妍：“你，你别杀我！”
    林妍被逗笑了：“这么怕死你别偷人啊。”
    苏芸打起了哭嗝来：“我，我也是一时被蛊惑了……”
    林妍冷笑一声：“打住，我对你的心历路程不感兴趣。既然你能认出来方大人和那个人的不同，说说吧，那个人有什么特征？”
    苏芸顶着哭肿的眼睛，仔细打量方天明：“他比这个人要黑瘦一些，鼻梁高一些，眼睛大一些，嘴巴小一些。”
    林妍顺着她描述的在心里画图，听着听着就笑了出来：“就是长得很像方大人，但比方大人年轻，比方大人英俊英朗的意思呗！”
    苏芸下意识点了点头：“像是方大人生的儿子。”
    林妍直接笑弯了腰。
    楚烨也几不可见地弯了弯嘴角。
    云卿靠着门框都无语了，看看方天明的脸色，没忍住也笑了一声。
    方天明脸都黑了。这群人，请他过来难道就是为了来羞辱他的吗？！
    他板着脸：“我今年才三十三，生不出一个人到中年的儿子！”
    苏芸缩了缩脖子：“我，我以为他生活好吃得好保养好，长得嫩，其实他看起来像是二十五六的模样。”
    方天明的心情更差劲了。
    他方家的血统好，自来就没有什么长得丑的亲戚，他和他姐姐更是长得都极好，如今被个冒名的假货给比下去了，憋屈！
    方天明冷冷道：“说特征！他的饮食喜好呢？吃穿用度上有没有什么讲究？”
    苏芸杂七杂八说了一串儿，越说，方天明的脸色就越差劲，尤其是说到了他房事上的一些习惯，那更是气得七窍生烟。
    林妍看得有趣：“看来那个假货跟你的习惯都一模一样了。”
    楚烨面无表情，神色清冷：“白帝有你这样无能的外戚，真是人间惨剧。”
    可不就是人间惨剧？
    连房中密事都被人家窥探了个一清二楚，可见方家被渗透成什么样了。
    方天明脸色通红：“你们用得着这么嘴毒吗？我家的情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媳妇儿都……”
    他闭了闭眼：“总之这事儿哪怕你们不查，我也要查个清楚明白！”
    云卿道：“这世上不可能那么多无缘无故就相似的人，你好好想想，有没有哪个亲戚跟你长得很像的？”
    方天明板着脸：“我哪儿有什么……”
    话说到一半儿，脸忽然就绿了。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大约是想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林妍眯眼看他：“方大人可别想着粉饰太平，这事儿往小了说是有人陷害你，往大了说，那可是挑起两国争端的大事！”
    云卿冷冷道：“这女人涉嫌联合奸夫谋杀我布下秦池，还卖了秦池的儿子，方大人最好不要包庇罪犯。
    否则，云某不介意跟方大人一起到白帝陛下面前，一样样走邦交程序来谈这件事！”
    方天明浑身都打了一个激灵。
    让林妍在大业染上毒瘾，被刺杀，被绑架，已经让白帝非常愤怒，觉得丢了面子了。
    如果再来一样谋杀对方将领，而且还有苏芸这么个证据实锤，他这姐夫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方天明僵硬一笑：“并非我有意隐瞒，实在是牵扯到一桩旧事。事涉先父的清誉，这件事……”
    他苦笑道：“还请诸位今日听完，出了门，就忘记听到过这事。”
    三人肃着脸点了点头：“你放心。”
    方天明这才道：“其实我还有一个弟弟。”
    见三人表情都没有变一下，仿佛再大的风浪他们都能顶得住，方天明的脸皮不由狠狠抽了抽。
    深呼吸，方天明接着道：“我爹年亲时候曾结实过一个清倌人，养了她一段时间，后来那女子意外怀孕，我爹却不肯让她进门，还叫她打掉孩子，她就跑了。”
    林妍神色古怪：“该不会也是因为你爹爱重你娘，不想让其他孩子碍你娘的眼吧？”
    方天明板着脸：“殿下为什么要说也？”
    林妍看他这个样子，就明白自己说中了，点点头，假笑夸赞：“一脉相承，方大人和老方大人都是深情之人。”
    方天明忍不住瞪了林妍一眼：“这事儿就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大约是我爹怕日后那女人冒出来，闹出麻烦，所以才在临终前特意告诉我。
    这事儿我娘和我姐姐都不知道，这也是我之前不想提的原因，毕竟不是什么好事，被她们知道了，该伤心了。”
    林妍好奇：“我就想知道，方老大人是怎么交代你的。倘若那女子生的孩子上门了，老大人让你怎么办？”
    方天明板着脸：“自然是给一笔钱让他滚蛋。他是他娘非要生的，我爹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他。
    我爹一开始就跟那个清倌人说得很清楚，他给钱买伺候，让那女人别多事。
    那女人自己非要生还躲起来把孩子养大，想让她生的孩子跟我抢家产，是她自己人心不足蛇吞象，我给那小子钱，算是我仁义了。”
    他抬眼看林妍，楚烨，云卿：“难不成我还要为一个妓女的行为负责？替她的任性贪婪买单？替她养儿子？”
    林妍和楚烨齐刷刷点头。这话没毛病。
    云卿问道：“后来那女人和孩子上过门吗？”
    方天明眉头紧皱：“这就是问题所在了，那个女人就好像是消失了一样。算算年纪，那孩子比我小五岁。
    我爹仙逝的时候，我都二十八了，那孩子要是生了，也养到二十三，成年许久了，真要想抢家产，就该葬礼上来。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无论是那个女人还是孩子，都没来。我一直都以为那女人只是捐款逃走了，没生那个孩子。
    如果不是你们今天忽然提起来，还特意问了我，我甚至都想不起来应该还有这么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弟弟。”
    林妍看楚烨。听着耳熟不？
    楚烨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不出意外，这就是赵源的手笔——到处让女人给高官贵族生孩子，之后再反过来用孩子算计对方全家！

 第457章 方大人真大方

    那个很可能是方天明弟弟的人，让林妍和楚烨都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可怕的不是阴谋本身，而是这个阴谋背后所代表的意义。
    什么样的组织，竟然会花费二十多年的精力，来培养各个高官的子嗣，以便日后所用？
    那可是快三十年！
    这三十年间，他们需要花费多大的人力，物力，财力，以保证这些孩子一直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又或者，这个组织的寿命，早就长得让人不寒而栗了。
    林妍心脏难以控制地微颤。此时此刻，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上一世到底被一个什么样的东西盯上了。
    楚烨同样想到了更深层的地方，以他的定力，竟也忍不住后背发凉。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他们要面对的，绝对不只是一个普通的极端组织，而是一个可能已经发展了好几百年，里面个个都是疯狂极端分子的顽固激进组织。
    常言道，人心齐天可破，又说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如果他们的猜测是真的，那就太可怕了。
    试想一下，成千上万不知姓名，不知身份的人，一代又一代洗脑之下，满心都是一统大陆，名留史册的狂想，他们会停得下来吗？
    如果他们已经谋划到了某位帝王，或者皇室子弟的支持，那就更可怕了。
    野心家的梦想会变得名正言顺，天下大乱，各处征伐不断就在眼前。
    楚烨伸手握住了林妍的手，小姑娘的手很凉，显然也被这件事背后的水深震得不轻。
    他握紧了小姑娘的手以示陪伴，见她冲自己笑了一下，神情渐渐安定，这才觉得心安了不少。
    方天明被两人的神色吓到了：“你们到底知道什么啊？这事儿很严重吗？严重到这种地步了？”
    如果是意识到水深之前，林妍和楚烨也就直说他们的猜测了，如今这种情况，两人都不敢冒险。
    如果赵源就是一切阴谋的幕后策划者，那他不过是个藏得深的野心家而已。
    赵源是有能耐，藏得深还懂得玩弄人心，手里的底牌也多得吓人，可大一统这种事，绝不是一个阴沟老鼠能完成的。
    赵源的背后，必然站着某位皇室权臣，更甚至，某位帝王！
    眼前的方天明看起来是无辜的，但谁敢保证呢？即便有人作保，谁又敢保证，白帝，跟赵源没有关系？
    两人对视一眼，都决定避重就轻。
    林妍谨慎道：“这件事情细思极恐，方大人最好去查查当年的那个清倌人，我总觉得，普通青楼女子可养不出这么神通广大的儿子。”
    她指了指苏芸：“还有苏芸这张脸，方大人好好瞧瞧，倘若苏芸没被我们抓到，反而被推到了太后面前。
    帝后的亲兄弟谋划阴谋，想要踩着早逝的长公主上位，还把这女人翻来覆去的睡……方大人，你品品，你细品。”
    方天明冷汗都下来了：“这事儿你可得给我作证啊！”
    林妍看他：“我们特意叫方大人过来，就是信任方大人，提前告知，也免得那个人再仗着相似的脸，算计方大人啊！”
    方天明深呼吸：“我明白了！我一定抓到那个人，到时候无论审出什么结果，我传消息给你！”
    林妍对他的上道十分满意：“多谢方大人肯跟我们交换信息。对了，方大人再看苏芸这张脸。”
    方天明皱眉看了半晌：“……怎么了呢？”
    林妍温声道：“是这样，她这脸是整出来的，据我所知，医仙谷最具备这个条件。
    要在人脸上动刀子，就得使用大量的禁药，还要不断在尸体和活体上做实验，普通人是没有那个资源的。”
    方天明面容扭曲了一瞬：“我明白，你放心！”
    他扯出一抹笑容来：“我们最近顺藤摸瓜抓到了不少医仙谷的余孽，听闻殿下最喜欢各种方子和药物，不知殿下可有兴趣一观？”
    林妍眼睛都亮了：“方大人太够意思！我带着郑先生一起去行吗？……你放心，我只一个人拿东西！”
    方天明哭笑不得：“殿下还真是不见外。”
    林妍单纯一笑：“都是方大人热情好客，待人真诚。”
    方天明还能说什么，他只能点了点头，又转头看了一眼苏芸。
    林妍立刻道：“方大人放心，到时候口供一定给你一份！”
    方天明看了一眼眼前笑眯眯的小狐狸，没多做强求：“那些东西都收录在我府中，殿下什么时候去？”
    林妍笑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方天明看她：“恐怕要麻烦殿下稍作装扮，毕竟是帝君亲自下令谁也不能乱碰的东西。”
    林妍问他：“那我去的话，不会有人举报你吧？”
    方天明笑了：“如果真有人不长眼，就请殿下替我去求求太后吧。”
    林妍笑眯眯点头：“没问题！”
    两人一拍即合，竟然这就要走了。
    苏芸含泪大叫：“那我呢？”
    林妍转头看了她一眼：“你啊，你多抬抬头，看看这阳光灿烂吧。”
    苏芸茫然不解：“什么意思？”
    云卿冷声道：“破坏泄露军机，间接害死丈夫，又出卖烈士独子，苏芸，一辈子待在天牢里忏悔去吧！”
    苏芸尖叫道：“不！我没有！我没有泄露什么军机！”
    云卿厉声道：“你没有给那个假货描述过秦池的长相？还是没有告诉他秦池在军中的规律？！”
    苏芸脸色一白，颤抖着嘴唇，再也说不出话来。
    其实秦池的死讯传来，她，她也怀疑过，她只是不敢继续想下去，而已。
    云卿看楚烨：“我会安排人押送她回国，你这边需要怎么交接？”
    楚烨淡淡道：“现在就可以带人走。”
    云卿冲他拱手：“多谢莫先生。”
    楚烨矜持地点头，伸手牵住了林妍的手：“我们走吧。”
    林妍笑眯眯点点头，冲云卿摆摆手：“云帅辛苦啦，再见。”
    云卿的目光从她和楚烨握着的手上瞥了一眼，舒朗一笑：“不辛苦，交接的事谁都能干，殿下的安危比其他的都重要。我跟殿下一起去！”

 第458章 一定要记得今日

    方天明从使馆里出来的时候，满脸都是无奈。
    他本来只是来自证清白的，没想到除了发现自己比想象中的还要泥足深陷之外，还带回来了一群拖油瓶。
    马车上，他再三叮嘱：“一定不要露馅，一会儿马车进方家之后你们不要吵闹，我会支开守卫的禁军两刻钟。”
    林妍意味深长地看他：“帝君请了人来帮你啊。”
    方天明苦笑：“我也没什么好遮羞的，我如今这样子，老实说，我自己都不大相信我自己。”
    他已经尝过一次毒瘾犯了的滋味了，那种感觉，他经历过一次就终生难忘。
    他这种情况，他姐夫还肯让他继续做事，全都是看在他姐的面子上。
    林妍看他：“我和郑先生会替你研制一些药物，一能缓解你的痛苦，二能帮你清除体内的余毒。
    但这些都只是辅助，只有你扛过最厉害的戒断反应，你才能真正算是一个正常人。
    不过有件事我必须要跟你说清楚，人常说一日吸毒，终生戒毒，这话不是骗人的。
    即便你今时今日戒毒成功了，往后但凡要是再沾一点，之前的一切就会前功尽弃，你这辈子就都会是那些东西的傀儡了。”
    方天明狠狠抹了一把脸：“我明白，多谢殿下和郑先生。”
    他眼中沁出狠笑：“再苦再难，只要想想让我变成这样，让我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还没有落网，我就觉得我什么苦头都能吞得下！”
    林妍笑了：“方大人，你一定要向白帝陛下讨要到绞杀医仙谷余孽和同党的差事。
    只有每时每刻，日日夜夜都看到他们早些的罪孽，看到他们的尾巴，你才不会在日积月累中迷失自己，忘记自己今日说的这番话！”
    方天明狠狠点了点头：“我明白！”
    一路无话，马车进了方家，方天明出去了好一会儿才回来：“诸位请下车。”
    林妍四人跳下了马车，就见马车停靠在一处小院子里，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方天明边引路边解释道：“我找借口调离了下人和禁军，你们一定要快，两刻钟，记住这个时间。
    另外，所有的药都不能拿空，喜欢的方子只能摘录不能拿原件，有看中的药材可以告诉我，我会去向帝君申请送给你。”
    林妍听得出来，他认真了，他真心想做好手中的差事，好让白帝看到他的努力，才有资本去跟白帝讨要更多的差事。
    林妍郑重点头：“你放心，我们都明白！”
    方天明愉悦地笑了起来：“我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长得像的人也不是没遇见过，但太后却为什么独独喜欢你了。”
    林妍挑眉看他：“你不是说，你不记得长公主了吗？”
    方天明一笑：“虽然看不到，却没少听我姐姐讲她的事情。到了，诸位请，时间到了我来叫诸位。”
    他把四人领进了一个小院子里，关门上锁之后，自己没进去，而是就站在门口处静等。
    林妍和郑虎好不废话，快速进了屋子。
    都是对医术极其狂热的人，两人见了满屋子的药丸毒药，简直如同老鼠掉进了米缸里一样欢欣愉悦。
    林妍道：“我东边你西边，没见过的都挑出一样来带走，他俩负责抄录药方。”
    郑虎一声好说出声，人已经冲到了最西边，开始往中间扫荡了。
    楚烨抢先一步站在了林妍身边，还睨了云卿一眼。
    云卿比划了一下砍人的姿势，快步往郑虎身边去了。
    四个人拿出来了最拼命的状态开始横扫，没一会儿就扫了三分之一。
    林妍正拿着一瓶膏药检查药性的时候，就忽然听到叮咚一声脆响。
    【系统升级成功，重启成功！欢迎宿主使用二级系统，请宿主努力学习新医术，并尽快补完还没有学习到的一级手术！】
    【此次系统升级内容为，每学习一种二级手术成功，奖励一百点系统点，日常二级救治任务奖励系统点五十】
    【系统商城内所有商品均打九折，开放二级手术所需药物和手术工具】
    【诊金兑换上限调整至每日五十点上限】
    【时间比例调整为：现实时间一天，系统空间时间三个月】
    一连串的系统公告，之后，系统软乎乎地鼓励林妍：“妍妍加油哦！我们会越来越厉害哒！”
    林妍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愉悦笑容，她知道二级系统会很好用，没想到能好用到这种程度。
    其他的不说，就只说这个时间比例，从原来的一天比一个月，变成了如今的一天比三个月。
    从今天起，她再也不用一躺就是三四天，骤然起来就跟诈尸一样了！
    她狠狠在心中的点头：“瞳瞳放心！今天二级明年三级！我一定带你装逼带你飞！”
    瞳瞳在系统空间里高兴得蹦跶了半天，抽抽粉色的小鼻子，犹豫了一下，从她的小挎包里钻了出来。
    楚烨眼疾手快地拎住了它的长耳朵：“别乱跑。”
    那边的云卿闻声转头，不由挑眉：“哪儿来的兔子？莫先生喂来当口粮的吗？”
    楚烨意味深长：“这是殿下的宝贝。”
    云卿笑容一僵：“……还，还挺可爱的，哈哈！”
    他尬笑两声，迅速扭头奋笔疾书，仿佛自己从来没有搭过话。
    林妍哭笑不得地把瞳瞳接回来：“怎么了？嗅到什么想吃的了？”
    瞳瞳跳到了不远处的一个盒子旁边，拿脑袋拱了拱。
    妍妍，就是这个药，我之前在你体内检测到的那些抢夺你潜力给孩子的药，就是这个。药力成分重合度高达百分之八十六。
    百分之八十六！
    林妍瞳孔一缩，却没贸然行动，而是把瞳瞳揣回来，仿佛不经意间随手打开了那个盒子。
    粗粗一检查，她就肃着脸色，叫郑虎：“郑先生！”
    郑虎从搜刮知识中不舍抬头：“怎么了？”
    林妍打开盒子给他看里面的黑色药膏：“先生来看这个药。”
    郑虎见她神色凝重，快步冲过去接过盒子，略微一检查药性，脸色顿时变了变：“这恐怕就是殿下……”
    楚烨皱眉挤了过来：“是殿下要找的那个药？”
    郑虎一个激灵，忙把剩下的话给吞了回去。

 第459章 毁尸灭迹

    楚烨一插话，郑虎一个激灵，忙把后半截话给吞了回去。
    他也是猛然看到这东西，忘了自己在那儿，险些把林妍生子的事儿给当场爆了。
    见云卿快步过来，满脸好奇，郑虎赶紧描补：“这种宫廷秘药的确难得，殿下一定要努力改良，到时候定然能造福大秦子民！”
    云卿好奇：“什么东西啊这么稀奇？”
    郑虎白他：“是前朝秘药，能保证人生出极优秀的孩子来，不过这东西会过分消耗母体，让孩子窃取母亲的生机，所以不算是好东西。”
    云卿眼中难掩厌恶之色：“这种东西要它干什么？”
    林妍拿小刀子刮下一些来装好：“方子是好方子，改得好了就能达成一种均衡，让那些习惯性流产的母亲保住孩子。”
    云卿疑惑：“什么是习惯性流产？”
    林妍解释道：“有些女子身体不好，第一胎没坐稳的话，后面哪怕再怀孕，肚子小心翼翼养到九个月都有可能出事。”
    云卿吃了一惊：“那太可怕了！”
    作为帝国军人，最需要人的地方，他虽然年纪小，可对国内每年统计的新生儿却一直都十分在意。
    他郑重道：“我明白殿下的意思了，殿下一定要将这个方子改良成功，无论需要什么都只管跟我提。”
    林妍点了点头，把这药过了明路，再套上更光明正大的东西，她才能真正开始研究这个东西。
    只要改良方子出来，利国利民，大秦的商业口就会对这药里的特殊药材打开，她不信种药的人，能忍得住一直不下水。
    而只要那些人敢下，她就能抓到他们的尾巴，哪怕不能全部拖出来，至少也能像这次一样，剁他们几条腿！
    林妍深呼吸：“我们继续！”
    几人点点头，没想到才刚开始弄，竟然听到外面传来了打斗声。
    四人齐齐皱眉。
    方天明推门冲了进来：“出事了！有人在用火箭强攻，你们跟我来，这种敏感时候，千万不能被人看到你们！”
    林妍到门口往外看了一眼，眼底含着凝重：“如果这里的东西都烧了，会怎么样？”
    方天明眼球赤红：“如果都烧了，我方天明就会彻底失去圣心，哪怕是我姐姐也没脸再替我说话。方家，算是全毁了！”
    林妍沉声道：“我来帮你！”
    方天明盯住了她：“你想干什么？”
    林妍道：“是我要来看这些东西你才调走了人，如今有人要毁掉这里，那就比比，是他们毁得快，还是我们抢救得快！”
    方天明抬头望向已经在燃烧的屋顶，狠狠咬了咬牙：“好！拼了！我不会顾及他们到底要烧什么，只管带人杀那些箭手！其他的，就靠殿下了！”
    林妍点头：“你放心，我保证他们烧掉的，只会是那些无关痛痒的东西！真正能够让我们抓紧他们尾巴的东西，我一样样给你保下来！”
    如果要把整间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保下来，很难，但只是要保那些含有特殊药材，能够通过这些特殊药材查到贩卖种植渠道的，却没那么难。
    以云卿和楚烨的修为，足够了。
    林妍看郑虎：“先生。”
    郑虎大笑点头：“这活计实在是有趣得紧！我便跟殿下比比速度，看谁更快！”
    林妍挑眉一笑：“来！”
    两人迅速搬空了两口大箱子，将之前检查过的那三分之一先挑拣了一遍，接着就开始了疯狂辨物。
    郑虎经验丰富，见多识广，林妍记忆超群，又有系统辅助，两人的速度比之前更快了一倍。
    一整间主屋里的关键证物很快就收集了个齐整，在屋子坍塌前，云卿拎着箱子夹着郑虎，楚烨背着林妍拎着箱子，齐齐飞身而出。
    轰——
    屋子在四人背后坍塌，火星四射。
    楚烨和云卿衣摆烈烈，风驰电掣般冲出了院子。
    他们敏捷地躲避开了飙射而来的火箭，很快就找到了最安全射程盲区，假山和墙壁的死角区。
    等方天明回头无脑地赶过来的时候，就见楚烨和云卿警戒，而林妍和郑虎正捧着一本册子嘀嘀咕咕。
    见他带着人过来，四个人齐齐看了过来。
    方天明深呼吸：“怎么样？”
    他下意识看了看林园和郑虎坐着的两口大箱子，私心里觉得能装满就行，再多的，也不敢期望了。
    林妍含笑道：“幸不辱命。”
    郑虎道：“所有有特殊药材的药毒之物，方子，甚至是有些来历的摆件配饰，我们都搜集全了。”
    方天明有些回不过神：“就这么一会儿，就全部齐全了？”
    林妍笑眯眯点头，有些可惜地道：“不过占地方的珍贵药材，就没空拿了。”
    方天明深呼吸：“身外之物，不值得费心思！”
    他冲着林妍和郑虎一鞠到底：“今日实在多谢殿下和郑先生！你们两人的恩情，我郑虎，记住了！”
    郑虎摆摆手：“你已经给了该给的回报了，我今天学到了不少东西。”
    林妍则笑眯眯道：“方大人真要想谢谢我，就记得多鞭尸几个药王谷的渣滓，把往后余生的光和热，都献给这份事业吧！”
    方天明哭笑不得地点点头：“殿下放心，方某人一定努力！”
    因为出了方家被袭，而且光天化日敢动用火箭这种攻城利器，方家的所有人接下来都忙得团团转，林妍几人便告辞离开了。
    云卿转头看了一眼还在冒着青烟的方家：“这伙儿人，疯得简直有些丧心病狂了。他们图什么？”
    林妍笑了：“自然是毁尸灭迹，只不过他们跟常人不同，要毁掉的是那些药材罢了。
    雁过留声，人过留痕。他们用那些偏门药材用得欢实，却不知道，这些玩意儿因为生长环境太挑，查起来，也方便的。”
    云卿眉头紧皱：“这方大人家里才刚刚清理过，竟然都还能被对方找到空子偷袭，可见对方的钉子连禁军里都有。
    我们回去之后，必须将这里的每一个细节都告知帝君，请帝君和摄政王一定小心谨慎，造作防备！”
    林妍点头：“恩，咱们回去之后，也做个全贵族体检，让帝君打着体察部下的名义，把所有当官儿的和皇亲们，一起全部做个检查！
    但凡是中毒的，有病的，嗑药的，先全都抓起来，让他们好好蹲几天天牢再审！”

 第460章 你怕是膨胀了

    方家出事之后，白帝震怒，整个京都再次戒严。
    林妍虽然躲在秦家看书，足不出户，都还听到了不少消息。
    短短半个月，落马的三品大员，二品高官，竟然多达八个，其中武将占了五个，剩下的三个吏部户部兵部各一个。
    这个数字，林妍听着都觉得心惊，更别说自觉掌控天下的帝王了。
    林妍听过就忘，业国的朝政她插不上手，听听也就算了，别看她名义上担着别害人的名号，真在业国境内搞官员，就不用回国了。
    如此又过了六天，林妍终于从藏书阁里出来：“我们该回去了！”
    她站在阳光里眯着眼笑，眉眼弯弯的模样又讨喜又可爱。
    院子里的几个人齐齐抬头看她，也跟着笑了起来。
    以往不觉得什么，真的出门许久，忽然提及回家，才知道有多想念。
    秦芍怅然地叹了一口气：“师尊读书读得太快了。”
    他是唯一一个不是回家，而是要背井离乡，此生可能无缘回国的。
    林妍含笑看他：“莫伤感，马上就要见到你小师弟了，不开心吗？”
    提起这个小师弟，秦芍不由自主地就露出了三分笑来：“师尊也要在西戎多待几天吗？”
    林妍笑眯眯点头：“自然，自然。”
    在秦家就收获颇丰，与之同等名气的雀家，岂不是又要发一波？
    秦芍看着林妍笑眼中的期待，愉悦地跟着笑了：“师尊放心，弟子一定好好教育小师弟，等师尊看完他家的书，一定会发现他乖巧又听话。”
    幸福都是对比出来的，他这师门一共三人，顶头的大师姐就是个没成年的小丫头片子，只要他继续努力，他就能一直压雀明一头。
    这么一想，连离愁别绪似乎都冲淡了不少。
    秦芍意气风发：“弟子这就去收拾行囊，等师尊安排好了，咱们就走！”
    林妍笑眯眯：“乖！”
    ……
    又在京都滞留了三日之后，出门许久的林妍，终于踏上了归途。
    大部队最后一个人离开了大业边境之后，林妍不由转头望去，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灼灼锐芒。
    早晚，她会再回来的。
    到那个时候，这次没有碰面的陆家，躲在幕后算计的高官，以及，满腔秘密却把她当小孩儿哄的业国太后，她都会再见的。
    云卿骑着马跟在她身边，跟着转头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问道：“殿下真的就不带莫先生了？”
    他看了一眼林妍怀里蔫蔫的秦小宝：“其实以莫先生对殿下的在乎，只要摄政王和帝君查证过，应该也不会说什么。”
    林妍怅然道：“算了，国内情况不明，我被医仙谷的余孽盯着本就不安全，带上莫擎，是取死之道。”
    云卿听她说得凉薄，却没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林妍瞥了他一眼，懒洋洋地把靠在车辕上，眯着眼睛晒着太阳，昏昏欲睡。
    秦小宝仰头看她，又看云卿，冲着云卿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
    云卿被都笑了。这个小家伙，真是越发知道自己是谁的人了，瞧瞧这护短呵护的样子，像极了莫擎……
    被心中忽然跳出来的名字吓了一跳，云卿心里不是滋味，笑容都不甜美了。
    殿下能为了不把莫擎拖死，能忍痛放弃他，那她为了自己呢？
    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就算只是朋友，殿下也会舍命相待。
    但，那不是他想要的啊。
    云卿看了一眼睡着了的林妍，沉默着勒马放慢了速度，略微慢了一些，让她慢慢超出了自己的视野。
    可没一会儿，他就又忍不住加快了速度，重新跟林妍并行。
    秦小宝疑惑地抬眼看他，眼中含着茫然和好奇。
    云卿忍不住老脸一热，马头一调转，跑了。
    赶车的青年禁军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往日没见他这般不靠谱。”
    林妍懒洋洋笑了一下：“那你希望他怎么办？”
    她打了个呵欠，把秦小宝抱紧了一些：“别管他，年轻的人感情，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再过几日，说不定忽然就转移目标了。”
    青年禁军，也就是易容跟过来的楚烨眼含无奈：“睡吧，不用撑着跟我说话。”
    林妍嗯了一声，直接带着秦小宝进车厢去了。
    车里铺着厚厚的地毯，一个一小往毯子上一滚一翻，卷起了薄被，很快就睡得酣甜。
    楚烨眼中浮出温柔，虽然很想一直看着他们，却还是克制地挪开了目光。
    过了没多久，之前跑走的云卿就又回来了。
    没看到林妍，云卿忍不住问道：“殿下睡着了？”
    楚烨看了他一眼：“元帅走了没多久，殿下就睡着了。”
    云卿憋了好一会儿才又问：“殿下心情还好吧？”
    楚烨面无表情：“元帅，属下不好盯着殿下的表情细细研究。”
    云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得好像本帅要窥探殿下一样！好好驾车！”
    楚烨低眉顺眼：“是！”
    云卿叹了一口气，郁郁寡欢地骑马走在马车旁边，等安营扎寨的时候，就来叫楚烨：“过过招！”
    楚烨眼中滑过了一丝无奈。
    这个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喜欢发作一些无伤大雅的小脾气。
    看他不顺眼了，便要在武力上赢他一把。
    楚烨垂眼：“属下武功不济。”
    云卿道：“这是军令！”
    一听这话，楚烨就知道这一场输躲不过去。
    他跟着云卿下了场，不少不用值班的禁军都闻讯过来看热闹，一个个摩拳擦掌，满脸兴奋。
    他还在人群里看到了同样兴致勃勃的林妍。
    小姑娘牵着小宝，正笑眯眯地跟其他人一起吆喝喝彩，完全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表情。
    他又无奈又好笑，但见着她笑就觉得高兴，不由自主地就露出了笑来。
    云卿眯眼警告他：“就算你是摄政王派来的，也不能觊觎殿下。”
    楚烨看他这样就想怼他：“属下才能一般不敢肖想殿下，但属下自认为，比元帅的机会更大一些。”
    云卿：“……”
    作为云家万顷田里的一颗独苗苗，云卿觉得自己的膝盖中了一剑。
    他笑了，从后槽牙挤出声音来：“拔剑吧！”这臭小子，不给你点儿颜色看看，你还膨胀了！

 第461章 你说得对

    楚烨如今的模样，全完就是一个精英禁军的样子，人狠话不多的那种。
    据说，他易容的这个人确有其人，名叫赵毅，是他麾下的心腹。
    就在前几天，暗一易容成赵毅的模样，等在业国边镇，等他们一来，人就换成了楚烨了。
    如今的暗一，正易容成莫擎的模样，回业国处理莫擎这个身份的后续，晚几天就会跟上来。
    当！
    林妍略微跑了一下神，楚烨和云卿就已经打开了。
    她顿时双眼发亮。
    见惯了楚烨总是胜券在握的模样，偶尔能见他输一次，虽然是假的，但竟然很期待是怎么回事？
    秦小宝也看得双眼发亮，他兴奋得小脸儿通红。
    以往他所见所遇的武力，都是你死我活，直到他开始跟着林妍和楚烨，却见识到了武力的其他用处。
    原来武力也可以用来保护别人，可以让大家彼此交流感情。
    原来把对方打翻在地之后，也不是非要冲上去拗断对方的脖子，而是可以带着淤青相视大笑，约下一次一起打着玩儿。
    原来……
    他喜欢极了这样的武力，每一个人的脸上，眼睛里，全都是高兴的、愉悦的光芒，不是他总见到的那些晦暗绝望的可怕眼神。
    秦小宝忍不住呢喃：“喜欢！”
    他骤然发出了一点点声音，因为周围的人声太嘈杂，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一大一小跟着人群欢呼雀跃，虽然“赵毅”的武功不如云卿，但云卿也没有仗着修为碾压，反而把境界压到了跟“赵毅”一样。
    因为这个，两人比的就是最纯粹的对战反应和脑子，打得不相上下，把所有人的情绪都调动了起来。
    “上啊赵毅！朝云帅的高鼻梁来一拳，我早看他那鼻子不顺眼了！”
    “呸！你怎么那么酸呢你？我就跟你不一样……赵毅！照着元帅的脸揍，揍哪儿都行，只要是脸我就不挑，哈哈哈！”
    “你们别光嫉妒元帅啊，赵毅虽然没有元帅俊美，但长得也不丑！……元帅，给赵毅揍个黑眼窝出来呀，哈哈！”
    “猫熊我可以！”
    ……
    众人时而惊呼时而轰然大笑，热闹极了。
    秦芍艳羡地站在人群后面看，看着看着，自己也被调动了情绪，往里头挤进去看去了。
    郑虎摇了摇头，转身，回去看他的医术。比起蛮力，他还是更喜欢研究无色无味的各色药物把人放倒。
    他才刚走没多久，战斗就进入了尾声。
    “赵毅”棋差一招，输了。
    林妍看着楚烨输也输得风华绝代的样子，笑得直不起来腰来。
    众人也齐齐大嘘。
    “赵毅你还能不能行了？为了别摔倒险些被元帅捅了肾啊！”
    “你就不怕元帅收不住剑，真把你给捅了啊？”
    楚烨面无表情地等云卿把剑收回，拍拍衣摆站起来：“出门得急，干净衣裳就两件，弄脏了不好换，没办法给殿下赶车怎么办？”
    众人齐齐静默了一会儿，都觉得想打他。
    大家都想给殿下赶车，又不用跑路，还能跟殿下偶尔聊两句，殿下脾气好，有时候看出你哪儿有毛病直接把药方和疗养办法都说了。
    综上所述，给殿下赶车，绝对是一项美差。
    所以，赵毅……这是炫耀啊！赤裸裸的炫耀！
    一个娃娃脸青年大叫着跳了出来：“赵毅！我要跟你决斗！”
    楚烨嘴角微抽：“什么理由？”
    理由？娃娃脸青年较劲脑汁，奈何书没读过多少，嘴皮子也不利索，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
    云卿坏笑着提醒他：“因为赵侍卫长长得比你帅，你嫉妒！”
    娃娃脸青年眼睛一亮，大笑起来：“没错！就是这样！因为我嫉妒！”
    他兴冲冲拔剑：“赵侍卫，拔剑吧！我今儿非让你脏了这身衣服不可！”
    等楚烨面无表情地一拔剑，他立刻冲了过来：“哈哈！赵哥你放心，等你衣服脏了赶不了车，兄弟我为你代劳啊！”
    噗嗤！林妍没忍住笑喷了。
    接下来的两刻钟里，她见证了一群逗比从挨个单挑被挑，到忽然有人高呼一声“一起上”的群殴……
    他们还真把楚烨按地上了。
    不但按地上了，还狠狠按着摩擦了一会儿。
    哪怕今日没下雨，地面干燥，就他们这个玩儿法，等他们大笑着一哄而散的时候，楚烨别说是衣服了，就是整个人都跟着成了土蛋一个。
    “哈哈！”
    林妍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看着楚烨黑着脸坐在地上发愣的样子，觉得这一年的笑点都要被今天这一会儿给笑完了。
    暗十八躲在林妍背后笑得肩膀耸动，险些憋岔气儿。
    画下来！
    一定要画下来！
    虽然主子的脸不能画出来，但她可以画赵毅的呀！
    反正，知道的都知道这一出真正被摩擦的是主子，不知道的，就是看着赵毅的脸，也能乐呵一整年嘛！
    楚烨擦了把脸，眼含无奈地站起来。就这么好笑？
    他看了一眼站在林妍身边，同样笑得乐不可支的云卿，径直越过他，默默往不远处的帐篷里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再出来，就又是那个光鲜亮丽，整整齐齐的赵侍卫长了。
    云卿坏笑：“赵毅啊，这条路我们之前走过，至少三天内都不会碰到溪水河流，你想洗衣服可不能够。
    所以啊，身上这一身，一定要小心保护好。毕竟，本帅虽然是一军元帅，但想让你退下他们好上岗的人，太多了。”
    他怜惜地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楚烨的肩膀：“叫你说说你，平常挺聪明一人，怎么就非得自曝其短，让人知道你就只带了两身衣服呢？”
    楚烨拿黑漆漆的眼瞳看他：“元帅放心，这几日，谁来扯属下，属下就揍谁，一定尽忠职守到帝都！”
    云卿哈哈大笑：“本帅看好你！”
    他心情愉悦地背着手：“殿下，饭食都准备好了，殿下赶紧回去吃完了休息，再过两天我们就到西戎境内，到时候又是一场硬战。”
    林妍忍笑点点头：“好，云帅也赶紧去吃饭休息吧。”
    云卿心情极好地点点头，走了。
    他一走，楚烨就看林妍：“没被撞到伤到吧？”
    林妍忍笑：“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走吧，我给你拿些药，你拿去让郑先生帮你推拿一下，免得身上有淤青。”
    楚烨满脸刚强：“不会，我好得很。”
    林妍瞥他：“嗯？”
    楚烨面不改色地改口：“你说得对，我应该好好爱惜身体，小伤小痛也不能姑息！”

 第462章 你想想办法

    昨天闹的那一场，让林妍乐坏了，难得看到楚烨吃瘪的样子，偶尔看这么一下，觉得自己又更认识了他几分。
    楚烨这个人，看起来冷眼冷脸不爱说话，实际上却性子宽和不爱跟人计较，也没什么身份偏见。
    只要不牵扯到原则问题，属下朋友跟他闹，他都乐在其中。
    拿着伤药从林妍那儿出来，楚烨肃着脸去了郑虎的帐篷里。
    郑虎愣了一下:“出什么事了？”
    楚烨莫名有些羞耻度跳跃的感觉:“上药。”
    郑虎吓了一跳:“什么时候受的伤？”
    楚烨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郑虎误会了，以为他在哪儿遇到了偷袭。
    他面无表情地坐下:“刚刚。涂吧。”
    顿了顿，又挤出一句:“把淤青揉开了。”
    郑虎拿到药，辨别出了药性，才敢确定自己看到的听到的没错。
    他没忍住笑了出来:“你以前可不这样。”
    他家这小主子，似乎从出国当质子的那天起，就失去了叫痛的能力，如今这样，还真叫他挺不习惯的。
    但，真好！
    郑虎忙憋笑走到楚烨身后:“有点疼，你忍着点。”
    这话说完他自己就笑了。
    小主子一变，他竟然不自觉跟着变了。
    只是玩闹起来的淤青而已，平日里小主子挨刀都不皱眉一下，就小孩儿玩闹一场还交代他忍着点……实在是奇奇怪怪。
    楚烨俊脸含肃:“有这么好笑？”要不是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检查，他一定现在就走！
    郑虎顿了顿:“我没笑。”
    楚烨楚烨无奈:“你憋笑的气漏到我脖子上了。”
    郑虎沉默了一会儿，当场笑倒。
    第二天一早，林妍准时睁开眼。
    天气不错，她的心情更不错。
    因为系统升级，她再要学习一级手术的时候，就可以自己选择具体手术种类。
    这个功能升级简直把林妍勾坏了，迫不及待地就选了个最简单的美容类手术试手。
    这是她第一次当天晚上躺下，天没亮就睁开了眼睛。
    后半夜她险些兴奋地跳起来给谁整个容，还是楚烨在外守夜，听见动静叫她，以为有什么情况，她才把这个劲儿给忍下了。
    一开始还睡得不是很舒坦，暗十八进来点了个安神香，她就一觉到天亮了。
    第二天醒来，楚烨趁着没人的时候问她：“昨天晚上怎么了？”
    林妍笑嘻嘻道：“也没怎么，就是我刚学了一个能日进斗金的小手术，这么不正好要去西戎嘛，我们赚一波怎么样？”
    楚烨哭笑不得：“你不是还要去雀家看书？”
    林妍笑眯眯：“每天早中晚各一个病人，就当是看书至于休息了。”
    楚烨被她小财迷的样子逗笑了：“好。”
    林妍靠在车厢里，隔着帘子跟他低声说话：“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会说好啊？”
    楚烨微微肃了脸：“威胁到你安危的，都不行。”
    林妍轻轻一笑，靠在车壁上偷偷挠了挠他的后腰：“你回去想想办法，我们成亲吧。”
    楚烨猛地攥紧了手中的缰绳，马儿被拽得嘶鸣一声，扬蹄停了下来。
    后面的车马险些撞上来，整个队伍顿时乱成了一团。
    “列队！”
    “怎么回事？！”
    “敌袭吗？”
    云轻在整个队伍迅速警戒的时候疾驰而来，满身戒备：“怎么回事？”
    楚烨听见背后传来了一声低笑，小姑娘显然被他逗得不行。
    他嘴角微抽，耳朵通红：“过去了一条蛇。”
    云卿狐疑地到处看：“哪儿呢？”
    楚烨面无表情：“钻进山缝里不见了。”
    云卿：“什么颜色？什么种类？多长？”
    楚烨：“黑色，赤金眼睛，种类不明，一臂长。”
    云卿神色凛然：“很可能是赤眼环蛇！”
    他迅速骑马去找几个副将：“就快要进入西戎腹地，西戎毒虫甚多，注意警戒，有不对的地方立刻报告！”
    “是！！！”
    几个副将领命而去，迅速将这个命令传播给了全队。
    林妍好笑道：“我才发现，赵侍卫长原来说谎都不会脸红。”
    楚烨耳尖子烫了烫，低低地道：“我会想办法。”
    林妍靠着车壁，含笑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楚烨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听见她呼吸声渐渐沉稳起来，显然是又睡着了，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些许笑意，眼睛里满是暖意和高兴。
    他的小姑娘，很快就要嫁给他了！
    ……
    这次跟来的时候不同，因为不需要赶时间，整个队伍每到一个城镇就要休养一两天才走。
    林妍乐得休养，白天就到处跑着去买西戎特产的药材，尤其是各种可以入药的虫类。
    只看郑虎看得两眼放光的样子，林妍就知道，这些花花草草小虫子，买回去之后，她师兄李秋会有多高兴。
    当然了，特色好酒也要给宋闵师兄多买几坛子带上。
    楚烨跟着林妍从酒楼里出来，就见林妍转来转去，又往另外一间首饰铺子里去了。
    楚烨道：“你给珑儿挑选的礼物已经太多了。”
    林妍乐了：“今天主要是给我小娘挑，当然，如果有合适的，再给珑儿买些。”
    她美滋滋地弯着眉眼：“毕竟她师尊是有钱人，出门一趟，必须买买买才行。”
    又抓头看秦芍：“小勺看上什么都尽管买，钱花光了不要紧，师尊会重新带你发家致富。”
    秦芍脸皮抽了抽，哭笑不得：“是，多谢师尊。”
    他这小时尊，还真是异于常人地耿直不做作，差别对待都这么明目张胆，光明正大。
    当然，他也的确不少意思跟小师姐那么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争宠。
    最主要的是，争，他也争不过啊！
    一行人进了珠宝店，林妍才刚开始选东西，背后就传来了一声惊喜的欢呼声：“妍妍！真是的是你！我真的是太幸运了！！！”
    那清朗的青年音里满是愉悦，仿佛舒朗天真的少年人见到了心爱的姑娘，久别重逢之后，没别的，就是纯纯的欢喜，甜甜的想念。
    林妍手一顿，含笑转头：“十九皇子别来无恙？您这腿，好得还挺快啊！是急着找我来拆线吗？”
    热情的宇文乐脚步一顿，虽然没有证据，但他就是觉得，这小丫头子……她现在就想刨开他的腿，把她那两根师门钢板，抽出来！

 第463章 您需要我的帮助

    要说这西戎人里头，楚烨最讨厌谁，那绝对是十九皇子宇文乐，没有之一！
    之前他碍于小姑娘的安全，再加上实在没有立场，所以哪怕明知道这狗东西心怀不轨，企图诱骗单纯少女，也不好做什么。
    如今可不一样了！
    小姑娘才刚刚答应了要嫁给他，就等他回去收拾好了一切，自己就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
    换句话说，他，有名分的！
    冷着脸盯住宇文乐的腿，楚烨冷冷道：“殿下请自重，以免误会冲突，再伤到了殿下的腿！”
    这红果果的威胁，把宇文乐都给弄愣了：“你……你谁啊？”
    林妍笑眯眯抢答道：“他，赵毅，摄政王的心腹，心腹到能先斩后报的那种。”
    宇文乐戒备道：“小王就是见到妍妍心生欢喜……卧槽你干什么？！”
    楚烨幽灵般飘到宇文乐脖子上的剑，又幽灵般飘回了剑鞘：“殿下请自重！”
    林妍给他打注释：“要叫我名字就连名带姓地叫，你刚刚那么叫，不合适。”
    楚烨点头：“嗯！”
    宇文乐被气笑了：“妍……林妍你这是选了这个人当你的上门夫君了吗？”
    他上下打量楚烨：“长得也不怎么样，不过就是个侍卫。”
    林妍被逗笑了：“长得挺帅，气质好，脾气好，从平民一路爬到摄政王一等心腹，这样还说‘不过就是’？”
    宇文乐凝眉：“你认真的？”
    林妍笑了一声，转身就走：“干卿何事？”
    她如今好歹也是公主了，跟宇文乐这个小王子平级，高兴了应他两句，不高兴了，打他一顿也没什么。
    宇文乐追上去：“你等等！”
    追得太快，以至于险些撞上楚烨的剑。
    他深呼吸：“小王腿脚不便才冲得急了，没有别的意思。好了，快把剑收起来！
    你别动不动就拔剑好不好？万一失手捅死了小王，不是给林妍惹麻烦吗？真不知道林妍为什么还说你脾气好！”
    楚烨面无表情：“请殿下守礼。”
    宇文乐点点头：“知道知道，我一定站在一米之外行了吧？”
    楚烨深深看了他一眼，嗖地回剑入鞘，动作干净利落，充斥着潇洒帅气的味道。
    珠宝楼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儿的，一个个不小心瞄到，顿时脸颊泛红，忍不住看了好几眼。
    宇文乐酸得不行。
    他这个人脑子不错，但修为只能算是平常，根本没办法跟赵毅这种人相比。
    他就耍不出这么帅的剑法。
    宇文乐把距离保持在一米左右：“林妍，听说你在业国的时候，曾经跟魔君莫擎好过？”
    他斜眼看她：“你不是说自己很专情，就只要一个吗？”
    林妍看着柜台上的收拾：“这个这个这个，都不要，盘子里其他的都包起来。”
    弄完了，转头看宇文乐：“你刚刚说什么？”
    宇文乐吃惊：“你买这么多？钱够吗？这儿可是我皇兄开的珠宝楼，整个西戎就他家的东西最贵。”
    林妍被逗笑了：“你这么说，不怕太子殿下揍你吗？”
    宇文乐撇嘴：“他舍得才怪了！”
    说着，转头看掌柜的：“这些都记在我的账上，别收林妍的钱！她可是救我的腿的恩人！”
    掌柜的无有不从，忙忙点头：“是是！”
    林妍却啪一声把托盘按回去了，转头看楚烨：“付钱。”
    楚烨慢吞吞拿出来了凭证卡，只那个级别一亮出来，掌柜的就忍不住眼冒金光，职业病地弯下了腰，眉开眼笑：“多谢你惠顾！”
    大主顾！
    绝对的大主顾啊！
    【二十分钟后替换】
    宇文乐戒备道：“小王就是见到妍妍心生欢喜……卧槽你干什么？！”
    楚烨幽灵般飘到宇文乐脖子上的剑，又幽灵般飘回了剑鞘：“殿下请自重！”
    林妍给他打注释：“要叫我名字就连名带姓地叫，你刚刚那么叫，不合适。”
    楚烨点头：“嗯！”
    宇文乐被气笑了：“妍……林妍你这是选了这个人当你的上门夫君了吗？”
    他上下打量楚烨：“长得也不怎么样，不过就是个侍卫。”
    林妍被逗笑了：“长得挺帅，气质好，脾气好，从平民一路爬到摄政王一等心腹，这样还说‘不过就是’？”
    宇文乐凝眉：“你认真的？”
    林妍笑了一声，转身就走：“干卿何事？”
    她如今好歹也是公主了，跟宇文乐这个小王子平级，高兴了应他两句，不高兴了，打他一顿也没什么。
    宇文乐追上去：“你等等！”
    追得太快，以至于险些撞上楚烨的剑。
    他深呼吸：“小王腿脚不便才冲得急了，没有别的意思。好了，快把剑收起来！
    你别动不动就拔剑好不好？万一失手捅死了小王，不是给林妍惹麻烦吗？真不知道林妍为什么还说你脾气好！”
    楚烨面无表情：“请殿下守礼。”
    宇文乐点点头：“知道知道，我一定站在一米之外行了吧？”
    楚烨深深看了他一眼，嗖地回剑入鞘，动作干净利落，充斥着潇洒帅气的味道。
    珠宝楼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儿的，一个个不小心瞄到，顿时脸颊泛红，忍不住看了好几眼。
    宇文乐酸得不行。
    他这个人脑子不错，但修为只能算是平常，根本没办法跟赵毅这种人相比。
    他就耍不出这么帅的剑法。
    宇文乐把距离保持在一米左右：“林妍，听说你在业国的时候，曾经跟魔君莫擎好过？”
    他斜眼看她：“你不是说自己很专情，就只要一个吗？”
    林妍看着柜台上的收拾：“这个这个这个，都不要，盘子里其他的都包起来。”
    弄完了，转头看宇文乐：“你刚刚说什么？”
    宇文乐吃惊：“你买这么多？钱够吗？这儿可是我皇兄开的珠宝楼，整个西戎就他家的东西最贵。”
    林妍被逗笑了：“你这么说，不怕太子殿下揍你吗？”
    宇文乐撇嘴：“他舍得才怪了！”
    说着，转头看掌柜的：“这些都记在我的账上，别收林妍的钱！她可是救我的腿的恩人！”
    掌柜的无有不从，忙忙点头：“是是！”
    林妍却啪一声把托盘按回去了，转头看楚烨：“付钱。”
    楚烨慢吞吞拿出来了凭证卡，只那个级别一亮出来，掌柜的就忍不住眼冒金光，职业病地弯下了腰，眉开眼笑：“多谢你惠顾！”
    大主顾！
    绝对的大主顾啊！

 第464章 你怎么做到的？

    修为高，脑子灵，长得帅，还……纯情？
    听着林妍描述的标准，楚烨不由自主地，红了脸。
    云卿不小心瞄到了，顿时嘴角微抽。这宇文乐就是酸几句而已，赵毅你还真敢对号入座啊？！
    宇文乐比云卿还难受：“怎么我就长得不帅？脑子不灵？修为不高不纯情？”
    林妍看了他一眼，噗嗤一声，乐不可支。
    她看宇文乐：“麻烦让让，当着我路了。”
    宇文乐被气笑了：“林妍！你可真敢啊你！”
    林妍没搭理他，既然对方不让开，她就自己绕。
    宇文乐背后的展柜里有一对儿很漂亮的玉佩，林妍想买下来，和楚烨一人一个。
    她拿到玉佩的瞬间，斜侧里忽然冲出一个人来，伸手就来抢。
    挺尴尬的——林妍力气大，对方把脸都憋红了，也没能把玉佩抢走。
    林妍哭笑不得地弹了一下对方的手背：“掌柜的，结账。”
    被弹手背的女孩儿惊呼一声：“啊！好痛！你是牛马吗？力气这么大！”
    见林妍没搭理她，她不甘寂寞地冲到柜台前，啪一拍桌子：“不许给她结账！”
    掌柜的求助地看向了宇文乐：“殿下……”
    女孩儿瞪眼：“我要买的东西，你叫宇文乐干什么？难道这店不是我姐夫开的，是他开的不成吗？”
    她把自己的钱袋子扔在柜台上，扬起下巴，骄傲地道：“你快告诉这个女人，这东西，只卖给我，不卖给她！”
    掌柜的只好看向了林妍：“这位殿下……”
    林妍轻轻一笑：“你家的东西，你不想卖也没关系。呶，给你。”
    她麻利把东西放在了柜台上，笑问：“你家其他的东西还卖吗？”
    掌柜的心都在滴血：“当然……”
    女孩儿得意地截断他的话：“当然不卖！我们西戎的臻宝，怎么能卖给你这个秦国女人？！”
    林妍啪啪拍手直笑：“说得好！”
    她转头看云卿：“云帅，记下来这位太子妻妹说的话，西戎意欲跟咱们大秦断绝通商往来。”
    宇文乐脸色一变，呵斥道：“金朵尔你不要乱说话！你没长脑子吗？快为你的寻衅滋事道歉！”
    金朵尔怒道：“宇文乐你才是没长脑子！你没看出来这个女人一点儿也不喜欢你吗？你干什么还要护着她？”
    宇文乐皱眉：“金朵尔，你如果再胡闹，我会告诉你父亲，请他来收拾你！”
    金朵尔气得跺脚：“道歉就道歉！反正我就是不喜欢这个女人，她喜欢买什么，我看见一次就抢一次！”
    说吧，气冲冲冲着林妍行礼道歉：“之前是我乱说话了对不起，我就只是想针对你一个，西戎跟大秦友好往来，绝对没有要打架的意思！”
    林妍被她耿直不做作的道歉逗笑了：“我接受你这一次的道歉，下次你再找茬，我照样怼到你道歉。”
    金朵尔：“……”
    她气得咬牙：“你这个女人真讨厌！”
    林妍笑眯眯：“彼此彼此，我也觉得你非常讨厌。”
    金朵尔气得想打人。
    林妍笑问：“你姐姐今年多大了？她皮肤状态怎么样？有眼带吗？”
    金朵尔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我姐今年三十八，虽然保养得不错，但眼带当然有了……等等！”
    她气得跳脚：“你干什么问这个？难道你还想跟我姐抢太子？！”
    她戒备地怒瞪林妍，仿佛林妍就是千年狐狸精再世。
    林妍冲着她勾勾手：“你来，我悄悄跟你说。”
    她的身边，楚烨眼中划过一丝无奈，心底满是哭笑不得——他的小姑娘真是大胆，生意竟然开张到敌人身上去了。
    ……好可爱！
    金朵尔到底没忍住好奇心，戒备地缓缓靠近，然后就被林妍抓住了手腕拽过来。
    没等金朵尔发怒，林妍就压低了声音：“我能做个小手术，可以帮人去掉眼带，让眼睛重返十六岁。”
    金朵尔瞪圆了眼睛：“你会妖术？！”
    都是女孩子，自然知道眼带对妆容的影响有多严重。
    一个女人，老得最快的就是眼睛了。
    林妍白她：“是啊是啊，你就说要不要吧！”
    金朵尔犹豫了一下，见林妍兴致缺缺地撒开手要走，她忙一把抓住了林妍：“要！”
    金朵尔坚定地道：“要要要！行了吧？！”
    林妍笑眯眯：“诚惠，一万铜币。或者五十年以上的药材，我没见过的毒虫，都行。”
    金朵尔瞪圆了眼睛：“这么贵！你怎么不去抢？”
    林妍笑眯眯：“妖术怎么能便宜了，你说是吧？”
    金朵尔咬了咬牙，下意识想摸摸自己的钱包，摸了个空，才想起来刚刚买玉佩的时候，把钱给花光了。
    她深呼吸把玉佩塞给林妍：“这个送给你，你先给我看看效果！”
    万一这女人就是看上了太子妃的身上，想故意害她姐呢？
    林妍爽快接下：“可以，但这是你看效果的那个人的诊费，你姐的要另外掏。”
    金朵尔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我姐可是太子妃！给太子妃看诊是你的荣幸，你竟然要钱？”
    林妍官方式微笑：“这么荣幸你自己享受啊，我不跟你抢。”
    金朵尔：“……”
    她狠狠瞪了林妍一眼：“你给我等着！”
    拎起裙子就往门口走，走了两步猛地转头：“你就在驿馆等我别乱跑，要是你敢骗我……我天涯海角都追杀你！”
    林妍笑眯眯摆摆手：“好的好的，再见再见，等你呦！”
    金朵尔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就回应着也摆了摆手，涨红了脸跑了。
    珠宝楼里的众人目瞪口呆，尤其是宇文乐：“林妍你给金朵尔吃迷药了？”
    要不是林妍就这么站在他面前，俏生生一女的，他都要以为刚刚悄悄话的功夫，她就把金朵尔给勾引得移情别恋了！
    林妍瞥他：“我们没打起来殿下似乎很失望？那可真是对不住啊，我们竟然没能打起来。”
    宇文乐额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林妍，你对我的偏见总是这么重。”
    林妍懒得搭理他，就只管逛她自己的，买完了东西之后就回驿馆，全程都没怎么搭理宇文乐。
    宇文乐厚着脸皮把嫌弃当稀罕，硬生生赖着不走，到了晚饭的时候，才终于等到了金朵尔。

 第465章 你是来抢钱的魔鬼吧？

    金朵尔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来的。
    她姐姐是太子妃没错，太子爱重她姐姐没错，但这些年来，太子也越来越爱宠爱更年轻漂亮的侧妃妾侍了。
    如果她姐姐能够重新变漂亮，不用再做什么，太子自己就会把热情重新放回到姐姐身上。
    她这次出门没带多少人，唯一适合的，就是她乳母了。
    进门前，金朵尔再次确认道：“乳母真的想清楚了吗？那个林妍的手术，据说全都要把人剖开，切来切去。”
    她认真道：“其实我们买个奴隶就好，真的！”
    乳母坚决摇头：“不！我一定要亲自替大小姐试！我必须要保证这个什么手术能成功！”
    金朵尔便点点头：“你放心，如果你出事了，我一定斩了林妍的头来祭奠你！”
    乳母又感动又着急：“不行不行！即便我真的出什么意外死了，二小姐也一定要不要为了我乱来！”
    毕竟是新客户上门，林妍难得殷勤地出来迎接，听到这个，笑眯眯冲两人打招呼：“别怕，包活！”
    正说话的两人吓了一跳。
    金朵尔瞪眼：“你果然是个鬼怪，不然怎么走路都没声的？！”
    林妍不搭理她，笑眯眯看客户：“就是这为大姨吧？放心放心，半个月后，保证你大姨变大姐！”
    乳母感觉自家二小姐可能遇到了骗子：“二小姐，您真的确定这人是那个秦国帝姬吗？”
    金朵尔撇嘴：“你往后看，看见没？宇文乐都在，这个女人怎么可能会是假的？”
    乳母顿时放了心：“……这位殿下，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林妍双眼一亮：“既然客人这么急，就现在吧！”
    她转头叫：“小勺儿！小勺儿来生意了！快来接客！”
    秦芍面无表情地迈步出列：“是。”
    林妍压低了声音：“开心点儿，这可是师尊教你的第一样手术。”
    秦芍猛地抬头：“师尊？！”
    他激动得眼眶都红了。
    林妍柔声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你我师徒一路相互扶持，我明白你是个好底子。
    小勺儿，跟着师尊好好学，你以后一定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未来的成就，不可限量。”
    秦芍感激得无以复加：“是！师尊！弟子，弟子一定竭尽全力学习，绝对不会辜负师尊的厚望！”
    他原本以为，他还要等上个五六七八年，等到头发白了，等到师尊相信他的诚心，才能接触到本门秘技，没想到……没想到……
    师尊真是高风亮节！
    秦芍热血沸腾，整个人走路都带上了风。
    乳母看得有点儿怕：“你，你还要带着他？”
    林妍点点头：“现场教学而已，放心，不会让他上手的。”
    乳母着急：“不上手，看也不行啊！”
    她紧紧环胸抱住自己的工作工具：“我就算是年纪大了的乳娘，是好几个孩子的祖母，也不能给个老东西随便看啊！”
    林妍茫茫然：“不是说西戎民风豪放吗？”就看个脸而已，都不行？
    乳母顿觉受辱：“这位殿下是不是对我们西戎有什么误解？我们西戎是民风彪悍，但再彪悍，也没有冲着外人坦胸露腹的！”
    秦芍总算是听明白了，涨红了脸：“你以为老夫要占你便宜？你想得美！
    且不说治病救人的时候不分男女，我等医者心中半点儿没有亵渎之心。
    就说你这个手术，既然是要去除眼带，自然就只是在眼睛下方动个小刀子，你为什么非要脱干净？”
    乳母吃惊：“不用剖心剖腹？”怎么跟传言中的不一样？别是个骗子吧？
    宇文乐实在看不下去了：“治病自然是哪儿病了治哪儿，难不成前几个月我腿断了，也要把我肚子剖一番不成？”
    他呵斥道：“无知妇人，还不快闭上嘴别乱说话丢人！”
    金朵尔不乐意了：“这是我和我姐姐的乳母，宇文乐你说话客气点！”
    乳母忙摆摆手：“殿下教训得是，二小姐别生气，的确是老奴少见多怪乱说话。”
    她期待地看林妍：“那咱们走吧？”
    林妍愉悦点头：“走。”
    三人进了临时处理过的净室，才不到三刻钟，这手术就做完了。
    宇文乐有点儿回不过神来，正想问问，就见那乳母竟然跟着林妍出来了。
    他上下打量了好几遍，最后才把目光重新挪回乳母的眼睛。
    乳母全身上下看着都无恙，就是眼睛下面多了两条缝合线。
    宇文乐不可置信：“就这？”
    林妍接过楚烨递来的毛巾擦手：“不然呢？”
    宇文乐靠近细看：“眼睛下面留两条疤，会比之前更好看？”
    林妍淡定道：“半个月以后你就知道了。当然，如果有雪肌丸玉髓膏这种臻品丹药，七八天就能看到效果。”
    宇文乐想了想，转头看自己的随从：“回去给她拿药来！”
    乳母受宠若惊：“多谢殿下赐药！”
    宇文乐摆手：“知道你是为嫂子试药，就当是赏你了。”
    金朵尔哼了一声，脸上满是笑意：“算你懂事儿！”
    宇文乐斜睨了她一眼：“母老虎！”
    金朵尔的笑脸瞬间消失，狠狠跺了他一脚，看他疼得龇牙咧嘴，这才重新喜笑颜开。
    林妍见她哪怕再生气，也下意识避开了宇文乐伤过的腿，就知道这姑娘是真喜欢宇文乐。
    至于宇文乐……
    这二货大约也是喜欢金朵尔的，只可惜人蠢，不自知。
    林妍道：“这位大姐接下来要留在我这儿，按照我的要求吃穿住，你们七天以后来看结果。”
    金朵尔立刻道：“我不走！我跟乳母住一块儿！”
    林妍点头：“可以。”
    宇文乐不甘落后：“我也要住这儿！”
    林妍摇头：“不行。”
    宇文乐怒道：“为什么？”
    楚烨凉凉道：“没有房间。”
    宇文乐气道：“你们给我等着！”
    带着人气冲冲地就走了。
    金朵尔冲着他的背影比了个鬼脸：“幼稚鬼！”
    又转头看林妍：“秦国女人你听着，只要乳母的眼睛能好，我姐姐的那份钱，我来掏！我有的是钱！”
    林妍瞬间笑弯了眉眼：“是吗？那可太好了！诚惠两万铜币，当然药材和毒虫也行。”
    金朵尔摸摸耳朵：“你说什么？两万？你是抢钱的魔鬼吗？！你刚刚还说一万的！”

 第466章 没有恩怨

    听到林妍前后不一的报价，金朵尔惊呆了：“你是抢钱的魔鬼吗？！你刚刚还说一万的！”
    林妍笑眯眯道：“首单生意开门红，图个吉利，当然要给打个折扣嘛。我这个人，很和善好说话的。”
    金朵尔气得想打人：“就你？还和善？你是不是对你自己有什么误解？”
    林妍提醒她：“金姑娘，请恕我直言，这个去除眼带的小手术……目前就只有我和我弟子会。”
    金朵尔狠狠瞪她：“动不动就威胁人，你这个秦国女人真讨厌！”
    但话虽然这么说，她却没有要赌气放弃的意思：“我等着看乳母的眼睛，要是你敢骗我，我非打断你的手不可！”
    林妍笑眯眯：“就冲你这句话……”
    她伸出三根手指：“三万铜币，少一个子儿，你介绍来的病人我都不治！”
    金朵尔脸涨得通红，跺了跺脚：“三万就三万！你等着！”
    大约是怕再待下去又会被林妍趁机涨价，她丢下这句话就拽着驿馆的人问空房间去了。
    林妍乐不可支：“这小姑娘还挺可爱的。”
    云卿无语：“可爱在哪儿？”
    林妍笑眯眯道：“可爱在人傻钱多还实诚，我就喜欢这种不讲价随便我开价的客人。”
    说罢，笑眯眯回房间睡觉去了。
    楚烨立刻跟上，到了门口才站住了。
    林妍在屋子里叫他：“侍卫长休息去吧，周围都是禁军，出不了事。”
    楚烨眉头微皱，可还不等他拒绝，就觉得脚下什么东西正撞他，低头一看，就跟奶兔子对上了眼。
    楚烨立刻迅速看了一眼四周，见没有人注意，迅速把奶兔子揣进了怀里。
    林妍在房间里低笑了一声：“去休息吧，后面的路还长着呢。”
    楚烨这回没坚持，揣着奶兔子，安安心心地到隔壁收拾房间去了。
    云卿站在他门口：“你对我都没这么听话过。”
    楚烨冷静道：“摄政王有命，出门在外，殿下的命令就是他的命令。”
    云卿哼笑一声：“摄政王该不会是看上了殿下吧？”
    楚烨动作都没有顿一下：“元帅可以亲自去询问摄政王。”
    云卿没好气地撇撇嘴：“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他收敛了嘴角的笑：“这个宇文乐态度不明，目的不清，如今私自跑出来缠着殿下，恐怕别有用心，你一定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楚烨肃着脸：“是，元帅放心。”
    云卿盯住他：“事涉国体，眼看着过了西戎就能回国了，千万不要在这种时候出岔子。”
    楚烨沉声道：“末将明白！”
    云卿松了一口气。赵毅是楚烨的心腹，为人又向来谨慎谋略一样不缺，他既然明白轻重，自己这边就能安心许多。
    云卿低声交代道：“我现在要出去一趟查一查西戎国都内的情况，看看西戎朝野对业国境内的事都是什么反应。
    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一定以殿下的安危为重，千万别离开殿下身边！”
    楚烨点头：“元帅放心。”
    云卿拍了拍他的肩膀，快步出了驿馆。
    楚烨站在窗前凝眉看着云卿带人远去的背影，隐隐有种预感——这趟西戎之行，恐怕也会生出许多波澜。
    队伍又在小镇里滞留了两天，第三天金朵尔乳母的情况稳定了许多，大部队才开拔往西戎国都去。
    宇文乐影子似地随行左右，楚烨不让他上马车，他就自己坐着马车跟林妍的马车并驾齐驱。
    金朵尔一开始还闹脾气，闹着闹着，就气势汹汹地进了宇文乐的马车，然后就在他的马车上扎根了。
    林妍乐得看热闹，这一对儿女的耿直聪明，男的阴险狡诈，凑成欢喜冤家之后画风清奇，看得人乐不可支。
    这一日，大部队到达了距离都城最近的一个大城池。
    禁军在城外安营扎寨，云卿带着人进城跟城主交接。
    林妍昨晚上学得太痴迷，一晚上学了俩手术，这会儿懒洋洋的不想动，便跟着大部队留在城外。
    秦芍鞍前马后地送吃送喝，偶尔趁着林妍心情好的时候问几个问题，接着就眼神发亮地蹲半晌。
    楚烨坐在火堆边儿上烤肉，林妍和郑虎坐在他身边讨论医仙谷的用药路数。
    时光一片静好。
    忽然。
    金朵尔大叫着林妍的名字冲了过来：“林妍！林妍你成功了！你成功了！我乳母的眼睛好了！她看起来像是年轻了二十岁！”
    如果不是她总爱怼林妍，还越挫越勇天天来，光听她此刻兴奋的呼唤，还以为她替林妍感到荣耀呢。
    林妍抬眼瞪她：“别把灰尘带过来！我还等着吃烤肉呢！”
    金朵尔看了一眼烤肉的楚烨，又看了一眼被楚烨用内劲护着的烤肉，无语地道：
    “你们这两个人可真是娇气爱讲究，我能带来多少灰尘？这狍子也是吃土地里长出来的草长大的，沾点儿土气怕什么？”
    林妍笑眯眯：“当然是怕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拉肚子，拉得手软脚软起不来，拿不动刀，把病人的脸给划烂了啊。”
    金朵尔气得跺脚：“你就只会威胁我！”
    林妍提醒她：“你乳母的眼睛完全恢复了？”
    金朵尔这才又重新高兴起来：“恢复了！昨天晚上还有些淡淡地痕迹，抹上了雪肌膏睡了一觉，眼睛下面嫩滑一片，半点儿眼带都没有！”
    她冲着林妍竖起大拇指：“你是个有本事的人，我金朵尔今天算是真的服了！”
    林妍笑嘻嘻摆摆手：“就算是你如此真诚的吹彩虹屁，我这儿也照旧是概不赊账，先付钱后办事儿。”
    金朵尔脸色微僵：“谁，谁说我想赊账了？这钱我爹肯定给你，你只管放心好了！”
    她假装自己从来没有幻想过赊账，大方地道：“为了庆祝和感谢，走吧，我请你吃遍这呜格城的所有美食！”
    林妍眼睛一亮：“连吃带拿？”
    金朵尔肉疼地捏捏自己的荷包：“……连吃带拿！”
    她爹说了，对有本事的人，能花钱搞好关系，就绝对不要废话想第二种办法。
    至于她跟林妍之前的恩怨……
    反正林妍也不喜欢宇文乐，所以，四舍五入等于她们之间没有恩怨！

 第467章 烤肉风波

    林妍是越来越喜欢金朵尔这个小姑娘了，虽然很骄纵，但爱给她送温暖啊！
    郑虎摆摆手：“我就不跟着凑热闹了，刚刚跟殿下聊过之后忽然有了个新思路，我去想想清楚。”
    秦芍眼睛闪闪发亮：“我跟着师尊，帮师尊拎东西！”
    楚烨翻转了一下手里的烤肉，抬眼看林妍。
    林妍略微心虚了一下，轻咳一声：“下午再去，我等着赵侍卫长烤肉等半天了。”
    她笑眯眯坐下来：“我们可以边吃边规划路线，最好找个当地人问一下，看看哪里的东西最好吃。”
    金朵尔嗨了一声：“我从小就常常来这儿玩儿，还有谁能比我更熟悉呜格城的？”
    她紧挨着林妍坐下来，看看楚烨手里的烤肉：“你这个人嘴巴虽然很坏，但心肠倒是还能看，不会辜负别人的心意。”
    林妍乐了：“你怎么就笃定我不是贪嘴呢？”
    金朵尔想说一个不专业的人，难道还能比专业的厨子更厉害不成？
    但就在这时候，楚烨拿刀子开始在肉上面划拉，就这么一划拉，扑鼻的香味儿就突然而至。
    金朵尔惊呆了：“这，这怎么能这么香？！”
    林妍坏笑：“现在，你还觉得我是善解人意吗？”
    金朵尔飞快地白了她一眼：“见者有份，你既然说了请客，就不许抠门，这肉至少得分给我一半儿！”
    林妍笑眯眯看她，坚决摇头：“不！行！”
    金朵尔气急：“我掏钱买还不行吗？”
    林妍看都不看她：“姐姐不缺钱。”
    金朵尔又想打她了：“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啊！”
    她死缠烂打：“反正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要吃！你要是不让我吃，就别想让我给你做宣传！”
    林妍吃惊：“你竟然看透了我的阴谋！”
    金朵尔得意洋洋：“你不就是想赚钱吗？我知道女人的钱都好赚，我们西戎的雀家，当年就是这么发家的。
    你之前之所以对我另眼相看，不就是因为你知道我姐姐年领到了，正需要你的手术解决燃眉之急吗？”
    她一扬下巴：“所以，你自己说吧，这肉，你给是不是？”
    林妍是能为金钱折腰的人吗？
    她当然是啊。
    但她不能折楚烨的心意。
    她笑眯眯拒绝道：“秘制香料可以给你，你让人来给你烤，我家侍卫长烤的，你就别想了。”
    为了堵金朵尔的嘴，林妍麻利塞给了金朵尔好几包料：“拿去腌制，让厨房多做一些吃个够。不用谢我，去吧，别客气。”
    金朵尔晕乎乎地就被推走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都自觉找到了厨子那儿去了。
    她无语地把调料包塞给了厨子，等肉熟的时候，就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发呆。
    厨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天：“这调料可是好东西啊！里面有许多珍贵药材，好吃不上火。金姑娘是从哪儿弄来的？”
    金朵尔撑着下巴：“林妍给的，一会儿我们一起吃烤肉。对了，你多做点儿啊，人多。”
    厨子笑呵呵应了一声：“哎！您就瞧好了吧！”
    金朵尔嗅着空气中渐渐飘散出来的香味儿，闻着似乎跟刚刚没什么区别，这才开心了不少。
    她忽然想起来：“你学过医啊？”
    厨子一愣：“没有啊。”
    金朵尔不相信：“那你是怎么从那一堆粉末里，一眼就看出来里面有许多珍贵药材的？”
    厨子笑了：“这个啊，自然是因为这调料里虽然是珍贵药材，但都是做饭常用的珍贵药材啊。”
    他拍拍自己的胸脯：“我干厨子这一行干了几十年了，自然能看颜色闻味道就知道啦。”
    他笑眯眯切下一块烤肉来，放进碗里递给金朵尔：“金姑娘快尝尝看，味道跟你要求的一样不一样！”
    喷香的肉香，鲜甜的果香，夹杂着一股淡淡的松香，非常有层次地从烤肉里散发了出来。
    金朵尔光是闻着，就觉得口舌生津，直想囫囵吞了。
    她接过碗筷，夹了肉往嘴边送。
    厨子期待地看着她：“金姑娘快尝尝是不是缺什么味？你是个老饕了，尝完了一定跟我说说，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
    金朵尔猛地把碗筷砸向了厨子的脸，怒斥道：“鬼才吃你做的这个垃圾！”
    她发足狂奔，一心只管往外面冲，话音未落，人就已经冲到了帐篷门口。
    眼看着她就要冲出帐篷，厨子笑着把刚接住的碗扔了过来，正中她的后脖颈。
    金朵尔脚步一顿，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厨子叹气上前，拖住她的腿把她往帐篷里拖，左右寻摸着招了把刀，正在金多阁脖子和胸口处比划，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他不得不遗憾地放下了刀。
    没一会儿，宇文乐掀帘子进来了：“你这做什么菜呢？怎么这么香？”
    厨子笑呵呵道：“是王子殿下啊，刚刚金姑娘过来，交代让我多做些烤肉，说一会儿要大家一起吃。”
    宇文乐抽抽鼻子：“怎么把肉扔地上了？”
    厨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无奈地弯腰把碗筷和肉都捡起来：“这不是做的差不多了，正准备尝尝，忽然就看见了门口蹿出来个老鼠，顺手就给砸了。”
    宇文乐无语：“才刚驻扎就有老鼠，该不是你偷懒，让老鼠藏进了食材里面，一路带过来的吧？”
    厨子忙摆手：“食材事关重大，我每日都要检查的，怎么可能藏有老鼠我会不知道呢？”
    宇文乐懒得与他争辩：“随便你辩解吧，金朵尔呢？她去哪儿了？”
    厨子摇摇头：“金姑娘把料给了我，我就专心烤肉，她什么时候走的，我也不知道。要不，您问问外面的人？”
    宇文乐皱眉：“这个臭丫头，还真是爱乱跑！”
    他不悦地转身出了厨房，没有看到，就在帐篷门旁边的粮食堆后面，金朵尔呼吸微弱，正艰难地睁着眼睛，眼角满是眼泪，哭得耳边的头发都湿透了。
    宇文乐一走，厨子就收了脸上的憨笑，快步走到门口往外面小心张望，见他的确走远了，这才笑嘻嘻趴在了粮食堆上往里面看。
    “别怕，别担心，很快，我就会送你们一起上路，不会让你觉得孤单害怕的。”

 第468章 可惜了了

    厨子笑嘻嘻趴在粮食堆上往里面看，那张憨厚好脾气的脸，仿佛变得扭曲狰狞，让人不寒而栗。
    金朵尔害怕得直掉眼泪，却浑身瘫软，连眨眼都十分困难，更别说出声说话了。
    厨子笑着安慰她：“你信我，我绝对会把你喜欢的人送到黄泉路上陪你的。”
    金朵尔的眼泪顿时掉得更厉害了。
    厨子笑眯眯伸手去够她的脸：“你哭起来还挺好看的。”
    金朵尔脸刷白，眼中满是惊恐和恶心。
    厨子本是吓唬她的，但见她这样，反倒激起了兴趣，舔舔嘴唇笑道：“索性闲来无事，我陪你耍耍也不错。”
    金朵尔惊恐得瞪圆了眼睛，眼睁睁看着厨子扯开她的衣襟。
    幸好，才刚扯开外衣，外面就吹起了集合的号子。
    厨子手一顿，眉头紧皱，立刻把手伸向了金朵尔的脖子。
    金朵尔只觉得呼吸越来越难，很快就翻着白眼昏死了过去。
    隐隐约约间，她感觉到脖子上陡然一松，似乎有人站在帐篷口叫厨子，厨子便把粮食都堆到了她身上，匆匆出去了。
    金朵尔迷迷糊糊地拼命想要睁眼，透过缝隙看到有人从缝隙里伸进了手来，强硬地往她嘴里塞了什么东西。
    那东西入口即化，她胸口一痛，口中不断涌出血液，很快就彻底陷入到了黑暗之中。
    ……
    厨子磨蹭了一会儿才从帐篷里出来，跟着人流往集合点去，就见宇文乐满脸不耐烦地站在那儿等。
    等人到齐了，宇文乐就问：“是小王让殿下帮我召集诸位的，劳烦，你们谁看到金朵尔了？”
    士兵们默不吭声，沉默得如同一股黑色的钢铁洪流。
    宇文乐转头看林妍：“要不你来问？”
    他眉头紧皱：“金朵尔是金家的明珠，臻宝，如果她丢了，金家一定会发狂的。”
    厨子心中微动，隐隐有些懊悔自己看金朵尔蠢，就忘了谨慎了。
    他紧紧盯着台上，就见林妍站在宇文乐身边，扬声询问众人：“哪位将士看到金朵尔姑娘了？劳烦说出地点和时间。”
    她一开口，这才有人开始举手报告。
    “属下看见金姑娘去了厨房！”
    “属下也看见了！没见她出来！”
    厨子忙也跟着举手：“金姑娘的确是进了厨房，还待了好一会儿，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了，属下专心烤肉所以没注意到。”
    话说到这儿就顿了顿，然后又有几个人举手。
    “属下似乎看见金姑娘出了营地，好像是往呜格城城门那边去了。”
    “属下也看到了，还跟金姑娘擦肩而过，听到金姑娘说什么烤肉不烤肉的。”
    “我也是，金姑娘好像很不高兴。”
    一共三个人作证，都证明自己见过了金朵尔，但金朵尔不是从营地正门口出的去的，所以见到的人就不多，更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去了呜格城。
    宇文乐眉头紧皱：“还有其他人看到吗？”
    但这一次不是碍于身份没人回答，而是真的没有人知道了。
    林妍找到副将，让他派几个人在城门口盯着，一旦人回来了立刻来回报，至于其他的，爱莫能助。
    宇文乐揉揉眉心：“你已经帮很大忙了，剩下的我来安排。”
    他咬牙切齿：“等我抓到这疯丫头，一定狠狠教训她一顿！”
    林妍一乐：“你随意，你开心就好。”
    确认了，这就是个沙雕，没跑了。他要真舍得动金朵尔一手指头，算她输。
    宇文乐被她的眼神气得想打人：“你这个表情……”
    林妍摆摆手：“你还有空关心我表情呢？快去找人吧！”
    宇文乐在找人和斗嘴之间犹豫了一下，迅速骑着马带着他的人走了。
    林妍摇摇头：“小样儿，装得还挺淡定。”
    楚烨看得好笑：“你也很担心金朵尔。”
    林妍叹气：“可不就是得担心，毕竟，这么人傻钱多还耿直少心眼的姑娘，不多见了啊。”
    她抬头看看黑乎乎的天空：“说好的明儿一起去逛吃逛吃呜格城，看来是去不了了。”
    楚烨也抬眼看了一眼天空，点了点头，低低地嗯了一声。
    林妍低头看牵着自己衣角的秦小宝，笑眯眯挼脑袋：“今天又要跟十八姐姐一起睡了哦，老规矩。”
    秦小宝紧张地晃了晃她的手。
    林妍笑眯眯俯身，吧嗒一口亲脑门：“今晚我要学习到天亮，灯太亮，人太吵，吵到小宝儿的话，小宝儿睡不好会长不高哒！”
    秦小宝转头看看楚烨。
    林妍重重点头：“对，你猜得没错，赵侍卫长就是因为小时候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才长得这么高！”
    楚烨满心都是好笑。他长高，大约是因为他爹娘都不矮。
    但他还是非常配合地肃着脸点头：“殿下说得对。没错，我就是这样长高的。”
    秦小宝露出了小酒窝来，重重点点头，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高，又伸长了手臂画个大圆比划楚烨的，小脸儿上满满都是期待。
    他抱了抱林妍，迈开小单腿哒哒哒跑向了暗十八，一步三回头地被乖乖牵走了。
    林妍冲着小孩儿连连摆手，直到他看不见了，这才把手收回来。
    她笑道：“这孩子太讨人喜欢了，真不舍得让他离开我。”
    楚烨道：“不会的。”
    林妍嗯了一声，笑眯眯：“咱们继续去吃烤肉吧！我还想再多吃点！”
    两人一前一后回了帐篷，郑虎，秦芍都等在里面。
    楚烨烤的肉不多，自然不够这么多人吃，于是秦芍便去找厨子弄点儿吃的。
    他来之前，厨子正趴在粮食堆上伤感。
    本来能趁机玩儿一把的，没想到那个宇文乐那么多事，如今这小姑娘身体都凉了，军中又加强了巡逻，只能暂时扔这儿了。
    远远地听见了脚步声，厨子这才收敛了遗憾，把粮食袋子又往金朵尔身上上压了几袋，憨笑着回到了灶台前。
    见秦芍进来，他热情地打招呼：“是秦爷啊，您看看您想吃什么，我现成给您做去！”
    案板上摆满了烤肉，温度微热，香味正浓。
    秦芍一嗅就知道，这正是小师尊刚刚吃的那种烤肉。
    他挑眉：“这个肉怎么回事？”
    厨子眼睛一亮：“是那位金姑娘带过来的酱料，说是殿下给的，我偷尝了，那味道，绝了！您要点儿这个吗？”

 第469章 我要林妍落个单

    腌肉虽然废材料，但林妍给的料包够多，厨子稍微调制一下之后，就有了满满一大盆的酱料。
    烤肉烤得多了，金灿灿摆成一排，怎么看怎么好看。
    厨子强烈推荐：“您要点儿这个吗？”
    秦芍很感兴趣，但：“如果我拿走了，金姑娘还有吗？”
    厨子笑着给他看酱料盆：“有呢！烤肉这东西放久了就不好吃了，等金姑娘回来了，我再现成给她做！”
    秦芍笑道：“那就要这些。”
    厨子大喜：“好好，我给秦爷装好咯！”
    他麻利地把烤肉摆盘装好，弄了大大一托盘：“这么多，秦爷需要我来送吗？”
    秦芍摇头笑道：“不用了，我能行。”
    毕竟八品修为摆在那儿，他轻轻松松一只手托起了打托盘，快步走了。
    厨子开心地在门口直摆手：“多吃点多吃点，不够再来！”
    秦芍遥遥地摆了摆手：“知道了。”
    厨子等他走得看不到背影了，这才笑眯眯放下了帘子，愉悦地走到了粮食堆旁边：
    “小姑娘你看看，一会儿可有大热闹可以瞧。你要是死不瞑目，英魂未远，你就跟过去看看。
    这第一个去找你的啊，肯定是你喜欢的那个小王子。他到时候会怎么死呢？乱刀砍死吗？”
    他抚掌而笑：“那可就太有趣了！”
    粮食堆下面无声无息，但有一股冷风吹过，拂动了门帘。
    厨子叽叽咕咕地笑着：“快去快去，去晚了可就看不着喽！”
    他嘀咕完了，挽起了袖子开始烧火，没一会儿就烧出了热滚滚的开水来，倒了一桶又一桶，笑呵呵担着去给所有人送水。
    “趁热喝，夜里凉可千万别病了！”
    “没事没事，烧个热水能费什么事？”
    “吃夜宵吗？一会儿偷偷去我那儿，我给你做！”
    他好脾气地转了完了整个营地，送完了水之后，回去往地毯上一趟，抱着被子就睡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整个营地都安静了下来。
    今夜，所有人都睡得比昨天更沉。
    忽然！
    一声声马儿嘶鸣声撕破了长空，让不少人惊得原地弹起。
    林妍迅速翻身下榻：“怎么回事？”
    楚烨沉声道：“好像是宇文乐回来了。”
    话音刚落，就有人背着宇文乐冲了过来：“林妍殿下！我们路上遭遇了敌袭，小王子他中了一剑，生命垂危，求您救他！”
    林妍认出这人是宇文乐的心腹，见宇文乐浑身上下都是血，肃着脸让人接住了宇文乐：“快送到我帐篷里去。”
    那心腹见状，神色一松，倒地就没了动静。
    林妍忙伸手去按他的脖子，脸色不好地摇了摇头：“找个帐篷先安置好，等宇文乐醒来了自己处理吧。”
    楚烨招手让两个人把人抬走，看着秦芍和郑虎都跟了进去，自己就没往里面去。
    帐篷里，林妍正准备给宇文乐检查伤口，宇文乐忽然睁开了眼睛，满眼猩红地朝着林妍扑了过来！
    ……
    外面喊打喊杀声一起，睡得香甜的厨子便翻身而起，大笑两声开始收拾东西。
    “杀！杀得好！”
    “林妍，杀了西戎大汉和太子最喜欢的宇文乐，看你这一次还能嚣张成什么样！”
    他愉悦地嘟囔着，把东西收拾好之后，就趁乱钻了空子，跑了。
    如今天色将将亮，城门已经大开。
    厨子不知何时换了一身平民百姓的衣服，匆匆穿过城门门洞，进入了呜格城。
    他在城中转了几圈，确定背后没有人跟踪之后，就钻进巷子里，找到最后一家人家，敲开了门。
    “该做的我都已经做好了，剩下的就要靠你了，泼天的功劳就在眼前，你可别耽误了！”
    门缝里的人点点头：“进来说。”
    厨子嘻嘻一笑：“我已经功成身退，这就要走了，剩下的事情你能做多少都算是你自己的造化，我可不参与。”
    门里的人皱眉：“你不跟我去，我如何能取信大将军？”
    厨子含笑道：“要我去也行，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那人冷了脸：“你临时变卦就是为了勒索吗？”
    厨子低笑道：“你先听完了我的话再决定要不要吧！”
    那人冷冷道：“说！”
    厨子道：“我要你趁乱让林妍跑出来，不需要多久，只要让她落单两个时辰就好。”
    那人立刻拒绝：“不行！我不能冒险这样做！小王子死在了呜格城城外，已经是我们的过失，如果不能抓住林妍，我们就只剩下过了！”
    厨子道：“你可以想清楚再决定，我只是要两个时辰而已，你甚至可以跟着我，我保证两个时辰以后把人给你，如何？”
    那人迟疑：“你到底想干什么？”
    厨子笑了：“加固一下她的毒瘾，如果时间足够，那就再玩儿两把。你就不想一起玩儿玩儿吗？
    这个小姑娘可是秦国第一美人，最关键的是，她还很强，强大到以一己之力算计了我们医仙谷。
    这样的美人儿，与你我过去玩儿过的那些庸脂俗粉，岂不是有天壤之别吗？你不玩儿一次，确定以后不会后悔吗？”
    那人显而易见地迟疑了。
    厨子又笑了。他知道，这事儿，妥了。
    一刻钟后，两人找到了城主府。
    原来厨子来找的这个人是城主府的一名将官，虽然品级不高，却是城主心腹。
    两人急匆匆进了府中，将官倒头就拜：“城主！不好了！小王子贪图那林妍的美色，买通了这厨子下药，没想到被发现了。
    如今，如今小王子一行人都陷在了军营了，小王子他……他在城外被林妍的人杀死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身边传来了一声抽气声，他转头，就见厨子正满脸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将官心头一跳，忙跟着抬头，就见屋子里除了城主之外，还有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女，正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们。
    将官不知道厨子曾害金朵尔的事，如今见这位大小姐在，心中没有惊只有喜。
    他沉声道：“金小姐也在？您别太生气，我们呜格城上下，一定为小王子报仇雪恨！”
    他还转头看厨子：“带路的事就交给你，只要抓到了所有害小王子的人，我都亲手将那些人碎尸万段！！！”
    厨子：“……”
    你特娘的，别是个傻子吧？
    你难道一点儿都不会看女人的脸色吗？
    这小娘皮是恨不得杀林妍吗？她是恨不得杀老子！你瞎啊？！

 第470章 到时候别怂

    将官信誓旦旦：“只要抓到了所有害小王子的人，我都亲手将那些人碎尸万段！”
    金朵尔直接被气笑了：“你确定？你敢吗？你能吗？”
    将官以为金朵尔是在试探自己，毕竟那林妍怎么说也牵扯到了国体，杀她，很可能会惹来麻烦。
    但。
    将官满脸狠厉：“是业国的人跟秦国签订了国书，又不是我们西戎跟秦国签订的国书。
    那林妍杀我们小王子，我们杀她，天经地义！即便是秦国的人来了，末将也敢这么怼他们，敢跟他们当庭对峙！”
    “好！”金朵尔啪啪直拍手：“你给姑奶奶记住你现在说的话！到时候别怂！！！”
    “当然！”将官大声道。
    厨子脸色灰败，跪在地上都懒得起来了，更懒得提醒自己的同伴他在作死。
    还是城主看不下去了，叹气道：“行了多格，别装了，你们已经全部露馅儿了，我已经知道了你们的阴谋诡计。”
    将官愣了愣：“城主，您……”
    这时候外面传来脚步声，将官皱眉看去，忍不住见鬼似地瞪圆了眼睛。
    他以为已经死了宇文乐，这会儿正好端端地走进来。
    他以为已经死了的宇文乐心腹，这会儿正好端端地跟在宇文乐身边。
    还有林妍，这个秦国帝姬，哪怕没见过，只要看到了就知道自己不会认错。的确是长得太漂亮了，让人垂涎，心动，甘愿冒险。
    林妍笑眯眯打招呼：“多格是吧？听说你想跟他一起玩儿我？”
    将官打了个寒蝉：“你……”
    林妍摸摸耳朵：“别怕，我不是顺风耳，只是有特殊的追踪和偷听技巧而已。”
    将官浑身发凉，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宇文乐快步上前，一脚踹在了他胸口：“多格！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恩人的？当年要不是我提拔你，你这会儿还在街头当乞丐呢！”
    将官摔成了个滚地葫芦，还试图辩解：“王子！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我是得到了线报才来的，我……”
    厨子道：“行了别装了。咱们的计划，人家全看在眼中，听在耳朵里了，还说费那些口舌干什么？”
    将官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厨子嘿然笑道：“我之前差点儿强了金朵尔。”
    将官满脸呆滞：“你说，什么？”
    厨子撇撇嘴：“谁叫她竟然比看起来聪明，让我没忍住就犯了点儿小错误，还被她给抓包了呢？
    我也是没办法，顶着张假脸这么久，每天炒菜做饭太烦人了，这才无聊想找点儿乐子嘛。
    啧！没想到我玩儿了这么多年，竟然在个小丫头身上翻了车。我看见她吐血没气儿的时候，应该给她脖子上补一下的。”
    他满脸遗憾：“要是我当时拧断了她的脖子，那我现在至少还赚了一波了。”
    他连连摇头，眼眶都红了：“亏了，亏大了啊我！”
    金朵尔听得火冒三丈，抄起鞭子就想抽他。
    没想到，她才刚摸到鞭子把儿，就被宇文乐抢了先。
    宇文乐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这么大的火气，虽然很确定金朵尔没有真正吃亏，就是受了点儿小委屈，但，他还是憋不住。
    一脚把厨子踹翻在地，宇文乐直接踩断了他的腿骨：“很后悔是吧？有你更后悔更难受的日子呢！你熬着，别死！”
    他砰砰又朝着厨子踹了好几脚，直踹得厨子疼得嗷嗷直叫唤。
    金朵尔不知怎么的就红了脸，眉开眼笑地拍着手直乐：“对！对！使劲儿踹他！哈！让这王八蛋欺负我！”
    宇文乐本来都准备停了，毕竟是重要人犯，还得活着审问，可一听金朵尔这话，就忍不住又踹了好几下。
    林妍不得不出声提醒：“行了啊，踹死了我可没本事询问鬼去！”
    城主也道：“小王子稍稍等待，等讯问出这几个人的同党和目的，您想活剐了他都成！”
    宇文乐看了一眼金朵尔。
    金朵尔红着脸，哼道：“你看我干什么？我又不是那不懂事儿的人！留着慢慢打当然也行啊！”
    宇文乐无语地撇撇嘴，暂时放过了厨子。
    林妍笑眯眯问道：“想不想知道我们是怎么看穿你的？”
    厨子同样笑眯眯：“想啊！”
    林妍道：“那咱们就来一问一答好了。第一个问题，我们大军原本的厨子呢？”
    厨子笑嘻嘻把自己的脸往前一凑：“这不在这儿呢嘛！要不是直接从脸上扒，能做得这么真？”
    他说完，笑问道：“现在轮到我来问了，林妍，毒瘾的滋味好受吗？人前人后犯了病也得装，特别不舒服吧？”
    林妍轻笑一声：“你这是两个问题，我选择回答第一个，毒瘾的滋味不好受。好了，该我问你了。”
    她问了：“你娘呢？她生了你之后，是被医仙谷去母留子了，还是又让她去给别的男人生孩子了？”
    厨子的脸猛地扭曲了一瞬，再也笑不出来：“林妍，你这是在找死！”
    林妍轻笑道：“看来是后者了，真可怜啊，你不敢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受辱，于是只好把气撒在别人身上。
    孬种，说的大概就是你这种人吧？你说说你，你活着有什么意思呢？既想找我报仇，又害怕赵源那老东西收拾你，所以还得想办法补救，多可怜。”
    她笑嘻嘻：“你猜猜，你死了，你娘会怎么样？哎，瞧我问这问题，对你娘来说，你活着跟死了，有区别吗？”
    厨子眼底染上疯狂：“住口！你住口！贱人！住口！”
    楚烨一剑柄抽在他脸上，抽碎了他左边的半口牙：“该住口的人，是你。”
    厨子吃痛闷哼，吐出含着碎牙的血来，含混道：“你们有什么可豪横的？早晚！早晚你们都会……”
    林妍眯眼：“都会什么？”
    厨子却不再吭声，转移话题道：“我出来的时候，医仙谷已经换了老巢，所有分坛分堂全都隐入到了暗中。
    原本我打算加重你的毒瘾，再折辱你一番，逼供出你的师门秘籍，带回去将功补过，如今计划失败，你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第471章 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

    厨子冷笑：“当然，你们要是想审就随便审，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们，反正，这些消息现在一点儿用处都没有了！”
    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还真挺气人的，城主眉头紧皱，直接把目光盯住了自己的心腹部下：“多格！”
    将官此时的心情非常崩溃：“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是上面的命令！你没说这只是你个人的报复！”
    如果他早知道这只是同伴的临死发疯，他怎么也不可能跟他一起偷袭宇文乐，还给宇文乐下毒！
    厨子鄙夷笑道：“上面给的命令早就下来了，他让你们藏好首位，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露出尾巴。
    可你信了吗？听了吗？你被高官厚禄蒙蔽了眼睛，你想要这个机会升迁，你想再去更繁华的都城里做官啊！”
    将官赤红眼睛扑过去：“方楚！方楚我草你大爷！你把老子害死了！”
    厨子冷着脸任由他撕打：“你有本事倒是杀了我啊，你敢吗？”
    将官猛地僵住。
    方楚冷笑道：“你不敢，你怕我死了他们集中审你一个，你会受不了。”
    他叹气：“没用的东西！如果当初上面选的是我来做你这个位置，我可不会像你这样！”
    将官气得一巴掌抽在他脸上，方楚却半点儿不在意，仍旧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林妍笑眯眯道：“我已经让人去通知方天明了，你是不是特想知道你爹临终前跟他说了什么？”
    方楚呼吸一滞，哈哈大笑起来：“那老王八蛋能说什么？他对他妻子忠心耿耿如同老狗，险些杀了我！”
    林妍惊奇：“没听说过啊。”
    方楚冷笑道：“你自然不会听说这些，那老东西以为我死了，可惜医仙谷满腔的算计，谋划了二三十年，竟然成了个笑话。
    他们设计的那些东西一样没用到，那老东西听说我是他儿子，假装欣喜，转头就把毒酒塞给我了，生怕他死了我抢他儿子的家产。”
    林妍被方老爷子的骚操作惊呆了：“……虽然很不地道，但他做得对。”
    要不是心残志坚，道儿虽然走歪了，思路没歪，方家估计会比现在还惨，首先方老大人的心头至宝老太太，这会儿坟头草都几丈高了。
    方楚险些吐血：“林！妍！”
    他深呼吸：“有没有人说过，你这个人，嘴巴真的好贱！”
    林妍微笑脸：“不敢跟您比。总之，来吧，把你知道的都聊聊，无所谓真假，我自己判断就好。”
    她转头看呜格城城主：“至于城主的这位心腹将官，就请城主自己审问了，明天一早我们对结果，可以吗？”
    城主看宇文乐。
    宇文乐挑眉道：“我亲自来！我倒是要看看，都有谁参与了这次的事儿！”
    城主笑道：“有我们小王子在，殿下放心。”
    两拨人一拍即合，就要把人各自带走。
    方楚叫道：“是宇文乐！是你识破了我，对吗？！”
    宇文乐回头：“你还是消息不够全面，金朵尔就是个满脑子吃喝的吃货，她是不可能在吃到那么香的烤肉之前，转道跑出去的玩儿的！”
    金朵尔：“……”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
    听到宇文乐的理由，金朵尔没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
    要知道，当时她无助地被埋在粮食堆里的时候，眼睁睁看着宇文乐离开，简直害怕绝望透了。
    这个王八蛋！
    竟然真就敢这么扔下她跑了，还那么放心地不管她了！
    金朵尔狠狠踩了一脚宇文乐：“你就不怕算计失手了？”
    宇文乐疼得直抽凉气：“你当我傻的啊？自然是林妍答应了让人全程监视这方楚，确定你没事，我才敢将计就计的啊！”
    金朵尔这才露出了笑脸来：“这还差不多！”
    她看了林妍一眼，脸有点儿红：“虽然这个秦国女人很讨厌，但还是很有本事很可靠的。”
    林妍噗嗤一乐：“你不计较我让人喂你吃药让你吐血假死就行。”
    金朵尔想起之前吐血的那个经历，整个人都有点儿不好：“你的那个药真的没有后遗症吗？我现在都还觉得胸口好痛。”
    林妍忍俊不禁：“你那不是吃药吃的，是胸口压粮食袋子压太多，压的。”
    她怜惜地看金朵尔：“我要像你那样胸口扛大包，我也胸闷气短心口疼。没事儿，别怕，养养就好了。”
    金朵尔嘴角微抽，总觉得并没有被安慰到，反而胸口越发疼了。
    方楚不甘心地问道：“如果我非要掐断金朵尔的脖子呢？如果我要动她的尸体呢？”
    林妍乐道：“自然是找个借口把你支开，比如之前有人在帐篷口叫你那样。”
    她笑眯眯：“将士们叫他的战友给烧个菜，总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吧？”
    方楚问道：“那我给士兵们下的药呢？还有那些烤肉！那里面都下了能催动血气的药，能让人脾气火爆，耐性变差，稍有干戈就能厮杀到死！”
    林妍轻笑一声：“自然是趁你出去的时候，略微调整了一下药性，中和了其中的兴奋药物，只是让大家活血罢了。
    年轻人们，气血旺盛些没什么，打个架再集中训练一下发泄发泄，反而会身体倍棒儿。”
    她含笑感谢方楚：“你给大家用的都是难得的好药，我们都很感激。”
    方楚追问道：“那宇文乐呢？我安排的人不可能没给宇文乐下药！也只有下药成功了，宇文乐才会逃会营地！”
    说到这里，觉得胸口疼的换成了宇文乐了。
    他冷着脸：“既然能中药就能解药，你以为就只有你们医仙谷才会用药操控人，别人就是蠢货吗？”
    方楚不相信：“不可能那么好解！那是最好的药，他绝对会扑向你，撕开你的衣服！
    这样一来，你身边那些中了兴奋药的高手，就会脾气爆裂地杀死宇文乐！我不明白，我不信我这么轻易就失败了！”
    宇文乐无语：“都说最了解一个人的不是他的朋友，而是他的敌人。你真的是把林妍认真当做你的敌人了吗？”
    他冲着方楚摇头：“你这个人，不行啊！”

 第472章 我给你这个机会

    宇文乐眼含不屑地撩起袖子，冲着方楚露出自己淤青的手腕：“你是真的半点儿不知道林妍力大如牛，虽然没修为但是招数很厉害吗？”
    当时他以身试药，不受控制地发狂冲向林妍……
    然后就被这个蛮牛少女反剪双手，轻描淡写按在了床板上，那力道大的……太虐心了。
    方楚听出来他的意思，被逗笑了：“你的意思是说，你压根儿就没有碰到她？”
    见宇文乐点头，他气得大叫：“是你在逗我，还是你就是这么弱鸡？磕了药竟然还玩儿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
    宇文乐踹了他一脚：“你想试试？我给你这个机会！”
    他含笑看林妍：“接下来你在西戎的吃喝玩乐我全包了，你让他试试你的铁拳！”
    林妍瞥他：“我是几顿吃喝就能收买的小女子吗？”
    宇文乐抿了抿嘴角：“我叫我皇兄把他珍藏的五百年灵芝给你一株。”
    林妍瞥他。
    宇文乐点头：“我说话算话。”
    林妍当下就笑了，热情询问道：“你想我踹他还是揍他？头还是腿啊？一下还是连番暴揍啊？”
    宇文乐脸皮狠狠一抽。亏你也是秦国帝姬，不就是一株老草吗？至于吗？
    他麻利一指方楚的屁股：“你踹他三脚，以踢不死他的最大力道踹！只要踹不死，就往死里踹！”
    林妍计算了一下力道，笑眯眯点头：“可以。”
    方楚觉得他们这实在把自己当傻逼：“你们把我当什么玩具吗？你们以为……啊！”
    林妍第一脚下来，方楚只觉得自己的屁股仿佛被大象踹了一脚。
    他又痛又吃惊：“你，你修为恢复了？”
    林妍含笑道：“也就是吃了颗大力丸。”
    话音未落，第二脚瞬间就上去了。
    方楚嗷一声，直接被踹到墙根儿。
    林妍笑眯眯问道：“这个力道你满意吗？”
    方楚说不出话来，这得亏是踹的屁股，如果踹的是小腹，他大概肠子都要破裂了。
    宇文乐大笑起来：“满意！太满意了！最后一下你随意！”
    林妍轻笑一声：“那就不踹了吧，还要留着力气审问他呢，再踹一脚他得歇半天，谁耐心等他呢？”
    宇文乐大笑着点头，恶劣地走到方楚面前：“在这样的力量面前，我也没见你有多厉害啊！”
    他哈哈大笑：“你这么能，你怎么这会儿不继续豪横呢？因为疼得说不出话，装不了逼了吧？哈哈！”
    方楚：“……”
    他哇地喷出一口血来，气的。
    他大叫：“我不明白！我……”
    宇文乐一脚踹在他胸口：“你不明白与我何干？随便回答你几句，还真以为小王是个慈善人了？”
    方楚被林妍带走的时候，脸都气歪了。
    刑讯的地方就在城主府，林妍亲自下的手，过程没叫别人看--怕方楚说些不该说的。
    但她显然是多虑了。
    方楚只知道医仙谷，知道医仙谷的存在就是为了敛财，所有那些辖制高官富商的手段，都不过是为了钱而已。
    他甚至没觉得在业国京都搅出来的那些风云跟造反有关。
    “方家就是一块绊脚石，占着帝后母族的位置，却不思更进一步，反而处处听白帝的话，束手束脚。
    我们给他们的生意他们不做，还到处查抓禁药生意，我们自然要搞黄方家，扶持别的妃子母族上位。”
    合情合理，真是让人挑不出半点儿毛病！
    审讯方楚的人就只有林妍自己，云卿和楚烨，她都没让进来。
    她记录下了医仙谷的所有信息，比如这个组织的成分构成，比如他们横空出世的目的。
    方楚并不算是医仙谷的高层，他能力不错，擅长蛊惑人心和布局，从小就很有医学天赋，所以年纪轻轻就坐上了堂主之位。
    但，也仅限于此了。
    堂主之上还有坛主，坛主之上还有舵主，护法和长老，谷主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每个坛负责不同事宜，底下的人甚至都不知道整个医仙谷到底有几个分坛。
    方楚这一坛是负责打探消息和推动计划的，比如他亲自下场去整容苏芸，比如他从苏芸那儿打探云家军的动向作息。
    剩下的，诸如用药胁迫之类的事，方楚只知道有人在做，但对方具体怎么做，他都是不知道的。
    方楚冷笑道：“上面的人越不是傻子，他们当然要防备我这样的人。如果让我在方家用药……呵！”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显然对自己不能亲自对方家下手，感到了由衷的遗憾和愤怒。
    林妍看出来他谈兴很浓，轻轻一笑，转了话题：“说说赵源。”
    方楚很不满：“我怎么会知道他？我也是才知道他是我们护法。”
    他看林妍：“我知道的我都说了，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你帮我对付方家，我把陆家的秘密告诉你。”
    林妍笑了：“你还知道陆家的秘密呢？”
    方楚道：“要在京都做事，如果不知道陆家，我连一个月都待不下去。”
    林妍对陆家的爪牙触角有些更进一步的认知：“所以你想让我做什么？”
    方楚阴沉沉道：“我不要别的，我就只要方老夫人生不如死。”
    林妍笑问：“不对付方天明？”
    方楚嗤笑一声：“一个生不出来儿子的假男人真太监，我还报复他干什么？”
    林妍神色古怪：“该不会……是你给他动的手脚吧？”
    方楚大笑起来：“你是个聪明人！方天月的儿子变成了傻子，离太子之位一步之遥再不可得。
    方天明终生是个太监，即便有万贯家财，到老了也不得不拱手送人。
    方老太太享福了那么多年，丈夫疼爱，儿女孝顺，如今身体康健，只是精神受折磨只能够？”
    他一字一顿：“我还要她身体孱弱，百病缠身！”
    林妍抿了抿嘴角：“白珏的事，也是你们干的？”
    方楚冷笑一声：“需要我们做吗？白帝独宠的帝后生下的儿子，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林妍总觉得这事儿没这么简单。
    对方想要谋划大一统功业，如果白帝不是参与者，那么，让他不能有嫡子继位，反而推波助澜让宫女所生的皇子做太子，太合适了。
    继承人不稳，可是帝国大忌！

 第473章 好想立刻娶回家

    林妍怎么想的方楚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他现在最关心的，是自己能不能说动林妍。
    方楚道：“我愿意把我毕生所得都给你，我做了堂主之后，手里攥着的消息渠道多，积累了极大的一副身家。
    那些钱甚至足够你到边境之外去买下一个小城池，甚至够你组建一支小军队。
    还有我这些年来收集到的药方，百年灵药，各类稀有的天材地宝，甚至是传闻中早已失传的许多秘方，等等等等。
    林妍，我要求不高，只要你让人去做成这件事，只要你帮我再给方家放最后一把火，我把这些东西，都给你。”
    他满脸真诚：“干完这一票，拿到你想要的东西之后，你就立刻杀了我，没有人会知道你做的这件事。
    所有人都会以为，方家那个女人是因为家中遭逢巨变，饱受打击，这才常年缠绵病榻。是她自己想不开，跟你能有什么关系？”
    不得不承认，方楚这个人，他太会骗人了。
    林妍轻笑起来：“我这个人贪财爱财，你这么说，我实在是难以自制地心动。”
    方楚露出笑容：“你同意了？”
    林妍笑眯眯点点头：“我实在是扛不住这个诱惑，所以，我决定再刑讯你一遍，一定把陆家的秘密，和你毕生所得的财富的下落，全部问出来！”
    方楚：“……”这是个什么狗东西？她怎么能如此不要脸？！
    他面目扭曲：“你妄想！”
    林妍笑呵呵活动手腕关节：“是不是妄想，我们很快就知道了。”
    一个时辰后，方楚面无表情地挂在铁链子上，眼神都是灰的。
    林妍转头看了他一眼：“你有没有想过，换一种方式生活？”
    方楚睫毛颤了颤，很快就又归于死寂。
    林妍轻轻笑了一声：“我们来做一个选择题，如果你哥要你活下来，我就给你个机会，来当我的狗。”
    方楚漠然地看了她一眼，又冷冷地垂下了眼帘。
    林妍一点儿也不生气：“别觉得跟我和跟赵源没什么不同，试过了你就会知道，当我的狗，有多幸福。”
    方楚没忍住冷笑了一声，眼底满是讥讽。
    林妍才不在乎他怎么想，打着呵欠出了门，外面天都亮了。
    她把厚厚一摞口供递给了云卿：“云帅慢慢看，跟宇文乐交接对口供的事情交给你啦，我要补个觉。”
    云卿点点头：“殿下辛苦了。”
    林妍又打了个呵欠：“方楚这个人别动，我答应留给方天明来解决。”
    云卿又点头：“殿下放心。”
    林妍伸了个懒腰：“你忙，我走啦。”
    楚烨立刻跟上。
    等到了没人的地方，两人才说上话。
    林妍大概说了说医仙谷的结构构成：“医仙谷只是赵源他们的敛财工具，上下等级森严，下面的人哪怕做到堂主，甚至都只认识各自的坛主。
    方楚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们是在做什么，只以为他的组织单纯为财。至于赵源，这个人应该是个首脑级人物，但方楚竟然说他只是个护法。”
    楚烨道：“你不信？”
    林妍轻笑一声：“我不信。”
    她笑眯眯：“我更相信赵源是医仙谷的谷主，甚至于超越谷主的存在。他这种阴沟老鼠啊，最喜欢往身上一层一层的披皮子。”
    楚烨想了想：“京都自查高层的时候，我也飞鹰传信给了帝君，如今帝都应该已经初步核查完了，这两天应该会有消息传来。”
    林妍有些期待：“你说，我爹会是医仙谷的余孽吗？”
    楚烨哭笑不得：“恐怕不是的，我特意请帝君先查林家，如果林家有问题，这会儿消息应该早就到了。”
    林妍撇了撇嘴：“如果一点儿问题没有，那也算是另一种有问题了。人毕竟是二品大院，堂堂的吏部尚书呢！”
    吏部，那可是管理整个朝堂官员考评的地方，能没点儿猫腻？
    真要是太干净，那才有趣儿了呢！
    楚烨问道：“要不要趁机压制你爹？林家到底有没有探子，有几个探子，说到底还是帝君说了算。”
    林妍眼睛一亮：“这就是传说中的朝中有人好办事吗？”
    楚烨哭笑不得：“是吧。所以，压吗？”
    林妍大笑：“压！是时候给我爹点儿风浪瞧瞧了！他都是个成熟的尚书大人了，该自己学会迎接风浪，而不是踩着女儿乘风破浪啦！”
    楚烨被她恶作剧的笑容逗笑了，眼底不自觉就染上了宠溺之色。
    这样可爱的小姑娘，好想……立刻娶回家！
    楚烨柔声道：“回屋去吧，我让人准备了早饭，你吃完了再休息吧，睡多久都行。”
    林妍揉揉眼睛点点头，一摇三晃地进屋去了。
    楚烨目送她进去，等里面没动静了，这才靠着柱子闭上了眼，仔细琢磨起小姑娘刚刚说的所有消息。
    业国经过将近两个月的折腾，几乎已经把整个医仙谷都赶出了京都，他们走的时候，白帝甚至已经开始谋划地方上的排查了。
    如今方楚被仇恨蒙昏头脑动手报复，竟然设计谋杀宇文乐，这无疑又触了西戎的逆鳞。
    可以想见的，医仙谷在西戎，很快也会失去生存土壤。
    大秦境内虽然还没有消息传来，但帝君一向知道轻重，谋定后动，这次又是难得的好机会，一定会衬着清理医仙谷余孽，再清理一波贪官权奸。
    这么一来，赵源的医仙谷这张牌，基本上就已经废了，他即便是再想用，也不可能跟之前那样如臂使指，破坏力强悍了。
    接下来，就是顺着医仙谷抓到的这些人露出来的尾巴，去查那些被他们算计着生下来的孩子。
    只要抓到了那些被赵源他们视为重要棋子的“孩子”，哪怕即便不能把赵源他们彻底拽出来，也能再废赵源他们几条手臂。
    比如，方楚口中所说的，那个他只是知道存在，却不知道具体怎么操作的，专门送孩子进去的杀手组织。
    如果能够找到小宝曾经待过的那个组织，重拳捣毁，就能让赵源和他背后的组织瘫痪一半。
    最重要的是，只要抓到他们专门处理孩子的那一分支组织，他就有很大可能找到团团！

 第474章 师门排行风波

    屋子里的林妍睡得酣甜，呼吸声起起伏伏，听得楚烨心中安心无比。
    想着局势，听着小姑娘的呼吸声，他之前所有的不确定，都渐渐消失，变得坚定起来。
    楚烨睁眼，快步走到了廊下。
    没一会儿，暗一便出现了。
    楚烨把一个密封的竹筒交给暗一：“你亲自回帝都，把东西交给帝君，请他一定要成全我这个心愿。”
    暗一犹豫：“刚刚从帝都传回消息，有人说主子您正并非养病静修，而是外出在业国和西戎境内秘密谋划。”
    他沉声道：“主子的行踪恐怕已经泄露，请主子让属下随侍左右，以免出现意外。”
    楚烨眉头紧皱：“本不该如此。”
    他垂眼沉思片刻：“我会尽快把身份过明路，让赵毅在西戎都城等我。”
    他沉声道：“你尽快把密件交给帝君，势不容缓，告诉帝君，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顿了顿，又道：“我把一辈子压在这封密件上了。”
    暗一一凛。什么样的大计划，竟然能让主子说出这样严重的话？
    他沉声领命：“是！属下一定快去快回！”
    楚烨嗯了一声：“去吧。”
    暗一得令而走，等他一走，楚烨望着夜空出了好半天的神，耳朵不知道什么时候，通红通红的。
    很快，天亮了。
    林妍心满意足地醒过来，刚推开门，就被秦小宝抱住了腿。
    林妍揉揉他的小脑袋，眉开眼笑：“昨天晚上睡得好不好？”
    秦小宝乖乖点头，歪着小脑袋冲着她左看右看，露出了松气的表情。
    暗十八怜爱地道：“小宝太贴心啦，昨天晚上听见动静怕姑娘出事，又听话不敢出去乱跑，果然乖乖睡觉什么都没问。
    今天一大早他才起来找姑娘，生怕姑娘受伤了，被人抓了，还是见到了赵侍卫才静下心来等呢！”
    她也算是见过不少小孩儿了，像秦小宝这么聪明又贴心的小孩儿，却是第一次碰到。
    这小家伙，总让人有种怎么疼他都不为过的感觉。
    林妍笑眯眯捏捏秦小宝的小脸蛋儿，低头，吧唧一口亲他脑门上：“我家小宝真乖！最喜欢小宝啦！”
    秦小宝羞涩地红了小脸儿，濡慕依恋地看着林妍，舍不得撒手。
    楚烨拎了食盒过来：“殿下和小公子一起吃早饭吧。”
    云卿从远处凑过来，吧嗒一声把手里的食盒也放在桌子上：“一起吃一起吃！”
    楚烨手微顿。
    云卿眨眨眼：“怎么了赵侍卫长？怕饭不够吗？没事儿，我自带口粮了！”
    楚烨面无表情：“元帅随意。”
    他一定，必须，尽快换个身份过来！
    云卿哈哈大笑：“赵毅啊，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可就是太爱较真儿，跟摄政王一模一样。”
    楚烨冷冷看他：“元帅的话，属下会原原本本转告给摄政王。”
    云卿笑道：“说就说，嘴硬心软的人，我可不怕他！”
    楚烨：“……”
    林妍看得直乐：“一起吃饭吧。”
    一大群人热热闹闹地坐一起吃饭，吃得差不多了，云卿才说起了对口供的事。
    昨天他后半夜根本没睡，直接在宇文乐刑讯多格的房间外面等，天快亮的时候，宇文乐脸色不好地出来了。
    林妍好奇：“你去看多格了没？”
    云卿点点头：“这个宇文乐可不简单，多格身上的伤挺重的，但都不致命，想必宇文乐非常擅长刑讯一道。”
    林妍想起宇文乐最爱装纯情开朗美少年，不由撇了撇嘴。果然，人没有什么，就爱装什么啊！
    正巧宇文乐从门口过来，见林妍这副表情，不由挑眉：“你又嫌弃我！呵！也不会知道你怎么好意思的！
    我听说，当初业国探子团伙被撬，就是你一手刑讯操控的，你自己都是个小魔头，还好意思觉得我心狠手辣呢？”
    林妍笑眯眯：“殿下早饭吃了没？这么急匆匆过来，怕我们分析出你们的朝廷动态啊？”
    宇文乐哼笑一声：“事无不可对人言，多格交代的名单，我父汗和大哥一个都不会放过，早告诉你晚告诉你有什么区别？”
    他看云卿：“云帅你说是吧？我们西戎对大秦，对林妍，那可是充满了诚意的！”
    云卿脸上挂上官方客套笑容：“小王子非常坦诚地告诉了我他们要抓的人的名单。”
    宇文乐斜睨着林妍：“怎么样？够诚意了吧？”
    林妍一乐：“够了够了。”
    两人相视一笑，其乐融融，但其实谁都知道，共享这个名单屁用没有。
    那些人全都是西戎确定要敲掉的废子，从这些废子口中问出来的口供，想也知道，西戎不会跟林妍他们共享。
    医仙谷家大业大，手段特殊，他们所谋划到的财富，说一句富可敌国恐怕都是轻的。
    这样的巨大财富，哪怕是强悍如同三大帝国，也会忍不住心动，想要独占消息，独自寻宝。
    林妍识趣地没提别的要求，只是笑眯眯问道：“之前说好了要包吃包住包玩儿，如今又弄了医仙谷，你可还得包我的安全才行。”
    她笑眯眯：“我可不想逛个街，都能再偶遇几个临死出来报复的。”
    宇文乐朗声一笑：“你放心，你救了我和金朵尔，就是我们西戎的贵客，我们西戎不会叫你在我们境内孤立无援。”
    这话还有另一层意思——打辅助我们尽全力，但，你们自己也别作死，也要自己小心。
    林妍秒懂：“那什么时候去逛吃呜格城？”
    宇文乐含笑道：“今明两天肯定不行，外面到处查抓正乱得厉害，林妍你就在城主府里玩儿两天吧！”
    他笑眯眯道：“我叫了你的二弟子雀明过来，他今天应该就到了，作为弟子，他应该好好侍奉你这个师尊。”
    林妍噗嗤一乐：“二弟子这说法日后可别提了，殿下请看，我二弟子搁这儿呢！”
    被点名的秦芍立刻买不出列，昂首挺胸：“小王子安好，抱歉，秦某人才是师尊的二弟子。
    小王子放心，雀明作为师门的小师弟，哪怕不听话不懂事，我做师兄的也会好好教导他，引导他，不会让他走上歪路，丢了西戎的国体。”
    宇文乐：“……”卧槽！认真的？

 第475章 你就这么缺钱吗

    宇文乐特意把雀明叫来，有他自己的考量。
    他已经亲眼看到了林妍对秦芍的照顾和教导，又见到了秦芍的飞速进步。
    他之前偷偷了解到，如今秦芍其实已经有了做眼带手术的能力，如今就差实操演练了！
    业国人如此蹭蹭暴涨技能，就意味着他们西戎在不断被甩，不断落后！
    宇文乐想到这儿，自然就坐不住了。
    虽然秦芍和雀明，注定了活是林妍的人，死是林妍家的死人，可因为两人是因为国战输了才拜的师，自然就会终生跟西戎和大业的颜面挂钩。
    如果雀明一直被秦芍压一头，那西戎的脸面就丢尽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雀明这还没来呢，师门第二的位置，竟然就被最后拜师的秦芍给抢了！
    宇文乐不同意：“怎么能这么算呢？明明是雀明先拜的师！”
    林妍反问：“怎么就不能这么算呢？明明是小勺儿先尊师重道，真心以我为尊。
    放着小勺儿这样的好弟子我不疼爱，难道要去疼爱找借口恨不得一辈子不见我的逆徒？”
    宇文乐道：“雀明是因为要处理家中事务才耽误了！”
    林妍喝口豆浆：“我们小勺儿也家大业大，怎么就没有收拾了三个多月都没收拾完？
    这么想想，小明子要么心态有问题，要么能力有问题啊！
    果然，就小明子这样，还是做个什么都不操心的小师弟更安全，只需要听师尊师姐师兄的话就好了。”
    她说着说着，一副已经被这个理由完全说服了的样子。
    秦芍立刻道：“师尊放心，无论小师弟再蠢钝不识趣不知礼数，弟子都会耐心教导，一定让他成为符合师尊心意的好弟子！”
    林妍眉眼弯弯：“乖。等你现在学的眼带去除手术学好了，师尊再教你个别的，昂。”
    秦芍顿时感动得眼眶都红了：“谢师尊！！！”
    宇文乐目瞪口呆：“……”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业国的这个看起来冷冰冰的八品武王，医道大家，竟然会是这种有心机的舔狗？！
    他试图挽救一下：“雀明其实对林妍你也一直很担心，只是当时西戎情况敏感，他又是医术高超之人，实在过不去。”
    林妍眉眼含笑：“那小明子可真是个敬爱师尊的好弟子呢，一点儿也不给师尊添麻烦。”
    宇文乐干脆原地放弃，直接转移话题：“你准备在西戎待多久？”
    林妍道：“自然是等我把雀家的典籍看完之后再走。”
    她笑嘻嘻把眼带手术的推广提上日程：“正所谓错过就是一辈子，殿下若是有心的话，可以推荐一些需要去除眼带的人过来呢。
    我早上和下午看书之余，都会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休息，殿下推荐的人，我可以打九五折哦。”
    宇文乐问道：“不打折多少钱？”
    林妍笑眯眯：“一个人三万铜币，不讲价。对了，殿下不可以私自报高价，从而赚取中间值，只能赚九五折的那零点五当外快哦。”
    她比划了一下拳头：“如果殿下为了赚钱破坏我的声誉，我会请殿下尝尝我的铁拳。”
    宇文乐嘴角微抽：“林妍，你就这么缺钱吗？”
    林妍愉悦笑道：“是啊，我就是这么缺钱呢，毕竟，我可是将来要迎娶夫君进门，要管他生老病死，要管他买买买的女孩子啊。”
    宇文乐：“……”
    他实在是没忍住：“你这样的，真的有男人敢入赘你家吗？你当你娶媳妇儿呢？”
    林妍轻笑一声：“那你就管不着了，总之我把这事儿安排给了你，如果你给我招来了麻烦精。呵！”
    宇文乐被她盯得直起鸡皮疙瘩：“知道了知道了，肯定不借机害你，行了吧？”
    林妍温和一笑：“多谢殿下费心了。”
    她摆摆手：“殿下诸事繁忙，我就不耽误殿下时间啦。殿下慢走，不送。”
    宇文乐很是体会到了被用过就扔的感觉，无语地点了点她，转身走了。
    下午的时候，雀明果然来了。
    见了林妍，老家伙竟是把眼眶都逼红了：“见过师尊！许久不见，师尊您还好吗？业国那些人没有伤到您吧？”
    瞧瞧这话说的，多有水平！
    在场众人中，最业国的，不就只有秦芍一个人么！
    秦芍冷冷睨了他一眼：“小师弟快别哭了，一把年纪了哭成这样，别让人误会师尊欺负你！”
    雀明颤巍巍看林妍：“师尊恕罪，弟子失态了，来晚了。”
    林妍含笑看他：“不晚不晚，你家的书都整理完毕了吗？书单带来了吗？”
    雀明心肝儿一颤：“准备好了。所有书籍都抄录了一遍，就等师尊到了，便一起押送去大秦。”
    林妍笑眯眯：“乖啊，一会儿云帅会派人去你家拉书，然后跟秦家的书一起护送先回国。
    你给云帅个手令，或者跟云帅一起去你家交代也行。你看吧，怎么方便怎么安排。”
    雀明愣了愣：“师尊我们不走吗？”
    林妍笑眯眯：“走，怎么不走？你什么时候回你家，我就跟着你走，去你家看书，学习，等我把你家库存看完了，咱们再回大秦。”
    雀明忙道：“师尊放心，该抄录的我们都抄录完了，绝对没有落下什么资料，师尊大可以回秦的路上慢慢看。”
    林妍柔声道：“我就要看原版，小明子有什么疑惑吗？”
    雀明跟她的眼神一对，顿时就觉得后脊背有点儿发凉：“……没有，师尊喜欢，咱们就慢慢看！”
    林妍笑眯眯道：“懂事就好，一会儿让小勺儿跟你说说我去你家的流程，你心里有个数，我们明儿一早就出发。”
    雀明看秦芍，秦芍冲着他露出了一抹微笑——看着莫名有些欠揍和邪恶。
    云卿问道：“不逛呜格城了？”
    林妍面上淡定，心里却兴奋得搓手手：“急着看书，吃喝玩乐都推一推吧。”
    云卿乐得她早点儿弄完了回国，自然同意：“我这就去安排去雀家的人手！”
    眨眼间，小院儿就空了一半儿。
    林妍摸摸秦小宝的脑袋：
    “这次我看书又要好久，咱们接着让十八姐姐先教小宝儿读书写字，以后小宝儿长大了，好跟姐姐一起学医救人，好不好？”
    秦小宝重重点了点头，漂亮的眼睛里仿佛有星光闪烁。
    林妍揉揉他的小脑袋，忍不住看了眼神柔和的楚烨一眼。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只要这一大一小抬眼就能看到，她便整个人都是安心的，仿佛天塌地陷都不会觉得害怕。

 第476章 你这儿子不行啊

    本就答应过要把雀家的绝学交给林妍，所以林妍去不去藏书阁，差别根本不大。
    雀明略微犹豫了一下，便当断则断应了下来，第二天一早就带着一串儿人回了都城。
    宇文乐要留在呜格城处理多格的事，只好羡慕地看着金朵尔跟着林妍跑了。
    一行人到达西戎都城西凉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到雀家大门前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上前敲门的人半天没得到回应，仿佛府中半个人都没有。
    林妍笑意加深，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雀明。
    相较于上下一心的秦家，这雀家，人走茶凉得也太明显了一点吧。
    这是完全不在乎他们家家主，日后会不会因此被师尊嫌弃记恨啊！
    雀明老脸涨红，气得直接上前踹门：“聋了还是瞎了？要不要老子直接请师尊废了大门……”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觉得身边一冷。
    楚烨已经到了门前，轻描淡写地抬腿一踹。
    轰——
    高达三米的朱红色大门应声倒塌，砸在地上的时候，已经片片龟裂，显然是被内力给震碎了。
    院子里的几个人满脸呆滞，显然还没想到外面的人敢这么凶悍放肆。
    雀明的脸皮狠狠抽搐了一下，仿佛倒在地上的不是大门，而是他的脸面。
    楚烨对雀家众人的表情视而不见，转头看林妍：“殿下请。”
    林妍笑眯眯上前，踩着碎片进了雀家大院，含笑打招呼：“诸位是聋了还是瞎了？这么对待师祖？是想忤逆不孝，欺师灭祖吗？”
    院子里的几个人这才反应过来，个个脸色铁青。
    领头的中年人怒道：“你是何人？！怎么敢……”
    林妍抬手一指那中年人：“揍他！”
    楚烨身形如同鬼魅，带着剑鞘的长剑挥出，直接砸在中年人肩膀上，把人砸得噗通跪地。
    其他几人满脸骇然：“武王？！！！”
    林妍笑眯眯：“欺师灭祖什么罪名来着？”
    楚烨冷声道：“欺师灭祖，轻则逐出师门，重则废武功，便是杀了，旁人也不好说什么。”
    几个人顿时脸色微变，面容铁青。就算他们再怎么不想承认，只要雀明还活着，林妍就称得上是他们雀家的师祖！
    几人面色晦暗地看向了雀明。
    雀明脸皮抽了抽，低声道：“请师尊恕罪，饶过这几个蠢货。”
    林妍含笑睨了一眼跪着的中年人，问雀明：“你儿子？”
    雀明老脸涨红：“是。”
    林妍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儿子养成这样，看来雀明这个家主，技能点全都点在了医学天赋上了，其他的都是个渣。
    她垂眼看那中年人：“你是现在的雀家家主？”
    中年人憋屈地涨红了脸，几次想起来，都被楚烨更狠地按了下去，这会儿两条腿都是麻的。
    他咬牙道：“是我！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林妍含笑点头：“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地请求了，可以。”
    她转头看云卿：“劳烦云帅写一封文书，说明我处理家事的缘由，请小王子代为转交给西戎大汗，免得引起误会。”
    云卿忍笑点头：“是。”
    中年人脸都绿了：“你敢！”
    林妍轻笑：“赵侍卫长，杀了吧。”
    她还转头看雀明：“儿子没有了可以再生，到时候好好养养，怎么也不会比这个逆子更差了。对了，你再指个新家主吧。”
    雀明长长一躬到底：“求师尊绕过这蠢货！”
    林妍柔声道：“你是在教我做事？”
    雀明一个激灵：“师尊！弟子不敢！弟子只是……”
    秦芍一把将雀明拽了起来：“小师弟不用过分担忧，听闻你还有两个儿子，从中随便选一个都比这个不孝子好。
    师尊她宅心仁厚，也是不忍看你老来无依，竟然会被亲生儿子如此无视践踏，这才要冒险替你做主啊！”
    雀明见楚烨剑都拔出来了，脸色刷白地大叫道：“住手！”
    他挣脱开秦芍的手，惨白着脸跪下了：“求师尊开恩！是雀明不该耍小心思，小儿他只是听弟子的命令行事，并无恶意！”
    刚刚还十分硬气的中年人见状，脸都扭曲了：“爹你起来！你给我起来！不用求她！”
    雀明怒而抬头：“住口！”
    他看向似笑非笑的林妍，艰难道：“求师尊饶恕弟子的自作聪明，弟子日后再不会如此糊涂了！”
    林妍轻笑了一声：“从今日起，雀家上下由我们大秦的二百禁军接管，在我看完书之前，劳烦雀家诸位，跟我一起闭关读书了。”
    从楚烨踹开门，再到她看到雀明的儿子这几个人，她就知道问题不对了。
    如果只是普通的不在意雀明，何必亲自到场，隔着门静等后果？只留几个看门的，岂不是更显得无礼放肆？
    答案显而易见，一切都是雀明怕她利用他来挖空雀家，所以，故意安排了这么一出众叛亲离的好戏。
    可惜啊，有她在，这戏注定唱不下去。
    看着雀明憋屈地点头应是，林妍这才看向了楚烨：“放了这位新任家主吧，毕竟也是要脸的人。”
    新任家主雀琅脸色黢黑，却不敢违背他爹的命令，黑着脸道谢：“多谢……多谢师祖不计较弟子之前的放肆。”
    林妍笑眯眯：“乖，听话就好。”
    雀琅脸皮一抽，眼底难掩憋屈：“多谢师祖大度。”
    林妍哈哈一笑：“小明子，你这个儿子养得好，我很喜欢。”
    她笑眯眯道：“这么着吧，你和你儿子一起留在你家藏书阁，我在里面看，你们在外面看，闲暇之余，你们还可以跟小勺儿好好学习学习。”
    雀家几个高层的表情顿时齐齐变了。
    这哪儿是什么跟着秦芍学习？
    这特么的分明就是扣押人质，是绑架啊！
    林妍一歪头：“嗯？诸位有什么意见吗？”
    雀明深呼吸：“师尊多虑了，我们一切都听师尊的安排！”
    他只是不想让雀家被林妍利用，又不是真想跟林妍开战，既然计划失败，后续为了不撕破脸，只要不触及底线，其他的任何要求，他都能忍。
    雀明一点头，雀琅几人虽然心有顾虑，却都还是齐齐领命应是。
    林妍瞧着他们上下一心的样子，笑了。
    这才对嘛。
    这才是能够绵延百年，几代不衰的大家族该有的家风——上下一心，齐力断金。
    林妍不想当那个被断的金，她只是个过客，途径宝地，来看个书，仅此而已。
    她笑眯眯道：“如果没有其他要交代的，咱们这就去看书吧！”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再割一波韭菜，不是，赚一波系统点了！

 第477章 等你的心静了

    雀家跟秦家不同，受文化民风影响，西戎的雀家，比大业的秦家，更多了几分肆无忌惮和凶狠。
    比如，雀明做得出来假装内讧的事，不惜让儿子践踏自己，也要杜绝林妍利用雀家的可能。
    但这事儿放在秦芍身上，秦芍就不会。
    业国文化细腻，很有几分文人情怀和逻辑，他会顾虑朝堂顾虑江湖，顾虑杏林医道的看法等等。
    所以，秦芍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秦家能跟林妍撕开关系。
    这样的情况下，无论是楚烨还是云卿，对秦芍可以放心用，但对雀明，却一致决定要保持最大的戒备心。
    雀家就仿佛一头会随时弑主的恶犬，养得好了就是好武器，养坏了能把自己给咬了。
    林妍对此心知肚明，但并不放在心上。
    她已经有了秦芍这么一个能“有事弟子服其劳”的乖徒弟，雀明么，他怎么想根本无所谓，明面上乖就可以了。
    就比如去雀家藏书阁看书这件事，比起雀明的指证帮忙，林妍更相信系统的校正资料。
    因为这个心态，林妍对雀明雀琅的态度，就跟对待在押质子差不多——只要听话别闹事就行，别的，不强求。
    雀明一开始还长舒了一口气，觉得这一关总算是过去了。
    但慢慢的，他的心态就变了。
    二师兄总是能得到师尊的笑脸——师尊又又又叫二师兄亲自操刀了！！！
    每次看着二师兄从手术净室里出来的时候，双眼熠熠生辉的模样，雀明就有种百爪挠心的痛苦感。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比眼睁睁看着别人学到新技术，而自己甚至连旁观的资格都没有……更惨的事吗？
    没有！
    再次看到秦芍跟郑虎嘀嘀咕咕完，雀明忍不住凑了上去：“秦先生……师兄！师兄你刚刚在跟郑先生讨论什么啊？”
    秦芍不由双眼发亮：“自然是关于眼袋手术的心得！”
    他冲雀明晃了晃自己修长的手指：“这世上竟然有如此神奇的术法，能让人月余就恢复青春美貌！
    虽然已经做了不止一次的手术，但每一次做，每一次看师尊做，我都深深感受到外科手术的魅力！”
    他兴奋地看着雀明：“只要一想到将来能够用中医和手术相结合，攻克无数绝症，名留千史，我就兴奋得睡不着觉！”
    雀明听得热血沸腾：“是啊！别说攻克无数绝症，哪怕只是攻克一样，你我这样的医者都死而无憾了！”
    秦芍看着他憧憬的样子，高涨的热情瞬间冻结，戒备道：“那小师弟一定要好好努力，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雀明脸一僵：“师兄……”
    但秦芍已经急匆匆转身走人，脸上竟然还带有“我怎么跟他说这么多”的懊悔。
    雀明：“……”
    不就算犯了一次小错？
    难道我就没有重新做人的机会了吗？
    他郁闷郁燥的时候，他儿子雀琅悄无声息地摸了过来：“爹，我已经联系到了外面的人，我们可以直接上报大汗。
    那林妍仗着师尊名分，在我们雀家作威作福，还派军驻扎我们雀家，只要大汉一句话，她就得搬走！”
    正好从拐角转出来的楚烨：“呵！”
    他冷笑了一声，凉凉地盯了雀明一眼。
    雀明：“……”不是！你等等！我不是！我没有！我……我能不能再抢救一下？
    但楚烨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跃飞上墙头把秦小宝抱了下来，带着小孩儿去厨房给林妍挑吃的去了。
    秦小宝板着小脸儿，奶凶奶凶地瞪着雀明，直到转角再也看不见，小孩儿小狼崽子似的眼神，都还凶狠地试图继续盯着他。
    雀明忍不住狠狠搓脸，心里拔凉。
    雀琅满脸凝重：“看来计划必须尽快了！他们竟然用小孩子偷听我们说话！太无耻了！”
    雀明看着满眼凶狠的儿子，深呼吸，狠狠拍了儿子一把：“不要乱来！师尊她看完了书就会走，根本不会对雀家做什么！”
    雀琅一个踉跄：“爹？”
    雀明道：“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师尊在业国的时候，也是只在秦家的藏书阁看看书，半点儿没插手秦家的事务。
    这次是我决策失误，如今误会已经形成，我们绝对不能再做什么出格的事，否则，真的就彻底撕破脸了。”
    雀琅拧眉：“爹，我们真的什么都不做？”
    雀明沉声道：“什么都不做！小王子今天又传消息过来，让我万万不要得罪林妍，只管柔顺恭谦让就好。”
    雀琅被他的形容噎得不轻：“爹！”
    雀明看他：“小琅，爹到底是不能留在你身边的，日后雀家的事，你要自己做决定，如果有必要，甚至可以不必考虑爹，明白吗？”
    雀琅觉得他这话说得实在不祥，沉声道：“爹不用再劝我什么，雀家没有爹，早在三十年前就落寞了，哪儿还有什么如今？”
    他冲雀明摇了摇头：“爹不用多说了，儿子回去看书了。”
    雀明叫了他两声都没能叫住，不由眉头紧皱，甚至连林妍走到他面前都没有注意到。
    林妍轻笑：“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雀明忙行礼：“见过师尊。”
    林妍摆摆手：“起来吧。我来是想问问，你家有人要做眼袋手术吗？如果信得过小勺儿的话，让他给你家人打个五折做吧。”
    雀明哭笑不得：“多谢师尊。”
    哪怕明知道这个五折是给秦芍练手的报酬，可雀明清楚，这的确是实实在在的恩惠了。
    如今去眼袋手术在西凉炙手可热，就连大汉的妃子都在小王子的牵线下来过，一般人根本就预约不上。
    秦芍虽然才主动操刀了三次，但刀口利落，缝合精良，若非师尊不许，他随便出去招招手，十万铜币的天价都能招来客人。
    如今雀家女眷能一万五就做这个手术，说出去不知道得让多少人嫉妒红了眼。
    林妍笑眯眯：“只限于你们雀家的人哦，其他人不行，爱找事儿的不行，别给小勺儿惹麻烦。”
    雀明又酸了：“是，弟子明白。”
    见林妍摆摆手就要走，他忍不住问道：“弟子什么时候能跟着师尊学东西？”
    林妍回头轻笑：“等你自己的心静了，真把我当师尊的时候吧。”
    雀明猛地一惊，张了张嘴，眼睁睁看着林妍走了。
    与此同时，雀家门口停下一匹疾驰力竭的马来，上面翻身下来一个风尘仆仆的中年人，正是方天明。

 第478章 他是你的了

    方天明是骑了好几天快马来的，一路上跑倒了五六匹马。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把京都翻了个底儿朝天都没能抓到的人，竟然跑来报复林妍来了。
    急匆匆进了雀家，他在大厅里见到了林妍。
    小姑娘瞧着又长开了几分，有些消瘦，看着跟长公主越发相似了。
    方天明愣了一下才回神：“你最近都没好好吃饭吗？瘦成这鬼样子！”
    林妍乐了：“这话应该我跟你说吧，你看看你，都瘦成竹竿儿了。”
    方天明揉了揉眉心：“我又犯了几次病，太医说这样很正常，再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林妍看他：“是会这样。不过也挺好，变帅了，人瞧着都年轻了好几岁。”
    如今的方天明，再不是之前那个帅胖子了，而是棱角分明，眉眼锋利的冷汉硬汉形象。
    瘦了。
    还黑了。
    方天明愉悦地笑了起来：“你这丫头说话就是讨喜。”
    他微微肃了脸：“我想见见他！”
    林妍点点头：“你跟我来。”
    方天明满身肃杀地跟上林妍，一路上眼神明明灭灭，眼底满是满是凶狠和暴力。
    但，当他推开门，看到屋子里抬手遮阳光的那个人的时候，眼底的杀机，凶狠，都不受控制地滞了滞。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
    他说不上来。
    眼前的这个人，仿佛是另外一个自己。
    他和他的脸型几乎一模一样，眯眼看着彼此的时候，仿佛是在照镜子。
    只不过，比起自己，眼前的这个人更历经沧桑，眼神更苍凉，更阴鸷，更晦暗不明。
    方天明忽然有种泄气的感觉，仿佛蓄积已久的力量，全部都打在了空气里。
    方楚咧嘴一笑：“呦，来杀我的人来了。”
    他舒坦地叹气：“总算是来了，我等得都快要长毛了！这儿没肉没酒没女人，我实在活得不开心。”
    他歪头看林妍，笑嘻嘻道：“你可以走了，我很讨厌你，不想让你在这儿看我倒霉。……这怎么说也是我的临死心愿，满足一下可还行？”
    林妍轻笑：“自然可以。”
    她走到了门口，忽然转头看了方天明一眼：“有个事你大概不知道，你爹死之前，他去找过你爹。可惜，险些被你爹毒死了。”
    方天明猛地回头，但林妍已经关上了门，到院子里遛弯去了。
    方天明急促地喘息了几声：“就因为这个？”
    他掐住方楚的脖子：“就因为那老头子，你害这么多人？！”
    方楚哈哈大笑了两声，曾经最想说的话，这会儿一个字都懒得说：“废什么话啊，动手吧！”
    他不想质问方天明，凭什么都是方凌的种，他就要备受凌辱地长大。
    也不想嘲笑方天明如今的境地，毕竟老鸹不嫌猪黑，如今谁更惨，还真说不着。
    反正成王败寇，他死在方天明手里，挺好的。
    方天明猛地拔剑出鞘，一剑捅向了方楚的心脏：“你与我方家，从今日起，所有恩与怨，一笔勾销！”
    他猛地拔剑，被方楚心脏处喷涌而出的血喷了满身，满脸。
    他们流着一半相同的血，被这样的血溅在身上，并没有任何报复的快感。
    方天明面无表情地收剑回鞘，脸都没有擦一下，就打开了门出去。
    方楚遥遥看着他的背影，低低地笑了起来，直到气息奄奄，彻底失去意识。
    林妍坐在廊下闭目休息，听到身边滴滴答答的声音便抬头：“完事儿了？”
    方天明忽然把剑扔在了地上，开始上下翻找。
    他把钱袋，玉佩，扳指，甚至是发簪，但凡是值钱的东西，他全都拿了下来，递给了林妍：“我把他捅了，捅的是心脏。”
    林妍挑眉：“所以呢？”
    方天明瞪了她一眼：“你刚刚跟我说我爹干的缺德事儿，不就是因为你看上了他，想要用他，所以想让我留他一条命吗？”
    林妍笑道：“主要还是看方大人自己的选择。”
    方天明见她不接，直接把东西一股脑塞给她：“我该报复的已经报复了，诊费我替他给你了，只要你能救得活，这个人就是你的了！”
    顿了顿，他沉声道：“但林妍你给我记住，如果有一天你管不住他，让他把手再伸到了我身上，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林妍也不嫌弃他手上的血，把一堆东西拢吧拢吧放在石桌上：“可以。”
    她笑眯眯：“我送了你一份大礼，方大人，你的大礼呢？”
    方天明瞪了她一眼，沉声道：“那个赵源，好像跟陆家有些联系。”
    林妍一凛：“陆家的人？”
    方天明理直气壮：“再多的我就不知道了，陆家毕竟是只有帝君才能用才能查的特殊存在，我如今告诉你这个，已经是算是违禁了。
    总之如果你要找赵源，日后可以从陆家身上下手。陆家要做谍报，常年都跟一些地下组织有联系，这赵源，不出意外跟他们肯定有合作。”
    说到这儿，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言尽于此，无论谁问，都记得不许说是我说的，不然绝交！”
    林妍含笑点头：“好。”
    方天明转头看了一眼关押方楚的屋子，又猛地回头：“我走了，你，去救他吧。”
    如果救得活，那就是那个人的运气，也是他替他爹还给这个兄弟的命。
    如果救不活，那，就是他方楚的命了。
    他匆匆找了一身干净衣服换上，出门，骑马，就这么飞驰着走了。
    林妍没去送他，毕竟屋子里还躺着一个，真去送了方天明，回来就得给方楚送葬了。
    楚烨抱着秦小宝，暗十八要给林妍打下手，已经进净室做准备工作去了。
    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钱：“连给你买一株百年药材都不够。”
    林妍点点头：“看来方家财务告急，堂堂家主出门，竟然穷酸成这个样子。”
    楚烨哭笑不得。这大概是小姑娘做的最便宜的一次手术。
    不过林妍挺高兴的。
    方楚这个人很有意思，心思缜密，用药鬼才，敢想敢做，只要解开了脖子上那条枷锁，这个人，几乎毫无破绽。
    林妍冲楚烨摆摆手：“我去啦！”
    又笑眯眯逗秦小宝：“小宝儿乖，快给姐姐打个气！”
    秦小宝挥舞着白嫩嫩的小拳头，重重地点了点头。姐姐最棒！
    林妍愉悦地低笑起来，转身，快步进了净室里。

 第479章 小眼睛聚光

    方天明捅方楚的这一剑，捅得真的挺凶猛的。
    以林妍如今的技艺，都险些没能把人救回来。
    最后人虽然救回来了，但方楚一身武艺全废了，人也因为心脏受损而变得羸弱，日后想要再跑跑跳跳……
    除非他能跟林妍一样，重新筑基成功。
    看着麻药过去，迷迷糊糊疼醒的方楚，林妍垂眼看他：“你修为废了。”
    方楚眼神混沌地看着林妍，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他的血压陡然增高，脸色迅速灰败下来。
    林妍道：“活下来，你就还有机会恢复修为。”
    她攥住了方楚的手腕，微弱却强劲的内劲一点点输入到他的体内：“有趣吗？重塑经脉，重练修为，不酷吗？你就不想跟我比一比？”
    她柔声轻笑：“我说过的，做我的狗，你就会知道给人做狗没什么不好。只要你敢，我就没什么不能让你做到的。”
    方楚震惊地看着林妍，瞳孔不受控制地紧缩。
    众所周知，林妍为了救人废了修为。
    众所周知，修复修为，难如上青天。
    但，众所周知，天无绝人之路，绝境之中也藏有一线生机。
    就好像林妍能恢复修为。
    就好像，他明明应该必死无疑，却竟然活了下来。
    方楚眼中爆发出超强的求生欲：“救！我！”
    林妍满意地笑了：“这个眼神就对了！”
    她又给他进行了第二次麻醉：“睡吧，等你醒过来的，你就不再是方楚，而是我师门派给我的帮手，外门弟子，楚放。”
    方楚的眼神再次混沌起来，努力睁了睁眼，便不受控制地再次陷入了黑暗之中。
    暗十八吞咽了一下干涩的喉咙：“姑娘，又要来一次换脸啊？！”
    林妍笑眯眯：“放心，楚放的情况跟柳柳不一样，不需要取大腿和屁股上的皮肉换脸上的。”
    暗十八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生生打了个激灵：“那，这次要怎么做？”
    林妍比划了一下新上任的楚放的两边下颌线：“削个骨吧。”
    她眉眼弯弯：“接下来的所有过程，都一定要谨慎再谨慎啊小十八，削骨这种事，稍有不慎可都是会死人的。”
    暗十八没忍住抖了抖：“……是，姑娘！”
    明明大哥才应该是那个跟着姑娘学医的人啊！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成了整个摄政王府里头，最了解最懂手术步骤的人了？
    暗十八默默给自己打气，这才又能把视线落在楚放脸上了。
    她全神戒备，只等林妍眼神一动，就立刻递上林妍需要的工具。
    林妍却没急着动，拿手指在楚放眼角的位置比比划划，笑得眉眼弯弯。
    暗十八心肝儿一颤：“姑娘，您想干什么呀？”
    林妍乐道：“给他改个小眼睛，聚光。”
    暗十八有种窒息的感觉：“那他会瞎吗？”
    林妍被逗笑了：“不会瞎，还会瞧着又帅又犀利。”
    暗十八仿佛从林妍的眼中看到了兴致勃勃的亮光——
    姑娘她，这是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和心意，来随意发挥创作了……吧！
    ……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林妍含笑道：“成了！”
    暗十八看看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楚放，有些想笑：“不知道他醒来以后会不会被自己的样子吓到。”
    林妍笑眯眯：“大概不会吧，不过就是永久性的易了个容。”
    暗十八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林妍道：“把他拉到郊外的火葬场，拿着这块令牌给那儿的管事看，再留下方家和我们公主府的地址，他们会安排好一切。”
    暗十八认出那是销金窟的牌子，不由吃惊：“楚铭竟然把销金窟都开到了这儿了吗？他为什么会想不开弄个火葬场？”
    林妍笑道：“是我建议他办的，出门在外，江湖人士总要有个处理尸骨还包邮送回家的地方。”
    当然了，还另外包做假死业务。
    暗十八哭笑不得：“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
    林妍笑眯眯摆摆手：“快去快回。”
    暗十八领命而去，让人弄了一辆车，对外声称方楚已死，带着新鲜出炉的楚放，离开了所有人的视野。
    因为所有人都看到了方天明气势汹汹进门，满身是血出门的样子，所以没有人怀疑楚放没死。
    也没人会相信，被医仙谷害成那样的方天明，竟然会愿意给楚放一线生机。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楚放被楚铭的人接手，先找个地方静养，等他伤好之后，就会被楚铭的人送回秦国帝都。
    方楚的事情到此算是彻底结束，接下来，这世上只有医道宗门的楚放，再没有医仙谷的方楚。
    如此又待了几天，楚烨不得不暂时跟林妍告别：“我必须先回去一趟，在边境处理一些医仙谷余孽之后，带着仪仗过来接你。”
    林妍笑容微敛：“怎么这么急？”
    边镇那边发生了一些急事，事涉边军高层，稍有不慎都可能造成边军哗变，如今就只有他才有权限处理。
    此去可能会有些危险，但楚烨不想说出来让林妍担心。
    他避重就轻地道：“我不在帝都的消息泄露了，最近帝国朝野猜测许多，不少消息都说我暗中在西戎和业国谋划谍报。
    未免医仙谷余孽借此挑拨三国关系，我必须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边镇，以清查边军高层为目的，来解释我为何秘密离开帝都。”
    林妍懂了：“那我们边镇见。”
    楚烨眼中含着不舍和不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别让云卿远离你身边，我留给你的人手千万别派出去，一定要留作你的底牌。”
    顿了顿，他沉声道：“如果发生了什么不可抗的意外，无论如何都请你暂时委曲求全，一心保全自己，我会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你！”
    他帮林妍别了别耳发：“可以答应我吗？”
    林妍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我明白。……你也是。”
    她握住楚烨的大手：“能苟就苟，咱们隔得再远，有什么事儿都第一时间冲着中间跑！”
    楚烨回握住林妍的手，郑重地嗯了一声。
    他克制地抱了抱林妍，压低声音道：“我很快回来。”
    林妍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出门在外，不求快，只求稳！”
    楚烨心里软乎乎的，点了点头，克制地亲了亲她柔软的头发……

 第480章 我被碰瓷了

    从离开大秦起，这好几个月林妍都跟楚烨待在一起，如今骤然分开，她觉得哪儿哪儿都听不习惯的。
    这样的感觉让她很有些回不过神来，以至于大半天了，看书看得过了眼，却始终过不了脑子。
    坐在她身边写大字的秦小宝歪头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站起来，哒哒哒跑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盘桂花糕。
    林妍被香甜的味道吸引，不由笑了：“你什么时候跑出去的？你小十八姐姐呢？”
    秦小宝指了指门外，把盘子往林妍面前推了推。
    林妍揉揉他的小脑袋，捻了一块搞点吃。
    又清甜又好吃。
    是摄政王府的味道。
    林妍愣了愣：“这糕谁做的？”
    秦小宝比划了一下高高的位置，笑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林妍懂了：“赵侍卫长带了人来吗？”
    秦小宝点点头。
    林妍塞给他一块糕点：“是个白胖白胖的爷爷吗？”
    秦小宝又点了点头，捧着糕点吃得像个小松鼠。
    林妍不由笑了起来。她喜欢的这个人啊，总是恨不得把这世上最好的全都捧来给她，自己走了，就把府中的大厨给捎出来了。
    难得的离愁别绪，都被这点子甜给挤走了，林妍吃一口再吃一口，眉眼弯弯，神色轻松。
    大门外，暗十八偷偷往屋子里瞄了一眼，松气地缩回了脑袋。
    赵毅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眼神丰富。
    暗十八瞪他：“你这种木头是不会懂的，主子走之前特意交代过，一定要好好照顾姑娘，就怕姑娘不痛快。”
    赵毅的确是不大懂。
    他没发现姑娘哪儿挂念主子，又或者是深闺积怨，又或者是依依不舍梨花带雨啊？姑娘她甚至都没难过一下。
    沉默一会儿，他道：“姑娘吃得好睡得好。”所以你和主子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暗十八白他：“你这种二十七八都还没成亲的老男人是不会懂的。”
    姑娘这样的姑娘，可不是伤心了会掉眼泪叫你知道她伤心的人，也就是主子了，最懂姑娘的心，糕点送得刚刚好。
    赵毅神色复杂地看了暗十八一眼，委屈道：“主子跟我也差不多大。”
    暗十八鄙夷他：“主子跟你可不一样，主子他可是有未婚妻的人了！”
    顿了顿又道：“而且主子比你小！”
    赵毅被双杀，整个人都有点儿不大好，板着脸主动挪到一旁，无论暗十八再怎么跟他说话，都不肯吭一声了。
    暗十八嘀咕：“小心眼儿。”
    赵毅忽然睁眼：“有人来了，速度很快。”
    暗十八瞬间戒备起来，迅速看向门口。
    来的人是云卿，他表情看起来不大好，平日里总是含着爽朗笑容的俊脸，今日满是冷肃愤怒。
    暗十八心里咯噔了一声：“怎么了云帅？”
    云卿问道：“殿下还在看书吗？”
    暗十八点了点头：“是呢。云帅要找姑娘吗？我去通报。”
    云卿眸色明明灭灭，却竟然摇了摇头：“没事，不用了。”
    林妍却已经听到动静出来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云卿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大事。”
    林妍含笑看他：“云卿，朋友就是用来相互麻烦的，你是不想欠我人情，还是觉得我解决不了你的问题？”
    云卿搓了一把脸，苦笑道：“尽早采买那边出了些问题，我出门解决……被碰瓷了。”
    林妍好笑道：“什么人能碰瓷到你身上？”
    云卿武功高，戒备心强，人聪明，身份又高，朝他碰瓷儿，那简直是在找死。
    云卿无奈道：“西戎的长公主。”
    他抬眼看林妍：“她硬生生扑到了我的马下，被踩得……大约断了肋骨。”
    林妍倒抽一口凉气：“这么猛？她为什么啊？看上了你的美色吗？”
    云卿嘴角微抽：“这位长公主今年四十岁了！”
    林妍忍笑道：“所以呢？她提什么赔偿条件了？”
    云卿脸皮一抽：“她想让殿下给她去除眼袋，还要让她眼睛变大，鼻梁变高，皮肤变白。”
    林妍无语了。
    这是为了美貌，连性命都不要了的节奏啊！
    她没好气地道：“这位殿下就不怕被马蹄子踩烂了脸，彻底毁容了吗？”
    云卿一言难尽：“她大约是很相信我的马术，但不巧的是，今日我的马惊了，被人动了手脚的。”
    林妍神色一凛：“不可能有人能在禁军的眼皮子底下下毒！”
    她沉声道：“先是采办出问题，再是长公主自投罗网，这步步紧逼，会不会是有人故意设局，想让你误杀长公主？”
    云卿沉声道：“这也正是我所担忧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们一计不成，接下来恐怕会在殿下给长公主动手术的时候做手脚。”
    林妍神色凝重。
    这事儿怎么看怎么像是环环相扣的阴谋，为的就是让林妍和云卿他们跟西戎上层起冲突。
    林妍拧眉。
    难道是赵源？
    他这是从方楚之前的谋划里，找到了新灵感了？
    暗十八担忧问道：“我们不给那位长公主治疗可不可以？”
    林妍摇头：“恐怕不行。云帅遇到的这位长公主，恐怕是跟西戎大汗一母同胞的妹妹。
    听闻西戎大汗十分宠爱这个妹妹，将这位长公主宠得十分娇气霸道，在西戎可以说是横行无忌。
    她如今受了重伤，却并不追究，就只是让我们给她整容而已，连刁难都算不上。
    如果我们拒不接受，恐怕会被有心人借题发挥，到时候被主战派利用，恐怕有碍邦交。”
    林妍道：“所以说，这长公主的手术，还不但必须得做，还要做到最好才行！”
    云卿满脸愧疚：“都是我一时疏忽。”
    林妍笑道：“旁人有心算无心，你能躲得了一时却躲不了一世。没关系，无论对方怎么出招，我们都应付得来。”
    云卿神色一松：“殿下只管安心做手术，无论如何，我不会再让人出来捣乱！”
    林妍轻笑道：“你还会是先查是谁给马动手脚吧，对方在这种敏感时候还要害我们，虽说是个危机，但只要能趁机抓出内鬼，这一波我们就不亏！”
    云卿豁然开朗：“殿下说得是！我这就去！”
    他本就是开朗之人，被林妍这么一说，笑容都仿佛染上了暖阳的光彩。

 第481章 殿下已经很完美了

    西戎的这位长公主宇文媚，人如其名，虽然已经四十岁了，但仍旧妩媚天成，是个尤物。
    林妍跟着云卿到公主府拜访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
    宇文媚笑道：“你就是林妍了？果然长得漂亮，不是那种名不副实的胭脂俗粉。”
    她挑眉问道：“你为何这么看着我？”
    林妍含笑道：“恕我直言，我实在看不出殿下哪里需要调整。”
    她认真道：“殿下如今这模样已经很完美了。”
    宇文媚摸了摸自己的脸，大约是因为抬手牵动了伤处，秀美的眉毛皱到了一起，让人瞧着就觉得心疼。
    林妍柔声道：“殿下的伤怎么样了？”
    宇文媚靠在柔软的靠枕上：“也还好，好歹学过些功夫，避开了要害。”
    云卿板着脸：“之前殿下可不是这么说的！”
    宇文媚愉悦地笑了起来：“之前？之前本殿疼得都说不出话来了，怎么可能跟你说什么？”
    云卿脸都黑了。
    这个女人！
    她玩儿苦肉计？！
    云卿沉声道：“既然殿下没有大碍，我们就告辞了！”
    宇文媚笑道：“你走，你前脚走，后脚本殿就吐血昏迷！”
    云卿气得脑袋上青筋突突地跳：“即便你是西戎的长公主，也不能如此无理取闹！”
    宇文媚眼眶泛红：“本殿怎么就无理取闹了？明明是你的马儿惊了，险些把本殿踩死！
    本殿期初只是想随便碰瓷一下，拉扯个关系，如今肠子都险些被你的马儿踩断了，你说本殿无理取闹？”
    她本就长得好，哪怕年纪大了也半点儿不损她的美貌风姿，反而更添韵味，这般红着眼眶的样子，实在让人说不出狠话来。
    林妍自诩不是看脸的人，都有点儿不舍得她难过了。
    云卿……云卿涨红了脸，憋屈地扭头看向了别处。
    林妍忍笑，转头一看宇文媚，果然，这女人虽然还红着眼眶，眼底却含着得意的笑容，分明是在逗云卿。
    林妍轻咳一声：“殿下想做到什么程度？”
    宇文媚立刻抛下云卿：“你同意了？”
    林妍点头：“我既然来了，自然是同意了。”
    她看着宇文媚的眼睛：“但得提前声明，这眼袋，我实在是给殿下做不了。因为殿下根本就没有眼袋啊！”
    这样的美人儿，真要是整她手里整失败了，她自己都觉得羞愧羞耻不堪重负。
    宇文媚明媚地笑了起来：“你这个丫头很不错，如果我有儿子的话，一定同意他娶你！”
    林妍笑眯眯道：“殿下长得这般美丽，若是有个儿子，一定十分漂亮好看，如果肯入赘我家，是我赚了。”
    宇文媚深深看了她一眼，娇气地哼了一声：“我儿子可不入赘。”
    林妍遗憾道：“那可真可惜。”
    云卿在一旁听得牙酸，明明宇文媚都没嫁人，这些年就是自己玩儿得愉快，偏偏两个人还仿佛真有这么个“儿子”似的，说的跟真的似的。
    他板着脸：“什么时候开始做手术？我们殿下还要回去看书。”
    宇文媚娇柔一笑：“急什么呀，本殿伤了肺腑，总要好好养上几天。”
    她又看林妍：“我跟你说说我的想法，你找个人画个相，我总得看看成果才让你动我的脸。”
    她霸道道：“如果你搞砸了，这辈子就别想回秦国了，明白吗？”
    云卿都气笑了：“是殿下自己要让我们殿下做手术的！又不是我们殿下要求着您做！
    如果您心有疑虑，不如另请高明，岂不是更好？你们西戎的公主是公主，我们大秦的公主，也是公主！”
    宇文媚伤心道：“你这个孩子怎么这样？我的脸我还不能担心担心了？”
    云卿冷着脸：“殿下天生丽质，不做手术就半点儿不用担心。”
    宇文媚不悦道：“这是我跟林小妍之间的事儿，你这小孩儿少管，来人！请云帅去别院休息玩儿去！”
    立刻便有两个侍女从门进来，礼貌地请云卿出去。
    云卿神色冰冷：“长公主不要太过分！”
    宇文媚气得拍床：“你才不要太过分！”
    这一拍便又扯到了伤口，整个人都跌在了床上，脸色刷白，直接就起不来了。
    云卿愣了愣，见林妍给宇文媚诊脉之后冲他摇头，神色有些凝重，不由心生愧疚。
    他僵硬道：“我在院子里等。”
    等云卿一走，宇文媚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落寞了下来。
    林妍看见了也当没看见，只管专心针灸替她缓解疼痛。
    宇文媚蔫蔫道：“你就不问问我？”
    林妍装糊涂：“应该是殿下问我才对。殿下的内伤这么严重，现阶段根本不适合做手术，还是等殿下身体完全恢复了再说其他的吧。”
    宇文媚哼道：“你这小丫头也就是瞧着乖顺，实际上可比云卿那小子鸡贼多了。”
    林妍仿佛没听懂：“云帅的马儿今日受惊也是被人所害，恐怕是医仙谷余孽所为，还请殿下不要生他的气。”
    宇文媚叹了一口气：“好吧，我跟你说实话。其实我今早碰瓷是有预谋的，我跟云卿的娘是手帕交。
    云卿当年出生的时候在边镇，我还偷偷跑过去抱过他呢。他小时候上战场，我也偷偷溜去看过他几次。
    他娘临死前我去见过她，她拜托我能照顾好云卿，希望云卿日后能够过上自己喜欢的生活。”
    林妍含笑道：“殿下不应该跟我说这些。”
    宇文媚挑眉道：“我看你们俩关系不错才跟你说的，倘若你去跟秦国帝君告状，那正好，也叫云卿看清楚你的真面目，免得继续泥足深陷。”
    林妍手微顿，拔掉金针开始收拾东西：“殿下好好养身体，等身体好了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动手术吧。”
    宇文媚一把抓住了林妍的手腕：“云卿过去的十几年都耗费在了战场上，他从懂事以来，就背负了太多太多的东西了。
    林妍，你是他唯一喜欢的东西，我希望你能给他个机会，也算是给你自己个机会。”
    她柔媚一笑：“咱们来玩儿个游戏吧，抛开一切身份桎梏，你和他走一遭，如果不成也就算了，如果成了，记得要谢谢我。”
    林妍心中警铃狂敲，戒备地想后退，却脖颈一痛，便失去了意识。

 第482章 祝你好运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林妍一个激灵翻身而起，戒备地看向四周。
    周围都是厚实潮湿的石墙，她似乎是被关在地牢里，墙壁上的灯火明明灭灭，照得人头脑发昏，眼睛生疼。
    她脑袋很沉，仿佛有什么东西将她整个魂魄裹上了一层粘膜，让她处处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在干什么？
    林妍眼神呆滞，每每一深想就头痛欲裂，生不如死。
    为了防止自己在情况不明的地方晕厥，她只能停止思考，脑袋放空地坐着不动。
    好半晌，她才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表情也终于稍微好看了一些。
    有什么东西在拱她的腰，她转身扭头往后看，就见一只巴掌大的小兔子正仰头看她，似乎很着急的样子。
    林妍莫名想笑：“你是哪儿来的小东西？”
    这一开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得吓人，仿佛十几天没说过话似的。
    奶兔子蹦跶着跳到了她腿上，着急地直晃耳朵。
    林妍正莫名其妙，就听见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似乎有四五个人一起过来了。
    膝盖上骤然一轻，林妍低头一看，就见之前那个兔子不见了。
    她愕然地环视四周，却只看到了薄薄的一层茅草，仿佛之前的兔子，不过是她的一个错觉。
    这是真实的吗？
    林妍晃神了一瞬，又猛地回神。
    脚步声已经停在了门口，接着便是开锁的声音。
    林妍满心戒备，脸上却挂着浅浅的微笑。
    门被推开，一个中年人出现在了门口。
    他的背后站着四个人，那四个人神色戒备地盯着她，仿佛她是一头会随时暴起伤人的野兽一样。
    林妍挑眉：“站门口干什么？进来啊，不是赶时间吗？耽误迟到的话，你恐怕担待不起吧。”
    中年人脸色绷紧：“你知道自己在哪儿？不应该，你应该没记忆才对！”
    林妍似笑非笑：“什么应该不应该的，我是什么都不记得。对了，你到底要不要进来？”
    她含笑道：“比赛快开始了吧？你不赶紧解开我的镣铐，我怎么出去比赛？”
    虽然脑海中空茫一片，但看到这五个人的瞬间，林妍就从他们的衣服上辨别出关键信息——角斗场。
    这感觉很熟悉，仿佛上辈子来过，经历过一样。
    中年人对她的熟稔很不理解，拧眉道：“既然你心中有数，那我就不多说了。比赛没有规则，赢了你就活下来，输了就死。”
    他沉声道：“别想着逃跑，会死得很惨。”
    林妍笑眯眯点点头：“明白，我明白。”
    中年人目光深邃，他见过不少进来的人，但就是没见过这样的。
    所有人都会因为骤然失忆而惊慌失措，满嘴问题，但眼前这少女，她好像什么都知道。
    难道是药效还没有起来？
    中年人转头看身边的下属：“去给她端一碗药过来。”
    下属犹豫：“可比赛已经开始了，就等她了，时间跟得上吗？”
    林妍笑眯眯：“对呀，时间跟得上吗？该到场的没有到场的话，你们得赔好多钱吧？”
    中年人一惊：“你打进过十级比赛？！”
    林妍含笑不语。
    她知道个鬼，她甚至连她自己是谁都不清楚。
    但她就是知道。仿佛曾经经历了无数次。
    中年人越发摸不清楚她的状况，皱眉道：“情况特殊，你恐怕……”
    林妍打断了他：“我恐怕之前就已经打过几次比赛了吧？我是不是还打过你？你眼角的乌青还在呢，才带这么四个人过来，够用吗？”
    中年人难掩惊骇之色：“你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下属忍不住道：“管事，不能再给她吃药了，那药毕竟伤脑子，再吃几次，我们恐怕没办法跟上面交代。”
    中年人猛地转头：“住口！”
    他转头看林妍，林妍笑眯眯，仿佛什么都知道，又仿佛只是在诈他。
    中年人威胁道：“你最好别乱来，我不管你想起来了没有，你都必须按照我们角斗场的规矩来。
    如果你敢耍花招，哪怕你有上面人罩着，这个月月底也别想领到解药，到时候，你等死吧你！”
    林妍心中念头急转，面上却十分乖顺地点了点头：“我不会嫌命长的，只要能活下来，听话，杀人，都不算什么。”
    中年人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大约是时间赶得急，挥了挥手让人解开了林妍的锁链。
    脚上的锁链一摘，林妍便见面前的这五个人瞬间戒备升级，全身肌肉都绷得紧紧的。
    林妍被逗笑了：“至于吗？我之前都干什么了，你们这么害怕？”
    中年人皮笑肉不笑地一扬下巴：“至不至于的，你看我脸上的伤就明白了。劳烦，这枷锁你先带上，等到了地方就会摘掉。”
    林妍眯眼：“我是不是长得挺不错？”
    中年人忍不住看了一眼她的脸，吞咽了一下干涩的喉咙。
    林妍笑了：“我大约是明白你为什么挨揍了。”
    她摆摆手：“只要你们不犯贱，我不会主动攻击你们的。好了，走吧，枷锁我不戴。当然，你们打我一顿强迫我戴也可以。”
    中年人气得脸色发紫，但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满心顾忌，竟然真的同意不让林妍戴枷锁。
    一行人出了石牢，经过了悠长的长廊，渐渐听见吵杂的声音响了起来。
    林妍歪头倾听，眼神若有所思。
    中年人道：“比赛规则很简单，一百个人，十头野狼，这一场，最后只允许活下来五十个人。”
    林妍眯眼：“如果一直都超过五十个人呢？”
    中年人冷笑一声：“那就一直放狼，放到你们死够该死的人为止！”
    林妍懂了。
    即便一开始所有人都众志成城地打狼，当大家发现狼越来越多，永远杀不尽的时候，他们就不会再想冲到最前面了。
    只要死够五十个人，他们甚至不用跟狼搏斗就能活下来——只要自己袖手旁观，活下来的机会就唾手可得。
    林妍笑了：“好游戏，够阴毒！”
    中年人板着脸站住，指着面前已经打开了的门：“去吧，一直走，走到看见光的地方，就是这一次你们比赛的地方了。祝你好运，三十六号。”

 第483章 杀了他你就能跟我

    中年管事指着前面透出光线的地方：“去吧，一直走，走到看见光的地方，就是这一次你们比赛的地方了。祝你好运，三十六号。”
    林妍回头看他：“我一直都是三十六号吗？”
    中年管事点点头：“一直都是，直到你打通十级比赛，你才有资格拥有自己的名字。”
    林妍轻笑了一声：“我原来的名字吗？”
    中年管事冷淡道：“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林妍没有再问，大踏步朝着前面走去，推开了厚重的铁门。
    光线瞬间透射进来，耀得林妍睁不开眼。
    哗——
    外面的喊叫声陡然大了起来，仿佛成千上万个人在一起呐喊。
    林妍慢吞吞走了出来，眼睛渐渐适应了光线，就看清楚了自己所在的场地。
    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广场，墙壁上每隔三米就有一道黑色铁门，墙壁上散发着厚重的血腥味，让人作呕。
    但地面却很干净，只是青石板上透着一股浓重的黑红，仿佛连砖缝里都溢满了戾气。
    “三十六号！”
    “三十六号！”
    “杀！杀！杀！”
    ……
    狂热的叫声铺天盖地的袭来，仿佛一股热浪迎面冲来。
    林妍微微眯眼，猛地跳开。
    一头野狼从高空中一跃而下，凶狠扑在了她刚刚站立的位置。
    瞬间，哄叫声的浪潮几乎要掀翻天地。
    林妍迅速腾挪跳开，背靠着墙壁，紧紧盯住了野狼。
    这头野狼身长快两米，眼睛瞎了一只，嘴巴上满是血迹——它显然才刚刚咬死过人。
    有人在头顶叫道：“你快跑！这头狼被激起了凶性！！！”
    林妍没抬头往上看，她得专心对付这头狼。
    她应该害怕的，但奇怪的是，并不。
    她甚至觉得很舒坦，仿佛她天生就该待在这样的环境里，仿佛这样纯粹杀戮的世界里，她游刃有余。
    “吼！”
    饿狼前肢一压，猛地蓄力扑来。
    林妍在它狼吻靠过来的瞬间才挪动上半身，扭身，双手抓住了饿狼的后脖颈，借着腰腿扭转的力量，狠狠地把它扭甩在了墙上。
    最先撞上去的是狼尾巴，咔嚓一声就折断了。
    接着是整个后腰。
    狼这种东西，铜头铁臂豆腐腰。
    它腰一撞，尾巴一折，整个儿就颓了。
    但即便是如此，林妍还是快速上前，一脚踩住它的脊背，干净利落地拗断了狼头。
    在她的本能里，没有失去攻击能力的对手，只有死透了的对手。
    直到此时，她才在观众席疯狂的嚎叫声中抬头。
    墙壁上有许多凸出来的砖头，只足够一只脚站立，如果身形足够灵火，就可以借此攀爬，躲避敌人和野兽。
    刚刚提醒她的那个人就是如此。
    那是一个小姑娘，年纪不大，瞧着像是十二三岁的模样。
    林妍看了一眼就转身走人，没有半点儿搭讪询问的兴趣。
    这里的角斗场是经过特殊布置的，除了边缘墙壁上的临时避难所，还有正中央奇奇怪怪的墙。
    林妍绕着转了几圈，觉得布局有些像是一个迷宫。
    那些墙都不高，稍微有些功夫的人都能够轻松翻过去。
    中年管事说的一百个人和十匹狼，如今就只见了一个人一头狼，其他人仿佛消失了。
    围墙之外，那些高高在上的观众们叫得太疯狂，林妍也没有办法通过声音来辨别局势。
    她仰头看着面前的墙头，微微眯眼。
    之前那个小姑娘跑了过来：“你可千万别想着爬墙啊！只要有人敢爬墙，观众席上的那些贵人，就能拿箭弩随便射杀我们！”
    她眼中难掩惊恐，小脸儿也吓得刷白。
    林妍瞥了她一眼，默不吭声地找了个入口。
    不用小姑娘提醒，她也猜到了。
    墙头上的血迹成喷溅状，自上往下地喷溅流淌，墙根还有掉落的劲弩短箭，不难想象发生了什么。
    但外围已经没有了人和狼，哪怕里面情况不明，林妍也选择进去。
    她不能被动地等着比赛结束，与其到时候里面的人达成协议，齐齐针对她，不如她一开始就主动出击。
    而随着她进入迷宫，观众席上瞬间高涨的声音浪潮，更让林妍确信了自己的举动。
    这应该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来参加比赛了，如果没猜错，她之前的表现应该非常凶戾。
    如果真是这样，她在其他那些人的眼中，就是一个劲敌——在他们眼中，她大约跟那些饿狼无异。
    小姑娘紧紧追着林妍：“我听到他们叫你了，你就是三十六号！对吧？求你帮帮我！”
    林妍含笑瞥了她一眼：“你一直在等我，怎么？你是他们的先锋军？”
    她上下打量小姑娘：“长得还挺不错，是那种容易让人心软的长相。”
    小姑娘一僵：“我不是，我没有，我……”
    林妍骤然冷了脸：“滚，或者我现在就拧断你的脖子，你选一个。”
    小姑娘脸色刷白：“我……”
    林妍猛地上前，小姑娘吓得嗷一声尖叫，一时惊慌直接上了墙。
    观众席上的声音一滞，接着便是更加疯狂迅猛的呐喊。
    “杀了那个傻逼！”
    “哈哈！我来！”
    “我来！”
    ……
    一瞬间，万箭齐发。
    小姑娘嗷嗷大哭着从墙上连滚带爬地冲了下来，就跌落在林妍脚下。
    林妍垂眼看她：“你的苦肉计失败了。”
    她从墙壁上拔下一根射歪了的短箭：“不如我送你一程。”
    小姑娘险些哭了：“不不不！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她抱头：“我轻功好耳朵好，我可以帮忙打探消息，求你收留我！”
    林妍面无表情。
    小姑娘扯开了衣裳：“我也不愿意的，他们抓了我弟弟，还总是强暴我。我真心想反水！”
    林妍垂眼看着她身上被凌虐的痕迹，眉眼弯弯：“想跟着我啊？可以。”
    小姑娘大喜。
    林妍柔声道：“我配合你，你亲手杀了指使你的那伙儿人的老大，我就让你跟着我。”
    小姑娘惊呆了：“我，我做不到啊！”
    林妍一扯嘴角：“是吗？那真是可惜，我手底下不要废物，你接着回去伺候他们吧。”
    她说罢，扬长而去，几个转弯就不见了踪影。
    吼！
    一声狼叫响在耳边，小姑娘如梦初醒，猛地一抹眼泪跳起来，跌跌撞撞地拼命朝着林妍离开的方向奔逃而去。

 第484章 贵人们的游戏

    迷宫的墙壁不高，却比想象中的要更诡秘可怕。
    这个迷宫的墙，是不断在变动的！
    就在不久前，林妍才刚走到一个死胡同转身，背后的墙壁忽然咔咔变动。
    似乎只是一个闪身的功夫，她就跟被两个壮汉给包围了。
    这两个人显然已经杀红了眼，看见了林妍之后，一前一后地冲了过来，上手就往她头上砍。
    他们的脸被血浆染红，衣裳上甚至还在滴血。
    林妍脑海中个陡然跳出一个意识——这两个人是老手了！
    她没有退。
    上墙会有箭弩，她没有之前那小姑娘那样的轻功，上去就是找死。
    她只能就近选择一边，哪怕不能冲破阻击，至少也要夺下兵刃——否则绝对非死即残！
    她选择了右边。
    右边是个活出口，哪怕真打不过，她也还有生机。
    但戏剧性的事情发生了，她才刚冲到一半儿，右边的墙壁就迅速动了起来，活路变成了死胡同。
    林妍被气笑了。
    如果不是有人在外面操纵机关，她就把这些墙壁生吃下去！……这也太贱了！
    如今左边的死胡同变成了活路，仿佛无声吸引着鱼儿的香饵。
    林妍很清楚那只是一个陷阱，一鼓作气，再而衰，她如果转头往左边冲，那才是取死之道。
    她不但没停下来，甚至还冲着右边冲得更猛了。
    刚刚杀狼的时候，她就确定了，自己力大如牛，仿佛吃了大力丸一样。
    她也有修为，但修为不高，只能让自己的身法略微快一点而已。
    清楚了自己的情况，她早就明白了自己之后该怎么作战——取巧靠近，近身搏击，迅猛连贯，不给对手任何反应时间。
    如果做不到，一个字，跑！
    可怜被她当做目标刷的那个大汉并不知道林妍的想法，他只看到一个才到他胸口高低的小矮子冲了过来。
    这不是找死么？
    大汉不由自主地露出了轻蔑残忍的神色，力气就先卸掉了三分。
    他还得留着力气，跟着小娘皮背后的那个硬茬儿打！
    直到林妍忽然从他刀下脱逃，一头撞进他怀里的时候，大汉都还没反应过来的。
    “……”卧槽！这是什么鬼东西？！这特么的别是个鬼吧？
    巨大的力道撞得他眼冒金星，呼吸不畅。
    不！
    他的肋骨好像断掉了！
    就在他控制不住痛疼愣神的瞬间，林妍扭断了他的手腕，干净利落地夺走了他的刀，抹了他的脖子。
    大汉临死前脸上都还恍若惊魂，大约是没想到自己能这么死了吧。
    林妍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拎着刀转身。
    疾冲而来的大汉一个急刹站住，盯了林妍一会儿，忽然扭头就跑。
    好么。
    又是一个仗着身法快翻墙的。
    林妍挑眉看了一眼墙头，仿佛看到了大汉在墙的另一边捂住屁股跳脚的样子——他被一剑射中了屁股。
    “真惨。”林妍愉悦地低笑了起来，将手中的刀一甩，血淅沥沥地在墙上甩出了一道弧度。
    她摸摸头顶。
    很疼。
    刚刚撞的时候，好像撞到什么硬东西了。
    她迅速转回去搜身，在身体上搜到了一块令牌。
    拐角处传来弱弱的声音：“那是免死金牌，每场只有三块，可以在最后时候拿出来保命。”
    林妍笑了：“保命？催命吧！”
    有这个牌子在，大约不用再放狼，都能把人数轻易控制到五十以下。
    说话的人听见墙壁咔咔作响，唯恐自己被变动的墙壁隔开，忙忙跑了出来，正是之前那个小姑娘。
    小姑娘害怕地看着林妍：“我，我叫若若。”
    林妍乐了：“弱鸡的弱？”
    小姑娘涨红了脸：“若非的若！……我是来跟你说，我答应你的要求了！我想办法杀了那个人！你让我跟你！你帮我救我弟弟！”
    林妍轻笑一声：“伤成这样跟我？这是你想出来的新点子，想拖累死我吧？”
    小姑娘着急解释道：“不是的！这迷宫千变万化，我只有爬墙才能找到你，所以我就……”
    她忽然惊喜地睁圆了眼睛：“你同意了？你同意我跟着你了？！”
    林妍轻笑了一声：“等你杀了人再说。”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开始见到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就挺喜欢的。
    小姑娘眼睛都红了：“谢谢你！谢谢你！……要是我没能成功，劳烦你救救我弟弟！”
    林妍含笑把牌子扔给她：“别等以后，现在吧。”
    小姑娘瞪圆了眼睛：“你知道这块牌子的用法？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林妍但笑不语，表情讳莫如深。
    她？
    她知道个屁。
    她就知道这玩意儿似乎随时能用。
    小姑娘不明所以，眼中不由自主地冒出了崇拜之色。
    她在令牌上一阵摸索。
    嗖！
    一道信号烟花上了天。
    片刻后，一个蒙面人从天而降，就落在两人最近的墙壁上：“报号！”
    小姑娘大叫：“十八号！我要这一局十八号不战而胜！”
    蒙面人面无表情地伸手：“令牌。”
    小姑娘把令牌扔给了他，没一会儿，他拎着一个人回来了。
    小姑娘高兴极了：“小非你别怕，在外面乖乖等着，姐姐一定保护好你！”
    那个叫小非的少年脸色惨白，着急地看着她想问什么，却被蒙面人直接拎走了。
    那个瞬间，林妍清楚地听到了外面观众席上的嘘声。
    这帮人显然对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场面不高兴极了。
    忽然，一声尖锐的哨声响彻整个角斗场。
    刚刚还高兴不已的若若脸色刷白：“他，他们生气了！”
    林妍眉头微皱：“什么意思？”
    若若惊恐道：“如果那些看游戏的贵人们不满意，就可以砸钱买豺狼虎豹放进来增加游戏难度。”
    她眼眶通红：“对不起啊，比赛还没有彻底开始我就用了免死金牌，他，他们不高兴了。我们……我们这一次肯定不能活着出去了。”
    说话间，从四面八方传来了野兽的吼叫声。
    那些被“贵人”们高价买下来的野兽，按照他们的要求被驱赶进了迷宫之中，在四通八达的通道里放肆奔跑，寻找起了香甜可口的……食物。

 第485章 十八铜人

    角斗场里的野兽，全都是饿了好几天，又喂了特殊药物的狂兽。
    当它们疯狂冲进迷宫，嗅到里面近百人的味道，可想而知会有多疯狂。
    迷宫里的所有通道都很宽敞，为了让高台上的贵人们看得清楚明白，角斗场非常人性化地设计了三米宽的通道。
    三米。
    场地够大，足够让所有人和野兽撕打给贵宾们看。
    林妍拍了一把若若的头：“与其内疚，不如想想怎么跑吧。”
    她拎着刀：“至少我还有武器。不过你可以选择爬墙。”
    若若的内疚绝望瞬间变成了哭笑不得：“……你都不害怕吗？”
    林妍挑眉：“不如我剔一根骨头暂时给你当武器吧。”
    若若瞪圆了眼睛，结结巴巴：“真，真的吗？”
    林妍轻笑一声，一把拉开了她。
    下一刻，一直瘦骨嶙峋的黑豹从墙头上跳了下来，甩着尾巴，用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她们。
    若若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唯恐自己的尖叫声刺激到了这头野兽。
    林妍沉声道：“帮我看地形，看人，看还有没有其他野兽！犯错了你就不用跟着我了！”
    若若忙小鸡吃米似地疯狂点头：“嗯嗯嗯！”
    下一刻，她就看到林妍迅猛地朝着黑豹扑了过去。
    一刻钟后，若若震惊地张着嘴，在观众席浪潮般的欢呼呐喊声中堪堪回神。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女孩子？
    她抖着手跑向了林妍：“你，你疼不疼？怎么办？抓这么深，你会不会死啊？”
    林妍推开她想碰她伤口的手，拿刀三下五除二剔出一根白森森的骨头：“拿上，走。”
    若若抖着手捡起骨头，脸上满是恍惚：“你，你以前是厨子吗？你剔得好干净啊！”
    等她抬头的时候，就见林妍已经把伤口处理好了——她拿火烧的！
    若若浑身发抖：“你干什么啊？”
    林妍笑容潋滟：“救自己的命啊！在这种地方伤口感染，那可就只能等死了！”
    她一扬下巴：“走吧，这里血腥味儿太重，很快就会吸引更多猛兽过来。”
    若若不敢反驳，忙忙跟上：“我们要朝着中心走，在天黑之前我们必须站在最里面的圆盘上，否则圆盘上的人数一满五十，我们就会被淘汰，会被立刻送进野兽堆里，以一抗五十，死定了！”
    林妍脚步微顿。
    她就说那管事的怎么那么好说话，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规则就说一半儿，这是想坑死她！
    很好！
    下次再见面，她要打断他一条腿！
    若若有些害怕地偷瞧了她一眼，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你不要生气，只有天完全黑了之后，我们才算出局。”
    林妍轻笑一声：“如果你到时候杀不了你前任老大，可以在最后关头把他推出圆盘。”
    若若眼睛一亮，又很快暗淡下来：“他身边总是有好多人，也从来不站在边缘。”
    她垂眼道：“我只能在跟他好的时候想办法弄死他，我没有别的不丢脸的办法。”
    林妍脚步微顿：“伤害你的暴徒都没有感到羞耻，你为什么要感到羞耻？”
    若若猛地抬头，林妍却已经走远了。
    若若忍不住露出了笑脸来，眼睛亮晶晶地追了上去：“你真的这么觉得吗？那，那我到时候咬断他好不好？那肯定会很疼，他会死的吧？”
    林妍脚下一个踉跄：“……你这辈子都不打算吃肉了是吗？”
    她推开凑得太近的小姑娘：“行了，我会帮你想办法。”
    若若满心都是好奇，想问又不敢问，就这么憋着憋着，等靠近中心地带的时候，身边不知不觉就成了一个二十人的小队伍。
    跟昔日老大面对面的时候，昔日老大满脸狰狞：“你这个小贱人，从肖非忽然离场老子就知道是你在搞鬼！”
    他冷笑：“你是不是以为你换个男人就能报复老子？有这么美的女人，你以为那男人会多久玩儿腻了你？”
    若若：“……”
    她就是跟了一个神仙大佬，她能怎么办？
    她甚至都没能弄明白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她家大佬就已经集齐了十八罗汉了啊！
    若若冷酷脸：“别胡说，我主子就是我家大佬！”
    她特意站在林妍身边让了让，以烘托林妍的位置。
    中年汉子哈哈大笑：“就她？就这小娘皮？卖肉卖出来的大佬吧？”
    若若看死人一般地看着他：“你嘴巴真贱。”
    中年汉子猛地冷了脸：“老子还给你脸了是吧？肖若！你给老子过来！”
    林妍含笑道：“不是你给她脸了，是我给你脸了。”
    她一挑眉：“上，头领往死里打，其他人要是不走，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
    其中一个下属问道：“大佬，要是不小心打死了怎么办？”
    林妍温柔一笑：“控手都不会，我要你何用？！”
    那下属一抖，小鸡吃米似的点头：“懂了懂了，大佬放心！……兄弟们，上！”
    一瞬间，十八个人齐齐冲了上去，跟中年汉子一伙人打成了一团。
    林妍一把捞住了若若：“干什么？急着投胎呢？”
    若若着急：“我的考验！我一定通过的主子！”
    也是在此时此刻，她才发现，新生活比报仇更有吸引力，也更温暖。
    只要杀了那个中年汉子，她就能跟定大佬，打通十级，活着出去不是梦！
    林妍轻笑一声：“急什么？等十八铜人打赢了他们，你上去补一刀不就行了？”
    若若惊呆了：“啊？”
    林妍轻笑着捏了一把她的小脸蛋儿：“不是喜欢偷偷叫我大佬吗？大佬的第一个手下，有这个特权。”
    若若忍不住红了眼眶，狠狠揉了揉眼睛：“主子，他们还有同伙，那伙人比这些人更强大。我怕……”
    说话间，十八铜人已经打赢了，兴冲冲冲过来邀功。
    之前问话的那个下属拖着中年大汉，高兴道：“大佬！我抓到他了！没打死哈哈哈！”
    林妍笑眯眯奖励他：“很好，你的名次提前一名。”
    下属惊喜得眼眶都红了：“那我岂不是就第二了？我太好了！不不，大佬你太好了！”
    他兴冲冲：“刚刚这老小子说他上面有人，还说那伙儿人就在周围，很快就到，说他们大佬又凶又很又阴险，让我们赶紧放了他！”
    林妍：“……”确定真是一伙儿的？怕不是主办方请来挑拨离间的吧？

 第486章 诸位可以开始了

    林妍的这个下属在十八铜人里排行老三，如今刚刚晋升老二。所以，暂且就称呼他为铜二吧。
    铜二对中年汉子的话进行了复述，接着兴冲冲道：“大佬我们要不要收编这老小子的手下，一会儿让他们自相残杀？”
    林妍被逗笑了：“你怎么就知道对方不会反过来跟别的大佬一起打我们？”
    铜二一滞。
    林妍又道：“况且你转头看看，地上躺着的那些，还有哪个能站起来继续打的？”
    她刚刚下的命令——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是开玩笑的吗？
    铜二脸涨红：“对不起大佬，我太蠢了，我还是不说话了吧。”
    林妍伸手：“刀。”
    铜二忙把自己的刀递给林妍。
    林妍转手交给了若若：“拿着刀，杀了她，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
    若若抖着手攥住了刀柄，上前，高高扬起手中刀。
    中年汉子大叫：“住手！住手！我跟的大佬可是武者！他至少有八品修为！你们杀了我就别想活！”
    若若手一抖，下意识看林妍。
    林妍眉眼含笑：“你就是现在放了他，他家大佬也不会放过我们。”
    她一扬下巴：“杀！”
    若若手中的刀下意识猛地挥出。
    中年汉子一个激灵滚到一旁，大叫：“老大救命！”
    若若的刀砍在了他的背上，不致命，但非常疼，疼得中年汉子仿佛冲着爹娘求救的倒霉孩子。
    “老大！老大快救我！这些疯子要杀了我！”
    若若的刀被打飞，一行人快速飞掠了过来：“你们是什么人？！”
    林妍一把将若若拉到了自己身后，含笑上前：“要跟杀你狗的人。”
    领头的那个猛地站住，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殿……林妍？！”
    林妍眯眼：“认识？”
    她上下打量眼前的这个青年，人长得挺高的，身材修长劲瘦，脸也长得好，见到她的时候，眼睛里像是有光。
    青年着急：“我是……”
    他可疑地顿了顿：“我是小云，你不认识我了？”
    林妍被逗笑了：“美男计对我没用。”
    她下巴微扬：“动手吧！不是要救你的狗？”
    青年，也就是云卿，这会儿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人还是那个人，但又仿佛不是他一直认识的那个人。
    眼前的这个少女，仿佛撕掉了伪装的凶兽，毫不遮掩她的凶残和冷漠。
    云卿见她身上满是伤口，心疼得直喘气。
    他沉声道：“这狗我不救了，你杀吧。”
    中年汉子：“……”卧槽恁娘！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林妍又笑了：“这么容易抛弃队友，不大好吧？”
    中年汉子热泪盈眶，疯狂点头：“老大你不能这样啊！这小娘们儿带的人又不多，你要是想耍她，抓了不就行了？不用拿我的命讨好她吧？”
    林妍嗤笑一声：“是啊。他说得对。”
    云卿脸皮狠狠抽了抽，沉声道：“跟他合作就是为了找你，既然他欺负到你头上，杀便杀了。”
    能在这三级比赛里相见的，就不要说什么该不该杀了，生存之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自然死道友不死贫道。
    林妍挑眉：“若若，去杀。”
    中年汉子大叫：“小贱人你敢！”
    若若当然敢，她虽然仗着轻功晋级没杀过人，但她早做好了杀人的准备了。
    在这种地方装圣母，假好心，不过是让别人替自己手染鲜血罢了！
    若若一刀砍向了中年汉子的脖子，因为力气小，只砍断了半截。
    中年汉子满脸狰狞地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若若浑身颤抖，小脸儿发白。
    林妍瞥她：“去吐。”
    若若捂住了嘴就跑到了圆台下干呕去了。
    林妍又看铜二：“去守着你一姐。”
    铜二戒备地看了一眼云卿，嬉皮笑脸地跑了。
    其他十七个人在铜二的暗示下围拢在林妍周围，满脸戒备地盯着云卿和云卿背后的六个人。
    云卿的留下下属同样满脸戒备，个个紧握刀柄，肌肉紧绷，随时都能立刻投入战斗。
    云卿沉声喝道：“都收起刀！”
    六个人迟疑了一下，摄于云卿的威势，一个个绷着脸收起了刀。
    林妍看他：“小云是吧？”
    云卿还有些不敢相信：“殿下真的不记得了？”
    他把声音压到了最低：“殿下名叫林妍，是大秦的公主！”
    林妍笑容潋滟，仿佛信了，又仿佛没有。
    云卿一时间弄不清她的想法，只能硬着头皮道：“我们去见西戎长公主的时候被算计了，我醒来就在这里了。
    我一直在找殿下，但这里守卫森严，这里所有参赛的人都吃了药，必须按照规矩打比赛，才能得到解药。”
    林妍若有所思：“你为什么全都记得？”
    云卿眸色一沉：“殿下怎么会什么都不记得了？”
    林妍漫不经心地一笑：“大约是吃了什么药吧，每打完一场吃一次。”
    云卿脸色巨变：“宇文媚她疯了！竟敢这样糟践殿下！”
    他怒道：“这件事情她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林妍被逗笑了：“什么交代？赔钱吗？还是你能杀了她？”
    云卿一滞。
    林妍轻轻一笑：“我们合作吧，你告诉我你知道的，我帮你打外围。”
    云卿郑重道：“保护殿下是我的职责，殿下不需要为我做什么，只要您吩咐，我都会完成命令！”
    林妍饶有兴趣地点点头：“那我就命令你跟我合作吧。”
    云卿哭笑不得，心中越发气恨宇文媚的所作所为。
    她这样折辱殿下，这笔账哪怕不能明面上算回来，他私底下也一定要为殿下讨回公道！
    她不是最喜欢她那张脸吗？
    他就叫她脸上多一道剑痕，看她日后还不敢不敢如此把人当做蝼蚁耍弄把玩！
    云卿心中腾升着愤怒，面上却没有露出来，沉声道：“既然这是你希望的，好！我们合作！”
    林妍眉眼弯弯，笑得眉目如画：“那预祝我们合作愉快，如果被我发现你算计我，要么我弄死你，要么你杀了我。”
    云卿：“……”
    他哭笑不得：“好。”
    林妍轻轻一笑，转身看四周：“天色将暗，诸位不用再继续观望了。我们这里一共二十七个人。
    现在还有的二十三个名额，诸位可以选择一拥而上跟我们打，也可以选择自己决战出仅剩的二十三个人。”
    她含笑一摊手：“好了，诸位可以开始了。”

 第487章 听说可以杀了你

    经过了长达三个时辰的争斗厮杀，如今场外还没有进入圆盘区的，除了刚刚被打倒的那二十个，也还有三十多个。
    这三十个多个人能在饥饿疯狂的豺狼虎豹中活下来，还悄无声息地围拢过来，可见其高超的生存能力。
    此时此刻，被他们包围在中间院判地带的林妍云卿等人，就是他们眼中生存的希望——只要杀了他们，自己就能活！
    林妍就在这样的虎视眈眈里点透了他们的藏匿和居心，站在霞光里笑得坦然干净，仿佛阳春三月出来游玩的无忧小姑娘。
    “名额有限，先打先得，诸位，你们可以开始厮杀了。”
    这样明目张胆的挑拨说出来，她没有半点儿心虚和害怕，让人忍不住恨得牙根痒痒。
    但他们跟每次比赛完都会失去记忆的林妍不一样，在场的所有人里，有一大半都清楚地知道这个笑眯眯的小姑娘有多狠辣。
    三十六号！
    这个小姑娘，她能徒手拧断四品高手的脖子！
    就算是有不认识林妍的，也害怕地看着云卿不敢轻举妄动。
    比赛的场次和抽到的号码都是随机的，之前云卿为了找林妍做了不少事，但凡知道的、跟他遇到过的，都怕极了这个长得很好的小白脸。
    那三十几个人短暂的眼神交流之后，很快就形成了默契。
    打，必须打。
    但，不能跟三十六号和三十七号这两个牲口打。
    他们内部消化。
    外围有人沉声道：“现在一共有三十三个人，只要死十个人，我们就安全了！没什么好说的！开始吧！”
    短暂的寂静之后，这些人冲到了圆盘边缘，厮杀了成了一团。
    林妍带着十八铜人局中而坐，撑着下巴不动声色地恢复体力。
    她的修为还是太差了，一旦被人看出行动特点，恐怕很容易陷入危机。
    她不动神色摩挲着手腕——如此看来，只能表现得越变态越琢磨不透才好。
    云卿在这时候靠了过来。
    铜二立刻挡住去路：“这位大佬，所谓王不见王，劳烦您在旁边休息。”
    云卿看林妍：“我有话跟你说。”
    林妍想了想，冲铜二摆摆手：“让他来。”
    云卿这才得以靠近林妍：“时间紧急，我尽可能跟你说一下如今我们的处境。”
    林妍点点头：“你说。”
    云卿压低了声音：“比赛规则想必你的下属已经跟你说了，我们是随机抽号进行比赛，淘汰升级。
    这一场我能跟你见面，下一场就不一定了。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一定要记住。
    我们被宇文媚暗算之前，摄政王正边镇处理军机。我们去找宇文媚的时候我就安排好了，一旦我们出事，摄政王立刻就会知晓。”
    林妍忍不住咀嚼他的话：“摄政王？”
    云卿点点头：“没时间跟你详细解释，你只要知道，摄政王做事果决，手段狠辣，他只要出手，即便是西戎大汗也顶不住。
    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遇到什么情况，你都一定要保住自己的性命，我们很快就能出去！”
    林妍压下心头奇怪的感觉，问道：“你知道我们在哪儿吗？”
    云卿的脸色骤然沉了沉：“……普通城镇是不会允许有这样大规模的虐杀游戏存在的。”
    林妍挑眉：“所以呢？”
    云卿沉声道：“所以，我猜这里可能是混乱之城。”
    林妍呢喃：“混乱之城？”
    她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但很快就被剧烈的疼痛所打散，除了满脑子空茫，什么都没留下。
    林妍没敢逼迫自己细想，她不动声色地压下好奇心和探索欲，抬眼看向了圆台之下。
    此时，混战已经趋于尾声。
    有人边杀边问：“够了吗？死够了吗？”
    林妍扬声道：“够了，上来吧。”
    这一声清甜好听，在这样充满了杀戮的场面里出现，让人莫名想打寒颤。
    杀戮惯性地冲了片刻，又死了两个人之后，其余人猛地跳出对手的攻击范围，转头，疯狂朝着圆台上奔来。
    就在最后一个人满身是伤，踉跄着爬上台子的时候，一声钟响忽然响起。
    当——
    颤音袅袅，绕墙三日。
    林妍没什么感觉，拎着刀站起来，静等后续。
    不少人却在晃神之后，哇哇大哭。
    “我没死！我撑下来了！”
    “我打通了三级比赛！”
    “太好了！我赢了！我没死！”
    ……
    这样的欢欣雀跃，如获新生。
    之前曾经见过的黑衣人飞身而来，高高扬起鞭子，狠狠落下：“安静！”
    狂笑哭喊瞬间静止，所有人都抬头看向了站在围墙上的黑衣人。
    黑衣人沉声道：“明天中午进行四级比赛，你们有一晚上的吃饭休息时间。”
    他挥了挥手，之前弯弯绕绕的墙壁缓缓断开，转移，众人面前出现了一条宽阔大道。
    黑衣人沉声道：“顺着这条路往走，那里有美人美食，想怎么享受就怎么享受！去吧！”
    立刻便有人跳起来，一路狂奔而去。
    接着，越来越多的人紧随而去。
    观众席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人了，贵宾们对蝼蚁们的欢呼庆祝并不感兴趣。
    贵宾们只喜欢看兄弟情人反目，看蝼蚁们为了生存，与野兽厮杀，与同类互捅刀子。
    他们看了一天的热闹，如今需要美好的肉体，稀奇美味的食物酒水，来冲刷狂欢后的疲倦。
    林妍摩挲着手腕轻笑，不知为何，她有种发自骨子里的嘲讽和冷漠，似乎在这里遇到什么样的遭遇，都不会觉得稀奇。
    黑衣人忽然叫住了她：“三十六号！”
    林妍抬头。
    黑衣人沉声道：“你不跟他们一起，你跟我来。”
    云卿眸色一冷：“赛场没有这个规矩！”
    黑衣人冷笑道：“这赛场的规矩，从来都是位高权重的人说了算！”
    云卿扬起下巴，冷着一张俊脸道：“我听说，在这角斗场中，只要有本事，哪怕是裁判也可以被拉下来杀了。”
    黑衣人哈地一声笑了出来。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云卿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一脚将他从高墙上踹了下来。
    周围有利箭齐发，但云卿轻而易举地就拽着黑衣人挡了箭。
    黑衣人没死，但，也离死不远了。

 第488章 我护着殿下

    黑衣人作为裁判，是拥有保护特权的。
    为了防止那些晋级赛中的高手攻击裁判，只要裁判下场，就会有八个神箭手一起远程护航。
    在今天之前，这些神箭手们都已经忘了防御是他们最需要付出小心的工作了。
    多少年了，竟然又有人敢直接冲裁判下手了！
    八个神箭手不断变换位置，每一次，他们射出去的箭……都精准地穿透了裁判的身体。
    连续好几箭之后，八个神箭手沉默了。
    下面的那个三十七号，他仿佛就是为了这样刀枪箭弩的战场而生，他们已经很努力了，但都没有把握杀了三十七号，更别说救出裁判了。
    比赛已经结束，他们也不能攻击其他没动手的参赛者去威胁三十七号，一时间，局面竟然就这样僵住了。
    被云卿抓住的裁判肠子都快要悔青了，此时他手脚经脉皆断——都是被同伴射穿的。
    裁判心中难以抑制地生出了惶恐，他完全不明白自己到底招惹上了一个怎么样变态的存在。
    这个三十七号，他怎么能那么精准地让自己中箭？！
    裁判艰难道：“你放了我！这件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
    他咬牙：“你想清楚，杀了我就会立刻晋级十级比赛，到时候没有剩下几场比赛的武备积累，你凭什么跟那些十级大佬打？”
    云卿冷冷问道：“你刚刚为什么要叫三十六号？”
    裁判眼神一闪：“只是要交代她一些……啊！”
    云卿的手指掐破了裁判的脖子，只要一个用力，就能抓破裁判的气管。
    裁判惊恐叫道：“我说我说！是，是有几个贵人看上了她，出高价钱想跟她，跟她玩儿玩儿！”
    云卿脸上满是戾气，猛地攥紧了裁判的脖子，却在下一刻生生忍住。
    他不能就这么杀了裁判，他不怕被惩罚，但他要是被直接遣送到十级比赛，那么，就得留殿下一个人在这儿了！
    云卿深吸一口气：“怎么才能避免三十六号被你们提走？”
    裁判艰难道：“只要你一直跟在她身边，打赢所有人……比，比如我这样的。你就可以。”
    云卿懂了。他可以暴揍诸如裁判这样想来提人的，但，他得在角斗场的严密高压射程下保证自己活，还得保证他打的人活着。
    他不能晋级，也不能死。
    云卿问裁判：“把你扔出去就行了，是吧？”
    裁判想给他挖个坑，但没敢。
    他有预感，这个三十七号不好骗，他绝对能在自己算计他成功之前，先杀了自己！
    裁判艰难地道：“表现出你能制服裁判等高手的能力，角斗场会看到你的潜力，把你当做重点培养对象，你就不会死。”
    林妍听得目光闪亮：“这个规矩可真不错，对了，你认识一个白白胖胖的管事吗？我如果打断他两条腿的话，我能晋级吗？”
    裁判听到声音才发现林妍竟然到了身边，不由又惊又俱。
    这一届的玩具都是怎么回事？强成这样，是疯了吗？
    他僵硬着脸：“所有的攻击行为只有在角斗场上才能算是无罪，如果在非战斗区域攻击工作人员，你会被送去喂狼。”
    林妍遗憾地叹气：“这一点就设计得太不贴心了。”
    裁判脸皮狠狠抽了抽：“还有要问的吗？没有的话，放我一条生路！”
    云卿看林妍。
    林妍被他以她为主导的样子逗笑了：“这是你抓的俘虏，你随便。”
    云卿便干净利落地把人扔到了一旁，等了一会儿，又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
    那人飞掠下来捡走了伤痕累累的同伴，半句废话都没有地就走了。
    云卿感知了一下周围，没有再被箭手锁定的感觉了，那个裁判没有说谎。
    他看向了林妍：“你不要琢磨危险的事，我说过，我们会出去的。他一定会来。”
    林妍知道云卿说的那个他是那个所谓的摄政王，但笑不语。
    云卿又着急又无奈，却又因为太了解她，知道这人真想做什么是绝对挡不住的，索性便什么都不说，只是心中暗自决定要更小心谨慎地保护她。
    若若小心翼翼凑过来：“主子，我们现在去哪儿？”
    铜二兴奋道：“当然是去睡美人喝美酒吃美食了！咱们这些人，有今天没明天的，能享受一天是一天啊！”
    林妍含笑瞥他：“享受完了，明天比赛的时候好感受一下感觉身体被掏空的快感吗？嗯？”
    铜二一个激灵，顿时什么吃喝玩乐的心都给吓跑了。
    他期期艾艾看着林妍：“那……那大佬，我们这会儿应该干什么？”
    林妍柔声道：“我们去找那儿最漂亮姑娘。”
    铜二吭哧道：“大佬不是不让我们女票吗？”
    林妍眉眼弯弯：“最漂亮的姑娘，自然住的是最漂亮的房间，吃的是最美味的食物，用的是最好的东西。”
    她眉眼含笑地看着众人：“我们找到她，把她赶出去，在她的房间休息。”
    她拎着刀漫步而行，淡淡道：“十八铜人相互监督，今日除了吃和玩儿，谁敢碰女人和酒，明天直接除名！”
    十八铜人并不喜欢这个名字，但，谁也不想丢了这个名字。
    铜二的声音大如洪钟：“是！大佬放心！我们一定听话懂事，只吃不玩儿不乱动！”
    林妍头都没有回一下，随意地摆了摆手，好像对他们之后的所作所为完全不在意。
    若若警告地瞪铜二，铜二冲她连连使眼色比划，以示自己绝对听话懂事还会约束人，唯恐这位铜一大姐给大佬说他坏话。
    云卿跟在林妍身边，神色略微复杂，隐隐中还透着一点儿骄傲和着迷。
    这样又美又强的女孩子，谁能忍得住不喜欢她呢？
    林妍忽然转头看他：“你在看什么？”
    云卿忍不住笑了一下，笑容难掩舒朗愉悦：“虽然说这种话很不好，但我真的很庆幸能看见你这样的一面。”
    他眉眼含笑，眼睛里带着他自己都不清楚的温柔：“我大概，是唯一见过你如今这样的人吧。”
    林妍半点儿不解风情，甚至还觉得对方过分自信：“你把我的若若和十八铜人不当人是吧？”
    云卿：“……”
    他堵得慌。
    殿下她对莫擎，说话也这么糟心吗？

 第489章 我伺候你们

    好不容易忍着羞涩说出心里话，就被林妍一句话给怼了回去。
    “你把我的若若和十八铜人不当人是吧？”
    云卿窒息，无奈摇头：“是我说错话了。”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竟然觉得这样的林妍怪可爱的。
    林妍被他笑得直皱眉，挪远了一些，跟若若说话去了。
    云卿也不在意，他这个人向来积极豁达，如今找到了林妍，确定了之后的行动方针，他觉得舒坦极了。
    每次形成小团体的队伍，下次晋级的时候都有很大几率分在同一个赛场。
    他和林妍的小团队合作过，下一次也很有可能分在同一场——那些人最喜欢看曾经合作过的人，自相残杀。
    这么一想，他就美滋滋地跟在林妍背后，走得相当舒坦。
    他的六个临时下属彼此对视一眼，全都忧心忡忡。
    他们这位大佬，自打找见了三十六号之后，好像瞧着就不大靠谱啊。
    大佬会不会为了讨三十六号欢心，到最后把他们给宰了？
    其中一个自诩胆子大的，小心靠近了云卿：“老大，您跟三十六号认识啊？”
    云卿转头看他：“收起你们的小心思，三十六号不会对朋友和战友动手。她性子护短，只要你们别乱来，她不会动你们。”
    六个人齐齐一惊，有些闪躲地挪开了视线。
    云卿冷声道：“我不管你们打什么算盘，在我手底下做事，违抗命令的一律杀无赦！”
    六个人齐齐打了一个寒颤，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发白地低下了头，亮出后脖颈以示臣服。
    云卿盯了他们一眼，听见林妍叫他，这才笑呵呵转身追上去：“怎么了？三十六号？”
    这么一叫，他就发现自己还挺喜欢这样称呼林妍的，仿佛跟所有人都格外不同。
    林妍看了一眼他舒朗的笑容：“我们之前那么熟？”
    云卿考虑了一下措辞：“……经常切磋武艺，你也信得过我，算熟了吗？”
    林妍笑了：“那是挺熟的。”
    云卿忍不住高兴：“你还想知道什么？”
    此时他们已经进了黑衣人口中的欢乐窝。
    大厅里有满桌子的美食，不断有侍者将吃空了的盘子端走，换上全新的菜色。
    衣着轻薄的男女美人在大厅里嬉笑转悠，灯火通明之下，个个美得让人恍惚。
    之前进来的那二十一个人，此刻完全放开了吃喝玩乐，毫无礼义廉耻。
    林妍统统视而不见，随手拽下一只鸡腿，轻轻一嗅便扔回了盘子里：“有兴奋药。”
    已经大快朵颐的铜二一僵，忙忙扔了手里的肥鸡，扑到墙角拼命抠挖喉咙。
    十八铜人的其他十六个没一个敢动的，刚刚还艳羡兴奋的，这会儿都觉得自己身处魔窟。
    如果他们今天吃了兴奋药，控制不住通宵达旦地欢腾玩闹，那明天中午进入四级比赛的时候，还能活下来吗？
    云卿的六个属下同样这个想法，不过比起十八铜人对林妍的信任，他们更多的还是怀疑和戒备。
    林妍看到了也当没看到，四处看了看，抬头：“找到了。”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几个黑衣人守着一个门洞，里面隐约能够看到往上的楼梯。
    众人顿时都想起来了她的赶美人出房间论，脸皮齐齐抽了抽。
    云卿快步追上林妍，时刻准备替林妍出手。
    林妍瞥了他一眼，径自往前面走。
    奇怪的是，守门的黑衣人并没有阻拦林妍和云卿。
    有离得近的人见了，立刻大叫起来：“凭什么他们能上去我们就不能？！”
    大约是吃了太多的兴奋药，又玩得太嗨，不悦大叫的这个人，早就忘记了他对黑衣人的恐惧了。
    黑衣人冷冷道：“每场比赛的成为头领，并带领队伍成功的人，享有特权。”
    这话一出，整个大厅的气氛都变了变。
    人都有权利欲，尤其是在尝到了放纵和特权的滋味之后。
    大厅里的美食美人已经如此让人着迷了，特权之下的美食美人，又该是怎么样的？
    本就是死地求生的人，这一瞬间仿佛看到了绝地黑暗中的明灯。
    他们齐齐把猩红的目光盯向了林妍和云卿。
    就连十八铜人和云卿的那六个下属，都忍不住眼神浮动，闪烁，难掩贪婪。
    随时都会死的人，往往比谁都豁得出去。
    林妍眯眼轻笑。她这会儿才算是真懂了这一场狂欢的理由了。为了刺激他们这些绝境蝼蚁，角斗场还真是费尽心机啊！
    如今下级窥探上级，上级怀疑本就是临时抓来的下属，明天的四级战，可想而知有多狗血多热闹了。
    林妍半点儿不担心，甚至还笑得挺高兴：“特权是吧？”
    两个黑衣人面无表情地点头。
    林妍愉悦道：“很好，让开，让我的人上来，还有，我要没掺药的食物和水。”
    不是挑拨离间说什么特权吗？
    那就给正经上啊！
    只要你敢给，我的下属敢不继续跟着我这种大佬干？
    只要你不给，那更好，谎言不戳自破，谁丑谁尴尬去吧。
    两个黑衣人大概没想到会遇到林妍这样的，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
    其中一个道：“楼上住着淼淼姑娘和和光姑娘，都是一顶一的美人……”
    林妍打断了他：“我就想一起玩儿不行吗？说好的特权呢？”
    黑衣人闭上了嘴，并且让开了路。
    林妍愉悦大笑：“好！好气魄！”
    她转头看若若和十八铜人：“走吧，明天的比赛好好努力，我等着你们推翻我当上大佬！”
    她甚至笑得潋滟：“只要你们压得住我，我伺候你们啊！”
    十八铜人齐齐打了个寒战，疯狂摇头以示忠心耿耿。
    云卿的六个下属却忍不住目光发亮，但很快，他们就在云卿的眼神之下熄火，甚至不敢再抬头看林妍一眼。
    等他们都上了楼，大厅里的二十一个人里，有一大半都玩儿不起来了。
    他们心思浮动，目光闪烁，野心勃勃。
    如今才只是赢了三级比赛而已，如果从现在开始谋划，一旦赢了传说中的十级比赛，他们将得到任何自己想要的东西。
    足够组建家族的资金。
    稀有的功法。
    绝世的美女。
    甚至，成为这角斗场里的高层一员，从此尽享富贵荣华，肆无忌惮地把人当做蝼蚁耍弄把玩。
    他们彼此对视，甚至凑到一起小声嘀咕。
    特权这种东西，谁看到了会不想拥有呢？

 第490章 你是在暗示我吗？

    二楼的长廊上，云卿将下面所有人的表情视线看得清清楚楚，心底微微一沉，眼底浮出了戾气。
    他的六个下属乖乖站在他背后，甚至不敢抬眼打量他。
    特权谁不想要？
    但前提是你得有命要。
    三十七号这个人，远比下面的那些人以为的要可怕。
    这个人的可怕之处不光在于他的武力，还有他的手段和心性。
    从一开始，他就根本不在乎他们是不是真的臣服，因为他有的是手段和计策让他们供他驱使。
    他们是他从一级比赛开始收集的，他们比任何人都要知道眼前这个笑容舒朗的青年……狠起来有多可怕。
    一开始的浮躁心思压下去之后，他们再看下面的人，就只觉得可笑了。
    云卿忽然转头看他们：“下一场比赛，规则照旧。”
    六个人齐齐打了个寒战：“是！！！”
    云卿垂眼：“小声些，不要打搅到三十六号休息。”
    六个人后脊背发凉，乖乖点头，再没一个敢吭声的。
    他们不敢羡慕三十六号口中的那十八个铜人，同人不同命，人家睡香喷喷的闺房，他们大佬却非要睡走廊守夜，他们不想死，当然要跟自家大佬共进退。
    直到香喷喷的饭菜端上来，六个人才觉得自己的人生重新又有了希望。
    淼淼姑娘和和光姑娘果然是世间少有的美人儿，但跟三十六号比起来……不不，罪过，他们怎么敢想这么冒犯的问题？一定是吃饭吃飘了！
    六个人迅速低头，刨饭，大美人当前，却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云卿冷淡道：“你们可以走了。”
    淼淼和和光被再次赶走，两个人都是蒙的。
    虽然那个领头的女孩子是很美，但他们也不差吧？
    难不成这些男人都是瞎子和不行的？！
    两人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长廊，下了楼却拐进了暗道，到了密室里见人。
    “管事，他们……他们对我们一点儿兴趣也没有，我们没有办法支开三十七号。”
    “而且听三十七号和他六个下属的意思，吃完了饭，他们还要在长廊里睡觉守夜。”
    “还有那个三十六号的十八手下，他们到时候会睡在我房间的外间守夜，除非我们能把外面这些全部放倒，否则很难抓到三十六号。”
    管事的皱眉：“没下药？”
    淼淼苦笑道：“下了，但，但都被三十六号赏给奴婢了。”
    她拉开裙子，露出冒血的大腿：“要不是奴婢拿发簪扎着肉，估摸着这会儿已经躺下了。”
    和光也拉开裙子，腿上同样血迹斑斑。
    太惨了。
    管事嘴角微抽：“也罢，日后再找机会吧。”
    淼淼有些担忧：“那位贵客花重金想玩儿三十六号，我们不能把人弄出来，他会不会因此找我们麻烦？”
    管事冷笑道：“之前谈的时候就说好了，不伤人的情况下给他抓人，抓得到抓不到我们不保证。
    我们叫他们一声贵客，他们就是贵客，规则之内做点儿事无所谓，真想犯规矩，可想错了心了！”
    他摆摆手：“去找药疗伤，之后不用再上下药的手段了，这三十六号来历不简单，恐怕是个用药老手。”
    淼淼和和光顿时齐齐松了一口气。
    不用跟那三十六号和三十七号这两个牲口再打交道，可真是太好了！
    管事好笑地摇了摇头：“不用如此紧张，其他管事上头人来要人，你让他们自凭手段，死了不负责。”
    他说到这儿微微沉了脸：“记住一条，三十六号绝对不能死在比赛场意外的地方，十级比赛她若是赢了，我们就要完整把人还给上头，明白了吗？”
    淼淼和和光齐齐肃了脸，跪下应是：“我们明白！”
    管事摆摆手：“去吧，有情况随时报告。”
    淼淼和和光躬身退下，出了门才敢稍稍放松紧绷的身体。
    两人才走没多久，管事房间的屏风后面就转出了一个人来。
    如果林妍还有记忆，大概就会认出这张脸——正是赵源那张易容之后平平无奇的脸。
    赵源沉声道：“我给你钱和方子，不是为了让你这样敷衍我。”
    管事轻笑一声：“源爷，这里是混乱之城，我想你来之前就应该明白。”
    赵源满眼阴沉：“看来你是想空手套白狼了！”
    管事淡淡道：“源爷，你是给了钱，但你给钱在后，我自然要优先考虑第一位贵客的要求。
    贵客把三十六号和三十七号送过来，是为了历练的，她给的钱和东西，是源爷没法比的。
    规则之内让源爷开心开心，我自然也很乐意，但你要是想把你那些手段用到三十六号和三十七号身上，不行。”
    他挑眉：“源爷我招惹不起，但那位可也是个疯子，我也招惹不起。”
    赵源眼神锐利：“很好，李泽，我记住你了！混乱之城最大的角斗场，果然是好大的威风！”
    管事李泽低低一笑：“源爷要是有时间可以再等等，你也听到了，只要有机会，我们一定会把三十六号洗干净送给你玩儿。”
    赵源冷笑了一声，直接甩袖子走人：“用不着了！与其等你李大管事发力，我还不如光明正大地下筹码狙杀她！”
    李泽含笑道：“那有什么办法呢？源爷自己舍不得她死啊。”
    赵源猛地站住，头也不回地摔门走了。
    李泽冷冷笑了一声，神色冰冷地捏碎了手中的杯子。
    ……
    夜色深沉，从远处不断传来哄闹的声音。
    林妍他们这一场比赛完了，但整个角斗场就是个巨大的不夜城，其他的比赛还在不断继续。
    欢呼。
    厮杀。
    各种黑暗中会发生的暴力事件，都在客人们的欢呼尖叫声中不断升级。
    林妍没睁眼，借着翻身的动作摸向了腰间。
    果然，入手是毛茸茸的一团。
    随手捏了捏，正好是今天见过的那个奇怪奶兔子的大小。
    她睫毛颤了颤，轻轻勾起了嘴角。
    是这个世界本身就奇怪，还是，奇怪的只是她一个人而已？
    奶兔子顺着她的手往上爬，蹭了蹭林妍的颈窝，蹦跶了一下，直接消失了，可下一刻，它又忽然出现，在林妍眼前反复左右蹦跶。
    林妍：“……”
    这个小东西，它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
    暗示……它很好吃吗？

 第491章 殿下她没有变

    林妍的记忆是因为药物的原因被封存的，她不知道自己的过去，但对世界的基本认知还在。
    在她本能的认知里，眼前这兔子是不正常的。
    这个世界上不应该有这样能反复隐身的兔子。
    所以……是她自己不正常。
    一把攥住了还在疯狂表现自己的奶兔子，林妍顺手把它塞进被子里，起身问道：“怎么了？”
    门推开了一条缝，有一道身影被拉得很长。
    云卿的声音低低地传了进来：“我听见有动静，你没事吧？”
    若若和十八铜人听到动静翻身坐起，一大半儿人都攥紧了刀柄到处看，铜二甚至已经跳起来守到了床边。
    林妍懒洋洋道：“什么事都没有，不用紧张。”
    铜二顿时放松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迷迷糊糊地抱怨：“吓死我了！”
    他还以为是楼底下那帮孙子潜进来了。
    云卿无奈：“抱歉，吵到你们了。”
    也是他太谨慎，这么多人在外间客厅里躺着，怎么也不该有危险才对。
    林妍隔着被子捏了捏奶兔子的耳朵，手中一空，奶兔子不见了。
    她掀开被子坐在床沿上，挑眉：“要进来搜搜看吗？”
    云卿听到这里就知道林妍对他防备心很重，而且她也没有要遮掩的意思。
    他心中微微一刺，却当真走了进来。
    十八铜人面色不满，一个个瞪圆了眼睛。
    若若板着小脸儿坐在床脚：“我主子又不会骗你，三十七号你干什么啊？！”
    云卿没吭声，戒备谨慎地检查了床内床外，确定这里没有密道暗道，没有人隐藏，没有毒物暗器之后，这才冲林妍点了点头。
    “打扰了，你继续休息。”
    他也没解释，转身就出去了。
    林妍若有所思。
    若若忍不住问道：“主子，他好像真的跟你认识啊。你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吗？”
    林妍拥着被子往后面一躺：“睡觉。”
    若若想问又不敢问，乖乖跟着躺了下来，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周围的人的呼吸全都沉稳下来，林妍觉得脖子间一痒，毛茸茸的奶兔子又出现了。
    林妍睫毛颤了颤。这个小东西是不是太聪明了一点？它真的是个兔子吗？
    她凝眉的时候，奶兔子软乎乎地蠕动到了她的耳边，伸出两个小爪子，轻轻趴在了她的太阳穴上。
    林妍目光一凛，几乎想立刻把它扯下来扔掉。
    但就在她碰到奶兔子的瞬间，一股清凉的感觉从奶兔子身上散发出来，一下下安抚着她发胀的头脑。
    林妍愣了愣。
    从她醒来到现在，其实一直都头昏脑涨，只是大局为重，忍着没表露出来而已。
    此刻这奶兔子给的清凉，才终于让她觉得头脑清醒，混沌渐消，仿佛缭绕捆锁着她记忆的药力都消退了一些。
    脑海中影影绰绰闪过了一些模模糊糊的画面，林妍眉头紧皱，眼底渐渐浮上戾气。
    奶兔子似乎感觉到了她的不安，贴着她的脸蹭了蹭，没有再继续下去，渐渐透明不见了。
    清凉的气息一停，头上闷痛酸胀的感觉便又来了，但比起之前要轻太多了。
    林妍没有刻意去回想刚刚闪现的那些画面——
    明天还要参加四级比赛，她必须保证自己最完美的状态才行。再继续摸索记忆，刚刚奶兔子的付出就白费了。
    她本能地觉得，奶兔子给自己的那些清凉安抚，是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的。
    林妍迅速收敛了心情闭眼入睡，直到第二天饭点了才醒过来。
    地上的十八铜人睡得横七竖八，酣眠如猪。
    若若已经醒了，正坐在床脚发呆。
    林妍坐了起来：“担心你弟弟？”
    若若忙回神：“对不起主子。”
    林妍理了理头发下床：“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有能担心的人是好事。”
    她转头看若若：“一会儿我帮你问问肖非的下落。”
    若若眼眶通红：“谢谢主子！”
    林妍揉了一把她的脑袋，一路踹醒酣睡的众人：“起来晨练，吃饭，调整好准备晋级！”
    十八铜人默默爬起来，狠狠揉脸让自己清醒，等林妍收拾好了之后，他们已经站得整整齐齐。
    林妍一扬下巴：“去下面做拉伸热身，会招式的练三遍，不会的热身三遍，半个时辰后吃饭。”
    铜二问道：“下面那些孙子找茬的话，我们可不可以揍他们？”
    林妍笑容潋滟，透着一股子邪气：“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
    比赛之外不让参赛者自相残杀，但不伤及性命的冲突却不会有人管。
    角斗场甚至很推崇这样的赛下争斗，因为这样的争斗能够蓄积仇恨，再在比赛上遇到的时候，参赛者们会打得更凶狠残暴，让贵宾们看得更尽兴。
    林妍对着些潜规则有着异于常人的敏感和认知，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她跟角斗场的立场差不多——
    该打打，该杀杀。无需多言。
    十八铜人眼中凶光闪烁，一大半儿都跃跃欲试。
    林妍轻笑：“去吧。”
    十八铜人顿时如同得了命令的出笼凶兽，气势汹汹地下楼占场地去了。
    没一会儿，他们就那些狂欢了一晚上，想睡个回笼觉的参赛者打成了一团。
    林妍趴在栏杆上往下看，时不时夸奖几句十八铜人，瞬间，战局变得更加混乱凶残起来。
    守门的两个黑衣人已经换了人，他们果然对这样程度的争斗视而不见，甚至偶尔忍不住看个戏，还喝彩嘲笑几声。
    云卿站在林妍身边：“你好像很享受这样的生活。”
    林妍没转头看他：“在你的想法里，我应该享受什么样的生活？”
    云卿许久没有说话。
    林妍也没继续问下去，笑呵呵下楼去了。
    云卿立刻追了上去，就听见林妍正在询问黑衣人：“之前用免罪金牌救出来的人，现在都在哪儿？”
    云卿正疑惑，就见若若站在林妍身边，又感动又期待又害怕，眼中满是泪水却不敢往下掉，他就隐约有些明白了。
    免死金牌，能够在比赛中救人，让人直接晋级。
    这东西可以说是比赛中的救命仙药，哪怕是一顶高手都想要得到。
    很显然，殿下她……把金牌让给了若若用了。
    他心头一暖，忍不住舒朗地笑了起来。
    殿下是跟过去有些不同，但本质的东西，却从始至终都没有变！

 第492章 你该期待她早点回来

    时间匆匆，转眼间，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林妍她们走进四级比赛的时候，外面因为她和云卿的失踪，也已经闹得天翻地覆。
    楚烨是在三天前得到的消息，听闻林妍和云卿进了宇文媚的公主府之后就被软禁，他一下子冷了脸，直接带着大军压境。
    但凡是发生在林妍身上的事，楚烨从没有当做小事，更何况，这一次连云卿都陷了进去，可想而知，情况严峻。
    西戎边军看到黑压压的大秦铁骑的时候，整个军队都是蒙的。
    西戎和大秦相安无事了十几年，上一次出使的时候，还从大秦低价购买会了不少粮食，如今正是两国的蜜月期。
    在蜜月期间大军压境，着实让不少人都吓蒙了。
    尤其是，他们已经确认了，这一次领军的，正是大秦那位如狼似虎人狠话不多的摄政王，楚烨！
    西戎大汉得到边关百里加急的时候，没忍住也蒙了蒙。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太子：“楚烨他是疯了？”
    太子苦笑道：“有一件事，儿臣一直没有敢告诉父汗……”
    西戎大汉心中咯噔一声：“你们谁抢了楚烨那疯子的兵了？还是刨了他们老楚家的祖坟了？”
    太子嘴角微抽：“父汗！……是姑姑，姑姑她请了林妍和云卿去府中做客，已经三天没放人了。”
    西戎大汉猛地站起来：“你说什么？”
    太子道：“使团副使去公主府找人，结果……也再没有出来。如今云卿的副使，还有留在呜格城的大秦禁军还不知情，可我们恐怕也瞒不了多久。”
    西戎大汉怒道：“胡闹！这简直是在胡闹！”
    他脸色暴怒想大骂儿子，但想想妹妹那个霸道娇气的性子，自知都是自己娇惯出来的，儿子根本不敢碰，只好生生忍住了。
    他沉声道：“来人！去吧长公主给朕叫来！！！”
    旁人去不行，他这个当哥哥的，总不至于还指使不动她宇文媚了吧？！
    随性伺候的侍者忙要领旨退下，却有人在这时候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大汗！不好了大汗！有，有人带着人杀进长公主府上了！”
    西戎大汗以为自己听错了：“放肆！谁敢如此造次？！”
    来通报的人慌张道：“微臣也不知道，看，看那些人的服饰，像是秦国人，领头的那个青年长得十分俊美，就，就是看着十分吓人！”
    西戎大汗心中咯噔一声：“你刚刚说的领头的那个人，可是看起来二十五六岁，一身黑甲，一匹龙种黑马？”
    通报之人连连点头：“是这样！他的武功好似非常高，一脚就将公主府的大门轰然踹碎了！”
    【半个小时候替换】
    时间匆匆，转眼间，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林妍她们走进四级比赛的时候，外面因为她和云卿的失踪，也已经闹得天翻地覆。
    楚烨是在三天前得到的消息，听闻林妍和云卿进了宇文媚的公主府之后就被软禁，他一下子冷了脸，直接带着大军压境。
    但凡是发生在林妍身上的事，楚烨从没有当做小事，更何况，这一次连云卿都陷了进去，可想而知，情况严峻。
    西戎边军看到黑压压的大秦铁骑的时候，整个军队都是蒙的。
    西戎和大秦相安无事了十几年，上一次出使的时候，还从大秦低价购买会了不少粮食，如今正是两国的蜜月期。
    在蜜月期间大军压境，着实让不少人都吓蒙了。
    尤其是，他们已经确认了，这一次领军的，正是大秦那位如狼似虎人狠话不多的摄政王，楚烨！
    西戎大汉得到边关百里加急的时候，没忍住也蒙了蒙。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太子：“楚烨他是疯了？”
    太子苦笑道：“有一件事，儿臣一直没有敢告诉父汗……”
    西戎大汉心中咯噔一声：“你们谁抢了楚烨那疯子的兵了？还是刨了他们老楚家的祖坟了？”
    太子嘴角微抽：“父汗！……是姑姑，姑姑她请了林妍和云卿去府中做客，已经三天没放人了。”
    西戎大汉猛地站起来：“你说什么？”
    太子道：“使团副使去公主府找人，结果……也再没有出来。如今云卿的副使，还有留在呜格城的大秦禁军还不知情，可我们恐怕也瞒不了多久。”
    西戎大汉怒道：“胡闹！这简直是在胡闹！”
    他脸色暴怒想大骂儿子，但想想妹妹那个霸道娇气的性子，自知都是自己娇惯出来的，儿子根本不敢碰，只好生生忍住了。
    他沉声道：“来人！去吧长公主给朕叫来！！！”
    旁人去不行，他这个当哥哥的，总不至于还指使不动她宇文媚了吧？！
    随性伺候的侍者忙要领旨退下，却有人在这时候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大汗！不好了大汗！有，有人带着人杀进长公主府上了！”
    西戎大汗以为自己听错了：“放肆！谁敢如此造次？！”
    来通报的人慌张道：“微臣也不知道，看，看那些人的服饰，像是秦国人，领头的那个青年长得十分俊美，就，就是看着十分吓人！”
    西戎大汗心中咯噔一声：“你刚刚说的领头的那个人，可是看起来二十五六岁，一身黑甲，一匹龙种黑马？”
    通报之人连连点头：“是这样！他的武功好似非常高，一脚就将公主府的大门轰然踹碎了！”
    他脸色暴怒想大骂儿子，但想想妹妹那个霸道娇气的性子，自知都是自己娇惯出来的，儿子根本不敢碰，只好生生忍住了。
    他沉声道：“来人！去吧长公主给朕叫来！！！”
    旁人去不行，他这个当哥哥的，总不至于还指使不动她宇文媚了吧？！
    随性伺候的侍者忙要领旨退下，却有人在这时候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大汗！不好了大汗！有，有人带着人杀进长公主府上了！”
    西戎大汗以为自己听错了：“放肆！谁敢如此造次？！”
    来通报的人慌张道：“微臣也不知道，看，看那些人的服饰，像是秦国人，领头的那个青年长得十分俊美，就，就是看着十分吓人！”
    西戎大汗心中咯噔一声：“你刚刚说的领头的那个人，可是看起来二十五六岁，一身黑甲，一匹龙种黑马？”
    通报之人连连点头：“是这样！他的武功好似非常高，一脚就将公主府的大门轰然踹碎了！”

 第493章 你也好意思说儿戏？

    空气仿佛一瞬间变得粘稠而凝重，宇文媚捂住了脸，鲜血从她的手中滴滴答答地落下，有些可怕。
    她阴沉沉盯着楚烨：“我记住你了！”
    没有人不在乎自己的脸，美人，尤其是年纪已经大了的美人，就更在意自己的脸。
    宇文媚千娇万宠了这么多年，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竟然会自己的底盘上，被人欺辱到这个地步。
    楚烨冷冷看着她：“林妍和云卿在哪儿？”
    宇文媚恶毒道：“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他们！！！”
    楚烨不怒反笑，漂亮的薄唇够了出一抹清冷的弧度：“很好。”
    西戎大汗眼见着情况不对，大叫道：“住手！楚烨！给她一个机会，朕一定替你把人找回来！”
    他沉声道：“朕以朕的皇位做保证！”
    楚烨垂眼轻甩了一下长剑，上面细微的血珠随着他的动作甩落，在内劲的作用下，将青石板砸出了许许多多的小坑。
    西戎大汗沉声道：“宇文媚！告诉我林妍和云卿在哪儿！”
    他怒声道：“你若是再胡闹，我便将你逐出宇文家！！！”
    宇文媚本满脸怒气，见他这样狂怒，显然是真的生气了，不高兴地道：“大哥你竟然帮着一个外人！”
    西戎大汗额头上青筋蹦起：“宇文媚！！！”
    宇文媚撇了撇嘴：“好了好了，说了说了。”
    她轻描淡写：“我把人送到混乱之城去了，等他们打完了比赛，自然就会回来了。”
    西戎大汗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往日里见她也是聪明的，怎么如今竟然这样连番犯蠢？
    那林妍对秦国意义重大，从西戎经过的时候无惊无险才能让大家相安无事，连主战派都不敢在西戎境内刺杀她，唯恐被秦国讹上了。
    你倒是好啊！
    竟然还主动把人送到混乱之城那种法外之地！
    疯了！
    真是疯了！
    他厉声怒道：“你怎么把人给送去的，就怎么把人给我找回来！宇文媚！你吃错药了？你疯了吗？”
    宇文媚捂着脸怒道：“我已经交代过不会让人伤他们的性命，我不过是想让他们在绝境中同生共死，成全了他们的感情罢了！”
    西戎大汗头疼不已：“总之你把人……算了！这件事我来办吧！”
    以她的手段，送人进去容易，想破坏混乱之城的规则，中途把人弄出来，无异于异想天开。
    宇文媚冷着脸：“我不管你想干什么，你快去给我找大夫……啊！”
    她忽然一声惊呼，却是楚烨在她的左脸上，嗖嗖又是两剑。
    宇文媚疼痛欲死：“好痛！好痛啊！皇兄救我！”
    西戎大汗又惊又怒：“楚烨你敢！”
    楚烨冷冷道：“传令下去，即刻启程到混乱之城，本王若是回不来，八百里加急送信回帝都，请云老夫人亲自出站，与西戎一决生死！”
    他冷着脸甩掉了剑上的血珠，一句废话都没有的转身就走。
    西戎大汗悚然而惊，转身追上：“楚烨！国战绝非儿戏，你怎能如此胡作非为？！”
    楚烨冷冷道：“绑架我大秦栋梁和云家少帅，企图一举绞杀我大秦民生和军力两大新星，大汗也好意思说儿戏？”
    他猛地站住，转头看大汗：“混乱之城形势复杂，倘若楚烨回不来，但愿不要让业国渔翁得利，趁两国国战，侵吞你西戎国土，以谋大陆一统！”
    西戎大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站住！你还干了什么？！楚烨！”
    他心中陡然闪过了无数推演，但左右都脱不开秦国和业国相互勾结，对西戎形成合围之势，合伙侵吞西戎疆土。
    只要一想到西戎到时候两头失火，完全成为秦国和业国共享瓜分的肥肉，他就坐立不安。
    但楚烨肯定是拦不住了，他带着的人兵分两路，一路往西直奔混乱之城，一路回国直奔边镇。
    那些骑兵都是大秦铁骑最精锐的部队，一路不停只管狂奔回秦国帝都，他现在再安排什么都已经晚了。
    三国对峙平静的局面已经持续了太久，不可能没有哪位帝王不希望打破平静。
    如果这是秦国的阴谋，楚烨只要假装在去混乱之城的路上遇袭，长久不归，那么，边镇战鼓一响，西戎就得腹背受敌。
    业国，不可能会忍住不动的！
    更何况，听闻业国那个老妖婆如今已经出山，就是因为太喜爱林妍这个所谓的女儿转世，连铁卫都动用了。
    西戎大汗眼前发黑，一阵阵头晕。
    太子忙扶住了他：“父汗！您没事吧？快！快去找雀明过来！”
    西戎大汗一把攥住儿子的手腕：“不要管这些！去！快去！把整个长公主府都圈禁起来，任何人妄图出去，全都杀无赦！”
    太子一惊：“父汗？”
    西戎大汗眼球里爬满了血丝：“不能让楚烨去混乱之城的消息走漏出去，否则，祸患无穷！
    绝不能让人这时候算计死楚烨，他要是死了，我们就说不清了！到时候业国，大秦，绝对会同时攻打我们！”
    太子听到这里，顿时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一旦消息泄露，恐怕业国就会立刻横插一腿，先狙杀楚烨，然后再大义凛然地站出来跟秦国合作，练手吞并他们西戎！
    太子又气又急：“都说千金之子不坐垂堂，楚烨明知道自己身份贵重还如此自轻，这绝对是秦国的阴谋！”
    西戎大汗怒道：“要不是你姑姑胡作妄为，就是有阴谋人家也算计不到我们身上！去！快去！”
    太子不敢耽搁，忙让人扶住了他，自己匆匆匆带着人进去布置软禁。
    宇文媚脸上的伤口勉强处理了一下，见太子如此，不由又气又怒：“你这个混小子，竟然这么对待你姑姑！”
    太子苦笑道：“姑姑，这一次你可给咱们西戎惹了大麻烦了！若是这个坎儿过不去，姑姑……您就等着被朝野内外攻歼，遗臭万年吧！”
    宇文媚愣了愣：“怎么就会这么严重？”
    太子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只能道：“姑姑先找个人给你看看脸吧，如今天气热，你这样……”
    他没有再说什么，毕竟，姑姑爱美如命，如今这样被毁了容，甚至比遗臭万年更让她生不如死吧。

 第494章 生活挺美好

    宇文媚被囚禁了起来，楚烨袭击公主府的消息被最大可能的封锁，但，还是有不少上层官员知道了。
    等他们再往下一查，顿时气得原地跳脚——秦国欺人太甚！但，长公主真是太欠参奏了！
    一封封折子雪花似地冲西戎大汗的桌子上落，他每次一打开折子，第一段必然就是对长公主的讨伐。
    西戎大汗烦躁地把奏折摔在地上：“大元帅丞相还没到吗？！他们是爬着进宫的吗？！”
    内侍们缩着脑袋齐齐跪下，不敢吭声。
    就在西戎大汗满脸怒气地要让人去催的时候，却见太子脸色难看地快步进来了。
    大汗脸色一沉：“又怎么了？”
    太子深呼吸：“儿臣办事不利，姑姑她……她打晕了儿臣，如今已经带着两个八品高手，往混乱之城去了！”
    大汗气到了极致，反而怒不出来，大笑着一巴掌拍断了桌子：“好！可真是好极了！宇文媚！老子非打断你的狗腿不可！”
    他招手就想让人去追，恰巧外面通报大元帅和丞相已经到了，他索性一摆手：“起来站到一旁，不用再管宇文媚了！”
    太子着急：“姑姑她就只带了两个人！”
    大汗冷声道：“她的身份摆在那里，没有人敢怎么样她，最多不过是吃些苦头和委屈罢了！
    人家林妍同样是公主，能被扔到混乱之城那种地方受委屈，她凭什么不能？不用管她！”
    太子不敢再劝，安静地站在了一旁，压下情绪等大元帅和丞相进来。
    ……
    西戎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林妍这边的四级比赛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这一次的比赛跟之前的三级比赛不同。
    首先是比赛场地，比赛场地设置在萧山面的狩猎丛林里。
    之所以叫做狩猎丛林，是因为这一次的比赛，所有参赛者都是作为猎物存在的。
    而狩猎者，则是那些付了巨款的贵宾们。
    这一场比赛是五十晋三十，贵宾们在参赛者人数达到三十之前，谁杀的猎物最多，谁就获胜。
    这个游戏还有个隐藏玩儿法，如果十个贵宾齐齐被抓，那么，所有参赛者就直接升级到五级比赛。
    听起来似乎很简单，但，每个贵宾身边都跟着两个八品保镖，甚至更多。
    保镖们不参与任何捕猎行动，他们只负责贵宾们的安全，只要贵宾们不死不受伤，哪怕猎物们在他们面前跳舞，他们都不会多看一眼。
    而作为猎物的参赛者们，无论是最后死去二十个人取得胜利，还是冒险攻击贵宾们取得胜利，赛后都将得到六十万铜币和一瓶洗髓丹。
    六十万铜币足够一个普通人逍遥自在一辈子。
    而洗髓丹，能让帮助修者清除经脉血液里的杂质，提升体质。
    林妍本能地对钱不感兴趣，但她知道，她需要那瓶洗髓丹。
    她不知缘由地笃定，那瓶洗髓丹，能够让她更容易摆脱暂时的困境。
    此时，夜色已深，林妍正躺在树干上休息。
    她的十八铜人如今只剩下了三个，就连若若也被分到了别的地方。
    一天前她遇到了云卿，这人比她还惨，临时下属全都被分到了其他赛场去了。
    月上中天的时候，林妍猛地睁眼。
    一道人影从远处迅速掠过来，是云卿，他之前出去探查情况。
    他飞身上了树干，脸上没有平日里爱笑的样子，眼神中充斥着戾气，反复换了一个人。
    林妍看他：“遇到相好给你戴绿帽子了？”
    云卿表情片片龟裂：“……你又胡说八道了。”
    林妍挑眉一笑：“看来不是，那还不错，未来可期，生活依旧挺美好。”
    云卿抹了一把脸：“……我查探清楚了，的确有人在山洞那边休息，是猎人。不过他重金买了四个保镖。”
    林妍眯眼：“四个都是八品？”
    云卿摇头：“两个八品，两个七品。”
    即便是如此，这个阵容也已经超级强大了。
    林妍歪头看他：“认识？”
    云卿抿了抿嘴角，沉默得林妍都以为他不会说了，他却忽然开了口。
    “我父母都是大秦的将领，早年征战的时候，曾经被西戎的毒师所毒害。我这一身毒，就是自那时所起。”
    林妍凝目看着云卿，今晚的月光很亮，让她能够清楚地看到眼前这个青年眼中的郁气。
    哪怕他笑得温柔干净，阳光灿烂，但他身上的毒，他父母的死，恐怕是他一辈子都解不开的心结。
    林妍垂眸轻笑：“这个人一定很不好找吧。”
    云卿点点头：“殿下怎么知道？”
    林妍道：“如果能找到他，你父母一定逼着他早点解毒，不会让毒素转移到你身上。
    如果你能找到他，抓到他，你一定不会放过这个人，因为你不喜欢留隔夜仇，那会让你开心不起来。”
    云卿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来：“殿下总是这么聪明。”
    林妍轻笑道：“我们来玩儿个游戏吧，游戏场内皆可杀，不是吗？”
    云卿猛地睁圆了眼睛：“殿下？！”
    林妍含笑道：“与其这么慢吞吞被追来追去，被动地等着死够二十个人，不如我们把猎人杀光好了。”
    她眉宇间透出几分妩媚的戾气：“反杀才最好玩儿，不是吗？”
    云卿沉声道：“只要能安全出去，我有的是机会找他杀他。在这里，不行！”
    他盯着林妍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一旦杀了猎人，游戏规则就会全变了！规则会变成击杀猎杀者成功，即可晋级！”
    到了那时候，他和她就会变成所有人的击杀对象——直到他们两个把所有猎人全都搞死或者吓得退赛！
    林妍淡淡道：“刚才有两个猎人从树下走过。”
    云卿不明所以。
    林妍柔声道：“我感觉到，我跟他们有仇，不杀了他们的话，我后半辈子都会悔恨终生，吃不好喝不好，睡不安心。”
    云卿：“……”
    殿下这个借口找得真烂，真的！
    林妍瞥他：“你不信？”
    云卿坚决摇头：“总之不行！殿下的安危最重要，其他的事情，全都可以推后考虑！”
    林妍板着脸：“铜二！铜四！铜六！”
    远处的三个人齐齐睁眼，抬头：“大佬？？？”
    林妍在月光下笑得潋滟：“我要转职捕猎者了，你们要么赶紧走，要么，陪我一起被追杀，现在，选吧！”

 第495章 怎么就想不开了？

    听到林妍的话，铜二三人瞳孔骤缩，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捕猎者，顾名思义，捕捉猎人的人。
    铜二结结巴巴：“大佬，你怎么忽然就想不开了？”
    他们之前一直反击的很好，上来就围杀了那些想翻身当老大的，接着又杀了几个想自相残杀规避贵宾的。
    如今死在他们手上的就有五个，也就是说，只剩下十五个人，他们就能成功晋级。
    如今三天都过去了，说不定这会儿那十五个已经变成了五六个了！
    直接晋级它不香吗？为什么要找死？
    林妍柔声道：“想想那些贵宾，他拿箭射穿你的肩膀的时候，笑哈哈的样子你能忘得了吗？”
    铜二阴鸷了脸。
    林妍又看了一眼铜四和铜六：“想想他们身上带着的那些东西，钱，药，如果能拿到手，那就是我们之后比赛晋级的筹码。”
    她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好了，该走的赶紧走，下次见面大家互相不用留情面。”
    铜四铜六彼此对视一眼，铜六咬牙道：“对不住了大佬，我实在没办法骗自己，那可是至少二十个八品！”
    他溜下树干，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铜四眼睛里满是血丝：“抢到的钱，我要六成！”
    林妍挑眉：“我给你七成！”
    铜四的呼吸骤然加重，狠狠点头：“好！成交！接下来大佬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铜二深呼吸：“我的要求跟他不一样，我可以不要钱不要东西，大佬你得保证，如果能活着出去，你让我跟你！”
    林妍被逗笑了：“你对我很有信心啊！”
    铜二也笑：“要么死要么发，我这个人一向赌性重，大佬你就说肯不肯吧！”
    林妍点头：“可以！”
    铜二乐呵呵道：“还有一个要求，要是方便的话，大佬以后能不能做主……把若若许配给我？”
    林妍啧了一声：“她还没成年呢！”
    铜二憨笑道：“我等她！多少年都等！”
    林妍笑容灿烂：“你很聪明，用这话来套住我带若若晋级，但我不介意，只要你活得下来，等若若成年，我替你问她的意思！”
    铜二瞬间满脸的星光灿烂：“多谢主子！”
    连称呼都变了。
    铜四在一旁看得目光闪烁，但到底更喜欢钱和自由，只要有了钱，他干什么不行？非要去给人当狗？
    主仆三个各怀心思，却一拍即合，云卿又无奈又着急：“你再考虑考虑！”
    林妍轻笑一声飞掠下去：“怎么分赃都决定好了，还做什么考虑？”
    她仰头看他：“你来吗？”
    云卿只觉得一股热血上头：“……来！”
    他从来都不喜欢冲动行事，但这一次，看着她在月光下璀璨的双眼，就仿佛被蛊惑了一样，想要跟着她刀山火海地都闯一闯。
    他飞身下来，跟在林妍身后，走着走着，没忍住笑了起来。
    林妍转头看他：“笑什么？”
    云卿轻声道：“我自懂事以来就被教导谋定后动，一切以要保护的疆土和民众为重，个人意愿放到一边，如今这样，还是第一次。”
    林妍问他：“这个第一次感觉怎么样？”
    云卿畅快笑道：“爽！”
    林妍眼睛里染上了笑意：“更爽的还在后面。”
    她带着四个人在丛林里不断摸索，并不急着往山洞那边去。
    铜四问道：“大佬在找什么？”
    林妍从水潭边割下一把草来：“找能给刀刃淬毒的东西。”
    铜二连忙拍彩虹屁：“大佬牛逼！”
    林妍笑着睨了他一眼：“既然你这么佩服我，割草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需要十斤左右。对了，记得别割破手指，会死人的。”
    扑到草丛边的铜二顿时僵住了：“……大佬你下次一定要早点儿说！我还要留着命娶若若！”
    林妍懒得搭理他耍宝，带着铜四到了另外一边，挑选了坚硬的木质树干，让他削些尖锐木刺。
    至于云卿，他堂堂九品武王，自然要搁置在最合适的位置——急攻和偷袭。
    林妍压低了声音：“你只管跟那两个八品的打，七品的那两个交给我们三个，至于那个贵宾，收拾完了保镖，他逃不了。”
    云卿眉心跳了跳：“你不要小看了那个巫医，他虽然修为一般，但擅长用毒，你用毒这一招，恐怕会被他提前识破。”
    林妍挑眉道：“这你不用管，等人从山洞里出来了，你只管打那两个八品的就行。”
    她交代道：“你一定要记住了，能不打死的就别打死，贵宾死我们手上没问题，保镖尽量别杀。”
    云卿皱眉：“可这些保镖武力太高，又熟悉路径，如果不杀了，会后患无穷。”
    林妍轻笑了一声：“不杀他们只会让这一场有后患，杀了他们，却会让我们之后场场比赛后患无穷。”
    她似笑非笑：“角斗场的这些保镖，可是他们的宝贝疙瘩，一个个全都是花大价钱买的，弄坏太多，角斗场会发疯。”
    云卿嘴角微抽：“如果贵宾和保镖同时遇险，角斗场会抛弃贵宾，保命优先？”
    林妍点头：“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贵宾们死了赔钱就行，保镖们死了赔钱有用吗？”
    云卿反驳不能，嘴角微抽：“我明白了。”
    他深深看了林妍一眼，按照计划，往山洞那边藏匿去了。
    林妍又反复做了许多动作，这才独自一人上了山。
    山洞里有隐隐约约的火光，是用来防备豺狼虎豹的。
    林妍咔吧一声踩到了洞口的树枝，一下子就惊醒了里面的人。
    “谁？！”
    里面传来了一声厉喝，接着，一阵疾风袭来。
    林妍早就跌坐在地上，冷箭从她的头顶射了出去，显然准头不行——那四个保镖都没有出手，他们的水平不至于这么菜。
    林妍喘了一口气，爬起来就跑。
    山洞里安静了一瞬，下一刻，一个满头脏辫的瘦小老头冲了出来。
    月光明亮，他正好看见林妍一瘸一拐拼命奔跑的背影。
    他眼睛一亮：“终于抓到你的尾巴了！！！”
    他哈哈大笑，扭头冲山洞里喊了一声：“快跟上！”
    就急急忙忙地朝着山下兴奋追去。

 第496章 你去吧，信我

    乌云不知何时遮盖了月亮，夜黑风高，只能影影绰绰地看到不远处踉跄不断的身影。
    干瘦老头儿名叫乌鹏，这一次重金购买护卫来参加捕猎游戏，一是为了玩乐，二是为了测试他的新药。
    这片山林很大，想要在这样的山林里抓人杀人，很难。
    但好在游戏规则设计得极妙——死够二十个人。死的才算。
    他之前已经抓了八个人试药，也才死了一个而已。
    只可惜随着时间后移，那些小虫子越来越聪明，也越来越不好抓了，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他怎么舍得放弃？
    嗖！
    抬起劲弩瞄准了黑影的腿射去，乌鹏就听见一声闷哼，前面的人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
    乌鹏哈哈大笑：“哈哈哈！小乖乖趴着别动，爷爷不会伤害你的！”
    他一边大笑一边优哉游哉地靠近，哪怕明知道自己已经射中了对方，也依旧没有贸然靠近。
    就在他看似豪放，实则小心翼翼地靠近的时候，地上的人忽然跳了起来，迅猛朝着前方冲去。
    那股一往无前的劲儿太足，以至于乌鹏没忍住追两步。
    等尖锐的疼痛钻进脚心的时候，已经晚了。
    乌鹏自己就是用毒的，瞬间就把暗器想到了毒素上面，大吼道：“抓！给我抓住那个小虫子！”
    此时风吹走了云朵，月光重新落下，让他看到了地上密密麻麻的尖锐木刺。
    那些木刺的颜色很古怪，像是斑驳的血迹，星星点点，让人瞧着就觉得瘆得慌。
    乌鹏心中咯噔一声：“快！快拉我出来！这些木刺上都是剧毒！”
    四个保镖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其中一个伸手将他捞了出来，便再没有了动静。
    乌鹏大怒：“我说的话你们没听到吗？！给我抓住她！”
    他一边叫一边连连翻动口袋寻找解毒丹，直到把药吃了，又拿内劲逼出了一部分毒血，四个保镖都还跟木桩子一样杵着。
    乌鹏气得破口大骂：“你们还站在这儿干什么？没听到我的命令吗？我花钱请你们来，就是让你们看戏的吗？”
    领头的保镖冷淡道：“乌鹏先生，您跟我们角斗场签合约的时候，合约上写的很明白。
    除非您遇到生死危机，否则，保镖一律不得插手猎人和猎物之间的争斗，尤其不能帮猎人捕杀猎物。”
    乌鹏阴沉着脸：“现在我中毒了！我必须抓到那个小贱人！她已经威胁到了我的生命安全！”
    保镖道：“您是要退赛吗乌鹏大人？我们这就可以带您出去，为您请我们角斗场最好的解毒师来。”
    乌鹏面容扭曲，好半晌才压下了怒气。
    他不是傻子，看这些人的态度就知道自己指使不动他们——这些人就只管他会不会被当面杀死，其他人，他们不会插手。
    他深呼吸：“好吧，我不需要你们帮我抓人了，但你们得帮我找药！”
    他沉声道：“不要说你们连最基本的找东西都不会！我会投诉你们的！”
    四哥保镖冷冷看了他一眼，领头的道：“乌鹏先生想要找什么？”
    乌鹏细致地形容了一下所需药物的生长环境，长短，形状，颜色等等，问道：“听明白了没有？”
    四个人都点点头。
    乌鹏沉声道：“那这就赶紧去找吧！”
    领头保镖沉声道：“乌鹏先生要找的药很分散，我们可能要分开，这样不利于保护您的安全。”
    他建议道：“如果您中毒的情况很严重，我建议您还是退赛比较安全。”
    乌鹏哪里肯听，他自诩是玩儿毒的祖宗，如今被个小毛孩子给坑了，他满心都是抓住对方抽皮扒骨的欲望，怎么甘心这时候退赛！
    他阴沉着脸：“你们两个八品的看着我，让他们两个七品的去找！我就不信这么点儿事儿，你们四个人还办不了！”
    四个保镖都有些为难。
    今天这事儿透着古怪，难保就不是那些亡命之徒的调虎离山之计。
    如果他们真的走了，而乌鹏又出了事，他们恐怕要赔许多钱财。
    最重要的是，出去找药的两个都是七品，他们虽然自信自己的武力，但也并不想离开两个八品的上司。
    但无论他们怎么劝说，乌鹏都不肯松口，甚至威胁道：“真不行就换人！当初合约里写得很清楚，你们得听我的安排！”
    保镖头领无奈冲两个下属点头：“你们去吧，小心些，早去早回。”
    两个七品皱眉离开，八品的两个则准备带着乌鹏先回山洞里休养。
    乌鹏叫道：“等等！”
    他指了指地上的木刺：“用衣服小心包好，我要带回去研究！”
    保镖头领正背着乌鹏，自然只能由另外一个人去收集木刺。
    保镖头领谨慎道：“小心点！”
    他的同伴点点头，俯身去收集那些木刺。
    因为这些木刺上都淬了毒，又埋得深，哪怕他是八品武尊，也得蹲地上吭哧吭哧地挖。
    变故就在这个瞬间发生，隐匿许久的云卿骤然出现，直袭对上蹲着的那个八品！
    “小心！”保镖头领大喝一声，却根本来不及阻拦，同伴就已经被踹进了毒刺堆里。
    蒙着脸的云卿甚至没有再看那个八品一眼，直接把目光盯向了保镖头领。
    保镖头领心头一凛：“八品？不对！你是九品！”
    他吃惊之下转身就跑，眨眼间就没有了踪影。
    躲藏着的林妍走出来：“去追，别回头，我很快就会找到你们。”
    云卿站着没动。
    林妍扬眉轻笑：“放心，我既然说得出便做得到！你既然认识我，应当知道我从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去追！”
    云卿深吸一口气：“你小心！”
    他施展开身法，朝着乌鹏两人消失的方向，风驰电掣地飞掠而去。
    林妍快步走向了瘫坐着不敢动的八品武尊：“把你身上的东西都留下，然后发求救信号，我给你解药，否则……”
    她柔和一笑：“我就只能等你毒发身亡之后，再帮你求救信号，让角斗场来给你收尸了。”
    保镖：“……”
    他深呼吸，僵硬地扯出一抹笑来：“我选择配合，求救信号我来放，等我放完了你把解药给我，我把我的东西都给你。”
    林妍笑眯眯：“不！行！你先做完我要的，我才给你你要的！”

 第497章 我伤着呢

    保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惨极了，刚刚云卿踹的那一脚太凶残，他整个儿扑向了地上的毒刺，整个前面没一处是好的。
    他很聪明，大约是感觉到了毒素蔓延，从一开始就保持瘫着的状态，不敢乱动，甚至不敢贸贸然爬起来。
    哪怕他面前的林妍就是个一品的小弱鸡，平日里伸伸手指就能捏碎，这会儿他都不敢大声说话。
    但，林妍依旧心如钢铁：“不行！你先做完我要的，我才给你你要的！”
    保镖眼底划过一抹阴霾：“你这样……”
    林妍柔声道：“我这样很浪费时间，所以还是直接让你的小伙伴们来给你收尸吧！”
    保镖：“……”
    他僵硬笑笑：“我们可以再商量商量！”
    林妍笑眯眯拔刀：“我们还是快刀斩乱麻吧！”
    保镖迅速拿出求救信号发出了出去，并且开始扔自己身上的所有东西。
    武器。
    丹药。
    钱财。
    甚至是……
    保镖脸色黢黑：“衣服就没必要了吧？”
    林妍笑眯眯：“你觉得呢？”
    保镖屈辱地咬唇脱衣，在夜风中瑟瑟发抖：“你该给我解药了！！！”
    林妍笑眯眯道：“不着急。”
    她一样样把保镖扔下的装备捡起来，用衣服拢吧拢吧包好了扛在肩头：“解药拿好，回见。”
    她扔下解药，转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保镖捏着黑乎乎的泥丸子，总觉得自己被骗了。
    他既不敢吃，又不敢把泥丸子扔了，只能满脸狰狞憋屈地瘫在原地等救援。
    等救援好不容易到了，他才在小伙伴吃惊揶揄的笑容中捧起药丸：“看看！对症吗？”
    小泥丸自然是对症的，只是做得比较糙，为了把各种药材粘合起来，所以加了……泥巴。
    保镖强忍恶心地吃解药的时候，林妍已经转换了阵地。
    她还要把那两个落单的七品保镖解决掉，否则，即便云卿解决了乌鹏和他的八品保镖，这两个七品也可以继续投靠八品，充当猎人的武器。
    她必须让那两个七品失去战斗力——要么毒废他们，要么，让他们跟之前那个八品一样，自愿退赛。
    林妍没有特意研究那两个七品的行迹，她之前选择的毒是有讲究的。
    解药只在特定的地理位置才有，以方圆两千米为范围，就近只有两处。
    看之前那两个七品离开的方向，他们去了北坡。
    而乌鹏和那个八品离开的芳香，则是往西北处。
    林妍一路向北，很快就听到了打斗的声音。
    她没有急着上前，前方是一个葫芦口的峡谷，峡谷口有细小零散的解药植株，越往里面长得越好，真正粗壮的都在里面。
    这是一场较量。
    跟角斗场的较量！
    林妍深呼吸隐匿了身形，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峡谷。
    半个时辰后，林妍从山谷里出来，她的脚步有些踉跄，但很快就稳住了。
    铜二铜四跟在她的身后，眼底含着震惊。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怎么也不会相信，就凭他们三个，真的逼得两个七品武尊不得不自断生路，中途退赛。
    铜二目光灼灼：“万万没想到，主子竟然还是神箭手！”
    他现在都忘不了那惊艳至极的几箭，明明伤的都不是要害，但那两个人竟然完全都动不了了！
    最可怕的是，明明神箭手只限于远程攻击，但被两个武尊逼迫到眼前的时候，她竟然还是凭借着一己之力，让两个武尊失去了行动力！
    铜四面皮紧绷，想笑又不敢笑。
    他现在有点儿憷眼前这个小姑娘，他刚刚要是没看错，那个武尊朝着她小腹拍了一掌。
    那可是武尊啊！
    而她不过就是个一品！
    可她竟然扛住了，只是在地上打了个滚儿就起来了，甚至一箭射穿了对方的肋骨！
    她的可怕之处在于她的打不死，在于她那种情况下还能计算推演角斗场的立场，在于，她这会儿的风轻云淡，深不见底。
    当然，还在于她对金钱的毫不在意。
    铜四忍不住又看了林妍一眼。
    林妍敏锐转头：“有事？”
    铜四僵硬笑道：“就是觉得大佬你非常不可思议！”
    他试探问道：“大佬你还好吧？有没有受内伤？”
    林妍含笑一扬下巴：“不好不好，你瞧瞧，这吐的血我都还没擦干净呢！”
    铜四忍不住看了一眼她的嘴角，果然血迹都还没有擦干净。
    他又忍不住她衣裳上看，不出意外，衣裳破了好几处，身上有许多擦伤，关节处甚至有淤青黑肿，看起来狰狞可怖。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林妍的脸，心脏忍不住猛地跳了跳。
    这双眼太好看，也太吓人。
    他有种被魇住了的感觉，仿佛自己不是跟一个笑眯眯的重伤少女对视，而是跟一头披着人皮的恶鬼对视。
    她笑得越欢乐的时候，就越是她准备择人而噬的时候。
    铜四狠狠打了个寒颤，谄媚道：“我们一会儿小心配合，扒一身干净的衣服给大佬换上！”
    林妍愉悦地笑了：“乖巧，我很看好你哦！”
    铜四这才觉得脖子凉飕飕的感觉没有了，缩头缩脑地藏在铜二旁边，再不敢往林妍那边看了。
    铜二从眼角睨了铜四一眼，笑嘻嘻道：“主子咱们现在去哪儿？”
    林妍眯眼：“往西北坡的峡谷去，那个保镖带着他的贵宾到处跑，肯定是为了找解药，他现在则还能在那儿了！”
    她摆弄了一下之前抢来的劲弩，重新给短箭淬了一层毒汁，装好，带着两人一路往西北坡去。
    与此同时，四级比赛场地临时开启，披着莫擎皮子的楚烨，满身肃杀地走进了猎杀场。
    他的身后，负责人李泽眉头紧皱，又很快笑开了：“倒是没想到，这么一个小丫头，竟然能钓出来了这么多的大鱼。”
    他呢喃声刚落，外面又有人匆匆来报：“又有个一个后天境的来了，从业国来的，可能……是业国皇室的那位。”
    李泽瞳孔微缩，猛地站了起来：“业国太后？！她竟然敢往咱们这儿来？！”
    他哈哈大笑了两声，猛地顿住：“她为什么会来？”
    前来禀告的心腹低声道：“她要求参加比赛，也愿意付钱、给我们当三天陪练，并且在比赛中当所有人刷分数的目标！”

 第498章 这个人好顺眼啊

    听闻业国太后竟然愿意给她最看不起的地方当靶子，管事李泽直接喷笑了出来：“她疯了？”
    他若有所思：“不，不是她疯了，是她有想要守护的人了。”
    他来回打转，猛地站住了脚跟：“去查，查清楚宇文媚送来的到底是什么人！去西戎打听消息，那小姑娘和青年，绝对不是无名之辈。”
    心腹领命，又问：“业国太后那边……”
    李泽冷笑道：“以往她从来看不起我们混乱之城，如今倒是要求着我们做事了？不用管她！……等等！”
    他眯眼，愉悦笑道：“给她安排个贵宾室，就在赵源隔壁，让汇报战况的人好好说，奖金翻倍！”
    心腹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李泽冷笑道：“你怕他们打起来？怕什么？随他们玩儿去，等打完了让他们两倍赔偿。怕什么，他们有的是钱！”
    心腹见他眼底满是戾气，忙低下了头，匆匆退了出去。
    李泽左右转了两圈，实在是坐不住，微微眯眼之后，轻笑一声换了衣裳，假做保镖模样，直接打开后山通道，进赛场去了。
    ……
    林妍对外面围绕着她发生的变故一无所知，她如今是无记忆一身轻，只需要操心眼前的事，其他的一概不管。
    她带着铜二铜四到了西北坡的峡谷附近，远远就听到了打斗的声音。
    云卿是九品修为，对付八品的保镖本来应该手到擒来，但有乌鹏这么一个阴毒的存在，变故就多了。
    林妍没让铜二铜四进去送菜，挑眉道：“你们两个就守在外面，只要见到有瘦小老头从里面蹿出来，就只管对着他下半身射箭，懂？”
    铜四大大松了一口气：“是！大佬你放心！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铜二眼中浮出忧虑：“三十七号自己就是八品修为，实在用不到主子替他操心，主子跟我们一起在外面等吧！”
    铜四后知后觉：“对呀！大佬你是神箭手嘛，你在的话，可比我们俩靠谱多了！”
    林妍摇摇头，麻利把箭弩塞给两人，贴着山壁的边缘部分，闪跳腾挪地进了峡谷。
    她没有看到，不远处的山岗上，一身黑衣的青年正凝目远眺，遥遥看见了她的影子，顿时仿佛漫天星辰落进了眼眸里。
    他迅速从高峰上飞掠而下，仿佛黑枭一般无声无息，却迅猛至极。
    彼时，毫不知情的林妍已经潜入到了峡谷中央。
    远远的，她就看到了跟保镖打在一起的云卿。
    那个黑瘦的小老头儿正躲在一处巨石后面指指点点，口中发出十分古怪的声响，吵得人头疼。
    地上有细细索索的声响，但因为此时已经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根本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在作祟，只能影影绰绰看到些许幽暗的反光闪烁。
    林妍走进来的瞬间，乌鹏就诡异地发现了她的存在。
    小老头的夜视能力非常好，他精准地认出来了林妍。
    他哈哈大笑：“本来还发愁怎么找到你这个小贱人，没想到你自己倒是送上门来了！”
    他口中陡然发出急促的嗡鸣声：“去！”
    正跟保镖打斗的云卿厉喝道：“快闪开！他会操纵毒虫！”
    随着这一声暴喝警告，清晨的阳光缓缓破开天际，天色渐渐亮起，林妍也看清楚了那些嘻嘻索索的祸首。
    虫子！
    无数指甲盖儿大小、黑得发亮的小甲虫，疯狂朝着林妍这边爬来，所过之处，留下一片腥臭发黑的脓液。
    林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迅速后退，却不想背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让她一头栽进了对方怀里。
    来不及做出反应，那人就伸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勺，仿佛怕吓到她似的将她的脸按进他怀里，接着便是嗡一声响。
    “别怕。我来了。”
    对方的声音非常嘶哑，好像许久没有喝过水了一样。
    奇怪的是，林妍竟然觉得还怪好听的。
    她眉头微皱地仰头看去，只看到了绷得紧紧的下颌线。
    身子一扭，林妍从他怀里挣了出来，谨慎地站在了一旁。
    楚烨愣了愣，下意识地想伸手拉住她，但又被林妍躲开了。
    他心中难以抑制地失落了一下，等对上了林妍陌生的眼神，整个人都僵了僵，连失落都忘了，只剩下了难掩的恐惧。
    林妍不得不拽了他一把：“大哥，你是不是想喂虫子？”
    楚烨堪堪回神，有满心的话想问，但一看到那些又围拢过来的恶心虫子，就立刻收敛了心中的情绪。
    他沉声道：“站我身后！”
    这么说着，似乎是知道林妍不会听话，自己迈步挡在了她身前，强悍的剑气不要钱似的挥出，仿佛惊涛骇浪。
    林妍从他背后微微侧身往外看，只觉得自己看了一场专下虫子的冰雹。
    那些毒虫身上爆发出的浆液，被强悍的内劲掀飞，齐刷刷朝着乌鹏飞了过去，眨眼间就将他糊成了一个泥人儿。
    乌鹏厉声大叫：“住手！住……”
    虫子的尸体飞进了他嘴里，他整个人僵了僵，竟然就这么没有了声息。
    林妍捂住嘴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个人，也太强了吧？！
    她吃惊的时候，云卿那边也结束了战斗。
    保镖眼见着客人已经死了，立刻丢下云卿就跑了——他只是拿钱办事而已，没必要为了笔买卖要死要活的。
    八品的修为全都用来逃跑，饶是云卿也得思量思量有没有必要去追。
    云卿自然是不想追的，仇人忽然就怎么死了，他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可心中实在太担心林妍，才勉强压着情绪飞掠过来。
    他人刚到，楚烨就一拳揍了过去：“你就是这么护着她的？！”
    云卿硬生生挨了一拳，心中各种滋味让他开不了口，只是下意识地看看向了林妍。
    殿下她没有记忆了，对他有些天然的好感，但这份好感比起对莫擎的，简直微乎其微。
    她就这么坦然地站在莫擎的背后，由着莫擎护着她。
    可她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她会告诉他说——相信我，我做得到！
    殿下她，哪怕是失忆了，对第一次见面的莫擎，也照样本能的依赖和信任，而对他，无论失忆前后，都始终只是同伴，罢了！

 第499章 绝世奇毒吧

    楚烨舍不得动他的小姑娘，甚至于，他都不敢碰她。她伤得太厉害了！
    哪怕只是一眼，他都看到她身上许多伤口，她比之前暴瘦了许多，人黑了，眼神锐利了，甚至于……都不记得他了。
    他心中暴怒，痛惜，不敢置信，以至于看到了云卿便恨不得打他一顿。
    他信任云卿，知道这个人可靠，才敢把小姑娘托付给他，可云卿是怎么做的？竟然让小姑娘只身犯险！
    看着云卿满脸苦涩硬挨揍的样子，楚烨拳头攥紧，又一次抬起了手。
    但他没能打得下去——小姑娘攥住了他的手腕。
    楚烨拼命收敛眼中的戾气，缓缓转头：“抱歉，没吓到你吧？”
    林妍被逗笑了：“怎么会？”
    她挑眉：“你也认识我？”
    楚烨点点头：“……嗯。”
    林妍又笑了：“就这？”没有别的什么铺垫？比如介绍一下自己，比如说说跟她是什么关系？
    楚烨干巴巴道：“比较复杂，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林妍转头看云卿，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青年脸色灰败，眼神暗淡，好像生命都失去了希望一样。
    林妍迟疑：“他把你内脏打破裂了？”
    云卿苦笑：“对不住，我……”
    他深呼吸：“你们先说话，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林妍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正看见僵死的乌鹏。
    她沉声道：“报仇从来就是如此，人死灯灭，如果你自己走不出来，杀多少人都没用。”
    云卿转头看她。
    林妍淡淡道：“与其陷入仇恨，不如拼一把，哪怕搅个天翻地覆，只求个痛快岂不是更好？
    你又不是没有那个本事，人生短短才百十年，你又何苦娱乐了别人，憋屈了自己？”
    云卿抿了抿嘴角：“哪怕我真的去搅动风云，弄得天翻地覆？民不聊生？”
    林妍笑了，笑得有些恶劣：“如果是没事找事，那你搅一搅就挺贱的，如果大势所趋，你拦也拦不住，凭什么不能自己做个主场？”
    云卿深深地看着她，缓缓点头：“我明白了。”
    他冲着林妍笑了笑，笑容中透着一种让人说不上由来的平静，然后转身，走了。
    楚烨眉头紧皱，云卿的状态让他觉得很担心。
    林妍眯眼看他：“你这个脸，是假的吧？”
    楚烨猛地转头看向了山谷口。
    林妍忙拦他：“那是我的人！”
    楚烨眉头一松，捡起两块小石头，远远地把人敲晕了。
    林妍忍不住想笑：“投得还挺准。”
    楚烨也想跟着笑，但看着林妍伤痕累累的样子，就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哑声道：“小宝很担心你，我也很担心你。”
    林妍问道：“小宝？你和我生的孩子吗？”
    楚烨滞了滞，忍不住摸了摸林妍的头发：“小宝是云卿战友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叫团团。”
    或许是因为他的眼神太难过，林妍忍住了想躲开的冲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楚烨低低地问道：“你想问什么？”
    林妍问道：“我们什么时候成的亲？”
    楚烨又滞了滞：“还没有成亲。”
    顿了顿，又郑重加上一句：“但很快就会成亲！”
    林妍惊叹地看着他：“你竟然有本事让我给你未婚生子啊！”
    她盯着他的脸：“长了一张绝世容颜吗？”
    楚烨又囧又羞，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深呼吸：“你为什么会失忆？我怎么做你才能想起来？”
    以现在的状况，他根本不敢跟她说他们相识的过程，更不敢说团团。
    他怕她会砍了他。
    林妍轻笑：“他们给我喂了些药。……你怎么进来的？”
    楚烨眼底爆发出浓重的戾气：“他们竟敢如此！！！”
    林妍皱眉后退。
    楚烨忙垂眸收敛了身上的杀机：“抱歉，吓到你了。”
    林妍摇摇头：“倒不至于吓到我。”
    但，本能的戒备感起了，就降不下来了。
    她毕竟什么都不知道，哪怕眼前看到的，亲耳听到的，在她真正恢复记忆之前，她都不会完全相信。
    楚烨多了解她，自然看得出她平和外表之下的戒备，心中懊悔不已。
    他有些委屈，但忍着没敢露出来：“我带你通关，通关之后可以提任何要求，我们可以要到解药。”
    林妍不置可否：“你怎么进来的？”
    楚烨迟疑了一下，老实回答道：“……我答应压制修为成为所有人刷任务的靶子，比赛结束后，再给角斗场的人做三天陪练。”
    林妍瞳孔微缩，心底里冒出一股怒气：“你脑子有病吗？你以为这里的陪练，是什么陪练？！”
    这里是角斗场，是混乱之城！
    这里聚集着天下最恶的恶棍，变态，疯子，是法外之徒的狂欢之地。
    在这里当陪练，哪怕是一天，哪怕是后天境的武皇，都不一定能够全身而退！
    楚烨抿了抿嘴角：“你先吃药。”
    他当然知道，但那又如何？
    角斗场里每天都会举行上百场比赛，参赛人数上千，他不可能有耐心等着出结果。
    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她，否则，他一定会疯了！
    楚烨打开随身带着的小箱子：“先吃培元丹培元固本，再处理伤口，之后你都不要动手，我来就好。”
    林妍心头腾升起烦躁的感觉：“你……”
    楚烨截断她的话：“你知道这里进来了就不可能出去，混乱之城的规矩比外面更大。”
    换句话说，交易已成，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林妍一把拽住他的衣襟：“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欠收拾？！”
    楚烨莫名想笑，他也的确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很高兴。”
    林妍烦躁地推开他：“你高兴什么？”
    楚烨温声道：“哪怕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但你还记得关心我。我很高兴。”
    林妍见他眉梢眼尾都倾泻出甜滋滋的浅淡笑意，见鬼的，竟然忍不住有些脸红。
    她暴躁地瞪了楚烨一眼，转身就走。
    真是苍了天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是怎么回事？
    铁树开花，她这种人竟然也会脸红，也会羞涩不自在？
    该不会是他给她下了什么就绝世奇毒……吧？！

 第500章 事过无悔才对

    接下来的比赛渐渐变得奇怪起来，明明应该是生死时速，被全场追杀，结果，变成了春游看戏，加养老养伤。
    林妍不止一次问自己——我怎么可能堕落得这么快？！
    但事实摆在眼前，她甚至都提不起自己的刀了——因为这个名义上叫莫擎的人，他不允许。
    再一次刚摸到刀，远处潜伏的人就被直接打成残障，林妍深呼吸，直接靠在了树干上，撸兔子。
    奶兔子出现的时间比之前更长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吃了药，又好好养身体的缘故，听隐隐约约能够感知到一些它的情绪。
    它很喜欢莫擎。
    垂眼轻揉着奶兔子的长耳朵，林妍眼神放空，心中氤氲着茫然。
    这几天以来，她看到的记忆碎片越来越多了，但，都没有跟莫擎相关的，甚至没有云卿的。
    他们所说的那些东西，在她的记忆碎片中分毫不见。
    在他们口中，她性格开朗爱笑，能力惊人。
    但在她的记忆中，她跌落地狱，拼命挣扎，就连笑容，都是被迫讨好被人带上的伪装，一度让她扯扯嘴角都觉得恶心不已。
    割裂的记忆甚至让她生出一种错觉——他们大概是找错人了。
    但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暗中观察，边看边想，想到头痛了就睡，有危机感了便立刻醒来。
    就这么平平无奇的，她已经晋级到了七级比赛。
    林妍有种云卿和楚烨想把她养废的感觉，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暗暗磨着自己的爪子，只等伤好了之后……
    楚烨最近很焦虑，这份焦虑在看到林妍软乎乎的笑容之后，越发烧得灼灼，让他坐立不安。
    云卿倒是很坐得住，乌鹏死后，他解开了一个心结，每日里笑得阳光灿烂，没心没肺，除了打架的时候还像个大元帅，其他时候，更像是个无忧无虑的逗比。
    见林妍睡得熟，而楚烨坐在火堆旁边眉头紧皱，云卿靠过去：“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楚烨抬眼看了他一眼，沉默着往火堆里又添了不少柴火。
    云卿被烧得过旺的火熏得直往后挪，皱眉道：“是有人合拢包围我们吗？”
    七级比赛之前之前的完全不同，这一次所有人都吃了压制修为的药，一旦使用越级修为，手掌就会变色，到时候任何人都可以举报让这个人淘汰退赛。
    这样的比赛比之前危险了数十倍，因为哪怕是一个一品的菜鸡，只要操作得当，甚至都可以直接击杀一个后天境的武皇。
    这样的危机很大，但只要能晋级，机遇更大。
    成功晋级的人，能够得到三株百年药材，五百万铜币，还可以在混轮支撑拥有一家自己的门店，三年内都受角斗场的保护。
    如果不想要这家门店，则可以把这项权益兑换成五百万铜币。
    一千万，哪怕是对豪门之家来说，也太有吸引力了。
    更何况，这一次比赛的奖励还有一本功法——一本据闻已经失传了的高级功法！
    只有一流世家和一级宗门，才有世代相传的高级功法，同理可得，你有钱有权之后，再有这样一本高级公法，就可以创建一流世家和一级宗门！
    只这一样，就吸引了无数人疯狂投入到这一场比赛中。
    不止是那些需要一级级打比赛的底层小人物，就是混乱之城中的许多大佬，都忍不住闻讯而来，冒险重金购买比赛名额。
    无数个亡命之徒进入了比赛之中，人数达到了二百之众。
    十八铜人在五级比赛结束后就解散了，五级之后，他们已经有了是否继续参加比赛的自由。
    除了铜二，其他人都立刻带着丰厚的奖励撤了。
    六级比赛之后，林妍勒令铜二停止比赛，让他带着若若姐弟在外面等她。
    楚烨将林妍的所有安排都看在眼中，所以，哪怕小姑娘如今安然待在他的羽翼之下接受保护，他也没有觉得安心，反而只有满心的焦虑。
    他知道，小姑娘一定是在谋划一场大计划！
    他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选。是顺着她，还是先顾虑她的安全。
    云卿顺着楚烨的目光看了过去，林妍蜷缩在毯子里睡得香甜，毛茸茸的奶兔子窝在她的颈窝里，跟小姑娘相映成趣。
    云卿压低了声音：“你在担心什么？”
    楚烨垂眸：“她要走了。”
    云卿愣了愣：“什么意思？”
    楚烨道：“之前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为什么会来这里。”
    云卿坐直了身体：“现在可以说了？”
    楚烨点头：“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们秦国的摄政王来了混乱之城，如果他不能按时回归，云老夫人会带兵攻打西戎。”
    云卿瞳孔骤缩：“你说什么？！”
    楚烨看他：“这些话没有重复的意义，我只是来保护殿下的，等楚烨一来，我就会走。”
    云卿深呼吸：“他疯了？！他如果出了事……”
    楚烨冷冷打断他：“你和林妍如果出了事，西戎和秦国战事必起！宇文媚声称要撮合你和殿下才动的手，可惜，我不信。”
    他站起来：“我走了。你照顾好殿下。”
    顿了顿，皱着眉头道：“当然，你照顾不好也无所谓。”
    云卿立刻站起来：“你等等！”
    但楚烨看了林妍一眼，转身，干净利落地消失在了夜色里。
    他思前想后，还是选择站在暗处，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保护她，既然现在的她不喜欢看到他的维护，那么，他愿意藏起来，藏到她完全看不到的地方。
    云卿的修为不如他，自然追不上，只能匆匆叫醒林妍：“你醒醒！他走了！”
    林妍团吧团吧毯子，把自己缩得更厉害：“哦。”
    云卿气急：“我之前跟你说的真没有骗你！你很喜欢他的！非常喜欢！甚至为了怕给他惹麻烦，狠心跟他分开！”
    林妍含笑扯了扯嘴角：“都分开了还招惹人家干嘛。”
    她摆摆手：“走开走开，我要睡觉了。”
    她把奶兔子抱得紧紧的，她才不是那种人，如果她真的喜欢一个人，管他未来如何，是好是坏，她都要扯着他走到底，事过无悔才对。
    她可不会因为未来的不确定，就把喜欢的人扔了。
    她，不玩儿“我为了你好”那一套！

 第501章 害怕，只能求死

    林妍对莫擎的离开毫不在意，云卿眉头微皱之后，心中警铃大作。
    他也算是极了解林妍了，尤其是最近她失忆之后，他看得多了，就越发发现她这个人的独。
    别看她笑得和善，跟谁都能笑眯眯聊在一起，但心里真正的打算，她谁也不会告诉——失忆状态下，她只信她自己！
    也是最近她总是懒洋洋又十分乖巧，叫不动手就不动手，叫吃药就吃药，让他一时间麻痹了，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这状态的不对劲。
    果然如同莫擎所说，她要走了。
    云卿紧紧抿着嘴角，沉默着坐回了火堆旁边。
    怨不得殿下更喜欢莫擎，自己这样的蠢钝，什么事情都慢半拍才意识到，哪里有莫擎的郑重和贴心？
    他心中有些烦躁，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时不时看林妍的背影一眼，眼神有些深邃。
    林妍睡得酣甜，仿佛对他的视线一无所知。
    第二天一早，云卿睁开眼睛的时候，林妍果然不见了。他甚至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他垂眸一点点将还在燃烧的火拿沙土盖灭，起身整了整衣裳，转身进了树林。
    百米开外的山道上，林妍正猫着腰找药材，昨天睡得那一觉，她又梦到了不少东西。
    混乱之城是整个大陆最大的法外之地，它从几百年前出现到现在，经历了无数变故，始终稳稳地占据着丰硕的物资和地理条件。
    而角斗场，传闻是整个混乱之城的核心所在，也是每一任城主最大的武备力量。
    林妍总觉得这地方跟她有很深的因缘，但都影影绰绰记不大清楚了，不过，她记得这处山脉里有很多药，正能应付她如今的情况。
    这两天她隐隐觉得只有所突破，只要搜集够三样药，煮一副喝下去，立刻就能晋级。
    背后有轻微的声响传来，林妍皱眉回头看，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她眸色微沉，迅速搜集好了药材，以最快的速度疾奔下山，直接跳进了滚滚河流之中。
    等她随波逐流地飘远的时候，扭头看了一眼，就见一个中年人正笑眯眯看着她，还冲她晃了晃手。
    林妍眉头微皱，猛地扎进了河底。
    这一次，中年人目之所及，再没有看到林妍的踪影。
    他的眉头微微皱了皱，正要沿着河岸往下找，就觉得背后一阵狂风袭来，一个蒙面黑衣人迅猛朝着他杀了过来。
    两人酣战片刻，黑衣人一击得手，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眨眼间就便没有了踪影。
    李泽倒抽着凉气，捂着受伤的大腿微微挑眉。
    就这么一个小丫头，值得你堂堂一魔尊，几次三番地冒出来发疯？
    还蒙着脸……
    呵！
    蒙着脸就认不出你的修为了？！
    李泽粗鲁地撕下衣服包扎好伤口，左右看看，飞身上了最高的树上，凝目四望，很快就翘起了嘴角。
    “真是了不起啊这个小丫头，这样的河流之中，竟然还能逆流而上！”
    他满眼兴趣地顺河而上，静心听了许久，才终于找对了方向。
    “西北方向，四百米。”
    他眉眼含笑地快步而去，果然看到了正坐在大石头上的林妍。
    “找到你了。”李泽大笑。
    林妍抬眼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拿出一根暗红色的草，嚼吧嚼吧生吃了。
    李泽一愣：“这是毒草吧？”
    林妍眉眼含笑：“你追着我干什么？”
    李泽眉头微皱：“你为什么要吃这个？”
    林妍叹了一口气：“比起被你折磨，我自然是选择自我了断的好。对了，你有践踏尸体的习惯吗？”
    她满脸认真：“如果有的话，我可以再给自己加一个毁尸灭迹。”
    李泽目光深邃地盯着她：“那就有吧。”
    他倒是想看看，她要怎么给自己毁尸灭迹！
    林妍又叹了一口气，拿出来了另外一根墨绿色的草，那上面还开着清纯洁白的小花朵，瞧着清新可爱。
    李泽这会儿是真的看不懂了：“断肠草你都吃？”
    林妍柔柔一笑：“嗯哪。”
    她真的嚼吧嚼吧吃了，吃完了没一会儿脸就白了。
    不但如此，她的血管开始变黑，情急暴起，看起来格外狰狞可怖。
    李泽眉头紧皱：“你不像是会这样自暴自弃的人。”
    林妍疼得浑身打颤，上下牙咯嘣作响：“那要看对谁了，你，你这么厉害，我当然没必要垂死挣扎。”
    李泽还是觉得不对，可眼见着林妍已经开始七窍流血，他不信都不行了。
    这个人不能死。
    至少暂时不能死。
    他快步上前，在走到巨石前头的时候，就觉得脚下一沉。
    李泽一顿，低头看去，笑了。
    明明是长着草的平实地面，但不知为何踩下去却是软的，湿润的东西顺着鞋子钻进了脚下，感觉很不好。
    他抬眼看林妍：“这是什么东西？”
    趴在巨石上的林妍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死了。
    李泽感知了一下，林妍的气息微弱，是真的快死了。
    难道是我猜错了？
    地上的东西跟她无关？
    他凝眉拿内劲借力离开了巨石边，却在落下的时候觉得脚下一痛，什么东西刺破了他的鞋底。
    李泽被气笑了。
    这要不是个早就设计好的陷阱，他就把地上那些奇怪的泥巴生吃了！
    他寒着眼抬脚，果然，脚心里钉上了钉子。
    伸手去拔，很好，钉子的边缘部分非常锋利，直接将他的手指划破了。
    鲜血瞬间变得黢黑，一看就知道是剧毒之物。
    但诡异的是，他感觉不到这毒素到底有什么作用。
    这种感觉很奇妙。他已经很年没有被人成功算计过了，有点儿新奇，还有点儿生气，也还点儿趣味更浓。
    李泽挑眉笑道：“你再不起来的话，我就先把你打死，然后再说别的。”
    巨石上的林妍一动不动，静到李泽都觉得她真死了，她才猛地抽了一口气，哇地喷出一口血来，醒了。
    林妍擦擦嘴角：“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什么？耳朵里的血糊得太厚，听得模模糊糊的，没听清。”
    李泽被逗笑了：“你真的是世家大族里金尊玉贵养大的大家闺秀吗？”
    林妍掏掏耳朵，歪头一笑：“我是吗？”
    李泽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脸色骤然冷了下来：“你背后站着的，到底是什么人？你跟赵源，是什么关系？”

 第502章 你抱不抱？

    不知道林妍怎么触碰到了李泽的点，他的脸色忽然就冷了下来。
    他紧紧盯住林妍，逼问道：“你背后站着的到底是什么人？你跟赵源，是什么关系？”
    赵源？
    林妍确认这个名字很陌生，但，挺讨厌的。
    她摇摇头：“我是什么人，我跟谁有什么关系，不应该问你们吗？毕竟，我是你们弄到这儿来的。”
    李泽完全看不出林妍是在说谎，还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已经看过了她的资料，出身世家，背后站着一个隐世的医道大宗门，本人天赋惊人，在秦国地位不低。
    他得承认，这丫头就是一个天才，正因为她是个天才，他才对角斗场的药效持怀疑态度。
    李泽眯眼道：“我可以给你解药……”
    林妍轻笑一声：“不需要。”
    她迅速掌控话题：“现在我们不应该讨论我的解药，而是你的。这位先生，你真的不觉得自己情况不大妙吗？”
    她柔声道：“你是后天境的武皇吧？我特意找了麻痹神经的毒素，唔，就是一种蛇毒。
    如果没有解药的话，你的腿大概会废掉吧。要不，你再好好感觉感觉，看看我有没有骗你？”
    李泽不置可否，轻笑道：“你想要什么？”
    林妍对他的讳莫如深半点儿不惧：“听说每场比赛都会有一些高层无聊来玩儿，先生就是高层吧？”
    她含笑问道：“捉拿到不同程度的高层，就能不同程度的获得晋级分数，我想知道，先生能换多少积分？能让我晋级吗？”
    李泽不答反问：“如果我作用不大，你想怎么样？”
    林妍柔声道：“自然是送先生归西。”
    李泽哈哈大笑：“你有这个本事吗？”
    林妍垂眼轻笑：“你刚跟人打过架吧？那个人是不是就在附近？我叫他出来杀了你好不好？”
    李泽僵了僵，笑容微微收敛：“你和莫擎一起诈我？！”
    林妍笑眯眯的并不吭声。
    她是诈了，诈供的诈。
    她根本不能确定莫擎就在周围。当然，现在她确定了。
    李泽目光深邃地盯着林妍：“很好，这一场，你赢了。”
    林妍轻笑：“多少积分？”
    李泽扯了扯嘴角：“抓到我，你的积分足以赢我了！”
    他麻利地放了求救信号，半点儿羞耻心也没有的等着下属来救援，并且挑眉看她：“一会儿你跟我走，奖励我直接给你。”
    林妍认真问道：“你不会是想把我和莫擎分开，好特意针对我吧？”
    李泽笑问道：“是啊，所以，你敢吗？”
    林妍认真想了想，点点头：“我敢啊。”
    但下一刻她就大声叫道：“你出来，陪我一起出去！”
    李泽脸上的笑容猛地僵了僵：“……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如此不要脸？”
    如果他没记错，是她自己怀疑嫌弃莫擎和云卿，所以特意酝酿了好几日，就是为了单独行动的吧？！
    林妍淡定地擦着脸上的血迹，没搭理他。
    她的身边，神出鬼没的楚烨眼底含着担忧，却不敢过分多的把目光落在她身上。
    如今这样，他觉得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了——虽然她是为了自保才叫的他，但他依旧觉得很高兴。
    李泽讥讽没成，又看向了楚烨：“她不要脸，你也不要？”
    楚烨眸色冷沉，修长的手指摸上了剑柄。
    李泽冷笑了一声，别开了脸：“得了，你堂堂一魔尊非要这么不要脸，我一个外人能说什么？”
    他大咧咧坐在地上，脱掉鞋子，认真研究自己的脚底板。
    林妍坐在巨石上往下看：“你脚有问题，腿断过吧？”
    李泽猛地抬头看向了林妍。
    林妍捧着下巴：“凶什么？骨头歪得那么明显，怪我咯？”
    李泽目光深邃：“你真的不认识赵源？”
    这次问完，他自己就先笑了：“瞧我，忘了你已经失忆了，当然不认识赵源。”
    林妍百无聊赖地看着他，不接话也不挪开视线。
    李泽又问：“你，认识一个叫楚放的人吗？”
    楚烨猛地抬眼：“你知道楚放？”
    这下换李泽惊讶了：“你竟然知道楚放？你见过他？在哪儿？”
    楚烨却闭口不谈了。
    他心中有些焦灼，楚放是林妍和楚秋的亲生父亲，身份不明，只知道是个高手，确定跟赵源有仇，其他的一切成迷。
    万万没想到，连销金窟都查不到的楚放的消息，竟然会在这混乱之城里得到。
    但他却不敢多问。
    林妍的身世如今还是个秘密，连赵源这个罪魁祸首，都不知道林妍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世，其他人自然更不能知道。
    这个李泽奇奇怪怪，乍一看跟赵源有仇，但谁知道他到底是什么立场。
    他的小姑娘如今记忆全失，他绝对不能再给她招惹麻烦。
    但楚烨不吭声，李泽却不肯放过他：“我知道你在也业国的时候跟林妍好过一阵子，你告诉我，到底是你认识楚放，还是林妍认识？！”
    楚烨冷淡道：“你的人来了。”
    李泽脸色扭曲了一瞬，竟然真的没有再问下去，仿佛楚放这个人对他来说，也是个不能为外人道的忌讳和秘密。
    来救援的下属是个老相识了，正是之前护着乌鹏的那个八品，这会儿见了林妍，顿时脸皮狠狠抽了抽。
    他看看没穿鞋坐在地上的李泽，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脸通红。
    李泽没好气道：“杵在那儿干什么？不背我还想让我背你吗？”
    八品高手忙收敛情绪蹲下，小心翼翼把李泽背了起来。
    李泽转头看林妍：“你已经通关了，走吧，领去奖励之后，记得把解药给我。”
    八品高手震撼地看着林妍，对她能麻翻李泽的壮举感到由衷的钦佩。
    林妍摊手：“不行，刚吃药吃得太猛，这会儿上着头，我还动不了。”
    李泽看楚烨：“抱上她跟我走，再墨迹我就要翻脸了。”
    楚烨垂眼看林妍。
    林妍也抬头看他。
    两人半晌没动。
    李泽不耐烦道：“要不莫擎你来背我，我让着小子抱林妍！”
    林妍立刻冲着楚烨张开了手，楚烨也麻利地把她抱了起来。
    李泽：“矫情！”
    被明显嫌弃的八品高手：“……”你们别太过分！

 第503章 真是狼心狗肺啊

    五级之后，所有的比赛都是积分制，按照名次来决定出前三名，予以丰厚的奖励。
    如今林妍设计了李泽，积分爆棚可以提前离场，其他人却还要继续比赛，直到三天后比赛结束，统一计算分数，排出剩下的两名。
    李泽对林妍的淡然有些看不懂：“你就不问问你那个同伴？据我所知，你和他是挚友。”
    林妍歪头：“是吗？我不记得了。”
    李泽目光深邃地看着她：“你这个人，可真是狼心狗肺啊，人家对你那么好。”
    林妍轻笑了一声：“你这么跟我说话听不舒服的吧？要不让这位高手换个抱法，你也像我这样，咱们聊着也方面。”
    李泽哈哈大笑：“你用不着恶心我，你们俩有一腿才这么抱，我又没有！”
    他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却拍了下属的肩膀；“走快一点。”
    说实话，他实在不大想跟这个小丫头说话了，气得人脑壳疼。等他把蛇毒清了，再说其他的！
    林妍在楚烨怀里得意地直笑，那清甜悦耳的笑声，让李泽的脸色更黑了。
    楚烨好笑地看了她一眼，等李泽走远了，才低声问道：“你需要什么药？”
    林妍眯眼看他：“我们真的一起生过孩子？”
    楚烨点了点头。
    林妍问道：“我给孩子起名字叫团团，是因为他又白又胖，软乎乎的跟个汤圆一样吗？”
    楚烨眸色暗了暗：“对不起，我……没有见过他。”
    林妍怔了怔，心中有股难掩的失落和刺痛。
    楚烨低声道：“他现在被人带走了，但我们已经找到了一些线索。刚刚李泽提到的那个赵源，就是我们的仇人。”
    林妍忍不住呢喃：“丢了啊……”
    楚烨下意识抱紧了她，又在她皱眉的瞬间迅速放松，他抬眼看向前路：“我保证把他找回来！我保证！”
    林妍笑了笑，窝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到了你叫我，我想睡会。”
    楚烨温柔地嗯了一声，略微放慢了速度。
    前面的李泽在密道出口前等了半天，好不容易见楚烨来了，林妍竟然还睡着了，顿时被气笑了。
    他玩味道：“还说不是你们一起给我设局，要不是你们假装决裂，我还真不一定能上当。”
    楚烨凉凉道：“这话是你说的，我们没说过。”
    李泽似笑非笑：“别这么横，早晚有你求我的时候！别忘了，你可还要在我这儿当三天陪练！”
    楚烨淡淡道：“走不走？”
    李泽一笑：“走！当然要走！不单要走，一会儿我还要带你们见见老朋友！”
    楚烨不置可否，见他动身，便立刻跟上。
    等密道再次关上，不远处的山头才显出一个人的身影来。
    云卿面色放松，有点儿惆怅又有点儿坦然：“殿下赢了，那我便拿个第二好了。”
    他深呼吸，璀然一笑，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密道附近。
    出入赛场山脉的密道很长，林妍睡得很沉，等楚烨不舍地把她叫醒的时候，她眼睛里还有些惺忪。
    楚烨很熟练地给她倒了一杯热茶：“醒醒神。”
    林妍捧着好一会儿才眼神渐渐清明，把温良的茶水一饮而尽之后，抬眼看向了李泽：“我的奖品呢？”
    李泽笑道：“不着急，还有两个客人，一会儿他们到了之后，我就把奖品给你。”
    林妍哦了一声，捧着杯子靠向了椅靠：“有什么吃的没有？我饿了。”
    李泽笑道：“你倒是不客气。”
    他挥挥手让人去拿吃的来，挑眉看林妍：“你该把解药给我了。”
    林妍麻利地扔给了他一个小瓶子：“慢用不谢。”
    李泽接住了一打开，嚯，整个屋子里都被一股腥臭的味道给填满了。
    他脸色一阵扭曲，猛地盖上了盖子：“这是屎吗？！”
    林妍一乐：“聪明啊！这都能猜到！”
    李泽被气笑了：“林妍，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他这个人长得儒雅干净，仿佛一个好脾气的教书先生，但只看他在角斗场的地位，就知道这是一个狠人。
    他这么笑起来挺有气势的，林妍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可她就是不怕。
    她笑道：“先生若是不信，大可以找个人试试药。我辛苦奔波只为求财，我害你干什么？”
    李泽目光深邃地盯着她：“最好是这样！”
    林妍淡定道：“本来就是这样。”
    李泽果然叫了人来验药，林妍半点儿不惧，甚至还有空跟着外面哼起了小曲儿。
    药师来得很快。显然，这个李泽名义上是个管事，但，他在角斗场的地位并不只是管事。
    药师检查了李泽的伤情，确定了毒素之后，不由悚然而惊：“这可是独寡环蛇的毒！这是绝世奇毒，没救的！”
    李泽眸色深沉地看向了林妍：“说句辩解来听听。”
    林妍瞥了一眼那个药师：“你先看看解药再说。”
    药师眉头紧皱，显然觉得林妍是在跟他开玩笑，但因为“解药”是李泽递给他的，他还是很认真的看了。
    看着看着，他脸色就渐渐变了：“这！这！这个……”
    看他那样子，仿佛忽然间就患上了失心疯一样。
    林妍含笑看他：“这个怎么样？是不是很刺激？”
    药师忽然大叫一声：“奇才啊！奇才！小姑娘，这是谁教你的？你有师尊了没？不如你拜我为师，或者我拜你为师也行啊！”
    李泽深呼吸：“七秀！！！”
    他假笑：“你是不是应该先管管我？”
    药师七秀不耐烦地摆手：“以你的修为，一时半会儿又死不了，你怕什么？没看到我正忙着吗？”
    他殷切地看着林妍，目光又纯净又灼热。
    林妍含笑拒绝：“不！要！”
    七秀深受打击：“为什么？你不想拜我为师，我都说了，我拜你为师也行啊！”
    林妍哈地一声笑了出来：“然后被你掏空了奇思妙想之后，欺师灭祖干掉，好给你腾出位置，让你下一次继续用师尊之位骗其他人吗？”
    七秀啊了一声，脸有些红：“你，你怎么知道啊？”
    他怒气勃勃地转头看李泽：“是不是你这个老东西漏我的底？！”
    他尖叫道：“李泽！我跟你没完！！！”

 第504章 你问问她过去了没有？

    眼前这个满脸孩子气怒意的七秀，看起来是个任性骄纵的小青年，但其实，他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
    林妍看到他的时候，脑子里就自动出现了他的资料，仿佛在他身上吃过记忆尤深的亏一样。
    但很奇怪，她并不讨厌他，甚至还觉得挺亲切的。
    大约，失忆之前有过什么渊源吧。
    林妍淡定地揭穿了七秀的谎言，看着七秀冲着李泽发火，一点儿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李泽推开抓狂的七秀，怒视着林妍：“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谁告诉你的？”
    林妍笑呵呵：“我失忆了不清楚，反正就是知道。”
    李泽眼中陡然浮出阴狠之色：“知不知道，你这样很作死。”
    林妍淡然回怼：“知不知道，你这样很没趣。”
    李泽哈地笑了一声，猛地起身。
    楚烨第一时间摸上剑柄，衣裳被杀机和内劲鼓吹得猎猎作响。
    李泽寒声道：“莫擎，你别以为我真的不会杀了你。角斗场里是要讲规矩没错，但，你不可能一辈子都在角斗场。”
    只要出了角斗场的范围，他有成千上万种办法，能让他想他死的人，走不出这混乱之城！
    楚烨冷声道：“你可以试试。”
    李泽脸色森然，眯眼盯着楚烨，总是带笑的眼睛这会儿仿佛清冷阴毒的蛇类。
    林妍敲了敲桌子：“不吃药吗？你的腿本来就受过伤，如果耽搁久了余毒未清，疼起来可是会要命的。”
    李泽森冷的目光一点点回暖，冲着七秀伸手：“药拿来。”
    虽然很不乐意，但他还是听懂了林妍的暗示——她是在用她的医术警告他，他没必要跟为了一点儿小事跟她闹掰，不值当。
    也是，如果这丫头的医术如此另辟蹊径，谁敢保证日后不会用到她呢？他没必要为了一时之气，杀她的心头好。
    七秀恨不舍得：“我先研究研究，你腿疼反正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也不在乎多这一星半点儿的加量。”
    李泽含笑道：“七秀！”
    七秀一顿，不情愿地把药瓶给他了，眼巴巴看着他：“你别舔干净啊，给我留点儿底子也好！”
    李泽额头上青筋暴起，一口闷完了之后，厌恶地把瓶子扔给了七秀：“赶紧滚！不然我现在就揍你！”
    七秀更不舍不得了：“我还想跟这个小姑娘说说话，或许她愿意拜我为师呢？”
    林妍含笑拒绝：“并不愿意，谢谢。”
    七秀依依不舍：“你再考虑考虑吧，只要你肯给来我门下，我保证不会搞死你，还让你在混乱之城里高高在上，不好吗？”
    李泽脸色一沉：“七秀。”
    这一次他声音挺平静的，但七秀却脸色一白，匆匆忙忙跑了。
    到了门口的时候，七秀回头小声叫林妍：“哎你可别死啊，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就来找我，我之前说的都算数！”
    见林妍这回看都不看他了，只好怏怏不乐地走了。
    他刚走，赵源就来了。
    赵源一进门就先捂住了鼻子：“你吃屎了？这么臭！”
    李泽眉眼含笑：“源爷怎么想到这儿了？想尝尝鲜？没问题！来人，给源爷上一盘！”
    赵源面无表情正要怼他，余光忽然瞥见了一边的林妍。
    他顿了顿，迅猛冲向了林妍。
    楚烨瞬间拔剑，一剑劈向赵源的手腕。
    赵源早先在楚烨手上吃过亏，惊得连忙缩手，可还是被剑气割得手腕鲜血淋漓。
    赵源捂住了手腕蹬蹬蹬后退：“李泽！你也不管管？！”
    李泽好脾气地笑道：“诸位来角斗场玩儿的都是大爷，随便打随便闹，只要事后赔钱，事中别伤我们的角斗场的人就行！”
    赵源深呼吸：“李泽！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泽笑呵呵道：“看戏啊。……呵呵，瞧，我请的另一位贵客也来了。”
    话音刚落，一身利落劲装的老太太就走了进来，建到林妍，顿时眼睛都亮了：“妍妍！”
    这一个同样进门就扑向了林妍，楚烨却没像之前那样用剑招呼——业国的这位太后，无论初衷是什么，都是真心喜欢林妍的。
    林妍瞥了楚烨一眼，眉眼含笑：“这位老夫人也认识我？”
    太后神色一僵：“妍妍，你这是怎么了？”
    她神色锐利地看向了李泽：“你们角斗场对妍妍做了什么？！”
    她心疼得眼尾泛红，小丫头瘦得都有些脱相，这副模样，让她忍不住?想起当年病死的女儿。
    李泽含笑道：“误会了不是，我们角斗场是给林妍喂了药，但那药可是别人给的，我们也就是拿钱办事。”
    林妍被逗笑了：“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还说要给我解药呢。”
    她做恍然大悟状：“哦~~~原来你之前说的给我解药，都是骗我的啊！啧啧！”
    她摇摇头：“先生，你好不要脸啊！”
    李泽脸皮抽了抽，嫌弃道：“论不要脸，我怎么敢跟殿下您相比？”
    林妍不怒反笑，还笑得挺开心：“你要等的贵客已经到了，你该把答应我的东西给我了。”
    李泽眉眼含笑：“那是自然！”
    他拿出一个黑漆木的盒子来：“功法和一千万都在里面，你拿好。至于那几株百年药材，等你有空了自己去库房里挑。”
    他这话一出，不，应该说，从他拿出那个黑漆木盒子开始，赵源的脸色就变得非常难看了。
    等他再把盒子推给林妍的时候，林妍都仿佛看到赵源身上的戾气化为了实质。
    林妍若有所思，笑了：“怎么了？这盒子跟这位源爷，有关系？”
    赵源深呼吸，生生被气笑了：“李泽！你很好！竟然敢这么玩儿我！”
    李泽似笑非笑：“源爷生什么气啊，你既然把东西送给我来做通融，难道我还没有处置这些东西的权力吗？”
    他温声道：“我家城主啊，他就是不喜欢跟你们有关的东西，我要是不提前处理好了，他回来发疯打死我怎么办，你给我收尸吗？”
    赵源沉声道：“当年参与那件事的人都已经死了光了，陆家家主也早已被城主虐杀泄愤，你们又何必如此念念不忘，放着惊天的财富都不要，只为了跟一个死人置气？”
    李泽笑了：“死光了就过去了？这话说得有意思啊！那你倒是转头问问这位太后娘娘，她女儿的死，她过去了没有？”

 第505章 有人跟着也不错

    赵源劝得很诚恳，表情堪称挖心挖肺。
    但李泽并没有听进去，甚至还被赵源的话逗笑了。
    他笑得直不起腰：“死光了就过去了？这话说得有意思啊！那你倒是转头问问这位太后娘娘，她女儿的死，她过去了没有？”
    这话的信息量可太大了，一直跟着林妍在业国行走的楚烨，不动声色地看向了太后。
    这位太后娘娘背后的水深得很，楚烨一直都觉得她不简单，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太后的脸色难看了一瞬便迅速好转，低笑道：“我是过不去，陆源死了我也过不去。”
    她抬眼看向李泽：“那又怎么样？这两天看戏看得很高兴吧？就是不知道你主子高不高兴，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所有人都死了，怎么他就是不死？”
    李泽眉眼含笑：“自然是因为老太太你还没死，城主他舍不得死啊！”
    他缓缓笑道：“虽然老太太不慈，但城主毕竟答应了要替殿下跟您送终，城主他一向言而有信，怎么能偏偏对殿下失信呢？”
    太后身上的衣裳烈烈张扬：“李泽！！！”
    李泽同样满身罡气：“老太太您说！”
    赵源面无表情，但只要细看，就能看得出来他眼中含着笑意。
    林妍在一旁看得清楚，敲敲桌子：“不转头看看这位源爷的表情吗？你们俩打起来两败俱伤，给这位源爷耍猴戏看呢？”
    赵源脸色一僵。
    李泽和太后齐齐转头，但赵源已经收敛好了神色，这会儿满脸真诚严肃。
    可即便是如此，两人也已经迅速冷静了下来。
    太后冷声道：“妍妍我要带走，你开条件吧！”
    李泽冷笑道：“角斗场的规矩就是开赛了就一定要比下去，就从没有比赛中途就结束的！”
    太后大怒：“李泽！你以为你在为难谁？”
    赵源目光灼灼：“是啊李泽，你以为你在为难谁？”
    太后的手猛地攥紧，沉着脸看了赵源一眼：“你住口！或者我打到你住口，你选一个！”
    赵源眉头皱了皱，冷笑一声闭上了嘴。他，还真打不过这个疯女人。
    太后深呼吸：“李泽，无论你提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李泽被逗笑了：“不过是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太后这是看上了她的师门绝学？这筹码下的，可够深的啊！”
    他似笑非笑：“是白帝陛下的意思？多年不见，他还是如此仁慈可爱，什么心都不用操啊。真是个让人嫉妒的幸运儿！”
    太后耐性告罄：“你……”
    林妍又敲桌子了：“两位讨论得太开心了，是不是也听听我的意见？”
    三人齐齐看向了林妍。
    林妍轻笑：“听说打到十级比赛，就能成为混乱之城的座上宾，享有整个混乱之城的贵宾待遇，我要这个。”
    她站起来拍拍衣摆：“你们慢慢聊，我就不打扰了。对了，这次我住哪儿啊？”
    屋子了一时间安静到了极点。
    林妍是被混乱之城的贵客送来参赛的，跟其他比赛者不一样，在五级之后就能自主选择是否继续。
    如今有人说项，她只要坐一旁看着就能坐享其成地离开，她到底为什么非要作死去冲击十级？
    李泽打破沉寂：“你知不知道这些年，参加十级比赛的都是什么人？”
    太后沉声道：“妍妍你不用跟我这么见外，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赵源刺太后道：“想不到曾经让人闻风丧胆的你，竟然也会相信转世投胎这种荒谬的事。”
    太后猛地转头盯住了他，眼球猩红：“她是不是绵绵，我自己不知道，需要你来提醒我？！”
    她一掌挥出：“滚！”
    赵源猝不及防被打了一掌，哇地喷出一口血来：“很好！赵源记住今日的事情了！”
    他转身就走，离开前，阴毒至极地盯了林妍许久：“我等着你！”
    太后转身便朝着赵源冲去，顷刻间，外面打得昏天黑地，桌椅翻滚，尖叫夹杂着喝彩声，仿佛所有人都在一场大戏。
    林妍揉了揉眉心：“李先生，我要一间房，还要不加料的饭菜，谢谢。”
    李泽目光深邃：“你这个冷漠狠毒的样子，还真是挺招人喜欢啊。”
    林妍微笑脸：“我很困，很累，不耐烦听这么多无聊的事情，也不想看你们演大戏，你能明白吗？”
    李泽盯着她大笑起来：“有趣！太有趣了！好！你去吧，还是你之前住的那间房间，你的东西，你的人，都在那儿！”
    林妍摆摆手：“李先生，我还真是挺喜欢你的，如果没事就继续来赛场溜达啊。下回见。”
    李泽嘴角微抽。这臭丫头怎么就这么自信，觉得她还能再算计到他？！
    他摆摆手：“快滚吧滚吧！”
    林妍没搭理他，出了房间就直奔自己的院子，见楚烨磨磨蹭蹭走在后面，转头：“你走那么慢干什么？”
    楚烨眼睛一亮，快步追上：“你不介意我站你身边了？”
    林妍歪头看他：“你不会觉得很难过吗？”
    楚烨一愣：“什么？”
    林妍耐心地道：“你好歹也是堂堂一武皇，走到哪儿不是人人尊敬，我如此对你诸多算计防备，你怎么就不生气呢？”
    楚烨眼中浮上笑意：“因为我知道你。”
    林妍耐心地等待他的下文，然而，下边什么都没有，他就只是这么一句而已。
    她摸摸耳尖子，怪了，又烫了。
    不动声色地深呼吸，林妍询问奶兔子：“还要多久才能修复你说的那个东西？”
    奶兔子在袋子里蹭了蹭她的手心：“很快。”
    再多的，林妍一感知就觉得头疼欲裂，便不敢往深里去推测猜想了。
    她捏捏奶兔子的耳朵，面上稳得一批：“你不觉得生气，就随便你跟着吧。……反正我是不会改的。”
    楚烨嘴角微扬：“你什么都不需要改。”
    林妍脚步微顿，烦躁地加快了脚步。
    这个人是不是有毒？
    为什么他随便说点儿什么，她就觉得心慌气短心跳加速？
    楚烨不明所以地快步追上，一路凶狠地踹开了好几个企图搭讪找茬的人。
    林妍浅笑嫣然地背着手慢慢走着，走着走着，没忍住笑容就加深了。
    其实认真想想，有人跟着……也不错？

 第506章 纯属活该啊

    七级比赛的第一名，在角斗场内可以享有更大的特权。
    比如，被打上林妍标签的肖若肖非，以及铜二，在林妍赢得比赛的瞬间，就被角斗场的人送到了她的住所。
    见到林妍回来，又听闻她得了第一，若若三人欣喜极了。
    铜二搓着手直笑：“大佬不愧是大佬！”
    又冲着楚烨笑得谄媚：“莫大佬好啊，今天心情不错哦！”
    楚烨点了点头，没说话。
    林妍道：“莫擎跟我来，铜二你带着若若他们玩儿。”
    铜二哎了一声，笑眯眯带着若若和肖非走了。
    楚烨犹豫地站在门口，没往里面进。
    林妍见状便笑了：“怎么了？孩子不是都生过了？”
    楚烨立刻快步进了房间，左右看看确定无人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他郑重道：“这件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哪怕是云卿也不行。”
    林妍感兴趣地问道：“为什么？”
    楚烨本不想跟她说那些过去，但今日在李泽那里看的那一场闹剧，还有林妍如今的表现，都让他危机感爆棚。
    太后那个长女死得蹊跷，太后又对妍妍过分关心，还有赵源，以及李泽之前提到的陆家前任家主陆源，都让楚烨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阴谋网。
    他必须最大程度的减少妍妍的危险，哪怕他会被她仇视。
    楚烨深呼吸：“我告诉你前因后果，无论你再怎么生气，也别意气用事。”
    林妍有些想笑：“好。”
    她拍拍身边的凳子：“坐下说。”
    楚烨看着她言笑晏晏的模样，有些头疼，又有些无奈。
    如今的小姑娘比平常更狠辣果决一些，他实在是不知道她知道了他们之间的纠葛之后，会怎么选。
    原本说好的婚约……该不会再起波折吧？
    他心中重重的跳了跳，还是稳下心神来，尽可能不带个人情绪地说了他和她之间的纠葛，以及，赵源在其中可能扮演的角色。
    林妍眉眼含笑，时不时还感兴趣地问几句，仿佛在听别人讲故事的小女孩儿。
    但楚烨知道并不是，她心里一定已经有了许多打算。
    两人说了许久才说完，末了，楚烨看着她，忐忑的心态反而放平了。
    林妍笑道：“你这会儿倒是不怕了。”
    楚烨看她：“我知道你。”
    这一句话，比过千言万语。
    林妍垂着眼，睫毛颤了颤：“你去休息吧，接下来几天我要闭关。”
    楚烨点点头，只问：“需要我做些什么？”
    林妍忍不住笑了起来：“就守着我吧。”
    楚烨目光一亮。
    林妍笑眯眯看他：“去吧，你就住隔壁，听到动静记得第一时间来救我。”
    楚烨眼中仿佛有满天星辰闪烁，重重地点了点头，忽然伸手重重地抱了林妍一下，不等林妍反应过来，便风一般地大步而去。
    林妍愣了一下回神，忍俊不禁：“傻子。”
    她搓搓脸整理了一下心情，又细细把这些天来接触到的人和事分析了一遍，心中隐隐浮出一条线来。
    业国太后。
    业国谍报世家陆家的前任家主陆源。
    混乱之城被陆源害得妻离子散的城主。
    对业国太后针锋相对，又没想彻底撕破脸的神秘管事李泽。
    以及，跟业国太后早逝的长女长得极像的她。
    所有凌乱的线索一一勾连，一张网就渐渐浮现在了人前。
    业国的陆家前任家主和赵源，代表着大一统的狂信徒，他们为了完成三国一统的大业，推动算计了无数人。
    混乱之城的城主，业国的长公主，太后，还有她的亲生父母，都在上一辈的权谋斗争之中，而且一定都占据极其重要的位置。
    至于更多的，且走且看吧。
    林妍理清了思路便把这些大阴谋扔到一旁，专心去看的她的木盒子。
    盒子里有两张五百万的凭证卡，如果她想要在混乱之城有个店铺，其中一张卡就可以兑换成位置不错的一个铺面，并且免费受到角斗场的三年保护。
    另外还有一本残缺不全的册子，上书几个篆书大字——《枯木诀》。
    林妍微微一愣。
    这个名字应该是第一次见，但，她却觉得很耳熟，甚至于还没有翻开书，都已经知道这部功法是怎么运转内劲的。
    她迅速打开了书本，一行行精细研读，越读越觉得她绝对修炼过《枯木诀》，不过她之前练过的应该不全。
    当然，她手里的这本也不太全面，但还是给了她莫大的帮助。
    她迫不及待地盘膝坐好，满腔热情地开始走经脉，运转起了自己的内劲。
    枯木逢春，死地重生。
    这大概就是这《枯木诀》的威力。
    林妍只觉得自己的经脉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身上的暗伤内伤，也有了很大程度的减轻。
    甚至于，她才刚刚晋级成为二品修者，这会儿竟然已经触摸到了瓶颈！
    太快了！
    怪不得赵源敢上门，这样的好东西，的确是足够给赵源化干戈为玉帛的勇气。
    林妍大受鼓舞，当天晚上吃完饭就再一次开始修炼，这之后的三天时间，她除了修炼就没有别的。
    宇文媚气势汹汹地杀过来的时候，她正在吃饭，准备吃完了饭就继续修炼，争取早日突破三品。
    她有预感，只要自己能够尽快突破三品，增强体质，奶兔子就能放手一搏，攻破药力对她大脑的封锁。
    但意外总比想象中的多，看着眼前气势汹汹的美人，林妍挑眉：“所以说，你就是那个害我失忆，把我扔到这破地方的罪魁祸首了？”
    宇文媚怒气冲冲：“不过是给你个机会罢了，比起你遭的罪，你给我惹的麻烦才大！”
    她扯开脸上的面纱，露出里面狰狞的伤口：“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林妍认真看了一会儿，抚掌而笑：“这剑法好啊！左右对称，堪称完美！”
    宇文媚大怒：“你！”
    林妍一巴掌挥开她的手：“别你你你我我我的了，这位殿下，请恕我直言，您这样……”
    她一字一顿，笑得温柔良善：“纯属，活该啊！”
    你以为你送的姻缘好，就可以把人当玩具一样扔进狼窝里玩儿？多大的脸？多厚的皮呢！

 第507章 谢谢殿下

    林妍直言不讳的嘲讽，把宇文媚给惊住了。
    上一次她见林妍的时候，发现这小姑娘的锋芒都是藏在肉里的，除非有人割烂了她的肉，否则大约是看不到的。
    这才多久啊，这小姑娘仿佛被人强行扒掉了所有皮肉。
    宇文媚凝眉：“你是在怪我？可你并没有事不是吗？你甚至……”
    她上下打量林妍：“你甚至还修复了修为！这难道不算是我对你的馈赠吗？”
    林妍没有一一掰开伤口给她看，以证明她的确做错了的兴趣，对宇文媚这种人，她向来都只有一个处理办法。
    她眉眼含笑：“滚，或者我让人请你滚，劳烦殿下选一个。”
    宇文媚一下沉了脸：“林妍！你别太过分！”
    林妍抬手拦住了楚烨：“用不着你脏手，这儿又不是没有护卫。”
    她扬声道：“我要求赛场保证我的安静，好准备下一场比赛！”
    很快，两个黑衣人从门外走进来，冷声要求宇文媚走人。
    宇文媚的脸色很难看，从始至终她都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
    角斗场是整个混乱之城最讲规矩的地方，她送林妍和云卿来的时候，交代过不伤他们的性命！
    如今两人果然好好的，反倒是她自己，毁容，重伤，还险些被这里的疯子给凌辱了！
    要不是她够谨慎够凶狠，躲避进了这角斗场里，恐怕如今下场凄惨，甚至惨死阴暗的角落了！
    宇文媚冷冷盯着林妍：“你知不知道我都经历了什么？你……”
    林妍打断她，笑眯眯道：“我知道，也不用知道，就跟你也不用知道我这些天遭遇了什么一样。”
    她摆摆手：“殿下，慢走不送，下次见面，我也送你几道疤！”
    宇文媚柳眉倒竖：“林妍！林妍你不要太嚣张！”
    但林妍根本懒得理她，直接转身回屋去了。
    二楼楼梯口，楚烨冷冷地盯着宇文媚，眼神中含着戾气。
    林妍叫他：“别动她，她进了这角斗场把贵宾身份过了明路，角斗场就不会坐视她被人收拾。”
    她轻笑：“更何况，她应该不会那么蠢到处乱跑，你不是不想打仗吗？那就别动她吧。”
    楚烨点点头：“只要她自己不找死。”
    林妍左右端详着楚烨，直看得他浑身不自在了，才轻笑着摆摆手：“我吃饱啦，继续去修炼了。”
    楚烨迟疑了一下：“云卿回来了。”
    林妍歪头看他：“所以呢？”
    楚烨道：“他受伤了。”
    林妍被逗笑了：“他是不是喜欢我？”
    楚烨失了声，许久没说话。
    林妍笑道：“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救他。在楼下吗？”
    楚烨应了一声追上，到底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对云卿……”
    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想问的到底是什么。
    林妍等了一会儿没听见下文，也就没在意，到了云卿门前敲门，里面立刻传来了青年沙哑的声音：“谁？！”
    林妍道：“林妍。”
    屋子里一阵杂乱的声响之后，云卿快步过来开了门，笑道：“我见你在吃饭，就没去打搅你。”
    林妍不置可否，直奔主题：“脱吧。”
    云卿一愣：“脱什么？”
    林妍进来屋子，边走边道：“脱衣服。我给你疗伤。”
    云卿脸上浮出红晕：“不用了，我……”
    话没说完，就看到了门口面无表情的楚烨。
    他深呼吸，假笑：“莫先生也在啊！！！”
    楚烨眉头皱了一下：“你的血渗出来了。”
    云卿忙低头去看，衣裳上干干净净，并没有什么渗出来的血迹——他被莫擎给诈了。
    他低头的时候，楚烨已经进了屋子，站在林妍身边，皱眉看着桌子上的瓶瓶罐罐。
    看得出来，他之前正在自己处理伤口，听见林妍过来之后，就立刻收拾了东西，只是没收拾干净。
    楚烨伸手去拿那些药，被云卿笑着一把抢走：“别乱碰，一会儿我该找不到了！”
    楚烨眸色微沉，作为朋友，见云卿用这些药他怒意爆棚，但作为莫擎，他没有立场说任何话。
    林妍就没有那么多顾忌，冷笑着夺走了他手里的药瓶，直接扔进了茶壶里。
    云卿着急：“哎我的药！”
    林妍道：“你还是担心你的腰吧！吃这种消耗身体潜力的药，打算客死异乡，死在这儿吗？”
    云卿笑容浅淡了一瞬：“我练的功法有些特殊，吃这些东西无关紧要。”
    他很快就又露出灿烂的笑容：“殿下不用担心我。”
    林妍呵呵笑了一声：“脱衣服吧，我给你处理伤口。”
    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身体是他自己的，她可以劝，但拦不住。
    云卿转头看楚烨。
    楚烨冷冷道：“如果云帅不方便，我可以替云帅代劳！”
    云卿连连摇头：“算了吧，承受不起！”
    他麻利脱了上衣，露出满是新旧伤痕的劲瘦上身，有些不好意思地把眼睛看向了别处。
    林妍点点桌子：“躺上来，别动。”
    那一瞬间，云卿觉得自己像是要往砧板上躺下的一块肉。
    他深呼吸：“其实殿下的记忆还没有恢复，不用如此勉强自己。”
    林妍拉开袖子，露出缝合得极好的小臂：“我单手都能缝，不差你这点儿。”
    楚烨忽然开口道：“我在外面等。”
    他脚步很快地出了门，垂着眼关上了门。
    云卿眉头皱了皱：“你应该拦住他。”
    林妍敲敲桌子：“那是他自己的事情，好了，躺平。”
    云卿抬眼看向了林妍，小姑娘的眼神很清澈，明明什么都不记得，却没有对未来和过去的茫然，只有满眼的坚定。
    他乖乖躺好：“劳烦殿下了。”
    林妍点点头：“好说。”
    她没有麻药，所以接下来都需要云卿硬挨，云卿很挺得住，明明疼得大汗淋漓，却还是咬着牙跟林妍说话。
    他得了第二名，大约是很久没有参加过这样排名次的比赛，很有些小孩子的高兴和兴奋。
    “第二名奖励五百万，我长这么大，可没自己拥有过这么多钱。”
    “对了，还有两株百年药材可以拿，到时候殿下喜欢什么就去药材库挑吧。”
    “以前从没想到还能这样痛快过，倒是很有趣。”
    “……上次乌鹏的事，谢谢殿下，是殿下帮我下了决心。”
    最后这一句艰难地说出来之后，他便没有再继续叨叨了，皱着眉头很难受的样子，仿佛已经把力气用光了。

 第508章 你至于这么拼吗？

    云卿的伤挺重的，但对于经常上战场的他来说，又只是一般平常。
    林妍给他缝合了一些出血量大的伤口，便完美收工，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云卿看她：“我跟殿下说了半天，殿下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林妍想了想：“不客气，不用谢。”
    她拎起自己的小药箱，洒然走人。
    云卿看着她潇洒离去的背影，没忍住笑了起来。
    只是笑着笑着，他就渐渐冷了脸。
    云家人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宇文媚如此算计他，总得付出点儿代价！
    他坐起来穿好了衣裳，推开门左右看看，见院子里没人，便拿了面具戴上，匆匆离开了小别院。
    时间转眼便过，第八级比赛很快就到了。
    这一场比赛跟之前的七级比赛不同，所有人放开了修为随便比，不限制手段，不论生死，参赛者三十人，最后剩下的十个胜出。
    这三十个参赛者都是七级比赛的前三十名，能一路打到如今这个等级，个个都是个中高手。
    林妍是三十个人里修为最低的，所以一开始就招惹到了许多的目光。
    林妍却敏锐地察觉到，想杀楚烨的人，比想杀她的人，多多了！
    林妍心头微凛。八级比赛跟七级比赛多了一种玩儿法，外面的人可以押宝场内所有赛者，也可以下高额赌金，替他们杀人。
    楚烨当日随着林妍提前退赛，赛场计算之后给了他一个第五名的名次，而且他向来不喜欢主动攻击，所以一直以来的仇恨值都不高。
    如今这样被二十多个人同时盯住……绝对有猫腻！
    林妍沉声道：“一会儿你顾好你自己，不要为我分心！”
    楚烨心里有数，林妍能够感觉到的危机，他自然也感觉到了——情况不妙，他显然已经被盯上了。
    如果他只是一个闲散修者莫擎，那自然没有被针对的必要，可，如果有人识破了他的伪装，知道他是楚烨，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有人，想用这些亡命之徒把他留在这儿！
    楚烨转头往看台上看了一眼，很快就找到了笑得阴毒的赵源。
    他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心中的疑惑大过了凝重。
    他想象不出，到底是怎么走漏的消息。
    嗡——
    比赛的号角正式吹响，厚重的犀牛角声让整个赛场都静了静，接着，响起了惊涛骇浪般的嚎叫声。
    “杀啊！冲啊！杀了三十六号！”
    “杀了魔尊莫擎！”
    “杀！杀！杀！杀了云家少帅！”
    ……
    除了林妍，云卿和莫擎的身份，全都曝光了。
    林妍心头一沉，这是她第一次在这里感受到如此沉重的压力。
    混乱之城没有正常人，高高在上的云家少帅和魔修尊者，对场内外的人来说都只是刷名望和凌虐刺激的踏脚石。
    林妍清楚的感觉到，有人迫不及待地想让云卿和楚烨死在这儿。
    她深呼吸，这一次的比赛场地是室内假造的山脉场地，河流湖泊都有，甚至还设置了一些同比例缩放的悬崖低谷。
    这仍旧是一场越野狙杀的比赛，只不过这一次多了参与巨额赌博的围观者，这些人的尖叫声，会给没一个参赛者带来无数的变数。
    林妍再一次交代楚烨：“关键时候顾着你自己！”
    楚烨点点头：“我明白。”
    林妍又看云卿：“别死在这儿，这种破地方，不配做你的埋骨之地！”
    云卿璀然一笑：“我明白。”
    林妍一笑：“很好。”
    她遥遥跟外围的那些参赛者们对视了一会儿，便在第二声号角声响起的时候，跟所有人一起跳下了进入比赛场的滑道。
    比赛的滑道四通八达，定时会进行调整，站在赛场外圈往下跳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自己会落在哪儿，会不会跟同盟分开。
    观众席上的贵宾们兴奋尖叫，巨大的声音浪潮遮掩住了赛场内所有人的脚步声，越发让比赛刺激且危险。
    噗通！
    林妍一个前滚翻稳住了身体，刚找到借力点就立刻朝着旁侧滚去。
    很不幸，她果然跟云卿和楚烨分开了，而掉落下来的位置不远处，正好有一个对手。
    这是一个中年女人，一击不得手之后立刻继续欺身而上，显然对林妍的修为很有数，半点儿不惧林妍的反抗。
    林妍知道这个女人，修为只是四品，排三十名的里的二十五。
    这个女人修为一般，但擅长机关和用毒，林妍之前没跟她正面对上，但没少见她轻描淡写地拿化尸粉毁尸灭迹。
    女人的杀招很凶残，一上来就是不要命的往脸上招呼。
    林妍接应了几招就看出了问题所在——对方并不想杀她，只是想毁她的容而已。
    砍刀对宝剑，女人仗着修为高内劲狂甩，林妍则仗着力气大，硬生生补足了这份差距。
    两个人都打得很吃力。
    林妍战斗经验丰富，仿佛从骨子里滋生出来的战斗本能，让女人焦头烂额。
    女人修为高，一剑劈下来仿佛泰山压顶，让林妍压力重重。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就只剩下打得如火如荼的她们两个。
    林妍猛地掏出了梨花雨，喘着气问道：“你有必要这么拼吗？”
    【稍后换】
    这是一个中年女人，一击不得手之后立刻继续欺身而上，显然对林妍的修为很有数，半点儿不惧林妍的反抗。
    林妍知道这个女人，修为只是四品，排三十名的里的二十五。
    这个女人修为一般，但擅长机关和用毒，林妍之前没跟她正面对上，但没少见她轻描淡写地拿化尸粉毁尸灭迹。
    女人的杀招很凶残，一上来就是不要命的往脸上招呼。
    林妍接应了几招就看出了问题所在——对方并不想杀她，只是想毁她的容而已。
    砍刀对宝剑，女人仗着修为高内劲狂甩，林妍则仗着力气大，硬生生补足了这份差距。
    两个人都打得很吃力。
    林妍战斗经验丰富，仿佛从骨子里滋生出来的战斗本能，让女人焦头烂额。
    女人修为高，一剑劈下来仿佛泰山压顶，让林妍压力重重。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就只剩下打得如火如荼的她们两个。
    林妍猛地掏出了梨花雨，喘着气问道：“你有必要这么拼吗？”

 第509章 一个亿的局

    一个亿的局，就为为了杀人而已。
    这听起来就像是一个笑话，但发生在混轮之城却一点儿也不奇怪，针对的是楚烨和云卿，就更不奇怪。
    林妍已经一一把该问到的都问了，很清楚赵源背后的那个组织想干什么。
    云家少帅和大秦摄政王齐齐沦陷混乱之城，是赵源绝对不会错过的千载难逢的机会。
    只要将这两个人击杀，瞬间就能挑起西戎跟大秦的战争，大秦连失三军统帅和朝政头领，国力削弱之下绝对会疯狂反扑。
    到时候，只要略微挑拨，就能轻松将一旁观战的业国拉下水——业国不可能忍得住不想捞一把渔翁之利。
    三大帝国的战斗一起，再想停下来就不可能了，彼时，就是赵源和他背后组织搅风搅雨的巅峰时刻。
    可惜这些东西不能跟混乱之城的人讲，讲了他们也根本不会信，即便是信了，他们也只会觉得一切跟他们无关。
    就好像当年三国大战的时候，她……
    林妍忍不住愣了愣，三国大战根本未起，她为什么会想到自己如何如何？
    饶是她聪明冷静，也着实想不到自己是又活了一次的人，为了避免头疼影响接下来的战局，便直接把念头压了过去。
    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后面就好操作一些。
    林妍微扬下巴：“我想问的问完了，慢走不送，我们下次见面再来打过。”
    女人犹豫了一下，到底不想跟梨花雨这种级别的暗器硬碰硬，点点头：“你先走。”
    她怕她转身走的时候，会被林妍给暗算了。
    林妍笑眯眯：“既然你这么客气，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一指不远处的假山：“劳烦了，你站那儿去。”
    女人盯了她好一会儿，缓缓挪到了假山背后。
    林妍这才挪动着往后走，走了两步顿住：“对了，我看你并不是很想杀我，就纯粹想毁我的容而已。是因为……你自己长得太丑，所以嫉妒我吗？”
    女人的脸皮狠狠抽了抽，无语道：“你是长得好看没错，但脸皮也太厚了吧？我不过是拿钱办事，有人想要你的脸不要你的命！”
    林妍懂了：“一个蒙面美人儿，是吧？”
    女人笑了：“看来你很清楚自己得罪了谁啊！……不过她不光蒙着脸，整个人都拿绷带绑着呢！
    我听说她伤得虽然不重，但满身都是刀子划出来的口子……也亏得她这样了都不想杀你。”
    林妍脚步微顿，不知为何忽然有些想笑。
    她以为，他最多出去找到人偷摸着打宇文媚一顿，万万没想到，那么一个看起来冷酷到没朋友的人，竟然会这么促狭。
    女人忍不住叫她：“哎！你等等！我听说那女人还被人打断了肋骨，被按住喂了药，这会儿脑子不大正常，也是你干的吗？”
    林妍脚步微顿。
    女人从假山后面探出头看她：“是你指使那个云卿少帅和莫擎一起干的吧？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他们那么听你的话，那个贵客都那样了，也不敢杀你？”
    林妍转头，深沉地看着她：“……你猜。”
    女人：“……”我猜你大爷啊！你该不会是城主的私生女吧？！要不怎么竟然敢在角斗场里这么作？！
    可惜，林妍已经走远了，而她，也只敢在心里叨逼叨逼，根本不敢乱嚼这混乱之主的舌根。
    林妍和女人背道而驰，她比之前更谨慎了一些。
    这一场比赛只要十个胜利者，她必须坚持到死够二十个人为止。
    躲是不可能躲的，外围那些贵宾席上有很多内力高深的人，他们乐忠于给场内的比赛者报告位置。
    比如现在。
    “三十六号就在河中央的绿洲！”
    这一道浑厚的嗓音，贯穿了整个比赛场地，让所有人都精神一震。
    林妍翻了个白眼，深呼吸立刻改变位置。
    可即便是如此，她也还是遇到了对手。
    巧了，又是之前打过架的那个女人。
    林妍麻利拿出梨花雨：“劳烦让让。”
    女人脸皮狠狠抽了抽：“你就不能换一招？”
    林妍假笑道：“等被人包围的时候，我就得换招了，现在不行。让不让？不让我就放了啊！”
    女人很想把她堵在这儿，但考虑到三十六号的向来敢想敢做的作风，不甘心地让开了。
    但她很有友善地展开了内劲大喊：“三十六号从绿洲往西北坡跑了！！！”
    那悠长的声音，让林妍回头冲着她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要不是时间不够用，本座一定送你上西天快乐快乐！
    女人冲着她灿烂一笑：“客气了，不用谢！”
    她施展开轻功远远坠在林妍身后，只要林妍改换位置，她就开始帮林妍通告全场。
    林妍：“……”这是哪儿培养出来的小贱人，贱到飞升啊！
    她陡然停了下来，转头：“你别吭声，我们来打一架，我保证不用梨花雨。”
    女人远远站在树干后面：“傻子才信你。”
    林妍含笑道：“傻子才会把一个亿的三分之一拱手让人。”
    女人神色一阵变换。
    林妍道：“这样，我们找一片树林遮蔽上面那些贵宾们的视线，你帮我避开追杀，我们打的时候，我把梨花雨放在战斗场之外的树枝上。怎么样？”
    女人心动了：“好！”
    那毕竟是一个亿的三分之一！
    这一次她闭上了嘴，跟着林妍刁钻地到处乱跑，眼睁睁看着她甩掉避开了那些追踪过来的人。
    女人心里越发谨慎，但有三千多万钓着，她又根本放不下，还是咬牙跟着林妍一起进了小树林。
    小树林里光线阴暗，树木繁杂，稍微腾挪快一点就看不清楚人在哪儿了。
    女人沉声道：“我觉得可以了。”
    林妍停了下来：“嗯呢，我也觉得可以了。你选吧，你选哪棵树，我就把梨花雨挂在哪棵树上，然后我们打。”
    女人笑了：“想不到你还挺守信。”
    她环绕四周到处寻摸，诡异一笑：“就你背后三米处那棵树吧，你把小黑盒子挂到最高的那根树枝上，挂好了就下来，我们打！”
    林妍转头看了看，树很高，枝丫很细，如果她要上去，就得施展轻功，下来的时候恐怕不容易。
    但她还是飞身上了树，而就在她准备下来的时候，女人来到了树下，阴毒笑着，拿出了一柄劲弩。

 第510章 去把人抓下来

    从高处往下下的时候，是人防御最低的时候。
    看着林妍僵硬地抓着树枝不上不下，女人哈哈大笑：“该说你蠢还是我蠢？既然知道了你有梨花雨，我还能不找点儿东西预备着吗？”
    她得意地摸了摸自己的劲弩：“就为了这么个小玩意儿，我险些……”
    显然是意识到自己得意忘形了，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林妍好奇问道：“你险些死了吗？你其实是伤到了腿吧？”
    女人瞳孔骤缩：“怎么可能……”
    她不可置信地盯着林妍手里的小黑盒子：“我明明亲眼看着你把它挂起来了！！！”
    回应她的，是林妍扣动机括的动作。
    强大的机括爆发出巨大的威力，推送着盒子里的钢针迅猛射出，瞬间变刺穿了女人的心脏。
    林妍这时候才飞身下来，一脚踹开她手里的劲弩，又扭断了女人的脖子，这才微笑道：
    “明知道你知道我有梨花雨这样的暗器，我还能不做点儿什么吗？不知道你的底牌，我怎么敢跟你打啊。”
    她将女人身上的东西搜刮一空，甚至连她身上的纹身都没有放过，细致地描绘下来之后，才扒拉开女人的化尸粉，毁尸灭迹。
    等做完了这一切，林妍才笑眯眯擦着手，把刚刚没说完的话说完：“毕竟，我只是个还没有晋级三品的小菜鸡啊！”
    她把女人的衣裳收拾好，找了个角落，对着自己的脸一阵鼓捣。
    一刻钟后，一个有六分像女人的中年女子，出现了。
    林妍摸摸自己的新发型，又摸了摸脸：“还差些东西，但凑合也能用。”
    其实只要不是她自己，这之后的局面就都没有那么艰难。
    接下来，她得尽快找到云卿和楚烨，只有化明为暗，他们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林妍估算了一下方向，模仿着之前那中年女人的步调，往山林深处摸去。
    与此同时，在林妍所走方向的另一边，楚烨正陷入酣战。
    他依旧许久没有这样竭力战斗过了，这一场战斗的阵容，远比他估算的还要更麻烦。
    两个后天境，三个九品巅峰。
    这五个人从一开始开场的时候，就仿佛饿极了的鬣狗一样紧追着他不放，人狠话不多，全身上下都透着职业杀手的气息。
    上一次的七级比赛，有很多人可以凭借钱财中途参赛，只要积分足够高，就能够冲击后续的这场八级比赛。
    如果没有猜错，这些杀手就是在那时候混进来了比赛场，为的就是如今的这场围杀。
    楚烨这一次带的人不多，每一个都是他确信不会背叛他的。
    他进行了无数推演，只能得出一个结论——有一个非常非常熟悉他的人，认出了他，并且，出卖了他的消息。
    他有预感，莫擎的这个身份很快就会昭告天下，哪怕他这一次安全回国，因为莫擎而招惹来的麻烦，也会巨大无比。
    甚至于，他怀疑，这一次宇文媚把他的小姑娘送到混乱之城，就是因为有人在他还是莫擎的时候识破了他，所以才挑拨宇文媚算计人。
    小姑娘和云卿，恐怕都是受了他的拖累了。
    楚烨心头一片凝重，被一个躲在暗地里的阴沟老鼠研究透，甚至能砍头一切伪装的感觉，太不好了。
    他现在唯一轻松的，就是幸好他没有跟林妍待在一起。
    碰！
    两败俱伤地各砍了对方一剑，楚烨迅速后退，毫不犹豫地继续扑了上去。
    前后两方和上方的出口，都被三个九品巅峰堵死，强冲突围只会被前后夹击的两个后天境偷袭得手的机会，所以，他只能以一敌二，跟两人硬拼。
    值得庆幸的是，他这一路跟林妍学到了不少东西，又在跟秦芍讨论医道学武的时候，修为得以再精进，才能以一敌多到现在。
    轰！
    再一次跟两个后天境狠狠撞上，楚烨只顾前面已经受伤了的后天境，一剑给对方的肚子上添了一个窟窿。
    但同时，他的后背上也挨了一剑。
    楚烨闷哼了一声，悍然地欺身而上，内劲爆发，搅断了面前这个后天境高手的肠子。
    临死至极，该后天境高手死死攥住了楚烨的手腕，凶悍地发挥着自己最后的光和热。
    他的同伴杀手立刻给楚烨补了一剑，若非楚烨最后一刻挣开了束缚，恐怕会被这一剑拦腰截断！
    但饶是如此，楚烨的腰上还是受到了重创。
    他一剑劈开杀手的当头一剑，无视伤口只管迅猛攻击。
    杀手脸色微变，被劈砍得胸口烦闷，却连吐血的空隙都没有。
    忽然，变故突起。
    悬崖上空忽然坠落碎石，杀手一时不查，竟被锐利的石头擦脸而过。
    感觉到了疼痛的瞬间，杀手才觉得不对劲——不好！是劲弩！有神箭手埋伏！
    他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心神去注意周边，大吼道：“上去一个人！把人抓下来！”
    楚烨眉头一皱，心头狠狠跳了跳，不顾后果地欺身而上。
    这副要拖着对方一起死的凶悍，让杀手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只想躲避。
    可楚烨动作太快，还是被迫跟他打成了一团。
    等两个人再次分开的时候，杀手的心脏被捅穿了一个窟窿，而楚烨，一个踉跄半跪在了地上，浑身浴血，如同从血河里捞出来的。
    噗通！
    杀手坚硬地走了两步，摔趴在了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两个守着前后出口的九品武王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明明应该一拥而上，却竟然生出了胆怯，一时不敢动弹。
    楚烨猛地抬眼：“来！！”
    两人竟不由自主地齐齐后退了一大步，不敢与之正面而战。
    楚烨见状，面无表情地抹了一把脸，站起来，迅速攀着崖壁上的石头往上攀爬，眨眼间就到了山坡上。
    周围很安静，但远处音乐可以听见追踪打斗的声响。
    楚烨顾不上处理伤口便朝着打斗声处狂奔而去，他找到人的时候，林妍正被掐着喉咙往上提，那九品高手的剑已经狠狠劈向了林妍。
    楚烨只觉得一股凉气窜上心头，脑海中一片空白，想也不想地便将自己手中的长剑投掷了出去！

 第511章 看你快还是我快

    看到林妍被九品高手抓住，命悬一线，楚烨只觉得一股凉气窜上心头，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急速奔袭过去的同时，手中的长剑飚投而出，化作一道百炼，迅猛刺向那九品高手。
    嗡！
    一剑既出，难问结果。
    楚烨浑身发凉，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将他的小姑娘护在怀中。
    他做到了。
    他死死捂住林妍脖子上的伤口，力道大得惊人。
    “咳咳！”林妍艰难地咳嗽，指尖掐进了他的肉里：“轻，轻点，要，要死了！”
    “……不许！”楚烨低声喝道，抱着林妍的手再次收紧：“不许死！”
    林妍又想笑又难过，艰难地掰开他的手指：“你快把我掐死了！”
    已入魔障的楚烨猛地回神，一下子松开了禁锢林妍的手。
    林妍踉跄了一下险些扑倒在地，楚烨已经反应过来，再次将她捞进了怀里。
    喘了半晌，林妍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你是不是……想谋杀亲妻？”
    楚烨脑子还有些混沌：“亲戚？”
    林妍捏了一把他的脸：“亲的媳妇儿，说好的回去之后要娶我，你想反悔吗？”
    楚烨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又惊又喜：“你想起来了？”
    林妍摇摇头：“还差一点，但我记得你跟我说过。”
    她扯下衣裳把自己的脖子包好：“我没事，你来得很及时，要是再玩一会儿，他能把我脖子砍断。”
    楚烨被巨大的后怕包围，忍不住想去扒拉她的脖子，好确认一下伤口。
    林妍见他状态不对劲，顺着他的意思给他看了，见他情绪稍缓，就道：“我们先跑。”
    楚烨眸色冷沉：“还有两个人，杀了再说！”
    林妍深呼吸，边挽袖子边道：“好！那我今天就舍命陪君子了！”
    楚烨冷厉的表情顿了顿，无奈道：“你躲开些。”
    林妍扬起下巴给他看脖子：“躲到这种程度怎么样？或者，我再努力点儿？”
    楚烨一时语塞，什么不弄死所有人不罢休的狠劲儿都没了。
    他深呼吸，试图跟林妍讲道理：“这一次的刺杀不简单，我怀疑有我很熟悉的人在暗中操控。
    他们之前派出来了两个后天境武皇，三个九品，现在还剩下两个必须处理掉。如果他们回去报信，我们都会很危险。”
    林妍于是歪头看悬崖边的两个人：“你们会回去报信吗？怎么报的？”
    两个偷摸摸上来的九品武王：“……”你当我们九品不要面子的？
    两人的脸色都非常难看，但，没有一个敢上前的。
    他们不是楚烨，没认出易容后的林妍，只看到一个笑容邪气的女子，有些渗人地在跟他们的目标说些什么。
    而他们的目标……
    他们亲眼看见他斩杀了两个后天境武皇，眨眼间的功夫，又宰了他们的九品同伴，现在，正在努力说服那女人一起杀他们！
    人都是视觉动物，不得不承认，他们怕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迅速跳下了山崖——跑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追杀的事，日后再说！
    林妍立刻追了过去：“哎别走啊！说个联系方式，尽快见面尽快打啊！”
    那两个九品一个踉跄跌到了谷底，抬头，齐齐咒骂了一句神经病，直接跑了。
    林妍这才转头看向了楚烨：“好了，人走了，你过来。”
    楚烨皱眉过来，下一刻就被林妍一个打横抱起，顿时整个人都懵了。
    林妍收紧手臂：“你抱着我的脖子，太用力我手疼。”
    楚烨僵硬地伸开手臂，看着她包扎着布条的脖子，立刻反应过来便要下来。
    林妍却猛地收紧了手臂，迅速飞掠下山，直往山林里面钻。
    楚烨不得不涨红了脸抱住她的肩膀，尽可能地减低自己对她的压力。
    两人一路疾驰，躲避着场外观众们的盲点，找到了一处洞穴。
    林妍把楚烨放下：“你在这儿等着，别乱跑。”
    楚烨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别出去！”
    他沉声道：“事情远比你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他们不杀我不会罢休，你……”
    林妍坚决地扒开了他的手：“我远比你知道的知道的更多，你躺着等着，除非有人搜到这儿了，否则别乱跑，我很快回来。”
    楚烨还想再说，林妍却已经扬长而去。
    他眉头紧皱地等了一会儿，等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远去，便立刻坐起来开始处理伤口，接着便深呼吸，站起来追了出去。
    他不是不能听话，不是不想顺着她的意思，但，比起她的安危，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往后排。
    两人一前一后地保持着距离，林妍在山间寻找药材，虽然已经足够小心了，还是碰到了人。
    那是一个瘦小的老头，看着跟前些日子刚死的乌鹏有些相似。
    他见到了林妍，顿时双眼发亮：“十九娘我可找到你了！”
    看样子，他跟林妍如今易容的中年女人是伙伴，而且关系应该很不错。
    林妍迅速后退，眉眼含笑道：“虽然我很想配合你演出，但，你这演得也太渣了点儿。”
    她拿眼神示意他看背后：“你的刀子露出来了。”
    老头歪头一看，自己的刀藏得很好，但刀尖因为他走路姿势的偏颇，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了点点寒光。
    老头哈哈大笑：“了不起啊！果然不愧是能从不受宠的废物混成帝姬的人，有点儿见识！”
    林妍心头一凛。
    她意识到，自己遇到了跟楚烨一样的麻烦。
    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因为比赛奖金才来杀她的，而只是因为她是林妍。
    她不动声色地摸出了梨花雨，里面的存货不多了，但能够为她争取一线生机。
    老头笑容满面：“你是在调试梨花雨吗？我听十九娘说过你有这个武器，不怕告诉你，我特意啊，抢了一套软甲来。”
    他话音未落，人已经朝着林妍迅猛逼来：“咱们来试试，看是我的匕首先砍断你的脖子，还是你的暗器先戳破我的软甲！”
    林妍瞳孔骤缩，猛地抬起了梨花雨，却就是在这个瞬间，一只大手按住了她的手腕，然后，手的主人挡在了她的面前。
    林妍看着面前熟悉的背影，忍不住愣了。

 第512章 不过是个弱鸡

    老者的修为不低，如此全力高速横冲过来，身上又有软甲，林妍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但她知道，她并非没有一拼之力，只是会受些伤，付出些代价罢了。
    可就在她准备动手的瞬间，本该待在山洞里的楚烨却忽然出现，大山一般挡在了她的面前。
    没有比林妍更清楚，眼前的这个人到底伤得有多重。
    武皇之间动手绝非儿戏，一个不留神便是筋骨寸断，内脏破损，她之前盯得很紧，所以她知道他一共受了多少伤。
    她更知道这之后的几天都不好熬，因为这片赛场中，还有至少一个武皇在找他——
    要不是因为她在另外一处偷听到了他们对楚烨的算计，她也不能那么及时地反转回来，找到楚烨。
    所以她一开始就不肯让楚烨动手，想着让他无论如何养好精神，能养好多少是多少。
    可这头倔驴……他竟然一路收敛气息跟了过来！
    林妍又气又心疼，却没继续拦着，比起自己没有用的关心，她还不如别打扰他，让他速战速决。
    林妍胸口里憋着一股气，紧紧抿着唇角等在周围，只要那老者有一瞬间的闪身，她都会立刻给他一梭子。
    但楚烨并没有给她浪费钢针的机会，哪怕伤口破裂，打得惨烈，也依旧轻松地把老者给解决了。
    末了，他还没事人儿似的走过来问林妍：“没吓到吧？”
    林妍笑得凶巴巴：“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楚烨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没有，我不会误解你。”
    说罢，又觉得自己太笃定自信了，很诚恳道：“如果我误解了你，你一定告诉我，我改。”
    林妍心中生出一股无力感：“……你坐下，我给你处理伤口。”
    楚烨眉眼温和地乖乖坐下，让抬胳膊就抬胳膊，让抬腿就抬腿，仿佛刚刚那个魔神附体的人不是他一样。
    林妍打好最后一个伤口绷带的结，问道：“你真的知道自己死了之后的后果吗？”
    楚烨点了点头：“我知道，所以我不会死。”
    林妍被他的自信气笑了。
    楚烨摸了摸她的头顶，认真道：“别担心我，我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林妍的鼻间猛地一酸，一股难掩的感觉油然而生，让她猛地站起来，转开了脸。
    她不想让楚烨看见她红彤彤的眼眶。太丢脸。
    楚烨似乎若有所感，没有叫她，甚至没有说话。
    直到她的情绪波动不那么大了，他才道：“我们需要换个地方，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林妍点点头：“嗯，换个地方。”
    她还需要把刚刚收集到的那些药处理一下，才能拿给楚烨吃。
    楚烨慢吞吞站了起来，忽然晃了晃。
    林妍板着小俩儿上前扶住他，楚烨忍不住道：“你，你别抱我了。”
    林妍仰起头凶他：“你嫌弃我啊？！”
    楚烨耳朵通红，努力维持着冷静和淡定，看起来有些面瘫：“……你一抱我，我就血流加速，给伤口点血都没有用。”
    林妍瞪圆了眼睛，傻呆呆看着他，涨红了脸，好半晌才忍不住呸了他一声，到底没有再抱他。
    楚烨忍不住道：“我其实很喜欢你抱我……”
    林妍红着脸瞪他：“你闭嘴！不然我抱你了！”
    楚烨在闭嘴和不闭嘴之间犹豫了一下，看着林妍涨红的小脸儿，眼底滑过了一丝笑意。
    林妍烦躁地扒拉了一下衣摆：“我扶着你，我们小心些。”
    楚烨立刻嗯了一声，一起往之前藏身的山洞去。
    走到了一半儿，楚烨忽然顿住了步子：“里面有人。”
    林妍立刻放轻了脚步。
    楚烨声音微沉：“背后也有人靠近。”
    他努力从贵宾席里喧嚣的吵闹声中辨别着周围的环境，周身绷得很紧，仿佛要迎接战斗的狼王。
    林妍眼神戒备，努力寻找着自救的办法。
    忽然，她眼睛一亮：“我有个法子，有点冒险，但我们可以一试。”
    楚烨转头看她：“你安排。”
    林妍盯住了他的眼睛：“还记得之前我们见面的时候，看到的那些虫子吗？我已经知道了怎么把虫子招来。”
    楚烨点点头：“好。”
    林妍笑得有些怪异：“但，我不知道怎么控制它们，也不知道怎么把它们驱赶走。”
    她敲敲他的剑柄：“这一次可没有你那么凶残的剑气了，停，有那点儿内劲你也给我存着后用，不能用在这儿！”
    楚烨眼中划过一丝无奈：“你想我怎么做？”
    林妍眼睛亮亮的：“铜二从乌鹏的尸体上搜到了一本书，所以，我不光可以召唤那个虫子，我还可以召唤会飞的虫子。”
    楚烨已经隐隐明白她要干什么了，不由愣了愣，继而忍不住翘起了嘴角：“你需要多长时间？”
    林妍眉眼含笑：“三刻钟，只要三刻钟！”
    楚烨摸了摸她的头顶：“我一定帮你争取！”
    林妍深深看了他一眼，伸手抱了抱他：“哪边没有人？”
    楚烨把她往右侧推了推：“去吧。”
    林妍快步走了两步，忽然回头看他：“你就不怕我只是为了骗你去死吗？”
    楚烨笑了笑：“只要你能活着就好。”
    顿了顿，又道：“我不会死，我不会把你丢在这种地方。”
    林妍璀然一笑，心底里被埋藏许久的臻宝，在这一刻仿佛终于重见光明，又甜又暖，让她重重地点了点头，转头，飞奔而去。
    楚烨一直看着她，直到再也看不到，这才垂眼拔剑，轻擦剑刃，浅如琉璃的眸子里渐渐染上了血色。
    他坚信，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这一场里算计他和小姑娘的人，等他出去之后，自然会一一跟他们清算，让他们后悔终生！
    略微等了一小会儿，山洞里的人出来了，守在外围的几个人也按捺不住地围拢了过来。
    之前围杀过楚烨的那两个九品高手一前一后带着人包围了楚烨，没看到林妍，不由眉头微皱。
    “那个女的不见了。”
    “不用管她，不过是个才二品的弱鸡，肯定就是那个林妍，她离了莫擎和云卿，什么都不是！”
    两个九品武王自诩带的人多，自信心爆棚，看着被包围在中间的楚烨，笑得残忍极了。
    “你真该之前就杀了我们的，真的！”

 第513章 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你真该之前就杀了我们的，真的！”
    两个九品武王自信心爆棚，因为他们不光带了许多人，而且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另外一位上司——一个后天境的武皇。
    虽然上司现在还不在这儿，但他们已经很传信，他很快就会过来，到时候，眼前这头伤残的狼王，很快就会伏诛。
    最重要的是，他们已经想通了楚烨的色厉内荏——之前跟两个武皇战斗，楚烨自己也受伤颇重，一定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想到之前自己两人竟然被个小丫头给骗了，两位武王大人就跟耿耿于怀，满心羞愤。
    其中一个武王道：“投降吧！我们给你个痛快的！也免得一会儿我们老大来了，你死得太难看，吓到了你那个小相好！”
    楚烨笑了一下：“聒噪。”
    他微微歪头：“一起上吧。”
    那轻描淡写的与其，让众人齐齐色变，倍觉屈辱。
    两个武王对视一眼，眼底满是阴鸷：“一起上！！”
    八个人一拥而上，竭尽所能地跟楚烨拼斗上了。
    这是一场看起来孤军奋战的厮杀，楚烨被处理好的伤口一一裂开，仿佛一个即将赴死的英雄。
    两个武王脸上的兴奋越来越狰狞，哪怕眨眼间已经死了三个同伴，他们也依旧感觉到了胜利就在眼前。
    诛杀武皇！
    这绝对是他们职业生涯里的巅峰之作！
    “上！他就快不行了！”
    “专攻他的腰背，他腰背上有伤！”
    “快！赶在老大来之前搞定他，我们将得到组织最大的奖赏，还有混乱之城的三千多万奖金！”
    财帛动人心，利禄让人狂。
    仅剩的两个八品两个七品，竟也生出了亲手屠龙之志，咬牙冲在了两个武王前面。
    楚烨闷闷地咳出一口血，随手一揩便又继续冲杀了上去，转眼间，又带走了一条人命。
    死的是一个八品，剩下的那个八品浑身寒凉，刚刚要是他躲得稍微慢一点，如今死的就是他了。
    两个七品更是惊惶至极，直面武皇的恐怖，每一次跟楚烨接招的时候都在刷新，连重金都不能让他们继续热血上头。
    两个武王眼见着咬死大象的蚂蚁不动，眼底不由满是羞恼，哪怕他们是九品，也不想跟这样悍不畏死的凶猛狼王对上。
    他们试图再次激起下属的雄心。
    “上啊！他如今这样，光流血都能耗干他！”
    “不要停下来，难道那三千万你们不想要了吗？！”
    三个武尊眼底飞快的浮上猩红，又在楚烨杀过来的瞬间奔头就跑。
    钱当然是个好东西，但没命花又有什么意义？
    两个武王气得骂了一句脏话，只能自己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莫擎都已经伤成了这样，还有心气儿坚持着跟他们动手。
    如果换做是他们在这样的绝境里，光是孤军奋战的这份绝望，就足以将他们压垮。
    再一次被重创之后，两个武王吐着血咬牙切齿，正犹豫是否继续硬抗，忽然眼前一亮。
    其中一个大笑道：“莫擎！你束手就擒吧！我们老大来了！”
    另一个则讥讽道：“苦苦挣扎又有什么用？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你伤成这样，还想对抗武皇和我们这么多人吗？！”
    楚烨面无表情地甩掉了长剑上沾染的血珠，忽然笑了一下：“你们怎么知道，我是一个人？”
    说话间，两个武王口中的老大已经来到了近前。
    这是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中年人，楚烨从他的身上看到了军人的气息，以及，一丝熟悉的轮廓。
    楚烨的眉头猛地皱了皱，浅如琉璃的眸子里浮上了怒气。
    中年人冲着他一抱拳：“许久不见，大元帅风采依旧。”
    只这一个称呼，胜过千言万语。
    这的确是他曾经的部下，当年他从业国质子转变为秦国摄政王的那一场战争，眼前的这个人曾是他一起上过战场的兄弟。
    也就只有在那场战役上跟过他的人，才会十几年如一日的私下叫他一声大元帅。
    楚烨冷声道：“你不是方行，方行已经死在了战场上，我没能救下他，抱憾终生。”
    中年人神色动容，又很快压了下去，沉默了一会儿，他点点头：“没错，方行已经死了，死在了战场上。
    如今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只是一个代号冥三的杀手。……得罪了，今日你我一战，我恐怕不能再如当年那般磊落光明。”
    楚烨一震长剑，直接杀了过去。
    冥三忍住了不叫手下人动手的冲动，沉声道：“一起上！”
    他再钦佩眼前的这个人，今日，都是亲手送他死的，既然之前的两个武皇没能杀掉他，那么，就让他亲自送大元帅上路！
    ……
    林妍离开了山洞附近之后，就一路疯狂逃窜。
    她需要一个低洼有水的地方来放置药物，需要足够大的坦途来燃烧药草，需要足够多的尸体，来当做毒虫的诱饵。
    她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她跟楚烨说三刻钟，但其实她给自己的时间只有两刻钟。
    多一刻钟，是她怕时间到了，他的心气儿会消除。
    或许是之前的运道太好，这一次哪怕她已经尽力避免了，也还是遇到了人。
    看着面前拦着自己的一男一女，林妍二话不说直接掏出了梨花雨。
    梨花雨还足够她最后一击，本来应该留着保命，但此时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不能让楚烨死在这种地方！
    嗤嗤！
    淬毒的钢针迅猛射出，拦路的一男一女猝不及防之下都中了毒。
    男的当场死亡，女的则够凶狠，临了拉了男的挡针，只伤到了手臂。
    女人看到男伴中毒便死的下场，当机立断地砍断了自己的左臂，阴沉沉盯住了林妍。
    林妍眉眼含笑，尖尖的小虎牙仿佛恶鬼的利齿：“让开，否则我不介意把最后的底牌用光。”
    女人满脸阴鸷地盯了林妍好一会儿，到底忌惮她手里的梨花雨，捂住了粗略处理了的断臂，踉跄着走了。
    可就在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树干背后的瞬间，忽然一个扭曲倾身，手中劲弩嗖地朝着林妍飚射而来。
    这女人，竟然是个百里挑一的，神箭手！！！

 第514章 我有一个大计划

    女人迫于林妍手中的梨花雨，转身走开了，可就在她饶到树干后面的瞬间，却忽然扭身飚射出一支箭来。
    此人，竟然是个神箭手！
    林妍瞳孔骤缩，电光火石之间，她竭力避开了要害，被一箭穿透了肩膀。
    梨花雨落在了地上，林妍捂住肩膀半跪稳住了身体，伸手去够梨花雨，却险些被再次袭来的利箭刺穿手掌，不得不立刻缩回了手。
    女人在树干背后探出了半个身子，眉眼间含着笑意：“要命，还是要暗器？”
    很显然，她对林妍的小黑盒子很感兴趣。
    林妍拧眉看了一眼小黑盒子，踉跄着滚到了另外一棵树的后面。
    女人又连续射了几箭，硬生生将林妍逼得连连后退，渐渐远离了小黑盒子。
    直到林妍已经完全退出了能抢到黑盒子的范围，女人才大笑着从树干背后走出来，快步冲到了小黑盒子面前。
    她伸手捡起了沾染了泥土的小黑盒子，视若珍宝：“有市无价的好东西啊！这一趟实在没有白来！”
    她这会儿还没有认出林妍的身份，只当她是十九娘：“想不到你竟然偷偷弄到了这样的好东西，怪不得那么点儿修为也敢来八级比赛！”
    林妍从树干后面露出小半张脸，声音嘶哑：“你已经拿到了东西，可以放我走了吧？”
    女人阴鸷一笑：“你杀了我的相好的，就想这么走了？”
    林妍神色怪异：“我倒是想赔你一个，但我实在不喜欢女人……”
    女人滞了滞，被气笑了：“贱人想的什么好事！你当老娘……”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没必要跟十九娘废话，拿起劲弩指着林妍道：“过来！受死！别让我费力气抓你，不然，我非得活扒了你的皮不可！”
    林妍叹气：“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的皮吧。”
    女人被逗笑了：“你在说什么疯话？”
    林妍提醒道：“你看看你的手。”
    女人就只剩下了一只手，这会儿正紧紧攥着劲弩，小黑盒子被她挂在腰间，她低头看手的时候，还忍不住瞟了一眼小黑盒子。
    她的手很好，只是，似乎有点儿麻。
    女人的脸色微微变了变，猛地看向了腰间的小黑盒子。
    林妍从树干背后彻底走了出来：“梨花雨里面的钢针可以装毒的，你不知道吗？只要稍微改改，就能让毒粉浸润在表面。”
    她柔声问道：“你闻闻看，这小黑盒子它香吗？你还喜欢它吗？”
    说话间，女人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也开始跟着麻痹了，她惊怒道：“给我解毒！”
    她试图扣动扳机射杀林妍，然后好搜寻解药，但，因为她的手臂产生了麻痹，这一箭不出意外地射歪了。
    【防盗，半个小时后替换】
    女人迫于林妍手中的梨花雨，转身走开了，可就在她饶到树干后面的瞬间，却忽然扭身飚射出一支箭来。
    此人，竟然是个神箭手！
    林妍瞳孔骤缩，电光火石之间，她竭力避开了要害，被一箭穿透了肩膀。
    梨花雨落在了地上，林妍捂住肩膀半跪稳住了身体，伸手去够梨花雨，却险些被再次袭来的利箭刺穿手掌，不得不立刻缩回了手。
    女人在树干背后探出了半个身子，眉眼间含着笑意：“要命，还是要暗器？”
    很显然，她对林妍的小黑盒子很感兴趣。
    林妍拧眉看了一眼小黑盒子，踉跄着滚到了另外一棵树的后面。
    女人又连续射了几箭，硬生生将林妍逼得连连后退，渐渐远离了小黑盒子。
    直到林妍已经完全退出了能抢到黑盒子的范围，女人才大笑着从树干背后走出来，快步冲到了小黑盒子面前。
    她伸手捡起了沾染了泥土的小黑盒子，视若珍宝：“有市无价的好东西啊！这一趟实在没有白来！”
    她这会儿还没有认出林妍的身份，只当她是十九娘：“想不到你竟然偷偷弄到了这样的好东西，怪不得那么点儿修为也敢来八级比赛！”
    林妍从树干后面露出小半张脸，声音嘶哑：“你已经拿到了东西，可以放我走了吧？”
    女人阴鸷一笑：“你杀了我的相好的，就想这么走了？”
    林妍神色怪异：“我倒是想赔你一个，但我实在不喜欢女人……”
    女人滞了滞，被气笑了：“贱人想的什么好事！你当老娘……”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没必要跟十九娘废话，拿起劲弩指着林妍道：“过来！受死！别让我费力气抓你，不然，我非得活扒了你的皮不可！”
    林妍叹气：“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的皮吧。”
    女人被逗笑了：“你在说什么疯话？”
    林妍提醒道：“你看看你的手。”
    女人就只剩下了一只手，这会儿正紧紧攥着劲弩，小黑盒子被她挂在腰间，她低头看手的时候，还忍不住瞟了一眼小黑盒子。
    她的手很好，只是，似乎有点儿麻。
    女人的脸色微微变了变，猛地看向了腰间的小黑盒子。
    林妍从树干背后彻底走了出来：“梨花雨里面的钢针可以装毒的，你不知道吗？只要稍微改改，就能让毒粉浸润在表面。”
    她柔声问道：“你闻闻看，这小黑盒子它香吗？你还喜欢它吗？”
    说话间，女人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也开始跟着麻痹了，她惊怒道：“给我解毒！”
    她试图扣动扳机射杀林妍，然后好搜寻解药，但，因为她的手臂产生了麻痹，这一箭不出意外地射歪了。她柔声问道：“你闻闻看，这小黑盒子它香吗？你还喜欢它吗？”
    说话间，女人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也开始跟着麻痹了，她惊怒道：“给我解毒！”
    她试图扣动扳机射杀林妍，然后好搜寻解药，但，因为她的手臂产生了麻痹，这一箭不出意外地射歪了。她试图扣动扳机射杀林妍，然后好搜寻解药，但，因为她的手臂产生了麻痹，这一箭不出意外地射歪了。她柔声问道：“你闻闻看，这小黑盒子它香吗？你还喜欢它吗？”说话间，女人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也开始跟着麻痹了，她惊怒道：“给我解毒！”
    她试图扣动扳机射杀林妍，然后好搜寻解药，但，因为她的手臂产生了麻痹，这一箭不出意外地射歪了。

 第515章 拿得走你便拿

    李泽名义上只是一个管事，实际上却是整个混乱之城的二把手，他的修为，深不可测。
    以他的眼力，可以轻易竞技场里的古怪变化——有无数黑点正不断从地下涌出来，是的，涌！
    而且，他还透过层层叠叠的欢呼呐喊声，听见了不对劲的嗡鸣声——如果没判断错，像是一大堆虫子飞过来了。
    他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武修大能的本能告诉他，他可能要处理一个超级的大麻烦。
    一把推开了喋喋不休的赵源，李泽快步奔向了观众席的后台：“去安排人检查……”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声尖叫，紧接着，尖叫声连成了一片。
    李泽心中咯噔一声，迅速飞掠到了后台门口，这一眼看过去，饶是他见惯了大风大浪，也忍不住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铺天盖地的黑色虫子疯狂飞来，不，不止是黑色的，还有其他各种色彩斑斓的，只是因为数量太多，才显得黑压压一片。
    整个观众席已经乱成了一团，虫子多到肉眼三米之外不可见，所有人都疯了似的往出口处跑。
    他只愣个神的功夫，外面就已经发生了踩踏事件，眨眼间就踩断了好几个人的脖子。
    李泽大吼：“快救人！！！”
    他挥舞着袖子冲了出去，以他后天境大能的修为，此刻竟然也举步维艰。
    更可怕的是，他很快就从众人的惊呼声中和亲身体验中得知，这些虫子，特娘的有毒！
    真是见了鬼了！
    这是哪个活祖宗捅了虫子娘娘她老巢了？
    李泽心中狠狠咒骂的同时，忍不住就想起来了之前奇奇怪怪的林妍。
    他一巴掌挥开扑到眼前的蠢货：“冷静点！顺着安排走！！！”
    凶悍的声音伴随着强悍的内劲发散出去，终于略微起到了一丁点作用。
    角斗场的工作人员连忙趁机冲上去维持秩序，听见不听话的就全部打晕了先扔到一旁，一直花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终于把贵宾们全都带进了室内。
    此时，外面还有毒虫在不断飞来，不止是竞技场这里，连其他地方都遭遇了毒虫洗礼。
    要不是竞技场里有东西在吸引着这些毒虫，让它们疯狂飞走没做停留，情况还会更凄惨一些。
    李泽听着下属禀告着伤亡人数，越听气血越往上涌。
    林妍！
    这个小妖女！
    可真是翻江倒海，作破大天了啊！
    恰在这时，又下属来报：“赵源不见了，他……他杀了我们好几个重要客人。”
    李泽被气笑了：“好！好胆！”
    他怒声道：“把他发上混乱之城的追杀榜第一名，奖金我个人来出！”
    他这话一出，整个大厅里正在忙碌的工作人员齐齐抬头，一个个手中的活儿都准备扔了。
    李泽双眼一瞪：“干什么？！把没死的救活了再去杀人！！！”
    众人只能遗憾地收敛心思，凶巴巴开始了给贵宾们粗鲁的治疗。
    心腹凝眉问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李泽面容阴鸷：“自然是去结局了麻烦的源头！”
    敢给混乱之城惹这么大的麻烦，他要是不活扒了那个林妍的皮，他的姓儿就倒过来写！
    两人一前一后飞掠而起，直接飞身跳下了展览台，找人去了。
    而此时，整个竞技场里的虫子已经多到无处下脚，变故发生得太突然，以至于没做好准备的，直接就死在了虫堆里。
    当时，被杀手冥三逼到绝境的楚烨，已经是强弩之末，这场针对性极强的谋杀，完全将他的所有退路都封死了。
    这就是有一个了解自己的敌人的最大的麻烦，他们太懂如何牵制遏制他了。
    要不是答应了小姑娘一定为她争取时间，楚烨大概已经倒下了。
    而此时，距离他答应小姑娘的三刻钟，还剩下半刻。
    他抹了一把刺痛眼睛的血，提气，再一次冲向了冥三。
    冥三不由自主地分神了，他感觉到脚下的土壤不太对劲，好像有什么东西爬到了他的脚踝上。
    而且，自己的几个手下，不知为何动作忽然变得迟缓起来，配合得越来越差劲，甚至有些给他添麻烦的倾向。
    楚烨一剑到了眼前的时候，冥三因为这个分神，被割破了脸皮。
    剧烈的疼痛让冥三瞬间回神，收敛全部心神，专心致志地跟楚烨打了起来。
    冥三很清楚，眼前的这个男人，哪怕是强弩之末，也绝对需要他付出百分之二百的努力，才能保证不被反杀。
    两人又酣战许久，这一次，冥三的下属再也没有参与进来。
    两人猛地分开的时候，才发现天空彻底暗了下来，仿佛乌云盖顶，但明明上一刻还是艳阳天。
    周围细细索索的声音再也无法忽略，两人抬眼又垂眼，这两眼，让他们齐齐僵在了原地。
    楚烨很快就笑了起来，他知道，他的小姑娘不负众望，成功了，而且还提前完成了任务。
    但他很开就又担心起来，担心她能不能及时从这些毒虫堆里逃出来。
    这会儿，他已经完全无心战斗，只想赶紧找到林妍。
    因为亲眼看过乌鹏的死状，所以楚烨无比清楚这些毒虫的汁液有多狠毒。
    他凝聚内劲，一剑划出，锐利的剑气掀起滚滚毒液浪潮，夹杂着虫子朝着冥三凶狠甩去。
    冥三耸然一惊，竟没有半点儿犹豫地连番后退，甚至连楚烨会因此逃走都不在意。
    两人隔着剑气划出的深沟对视，楚烨眸色冰冷：“你知道这些东西，你很了解这些毒液。……你认识乌鹏。”
    冥三的脸色一阵变换，最终扬起了头冷冷道：“多说无益，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楚烨冷冷道：“你的确没什么好解释的，你也不用跟我解释，你该解释的，是云家！是云老夫人！”
    他凝目看着冥三：“你全家的命都是云家救回来的，你却跟外人勾结，杀了老夫人唯一的儿子和儿媳！
    方行！冥三！你这种狗东西，不配活在世上，你该把你的头拿给我，让我带回去交给云家！”
    冥三的脸狠狠扭曲，扬声大吼：“你来！拿得走你便拿！！！”

 第516章 把他们都扔出去

    冥三的所有下属都不见了，不知道是被埋在了虫堆之下，还是见势不对跑了。
    此时，这片山脚下就只有楚烨和冥三两个人，地上的毒虫闻到了血腥味疯狂涌动，天上的毒虫也有冲下来的。
    两人凭借着雄厚的内劲，暂时安全无虞，但，只要他们其中任何一个有一丁点的放松，就会立刻被这些毒虫趁虚而入。
    聪明人的做法，应该是此刻各退一步，各自奔逃。
    但，楚烨无法放过当年害死他尊敬长辈的仇人。
    而冥三，他已成心魔的隐秘被骤然识破，要么他杀了楚烨继续隐藏这个秘密，要么，他被楚烨杀了，偿命还债，再也不用饱受折磨。
    两个男人彼此对视了一眼，下一刻便凶狠地打在了一起，比之前更凶狠，更爆发，更不要命。
    林妍原本正艰难地到处找人，听到这惊天动地的打斗声，才勉强踉跄着找到了人。
    她的修为没有那两个人那么厉害，只能勉强控制着不让自己被毒虫咬得太狠，再加上一些防御药物，勉强撑到了地方。
    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她就知道楚烨非要杀了那个人不可。
    可，这一次她不能叫他如意了。
    林妍扬起了头叫他：“我应约回来了！你打得声音真大，我一点儿都不费力气地就找到你啦！”
    正在树顶跟冥三拼命的楚烨砰砰砰又跟冥三打了几招，忽然调头冲向了林妍。
    他还有一拼之力，但他舍不得，舍不得把最后的生机用在复仇上。
    他的小姑娘千辛万苦地想办法，拼了命地找回来，不是为了看他跟仇人同归于尽的。
    余生必须很长，他得保护好他的小姑娘，至于其他的，都可以慢慢来！
    一把将身陷重围的小姑娘抱在怀里，楚烨带着她飞掠往最外围的方向。
    他没有回头看冥三一眼，哪怕冥三一直在盯着他，甚至狂追着他连连大吼：“你回来！你不想报仇了吗？！楚烨！你这个孬种！懦夫！”
    楚烨只是抱紧了林妍，尽最大可能地替她遮掩扑面而来的毒虫。
    林妍把头埋在他的怀里：“我好累，你要一直跑，不能停，你停下来的话，我累了跑不动，就死了。”
    楚烨心中刺痛了一下，紧紧抿着唇角抱紧了她：“嗯。”
    他不会因为任何事情放弃她，哪怕是片刻的放弃也不行。
    她交托给他的信任和依赖太珍贵，放手就会掉在地上，碎了，就再也没有了。
    最重要的是，会伤到她。
    身后的冥三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而楚烨已经跑出了最外围。
    途中遇到了云卿，三人结伴，阻力才终于又轻了一些，勉勉强强到了最外围。
    越靠近外围，虫子的数量就越是锐减得厉害，以楚烨和云卿的修为，已经能够轻松应付了。
    云卿抹了一把冷汗，难得的笑不出来：“这，这是捅了虫妖的老巢了？”
    林妍抬眼看他：“你就说及不及时吧！”
    云卿点头：“及时是真及时，我当时正被九个人围攻……”
    他忽然反应过来：“你弄的啊？！”
    林妍含笑看他：“对呀！”
    【防盗章，半小时替换，么哒】
    冥三的所有下属都不见了，不知道是被埋在了虫堆之下，还是见势不对跑了。
    此时，这片山脚下就只有楚烨和冥三两个人，地上的毒虫闻到了血腥味疯狂涌动，天上的毒虫也有冲下来的。
    两人凭借着雄厚的内劲，暂时安全无虞，但，只要他们其中任何一个有一丁点的放松，就会立刻被这些毒虫趁虚而入。
    聪明人的做法，应该是此刻各退一步，各自奔逃。
    但，楚烨无法放过当年害死他尊敬长辈的仇人。
    而冥三，他已成心魔的隐秘被骤然识破，要么他杀了楚烨继续隐藏这个秘密，要么，他被楚烨杀了，偿命还债，再也不用饱受折磨。
    两个男人彼此对视了一眼，下一刻便凶狠地打在了一起，比之前更凶狠，更爆发，更不要命。
    林妍原本正艰难地到处找人，听到这惊天动地的打斗声，才勉强踉跄着找到了人。
    她的修为没有那两个人那么厉害，只能勉强控制着不让自己被毒虫咬得太狠，再加上一些防御药物，勉强撑到了地方。
    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她就知道楚烨非要杀了那个人不可。
    可，这一次她不能叫他如意了。
    林妍扬起了头叫他：“我应约回来了！你打得声音真大，我一点儿都不费力气地就找到你啦！”
    正在树顶跟冥三拼命的楚烨砰砰砰又跟冥三打了几招，忽然调头冲向了林妍。
    他还有一拼之力，但他舍不得，舍不得把最后的生机用在复仇上。
    他的小姑娘千辛万苦地想办法，拼了命地找回来，不是为了看他跟仇人同归于尽的。
    余生必须很长，他得保护好他的小姑娘，至于其他的，都可以慢慢来！
    一把将身陷重围的小姑娘抱在怀里，楚烨带着她飞掠往最外围的方向。
    他没有回头看冥三一眼，哪怕冥三一直在盯着他，甚至狂追着他连连大吼：“你回来！你不想报仇了吗？！楚烨！你这个孬种！懦夫！”
    楚烨只是抱紧了林妍，尽最大可能地替她遮掩扑面而来的毒虫。
    林妍把头埋在他的怀里：“我好累，你要一直跑，不能停，你停下来的话，我累了跑不动，就死了。”
    楚烨心中刺痛了一下，紧紧抿着唇角抱紧了她：“嗯。”
    他不会因为任何事情放弃她，哪怕是片刻的放弃也不行。
    她交托给他的信任和依赖太珍贵，放手就会掉在地上，碎了，就再也没有了。
    最重要的是，会伤到她。
    身后的冥三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而楚烨已经跑出了最外围。
    途中遇到了云卿，三人结伴，阻力才终于又轻了一些，勉勉强强到了最外围。
    越靠近外围，虫子的数量就越是锐减得厉害，以楚烨和云卿的修为，已经能够轻松应付了。
    云卿抹了一把冷汗，难得的笑不出来：“这，这是捅了虫妖的老巢了？”
    林妍抬眼看他：“你就说及不及时吧！”
    云卿点头：“及时是真及时，我当时正被九个人围攻……”
    他忽然反应过来：“你弄的啊？！”
    林妍含笑看他：“对呀！”

 第517章 是的，我怂了

    这位似魔似仙的混乱之主一出现，他所在的这片空间就变得古怪起来了。
    林妍古怪地并不怕他，甚至不怕死地道——你活不久了。
    跪在地上的李泽脸皮狠狠抽了抽，抬眼狠狠瞪着林妍。
    楚烨很紧张，他全身的血肉都在戒备这位混乱之主，他很清楚，这个人的强大，强到在场所有人都能被他一指头碾死。
    云卿同样很紧张，可他甚至没有半点儿抵抗地就被对方近了身，甚至还让对方碰到了林妍。
    强大的无力感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林妍也觉得不舒服，但她接受良好。
    她已经三品了，晋级的时候是在去找楚烨的路上。
    当时她身上沾染了太多药草的味道，不可避免地被那些毒虫当成了食物。
    她险些死了，但她硬是挣出了一条命来，关键时候晋级成功，借着修为大涨的时候跳出了万虫坑，还打碎了被药物封锁的记忆壁垒。
    她想起来了一切，她也是混乱之主，只不过晚了二十年罢了。
    眼前的这个人她知道，能让整个天下颤抖，但他最后会死，疯死的。
    她曾经远远地见过他一面，这个人，救过她的命。
    林妍盯着他的眼睛，这个人的眼神很清澈，干净得仿佛不染尘埃：“你活不久。”
    她又说了一遍。
    男人也又说了一遍：“把他们都扔出去。”
    李泽匆匆回神，迅速站起来就要实施。
    林妍却一把抓住了男人的手腕：“我想看看你的病！”
    李泽倒抽了一口凉气：“放肆！快松手！”
    他试图把林妍的爪子打开，以拯救自家城主尊贵的手。
    但男人却笑着让李泽退下，很感兴趣地问林妍：“你真不怕死啊，那不如留下来跟我做个伴吧。”
    林妍摇头：“那不行，我还要回家成亲的。”
    男人愣了愣：“成亲？”
    他看了看楚烨，又看了看云卿：“哪一个？”
    林妍拍云卿：“你还不放我下来！”
    云卿不但不想放她下来，还想抱着她赶紧跑，但他知道这是无用功，反而很可能激怒眼前这个可怕的男人。
    他简直想敲林妍的脑袋，被扔出去不是挺好，你为什么就非要招惹他？
    林妍抬眼看了他一眼。
    楚烨沉声道：“放她下来。”
    两人都是这个意思，云卿还能说什么，只好将林妍放了下来。
    男人看笑了：“原来是这个，秦国摄政王，不错啊，是个有权有势的。”
    他似乎无所不知。
    李泽吃惊地抬眼看了一眼楚烨，大概是没想到魔修界鼎鼎大名的魔尊，竟然会跟秦国的摄政王是一个人。
    楚烨沉声道：“妍妍是好意，城主若是觉得冒犯了还请恕罪，不要责怪她一时热忱。”
    男人饶有兴趣地问道：“我想起来一个很有趣的游戏，如果，你们三个里面只能走一个人，你们会怎么选？”
    楚烨和林妍齐声道：“放云卿！”
    云卿因为纠结于楚烨和林妍，反倒是慢了。
    他抹了一把脸：“要不换成留下一个人？”
    男人愉悦地大笑了起来：“你们这些年轻人可真有趣。”
    他摆摆手：“本座没时间跟你们玩儿游戏，好了，一起走吧，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要是真被扔出去了可丢人。”
    三人齐齐看他，都觉得他是知道了之前那些谋杀阴谋，所以才会如此大度地放过他们——一切都是为了不让赵源得逞。
    林妍心中叹了一口气，没有再提看病的话题。
    是她心急了。
    如今距离这个人出事还早，而她也才不过在医道上刚刚起步，来日方长，何必急于一时？
    只是，她不追着要给他看病了，他却反倒是很感兴趣地又看她：“这就怂了？”
    林妍坦然点点头：“怂了，我再努力努力，什么时候您觉得我可以了，您来找我。”
    男人被逗笑了：“好啊！”
    他看李泽：“把他们送出去。”
    自己转头看向了竞技场中心地带，身形略微一模糊，便再没有了踪迹。
    李泽挤出一抹假笑：“走吧！三位！”
    林妍道：“这一场，我应该是第一吧？”
    李泽的脸皮抽了抽：“……你这个脸皮，天生如此吗？”
    林妍笑眯眯看他：“一般一般。所以，算第一吧？我的钱什么时候给我？”
    她掰着指头一样样算：“保住了场内追杀榜的前三名，按照规矩，我能拿赏金的七成，剩下的三成归竞技场。
    还有那些押注我们三个赢的投注，按照比例算算，没有两千万也有一千五百万吧？”
    她抚掌而笑：“万万想不到，我竟然也能有变成上亿身家的一天！这一趟的苦头，我可真是没白吃啊！”
    说话间，竞技场中心地带发生了大爆炸，震得整个角斗场都震颤不已。
    林妍羡慕地看向了中心地带的方向：“有生之年若是能有城主这样的修为，我一定跟螃蟹似的横着走。”
    李泽脸皮微抽：“……请吧！”
    他压低了声音威胁她：“不然我真的会把你们扔出去！”
    林妍瞥眼看他：“我的奖金呢？”
    李泽本要冷了脸拒绝，耳尖子却微微一动，眼底忍不住浮出一丝愕然。
    他家城主，竟然让他把钱给她，还一定要凑够一个亿给她！
    真是见了鬼了！
    要不是清楚地知道城主不是那种人，他都要以为林妍是他家城主的私生女了！
    李泽笑容满面：“给你！放心！……可以走了吗？”
    林妍点点头：“我院子里还有三个人要一起带走。”
    李泽点头：“好说。”
    一个亿都给了，还在乎三个无关重要的小喽啰吗？
    他现在只求这小妖女赶紧离开混乱之城，还他一个清静！
    林妍被李泽嫌弃的样子逗笑了，临别前，深深看了他一眼：“如果有一天你走到了末路，来找我。”
    李泽被她的狂妄逗笑了：“慢走，不送。”
    林妍笑眯眯跟他摆摆手：“李管事，一定要养好你的腿，别相信赵源的话，别去西北追杀什么人。”
    李泽被她无厘头的提醒弄得眉头直皱：“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妍笑眯眯地摆摆手：“李管事，走到末路的时候，记得来找我，我还你个人情。”
    她策马扬鞭，再也没有回头。

 第518章 我看透你了，殿下

    事情出乎意料地就这样解决了，没有越来越凶险和未知的九级十级比赛，甚至不需要楚烨履行约定。
    虽然很客气，但事实就是，他们被赶出了混乱之城。
    一路策马疾驰，直到出了混乱之城的城门，林妍才终于回头看了一眼。
    上一世，她曾带着人在这里一路酣战，直到退守，直到最后一个战死，还带走了赵源的命。
    这一世，她猝不及防地早早来了这一趟，仿佛冥冥之中早有一条线，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牵到她的脚踝上。
    但，这感觉不错。
    林妍翘起嘴角明艳一笑，转头，这一次，她没有再回头看。
    未来的路还很长，路上将要结识和已经结识的朋友，敌人，终究只是过客，唯有她自己，才是自己未来的掌控者。
    云卿驱马追上她：“殿下的心情一下子就好起来了，是因为要回国了吗？”
    林妍一笑：“是啊！得多谢云帅让我走着一遭！”
    云卿哭笑不得：“……殿下是不是在损我？”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另一侧的楚烨，对方还顶着那张莫擎的脸，但知道了身份之后再看这个人，就能认出一些细节了。
    万万想不到，最终，竟然会是这两个人走在一起。
    不，早该想到的。
    还在帝都的时候，楚烨其实就已经跟林妍走得很近了——他的这条命，不就是因为楚烨跟林妍熟，才把林妍带到边镇去救回来的吗？
    云卿有些怅然：“你们瞒得我好苦。”
    楚烨沉声道：“抱歉。”
    云卿摇摇头：“你我之间何须说这个？”
    他很快重振精神：“但你们能不能说说，回去之后怎么办？”
    虽然已经尽力掩饰了，但他脸上还是有忧虑倾泻而出。
    楚烨是大秦能只手遮天的摄政王，本就已经招惹了不少严苛保皇党的忌惮了，若是再跟林妍站在一起，恐怕会有人发疯。
    以楚烨的性子，真要有人敢算计动林妍，他绝对不会因为对方是亲皇叔和朝廷重臣就手下留情。
    楚烨道：“总会有办法。”
    云卿正想琢磨着自己能怎么帮忙，就听见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有好几个人迅速靠近。
    他猛地回头，眼中厉光闪烁。
    来的是两伙人，一伙儿是得了消息追出来的业国太后，另一伙儿，就是宇文媚了。
    看得出来，宇文媚已经跟西戎大汗取得了联系，身边已经跟了不少高手。
    业国太后这边的人不多，除了她自己，就只有一个一身黑衣还蒙面的铁卫。
    两行人冲得夹枪带棒，甚至还动上了手。
    林妍立刻一勒缰绳：“咱们快让让，可别耽误人家打架！”
    这清脆的声音，让原本怒气勃勃的太后，一下子就生不起气来了。
    她一巴掌把宇文媚拍下来马儿，便再不恋战，直接策马到了林妍身边：“你这个坏丫头，竟然也不告诉我一声就走了，不知道我担心你呀！”
    林妍笑眯眯看她：“劳烦您这么大老远过来为我操心，也不是不想告别，这不是……被人家赶出来了嘛，哪儿有机会告辞呢？”
    太后瞬间笑容转阴：“一城上不得台面的莽汉，哪儿知道什么礼义廉耻？早晚哀家替你收拾他们！”
    林妍笑眯眯道：“其实也还行，虽然行为粗鲁，但人实在呀！”
    她也没瞒着：“我这一趟可赚了一个多亿呢！李管事大方得很，我把他坑成那样，还把钱给我了。”
    她美滋滋：“其实我原本想着能要个五分之一就很好，谁晓得他竟然全给我了呢！”
    太后强忍口吐芬芳的欲望，慈爱地看着她：“这么喜欢钱啊，哀家给你！哀家的钱多得花不完，就愿意给你花！”
    林妍乐不可支：“心领啦，您给我的那些桂花糕，可比钱有意思多了。”
    太后看着她笑得花枝乱颤的模样，就忍不住想要摸摸她的头顶，勉勉强强忍住了，还没说点儿什么，就被宇文媚给打断了。
    宇文媚死死盯着林妍：“你报复得我这么狠了，总该消气了吧？你什么时候给我动手术？”
    她刚刚摔得很狼狈，身上不少伤口都崩裂了，但，她站得很稳。
    林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眉眼间含着清冷的嘲讽：“殿下装草包的游戏还没有玩儿够吗？”
    宇文媚怒道：“你说谁是草包呢？！”
    林妍眉眼含笑，只是笑得很冷：“已经到了这一步，又何必再做狡辩呢？不管你认不认，我都已经看明白了太多东西了。”
    宇文媚怒气蓬勃：“你疯了吧？自说自话什么鬼东西？！”
    【稍后替换】
    林妍笑眯眯看她：“劳烦您这么大老远过来为我操心，也不是不想告别，这不是……被人家赶出来了嘛，哪儿有机会告辞呢？”
    太后瞬间笑容转阴：“一城上不得台面的莽汉，哪儿知道什么礼义廉耻？早晚哀家替你收拾他们！”
    林妍笑眯眯道：“其实也还行，虽然行为粗鲁，但人实在呀！”
    她也没瞒着：“我这一趟可赚了一个多亿呢！李管事大方得很，我把他坑成那样，还把钱给我了。”
    她美滋滋：“其实我原本想着能要个五分之一就很好，谁晓得他竟然全给我了呢！”
    太后强忍口吐芬芳的欲望，慈爱地看着她：“这么喜欢钱啊，哀家给你！哀家的钱多得花不完，就愿意给你花！”
    林妍乐不可支：“心领啦，您给我的那些桂花糕，可比钱有意思多了。”
    太后看着她笑得花枝乱颤的模样，就忍不住想要摸摸她的头顶，勉勉强强忍住了，还没说点儿什么，就被宇文媚给打断了。
    宇文媚死死盯着林妍：“你报复得我这么狠了，总该消气了吧？你什么时候给我动手术？”
    她刚刚摔得很狼狈，身上不少伤口都崩裂了，但，她站得很稳。
    林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眉眼间含着清冷的嘲讽：“殿下装草包的游戏还没有玩儿够吗？”
    宇文媚怒道：“你说谁是草包呢？！”
    林妍眉眼含笑，只是笑得很冷：“已经到了这一步，又何必再做狡辩呢？不管你认不认，我都已经看明白了太多东西了。”
    宇文媚怒气蓬勃：“你疯了吧？自说自话什么鬼东西？！”

 第519章 哀家要把她带走

    林妍一提赵源，事情的性质就又变了几分。
    之前宇文媚算计林妍和云卿，是打着要替旧友照顾孩子，所以想撮合林妍和云卿的名号。
    如果事情真是这样，哪怕后果很严重，众人也只会说她一句好心办坏事，只当她是个被人宠坏了的娇气公主，做事不知轻重。
    但，如果宇文媚一开始就跟赵源有联系，甚至合作甚远，那就很有趣了。
    把林妍和云卿这两个民生军事新星送进混乱之城，意图挑起两国国战。
    私自透露楚烨行踪，联合医仙谷余孽和不知名人士企图暗杀楚烨，战争犯的意图更加明显。
    谁也不是傻子，知道楚烨来混乱之城救林妍的就只有那么几个人，最容易观察到林妍跟谁在一起的，除了在混乱之城的宇文媚，没别人了。
    既然宇文媚能成为西戎隐藏在暗中的幕僚政客，那么，她跟西戎，甚至是大业和大秦的主战派有联系，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
    林妍眉眼含笑：“公主殿下，回见。”
    直到林妍他们都走远了，看不见背影，宇文媚才终于动了动。
    她的衣裳斗篷都被内劲鼓得猎猎作响，显然愤怒到了极致。
    她的下属全都下马跪在地上，既不敢叫她，也不敢抬头。
    好半晌，宇文媚才咬牙道：“回去！还傻站着干什么？让那小丫头回去恶人先告状吗？！”
    她翻身上马，狠狠抽着马鞭子，朝着西戎的方向狂奔而去。
    ……
    林妍对宇文媚接下来的举动毫不在意，她太累了，等彻底离开了胡乱之城的范围之后，上了马车就没醒过。
    太后怜惜地摸着她的头发，连呼吸都放得很微弱。怕吵醒她。
    她带来的铁骑骑着马，就近跟在车窗旁边，露出来的眉眼看起来很平和。
    忽然，他耳尖子微动。
    云卿和楚烨齐齐皱眉，虽然比铁骑慢了一步，但两人都感觉到了周围环境的不对劲。
    似乎只是一瞬间的功夫，整个天地间都仿佛安静了下来，连一丁点儿虫鸣声都没有了。
    车厢里的林妍眉头微皱，太后立刻拿内劲捂住了她的耳朵，并撩起了车帘看铁骑：“别让那些杂碎惊扰到妍妍。”
    她盯着铁骑：“她太累了。”
    铁骑往车厢内看了一眼，身形一闪便从马背上消失了。
    楚烨和云卿都吃了一惊。
    太后叫他们：“不用去帮忙，他自己能解决得了。”
    说罢，轻轻拂了一下林妍的额头，本来睡得不慎安稳的林妍，顿时便眉眼平和，酣甜沉睡了过去。
    她从车厢里出来，坐在车辕上问楚烨：“你可知道，这一趟你回去之后，会遇到多大的麻烦吗？”
    楚烨点了点头：“我知道。”
    太后凝视着他：“即便抛开你摄政王的敏感身份，就只说你莫擎的这个身份，你自己会招惹多大的麻烦，我想你明白。”
    楚烨沉声问道：“太后想说什么？”
    太后轻笑道：“你应该已经猜到了，我想带走妍妍。你是秦国的摄政王，妍妍是大秦帝王眼中的民生新星。
    只这一点，你想要跟妍妍在一起，妍妍就会被你带累，甚至遭到激进派的谋杀。”
    楚烨沉声道：“这件事情我会解决。”
    他看了一眼车厢：“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妍妍。”
    太后笑了一声：“那你魔尊莫擎的这个身份呢？据我所知，你这一身修为，是来自一个隐世大宗门吧？
    而莫擎，他可是当初一路杀出来的修罗道，为正道所不齿，忌惮。一旦你的双重身份曝光，你知道会是什么样吗？”
    她变化了一个手势：“你的两个师门，会逼你站位置。据闻当年魔尊莫擎退出江湖，就是因为正魔两道的摩擦。
    如今你以一人之力，身处黑白两道，你正道的师门会如何想，魔道的那个师门，又会怎么想？”
    楚烨淡淡道：“这些事，不需要劳烦太后操心。”
    太后被逗笑了：“你该庆幸，你遇到的是现在的我。”
    恰在这时铁卫回来了，她便转移了话题，问铁卫：“你就没抓个活口？”
    铁卫道：“吞了毒过来的，都是死士。像是赵源那一拨的人。”
    说罢，又看了一眼楚烨：“还有一些是秦国的人，有些像是皇室禁军。”
    空气安静了一瞬。
    云卿沉声道：“这不可能！”
    铁卫没有辩驳，他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不紧不慢，偶尔会朝着车厢看一眼。
    太后靠在车辕上：“要不你造反吧。”
    云卿喝道：“还请太后慎言！不要挑拨我们大秦的君臣关系！”
    太后低低地笑了一声。
    【今天一张半防盗，四十分钟后替换呦】
    而莫擎，他可是当初一路杀出来的修罗道，为正道所不齿，忌惮。一旦你的双重身份曝光，你知道会是什么样吗？”
    她变化了一个手势：“你的两个师门，会逼你站位置。据闻当年魔尊莫擎退出江湖，就是因为正魔两道的摩擦。
    如今你以一人之力，身处黑白两道，你正道的师门会如何想，魔道的那个师门，又会怎么想？”
    楚烨淡淡道：“这些事，不需要劳烦太后操心。”
    太后被逗笑了：“你该庆幸，你遇到的是现在的我。”
    恰在这时铁卫回来了，她便转移了话题，问铁卫：“你就没抓个活口？”
    铁卫道：“吞了毒过来的，都是死士。像是赵源那一拨的人。”
    说罢，又看了一眼楚烨：“还有一些是秦国的人，有些像是皇室禁军。”
    空气安静了一瞬。
    云卿沉声道：“这不可能！”
    铁卫没有辩驳，他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不紧不慢，偶尔会朝着车厢看一眼。
    太后靠在车辕上：“要不你造反吧。”
    云卿喝道：“还请太后慎言！不要挑拨我们大秦的君臣关系！”
    太后低低地笑了一声。而莫擎，他可是当初一路杀出来的修罗道，为正道所不齿，忌惮。一旦你的双重身份曝光，你知道会是什么样吗？”
    她变化了一个手势：“你的两个师门，会逼你站位置。据闻当年魔尊莫擎退出江湖，就是因为正魔两道的摩擦。
    如今你以一人之力，身处黑白两道，你正道的师门会如何想，魔道的那个师门，又会怎么想？”
    楚烨淡淡道：“这些事，不需要劳烦太后操心。”

 第520章 我哪儿也不去

    绝宠医妃首章镇宅防盗，一会儿就换，么哒。
    幻灵大陆，平日里总是一片死寂的苏家禁地，今日却热闹得沸反盈天。
    “吼！”
    伴随着一声巨大的妖兽吼声
    ，迅猛兽猛然朝着狼狈重伤的少女扑来。
    “喵呜！”
    不过比迅猛兽更快的，却是少女的契约灵猫。
    “不要！”少女瞪大了眼睛，发出沙哑至极的绝望嘶吼。
    可惜，没用了。
    挡在她面前的黑色灵猫，根本无法阻挡迅猛兽的尖锐牙齿，被迅猛兽一口咬碎了胸骨！
    噗！
    迅猛兽尖锐的牙齿，瞬间刺穿了灵猫的心脏！
    猫咪痛苦地瞪圆了一双圆滚滚的金色眼睛，最后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少女，微弱的“喵”了一声，眼神缓缓归于死寂。
    “不要！不要死！喵喵！不要死！”
    少女长相明艳美丽，如今不过二八年华，却已经极为耀眼，相信再过几年，她一定会成为整个大业帝国最美丽的女子。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少女的神色呆滞，明明已经十六，神色，语气，却看起来跟三四岁的孩童无异。
    很显然，这美丽的少女，是个傻子。
    此时，眼看着灵猫的尸体就要被迅猛兽吞下去，少女拼死蹿了起来，一把将手指插进了迅猛兽的眼睛里！
    “嗷吼吼！”
    迅猛兽吃痛地大吼一声，猛然甩开了灵猫的尸体，然后冲着少女一头撞去，竟是直接将少女生生撞得胸口凹陷，瞬间便死了。
    如同那只灵猫一样，少女同样死不瞑目，她望着灵猫的方向，临死前的泪水模糊了脸上的血。
    重伤的迅猛兽张嘴就要去撕咬少女的尸体，却不防一边的灌木丛中，忽然飚射出一道剑气，直中它的另一只眼睛！
    迅猛兽狂吼一声，感觉到剑气的主人能够杀死自己，立刻夹着尾巴逃走了。
    “这样就行了么？”
    灌木丛中走出了一高一矮两个人影，鬼鬼祟祟地看向了少女和灵猫的尸体，面带厌恶之色。
    “行什么行？还得把这驱兽的药粉给我们大小姐洒上，保证她一天之内不会被妖兽吞了尸体呢！二小姐都安排好了，明儿一早，要请世子殿下来看妖兽吃人的好戏呢！”
    高个子那个一边冷笑，一边将手中的药粉抖落在了少女的身上。
    “卧槽！真狠！”矮个子啧了一声：“不过咱们这位大小姐也是活该，又傻又花痴，还到处招摇自己生了只灵猫，凭她也配肖像世子殿下！死了也白死！”
    低头间，他瞥见少女脖子上一条秘银制成的链子隐藏在衣服中，顿时心生贪婪，伸手便去扒少女的衣服。
    高个子的见状，顿时也加入其中。
    他们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哄抢的时候，禁地的结界忽然震荡了一下，灵猫和少女的鲜血混合到了一起，竟开始缓缓回流了！
    原本已经死透了的灵猫，竟慢慢地动了动，还在淌血的伤口，居然开始愈合！
    而少女，原本一片空洞死寂的眼瞳，瞳孔竟是一张一缩，缓缓地有了光彩！
    那双明媚漂亮的凤目，渐渐从迷茫混沌，变成了锐利冰冷，最终沉淀成平静凉薄。
    ……
    苏暮离看着面前这两个正低头忙活的人，嘴角慢慢扯出了一抹温和娴静的笑容，温雅又尊贵，不过笑眼中透着的冰冷，却让人不寒而栗！
    没想到，与那些来抢夺她家族医典和功法的敌人同归于尽之后，她竟然没死，而是借尸还魂到了异界。
    而且一睁眼，就看到两个人在脱她的衣服，抢她的东西！
    她最讨厌被脏东西碰到了！
    没有任何犹豫地捡起地上掉落的匕首，苏暮离冷笑着狠狠一划，就让两人的手腕和手掌瞬间分离开来！
    啪嗒啪嗒！
    手掌掉落在地上，溅起一片血花。
    “啊啊啊！”
    “嗷嗷嗷！”
    那两人微微一怔之后，捂着断了的手腕痛得满地打滚，嚎啕如狼！
    正被陌生记忆灌顶的苏暮离，顿时被吵得更加头疼，她抬手捏了捏闷痛眉心，垂目，冷喝道：“闭嘴！”
    她的声音并不怎么严厉，充其量也不过是一声轻斥罢了，然而地上的两个人却像是被魔王点名，吓得菊花一紧，嗷一声咬住了嘴唇。
    “再发出声响，便割了你们的舌头！”
    苏暮离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皱眉闭上了眼睛。
    当她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弄明白了一切。
    她，苏暮离，华夏古医世家最年轻的家主，死后穿越，借尸还魂，变成了大业帝国的笑柄，一个为救未婚夫，而被打成了傻子的废柴。
    原主的人生，说来就是一个大写的悲剧，她为了救未婚夫而成了废人，却反而被渣未婚夫厌弃。
    那渣男贪图原主二妹苏暮雪的美色，又不愿意背负忘恩负义的名头，便与苏暮雪勾搭成奸，多次陷害凌辱原主，败坏她的名声。
    这一次，苏暮雪为了讨好那渣男，更是直接害得原主和她的妖兽齐齐惨死！
    简直不可原谅！
    苏暮离低头看着地上灵猫的尸体，脑海中铺天盖地的悲伤瞬间将她淹没，让她感同身受。
    她仔仔细细地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然后伸手，珍而重之地将灵猫抱在了怀中，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灵猫僵硬的身体，嘴角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这只喵，是原主的“亲儿子”，便也是她苏暮离的！
    “我会给你和小猫报仇的！”苏暮离呢喃一般地说道，神态温雅，目含锐芒。
    此时此刻，苏暮离虽然衣衫凌乱，满身鲜血狼狈，浑身上下却笼罩着一股上位者的强者气质，配着那张明艳漂亮的脸，让人根本挪不开眼球了。
    然而地上一高一矮的两个人，却只会觉得眼前的场景恐怖至极。
    那抱着灵猫尸体，朝着他们微笑的少女，简直跟索命的冥神没有任何区别！
    “苏暮离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我们！二小姐和世子殿下不会放过你的！”
    矮个子捂着断手，惊恐地大叫起来，显然，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死期将至了。
    可惜，晚了。
    苏暮离手中蓦地多出了一枚钢针，一针戳在了矮个子的丹田处。
    “嗤——”
    “啊！”
    一声闷响之后，矮个子顿时凄厉惨叫了起来，没一会儿，就七窍流血地委顿在地，死不瞑目——他的丹田，爆了！
    “哎呀，一生气就下手重了，其实我还是有话要问他的。”苏暮离脸上露出了一抹歉意的笑容，转头看向了高个子：“不如，我来拷问拷问你？”
    “不不不！不用拷问！不要扎我！我说我什么都说！都是二小姐要我们干的！是她给你下的迷药，然后让我们把你扔进禁地的！”
    “二小姐本来想抢走你‘儿子’，把灵核挖出来的！可是你‘儿子’突然进阶追过来，还为了保护你死了！”
    “二小姐还说，明天中午，会带世子过来看着你被吃掉！”
    “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不要杀我，呜呜呜……”
    高个子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可怕的手段？
    只是区区一根钢针，竟然就能够将自己已经凝核期的同伴弄得丹田自爆！
    这太可怕了！
    他想回家，他以后再也不要跟大小姐做对了！
    不过回答他的，却是苏暮离温柔的微笑，以及一枚同样扎进了他丹田的钢针！
    渣男贱女想要看她死无全尸的好戏？
    也要看看她素手毒医苏暮离同不同意！

 第521章 聚众而来

    太后来混乱之城的这一趟，明显拉近了林妍和她的距离。
    看老太太的意思，她暂时是不准备走了，就打算一路跟着林妍。
    林妍劝了几次没劝动，就随她心意了。
    有了武皇的修为，就有了傲视规则的资格，老太太自己又已经做到了太后这个级别，儿子儿媳都孝顺，着实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开心就好。
    一行人走走停停，三天后，到了西戎边境。
    林妍他们才刚到，就有人从城门那儿冲了出来。
    林妍当时正凝神静修，她的修为上次突破之后一日千里，如今三品境界已经稳固，让她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听见外面有动静，她便掀开了帘子往外面看，看清楚了来人，不由吃了一惊。
    楚秋，林一八个，甚至是宋闵和她二叔都来了。
    这么乌泱泱一大波人冲过来，把铜二若若肖非三个吓得全身紧绷，剑都拔出来了。
    林妍忙看向铁大：“大叔别动手，都是自己人！”
    铁大点点头：“放心。”
    林妍这才露出笑脸来，一跃跳下马车，迎着楚秋先抱了一把：“你们怎么都来了？”
    她一一跟众人打过了招呼，笑眯眯揉了揉楚秋的脑袋。
    才几个月不见，弟弟就又长高了一些，模样也更长开了几分，看着越发英俊帅气了。
    楚秋俊美的小脸儿板着：“听闻你出事，我们便都坐不住了。”
    他看着林妍消瘦的样子，嘴上说不出来，心里却是又气又恨，心疼到了极点。
    林妍揉揉他的头发：“傻兮兮的，你带着小一他们跑了，家里头出事怎么办？”
    楚秋道：“有李先生和清宁殿下照看，不会出事。”
    林妍知道他是担心自己，拍了拍他的胳膊，什么都没有再说。
    她看林一：“咱们小一也长高了。”
    林一脸绷得很紧：“我们来了，再不会叫主子出事！”
    其他七个狠狠点了点头，眼眶通红。
    要不是为了让他们把身体休息好，主子怎么也不可能孤身在外，竟然被算计到了混乱之城。
    林妍摆摆手：“谁告诉你们的消息？”
    宋闵道：“是楚灵来通知的我们，楚铭那边出了点儿岔子，不然也一起跟着过来了。”
    林二爷叹气：“家中也是一团糟，不然你爹也跟着过来了。我们过来的时候，你被西戎长公主弄到混乱之城的消息，已经传遍了。”
    正说着话，他忽然间觉得不对，又惊又喜地道：“你的修为恢复了？！”
    宋闵早就察觉到了这一点，只是碍于人多口杂的没立刻问。
    林妍笑眯眯点点头：“也算是因祸得福，被逼到了绝境之后，一时间热血上涌，就打通了奇经八脉。”
    林二爷翻了个白眼：“……得了！咱赶紧回家吧？”
    他要是真信了才怪了。
    不过他师尊都没问，他自然不会大庭广众地问了。
    宋闵对弟子的识相很满意，对林妍招招手：“我看看经脉。”
    林妍乖巧递上手腕：“师兄看看，我好得很呢。”
    宋闵知道她最喜欢报喜不报忧，所以对她的身体状况，向来不看她说什么，而是，自己看。
    诊断的结果还不错，粗粗一看，虽然内伤外伤多得让人皱眉，但至少随着修为恢复，根基正在一点点修补回来。
    他点点头：“总算是还记得李秋的药苦，没有太放肆地乱来。”
    林妍忙忙笑道：“可不就是，等回去之后，师兄可得帮我证明才行！免得他又生气！”
    宋闵最受不了她撒娇，虽然名义是个师妹，但他对林妍，却向来都是当女儿养的。
    这一趟见她吃了这么多苦头，人都瘦得脱了相，自然是她说什么都是好好好了。
    太后远远看着林妍被包围的样子，有些愣神：“妍妍的人缘可真好，这么多人愿意为了她不远万里，跋山涉水。”
    铁大嗯了一声：“不奇怪。”
    他看了一眼铜二和肖若肖非，这小姑娘从来都是个极有人格魅力的人。
    太后又高兴又失落：“我们跟着她，还有必要吗？”
    铁大又嗯了一声：“有必要。”
    太后抬眼看他。
    铁大认真道：“我连这么难听的名字都忍了，没道理中途就走。你看那个小孩儿，我觉得他根骨很好，我要让他拜我为师。”
    太后眼中浮出厉色：“你又想干什么？！”
    铁大笑了：“您果然又瞒着我。”
    他没有说瞒着什么，只是把目光落在林妍和楚秋身上，看起来平淡清静的眼神里，带着暖暖的柔情和笑意。
    太后脸色阴沉了一瞬，又很快就用笑容遮掩了过去：“如果你做得太过分给他们招惹到了麻烦……”
    她缓缓加深笑容：“你知道我。”
    铁大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我明白，您放心。”
    太后这才笑得真诚了一些，见林妍那边说得差不多了，转头介绍自己，立刻笑眯眯地走了过去，挨个认识这些喜欢林妍的人。
    铁大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过去，就站在楚秋身边：“我看你根骨不错，拜我为师，我让你五年内晋级后天境。”
    楚秋愣了愣，要不是姐姐介绍这个人的时候很高兴钦佩，他大概要以为自己遇到的是个骗子。
    楚烨按住了楚秋的肩膀，沉声道：“答应他。”
    楚秋看看楚烨，又看看正跟太后聊得开心的林妍，重重地点了点头：“弟子回去之后会准备拜师仪式。”
    铁大认真道：“我会很严格，不会因为你的年纪小就对你有所放松，但我也保证，一定让你成为你这个年纪里最强的一个！”
    楚秋笑了一下：“我不怕苦。”
    他这么一笑，铁大忍不住就愣了愣。
    少年人模样俊美好看，冷若冰霜，跟林妍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但一旦笑起来，那双眼睛便像极了林妍。
    楚秋很快就收敛了笑容，垂眼道：“之后便劳烦您多多操练！”
    铁大嗯了一声，眉眼弯弯，很高兴。
    林妍一个错神的功夫，就见铁大跟弟弟和楚烨站在一起，三个人相谈甚欢的模样。
    她笑眯眯打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这爷仨组合在一起，还每个人都很满意的样子，太古怪了。

 第522章 本殿可不好欺负

    林妍不过说几句话的功夫，就见楚烨和楚秋竟然跟铁大聊得很高兴，三人全都是一副非常满意的样子。
    她不由好奇：“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爷仨一块儿转头看她。
    铁大道：“小秋要拜我为师！”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雀跃的小心机，这么一说，就好像不是他主动提及，而是楚秋求着他一样。
    楚秋眼中划过一抹笑意，配合地点头：“承蒙先生不弃，愿意教导我。”
    楚烨没说话，但他看了铁大一眼，然后才看林妍，冲林妍点点头。
    林妍秒懂，心中有些惊讶又十分高兴。
    铁大的功夫深不可测，这些日子以来的杀手，都被他切瓜似地砍了，好多甚至都没能看清脸，都已经被他处理干净了。
    如果小秋能够得到他的悉心教导，未来将不可限量！
    林妍郑重地冲铁大躬身行礼：“小秋是我弟弟，先生愿意收他教导他，我很感激，日后但凡有您用得着的地方，都请跟林妍直说，只要林妍做得到，绝不推辞半句！”
    铁大得意的眼神顿了顿，用内劲托起了她：“不用这样。”
    他很快推翻之前的意思：“我看这孩子骨骼清奇，希望他能够继承我的衣钵，是我赚了。”
    林妍心中一暖：“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您是小秋的师尊，便也是我的长辈。”
    铁大忍不住露出了几分笑意来，还特意看了一眼太后。
    太后含笑看着他，趁没人看到的时候，给了他警告的一瞥。
    铁大挺高兴的：“我看到有人窥伺，我替你们解决了他！”
    话音未落，人就已经没了，下一刻，城楼下有人狂奔而来：“林妍！林妍你快叫你的人住手！自己人啊！至于这么狠吗？”
    林妍扶额。
    感情铁大是把宇文乐的人当成了窥探者了。
    她扬声叫道：“大叔！别动手！”
    【防盗，半小时后替换，么哒哒】
    林妍不过说几句话的功夫，就见楚烨和楚秋竟然跟铁大聊得很高兴，三人全都是一副非常满意的样子。
    她不由好奇：“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爷仨一块儿转头看她。
    铁大道：“小秋要拜我为师！”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雀跃的小心机，这么一说，就好像不是他主动提及，而是楚秋求着他一样。
    楚秋眼中划过一抹笑意，配合地点头：“承蒙先生不弃，愿意教导我。”
    楚烨没说话，但他看了铁大一眼，然后才看林妍，冲林妍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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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妍心中一暖：“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您是小秋的师尊，便也是我的长辈。”
    铁大忍不住露出了几分笑意来，还特意看了一眼太后。
    太后含笑看着他，趁没人看到的时候，给了他警告的一瞥。
    铁大挺高兴的：“我看到有人窥伺，我替你们解决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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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妍心中一暖：“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您是小秋的师尊，便也是我的长辈。”
    铁大忍不住露出了几分笑意来，还特意看了一眼太后。
    太后含笑看着他，趁没人看到的时候，给了他警告的一瞥。
    铁大挺高兴的：“我看到有人窥伺，我替你们解决了他！”
    话音未落，人就已经没了，下一刻，城楼下有人狂奔而来：“林妍！林妍你快叫你的人住手！自己人啊！至于这么狠吗？”
    林妍扶额。
    感情铁大是把宇文乐的人当成了窥探者了。
    她扬声叫道：“大叔！别动手！”
    林妍不过说几句话的功夫，就见楚烨和楚秋竟然跟铁大聊得很高兴，三人全都是一副非常满意的样子。
    她不由好奇：“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爷仨一块儿转头看她。
    铁大道：“小秋要拜我为师！”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雀跃的小心机，这么一说，就好像不是他主动提及，而是楚秋求着他一样。
    楚秋眼中划过一抹笑意，配合地点头：“承蒙先生不弃，愿意教导我。”
    楚烨没说话，但他看了铁大一眼，然后才看林妍，冲林妍点点头。
    林妍秒懂，心中有些惊讶又十分高兴。
    铁大的功夫深不可测，这些日子以来的杀手，都被他切瓜似地砍了，好多甚至都没能看清脸，都已经被他处理干净了。
    如果小秋能够得到他的悉心教导，未来将不可限量！

 第523章 我只认你一个

    宋闵背后站着的宋家，是传承了好几百年的武学大世家，在整个大陆都能排得上名号。
    听闻他要以武林中人的方式讨公道，宇文乐头都大了。
    他深呼吸：“前辈，万事以和为贵，咱们有事好商量，无论林妍想要什么赔偿，我们宇文家都愿意赔偿给她！”
    顿了顿，又道：“我姑姑她已经知道错了，如今容貌尽毁，内伤外伤严重，整个人生不如死，真的已经受了大教训了。”
    宇文乐表现得非常诚恳，大有哪怕你们讹人我们也认了的意思。
    他也是没办法。
    他这一趟出来，是带着任务来的。
    除了要监控宋闵这些杀伤力极大的人，就是代表皇室来迎接林妍楚烨和云卿，以表明诚恳的态度。
    宋闵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骑快马走了。
    宇文乐看他走的方向是朝着西都去的，很担心这暴躁大爷这就要去追杀他姑，想追又不敢追，只好看林妍。
    林妍笑眯眯道：“殿下怎么了？眼睛不舒服？要割个双眼皮吗？”
    宇文乐脸皮抽了抽：“我本来就是双眼皮……林妍你别顾左右而言他！我也不瞒你，我姑姑就是我父汗的命根子！你真不能碰她！”
    林妍垂眸轻笑：“巧了，我也是别人的命根子，她也真不该碰我。”
    她趴在车窗上笑得愉悦：“跟谁还不是个小宝贝儿似的，我啊，也有好多人疼的。”
    宇文乐苦笑：“看出来了。”
    他本想再说点儿什么，但看看林妍消瘦得过分的脸，还有没什么血色的唇瓣，就知道这事儿没商量。
    这小姑奶奶一看就在混乱之城吃了大苦头了，肯罢休才怪。
    而且……
    宇文乐深呼吸：“你开心就好。”
    他不打算继续劝了，谁也不是傻子，与其劝当事人，不如把事情牵扯到两国邦交上，到时候让两国使臣吵出个结果来。
    林妍瞥了宇文乐一眼，轻易地看出来了他的打算，但她什么都没说，笑眯眯地又跟林一和楚秋说话去了。
    楚烨冷眼旁观，眼底滑过了一丝冷笑。
    事情闹到如今这个地步，已经不止是宇文媚是否任性妄为，而是宇文媚意图谋杀他，挑起两国纷争了！
    三大帝国的和条约平静了太久，总会有主战派在暗中搞小动作，妄图借着军功上位。
    他如今要做的，就是小事化大，大事升级，让这些人的阴谋暴露在阳光之下。
    无论这些主战派是不是跟赵源有所勾结，只要两国帝君下重锤暴打他们，就都是对赵源和主战派们最大的打击。
    楚烨叫了一声云卿：“你先一步回去，跟青姨打配合战，做好最坏的打算。”
    云卿一凛：“……是！”
    他深深看了一眼楚烨：“我会对你和殿下的事情守口如瓶，你自己想好办法，有用得着云家和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楚烨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等到下一个城镇的时候，云卿悄悄换装，疾行离开了。
    直到吃完饭的时候，宇文乐才意识到了这一点：“云帅这一整天都没吃了，我去叫他吧！”
    林妍摆摆手：“哪儿用殿下操心，坐着吃饭吧。”
    宇文乐越发觉得不妙：“作为东道主，怎么能让客人饿肚子呢？”
    他跳起来便冲了出去，本来以为会有人阻拦，但，并没有。
    林妍笑眯眯看满桌子的人：“不用管他，咱们吃咱们的。”
    她愉悦地翘着嘴角：“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还挺狗血地失忆了一把，我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喟叹道：“能这么快就跟大家坐在一起吃饭，真好！”
    众人何尝不是这么想的，一个个举杯痛饮，欢欣愉悦地吃起饭吃来。
    林二爷偷偷拽林妍的袖子：“跟二叔老实说，身体真的变好了？”
    林妍点点头：“可不就是，我现在修炼有成了二叔，三品呢！”
    林二爷又高兴又羡慕：“你这丫头的进度也太快了，可要把你二叔我这前浪拍死在沙滩上了。”
    林妍偷笑：“从刚刚就见二叔一直愁眉苦脸的，家里头这是怎么了？我爹把我娘休了？”
    林二爷神色复杂：“……你娘怀孕了。”
    林妍愣了愣：“不是说被我弄坏了身子，日后都不能生了？”
    林二爷叹气：“你太久没回去了，有些事情不知道。二嫂她……她跟变了个人一样，每日里柔柔弱弱，大哥如今满心都是心疼，根本不顾别的了。”
    林妍挑眉：“小娘什么都没说？”
    林二爷揉揉眉心：“这就是问题所在了。王氏如今是当家主母，掌管着家里头的大大小小事情，也颇受你爹喜爱。
    之前倒还好，如今王氏虽然大权在手，却被你爹撞见她好几次苛责二嫂，虽然你爹还没有要夺权的意思，但……”
    他眉头紧皱，显然并不真的觉得是王玥要收拾宋茜然，但他只是小叔子，不好说亲嫂子的不是。
    林妍有些意外又并不意外：“我娘我爹是真爱，这挺正常的，二叔别担心，再厉害也就是把林家作散了而已。”
    她轻笑：“我爹这个当家主的都不在意，二叔你在意什么呀！”
    林二爷哭笑不得：“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咱们林家的少主了？”
    林妍歪头看他：“那可不一定了。”
    她摸摸自己的肚子：“日后的事儿，谁说得准呢？”
    林二爷脸色微变：“妍妍！万事都有二叔，你可千万别乱来！”
    林妍噗嗤一乐：“二叔想什么呢？我可不是那种会杀小孩儿的人。”
    林二爷瞪她：“我当然知道你不是！但你娘糊涂起来，可是会杀亲生小孩儿的人！”
    这才是他这一次非要跟着来的缘故了。
    如今宋茜然肚子里怀了孩子，多年夙愿成真，还能坐看林妍占她“未来儿子”的位置？
    之前光是点儿口角，都能让她发疯地要让亲闺女身败名裂了，如今有了这么深的利益牵扯，怕是恨不得活剐了妍妍，再吞了她的骨头了！
    林二爷沉声道：“不管旁人是怎么打算的，你二叔我就只认你这一个林家少主！！！”
    林妍垂眼轻笑：“二叔，我可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啦！”

 第524章 你们也太黑了吧

    林二爷带来的消息很重要，但相较于蛇蝎心肠的宋茜然，林妍显然更看重林二爷的想法。
    不管日后如何，今时今日，她记得他今天的这份诚意和慈爱！
    林妍垂眼轻笑：“二叔，我可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啦！”
    林二爷看着她瘦瘦小小的样子就觉得心疼：“好了好了，这不该今天就跟你说这些糟心事，好好吃饭，回去之前怎么也要养得白白胖胖。”
    他挑眉：“咱可不让人看笑话，在外面再苦再累，回去的时候，也得让某些人觉得咱是去享福风光去了！”
    林妍被逗得哈哈直笑：“二叔你可真是个大机灵鬼儿！”
    林二爷佯怒瞪她：“没大没小！”
    话没说完，自己就先笑开了。
    而这时，出门到处找云卿的宇文乐也回来了：“云帅不见了！”
    见众人说说笑笑着抬头看他，他脸皮狠狠抽了抽：“我说，云帅他，不见了！该不会是遇到危险了吧？”
    问出这话的时候，他着重盯住了楚烨和林妍。
    果然，这两个人一点儿也没有要紧张的意思！
    他们知道云卿什么时候不见的，为什么不见的！
    【日常防盗】
    林二爷带来的消息很重要，但相较于蛇蝎心肠的宋茜然，林妍显然更看重林二爷的想法。
    不管日后如何，今时今日，她记得他今天的这份诚意和慈爱！
    林妍垂眼轻笑：“二叔，我可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啦！”
    林二爷看着她瘦瘦小小的样子就觉得心疼：“好了好了，这不该今天就跟你说这些糟心事，好好吃饭，回去之前怎么也要养得白白胖胖。”
    他挑眉：“咱可不让人看笑话，在外面再苦再累，回去的时候，也得让某些人觉得咱是去享福风光去了！”
    林妍被逗得哈哈直笑：“二叔你可真是个大机灵鬼儿！”
    林二爷佯怒瞪她：“没大没小！”
    话没说完，自己就先笑开了。
    而这时，出门到处找云卿的宇文乐也回来了：“云帅不见了！”
    见众人说说笑笑着抬头看他，他脸皮狠狠抽了抽：“我说，云帅他，不见了！该不会是遇到危险了吧？”
    问出这话的时候，他着重盯住了楚烨和林妍。
    果然，这两个人一点儿也没有要紧张的意思！
    他们知道云卿什么时候不见的，为什么不见的！林二爷带来的消息很重要，但相较于蛇蝎心肠的宋茜然，林妍显然更看重林二爷的想法。
    不管日后如何，今时今日，她记得他今天的这份诚意和慈爱！
    林妍垂眼轻笑：“二叔，我可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啦！”
    林二爷看着她瘦瘦小小的样子就觉得心疼：“好了好了，这不该今天就跟你说这些糟心事，好好吃饭，回去之前怎么也要养得白白胖胖。”
    他挑眉：“咱可不让人看笑话，在外面再苦再累，回去的时候，也得让某些人觉得咱是去享福风光去了！”
    林妍被逗得哈哈直笑：“二叔你可真是个大机灵鬼儿！”
    林二爷佯怒瞪她：“没大没小！”
    话没说完，自己就先笑开了。
    而这时，出门到处找云卿的宇文乐也回来了：“云帅不见了！”
    见众人说说笑笑着抬头看他，他脸皮狠狠抽了抽：“我说，云帅他，不见了！该不会是遇到危险了吧？”
    问出这话的时候，他着重盯住了楚烨和林妍。
    果然，这两个人一点儿也没有要紧张的意思！
    他们知道云卿什么时候不见的，为什么不见的！林二爷带来的消息很重要，但相较于蛇蝎心肠的宋茜然，林妍显然更看重林二爷的想法。
    不管日后如何，今时今日，她记得他今天的这份诚意和慈爱！
    林妍垂眼轻笑：“二叔，我可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啦！”
    林二爷看着她瘦瘦小小的样子就觉得心疼：“好了好了，这不该今天就跟你说这些糟心事，好好吃饭，回去之前怎么也要养得白白胖胖。”
    他挑眉：“咱可不让人看笑话，在外面再苦再累，回去的时候，也得让某些人觉得咱是去享福风光去了！”
    林妍被逗得哈哈直笑：“二叔你可真是个大机灵鬼儿！”
    林二爷佯怒瞪她：“没大没小！”
    话没说完，自己就先笑开了。
    而这时，出门到处找云卿的宇文乐也回来了：“云帅不见了！”
    见众人说说笑笑着抬头看他，他脸皮狠狠抽了抽：“我说，云帅他，不见了！该不会是遇到危险了吧？”
    问出这话的时候，他着重盯住了楚烨和林妍。
    果然，这两个人一点儿也没有要紧张的意思！
    他们知道云卿什么时候不见的，为什么不见的！林二爷带来的消息很重要，但相较于蛇蝎心肠的宋茜然，林妍显然更看重林二爷的想法。
    不管日后如何，今时今日，她记得他今天的这份诚意和慈爱！
    林妍垂眼轻笑：“二叔，我可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啦！”
    林二爷看着她瘦瘦小小的样子就觉得心疼：“好了好了，这不该今天就跟你说这些糟心事，好好吃饭，回去之前怎么也要养得白白胖胖。”
    他挑眉：“咱可不让人看笑话，在外面再苦再累，回去的时候，也得让某些人觉得咱是去享福风光去了！”
    林妍被逗得哈哈直笑：“二叔你可真是个大机灵鬼儿！”
    林二爷佯怒瞪她：“没大没小！”
    话没说完，自己就先笑开了。
    而这时，出门到处找云卿的宇文乐也回来了：“云帅不见了！”
    见众人说说笑笑着抬头看他，他脸皮狠狠抽了抽：“我说，云帅他，不见了！该不会是遇到危险了吧？”
    问出这话的时候，他着重盯住了楚烨和林妍。
    果然，这两个人一点儿也没有要紧张的意思！
    他们知道云卿什么时候不见的，为什么不见的！林二爷带来的消息很重要，但相较于蛇蝎心肠的宋茜然，林妍显然更看重林二爷的想法。
    不管日后如何，今时今日，她记得他今天的这份诚意和慈爱！
    林妍垂眼轻笑：“二叔，我可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啦！”
    林二爷看着她瘦瘦小小的样子就觉得心疼：“好了好了，这不该今天就跟你说这些糟心事，好好吃饭，回去之前怎么也要养得白白胖胖。”
    他挑眉：“咱可不让人看笑话，在外面再苦再累，回去的时候，也得让某些人觉得咱是去

 第525章 你脸皮越来越厚了

    按照楚烨原本的计划，接下来的日子里，林妍最好在武皇环绕中安静看书。
    他实在不忍心让他的小姑娘继续劳心劳力，但，林妍意外又不意外的拒绝了。
    楚烨摸摸她的头发，低低地嗯了一声：“好。”
    林妍紧了紧抱着他腰的手：“之前对不起，我把你忘了。”
    楚烨呼吸微滞，没说没关系，而是认真地道：“不许有下次。”
    林妍嗯了一声，抱着他不想撒手。
    楚烨也舍不得，但他不舍不行，外面院子里的脚步声很轻微，轻微到只有他自己能够听见，是谁，显而易见。
    他眼中划过一丝无奈，摸摸林妍的长发：“睡吧，明天带你去吃豆腐脑。”
    林妍点点头撒开手：“说好了啊！”
    楚烨嗯了一声：“说好了。”
    林妍看他：“我想小宝了，我们明天开始走快一点吧。”
    楚烨忍不住又摸了摸她的头顶：“好。”
    见她笑眯眯冲自己摆手，楚烨眼中的眷恋都快凝成实质，他忙垂眼遮住了太过浓烈的情绪，悄无声息地翻窗出去了。
    院子里，铁大正幽灵似的盯着他。
    楚烨微微侧身做了个手势，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别处。
    铁大幽幽道：“想不到你是这样的摄政王。”
    楚烨耳尖子发烫，但脸上淡定如同老狗：“我有话跟妍妍说。”
    铁大的面巾遮住了半张脸，所以越发把眼睛凸显了出来，目光看着挺鄙视的。
    楚烨问道：“铁先生还有什么指教吗？没有的话，我便去休息了。”
    铁大笑了一声：“果然不愧是年纪轻轻就能权倾朝野的政客，很好，脸皮够厚。”
    楚烨不怒不火，平静地看着他：“铁先生想说什么？”
    铁大道：“想问问你，准备什么时候提亲，怎么提亲，如果有人反对，你想怎么办。”
    楚烨不答反问：“在回答铁先生的话之前，我也想问问铁先生，如果我办不来，铁先生想怎么办？准备怎么办？”
    他盯紧了铁大的眼睛：“铁先生刚刚问的那些问题，是替太后问的，还是，替自己问的？”
    铁大被逗笑了：“你胆子很大。”
    楚烨摇了摇头：“我知道自己不是先生的对手，所以再大的胆子，到了先生面前也都一直收着。”
    两人的目光针锋相对了许久，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楚烨硬生生扛住了铁大的威压：“先生若是没事的话，我就告辞了。”
    他说罢，转身就走。
    铁大幽灵般闪现在楚烨面前：“你就不怕我悄无声息地杀了你，再嫁祸给你那小皇帝侄子？”
    他声音含笑：“你知道的，我有这个能力。”
    楚烨道：“那就只能怪我看错了人，认错了人，即便我死了，也能给妍妍提个醒，挺好。”
    铁大笑容一浅：“你果然知道不少东西，你怎么知道的？”
    楚烨抬眼看着铁大：“如果先生愿意告知我们前因后果，我和妍妍将不胜感激。”
    铁大忍俊不禁：“好小子，想套话啊。”
    他摆摆手：“好了，你去吧，我没什么好说的，也没什么好问你的了。要是你不娶她，有的是人想娶。”
    楚烨的眸色蓦地冷了下来：“无论先生是出于好心还是歹意，我都奉劝先生，不要做宇文媚做过的蠢事。”
    他说罢，直接扬长而去。
    铁大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地转头看：“他刚刚那是在威胁我吧？他的胆子怎么那么大？”
    太后讥讽道：“大吗？比起当年的你，他这点儿脾气算什么？”
    铁大摸了摸鼻梁：“父慈子才孝，太后何必总提当年的事？”
    太后冷冷笑了一声：“我提，是要告诉你，别动楚烨，妍妍比你想象中的要更喜欢这个小子。
    你要发疯就滚回去发，若是敢在这里闹事胡来，我不介意搞得你再一次后悔终生！”
    铁大笑容纯净，有些委屈地看着她：“你怎么这样啊！”
    他不高兴地皱了皱眉头：“我知道你是生气什么都被我知道了，可那能怎么办呢？小秋和妍妍，一个挨一个要送上门的呀！”
    太后柳眉倒竖：“滚蛋！”
    她抬腿就去踹，铁大却小孩儿似地大笑着，跑了。
    太后气得直揉眉心，一转头，就见原本已经走了的楚烨，正站在廊下看着她。
    太后心头一跳：“你回来干什么？”
    楚烨冲她弯腰行礼：“之前隐瞒身份多有得罪，来道歉。”
    太后冷笑了一声：“我一直都知道，你这个小子从小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知道你是莫擎，一点儿也不生气。”
    楚烨点点头：“多谢太后大度。”
    太后被气笑了：“你果然脸皮越发厚了，我且问你，对妍妍，你是怎么想的？”
    楚烨反问道：“我也想问太后，对妍妍，太后想什么时候才认她？”
    太后心头一跳：“我现在便想认她做干女儿，可她也不肯啊！”
    楚烨目光深邃地看着她：“太后和铁先生不想让上一辈的恩怨牵扯到我们，但实际上，那些恩怨从来没有远离过。”
    他冲太后点了点头，转身准备回屋，走到了门口的时候停住，转头看她：“太后真的知道，她都被算计着经历过什么吗？”
    太后的心脏猛地跳了跳，压低了声音厉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楚烨看着她的眼睛：“你们不要的人，多的是人想要，希望太后和铁先生，日后得不到想要的感情的时候，不要对她多有苛责。
    毕竟，她不生气，我，我们这些她身边的人，都会不愿意。而妍妍，肯定只会选择我，我们，而不会是心怀不轨的……亲戚。”
    说完这句，他很礼貌地点点头，进了屋子便再没有出来过。
    太后被生生气笑了，她很想把人拎出来好好毒打一顿，让他交代清楚到底知道多少。
    但可惜，她才刚劝过铁大——楚烨是妍妍喜欢的人，谁动，就是动妍妍。
    字字箴言还在耳畔，她竟然什么都不能做。
    太后眯眼狠狠瞪了一眼楚烨的房门：“小狐狸！！！”
    接着便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可很快，这笑声便渐渐消失，成了满脸的凝重。
    她实在不能不在意刚刚楚烨的话。
    除了在林家受苦，到底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林妍的房门，不知怎么的，就想起来了在大业的时候，这小姑娘无论如何不肯让太医看病的事儿。

 第526章 谢谢二叔

    太后因为楚烨的一席话而满心疑虑的时候，林妍和楚烨却各自休息良好。
    第二天一早，眼见铁卫和太后时不时看向自己，而且眼下还有青黑，显然没睡好，林妍就看向了楚烨。
    楚烨冲她摇了摇头，做了几个手势。
    林妍秒懂。这人昨天晚上诈这俩人去了。
    她有些想笑，勉强忍住了，笑眯眯跟众人打招呼：“我要出去吃豆腐脑，大家随意。”
    楚秋和林一立刻跟上来：“我也去！！”
    这两个小的，大约是分开太久了，如今粘林妍粘得厉害。
    楚烨站出来做出领头人的姿态来：“走吧。”
    其他几个本来想去的，见状都笑着顾左右而言他，余光里偷偷撇着他们走远，才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林二爷觉得心跳得有点儿快，这节奏，怎么看着不大对？
    摄政王的洁癖是被杀死在关外了？
    还有，他是不是和妍妍走得太近了点儿？胳膊！胳膊都碰到一起了！！！
    林二爷惊恐不已地猛转头：“林二！”
    林二快步过来：“你老实跟我说，你们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
    林二满脸茫然：“二爷您指的是哪方面的？”
    林二爷深呼吸：“……”感情方面的！
    但考虑到周围人来人往，他就把林二拖走了：“你家主子跟摄政王是怎么回事？”
    林二懵懂道：“不就是那么回事吗？摄政王千里迢迢来救主子，主子当然感激他！”
    他含笑道：“主子还很感激云帅呢！昨天还特意交代我们，以后要是云帅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让我们一定尽心尽力！”
    林二爷总觉得这小子是在装傻，妍妍和摄政王那么亲密，这绝对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培养出来的。
    他自己的侄女儿，他能不知道？
    这小妮子别看平日里笑眯眯的，看起来跟谁都不计较，但心里头门清儿着呢！
    这俩人，分明不正常！
    林二爷拽住林二的手腕：“有什么事情你可别瞒着我！事关重大，一个不慎会出人命的！”
    太后忽然从屋子里出来了：“林家那小子，你过来，哀家有事要问你。”
    林二爷不得不给了林二一个之后找你算账的眼神，快步走向了太后。
    他行礼道：“不知道太后有什么要吩咐的？”
    太后眉眼温和：“哀家听说你在林家是最照顾妍妍的，想听你说说炎炎下小时候的事情。”
    林二爷心中一凛：“太后……”
    太后含笑看着他：“林二爷是有别的安排？”
    林二爷忙道：“小子当不得您老这么叫，您叫我林涛就好。”
    他眼中划过一丝无奈：“您想听什么？小子尽力回忆了告诉您。”
    他这话说完了，才感觉到惊天的压力缓缓散去，站在他身侧的那个黑衣铁卫才露出了笑意，很满意的样子。
    林二爷又好笑又无奈，也不知怎么的，妍妍就是招这些大佬们的喜欢。
    太后满意地睨了铁卫一眼，笑道：“走吧，跟我们两个老家伙一起吃早饭，边吃边说。”
    林二爷自然无有不应，跟着去了。
    等他被铁卫和太后前一个后一个问题问得头昏脑涨的时候，林妍才姗姗来迟地回来了。
    林二爷如蒙大赦：“两位前辈，小子有要紧的事情要跟妍妍说，就先告退了！”
    太后摆摆手：“去吧。”
    铁卫也让开了路。
    林二爷出了大门之后，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都是被冷汗给浸透了。
    这两位前辈，简直人老成精，他自认自己也算是够谨慎的人了，不知不觉间都还是被套出了许多消息。
    从今往后，他都不想再陪这俩人聊天！由衷地不想！
    林二爷快步上前劫走林妍：“二叔有话跟你说！”
    林妍笑眯眯由着自己被他拉走，冲楚烨他们摆摆手：“你们先收拾东西，我很快就好。”
    楚烨点点头：“不着急，你慢慢来。”
    他这副宠溺女儿似的样子，看得林二爷心脏都猛地跳了跳，眼皮子也跟着一起跳起来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进屋，林二爷关上门就问：“你跟摄政王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
    他盯紧了林妍：“摄政王府可不是谁都能待的！你知不知道多少女人死在他手里？！”
    林妍都听愣了：“多少？”
    林二爷瞪她：“你给我严肃点！”
    林妍哭笑不得：“二叔我很严肃啊！我这是正认真问呢嘛！多少女人啊？”
    林二爷生怕她年轻气盛不知深浅，一一列举了帝都里很有名的几个例子，末了，语重心长地劝她：
    “妍妍！你的未来不可限量，值得更好更温柔的人来善待你，而不是跟这样不知道怜香惜玉的人待在一起。
    摄政王是长得好，又年纪轻轻位高权重，还是少见的武皇高手，可人不能被美色蒙蔽着眼睛过日子不是？”
    林妍被他的劝告逗得直笑：“二叔你说什么呢！”
    她摸摸自己的脸：“你看我长得这么好，找个比我丑的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蒙着眼睛过吗？”
    林二爷气得直拍她：“你这个虎孩子！怎么还说不听了呢？你别以为他护送你出国一趟，来救你，就真能一辈子呵护你了！
    你自己有本事有能力，人又长得漂亮，还是咱们林家的少主，干什么非要去摄政王府找罪受？
    以你的条件，日后找个长得好，性格温顺听话的入赘，事事以你为先，顺你心意，生个孩子都跟你的姓，这不好吗？”
    他看了一眼门外：“那楚烨，你以为他能做到小媳妇儿似的对你好？听你的话吗？
    你吃这么多苦，学这么多东西，难不成就是为了进他家的后宅，整日里听他的摆布，当个做家务管后院的小妇人吗？”
    林妍乐不可支：“二叔啊，你怎么就能这么优秀呢？”
    要不是她心里笃定了楚烨，楚烨又本来就是爱重她，喜欢冲着她顺着她来，她还真要被洗脑养个小媳妇儿一样的丈夫了。
    不，其实仔细想想，楚烨他除了大事上雷厉风行，其他的小事上，也跟小媳妇儿没有什么差别了啊！
    林妍诚恳地冲林二爷拱手行礼：“多谢二叔跟我说这些！”
    要不是二叔说，她都不知道，原来这么幸运有趣的幸福，她已经拥有了。

 第527章 觉得他天下第一好

    林二爷语重心长，唯恐林妍一时间被楚烨的美色和强悍所迷，做出后悔终生的事情来。
    林妍不但听进去了，还很诚恳地道了谢：“多谢二叔跟我说这些！”
    林二爷还以为她停进去了，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你能明白就太好了。楚家皇室的人都不好相处，小孩儿生下来就比平常人家多俩心眼儿，咱们何必去遭罪？”
    林妍忍笑点头：“二叔说得对。”
    林二爷狐疑看她：“你真觉得我说得对？”
    他这会儿的劲儿过去了，又觉得哪儿不对劲了。
    他这侄女儿，是那种看上了哪个人，因为旁人说些利益弊端的话，就能直接放弃的人吗？
    林二爷深呼吸：“妍妍，事关重大，你可别驴我！”
    他沉声道：“你们出来的这几个月，朝堂中情况不明，帝君几次三番发落了摄政王的人，如今摄政王一脉人心惶惶，岌岌可危。
    要不是因为这个，其实你真能跟摄政王成，二叔虽然觉得危机重重，却也还好。
    可如今帝君趁着摄政王不在帝都，便如此大动作连连，显然是要脱离权臣摆布，想要彻底当家做主……
    昔日情同父子的叔侄俩，眼看着就要闹掰，如今摄政王还在途中遭遇了好几次刺杀，简直细思极恐！”
    林妍的神色不自觉地凝重起来：“朝中具体都出了什么变故，二叔你跟我好好说说！”
    林二爷盯住林妍：“你非要参与其中不可吗？自古以来，你见过几个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能善始善终的？”
    他沉声道：“咱们的那位帝君虽然年幼，可说句大不敬的话，其心智手段，胆量算计，也快赶上摄政王了。
    摄政王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注重血脉亲情，当初为了不让朝廷成为他的一言堂，任由各党做大。
    如今兵部各大要员连遭训斥，帝君甚至直接逼迫摄政王的心腹重新站位，不从便直接贬谪打击。”
    他生怕自己没说清楚事情的严重性，让侄女产生误判，将最近朝堂上的变故一一都说给林妍听。
    林妍听到了好几个熟悉的名字，全都是楚烨的心腹。
    这些人位高权重为人谨慎的，帝君便只是训斥。
    那些行事鲁莽的，直接就被抓了之前一头的小辫子，直接贬出了帝都，下放地方上去做官。
    朝堂变故得如此严重，可这段时间以来，林妍却从来没有听楚烨提起过只言片语。
    他是不知道？
    不。
    他不可能不知道。
    这个人的习惯，哪怕是出门办差，也会一路接紧急公文处理，朝堂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人员变动，他不可能不知道。
    林妍眉头紧皱：“二叔，事关重大，这件事情尽量不要对外说，能瞒多久是多久。”
    林二爷心头一跳：“你想干什么？”
    林妍含笑看着他：“我想去跟摄政王商讨商讨政局，二叔你先回去收拾东西，咱们一会儿就启程回家了啊！”
    林二爷气得直跺脚：“你倒是把我的话听进去了没有啊？！”
    但林妍已经出门跑了，压根儿没给他把话问完的机会。
    林二爷揉揉眉心，也跟着出门，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
    另一边，楚烨的房间里，林妍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摄政王有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的？”
    楚烨眼中划过一丝茫然：“怎么了？”
    林妍看他：“大秦，朝堂。这两个词，有没有让摄政王想起点儿什么来？”
    楚烨恍然：“是林二爷跟你说朝中动态了。”
    林妍上前两步，两人紧紧差了半臂的距离：“帝君不像是会做这种蠢事的人，是不是你们叔侄俩商量好的？”
    楚烨耳朵发烫地后退了半步，无奈看她：“只是一个小策略，不用担心。”
    林妍又迈上半步：“你躲什么呀！……你到底在谋划什么呢？你就不怕我觉得你末日西山，跟别人跑了吗？”
    楚烨这次没退，甚至还又往前靠了一些：“以后不许说这样的话。”
    林妍瞪他：“就不许我也用点儿小策略了？”
    楚烨伸手抱住她：“用什么都不许用这个！”
    林妍拿脑门撞了撞他的胸口：“霸道。”
    楚烨摸摸她的头发：“贬官的事你都听说了吧？不用担心，都是我跟帝君商量好的，一方面是为了试探朝堂局势。
    二来，是为了名正言顺地把可信之人下放到地方上，让他们暗中调查赵源在地方上安拆的爪牙。”
    林妍点点头：“是该这样。”
    楚烨垂眼看她：“这件事情可能会牵连到你，让你受点委屈。”
    林妍眯眼：“怎么个委屈法？”
    楚烨摸摸她的头发：“会招惹来不少流言蜚语。”
    林妍大约猜到了几分，楚烨受到攻歼，地位下降，那跟他走得近的自己，受到其他人的攻歼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林妍眉眼含笑：“巧了，我最不怕的就是这个。”
    楚烨眼中飞快地划过了一丝犹豫，想了想，到底没跟她说这份计划的核心——怕她不肯。
    他只是郑重地亲了亲林妍的发顶：“我保证会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你只要等我来娶你，就好。
    林妍点点头，恰巧外面太后叫她，她便撒开了楚烨，叮嘱了几句，出门去了。
    太后含笑看她：“不好好收拾东西，又跑过去说悄悄话啊，就这么喜欢他？”
    林妍笑眯眯的也不脸红：“是的呀！毕竟，这年头长得真好看还能待我这么好的，可没有第二个了。”
    太后轻笑了一声：“谁说没有第二个？我看那个云卿就非常喜欢你，人也长得极好。”
    她点点林妍的眉心：“你啊，不过是因为心悦他，所以才觉得他天下第一好，没有人可以替代罢了。”
    林妍含笑道：“娘娘找我什么事儿？”
    太后摸摸她的头发：“我听闻你生母并不喜欢你，而且如今还怀了身子，怕你爹娘生出其他的心思，因为这少主之位算计你。”
    她眉眼含笑：“我和你铁大叔有个意见，不如你脱离出林家，自成一家，我和你铁树给你钱还帮你培养人，如何？”

 第528章 大叔，帮个忙

    两个身份尊贵的武皇，不但要钱给钱，还要亲自当师傅带人，就为了帮林妍自立门户。
    这事儿说出去谁信呢？
    但偏偏就是发生了。
    收拾完东西出来的林二爷却高兴不起来，甚至焦虑到了极点。
    林家这么多年发展到现在，已经到了瓶颈，甚至隐隐还有走下坡路的趋势。
    虽然几年前他和他大哥力挽狂澜，一起渡过了家族劫难，但在这不进则退的帝都，平稳，就已经是一种罪过了。
    直到这两年妍妍崛起，眼看着林家就要进入到一个新纪元，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林家前途尽毁？
    更何况，妍妍好好的林家人，凭什么要离开林家？！
    林二爷肃着脸快步出来，挡在林妍面前，肃声道：“多谢太后和铁先生的美意了，只是，妍妍如今是我林家的少主，未来，是我林家的家主，不可能会莫名其妙地自立门户！”
    太后笑容浅淡：“林涛，妍妍在林家是什么待遇，你应该比哀家更清楚。如今你林家将要有继承人，何苦让妍妍天天被亲娘算计谋害？”
    林二爷沉声道：“林家绝非我大哥一人的林家，更不是她宋茜然的天下，太后担心爱护妍妍我明白。
    今日林涛就在这里发下毒誓，只要妍妍一心为林家着想，做好一个林家少主该做的本分，林涛就一力支持她，直到她当上家主！
    倘若林涛违背了今日的诺言，便叫林涛天怒人怨，被所有武林同道厌弃，废弃武功，经脉断绝而死！”
    这毒誓，还真是够毒的。
    可见他是真的下了大决心要维护林妍了。
    林妍看了他一眼，既感动又无奈。今天二叔说的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以为她是林家血脉的基础上的。
    倘若有朝一日，他知道她并非林家女，还会如今日这般信任她，坚决支持她吗？
    太后同样在想这个问题：“倘若有朝一日，宋茜然说她不是林家的种呢？”
    林二爷愣了愣：“怎么会有这种荒谬的事情发生？”
    太后步步紧逼：“为什么不可以？一个母亲，为了她心心念念十几年的儿子，搭上自己，害个仇恨不已的女儿，奇怪吗？”
    林二爷完全说不上话来。
    太后又道：“一个溺爱妻子，溺爱到没有触碰到家族利益之前，就由着妻子作践亲生女儿的男人，为了妻子和儿子，算计女儿，奇怪吗？”
    林二爷看着太后，仍旧说不出话来。
    太后低笑了一声：“小子啊，你还年轻，这世上奇奇怪怪的事情还是见得太少了。”
    她摸摸林妍的头发，冲今天刚追过来的苏姑姑招手：“去帮妍妍整理一下东西，一会儿拿过来。”
    苏琳眉眼含笑：“是，奴婢这就去！”
    她冲林妍温柔地笑笑：“殿下只管跟主子说话，奴婢保证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
    林妍点点头：“劳烦姑姑啦。”
    苏琳笑呵呵摇摇头，快步走了。
    太后直接拉着林妍上了马车：“我跟你说的事情你好好考虑考虑，你如今有钱有人，还有我们这些长辈帮忙，何必留在林家受那个气？”
    林妍柔声道：“如今的林家，已经不是早先那个能给我气受的林家了。他们，也气不着我。”
    太后理解的地点点头：“我自然知道鸿鹄不必跟燕雀争辩，但所谓癞蛤蟆落脚面上，不伤人，膈应人啊。”
    林妍乐不可支：“娘娘最近越发幽默了。”
    太后怔了怔：“有吗？”
    林妍笑眯眯点头：“可不就是呢！”
    她露出回忆的神色来：“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您瞧着仿佛不沾人间烟火，冷酷着呢。”
    太后哭笑不得：“胡说，不沾人间烟火的不都是仙儿么？”
    林妍笑眯眯道：“仙儿什么呀，不吃不喝不玩闹，没有世俗的喧嚣热闹，冷酷无情着呢！”
    太后摸摸林妍的脸颊：“你这个小丫头啊，变着法地点我呢！”
    林妍笑眯眯探出头看外面：“今天想骑马，有没有空的马呀？”
    林三立刻翻身下马：“主子骑我的马！”
    她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我马白，衬主子，好看！”
    林妍噗嗤一乐，其他人也被逗得直笑。
    林三是林家八子里医术最好的，小姑娘人狠话不多，其实是有些笨嘴拙舌，这会儿这么拍马屁，挺稀奇的。
    林三清秀的小脸儿涨红，勉强硬挺着脖子，假装一点儿也羞窘。
    林妍从马车上下来，把她推上马车，还笑眯眯跟里面太后打招呼：“劳烦娘娘逗逗她，好让她多学着您说说话，练练气场。”
    太后乐不可支：“好好，哀家接你这个活儿了。”
    林三束手束脚地上了马车，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太后看得有趣，真逗了几句，说着说着，就发现这小姑娘不简单，虽然话说还偶尔大个舌头，但逻辑清晰，条理分明。
    最重要的是，但凡是设计林妍的，她就守口如瓶，绝对不多说一个字！
    太后满意地笑了，投入了几分认真，既然长路漫漫，便索性指点她几句修为。
    林三一开始还十分拘谨，但因为说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渐渐就双眼发亮，满心都是武学奥妙了。
    林妍特意凑在车边听了一会儿，见林三已经沉浸其中，这才扬鞭快马，自顾自地开始跑马遛弯儿了。
    宇文乐本来想追上去的，但刚一行动，就被好几道锐利的目光凶了过来，只好蔫蔫地跟在车队里，后来索性直接上马车睡觉去了。
    林妍只放松了一小会儿就回来了，没办法，她不过才略微跑远了一些，就被神箭手给盯上了。
    系统表情包里的警告表情一片模糊，而且一闪而逝，显然对方的修为已经进入了后天境，而且，还特别擅长隐藏。
    她没敢冒险，麻利地就蹿了回来，驱马直接往铁大身边一凑：“大叔，帮个忙，前面好像有神箭手。”
    铁大含笑的眉眼瞬间冰冷，仿佛一瞬间从好说话的读书人，变成了可怕的毒蛇邪物。
    他问：“哪个方向？”
    林妍指了一下，还没有开口，对方就嗖地失去了踪影。
    林妍没忍住愣了愣。这人消失的方式，怎么……那么像那位混乱之主？！

 第529章 老东西，你输了

    林妍不是第一次看见铁大消失的样子了，但这一次，总觉得格外不同。
    她忍不住转头去看楚烨。
    楚烨谨慎地道：“是上次在业国遇到的那个神箭手？”
    他知道林妍有特殊的感知方式，所以见她如此麻利地跑回来，还少有地跟铁大告状，就猜到了几分。
    林妍点点头：“他的气息很飘忽，一眨眼的功夫就找不到了。以箭入道还能修炼到武皇的人，这世上屈指可数。所以我想，应该是同一个人。”
    楚烨沉声道：“你跟紧我。”
    林妍点点头，压低了声音：“你觉不觉得，铁叔刚刚那一下的身法，跟那位混乱之主有些像？”
    楚烨伸手牵住她的马缰：“嗯。”
    林妍愣了愣，气得拍他：“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了？！”
    楚烨无奈：“能修炼到这个程度的人不多，但也不是没有，我也不敢确定。只是……”
    他凝音成线：“太后跟他的关系看起来很微妙，我心中有个想法，只是还有些地方想不通。”
    林妍歪头：“你该不会是以为……”
    她被逗笑了，连连摇头：“不可能的，时间对不上啊，而且，我们有父亲，他叫楚放。”
    楚烨没有再继续解释下去，因为他从林妍的眼中看到了某种抗拒的情绪。
    他点点头：“无论他是不是，我们也只好让他跟着。”
    林妍噗嗤一乐：“这话说得在理。”
    像铁大和混乱之主这样修为的存在，你除了顺应他的心意，还能怎么办呢？
    林妍抬手搭着凉棚往远处看：“这还是铁叔去得最久的一次。”
    之前但凡是他动手，最长时间也不超过一盏茶。
    可如今，一刻钟都快要过去了。
    马车里的太后也觉察出不对：“怎么回事？”
    林妍靠近车厢边，压低了声音把事情说了，有些担忧：“铁叔不会出事吧？”
    太后摇摇头：“谁出事了他都不会出事，没关系，大约是遇到了太能跑的老鼠了。”
    她摆摆手：“他性子有些疯，遇到能跟他玩儿久一些的就爱追着抓，不用管他，玩儿累了自然就回来了。”
    林妍哭笑不得：“真不用管呀？”
    太后摇头：“你也别骑马了，进来跟我一起坐，万一是调虎离山计就不好了。”
    楚烨也点头：“去吧。”
    林妍知道自己的修为还不足以跟这些武皇玩儿，很是乖巧地点了点头，下马，进车厢去了。
    太后揉了揉她的头发，自己却下了马车，翻身上马，从另一侧把马车护住了。
    林妍坐在马车里有些愣神。
    其实以铁大的修为，有他一个人外出追寻那个神箭手，哪怕真是调虎离山计，有楚烨和太后在，也完全不用怕出事了。
    可偏偏，太后明知道如此，还是选择了亲自出去威慑暗中的敌人。
    林妍从来不相信什么前生来世之说，因为她自己是亲身经历了前生今世所以才会相信，所以，她很清楚她，还有太后这样的人，不会信。
    得是什么样的羁绊，才会让太后这样的人，不顾一切来混乱之城救她？
    白绵绵。
    那个所有人认知里早逝的业国长公主，真的是她的母亲吗？
    林妍掀起车帘子，认真地打量太后。
    太后转头冲她笑：“闷了？”
    林妍摇摇头，趴在窗户上，眼巴巴的样子有些像刚满月的小动物：“太后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啊？”
    她看着太后的眉眼，其实，她跟太后还真有些相像，还有小秋，小秋的嘴巴，跟太后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太后好笑地道：“自然是因为喜欢你，想对你好。”
    又故意虎着脸：“我还想认你当女儿呢，偏你自尊心那么强，不肯当哀家的第二个女儿。”
    林妍看了她好一会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是倔强又爱逞强的大人啊。”
    她不等太后再编下去，缩回去睡觉去了。
    铁大这一趟去得有点儿久，一直到晚上他们都落了脚，他才回来。
    彼时林妍正在吃饭，就见一道黑影闪过，接着铁大就已经站在林妍身边了。
    那感觉……
    林妍哆嗦了一下：“大叔，你再这样出现，我早饭被吓得当场去世。”
    铁大看了她一眼。
    林妍投降道：“好吧好吧，不过您别再这么来了，我就是不吓死，也得噎死了。”
    铁大不情愿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很高兴地把背着的手拿出来，举起一把还沾着血的长弓：“送给你玩儿！”
    吧嗒。
    林妍手里的筷子掉在了碗里：“……这这这……这把弓！！！”
    她盯着暗黑色弓身上的殷红花纹，几乎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这玩意儿，怎么看着那么像天下第一神箭手的弓皇秦苍的那把弓……呢？！
    铁大眉眼含笑：“我知道你的射术好，这小玩意儿不错，拿着，这是铁叔送你的小礼物。”
    一旁的楚烨深呼吸：“铁叔，这是苍皇？”
    铁大眼中划过一丝茫然：“什么苍皇？”
    楚烨沉声道：“传闻弓皇秦苍有一把弓，是找齐了各地最厉害的十个铁匠，拿天外陨铁，合力锻造而成。
    弓皇十分喜爱这张弓，取其字为弓名，曰：苍皇。据闻，这张弓只有身为武皇的秦苍才能拉得开，用得稳。”
    铁大摇头：“不过就是把小破弓，妍妍也能拉得开。”
    他眼含期待地看林妍：“你快拉开给他看看！”
    林妍无奈，只好擦擦手接过长弓。
    弓非常重，但用在大力加成的林妍手里，却力道正好，甚至十分趁手舒坦。
    她缓缓拉动弓弦，果然，这张弓如同它的名字一样霸道，极难拉开。
    但，这并不能难倒林妍。
    她加持上内劲之后，虽然有些吃力，却还是把弓拉了个大圆满。
    铁大哈哈大笑，转头看向了屋顶：“老东西，你输了，滚下来，磕头，叫妍妍师尊吧！”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一个人沉默着出现在了屋顶，静默地站了许久，忽然纵身一跃，跳了下来。
    轰！
    巨大的内劲推送着空气，形成了强烈的风暴。
    林妍的衣裳烈烈作响，眯着眼睛将拉圆满了的弓对准了来人。
    两人隔着一张桌子对视，一瞬间，周围的一切声响都似乎消失了……

 第530章 弄死比较好

    从屋顶上一跃而下的这个人，头发梳得十分整齐，黑白灰交杂，充满了时间留下的沧桑。
    但他的皮肤却看起来很年轻，没有一丁点儿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皱纹，这人想必不常笑，眼角连一点笑纹都没有。
    他一下来，就跟手持长弓的林妍对上了。
    林妍在他的内劲之下站得很稳，虽然弓上没有箭，却依旧做出了瞄准的姿势，精准地瞄准了他的眉心。
    老者沉声道：“你的力道，并不足以击穿的我的眉心。”
    林妍呼吸平稳，甚至还有空扯出轻笑：“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老者沉默了一会儿，将自己腰间的箭袋子递给了她：“那就试试。”
    铁大不满道：“之前说好了妍妍能拉开弓，你就拜她为师，为她所用，怎么能临时变卦？”
    老者的脸皮几不可见地抽了一下：“是你自己说好的，我并没有答应。”
    铁大不满意地眯眼：“你是在玩儿我？”
    老者的脸色陡然涨红，仿佛承受着不可承担的压力，整个人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人不断往下缩，嘴角边也流出了鲜血。
    太后敲桌子：“不是说要给妍妍做弟子？你玩儿废了他，让妍妍养个废人浪费粮食吗？”
    铁大皱了皱眉，冷哼着问老者：“你拜师吗？”
    老者冷着脸艰难地摇了摇头。
    铁大的神色陡然冷了下来：“养不熟的狗，还是宰了的好。”
    这一次，太后没有再说话。
    林妍歪头看铁大：“大叔，我有话要问这个人。”
    她眉眼含笑：“这个人之前在大业的时候就盯过我，他一定知道赵源在哪儿，知道赵源的老巢在哪儿。”
    铁大专注的目光从林妍身上，慢慢转移到了老者身上，若有所思。
    老者瞬间汗如雨下，明明刚刚还咬牙坚持，自尊心爆棚，这会儿却难掩惊恐，瞳孔骤缩。
    林妍好奇：“大叔怎么揍他了，他这么怕你。”
    铁大温和笑笑：“他太能跑了，就用了些小手段。”
    他摆摆手：“既然妍妍不喜欢他，那咱们就不要这个弟子了，大叔帮你审问他。”
    老者却在这时候噗通一声跪下了，他脸皮涨红：“求师尊救命！！！”
    这一声师尊，是冲着林妍叫的。
    林妍：“……”
    你刚刚的死也不屈服，难不成都是假装的？
    铁大看林妍。
    其他人也都看林妍。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虽然觉得很不可置信，但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
    这个老者，不出意外就是传说中以箭入道，成为武皇的秦苍了。
    如今这老者跪下了，就仿佛一代传奇跪下了，让所有人都觉得不可置信到了极点。
    林妍认真道：“阁下身为武皇，这反水的速度可真是叫人害怕。”
    她诚恳地看铁大：“这么个人待在我身边，我实在觉得惊悚，铁树，还请您不要忌惮地随便讯问吧。”
    老者秦苍猛地抬头：“我是武皇！”
    铁大不耐烦地虚空一巴掌将他拍翻在地上；“武皇里面最弱鸡的一个，被人近身就只能等死，有什么好骄傲的？”
    他看了一眼楚烨：“这个小孩儿不用全力都能打死你。”
    秦苍大叫：“有本事你把苍皇还给我！我们光明正大地……”
    铁大不耐烦地又是一掌，直接把他拍晕了。
    他看林二爷：“林家小子，你去把人绑好了，对了，刀子拿好，记得把他的手筋挑了。”
    林二爷简直怀疑人生：“这，这可是一个武皇啊！他还愿意认妍妍做师尊……”
    他深呼吸：“真就这么废了？”
    武皇啊！
    这可是武皇！
    哪怕这个武皇近战垃圾，但那也只是在这位铁大大佬一个人面前垃圾而已啊！
    倘若他真能诚心投靠拜师，哪怕他什么都不做，都能让林家立刻水涨船高！
    林妍一眼就看懂了林二爷的想法，劝告道：“二叔不知道他的来历，才觉得师门规矩和师徒名分能控制得住他。
    我就说个最简单的吧，这个人，是最近闹腾的厉害的医仙谷的余孽。二叔可要想清楚了。”
    林二爷顿时便是一个激灵，手一哆嗦，先就把秦苍的手筋给挑断了。
    铁大哈哈大笑：“你这小子心够狠，有前途！”
    林二爷讪讪一笑。他也是没办法，最近医仙谷的事情闹得太厉害，以至于他还没有打听全面，就对医仙谷这几个字生理性恶寒。
    医仙谷，这里头出来的人，都没有人性的，更不要说什么礼义廉耻，尊师重道了。
    万万想不到，名满天下的弓皇秦苍，竟然会是这种地方出来的人！
    秦苍也万万没想到，他堂堂一个武皇，竟然会被一个区区九品，给废了！
    手腕上的剧痛让秦苍万念俱灰，内劲鼓起就要自曝，能拉几个垫背就拉几个。
    可他的内劲才刚鼓胀起来，铁大就随手拍了他一下，只这一下，就让他如同鼓胀的皮球被戳破，瞬间便蔫儿了。
    铁大不悦道：“没听到妍妍说，要你的口供么？”
    秦苍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武皇的修为虽然有些水分，但因为修为而来的敏锐感知却半点儿没少。
    他迫切地想要自尽，但，在这个黑衣人面前，曾经强大到所向披靡的他，却柔弱得像是一个连自杀都不会的婴儿。
    秦苍瑟瑟发抖，连临死前的癫狂，竟然都不敢了。
    铁大见他终于肯乖巧听话，这才满意地收回了视线，笑呵呵看林妍：“乖乖，打扰你吃饭了，你先吃着，大叔很快就问到你想知道的！”
    他笨手笨脚地给林妍重新盛了一碗饭，笑呵呵塞给她，又交代楚秋：“要好好照顾姐姐。”
    楚秋肃着小脸儿点点头：“是，师尊！”
    铁大揉了一把他的头顶：“乖。”
    便随手拎起了秦苍，几个起落便没有了踪迹。
    一院子的人傻乎乎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这，就是真正的大佬。
    哪怕是在场众人眼中不可撼动的武皇，在他面前，也不过就是个不入流的……小瘪三而已。
    林二爷深呼吸：“妍妍，你……你放心，我一定坚定地站在你这边！你爹娘无论说了什么不中听的，你都只管当他们放屁好了！”
    他郑重道：“我管着林家的武备，我站你这边，就等于林家七成的人，日后以你为主！！！”
    他绝对不能，让哥嫂再继续犯蠢，即便妍妍不在意，这位大佬，也会削死他们的！

 第531章 你缺钱吗？

    亲眼看到了武学大能的凶残，林二爷的情绪产生了剧烈的波动，以至于没头没脑地就郑重许了一个诺。
    “我管着林家的武备，我站你这边，就等于林家七成的人，日后以你为主！！！”
    林妍被他这没头没尾的话弄的愣了一下，一晃神才反应过来，她二叔这是被铁叔给吓到了。
    她问道：“万一我是我娘捡来的，二叔今天说的话，也算数吗？”
    林二爷第一反应就是反驳，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会不是林家的血脉？
    但看着林妍平静的眉眼，他就知道，是哥嫂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让这个孩子寒了心了。
    他没有急于回答，而是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
    他了解林妍，既然她问出来了，就不是只要一个不走心，不负责的好听话而已。
    沉默了许久，林二爷沉声道：“哪怕你真的不是大哥大嫂亲生的，但你在林家长大，便是林家的女儿。
    这世上也不是没有养子养女接手家族，香火传承的。只要你的心还在林家，旁人怎么样我管不着，但你二叔我，一定支持你！”
    郑重起见，他甚至又把之前的誓言发了一遍。
    林妍活了两辈子了，早就过了相信誓言的年纪，但，她怀疑人心人性的时候，也还相信人心和人性。
    她露出清甜的笑容：“我记住二叔今天说的话了！”
    林二爷心头一松，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你二叔我这辈子就没食言而肥过，你记住我的话，且看我怎么做吧！”
    林妍笑容加深：“嗯哪！”
    楚烨重新给林妍盛了一碗饭，把有些凉的那碗拿给自己：“吃饭。”
    林妍笑眯眯应了一声，招呼林二爷赶紧一起吃饭。
    她的脚边还放着那把苍皇，散发着幽冷沉寂的暗芒，让人瞧着便觉得心头一悸。
    就好像是掐着点儿一样，林妍这边刚吃完饭，铁大就回来了。
    正巧楚烨有紧急公务要处理，林妍就发出邀请：“铁叔，咱们去逛街消食好不好？”
    铁大眼睛一亮：“好啊！”
    他甚至还很得意地看了一眼没有受邀的太后。
    太后白了他一眼，在恶心他非要跟着一起去，和顺遂这一大一小的心意之间犹豫了一下，到底败在了林妍的眼神请求下。
    太后摆摆手：“你们两个早去早回，明天一早还要赶路，晚上必须休息好。”
    铁大很高兴：“太后放心。”
    林妍也高兴：“娘娘放心。”
    太后摆摆手：“去吧去吧。”
    又叫楚秋：“小秋来，奶奶有些事情想问你。”
    被点名的楚秋看看林妍，见林妍点头，便快步走向了太后：“您吩咐。”
    太后和蔼笑道：“奶奶想看看你的修为怎么样。”
    楚秋一下子放松下来：“我练武跟您看。”
    太后愉悦地点点头：“咱们去后院，后院宽敞。”
    林妍看着两人走远，才转头看向了铁大：“铁叔，我们走吧。”
    铁大挺高兴的：“好。”
    两人并肩出了客栈，顺着灯火往热闹的集市上走。
    今天似乎是什么小节日，人很多，来来往往的不少人见林妍长得漂亮，不知不觉就想往跟前靠。
    铁大没说话没动作，但强悍的内劲轻松地就把挤过来的人给挤走了。
    时间长了，众人觉察出古怪来，就不敢朝着两人身边靠了。
    林妍只当没察觉他的过分关心，跟个小孩儿似的到处逛，看到喜欢的小玩意儿就拿起来看。
    铁大看着她在灯火阑珊下的漂亮眉眼，目光很认真，很温和。
    林妍惊喜地拿起一个陶瓷小人儿给他看：“铁叔，你看这个，像不像你？”
    铁大凝目一看，就见林妍手中拿着一个白衣小人儿，小人儿一身书生气，眉眼清秀好看。
    这陶瓷小人儿其实跟他一身黑衣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但铁大就是忍不住看愣了，还入了神。
    林妍笑眯眯把小瓷人儿塞进他手里：“送你。”
    她动作麻利地付钱，然后笑眯眯地又往下一个摊子去了。
    铁大忍不住捧着小人儿看了好半晌，猛地听到争执声才回神。
    彼时，林妍正站在隔壁摊子前面，脚底下踩着一个衣着光鲜的公子哥儿。
    她笑得很可爱，因为最近消瘦了许多，显得特别小：“刚刚手想往哪儿伸呢？”
    一边问，她就一边脚下用力，把公子哥儿的手骨踩得嘎巴作响。
    吵闹叫嚣的是公子哥儿的下人，一个个又惊又怒，面容狰狞。
    “快放开我们公子！”
    “住脚！这可是我们城主的儿子！”
    “你这个疯女人！识相的赶紧赔礼道歉！”
    大约是怕林妍的武力，他们虽然叫嚣得厉害，却没一个敢上前的。
    铁大眉头一皱，脚下猛地一踩，巨大的内劲以他为中心波散开来，吹得所有人东倒西歪，让开了路。
    他闪身站在林妍身边，虚空一掌挥出，那三个叫嚣得厉害的下人，齐齐被抽肿了脸。
    林妍忙拉住了铁大的手：“叔，别动气，大庭广众地杀人不好。”
    铁大看她：“伤到没？”
    林妍摇摇头：“我好着呢！”
    她把脚下的公子哥儿踹开：“不好的是这个人。”
    那公子哥儿断了手，如今又被踹了肚子，整个人都蜷缩成了一团，连惨叫都惨叫不出来。
    他憋屈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跟你们，没完！”
    林妍眉眼含笑：“真的呀？那可太好了！看见我指的这个方向了没有？直走，右转，最大的那家客栈，找今天刚住进来的那批人。”
    那公子哥儿愣了愣：“你，你是林妍？！！！”
    林妍笑眯眯：“呦，认识呀？那感情好。去吧，去找宇文乐，他暂时负责我在西戎境内的外交对接。”
    公子哥儿都快哭了：“对，对不起！今天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愿意赔偿宝石两箱，药材无数，以示赔罪！”
    林妍眉眼含笑：“可以呀。还是去找宇文乐对接，我回去之后，会问他要你送的赔偿的。”
    公子哥儿甚至不敢停留，忍痛爬起来，叫上三个手下，踉踉跄跄地往家里头跑去。
    铁大不明白：“你缺钱吗？”
    林妍疑惑：“缺啊。这世上还有谁是不缺钱的吗？”
    铁大不解：“你在竞技场，拿到了一个亿。”一个亿都有了，还在乎这种小水花？

 第532章 装的还挺像

    铁大不解地看着林妍：“你在竞技场，拿到了一个亿。”
    一个亿都有了，还在乎这种小水花？
    两箱宝石，一些药材，她明明随手就可以买到，何必要息事宁人？
    林妍噗嗤一乐：“铁叔啊，我是穷过来的人，这辈子的格局估计也就这点儿了，哪怕再有钱，我也肯定还是习惯性往兜里扒。”
    铁大眉头皱了一下：“林家克扣你了？”
    林妍乐了一声：“那倒没有。我长到成年之前，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用不着花钱。”
    她说着，目光忽然被远处的热闹吸引，兴奋笑道：“铁叔我们去那边看看！好像是杂耍哎！”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杂耍了，最近忙得厉害，也折腾得厉害，她都忘了自己其实也还小呢。
    铁大快步跟了上去，见她跟个小孩儿似地欢呼雀跃，不由就露出了几分笑容。
    但，想到她刚刚说的话，他眼底又忍不住浮上了阴霾。
    成年之前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可见宋茜然和林擎对她的苛责严厉。
    她说她是穷过的人，可见在林家内宅的时候，也没少受到旁人的白眼。
    他最知道人捧高踩低的样子，林家夫妇不宠她，她即便是林家长女，也照样会被下人看不起。
    铁大想到这里，心中难掩戾气。
    正巧人群中又有一个不安好心地朝着林妍靠近，他猛地回头看了过去，拉着林妍从这人身上撞过，挺狠的。
    那人瞬间僵在了原地，一直等林妍和铁大都走了很久了，他才慢吞吞地走了几步，勉强撑到了巷子里，再也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气绝身亡。
    林妍对刚刚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她今天玩儿得很高兴。
    铁大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总有种很奇怪的安心感，让她能够跟个小孩儿似的，只需要考虑想做什么，喜欢做什么就行。
    铁大好脾气地由着她拉着自己走，好像她想去哪儿都行。
    林妍从小摊上拿起一根簪子，插在发髻上，歪头问铁大：“叔，好看吗？”
    铁大点点头：“好看。”
    他麻利掏钱，一大锭银子把小摊摊主的眼睛都给亮花了。
    林妍抢在摊主之前一把抢回银子：“这簪子可不止这么多钱！”
    摊主眼馋得眼球都红了：“哎小姑娘，这是……”
    后面的话没敢说下去，因为他心中那位慈善可爱的大爷，目光凶残得有点儿吓人。
    他的话连忙拐了个弯儿：“小的这儿还有更好看好玩儿的东西呢！小姑娘你看看要不要一起买！”
    他弯腰从摊子下面拿出一个木盒子，宝贝似地拍了拍盖子：“小姑娘你看看仔细了，这里头啊，可是这世间少有的宝贝！”
    林妍感兴趣地问道：“什么宝贝呀？”
    摊主笑眯眯道：“我要打开了，小姑娘你可看清楚了！”
    林妍一巴掌按住了盖子：“别啊，银子给你，我拿回去自己看。”
    摊主愣了愣：“这……”
    他试图打开盒子，才发现林妍力大如牛，他竟然完全抗拒不了林妍按住盒子的力道。
    林妍笑眯眯问道：“这生意做不做？不做我可走啦！”
    摊主摊手：“好吧好吧，生意自然是要做的，盒子您拿走，慢走，不送！”
    林妍点点头，拿起盒子的瞬间，忽然把盒子朝着摊主的方向，打开了。
    似乎有什么黑乎乎的东西从盒子里飞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着摊主的脸飞了过去。
    但凝目去看，却发现摊主的脸上什么都没有——只有点儿僵硬。
    林妍惊呼一声；“咦？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飞出去了？”
    摊主僵着张脸：“是，是吗？哈哈，我没看到啊！”
    林妍狐疑地上下打量他：“真的啊？”
    摊主连连点头：“是没有啊！”
    他哭笑不得：“小姑娘你别玩儿我了，你刚刚吓我一跳。”
    他催促道：“快把箱子合上吧，别一会儿把里面的宝贝倒出来了。”
    林妍点点头：“你说得对。”
    她笑眯眯把那一箱子珠宝重新盖上，叫铁大：“叔，咱们走吧！今儿的运气可真不错，一锭银子，买了一箱珠宝。”
    铁大看了摊主一眼，见林妍笑得高兴，就顺着她的话点点头：“嗯，饿了没有？去吃个夜宵？”
    林妍点头：“叔一说我还真饿了。”
    两人走了一段儿再回头，就见之前的那个摊子空了，摊主的人也不见了。
    林妍叹气：“也不知道他们一天到晚的折腾什么，这种敏感时候还玩儿，真是不怕死。”
    铁大看她：“这个不让杀，又是因为什么？”
    他从不觉得她是脾气好的人，但现在看来，好像又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林妍摇摇头：“叔不是学医的可能不知道，刚刚那个人是个虫师，他手指头上有虫师才会有的细小伤口。
    虽然他已经处理过自己身上的药味了，但我鼻子比一般人要灵敏，所以还是嗅到了味道。
    那是雀家特有的虫草香包的味道，只有雀家人才有。雀明是我弟子，这种时候他家的人冲我动手，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没必要弄到明面上来。”
    她眉眼含笑：“西都里头可还有个长公主呢，这个女人很有意思，我是在没兴趣配合她演戏，让热闹烧到我的人身上。”
    铁大垂眼：“不过是个公主。”
    林妍一乐：“铁叔是见过很多公主吗？”
    铁大脚步微顿。
    林妍猛地靠近他：“其中有一个公主，是不是叫绵绵，她是不是跟我长得一样？”
    铁大忍不住退后了一步，眼神飘忽了一下。
    林妍乐了：“叔，我觉得，你特别像我爹。”
    铁大猛地抬眼看她，那一瞬间的眼神变化，让林妍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铁大认真地摇了摇头：“我不是。”
    林妍有些失望：“真不是啊？”
    铁大摇头：“真不是。”
    林妍哦了一声：“不是我爹没关系，但我可是把你当叔当爹这么看的，您可千万别把我当成绵绵的替身，对我有非分之想啊！”
    铁大哭笑不得：“什么绵绵？你到底在说什么？”
    林妍抬眼看他，笑得挺灿烂的。
    要不是刚刚看到了他一瞬间的失神，她还真信了！
    这老狐狸，时刻武装到牙齿啊！
    装的还挺像！

 第533章 这还不是爹？

    铁大满脸的茫然，好像真不认识一个叫绵绵的公主一样。
    但，他不认识绵绵，这话本身就有个不可弥补的逻辑大坑。
    身为太后的铁卫首领，怎么会不认识太后心心念念二十多年的早夭爱女？
    林妍笑眯眯看了铁大一眼，仿佛没丢过惊天雷似地，继续往下一个摊位逛了过去。
    铁大眼中飞快地滑过了一丝无奈，快步追了上去：“今天审问秦苍，没能审出赵源的下落。他跟赵源不是一挂的。”
    林妍点点头：“这不奇怪。”
    以她对赵源的了解，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逃跑和隐藏，最喜欢的就是挑拨玩弄人心。
    如今风声正紧，尤其经过上次混乱之城的事情之后，李泽还下了针对赵源的追杀令，可以预见，最近这一两年，赵泽都不会出现了。
    即便是出来活动，他大约也会换一张皮子。
    林妍更好奇秦苍的下场：“那秦苍呢？”
    铁大随口道：“杀了。”
    林妍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名震天下的第一神箭手，竟然就这么轻易地就死了。
    她想起上一世，那时候她才刚做城主没几年，秦苍的那柄苍皇忽然出现在混乱之城的拍卖场，据说弓皇已死。
    如今，弓皇还是死了，就死在离她这么近的地方。
    铁大见她不说话，便问道：“你要他还有用？”
    林妍摇了摇头：“以我现在的能力，即便他有用，我也用不了。”
    铁大道：“我手里有的是跟他一样有能力，但听话的人。”
    林妍歪头看他：“叔，你为什么待我这么好啊？”
    铁大想了想：“投缘。”
    林妍噗嗤一乐，摇摇头：“叔，我逛累了，咱们回家吧。”
    铁大问道：“刚刚不是说饿了？”
    林妍叹气：“人太多了，都看饱了。”
    铁大眼中飞快划过一丝不悦之色，温声道：“你略微等等，很快人就少了。”
    林妍听出来了他的意思，摇摇头正要拒绝，眼前却已经失去了铁大的身影。
    林妍扶额。这个铁叔，还真是说干就干的行动派啊！
    她把头发上的玉兔簪子拿下来看，才把玩儿了没一会儿，铁大就回来了。
    林妍再抬眼看周围街道的时候，那些红灿灿的颜表情，一个都不见了。
    林妍把发簪插回头上，摸摸心口，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管这个人跟她生父是什么关系，这一刻，她是真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有父亲宠爱的女儿。
    这样的感觉，是跟林擎在一起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的。
    她不需要担心哪一句话说得不对，会让父亲失望，也不需要担心自己会不会丢了林家的脸面，让父亲责备。
    此时此刻，她只需要是她，就有人会无条件地保护她，满足她，宠着她。
    林妍挺高兴的：“叔，咱去吃串儿吧？”
    铁大点头：“好。”
    林妍欢笑着小跑在最前面，时不时转头看铁大：“叔！快着点儿！”
    铁大总会哎一声，迈开长腿追上她，然后再一次被她小跑着撇开，又再被叫，再迈步追上。
    一大一小乐此不疲，真把自己闹腾饿了。
    回去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林妍笑眯眯地拎了不少东西，铁大拎得就更多。
    两人才刚进了内院，得了消息的楚烨就过来了。
    他看了一眼林妍笑意满满的眼睛，伸手将她手里的东西全部接过来，跟铁大一起把东西送进了屋子里。
    林妍笑眯眯冲铁大摆摆手：“谢谢叔今天陪我逛街，我特别开心！”
    铁大点点头：“下次想去了再叫我。”
    林妍点点头：“嗯哪！”
    等铁大一走，林妍就笑眯眯看楚烨：“我感觉自己跟真的有爹了一样，那感觉，特别好，就好像谁都不用怕一样。”
    楚烨摸摸她的头顶：“那很好。”
    林妍伸手抱住他的腰：“上次在李泽那儿，赵源说陆家上一任家主已经死了，他们还聊起来了长公主的死，混乱之主的家破人亡。”
    她仰头看楚烨：“如果我和小秋是那两个人的孩子，他们为什么不来找我们？”
    上一世直到死，她都从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从没有跟她身世有关的人来拉她一把。
    如今碰到的这些人，太后，铁叔，混乱之主，他们好得像是决心要将她当掌上明珠疼爱的至亲。
    一切都假得让人觉得想笑。
    楚烨温声道：“上一辈的恩怨我们不清楚，所以我们只看眼前的，看到多少，得到多少，就回报多少。”
    林妍噗嗤一乐：“精打细算呀摄政王！”
    楚烨拍拍她的后背：“对你的事，再精打细算都不为过。”
    林妍噗嗤一声乐了出来，笑眯眯地抱着他，不吭声了。
    楚烨回抱着她，才没一会儿，他眼中就浮出了无奈。
    外面，又是不轻不重，刚好能让他听见的脚步声。
    又坚持了一会儿，外面的脚步声，就变成了内劲交织的细微声响，而且越发凌厉起来。
    楚烨：“……”
    如果这样都还不是爹，他把姓名倒过来写！
    他摸摸林妍的头发：“睡吧，明天下午就能到西都，要养好了精神，不然小宝会担心你。”
    林妍一个激灵：“……险些忘了这回事！”
    她忙松开楚烨，摸摸自己的脸：“我是不是还是很瘦啊？会不会吓到小宝？”
    楚烨忙按住她蹂躏脸颊的手：“不会，已经养回来很多了。你睡饱了，明天我帮你哄小宝。”
    林妍麻利跳起来：“我知道了！我这就去休息！你也快回去休息吧！”
    楚烨点点头，等出了门，果然看到铁大就站在月亮门处，见他出来了，就麻利地转身走了。
    楚烨：“……”
    暗一快步过来，压低了声音：“主子，昨日边镇已经开战，云帅大捷。”
    楚烨精神一震：“西戎朝堂反应如何？”
    暗一沉声道：“今早就吵成了一团，有一半儿大臣主张处置宇文媚，但以皇室为首的皇亲宗族一脉，竭力保护宇文媚。”
    楚烨眼中划过一丝冷嘲：“宇文媚坐不住了。”
    如果宇文媚真的只是依靠盛宠活着的公主，那么，她这会儿就只有听任文武百官下结论的命。
    可战事一起，她的情况岌岌可危，便再也藏不住了。
    皇室宗族最捧高踩低，能在这种时候如此拼命保护她，可见宇文媚回去的这几天，没少拿致命的东西和惊天的诱惑来摆弄他们。
    这个女人的确是不简单，能够藏在幕后这么多年才露出尾巴。
    只是可惜，她到底打错了算盘。
    这一趟，不吐露出她跟谁勾结，不吐露出赵源的命脉，她就等着被驱赶出皇族吧！

 第534章 撕下一块肉来

    因为快要西戎的国度西都了，第二天一早，所有人都起了个大早，吃过饭就开始赶路。
    才过中午没一会儿，车队就抵达了西都的城门前。
    宇文乐坐在马背上抬头张望，竟然有种眼眶一热的感觉。
    终于回来了！
    可算是回来了！
    遥遥看见城门口站着一大群人，为首的竟然是自家大哥，宇文乐纵马而行，翻身下马就叫人：“哥！！！”
    太子见弟弟眼眶都红了，心疼不已：“这几天你受委屈了！”
    宇文乐摇摇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哥，情况不大妙。那个业国太后带着个超级大能，你千万小心别招惹他。”
    他压低了声音，拿手指指了指太阳穴的位置：“那位大佬动辄宰人，连个商量都不带的。”
    太子吃了一惊。弟弟这是不是在说那位大佬脑子有问题？
    他也不敢问，也不敢说，只是神色郑重地点点头：“我心中有数了，你别担心。”
    宇文乐这才送了一口气：“前几天还有个大佬说先一步来找姑姑麻烦，哥，你见了没有？”
    太子神色陡然复杂起来：“已经见过了。”
    宇文乐吃了一惊：“还闹到皇宫去了？”
    太子摇摇头：“此事说来话长，先接人吧。”
    说话间，林妍的车队已经到了。
    宇文乐点点头敛了神色，整好了衣服站在了太子身边。
    兄弟两个带着几个朝臣上前，冲楚烨打招呼：“摄政王和殿下一路辛苦了，父汗已经在宫中设了宫宴，只等各位到了就去饮宴。”
    太子是西戎的储君，却如此礼貌客气，把自己的位置摆得极低，显然不是为了谄媚，而是为了彰显大国气度——
    歉我已经道了，重金赔偿也不是问题，如果诸位还要得理不饶人，那就是贵国不讲理了。
    楚烨神色冷淡：“贵国皇室先后谋杀我大秦帝姬，军中统帅，派人刺杀本王，这场宫宴，本王怕是吃不起，也不敢吃。”
    他话说得够狠，但语气却非常礼貌——
    如果在杀人的罪行面前，道歉也有用的话，那么，这就不是什么宽容大度，而是懦弱可欺了！
    太子叹气，长长一揖鞠到底：“我姑姑自幼受宠，顽劣不堪，一时兴起把云帅和殿下送到混乱之城，实在是罪过。
    我们宇文家诚心道歉，并愿意为姑姑的行为做出任何赔偿。还望摄政王和林妍殿下，万万不要被人利用，让天下黎敏涂炭。”
    楚烨被逗笑了：“一时兴起？被人利用？”
    他朗声道：“不知道贵国找了何人来做你们皇室的替罪羊？本王亲自在混乱之城看到宇文媚买凶杀本王三人！
    这替罪羊，你们若是想找个小喽啰，恐怕不行吧？最次只怕也要大汗帐下的将军王，又或者是小狼主才行！”
    他声音陡然一冷：“皇室作孽，他人遭殃，大汗也是真英雄，若是如此为了亲妹妹谋害他人，本王这些年的钦佩，怕是都错付了！”
    太子脸色陡然一冷：“摄政王慎言！”
    楚烨冷声道：“太子才应该慎言！此次本王一路受到连番追杀，若非大业太后一路相护，绝对会死在路上。
    楚烨是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人，绝对不会辜负了大业的美意，反倒对一窝杀人凶手的西戎故作大度！”
    太子眸色陡然一变。
    楚烨这话，分明有要跟大业联手征讨西戎的意思！
    他脸色猛地扭曲了一下，挤出笑容道：“摄政王误会了孤的意思，孤的意思是说，我们宇文家绝对不会姑息姑姑的罪行。
    父汗在宫中设宴，本就是为了解决这一次的矛盾。外交无小事，还请摄政王看在两国百姓的份儿上，暂且忍下这人气，认真跟父汗谈一谈。”
    他拱手：“宇文家的诚意，绝对会叫摄政王，林妍殿下，以及云帅满意的！请！”
    该摆的姿态摆完了，再硬下去就真成了得理不饶人了。楚烨点点头：“我大秦使团是否已经进宫？”
    太子点头：“几位大臣已经在宫中等候。”
    楚烨到了马车前：“能撑到宫宴完吗？”
    马车里的太后险些喷笑出来，看林妍，就见林妍冲着她一笑，声音就飘忽不定起来：“摄政王放心，林妍怎么也要撑着为自己讨回公道！”
    楚烨嗯了一声：“不必勉强，若是撑不住就开口。”
    林妍弱弱地应了一声，那声音飘忽得仿佛随时都会晕过去一样。
    宇文乐脸皮狠狠抽了抽，跟脸色凝重的太子道：“今早还一口气吃了两碗小馄饨呢！这臭丫头分明就是装的！”
    太子冲他摇了摇头：“不要多说。”
    他当然知道林妍有可能是装的，但，他不能当众戳穿。
    犯错的人，最忌讳的就是当众狡辩自己犯的错其实没有那么严重。
    即便这个人能列举出种种正觉，也不会有人愿意相信。
    那可是混乱之城！
    而林妍，她不过就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对了，她被扔到混乱之城的时候，甚至修为都还没有恢复！
    别说是别人，就是的他，听着这事儿都想撬开他姑姑的脑袋，看看她脑子里装的是不是散蛋黄。
    太子郑重道：“殿下放心，摄政王放心，宫中有御医在静候，父汗还特意把林妍的两个弟子都叫到了宫中，绝对不会让她伤上加伤。”
    林妍拉开了车帘，露出了苍白的小脸儿：“多谢太子殿下，多谢大汗。”
    太子吃了一惊：“你客气了，快回去躺着休息吧。父汗特意交代了，允许你乘坐马车直到大殿前。”
    他刚刚听弟弟的话，还以为林妍伤得不重，可一看她瘦得都脱了相，脸上的许多伤疤甚至都还在，就知道情况必然是很严重了。
    至于什么吃两碗小馄饨……
    强悍的人都不爱在外人面前露出自己虚弱的一面，除非露出这一面能让她取得满意的利益。
    太子有预感，这一趟宫宴的饭菜，恐怕没有人能吃得痛快了。
    楚烨已经非常难缠了，如今看林妍这副样子，怕是也伤狠了，正卯这劲儿要从他姑姑，以及他们西戎身上，狠狠撕下一大块肉来！
    他勉强控制住苦笑的欲望，一脸承认：“摄政王，林妍，请！”

 第535章 你这诚意，可笑

    宫宴的目的是为了给林妍和楚烨接风洗尘，庆祝他们安全归来。
    大业来的就三个人，太后，铁大，以及太后的心腹嬷嬷苏琳。
    贵客上门，哪怕他们是不请自来，也没有不让人进门的意思。
    太子带着一串儿人进了宫，往宫宴上去的时候，脚步都格外沉重。
    弟弟口中的那位大佬，乍一见面他就能感觉得到，无比麻烦。
    这个名叫铁大的黑衣人，强悍得让他由衷地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这种渺小无关地位，只跟武力悬殊的察觉有关。
    他自认也见过不少高手，可像铁大这样，只看一眼就让人浑身僵直，动弹不得的，却少之又少。
    他带着人进去的时候，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注视着走进来的这些人，尤其是在林妍和楚烨身上看了许久，有见过大业太后的，则惊得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西戎大汗曾经见过大业太后，那时候他年纪还小，跟着父汗上战场的时候，曾经跟这个女人交过手。
    时隔多年，骤然再见到这个女人，他还是能一眼从岁月的痕迹之中，找出当年那个横扫战场的女人的影子。
    西戎大汗面露惊喜之色：“秦帅，多年未见，秦帅还是依旧风姿不减，犹胜当年！”
    太后的闺名为秦云遮，当年的秦家还没有落寞的时候，是大业有名的将门世家。
    她年轻时候曾经跟着大业先帝征战沙场，不但管得了后宫，更经得起战场厮杀。
    太后点点头：“多年未见，大汗看着有些沧桑了。”
    大汗苦笑道：“朕荒废修为多年，自然比不得秦帅青春永驻，岁月不催。”
    他亲自给她指引：“太后是贵客也是长辈，请上座！”
    太后也没客气，直接做了首位，还招呼林妍：“妍妍来，跟我坐在一起。”
    林妍看楚烨。
    楚烨点点头：“太后是长辈，大业又是咱们大秦的兄弟国，别见外，去吧。”
    林妍便含笑走到了太后身边坐下，果然很不见外。
    大汗目光微闪，跟楚烨打招呼；“上次匆匆一别，摄政王走得匆忙，今日聚在一起，该好好说说话。”
    他指引向了另外一边的首位：“摄政王，请！”
    楚烨点点头，上座。
    待林妍一行人各自落座，大汗道：“今日这场宴席，是为大业和大秦的贵客们举办的接风宴，诸位，请尽情享用美食！”
    西戎的王公贵族们齐齐举杯，大臣们笑得假得像是带上了面具，也跟着举杯。
    但，被他们敬酒的贵客们并不想配合这样的表演。
    林妍自顾自吃得欢快，她带来的人跟她差不多，仿佛这本来就是一场只需要吃饭的宴席而已。
    楚烨神色冷淡地垂眸静坐，仿佛已经入定了。
    西戎众人忍不住面露怒色，有个年轻臣子怒而站起：“诸位这是什么意思？不将我们西戎国君放在眼中吗？！”
    依旧没有人搭理他，甚至连看他一眼的人都没有。
    比反驳更让人生气的，显然是无视。
    年轻臣子脸色涨红，碰地摔了手中的酒杯：“你们不要得理不饶人！欺人太甚！”
    摔碎的酒杯四分五裂，有碎片朝着林妍飞了过去。
    铁大眉眼一冷，随手一挥，只听噗的一声轻响，那名年轻官员便捂住了小腹，直接跪在了地上。
    “血！”
    “杀人了！”
    “来人！有刺客！快护驾！”
    ……
    整个大厅顿时乱成了一团，只有林妍他们还稳如泰山。
    哗啦啦。
    西戎禁军从外面冲了进来，刀枪剑戟地寒光闪烁。
    大汗砰地一拍桌子：“安静！”
    暴怒的话音在内劲的推送下朝着四周扩散，终于压制住了乱糟糟的局面。
    大汗沉声道：“林妍，楚烨，朕今日是带着诚意来跟两位谈的，如果两位真的不想谈，那朕也不介意起兵戈。”
    林妍茫然问道：“大汗是带着诚意的，难道我们就不是？”
    她叹了一口气：“倘若我和摄政王把大汗放到了扔到混乱之城，不知道大汗还愿不愿意心平气和地跟我们吃顿饭呢？”
    她抬眼看着大汗：“又不知道大汗，会要多少赔偿金，才会原谅我们的一时兴起，胡闹不懂事呢？”
    周围一时间鸦雀无声。
    大汗沉声道：“这个问题，朕没有办法回答你。”
    他盯着林妍的眼睛：“你和朕不一样，林妍，你是个爱国的小孩儿，朕相信，你不会想要看到生灵涂炭的，对吗？”
    林妍反问道：“臣女自然不想看到生灵涂炭，所以，只要贵国的长公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臣女就既往不咎。
    臣女想问问大汗，大汗愿意为了不生灵涂炭，让自己的妹妹认罪，伏法，并且交代出同谋吗？”
    盖大帽子，谁不会呢？
    她追究就是刻意挑起边关战火，那宇文媚呢？
    作为始作俑者，她难道不才是最应该付出代价，给天下人交代的那个人吗？
    大汗眯眼：“林妍，你要明白，在国家利益和民众安全面前，很多时候，个人是受一些委屈的。”
    林妍垂眼：“那贵国的长公主，会受多大的委屈呢？”
    大汗沉声道：“宇文媚已经受到了她该受的委屈，她毁了容，修为被废，人手尽丧，你也该满意了。”
    林妍抬眼看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大汗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但语气却很温和：“林妍，你……”
    楚烨吧嗒一声放下了自己手里的酒杯：“敢问大汗，倘若本王杀贵国太子和宇文乐，该当何罪？”
    大汗脸色冷淡：“摄政王慎言。”
    楚烨冷声道：“大汗才真应该慎言！”
    他紧紧盯住了大汗的眼睛：“如果西戎的诚意，就是大汗以帝王之尊逼迫林妍一个小姑娘，让她做出让步来迁就贵国的战犯……”
    他站起来，冷淡地整理了一下衣裳：“走吧。”
    直接迈步就要走人。
    大汗眼中浮出怒气，却见太后抓着林妍的手，走得比楚烨还要快一步，心中的戾气顿时便压了下去。
    无论如何，他不能促成秦国业国的合作，让这两家合伙来瓜分他的西戎！

 第536章 你以为在欺负谁？

    大汗早就知道秦云遮很看重林妍，毕竟有他小儿子一路传消息回来，他虽然没亲眼看见，对林妍一行人的关系，却也十分有把握。
    可他没想到，秦云遮这样的女人，竟然真的会疼爱一个无关痛痒的人，疼爱到这种地步！
    他一直以为传闻都是假的，那可是秦云遮啊，她怎么会蠢到去相信人会转世回来？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她竟然，真的相信什么转世之说！
    如果不是相信林妍是她转世的早夭女儿，以秦云遮的冷血残酷，怎么可能会如此发疯地宠溺林妍？
    还有这个楚烨……
    万万想不到，这样的一个杀神，竟然会为了一个小姑娘，不计后果地易容跟随保护一路，甚至连混乱之城那种地方都敢闯！
    原本他得到小儿子传回来的消息，虽然也觉得楚烨看上了林妍，却觉得楚烨考虑更多的，还是林妍的利用价值。
    但就目前楚烨的反应来看，还真不是！
    楚烨这种人，看中一个女子，竟然也会这样头脑发热，不管不顾！
    大汗沉声道：“站住！！！”
    太后和楚烨齐齐站住了，两人一左一后将林妍护在了身后，齐齐抬眼看大汗。
    太后冷笑道：“怎么？大汗想以武力留人了？”
    楚烨没说话，但鼓起的内劲，却无声地说明着他的强硬。
    太子快步冲到了大汗身边，含笑道：“诸位误会了！父汗只是想叫住诸位罢了！”
    他在背后疯狂拉扯大汗的腰带，唯恐他这父汗招惹到那个一直没吭声的铁大。
    楚烨和太后虽然也是武皇强者，但这两个人身份贵重，一举一动都要牵扯到帝国层面的。
    可那个铁大不一样，他就是个不在编制的守卫，而且听他弟弟的意思，脑子分明还有些问题。
    这铁大竟然敢在这宫宴上直接杀人，可见眼睛里早就没有了什么人命和皇权敬畏之说了。
    太子说罢，转头看大汗：“父汗您坐，您是东道主，您不坐，其他人怎么好意思落座呢？”
    大汗顺着儿子的目光看了一眼铁大，心头顿时便是一凛。
    比起儿子的本能直觉，大汗更见多识广，修为更高，也更能感受到对方的强悍——不可匹敌！
    大汗瞬间冷静了许多，甚至还露出了一丝笑脸来：“诸位！我们西戎民蜂彪悍淳朴，向来喜欢直来直往，实话实说。
    如果刚刚朕的话让诸位觉得不舒服了，那咱们就换个方式继续谈。邦交之中无小事，即便是为了百姓，也不能轻易下决定，不是吗？”
    他转头看太子：“去把你姑姑叫来，让她给林妍和摄政王道歉！”
    他沉声道：“我们宇文家可没有犯了错就躲起来的懦夫，让她出来，亲自给她得罪的人道歉！”
    太子立刻应声而去。
    大汗看林妍，这一次声音比之前更加柔和：“总归是宇文媚欺负了你，她该郑重地向你道歉。”
    又看楚烨：“摄政王，朕的诚意已经摆出来了，现在，轮到摄政王把自己的诚意摆出来了。”
    所谓谈判，就是激烈时要撒开了吵撕，得到让步了就立刻顺着台阶下，继续下一个阶段的谈判。
    楚烨礼貌地回了一礼，转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林妍“虚弱”地掩唇咳嗽了两声，拉着太后的袖子低声说着什么，没一会儿，她们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大汗的笑容加深：“好！”
    他沉声问道：“朕也不跟你们绕弯子，宇文媚可以道歉，可以惩罚，但命要留下，其他的，你们随意。”
    说话间，太子带着宇文媚来了。
    也是这时候，大家才知道为什么之前宇文媚一直没出来，而是一直藏在后殿。
    宇文媚，是被人抬出来的。
    只见她满身绷带，早不见了曾经的风华，如今的她只露出了一双眼睛，连呼吸都显得格外费劲。
    大汗道：“林妍，你是医者，你可以亲自看看宇文媚的身体状况，这不是装的，她如今，是真的已经受到了惩罚了。”
    林妍没有矫情地说自己不用看，她真的从座位上出来，去给宇文媚诊脉。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集，宇文媚眼睛里的光很锋利。
    这实在并不奇怪——宇文媚，她的修为全废。
    这种废，废得比林妍之前的情况严重太多了。
    如果说，林妍之前废掉修为，还有千分之一的几率能够重修，那么宇文媚，她的修为只有十万分之一的可能重修。
    宇文媚的经脉，被人一寸寸打断了。
    不止是经脉，就连她的骨头，也被人用极其巧妙的手段，一节节卸掉了关节，如今虽然接上了，却造成了全身性的永久挫伤，日后但凡有阴雨天，就会饱受折磨。
    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林妍挺想笑的，她也的确忍不住笑了：“殿下，你可真惨啊。”
    宇文媚眼底蔓上血色：“林妍，你很高兴，很得意吧？”
    林妍点点头：“恕我耿直，是啊！”
    她甚至抚掌而笑：“看到你过得这样不好，我一下子就觉得浑身护坦，仿佛大夏天里吃了凉糕一样通泰！”
    宇文媚气得浑身发抖：“林！妍！”
    她一字一顿：“我！不会放过你的！！！”
    林妍啊了一声，小脸儿发白地后退，一直退到了太后身边，惊慌地抬头看大汗：“大汗！长公主她誓死都要杀我！我害怕！”
    宇文媚：“……”
    大汗：“……”
    太子：“……”
    太子深呼吸，站出来打破僵局：“林妍你误会了，姑姑自从回来之后就病糊涂了，她说的只是气话。”
    大汗沉声道：“宇文媚！”
    宇文媚一个激灵，眼眶通红，眼泪颗颗落下：“……我承认之前是我错了，我不该胡作非为！
    林妍，你到底想怎么样才肯放过我？这只是你我之间的个人恩怨，你不要牵扯到边镇百姓！”
    楚烨不耐烦地敲了一下桌子：“这样威胁人架高架子的话没必要再说，你以为你欺负的人是谁？”
    他冷冷道：“挑起两国战乱的人，是你。刺杀我和云卿的人，是你。跟医仙谷余孽勾结的人，是你。
    所以，从头到尾，真正需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就只有你一个人！宇文媚！”

 第537章 打还是不打

    宇文媚并没有觉得自己错了，她只是情势所逼，不得不站出来认错罢了。
    只要有机会，宇文媚一定会拼尽全力打击报复。
    楚烨冷冷打断了宇文媚的话：“你以为你欺负的人是谁？”
    他声音清越，一字一句都仿佛凝结着冰霜：“林妍是我大秦帝君亲封的帝姬，于身份地位上不低你半分。
    她为我大秦军民献上缝合术，是整个大秦军的恩人。她不是寂寂无名之辈，更不是你能随口污蔑的人！”
    他冷冷道：“如果你还是觉得自己没错，本王可以请大秦铁骑，亲自与你谈！”
    宇文媚眼球里的血丝越来越多，情绪却渐渐稳定了下来：“不敢劳烦摄政王动刀动枪，我今天本来就是来道歉的。
    我承认自己错了，我实在不该为了撮合林妍和云卿，就把他们孤男寡女地扔到一起！”
    楚烨的脸色迅速冰冷，他已经知道了宇文媚的用意。
    她想用名声毁了林妍的清誉！
    云卿是云家少帅，不可能会入赘到林家。
    而林妍当初为了坐稳林家少主的位置，亲口昭告天下，她只会招赘，不会嫁人。
    如今宇文媚故意这样说话，分明就是想让人觉得林妍跟云卿不清不楚！
    楚烨冷笑了一声：“长公主说完了？”
    宇文媚笑道：“说完了！果然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之后，本宫的心情好多了！”
    楚烨也笑，只是笑得格外冷厉：“长公主先谋害本王的未婚妻，再谋害本王……”
    他盯住了宇文媚，一字一顿地道：“长公主对本王一家的迫害，本王，势必全都加倍讨回来！”
    他径直走到了林妍面前，在众人面前牵住了她的手：“走吧。宇文家的诚意，不过如此。”
    林妍有些蒙地被拉起来，歪着头一直看他。
    明明之前还有所遮掩的，今天这是怎么了？大庭广众地怎么就说什么未婚夫妻了？
    楚烨手指微微用力，把她拉到自己身边：“走吧，你受的委屈，本王会给替你讨回来。”
    林妍乖巧地被牵走，快要出大殿的时候，被人给拦住了。
    楚烨转头看大汗。
    大汗冷着脸摆了摆手：“让开！让他们走！”
    刚刚宇文媚话说得太明白，任谁都听得出来的，她并非真心道歉，甚至还想把林妍的名声毁个干净。
    太后这一次走得很慢，她站在大殿中央，整了整袖子看了一眼宇文媚，然后抬眼看大汗：“有些阴谋，玩的次数太多，就没意思了。”
    大汗沉声道：“不知秦帅此话何意？”
    太后大笑了一声：“意思是，宇文敖，咱们战场上见！”
    大汗面色一沉：“太后的意思，可是白帝的意思？”
    太后朗声一笑：“难得大秦想要跟我们大业合拢分赃，哀家的意思，为何不能是我儿的意思？”
    大汗猛地站了起来：“国战绝非儿戏！”
    太后冲着他优雅地翻了一个白眼，直接转身走人。
    苏琳立刻跟上，铁大没急着走，而是站在大厅里，语气温和：“想杀人，尽管派来。”
    大汗浑身僵硬，他能够感觉得到，此时此刻，倘若这个男人想杀他，轻而易举。
    幸好铁大并没有这样的兴趣，盯了他的脖子一会儿，便转身走人了。
    等铁大是身影彻底消失在大殿门外，大汗才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他无比确信，如果不是杀了他会很麻烦，刚刚，那个黑衣男人真的会杀了他！
    太子担忧地扶住他：“父汗，你没事吧？”
    大汗缓缓摇头，点了几个重臣的名，冷着脸道：“其他人都退下，记住！不要做任何小动作，否则，朕不介意做一次昏君，杀人撒气！”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齐齐应是。
    任谁都看得出来，大汗动了真怒了。
    没被点名的乖巧退下，很快，整个大殿里就只剩下了六个人。
    宇文乐坐在小饭桌后面不想动，甚至吃东西的时候，还吧唧出了声。
    大汗冷冷看了过去。
    太子无奈：“小乐！”
    宇文乐从食物里抬头：“怎么了哥？”
    太子瞪他：“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吃！”
    宇文乐摇摇头：“什么时候了也得吃东西啊！哥你看到林妍了没有？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影响她吃东西。”
    说着，他有些怏怏地放下了筷子：“果然不行，姑姑这么闹，我胃口实在好不起来。”
    他转头看宇文媚：“姑姑到底在想什么？主战派给了姑姑什么好东西了，值得姑姑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大汗砰地踹翻了桌子：“这也是朕想问你的！宇文媚！你今天答应过朕什么？！”
    酒水，菜肴，飞溅出去，弄脏了宇文媚的裙摆。
    宇文媚垂眼：“皇兄，我已近这样了……我已经这样了！！！”
    她的情绪陡然激动起来，身上的绷带上渐渐染上了血迹，整个人狼狈得没有半点儿曾经的风华，只有狼狈。
    仿佛丧家之犬。
    大汗看着她这副样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深呼吸：“你走吧。”
    宇文媚哑声叫道：“大哥！大哥你告诉我，是不是我死了，你就解脱了？”
    大汗呵斥道：“住口！再胡闹你就真的滚出宇文家！”
    宇文媚又哭又笑：“那你就……”
    宇文乐一把捂住了宇文媚的嘴：“我的亲姑哎！你可别说气话了！走走！侄儿带你先去把伤口处理处理！”
    他弯腰抱起了宇文媚，直接把人抱往后殿去了。
    太子见状，顿时松了一口气，忙提起话题，转移大汗的注意力：“父汗，楚烨和林妍的态度如此强硬，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说到这里，他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半个时辰前边镇刚刚传来战报，云家军又有异动，恐怕还要再起摩擦。”
    大汗眸色冰冷：“楚烨这是在逼朕表态！”
    他在大殿里踱步，猛地转头看向了留下的三个心腹重臣：“你们怎么看？战，还是不战？”
    三个大臣彼此对视一眼，脸上表情各异。
    其中一个沉声道：“打！我们修生养息这么久，早就该打一场了！”
    大汗神色浮动。
    打，他当然想打。
    秦国咄咄逼人到这地步，难不成真要按照他们的意思，杀了他亲妹妹不成？

 第538章 他很宠她的

    眼见着大汗被同伴说动，另外两个大臣神色一凛，其中一个直接跪下了。
    “大汗！不可啊！”
    老大臣急得直冒汗。
    “那秦云遮不是普通妇人，白帝是她一手调教大的，上一任白帝死的时候，又留给了她上千铁卫。
    今日秦云遮说的话，既是威胁，又何尝不是事实？西戎修生养息很久，秦国和业国，又何尝不是如此？
    真要是打起来，咱们西戎还是理亏的一方，那不是求着秦国和业国两国联手吗？”
    另外一个将军，名叫宇文峰的，上次曾经跟出使过秦国，对秦国的情况更了解一些。
    他沉声道：“大汗，云家军跟咱们边军交战，却战胜就退，可见也没有真正要跟咱们死拼到底的意思。
    国战绝非小事，楚烨若是真心想要起战争，何必带着林妍到西都？臣以为，他们分明就是意有所图，自己也不想打仗。”
    他诚恳道：“大汗，如今并没有到非打不可的地步，我们在秦国的谍网又才遭遇了清理，不是国战的好时机啊！”
    太子也道：“还请父汗三思！此事并非没有回转的余地，宇文峰说地没错，儿臣看那楚烨，应该还没有下定决心要打！”
    他想了想：“今日他之所以怒而离去，恐怕是被姑姑抹黑林妍清誉所激怒，这才怒而离开。”
    这时候，宇文乐从后殿回来了：“哥说得没错，的确是这么回事。那个楚烨肯定早就看上了林妍，所以当初在秦国的时候，才那么针对我！”
    大汗没好气地呵斥道：“如今正商量国家大事，你不要拿你的那些奇怪说法来捣乱！”
    宇文乐摇摇头：“父汗你别不信！儿臣可是亲眼所见，那楚烨一路上对林妍，衣食住行都恨不得亲力亲为。
    他这样喜欢林妍，今日因为姑姑的话怒而离席，一点儿也不奇怪。父汗，打仗可不是小事，咱有必要为了这么点儿事，闹得兵戎相见吗？”
    大汗紧紧盯住了宇文乐：“你到底想说什么？”
    宇文乐苦笑道：“父汗，这事儿恐怕还是要落在姑姑身上。楚烨和林妍，如今笃定了姑姑勾结一个叫赵源的人谋害他们。
    之前云卿忽然偷偷离开西戎，恐怕就是因为楚烨嘱咐他回去压兵施压。”
    大汗皱眉：“赵源？”
    宇文乐点头：“听闻是医仙谷余孽，之前在业国那边就闹得厉害，他好像跟林妍有仇。”
    太子见他说到这儿就停了，瞪他：“你还知道什么就都一并说了！”
    宇文乐眉头紧皱：“今日见面匆忙，一直没有来得及说，今天那个黑衣人都看到了吧？”
    见五个人都点头，他深呼吸：“就在前天，这位大佬因为有人窥伺林妍，出去跑了一天，把人给抓回来了。”
    此时众人还没有什么感觉，直到宇文乐说出弓皇的名字。
    秦苍！
    弓皇秦苍！
    就连之前还说要战的那个人，这会儿都不吭声了。
    宇文乐看他们：“这位大佬的可怕之处在于他修为高深莫测，可却不完全在于这个。
    今天死的那个都看到了吧？这位，就是这个性格。但凡是觉得威胁到了林妍的，上手就是杀。
    我怀疑他脑子有问题，要不然就是太厉害了，连皇权都当做是狗屁一样。
    堂堂弓皇，武皇级别的大人物，可被他抓了之后，林妍不过说了一句了这人留着没用，他就直接杀了！”
    主战的那位大臣眉头紧皱：“小王子是想说，他还敢进宫行刺不成？”
    宇文乐怼道：“抓得到现行的才叫行刺，抓不到的，你说算什么？”
    他冷笑道：“你倒是打啊打的，嘴皮子一哆嗦就说出口了，怎么不想想，那位大佬会不会觉得你要杀林妍，把你宰了呢？”
    大臣黑着脸：“在这九州大陆，就便是武者也要守规矩！”
    宇文乐都被气笑了：“我已经说了，抓得到的才叫刺杀，抓都抓不到人就死光了，你说是他杀的就是他杀的了？”
    他冷笑：“你那么能，今儿就出宫，去找林妍说狠话去吧！你告诉林妍，咱们西戎不怕他们，要打就打！
    你信不信，只要你把林妍气到了，你这脑袋过不了今晚，就能首身分离了？！”
    大臣正要反驳，后殿忽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六个人齐齐一凛。
    太子喝问道：“怎么回事？！”
    但后殿竟然没有一个人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有打斗声渐渐远去，接着，边听到了此起彼伏的“有刺客”的大喊。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太子死死拦住了大汗：“父汗！儿臣去看姑姑，父汗千万保重自己！”
    三个心腹大臣这会儿也顾不上其他的，死死抱住了大汗，吃奶的劲儿都用出来了。
    太子微微松了一口气，正要冲到后殿，就被宇文乐抢了先。
    太子顿时变吓出了一身冷汗：“站住你个小兔崽子！”
    但宇文乐跑得快，没等太子追上，他就已经抱着宇文媚出来了。
    宇文媚已经重伤昏迷，呼吸微弱，看得出来，她的情况差得只剩下一口气了。
    大汗大惊失色地推开了三个心腹大臣：“叫太医！快！！！”
    太医很快就到了，略微一诊断，就定了性：“情况非常严重，应该是被特别强悍的内劲擦到了，肋骨断了好几根。”
    几个太医齐齐跪下：“大汗，请恕微沉等无能为力。肋骨……扎进了内脏了！”
    大汗顿时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稳：“无能！无能之辈！去把雀明叫来！！！”
    太子不得不提醒道：“父汗，雀明如今是林妍的弟子，倘若林妍不不愿意，恐怕……”
    大汗怒道：“这种时候还说什么？把人叫来！倘若媚儿活不了，雀家就从西戎消失！”
    宇文乐忙道：“等等！”
    大汗呵斥道：“等什么？”
    宇文乐道：“父汗，您还记得，上次云卿濒死的事吗？战报说，他的心脏被刺穿了……是林妍把他救活了！”
    他扛着大汗的怒意，一字一顿地道：“父汗，我们西戎的巫医术虽然有奇效，但要想治本，恐怕，还是要靠林妍！”

 第539章 求还是不求

    这世上的事儿有时候就是这么有意思。
    明明上一刻还害别人害得欢快，道歉也不肯好好道歉，下一刻，竟然就要求着人家救命了。
    大汗紧紧盯着太医：“你说！你告诉朕！你们到了非要求着林妍的时候了吗？”
    几个太医的额头都贴到了地上：“臣等无能！！！”
    话说到这个地步，大汗岂能不懂？他们不是不想让林妍来扛雷，但他们不敢说，他们不敢让他这个大汗去求一个小姑娘。
    大汗闭了闭眼。
    宇文乐站出来：“父汗，这件事情就交给儿臣，儿臣跟林妍他们也算是有些交情，儿臣去说！”
    大汗睁眼看他。
    宇文乐跪下道：“父汗，儿臣一定想办法谈妥！”
    他目光灼灼：“这未尝不是一个机会，姑姑再如何，总不会想自己死的，不是吗？而林妍和楚烨，他们不过是想要个消息而已！”
    这话，也就只有他敢说了。
    他这分明是要用生死来威胁自己的亲姑姑！
    但，这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主战派的大将军觉得这事儿实在多此一举，沉声道：“何必让小王子去受委屈？那林妍若是当真心善好说话，就不会有今日的事！”
    他冷笑：“我看，刚刚那刺客说不定就是他们派来的！”
    老丞相呵斥道：“金多则！不要胡说！”
    他怒瞪大将军：“收起你那点儿军功提拔人上位的心思！如今是什么情况你当真看不懂吗？
    除非你能保证业国不跟秦国合作，否则，这场仗就不能打！多则！你听明白了没有？！”
    大将军金多则冷着脸：“老丞相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但这仗只要想打，总有能打的办法。”
    太子看了一眼大汗难看的脸色，心中微微一叹：“丞相和大将军的话都有道理，但如今还是先救人要紧。”
    他认真道：“倘若林妍和楚烨无意打仗，我们却上赶着拱火逼迫，西戎就会处在不利的局面上，到时候业国不可能不以正义之师的名义参战。
    今日出的这场意外，正如小乐所说，算是一个机会。如果林妍和楚烨无意挑起国战，他们会来救姑姑。”
    老丞相连连点头：“太子所说，句句在理！”
    他面上露出豁然开朗的神色：“倘若楚烨和林妍不肯救人，自然是不在乎两国和平条约了，到时候即便再战，我们也总算是有立场！”
    金多则找了好几遍都没能找到反驳点，还有点儿被说服了：“这样也行，如果林妍给脸不要，那就怪不得我们了！”
    三个大臣基本达成了共识，齐齐看向了大汗。
    大汗看太子：“这件事情交给你，你控制大局，小乐负责交谈。”
    他的目光落在了宇文媚的身上：“太医先稳住宇文媚的情况，能拖多久拖多久。”
    几个太医如蒙大赦：“是！大汗放心！！！”
    等太医把宇文媚带到偏殿去治疗，大汗才看向了自己的三个心腹大臣：
    “从今天起，整个西都都要戒严，一旦两国开战，林妍，楚烨，都必须给朕留在这西都！”
    三人齐齐一凛：“是！！！”
    楚烨以军事起家，领兵打仗的能力不输任何人，且在整个大秦都有很大的影响力和领导力。
    而林妍，她手中的医术能在战争中发挥巨大的作用，一旦逃走，将会给双方战场带来不可估量的悬殊差距。
    这仗不打也就罢了，倘若要打，把这两个人留下，就先赢了一小半儿！
    大汗着重盯住了金多则：“你是主战派的领袖，你心中渴望战场上驰骋，这些朕都明白。
    但朕需要你明白的是，之前苦心孤诣布置的谍网已经毁于一旦，跟业国的合作情况不明，此时，绝不是国战的好时机。
    打，迟早要打，但朕不希望国战是由你金家挑起的，懂了吗？这西戎需要金家，但，这江山始终姓宇文！”
    金多则一凛，立刻行礼跪下，垂首以示忠诚顺服：“……是！臣明白！臣不敢！”
    大汗没有理会他，等安排好了所有该安排的事宜，才吃惊看他：“多则，你怎么还跪着？快起来！”
    他亲自扶起了金多则：“你我是儿女亲家，我宇文家的江山多赖你金家扶持帮助，你我与亲兄弟没有区别，怎么能跪我？”
    他满脸都是痛心疾首，就仿佛之前那个一口一个朕的人不是他一样。
    金多则却没有抱怨愤恨，只有无限的谨慎和忐忑：“大汗言重了。”
    大汗痛心疾首：“多则！你这是在跟我生分！”
    金多则一凛，忙顺着他的话道：“大汗说得是，是多则不会说话。大汗待多则如同兄弟，待金家如同同族，多则实在不该如此生分。”
    他郑重道：“只是规矩还是规矩，君臣礼法总有他的道理，多则只是不想让大汗难做，不想给其他人做错误的示范。
    日后，还请帝君私下里待我如兄弟，在其他人面前，都将金多则，还有金家的其他人，全都当做臣子来看待！金家，也必定尊敬无比！不敢违逆！”
    大汗推辞不受，但金多则坚持，他只好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等从宫里出来的时候，金多则转头看了一眼背后巍峨的皇宫，许久都站着没动。
    老丞相看他：“大将军不要多想，大汗也是为了帝国。”
    他叹气：“这么多年来，大汗给金家的恩荣，大将军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如今长公主病危，金家又向来跟长公主走得近，还是主战派，大汗这般生气也可以理解。”
    他深深地看了金多则一眼：“长公主是大汗唯一的同胞妹妹，自小宠爱到大，最忌讳她被人利用。
    大将军，激进并不是一直都是坏事，但，踩着大汗的底线行事，就是在给自己找麻烦了啊。”
    金多则神色冷漠；“丞相，很多事情并非眼见就为实。”
    他又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冲老丞相拱了拱手，直接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老丞相眉头微皱，想起刚刚离宫前，长公主已经醒过来，却发狂地大喊林妍坑她的话，不由脸色沉了沉。
    这个宇文媚，年轻时候就喜欢胡闹，如今，难道真的还碰了军权政治了？！

 第540章 宋闵的骚操作

    宫里闹腾得厉害的时候，二十里地之外的城郊，也闹得厉害。
    从皇宫中一路追杀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修为仿佛无底洞的，铁大。
    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又回的皇宫，直到他从皇宫里开打，并且一路追杀出来，才有几个人看到了他一闪而过的模糊身影。
    就像是宇文乐说的那样，抓得到的刺杀才叫刺杀，抓不到的，谁又证据证明是他干的？
    赵源的脸色非常难看，他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么大的麻烦。
    虽然对方蒙着脸，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对方的路数——混乱之主！
    再一次被一掌拍在后心，赵源一个咕噜滚进了草丛里，哇地喷出一口血来。
    铁大垂眼看他：“你之前一直在隐藏修为。”
    他说得很笃定，显然这并非猜测，而是已经确定了的事实。
    赵源擦了擦嘴角：“你到底想干什么？”
    铁大温声道：“你为什么要为难妍妍？我听说，你跟她有仇。”
    赵源眼底滑过了一丝厉芒：“她破坏了我的计划，让我损失无数，我为什么不能为难她？”
    铁大摇头：“不对，不是这样。”
    他笃定地道：“你知道她的身世，你，是在为陆源进行报复。”
    赵源瞳孔猛地缩了缩。
    铁大一步步靠近他：“陆源临死前把他的修为和势力都传给了你？你要付出的代价，就是报复妍妍，是吗？”
    他掐住了赵源的脖子：“那个宇文媚是你养的狗吗？她为什么要害妍妍？”
    赵源艰难地张开嘴，哑声大叫：“知道白绵绵是怎么死的吗？！”
    铁大一愣。
    就是在这个空档，赵源忽然从口中吐出一只指甲盖大小的小蝎子！
    小蝎子如同暗器般射出，在铁大手腕上咬了一口。
    铁大内劲一震，小蝎子立刻变成了粉末，但他的手，也迅速变成了紫黑色。
    麻痹的感觉瞬间席卷了整条手臂，赵源趁机逃脱了他的掌控，扭头便玩儿命似地逃跑。
    铁大一掌挥出，强悍的内劲直接震碎了赵源的肺经。
    他追了两步便停了下来，原本清明的神色渐渐变得混沌，垂眸再抬眼，一双眼瞳已经完全变成了血红色。
    他面无表情地在原地转了一会儿，强悍的内劲忽然爆发，将方圆二十米内，夷为平地。
    已经走远的赵源被波及，哇地喷出一口血来，脸色惨白如同死人，不得不脸色狰狞地掏出一枚丹药，咬牙吃了之后，才燃烧潜力，逃了。
    一片寂静之中，铁大眼神空洞地转了许久，幽灵般地也跟着消失了。
    ……
    雀家，林妍抱着秦小宝许久都舍不得撒手。
    小家伙眼泪汪汪地抱着她的脖子，就连楚烨劝都不好使，显然准备接下来都要跟林妍寸步不离了。
    林妍蹭蹭小家伙的脸蛋儿，对楚烨摇摇头：“你就别为难他了，不光他想我，我也可想他了。”
    她还问小家伙：“是不是啊小宝？”
    秦小宝重重地点了点头，抱林妍抱得更紧了。
    楚烨看着这么一大一小相亲相爱的模样，心软得一塌糊涂，自然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他让暗十八去准备吃的，甚至连菜单都备好了。
    暗十八心疼地看了一眼林妍，忙忙拿着菜单去准备吃的去了。
    秦芍正趴在一旁伏案疾书，一行行全都是替林妍调理身体的方子，但凡遇到点儿不满意的地方，就全部敲掉重新来过。
    雀明有些尴尬地站在一旁，关心吧，关系没这么近凑不上去，不关心吧，师徒关系摆在这儿，没反应简直欺师灭祖。
    他尴尬良久，只能清清嗓子：“咳，不知道师尊可知道最近长公主府发生的事？”
    林妍几人的目光都转了过去。
    雀明脸色紧绷：“听闻前几天来了一个武皇级别的高手，每天清晨和日落都要到长公主府挑战。”
    林妍眉心不由一跳：“这个高手现在人呢？”
    雀明看她：“师尊……”
    林妍沉声道：“说！”
    雀明苦着个脸：“不敢期满师尊，此人之前来过雀家，警告弟子一定要护住暗十八和小宝，之后，就往皇宫挑战去了。”
    林妍一凛。
    今日宫宴，从头到尾都没有人提过宋闵师兄的事！
    她身上带出戾气：“那是我师兄宋闵，他人呢？被大汗扣押了？”
    雀明摇了摇头：“师尊不用过分担忧，那位武皇每隔几日就要来一趟雀家，如今算算，今天不到，明天也就到了。”
    林妍神色稍缓：“你跟我说说情况。”
    雀明道：“这位武皇……”
    林妍点点桌子：“叫师伯。”
    雀明滞了滞，艰难道：“这位……师伯。他几日前到了西都以后，直接到了长公主府门前叫门挑战，当天就废了长公主府的六个九品。
    这之后，每天两个雷打不动，又把公主府的八品高手都废了个干净。如今长公主府的所有高手全都闻风而逃，长公主才不得不住进了皇宫。”
    林妍看楚烨，两人眼神一对，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恍然笑意。
    怪不得，今天西戎大汗特意强调了一句，说宇文媚人手丧尽，原来竟然是因为这个。
    林妍问道：“然后呢？你师伯怎么就挑战到皇宫去了？”
    雀明此时想起来都还觉得头大不已，无奈道：“师伯挑战高手，本意就是为了逼长公主道歉，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好不容易清理完了公主府的那些死士，吓走了护卫，没想到长公主又躲进了宫里，他索性便直接杀了过去。”
    林妍嘴角微抽：“大汗能忍得了？”
    雀明苦笑道：“师伯是站在宫门口挑的修为高的武官和侍卫，一个个发的挑战贴，这属于武道挑战，大汗……管不了。”
    朝堂有朝堂的规矩，武道，自然也有武道的规矩。
    正规下帖比试武艺，又没有伤到人命，只是揍得很疼而已，即便是西戎大汗，也不好说什么。
    雀明道：“就这么挑战了好几天，宫里宫外的人都对长公主怨声载道。如今这种情况，恐怕就是长公主在宫里遇刺，都不会有禁卫愿意救她。”
    正说着话，外面暗一匆匆来报：“刚刚得到的消息，宫里发生械斗，有刺客伤了宇文媚，如今宇文乐带着宇文媚，找姑娘救命来了！”
    林妍：“……”

 第541章 原则可以喂狗

    暗一传来的消息让林妍几个都静了静，好笑地看了雀明一眼。
    雀明僵了僵：“刚刚的话……我胡说的！”
    碰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告宋闵阴谋连环计设计宇文媚呢！
    林妍站起身来：“他们现在到哪儿了？”
    暗一道：“宇文乐带队，太子同来，他们带着宇文媚，已经快到门口了。”
    林妍眯眼：“他们还把宇文媚带来了？”
    楚烨冷声道：“这是在逼我们表态。”
    雀明深呼吸：“还请师尊……万万让她进门，否则的话，我雀家……”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后续大家都懂。
    雀明可以一个人一条道走到黑，但雀家，却不能。
    林妍没急着答应，而是含笑看雀明：“之前有件事情我忘了说，我回来的路上，曾经遇到过一个虫师。”
    雀明心头一跳。
    林妍点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那个虫师身上带着你雀家特有的操虫香料。对了，他用的是你雀家最毒的黑骨。”
    黑骨，雀家绝密方法养出来的蛊虫，速度快，毒素强，因为能让人中毒者骨头发黑而得名。
    雀明脸色有些发白，直接单膝跪下：“还请师尊相信，我雀家绝无谋杀师尊之心！”
    他唯恐林妍不信：“黑骨的确是我雀家的绝密，但十几年前，曾有好几个雀家高层叛出雀家，至今下落不明。
    师尊的安危牵扯到两国邦交，我们家的人就是再胡作非为，也不敢背上挑起战争的罪名！”
    林妍垂眼看他：“我想，你大概误解了我的意思。我不是怀疑你，而是要告诉你，你非要救的人，可能从头到尾都想着拿你全家当烟雾弹，挡剑挡死了都无所谓的那种。”
    雀明一愣，待反应过来林妍的话之后，脸都白了。
    挑起两国战乱的人哪怕不死，也得脱层皮，林妍毕竟没有被宇文媚害死，真要是在安全归来的途中死在了雀家手上，那雀家……
    他设身处地想了一下，发现自己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不愿意从人上人变成小姑娘的学徒，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更何况，杀人所用的，还是只有雀家家主和嫡系才懂的黑骨！
    雀明脸色扭曲了一瞬，他背后安静带着的雀琅等人却已经炸了。
    如果真如林妍所说，皇室，真可谓把他们家往死里坑了！
    雀明怒声呵斥儿子几个安静的时候，林妍已经抱着秦小宝往前面去了。
    她决定见见宇文媚，不管怎么说，欣赏敌人的落魄，哪怕不落井下石，也是很美妙的体验。
    楚烨从她怀里抢走了秦小宝：“她身体弱。”
    就这一句话，成功让树袋熊似的秦小宝乖乖撒手，还扭着身体非要从楚烨怀里挣脱出来。
    楚烨以为他有事情要做，就把他放了下来。
    但小孩儿只是一左一右地牵住他和林妍的手，拉着两人往前面走。
    楚烨不由一愣。
    林妍自豪地笑道：“我们家小宝儿可真贴心！”
    她外歪头看楚烨：“他这是觉得你也受伤了，所以不舍得让你劳累辛苦地抱他。”
    楚烨脚步微顿，忍不住摸了摸秦小宝的头顶。
    林妍眉眼含笑地看着两人，楚烨抬头看见了她的眼神，忍不住耳朵一热，莫名有些羞赫。
    幸好这时候已经快到前厅，宇文乐已经看到人迎了出来。
    楚烨迅速掩下了尴尬，冷静地看向了宇文乐。
    宇文乐脚步微顿。这位爷的眼神怎么还这么凶？还记恨着自己撩林妍那事儿呢？
    他扯出一抹笑来：“江湖救急，林妍，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又冲楚烨拱手：“摄政王，我宇文一家真的诚意十足，连亲姑姑的命都拿出来交给你们做决定了！”
    林妍被逗笑了：“求人救命还能说得这么清新脱俗，殿下也不容易啊。”
    宇文乐满脸真诚：“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其实我也很想知道，机会难得，能让我姑姑服软的时机可不多。”
    林妍又笑了：“我这会儿才算是听明白了，感情，你是想让我对你姑姑以死相逼啊！”
    她摇了摇头：“殿下好算计啊！但殿下怎么就知道我能救得了你姑姑呢？
    要是我医术不好她砸我手里了，我岂不是要成为挑起两国战乱的祸首？
    不行不行，你姑姑我实在是救不起也招惹不起啊！殿下，我想知道的如今不想知道了，咱们来谈谈和解的赔偿吧。”
    宇文乐愕然看着林妍，完全没想到，她竟然会用这一招！
    救与不救的确是试探林妍和楚烨诚意的绝招，但对方不接招，而且直接选择原谅他们了，也是绝招，绝户的绝！
    宇文乐深呼吸：“林妍！你想清楚了……”
    林妍点点头：“嗯哪，我想清楚了，想得特别清楚！”
    宇文乐不得不转头看楚烨：“摄政王什么意思？”
    林妍不想知道赵源的下落，总不能楚烨也不想吧？
    他姑姑明显跟秦国内部的高层有勾结，他就不信楚烨会放着这样套取口供的机会不要！
    但……
    林妍拽着楚烨的袖子晃了晃：“咱们要赔偿吧！毕竟咱们这么穷！”
    楚烨垂眼看林妍，再看宇文乐的时候，就格外坚定：“赔钱就好，之前的事情我们既往不咎。”
    宇文乐：“……”王八蛋！你们刷着我玩儿呢？！
    他深呼吸转头：“哥！！！”
    太子快步从大厅里出来，冲着林妍和楚烨作揖，一躬到底：“多谢两位肯大度原谅我姑姑犯下的过错。”
    也不起身，直接问道：“不知道要请林妍给我姑姑治病救命，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他诚恳道：“只要两位诚心开价，我们宇文家都愿意倾尽全力付出诊金！”
    林妍有些想笑：“不用了吧，毕竟拿到赔偿之后，我就不穷了。”
    太子无奈抬眼看林妍：“还请殿下不要开玩笑，人命关天，哪怕殿下愿意和解，姑姑的性命不再跟社稷相关，也总还关乎孤和父汗对大秦的善意！”
    之前商量得再好，也架不住林妍会来这一招釜底抽薪，太子算是看明白了，楚烨此人，在林妍的问题上，原则是可以喂狗的。

 第542章 最贵重的诊金

    太子和宇文乐带着釜底抽薪的决心过来，却被林妍和楚烨先釜底抽了薪。
    宇文乐没招了，太子也没有，但太子还有他的立场和权限在。
    既然逼迫不成反被将，那就退而再谋，把逼迫变成了请求。
    林妍和楚烨愿意选择和解，那两国就还是友邦，帮友邦的兄弟国救个人，不难，不是吗？
    太子诚恳道：“我们愿意下国书，只要林妍能救活我姑姑，我们西戎就欠林妍一个人情，日后可以无条件为她做一件不威胁我们西戎安全的事。”
    这个条件太大了，连一旁的雀明听了都忍不住呼吸急促。
    林妍却笑而不语。
    楚烨冷淡道：“倘若日后本王被抓，妍妍要求西戎释放本王，西戎便可以以本王威胁到西戎安全而拒绝。”
    林妍小鸡吃米似地点头：“对呀！”
    楚烨接着道：“西戎主战派近年来过分活跃，大汗也亲近主战派，多吃派间谍进入帝都窃取机密，为国战密谋策划。
    此次本王和林妍要赔偿来保两国和平，忍辱负重，不是为了给贵国机会，让贵国用宇文媚来栽赃和挑起战火的！”
    林妍继续点头：“对呀！我们为什么要承担风险？”
    楚烨眼底忍不住划过一丝笑意，勉强敛住了：“西戎的诚意我们看到了，如今这份诚意我们接受，两位，慢走，不送。”
    太子当然想走，可他不能。
    他想了想，沉声道：“这样如何，林妍先去给我姑姑看诊确认病情，孤亲自草书一封国书，一定让两位满意！”
    楚烨看林妍。
    他很清楚，话说到这个地步了，太子还是肯如此屈就，显然是西戎大汗给了他极大的权限。
    也就是说，只要他今天点头，他和林妍，就能从西戎这里得到巨大的利益保证。
    但，事关林妍，他再明白，都还是想让小姑娘自己来选。他舍不得她受委屈。
    林妍眉眼含笑地歪头看他：“那就看看？”
    楚烨听她这话，就知道她动心了：“那看看。”
    林妍笑眯眯摸摸秦小宝的脑袋：“乖小宝儿，跟着哥哥在门口等，进去会看到不干净的东西。”
    秦小宝乖乖点点头，松开林妍的手，紧紧抓住了楚烨的衣摆。
    一大一小跟着林妍直到大厅门口才站住了，目送林妍进了大厅。
    太子道：“雀先生和秦先生也一并进去看看吧！”
    听他这语气，显然很笃定最后林妍一定会答应给宇文媚疗伤。
    雀明迫不及待地进了大厅，他是西戎人，又经常在宫廷里走动，自然知道宇文媚的分量，更知道，宇文媚要是死在他这儿，整个雀家都要完蛋。
    秦芍淡定一些，紧随其后也进了大厅。他不着急，所以只是束手站在林妍身侧等候吩咐，不像雀明，急得恨不得从林妍手里抢走宇文媚的手。
    林妍瞥了雀明一眼：“要不你来？”
    雀明一个激灵：“……师尊恕罪，弟子知道错了。”
    林妍含笑问道：“真不来？”
    雀明犹豫了一下，艰难地摇了摇头：“师尊请！”
    林妍这才把注意力重新转回到宇文媚身上，上上下下把人扫描了好几遍，又几次诊脉确诊——宇文媚，还真的快不行了。
    这女人之前就受伤颇重，如今内外伤再加上肋条扎进了内脏里，不过就是用昂贵药材吊着命，在熬罢了。
    林妍擦擦手站了起来，转头看秦芍：“你来。”
    秦芍立刻上前，粗粗一诊脉，就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她的情况非常严重，除非能够在内脏大出血之前拿出肋骨，否则，就是一个死字！”
    林妍点点头：“雀明也看看。”
    雀明忙点了点头，等秦芍一走，就迫不及待地坐下来给宇文媚诊脉。
    这一诊，他的脸都白了。
    他有些失魂落魄地站起来：“完了，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林妍看他：“什么就完了？”
    雀明捂脸：“雀家完了！长公主就是大汗的心头肉，自小娇生惯养，谁都碰不得！
    如今她要死在我雀家了，我雀家可不就是完了吗？怎么会这样？怎么就会这么倒霉？”
    林妍走到大厅门口，示意楚烨去看雀明：“宇文媚的地位，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重要得多。”
    楚烨点头：“等太子的诚意拿来，我们会看到更多。”
    林妍点点头，捏了捏秦小宝的小脸儿，笑眯眯地俯身吧嗒一口。
    秦小宝害羞地红了耳朵，乌黑的大眼睛湿润润地看着林妍，萌得林妍忍不住凑过去又亲了一口。
    楚烨又好笑又无奈地看着两人，心软得一塌糊涂。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事，似乎只要看到这一大一小如此无忧无虑，他都觉得自己什么坎儿都能跨过去。
    太子带着文书过来的时候，正撞上他们这一家三口无比温馨的场景，不由目光微闪。
    楚烨冷眼看了过来，眼底里的凶悍，让太子瞬间垂下了眼眸。
    楚烨礼貌疏离地问道：“太子要怎么展示自己的诚意？”
    太子郑重地递给楚烨一个卷轴：“只要不伤及我皇室成员的性命，不涉及国家机密，我们欠林妍一个人情，无条件答应替她做一件事！”
    楚烨接过卷轴，缓缓打开，看完之后，深深看了太子一眼：“贵国对宇文媚，仁至义尽。”
    太子苦笑着摇了摇头：“摄政王不知我西戎的事，当年西戎皇室曾发生过一次动荡，是我姑姑以身犯险救了父汗。
    姑姑因为这件事情终生不孕，不能嫁人，父汗和我，都欠了姑姑一条命，无论如何，我和父汗都不能让姑姑死！”
    楚烨不可置否，把卷轴拿给了林妍。
    林妍接过去细看，越看，越是目光微妙。
    卷轴上的内容很多，但所写不过就是刚刚太子说的那些东西，只是更细则化。
    它详细地写明了西戎大汗和太子不能替林妍做的事情，比如要某个皇室成员的性命，比如出卖西戎机密。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一条是——除以上所列内容，其他的任何事，只要林妍要，西戎皇室就会替她做到！
    不得不承认，这份诊金，太贵重了——这是一整个帝国的承诺！

 第543章 你竟是这样的摄政王

    西戎大汗对宇文媚的在意，远远超出了林妍的认知。
    看着手中权限巨大，甚至已经提前盖上了玉玺的卷轴，林妍目光微妙。
    她跟楚烨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意味深长。
    也不怪他们想得多。
    很早之前，他们就知道赵源背后的那起子人是大一统狂信徒，并且笃信这其中绝对有皇室成员。
    如今冒出来的宇文媚，简直符合了他们对这个皇室成员的所有猜测。
    身份高却不显眼。
    在皇室中占据很重要的地位，甚至可以影响帝王的决定。
    跟赵源有非常深的合作。
    办起事情来，不计后果。
    ……
    这所有的一切，都把宇文媚给扣死了。
    再从宇文媚身上去想西戎大汗，更让人细思极恐。
    西戎大汗宇文敖，他真的，只是感激妹妹，所以才如此不计代价的要保住妹妹吗？
    如果他之前在大秦布置的谍网还在，此时此刻，他还会选择忍辱负重地跟林妍这么一个小姑娘服软，选择不战吗？
    林妍郑重地询问道：“我是不是可以把我手中的这份文书，当做国书？”
    太子点头：“这本就是一封国书，圣旨。”
    林妍点点头：“我明白了。我愿意全力治疗宇文媚，但，我有一个条件。”
    太子大喜：“你果然能救我姑姑？！”
    林妍点点头：“能治，但这其中有风险，我只能说尽全力。”
    太子神色微暗。
    林妍道：“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条件了。我要请太子召集来这西都里最有名的二十位名医，集体为长公主诊断，并且将诊断结果写成文书，贴在午门外、集市上，昭告天下。”
    太子眼中闪过一丝厉芒，深深看了林妍一眼：“你这是不信任我们。”
    林妍笑眯眯道：“若非被逼到绝路，太子和大汗又何尝愿意把长公主送给来我医治呢？”
    她柔声道：“这场治病救命，动辄就要背负上挑起两国国战骂名的风险，长公主腰粗背景硬扛得住，而我，不过就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姑娘而已呀！”
    太子的脸皮狠狠抽了抽，深觉林妍不要脸——她若是爹不疼娘不爱，如今就不会有边镇云家军比逼境，摄政王言听计从的名场面了！
    但他什么都没说，点点头道：“好，孤答应你！”
    林妍提醒道：“劳烦请快点，半个时辰内不做完所有事，这人，我也救不了。”
    她温和轻笑：“殿下姑姑的情况非常严重，殿下应该很清楚。”
    太子深呼吸，亲自带着人出去找人去了。
    雀家的人他一开始就没准备叫，林妍要的是洗清责任，但凡动用了一个雀家的人，她就绝对不肯。
    宇文乐神色复杂：“林妍，你不当政客搅弄风云，真是可惜了。”
    林妍摆摆手：“可别了吧，看看殿下姑姑的惨状，我就觉得我现在这样挺好的。”
    宇文乐嘴角微抽：“林妍，你这嘴可真欠！”
    楚烨冷冷看向宇文乐：“小王子对宇文媚，好像不似太子和大汗那般关心。”
    宇文乐直呼惹不起：“摄政王可别乱说话，我现在心急如焚！真的！我就是太了解林妍了……”
    话说到一半儿他就连连摆手：“得得得，当我没说！”
    他惹不起地拱手告辞，凑到雀明身边询问宇文媚的情况去了。
    林妍冲秦芍招了招手：“你来，一会儿你给我打下手。”
    秦芍慎重地点了点头：“是！”
    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跟宇文乐说话的雀明见了，眼神不由一阵闪烁。
    宇文乐立刻道：“雀先生似乎不得宠啊。”
    雀明深邃地看了宇文乐一眼：“小王子慎言。”
    宇文乐懵懂问道：“我就是感慨一句，有什么好慎言的？”
    他拍了拍雀明的肩膀：“来之前父汗可说了，如果雀明你不能治好我姑姑，雀家，都给我姑姑陪葬。”
    哪怕早有猜测和心理准备，雀明也还是扭曲了脸。
    楚烨幽灵般出现在雀明身后：“雀家留在西戎，早晚都要因为你被灭满门，不如举家迁徙到大秦，本王保你们家族昌盛。”
    雀明被吓得一个激灵，猛地转头，就见秦小宝正小鸡吃米似地点头，似乎是在为楚烨说的话作保。
    他哭笑不得的同时，不可抑制地心动了。
    其他的他都可以不顾，但这一次大汗张口要灭他全族，着实让他寒了心。
    雀家上下这百年来救了多少次宇文家皇室成员的性命？结果呢？
    之前国家比拼，他本就是被赶鸭子上架，后来不幸输了，却瞬间从帝国英雄变成了帝国叛徒。
    回国的这几个月，他看够了冷眼，早就心寒如铁，如今这一出灭族威胁，更是让他彻底看清了。
    宇文乐眉头狠跳：“雀明，举家迁走你可想清楚，那跟叛国有什么区别？！”
    楚烨冷淡道：“出卖帝国机密，谋害帝国百姓才叫叛国，带家族中想要尽孝的晚辈去伺候，怎么能叫叛国？”
    宇文乐气急：“都说摄政王沉默寡言，怎么帮林妍坑人的时候，就这么能言善辩呢？”
    他就差指着鼻子骂人了：“你这是想帮林妍坑雀家人去当苦力呢吧？！秦家的人没坑走，你就来坑我西戎的人来了？”
    楚烨淡淡看了他一眼：“本来都是要被大汗灭族的死人，妍妍能救活宇文媚，就相当于救下了整个雀家。
    她救下来的人，带走几个用用，有何不可？左右都是本来该死绝的人，愿意走的带走，不愿意走的想留下自然没人反对。”
    秦小宝听不大懂，但这并不妨碍他觉得很有道理，于是肃着笑脸，狠狠地冲着雀明点点头，无声地写了满脸的——相信他呀！多可靠！
    雀明深呼吸。不得不说，他的心动得更厉害了。
    宇文乐脑门上青筋暴起，深悔自己最贱，明明想要撩拨雀明，让他能为了雀家的安危，想办法一起参与治疗，没想到却适得其反，被楚烨钻了空子。
    这个摄政王，他怎么跟传闻中的不一样？
    说好的沉默寡言，目下无尘呢？
    这分明就是能言善辩的老狐狸，而且，为了达到目的，他能不要脸的！！！

 第544章 你自己看吧

    无论宇文乐怎么补救，楚烨总能三言两语把他的补救变成助攻，雀明到了后来，已经是心动，而是准备行动了。
    宇文乐：“……”
    他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的时候，太子回来了。
    果然是一溜串儿的名医的，除了六个宫中太医，剩下的全是民间声望极高的医者。
    楚烨看雀明。
    雀明如今道路明晰，心态跟之前自然不同。
    他一一仔细辨认了这二十个医者，纤细地为林妍介绍了这些人的生平和履历。
    太子诧异地看了一眼雀明，不慎明白地去看弟弟，却见弟弟生无可恋地看了一眼自己，仿佛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他眉头微微皱了皱，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在了林妍身上：“如何？这些人选你可满意？”
    林妍点点头：“劳烦太子费心。”
    她礼貌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诸位，请挨个给长公主诊治，然后写下诊断书和治疗方案。”
    没有人动。都是响当当的名医，众人自然不愿意听从林妍一个小姑娘摆布，况且，情况很不对，谁也不想招惹是非。
    太子道：“照她说的做！”
    二十个人这才开始动了起来，流水线似地挨个上前诊脉。
    宇文媚的情况非常严重，而且随着时间流失，还在变得更加严重。
    二十个人一上手搭脉，基本都脸色一变，要不是身边站的人是太子，早就直接说“节哀”，“准备棺材”吧的话了。
    太子虽然不懂医术，但也看得出来，这些大夫都给宇文媚下了没救的判决书。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有几个人诊脉的时间格外地久，就是些诊断书也比其他人久。
    太子目光微亮。
    如果能不用林妍就把人给救了，那自然是万事大吉。
    宇文乐也期待不已，深切希望这一次能让林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让她也傻眼一回。
    林妍并不搭理宇文乐企图看热闹的目光，只管跟秦芍交代她的救治方案，再根据秦芍的反馈，不断进行调整。
    手术绝非是一个人的舞台，也需要其他人的辅助合作。
    秦芍的针灸术可以说举世无双，林妍从来都是自拜下风的，有秦芍在，就相当于有了一剂能随时调整效果的特效药。
    那二十个医者诊脉下确诊书的时候，她和秦芍也在确认自己接下来的救治方案。
    秦芍一开始还注意周围的动静，到了后来，就全身心投入到了讨论之中去了。
    他再次体会到了针灸和手术结合的玄妙，满心满眼，都是林妍提出来的治疗方案。
    等两人讨论结束的时候，他都还有些意犹未尽，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想问。
    但那边的结果已经出来了，太子亲自过来叫林妍，神态严肃，显然有了初步的决断。
    秦芍只能遗憾地暂且收心，决定先做完了手术之后，再一一求问心中的疑惑。
    太子沉声道：“结果已经出来了，十六个人都觉得姑姑已经没救了。”
    林妍点点头：“剩下的那四位大夫怎么说？”
    太子盯住了林妍的眼睛：“其中三个大夫说，可以帮姑姑续命，短则一个月，长则半年。”
    林妍并不意外，山外青山楼外楼，强中自有强中手，这些她早有预料。
    事实上，如果真有人能接手宇文媚这个烫手山芋，她求之不得。
    她含笑问道：“那最后一个人怎么说？”
    太子目光深邃：“孤不得不承认，你这样的女子，的确值得摄政王费尽心思，百般纵容。”
    林妍笑眯眯点点头：“谢谢夸奖，我也这么觉得。”
    楚烨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摸了摸秦小宝连连点头的小脑袋。
    太子又好气又好笑：“林妍，你这脸皮……”
    他摇摇头把话题扯回来：“最后这位大夫说，他有三成把握能把姑姑救回来，林妍，你又有几成把握呢？”
    林妍往他背后看了一眼：“哪位有三成把握？”
    一个身形有些佝偻的老者站了出来的：“是老朽。”
    林妍点点头：“敢问老先生的治疗方案是……”
    老者眼中浮出防备之色：“这，恐怕不方便告诉你了。”
    他难掩倨傲：“你就是林妍吧？听闻你医术惊人，天赋也不错，但你得知道，这医道一途，可不是只有天赋就能行的，还需要时间的磨练。”
    林妍乐了，这老先生，还因为自己年纪大而骄傲起来了。
    她忍笑道：“老先生说得有道理，我一个后进小年轻，要学的东西的确还多着呢！”
    老者神色不大好：“你这是什么态度？”
    雀明呵斥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松台！对我师尊客气点！”
    老者冷笑连连：“雀明！不要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个卖国贼！”
    雀明的脸色陡然阴沉扭曲下来，虽然他知道不少人这样说他，但当面甩脸骂，却还是第一次。
    林妍笑容潋滟：“这位老先生说这话，是太子教的？”
    她抚掌而笑：“万万想不到啊，贵国大汗亲自送给本殿的弟子，太子竟然教导人骂他是卖国贼。
    原来在贵国竟然是这么个风气！小明子啊，别难过，以后跟师尊去大秦住，谁敢拿这点嘲讽你，师尊打肿他的狗脸！”
    雀明怔怔然看着林妍，半晌说不出话来。
    虽然听不出来她这话是为了怼人，还是真心实意，但这西戎，的确是让人待不下去了。
    太子呵斥道：“松台你住口！雀先生当初参加国战比试医术，是为了帝国，虽败犹荣，由不得你如此放肆辱骂！”
    老者松台垂首应是，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其实并不服气。
    雀明此时已经完全心平气和，拱手道：“太子殿下不用为雀明辩解，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好说的。
    太子殿下，如今最重要的还是长公主的病情，既然松台能治，不如就让他说说治疗方案吧。”
    松台满心不悦，他总觉得，雀明这个卖国贼，这是想替他师尊打听他的治疗方案。
    呵！
    贱人！
    休想得逞！
    太子冷着脸：“这是松台的治疗方案，上面写得很清楚，孤一个不懂行的人都能看明白，林妍，你自己看吧！”
    松台：“……”

 第545章 祝你们一切顺利

    松台显然是个聪明人，他敏锐地意识到，自己遇到了一个一步登天的机会。
    所以，他对林妍询问他治疗方式的行为，充满了戒备和怀疑。
    可惜，太子一下子就给他露了底。他直接把松台写满了详细步骤的答卷，交给了林妍。
    松台的表情太逗了，林妍没忍住，不厚道地笑了起来，直接把松台的脸都给笑黑了。
    松台狠狠瞪着林妍，显然在无声警告林妍不要坏了规矩，最好自己有点儿数地拒绝看他的诊断书。
    林妍会理他才怪。
    她一页页翻开着诊断书，每一行字都看得非常认真详细。
    不得不说，松台是有自豪自傲的权利的。
    宇文媚的情况非常严重，一定要把戳进内脏的肋骨取出来，同时保证内脏不会再造成二次伤害才行。
    松台的治疗方案里，先用他养的蛊虫让宇文媚陷入假死状态，然后再用正骨的手法，将肋骨正位，结合针灸封住穴位，不让内脏出血。
    这一套举动下来，在不开刀的情况下，最大程度地达到了治疗效果。
    这里唯一的风险就在于，因为不开刀，正骨的时候就需要多几分运气——宇文媚能扛下来的运气。
    毕竟是不见内脏伤口的正骨，谁也不能保证在正骨的过程中，会不会出现意外。
    林妍很中肯地点点头：“这是我目前为止见过的，不开刀的情况下最好的方案。”
    西戎的巫医发展了近千年，自然有其道理，并非只是神学传道那么简单，而是把蛊虫蛊毒用到了极致，再配合传统治疗手段，达到治疗目的。
    林妍虽然还没有把雀家的藏书读完，但已经打下了扎实的巫医学基础，很清楚松台的治疗方案的厉害之处。
    她把诊断书还给了太子：“正如松台所说，这个治疗方案有三成左右的把握。只要长公主能扛得住正骨的那段时间，就能活。”
    松台神色微缓，看着林妍的眼神平和了些许：“你这小丫头虽然年纪小，但却还有几分眼力。”
    林妍笑眯眯点点头，对他的态度好坏并不放在心上。
    太子紧盯着林妍：“那你呢？你有几分把握？”
    林妍眉眼含笑：“我啊，我的把握跟松台先生差不多，也是三成。再加上我弟子秦芍，能有五成把握。”
    太子眉头紧皱，转头看了一眼担架上的宇文媚，很难下这个决定。
    松台不悦道：“刚还夸你，你便不知所谓了！你懂不懂医？你知不知道长公主的情况有多严重？”
    他尖锐道：“三成？五成？就凭你？”
    林妍温和地道：“松台先生，我叫你一声先生，并非是怕了你了，而是我有礼貌，希望你能明白，然后停止你的大呼小叫。”
    松台脸皮抽了抽：“放肆！”
    林妍叹了一口气：“小宝儿，看到这个老大爷了没有？日后咱们再怎么有本事，都不能学他这么没礼貌，知道吗？”
    秦小宝肃着小脸儿点了点头，看着老者的眼神又凶又凉。
    松台跟他对视了一下，竟仿佛看到了一头小狼崽子，不由惊了惊，皱眉抬眼，却又对上了楚烨的眼神，顿时便僵在了原地。
    楚烨清冷地道：“太子既然信任这个松台，宇文媚就交给她治疗，不要让他狂吠乱噪。”
    他冲林妍一伸手，林妍麻利就把国书卷轴给了他。
    楚烨把卷轴递给太子：“你们慢来，我们不便打扰，告辞。”
    松台眼底难掩精光，沉声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您听说！我一定把长公主救活！”
    他忍不住上前好几步：“松台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做担保，一定能把长公主救活！”
    太子不由自主地动摇了。
    宇文乐又着急又犹豫，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一来林妍年幼，虽然医术好，但毕竟学医的时间有限。
    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林妍让叫过来的这二十个医者，分明就是为了给她摆脱不尽力的嫌疑的，这之后林妍是否会尽力救治仇人，谁也说不准。
    三来，松台是松家的家主，是西戎第二大巫医世家，医术跟雀明不相上下，救活了无数重病濒死的人，本身就非常可靠。
    这么三番考虑下来，实在很难让人不去选择松台，转而去选择风险更大的林妍。
    太子咬牙道：“松台，你确定你能保证长公主的安危？！”
    他厉声道：“你可给孤想清楚了再回答！”
    松台眼底划过了一丝犹豫，到底还是狠狠点了点头：“我有把握！我能救活长公主！”
    拼一把，三成的把握已经很高了，只要能成功，松家就能彻底代替雀家，甚至更胜一筹。
    他实在无法抵挡这样一步登天的诱惑！
    松台沉声道：“如果救不活长公主，我愿意以身家性命抵罪！”
    太子被他的决心镇住了，沉声道：“好！你来！”
    松台却又道：“我需要雀明的帮忙！”
    雀明的脸顿时扭曲——这老王八蛋！分明就是要拉他下水，万一最后不行了好让他背锅！
    雀明直言拒绝：“不！我帮不了松台的忙！长公主的情况我已经查过了，肋骨扎进了肺脏，除非亲眼看着一点点把骨头抽出来，否则，动辄就是个死！这个风险松台要冒他去冒，我冒不起！我没有那个本事！”
    松台厉声道：“雀明！你别忘了你是谁！你是西戎人！”
    雀明冷冷道：“松台！你也别忘了你是谁！你是个大夫，该有点儿医德！你不是赌徒，不该拿病人的性命，来赌你松家的荣华富贵！”
    松台被戳中了心思，几乎要跳起来跟他打一架：“雀明你别污蔑我！”
    林妍叫道：“小明子过来，别跟他吵，一会儿他该说自己被你气得手脚不稳了。”
    雀明一凛，满脸防备地闭上了嘴，麻利地出了大厅，直接站到院子里去了。
    松台：“……”卧槽！这世上怎么能有这么贱的师徒？！
    太子注视着这一场闹剧，心中滑过了一丝迟疑。
    他是不是……选错了？
    但不等他想清楚心底的情绪，林妍就已经笑眯眯跟他告辞了：“长公主情况严重，不适合再耽搁下去，告辞，祝诸位一切顺利！”

 第546章 只杀我一人罢

    明明是来找林妍救治宇文媚的，但最后竟然中途改弦更张，换了个人来。
    宇文乐心里既觉得做得没问题，又忍不住满是忐忑，非常没底。
    他看太子：“哥，我跟着林妍看她去哪儿，随时让人来跟你报告，万一有什么不对，你立刻派人来找！”
    太子眉眼微松，点点头：“去吧。”
    宇文乐立刻带着人追了出去，一路上光见着林妍逗孩子玩儿了。
    他忍不住问道：“你真的就不动心？那可是我父汗的亲自承诺，说句不好听的，日后我父汗宾天，我哥上位，这承诺也还算数！”
    林妍轻笑一声：“大约是因为，我马上就要有钱了，所以开始不在乎身外之物了吧。”
    宇文乐信她才有鬼了，咬牙道：“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没把握救人，怕砸了招牌，所以才麻利甩锅的？”
    林妍点点头：“是啊是啊，我就这么点儿本事，可不得兜住了。”
    她这么说，宇文乐反而不信了：“林妍，咱们也算是朋友了，你跟我说句实在话，你到底能不能救我姑姑？”
    林妍撇撇嘴，直接饶到了楚烨的另一边，拿楚烨把他给隔开了，显然不想跟他废话。
    宇文乐站在楚烨身边就矮半头，再有修为上的碾压差异，顿时又在精神上也矮了半头，竟找不到半点儿时机再往林妍身边凑。
    无奈，他只能转战秦芍：“秦先生，咱们也是老交情了，我也不问别的，我就问问，我姑姑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秦芍看了一眼林妍，见小师尊玩儿孩子玩儿得开心，根本没往这边看，就知道她并不需要他三缄其口。
    秦芍实话实说：“她的情况很严重，正如之前雀明师弟所说，开膛去除碎骨最好，盲目接骨非常危险。”
    宇文乐心脏顿时跳得厉害：“你们怎么不早说？！”
    秦芍皱眉：“恕我直言，诸位来求我师尊本就没安好心，被我师尊化解招数之后又不信任我师尊，早说晚说，根本没区别。”
    他冷静道：“医患之间如果不能有信任，这病就不可能治得好。小王子该不会以为，遵医嘱这三个字，就是说着玩儿的吧？”
    宇文乐一噎。
    秦芍看了他一眼，很嫌弃地扔下他，快步走人了。
    宇文乐反应过来还想再问，却根本逮不住人了，他只好把目光放在了心事重重的雀明身上。
    结果，还不等他问出口，雀明的问题反倒先过来了：
    “看在我曾经救过小王子的份儿上，小王子能不能跟我说实话，我带着家族走人，大汗会不会追杀我？”
    宇文乐：“……”
    他这遇到的都是什么人呐！
    一行人且走且行，很快就到了雀家的藏书楼。
    林妍准备挑灯夜战，要抓紧时间把藏书看完。
    楚烨准备处理紧急公文，秦小宝就待在他身边，铺开了纸张准备练字。
    秦芍照旧磨他的调理身体的方子。
    雀明在院子里团团转了两圈，决定先去叮嘱厨房送点儿吃的过来，照顾好师尊和未来师丈，然后再找儿子兄弟开个会。
    可这才刚开始没多久，雀明都没走远，就被急匆匆冲来的太子心腹给吸引了回来。
    太子心腹身上血腥点点：“不好了！正骨失败，长公主她快不行了！”
    他一边大叫着，一边就往林妍身边冲：“林妍帝姬！太子请您过去救命！”
    楚烨随手一拂将人打开，冷着脸将林妍护在了身后：“别逼本王动手。”
    心腹这才记起来太子的叮嘱，交代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得罪林妍，再急都得恭恭敬敬地请。
    他忙按下烦乱的内息和心境，直接行大礼跪下：“还请林妍帝姬快快去救命！太子殿下说了，只要您肯尽力，之前的条件都还作数！”
    林妍摆摆手：“我看你身上这血点子喷溅得挺匀称，是宇文媚喷的吧？她这是肺部二次伤害了，事已至此，我救不了。”
    太子心腹大叫：“林妍帝姬！求您了！求您去看看吧！不管救不救，看看就行！”
    宇文乐眼眶通红，龙行虎步冲到林妍面前，咚的一声跪下：“林妍！你去看看！无论如何，你去看看！”
    最担心的事情成了现实，松台那个蠢货，竟然真的敢拿帝国长公主的命来当赌注！
    宇文乐恳切道：“求你去看看！无论最后能不能治，治不治得好，我宇文乐都欠你个人情！日后无条件答应你一件事！如有违背就世代短命惨死！求你！”
    林妍眉头微微皱了皱：“你起来。”
    宇文乐拒不肯起，甚至还准备磕头。
    林妍叹气道：“时间紧急，不要耽误了，走吧。”
    宇文乐懵了一下才大喜跳起：“林妍！不枉咱们相识一场！我记住你的情谊了！”
    林妍无语地瞪他：“再胡言乱语你就自己玩儿去吧！”
    宇文乐一撇楚烨黑漆漆的眼睛，顿时一个激灵：“我知道我知道，我保证不会有下次！”
    他踹自家兄长的心腹：“还不快起来带路！”
    心腹一跃而起，调头就往外面冲。
    楚烨把秦小宝背在背上，抱起林妍，施展开身法追上，反倒是最先到的。
    宇文乐他们追过来的时候，林妍已经开始给宇文媚诊脉了。
    松台面如死灰地瘫坐在地上，再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头发散乱，胸口还有个鞋印子，看起来惨极了。
    要不是时机不对，宇文乐恨不得再冲上去补两脚。他深呼吸：“林妍，怎么样？”
    林妍摇摇头。
    太子和宇文乐的心顿时齐齐沉了下来，整个大厅里一片死寂。
    林妍叫来秦芍，让他先给宇文媚施针吊命，抬眼看向了太子：“她的肺已经被暴力刺穿，两刻钟以内，如果控制不住，她会死。”
    太子的心情从绝望中被猛地拉出，哑声道：“你还有办法，是吗？”
    林妍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听闻松台是你们西戎第二大医学世家，如今他立下的军令状失败了，不知太子打算怎么办？”
    太子转头看了一眼松台，眼神冷得吓人：“自然是如他所愿，让他赔上身家性命！”
    松台一个激灵，猛地反应过来，跪在地上疯狂磕头：“求太子宽恕！求太子饶了我族人性命，只杀我一人罢！”

 第547章 这孩子像你

    太子对松台是极其不满的，他并非没有询问松台能不能治，但松台为了上位，一口咬定能救得了他姑姑。
    可结果呢？
    治疗之前信誓旦旦，说自己有绝对的把握，可一旦出现了问题，就开始推诿责任，满口都是医治濒死之人本就有风险。
    太子深悔之前没坚持原计划，如今得罪了林妍，姑姑的命运更是未可知。
    因此，听闻林妍询问松台的下场，太子半点儿没留情面，就按照松台的要求，让他赔上身家和性命！
    松台跪在地上疯狂磕头：“求太子宽恕！求太子饶了我族人性命，只杀我一人罢！”
    他此时也后悔，后悔自己不该一时头脑发热，竟然接下这个烫手山芋。
    可后悔已经无济于事，所以他只求不要连累家人。
    太子看林妍：“只要你肯救我姑姑，松台就听凭你的处置！”
    他自知林妍不可能在这个档口，无缘无故地提起松台，所以很上道地把决定权交给林妍。
    林妍挑眉：“太子确定？”
    太子郑重点头：“自然。要杀要剐，都悉听尊便！”
    林妍便笑了：“很好，我要松家的全部医学资料和一半儿家产。”
    太子一愣：“还有呢？”
    林妍轻笑道：“还有就是，请太子饶恕松台的性命，如果松台家有人头脑发热来找我报复，那就请太子继续之前灭族之罪吧。”
    她又不是清道夫，做什么白白替松台扫尾？
    松家是西戎第二大巫医世家，倘若将他们的家学收纳进囊中，至少也有六百点起的系统点入账。
    至于钱财，谁会嫌钱多呢？
    太子点头：“可以。”
    松台大叫：“无耻后辈！侵吞我家族绝学！”
    林妍垂眼：“那不要了，您老带着全家进棺材的时候，陪葬吧。”
    松台呼吸一滞：“……”
    宇文乐气得一脚踹在他肩膀上：“你以为军令状是立着玩儿的是吗？”
    太子目光深邃地盯着松台：“孤问你，你当真不愿意接受林妍的救助吗？”
    松台脸色铁青，张嘴许久，仍旧没有底气说出拒绝的话来。
    太子说得没错，林妍拿走他的家财和绝学，还真是对他的救助！
    若非如此，他本该赔上全部家人性命，然后全部财产充公！
    如今，如今至少还能留下全家性命，和一半儿家财！
    松台大哭：“……松台，拜谢林妍帝姬的救命之恩！！！”
    林妍冷眼看他：“不客气。”
    她转头看楚烨：“劳烦摄政王请人监工，这就把松家该给的东西拿过来。”
    这一次不像雀家和秦家，只要给手抄本就够了。这一次，她要的就是全部，原件！
    一个松家看起来并不算什么。
    但，如果西戎那位大汗真的跟赵源有勾结，准备开战，拿走松家绝学，就是提前撕下西戎医道力量上的一两块肉。
    如果西戎大汗跟赵源没关系，那，就当是宇文媚造作一场的追加收费吧。
    楚烨很明白林妍的意思：“暗一会负责这些事。”
    见林妍笑眯眯点头，他眼中也浮出笑意，接着转头看太子：“多谢太子给一道手令。”
    太子深呼吸，刷刷刷写下手令，又盖上自己的私章，甚至还叫了自己的亲兵去点兵马过来。
    末了，他转头看林妍：“可以开始救人了吗？”
    林妍点点头：“劳烦诸位在外面等。”
    太子紧紧盯着林妍：“你有把握吗？”
    林妍点点头：“救活没问题。”
    太子猛地攥住了门框：“你之前说，你只有五成把握！”
    林妍又点头：“是啊，没错。”
    太子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哪怕明知道自己被坑了，也只能狠狠盯了林妍一眼，甩袖子在外面等。
    他还能怎么办？
    质问林妍刚刚怎么不说有把握？
    就以这小姑娘的性子，恐怕随口就能扔出一句“我这人向来谦虚不自傲”的理由来。
    何苦生闷气？
    宇文乐没他哥那么好的耐性，他气得跳脚：“林妍！你刚刚要是像现在这么笃定，我们怎么可能会让松台胡乱折腾？”
    林妍冷酷无情地把他撵出去：“我自谦一下你们还真信了，我有什么办法？再说了，我说五成你们都不信，我说十成十，你们会信？”
    宇文乐瞪圆了眼睛，想跳起来再跟她理论，被太子冷着脸一把拽住了：“够了！”
    宇文乐怒道：“哥！”
    太子看了一眼楚烨：“林妍说的没问题，好了，不要耽误她治疗姑姑，你想让姑姑再耽搁下去吗？”
    宇文乐顿时便蔫了。
    兄弟两人坐在庭院里的走廊上，眼睛紧紧地盯着紧闭的房门，可盯着盯着，就忍不住被楚烨吸引走了。
    印象中冷漠无情的摄政王，对小孩儿异乎寻常的有耐心，批改公文的时候，都没忘记抽空检查小孩儿练字的结果。
    资料里那个冷血得仿佛没有弱点和人性的男人，就这么在眼前变得血肉丰满起来，让人觉得万分不真实，甚至怀疑看了假资料。
    宇文乐忍不住问道：“敢问摄政王，这小孩儿，是你和林妍的私生子吗？”
    秦小宝懵懂抬头，疑惑地冲楚烨歪头。
    楚烨神色冰冷地放下笔，转头看宇文乐：“这是我大秦烈士的孩子，是我和妍妍的……义子。”
    本来应该说义弟的，但不知为何，他嘴里就拐了个弯儿，把小孩儿降了一辈儿。
    宇文乐压根儿不信：“摄政王哄傻子呢？这孩子长得跟林妍那么像，轮廓中还有几分像你，又跟你俩这么亲，能是别人的孩子？”
    他还有一句没说，这要不是你楚烨的崽儿，就你这性子，带孩子……别开玩笑了！
    楚烨忍不住看了秦小宝一眼。
    小孩儿眉清目秀，可爱中透着一股子锐气，看着跟妍妍的确十分相似，但，那是因为他母亲本身就跟妍妍有些相似之处。
    至于像他……
    楚烨摇了摇头：“孩童跟谁待的时间长了，自然就会像谁。小王子不懂可以多问多学，不要仗着自己懵懂无知，就抹黑妍妍和小宝的清誉。”
    他沉声道：“如果日后再让本王听到私生子之类的话，本王一定与小王子决斗。”
    宇文乐嘴角狠狠抽了抽，嫌弃又烦躁地撇开了眼。
    这个人，真的是够够了！
    他是从小怼人怼到大的吗？嘴怎么这么欠？！
    太子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秦小宝，才不过略微出神了一会儿，就被楚烨盯上了。
    他心头一跳，不动声色地冲楚烨点了点头，便挪开了目光，再没有往秦小宝身上看。
    这世上真会有这样的巧合吗？
    早晚，他会查清楚。

 第548章 她从小就喜欢楚烨

    门里门外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太子心思浮动的时候，林妍正跟秦芍全力抢救宇文媚。
    正如她之前猜测的那样，宇文媚的肺部再次遭遇了惨烈重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急于立功，失了分寸，松台给宇文媚正骨的时候，几乎可以说是碾压式地把宇文媚的肺脏凌虐了一遍。
    林妍眉头紧皱，开腔看到里面的情况的时候，眼底的凝重都快要化成实质了。
    秦芍也吃了一惊：“这……这松台该不是故意的吧？！以他的水平，竟然能搞成这样！”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林妍心头顿时便是一凛。难不成这松台有问题，想杀宇文媚灭口？
    林妍不动声色问道：“松台的医术，比你和雀明如何？”
    秦芍道：“不相上下。只是擅长的领域不同而已。”
    若非是如此，他也不会如此吃惊。
    林妍心中顿时又凝重了几分，如果真是这样，那如今宇文媚弄成这个情况，的确是不对劲了。
    但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凝神：“我要开始了，劳烦你。”
    秦芍低声道了一句不敢，打起十二分精神，立刻在宇文媚身上动用了针灸，不断用内劲震动针尾，以保证最大最好的疗效。
    ……
    两人足足忙碌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把骨头跟肺脏分离，并且完成了切除肺大泡，结扎裂口的手术。
    缝合的时候，秦芍都有种恍惚的感觉。
    他从没有想过，手术竟然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切除一部分内脏之后，竟然还能保证人活着！
    最后一个手术结打好的时候，秦芍忍不住问道：“这样，人真的能活？”
    林妍点头又摇头：“现在是活了，但其他的还早着呢。后期护理半点儿不能分心，不然就这破烂肺，说死也就死了。”
    秦芍忍不住看了看被切出来的那些肺，只觉得腔子隐隐作痛。
    他吞咽了一下干涩的喉咙痛：“对她以后有什么影响？”
    林妍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解释：“首先呼吸量肯定不能保证了，稍微大幅度的跑跳是不用想了。
    再有，伤寒咳嗽会变得很要命，尤其是咳嗽，稍有不慎就会引起气胸，到时候腔子里出血，就看她有没有命等到会治的人来了。”
    秦芍倒抽了一口凉气：“那这个人岂不是就废了？”
    林妍吧嗒一声盖上医药箱：“她本来就废了。”
    修为被废，还受了那么重的伤，本就不用指望日后跟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如今被不知名的高手重创濒死，能救回来就不错了。
    虽然呼吸新鲜空气会变得艰难，但，总比躺在土壤里喂虫子强吧。
    林妍忽然耳尖子一动，迅速转头冲秦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去看宇文媚。
    这样大的手术和流血量，这样重剂量的麻药，宇文媚竟然提前醒了过来。
    林妍心头微凛。床上躺着的这个女人，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更可怕。这个女人，让她想起来了当初怎么也磨不死的自己。
    宇文媚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
    大约是视线模糊，她眨了好几次眼，才盯住了林妍。
    林妍跟她打招呼：“殿下好啊，才小半天没见，你就落我手里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宇文媚艰难地张着嘴：“……林妍！林妍！你不得好死！”
    林妍惊讶看她：“殿下怎么能骂人呢？你恐怕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吧？”
    她很是耐心地给宇文媚掖了掖被单角：“你在皇宫中遇刺，被高手伤到了肺，肋骨条子都扎进肺里去了。
    太子和宇文乐带着殿下来找我救命，结果被松台接了胡。没想到啊，这位老先生忽然大失水准，把殿下的肺都快戳烂了！”
    宇文媚瞬间血压升高，从喉咙里挤出来尖叫声：“不可能！松台怎么可能会这么蠢？！”
    林妍柔声道：“看来殿下跟松台很熟啊？他是不是赵源的人？你用他帮你办过不少事儿吧？
    殿下不用急着否认，咱们有的是机会慢慢说。没事儿，要是殿下不配合，我也不生气，我跟个死人生什么气呢？”
    宇文媚虚弱无力：“你，你什么意思？！”
    林妍凑到了她耳边：“意思就是，松台把你的弄得太惨烈，虽然我有心想救你，也的确把你救活了，但，你之后醒不过来我有什么办法呢？”
    宇文媚瞳孔骤缩：“你敢！”
    林妍轻笑：“我为什么不敢？既然得不到殿下的口供，那就毁了殿下的口供，让殿下带着口供去死，岂不是很美妙吗？”
    她随手在宇文媚腰腹部的床单上摸了一把，还把染满了血的手给她看：
    “我已经给殿下开膛破肚了，一会儿就要开始手术。只要我在这儿多等一会儿，让殿下多流一些血，殿下就能活，但活不过三天。”
    她在宇文媚惊恐的视线中，慢条斯理地把血擦在了她脖子边的床单上：“殿下你看，我这种性子的大夫，是不是很招惹不起？”
    宇文媚又惊又怒，又怕又慌，她想动，但是全身麻痹，根本动弹不了。
    她想大声尖叫，但叫出来的声音，却仅仅只够林妍和秦芍两个人听见。
    折腾到最后，宇文媚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不断流逝，甚至觉得死亡已经逼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她哑声道：“你救我！林妍！你不就是想要知道是谁害的楚烨吗？我告诉你！是福王府的郡主！”
    林妍被逗笑了：“殿下真会开玩笑。”
    福王府的郡主？
    且不说那位郡主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大家闺秀，根本不可能跟宇文媚这样的人有联系。
    就是那位大家闺秀真的神通广大，扮猪吃虎，她为什么啊！
    宇文媚咬牙道：“我没必要骗你，的确是她！那女人从小就喜欢楚烨，当年楚烨在业国做质子的时候，她曾经跟楚烨是同门。
    后来楚烨回国，她就叛出师门，跟着回了秦国，可惜楚烨始终不曾正眼看她，甚至为了摆脱莫擎的身份，连师门都不认。
    这次你在业国跟莫擎有一段姻缘，这个消息传回秦国，她气不过，就动用消息渠道联系了我，要我帮她杀了你！”

 第549章 混乱之城的过去

    从宇文媚口中冒出来的这个福王府郡主，林妍之前也听过几次，甚至也见过一两次。
    那就是一个典型的大家闺秀，模样秀美，性格柔和，不会武功，诗书读得比读书人都多，是帝都有名的才女。
    而宇文媚口中的福王郡主，却好像是另外一个人。
    林妍盯着宇文媚的眼睛：“你的意思是说，那位郡主出身邪道宗门，手下能人无数，还跟你有业务往来？”
    她噗嗤一乐：“西戎和大秦相隔万里，她梦里跟你认识的吗？”
    宇文媚艰难道：“我真没有骗你，其实她也是赵源的合作者之一。”
    她盯住林妍的眼睛：“赵源就是个消息贩子，他游走在各国之间贩卖消息，牵线让我们认识，互通有无。
    你既然派了铁大来蹲守赵源，还刺杀我，不就是想让我走入绝境，不得不跟你说清我和赵源的渊源吗？
    林妍，我只求活命而已，没必要跟你说谎！楚烨莫擎的身份是福王郡主卖的，我当初真的只是想撮合你跟云卿而已！
    如果我说了谎，就让我就此身死，让我生生世世沦为猪狗！林妍，你还想知道什么，你说！”
    林妍想知道的东西太多了，但更要紧的，还是铁大。
    她万万没想到，之前说陪着太后去使馆的铁大，竟然会潜入到西戎皇宫蹲守赵源！
    她不敢让宇文媚看出自己并不知道这件事，不动声色地道：“我想知道赵源的底细。”
    宇文媚喘不过气来：“你能不能……先救我？我觉得……我觉得我不能呼吸了……”
    不能呼吸挺正常，谁的肺切了半截儿也不会呼吸舒坦。
    林妍冷淡道：“不能。话长的话，你就长话短说，什么时候说完了，我就什么时候开始给你做手术。”
    她垂眼看宇文媚：“你都说了开头了，也不在乎把结尾也圆满地给我说清楚了，不是吗？”
    一旁的秦芍脸皮微抽，忍不住看了林妍好几眼。
    这要不是亲眼所见，谁知道她其实已经把手术做完了？
    林妍瞥他：“看什么？还不赶紧给长公主扎几针，让她精神百倍，头脑清晰，也好跟我好好说话！”
    秦芍明了。这是要催发宇文媚的生命潜力，让她撑住了交代完。
    他麻利地给宇文媚扎了针，捻动针尾之后，宇文媚的精神头很快就上来了。
    林妍含笑问道：“呼吸畅一点儿了吧？赶紧说，我怕你血流光了。”
    宇文媚恨不得生啖其肉，奈何小命拿捏在林妍手里，只能咬牙道：“我知道的也不多，只能知道多少说多少。但是林妍，你怎么保证最后一定救活我？我凭什么信你？”
    林妍道：“这简单，你把该说的说完了，我去门口跟太子保证一定救活你，不然就赔命，太子也会应我一声，如何？”
    宇文媚眉眼一松：“好。”
    她凝了凝神：“听说，赵源原本是个孤儿，被陆家上一任家主捡到之后养在了身边。
    后来陆家家主死后，他就消失不见了。等他再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在江湖上混出了名头，是九州大陆屈指可数的情报贩子。”
    林妍不是第一次听到陆家上一任家主的名头，混乱之主和太后，都跟这位陆家家主陆源，有很深的瓜葛。
    林妍问道：“陆家家主怎么死的？”
    宇文媚愣了一下。
    林妍含笑道：“我知道殿下一定知道，殿下要是想不起来，咱们就慢慢想。反正，我左右是不着急的。”
    宇文媚气道：“我也只是听说的！听闻当年先帝有意要把那位长公主许配给陆家家主陆源，但后来长公主早逝，这婚事就没成。
    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总之那位陆家家主重伤身死，陆家人手损毁过半，那个赵源，就是陆家大乱的时候失踪的。”
    林妍心头猛地跳了跳。
    连上了。
    如果事情是这样，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陆源有意迎娶白绵绵，但白绵绵却混乱之主在一起了，陆源心生嫉妒，便私底下报复。
    于是，太后失去了女儿，混乱之主失去了妻子。
    而陆源，招惹到了混乱之主那种级别的存在，不死才奇怪了。
    至于陆家大乱，人手损毁过半，恐怕既有混乱之主的手笔，也有太后和业国皇室清理内政的手笔。
    林妍紧紧盯住了宇文媚的眼睛：“你听说过，一个叫楚放的人吗？”
    宇文媚茫然：“什么人？”
    看得出来，她并没有说谎，她是真的不认识楚放。
    林妍转开话题：“最后一个问题，你，赵源，混乱之城，你们之间有什么纠葛？”
    宇文媚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林妍这次连问都没有继续问，就只是拖了凳子过来，坐在她身边看着她。
    针灸的效果一点点过去，生命流逝的可怕感觉，再一次紧紧攥住了宇文媚。
    宇文媚咬牙道：“据闻，混乱之城曾是几百年前的大帝国的国都，那里的掌权者，是大帝国皇室的血统遗脉。”
    林妍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她仿佛看到一个新世界的大门在朝着她敞开，上一世构建起来的世界观，这一刻分崩离析，不得不再次重建。
    事情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深不可测。
    狂热于大一统的疯子，再加上古早大帝国的皇室血脉，怎么看，都透着些许疯狂而恐怖的黏连色彩。
    宇文媚重重地喘息了好几次，才艰难道：“几十年前，三大帝国的先帝都还在世时，都跟混乱之城有或深或浅的联系。
    业国和秦国我不清楚，但西戎，我父汗还在世时，曾经带着我去过好几趟混乱之城，自小就把我当代理人培养。
    父汗过世之后，我从父汗手中接过了保护西戎皇族，监听全国的力量和职责，跟混乱之城，算是有些合作关系。”
    她看林妍：“不过经你那么一闹，如今这合作关系……全然废了！”
    林妍没搭她这个话茬，问道：“照你这么说，陆家上一任家主陆源，就是跟混乱之城联系的那个人了？”
    宇文媚点头：“大概是吧。反正陆源死后，听说业国那边就跟混乱之城断了联系。
    听赵源说，他义父得罪了混乱之主，他如今就只是想弥补起这个漏洞，否则就会落后于西戎和秦国。”
    林妍眉头紧皱：“大秦的代理人是谁？福王郡主吗？”
    宇文媚嘲讽地笑了：“说出来你也认识，就是你们先帝在时，逼得楚烨狼狈逃窜当质子的那位贵妃。
    可惜了，她大概连交接都没来得及交接吧，直接就被楚烨猝不及防地连锅端了。
    要不是因为这个，你以为之前我们西戎和业国，是怎么联合起来针对你们进行谍网活动的？”
    她冷笑：“要不是你横空冒出来捣乱，如今秦国军方势力崩盘，我们西戎和业国联手，早晚能轻松侵占你们秦国！！！”

 第550章 林妍你骗我！

    宇文媚说的那些旧事今事，让林妍看到了暗涛浮动的上一代帝王时代的隐秘面貌，更让她对如今的局势有了更深一步的认知。
    赵源之流，从来都没有放弃过活动，甚至就在几十年前，在大众所不知道的地方，他们就活跃得可怕，甚至已经搅动了风云。
    只说林妍最了解的大秦，上一代帝王在位时，因为宠爱贵妃而迫害正宫皇后，任由贵妃毒杀太子，流放楚烨，迫害朝臣。
    若非后来楚烨崛起太快，又以雷霆之力收拾了烂局，恐怕如今大秦已经被西戎和业国所吞并，为大一统的计划送温暖了！
    再有刚刚宇文媚说有关谍网算计的事，她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上一世大秦灭得最快了。
    只可惜她只知道大秦被灭，却不知道最终到底是西戎还是业国得胜，否则现在就能预判出赵源他们的真正联手之人了。
    还有混乱之城……
    林妍想到早古皇室血脉这几个字，就觉得头疼不已。
    怪不得后来大一统之后，赵源非要灭掉混乱之城。
    既然三大帝国都有联系混乱之城的代理人，想必这大一统的狂热组织，最早就是起源于这些灭国遗族了。
    赵源他们以此起家，又跟旧主子血脉不是一条心，不杀光混乱之城的人，怎么能睡安稳觉？！
    宇文媚叫道：“林妍！你还有什么要问的没有？没有的话你快救我！”
    林妍认真想了想，摇了摇头：“我去叫太子。”
    宇文媚顿时松了一口气。
    林妍冲秦芍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出了门。
    院子里，太子和宇文乐猛地站了起来，迅速冲过来：“怎么样？！！”
    林妍点点头：“幸不辱命。不过后期还是要好好养，养坏了可就不是我的责任了。对了，你姑姑叫你呢！哎，我要的东西带回来了吗？”
    太子大喜：“带回来了！所有文卷书籍全都放在雀家的藏书阁，你自己去看，财产的事情慢一点，还要等两天，详细你问暗一！”
    他说罢，快步推门进了房间，找宇文媚去了。
    宇文乐又惊又喜：“林妍，我就知道这事儿难不到你！”
    林妍摆摆手：“去吧去吧，慢走不送。”
    她这会儿摩拳擦掌，很有种疲惫过头的兴奋，只想立刻去看书。
    宇文乐欢乐地奔进屋子，刚进去，就听见宇文媚大吼：“林妍你这个小贱人！你竟敢骗我！！！”
    宇文乐一个踉跄，茫茫然转头，只看到了林妍哈哈笑着离去的背影。
    ……
    话说两头，林妍坏笑着牵着楚烨和秦小宝离开，脚步轻快极了：“这回的收获可太大了！”
    她凑到楚烨身边，嘀嘀咕咕地把宇文媚刚刚的话，还有她只串联起来的线索说了，含笑看他：“是不是很刺激？”
    楚烨有些回不过神来，他也没想到，那么久远的事情，竟然到了今天才真正看到了真相，更如此意外地查清楚了赵源背后组织的来历。
    林妍脚步忽然一顿，一拍额头：“我险些忘了重要的事！”
    楚烨一凛：“怎么了？”
    林妍眉头拧了拧：“刚刚宇文媚说，是铁叔回头在她那儿蹲守抓陆源的时候打伤的她，铁叔追着赵源跑了。我有些担心。”
    楚烨眉眼稍松：“铁先生修为高深，应该没事。”
    林妍却始终觉得心头不安。如果铁大真的只是铁大，那自然没事，但，如果铁大是那位混乱之主，就不好说了。
    再强大的人，心智上一旦出问题，强悍的修为就会立刻成为双刃剑，既伤人又伤己。
    况且那赵源不同旁人，他是始作俑者陆源的义子，对当年混乱之主和白绵绵的事，一定知之甚详，随便说几句话就能裹出大乱子来。
    林妍越想越觉得不安心：“其他的事先放一放，我得去一趟业国使馆。”
    楚烨虽然不明白林妍为什么如此担忧，但见她不安心，便道：“我陪你一起去，雀家的事，让暗一和林一来处理。”
    他转头看雀明：“没问题吧？”
    雀明重重点头，抱拳道：“多谢摄政王！”
    见楚烨如此把他雀家的事放在心上，他才真正放了心，知道这人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的要把他当林妍的人来看待——
    只要他这辈子都不背叛林妍！
    林一和暗一对视一眼，都郑重领命。
    楚秋抿起嘴角：“我跟姐姐一起去。”
    铁大是他师尊，且这段时间以来毫不藏私，恨不得倾囊相授，如今听闻他可能不妥，心中担忧到了极点。
    林妍拍拍楚秋的肩膀：“那就一起去。”
    至于秦小宝，小孩儿眼巴巴看着她，眼底不舍却不敢硬拽着不放手，林妍心头一软：“你也去。”
    把这么个小宝贝儿扔在这儿，万一被宇文家的人盯上就不好了。
    秦小宝顿时笑弯了眉眼，那两眼仿佛有星星的样子，让楚烨忍不住想起来了宇文乐的话。
    小宝，他的确是越来越像妍妍了。
    楚烨把秦小宝抱起来：“我们快去快回。”
    林妍点点头。
    三大一小没有耽搁，出门骑快马就往业国使馆去了。
    太子得到消息的时候，怎么误会楚烨要跟业国联手密谋且不说，只说一行人到了使馆，却只看到了太后，没看到铁大。
    林妍心头不详的预感越发浓重：“铁叔还没有回来吗？”
    太后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呢，怎么？妍妍找他有事儿？没关系，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林妍苦笑：“娘娘别瞒我了，铁叔他到西戎皇宫蹲点赵源，不但打伤了宇文媚，还追着赵源跑了，我担心他出事。”
    太后愣了愣：“他跑到西戎皇宫去了？”
    林妍看她这副表情，仿佛对这些一无所知，不由眉头微皱：“他没有跟娘娘说吗？”
    她简单把自己救治宇文媚的事情说了说，沉声道：“我知道你们老一辈儿都有自己的考虑，但能用到我们的时候千万别瞒着不肯说。
    陆源的事情我基本已经知道了，您女儿的事情我也猜到了几分，铁叔的情况您比我清楚，我实在担心赵源为了给义父报仇，使用手段害了铁叔！”
    太后眼底飞快划过一丝晦暗之色。
    这宇文媚，实在是个祸害。
    她倒是没想到，西戎王当年如此有魄力，竟然没把势力留给宇文敖，反而给了宇文媚这么个不沾朝堂的人。
    早知如此，在混乱之城的时候，她就该想办法把宇文媚干掉，也免得她透底越来越多，蠢得让人打死她都觉得便宜她了！
    太后心中各种念头叠起，脸上却满是无奈：“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们这些孩子，哎，其他的先不多说，先找人吧！”

 第551章 疯了吗这是？

    太后修为高深，人又心思深沉，她想隐藏什么东西，林妍是没有自信能够猜透的。
    索性太后真的将林妍所说放在了心上，郑重表示要先找铁大，其他的之后再说。
    林妍顿时松了一口气，也不管这是不是托词，立刻点头：“我们应该怎么找？”
    老一辈瞒得厉害，所以最动了解铁大的人就是太后，太后给出的方向，也就更让人有头绪。
    太后道：“你既然说他已经蹲守到了赵源，以他的性子，必然是要把赵源抓回来给你的。
    而赵源，这小子属狐狸的，既然要跑，左右不过那几条路，如今宇文敖已经半封城，要想避开禁军巡逻看守，也就剩下屈指可数的几条路线了。”
    林妍和楚烨楚秋都凝神听着，太后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西都，而且军事能力这么多年来半点儿没丢，说出来的话，让三人都觉得信服不已。
    太后抬眼问：“情况不明，你们跟着我，咱们一条路一条路地找。”
    其实应该分开找的，但她实在担心林妍所担心的成为现实。
    那小子若是当真疯了，就这几个孩子，恐怕很难全身而退。
    林妍点点头：“我们听您的。”
    太后摸摸林妍的头发，又捏了捏秦小宝的小脸蛋儿：“走吧。”
    几个人出了门，一条路一条路的找，到了第二天天亮，才终于找到了打斗痕迹。
    武皇境的人打斗痕迹十分惊人，京郊整片林子都倒塌了一大片。
    地上血迹还在，但看其干涸程度，就知道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太后的神色有些凝重。一开始还好，再往后，她就看到出了失控的痕迹来。
    林妍的神色同样凝重。她的猜测担忧，可能成了事实。
    楚烨修为高，看出了几分不正常的内劲运行轨迹，眉头不由也皱了起来。
    只有楚秋和秦小宝，两个人修为不到，什么都没看出来，但两人都敏感地察觉出其他三个人的凝重。
    楚秋问道：“姐，情况很糟糕吗？”
    他实在想不出来，得什么样的人，才能伤到他师尊那样的存在。
    林妍点点头：“恐怕不太好。”
    她顺着林子倒塌的方向往远处看，忽然瞳孔微缩——在草丛中，有一片染血的衣裳。
    她立刻快步冲了过去，捡起了那片衣角详细查看，神色顿时更不好了。
    楚烨快步过来：“怎么了？”
    林妍把衣摆递给了他。
    楚烨凝目一看，脸色也微微变了变。
    这衣裳的料子暗纹，怎么看都是大秦帝都特有的产物，尤其是这样式，怎么看怎么像是宋闵穿过的。
    之前宋闵离开大部队，先行一步到这西都来寻仇，他们来了之后也没见到人，只是听雀明说起了他的连番挑战。
    按理说，宋闵怎么也不可能跟铁大打起来，以他的修为，也不会轻易受伤，但如今这衣服血迹摆在眼前，情况怎么看都不大妙。
    林妍深呼吸：“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们！”
    最好的情况是，赵源有阴谋，但被铁大和宋闵两位老爷子联手打破，虽然两人受了伤，但相互扶持应该没问题。
    最坏的情况，恐怕是赵源阴谋得逞，铁大失控，牵连到了宋闵！
    楚烨握住林妍的手，紧了紧她的手指以示安慰，沉声道：“我们尽快找到他们。”
    林妍点点头，心中难掩忧虑。
    但情况并没有因为众人的担忧而有所改善，整个郊区都找遍了，除了确定他们很可能已经离开了西都之外，竟然找不到其他任何有用的线索。
    太后的眉心也是突突地跳，虽然兵不待见铁大，但真让她看着铁大出事，她却又焦虑不已。
    因为时间已近中午，几人只要先饥肠辘辘地回了雀家。
    却不想，他们遍寻不着的人，竟然就在雀家等着。
    宋闵一见林妍就松了一口气：“你可算是回来了！”
    他拽住了林妍就走：“铁先生好像中毒了，你快给他看看！”
    林妍来不及惊喜询问，就被宋闵拽进了房间里，一看铁大的模样，惊得眼睛都瞪圆了。
    铁大眼神无神地呆坐着，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完全黢黑，仿佛掉进了染色池子里一样。
    紧随其后的太后也吃了一惊：“这是陆源独创的蝎毒！！！”
    她又气又急：“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东西！竟然能让个小辈算计成这样！”
    林妍顾不上询问细节，上前准备给人搭脉，却被宋闵一把抓住：“等等！”
    林妍一愣：“怎么了？”
    宋闵苦笑道：“铁先生好像失了神智，稍有不慎就会……”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说不下去了。
    之前略微一靠近就内劲飚飞的铁大，忽然站起来，鬼魅般地把林妍从他手中拽走了。
    宋闵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铁先生！”
    他连喊人，都不敢喊得太大声——怕刺激到铁大，让铁大把林妍给捏碎了！
    铁大转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时候，一个闪身便带着林妍破窗而走。
    众人：“……”
    楚烨猛地把秦小宝塞进楚秋怀里，撒腿便追。
    太后更是气得骂人：“疯了吗这是？！”
    她紧随其后也追了出去。
    宋闵以为受伤略微满了半拍，正要追，就被等在门口的秦芍一把拽住了：“师伯稍等！”
    宋闵瞪他：“等不了！撒开！”
    秦芍不敢松手：“师伯！还请师伯万万保重自己，您刚吃了药，如今觉得不能大动肝火，更忌讳全力用功！”
    他大声道：“师尊之前就很担心师伯为她报仇出事，要是您为了追铁先生延误了伤势，到时候铁先生和师尊如何相处？”
    宋闵一顿，内劲一下子卸了。
    正如秦芍所说，他如今内伤严重，又是铁大发狂打的，真要是任性胡来搞成残废，以林妍的性子，怕是真不好跟铁大相处了。
    秦芍一见有门，忙接着道：“摄政王和太后都是武皇境的大能，有他们两个在，一定能把师尊带回来！”
    宋闵凝眉点了点头，朝着几个人里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胸闷地坐了下来。
    真是见了鬼了。
    这铁大到底怎么回事，之前就是提到了妍妍，他才肯跟着回来，如今更是一见面，就直接把妍妍给掳走了！
    还有妍妍，刚刚别不是故意被抓走的吧？
    这大大小小的，也不知道一天到晚都在寻思什么，真是叫人看了头大！

 第552章 有朝一日，登顶

    铁大忽然把林妍劫持走，宋闵想追，却被秦芍给拦住了。
    略一犹豫，宋闵就没去。
    铁大的功力不是盖的，他之前被扫到的暗伤太严重，去了也是拖后腿，还不如衬着林妍不在，赶紧把伤捂好了，再跟秦芍串好口供，免得被她知道了为难。
    他压根儿就不知道，林妍已经从他破碎的衣摆里猜到了真相，更不知道，林妍比谁都知道铁大的情况的严重性。
    正因为知道得太清楚，所以铁大劫持她的时候，她才没有半点儿反抗。
    对付神志不清的人，要么以绝对的武力镇压，要么，就怀柔哄吧。
    林妍被铁大一路拽着长跑，跑了一小会儿就不行了。
    她才刚喘了两口，铁大就一把将她背到了背上，等她回神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了。
    林妍壮着胆子拍拍他的肩膀：“叔，你慢点儿，这风冲得我头疼。”
    软乎乎的声音刚出来，就被风吹得没剩下多少了。
    但铁大还是听了个清楚，微微顿了顿，速度果然慢了下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停了下来。
    林妍举目四望，哭笑不得。
    也不知道他哪儿找的地方，这里竟然是个四不着落的悬崖。
    铁大将林妍小心翼翼地放了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林妍有些想笑，哪怕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如今很危险，可他就这么眼神纯净，还黑乎乎着一张脸瞅着她，实在是逗得很。
    她想了想：“叔，你还认识我不？”
    铁大慢吞吞点了点头：“认识。”
    林妍温声道：“我是林妍，你别认错了。”
    铁大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林妍盘膝坐下，然后拍拍自己身边：“叔，你坐下，我给你看看脉。”
    铁大摇了摇头把手背到了背后，但却依言坐了下来。
    林妍耐心解释道：“你中毒了，我帮你解毒。”
    铁大又摇头，见林妍盯着自己不放，想了想，忽然侧伸长了手，内劲一震，指尖便滴滴答答地开始滴落黑血。
    那些黑色的血液滴落在地上之后，但凡是沾染到了的花草，全都迅速枯黄蜷缩，看得人头皮发麻。
    林妍瞳孔微缩，谨慎地掩住了口鼻。
    铁大能身中奇毒还行动自如，是因为他的修为已经高深到了一个境界。
    她不行，她很清楚，自己不过是个小菜鸡而已。就这毒性，稍微闻闻都能熏晕她。
    铁大歪头看她，似乎有些不解。
    林妍闷声道：“叔，这毒我扛不住。我换个上风口坐啊。”
    铁大迟钝地点了点头，可不等林妍起身，他自己就坐到了下风口，还把之前的毒血都拿内劲吹散了。
    林妍：“……”
    她颇觉窝心，抿了抿嘴角，轻声道：“叔，我想看看你的脸。”
    铁大许久没有吭声，静静地看着林妍，安静得仿佛是一尊无害的人像。
    林妍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我不问问题了，我就想看看你的脸。”
    铁大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伸长了脖子，把脸凑了过去。
    林妍竟有些手抖，半晌才把手伸到面巾上，轻轻解开。
    有那么一瞬间，空气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林妍眼眶潮红，忍不住笑了一声：“叔，你长得还怪好看的！”
    她抖着指尖，摸了摸他的脸：“没有易容。叔，你这脸，真好看。”
    说着话，她又把面巾给他蒙上了。
    铁大眉头微微皱了皱，伸手按了一下林妍的眼角。
    林妍轻笑着握住了他的大手：“叔，你可别死。”
    铁大看着她的手，许久才缓缓点了点头，眼底的猩红去了大半，人也变得越发安静起来。
    两人静静地待了许久，林妍拽他的衣角：“叔，毒已经退了好多了，今天流血太多了，明天再清理余毒吧。”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逼毒，铁大的毒素已经少了三分之一，大约是因为林妍一直在身边安静陪着，被扰乱的心绪也渐渐安稳下来。
    这会儿，他的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想起之前做的事情，眼底深处藏着一丝忐忑。
    林妍仿佛没有看到一样：“叔，你把赵源打死了没有？”
    铁大老脸一红：“抱歉。”
    林妍噗嗤一乐：“这有什么好抱歉的呀，我还得谢谢叔呢！要不是叔跑去蹲守，我也发不了财。”
    铁大问道：“为何会发财？”
    林妍笑嘻嘻把之前治疗宇文媚的事情显摆了一遍，得意洋洋地问道：
    “西戎第二大巫医世家的所有藏书，再加上一半儿家财，叔你说，我是不是发财了？”
    铁大含笑点点头：“是啊，真厉害！”
    他见惯了旁人贪婪无度的模样，可唯独这贪婪放到林妍身上，只会叫他觉得可爱，百看不厌。
    林妍软乎乎地叫他：“叔，你真名叫什么啊？”
    铁大愣了愣，本不该说的，但看着林妍亮晶晶的眼睛，鬼使神差地就把名字说了出来：“褚云涵。”
    林妍念叨：“楚？”
    铁大，褚云涵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顶：“周代有褚地，居民多以此为姓。并非秦国皇室的楚，而是有同音zhu的褚。”
    林妍抬眼看他：“那，楚放呢？”
    之前她从未想过，或许从一开始楚放，就不是楚放，而是褚放。
    褚云涵沉声道：“他是我族中堂弟，跟李泽一样，是混乱之城的实权掌控者，不过李泽在明，他在暗。”
    林妍点点头还想再问，褚云涵却盯住了她的眼睛：“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些事，尤其不可以告诉小秋。”
    林妍抿了抿唇。
    她大约能明白褚云涵的顾虑了。
    褚为大周皇姓，赵源背后的大一统狂热组织又出自混乱之城，倘若她和小秋的身份曝光，恐怕这世上再没有他们姐弟的容身之处。
    林妍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登顶？”
    褚云涵轻笑了一声：“想过。”
    他看她：“年少轻狂的时候，谁没想过让天下臣服呢？结果啊，也不过就是如此。”
    他轻嗤了一声：“只可惜，帝王将相，皇朝巅峰，跟我如今这样想收拾谁便收拾谁，根本没有区别，甚至，还不如我如今这样。”

 第553章 我想把小秋带走

    褚云涵说的是大实话，以他如今的修为，除了他自己，根本天下无敌。
    就连赵源这样阴谋算计所有人，把天下人当棋子看的王八蛋，见了褚云涵，也向来都是生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林妍忍俊不禁：“叔说得是。”
    也怪不得陆源要发狂地嫉妒他。
    他长得好，哪怕已经是好几十岁的人了，依旧如同二十五六岁的青年一般舒朗干净，俊美无双。
    他出身好，生下来便是皇室血脉，是混乱之城的少主，平白就比其他人要尊贵太多。
    他天赋更好，年纪轻轻便已经凌绝天下，所有阴谋诡计，皇权谋算，到了他的武学修为面前，都会黯然失色。
    如果陆源一开始就被那些统一狂所吸收，自小看着这样一个同龄主子，连原本有可能是自己妻子的女子，都只喜欢这个主子，他怎么可能会不疯狂？不发了疯的嫉妒？
    林妍轻声笑了起来：“叔说得对！”
    她歪头看他：“我还能再打听点儿消息吗？”
    褚云涵摇头：“不能。”
    林妍叹了一口气：“那走吧。”
    褚云涵问道：“去哪儿？”
    林妍往四周看看：“叔你还你头脑不清醒的时候把我抓走，楚烨和太后该急疯了。”
    褚云涵有些赫然：“我带你下去。”
    林妍点点头，伸手：“还要背着。”
    褚云涵滞了滞，蹲下身子等她爬上后背，没忍住潮红了眼尾。
    他低声道：“抓紧。”
    林妍嗯了一声：“我抓紧啦！”
    她曾经做梦梦见过被林擎背着，那时候大约是看多了林擎背着林荫玩儿看多了，日所有思，夜有所梦，太羡慕了。
    她眉眼含笑地扒紧了褚云涵的肩膀：“飞呀叔！飞！”
    褚云涵哭笑不得地脚尖一点，刻意放慢了一些速度，却仍旧还是风驰电掣一般地从悬崖边一跃而下。
    呼！
    呼！
    风从耳边刮过，把两人的发丝狠狠扬起。
    林妍痛快地笑了起来，清脆悦耳的笑声，似乎能把人心里发霉的部分吹散，只留下阳光慢慢射进来的角落。
    褚云涵从心底生出了不舍来，他真恨不得把一切都说开，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护着她。
    但可惜，他不能。
    抿起嘴角压下心头的情绪，褚云涵带着林妍下了山，才刚出山脉没多久，就碰上了到处打转找人的楚烨。
    楚烨见了两人便迅速本来，根本没有要顾忌褚云涵修为的意思。
    褚云涵心底有些不是滋味，尤其是听到背上的小姑娘欢快地跟楚烨打招呼的时候。
    “我在这儿呢！叔已经没事了，我也没事！”
    她拍拍他的肩膀示意将她放下来。
    “我好着呢，没吓到你和小宝吧？娘娘呢？”
    楚烨紧紧握住了林妍的手，又诊了脉，这才终于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他稳了稳气息：“我把小宝交给了小秋，不知道他吓到了没有。娘娘往另一条山脉去找了，我们约好一会儿在前面的岔路汇合。”
    他松一口气的同时，越发觉得紧迫——尽快修炼的紧迫。
    之前只是觉得铁大一旦出手，自己可能没有还手之力，但真的亲身体验了，这感觉就太差劲了。
    小姑娘在他面前被人抢走，他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也必须是最后一次！
    褚云涵冷眼看了一眼楚烨：“才几步路，就喘成这样，虚。”
    跑了好几十里地的楚烨：“……”
    他点点头：“先生教训的是。”
    林妍好奇问道：“我们现在在哪儿？”
    褚云涵转脸看别处，虽然他来过西戎好几趟，但刚刚头脑混沌，他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儿。
    楚烨苦笑：“呜格城城北的之外的山脉。”
    林妍倒抽了一口凉气：“呜格城？！”
    呜格城是离西都最近的一个大城，七八十公里的路程，跑马也要好几个时辰。
    再说这城北之外的山脉，林妍当时听宇文乐提过，还要再往北二十里地才能到，是西戎皇室子弟很喜欢的大型围猎场。
    怪不得，她就说没在西都见过刚刚那么高的山脉，原来这是跑到这儿来了。
    林妍担忧地看楚烨：“你就这么追过来了啊！内伤没犯吧？”
    这么远呢，就是有修为顶着，也不该这么玩儿命跑啊！
    楚烨摇摇头把呼吸强行喘匀了：“只是气血有些翻涌，没问题。”
    褚云涵撇了撇嘴。
    他身中剧毒，还不是照样跑这么远？还不是连大喘气儿都没有？
    他的毒已经去了三分之一，如今只是看着皮肤有些不正常的黑，因此眼白越发显得明显。
    林妍把他的白眼看了个清楚，瞪他：“叔不能拿自己的修为来要求楚烨，他还小呢！”
    褚云涵哈一声笑了出来，笑弯了腰。
    楚烨耳尖发烫，虽然林妍说的是实话，但听着的确是别扭又古怪。
    林妍晃了晃他的手：“别理他，你长到他这么一大把年纪的时候，修为肯定比他还高！”
    楚烨又想笑又无奈，摸了摸林妍的头顶没有说话。
    褚云涵瞥见了，便笑不出来了。
    林妍握住楚烨的手：“咱们先去汇合，然后回去。”
    褚云涵摇了摇头：“我得先回去一趟。”
    林妍一怔：“……还回来吗？”
    褚云涵眸色温和：“当然。”
    他目光深邃地看着林妍：“我想把小秋带走。”
    林妍抿了抿嘴角，下意识握紧了楚烨的手。
    楚烨反握住林妍的手，无声地给她支持，无论她最后怎么选，他都支持她。
    褚云涵道：“你和小秋，你们都需要更强大一些。小秋跟着你，始终长不大。”
    林妍拧眉犹豫了一瞬，眼神很快坚定下来：“他已经为了我，提前长大了许多年，如今我羽翼渐丰，已经不需要他为了我长大了。”
    曾今年少无知的时候，总忧虑难过被宋茜然和林擎偏心，焦虑自己一事无成，那时候，是楚秋用稚嫩的肩膀帮她扛住了更可怕的东西。
    如今她再次归来，没道理让当弟弟的，再用瘦弱的肩膀帮她扛起一切。
    成长必然要经历疼痛，她明白。
    但，在可以的条件范围内，她想让弟弟可以慢些来，能够慢些来，不要那么疼，那么难过。
    已经过过一次默默无闻在暗中行走，直到为了她堕落邪修的人生，这一次，哪怕他什么都不知道，她也不想再让他走老路！

 第554章 你那么虚

    短暂的犹豫之后，林妍轻笑着摇了摇头，拒绝了褚云涵要带走楚秋的要求。
    那是她的弟弟，她拼死回来，不是为了眼睁睁看着他再去吃苦的。
    混乱之城是很容易培养出高手来，但她吃过那种苦，爬过那些炼狱，就不想让弟弟也跟着来一次，摸一摸边缘都不行。
    林妍温声道：“那是跟我一起长大的弟弟，他还小，我希望他变得强大，但不是扒皮拆骨重建之后的强大。
    他可以稳扎稳打，边玩儿边长大。过去十几年里头，他吃了多少苦，往后的岁月里，我想都一一给他补回来。”
    褚云涵看她：“可他是男孩子，早晚他会长成男人，男人不该躲在女人身后，否则一辈子都不会有成就。
    况且，我看得出来，他想成长得更快一些，比起什么都帮不上忙，他更喜欢用吃苦，来弥补年龄上的不足。”
    他注视着林妍的眼睛：“你的心是好的，但你忽略了一点，你走得太快，以至于你身边的人只能有两个选择。
    要么，毫不停歇地拼命追赶，依仗着本事紧随你的脚步。要么，只能停留在原地，除了无力地等待消息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林妍愣了愣。
    褚云涵看楚烨：“你问问他，问此刻的心情，是稳扎稳打，还是决心求快，只想让自己再厉害一些，免得日后再有今日的情况出现，他却无能为力？”
    林妍转头去看楚烨，就见楚烨肃着脸，看起来情绪古井无波，眼底深处却燃烧着某种情绪。
    她有些愣怔，也有些恍然。
    是了。
    她自己笃定了一些东西，所以对褚云涵的信任天然比旁人高一些。
    可楚烨不一样，对楚烨来说，褚云涵出身混乱之城，修为已经到了整个九州大陆的天花板，况且，还精神不稳定，情绪不稳，情况不明。
    她被这样一个存在带走，虽然时间不长，但对楚烨来说一定度日如年，一定快急疯了。
    并且，深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楚烨轻抚林妍的长发：“不用如此纠结，不止是你，铁先生说的道理，不过是世间共通的道理。
    但等待也没有什么不好，外出的人总需要人等候回家，这世上也不是所有的陪伴都是并肩作战。”
    褚云涵笑了一声：“小子，你很会说啊。”
    楚烨认真道：“铁先生的心是好的，但妍妍也有她的考虑。”
    褚云涵点点头：“你说得没错，妍妍心疼弟弟，也没错。”
    他挤到林妍和楚烨中间，挑眉道：“不如这样，我先跟你们回去，问小秋自己的意见。”
    林妍觉得这选择就是个坑，以她对小秋的了解，小孩儿必定会选择走一条艰辛，却进步极快的路。
    可她始终还是觉得不放心。
    混乱之城……是一切祸乱的发源地。
    而褚云涵，他虽然强大到无人匹敌，有的时候，却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褚云涵酸涩地看林妍：“你问过小秋了，他之前一直跟着楚烨小子的人在训练。你到底还是更相信他，不信我，是不是？”
    林妍抿了抿嘴角，不知道这话应该怎么回答。
    楚烨早就看出来这一大一小的气氛很微妙，跟之前大有不同，如今听到铁大这话，就猜到两人可能挑明了一些东西。
    他沉声道：“铁先生与妍妍才不过相识不到一月，之前从未见过听过铁先生的存在，妍妍对先生好，却尽信任先生，难道不是情理之中的事吗？”
    褚云涵：“……”
    他再次体会到了楚烨的辩才，可惜这人又不能打，竟然只能憋屈地承认这话没问题。
    他微微敛了笑：“我总归是要带小秋走的，他天赋很好，只是自小被当做暗卫死士调教，现在再不扭转，日后的前途有限。”
    他盯住了林妍：“这世上从没有能安排得完美无瑕的安排，小秋的去留，该由他自己考虑。
    他跟着我安全与否，也该由他自己来判断和决定。你和他都不是普通孩子，早晚要经历一些普通人一辈子不会经历的事。
    妍妍，你考虑清楚，我不希望有朝一日，你会因为今天拒绝我而后悔终生。”
    林妍很聪明，她一下子就听懂了褚云涵的话。
    这世道虽然对女子已经足够平坦，但到底还是男子胜出女子许多。
    她如今展露出来的头角已经足够叫人忌惮，如果再有个有皇室血脉的亲弟弟，他们姐弟俩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更可怕的是，世人愚昧，大约会以为，只要杀了她能做帝王的弟弟，留着她这个有本事的姐姐也无所谓。
    林妍苦笑：“叔，你真是跟我出了个大难题。”
    话说到这个地步，她已经不得不同意，不能不同意。
    赵源没死。他既然没死，就不会叫她和小秋好过。
    等到有朝一日鱼死网破时，他必然会将她和小秋的身世捅得天下皆知。
    褚云涵听得出来，林妍同意了，但他并没有觉得高兴：“抱歉。”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让两个孩子卷进来。
    可……
    褚云涵温和地看着林妍：“我努力活得长久，你和小秋总归还有可以依靠的人。”
    林妍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叔，要是让我知道你和你手下的人利用小秋去玩儿宏图霸业，我跟你没完。”
    说到了最后，她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褚云涵又心疼又憋屈：“我知道。”
    他深恨自己没早点知道这两个孩子的存在，竟然被老太太瞒到了如今，还是骤然在混乱之城碰到了才知晓当年的真相。
    若非如此，小秋不会被人当成暗卫死士培养，自小在暗地里挣扎求生，妍妍不会养成如今这样的性格，连笑容都下意识变成了防御的壳子。
    林妍道：“我们现在就往回走吧。”
    褚云涵道：“我背你。”
    楚烨：“……”
    他忽然一把将林妍抱在怀里，展开身形就直接跑了。
    褚云涵：“臭小子快把妍妍放下！你那么虚，别把她给摔了！！！”
    林妍噗嗤一乐，在楚烨的怀里笑弯了眉眼。

 第555章 我准备回去一趟

    三人在岔路上等了小半个时辰，太后匆匆而来，看到褚云涵就是一瞪眼。
    以她的眼力，自然看得出来褚云涵的毒已经祛除了小半，人也清明了。
    她板着脸：“再有这样的事情，哀家就用不起你了！”
    褚云涵隔着面巾摸了摸鼻梁：“太后不要生气，我准备回去一趟。”
    太后眉头一皱。
    褚云涵摸摸林妍的头发：“一则改改小秋的修为漏洞，二则，我让七秀给我看病。”
    太后厉声道：“我们跟混乱之城有什么关系？大业那么多名医，还非得你去那儿吗？！”
    褚云涵轻咳一声：“……妍妍都知道了。”
    太后呼吸一滞，如同暴躁母老虎一般咆哮着冲了过去：“你这个王八蛋！！！”
    眼见着两人就要打起来，林妍忙张开手臂：“等等！！！”
    太后唯恐伤到林妍，一个急刹停住了。
    林妍伸手抓住她的衣角：“娘娘，是我自己衬着他不清醒的时候解的他的蒙面巾。”
    太后神色复杂地看着林妍：“你怎么不想想，可能是你误会了？”
    林妍摇摇头：“这世上哪儿有这样巧的事情呢？我跟您女儿长得几乎一样，叔他跟小秋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很高兴呢娘娘。我这辈子，许多事情都可以通过努力达到，但父母亲缘却是没办法改变的。
    早先知道林擎和宋茜然不是我亲生爹娘的时候，您不知道我多高兴，然后我就想啊，我亲生爹娘若是在，大约会很疼很疼我和小秋。
    他们绝对不会像林擎和宋茜然那样，恨不得我们一个身败名裂，终生痛苦地活着，一个一辈子见不得光，终日为他们家当牛做马，成为杀人利刃。”
    她转头看了一眼褚云涵，又看太后：“看到你们，确认了你们，我就知道，我想得没错。您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太后一下子红了眼眶，多少年没掉过眼泪了，这会儿却止不住泪如雨下。
    她把林妍抱在怀里，压抑至极地闷闷哭着，仿佛失去幼崽的母狼一样悲戚难过。
    褚云涵转身，狠狠抹了一把脸，许久不敢转头去看林妍。
    还是林妍轻笑着拍拍太后的背：“这是好事儿，我知道你们顾忌什么，你没法放心，我一定把尾巴藏好了，不给任何人发现。”
    太后被她这话逗得破涕为笑：“胡说八道！你哪儿来的尾巴！”
    她睨了一眼楚烨，哼道：“你既然敢在这小子面前什么都说，可见是真的认定了他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怕把话说明白了。当年先皇眼瞎害了绵绵，如今陆源虽死，但赵源还活着，你和小秋身世暴露是早晚的事。
    你只管去高兴活着，秦国若是容不下你，还有咱们大业等着你！
    你是绵绵唯一的女儿，有个当帝王的舅舅，你舅母又自小把你母亲当女儿一样疼爱，害怕他们两个不疼你爱你到骨子里？”
    褚云涵转头：“还有混乱之城呢，帝王家都没人性的，不如来混乱之城做少主来得痛快。”
    楚烨沉声道：“两位长辈只管放心，只要楚烨活着一日，就不会让妍妍受委屈！”
    太后和褚云涵睨了一眼楚烨，齐齐撇开了眼。
    若非林妍坚持不肯走，他们其实更想把人带走。大业和混乱之城里长得漂亮又会来事儿的男子那么多，凭谁不能逗妍妍欢心呢？
    但酸归酸，都在竞技场见过楚烨怎么护着林妍的两人，其实都无比清楚。
    这世上深情痴情的人多了去了，能像楚烨这般对妍妍的，却很难再找到第二个了。
    太后摸摸林妍的头发，转头看楚烨：“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人力终究有尽头，若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妍妍不说，你一定要说！”
    褚云涵勉强地点点头：“嗯。”
    太后怒瞪他：“你嗯什么嗯？把你的令牌给他一块，你成日里到处跑的，总不能让他有事了满世界找你！”
    褚云涵眼中划过一丝无奈，摸出一块半掌大小的黑色令牌，扔给了楚烨：“拿好了，有事找李泽，他会通知我，并且无条件帮你。”
    楚烨郑重把牌子收好，躬身行礼：“多谢伯父。”
    褚云涵脸皮抽了抽，很想让他继续叫他铁先生，但看看林妍眉眼含笑地看着楚烨的模样，生生把话给咽了回去。
    太后瞧见了他吞苍蝇一样的表情，顿时愉悦坏了。
    当年他勾搭诱拐她女儿的时候，义正言辞女儿养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只要夫君对她女儿好，怎么都好。
    如今怎么样？
    自己有了闺女，才会知道闺女被人骗走的时候的剜心之痛！
    太后愉悦道：“走吧，不是说要去带小秋吗？早去早让他走，他病得不轻还不肯让七秀给他治病，如今想通了，可不能耽搁！”
    让他赶紧走！
    走到看不到闺女的地方，更抓心挠肺去！
    ……心里有了牵挂，才能扛过来一切灾难病痛，再难熬过去的治病过程，也都能熬过去！
    四个人一路疾行回了西都，雀家都已经开完了会，松家轻点完的财产，也都送到了雀家保管。
    林妍直接拉走弟弟密谈：“如今有些很要紧的事情，你要记住两样。第一样，你跟着铁叔去一趟混乱之城，他会安排你潜心修炼，你要听话，但记住，不可以勉强，一切都必须以你的性命为准。
    第二样，无论是谁，哪怕是铁叔亲自说，哪怕是跟我的性命相关，你也不许沾染朝堂权谋的事，实在决定不了，就回来找我商量，懂吗？”
    楚秋有些愣怔：“姐姐……”
    林妍摸了摸他的头顶：“虽然他不让我跟你说，但我知道你。我们小秋，是为了家人的性命，能把秘密瞒得最好的人。”
    楚秋有些羞赫，又有些忐忑：“姐姐……查到什么了？”
    林妍捏了捏他的脸颊：“我看到了他的脸，他跟我们小秋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看到他我就知道，日后啊，我们小秋也能长得那么那么好看，跟天下下凡的仙君似的，又漂亮又威仪。”
    楚秋呼吸猛地一滞，短暂的头脑空白之后，他无比清楚地意识到了林妍的意思。

 第556章 把他当个儿子

    林妍很信任褚云涵，但也不能尽信褚云涵。
    比起这个半路上冒出来的爹，她纵然开心满足，但也绝对不愿意拿亲弟弟的安危来冒险。
    就好像褚云涵和太后心有顾虑，总是只肯告诉她她已经查到的东西一样，她跟小秋，也有他们自己的顾虑。
    所以，既然答应了要让楚秋跟着褚云涵走，她就得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弟弟，好让他心中有数，不会被人蒙骗了。
    林妍捏了捏楚秋的脸颊：“我看到了他的脸，他跟我们小秋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看到他我就知道，日后啊，我们小秋也能长得那么那么好看，跟天下下凡的仙君似的，又漂亮又威仪。”
    楚秋许久没有出声：“……他没有死吗？”
    林妍知道他说的是楚放，她摇了摇头：“他死了。他叫褚放，褚衣的那个异音字。他是我们的族叔，是铁叔的族弟。”
    楚秋不明白：“我不懂。铁叔他对我们很好，可他之前为什么不来找我们？”
    他想不通。
    他自己无所谓。
    他只是会忍不住想，这个父亲倘若死了，或者没有本事，没办法知道他们姐弟的下落，不能来也就罢了。
    可铁叔他的修为那么高，他为什么不来找他们？
    如果铁叔肯早些来，哪怕只是早四年，他姐姐也不会沦落到被人借腹生子，险些身败名裂的下场！
    楚秋眼尾泛红：“他真的喜欢我们吗？还是，只是想利用我们做什么事情？”
    他紧紧攥住了林妍的袖子：“姐，我……我怕我藏不住！”
    林妍摸摸他的头发：“倘若他不是我们的父亲，你只说，他对我们好不好？你喜不喜欢他？”
    楚秋张了张嘴，猛地手蹭了一下眼睛，撇开了脸。
    林妍柔声道：“小秋，我们不能只看过去。过去的许多事情还看不清的时候，胡乱猜测会让我们判断失误。
    我们就看现在，看现在他对我们怎么样，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对我们多好，我们就对他多好。
    等有朝一日我们查清楚了所有的一切，我们再算旧账，旧账加新账，用我们的心和认知去算，结果怎么样无愧于心就好，你说对不对？”
    楚秋反问道：“姐姐就不恨吗？如果他肯来早一点，你就不会……”
    他没有再说下去，那些东西他至今都不想提起来。
    这是他姐姐运气好，那一场遭算计的人是楚烨，两人恰好能相知相爱，日后又决定相守。
    可若是运气不好呢？
    团子至今都还下落不明，身死不知，日后会是个什么光景，谁能说得名表？
    林妍摸了摸他的头顶：“小秋。”
    楚秋赤红的眼睛微微顿了顿，神态渐渐安静下来。
    林妍柔声道：“我相信，如果不是到了不得以的时候，他们不会把我们扔下不管的。
    不管当初是因为什么，至少我们两个现在都还活着，而且都已经长大了。
    我们已经过了需要父母无条件保护的年纪了，如今他出现，只是要我们知道，我们不是被抛弃的，我们也是有人疼爱的。
    至于其他的，无论想要什么，我们自己都是大人了，都可以自己得到了，想要完成的事情，也都可以自己完成了。”
    楚秋点点头，却到底意难平。
    他说不出这种感觉，仿佛高兴得没边儿了，又仿佛失落难过，憋屈到呼吸苦难。
    林妍捏了一把他的脸：“要是有机会你就看看他的脸，跟你长得真的是几乎一样呢。
    你这样想，别把他当爹，就当是忽然捡到了一个跟自己长得差不多的儿子，这儿子还待你挺好，咱先相处看看。
    好了嘛，咱们就父慈子孝，不好嘛，该吵吵该闹闹，哪天真受不了了，大不了一拍两散嘛。”
    她笑眯眯：“这么一说，是不是当下就觉得好接受多了？”
    楚秋的脸皱到了一起，想笑又有点儿笑不出来，不笑吧，这说话实在是新奇又逗乐，总也忍俊不禁。
    林妍揉了揉他的脸：“在这个世界上，有个跟自己几乎长得一样的人，这个人还待自己不错，想想就觉得很有趣，很好玩儿，是不是？”
    楚秋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接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伸手抱了抱林妍：“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姐。”
    林妍拍拍他的后背：“你记住，在你成亲之前，我就是你最亲的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姐姐都能给你兜底。
    以前是你保护我，现在，也该轮到我给你兜底，帮你遮风挡雨了。所以，咱们之间是没有秘密的，好吗？”
    楚秋心头酸软，知道她是怕自己牵扯进那些争权夺势的漩涡里，才会几次三番叮嘱自己。
    他点点头：“我明白的姐。你放心。”
    只要你一辈子都幸福安泰，我就只是变强变凶悍，有朝一日跟铁叔一样强悍，让所有人想到我，就不敢动你。
    若是楚烨负了你，楚家皇室迫害你，那我便舍得一身剐，也要将他们拉下皇位！
    林妍不知道弟弟正酝酿着如此凶残的后手，低声把自己已知的有关赵源，以及混乱之城的东西都一一告诉他，其中甚至夹杂了一些前世的她才该知道的东西。
    楚秋听得很认真，海绵一般地将林妍所说都记得清清楚楚，不懂就问。
    姐弟俩一直说到天都黑了才出来，彼时，他们已经谈了两个多时辰了。
    褚云涵当时就要带着人走。
    林妍摇头：“叔，你再急也一定等我两天！”
    她竖起两根手指：“就两天！”
    褚云涵这辈子横行无忌惯了，但就是学不会拒绝林妍，一对上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就点了点头。
    林妍笑颜如花：“你先给我诊个脉。”
    褚云涵犹豫了一下，立刻便被太后瞪了：“你犹豫个什么？妍妍医术好，你不让她看看，她得胡思乱想到什么地步？”
    褚云涵在心底里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把手伸给了林妍。
    林妍搭着脉，表面上不动声色地诊脉，实际上，却花费系统点，让系统给褚云涵做了一个最全面的身体扫描。

 第557章 别被我甩远了

    西医跟中医的最大差别之处，就在于工具的借用上。
    中医诊病看的是病灶引发的脉象，病情表现出来的症状。
    而西医，看的是仪器扫描之后的具体文件，数据。
    褚云涵的修为深不可测，这样雄厚的内劲之下，本不该有什么病痛灾厄，但他偏偏出了问题，林妍只能严阵以待。
    诊脉的本事她已经学了七成半，虽然还差些，但已经能看出几分端倪。
    再加上付费版的系统扫描，更多的情况都露在了林妍面前。
    褚云涵有些不舒服地动了动，几次看着林妍，欲言又止。
    虽然她只是诊脉而已，但他总觉得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把他整个人都给剥离分析透了。
    这种感觉糟糕至极，要不是因为制造这感觉的是他亲闺女，他能克制不住把人给废了。
    林妍按紧他的手腕，凶巴巴道：“别动！”
    褚云涵只好凝眉忍了，僵硬地坐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林妍。
    许久之后，林妍才松开了手，点点头：“叔，你等我三天，一定要等三天！”
    褚云涵不明所以：“你看出什么来了？”
    林妍深深看了一眼他的眼睛：“我大约知道问题在哪儿，叔，你信我，你等我三天。就三天！”
    她说罢，匆匆跟楚烨交代了两句，就往藏书阁去了。
    褚云涵深觉不可思议：“这小丫头还真知道我问题在哪儿？”
    太后肃着脸：“妍妍的师门来历神秘，跟整个九州大陆的医道都不是一个路数，能看出来也不奇怪。”
    褚云涵揉了揉眉心，正要说话，就见楚烨追着林妍去了，顿时黑了脸。
    他看了一眼巴巴望着藏书阁方向的秦小宝，偷偷挪到太后身边：“您实话跟我说，这小孩儿，真不是妍妍和那小子生的吗？”
    太后凝眉瞪他：“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她自己都忍不住看了秦小宝好几眼。
    这小孩儿，才一段时间不见，怎么越长越像是妍妍和楚烨了？！
    褚云涵眼底浮起戾气：“怕是那小子骗了妍妍！！！”
    太后头疼不已：“你不要添乱！这小孩儿是云家那小子战友的孩子，因被人拐走了流落到大业，我亲眼见的妍妍和楚烨救的他！”
    她盯紧了褚云涵：“妍妍是当真喜欢楚烨，她心防非常重，却肯把你的事情都告诉楚烨，可见她多信任楚烨。
    姓褚的，你要是敢乱来惹得她伤心，我第一个饶不了你！你听明白了没有？！”
    褚云涵委屈地垂眼：“我还不是怕妍妍被他骗了？”
    太后面无表情：“自己骗小姑娘未婚先孕，就当所有人都似你这般无耻下流。”
    褚云涵轻声道：“我们拜过天地的。”
    太后深呼吸，直接甩脸子走人了。
    褚云涵左右看看，见楚秋正跟秦小宝说话，就慢吞吞挪了过去，支起耳朵偷听。
    俩小孩儿齐刷刷抬头看他，黑黝黝的眼睛像极了小狼崽子。
    楚秋行礼：“师尊。”
    秦小宝也行礼，短手短脚地样子引人发笑，却认真至极。
    褚云涵摸摸俩小孩儿的头：“你们在告别吗？这小孩儿叫什么啊？长得跟妍妍可真像。”
    秦小宝闻言，露出了欢快软糯的笑容，美滋滋地摸了摸脸。
    褚云涵被逗笑了：“笑起来像个软包子，今年几岁了？”
    秦小宝比划了个四，笑得有些羞涩。
    楚秋解释道：“小宝暂时还不会说话，姐姐说他是受到了惊吓，并不是天生这样，日后养养就能养好。”
    褚云涵微微眯眼：“你来。”
    秦小宝乖乖上前。
    褚云涵抬手往他脑袋上拍了一下。
    一股热流从秦小宝头顶直接灌了下去，小孩儿眼睛一翻，直接晕了。
    楚秋眼睛都瞪圆了：“小宝！！！”
    他气得想跳起来打人：“师尊你干什么啊？！”
    褚云涵见他气得小脸儿通红，声音都飚尖了，忙道：“别慌，他经脉有些堵塞，帮他通一通，日后学说话更快。”
    他拎小鸡儿似地把小孩儿拎起来，塞进楚秋怀里：“劲气有些大，没事，蔫个三两天就好了。”
    楚秋深觉自己不是被爹找过来了，而是自己找了个胡作妄为的儿子。
    他深呼吸又深呼吸：“小宝今年才三岁多！昏迷三两天还能好吗？！”
    褚云涵呼吸微滞，故作淡定：“能好。奇经八脉全通，日后学武一日千里，好事儿！”
    见楚秋瞪他瞪得厉害，只好出主意道：“要不我给他推拿推拿，你这两天都给他准备点儿流食先喂养着？”
    楚秋深呼吸又深呼吸，认真看着他：“师尊，下次无论您要做什么，能不能，提前跟我说一声？”
    褚云涵皱眉：“来不及怎么办？”
    楚秋板着脸：“在师尊看来，刚刚拍小宝的举动，来得及还是来不及？”
    褚云涵轻咳一声，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他左右看看，一个闪身就跑了。
    楚秋哭笑不得，越发觉得这爹真如姐姐所说，当儿子来看更合适一些。
    他抱紧了秦小宝去找暗十八，走之前转头看林一：“我走之后，你一定要照顾好姐姐，有什么事情都一定要通知我。”
    林一点点头：“好。”
    楚秋垂眼：“还有，替我跟清宁说一声抱歉，我恐怕不能继续教她练武了，让她听姐姐的话。”
    林一又点了点头：“好。”
    楚秋看着他背脊笔挺，眉眼尽藏锋芒的模样，几不可见地笑了笑：“你也要努力，别在看不到的地方，被我甩远了。”
    林一温和了眉眼：“好！”
    两个少年相视一笑，林一大步往藏书阁去，楚秋则直往后院去。
    与此同时，藏书阁内，楚烨正奋笔疾书，记下林妍所说的药材名称。
    末了，他收起厚厚一叠目录，抬眼看林妍：“要跟伯父说团子的事情吗？”
    林妍摇了摇头：“不说。”
    她帮楚烨整理好书桌，柔声道：“我们都可以用再生一个的借口来强硬诈赵源，但他肯定不能。
    赵源知道陆源曾经干过的所有事，随便拿出来一件就能刺激得他病发，如果再知道团子的存在，就相当于把他的命送给赵源！”

 第558章 一线生机

    褚云涵的情况，比林妍推算中的还要更加严峻。
    他的脑子出了问题，非常严重的问题。
    林妍的诊脉结果，是他的脑域经脉有些异常，异常宽广，内劲集中。
    这本应该是好事，但脑部经脉里的内劲流速远超身体其他部分的内劲流速，就不是好事了。
    内劲平稳扎实，才是保证修者身体大循环稳定的基础。
    如今褚云涵这样，就好像平白在身体里构建了一个高耸入云的瀑布，巨大的冲击力压住了心肺经，早晚还有冲垮心肺经的一日。
    而系统扫描的结果就更可怕了。
    他的大脑里，本该跟常人无异的脑部沟壑里，仿佛植物根一般的、爬满了纤细的黑色细线。
    系统的扫描结果是——那是一种寄生虫。
    换句话说，褚云涵的脑子里，有蛊。
    这样的蛊，在林妍接触到的雀家的典籍残篇里，曾有只言片语的描述。
    蛊名黑魇，能叫人入魔，从鼻入，初生幼儿时便植入脑内，与婴孩儿共生。
    再多的，就没有了。
    林妍对此一知半解，但却可以根据他的身体状况，系统扫描数据，推算出这玩意儿的功效。
    它能控制大脑皮层分泌物，影响人的五感，控制人的情绪。
    若非褚云涵修为足够强大，内劲压制住了这黑魇，他此刻恐怕早就疯了。
    可即便是如此，修为再厉害，也扛不住黑魇数十年来如一日的汲取内劲蕴养自己，不断生长，跟他的脑神经纠缠，完全生长在一起。
    林妍做过好几次开颅手术，但这一次，她只觉得自己毫无办法。
    那黑魇如今已经成了褚云涵大脑的一部分，要除掉黑魇，必然会伤到褚云涵的脑子。
    可要是不动它，再任由其发展下去，它越长越大，谁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林妍不知道七秀准备怎么给褚云涵治疗，她只能尽自己可能地做一些事。
    药方上的方子，都是她从雀家珍藏里研究出来的，能够抑制蛊虫生长的药，既能延缓黑魇的生长，也能帮七秀打开思路。
    林妍一点点把情况掰碎了讲给楚烨听，末了，低声道：“他的情况非常棘手，所以无论如何，我不能再让团子的事情分他的心。”
    楚烨点点头：“我明白。”
    他摸摸林妍的头发：“只是今日看到伯父看小宝的眼神很微妙，所以想起了这一茬。”
    他并没有依靠太后和褚云涵找孩子的意思，事实上，这两位虽然消息比他们全，功力比他们深，但背景太复杂，牵一线动全身，让他们扯进跟团子有关的事情里来，他自己都觉得不放心。
    他把东西收起来，抿了抿唇：“我担心……回去之后，会有人因为小宝对你横加揣测。”
    之前没有人提及的时候，他并不觉得如何。
    可自从宇文乐提过之后，他就越发忍不住觉得微妙——小宝，的确是越来越像是他和妍妍的孩子了。
    林妍噗嗤一乐：“小宝父母清楚，怎么会……”
    她顿了顿，恍然想到，不说其他人，就小宝这样的长相，如果带回去，恐怕林擎自己就要先疯了，以为她把孩子找回来了吧？
    林妍揉揉眉心：“我倒是不在乎旁人的闲言碎语，但你考虑的没错，不受旁人，至少林擎就会把小宝当成眼中钉肉中刺，这太危险了。”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把小宝送到云家去养。
    小宝本就是云家军烈士的孩子，云家来养才是真正的名正言顺。
    但，她实在舍不得。
    楚烨提议道：“养在王府中。”
    顿了顿，沉声道：“我尽快搞定婚事，自然不会有人敢说嘴。”
    林妍不知道他正谋划一个大计划，还以为他说的不会有人敢说嘴，是不敢说摄政王妃的闲话，便笑眯眯地点点头：
    “就按你说得来！”
    楚烨眼神温柔：“我去收集药材，你就待在这儿，不要乱跑。”
    林妍乖乖点点头：“我知道。”
    楚烨摸了摸她的发顶：“别担心，什么事情都会有一线生机。”
    林妍握住他的大手，拿脸颊蹭了蹭他的掌心：“我知道啦。”
    等楚烨一走，她便立刻开始搬书，深呼吸，迅速打开了书开始收录。
    “瞳瞳，帮我搜索系统商城里所有能抑制那黑魇生长和活动的东西，全部排列出来，等系统点清算完之后，好看点数挑东西。”
    她的手术暂时帮不上忙，但她还有系统商城，收录完松家的藏书之后，她就有大把的系统点，有了系统点，她就可以买一些超乎寻常的东西。
    系统很快就开始进行筛选，而林妍，则打开了书，迅速浏览速录起来。
    这一忙就是三天两夜，期间除了吃东西如厕之外，她几乎没有离开过座位。
    若非修为又有进益，这么高强度的录入，她精神上还游刃有余，但身体却不一定能扛得住。
    第四天清晨的时候，林妍眼睛酸涩地合上了最后一本书。
    “瞳瞳，清算一下系统点所得。”
    她有些紧张地下了指令，腰背笔直地坐好，静等佳音。
    大约半盏茶的时间后，系统清算完毕。
    【收录未录入典籍六百八十本，共计系统点六百八十点】
    【收录未记录方子七十六张，共计系统点七十六点】
    【收录未在记录药典史书八本，共计系统点八点】
    【收录其他未存在杂记三十二本，共计系统点三十二点】
    【……共计系统点七百九十六点】
    七八九十六！！！
    林妍深呼吸，这个点数虽然没有雀家和秦家的点数高，但那是因为之前系统录入秦家和雀家的时候，已经有了大部分新知识录入，导致松家的这些书籍中，有些知识点有了存根，不然还会更高。
    可即便是如此，这也是一个巨大的收获了。
    再加上她之前的系统点储存，零零总总加起来，也有一千五百六十三点！
    林妍缓缓呼气：“瞳瞳，把你筛选到的东西调出来，我看看！”
    随着她话音落下，面前渐渐出现了一个透明的光屏，一整页上面罗列着六种商品，只要一点开，就能看到每个商品的介绍详情……

 第559章 天价吊坠

    系统罗列出来的商城页面上，只有六种商品。
    但只要细看，就会发现第二行商品下面，还有可以翻页的页数显示，只不过，显示页数的按钮是灰色的。
    林妍问道：“下面的页数是怎么回事？”
    瞳瞳解释道：“前期商城里的商品，都是应级手术需要的药品和器械，只有百分之一的商品率会出不讲明成分的特效药。
    比如妍妍上次吃到的大力丸，二级系统之后就可以在商城里买到咯。如果妍妍想解锁更多，就需要更努力晋级呢！”
    林妍忍不住好奇：“大力丸需要多少系统点？”
    瞳瞳立刻调出了大力丸的商品页面。
    林妍一看，顿时眼睛都瞪圆了：“五千点？！”怎么不去抢呢？！
    她累死累活地收录了好几天松家的典籍文书，也不过才七百多点。
    就这，都还是走捷径才赚到的这么多系统点，日后还想有这种好事儿，纯属做梦。
    五千点，这个价格实在是要命。
    瞳瞳奶声奶气地蛊惑她：“妍妍只要努力做手术，努力学习，努力晋级，一直买买买不是梦！
    二级手术的学习任务，每次都能得到100点系统点奖励，日常手术也有50点呢。
    只要妍妍做够一百台二级手术，大力丸立马到手！力神弟弟马上拥有，林家八子集体爆升！”
    这话说的，以林妍的冷静淡定，都忍不住热血沸腾了一下。
    就这，瞳瞳还觉得不够，继续宣传：“要是妍妍觉得一百台二级手术太慢，那就努力晋级，等到了三级，光是学习任务每次就能奖励500点，学10个三级手术，就能奖励一颗大力丸呢！”
    林妍哭笑不得：“是买，不是奖励！”
    二级手术并非儿戏，如今以她的技术，一天一场已经让她没空去做别的事情了，更别说是三级手术了。
    这么算下来，基本上要花费三个月的时间，才能攒够一颗大力丸！
    就这速度，想要把大力丸给小秋和林一他们集体装备上，得猴年马月了。
    与其这样，不如把系统点攒下来尽快升级到三级系统，之后再谋划集体变身大力狂魔的事。
    林妍深呼吸把注意力拉回来：“先看刚刚你挑选出来的六样东西！”
    系统立刻把界面调回来，还贴心的把六样商品的价格递增。
    林妍凝目看去，嘴角狠狠抽了抽。
    上来就是一千五百点，就仿佛是掐着她的钱包定价的一样。
    等到了最后一个，那厉害了，直接都一万点了。一万点，她都可以直接晋级三级系统了！
    饶是如此，林妍依旧还是选择把所有页面详情全都看了。
    可惜，正如系统所说，这些都是成分不会标明的特效药，又或者不会告诉你原理的器械，即便是看了，也没能给她什么启发。
    她只能选择了价格最低的那个——
    第二样商品的价格就直接飙涨到了五千点，远远超出了瞳瞳可以为她开后门赊账的额度，想要也拿不到。
    林妍盯住了第一样商品：“兑换吧。”
    瞳瞳询问道：“确认兑换吗？确认后，系统将扣除宿主一千五百点系统点。”
    林妍点头：“确认兑换。”
    系统叮一声，接着便是金币呼啦流走远去的声响：“恭喜宿主，购买成功，欢迎下次继续买买买！”
    林妍哭笑不得：“刚刚那声音是什么鬼？”
    瞳瞳蹦跶了两下：“是系统升级之后，更加人性化、贴心化的功能升级，可以让宿主体会到一掷千金的乐趣呢！”
    它开心问道：“妍妍喜欢吗？我特意翻出来的补丁包，虽然安装很难，但只要妍妍开心就好了呢！”
    林妍：“……”
    她强颜欢笑：“嗯哪，谢谢瞳瞳。”
    她的小系统偶尔也会犯个傻，她早就知道的。得宠着。
    瞳瞳高兴得歪头扒拉耳朵，又把林妍兑换的商品拿给了林妍。
    凭空出现的锦盒里，挂着一个吊坠，林妍能够闻到里面不断飘散出来的异香。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据介绍说，可以让所有生物的大脑皮层神经变得安逸沉稳。
    换句话说，这是个强效镇定剂。
    这东西的真正厉害之处在于，其镇定剂效果，不光针对佩戴者，还针对佩戴者的寄生体和共生体——比如褚云涵脑子里的黑魇。
    唯一不大好的是，这么贵的东西，却是个实打实的消耗品，一年以后就会药效全失，要么换新的，要么，换新“药”。
    林妍把玩着乌金材质的镂空小香囊，凝视着小香囊里面的白玉一样的小香珠，很有种想把这小珠子拆出来研究的冲动。
    瞳瞳提醒道：“妍妍，小香珠的材料并非出自九州大陆，妍妍就是研究透了，也做不出来，不如好好赚积分哦！”
    林妍只好遗憾地收了念头，揉揉奶兔子的脑袋：“这么贵的东西都买了，瞳瞳再给搭一条折不断砍不断的链子呗！”
    她捏它的耳朵：“送一个嘛！送嘛！”
    小半盏茶的功夫之后，林妍果然被“送”了一条链子，据说材料是叫钛钢，耐造得很，而且还经过了特殊工艺二次加工，非常坚硬。
    林妍问道：“这小香珠防水吗？”
    瞳瞳点点头：“当然，所有材料都装在单分子通道制作的小球囊里，防水防火，就不妨药效流失。”
    林妍忍俊不禁地把奶兔子抱起来亲了一口脑门，起身，慢慢活动了半天僵硬的身子，等觉得手脚平衡了，便立刻出了藏书阁的大门。
    今日的天气格外的热，骤然一出门，林妍被大太阳晒得半天眯着眼睁不开。
    隐约间看到林一快步过来，林妍闭了闭眼再睁开，一眼就看到林一的神色不大对。
    她问道：“怎么这副表情，出什么事了？”
    林一眼中滑过一丝无奈：“松台死了，松家的人闹上门来了。”
    林妍眉头顿时一皱。
    松台当初自告奋勇要救治宇文媚，结果大失水准，别说救人了，一时失手险些把宇文媚的肺给戳烂了。
    后来经秦芍提醒，林妍知道松台的医术不下于他和雀明，便曾怀疑松台是故意为之，想要杀宇文媚灭口。
    她原本要查的，只是后面的事一件接着一件，还没来得及，没想到，松台竟然就这么死了！

 第560章 就图一痛快

    当日宇文媚濒死，松台非要治疗宇文媚，乍一看只是一个急功近利之人，为了家族地位提升而发疯冒险。
    可根据秦芍说松台的医术大失水准，以及后从宇文媚那儿得到的口供，林妍基本从侧面定了松台的立场--
    他即便不是赵源的人，也一定跟赵源脱不了干系，不然不至于冒险杀宇文媚。
    林妍当时就准备查一查松台，但后续褚云涵中毒，又骤然要回混乱之城冒险治病，就没来得及处理这件事。
    可没想到，这才几天功夫，松台竟然就死了。
    林妍拧眉：“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林一点点头：“中毒而死，像是服毒自尽。”
    林妍扬眉：“松台的家人自己说的？”
    林一点点头。
    林妍若有所思。
    这人到底是不是服毒自尽，是不是自愿自尽，还真不好说。
    毕竟，如果他真跟赵源这种人关系匪浅，被威胁着自尽，也不是什么奇怪事。
    林妍转而问道：“宇文乐和太子把宇文媚带走了？”
    林一点头又摇头：“宇文乐和宇文媚还在，太子自从上次离开之后，就没有再来过。”
    林妍冷笑一声：“这位太子殿下倒是会躲清闲，当初答应好会处理好松家的事，不让他们来找我的麻烦，这会儿却把自己的话当屁放了！”
    她想了想，对林一道：“你去找雀明，让他找个熟识西都治安官的人，去报官。
    就说太子说的，松家若是闹事他全权负责，如今松家来闹事，请他们来查查，看看达没达到要灭族的地步，要是到了，就请他们禀告太子！”
    林妍不是做慈善的，尤其是在跟松台对立，松台当初还想让宇文媚死在雀家，给她惹麻烦的情况下，就更不会心慈手软。
    无论松家如今闹事，是失去至亲恍惚了精神，还是松台临死前别有安排，林妍都不会叫他们好过。
    她拿了松家的东西不假，可她也拦下了太子欲杀松家全族的命令，不是吗？
    林一领命而去，林妍则顺着吵闹声找到了前院。
    有趣的是，这会儿几乎所有人都在这儿，连太后和褚云涵都在，就连秦小宝，也被暗十八抱着，板着小脸儿眼冒凶光。
    本来闹事的人应该是松家，但松家的几个人却躲在一旁看热闹，倒是宇文媚闹得翻江倒海。
    林妍笑了一声：“这么热闹，开灯会呢？嗯？”
    她一说话，所有人才注意到她竟然出关了。
    褚云涵勉强压下心头的不耐，冷冷看了一眼宇文媚：“我的确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没想杀你。
    你要是非要胡搅蛮差，那我可以现在杀你一次，众目睽睽，也好坐实你给我安的罪名。”
    他这话一出，林妍基本就猜到了事情的原貌了。
    宇文媚这是休养了两天，气儿顺了，于是摸着劲儿想报复了。
    林妍轻笑了一声，看看宇文媚背后的那一群高手，里面有江湖人士，也有身着西戎禁军服饰的将官，总之阵容巨大。
    林妍抚掌而笑：“长公主可真是好大的威风啊！这病都还没有好全呼呢，就想着在我这儿抖威风了？”
    宇文媚一看到林妍，顿时就是满心的羞愤交加。
    想她精明了一辈子，偏偏就栽在这么个小姑娘手里，不但落得如此凄惨的地步，还被她套了个底儿掉！
    越想越气，她厉声道：“林妍，本宫只是在追问当初害我的凶手！你是以什么立场来训斥本宫？帮凶？还是指使者？”
    林妍反问道：“你说凶手就凶手了？有证据吗？有的话你拿出来，先把证据确凿了，咱们再说其他的！”
    宇文媚一滞。
    那铁大的修为整个九州大陆都罕见，普通禁军怎么可能抓得到他的踪迹？
    证据……林妍这小贱人分明就是在为难她！分明就是在耍无赖！！！
    宇文媚深呼吸，冷冷道：“我亲眼看到的凶手，难道我还会说谎陷害他不成吗？！”
    林妍噗嗤一乐：“长公主想谋杀我大秦摄政王以挑起大秦和西戎的战争，再抹黑业国铁卫首领，想挑起西戎和业国的战争，奇怪吗？”
    她摇摇头，慢吞吞道：“不奇怪啊！小王子，你说是不是？”
    忽然被点名的宇文乐：“……”
    他皮笑肉不笑：“林妍你啊，就是爱说笑！国战这种事儿你也敢拿出来随便说啊！”
    他扯扯宇文媚，压低了声音：“姑姑就安生些吧！你的身体还没有好，说不得还得要用到林妍呢！你跟她吵什么啊！”
    虽然不想承认，但宇文乐说得对，她的命，还得看林妍的鼻息呢！
    宇文媚憋屈得浑身发抖，一时呼吸不畅起来。
    林妍看着她，眼中露出怜悯：“殿下真该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如今的模样。”
    宇文媚浑身一僵，她如今最忌讳的就是“照镜子”这几个字，简直能一下子戳死了她。
    她尖叫：“林妍！！！”
    林妍眉眼含笑：“殿下一心想要挑起天下纷争，让三大帝国乱成一团，怎么却不抽空想想，贵国大汗是怎么想的呢？”
    无论西戎大汗想不想打，跟赵源有没有勾结，是不是宇文媚背后真正的主子，他总归是不想一次性跟秦业两国打仗的。
    宇文媚死死盯住了林妍。她得承认，这个小丫头不但手段毒，眼睛也毒得厉害。
    她撑着一口气：“林妍，你既然已经答应了我宇文家给你的赔偿，你我之间，就该算是两清了，你最好别拿了钱就翻脸不认人！”
    林妍摆摆手：“殿下多虑了，谁会跟自己的信誉过不去呢？殿下不必苦撑不晕倒了。
    快，倒下了睡着了，好好养着吧，不然多伤身体啊！想必太医已经给殿下看过了，也说过了吧？殿下如今就是个纸糊的，风一吹就能吹破了。
    殿下你不知道吧？你那点儿家底，已经全部都拿来赔偿我，云卿，还有摄政王的损失了，你如今可是一贫如洗呢。”
    宇文媚呆了呆，猛地看向了宇文乐。
    宇文乐被她盯得头皮发麻，整个人都有点儿不大好。
    要不他哥怎么这段时间不来呢？
    不就是因为秦国的这些人太贱了，好不容易赔偿金额狮子大开口按住了一点点，又非得让从长公主府先出，不够了再让他父汗补。
    他们竟然还派了人到长公主府去清算财产，就连姑姑名下最火的几家店铺，刚拿到手就立刻拆了重建——
    人压根儿那就不是为了赚钱，就是图一个乐呵和痛快！

 第561章 这是钱的事儿吗？

    宇文媚的情况不容乐观，太医带回去的话，听得宇文乐父子三人都心惊胆战，自然不敢叫宇文媚知道她已经赔成了穷光蛋的事。
    但此时，林妍把话说到这儿了，宇文乐就是想瞒也瞒不下去了。
    他深刻觉得，林妍就是想把自家姑姑气死！
    宇文乐看着宇文媚询问的表情，艰难地点点头：“姑姑，没事的，钱财都不过是身外之物，以后还会有的。”
    宇文媚头皮都要炸了：“这是钱的事儿吗！！！”
    她所有产业都被变卖，所有财产都赔给了秦国，她一贫如洗，这都不可怕，可怕的是，她的脸丢尽了，威严，扫光了。
    从今往后，除非她有惊天伟业般的建树，否则，再别想指使得动那些王公贵族了！！！
    宇文媚死死盯住了林妍：“好啊！你可真好！你这招釜底抽薪，厉害！！！”
    林妍笑眯眯地摆摆手：“不敢不敢，殿下谬赞了，林妍要学习的东西还多着呢。”
    她满脸认真地劝慰道：“殿下可别再怒大伤身了，想殿下这往后要花钱的地方，何其之多，生活，何其艰难！
    这吃吃喝喝的倒是花不了多少钱，毕竟殿下往后都要吃药比饭多，可药贵啊！
    殿下，大汗心慈人善愿意养殿下这个妹妹，可久病床前是尚且无孝子，更何况还只是哥哥呢？
    殿下别的不说，至少别再把自己的身体气得更糟糕，不然这拖累加拖累的，殿下真要成为旁人最大的拖油瓶了。”
    宇文媚气得浑身发抖，眼前阵阵发黑。
    她醒来已经好几天了，这几天，她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连呼吸都变成了负担，每一次都仿佛刀割斧劈，火烧火燎，痛得她几欲寻死。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今日稍稍好转的时候，瞥见了那铁大，就不管不顾地找了出来。
    可现在又怎么样？
    公道没有讨到，反而气得呼吸不畅，甚至牵动了内伤。
    宇文媚实在觉得自己遭遇了生命不可承受之重，明明也才几句话的功夫，喘了几口实在喘不上来，直接昏死了过去。
    林妍满意地点点头，笑看宇文乐：“小王子还愣着干什么呀？赶紧把人送回去休息！赶紧叫太医啊！”
    宇文乐简直了：“……林妍！你怎么这样啊你？”
    林妍疏离客气地道：“就不劳烦小王子教我怎么做人了，你要是不想走也行，正好我有事儿要麻烦你。”
    “别别！我得送我姑姑回去看太医！”宇文乐本能地觉得不大妙，立刻让人抬起宇文媚，迅速往后院去了。
    林妍遗憾地目送他离开，这才把目光落在了松家的人身上：“这三位就是来闹事儿的？”
    松家来的人挺多，百十个，据说齐刷刷坐在雀家大门口，如今进来的却只有三个。
    一个中年人，一身白衣戴孝，应该是松台的子侄。
    另外两个，一个满脸病态的妇人，一个瘦弱矮小的小女孩儿。
    林妍忍不住看了好几眼那小姑娘。
    这孩子瞧着才有两岁的模样，因为太瘦，眼睛显得格外地大。
    那双眼瞳黑黝黝的，不像平常孩子那样清澈纯稚，反而沉郁得仿佛照不进亮光一样。
    那中年人哑声道：“这位就是秦国林妍帝姬了吧？”
    林妍点点头：“是我。”
    中年人盯紧了林妍：“我们并非来闹事，而是来上门祈求罢了。求林妍帝姬，归还我松家的典籍文书！
    那是我们松家的立足之本，没有了那些书，我们松家全族都将面临着灭族身死的威胁！”
    林妍被逗笑了：“你们本就该被灭族，是我拦住了太子，才让你们还有今天来闹事的机会。”
    中年人脸皮抽搐了一瞬：“林妍帝姬可能误会了，我松家家大业大，先祖还曾救过先大汗的命，太子绝对不会灭我松家满门！”
    林妍点点头：“所以你是想说，就是你们把长公主弄死了，大汗也不会搞死你们是吧？”
    她若有所思，继而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松台故意戳坏长公主的肺，原来是自恃对宇文家有恩，所以无所畏惧啊！”
    中年人大惊失色：“住口！你怎么能如此污蔑已逝之人？！”
    林妍冷笑道：“死了就不用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了？”
    中年人大吼着扑上来：“你这是污蔑！你这是要叫我松家全家去死！啊！你怎么能如此恶毒？”
    褚云涵和楚烨一左一右挡在林妍面前，两人同时出手，直接将满身戾气的中年人拍飞了出去。
    “哇！”中年人落地便吐了血，连话都说不全了。
    跟着他的妇人大惊失色：“夫君！”
    竟是凶狠地推开了身边的小姑娘，着急忙慌地从小姑娘身上跨了过去。
    小姑娘倒地之后便呆呆趴在地上，既不起来，也不哭闹。
    秦小宝忍不住迈着小短腿儿跑到了她身边，轻轻摸了摸她脸颊上磕出来的伤痕。
    小姑娘茫茫然看着他，既不吭声也没反应。
    秦小宝有些着急地转头看林妍和楚烨，嘴巴开开合合，急得直冒汗。
    林妍快步上前，手一搭脉，顿时眉头一皱：“这小孩儿烧得厉害，必须赶紧散热，不然脑子要烧坏了！”
    怪不得小孩儿的眼神如此混沌晦暗，原来是烧糊涂了，瞳孔已经开始涣散。
    林妍转头叫人：“秦芍！”
    秦芍立刻快步过来，抱着小孩儿找了最近的厢房，准备先给她扎针散热。
    秦小宝看看林妍，又看看秦芍离开的方向，小脸儿紧绷。
    林妍摸摸他的头顶：“想看就去看吧，要帮秦芍照顾好小妹妹，知道吗？”
    秦小宝小脸儿一松，小鸡吃米似的点点头，拽拽楚烨的衣摆比划了好一会热，等楚烨点点头答应了，这才走人。
    林妍看着秦小宝的背影，叹了一口气：“才这么大点儿呢，就开始有操不完的心了。”
    楚烨眼中浮出笑意：“他是怕你被人欺负，所以才特意交代我。”
    林妍眉眼温和：“是啊，我知道。”
    她转头看向了抱着丈夫哭嚎的妇人，眉眼渐冷：“小孩儿都知道要保护自己的亲人，这两个大人，却想着用小孩儿的命，来给人抹黑呢！”
    她冷冷道：“别哭了！再哭，我现在便拧断你的脖子！”
    妇人的哭声戛然而止，又惊又怒地瞪视着林妍：
    “你这个秦国来的野蛮人！这里是大业！你如此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大汗不会放过你的！！！”

 第562章 暂且散场

    林妍一呵斥那妇人，妇人迫于林妍这边人多，丈夫又才被碾压式的打伤，不得不抽噎着憋住了哭声。
    她又惊又怒地瞪视着林妍：“你这个秦国来的野蛮人！这里是大业！你如此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大汗不会放过你的！！！”
    林妍被逗笑了，招招手：“雀明。”
    被点名的雀明快步上前，眼底含着忧虑：“……师尊！那小女孩儿是松榆这一房唯一的庶女，向来不得这夫妻俩喜欢，这事儿不对！”
    林妍点点头示意他无需担忧：“我知道这事儿不对，他们多半是想让小孩儿死在这儿，好把我塑造成咄咄逼人的一方。”
    雀明神色一松。师尊明白就好。
    林妍接着道：“让你家的人把他们关起来。”
    雀明吃了一惊：“师尊？！”
    那夫妻俩也惊呆了：“你敢！！”
    林妍好笑道：“我为何不敢？之前我的人对你诸多忍让，你是不是以为他们和我，就真的怕了你们了？
    实话实说了吧，当初当着松台的面我就说了，倘若你家有人来找刺杀我，就请太子继续之前的抄家灭族的决定。怎么，松台没跟你们说吗？”
    夫妻两个齐齐变了脸色。
    松榆艰难道：“我，我们只是来请求，并没有要刺杀你！”
    妇人的气焰也瞬间收敛，哽咽道：“我们只是想求一条活路！求求你了，我看你也是爱惜孩子的人，难道忍心看着无数小孩儿都变成团儿那样吗？”
    林妍怔了怔：“团儿？”
    妇人忙解释道：“就是刚刚那小……小姑娘！她叫松团！”
    林妍眸色微微暗了暗，嘴角上浮起一丝要笑不笑的表情，只是看着妇人。
    这个名字，是赵源教她的？让这妇人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妇人莫名有些害怕，脸色发白道：“我，我们只求你给条活路啊……”
    林妍点了点头：“想要活路是吧？把那些文书还给你们，你们就有活路了，是吗？”
    妇人眼睛一亮：“是的是的！”
    她男人却没她这么天真蠢笨，竭力拉住妇人的袖子示意她闭嘴，艰难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林妍温声道：“你女儿的名字，谁给取的？”
    松榆愣了愣：“是父亲一好友所起。”
    林妍笑容加深：“今日带着你女儿来碰瓷，也是你父亲临终前交代的？”
    松榆目光微闪，凝声道：“你误会了！只是因为团儿病得厉害，我不放心，才带着她进来的！”
    林妍哈地一声笑了出来：“雀明！把他们拖下去！等治安官来了，就告这两个人意图谋杀我！”
    真当她是个傻子呢！
    堂堂西戎第二大医道世家，就是再落寞，能让个孩子烧到糊涂都不会治吗？
    这分明就是赵源那老不死的摆她一道，想让这个叫团儿的孩子死在雀家，既是抹黑她，也是提起她的团团，来警告她！
    林妍猛地转眼：“雀明！没听到我的话吗？！”
    雀明顿时便是一个激灵，立刻着手让人把这夫妻俩拖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小师尊……怕是又犯病了，凶得跟立刻要杀人似的！
    松榆夫妇这才真觉得怕了，妇人一开始还叫骂不已，后来就只是求饶，松榆好一些，从头到尾都在摆可怜。
    林妍眉眼含笑，但眼神却比谁都冷：“太吵了，把他们嘴塞上。”
    松家本该被全员杀头，家财全部上缴，如今都留了一半了，竟然还配合着赵源来给她找不自在，既如此，就走回他们原本该走的路好了。
    楚烨心中一叹，站在林妍身边，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林妍闭了闭眼，再睁眼的时候，笑容才有了温度。
    她把穿在链子上的镂空小香囊拿出来，冲褚云涵一笑：“叔，脖子伸过来。”
    褚云涵不明所以地微微弯腰，伸长了脖子。
    林妍把项链给他戴上，然后塞进衣襟里，末了，认真道：“无论什么时候，这个东西都不许取下来。”
    褚云涵有些想笑：“好。”
    林妍盯着他的眼睛：“我不知道你要去多久，你记住今日，无论往后在忙什么，一定要在一年后的今天之前来找我，或者，叫我去找你。”
    褚云涵隐隐有几分明白了，她给他的东西，可能不只是个小礼物这么简单。
    他点点头：“好。”
    林妍含笑看他：“如果你违背了今天的诺言，那下次见面，我不认识你，你也只当从没有认识过我。”
    褚云涵吃了一惊。
    林妍盯住他：“你知道我，我向来说到做到！”
    褚云涵哭笑不得，又有点儿心慌，郑重点点头：“好。”
    林妍这才继续笑了起来：“小秋就劳烦叔照顾了，叔自己怎么忙无所谓，记得定时让小秋回来看我。”
    褚云涵有些心酸，又有些无奈：“好。”
    林妍笑眯眯道：“如此，叔，一路安好，再见。”
    褚云涵目光深邃：“这就赶着我走了？”
    林妍轻笑了一声：“叔一直在，赵源就一直只敢躲着恶心我，叔太厉害了，有时候人太厉害，也有些小麻烦。”
    褚云涵无奈地伸手拍了拍她的头顶：“你啊。”
    他没有再说什么，转头看向了楚秋，冲他招了招手。
    楚秋快步过来，还没有开口，就被褚云涵抓住了腰带，直接扛着就没了踪影。
    远远的，似乎听见两人对话。
    “……我东西没拿！”
    “师尊给你买！”
    林妍忍不住笑出了声来，眼尾却不受控制地有些潮热。
    太后摇摇头：“你没必要这么催着他走，都疯了多少年了，也不在乎这一天两天的耽搁。”
    林妍笑眯眯道：“娘娘说得是呢。”
    顿了顿，她温声道：“娘娘，再待些日子，我就要回家了。”
    太后微微一怔，眼中陡然生出诸多的不舍来。
    她再喜欢林妍，再想看着她，也不可能把所有的时间都拿来陪着她。
    赵源最近的动作太大了，若非正巧被林妍揭穿，连她和褚云涵都没有发现，他们竟然在短短的十几年里，就又弄出来了这么大的阵仗。
    褚云涵要回去治病，她也得走。
    她必须要查清楚，如今大业朝廷里都有谁在替赵源做事。
    无论如何，前朝那样的事，绝对，绝对不能再出现第二次！
    太后摸摸林妍的头顶：“等我把你送到边境，看着你踏上秦国的疆土，我再要回家。”

 第563章 踏上归途

    松家的人自从上次闹事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宇文媚的身体经过半个月的调理，基本稳定了下来，又半个月后，已经能自己下地到处走走了。
    与此同时，林妍踏上了归途。
    边境有云家大军压阵，西都里有楚烨带领的使团，内外交加联合施压，再加上西戎皇室本就理亏，这一趟，西戎赔大发了。
    整个西戎朝堂都恨地咬牙切齿。
    不过西戎赔偿给云家，以及大秦的，就说林妍自己，真可谓一夜暴富，虽然还没达到富可敌国，却也富得流油了。
    林妍遥遥转头看了一眼，太后已经走远，早就看不到踪迹了，但她临走前的话，却让林妍死死记在了脑子里。
    她说：“你身负两家血脉，倘若楚家容不下你，你便归来，无论是白家还是褚家，都有你纵横之地。”
    林妍勾唇轻笑，眼底泛起层层波澜。
    她这一世，实在太过幸运。
    楚烨静静坐在马上等她，并不催促。
    大部队已经先行一步，一会儿两人快马加鞭，不到一刻钟便能赶上。
    林妍回头看他：“回去之后，你就不能这样总在我身边了。”
    楚烨心头一软：“我常去看你。”
    林妍眉眼含笑：“我也常去看你。”
    楚烨温声道：“早些时候让人去寻的百年桂树已经找到了，就在昨天，已经载种在了公主府。”
    林妍又惊又喜：“那我岂不是日日都能嗅到桂花的香甜了！”
    楚烨目光温柔：“嗯。运送不易，但也有意外之喜。回归路上有人见着车队，便来卖祖传食谱，得了重金之后，消息不胫而走，陆陆续续收录了厚厚一本与桂花有关的食谱。”
    林妍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点点头：“嗯！”
    她外头看他：“我心中欢喜异常！”
    上一世紧紧攥着桂花香甜的她，哪里能想到，自己竟也会有被人宠到这种地步的时候呢？
    她唯恐自己情绪外露，再忍不住红个眼睛，笑眯眯道：“咱们快去追小宝儿他们！”
    当下一骑绝尘，疾驰而去。
    楚烨勾唇轻笑，策马扬鞭，没一会儿就跟林妍并驾齐驱。
    两人才刚到，马车里，秦小宝就掀起了帘子，露出盛满了笑容的小脸儿来。
    林妍笑眯眯伸手揉了一把小孩儿的脑袋，从他肩膀后面看到了睁圆了眼睛的小姑娘，团儿。
    她到底还是把团儿留下了。
    这么大点儿的孩子，又是被赵源特意起过名字的，扔在松家那种地方，不知道最后会是个什么光景。
    况且，不知为何，秦小宝异常喜欢她。
    难得小宝儿能有如此喜欢的小伙伴，林妍不想他日后孤孤单单地长大。
    而团儿这个孩子，也实在是乖巧得让人心疼。
    上一次的高热，虽然有秦芍紧急扎针治疗，但毕竟被松榆故意耽搁太久，救回来已经是大幸，再多的也不能强求——
    到底有些烧坏了脑子，倒不是说傻了，只是无论说话还是做事，总是比旁人慢半拍。日后，也只能改善，其他的不用想了。
    林妍笑眯眯地逗她：“团儿怎么不理我呀？”
    小姑娘静静看了她半晌，翘起嘴角，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姨姨。”
    林妍被萌得心都化了：“乖！”
    虽然松家的人很讨厌，但这小孩儿，大约是不被松家人所喜欢，反倒自己一个人长成了可可爱爱，干干净净的小梅花。
    她又揉了一把秦小宝的脑袋：“妹妹身体还没好透，马车颠簸，小宝儿要当个好哥哥，一定照顾好妹妹，知不知道？”
    秦小宝重重点了点头，也乖得让人把持不住。
    林妍忍住把他脑袋揉乱的冲动，笑眯眯道：“去吧，跟妹妹玩儿去。”
    等秦小宝放下了车帘子，林妍才重新骑马回到楚烨身边。
    楚烨看了一眼车厢：“真决定一直把她放在身边了？”
    林妍点点头：“决定了。只是不能跟小宝儿一样养成义子。”
    楚烨一愣：“为什么？”
    林妍坏笑道：“作为一个合格的义父义母，怎么能给小宝儿设限呢？小宝儿从小就这么喜欢团儿，长大了也喜欢怎么办？”
    她看楚烨：“总不能有情人都是兄妹吧？”
    楚烨呼吸一滞，无奈地看她：“莫胡说。”
    林妍笑出了声来：“我是说真的。”
    楚烨很像挼她的脸，勉强忍住了，认真道：“你知道我的意思。她毕竟跟赵源有些关联，又是松家的人。”
    林妍笑容微敛：“我知道。悉心养大仇人的孩子，最后养恩没能大过生恩，我知道。”
    她轻笑着歪头：“可没有关系呀。并不是所有人都是白眼儿狼，也不是所有孩子都养不熟。
    如果我不要她，她要么这就要死了，要么往后余生生不如死。我想一开始就奔着她不会辜负我去，如果日后被辜负了，那也没关系。”
    她转头看了一眼马车：“我不会瞒着她。她亲生母亲是个爬床丫鬟，生她的时候难产死了，她父亲和嫡母不喜欢她。
    还有，她姓松。是西戎的大姓。不过，松家如今已经全家流放，嫡系武功全部被废，她父亲被斩。这里面有我的手笔。”
    楚烨有些无奈：“你全都要告诉她。”
    林妍点点头：“对呀！她今年都四岁了，不小了，往后每隔两年我就告诉她一次，直到她成年。”
    成年后，无论小姑娘想报仇，还是觉得没所谓，又或者无法自处想离开，都行。
    楚烨摸摸她的头发：“你啊。”
    林妍笑眯眯道：“一早就说开，总比等着她从别人那里听挑拨，一时想不开的好。”
    楚烨点点头：“我会帮你看着她。”
    林妍重重地点点头：“嗯！”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圆润得让旁人无法插足。
    林二爷瞧着只能叹气，整个人都不大好。
    宋闵瞥了他一眼：“不想坐马车，就出去骑马。”
    林二爷忍不住问道：“师尊就真的不着急？不担心？那个人可是楚烨啊！”
    宋闵被逗笑了：“我为什么要着急，担心？即便那个人是楚烨，以林家的权势并不能给妍妍撑腰，但，林家本来也没准备给妍妍撑腰啊。”
    林松张大了嘴：“……师尊？”
    宋闵冷笑一声：“别忘了你哥嫂都干了什么，这回回去，且有得闹！”

 第564章 回家来了

    眼见林二爷还有空操心林妍的婚事，宋闵冷笑一声，不客气地道：
    “别忘了你哥嫂都干了什么，这回回去，且有得闹！你有那个闲心去操心妍妍喜欢谁，喜欢的人是不是麻烦上身，还不如多想想怎么别把人气得自立门户！”
    林二爷脸皮狠狠一抽，顿时话都不想说了。
    他就没见过这么恩情立断的父母，女儿不过稍稍出些问题，被人家西戎的使者说了几句，竟然就做出翻脸之事来。
    想想前几天刚得到的消息，他那大嫂竟然开始疯狂笼络林家人，如今整个林家满口都是未来小主子的话，林二爷就气得想杀人。
    他深呼吸：“我明白轻重，且已经先一步让人回去安排运作了，师尊放心。”
    宋闵瞥他。
    林二爷苦笑道：“我真安排好了。宋茜然所说，无非就是儿子比女儿好传承香火那些话。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操作得当就没问题。
    如今这帝都，转眼看遍了，谁家同龄孩子有妍妍有出息的？只要死咬了出息来说事儿，一个连性别都定不下来的孩子，根本不能跟我和妍妍的分量相比较。”
    这件事的解决办法，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只要他这个林家二把手稳稳站在林妍身边，又明确表示绝对不会支持宋茜然这种智商养出来的儿子，林家的未来就基本定了。
    至于他大哥。
    倘若非要执迷不悟，就别怪他这个当弟弟的心狠，要绑着妍妍架空他了！
    宋闵瞥见了林二爷眼中的戾气，这才眼浮满意之色。
    他对林家的内政没兴趣，也不想插手林家的事，但，到底一个是亲师妹，一个是亲徒弟，能不抛弃徒弟的时候，就还是再拉拔一把。
    ……
    时光飞快，一路上吃吃玩玩，再顺带每天看个病积累一下系统点，再把松家藏书重新翻出来一一细看，不知不觉间，帝都的大门竟然已经到了眼前了。
    林妍从入定里被叫醒的时候，还有些愣神：“这就到了？”
    暗十八笑眯眯点头：“是呀姑娘，到了！”
    秦小宝和团儿两个趴在车窗上往外面看，两双大眼睛里全是惊奇。
    林妍凑过去揉了一把俩小孩儿的脑袋，也往外看，这一看，就见一个小姑娘眼泪汪汪地扑了过来：“师尊！！！”
    林妍忙叫停车，等车一停稳，立刻下车：“珑儿，想师尊了没有？”
    楚珑扑过来抱住她的腰舍不得撒手，眼睛鼻子都红彤彤，跟只兔子一样：“师尊怎么去了那么久，还不给我写信！”
    林妍揉揉她的头发，捏了一把她的小脸蛋儿：“以后再出门的话，我一定记得写！”
    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轻笑：“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肯定能从你九叔那儿打听到，所以才没写，不过珑儿喜欢的话，日后我一定记得。”
    楚珑小脸儿一红，有些踟蹰地看林妍。
    林妍不由笑了：“怎么了这是？”
    楚珑犹豫了一下：“……最近帝都里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传闻，师尊要是听到了，千万不要生气，都不是真的！”
    林妍好笑道：“比如呢？”
    楚珑左右看看，凑过去悄悄地道：“比如关于九叔婚事的事，今儿说九叔要娶这个，明儿说要娶那个，甚至还说定情信物都互换了的。”
    林妍不由愣了愣。
    这个，跟她想的不一样啊。
    她原本以为，因为宇文媚那一出，该是她的流言蜚语满天飞的。
    但楚珑说的这个，的确也不让人觉得高兴就是了。
    她微微眯眼：“你九叔先行一步，昨天就回帝都了，他怎么说的？”
    楚珑有些慌张：“师尊你可千万相信九叔！九叔他绝对不会乱来的！”
    林妍噗嗤一乐，被逗笑了：“要是连这点儿信任都没有，我们俩可就玩儿不到一起了。你别慌，只管跟我说说你九叔的反应就是！”
    楚珑却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正苦思冥想，忽然就看到了掀起了车帘的秦小宝。
    楚珑：“……”
    她倒抽了一口凉气，眼睛都瞪圆了：“师尊！！！”
    林妍转头一看，见是秦小宝，就伸手把他抱了下来：“这是秦小宝，这是楚珑，来小宝，给你师姐见礼。”
    秦小宝乖乖地抱拳行礼，没一个动作都像是标杆量出来的，规规矩矩，丝毫不见错处。
    楚珑忙给他完完整整回了一礼，憋了半天没憋住，小小声问：“怎么不让弟弟姓楚？皇兄他很开明的，绝对不会不喜欢弟弟！”
    林妍愣了好一会儿，都没能弄明白楚珑的脑回路，直到她看到小姑娘又生气又心疼地一直看秦小宝，才回过味来。
    她哭笑不得：“你这个小丫头，脑袋里一天到晚在想什么呢？这不是你九叔的儿子！”
    楚珑压根儿不信：“师尊你别骗我，他跟九叔的轮廓，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板着小脸儿，很有些生气：“九叔怎么能这样？生了孩子不知道养，还不让小宝姓楚！
    师尊你别管，这事儿我来跟皇兄说！一定让皇兄直接给小宝儿封个王爷，让他光明正大地姓楚！”
    林妍屈指给了楚珑一个脑瓜崩：“这是云家军烈士秦池的孩子，只因他母亲跟我有些相似，才长得跟我想象。
    至于你九叔，因为一路上他带的时间更长些，所以便也有些趋近他了。万万没有你想的那些弯弯绕绕！”
    楚珑捂着脑门，不可置信：“师尊你放心，我真不会乱说的……师尊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我知道了。”
    她满脸失望，忍不住看一眼，又看一眼秦小宝，总觉得失落得天气都不爽朗了。
    林妍哭笑不得地捏了一把她的小脸儿：“上车吧，去我那儿说。”
    楚珑怏怏上了车，才见车厢里还有一个小姑娘，不由吃了一惊：“九叔生了双胞胎？”
    暗十八直接笑歪了嘴巴。
    林妍没好气地瞪她：“你个小混蛋，难道要说团儿也跟我和你九叔长得一样吗？”
    暗十八忍笑解释：“这是松团，是姑娘从西戎带回来的，是小宝儿的好朋友。”
    楚珑闻言，脸上的失望都快要化成实质了。
    这样啊！
    她还以为九叔和师尊早就生米熟饭，这一次回来，能直接奉子成婚呢！

 第565章 娘后悔了

    楚珑脸上的表情太明显了，林妍一眼就看出来小丫头鬼心思不少，嘴上说着信了，其实心底里压根儿不信。
    她又好气又好笑：“你这个鬼丫头，几天不见，学坏了。”
    楚珑忙笑笑：“师尊~~~”
    林妍看她：“我不管你在打什么小主意，不许再这样说，小宝和团儿来历清明，不要给他们两个招惹麻烦。”
    楚珑肃了脸：“是，师尊，我知道了。”
    林妍眉眼含笑，满意地点了点头。
    楚珑这个小姑娘，真是让人觉得怎么疼都不为过。
    明明身份贵重，又聪明过人，但只要跟她说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无论她怎么想，都会立刻调整自己的言行，以免给别人带来伤害。
    林妍揉揉小孩儿的脑袋：“去吧，坐到姐姐身边。以后和团儿都要跟姐姐好好相处，如果有人欺负你们，就找姐姐帮忙。”
    秦小宝重重点了点头。他虽然还小，但却看得出来，林妍非常喜欢楚珑，而楚珑，也让他觉得非常舒服。
    见秦小宝点头，松团也慢吞吞地跟着点了点头，还非常认真地看了楚珑好一会儿。
    松团长得玉雪可爱，粉雕玉琢，虽然消瘦，却是圆圆的苹果脸，天生就招人喜欢。
    楚珑有些手痒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一下子就迷上了小姑娘细细软软的发质。
    她又摸了摸秦小宝的脑袋，小孩儿躲了一半儿，生生忍住了。
    楚珑克制地只摸了一下。一样毛茸茸的可爱手感。
    她眉开眼笑：“我一定跟弟弟妹妹好好相处！”
    林妍被逗得直笑：“只忙着这些，都忘了问，帝君是否现在就要召见我？”
    楚珑表情微僵：“……皇兄让师尊先回家休息，其他的事情，他会问使团的大人们的。”
    林妍盯着楚珑的眼睛。
    楚珑讨饶地道：“师尊，我真不能说！”
    林妍失笑摇头：“也罢。不管你们叔侄三个想干什么，早晚也得叫我知道。”
    楚珑顿时松了一口气：“师尊快上来！”
    林妍正要上车，却听背后有人叫她的名字。
    她转头一看，忍不住笑了。
    是林擎。
    还有宋茜然。
    这可就有趣了。
    林擎一向作秀惯了，这么满脸激动慈爱的样子不奇怪。
    宋茜然也满脸的慈爱，那可就太古怪了！
    思虑间，宋茜然已经抢先一步冲了上来，哽咽道：“妍妍！你可算是回来了！你都不知道，你出去的这些日子，娘有多担心你！”
    林妍微微顿了顿，立刻快步应了上去：“爹，娘，女儿让你们担心了！”
    一个大礼行了下去，简直就是许久没见过父母面儿的大孝女！
    宋茜然的手抓了一个空，盯着林妍的头顶恨得直咬后槽牙。
    这个小贱人！
    莫不是天生就是生来克我的？
    她深呼吸：“妍妍……”
    林妍抬头：“娘，我能站起来说话吗？之前受过伤，腿疼得实在受不了。”
    宋茜然：“……”
    她脸皮狠狠抽搐了一下，硬生生挤出满脸的慈爱：“好孩子，都是为娘的见到了你，太激动了，竟然忘了！起来！快起来！”
    她伸手，竟是要亲自搀扶林妍。
    林妍忙忙站了起来，大惊失色：“我被人追杀的时候，听闻娘如此大的年纪竟然怀了身孕，可不敢叫娘操劳！”
    她连连后退，一直后退到了十米之外，这才堪堪停住：“娘，咱就站这么远说话！娘您爱的心，满帝都皆知，我实在唯恐磕碰到了您！”
    宋茜然潸然泪下：“妍妍，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林擎叹气：“妍妍，你娘这一次是真心悔过。她这次怀孕之后，终于解开了心结，不再觉得是当年生你难产坏了身子了。”
    说到动情处，林擎的眼眶都红了，而宋茜然，也配合地抹起了眼泪。
    林妍又好气又好笑，出门在外那么久，面对的都是真刀真枪真毒药的对付，这种招数还真是许久没见了。
    ……竟然诡异地觉得有点儿感念了。
    林妍轻咳一声：“嗯哪，娘你别难过，爹你也不用为难，我原谅娘了。就算她想杀了我，但她毕竟是我娘啊！”
    林擎：“……”
    宋茜然：“……”
    宋茜然恨毒了林妍，悲恸道：“妍妍！娘真的知道错了！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啊！！！”
    她双膝一软：“我跪下来求你好不好？”
    林妍还没有动作，林二爷就忍无可忍地站出来喝道：“站起来！站稳了！否则今日回去就将妍妍过继到我这一房！”
    宋茜然一个激灵，膝盖倏地一个用力，痛得脸都扭曲了一瞬。
    林擎微微皱眉：“小松，注意你的态度！”
    林二爷板着脸：“大哥真要是更期待大嫂怀着的这个不知男女的孩子，不如就将妍妍过继给我吧。
    我长这么大了，却没有一个孩子，日后也不想浪费时间娶妻生子，妍妍这个孩子，我很喜欢。”
    林擎心中咯噔一声，声音微冷：“林松！”
    他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林二爷淡淡道：“之前在外面的时候，有人跟妍妍说，她大可以离开林家，既不用受气，也不用担心钱财，他们会帮她建立一个新的林家。”
    林擎神色稍缓，眸色却十分冰冷。
    弟弟的话他听明白了，这是有人看重林妍，不满他和妻子的所作所为，所以，想撺掇着林妍叛出林家。
    而且，弟弟口中的这个“有人”，一定要么位高权重，要么修为逆天，总之绝对不可招惹，并且真的有能力帮林妍做到新建家族。
    林擎心中心思白转，却也不过就是眨眨眼的功夫。
    他皱眉道：“妍妍是我林家的少主，林家上下都以她为尊，日后林家也需要她的带领，她怎么会抛弃林家，另建家族？”
    说罢，很是慈爱地看林妍：“妍妍，爹说得对吗？”
    宋茜然没说话，她抚摸着肚子，笑容慈和地看着林妍，仿佛林擎说的话，对她半点儿影响都没有。
    林妍看着这样的宋茜然，不由眸色微深。
    这才几个月不见，想不到宋茜然已经成长到了这种喜怒不显于色的程度，城府也越发深不见底。
    赵源上次派来教导她的人，可以啊！

 第566章 不然那就叛出林家

    除了刚开始见面的时候，宋茜然还有些许情绪泄底，这之后，她竟然十分稳得住，再刺激都维持住了一副慈母模样。
    林妍若有所思。
    上次赵源派的人，可以啊！
    宋茜然见林妍看她，立刻对上林妍的眼神，对林妍露出了极其柔软内疚的笑容来：
    “妍妍，之前那些年，都是娘想岔了，竟然宁可宠爱一个心思肮脏的小贱人，也不肯宠溺你这个亲生女儿。
    之前一怀上了你弟弟，娘就像是被拿走了遮眼的迷障一样，忽然就看清了许多事情。
    你是个好孩子，最近这两年跟娘对着干，也是因为娘做得太过分了。娘……娘自己想想，都觉得羞愧无比。”
    她真诚地看着林妍，柔声道：
    “你放心，娘没有别的意思，纵然你是女孩子，你弟弟是男孩子，等他出生之后，娘也只是希望你善待他就好，绝对不会叫他跟你争夺家主之位。”
    林妍险些笑出来。
    先不说宋茜然肚子里的是男是女，就是真的是个万众瞩目的男孩子，他要如何跟她这个老妖精斗？
    跟她争夺家主之位……宋茜然对她怀的孩子，这么自信的吗？
    林妍忍笑道：“您说得对，反正他也争不过我，我不会跟他争的。”
    宋茜然呼吸一滞，苦笑道：“妍妍，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林妍也苦笑：“娘，你还是不肯相信我。”
    宋茜然脱口而出：“你都要叛出林家了，还说你肯原谅我？”
    林妍忍俊不禁：“二叔都说了，只是有人跟我说说而已，闲暇无事，开个玩笑嘛，能做的什么数？
    娘都说了不会让弟弟跟我争家主之位，不然叫遭到报应，不得好死，我当然要相信娘，跟娘好啊！”
    宋茜然下意识抱紧了肚子：“你不要胡说八道！”
    林妍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誓言说得再歹毒，不违背的话，又有什么可怕的呢？娘啊，您露怯了。”
    她迅速转身，大笑着上车：“出发，回公主府！”
    有禁军开道，宋茜然和林擎只能眼睁睁看着林妍的车队走远，不由齐齐皱眉，脸色难看。
    林二爷没跟着车队走，而是冷冷看着哥哥嫂子：“收起你们的小心思吧！别以为我刚刚说的话是假的！
    知道给妍妍承诺的是什么人吗？是两个后天境武皇！当时只要妍妍点个头，她就能立刻成为能碾压林家的新贵！
    我刚刚的话不是开玩笑，大嫂从来都牛心左性，我没什么好说的，但大哥，今日弟弟有句话一定要说！”
    林擎以为他又要老话重提，让他不要把心思放在根本都没有出生的儿子身上，不由冷着脸摇头，不想再听。
    但林二爷并不理会他的拒绝，冷声道：“以我林松为首的林家武备堂，坚决支持林妍作为少主，绝不再承认第二个！
    倘若家主要朝令夕改，心有二意，为了林家着想，要么家主把我们逐出林家，要么，我们会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做一些选择。”
    林擎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听得明白，他亲弟弟，这是选择了林妍，甚至不惜跟他反目！
    林擎沉声道:“小松，你可是我亲弟弟！当年我接任家主之位时，你说的话，如今算是都忘记了吗？”
    林二爷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已经满脸冷静:
    “我记得当时立下的誓言，大哥可还记得自己当时的誓言？”
    林擎道:“自然记得！我当时说，一定重振林家，绝对不让父亲临终是的交代落空！”
    他紧紧盯住了弟弟:“这么多年来，我做的还不够好吗？当年要不是我，林家早就已经……”
    林擎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林一骑快马而来。
    林擎深呼吸闭嘴，看向了林一。
    林一礼貌地见过了林擎，对林二爷道:“二爷，宋老爷子叫您。”
    林二爷一愣:“出什么事了？”
    林一道:“好事。老爷子叫您回去商量大事。”
    林二爷完全想不出来能有什么好事，还是大事，还需要跟他商量，顿时顾不上跟林擎继续耗下去了。
    林二爷拱手道:“大哥，该说的话我已经说了，希望大哥不要意气用事，把个人感情凌驾于家族之上。”
    他看了一眼宋茜然，别有意味地对林擎继续道:
    “大哥真要是把妍妍逼得另立门户，恐怕才是真让妍妍和大嫂势不两立。只是不知道，妍妍和大嫂真斗起来，谁能赢到最后。”
    林擎一个激灵，忍不住看了一眼宋茜然。
    妻子的手段最近见涨，但，她真的能玩儿得过林妍吗？
    不对！
    他就没想跟林妍站在对立面啊！
    如今这样就很好，只要林妍一天努力奋斗，林家的地位就一天不倒，切日日提升。
    最重要的是，林妍说的很清楚，她以后可以把位置让给弟弟！
    林擎沉声道:“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只是想让妍妍能跟茜然稍微和缓一下关系，仅此而已。”
    林二爷听罢，没觉得欣慰，只是摇了摇头，直接上马走人。
    即便他哥说的是心里话，想要妍妍原谅宋茜然这个疯子，哪怕宋茜然是妍妍母亲，他也觉得荒谬。
    他大哥，太想当然了。
    林二爷走了两步，到底还是勒马转头，冷冷道:“大哥心里应该很清楚，妍妍即便要把位置让给弟弟，也绝对不会是宋茜然生的弟弟。王玥还差不多！大哥真要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那就请知道一下大嫂在王氏汤羹里下的绝育药吧！”
    说罢，再不停留，绝尘而去。
    林一冷冷看了一眼宋茜然和林擎，也调转马头离开。
    他虽然没说话，但警告的眼神却让人浑身发冷。
    林擎猛地转头看宋茜然:“你想说点什么？”
    宋茜然垂泪:“擎哥不信我，却去信别人，我没什么好说的！”
    说罢，挺着个肚子，脸色发白地瞪视着林擎。
    林擎只觉得心口一疼，就不自觉柔软了心肠，喟叹一声道:
    “罢了罢了，只要别太过分，都由着你也就是了。你千万养好了身体，莫要让儿子不舒坦，也累垮了你自己的身子。”
    宋茜然垂泪应是，看起来柔弱无依，实际上眼底却有诡异的蓝色血丝，渐渐变浅……

 第567章 先揍一顿再说

    林擎不由自主地心软的时候，林二爷已经被林一叫回，刚到宋闵身边。
    老爷子神色激动，亢奋得仿佛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儿。
    林二爷不明所以：“师尊？”
    宋闵哈哈大笑：“回去写信！立刻！马上！通知你师伯他们全都过来！我要给妍妍办庆功宴！”
    林二爷哭笑不得：“师尊，妍妍是治好了业国帝后，又把西戎收拾得不轻，但如今情况不妙，正招人眼，咱们在家小小的办一下就好了。”
    宋闵瞪他：“你知道个屁！那都是帝国大事，朝堂斗争，跟我们宋家有什么关系？我要是办我们宋家自己的事儿！”
    一边说着，一边就又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林二爷担忧地看着他，都要以为自家师尊是不是上次太受那位铁大前辈的打击，精神失常了。
    宋闵正高兴，懒得跟他计较：“这事儿这会儿不方便说，总之你去通知就好，告诉他们，一定要全部来！谁要是不来，日后可别后悔！”
    林二爷听他说得严重，而且说到后来神色格外冷厉，不由一凛。
    他点点头：“我一定说清楚！”
    他转头看了一眼林妍的马车，隐隐听到里面传来林妍和几个小孩儿的愉悦笑声，不知为何，刚刚跟大哥说狠话的郁气，一下子就散了大半。
    也不知是他自己带有偏见，还是真的如此，才两个月不见而已，大哥似乎更昏聩糊涂了！
    只是个儿子而已，大哥竟然真的只是为了这么一个可能，带着宋茜然到城门口给妍妍不痛快，简直是疯了！
    宋闵催他：“瞎琢磨什么呢？快去！”
    林二爷无奈地点点头：“那师尊护着妍妍一起回公主府。”
    宋闵白他：“这话还用你说？妍妍可是我们宋家的宝贝！”
    林二爷嘴角微抽，到底没忍住问道：“……师尊，您喝酒了？”
    宋闵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蠢弟子是觉得他失心疯了，气得就要揍他：“我看你是皮痒了吧？！”
    林二爷忙忙驱马奔走，连头都没有敢回一下。
    林妍在马车里听了一耳朵，简直笑疯了：“师兄不如先回一趟别院，跟自己师侄说说也好。”
    这里说的，却是之前她在混乱之城里得到的《枯木诀》残篇。
    虽然那也是个残篇，却跟林妍之前从宋闵这里学到的，相应而和，两篇加起来，几乎就凑成了完整的一篇。
    是的，几乎。
    也不知道是年代久远，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枯木诀》的基础和进阶已经基本拼凑出原貌，但更高级的部分，还是缺了一些。
    这东西是赵源拿出来的，本意是为了以重礼讨好混乱之城，可没想到二把手李泽，直接把它拿来当了晋级成功的奖品。
    林妍当时失忆，凭借本能练了不少，修为大进。
    后来再见到宋闵，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都忘了说，直到今天，因为宋闵说自己接下来要离开一段时间，她才忙把这事说了。
    哪成想，老爷子直接就高兴得有些疯魔了，也不管其他的，只让林妍默背给他听。
    林妍自然无有不从，逐字逐句背了，老爷子一一推敲之后，险些当场落下泪来。
    这之后，就是如今这副兴奋不已，非得让宋家人亲自过来的事了。
    林妍阻拦不成，只能由着他高兴。
    这本也是宋家的大事，转成回去一趟都不为过。
    一则当年师尊为了此事身死，临终前都不忘这件事。
    二则，也是为了赵泽。赵泽手里为何会有《枯木诀》如此大篇幅的残篇，着实让人不能不在意。
    本来应该是林妍跟着去一趟丽都的宋家老宅，但宋闵考虑到林妍如今的处境，就立刻绝了心思，转而让其他人过来。
    林妍问道：“师兄别光顾着高兴，之前不是说有要紧事要忙，还去吗？”
    宋闵笑容微收，点头：“要去！”
    林妍看他这神色，便知道他要处理的事情恐怕不是好事。
    她心中浮出忧虑，更隐隐有些不安。
    想了想，林妍道：“如果能推一推的话，不如等到诸位师侄都来了再处理，也免得他们欺我年纪小，倚老卖老我很怕的。”
    宋闵有些窝心：“你啊。”
    他知道林妍这是希望多来些宋家人，这样，无论他去做什么都会很安全。
    但有些事情实在等不得，他温和地看着林妍：“如今松家辈分最高的就是你我，只这一样，就能压死了他们。
    哪怕是宋家的家主，见到了你也该执弟子礼，倘若真有那不恭敬的，只管下狠手收拾。”
    他估算了一下：“最快三天，最多半个月，师兄一定回来。”
    林妍听到这儿就知道事不可挡，甚至不可改，点点头：“师兄一定记得回来，你不回来，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功法的事。”
    宋闵又好笑又好气：“你这是威胁我呢！”
    他点点头：“我知道。”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到了公主府。
    门口站了不少人，见到车队回来，久等的众人齐齐上前。
    宋闵笑道：“人送到了，我有事要先行一步，诸位，日后有空再叙。”
    众人都拱手送别，末了，才欢天喜地地迎了林妍进府。
    自有林二负责把雀家的人先带到不远处的齐家别院暂且安顿，只等略作洗漱吃饭，便往不远处的大宅里搬家。
    雀明跟着秦芍，一边走一边看，心底有难掩的忐忑。
    当时要举家搬走，凭的是一股气，一路上越靠近秦国就越惶惑不安，只是为了安家人的心，一点儿没敢表现出来而已。
    如今竟然就这么到了帝都，而且连安家置业的别院都有了，只等一会儿回去，就直接能住。
    ……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秦芍瞥了他一眼：“琢磨什么呢？”
    雀明收了收心：“这院子不大平静。”
    秦芍脚步微顿：“你看出什么了？”
    雀明揉了揉心口：“倘若不是前面那些人身上有蛊，便是这院子里藏了蛊准备害人，我这胎生胎养的帝王蛊，躁动得厉害。”
    秦芍瞳孔微缩，脸色瞬间凝重。
    雀家是养蛊世家，家主才能养得住的帝王蛊，整个西戎也就独独这一份。
    关于这帝王蛊的用处和来历，连他这样的医道老手，也都只是听说了一些小道消息而已。
    其中有一样，便是这帝王蛊能够验这世上的上万种蛊虫，既防，又提醒。

 第568章 你是铁石心肠吗？

    听闻雀明说在场众人身上有蛊，或者这公主府里有蛊，秦芍不由就是一凛。
    作为林妍最看重、重用的弟子，秦芍这一路没少跟着林妍经事，特别知道这小师尊招是非喜欢的体质。
    能让雀明都如此凝重的蛊，绝对不是什么开胃小菜那么简单。
    秦芍压低声音问道：“能确定到底是谁身上的，或者在哪儿吗？”
    雀明苦笑着摇头：“不过一闪就不见了，我实在不敢妄言。若非如此，我一定已经告诉师尊了。”
    他自忖小师尊对自己的可信度，恐怕还要再培养培养，因此一路上都十分谨小慎微，没确定的事情从不乱说。
    秦芍凝眉：“怎么也得跟师尊提一声，哪怕让她有个防备也好。”
    雀明忙道：“可千万别！”
    他甚至忍不住拽住了秦芍的袖子：“不如这样，一会儿我让人带你我在这公主府中熟悉地形，借此来整个巡查一遍。
    无论怎么样，你我把能养蛊虫的地方都检查一遍，总能先排除了是否是地域上的问题。至于其他的……”
    他没有说，但秦芍懂。
    如果不是在地方上动的手脚，准备算计人，那就是今日来的这些人里，有人身上有蛊。
    真是这样的话，那问题就可大可小，也绝对不宜宣扬出来说了，需得暗中查探才最好。
    两人一拍即合，等一起到了客厅里说话的时候，略作寒暄，便提出想熟悉熟悉公主府。
    雀明和秦芍作为林妍的弟子，日后都是要给她打下手的，这公主府中本来就给他们准备了房间，两人要熟悉环境，自然没问题。
    林妍便叫了宋虎带着两人去熟悉环境。
    楚秋走后，宋虎就是这公主府里权限最高的护卫，让他来带人熟悉环境最合适。
    林妍轻笑着看若若肖非和铜二：“你们若是觉得闷得慌，也可以跟她们一起去玩儿。”
    铜二笑嘻嘻道：“那主子我可就不客气了，看看日后住的地方也好呀！”
    他之前就注意到了秦芍和雀明的眉眼官司，这会儿决定死扒着两人不放，好好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若若犹豫了一下，也跟着点点头：“我和小非也一起去熟悉熟悉环境。”
    几个人一走，大厅里的气氛顿时又热闹了几分。
    楚铭道：“你这走得可真够久的，出去了也不知道给封信件，要不是你用到了销金窟在西戎的火葬场，我都以为你忘了我这个朋友了。”
    林妍好笑道：“该是我问你怎么忘了我这个朋友才对，这顿时间帝都里动荡变化，你这个销金窟之主，难不成什么都没察觉到？还是察觉到了，但不想跟我说？”
    楚铭摊手道：“这事儿还真怪不着我，你真该好好问问摄政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凝眉道：“三个月前，他的人就盯上了我的消息渠道，找人封了我好几次了。”
    这个话题无疑有些沉重难听，但既然说到这儿了，众人也都凝神去听，齐齐看向了林妍。
    林妍微微一愣。
    楚烨最知道她和销金窟的关系，按理说，即便是看在她的面子上，也不应该做这种事。
    她微微沉吟：“如今还是这样吗？”
    楚铭点点头，又摇摇头：“何止是这样？最近帝君和摄政王打擂台打得厉害，帝都中谣言满天飞……”
    他可疑地顿了顿：“我也是身心俱疲。你不知道，最近……”
    林妍含笑打断他：“楚铭，你我认识了好几年了，有什么事情你可别瞒着我。”
    楚铭深恨自己嘴贱，轻咳一声想要描补，就对上了林妍虽然清澈，却不见底的眼眸。
    楚铭无奈一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最近这帝都里多有谣言，说摄政王为了你泄露了往日身份，怕是跟你早就暗中勾结，暗通曲……”
    他忙止住口。
    但林妍已经听明白了：“暗通曲款，还珠胎暗结吧？至于孩子，就是我带回来的小宝，是吗？”
    她若有所思：“还有呢？”
    楚铭简直了：“你知道这事儿的严重性吗？倘若被人坐实了无媒苟合，那可就不用指望什么正妃之位了！”
    林妍点点头：“我知道。听你这么说，我大约知道了几分眉目，这流言满天飞的事儿，怕是跟福王府郡主有些牵扯。”
    坐在一旁一直不吭声的林荫，忍不住开口道：“你既然知道，就该早做打算！
    那摄政王是什么人，如今又是什么处境，他能因为你在这种时候妥协吗？！”
    林妍听着这话就觉得不对：“为什么要用妥协这两个字？”
    她眉头微拧：“且先不说其他的，你这身装扮，是怎么回事？”
    林荫呼吸微滞，板着脸道：“什么怎么回事？你没长眼睛，不会自己看吗？”
    今日，她算是所有来的人里头，唯一一个厚着脸皮硬要跟进来的外人。
    林妍最知道她的性子，也不在乎她的阴阳怪气，笑眯眯道：“你要是不想跟我好好说话，那你就出去。”
    林荫的眼眶一下就红了：“林妍！你的心是铁石做的吗？！”
    林妍微微后靠靠在椅背上：“今天我才刚回来，娘就挺着个肚子，去城门口祈求我的原谅来了。”
    林荫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也不知道是在心疼宋茜然，还是在愤怒宋茜然的所作所为。
    林妍柔声道：“林荫，我以前说过的话，还是我如今要说的话。既然你已经嫁人了，就安心过自己的日子，不要再掺和到我和爹娘之间来。”
    是的，才半年不见，林荫竟然已经梳了妇人的发型，甚至小腹微凸，竟是已经怀孕了。
    林荫气苦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也知道你们这些人都看不起我！但那些都没关系，林妍，我告诉你，你别被楚烨花言巧语骗了！
    如今朝中好几家都已经去了摄政王府跟他商量婚事，他皆是来者不拒，跟过去大不相同。
    你以为他会不要权势，只一心去娶你吗？那可是入赘！帝君这何止是在逼迫他，这根本就是在羞辱他！”
    林妍怔了怔，目光一一看向了最近都留在帝都的人，果然，这一个个的，连李秋这个师兄，都忍不住挪开了目光，不敢看她。

 第569章 你算个什么东西

    看众人目光闪烁的模样，林妍就知道林荫说的是真的。
    最近这摄政王府，的确是媒人不断，上门说亲的不断。
    而且，帝君有意逼迫楚烨入赘林家。
    这一桩桩的事情，听起来荒谬又可笑。
    楚珑急得直跺脚：“才不是这样呢！”
    林妍似笑非笑：“不是这样是怎么样？”
    楚珑忙忙想解释，但一对上林妍暗含警告的目光，眼圈一红，就什么都不敢说了。
    林妍淡淡道：“大人们有事情要说，珑儿，你带着小宝儿和团儿，跟小十八去后院玩儿。”
    被点名的暗十八一个激灵，险些跳出来说不。
    林妍目光如电地扫了她一眼：“我指使不动你了是吗？”
    暗十八又委屈又茫然，却不敢当众反驳抹林妍的面子，只能乖乖带着楚珑三个走人。
    等人一走，屋子里就只剩下了李秋，楚铭，林一，齐泰和齐峰，以及林荫。
    林荫神色微缓：“你总算没有蠢到死，还知道把摄政王府的人赶出去说话。”
    林妍不置可否，并不详细询问有关楚烨的事，转而问道：“你什么时候成的亲？夫君换人了没有？”
    林荫被气笑了：“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你走之前我都交换了婚书了，还换什么人？还是润王！”
    林妍看了一眼她的肚子：“我也才出去半年，你这孩子都四个月了，太快了。”
    林荫垂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眼底飞快地滑过了一丝阴霾。
    她知道，以林妍的医术，只要知道了她的成婚日期，就会知道她是未婚先孕。
    她闭了闭眼，再睁眼的时候，脸上已经满是冷清：“我如今也算是帝都里的笑柄了，也不在乎你早晚知道。
    没错，就是因为怕肚子遮不住了，这才没等你回来就匆匆成婚。你高兴了？”
    林妍笑了一声：“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林荫听了只觉得难受：“林妍！你真是个狠心的人！”
    林妍乐不可支。
    林荫气得想打她，想想打也打不过，到底还是忍了，憋屈道：“我已经丢了一趟林家的脸了，你可别再弄出个小妾的位分来！
    总之，话我已经带到了，其他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这世上的男人多的是，你也别就吊死在楚烨那一棵歪脖子树上！”
    说完就要走人，却再转身的瞬间，脸色刷白地僵住了。
    门口，一行人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领头的正是她嘴里的歪脖子树，楚烨。
    林荫双腿一软，却在看到他身边的少女的时候生生忍不住，昂着脖子道：
    “摄政王来这公主府，就如入无人之境，真当这大秦疆土，每一寸都是你的吗？！”
    楚烨冷冷盯着她：“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林荫怕极了，挤出一抹讽刺的笑容：“这也是我想跟摄政王说的！不能实现的承诺，就不要拿来骗小姑娘，会折寿早死的！”
    楚烨面无表情，他身边的少女却脸色一沉：“放肆！”
    竟是就要动手。
    林妍皱眉挡在林荫面前，准准拽住了那少女的鞭子，眉眼含笑：“这是哪儿来的野鸡，竟然在我的地盘上打鸣？”
    少女大怒拽鞭子，涨红了脸却都没能拽动，不由气急：“放肆！”
    林妍猛地一拽鞭子，直接将她拽得身体前倾，飞摔了出去。
    林妍将鞭子夺下，反手就是狠狠一抽。
    啪！
    清脆的鞭子抽在身上，也没多使劲儿，少女的臀部就多了一道血痕。
    疼痛并非不能忍，但这样的伤痕，却耻辱得让少女羞愤欲死。
    林妍神色淡淡地垂眼看她：“本殿是帝君亲封的帝姬，边儿上这个挺着大肚子的，是上了皇家名碟的正经王妃，你说抽就抽，到底谁放肆啊？”
    少女面容扭曲了一瞬，竟是转头大叫楚烨：“师兄！你就这样看着她欺辱我？！”
    楚烨从进来就一直注视着林妍，奈何小姑娘今天的气似乎大得很，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他一眼。
    这会儿被点名，他便又看向了林妍，小姑娘终于看向了他，眼神非常冷。
    楚烨心尖一颤，睫毛颤了颤，撇开眼，淡淡道：“你该的。”
    少女以为自己听错了：“师兄？”
    到底是自己的师妹，楚烨这一次显得非常有耐心：“本王说，你活该。”
    少女：“……”
    她气得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还真如师姐所说，你竟被个狐狸精给迷住了！”
    她指着林妍，冲楚烨大叫：“她有什么好的？不就是长得比师姐好看，医术比师姐好，地位比师姐高吗？”
    林妍一般不笑别人的场，除非忍不住。
    她这会儿就没能忍住，噗一下笑出来，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其他人也无语地抽了抽嘴角，忍俊不禁。
    林荫哭笑不得：“你是哪儿来的鬼东西，是被买通了来拍林妍马屁的吗？”
    少女大怒：“你放肆！”
    林妍微微顿了顿，反手就又是一鞭子。
    少女嗷一声叫了出来，痛得浑身发颤。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这一鞭子虽然没有像上一鞭子那样打出血痕，但却实实在在叫人感觉到了什么叫做痛不欲生。
    少女眼中难掩惊恐：“你，你怎么会这种手段？！！！”
    那尖锐的声音里溢满了恐惧，显然对林妍的鞭法不止是知道，甚至还亲身受过。
    林妍微微歪头，笑得一脸甜蜜：“小姑娘，询问别人之前，是不是应该先做个自我介绍？”
    少女忍不住颤了颤，满心都是尖叫——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我自我介绍？
    张开了嘴，就见林妍摩挲着鞭子把儿，笑容越发甜美。
    嘴里的话顿时忍不住转了个弯儿，抖着嗓音道：“我，我叫白云朵。”
    林妍噗嗤一乐：“这名字好听得很。……就是跟你不太搭。”
    白云朵气得脸色通红：“你……”
    林妍把玩着鞭子：“嗯？”
    白云朵气苦道：“你，你不要太过分，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告诉你，我师兄是不会喜欢你这种男人婆，他……”
    林妍笑眯眯道：“现在住嘴还来得及。”
    白云朵心中嘲讽连连——你让我住嘴我便住嘴，那我还是魔窟出来的吗？
    她冷笑着道：“我师兄和师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楚烨眉头一皱，直接封住了哑穴。
    林妍眉开眼笑：“看吧，我就说让你住嘴。”
    楚烨冷冷道：“站起来，滚回魔窟，别再回来了！”
    白云朵：“……”
    她瘪了瘪嘴，哇地一下哭了出来。

 第570章 我会强取豪夺

    身上疼得厉害，又被楚烨呵斥让她滚蛋，白云朵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抽噎得仿佛刚刚那个凶狠小魔女不是她一样。
    林妍饶有兴趣地看楚烨：“摄政王今日带着师妹上门，想干什么？”
    楚烨从她的语气里听出来了几分火气，心尖微颤，勉强压了压，冷淡道：“最近帝都中多有流言蜚语，你自己心里要有个数。”
    林妍眯眼看他。
    许久没听见他这个语气讲话，他猛地这么一说，她竟然……挺想当场打他一顿的。
    楚烨睫毛颤了颤：“本王说的话，你可明白？”
    林妍摇摇头：“不是很明白，摄政王到底想说什么？”
    楚烨心中竟然忍不住浮上一丝忐忑，毕竟之前的谋划从来没有跟小姑娘说过，他实在不知道，她如今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但因为有外人在，他又不能漏了底，只能眉头一皱，声音更冷了几分：“诸事都要知道变通，想要成就好事，总要有人做出牺牲和退让。”
    林妍目光沉静且深邃地看着他：“所以，这就是如今帝都流言蜚语盛行的原因了？”
    楚烨点头：“你心里有数，肯退让就最好，倘若不肯，之前的许诺恐怕难以兑现。”
    林妍抿了抿嘴角，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楚烨这个人，她还是知道的。
    他不会叫自己为难，更不会失信于自己，所以，如今帝都流言蜚语叠起，又有他今日态度冷淡地上门来诸多暗示，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这个人，他为了早日成婚，要入赘林家！
    这个结论简直让林妍觉得呼吸不畅。
    只要两情相悦，入赘不入赘的其实根本无所谓。
    但世人眼光，朝堂规矩，却都不是这么想的，这事儿，不该发生在楚烨身上。
    林妍从来没想过让楚烨为了她而入赘，就好像楚烨从没有想过让她名不正言不顺，受世人侧目一样。
    她深呼吸：“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该说的也说完了，带着你的师妹，走吧！”
    楚烨看出她情绪不稳，心中溢满了担忧，偏偏不能表现出来，神色不由越发冰冷。
    白云朵不知何时就不敢哭了，看看楚烨，又看看林妍，不知为何，竟然满心都是害怕。
    白云朵手忙脚乱地扒拉出一块牌子，颤巍巍捧给了楚烨。
    楚烨一见那块牌子就冷了脸，凝眉接过之后，神色冰冷地盯住了白云朵。
    白云朵哭丧着脸祈求地看着他，不停地抱拳作揖。
    楚烨眼底腾升出暴虐之色，冷声道：“回府！”
    他没有再看林妍一眼，仿佛被林妍之前的话语和态度激怒了。
    跟随而来的人呼啦啦地又走了，没一会儿，就有侍卫来传话，说摄政王回府去了。
    众人都看林妍，神色都非常难看。
    林荫道：“林妍，摄政王就是摄政王，他可不是能入赘到我们林家，忍受屈辱的人。
    你再怎么喜欢他，也别犯傻。拿你以前劝我的话劝你一句，这世上的男人多的是，不如找个能让着你宠着你的吧！”
    她似乎有满腔的话要说，但看看林妍沉默的样子，最终沉着脸直接告辞了。
    等林荫一走，大厅里的气氛便又变了变。
    楚铭问道：“我说林妍，摄政王……他不会是想劝你食言，让你自己打脸，废了之前只入赘，否则绝不嫁人的话吧？”
    作为帮林妍查了许多东西的小伙伴，楚铭很清楚，林妍是不可能离开林家的，至少暂时不会。
    但朝堂上保皇党和摄政王一脉，已经争抢到了白热化，如今全都把眼睛盯在楚烨的婚事上，必然要争出个高低来。
    本来，看在摄政王位高权重的份儿上，他跟林妍的婚事，也不是不能让人对入赘之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如今这样，帝王如此别劲儿，恐怕不应了入赘一说，楚帝必然不会同意楚烨跟林妍的婚事。
    楚铭认真道：“要不你干脆放弃摄政王，要我得了。”
    他微微扬起下巴：“我虽然没有摄政王能力大，但至少不会让你卷入纷争，还劝着你来退让。”
    众人被他突如其来的话弄的有点儿回不过神，一个个脸上都残存着惊愕，大约是没想到楚铭竟然还藏着这种想法。
    去而复返的楚烨神色冰冷：“不劳你操心，本王一定入赘娶妍妍！”
    他鬼魅般出现在林妍身边，大手紧紧握着林妍的手，十指交缠，以示主权。
    楚铭不接话，只是看着林妍：“你说句话，只要你愿意，其他的事情我来安排。”
    楚烨下意识握紧了林妍的手，黑黝黝的眸子死死盯着楚铭，非常想弄死他。
    他早就知道这小子狼子野心，果然！果然他心里藏着野望，不过是也看清楚了妍妍不喜欢人对她用情，所以一直憋着罢了！
    楚铭被楚烨盯得后脊背发凉，却并不肯放弃，仍旧只是看着林妍。
    林妍摇了摇头：“谢谢你，但对不起，我不愿意。”
    楚铭失神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我一开始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但还是忍不住想问问。”
    他挑眉看楚烨：“摄政王真打算入赘了？摄政王可得知道，一旦入赘，就代表着你和帝君的博弈，你输了。”
    竟是已经完美收敛了情绪，只剩下合作伙伴该有的关心和探寻。
    楚烨自然不会跟他解释他和楚帝要合谋钓鱼，只是淡淡道：“本王自然会想办法周旋，倘若事不可为，那便入赘。”
    楚铭问道：“当真？”
    楚烨冷声道：“当真！”
    楚铭大笑：“好好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对了，有句话要跟摄政王说，倘若摄政王办不到，那，就别怪楚铭使手段强取豪夺了！”
    楚烨眸色冰冷：“你只管试试看！”
    两人针锋相对，可把林妍给气笑了，她一拍桌子：“强取豪夺？只管试试？你们两个当我是个玩意儿呢？由着你们抢？”
    楚铭脸皮一僵，轻咳一声：“那什么，看见你回来了我就放心了，销金窟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忙，我先走一步。”
    走了两步却忽然转身：“对了，摄政王封锁我的消息渠道良久，耽搁了林妍好多生意了，不知道要掏多少钱，摄政王才肯行个方便？”
    楚烨：“……”这个人，真贱！

 第571章 害羞，溜了溜了

    楚铭走了两步忽然转头看楚烨：“不知道要掏多少钱，摄政王才肯行个方便，好让我和林妍继续生意，也好养家糊口？”
    楚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公事，你应该去找暗一谈。本王才刚回来，诸多事情还不清楚。”
    楚铭冷笑了一声，客气礼貌地拱拱手：“那我便去找暗一大人好好谈谈，王爷，告辞。”
    楚烨眯眼看着他离开，许久都没有转头。
    林妍问道：“你是不想看我，还是太想看楚铭？”
    楚烨眸色微僵，压了压心头的颤动，转头，看向了林妍。
    林妍转头看屋子里的几个人：“师兄你们先聊着，我有些事要细问摄政王。”
    楚烨眼中滑过了一丝无奈，知道小姑娘这是要秋后算账了，但如今没有外人，他自然不会跟之前那样冷言冷语，只是安静跟上。
    两人过了中庭，到了书房，林妍把门关上。
    楚烨没等她转身，就上前拥住了她：“我没有跟谁青梅竹马，更没有两小无猜。幼年时学武是为了挣命，没空去理会那些东西。”
    林妍想起他年幼时候的遭遇，心头不由一软。
    她抿了抿嘴角：“我知道你有如今这样的地位不易，所以更不能因为一些小事，让你失去如今的地位。”
    她没有把话说完，但她知道楚烨懂。
    如今虽然是跟楚帝合作，假装两人不和，好以此钓鱼，但权势这种东西，一旦卸下了，日后还想再担起来，今日的楚帝允许，未来的楚帝，会允许吗？
    少年帝王，踌躇满志，连亲生母亲的桎梏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强势霸道的皇叔？
    林妍不想只是因为婚事，就让楚烨处于不利的地位，将来一旦有个什么变故，会成为帝王砧板上的鱼肉。
    楚烨心中一叹：“我入赘，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林妍歪头，扬起了下巴看他：“怎么深思，怎么熟虑的？”
    楚烨轻声道：“帝君亲政已经有三年了，也是时候还政给他。既然早晚要还，何不借机再钓个鱼？
    况且，我若是入赘，能打消保皇党一大半的警惕心，换朝堂安稳。至于我，我一心只想尽快名正言顺，其他的，对我来说无所谓。”
    林妍被他说得耳尖子发烫：“……你这是在赌博。”
    楚烨低低地道：“只要能赢到你身边的位置，我怎么输都是赢。”
    林妍忍不住脸红，什么心气儿都没有了。
    这个人想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捧过来给她，是希望她接过来，藏好了，而不是让她推回去的。
    林妍他深呼吸，转身抱住他：“那后面，你希望我怎么做？”
    楚烨认真学想了想：“你只管桀骜不驯，就当我真要逼你妥协，不然就娶别人就好。”
    林妍扬头看他：“你认真的？”
    楚烨对上她的眼睛，顿时打了一个激灵：“略微收敛一半吧！”
    林妍被逗笑了：“你倒是真了解我！”
    楚烨哭笑不得，忍不住亲了亲她的额头。
    林妍还没怎么样呢，他自己却忍不住通红了脸，竟然直接撒开了林妍，落荒而逃。
    林妍：“……”
    她摸摸额头：“你是不是不想告诉我你师门的事儿，故意跑的？”
    楚烨已经跑远了，自然不可能回答她的问题。
    林妍失笑，微微整了整脸色，拧着眉头出了书房，到了客厅。
    客厅里，李秋，齐峰齐泰三人的脸上都没有什么笑脸，见林妍一个人过来，且神色冰冷，不由脸色又冷了几分。
    李秋沉声道：“他到底什么意思？”
    林妍叹了一口气：“本来倒是能成亲，只是如今帝君那边的人追这咬得厉害，恐怕会咬死了入赘一说。不然……”
    齐泰凝眉道：“你当初为了拒绝西戎的宇文乐，曾经当众宣城绝对不会嫁人，倘若食言，恐怕将要在林家威信尽失。”
    齐峰也脸色凝重地点头：“倘若帝君那边的人咬死了两国邦交，哪怕有些牵强，也会毁了你未来的官途！”
    李秋不想听那么多，他就想知道楚烨到底什么意思。
    他急声道:“所以他到底想怎么样？这样的事，他难道还要你一个女子去解决吗？难不成让你辞去少主之位？”
    林妍没吭声。
    李秋气得直拍桌子：“他想得美啊他！旁人也就算了，他是不知道你为了这少主之位吃了多少苦头吗？怎么能如此？”
    林妍心中微微一叹，到底还是选择实话实话：“师兄一定要记住这个情绪，记住这个状态，无论在家里还是外面，都要保持住。”
    李秋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你们，玩儿假的？为什么啊？”
    林妍指了指上面：“这是他们叔侄俩要一起玩儿的。”
    李秋着急：“他们自去玩儿他们的，拿你的婚事来玩儿，就太过分了吧？”
    林妍叹气道：“想想以后楚烨都要入赘咱家了，是不是就不觉得过分了？”
    李秋满脸呆滞，半神说不出话来。
    齐泰和齐峰也是愕然地瞪圆了眼睛，几乎以为这是林妍在骗他们。
    林妍冲三人很肯定地点了点头：“他答应了我了，这场叔侄争斗，最终会是帝君赢，楚烨，他会入赘。”
    李秋心底有些发愁：“倘若他骗了你，又该如何？”
    林妍轻笑道：“真那样的话，自然是他去娶他的新媳妇儿，我救我的病号，互不相干，倘若更不幸对上了，就你死我活好了。”
    她眉眼弯弯：“我又不怕他。”
    李秋哭笑不得：“你啊！”
    但不得不承认，听见林妍这样说，他心底里顿时放松了不少。
    这男女之间，最忌讳的就是自己不放过自己，林妍能够看得开，在李秋看来，旁人诺言最后成不成真，都不是大事儿。
    齐泰凝视着林妍：“你只管做你想做的，无论最后结果如何，还有整个齐家给你兜底！”
    齐峰重重点头：“我爷爷说得对！”
    林妍噗嗤一乐：“都对楚烨自信点儿，无论外面闹得再怎么厉害，咱们得相信他。”
    她柔声道：“接下来，你们就当是他真要逼我迫我，过去只是骗我，这般与他相处就好了。此乃机密，不可对他人言。”
    三人齐齐点头：“你放心。”

 第572章 福王府郡主

    林妍跟李秋三人商讨后续的时候，外面又有通报，有人上门来拜访。
    福王府，郡主清屏。
    林妍：“……”
    她忍不住被逗笑了：“楚烨这才刚来溜了一圈儿，她就迫不及待地上门了？真当自己天下无敌了？”
    她摆摆手：“没空，不见。”
    来通报的是林三，闻言立刻点头：“我去赶走她！”
    林妍却又改了主意：“等等。她是几个人来的？”
    林三道：“她带了两个丫鬟，两个婆子，还有两个侍卫。”
    林妍轻笑了一声：“人倒是不少。那就见见，总不好让人家这么隆重地白跑一趟。”
    林三不大高兴，但仍旧乖乖点头：“是。”
    她更希望自家主子能好好休息，而不是应付这种猫猫狗狗。
    林妍笑着揉了一把林三的脑袋：“走了，跟我一起去见见人。”
    又转头看李秋：“师兄就别去了，要是不累的话，帮我看看小宝儿，他之前受过刺激，如今还不能开口说话，师兄看看有没有办法。”
    李秋很喜欢跟林妍长得极像的秦小宝，自然无有不应，但想想还是有些担心：
    “那个郡主忽然冒出来实在奇怪，你可千万小心，别遭了她的算计。我听说……最近盯摄政王婚事盯的最厉害的，就是她了。”
    林妍点点头：“嗯哪，我心里有数，师兄放心。”
    李秋看了一眼齐泰，齐泰会意地点点头，李秋这才放心地找秦小宝去了。
    一行四个人不紧不慢地出了门，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才到了大门口。
    今天的日头不错，晒得门口等着的一行人汗流浃背。
    林妍轻笑着看着最前面的娴静女子，微微眯眼：“你谁啊？”
    女子身边的两个丫鬟大怒：“放肆！”
    林妍噗嗤一乐：“本殿好歹也是帝君亲封的公主吧？我放肆？”
    两个丫鬟脸色一僵。
    林妍温声道：“林三，去给这两个小姑娘掌嘴，教教他们上下尊的关系。”
    两个丫鬟闻言便要动手反抗。
    林妍似笑非笑：“以下犯上，你们这是要跟我公主府开战啊！”
    女子低喝道：“别乱动！跪下！敬受公主殿下的教诲！”
    两个丫鬟脸色非常难看，却似乎十分惧怕女子，不敢犹豫地就跪下了。
    林三扬起了手，每一巴掌都打得凶狠至极。
    两个丫鬟跌趴在地上，脑袋嗡嗡直响，许久都没能起来。
    等林三面无表情地回到了林妍身边，林妍才轻笑着道：“既然选择到郡主身边当丫鬟，就要有当丫鬟的规矩，再把你们从医仙谷学来的霸道劲儿凶狠出来，就不合适了嘛。”
    女子，也是就是清屏郡主，眸色微微起了变化，沉声道：“林妍，我敬你是个人物，没想到你竟然连这样的罪名都随便安在旁人身上。
    你可知道，你说这样的话，会让这两个无辜的人死去？难道在你的眼中，下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林妍忍不住想笑：“清屏是吧？你是不是以为，你干的那些事儿没有人知道啊？”
    清屏凝眉，仿佛神女发怒：“你这话什么意思？”
    林妍朗声道：“想你也是堂堂医仙谷余孽呢，连摄政王都敢下手谋害，怎么见面就玩儿这种小妾才玩儿的宅斗把戏？”
    清屏怒道：“胡言乱语！林妍，你这般污蔑我，今日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林妍愉悦大笑：“交代？好啊！走！今日咱们就进宫去面见帝君，我倒是想问问帝君，对你这种前贵妃余孽，是不是感兴趣！”
    清屏面上勉强还稳得住，但心里头却掀起了轩然大波。
    她怎么也没想到，林妍竟然能把自己扯到贵妃余孽上。
    前朝先帝还在时，为了宠幸贵妃，不但荒废朝纲，还虐待正妻皇后，任由贵妃作践太子和摄政王。
    楚帝虽然因为年幼，逃过了一劫，但小时候也没少受贵妃的磋磨。
    只这“贵妃余孽”几个字一出，哪怕只是怀疑，只要林妍言之凿凿，帝君未必就不会信。
    真到了那时候，别说是谋划摄政王王妃的位置，怕是她的人身安全都会遭到威胁！
    清屏气红了眼：“林妍！你这是逼我去死，你……”
    林妍打断了她的滔滔不绝：“你可能不知道，你因为嫉妒，联系宇文媚，跟宇文媚合作，想要把楚烨弄死在混乱之城的事，他已经知道了。”
    清屏瞬间脸色刷白：“你骗我！”
    林妍看透了她眼底的惊惧和疯狂，还有求而不得许多年的阴鸷。
    林妍被逗笑了：“你还真是个奇怪的人啊，竟然真的只是因为求而不得，就要杀了他。
    你还不如宇文媚，至少，宇文媚只是单纯地想要挑起国战，为主战派找个由头起兵打仗，而你，多年不动一下，这么一动，竟然只是因为……
    被气昏了头！啧！”
    【稍后替换】
    林妍愉悦大笑：“交代？好啊！走！今日咱们就进宫去面见帝君，我倒是想问问帝君，对你这种前贵妃余孽，是不是感兴趣！”
    清屏面上勉强还稳得住，但心里头却掀起了轩然大波。
    她怎么也没想到，林妍竟然能把自己扯到贵妃余孽上。
    前朝先帝还在时，为了宠幸贵妃，不但荒废朝纲，还虐待正妻皇后，任由贵妃作践太子和摄政王。
    楚帝虽然因为年幼，逃过了一劫，但小时候也没少受贵妃的磋磨。
    只这“贵妃余孽”几个字一出，哪怕只是怀疑，只要林妍言之凿凿，帝君未必就不会信。
    真到了那时候，别说是谋划摄政王王妃的位置，怕是她的人身安全都会遭到威胁！
    清屏气红了眼：“林妍！你这是逼我去死，你……”
    林妍打断了她的滔滔不绝：“你可能不知道，你因为嫉妒，联系宇文媚，跟宇文媚合作，想要把楚烨弄死在混乱之城的事，他已经知道了。”
    清屏瞬间脸色刷白：“你骗我！”
    林妍看透了她眼底的惊惧和疯狂，还有求而不得许多年的阴鸷。
    林妍被逗笑了：“你还真是个奇怪的人啊，竟然真的只是因为求而不得，就要杀了他。
    你还不如宇文媚，至少，宇文媚只是单纯地想要挑起国战，为主战派找个由头起兵打仗，而你，多年不动一下，这么一动，竟然只是因为……
    被气昏了头！啧！”

 第573章 不要浪费帝君的心意

    看着楚清屏微微有些扭曲的脸，林妍轻笑道：“别着急，骂人是没有用的，不如等守城军抓了你，咱们一起到帝君面前谈谈你带着毒师来谋杀我的事儿。你说呢？”
    说话间，齐峰已经把两个侍卫打翻在地，齐泰弄得好看些，但也已经卸掉了两个嬷嬷的胳膊。
    也不过就是眨眼间的功夫，身边能用的人全都躺下了——最可怕的是，对方完全清楚她带的人里头，真正厉害的是谁。
    楚清屏气得浑身发抖：“你们太过分了！”
    林妍轻笑道：“比不上你，带了满身都是毒药毒粉毒虫的嬷嬷过来，还指使她们往我身边冲……你该不会是想替医仙谷报仇吧？”
    楚清屏怒声道：“从我来到这里你便开始咄咄逼人，口出狂言污蔑我，林妍，纵然你是公主之尊，也不该如此狂狈！”
    林妍笑眯眯看着她：“爱骂你尽管骂，接你一下算我输，信你半句算我蠢。”
    楚清屏：“……”
    她这是碰到了一个什么厚脸皮的女人？
    她深呼吸：“林妍，我今天来找你，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找茬的！”
    林妍点点头：“帮我早点儿投胎吗？”
    她认真地摇头拒绝：“那可不必了吧，你之前派去的杀手都死了那么多了，你就不心疼吗？你的钱买凶买得也没剩下多少了吧？”
    楚清屏怒声道：“首先！我不是什么医仙谷余孽！其次，我从没有派人刺杀你！”
    林妍茫然看她：“你的意思是说，我和摄政王都是蠢货，被西戎长公主给骗了？”
    她吃惊道：“你是怎么千里迢迢得罪的那位长公主啊，竟然能让她莫名其妙地攀咬到你身上？而且还有理有据？”
    楚清屏脸皮狠狠抽了抽，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身边的丫鬟忙叫了一声：“郡主！”
    楚清屏闭了闭眼，再睁眼的时候，神色已经和缓了下来：“我知道你不满我跟摄政王府的婚事，但你要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你我能决定的。”
    齐泰和齐峰齐齐皱眉，林三更是目露狠色。
    林妍眉眼含笑地抬手拦住了三人，温声道：“你和摄政王府的婚事？没听说啊，什么时候成亲？什么时候下聘啊？正妃，还是侧妃，还是妾啊？”
    楚清屏自诩自己心思深沉，向来能忍能隐，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林妍，一次又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深呼吸：“婚事已经在谈了，至于婚期，你早晚会知道。”
    林妍叹气：“楚烨也太不够意思了，今天上门的时候，都没有提一提，这事儿，怎么也得问问我，是吧？”
    轰！
    这句话的杀伤力爆棚，气得楚清屏瞬间的脸都红得有些发紫了。
    她厉声道：“你以为你是在以什么样的身份说这句话？！摄政王正妃吗？你又把我当什么？需要你点头才能进门的妾侍吗？”
    林妍掩唇轻笑：“咳，我不会点头的。你……太聒噪了。”
    楚清屏蹬蹬蹬后退了好几步，呼吸都有些不畅了。
    要不是她带来的人已经失去了战斗力，她这会儿一定跟这小贱人开打！
    楚清屏深呼吸：“我不与你做这些无用的口舌之争，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
    你不应该霸着摄政王，无论你是还是他，都是有本事的人，不该把时间浪费在儿女情长上。”
    林妍忍了忍，实在没忍住：“噗哈哈哈哈！你说得对！说得好！继续继续！”
    楚清屏脸都黑了。
    外围远远看热闹的，耳力好的没忍住也笑了出来，实在是林妍的反应一衬楚清屏的话，就讽刺意味太浓了一些。
    至于没听清的，还以为两人关系很好，看得满脸蒙逼：“刚不是都冲突到打起来了吗？怎么忽然就说笑起来了？”
    有好事的道：“说笑个屁！分明是林妍帝姬在嘲笑清屏郡主！这清平郡主也是有意思了，人家才回来就上门挑衅，她怎么想的啊？”
    另有人道：“怎么想的？见人家把孩子都带回来了，慌了呗！……那可是，摄政王啊！！！”
    这话一出，太有说服力了。
    想想楚烨这二十多年来不近女色就算了，连对待女子都十分不假辞色，如今能弄出个私生子的绯闻，他们听着都觉得不现实得慌。
    正说闹着，守城军到了。
    众人忙忙躲避到道路两旁，匆匆让开位置。
    守城军来了两小队，一共二十人，个个武装到了极致——帝都一般不出事，但凡出事，就都是大事，他们可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领头的都尉翻身下马：“怎么回事？”
    他脸色凝重，又有些怒气。
    刚刚那个烟花可不是能随便放的，一旦放了，就意味着情况危急到了极点。
    但他看眼前的场景，却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其中一个事主竟然还乐不可支的样子！而且周围还围了那么多看热闹的！
    林妍拱手：“在下林妍。这位是福王府郡主。”
    都尉点点头，行礼：“不知是谁放的信号烟花？所谓何事？”
    林妍温声道：“是本殿放的，这位福王府郡主带着两个武功高强，满身是毒的杀手过来，兼之她之前就曾勾结西戎长公主谋害我，我很害怕，所以让人放了烟花。”
    楚清屏脸色难看：“宋都尉莫要听她胡说，就没有这样的事！”
    林妍乐了：“两位，认识啊？”
    宋都尉沉声道：“殿下可有证据？没有证据的话，末将不好抓人！还有，需叫殿下知道，刚刚那烟花，除非大事，否则轻易不能燃放！”
    林妍懂了：“这位宋都尉，想来跟清屏郡主关系甚笃吧？”
    宋都尉冷声道：“殿下最好改了信口雌黄的毛病，殿下自己也是女子，怎么好对别的女子的清誉如此践踏侮辱！”
    林妍勾唇轻笑：“教训我？”
    她转头看身边的侍卫：“这个宋都尉跟楚清屏是一伙儿的，我信不过他，再放烟花，再让人来！”
    侍卫脸色一肃：“两次燃放烟花，再来的就是禁军了！”
    宋都尉同样神色冰冷：“帝君给殿下的烟花，并非让殿下用来玩耍的，殿下最好不要一意孤行，浪费帝君的心意！”

 第574章 这个贱人

    宋都尉的警告，林妍听懂了，但是却并不放在心上。
    要不是闹腾得这么大，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楚帝。
    这位年轻的帝王如今到底怎么想的，林妍很想知道，若非如此，她也不会楚清屏要见她，她便真的出来见她了。
    林妍温声道：“放信号！”
    宋都尉的眸色顿时冷厉起来：“来人！阻止帝姬气昏了头脑惊扰帝君……”
    话还没有说完，就见林妍忽然上前，就站在离他半步之遥的位置。
    宋都尉失神了片刻，猛地垂眼后退。
    林妍道：“站那儿，别动。”
    宋都尉一僵。
    林妍勾起了嘴角：“我就站在你面前，你打算怎么阻止我？”
    宋都尉被她的咄咄逼人弄得眉头紧皱，却不知为何不敢抬眼看她的脸：“末将并不敢冒犯公主，还请公主……自重！”
    林妍明艳一笑，忽然抬腿，一记窝心脚踹在了他的小腹上。
    宋都尉没想到林妍会忽然动腿，更没想到她的林妍会这么大，哪怕仓促间及时反应，也还是控制不住地半跪在了地上，膝行着滑出去了好几米。
    宋都尉大怒抬头：“你！”
    林妍眉眼含笑地拍拍自己的衣摆，抬眼看他：“嗯？宋都尉以下犯上，不知该当何罪呢？”
    问完了，忽然转头看侍卫：“你放的烟花呢？”
    侍卫忙掏出烟花信号，果断放出。再不放，他觉得公主的脚也该踹到他身上来了。
    林妍果然很满意：“做得好，回去了让宋虎给你放两天假好好休息。”
    侍卫不由笑弯了眉眼，声音洪亮：“谢殿下！”
    林妍笑了，转头又看宋都尉：“跪着，别起来，就这么等到禁军来。”
    又转头看楚清屏：“你也别动，对，尤其别动你带来的那两个嬷嬷，不然，我不介意一会儿搜你的身。”
    楚清屏尚且没有说什么，宋都尉却怒道：“殿下贵为帝姬，就该做出一个帝姬该做的典范，怎能如此仗势欺人？”
    林妍叹了一口气，问楚清屏：“你也这么想？”
    楚清屏心头有些发毛，她自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林妍了，她看的资料，没有二十万字，也有十七八万了。
    可真真正对上，她不得不承认，资料终究只是资料，林妍这个人，太邪性，让人根本捉摸不透。
    这女人，怎么就敢在明知道自己是楚帝救命恩人的情况下，还敢闹得这么厉害？
    楚清屏冷声道：“清屏不过只是郡主，怎么敢对帝姬的话指手画脚？”
    林妍拍了拍手：“好，很好，既然两位如此心有灵犀地不想遮羞了，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两人不由齐声问道：“你想干什么？！！”
    林妍并不搭理两人，反而看向了那十九个守城卫：“几位是否要效仿宋都尉，为了清屏郡主，以下犯上？”
    那十九个守城卫看向了宋都尉，没有人回答林妍的话。
    林妍也看宋都尉：“我府上也还有些禁军，若是宋都尉想谋反，我不介意把人都叫出来，将诸位就地格杀。”
    宋都尉沉声道：“殿下……”
    楚清屏抢先出声：“住口！宋都尉！你太放肆了！”
    她迈出两步，沉声道：“林妍，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你不用为难旁人。”
    林妍似笑非笑，只看着宋都尉：“还要打吗？”
    宋都尉憋屈地垂下了头，并且给下属下了命令，让他们安静待着，不许动手。
    林妍直接下了台阶，直往围观人群那边走去：“不知诸位可有懂毒，或者会医理的？要是都没有，给个兔子活鸡的也行。”
    众人哄闹了一阵，很快就凑热闹地把兔子火鸡还有大夫都凑齐了。
    林妍温声道：“多谢诸位，烦请诸位辨别一下，这都是诸位认识的人，今日巧合古来，而非我提前买通的，这话可对？”
    众人又是一阵哄闹，然后皆点头：“是这样没错。殿下问这些干什么？要这些东西又干什么呀？”
    林妍扬声道：“刚刚我说过，这位清屏郡主带着两个毒师来寻我麻烦，如今做这些，自然是要证明我绝非虚言。”
    台阶下，楚清屏的脸色猛地白了白：“你这是想当场污蔑我！”
    林妍淡淡一笑：“我不碰你的人，只让人来搜你带着的那两个嬷嬷，当中搜，搜出来了再说。”
    楚清屏怒道：“这都是你设计好的，是你让那老者趁着刚刚动手的时候，给嬷嬷们下了毒！”
    林妍被逗笑了：“看来，清屏郡主竟然非常相信我的话，笃定这两个嬷嬷身上有毒了。”
    楚清屏瞳孔微缩。
    林妍轻笑道：“且不急着狡辩，先确定有没有毒，一会儿进宫之后，再请帝君帮忙确定是什么毒。
    你这么急冲冲地跑来找我，不就是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让我中毒吗？所用的东西，绝对是师门绝密。
    这世上，但凡是与众不同的东西，总是藏不住，又有踪迹可寻的。只要弄清楚了毒药来源，是不是我陷害的你，就一目了然了。”
    楚清屏想退，但齐泰齐宇已经一左一右封住了退路。
    宋都尉见状不对，想要阻止，却不想那两个嬷嬷忽然齐齐跪下。
    其中一个咬牙道：“小姐，老奴自作主张，连累小姐了！”
    另一个则狠狠冲林妍磕头：“都是我们两个老东西自以为是，听了些流言蜚语，就怕帝姬仗着孩子跟摄政王闹，坏了小姐的婚事，所以才买了毒药想趁乱害死帝姬！我们自愿认罪！”
    也不见两人怎么做的，甚至都没有咬破毒囊的动作，竟然就忽然七窍流血，直接气绝身亡。
    楚清屏见状大哭：“奶娘！！”
    那凄楚的声音，配合着她娴静美丽的面容，顿时让她的恶意都仿佛减少了，只剩下了惹人怜惜的悲恸。
    林妍垂眼：“劳烦让让，我要验尸。”
    楚清屏不可置信：“她们都已经死了，你还不肯放过她们？！”
    林妍也不可置信：“你没听到她们说要毒死我吗？我总得弄清楚是什么药，藏在哪儿吧？
    这回是她们替你认罪了，可下次你换个人再来一次，万一我弄不清楚，一时不慎真被你送去投胎了呢？”
    楚清屏：“……”这个贱人！她为什么就什么都敢说？！她难道真的半点儿也不顾忌楚帝吗？！

 第575章 有些生气了啊

    林妍坚持要给两个嬷嬷验尸，因为楚清屏拦着不让，甚至让齐泰动了手。
    被按在地上的时候，楚清屏整个人都是蒙的。
    她甚至以为自己还在魔窟，而不是贵族云集，所有人都客客气气，哪怕仇敌也能见面笑三分的帝都。
    宋都尉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帝姬太过分了！”
    林妍摆摆手：“急什么？我一不想打死她，二不想废了她，就是验尸而已啊。”
    她转头看围观群众：“诸位，我出高价聘请有本事的毒师，以及仵作，谢谢，能得出准确结论的，当场给三千铜币。”
    她翘起嘴角，笑得又乖又可爱：“要是仵作和毒师都证明是我错了，误会了这位郡主殿下，那我一定当场给她道歉，并且亲自挖坑厚葬两位嬷嬷，以示赔罪。”
    这样漂亮的小姑娘，又是受害者，且还肯讲道理……似乎，也不是那么咄咄逼人？不可理喻？
    众人心里头被楚清屏哭出来的那点儿厌恶，不知不觉就散了。
    很快就有热心群众指着之前的大夫道：“这位王大夫就精通验尸！而且毒药也懂不少！”
    另有人也道：“公主能不能等等？我知道城郊有个很厉害的毒师，就是有些远！”
    林妍立刻转头看侍卫：“找匹马，你带着这位先生去请人！”
    然后转头看说话那人：“多谢你热心，即便一会儿禁军来了，我也一定等你带那位先生来。”
    被注视着的人原本还有些忐忑，闻言不由红光满面：“我一定尽快！我跟他特别熟！！！”
    林妍感激一笑：“多谢你。”
    楚清屏眼睁睁看着侍卫带着那人骑马而去，还有更多的人冲着她指指点点，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闹到这种地步。
    楚清屏眼底浮出狠色。
    如今这种情况，只能……
    林妍忽然转头看她：“别乱动，否则，我会请齐叔卸掉你的好几处关节，你不会想试试的。”
    楚清屏浑身一僵，缓缓把手从背后挪了出来，她知道，林妍这个疯子，说得出，做得到。
    林妍轻笑着上前，在她的手腕上一阵摸索，摘掉了她绑在小臂上的袖箭。
    林妍轻笑：“这种时候都还想着刺杀我，可见是一心想为盟友报仇了，楚清屏，好样的！”
    楚清屏脸色僵直：“这只是防身用的，你想多了！”
    林妍压低了声音：“其实我知道，你不是想用袖箭杀我，你只是想戳伤你自己，等中了毒，好栽赃给我。”
    楚清屏目眦欲裂。
    林妍略微退后了一步，眉眼含笑：“但是有什么关系呢？我就只当你是要弄死我好了。”
    她把袖箭直接交给了等在一旁的大夫：“劳烦王大夫看看这袖箭，检测一下是不是有毒。”
    王大夫立刻着手开始检测，其实也简单，只要把袖箭戳一下活鸡，结果自然一目了然。
    戳刺的动作是谨慎的，活鸡的表演是凶残的，才碰破了皮没一会儿，鸡就惨叫着死了。
    林妍夸张地倒抽了一口凉气：“楚清屏！你竟然如此恶毒！你可真是对西戎忠心耿耿！”
    王大夫忍不住冷冷哼道：“这种毒也敢用，果然是想要公主的命！身为秦国人，竟然这样，无耻之尤！”
    楚清屏气得肝儿疼，根本不敢再让林妍耽搁下去。
    她很明白，每确认一样毒，她就越坐实一次林妍的话——自证自己是西戎的奸细！
    楚清屏厉声道：“够了！林妍！我乃先帝亲封的保皇一族，身负皇恩才跟西戎的人有所联系，其中因由牵扯到的都是国家机密，容不得你胡乱猜测！”
    这话一出，力挽狂澜。
    除非楚帝亲自下旨处罚楚清屏，否则，她这个皇室密探的身份就坐实了。
    而林妍此刻揭穿她的行为，反倒会成为迫使密探自曝身份的罪行，受害者变成加害者了。
    围观众人一时闹哄哄的，不可言状。
    大秦民风彪悍，有多仇恨汉奸走狗，就有对追捧钦佩英雄，有耳根子软的，都开始劝林妍先放了楚清屏，等事情查清楚了再说。
    要被刺杀的毕竟不是他们，比起楚清屏的所作所为，他们自然更想知道的是为什么。
    幸好此时禁军终于到了，场面这才得到了控制。
    领头来的竟然是禁宫里的禁军少将钱峰，那是楚帝的心腹，之前林妍刚被封为郡主的时候，他曾受命在郡主府担任过一段时间的守卫职责，还保护过林妍。
    见来的是他，林妍若有所思。
    钱峰翻身下马，左右看看，沉声道：“帝君宣召事主进宫！”
    楚清屏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转头呵斥齐泰：“放开我！没听到帝君有令吗？”
    齐泰没有听令，反而还把剑更往她脖子上凑了几分。
    楚清屏疼得一僵，顿时便不敢动了。
    钱峰微微皱眉：“殿下，这是帝君的命令。”
    林妍温声道：“钱将军莫急，我没有要抗旨的意思，只是有些事情要提前做完了，才好进宫。”
    楚清屏叫道：“钱将军不要听她胡言乱语，我是什么身份，将军比任何人都清楚！今日的前因后果，将军都可以问宋都尉！”
    她红着眼圈：“我本意是来化解矛盾，没想到却被公主逼死了奶嬷嬷，就连自己都被逼迫至此，简直不知该如何自处！”
    宋都尉道：“公主的确咄咄逼人，还请将军为郡主做主！”
    林妍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你俩这是唱双簧呢？背地里一起背了多久的台词了？”
    宋都尉面色大变：“住口！”
    不等林妍沉声，便有人先她一步呵斥道：“你才应该住口！”
    随着清冽的话音落下，楚烨已经到了近前，抬腿将宋都尉踹翻在地。
    宋都尉哇地喷出一口血来，整个人都萎靡了下来，眼中更是忍不住浮上惊恐之色。
    楚清屏呢喃了一声，眼眶都红了：“师兄……”
    林妍笑呵呵环臂看戏，还叫楚烨：“摄政王，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师妹叫你呢。”
    楚烨眼底滑过一丝无奈，饶是小姑娘言笑晏晏，他也照样听出来了其中暗含着的警告和戾气。
    这是，到底有些生气了啊！

 第576章 这个瓜得啃

    公主府和摄政王府就隔了一道墙，禁军都被烟花信号招惹过来了，楚烨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原本他想按照原计划行事，但实在看不惯宋都尉跟楚清屏一唱一和欺负人的样子，便按捺不住出来了。
    这一脚他踹得极狠，宋都尉吐血内伤，本该闭嘴，倒是没想到，他能为了楚清屏撑到这个地步。
    楚烨冷冷避开了楚清屏：“离远些。”
    楚清屏险些落下泪来：“师兄，你我如今都是有婚约的人了……”
    楚烨飞快看了林妍一眼，声音甚至快过了眼神：“既没有婚也没有约，你不要胡言乱语！”
    楚清屏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师兄！我父王昨日就去了你府上，你也没有拒绝！”
    见楚烨的目光始终落在林妍身上，她一阵气苦：“师兄，你我之间的情分，难道还不足以让你对我有些许尊重吗？你能不能看着我说话！”
    楚烨眉头紧皱，缓缓把目光落在了楚清屏身上：“本王已经知道了你跟宇文媚勾结的事，楚清屏，你不用如此惺惺作态，故作可怜。”
    他是要放烟雾弹，但这其中绝对不会包括楚清屏。
    哪怕只是流言蜚语，也不行！
    楚清屏哽咽道：“师兄……”
    林妍轻咳一声打断道：“那什么，唱大戏能不能换个地方？我要请的那位毒师过来了，劳烦让让，别挡着人家验尸。”
    楚清屏：“……”
    她脸色僵硬：“林妍！我说过了！我身负皇恩，有些事情没必要向你解释！”
    林妍大吃一惊：“你的意思是说，今日这两个嬷嬷，是帝君派来毒杀我的？”
    楚清屏脸都绿了：“你不要胡说！”
    林妍大怒道：“你才是胡说八道，大放厥词！我出生入死出使是为了什么？我不信帝君会如此诛杀忠良之臣！”
    她朗声询问众人：“诸位信吗？”
    没有人敢吭声，但众人无不目光闪烁，神色各异。
    今日在场的围观的，没有几个平民，全都是早就摸着味儿过来看热闹的各大势力的人。
    旁人不知道，他们却很清楚，帝君如今正跟摄政王闹得厉害，要杀林妍……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楚清屏眼见着局势失控，一时间呼吸都不畅了。
    林妍这一招，太狠了！
    她这是要绝了她的后路！
    如今刺杀的事情已经被掀到了众人眼皮子底下，帝君若是维护自己，那就是为了诛杀异己，连忠臣良将都杀。帝君绝不会如此做！
    所以，帝君只能处置自己！
    更让楚清屏难受的是，林妍已经开始招呼那个毒师验尸了！
    楚清屏强忍心悸地慢慢靠近楚烨：“师兄，我承认我犯了糊涂想对付林妍，但这其中是有缘故的。”
    楚烨睨了她一眼，长腿一迈，直接绕过了她，站到了林妍身边。
    楚清屏忙要追上去，暗一温和笑着，死死挡住了她：“还请郡主自重，主子十分厌恶女子靠近，你知道的。”
    楚清屏勉强压抑着怒气：“难道林妍不是女子吗？！”
    暗一温声道：“郡主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何必非得说出来，让彼此尴尬？
    姑娘她跟郡主不一样，姑娘她是个好女子，是主子日后要娶的女子，不是郡主这种心机女能望其项背的。”
    楚清屏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暗一！你放肆！”
    她也不是没有跟摄政王府打过交道，但这绝对是第一次，暗一敢如此不客气地讽刺她！
    暗一笑了一声：“还请郡主自重。”
    楚清屏抬手就想抽暗一耳光，林一忽然从人群外回来，冷冷拿剑抵开了楚清屏的手。
    楚清屏怒道：“你干什么？！”
    林一淡淡道：“这也是福王殿下想问郡主的话，福王殿下，正等着郡主一会儿进宫解释。”
    楚清屏脸色一僵：“你们……还通知了我父王？！”
    她的手放下了，垂在身边，攥紧了拳头，浑身发抖：“你们太过分了！”
    林一冷冷看了她一眼，送剑回鞘，转头冲暗一点点头，往林妍身边去了。
    暗一垂眼轻笑了一声，抬眼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楚清屏，跟上林一，站在了楚烨身后。
    毒师的验证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这两位嬷嬷的手上全部沾有毒药，这种毒药能够通过皮肤进入身体，让人血液染毒。”
    “她们佩戴的戒指内侧藏有毒针，可以轻易刺破人的肌肤。这种毒素可以跟她们手上涂抹的毒素相结合。
    中毒者会呈现出风寒高热的迹象，极像是染病，但吃风寒药非但不会治愈，反而会跟毒素再此起反应，直到把人熬死为止。”
    毒师很清楚自己今天是来干什么的，所以从一开始，解说的声音就非常洪亮，而且但凡有人问，他都耐心地一一作答。
    众人听了，无一不觉得楚清屏恶毒心机，竟然能想出这种恶毒且隐秘的办法来。
    楚清屏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嘴唇隐隐有些发白。
    林妍眯眼问道：“这样层次分明的毒药，恐怕不是我随便能安给郡主的吧？楚清屏，你这心可真够黑的呢！”
    她玩味道：“也不知道，这些年福王府里，有多少贵妾侧妃的，初生婴儿，是死于风寒的。
    更不知道，这些年来，得罪了郡主的人里头，有没有就有那么几个是倒霉得了风寒，就一病去了的？”
    楚清屏尖叫道：“住口！住口！住口！”
    楚烨呵斥道：“闭嘴！”
    楚清屏猛地收声，慌乱解释道：“师兄！我没有！你别听林妍乱说！”
    林妍是有可能乱说了，但，其他人呢？
    之前被众人推出来的那位王大夫道：“老朽有幸去过几次福王府，还真是巧了，的确有三个人曾死于风寒。”
    这话一出，本来还憋着的其他人，也有憋不住了的。
    “我想起来了，记得三年前姚尚书的孙女，曾经当街撞翻了清屏郡主的马车，后来没多久，人就死了……好像就是死于风寒！”
    许多事情，就是这么经不起推敲，细思恐极。
    众人本就是爱好上层圈子八卦的人，不然也不会林妍一回帝都，就晃荡到公主府和摄政王府附近，以期能看个热闹。
    这会儿有这么大的一个瓜可以啃，他们怎么会放过？
    一时间，众人交头接耳，看着楚清屏的目光，越发怪异了……

 第577章 揭穿？好啊，揭吧

    看着楚清屏刷白的脸，林妍知道，这个才见面没多久的女人，完了。
    至少暂时完了。
    除非楚帝一心一意想要保住楚清屏，否则，这位自称保皇一族的郡主，甚至连命都保不住。
    老实说，林妍还挺期待的。
    无论楚帝怎么决定，林妍都会觉得很有意思。
    当然，最有意思的是，楚帝要保楚清屏的性命。真要是如此，那她做事的时候，还能更无所顾忌一些。楚烨，也该想想日后了。
    该达到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林妍询问道：“郡主对王大夫和这位先生的判断结果可有异议？没有的话，我就付钱了。”
    楚清屏只死死盯住了楚烨，她不信楚烨不知道让林妍盖棺论定之后，她会是什么下场。
    可楚烨始终不曾正眼看她，甚至还让暗一去拿钱来，交给王大夫和那位毒师。
    楚清屏心碎欲死——他早就知道她来了！他早就看到、听到了一切！可他却只因为林妍被人呵斥，才出来！
    她含泪哽咽道：“你们如此，我能说什么？”
    林妍被逗笑了：“你还是要宣称是我谋害的你？”
    楚清屏只是垂泪不语，还刻意扬起了脖子，露出被剑刃割伤的血色伤口。
    林妍抚掌而笑：“好！好极了！既然郡主如此坚贞不屈，那请就在此稍等，我这就进宫，求帝君派来十名御医。
    我个人，再重金聘请帝都十大名医，十大毒师，三个江湖百晓生，再请每个家族愿意来的家主少主围观……”
    楚清屏听得汗如雨下：“林妍！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妍认真道：“给你自证清白的机会啊！名医和毒师负责甄别你这袖箭，以及两个嬷嬷身上的毒药的所有药材来源。
    江湖百晓生负责给百姓大众们讲解这些东西的出处，至于各大家族，自然是作为公信裁判而来。
    还有那十个御医，你说你救过帝君的性命，帝君总不会专门为了谋害救命恩人，让御医来替我说假话吧？”
    楚清屏浑身颤抖，不可置信地尖叫道：“林妍你疯了？”
    林妍微微敛了笑：“这件事情必须要查个清楚明白，我在西戎查得清楚，分明就是你勾结宇文媚要置我于死地！
    如今我才刚刚回帝都，你就带着人来暗杀我，有言之凿凿是受帝君之命！
    我绝不相信帝君会诛杀忠臣良将，所以这件事情我必须要弄清楚，想必，帝君也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
    楚清屏大叫：“师兄！师兄你说句话！”
    楚烨眸色冰冷：“你父王昨日过府，是为了给你求情。本王已经抓到了你派去刺杀本王的人。”
    楚清屏脸色一阵扭曲，听到这里，她就知道自己败了，彻底败了。
    她这个师兄有多狠，她比谁都清楚。
    只要是有人敢害他，便是亲爹都能杀了，更别说她只是一个师妹了。
    楚清屏哽咽大笑：“……林妍！你赢了！你赢了！”
    她跌落在地上哇哇大哭：“我不过就是喜欢师兄而已啊！这么多年了，我苦苦守着他，既不嫁人也不相看，一心只想等着他能多看我一眼！”
    林妍忍不住笑出声来：“就因为他不看你，你就要杀了他啊？什么人呐？帝国有你这样的保皇一族，简直是造孽哦！”
    楚清屏哭声一滞，猛地盯住了林妍：“你不过就是个被人玩儿……”
    楚烨目光微凝，一掌拍向了楚清屏的胸口。
    砰！
    闷响声中，楚清屏倒飞了出去，摔在地上的时候，仿佛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
    她大约是伤心透了，趴在地上呕着血，眼睛却一直紧紧盯着楚烨。
    林妍让她这个眼神弄得非常不舒服，她迈步挡在楚烨面前，脸上没有笑意：
    “喜欢谁是你自己的事，这不能成为你谋害人性命，跟外国勾结的理由和资本。”
    她并不能理解楚清屏的逻辑，更不知道，楚清屏为什么能如此理直气壮，嫉妒狠了就要杀人，杀不死了就继续表白款款深情。
    得多厚的脸皮，才能这样毫无障碍地自我感动？
    楚清屏哑声道：“你不过，就是一个破鞋！”
    林妍听到这里便懂了，她果然跟赵源有联系，知道自己曾经被绑架是去做什么，可惜她不知道，团子的父亲是谁。
    也是，倘若知道，以楚清屏这样的性格，早该杀死团子，杀死她林妍了。赵源不蠢，他算尽了人心，怎么也不可能算漏这一点。
    林妍垂眼看她：“你尽管说，看有谁会信你呢？”
    楚清屏不可置信：“你怎么能那么不要脸？”
    林妍拍了拍她的头顶：“我都能给不知道是谁的人生孩子了，生了也没去死，可见我这个人就是没皮没脸不要脸的，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楚清屏尖叫道：“贱人！娼妇！！！”
    林妍反手就是一耳光抽在了她脸上：“郡主奸计败露，自知没有退路，所以疯魔了！”
    楚清屏下意识转头看众人，果然没有看到一个对她口中所说感兴趣的，反而都满脸厌恶地盯着她。
    楚清屏大声道：“你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你们知道林妍是个什么东西吗？她未婚生子啊！她不过就是个破鞋！”
    但，并没有人相信她。
    没有人会信一个因为嫉妒而疯魔的女人，这个女人连一国帝姬都敢暗杀，还满口谎话，她说的话，能信吗？
    楚清屏大叫：“我没说谎！林妍她生过孩子！不信的话，你们让人来給她验身啊！看看她是不是早就是个破鞋了？”
    林妍板着脸：“郡主果然是疯了。”
    有人忍不住道：“人家青青白白的姑娘家，哪儿来的什么孩子？你说验身就验身啊？况且就算是真的有，那也是摄……”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同伴捂住了嘴，拖走了。
    不少人顿时神色微妙，表情古怪。
    是啊。
    传闻这一次回来，林妍带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表面上是云家军遗孤，但却长得既像林妍又像摄政王……
    所以，别说人家没生，就是生了，那也是跟摄政王生的，容得下你来骂骂咧咧，胡言乱语吗？
    楚清屏从刚刚那人的话语里也想到了这一点，呆了呆，哇地喷出了一口血来。

 第578章 他骗了所有人

    楚清屏被旁人一语惊醒，终于想明白了她所说事实最真实的地方——
    如果林妍带回来的那个孩子，真的是师兄的，那么，师兄应该是最清楚林妍情况的人！
    不不不！
    师兄或许是被骗了！
    师兄从来都无心女色，或许一开始就不知道呢？又或者是被林妍这个精通医术的贱人给骗了！
    楚清屏匆忙看向楚烨：“师兄！师兄你千万别被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骗了！她早就生过孩子了！”
    楚烨几乎想认下即便是生了孩子，那孩子也是自己的，又想说，即便那孩子不是自己的，他要的，也只是妍妍这个人。
    但他什么都不能说。
    他不能给任何人机会，让他们去伤害团子和妍妍。
    只有赵源他们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团子才是最安全的，妍妍也才能不会也成为筹码。
    楚烨冷着脸：“妍妍冰清玉洁，本王查过她的背景底细，知道她的为人。”
    楚清屏的脸都扭曲了，真相到了嘴边，几乎狂涌而出，却在最后关头生生咽了回去。
    她很清楚，一旦她把跟赵源联合起来谋划算计，让帝都闺秀成为旁人玩物的事情说出来，那么，她就真的百死无生了。
    楚清屏只能继续打感情牌，企图让楚烨相信自己，哽咽道：“师兄，我怎么会忍心骗你？林妍她……”
    林妍轻咳一声：“不好意思打断一下，刚刚的问题，郡主还没有回答我。你对两位先生的结论满意吗？满意我就付钱了。”
    楚烨皱眉道：“我已近付钱了。”
    林妍看了他一天，又去看楚清屏：“你要是不信服，之前我提的意见你觉得怎么样呢？”
    楚清屏怎么敢真的闹那么大？
    她很清楚自己的处境，这件事情闹的范围越小，她才越好利用救命之恩为自己脱罪。
    反之，楚帝正处在跟楚烨争锋的白热化阶段，绝对不会为了她这么一个犯了条例，甚至没有提前报备的暗探，抹黑他的名声。
    楚清屏闭了闭眼：“我认罪！我承认是我因为嫉妒，犯了糊涂！”
    林妍抚掌而笑：“诸位可都听到了？楚清屏对自己想要毒害我的行为供认不讳，劳烦诸位给做个见证！”
    众人都点了点头。
    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都看得出来，楚清屏这是怕事情闹大了，全民皆知，到时候不好收场——所以干脆提前认罪。
    也是林妍太强悍，一则最近风头正盛，对帝国建功连连，便是连帝君也得给她一个公道，以免寒了功臣良将的心。
    二则，就是这林妍，她太有钱了。
    就她刚刚说要请的那些人，全部都请来，没有个八百万往上，那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可看看人家，压根儿就没有把钱财当回事儿的意思！
    最后就是这人脉了。
    在这帝都，即便是有权有势，也不敢说自己就能把十大名医和十大毒师请来，更不要说最爱藏头露尾的江湖百晓生们了。
    也就是林妍医术太好，这些年来又治好了太多黑白两道的人，她擅长的又恰好是江湖人最容易受的伤，才会有人给她这么多的面子。
    众人嘀嘀咕咕，说着说着，看着林妍的目光就渐渐不同了。
    他们恍惚想起来，第一次听说林妍的时候，似乎是林荫陷害她的时候？再之后，林妍似乎就以乘风破浪之势崛起了。
    如今，谁还能招惹得起她？
    有两个人对视一眼，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冲着林妍和楚烨拱了拱手。
    楚烨点了点头。
    林妍回了一礼：“不知两位先生有何见教？”
    其中褐色衣服的中年人道：“殿下可能不记得了，一年前，殿下曾经接过我家的病人，救了我的妻子。”
    他自我介绍道：“在下名叫钱云，是城北钱家的家主，家中经营药材生意，区区不才，商行已经遍布整个大秦，宫里的药材，也是我钱家所供。”
    林妍懂了。皇商。首富。
    另一个则道：“本官姓姚，明姚庭。刚刚有人说的姚尚书，就是本官。”
    林妍神色微妙。尚书。高官。……苦主。
    她想了想：“不知两位是想……”
    姚庭沉声道：“今日骤闻噩耗，姚某人实在惊怒异常，但事关一朝郡主，姚某身为臣子，也不敢随意给郡主定罪。
    如今，姚某想请殿下带上姚某一起进宫，一则，是为殿下做个人证，将今日所见所闻都禀告帝君。
    二则，姚某想借殿下的光觐见帝君，求帝君为小女开棺验尸，倘若小女当真死于郡主之手，姚某拼着丢官，也要为小女报仇！”
    楚烨凝音成线：“姚庭自幼家贫，老年得女，家中再无其他孩子。”
    林妍眸色微暗：“姚尚书多礼了，您只管跟我一起进宫，帝君英明，一定会为大人做主！”
    姚庭忍不住赤红了眼睛，哑声道了一声谢，就立刻转开了视线，背对着众人，不断抹泪。
    钱云一直等姚庭说完了，这才开口：“钱某虽然只是商贾，但曾受殿下大恩，早就想要谋求报恩，如今正是机会，唯愿为殿下当个人证。”
    楚烨看了一眼钱云，再次凝音成线：“钱家在先帝在时，就曾力挽狂澜，救济过许多忠臣良将，在整个朝堂都很吃得开。
    我刚回来清理贵妃等人的时候，钱云大力支持，钱财粮草供给十分充沛，我叔侄俩都欠他家很大的人情。”
    林妍忍不住看了一眼楚烨。这俩人，该不会是你请过来的吧？
    楚烨微微摇头。怎会？是你的人缘太好。
    林妍有些想笑，忍不住眼含笑意地瞪了他一眼，转头去与钱云说话。
    一旁的楚清屏将两人的眉眼互动看在眼中，一时泪如雨下，一时心如刀割，一时又恨得牙根痒痒，几欲发狂。
    经过了这么多的事，她才终于算是明白了。
    她师兄，分明从一开始就没准备娶别人，争得赢他就光明正大地结婚生子。
    倘若跟帝君争输了，他就光明正大地入赘，哪怕孩子跟林妍的姓，他也照样开开心心。
    之前一切，不过都是他放的烟雾弹罢了！
    他，骗了所有人！！！

 第579章 我相信你的心

    被各种情绪冲昏的头脑渐渐冷静下来之后，楚清屏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糊涂。
    她不了解楚烨吗？
    并不是。
    她只是看到楚烨容许父王跟他详谈，便以为他为了前途，决定放弃林妍，转而跟她这个母族势力强大的人在一起。
    她太高兴，所以忽略了楚烨的性格。
    倘若他当真是那种能为权势折腰的人，她不会看上他，他也早该将她，或者更多大家族的女儿娶进王府了。
    楚清屏哭哭笑笑：“师兄，你太狠了。”
    楚烨凝眉：“带走。”
    他没兴趣跟害过他和妍妍的人废话，看她几眼都嫌多余。
    若非为了挖掘她背后还有多少人，早在他回帝都的当日，他就已经让人把楚清屏抓起来刑讯了。
    暗一挥了挥手，立刻便有人上来按住了楚清屏。
    如今楚清屏谋害林妍证据确凿，哪怕之前她跟宇文媚勾结的事没有证据，也足以让楚清屏失去如今所有的身份地位了。
    宋都尉大声道：“住手！郡主是皇室密探，所作所为……”
    楚烨冷着脸：“帝君绝不会谋害忠臣良将，你们做下的恶事，不要想让帝君为你们背锅！”
    再次下令：“拿下宋乔！一并带走审讯！”
    立刻便有两个人禁军上前，一人卸掉了宋乔的下巴，一人则卸掉了他的手臂关节。
    这样，已经完全是把他当做了犯人来处理了。
    楚清屏哑声道：“这件事情跟宋乔没有关系！师兄！他不过是因为我对他有救命之恩，所以忍不住多说几句话罢了！求你放过他！”
    楚烨冷声道：“身为守城军都尉，本该奉公执法，却包庇你谋杀之罪，如今又大放厥词攀扯帝君，该当何罪，你很清楚。”
    楚清屏大叫道：“他不过是一时情绪失控，胡言乱语，师兄……”
    楚烨冷淡打断她：“他是帝君的兵，该如何处置，不是你该说的，也不是本王。”
    见楚清屏还要聒噪，楚烨冷冷看向她：“或者，你可以选择跟他同甘共苦。”
    楚清屏呆住了，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同甘共苦？
    师兄他竟然，想要也卸掉她的下颌骨，也要拽得她两条胳膊脱臼吗？！！！
    楚清屏呢喃道：“师兄！师兄你疯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竟然为了将住帝君，只是为了将住帝君，如此害宋乔，如此害我！”
    楚烨眉头猛地皱了皱，冷冷道：“让她住口。”
    暗一亲自上前卸掉了楚清屏的下颌骨，压低了声音，温声道：“郡主再胡言乱语，挑拨帝君和主子的关系，活不过明日。”
    楚清屏痛得眼泪直流，但比起肉体的疼痛，口水因为不受控制而滴答下落，狼狈如同死狗的样子，才更让她痛彻心扉。
    哪怕之前确定了师兄爱林妍爱到痴狂，她也没想到，师兄会对自己狠到这个地步！
    她以为，他只是不喜欢他，可师兄妹一起长大的情分总是有的，他明明知道自己等了他那么多年！
    可如今又怎么样？
    楚清屏惨然大笑，眼中竟是流出了血泪来。
    林妍眉头一凝，让人招来马车，把她和宋乔都塞了进去，又让人进去看守，安排好了一切，才翻身上马，准备进宫。
    楚烨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不放心，板着脸跟上。
    两人的马儿距离了整整一米五的宽度，仿佛彼此都不熟似的。
    楚烨心中有些郁闷，不动声色地看了林妍好几眼。
    小姑娘严格遵守之前约定好的，按照他的计划不给他好脸色看……
    他心塞极了。
    想了想，冷着脸忽然策马飞奔，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林妍微微眯眼，盯着渐渐远去的金色颜表情，险些笑出声来。
    这是什么委屈大型犬的表情啊！明明脸上的表情都仿佛要杀人了！
    她心里的小人儿笑得直打滚，满脑子都是可爱可爱的叫嚣，直到到了宫门前，要开始进宫，这才勉强把情绪收了收。
    旁人看不透她心底里的想法，前面见楚烨表情阴寒地进宫，如今又见她罕见地板着个脸也不吭声，都只当两人闹了别扭，而且眼看着就要闹掰了。
    林妍这边经过了例行检查，将要进宫的时候，背后却匆匆传来脚步声。
    “妍妍！”
    有人叫她。
    林妍转头看去，就见来的竟是林擎。
    只见他虽然衣冠整齐，却跑出了一脑门子的汗，可见是匆匆得了消息，便立刻赶了过来。
    林妍回头：“爹怎么来了？”
    她恍然大悟，感动道：“爹是来为女儿讨回公道的吗？爹！你对我太好了！”
    林擎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轻咳一声：“妍妍，你过来。”
    林妍的确好奇林擎想说什么，于是跟守门的禁军低声解释了两句，转身又出了宫。
    两人在距离宫门口十来米的地方站稳，林妍好奇问道：“怎么了爹？有什么话咱们一起去见帝君说呀！”
    林擎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妍妍，你不能杀楚清屏！”
    林妍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个这么大的，哭笑不得：“爹哎，你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了没？楚清屏，她可是要杀我哎！”
    林擎脸色有些不自然，无奈道：“若是可以，爹何尝不想为你出气？”
    林妍想了想：“楚清屏拿有咱家的把柄啊？”
    林擎脸色微微一僵：“不要胡说！是咱们林家欠了福王府一个天大的人情，无论谁弄死楚清屏都行，绝对不能是咱们林家人！”
    林妍被逗笑了：“爹，楚清屏她就是个疯子，疯起来连摄政王都敢杀，你今天让我放了她，日后我被她杀了怎么办？”
    林擎郑重道：“爹会保护你！”
    林妍一般演戏的时候不笑场，除非忍不住。
    看着林擎信誓旦旦的样子，她就没忍住笑弯了腰。
    林擎被笑得脸都黑了：“妍妍！！！”
    林妍勉强擦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对，对不住啊爹，我实在是忍不住。”
    林擎脸色扭曲了一瞬：“你这般情态是什么意思？信不过爹吗？”
    林妍轻咳一声，勉强收敛了笑：“我倒是相信爹舍不得我死，可，爹你恐怕玩不过楚清屏啊。”
    我相信你的心，但我信不过你的能力啊！

 第580章 我看透你了

    看着林擎愤怒的脸，林妍勉强收了收笑，认真道：“我倒是相信爹舍不得我死，可，爹你恐怕玩不过楚清屏啊！”
    这话说的，林擎的脸更黑了：“你这是在说我没能力？！”
    这简直还不如说不信任他的心！太他么打脸了！
    林妍无奈摊手：“爹，其实人艰不拆，我真不想把话说得太明白。要是楚清屏手里没有你或者林家的把柄，你会对她的事情这么上心吗？
    爹你不用解释，我懂，我都懂。您这种为了家族什么都肯做的人，要不是被捏住了大脖颈，也不至于来逼迫我。”
    林擎被噎了个半死：“……所以你到底同不同意？”
    林妍坚决地摇了摇头：“她都拿捏到了咱家的把柄了，当然是一次性弄死的好！”
    林擎深呼吸：“你再说一次！”
    林妍认真道：“爹你想啊。她既然能拿捏着咱们林家的把柄，让我们放过她一次，就能再借着把柄来弄死我。
    既然如此，不如索性釜底抽薪，她真要是敢在帝君面前攀扯咱家，咱们就让她攀扯，最坏也不过是帝君贬斥林家上下。
    但，帝君至少会看在我的面子上，给咱们林家东山再起的机会。这样一来，咱家就再没有人能威胁了。
    况且，我的本事爹你知道的，短则一年，长则两年，绝对会把林家带得比如今还要更好。”
    她说完了，还很认真地问林擎：“爹，你觉得呢？”
    林擎觉得自己不能呼吸了：“那，那你爹我呢？”
    林妍怜惜地看着他：“果然，我就知道是爹你被拿捏住了把柄。”
    林擎特别想掐死她：“你以为我是为了谁？”
    林妍心道肯定不是为了她，所以，他为了谁与她何干？
    但面上还是笑得乖巧：“爹自然是为了林家上上下下数百口人的生计和性命，是为了林家的百年基业。
    但是，爹啊，被人威胁始终不是长久之事。这样，趁着如今我要进宫请帝君做主，爹你也跟我一起，转而做个污点证人，把楚清屏干的肮脏事全部抖出来！”
    一边说着，一边就抓住了林擎的手臂，父女俩感情很好似地、只管把人往宫门口拖。
    林擎瞳孔猛缩，脸都涨红了，竟然都控制不住自己被拽走。
    眼看着自己离宫门口越来越近，守门的禁军已经过来准备要检查他的随身物品，林擎大叫：“等等！”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几个禁军眉头微皱，甚至摸上了剑柄。
    林擎深呼吸，假笑道：“你母亲听闻你这边出事，动了胎气，只一心记挂你，既然你好好的，我就赶紧回去告诉她，免得她出事！”
    他皮笑肉不笑：“你弄完了就赶紧回家，无论如何，她都是你的生身母亲！”
    看着林擎眼中暗含警告和妥协的样子，林妍表情恳切：“爹真不去吗？我们可以进宫，请帝君给娘派一个太医！”
    林擎越发想要掐死了眼前的逆女，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知道你孝顺，也知道帝君爱重你的本事，但你也该有为人臣子的本分，不要总是劳烦帝君！”
    他坚决按住林妍的手：“快松开爹！爹急着回去告诉你娘你没事！”
    林妍缓缓松开了手：“爹，小心啊，路上别摔了，再着急也得心疼自己！你可是咱们林家的顶梁柱！”
    林擎脸皮狠狠抽了抽，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压低了声音道：“你别太过分！”
    林妍也压低了声音：“爹放心，我心里有数，绝对会给林家找到焕然新生的机会。毕竟，我可是林家的少主啊！”
    林擎深呼吸，紧紧盯了林妍一眼，转身就走。
    他知道，这个逆女是绝对拦不住的。
    楚清屏那么算计她，当面想让她死，以她的性子，和如今的地位，手段，不弄死了楚清屏，恐怕会日夜难安。
    更何况……
    楚清屏还想跟她抢男人。
    抢男人啊！林妍能让楚清屏活着碍眼？！
    林擎上马就走。
    这样大的变故，他也不知道楚清屏嘴里会说出什么东西来，他必须，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禁军叫林妍：“殿下，劳烦您，我们还需要再次检查一下您的随身物品。”
    林妍眉眼含笑地把目光收回，一样样重新把自己的物品拿出来：“我明白，不着急，你们慢慢查。”
    几个禁军都松了一口气。林妍能配合工作，他们放松多了。
    毕竟，无论摄政王和帝君最后谁争赢了，林妍始终还是林妍。
    要么，她是权倾天下的摄政王的正妃。
    要么，她是帝君一定要重用的忠臣良将，哪个身份都得罪不起。
    林妍眉眼含笑，目光温和，收拾完东西之后，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楚清屏和宋乔。
    此时两人已经下了马车，有八个禁军层层包围押送。
    见林妍看过来，楚清屏咧嘴，露出了一抹狰狞且恶意的笑容。
    宋乔则满脸杀机，似乎要不是被遏制，已经冲过来对林妍扒皮抽筋了。
    林妍轻笑一声：“可别笑了，丑死了，你不知道你这么笑，口水会流得更快吗？”
    楚清屏脸一僵，凶狠地瞪圆了眼睛，眼角都龟裂开来，流出了血来，越发如同恶鬼。
    林妍扯起了嘴角轻笑，等禁军们把她带过来的时候，言笑晏晏地看着她：“刚刚看到我爹是不是可高兴了？当初选择我的时候，也很高兴吧？”
    楚清屏瞳孔骤缩，尽管她已经拼命掩饰，但还是被林妍看出了端倪。
    林妍盯了她一会儿，哈哈大笑了两声：“楚清屏，这个世界上，真是再没有比你更恶心的东西了。怪不得楚烨从来都不喜欢你。”
    最后一句话，简直是生命都不可承受的暴击。
    楚清屏耸动着肩膀，企图冲破押送，扑到林妍身边来，被几个禁军狠狠在背心锤了几下，顿时痛得失去了所有力道。
    林妍冷眼睨了她一眼：“看着你，我都觉得恶心！楚清屏，吃人血满头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该你还债了！”
    在林擎来之前，林妍只是知道楚清屏跟她之前被绑架的事情有关，但林擎来之后，林妍一下子就想通了许多东西。
    楚烨曾经说过，她被赵源的人绑走生子之前，林家有一个大困难，后来她回来之后，这个困难就迎刃而解了。
    很明显，有人在以解决世家麻烦为筹码，到处买闺阁千金，供人生子和玩乐。
    很明显，楚清屏，她就是这个藏得极深极深的……皮条客！

 第581章 说夸张了算我输

    同样身为大世家闺秀，又是王爷之女，身份尊贵，楚清屏天然就有优势去了解整个帝都闺秀，在她们中间精挑细选。
    要长得好。
    要家世厚重，却不受亲生父母喜爱。
    要性格懦弱，失身了也不敢张扬闹开，只敢懦弱忍受。
    要怎么摆弄都随他们的心意，要能摆弄一次，就能摆弄无数次……
    以前贵妃还在时候，是贵妃的人在做这些事，既通过控制这些可怜的女子，从各大家族后院得到消息，也在关键时候给各大家族成员致命一击。
    后来贵妃被楚烨所灭，接班人不知为何成了楚清屏，楚清屏便开始了算计的路。
    林妍不知道楚清屏接手了几年，但听宇文媚的意思，她和楚清屏合作，至少也得有七八年了。
    林妍想不通一个才十几岁的少女，是怎么忍心去残害其他女子，甚至是她一起玩乐的手帕交的。
    她只是觉得恶心。
    她自己深受其害，所以她才更知道被楚清屏选中之后，跌落的到底是怎么样可怕的一个地狱。
    林妍没有再看楚清屏一眼，楚烨已经跟楚帝交底，楚帝明白赵源在帝都玩儿的借腹生子的阴谋，知道她的遭遇，所以，他容不下楚清屏。
    这个女人，躲在幕后这么多年，也是时候也尝试一下炼狱的滋味了。
    无论是楚烨还是楚帝，都不会让她在吐露所有线索之前死掉。
    楚清屏呜哇乱叫，林妍能想清楚的事，她自然也能想清楚。
    之前她尚且还能稳得住，毕竟她说白了也不过就是滥用职权罢了，林妍毕竟没有死。
    可如今的情况却大不相同，林妍似乎看透了她最大的秘密！
    楚清屏第一次顾不上口水滴答，满心只想问清楚，林妍到底猜到了什么，猜到了什么程度。
    可惜，直到进入御殿，林妍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被按在地上的时候，楚清屏迫切地看向了楚帝，疯狂磕头以示给自己一个解释的机会。
    她绝对，绝对不能让林妍抢先一步说话！
    楚帝见楚清屏如此狼狈，果然心生怜悯，挥挥手：“来人，给她正骨。”
    楚清屏大喜，喜极而泣地又是连连扣头。
    林妍却道：“帝君，还请帝君稍慢一步再给郡主接骨。”
    楚清屏一僵，嗷嗷大叫着瞪向了林妍。这个贱人，果然想要先发制人！
    福王出列道：“林妍，本王知道你生气清屏害你，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让她最后说几句话都不行吗？”
    他一边说着，已经是老泪纵横。
    楚帝神色动容，叹气道：“林妍，朕知道你受了委屈，你放心，清屏的确是救过朕，但朕并不会徇私，只会依法行事。”
    林妍满脸无奈：“帝君误会了，并非林妍张狂，也并非是林妍要折辱郡主，实在是郡主一张口，不是骂人就是攀扯人，容不得林妍把话说完。”
    她行大礼跪拜道：“林妍并不是想阻拦帝君，只是想请帝君等林妍把话说完之后，再让人给楚清屏正骨，容她一一跟臣女之前的话对峙。”
    楚帝见她竟然就这么跪下了，顿时毛骨悚然。
    不用转头，他都能感觉到自家九叔透射在自己身上的冷飕飕的目光。
    这可是准九婶儿啊！
    给他生了个堂弟的那种！
    楚帝轻咳一声：“朕知道你的心意了，你出使在外不容易，又连番受伤，起来说话吧。”
    还抬手让人搬来了太师椅：“朕从不会亏待忠臣良将，坐着说话吧，一会儿李阁老和云老夫人就到。”
    林妍垂眸掩下心头的惊讶，恭恭敬敬地坐好了。
    又等了一会儿，果然阁老李云芳和云老夫人就到了。
    两人见了礼，又被楚帝赐座。
    待两人坐好了，楚帝便肃着脸开了口：
    “今日之事，看起来只是两个小姑娘争风吃醋胡闹，实则却牵扯极大，所以朕才特意把阁老和老夫人都请来，又叫了事主进宫，当场对峙。”
    李阁老和云老夫人都是被临时叫进宫的，根本不知道事情的起因经过，这会儿都起身行礼，然后等着帝王告知。
    福王满脸愁绪，看女儿的神色就知道情况不好，心中不由满心焦灼。
    他膝下子嗣不丰，儿子一个没有，女儿就这么一个，虽然是个庶出，却一直都是他的心头宝，如今这样，他总觉得恐怕这心头宝要保不住。
    福王忍不住出列跪下，满脸怆然：
    “帝君，摄政王，都是臣教女不利，这才让清屏如此犯糊涂，还请帝君和摄政王看在臣只有这一个女儿的份上，给她留条性命吧！”
    李阁老吃了一惊：“清屏郡主向来深居简出，不爱与人交际，怎么就犯下了死罪了？”
    云老夫人刚从边镇回来，所以隐约猜到了一些眉目，看着楚清屏的目光格外冷冽。
    据孙子所说，他在混乱之城还见到了他父亲的昔日旧部，本该死了的人竟然没死，而且摄政王亲眼看见那旧部熟知蛊毒，绝对跟他父母的死有关。
    如今但凡是跟赵源扯上关系的人，她心中都溢满了仇恨，尤其是，倘若楚清屏真跟此事有关，便是国贼！
    云老夫人冷声道：“臣所知道的清平郡主，端庄秀丽，向来最守规矩，臣也想知道她今日到底干了什么。”
    她起身，郑重向楚帝行礼：“还请帝君给臣等一个明白，让林妍来说说事情的始末因缘。”
    她算是朝中备份最大，修为最高的老臣，便是前朝先帝在时，也不怎么敢在她面前放肆，楚帝也向来以孙辈自处，自然受不了她这般大礼。
    楚帝温声许了她的请求，让她坐下：“老夫人只管坐下倾听，等林妍说完了，朕再让楚清屏自辩，绝对让在场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他这般安排分明，既没有要偏听偏信林妍的意思，也没有要包庇救命恩人的意思，让两边都信服不已。
    福王冲林妍拱了拱手：“还请殿下嘴下留情。”
    林妍避开了他的大礼：“王爷言重了，我有一说一，倘若能被王爷父女找到一处夸张的，林妍都愿意认罪受罚！”
    福王脸皮微微一僵，看楚清屏，就见女儿满脸绝望，心中顿时狠狠咯噔了一声……

 第582章 往日真相

    看着福王怀疑的眼神，林妍淡笑道：“王爷言重了，我有一说一，倘若能被王爷父女找到一处夸张的，林妍都愿意认罪受罚！”
    福王脸色微变，下意识地看向了女儿，见女儿脸色绝望，不由额头上冷汗直冒，再说不出话来。
    林妍确认他无话再说，便将今日经过，省去口角对话，一一复述出来。
    听闻楚清屏带着的两个嬷嬷手上涂抹了剧毒，指环里也藏有毒针，众人无不色变。
    再听闻楚清屏一改往常大方温婉的形象，只管跟林妍针锋相对，想要让身边人冲击林妍，就更是脸色一沉。
    楚清屏呜咽流泪，哽咽声不断。
    林妍止住话头，转头看楚清屏：“郡主哭得如此凄厉可怜，是因为我说的话哪里有问题吗？”
    楚清屏呜呜辩解，但因为下颌骨脱臼，根本语不成音。
    福王不忍地道：“就不能让她说话吗？本王可以保证她不会叫骂胡闹！”
    林妍当机立断：“王爷别急，我很快就说完了。”
    她这么说，简直是不给楚清屏任何机会。
    福王看楚帝，就见楚帝认真地看着林妍，正细品她说的每一个细节，根本没有看他的意思，就知道楚帝没有要打破先前承诺的意思，只能恨恨垂眼。
    林妍继续说道：“后来臣女发现情况不对，发出信号叫守城军来救场，没想到守城军与楚清屏十分相熟，两人一唱一和，反而要问罪臣女。于是，臣女便又燃放了一支烟花信号。”
    楚帝脸色微沉：“宋乔是吧？朕记得你，你也是世家子弟出身，当年校场比武的时候，是朕钦点了你入伍。”
    宋乔砰砰磕头，口中呜呜低吼，满脸都是恳求。
    福王又道：“不如给他接好了骨头，听听他怎么说吧！”
    林妍立刻道：“王爷别急，我马上就说完了。”
    福王：“……”
    他深呼吸：“既然是要对峙，为什么从头到尾就只有你一人在说呢？”
    林妍温声道：“理由之前臣女已经说过了，因为楚清屏满口脏话，至于宋乔，心里没有皇权帝王，只有楚清屏，叫他开口，便如同狂吠。”
    福王沉声道：“林妍，你说归说，不要牵扯我女儿的清誉！”
    林妍温和地点点头：“王爷若是觉得他们俩还有清誉可言，那我以后不说了就是。”
    福王大怒：“林妍！！！”
    楚烨呵斥道：“帝君面前，岂容你们如此高声喧哗？！”
    福王一震，他无比清楚，楚烨说的是你们，其实却只是在警告他一人而已。
    他脸色难看地闭上了嘴，眼底满是阴沉。
    楚烨看向林妍：“继续。”
    林妍看楚帝。
    楚帝点点头：“这之后呢？”
    林妍看了一眼楚清屏：“之后臣女要给两位嬷嬷验尸，楚清屏便鬼祟行动，意欲用淬了毒的袖箭射杀臣女。”
    楚清屏实在意难平，再次呜咽出声：“呜呜……”不是的！我只是想要演一出苦肉计栽赃！
    但这话说出来，她却只庆幸其他人听不懂。刺杀和栽赃，其实谁也没有比谁高贵。
    林妍睨了一眼楚清屏，继续把后续验毒的事情说了一遍。
    说到了后来，整个大殿里一时间寂静无声。
    楚帝都有种听错了戏的感觉：“林妍，你说的……这真的是楚清屏？”
    他曾经被楚清屏救过，因为这份救命之恩，倒也跟楚清屏打过几次交道。
    记忆中温柔娴静，善良和顺的大姐姐，实在跟林妍口中阴毒、心机、可怕的女人联系不到一起去。
    林妍温声道：“帝君，臣女只是大胆猜测，小心验证，最后再把所有证据串联起来，推敲出真相。
    至于这其中有几分真，这几分真背后还藏着什么，臣女只请帝君能替臣女查个清楚明白，给臣女一个交代。”
    她看了一眼站自己身后不远处的姚尚书姚庭，以及皇商钱云，对众人道：“这两位，姚尚书算是苦主，钱云钱先生是人证，他们可以为臣女之前的话作证。”
    楚帝问道：“林妍说的话，可有夸大不实之处？”
    两人都摇头：“没有，字字属实！！”
    楚帝又问：“姚庭，你告诉朕，你为何就成了苦主？”
    姚庭闻言，顿时泪如雨下：“臣之女姚瑶，曾经跟楚清屏乃是手帕交，不知因何事闹翻，后来在街上撞翻了楚清屏的车架。
    这之后没多久，姚瑶就身染风寒，无论请多少名医太医都没有用，竟然就这么年少离世！
    臣之前从未怀疑过楚清屏，直到今日在公主府前听闻楚清屏用的毒，才不寒而栗，骤然想起小女死得蹊跷！”
    他几乎一字不落地重复了今日王大夫和后来那位毒师的话，扑地哭泣道：
    “臣怎么听，怎么觉得跟姚瑶的症状相对，竟无一丝错处啊！帝君！还请帝君让人给小女开棺验尸！
    倘若真能证明是楚清屏干的，老臣……老臣就是拼着得罪福王府，拼着这一身官服不要，也要为小女报仇！”
    之前人多，他说的并不详尽，如今骤然说起两人的矛盾，让一旁旁听的林妍神色微动。
    原本好好的两个小姐妹，怎么会忽然就闹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了？
    林妍想起街上撞翻马车的事，总觉得姚瑶一个小姑娘弄翻楚清屏的马车，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
    想当初，她不就是在逛庙会的时候，被林清灌药塞进了马车里，然后被人掳走的吗？
    或许，姚瑶并非只是简单的弄翻了马车，而是中途醒来自救，看清了楚清屏的真面目，这才被楚清屏给灭口了！
    林妍拧眉思索的时候，楚帝已经下令让人找毒师和仵作，连带着太医院的人，即刻就带着姚庭去给姚瑶开棺验尸。
    楚清屏跪在地上，这会儿脸色青白，已经完全跪不住了。
    林妍没办法大庭广众地指证楚清屏，说出她心中的猜测，看着她这副绝境中犹自挣扎的样子，心底戾气缓缓滋生。
    想了想，她缓缓跪下：“帝君，林妍还有一事禀告，此事涉及国家安全，事关重大，还请帝君一定查清楚！”
    楚清屏猛地瞪眼：“呜呜！！！”
    她大约已经预感到，林妍，这个贱人，她这是想一次性把自己钉死了！

 第583章 不用行此大礼

    林妍骤然再次行礼，而且口称接下来所言之事，事涉国体安全，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凝眉准备细听，唯有楚清屏嗷呜大叫，面容狰狞。
    楚帝来不及收起心中对楚清屏的狠厉的震撼，就头皮发麻地抬手叫她起来：“朕知道你身体不好，之前就说过了，不用行此大礼！”
    林妍却没有依言站起，而是沉声道：“臣女之前在西戎救治长公主宇文媚，曾经借着宇文媚生死之际，逼问她跟谁合作。
    宇文媚亲口告诉臣女，西戎，业国和我们大秦，在上一任帝王在时，就已经有秘密联络人，跟医仙谷余孽赵源合作，意在挑起三国战争，好混乱摸鱼。”
    此时众人听着，还只是觉得平平，虽然事态严重，但国战也不是那么好挑起的，三国始终都有一个自觉。
    直到林妍说起上一任的大秦秘密联络人……
    林妍沉声道：“据宇文媚说，上一任大秦的联络人，真是前朝祸乱朝纲的……贵妃！”
    此话一出，楚帝猛地站了起来，都带翻了桌子上的文房四宝。
    李阁老和云老夫人也是脸色大变地腾地站起，齐齐失声大叫：“贵妃？！！”
    福王脸都白了：“林妍你别胡说！你这是想要我福王府满门上下的命啊！”
    这三个人的震撼震惊都是真的，唯有楚帝的震撼是装出来的。
    楚烨早在回来的时候，就跟楚帝通过了气，当时早就把该生的气和该爆棚的愤怒都爆发完了。
    如今这样，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楚帝厉声道：“林妍！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有证据吗？！”
    林妍沉声道：“臣女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很清楚这件事情有多大。当日询问宇文媚时，只有臣女和弟子秦芍在侧，又有西戎太子和十九皇子在外等候，所以也没有留下证据。”
    福王闻言，顿时松了一大口气：“没有证据的事情，岂能胡说八道？帝君……”
    后面的话，在看到楚帝和楚烨的脸色的时候，生生咽了回去。
    他骤然想到，事涉前朝贵妃，哪怕不提那位贵妃险些让大秦亡国，就只说这叔侄俩的悲惨童年，就足以这两位听个信儿，就要把人挖出来鞭尸了。
    福王脸色刷白，一时间老泪纵横：“清屏！你说句话啊！怎么能任由他们把污水往你身上泼？”
    他边哭，边趁着人不注意冲上前，自己给楚清屏接上了脱臼的下颌骨：
    “你那时候才多大啊！怎么可能会跟贵妃余孽勾结上？他们怎么会把什么秘史的职位交给你一个还没及笄的小孩儿？！”
    福王的话看似悲绝哭嚎，但却句句问在了点子上。
    是啊。
    按照时间推算，贵妃一派灭亡的时候，楚清屏也才不过学成回帝都，十一二岁的年纪，怎么会被贵妃选中？
    楚清屏匆忙擦了擦嘴巴，忍痛开口自辩：“正如我福王所说，我那时候还那么小，怎么可能会被那样的人选中？”
    她转头看林妍，哭泣哀求道：“林妍，我知道刺杀你是我不对，可你也不能编出这样可怕的故事，谋害我福王府满门啊！
    我求求你，我一个人为了恕罪去死，行吗？只求你放过我福王府满门！”
    她说罢，竟是冲起来就往柱子上撞去。
    站在御阶下的楚烨第一时间行动，鬼魅般出现在楚清屏背后，一脚踹向了她的腰。
    砰！
    闷响声听得看的人都头皮发麻，更不要说真正挨了一脚的楚清屏了。
    楚清屏身子一歪出溜在地，滑出去了好远才堪堪停下，整个人都窝成了一只虾子，惨叫都叫不出来了。
    楚烨冷淡地垂眼抚了抚衣裳，冷声道：“人犯都看不住吗？！”
    看押的禁军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也是刚刚的消息太过劲爆，他们一时失了神，才给楚清屏找到了自尽的机会。
    幸好！
    幸好摄政王及时拦住了楚清屏！
    否则，才刚牵扯出这么大的惊天阴谋人就死了，渎职的他们两个，立刻就会成为刑讯逼供的第一对象！
    两人身体快过了脑子，迅速冲到了楚清屏身边，拖死狗似地将人拖回了大殿里，并趁众人不注意，狠狠将她的膝盖撞向了地面。
    “啊！！！”楚清屏惨叫出声，顿时就跪不住了。
    “你们干什么？！简直反了天了！”福王大怒就要上前。
    楚帝冷着脸，沉声道：“福王口中说的天，指的是谁啊？”
    福王脸色一僵，忙跪下来认罪：“臣有罪，臣爱女心切胡言乱语，还请帝君宽恕一二！”
    楚帝冷眼盯了他许久，才缓缓道：“刚刚林妍说的事，福王，你可知道？”
    福王一个激灵：“帝君！绝无此事啊！清屏回国的时候才十一岁，如何会跟贵妃那种妖妇扯上关系？”
    林妍道：“这也是我想问的问题。这种秘史传承，绝不会无缘无故地给一个人，那么，楚清屏到底是从谁那儿得到的传承呢？”
    她盯住了福王：“帝君刚刚问的那个问题，我也想斗胆问一问，福王对生活在眼皮子底下的女儿的所作所为，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吗？”
    林清是赵源的爪牙。
    当初她被戏班子抓走的那次，那么巧，就有贵客要在青水庵后山荒宅，想看她被凌辱的戏码。
    这之后没多久，林清就被爆出跟人私会，私会的人，正是位高权重，地位尊崇的福王。
    这之后，林清以妾侍之位进了福王府。如果没有她林妍的干涉，林清最后是能够以侧妃之位上位，熬死了正妃，自己上位的。
    后来林清在牢里自杀，似乎一切阴谋，都跟福王府再没有关系。
    直到这一次，大秦朝廷里有人刺杀楚烨失败，这时候，楚清屏横空出世。
    楚清屏，福王府郡主。
    真的只是福王府的风水奇特，专门聚集这些厉害阴毒的女人吗？福王作为丈夫，父亲，真的对自己的女人和女儿，一无所知？
    林妍看着福王惊怒不已的表情，眸色微深。
    她看不出任何做戏的痕迹。
    要么，福王藏得太深，心机似海深，已经达到了人老成妖的地步。
    要么，他就是真不知道，只是恰巧被小妾和女儿当了挡箭牌。

 第584章 你也太恶毒了

    福王见林妍一直盯着自己，越看目光越怪异，不由大怒：“你就是想要我全家的性命是不是？你未免也太恶毒了吧？！”
    要不是禁军立刻冲上来拦住他，他大约都要冲过来打林妍了。
    林妍微微眯眼。还是看不出来真假。似乎，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福王已经出离愤怒了，林妍越是盯着他看，他就越是疯狂想要打死她。
    楚帝忍无可忍：“福王！你当这是什么地方？！”
    福王僵了僵，甩开禁军，扑在地上嚎啕大哭：“帝君！求帝君为臣做主啊！
    臣先祖自微末就跟着太祖南征北战，后来被赐予皇室楚姓，历代福王府都对皇家忠心耿耿。
    贵妃在时，福王府也是饱受摧残，臣因为不愿意与她同流合污，被她当庭暴打，伤了身子，子嗣一直是个问题。
    这么多年了，臣想起来贵妃一脉就恨得后槽牙能咬碎了，如何会跟那些余孽同流合污？”
    他越说越伤心，到了后来，几乎语不成调：“臣……臣真的没有啊！贵妃死的时候，清屏才多大？
    她才十一岁！十一岁的小孩儿能干什么？怎么可能会跟她父王的仇人勾结到一起呢？”
    他反反复复地念叨这些，竟有些怒急攻心，人都要糊涂了的意思。
    楚帝见状不对，立刻让人去请太医过来。
    他凝眉看向了楚清屏：“你有什么话说？”
    楚清屏眼眶通红：“帝君，你我自幼相识……”
    楚帝沉声打断她：“正是因为朕与你自幼相识，才肯给你自辩的机会！”
    他盯住楚清屏的眼睛：“事关重大，前朝贵妃作孽，才几年时间就让我们大秦国力衰退到了最末！
    若非皇叔早日归来，力挽狂澜，说不得，如今的大秦早就已经被西戎或者业国给吞并了！
    今日朕不问别的，就只问你有关密探的事，你若是肯原原本本说清楚，朕念在你救过朕的份儿上，饶你一命。”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脸色骤然冷厉起来：“但你若是不肯配合，又或者再胡乱狡辩，朕恐怕就要把你交到诏狱，让诏狱的人亲自审问了！”
    楚清屏大叫道：“帝君！我们认识这么多年，难道你就真的这么信不过我吗？那不过是林妍的一面之词啊！”
    楚帝反问道：“既然只是一面之词，那你告诉朕，姚瑶，是不是你杀的？”
    楚清屏一滞。
    她想喊出一句不是。
    但，派出去验尸的是帝都有名的仵作提刑官和毒师，只要一查，就能查出姚瑶的骨头里有毒素残留。
    她捂住了脸，哽咽大哭。
    楚帝见状哪儿还有不明白的，怒道：“这个问题你答不出来，那朕换另外一个，你告诉朕，你的毒药，哪儿来的？！”
    楚清屏一僵，手背上青筋暴起。
    楚帝被气笑了：“你果然又回答不了是吗？”
    他接着问道：“那你是不是也回答不了，你为什么区区十一岁稚龄，就能跟贵妃余孽攀上关系？”
    楚清屏扑在地上哇哇大哭，只是不肯吭声。
    福王面如死灰：“清屏！楚清屏！你起来！你解释啊！你怎么可能会跟那些人有联系？你就不想想我和你姨娘？”
    楚清屏浑身颤抖，许久才满脸泪痕地抬起头来：“是我的奶嬷嬷，她本是贵妃放在福王府的暗探。
    贵妃一派被灭杀之后的两年后，因为人手都几乎死伤殆尽，没有人能统领整合，一直群龙无首。
    我奶嬷嬷见我在炼毒一途上很有天赋，便使劲儿教我，被我发现不妥之后，就问我想不想接手一个尽是玩儿毒的人的组织。
    我那时候刚从魔窟回来，对帝都的一切都十分不适应，这个组织里的人个个儿本事超群，消息灵通，我很感兴趣，便接受了。”
    云老夫人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接手的时候，其实并不知道这组织到底是干什么的？”
    楚清屏颓然道：“那时候我的确不知，一直到五年后我及笄，奶嬷嬷才告诉我这组织的来历。
    我那时候才知道自己跳进了一个怎样的火坑里，奈何我已经用组织干了许多事情，反被他们捏住了把柄，想退出越不行了。”
    李阁老想了想，问道：“你说的奶嬷嬷，如今可还在？”
    楚清屏垂泪道：“她今日自尽于公主府前面了。”
    李阁老顿时凝眉。这样一来，楚清屏所说，岂不是变成了死无对证？
    他沉吟道：“你刚刚说你被他们拿捏住了把柄，这些把柄，指的是什么？他们又拿捏着这些把柄，让你做什么？”
    楚清屏之前说得顺畅，可问到了这儿，却竟然闭上了嘴，又不肯说了。
    在场的人全都意识到，楚清屏不愿意说的这个把柄，还有她被他们挟持着做的事情，就是重中之重了。
    李阁老想起前朝就觉得心惊肉跳，厉声问道：“你跟那医仙谷余孽赵源，到底是怎么联系上的？
    你所谓的皇家密探，保皇一族，又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那前朝妖妃祸乱朝纲，就是你们的所谓的保护皇家吗？！”
    楚清屏浑身颤抖，根本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她隐匿在幕后太久，运筹帷幄太久，把别人的命运当做蝼蚁木头般拨弄玩耍，早就忘了跟人对峙时的技巧手段。
    她咬牙道：“我有先帝令牌！还有遗诏！我是他亲封的保皇密使，你们不能杀我，否则就是不忠不孝！”
    在场众人无不变色。
    当年先帝把整个大秦折腾得天翻地覆，任由妖妃作乱，无论是李阁老还是云老夫人，想起来都恨不得把人拉出来鞭尸。
    若非为了皇家体统，楚帝名声，楚烨当年甚至都不会让先帝入皇家陵寝！
    如今，楚清屏想叫他们听一个死人的话，而且还只是遗诏，简直是做梦！
    李阁老板着脸道：“先帝被妖妃所害，走得仓促匆忙，连亲儿子亲孙子都没有留下任何手书话语，会留给你一个小女孩儿遗诏？”
    他冷眼睨着楚清屏：“依我看，都是假的！”

 第585章 都是假的

    所谓官字两张口，是非黑白，皆是上官说了算。
    李阁老一锤定音：“依我看，都是假的！”
    他这话一出，云老夫人也跟着点头：“没错，楚清屏，你肯定是被你手下的人骗了。”
    作为先帝亲孙子的楚帝点头：“妖妃被逼到绝境的时候，毒杀了皇爷爷，皇爷爷当场身死，根本没有留下任何文书。楚清屏，你被骗了。”
    楚烨最后补上一刀：“本王封锁的皇宫，会有漏网之鱼？”
    楚清屏连番遭遇暴击，哪里还不明白，这些人，没有一个愿意听先帝的话的，也根本不将色欲熏心，险些灭国的先帝看在眼中。
    她惨笑道：“你们既然自己下了决定，还让我说什么？”
    林妍好心提醒道：“那不如，就说说你们这保皇一族，保的是哪一族的皇帝吧？”
    她认真想了想：“我看你跟宇文媚合作良好，她为了你那点儿子嫉妒心，深处危境都还肯帮你杀我和摄政王……
    想必你俩才是最资深的合作者，你心里头想保的，是西戎皇族吧？若非如此，怎么在业国的时候，没见你有所动作？”
    楚清屏目眦欲裂：“林！妍！”
    林妍歪头：“哎，我听着呢，你说！”
    楚清屏一口气险些喘不上来：“林妍！你就不怕我揭穿了你的丑事？揭穿你林家的丑事？”
    林妍做出惊恐的表情来：“你不要胡说！我……我哪儿有什么丑事？”
    楚清屏眼中浮出快意之色：“若非你身上挂着丑事，你父亲林擎为何刚刚匆匆追来，在宫门口与你拉拉扯扯？”
    林妍脸一板：“是啊，为什么呢？”
    楚清屏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只见林妍冲着她一笑，转头，又冲着楚帝行了一个大礼：“帝君容禀，林妍还有一事，要向帝君坦白。”
    楚帝心里觉得不妙。
    楚烨脸色微变：“妍妍！”
    林妍却眉眼清朗地抬头，直起了身子，背脊笔直地道：“林妍曾经被人掳走……”
    楚烨快步冲了下来：“住口！林妍！！！”
    林妍自知自己躲不开，可也知道楚烨根本舍不得弄伤她，只管看着楚帝：“掳走之后遭受凌辱，未婚生子。”
    这话说出来，楚帝猛地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当然知道林妍阴差阳错之下，是跟谁生了孩子。
    可其他人不知道啊！
    林妍他到底明不明白，她如今说的这个话，一旦传出去，会对她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她是疯了吗？
    不！
    她不是疯了。
    她是故意的！
    楚帝看着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的楚烨，电光火石之间，一下子就想明白了林妍的用意。
    她这是想一箭双雕啊！
    一则说出这件事，自降身价，到时候自己哪怕身为帝王，也不能逼迫楚烨入赘这样一个女子。
    二则，她这是想……盯死了楚清屏！
    楚清屏既然跟赵源有联系，又能说出有关林妍的丑闻的话，必然跟赵源那个生子计划有牵连，甚至，楚清屏本人就是帝都生子计划里的皮条客，操盘手！
    林妍，这个小九婶，可真是够狠，既对她自己狠，又对其他所有人都狠！
    楚帝忍不住冷眼瞪了林妍一眼。她分明就是信不过他这个侄儿，怕他帝王当久了心狠，反过来算计九叔！
    真是！
    明明上次还是她自己教九叔跟他亲近的！
    楚帝又好气又好笑，刻意板着脸：“九叔，你听到了？你怎么看？”
    楚烨怎么看？
    他气蒙了。
    楚帝能想明白的事，他自然更能想明白。
    他自己冒险入赘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如今林妍冒险自贬身价，他就受不了了。
    楚烨咬着牙：“本王没什么好看的！请帝君下旨，赐婚吧！”
    楚帝脸皮狠狠抽了抽：“九叔？”
    就为了赌气，计划也不管了，什么都不顾了，是不是？
    这还是他英明神武，万事冷静，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九叔吗？！
    他深呼吸：“九叔是不是气糊涂了？林妍她身为林家少主，还曾当众用只能入赘不嫁人的理由拒绝过西戎宇文乐。
    她这样的人，是绝不可能嫁给别人的！如今两国局势才刚刚有所缓解，朕不想让西戎……”
    楚烨冷声道：“既然不能嫁人，那臣就入赘！”
    楚帝：“……”
    他气得直接把桌子掀翻了：“九叔你是不是气疯了？如今这种情况，你还要入赘？到时候朝臣们怎么看朕？”
    他指着楚烨：“九叔再想跟朕置气，也别想把朕放在不忠不孝不义不悌的境地！……这门亲事，朕不同意！”
    叔侄俩转眼间就针锋相对了起来，看得林妍目瞪口呆。
    这要不是提前确认过没问题，她都以为是真的了。
    她深呼吸打断了两人的争执：“帝君，摄政王，难道现在最应该考虑的，不是楚清屏跟医仙谷余孽，联合谋划帝都名门闺秀的事吗？”
    她沉声道：“臣女十分有理由相信，楚清屏利用身份之便，专门挑选跟她有仇，家世可利用，性格可利用的闺秀，在谋划惊天阴谋。
    之前姚尚书之女姚瑶，不过是跟她有所口角，就被她谋害至死，臣女觉得这个理由太过牵强。
    臣女宁可相信，是姚瑶被楚清屏算计着要去供人玩乐，结果中途醒来逃走，弄翻了马车，楚清屏为杀人灭口，这才给她下毒让她身死！”
    她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一声长啸：“这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
    却是之前出去的姚尚书回来了，刚好在大殿门口听到了林妍的话。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姚尚书就大叫着冲了进来，冲着楚清屏兜手就是一巴掌，直把楚清屏的牙都给打飞了出来。
    林妍不由吃了一惊。这姚庭，怎么看着如此冲动疯狂？倒像是完全确定了一样？偏偏她刚刚说的话，不过就是猜测而已啊！
    众人正兀自疑惑，被禁军拉扯开的姚庭已经放声大哭起来：
    “帝君！求帝君为我女儿做主啊！刚刚验尸了才知道，她，她死的时候，竟是怀有身孕了啊！
    她哪里是在被楚清屏这贱人害的时候逃走？她是早就被害了，早就被害了，怀了孕，又害怕又惶恐，却什么都不敢说地硬是被毒死了啊！”

 第586章 你们这是诬陷我

    姚尚书的话里头，所涵盖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
    倘若姚瑶当初已经怀有身孕，又怎么可能在诸多名医太医诊治她的时候，竟然无一人察觉？反而等到现在验尸了，才查到？
    楚帝脸色难看：“太医院院正何在？”
    很快，有一老者快步而来：“臣在。”
    楚帝沉声道：“去找五年前的出宫就诊记录，找出当时给姚瑶治病的太医的名字！”
    老者苦着脸跪下：“帝君，不用找了。这件事老臣现在还记着，当初给姚尚书爱女治病的，是上一任院正，齐宇。”
    楚帝被气笑了：“齐宇？”
    这齐宇不是别人，真是之前为了贪图缝合术，挑拨军部几个莽夫跟林妍讨要的人。
    后来齐宇又撺掇其他人来谋害林妍，甚至跟人贩子有所勾结，最终被林妍反杀。
    当时还牵扯出来了一桩旧事，就是楚珑的母妃，百般想办法维护齐宇，甚至不惜代价想废了林妍的手，还下懿旨压林妍了好几次。
    之后楚帝和楚烨连番追查，才发现了齐宇和太妃联手给楚烨下药，让他错认同床之人的事。
    倒是没想到，齐宇已经死了那么久了，如今竟然又从这儿听到了他的干的事。
    这齐宇，竟然还是楚清屏手底下的一条好狗啊！
    楚帝都气笑了：“楚清屏，朕真是现在才知晓你的厉害！你这手，伸得可真是足够长！连太医院院正，都能为你所用！”
    楚清屏尖锐道：“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吗？难道姚庭没有让其他人给姚瑶看病吗？其他的大夫，难不成也全都被我买通了？”
    她表情扭曲且愤怒，竟然好像是真的对姚瑶怀孕一事，感到由衷的愤怒，似乎真觉得自己被冤枉了。
    林妍若有所思，会不会，是赵源暗中操纵着一切，却没有让她知晓？
    她出声道：“我想起来一件事。当日在业国，整个京都上下搜捕医仙谷余孽，许多学医之人都参与其中，要么被迫，要么自愿地成为了医仙谷的爪牙！”
    楚帝瞬间抓住其中精髓：“姚庭！你还记得你都请了哪些大夫吗？”
    时隔多年，姚庭已经有些记不清了，他痛苦道：“当时小女病重，温婉的性子忽然变得狂躁，怎么也不肯就医，许多大夫都被她一见面就给赶走了。如今，如今老臣只记得其中两三个。”
    楚帝道：“你只说给她看诊的，其他的不用提。”
    姚庭苦思冥想，终于报出了三个人的名字。
    楚帝沉声道：“来人，去查！”
    楚清屏只是满脸冷笑，她自信这件事情不会有着落，毕竟，姚瑶是她最早发展出来的探子，到底怀没怀孕，她自己最清楚。
    但事实情况却跟她想的不一样。
    禁军出发的快，回来的更快。
    他们只带回来了一个人，且这个人，竟然已经有些痴痴呆呆了。
    禁军少将钱峰沉声道：“另外两个人，一个一年前死于坠马，一个三年前就回了老家，如今音讯全无，只剩这一个人了。”
    所有人都皱眉，楚清屏也觉得不妙。
    福王被人搀扶着站起来，脸色非常难看：“区区一个疯子，就想定罪清屏吗？”
    楚清屏大声道：“这是阴谋！这绝对是一个阴谋！”
    随着她一出声，那个刚刚还十分镇定的疯子大夫，忽然就狂躁惊恐起来，大叫着转身冲出了大殿。
    钱峰呵斥道：“快拦住他！！！”
    紧跟着追了出去。
    可等他带着人出去一趟再回来，那疯大夫竟是已经死了。
    钱峰脸色难看：“……臣失职！他冲出去就踩空了台阶，直接摔下楼梯，跌断了脖子！”
    众人都看那疯大夫，就见他的脖子扭曲出了一个极其诡异可怕的弧度，果然是跌死了。
    楚清屏脸色刷白，尖叫道：“这是诬陷！是栽赃！！！”
    可她虽然叫得厉害，却忍不住趴在地上痛哭起来。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简直铁证如山，死无对证，即便楚清屏不想认，也只会让人觉得她是在心存侥幸罢了。
    林妍和楚烨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不确定。
    他们能笃定楚清屏的确是这帝都里替赵源挑选闺秀的皮条客，但，姚瑶这件事情，怎么都透着一股子杀人灭口，让楚清屏背锅的阴谋。
    可是，谁又能这么快就能敲定楚清屏的未来？
    他们是怎么确定楚清屏会在今日来找林妍的麻烦？又是怎么当机立断地安排好一切的？
    林妍想不清楚。
    楚烨同样心存疑虑。
    楚帝沉声道：“来人，把楚清屏送入诏狱！”
    楚清屏大叫：“帝君！帝君难道要当个恩将仇报的小人吗？我楚清屏就是对不起天下人，也从没有对不起你！”
    楚帝冷着脸：“楚清屏，你曾经救过朕一命，朕今日便饶你一命。但，你的修为要废掉，会用毒的手要废，身份地位，自今日起荡然无存。待你交代完了朕想知道的，你便可以回王府，朕不反对福王继续养你。”
    楚清屏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不可回转，大哭大笑，竟仿佛疯魔了。
    楚帝又看向了福王：“福王对朕的决定，可有异议？”
    福王红着眼眶跪下：“臣毫无异议！多谢……多谢帝君肯留下小女一条性命！”
    楚帝又转而看向了林妍：“林妍，朕决定留下楚清屏的性命，你可有异议？”
    林妍垂眸，恭敬地道：“臣女多谢帝君替臣女做主。”
    楚帝心底觉得有哪儿怪怪的，挥手让她退下，又留了云老夫人和李阁老说话，直到楚烨也一起出宫，才骤然反应过来——
    这小九婶儿，似乎从一早就笃定他不会杀楚清屏！
    也正是因为这份笃定，所以她今天才故意自曝其短，让他这个帝王不能推亲九叔进火坑！
    ……好啊！感情他从头到尾都被光明正大地防备和嫌弃着呢！
    楚帝目光闪了闪，亲自研磨开始奋笔疾书，没一会儿，一张圣旨就新鲜出炉了。
    “来人！去公主府和摄政王府传旨！！！”
    楚帝说完这句话，顿时神清气爽，背着手回寝宫睡觉去了。

 第587章 进去容易出来难

    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林妍想釜底抽薪，绝了楚烨入赘的机会，但身为帝王，真想办成什么事，那可操作性就几大了。
    比如。
    他可以假装不知道林妍被掳失身的事，先给众人下封口令，趁着流言蜚语没有起来的时候，抢夺先机，先赐婚。
    至于之后……
    知道这事儿的人就只有李阁老，云老夫人和福王，封口令之下还有流言，那就是这三个人跟他这个当帝王的过不去！
    林妍才刚回府没多久，就接到了从宫里加急送出来的圣旨，接旨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蒙的。
    反倒是楚珑狠狠松了一口气，终于觉得扬眉吐气了。
    她就知道，九叔绝对不会让师尊失望的！
    楚珑还小，尚且不明白这份圣旨所代表的含义，公主府的其他人却都清楚地知晓，这入赘之后潜藏的可怕危机。竟是全靠赌楚帝的帝王心了！
    林妍看着宣旨的御史，声音勉强维持着冷静：“这件事，摄政王知晓吗？”
    御史板着脸：“圣旨一式两份，是同时送往公主府和摄政王府的，既然这边到了，那边自然也到了。”
    他说罢，拱了拱手，告辞走人了。
    林妍都被气笑了。这小皇帝要不是故意的，她就把姓儿倒过来写！
    这分明就是要把局做死了，如今圣旨已下，楚烨倘若拒不接旨，就等于拒婚，以他的性子，本就不可能对她做这种事。
    他本就有意成全她的誓言，一门心思想着入赘，如今有小皇帝给他梯子，他当然要顺杆子往上爬！
    这简直是胡闹！
    楚珑小小声道：“师尊……师尊你不高兴呀？你不想嫁给九叔吗？”
    林妍转头看她：“现在不是我嫁给你九叔，而是你九叔要嫁给我，懂吗？”
    楚珑小小的脸上写满了大大的疑惑：“这有什么不同吗？”
    林妍顿了顿，心底的一口气一瞬间全散了：“是啊，这没有什么不同。”
    早就决定了的事，如今纠结其中会牵扯到的外因，又有什么意义？
    这一次，原来是她畏首畏尾了。
    既然他冒险也要把最好的东西捧给她，那她就稳稳接着，而不是纠结再三，让彼此为难。
    林妍深呼吸：“我要出去一趟！”
    院子里的几个人全都看向了她。
    林妍沉声道：“你们不用跟着，就在隔壁，我说几句话，说完了就回来。”
    她说行动就行动，不带半点儿拖拉。
    回屋去换了一身衣裳之后，就直接出了门。
    美丽的少女一身红衣烈烈如火，骑着高头大马，直奔摄政王府的大门口。
    早有守卫见她来，迎了上来。
    林妍也不下马，只是问道：“摄政王回来了吗？”
    守卫点点头：“王爷刚回复，殿下还请下马进府……”
    林妍道：“把他叫出来，我有话对他说！”
    守卫完全不明白她这是要演哪一出，却明白这位是王爷的心尖尖，当初当着王爷的面儿杀人，王爷都不舍得责备半点儿的。
    他点点头：“公主请稍等，我这就去向王爷通禀！”
    他一路狂奔进了大门，再出来的时候，就是跟在楚烨身后了。
    楚烨还穿着今日进宫时的那件衣服，见林妍骑着马，一身烈烈红衣，不由愣了愣。
    他鲜少见她穿这样鲜艳的颜色，仿佛拿了最热烈的彩霞做衣裳，让人挪不开眼。
    楚烨勉强板着脸：“你叫我何事？”
    虽然假装还稳得住，但只听他下意识冒出来的“我”的自称，就知道他的心绪早就飘了。
    林妍扬起下巴，问道：“圣旨你可拿到了？”
    楚烨心跳加速：“拿到了！”
    林妍扬声道：“拿到了就好，拿到了，说明你已经知道了帝君的旨意。”
    楚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林妍笑了一声，这一笑，不止看呆了楚烨，把其他凑热闹听八卦的人，也给看傻了。
    衣着妍丽的少女，笑得眉眼张扬，朗声道：“我是林家的少主，还曾以只接受入赘不接受外嫁的话，拒绝过西戎皇子。
    所以，要与我成亲，便只能入赘，跟我一起住在公主府！摄政王，林妍今日来就是想问问，你打算遵旨，还是抗旨？”
    不等楚烨回答，她就大声道：“你若是抗旨，便是拒婚，便是否定我这个人，让我成为帝都笑柄，那我必然要记你的仇。
    我若是记了你的仇，你的兵将，你的亲友，你的盟友朋友，日后便也跟我有仇，三代以内，我都不会给他们诊治看病！所以，你可想清楚了！”
    这话说得忒霸道，却偏偏让人反驳不得。
    谁让人家就是拥有让人不得不求的医术呢？
    再看摄政王，他虽然位高权重，但向来以朝堂和大秦军为重，真要为了他并不在意的婚事得罪林妍，留下隐患，根本不值当。
    这会儿，所有人看着楚烨的目光都含着同情，无他，这个威胁，太毒了。
    楚烨目光闪烁，紧紧盯着林妍。
    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本王，入赘便是。”
    他的小姑娘，这是知道事不可违，所以放下了所有矜持，故意来威胁他来了。
    林妍愉悦大笑了起来：“摄政王高义！既如此，摄政王就等着我叫媒人来提亲！”
    楚烨险些忍不住愉悦地大笑出声，勉强忍住，越发显得面无表情：“好。本王等着！”
    说最狠的话，心却甜得仿佛能酿出蜜糖。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笑意。
    林妍大笑着策马走人，楚烨盯了她的背影许久，才板着脸睨了看热闹的众人一眼，甩袖子回了王府。
    这之后，王府的大门好几天都没有开，楚烨也称病不朝，连帝王亲自下旨叫御医去看他，都吃了闭门羹。
    所有人都只当楚烨被楚帝不要脸的行为所激怒，甚至可能已经在暗中酝酿反击。
    可是，就在某一个平平无奇的早上，紧闭了大半个月的摄政王府的大门，开了——为了迎接公主府派去的媒人。
    帝都之中，能被楚烨真心当做长辈敬佩的人不多，云老夫人算是首屈一指的一个。
    林妍特意请了云老夫人作为正媒，主持大局，至于她名义上的爹林擎，作为副陪，跟同样副陪的林二叔一起过来了。
    走进王府的时候，林擎的脸都是白的。
    他总觉得，眼前这大门，它进得容易，出来难！

 第588章 摄政王的住处

    看了一眼身边神色淡定，甚至还喜庆洋洋的女儿，林擎脸皮狠狠抽了抽，深深觉得自己应该成病在家，不来的。
    自上一次他在宫门口被拒绝没多久，就听闻公主府有圣旨传到，当时吓得他就是一个哆嗦，以为是楚清屏破罐破摔，咬出了他来。
    万万没想到啊！
    楚清屏咬出林家的把柄，在弄清楚那道圣旨之后，立刻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这逆女说的话——
    “爹您不高兴吗？当初说好了，再厉害的人我也给您弄回来当赘婿，哪怕是皇室王爷我也的不会亏了林家，怎样？我没骗你吧？”
    林擎都不敢继续想想去了，时隔半个月，他照旧想起这婚事就觉得窒息。
    这半个月来，他在朝堂上简直举步维艰，每每都被帝君这边的人捧着拱火，然后被摄政王那边的人踩着示威。
    反倒是林妍这个逆女，身上唯一挂着的官位也就是鸿胪寺少卿，一般根本就不用上朝，自然不用受这种夹板气！
    林擎再次深呼吸，脸色不由自主地又绷紧了几分。
    林妍实在看不下去了：“爹，大好的日子，您别给我添晦气啊！您能不能高兴点儿？一会儿摄政王见了，该觉得您不满意这婚事了！”
    林擎险些跳起来掐死她，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道：“我倒是想高兴，可你给我高兴的机会了吗？
    除了半个月前为了让我看一眼圣旨，你见过我一面，之后你躲得人不见人鬼不见鬼的，倒是今天提亲了你想起我来了？”
    林妍笑得一脸灿烂：“看爹您说这话，您可是我亲爹，咱们林家的一家之主，我提亲这么大的事儿，哪儿能不叫您啊？那我成了什么人了？”
    林擎看看前面的云老夫人：“你这是叫？你这是通知！”
    之前怎么上门都说不在，这回把云老夫人说动了，竟然就直接上门来通知他来当陪衬了……这逆女！！！
    林妍喜欢极了林擎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笑眯眯提醒道：“爹，到正堂了，一会儿该见我未来夫君了，你笑笑！”
    林擎下意识扯出笑容来，然后猛地反应过来，一张脸都涨红了。
    他这哪儿是入赘的男子的老丈人？他特娘的这是来当孙子来了！
    不等林擎气儿喘匀了，远远地就听见暗一的声音了。
    “……主子说了，东西放在院子里，礼数到了，他已经知晓，诸位，请回吧。”
    云老夫人给了暗一一个眼神，暗一面含无奈，歉意地冲她笑了笑。
    云老夫人心中微微一叹，朗声说了林家来提亲的诚意，又转头叫林擎：“林大人，你来！”
    林擎一凛，转头瞪了一眼笑眯眯的林妍，快步上前跟云老夫人同行。
    他深呼吸：“林家……林家听闻摄政王……贤明聪慧，智计无双……特来为小女提亲，欲请互换庚帖，采对生辰八字……以便后续议亲。”
    这一段话，他昨晚上整整背了一宿，就怕被错了弄巧成拙，惹得恼羞成怒的那位摄政王活拆了他。
    如今对方虽然没有冲拆人，他自己却已经说得牙酸头疼，刻意略过了好几段过分夸对方贤良淑德的用词，勉强编了个囫囵。
    好不容易说完了，他就抬眼看着远处静悄悄的门洞，紧张到不能呼吸。
    这位爷……该不会在这大喜的日子里，出来杀人吧？
    正想着，就见大厅里呼啦啦出来了一群人，乍一看都是熟面孔——全是军部的那些大老粗。
    林擎心中咯噔了一声，下意识地觉得不大好。
    领头的是二品兵部尚书姚庭，他年纪大了，是读书人出身，但却在原兵部尚书邱芳降职之后，仍能镇得住兵部那一群大老粗，是摄政王的死忠。
    接着便是三品兵部右侍郎张明，以及兵部左侍郎邱芳等。这些人，当初全都跟林妍因为缝合术起过冲突，后来冲突变了交情。
    这会儿这么一大群人出来，而且各个气势汹汹，着实看得人心头发紧。
    林擎最近被这些兵部的老流氓找尽了麻烦，看见他们就觉得腿肚子抽筋，脸都扭曲了一瞬。
    姚庭先是恭恭敬敬地冲云老夫人行了个礼，接着按规矩奉上庚帖：
    “这是王爷的庚帖，还请老夫人收好。王爷上面已经没有了正经长辈，他说您就是他最尊敬的长辈，这婚事，就由您全权做主就好。”
    林擎站在一旁听着，偶尔还被姚庭施以几个讥讽的眼神，脸色黑如锅底，却还不得不勉强扯出笑容来假装门面。
    他不蠢，当然听得懂姚庭的话。
    姚庭无非就是在警告他林擎，哪怕摄政王入赘林家，也没有听从顺遂他林擎的意思，他林擎，也没有这个资格，真把摄政王当赘婿对待！
    虽说一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也早就做好了准备，可真被这么明目张胆地威胁，林擎还是感觉到了不适。
    见云老夫人接下了庚帖，林擎缓声道：“诸位放心，摄政王到了我林家，绝对会是最尊贵的人，林家上下，一定将他好好敬着，捧着！”
    这话说得好听，一则表达自己的诚意，二则，也是表明他才是林家之主，是摄政王日后的长辈。
    林妍最看不得他装逼，等他话音一落，立刻提醒道：“爹，错了，摄政王与我成亲后，住在公主府，可不是林家哦。”
    她笑眯眯：“帝君就是再想成全摄政王和我，也不能太欺负人嘛，真让摄政王住在林家，林家还能姓林吗？”
    她仿佛说笑一样，自己说着说着就笑出了声来。
    林擎脸皮狠狠抽了抽：“日常住在公主府，但你毕竟是林家的少主，摄政王……他自然也是要偶尔在林家住住的。”
    憋屈都受了，老丈人的谱儿摆不了，这狐假虎威的便宜要是也沾不上，那他操劳辛苦所为何？
    林擎拍板道：“就是这样！你们成亲后，先在府中住一段时间再说，妍妍，你可是家中少主，总得给林家众人介绍你这林家少主的夫君，让大家知晓你们夫妻和睦，才能坐稳少主之位，不是吗？”
    这话说到这儿，已经隐隐含着威胁了。
    不曾想他话音刚落，就见楚烨出来了……

 第589章 你们倒是甜甜蜜蜜

    楚烨特意派了下属出来应对，显然是没准备见林家人的意思，可这会儿，林擎话音刚落，就见楚烨竟然出来了。
    林擎见他一身浅色直裰都难掩锋锐，俊脸上更是毫无表情，下意识就觉得头皮发麻。
    他早先知道赐婚之后，就推演了无数次，怎么算都觉得楚烨的心情极其不美妙。
    毕竟都是好脸面的人，这位爷被帝王耍无赖扔出去入赘，又被将入嫁的女子当众威胁，便是真心喜爱这女子，怕是也要瞬间打折扣，甚至生出恶感来。
    连将要共度一生的林妍都厌恶了，那摄政王对林家，会是个什么态度？
    林擎想到自己刚刚一时头脑发热说的话，不由心中咯噔一声，直接就跪下了：“拜见摄政王！”
    他刚刚用少主之位威胁林妍，又何尝不是在威胁楚烨？
    林妍是他女儿，可以有大把的操纵空间，这位摄政王……他纵然是赘婿，也由不得他林擎来把持控制！
    可真这么一跪，林擎顿时又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便是再比不上楚烨位高权重，日后也是要当楚烨老丈人的，这么一跪，日后还摆谱个屁！
    林擎垂着头脸色青青红红，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圆场，就听楚烨开口了。
    “林大人要是想要撸掉林妍的少主之位，不如现在就最好。她倘若不是林家的少主，本王所谓入赘，自然荡然无存。
    你林家想要多少聘礼，想要什么条件，本王都可以同意，必定把婚事办得风风光光，让林妍红妆十里地嫁过来！”
    林擎：“……”
    林擎听得冷汗都下来了。
    他暗悔自己嘴太贱，来的时候明明想好了只要混过今日就好，怎么偏偏就忍不住要拿少主之位来威胁林妍。
    殊不知，这整个帝都里，最不想让林妍当林家少主的，就是这摄政王！
    林擎汗如雨下：“摄政王误会了！林家的少主只能是林妍！也只会是了林妍！”
    这话，他说得无比坚定，就连眼神都也跟着坚定了起来。
    也是今日被逼到了份儿上，他才彻底想明白了。
    事到如今，林妍就只能是林家少主，林家的少主，也只能是林妍。
    一旦林妍失去了少主之位，那帝君强迫楚烨入赘的计谋就会瞬间失效，他是保皇党，真坏了帝君的计划，日后别指望再有前途。
    另外，也是重中之重。
    他好不容易熬到了如今这个地位，又把林妍死死绑在了林家，绝对不能因为任何愿意，失去了林妍这颗摇钱树，让她成为别人家的媳妇儿！
    林擎扛着巨大的压力直视着楚烨：“摄政王只管放心，妍妍是我的女儿，倘若她日后敢负了摄政王，我一定家法伺候！”
    这话说的，还真是又硬气又坚定。
    楚烨神色冰冷地盯了林擎许久，林擎始终没有再改口，他嘲讽地冲着林擎笑了一声，直接甩袖子走人了。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看林妍一眼。
    林妍半点儿也不在意，笑眯眯地自顾自跟楚烨摆摆手，被应付以背影也不减半分笑意。
    林擎瞥了她一眼。这脸皮，也就是他女儿了，换做旁人，他怕是忍不住要嘲讽到她怀疑人生。
    林妍敏锐转头看林擎：“爹怎么了吗？”
    林擎刚要开口，姚庭就笑着过来了：“林大人，来来来！今日是摄政王府和你们林家打好的日子，王爷设了酒菜，我们陪你喝个痛快！”
    林擎忙忙应和，刚点个头，就被姚庭等人直接拽走了。
    林二爷瞧着不妙，忙忙追了上去。
    林妍虽然是女子挑大梁，但也没有跟一群糙老爷们喝酒的必要，自然是跟着云老夫人去别处。
    两人才刚坐下，一溜儿的果酒点心菜色就送了上来。
    云老夫人打眼一看，不由又好气又好笑：“亏得我这个老家伙担心，你们自己倒是甜甜蜜蜜！哄了所有人！”
    这桌子上的菜色，除了她这个老婆子喜欢吃的，其余的，全是她日常招呼林妍的那些口味。
    就这股子细心劲儿，哪儿来的什么闹别扭，要恩断义绝？
    林妍厚着脸皮一笑，讨饶道：“老夫人别见怪，实在是情况特殊，不得不如此。”
    云老夫人想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叹了一口气：“为难你们这些孩子了。”
    若非为了帝国，为了大秦朝廷，何须这样遮遮掩掩，不能光明正大？
    林妍笑眯眯给云老夫人夹菜：“全靠老夫人您掌控全场，满心忧虑了！”
    云老夫人噗嗤一乐：“淘气！”
    两人美美地饱餐了一顿，等离开摄政王府的时候，林妍脸上笑容不见，云老夫人眉头微皱。
    至于林擎和林二爷，林二爷稍微好一些，林擎直接就被灌晕在桌子底下，还是林妍要走人了，才找人把他从桌子下头拖出来的。
    这么一来，人自然是抬着出来的，那动静可就大了。
    转眼间，摄政王府不满婚事，故意让人刁难的流言，就传遍了整个帝都。
    御书房里，楚帝听闻下面人的传话，直接摔了筷子，晚饭都不吃了。
    夜里去后宫休息，难免与爱妃说了些“九叔过于张扬，不给朕颜面”的话，本是帝妃两人说的悄悄话，转眼间却就传遍了整个内宫。
    一时间，宫里宫外，似乎所有八卦消息都被楚烨和林妍的婚事包圆了。
    这一日林妍回林家办事，刚进门没多久，就有下人来报，说是宋茜然有请。
    来通报的是宋茜然身边的大丫鬟苏禾，年龄大约十七岁，是这半年宋茜然亲自提起来的。
    苏禾进了林妍的院子，规矩极好地不敢乱看，就在门口蹲下行礼：“少主，夫人多日没有见您，甚是想念，想请您过去说说话。”
    林妍正写东西，闻言抬眼看了她一眼：“夫人最近养胎如何？身体可好？”
    苏禾低垂着秀美的眉眼：“夫人的胎养得很好，就是晚间有时候睡不打安稳，想必是想少主您想的。”
    既然是养得很好，又怎么可能会睡不好？
    想她想的……
    林妍心中悟了几分，这话说得有趣，宋茜然，这是憋了许久，又起了幺蛾子，今儿酝酿许久，终于要来实施了啊！
    林妍很感兴趣：“你回去告诉娘，我有个公文没写完，写完了立刻就去，请她收留我吃一顿饭！”
    苏禾瞬间眉开眼笑：“哎！奴婢一定把话带到！”

 第590章 见了他就觉得恶心

    林家上下都很清楚，林家少主和林家主母水火不容，一闪不容二虎。
    所以这请林妍去见宋茜然的活儿，实在不是个好活计。
    苏禾虽然是大丫鬟，却还算不得宋茜然的顶尖心腹，所以被推到了这个位置上，如今见任务完成，顿时眉开眼笑。
    “哎！奴婢一定把话带到！少主您忙完了就过来！”
    她笑得喜庆，林妍便眉眼温和地跟着笑了笑。
    二夫人王玥正巧也来拜见，见状不由目光微闪。
    苏禾忙转身给王玥见礼：“拜见二夫人。”
    王玥点点头：“去吧。”
    苏禾如蒙大赦，赶忙倒退着走人。
    等人都走了，王玥便让丫鬟把自己带来的食盒打开，亲自在一旁的小桌上给林妍布菜。
    她的两个丫鬟低眉顺眼，其中一个却难掩愤愤之色，拿起碗筷碟盘的时候，难免叮叮当当。
    林妍抬眼：“小娘这丫鬟不行，换一个吧。”
    那丫鬟顿时变了脸色，猛地抬头：“夫人是林家的主母，她身边的人，是大小姐说换就能换的吗？”
    林妍点点头，温和地道：“是啊，谁让我是林家的少主呢？小娘您说呢？”
    王玥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丫鬟。
    那丫鬟跪下哭道：“主子！！！”
    林妍平静看着王玥：“小娘。”
    王玥脸色非常难看：“妍妍，萍儿是我从家中带来的，她自小与我一起长大……”
    她忽然说不下去了，因为林妍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模样看起来竟然十分可怕。
    王玥深呼吸：“她也不过就是笨手笨脚，不如就给她个清白的平民身份，回家去吧。”
    大约是听说了林妍之前发卖下人的光辉事迹，所以才特意提出要让萍儿回家。
    林妍自然肯给这个面子，点点头：“跟小娘一起长大的人呢，自然是要按照小娘的意思安排。”
    王玥眸色暗沉地点点头：“青桔陪着萍儿去吧，找管家，给萍儿安排好。”
    萍儿又惊又怒：“大小姐未免欺人太甚！我们主子可是……”
    王玥厉声呵斥道：“住口！萍儿！忘了我往日与你说过的话吗？你以下犯上，难不成非要把你卖到外地去，才肯知道错？”、
    萍儿想起来之前打听到的林妍杀前任管家，卖了许多下人的事，顿时骇得手脚冰凉，爬起来忙忙走了。
    青桔给王玥和林妍行了礼，这才转身，不紧不慢地追萍儿去了。
    王玥跌坐在凳子上，盯着满桌子的菜色，许久都没有吭声。
    林妍只管自顾自忙自己的，忙完了，才快步走到了桌边，一看桌子上上的菜就笑了：“我这么久没回来，你还记得我的喜好。”
    这会儿，两人哪儿还有之前的剑拔弩张？
    王玥脸上也带上了几分笑意，边给她布菜，边叹气道：“也是我管教不严，你才回来，又要为婚事操心，我还来麻烦你。”
    林妍肃了脸色：“这种话日后不用再说了。你是替我办事的，我自然该帮你清除障碍。
    再说了，倘若不是你因为我而油盐不进，小心谨慎，宋茜然也不至于绞尽脑汁也要策反了你的小姐妹。”
    这个小姐妹，说的就是萍儿了。
    这也是林妍这一次特意回来林家，而王玥过来送菜的原因。
    王玥眼圈猛地红了红，苦笑道：“我也没想到，小时候能彼此为彼此死的人，长大了，竟然因为一个男人就能卖了我。”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脸上渐渐涌起狠厉之色：“幸亏你早有先见之明，找了青桔这样懂医术的人跟着我。
    否则，我又何止是简单的被人断了生育可能这样？恐怕早就被一场风寒，又或者是一场肚痛不适，要了性命了！”
    林妍看了一眼她的肚子：“你若是想生，我自然能为你治好。只是，你想吗？”
    王玥打了个激灵，狠狠摇头：“可要不起你爹的孩子！我只想一想起他竟然能跪在宋茜然脚边亲她的脚，我就恶心得与他睡都想吐！”
    林妍正吃鸡爪，闻言，鸡爪子都掉了。
    她瞪圆了眼睛：“……这么劲爆？！”
    王玥使劲儿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我当时的表情，也没比你好到哪儿去！宋茜然也是疯了，怀孕了还敢如此浪荡，还特意让我去看！简直是……”
    说到了后来，脸都有些绿了。
    林妍先是觉得恶心不适，这会儿见王玥表情如此，就知道事情恐怕比她想象的还要更劲爆几分。
    她眉头微微皱了皱，隐约觉得哪儿不大对。
    林擎，应当不是这样孟浪的人。
    而宋茜然，她一心想着要生个儿子出来跟她抢位置，应该也不至于如此孟浪——也不怕伤着孩子。
    所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林妍立刻追问道：“当日的细节你都还记得吗？一一跟我说说！”
    王玥瞪圆了眼睛：“你爹房里的事儿你也要听？”
    林妍哭笑不得：“什么呀，我是让你把你被叫去撞见那事儿的前因后果全跟我说说……”
    顿了顿，轻咳一声：“当然，有些细节你该说就说，别害羞。”
    王玥又郁闷又想笑，但她知道林妍从来不会无的放矢，如此详细追问林擎的丑事，怕是觉察到了什么，也不敢怠慢，忙忙仔细回想。
    “也就是半个月前吧，那日他到你府上去询问圣旨的事，回来跟我和宋茜然说了赐婚的事，当时宋茜然的表情就不大对。”
    这么一边说着一边想着，王玥也渐渐觉察出味儿来了。
    “当时你爹瞧着又高兴又担忧的，还特意叮嘱我，一定要把你照顾好，没事儿了就多叫你回来住着。
    ……我看他那些交代，好似不像是表现出来的那样忧愁摄政王入赘，倒好像是非常期待，如释重负一样。
    当时宋茜然摸着肚子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大约就是不如让你外嫁，也不得罪摄政王，还能给儿子让路。
    你爹当时勃然大怒，难得训斥了宋茜然几句。当时宋茜然的脸色非常难看，连带着看我的眼神都十分怨毒。
    她大约是太记恨在我面前丢脸了吧，所以特意挑了我晚间去找你爹的时候，竟然在书房就放纵了起来……”

 第591章 难为你了

    宋茜然如今都有四个多月的身孕了，而林擎一向老成持重，满身清隽，听说两人竟然在书房玩儿起来了，林妍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她深呼吸：“我爹知道你来了吗？”
    王玥没忍住呸了一声：“撅着屁股亲得开心，哪儿能知道我来了？倒是那宋茜然，竟然还冲着我笑了起来，似乎恨不得我立刻进去一样！”
    她说到这儿，实在忍不住吐槽道：“我以往见他也算是严肃正经，哪怕心思狠辣些，也从不在这种事情上荒唐，怎么就会……”
    她忍不住闭了闭眼，恶心得脸色发白。
    虽说只是假装夫妻情深，但林擎模样长得好，气质也好，又惯来是个会哄人的，她也算是过得顺遂。
    但自从上一次在书房里见着了那样子，这日子顿时天翻地覆了，别说是与他同床共枕，就是喝一个杯子的水，都觉得有宋茜然的脚臭味。
    王玥忍不住问道：“这俩人难不成一直都是这样的？”
    问完了，顿时有些后悔。
    就算是再不喜欢林擎和宋茜然，这两位都毕竟是林妍的生身父母，她这样吐槽他们的房事，好像不大好。
    林妍见她忽然沉默下来，怔了怔才明白她在忌惮什么，不由噗嗤一乐。
    王玥怪不好意思的：“你笑什么？”
    林妍低声道：“难为你了。”
    王玥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也，也还好，就是总觉得一股脚臭味缭绕，见了你爹……就想让他漱口洗嘴。”
    林妍噗嗤一乐，直接笑倒了。
    王玥被她这样一笑，尴尬和心理阴影不知为何都去了不少，叹了一口气道：“这事儿我憋在心中许久，也就只有你可以说了。”
    两个心腹丫鬟，萍儿自从知道被收买了之后，她就越发小心谨慎，不敢露了马脚。
    至于青桔，那倒是个好用的，但王玥不知为何，总是对着她的脸，就说不出吐槽的话来。
    也就是林妍了，她总有种说什么，这姑娘都不会怪罪她的感觉。
    王玥伸手擦擦林妍眼角笑出的泪花，无奈道：“你是觉得这事儿有哪儿不对吗？的确是有些荒唐，但，但也不奇怪，不是吗？”
    林妍却狠狠摇了摇头：“这事儿发生在别人身上不奇怪，但发生在林擎身上，太奇怪了！”
    王玥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怎么说？”
    林妍道：“奇怪的地方太多了。比如，我爹的书房是个禁地，你在府中也有一段时日了，应当知道，即便是他叫你议事，也不会叫你进门，而是去书房旁边的偏厅。”
    王玥点点头：“对，是这样没错。难道连你娘……她也是这样吗？”
    林妍点头：“便是她也不能进。在我爹心里，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比林家的未来，还有他自己的未来更重要，哪怕是我们这些子女，还有他最爱重的妻子，也得往后排。”
    王玥眉心跳了跳：“可……可这已经不是你娘跟着你爹进书房了。她也向来爱用她能进书房，而我不行来刺我。”
    林妍一凛：“怪不得你没觉得有什么，这大约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
    王玥皱眉想了想：“大约是在你娘怀孕之后。”
    林妍若有所思：“……这倒是有意思。”
    王玥追问道：“那你觉得会是怎么样呢？会不会就是你爹单纯觉得高兴，毕竟你娘怀孕了啊！”
    林妍又摇头：“如果只是进出书房，我也不会猜测那么多。实在是这一趟回来，我总见他行事说话，不如以往谨慎机敏。
    另外，就你刚刚说说，你骤然见到他俩的丑态，必然是呼吸加重，行为失态，可以我爹惯有的机敏，竟然毫无所觉，这太不正常了。”
    她太清楚林擎了。
    就算是要办事，他也绝对会是个把暗卫留在外面，不让任何人擅闯看见他丑态的。
    可那次宋茜然拿他做筏子来气王玥，王玥竟然也没有遭遇任何阻拦就看见了，不奇怪吗？
    而且，听王玥说描述的，林擎当时竟是连自身最敏锐的感知力都失去了。
    这未免也太不像是林擎本人了，如果只听王玥所说，林妍只觉得她听到的是一个色欲熏心，被女人玩弄于指掌的蠢货！
    林妍耐心地、一一把这些掰碎了讲给王玥听，直听得王玥不寒而栗。
    王玥惊恐道：“难，难道被掉包了？”
    林妍哭笑不得：“想把二品大员掉包，还让所有人都意识不到，哪儿那么容易啊？”
    她认真思考着描述的词汇：“只是……变蠢了，变笨了。”
    可好端端的一条老狐狸，怎么可能会忽然就变蠢了？
    王玥揉揉眉心：“我被你搞糊涂了，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林妍认真学想了想，脸色严肃：“现在……”
    王玥下意识坐直了身体：“你说！我都听你的！”
    林妍塞了个空碗给她：“吃饭！”
    王玥：“……”
    ……
    等王玥从林妍那儿离开，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林妍不紧不慢地这才去了宋茜然那儿。
    人还没进屋，她就先听到里面热闹一片，竟是有男有女，声音混杂。
    林妍脚步一顿：“谁在里面？”
    打帘子的小丫鬟低声道：“正巧今日润王殿下带着王妃回来探望，这会儿正说话呢。”
    林妍眯眼。宋润。这渣滓可是好久没见了。
    她进了门，人往大厅里一站，大厅里热闹的气氛顿时便停了下来，所有人都朝着门口看了过来。
    林妍一乐：“怎么的？我惊扰了格外说话的兴致了？”
    这大厅里的人着实不好，宋茜然坐在下手首位上，倒是宋润的母亲三公主坐在首位。
    至于宋润，他这边还带着两个人，他的两个好友兼下属，黄飞宇和闻青。
    林荫坐在宋茜然下手边，两个大着肚子的女人，瞧着都有些憔悴。
    这会儿听见林妍的话，几个人面色各异。
    宋润反客为主，笑道：“你可算是来了，岳母已经等了你许久，为了与你一起吃饭，米水都没沾牙呢！”
    他看似舒朗，实则恶毒地道：“你这个女儿，可不能因为将要娶摄政王，就抖起来了，连亲娘都忘了呀！”

 第592章 你该改口叫舅母了

    所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宋润一开口，林妍就想抽他了。
    林妍一乐：“妹夫说的什么？我要娶谁来着？”
    宋润大笑：“自然是……”
    三公主轻笑一声打断了宋润的话，冲林妍招手：“妍妍，来，你我母女也有许久没有见过面了。”
    说着话，就瞥了一眼宋润。
    宋润一个激灵，顿时想起来，就在不久前，跟他一起喝酒嘲笑楚烨的，这会儿都断了腿在床上躺着。
    他也是当时谨慎没乱说，否则，这会儿或许都来不了这林家。
    宋润微微一笑，温和道：“我说错话了，姐姐不要计较，快与母亲好好说说话。”
    这般人模狗样，竟好像真的把林妍当长姐敬重一样。
    林妍却并不放过他，好笑道：“妹夫最近都没有进过宫吗？竟是连这个都不知道？”
    宋润一凛：“我应该知道什么？”
    林妍温声道：“我将要与楚烨成婚，这辈分自然也就不会能乱。好在当初三公主与我不过是口头约定，也没什么仪式，所以这所谓母女情分，自然是不存在的。至于你……”
    她掩唇轻笑：“我如今叫你一声妹夫，你叫我一声姐姐的，倒也无妨，我成婚之后你再见我，可得记得要叫舅母了呢！”
    宋润脸都青了。舅母？！
    这称呼太刺激，他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林妍是在讽刺他远离了朝廷权利中心，连这点儿皇家人本该知道的事，竟然都不知道。
    闻青实在看不过眼，沉声道：“只听闻母女情分天定，倒是没想到还有乱了辈分便改了这母女之情的！”
    林妍毫不留情面地怼道：“闻大人的意思是，帝君他不遵礼法，胡作非为了吗？那闻大人是不是应该立刻写封奏折弹劾帝君，让他赶快知错就改？”
    闻青呼吸一滞，脸色瞬间黑如锅底：“这种话也是你能说得的？你这是想让我闻家上下……”
    林妍冷冷打断他：“所谓天地君亲师，本殿为大秦帝姬，你为臣子，如今当着本殿的面儿指摘影射帝君，又放声训斥本殿……”
    她森森然盯住了闻青：“你闻家总是把礼教挂在最边上，要求这个这样，要求那个那样，怎么却是宽裕律己严以待人，如此无耻不要脸呢？”
    闻青啪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林妍！”
    林妍冷声道：“直呼本殿名字，大不敬！来人！张嘴！”
    闻青目眦欲裂：“你敢！”
    林妍连个眼神都没有回给他，但暗十八已经上前，一巴掌抽在了闻青的脸上。
    闻青啊地大叫一声：“你竟敢如此侮辱我！”
    林妍扯了扯嘴角：“没吃饭吗？继续。”
    暗十八板着脸看，正手反手连续好几个循环，直打得闻青头一歪晕倒在地，竟是直接晕倒了。
    就这，林妍还睨了他一眼：“一会儿回去提醒我写折子上奏。这闻家，最近是越发嚣张恣意了，哪儿有半点儿君臣之心呢？”
    暗十八点点头：“是。”
    一手拽起了闻青，直接就把人扔到了院子里。
    大厅里一时间安静得落针可闻，黄飞宇眯眼看着林妍，黑亮的眼睛里闪烁着不明意味的情绪。
    林妍瞥了他一眼。
    黄飞宇立刻回以礼貌得体的微笑：“殿下别误会，我跟闻青那种蠢货可不是一伙儿的，这大秦是帝君的，自然帝君说什么便是什么。”
    宋润眉头微微一皱，凝眉看了小伙伴一眼。
    黄飞宇似乎没看到，仍旧笑着对林妍道：“坐了这么许久，还真是饿得厉害，不知道殿下能不能容许我们吃个饭？”
    他这自来熟又很有礼貌的样子，总算是有些圆场的意思了。
    宋茜然深呼吸开口道：“飞宇这么一说，我还真是饿了。妍妍，不如咱们边吃边聊？”
    她笑得一脸慈爱，倒是真像是个只要女儿肯来，就其他什么都不求的忏悔慈母了。
    林妍轻笑着点头：“都听母亲的安排。”
    宋茜然温声询问三公主：“殿下觉得可好？”
    三公主看了一眼儿子，笑着点了点头：“自然是好的，许久与妍妍没见，本宫还真是特别想念这丫头。”
    她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走到林妍身边，亲昵地握住了林妍的手。
    只看她的眼神，林妍还真看不出来她刚刚才被自己拂了面子。
    林妍轻笑着由着自己被她牵走，等落了座，越发察觉出三公主对自己的客气。
    她若有所思。
    这么礼贤下士，百般忍耐……怕是有所求，而且所求不小。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吃着饭，大约吃了个半饱之后，才终于说到了正题。
    宋茜然柔声道：“你妹妹出嫁的时候你不在，倒是和润王欠了你一顿喜酒。”
    林妍只管吃：“怀孕了便不能饮酒，娘自己没忌讳，也得让荫儿忌讳。”
    宋茜然脸皮僵了僵，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林妍说的这个没机会，可不止是喝酒那么简单。
    她扯起一抹笑容来：“这些事情自然有三殿下为你妹妹操心，我这个当娘的啊，可多了个人来疼女儿，不用操心那么多咯。”
    林妍笑笑并不接话，倒像是今天果然就只是来吃饭一样。
    宋茜然难免腹诽她吃过了王玥那小贱人带的东西，这会儿竟然还这么能吃，又忍不住有些高兴——觉得这俩人真是闹翻了，不然林妍也不至于没吃饱。
    她脸上带出了几分笑意来：“你妹妹自幼身体不大好，如今怀孕了也有些怀相不好，幸好润王他师尊过来了，能帮帮你妹妹。
    只是不凑巧，最近那位老先生遇到了些烦心事，每日里愁眉不展，你妹妹心生忧虑内疚，倒是不好叫他帮忙了。”
    说罢，几位殷切地看着林妍，就等林妍接话。
    林妍暗道一声来了，从善如流地问道：“润王的师尊啊，那老先生我也见过，是个极厉害的老人家。什么事儿能难倒他呢？”
    宋茜然脸色一喜，勉强按捺了一下，凝重道：“却是他的儿子，你应该叫师兄的，被恶人偷袭，竟是伤到了脑子！”
    她盯住了林妍：“娘知道你最擅长给人的脑袋动手脚，你一会儿就随润王回去，去瞧瞧，一定要把你师兄给治好了！”

 第593章 这事儿有点儿晦气

    宋茜然盯住了林妍：“你一会儿随润王回去，去瞧瞧，一定要把你师兄给治好了！”
    这笃定的语气，自然而然地驱使劲儿，把林妍给逗笑了。
    宋茜然好脾气地问道：“你笑什么？”
    林妍柔声道：“我最近要忙着成婚的事，恐怕不方便见血，晦气。”
    宋润勃然变色：“林妍！”
    三公主叹气按住了儿子：“润儿！”
    宋润脸色依旧不好，但到底知道如今的林妍，早不是过去那个需要仰仗他鼻息过活的人了。
    他缓缓道：“咱们总归是一家人，过去我是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如今也想认真改正。
    如今林家在帝都虽然也是步步高升，但总归也照旧需要人相互扶持，我们俩家是姻亲，难道不应该是天然的盟友吗？”
    三公主也道：“明人不说暗话，如今朝堂之上浪潮翻涌，摄政王虽然强悍，但这一次毕竟略输一筹。”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林妍：“往后这日子，摄政王不过也就是两条路可走，妍妍啊，你还年轻，但你向来聪慧，想必知道墙倒众人推，墙起众人扶的道理。你我之间，才是真正一条道儿上的人啊！”
    林妍听到这里，基本算是全部听明白了。
    宋润和三公主，除了今日是来求她治病救人之外，还有试探结盟的意思。
    三公主口中的所谓只有两条路，一个指的是楚烨不满楚帝过河拆桥，造反上位，二个，就是为了朝堂和平，步步退让了。
    听三公主这意思，倒像是无论楚烨想选哪条路，三公主府和润王府，都会全力支持。
    至于原因么，那自然是因为宋润和林荫的天然婚姻契约了。
    不得不说，这母子俩挑选的时机实在是好。
    此时正是楚烨需要人手支持的时候，也正是打探楚烨态度的最好时机。
    如果不是这母子俩的找的盟友是宋茜然，林妍说不得还真会心动一下。
    可这宋茜然……
    她摆明了是赵源重新挑出来，专门为了给林妍招不痛快的存在啊！
    林妍把玩着茶杯，叹气道：“娘说想我了，我还当时真的，没想到却是有事闺女没事孽障……”
    她目光晦暗难明地看了一眼宋茜然，放下杯子，客气疏离地道：“今天多有打扰了，娘和三公主好好说话，我还有公事没忙完，就先走了。”
    宋茜然勃然变色：“妍妍！”
    林妍失望地摇摇头：“娘，求你了，真的什么都别说了，我实在不想打破现在这种大家彼此都安静的局面。
    半年多没见，您先在城门前威逼利诱，以弱相挟，如今好不容易叫我来，却又是指使我做事来的……我……我们还是给彼此留点颜面吧！”
    这一次，连头都没有回。
    餐桌前的几个人神色各异，三公主和润王看向宋茜然的眼中，难免升起了几分不满。
    若非这个女人非得对亲生女儿做得惨绝人寰，又何至于弄到如今这个地步？
    三公主叹气道：“茜然啊，你到底，是伤了妍妍的心了。”
    宋润虽然没说话，但看他看宋茜然不满意的表情，就知道多多少少把林妍拒绝帮忙和合作的事，算在了宋茜然头上。
    润王母子是看着林妍长大的，所以才最知道林妍年幼时是如何讨宋茜然的欢心的。
    也正是因为见识过，所以刚刚林妍说的话分明做戏成分更大，但偏偏他们母子二人听着，总比旁人更要真上好几分。
    宋茜然胸闷气短，咬牙笑道：“过去是我不对，伤了妍妍的心，但她总归是我生的，只要我心诚，早晚把人拉回来。”
    三公主目光深邃地看着她：“你既然自己也知道心诚重要，日后，可万万不要再耍城门前那种手段了。”
    宋茜然脸上青青红红，笑容便有些维持不住了。
    黄飞宇忽然道：“其他的事情尚且可以等，但王爷师兄的事，却等不得。”
    这可以等的，自然是合作。
    不能等的，自然是宋润师尊儿子的命。
    宋润脸色陡然凌厉起来，很快便把目光落在了林荫身上。
    林荫板着脸：“看我干什么？我抢她的未婚夫，又几次三番收拾她，如今她没反过来因我而牵累你们，还是我娘更招人恨的缘故。”
    宋茜然气得心口疼：“荫儿！”
    这臭丫头，真是跟着林妍学坏了！
    林荫面无表情：“我说的有问题？”
    宋茜然忍住掐她一把的冲动，温柔一笑：“你们毕竟是姐妹，小辈儿之间说话更方便，你去问问她，看她想要个什么样的价位，才肯救人。”
    三公主和宋润都盯着林荫，显然也是这个意思。
    林妍抬头扫了一圈儿他们的神色，顿时胃口全无。
    她啪一声放下碗筷，站起身来。
    宋茜然忙看了三公主一眼，怒斥道：“你婆婆还在呢！像个什么样子？！快坐下！”
    林荫板着脸：“救人如救火，坐不下了，我去找林妍，问问看她想要怎么狮子大开口。”
    见她是为了这个，宋茜然顿时便笑了：“还是荫儿懂事。”
    三公主脸色也好看了许多：“你只管去，无论谈成什么后果，母亲都承你这个情！”
    林荫确认道：“母亲的意思是，什么价格都行吗？”
    三公主眉心顿时跳了跳。这话，可不好接。
    宋茜然见三公主不吭声，忙打圆场道：“都是自家的亲戚，说什么钱不钱的，你好好跟你姐姐谈也就是了！”
    林荫被气笑了：“娘说什么傻话呢？就咱们在场这些人干的那些事儿，你们还让我跟林妍谈感情？谈亲戚？能谈钱就不错了！”
    这话说得太毒，让几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毕竟，当初说得再好听，悔婚改婚，还意欲逼迫林妍做妾的事儿，旁人不知晓，他们自己心里却是门儿清。
    黄飞宇将几个人的神色看了一圈，含笑道：“这会儿，这满帝都能跟帝姬谈钱的人也不多，说到底还是王妃有法子。”
    这算是把尴尬的场面接过了。
    林荫也知道自己嘴毒不招人待见，但她实在受不了这几个人理所当然的样子，索性就点点头，只管问最重要的：
    “所以，还是那个问题，要多少钱都行，只要她肯治就行，是吗？”

 第594章 爹这是想干什么？

    林妍吃完了饭，就从宋茜然那儿出来了。
    今时不同往日，她只要把该给的面子给了宋茜然，私底下怎么做，谁也不敢随意置喙，指望拿个孝字，就能压着她了。
    轻笑着摇摇头，便把那些人都抛之脑后，林妍只一心查账。
    林家这些年的生意账本，她这半个月来已经查看了大半，但除了一些小亏空，什么都没有发现。
    就连她着重去查的三四年前，也没发现林家到底出了什么纰漏。
    宫里审问楚清屏的事，像是石牛入海，再没有了音讯，就好像那天林擎匆忙去找林妍放过楚清屏，不过是林妍的一个错觉而已。
    林妍摩挲着手腕，险些动了月黑风高夜，劫持林擎的念头。
    她心里正琢磨着这样那样恶意的计划的时候，外面暗十八笑颜如花地过来：“小少爷来了。”
    林妍瞬间笑开了眉眼：“这会儿就下学了？”
    她快步从书桌后面出来，这会儿，什么阴谋计划都抛之脑后了。
    等看到秦小宝乖乖巧巧牵着松团过来，她更是把所有的冒险都扔到了一旁了。
    再着急也得为了身边人等等。
    或许，赵源早就迫不及待地等着她犯错，好将她一举拿下！
    绑架当朝二品大员是很爽，可如果着正中赵源谋划之中，那就是全家火葬场了。
    我还需再稳妥些！
    林妍心中这么对自己说着，一左一右把两个小孩儿一起抱了起来，笑眯眯地左脸蹭蹭，右脸也跟着蹭蹭。
    俩小孩儿怕痒又开心地抱着她的脖子，吧嗒吧嗒两口，响亮地亲在她的脸颊上。
    林妍瞬间心满意足，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林擎忙完了外面的事情回来，在一叠通报声中进来，正巧看见秦小宝从林妍怀里抬眼，顿时脚步一顿，呼吸都停了！
    他瞳孔骤缩，毛孔大张，一声尖锐厉喝堵在嗓子眼儿里不上不下，冲过来就要扒秦小宝的衣裳。
    小孩儿只是在林妍面前松软乖巧而已，对其他人向来凶狠果决。
    林擎一抬手，小孩儿自知拦不住，便直接抓向了林擎的眼睛——倘若林擎不退，小孩儿能生生把他给抠瞎了！
    林擎没想到才这么大点儿的孩子，竟然能有这样迅猛的反应力，猛地往后退了退，堪堪被小孩儿挠破了鼻尖儿。
    林妍一下子冷了脸：“爹这是想干什么？！”
    一时间太愤怒，那满身的气势陡然出来，竟是骇得林擎呼吸一滞。
    好在这气势来得快去得也快，等林擎回神，就见面前的依旧还是自己的那个女儿，再没有什么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的感觉了。
    林擎这才想起来，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刚刚的行为，实在是非常冒失莽撞了。
    如今林妍和楚烨的婚事在即，倘若这种时候从他林家传出流言蜚语，楚帝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他背叛了他，转而投靠了摄政王？
    林擎勉强收敛了一下表情，镇定道：“刚刚看到一只马蜂，生怕它蛰到孩子，恐怕是我看错了。”
    说着话，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就又落在了秦小宝身上。
    也无怪他把这孩子当成了当初被弄走的那个，实在是像，跟林妍太像了！
    最初的惊怒之后，林擎心思便清了，这孩子肯定不是林妍当初生的那个，那些人的办事能力不至于这样差，还把孩子送回来给林妍养。
    这么看看，这孩子长得跟摄政王还有几分相似，恐怕就是那个云家遗孤了。
    林擎立刻露出慈爱的笑容来：“爷爷刚刚有没有吓到小宝啊？都爷爷不好，刚刚太着急了，爷爷给小宝赔不是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解下了腰间的玉佩，动作缓慢地递给了秦小宝。
    小孩儿紧紧抱着林妍的脖子，板着的小脸儿上防备未消，他跟普通小孩儿到底不同，对大人的情绪有种幼兽般的天然敏感。
    刚刚他就在林擎身上察觉到了恶意，所以这会儿哪怕林擎笑得再和蔼，他也依旧满心防备，并没有被糊弄过去。
    林妍这会儿也想明白林擎刚刚举动的含义了，眯眼看了一天秦小宝的衣襟，若有所思：“爹刚刚是想看什么啊？”
    她似笑非笑：“怎么爹好像还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呢？”
    林擎脸皮一抽：“真的是看到个马蜂！”
    林妍盯着林擎也不说话，只是忽然哈地笑了一声：“爹啊！你可真是我亲爹！……小十八！收拾东西走人！这林家日后也不用回了！”
    林擎没想到她说走就走，听着这意思还要做绝，忙拦住她道：“你这是怎么了嘛！好端端的说什么不回家的话？”
    林妍冷笑道：“我许久不回家，难得回家一趟，娘把我当个府医随口指使，只管玩儿把戏。
    亲爹就更有意思了，上来就扒拉小宝儿的衣服！爹想确定什么？爹当初又背着我做过什么？
    我到了如今才算是看清楚了，凭我再怎么觉得自己姓林，也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自取其辱！”
    林擎听着这话不对：“莫要胡说！你是林家的少主……”
    林妍冷笑一声：“可算了吧，这少主之位拿给娘肚子里的孩子去做吧！我只管专心做个摄政王妃，倒是不信能比如今这样差了！”
    林擎心头一跳：“妍妍你可别胡来！”
    他压低了声音：“你得知道如今这朝堂，是谁的朝堂！”
    林妍冷笑道：“爹才是得知道，要跟我成亲的人，是谁！！！”
    说罢，毫不留恋地抱着俩小孩儿就要走。
    林擎心头一凛，忙忙追上去：“得了得了！我告诉你！”
    他气恼地盯着林妍：“我就知道你那条心就没死，还是想把人给找回来！可你怎么不想想，那摄政王是会愿意喜当……的人吗？”
    林妍面无表情：“那爹得去问他去！”
    林擎气得直瞪眼，却发现生气根本无济于事。
    如今李阁老的橄榄枝已经彻底伸到了他手里，他要么稳稳当当当个保皇党，要么，就会立刻被推到楚烨这艘船上。
    摄政王手眼通天当然好，真要造反也有几大的可能会翻身为帝王，但，他偏偏从一开始，就没选对边儿啊！

 第595章 不如你退一步

    因为某些天然原因，林擎根本不敢把自己的命往楚烨这边赌，所以，他从未想过要放弃李阁老这边的橄榄枝，转投摄政王。
    其实如今这种状况，只要他宣布林妍少主之位作废，然后高高兴兴把林妍送嫁到摄政王府，对摄政王这边来说，就是个天大的人情。
    与之相反，他不这么做，就是最大的忠君。
    林擎自然不能让林妍卸掉少主之位，所以，他得为今日的冲动买单。
    林擎笑看了一眼暗十八：“劳烦你把两个孩子带走，我有些家事想跟妍妍说。”
    虽说他已经从林妍这儿，知道了林妍自损八百说出失身的事，摄政王也的确不介意，但再多个孩子出来，恐怕是个男的都接受不了。
    暗十八看林妍。
    林妍把俩孩子放地上，揉揉两人的头顶：“你们俩乖乖地先去玩儿，我一会儿就来找你们。”
    松团慢吞吞点了点头，歪头看了林擎好一会儿，才牵住了暗十八的手。
    秦小宝也看了林擎好一会儿，板着小脸儿的样子看起来稚嫩可爱，但黑沉沉的眼神，却让人忍不住心头发毛。
    林擎总觉得这孩子有些不大对，等人走了，便问道：“那两个孩子看着似乎都有些不大寻常。”
    林妍点点头：“小宝儿在逃生场里待过，团儿生病烧坏了脑子，自然跟寻常有些不同。”
    林擎盯住了林妍：“妍妍，你老实告诉我，那小宝……真是云家军的后人吗？”
    林妍噗嗤一乐：“爹还真觉得我这么本事通天，丢了三年多的孩子都还能随随便便找到了？”
    林擎看着林妍并不说话。
    林妍懒洋洋道：“只是恰好那孩子的娘跟我长得极像罢了，这其中牵扯到了一些两国邦交上的机密，我就不方便跟爹讲了。”
    林擎一凛：“你只管说，我一定不会泄密。”
    林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爹啊，现在是您该告诉我点儿什么，而不是我该违规告诉你点儿什么。”
    林擎盯了林妍好一会儿，见林妍眨眼间就又要翻脸不认人，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板着脸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怕日后生出麻烦，我偷偷在那孩子肩膀上用特殊药水刻了个花纹。”
    林妍愣了愣，猛地想起满月前后，孩子有一阵忽然身上长了许多红斑，而且莫名高烧不退。
    她指尖掐得泛白：“是在满月的时候？”
    林擎没看出她的怒意，并不在意地点点头：“你这孩子来得古怪，我怕日后再起什么波澜，所以便做了些记号。”
    林妍被气笑了：“他但是才刚满月！爹就不会想想，他会不会因此而生病吗？”
    林擎这才察觉到林妍的怒意，凝眉看着他，沉声道：“妍妍，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不要再提这个孩子，好好过你的日子！”
    他满脸警告：“眼看着你就见要成为整个大秦最尊贵的摄政王妃，只要笼络好了摄政王，日后自然会儿孙满堂，又何必非要在乎一个孽种？”
    林妍哈地一声笑了出来：“爹恐怕忘了，当初，可是爹几次三番与我谈心，让我笃信那孩子就是我日后唯一的亲人！”
    林擎冷着脸：“世事总有变化，爹那时候也不会想到，孩子会被人抢走，你会跟摄政王许下婚约。”
    林妍抚掌大笑，愉悦点点头：“是啊！爹说得对！”
    她指了指自己：“爹把我当个玩意儿卖出去生孩子的时候，哪儿能想得到，昔日蠢笨无用的废物点心，会混到如今这个地位，连爹，都招惹不起了呢！”
    林擎猛地眯了眯眼：“你又在胡说什么？当年那件事，是个意外！”
    他沉声道：“当时你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未来润王妃，我便是再蠢，也不会拿准王妃来开玩笑！”
    林妍笑道：“爹你哄傻子玩儿呢？要不是为了让我给林荫让位，又顺便能保住林清的清白，你至于跟林清合伙把我送出去？
    林清跟我交手过多少次，被我查过多少底，爹其实早就该心里有数，何必非要如此自欺欺人呢？
    更何况，要不是猜到了楚清屏是干什么的，我何至于非得在婚事前夕自曝其短，也非要钉死了楚清屏呢？”
    砰！
    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响，两人齐齐猛地转头，就见林荫脸色刷白地站在门口，手里的东西掉了一地。
    林妍微微皱眉，冷着脸看向了林擎。
    若非是林擎做了手脚，这会儿至少林一一定会在门口守着。
    林擎也没想到，一时疏忽竟然让林荫听了个正着，见林妍目光森冷，他哼道：
    “不用这么看着我，不过是让暗卫把林一弄走，免得他听到不该听的。放心，你的人，我自然不会动。”
    林妍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你该说说那药水了。”
    林擎道：“是个秘方，只要把药粉擦在肩膀上，就能显出个血色的花纹来，平日里根本瞧不见。”
    林妍摊开手：“拿来。”
    林擎笑了，一把推开了她的手：“只要你能把人找来，爹倒是不怕帮你验证验证，但是你想要药方或者东西，那不行。”
    他叹了一口气：“什么药到了你手里，不都得被你分析个底儿掉啊！”
    林妍目光深邃地看着他，林擎只是笑，同样目光深邃，深不见底。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忽然齐齐一笑，撇开了眼。
    林妍知道，这就是林擎拿捏她的新把柄了。
    而林擎也明白，这就是林妍愿意让他拿捏她的新把柄了。
    如此，甚好。
    林妍笑呵呵问道：“最后一个问题，爹能不能告诉我，你卖了一个女儿一个外孙，得了什么样的好价格？”
    林擎温声一笑：“倒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些银钱。”
    他看着林妍的眼睛：“你还小，这世上的事啊，有许多在你看起来不值当的，在旁人看来却是能救命的东西。
    你不过就是被借了肚子，拿走了孩子而已，但林家，却是上下几百口人命得以存活，百年基业得以保存啊。
    妍妍，好孩子，你生来就是为了林家昌荣而来的，日后也必然会因为林家而昌荣一生，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计较了。
    你爹我得罪不起某些人，你纵然厉害，却也是得罪不起某些人的，与其大家都难受，不如你退一步，海阔天空，不是吗？”

 第596章 找个玩伴倒是不错

    林擎看着林妍，温声道：“与其大家都难受，不如你退一步，海阔天空，不是吗？”
    听着他这样无耻的话，林妍连生气都生气不起来了。
    她只是有些好笑：“爹啊，我要向您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呢！”
    林擎笑了一声：“你是我女儿，只要你想学，我自然会全心全意地教导你。”
    说罢，转头看林荫，柔声问道：“荫儿怎么这时候过来了？伺候你的人呢？她们怎么能让你一个孕妇独自乱跑？”
    林荫看着林擎，第一次觉得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
    这还是她那个慈爱，和蔼，会为她遮风挡雨，永远不会倒下的父亲吗？
    为什么……他会把卖女儿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不知羞耻？
    借了个肚子……
    那她如今这肚子呢？也，也是卖了个好价钱，便借出去的吗？
    林擎眸色微深，脸上笑意更浓：“荫儿，爹在问你话呢，怎么不吭声？”
    林荫忍不住害怕起来：“……我，我来找林妍。王爷和婆婆让我跟林妍说说救治王爷师兄的诊金！”
    林擎顿时笑了：“原来是这回事。”
    他看林妍：“算起来那也是你师兄，妍妍，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如今润王府和林家同气连枝……”
    林妍挑眉：“打住！爹啊，颐气指使的事儿我娘玩儿就行了，您可别这么玩儿，我会生气的。”
    林擎失笑：“也罢，看你自己意愿吧。”
    他温声笑道：“你如今是大秦帝姬，又是未来的摄政王妃，便是爹，也得考虑你的想法，无论什么事，总得让你开心了，做起来才有意思。”
    林妍也笑：“多谢爹，我就知道，无论娘再怎么胡闹，爹总还是会顾全大局的。”
    林擎听出来了她对宋茜然的排斥，微微皱了皱眉想说什么，但到底忍住了，只是点点头。
    临别之际，他笑问：“妍妍可要带刚刚那孩子去爹那儿玩儿一会儿？”
    林妍笑眯眯摆摆手：“就不劳烦爹了，小宝儿刚刚被爹吓到了，可不肯跟爹一起玩儿了。”
    她建议道：“不过，如果爹能给他找个玩伴儿来，想必他一定会很喜欢，我也会很喜欢。”
    林擎微微眯眼：“找玩伴倒是小事，只是不知道摄政王会不会介意。”
    林妍歪头看他：“爹啊，您就是对女儿的手段不相信啊。摄政王多喜欢我，您认真琢磨了没有？”
    她摇摇头：“我陪俩孩子玩儿去了，爹若是闲来无事，便想想我今天说的话。”
    林擎目光微闪，其实不用林妍说，他自己就已经忍不住开始想了。
    摄政王单了二十多年都没看上任何人，偏偏就看上了他这女儿，让若不是被林妍哄住了，帝君真能逼得他入赘吗？
    有些事情当真是不能细想，一旦细想，便是细思恐极，林擎惊愕地发现，似乎从很早之前开始，摄政王就对他这个女儿过分关注，且过分维护。
    他忍不住问道：“你跟摄政王……”
    林妍茫然看他：“我跟摄政王怎么了？”
    林擎脸皮狠狠抽了抽，既想相信林妍成果迷惑了楚烨的心，又觉得这种色令智昏的事发生在楚烨身上根本不正常，竟是难住了。
    到了这会儿，他倒是真想把那孩子找回来了。
    以他想来，倘若楚烨连绿帽子都肯戴，喜当爹都还觉得能行，那他日后再做什么，只要把林妍捏在手心里，便等于成功了七八成。
    林擎笑看林妍：“没什么，就是想问问，摄政王对婚礼有没有什么要求？”
    林妍噗嗤一乐：“爹糊涂了，摄政王的婚事是自然该由皇室宗族来举办。
    虽然他是入赘，但这规矩肯定按照皇室王爷成亲来，而不会真的随咱们林家走。
    帝君年幼时受摄政王照顾良多，就算是为了成全皇叔的感情和臣子的情分，也得把这婚礼办得漂漂亮亮，不是吗？”
    林擎笑道：“你说的是啊，我竟糊涂了。”
    也是他异想天开了，竟然觉得孩子不好找，婚礼上却可以做些手脚来试探楚烨。
    如今帝王已经占了上风，倘若再在婚礼上做手脚，难免会让人觉得吃相太难看——帝君绝对不会允许有人在婚礼上搞是非的！
    他有些遗憾地摆摆手：“看来爹竟然只能看着了，也罢，爹还是好好想想送你们什么样的新婚礼物好了。
    行了，你妹妹既然找你有事，就去与她聊聊吧。你医术好，记得帮她瞧瞧肚子，总得好好生出个小世子来才是。”
    林妍看向了林荫：“走吧。”
    林荫心乱如麻地跟上了林妍，等到了书房，她憋不住问道：“你刚刚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他真的……真的就为了钱把你卖了？”
    林妍笑道：“不止是钱，这不是还要给你让位嘛。”
    林荫脸色青青红红：“我……”
    林妍摆摆手：“不用说什么需要不需要的话了，过去的事情，没必要再提。”
    林荫忍不住捂住了脸：“你总是这样！林妍！你真的讨厌死了！”
    林妍不想听她一个孕妇哭哭啼啼，敲敲桌子：“不是说要谈钱？还谈不谈了？”
    林荫狠狠擦了一把脸，红着眼眶瞪她：“有什么好谈的？他们最多能出到六千万，你爱治不治！”
    这是上来就把己方的低价给爆了。
    林妍好笑地看着她：“你这样又有什么意思呢？坏又坏不彻底，好也好不起来，除了自我折磨又有什么趣儿？”
    林荫瞪她：“你以为我是你吗？又凶又狠又不要脸，什么事情都能自己做主？”
    林妍笑容淡了淡：“我也不是一开始就是这样的。”
    林荫忽然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我来是想告诉你，宋润的那个师尊不是个好人，脾性霸道，说一不二。
    你若是不给治的话，这几日便在身边多带些人，也免得他迁怒你冲你下手。
    你若是要这诊金，要去做这个手术，最好也带着人，免得中途出了什么意外，他能直接将你打残废了！”
    林妍眯眼：“这么肆无忌惮？”
    林荫脸色不大好地点了点头：“说是什么隐世宗门出来的，好像满脑子都长得是内劲暴力，根本把法度当玩笑！”

 第597章 我有个条件

    提起宋润的师尊，林荫的脸色就不大好，还特意叮嘱了林妍好几遍，无论治不治，都得在身边带够了人。
    林妍年幼时曾经见过一次宋润的师尊，如今再去回忆，隔了两世的记忆，早就不真切了。
    但她之前调查宋润的时候也查过这个隐世宗门童家，所以算是知道一些东西。
    林荫眉头紧皱：“说是什么隐世宗门出来的，好像满脑子都长得是内劲暴力，根本把法度当玩笑！”
    林妍对此并不做评价，只是道：“你回去告诉他们，六千万我接了，但还有个条件。”
    林荫绷着脸：“你可想清楚了！我也不怕告诉你，就这么几天的功夫，那童家父子俩就打死了四个丫鬟，废了八个！”
    林妍眉头微皱：“这件事你应该去通知京兆府府尹。”
    林荫被气笑了：“我倘若今儿去，明儿就能不明不白动了胎气死了！你当我刚刚说的话是开玩笑？童家可不是什么正经武修！”
    说罢，她站起身来：“你刚说的条件是什么条件？”
    林妍道：“我要福王府一个秘密。”
    林荫吃惊地看着她：“你疯了吗？拿这种事情去找宋润？你就不怕他转头把你卖了？”
    林妍并不在意：“我跟福王府早就仇深似海了，不在乎这点儿毛毛雨。宋润倘若能与福王府合作，也算是意外之喜。”
    他真敢这么干，那等于不打自招。
    林荫拧紧了眉头：“我拦不住你，你随便吧。”
    林妍叫住她：“手伸过来，我给你看看。”
    林荫脸色稍缓，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了桌子边坐下，伸出了手。
    林妍把手指往她脉上一搭就微微皱眉，等确定了，眉头皱得更紧。
    林荫顿时紧张：“怎么了？孩子出了什么问题吗？”
    婚事虽然早就不是她想要的婚事了，但孩子，却在几个月里让她感受到了什么叫血脉相通。
    林妍上下打量她：“目前还没事，但再这么下去，早晚孩子要腹死胎中。坐着别动！”
    她一样样把林荫身上的首饰弄下来查看，连衣裳也靠近了嗅闻味道，最后敲定了源头。
    “这玉坠日后别戴了。还有你用的香膏，虽然用的是温和的牛乳制作的，但里面有一味寒性药材，碰到手指上难免吃进肚子里，一两日不见什么，时间久了，孩子生出来也要先天衰弱。”
    林荫如坠冰窟：“这玉坠……玉坠是我自小戴到大的，能出什么问题？”
    林妍拿纸给她写了安胎调理的方子：“这应该问你自己，你再戴上不摘，也总有能让旁人碰到的时候。拿药水淬一淬，总不是什么问题。”
    林荫猛地站了起来，脸都白了。
    林妍皱眉：“沉稳些吧！就是你亲爹娘害你，也不值当你这样震惊。”
    林荫被堵得直瞪眼，看看林妍，竟然奇迹般地沉稳了下来：“你说得对，再惨也不会比你更惨了。”
    林妍白了她一眼，直接把方子塞给她：“东西拿着，自己想办法，要是不放心可以半个月后再来找我。
    对了，你这胎不稳的事儿别提我。我忙得很，不想掺和进你们润王府的宅斗里头。”
    林荫哼了一声：“我又不是傻子，府中大夫天天看诊都没觉得不对来，我再把你暴出来，岂不是找死？”
    她把方子贴身藏好了，再一一整理好身上的佩饰：“我先走了，他们肯定等急了。”
    林妍点点头：“慢走，不送。”
    林荫摆摆手走到了门口，忽然转头看她：“林妍，你一定要活得比别人好！”
    林妍挑唇轻笑：“自然。我回来一趟，本来就是要过得比谁都好。”
    林荫也跟着笑了一下，出门的时候，似乎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林妍摩挲着手腕，静静地在屋子里坐了好一会儿，到底缓缓问道：“瞳瞳，你能扫描到林擎说的那种刺青吗？”
    系统搜索了一下数据库：“系统可以通过扫描对比特定位置处皮肤组织的增生情况，以确定之前是否受伤，也可以通过采集血液样本和皮肤样本，化验该块皮肤是否还有不正常元素。”
    末了，它问道：“妍妍要给秦小宝做检验吗？”
    林妍目光闪了闪，重重点了点头：“做！”
    虽然她很清楚秦小宝不是自己的孩子，虽然小宝儿的来历从头到尾都很清楚，但，她还是想试一试。
    万一呢？
    可林擎的话也不能全部当做真的来听，或许今天他故意失态，就是为了引她上钩呢？
    人身上的皮肤组织那么多，只是一个小小的印记而已，倘若位置并非是肩膀，难道她还能把小宝儿全身上下的血都扎一遍吗？
    林妍问道：“之前从未问过你，在你这儿，可有什么能够辨别亲子关系的法子？”
    她是知道滴血认亲之法的，但当年在混乱之城的时候看得太多，所以知晓这法子其实并不一定准确。
    系统道：“可以抽取血液，或者采集发囊，进行dna比对，结果一目了然，而且保证百分百准确。”
    林妍猛地站了起来：“我能现在就做这个吗？”
    也是她灯下黑了，竟然从未想过可以询问系统，以至于拖到了现在。
    系统欢快的声音顿时降低了下来：“妍妍对不起，我权限不够。”
    林妍愣了半晌才问：“需要晋级到几级才可以？”
    系统道：“晋级到三级系统之后就可以解锁这种精密器械了，但是妍妍，你需要自己购买器械才行……很贵。”
    林妍被提起了兴趣：“很贵是多贵？”
    系统道：“晋级三级系统需要一万点系统点，购买齐所有dna检测器械，需要八万系统点。”
    林妍抽了一口凉气：“我似乎记得，晋级四级系统也才需要五万点吧？”
    系统点点头：“嗯哪，是的呀妍妍！”
    林妍揉揉奶兔子的圆脑袋，又好气又好笑地闭了闭眼。
    这系统的逻辑是真的非常有意思，她最需要的东西就在近在咫尺的三级系统里，但所需的系统点，却是晋级到四级系统再买才最划算。
    这是钓着她，又远着她，唯恐她在手术这条大道上失去了追求和目标啊！

 第598章 我想去找楚秋

    最近事忙，林妍已经有许久没有学过新手术了，如今骤然被系统甩了大萝卜钓着，顿觉得元气满满，现在就想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但考虑到这里是林家，隔壁的隔壁院子里还住着个宋茜然，她就把这事儿给放下了。
    林妍收拾了一下东西出门，就见林一板着脸站在门口，年轻的面容上满是冷肃。
    林妍笑了一声：“琢磨什么呢？脸都快要拉到下巴上了。”
    虽然说的是问句，却知道他这是在因为之前被林擎的暗卫给引走而懊恼。
    林一抿了抿嘴角：“我还是太弱了。”
    林妍摇摇头：“你我都只是太年轻而已，这既是缺点，也是优势。再过几年你且看，总归是他们怕我们，敬我们。”
    林一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可他能等时间，时间却不会等他，敌人更不会。
    今天只是林擎想要引走他，日后呢？倘若林擎的暗卫想杀主子，他难道也可以让对方得手吗？
    林一脸上神色渐渐坚定：“主子，等您成亲之后，我想出门游历一段时间。”
    他的修为已经到了瓶颈，再在这样一成不变的环境里待下去，即便主子不嫌弃他，他也早晚会成为被淘汰到后勤上的那一批人。
    他希望跟着主子一路高歌猛进，而不是渐渐被抛在身后，只能默默地在家中等消息。
    林妍有些怅然：“想好了？”
    林一点点头：“想好了。”
    他清俊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羞赫的笑容：“我们……都不想跟不上主子的脚步。”
    林妍便问：“想好去哪儿了吗？”
    林一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想去找楚秋。”
    林妍笑了起来：“自那日小秋与你告别，我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日。没关系，先去便去，我期望你走的路，本来也不是只局限在我身边。”
    林一认真道：“我会安排好一切再走。林二他们，还请主子多调教。”
    林妍不由想起当初与林一八个初识的事，忍不住笑弯了眉眼：“你多心了，如今早不是你们刚出来那会儿了。”
    那时候，这八个人因为刚跟的主子喝花酒与人打架死了，便找到了销金窟去当打手，随意得让人哭笑不得。
    而如今，这满帝都里的人，谁不知道林家八子的名号？
    林妍笑道：“你们虽然年纪都还小，但随便谁出去，都是要让帝都里的人礼貌客气地叫一声爷的。
    小一，你就是绷得太紧了，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所以，一路疾走的时候，偶尔也停下来看看，听听，歇歇脚。”
    林一的心仍旧很急躁，但他很听话地按捺下来，乖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林妍知道他向来心思重，话便都点到为止，笑眯眯道：“走吧，咱们去找小宝儿和团儿，两个小家伙该等着急了。”
    林一想到两个小家伙，不由自主地也跟着露出了笑容来。
    林妍走了两步，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最近似乎不怎么见秦芍和雀明，俩人干什么呢？”
    林一立刻如数家珍：“秦先生似乎在跟雀先生一起研究什么特效药，好像是跟蛊虫有关的。
    两人最近一直都在手术楼里，除了吃饭的时候，基本都不出来，所需要的药材材料等，都是拖给李先生帮忙带回来。”
    林妍点点头：“这几天我要暂时待在林家做些事，你让人通知雀明过来一趟。”
    林一应下：“需要他带什么东西吗？”
    林妍想了想：“让他把能辨别蛊虫的东西带着点儿，叮嘱一声，让带那种不招人眼的。”
    林一一凛：“是。”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后院，秦小宝正带着松团扎马步，俩小孩儿都板着小脸儿，满头大汗了也颤巍巍绷着。
    见林妍过来，俩小孩儿的眼睛顿时就亮了，但却鼓着腮帮子没动，只是眼神欢欣地盯着林妍。
    暗十八忍笑解释道：“小宝儿让我记着时间，他要带着妹妹，每天多蹲两刻钟。”
    一边说着，一边就指了指点燃的香。
    记时的香已经燃得只剩下了一小截，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
    林妍鼓励道：“加油，我就在这儿等你们！”
    俩小孩儿颤巍巍地点点头，重新把视线放回正前方，咬牙坚持的样子，莫名有些奶凶奶凶的。
    林妍撑着下巴坐在一旁等，看着看着，忍不住有些窝心，又有些想笑。
    连小宝儿这么大点儿的孩子，都在被林擎刺激之后，生出了要每天多训练的念头，更何况是林一他们？
    她走得越来越快，接触到有关赵源的面越来越广，以至于所有人的步伐都不得不加快，否则，便会面临着淘汰，甚至是死。
    但，这也没什么不好，不是吗？
    等俩小孩儿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时候，林妍笑着快步上前，直接将两人抱在了怀里，也不管他们满脸的汗，挨个吧唧一口。
    “我们小宝儿和团儿真是太厉害啦！我为你们骄傲！”
    俩小孩儿羞涩地涨红了脸，秦小宝害羞地抱住林妍的脖子，吧嗒亲了林妍一口。
    松团盯了秦小宝和林妍一会儿，也慢吞吞凑上来，吧唧亲了林妍一口。
    林妍哈哈哈笑弯了眉眼，一边夹着一个：“走吧！洗个澡澡，换身儿衣裳，一会儿晚上带你们吃串串！”
    俩小孩儿顿时笑弯了眉眼，他俩跟着林妍这么久，别的没学会，把林妍爱吃爱玩儿的性子却学了个十成十。
    林一眼中忍不住沁出了笑意，目送着林妍带俩孩子进屋，安静又贪婪地站在门口，享受着这很快就要离别的安逸。
    暗十八出来倒水的时候，见他眉眼温和，跟平常大不相同，不由多看了两眼，笑道：“你这表情倒是少见，捡到钱了呀？”
    林一笑意微敛，又恢复了往日冷冷清清的模样。
    暗十八摇头：“虽然你跟我大哥一个喜欢没表情，一个生气都爱挂着笑，但真是一个性子，爱装。”
    林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认真询问：“你曾因为不会说话，挨过打吗？”
    暗十八：“……”别以为你问得很认真，我就不知道你是在骂我！

 第599章 扫描未果

    如果只看秦小宝和松团的身体，实在很难让人接受，他们两个如今才不过三四岁而已。
    便是成年人的身上，都不会有这两个孩子这样多的伤痕，新旧交错，让人看了都为两个孩子的经历不寒而栗。
    林妍的指尖轻轻扫过秦小宝的肩头，小孩儿左右肩膀上都有伤痕，最新的鞭痕压住了之前曾经受过的伤痕，看起来有些狰狞。
    虽然还没有让系统扫描，但林妍已经猜到，扫描分析皮肤新旧代谢已经没用了。
    她只能寄希望于对皮肤组织和血液的分析。
    指尖微微顿了顿，林妍蹲下来，趴在木通边跟秦小宝面对面：“我要做一件事情，需要拿针尖取小宝儿的一些血，可以吗？”
    秦小宝疑惑地点点头，伸出了白嫩嫩的小爪子。
    林妍被逗笑了：“不是手指头，是肩膀，两边都要扎一下，可以吗？”
    秦小宝眉眼弯弯地点点头，挪动了下身体，背对着林妍，还试图转头冲林妍笑。
    林妍心中酸软得一塌糊涂，险些下不去手。
    可她心中始终有些疑虑，因此还是屏息拿出金针，飞快地在秦小宝的肩膀上扎了两下。
    系统迅速截取到了所需要的样本，并将之放入数据库，开始急速分析起来。
    林妍手脚都有些凉，紧紧攥着金针许久没动，还是秦小宝疑惑地握住了她的手，担忧地直晃她，她才堪堪回神。
    松团坐在另一个小浴桶里看她，扎巴扎巴眼睛，慢吞吞道：“姨姨，别怕。”
    与此同时，系统的分析结果出来了：“除了毒素残留，并没有什么可以用作刺青的特殊药物。”
    林妍心中陡然一空，脑海有瞬间的空白。
    她几乎想让系统将小孩儿全身上下都检查一遍，但低头对上小孩儿满是担忧的眼睛，心中的妄念瞬间便溃散无踪。
    她一开始喜爱他，从来就不是因为把他当做了团子，她只是喜欢他，仅此而已啊。
    林妍伸手抱了抱秦小宝：“小宝儿，对不起。”
    秦小宝在她怀里摇摇头，安慰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松团慢吞吞道：“没关系。”
    林妍心中的冰火两重天瞬间被笑意所取代，噗嗤一乐，伸手揉了一把松团的脑袋：“机灵鬼儿！”
    松团歪了歪头，后知后觉地笑了起来：“团儿机灵！”
    林妍再忍不住连声直笑，把俩小孩儿挨个拿毯子擦干净了裹起来，抱到内室里换衣裳。
    等暗十八倒水回来，俩小孩儿已经香喷喷，软乎乎地穿上了新衣裳，正一左一右拉着林妍，满心期待之前林妍答应的串串。
    暗十八瞪眼：“不许着急，得把头发弄干了才行！”
    一边说着，一边急哄哄上来，内劲不要钱似地往外冒，直到把俩孩子的头发都烘干了，才抬眼看林妍：“姑娘，咱去天香楼吃串串儿吗？”
    天香楼烤肉一绝，就算是之前出了岔子，被连番清洗了好几次，也还是帝都烧烤爱好者们心中的圣地。
    林妍好笑道：“你想去咱们就去那儿！”
    她倒无所谓去酒楼还是去小摊儿，但既然暗十八提到了，便索性就去那儿好了。
    说起来，天香楼的烤肉，的确是一提起来就让人立刻能想到那个勾人舌头的味道，让人口舌生津。
    林妍啧啧嘴：“往日不提不觉得，如今这么一说，我还真馋极了。”
    暗十八高兴得眉眼弯弯：“现在还早呢，不如我们一会儿去把其他人也叫上呀！”
    想想上一次大家在一起吃烤肉，竟然都是一年多前的事了。
    林妍连连点头：“这主意好！”
    她一左一右抱上俩小孩儿：“咱们先去点菜，让他们慢慢来。”
    暗十八高兴地跳了起来：“我这就去让人叫人！主子特意交代了让我找个由头要见见姑娘……”
    忽然发现说漏了嘴，不由忙忙捂嘴，讪笑着跑了。
    林妍轻咳一声，竟莫名有些脸热。
    不过她很快笑眯眯撇开这份羞窘，带着俩小孩儿出门：“出发喽！”
    俩小孩儿抱紧了她的脖子，笑得眉眼弯弯，仿佛眼睛里盛满了璀璨的星子。
    宋茜然院子里，从林荫那儿得了消息，权衡之下决定同意的宋润找过来的时候，正碰上林妍出门。
    两方人撞在了一起，宋润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落在了秦小宝的身上。
    小孩儿不但长得像林妍，还有几分神似楚烨，让人不想想歪都不行。
    偏偏，这小孩儿对外的身世，还是云家军遗孤，但整个帝都里谁不知道，云家军跟楚烨，本就好得能相互兜底。
    宋润推算了一下秦小宝的年纪，不由满心的恶念。
    倘若这孩子真是林妍生的，可不就是跟他退婚之前的一年？那一年，林妍正好回老家不在，谁知道她到底干了什么？
    以往的某些猜测，如今在秦小宝身上，好像瞬间衍生出了无数种可能，渐渐汇总成一个让人不美妙的推论——
    当年的林妍绝不是什么被人掳走失身，怕是勾搭上了位高权重的楚烨，还未婚生子，所以才构造失身，让他主动退掉婚事的吧？
    这个想法一旦生出，就再也挥之不去，以至于宋润看着林妍和秦小宝的目光，渐渐盛满了恶意。
    林妍笑容浅淡地把两个小孩儿送上马车：“乖乖坐好，我一会儿就来。”
    俩小孩儿齐齐看了一眼宋润，黑黝黝的眼睛莫名有些渗人。
    宋润忍不住皱眉，还想细看，但俩小孩儿已经乖巧地进了车厢，半点儿声响都没有了。
    林妍挡住了他的目光，似笑非笑：“看来外甥并没有想要合作的意思，反倒是想跟我过不去。”
    这一声外甥叫得实在是让人蛋疼，尤其是在宋润生出了之前那个猜测之后，更是越发觉得林妍是在挑衅嘲讽他。
    宋润似笑非笑：“这还没成婚呢，就迫不及待地想当本王的舅母了，林妍，你到底是觉得生了孩子太自信，还是早就把我当外甥看，一时习惯，改不过来了呢？”
    饶是林妍聪明，也不可能如宋润那般肮脏地去想问题，自然想不到，这渣男竟然眨眼间就把自己包装成被出轨背叛的王八了。

 第600章 别有深意

    眼见着林妍如此嚣张地讽刺自己，宋润冷笑道：“林妍，你到底是觉得生了孩子太自信，还是早就把我当外甥看，一时习惯，改不过来了呢？”
    林妍第一反应是宋润知道了借腹生子的内幕，如今是在威胁自己，但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可能猜错了。
    她虽然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宋润的脑回路，但只看宋润尖锐暴怒的样子，虽然不能猜个完全，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林妍直接被气笑了：“你……”
    她本想说，退婚这事儿并非起源于失身与否，而在于你非要勾搭林荫，但想想这狗东西的性子，便决定随他去。
    人与畜生不可同言而语，说了他也听不懂，懂了他能再改个版本继续泼脏水，何必费那力气？
    于是嘴里的话拐了个弯儿，林妍笑道：“我也不想跟你扯上关系呢，奈何我看上的男人偏偏是你长辈呢？”
    宋润气急：“林妍，你简直……”
    林妍干净利落地打断他：“乖外甥，你未来舅母我脾气不好，你要是敢骂我，我不但敢当场打你，还敢拒绝之后你的任何合作。”
    她含笑问道：“所以，你还要继续骂吗？”
    宋润所有的话都生生憋在了心口，吐不出去又咽不回来，险些闷出一口老血来。
    还是他背后的黄飞宇看不过，提醒道：“王爷是来跟帝姬谈合作的，旧事何必再提呢？”
    提了又没有对方脸皮厚。
    即便是脸皮厚了，又没有什么卵用，所以，何必呢？
    黄飞宇把局势看得分明，所以这提醒也提醒的非常直接：“王爷愿意答应帝姬的条件，六千万再加上一个秘密，不知帝姬何时去给王爷的师兄治病？”
    林妍睨了一眼黄飞宇：“小伙伴不当，改当幕僚了？你家王爷同意你的说法吗？”
    黄飞宇温和一笑：“王爷只是一时气急才言语失当，帝姬是王爷的长辈，就勉强体谅一二吧。”
    林妍哦了一声：“未来外甥？”
    宋润脸皮狠狠抽了抽，险些呸她一脸。
    但正如黄飞宇所说，所有愤怒都只能是一时气急，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师兄治病的事儿。
    深呼吸，宋润沉声道：“飞宇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条件我们答应了，这是三千万，等你治好了人之后，剩下的三千万和消息，都会送到你手上。”
    林妍却没接他递出来的凭证卡，摇摇头：“先把消息给我，等我确定了真假，我才接你这三千万，剩下的那三千万，等人治好了你再给我。”
    宋润被气笑了：“你在开什么玩笑？搜集消息需要花费多少时间？难道你是要等我师兄……”
    他猛地住口，脸色难看：“林妍！你不要涮着我玩儿，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
    林妍叹气：“我对玩儿你没兴趣，我也不想如此，可实在是……宋润，你在我这儿的信誉，早就破产了啊！我信不过你。”
    她摆摆手：“总之要求我该说的都说了，既然你们能这个时候才照过来，想必你师兄的伤还不着急。
    既然如此，你们就慢慢找，只要拖到不能再拖之前把我要的东西给我，这单生意才算是开始做。
    放心，你宋润会背信弃义，反复无常，我林妍却是个做生意讲诚信的人，只要消息到位，我会拿走剩下的那六千万。”
    她拎起裙摆上了马车，笑眯眯挥手告别：“我们家要大聚餐，正忙着去定位置，就不跟两位这儿耗了，回见，祝你们早日成功，我很期待哦！”
    宋润几乎瞬间就想到了楚烨。
    当年在天香楼碰面的时候，他事后不就查到，楚烨正巧也在那儿吃饭，两拨人还一起聚餐了吗？
    如今想想，当时的自己真是愚蠢得可怜，竟完全被这对儿狗男女给骗了！
    宋润笑道：“既然是家族聚餐，作为妹夫和未来外甥，本王怎么能不去呢？”
    他紧追两步挡在马车前：“你且稍等，待本王把家人都叫上，这才算是圆满！”
    林妍掀开了帘子看他，虽然这人挺讨厌的，但不得不说，她有点儿心动了。
    想要让雀明不动声色地检查林擎和宋茜然，在林家里头几乎不可能，她一开始让林一叫雀明过来，也是存了侧面查看的意思。
    这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可是极为难得的机会，简直等于把人正面送上来让她查。
    她挑眉：“还是算了吧，虽然我看着你们都能吃得下去饭，可我怕我娘吃不下，毕竟怀着孕呢，是吧？”
    宋润只当她不肯，笑道：“岳母本就想跟你一起吃饭，怎么会吃不下？”
    黄飞宇旁观者清，又向来敏锐，倒是察觉到了林妍的用意不单纯。
    他伸手拦了一下宋润：“王爷，这个点儿了，林夫人应该已经歇……”
    林妍满脸好奇地打断了黄飞宇：“许久不见，世子脸色瞧着不大好啊，最近是不是心脏不舒服？
    有空了来我师兄的同仁堂看看呀，别仗着年轻就不关心自己的身体，破罐破摔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黄飞宇瞳孔缩了缩，好笑道：“最近是有些熬夜疲惫，到还不至于像你所说那般严重。”
    林妍不置可否，眉眼含笑：“世子要跟我们一起吃饭吗？”
    宋润脸色不大好地看了一眼黄飞宇，不明白他如此反复又是为了什么。
    但毕竟是好友加首席智囊，黄飞宇既然阻拦了，宋润便给他这个面子，没急着下决定，可是没想到，这俩人却十分熟稔地聊起来了。
    宋润皱眉：“飞宇。”
    黄飞宇忍不住看向林妍。
    林妍眉眼含笑：“只要世子想去，尽可以一起啊。我跟国公夫人一向有交情，说来算算，你也是我晚辈。”
    黄飞宇：“……”
    他假笑道：“只是不知道林夫人想不想去。”
    林妍笑眯眯道：“这就不是我该考虑的问题了，毕竟说了要带岳母岳父一起去的人，不是我啊。”
    宋润：“……”
    虽然没有证据，但本王总觉得这死女人是在套路本王！
    这回，哪怕不用黄飞宇阻拦，宋润也感觉到了林妍的别有深意，不安好心了。

 第601章 反正不是算计我

    林妍之前的态度摆得很明确，她并不想跟宋茜然缓和关系，也从头到尾都没有要信任宋茜然的意思。
    宋润只是被嫉妒和愤恨冲昏了头脑，并不是真的变蠢了，所以这会儿，他清楚地意识到，林妍绝对不怀好意。
    宋润凝眉：“你该不会是想害得你母亲流产吧？”
    他这么一说，自己就先信了。
    林妍翻了个白眼，直接摔下了车帘：“当我之前的话没说，告辞，不用送了。”
    一叠声吩咐车夫赶车，很不必搭理宋润。
    宋润直挺挺挡在路中央，那车夫也只当看不见，视若无物地仍旧只是赶车。
    眼看着马蹄就要踩到脸上，宋润一侧身，让开了位置。
    黄飞宇看着从面前疾驰而过的马车，直到马车转个弯儿看不见踪影了，这才回头看宋润：“王爷还去吗？”
    宋润不答反问：“刚刚林妍跟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有病？”
    黄飞宇眼底飞快划过一抹戾气，温声笑道：“王爷说什么呢？我身体健康不健康，王爷难道不知道吗？”
    宋润凝眉细想，黄飞宇虽然四肢不勤，似乎所有天赋都长在了脑子上，但的确身体健康，连小病都甚少生。
    他冷笑道：“林妍这是用她的医术在威胁你呢！纵然你今日健康无疾，但谁敢保证日后？
    谁又能保证你的家人亲友没有用到她的一日？果然是大夫和上官得罪不起，这林妍，如今是越发抖起来了！真该有个人来治治她！”
    黄飞宇微微眯眼：“到也并非没有办法遏制她，王爷的师门童家来历神秘，或许认识什么医道大宗师呢？”
    他眉眼含笑，端的是温润舒朗，光风霁月：“也不需要什么，只要那大宗师听闻了林妍师门的特殊医术，说不得就会生出向往比试之心呢？”
    宋润目光微闪，摩挲着腰间的剑柄，忍不住冷冷地笑了：“是啊，你说的是。”
    林妍显出名声至今，能够一路在这帝都顺风顺水，不就是因为她手中还从没出现过治死人的病例，就连西戎雀明和业国秦芍都败北给她吗？
    但这真的就说明林妍的医术天下无敌吗？
    并不是的。
    只是因为之前的那些人，全都挑选了林妍最擅长的地方，贸贸然地跟她一战，这才一败涂地。
    倘若有人能用一种看似全方位的比赛手段，无死角地碾压林妍一遍，那么，即便林妍的医术仍旧还是举足轻重，声望也一定会大大跌损，不如今日这般让人不敢触碰。
    这人啊，一旦被落下了神坛，便也算不得什么了。
    更何况……
    宋润冷笑一声：“她口中说的师门，看起来神神秘秘，却从不出现于人前，怎知不是偏门太过，只会医术却没有自保之法，这才如此躲避世人如蛇蝎呢？”
    黄飞宇挑眉一笑，连连点头：“王爷大才，说得极是啊！”
    顿了顿，转移话题问道：“那今日这家宴，我们还去吗？”
    宋润冷笑道：“去！为什么不去？左右都是针对我岳母岳父的，又不是针对我。我倒也好奇，我这岳父岳母又做了什么，能让林妍如此在意。”
    黄飞宇脸上不由浮出兴味之色：“王爷这么一说，我也满心都是好奇，今日这宴，怎么也得厚着脸皮蹭一蹭了。”
    宋润看戏似地笑了起来：“你自然是要跟我一起去的，你若不去，怎么帮我看出林妍在玩儿什么把戏？”
    黄飞宇温和谦虚地笑了笑：“飞宇一定竭尽所能，为王爷分忧。”
    宋润气顺了不少，边回转往林家走，边与黄飞宇道：“闻青也是，每次见到了林妍总是如同斗鸡，他难道就不能长长记性么？”
    黄飞宇知道他这是有些着恼了，却也懒得给闻青说情。
    闻青这人，恃才傲物惯了，又被他闻家那些门客弟子敬着让着，便真以为这天下是占了道理就能横行无忌的。
    可惜，林妍从来不是被能被规矩和世俗约束住的人，谁想以此来约束她，都只会被暴力反杀。
    这种吃过一次亏便只会记恨不会长记性的人，哪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黄飞宇也希望他早日把自己作死，也免得他看了碍眼。
    因此黄飞宇只是笑道：“他当年险些娶了的女子，如今发现越来越高攀不起，自然觉得心中不平。”
    宋润的脸色顿时沉了沉，淡淡道：“也怨不得他，毕竟这事当年是本王提出来的。”
    这之后，便再没提过闻青一句。
    黄飞宇很是愉悦地跟上宋润，一直等到他半强迫半哄骗的把林擎夫妇都骗出了门，才愉悦上了马车，满心期待地往天香楼去。
    与此同时，林妍已经在包厢里，正跟楚烨说话。
    林妍看着内间跟松团一起写大字的秦小宝，低低地道：“我爹当初瞒着我偷偷在团子身上弄了刺青，今日忽然暴露，也不知道有几分故意在里头。这老家伙，贼着呢。”
    楚烨眉眼冷了几分：“楚清屏已经被抓，他还是不肯透露到底在跟谁合作？”
    林妍摇头：“不但不肯说，还特意警告我不许查。听他的意思，像是泄密就一定会死，显然很相信那些人的能力。
    从这儿就能知道，楚清屏看起来是那些人的头目，但背后一定还有人，而且这人手里一定有极为强悍的武备力量，否则他不至于怕成这样。”
    楚烨点了点头，想起在诏狱里头的楚清屏，眉头不由又皱了几分。
    林妍拽拽他的衣摆：“我检查小宝儿了。”
    楚烨猛地挺直了背脊，薄薄的薄唇紧抿。
    林妍撑着下巴歪头看他：“别说旁人瞧着小宝儿觉得有猫腻儿，就是我自己看了，都忍不住觉得他是团子。”
    太像了。
    她又忍不住一见面就那样喜欢他。
    楚烨竟忍不住紧张：“检查到了什么？”
    哪怕明知道小孩儿身世清白明晰，根本做不了假，可他也还是忍不住跟林妍一样，生出了一丝丝侥幸的期盼来。
    林妍睫毛颤了颤，垂眼：“他肩膀上没有什么特殊药物反应，没有林擎说的什么刺青。”
    话音未落，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却是其他人到了……

 第602章 师兄大恩

    从林妍那儿得到否定的答案，楚烨愣了好一会儿才道：“这没什么，本来就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难掩心中的失望和难过，但还是立刻打起精神来安慰林妍：“这也算是好事，我们再慢慢找。”
    他抬眼看向门外：“应当是他们到了。”
    林妍也跟着看向了门外，撑着下巴道：“一会儿随便点点儿东西，等雀明确认完了之后，我想办法把他们气走，然后咱们再慢慢吃。”
    楚烨失笑：“好，我全力配合你。”
    林妍噗嗤一乐：“看到你在这儿出现，之前什么流言蜚语都得不攻自破，让人都要只当你是被我的美色迷昏了头脑了。”
    楚烨低声道：“只是被你迷昏了头脑。”
    林妍惊讶看他，却见他已经站了起来，往内室里去跟俩小孩儿说话去了。
    这甜言蜜语说的突然，人也走得突然，让林妍又好笑又觉得稀罕，险些忍不住跟过去，凑近了看看他是不是耳朵都红了。
    但外面的人已经在敲门了，她只好暂且收敛了情绪，先招呼人。
    来的是自己人，雀明和秦芍。
    林妍抚掌笑道：“来得正是时候！”
    雀明和秦芍不明所以，但都乖乖行弟子礼。
    秦芍道：“李师叔临时接了个急诊病人，今天不能来了。”
    林妍笑道：“我知道了，一会儿会给他带夜宵回去。”
    秦芍有些想笑，勉强忍住了，转头看雀明，给了他一个眼色。
    雀明忍不住露出感激之色，忙忙道：“师尊，弟子这里有急事要跟师尊禀告！”
    林妍思绪微转：“是最近你们一直在忙的事？”
    雀明心中一凛，也不敢卖关子，直言道：“之前刚到公主府的时候，便察觉到了有蛊虫异动，而且种类应该相当高级。
    只是当时情况复杂，弟子又是初来乍到不明情况，也不敢乱说，便求了师兄跟我一起参详。最近才算是摸着了点儿门道。”
    里间的楚烨神色一凛，直接从里面出来了。
    雀明见他在，越发拘束：“师公。”
    楚烨冷肃的脸色微微一滞，耳朵忍不住一热，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你继续说。”
    雀明看了一眼林妍，见她点头，便继续道：“我们雀家每代家主都会养一只帝王蛊，这帝王蛊能用来防毒驱虫，检测其他蛊类。
    我和师兄当时猜测，能引动我体内帝王蛊暴动的，必然是级别极高的母蛊，只是不确定是但是在场的人体内有，还是公主府里养的有。”
    秦芍见他一直不忘把自己带上，便主动替他揽功道：“我只是打个下手，于蛊虫之道并不擅长，一切都是雀明自己肯下苦工。
    他利用帝王蛊养血，这段时间不惜代价喝药割血，就是为了确定公主府里到底有没有被人放下蛊虫。”
    林妍神色一肃：“结果呢？”
    雀明沉声道：“结果是没有，公主府内并没有蛊虫。”
    林妍的神色顿时微微凝固，既然公主府内没有蛊虫，那就是当日一起去公主府的人里头有人中了蛊。
    当时跟林一八个一起出来找她的人一直跟雀明一路，自然不可能是他们，那么剩下的，就只能是齐家人，李秋，又或者林荫了。
    无论是哪一个，都不是让人觉得愉快的事。
    林妍敲了敲桌子：“还查到什么？”
    雀明道：“这就是弟子急匆匆赶在众人之前来找师尊的原因了。”
    他拿出一个小瓷瓶来：“这便是弟子养出来的血，倘若有人中蛊，在一定范围内嗅到了这血味，必然会身体不适。
    弟子因为怕打草惊蛇，就只敢在手术楼里催动引导，没敢往人前去，所以想借着今日人齐全，直接一试！”
    秦芍解释道：“有这血在，倘若府中哪个地方养着蛊虫，便能把蛊虫引诱出来，我们等了好几天没见着动静，便知道府中没养。
    只是这血虽然厉害，要想试探人体内养着的蛊，就得特意限定范围，我和雀明怕打草惊蛇，在排除院子情况之前都不敢外出，唯恐惊了体内有蛊之人。”
    林妍点点头：“你们做得很对，的确应该这样慎重。”
    倘若是院子里被人做了手脚，固然会很危险，但至少有迹可循，可人就不一样了，不可控性太大了。
    两人这般小心翼翼，憋到这时候觉得人齐了才出来说，算是考虑得非常周全了。
    林妍接过小瓶子：“需要我怎么做？”
    雀明道：“只要打开瓶盖，那些体内养蛊的人便会觉得不适，只因为他们体内的蛊虫会因为想要喝这血而翻腾，蛊虫与人内脏相连，这种疼痛必然无法遮掩。”
    林妍点点头，确认道：“倘若这人是孕妇的话，是否会影响到孩子？”
    雀明皱眉点头：“母体不安，自然会影响到孩子，这是无法避免的。”
    见林妍皱眉，他忙道：“不过只要及时盖住瓶盖，隔绝气味，蛊虫就会很快安静下来，到时候自然母子无碍。”
    林妍这才眉头松开：“我明白了。”
    她眉眼含笑：“你立了大功，我记住了。”
    雀明忍不住笑了出来：“只要能帮到师尊就太好了！”
    他虽然不知道林妍真正想测试的是林擎，而且这个测试对她来说至关重要，但只看林妍极其温和的眉眼，就忍不住身心放松，觉得这段时间所有的努力都值了。
    等落座的时候，雀明忍不住感谢秦芍：“都是师兄肯全力帮我！”
    秦芍摇摇头：“你举家过来，我自然明白你的难处，师尊也明白。”
    雀明只是道：“总之我一辈子记住师兄的这份人情！”
    秦芍见他实在是高兴，便也不多言，两人乖乖坐着等人来，说真的，还真有点儿紧张。
    一会儿来的，可全都是被林妍当做心腹和家人的人，这要是谁起个反应，那可就牵扯极大了。
    师兄弟两个屏息凝神，表情有点儿太明显了，还是楚烨看不过眼，给两眼叫了烤串儿，并下令让两人吃着，这才把过分暴露的痕迹遮掩了几分。
    可饶是如此，等两人看到了进来的林擎宋润等人的时候，也还是忍不住失态地掉了手里的串儿……

 第603章 最想看的错过了

    看到林擎宋润两大家子前来，秦芍和雀明没忍住手里的串儿都掉了。
    这跟想象中的自家人齐聚一堂，紧张刺激地抓虫完全不一样！刚刚计划不是这么计划的！
    秦芍反应更快一些，瞬间从宋茜然和林荫的肚子上，想到了林妍之前特意询问孕妇反应的事，连忙暗中踢了一脚雀明。
    雀明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立刻撇开了目光。
    但两人毕竟这么大的人坐在这儿，又还是举足轻重的名医，宋润林擎立刻便觉得不妥，笑容齐齐顿了顿。
    林擎含笑道：“两位老先生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宋润面露担忧：“难不成是荫儿和岳母身体有所不妥？”
    林擎闻言，神色顿时便是一紧：“竟是这样吗？”
    雀明只是在林妍面前拘谨怕做不好事而已，又不是真的蠢笨懦弱，瞥了两人一眼：“一个高龄产妇一个身体阴寒，是不好。”
    他淡淡道：“这样也敢出来乱跑，吓得我串儿都掉了。”
    林荫脸色变了变，下意识地捂住了肚子。她本是不想来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娘非要拽着她来，宋润也不肯让她回去休息。
    这会儿听着雀明的话，再想到之前林妍的话，一时间忍不住眼圈都红了。
    她板着脸挤开众人，直接落座：“我身体不适，不与你们客套了！”
    然后直接拿起来碗筷就开始给自己盛饭，虽然娘不疼丈夫不爱，但她自己总得爱自己！
    宋润脸色不大好，凝眉瞪了林荫一眼，正要呵斥她没规矩，就被林妍拦住了。
    林妍笑道：“大外甥别见外，都是自家人，荫儿吃个饭怎么了？我这俩弟子不都已经吃着了么？”
    当着楚烨的面儿，被这么叫大外甥，宋润只觉得自己头上隐隐绽放出璀璨的绿光，哪怕他后来娶的是林荫，也改变不了他这个心理阴影。
    宋润眉眼含笑：“你是荫儿的亲姐姐自然是不介意，但摄政王……”
    楚烨冷淡道：“坐下吃饭，或者出去说，你选一个。”
    宋润笑容一僵，眼底的戾气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可还不等他面露怒色，就见楚烨冷冷看着他，浅如琉璃的眸子正在渐渐变得深邃可怕。
    宋润心头一凛，笑着坐下了：“舅舅说得是，是我失礼了。”
    不光自己坐下，还转头招呼岳父岳母：“岳母快坐下休息休息，之前不知道您身体这样不好，冒失让您受累过来，不如让雀先生给您好好看看。”
    宋茜然笑道：“知道你心疼我，不过不用操心了，我只是年龄太大这才略有不适罢了，无妨的。”
    林擎还有些担忧：“正巧两位先生都在，一会儿不如让他们给你瞧瞧。”
    他深知妻子在害怕什么，不过是怕林妍让两个徒弟使坏，但他很清楚，林妍虽然狠辣，却不会冲她肚子里的孩子下手。
    比起妻子的忌惮，他更在意的是妻子的身体，以及妻子肚子里的孩子。
    如今他也算是春风得意，步步高升，再能晚来得子，哪怕这个孩子将来不能继承林家，他也算是圆满了。
    林擎温声安抚道：“你既然诚心想跟妍妍和好，就该偶尔接受一下孩子的好意，让孩子知道你是相信她的才对。”
    林妍听得连连点头：“是的是的，娘你这么心疼我，肯定是相信我的对吧？”
    她眨巴着眼睛，满脸真诚：“你一定相信我不会冲你肚子里的弟弟下手的，对吗？”
    这话说的，太直白了。
    宋茜然笑容微僵，几乎忍不住将面前的碗砸到林妍脸上。
    她极力试图推脱：“我真的没事啊！刚刚雀先生不是也说了，我只是高龄而已啊。”
    雀明毫不留情地让她翻车：“夫人不止是高龄，面色潮红，眼神有虚浮神光，这面相瞧着就有些奇异之处，还是看看为好。”
    他既然知道了自家小师尊的意思，自然毫不犹豫地助攻，认真道：“夫人放心，你是师尊生母，雀某一定竭尽所能为夫人诊脉！”
    话说到了这儿了，宋茜然如同被赶上架子的鸭，一时间竟只能僵硬点头，以示同意：“那就，劳烦你了。”
    雀明迅速站起靠近：“不敢，夫人请伸手。”
    宋茜然第一次深恨自己选错了路，竟非要假装和好，倘若她一开始就明刀明枪表明要跟林妍对峙，今日何至于被逼迫至此？
    动作僵硬缓慢地伸出了手，宋茜然刚要问手放哪儿，就被雀明掐住了手腕。
    命门被掐住的感觉非常不舒服，宋茜然眼底骤然腾升出戾气，又飞快压下，眼含担忧地看着雀明。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雀明身上，只等一个答案。
    黄飞宇尤其感兴趣，甚至忍不住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雀明脸上，只要雀明有些许表情，他就能立刻辨别出对方的情绪。
    林妍凑着下巴看热闹，很快就注意到了黄飞宇的动作。
    她微微眯眼，轻轻在桌子下面踢了踢楚烨，示意他去看黄飞宇。
    楚烨凝目一看，顿时眉头微皱。
    前朝动荡，时局纷乱，大约真是乱局出英雄，他们这一辈年轻人里，很是出了几个举足轻重的人。
    黄飞宇表面上看只是齐国公世子，却是异姓王和王公贵族这边的年轻领袖代表之一。
    此人看似温和安静，甚至至今没进朝堂，但帝都内部官员调动，几大家族相互合作，却都有黄飞宇的影子。
    黄飞宇此人，智多如妖，但性情是个谜，似乎万事不沾身，又似乎什么事都要插一手以当玩乐。
    如今他这般兴致勃勃地盯着雀明，分明是起了跟妍妍一样的心思，想看明白宋茜然在搞什么鬼。
    换句话说，黄飞宇盯上了妍妍，想弄清楚妍妍想做什么……以便他安排算计。
    楚烨微微眯眼，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正盯着雀明的黄飞宇陡然觉得后背一寒，猛地转头，正对上楚烨清凌凌的眉眼，以及林妍笑眯眯打招呼的嘴脸。
    黄飞宇：“……”
    不是，你俩这么盯着我，几个意思？
    黄飞宇心中念头叠起，却见一个晃神的功夫，雀明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了。
    他被晃点了！竟然把最想看的错过了！

 第604章 死也愿意

    不过是一个晃神的功夫，就把自己最想看的东西给错过了。
    黄飞宇看着笑眯眯的林妍，哪儿还不明白自己被算计了。
    这小疯子，分明是知道他五感敏锐，所以特意让楚烨来盯他，而他必然会本能转头，错过雀明那边的好戏！
    黄飞宇被气笑了，直接问道：“刚刚闪神了没听清，夫人身体状况如何？没事儿吧？”
    他顿了顿，满脸关心：“刚刚雀先生说夫人面有异相，如今可查出来为何会有异相了吗？”
    雀明看了一眼林妍。
    黄飞跃也看林妍：“难道情况很严重，竟然不能当着夫人的面儿说吗？”
    宋茜然不受控制地被弄得有些发毛，凝眉道：“到底怎么了？妍妍你可别让雀先生瞒着我！”
    她下意识地轻抚着自己的肚子，眉头攥得眉心都有些痛了。
    林擎脸上难掩急色：“到底什么情况？说啊！妍妍！这种时候你可千万别闹脾气！”
    林妍微微挑眉。
    又来了。
    老狐狸瞬间变蠢猪，没有聪明世故，只有直来直去的莽撞。
    这实在是不像他。
    若非不久前才刚在院子里跟林擎交过锋，深知这老狐狸的狡诈凶险，林妍都要以为换人了。
    她慢吞吞道：“爹在说什么糊涂话？我拦着雀明了吗？雀明作为弟子，说话之前看我一眼以示询问，尊师重道而已，有什么问题？”
    她瞥了一眼黄飞宇：“世子，有些事情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劳烦你自己消化就好，不要带节奏，好吗？”
    她咧嘴一笑：“我记仇了，日后用得着我救命的时候，我选择拒绝。”
    黄飞宇笑容不变：“帝姬误会了，当着摄政王的面儿，我岂会给他未婚妻难看？真的只是太着急了！”
    至于什么救命，他不提，因为他压根不信。
    他记得很清楚，林妍，根本就对心疾束手无策。
    林妍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虽然不明显，但她能感觉得到，有那一瞬间，这疯子眼睛里满是破罐破摔的愉悦笑意。
    他这是已经开始疯了？
    林妍略一想便撇开了去，对雀明道：“你只管说，谁找你麻烦我来处理。”
    雀明点点头：“夫人面有异相是因为中毒了，如今自身带毒，孩子也带毒，所以瞧着面相有异。”
    说罢，仿佛自己丢下的不是一个炸雷一般，点点头便开始吃起了东西来。
    众人：“……”
    林妍：“……”这可，真是意外又不意外啊！刺激！
    宋茜然：“……”就知道跟这个小贱人在一起吃不好饭！！！
    还是林擎关心则乱，第一个打破了满堂的安静：“怎么会中毒了？雀先生没看错吧？府中大夫天天诊脉，从未提过啊！”
    雀明抬了一下眼皮子：“这种事情你应该去问你家大夫和夫人，而不是问我。”
    秦芍见林擎还不明白，点明道：“夫人气色过分丰润，一看就是用药用得太过，想必自己也知道自己身体不好，怀这一胎是在耗心血。
    正因为知道，所以在吃药上难免过分补充和刺激，这才造成如今这种面相。
    府中大夫既然天天诊脉，自然知道夫人如今生子就是在赌命，也更知道，拿偏门药物吃出来的孩子，比旁的孩子不好养。”
    说白了。
    以宋茜然本身的条件，是不应该有这个孩子的，但她偏偏就是有了。
    所谓事出反常比为妖，不可能怀上孩子的人怀上了，自然是用了药，而这药能违反自然规则，自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样怀的孩子，母子中毒而已，算是很轻了。
    林擎整个人都蒙了，猛地转头看向了宋茜然，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他再想要一个男孩儿，也没有要用妻子的命去换的意思，她吃这样的药，冒这样的风险，将他置于何地？
    林擎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这样是味儿了什么？”
    林妍叹气：“还能是因为什么？自然是因为爹娶了年轻貌美的小娘，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娘没了夫君，又没了管家权，只能冒险怀个孩子来保命了。”
    她怜惜地看着宋茜然：“娘你别伤心，爹不懂你，我懂你！我支持你！无毒不丈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是好样的！”
    林擎再次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宋！茜！然！你当真如此想吗？！”
    宋茜然脸涨得通红，险些跳起来活吃了林妍。
    这贱人！
    这是要坑死她！
    宋茜然大声道：“不是！不是这样的！”
    林妍也大声道：“爹你怎么这样凶娘啊？！你都琵琶别抱新人在怀了，竟然还质疑起娘来了！
    爹啊，不是我说你。你自己先做了负心人，难道还要娘去用晚景凄凉来相信你吗？
    所谓愿得一人，才白首不相离呢，你新人在怀，还要娘跟过去一样，太无情无耻无理取闹了。我要是娘，我也……”
    “林妍！！！”宋茜然惊声尖叫：“住口！你给我住口！不要再说了！”
    林妍吓得一个哆嗦：“……娘你别慌，我真的支持你！这一次我站你这边儿！”
    宋茜然都快哭了，这要不是打不过，她一定活活掐死这个小贱人！
    眼见着林擎的目光越来越冷，宋茜然也顾不上跟林妍打嘴仗，更顾不上这是在人前，梨花带雨地哽咽哭泣了起来。
    她哑声道：“是啊！我是怨你恨你！我与你自小定亲，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什么风风雨雨都过来，谁能想到，到了这把年纪，你却另娶呢？
    林擎！擎哥！人心都是肉长的，咱们这么多年相互扶持走过来，你娶了别人，我说我不恨不生气，你信吗？”
    林擎见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往日最顾的脸面也不顾了，就这么大庭广众地哭诉起来，心里骤然一疼，登时就气不起来了。
    宋茜然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心软，再接再厉：“可后来我想明白了，我坏了身体不能为你添一个儿子，你娶了旁人，就当是旁人替我让你圆满吧。
    可忽然有一日，我听人说到有一种秘药，能让人百分百生儿子，我怎么可能会不心动呢？
    只要一想到能亲自圆了你的梦，给你生一个儿子，哪怕明知道生这个孩子会让我死去，我也心甘情愿！”
    这话一出，林擎彻底陷入温柔乡，只剩满腔感动，再无半点儿芥蒂！

 第605章 不祥的预感

    宋茜然说得有理有据，最关键是声情并茂，声泪俱下，太具有感染力了。林擎被说服了。
    老实说，这戏放在谁身上都不奇怪，就放在林擎身上，古怪坏了。
    “噗嗤。”林妍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宋茜然含泪转头：“林妍！”
    林擎也怫然不悦：“妍妍！”
    楚烨皱眉，冷冷放下杯子，砰一声：“聒噪！”
    夫妻俩的表情顿时滞了滞，纵然楚烨将要入赘，可真让这夫妻俩跟他摆长辈的款儿，说实话，他们不敢。
    楚烨的长辈是那么好当的？
    想想先皇吧！那位当时到底怎么死的，谁心里没点儿数呢？
    楚烨冷声问道：“吃不吃饭？”
    林擎憋屈地扯出一抹笑来：“让摄政王看笑话了。”
    楚烨冷淡道：“这笑话并不好笑。”
    林擎眼底划过一丝怒色，苦笑道：“骤然听闻噩耗，一时太过着急，抱歉，失礼了。”
    他拉着妻子坐下：“敢问雀先生，拙荆这样……可还有什么补救的方法吗？”
    雀明又看林妍。
    林擎已经被楚烨怼了一回，深知自己在这儿抖不了当父亲的威风，很是诚恳地道：“妍妍，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你母亲和弟弟！”
    林妍微微敛了笑，同样诚恳道：“爹放心，只要能办得到，我一定帮忙！娘，你来公主府住，我让人给你治好！”
    宋茜然瞬间毛骨悚然：“不！”
    见所有人都看她，她忙扯出一抹假笑道：“我是说不用了，你又要忙婚事，身上还挂着鸿胪寺的职，我怎么还能给你添麻烦？
    你放心，我的身体我心里有数，只要不但吃药，小心调养就没事了，还是住在家中更让我觉得舒心，也好养。”
    说罢，又忙忙转头，小女儿态地抓住林擎的袖子轻晃：“擎哥，我真没事！过几天妹夫那边来人亲自照顾我，他家的医术，你该放心的！”
    林擎又不是真的蠢，心里其实清楚妻子并不信任林妍，见她这般可怜害怕，想想便觉得还是算了。
    真把她送到林妍那儿，她怕是非要日夜提防林妍害她，时刻提心吊胆，怕是身体康健也要吓出毛病来了。
    林擎便道：“是我考虑不周全，也罢，妍妍，你娘不想去，便不让她去了。只是倘若日后需要你帮忙，你一定要来。”
    林妍满脸遗憾：“真不去吗？我还保接生呢！万一要是生的时候有什么问题，直接剖开了肚子把孩子取出来，保证母子健康！”
    宋茜然听得脸都白了：“擎哥！！！”
    林擎无奈瞪了林妍一眼：“你吓她干什么呢？”
    林妍满脸无辜：“我是好心的呀！这手术也都是有风险的，要不是我亲娘，我才不揽这个活计呢！”
    宋茜然听了更怕了：“我，我一定顺产的，就不劳烦你操心了。你忙你的大事就好，家里的事都不用你费心。”
    林妍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好叭，都听娘的安排。”
    宋茜然勉强笑笑：“那，那吃饭吧？”
    林妍笑眯眯点头：“还有几个人没到，娘先吃些汤菜的暖暖胃。”
    宋茜然唯恐林妍再拽着她要给她诊脉，忙笑着应了，到了后面见林妍转头跟楚烨说话，几乎没怎么看过她，这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等人到齐了，一道道大菜便也开始上了。
    林妍眼馋地瞥了一眼满桌子的菜色，馋嘴的模样把楚烨都险些看笑了。
    楚烨看她：“你不是有好东西给大家看？看完了便吃饭。”
    林妍眼睛一亮。对啊！她干什么非要等到开始吃正菜了才上瓶子？这时候上，弄完了再慢慢吃嘛！
    林妍笑眯眯一拍脑门：“我险些忘了！来来来，我给大家看个宝贝！”
    她站起来，吧嗒一声拔掉了小瓶子的瓶塞。
    一股霸道的甜香一下子从瓶子里钻了出来，隐隐竟然透着一股子栀子花的香气。
    林妍睁大了眼睛，忍不住看了一眼雀明。你丫的血竟然是栀子花香的？别是仙女转世吧？
    雀明很不情愿地发现自己竟然看懂了自家师尊的眼神，脸皮抽了抽，指着宋茜然叫道：“夫人要吐血了！”
    话音刚落，就见林妍一个飞身过去，扭了宋茜然的肩膀，直接把她的脸转向了门口。
    刚转过去，宋茜然便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林妍忙忙松手，还擦了一把并不存在的冷汗：“幸好，不然喷一桌子菜上可太浪费了！”
    众人无不为她的话儿绝倒，一时间哭笑不得。
    正在这时，却是又有两人起了异状。
    一个是林擎，他头疼欲裂，直接把杯盘都打翻了。
    第二个就是林荫，她捂着肚子脸色发青，竟是气都喘不匀了。
    林妍目光微闪，在所有人身上把目光都转了一圈，其他人全都面含惊色，但毫无异常。
    黄飞宇大喝道：“帝姬到底干了什么？！”
    林妍已经让系统把瓶子里的血都抽调了干净，疑惑道：“我怎么了？我就是想给大家看看这个瓶子啊！”
    说话间，林荫第一个回转过来，一脸懵逼地抱着肚子，像是对之前的难受满心疑惑。
    接着是林擎，他虽然还是头疼，但已经好了许多，这会儿正惊疑不定地盯着林妍手里的瓶子，眼底满是惊惧。
    最严重的是宋茜然，大约是因为她的情况本就比林擎和林荫严重，再加上刚刚林妍为了保护饭菜猛然靠近，这会儿都要晕厥了。
    林擎推开林妍，着急忙慌把宋茜然抱进内间的软塌上：“林妍！快叫你两个弟子救你娘！”
    林妍叫人：“雀明。”
    刚刚雀明诊脉的时候，可是没诊出宋茜然身上有蛊虫，但这会儿看宋茜然这表现，她身上何止是有，恐怕还中蛊不轻！
    雀明会意，迅速上前，挤开了林擎给宋茜然诊脉。
    这一诊，脸色就立刻变得古怪起来了。
    他转头看林擎：“林大人，能否让我给你也诊个脉？”
    林擎这会儿头脑异常的清醒，见状不由一凛：“雀先生什么意思？您是怀疑我……有问题？”
    妻子忽然肚子疼，与此同时，他也头疼欲裂，反复有东西在脑子里翻江倒海一样……
    这事儿不对啊！
    想到今天林妍奇奇怪怪的表现和试探，林擎心头一凛，忽然被一种不祥的预感包裹了起来。

 第606章 你怎么这么高兴？

    林擎向来是机敏狡猾，对周围的一切都敏感谨慎的，否则，他也不可能从外地进军帝都这种繁华之地，还成功沉稳扎根。
    从今天宋润说林妍邀请他们来天香楼吃饭，他就已经察觉到哪儿不对了。
    正是因为要知道是哪儿不对，他才答应过来吃这一顿饭，还特意把怀孕的妻子也叫上。
    可他从进门开始就没太懂林妍的意图，直到现在。
    想着刚刚的头疼，再看面前的雀明，许多本来模模糊糊的东西，好像一下子就变得清晰了起来。
    他很清楚，一旦自己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又被林妍知道，难免会被她捏住把柄。
    但跟性命比起来，无论什么把柄，都不值一提。
    林擎忍着头疼把自己的手伸给了雀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雀明的表情，希望能看出点儿什么来。
    雀明给林擎诊断的时候，林妍就背着手溜达过来了，就站在林擎旁边，一会儿瞧瞧雀明，一会儿看看宋茜然，嘴角的笑就没停下来过。
    黄飞宇好奇问道：“帝姬怎么这么高兴？就不担忧父母吗？”
    林妍瞥了他一眼：“你让让。”
    黄飞宇疑惑看她。
    林妍道：“你挡着摄政王了。”
    黄飞宇猛地转头，就见楚烨不知何时竟站在了他身后，若非林妍提醒，他竟然半点儿都没能察觉到。
    这种感觉太恐怖了，倘若楚烨要杀他，他此时大约已经身在阎王殿了。
    黄飞宇心跳难以控制地加快，忙竭力克制，掩唇轻咳一声让开了位置。
    楚烨神色冷淡站在林妍身边，脸上眼中，却都无好奇之色。
    很显然，他只是要站过来而已，对宋茜然和林擎的情况其实根本不在意。
    黄飞宇眉头微微拧了拧，感觉到身边站了人，转头，就见宋润正盯着林妍和楚烨，那目光……有点儿找死。
    黄飞宇挪动了一下脚步挡住了宋润的目光。
    宋润抬头，眼底满是戾气。
    黄飞宇叹气：“王爷无需太过担忧，有摄政王和帝姬在，总不会让堂堂朝堂二品官员夫妇齐齐出事。”
    宋润一凛，猛地回过了神来。
    他并非沉溺女色之人，对他来说，女人不过是生活点缀，真正重要的始终都是前途和政治生涯。
    黄飞宇说得对，比起给林妍找不痛快，还是盟友的情况更重要。
    林擎如今在朝中的地位越发稳固发达，如今更是李阁老亲自挑中的继承人，倘若林擎出了问题，自己便相当于断了一条臂膀。
    宋润彻底把心思从忌恨林妍上拿开，只一心等着雀明的诊断结果。
    他非常温和地扶住林荫的手臂：“你别担心，长姐医术惊人，两位弟子更是医道大成者，不会有事的。”
    林荫顾不上他这柔情蜜意的真假，脸色不好地捧着肚子，死死咬着后槽牙。
    大家都能看出来的事儿，她不是傻子，自然也能看得出来。
    怎么别人都好好的，偏偏就她们家这三个人出了问题？看林妍刚刚玩儿的花招就知道，她这是在确定什么东西呢！
    想她刚知道孩子被人算计，如今又知道自己一家三口被人算计，心情可想而知，也再懒得管宋润了。
    林荫勉强扯出笑容：“我知道，夫君放心，我一定不勉强自己，保护好孩子。”
    宋润脸色一松：“我就知道你最懂事。”
    两人说话间，雀明已经确定了林擎的情况，眼含怜悯地看了一眼林擎，收回了手。
    林擎见状，心头顿时便咯噔了一下，下意识问道：“我们夫妻这是怎么了？”
    这话一问完，他莫名就有些后悔。
    他实在是冒失了，倘若有什么不能大庭广众说的，他这么一问，岂不是就给了雀明光明正大说的机会？
    正要开口阻拦，便听到林妍说道：“有什么说什么，在场的都是自己人，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林擎心头一沉，越发觉得情况不妙。
    雀明也没客气，开口就是一道惊雷：“林大人这是被人下了蛊了，同心蛊，最高级的那种，能影响人的心境，甚至控制想法。”
    这话一出，林擎脸都白了：“这不可能！我一向待在帝都不外出，怎么会招惹到苗疆女子，还被中了什么同心……”
    他忽然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看向了软塌上的宋茜然。
    宋茜然脸色刷白地摇着头：“不，擎哥！你别相信他们乱说！我怎么可能会给你下蛊？我又不认识什么苗疆人啊！”
    林擎眼神闪烁不定，板着脸没有吭声。
    宋茜然挣扎着要起来：“擎哥！这是个阴谋！这是一个挑拨离间的阴谋！这是有人要分化你我夫妻啊！”
    林擎见她唇边还沾染着血迹，脸色刷白，又大着肚子十分辛苦，不由自主地就又软了脸色。
    正想上前把妻子按回去躺好，再说一两句相信她的话，视野里忽然出现了林妍的脸。
    林擎吓得猛地往后一退，再次头疼欲裂。
    林妍上下打量他：“爹你最近越来越糊涂了，难不成真是这蛊虫把你弄傻了？”
    林擎按着额角，咬牙道：“你在胡说什么？”
    林妍叹气：“爹啊，你可是堂堂二品大员，掌管的还是素有天官之称的吏部，如今竟然有人能够通过蛊虫操控您……”
    她看着林擎：“爹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呢？不赶紧找到谁给你下的蛊，再赶紧把蛊虫解开，帝君怎么敢放心让您继续掌管吏部？”
    林擎猛地站了起来。
    楚烨沉声道：“林大人这段时间不要忙别的，既然身体不好，就赋闲在家好好养病，把手头的工作，跟其他人交接一下。”
    林擎瞳孔紧缩：“还请摄政王收回成命！这件事情还没有成定论……”
    楚烨冷冷道：“如今医仙谷余孽未除，你又莫名中蛊，倘若不能把这中蛊来历和时间解释清楚，林大人，即便帝君不追究，本王也需要你一个解释！”
    他转头看门口：“暗一！”
    暗一迅速推门进来：“主子。”
    楚烨沉声道：“立刻联系锦衣卫，着令他们排查林大人最近半年所有公务和接触人员，务必查清这段时间以内，是否有医仙谷余孽利用林大人作恶！”

 第607章 非查不可吗？

    在林擎刚刚意识到自己中蛊的更深层意义的时候，楚烨已经着令让暗一去调锦衣卫了。
    林擎瞬间凉意袭身，冷汗淋漓：“摄政王且慢！”
    他浑身发颤地站起身来：“还请摄政王看在妍妍的面子上，一定给臣自辩的机会！”
    真让锦衣卫来查，天知道会查出什么来！
    但楚烨神色冰冷，毫无半点儿姻亲的自觉：“事关重大，便是林大人不想自辩，帝君也会召见林大人询问详情。”
    林擎再也忍不住满脸怒意：“摄政王只想着要打压臣，怎么不想想，一旦让锦衣卫查林家，林妍的事情还能捂得住吗？！”
    竟是要拿林妍之前未婚生子的事来做威胁了。
    楚烨神色骤然冰冷：“林大人很好，好得很！”
    林擎浑身一颤，却还是紧咬牙关：“臣自知可能牵扯进了谁的阴谋之中，但也绝对不敢对朝廷不忠，对帝君不忠！
    林擎可以保证，自己绝对没有擅用职权为谁办什么事情！摄政王！只请摄政王看在未婚妻自的份儿上，给她留下些颜面吧！”
    他紧紧盯住了楚烨：“臣若是被软禁监视，甚至被锦衣卫彻查，难道她这个最臣之女的脸上会好看？
    倘若臣被人陷害入狱，身死狱中，亲生父亲出了问题，她这个当女儿的，里难道还能不守孝道，抛下老父亲去成亲吗？！”
    这何止是威胁？
    甚至于都开始以死相逼，拼着全家火葬场也要把林妍拉下水了！
    楚烨浅如琉璃的眸子里掀起了暗色，深恨林擎利用林妍入骨，可偏偏，他的确投鼠忌器。
    林妍噗嗤一乐：“别这么严肃嘛，我这人什么都怕，就是不怕丢脸。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摄政王不用给我脸面！”
    林擎深恨林妍落井下石，厉声道：“妍妍，你别自误！摄政王妃能让不清白的人当吗？！”
    林妍点点头：“是哦。”
    她歪头看楚烨：“能吗？”
    楚烨险些被她可爱的模样逗笑，又深恨林擎出卖了林妍，这会让却拿她的清白说事儿，冷冷点头：“能。”
    林妍抚掌而笑：“能呢爹！”
    林擎目眦欲裂：“林妍！”
    林妍乖巧点头：“我听得见呀爹，爹你只管一心为公，为帝君和朝廷尽忠职守，我没关系的！”
    林擎咬牙切齿，却生生扯出笑来：“妍妍，我知道你豁得出去，可你焉知你爹我便豁不出去呢？”
    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你猜，我到底知道多少？”
    林妍的笑容骤然加深，靠在楚烨身上，笑嘻嘻问道：“那爹你猜，我是更愿意给王爷生个世子，还是烂死在爹这艘破船上？”
    林擎脸色骤然变了变。
    不得不承认，他被林妍威胁到了。
    平心而论，倘若他是林妍，能力之内找找那孽种也就罢了，真让他冒着得罪楚烨的风险去找孩子，他不愿意。
    身为男人，他自认自己最了解男人的想法。
    如今情到浓时，自然不在意自己女人生过别人的孩子，甚至还会对她的处境感到怜惜愤恨。
    但天长日久，朝夕看到自己女人生的孽种，还会跟过去一般无二？心底真的就不在意？不可能！
    林擎难免生出一丝心慌：“……妍妍，总归还有解决之法！”
    林妍柔声道：“是啊，解决之法就是让爹暂且赋闲在家，好好养身体，等养好了身体，爹自然还是帝君的重臣爱将啊！”
    林擎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妍妍，你确定非要做这么绝？”
    林妍摇摇头：“并非我要做绝，而是，如今在场的并非只有我的人，我便是再想帮爹，也不能冒着风险，拉着摄政王一起期满帝君吧？”
    林擎下意识看了一眼宋润，眸色忍不住沉了沉。
    今日，本就是宋润攒的局，非要拉着他一家子过来吃这一顿饭，才惹出来了如今这样的麻烦。
    很显然，他虽然将这女婿当做了自己人，但他这女婿，却更想看看他这个岳父的热闹。
    想到这里，林擎顿时释然不少：“你总归是我女儿。”
    林妍点点头：“当然，所以我一定全力帮爹把蛊虫去掉。”
    她笑眯眯：“虽然我跟爹有些矛盾，但爹得承认，咱父女俩才是一条船上的舵手，旁人，说到底都还是外人啊。”
    林擎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宋润，转头冲林妍点头：“你是非要让锦衣卫查我了？”
    林妍摇头：“爹说错了，不是我非要让锦衣卫查爹，而是，爹如今这种状况，必须得让锦衣卫查，摄政王身有职责，也必须得让锦衣卫查。”
    林擎点点头没说话。
    嫁女和入赘终究是不同的。
    女儿嫁给了旁人，那就是别人家了，便是朝廷法度，也从没有追究出嫁女的先例。
    但入赘却不同，哪怕摄政王位高权重，旁人也一定会把他跟林家摆在一起。
    换句话说，宋润会看热闹，因为林家即便倒了，也对润王府干系不。
    说白了，宋润是外人，他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不然何至于特意把他一家子叫出来看热闹？
    而楚烨就不同，哪怕再不满意入赘，为了林妍他也还是同意了婚事。
    如今楚烨被帝君盯得紧，不查他这个老丈人，必然会被宋润卖了换利益，让帝君继续打击楚烨。
    所以，楚烨必须得让锦衣卫查他。
    但，只要楚烨一日要娶他女儿，就一日不能放任老丈人不管，最次，也不能坐看他去死。
    林擎点点头：“那就查吧！倘若我当真被人利用着做下了什么错事，那就请帝君发落好了！”
    反正他是保皇党的中坚力量，即便真的查出来了什么，楚烨要看在林妍的面子上放一放，帝君看在他将要监控楚烨的面子上，也会放一放。
    林擎起身：“摄政王，还请派几个人将我和拙荆送回林家，我们夫妻会在家中静养身体，还望摄政王和帝君详查，给臣一个清白和交代！”
    楚烨看暗一：“去安排。”
    暗一立刻领命而去，很快就回来：“车队和护卫已经安排好了，林大人，夫人，请。”
    林擎道了一句谢，抱起了妻子便扬长而去。

 第608章 笑出声不太好吧

    林擎想通了各种关窍之后，便抱着脸色惨白的宋茜然扬长而去。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再看过宋润一眼，显然已经跟宋润起了间隙，且心生决绝之意。
    宋润：“……”
    他生生被气笑了。
    堂堂二品大员的盟友，他怎么可能会真的不在意？
    打死他他也想不到，只是想看看林家夫妇在搞什么鬼，没把持到林妍和林擎的把柄，反而让林擎跟自己决裂了。
    林妍正吩咐雀明：“你跟过去帮帮忙，拿着我这少主令牌直接去武备堂调动人手，但凡是藏有蛊虫和中了蛊的，全部抓了弄晕，明儿一早我去处理。”
    雀明立刻领命：“是！师尊放心！”
    林妍又转头看楚烨：“劳烦摄政王派些人手给他，以免医仙谷余孽负隅顽抗再伤了人。”
    楚烨点点头，转头吩咐暗一：“抽调三十人跟雀明一起！”
    暗一领命而去，很快就把人手调动了过来。
    秦芍忍不住道：“师尊，弟子也想跟着去！”
    他医术好又武修高，去了就相当于大局已定。
    林妍点点头：“去吧。”
    雀明和秦芍的眼睛同时亮了亮，兴冲冲出去了。
    等安排好了一切，林妍才转头看宋润：“大外甥看热闹就看热闹了，还笑出声就不大好了吧？”
    宋润明明是气笑的，哪儿是真的开心，听了这话，脸色绷不住沉了沉。
    楚烨冷冷道：“堂堂王妃被人下蛊却不自知，可见你后院松懈到何等地步！还站着干什么？滚回去安静待着，等锦衣卫去你府中清查！”
    宋润大声道：“摄政王过了吧？本王是帝君的臣子，而非摄政王的！堂堂王府，竟是摄政王说搜就搜的吗？”
    楚烨凝眉：“三公主向来聪慧有自知之明，怎么你就没有学到半分？锦衣卫是天子亲军，本王让他们去，自然是要通过帝君政令，怎会是本王下令？”
    他嫌弃地摆摆手：“滚吧，看到你这蠢货便吃不下饭！”
    宋润气得口不择言：“我便是再蠢笨，也没有无耻到勾搭晚辈的未婚妻，还阴谋算计意图……”
    楚烨冷着脸，反手便是一记耳光。
    宋润捂住了脸，被打蒙了。
    楚烨冷冷盯着他：“你与妍妍退婚，皆因你见色起意，违背承诺，并非任何人之过错。”
    宋润赤红着眼睛，厉声道：“若非你们两人背着我勾搭成奸，又谎称林妍被人掳走清白被毁，我怎么可能会悔婚？！”
    他哈哈大笑：“以往只知道舅舅心黑手辣，只是想不到还能如此无耻下流，连这样污蔑自己女人的谎话都能想出来！就为了让我退婚！”
    楚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忽然抬腿踹向了他的小腿，直接把宋润踹地砰一声跪在了地上。
    宋润忍痛不肯叫出来，只是抬头死死盯着楚烨：“……舅舅以为，这样就能堵得住天下人的嘴了？”
    楚烨冷淡道：“本王不屑于堵天下人的嘴，本王不是你，做不了你做得出的肮脏事，日后再让本王听见你说妍妍的是非……”
    他盯住了宋润的眼睛，压低声音道：“本王，不介意让你‘病逝’。”
    宋润一凛，脸色刷白却不肯认输：“我便是死了，也改变不了你卑劣的事实！”
    林妍实在听得不耐烦，伸手牵住楚烨的手，拉着他走到主位上坐下，这才转头看宋润：
    “说你不要脸，你还别不信。我跟你舅舅还真就不是你脑补的那样，我的确是被人掳走失了清白。
    这件事，我俩刚认识的时候他就知道。可那又如何呢？并非全天下的人都会觉得，女孩子被人凌辱，是因为她不知廉耻啊。”
    她摆摆手：“好了闭嘴，来，看热闹的那位世子，劳烦你把你家王爷拽起来，带走，不然我就要让人来把你们都扔出去咯。”
    忽然被点名的黄飞宇微微一顿，果然上前扶起了宋润，果断走人。
    只是到了门口的时候，他到底回头看林妍：“之前你说过的话，是真的吗？”
    林妍反问道：“哪句？”
    黄飞宇轻笑道：“帝姬也并非什么病都能治，何必非要做出天下第一的嚣张模样呢？”
    林妍洒然笑道：“觉得我不过如此的人自然觉得我嚣张，觉得我医术无双的人自然觉得我谦逊。所以，我又何必为旁人的哔哔而活呢？”
    她摊开手：“世子想算计我没关系，但还是那句话，你什么招我接着，但只要你出找了，你什么病，我都拒不接收。”
    黄飞宇脚步微顿，笑着走了。
    林荫惨白着脸站在包厢里，走也不是，站也不是，眼圈通红，却倔强地硬撑着不肯落泪。
    林妍歪头看她：“傻站着干什么呀？你不饿肚子里的孩子也不饿吗？跟我们一起吃饭！”
    林荫的眼泪刷一下落了下来，擦擦眼泪就要坐下，却被林妍叫住：“这饭菜还没动能吃，但地儿不行，娘才刚吐过血呢。”
    林荫看了一眼还坐着的楚烨。
    林妍笑眯眯：“我找个理由拉拉手嘛。”
    楚烨：“……”他没忍住，一下子就红了耳朵。
    林荫：“……你脸皮真厚！真的！”
    林妍笑了一声，牵着楚烨站起来：“厚就厚吧，开心就好了。”
    末了，笑眯眯叫众人端菜，她要换包厢。
    天香楼的管事一直亲自盯着林妍这个包间的动静呢，她刚吩咐，就立刻安排好了另外的包间。
    众人也不要小二帮忙，一大群人乐呵呵端起还没动过的主菜，直接转战包厢，热热闹闹，半点儿没受刚刚的事情的影响。
    管事见状不由抹了一把汗：“还需要在下做点儿什么吗？”
    林妍愉悦笑道：“当然。把菜单拿来，我们还要点菜！”
    众人轰然大笑，连道正是如此。
    管事就没见过这么心大的，忙忙把菜单送上，客客气气地等众人点了一圈儿的菜，才拿着勾画了一大堆特色菜的菜单走了。
    刚出了包厢没多久，管事的就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管事忙打招呼：“王爷安好？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
    福王没有搭理他，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来的方向，听着从那个方向传来的欢声笑语，脸色渐渐变得可怕。
    管事见状顿时便是一个激灵：“王爷可是要去跟摄政王打招呼？他与帝姬的感情瞧着可真好呢！”
    他其实是想好心提醒福王，那包厢里的人实在招惹不起，但听在福王耳朵里，却让他瞬间脸色狰狞……

 第609章 合作伙伴却是我的

    福王痛失爱女，虽然那女儿并非嫡女，却是他最宠爱的小妾拼死为他生下来的子嗣。
    楚清屏自小乖巧懂事，孝顺可人，是子嗣稀少的福王的心头肉。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因为女儿喜欢，便把小小年纪的她送去学武，后来更是宠溺得想要什么便给什么。
    如今女儿还在诏狱之中生不如死，但她喜欢的人，却在陪着别的女子欢声笑语，极尽殷勤。
    福王只是略微想想，就觉得呼吸不畅，恨不能立刻冲进去杀了狗男女。
    但他很快就收敛了好了自己的情绪。
    他虽然在楚氏皇族中有些地位名望，但终究不能跟楚烨相比，也从来不是楚烨的对手。
    如今他还能等待女儿交代完了就回家，这已经是帝君和摄政王开恩，看在他这些年兢兢业业，给他的福报了。
    福王想到这里，一瞬间便收起了所有的怨恨怨毒，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满脸悲凉地冲管事的摇摇头，背影凄凉地走了。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的无奈，想想也是，除了楚帝，谁能得罪得起摄政王呢？
    管事的意识到自己又想多了，忙忙收敛了情绪，快速往后厨亲自报菜名儿去了。
    包厢之外的事，包厢内的人自然是不知道的，难得出来聚一次，又有这样顶尖的美食在手边，众人都高兴得厉害。
    刚刚又解决了一件大事，算是掐住了林擎的脖颈，林妍本该心情愉悦，但想到师兄宋闵仍旧渺无音信，忍不住便皱了一下眉头。
    宋家的人这两天已经陆陆续续到了，林妍也曾询问过到的人，但他们并不知道宋闵之前为了什么事着急。
    不过，其中一人提到，宋闵似乎曾说过什么比武的事情，好像还牵扯到了一桩旧日恩怨，似乎跟师尊那一辈的恩怨有关。
    林妍自从上次在混乱之城得到了《枯木诀》残篇，就觉得当年师尊等长辈的死，可能不简单，再听到这话，不由就十分担忧。
    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她也只能让人到处查询宋闵的踪迹，别无他法。
    楚烨见林妍吃着东西忽然就走了神，摸了摸秦小宝的脑袋，低声耳语了几句。
    秦小宝立刻拿了林妍最爱吃的桂花糕，绕过楚烨哒哒哒跑到林妍身边，巴巴地捧着糕点给她。
    林妍被萌得心肝儿一颤，搂过来先吧唧亲了一口，笑得眉眼弯弯：“我们小宝儿真贴心！”
    秦小宝害羞地红了耳朵，等林妍拿走了糕点，就趴在她膝盖上不起来了。
    林妍越发舍不得撒手，直接把他抱在怀里，一会儿夹菜一会儿投喂，暂时把其他事情放到了脑后。
    楚烨见状，眼底浮出笑意，不动声色地把一大一小喜欢吃的菜色都定时转到两人面前。
    全程下来，自己只是看着两人吃得开心就觉得愉悦满足，自己倒是没想起来吃，只管林妍夹什么便吃什么。
    众人热热闹闹玩儿到了后半夜，这才各自告别。
    楚铭按住不停扑腾的妹妹，笑道：“先生最近太忙，我手边已经积累了许多病人排号，还需要再继续下去吗？”
    他虽然问的是现在，但其实问的是未来。
    当年林妍势单力薄，人财两缺，这才不断接收挑选病人来壮大自己的力量。
    如今她位高权重，身家过亿，这项业务他虽然不舍，却也要提出来，当断则断了。
    岂料林妍摇了摇头，竟是还要继续。
    楚铭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问道：“先生可考虑清楚了？如今你不光要忙林家的祖业，还要兼职鸿胪寺的职务，当真能忙得过来吗？”
    林妍笑道：“林家祖业我如今也只是全面了解，还不到我插手其中的时候。鸿胪寺我只挂名而已，自然忙得过来。”
    她认真道：“我本身是以医道起家，将来仍旧还是要在医道上一路走到底。
    一事不烦二主，筛选病人的交易我仍旧劳烦你来做，只是需要更加小心谨慎，以免被有心人算计。”
    楚铭点点头，笑道：“先生仍旧肯继续这份业务，我自然比谁都高兴，既然如此，稍后我便将最近的名单都送给先生，听先生的安排。”
    林妍点头：“规矩不变，照旧。”
    楚灵见他们说完了正事，这才插嘴道：“先生好久没去销金窟了，我们都特别想先生，先生什么时候再去玩儿玩儿呀，最近比赛场上来了许多很厉害的人！”
    楚铭眸色微变：“灵儿！”
    他不动声色地扯了妹妹一把，笑着就要跟林妍告辞：“先生不用听灵儿胡说八道，只管忙自己的事情，若是想要找人切磋，我让人去先生府上。”
    林妍是什么人，哪儿能听不出来楚铭在瞒着她什么。
    她轻笑一声：“你我之间不用如此，倘若有人找事，你该直接告诉我。销金窟虽然是你的，但合作伙伴却是我的。”
    楚铭苦笑一声，这话听着，实在是让人窝心。
    楚灵懵懂看看自家兄长，有些不明白：“怎么就有事了？最近生意火爆，难道不好吗？”
    林妍好笑地捏了一把楚灵的小脸蛋儿：“小傻瓜蛋儿，生意好自然是好事，但倘若忽然有大批量高手涌进销金窟，恐事有反常，必有妖。”
    楚灵啊了一声，脸色隐隐有些发白，大约是想起来了什么不好的记忆，有些慌张地抓住了林妍的衣角：“那怎么办啊先生？”
    林妍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只是看楚铭。
    说到底销金窟是楚铭的，他若是执意不让自己插手，自己也不好随意乱来。
    因为之前的事，楚烨在销金窟安排了一些人手，所以这事他倒是知道一些。
    楚烨看着楚铭道：“借势行事并非懦弱无能，反倒能最大可能减少损失，有帮助却不用，不智。”
    楚铭听到这儿，就知道他八成是知道了自己的困窘之处。
    想到楚烨什么都跟林妍说，索性也不瞒着了，只是将要张口，却又转头看向了楚灵：“你先上马车等我。”
    楚烨却道：“她还是留下的好。”
    楚铭顿觉一股凉气袭上心头，猛地抬眼看向了楚烨……

 第610章 回去问问爹娘

    听闻楚烨让楚灵留下，楚铭猛地抬眼看向了楚烨，只觉得一股凉意袭上心头。
    楚铭对楚烨也算是有些了解了，这个人向来不爱管旁人的事，自然不会是因为替楚灵考虑，才叫楚灵留下。
    所以，他如今开口，只能是因为楚灵牵扯到了某些事情里。
    楚铭脸色微凛：“摄政王是什么意思？”
    林妍也看向了楚烨：“你查到什么了吗？”
    楚灵心跳有些快，下意识又拽紧了林妍的衣角。
    楚烨知道林妍很喜欢楚灵，也没卖关子：“之前有人在销金窟打听你上擂台的事，之后再没有其他动作，直到刚刚楚灵问你。”
    林妍一惊。
    楚铭心头一跳：“灵儿，你怎么忽然想起叫先生去擂台？”
    他自然相信自己妹妹不会对付林妍，小丫头多钦佩喜欢林妍，他比谁都清楚。
    楚灵被几个人盯得脸色涨红，一时间脑袋有些梦，急得一脑门子汗。
    林妍无语道：“咱们这么瞪着她她怎么能想得起来？这事儿又急不来，慢慢想，什么时候想起来给我送个信也就行了。”
    她摸摸楚灵的脑袋：“行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乖乖回去睡一觉，明儿有空了再想，不用理会他们俩。”
    楚灵晕乎乎被推上马车，趴着车窗上看着林妍：“先生……”
    林妍笑眯眯摆摆手：“吃饱了就该好好睡一觉，去吧，什么事都等睡醒了再说。”
    楚灵下意识点点头，电光火石之间，她猛地想起来了什么，脑门忽然往前面一冲：“我想起来了！哎呦！”
    却是因为太着急，一脑袋撞到了车壁上了。
    林妍哭笑不得地忙上前：“怎么样？”
    这一看，就见楚灵脑袋上红红一道棱，显然撞得不轻，恐怕要青紫好几天。
    她又好气又好笑：“你自己的脑袋，也不知道心疼一下。”
    楚灵虚虚捂着额头，疼得直抽凉气，半晌说不出来话。
    林妍翻找出清凉膏来，小心给她抹上，这才稍稍缓解了疼痛。
    楚灵也顾不上脑门，只紧紧抓着林妍的手：“先生我想起来了！是我经常一起玩儿的几个小姐妹！
    她们常常提起想去擂台上试练，我才想起来了先生之前上擂台比试的事！
    似乎我还在哪儿听到人说修为恢复之后，需要更加勤奋不怠慢，才能赶上别人的进度，所以今天见了先生，我才想让先生去试练增长修为！”
    捋顺了这一切，楚灵脸上难掩怒色。
    她自小跟着哥哥在销金窟长大，虽然被宠得不如兄长懂人情世故，知晓阴谋诡计，但只要弄清楚前因后果，却也什么都明白。
    这分明是她自小一起玩儿的小姐妹，因为各种原因被人收买了，这才她面前提起那些话，就是为了让她跟先生说。
    还有她听到的那些有关废了修为重修的事，恐怕也是身边人被买通了，这才让这些话都进到了自己的耳朵里。
    楚灵狠狠一拍车窗：“我绝对不会原谅她们了！这事儿我跟她们没完！”
    林妍叹气：“手疼不疼？”
    楚灵一下子红了眼眶：“……疼！”
    也不知道是拍得太疼，还是太难过被身边人背叛，小姑娘眼泪滴滴答答，怎么擦也擦不完。
    林妍眉眼温和地看着她：“回去之后便让你哥将这辆马车拆了吧，既伤了你的头，又伤了你的手，这样的马车留着有什么用处呢？”
    楚灵蒙了蒙，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先生说的是马车，指的却是人。
    她带着鼻音问道：“这样行吗？”
    林妍笑道：“为什么不行呢？在这九州大陆上，小灵就只有一个，但马车，却有无数个啊。”
    她替楚灵擦干净眼泪，柔声道：“比起马车，我和你哥自然都只希望你能高兴快乐。
    那么小灵是不是也应该努力高兴快乐，别让我和你哥白费心思呢？我们疼你宠你，可不是让你好好长大了被人欺负的啊。”
    楚灵呆呆地看了林妍半晌，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是啊，先生说得对！”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小脸儿上神采奕奕：“哥！我们回去就砸了马车！”
    她决定再不伤心了。
    日后谁对她好她便对谁好，倘若那些人不值当她的好，那她就立刻收回来，还要叫她们知道厉害！
    先生不是总说吗？倘若谁错了，就该打他杀他，否则，他怎么会知道自己错了呢？
    楚铭见状，顿时松了一口气：“好！咱们回去就把马车砸了！”
    又对林妍拱手：“多谢先生！”
    他虽然宠爱妹妹，但到底男女有别，且这些年妹妹渐渐大了，有些心事也不愿意与他说了，刚刚她那么哭，真是哭得他都要麻爪了。
    幸好先生怜爱妹妹，一下子替他解决了最头疼的事——妹妹长大过程中的伤痛，他既怕她有，又怕她没有，最后栽了跟头，绝了性命。
    林妍摆摆手：“小灵是你妹妹，又何尝不是我妹妹呢？日后，你便是再心疼，也该亲自教导她些东西了。”
    比起被人算计至死，又或者造成终生遗憾，成长中的伤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楚铭眼神一阵闪烁，到底狠狠点了点头。
    销金窟如今正在康庄大道上一路狂奔，除了原本的业务，如今甚至牵扯到了军政里，早就跟过去不同了。
    除非他能放下如今笃定的未来，跟林妍楚烨断了关系，否则，日后这样的算计还会更多。
    可他能放下吗？
    绝不！
    既然如此，不如早做打算，也免得再有人从灵儿身上下手。
    楚铭沉声道：“今日这样的过失，日后绝对不会再有。我和灵儿回去整顿上下，不出三日，定然将先生要的结果送到府上。”
    这是承诺一定查出是谁想挑拨林眼上擂台了。
    林妍含笑点头：“好，静候佳音。”
    目送兄妹两个离去之后，林妍才转头看一旁的林荫：“这位王妃，你打算往哪儿去呢？林家，还是润王府？”
    林荫板着脸：“回润王府等着被宋润那一屋子小妾挑拨陷害吗？我跟你一起回林家。”
    林妍挑眉：“你怎么就知道我要去林家呢？说不定我想回公主府。”
    林荫狠狠翻了一个白眼：“别装了！我知道你要回去查蛊虫的事，巧了，我也想问问爹娘，我这蛊，又是怎么回事！”

 第611章 弄死他享福啊

    眼见着林妍对楚灵温柔呵护，对自己就不是鼻子不是眼的，林荫险些气得骂人，但一被问起来之后的打算，她立刻表示要跟林妍回林家。
    林荫冷笑道：“我也想问问爹娘，我这蛊，又是怎么回事！”
    林妍听着这话觉得很有意思：“你倒是不怀疑别人。”
    林荫忽然涨红了脸，瞥了一眼楚烨，咬牙道：“我不信你不想查清楚！你就说让不让我跟吧！”
    林妍好笑道：“那也是你家，你回家我能说什么？”
    林荫这才缓和了脸色，自顾自上了林妍的马车，半点儿也不见客气的。
    林妍笑容微敛，神色有些淡淡。
    楚烨凝眉：“她刚刚为何看我？”
    林妍道：“恐怕是她这孩子怀得有些蹊跷，其中有那夫妻俩的算计吧。”
    说完了，她就反应过来，以楚烨的能力，不可能猜不到这些，他不过是引着她说话罢了。
    林妍心头一暖，轻轻握住他的指尖：“你不用担心我，即便满帝都都是流言蜚语又如何呢？只要你还要跟我成亲，那些流言蜚语不过是酸言酸语罢了。”
    楚烨眼底滑过了一丝寒光，没吭声，只是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
    林妍笑眯眯道：“本来准备打一棍子瞧瞧鱼情，没想到竟然能蹦出条大鱼来。我爹啊，他这回该暴跳如雷了吧？”
    楚烨想到林擎，也不由晒然。
    这位林大人当了大半辈子的老狐狸，大约也没想到自己最后会栽倒在女人手里。
    即便林擎刚刚还没有意识到，但这会儿回到了府中，也总该意识到，谁是那个下蛊之人了。
    除了处处得利，又因为他负心而记恨的发妻，谁会如此大费心机，竟然只下个同心蛊呢？
    他摸摸林妍的头发：“我过几天大约要出一趟院门。”
    林妍愣了愣：“是有什么公务吗？”
    楚烨点点头，压低声音道：“临郡出现了一些变故，之前被帝君贬到那边的心腹查到了一些东西。另外……”
    他犹豫了一下才道：“我之前的师门出了一些变故，需要处理一下。”
    林妍眉头微微皱了皱，心底难掩担忧：“我陪你一起去！”
    以往总是楚烨陪着她千山万水，这一次，也该换她来了。
    楚烨控制不住地嘴角上扬，却摇了摇头：“都是小事，如今楚清屏才刚被抓，正是查她背后爪牙的重要时候，帝君需要你的医术帮忙。”
    顿了顿，有些羞赫地道：“婚期将近，我不在帝都，成婚诸事就劳烦你费心了。”
    他注视着林妍的眼睛，轻声道：“东西我早早的就准备好了，你去王府找长史，他会全力配合你。
    本来是怕林家怠慢你，所以提前准备了嫁妆和聘礼，如今虽然反过来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收下。”
    那时候他才动了心思，一切都还早，因为一时不敢轻举妄动，便只能想些别的，知道林擎宋茜然对她不好，忽然有一日便动了这个心思。
    尤其是那一次宋茜然为了林清，竟然动了林妍的嫁妆，让她到了九州商行转卖，他就更是热血上头，下定决心要她红妆十里。
    这么几年攒下来，前段时间清点的时候，才发现准备得似乎有些太多了。
    但总归是他的心意，她娘家人没在，他便为她置办好一切。
    林妍忍不住握紧了他的手，半晌没有能说出话来。
    她前半生似乎活着就只是为了接受恶意，如今重来，当真是把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攥在了手心里。
    这世上再没有什么人，能对她比楚烨更好了。
    其他人总会考虑这些那些，唯有眼前的这个人，看到了想到了，便不管不顾地只想为她操办起来，唯恐她受了委屈。
    她眼眶蓦地红了。
    楚烨顿时紧张：“怎么难受了？”
    他有些笨拙地摸了摸林妍的眼角，急得额头都冒了汗。
    林妍忍不住笑出声来，紧紧握了握他的手：“你什么时候走？”
    楚烨道：“最晚后天，最早明天中午。”
    林妍柔声道：“我等着你回来，要是你回来晚了，我就去找你。”
    楚烨一下子柔和了眉眼：“好。”
    他说不出拒绝的话来，这么一路走来，他早就习惯了想见她便能去见她的日子，如今要分开，他想自己一定会不会习惯。
    倘若她能忙完了来找他，他也，也觉得极开心。
    两人看着彼此的眼睛，拉着手，总觉得似乎有一车轱辘的话想说，但又觉得就这样安安静静的也特别好，谁也不想打破这份甜蜜蜜的安静。
    林荫掀开车帘：“还走不走了？回到了家里头再拉拉扯扯不好吗？”
    林妍：“……”
    楚烨：“……”
    林妍转头瞪她：“可闭嘴吧。”
    她忽然伸手抱了楚烨一下：“早点回去安排好，记得给我留个人，让我知道你的消息。”
    楚烨点点头，忍不住紧紧地回抱了她一下，然后克制至极地松开了手：“去吧，倘若遇到没把握的事，就等我回来。”
    林妍点点头，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才转身上了马车：“明儿我不去送你了，你若是出发，让人来告诉我一声。”
    楚烨点点头，一直目送她出发，这才翻身上马，带着暗一一路往皇宫里去。
    林荫见人都走了许久了，林妍才掀开了车帘往后看，不由挑眉：“既然这么舍不下，干嘛不直接跟着走？”
    林妍看了好一会儿才放下车帘，给两个小的掖掖毛毯，抬眼看她：
    “这世上舍不下的人和事多了，倘若人人都能随心顺意，任性胡来，还谈什么往后将来？”
    林荫愣了愣，半晌才道：“我该怎么办呢？”
    她心头的一股气，在林妍刚刚那句话之下猛地散了，明明打定主意回去跟母亲闹得天翻地覆，但这会儿却完全提不起劲儿来了。
    林妍说得对，这世上的事儿，倘若都只凭一腔情绪去办，还有什么日后将来？
    她就算是不为自己考虑，总还要顾虑肚子里的孩子。
    更何况，她还想为自己考虑考虑，她生下来，长这么大，不是为了让人算计欺负的！
    林荫深呼吸，紧紧盯着林妍：“你说，我该怎么办？”
    林妍被逗笑了：“你问我啊？”
    林荫点点头：“要是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林妍挑起一边唇角轻笑：“当然是养好身体把孩子生出来，趁着王府没人犯下大错，早早想办法请封世子，然后……弄死宋润，好当个老太君享福啊！”

 第612章 她一定是疯了

    听到林荫询问自己怎么办，林妍笑眯眯道：“弄死宋润，好当个老太君享福啊！”
    反正该嫁的人已经嫁了，该生的孩子也已经生了，既然丈夫宠幸小妾乱来，险些算计得自己一尸两命，那还留着他过年呢？
    林荫惊呆了：“你，你在开玩笑吗？”
    林妍瞥了她一眼，从箱格里拿出两条毯子来，一条扔给林荫，一条自己盖：“吃太饱了，困了，我眯会儿，到了叫我。”
    林荫见她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发出轻微鼾声，不由气得咬牙。
    她怔怔地看了林妍好一会儿，仿佛才晃神了一会儿的功夫，就听见外面车夫说到了。
    林荫愣了愣才掀起车帘，往外面看了看，还真到了。
    朱红色的大门在灯笼的映照下越发显得庄严肃穆，上面匾额上写着的林府二字气势威严，莫名让人觉得有些冷。
    正凝眉，就听见背后有动静，转头一看，就见是林妍抱了俩小孩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醒了。
    见她看她，林妍挑眉道：“走呀，或者你让开了我先下也行。”
    林荫剜了她一眼，小心地扶着暗十八的手下了车，转头就见林妍身轻如燕地从车上跳了下来，半点儿没颠簸到俩小孩儿。
    林荫有些怀念地看了看她，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想到刚刚肚子疼的那个劲儿，脸顿时一冷。
    林妍好笑道：“你演变脸呢？走了，今天太晚了，先回去睡觉，有什么事情都明天再说。”
    林荫追上她：“你这心也太大了，你刚可是让人在家里头抄家呢，这会儿你睡得着？”
    林妍示意她声音小点儿，轻声道：“我又没干坏事儿，怎么会睡不着呢？客房干净着呢，你要是不想回你原来的院子，就去客房睡。”
    林荫自然不想回去，捧着肚子道：“我去睡客房！”
    她跟着林妍进了秋语阁，本来以为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吃饱了就困，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她睁开眼，只觉得精神舒畅，险些以为自己恍惚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年幼时候。
    外面的丫鬟听见动静进来，伺候着她梳洗，她问了问时间，这才察觉到竟然已经快到中午了。
    林荫吃了一惊：“林妍呢？”
    丫鬟答道：“少主正在院子里演武。”
    林荫摆摆手：“别摆出来了，把食盒拿到院子里，我要到院子里吃。”
    两个小丫鬟自然从命，带着食盒到了院子里，寻了个石桌一一摆放好。
    林荫坐在铺了软垫的石凳上，一边捧着豆浆碗一边看林妍。
    只见林妍身形矫健，步伐飘忽，虚虚实实竟是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林荫吃了一惊：“你的修为……这是四品了？”
    由不得她不吃惊，上次在公主府见她的时候，便见林妍修为已经恢复，只是那时候似乎还是三品，这才多久，怎么就四品了？
    林妍没搭理她，自顾自把内修外修都走够了一个大周天，这才停了下来，一边放松筋骨，一边走过来拿了个包子。
    林荫叫她：“我问你呢！你修为怎么能蹦那么快？你嗑药了？”
    说到最后，都有点儿急了。
    林妍啃了一口包子：“是四品了，没嗑药，天赋异凛。”
    林荫被这简短直白的回答怼得直翻白眼：“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她嘀嘀咕咕：“昨天见你跟楚灵说话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啊！”
    林妍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林荫又气又想笑：“得了得了，我知道我自取其辱了，行了吧？你可闭嘴吧！”
    林妍这才开口：“我也没想张嘴啊。”
    一边说着，一边又啃了好几个包子。
    林荫凝眉：“你饿死鬼投胎啊，刚活动完这么吃东西，不知道养生吗？”
    林妍噗嗤一乐：“听劝的就赶紧吃吧，一会儿可有的闹，再想吃东西可不知道什么点儿了。”
    林荫心头一沉，舒朗的神色沉寂下来，沉默着开始吃东西。
    林妍见她肯乖乖吃饭，也不搭理她，动作迅速地吃完了东西，就快步回房间去洗漱换衣服。
    昨天晚上她又学习了一个小手术，因此起来的有些迟了，想着林荫身体太虚，这才等了一会儿。
    如今万事俱备，她也是时候去看看昨天雀明和秦芍的战绩了。
    想必，经过了这整整一夜再加一早上，两人一定已经从林家清理出来了许多有意思的东西和人。
    等她洗漱好了出来，果然林荫已经收拾好了，正肃着脸等她。
    林妍也不废话，点齐了人马，让暗十八在秋语阁带着俩小的玩儿，自己直接去了武备堂。
    她刚到武备堂门口，就见门口身着锦衣的人正握着刀守门，见了林妍他们，顿时握紧了刀柄。
    林妍在门前站定：“我是林妍，来查蛊虫的事。”
    门口的两个锦衣卫对视了一眼，微微侧身：“请。”
    显然是之前就有人叮嘱过他们了。
    林妍转头看林一和齐泰：“你们在外面稍等，我先进去看看情况再说。”
    锦衣卫是楚帝的人，她也不好太过肆无忌惮，一两日或许没什么，时间久了，难保不会被有心人挑拨。
    林一和齐泰点点头，恭顺地站在了一旁。
    林妍对两个锦衣卫解释道：“这是润王妃，她也与此次的事情有些牵连，需要一起进去。”
    两人见她如此客气守礼，神色微松，其中一人道：“上头已经特意交代过，帝姬是个中好手，又是这次事件的发现人，任何行动只要上报之后，就可以自行决定，行动。”
    林妍眉眼微松：“我知道了。”
    查案这种事，最忌讳的就是束手束脚，被多方刁难，如今这些锦衣卫如此配合，显然只能是楚帝的意思。
    她带着林荫进了武备堂，直接往刑堂分部里去，才刚进去，就见到林松正沉着脸在大堂里走来走去，身上沾染了许多飞溅血迹，瞧着很有几分可怖惊人。
    见林妍进来，林松猛地转身，迅速冲了过来：“妍妍！宋茜然她一定是疯了！她竟然把咱们林家当成了虫窝！！！”

 第613章 二叔是什么意思

    因为担心宋闵，最近林松一直在外面到处找人，因此最近一直没在林家，昨天的聚餐自然也就没去。
    哪里能想到呢？
    不过是早上出门晚上再回来，家里竟然就被锦衣卫给围了。
    等他见了雀明和秦芍，带着两人一寸寸地地搜了整个府邸，更是气得血往上涌，怀疑人生。
    这哪里还是林家，这分明就是个虫窟！！！
    等到再知道自家大哥这个当家主的也中了蛊，而且还有被人操纵的嫌疑，林松更是险些疯了。
    他这一晚上没干别的，全程就围着雀明和秦芍转，抓到一个养蛊养虫的就单独审问，最后完全确定，这事儿不是别人干的，就是宋茜然指使的！
    林松越想越气，越往下查就越恨不得活剐了宋茜然，就这么如同困兽地在刑堂大厅里转悠了快一个时辰了。
    见林妍进来，林松眼眶都红了：“她这是想让我们林家灭族啊！这个妖妇！疯了！真是疯了！”
    林荫有些害怕：“二叔您别这样，还有林妍在呢。”
    林妍安抚道：“二叔别急，事已至此，生气已经没用了，还是想办法解决问题吧。”
    林松哽了哽：“还能怎么解决？那妖妇见事情败露，已经什么都交代了，她身上有母蛊，且已经跟心脏融为一体取不出来了。
    倘若她死了，不但自己要一尸两命，就连大哥也要跟着一起去死！我心想实在不行就把两人分开，大不了林家圈养那妖妇一辈子。”
    他说到这儿，脸色都扭曲了一瞬：“你猜那妖妇怎么说？”
    林妍想了想：“大约是用自残威胁你吧？再不然，既然是子母蛊连心，恐怕要有特殊方式让两方定时交流，不可能一直不让两人见面。”
    林松点点头，直接被气笑了：“那妖妇不知廉耻，真是什么都不顾了，只说大哥必须定时与她……”
    他脸色涨红，好半晌才道：“我简直羞于启齿！也亏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还说得出口！”
    林荫脸都涨红了，又羞又气：“二叔别说了！”
    林妍微微眯眼，懂了。所以这就是书房那一出的真相了，是子母蛊交流，所以才让林擎什么都不顾了，还被王玥看了个正着。
    林妍道：“如果真的没有解决办法，那爹这个吏部尚书，恐怕要做到头了。”
    林松脸色灰败：“林家几代人辛苦，你爹自小寒窗苦读，自上任之后兢兢业业从不敢懈怠，几十年的谋划，如今一朝成空了！”
    他也不想如此悲观绝望，但事实摆在面前，容不得他不这样。
    雀明是西戎大家，在蛊虫这个圈儿里，算是老祖宗级别的人物了，连他都说没办法，还能怎么办呢？
    朝廷不会要一个能被人操控的吏部尚书，宋茜然不会丢开救命稻草，所以，林家，完了。
    林荫脸色发白：“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林妍也不能把蛊虫取出来？”
    她殷切地看向了林妍，希望能看到林妍点头说自己没问题，说一切都是小事。
    林妍摇头：“以我如今的能力，还不足以避开心脏里的所有血管通道，取出里面交缠莫测的蛊虫。”
    林荫道：“你不行，你师门的前辈总行的吧？”
    林妍转头看她：“你在想什么呢？我师门倘若能随便出山，我还会孤身一人跟西戎和业国两大谍报组织硬抗吗？”
    林荫想起来林妍之前废了修为的事，眼神一下子暗淡下来。
    林妍那师门宁可眼睁睁看着林妍废掉修为，也没有出山来帮她，又怎么可能会来帮她们林家？
    林荫哽咽道：“那现在怎么办？”
    此时此刻，她已经忘了自己的那些愤恨了。
    毕竟是从小疼爱她到大的父母，毕竟是从小就教养她长大的家族，如今见全族人都要跟着吃挂落，她自己的那点儿事，竟也变得轻了许多。
    林松也看着林妍，眼中含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浓厚期望。
    林妍道：“二叔先跟我说说如今的情况。秦芍和雀明呢？”
    林松揉了揉眉心试图让自己头脑更清晰一些：“两位先生如今还在搜查府邸，林家毕竟太大，人太多，两位先生怕走漏了什么人和地方。”
    林妍点点头，提醒道：“他们两个虽然医术很好，但毕竟跟林家的人都不熟，能作乱的不一定都是有蛊养蛊的人，或许还有别人。
    这人事上的事情，恐怕还是二叔最清楚，看谁有没有问题，恐怕最后还得落在二叔的身上。”
    林松一拍额头：“我也是气昏了头了！竟是忘记了这一茬！”
    他越想越觉得谁谁都有怀疑，生怕被哪个祸害过林家的仇人逃脱了，便道：
    “中了蛊的都关在里面的大牢，我让林涛带你去看，有什么吩咐你只换了叫他去办，倘若要审讯，也只管放手施为。
    我这就带着暗卫去查所有人的东西和最近结交的人！有什么新情况我立刻来找你！”
    这会儿要是不能自查清楚，之后锦衣卫再查出新的来，恐怕林家就不是自查这么简单了。
    林妍点头:“二叔只管去，这里我有数。”
    林松张了张嘴，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眼神闪烁了一下，只是交代道:“一定要不计代价地查出来宋茜然背后的人！”
    说罢，转头交代了林涛几句，便匆匆出了邢堂。
    林荫忍不住问道:“二叔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林松刚刚一开口，她就觉得心惊肉跳，仿佛有大事要发生。
    林妍道:“字面意思，不然还能有什么意思？”
    她让林涛前面带路，快步进了牢房。
    虽然林荫早晚会知道林松的意思，但林妍现在并不想说明白。
    以林擎如今的状况，除非能去除同心蛊，否则只能退出朝堂。
    林松刚刚未出口的话，是想求林妍帮忙叫师门长辈出来救人，但他很清楚自己求不来。
    所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舍弃林擎，挽救林家！
    他很清楚，没了林擎，林家的确会大受打击，但只要还有林妍，只要她肯，林家的将来只会更辉煌。
    甚至于，没有了林擎和宋茜然来桎梏林妍，林家在林妍的带领下，会发现得更好！

 第614章 上瘾了是吗？

    林松非常尊敬林擎，若非如此，他不会天赋极高，却还甘心屈居人下。
    但这几年来，林擎做出来的事，让他失望透顶。
    尤其是这一次，明明可以避免的，但就是因为太过心软，偏心谋私，才给了宋茜然给他下蛊的机会以至于一败涂地，几十年谋划毁于一旦。
    林松不是没想过求林妍，但看着林妍的眼睛，他就知道自己不能开这个口。
    一旦他开了这个口，那往后恐怕就能没有了叔侄情分了。
    所以林松最后什么非分要求都没提，只求能找到宋茜然背后的人，好给锦衣卫一个交代，给帝君一个了解释，好保住林家众人得罪性命。
    林妍把这些看得分明，林松这是见事不可为，想要竭力补救--放弃林擎，一心只查真相。
    林妍其实也是这个意思。
    她甚至很享受林擎退居幕后，也只有这样，林擎背后的人倘若还想继续用林家，那就必须得跟她这个林家新任首领接触。
    林妍一边想着，一边就进了牢房。
    情况有点严重，所有被扔进牢房的人，要么捆成了粽子，要么直接卸掉了关节，瘫在地上，而且每隔十步就有一个锦衣卫戒备巡逻。
    林妍进去之后，这些人齐刷刷按着刀看了过来，杀气扑面。
    林妍拱手道:“我是林妍，来为林家自查的。”
    几个锦衣卫看看她背后的林涛，确认无误之后，神色一缓，点点头放开了刀柄。
    “帝姬自便，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只管开口。”
    林妍拱手示意之后，直奔关押林擎和宋茜然的地方。
    两人一个是家主一个是家主夫人，虽然关了起来，却也是在最好的房间。
    见到林妍来，两人齐齐抬头，神色各异。
    林妍站在中间的隔墙处，看看左边的林擎，又看看右边的宋茜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林擎的表情是冷厉狰狞的，而宋茜然的表情，是害怕中夹杂着痛快。
    想必这对儿恩爱夫妻，已经在对质中情感破裂，成了传说中的怨偶了。
    真是……可喜可贺！
    宋茜然抢在林擎前面开口:“贱人！你现在高兴了？”
    林妍点点头:“不瞒您，是啊，我可真是太高兴啦！”
    宋茜然瞬间面容扭曲:“贱人！”
    林妍笑脸猛地一收，压低声音道:
    “娘跟医仙谷余孽合作得很开心吧？
    娘知道业国那边是怎么处置跟他们勾结的人吗？”
    宋茜然一凛:“你想干什么？我只是被江湖骗子骗了而已！
    他们说那是能挽回夫君的药，我才上当了，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医仙谷余孽！”
    林妍笑了:“娘总是这么天真，娘忘了自己是怎么种的蛊，又是怎么给爹种的蛊了吗？”
    她柔声提醒道:“母蛊不比旁的，要是娘不同意，恐怕养不活吧？”
    宋茜然大叫着冲了过来:“都是你！林妍！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走到如今这种地步？”
    林妍淡定地躲开，看着她的爪子在自己鼻尖处挥舞，笑得花容灿烂。
    宋茜然气得大吼大叫，仿佛疯子。
    林妍啪一声拍开了她的手:“娘，你病了，虫子不是那么好养的，你早晚被它同化成只知道进食的动物。”
    林擎忍不住扑过来:“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同化？”
    他脸上难掩惊恐，显然对自己身体里养的东西害怕极了。
    林妍笑了笑:“爹，你藏的药会被搜出来吗？”
    林擎脸皮狠狠抽了抽，竟是瞬间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温和笑道:“妍妍，爹的事情，就全靠你了。只要你能治疗好爹，爹什么都愿意给你。”
    林妍对他的自我调节能力只想鼓掌，笑道:“爹可真是看得起我，所谓救得了病，救不了命，这蛊虫与爹如今命运纠缠，哪里能是我一个凡人能干预的呢？”
    林擎被气笑了:“妍妍，这只是一只虫子而已，如何就能牵扯到命理之说？
    我看你是心有想法，所以故意说得很难来吓唬爹的吧？
    好孩子，别这样，爹年纪大了，以后什么东西不是你的呢？”
    林妍每次看他飙戏就忍不住想笑，这次也没忍住，轻咳一声便乐不可支。
    林擎脸黑了黑。这个逆女，每次都如此，是想气死他，好继承他的家业吗？
    林擎含笑道:“妍妍，别闹脾气，你把你妹妹都吓坏了。”
    他见林妍带着林荫，心思就转得快了些。
    林荫见了，脸色越发苍白。
    她本就是个暴脾气，哪怕害怕林擎，也要先把脾气发出来再说。
    因而冷笑道:“爹不用担心我，我虽然年纪不大，但连强暴都遭遇过了？这世上还有什么能让我怕的？我脸色不好那是这里味道不好，熏的！”
    林擎脸色一黑，气得额头上青筋暴起。
    往日怎么没发现，他这个宝贝女儿嘴巴这么毒！
    她口中所说强暴，正让他颇为恼羞成怒。
    而她所提到的味道不好，则让他想到吃喝拉撒皆在这牢房的窘迫。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他自觉林荫把他的老脸都快打肿了。
    林擎忍不住呵斥道:“荫儿住口！”
    林荫冷冷道:“今日我住口不了了！不把该说的说了，该问的问了，我这辈子都吃喝不香，笑口难开了！”
    她迈步上前，死死盯着林擎:“那天你叫宋润来家里喝酒，又让人引着他去了我院子，你给我吃的，到底是什么药？！”
    说到了最后，她已经忍不住哭了出来。
    本来她对眼前的生活产生了怀疑，又越发看透了宋润的凉薄好色，因此已经私下里通过了一个大宗门的考验，只等收拾好了就能去进修学习。
    可那次宋润闯了院子以后，不到两个月她就被诊断怀孕，还怎么可能拜师进修？
    大好的前程成了泡影，只能被迫生子。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那天宋润为什么会到她院子，可没有像知道中蛊以后这么确定。
    她娘是怎么怀孕的她已经知道了，那她呢？
    一次就让人怀孕，还中了蛊，怎么看都是她爹娘为了跟润王府联姻，卖了她！
    林荫满眼含泪，咄咄紧逼，尖叫道:“你们卖女儿还卖上瘾了是吗？”

 第615章 你以为犯的是什么事

    林荫的情绪不好，林妍的情绪也不怎么好。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得出来林荫所说的意思——林擎因为某些原因，让宋润强暴了林荫！
    林妍没想到这个人会这么狠，无论前生还是今世，林擎再怎么算计，也都只是针对林妍一个人的。
    林妍其实可以理解，毕竟不是亲生的，倘若能换来巨大的利益，何乐而不为呢？
    但她没想到，这夫妻俩连林荫这个亲生女儿也这样狠辣。
    她看看林擎和宋茜然，这两个人，还能称之为人吗？
    宋茜然脸色不好，冷笑道：“这难道不是你孜孜不倦求来的？”
    她讥讽地看着林荫：“在场的谁不知道谁呢？何必故作清高纯洁，当了婊子还立牌坊呢？”
    林荫脸都白了。她从没想到，她娘竟然是这样看她的。
    林妍从宋茜然眼睛里看到了仇恨，大约想想便明白了。
    自林清死后，宋茜然就将自己当做了毕生仇敌，林荫是她女儿，却跟自己亲近，向着自己。
    对宋茜然来说，林荫已经背叛了她，再不是她的女儿了。
    林妍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转头对林荫道：“你出去吧，之后我会给你看口供。”
    林荫倔强地扬起下巴：“不！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被亲生爹娘卖了罢了！你能挺过来，我为什么不能？”
    宋茜然讥讽道：“你自然挺得过来，因为你打从心底里就喜欢宋润，我成全了你，你为什么挺不过来？”
    林荫脸猛地涨红：“够了！真气死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想让我一尸两命，好毁尸灭迹吗？想得美！
    只要我活着一日，就是你们俩跟医仙谷合作，玩弄蛊虫，企图操纵当朝王妃，搅弄朝堂的铁证！”
    她瞪着眼睛，一字一顿道：“别以为我真的就不会心狠了！你们真想看看什么叫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大义灭亲！”
    宋茜然被气笑了：“呵！你不是早就这么做了吗？为了个贱人逼死清儿，清儿可是你……”
    林擎猛地呵斥道：“住口！宋茜然！你已经死了一个女儿了，还想再死一个吗？！”
    宋茜然顿了顿，面无表情地瞪了林荫一眼，眯着眼睛只管盯着林妍：“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可惜了，我不会告诉你。”
    林妍笑眯眯道：“那感情好，叛国罪轻的全族流放，重的诛九族，娘愿意拖着宋家去死可太好了。”
    她笑眯眯摸索着手腕：“想起来外公家的那些人，我就恨得牙根儿痒痒呀，要不是他们没把娘教好，娘怎么能怎么虐待我？”
    宋茜然脸色大变：“你敢！”
    林妍笑道：“奇怪了，我为什么不敢？我又不姓宋，送宋家人去死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宋茜然厉声道：“你是要弑母弑父吗？你也不怕遭天打雷劈？”
    林妍却不再接她的话，转而看向了林擎：“爹啊，衬着你还清醒，把您知道的都说了吧。你怎么跟那些人联系的？”
    林擎道：“你恐怕是误会了什么，我如今在这里，只是为了自证清白，等锦衣卫查清楚我没有滥用职权之后，自然会放我出去。”
    他看着林妍的眼睛：“我啊，最多不过就是丢掉职位而已，还能怎么样呢？”
    林妍噗嗤一声笑了：“爹还真是分不清楚轻重啊，你完全不知道娘都干了什么，在跟什么样的人联系啊。”
    她摇了摇头，转身就走：“不用再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了，林涛，带我去审讯其他人。”
    林涛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带着林妍往其他牢房去。
    林擎见状，顿时心头一沉：“站住！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但林妍根本没有回头看他，已经跟着林涛走远了。
    林荫坠在后面，站住脚步看林擎，红着眼眶道：“爹也不想想，倘若没有天大的好处，他们干什么对娘唯命是从，难道因为娘长得好看吗？”
    宋茜然气得大吼：“混账东西，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荫瞪眼：“什么意思？字面意思！倘若不是为了利用娘来控制爹这个二品大员，他们干什么帮你？难道因为你跟他们头儿有首尾吗？”
    宋茜然气得一个倒仰：“放肆！”
    林荫翻了一个白眼：“你们以为自己牵扯进的是什么事？医仙谷余孽的下场，连我都知道，你们两个非要当睁眼瞎吗？”
    她再不想看这对儿父母，咬咬牙轻轻捧住了肚子，直接追林妍去了。
    既然已经确定了父母只当她是个伺候人的，她还是先顾着孩子，无论如何，她都得知道怎么才能把蛊虫给解了！
    既然爹娘不肯说，那就去找那些下人，他们总会有人知道爹娘给她下了什么蛊！
    宋茜然心头有些惶惑，忍不住冲到门口叫道：“林荫！你给我回来！”
    但，谁理她？
    林擎听着她的声音就觉得不对，心头不由狠狠沉了沉。
    他挪动到墙角，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有跟我说？宋茜然！现在可不是置气的时候！你到底怎么跟那些人联系上的？他们都叫你干了些什么？！”
    宋茜然有些慌张地抓紧了栏杆：“不过是我掏钱他们给我药和蛊虫，还能干什么？
    我一个怀孕了的人，又被你剥夺了管家权，我还能干什么？林擎！就算是我出于嫉妒办错了事，难道我还能害你吗？”
    她哽咽道：“你是不是忘了，当年有人想害你，往我身上捅了好几刀，我都没有说出过你的消息？
    要不是因为那几刀，我何至于后来生产艰难，每次怀孩子都是在跟阎王爷挣命？”
    林擎脸上的怒色渐渐消退，明知道此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自己不应该被她的哭诉打动，可还是控制不住地心软了。
    他苦笑道：“茜然，你别这样，你还怀着孩子，别哭了，无论如何要保护好自己和孩子，总归……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我信你。”
    宋茜然眼底的红光渐渐散去，低低地啜泣了一会儿，听见对面再没有声响，便转身，冷着脸上床睡觉去了。

 第616章 这是我的心腹

    拐角角落里，林妍冲林涛摇了摇头，带着林涛和林荫，悄无声息地往里面去了。
    等确定外面听不见动静了，这才道：“我爹已经没救了，到时候直接跟锦衣卫的人实话实说，他已经中毒太深，不可能摆脱我娘的影响了。”
    林涛确认道：“一旦这样说了，家主他就再没机会上朝堂了。”
    林妍淡淡道：“林家如今跟医仙谷扯上了关系，最应该想的是怎么保存自己，而不是千方百计地隐瞒。
    我爹既然已经废了，那自然是求一个最好的结果，让他好好养老，至于其他的，我想，林家哪怕暂时蛰伏，只要我在，照样能很快崛起，堂叔觉得呢？”
    林涛恭敬地垂着头：“武备堂上下本就和少主同心同德，少主的吩咐，就是我们武备堂的目标。”
    林妍笑眯眯点点头：“那就劳烦堂叔去跟锦衣卫交接了，接下来，我恐怕要挨个审讯，堂叔去问问看，锦衣卫哪位大人需要来一起听审吧。”
    林涛立刻领命：“是！少主稍等！”
    林妍点点头，等他一走，就自顾自在每一间牢房前面开始转悠，一个个认清楚了人之后，便进了审讯室。
    林荫有些看不明白：“你到底在找什么？”
    林妍道：“自然是找能审问出东西的人，凡事都有先后，先撬开一张嘴，之后再审讯，自然就没那么难了。”
    林荫凝眉：“你这次是来真的？”
    林妍道：“我什么时候不来真的呢？”
    林荫盯着林妍：“我总觉得你们在瞒着我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林妍，你真的不能告诉我吗？”
    林妍认真想了想：“不能。”
    林荫气得直喘粗气。
    林妍道：“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提示。一切的症结，都在林清身上。”
    林荫瞬间阴沉了脸：“她可真是阴魂不散！”
    顿了顿，咬牙笑道：“我娘就是为了那死鬼才发这么大的疯？她是不是有病？她就为了个外人记恨我？”
    林妍轻笑道：“或许，我才是那个外人呢？”
    林荫张嘴刚想反驳，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惊恐地盯住了林妍，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失了声。
    林妍提醒道：“堂叔应该要过来了，接下来的审讯，恐怕不适合你这个孕妇看，去吧，外面歇着，要是感兴趣的话，等雀明来了叫他帮你看看。”
    林荫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匆匆冲了出去，连林涛叫她她都没有听到。
    林涛带着一个锦衣卫进来，奇怪地看了一眼林妍。
    林妍笑眯眯道：“听说我要扒皮拆骨，她就想吐了。”
    林涛似乎信了：“二小姐身体不适，是应该在外面休息着。”
    然后便介绍了自己身边的锦衣卫。
    这位锦衣卫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瘦削锋锐，目光精悍，看得出来是个极其精明谨慎的人。
    此人名叫庄羽，是个锦衣卫千户。
    两人熟悉了之后，林妍便道：“因我是林家少主，所以请千户大人来做个监管，也免得我徇私。”
    庄羽是楚帝心腹，来之前楚帝特意交代过，多看少开口，更要少干预，之后汇报就行，所以他一开始就没干预林家的动作。
    这会儿被林妍请过来，他乐得找个好角度记录，因此很是客气地点点头：“帝姬但有需要差遣的地方，只管吩咐。”
    林妍笑道：“庄大人是帝君亲军，安能听我差遣？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到时候再请大人出手相助。”
    庄羽深深看了她一眼，笑道：“帝姬客气了。如此，咱们就开始吧。”
    林妍点点头：“劳烦堂叔先把苏禾带过来。”
    苏禾是宋茜然最近这半年提起来的心腹大丫鬟，要问宋茜然的情况，自然是从苏禾这儿开口子。
    林涛点点头，很快出去，再进来的时候，就拎着苏禾。
    苏禾的状态看起来不大好，被卸掉了手脚关节，还被绑得跟个虫子似的。
    显然，因为她是宋茜然的心腹，所以被重点照顾了。
    林涛正要把苏禾往刑架上绑，林妍拦住了他，亲自上前给苏禾解绑，并且给她正了骨。
    别看苏禾年纪不大，但这正骨的疼痛，竟然都没叫她惨叫一声，反而目光灼灼地看着林妍。
    那目光……有点儿像是流浪许久的狗，终于见到了主人。
    庄羽目光微闪，已经有了几分明悟。
    林涛的反应略慢了一些，也在见到苏禾跪在林妍面前的时候，瞬间明悟。
    明悟之后，他的后脊背就有点儿发冷。
    林家但凡要进人，又或者主子们要提拔哪个心腹，武备堂都会在不惊动人的情况下，把这个人查个底儿掉，以防备别有心人算计。
    这苏禾出身清白，是南边逃荒来的，自卖自身，根本没查出问题来，怎么就能是少主人的暗桩呢？
    等林涛再听见林妍叫苏禾的名字，更是惊得直接蹦了起来。
    “柳柳？她是柳柳？！！！”林涛失态问道，脸上难掩惊骇之色。
    庄羽不明所以：“这个柳柳，有什么缘故吗？”
    林涛忙闭上了嘴，看向了林妍，并不敢擅自乱说话。
    林妍道：“柳柳是我以前的丫鬟，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毁了容。我堂叔大约是想不到她能恢复得这么好，所以才惊讶失态。”
    庄羽点点头，上下打量这叫苏禾又叫柳柳的丫鬟，怎么看也没从她光洁的脸蛋儿上看出什么毁容的痕迹来。
    但既然能让林涛这么失态，想必这毁容必然是毁得惊天动地了。
    庄羽道：“这苏禾既然是帝姬的心腹，帝姬之前是否知道她中蛊？她如今的话，又是否还可信？”
    林妍低头看跪在地上的柳柳：“庄大人问话呢，你来说说吧。”
    柳柳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哑声道：“我今日之前并不知道自己竟然被夫人下了蛊，之前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妥。
    但这都没有关系，即便是早知道自己中了蛊，我也照旧记得自己的主子是谁！这位大人请放心，柳柳绝对不会背叛主子！
    倘若这位大人不放心，只管拿出自己的手段来招呼柳柳，通过刑讯来判断柳柳说说的真假！”

 第617章 乐子大了

    柳柳目光灼灼地看着庄羽：“倘若这位大人不放心，只管拿出自己的手段来招呼柳柳，通过刑讯来判断柳柳说的真假！”
    庄羽紧紧盯着柳柳：“你当真愿意受刑？”
    柳柳扬起了脖子，脸上竟隐隐带着几分狂态：“如果有必要的话！”
    庄羽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林妍，这位帝姬的手段，他往日总是听说，今日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
    这柳柳，分明就是被洗脑了！
    想不到这小小年纪的小姑娘，竟然有这样的手段，怪不得帝君这般信任她的能力。
    庄羽心思急转，面上却带着笑：“你是帝姬的人，我相信帝姬的能力，自然也信你的话。”
    他话没说得太满，温声道：“时间紧迫，早一刻得到全部消息，就能早一刻抓到医仙谷那些余孽，你先说你知道的东西吧！”
    柳柳转头看林妍。
    林妍点点头：“未免你说的凌乱，我问你说，倘若有相关的我没问到的，你自行补充。”
    柳柳恭顺点头：“是。”
    林妍便从最简单的开始问起：“把我娘最信任的人的名单说一遍。”
    柳柳立刻报上了四个名字。
    这四个人，分别是宋茜然娘家来的奶娘王氏，从二等丫鬟提起来的一等丫鬟春玲，前来投奔她的堂弟宋风，以及她的嫁妆里的一处庄子管事赵明。
    奶娘王氏，从宋茜然被夺权软禁没多久，就从浅析郡来到了林家照顾她的。
    春玲是因为手脚勤快，模样长得有些像林清，被宋茜然偶然注意到之后提拔起来的。
    而宋风和赵明，两人很有些做生意的头脑和天赋，为人油滑，经常为宋茜然采买和办事。
    庄羽见柳柳说得条理清楚，就先在心中点了点头。
    眼见林妍正垂首写记，暂时没有要继续往下问的意思，他便自行解惑：“我听闻你是林夫人的大丫鬟，想必也算是个心腹吧？你与那四个人的交集可多？”
    柳柳又看林妍：“主子？”
    林妍随意道：“庄大人问你什么你都只管回答就好，林家的事本来就要查清楚了上报帝君，没什么好避讳的。”
    柳柳这才道：“奴婢虽然是夫人的大丫鬟，但却只管着夫人院子里的事，平常也只是跑腿和盯人，更多的事情，夫人是不告诉我的。”
    庄羽眯眼：“这么说，你能接触到的机密也有限。”
    柳柳道：“大人说的对也不对。夫人知奴婢是个孤女，所以用起来更加肆无忌惮，奴婢越是懂规矩不乱问乱看，夫人才会越放心用奴婢。
    因此，奴婢虽然从探究夫人到底要干什么，却也因为这份本分，做一些端茶送水，迎来送往的活计，因而能把握所有与夫人认识的人的动态。”
    庄羽略微一想，便知道其中利害了。
    正如今天，林妍一问宋茜然的心腹，柳柳就能立刻说出来这般。
    正因为柳柳懂本分，宋茜然用得放心，才会让柳柳接触到她日常接触的人。
    只这份知道谁是谁，就足以让他们把所有人跟宋茜然交流的人串联起来，条理清晰地往下查了。
    庄羽赞叹道：“你是个极聪明的人。”
    柳柳眼神发亮：“大人谬赞了，这些都是主子早就交代好奴婢的。主子说了，她不需要奴婢用命来探索消息，只要奴婢做好本分就行。”
    庄羽心头暗道一声“好一个收买人心的手段”，转头看林妍，就见林妍已经写完了东西，正等着他问完话继续。
    庄羽知机地道：“帝姬继续吧。”
    林妍含笑点头，继续问道：“我娘可有经常出入的地方？”
    庄羽听到她问这个，顿时忍不住连连点头。
    心腹问出来了，这就是要问宋茜然的行动路线，以此来确定医仙谷那些余孽想让宋茜然干什么了。
    果然，没有一个问题是胡乱问的，个个正中靶心！
    庄羽身体微微前倾，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十分在意。
    柳柳凝眉道：“夫人一开始因为要禁足，并不能离开院子，可自从怀孕之后，却经常出门拜访过去的旧友。”
    林妍一凛：“怎么拜访？可带有什么特殊礼物吗？比如吃喝用度这些方面，你都一一跟我说来！”
    庄羽一凛，几乎是立刻想到了林妍为什么这么问。
    他忍不住心中咯噔了一下，背脊不受控制地绷紧了。
    倘若真被林妍猜中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柳柳被两人盯的有些紧张，幸好她本身的任务就是记住所有看见过的细节，好让主子随时问随时能得到答案，因此很快就想起来了。
    她道：“夫人每次去拜访旧友送的东西都不同，不过大都离不开吃用两样。
    奶娘王氏来的时候，还带来了一个厨子黄钱，那黄钱厨艺惊人，非常得夫人喜爱。
    夫人因此经常让黄钱做一些糕点带上，那些旧友尝过之后都十分喜欢，还有特意写信过来，请夫人下次去再带些的。
    另外就是用的胭脂水粉了。似乎是夫人家中的秘方，都是夫人亲自做了备好，带给好友们用，那些夫人们也都是极喜欢的。”
    林妍眉头紧皱，总觉得这个倾向听着就不大妙。
    庄羽更是心跳加速，额头上的青筋都快要蹦起来了。
    他忍不住反客为主，抢先下决定：“去把今天抄来的东西都拿过来！”
    林涛也是心跳加速，几乎恨不得立刻就跑去拿。
    他勉强压住了立刻行动的欲望，转而去问林妍：“少主？”
    林妍沉声道：“事关重大，劳烦堂叔了。”
    林涛只摇摇头，就匆匆冲了出去，没一会儿便亲自捧了一个大箱子进来。
    林涛道：“这些都是雀先生说可能用来养蛊，又或者直接就有蛊虫的东西。少主快看看吧！”
    林妍快步走来，打开了箱子。
    庄羽坐不住地立刻上前，虽然他不懂，但也不妨碍他想站得近一点，好能看得更清楚。
    他忍不住问道：“帝姬看出什么了吗？”
    林妍拿出其中的几样，一一指点给他看：“这些看起来仿佛食具的东西，其实是用来做胭脂水粉和合香的。
    庄大人，看来这次麻烦大了。我娘身为二品大员的夫人，结交的朋友可没有几个是身份低的。
    倘若这些人在半年多前就被悄悄控制了的话，到底泄露了多少帝国机密，恐怕已经不是你我两人能够但得住的了！”

 第618章 让我尽孝呢

    从雀明和秦芍抄回来的那堆东西里，林妍还真找到了用来做胭脂水粉的东西。
    这些东西一一摆出来，几乎不需要再继续查，都能基本确定——被宋茜然频繁拜访过的好友们，一定已经中招了！
    林妍苦笑道：“倘若这些人在半年多前就被悄悄控制了的话，到底泄露了多少帝国机密，恐怕已经不是你我两人能够但得住的了！”
    庄羽的脸色非常难看：“帝姬说的是，这件事，我恐怕需要立刻上报，无论是否是你我多虑，都得先让帝君知道，以备不时之需。”
    林妍点头：“庄大人考虑周全！劳烦您即可上报，也好能加派一些人手！”
    不说别的，最起码得立刻布防，不然等林家的消息全部散出去，那些被宋茜然拜访过的好友们，恐怕会狗急跳墙，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了。
    庄羽点点头：“我恐怕要亲自去一趟！帝姬这里，能否先给我一个名单？”
    林妍看柳柳。
    柳柳惭愧道：“奴婢无能，只记得五个人家。”
    她毕竟只是一个内宅丫鬟而已，宋茜然需要什么都只是吩咐她去做，却没有必要告诉她自己要去哪儿。
    柳柳道：“出门的时候，夫人每次带的都是春玲。”
    庄羽顿时皱眉：“此时讯问春玲，恐怕会贻误时机！”
    他之前就已经略略把所有人的资料看过一遍，知道这个春玲是宋茜然从宋家那边带来的家生子生的孩子。
    且，他已经接触过这个春玲，那小丫鬟年纪虽然不大，却是个硬茬子，当时被卸掉关节的时候，竟是连叫都没有叫一声。
    可如今时间就是生命，他哪儿等得起？
    林妍却道：“庄大人当局者迷了，哪里需要审问春玲呢？大人只要去找管家，让管家找出用车记录，大人想知道的便一目了然了。”
    毕竟是大户人家，一笔笔各种用项都得记得清清楚楚，以防有人作乱贪污。
    如今，这账本可不就用上了？
    庄羽哈地一拍巴掌：“帝姬说得正是！”
    竟是直接跳起来往外冲，冲了一半儿又拐回来：“林涛，你来带路！”
    林妍提醒道：“我刚刚转了一圈儿，关押的人里面并没有柳柳说的那个厨子，若是有空，庄大人顺便把那厨子也抓了吧。”
    庄羽肃着脸点头：“自然！帝姬放心！”
    他也不耽搁，立刻便带着林涛走了。
    等两人一走，林妍便走到了柳柳身边：“感觉怎么样？”
    柳柳摇摇头：“我没事！”
    她目光灼灼：“主子，我今天说得都对吧？”
    林妍摸摸她的头发，温声道：“跟我交代的一模一样，完全没有出错的地方。好柳柳，辛苦你了。”
    柳柳忍不住蹭了蹭她的掌心：“奴婢一点儿也不觉得辛苦！能为主子办事，柳柳特别开心呢！”
    林妍柔声笑道：“从今天起，你就不用再继续藏起来了，你是想跟着我，还是想继续发展情报机构？”
    柳柳舔了舔嘴唇：“奴婢还想当漠语阁的护法，尽早将漠语阁发扬光大！”
    她崇拜地看着林妍：“虽然奴婢很想天天跟在主子身边，但奴婢没有武功，又不够聪明，除了发展情报，奴婢一点儿别的用处都没有了。”
    她柔声道：“奴婢想当个对主子有用的人！”
    林妍轻笑了一声：“也好。既然如此，你一会儿就服毒自尽，仍旧当个不存在的人罢。”
    柳柳忍不住灿烂地笑了起来：“都听主子的！”
    她接过林妍递给她的药，直接服用吃了，没一会儿就没了声息。
    林妍出门叫人把她抬出去扔到乱葬岗，声音不大不小，但却足够其他关押着的人听见。
    至于柳柳，她真的会被扔到乱葬岗——在被锦衣卫检查，并且确定死亡之后。
    至于更之后的事，会有人接应柳柳的。
    没错，今天发生的一切，其实都是林妍设计好的。
    她从外面回来的那天，在城门口见到了林擎和宋茜然，当时就觉得林擎有些不对。
    等她后来见了柳柳之后，不问消息，只先给柳柳检查身体，那时候她就知道，柳柳中了蛊。
    既然知道柳柳中蛊，其他的事情就很好推算了。
    宋茜然既然连一个日常听用，并不接触秘密的大丫鬟都要下蛊，那给其他心腹下蛊的可能，就更大了。
    再加上她今天询问柳柳的这两个问题，之前第一次见柳柳的时候就问了，自然也在那时候就猜到了宋茜然都干了什么。
    林妍早就想扒光了林擎身上的官职了，只是一直苦于没有由头，遇到这样的机会，怎么舍得放过？
    只不过，她计划得虽然好，但始终还缺一个当众点穿林擎中蛊的理由。
    没想到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宋润为了看热闹，雀明为了表忠心，两人撞到一块儿去了，林妍自然立刻恰逢其会，当机立断玩儿了一出大的。
    楚烨应该是看透了她的打算，所以才一上来就点了锦衣卫，要帮她把局做死，好钉死了林擎。
    如今再在这里把早就安排好的戏码，当着锦衣卫千户的面一说，算是大局已定。
    如今一切都过了明路，证据确凿，只要顺着名单往下一查，宋茜然叛国的罪名确定，林擎作为她的捆绑，算是彻底被敲死了。
    纵然这两人或许死不了，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身败名裂，也是时候让他们自己也体会体会其中滋味了。
    林妍畅快地翘起了嘴角笑，溜达着就走到了林擎和宋茜然的牢房中间。
    她眉眼弯弯，笑得迤逦邪气：“爹，娘，你们的事儿，我已经通过锦衣卫千户庄羽庄大人，上达天听了，你们开不开心呀？”
    宋茜然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这会儿宋茜然没有催动蛊虫，所以林擎还头脑清晰，见林妍这样，不由立刻凝眉：“你想说什么？”
    林妍笑眯眯道：“我想说，咱们帝君最是开明大方，奖罚分明，我又戳破了一个破坏帝国和平的大阴谋，所以，他应该会奖励我的。
    到时候，我一定请帝君容许我自己要个奖励，留下爹娘的性命。让爹娘表面上被以叛国罪斩了，实际上，却留下性命，交给我，容许我尽孝呢！”

 第619章 你疯了吗？你疯了

    从林妍费尽心思把柳柳送到宋茜然面前，她就没有安过好心。
    宋茜然和林擎对她百般利用，放肆威胁，不过是因为这两个人位高权重，又占着她父母的位置罢了。
    她从一开始就想得清楚，她想要操控和报复，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两个人失去他们赖以生存的权利和地位。
    如今，她终于做到了。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林擎娶了小老婆，又有柳柳从旁煽风点火，早晚会失了智，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
    果然，宋茜然就是宋茜然，一把子母蛊，就把大局都给定下了。
    林妍难掩畅快：“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呢？我偷偷给爹娘尽孝，不好吗？”
    林擎纵然竭力忍耐，也还是忍不住面露惊惧之色。
    宋茜然脸色更加狰狞，她自来都把林妍往最恶毒的方向去想，所以还没有开始被错待，就已经绝望疯了。
    林妍柔声道：“慢来慢来，娘可千万别想不开啊！您想想肚子里的孩子，您就算是想拖着我爹去死，也得考虑一下弟弟呀。”
    林擎忍不住道：“林妍！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妍柔声道：“爹，我想干什么，您还不知道吗？我就只是单纯地想尽孝啊！毕竟，您和娘对我这么好！”
    她满脸感激：“如果不是您和娘的栽培，我怎么可能会学一身本事，而且还认识了摄政王这样好的人？
    我每每想到爹娘兢兢业业地为我打算，生怕我过得不如意，就感激得夜不能寐……噗嗤！对不住对不住，我一般不笑场，除非忍不住。”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笑得直不起腰来了。
    林擎被笑得满心惊慌：“林妍你别演了，帝君不可能答应你如此放肆的要求！我是朝廷的二品大员，帝君怎么肯让让你软禁我？”
    林妍笑得颤巍巍的，蹲在地上抬眼看他：“谁家二品大员会让媳妇儿毒害其他大员的妻子，好偷朝廷机密呢？”
    她乐不可支：“爹啊，你这个人其实打心眼儿里就看不起女人，觉得女人翻不起多大的浪来，这回吃教训了吧？”
    林擎脸都白了：“你说什么？”
    他把脸挤进了栏杆里，拼命试图往隔壁看：“宋茜然！宋茜然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他太了解楚帝了，倘若林妍说的是真的，楚帝绝对会放弃他，把他丢给林妍这个“功臣”玩儿！
    宋茜然所有的淡定都崩碎了，她没想到林妍连这个都知道了。
    想到刚刚看到的苏禾的身体，宋茜然脸色狰狞：“苏禾已经死了，你死无对证！”
    林妍被逗笑了：“娘有的时候就是太天真，以前一门心思相信爹，结果被爹负心娶了小老婆。
    如今一门心思相信那些医仙谷余孽，总觉得有他们那些肮脏手段，就能天下无敌。
    娘啊，你想跟着他们搅动风云，你到时也睁眼看看这天下的风云啊！
    如今这天下谁不知道，医仙谷的手段是厉害，可他们的这个厉害之处，也是旁人辨别他们身份的最大缺点啊！”
    宋茜然厉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擎忍无可忍：“蠢妇！她是说中蛊！你是不是给其他人也中蛊了？你给那些大臣的妻子也种蛊了？”
    宋茜然这才反应过来，顿时脸都白了。
    她眼神闪烁：“医仙谷余孽到处都是，凭什么说那些人身上的蛊虫是我弄的？我也是受害者啊！”
    林妍噗嗤一乐，乐不可支：“爹你听听，你真是娶了个好媳妇儿。”
    林擎恨不得冲过去敲碎宋茜然的脑壳，看看她到底长没长脑子。
    他怒道：“你是真蠢还是脑子被虫吃掉了？若不是能确定拿到口供，她敢杀了苏禾？还有，你以为现在是谁在查案子？你以为，锦衣卫查案子，非得需要证据确凿吗？”
    宋茜然陡然失去了力气，若非紧紧抓着栏杆，大约已经瘫软在地上了。
    她哑声道：“林妍，林妍你想想办法！你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爹娘去死！否则你会被天打雷劈的！”
    林妍噗嗤一乐：“我不是说了嘛，我会救你们的，别怕，昂！”
    宋茜然浑身发抖：“你……”
    林妍柔声道：“真的，我会妥善安置你们的。虽然你们对我不好，但，毕竟是我的亲生爹娘呀！”
    宋茜然顿时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真的？”
    林妍扯出一抹邪恶的笑容来，只是看着她：“对呀。”
    宋茜然猛地松开了栏杆，连连倒退，忍不住缩进了墙角。
    林擎受到她的强烈情绪影响，忍不住也对林妍生出了无边的恐惧。
    明明他想控制的，但最后竟完全忍不住跪了下来，瑟瑟发抖，不能自已。
    林妍怜悯地看着他：“爹呀，别怕哦。我会给你和娘挖一个地牢，大鱼大肉伺候着你们，直到你们老死。”
    林擎生生打了个寒蝉：“你不过就是想知道，到底是谁强暴的你！还要你那个孽种的下落……”
    林妍轻笑：“是呀。不过我不会为难爹的，爹也不用为难告诉我。我想，只要爹娘不见了，背后的人只要还想再用林家，他们总会主动联系我的，对吗？”
    林擎猛地抬眼盯住了林妍：“你妄想！”
    林妍笑容迤逦：“这有什么妄想不妄想的？人生在世，总有个能卖的筹码。
    他们既然买卖得无往不利，必然是坚信也能买得动我才对。只要我把林家搞得风生水起，成为帝王心腹，他们就一定会找我的。”
    林擎竟忍住了惊惧，大叫着扑了过来：“你不要乱来！你会把整个林家都拖去死！林妍！林妍你给我……”
    林妍淡定地躲开了他的手，含笑拍拍衣摆，下巴微扬：“四年前，是我让林家逃过了一劫吧？
    既然我是林家全族的救命恩人，那，我想怎么玩儿林家都行吧？这天下谁死不得呢？
    爹啊，您只管好好活着，日夜跪着替咱们老林家祈祷，祈祷我别玩儿脱了，把全族给带进棺材里，嘻嘻！”
    林擎生生打了一个寒颤，惊恐难掩地盯住了她：“你，你疯了吗？你疯了！”
    林妍又是嘻嘻一笑，直笑得林擎肝胆俱裂，这才转身走了。

 第620章 妍妍，多谢你

    林妍嘻嘻一笑，直笑得林擎肝胆俱裂，这才转身走了。
    林清在她的身后大喊大叫，声音里难掩惊恐和戾气，但林妍一概不管，优哉游哉地出了牢房，往外面去了。
    直到出了地道，进了大堂，她才搓搓脸，乐不可支地笑弯了眉眼。
    许久没有装变态，也不知道刚刚的戏过了没有。
    林荫见她笑得古怪，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
    林妍不答反问：“雀明他们还没有回来？”
    林荫凝眉道：“本来已经回来了，正碰上了那锦衣卫千户匆匆出来，直接把他和秦先生都叫走了。”
    林妍也没觉得意外，不甚在意地点点头，寻摸着给自己倒了杯茶喝，神态看起来非常放松。
    林荫捧着肚子走到她身边：“林妍，你……”
    她欲言又止地看着林妍，既想问，又不敢问。
    林妍瞥了她一眼，等了一会儿见她不说话，便自顾自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刚刚说话太多，她还真是有点儿渴了。
    林荫气苦道：“你这副样子，便是我不问你，也该知道答案了。”
    林妍被逗笑了：“你当年那副样子，便是有没有答案，我也照样不会喜欢你。”
    林荫一滞，怒道：“我都受到惩罚了，这还不够吗？你虽然没好过，难不成我就得了好了？还不是把你受的罪，也受了一遍？”
    被强暴。
    被迫生子。
    被爹娘出卖。
    谁又能好得过谁呢？
    林妍笑了一声：“你真不恨我啊？这可不像你。”
    林荫一把抢走了她手里的茶杯，咕咚咕咚一饮而尽：“你又哪里真正了解过我？”
    林妍不置可否，又拿了个杯子给自己倒茶。
    林荫被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弄得头疼，攥紧了杯子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妍面不改色地撒谎道：“从林清那儿偷听到的。”
    林荫板着脸：“林清早就知道？”
    林妍点点头：“不然哪儿来的那么大的怨气呢？”
    林荫还是想不明白：“可是，为什么啊？”
    她问着，眼眶忍不住就红了。
    林妍看她：“什么为什么？”
    林荫不明白：“为什么她要换了你们俩？既然那么喜欢林清，为什么一开始要把你们换了？”
    林妍噗嗤一乐，倒也不介意说开了：“当年娘被人追杀，怕杀手伤了林清，所以便换了我们，让我替林清挡刀。
    后来途中被宋润看到了我，闹着要定娃娃亲，为了当未来王妃的母家，娘就顺水推舟，顺势而为了。”
    林荫惊呆了：“这事，爹，爹也知道吗？”
    林妍笑道：“不然呢？”
    林荫眼泪吧嗒落下：“他们……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拿救命恩人家的孩子挡刀，卖女求荣，还不肯付出半点儿真心，只管虐待欺辱她来进行报复。
    娘她……怎么能这么厚颜无耻？
    林妍把杯子放在桌子上：“这谁知道呢？”
    她歪头看向了门口。
    门口，林松僵硬地站在那儿，进也不是，出也不是，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虽说早有预料，但真正听到其中原委，林松只觉得脸烧得慌。
    无耻的，又何止是宋茜然一个？他大哥林擎，不同样无耻之尤吗？
    林妍温声道：“二叔来了啊，人都抓完了吗？林家如今风雨飘摇，娘又犯下了大事，恐怕得以叛国论处，我们剩下的这些人，得齐心啊。”
    林松一个激灵，神色复杂地看着林妍，许久没有吭声。
    到了这会儿，他已经完全明白林妍的意思了。
    宋茜然犯下大错，林擎跟着也要受牵连，这两个人，算是全部都废了。
    如今林家要是还想在帝都立足，那就必须死死扒住林妍，将她真正当做当家人，唯命是从，否则，不出一月，林家必然被人吞噬个干净。
    这，也正是她敢说出身世的真正原因。
    一切都只是因为，如今的林家，只能求着她活命了——除非林家愿意灰头土脸地回浅析郡，否则，就只能就范。
    林松苦笑道：“这件事你可以不说。”
    他盯住林妍的眼睛：“只要你不说，你就是名正言顺的林家少主，无论大哥和宋茜然说什么，我都会让所有人相信，他们俩是狗急跳墙胡说八道！”
    林妍赞同的点点头，柔声道：“是这样没错，但，我不想骗你和林荫呀。这林家唯二还算是有些真心的，也不过就是你们两个了。”
    她轻笑道：“况且，即便我真的说了，只要二叔愿意，我也照样还能是林家的少主。”
    顿了顿，她缓缓道：“当然，不是也没有关系。如今我想要的，已经必然会落在我手上，这林家于我来说，用的顺手了便要，不顺手了，便是丢了，我也不觉得可惜。”
    林松张了张嘴，竟无话可说。
    他自小在林家长大，自小被灌输着家主为重的观念，也自小受到家族的庇护和疼爱。
    但林妍不同，林家于她，早就一刀刀刻下蚀骨之仇！
    林松闭了闭眼：“我还是你二叔吗？”
    林妍敛了笑，郑重道：“这林家上下，唯有二叔对我而言，是真正的长辈和亲人。”
    林松自来护着她，无论前生还是今世，他都是整个林家唯一肯给她善意的人。
    林松面色稍缓，深呼吸道：“我希望你能挑起林家的大梁，你的身世，日后也不必再说。
    既然你是上了林家族谱的家主嫡女，便一辈子都是我林家的嫡长女。大哥……就随他去吧，我只求你能护住林家上下老小！”
    林妍凝视着林松：“哪怕我要杀了他？”
    林松脸上的肌肉猛地绷紧：“……妍妍！”
    他沉声道：“那毕竟是我大哥！”
    他盯着林妍的眼睛：“你应该知道，你爷爷奶奶去世的早，若非大哥自小扛起了大梁，我们这一支嫡脉，也早就荒废了。
    如果没有大哥，我林松，也不可能有今日的成就和地位！妍妍，我能容忍任何事，但不能容忍是你撒杀了他。你能理解吗？”
    林妍认真想了想，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口气：“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林松眉眼一松：“妍妍，多谢你。”
    易地而处，就他哥嫂干的那些脏事儿，他恐怕不杀了他们，这辈子都睡不安稳。
    他知道这很无耻，可，那毕竟是从小护着他长大的亲哥哥啊！

 第621章 用我，或者弄死我

    林松说完话，便自己先羞愧得涨红了脸。
    他大哥夫妇两个，受了人家父亲的恩惠，却把人家女儿连卖好几次，更是半点儿真心都不愿意给。
    这事儿他只是听着都觉得憋屈羞耻，却还要让人家大度地留下大哥夫妇的性命……
    太无耻了！
    可林松又不得不说，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大哥去死，更不可能做到林妍杀了大哥之后，毫无芥蒂。
    所以，明知道无耻诬赖，他也还是说了。
    林妍其实没有林松想象中的那么生气，林擎和宋茜然，不过是众多给她恶意中的人里头的两个而已。
    这两个人虽然无耻凶狠，但比起在幕后操纵，追着她玩儿了十几年的赵源，却是小巫见大巫了。
    她是不喜欢林擎和宋茜然，但，只要利益足够，她也不是非要弄死他们不可。
    倘若留着两人的性命能收林松的心，何乐为不为呢？
    她经历得太多，早就过了仇恨大于一切的年纪了。
    林妍盯着林松的眼睛：“我也不怕告诉二叔，我娘犯了大忌讳，冲许多高官的后宅下了手，想必已经透露出去了许多帝国机密。
    这罪名大得很，即便二叔不在朝廷行走，也应该知道，一个斩立决是逃不了的了。”
    林松脸色发白：“我，知道。”
    林妍继续道：“我爹中了同心蛊，行为思想皆受我娘的控制，若说他没有给我娘行事做指导，这恐怕没人能信。所以，他也跑不了。”
    要是没有林擎给分析朝堂局势，告诉宋茜然哪家官员管什么事，宋茜然恐怕不能精准选择冲谁下手。
    林松脸色更白：“我明白。”
    他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他知道，以林妍对帝国的贡献，只要她肯开口，帝君必然会给她一个面子，饶了他大哥夫妇的性命。
    可人情这东西是消耗品，倘若用在了这里，日后林妍在帝君那儿，便再没有这么大的面子可用了。
    他到底还有些廉耻之心，虽然很想，却还是死死忍住了，只是道：“只求你能保住林家其他人不受牵连！”
    林妍眼中浮出笑意，她也是在等，二叔没厚着脸皮开口让她救林擎和宋茜然，老实说，她很高兴。
    她直言道：“我也不瞒着二叔，我有些事情要询问爹娘，所以我一定会保下他们两人的性命。”
    林松顿时便是一喜。
    林妍却接着道：“但，他们两个必须在明面上是被斩立决了的！”
    林松吃了一惊：“为什么？”
    林妍道：“一来，是为了麻痹爹娘背后的那个人，二来，却是为了防备他们两个再给我找麻烦。”
    林松只是略略一想，就明白了。
    倘若林擎和宋茜然不死，那些医仙谷余孽为了怕泄密，恐怕会刺杀不断，说不得还会对林家其他人下手。
    另外，就是这下旨假死的事——两人要想继续保命，就绝对不可能再出现在人前，否则便是抗旨欺君，必死无疑了。
    林松神色变换了一阵，下定决心道：“他们犯下这样的大错，能留下性命已经很不错了。妍妍你来安排就好。”
    林妍认真道：“我一定不会伤他们的性命，等我问出来我想知道的东西之后，我会把他们交给你。”
    林松心头一松，哑声道：“多谢你。……妍妍，到底是我们林家对不起你。”
    林妍摇摇头：“我和二叔之间，用不着说这些。”
    她笑道：“想必这事儿五六日之内就会出结果，二叔先想办法约束族人，不要再出其他的乱子，帝君那边，我会去求情安排。”
    林松点点头：“好。”
    又特意看林荫：“荫儿，事关重大，妍妍的身世绝对不能流出去给任何人知道，否则整个林家都要毁了，你明白吗？”
    林荫点点头：“我知道轻重的二叔。宋润……他巴不得林家出事之后，好仗着姻亲关系吃好处，我不会跟他说！”
    林松顿时松了一口气：“你能清楚就最好了，如今你爹娘出事，这林家最亲近的就是咱们三个，咱们一定不能再出任何内耗了！”
    林荫点点头，忍不住咬着唇，不断抬手抹泪。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刚刚呆坐了许久，以为已经想清楚了，可这会儿依旧是心乱如麻，满心茫然和惶恐。
    等林松走了，林荫眼见林妍也要走，忍不住紧紧跟上：“你去哪儿？”
    林妍道：“吃饭啊，衬着帝君的旨意还没到，赶紧吃个饭，一会儿刑讯起来可就没空吃东西了。”
    林荫哭笑不得：“这都什么时候，你竟然还能吃得下？”
    林妍摆摆手出门：“什么时候我都吃得下。”
    林荫捧着肚子追上去：“你是猪吗你？”
    林妍猛地站住了，歪头看她：“我是不是猪不要紧，我都把你亲姐姐逼死了，之后还有收拾你爹娘，你这么跟着我，别是猪脑子吧？”
    林荫脸上一阵扭曲，忍无可忍地伸手去掐她。
    林妍躲开了，愉悦笑道：“忍不住了吧？”
    林荫瞪眼道：“忍不住了我就从头再忍！林妍，你别想再把我气走！我赖定你了！”
    林妍来了兴趣：“想卧底在我身边，好给我致命一击啊？想得美！”
    林荫冷笑了一声：“我何必呢？林清从小就算计我，她既然不把我当亲妹妹，我何必为了她得罪你？
    至于爹娘，你不是都要为他们求情了吗？他们又不会死，我何必再多做蠢事跟你闹翻？
    如今林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必然地位大降，以宋润的性子，还能跟以前一样待我吗？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弄得众叛亲离，孤家寡人了让宋润欺辱？你总归名义上是我姐姐，我扒拉着你，地位只会不降反升。”
    她盯住了林妍：“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没关系，我只当自己是你这边的人，先狐假虎威起来，保住我自己和孩子再说。
    你要是觉得不高兴，就让我替你做事来偿还好了。如果你不想，如今你为刀俎我为鱼肉，你大可以落井下石，弄得我一尸两命！”
    她说罢，目光灼灼地看着林妍，显然现在就要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

 第622章 我赖上你了

    林荫本是迷茫和惶惑的，但说着说着，却对未来的路越发清晰了起来。
    亲生爹娘为了利益，能把宋润引到她院子里将她强暴了。
    亲姐姐明知道自己是她亲妹妹，利用起来却半点儿也不手软，哪里有半分姐妹亲情？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要为了这三个人，一直违背自己的本心去害林妍？又凭什么要为了给他们报仇，让自己和孩子一尸两命？
    林荫直白道：“我很清楚我玩儿不过你，害你就是找死，而且我虽然看你不顺眼，却还挺喜欢你，所以，你怎么说？”
    林妍饶有兴趣地看她：“你倒是怂得很直接啊。”
    林荫脸一红，凶巴巴道：“你不要扯开话题，你就告诉我，到底同不同意我向你投诚吧！”
    林妍笑了一声：“堂堂润王妃呢，既然你诚心诚意地请求了，我就给你个机会。”
    林荫顿时一喜，然后又脸一黑：“林妍，你嘴巴真欠！”
    林妍笑眯眯：“彼此彼此，你太谦虚了。”
    林荫其实心里挺高兴的，但看到她笑眯眯的模样，就忍不住牙根儿痒痒：“别说那些虚的，你需要我做什么？”
    她压低了声音：“毒死宋润，抢夺王爵吗？”
    林妍嘴角微抽，转头看她：“你疯了？”
    林荫凝眉：“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我既然是你的人了，自然会替你做成你想要的事情。宋润……”
    一边说着，一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却原来，都是说着逗林妍的。
    林妍白了她一眼：“吃饭！”
    林荫忙忙追上她：“……我说真的，倘若有一日，你和他之间非要两者存其一，我选你。”
    林妍转头看她：“别跑来跑去，你身体还虚着呢。”
    一下子便将脚步放慢了。
    林荫笑了一声：“当然了，我也不是没所求的，你得保护我，还有我肚子里的这个。”
    林妍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她的肚子，虽然这个小生命还小，但新生命总是让人忍不住生出些期待来。
    林妍目光柔和了下来：“旁人再如何也没有自己靠得住，你也该学些东西了。回头看看想学什么，我让人教你。”
    林荫倒是很先学林妍的解剖术，但想想那些血赤糊拉的场景，顿时觉得胃都抽疼了。
    她凝眉想了一路，直到饭菜都摆满了，才啪一拍桌子：“我想到了！”
    她盯着林妍手里的饭碗，阴森森道：“我要学下毒！！！”
    林妍无语：“你看着我的饭碗说这个？”
    林荫撇了撇嘴：“这不是看见你吃饭，想起来王府里有人给我下毒的事儿了嘛。你就说教不教吧！”
    林妍道：“趁着怀孕了不能接触药物，先把理论知识学起来吧。回头我让人去你身边教你，你仔细些，别被人发觉了。”
    林荫摸摸肚子，重重点了点头，然后端起碗筷来，虽然胃口不佳，也还是吃了不少东西。
    她觉得自己最先应该跟林妍学的就是这个，管他天塌地陷，先把肚子喂饱了再说。
    两人吃完了饭，稍微歇了歇就又往刑堂去。
    林妍想让林荫回去休息，但林荫这会儿哪儿休息得住，事涉朝廷机密，一个不慎就要颠覆整个林家。
    这种时候，万一有什么没查到的，倘若被政敌利用了，就是林妍的面子再好用，难道还能让帝君跟整个朝堂对着干？
    林荫道：“娘身边的人我多多少少都见过接触过，你不让我帮忙，还能叫谁帮忙呢？”
    林妍见她坚持，便带着她一起去。
    只是，万万没想到，两人才走到半路，就听见喧闹声骤起，接着竟是黑烟滚滚，火光骤然。
    两人都吃了一惊。
    林荫惊呼道：“是刑堂！刑堂着火了！”
    林妍当然看得出来，她转头叫人：“小一！”
    林一握紧剑柄：“主子放心，我这就去……”
    林妍却道：“你护着林荫，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别离开她半步！”
    林一和林荫的脸色同时变了变。
    林荫着急：“难道你还想自己去？能闯进林家来，还直冲着刑堂，你以为是什么善茬儿吗？别发疯啊你！”
    林一也道：“主子不可妄动！”
    林妍凝眉道：“去找秦芍！”
    刚刚吃饭的时候，有人来找，说是齐家那边有人来找，因此齐泰出门说话去了。
    谁能想到，就是这么点儿功夫，竟然就有人突袭刑堂！
    不！
    不对！
    恐怕有人来找是假，把齐泰从她身边调走才是真！
    林妍心头一凛，本来想要去刑堂的心思立刻便否了。
    倘若齐泰真是被人调虎离山，那她要是贸贸然去刑堂，恐怕究竟是羊入虎口，恐难以脱身。
    林妍拧眉道：“那边有锦衣卫守着，我们去了也是添乱，先退回到秋语阁，等齐泰回来了再说。”
    林一顿时松了一口气：“是！”
    林荫虽然担忧林擎和宋茜然，但更怕肚子出问题，立刻点了点头。
    三个人才刚撤离没一会儿，眼见着秋语阁就在眼前，却见背后竟是有人提刀冲来，显然是一路坠着他们三个过来的。
    林荫脸色大变，尖叫道：“暗十八林二，有人要杀林妍！！！”
    她嗓子尖，这一嗓子飚出去，把后面的几个杀手都吓了一跳。
    但也的确是效果显著，这边林一才刚跟四个杀手交上手，秋语阁里暗十八和林二就杀出来了。
    那四个杀手见状，半点儿不停留地立刻就退了。
    看方向，应该是往刑堂那边去了。
    林一看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倘若刚刚他护着林荫在后面，让主子一个人去了，主子恐怕就回不来了。
    林一谨慎道：“还请主子立刻回院子避难，等齐老爷子回来了再做其他打算。”
    林妍点点头，二话不说立刻进院子。
    虽然她带来林家的人手不算少，但真要是这次敌袭里有高手，而且还意图在她，她带着的这些人，就完全不够用了。
    她倒是不怕等，只是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在锦衣卫封锁林府的情况下，杀进来，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甚至，还有心力来设计这么多东西，竟还把她的行踪和人手都摸清了！

 第623章 不如想想吃什么

    林家有锦衣卫严加看守，竟然都还是被人攻了进来，而且这伙儿人极不寻常，竟还有能力算计林妍的行动路线和人手。
    林妍敏锐地从中嗅到了阴谋和强势的味道，她很清楚，自己这一次的举动，怕是已经惊动了林擎背后的人，又或者，宋茜然背后的人。
    只是不知道，林擎和宋茜然背后的人，是不是同一拨。
    而且，按说事关重大，锦衣卫千户庄羽带着人去控制被宋茜然下蛊的那几家官夫人官小姐，应该很清楚保密工作的重要性才对。
    既然如此，今日袭击的这些人，又是怎么知道林擎和宋茜然被关押在刑堂的？庄羽那边，又是否顺利？
    林妍坐在大厅里，面上虽然看不出什么，手指敲打桌面的节奏却在渐渐加快。
    林荫急得一脑门子汗，不停往外面张望，又竭力侧耳倾听，试图能够从杂乱的声音里听出来点儿什么。
    可外面很快就安静下来，仿佛只是一瞬间，秋语阁外面的人都消失了一样。
    林荫被这种异乎寻常的安静弄得直起鸡皮疙瘩，忍不住转头看林妍：“怎么回事？为什么外面没动静了？”
    林妍摇摇头：“不知道。”
    林荫往外面看看，又转头问道：“爹娘不会有事吧？”
    林妍摇头：“不知道。”
    林荫又问：“那些攻击刑堂的人，会是医仙谷的余孽吗？”
    林妍道：“不知道。”
    林荫气急：“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怎么这会儿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林妍想了想：“林家武备堂里可能出了叛徒。”
    林荫惊得脸都白了：“怎么可能？武备堂只有对林家最忠心的人才有资格进！况且个个心有挂碍，怎么可能会背叛林家？”
    林妍摇头：“不知道。”
    但她知道，自己说的没错。
    除了一直没有查出问题的林家武备堂，这整个林府里，就再没有别人能够清楚每个人都在干什么了。
    所有的林家下人都被看管了起来，族人在等着雀明和秦芍查验，自然不敢乱跑给自己增加嫌疑。
    也就只有负责辅助锦衣卫的林家武备堂，才有机会、有能力知道整个林家的防御排布。
    而且……
    林妍揉了揉眉心：“那个人有七成的可能会是林涛。”
    林荫下意识反驳：“这不可能！堂叔他是武备堂的副堂主，在林家权利排第三！
    亲哥哥又在爹的活动下在浅析郡当官儿，全家的前程都在爹和林家身上，怎么可能会背叛林家？”
    林妍抬眼看她：“从苏禾那里问出娘到处拜访旧友的时候，就只有林涛和庄羽在我身边。
    只有这两个人，是最早知道娘做的事儿被查清楚了，确定娘没救了，帝君绝对不会放过她。
    庄羽是帝君心腹，能做到这个位置不容易，倘若他是泄密者，只是为了这点儿小事儿就暴露自己，不值当。
    如此一来，知道娘很快就会被毫无顾忌地用刑的人，就只剩下了林涛。
    也只有他，才能在出门之前联系武备堂的其他同伙，找出防御漏洞，放外面的杀手进来。”
    说到这里，她问林荫：“还需要我再继续举列子吗？你我的行踪，齐叔被人引走，二叔的位置……这些，谁才会知道？”
    林荫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她才喃喃道：“这都是为什么啊？”
    好好的一家人，倒是从一开始就是大家装得太好，还是一开始的确是好的，只是半路上走散了？
    林荫发现自己如今再去回想过去，竟都记不住自己最熟悉的那些人的样子了。
    林妍见她被打击得都快怀疑人生了，敲敲桌子道：“想那么多干什么？饿不饿？”
    林荫摇摇头：“倒是不饿……”
    她脸皮抽了抽：“这会儿是讨论吃饭的时候吗？况且，我们不是才刚从饭桌上下来？”
    林妍含笑看她：“那也可以想想下一顿吃什么。想这个，至少能让你下顿饭吃得舒坦，想其他的，能对你有什么用？让你吃不下饭吗？”
    林荫呆了呆，虽然这样很饭桶，但不得不承认——话糙理不糙。
    林荫狠狠抹了一把脸：“我知道了。”
    几人又等了好一会儿，外面才终于又有了声音。
    有人砸门。
    林妍快步起来，走到了大厅门口。
    守门的是林二，这会儿往外面看了看，转头道：“穿着锦衣卫的衣裳。”
    他说的很谨慎。是穿的锦衣卫的衣裳，但是不是锦衣卫，不能确定。
    林妍点点头：“问问。”
    林二便隔着门问道：“这位大人，外面什么情况？”
    门外的锦衣卫早就听到了里面的对话，也不敢放肆闯门，忙道：“刑堂那里发生了械斗，林家武备堂里出了叛徒，里通外敌企图劫狱。
    现在战斗已经结束，那些人临死反扑放了毒虫，我们锦衣卫和林家人损失惨重，百户大人叫我来请帝姬救命！”
    林二道：“可有身份凭证？”
    那锦衣卫到处翻找，苦笑道：“应该是在打斗途中掉了！帝姬，求帝姬救命啊！如今刑堂躺满了人，全身黑紫，危在旦夕！”
    林二转头去看林妍。
    林妍用了表情包系统来查看，发现门外的锦衣卫满心着急，对自己也没有恶意，便知道这人是真的了。
    她想了想，转头看暗十八：“小十八带上两个孩子，我们全部过去。”
    倘若她带人走，这秋语阁的防御就会减弱，到时候暗十八一个人恐怕护不住两个小的。
    可她要是把所有人都留在秋语阁，刑堂那边情况不明，她也不敢冒险前去。
    两相比较，最好的办法就是所有人聚在一起，即便真出了什么事情，人都在手边，也好相互照应。
    暗十八立刻去内堂把俩孩子抱上，等在门口。
    林妍背好小药箱，等林二开门，就对那锦衣卫道：“走吧，边走边跟我说说刑堂那边的情况。”
    等候的锦衣卫脸色一松，正要说话，却是脸色大变，捂住了肚子惨叫起来，接着便哇地喷出了一口血来，直接趴在了地上。
    他的身体急速抽搐，四肢扭曲，竟是在眨眼间就扭得跟个麻花儿一样，让人只是瞧着，就觉得不寒而栗……

 第624章 他炸了

    本来看着好好的锦衣卫，忽然间就吐血倒地，还身体扭曲，表情狰狞，吓得所有人都是寒毛倒竖。
    林妍一张开手臂压着众人往后退：“快走！是蛊虫！”
    骤然看到这样的画面，她也蒙了蒙，但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她想起来自己看过的雀家和苍家的典籍。
    两家的秘典里都有记载，有一部分蛊虫，能够在极短的时间里寄生人体，然后疯狂孕育繁殖。
    当这些迅速分裂的幼虫开始吞噬血肉，要破“壳”而出的时候，被它们寄生的人，就会吐血、扭曲、浑身布满血丝，仿佛恶鬼上身。
    当然，这样厉害的蛊虫，也有其不可避免的短处——它的前期种植工作非常难。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人，并不是今天就被下了蛊，而是至少在半年前，更长的话，甚至能追溯到三年之久。
    林妍不知道这个锦衣卫是假的，还是他真的是锦衣卫，只是早就被人中了母蛊。
    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这样迅猛生长的幼虫，一旦破“壳”而出，就会迅速寻找新鲜的血肉来寄生繁衍。
    也正是因为这种蛊虫生来就是为了繁衍和吃饱，才会被一些歪心思的虫师选中，拿来作为攻击人的手段。
    换句话说，林妍必须带着背后的人，在眼前这个锦衣卫彻底炸掉之前撤离，否则，麻烦大了。
    她没有选择回秋语阁，如今去秋语阁，就如同瓮中捉鳖，避不开这些蛊虫，不如撤离到更广阔的地方，才好施为。
    林妍沉声道：“都跟上！别被他的血溅到！”
    说话间，地上看起来分明已经死了的锦衣卫，竟然猛地站了起来，浑身血丝地朝着几个人冲了过来。
    林荫吓得尖叫连连：“林妍林妍！！！”
    林妍仗着自己的力气足够大，一把将人公主抱起来，展开身形，绕开了那锦衣卫，拼命朝着林府的大门口跑。
    她现在也不敢往刑堂那边去，如今这传信的人成了虫窝，刑堂那边的情况到底如何谁也说不准，便是连她也不敢贸贸然去冒险。
    暗十八几个见林妍跑得那么快，心里头忍不住就是一凛，忙忙刷修为拼力追上，半点儿不敢慢了。
    几人才跑了又五六步，就听见背后碰一声闷响，接着便是细细索索的声音。
    被林二抱着的松团忽然哭了起来，秦小宝也死死攥住了暗十八的衣裳。
    众人下意识想回头，前头林妍呵斥道：“不要回头看！跑！越快越好！！！”
    这一声呵斥声，是平日里少见的尖锐，吓得众人都是一个哆嗦，生生把扭了一半儿的脖子，猛地扭转了回来。
    气氛实在太过诡异可怕，众人只觉得仿佛背后有恶鬼贴背追着似的，还真把速度飚出来了一个新高度。
    林妍眼见着几个人嗖嗖跑得超过了她，险些一口气憋不住笑出来。
    林荫毕竟不是长久跟着林妍的下属，别说做到令行禁止了，但凡是林妍让往东，她就是不去西，也得往西边看看的。
    这一看，就看出问题来了。
    林荫只觉得寒毛倒竖，亡魂大冒：“林妍！！！”
    这一声尖叫，简直能贯穿整个林府。
    林妍无语呵斥道：“闭嘴吧！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往哪儿跑了吗？”
    林荫一时间根本控制不住：“那，那个锦衣卫炸了！虫……他全身都往外喷虫子啊啊啊！”
    林妍被她聒得险些将人扔了，呵斥道：“再叫就把你扔去喂虫子！……冷静点！那些虫子会听声！”
    林荫一个激灵，吓得忙忙闭嘴，闭上了嘴了，脑子也渐渐冷静下来，想起来了林妍的话。
    她顿时抖了抖，拼命压低声音：“对不住！我刚刚被吓蒙了！不会有人杀过来吧？”
    林妍摇摇头：“不知道。”
    之后，无论林荫再怎么问她话，都不吭声，只提着一口气，闷头往大门口冲。
    运气够好的话，只要能够冲出林家，最起码不用腹背受敌，再略微支撑一下，就能撑到城防兵的到来。
    但很显然，这一次她们的运气不算太好。
    眼看着大门已经在眼前了，却有五六个人冲着他们就过来了。
    林妍看着这几个人头顶上红灿灿的表情包，眉眼锋锐：“杀出去！挡者死！”
    林一等人也不管这命令是否会误杀，提刀就跟那几个人打在了一起。
    林荫着急：“林妍！那是自己人！”
    林妍喘了口气把人放下，塞了一把匕首给她：“看清楚傻妞！真是自己人的话，能跟林一他们拼命吗？”
    林荫忙凝目去分辨，果然，那六个人根本不是正场阻拦，而是拼死也要把自己等人留下来。
    ……这六个武备堂堂叔堂兄弟，全都背叛了林家了！
    林荫咬牙：“我杀了他们！”
    林妍一巴掌拍在她后脑勺上：“现在是拼命的时候吗？跟紧了，掉队了可就得一尸两命！”
    说话间，又有听到了动静的林家武备堂的人冲了过来，拼命往林妍这边杀过来，显然目的明确，就是要抓，或者杀了林妍。
    林一几个虽然修为不错，但架不住对方人多势众，这么一弄，等到了大门前的时候，每个人身上都带来伤。
    林妍一刀斩断对方一只手，一脚将人踹飞了出去，冲上去搬门栓。
    朱红色的大门又厚又重，周围又不断有武备堂的高手往这边涌过来，这样的困局之中，开门本应该十分艰难。
    但，林妍硬是仗着自己力气大，杀人技巧高，突围把门给打开了。
    这一开门，才发现外面竟也打得热闹。
    齐泰身边已经倒下了不少尸体，正满脸冷厉地往里头杀，眼见林妍带着人杀出来，瞬间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他大笑道：“我就知道主子不会轻易被算计到！”
    他之前被人引走，边走边跟那人说话，说着说着，就觉察出不对来了。因此刻意设了个语言陷阱，果然发现了猫腻儿。
    他当时就把人按地上了，再一扒拉脸，果然，竟然是易容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齐家人！
    只是还不等齐泰逼问，那人竟然就扭曲翻腾起来，吓得齐泰以为他恶鬼附身，跳起来就撤出去了五六米远。
    也就是他刚站稳，竟就见到那个人，炸了！

 第625章 帝都变故

    齐泰修为高，往日里林妍若是出门办事，便经常将他带着，倘若无事闭关，他就留守在公主府。
    公主府里最多的东西就两样，一样是药材，一样就是医书了。
    齐泰对药物只是略懂，晦涩的医术又看不懂，平常的消遣，除了练武，就是看看摄政王府搜集来的那些医典秘闻。
    后来雀明和秦芍到了之后，他就又多了一向娱乐活动——听两个人说些秘闻轶事。
    因此，一看到哄骗自己出林府的人炸了，且模样奇怪，他就立刻意识到，这人怕是被人下了蛊了。
    得亏雀明这个蛊道老手怕林妍和她身边的人早算计，所以特意跟齐泰讲过这些，齐泰自己又看了不少书，积存了知识，所以见状就赶紧又往后撤，这才免于被疯狂觅食的蛊虫当做新口粮。
    弄清楚了别人想怎么算计自己，齐泰就知道坏了，这已经不单单是要调虎离山，怕是还要用蛊虫对付林妍。
    齐泰也顾不上那些因为没有口粮，就死成了一堆浓水的蛊虫，转头就往林家这边冲。
    可这一路上竟是遇到了四次拦截，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到了门口，又遭遇了更大的堵截。
    齐泰当时看到林府深处浓烟滚滚，就觉得心脏狂跳，唯恐里面的林妍已经遭了算计。
    可对方的人又多又密，而且行动十分有章程，竟有些排兵布阵的意思，他都杀累了竟然也没能冲进去。
    就在他满心焦躁的时候，大门打开，他就见林妍带着人杀了出来。
    齐泰当时就笑了。他就知道，这位主儿不可能是那能轻易被人算计的人！
    林妍挑眉一笑：“齐叔辛苦了！我们都没事，咱们一起杀出去！”
    齐泰只觉得瞬间便疲惫消除了大半，朗声大笑：“好！咱们一起杀出去！”
    两方一汇合，杀伤力瞬间翻番。
    那些武备堂的人眼见着根本拦不住，领头的咬牙道：“放他们走！”
    他不是不想杀死了林妍好灭口，但既然拦不住，不如减少伤亡争取时间，尽快回去收拾细软带上家人跑路。
    武备堂众人闻言，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谁想跟九品高手拼命呢？这无异于送菜！
    他们一撤，就显出其他八个人来了。
    这八个人虽然也穿着林家武备堂的衣服，但只看他们根本不听指挥，甚至还想截杀撤退的人，就知道他们跟武备堂那些叛徒不是一伙儿的。
    其中一人冷声道：“林桥！战斗中撤退，你知道规矩！”
    被称作林桥的那个，正是之前下令让众人撤退的，这会儿厉声道：“明知道是送死，为什么非要我们填命？宋琦，要找死你们自己上！我们不过就是拿了点儿钱罢了！”
    衬着两方争执，林妍和齐泰几个人抓住机会，大爆发杀了出去，眨眼间就冲出了包围圈数十米。
    眼见着追击不得，那宋琦竟是干净利落地放弃了林妍他们，转而下令道：“杀！”
    竟是回转冲向了林桥等人，连砍带杀，眨眼间就杀了林桥大半的人手。
    林桥又惊又怒：“宋琦你疯了吗？！”
    回答他的，却是宋琦更加凶狠的单方面虐杀。
    跑出去老远的林妍回头再看的时候，只看到了一地的尸体，半个站着的都没有了。
    林妍心头微沉。这一次的事情太奇怪了。这样决绝凶戾的手段，真的是赵源想出来的吗？
    林擎又到底为这些人做过什么，值得他们这样冒天下之大不韪，在帝都繁华地带当街杀人？
    还有，林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守备军和巡逻军一个不见？
    什么样的人，能有这样大的能量，竟然操纵得动整个帝都的力量？
    那个人做这些，只是为了宋茜然和林擎？
    林妍脚步一慢，其他人也跟着慢了下来。
    林一看了看远处的林府：“主子，我们叫齐了人再过来！”
    此时的林府，朱红色的大门开着，门前到处都是身体，哪怕隔得很远，都能看到鲜血铺地。
    沉寂。
    不详。
    根本不像是当朝二品大员的府宅。
    齐泰劝道：“之前引诱我走的人身上竟是养了蛊虫的，若非之前听雀明提过，我都险些中招。
    倘若那林家还藏有许多这样的人，主子若是去了就是自投罗网，不如先去找人帮忙，再一起过来。”
    林妍知道两人是怕自己冲动，点头道：“我们兵分两路，一路去公主府和齐家雀家叫人，都带好家伙和防蛊虫的药。
    另外一拨去通过京兆府报案，请那边出兵，无论是封锁城门严查，还是别的，总得知道官面儿上为什么至今没有动静。”
    众人都点头。
    这个安排没问题。
    林妍道：“小十八先把两个小的送到王府。”
    暗十八哪儿能放心：“可是主子都不在啊！”
    林妍道：“我这边高手到底有限，你主子虽然不在，留守的也一定有高手在。如今情况不明，必须防备两个小的被抓走当人质。
    小十八，你跟林一林三去公主府那边，一则传消息，二则留在王府照顾好两个小的，我这边完事了之后会去找你，听懂了吗？”
    暗十八再焦心也只能点头：“是！姑娘放心！”
    她太知道姑娘对两个小的的用心了，倘若这俩小家伙真被抓走，到时候恐怕就乐子大了。
    林妍深吸一口气：“林二齐叔和我先去京兆府衙门！”
    京兆府府尹李岩是楚烨的心腹，一向行动力强悍，耳目聪明，这一次林府这边这么大的动静，他竟然没反应，太不正常了。
    因为情况紧急，两拨人不敢停留，即刻便分开，各自朝着目的地疾驰而去。
    林一暗十八那边如何暂且不提，只说林妍这边。
    林妍带着林二和齐泰，三人施展开身法，内劲提足了往京兆府去，一路上就见行人稀少，竟是几十米才偶尔能见几个人。
    这情况怎么看怎么不对，尤其是到了京兆府附近，那里竟然戒严了！
    眼见着三人狂奔而来，戒严的守卫立刻冲了过来，长刀长枪，大声呵斥，甚至还有弓箭手在后面拉满了弓。
    看着这个架势，竟是随时都会想着三人下死手！

 第626章 李大人被捅了

    京兆府连周边地带都进行了戒严，三步一岗不说，竟然还直接拉弓抽刀，仿佛随时都能杀人。
    林妍三人猛地停了下来，没有一个人轻举妄动。
    今天一整天所见所闻都太奇怪了，这种时候，任何一个轻忽大意，都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林妍张开双手以示无害，扬声道：“我是帝君封的帝姬林妍，身边两个是我的家将，今日吏部尚书林擎林大人府上遭遇敌袭，特来京兆府搬救兵。”
    一众士兵并没有因为林妍的话而放松，反而更加戒备谨慎。
    领头的小队长问道：“你有什么凭证？”
    林妍道：“我有朝廷给的身份玉牌！”
    那小队长缓缓走过来，他身后的几个士兵立刻大叫：“队长别去！！！”
    竟是紧张得仿佛林妍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那小队长脚步微顿，还是又走了几步：“劳烦你拿出来，我需要验证。”
    林妍点点头，动作缓慢地拿了玉牌出来，伸手递了出去。
    小队长脸上浮出决绝之色，缓缓靠近，等拿到了玉牌之后，立刻快步后退。
    林妍挑眉。这人，怎么仿佛见识了“林妍”发狂杀人的样子似的？
    小队长反复检查了玉牌，脸色顿时放松了许多，甚至露出了几分喜色：“果然是皇室玉牌！”
    他焦急地看着林妍：“听闻帝姬医术极好，如今可带着能做那手术的工具了？”
    林妍打开医药箱给他看：“这里面有一套手术刀，还有一些基本药物。”
    小队长满脸好奇：“听闻手术刀是帝姬的师门所给，整个天下都再难找出第二份，十分锋利，奇快无比，可否让我见识见识？”
    齐泰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压低声音道：“主子，这人有问题。”
    林妍点点头：“是有问题。”
    但她还是把手术刀拿了出来，忽然逼近，嗖一下，一刀抵在了小队长的脖子上。
    刷刷刷！
    远处的弓箭手们立刻瞄准了林妍。
    小队长大叫：“别乱来！”
    他他能够感觉得到，林妍的刀已经刺进了他的皮肤，只要她轻轻一个用力，就能让自己的脖子多出来一个窟窿。
    林妍淡淡笑问道：“怎么样？这位队长可试出来了我这刀是不是奇快无比？”
    小队长觉得脸颊有些热热的，刺刺的，后知后觉自己的脸颊竟是被划破，可直到现在才发觉流血，可见这刀子之锋利。
    小队长分明被挟持了，却满脸开心：“看来果然是林妍帝姬了！也就只有帝姬，才有这样快的手术刀！”
    他僵硬着脖子：“帝姬！还请帝姬赶紧去救人！李大人他被人捅了一刀，危在旦夕啊！”
    林妍心中咯噔一声，却没急着应承：“现在，该你向我证明你的身份了。”
    小队长苦思冥想，忽然眼前一亮：“帝姬跟李大人打过交道，应该认识他身边的师爷吧？”
    林妍点点头：“见过几次。”
    小队长忙叫道：“快去叫张青大人过来！这次来的真是林妍帝姬！”
    立刻便有士兵快步往京兆府去，显然是去找张青去了。
    林妍眯眼：“听你这意思，之前有人冒充我？”
    小队长苦笑道：“确有此事。”
    林妍道：“能否把详情告知？还有，李大人自己身怀修为，怎么会被人捅成重伤？”
    小队长眼见林妍如此谨慎，自知自己若是不能说清楚，恐怕即便是张青来了，她也不肯进京兆府救人的，因此只能把一切和盘托出。
    却原来，今天正午的时候，帝都里来了一个戏班子。
    这戏班子不但唱戏极好，为了拉拢人气，竟然还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游街撒铜钱，隔得更久些，甚至还要撒一些金豆子。
    为了这个，整个帝都的人都疯魔了，那戏班子游街到哪儿，他们就追到哪儿。
    这事儿立刻便有人通报到了京兆府，李岩当时就觉得人太多，怕是容易发生踩踏事件，因此让巡逻兵维持秩序，京兆府的人手也都派出去了大半。
    没成想，怕什么来什么，这边安排才刚下，还真就出了大乱子了。
    那戏班子也不知道怎么操作的，还真就引发了踩踏事件，而且很快拥堵踩踏就蔓延出了好几条街。
    当时去的京兆府衙役和守城军都疯了，齐齐下场维持秩序，没曾想，不但没有遏制住拥堵，反而还忽然有几个士兵发疯开始啃咬攻击平民百姓。
    但是情况太乱，小队长如今也只能说个大概。
    他本身是属于守城军的，后来见情况不对，得了上级命令去传信总兵营，要调集兵营过来镇压和调控。
    没想到把三千守城军调过来之后，人群倒是成功数散了，成了空城的京兆府却遭遇了敌袭。
    林妍问道：“是那些偷袭的高手伤了李大人？”
    小队长神色复杂：“哪儿能啊？李大人当年可是军中的高手，这些年虽然当了文官，修为却没有一天懈怠的。”
    林妍心头一跳：“不会跟我有关吧？”
    小队长苦笑道：“京兆府衙门遭遇敌袭，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和丑闻，我们匆匆让百姓们回家戒严，便赶了过来。
    当时留守的衙役们损伤严重，李大人也受了不少外伤，李大人说帝姬医术高超，只要把帝姬找来，定然能救回好几条人命。
    万万没想到，“
    【稍后替换】
    姓。
    但是情况太乱，小队长如今也只能说个大概。
    他本身是属于守城军的，后来见情况不对，得了上级命令去传信总兵营，要调集兵营过来镇压和调控。
    没想到把三千守城军调过来之后，人群倒是成功数散了，成了空城的京兆府却遭遇了敌袭。
    林妍问道：“是那些偷袭的高手伤了李大人？”
    小队长神色复杂：“哪儿能啊？李大人当年可是军中的高手，这些年虽然当了文官，修为却没有一天懈怠的。”
    林妍心头一跳：“不会跟我有关吧？”
    小队长苦笑道：“京兆府衙门遭遇敌袭，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和丑闻，我们匆匆让百姓们回家戒严，便赶了过来。
    当时留守的衙役们损伤严重，李大人也受了不少外伤，李大人说帝姬医术高超，只要把帝姬找来，定然能救回好几条人命。
    万万没想到，“

 第627章 给个痛快话

    林妍从小队长那儿打听消息的时候，张青被人抬着出来了。
    果然如同小队长所说，张青伤得不轻，若非是一口气撑着，这会儿早该晕厥过去了。
    林妍略微退后一步：“我可否与张大人说话？”
    小队长虽然已经信了她的身份，但谨慎起见，还是道：“还请帝姬略等等，我们将张大人抬过来。”
    然后便让两个小兵将张青抬到了两米之外的地方，便站住了。其谨慎程度，可见一斑。
    林妍也不在意，冲张青拱手道：“张大人伤重，还劳烦你出来确认我的身份，辛苦了。”
    张青脸色刷白：“敢问帝姬，摄政王……在何处？”
    林妍暗道此人果然是精明得很，楚烨今日秘密离开帝都办公，若非心腹，并不知道他的离开时间，这般问，一下子就能确认她的身份了。
    林妍道：“今早天刚亮便公干去了。”
    因为人多口杂，也没说地方，只说了时间。
    张青神色一松，紧接着便脸色涨红，猛地撑起了身子：“还请帝姬快快救大人性命！”
    林妍见他这么一激动，唇色陡然青黑，眼神也瞬间涣散得更厉害，就知道他的情况越发不妙。
    她凝眉上前道：“张大人还是先顾着自己吧！”
    她翻找出金针，确认了张青的伤之后，先给他封住了穴位止血，然后抢先道：
    “我两个弟子，雀明和秦芍，都是医术极高之人，如今正困在林家，还请张大人先下令守城军去林家救人，也能多救几条人命。”
    张青目光灼灼：“林明！”
    之前那小队长立刻快步过来：“张大人？”
    张青咬牙道：“你亲自去云家，让云家把家将先调出来！去林家帮忙！无论如何把雀明和秦芍带来……控制住林家的局面！”
    林妍沉声问道：“此时恐怕需要通禀帝君！”
    张青苦笑道：“帝姬当我不知吗？京兆府才刚出了事，我就立刻让人去皇宫通禀，却不知为何，皇宫竟是戒严了！”
    林妍吃了一惊：“可知道原因？”
    张青艰难地摇了摇头：“如今能用的，恐怕也就是云家的家将和家生子了。
    这满帝都的世家私兵，恐怕谁也不敢在这个紧要关头，为了林家的事情出兵。也就只有云家，可以一试了。”
    林妍心头凛然，也知道局势到了这一步，的确是如同张青所说，已经没有别的出路可走了。
    皇宫戒严，可见宫中一定出了大事，但凡是有些耳目的世家，都不会把自己的私兵派出来现眼。
    尤其是林家已经被锦衣卫围了，显然局势不妙，就更不会有人愿意冒险出来帮林家了。
    林妍道：“如果可能的话，烦请一定保住我爹娘性命。”
    顿了顿，沉声道：“这两个人嘴里有帝君想要的口供。”
    她说到这里陡然一惊。
    前脚锦衣卫千户庄羽还能进宫汇报情况，这才多久，皇宫忽然就戒严了，难不成，竟是跟这事儿有些勾连？
    她心中各种念头叠起，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如今楚烨不在，哪怕眼前这人是楚烨心腹的心腹，她也始终保持警惕，不会多跟他说一个字。
    当然，李岩，肯定是要救的。
    等小队长林明一走，林妍也不说别的，只道：“先去看看李大人的情况！”
    张青自然连连应是，直恨不得亲自下来带林妍赶紧冲进府中。
    林妍哭笑不得：“张大人可躺好吧！别到时候非让我在你和李大人之间做选择，那我可得为难死了！”
    张青脸色一肃：“我的命本来就是大人救回来的，即便还给大人也是应该的！”
    林妍眯眼看他：“只怕你家大人并不想要你的命，躺着吧，不然我扎一针送你去睡也就是随手的事。”
    张青瞳孔微缩，这位主儿说让人睡觉说得跟送人去死一样，可见已经有些不悦了。况且，他知道她，她是真能做出来这事儿的人。
    张青立刻乖顺地闭上了嘴，只用一双殷切的眼睛看着林妍，期望她能赶紧去救他家大人。
    林妍自然不耽搁，开口让人带路，带着林二和齐泰，一路小跑着进了京兆府。
    虽然尸体已经清理了，但府中依旧随处可见血迹，只看那些痕迹，林妍就知道当时的情况十分严重。
    因为情况紧急，她也不敢多待多看，匆匆扫了一眼便快步进了后堂。
    张青此时在后面开口道：“大人就在主卧，已经失血过多昏迷了，还请帝姬快快救他！”
    说到了后来，已经是声音哽咽，泣不成声。
    林妍点点头快步上前，果然看到李岩气息微弱地躺在床上。
    她脸色微微变了变，立刻上前准备诊脉。
    就是在这个瞬间，变故突起。
    床上躺着的李岩竟是瞪眼而起，以手为爪，朝着林妍的脖子就抓了过来。
    林妍在反抗和顺势而为之间略微犹豫了一下，便放松了身体。
    齐泰和林二大惊失色：“主子！！”
    张青也是惊得直接从担架上翻了下来：“怎么回事？！”
    众人惊恐间，李岩已经掐住了林妍的脖子，含笑看向了众人：“让开，或者我杀了她，你们选一个。”
    张青大叫：“你是谁？我家大人呢？”
    李岩哈哈大笑：“我不正是你家大人吗？张青，你脑子被打坏了啊。”
    张青厉声道：“你不是他！我家大人呢？来人！来人！”
    门外立刻便传来了人马调动的声音，眨眼间便把门口戒严了。
    李岩眉头一凝：“看来你们是想要我现在就杀了她了！”
    齐泰猛地转头：“张青！你别乱来！”
    林二不善言辞，却直接把刀架在了张青脖子上。
    张青神态张狂，哪里顾得上自己的生死，只是大声叫道：“绝对不能让这个人逃走！必须生擒他，逼问出大人的下落！”
    李岩眉头微皱：“张青，你这样的心腹，我却是要不起了。”
    眼见着张青还要还嘴，林妍轻咳一声，哑声道：“那什么？能不能别打嘴炮了，是要现场杀了，还是带出去杀，这位李大人，你到时能不能先给个准话？”
    大约是没想到林妍这会儿还能皮，屋子里的人齐齐愣了愣，就连李岩都沉默了下来……

 第628章 我会生气的

    眼见着李岩和张青吵起来没完了，林妍忍不住建议道：“那什么？能不能别打嘴炮了，是要现场杀了，还是带出去杀，这位李大人，你到时能不能先给个准话？”
    李岩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猛地掐紧了林妍的脖子：“是不是我掐得太轻了？”
    林妍瞬间脸涨红，艰难道：“别这样，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李岩被逗笑了，又把力道攥紧了几分：“那这样呢？帝姬可生气了？”
    林妍脸上沁出一个不大好看的笑：“跟你说……你……你还说不听了……是吧？”
    忽然就抬手抓住了李岩的手指，用力一掰，竟是直接把他的中指给掰断了。
    林妍趁着这个机会反手便是一手术刀，直接在他脸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齐泰和林二立刻齐齐扑了上来，转眼间就把人给按地上了。
    林妍揉揉脖子，扯起嘴角笑出声来，只是这一笑脸就先僵了僵。太难听，跟鸭子叫似的。
    她面含微笑地把这尴尬压下去，只当一切都没发生过，上前掐住李岩的脖子，一模一样的力道还了回去。
    李岩瞬间涨红了脸，眯眼盯着林妍：“你刚刚……是故意被我抓住的？”
    他并非傻子，即便刚才不知道，这会儿也心里有数了。
    就林妍这个力气和技巧，刚刚是完全有能力给他一击反杀的，猝不及防发之下，他根本掐不住她的脖子。
    林妍被他的表情逗笑了：“本来想看看你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再想看看你目的是什么，结果还巴巴个没完了。”
    李岩脸色顿时又狰狞了几分。
    林妍冷笑道：“跟你说了我会生气，你当我开玩笑的？还是你觉得自己很好玩儿？”
    林妍满脸阴鸷，表情倒是渐渐平静了下来。
    林妍微微眯眼，转头看满脸呆滞的张青：“还愣着干什么？让人搜！他即便是有帮手，也不可能大庭广众之下把李岩弄出去！”
    张青猛地反应过来，立刻一叠声吩咐外面去搜，末了又怕再出岔子，特意要求随机分成三人一组去搜，任何人有异动，都立刻先斩后奏。
    这样严厉的命令之下，所有人都齐齐一凛，没一个敢冒险的了。
    张青吩咐完了之后，便是一阵头晕目眩，若非有亲兵扶着，直接就要摔趴在地上了。
    林二齐泰全都冷眼旁观，他们还在记恨刚刚张青不顾林妍生死的事儿。
    张青不愧是京兆府第一幕僚，纵然这会儿头晕目眩，恨不得即刻晕倒，也还是强撑住了，还很清楚自己的处境。
    他如今能靠的人，自然不是这些敌我还不甚清楚的兵丁，即便他能信得过他们忠心，也实在信不过他们的脑子。
    看林妍的样子，分明是从进门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了，只是想往下试探，这才顺水推舟而已。
    张青忍着晕眩道：“刚刚不顾忌帝姬的安全，是张青的过错，张青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只求殿下尽快找到大人，救他性命！”
    他推开扶着自己的兵丁，跪下，恳求道：“张青愿意从现在起就不吃药，不接受任何治疗，以命偿还之前对帝姬的不恭敬！”
    林妍瞥了他一眼：“那倒是用不着，我对张大人的性命没有任何兴趣。不过，有一件事还请张大人告知。李大人，最近都在忙什么？”
    张青的脸色微微变了变，眼底不受控制地浮出了一丝警惕。
    林妍被逗笑了：“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也不勉强。”
    她低头看看假李岩，笑道：“李大人装得倒是挺像，可惜就是不知道我跟李大人打过交道，因此他深知我力气挺大。”
    假李岩这会儿才算是回过味儿来了。
    感情是因为他对林妍有所轻视，所以才被林妍看出来了破绽。
    他冷笑道：“今日载在你手里，我输得不冤，只可惜没能杀了你。”
    林妍嗤笑了一声：“你到底是想杀我，还是想通过杀我，来引发动乱，让人以为你反叛，再把李大人藏好了趁乱带出去……”
    她看着假李岩神色大变的脸，似笑非笑：“我都不敢兴趣。你们慢慢玩儿，我就不奉陪了，告辞。”
    说罢，就要带着齐泰和林二走人。
    整个京兆府奇奇怪怪，到底怎么回事根本说不清，虽说李岩跟楚烨关系匪浅，但她没必要为了一个不坦诚，甚至有可能是叛徒的人，放弃林家那边。
    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跟林一找到的人马汇合，往林家那边去，查到多少算多少。
    张青本来脸色就不好，这会儿见林妍要走，脸色更是难看。
    他眼底目光闪烁，甚至想让手下兵丁留住林妍。
    幸好这时候，被人找到的李岩过来了。
    李岩非常清楚自己这个师爷对自己的忠心，他虽然感动，却也有自己的立场。
    正如师爷会为了自己不择手段，自己为了王爷，何尝不是如此？
    李岩哑声道：“今日多谢帝姬救我性命！”
    他也是被人抬着过来的，这会儿却非要下来，去给林妍作揖。
    林妍眉头微皱：“李大人还是躺着养伤，等大夫来救吧。”
    李岩一听她并不想救自己，就知道这位主儿是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了。
    他心头微微一叹，知道这位主儿既然能在林家出事的时候来这儿，必然是看在王爷的面子上来照顾自己，这会儿真要是把事情搞砸了，日后怎么跟王爷交代？
    李岩摆摆手，让手下兵丁下去，等场内清了，才咬牙道：“想必殿下已经猜到，他们是想抓我走，至于原因……”
    张青脸色大变：“大人！！！”
    李岩转头看他：“先生处处为我考虑，您的心我明白，我希望先生也明白，王爷于我，就如同我于先生。”
    张青张了张嘴，颓然地跪在了地上：“是我对不住大人，险些让大人成了罪人。”
    李岩摇摇头，因为伤势严重，唯恐自己随时会撑不住，因此也不敢耽搁，直接对林妍道：
    “他们这次攻击京兆府，一开始我也心有疑惑，直到我手下亲兵忽然改头换面成了我的模样，反倒把我藏起来，我才隐隐猜出了几分。
    临郡出现了神秘矿山，里面有大量金银，听闻已经开采了许久了，我手中有密探送来的秘密地图，他们先抓我，就是为了这份地图。”
    林妍陡然一惊：“楚烨他……”
    李岩点头，眸色凝重：“此事本来只有我和帝君王爷知晓，如今这般，恐怕是消息泄露了。王爷，他正是因此去的临郡！”

 第629章 那是我的人

    自古以来，金矿银矿皆都由帝国掌控，民间但凡发现，都得上告朝廷，决不能私自开采。
    可临郡这处金矿银矿，竟是开采良久，才有秘密泄了出来，上报朝廷。
    这其中所蕴含的阴谋，牵扯到的临郡高官和朝内大员，恐怕每一个被查，都会引发朝堂动荡，朝野议论。
    眼见林妍已经知道轻重，李岩苦笑道：“此事事关重大，乃朝廷机密，本不该说给帝姬听，只是如今……”
    他凝眉道：“如今消息泄露得蹊跷，我唯恐泄密之人狗急跳墙，对帝君和王爷不利。”
    本身这消息就是一等绝密，从他这儿上报上去之后，所有相关人等都监视软禁了起来，可如今却还是泄密了！
    想也知道，这泄密者不是出自皇宫，帝君的身边人，就是来自摄政王的心腹，从来没被怀疑过的人。
    如今帝都这边倒还说好，毕竟阴谋已泄，帝君自然有个防备。
    怕就怕，摄政王那边毫无防备，再被那奸细给算计了。
    若非如此，李岩也不会冒险把这事儿告诉林妍。
    林妍眉头紧皱，相较于楚烨那边，她倒是更倾向于是帝君那边出了奸细。
    毕竟，楚烨这一次带去的都是暗卫，且才刚走。
    倒是皇宫之中戒严，再加上今日宋茜然所说的套路高官夫人的事情，两相联合，大约能推测出那个奸细为什么狗急跳墙了。
    只可惜林妍身份明暗，不易插手朝堂事务，因此今日并没有跟庄羽一起去听车夫说宋茜然的行踪。
    不然，或许还可以根据那些高官夫人的身份，推测出来宋茜然套取的都是哪方面的消息。
    林妍拧眉：“李大人说这些本不该我知道的，想干什么？”
    她很了解楚烨，当时楚烨说要去临郡处理一些公务，有提到过楚帝假意贬谪出去的人，已经钓到了鱼。
    但除此之外，楚烨半句没有提金银矿的事。
    这并非是对林妍起了防备心，而是国家机密，泄露出来对说的和听的人都有害。
    楚烨到底怕楚帝对林妍起了外心，因此才小心翼翼、极其谨慎地作为局中调节，来维系这份难得在皇家存在的舅甥情分，以及她跟楚帝因楚烨而起的亲戚情分。
    李岩向来谨慎，若非已有所图，怎么会主动交代军机大事？难道他就不怕楚帝因此降罪？
    李岩苦笑道：“因这事是我得了线报，详查之后上报的，所以一应后续支援也都是我来。
    我如今这样，且不说能不能挺得住，只怕一事烦二主，再把个奸细给派进来给王爷断后了。”
    林妍神色一凛：“你的意思是说，楚烨那边的后续安排，是由你全权负责的？”
    李岩点头：“我乃京兆府府尹，调动人手，迎接往来，本就是本职工作，因此做什么都不扎眼，才得了帝君吩咐，给王爷断后。”
    林妍很快就想明白了李岩的意思：“你是想让我来接替你的工作，免得幕后之人连番算计，把自己人塞进断后的队伍里。”
    李岩重重点头：“这样本该绝密的消息，竟然都能渗透出去，如今我实在不知道该相信何人。
    这满朝上下，哪怕没有医仙谷同党，可疯狂的保皇派，给有心思的宗室，想拉王爷下马的世家弟子，不知凡几。
    如今这起子人已经胆大妄为到攻击帝都门面衙门，我实在怕他们狗急跳墙，什么都做得出来，只能来求殿下了！”
    林妍点头：“你想我怎么做？”
    李岩脸色一喜：“殿下答应了？”
    林妍被逗笑了：“那是我的人，我不亲自护着，怎么放心得下？”
    李岩脸皮抽了抽，轻咳一声道：“也不为难殿下，只求殿下忙完手边的事，便做好准备，我会上秘折请求帝君，让殿下全权负责接应王爷的事。”
    林妍微微挑眉，笑了：“原来如此。因为我是你挑中的接替者，所以你才把军机大事告诉我，算起来，也算是无罪了。”
    李岩脸皮微微一红，叹气道：“只愿一切都是我多余担心，没有探子也没有背叛者，临郡的那座金矿银矿，也不是什么早就设好的陷阱。”
    林妍凝眉道：“我给你两刻钟的时间。”
    李岩微微一愣：“什么？”
    林妍道：“这两刻钟里，你要写好了秘折上报，我则先简单处理一下张大人的伤。两刻钟后，我给你做手术。”
    李岩迟疑了一下：“殿下最好尽快出发……”
    林妍打断他道：“再快也快不到哪里去。既然有密探能混进帝君和楚烨的信息渠道里，帝君怎么会不进行大清洗？
    你只管按照我说得来，至于其他的，帝君自然会决定，倘若这决定有些慢，我提前去寻楚烨便是。”
    李岩顿时松了一口气：“倘若提前出发，殿下以什么名义呢？”
    林妍笑道：“未婚妻长久不见未婚夫，去找个人见见面，还需要什么名义？”
    李岩哭笑不得，又深感钦佩：“殿下高义。”这样厚脸皮去找人，也是为难殿下了。
    林妍摆摆手让他赶紧走人，自己则让人抬了张青，找个干净的房间开始简单处理他的伤口了。
    两刻钟后，李岩满脸放松地躺在了床上：“该做的已经都做好了，其他的，就交托给帝姬了。”
    林妍点点头：“你只管放心。”
    给他用了麻药，等药效起来了，便立刻开始进行手术。
    这一忙就小半个时辰，她到底不是曾经的初学菜鸟，手很稳地做完了手术，便没事儿人似的出来了。
    刚出门就见秦芍焦急地等在门口，见她出来，提起内劲猛地蹿了过来。
    林妍急声问道：“雀明呢？”
    秦芍忙道：“师尊莫要担心，师弟虽然受了些伤，但都是些轻微的皮肉伤，这会儿正在林家帮忙打扫战场。”
    林妍顿时松了一口气：“人没事就好。”
    接着肃了脸：“如今林家什么情况？我爹娘都怎么样？”
    秦芍忍不住狠狠皱了皱眉，想起今日所见所闻，都觉得胃脏抽搐，难受憋闷。
    他深呼吸：“这一次的用蛊规模，实在是骇人听闻，我活到这把年纪，都是第一次见！”

 第630章 我死了就没意义了

    林妍见秦芍一提起林家，就脸色发青，一副胃疼的模样，心中就先明了了几分。
    刑堂那边的场面，估计是不怎么美妙的。
    再一听那边果然用了蛊，而且场面还相当“宏大”，眉头就忍不住皱了皱。
    她沉声道：“边走边说！”
    秦芍本就是来确认她安全，并且带她过去的，自然立刻点头。
    齐泰和林二立刻跟上，一行四人快步出门，上马，往林家那边去。
    秦芍知道林妍最注重的是什么，在上马前就先给她了一剂定心丸：
    “师尊的爹娘人都还在，武备堂那边的锦衣卫带着夫妇俩进入了地牢深处，又炸毁了入口，这才把两个人给留住了。”
    林妍当时就放了心，再听其他的东西的时候，就越发冷静淡定了。
    等到了林家的时候，她已经知道了基本情况。
    之前小队长林明果然是云家找了人来，跟林一他们叫来的公主府府兵和摄政王一小队人马汇合，一起把林府给拿下了。
    那些反叛的人在战斗中没死几个，却被攻进林家的那些不明身份的人弄死灭口了不少。
    为了保住自己人的性命，云卿特意下令以自保和围攻为主，因此活口只抓了小猫三两只，那些不明身份的人全部自尽了。
    如今雀明正带着人在里面救人驱蛊——虽说那些人攻击的是林家，但毕竟用的是蛊虫，已经牵连到了周围的不少人家。
    林妍翻身下马，还没有自表身份，就见大门口一个青年快步过来，神色紧张地打量着她。
    林妍看他：“你不是在边关忙着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云卿扬眉一笑：“最忙的阶段早就过去了，你和摄政王要大婚，我怎么也得回来看看吧？”
    林妍瞥他。
    云卿投降道：“好吧好吧，一则的确是为了你的婚事，二则却是军中人事有些变动，帝君调我回来忙这些。三则……”
    他往林妍背后看了看：“怎么不见小宝？”
    林妍哭笑不得：“这么大的场面，我敢带着两个小的一起玩儿？我让人把小宝和松团都带到王府了。”
    云卿忍不住嘀咕：“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就只想着摄政王府的那点儿人，怎么没想到去云家呢？”
    林妍实事求是：“自然是因为，近啊！”
    云卿被她直白的话气得翻了个白眼，见她目光时不时看向自己背后的林家，心中微微一叹，让开了路：“进去吧，边走边说。”
    林妍立刻快步上了台阶，边走边问：“你刚刚想说的三则什么？”
    云卿表情有些复杂：“小宝的二叔找来了。”
    林妍脚步猛地一顿：“什么？”
    她记得很清楚，秦池父母断绝，家中再没有别的亲人，除了那倒霉催的爬墙媳妇儿，没别人了。
    若非如此，林妍也不会如此直接地就把秦小宝留在身边养了。
    可现在，云卿竟然说小宝儿还有个二叔？
    云卿叹气道：“这件事是我的疏忽。那秦潭是秦池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说来还是难得的双生子。
    可谁能想到呢，当年出了一些变故，秦潭非要学武，结果招惹来了一些江湖人士，闹得两兄弟父母双亡，秦池也险些死了。
    秦潭当时不顾秦池阻拦，卖光了所有家产的背上寻仇，自此秦池便与他恩断义绝，自己孤身投了云家军。
    本来以为十多年这秦潭都没出现了，却想不到，他如今也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了小宝的事，便找到了我这儿。”
    林妍冷笑道：“他不想要家中至亲的时候，便随意奔走，如今想要了，便嘴皮子上下一耷拉想夺走小宝儿？你尽管让他来，打不断他的腿算我输！”
    云卿瞠目结舌：“可，可那毕竟是小宝的亲二叔，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林妍嘲讽道：“这世上多的是血脉亲缘极近，却如同陌生人的人。我不会把小宝儿交给一个丢下重伤兄弟就走的人。
    他想任性就只管自己任性好了，小宝儿是我公主府和摄政王府的大少爷，他要是敢来抢，我就去请帝君那儿告状，下海捕文书！”
    说罢，甩开了云卿，面无表情地进院子去了。
    林二和齐泰都皱眉看了他一眼，十分嫌弃地也跟着走了。当初既然说好了要让小宝儿给主子当义子，这会儿有麻烦了就想把孩子带走，想得美！
    云卿哭笑不得地摸了摸鼻梁，耸耸肩追上去：“殿下别恼啊，其实我当时就抽他了。”
    刚追上，就见林一快步迎了过来，面色凝重地道：“主子快去看看林夫人，她的情况恐怕不太好了。”
    顿了顿，凝眉道：“润王妃忧心父母，坚持要跟过来，虽然没有参与前面的战斗，但见林夫人不好，自己也动了胎气。”
    林妍顿时狠狠拧了拧眉。
    她转头看云卿：“刚刚是我失礼了，那个秦潭的事情，云帅不用为难，只叫他等我忙完便来找我谈就是。”
    云卿神色一肃：“我知道殿下的心思，这种客气话以后不用说。秦潭的事以后再说，殿下先去看看林夫人和林二小姐吧。”
    林妍也没客气，立刻跟着林一走了。
    宋茜然是死是活无所谓，但林荫，她不能看着这傻妞好不容易把心态掰顺了，再被生活一耳光抽疯了。
    几个人都快步追了过去，不过却是齐齐卡在了院子里。
    无他，眼前的场景，实在是让人看着不寒而栗。
    宋茜然衣裙染血，身后一米远处掉落着一个死胎，长长的血路从屋子里一直蔓延到院子里，她脚下，触目惊心。
    此时，这个女人脸上带着狰狞凶戾的笑，拿簪子死死抵着林荫的脖子，簪子刺破了林荫的皮肤，血流如注。
    见众人都堵在门口，宋茜然恶意一笑，直愣愣盯住了林妍：“林妍，我知道你嘴上对林荫凶得很，其实还挺喜欢她。”
    林妍拧眉：“你确定不剪断脐带吗？倘若你再拖几步，很容易就会大出血死掉。你要是就这么死了，你劫持林荫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宋茜然哈哈一笑：“你说得对！我倘若就这么死了，我做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啊，林妍，你让所有人都让开，让我走，否则，我先杀了这小贱人肚子里的奸生子！”

 第631章 越来越远了

    宋茜然恨声大笑，威胁之语出口，竟是直接说了“奸生子”二字。
    林荫脸色刷白，眼底晦暗一片，整个人都木了。
    此时满院子的人，她娘这般说，何止是想让她身败名裂？
    分明就是恨不得她余生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再不能在展颜一笑。
    如今这样，即便是她能活下来，孩子能活下来，日后一辈子背负着一个奸生子的名声，还能痛快长大吗？
    林荫满心绝望灰暗，一时间竟生出了死志。
    林妍见她脸色不对，厉声喝道：“林荫！”
    林荫含泪看向了林妍，泪眼模糊中，只觉得鼻腔酸痛难忍，只把眼泪掉得更加疯狂。
    林妍呵斥道：“我教你的东西你都喂狗了？这世上的事，再大再难，只要不耽误你吃饱肚子，其他的算个屁！”
    林荫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心头萌生出来的死志，却是再凝聚不起来了。
    她也是一时间被绝望蒙蔽了心智，如今听到吃饭，骤然想到昨天和今天吃的这几顿饭，便满心眷恋，再不想死了。
    再脏臭的事，也赶不走肚中饥饿时吃饭的满足，好死不如赖活着，她不能这么窝囊，随了旁人的心意！
    林妍见她虽然哭得嚎啕狰狞，但眉宇间的郁色却已经去了，一时间竟有些想笑。
    这丫头，也就这点儿通透劲儿和赤子之心，让人觉得还有些讨喜了。
    宋茜然虽然没看出来林荫的心思起伏，却也看得出来，就在这短短一会儿的功夫里，这姐妹俩竟然已经完成了一次眉眼官司。
    她最恨的就是林荫明明是她的亲生女儿，却竟然帮着林妍一个外人，逼死了她的清儿，后来又生出反骨，对她这个亲生母亲的处境落井下石。
    若非心中还想着用林荫跑路，她这会儿已经一簪子捅进林荫的肚子，先让林荫也尝尝丧子之痛了。
    宋茜然心中这般想着，又把簪子往林荫脖子里捅了捅，冷笑道：“哪个有空在这儿看你们姐妹情深？
    林妍！让你的人立刻退出这个院子，否则，我现在就让你当个逼死亲妹妹的孽障！”
    林妍冷笑道：“娘这是得了失心疯了，我倒是想退，可问题是，我怎么保证在退出去之后，能保证一个疯子不杀了林荫呢？”
    宋茜然尖叫道：“我看你就是想让她死！”
    林妍只是冷笑，不但不退，反而还带着人往院子里进。
    宋茜然眼中不由浮出惊慌之色，她以己度人，总觉得林荫之前那么算计过林妍，林妍即便真的跟林荫有些姐妹情，也肯定浮于表面。
    说不得，林妍这贱人早就巴不得林荫去死了，只是没有机会罢了！
    宋茜然厉声道：“站住！”
    她主动提出方案：“这样，你们只要退出去一刻钟的时间，让我跟林擎交代些话！”
    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屋子里柔声叫道：“擎哥，擎哥你出来，我有些事情要你帮忙。”
    没一会儿，就见林擎从屋子里出来了。
    林擎的模样看着同样十分凄惨，满身都是密密麻麻的小伤口，胳膊先是被咋断了，走路一瘸一拐。
    他这会儿正拧着眉头看宋茜然，身体有些摇摇晃晃，虽然表情有些不情愿，可还是站在了宋茜然身边，接替了宋茜然的活计。
    宋茜然深知林擎根本支持不了多久，利用蛊虫激发他的潜能，最多也不过就是一刻钟的时间而已，半点儿不敢耽搁。
    她扭头看林妍：“给我一把弓弩。”
    林妍往后边一伸手：“来一把弓弩。”
    云卿皱了皱眉，还是把弓弩给了林妍。
    林妍直接扔给了宋茜然。
    宋茜然转手就又把弓弩给了林擎，然后威胁道：“荫儿，你去慢慢走，在院门口站定了。”
    林荫擦擦撒眼睛看林妍，见林妍点头同意，这才慢慢往门口走去。
    宋茜然看了越发眼神怨毒，又让林妍等人也跟着退。
    林妍自然跟着退，她基本已经猜到宋茜然想干什么了，虽然知道这样做很可能让宋茜然跑了，但总归，还是救人比报仇更重要。
    等一行人都退出了院子，林荫也在宋茜然的命令下，在门口三米远处站住了。
    林擎站在旁侧五米远处，拿弓箭指着林荫的喉咙。
    林荫泪如雨下，索性直接去看林妍，看着看着，渐渐就哭不出来了。
    林妍转头看了云卿一眼：“再来一把弓弩。”
    云卿想起她神鬼莫测的箭术，知道她这是要给林荫上保险，立刻又拿了一把弓弩来给她。
    果然，林妍略微调整了一下弓弩，便直直盯住了林擎。
    林擎脸色难看极了，在众人看不到的视野盲区里，他竟然看见宋茜然招了招手，自己的心腹影卫竟然出来……抱起了宋茜然。
    林擎目眦欲裂：“……贱人！”
    宋茜然孱弱地依偎在影卫怀里，脸色惨白地看着林擎：“擎哥，你且等等，我之前与你说过的事情你别忘了，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逃走。”
    林擎不受控制地生出了怜惜之心，同时，求生的欲望让他压过了头戴绿帽的悲愤，竟是满心肃穆地忍住了暴怒，直愣愣盯着林荫的脖子。
    之前宋茜然跟他说过，这屋子里有暗道，她会借着临死有遗言要跟林荫说，挟持林荫来为他们寻找机会。
    如今，他纵然再心塞心寒，也得看住了林荫，否则，被林妍那小狐狸冲进来，地道的事，一定会瞬间就被勘破。
    宋茜然见林擎配和，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抬眼看影卫：“带我进去，一会儿你来接应擎哥。”
    影卫恭敬地点点头，又冲林擎半跪行礼，这才抱着宋茜然进了屋子。
    林擎顿时有些茫然了，难不成，是他猜错了？这两人并没有他以为的那种关系？
    他一开始还满心都是各种推算猜想，可随着时间流逝，他便再没有心力去想那么多了。
    手中的轻巧箭弩开始变得沉重无比，情绪激荡的头脑渐渐清晰，身体的虚弱感不断袭来。
    忽然在某一刻，林擎猛地脸色铁青。
    他无比清楚地意识到，宋茜然，那个贱人，她已经跟影卫一起逃进了密道，而且，已经越来越远了！！！

 第632章 仅此而已

    再厉害的蛊虫，也是需要距离来保证效果的。
    随着林擎的头脑越来越清晰，他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宋茜然根本就没有要带着他一起进密道逃走的意思，她从头到尾，都只是为了利用自己来拿捏林荫当人质，好给她和影卫争取逃走的时间。
    他，完完全全被那对儿狗男女给抛弃了！
    意识到了这一点，再加上蛊虫的刺激已经到了极限，林擎手中的弓弩再也拿不住，猛地一哆嗦，眼看着就要把弓弩掉到地上。
    就是在这个瞬间，变故突生，他不受控制地双手握住了箭弩，冲着林荫的脖子便是激射了箭矢。
    林擎脸色大变：“贱人害我！！！”
    临走临走了，那贱人竟然还要用他的手来射杀林荫，好激怒林妍，企图让林妍杀了自己！
    电光火石之间，林荫已经吓蒙了。
    幸好林妍早就做好了准备，手中劲弩一抬，箭矢激射二出，瞬间跟林擎的箭矢撞在了一起。
    针尖对麦芒，到底林妍更胜一筹，不但将林擎的箭矢击垮，还穿透过去，射中了林擎的膝盖。
    林妍快步上前，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林荫。
    云卿已经闪身冲过去按住了林擎。
    林擎大叫：“宋茜然那贱妇已经从密道逃走了！快去抓她！”
    此时此刻，他只想抓回来宋茜然，要死，大家一起死！
    还有影卫那狗东西，偷吃偷到他头上，真是疯了！
    林擎脸色狰狞：“林妍！林妍你不是想知道我背后到底藏着什么吗？我那影卫就是那个人给我的！
    既让我用，又用来监视我的一举一动！你要是让他跑了，这辈子你都别想知道是幕后主使！”
    林妍微微眯眼，冲云卿点点头道：“接下来的事，恐怕就要麻烦云帅了。事关重大，恐怕想要挖出这条帝国囊虫，必须得把宋茜然和影卫抓回来。”
    赵源是很厉害，但真要说他事事亲为，所有阴谋都插一手，却又太高看他了。
    林擎当年为了弥补窟窿而卖了林妍，他投靠的组织，绝对不只是楚清屏一个人那么简单。
    楚清屏想要做成事，只靠买卖女孩儿，也不行，比如那还有朝中大臣或者王公贵族与她合作，甚至幕后操控。
    而这个人，必然位高权重，轻易动不得，必须证据确凿，才能昭告天下，以儆效尤。
    云卿自然知道其中的轻重，沉声道：“你放心！”
    他立刻带着人开始寸寸搜寻，没一会儿便在后院小厨房找到了不同寻常的痕迹。
    云卿凝眉让人去通知林妍，自己则再手下工兵的合作下打开了密道。
    只是，才走了五六米就不得不停下来，带着人迅速出来，直奔林妍。
    林妍这边敢处理了林荫不稳的胎气，又扎针又喂药，听见脚步声一抬头，就见包括云卿在内，都脸色隐见一层灰色，顿时心头咯噔了一下。
    林妍大叫：“秦芍！”
    外面正帮忙处理林擎伤势的秦芍立刻扔下林擎站起来：“师尊？”
    直把林擎连声叫唤让他扎完针再走，当做了耳旁风。
    林妍沉声道：“帮他们排毒！”
    云卿道：“秦先生只管帮他们施针就好，我无妨。”
    他一边说着，一边运功逼毒，把吸进去的毒素全都凝成了一口血吐了出来。
    林妍眯眼一看地上的血，就眉头紧皱：“不是单纯的毒血，里面有蛊虫。”
    云卿一看，果然，里面竟然有细小的白色虫子在蠕动。
    饶是他早就在战场上练就了一身铁胆，这会儿也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只恨不得运功再吐点儿血来。
    林妍看透了他的想法，哭笑不得：“逼血是好玩儿的？一个不小心就要伤了心脉了！
    不要胡来，一会儿让雀明写个方子，给你们每人熬上浓浓的一碗药汤，连喝个三天，跑几趟茅厕也就排干净了。”
    云卿嘴角微抽，不太想回想那个画面，迅速把话题掰回正事上：“我刚进去才走了没几步，就觉得内息不调，自知中毒，便立刻带着人出来了。
    如今情况恐怕不太好，除了地道里的蛊毒，我在六米之外还看到了断龙石！”
    说到这儿，他脸色沉了极点。
    林妍也忍不住皱眉，转头看林擎。
    林擎冷笑道：“倘若我知道这条密道，又怎么会让那贱人自己逃脱？”
    林妍叹气：“爹聪明了一辈子，从来都只把娘当个尽在掌控中的内宅妇人，如今这样栽跟头还滚成个球儿，也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啊。”
    林擎险些闷出一口老血来：“林妍！”
    林妍也就是顺带一刺激，见他被刺激的不轻，就懒得再搭理他了。
    想了想，对云卿道：“事情到了这一步，就没必要再添加伤亡了。一边全城戒严，一边往周边各郡发通缉令吧。”
    云卿自见了那断龙石，便也是这个想法，已经让人去办了，这会儿听见林妍的话，自然点头应是。
    想了想，云卿补充道：“这林家密道既然林家主不知道，想必就是宋茜然一手偷办的。
    只看她能设下断龙石这样的大手笔，就知道当初用到的工匠一定不少。
    不如这样，请殿下的三弟子雀明先生先帮忙清理了地道中的蛊毒，我再派人详查，看看能不能看出是哪家的工艺手法。”
    林妍眼前一亮，露出几分笑容来：“云帅果然老道！这法子另辟蹊径，好得很！”
    云卿见她每每笑起来，眼睛里就跟落了星辰一样，不动声色地颤了颤睫毛，垂下眼帘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他笑道：“还得殿下这个师尊发言，我才好让人去调雀先生。”
    林妍好笑摇头：“你到时还客气起来了，一路大半年的交情，你让人去叫他，他能不来？”
    秦芍之前偷偷跟她说了，雀明这会儿忙得不见踪影，除了要帮忙救人之外，就是眼热那些传闻中才有的蛊虫了。
    该救的，能救的，这么大半天的功夫，早就该忙得差不多了，如今还不见人影，显然是在贪心研究了，叫了倒也无妨。
    云卿笑呵呵地点点头，立刻让自己的副将去请人。
    他当然知道自己去叫人，雀明会分得清轻重缓急，一定会过来。
    他只是，喜欢跟林妍商量的这种感觉。
    仅此而已。

 第633章 别往下查了

    从开口说了地道之事之后，林擎就再也没有开过口。
    他之前在地牢里已经受了不轻的伤，后来宋茜然为了利用他争取时间，又用蛊虫激发了他的生命潜力。
    可以说，林擎如今的身体，已经破败到不能承受任何刑罚了。
    但这世上并非只有非要打疼才能逼问的刑讯手段，只是，这事儿不能由林妍这个女儿来。
    世情如此，再加上又答应了林松，所以，虽然很想拿到林擎的口供，林妍也还是什么都没有做。
    等雀明和云卿的时候，她很有耐心地给林擎治病疗伤，神态安静自然，仿佛她跟林擎之间没有任何仇恨一样。
    林擎到底憋不住：“你就不想问问我什么？”
    林妍认真想了想：“倒是确实有想问的，你饿吗？”
    林擎：“……”
    他被气笑了：“林妍，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林妍笑了笑：“所以，你饿吗？”
    林擎脸上的肌肉狠狠颤了颤，正要说话，就见外面有人快步冲了进来。
    是林二爷，林松。
    林松嘴唇都有些白：“这是……怎么回事？”
    他本是答应了林妍要约束林家族人，所以出门寻找外面的人，安排生意等事务，没想到忽然就封了街，等再回来，一路所见所闻，都吓得他浑身只哆嗦。
    幸好。
    他哥还活着。
    林妍也没事！
    林妍挑眉：“如你所见，不用旁人破家，爹娘就自己把林家拆了。”
    林擎怒道：“胡说八道！”
    林妍冷笑一声：“难不成影卫和武备堂那些叛徒，是一天之内就被人给收买了？爹哄傻子玩儿呢？
    这要不是你亲自下令，插手武备堂事务，让里面偷偷摸摸塞人，他们能反应怎么迅速？反叛规模能这么大？”
    林擎顿时一阵语塞，脸色铁青。
    林松已经从这短短的对话中判断出了事情的大致轮廓，生生被气笑了：“大哥原来从头到尾都不信我？”
    林妍笑道：“二叔也不用生气，其实算算最后二叔选择了我，爹他当初安插人手，以己度人，也随暗示有点儿作用。”
    林擎和林松脸皮齐齐抽了抽，前者被气得险些吐血，后者则脸色涨红，接着陡然冷静淡漠下来。
    林妍给林擎嘴里扔进一颗培元固体的药丸，等他咽了，这才笑眯眯道：
    “可见人有自知之明还是好的，爹定然是本心也知道自己不顶事儿，难以服众，才会这么防备着二叔。”
    林擎气得大叫：“林妍！你休要得意忘形！……你给我吃了什么？”
    他当然不是为了防备亲弟弟，只是上面人要求他上船的时候，一定要守规矩，所以才留下了上面派来的人罢了。
    但这些，如今全部都为宋茜然做了嫁衣裳，再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也是万万没想到，不过是因为林妍渐渐崛起，上面竟然就如此干净利落地抛弃了他，选择了宋茜然。
    林擎想到这儿，脸色不由自主地狰狞了起来。
    林妍懒得搭理他，把东西收拾进小药箱之后，让林一亲自看着林擎，自己则叫了林松到一旁讲话。
    林擎喝道：“林松！”
    林松转头看他，眼眶湿润：“大哥。”
    林擎厉声道：“林松！林松！哪怕是我死了，林家也绝对不能毁了！”
    林松眼眶通红，呼吸沉重：“我明白的，大哥。”
    林擎竟是笑了起来：“那我就放心了。”
    林松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林擎已经闭上了眼睛，似乎对一切都不在乎了。
    林妍瞥了林擎一眼，有些好奇：“要是我把林家毁了……”
    林擎猛地睁开了眼睛：“林家因为我就要的没落了，林妍，我书房的论语里夹着一个方子，我用这个方子，来还你给林家留下血脉！”
    林妍挑眉。
    这会儿，他倒是愿意把验证团子肩膀上刻痕的药方拿出来了。
    她轻轻笑了笑：“当真，是肩膀上吗？”
    林擎嗤笑了一声：“你猜对了，不是肩膀，是大腿内侧。你去吧，去找，倘若找到了，算是你们的缘分！”
    林妍哈的一声笑了出来，只是这份笑容中带着清冽的戾气。
    团子是个男孩子，如今都已经四岁多了，再往后，他会更大，那刻痕既然被刻在大腿内侧，哪怕孩子在自己眼前，自己又如何能够验证？
    林擎，他哪怕是留后手，都这样充满了恶意啊。
    林妍想了想，问道：“你恨我吗？为什么呢？”
    林擎冷冷盯住了林妍的脸：“我不恨你，你自小就是个极乖巧的孩子。只是可惜，有些恩情太大了，我还不起。”
    大恩不言谢，要么以命相报，要么，要了对方的命。
    林妍被逗笑了：“你说得对。”
    林擎紧紧盯住了她：“林妍，我再告诉你一句话，你答应我，替我照顾好林家能活下来的人。”
    林妍不置可否：“说来听听。”
    林擎一字一顿道：“那个人，位高权重，计谋无双，一生之中什么都不在乎，唯有情之一字，放不下，已然是疯了。”
    林妍若有所思，还待再问，却见林擎的脸色急速灰败下来，顿时神色大变。
    林松惊呼：“大哥！”
    两人齐齐上前，却见林擎七窍流血，呼吸不受控制地变得艰难起来。
    林妍神色凝重地迅速翻开针包，却被林擎抓住了手腕。
    林擎艰难道：“不用费力气了，没必要。宋茜然……宋茜然到底不会让我活着，好凭借子母蛊的联系……找到她。”
    林松悲愤交加：“大哥别说话了！妍妍总会有办法的！”
    林擎摇头：“没……没必要费力气了。子母蛊的作用，我……已经知道得很清楚了……”
    他喘了喘，脸色因为缺氧儿迅速青紫：“林妍，照顾好……荫儿！别，别往下查了！那个人……”
    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打量的鲜血从喉咙里涌出，彻底堵严实了他的喉管。
    林荫痛哭着踉跄过来，只来得及看到林擎艰难冲她一笑，便见林擎猛地抽了抽，脸色扭曲了片刻之后，再没有了动静。
    “……爹！！！”林荫大叫着扑了过来，要不是林松眼疾手快地抓住她，她大概要直接摔到地上去了。

 第634章 宫中变故

    林妍愣怔了一下，才想起来抢救。
    但她很快就放弃了。
    林擎的伤自脑子和五脏中来，蛊虫疯狂破坏了他的大脑和心脏，便是她医术再高，也不能让脑死亡的人起死回生。
    见林松和林荫都期待地盯着自己，林妍摇了摇头：“节哀。”
    林荫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只一声，便直接晕厥了过去。
    林松抱着侄女，看着大哥的尸体，整个人都懵了。
    林妍拍了拍他的肩膀：“二叔千万珍惜自己的身体，倘若你也倒下了，林家……”
    她摇了摇头，从林松怀里抱走了林荫，把人送回了屋子里，许久才出来。
    林妍出来的时候，林松已经整理好了情绪，若非眼眶赤红，眼球里布满了血丝，他看起来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见林妍看他，林松勉强笑了一下：“如今大哥死了，宋茜然跑了，但林家毕竟牵扯到了大案之中，恐怕很难逃脱。”
    林妍看着他，没吭声。
    林松道：“我不求别的，只求帝君能给林家无辜之人一条活路。”
    林妍点点头：“我一定会请帝君宽恕则个。”
    林松强笑道：“如今林家上下，除了帝都这些人，就是浅析郡老宅那边的旁支了。
    妍妍，我想……我想回去一趟。有些事情，帝都里的首尾已经扫得太干净了，但老宅那里，或许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他问道：“你能不能让我先过诏狱的审讯？”
    林妍沉声道：“如今连皇宫里都情况不明，倘若二叔此刻走，怕是留下个逃亡的印象。”
    她凝眉道：“不如先等等，把手边帝都林家的事情配合着查清楚，然后，再奏帝君派人与你一同去浅析郡暗查。”
    林松略略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因由。
    大哥宁死也不肯透露出幕后之人的性命身份，却又透露出一些意味不明的暗示，又警告他们不许去查，可见这幕后之人，必然权势滔天。
    能满足这些条件的人，除了封侯拜相的实权者，便是那些手眼通天下的世家大财阀。
    如今林家借故全族被抓被查，反倒是能潜入暗处，安全探查。
    林松深吸一口气：“好。”
    他很清楚，如今林家还能有个暗处，全都是因为眼前的林妍。
    因为她简在帝心，才能让他在整个林家都牵扯进大案要案的时候，竟然还有机会自救去查，而不是，直接被打死在诏狱里。
    林妍和林松定计的时候，云卿和雀明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
    断龙石已经开了。
    虽然此时已经是林府遇袭的第二天下午，宋茜然已经逃了五六个时辰，但总归，依旧还是要知道这地道的出口在哪儿。
    林妍跟着去了一趟。
    很有意思的是，饶了许许多多的大弯子，密道的出口，竟然是在已经封了的齐太医的院子里的。
    齐太医，齐院正。
    当年就是他觊觎林妍的缝合术，因此在云家的宴会上挑拨兵部的人来逼迫林妍交出方子。
    后来齐宇又暗自算计了林妍好几次，被林妍所杀，再之后，宫里的邹太妃，也就是楚珑之母，说出一个惊人消息——
    两人曾合谋给楚烨下药，这才有了后来林妍被借腹生子的事。
    一切兜兜转转，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还是，跟赵源和他背后的那个组织有关。
    换句话说，林擎背后那个大秦位高权重者，哪怕不是赵源这样的大一统狂热分子，也是要借机谋夺帝国皇位的野心家。
    林妍心中有了数，其他的事情就不管了。
    她如今只想准备一下往临郡去的东西，免得要走的时候，手忙脚乱。
    却不想，这边正等着消息，那边宫门刚解了封锁，就有楚帝心腹太监亲自来找林妍。
    这位大总管显然是一路骑马冲过来的，下马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殿下快随老奴进宫！”
    林妍凝眉没动。
    云卿本来在忙别的事，见状立刻快步过来：“宝公公，你这么会儿怎么出宫了？”
    宝公公眼圈猛地一红：“宫中出了变故，清宁殿下受了伤，帝君请殿下快快进宫为殿下疗伤！”
    林妍心头猛地颤了颤：“怎么会如此？”
    一边说着，一边就快步往外面跑：“公公快些走！……元帅！劳烦你给匹马！”
    云卿立刻追了上来：“我与殿下同去！”
    齐泰和林一立刻跟上。
    宝公公满心焦急，却还是耐心拦住了两人：“这其中牵扯到了一些宫闱秘事，帝君有令，只能殿下一人去！”
    这话在这种时候说，别说齐泰和林一满脸凛然，就是云卿也是满脸肃穆，眼底划过疑虑。
    只因为，他们都才刚见识过那些人企图骗林妍落单的事情。
    云卿沉声道：“事关重大，殿下和宝公公只身两人回宫我实在不放心。”
    他盯住了宝公公：“不怕跟公公说实话，之前才刚发生过有人易容骗走我这边的人的事……事涉两位帝姬，我恐怕是要见到帝君，才敢真的让殿下一个人做事。”
    宝公公咬了谣言：“也罢！那就走！”
    但是齐泰和林一，却是真的不能跟上了。
    林妍冲两人摇摇头：“你们在这儿等我，倘若我明儿一早还没有回来，你们就立刻带着所有人去临郡找摄政王！”
    两人心头一凛，面色十分僵硬，没一个愿意点头的。
    林妍大声道：“听见了没有？！”
    齐泰苦笑道：“是，主子放心。”
    林妍略舒心了一些，又看林一。
    林一面无表情地单膝跪下领命，实则指尖已经死死掐进了掌心里，鲜血淋漓。
    宝公公又好气又好笑：“那儿就这样严重了？杂家真要是个假的，能让云帅跟着吗？”
    也顾不上别的，连番催促道：“劳烦殿下快些走吧！清宁殿下那里，杂家唯恐赶不及啊！”
    林妍一向知道这个老太监十分喜爱清宁，清宁也常常提及这个兄长身边的宝公公，从小到大都常常护着她。
    见宝公公及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心头越发沉重，毫不耽搁地出门，三人快马疾驰，只用了不到两刻钟就到了宫门前。
    到了宫门前，宝公公一路举着金牌，带着两人疾驰进了皇宫。
    进了守卫森严的乾清宫，林妍翻身下马，跟着进去，刚进了内室，就感觉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第635章 还不够他玩儿的

    林妍和云卿在宝公公的带领下进了乾清宫，刚进了内室，就感觉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她当时就是一凛。
    能造成这样血腥味的出血量，绝对不会小，倘若是之前在其中发生了流血冲突还好，可要是一个人……
    她不敢耽搁，三步并做两步与宝公公齐平，几乎是冲进了内室里。
    刚转过屏风，就见一个人哭着扑了过来。
    竟然是楚珑！
    林妍瞳孔骤缩，猛地看向了宝公公。
    云卿同样神色一凛，内劲瞬间提起。
    宝公公哽咽难言，倒是里间内室的床铺上，有人哑声道：“不用紧张，是朕让宝公公说谎的。”
    林妍脸色一变：“帝君？”
    楚珑忍不住哭了出来：“师尊！我哥他受了好重的伤！”
    宝公公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哪儿能想到，帝君竟然被下了蛊，还因此受了伤，事关重大，老奴根本不敢透露半点儿！
    殿下！求您赶快去看看帝君吧！万万不能让帝君有事啊！老奴，老奴求您！”
    林妍皱眉把宝公公扶了起来，快步进了里间，就见楚帝正躺在床上，那浓郁的血腥味儿，正是从他身上传出来的。
    云卿神色凝重：“怎么没有太医？”
    宝公公痛恨道：“本就是太医和后妃一起反叛，否则怎么能给帝君下蛊？”
    这种情况下，楚帝又受了这么重的伤，谁敢冒险让里面的人出来诊治？
    楚帝皱了皱眉，平日里总是温和好说话的眉眼，这会儿稚气全无，看着林妍道：“劳烦小婶婶了。”
    林妍已经开始给他诊脉，手指一搭上去，眉头就立刻皱了皱。
    她沉声道：“帝君，冒犯了。”
    楚帝浅笑着点点头：“小婶婶只管任意施为。”
    林妍解开了他身上的各处绷带，一一查看，越看，神色越凝重。
    除了内脏里的蛊毒之外，楚帝的大腿处有刀伤伤到了骨头，后背更有好几道深可见骨的骨头。
    最厉害的，还是他后腰处，直接捅到了肾脏。
    因为忌惮太医院，他没有请太医来专业处理，因此流血也太多了些。
    林妍迅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治疗方案：“蛊虫且先不管它，我得先给帝君处理外伤，如果再不止血，帝君会非常危险。”
    楚帝竟然还笑得出来：“那就全靠小婶婶了，九叔不在，我也就看到了小婶婶，才真的觉得安心。”
    林妍哭笑不得：“帝君还是别说话了，好好养养精神吧！”
    这样的伤还能活下来，只能说，这位年幼的帝王实在是个命硬且聪明的。
    楚帝笑了笑：“小婶婶且稍稍宽容我片刻，我还有些事情要交代云帅。”
    林妍点点头开始做手术前的准备，并不管其他的。
    楚帝看着云卿：“云帅。”
    云卿肃然应道：“臣在！”
    楚帝温声道：“今日之事，云帅只当没看到，对外，伤的是珑儿，并非朕，你可明白？”
    云卿沉声道：“是，臣明白！”
    楚帝又道：“如今整个皇宫都徐进不许出，这种情况会持续三天左右。外面的事，就交给云帅了。”
    云卿又道了一声是。
    他来的时候就发现了，今日宫中的戒严，是一层层分布的，而且内外几乎灭绝了勾连的可能。
    换句话说，如今除了得了帝君命令的他自己，其他任何人，都没可能传递消息出宫。
    这样一来，除非他云卿是个叛徒，否则，外面不会有任何人知晓帝王重伤的消息，足以保证帝国的稳定性。
    云卿眼中浮起肃静之色，帝君虽然年纪不大，在心计和兵法，乃至是帝王心上，都已经炉火纯青了。
    因此，对于帝王接下来的交代，他越发认真去听去想，以免自己坏了大事。
    楚帝没交代别的，只是让宝公公拿来早就写好的圣旨——抄家！抄皇贵妃刘氏的家！
    云卿猛地抬头，就连林妍也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皇贵妃刘氏出身大世家刘家，这刘家诗书传家，家中出了诸多忠臣良将，每一代三品大员都有好几个，地方上下放的就更多。
    刘家家风清正，在朝野内外一直都风评良好，任谁也想不到，竟然……会跟刺杀帝王的事情勾扯上。
    云卿接了旨，问道：“今日就收押，还是……”
    楚帝喘了喘，哑声道：“暂且先全部软禁在刘府中，查抄刘家……所有账目往来，书信往来，有牵扯者，一律收押。
    若顺遂被抓，皆可等候三司会审，若有反抗者，云帅……便只管先斩后奏！”
    云卿脸色凝重地应了是，见楚帝再没有什么要交代的，就捧着圣旨退出了皇宫。
    等他一走，楚帝疲惫地看向了宝公公：“去，改变……改变布防，换第二套方案。”
    宝公公不敢耽搁，忙忙出去吩咐去了。
    楚帝看着林妍，扯出一抹笑来：“小婶婶，莫要见怪。”
    他苦笑道：“除了小婶婶和九叔，珑儿和宝公公，其他的人……我，我实在是信怕了。”
    楚珑哽咽道：“刘贵妃跟哥哥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师尊，她为什么要杀哥哥呀？”
    林妍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不是不知道，而是，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即便是知道了为什么，也没有意义了。
    她只是道：“我要给帝君疗伤了，珑儿在外面看着，任何人都不许进来，有没有问题？”
    楚珑含泪点点头，扑到床边道：“哥不许出事，你说好了以后要帮我选个驸马的！”
    楚帝笑着点头：“当然。我可是你哥啊！去吧，看好了门！”
    楚珑含泪小跑着到了门口，把门关上，门神似地挡在了那儿。
    确定楚珑听不见了，楚帝才看向了林妍：“小婶婶，今日倘若能安然么度过也就罢了，倘若过不了……”
    他缓缓道：“就请小婶婶带着珑儿进密道，出宫去找九叔，让他回来，当这个帝王！”
    林妍神色猛地沉了沉：“你是信不过云卿，还是信不过我的手艺？”
    楚帝想笑，却不经意扯到了伤口，顿时痛得龇牙咧嘴。
    好半晌，他才抽着凉气道：“我这不是，玩儿得太大了，怕玩儿脱了吗？
    倘若云帅或者云帅身边的人有问题，以他的手段，这皇宫还不够他打着玩儿的！”

 第636章 中宫皇后

    楚帝看着林妍，含笑道：“倘若云帅或者云帅身边的人有问题，以他的手段，这皇宫还不够他打着玩儿的！”
    他说的虽然好像是个笑话，但眼底却氤氲着清冷的杀机。
    很显然，这位年轻的帝王，已经深谙帝王之道，既信任手下的人，又时刻保持着怀疑的警惕心。
    林妍忍住翻白眼这种不尊敬的冲动，认真道：“帝君告诉我这个，恐怕我会推己及人，也把帝君的套路想到自己身上来。”
    楚帝竟然又笑了：“小婶婶想得没有错，大多数时候，我也不吝于把这些防范手段用到小婶婶身上。”
    林妍忍不住笑了起来：“帝君英明。”
    她很有自知之明，作为一个后来插足到帝王和摄政王叔侄儿之间的第三者，被审查的自觉，她还是有的。
    楚烨这个人，是心甘情愿为楚帝保驾护航，甚至是做刀的。在楚烨心中，权利虽好，但还没有好过亲情。
    楚帝是个聪明人，无论他心中对楚烨这个九叔的感激是否是全真的，但他一定会保证表露出来的是全真的。
    聪明人不仅要知道了解自己，也要会看人，懂看人。
    楚帝不会允许自己无端消磨自己在楚烨心中的形象和地位，同样，也不会允许旁人站在他们叔侄之间挑拨。
    林妍以凶猛之势占了楚烨许多心思，楚帝真的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不做，那才是奇怪了。
    如今这般开诚布公，除了要借着云卿的事情，告诉林妍过日子行，他会一直盯着她，再一个，恐怕就是为了解释那些盯梢的人了。
    林妍并不生气，还是那句话，只要她不造反，家中全是锦衣卫的密探也没关系。
    当然，没有最好。
    楚帝见她神态自然，忍不住问道：“小婶婶真的不介意吗？”
    他看了一眼林妍手中的那些工具：“一会儿该不会报复我吧？”
    林妍被逗笑了：“你九叔都默认了的事儿，我一个当婶婶的介意什么？”
    她眉眼含笑：“冒犯了，接下来，帝君恐怕要睡很久。”
    楚帝眉开眼笑，之前的帝王风范好似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我就知道能劝九叔跟我好好相处的小婶婶，是个好的！”
    林妍同样眉眼含笑：“帝君可还有别的吩咐？没有的话，我就开始给帝君用麻药了。”
    楚帝脸色隐隐有些发白，却还是扯着笑，点头：“你用吧。小婶婶，朕之前说的话，你一定要记得。”
    林妍点点头：“是，帝君安心晕倒吧。”
    在楚帝的笑容中给他用了药。
    等麻药开始起效果之后，林妍平稳了呼吸之后，立刻开始了外伤上的缝合。
    这一忙，就忙得外面星斗漫天。
    她打开了门出来，楚珑第一个跳起来：“怎么样？”
    林妍见她眼圈通红，眼底满是血丝，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顶：“别怕，问题不大。”
    楚珑顿时松了一口气，然后踉跄了一下就往后倒。
    林妍忙拽住了她的腰带把人拽回来，又好气又好笑：“你是想摔晕了好进去陪帝君吗？”
    楚珑晃了晃神，好一会儿才站稳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小声道：“我，我太着急了，对不起啊师尊。”
    外室听到动静的宝公公快步而来，见林妍正跟楚珑说话，又惊又怕：“帝君他……”
    林妍见他吓得嘴唇都白了，安抚道：“公公不用担忧，手术很成功，如今已经止血，只要再吃些药培本固原就好。”
    宝公公大喜：“真是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啊！”
    楚珑撇撇嘴：“明明是我师尊保佑才对！”
    宝公公笑道：“是是是，还是小殿下说得对！”
    这楚家皇室的祖宗里，可还有那位糊涂的先皇呢，他能保佑帝君？别开玩笑了，恐怕恨不得帝君早死早投胎呢！
    因此冲着林妍连连作揖：“这一次全靠殿下全力相救，殿下就是帝君的救命恩人呐！”
    林妍好笑道：“公公言重了，您不要总是跟我这样客气。”
    她
    【半小时替换】
    么？”
    她眉眼含笑：“冒犯了，接下来，帝君恐怕要睡很久。”
    楚帝眉开眼笑，之前的帝王风范好似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我就知道能劝九叔跟我好好相处的小婶婶，是个好的！”
    林妍同样眉眼含笑：“帝君可还有别的吩咐？没有的话，我就开始给帝君用麻药了。”
    楚帝脸色隐隐有些发白，却还是扯着笑，点头：“你用吧。小婶婶，朕之前说的话，你一定要记得。”
    林妍点点头：“是，帝君安心晕倒吧。”
    在楚帝的笑容中给他用了药。
    等麻药开始起效果之后，林妍平稳了呼吸之后，立刻开始了外伤上的缝合。
    这一忙，就忙得外面星斗漫天。
    她打开了门出来，楚珑第一个跳起来：“怎么样？”
    林妍见她眼圈通红，眼底满是血丝，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顶：“别怕，问题不大。”
    楚珑顿时松了一口气，然后踉跄了一下就往后倒。
    林妍忙拽住了她的腰带把人拽回来，又好气又好笑：“你是想摔晕了好进去陪帝君吗？”
    楚珑晃了晃神，好一会儿才站稳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小声道：“我，我太着急了，对不起啊师尊。”
    外室听到动静的宝公公快步而来，见林妍正跟楚珑说话，又惊又怕：“帝君他……”
    林妍见他吓得嘴唇都白了，安抚道：“公公不用担忧，手术很成功，如今已经止血，只要再吃些药培本固原就好。”
    宝公公大喜：“真是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啊！”
    楚珑撇撇嘴：“明明是我师尊保佑才对！”
    宝公公笑道：“是是是，还是小殿下说得对！”
    这楚家皇室的祖宗里，可还有那位糊涂的先皇呢，他能保佑帝君？别开玩笑了，恐怕恨不得帝君早死早投胎呢！
    因此冲着林妍连连作揖：“这一次全靠殿下全力相救，殿下就是帝君的救命恩人呐！”
    林妍好笑道：“公公言重了，您不要总是跟我这样客气。”
    她因此冲着林妍连连作揖：“这一次全靠殿下全力相救，殿下就是帝君的救命恩人呐！”
    林妍

 第637章 我必须教教她

    中宫皇后李娥，普一出面，就面色认真地表明，之前宝公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试探林妍。
    林妍笑了一声，反问道：“请问皇后，需要臣女三跪九叩，把礼做全吗？”
    她不是三岁小孩儿，也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人。
    她心中是敬畏皇权，但这并不代表着，她能容忍有人打着大义的名头，来指手画脚，甚至意图挑拨楚帝和摄政王府的关系。
    她今日冒险进宫来救人，却让楚帝头等心腹宝公公跪下哭求，这样的话日后传出去，旁人该如何想？楚烨该如何想？
    且不说保皇党是否立刻群情激奋，朝堂上又要起风波，楚烨回来之后，又如何会不心生怒意？
    她不是觉得楚烨不信自己，而是会气恼——他在外为帝国大业奔波冒险，楚帝心腹却算计他的未婚妻，将未婚妻至于险境。
    因此，林妍分毫不让，只是直勾勾盯着皇后。
    让若这人今日叫她三叩九拜，她一定立刻做到，不为别的，只为和了这位皇后的心意，把事情做到最绝。
    只是，皇后敢吗？
    李娥的脸色猛地沉了沉：“你身为臣子，见了本宫，自然就该跪下行礼！”
    林妍含笑道：“皇后娘娘说的是。”
    她略微退后了一步，便果真要行大礼。
    李娥脸色微变，一把抓住了林妍的手腕。
    楚珑忍无可忍地叫道：“皇嫂到底要干什么呀？！这是九叔的未婚妻，是珑儿的师尊啊！
    难道皇嫂真的要跟外面的人说的一样，信不过九叔，恨不得哥哥跟九叔兵戎相见，你死我活才开心吗？”
    一边说着，一边从李娥手中抢下了林妍的手，见林妍手腕都被攥红了，顿时气得直掉泪。
    小姑娘哽咽着轻轻给林妍的手腕吹气，边哭边道：“之前贵妃说皇嫂也不是没有私心，我还骂她。如今看看，原来竟是真的！”
    李娥面色一沉：“珑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楚珑怒道：“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九叔和哥哥相处得好好的，偏以你们李家为首的那起子所谓保皇党，整日里恨不得九叔立刻就造反！
    这天下是我楚家的天下，可不是你李家的！你今天撺掇着宝公公，让他在这里算计师尊，又让师尊跪你……
    你这是看我哥昏迷不醒，所以就把我们往死里头糟践！等九叔回来了，自然要跟哥哥翻脸，到时候不正趁了你们保皇党一脉的心吗？”
    李娥大怒：“放肆！”
    林妍把小姑娘拉到自己身后，一把拍开李娥的手，沉声道：“帝君如今正在昏迷，皇后想要抖威风，是不是也应该等到他醒了之后？”
    李娥冷笑道：“你算个什么，也配……”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内室里传来动静，竟是楚帝踉跄着扶墙出来了。
    因为他的勉强前行，身上的伤口崩裂开来，这会儿将半个身子都染红了。
    李娥顿时面色大变，快步冲上去想要扶他。
    楚帝却挥开了她的手，喘了喘，看也不看脸色刷白的李娥，只是苦笑着看林妍：
    “小婶婶，我这伤口又裂开了，疼得厉害，你是不是再帮我缝合一遍？”
    林妍恭声道：“回禀帝君，您本来就伤得重，不如随便养养，真养不好了，正好皇位给摄政王坐。”
    李娥大怒转头：“放肆！逆臣贼子，到底露了心声了！”
    林妍面无表情，视线始终垂着，看着地面。
    楚帝深吸一口气：“李娥，你李家，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诛杀我九叔一脉，好让你们能挟天子以令诸侯吗？”
    李娥不敢置信地转头看他：“帝君如何能说这种诛心之言？”
    她到底心疼楚帝，见楚帝脸色刷白，摇摇欲坠，也不敢等什么答案，只一叠声地道：“臣妾去请太医！”
    她狠狠瞪了林妍一眼，咬牙道：“臣妾拿剑指着太医的喉咙，总能找到几个好的吧？”
    楚帝浑身发冷，几乎站不住，但他硬生生挺住了：“李娥，成亲之日起，朕是不是与你说过，没有九叔，就没有朕之今日？”
    李娥见他面如金纸，眼泪再也忍不住掉落了下来：“你先治病吧！都是臣妾的不是！”
    楚帝狠狠喘了几口，猛地一瞪林妍和楚珑：“就站那儿！理不辨不明！今日，得把这道理讲明白了给她听！”
    楚珑少见他发这样大的脾气，又害怕又着急：“师尊！”
    林妍翻了个白眼：“等她听明白了，就该谋划摄政王的登基大典了！”
    李娥大恨：“林妍！”
    林妍实在不想搭理她，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位皇后是真心关心楚帝，但脑子，过于直接了。
    林妍给面子地恭敬应了一声：“娘娘若要教训，是否先等到帝君安泰之后？”
    李娥顿时顾不上林妍，伸手就要抱楚帝回去。
    林妍只能讨嫌提醒道：“别抱，扶回去吧，不然伤口要崩完了。”
    李娥脸色一冷，但一看楚帝身上的血迹，便什么怒气都忍住了，只小心翼翼地扶楚帝回去。
    楚珑小心翼翼地拽拽林妍的袖子：“皇嫂本身人不坏，她虽然出自李家这种将门大家族，却是旁支，并没有受过多少教养。
    当年，是皇兄记得小时候被她几次回护的事，这才坚持要让她做皇后。
    九叔那时候就说过，皇嫂虽然有赤子之心，但一国之母的位置，她的眼界不够。
    正是因为这样，后来皇兄才选了十分感恩皇嫂的刘欣来做贵妃，帮皇嫂处理宫中事务。”
    林妍知道楚珑这是在替李娥说话，可见小姑娘刚刚虽然恼怒李娥的行为，却从未将李娥当外人看，只是恼火李娥不分轻重，太过糊涂。
    见林妍不说话，楚珑红着眼眶道：“皇嫂小时候坏了身体，不能生育，因此一直很期待贵妃生下孩子，一起养育。
    这一次贵妃忽然反叛，眼看着要将哥哥刺死，她哪怕跟贵妃情同姐妹，也还是忍痛杀了她，一尸两命。”
    林妍听到这里，颇有些哭笑不得。
    这话，怎么听着就觉得这么古怪呢？
    恰在这时，等不及的李娥出来叫人，听了直言片语，又见林妍这副神色，顿时黑了脸。

 第638章 宫变因由

    自家养的小弟子，对其性子也还是很有几分了解的。
    若非皇后当真真心为楚帝打算，平日里也十分善待小姑子，楚珑不可能在生气之后还帮着皇后说话。
    只是，这忍痛杀了小姐妹，一尸两命，痛苦不已的说法一出，林妍顿时颇为哭笑不得。
    这世上，真的有女子能眼看着姐妹和丈夫睡在一起，睡出了感情，睡出了孩子，还仍旧不忘初心，把姐妹当姐妹，把丈夫当丈夫的？
    真有这样的人，怕是要么傻要么心机深似海，或者压根儿就不在乎丈夫吧？
    人啊，谁还没有个嫉妒心和独占欲呢？
    恰巧李娥等不及出来催林妍，见林妍这般神色，顿时就黑了脸：“你……”
    她显然很想怼人，但到底忍了：“劳烦你快去看看帝君！”
    林妍快步进了内室，手脚麻利地把纱布拆开，接着便开始处理伤口。
    这个过程自然有些血腥可怕，毕竟楚帝这一次伤得实在是太重了。
    李娥几次三番想开口询问呵斥，都被楚珑死死按住了，就连楚帝也冷了脸，直勾勾盯着她，眼底再不见半分温情。
    李娥并不是个傻子，她只是关心则乱，只是今日的变故对她打击太大，所以一时失了分寸。
    如今见丈夫和小姑子都在制止自己，尤其是丈夫那清冷的眉眼里再不见之前的温情，顿时如同一盆冷水浇下，整个人都清醒了。
    她紧紧咬着嘴唇，半晌才想到，宝公公还在门口跪着。却是之前楚帝亲自下的命令。
    宝公公年纪大了，纵然身体一直不错，这样跪下去，恐怕也要跪出个好歹来。
    李娥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这一次，怕是真的做错了事情了。
    她心中满腹难过，想说什么却脑海空空，清冷英气的眉眼里顿时多了几分无措和暗淡，看起来莫名有些可怜。
    楚帝见状，心底不由浮出几分不忍，可这情绪刚起，就觉得伤口生疼，猛地抽了一口凉气，转头看林妍，就见林妍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
    楚帝顿时便有些讪讪。
    皇后不了解不懂，他自己却非常清楚。
    论帝王心，林妍和九叔或许都比不上他，但论本事和看人，自己要向两人学习的地方却还又多有长远。
    他之前的一声小婶婶没白叫，这不，长辈的款儿就摆起来了。
    这是希望他能认真给个态度，而不是一味地去纵容忍让。
    楚帝心中叹了一口气，再没有看皇后一眼，等到林妍处理好了他的伤口，才道：“还请小婶婶略作停留，明日一早就送小婶婶出宫。”
    李娥忍不住道：“帝君伤的这样重，怎么能让林……让小婶婶出宫？”
    她纵然心中有所怀疑，可对林妍的医术，却是知道的。
    楚帝冷淡道：“自然为了安皇后的心，也是为了不给九叔惹麻烦。”
    李娥一滞：“帝君……”
    楚帝冷声道：“九叔出门在外，为了江山社稷劳心劳力，甚至可能遇到生命危险，没道理让他的家眷，在帝都还有受人刁难和污蔑。
    皇后不用多说了，明日一早就让小婶婶出宫，免得皇后要提心吊胆，到时候朕若是出了什么问题，还要惹得小婶婶被皇后刁难，污蔑成乱臣贼子。”
    李娥眼圈都红了：“帝君这是在讽刺我？”
    楚帝见她还是这般，当真有些生气了：“你先是朕的妻子，帝国的皇后，最后才是李家的女儿！
    李娥！倘若你当真如此不顾夫妻情分，只一心听从你家的人挑拨，离间我叔侄关系，你便直接回你的李家吧！”
    往日里也就罢了，左右李家不过是想要一份体面，略微好处给了就给了，毕竟是李家是最中坚的保皇党。
    可如今内外忧患不断，他和九叔每日里头发都忙掉了不少，就只为了清除那些大一统的狂热分子，因此对朝臣都有多番敲打。
    万万没想到，那些保皇党们自己倒是的确听话蛰伏了，却让李家从后宫出这个头，竟敢挑拨到了皇后头上来了！
    这般怎么说也说比清，还打从心底里觉得九叔一脉都是反叛者的认知，若非日日有人教唆灌输，哪儿能弄得出来？
    李家唯一没想到的，大概就是平日里李娥被他教得太好，在外面很能装得住，真以为她是个心机深沉之辈，所以没想到她怎么容易露了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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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帝心中叹了一口气，再没有看皇后一眼，等到林妍处理好了他的伤口，才道：“还请小婶婶略作停留，明日一早就送小婶婶出宫。”
    李娥忍不住道：“帝君伤的这样重，怎么能让林……让小婶婶出宫？”
    她纵然心中有所怀疑，可对林妍的医术，却是知道的。
    楚帝冷淡道：“自然为了安皇后的心，也是为了不给九叔惹麻烦。”
    李娥一滞：“帝君……”
    楚帝冷声道：“九叔出门在外，为了江山社稷劳心劳力，甚至可能遇到生命危险，没道理让他的家眷，在帝都还有受人刁难和污蔑。
    皇后不用多说了，明日一早就让小婶婶出宫，免得皇后要提心吊胆，到时候朕若是出了什么问题，还要惹得小婶婶被皇后刁难，污蔑成乱臣贼子。”
    李娥眼圈都红了：“帝君这是在讽刺我？”
    楚帝见她还是这般，当真有些生气了：“你先是朕的妻子，帝国的皇后，最后才是李家的女儿！
    李娥！倘若你当真如此不顾夫妻情分，只一心听从你家的人挑拨，离间我叔侄关系，你便直接回你的李家吧！”
    往日里也就罢了，左右李家不过是想要一份体面，略微好处给了就给了，毕竟是李家是最中坚的保皇党。
    可如今内外忧患不断，他和九叔每日里头发都忙掉了不少，就只为了清除那些大一统的狂热分子，因此对朝臣都有多番敲打。
    万万没想到，那些保皇党们自己倒是的确听话蛰伏了，却让李家从后宫出这个头，竟敢挑拨到了皇后头上来了！
    这般怎么说也说比清，还打从心底里觉得九叔一脉都是反叛者的认知，若非日日有人教唆灌输，哪儿能弄得出来？
    李家唯一没想到的，大概就是平日里李娥被他教得太好，在外面很能装得住，真以为她是个心机深沉之辈，所以没想到她怎么容易露了情绪。

 第639章 多谢小婶婶

    林妍隔着大门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很快就听明白了外面要禀告的事。
    巡逻到宫中暗狱的亲兵来禀，暗狱那边已经人手死尽，还被人用火油一把火烧了个彻底。
    从表面上看，无论是看守还是犯人都已经死绝，整个暗狱也被浇了火油的大火烧得黢黑，抹去了一切痕迹。
    到了这会儿，这亲军小队长来禀告的时候，那边暗狱甚至都还在闷闷烧着火，除了能确定毫无活口幸存的可能外，别的一概不知。
    而他们之所以确定楚清屏跑了，却是另有缘由，攀爬出宫墙的时候，到底惊动了人，只是或许是走得太匆忙，因此留下了活口。
    只可惜如今那人已经死了，只是临死前说，见到楚清屏跟那些人在一起。
    至此，重要如刘贵妃这样的棋子为何会忽然爆发，基本已经有了答案了。
    如果说林家那场突袭，是为了遮掩背后之人的身份，那么，皇宫里的这场刺驾，就是为了转移视线，遮掩耳目，好把楚清屏救走。
    当然，如果真的能杀了楚帝，又或者是把楚帝重伤，也未尝不是好事。
    更何况那刘贵妃还怀了身孕，倘若操作得好，扶持个幼帝登基，简直是一本万利的大计划。
    而这计划中的最大的绊脚石……是楚烨！
    虽然只是短短片刻，林妍就想通了这整个营救计划的可怕之处。
    她不等宝公公回来，就快步回到了内室：“帝君，楚清屏被人救走了。”
    楚帝愣了愣，既然猛地黑了脸。
    此时此刻，这位少年帝王身上的棱角才悉数展现，便是林妍看着都觉得心惊。
    这个人的戾气，原来一直都隐藏在绵软的温润表皮之下，一旦真被人过分触碰和伤害，就会瞬间刺得对方头破血流。
    林妍不动声色地垂下了眼帘，没有过分打量帝王的神色。
    纵然她是帝王未来的小婶婶，也不该没规矩地去做揣测圣心的事。
    楚帝回过神来见她如此，眼底的厉色顿时缓和了不少，温声道：“之前刘氏不惜假意刺杀珑儿也要杀我，如今才知她是动了做皇太后垂帘听政的心思。这一次，实在得多谢小婶婶。”
    他郑重道：“之前李岩已经传信进宫，禀告了京兆府衙门的事，也说了他对临郡事宜的猜测。
    之前尚且只觉得这是某些人狗急跳墙，才会丧心病狂对付我们叔侄两个，如今再看，却是步步为营，煞费苦心。”
    他微微坐直了身子，皇后顿时急得直冒汗，沉声道：“帝君有什么要说的就只管吩咐她就是了，何必坏了身体？”
    楚帝眸色冷沉，第一次对自己的妻子疾言厉色：“李娥，朕最后再与你说一次，倘若你不能将朕的九叔和九婶当做至亲，那么，朕亦不会再将你当做至亲！”
    他盯着李娥的眼睛，不顾她煞白的脸色，一字一顿地道：“朕宁愿与你恩断义绝，也绝不做那狼心狗肺之辈！”
    李娥浑身颤抖，怒而站起：“你以为……”
    林妍不得不出声打断了李娥将出口的气话：“帝君爱重娘娘，实在是让臣女羡慕得紧，只希望日后摄政王与臣女成亲之后，也这般有什么说什么，不见外也不生分呢！”
    她这样笑眯眯的一说，声音清甜干净，带着些许调侃，又不带半点儿轻浮和不尊重，让原本锐利的气氛顿时松快了不少。
    李娥生生咽下了决绝的气话，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
    她是楚帝的枕边人，两人相濡以沫，相互扶持，虽然她年长楚帝一岁，但自来都被楚帝照顾和宽容。
    如今听到林妍的话，才骤然想起他过往的那些纵容和宽恕，本就是帝王恩深，夫妻情深，她本不该如此恃宠而骄，过分执拗。
    倘若他当真无能蠢善，又如何能够做好如今这个位置，一点点将帝王的威严深入人心？
    想起自己刚入宫时，心中忐忑，他就告诉自己，一切有他，即便有什么错，他也会替她弥补，李娥顿时羞愧得涨红了脸。
    她很清楚，一旦刚刚把决绝愤怒的话说出口，楚帝便是再注重夫妻情深，也不会再要一个刚愎自负的皇后和妻子了。
    李娥眼眶蓦地一红，郑重地冲林妍行了一礼：“多谢小婶婶拦住了本……拦住了我的气话，否则，我真该愚蠢地伤了夫妻情分了！”
    她倒是直白，有什么说什么。
    见林妍点头回礼，纵然心中还有疑虑，却也还是强行摆正了态度：
    “我仍旧还是对摄政王……对九叔全力太大心存疑虑，但我今日便在这里起誓，除非亲眼见到九叔反叛，否则，再不犯今日之直观臆测之错误！”
    林妍算是见识到了这位皇后的直肠子了，也更加明白了楚帝对皇后的爱重。
    夫妻同行，本就分不清你我，也不是没一对儿夫妻都能势均力敌，这时候，便需要有人负重前行。
    而另外一人，只要知道对方的辛苦，还愿意违背本性地也做出相应妥协，那么这两个人就必然走得下去。
    李娥和楚帝，便是如此了。
    林妍笑容暖了几分：“眼见耳闻有时候也未必是真，皇后娘娘性情直率刚烈，倘若日后再有人君子欺之以方，不放多问问帝君。”
    就怎样姐妹说一句与你共夫共子共荣辱的话就信的直肠子，还是别想着玩儿阴谋了，直接让楚帝这样的狐狸祖宗来操盘吧。
    李娥见她笑得明媚，那一张脸明明十分妍丽，却并不显得艳俗，反而干净里透着一股子甜意，自己都忍不住有些脸红。
    虽然心中还有防备和不信，但一来对方实在是长得好笑得甜，二来，话糙理不糙，虽然对方说的不好听，可却是实在实的大实话。
    李娥始终记得，夫君才是她的第一至亲，其他人在她成为帝后之前，哪个认识她？
    李家过去所说所做，怕是真的忠君爱国，却也更想这天下是帝王与士大夫共治——想分解皇帝的一言堂罢。
    她想通了这个，再看林妍就渐渐顺眼起来：“……小婶婶说得是，我知道了。”
    转头去看楚帝，果然见他眉眼放松，眼中惯常有的温柔，这会儿终于又回来了。

 第640章 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楚帝忍伤教妻就像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过去了，谁都没有再提及，但其中的重量，只有各人自己心里才最清楚。
    楚帝见自己终于把妻子给掰回来了，本想拜托给林妍的事，这会儿却也不急着说了，而是看向了宝公公。
    老太监如今已经有些春秋了，头发也已经花白，此刻见帝王望过来，双眼通红地跪在了地上，砰砰砰磕了好几个头，却没有说话。
    楚帝闭了闭眼，再睁眼的时候，眼底已经一片清明。
    他不是他皇爷爷，自来就没有要让阉宦猖獗的意思，因此从一开始登基，就从未放松过对内廷的管理。
    太监不问朝政。
    太监不得跟外面的大臣勾连。
    太监不得私自传递消息，更不得与外人联合谋害宫中贵主儿。
    ……
    可这些严苛的规矩之后，却也有优渥的养老政策。
    其他太监且不说，就只是宝公公，他的权利已经足够大了，哪怕不沾染权势和朝政，朝野内外的尊贵也仍旧是独一份。
    楚帝沉声道：“朕很小你就跟着朕，旁人不知道九叔待朕如何，不知道九叔为朕付出多少，你知道，你比谁都清楚。”
    一旁的皇后忍不住红了脸，但还是忍着羞臊看向了宝公公，就见宝公公涨红了脸砰砰磕头，却并不说话，便知道楚帝的这些话里，半点儿不掺假。
    她紧紧地抿了抿嘴角，眼神越发清正起来。
    不管是皇家还是世家，总还是利益大过亲情，但，谁也不敢说，就没有生出几个觉得亲情大于利益的傻瓜的。
    至少，如今帝王和摄政王的亲情，仍旧还是真的。
    楚帝并没有去看妻子的脸色，继续道：“朕不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只问你一样，李家，给了你多大的利益，让你这样做。”
    李娥脸色猛地变了变。
    不过这一次，她耐着性子没有出声。
    宝公公哽咽不能言。
    楚帝叹了一口气，忽然索然无味：“也罢，你去一旁的侧殿待着，不要像想着给外面传递消息。
    即便那些人想要扶持新主上位，如今刘氏一尸两命，他们的算计也落空了。
    至于九叔……他自来就不稀罕这个天家皇位，如果真让他阴差阳错坐上了，也会将你们统统杀了替朕报仇。
    你们倒是觉得无所谓，但朕却还想多活几年，也好让你们这些人好好失望失望，活到死都见不到我们叔侄翻脸。”
    林妍忍不住侧目。这话说得，可真毒啊！
    试问，还有什么比让自以为是的人，临死的时候发现自己终生坚持和信仰是错误的，更凄惨的事？
    宝公公再也承受不住：“帝君！小主子！老奴……老奴只是再不想看到您受制于人，想让您真的一言九鼎，才听从李家的吩咐啊！”
    楚帝冷冷笑了一声，撇开了脸：“皇后，劳烦你把他拖出去吧。”
    李娥听到宝公公果然承认受到了李家的指使，这才假意配合自己给林妍挖坑，早就恶心得不行，对宝公公的尊重，这会儿半点儿也无了。
    她三步并做两步上前，一手刀就切晕了宝公公，然后当场把人五花大绑，还拽了一旁的窗帘布，塞了宝公公的嘴。
    林妍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只能默默竖起一个大拇指。
    李娥虽然板着脸把宝公公弄到了墙角，转过身，却忍不住红了脸。
    林妍看了个红彤彤的侧脸，险些笑出声来。
    楚珑小小声道：“皇嫂就是这样直爽利落的性子，师尊别看她为人冷清，眉眼锋利，其实性子跟个小女孩儿似的耿直干净。”
    林妍笑而不语。
    到底是帝后，她也不能仗着楚帝尊敬，就真把他媳妇儿当晚辈了。
    不过，心里对李娥的认知，也刷新了一波。
    一个人倘若自小就被所有人万千宠爱着长大，那她天真纯善不世故，并非是什么奇怪的事。
    可倘若一个人，自小便把什么都经历过了，最终却还能沉稳下来性子，知世故而不世故，那就很了不起了。
    林妍之前就知道，李娥出身李家旁支，本身的日子其实没好过到哪儿去。
    可看她今日的种种表现，便知她为人之赤诚。
    林妍性子舒朗，见她如今这般，竟然还小女孩儿似的羞红了脸，却偏偏假装冷静，实则一直忍不住偷瞄自己，就不想再计较之前的冲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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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公公再也承受不住：“帝君！小主子！老奴……老奴只是再不想看到您受制于人，想让您真的一言九鼎，才听从李家的吩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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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妍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只能默默竖起一个大拇指。
    李娥虽然板着脸把宝公公弄到了墙角，转过身，却忍不住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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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珑小小声道：“皇嫂就是这样直爽利落的性子，师尊别看她为人冷清，眉眼锋利，其实性子跟个小女孩儿似的耿直干净。”
    林妍笑而不语。
    到底是帝后，她也不能仗着楚帝尊敬，就真把他媳妇儿当晚辈了。
    不过，心里对李娥的认知，也刷新了一波。
    一个人倘若自小就被所有人万千宠爱着长大，那她天真纯善不世故，并非是什么奇怪的事。
    可倘若一个人，自小便把什么都经历过了，最终却还能沉稳下来性子，知世故而不世故，那就很了不起了。
    林妍之前就知道，李娥出身李家旁支，本身的日子其实没好过到哪儿去。
    可看她今日的种种表现，便知她为人之赤诚。
    林妍性子舒朗，见她如今这般，竟然还小女孩儿似的羞红了脸，却偏偏假装冷静，实则一直忍不住偷瞄自己，就不想再计较之前的冲突了。

 第641章 乐得管不着

    听闻楚帝竟然要林妍带着皇后去找楚烨，为皇后今日的失礼道歉，林妍险些被气笑了。
    堂堂帝王帝后之尊，即便是尊敬长辈，也没有这样的尊敬法儿的。
    倘若真这么办了，那就是权臣威逼太过，以至于幼帝帝威扫地。
    那是闹着玩儿的？
    楚帝被林妍眼底的探究看的好笑，他素来知晓这位小婶婶聪慧机敏，只好誓言相告：
    “小婶婶只管放心，朕知道轻重，如今这般托付，其实也是两重计较。
    一则，皇后一生的天赋都兑现在了武学修为上，性情太过耿直纯善，如今局势未明，怕她留在宫中再遭人算计。
    二则，却是为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朕想让皇后出远门道歉，进逼迫以李家为首的保皇党更不择手段，退，却是继续之前与九叔商量好的计划。”
    他在此处自称为朕，说的便不再是家中琐事，也不是以小辈身份来承诺，而是以帝王之位来跟林妍解释和许诺了。
    而他所说的计划，便是演给旁人看的反间计了——以帝王和摄政王不和为鱼饵，来钓军心叵测之辈。
    林妍看了一眼李娥。
    李娥肃着一张清美的脸，也看着她：“麻烦小婶婶了。”
    她这个人，一向很想得开。
    虽然很想留在宫中保护夫君，但她知道楚帝说得没错，真要再有人从她这边算计，她不一定能识破。
    既然如此，还不如随着离开，也免得再被人利用，又伤了楚帝。
    林妍却没急着答应，而是对楚帝道：“帝君既然命臣女到临郡行动，想必臣女便是这一次的行动总指挥了。”
    楚帝不用听全，就知道了她的意思，含笑道：“的确如此，所以，哪怕是皇后至尊，这一趟也得听小婶婶的。”
    顿了顿，沉声对李娥道：“皇后对此君命可有异议？”
    李娥肃着脸摇头：“臣妾一定遵命，随行途中一定按照军法来行事。”
    所谓军法，便是上将有令，无有不从。
    楚帝歪头看林妍，眉眼含笑又带着点儿淘气，完全就是一副放大版的秦小宝的模样：“小婶婶可也别把你侄媳妇儿用得太狠了啊！”
    林妍噗嗤一声乐了出来：“是！谨遵帝君圣旨！”
    楚帝大笑了两声，却忍不住咳嗽了起来，满脸疲惫之色再也遮掩不住。
    李娥又心疼又着急，想扶又不敢扶，只能着急地看林妍：“小婶婶，这可怎么办？”
    林妍笑容微敛：“先用金针辅助削减痛感，再护住肺经，其他的，只能慢慢养着了。”
    一边说着，一边给楚帝行了针。
    楚帝的咳嗽果然渐渐停了下来，脸上也见了几分血色。
    他只觉得困意袭来，几乎不可阻挡，忙强撑着精神继续安排道：“为了把戏做全，三日后开宫门，李岩会直接上奏。
    但，朕会当堂拒绝，一直再往后拖个两日，才能放小婶婶往临郡去。小婶婶……怕是要嚣张肆意起来，演好一个权臣之妻才行。”
    林妍微微眯眼，试探问道：“臣女……”
    楚帝提醒道：“小婶婶如今这谨慎，恐怕都要收起来才好。”
    这说的却是她的自称，太本分了。
    林妍这才算是彻底肯定了，想了想，忽然笑道：“我家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又有我娘跑路，我爹宁死也要为幕后黑手隐瞒。
    想必也很快就会有人闻风而动，到时候必然要狠狠参奏我家，我若要嚣张，狐假虎威，自然要舌战群儒，只拿自身的功绩来逼迫帝君饶恕我家。”
    她眉眼含笑：“之前便一直在着恼，要怎么才能从帝君宠臣的位置上跳出来，如今这么一吵，便算是彻底撕开了。”
    楚帝连连点头：“大善！”
    林妍含笑道：“帝君可还有不放心的？”
    楚帝笑道：“自然是没有了。”
    他往窗外看了看，笑容又加深了几分：“天亮了。”
    倘若云家那边真的出了岔子，那，这回儿已经该有人来攻打皇宫了。
    如今看来，云家仍旧还是过去的云家。
    楚帝高兴道：“百年栋梁，果然不是其他家族可比！”
    林妍知道他夸的是云家，不由也跟着点头：“云家忠义，天下皆知。若非家风向来严谨，又怎么能传承百年，从未出过岔子？”
    楚帝上下眼皮打架：“小婶婶先出宫吧，林家的事，你只管自行料理……”
    话没说完，却是已经沉沉睡去。
    众人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就见外间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小太监，正垂眼守在大门口。
    李娥道：“他会让人送小婶婶出宫。”
    林妍点点头：“劳烦帝后。”
    叮嘱道：“之前的写的方子，药一定要按时按量吃，如果可以，还请帝后亲手熬药。”
    除此之外，倒是不再提醒了。
    楚帝天生就是帝王的性子，有些事，怕是比她这个只当过城主的人，玩儿得顺溜多了。
    李娥郑重道谢之后，又往前送了几步，见楚珑似乎有话跟林妍说，便点点头，进内室照顾楚帝去了。
    林妍摸摸楚珑的头顶：“珑儿想说什么？”
    楚珑皱着脸：“师尊，我们会永远都跟现在一样好，是吗？”
    林妍轻笑了一声：“自然。”
    她知道小丫头虽然看起来有些慢吞吞的，但有些事情却仿佛有宿慧一样，心里十分通透。
    想了想，低声道：“你九叔答应过我，等抓干净了那些想要大一统的疯子，就要卸下摄政王之位。”
    楚珑啊了一声，惊呆了：“九，九叔不要我和哥哥了？”
    林妍轻笑着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当然是还要的，不过啊……”
    楚珑紧张：“不过什么？”
    林妍轻笑：“不过卸职之后我们要去游历天下，就不能带帝君了，倒是珑儿，如果想去的话，可以跟我们一道儿呢！”
    楚珑瞬间笑颜如花，美滋滋地狠狠点头：“想去想去呢！”
    她撒欢儿似的绕着林妍转了好几圈：“太好了！”
    虽然年纪小，但她看过的书却多。
    只要国内太平，九叔急流勇退，她哥哥纵然是当皇帝的，也管不着一个后天境的逍遥王。
    况且，她哥哥肯定也乐得管不着。

 第642章 你们都是坏人

    安抚好了楚珑，林妍就直接出宫回了林家。
    原本已经进了内室的李娥，从拐角处出来，走到了床边。
    楚帝睁开了眼，含笑看她。
    李娥复述了林妍对楚珑说的话，眉头紧皱，眼底含着忧虑。
    楚帝也满脸忧虑：“这可怎么好？九叔竟然想甩下朕独自出去玩儿！”
    李娥面无表情地看他。
    楚帝脸上忧虑收起，又想笑。
    李娥顿时顾不上别的，半含着怒气道：“帝君便是再想什么事，总也还要顾虑自己的身体！
    倘若身子坏了，清楚了权臣，打服了保皇党，又有什么用？难道帝君还能比九叔长寿吗？”
    修为一旦到了后天境，想要长命百岁就只是个基础福利，哪里是正常人的寿数能比的呢？
    楚帝只好把大笑憋回去，改成浅笑，怜惜道：“难为你配合着演这一出。”
    李娥凝眉：“也不算演，帝君将身家性命交托给九叔九婶，我总要真的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楚帝噗嗤一笑：“你啊，说你傻你还不承认。这人心呐，哪里是试探便能试探得出来的呢？
    你当小婶婶不知道今日的一切都是试探吗？我既言明了要试探云卿，又如何会放过摄政王府？
    只不过无论是小婶婶还是云卿，都很清楚自身清白，所以不畏试探，也乐得我试探罢了。更何况……”
    李娥板着脸：“更何况什么？”
    楚帝温声道：“更何况，人心易变，利字当头，未来如何谁又敢保证呢？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李娥这次是真不懂了，疑惑问道：“那帝君到底是信，还是不信九叔？”
    楚帝轻笑一声：“如今自然是信的，至于未来，谁说得准呢？”
    李娥不由被气笑了。
    楚帝安抚道：“我说的是实话，我虽然为帝王，却是从最底层爬起来的，所以很清楚一件事。
    这人呐，有些时候是需要未雨绸缪，但却不用日日为这绸缪算计计较。
    这皇室之中，难得有九叔这样的人，我又为何不能也跟着九叔一起做个难得的帝王呢？”
    困意来袭，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呢喃道：“等哪一日九叔真不想当个难得人了，朕，再去当个主流的皇帝吧。”
    李娥哭笑不得的看着他呼吸匀称的模样，轻手轻脚地压了压被角，转头看后面。
    门口隔断处，楚珑红着眼眶站在那儿，哽咽道：“哥哥和嫂子……都是坏人！大大的坏人，连珑儿都利用！”
    ……
    的且不提宫里头李娥是怎么头疼地僵着脸哄小姑子，林妍这边出了宫，到了林家就开始“霸道”起来了。
    “庄大人，之前说好的是帮林家自查，如今怎么大人倒是带着人就直接开始抄家了？这是，直接定罪了？”
    锦衣卫千户庄羽，被怼得有点儿懵。
    刚刚他压低声音说的，难道不是那几家的搜捕情况吗？
    但毕竟是聪明人，既然对方戏台子摆起来了，他也不好拆台，因此凝眉冷脸，只是冷笑着不说话。
    林妍眼底滑过了一丝笑意，面上却越发冷厉：“虽然我爹这个二品大员是被人给害死了，但林家还有我这个帝姬在！
    庄大人，听闻您也跟着摄政王做过一段时间的事，想必也知道他是个极护短的性子。
    如今他不在，你来羞辱我，怕是不合适吧？便是告到帝君面前，我恐怕也要讨个公道！”
    庄羽有点儿绷不住了。
    这坑，可有点儿深啊！
    一个闹不好，外面刚刚平息的帝君和摄政王之战的言论，又该甚嚣尘上了。
    庄羽谨慎地接话：“帝姬说这话，恐怕……”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林妍冷笑着赶了出去。
    是的。
    赶了出去！
    被齐泰这个九品高手轰出来的时候，庄羽和一应手下都还有点儿回不过神来。
    这是个什么情况？
    不过是进宫一趟，出来就抖起来了？
    难不成是宫里头发生了什么变故？莫不是被宫里的哪个贵人刺激了？
    庄羽还没有想清楚，就见林家大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他碰了一鼻子灰，心中也有些生气，怒声道：“帝姬这是好大的威风，只是不知道这威风，能不能替帝姬遮掩住林大人犯下的罪！”
    但他说得再厉害，也不敢真的冲击未来的摄政王妃的府邸，只好带着人讪讪走了。
    等把该吩咐的吩咐完，又阴沉着脸进了办公的地方，门砰一声锁上，他才迅速收敛了怒色，迅速打开了腰间的小纸条。
    刚刚被扔出门的时候，那齐泰非常隐蔽，却又十分明显地让他感觉到了——他往他腰带里塞东西了。
    他如今字条展开，看着上面写的东西，庄羽顿时眉头紧皱，满脸的戾气。
    楚清屏！
    竟然跑了！
    最重要的是，他今日从林家带走的几个心腹里头竟然出了叛徒！这才走漏了消息，让要搜捕的那几家提前有了准备！
    怪不得呢！
    他就说林妍怎么不肯叫他带着人再滞留在林家，原来是怕那奸细毁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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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是进宫一趟，出来就抖起来了？
    难不成是宫里头发生了什么变故？莫不是被宫里的哪个贵人刺激了？
    庄羽还没有想清楚，就见林家大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他碰了一鼻子灰，心中也有些生气，怒声道：“帝姬这是好大的威风，只是不知道这威风，能不能替帝姬遮掩住林大人犯下的罪！”
    但他说得再厉害，也不敢真的冲击未来的摄政王妃的府邸，只好带着人讪讪走了。
    等把该吩咐的吩咐完，又阴沉着脸进了办公的地方，门砰一声锁上，他才迅速收敛了怒色，迅速打开了腰间的小纸条。
    刚刚被扔出门的时候，那齐泰非常隐蔽，却又十分明显地让他感觉到了——他往他腰带里塞东西了。
    他如今字条展开，看着上面写的东西，庄羽顿时眉头紧皱，满脸的戾气。
    楚清屏！
    竟然跑了！
    最重要的是，他今日从林家带走的几个心腹里头竟然出了叛徒！这才走漏了消息，让要搜捕的那几家提前有了准备！
    怪不得呢！
    他就说林妍怎么不肯叫他带着人再滞留在林家，原来是怕那奸细毁证据。

 第643章 这个人我见过的

    锦衣卫宋飞捂着脖子到底的时候，屋子里，另外两个人已经缠斗到了一起。
    屋子外的院子里，林妍凑着下巴，眼神放空。
    少顷，搜查院落内外的齐宇和林一回来了，两人分别提了一个人，都卸掉了下颌骨，眼神惊惧。
    两人将俘虏扔在了地上，便一左一右站在林妍身边守卫。
    林妍眼神一亮站了起来，绕着俩俘虏转了几圈：“左边这个，瞧着是不是有点儿眼熟？”
    齐宇立刻凝目去看，皱眉摇了摇头：“属下没见过。”
    林一却道：“是王家的人。”
    林妍拍了一下手：“是了！是王家的人！”
    齐宇想了一下才想起来，是哪个王家能让主子如此语气。
    整个帝都里，跟林家牵扯最深，跟主子关系最大的，非林擎的二夫人王玥娘家莫属。
    吏部侍郎，王朗家！
    这一家，最早因为主子，死过一个旁支御史，因那御史之妻宋氏谋害先太子，害得这一家子死绝了。
    再之后，便是主子去边关救云帅的时候，遭赵明儿算计，由王家嫡女之口泄露军机，害得林一几个当时险些全灭，最后导致主子废了修为。
    那一次，王家嫡女王蓉被赐死。
    最后就是林擎娶的二夫人王玥，跟王朗夫妻素来不和，因主子替王玥当靠山，与王家也有避不开的摩擦。
    最重要的是，王家，是林擎的死忠！
    这么林林总总算起来，王家与谋逆之人有勾连，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齐宇凝眉看向了前方的院子，听声音，很快就能分出胜负了。
    他忍不住歪头看向了林妍，只见小姑娘眉眼含笑，妍丽的容貌上没有半点儿戾气，整个人清透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这样的人，实在看不出来，就在不久前，她竟然设计了一场跟踪和算计锦衣卫的戏码。
    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出现在这儿。
    这胆子和推演能力，实在是让人细思恐极，后脊背发凉。
    忽然，屋子里的打斗声停了。
    轰！
    一个人倒飞了出来，正摔在林妍两米远处。
    林妍皱皱鼻子，含笑道：“齐叔，冲了我一脸灰尘，下次别这样啦。”
    声音柔软清甜，仿佛小女儿撒娇。
    齐泰大笑着从屋子里出来，在地上的人爬起来之前，一脚踩在他后背上，生生把人踩了下去。
    那人只能艰难仰头，往上面看去，正对上林妍漂亮得少见的脸。
    林妍“惊讶”道：“呀！这个人我见过的！”
    她笑眯眯：“是王大人府上的管家！叫什么来着……对了，叫孙荣芳！是王家的家生子呢！”
    中年人正是孙荣芳，是吏部尚书王朗的心腹管家，出了内院的事，便是外院的事情也都由他统筹安排，可见其心腹程度。
    这会儿，孙荣芳眼见着被抓了个正着，却也半点儿不慌，忍痛笑道：“原来是帝姬，可是我家小姐惹您不高兴了？”
    林妍被逗笑了：“怎么说呢？”
    孙荣芳顿了顿，好声好气地道：“我家小姐本是庶出，从小规矩就没学好，这段时间当当家夫人久了，怕是有些得意便猖狂了。
    还请帝姬万万看在王家是林大人的嫡系的份儿上，若是有不满的，只管教训就是，不要因此而生分了。”
    瞧他说的话，倒好像对林家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林妍上下打量着他，忽然一拍额头：“险些被你蒙混过去了。”
    孙荣芳顿时面皮一僵。
    林妍快步往屋子里走：“你这是想拖延时间，让宋飞死绝啊！”
    孙荣芳的目光下意识地随着她转，直到脖子到了极限，再也转不动，便只好支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但屋子里面一片安静，什么都听不到。
    孙荣芳又耐心等了许久，还是没有等到动静，顿时忍不住便笑了起来。
    只要宋飞一死，死无对证，就算是林妍抓到了他又怎么样？还不是……
    忽然，孙荣芳的表情凝固了。
    他……
    他竟然听到了两个人的脚步声！
    是的！
    两个！
    他大惊之下，疯狂扭头往后转头，连脖颈快要背筋也顾不上了。
    齐泰挑眉冷笑了一声，索性放开脚让他往后看。
    孙荣芳量滚带爬地转身，竟然，真的看到了两个人！
    宋飞……
    他竟然还活着！
    若非对方还捂着脖子，小心翼翼半点儿不敢走快了，孙荣芳甚至都要以为之前割喉是个错觉了！
    林妍被孙荣芳见鬼似的表情逗笑了：“多稀罕呢，齐叔阻拦的及时，我又会医术，把人救活很难吗？”
    孙荣芳脸色青黑一片，说不出话来。
    很难吗？
    那根本就是不可能之难才对！
    他刚刚那一刀虽然没能削掉宋飞的脑袋，但伤口绝对不浅。
    这又不是他第一次杀人，到底能不能弄死人，他自己不清楚吗？
    林妍轻笑了一声：“别看了，这回乐子大了。勾引锦衣卫犯家规，你们王家胆子很大嘛。”
    孙荣芳脸色大变：“不是这样的！”
    他厉声道：“不过是我想要……”
    宋飞虽然暂时口不能言，却满脸杀气地死死瞪视着孙荣芳，若非怕脖子伤口暴血，都要冲上去打人了。
    林妍轻笑一声：“你急什么？这一次是大案要案，只要你把你知道的都写下来，再带着锦衣卫抓到了该抓的人，总还有一线生机。”
    宋飞眼神大亮，踉跄着就要跪下，冲林妍磕头。
    林妍拦住了他：“稳住了别动，我可不想再给你缝一遍脖子。”
    宋飞僵了僵，讪讪不敢乱动了。
    林妍道：“我来只问一样，我娘的下落，你可有数？”
    宋飞艰难地点点头。
    林一立刻去屋子里翻找了纸笔出来，又搬了桌子。
    宋飞识趣地坐下开始写，林妍就站在他的背后看，等他写完了，她也看完了。
    林妍点点头：“这倒是很有趣，原来青水庵的新庵堂，竟然是王家名下的铺子送料打造的，而这铺子，又有我娘掺股。”
    她亲自写下一封担保宋飞戴罪立功的书信，当着宋飞的面儿把书信交给齐宇：“去通知庄大人来接人吧。”
    齐宇立刻领命而去。
    林妍抬头看了看天：“看来，今儿得跟着锦衣卫，再嚣张一点了。”

 第644章 我会很嚣张

    正午日当头的时候，锦衣卫千户庄羽带着人来了。
    他的神色不怎么好，齐宇把信送到他手里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被个小姑娘给利用了。
    倒不是记恨被人利用，实在是……觉得太丢人！
    堂堂锦衣卫，天子亲军，内里出了叛徒是人家点出来的，叛徒跑了，竟然也是人家抓的！
    丢人！
    太丢人了！
    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饶是庄羽心硬似铁，这会儿见了林妍，也还是绷不住老脸通红：“……多谢帝姬帮忙！这个人情，庄羽记下了！”
    林妍靠近了一步：“庄大人……”
    声音不大，似乎有不可为其他人听见的秘密。
    庄羽并没有被共享秘密的高兴，反而觉得十分不妙。
    果然，就听林妍道：“王家那边，我可能需要跟你一起去抄。到时候，我的态度可能会有点儿不大好。”
    庄羽脸色一黑：“不知帝姬准备怎么个不好法？”
    林妍声音又低了几分：“总之，你但凡想要发脾气杀人的时候，就想想我未婚夫。”
    庄羽呼吸一滞，越发觉得不妙了：“帝姬……”
    林妍嘘了一声，笑容深邃：“庄大人，大家最好相互给面子，也免得上面为难。”
    上面……庄羽立刻就想到了林妍才宫里出来，神色顿时一凛。
    他沉声道：“敢问帝姬，可是帝君有什么吩咐？帝姬可有手令或者圣旨？”
    林妍被逗笑了：“庄大人说笑了，其实也就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提前打个招呼罢了。”
    说罢，下令道：“庄大人，带着这些人证，走吧？”
    这般语气，不止是庄羽的手下，就是庄羽自己，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总觉得有哪儿不大对，按照他对这位帝姬的了解，这位，实在不像是这样飞扬跋扈，得势便张狂的人。
    但不得不承认，如今的林妍，有这个资格。
    庄羽转头眼神压制住了自己的手下，又沉声对林妍道：“宋飞如今不能说话，不如先抬回去写些口供再说。”
    林妍一扬眉，眉眼间锋锐毕现：“庄大人等得起，我可等不起！如今我林家上下全靠我娘的口供来戴罪立功，我可等不了！”
    她眯眼道：“庄大人要是不肯配合，那我就自己带着宋飞去了！”
    庄羽神色微怒：“帝姬便是再心急，也该按照程序办事！那可是当朝三品大员的府上，难道不需要……”
    林妍冷冷打断他：“庄大人不用多言！”
    转头林一：“去摄政王府调兵过来的，既然锦衣卫没兴趣抓人，我自己抓！”
    林一立刻领命：“是！”
    这般霸道，竟是就要调动私兵了。
    庄羽都被气笑了：“帝姬怎么这般霸道……也罢！这本是锦衣卫的本职工作，哪里能劳烦摄政王府？臣去就是了！”
    说罢，一叠声下令安排好了，便冷着脸看林妍：“帝姬，请吧！”
    林妍反倒呵呵一笑，压低了声音，温声道：“庄大人刚刚做的不错。”
    出了门上了马，也不等锦衣卫，就一路往王家而去。
    庄羽翻身上马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她刚刚夸他的，竟然是他忍气吞声的样子搞得很不错。
    他生生被气笑了。
    他的下属百户压着情绪怒道：“这位主儿怕不是在宫里头吃了排头了？还是觉得救了清宁帝姬，抖起来了？”
    庄羽一个激灵，呵斥道：“住口！”
    他陡然间想到了一种可能，这个可能让他浑身发冷，竟再也不敢深想了。
    宫门紧闭……
    宫门紧闭啊！
    而就在不久前，贵妃娘家刘家，已经被云家军给抄了！
    许多事情之前瞧着不觉得如何，如今再看，却是让人越想越觉得浑身发冷。
    到底是帝都四千户之一，帝王的重要心腹，庄羽很快就稳下心来。
    虽然还不敢确定宫中到底出了多大的岔子，但，有一条是肯定的——
    帝君一直对摄政王信任有加，对外，尤其是对四千户之外的锦衣卫，都是表露出兑摄政王的忌惮的。
    如今林妍进了一趟宫再出来，态度大变，先就拿锦衣卫当了刀，显然，帝君对锦衣卫的安全性，已经产生了极大的怀疑了。
    庄羽想明白了轻重，自然更不会对手下人泄露半点儿。
    他也想知道，连宋飞这样他亲手提拔起来的心腹都能背叛，其他的人，是不是也还有藏在暗地里，准备搞小动作的！
    庄羽沉声道：“上面的事不是我们该操心的！我们只管管好和查清眼前的，立刻急行军，别让那位帝姬惹下大乱子来……背锅的，可是我们！”
    一众锦衣卫顿时便是一凛，齐齐点头，随着庄羽一声令下，急行军往王家去了。
    一行人匆匆到了地方，却是面色微变。
    只见王家的大门竟是被踹倒在地，朱红色的大门上还躺着几个家丁服饰的人，这会儿动也不动，不知道是昏迷了还是死了。
    庄羽手下一百户名叫李记的，立刻翻身下马经行检查：“……大人！他还活着！”
    一边说着，一边把人弄醒，喝问道：“锦衣卫办案！发生了什么事？立刻如实道来！”
    那人被吓得一个哆嗦：“林，林家那位帝姬带着兵杀了进来！”
    说完了才想起来叫救命：“大人！救命！林家那位帝姬怕是疯了！”
    这可是堂堂三品大员的府邸啊！她竟然敢
    【稍后替换】
    ！”
    一众锦衣卫顿时便是一凛，齐齐点头，随着庄羽一声令下，急行军往王家去了。
    一行人匆匆到了地方，却是面色微变。
    只见王家的大门竟是被踹倒在地，朱红色的大门上还躺着几个家丁服饰的人，这会儿动也不动，不知道是昏迷了还是死了。
    庄羽手下一百户名叫李记的，立刻翻身下马经行检查：“……大人！他还活着！”
    一边说着，一边把人弄醒，喝问道：“锦衣卫办案！发生了什么事？立刻如实道来！”
    那人被吓得一个哆嗦：“林，林家那位帝姬带着兵杀了进来！”
    说完了才想起来叫救命：“大人！救命！林家那位帝姬怕是疯了！”
    这可是堂堂三品大员的府邸啊！她竟然敢

 第645章 死得透透的

    因一大清早的宫中戒严，昨日又发生了袭击京兆府的大事件，如今整个帝都都气氛严峻。
    王朗作为吏部侍郎，早上去了一趟宫门口，就跟着百官一起回来了。
    这会儿正在家中细细琢磨这两件事将要引起的后果。
    越想，王朗越觉得情况不妙。
    昨天一天，又何止是京兆府那边出了事，王家相邻的几家，也都是各部的高官，不也有见兵封禁，甚至发生械斗的吗？
    王朗越想越觉得不安，在书房里来回转了几圈，猛地站住，扬声叫道：“来……”
    人字尚没有出口，就听见外面一阵喧闹声响起，竟于内宅之中，听到了马儿嘶鸣之声。
    王朗脸色一变，快步出了书房，喝问道：“发生了何事？”
    门外的守卫也都不明情况，两个人立刻出去摸情况，其他人则迅速朝着王朗靠拢，将他护在身后。
    王朗肃着脸下令道：“去后宅！”
    四个护卫立刻护着王朗往后宅去，一路上虽然步伐不慢，但还是听到背后的打斗声越来越近。
    王朗沉着脸进了后宅，就见妻子赵云英正担忧地往外看，见他过来，立刻迎了上来。
    王朗左右看看，脸色一沉：“芮儿呢？”
    赵云英苦笑道：“这乱子起了，我才发现他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之前因为王芮又闹腾出了些争风吃醋的事，王朗便勒令王芮回家静思己过，算是把人给软禁了。
    昨天帝都中局势紧张，气氛诡异，王朗还特意去了一趟王芮的院子，警告王芮这两天一定要谨慎小心，别惹出乱子来。
    万万没想到，只不过一夜的功夫，这混账小子竟然敢跑了！
    王朗心头沉了沉：“确定是他自己主动跑出去的？”
    赵云英见王朗脸色难看，瞬间猜到他想到哪儿了，忙道：“夫君不用担心，的确是芮儿自己跑出去的。”
    顿了顿，有些羞愧地道：“他在府中憋了快半个月了，见夫君忙着前面的事情没空管他，就让下人装作他的样子……夫君，都是我没把他教好。”
    王朗见妻子这般愧疚，神色一下子就松了下来。
    他叹气道：“如今来者不善，也顾不上芮儿了。也罢，或许是天意，要为我王家留下一丝血脉。”
    赵云英脸色惨白：“竟然已经这样严重了吗？”
    王朗忽然拿手抚了抚妻子的鬓角，温声道：“你是相府的表小姐，你什么都不知道，只要你一应配合，总归还能求一条生路。”
    赵云英骇然得红了眼眶：“夫君在说什么啊！”
    她怆然道：“无论夫君干了什么事，我都与夫君同生共死，我这就回家去求相爷！有相爷的脸面在，便是帝君也……”
    王朗呵斥道：“云英！”
    赵云英猛地住口，泪流不止：“对不起夫君，我失言了。”
    王朗擦了擦她的泪水：“你去吧，帮我看看前面是什么人。这么明目张胆的，想必不是什么偷袭者，只不知道是锦衣卫还是禁军。”
    赵云英还想要拒绝，却见王朗眼中竟是含着祈求，她心中大震大恸，泪如雨下地点点头，昂着头走了出去。
    王朗沉声对自己的四个下属道：“去护着夫人！无论如何，别让人折辱她！”
    四个下属根本不想走。
    “大人！我们未尝没有一拼之力啊！”
    “我等护着大人和夫人逃出去，日后海阔天空，何愁没有生机？”
    “大人！”
    “大人！”
    王朗眼睛赤红：“去吧！你们的家眷我已经让人安排好了，若是谁有机会能逃出去，就去刘家村找他们……日后，也算是留下个香火！”
    说罢，他含泪进了内室，再没有出来。
    四个人噗通跪地，哽咽难言。
    就在这时，只听背后一声轰然巨响，却是有人踹门，进来了。
    四个人猛地站起来朝后面看去，就见赵云英被人押着，正在军伍之中。
    四个人齐齐大喝：“何方贼人？快放开我家夫人！”
    林妍背着手站在赵云英身边轻笑：“你们是真不认识摄政王府的府兵，还是假装不认识啊？”
    她摇头：“不能吧？四位经常跟着王大人在外活动社交，要是连各府的人都认不清，还怎么混得下去？”
    见林妍点明军伍的身份，四个人眼底划过一丝无奈。
    其中一个人道：“原来是帝姬驾临，帝姬与我王家也是世交之家，为何要这般折辱我家夫人？”
    林妍眉眼含笑：“因为本殿抓到了你们王家贿赂勾引锦衣卫的人证，如今是来替锦衣卫讨回公道的！”
    领头那人险些气笑了：“空口无凭……”
    林妍打断他：“被你们买通的宋飞正在来的路上，你们家管家孙荣芳也已经被抓到，也在来的路上。”
    她左右看看：“王大人呢？不出来对峙吗？”
    四个人眼底都迸发出厉色，齐齐摸上腰刀：“帝姬便是身份尊贵，也不能这样无理由地在三品大员的府上横行无忌！
    还请帝姬先放了我家夫人，其他的咱们再慢慢说！帝姬恐怕不知道，我们夫人，是李相爷的侄女儿！”
    林妍抽了抽鼻子，忽然潋滟一笑：“我道你们为什么哔哔个不停，原来是在给你家主子拖延时间啊。”
    四个人脸色微变。
    林妍忽然敛了笑，沉声下令道：“众人听令，冲击，活捉判臣王朗，但有阻拦者，一律杀无赦！！！”
    “喏！！！”一众强兵轰然应是，钢铁洪流般地朝着四个人背后的主屋碾压了过去。
    赵云英厉声尖叫：“林妍！你等着参奏吧！我李家和赵家，绝对不会放过你！！！”
    林妍回首轻笑，璀璨得有些惊人：“好啊，我等着。”
    ……
    庄羽带着一众下属匆匆追进来的时候，林妍这边已经开始收尾了。
    见林妍百无聊赖地坐在门槛上，撑着下巴似乎在发呆，庄羽神色微变：“帝姬，王朗呢？”
    林妍指了指背后：“里面。”
    庄羽等不及细问，匆匆冲了进去。
    待看清了里面的场景，他顿时大吃一惊，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只见王朗坐在椅子上，胸口一柄长剑当心刺入，血流成河，已然是死得透透的了……

 第646章 帝君心腹

    王朗被当心一剑刺穿了身体，僵硬地死在了太师椅上，血流了一地。
    这样的场景有些惨烈，但比起眼前所看，这背后所代表的意义，才更可怕。
    庄羽见鬼似的猛地转头，表情阴晴不定地盯着林妍的背影，眼神闪烁。
    这个人莫不是疯了，否则怎么敢擅自谋杀三品大员？！！！
    林妍仿佛被后长了眼睛一样扭头，正对上庄羽的眼睛。
    庄羽眸色僵了僵，肃了脸，沉声道：“帝姬可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难不成，是皇宫里的乱子太大，已经大到了……让这位帝姬觉得自己能升级帝后的地步，所以才无所畏惧了吗？
    林妍哭笑不得：“庄大人该不会以为王朗是我杀的吧？”
    庄羽沉声道：“这把剑，是摄政王府府兵所用的剑！”
    林妍乐了：“这事儿好说，我的人都在外面，庄大人只管出去一一校验，看看是谁的剑没了。”
    她轻笑：“我总不至于为了杀王朗，专门让其中的哪个人多带一把剑，庄大人你说是吧？”
    庄羽眉头微微皱了皱：“宋百户。去查！”
    立刻便有一中年男子出去查验，而庄羽自己，则凝眉开始检查王朗的伤口。
    这一看，就看出不对来了。
    地上的血迹散落纷呈，但看喷溅方向，却是从太师椅往前直直喷出，根本没有提剑之人阻挡低落的痕迹。
    再有，这剑入体的方向，根本不像是外力，倒像是他自己……
    庄羽眉头紧皱，隐隐觉得事情十分棘手。
    王朗这般坚决求死，临死前都不忘算计人一把，可见其守护幕后黑手的决心。
    锦衣卫不怕抓到硬茬子，但却怕遇到的全部都是可以坚决赴死的疯子。
    庄羽都有些不寒而栗了。
    这满帝都上下，到底是谁，竟然有这样大的力量，能让堂堂二三品大员，都宁死也不敢说出有关他的只言片语？
    又得是什么样的手段，才能让这些朝廷大员如此惧怕，哪怕可能坑死全族，也不敢有半点儿反抗？
    庄羽能想到的，林妍自然也能想得到，甚至，想得更远一些。
    眼见着庄羽神色越发凝重，林妍叫了他一声：“王朗把该烧的东西都烧干净了，如今这么一死……”
    她冲着墙角努了努嘴：“呶，比如王夫人。这位相爷侄女儿，非要一口咬定是我戳死了她夫君。”
    她似笑非笑：“庄大人，你说有趣儿不有趣儿？”
    庄羽只觉得一股凉意蹿上后背。
    他纵然有锦衣卫叛徒宋飞，以及王家管家孙荣芳这两个人证，可对上赵云英指认林妍贸然杀人，恐怕也有的拉扯。
    天子亲军有先斩后奏的权利，可，林妍只是个帝姬，她没有啊！
    倘若有人非要抓住这一点，再联想着林家的事情来死盯着林妍，衬着摄政王不在帝都，要把林妍弄死……
    庄羽忍不住抽了一口凉气，压低声音道：“帝姬最近可千万带着人再出门，否则……”
    他简直不敢想，要是朝堂上一面倒的攻击林妍，而帝君要是稍微透露一点儿恶意，真让林妍死了，摄政王回来，还不得跟帝君决裂，兵戎相见？
    林妍侧耳倾听了一会儿，似笑非笑：“问题有点儿大了，我好像听到了外面有军队调动的声音。”
    庄羽脸色大变。
    林妍歪头看了一眼赵云英，认真道：“要不，咱们杀人灭口？”
    赵云英厉声道：“你杀啊！林妍！今日即便是你杀了我，我做了鬼，也照样要为我们王家伸冤！”
    庄羽却看得出来，这位帝姬眼底没有杀气，之所以那么说，不过是……为了逗着赵云英玩儿。
    庄羽目光复杂：“帝姬，如今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如今宫中戒严封锁，八大营守城卫可不全都是帝君和摄政王的人。”
    他沉声道：“帝姬想过没有，如果王朗之死，外面来军队，都在算计之中，帝姬这一趟出去，还能活下来吗？”
    他得承认，林妍身边没有一个孬手，手里的缝合术，本身对帝国的奉献，还有她将要嫁的人，都让人不敢轻易动她。
    可，倘若外面的人，是帝君心腹掌控的一营，又得了帝君的手令呢？
    庄羽越想越觉得瘆得慌，压低了声音道：“烦请帝姬让人打伤我，先逃走吧，其余的事情，交给我。”
    林妍眨眨眼看他：“确定了？”
    赵云英在一旁厉声道：“庄羽！你在跟林妍合谋什么？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是天子亲军！你不是摄政王府的私兵！”
    林妍噗嗤一乐：“听见了没有？”
    庄羽脸皮狠狠抽了抽，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林妍轻笑着站起来：“走了，去会会外面的人。我倒是好奇，外面的人是怎么来的。”
    随着她一动，整个摄政王府的府兵们也都跟着动了起来，沉默得如同钢铁洪流一样护着林妍。
    赵云英哈哈大笑，踉跄着爬了起来：“林妍！天理昭昭！你为了遮掩你林家通敌叛国的罪过，杀我王家数十口人命！我一定要让你偿命！”
    庄羽在抓人和护住现场之间犹豫了一下，还是由着赵云英跑了出去。
    虽然这股直觉来得有些莫名，但他总觉得，那位帝姬不是轻易能认输的主儿。
    再说，他总觉得，今日的一切，既是对方谋划林妍的性命，却也是林妍以身为饵的一场钓鱼。
    况且，这其中，恐怕还有帝王的参与。
    庄羽想得越发清楚之后，便宋百户带了三个人出去盯着，一旦发现外面的人要害林妍性命，便立刻出手干预，除此之外，什么都别做。
    宋百户得令而去，他出去的时候，就见王家已经被士兵围了，若非之前他们留了锦衣卫在外面守着，这会儿，这些人早就冲进来了。
    宋百户粗粗一看，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至少两千的强悍精兵，竟然全副武装而来，其中有五六百骑兵，更是铁甲森森，杀气凛冽。
    这……
    这是要彻底撕破脸，毫不留情地要杀了林妍吗？
    宋百户再一看那领兵之人的脸，顿时更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人，是帝君心腹！

 第647章 机密之事

    京都八大营，并非所有人都是帝王的心腹，也并非所有人都紧跟摄政王。
    自当年帝都动荡之后，朝中武官虽然多以摄政王为先，但也有本身就扎根帝都的本土武将势力。
    这些本土武将势力，一部分是以云家为尊的云家军，一部分是自发成型的保皇党武备，一部分则是散乱的近些年崛起的武将和世家。
    而现在，如此巧合地出现在王家府门前的，却是最不该妄动的……帝王心腹。
    林妍认真打量了一下骑着黑马的中年将领，就认出来了这个人的身份。
    此人名叫李青，因当年曾协助摄政王拨乱反正，绞杀贵妃余孽，救援幼帝有功，被封为了辅国公。
    另外，此人还是皇后李娥的堂叔。
    林妍看着辅国公李青冷肃严峻的表情，暗中提起防备的同时，又觉得很有趣。
    前有李家人冲皇后挑拨离间，后有王朗身死李青速来，似乎，有些太巧合了些。
    她打量李青的时候，李青也在打量她。
    这位传闻中的帝姬，果然容貌惊人，让人见之难忘，而周身气度，也的确让人惊讶，这竟然是个被父母所不喜的孩子。
    她身上，哪里有半点儿爹不疼娘不爱养出来的尖锐和自卑呢？
    李青甚至觉得，今日的这个局，已经被她看透了。
    两人对视的对视，仿佛一种无声的对峙，虽没有一言一语，但已经让周围的气氛变得愈发凝重起来。
    直到宋百户得了庄羽的命令出来，这份对峙才被打断，李青和林妍同时动了起来。
    李青沉声道：“有人举报帝姬为了替父遮掩罪行，到王家杀人灭口，杀王家上下数十口人命，不知帝姬可认？”
    林妍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先让人把冲出来的赵云英按在了地上，这才抬头看李青：
    “辅国公看我，觉得我可是个傻子么？”
    李青皱眉，冷声道：“帝姬此言何意？”
    林妍扬声道：“我既然不是傻子，既然要杀人灭口，我留着王朗的妻子做什么？自首的时候，给辅国公把人证口供备齐吗？”
    李青眸色一深。
    赵云英大叫道：“这贼人哪里是不想杀我？分明是先杀了我夫君，又想杀我的时候，锦衣卫带着人进来了，打断了她行凶！”
    李青脸色一肃，厉声道：“林妍！你还有什么话说？”
    赵云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如同杜鹃泣血：“还请辅国公为我王家上下人等……做主啊！”
    林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笑声舒朗清脆，一下子就把赵云英痛苦的悲鸣趁得古怪起来。
    赵云英滞了滞，哇地吐出一口血来：“恶人！你欺人太甚！！！你当这大秦是你的大秦，当这朗朗乾坤，没有王法了吗？！”
    林妍实在是忍不住笑得打跌：“咳，王夫人，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赵云英面色防备，非但不接话，还冲着李青噗通一声跪下：“只求辅国公为我夫君和家人主持公道！”
    林妍也笑：“我也请辅国公为我和摄政王府主持公道！”
    李青神色一冷：“既然要说公道，便走吧！”
    张口就下令要来抓林妍。
    一瞬间，摄政王府的府兵和他手下兵丁瞬间剑拔弩张，眼看着就要杀将起来。
    宋百户一身冷汗直下，脸色发白。
    他不是得了密令又见微知著的庄羽，自然不知道帝王如今对摄政王府和林妍，还有足够的信任，如今对外所做都只是为了钓鱼，见李青这般，还当是帝王授意，顿时骇得手脚冰凉。
    这是要出大事啊！
    万一李青操作不当，让这位帝姬出了岔子，摄政王回来之后，怕是本没有反心也要被逼出反心了！
    如今谁不知道，摄政王同意跟林妍的婚事，甚至同意入赘，一则是为了避开帝君和保皇党的锋芒，二则，是他真心爱惨了这位林妍帝姬？
    更何况，这李青还是个激进派，若是想把帝君和摄政王的情分搞没了，只需要……
    宋百户忍不住看了一眼林妍，不由自主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要这位帝姬死在帝君心腹手里，这帝都的天，恐怕都要跟着变了！
    宋百户几乎要忍不住出去制止，但考虑到李青可能也是奉命行事，顿时就不敢妄动了。
    他只能紧紧盯着两人，决定一旦发生什么不可控的发展，就立刻让人去通知千户，请他来做决定。
    宋百户心中各种念头叠起，满心紧张的时候，林妍却还是笑呵呵的。
    她扬声道：“辅国公急什么？不敢听我把话说完吗？就怎么着急想挑起帝君和摄政王的关系？你怕不是被西戎的间谍给买通了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狐疑地看着他，目光和表情都冷了下来。
    李青冷笑一声：“这反倒是我想问帝姬的问题！林家到底为什么要到处威胁官夫人，林家上下，是在为何人探听消息？”
    林妍惊讶地睁圆了眼睛：“辅国公……你也太厉害了点吧？”
    还转头看宋百户：“了不得了，锦衣卫什么时候跟辅国公这么熟了？竟然连这种机密要事都告诉了辅国公！”
    宋百户早就在听到李青说“威胁官夫人”的时候，就吃了一惊，满心凝重。
    宋茜然当时口供一出，因为事关重大，锦衣卫就是抓人软禁，也是秘密前往，哪怕是遮掩不了的，也都找了能看得过去的借口。
    这“威胁官夫人”之说，本不该流出去的。
    唯一能让外面的人知道得这么清楚的，要么就是此人跟“威胁官夫人”有关，要么，就是跟锦衣卫叛徒宋飞有关了。
    宋百户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帝姬心中疑惑，也是我锦衣卫的疑惑。此乃秘密任务，不知辅国公……是从何得知？”
    李青面无表情道：“既然此事为机密，缘何人尽皆知？这位锦衣卫询问我为何得知，我看，这位大人还是问人先问己吧！”
    他说罢，再次下令：“请帝姬和王夫人一起去宫门前，递消息进宫，亲自向帝君解释清楚！”
    随着他一声令下，他手下的人顿时刀剑相向，直逼而来！

 第648章 混战一场

    李青直接把知道锦衣卫机密的锅，随口就甩给了锦衣卫自己，接着便半点儿废话也无，只管下令让人带林妍走。
    虽然他口口声声说的是要去宫门口，要带着林妍和赵云英去帝君面前对峙，但如果只是如此，何必大费周章？
    眼见着两边就要开打，林妍扬声道：“辅国公当真要打？你且往后面看看再说吧！”
    从宫里头出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能够完全确定——
    且不论楚清屏被救走之后想干什么，就只说这帝都里的大势，如今逃不脱就是弄死她，或者弄残她，好激怒楚烨，让楚帝和楚烨的关系走到尽头。
    知道的这么清楚了之后，她还能只是带着一点儿人过来，不给自己加点儿保障吗？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点儿道理她总还是懂的。
    李青皱眉转头，肃静冷沉的脸色顿时变了变。
    只见他背后的街道上，不知何时出现了数百弓箭手，这会儿正拉长了弓，正瞄准着他带的这一千多人。
    如果说，这数百弓箭手的攻击之下，悍不畏死也还是能拿下林妍，那么弓箭手背后的银甲军们，则是连李青都不想招惹的存在了。
    李青遥遥跟对方阵营里的将领对视，冷声呵斥道：“云卿！你敢公器私用，你这是想造反吗？！”
    一阵微风袭过，吹得云卿盔顶红缨轻轻浮动，他清俊的脸上没有任何笑容，冷清冷厉，仿佛铁血之剑。
    云卿冷声道：“如今宫中戒严，任何人都许进不许出，辅国公坚持要带帝姬和赵云英去宫门口……是为了逼宫，还是别的什么？”
    李青脸色一变，厉声喝道：“竖子敢尔！我李家历代忠君爱国，为皇室抛头颅洒热血，为帝君肝脑涂地，你这黄口小儿知道个屁！便是你爹娘在此，也不敢如此放肆污蔑我李家的清名！”
    云卿垂首想了想，再抬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满是冷厉：“猖狂匹夫！因功自骄！竟敢辱我先父先母！”
    饶是李青身经百战，心思果决，也被云卿这般耍无赖的话给气笑了。
    但更让他气愤的却还在后面。
    这区区黄口竖子，竟然没有半点儿犹豫地就下令攻击，竟是半点儿也不惧在帝都中械斗的罪名。
    眼见着自己的人跟云家军打在了一起，李青转头看林妍：“怪道人都说你帝姬祸国殃民，先是摄政王，再是云帅……”
    林妍谦虚地打断他：“不敢跟辅国公相比，冲冠一怒为红颜，为了王夫人，连祖宗家法都不顾了！”
    李青脸都黑了。
    虽然他今日来，的确是要用赵云英，但却绝不是林妍口中的这个意思！
    这混账女子，竟敢这样放肆！什么都敢乱说！真该……撕了她这张牙尖嘴利的嘴！
    李青眼中陡然生出一股戾气，手忽然摸上腰间，只是还不等他有所动作，就觉得背后劲风袭来。
    李青瞳孔骤缩，猛地翻身下马，拼着被兵荒马乱踩几脚，也要躲开让他心惊的范围。
    而他果然也没有感觉错，他才刚刚站起，就觉得一股热血扑面——竟是自己的坐骑被劈成了两半，热血泼了一头一脸！
    李青狠狠擦了一把脸，一字一顿，字字泣血：“云！卿！竖！子！！！”
    那马儿是陪了他许多年的战友，如今竟然这般死无全尸……他非要活剐了云卿不可！
    【稍后替换】
    知道的这么清楚了之后，她还能只是带着一点儿人过来，不给自己加点儿保障吗？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点儿道理她总还是懂的。
    李青皱眉转头，肃静冷沉的脸色顿时变了变。
    只见他背后的街道上，不知何时出现了数百弓箭手，这会儿正拉长了弓，正瞄准着他带的这一千多人。
    如果说，这数百弓箭手的攻击之下，悍不畏死也还是能拿下林妍，那么弓箭手背后的银甲军们，则是连李青都不想招惹的存在了。
    李青遥遥跟对方阵营里的将领对视，冷声呵斥道：“云卿！你敢公器私用，你这是想造反吗？！”
    一阵微风袭过，吹得云卿盔顶红缨轻轻浮动，他清俊的脸上没有任何笑容，冷清冷厉，仿佛铁血之剑。
    云卿冷声道：“如今宫中戒严，任何人都许进不许出，辅国公坚持要带帝姬和赵云英去宫门口……是为了逼宫，还是别的什么？”
    李青脸色一变，厉声喝道：“竖子敢尔！我李家历代忠君爱国，为皇室抛头颅洒热血，为帝君肝脑涂地，你这黄口小儿知道个屁！便是你爹娘在此，也不敢如此放肆污蔑我李家的清名！”
    云卿垂首想了想，再抬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满是冷厉：“猖狂匹夫！因功自骄！竟敢辱我先父先母！”
    饶是李青身经百战，心思果决，也被云卿这般耍无赖的话给气笑了。
    但更让他气愤的却还在后面。
    这区区黄口竖子，竟然没有半点儿犹豫地就下令攻击，竟是半点儿也不惧在帝都中械斗的罪名。
    眼见着自己的人跟云家军打在了一起，李青转头看林妍：“怪道人都说你帝姬祸国殃民，先是摄政王，再是云帅……”
    林妍谦虚地打断他：“不敢跟辅国公相比，冲冠一怒为红颜，为了王夫人，连祖宗家法都不顾了！”
    李青脸都黑了。
    虽然他今日来，的确是要用赵云英，但却绝不是林妍口中的这个意思！
    这混账女子，竟敢这样放肆！什么都敢乱说！真该……撕了她这张牙尖嘴利的嘴！
    李青眼中陡然生出一股戾气，手忽然摸上腰间，只是还不等他有所动作，就觉得背后劲风袭来。
    李青瞳孔骤缩，猛地翻身下马，拼着被兵荒马乱踩几脚，也要躲开让他心惊的范围。
    而他果然也没有感觉错，他才刚刚站起，就觉得一股热血扑面——竟是自己的坐骑被劈成了两半，热血泼了一头一脸！
    李青狠狠擦了一把脸，一字一顿，字字泣血：“云！卿！竖！子！！！”
    那马儿是陪了他许多年的战友，如今竟然这般死无全尸……他非要活剐了云卿不可！

 第649章 谋逆之心

    眼见着云卿势大，事不可为，李青当机立断就要走人，还美其名曰——他要回去查看是谁在挑拨离间。
    赵云英气得破口大骂：“李青！亏你也配国公之位？我夫君与你也是同朝为官几十载，你就这样看着他死不瞑目？”
    李青眼底划过一丝戾气，沉声道：“王夫人何必如此？云帅当面，他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自小盛名在外，他会为王大人做主！”
    赵云英被气笑了：“是你瞎了还是我瞎了？难道看不到这对儿狗男女……”
    林妍反手一巴掌抽断了赵云英的话，眼见着赵云英满脸扭曲地抬头还要再说，她反手又是一耳光。
    这一下打得极狠，赵云英直接被翻在地，捂着耳朵惨叫不已，更有血迹从她指缝中不断溢出。
    林妍对这凄厉的叫喊声闻若未闻，笑呵呵道：“我不搭理你，你还只当我脾气好，好欺负？”
    话虽然是对赵云英说的，眼睛看的却是李青。
    李青只觉一股凉意爬上后背，沉着脸并不吭声，反而还要下令走人。
    林妍却道：“辅国公别急着走啊，你这么急公好义地来了一场，怎么能不看看现场，当场查清楚了再走？”
    她似笑非笑：“辅国公也是带兵之人，杀人无数，这自杀和他杀，想必还是能分得清的吧？”
    李青沉声道：“我只是一粗陋武将，并不懂帝姬所说之事。”
    林妍含笑道：“不懂？”
    她骤然收敛了笑容，肃着脸冷声道：“既然不懂查案，怎么之前就非要亲自上阵，而不是去京兆府或者大理寺请人过来？”
    这一句，实在是正中靶心。
    李青顿了顿，沉声道：“并不知道需要仵作，只听说有人想要杀人灭口，便来看看。”
    林妍又笑了：“本殿一个帝姬，竟敢当街冲进门来诛杀当朝三品大员……这种荒谬的话辅国公都相信，可见送你‘举报信’的人，必然是辅国公亲信！”
    李青脸色克制不住地变了，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林妍的报复已经来了——
    她要借机诛杀他的心腹！
    见李青沉默不语，林妍只道：“看来辅国公的这位心腹十分厉害啊，竟然连挑拨天家亲情的叛逆都敢遮掩维护。”
    这等诛心之言，让李青的脸都白了白，沉声道：“不过是一封被管家送过来的信……”
    林妍转头看宋百户：“我常常听说锦衣卫耳目遍布天下，能让天子不出门却掌天下事，是否？”
    宋百户明知道自己这是夹进了保皇党和摄政王府之间的争斗，却也不能损了天子亲军的威名，因此肃着脸点头：“吾等要做的还有很多！”
    林妍瞥了一眼李青瞬间难看的脸色，又道：“虽然我们未到公堂，但此处既然有天子亲军在，辅国公今日所言，便与呈堂证供无异。”
    李青一僵，再想不到林妍能说出这样的诛心之人。
    此女，何其之毒也？！
    倘若他维护挑拨天家亲情的谋逆之人，他与谋逆之人又有何区别？
    帝君本就对林家进来的激进做法有些不满，倘若再被人挑拨……
    正想着，就听林妍又开了口，只这一开口，就叫他亡魂大冒。
    林妍若有所思道：“能在背后利用王家算计我，好挑拨摄政王与帝君的关系，必然不止是抓我那么简单，恐怕，还得叫我死了或者残了才好。”
    她拱手，郑重道：“辅国公不是傻子，必然不会直接对我下手，他今日宁可跟王府闹翻脸，也要带我去宫门口，怕是在路上设伏了！
    宋百户，云帅，还请两位立刻往去宫里的必经之途上搜索，但凡能抓到小猫三两只，某些人的阴谋也算是彻底败露了！”
    李青脸都青了。
    狗屁的“辅国公不是傻子”！
    狗屁的“某些人”！
    这贱人，竟敢这样不顾他李家的威名，直愣愣……
    但气还没生完，就听见了让他目眦欲裂的话。
    云卿淡淡道：“臣看到辅国公如此坚持，便也想到他肯能用心良苦，必然不止抓人这么简单，早就让人去搜了。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宋百户满脸骇然：“……臣去请千户大人出来！”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已经远远不是他能够做得了主的了！
    倘若真的让云帅抓辅国公个罪证确凿，证明他意图谋杀准王妃……嘶！
    宋百户想着，几乎是飞奔进了王家内院。
    听罢前因后果和未来走向，庄羽：“……”这李家怕不是疯了？！
    纵然摄政王这些年来越发修身养性了，但十多年前他杀得满帝都人头滚滚的景象，这些王八羔子都忘了吗？
    别说帝王如今不一定想跟皇叔决裂，就是有朝一日两位主儿真要决裂，也绝不是这么玩儿的！
    除了徐徐图之，谁敢招惹得摄政王发疯？真当边军那边，摄政王都彻底撒手了？又当那满朝文武平常不吭声，就忘了自己是谁提拔起来的了？
    一路恼火着出了王家的大门，庄羽锐利的目光直直盯住了李青：“辅国公可要改口？”
    李青脸色一冷。
    锦衣卫是天子爪牙，代表的是天子的意志，只看庄羽今日这反应，就知道帝王如今并不想趁机拿下摄政王。
    李青深恨帝王太过年幼，到底还是雄心不足，如今摄政王自甘堕落入赘，声威大降，不乘胜追击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大好的时机？
    李青恨恨看了一眼林妍。
    林妍惊叹道：“了不得了，辅国公的杀机已经遮掩不住了！”
    她凝眉片刻，沉声道：“辅国公这般大的杀性，倘若不能被好好关起来，我怕是要调所有摄政王府的人手进帝都了。”
    李青面色大变：“没有天子手令，你安敢调动军队？！”
    他怒声道：“逆贼！还不说没有反叛之……”
    庄羽脸色冷沉地呵斥道：“辅国公！住口！无凭无证，怎能诬赖摄政王？”
    李青张口便要辩驳，这时候，却见街尾有一队人马从结尾而来。
    众人闻声望去，无不皱眉，唯有李青，面色大变，嘴唇都有些惨白……

 第650章 诸位家中可有皇后庇护？

    庄羽一出来就跟李青针锋相对，激得李青狂怒不已，竟是生出了怒其不争的心态，很是说了几句狠话。
    庄羽脸色冷厉地制止了李青，却不妨就在这个关头，街尾竟是来了一队人马。
    李青见之，顿时脸色大变。
    云卿却笑道：“诸位不用紧张，那是本帅的副将黄云，之前本帅派他去沿路搜索，以确定辅国公是否派人狙杀帝姬。如今看来……”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李青：“辅国公功高震主，早就不将帝君的意志放在心中，怕是……早就不纯粹了。”
    李青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之前他纵然带走林妍失败，也并不觉得自己身处险境。
    毕竟，只要咬死了自己收到密信而来，其他的并不知情，谁能奈何得了他？
    可如今自己的心腹和死士竟然悉数被抓，用屁股想也知道，林妍必然早就对李家有所防备，否则，何至于此？
    只是，说李家有不臣之心，他李青不认！
    李青厉声道：“我李家世代忠君爱国，云卿，你为了一己之私维护这妖女，早就将礼义廉耻忘到了脑后了！”
    林妍冷笑一声：“你李家世代忠君爱国，钟爱的怕是听你李家安排的帝君和帝国吧？”
    李青目眦欲裂：“妖女胡说！我李家……”
    林妍冷冷打断他：“本殿今早才刚从宫里头出来，辅国公，你家挑唆皇后的事情已经发了，你猜，帝君怎么说？”
    李青忍不住晃了晃：“你休想妖言惑众！”
    林妍冷笑道：“本殿是否妖言惑众，等皇后娘娘随本殿一起去向摄政王道歉，天下人就知道了！”
    李青脸色铁青，浑身僵直了片刻，忽然哇地一声喷出一口血来，大吼道：“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摇摇欲坠，竟是直接跌下了马背。
    林妍歪头看庄羽：“庄大人怎么还愣着？李青意欲谋杀本殿已经是其罪当诛，如今竟然怨怼帝君，更是该死至极。
    如今医仙谷余孽的余波还未彻底消散，先在我林家闹得天翻地覆，又牵扯到诸位高官大员。
    王朗堂堂三品大员，竟都不惜自杀也要和辅国公李青合谋，诛杀我于进宫途中，挑拨帝君和摄政王火拼。”
    她缓缓道：“这等企图挑起国家内乱之徒，庄大人不应该立刻抓起来彻查，看看是否与那位的余孽有关吗？”
    庄羽一个激灵。
    这说的……怕不是前朝那位贵妃吧？！
    事关前朝余孽，他半点儿不敢耽搁，况且云卿已经抓了杀手死士，李青的罪名已经钉死了。
    李青，废了。
    庄羽沉声道：“来人！请辅国公进诏狱！立刻封锁辅国公府，抓回所有在外游荡的李门弟子……一一查证，等候圣裁！”
    好不容易撑着身体坐起来的李青：“噗！”
    他又喷了一口血栽倒在地，这一次，再没有了之前的心气儿了。
    他比谁都清楚，一旦锦衣卫进了他李家，李家跟某些人合作的痕迹就彻底遮掩不住了。
    帝君到底年幼，太过心软，又被摄政王哄住了心……他哪里会管，他们李家也是为了诛灭国贼，这才不得不忍辱与那些贼人合作的啊！
    李青被锦衣卫抓起来的时候，犹自满脸血泪，大叫道：“我要见帝君！我要见帝君！帝君！臣都是为了大秦！都是为了帝君啊！”
    “摄政王楚烨狼子野心，权倾天下，朝廷内外无比忌惮害怕，他的威仪早就越过了天子，此为僭越，该杀啊！”
    “如今正是乱臣贼子气息不稳之时，天子此时不绞杀那贼子，更待何时？”
    “那林妍妖女借着帝君封赏，到处在军中替楚烨贼子收买人心，也要杀！放不得啊！”
    ……
    他叫得实在是厉害，鼓动得他手下的兵一个个反抗起来。
    林妍无语道：“庄大人的人是不会抓人吗？还是故意放任他大吼大叫鼓动着这些兵将造反，或者干脆杀了我？”
    她眯眼上下打量着庄羽：“难道庄大人……”
    庄羽心头一跳，只觉得这位帝姬实在是嚣张恣意得很，连天子亲军都敢随意言辞逼迫……
    他厉声道：“请辅国公闭嘴！”
    又转身呵斥蠢蠢欲动的那些兵将：“谋逆之事事涉九族，诸位可想清楚了，当真要跟辅国公一样肆无忌惮，不怕全家断绝吗？！
    辅国公还有帝君看在帝后的面子上，法外开恩，诸位，可有能让天家开恩的颜面？”
    这话一出，瞬间将李青打造成了仗着帝后威名胡来的疯子。
    而下面的那些人，也无不悚然而惊，再无战意。
    【咳咳，如果没有自动替换，就删除书的本地缓存就可以咯】
    帝君到底年幼，太过心软，又被摄政王哄住了心……他哪里会管，他们李家也是为了诛灭国贼，这才不得不忍辱与那些贼人合作的啊！
    李青被锦衣卫抓起来的时候，犹自满脸血泪，大叫道：“我要见帝君！我要见帝君！帝君！臣都是为了大秦！都是为了帝君啊！”
    “摄政王楚烨狼子野心，权倾天下，朝廷内外无比忌惮害怕，他的威仪早就越过了天子，此为僭越，该杀啊！”
    “如今正是乱臣贼子气息不稳之时，天子此时不绞杀那贼子，更待何时？”
    “那林妍妖女借着帝君封赏，到处在军中替楚烨贼子收买人心，也要杀！放不得啊！”
    ……
    他叫得实在是厉害，鼓动得他手下的兵一个个反抗起来。
    林妍无语道：“庄大人的人是不会抓人吗？还是故意放任他大吼大叫鼓动着这些兵将造反，或者干脆杀了我？”
    她眯眼上下打量着庄羽：“难道庄大人……”
    庄羽心头一跳，只觉得这位帝姬实在是嚣张恣意得很，连天子亲军都敢随意言辞逼迫……
    他厉声道：“请辅国公闭嘴！”
    又转身呵斥蠢蠢欲动的那些兵将：“谋逆之事事涉九族，诸位可想清楚了，当真要跟辅国公一样肆无忌惮，不怕全家断绝吗？！
    辅国公还有帝君看在帝后的面子上，法外开恩，诸位，可有能让天家开恩的颜面？”
    这话一出，瞬间将李青打造成了仗着帝后威名胡来的疯子。
    而下面的那些人，也无不悚然而惊，再无战意。

 第651章 汇报总部吧百户大人

    一个三品大员的死，败落了堂堂帝国国公。
    谋杀准王妃，还是皇室唯一的嫡系王爷的准王妃，李青，活不了了。
    林妍目送着李青被锦衣卫押走，就直接告辞走人了。
    虽然她嘴里说着要锦衣卫给她一个交代，但其实并不在乎锦衣卫能查到什么。
    事涉帝国高官，又是天子亲军亲查，有些规矩，她还是懂的。
    云卿安排好了押送辅国公的兵丁回营，一转头的功夫，就见林妍已经不见了。
    他的副将黄琦见他到处看，就知道他是在找林妍，上前道：“帝姬说林家那边还有些事情要收尾，就先走了。
    她让属下转告主子，今日的事情多谢元帅，她欠元帅一个人情，日后若是元帅需要，只管去找她。”
    云卿眼神瞬间暗淡下来：“她总是这般。”
    转而又轻笑了起来：“不过这样也好，一是一二是二，也未必不是我的机会。”
    黄琦沉默着束手站在一旁，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云卿瞥了他一眼，嫌弃道：“殿下身边的林一话虽然也少，可也没你这样无聊，至少你给个眼神也好啊。”
    黄琦顿了顿，果然抬眼看了云卿一下——面无表情，眼神空洞。
    云卿：“……”
    他被气笑了：“得了得了，当我没说！”
    翻身上马，回云家去了。
    今日之事不简单，他得回家跟奶奶说一声，一来免了老人家的担心，二来，也能做好防备。
    ……
    从方家到林家，也不过就是两刻钟的路程。
    林妍前脚刚到府中，就有下人来报：“家中来了客人，气势汹汹，看起来有些来者不善。”
    林妍微微眯眼，没急着去见那位来者不善的客人，而是站住了问道：“几个人？三个……如今锦衣卫封锁大门，这些人怎么进去的？”
    下人道：“也不知道何时就进了门，等人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大厅里坐了好一会儿了。”
    林妍心中已经有了些猜测，继续确认道：“问他们来历都不说吗？”
    下人神色凝重地点点头：“不论是二爷还是锦衣卫，谁问都不可吭声，只是要见少主。
    那人的修为深不可测，锦衣卫上前捉拿，都吃了大亏，如今也没有人敢继续往客厅里去了。”
    林妍问道：“那二叔呢？”
    下人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二爷被他们扣押在客厅里，虽然也没有出手伤他，却也不肯叫二爷出去，更不许人进去。”
    林妍这回算是十分确定那三个人的身份了。
    除了之前林荫提醒过的，来自隐世武道大宗门的宋润的师尊，童书言等人了。
    林妍嘴角滑过一丝冷笑：“走吧，去会会这些恶客。”
    下人满脸担忧：“少主，二爷几次开口说那些人十分厉害，连锦衣卫都碰不得他们，少主这般进去……安全吗？”
    齐泰和林一同样担忧不已。
    他们听这林家下人说的这个样子，总觉得那屋子里的恶客，很可能已经是后天境的武道大能了，否则不会如此嚣张放肆。
    齐泰沉声道：“不如带着摄政王府的府兵去。”
    林一则道：“我让人去齐家和秦家调集人手过来。”
    林妍摇摇头，轻笑道：“真要是那么大张旗鼓，才让人家觉得我胆小如鼠好拿捏了。”
    她微微眯眼：“都说强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不如今日就试试看。”
    说罢，笑着大步而去。
    两人见此，总觉得她已经猜到了来人的身份，见她如此淡定，知道她必然心中有数，顿时心中一安，快步跟了上去。
    一行人进了二道门，走过中庭，远远的就见客厅那边的院子外面，围拢着不少锦衣卫。
    林妍早就与这些人混熟了，这会儿点点头就要进去。
    领头的李百户沉声道：“帝姬不可进去，里面的人身份不明，万一是帝国奸细，恐要伤害帝姬性命！”
    林妍笑道：“无妨，一般情况下是打不起来的。”
    李百户嘴角微抽：“倘若打起来了呢？”
    他敢拿性命保证，屋子里的那三个人，绝对是见过血，杀过人的，而且，杀的人绝对不下于数百之众。
    这样凶悍的人，若非的确不在通缉令上，他其实刚见面就想立刻传令本部，调集人马来抓人。
    他看着林妍，沉声道：“此三人行为诡秘，不似正道中人，我猜测可能是武道邪修，殿下……”
    话没说完，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冷笑：“我们童家乃清静正道，也是你能胡言污蔑的？”
    李百户眉头顿时便是一皱，正要说话，却见林妍忽然挡在了他的面前。
    接着，一道劲风袭来，却又被后面的另一道赶上，直接打歪，在旁边的墙上打了个窟窿。
    李百户的眼睛都直了。这要是打到了身上……
    他狠狠打了个寒蝉，又气又怕，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一众锦衣卫哗啦啦拔剑，个个儿满脸煞气。今日之辱，过分了！
    林妍笑道：“这刚才说个假设，假设就成真了。李百户，如今也算是师出有名了，去通知锦衣卫总部吧。
    敢大庭广众无故袭击锦衣卫，我大秦的天子亲兵，就算是名门正派，也是叛逆之流，这等人，该抓，该杀！”
    李百户点点头，转身看自己下属：“放信号！诛邪佞！”
    他如今再看那墙上的坑洞，越想越觉得羞辱难忍——刚刚要不是林妍挡那一下，他的右臂绝对会废了！
    不！
    即便是他自己能忍受这样的羞辱，回去之后，也必然要受到锦衣卫的家法伺候。
    锦衣卫在外代表的是天子的颜面，被这样羞辱——里头那三个王八蛋，分明就是不将大秦的帝君和律法看在眼中！
    他身后的下属早就按捺不住了，这会儿得令，立刻便拿出信号弹就要放出去。
    却不想，里面竟飞出来一只飞镖，将信号弹瞬间劈成了两半！
    一时间，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李百户厉声道：“回去求援！请千户大人和总督大人为我等兄弟报仇！”
    竟是明知道打不过大厅里的人，也要给下属争取出去发送信号的机会，诛杀逆贼。
    大厅里的人大约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更没预料到锦衣卫的脊梁竟然这么硬，眼看着失态要失控，只能从里面出来了。

 第652章 天子颜面不容践踏

    看着沉着脸从大厅里面走出来的两个人，林妍险些笑喷了。
    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装逼不成反被踢吧。
    两人明显地察觉到了林妍的笑容，没办法，少女模样妍丽得仿佛牡丹花妖，偏偏不带妖邪之气，反而气质清冽，哪怕是笑得厉害，也不会叫人觉得她是个好招惹的人。
    饶是两人早就听说过林妍的名头，也没忍住看得愣了愣，不过现在也不是发火的时候。
    其中一人出列道：“我们并没有要跟锦衣卫作对的意思，只是来做客罢了，这里是林家，我想，懂规矩的人都该知道，要客随主便吧？”
    即便是要息事宁人，这人的话意和语气里，竟然都还带着气势凌人，也着实是让人觉得好笑了。
    李百户脸色越发难看，沉声呵斥道：“还不快去！”
    却是对背后的下属下的命令——让他按照之前说好的，逃出被锁定范围，然后放信号箭通知总部！
    那人得令便跑，毫不犹豫。
    刚刚说话的青年顿时眼含厉色，手一摸腰间。
    林妍笑着往门前一挡：“别怪我没提醒你，要说之前的无礼和恐吓，还能勉强说是不懂我们大秦的规矩，现在再动手，可真就彻底圆不回来了。”
    那青年顿了顿，冷笑道：“你当我是吓大的？”
    林妍冷冷笑了一声，呵道：“锦衣卫乃我大秦天子的亲兵，非天子本人谁也不可以处置，我不管你们是什么童家铁家，再敢践踏天子颜面，我等与你们不死不休！”
    她一个帝姬尚且这般维护帝王颜面，锦衣卫这个天子亲军，自然只能表现得更狂热。
    李百户扬刀厉喝道：“兄弟们！随我杀！”
    他身后的一众锦衣卫厉声大吼：“杀！杀！杀！！！”
    就要跟着李百户冲进去，以卵击石也要把石头磕出几条缝隙来。
    青年见状大怒，手再次摸到了腰间：“真当我怕你们……”
    话没说完，就被一人从身后按住了手：“不要胡闹。”
    说话间，从青年背后出来，站在门口冲着李百户等人大喝一声：“诸位且冷静！！！”
    这一声明显加持了内劲，直震得所有人头昏脑涨，连刀剑都有些拿不稳了。
    众人无不惊骇地看着这青衣老者，脸色发白。
    老者笑道：“之前都是误会，我等初来贵地，许多规矩还不了解，还请诸位见谅。”
    话虽然说得客气，但语气里，却一点儿也没有抱歉的意思，反而有些居高临下。
    齐泰脸色凝重：“主子，这人是后天境！”
    林一眼底暗色滚滚，紧紧抿着唇角站在林妍身侧，虽不言语，但拼死护主之心，却袒露无疑。
    林妍揉揉耳朵：“老人家这一声好生厉害，震得我脑子生疼，头晕眼花，恐怕要失礼回去躺着了。抱歉，告辞。”
    见她当真要走，老者眼中划过了一丝冷笑怒气，淡淡道：“林少主走得倒是痛快，却连唯一的二叔都不管顾了？
    这般见风使舵，见强就跑的性子，林家上下想靠你这个少主来庇佑，恐怕早晚要被你抛弃光吧？”
    林妍脚步一转，又回头了：“万万想不到，想带着锦衣卫先跑路，再调动大军回来围剿的计划竟然被看透了。哎，这可怎么是好？”
    老者生生被气笑了。
    计划被看透才回转？
    狗屁！
    分明是不想应了他的话，在林家威信尽失！
    这小丫头，年纪不大，脸皮可不薄。
    老者笑道：“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我是你妹夫的师尊，算来你也要跟着叫一声师尊的……”
    林妍打断道：“老人家僭越了，我自有我的师尊，尊师重道乃武学界最大的规矩，怎能容你拿来攀关系乱说话？”
    老者脸色一沉：“小娃娃，你是否太托大了一些？”
    这时候，没人看管的林松走到了门口，狠笑道：“童家师叔说笑了，妍妍虽然年纪小，辈分却大。
    论理，童家师叔见了我师祖也是要行后辈礼，还要喊一声师叔的，所以，妍妍该是童家师叔的平辈。
    就是这两位童家的年轻人，见了妍妍也得弯腰行大礼，叫一声小师祖呢！童家师叔向来重规矩，想必这武学辈分，总还是讲究的吧？”
    老者眸色猛地一厉，眯眼盯住了林松，身上的衣裳无风自动。
    林妍笑着提醒道：“这位童家的师兄，你可想好了，一会儿怎么跟我们锦衣卫解释了吗？”
    她似笑非笑：“童家这位师兄虽然修为高，但真要有逆反之心，或者不想遵守我大秦的律法……就等着被驱逐吧。
    后天境武道大能……呵！真是了不起！但，谁家还没有呢？童家的师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她的话音随着远处高高升空的信号弹的炸开，同样炸毁了童家三人的嚣张。
    哪怕他们再恃才傲物，也知道被整个帝国驱逐之后，瞬间会成为整个九州大陆的笑柄。
    甚至，几乎确定也会被另外两大帝国一起驱逐和下通缉令。
    若非被驱逐出境的后果如此严重，武人向来崇尚暴力解决问题，谁愿意遵守那些乱七八糟的律法？
    老者看了一眼李百户：“这位小友，当真非要跟我童书言过不去了？”
    李百户被他盯得脸色发白，却背脊笔挺地稳住了，冷声道：“天子亲军的荣耀不容任何人践踏，更不能让任何人当儿戏戏耍！”
    之前也就罢了，只是不让人进大厅，即便是动手了，也到底没伤了锦衣卫，所以他无所谓。
    但刚刚在门口那一下，这一家三口险些废了他的胳膊，更有意击杀他的信号兵……
    这等欺上门来的事若是忍了，一旦传出去，整个天子亲军必将变成畏惧强权的笑柄，之前辛辛苦苦十多年树立起来的军威，对百官和宗室的震慑力，也会瞬间清零。
    他虽然智慧有限，不能如千户大人和总督大人那般事事完全，也不会蠢到自毁根基，成为锦衣卫的千古罪人！
    李百户厉声道：“今日，哪怕三位杀了我等，践踏锦衣卫尊严之事，诸位不尊我大秦律法之事，都必须给我锦衣卫一个交代！否则……”
    他没说之后，但，谁都懂。
    否则，童家跟锦衣卫你死我活，童家满门，彻底被列为大秦黑户！

 第653章 他还得怕我一下

    童书言早就听弟子宋润说过，林妍这个小女子，不简单。
    但到底如何不简单，童书言并不放在心上。
    且不论一个人的心智成长必然离不开阅历，即便林妍真的智多近妖，自小便有宿慧，可再厉害的心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不过都是笑话。
    可这会儿，童书言却极其认真地看了林妍一眼，真正把这个小姑娘看在了眼中。
    这人小小年纪，却能可大可小地随手利用规则，最关键的是，一下子就抓紧了他真正会忌惮的地方。
    这个小姑娘，了不得！
    林妍被他这样的一个武道大宗师盯着，却半点儿不慌，甚至还浅笑嫣嫣：
    “老先生可是有什么指教？”
    童书言不怒反笑，直白道：“我有你师兄宋闵的下落。”
    林妍瞳孔微缩，转头看林松。
    林松苦笑着点头，眼底隐隐含着戾气。若非是如此，哪怕是打不过，他也不会让这人困在大厅里，简直丢尽了师门和林家的脸面。
    林妍想了想：“老先生的这个消息，可以让我出手为老先生的儿子治病。”
    童书言微微眯眼：“只是如此？”
    他看了一眼李百户，接着又看林妍，意思很明显——摆平了这些锦衣卫，宋闵的消息给你。
    林松顿时紧张：“妍妍！”
    林妍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不慌不忙道：“老先生是不是弄错了什么？锦衣卫乃天子亲军，如今出现在林家，也是为了查案。
    我是否治疗老先生的儿子，那是我自己的私事，可指使天子亲军做事，就是僭越了。
    老先生若是再这般蛇蝎心肠地谋害我，之前谈好的条件如今都不用算数了，老先生请回。”
    见他如此强硬，童书言不由冷笑：“听闻宋闵对你极好，数次救你于危难，为了你，连混乱之城都敢闯。
    还听说，你年幼时不得宠，父母皆视你为仇人奴仆，若非宋闵代师收徒，改善你的处境，你如今怕也打不成这样的成就……”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林妍的表情，见林妍从头到尾都只是看着他，神色平静中带着些许若有所思，声音便渐渐停了。
    童书言问道：“你果然确定，要拿宋闵的安危来赌博吗？”
    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林妍却是笑了：“你知道我师兄的下落，是因为他就是你打伤的吧？”
    童书言愣了愣，笑了：“为何这样说？”
    林妍不答反问：“听闻你儿子是因为偷袭别人才被拍坏了脑子，该不会，就是你和师兄决斗的时候，他下流无耻地偷袭，被我师兄所伤吧？”
    她虽然说的是问句，但神色之笃定，却让所有人知道，她已经笃信如此真相。
    林松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无耻下流！我师尊如今到底在什么地方？！”
    童书言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小姑娘的胡言乱语岂可相信？”
    林妍冷笑道：“今天之内，倘若见不到我师兄，就让你儿子下去探路去吧！”
    她转头看锦衣卫：“李百户，本殿要状告童家父子阴谋算计我师兄，我见此僚甚为可疑，怀疑他们是医仙谷余孽或者敌国探子，意图谋划我师门的缝合术，同时谋杀我大秦帝国的后天境高手，以削弱我国国力！请李百户立刻上报，彻查！”
    李百户：“……”
    童书言：“……”
    林松：“……”
    张口就敢玩儿这么大，认真的吗？
    虽然觉得不可置信，但看着林妍冷肃认真的神情，就知道，她的确是认真的。
    童书言被气笑了：“我童家缘何要这样做？九州大陆所有武道同门都知道，武学世家不可参与朝堂之事，帝国之争！”
    林妍冷笑：“九州大陆所有武道同门还都知道，人要脸树要皮，一对一决斗让人从旁偷袭的都是贱人！”
    童书言：“……”
    他生生被气笑了：“小丫头片子牙尖嘴利，今日老夫就教教你怎么做人！”
    说话间，身上衣裳无风自动，内劲已经鼓胀到了极致。
    林妍扬起下巴，冷笑着推开了挡在自己身前的齐泰和林一，讥讽道：“老先生要杀要打只管招呼，我要是弄得你成三大帝国黑户，人人喊打，我跟你姓！”
    童书言一掌劈下，林妍不闪不避。
    呼！
    凶狠的掌风鼓动着林妍的头发，最后化为轻柔浮动——童书言到底收了力道。他，到底心有忌惮。
    听闻林妍跟业国的白家皇室关系甚笃，又让西戎大汗欠下了她一个承诺，而在这秦国，她又是权臣之妻。
    即便撇开这些可怕的人脉关系，她师门莫测，身怀武道中人最需要的救命之术……他竟然还真的惹不起。
    童书言哈哈大笑：“好姑娘！好气魄！怪道连楚烨这样的枭雄，都为你倾倒，不惜倒插门入赘！”
    林妍笑呵呵，仿佛根本没有刚刚的针锋相对：“老先生谬赞了。这么说，咱们之前约定好的诊金，还作数？”
    童书言深深看了她一眼：“自然算数！”
    顿了顿，又加上一句：“你随我去润王府，宋老爷子这些日子都在王府中做客，见了他若是高兴，今天便把手术做了吧！”
    他爽朗笑道：“我儿子童佟与你年岁相仿，等他病好了，便让他跟在你身边做两三年护卫，也算是浅浅偿还你的救命之恩。”
    童佟？
    林妍听着这名字有些想笑，却不急着点头答应，而是道：“福王府那边……”
    童书言微微眯眼，笑道：“你这边来。”
    说罢，转身进了大厅。
    林妍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竟然是已经拿到了福王府的秘密了，微微眯眼，跟了进去。
    林松齐泰林一三人立刻凝眉跟上，却听里面人说道：“法不传二耳，三位要想听，一会儿自去妍妍那儿打听就是。”
    竟是叫得这般亲近。
    但这话……就很有意思了。
    倘若这三人里面但凡有谁对林妍略有疑心的，他一句“她就只告诉你这些？”，就足以挑拨彼此之间的信任。
    林松脸色一黑。这狗东西！
    齐泰和林一齐齐皱眉。
    他们不在乎童书言是否玩儿阴谋，只在乎林妍的安危。
    到了童书言这个级别，倘若他要在里面挟持林妍，他们只在门外的话，什么都做不了。
    林妍淡定一笑：“既然老先生喜欢玩儿传声筒的游戏，我们也该配合配合，无妨，他总还害怕我把他儿子治成傻子的。”
    屋子里的童书言：“……”

 第654章 为情所困

    见林一三人实在是担心，林妍笑眯眯道：“无妨，他总还害怕我把他儿子治成傻子的。”
    且不论大厅里的童书言如何心情，一旁的李百户听得直接笑出了声来。
    两个童家人见状怒目而视，李百户脸色一冷，戾气十足：“又想暗算我？”
    善用飞镖的那个年轻人，名叫童化，是童家人字辈的，此人向来脾气火爆，闻言便果真要动手。
    大厅里童书言呵斥道：“站一边儿去！再闹就回去领家法！”
    童化俊朗的脸僵了僵，垂着头站到了一旁。
    另一个少年名叫童代，模样有些阴柔稚气，脸色微红地道：“这位大人实在对不起，我兄长向来脾气火爆，是我们失礼了。
    之前是我们童家救人心切冒犯了，一会儿我和兄长会随着大人的人去锦衣卫所请罪，该赔赔，该打打，我和兄长绝无怨言！”
    他说罢，童化也僵着脸道：“都是我今日莽撞，冲撞了大人，一会儿大人只管打我板子，想怎么出气都行！”、
    李百户也不是傻，从一开始就没想让里面那位后天境的大能认罪，如今对方自己懂事，送了两个小的来让锦衣卫立规矩，他自然乐得不交恶。
    但他还是看了一眼林妍：“帝姬觉得可行吗？”
    林妍笑着摇摇头：“李百户客气过了，天子亲军行事，怎么能由我来指手画脚？”
    李百户闻言，顿时笑容加深，乐得做个人情：“那我就先领着这两位去卫所了，帝姬若是有需要，只管让人来卫所。”
    顿了顿，靠近两步，凝音成线：“林家的所有文书文案，如今已经搜索整理完了，一应封锁在林大人的书房，帝姬若是有兴趣，可拿帝君给的令牌去查看，守门的人懂得规矩。”
    林妍点点头：“多谢李百户。”
    她认真道：“我欠你个人情。”
    李百户闻言，顿时忍不住满面笑容。
    林妍的一个人情，说不得就是一条命！甚至好几条命！
    他勉强收了收笑容，抱拳道：“那帝姬你先忙，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林妍回礼：“李百户慢走。”
    等他们都走了，林妍便自己进了客厅。
    童书言含笑看着她：“你这性子倒是与我有些相似。”
    林妍笑眯眯的，一点儿也不着急的样子，还跟着唠起了家常：“是吗？我很霸道吗？我还一直以为我这个人很温柔哩。”
    童书言哈哈大笑：“多少年了，也就你敢当着我的面儿嘲讽我。”
    林妍温声笑道：“童师兄言重了，霸道是个好词儿呢。”
    童书言见她优哉游哉，明显是真的不着急，反倒不想绕圈子了。
    他凝音成线：“听闻福王府不沾朝政，福王是个极其散漫爱玩儿的性子，除了后来变得有些好色，算起来没什么毛病。
    但据我所知，福王前朝时候便投靠了贵妃一脉，后来被清算之后，老福王暴毙而亡，如今的福王上位之后，曾经卖过官位。”
    林妍身体微微前倾：“卖给谁？卖了多少？”
    童书言轻笑一声，摇头道：“能听闻只言片语就已经非常难得了，妍妍还想知道更多，那可就有些太贪心了哦。”
    他站起身，边走边道：“走吧，往润王府去，许久不见宋闵，想必你十分担心他。”
    林妍却坐着没动。
    童书言走到了门口，回头：“想反悔？”
    林妍笑呵呵道：“童师兄误会了，并非我想反悔，而是要给师侄做手术的话，最好还是在我家比较好。”
    童书言微微眯眼。
    林妍温声笑道：“是真的。我的秋语阁里有专门用来手术的净室。”
    童书言沉声道：“堂堂润王府，难道还比不上你这小小的林府？更何况，这里还损坏成这样。”
    林妍解释道：“净室每日都要用烈酒清理，将风邪入侵的可能性降到了最低。我这么说，童师兄能理解吗？”
    她笑着站起来：“当然，要是童家师兄不介意师侄感染上风邪，日后染上头痛病的毛病，我也不介意。”
    童书言被气笑了：“你都这般说了，我自然会把童佟带到这儿来。”
    他认真问道：“在这儿，你总不会让我儿子得头痛病了吧？”
    林妍笑眯眯道：“当然。只要他肯完全遵从我的医嘱，就完全不必担忧头痛病。”
    童书言笑着指了指林妍：“我可是越来越喜欢你这小丫头了！……准备好净室，等着！我来了之后，你就要开始手术！”
    林妍小鸡吃米似的点头：“当然。”
    童书言没忍住笑了两声，出了门，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他前脚刚走，后脚林松三人就进来了。
    三人进来了也不吭声，都巴巴看着林妍。
    林妍看林松：“得到了一个不大妙的消息，爹他……很可能和福王联手买官卖官了。”
    林松闻言，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福王？！”
    虽说福王也姓楚，也有些皇室血脉，可他这一脉的楚，早就远出了不知道多少服了，只因为历代福王都够聪明，这才至今未衰。
    可即便是这样，假装闲散不染朝政的王爷，竟然敢联合二品大员，堂堂吏部尚书买官卖官……
    林松根本不敢继续想下去了：“可确定了？福王……这也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林妍点点头：“八九不离十。”
    福王府想要买官卖官，自然要有一个心腹，而这个心腹，一定是能在吏治上动手脚的人。
    再联合楚清屏通过家族利益来买卖世家女的清白，还有林擎跟赵源的联系，赵源所应该找的合伙人的特征……
    福王！
    这个贪花好色，平日里除了喜欢做做小生意，到处做老好人的王爷，谁能想到他藏得这样深？
    林妍忽然想到一个细节。
    刚刚，童书言说福王“除了后来变得有些好色，算起来没什么毛病”，这个“后来”的意思，岂非是说他之前并非是如此？
    人总不会无缘无故地就性情大变吧？
    再加上林擎死之前提过，他背后之人，是个为情所困的疯子……
    倘若这帝都里搅风搅雨的黑手不是福王也就罢了，倘若是……那这个为情所困，发狂，到底指的是哪个女子？

 第655章 霸道得很呐

    童书言和林擎的话两相映照，就很有些东西在里面，让人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于人前模样的福王。
    林妍心中决定，等忙完了童书言儿子的手术，就立刻去搜集福王之前的消息。
    她有预感，无论是福王的情史，还是福王府的历史，都能告诉她不少东西。
    只是这会儿还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目前最要紧的，是先查清楚书房里的那些文书。
    林妍对林松道：“二叔，事关重大，我们必须要查清楚爹到底做到了什么程度，最好还能知道，他是怎么跟福王勾结在一起的。”
    林松脸色沉重地点点头：“我知道。如今这种情况，只能求一个戴罪立功了。”
    本朝吏治清明，但凡涉及贪腐，小案子也就罢了，可堂堂吏部尚书级别的买官卖官，却是动辄就要超姐灭族的！
    尤其是……还跟当朝皇亲有牵连！
    林妍道：“下去查文书和账册，一旦锦衣卫开始提走调查，我们就只能等结果了。”
    林松点头：“好！”
    两人粗略安排了一下，便先去了林擎的书房。
    因为知道童书言很快就会带着童佟过来，所以林妍看得非常快——与其说是看，不如说是翻录。
    她虽然也会查账查信，但比起系统的大数据分析还是差了一些。
    一路翻找看，林妍的手顿在了一本记录日常开销的账簿上。
    系统在一行行字迹上标红：“妍妍，这本账册里面含有大量暗语哦。跟之前书架子上的论语配合，可以翻译出许多记录。”
    它把暗语一一翻译出来，林妍粗粗扫了一眼，就看到了不少熟悉的人名，这些人名背后跟着一串数字，意义不明。
    林妍心头微沉，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些名字里，她熟悉的那几个，全都是官声不错的地方官。
    另外还有几个，却是前世死得比较出名的几个小吏——跟一些贪腐凶杀案有关。
    “主子，那位童先生已经到了，正在秋语阁等您。”
    门外传来了林一的声音，看样子，那边催得比较急。
    林松看了一眼林妍手里的账册：“可是这本账册有问题？”
    林妍点点头：“看出来了一些玄机……二叔，为了安全起见，你找一本空白账册，将这账本里的东西原封不动地抄录下来备份。”
    林松凛然：“你是担心锦衣卫……”
    林妍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道：“保险起见，这种时候，怎么小心都不为过。另外，我还有些事情想查证。”
    林松应承道：“好，你放心。”
    顿了顿，还是道：“我想先跟你去看看，师尊……”
    他也知道这里的事情重要，可是，他也实在是担心宋闵。
    林妍把手中账册塞进了书摞下面，笑道：“我也担心老爷子，走吧二叔。”
    再怎么急于查找真相，也得考虑林松的心情。
    林松心中一暖：“走吧。”
    他今天其实一天都有些担心，担心林妍变了。
    林家并非林妍真正的家，他哥嫂也不是林妍的养父母，而是仇人。
    这样的情况下，林家覆灭，之后能不能保下族人性命，全都要依靠林妍……
    林松纵然再觉得这几年对林妍还算不错，却也没那个脸皮再摆二叔的架子了。
    他不像他哥嫂，他还要脸。
    直到这会儿，真正心意和命令发生冲突的时候，林妍选择了维护他的心情，他才真正觉得……一切都还是从前，小姑娘一如既往地还将他当做二叔。
    林妍将林松的动容看在眼中，心中微微一叹，面上却半点儿不露，只笑呵呵地跟他说话。
    等到了秋语阁的时候，林松的心结已经彻底解开，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院子里，童书言眯眼笑道：“好一个小狐狸，我回来了听见你不在，才反应过来，你哪里是要用这里的净室，你这是要去查证我刚刚说的消息吧？”
    林妍不答反问：“我师兄呢？”
    童书言哈哈大笑了一声，转头看客厅：“想不到你宋闵也有怕的人，你这会儿还不出来，难道是想等妍妍跟我翻脸吗？”
    话音落了好一会儿，久到林妍和林松都要快步进大厅，宋闵却是自己出来了。
    他看起来十分消瘦，脸上的棱角格外锋锐，精神头有些勉强，脸色更是十分晦暗难看。
    林妍和林松同时冷了脸。
    童书言挑眉道：“江湖人比武，拳脚无眼，宋闵，你该不会输不起吧？”
    宋闵冷冷笑了一声：“你那小崽子从旁偷袭，我都尚且与你打了个平手，你说我输不起？”
    童书言笑了一声：“随便你怎么说，总之你别耽搁我儿子看病！”
    说到了最后，脸上虽然还笑着，但眼中已经浮起了戾气。
    宋闵冷冷盯了他一眼，两个人也不知道眼神交流了什么，最终还是冲林妍道：“妍妍，给他家那小崽子治！”
    林妍已经走到了他身边：“不着急，我先给师兄看看再说。”
    宋闵顿时有些羞赫，大家打输了被人扣在别院里走不了，弄得小师妹替他出头……
    他实在是觉得羞耻得很。
    林妍眯眼看他：“师兄要是不给看也行，我叫李秋师兄来给师兄看！”
    宋闵想到李秋那逢开药必然下黄莲的习惯，嘴角微抽，到底还是伸出了手：“看吧！”
    林妍这才稍稍露出笑脸，只是这一诊脉，脸色顿时就沉了沉。
    比起上次两人分别的时候，宋闵的情况更差劲了。
    那时候宋闵是被混乱之主发狂所伤，已经有些伤到了根基，是林妍废了好大的力气才给他调理过来的。
    如今，他比当时坏了两成不止！
    宋闵见林妍脸色都黑了，不由头皮一麻，忙道：“别气别气，养养就好了，放心放心！”
    一旁的童书言看得哈哈大笑：“想不到你宋闵也有今天！哈哈……”
    笑一半儿，就被林妍看得笑不下去了。
    这小妮子嘴角微微上扬，笑得有些温和，但，眼睛里却沁着狠厉和警告，以及，一丝丝记仇。
    童书言：“……”
    这小丫头片子……还真是像极了他的性子……
    霸道得很呐！

 第656章 会不会流出来

    宋闵的状况差极了，除了很严重的内伤之外，竟然还有营养不良的迹象。
    能达到这样的状况，无非就是那么几样。囚禁，苛责。
    林妍握住宋闵的手，解释道：“师兄，我之前答应了跟这位童先生交易，所以这一次我得守约救他的儿子。
    不过师兄你放心，完成这场约定之后，我再不会接童家的单子。童家这样欺辱师兄，便也是我林妍的仇人！”
    童书言本来还带着笑，听见这话，顿时沉了脸，眯眼盯着林妍，气势沉沉。
    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更不是一个宽容的人。
    若非的确要用到林妍，且林妍有些脾性和手段跟他太过相似，他都不会像现在这么客气。
    他只是欣赏她，又不是贱的，不会人家刀枪相对，还笑得出来。
    宋闵却是哈哈大笑：“了不得了，现在妍妍都能为我撑腰了！”
    再想之前那些羞耻，如今看着童书言难看的脸色，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他倒是也想让林妍跟童家划清关系，但想到童家所代表的意义，便忍下了这口气。
    他问童书言：“妍妍问你要了多少诊金，你且翻个一倍给她，她刚刚说的那些气话，我这个师兄替她不算数了！”
    童书言看了一眼林妍，又看宋闵：“你说了算？”
    宋闵怼道：“妍妍是要替我出气才说的决绝之语，我这个当事人怎么就说了不算了？”
    童书言看林妍：“是他说的这样吗？”
    林妍不用问都知道宋闵是怎么想的，无非就是不想平白让她多一个强大的敌人罢了。
    但，她并不畏惧。
    倘若她连至亲都护不住，那为何还要拼死拼活去学一身本事？
    林妍柔声道：“师兄，我不用你受委屈。”
    她轻声细语：“如今的林妍，已经能顶得起门户了。”
    饶是宋闵长着一颗钢铁笔直的武痴心，这会儿也忍不住眼眶一酸。
    自打后天境之后，似乎就再没有人觉得，有必要替他拼一把了。
    宋闵飞快眨了眨眼，笑着一拍林妍的头顶：“我知道你的心，但宋家跟童家渊源久远，实在不必成为死敌。
    你且放心，我如今这样，不过是童书言这老东西让我稳住他家那小崽子的性命，多用了些内劲，这才饿瘦了。”
    他拍了拍林妍的肩膀：“妍妍，听话。”
    林妍感受到他的郑重，见他十分坚持，皱了皱鼻子，笑了：“那就诚惠了，童家师兄是现在结账，还是之后一起结？”
    童书言被气笑了：“等童佟好了一起结！你且快去吧！放心，有老夫在，没人能擅动你林家！”
    林妍笑道：“童家师兄实在是善解人意，那就劳烦了。”
    进屋写了一张方子，让林一去给宋闵抓药，又叫他让秦芍过来给宋闵扎针，这才做好准备工作，进了净室。
    她进去的时候，那童佟还醒着，见林妍蒙着口罩进来，顿时微微皱眉：“你是……什么人？”
    林妍一边准备工具，一边回答道：“林妍。”
    童佟不由愣了愣，好奇看她：“你就是林妍。我听说过你，听闻你是大秦第一美人，怎么宋润抛弃你改娶了别人了？”
    林妍瞥了他一眼：“你脑子坏掉了，现在最好不要乱说话。”
    童佟俊朗帅气的脸上露出些许疑惑：“你……是不是在骂我？”
    林妍直接推了一管儿麻醉剂进他的胳膊：“你脑子没毛病的话，就不用来让我开刀了。”
    童佟哈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人可真有趣！真奇怪，既然你长得好，性格有趣，又还有本事，宋润为什么不要你呢？”
    他看了看自己的胳膊：“你刚刚把什么弄我身体里了？有些凉凉的。”
    林妍挪到了他的头顶位置，比划了一下，开始刮毛。
    童佟一双带着双眼皮的大眼睛翻上去看她，似乎试图从她的神色中看出些什么。
    但，他只看到了一双清凌凌的眼睛。
    这绝对是一双十分特别的眼睛，他之前从未见过。
    除了无双的漂亮之外，就是那股子清冷劲儿，既不是杀手死士才有的死寂，也不是普通大夫的温和。
    倒像是……介于刽子手和修士中间的，理智到让人毛骨悚然，又冷静到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信服。
    童佟不由自主地看了许久，直到剃刀触碰到了伤处，他才一个激灵回神，发现眼睛酸痛不已。
    他抽着凉气：“你是故意的！你一定是故意的！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这样淘气？”
    林妍终于瞥了他一眼：“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自己闭嘴，或者，我在你的嘴巴上扎一针。”
    童佟俊脸微苦：“用刑啊？这么狠？”
    林妍淡淡道：“不，把你暂时扎成一个哑巴。”
    童佟：“……”
    他好看的脸上浮出些许委屈，无奈道：“好吧，我不说话就是了。对不住，我就是太紧张了。”
    他深呼吸：“听说你要打开我的头骨，我……我只是听说过，外面的传闻传得十分可怕。见笑了，我胆子实在不大。”
    他忍不住问道：“我需不需要坐起来？我这样躺着，你要是打开了我的骨头，我的脑子会不会流出来？”
    林妍手微微顿了顿：“你吃过……豆腐脑和山楂糕吗？”
    童佟下意识想点头，却觉得困意渐来，含混道：“吃过，都极爱吃。”
    林妍淡淡道：“你的脑子，就跟有山楂糕硬度的豆腐脑一样，有弹性又韧性，没那么容易流出来。”
    童佟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屋顶：“林姑娘，你真的太淘气了，你这样一说，我这辈子都要抛弃两样挚爱了。”
    林妍冷笑一声：“闭嘴，睡吧，我要锯开你的脑壳了。”
    童佟：“……”
    她一定是知道了他偷袭她师兄的事儿，所以才这么连环报复，故意吓唬他。
    虽然很淘气，不过，倒也蛮可爱的。
    童佟忍不住抬眼，想衬着还清醒，再看她最后一眼，却见她……真拿了个锯子，正在左右衡量。
    童佟：“……”卧槽！！！
    在一阵刻骨蚀心的惊悚中，童佟不受控制地昏死了过去……

 第657章 暂时不想得罪她

    眼见着童佟受到惊吓晕厥，林妍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锯子，神色淡淡地换了一个小的。
    局部小手术而已，又不是验尸剖尸，自然用不着刚刚那么大的锯子。
    当然，今天其实也用不到她摆出来的那些工具。
    开颅手术不同于其他的手术，术前准备不是说一声就行了的，还要进行麻药试用观察等工作，接下来还要禁食四个时辰。
    除非病人的情况紧急到等无可等，她一般都会按照流程走。
    要不是这个人也忒聒噪了些，她也不至于皮这一下。
    接下来就是一系列的检查和数据记录，林妍来来回回忙碌了好一阵子，半个时辰后才出来。
    院子里，童书言猛地站了起来：“怎么样？”
    他上下打量着林妍，眉头不由微微皱了皱。他似乎，没有闻到一丁点儿的血腥味儿。
    林妍关好了门：“他情况还算稳定，明天一早开始做手术。”
    童书言的脸色猛地一沉，一身气势压得林妍浑身发麻：“妍妍，我并不喜欢你这个玩笑。”
    林妍冷笑了一声，扬起下巴盯着他：“童家师兄，我要不喜欢你这个玩笑！”
    两人明明修为相差悬殊，但气势上惊人地对抗住了。
    秦芍唯恐童书言发狠伤了自家师尊，出声解释道：“童先生误会了，开颅手术不同于其他手术，手术前是需要做很多准备工作的。”
    顿了顿，沉声道：“除非令公子情况紧急，已经到了死马当活马医的地步，否则师尊是不会贸然开颅的。
    童先生，我希望你能明白，专业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有不明白的，最好心平气和地问一问。
    我师尊虽然年纪小，但与童先生平辈，又是清贵的帝姬，不是你家买断了终身的奴仆！”
    整个院子里的气氛瞬间变得粘稠了起来，每一个人看着童书言的目光都十分不善。
    宋闵冷冷道：“童书言，你要是想要耍霸道，就滚回你童家去耍！我们妍妍可不受你这个委屈！”
    他厉声道：“还不收了你仗势欺人的内劲？等着把妍妍压坏了，手一哆嗦把你儿子的手术日期往后推迟几天吗？”
    童书言深深看了林妍一眼，缓缓收了内劲。
    林妍缓缓动了动身体，浑身的肌肉酸胀得厉害。
    她也不生气，就是瞥了童书言一眼，笑呵呵道：“再有下一次，童家的生意，以后童师兄别找我。”
    童书言大笑起来：“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林妍呵呵了一声：“谁让我年纪不大，本事不小呢？”
    童书言愣了愣，继而哈哈哈地笑得更大声了。
    林妍并不搭理他，快步走到了宋闵身边：“感觉怎么样？”
    此时宋闵躺在软塌上，身上扎满了金针，面色比之前瞧着有了些血色。
    宋闵笑道：“好得不得了，妍妍，你这弟子实在是收得好！”
    林妍也没问他怎么躺在院子里不回去，笑着冲秦芍点了点头：“辛苦。明天你跟着我一起进净室。”
    秦芍激动得脸都涨红了：“……多，多谢师尊！！！”
    林妍又问林一：“让人去通知宋家的人了么？”
    林一点头：“已经通知了。”
    宋闵笑道：“放心吧，我已经听你二叔说了别院的事，也算是那些人还听话，否则，我饶不了他们！”
    这却是说的宋家人忙着找她，对林妍也都算是十分尊敬的事儿。
    林妍笑眯眯道：“都是遵纪守法的人呢，就算是看不上我年轻，也得看着我是帝国的帝姬呢，平白惹我做什么？”
    宋闵哈地一乐，瞥了童书言一眼：“谁说不是呢？也不是谁都没轻没重，脑子里长得都是刀枪剑戟。”
    童书言：“……”
    他冷哼了一声：“刚刚那位秦大夫不是让你别说话吗？你叭叭叭地说个没完，该不是想把身体不好的锅赖到我身上吧？”
    林妍温声道：“童家师兄客气了，这本来就是你的锅啊。”
    宋闵：“噗！哈哈哈！”
    童书言看了林妍一眼，想着这丫头嘴毒性子又不好，实在懒得在儿子手术之前招惹她，便只当没听到。
    他直接问道：“我可以进去看看童佟吗？”
    林妍道：“童家师兄要是不放心的话，我让人进去把他搬出来，净室的话，就不要进了。”
    童书言之前已经问了许多有关净室的规矩了，这会儿自然不会强求：“也好。劳烦了。”
    林妍便安排了惯常用的那几个小丫鬟，让她们按照程序走一遍，把人抬到隔壁去。
    童书言等的功夫里，就见林妍板着脸看向了宋闵，而他这老对头，竟然嘴角微抽，下意识地肃了脸。
    只听林妍道：“师兄关心我，不肯回去休息，我心里明白。可师兄也得知道，我也会担心师兄，所以，师兄想怎么样无所谓，但一定要遵医嘱，师兄可明白吗？”
    童书言就见宋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认了怂，不但眼含愧疚，竟然还真乖乖点头应了一声是。
    “噗！”童书言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宋闵！枉你张狂一世，竟然也有今天！”
    宋闵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你光头儿子出来了。”
    童书言讥讽道：“总比你没儿子的好！”
    话虽然这么说，但一转头看到了个圆溜溜的光头，还是忍不住黑了脸。
    这也……忒不吉利了！
    宋闵痛快地大笑起来：“哈哈哈，这当老子的还没死呢，当儿子的就把头剃光了！童书言！你也有今天！”
    他讥讽道：“回头好好看牢了你这小崽子，别让他再披个袈裟，上街上骗人骗色去！”
    童书言气得想打他，但到底担心儿子，又不想得罪林妍，便冷笑一声：“等你好了咱们再打过！宋闵，我早晚教你怎么学会说话！”
    宋闵针锋相对：“那就最好不过了！童书言！我早晚教你怎么做人！”
    两个老家伙狠狠冲着彼此冷笑了一声，童书言快步去了隔壁客房看儿子，宋闵则看向了林妍。
    林妍蹲在他身边：“师兄想说什么？”
    宋闵压低了声音：“别得罪童家，但，也别跟童家混在一起，明白吗？”
    林妍若有所思，继而点头：“我明白了。”
    宋闵这才笑了起来，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我睡会儿。”

 第658章 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实

    宋闵到底还是伤了根基了，撑着跟林妍说了一会儿话，就沉沉睡了过去。
    林妍看了秦芍一眼，走到了别处。
    秦芍连忙跟上，知晓她是担心宋闵，便详细把自己的诊断结果说了一遍。
    末了，他总结道：“虽然状况的确不好，但得亏老爷子是后天境的大能，只要往精细了养，最多半年就能完全恢复，甚至连修为都能跟上一层楼。”
    他毕竟是医武双修的佼佼者，旁的大夫能看得出来的，他能看得出来，旁的大夫看不出来的，他也能看出来一些。
    比如，虽然这一遭比武坏了宋闵的身体，但，却也因为绝境爆发，激发了他的潜力，让他于武道一途上，有了很深的感悟。
    林妍恍然：“怪不得我见师兄虽然被囚禁强迫，却也还能这样豁达不记仇，原来是得了大机缘了。”
    秦芍羡慕地点点头：“谁说不是呢？武修越到后面，想要再有所突破就越难，尤其是后天境的，更是难上加难。
    师叔能有这样的大机遇，眼看着突破瓶颈已经稳如泰山，实在是可喜可贺！”
    林妍笑开了眉眼：“这是天大的好事！”
    她转头看了一眼宋闵，就见老爷子眉眼舒朗，虽然脸上还有疲惫之色，但面上豁然开朗之气却更浓。
    她心情大好，交代了几句，便决定先出趟门。
    她想去后街吃一顿馄饨。
    走了两步忽然顿住，转身又拐了回去。
    到了客房门口，林妍笑眯眯叫道：“童家师兄忙活了一上午，没吃饭吧？一起啊，我请你！”
    童书言被逗笑了：“你家中连个做饭的厨子都没有了？”
    林妍重重点头：“那可不！你瞧瞧我这林府，整个宅院都险些被人拆了，厨娘厨子要么被杀要么跑了，自然没有人做饭吃了。
    当然，就是真有那厨娘厨子没跑的，我也得敢吃他们做的饭呢！我个人生死倒是无所谓，主要是大侄子的这个病情耽搁不得。”
    童书言哈地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个小丫头，年纪不大，脸皮倒够厚了！”
    林妍只是笑：“去不去？”
    童书言看了一眼童佟：“谁看着我家童佟？”
    林妍叫人：“让人锦衣卫那边，跟那边说一声，用完了雀明赶紧把人送回来，我急用！”
    又叫秦芍：“我让人把师兄抬过来，你先看着他们俩。”
    秦芍自然无忧不应。
    等安排好了，林妍笑眯眯看童书言：“童家师兄？”
    童书言倒是真想知道她到底想干嘛了，跟着站起身来：“走吧。我倒是想看看，你能请我吃什么山珍海味。”
    林妍笑眯眯道：“没什么钱，山珍海味自然也没有，吃点儿帝都特色吧！”
    童书言带着几分好奇心，跟着林妍转了几个弯儿，就看到了……一个馄饨摊。
    他都被气笑了：“就这？”
    林妍笑了一声：“童家师兄吃了就知道了。……老板，先来五碗！”
    摊主哈哈大笑：“好嘞！”
    一边开始下馄饨，一边就跟林妍聊天：“林姑娘可是许久没来了，听说快要大婚了，恭喜啊！日后可得跟摄政王一起照顾我这生意！”
    林妍笑眯眯点头：“那是当然，没你这儿这馄饨，我可受不了。”
    摊主哈哈大笑：“都是林姑娘你们这些老主顾照顾！”
    童书言等两人寒暄完了，这才问道：“你叫了五碗，你等人？”
    林妍摇头：“没有啊，就咱们仨。我和小一一人两碗，童家师兄一碗。”
    童书言看看肃着脸，习以为常的林一，又看看林妍，好奇道：“你这个小女娃，是怎么把脸皮练得这么厚实的？”
    林妍
    【老规矩，半小时】
    她转头看了一眼宋闵，就见老爷子眉眼舒朗，虽然脸上还有疲惫之色，但面上豁然开朗之气却更浓。
    她心情大好，交代了几句，便决定先出趟门。
    她想去后街吃一顿馄饨。
    走了两步忽然顿住，转身又拐了回去。
    到了客房门口，林妍笑眯眯叫道：“童家师兄忙活了一上午，没吃饭吧？一起啊，我请你！”
    童书言被逗笑了：“你家中连个做饭的厨子都没有了？”
    林妍重重点头：“那可不！你瞧瞧我这林府，整个宅院都险些被人拆了，厨娘厨子要么被杀要么跑了，自然没有人做饭吃了。
    当然，就是真有那厨娘厨子没跑的，我也得敢吃他们做的饭呢！我个人生死倒是无所谓，主要是大侄子的这个病情耽搁不得。”
    童书言哈地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个小丫头，年纪不大，脸皮倒够厚了！”
    林妍只是笑：“去不去？”
    童书言看了一眼童佟：“谁看着我家童佟？”
    林妍叫人：“让人锦衣卫那边，跟那边说一声，用完了雀明赶紧把人送回来，我急用！”
    又叫秦芍：“我让人把师兄抬过来，你先看着他们俩。”
    秦芍自然无忧不应。
    等安排好了，林妍笑眯眯看童书言：“童家师兄？”
    童书言倒是真想知道她到底想干嘛了，跟着站起身来：“走吧。我倒是想看看，你能请我吃什么山珍海味。”
    林妍笑眯眯道：“没什么钱，山珍海味自然也没有，吃点儿帝都特色吧！”
    童书言带着几分好奇心，跟着林妍转了几个弯儿，就看到了……一个馄饨摊。
    他都被气笑了：“就这？”
    林妍笑了一声：“童家师兄吃了就知道了。……老板，先来五碗！”
    摊主哈哈大笑：“好嘞！”
    一边开始下馄饨，一边就跟林妍聊天：“林姑娘可是许久没来了，听说快要大婚了，恭喜啊！日后可得跟摄政王一起照顾我这生意！”
    林妍笑眯眯点头：“那是当然，没你这儿这馄饨，我可受不了。”
    摊主哈哈大笑：“都是林姑娘你们这些老主顾照顾！”
    童书言等两人寒暄完了，这才问道：“你叫了五碗，你等人？”
    林妍摇头：“没有啊，就咱们仨。我和小一一人两碗，童家师兄一碗。”
    童书言看看肃着脸，习以为常的林一，又看看林妍，好奇道：“你这个小女娃，是怎么把脸皮练得这么厚实的？”
    林妍

 第659章 还杀不杀了

    吃完了馄饨下来，天色已经开始昏暗，林妍笑呵呵掏钱，沾水在案板上写下福王二字。
    摊主呵呵直笑：“今日可算是接到了一笔大买卖。”
    林妍轻笑：“老主顾了，我也不问价，大叔自己定就好。”
    她直接把钱袋子扔给他：“不差钱。”
    摊主本就是玩儿情报的，自然知道她在西戎那边得了一笔惊天巨款，虽然非常心动，却还是按照行规来定了价。
    他笑道：“今儿就只收林姑娘五碗馄饨钱，五十铜币，不还价不加价。”
    五碗馄饨，暗语——五百万。
    见林妍没意见地点头，摊主的笑容顿时又加深了几分。
    他就喜欢这样大大方方的客人，笑呵呵一擦案板，提醒道：“明儿有空了林姑娘可记得再来照顾生意。”
    这是说，不出意外的话，明儿就能得到消息。
    林妍也不问他为什么这样笃定，更不在乎他这会儿是不是轻视了福王这个人，只是点点头：“最迟明儿下午，一定来一趟。”
    一时间宾主尽欢，各自告辞离去。
    童书言挑眉：“你这是要去哪儿？”
    林妍道：“先去一趟润王府，查些东西，接着再去一趟摄政王府，我家两个小孩儿在哪儿。”
    童书言笑了：“你就这么笃定，我会帮你镇压我自己的徒弟？”
    林妍歪头看他，不答反问：“之前见识过童家师兄的修为和性子，我就一直有个问题想不明白，能冒昧问问吗？”
    童书言感兴趣道：“说说看。”
    林妍笑眯眯道：“宋润这个人，武学修为上的天赋只能算是一般，二十多快三十岁的人了，如今连六段都没过吧？
    童家师兄怎么选中他的？是觉得他的身份贵重，有可以利用的地方，还是被他花言巧语骗了？”
    童书言盯了林妍好一会儿，哈哈大笑了起来：“你可真敢说！”
    却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转而问道：“我听说你原本和宋润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怎么后来就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因爱生恨吗？”
    林妍耸耸肩膀：“仇恨是有些吧，因爱……那可言重了，我口味实在没有那么重。”
    童书言瞥了她一眼，提醒道：“他始终是我的弟子，你这样说，我觉得很打脸。”
    林妍轻笑一声：“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爹为了利益把我卖了，我被人算计失身了，正好他看上了林荫，索性就悔婚了。”
    童书言淡淡道：“人各有志，你不能强求他非得跟过去一样对待你。”
    林妍笑眯眯点头：“那必须的呀，可是，他也不能贱到悔婚了之后还非要把我弄成贱籍，给他当个腾妾吧？”
    她笑问童书言：“童家师兄有女儿吗？倘若是你家闺女遇到了这种事，童家师兄会强求宋润理解一下吗？”
    童书言皱着的眉头缓缓松开：“这一局算我输，这一点，宋润做得的确很狗。”
    林妍笑呵呵背着手，散步一样地顺着人流往前走。
    她并没有要争个高低对错的意思，童书言嘴里说着宋润做得不对，但却不是在责怪宋润不该折辱她，而是在怪宋润太蠢，看不清局面得罪死了她，却又没有把她弄死。
    她其实……也就是随便闲扯两句，真正的目的还是别的。
    林妍淡淡躲开了人群里突然冒出来的杀手，极其熟练有预谋地跳到童书言背后：“童家师兄，刚刚那个人想砍我的手！”
    砍断了手，又或者哪怕只是伤着了，她的手术……就不能做了。
    童书言被气笑了：“就知道你这小狐狸不安好心！”
    真要非得去润王府，坐马车不好吗？
    好，就算是退一万步来讲，不想坐马车，可连个人马也不带，就有些蹊跷了。
    这哪里是想步行散步消食，这分明就是……在钓鱼呢！
    短短才一百米的街道，明的暗的来杀林妍的高手，竟然有十三个之多。
    童书言一路碰上了就拗断胳膊，或者踹断腿。
    而每当这时候，林一总会出来捡人，并把人扔给坠在后面的一辆马车。
    ……竟是连装杀手的马车都准备好了！
    就这，还说不是早有预谋？
    童书言盯住了林妍：“你这小狐狸，真当我不敢翻脸呢？”
    他冷笑道：“我如今不能动你，总不至于之后不能动你吧？”
    林妍笑眯眯道：“看童家师兄说的，如今童家师兄要用着我，保护我就是保护童佟。
    等童佟好了之后，童家师兄确定了我这双手的能力，还会愿意伤到我吗？
    正所谓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我这样的人，性子好还有些本事，记恩不记仇的，难道不应该是最值得结交的那种人吗？”
    童书言噗嗤一乐：“再没有见过你比脸皮更厚的女子。”
    林妍笑呵呵地道：“那是童家师兄对我有所误解，吹牛才叫不要脸，我这样实话实说的，叫实在人儿。”
    童书言实在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林妍并不在乎他这笑声里含着几分真假，她只是想借童书言的手，来杀辅国公李青一脉的余孽，仅此而已。
    接下来她就要离开帝都去找楚烨，如今她也算是家大业大，至亲朋友都在这儿，不杀怕了李青之流，她不放心。
    童书言看出来了她借他立威的手段，但他不在乎。
    正如林妍所说，她这样的人，是习武之人都喜欢交的那种朋友，吃点亏不算什么，只要之后的利益足够，现在的这些，不过都是前提投入而已。
    童书言道：“既然想钓鱼，还是要走更安静一些的街道，走吧，尽管去，其他的事情我兜着来！”
    林妍笑容瞬间灿烂：“童家师兄此计，大善！”
    童书言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为了让我更卖力的帮你杀人抓人，你可真是不吝于奖赏鼓励啊！”
    林妍顿时肃了脸：“童家师兄可千万别说这样的话，总提人情多不好，谈这个伤感情。”
    童书言：“……”
    可问题是，不提这个，那我特娘的就得伤利益了！
    童书言肃着脸：“走不走？还杀不杀了？不杀了就直接回林府休息，你明日还要……”
    林妍认真打断他：“杀！！！”

 第660章 师侄乖啊

    李青被抓的动静太大了，如今整个帝都的上三流大势力，几乎没有不知道的。
    而正是因为这份知道，让不少对林家残余力量产生了觊觎的人，一时间都不敢贸然露头。
    之前帝都中的上三流势力，也都知道林妍对云家有恩，倘若林妍有难，云家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可在云家真正动作之前，他们都没想到，云家竟然会下这么大的力气来帮林妍。
    那可是辅国公李青啊！
    且不提四王八公各个位高权重，就只说云卿竟然亲自为林妍出头，扣押殴打八大营之一的骁骑营，就让所有人觉得心中一震了。
    这云家，还真是实打实要报恩，连有可能被帝王仇视的风险，都愿意冒一冒。
    要知道，辅国公李青，除了本身很有些领军的统帅本事之外，还是帝后母族里面的领军人物之一，更是保皇党的中坚力量。
    这样一个好几重身份的人，平日里谁都挨不得也不愿意沾，云卿也不例外，这一次，他却为了林妍，例外了！
    这种情况下，李青还没有被抓进诏狱的旧部和合作者们，就十分坐立不安了。
    他们很清楚，只要林妍不死，楚烨回来之后，就会避开保皇党，直接狠狠捶打李家的下属势力进行报复。
    但，只要林妍死了，死在保皇党手里，楚烨就会对上全部保皇党！更会直接对上帝王！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
    大秦想要强大，想要碾压西戎和业国，就必须先安内，待铲除了摄政王这块随时会爆发的毒瘤之后，才能真正安心地对付外面！
    再有就是，有传闻说楚烨在临郡遇到了一些麻烦，京兆府复印李岩已经上书提议，让林妍去帮忙。
    李青旧部们纷纷觉得，林妍这一去，再回来，必然会携楚烨之势，跟楚烨两人一起联合碾压保皇党！
    因此，纵然看到自己的诸多同伴已经被抓甚至被杀，也还是有人，明知道林妍越走越僻静极可能是个陷阱，可还是义无反顾地往里头跳了。
    【老规矩】
    李青被抓的动静太大了，如今整个帝都的上三流大势力，几乎没有不知道的。
    而正是因为这份知道，让不少对林家残余力量产生了觊觎的人，一时间都不敢贸然露头。
    之前帝都中的上三流势力，也都知道林妍对云家有恩，倘若林妍有难，云家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可在云家真正动作之前，他们都没想到，云家竟然会下这么大的力气来帮林妍。
    那可是辅国公李青啊！
    且不提四王八公各个位高权重，就只说云卿竟然亲自为林妍出头，扣押殴打八大营之一的骁骑营，就让所有人觉得心中一震了。
    这云家，还真是实打实要报恩，连有可能被帝王仇视的风险，都愿意冒一冒。
    要知道，辅国公李青，除了本身很有些领军的统帅本事之外，还是帝后母族里面的领军人物之一，更是保皇党的中坚力量。
    这样一个好几重身份的人，平日里谁都挨不得也不愿意沾，云卿也不例外，这一次，他却为了林妍，例外了！
    这种情况下，李青还没有被抓进诏狱的旧部和合作者们，就十分坐立不安了。
    他们很清楚，只要林妍不死，楚烨回来之后，就会避开保皇党，直接狠狠捶打李家的下属势力进行报复。
    但，只要林妍死了，死在保皇党手里，楚烨就会对上全部保皇党！更会直接对上帝王！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
    大秦想要强大，想要碾压西戎和业国，就必须先安内，待铲除了摄政王这块随时会爆发的毒瘤之后，才能真正安心地对付外面！
    再有就是，有传闻说楚烨在临郡遇到了一些麻烦，京兆府复印李岩已经上书提议，让林妍去帮忙。
    李青旧部们纷纷觉得，林妍这一去，再回来，必然会携楚烨之势，跟楚烨两人一起联合碾压保皇党！
    因此，纵然看到自己的诸多同伴已经被抓甚至被杀，也还是有人，明知道林妍越走越僻静极可能是个陷阱，可还是义无反顾地往里头跳了。
    李青被抓的动静太大了，如今整个帝都的上三流大势力，几乎没有不知道的。
    而正是因为这份知道，让不少对林家残余力量产生了觊觎的人，一时间都不敢贸然露头。
    之前帝都中的上三流势力，也都知道林妍对云家有恩，倘若林妍有难，云家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可在云家真正动作之前，他们都没想到，云家竟然会下这么大的力气来帮林妍。
    那可是辅国公李青啊！
    且不提四王八公各个位高权重，就只说云卿竟然亲自为林妍出头，扣押殴打八大营之一的骁骑营，就让所有人觉得心中一震了。
    这云家，还真是实打实要报恩，连有可能被帝王仇视的风险，都愿意冒一冒。
    要知道，辅国公李青，除了本身很有些领军的统帅本事之外，还是帝后母族里面的领军人物之一，更是保皇党的中坚力量。
    这样一个好几重身份的人，平日里谁都挨不得也不愿意沾，云卿也不例外，这一次，他却为了林妍，例外了！
    这种情况下，李青还没有被抓进诏狱的旧部和合作者们，就十分坐立不安了。
    他们很清楚，只要林妍不死，楚烨回来之后，就会避开保皇党，直接狠狠捶打李家的下属势力进行报复。
    但，只要林妍死了，死在保皇党手里，楚烨就会对上全部保皇党！更会直接对上帝王！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
    大秦想要强大，想要碾压西戎和业国，就必须先安内，待铲除了摄政王这块随时会爆发的毒瘤之后，才能真正安心地对付外面！
    再有就是，有传闻说楚烨在临郡遇到了一些麻烦，京兆府复印李岩已经上书提议，让林妍去帮忙。
    李青旧部们纷纷觉得，林妍这一去，再回来，必然会携楚烨之势，跟楚烨两人一起联合碾压保皇党！
    因此，纵然看到自己的诸多同伴已经被抓甚至被杀，也还是有人，明知道林妍越走越僻静极可能是个陷阱，可还是义无反顾地往里头跳了。

 第661章 拖出去打死！

    听到童书言直接下令，让自己由着林妍作威作福，整个人都愣了。
    他不可置信：“师尊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可是堂堂润王府！
    林妍就是再厉害，也不过就是个有公主之位的女子而已，凭什么来搜他堂堂实权王爷的王府？！
    林妍噗嗤一乐：“童家师兄，你怕是三天没打他了吧？三天没打了吧？”
    宋润：“……”卧槽你大爷！
    童书言：“……”
    他冷冷看了一眼宋润：“我说话不管用了是吧？”
    宋润脸僵了僵，挤出一抹笑：“师尊有交代，弟子不敢不从，只是……”
    林妍点点头：“那就行，走吧，师侄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跟着我们。”
    说罢，又笑着对童书言道：“出来的也够久了，也差不多该回去了。童佟那儿毕竟是个大手术，我得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才行。”
    童书言看宋润。
    宋润还能怎么样，只能咬牙忍了：“这边请！”
    他很清楚自家师尊对童佟这个独子的溺爱和看重，真要是因为自己让童佟的手术出现了偏差，他承担不起。
    童书言拍了拍他的肩膀：“下个月，为师会让人送你三颗灵丹。”
    宋润一个激灵，猛地睁大了眼睛：“多谢师尊！！！”
    激动得忍不住连连翘嘴角，之前的半点儿不悦都不见了。
    林妍歪头打量着这师徒俩，有些好奇，但没问。
    童书言这一次却不吝告诉她，笑道：“我童家祖传了一些方子，虽然比不上你的医术，但在练武一道上，却也算是专精提高潜力这一道了。”
    林妍点点头，诚恳点赞：“这样的方子世间少有，无论哪家能得到一个都能让世人羡慕，童家却竟然有一些……”
    她含笑道：“果然不愧是传承几百年还如此强大的隐世家。”
    童书言笑容加深了几分：“妍妍若是感兴趣的话，不放跟我去童家玩儿玩儿。”
    宋润吃惊不已——童家的地址十分隐秘，便是他，也是蒙着眼睛被人带进去的，且也只去过一次而已。师尊竟然这样热情的邀请林妍！
    林妍瞥了一眼宋润：“师侄似乎很吃惊？”
    童书言微微皱眉，看了宋润一眼。
    宋润心头一跳，虽然很不想应这个师侄的称呼，却还是扯出一抹笑来，恭敬道：
    “童家是隐世宗门，向来不许外人进出，如今师尊却邀请你去玩儿，可见对你极其看重，我因此有些吃惊。”
    林妍笑眯眯点点头：“这么一说，还真是太让人觉得荣幸了。”
    童书言笑道：“等童佟的伤一好，我们就要回家，到时候你便跟着我们一道去童家做客吧。”
    林妍似乎很感兴趣，追问道：“那我可以带着我的人去吗？”
    童书言道：“你可以带两个贴心的去。”
    林妍顿时苦了脸：“才两个啊？那还是算了吧，我这个人没有一点儿安全感的，既要出远门，还不知道地址，且还只能带两个人……”
    她摇摇头：“虽然很想去，但还是日后等我也修炼到了后天境再说吧。”
    童书言被逗笑了：“你可不像是这么胆小的人，怎么？怕我扣留你不成？”
    林妍笑眯眯点点头，半点儿也不怕得罪人：“毕竟我长得好看，还这么有本事，被人扣留下来私用，一点儿也不奇怪啊。”
    宋润忍不住道：“林妍你能不能要点儿脸？”
    林妍不悦道：“怎么跟你师叔说话的？”
    宋润脸皮狠狠抽了抽，他实在是受够了这少女总在辈分上碾压他，先是强行做他姐，接着就是小舅母，这才几天啊，竟然又一口一个师叔了！
    宋润黑着脸：“我……”
    童书言打断他：“妍妍说得没错，你的确应该放尊重些。若非你师叔帮忙，你那嫡子恐怕生不下来。
    我听闻你师叔过去还救过你娘的性命，如今你叔叔又要救你师弟的性命，前后算算，她已经救了你家三条命，不该得到你的尊重吗？”
    这话虽然是训斥，却也是一种教育。
    对童家门徒来说，霸道并不是不可以，但，明目张胆地忘恩负义，不行。
    宋润一凛，恭声应是：“弟子知错了。”
    又郑重地冲林妍拱手行礼，认真道歉：“之前是我失礼了，还请小师叔原谅。”
    林妍啧啧称奇，含笑问童书言：“我之前问你，就他这点儿天赋，你怎么就非要收他当个弟子，难不成，就是因为他这份乖巧？”
    宋润：“……”
    他深呼吸又深呼吸，面无表情地缓缓站直了身体。
    只是，心底到底还是忍不住咆哮——能不能来个人！把这个女人的嘴巴缝上！！！
    童书言见弟子的脖子都涨红了，知道他已经忍耐到了极致，没好气地看林妍：“差不多逗逗就行了，到地方了，去吧。”
    林妍哈哈一笑，看着宋润道：“劳烦把你的姬妾丫鬟和伺候林荫的丫鬟都一起叫来吧。”
    能给林荫下毒的人，算来算去也不过就是那么几个，其中女眷最方便。
    她除了要查各人房中的毒药，还要查一查这府中是否有中蛊的人藏匿。
    五十步都走了，宋润也不在乎这剩下的五十步了。
    他摆摆手让自己的心腹去带人过来，自己则面无表情地跟着林妍，跟着她，看她一间间屋子翻找查看。
    眼见着林妍又拿了一个梳子放进林一手上的托盘里，宋润皱眉问道：“这些东西到底有哪儿不妥？”
    现在一共选了三样东西，前两个丫鬟的胭脂，这梳子，却是林荫自己的。
    林妍不吝解释：“胭脂里面夹杂了许多阴寒药物，挥发性好，对普通人没什么还出，反而还能活血养颜，效果极好。
    可这些东西对孕妇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虽然这两罐胭脂都不是直接给林荫用的，但日夜闻到这个味道，也不是好事。”
    宋润眸色一沉：“该死的背主的东西！来人！把那两个贱婢拖出去打死！！！”
    他再觉得林荫如今没有以前可人了，那也是他的嫡妻，她肚子里的也是他的未来的嫡长子，他自己嫌弃可以，旁人想动，不行！

 第662章 你丧心病狂

    听闻林荫的两个丫鬟竟然敢在胭脂上下药，谋害自己的嫡妻和嫡长子，宋润勃然大怒。
    “该死的背主的东西！来人！把那两个贱婢拖出去打死！！！”
    林妍眯眼打量他：“你该不会是想杀人灭口吧？”
    宋润一口气险些憋死：“……会不会说话啊你？那是我的妻子和好不容易得来的嫡长子，我疯了要当鳏夫？！”
    林妍冷笑道：“那你急着杀什么人？那两个丫鬟都是伺候林荫的，林荫是王妃又不是姬妾，好好生了孩子站稳了脚跟，没有她们的好？
    两个奴婢好端端的敢这么胆大包天谋害主母，能是她们自主自发这么玩儿的？宋润，别告诉我这些你不懂。”
    说到了后来，脸色已经完全冷了下来。
    宋润当然懂，但，他没兴趣把家丑外扬。
    这是他的润王府，他再怎么想查真相，大可以事后来查。
    林妍淡淡道：“润王别觉得我林家落寞了，我家的嫡女就能被你随意糟践了。今天若是你不能给我个交代，我可不走。”
    宋润生生被气笑了。
    林妍要是不走，童佟的手术就没人做。她这是，拿他师尊来逼迫他啊！
    偏偏，哪怕明知道如此，他也还是只能认栽。
    宋润冷声道：“好！你想要交代，你就给你这个交代！来人！去，拖那两个贱婢到门口，当庭刑讯，让所有人都看看她们的下场！”
    见林妍冷笑不语，他声音又冷厉了几分：“告诉外面的人，无论是腾妾还是侧妃，无论她们背后的人是谁，谁干的就立刻给本王认罪！
    否则！本王不介意诛连她们背后的家人，朋友！但，只要有人肯举报，肯自首，本王之诛杀动手之人，其他的应该不追究牵连！”
    林妍含笑道：“刑讯的手段千千万，不少都是容易死人的，不如就用金针刺指吧，安全。”
    听见她这般说，门口两个丫鬟立刻瘫软了身体，其中一个下裙直接就湿了。
    “我说！我说！是张侧妃！是她指使我干的！张侧妃是王爷的表妹，王妃没有嫁过来之前，都是她在掌管王府。
    王妃带着身孕嫁过来之后，不但拿走了管家之权，还怀上了孩子，这让张侧妃嫉妒极了，就，就让奴婢抹上胭脂，最，最好……”
    宋润怒不可遏：“最好什么？”
    丫鬟吓得大哭：“最好让王妃的身体一天天衰弱，能小产就最好，即便是小产不了，也能坏了她的身子，让她生产的时候一尸两命！”
    宋润：“……”
    他怒吼：“该死的贱人！”
    正说着话，就见心腹带着他的那些女人进了院子。
    宋润大步流星冲了出去，抓住了其中一个美貌少妇的衣襟，啪啪两个大耳刮子就抽上去。
    所有人都被惊呆了。
    少妇捂着脸，又羞又气，又崩溃难过：“表哥为何这样对我啊？我犯了什么错，至于让表哥这样当众羞辱我？”
    她也是管过王府的当家人，哪怕如今落到了第二位，也仍旧是一众姬妾的头儿。
    可今天这样被当众抽脸，算是彻底将她所有的威信都抽散了，甚至把她的尊严也抽没了！
    张侧妃崩溃地泣不成声：“表哥若是再不喜欢我，我便去死，给王妃……和这位妹妹让位就是了！”
    她其实一进来就看到了美若牡丹花妖的林妍，只是还没来得及问，就被宋润给打蒙了。
    如今见宋润这样狠，而那美貌少女则站在一旁看热闹，便自觉理清了一切，顿时越发气怒交加。
    林妍挑眉：“师侄，你的女人以下犯上乱说话，是你自己抽她，还是我让人替你抽？”
    宋润见张侧妃脸颊红肿，眼神凄惨，心中的怒气已经降低了不少。
    想想眼前人毕竟是青梅竹马，处处为他着想，甚至为了顺应自己的心意，为了不弄出庶长子，表妹吃药吃坏了身体，他的杀心便瞬间散了。
    如今妻子都在，又有林妍和秦芍雀明李秋那样的医道大能在，必定能够母子平安。
    这么一想，心中的怒气就又消了几分。
    如今见表妹哭得可怜，更满脸害怕地看着林妍，明明刚被自己打过，却还是依赖地拽着自己的袖子，下意识寻找着庇护，宋润登时心一软。
    他凝眉：“不知者不罪，师叔……”
    林妍微微眯眼：“齐叔。”
    齐泰什么修为，哪怕宋润听声就开始警惕，也还是被齐泰绕开，啪一巴掌抽到了张侧妃脸上。
    宋润脸皮狠狠抽了抽，把惨叫的表妹按在怀中，隐忍着怒气瞪视林妍：
    “小师叔！这是我的家务事！还请小师叔不要这样巧立名目地替荫儿出气了！张氏如何，该等荫儿回来之后，自己做决定！”
    林妍哈哈一笑：“那行吧，就等一年后再来收拾她好了。”
    宋润脸色一沉：“一年？”
    林妍乐不可支：“你把这么一个蛇蝎宠得跟心肝宝贝儿一样，连嫡妻嫡子的生死都置之度外了，我还让她回来待产？
    你倒是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要换个媳妇儿，我却怕我唯一的妹妹和没出生的外甥死在你家。”
    宋润被气笑了：“就没有嫁出去的女儿还要回娘家待产的！”
    林妍也笑：“也没有正经人家让个妾耀武扬威，谋害了怀孕妻子还宠得跟个宝儿的！”
    宋润怒道：“林妍你不要欺人太甚！”
    林妍眯眼：“宋润你想清楚了，你要是再哔哔，我就找御史举报你宠妾灭妻，内帷不修，丧心病狂！”
    宋润：“……”
    这个评价，对一个满心满眼都是政绩和前途的实权王爷来说，简直是绝了。
    宋润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既然长姐担心荫儿，荫儿自己也想，那就留在林家好好养胎吧。
    长姐医术好，身边又有秦先生和雀先生这样的高徒，更认识名医李大夫，荫儿在长姐身边，我也放心。
    只是……怎么也不需要一年那么久吧？我看荫儿也就是还有两三个月就该生了，不如……”
    林妍摇头：“没有什么如不如的，你要是担心想念了，就往林家去看就是。林荫身体被损坏太严重，没个一年我调养不好。”
    说着，瞥了一眼他怀里瑟瑟发抖的小白花：“你该不是想着趁了你这爱妾的心思，真搞死荫儿，让她上位吧？”
    宋润：“……”
    他咬牙切齿：“那就拜托长姐了！真是谢谢！”我谢谢你全家！

 第663章 查不了了

    解决了未来林荫的待产问题，林妍又看向了宋润怀里的张侧妃。
    她倒是不急着解决这个女人，毕竟，她已经给林荫争取了一年的学习时间，这一年内，足够林荫学好毒术和心机手段了，待她回来，自己报仇更痛快。
    但，她得查清楚，这个张侧妃身上有没有蛊，有没有毒。
    张侧妃被林妍盯得一个机灵，小动物的本能让她瑟瑟发抖：“表哥，我，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这颤巍巍的一把嗓音，带着哭腔，着实惹人怜爱。
    宋润沉着脸：“林妍，你不要得寸进尺！”
    林妍微微眯眼：“我怀疑你王府中可能有人被医仙谷余孽买通或者下毒。”
    她不给宋润拒绝的机会：“要么现在你让我查，要么，我拜托锦衣卫来查，你选一个。”
    宋润瞬间脸色铁青：“林妍，你不要太过分。”
    林妍噗嗤一乐：“我说你这个人可真是有意思，我只是要检查，又不是要杀了你的心肝宝贝儿，只是确定一下她身上有没有蛊和毒而已。
    你这人平常脑子也挺好使，怎么一到女色上就分不清轻重了？她今天能因为嫉妒害你亲儿子，明天就不会因为怨恨你毒死你吗？”
    张侧妃惊呆了：“你！你胡说！”
    她太清楚宋润了，感情归感情，喜欢归喜欢，但要是牵扯到他的安全和前途，什么都免谈。
    她娇弱叫道：“表哥你信我！我就是死也不会伤害你的呀！”
    林妍笑眯眯道：“死都不怕，那快来，为了你表哥的安全，到我这儿检测一下。
    嘘，别急着拒绝啊，你如今可是这院子里头身份最高的女眷了，你都同意检查了，别人还能拒绝吗？
    就算是你真的宁死也不愿意伤害你表哥，但你能保证其他女人不会吗？你舍得吗？放心吗？”
    张侧妃顿时瞪圆了眼睛：“……”
    这话，让她可怎么接？
    宋润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看着张侧妃的神色有些冷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的确是希望表妹能为了他的安全，暂且委屈一下的。
    张侧妃只觉得自己被架在了火上，进不得，退不得，只好含泪道：“为了表哥的安全，我……我什么都愿意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坚强地从宋润怀里退了出来，含泪给宋润整了整衣襟：“表哥，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要出事。”
    宋润神色回暖：“我知道，委屈你了。”
    张侧妃含泪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强：“表哥，我真的不会伤害你的。”
    说着话，就往林妍那边走。
    只是，才走了两步，她就踉跄着，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宋润的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你干什么？！”
    但张侧妃只是趴在地上，肩膀耸动，似乎在哭，并不肯抬头看他，也不理人。
    宋润脸色沉了沉：“张心儿！”
    林妍眉头一皱，快步走到了张侧妃身边，站得有些远地一摸她的脉搏，抬头看宋润：“她服毒了。”
    宋润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林妍把张侧妃从地上掀了个个儿，淡淡道：“你还有最后跟她说几句话的机会。”
    她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目光看向了院子里的女眷们。
    女眷们早就被张侧妃的惨状惊呆了——
    原本美貌可人的张侧妃，竟是面色青紫，七窍流血，且还是极其让人心寒的黑血，让人瞧一眼都觉得心头发寒。
    就在她们脸色刷白地看着张侧妃的尸体的时候，又有三个女子脸色铁青，面色青黑地倒了下去。
    这个变故惊得一众女眷们惊声尖叫，四散奔逃。
    等童书言不耐烦地一声大吼，内劲震得所有人晕头转向，抱头蹲下，才把人群里几个被捅了的人显了出来。
    就在刚刚那短短的一瞬间，竟是又死了五个。
    宋润惊呆了，等他回过神大怒的时候，却发觉手中一空——张侧妃已经气绝身亡，手跌落在了地上。
    宋润满脸呆滞，呼吸都停滞了。
    他再气愤再怀疑，也从没有想过要眼前这个女子去死。
    她陪了他十几年，从年幼时还不懂事起，到后来第一次为女子动心，从始至终都是张心儿陪着他，百般撒娇讨好，从不叛逆一句。
    想着她临死前都还呢喃着“我从不愿意伤你”，宋润心如刀绞，竟连院子里的那些女人是死是活，都完全不想管了。
    还是三公主闻讯过来，见他眼神都晦暗了，连声叫他，他才终于堪堪回神。
    “……娘，表妹死了。”许久，宋润才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来：“她，她是旁人派来的……探子，畏罪自杀了。”
    说到了最后，笑得比哭还难看。
    三公主又生气又心疼：“她既然背叛了你，你何苦为她伤心成这般？你是要心疼死我吗？！”
    宋润见母亲气得脸色发白，几次三番深呼吸，才终于堪堪维持住了情绪。
    他狠狠揉了一把脸，最后看了一眼张侧妃的身体，再抬头，已经全然平静下来了：“娘放心，我没事了。”
    三公主露出欣慰之色：“你想做什么娘都支持你！”
    她这才看向了童书言，抿着嘴角道：“外公怎么帮着外人欺负润儿？”
    童书言瞥了三公主一眼：“你儿子的女人都是你选的，如今闹得阖家不宁，你怪我？”
    三公主滞了滞，气道：“外公！”
    童书言淡淡道：“收起你那些小心眼儿吧！虽然宋润做得不地道，但妍妍毕竟是长辈，只要他不犯贱，你以为她会为难你儿子？”
    三公主脸上烧得慌：“童先生！不叫外公行了吧！”
    说的虽然是气话，但语气分明跟撒娇无异。
    童书言不置可否，只是问林妍：“如今这样，你还想继续往下查吗？”
    林妍看了看那一地的尸体。
    除了最先服毒造成混乱的那三个，五个被捅死了，第九个死得跟张侧妃一样，这样狠辣决绝，不给人半点儿机会。
    可以想象，这线索和证据，到了这儿，又断了。
    她挑眉：“查不了了，也懒得费那劲，润王自己来吧！”

 第664章 不如给我吧

    听到童书言问还查不查，林妍摇头道：“查不了了，也懒得费那劲，润王自己来吧！”
    宋润看着这许多尸体，气得脸通红。
    你说查就查，说不查就不查，逼死了这么多人，就把烂摊子留给我？你当我润王府是让你随便玩儿的？
    可还不等他怒怼，就见童书言冷冷看了过来。
    宋润低吼：“师尊！”
    那委屈得，眼泪都险些掉下来。
    童书言拧眉道：“你不忿个什么？要不是妍妍来帮你查，逼得这些人服毒自尽，谁知道他们后续会不会忽然毒杀你？”
    宋润一滞。
    童书言又道：“这些人的手段这样狠辣，才露了个端倪就立刻服毒的服毒，灭口的灭口，还能给你留下什么？
    你与其想着记恨妍妍，不如自己去查！这张侧妃是你的表妹，张家如何，你表妹如何，谁能比你更清楚吗？”
    三公主也连连点头：“这事本不该妍妍去查，润儿你别想歪了。”
    宋润被两人连番点拨，终于反应过来。
    林妍只是查他后院的女人，就已经很让他丢面子了，倘若再接着去查他侧妃的娘家，那可就更难看了。
    虽然如今林家落寞了，但林妍却显然是要起来的，而且自家师尊又有意要拉拢林妍，林妍不接着查，竟还是给了他面子了。
    可明白归明白，憋屈，是真的太憋屈！
    宋润勉强压下心头的悲愤，郑重道：“多谢……小师叔今日帮我揭穿这些探子！我欠你一个人情！”
    林妍点点头：“那就劳烦，倘若查到了医仙谷余孽的消息，能让人来通知我一声。”
    宋润：“……好！”
    虽然没有证据，但他十成十敢肯定——林妍！她看不起他的人情！
    好气哦！
    可是又不能发火！
    林妍就在宋润憋屈的强笑中离开了润王府，直接往摄政王府去了。
    路上碰到了跟着锦衣卫一起去抓人的林二。
    那锦衣卫也是个熟人，正是之前在王家门口跟辅国公李青对峙的时候，跟着林妍的那个宋百户。
    宋百户客气地冲林妍拱了拱手：“多谢殿下今日送来的那些杀手，若非他们自首，我等竟然不知道，有这么多人在帝都中豢养死士！
    如今千户大人已经下令，所有涉案的八家人，哪怕是三品侍郎，也照样全部拿进锦衣卫，等帝君预览之后，就会一律斩首抄家！”
    林妍笑眯眯道：“多谢锦衣卫。”
    宋百户连道不敢：“本就是分内之事，殿下客气了。”
    因为还要抓人，他很快带着人去抓人抄家去了。林二照旧跟着，他得做个见证人，回来之后好跟林妍报告。
    童书言远远看了一眼锦衣卫如狼似虎的背影，转头，上下打量林妍。
    林妍歪头看他：“怎么了呢？”
    童书言眯眼道：“连三品侍郎都顷刻间栽了，还牵扯到了八家人，你可知道，就这一场下来，得滚滚掉落至少二百颗人头？”
    林妍柔声道：“知道呀。那怎么了呢？”
    童书言深深看了她一眼：“怎么了？二百多人因你而死，你倒是还心情极好。啧！你这个性子……”
    林妍并不生气，反而还笑了起来：“是我要他们来杀我的吗？是我要他们去触犯国法的吗？”
    童书言笑了一声，没说话。
    林妍也没说话。
    这一场是她技高一筹赢了，所以才有如今的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所以才是那些政治疯子去死。
    可如果是她输了，她死在了那些人的妄想里，她身边的人，那些政治疯子会留着当隐患吗？
    她笑眯眯地敲着小药箱，等到了摄政王府，见到了迈着小短腿儿扑过来的俩小孩儿，顿时笑得更加甜蜜了。
    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林妍不好杀，她身边的人也不好杀，谁敢动她和她身边的人，她就要他们断子绝孙！
    童书言眯眼看着笑得开怀的林妍，莫名也笑了。
    这小妮子，实在是有趣得很。
    当然，这个有趣的前提是，得被她认作是自己人才行。
    童书言笑呵呵打量着林妍怀里的秦小宝：“你儿子？”
    林妍嘻嘻一笑：“是呀！可爱吧？”
    童书言点点头：“可爱。”
    他上下打量两眼：“这小子根骨极佳，是个练武的材料，不如给我，十年后，给你一个至少六品的高手！”
    十年后，秦小宝也才不过十四岁。
    十四岁的六品，简直能惊艳整个九州大陆！
    而且，他说的还是至少！
    但，非但秦小宝紧紧抱住了林妍的脖子，防备地看着他，就连林妍也防贼一样盯着他。
    不止是这样，满王府的侍卫暗卫，但凡是听到了这话的，全都对童书言怒目而视，满脸防备——好像他是个人贩子似的。
    童书言被气笑了：“你们这都是什么表情？我还至于说谎拐骗孩子吗？”
    秦团板着小脸儿，慢吞吞道：“我们哪儿不去。这个爷爷，是坏人。”
    童书言哭笑不得，正要跟小姑娘解释，定睛一看：“嘶！这小姑娘……天生的杀手骨架啊！”
    所谓杀手骨架，就是骨架小且轻，身体柔且软，再加上天生经脉宽广修炼快，那就天生是吃杀手饭的。
    毕竟，杀手本就讲究个出其不意，而秦团这样的，简直就是天赐着吃这碗饭的。
    童书言眼睛都亮了：“林妍！你说！无论你开什么条件！我都可以接受！”
    此时此刻，他是真的……想直接抢人了。
    林妍虽然还笑着，但眼神中已经沁满了警告：“童家师兄今天说过的话我就当没听到，日后，也不想从别的地方听到。”
    童书言不解：“你是怕这两个孩子吃苦？可要想成才，哪儿有不吃苦的？”
    林妍摇了摇头，挨个蹭蹭两个小家伙的小脸蛋儿，认真道：“我不怕他们吃苦，但，我怕他们被人当做工具。”
    童书言眸色微沉：“你想多了吧？”
    林妍轻笑了一声：“童家师兄，有些时候，并非直言恶意才是真的恶意，有些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东西，才更可怕。
    比如，我就不会觉得团子是什么天生杀手，我们团子骨架轻灵，日后要学天下独一份的轻功，这样，谁也追不上她，也就伤不了她了。”
    她不需要一个小丫头去给谁当什么杀人工具，哪怕是她以后找到了儿子，儿子身边需要这样一把刀，也不行。

 第665章 他是为什么啊？

    见林妍虽然笑着，眼底却沁满了警告，童书言微微眯眼，这丫头，总让他觉得意外。
    不得不承认，他既是见猎心喜，想要把这两个孩子收走做个弟子，也的确如林妍所想，利用大过于喜爱。
    他从不吝于承认，在他眼中，哪怕是皇室子弟，也不如他童家子弟更尊贵重要。
    他想要收这两个孩子，一则为了跟林妍加深关系，二则，师恩重于泰山，日后他有令，这两个孩子便是再优秀，也得听从安排。
    童家血脉稀少，童家子弟有天赋能迅速修炼就最好，倘若不能，只要保住了性命，有的是人为他们卖命。
    比如眼前的这两个孩子，也不过是他选中的上百个孩子中，目前瞧着最优秀的罢了。
    童书言轻笑道：“当真这样舍不得？”
    他扬眉：“你要什么作为拜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林妍笑了：“把童佟当我手中杀人的刀，也行吗？”
    童书言一下子冷了眼神：“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林妍也冷了眼神：“童家师兄之前说的玩笑，同样不好笑呢！”
    眼前的这个人，说到底还是霸道。
    说白了，他不过是仗着修为比她高，势力比她大罢了。
    倘若换个人来与他说话，比如混乱城的那些更霸道修为更高的，他还会把人家当儿女一样养着的宝贝蛋儿，当做杀手苗子来看吗？
    童书言虚虚点了点林妍，笑道：“你这个丫头，可真是不讨喜！”
    林妍也笑；“童家师兄，也不大讨喜呢！”
    两人对视片刻，都笑出了声来，但笑意都不达眼底。
    童书言道：“天色不早了，你也该回府休息了。”
    林妍笑道：“说的是呢。”
    转头交代暗十八：“明儿我要给这位童家师兄的儿子看病，两个小的你带着人看好了，倘若丢了就找童家师兄帮忙找，要是找不到，就去告状，说童家人拐卖人口，请刑部下发驱逐令。”
    暗十八吃惊于她的果决和不给面子，毕竟童书言实非常人，这样说话，太过冒险了。
    可她还是应了一声是，并且给暗中保护的小伙伴们比了好几个手势。
    姑娘的俩小宝贝儿不能出岔子，姑娘同样不能出岔子。
    后天境是非常厉害，但真要惹急了他们摄政王府，他们也不是没有豁出去宰杀过后天境！
    童书言目光一凛，他竟然还真从这区区王府里，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他只是自傲，又不是蠢，眼见着林妍已经被自己触了逆鳞，而这摄政王府又的确有能力，只好暂且把心思收了。
    这两个小孩儿纵然都是世间难得的良才，但，还不至于他为此冒险。
    童书言没好气地道：“你这丫头也忒小气，你不同意，我还能硬抢不成？走吧，人也接到了，你是时候回去休息了！”
    他笑容爽朗，天然带着几分亲近：“要是明天童佟的手术做不好，我可不饶你。”
    林妍笑呵呵抱着俩小孩儿上了马车：“这点儿医德我还是有的，旁的不说，手术做得有瑕疵，我自己便尚且饶不了我自己呢！”
    童书言翻身上马，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儿，面上笑着应了林妍的话，暗地里却若有所思。
    之前就知道这秦国的摄政王不简单，也听闻他小小年纪便已经是后天境。
    往日只当这是政客威慑天下的手段，如今亲眼来看，却是盛名之下无虚士，这楚烨的实力，竟比传闻中的要更盛三分。
    连暗卫，竟都用得起这样多的九品武王！
    ……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林妍从一堆书页中抬起头，就见林松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满脸的期待。
    “怎么样？都查出什么来了？”林松急声问道。
    他从昨天见过宋闵之后，就再次回到了书房来详查，可除了查出两本底下采买人贪污的造假账册，再没有发现别的。
    他实在并不擅长此道，若非家中情况复杂，实在不知道谁可信谁不可信，而他和林妍所查的事情又是灭族之祸，他也不会如此强迫自己。
    可强迫了一天一夜，到底也还是陪太子读书，全程只能给林妍当个书童。
    如今见林妍终于查完，他又期待又激动：“问题，大吗？”
    他忍不住看了好几眼林妍写的那薄薄的三张纸，就这三张纸，是林妍一晚上才整理出来的……名录。
    林妍揉了揉眼睛：“情况不太妙，二叔先看看，看完了我就得把东西都收起来，等帝君开朝之后，亲自送去。”
    林松忍不住紧张，深吸一口气拿起了那三张纸。
    纸上的内容并不多，很快就看完了。
    可……
    林松额头上汗如浆下，嘴唇颤抖：“怎，怎会如此？”
    这上面一共十三个名字，不多，可其中有三个名字，如今已经是三品大员！
    那可是三品啊！
    整个大秦朝堂，才有几个三品？！
    且，这三个三品大员，还都不是同一个时期起来的！
    也就是说，他大哥林擎，早就晋任吏部侍郎的那一年，就开始卖弄职权，擅改官员考核成绩，辅助官员按照自己的意愿随意调动了。
    再看看剩下那些人的名字，除了早些年意外死掉的两个，竟然全都是封疆大吏！
    这是要干什么？
    这是要架空朝廷！
    这是要让天子当个睁眼瞎，让地方上全是他林家爪牙吗？！
    林松越看越心惊，哪怕已经颤抖着手，砰一声把三张纸拍在了桌子上，也还是忍不住手脚冰凉，头脑发晕。
    他艰难道：“除了修改政绩，他还帮这些人遮掩过错……大哥他，他是疯了吗？”
    他怒吼：“他已经是堂堂吏部尚书，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钱……我们林家难道还缺钱吗？！”
    林妍拍拍他的手背，拿了一个小箱子，把抄录好的资料放进里面，最后再放上那重若千斤的三张纸。
    她把小箱子抱起来：“二叔啊，你有没有想过，正是因为他买卖官位，修改政绩，帮人捂补罪证，林家，才能在他的带领下，这么快在帝都扎根？”
    林松：“……”
    他呆了呆，脸一下子就白了。

 第666章 真的不是魔鬼吗？

    看着林妍怀里的小箱子，林松他只觉得浑身发冷。
    他大哥从进入吏部开始，就已经跟人勾连，等做到了三品吏部侍郎的时候，已经大手笔地开始参与官员考评和调用。
    林妍记录的那三张纸上面，不止有他们交易的时间和金额，甚至还记载着一些他大哥帮忙扫尾的大案要案。
    林松只是想想就觉得窒息，这样重恩施于高官大吏，他大哥……怕不是想造反？
    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啊！
    林松一瞬间产生了毁灭所有证据的恶念，甚至想要一把火烧了这间屋子。
    林妍轻声道：“二叔？二叔！”
    林松一个激灵回神。
    林妍温声道：“二叔，关键时候别犯错，这箱子东西，是如今唯一能够挟持林家人的东西。
    只有这些东西不再成为秘密，反而变成帝君手中的利刃，林家，才能真正表明立场，真正死而后生。”
    林松脸上的表情一阵变换：“我……对不起妍妍，我……林家太多人都是无辜的了！我不能，我实在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林妍耐心地等他说完，才道：“我知道二叔的意思，所以，这个选择权我给二叔。”
    林松猛地睁大了眼睛：“什，什么？”
    林妍温声道：“这个箱子就在这里，二叔可以选择烧毁它，我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林家，从此就由二叔来带领。
    或者，二叔狠下心来跟我干，只要是没触犯过国法的林家人，我保证他们能活下来，林家，到底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林松呼吸急促，脸色涨红，如同困兽。
    他想选第一个，但他很清楚，第一个选择做了之后，林妍会尊重他的选择，却，不会在与他走同一条路。
    而第二个选择，林妍会帮林家重新崛起，但他若是选了，便是无数林家人人头滚滚，不知道多少年苦役流放。
    外面的太阳越发耀眼，透过窗纸照射进来，落在了林松和林妍的身上。
    林松眼眶通红，再难忍耐地泪如雨下。
    他一把按住了那个小箱子，手背上青筋暴起，许久，他猛地收了手，冲了出去。
    听着渐渐远去的哽咽声，林妍眉头微松，取出小箱子里的那三张纸，让系统收起来，重新抱起了小箱子，出门。
    守门的锦衣卫盯住了她怀里的小箱子。
    林妍好脾气地道：“两位尽管检查，都是抄录的账册，并没有动里面的东西。”
    两个锦衣卫手中有书房内所有东西的目录，自然知道什么有什么没有。
    他们没有碍于面子便免了检查，而是非常认真地把小箱子里面的东西对了一遍。
    等弄完了，他们拱手：“冒犯了。”
    林妍笑眯眯摇头：“辛苦两位，告辞了。”
    两个锦衣卫没有问林松骤然离去的原因，外道大门还有一层检查，林松便是要出门走，也得先搜身，他们不怕他顺走什么东西。
    林妍到了外道门的时候，林松刚被搜完身，正通红着眼眶站在外面等她。
    见林妍看他，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虽然笑得很勉强，但情绪已经平静下来了。
    林妍耐心地等特意调来的女锦衣卫搜完了身，这才抱着小箱子出去。
    两人一起往秋语阁走，林松问道：“能保住多少人？”
    林妍认真想了想：“没有参与的旁支偏脉，妇孺小孩儿。”
    林松心情沉重：“其他人……”
    林妍轻声道：“如今想要林家全灭的，不止是帝国律法，还有那些跟爹合作过的人。
    二叔，你得明白，我们手中的账册，或许只是冰山一角，也许还有许多被爹‘帮助’过的人，没有在账册上。
    而这些人，他们希望所有知情者都死绝。那么，怎么才能做到这一点呢？二叔，你能想到吗？”
    林松的脸色渐渐苍白：“……咬出两个高官，坐实大哥的罪名！！！”
    林妍点点头：“二叔能明白，我心里才真正觉得放松了。林家这一次虽然栽了大跟头，却也从爹背后那个人手里彻底逃了出来，不是吗？”
    林松苦笑道：“我这样大的一个人，竟然还没有妍妍你一个孩子看得通透。”
    他深呼吸：“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林家想要延续下去，就该早早下了那些野心家的船，彻底跟他们撕裂开来。
    你放心，我知道轻重。往后……往后你只管看，我不会再让旁的人把手伸进林家来！更不会让人以林家人为踏板，来算计你！”
    林妍笑眯眯点头：“本来就是要全权交给二叔的，我过几日便要远行，这样天南地北飘忽不定的，真让我管，我哪里管得过来。”
    林松一愣：“去哪儿？”
    林妍软和一笑：“去找我未婚夫。”
    林松见她笑得跟个小孩儿似的开心，满心的阴霾都散去了不少。
    他拍拍她的肩膀：“你只管去，家里，我给你看好！”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秋语阁。
    童书言扬眉看她：“说好了好好休息，大半夜的你便跑了。”
    林妍笑眯眯扬起小脸儿看他：“童家师兄就放心吧，你看看我，像是耗费了心力不能行的样子吗？”
    童书言还真认真看了看，就见小姑娘精神奕奕，还真没有半点儿疲惫之色。
    他眯眼：“你小小年纪，这《枯木诀》却竟然已经练入精髓了，怪不得宋闵那样看重你。”
    林妍笑嘻嘻道：“这就是天赋啊，跟你家玄孙这种靠关系拜师的可不一样。”
    童书言翻了个白眼：“你还损人上瘾了不成？快去吧！早饭给你准备好了，吃过了饭，童佟就交给你了。”
    林妍微微敛了笑，认真点点头：“童家师兄放心。”
    她自顾自去吃完了饭，惯例揉揉俩小孩儿的脑袋，安排好今日的早课，便往净室去了。
    净室里，童佟神色复杂地看着林妍进来，见她跟昨天一模一样地开始摆放工具，忍不住问道：“昨天那个锯……”
    林妍拿起他想问的那把锯，眉眼弯弯：“你想问这个？来，看看也行，毕竟一会儿要亲密接触你的山楂豆腐，你俩也算是坦诚相见了。”
    童佟：“……”
    这个少女，她真的不是魔鬼吗？！

 第667章 你们是假的

    吓归吓闹归闹，麻药一上，林妍的神色立刻便清冷了下来。
    童佟虽然还带着担忧和惊惧，但在麻药的作用下，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林妍冷静地拿起了工具，看了一眼来辅助的林三。
    林三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完全准备好了。
    林妍垂眼凝神片刻，便拿起了手术刀。
    ……
    大半个时辰过去，林妍依旧还在垂首工作。
    林三小心翼翼地给她擦了擦汗，忽然耳尖子微动，面色不好地看向了外面。
    本该安安静静的秋语阁，这会儿竟然如同唱大戏一样……还打起来了！
    林妍声音清冷：“止血钳。”
    林三立刻回神，迅速找出止血钳递过去，看着这样精细地不敢有一丝一毫分神的工作，再耳听着外面的动静，眼底不由浮出了厉色。
    就在这个时候，林妍把止血钳递给了她：“凝神，不要受外面干扰。童书言会处理好外面的事。”
    如果童书言在，都还能让人打进来，那么，童佟的命就该绝于今日。
    林三点了点头，哪怕外面的人都撞到了门上，她也只是微微顿了顿，就立刻继续自己的动作。
    一门之隔的院子里，童书言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迅速冲到门边，把波及房门的人踹飞了出去，厉声喝道：“谁再敢迈出一步，本座必然先杀他！再杀他全家！！！”
    这样的厉喝声，带着内劲冲击出去，瞬间压得院子里的人头疼欲裂，修为弱的，甚至直接就耳鼻出血，直接昏迷了。
    眼见着情况成了这样，领头来的将领脸色难看至极：“这位老先生，本将军说了，如今帝君正在朝堂上等着帝姬！
    即便老先生自己不在乎是否抗旨不尊，是不是也得问问林妍帝姬，她是不是也要抗旨不遵？”
    童书言冷笑道：“本座听闻，整个九州大陆的所有达到后天境的武皇，只要遵守该三大帝国的律法，就能在九州大陆上得到一定的优待，没错吧？”
    那将领自知自己打不过童书言，早就歇了强抓林妍的心思，这会儿听到他提到这个规矩，顿时眸色一沉。
    沉默了片刻，将领道：“的确是如此。但，这位老先生，抗旨，本就是最大忤逆之罪！”
    童书言冷声道：“这位将军且不着急定罪，我看你这军服……该不会是骁骑营的将官吧？阁下姓李？”
    将领脸色又冷了三分：“我姓什么，与老先生犯罪不犯罪，又有什么关系？”
    童书言冷笑道：“看样子的确是姓李了。既如此，那么，本座已经知道了你的心思和想法了。
    你无非就是想要借着帝君有令，借机杀了林妍或者折辱为难林妍罢了。
    大可不必如此！昨天抓到的那些死士杀手，都是本座出的手，你若是想要报复，大可以冲我来！”
    将领面色扭曲了一瞬，深呼吸又深呼吸：“老先生说错话了，我乃天子之兵，如何会假借天子之名做恶事？
    的确是天子有命，让林妍帝姬立刻上朝堂，自辩她插手锦衣卫军务，擅闯润王府闹事的参奏之事！”
    童书言冷笑道：“圣旨呢？”
    将领道：“没有圣旨，这是口谕。”
    童书言讥讽道：“那就请这位将军回去一趟，拿了圣旨过来！就说……林妍被人刺杀得不敢出门，非要等到帝君的圣旨到了才敢出门！”
    将领大怒：“你放肆！你当圣旨是什么？你说让帝君写帝君便写吗？”
    他阴沉沉逼问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林妍的意思？”
    童书言就要应下，林松急声打断道：“这位老先生救子心切才过分拦着，我家妍妍并没有这个意思。
    这位将军，既然没有圣旨，那就请将军拿出令牌来，让我们确定身份。”
    他沉声道：“诸位也不要怪我们失礼冒犯，之前你们忽然冲进来就要抓人，是个人都会觉得不对，要反抗的。”
    将领眼中划过一丝遗憾，冷笑道：“天子的兵你们说打就打了，还敢说要反抗？”
    林松冷声道：“天子与摄政王情同父子，向来彼此尊重，天下人都知道摄政王救过天子的性命。
    天子乃天下万民的表率，又怎么会做出叔叔出门在外，就欺负叔叔未婚妻的丑事来？
    你等做事冒冒失失，如此放肆胡来，光顾着报私仇，了私恨，却陷天子于不仁不义的地步，怎么不想想天子会怎么想，怎么看？！”
    将领脸色一沉，不用转头，他就知道自己这边被林松的话，说得军心不稳了。
    他阴沉沉看了林松许久，到底还是拿出了一块令牌。
    林松走到马前：“可否请我验看一番？”
    将领顿时一怒：“放肆！”
    林松只是伸着手：“不确定诸位的身份，我是没有办法通知妍妍的。”
    将领皱了皱眉，到底还是把令牌给了林松，冷声道：“这是帝君亲赐，不要弄脏了！”
    林松并不理会他的讥讽，认真地、来来回回把令牌检查了好几遍：“的确是御赐的金牌。”
    那将领冷笑道：“自然是御赐的金牌！”
    他伸手：“还回来，然后把林妍叫出来吧！抗旨不遵，可是要掉脑袋的！”
    林松却并没有把令牌还给他，反而还退了一步，直接退到了童书言身后。
    童书言愣了愣，微微眯眼盯住了眼前的将领。
    将领怒斥道：“林松！你想干什么？你这是要造反吗？！”
    随着他一声令下，三十个弓箭手立刻拉弓挽箭，齐刷刷对准了林松童书言等人。
    童书言冷着脸摸上剑柄，杀机从眼底蔓延到了脸上。
    显然，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他都要杀倒一切阻拦林妍手术的人，救他儿子！
    林松放开声音，厉声道：“你们是的假的！御赐的金牌怎么可能会有血迹？！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假冒帝君使者，是想干什么？”
    将领闻言，顿时被气笑了：“林松，玩儿这样的游戏有意思吗？帝君在上，谁敢假传圣旨？”
    林松坚持道：“你不要把人当傻子！虽然你已经擦干净了，但金牌上字迹的缝隙里却是被我看到了血迹残留。
    试问，除了你们杀了真正的使者，抢走了他们的令牌之外，谁敢在御赐的令牌上弄上血迹？！”

 第668章 这个打手很好用

    听闻林松说那块御赐金牌有问题，将领这边的神色都变了变，大部分人颇为惊疑不定。
    而童书言等人，则神色一下子就舒缓了下来。
    熟悉林松的人都很清楚，他不是信口开河之辈。再加上这将领的行事方式的确处处带着恶意，就越发让人相信他们有问题了。
    如果真是天子派来叫人的，不至于这样不客气——天子不是蠢货，不会用这么低等的手段来羞辱摄政王一派。
    将领眼底浮出狠厉之色：“尔等简直猖狂！私自扣押天子御赐金牌！还抗旨不遵！来啊！兄弟们，杀了这些叛逆，请帝姬立刻跟我们去见帝君！”
    他说罢，自己拔刀冲了上来。
    童书言眼底登时浮出厉色。
    林松却和林一一起，一左一右抓住了他两条手臂。
    童书言怒道：“干什么？”
    林一沉声道：“这些人能抓，不能杀！”
    林松郑重道：“童先生还请见谅，真的能抓不能杀！妍妍在拼命救令郎的性命，还请先生能为她的安全考虑。只抓，不杀！”
    他解释道：“毕竟是打着天子使者的名头来的，只是抓了，尚且还能解释是心生怀疑，可若是杀了……
    若是杀了，哪怕这些人是假的，也难免落一个藐视君上，目无天子的印象在，一两日或许无妨，时间久了，必然引出大祸！”
    说话间，那些人已经到了跟前。
    童书言其实未必不知道这杀与不杀的区别，可他不在乎，倘若林妍在大秦待不下去，大不了跟他一起去童家就是。
    林一死死攥紧了童书言：“倘若这里有一人死了，我便立刻去叫停手术！”
    童书言脸色一变。
    林松一向知道林一对这方面很有感知，既然能说出这种警告，必然是看出来了童书言想杀人。
    他脸色一狠，厉声道：“都听清林一的话了没有？倘若一会儿童先生故意杀人，我等也受伤不能说话，谁开口叫停都行！”
    童书言生生被气笑了，这两个人，可真是为了维护林妍疯了！
    他一剑甩开两个士兵，冷声道：“知道了！开打吧！要是让人进了屋子，我绝对杀人！”
    他说罢便冲了出去，先攻那些弓箭手，眨眼间就将那些人的胳膊全拧了个圈儿，脱臼了。
    这就是后天境的实力，其他所有后天境之下，在他面前不过是土鸡瓦狗。
    林松和林一等人十分轻松，他们甚至不需要助攻攻击，唯一要做的就只有一样——
    挡住所有人！让他们不能靠近净室一步！以保证手术的顺利进行！
    一百多个人，也不过才两刻钟不到的功夫就被收拾了个遍。
    这期间，无论外面再怎么翻天覆地，里面都是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
    童书言站在一群人中间，凝眉看着紧闭的房门，既恨不得冲进去看看情况，确定一下里面被外面影响了没有，又生怕自己一动，就会再弄出点儿响动，万一那么寸，就影响到了林妍了。
    就这么等来等去，越等越烦躁，他呵斥道：“闭嘴！谁再叫！老子就挖了他的舌头！”
    因为着急处理，又不能杀人，所以大多数士兵都是被卸了关节，废了攻击力。
    但这种情况下，一百多号的人，虽然不能制造混乱了，痛苦地叫起来，却也十分吵闹喧哗。
    林松将将领五花大绑之后，给林一使了个眼色：“去帮童先生把乱叫的都打晕。”
    林一点点头，招呼上几个人，迅速打晕了几个叫得最厉害的，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凶残地把人拖走了。
    谁也不知道这些被拖走的人是个什么下场，因此，虽然还是疼痛难忍，但剩下的人，也都拼命忍住了，不敢继续发出声响。
    就这么僵持了许久，久到士兵们度日如年，童书言脸色越来越差，房间的门咔哒响了响，打开了。
    所有人几乎如同被救赎一般地看向了净室。
    童书言更是风一样掠到了门口：“怎么样？！！！”
    林妍笑了笑：“幸不辱命。”
    童书言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哈哈大笑了两声：“好好好！”
    笑罢了，急声又问：“命回来了，其他的呢？你之前说的头痛病，可以后妨碍？”
    也不怪他如此追问，他倒是相信林妍的医术，可刚刚外面动静那样大，他实在不敢想象，林妍才这么小的年纪，不知道会受到多重的影响。
    林妍站在台阶上看了一眼院子，眉头微微挑了挑：“如果再来几次这样的吵闹，恐怕多少会有些病灶入骨。”
    她叹气道：“毕竟伤的是脑子，又开了个口子，再怎么闹腾几次，是个人都抗不住。”
    童书言先是一怒，继而一喜：“这么说，你那个手术……很成功，刚刚那些并没有影响到你？”
    林妍揉了揉有些酸涩的手腕：“是有些声音，没细听，我做手术的时候不太能在意外面的事。”
    她问道：“谁跟我说说情况？这些人干嘛来的？”
    童书言深深看了林妍一眼：“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说是今早帝君开朝，有人当庭参奏你，所以他们是来带你去自辩的。”
    林妍：“……”
    她深呼吸，被气笑了：“认真的？没别的了？”
    童书言见她这样都还十分稳得住，不由笑了：“我就说，你在这儿也不讨喜，不如跟我去童家，我保证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如何？”
    林妍白了他一眼：“童家师兄可别说笑了吧，我宁可在大秦受律法管制，也不爱去你们哪儿凭武力挨揍。”
    她哼笑道：“等我什么时候也修炼到了后天境，再去你们哪儿仗着武力横行无忌吧！”
    童书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林一已经走到了林妍身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林松则带着五花大绑的将领过来，询问林妍：“接下来该怎么处理？”
    林妍接过令牌反复查看，甚至动用了系统。
    片刻之后，她眸色微沉地看向了那将领：“这上面的确曾经沾满了血迹，你杀了谁？怎么杀的？说！”
    将领看着她，冷冷笑了一声：“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林妍！你和楚烨早晚会被帝君杀死的！”

 第669章 我们愿意招认

    都说天家无亲情，但其实未必。
    可如果让辅国公还有眼前这将领这般的人上蹿下跳，早晚也得亲人变仇人。
    林妍冷笑道：“那你且先下去等着，记得别投胎，百八十年以后，等我和楚烨下去了，你且问问，我们是老死的，还是被帝君杀死的。”
    将领目眦欲裂：“帝君再晚会看透你们的狼子野心！也早晚会知道，我们这些忠臣良将的忠心耿耿！”
    林妍看了一眼将领的属下们，除了极少数几个心腹，其他人大多都满脸惊惧怀疑，惶惶不安。
    林妍忽然忍不住笑了，她问将领：“你所谓的忠心耿耿，就是哄骗着对你忠心耿耿的下属，犯上作乱，害他们全族被灭门吗？”
    将领厉声道：“忠臣良将的道路上，难免有所牺牲……”
    林妍冷笑着打断他：“是你们建功立业，高官俸禄的道路上，一将终成万骨枯吧？”
    将领顿时滞了滞：“你懂什么？”
    林妍哈哈大笑了起来：“我的确不懂你的贪婪野心，但我懂一样，帝国律法不容践踏！
    对于你们这些口口声声为了帝国和帝君，却手里做着毁坏大秦根基的王八蛋，我向来不爱多费口舌。小一！”
    林一上前：“主子。”
    林妍眯眼轻笑：“卸了他的下颌骨，让他闭嘴。”
    将领大怒：“士可杀不可辱！林妍！你不要……唔！”
    聒噪的、自以为是的话语，在一声闷哼之后变成了呜呜咽咽，整个院子都终于清净了。
    林妍接着看向了将领的那几个心腹：“他，他……还有他，把这六个人挑出来。”
    林一立刻把六人提溜了出来，一字排开放好。
    将领见状，呜咽的声音更大了。
    林妍不耐烦地转头瞪他：“你若再发出声响，我就只能请你吃一拳昏死过去了。”
    将领僵了僵，到底怕自己昏迷之后局势不可控，只能眼球充血地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林妍，想看看她准备做什么。
    林妍转头看那六个人：“给你们一个机会，说出这位将军的所有安排，第一个说的人，我保证不牵连他九族。”
    这话一出，将领的脸顿时僵了僵，死死盯住了自己的六个心腹。
    六个人睫毛颤颤，有那心智弱一些的，就忍不住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同伴。
    林妍敏锐地从中挑出了两个眼神闪躲的人来。
    那两个人下意识抬头，正跟林妍依次对上了眼光，顿时心慌地低下头去。
    林妍道：“只有一次机会，只杀作恶之人，其家人可以免于责难。”
    这话一出，那两个人齐齐抬头：“我说！！”
    将领大怒：“呜呜呜！”
    其他四个心腹也是满脸惊怒：“闭嘴！张亮、王福你们疯了吗？！！”
    林妍眯眼：“打晕说话的人！”
    林一和林松同时出手，噼里啪啦地把将军和两个副将打晕了。
    林妍笑眯眯看向了那两个最先开口的：“现在规则变了，谁说得最详细，且没有错处，谁就是那个能不牵连家人的人。”
    两个人顿时急切地想要开口，林妍却抬手制止了两人：“不着急，分开说。”
    让林二和林四一人一个把人拎走，各自找个屋子，做笔录去了。
    剩下的那两个心腹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如果是在这里当堂说，那，那两个人必然还可能会有所隐瞒，但如今他们把两个人带走，那两个人不说也得说了。
    就是他们自己，又还有什么余地？等将军和其他两个同伴醒来了之后，他们会相信自己两个醒着的人，其实什么都没跟林妍说吗？
    其中一个中年人苦笑道：“帝姬实在是好心机！”
    林妍笑道：“不敢当，比不上诸位天大的胆子，连帝君使者都敢杀。”
    中年人笑容越发苦涩，他已经听到了身后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他们带来的那些人，论忠心，是真的忠心，但这其中的忠心，却有八成都是同生共死的袍泽情带来的。
    如今秘密被揭穿，原本的袍泽情分，再这样灭族之罪的欺骗之下，也难免要分崩离析了。
    这位帝姬，实在是太懂人心，也太会把玩人心。
    这是何等的叫人绝望，生不出反抗的心来啊！
    中年人哑声道：“我等可否……戴罪立功？”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不求帝姬原谅，只也求一个只追究贼首，放过我们的家人，和背后这些不知实情的兄弟们！”
    他这话一出，原本还躁动不安的一众兵将们，顿时眼眶通红，满脸动容。
    有人忍不住道：“副将！我等……我等誓与将军和副将共生死！”
    这话一出，顿时引起一片响应。
    中年人又感动又羞愧：“大可不必如此，我……”
    林妍截断他的话：“是啊，大可不必如此，他们出身名门，跟着帝后母族作乱，真的只死个贼首，日后照样还是锦衣玉食。
    可你们不一样啊，都是出来当兵吃饷银的，个个儿都是家里的顶梁柱，等你们一死，家里便立刻要断顿了。
    你们倒是忠义两全了，只可惜你们家里的老父老母白发苍苍要送黑发人不说，还要背负一个叛逆父母的名头，日后，可该怎么过呢？”
    这一席话，说得本还热血上头的兵丁们，瞬间如同一盆凉水泼下，除了极少数狂热分子和孤儿之外，全都闭上了嘴。
    谁出来受苦受累上战场拼搏，不是为了活着？
    忠义？
    他们当然有，但为了忠义去反叛，灭九族？太可笑了！
    林妍又问：“你们吃着朝廷的兵饷，深受皇恩，怎么忠义的不是帝君，却是李家人呢？”
    这话一出，顿时惹得众人脸色刷白。
    两个副将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生无可恋。
    这林妍，太狠了！
    把只针对林妍一人的行为，转眼间把窃取帝国军权、藐视帝王的罪名盖到了他们身上，偏偏，他们竟然无从反驳！
    中年人哽了哽：“……我们都说！只求帝姬，放过这些被我们欺骗的人！”
    这一次，他再不敢玩儿什么收买人心的把戏了，只求安然把最后一程走完，别再被抓住了痛脚，送了九族性命。

 第670章 抓上堂来

    眼见着翻身无望，中年副将将将领的计划和盘托出。
    原来，他们的确是劫持了宫中使者，而宫中也的确是在开着朝会，等着林妍上朝自辩。
    至于那令牌，因为牵扯太大，那使者不肯放松，那将领李松便杀了人。
    中年副将道：“还请殿下……不要贸贸然杀李将军，最好将他交给帝君处置。”
    林妍微微眯眼：“李松……”
    他转头看了一眼已经昏迷的李松，眉头紧皱。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中宫皇后的亲哥哥，就叫李松。
    副将沉声道：“将军他，是帝后的亲哥哥。帝后出身李家旁支，又年幼丧父丧母，殿下应当知道，这是帝后唯一还在世的直系亲属。”
    林妍微微眯眼：“你应当隐瞒下来，再激怒我杀了他。”
    副将苦笑道：“我知道殿下在想什么，可我……”
    他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可我知道殿下的为人，殿下睚眦必报，从来不是心善的人。……将军需要的殿下的情报，一向都是我负责。”
    他羞愧地笑了一声：“不敢欺瞒殿下，殿下的凶狠……我看了实在是惊心害怕。”
    所以，如果是把人诓骗出去杀了且还好，如今人没死，还勘破了他们的阴谋，他若是诱导林妍杀了李松，他实在怕这人中途反悔，让他全家不得好死。
    他绝对相信，这位帝姬干得出来这样的事！
    更何况，这位帝姬背后还站着……摄政王啊！
    副将闷声道：“末将只求殿下和摄政王能否放末将的家人一条生路，末将这就愿意领死赔罪！”
    林妍拦住他：“且不着急，再说说你们准备怎么杀我吧。”
    副将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宫门必经的路上，有埋伏。”
    林妍微微眯眼：“说详细点，哪条街哪条路？多少人？”
    副将想起她上次抓人的手笔，就是因为她以身犯险来钓鱼，如今已经引得八个大家族自投罗网，死罪难逃了。
    林妍温声道：“五十步都走了，还在乎这之后的两三步吗？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不为自己的家人考虑吗？
    那些都是李家最后的死士吧？倘若他们知道了是你们背叛了他们，你们死了，可他们会放过你们的家人吗？”
    中年副将一个激灵，猛地睁大了眼睛，呼吸控制不住地急促起来。
    少女的声音温柔清脆，仿佛引诱人听话的鬼魅之音，哪怕明知道她的真正目的所在，也还是忍不住……听进了心里。
    中年副将张了张嘴，他的同伴却已经急不可耐：“是永亨街和春和街！那里两边的民宿和商铺，今早就被接管了！只等你去！”
    顿了顿，急声道：“就是尽早参奏你的那些奏折，也都是将军谋划好的，为的就是今日的缴获令牌，来诱哄你出门，好让我们可以在宫门不远处，光明正大地刺杀你！”
    林妍有些吃惊这些人的疯狂：“都栽进去了那么多人，你们还要往里头填？”
    李家军功起家，势力大几乎都在军权上，能有几个坚实追随的文官，且职位不低，必然要经过很长时间的培养。
    可如今，在李家明显翻不了身的情况下，他们不想着及时止损，竟然还把这些文官拖下水了。
    林妍问道：“你们……脑子里进水了？”
    副将苦笑道：“殿下，您这样说李将军，恐怕不太好，毕竟……毕竟是国舅呢！”
    林妍哈了一声，却是不再问其他的，只是转头看童书言。
    童书言正侧耳听屋子里头的呼吸声，只略略分神听林妍的热闹，忽然见林妍看过来，顿时心头一跳：“干什么？”
    林妍笑颜如花：“童家师兄，帮个忙呗！”
    童书言脑筋微微一转，嘴角微抽：“不行！”
    林妍苦恼道：“其实我自己倒是无所谓，可关键是，童佟接下来都要在我家养伤，这种关键时候，万一那些疯子来闹事，可怎么办？”
    她忧心忡忡：“师兄是不知道这些政治疯子的可怕，他们可能打不过师兄，但他们想杀人闹事的心，却连师兄都是搞不定的。”
    童书言被她忽然亲近的一句师兄逗笑了：“……也罢！走吧！”
    担心儿子是一部分，更多的，也还有其他的——这小妮子的人情可不好送，但凡有机会，欠他的越多才越好。
    两人一拍即合：“师兄不如让童家人来这儿坐镇？也免得我们出了门，再有人打上门来，伤了童佟大侄子。”
    童书言虚空点了点林妍：“你啊！可这是不用人不说，一用人，就把人往死里用！”
    林妍笑眯眯地只是不啃声。
    反正，她师兄宋闵要养伤，最好从头到尾都别出手。
    至于已经闻讯过来的宋家人，这种要跟朝堂官员和势力打交道的活儿，宋家作为本土势力，也还是别出手的好。
    这么算算，岂不就是游离于帝国势力的隐世家童家，最适合出手了吗？
    童书言自然也知道林妍的想法，却乐得配合：“忙完之后，去一趟童家。……这次，不许以修为说事了！”
    他眯眼盯着林妍，脸上表情很温和，但眼底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和胁迫。
    林妍轻笑了一声：“好说。”
    童书言抬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林妍心中微微一叹，果断与他击掌：“好！”
    童书言大笑了两声，口中发出一声呼啸，没一会儿，就有六个童家高手飞掠而来。
    显然，他们一直就在林家周围等候徘徊。
    林妍只当不知童书言因何如此安排，笑眯眯等他交代好了之后，便点起了人马，跟着童书言往宫门那边疾驰而去。
    小半个时辰后，林妍再回来，亲自拎了李松和两个副将，将三人扔上马车之后，和童书言一起，押送人往宫里去了。
    此时，朝堂上早就吵成了一团。
    楚帝撑着下巴坐在金銮宝座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周身的气势也越来越冷。
    有人忍不住怒道：“真是岂有此理！不过区区一个凭借帝恩上位的帝姬，竟然敢如此藐视圣旨，让帝君枯等！”
    他扬声请奏：“帝君！还请帝君发下天威，让那不知礼数的人受到教训，让天子亲兵直接将人抓上堂来！”

 第671章 这是朕之九婶

    身着三品督察院御史官服的中年文官慷慨激昂，满身都是主辱臣死的悲愤：
    “帝君！还请帝君发下天威，让那不知礼数的人受到教训，让天子亲兵直接将人抓上堂来！”
    楚帝微微眯眼，眼底滑过一丝沁人骨髓的冷意。
    许久不开朝，这群人大约是憋疯了，先趁着他闭宫门，在外面肆意妄为地要杀堂堂摄政王未婚妻，如今，竟然连文官都用上了。
    且不说他并不准备对付九叔，便是真的有朝一日要对付，有这样一群吃相难看的蠢货在，他眨眼间便要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这群人，口口声声要为天子威严横扫天下，可第一个撬动他帝国根基，乱法之根本的，就是他们这群蠢货！
    楚帝淡淡道：“林妍乃朕之九婶，怎可胡来？”
    三品右副督御史王兴义愤填膺：“帝君视某些人为长辈，某些人却违法乱纪，不知尊卑！帝君，万万不可如此过分宽容啊！”
    “呵！”楚帝一下就笑了。
    “王兴！快住口！”左副都御史赵艺忙呵斥道：“你气昏了头了！怎敢教导帝君做事？！”
    他忙忙出列跪下，头上冷汗涔涔：“还请帝君饶恕王兴犯上之罪！”
    王兴一个激灵，顿时反应过来——作为臣子，可以给帝王建议，却绝对不能直接让帝王干什么！他的确是犯了大忌讳了！
    王兴噗通一声跪下，痛哭流涕：“臣惶恐！臣愚昧！臣罪该万死啊！竟然，竟然做出这样荒谬犯上的事情来！”
    他不狡辩也不求饶，只是哭嚎忏悔，这样忠心耿耿，让人对他的忠心恭敬，简直挑不出来半点儿错处。
    楚帝笑一声：“王爱卿起来吧，朕知道你只是气昏了头了。你啊，毕竟年纪也大了，总不必年轻的时候头脑清楚了。”
    王兴上一刻还感动得脸通红，下一刻便吓得脸刷白。
    帝君当堂说下这等话，除了宽慰饶恕，也是金口玉言，道他人老头昏，不堪朝廷重负。
    这是……
    这是要让他自己知道羞耻，让他告老还乡啊！
    王兴忍不住老泪纵横：“帝君！老臣……老臣……”
    他未尽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外面的通报噎回了喉咙里。
    “林妍帝姬入朝觐见——”
    王兴猛地回头，就见逆着光，一个少女迈步走了进来，那一身的气势，让人看了莫名心惊。
    王兴愣怔之后猛地回神，忽然跳起来：“乱臣贼子……”
    林妍才刚走进大殿，就见有人隔着人群指着她骂，顿时便笑了：“这位老大人好大的气性！”
    王兴越发恼怒：“放肆！你……”
    林妍沉声打断他：“不过老大人说得对！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王兴不由一愣。
    其他几个参奏林妍的官员也不由一愣。她想干什么？
    就在他们愣神的时候，林妍已经走到了朝堂中央，站稳了，礼仪周全地行了大礼：“拜见帝君！”
    楚帝眼中划过一丝笑意，面上却不露分毫，淡淡道：“起身吧。帝姬是孤的九婶，是孤的长辈，日后家了孤，不必行礼。”
    林妍垂眸道：“礼不可废，臣女不敢。”
    楚帝冷笑了一声：“帝姬连天子亲军都敢指使，还有什么是不敢的呢？”
    他语调虽然平静，但话里的内容，却叫所有人都是一凛。
    难不成……帝君真要跟摄政王翻脸了？
    王兴更是兴奋得浑身战栗，险些当庭大呼“帝君英明”。
    他激动地看向了林妍，试图从林妍脸上看到慌乱和害怕，但，他失望了。
    少女明明那么年轻稚嫩，但面对帝君的责问，竟然不慌不忙，好似这不过只是一场平平常常的亲友问话而已。
    王兴忍不住怒斥道：“林妍！帝君问你话，你当跪下禀告！”
    楚帝眼底瞬间拂过了一丝冷色，淡淡道：“王爱卿果然年纪大了，来人，请他去偏殿暂且休息，等需要他对峙的时候，再请他过来。”
    左副都御史赵艺简直不忍直视自己这同僚，心中更是微微一叹。
    别看王兴这些人今日蹦跶得厉害，但帝君向来擅长平衡之术，又自小天威甚重。
    如今这些人还未权倾天下，就已经开始翘尾巴，替帝君做决定了，帝君又如何还会偏向这些保皇党？
    即便是摄政王，权倾天下，手段心机一流，可自从扶持了幼帝大婚之后，摄政王还政于帝君，便向来遵守臣子本分，几乎从未阻碍帝君乾纲独断。
    眼看着王兴还不知死活，激情满满地要反驳帝王，非要留在堂上亲自跟林妍撕，赵艺一把抓住了他：
    “王大人！帝君怜惜你老糊涂了，快谢恩，然后到偏殿等候宣召吧！”
    他掐得十分用力凶狠，王兴吃痛，终于略略回神，虽然心有不甘，到底还是随着内侍走了。
    看着王兴一步三回头的样子，别说是赵艺等大臣不忍直视，就是跟王兴一起参奏林妍的同伴们，都忍不住拧眉。
    走就痛痛快快地走，要不然就拼着得罪帝君留下，这般拖拖拉拉，简直不知所谓！
    林妍瞧着也觉得无语。看这人的官服便知道品级不低，却做出这样的蠢态来，如果辅国公拉拢的都是这种人……
    她简直要高处不胜寒了。
    王兴的同伴们一直在观察着林妍，瞥见了她一闪而逝的笑，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就要当堂炮轰。
    楚帝冷眼旁观，在众人掐起来之前，淡淡道：“林妍乃朕之准九婶，朕金口玉言免了她的跪拜之礼，日后，任何人不得以此事再来攻歼她。”
    一众大臣无不恭声应下：“帝君仁孝！”
    林妍也行礼谢恩：“谢帝君。”
    杂事说完了，便是这一次的正题。
    楚帝冷声问道：“林妍，朕早在两个时辰之前，就让人去召你上朝，因何你此时才到？
    难道真如王兴所言，你自恃功高，对朕的旨意，已经到了能随意决定篡改的地步了？”
    此言一出，刚刚和缓了一些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冷肃了起来。
    王兴那些同伴们一个个呼吸瞬间加重，目光灼灼地盯着林妍，只等她一开口，就会像是嗅到腥味儿的鲨鱼一样，疯狂地扑上去，将她撕咬成碎片！

 第672章 目无王法之人

    这一次参奏林妍的官员不少。
    一个领头的王兴，正三品。
    接着，便是吏部右侍郎李锐，正三品。
    再有四五品的御史三个，算来也有五个朝廷大员了。
    除了这个五个主攻参奏的大员，其他人还有七八个也一起参奏的，要么是为了维护帝王尊严，要么是为了迎合上官，暂不做考虑。
    林妍开着颜表情系统，因此将堂上的人的情绪分辨的七七八八，心中有数。
    老实说，恶意还不少。
    但她并不意外，她的崛起，本身就是碍了许多人的眼的。
    她对所有官员们的打量不以为意，只是郑重回答楚帝的问话：
    “回禀帝君，实非林妍不知礼数，欺君罔上，的确有人到了府上去下旨，但我二叔林松……”
    忽然有人开口打断了她的话，疾言厉色：“你明知道圣旨到府上，还是拖延到了这个时候，其心可诛！”
    林妍瞥了那个人一眼。是个熟人。吏部右侍郎，李锐。
    这个人与林擎同在吏部，是林擎的直属下属，却并非完全是林擎的人。
    当年她刚跟宋润退婚，宋润不甘于被她压制，就找了帝都几个有名的表面光的世家公子，企图让他们娶她。
    吏部右侍郎李锐的公子李玉，就是其中一员。
    当时还有已经死了的王家旁支，以及闻家那个伪君子闻青。
    李玉是最早退出的一个，那是个聪明人，太会审时度势了。
    李玉的母亲李氏，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聪明女人。
    这一家子里的母亲和儿子都是聪明人，当家做主的，会是个糊涂蛋吗？
    林妍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李锐：“侍郎大人太着急了，我话还没有说完。”
    李锐冷笑道：“只不遵圣旨这一道，就足以定帝姬的罪，帝姬难道还能找到其他什么能够遮掩这项罪名的理由吗？”
    林妍淡淡道：“杀帝君传旨使者，假传圣旨，算吗？”
    此话一出，全朝哗然。
    李锐愣了愣，怒声道：“帝姬怎可信口开河？我大秦法度森严，上到宗室皇亲，下到黎民百姓，都知道律法森严不可触碰，谁敢急假传圣旨？他是疯了想拖全家下水，还是仗着自己身份高，就敢为所欲为？”
    林妍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微妙。
    这位侍郎大人……话说得非常微妙啊！
    她冷声道：“是与不是，敢于不敢，帝君一眼便知！”
    李锐冷笑一声：“何须劳烦帝君？我等全部在堂上，都亲耳听到，帝君派了禁军方乔去传旨。
    方乔乃礼部侍郎方井方大人家的子侄，武功高强，办事妥当，帝君一向都用得顺手，十分喜爱。”
    短短的几句话，就把真正传旨之人说了出来，还点出来了方乔是帝君心腹。
    另有，方乔既然办事妥帖，那自然就不存在他冒失办错事说错话，被人误会成了假传圣旨之人的可能了。
    林妍听到这儿，几乎已经全完确定，吏部右侍郎李锐，并非是在针对她，而是在帮她，或者，针对她的那些敌人，顺手帮她。
    林妍看楚帝。
    楚帝脸色微沉，冷声道：“朕的确派了方乔去传旨。”
    他盯住了林妍，似乎满身的冷气都朝着林妍去了。
    林妍却忍不住有些想笑，年轻的帝王跟楚烨很有几分相似之处，这般冷着脸的模样，倒让林妍对楚烨还是少年时的模样，有了几分猜想。
    她面上稳得一匹，冷静道：“但今日到我家之人，却并非帝君派出的方乔，而是……骁骑营的将军，李松！”
    帝君钦点的传旨人，到了林家之后，竟然变成了旁人！
    这样的事，简直闻所未闻，让人骇然！
    朝堂上顿时哗然。
    李锐惊呼道：“这不可能！前天辅国公坐下错事之后，整个骁骑营就已经被勒令闭营，任何人不得调动其中的一兵一卒！”
    他满脸怒色：“帝姬就算是想推卸责任，也不该找帝后的亲哥哥来说事儿！太放肆了！”
    他这么一叫，众人这才想起来，这个骁骑营的将军李松，这时候冒头实在是太过微妙。
    虽然当时还没有开宫门，但辅国公意欲绞杀林妍的事情发生之后，宫里是明确出了旨意的。
    骁骑营将军李松，不但忽视帝君命令出营，还忽然变成了传旨之人，在这种敏感时候往林家去，怎么看都有猫腻。
    这时候，反倒谁也不肯吭声了。
    事情涉及到了帝后的亲哥哥，不弄清楚帝君的意思之前，谁贸然出头，都可能是在给自己找取死之道。
    楚帝冷眼将自己的臣子们的逃避看在眼中，脸上不由浮出讥讽之色。
    这事，说大也大。身为将领，竟然敢无视君命，可见平日里已经嚣张到了何等地步。
    说小，只要他这个帝君够厚颜无耻，一句家事就能盖过。
    毕竟，一个是他大舅子，一个是他准九婶。
    可国法呢？
    这些人，平日里一旦牵扯到了自己的利益，就恨不得用国法把对手撕碎，但换做了可能触及到他们利益的层面，便什么都不说了。
    楚帝冷笑道：“诸位爱卿没有一个人想说话的吗？内阁，三司，督查院……都不想说些什么吗？”
    他厉声道：“朕不过闭宫三日，这外面就翻了天了！难道朕一日不管事，你们这些人就跟着成了废物了吗？”
    天子一怒，满朝文武都跪下了。
    说实话，这几日，也的确是够让他们羞耻的了。
    先是帝国门面的府衙京兆府受袭，再有堂堂二品大员的府上暴乱层出，后有辅国公光天化日就要杀皇亲国戚……
    如今，竟然连假传圣旨和抗旨出兵都弄出来了！
    别说那些保皇党之外的人，就是保皇党自己，都忍不住满脸羞愧和悲愤。
    这次的事儿，实在是办得太难看了！
    倘若成了也就罢了，可是偏偏如今是没成，却把场面闹得这样大……
    内阁阁老李云芳不得不出列道：“帝君恕罪，这些时日之过失，都是我等失职，待查清楚所有事情之后，老臣，一定严惩所有失职渎职之人！”
    有他撑头，其他人也纷纷出列应是，表明自己的态度。
    楚帝冷淡道：“都起来吧。”
    待众人都起来了，楚帝看向了林妍，病痛无力半晌，这会儿才真正有了些力气。
    终于，要收拾这些目无王法，自以为是之人了！

 第673章 所谓逻辑

    林妍眼力极好，又站在最前面，自然看清楚了楚帝脸上一闪而逝的凝神和振奋。
    显然，他对接下来要发动的、对保皇党的攻击，期待极了。
    帝王再年幼，也还是帝王，由不得任何人捋龙须，践踏天威，更由不得有人自以为是，坏他帝国根基。
    果然，楚帝沉声道：“把李松的所作所为都说清楚，朕今日倒想听听，到底是有人陷害他，还是他自己藐视国法，猖狂作死！”
    李阁老道：“劳烦帝姬稍等，容老臣准备纸笔，将帝姬所言都一一记录在纸上，到时候一一跟李松对峙。”
    顿了顿，他问道：“李松，还好吧？”
    众人听到这个问话，都忍不住静了静，一个个紧张地盯住林妍。
    是啊！这才是问题最关键的地方吧？
    谁不知道这位林妍帝姬是个狠人，纵然那李松是帝后唯一的嫡亲兄长，但李松既然想杀她，以她的性子，还会留人性命吗？
    有激进的保皇党，已经忍不住希望林妍杀了李松了，他们狂热且期盼地盯着林妍，只希望林妍说出凶残恶劣的话来。
    林妍被其中几个人的颜表情，简直要亮瞎了眼，她目光似乎不经意看向了那几个人：
    “李松人就在宫门口，暂时由润王师尊童先生看管，只等得到帝君召见之后，就把人带进来对峙。”
    她故意顿了顿，才接着道：“我进宫的时候，他精神头还挺不错，昂着头恨不得咬我和童先生两口。”
    肉眼可见的，那几个激进保皇党的脸都丧了。
    林妍简直无语：“几位大人听见李松将军没事，似乎很失望啊。”
    被她看着的几个大人愣了愣，脸色难看无比。
    “胡说八道！我等怎会如此？！”
    “简直是无稽之谈！”
    “我只是深恨此人辜负君恩，但也不曾想谁去死！你莫要胡说！”
    ……
    林妍含笑点点头：“呵呵。诸位大人说得对。”
    那几人顿了顿，瞬间有种窒息感——气不顺！非常之不顺！
    他们还想再找茬，但林妍已经把目光看向了李阁老。
    李阁老这会儿已经在内侍的帮助下，摆开了桌子和笔墨纸砚，见林妍看过来，便点点头，然后请示楚帝：
    “帝君，就由老臣来记录帝姬所言，然后再将所有证词都给帝君和诸位大人看，以免有人仅凭臆测胡言乱语，可否？”
    楚帝欣然点头：“可。”
    李阁老躬身行礼领命之后，便摆起了架势来，看林妍：“帝姬，请。”
    林妍早在来路上，就已经将自己将要说的话，通了一遍逻辑，这会儿自然不会结巴打结，前言不搭后语。
    她先说自己当时在手术，接着便听闻外面有动静，再之后，就没有再注意过，直到手术结束才出来。
    她说到这儿，吏部右侍郎李锐，就再一次跳了出来：“照帝姬的意思，那李松带着人进去就开始攻击了？
    他难道没有先让人通知帝姬，告诉帝姬有圣旨下来吗？那李松又不是个傻子，想必不会一进门就打打杀杀吧？”
    林妍看了他一眼，又看李阁老。
    李阁老道：“既然有人不大明白，那就劳烦帝姬一一回答这些疑惑吧。帝姬放心，这些对话，老臣都会一一记录在纸上。”
    林妍点点头：“那便辛苦李大人了。”
    李阁老笑了一声，提笔聆听。
    林妍回答李锐道：“并无听到有传圣旨的呼喊，骤然听见远处有攻打的声音，接着跟院子里的人打起来了。
    这整个过程中，我并未听见有人说是来传圣旨的，只听见打杀声。直到外面那些人发现打不过，才提起了圣旨的事。”
    李锐质疑道：“听闻帝姬做手术，一向都是全神贯注，而且，听闻今日这场手术，做的还是人脑吧？
    这样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的手术，帝姬竟然还有空关注外面？帝姬这话说的，除非今日救治的人死了，否则，我第一个不信！”
    林妍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一来，我不是一个人在做手术，外面发生的一切，事后我的助手会告诉我。
    二则，那位童先生在外守门，他是堂堂后天境高手，试问，就冲进林家的那么些人，够他玩儿吗？
    想必，李松一开始也没想到会铁到铁板吧？若他早知道我院子里有后天境大能，也不会一上来就打打杀杀，反被童先生狠虐，还招惹了嫌疑，进而被我二叔识破了。”
    李锐几乎是踩着她的话点儿：“帝姬说李松是发现打不过童先生，才不得不拿出圣旨，怎么不说，是李松说了圣旨的事，但可惜，童先生救子心切，阻拦了李松，李松这才莽撞动手呢？”
    这一番逼问，简直句句都问在了点子上，但凡林妍有一点解释不清楚，她就得倒霉。
    林妍却并不觉得问题很大，甚至深深看了李锐一眼。
    能在这么短的情况里，知道她是在给童佟做手术，知道童佟和童书言的关系……
    可以很确定了，这李锐，分明是得了宋润的提点和交代了！
    林妍心情有些微妙。
    这宋润好端端地帮她？
    不，应该是李松什么时候招惹到了他，所以这会儿让李锐冲着李松来落井下石来了。
    这可，真是有意思啊！
    林妍淡淡道：“李大人问的这些问题，我只说一句，李大人就明白孰是孰非了。”
    李锐道：“什么？”
    林妍一字一顿道：“真正的传旨之人，本不是李松！”
    李锐一愣，继而闭上了嘴。
    其他人的思路被两人紧紧追赶的对话带着带着，猛然就到了这一步，先是一愣，接着就恍然大悟。
    是啊！
    李松并非真正的传旨之人，他是假的啊！他不知道对方乔做了什么，从方乔那儿抢走了传旨的差事！
    他李松又不是个傻子，冒着欺君之罪，谋逆之罪，就为了去林家看看林妍？
    傻子都不会相信！
    他一定是用传旨的名义骗开了林家的大门，带着人长驱直入，想要做些什么。
    可惜，当时林妍那儿有童书言这么一个后天境的大能，所以，他失败了，因此他只能搬出圣旨……来救自己的命！

 第674章 当堂对峙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只要把作为骨架的大逻辑分析出来，其他任何用以掩盖的细枝末节，就都会变得不值一提了。
    李松冒着杀头抄家的罪名，抢了真正传旨使者方乔的活儿，总不能是为了去林家看看林妍吧？
    他必然有所图，并且所图甚大！
    再想想之前林家发生的事，因为林擎夫妇的原因，林家如今全族都被锦衣卫接管了，进出都控制得非常严格。
    这种时候，李松想要进入林家，没有帝王的令牌，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李松才冒险抢了方乔的御赐金牌，借机进入了林家，然后，想杀了林妍，然后，被打肿了脸。
    能站在这朝堂之上的，没有一个是傻瓜，只听林妍那一句话，就知道，林松，完了。
    李阁老的记录暂时告一段落，不由抬头看了一眼李锐。
    以往倒是没发现，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右侍郎，竟然有这样的心机手段。藏得太深了！
    李阁老只是看了一眼就转开了视线，询问楚帝：“帝君，可要现在就将李松和那位童先生带上来，当堂对峙？”
    其实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基本上没有对峙的必要了。
    除非，李松能解释他为什么不在军营，反而跑到了林家。
    但，可能吗？
    总不能是林妍把他抓来，特意要把他们李家一网打尽的吧？
    就在众人暗地里吐槽的时候，
    【老规矩】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只要把作为骨架的大逻辑分析出来，其他任何用以掩盖的细枝末节，就都会变得不值一提了。
    李松冒着杀头抄家的罪名，抢了真正传旨使者方乔的活儿，总不能是为了去林家看看林妍吧？
    他必然有所图，并且所图甚大！
    再想想之前林家发生的事，因为林擎夫妇的原因，林家如今全族都被锦衣卫接管了，进出都控制得非常严格。
    这种时候，李松想要进入林家，没有帝王的令牌，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李松才冒险抢了方乔的御赐金牌，借机进入了林家，然后，想杀了林妍，然后，被打肿了脸。
    能站在这朝堂之上的，没有一个是傻瓜，只听林妍那一句话，就知道，林松，完了。
    李阁老的记录暂时告一段落，不由抬头看了一眼李锐。
    以往倒是没发现，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右侍郎，竟然有这样的心机手段。藏得太深了！
    李阁老只是看了一眼就转开了视线，询问楚帝：“帝君，可要现在就将李松和那位童先生带上来，当堂对峙？”
    其实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基本上没有对峙的必要了。
    除非，李松能解释他为什么不在军营，反而跑到了林家。
    但，可能吗？
    总不能是林妍把他抓来，特意要把他们李家一网打尽的吧？
    就在众人暗地里吐槽的时候，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只要把作为骨架的大逻辑分析出来，其他任何用以掩盖的细枝末节，就都会变得不值一提了。
    李松冒着杀头抄家的罪名，抢了真正传旨使者方乔的活儿，总不能是为了去林家看看林妍吧？
    他必然有所图，并且所图甚大！
    再想想之前林家发生的事，因为林擎夫妇的原因，林家如今全族都被锦衣卫接管了，进出都控制得非常严格。
    这种时候，李松想要进入林家，没有帝王的令牌，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李松才冒险抢了方乔的御赐金牌，借机进入了林家，然后，想杀了林妍，然后，被打肿了脸。
    能站在这朝堂之上的，没有一个是傻瓜，只听林妍那一句话，就知道，林松，完了。
    李阁老的记录暂时告一段落，不由抬头看了一眼李锐。
    以往倒是没发现，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右侍郎，竟然有这样的心机手段。藏得太深了！
    李阁老只是看了一眼就转开了视线，询问楚帝：“帝君，可要现在就将李松和那位童先生带上来，当堂对峙？”
    其实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基本上没有对峙的必要了。
    除非，李松能解释他为什么不在军营，反而跑到了林家。
    但，可能吗？
    总不能是林妍把他抓来，特意要把他们李家一网打尽的吧？
    就在众人暗地里吐槽的时候，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只要把作为骨架的大逻辑分析出来，其他任何用以掩盖的细枝末节，就都会变得不值一提了。
    李松冒着杀头抄家的罪名，抢了真正传旨使者方乔的活儿，总不能是为了去林家看看林妍吧？
    他必然有所图，并且所图甚大！
    再想想之前林家发生的事，因为林擎夫妇的原因，林家如今全族都被锦衣卫接管了，进出都控制得非常严格。
    这种时候，李松想要进入林家，没有帝王的令牌，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李松才冒险抢了方乔的御赐金牌，借机进入了林家，然后，想杀了林妍，然后，被打肿了脸。
    能站在这朝堂之上的，没有一个是傻瓜，只听林妍那一句话，就知道，林松，完了。
    李阁老的记录暂时告一段落，不由抬头看了一眼李锐。
    以往倒是没发现，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右侍郎，竟然有这样的心机手段。藏得太深了！
    李阁老只是看了一眼就转开了视线，询问楚帝：“帝君，可要现在就将李松和那位童先生带上来，当堂对峙？”
    其实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基本上没有对峙的必要了。
    除非，李松能解释他为什么不在军营，反而跑到了林家。
    但，可能吗？
    总不能是林妍把他抓来，特意要把他们李家一网打尽的吧？
    就在众人暗地里吐槽的时候，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只要把作为骨架的大逻辑分析出来，其他任何用以掩盖的细枝末节，就都会变得不值一提了。
    李松冒着杀头抄家的罪名，抢了真正传旨使者方乔的活儿，总不能是为了去林家看看林妍吧？
    他必然有所图，并且所图甚大！
    再想想之前林家发生的事，因为林擎夫妇的原因，林家如今全族都
    再想想之前林家发生的事，因为林擎夫妇的原因，林家如今全族都

 第675章 露出獠牙

    楚帝宣召李松和童书言上朝，以便当堂对质和问责。
    可没想到的是，李松，竟然是被人抬上来的，且明显腹部中剑，呼吸微弱。
    所有人都不由愣了愣。
    不管李松是不是假传圣旨，也不管他是否在宫门前埋伏了凶手要杀林妍，只凭林妍好端端站在这儿，她就不应该让李松伤成这样。
    天下人谁不知道，楚帝年幼时曾经受过帝后恩情，所以才在登基为帝之后，坚持要娶身份地位不匹配的旁支世家女。
    李松再不成器，那也是帝君唯一的大舅子，不是外人能够动的。
    王兴已经被拖出去了，因而没有人敢贸贸然冲出来，但，这并不妨碍那几个参奏林妍的大臣们目光灼灼，满腔算计。
    他们已经有了成算——只要抓住林妍心中没有帝王，不然不会私自处置帝王大舅哥这一样，就能让林妍掉层皮！
    但，他们的臆想很快就断了片儿。
    林妍吃惊道：“李松怎么变成了这种模样？”
    第一时间询问，没有给任何人抢夺先机的机会。
    童书言看了她一眼，总觉得这丫头分明就是提前预算到了宫门口那一出，所以才特意叫他跟着过来。
    他扬声道：“乃禁军所伤。”
    几个参奏林妍的御史顿时忍不住了，李锐见状，目光一闪立刻抢夺先机。
    “这不可能！”李锐大声道：“李松乃是帝后唯一的嫡亲兄长，也经常进宫，禁军不可能不认识他，怎会杀他？”
    他没有用“伤”这个字，因为李松的伤口在胸口，但凡有点儿脑子的人，都看得出来是有人要治他于死地。
    楚帝神色冰冷：“朕也想知道，到底是禁军胆大妄为，还是有人耍心机！”
    林妍冷静道：“我们没必要说谎，守宫门的禁军必然不止一个人，是否有人行凶，只要把人叫来，一问便知。”
    顿了顿，她沉声道：“当然，如果守城门的禁军们众口一词，坚称是童先生这么一个后天境大能杀李松，还没有杀死，那林妍无话可说！”
    兵部尚书姚庭出列道：“禁军刺杀李松这等事，实在是骇人听闻，臣以为，若非确有其事，童先生这样的人物必然不会信口开河。”
    他沉声道：“禁军虽然不是臣之直属管理的，臣也有监察和审核之职，还请帝君宣守宫门禁军来问话，再派大理寺去宫门口检查场地。
    只是，还请帝君不要让城门口的禁军知道大理寺在查，只听他们的口供，然后，再容大理寺禀告检查结果！”
    他这谏言一出，不少人都连连点头，有那心怀不轨的，却忍不住暗暗抽了一口凉气，冷汗直冒。
    倘若真被说着了，所有守门禁军众口一词，却与大理寺查到的内容不同，那……
    禁军乃天子亲兵，连摄政王这样的权臣都向来避讳，更何况是其他人？
    无论是谁，敢插手禁军，都是死路一条！
    楚帝冷声道：“锦衣卫和大理寺卿同去暗查，宫门口暂由锦衣卫接管，守门禁军，全部调到殿外听宣！”
    这个安排，把所有可以操作的空间都堵死了。
    李阁老心中微微一叹，他知道，今日之后，保皇党怕是再没有跟摄政王抗衡的能力了。
    甚至于，所有保皇党都再不能自主自由，只能乖乖当帝王手中的一把刀——除非他们愿意全部卸掉权柄，告老还乡！
    他慢吞吞地磨着墨，目光一一从保皇党的中坚力量上扫过，最后看向了林妍。
    这个容貌妍丽，气质时而温和时而清冽的少女，从始至终都垂着眼帘，只有偶尔抬眼的时候，才能让人窥到她眼中的冷清。
    她根本，就不在乎今日的结果会如何，只是要把李松的真面目掰开给所有人看……让帝王自己动心思去约束保皇党一派，下定决心收拾保皇党一派。
    杀人诛心，这个少女，也太厉害了！
    少顷，锦衣卫将守宫门的一队禁军叫来了。
    进入大殿中拜见的小队长名叫王苏，也是个世家子弟。
    他恭敬地行礼拜见，垂着头静待帝王的询问。
    楚帝看了李阁老一眼。
    李阁老边记录边问：“刚刚在宫门口，发生了何事？”
    王苏脸色不太好看，沉声道：“帝姬留下来的老先生……杀了一个禁军！”
    这话听着，实在是有些……
    林妍冷淡问道：“那位老先生为何要杀禁军？”
    王苏冷声道：“被杀的禁军名叫李铭，见这位老先生一直在马车边不知道做什么，便过去询问，我们一个晃神的功夫，这老先生就将李铭杀了！”
    他这话说的实在是有意思。
    乍一听，竟好似够了出了这样一幅画面——
    童书言为了制造禁军杀李松的假象，在马车边动作，引诱李铭过去，杀了李铭，再把刺杀的罪名诬赖给李铭！
    一众大臣们颇为惊疑不定。
    这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福王道：“这可太奇怪了吧？以童老先生的修为，想要抵挡并且活捉李铭应该非常简单，他怎么就非得杀了李铭呢？”
    这话问的，实在是太过诛心。
    有御史立刻诘问道：“是啊！福王殿下说得没错！倘若不是为了死无对证，为什么不活捉了那李铭，到帝君面前对峙呢？”
    他连珠炮似的，连连追问了好几个他以为是的疑点，然后上纲上线，死死盯住林妍，直恨不得直白地说林妍有反叛之心。
    林妍看了一眼福王。
    这人，今天从头到尾都跟个隐形人一样，一不参与参奏，二不参与攻击她，直到这会儿才忽然开口，一开口便是致命一击。
    而现在，那御史出来狂喷之后，他便再次隐退，又当他的透明人去了。
    林妍冷冷笑了一声。
    这位福王殿下，如今才算是真的坐不住了。
    也是，他能几十年如一日地装贤惠装透明，悄无声息地避开所有人的耳目，跟林擎一起买官卖官，怎么可能真的无害？
    她可是亲手把他的爱女楚清屏送进了诏狱，他这会儿露出獠牙，一切才终于显得真实了起来。
    林妍冷静地等御史喷完，淡淡道：“这位大人还有话要喷吗？没有的话，不如容许我问几句？”
    一个“喷”字，把年轻的御史气得脸都绿了……

 第676章 福王的三言两语

    林妍一个“喷”字，把年轻的御史气得脸都绿了。
    他怒声道：“你！你简直有辱斯文！当着帝君的面儿你便敢辱骂御史，可想而知，心中对帝君必然半点儿尊敬也无！”
    林妍只是看着他，不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年轻御史说着说着，忍不住就停了下来，结巴道：“你，你自知理亏，哑口无言了吧？”
    林妍淡淡道：“你想多了，我只是跟帝君和满朝文武一样的好素质，等你咆哮完了，再继续说正事。”
    年轻御史愣了愣，继而猛地涨红了脸：“士可杀不可辱，林妍……”
    楚帝不耐烦地呵斥道：“住口！退下！”
    他身上还带着伤，又要强装无事地坐在这儿操控全局，今日的耐性差了许多：
    “满口君臣君臣，岂不知林妍为帝姬，你于她而言，也是臣？！没有尊卑的东西！安静些听林妍说完！”
    年轻御史这会儿脸红得快要滴血，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灰溜溜地缩回去，再不敢冒头了。
    楚帝冷声道：“今日，所有不必要的指摘攀扯都不必说！有证据的说话，没有的闭嘴，再在言语上纠缠，就都给朕滚回去出家念经去吧！”
    满朝文武无不噤若寒蝉，齐齐行礼领命。
    禁军小队长王苏脸色隐隐有些发白，虽然没有证据，但……他总觉得刚刚帝王扫过来的眼神，格外地冷。
    王苏忍不住悄悄擦汗，跪得更趴向地面了。
    楚帝冷冷瞥了王苏一眼，看向林妍：“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林妍冷静道：“臣没有什么要说的了，童先生是受臣女的嘱托，在宫门口帮臣看管李松等人。
    如今出了岔子，还被人如此污蔑，臣只是想最后问一遍这位小队长，你的意思是——
    你们全部守门禁军，都确定是童先生杀人灭口，没看到李铭刺杀李松，是吗？”
    王苏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可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我不敢说什么确定不确定的，只是看到了这位老先生忽然动手杀了李铭！”
    林妍步步紧逼：“我今日必须要个确定，不要半点不确定，你想清楚了，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你的意思是，你亲眼看到童先生先动的手，是吗？”
    王苏咬牙：“没错！”
    林妍又问：“你还说，你看到童先生对着马车里的李松做了刺杀的动作，是吗？”
    王苏冷汗直流：“我……马车里的情景我怎么可能看得清？我只是从结果推断出来他……”
    林妍打断他：“你的意思是说，你根本就没有亲眼看到童先生做刺杀的动作，是吗？”
    王苏被她清冷的目光看着，总觉得自己仿佛被看透了灵魂，仿佛自己的每一块骨头和血肉，都在这少女的目光下被分析得清清楚楚，容不得半点儿藏污纳垢。
    他忍不住心慌起来：“我，我是没看清楚，但李铭是看到他动作怪异，才走过去的！所以我猜想……”
    林妍再次打断他：“我不要你猜想，我要你亲眼看到的细节！你说李铭看到了童先生行为奇怪。
    是李铭告诉了你，然后去查看？还是你自己觉得李铭觉得童先生举动奇怪，所以才去查看的？”
    王苏瞬间有些脑筋打结：“是……是……”
    福王忽然开口道：“想也知道，必然是他得到了报告，这才知道李铭的想法，否则岂不是一切都成了无端猜测？
    况且，宫中禁军向来军规森严，任何行动都要请示上级听指挥，李铭要想去查看，自然会提前报告王苏！”
    王苏混乱的思路顿时清晰起来，连连点头：“正是这样没错！李铭第一个发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还听见了惨叫，又见这位老先生一直看他，这才察觉到不对的！”
    他一边说着，看着林妍的目光就忍不住恶毒了起来。
    都是这贱人步步紧逼，处处引诱，他才会险些中了她的全套，自己把自己活生生套死！
    【老规矩，半小时】
    你们全部守门禁军，都确定是童先生杀人灭口，没看到李铭刺杀李松，是吗？”
    王苏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可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我不敢说什么确定不确定的，只是看到了这位老先生忽然动手杀了李铭！”
    林妍步步紧逼：“我今日必须要个确定，不要半点不确定，你想清楚了，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你的意思是，你亲眼看到童先生先动的手，是吗？”
    王苏咬牙：“没错！”
    林妍又问：“你还说，你看到童先生对着马车里的李松做了刺杀的动作，是吗？”
    王苏冷汗直流：“我……马车里的情景我怎么可能看得清？我只是从结果推断出来他……”
    林妍打断他：“你的意思是说，你根本就没有亲眼看到童先生做刺杀的动作，是吗？”
    王苏被她清冷的目光看着，总觉得自己仿佛被看透了灵魂，仿佛自己的每一块骨头和血肉，都在这少女的目光下被分析得清清楚楚，容不得半点儿藏污纳垢。
    他忍不住心慌起来：“我，我是没看清楚，但李铭是看到他动作怪异，才走过去的！所以我猜想……”
    林妍再次打断他：“我不要你猜想，我要你亲眼看到的细节！你说李铭看到了童先生行为奇怪。
    是李铭告诉了你，然后去查看？还是你自己觉得李铭觉得童先生举动奇怪，所以才去查看的？”
    王苏瞬间有些脑筋打结：“是……是……”
    福王忽然开口道：“想也知道，必然是他得到了报告，这才知道李铭的想法，否则岂不是一切都成了无端猜测？
    况且，宫中禁军向来军规森严，任何行动都要请示上级听指挥，李铭要想去查看，自然会提前报告王苏！”
    王苏混乱的思路顿时清晰起来，连连点头：“正是这样没错！李铭第一个发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还听见了惨叫，又见这位老先生一直看他，这才察觉到不对的！”
    他一边说着，看着林妍的目光就忍不住恶毒了起来。
    都是这贱人步步紧逼，处处引诱，他才会险些中了她的全套，自己把自己活生生套

 第677章 刺杀真相

    即便是最擅长说谎的人，也没有办法能让所有同伙，在一瞬间与他统一口径。
    王苏在福王的提醒下，已经清楚地意识到了林妍咄咄逼人之下的语言陷阱，可，再次遇到的时候，他也照样还是无计可施。
    再好的阴谋，也需要时间来布置和设计。
    李松被抓，还被送到了宫门口等待对峙，本就是谁都没能预料到的事情，所以，针对他的刺杀，以及后续的所有动作，都只能粗糙了事。
    乍一看，好似有人手眼通天，设计了一出连环计，让林妍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总要在其中一个环节里栽跟头。
    但这里有个前提——要么林妍百口莫辩，要么帝王不给林妍半点儿辩驳的机会，就直接下死手。
    可惜，林妍智多近妖，脑子转得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快，即便是有人想要帮王苏，都跟不上林妍的节奏，只能眼睁睁看着王苏被逼到墙角。
    林妍的问题，不光王苏回答不上来，其他人也回答不上来。
    至于帝王这边……
    之前王兴的愚蠢，已经让帝王对保皇党生出了恶感和猜忌，帝王虽然年轻，却已经意识到了保皇党的目无法纪和放肆，这种威胁已经远超摄政王，所以，他从头到尾只是冷眼旁观，并不想给保皇党一派任何接应。
    福王眼底闪过阴沉沉的冷光，他站在角落里看了一眼王苏，瞳孔中满是杀机。
    废物！
    蠢货！
    从宫门口到来这里，长么长的一条路，竟然都没有提前相好林妍会问的问题！
    他不动声色地深呼吸，眼见林妍好几次看向了自己，立刻垂下眼帘，沉默着挪动身体，藏在了诸多大人身后。
    林妍再抬眼观察福王的时候，就见福王已经藏匿不见了。
    想着一会儿出宫就能去馄饨摊子拿到这个人的信息，林妍便把目光和心思一起收回，只专心盯着王苏：
    “王校尉既然是亲身经历，怎么会连这样关键的东西都记不住？”
    王苏连连擦汗：“这……我等要专心守门，怎么可能会什么都注意？况且，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林妍打断他：“电光火石之间？据我所知，童先生要完成趴进车厢刺杀李松，再引诱禁军过来查看的一连串举动，恐怕电光火石不了！”
    王苏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
    林妍讽刺地看了他一会儿，直看得他浑身发颤，手脚冰凉，这才转头看楚帝：“帝君，臣已经没什么好问的了。”
    连最基本的细节都记不清楚，所有答话都七零八散，大半都是答非所问。
    这场问答对质的结果，已经不言而喻了。
    楚帝看向了王苏：“王苏。”
    王苏噗通一声跪下：“……帝，帝君！”
    楚帝淡淡道：“朕记得，你是两年前朕钦点的武探花，朕以为，待你不薄。”
    王苏脸色刷白，痛哭流涕，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能说得出来。
    楚帝淡淡道：“朕最后再问你一次，是李铭刺杀的李松，还是童先生刺杀的李松？”
    王苏脸色一阵急剧变化，目光忍不住看向了诸位大臣。
    最终，脸色刷白地道：“是，是童先生杀了李铭！是他杀人灭口！！！”
    这话说到了最后，似乎是用全身的力气吼出来的。
    楚帝点点头：“很好。……李阁老，你亲自去问外面的那一队禁军，每个人都分开问，就问林妍刚刚问的王苏的那几个问题。”
    李阁老心中一叹：“是！”
    王苏呆了呆，嘴唇瞬间失去了颜色，他软倒在地，瘫软成了一滩烂泥。
    林妍冷眼看了一眼王苏，又看了几眼人群中格外显眼的几个赤红色颜表情。
    此时，这几个人的颜表情，已经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了。
    宫门口李铭针对李松的刺杀设计太粗糙，王苏这些禁军根本就没时间同一口供，如今让李阁老亲自去一一追问，其结果不言而喻。
    尤其是，她每个问题都问得那么细，就是天生的说谎家，也编不圆了。
    更何况，算算时间，去宫门口查看的锦衣卫和大理寺的人，也该回来了。
    她垂眼静等了好一会儿，李阁老回来了。
    他呈上了针对外面那些人的口供，厚厚一摞。
    楚帝没有看，直接道：“找个御史台的人当堂念。”
    左副都御史赵艺道：“臣来念吧！”
    今天御史台好几个御史，在王兴的带领下，越过了他参奏林妍，企图挑唆帝君诛杀林妍，赵艺早就不满极了。
    这会儿，自然要为御史台找补几分，免得帝君记恨。
    楚帝点点头。
    李阁老便把那些口供交给了赵艺。
    两人对视一眼，赵艺看到了李阁老脸上的无奈，李阁老看到了赵艺脸上的不满。
    等赵艺开始高声朗读的时候，朝堂上一众官员瞬间安静到了极点。
    随着时间流逝，各人脸上的神色也都渐渐变得明显起来。
    懊恼担忧的，已经脸色刷白不可控制。
    嘲讽讥笑的，连动作里都嫌慢了讽刺。
    登到最后一个字落下，赵艺冷声道：“王苏承蒙皇恩，却竟然做出这种事来，试图挑拨皇家亲情，意图逼迫天子与摄政王拼杀内耗，其心可诛！臣以为，一定要抄家灭族！严惩！！！”
    王苏啊了一声：“不！不能这样！”
    话音刚落，出去查看的大理寺官员和锦衣卫一起进来了。
    大理寺少卿禀告道：“臣禀奏帝君，臣和庄千户反复比对检查马车和地上的血迹，以及李铭的身体，基本可以确定真相。”
    王苏瞪圆了眼睛。
    他是守宫门的，自然认识经常进出宫的大理寺少卿。
    帝君……他竟然派了这铁阎罗去暗查？！
    他心里最后的一丝希望也泯灭不见，眼底满是晦暗。
    庄羽接了大理寺少卿的话，继续禀告道：“臣和少卿大人一起从打斗痕迹和血液飞溅痕迹，还原了当时的打斗情况。”
    他冷冷看了一眼王苏，沉声道：“基本已经可以确定，当时应该是李铭冲向马车砍杀，童先生则站在更远的地方，飞剑击杀了李铭。”
    他目光凛冽：“臣和少卿大人反复确认，都以为，是有人调走了童先生，给李铭刺杀李松的机会。
    童先生离得远，为了护住李松，不得不全力一击，抢了禁军的飞剑，杀了李铭！”

 第678章 你妄为李家子

    大理寺少卿是出了名的头铁心狠，除了律法和帝王，其他什么人的面子都不给。
    此时锦衣卫千户庄羽说了结论，众人都下意识看向了大理寺少卿。
    大理寺少卿板着脸点头：“庄千户说得没错！”
    一锤定音！
    王苏等禁军，死定了！
    ……敢于操纵收买王苏等禁军的人，也死定了！
    朝中众人无不人人自危，事涉天子亲军的安全性和纯粹性，无论是谁，牵扯其中都是一个死字！
    禁军禁军，一个禁字，就足以说明许多东西了！
    楚帝似笑非笑地敲打着龙椅的扶手：“先皇先去才多久？有十五年没有？竟又有人插手天子亲军了啊。”
    一众文武大臣，无不悚然而惊。
    那些年纪大的，瞬间就想起来了那个妖妃横行的世代。
    那时候，妖妃的手甚至能够伸到当朝一品大员的后院，连他爱妾穿什么颜色的肚兜都一清二楚，当堂嘲笑。
    到了后期的时候，妖妃一声令下，甚至可以越过天子，直接让禁军当街、当堂杀人！
    可以说，前朝的禁军，早就不是天子的禁军，而是妖妃手中的杀人利器，疯狗爪牙。
    当年摄政王回归之后，血洗皇城，第一波杀的就是那些禁军。
    三千多颗人头摆成京观，震慑了所有人，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哪怕摄政王一不沾染权柄，二不拉帮结派，也仍旧是每个人心中的禁忌。
    这会儿，所有人都忍不住浑身战栗，可他们自己都分不清楚，是被过去的心理阴影吓的，还是被如今妄为的蠢货气的。
    但所有人都知道，由摄政王一手教出来的楚帝，纵然干不出杀人筑京观的事，也并非他不敢，而只是……需要杀的人不足以筑京观，而已！
    李阁老跪倒在地：“老臣作为总领大臣，竟然让朝中有如此疯狂无耻，悖逆君父之人存在，臣有罪！”
    一众大臣无不齐齐跪下：“臣有罪！”
    楚帝平日里总是温和无害的，如果换做平常，他已经无奈地摇摇头，让李阁老起来，敲打几句之后，再让一众大臣起来。
    可今天，他笑了一声，淡淡道：“都跪在这儿，等锦衣卫和大理寺什么时候查够十个人了，什么时候你们再起来。”
    满朝文武无不脸色大变——帝君，这是要软禁他们啊！！！
    但这种时候，没有一个人敢违背他。
    即便是权柄最重，曾经当过帝师的李阁老，这会儿都老老实实跪着，全然一副顺遂顺从的模样。
    没办法，事涉禁军，问题太严重了。
    满朝唯有林妍和童书言还站着。
    林妍轻咳一声，问道：“敢问帝君，臣……也待在这儿等结果吗？”
    众人无不侧目。这姑娘，真彪啊！
    童书言也瞥了一眼林妍，对她的胆大妄为又有了新一步的认知。
    楚帝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生气：“既然这么急着走，就立刻出宫去吧！”
    换个人，大概要立刻跪下请罪，然后留下来自证清白了。
    但林妍不，她还急着去馄饨摊拿结果。
    她从善如流地躬身行礼：“那臣就告退了！还请帝君保重龙体，莫要被这些乱臣贼子气坏了。”
    众大臣：“……”我可去你娘的乱臣贼子吧！有证据吗？
    楚帝眼中滑过了一丝笑意，面上的表情却淡淡的：“今日事忙，童先生原来是客，你便代朕照顾童先生。去吧。”
    掐在这时，被刺中了胸口的李松竟是醒了过来。
    听闻楚帝让林妍走，他虽然还没弄清楚情况，却已经叫了起来：“不！不能让她走！这个贱人让人在宫门口杀我，她，她其心可诛！”
    这话一出，满朝文武的呼吸都顿了顿。
    这话要是在王苏之前说，那还这是杀伤力惊人，可现在……
    有些过分可笑，也过分怪诞和荒谬了！
    楚帝生生被气笑了：“难为你被人宰杀，都不忘记要拖人下水！”
    李松不知王苏和李铭的诡计已经被看透了，他向来自视甚高，眼见着自己就要拿命来清君侧，便越发容忍不来半点儿失败。
    他厉声道：“帝君！帝君且看看我！我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必要说谎？！
    帝君娶走了我唯一的妹妹！我便跟帝君是一家人，难道我还能害帝君吗？难道我还能……”
    “住口！”一道清冽，却含着哽咽的声音呵斥道，接着，一身大妆的帝后李娥，从偏殿走了出来。
    她的脚步十分沉重，清冷的脸上满是泪水，可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楚明亮。
    她紧紧盯住了李松：“没有谁的一家人，是要杀了家主的亲人，好让自己变成唯一的亲人的！
    哥！我再最后叫你一次哥！从今往后，我与你，与李家，再不是一家子骨肉血亲，再没有半点儿关系！”
    李松目眦欲裂：“你一个妇人，怎能上朝？！你这是陷帝君于不义！”
    都到了这时候，他也仍旧还是满嘴的君臣礼仪，仿佛天下间唯有他一个人忠君爱国，其他人都是要腐烂帝王天威的乱臣贼子一样。
    李娥失望地看着他：“……你疯魔了。”
    她分明记得，早些年的时候，他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他们兄妹两个父母双亡，又是李家偏支，每日都要为了生计苦苦奔波，见了本家的人，被欺负了都不敢反抗，唯恐被赶出家族。
    后来她做了帝后，本家似乎一瞬间就跟他们亲近起来，似乎一瞬间，李家就成了忠君爱国的代表。
    他们不光严苛要求她，还把哥哥带走，每一次再见面，哥哥都变得跟上一次不同。
    更赤胆忠心，也……更冷血无情，满嘴的道德礼仪。
    李娥一字一顿，狠狠摇头：“你的忠君爱国，钟爱的始终只是李家，并非帝君！大哥，你疯了，你早就疯了！”
    她的兄长，或许早在她成为帝后的那一天，就死了。
    如今活着的李松，不是爱护她的兄长，而只是李家借以利用她这个帝后的翘板罢了。
    李松哇地吐出一口血来：“李娥！你妄为我李家子！！！”
    李娥脸色刷白，却挺直了背脊：“既然李家的忠君爱国，都是建立在违背国法的基础上，那我，便不为李家子！”

 第679章 你可别恼呀

    帝后挺直背脊：“那我，便不为李家子！”
    这样决绝的话，如此明白清晰地说出来，让追随李家的那些人无不勃然变色。
    而李松，也被这最后一根稻草压得瞬间崩溃：“你！叛逆！”
    他哇地又喷出一口血来，头一歪便再没有了声息。
    一时间，满堂寂静。
    李娥呆呆地看了李松许久，忍不住泪如雨下。
    可她还是很快就收敛了自己的情绪，跪请道：“帝君，臣妾之家族目无法纪，臣妾之嫡亲兄长至今执迷不悟。
    臣妾……臣妾恳请帝君，容许臣妾出宫，跟随在九婶身边请罪赔罪，直到见到九叔，再亲自向九叔赔罪！”
    楚帝见妻子脸色刷白，眼眶通红，越发痛恨李家生事。
    他点点头，沉声道：“既然你有这个心，便去吧！”
    李娥落下泪来，恭敬地行了大礼，站在了林妍身边。
    楚帝看向林妍：“朕还要处理朝政，就不留九婶了。”
    他跟着帝后叫的这一声九婶，让堂上的人精们都明白了——
    在帝君这儿，李家是李家，帝后是帝后，李家纵然倒了，但帝后，却还是宫中的常青树。
    恭敬告退之后，林妍和童书言出了宫，就在宫门口等李娥出来。
    之前随着李松一起押过来的几个杀手头领，已经被锦衣卫庄羽亲自带走。
    林家绑着的那些骁骑营兵将，以及后来抓到，一起塞后院的杀手死士们，则由锦衣卫一会儿跟林妍回林家去提。
    没让林妍多等，换了一身便装的李娥便来了。
    她虽然贵为帝后，却是吃着苦头长大的，因此这一趟出门，就只拎了一个小包袱，甚至连伺候的人都没有带。
    林妍挑眉：“不带几个心腹？”
    李娥的眼眶仍旧通红，摇摇头：“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尊贵人，只是恰巧碰上了帝君罢了。”
    林妍没有接这个话题，她知道李娥也不需要她接，两人齐齐翻身上马，并驾而行。
    童书言微微眯眼跟上，瞧着林妍一个小丫头，满身气势竟然压过了一国帝后，不由对教导她的师门，产生了难以磨灭的好奇心。
    究竟什么样的人，才养得出来这样的丫头？
    一行人快马加鞭回了林家，才刚到门口，就见楚铭的心腹在门口焦急徘徊。
    林妍心中咯噔了一下，迅速翻身下马，快步过去：“出了什么事？”
    心腹压低了声音：“主子让您尽快去一趟……出事了。”
    林妍脸色猛地变了变，她转头看随行而来的锦衣卫：“劳烦你自己提人了！”
    又冲童书言拱手：“辛苦童家师兄暂时帮我照顾一下家里！”
    见两人点头，她顾不上再说话，就急匆匆翻身上马，跟着那人立刻离去。
    童书言见林一跟个影子一样追了上去，不由微微挑眉：“啧！”
    李娥微微眯眼，片刻之后，纵马追上。
    童书言看锦衣卫：“进去拿人？”
    锦衣卫知道他这是问自己要不要去追帝后，点头道：“进去拿人！”
    虽然帝后很重要，但上面早有交代，自出宫之后，帝后就是林妍帝姬的责任，与他们锦衣卫无关。
    如今，锦衣卫唯一的任务，就是尽快查清楚禁军和李家，以及保皇党这一次的参与程度。
    除此之外，任何事都与他们锦衣卫无关！
    童书言见他同意，自然乐得自在，带着人进了林家。
    与此同时，林妍已经发现了追上来的李娥。
    她眉头微微皱了皱，但到底没有说什么。
    一行死人风驰电掣，只用了不到一刻钟，就赶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座两进小院，是销金窟楚铭的一个落脚点，距离林家很近。
    此时，楚铭正脸色凝重地在院子里等着林妍：“他说跟你很熟，我的人见他伤得太重，又见他身上的毒来历奇怪，就把他藏到这儿了。”
    林妍点点头，快步进了屋子。
    刚进去，她就被浓郁的血腥味儿冲得眼睛一眯。
    等她靠近床铺，伸手要拉帘子，楚铭却忍不住拦了她一下：“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林妍抿抿嘴角，点了点头。
    楚铭凝眉放开了她，让开了位置。
    林妍面无表情地来开了帘子，看清躺在床上的人的瞬间，她猛地攥紧了帘子，手背上青筋蹦起。
    床上的人似乎若有所感，艰难地转动脖颈，“看”了过来。
    他瞎了。
    两个眼窝深深凹陷，空洞洞的两个血坑，稍微一动就不断往外渗出血水。
    他应当也聋了。
    林妍看到他的耳朵被削掉，隐约可见耳道里还未完全干涸的血迹。
    他的两条手臂被砍，如今包着纱布，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床铺。
    林妍有些喘不过气来。
    昨天见的时候，他还笑呵呵地给她的馄饨里多放了许多小虾米，压低声音跟她说，这是她这个大客户独有的福利。
    可如今……
    林妍指尖颤抖，眼眶隐隐有些酸胀。
    她其实知道，馄饨摊主冯海，做生意十分谨慎小心，许多人的生意他是不做的。
    她更知道，他从前有妻有女，只是因为他的这个生意，被人剁成了肉酱。
    她也知道，她的眉眼有些像他早逝的女儿，所以，她才从一开始，就选择了他来做她的消息来源。
    这么多年下来，纵然她只是去他那儿吃个馄饨，买些消息，其他的话不多，却也早就成了忘年交。
    她拿他当半个长辈，他也拿她当喜爱的侄女儿。
    不会有谁无缘无故地这样折辱他！
    这要是为了杀人灭口，这样繁杂的刑罚都用了，怎么可能让他跑了？
    这是幕后之人要警告她，要让她不痛快啊！
    昨天！
    昨天她才拜托冯叔去查的福王！
    林妍哈地一声笑了出来：“该死！！！”
    冯海若有所感，忍不住挣扎了起来：“是林姑娘吗？是不是，是不是林姑娘到了？！”
    他挣扎着询问的时候，血流得更厉害了。
    林妍鼻间酸涩难忍，把手挨在他脸颊上。
    她身上沾染的淡淡的药味，一下子就让冯海安静了下来。
    他露出了一抹笑来：“我瞧着是不是有些狼狈？倒是没关系，就是有点儿疼。”
    他顿了顿，叹气道：“如今看不见也听不见，就只能跟你说说了，林姑娘，要是不小心打断了你的话，你可别恼呀！”
    林妍眼睛一热，再也忍不住别开了脸。

 第680章 他们一定会对你好

    冯海温和嘶哑的话语，让林妍忍不住红了眼。
    她忽然有些后悔，或许，她早就该断了跟冯海的联系，就只是去单纯吃饭，该多好。
    这个人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给了她许多的善意。
    可正是这份善意，让她不自觉地依赖了几分，将他带进了这样的漩涡里。
    冯海若有所感，哑声笑道：“林姑娘，你可不许想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事儿，不然，你冯叔就真的要伤心哭了。”
    林妍指尖颤抖：“好。我不想。”
    冯海听不见，但他能感觉到林妍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
    他将这个动作，按照自己愿意想的想法去想了想，很高兴地笑了起来：
    “说好的今天去拿消息，幸好我勉强苟住了，没死在那些人手里。他们本来想把我制成人棍，好扔到林姑娘那儿去的。
    我当时就想啊，虽说林姑娘一向胆子大，但猛地瞧见个圆溜溜的半截人儿，也得吓一跳，可不能那么吓到你。
    所以啊，我就跑了。我知道林姑娘跟销金窟的人好，听着声，闻着味儿，就往这儿来了。幸亏没等他们把腿给我砍咯。”
    他说着话，声音渐渐微弱起来。
    林妍忍不住道：“你别说话了，休息吧，等你睡一觉醒来，我们再慢慢说。”
    可冯海听不见的，而且他知道，他的命，今天就得留在这儿了。
    冯海挣开林妍轻捂他嘴巴的手，哑声道：“林姑娘，你让我说吧，让我说完，不然我死不瞑目呐！
    这算是我这辈子最后一单生意了，我想风风光光地给它办完。林姑娘，我跟你做生意，一直都做得挺愉快的。”
    林妍带着鼻音嗯了一声：“我也是。”
    冯海笑了笑：“我现在说的事，你一定要记清楚了，很重要。”
    林妍重重点头：“好。”
    冯海顿了顿，似乎在等林妍应承，约莫着她点头应承了，这才继续道：
    “福王不是简单的人，他，他年轻的时候文武双全，曾经疯狂喜欢过一个女人，并且险些跟那个女人定亲成婚。
    只是后来，据说老福王不同意，而那女人也嫁给了旁人，那时候还是世子的福王去找那女人私奔，那女人不肯，他便一个人出门闯荡江湖。
    他这一走就是许多年，直到摄政王开始清算贵妃余党，老福王病重，他才终于回来，接了老福王的担子。
    那时候，福王借着摄政王清算的时机，出手辅助帮忙清理宗室，立下了很大的功劳，这才让福王一脉重新崛起。”
    冯海说到这里，呼吸已经变得非常苦难。
    林妍飞快地抹了一把脸，拿出金针给他捻针入穴，这才让他稍稍痛快了些。
    冯海不由笑了起来：“以往总是开玩笑，说要见识见识林姑娘的医术，没想到，今天竟然这么见识到了。”
    林妍心里闷闷地难受，他生机已断，如今全靠一口气撑着，只能一点点死去。
    这样眼睁睁看着身边人死去，却没能力救的感觉，太难受了！
    但凡她今日早回来半个时辰，不，哪怕是早两个刻钟，她都能救冯海！
    冯海动了动头，问道：“林姑娘是在心疼我吗？不用这样。有些事情是命里注定的。我啊，熬了许多年，也是时候去找妻女了。”
    林妍并不想认命，可她没有办法。
    她不止一次询问系统，但系统也没办法——到底太迟了。
    她深呼吸：“我会帮你报仇！”
    冯海听不见这个，他略作歇息之后，便又说起了福王的事。
    福王是有大本事的人，但他向来不插手朝堂，手中有一些生意，但进账都比不上其他的大家族。
    但，就是这样一个没有实权，财产也有限的王爷，却办成了好几样需要官场大人情的事，又经常与朋友聚会，所需花费，远超他已有的财力。
    另外，他跟帝都第一大酒楼天香楼，有一些商业往来。
    说着说着，他的气色渐渐好了起来，声音流畅了不少。
    林妍眸色一沉。回光返照。他时间不多了。
    林妍想让他停一停，别说福王了，说说他还有什么心愿。
    可，冯海他看不见，听不到，他只是不停地说着福王的信息。
    “我查到，在天香楼整顿之前，那里的管事其实一直都福王有来往，他们之间通过天香楼来进行消息买卖。
    还有，你那义姐林清，在你被戏班子人贩抓走的那天，并没有跟福王厮混，她那天一个人待在福王的包厢里头，福王根本没在，他去了青水庵……”
    林妍怔了怔。
    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她跟林清斗到了白热化的地步，林清在云家算计她不成，反被二公主掌嘴，还送到了青水庵思过。
    那时候她被上一世拐卖她的人贩子盯上，她为了报仇，就假装被抓，然后就被送到了青水庵的后山。
    在那儿，她险些抓到了那个想看她被人轮流侮辱的贵人。
    她一直以为，那个贵人就是老狐狸赵源。
    但现在看来，或许并非如此。
    林清，那时候被爆出来跟人私会都不肯翻供，竟然是为了替福王遮掩！
    原来，从那么早开始，福王就已经在局中了！
    林妍眼底闪过一丝戾气，却来不及去品，就忙忙拿出了几根金针来。
    冯海的情况，开始由盛转衰，势不可挡。
    她竭力想救活他，哪怕是再拖一些时候也好，可冯海的脸色，还是肉眼可见的难看了下来。
    冯海艰难地喘息着：“林姑娘，我，我其实……其实……是拿你当女儿的，我女儿若是没死，也，也该跟你一样大了……”
    林妍喉咙里仿佛被哽住了，说不出话来，只是点头。
    冯海勉强扯出一抹笑来：“我还有些钱，就藏在我家大门口一米的位置，你往下挖一下，记住了，一定要把东西都拿走。
    我，我也想试试……试试给闺女掏钱随便花的滋味，林姑娘，你，你爹娘不是亲的，他们待你不好，你别伤心。
    以后，以后你总会找到你亲生的爹娘。我，我这样的人，都想把你当闺女疼，他们……他们……也会疼你的……”
    他猛地抽了抽，口中鲜血狂涌而出，无论林妍再怎么用针，都没能止住他生命流逝的速度……

 第681章 她这是要自己来

    冯海的死已经无可挽回，他不但伤得极重，更中了剧毒，谁也救不了他了。
    而眼前，还有更可怕、也更迫在眉睫的危机在。
    系统早在半盏茶时间前，就已经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声——冯海体内有大量活体生物正在迅速繁殖，很快就会造成炸裂。
    林妍不想他最后落得一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竭力控制，但最终还是事不可为。
    林妍赤红着眼眶：“都出去！立刻！马上！”
    楚铭不知道她怎么了，但见她神态不对，犹豫了一下还是立马出门。
    林一不肯走，只是略略后退，站在门口。
    林妍三下五除二把被子展开，将冯海的尸体死死包裹住，做完这一切，她的脸都被泪水打湿了。
    可此时此刻，她根本顾不上打理自己的情绪，只疯狂转身，迅速关上窗户，接着拽上林一就冲了出去。
    砰！
    门被她关上的瞬间，屋子里也发出了一声沉闷得让人头皮发麻的声响。
    院子里的人都是耳聪目明的修武之人，自然能分辨得出这两声的明显不同。
    楚铭脸色变了变。
    其他人满头雾水，只是莫名觉得瘆得慌。
    李娥眉头微皱，下意识地看向了屋子里。
    她之前想跟进去，但被楚铭的人拦住了，便一直在这儿等。
    这会儿见林妍眼眶赤红湿润，不由心头微沉。
    她知趣地没往林眼神身边凑，只是凝神听着、看着。
    林妍死死盯着房门，许久才道：“任何人不得靠近这间屋子……还有，拿火油来，烧！烧干净！！！”
    楚铭的人无不勃然变色。
    他们都是帮忙带冯海过来的人，非常清楚冯海是以怎样的意志力支撑着在等林妍。
    如今冯海撑不住了，林妍却竟然用火烧他的尸身……太过分了吧？！
    楚铭敏锐地察觉到了手下人的不满，眼神警告了众人一番，沉声问林妍：“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那位先生身上有什么不对？”
    林妍面色冰寒：“他已经是一个喂养蛊虫的虫巢，他身死之际，就是那些蛊虫爆体而出之际。
    你这别院周围都是百姓聚集之地，我不能冒险让任何一只蛊虫窜出去，否则，半个月内，这片地区将会变成虫灾泛滥之地！”
    她冷冷道：“这个警告，实在是震耳发聩！我记住了！！！”
    楚铭悚然：“那之前跟他接触过的人呢？可有妨碍？”
    他的下属们之前就已经听说过林家发生的事，自然也知道蛊虫爆炸之后，会迅速寻找宿主寄生，避无可避的事。
    这会儿，几个人又羞愧又害怕，跟被人打了几巴掌似的，脸涨得通红。
    原来她并非冷血无情，只是为了其他人，不得不忍着悲恸一遍遍做打算。
    众人都看着林妍，此时此刻，再没有人心存疑虑，只准备一切都听她的安排。
    林妍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已经能够听到里面细细索索的可怕声响，不难想象，冯海，已经再不存在于这世上了。
    她闭了闭眼：“一般情况是无碍的，但既然对方有心算计，最好进行一遍筛查……这一次，谁都不能再出意外了！”
    楚铭见她眼角有晶莹闪烁，心中一阵酸胀难受：“好，我这就去安排。你……你出去吧。”
    亲眼看着冯海被烧，恐怕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林妍却摇了摇头：“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看着。我一定，一定记住这一刻！”
    记住冯叔的死，记住这个刻骨铭心的仇恨，往后更小心，更谨慎，也更决绝和狠毒。
    楚铭欲言又止，到底没有再劝她。
    很快就有人拿了火油过来，将整个房子都浇遍了，连屋顶也没有放过。
    林妍轻声道：“外围也撒上，烧干净。……小心些，别引起火灾。”
    楚铭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不用担心，这间房间周围都是空地，挪开易燃物之后，周围安全无虞。”
    林妍点点头，忽然道：“我来点火。”
    楚铭沉声道：“先生！先生不用如此逼迫自己！这江湖上的人本就是如此，今日生明日死，于我们来说都不过是早就定好的命数！”
    林妍坚持道：“我管不了别人的命数，但至少，我希望我身边的所有人，不是因为我而断了命数！”
    她固执地伸着手：“楚铭，我扛得住，我不怕做噩梦，我只怕，有朝一日，噩梦一一成真！”
    她要亲手送冯叔上路，更要死死记住这一刻！
    楚铭眼底划过一丝无奈和心疼，到底把点燃的火把给了她。
    似乎从认识她开始，他就没有能拗得过她的时候。
    林妍握着火把的手，手背上青筋蹦起，整个人都僵硬得仿佛一尊雕塑。
    许久，当屋子里的蛊虫从门缝里挤出来，黑压压一片的时候，她猛地扔出了火把。
    轰——
    大火如同地涌金莲一般轰然点燃，烧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一股尖锐得让人太阳穴生疼的嘶鸣声响起，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脸色发白。
    那些可怕的虫子，刚刚坚硬了翅膀要飞出来，就别火舌舔了回去。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熊熊燃烧的大火，没有一个人敢乱动，唯恐看漏了什么。
    林妍却只看了一会儿就转身走人：“楚铭，劳烦你，等火灭了之后，替冯叔收拾。”
    楚铭心头微沉，快步追上：“你想干什么？林妍！你不要意气用事！”
    林妍极浅极浅地笑了一下：“我知道，我不会的。”
    楚铭一时间竟有些语塞，她答应得这样快，反倒让他不知道可以说什么了。
    林妍温声道：“你放心，我心中有数。好了，我得走了，家里还有病人等着，小宝儿和团儿许久没见我，该着急了。”
    楚铭想不出来继续拦着她的理由，只能道：“我跟着你。”
    怕她拒绝，紧跟着就道：“我送你回去就回来，放心，我一定安排好冯叔的后事。”
    林妍便点点头：“那就一起走。”
    楚铭一路护送她到了林府，亲自把她交托给她的人，这才觉得稍稍安心。
    可临走之前，回头看看神色安静的少女，他心中却闪烁着莫名的担忧。
    她是会这样无动于衷，什么都不做的人吗？
    不！
    她从来不是！
    她一定会做些什么来报复福王，只是，她见冯海出了事，所以，再不肯把销金窟拉进去了。
    她……这是要自己来！

 第682章 答应还是不答应

    林妍不是没有看到楚铭眼底的失落，但，正如楚铭所想，她已经不想再看到第二个冯海了。
    或许是这一次开局太好，也或许是这一次已经知道了太多真相，她到底还是轻敌了。
    若非如此，怎么会有冯叔惨死的事？
    事涉整个天下大局，再厉害的人和势力参杂进来，都不够这盘棋局塞牙缝的。
    冯叔行事作风何等谨慎小心，都被福王害成那样，楚铭家大业大，目标如此明显，真参与进来，福王只死咬住一个触犯国法，就能让整个销金窟未来堪忧。
    可她自己不同，她如今扎根朝堂，还跟楚烨有了婚约，这样特殊的地位，让福王只能用些阴谋手段罢了。
    所以，哪怕明知道避开楚铭会叫他失落难过，她也还是决定固执己见一次。
    等楚铭一走，林妍就去厢房里看了童佟。
    到底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修为又高，这么大的一个手术，他才半天就能神思清明地躺着说话了。
    林妍进去的时候，他刚跟童书言说完什么，看着林妍的目光格外的复杂。
    林妍只当没看到他层次分明的情绪，淡定地询问了一下秦芍和雀明，接着便自行诊断。
    三番映照之后，点点头道：“恢复得不错。接下来只要遵照医嘱慢慢养，以你的体质，半个月也就能下床了。”
    童佟看到她就想到那把锯子，只觉得脑子瞬间疼了起来。
    林妍瞥了他一眼：“你如今最忌讳多思多虑，如果实在控制不住，我可以帮你直接陷入深度睡眠。”
    童佟哑声问道：“我可以一直睡？”
    林妍点头：“吃了睡睡了吃，如果你想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帮你进入状态。”
    童佟想了想那个画面，瞬间觉得脑袋更疼了：“可别！”
    他还下意识地想摇头，被林妍一个眼刀吓得僵住了。
    林妍警告道：“虽然我知道很多本能非常难克制，但我请你时刻记着，你是个病人，要是这次养不好，能这样头疼到死。”
    童佟只是心理素质太强，这才能强忍着头疼说话对答，其实头疼欲裂，要不是为了面子，眼泪都能疼得哭出来。
    这会儿听见林妍这么一恐吓，除了瞬间头更疼之外，心中也忍不住冒出了丝丝寒意。
    他艰难道：“就，就劳烦小师叔帮个忙，让我直接睡过去算了！”
    他其实并不喜欢昏睡的无助感觉，但只要一想如今这个头疼可能会伴随后半辈子，他就觉得自己哪怕暂时瘫痪，也是能忍受的。
    林妍点点头，看秦芍：“小勺儿给他行针，让他在深度睡眠中加快身体滋养和自我修复。”
    秦芍恭声应是，上前，慢条斯理地摊开了针包。
    林妍含笑看童书言：“童家师兄，我有些事情想跟您谈谈。”
    她一个您字，叫得童书言眼眶微抽，竟有种被什么盯上了个感觉。
    但童书言还是点点头，看童佟道：“安心养着，别起幺蛾子。”
    童佟乖巧得像是模范小孩儿一样：“我知道的爹。”
    童书言见他虽然神色憔悴，脸上终于不见了往日缭绕的死气，哼笑了一声，格外耐心地道：
    “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命，打从今儿起，就好好学学你这小师叔，学她怎么惜命，怎么恣意的时候不伤自己。”
    林妍笑呵呵看着童书言，仿佛他说的全然都是好话。
    童书言目光深了片刻，见儿子随着秦芍的施针，渐渐涌上睡意，就跟着林妍出了门。
    两人到了院子里，就站在院子中央低声说话。
    童书言似笑非笑：“小狐狸是对我有所求了？”
    林妍直白点头，温声细语：“想请童家师兄帮忙杀几个人。”
    她声音柔软，甚至带着点儿甜，就好像她不是要买凶杀人，而是要约人一起看星星看月亮一样。
    童书言打量怪物似地看着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才帮你杀了好多人，又抓了好多人。
    如今那辅国公一脉，必然因为你而断绝，就连禁军都要因为你而死不少人，这种时候，你还想杀人？”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林妍：“丫头啊，嗜杀，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林妍浅笑嫣嫣：“一个人头，换一次手术，只要我能做的手术，随便童家师兄把这个人情用在谁身上。”
    她温声道：“所需医药费用等，全都由我自理，童家师兄和童家师兄想要我救的人，分文不用拿。”
    童书言倒抽了一口凉气：“你认真的？”
    他是真没想到，林妍敢下这么大的本钱。
    要知道，就这一次给童佟治病，就画了他上千万！
    也就是说，林妍在用上千万买人头！而且还是一颗头就上千万！
    就算是杀手组织，也花费不了这样大的价钱！
    林妍含笑点头：“自然是认真的。”
    童书言眯眼：“你想杀谁？”
    林妍垂眸：“我知道规矩，童家师兄放心，我既不叫你在大秦刺杀皇亲国戚，也不需要你杀高官贵族，只是处理一些爪牙罢了。”
    童书言心头猛地跳了跳，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这会儿，那人正在朝堂里，被楚帝软禁在大殿里，一两日内是回不来的。
    他盯住了林妍的眼睛：“说说看。”
    林妍细声细语：“听闻福王手下养了许多死士高手，我不要别的，就要这些死士的头。
    一颗人头，换一场手术。一个八品，换三场手术。一个九品，换六场手术。”
    童书言瞳孔骤缩，气笑道：“你怎么不说后天境的武皇？”
    林妍又笑了：“倘若童家师兄能拿回来武皇的脑袋，日后，但有所请，不敢辞！”
    童书言紧紧盯着她：“供我童家驱使？”
    林妍抬眼看他：“童家师兄说笑了，只是但凡您要用人情来换手术，只要我会，只要我能救，必然不会有半点儿推辞。”
    她神情安静：“童家师兄，我日后，必然也会踏入武皇境，所以，一个武皇的命，换不了我的命。”
    这般安然恬静的傲气，一下子震住了童书言。
    他顿了顿，忽然笑开了：“你这个丫头，实在是个脸皮极厚的人物！”
    林妍不在乎他说什么，只在乎他的答案：“所以呢？您答应，还是不答应？”

 第683章 大火连天

    面对童书言的含笑调侃，林妍并不在意，只想要他一个答案：“所以呢？您答应，还是不答应？”
    童书言微微眯眼，笑道：“倘若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只要不危害到童家安危，我可以替你做任何事。”
    林妍问道：“什么条件？”
    童书言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厢房：“倘若你肯嫁给童佟，便是我童家的少主母，你有事，童家怎么会不全力以赴呢？”
    林妍看了他许久，忽然轻轻一笑：“我已经有婚约了，这样的话，希望以后童家师兄不要再说。”
    她不在乎他是在计较利益得失，还是别的什么，她没兴趣深究，但也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她确认道：“所以，没有其他的洽谈余地了，是吗？”
    童书言点点头：“没有。小狐狸，你恐怕还不知道，你是在面对什么样的一个势力。”
    他认真道：“我虽然想跟你交好，但只是点头之交的话，不足以我冒险去做一些事。”
    林妍笑了笑：“也好，总算今日也不是全无所得。”
    至少，她从这儿看出来，童书言，即便是没有跟福王有所勾连，也一定有所合作，否则，不会这样重的筹码都调不动他。
    童书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林妍礼貌地跟他告辞，走出去了好几步，他才猛地明白过来。
    他心头猛地跳了跳，快步追上了林妍：“小狐狸，我，还有童家，跟福王可没有什么勾连！”
    林妍言笑晏晏：“嗯哪，我知道啦。”
    童书言盯住林妍的眼睛：“我实在没必要骗你，你应当知道，到了我这个修为，这个权势，并不需要骗你这么一个小丫头。”
    林妍点点头：“我知道的呀，童家师兄多虑了，其实我跟你想的儿一样呢。”
    童书言见她眉眼真诚，几乎要信了。
    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丫头绝不可能就这么放过这件事。
    他微微眯眼：“你准备怎么做？”
    林妍柔声道：“童家师兄又多虑了，我年纪轻修为也一般，虽然这些年混得还行，但底子浅薄，根本没能力跟福王府作对。
    既然唯一能帮我的童家师兄不愿意出手，那我便先歇了心思，只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吧。”
    她温声轻笑：“大约，等我自己修成了后天境，再遇到今日这样的事，就不会如此无能为力了吧。”
    她礼貌告辞：“我还要处理一下一个长辈的后事，就先告辞了。”
    童书言深深看了她一眼，以他的阅历，林妍说的是真的，她的确是准备暂且罢手了。
    他和蔼道：“其实你大可以再考虑考虑我的提议，与其跟一个早晚会跟帝王闹翻的摄政王，何不找一个无需受欺负的夫家呢？”
    林妍轻笑了一声：“倘若一个人不爱吃梨只爱吃苹果，他会因为犁可以治咳嗽而买犁，可不需要任何理由，他就会买苹果。
    童家师兄的好意我心领了，如果非要二选一，我还是只想要苹果，至于咳嗽，我多的是法子收拾。”
    不喜欢才会衡量，喜欢的话，直接要就好了。
    她已经随波逐流，被人牵线木偶了大半辈子了，如今，她只想选她的心之所向，才好死而无悔。
    童书言失笑道：“我不太能懂你们这些小年轻的想法，但我想着，所谓感情，也不过都是日久生情罢了。
    既然如此，和谁不行呢？既然和谁都行，为何不选择一个一开始就走得轻松的呢？”
    林妍摇摇头：“时间不早，我先告辞了。童佟师侄那儿，还需要童家师兄这个当爹的多操心。”
    童书言知道结亲的事不可为，便不再多言，点点头：“你去吧。”
    林妍满脸平和，礼貌地告辞之后，转身离开。
    李娥追上几步：“我陪你一起去。”
    林妍步调不变，温声道：“娘娘还是安心待在这儿的好，我要祭拜长辈，带着娘娘的话，难免会有所怠慢。”
    李娥认真道：“我既然跟你出来，就怕被怠慢……”
    她接下来的话，都哽在了嗓子眼儿里，只因林妍的目光看似平和，却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可怕感觉。
    林妍柔声道：“娘娘就待在这儿等我，朝堂事情略微了了之后，我们就要出发去临郡了，好吗？”
    李娥僵硬地点了点头。
    就在她点头的瞬间，便觉得周身压力顿无，仿佛周围空气里那种无形的可怕东西，消失了。
    林妍温声道：“谢谢娘娘体恤，那娘娘稍作休息，我先走了。”
    李娥眼睁睁看着她离开，那个叫做林一的少年快步跟了上去，两人没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
    此时天色已经擦黑，林妍没去别的地方，先去了后巷的馄饨摊。
    今日的馄饨摊黑乎一片，仿佛成了热闹街市上不被光芒青睐的遗忘之地，莫名让人心头压抑。
    林一担忧地看着林妍：“主子……”
    林妍动了动有些坚硬的身子：“无妨，别担心。”
    她慢吞吞引入黑暗之中，走到了不远处的小院子旁边，轻巧翻上了墙。
    院子里面黑乎乎一片，但林妍和林一修为不错，都能借着外面的灯火，影影绰绰看明白被翻扔了一院子的东西。
    几乎不用进屋子里查看，他们都能猜到，屋子里已经被翻得不成样子了。
    林妍垂眼仔细查看每个角落，确定没有人隐藏之后，才找到铁锹开始挖东西。
    她不在乎冯海的那些钱财，但，她珍惜他这份心意。
    林一默不吭声地加入其中。
    很快，铁锹触碰到了坚硬的部分，此时，两人已经挖掘到了地下一米的地方。
    林一道：“是个箱子。”
    林妍点点头，沉默着把周围的泥土铲开，然后拿手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扒开剩余的土壤。
    林妍抿了抿唇把箱子抱起来，东西不大，但非常重，不过林妍力气大，抱在手里并不觉得吃力。
    她轻声道：“我们去个地方，去完了之后，再回来看冯叔给我留了什么。”
    林一点点头：“好。”
    两人跳出深坑，一起把挖出来的坑埋好。
    出了院子没多久，两人忽然听到一阵喧哗声，下意识转头看去，就见他们来的方向……大火连天！
    林妍猛地抱紧了怀里的箱子，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冷硬到了极点。

 第684章 头皮发麻

    林妍上一世逃亡了大半辈子，所以很清楚该怎么掩盖自己的踪迹。
    在冯海家挖出那口小箱子之后，她就和林一一起把坑埋好，又亲自布置了伪装。
    可没想到的是，两人才出来没多久，冯海的房子，就被烧了！
    这是何等的嚣张！何等的狠毒！
    林妍的脸色一瞬间冷硬到了极点。
    她清冷的眼眸里，不断跳跃映照着远处的大火，这股火，狠狠烧进了她的心里。
    她淡淡道：“走。”
    逆着人群，她死死抱紧怀里的箱子，每一步都走得坚定冷静。
    林一眼中滑过了一丝忧虑，握着剑柄护在她身边，但凡遇到不开眼想趁机揩油的，全都手下不留情。
    大约一刻钟后，两人回到了公主府。
    林妍把小箱子锁进了密室里，等她再出来，已经换了一副面容，怀里也换了一口小箱子。
    她看林一。
    林一道：“主子稍等！”
    他拿出日常带着的面具，没一会儿，也换了一张脸，虽然没有林妍的易容那样无懈可击，但总归是看不出原来的样貌的。
    林妍道：“我可能要败家一次。”
    林一道：“我们努力经营赚钱，本来就是为了主子想花的时候，什么时候都能随便花。”
    更何况，没有主子在外冒险拼命，最基本的原始资金，他们连想也不敢想的。
    林妍眉眼柔和了下来：“我知道了。”
    今天这一天下来，也就这个笑，才让她有了人味儿。
    林一跟着浅浅笑了一下，心头大定。
    林妍含笑道：“一会儿跟紧了别丢，日后若是遇到难事了，便从账上支银子，拿去办事。”
    林一并不觉得会有那样的一天，但他还是认真点头：“是！”
    林妍笑了一声，带着他出了门。
    七拐八拐之后，她进入了一家深邃巷子里的小酒馆。
    酒馆里只零星坐着三个人，一人一桌，正百无聊赖喝着酒吃着肉。
    见林妍和林一进来，三个人齐齐抬眼看了一眼，那个最角落的中年人很快低下了头，倒是另外两个女子，一直盯着林妍……手里的小箱子。
    林一本能地感觉到了危机感，那是一种隐藏极深的，让人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就好像是，躲藏在泥泞底下，偷偷窥视着地面上行人的毒蛇的目光，让人遍寻不到，但从骨子里能感受到一股恶寒。
    他不由自主地摸上了剑柄。
    年龄稍大些的女人开口了：“呦！这个小哥儿来这儿喝酒，怎么还掏刀子呀？怕不是觉得我们撞破了奸情，想灭口？”
    林一眼神猛地一寒。
    侮辱他可以，但抹黑主子的清白，不行！
    林妍轻轻按住了林一的手，含笑看向了那个女人：“这位大姐是吃完了屎没漱口吧？怎么这么臭不可闻，也不怕吓走了客人？”
    中年女子一愣。
    年轻的那个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哈哈哈！说得好！姐姐呀姐姐，想不到你也有被人这么讥讽的一天！”
    中年女子一拍桌子，指着林妍怒道：“小贱人你……”
    林妍声音骤冷：“一千万一单的大生意，十单一个亿起步，你确定要在这儿叽叽歪歪惹人厌？”
    说话间，她把手往背后一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弓弩，对准了中年女子：
    “姑奶奶今日心情不好，你别逼我杀人。”
    中年女子也是个修为高深的高手，可这会儿被林妍拿弓弩指着，却竟然有种无处可逃的感觉。
    她立刻意识到，自己这是遇到了硬茬子了。
    想到林妍刚刚说的那一个亿，她不由自主地盯住了林妍手里的箱子，手悄悄在背后，给年轻女子使了个手势。
    中年女子讪笑一声：“你这小妹妹脾气也太火爆了些，我不就是想逗逗你们兄妹俩嘛！其实……”
    话没说完，忽然就往前一冲。
    与此同时，她背后的那年轻女子身形陡然鬼魅起来，衬着中年女子直冲林妍的机会，猛地抢走了林妍手里的小箱子。
    林妍一箭射穿中年女子的右胸膛——她本来是要射对方心脏的，但对方修为不错，所以勉强躲开了一些，便变成了射穿右胸。
    中年女子不可置信地捂着自己的胸口，虽然这一箭没有射穿她的心脏，可这样的伤口，也依旧太大了。
    她隐隐觉得……自己的肺可能被擦伤了。
    中年女子脸色发白，强忍惨叫：“你……你最好，最好给我跪下！求饶！”
    林妍冷淡地睨了她一眼，拦下了想要去抢箱子的林一。
    年轻女子见姐姐伤的这样重，尖叫一声，抱着箱子冲到了中年女子身边：“你怎么样？伤到什么程度了？”
    中年女子已经觉得自己开始呼吸困难了，越发觉得自己这是伤到了肺。
    她抬眼看着林妍，眼见着少女神色冷静，从头到尾没有流露出半点儿惋惜惧怕之色，心头不由一凛。
    她哑声道：“你，你算计好了我会躲开心脏……你一开始就想射穿我的肺脏！”
    这句话喊出来，实在难掩惊惧之情。
    年轻女子都惊呆了：“姐姐你在说什么啊？你可是八品高手，这小贱人怎么看也不够就是三品而已，怎么可能……啊！我，我的手！”
    她的质疑，很快就被尖叫所替代。
    却原来，她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已经完全变成了诡异的灰蓝色。
    最可怕的是，就像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了这样一样，她都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整个手骨都仿佛要断掉了一样，让她痛不欲生。
    带着锁的小箱子砰一声掉在了地上，锁很结实，箱子也很结实，仍旧严严实实，不露半点儿真容。
    但这会儿，没有人有心情去管那个小箱子。
    年轻女子的手里，反复有活物在疯狂涌动，没一会儿就咬断了她的骨头，让她整个手都开始软化，冲血，瞧着无比狰狞可怕。
    而更可怕的是，这种恐怖的异变，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胳膊，箭头，甚至是脖子，头颅。
    再这么发展下去，她会死，一定会死！
    年轻女子疯狂尖叫：“啊啊啊！好痛！好痛啊啊啊！”
    凄厉的惨嚎声让所有人头皮发麻，唯有林妍神色淡定地弯腰，捡起了她的小箱子……

 第685章 你是为了情郎疯了吗

    这小酒馆里的三个人，两个女子皆重伤，一个嚎啕惨叫，仿佛在被什么东西从体内啃咬吞噬，一个则被伤了肺，每口呼吸都仿若凌迟。
    唯有最后一个中年人虽然满脸惊骇，但还是完好无损的。
    林妍拍拍小箱子上沾的灰，转头看他：“确定你们仨蠢蛋，就能做你们主子的主儿？”
    那中年人脸色一阵变换，恭敬地垂下了头：“客人，请随我来。”
    虽然心中也起过跟两个同伴一样的心思，但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这少女箭术了得，又会用毒，他招惹不起。
    林妍抬腿跟上，看都没有再看那两个女子一眼。
    林一同样紧紧跟上，连问都没有多问一个字。
    年长的那女子哑声道：“等等！”
    她艰难道：“既然是要做生意，不如饶了我们一次，也算是，算是给我们主子一个面子！”
    她说得可怜，却分明就是一种威胁。
    林妍一下子就笑了：“怎么？几个亿的生意，还买不了你们两条狗命吗？”
    说话间，那年轻女子闷哼一声，浑身抽搐着断了气。
    中年女子见状，脸色大变，还想叫林妍，但肺脏实在疼痛难忍，只能喘息着瘫倒在地，眼睁睁看着林妍离开。
    一行三人进了后厨，中年男子小心翼翼地敲了敲墙壁。
    少顷，墙壁微微震动，墙板挪开，一个门洞无声息出现。
    中年男子恭声道：“两位客人，小的只能送你们到这儿了。”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谁能想得到，堂堂八品的高手，竟然会这样卑躬屈膝，小心翼翼呢？
    但，这本不该发生的事，偏偏就是发生了。
    帝都魔窟，本来就是这样一个光怪陆离的地方，能让武道大能折腰疯狂，也能让位高权重之人自毁脊梁。
    这里，大概是整个帝都里，聚集疯子和变态最多的地方。
    林妍神色冷淡地带着林一进了那道门，门悄无声息地在两人背后关上，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在密道里走了大约三十多米，面前忽然又出现了一道门。
    嘎吱——
    门开了一条缝，半张脸出现在门背后：“游戏还是生意？”
    林妍道：“谈生意。”
    那人便问：“多少钱的生意？”
    林妍淡淡道：“十个。”
    那人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讶，上下打量她一番，目光落在了她怀里的小箱子上：“需要眼看诚意。”
    说着，伸出一只手来。
    林妍动都没动：“见到你主子之前，这箱子不会开。”
    那人眼中顿时凶光闪现。
    林妍讥笑一声：“你大可以抬手抢，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外面已经死了一个抢箱子的了。”
    那人微微顿了顿，扯出一抹极难看的笑容来：“……进来吧。”
    他瞥见了林妍裙摆上的血迹，更看见了她齐整的衣裳，很显然——外面守门的不是好招惹的，可也没招惹得起眼前这少女。
    林妍安静地等他打开了门，便带着林一进去：“直接带我去找秦非，我没兴趣跟你们这些喽啰浪费时间。”
    那人不由一惊：“……你稍等。”
    他快步冲向了通道更深处，片刻后回来：“这边请。”
    林妍问也不问，径直跟上。
    林一心中憋了许多疑惑，但他什么都不问。
    看得出来，今日碰到的这些人，全都是穷凶极恶之辈。
    他和主子今日遇到的这两拨守门的，若非顾忌着他主子的手段，甚至都会直接硬抢主子的箱子。
    这些人……仿佛将一切规矩和道义，都视为狗屎，似乎在他们眼中，人就分两类，惹得起的，和惹不起的。
    林一微微皱眉，跟得更紧了些。
    林妍感受到了他的紧张，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含着浅淡的暖意。
    林一下意识地就觉得心头一安，虽然还十分警惕，但那种仿佛掉进了蛇蝎窝里的不适感，却瞬间去了不少。
    两人跟着领路人，渐渐往上，很快就听到了嘈杂之声。
    这帝都里的玩乐场，远不止是一个销金窟而已。
    比起什么都敢玩儿，什么都敢干的魔窟，销金窟干净得仿佛心思纯净的大家闺秀。
    林妍上一世曾经跟这里的窟主打过交道。
    这人名叫秦非，是大秦魔修里的几大魔头之一。
    上一世，她曾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那时候她才只是略微强大了一些，但还是被赵源算计，刚被废掉修为，扔到了魔窟。
    魔窟里的日子，哪怕在她成为混乱之城的城主之后，都依旧不想回想。
    所以，哪怕她一早就知道这里能买卖人命，也知道怎么操作，也始终没有来过这里。
    直到冯海出事。
    穿过衣着清凉，眼神呆滞女子们，以及疯狂喊杀玩乐的客人们，周围的声音渐渐清明起来，环境也变得清新高雅起来。
    此时，她和林一已经站在一处花楼里。
    这里是帝都有名的风月街，这处花楼在帝都虽然不是最有名的，但也小有名气。
    她和林一被领路人带到了最里面的院子，高楼上，莺歌燕语，丝竹声声。
    等上了楼，便觉得一股清甜的脂粉气扑面而来，再有酒香缭绕，熏得人头脑发昏。
    领路人道：“我们主子就在大厅里面，两位客人自去吧。”
    说罢，便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林妍迈过门槛，笔直朝着正席上的青年走去。
    那青年模样俊美邪异，反复最阴毒的蝮蛇修成了人形，面如冠玉，唇色极近妍丽，眉梢眼尾，都沁满了不羁的邪气。
    见林妍和林一进来，青年眼睛一亮：“是个美人儿啊！”
    他怀里的几个美女无不撒娇不依：“公子怕是喝醉了，这就是个相貌平平无奇的丑丫头罢了，哪里美呢？”
    她们倒也不是看不上林妍，只因她们自己个个儿都长得天香国色，且每一个都有着极强的个人风格，跟林妍如今的相貌相比，她们在天，林妍在地。
    青年好脾气地大笑起来：“你们这些不懂事的丫头懂什么？美人在骨不在皮，这小丫头的骨头……万里挑一的美啊！”
    林妍迈步挡在林一面前，淡淡道：“一千万一条命，玩儿吗？”
    青年身边的美人儿们轰然娇笑：“公子，她在说什么呀！难不成是把公子当做了杀手了吗？”
    其中一个美人儿吃吃笑道：“怕不是她相好的被哪个美人儿勾走了，嫉妒得发疯了吧？”
    青年也笑：“小丫头，你是为了你的情郎，发疯了吗？”

 第686章 你长得怎么样？

    眼前这个模样俊美非凡，却处处都透着邪气的青年，就是魔窟的窟主，秦非。
    此时，他笑眯眯看着林妍：“小丫头，你是为了你的情郎，发疯了吗？”
    他语气轻佻，仿佛林妍并不是要来跟他谈生意的人，而是跟他身边的花娘们一样的烟花女子。
    林一眼底满是怒气，却见林妍再一次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一瞬间就明白，眼前这青年，让主子产生了非常大的压力，以至于连他的视线都要警惕。
    林一迅速收敛了自己的情绪，他知道这会儿帮不上忙，所以，他只能不让自己给主子添乱。
    但，秦非还是察觉到了林一的戾气，他笑道：“这是你的情郎，还是你养的小情人儿？我瞧着这根骨，像是个模样极好的。”
    他的身形忽然消失，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站在了林妍面前。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明明他能够从旁侧去动林一的脸，可却非要把林妍隔在中间，伸手的时候，修长的手指甚至擦过了林妍的脸颊。
    秦非笑道：“既然是好模样，干什么要遮起来呢？不如给我看看，和我心意的话，可以不要钱。”
    林妍一个猛冲，撞开了秦非。
    秦非捂住胸口，惊讶道：“你这小丫头头很铁啊！”
    林妍眯眼：“窟主确定不想做生意吗？这一单生意，至少三个亿。”
    秦非本想继续捉弄一下林妍和林一，闻言不由眯眼：“你？三个亿？”
    林妍拍了拍自己的小箱子：“现钱，我先结一半。”
    她慢吞吞晃了晃小箱子，里面发出了凭证卡相互碰撞的声音。
    秦非一生就两个爱好，一好美人，二好钱财，只略略一听，便听得出来，这箱子里装满了凭证卡。
    他这才真正感兴趣了：“你就不怕我抢了你的钱，再把你们两个美人通吃了？”
    林妍淡淡道：“怕是的确怕，毕竟窟主前科非常多。”
    秦非妍丽的薄唇勾起一笑：“看来你非常了解我啊。”
    林妍不置可否，直接开始说自己的要求：“我没别的要求，只要福王名下，再没有一个会修为的。”
    秦非盯了她一会儿，哈哈大笑起来：“那福王自己算不算？”
    林妍淡淡道：“倘若能杀死他，我拿真身份给你做一笔长久交易。”
    秦非把身边千娇百媚的美人儿们推开：“你长得可有她们好看？”
    林妍瞥了他一眼：“我容貌无盐。”
    秦非大笑：“果然长得漂亮的人都爱骗人！”
    林妍问道：“接不接这单生意？”
    秦非遗憾地摇头：“我们虽然玩儿得开，但有些东西也是不碰的。”
    林妍眯眼看了他一会儿，点点头，转身就走。
    秦非笑呵呵追上：“我以为，你这样的小丫头片子既然敢冒险找到这儿，定然是被逼得没了选择。”
    林妍并不搭理他，仿佛身边围绕着的，是一只不敢叮咬她的苍蝇一样。
    她很清楚，秦非只是纯然对她的漂亮骨架感兴趣，所以才追着说话而已。他根本不会杀福王。
    秦非见她不接话，有些惊讶地拦住了林妍：“你确定不再跟我商量商量？或许你让我看看你的脸，我就同意了呢？”
    林妍眉头微微皱起：“秦非，我今日心情不大好，并没有兴致跟你在这儿逗乐，既然你不敢，就麻烦让开路，让我去找敢的人。”
    秦非凤目微眯：“可以啊小丫头，连我的名字都知道。这儿的人，可都只叫我秦公子的。”
    林妍忽然把箱子让他怀里塞去。
    秦非瞳孔微缩，一下子就闪开了路。
    林妍见他这般模样，就知道他已经知道了之前小酒馆的事，因而对她很有几分忌讳。
    她嘲讽地看了他一眼，直接抬腿走人。
    秦非扬起下巴叫道：“我们不杀皇亲宗室的人，但你刚刚也没要求杀人，所以，这生意可以接。一千万，我废掉福王一个手下的修为，怎么样？”
    林妍淡淡道：“一个八品五百万，一个九品一千万。”
    秦非被逗笑了：“你这也太黑了吧？八品九品的高手，你当是狗呢？”
    林妍也被逗笑了：“在你秦公子这儿，八品九品不是狗，又是什么呢？”
    秦非盯了林妍好一会儿，大笑道：“好好好！有意思得很！”
    他陡然逼近：“那，倘若我废了那福王呢？”
    他笑得恣意：“你肯不肯拿真实面貌，跟我做个长久交易？”
    交易而已，从他嘴里说出来，却仿佛是皮肉生意一样。
    林妍对他的轻佻视而不见，只是点头：“可以。”
    秦非哈哈大笑：“有意思有意思！我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过你这样长得好性子也有趣的女人了！”
    他一扬下巴：“验货吧！”
    林妍转身，一把扯掉桌子上杯盘腾出位置，拿出钥匙开了锁。
    好几层的凭证卡，就这么直白地摆在箱子里，下面还放着厚厚一摞小金条。
    那些女人们都忍不住亮了眼睛，这么多钱放在眼前，想不动心，太难了。
    但秦非淡淡一瞥她们，女人们就忙忙垂首帖耳，不敢再看了。
    秦非笑嘻嘻看林妍：“小丫头，你这上面涂满了毒药，我怎么拿呢？”
    林妍淡淡道：“给我魔窟手令，我给你写方子。”
    秦非遗憾叹气：“你还真是对我这儿熟得很啊，连魔窟手令都知道。”
    他欣赏地看着林妍的脸：“再瞧瞧这小脑袋瓜儿，真聪明，连让我抢解药的法子都不能用了。”
    林妍瞥他：“给手令吗？”
    秦非点头：“给啊，都谈到这个地步了，怎么能不给呢？”
    他大笑着扔给林妍一块令牌：“拿好了别丢，三天后交任务的时候，你要把东西还给我。”
    林妍眯眼：“三天太久，只能两天。”
    秦非挑眉：“那要加钱。”
    林妍道：“可以，提前一天，我加一千万。”
    秦非嘶了一声：“我现在是真的好奇你这小丫头的来历了，花钱如流水，都不足以形容你呢！”
    林妍不接话，只是问道：“你的决定呢？”
    秦非大笑：“白拿一千万的好事儿，我为什么不接受呢？把箱子解药的方子写好，你可以走了。两天内，你会看到你想看到的场景。”

 第687章 一辈子都不会告诉你

    林妍干净利落地写下了解药方子，便带着林一转身就走。
    秦非笑呵呵叫她：“哎！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儿，要是那件大事儿办成了，你可得给我看看真面目！”
    似乎，比起所谓的合作和交易，他唯一在乎的，只是林妍到底有多好看而已。
    林妍没回头，只是摆摆手：“放心。”
    秦非哈哈大笑着回归一众美人的怀抱，只管喝酒玩耍，乐不可支。
    少顷，之前的领路人回来，恭敬地站在门口，俯首帖耳，垂首而立。
    秦非躺在美人儿怀里瞧他：“跟丢了？”
    领路人脸色发白，噗通一声跪下了：“属，属下无能！”
    秦非哈哈一笑：“既然知道自己无能，去吧，剁两根手指头喂狗。”
    领路人竟十分感激，连连磕头：“谢主子宽容！谢主子宽容！”
    连滚带爬，喜极而泣地爬起来，准备就去领罚。
    秦非叫他：“让所有在家的人动起来，今晚就查清楚福王府的人脉，明儿一早，我要看到结果。”
    他勾起嘴角，温柔一笑：“要是福王名下还有一个还会修为的，你就把自己拿去喂狗！”
    领路人瞳孔骤缩，迅速跪下领命：“是！”
    他又等了一会儿，再没听见吩咐，就知道自己可以滚了，连忙爬起来，悄无声息地退后，走人。
    秦非靠着的美人儿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公子不是说两天嘛，怎么让宋藏今晚就查，明早就要做好呢？”
    秦非笑嘻嘻地捏了一把她的脸蛋儿：“没听到刚刚那小丫头说的吗？早一天，多给一千万，有钱不赚岂不是傻子？”
    美人儿吃吃笑了起来：“公子好坏呀，竟然坑人家小姑娘。”
    她娇柔问道：“那要是……到时候她不肯多给可怎么办呀？”
    秦非轻笑着将她压在身下：“那，就把她抓过来伺候你，让她卖身还债好了。”
    美人儿含糊娇笑：“公子分明是自己看上她了，想让她伺候公子……哎呀！”
    娇柔声中，丝竹声越发缠绵悱恻了。
    ……
    一处深巷里，林妍和林一去掉伪装，扔掉早先多穿的一层外套，悄无声息地混进了人群里。
    林妍柔声道：“小一，日后无论怎么难，都不要跟秦非一样。”
    林一想起今日所见，俊秀的脸顿时红了红：“嗯。”
    林妍听他声音闷闷的，转头一看，不由被逗笑了：“我不是说他的私生活，是说他这个人。”
    林一疑惑看她：“主子，我不太明白。”
    林妍温声道：“听闻秦非出身青楼，自小饱受折磨凌辱，后来入了邪修消失匿迹十多年，再出现在江湖中，已经声名斐然。你知道，他当时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
    林一迟疑道：“杀光那座青楼里的人吗？”
    林妍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他杀了一半儿，留了一半。杀的那些，是对他进行言语上侮辱的。
    留下的那一半，则是殴打过他，对他造成身体上的伤害的。而其中，又分轻重，仇恨重的那些，至极都还活得好好的。”
    林一眉头微皱：“他折磨那些人吗？这么久？”
    林妍点头：“算是吧。把那些人最爱的女眷送入妓院，最爱的男丁灌了药扔进小倌馆，至于那些仇人自己……
    他买下了那些地方，雇佣这些残废之人在那些地方做工。那些人没有修为，没有自由，还不能死，以为他们若是敢自杀，亲眷也会死。”
    林一觉得不寒而栗：“他……”
    林妍温声道：“那些女眷和男丁，反倒过得极好。要是做得好，甚至客人都可以自己挑。”
    林一并不觉得这其中有宽容，反而更加觉得……可怕。
    亲眼看着自己女儿妻子，又或者是儿子丈夫，竟然毫无礼义廉耻地沉浸在卖肉的快感中……何其可怕？
    林一忍不住问道：“他们……他们都能忍受得了？”
    林妍垂眼道：“这就是问题所在了。能欺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还逆来顺受的孩子的人，能有多大的志向和志气呢？
    受不了的人，也就零星那么几个，一个月内就死完了。剩下的那些，苟活着，大约能活很久。”
    林一睫毛颤了颤，终于明白了这场复仇真正厉害的地方。
    杀人，不如诛心。
    那个秦非看起来年纪不大，却竟然已经这样心狠如铁，怪不得能统领那些亡命之徒。
    比起秦非，虽然涉及暗道，却始终有原则和底线的楚铭，简直是一股清流。
    林一轻声问道：“他们会讲信誉吗？”
    既目无法纪，又毫无顾忌，下面人连雇主都想要谋财害命，这样的一个组织，真的会讲信誉吗？
    林妍的神色忽然微妙起来：“只要拿到了魔窟手令，秦非就一定会讲诚信，把事情办好。从他出道至今，一向都是如此。”
    换句话说，进魔窟办事的确会要命，但只要有本事拿到魔窟手令，就只需要躺着等结果就好。
    林一不大明白：“为什么？”
    林妍嗤笑了一声：“因为，秦非缺钱，非常缺，但可惜，他天生就只会败家，不会赚钱。”
    林一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他再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一个朴实无华的理由。
    林妍被他的表情逗笑了：“你想想今日所见，他吃穿用度都非常奢华，又养了二十多个绝色美人儿。
    他名下的那座青楼，前面的赌庄能赚一些，但也就只是一些。并驾齐驱的青楼，里面的女人都是他挑剩下的，容貌才艺都一般。
    算起来，这青楼也还算是赚钱，但永远比不上他的花钱速度。还有他名下的那些打手杀手，虽然没有他一个人花的多，也都是烧钱的存在。
    这样的一个魔窟，能发展至今都没有因为穷被结算，全靠他唯一还擅长的接业务在撑着。
    所以，倘若他没有给手令也就罢了，他乐得他手下人不干活就能抢到钱。可一旦给了手令，完不成任务的，就只能是一个死。”
    林一听得有些愣神，一为秦非的妄为任性，二，却是为林妍对秦非的了解。
    据他所知，主子从来没有跟魔窟有过接触，而看秦非的样子，也分明是第一次跟主子打交道。
    为什么……
    林妍若有所感，轻笑着转头看他：“小一，抱歉，有些事情，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告诉你哦。”

 第688章 晚上吃东西容易长胖

    眼见林一心生疑惑，林妍柔声笑道：“小一，对不起，有些事情，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告诉你哦。”
    林一怔了怔，重重摇头：“我并不需要。”
    似乎觉得这样的话太僵硬，顿了顿，认真道：“每个人都有秘密，我知道。主子……待我……们已经足够好了。”
    林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想小秋了，你想他了吗？”
    林一点点头，没说话。
    林妍眯眼道：“等你要去历练的时候，去混乱之城吧，顺便也能看看小秋。”
    林一抿了抿嘴角，心中暖意腾腾：“好。”
    林妍眉眼弯弯，笑意加深：“去买点儿串串，然后回家。明儿一早，我想去帝都最高的那座酒楼吃饭。”
    林一忍不住露出浅笑：“好。”
    两人不紧不慢地逛了一圈儿回去，林家大部分灯都熄了。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密，以至于让人觉得仿佛过了许久一样，但其实，从林家出事到现在，也不过才第四天而已。
    宋茜然始终没有踪迹，反复从这个大陆上凭空消失了。
    回来的路上，林妍往皇宫的方向看了一眼，隔着被禁了的街道，遥遥看到了那边的灯火通明。
    她一边想着一边回了秋语阁，隔得老远，就已经看到了暖黄色的灯光，很暖。
    她不由加快了脚步，到了门口的时候，俩小孩儿炮弹似地冲了出来，一左一右抱住了她的腿。
    林妍笑眯眯摸摸俩小孩儿的脑袋：“是不是闻到肉味儿了？哈哈，林一，快把咱们小宝儿和团儿的串串拿来！”
    俩小孩儿其实只是担心她，他们虽然年纪小，却天性敏感，因此今日虽然见林妍笑着，却还是感知到了她的难过和戾气。
    这会儿，俩小家伙感觉到林妍心情不错，又的确闻到了肉味儿，像极了上次吃的那家烤肉，顿时眼睛亮闪闪地看向了林一。
    林一被两个小孩儿的眼神逗笑了，立刻打开食盒，取出没有辣的，给了松团牛肉串儿，给了秦小宝羊肉串儿。
    林妍眼中浮出笑意，心中暖意融融。
    林一总是这样，不言不语，却认真记住每一个人的喜好，把他所有的温柔，全都浸润在了这些细枝末节里。
    摸摸两人小脑袋瓜儿，林妍看向了暗十八：“今日府中一切都好吧？”
    暗十八点点头，跟着笑起来：“有几个宵小，不过才刚从墙上跳下来，就被童先生的弟子们给弄死了。”
    童家亦正亦邪，向来出手狠辣，再加上自觉今日师尊心情不好，出手便又更凶狠了几分。
    林妍心里有数，点点头伸了个懒腰：“走吧，去看一眼童佟，今天都早点儿休息。”
    暗十八看了一眼林一。
    林一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神色。
    暗十八顿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如今主子不在帝都，偏偏姑娘身边短短几天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她还真怕一个不注意伤了姑娘，那可真是没脸再见主子和大哥了。
    正高兴，就见前面林妍脚步一顿，叫了她一声。
    暗十八忙快步上前：“怎么了姑娘？”
    林妍低声问道：“临郡那边，还是没消息吗？”
    暗十八点点头：“没有呢姑娘，不过没事儿哒！主子和大哥都在，一定没事儿的！秘密任务嘛，他们以往也总是这样！”
    林妍摸摸暗十八的头顶：“嗯呢，那就好。”
    这丫头，对楚烨和暗一，有种狂信徒般的信仰，再加上心思简单，所以才能在发生这么多事情之后，还如此淡定。
    可她自己知道，情况一定不大妙。
    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家里发生这样大的变故，无论是暗十八还是摄政王府里的人，都一定会给楚烨传信。
    可这都四天过去了，楚烨那边却半点儿消息也无，就这，已经非常不正常了。
    林妍仿佛不经意间问道：“你跟楚烨说了我爹娘的事儿了吗？”
    暗十八小鸡吃米似的点头：“那肯定的呀姑娘！这么大的事儿，可得让主子知道呢！”
    她鼓起腮帮子：“真是太讨厌了！林夫人一定是故意的！她就是想让姑娘给林大人守孝三年，成不了亲，所以才非得杀了林大人！”
    林妍愣了愣，忍不住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个……
    因为她很清楚宋茜然和林擎并非亲生父母，所以，竟都没有考虑到守孝这件事。
    大秦虽然民风粗犷，可对仁义礼智信上，却要求一向严格。
    换句话说，她和楚烨的婚事，说不得还真得推迟了。
    林妍扶额：“小十八说得对，我娘可真是太恶毒了！”
    暗十八鼓了鼓腮帮子：“所以啊，婚期退后这样大的事，怎么能不跟主子说呢？”
    这个关注点……林妍被逗笑了，伸手捏了一把她的脸。
    暗十八呆了呆，轰地一下红了脸。姑，姑娘笑得可真好看！画下来画下来！一定要画下来！
    她脑子里瞬间有了构图，兴冲冲跟着林妍进了童佟的厢房，见童家那些子弟对她怒目而视，这才回瞪一眼，略略收敛了些笑意。
    毕竟人家病着呢，笑这么灿烂，的确不大好。
    林妍已经听了秦芍的报告，详细扫描了一遍童佟的血压和颅压等身体数据之后，确认回复良好，这才收回了手。
    林妍又检查了一下伤口，转头看童书言：“他到底有修为打底，恢复得很好，如果这样再保持几天，有个五天就能下地了。”
    童书言惊讶道：“这么快？”
    林妍点点头：“修武之人的身体，总是跟其他人不一样的。”
    她站起来告辞：“天色也已经晚了，我们就告辞了，若是晚上有情况，童家师兄只管叫唤一声就好。”
    童书言点点头，亲自送她和秦芍出门。
    临别前，童书言问道：“你做了什么呢？”
    林妍眉眼含笑：“今天下午吗？我和林一逛街散了散心，接着又去买了烧烤。对了，童家师兄想吃串串吗？”
    童书言信她才有鬼了，但童家派出去的人也只知道她回了一趟公主府，在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因此只能作罢。
    他已经不帮忙招惹了她了，没必要再深究下去，惹急了这小狐狸，她可是真会伸爪子挠人的。
    童书言礼貌微笑：“晚上吃太多容易长胖，你自己吃吧！”
    林妍：“……”呸！

 第689章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面对林妍共通撸串儿的邀请，童书言礼貌拒绝：“晚上吃太多容易长胖，你自己吃吧！”
    林妍也礼貌到了极点：“谢谢童家师兄提醒，不过没关系，我练武活动量大。而且，就我这张脸，长胖些也好看。”
    童书言实在没忍住，哈哈大笑两声：“你说得对！”
    他少见这样灵气和美貌都极高存在的少女，更没见过哪个美人儿如同她这般，把厚黑一道融进了骨子里。
    他和蔼地冲着林妍一笑：“我还是之前那个意思，你要是哪天觉得过得辛苦了，童家的山门，永远都为你敞开。”
    林妍眉眼含笑：“去童家做客，我还是很有兴趣的。”
    仿佛听不懂童书言言语间的暗示。
    童书言也不生气，笑呵呵对她道：“你去吧，你的朋友们还等着你吃东西呢。”
    林妍摆摆手，走了。
    童书言目送她离开，听着二楼隐约传来的几个人的笑声，虽然只是盘观者，却也觉得舒坦和暖心。
    他听了一会儿，才转身进了房间。
    童佟眉头微皱，脸色发白。
    童书言道：“你总要习惯那位秦大夫的针法，不要总是不受控制地反抗。”
    他拖了凳子坐在床前：“你老子在这儿守着，还能让人在你昏睡的时候宰了你不成？”
    童佟笑嘻嘻道：“虽然我老子不能让人宰了我，但让人给我个教训，却不是不可能的。”
    童书言眉头微皱：“我再如何要求严格你，也不急于这一时。”
    童佟叹气道：“我知道的爹，但是……”
    他苦笑道：“习惯了，这真改不了了。”
    童书言眼底划过一抹暗色，却也知道任何事都有两面性，儿子如今这样是自己一手调教的，没道理此时此刻就得换个方向硬掰。
    童书言淡淡道：“睡吧，今夜这帝都，应当十分安静了。”
    童佟闭上了眼睛，可没一会儿就又睁开了：“爹为什么不答应林妍的条件呢？
    她这样的女人可不好娶，与其想着谋算她的感情，不如一开始就一是一二是二的合作，岂不是更好吗？”
    童书言冷声道：“你只看到她不好招惹，却没有看到她的本事，正是我们最需要的。甚至于，她背后站着的人……”
    童佟凝眉：“她背后的人再厉害，难道还能让我们童家巴结不成？”
    童书言盯住他：“童佟，你永远给我记住，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有些地方，哪怕是我们童家，也是招惹不起的。”
    童佟不明白，但见他爹只说到这里就不说了，不由凝眉：“爹总是爱说一半儿藏一半儿的，也罢，我不问了，我只是想知道一件事。
    爹既然觉得林妍背后的人招惹不得，又为何还要谋算她呢？须知，如果真有连我们童家都要忌惮的人，若是阴招娶了林妍，反倒是招祸了。”
    他认真道：“我从不觉得，那林妍是个嫁了人，就会以夫家为天的女子。”
    童书言嗤笑了一声：“你老子又不是傻的，自然知道轻重。且不说我只是让你引诱她琵琶别抱，又没让你给她下药。
    就说她背后的那些人，我也只是不想招惹麻烦而已。倘若林妍当真对那些人来说那么重要，也不至于让她沦落到失身被随意退婚羞辱的地步。”
    他摆摆手：“行了，你只管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好。现在，睡吧。”
    童佟无奈地看他：“爹啊，你是我亲爹，如今我满脑子都是那林妍，可还怎么睡得着？”
    童书言想了想，出门右转，没一会儿就把秦芍带来了：“劳烦秦先生，我这儿子多虑失眠，你扎晕他吧。
    对了，敢问秦先生，不知道他如今这种身体状况，要是再失眠，我直接打晕他可以吗？”
    童佟：“……”这特娘的也就是亲爹了！也就是亲爹了！他才忍得住不暴起杀人！
    ……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林妍就早早起床，吧唧吧唧亲了俩小迷糊各一口，便出门，直走，到了最高的那家酒楼门前。
    巧了，今日这酒楼的少东家来盘账，正跟林妍的视线撞到了一起。
    黄飞宇温润一笑：“少见帝姬吃早饭吃得这样丰盛啊，今日怎么不去吃小馄饨了？”
    简单的一句家常唠嗑里，透露出了许多信息出来。
    林妍瞥了他一眼：“世子要赶我出门吗？”
    黄飞宇笑道：“怎么会？”
    林妍点点头：“那就劳烦让让。”
    她不在乎他知道多少，也没兴趣跟他打哑谜。
    从西戎和大业回来之后，她再见这个人，就发现这人的变态程度，又飙升了好几个度。
    之前，两人虽然对彼此都很忌惮，但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但自从她出使回来之后，就发现黄飞宇看她的眼睛里，有杀机。
    无论这杀机是来自于他自己，还是源自于宋润，只要他还没动手，林妍就不想搭理他。
    毕竟，他娘帮过她好几次，是个极爽利又讨喜的人。
    黄飞宇笑呵呵让开了路，目送她和林一上楼之后，才看向掌柜的：“一会儿帝姬那儿的饭菜，都记在我的账上。”
    掌柜恭敬点头：“是，世子放心。”
    黄飞宇随着掌柜去了后院书房，不紧不慢地把所有账目都查完，才抬眼看恭敬站着的掌柜：
    “最近局势不稳，要小心有人趁机在酒楼里闹事。倘若当真出了什么问题，立刻通知我，不要把国公府牵扯进来。”
    掌柜面色谨慎：“是！”
    黄飞宇站起来慢吞吞地活动了一下：“帝姬走了吗？”
    掌柜立刻出去询问，少顷回来：“帝姬在顶楼临窗选了个位置，一直看着西南方向。似乎短时间内没有要走的意思。”
    黄飞宇眯眼开始想，笑了：“西南，福王府啊。”
    他抚掌而笑：“如今满朝文武都被软禁在宫中不能出来，外面各路人马藏的藏，发疯的发疯，她这时候盯上福王府……
    啧！看来，福王这偷偷摸摸的报复，怕是打疼了这小狐狸了。可惜可惜，虽然是头狐狸，不打死也是要上棍咬人的！”
    他大笑：“福王，要倒霉了，倒大霉！哈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第690章 你小心断子绝孙

    听闻林妍还在顶楼没走，且还时不时看向西南方向，黄飞宇也不知怎么就猜到，林妍盯的是福王府。
    酒楼掌柜向来知道自家世子智多如妖，神鬼莫测，因此只是恭敬地垂首站立，静待他的吩咐，并不敢插嘴。
    黄飞宇想了片刻，吩咐道：“我去跟帝姬聊聊，你记住我的交代。”
    掌柜连忙点头应是，然后恭敬地目送他离开。
    黄飞宇眼中含笑，快步登楼，果然看到林妍正临窗观望，那个林一就跟影子站在她身边，似乎两人刚刚低声说了什么。
    听见脚步声，两人齐齐看了过来，见是他，便又转过了头。
    黄飞宇眼中有阴鸷之色一闪而逝，笑着靠近，自信落座：“我家这小酒楼的饭菜，可合帝姬的口味？”
    林妍转头看他：“如果没有记错，我似乎并未得罪过你。”
    黄飞宇一愣：“帝姬怎么忽然这样说？”
    林妍轻轻笑了一声：“这里没别人，世子再跟我装，就没有意思了。”
    此时的顶楼，也就只有他们三个而已，还的确是没有别人。
    黄飞宇叹气道：“我总觉得帝姬对我有所误会，其实……”
    林妍淡淡打断他道：“不瞒你说，我最近心情不好，事多人烦，实在没兴趣配合世子表演。不如……”
    她扯出一抹笑来，眸子里侵染着邪佞和戾气：“不如真刀明枪地开战，你死我活，岂不是更通快？”
    黄飞宇呼吸微滞。这一瞬间，他清楚地感觉到，林妍，她是认真的。
    他正要说话，却听见远处忽然传来了喧闹声，而林妍，也立刻朝着楼下街道望去，脸上的表情……他形容不出来。
    黄飞宇好奇地站起来往下看，就见一个模样大众化的中年男子，正紧紧追着一个人，手里的刀，滴答落血。
    他眼中划过一抹惊讶之色，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林妍。
    如果没记错的话，下面被追杀的那个人叫福王府的长史，之前还曾花费大价钱，在林妍那儿求医过。
    那时候，林妍救了这长史的命，而这位长史，据说把家底都掏空了，才勉强凑够了诊金。
    他认出长史的时候，长史摔倒在地，也看到了楼上的黄飞宇和林妍。
    眼见着自己根本逃不脱，长史凄厉惨叫：“林妍帝姬！黄世子！救命！救救我！”
    林妍看着长史，面无表情的妍丽脸蛋儿上浮出浅浅的笑意：“你谁啊？我为什么要救你？”
    长史张口想说话，那大众脸的杀手已经到了跟前。
    他并不是要杀人，只是按住了长史，三下五除二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然后，一脚踹毁了长史的丹田。
    做完这一切后，他面无表情地收回腿，在长史的惨叫声中，迅速消失不见了。
    林妍吃惊道：“真凶残啊！”
    黄飞宇惊讶地看着林妍，他很清楚，这件事，绝对跟林妍有关。
    他的情报告诉他，就在昨天，帝都那个非常谨慎的情报头子，被福王府动了手脚，还刻意放跑了人，弄到了销金窟附近。
    可以确定的是，那个叫冯海的情报头子，此时应该已经死透了。
    据他所知，林妍经常跟冯海买消息，而冯海，一向十分照顾林妍。
    得到冯海应该被烧死在销金窟楚铭别院的消息的时候，黄飞宇就知道，林妍不会善罢甘休。
    他奇怪的是，林妍，竟然会认识这种亡命之徒。
    黄飞宇挑眉道：“倘若我日后得罪了帝姬，帝姬该不会也这么对付我吧？”
    林妍瞥了他一眼：“我倒是非常想这么做，可惜了，我身边并没有刚刚那样的猛人。”
    黄飞宇笑道：“明人不说暗话，帝姬对我……总是太过防备了。其实我娘跟帝姬关系好，我们怎么就不能做一对儿异性兄妹呢？”
    林妍并不答话，而是指了指楼梯口：“世子，有人找你。”
    黄飞宇转头，就见刚刚还在下面瘫着惨叫的长史，被几个人抬了上来——很明显，这位长史给了钱了。
    黄飞宇摇摇头：“我看长史大人分明是来找帝姬的，我又不会治病，怎么可能救得了他呢？”
    他叹气道：“只是，可惜了，帝姬就是花了那么大的力气让人来做事，怎么可能会自己毁掉自己的报复成果呢！”
    长史惊骇地看着林妍：“帝姬？！”
    他满脸悲愤：“帝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你已经害死了我们王爷最心爱的女儿，为什么还要对我们福王府赶尽杀绝？！”
    林妍冷淡地瞥了黄飞宇一眼，那一眼里，竟写着满意。
    黄飞宇心头咯噔了一声，脸色微沉。
    林妍冷淡道：“没有证据的话不要乱说，小心我告你诽谤。”
    长史大怒：“林妍你简直丧心病狂！竟然趁着王爷不在，让人攻击王府，见人就废掉修为，连一品的小孩儿都不放过！你，你简直猪狗不如！”
    楼下，支着耳朵听热闹的人都惊呆了。
    福王府但凡有修为的就全部废掉修为，这长史说的，是这个意思吧？
    嘶！
    这可太狠了吧？！
    黄飞宇也心中一凛。
    这手段，比杀人可厉害多了。
    福王府再如何也是皇亲宗室中极有名望的所在，这样被废了所有武修之后，还能硬气得起来吗？日后，又还有武修敢投靠福王吗？
    他神色凝重地看着林妍，隐隐有些后悔今日的挑衅了。
    这少女，是个疯的！
    林妍被两人的表情逗笑了：“这话说得可太有意思了，我与你们王府有什么深仇大恨，竟要下这样的死手？”
    长史怒道：“我们郡主跟你抢摄政王……”
    林妍噗嗤一笑：“敢问，抢走了吗？”
    长史顿时滞了滞。
    林妍冷笑道：“摄政王长得好还位高权重，身边又干净，肖想他的人多了去了，难道我还要挨个宰了不成？”
    黄飞宇忍不住嘴角微抽。其实，也不见得吧？毕竟那是个杀神，在她之前，不少人都猜测……他要么有隐疾，要么，不喜欢女人的。
    长史也是脸皮微抽，怒声道：“那我们郡主还要下毒害你呢！你这样的蛇蝎毒妇，怎么可能会不打击报复？”
    他厉声道：“林妍！天理昭昭，你因为这么一点儿小事就要对整个福王府赶尽杀绝，你小心断子绝孙！”

 第691章 风驰电掣

    福王长史死死盯住了林妍，怨毒道：“天理昭昭！你因为这么一点儿小事就要对整个福王府赶尽杀绝，你小心断子绝孙！”
    他一边凄厉大吼，一边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仿佛随时都会晕厥过去。
    林妍忍不住被逗笑了：“长史今日这为福王府誓死都要挣面子的人设，跟上次为了救命，哭爹喊娘的人设，还真是大不一样。”
    她抚掌大笑：“长史，好本事呀，演什么像什么！”
    长史：“……”我可去你娘的！嘴巴这么贱，怎么没被人打死？！
    他厉声道：“上次我苦苦求你救命，你却狮子大开口，若非王爷解囊相助，我早就死了！我自然要为王爷效死！”
    林妍淡淡道：“瞧您说的，要不是您仗着福王长史的身份仗势欺人，我至于多要您钱吗？
    怎么？这天下是您家开的呀，许您仗势欺人，谁谁都得听您的，就不许我艺高人胆大，反过来打脸您么？”
    她叹气：“看来日后再遇到您这样的，我还是让他死了好，死了到地府就告我状，我至少眼不见心不烦，是不是？”
    长史险些被憋死：“你……”
    林妍一口一个您，看似恭敬，却直把他之前和如今的所作所为，讽刺得体无完肤。
    林妍再次打断他：“你家郡主要害人，我已经状告到京兆府和帝君面前，自然有国法处置她。
    我既然一开始就这样遵纪守法，用律法来维护自己，为什么要买凶杀人？
    况且，福王曾经在帝君面前，声称自己对郡主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帝君和摄政王也都已经查证福王所言为真。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牵连其他人？长史，就算你想找个合适的人替你背黑锅，好让福王回来之后不怪罪你看家不利，也不用扒拉上我。”
    她淡淡道：“我跟这位黄世子有仇，他单方面记恨我想弄死我，可惜我却不会随他的意，你，也最好不要掺和进来。”
    她冷笑：“我可不是会惯着你们的人！”
    说着，她起身扔下了饭钱，又远远看了一眼远处浓烟滚滚的福王府，冲着黄飞宇冷冷一笑：
    “黄世子，就算是自己活不长，也别总想着拉旁人与你垫背。今日的事，我记住了，你放心，你这病，我这辈子都不会给你治！”
    黄飞宇简直窒息：“……你本来就不能治。”
    他冷笑：“早在上次国战的时候，你就说过，心疾……还有其他一些病，你治不了。”
    林妍转眼看他，见他眼底氤氲着戾气，而这戾气之下，隐隐纠缠着绝望，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这些时日以来的针对，是为了什么。
    原来如此！
    林妍讥讽地笑了：“世子也是聪明人，想不到竟也会这样犯蠢！”
    她冷笑：“我有一问，想问问世子。倘若有人饿疯了，手中唯有一袋粮种，他是去想别的方法暂且抵御饥饿，好争取时间种下粮种，以待后续生存，还是直接吃了粮种，暂且饱了，不管以后的好？”
    黄飞宇震了震：“你……”
    林妍嘲讽地睨了他一眼：“我原本还拿你当个人物，却原来，也不过就是个聪明的疯子罢了。
    去年做不到的事，焉知今年就做不到？世子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焉知我就做不到？
    可惜，可惜了！我这人最记仇，黄世子，看在你娘的面子上，今日之事我不与你计较，再有下次，你且试试看！”
    她直接冷笑着转身走人，这一次却不是去别的地方，而是打算去皇宫前，想再看看有没有别的热闹。
    她刚刚看到有被软禁在宫廷的官员，正行色匆匆地回家，想来，禁军那边已经查出了眉目了。
    换句话说，福王，这会儿也该出宫了。
    以她对秦非的了解，那个变态能多赚的钱，向来不会少赚，如果他真敢对福王动手，那，绝对就是这一个时辰内。
    仔细算算，倘若能早个半天把所有事情都搞完，那么，他必然还会跟自己要这早半天的五百万。
    林妍心中含着期待，就对刻意来试探的长史不感兴趣了。
    虐杀冯海的事情，福王府做得隐蔽小心，这里面又牵扯到了蛊事，福王府根本不敢往外说。
    而他们既然不能说，她自然也就没有要针对他们的理由。
    逻辑不通，只要她死不承认，她就是坐在一旁看着福王被扒皮抽筋，谁又能说她半个不字？
    黄飞宇看着冷然离开的林妍，只觉得眼前一阵漆黑。
    他想起林妍刚刚说的话，满腔的惊疑不定。
    难道……
    难道她如今真的已经会治疗心疾了？
    应该是真的，不然上次在天香楼，她不可能一眼勘破他藏得极好的病症，甚至出言讥讽。
    不！
    不是真的！
    哪儿有人去年还不会治疗心疾，才过了短短不到一年，就瞬间会治疗心疾这样的绝症了？！
    他心中的想法反反复复，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这会儿的表情，却已经完全失去了管理。
    猛地推开了被抬到眼前的长史，也顾不上去管长史反倒在地如何惨叫，他满心都只有一个念头——
    追上林妍！
    今日，无论如何他都要问清楚！
    倘若她不能治也是就算了，他一定报这欺骗之仇！
    左右她长得漂亮，性子又野又聪明，拉这样的人陪葬，也不枉他来这世上一遭。
    倘若她没有骗自己……
    倘若她没有……
    黄飞宇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
    跟性命相比，其他的东西，诸如尊严和钱财权势，又算得了什么呢？
    只要她真能救他的命，哪怕是给她卖命，他也愿意！
    几个人你追我赶的，一直到了宫门口不远处，黄飞宇才终于追上了林妍。
    只是，他还没有开口叫人，那边就热闹起来了。
    那些跪了一晚上，踉踉跄跄出来的大人们，正相互扶着走着，就听见嗖一声，有箭弩飚射而来，咄一声扎进了马车里。
    众人下意识的愣神的时候，有人分辨出来：“是福王府！……有刺客！救命！”
    毕竟是宫门口才不远的地方，这时候叫救命，并且扭头往宫里头冲，是所有聪明人的选择。
    福王也是个聪敏人，且聪明得异乎常人，他甚至抢先于那个尖叫的大人，从马车里蹿出来，扎着箭，第一个往宫门口风驰电掣！

 第692章 再来废你一回

    从远处而来的劲弩非常凶残，直接刺穿了福王府经过特殊处理的马车，射穿了福王的肩胛骨。
    福王本身也是个练武奇才，自然一下子就从自己的伤口上，看出来了来人的凶残。
    以他的修为，竟然都躲不开这隔了铁板车壁的劲弩，可见对方的内修之强悍，箭术之精准。
    因此，他毫不犹豫地负伤跳下马车，不敢有半分停留地就往皇宫冲去。
    但，他能想到的事，那位神箭手显然也想到了。
    一支利箭射穿了他的脚后跟。
    他忍痛爬起来继续往前跑，接着，被射穿了小腿。
    蜂拥的大人们这会儿也顾不上膝盖疼不疼了，哗啦啦从他身边连滚带爬地跑过。
    生死关头，没有人还能维持得住淡定，也没有人顾得上管别人，只一心想着皇宫禁卫能救他们的命。
    只有极少数几个人，比如李阁老等老狐狸，看出来了问题所在——
    这厉害的杀手，冲是福王！
    而且，对方并不想杀死福王！
    因为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这些心思冷静且胆大的老狐狸，都找了个安全却又能看到一切的地方，凝眉盯着福王。
    福王此时已经不敢动了，他也意识到了对方并不想杀他，但如果他继续跑，那一切就不一定了。
    这个静止只是片刻，少顷一个戴着黑色面具的人从天而降，直袭福王。
    他做的很简单，斩断手脚筋，然后，一脚踹碎对方的丹田。
    这整个动作行云流水，福王甚至还有来得及惨叫，他就做完了这一切了。
    面具人垂眼看了他一眼，似乎在欣赏福王的惨状。
    福王竟然忍住了惨叫，厉声道：“你是，什么人？”
    面具人声音沙哑，雌雄莫辨：“你的仇人。”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听闻这秦国帝都出了一个擅长手术的人，你不放叫那个郡主给你试试看，这手筋脚筋接上了，还能不能用。”
    他缓缓道：“要是还能修武，本座便再来废你一回。”
    这是何等的嚣张！何等的放肆！
    福王目眦欲裂，那面具人却已经直接转身走人了。
    后面已经传来了军队冲出来的声响，他虽然不怕，却不想惹麻烦。
    李阁老不得不从转角处站出来：“这位修者请留步！”
    面具人瞥了他一眼：“私人恩怨，与国法无关，这位阁老大人不用担心。”
    说罢，身形忽然飘渺起来，眨眼间就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正看热闹看得高兴的林妍，就觉得身边一阵疾风刮过，那面具人非常感兴趣地盯了一眼她的脸。
    林妍只当没看到。
    她既然敢来，就不怕秦非猜出她的身份。
    是的，这个面具人，正是秦非。
    此时，两人惊鸿掠影一般的对视了一眼之后，一个往前，一个往后，擦身而过，仿佛彼此都不认识。
    黄飞宇也跟秦非擦身而过，眼中的凝重又更沉了几分。
    福王的惨状他都看见了，这样血淋淋的例子，让他对卖身都没有信心了。
    林妍这个小疯子……心眼儿那么小，真的自己道个歉，服个软，就肯跟自己说实话吗？
    她……
    黄飞宇快步追上林妍：“你玩儿得太大了。”
    即便是解决私人恩怨，在宫门口动手却是失策了。这是在打帝王的脸！
    林妍不耐烦地推开他：“都说了跟我没关系了，你是不是想打架？”
    她快步往宫门口走，走到福王身边的时候停下，乐不可支：“呀呀，这是谁啊！怎么这样凄惨？”
    她拽起了福王的手查看断裂的手筋，其他人都以为她是要给福王诊治，就连福王也这么觉得，便没有人阻拦。
    可没想到，她看完之后哈哈大笑：“废得很彻底啊！”
    啪嗒一声，就把福王的手给扔到了地上。
    福王痛得面容扭曲，衣裳都被冷汗给浸透了：“林妍！！！”
    李阁老忙忙上前，苦笑道：“帝姬这是怎么了？不可如此！不可如此啊！”
    福王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了：“林妍！是不是你？”
    林妍瞬间冷了脸：“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
    李阁老：“……”
    几个朝堂老狐狸：“……”
    福王：“……”
    他用手肘撑起了身子厉声大叫：“林妍！你目无法纪，敢在宫门口行凶，是不是下一次你就要进宫行刺帝君了？！”
    林妍眯眼盯了他一会儿，忽然抬脚便踹：“谋逆大罪你都敢往我头上戴，可见是真恨不得我死了！我跟你拼了！”
    李阁老众人见惯了林妍淡定冷静的样子，猛地见她撒泼，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等他们想起来拦的时候，林妍已经踹了福王好几脚了。
    她是什么力气？
    这些大人们又是什么力气？
    等林妍踹完了，顺坡下驴地被拽走的时候，福王已经吐了好几口血了。
    林妍神清气爽：“看在诸位大人的面子上，我今儿就不与你计较了！福王殿下，你之前在大殿上陷害我，这会儿又来污蔑我，这仇我记下了！”
    福王怒急攻心，哇地喷出一口血来：“还说不是你？！”
    林妍冷笑着整理着自己的袖子，淡淡道：“我跟你可不一样。你女儿违法乱纪勾结先贵妃余孽，该受国法制裁。
    我只是碰巧没被她害死，反而还逆袭了而已。福王，你在帝君面前表现得一副大义灭亲的样子，背过身来就来报复我。
    呵！
    但我还是不跟你计较，因为我知道，帝君和国法会还我一个公道。如果我没猜错，你这会儿已经吃了挂落了，是吗？”
    福王脸色顿时更白了几分，眼中的阴鸷仿佛就要凝成实质。
    李阁老几个人的脸色，顿时古怪了起来。
    这事儿，还真被林妍给猜对了。
    那刺杀李松的禁军，曾经受过福王的恩惠，因此一直会给福王传些消息，这一次陷害林妍，福王虽然一直没承认，但帝君还是下旨责罚了他。
    禁闭一年，交出楚家族长的职位，卸掉一切权柄，闭门思过，其他的，一年后再说。
    宗室有多少人？
    朝堂大臣又有多少人？
    这一年的圈禁之后，谁敢保证，帝君还能想得起来福王？
    可以说，福王府，废了。
    可即便是如此沉重的惩罚，福王也只能咬牙忍了，甚至还要感恩戴德。
    谁叫他动了不该动的东西——禁军！

 第693章 他就是个疯的

    福王被林妍戳中了心事，脸色顿时晦暗扭曲到了极点。
    他的确是吃了挂落，而且还会是大挂落。
    楚帝虽然年幼，但天子之威却不容任何人挑衅，哪怕他最后咬死了不承认，楚帝也还是剥夺了他手中所有的权利。
    林妍欣赏着福王阴沉沉的视线，笑得眉眼如画：“王爷躺在这里爱莫能助的样子，可真是可怜可叹呐！”
    福王奇异般地平静了下来：“林妍，今日所赐，我定会加倍还给你！”
    林妍不悦道：“你这个人怎么说不清呢？你落得今日这样的下场，就跟你女儿一样，是咎由自取，与我何干？”
    她擦了擦手上沾染的血迹：“我最多啊，不过就是个来看热闹的罢了，顶多算得上是言语上的落井下石一下？”
    李阁老几个哭笑不得，眼见着福王都要生生气死了，李阁老不得不出面道：
    “帝姬既然信任帝国律法，信任帝君，就不要再刺激福王殿下了。他已经遭受重创，这会儿，还是赶紧送去就医的好。”
    李阁老一提，众人无不点头。
    林妍却坏笑起来：“说到这个就医的问题，不是我狂妄自大啊，伤得这样厉害的手筋脚筋，要想接起来接着用，恐怕……得求我咯！”
    众人顿时想起来了之前那杀手说的话。
    福王险些忍不住再次呕血，他厉声道：“用不着帝姬假惺惺，猫哭耗子假慈悲！来人！送我回府！”
    但喊出来，才发现没有人应和他。
    众人都去找他的侍卫，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那两个侍卫都已经昏迷了过去，手筋脚筋皆断，唇边有血——显然，也被废掉了。
    福王一瞬间整个头皮都麻了，他险些窒息，一个可怕的预感，让他两眼一翻，噗通一声昏倒在了地上。
    林妍衬着李阁老等人不注意，上前，一脚踹在他腰上。
    李阁老忙叫：“哎哎！住手！快住手！”
    林妍并没有要把人打死的意思，只是笑眯眯等着福王疼醒来，他一醒，她就往后退了一步，以示自己的无害。
    李阁老揉揉眉心：“帝姬你……这到底是想干什么呀？”
    林妍轻笑道：“也没别的啊，就是想告诉福王殿下，明儿一早我就要出远门了，你还有一天的时间考虑要不要来求我治你的手脚。”
    说罢，她摆摆手：“诸位老大人，我还有事要求见帝君，就先不与诸位大人说话了。”
    李阁老几个彼此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帝姬慢走。”
    他们倒不是不想陪着林妍进去，毕竟门口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几个跟帝君亲自报告会比较好。
    但……
    看看福王满脸阴鸷的样子，几个人都决定还是算了。
    这人从位高权重被逼成落水狗，这时候掺和进去，未必会得到人情感激，反而会被他发狂咬死也不一定。
    本着人情，李阁老叫了几个禁军送福王回府，自己几个人则相互扶持着，走了。
    远远躲在宫门下的大人们见状，羞窘地也忙忙跟上，一起走了。
    林妍笑呵呵跟诸位大人打了招呼，便静静待在门口，等禁军去宫内传递消息，等候帝君的宣召。
    黄飞宇眉头紧皱：“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当真不怕帝君因此对你起疑猜忌吗？”
    林妍看也不看他一眼，仿佛他就是个空气。
    黄飞宇被气笑了：“好了，就当今日之事不是你干的，行了吗？”
    林妍仍旧垂眼束手，仿佛聋了。
    黄飞宇顿了顿，认真道：“我看今日之事，必然跟你没有关系。你一向遵纪守法，相信帝君和帝国律法，怎么可能买凶杀人？
    更何况，今日那杀手也说了自己跟福王有仇，才会这样出手报复。我看，他必然是看出福王失势，这才选择今天跳出来报复！”
    这话说的斩钉截铁，连他自己都快要相信了。
    林妍这才看向了黄飞宇：“黄世子到底想说什么呢？”
    不等黄飞宇开口，她就自顾自地道：“你有心疾，我能治。可惜了，我不愿意。”
    黄飞宇：“……”这小狐狸怎么这么讨厌呢？！
    他深呼吸，非常有耐心地问：“你怎么证明你能治呢？”
    林妍被逗笑了，想着索性要等一会儿，便与他斗两句：“我又不想给你治，为什么要证明我能治呢？”
    黄飞宇被她看傻子似的怜悯目光气笑了：“林妍，我想我们还有到你死我活的那个地步。”
    林妍点点头：“对呀，但基于你做的那些事儿，我们也没有到你掏钱我就得费心给你治病的那个地步。”
    黄飞宇：“……”
    他深呼吸：“你想要什么，我可以谈。”
    林妍淡淡道：“我想要的，我自己都可以得到，劳烦不到黄世子。”
    黄飞宇仿佛看到了一个油盐不进火刀不怕的铁球儿，气笑道：“你怎么就敢这么笃定呢？”
    他认真道：“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吧？”
    这听起来只是平平无奇的一个叙述而已，但既然是从黄飞宇嘴里说出来的，那就很值得深究了。
    林妍以为，这，是一个威胁，非常严重的那种。
    她也笑：“想试试看吗？是我先杀死你，还是你先搞垮我？”
    两个人眼睛里沁润着一山更比一山高的邪气和戾气，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直到门内有禁军快步过来：“帝姬，帝君召见。”
    两人这才收了目光，彼此冷笑了一声。
    林妍交代林一道：“乖乖在这儿等我，不要理这个人，他脑筋不太正常，你就当他是个疯的就好。”
    林一点点头：“是。”
    一旁的禁军古怪地看了林妍和黄飞宇一眼，这帝姬，说的人真的是黄世子吗？确定没用错词儿？
    黄飞宇温和一笑：“我还有话跟帝姬说，就在这儿等帝姬。”
    林妍懒得搭理他，直接抬腿走人。
    等到了乾坤宫，才刚迈入宫门，等得小脸儿通红的楚珑就扑了过来：“师尊，师尊怎么办？哥哥发热了！”
    高强度的工作，异常紧绷的心态，还有强装无事，不断再受伤的伤口，便是正常人都扛不住，更何况是重伤的楚帝。
    才恍若无事地从前庭回来，他就昏倒在了床上，人事不知了！

 第694章 为天下人做表率

    其实如果只是一般的发热，以皇宫的药物库存和太医院的精良医术，楚帝的情况也算还好。
    可如今的问题是，药能拿，但人却不能乱用。
    一旦楚帝重伤昏迷的消息泄露，那整个帝都的局势，将是任何人都不可预控的。
    林妍拍拍楚珑的头顶：“这几天辛苦珑儿了。别怕，帝君一定会没事的。”
    楚珑含在眼眶里的眼泪瞬间落下，心中却大大松了一口气。
    她领着林妍往内室里去，才短短几天的功夫，这里的守卫更加森严了。
    她目不斜视地走到了床边，动作缓慢地给楚帝诊脉，然后写了方子交给楚珑：“等我这边弄好，你把药拿来，放心，喝了药帝君就会醒了。”
    楚珑眼泪汪汪地点点头，照旧给自己暗暗鼓劲儿，出了内室。
    林妍等她走了，就开始行针控制楚帝的体温，接着检查伤口，有裂开的就重新缝合。
    等她做完这一切，楚珑已经小脸儿刷白地端着药，站了好一会儿了。
    林妍柔声道：“别怕，帝君年轻力壮，又有修为护体，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楚珑深呼吸点点头：“恩，我不怕的师尊！”
    她虽然年纪小，但记忆里异于常人，且耳力惊人，眼力也极好，由她来控制全场，几乎能够立刻分辨出谁不对来。
    恐怕也是因为相信妹妹的能力，楚帝才敢晕倒得这么理所当然。
    等楚珑小心翼翼地给楚帝喂完了药，师徒两个就坐在外间等他苏醒。
    楚珑低声道：“锦衣卫这次查出来了好多人，我哥生了好大的气。他一回来就挺不住了，昏迷前交代我，一个时辰后再找师尊过来。”
    林妍心中有数，楚帝这是故意给了个时间差，好让旁人以为他找她，是为了李松等人的事。
    由此可见，当帝王可真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
    林妍低声道：“最早明天，最迟后天一早，我会出发去临郡找你九叔，到时候，你自己在宫里一定要小心，凡是有不懂的，统统拿去问帝君，知道了吗？”
    楚珑紧张点点头：“我知道了！师尊放心！我，我一定守好哥哥！师尊你也要快点把九叔叫回来呀！”
    林妍看着小姑娘眼底里的依赖和期待，忍不住捏了一把她的小脸儿：“知道啦。”
    楚珑小大人似的叹气：“要是大家都安安静静的就好了，我好想跟宝宝和团团玩儿呀！”
    林妍被逗笑了：“等我和你九叔回来，就把你接出宫，你想玩儿多久都可以，好不好？”
    楚珑眼睛一亮：“嗯！”
    她重重点了点头，似乎最近这几天的重压，都在这一刻终于飘散而去了。
    屋子里的楚帝勾唇轻笑，哑声道：“九婶儿太偏心，就只想着珑儿，不想着我。”
    他眉眼含笑：“我也想出宫跟两个弟弟妹妹玩儿啊。”
    这孩子气的撒娇抱怨，反复跟昨天在龙庭上大发神威的帝王，并不是他一样。
    林妍却接受良好，边牵着楚珑进内室，边笑道：“帝君若是能忙里偷闲，我和你九叔自然扫榻欢迎。”
    她观察了一下楚帝的气色，又再次诊脉，摇摇头道：“能偷懒的时候，帝君还是偶尔给自己放个假，再好的身体，也扛不住持续高强度的压迫。”
    楚帝苦笑道：“我也不是不想听九婶儿的话，只是事儿赶事儿到这一步了，九叔如今又不在帝都里，我真是半点儿也不敢放松。”
    林妍点点头：“我知道帝君的难处，如今那些阴沟老鼠一个个被逼着站在了明处，哪儿能不发疯呢？”
    保皇党一脉，在之前一向都是知轻重的，如今却为了绞杀楚烨，连番触犯国法，可见楚清屏的落网，让他们已经彻底坐不住了。
    楚帝叹气道：“本想处置了福王替九婶儿出气，没想到，最终也只能暂时剥夺他的权柄而已。”
    至于圈禁，他连提都不想提。
    他们这样的皇室子弟，真要想作妖，又何须亲自出面？
    林妍笑容有些古怪：“还请帝君责罚，我今日……在宫门口干了些出格的事。”
    楚帝怔了怔：“是何事，竟让九婶儿如此郑重？”
    他之前昏迷，因此禁军虽然传了消息进来，但楚珑却让人传出去只要没人冲击宫门，就不用管的命令，因此还不知道福王的事儿。
    林妍轻咳一声，娓娓道来：“今日在宫门前，忽有一刺客从天而降，废了福王和他手下两个侍卫的修为，然后扬长而去。”
    楚帝睁大了眼睛，倒抽了一口凉气。
    在他的印象中，林妍绝非如此放肆之人，也不像是会恃宠而骄的蠢货，可她在宫门口如此……
    林妍柔声道：“那杀手自称是跟福王有仇，我想着，他大约是猜到福王今日会被帝君责罚，所以才骤然出手吧。”
    楚帝神色有些凝重：“九婶儿可知道今日之事意味着什么？”
    林妍疑惑道：“虽然我落井下石打了福王一顿，但，毕竟也是福王口出恶言在先，我这才忍不住怒而出手。
    帝君，以咱们的关系，殴打亲王这个罪名，惩罚上，应该还是可以略微商量商量的吧？”
    楚帝：“……”
    林妍又道：“福王不知为何，非要咬定是我买凶废他，可无论是他和他女儿，都是触犯了国法，咎由自取。
    我虽然对他们两个的行为十分厌恶，但从一开始都只是用律法保护自己，何尝用过私刑呢？这逻辑不通嘛。
    当时李阁老等几位老大人都在场，我的话深以为然，也十分厌恶福王自己招惹了仇人，却乱泼污水的行为。”
    楚帝：“……”
    虽然但是……好有道理啊！
    他哭笑不得地道：“九婶儿说得有道理，只是九婶儿虽然是怒而反击，但到底在宫门口殴打亲王，有损天威。
    这样吧，就罚九婶儿外出公干，去临郡的狐尾山剿匪，成功了才许回来！这样，也算是将功赎罪了！”
    说罢，他苍白着一张脸，含笑看林妍：“九婶儿，这个惩罚虽然重，但你毕竟是皇室中人，总得为天下人做表率，对吗？”

 第695章 你认真的吗？

    楚帝说得惩罚似乎的确挺严重。
    林妍的修为才刚刚恢复，此刻让她去剿匪，几乎等同于要她的命。
    而且，他还选择的是临郡这个地方，如今哪怕是消息不灵通的人，也知道临郡那座狐尾山，不止是闹匪患，还闹魔修。
    这么一看，就更像是让林妍去送死了。
    林妍却笑颜如花：“臣一定将功赎罪，剿匪成功了才回来！”
    她这一次进宫，本来就是为了去临郡找楚烨，楚帝分明是猜到了她今日进宫的目的，又或者，他本身也太过担忧楚烨了。
    楚帝见她高兴，自己也跟着笑容加深：“其实九叔之前千交代万交代，都希望九婶儿能留在帝都，我也能照看一二。
    可如今朕要清算辅国公一脉和福王府，整个帝都必然跟捅了马蜂窝一样，还不如让九婶儿出门暂避风头的好。
    另外，九叔已经好几天没有传消息回来了，不瞒九婶儿说，虽然我一直都很相信九叔的能力，但心中总还是十分担忧。”
    他微微敛了笑：“我不能出宫，找九叔的事情，就全权拜托给九婶儿了。”
    林妍郑重道：“只请帝君在帝都保护好自己，等我们回来！”
    楚帝含笑点头：“好。”
    林妍想了想，谨慎道：“如今宫中恐怕还没有清扫干净，帝君伸手终生，一直生扛必然不行。
    我身边的两个弟子，一个秦芍一个雀明，两人医术虽然高超，但毕竟来自他国，帝君恐怕不能用得安心。
    唯有我师兄李秋，医术高超，又向来为人清正，虽然他并不想再靠近皇宫，但只是暂时替帝君调理身体应该还没问题。不知帝君可否愿意用他？”
    楚帝算是跟着楚烨长大的，自然也知道楚烨身边的宋先生的事，李秋是宋先生的弟弟，又是林妍的师兄，他自然信得过。
    他含笑诉苦道：“九婶儿可算是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九婶儿是不知道，为了掩盖我这伤，这几天都是珑儿亲自帮我上药的。”
    楚珑鼓了鼓腮帮子，内疚道：“都怪我学艺不精。”
    楚帝忙哄道：“我们珑儿把九婶儿的手法学了个十成十，哪儿算是不精呢？”
    他这话倒也不算是全然哄着楚珑，小姑娘长着个异于常人的脑袋瓜，学什么都快，连林妍都惊叹她的天赋。
    若是林妍能清闲些，不错手地带着楚珑学习，想必这天下间唯一能达到她这样水平的人，五六年后就该出现了。
    楚珑眼睛微微亮了亮，期待地看林妍：“师尊，我……我真的学得还行吗？”
    林妍狠狠夸奖道：“何止是还行呢？我门下三个弟子，就珑儿最有天赋！”
    楚珑顿时笑弯了眉眼，害羞地红了耳朵：“我以后一定更努力！”
    林妍喜爱地捏了捏她的小脸儿：“等师尊这次回来，你就跟在师尊身边学，这几年，是师尊耽误了你了。”
    要不是她天天忙得不着家，没空带楚珑，小姑娘这会儿早就能独当一面了。
    楚珑忙忙摇头，稚嫩的小脸儿上满是认真：“师尊不要这样说，师尊待我有多好，我知道的。”
    林妍爱极了她这样软乎又执着的模样，抱在怀里好一通揉。
    闹了一会儿，她压低了声音把冯海的事情跟楚帝说了，罢了，沉声道：
    “楚清屏的确是前朝余孽，但福王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却让人说不清了。
    据冯叔所说，福王还是世子的时候，曾经与一个女子有过婚约，只是后来无故退婚，他才远走江湖。
    我有预感，或许那个与福王有过婚约的女子，是其中的什么关键，只是我始终资源有限，还请帝君在宗室内，找个可靠的人问问看。
    虽然说是婚约，但既然连冯叔这样撞门做情报的，都查不出来当初那女子是谁，恐怕这婚约是两人私定，还没有通知家中亲长。”
    楚帝若有所思：“好，九婶儿说的这些，我会让人去查。”
    他见林妍眼底始终带着寒意，温声道：“能查到福王隐藏得这样深，让我们大家都有个心理准备，已经非常好了。
    九婶儿也不要太过担忧了，如今我们已经知道，我们要对付的是一个传承了好几百年的异端狂徒，只这样的预知，已经非常难能可贵了。”
    林妍神色微松：“帝君说得对，能看到他们隐藏的尾巴，知道他们这些老鼠的存在，已经是万幸了。是我太着急了。”
    上一世她身在局中，饱受起伏，不也连半点儿阴谋都没有看到吗？
    那些老鼠藏了几百年，早就是隐藏耍手段的祖宗了，能如今这样势如破竹，虽然破得慢了些，的确已经是万幸了。
    从宫里出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彼时已经快中午了。
    林妍摸摸肚子。饿了。
    等在宫门口的林一和黄飞宇齐齐上前。
    林妍冲林一一笑：“今天想去天香楼吃烤肉。”
    林一点点头：“我去牵马。”
    林妍顿时笑颜如花。
    黄飞宇神色复杂地看她：“你看着，倒不像是受惩罚的意思。”
    林妍笑道：“让你失望，那可真是对不起了。”
    黄飞宇正要继续试探，这时，却见一个雍容夫人快步而来：“林妍！”
    林妍转头，眯眼，而后扭头冲身后的禁卫大喊：“救命！这个女人要杀我！”
    黄飞宇：“……”你还能再不要脸一点吗？
    雍容夫人，福王妃李蓉：“……”
    看着握着刀柄看过来的四个禁卫，她深呼吸又深呼吸，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来：“林妍……帝姬，误会了，我没有恶意，只是来求您的！”
    说罢，脸上一阵扭曲之后，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林妍讶异地看她：“您这是干什么呀？当不起当不起！”
    这话虽然说得客气，可人却站得笔直，坦然受了她的跪。
    黄飞宇简直看不下去：“想必王妃是来求帝姬医治福王的。”
    福王妃忙忙点头，就要行大礼：“还请帝姬，一定要救救我家王爷啊！”
    林妍慢吞吞地等她把礼行完了，这才开口道：“倒也不是不行，毕竟你家王爷觉得是我害的他，为了避嫌，我也不是不可以救他一次。”
    王妃大喜：“真的吗？”
    黄飞宇眼中滑过一丝茫然。林妍，认真的吗？

 第696章 二见倾心

    听见林妍说为了避嫌，她愿意救治福王，黄飞宇都蒙了。
    他一直笃定，今日福王所遭受的一切，定然是林妍为那冯海出气的报复。
    可如今……
    明明逻辑完美，刺杀行动没有任何破绽，林妍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亲手毁掉自己的行动成果？
    以她的性子，不可能会为了收拾福王，就用自己的医道清名来玩儿，所以，她必然是会把福王给治好的。
    可那样一来，之前的买凶刺杀，岂不是都成了一场笑话？
    又或者……真不是她买凶杀人？真的就只是福王自食其果？
    黄飞宇有些看不懂了。
    福王妃也看不懂了，她甚至觉得，福王可能真的误会了林妍。
    她激动道：“真的吗？帝姬真的愿意不计前嫌，为我家王爷蓄接筋脉吗？”
    林妍轻笑道：“算不上不计前嫌吧，毕竟福王昨天在朝堂上的抹黑陷害，我至今都还历历在目。”
    福王妃惊疑不定：“那……那你想要怎么样？”
    林妍挑唇轻笑：“简单。我的原则一向好懂，如果有得罪我的人向我求医，要么我拒绝，要么，掏天价诊金出来。”
    福王妃睁大了眼睛，万万想不到，这位主儿竟然是个见钱眼开的，为了钱，连害自己性命的人，都愿意原谅。
    不过，这也正好合了她的心意。
    她沉声道：“只要能治好我家王爷，多少钱我们都愿意出！”
    顿了顿，又加上一句：“还请帝姬给个我们王府能掏得起的价格！”
    林妍含笑点头：“那是自然，我要是不想治，必然会直白告诉你，二不会用高价吓退你。”
    她说是这么说，却还是没有说价格，而是道：“劳烦王妃回去跟福王传句话，千金散去还复来，敢问福王殿下，要不要倾家荡产，就为了蓄接个不好用的手脚呢？”
    福王妃惊疑不定道：“等等！帝姬的意思是，并不能使我家王爷……我家王爷恢复如初？！”
    她满脸怒色，仿佛受到了天大的欺辱。
    林妍被逗笑了：“多稀罕呢，你家应该已经请了许多大夫了吧？那些大夫是怎么说的？”
    福王妃顿时一滞。
    那些大夫，无不说福王的手筋脚筋不但被切断，而且使用的利刃上还含有腐蚀毒药，根本接不上，最好截肢保命。
    若非是如此，她怎么会被派出来求林妍，甚至不惜下跪哭求？
    可，可这……
    福王妃勉强扯出一抹笑来：“是我太着急了，我的意思是说，帝姬的医术天下独一份，能为常人所不能为，不是吗？”
    林妍淡淡道：“即便我会些旁人不会的东西，也没有活死人肉白骨的能力。
    福王的筋脉不但被斩断，还沾染了腐蚀性毒药，越耽搁越凄惨，最好的结果就是截肢保命，你让我给他恢复如初？
    呵，与其这样奢望狂想，不如且随他去吧，等下辈子，自然也就好胳膊好腿儿了。”
    黄飞宇听得一边觉得头皮发麻，深觉那动手之人的狠辣可怕，一边，又忍不住想笑。
    小狐狸这嘴，太欠了！不过欠到别人身上，听着还真是带劲儿！
    林妍瞥了他一眼，见林一来了，就翻身上马。
    她居高临下：“福王妃，我实在肚中饥饿，就不与您聊天了。王妃只管回家转告福王我的话，要是还想治，我再报价，咱们再商量。”
    正要走，却又顿住：“对了，过了今晚就不用来了。我在宫门口殴打福王殿下，有损皇威，帝君罚我去临郡剿匪，今晚就得走。”
    福王妃：“……”昏君啊！怎么就没罚她给她夫君治病救命？！剿匪……剿匪能帮她夫君个屁！
    黄飞宇：“……”刚还说帝君没惩罚，果然小狐狸的话只能听三分！信一分！
    他追上两步：“帝姬稍等，今天查账发现我发了大财，今天我请客！”
    福王妃不过略略出神的功夫，就见林妍已经骑马跑远了。
    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脸色发白地爬起来，匆匆忙忙回府去了。
    两刻钟后，林妍和林一坐在了天香楼二楼的雅座上，旁边还跟着个厚脸皮跟过来的黄飞宇。
    林妍只当没有黄飞宇这个人，点菜行云流水，看得黄飞宇荷包一紧。
    黄飞宇忍不住喝茶：“嗯……叫这么多，能吃得了吗？”
    林妍淡定道：“吃不了打包带走。”
    黄飞宇嘴角抽了抽：“……那，再叫点儿？”
    林妍本来已经放下的菜单，行云流水般地又重新拿了起来，刷刷又点了六个。
    黄飞宇扶额，但总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肯让他请客，总还算是没有把他恨死了。
    ……得感谢他娘！
    还感谢刚刚在宫门口积极当托儿，认真烘托气氛的自己！
    等菜一一上来之后，黄飞宇就见林一不知从哪儿弄了个食盒，把其中一部分菜直接装了进去。
    果然是外带了。
    黄飞宇有些想笑，他似乎又看懂了这个少女几分。
    明明上一刻还在办最凶狠的事，下一刻却能毫无妨碍地把弄柔情，吃饭都不忘给家里人带。
    难怪诸如林一等人，这样忠心耿耿。
    谁会不喜欢有本事，还将自己认真放在心上，连口味都记得一清二楚的主子呢？
    正想着，就觉得身边忽然一阵清冽的竹香味儿传来，转头一看，一个青衣公子哥笑眯眯坐了下来，正看着林妍，满脸纯然的欣赏。
    “这位姑娘看着甚是眼熟，不知道在下是否有荣幸，能与姑娘共进午饭？”
    黄飞宇：“……”
    这是哪里来的傻叉？
    搭讪搭到了林妍面前来了，怕不是想找死？！
    林妍也看他：“你这搭讪方式烂大街了，没看到黄世子的眼神吗？他觉得你是个傻叉。”
    黄飞宇：“……”
    青衣公子：“……”
    两个俊美青年的表情险些齐齐崩裂，但毕竟都是城府极深之人，短短片刻就都恢复了平静。
    黄飞宇礼貌微笑：“这位兄台有礼了，别听小丫头片子胡说八道，我看兄台非常顺眼。”
    青衣公子笑眯眯点头：“同样同样，我看兄台和姑娘也都非常顺眼，一见如故，二见倾心呢！”

 第697章 这是警告吗？

    黄飞宇和青衣公子满眼和谐，当真是好一副伪君子相见欢的琉璃场面。
    林妍给林一拿了些串串：“好好看看这俩人的嘴脸，日后在外面碰上了，一定要有多远走多远。”
    林一果然认真地看了看，谨慎点头：“是。”
    黄飞宇和青衣公子都被林妍的话气笑了。
    黄飞宇道：“帝姬总这样说话，早晚会被人套麻袋的。”
    林妍不以为意，直白问青衣公子：“总账多少？”
    青衣公子愣了愣，有一种很奇异的眼神看着她。
    林妍给他拿了一把串儿：“我说过的，只要福王的事儿办成了，我用真面目与你做个交易。”
    青衣公子，也就是秦非，闻言不由笑了：“不得不说，我再一次对你刮目相看了。”
    都是用的不同的脸，他只是贸然猜测了一下，毕竟像林妍这样天生美人骨的人不可能满大街都是，所以来猜着玩儿玩儿。
    可没想到，这少女竟然直接认了，而且如此笃定地知道，换了脸的他，是他。
    林妍吃完了串儿才搭理他：“不用说那些虚的，既然是谈生意，就直接谈生意。多少钱？”
    秦非饶有兴趣地问道：“比起那个，我更想先知道，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林妍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昨天晚上躺在美人怀里很舒坦吧？那美人儿天生体香，可真是难得一见。”
    秦非哈哈大笑：“原来你竟是个狗鼻子！”
    林妍问他：“报价吗？不报就走人，等你想报的时候再来，不要耽误我吃饭。”
    秦非笑容猛地一敛，冷笑道：“我如今已经知道了你的底细，你还敢如此嚣张恣意……有些愚蠢了。”
    林妍同样冷笑道：“就仿佛我不知道你的底细一般。”
    一旁的林一眼神微闪，看着秦非的目光略微有些变动。
    秦非敏锐地注意到了，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又很快笑道：“不如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底细的，知道多少，我免了你这一单，如何？”
    林妍讥讽道：“你确定？”
    她看了一眼他腰间的钱袋子：“当心装逼挨雷劈啊。”
    秦非面上大笑，眼底却浮出凝重之色。
    他一向生活恣意，手底下凶兽百出，再加上生活奢靡，极少有人会觉得……他穷。
    但偏偏，眼前这少女就是觉得他穷，甚至非常笃定。
    如果说其他的东西能够靠猜，消息能够买通他身边人来得到，那这个穷的真相，就太离奇了。
    他毕竟是要带队伍的人，哪怕是穷死急死，也向来没有向任何人展示过他的弱点。
    没错。
    他就是穷。
    非常穷。
    甚至常常因为贫穷，而感到些许自卑。
    秦非目光深邃地盯着林妍：“五个九品，八个八品，还有五十多个五品往上，其余五品之下三品以上的二百三十六人，三品往下的太多，我实在懒得算，就当是赠送吧。”
    他挑眉道：“你准备怎么掏这个钱？”
    林妍指尖迅速点击着桌面，光是九品和八品，就已经快一个亿了，其他零散的武修，再如何也得再一个亿。
    再加上提前一天追加一千万，两天半，也就是两千五百万。
    再有福王这个重点，秦非亲自出手，在皇宫面前做得那么彻底，甚至特意给福王用了珍贵的毒药。
    怎么也得算五千万吧。
    零零总总算起来，还真是个天价。
    林妍挑眉道：“既然秦公子让我算，我也不与你说虚的。两亿七千五百万。”
    秦非：“……”
    他目光深邃地盯着林妍：“你确定？”
    林妍点头：“秦公子给的诚意我看到了，自然也要让秦公子看到我的诚意。”
    秦非微微眯眼：“既然如此，不如凑个整数，三个亿，如何？下次你再来，我给你打折。”
    其实他的预期，也就是一亿九千万而已。
    他没想到林妍不但自主自发地给加钱，甚至把提前的这半天都给算上了。
    而且，她给的收拾福王的价，太高了。
    可高归高，难得碰到这么个人傻钱多的，不坑一把，总觉得有点儿亏。
    林妍被逗笑了：“秦公子别是把我当成人傻钱多速来的二百五了吧？”
    秦非正经脸：“怎么会？你想多了，我只是想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罢了。”
    他愉悦道：“跟你做生意真的是非常愉快。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结账？……对了，你还有什么其他仇人没有？我给你打个折！”
    他眉眼弯弯，笑得简直见牙不见眼。
    没办法。
    就是他堂堂魔窟窟主，也没有一把见过这么多钱啊！
    只要这小丫头能把钱真交给他，不说别的，日后他一定见了她就先笑三分，凡事好商量。
    大客户啊！
    已经够格在他这儿享受特殊待遇了！
    林妍被秦非这副“金主儿给钱就行”的态度逗笑了，把新上的烤肉推给他：“先吃，等差不多吃饱了，钱就到了。”
    秦非以为她说的是已经暗中让人去取钱了，心情极好地开吃。
    奢靡如他，每次来这天香楼吃东西，也仍旧还是要觉得头疼的。
    他眉眼弯弯：“来个人，把菜单拿来，我再点几个菜！酒逢知己千杯少，这么点儿东西，怎么够下酒？”
    黄飞宇：“……”我可去你大爷的吧！
    从头听到尾，他现在再看林妍，总觉得能看到非常不一样的色彩了。
    竟然是她干的！
    果然是她干的！
    她到底是哪里来的人脉，竟然能避开他的人脉视线，悄无声息地就干了这么一场大事。
    整个福王府，明面上有修为的人其实也就那么四五十个，可从这秦公子嘴里说出来，却恐怕要三四百起！
    且不说这位秦公子的人，一夜之间就废了三四百人有多可怕，就说他的情报能力……简直让他不寒而栗。
    连福王这种万年潜水王八，都能挖得这样透，这秦公子，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吗？
    而且……
    黄飞宇脸皮狠狠抽了抽。
    这两个人，竟然就这么当着他的面儿，毫不遮掩地进行肮脏交易。
    这是警告呢？
    还是警告呢？
    还是警告呢？

 第698章 这也太狠了

    黄飞宇看着秦非和林妍聊完之后，就立刻心无旁骛吃东西的样子，深觉头疼。
    出于一种发现同类的本能，他觉得——这个秦公子，脑子病得恐怕比他还厉害。
    黄飞宇看林妍。
    林妍敏锐抬眼看回来，挑眉：“怎么？请不起我们两个？”
    不等黄飞宇回答，她就对秦非道：“他要是请不起，你也别为难他，毕竟也是要挣快三个亿的人，再抠就不合适了。”
    秦非立刻含笑看黄飞宇：“黄世子荷包紧张吗？那……”
    黄飞宇眉心突突地跳：“没有，不是，秦公子放心吃。”
    秦非顿时笑颜如花：“真是多谢黄世子慷慨请客了，日后等有机会我也请你！”
    黄飞宇心中微微皱眉，面上却笑得越发得体。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林妍找了一个非常棘手的帮手。这个人，他似乎为了钱什么都能干！
    最重要的人，这个人……疯的。
    黄飞宇有种见到了同类的欣喜，又满心都是忌惮。
    他自己怎么样无所谓，但他很清楚，一旦他跟这位秦公子对上，他身边的人以后会如何，未可知。
    黄飞宇看林妍。
    林妍淡淡道：“黄世子又怎么了？”
    黄飞宇认真道：“你给我个准话，自今日起，我就是你的人！”
    秦非睁大眼睛：“哇哦！”
    林妍冷冷看他：“劳烦秦公子收起腌臜心思，我非常不喜欢旁人往我身上乱套男女关系。”
    秦非挑挑眉竟也不生气，哈哈一笑，自去吃他的美食：“你们聊，我吃东西，饿了。”
    这之后认真进食的模样，越发让黄飞宇觉得他跟林妍十分相似——仿佛上辈子没吃饱过饭一样。
    黄飞宇微微敛神，盯住林妍的眼睛：“只要你能，给我毒药也好，要我自交软肋也好，都行。”
    他知道林妍不会全然相信他，就好像他也不会全然相信林妍一样。
    除非自己真正好了，否则，他什么也不会做。哪怕答应得再好，越不行。
    林妍指尖敲打着桌子：“楚烨说你是个非常厉害的人。”
    黄飞宇矜持道：“摄政王谬赞了。”
    林妍扯起了嘴角轻笑：“我不需要你是我的人，只要你帮我办一件事，办成了之后，我帮你治病。”
    黄飞宇心跳猛地加速：“什么？”
    林妍冷笑道：“福王府的郡主是前朝贵妃选定的接班人，福王自己又在暗地里小动作不断。
    我要你查清楚福王背后的人，记住，是所有人，把跟他有不可脱离的关系的在朝官员的底细，全部交给帝君。”
    黄飞宇倒抽了一口凉气：“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连他也是最近才知道，福王竟然做了那么多的事，连禁军都能伸得上手。
    再想想之前秦公子说的福王养的武修的人数，福王背后的水有多深，可想而知。
    林妍笑了一声：“黄世子的命何其珍贵，还抵不上这么点儿事儿吗？”
    黄飞宇挣扎地看她：“换别的不行吗？”
    林妍摇头：“不行。”
    虽然还没有证据，但她相信，福王，一定跟赵源那阴沟里的老狐狸有很大的联系。
    虽然收拾福王，不一定能让赵源露出行踪，但，收拾了福王，一定能让赵源如断一臂。
    黄飞宇苦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能舍命一把了。”
    林妍往窗外看了一眼，忽然一笑：“也没有世子想的那么严重，一个没钱没权的人，再怎么厉害，也如同拔了牙的老虎，早晚被世子蹂躏。”
    黄飞宇正好奇她为何这样说，就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喧闹声，接着，福王妃大步冲了上来。
    黄飞宇脸皮微抽，忍不住看了一眼秦非。
    这……
    不是吧？
    原来竟然是这样吗？！
    太……
    太不要脸！太狠了！
    福王妃没空去理会黄飞宇和秦非，死死盯着林妍：“我家王爷答应了！你开个价吧！”
    林妍伸出手指：“三亿七千五百万，铺子和臻宝抵价也行，我们可以去九州拍卖行那儿估价。”
    黄飞宇倒抽了一口凉气。果然！果然是根据秦公子的报价来要的价！福王府这次，简直是自己花钱废自己！
    秦非则目光晶亮，甚至难掩狂热。
    他自来喜欢会敛财的人，而眼前这少女……根本就不是“会敛财”这么简单了，这简直就是个吞金兽啊！！！
    福王妃呼吸急促，生生被气笑了：“你在开什么玩笑？！你在开什么玩笑？！！！”
    她尖叫道：“将近四个亿，你怎么不去抢？！！！”
    林妍目光浅淡地看着她：“王妃何必大吼大叫？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福王应该说了，无论多少钱都行，只要能救他的命，对吗？”
    她从没有轻看过福王这个人，因此，她相信她让福王妃回去带话之后，福王就应该明白她的意思。
    她会救他，但，要掏空他的家底。
    这是一个阳谋，可惜，福王不得不入。
    一来，短时间内他找不到第二个能让他不变残废的人。
    二来，他很清楚自己一旦废了，所有家业很快都会改名换姓。他应该非常清楚赵源的行事风格。而他，想做的事还没做完，他不甘心就此失败。
    还是那句话，钱没有了可以挣，但人的身体一旦出了问题，却不是钱能够逆转的。
    所以，哪怕明知道这是个深坑巨坑，福王也得心甘情愿地往下跳。
    况且，无论是他还是林妍，都知道这一次的天价医疗费，再离谱也离谱不过他真正拥有的家产。
    显然，林妍预计的没错，福王的确这么交代过福王妃。
    福王妃脸色狰狞：“即便王爷诚心求医……”
    林妍含笑打断她：“王妃与其与我生气，不如想想，福王殿下这么阔气掏得起钱，你却半点儿不知道呢。”
    她摆摆手：“王妃轻便吧，要是行的话，一个时辰之后就开始凑钱，如果晚了，抱歉，我还要准备明日一早出发的行李，就不招待了呢。”
    福王妃颇为惊疑不定，眼中不由浮出了茫然之色。
    王府虽然富贵，可也没有富贵到一下子就能拿出来将近四个亿的地步，否则，她何至于每日为了家业家产头发大把的掉？
    可如果真没有，王爷怎么敢让林妍随便开价，而林妍，又怎么敢要这么多？

 第699章 我信你个鬼

    福王妃晃晃悠悠地走了，走之前看着林妍那欲言又止的一眼，让人很是为福王担忧。
    大部分女人，只要嫁了人，就愿意与丈夫同甘共苦的，但，几乎没有女人能够忍受，她拼命跟丈夫共苦，结果丈夫却背着她养了个惊天金库。
    秦非哈哈笑：“厉害呀小狐狸！既让那老东西后宅不稳，又逼得他不得不当着全帝都的面儿晒出惊天家产……”
    他直拍桌子：“你让他日后可怎么面对满帝都以为他是老实人的权贵百姓，王公贵族？！”
    林妍不答反问：“我这里还有一单生意，五千万，要来吗？”
    秦非眼睛都亮了：“什么？”
    林妍却没急着回答，而是看黄飞宇：“今日多谢黄世子请客了，下次有机会，我会请回来的。”
    黄飞宇简直了，气笑道：“帝姬这用过就扔的模样也太讨人嫌了。”
    他站起来走人：“二位若是还想吃什么，就记我账上。”
    林妍和秦非同时扯起笑脸：“多谢！”
    黄飞宇翻了一个直白至极的白眼，往桌子上看看，抓了一把自己喜欢吃的串儿，走了。
    等他一走，秦非殷切问道：“这次想杀谁？或者废了谁？”
    林妍笑道：“秦公子说什么可怕的话呢，我只是想请秦公子当我一个月的保镖，用不着秦公子杀人。”
    秦非被她逗笑了：“你连我都敢用，还说不需要我杀人？”
    他摇头：“你这个小狐狸坏得很！”
    林妍下巴微扬：“秦公子就只说接不接这单生意吧！”
    秦非非常骨气地点点头：“五千万……不赚的是傻子！接！”
    林妍满意笑了：“一会儿等福王府那边来了人，我先给秦公子结账。”
    秦非又笑了：“你这个小狐狸，可真是坏透了！”
    福王府匆匆出手的东西，绝非常人能够吃得下去的，也就是他了，再恶的恶人到了帝都，也不想招惹他们，来拿这个钱还真是刚刚好。
    林妍笑呵呵道：“小女子柔弱，只能借光了。到时候无论福王府给的钱到底有多少，我都要只要五千万的凭证卡就好。”
    这是又给了他一个极大的价钱啊！
    秦非忍了忍，实在没忍住连连大笑：“我秦非就喜欢跟你这种直性子的人做朋友！好！这事儿你放心，我帮你！”
    这一帮，至少又是一两千万的利润！
    秦非笑得腮帮子都有些酸困了：“我交定你这个朋友了，以后有事你都只管开口，但凡我能办得到的，一定不推辞！”
    林妍没揭破他的得了便宜还卖乖，也清楚他所有的帮忙，都是要收钱的，含笑点点头：“这样甚好。”
    比起心思一日一个样儿，不小心就会犯病的黄飞宇，她其实更愿意跟秦非这样明码标价的王八蛋合作。
    两人边吃边敲定了之后的工作内容，诸如秦非需要负责到什么地步，而林妍又需要配合到什么地步。
    等两人商量得差不多了，饭也差不多吃饭了。
    秦非挑眉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林妍温和点头：“你说。”
    秦非问道：“你怎么就敢肯定，福王一定会来找你治疗？”
    林妍笑了：“自然是因为相信秦公子的能力。”
    她擦擦手站起来：“试问，秦公子下的毒，除了秦公子本人，又有谁有本事能解开呢？”
    秦非怔了怔，继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了不起了不起！林妍！你可真是只狐狸！”
    兜兜转转，拿福王自己的钱废了福王所有的人手，又拿他秦非的解药，来保证福王一定会给钱。
    最厉害的是，这些，全都是阳谋。
    福王明知道林妍是在坑他，且一定要坑得他血本无归，可还是不得不散尽家财来掏钱。
    而他秦非，明知道林妍算计了自己，但看在这好几个亿的巨额款项上，半点儿不觉得愤怒，反而……还有些乐此不疲了。
    秦非目光灼灼地盯着林妍：“不瞒你说，我都想跟着你干了。”
    倘若能把秦非收揽到门下，就仿佛是拿到了一把大杀器，所指之处，寸草不生。
    但林妍半点儿也不动心，甚至还想冷笑：“临时合作就行了，我可用不起你这样的人。”
    收揽他？
    做手下？
    别开玩笑了。
    这疯子常说这句话哄人玩儿，事实上，他不愿意屈从于任何人，任何人想让他屈从，他不要钱都得整死对方。
    林妍白了他一眼：“走吗秦公子？我还要趁热把饭菜带回去给我家的人吃。”
    秦非嘻嘻一笑：“当然走！我还等着拿钱呢！”
    林妍提醒道：“虽然拿钱很开心，但你最好还是收敛一些。你自己定的规矩，你自己得记清楚。
    一旦泄露了雇主的信息，又或者被人抓出来指认雇主，那么，作为赔偿，就要翻一倍赔偿给雇主。”
    她晃了晃手指：“看清楚翻一倍之后是几个亿，秦公子，别自误。”
    秦非瞬间就冷静了下来，眉眼含笑道：“嗨，看你说的，我一游侠能跟这帝都的人有什么牵扯？
    你看上我的修为，我相中你的财力，咱俩一拍即合，仅此而已啊！这位帝姬，你可别把我牵扯进什么奇怪的事情里。不然，我要翻脸的！”
    这话说的，跟真那么回事儿似的。
    林妍满意地点点头：“秦公子说的我明白，也会告诉其他人。秦公子，请。”
    一行三人回了林府，还没到秋语阁，就见童书言快步奔了出来，身边还跟着几个年轻弟子。
    林妍见了他便笑：“童家师兄怎么这么着急？大侄子的脑子不好了？”
    童书言：“……”你脑子才不好了！
    他不动声色地盯住了林妍：“听说福王出事了？”
    林妍看了一眼他的两个弟子，惊讶道：“童家师兄消息很灵通呀，是有这么回事儿。啧啧，真是太惨了！哈哈！”
    说着，不由笑了出来，半点儿没有要遮掩幸灾乐祸的意思。
    童书言沉声道：“林妍，你这一次……莽撞了。”
    林妍被他脸上凝重的表情逗笑了：“童家师兄该不会也以为是我干的吧？冤枉啊！”
    她无奈道：“我是跟他有仇，可也不至于蠢到在宫门口动手，上赶着招帝君嫌弃吧？我向来遵纪守法，连帝君和李阁老他们都相信不是我！”
    如此笃定。
    童书言：“……”难道真的不是……等等！我信你个鬼！

 第700章 卖艺不卖消息

    林妍的表情实在是太过认真和无奈了，童书言一瞬间竟然相信了她的话，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被骗了！
    就算是寻仇的时机可以是巧合，那结果呢？
    难不成那个福王的仇人，就那么正正好跟林妍一个心思，不是杀人就是废了人家全家？
    童书言深深地看了林妍一眼：“你可能不知道，你到底在招惹什么样的存在。”
    林妍噗嗤一笑：“那童家师兄能告诉我，让我知道知道吗？”
    童书言却笑了起来：“听闻你趁火打劫问福王府索要天价医药费？”
    林妍笑容加深：“童家师兄的消息住可真是灵通呀。”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肯让出分毫，秦非听得不耐烦：“不是说怕饭菜凉了才赶紧着回来吗？”
    他瞥了一眼乖巧站在门口的秦小宝和松团：“这俩小崽子等得这么乖巧，怕是等着你投喂呢！”
    童书言这才注意到了秦非，之前他也见了这个青年，却没当回事，因为秦非看起来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但这会儿细看，才发觉出不对来。
    这人……看似没有修为，却竟然让人觉得非常危险！
    童书言谨慎问道：“这位是……”
    林妍笑呵呵道：“我朋友秦公子，他性子跳脱，童家师兄不用搭理他。”
    说得客气，却是连个整名都没有告诉童书言。
    童书言目光微闪，就见林妍已经笑眯眯借着抱孩子，绕开了他，进了院子了。
    秦非也笑呵呵跟上：“这位老先生，你不进来吗？”
    童书言立刻快步跟上：“这位小兄弟是哪里人？”
    秦非笑嘻嘻道：“九州大陆生人，四海为家，哈哈！”
    童书言几次试探，都没能从他口中套出半点儿有用的，又不好贸然出手试探他，只能看着他又凑到了林妍身边的去。
    林妍没有管童书言的试探，她笑眯眯看两个孩子吃完了饭，这才道：
    “小宝儿和团儿明天开始就跟着十八姐姐回王府，我要出一趟远门，过段时间才会回来。
    我出去的这段时间，小宝儿和团儿都要听十八姐姐的话，好好吃饭，好好习字练武，好不好？”
    俩小孩儿顿时觉得肉都不香了，眼巴巴看着她。
    林妍揉揉他们的小脑袋：“因为今天我在宫门口揍了一个王爷，做错了事，所以就被惩罚去临郡剿匪，戴罪立功，所以不能不去哦。”
    她非常有耐心地跟两个小孩儿解释了什么叫做戴罪立功，以及不能带他们去的理由。
    两个小的红着眼圈抱着了她的胳膊，都乖乖地点了点头。
    林妍怜惜极了，却又实在说不出带着他们一起去的话。临郡情况不明，她实在不敢冒险把这两个小的带上。
    等她耐心地搂着两个小的说了好一会儿话，又牵着两人去遛弯消食，再把人哄睡，已经很晚了。
    此时，福王妃已经在客厅里等了许久了。
    林妍并不着急，倒是秦非一直催着她赶紧去：“你明儿一早就要走人，现在不抓紧世家把福王府的财产处理了怎么行？”
    他斜睨着林妍：“你别是真把我当九州商行了吧？以为我一两个时辰就能弄出四个亿来？”
    林妍警告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看向了童书言：“一时冲动被罚，只能奉旨受罚了，好在师侄的情况不错，我就把秦芍留在这儿，童家师兄不偶用担心。”
    童书言眉头紧皱：“万一出了岔子呢？”
    林妍冷静道：“不可能会出岔子，除了手术之外，秦芍的医术远在我之上，如果他都处理不了的问题，我也处理不了。”
    顿了顿，语气和缓道：“只要师侄严谨遵守医嘱，等他伤口愈合，就能跟之前一样了。”
    童书言追问道：“那拆线呢？”
    林妍道：“秦芍是我的弟子，只是拆线而已，他会做得很好。”
    童书言微皱的眉头并没有因此而松开，低声问道：“你是否是因为今早我拒绝你的事……”
    林妍打断他道：“童家师兄！”
    她认真道：“我为什么要为了一次没谈成的合作，就拿自己的医道名声来毁着玩儿呢？”
    童书言盯着她的眼睛。
    林妍半点儿也不闪避。
    半晌，童书言苦笑道：“希望你能原谅我作为一个父亲的谨慎。”
    林妍笑得十二分的温和：“当然，童家师兄的慈父之心，我明白。”
    童书言认真道：“无论如何，我们童家都欠了你一个天大的恩情，这一次你出去剿匪太不安全了，我恐怕福王府或者辅国公府的人会报复你。不如我把几个弟子……”
    一旁的秦非听到这儿，顿时听不下去了：“哎哎！这位童先生多虑了，我跟着帝姬呢，怎么会让帝姬出事儿呢？”
    他眼中含着戒备和冷意，显然真心觉得童书言是在抢生意。
    也怪不得他要这么想，童家的名头，他可是从小听着长大的，倘若真让童书言卖人情卖成功了，还有他秦非什么事儿？
    毕竟是五千万的天价，错过了这个村儿，日后还不知道找哪个店呢！
    童书言转头看向了秦非，正要说话，就见眼前这俊美青年的身上，忽然爆发出了极其强烈的威压。
    后天境武皇！！！
    童书言瞳孔骤缩：“……原来如此，是我冒失了。”
    虽然同为武皇，但眼前的这个青年，太年轻了，年轻，就意味着无限的可能。
    这样的妖孽……
    童书言没有再说类似于抢行的话，他是个聪明人，虽然从来不怕麻烦，但也向来不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秦非笑嘻嘻地摆摆手：“客气客气，都是朋友嘛。”
    童书言面上笑得一派和蔼：“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太了不起了！罢了罢了，既然妍妍有人护着，我就安心去照顾童佟了。”
    他拱手告辞，走得十分干净利落。
    秦非挑眉：“果然不亏是滑不留手童家人！”
    林妍看了他一眼：“很熟？”
    秦非哈哈大笑：“哎，我们可是卖艺不卖消息的，帝姬可不要坏规矩呀！”
    林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挑眉：“走了，去收钱收地！”
    秦非顿时大喜，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好好！”

 第701章 你一定要抓紧我

    临郡，狐尾山下。
    一行两人行走在萧条的小镇上，一阵狂风卷来，吹动着地上的尸体的衣裳，震颤下来了许多凝固的血色碎片。
    云卿的神色有些凝重，他担心地看了一眼一直面无表情的少女，几次欲言又止。
    自从在帝都城门口汇合，再一路疾驰不停歇地赶到临郡，少女几乎都没有休息过。
    每次都是衬着喂马和饮马的时候，她才自己吃东西喝水，这之后，便是继续毫不停留地狂奔。
    如今终于到了狐尾山，云卿几次斟酌，还是上前劝道：“既然已经到了地方，总能找到摄政王的行踪，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林妍点了点头，依旧没有说话。
    云卿无奈道：“我们已经撇下大部队，抢先一步过来了，林一和我副将他们也会沿路细查，没事的，很快我们就能找到摄政王。”
    林妍见他的担忧都要凝成实质了，只好开口道：“我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她有些歉意地道：“你追着我过来，也不知道帝君会不会怪罪。”
    云卿把水壶摘下来递给她：“你先喝口水再说话吧，嗓子都哑成这样了。”
    见她喝了水，这才解释道：“我听闻你在宫门口殴打福王受罚，就进宫去跟帝君请旨了，这样的事我怎么会骗你呢？你实在不必耿耿于怀。”
    林妍无奈道：“你明知道我说的是两回事。”
    云卿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笑道：“我们云家世代忠于帝君，即便这会儿跟着你出来找摄政王，也是为了报恩，可不是为了投靠摄政王。”
    林妍白了他一眼，无语道：“什么话都敢说，可闭嘴吧！”
    云卿见她的表情终于恢复了生机，大笑道：“是是是，都听帝姬的！”
    林妍扶额，把水带重新挂好：“走吧，根据李岩给画的地图，那座矿山就在这狐尾山中，如今这镇子死了这么多人，郡里却没人知道，太奇怪了。”
    云卿敛了笑，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这些人的死状太奇怪了，你跟紧我，一定不要跟我走散了。”
    林妍并不逞强：“好。”
    两人便挨家挨户地开始检查道路两旁的商户住宅。
    明明地上的尸体身上满是血污伤痕，但奇怪的是，两边的所有建筑物房门大开，里面外面却都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
    似乎发生什么事情，让镇子上的人忽然就从屋子里蹿了出来，然后一部分逃走了，剩下的一部分人，则死在了街道上。
    林妍拧眉细看那些尸体，就见他们虽然死得七零八散，但大多数人的头都朝着街道尽头，还有许多人更是朝着那个方向伸着手，似乎死前的最后一刻，都在拼力往前爬一样。
    林妍低声道：“他们身上的伤口有些像刀伤，但又跟我见过的刀伤的伤口都不一样。”
    云卿点点头，拿出匕首拨弄了一下伤口。
    忽然，他猛地收回了匕首。
    林妍立刻凑过去：“发现了什么？”
    云卿眼睛睁大，脸上残留着游移不定：“似乎……似乎是头发丝？我不是很能确定。”
    林妍敏锐地抓住了他的点：“头发丝能吓到你吗？……难道是因为，你看到的头发丝，动了？”
    云卿脸色有些发白，被恶心的：“或许是我看错了，我再看看。”
    林妍却抢走了他的匕首：“如果你真的看到了类似于头发丝、还会动的东西，那很有可能是蛊。我来！”
    云卿一个不慎被抢走了匕首，想夺回来，林妍却已经开始检查伤口了。
    他唯恐自己干扰到了林妍，只能紧张地盯着林妍的表情和手，准备一有什么不对，就立刻救人。
    而这份谨慎，还真是救了两人的命。
    随着林妍再次拨弄伤口，里面竟然真的嘶嘶飞射出如同黑色发丝的东西，直扑林妍面上。
    与此同时，仿佛触发了什么东西一样，从尸体上缠线一般地飙射出无数黑色的“发丝”，朝着两人身上急速缠来。
    林妍翻身一个飞扑，扑到了云卿身上。
    与此同时，云卿也反应过来，拽着林妍，两人齐力往远处滚去。
    黑色的发丝蹿进了两人的衣裳里，顺着手臂就要往里钻。
    林妍咬牙，徒手从云卿手臂上狠狠抓了一把，虽然甩掉了一部分，但缠绕她手臂的那些，却已经来不及阻拦了。
    云卿目眦欲裂：“妍妍！”
    林妍强忍钻心疼痛，拎起匕首毫不犹豫地削掉了手臂上的一层肉，拽着云卿：“快走！这些蛊虫嗅到了生人的气息，暴动了！”
    云卿心神一震，连忙抱起了林妍就跑。
    林妍道：“往街道街头跑！”
    她浑身颤抖：“不能后退，退出去，就再也进不来了！”
    云卿又气又急：“这时候你还想这个？”
    林妍坚持道：“这里是进入狐尾山的入口，我们必须从这条路过，才能知道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云卿嘴上说得厉害，实际上林妍刚开口，他就以退为进，改变方向往街道尽头狂奔了。
    身后有越来越多的蛊虫被激活，但到底还有个时间差让两人迅速前进，倒是一路安然地冲进了镇子深处。
    没一会儿，两人就看到了一个不大的城楼。
    城楼上照旧没有人，但城门却紧紧关闭，城门下，那些仿佛受了刀伤的尸体更多了。
    云卿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因为所有知道情况的人都死了，所以，临郡那边才没有人知道这里的情况！”
    林妍已经拿布条绑紧了伤口，看着城墙下面那些伸手仰头死去的狰狞尸体，也觉得浑身发寒。
    她深呼吸：“我们必须尽快上城墙。”
    虽然不知道城门之后的镇中心到底是什么情况，会不会是尸体更多的蛊虫大坑，但，她和云卿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
    如果继续留在这里，她和他身上的新鲜血气，很快就会将地上这几十具尸体里的蛊虫弄醒。
    真到了按时候，即便是云卿修为了得，两人恐怕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云卿已经许多年没有这么紧张过了，他深呼吸又深呼吸：“……你一定要抓紧我！”
    林妍笑了一声：“当然，你想扔，也扔不掉我的！”

 第702章 不要乱来

    从镇子前段的街道上过来，原本几乎已经看不到的尸体，骤然多了起来，近百具，凄厉狰狞地蜷缩扭曲在城门口，让人不寒而栗。
    因为城门紧闭，林妍和云卿根本看不到镇子最繁华的地带，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
    或许，里面已经成了死镇，尸体更多。
    也或许，里面还有活路，并且能够告诉他们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云卿揽住林妍：“准备好了？”
    林妍点头：“我轻功还行，你只要带我几分给我借力就好。”
    云卿见她眉眼间闪烁着自信，不由笑了：“好。”
    他深吸一口气，朝着尸体最少的地方飞掠而起。
    城墙有七八米高，以云卿的修为并不难登上城墙，唯一要注意的是，必须要避开那些会喷射飚飞的“发丝”。
    不出意料，随着两人一动，地上的尸体无不蠢蠢欲动，伤口扭曲，紧接着，黑色的细长发丝喷射而出，朝着两人疯狂游来。
    林妍很清楚，这些发丝只是看起来像发丝而已，实际上是一种长着纤细柔软长足的线虫。
    因为它们的身体非常轻盈，而足又够多，因此游走起来就一半儿飘忽一半儿疾行，这才营造出了一种发丝纷飞缠绕的假象。
    两人避开了绝大多数的发丝，但总还有漏网之鱼绕上两人的衣摆。
    林妍分出一部分心神施展轻功，另一部分注意力则全在云卿身上，但凡看到有发丝想要缠进云卿的肌肤，就立刻挥舞匕首将其斩断。
    眼看着两人已经拔地而起两三米，越过了一小半儿，城楼上竟忽然也瀑布般地开始往下倾泻发丝！
    两人齐齐大惊，云卿迅速搜寻四周，发现左侧两米之外的城墙上并没有发丝往下倾泻，便转头看林妍：“你自己小心！”
    林妍瞳孔骤缩：“不要乱来！”
    但云卿只是冲着林妍舒朗一笑，猛地将她从怀里推了出去。
    借着这个力道，林妍成功飞掠上了城墙，而云卿则不受控制地往下掉落。
    “云卿！”林妍扑到城墙边大叫，可云卿已经坠落到了城楼之下。
    林妍脸色刷白地看着他被发丝缠绕成一个黑色的茧子，咬了咬牙，一匕首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鲜血顿时滴答而下，再加上她往伤口上洒了一些药粉之后，那些发丝陡然疯狂起来，竟放弃了云卿，朝着林妍冲来。
    云卿在剧痛之中抬眼望去，就见林妍在高楼上看了他一眼，冲着他灿烂一笑，便再没有了踪影。
    云卿目眦欲裂：“林妍！！！”
    他踉跄着爬起来，试图追上去，但发丝被吸引而疯狂抽离的时候，给他的身体制造了无数几不可见的细小伤口，甚至伤到了周身许多筋脉。
    脱离的状态一直持续了半盏茶的时间，他才终于勉强用内劲护住了身体，扛着疼痛飞身上了城墙。
    此时，所有的尸体都安静躺着，竟是连一根要命的发丝都不见了。
    同样的，林妍也不知踪迹。
    云卿脸色刷白，想到那些蛊虫速度迅猛，以他的修为都难以躲避，林妍根本不可能逃太远，不由呼吸一阵不畅。
    他忍痛咬牙飞跃下了城楼，提着一口气，一边凝神寻找着林妍逃走的方向，一边拼力追赶。
    几乎每隔一段距离，他都能看到地上低落的血迹。
    他心头酸痛难言，眼睛更是一阵阵发胀，几乎不敢想象林妍如今的处境。
    他唯一能做的，竟然只是不停地跑，不停地跑。
    但他的修为再高，终究也有个力竭的时候，明明恍惚间听到前方不远处就有动静，却再也睁不开眼睛，噗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这昏昏沉沉的一觉睡得格外的沉，不知道过了多久，云卿猛地坐了起来。
    他似乎躺在谁家的床上，朦朦胧胧间，能够透过窗户分辨出此时已经天色大亮了。
    云卿眼中先是一喜：“林妍？”
    他大叫着下了床，虽然知道不可能，可还是带着一丝期盼，期盼是林妍解决了蛊虫回来，把他带到了这里。
    但他注定是要希望落空了。
    他踉跄着冲到了院子里，就见一老一少两个妇人惊喜地看着他：“你醒了！太好了！！”
    随着两人说话，一个中年男人搓着手从旁边的屋子里出来：“呦，贵人醒了啊！
    太好了太好了，这个贵人身上可还有钱没有？我们给你买药花了许多钱，如今这平镇的日子可不好过呀，什么东西都贵得要命……”
    男人絮絮叨叨，目光灼灼地盯着云卿，似乎期待他能给他诸多好处。
    云卿此时才觉得浑身都痛，没看见林妍的那种感觉，仿佛形成了更一个黑洞，不停吞噬着他的理智。
    他哑声问道：“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少女？她长得很好，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
    男人眼中飞快滑过了一抹亮光：“长得很好吗？跟贵人您比怎么样呢？”
    云卿头痛欲裂，但还是敏锐地感知到了男人话语中的古怪。
    他不动声色地道：“这怎么能比较？”
    男人讪讪笑道：“对不住对不住，我们小门小户的，没见过像贵人长得还这么好的，所以，所以就……”
    他生硬转移话题：“要不我们帮贵人去找找？”
    云卿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心中无端生出几分冷意来。
    如果这些人只是为了钱，那为什么不趁着昏迷拿走他身上的东西？反倒是很希望他主动送给他一样。
    云卿心头萦绕着种种疑惑，面上却不敢流露出半分，解了自己的玉佩给他：
    “这块玉佩价值几千铜币，送与这位大哥，谢谢你们对我的救命之恩。”
    男人大喜，一把抢走了玉佩，头也不抬地连连道：“您太客气了，您太客气了！”
    他期待地看着云卿：“要是我能找到您说的那位姑娘……”
    云卿沉声道：“我便给你更多的钱。”
    男人眼中闪烁着贪婪之色：“好好好！我一定帮您找到那位姑娘！”
    他转头看自己的老娘和妻子：“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去找另外那位贵人啊！”
    两个女人眼中划过惊惧之色，连连点头，相互扶持着，踉跄地往门外走去。
    云卿眉头忽然拧了拧，他似乎看到，这两个妇人的裙摆上，有血。

 第703章 我们私奔出来的

    这一家三口看起来只是贪财的小民而已，但云卿却本能地觉得有一股古怪缭绕，甚至透着几分危机。
    他看着男人的老娘和妻子踉跄出门，竟从两人的裙摆上看到了血迹。
    他不动神色地看向了男人：“你不去吗？”
    男人笑道：“如今这平镇不太平，贵人您又受了伤，我得留在这儿照顾保护您！”
    云卿神色和缓地点点头，心里却更加谨慎。
    倘若真如这男人所说，平镇不太平，他怎么就放心让他体力不好的老娘和妻子外出？
    他皱眉问道：“能跟我说说你们这儿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吗？我在外面……看到了许多可怕的尸体和怪物。”
    他脸色发白，一副见识不多的贵公子的模样，仿佛被吓坏了。
    男人眼底飞快滑过一丝鄙夷，面上却悲怆道：“也不知怎么的，有一日镇子里的几个樵夫忽然就发了病。
    那病瞧着可奇怪了！跟有人砍了他们似的！不到一天，那几个樵夫就死绝了！”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寒战。
    云卿沉声追问：“没有人去报官吗？那几个樵夫死之前，有没有说过什么？”
    男人摇头：“我也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似乎是说看到了有人打斗吧，他们害怕跑了出来，在山里跑太急翻跟头晕了过去，醒来就满身伤痕了。
    我猜啊，怕是那些人追了出来，以为自己把他们给杀光了，结果没想到几个人都没死。”
    云卿点点头，满脸认同：“大哥说得非常有道理，我看也是这样。”
    他满心凝重。
    这狐尾山里头的矿石，就是之前楚烨来临郡的理由。
    如今这里陡然爆发蛊灾，之前又有樵夫看见了打斗，恐怕就是楚烨跟人打斗的时候，对方动用了蛊虫，牵连到了那些樵夫。
    他接着问道：“然后呢？”
    男人脸上难掩惊恐：“谁能想到呢！那几个樵夫死了之后，竟然会诈尸！一个个浑身长出来了头发，谁碰就钻进了谁的身体！”
    云卿下意识坐直了身体：“没有大夫能解决吗？”
    男人脸色苍白地摇摇头，显然已经陷入到了当时的恐怖之中：“那些头发丝进了人身子之后，那些人身上就开始也冒出伤口，好像被人砍了一样。
    我们害怕极了，只能把那些犯病的人都送到宗祠里，可没想到，才刚关完了那些犯病的，之前跟跟那几个樵夫活着的时候有接触的，竟然也犯了病！
    这么一传十十传百的，似乎一夜之间，街上的尸体就开始多了起来。我们这些没病的，就赶紧往镇子中心跑。
    再后来，要是一旦有人身上开始出现伤口，就自己跑到城楼上跳下去，时间长了，就没有人敢往城楼那边去了。”
    云卿眉头皱了皱。怪不得，怪不得城楼脚下有些尸体的死状那么奇怪，原来是跳楼死的。
    那里的高度，并不一定能够让人一下子摔死，也就是说，有很多人，可能是被摔瘫痪了之后，一动不能动地躺着……被那些发丝吃掉的！
    云卿眼底闪过一丝寒意，满脸好奇：“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自尽吧？”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凶囧之色，半晌才难过地道：“不愿意又能怎么办呢？总不能拖着全家人去死吧？”
    他迅速转移话题：“贵人您是哪儿的人？你是怎么跑进来的？不瞒你说，我们这儿的人啊，被困了许久了。
    哎，我们这平镇什么都好，就是周围都是悬崖峭壁，除了城门外那一条路，其他真的没办法下山了。”
    他期待地看着云卿：“贵人身份尊贵，应该带了不少人吧？您，您有没有办法联系到外面的随从，让他们想想办法，救救咱们？”
    云卿从男人的眼底看到了疯狂和绝望，这些阴暗的情绪，都十分危险地被自后一丝希望吊着，随时都有可能崩塌。
    他隐约有了几分明悟，为什么这个人这样贪财，却能忍住了不杀人抢财，也没有衬着他昏迷抢走他的东西了。
    这个男人，把他当做了逃出去的希望——
    他大约是看他衣着富贵，又见他安全进来了，便觉得他肯定带了随从，而且，他背后的家族不会让他死在这里。
    云卿心中各种念头急转，凝眉发愁道：“我还有些修为，所以就带着我未婚妻冲了进来。
    不瞒大哥说，我和未婚妻是私奔出来的，因为家中出了变故，只能相挟逃命。这逃走得匆忙，也没有带什么随从。”
    他焦急道：“大哥能不能跟我说说这平镇的情况？我实在是不想死在这里！”
    男人的眼神猛地空了空，整张脸都扭曲了：“你是说……你也没办法？你这样的贵人也没办法？！！”
    声音凄厉，竟如同恶鬼。
    云卿吃了一惊：“你冷静点！你想干什么？！”
    这一声呵斥，让男人猛地清醒了过来，他尴尬地笑笑：“对，对不起啊！我太着急了！对不住对不住！”
    云卿将信将疑地原谅了他：“你也不要太着急，总归肯定还是有别的办法的，不如逃进山里，再翻山逃走，行吗？”
    男人再次忍不住报了粗口：“蠢货！那些怪物本来就是从山里出来的，现在进去岂不是要找死？！”
    云卿冷了脸：“我也只是提供一个意见，行不行的，自然还是你们本地人说了算。”
    男人无端有些害怕，强笑道：“你，你先休息吧。你说得对，总之会有办法的。”
    他站起神来：“镇子里真的非常不太平，你躲到屋子里别出来，如果有人在门口询问，你就当没听到，知道吗？”
    云卿问道：“你要出去吗？”
    男人露出浮于表面的焦急之色：“我老娘和婆娘出去这么久都不回来，我怕她们出事，我得赶紧去找找！”
    这样的理由，是云卿没办法阻拦的，云卿也不想阻拦：“你的担忧确实有道理，那你赶紧去找人吧！”
    男人扯出感激的笑容，等云卿回了房间，他的脸色才一下子冰冷狰狞了下来。
    他用一种极其渗人的目光盯了房间许久，这才转身，往门外去了。
    云卿等了一会儿，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大门口，轻轻一拽门才发现，院门，被男人从外面锁上了！

 第704章 这事儿我禁不住啊

    从云卿说出自己是和未婚妻私奔出来，且家中还发生了大的变故，可能没有人回来救他之后，救他的男人就瞬间冷淡了下来。
    这之后，男人借口要去找老娘和妻子，等劝了云卿回屋躲藏，就立刻出了门。
    外面的大门被锁住了，云卿目光微沉，翻身越过高墙之后，远远地坠在了男人身后。
    男人背影匆忙地走在大街上，似乎心事重重，以至于从头到尾都没有往周围看一眼，甚至没抬头，只是闷头不停地迈腿。
    云卿微微皱眉，他基本能辨别出来，此时自己应该是在城镇的中心地带，这里商铺林立，只是全都关门了。
    他看到了好几户人家里，有人悄悄把窗户开了一条缝往外偷窥，那眼神……让云卿觉得非常不舒服，哪怕那些人不是看他的。
    他还没有想清楚这种略显熟悉的眼神是什么，就见那男人忽然转了一个弯儿，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云卿只好暂且压下心思，迅速追了过去。
    他在屋顶上转了好几道才重新找到男人。
    此时，这人弓着腰擦着汗，正跟一个衣着华丽，趾高气扬的管事模样的人说话。
    云卿收敛了呼吸，凝神听两人的对话，越听，越是觉得胃里翻涌。
    男人着急道：“大人！大人您听我说！真不是要看上了那个贵公子想私吞，我这不是以为他穿得好，说不定能联系到外面吗？”
    管事冷笑道：“得了吧赵六！你私自抓人去吃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你以为大人当真不知道吗？
    大人不过是看你抓的都是瘦得不得口的贱民，且做事小心没留下把柄，这才懒得搭理你！
    否则，就凭你这样私自侵吞大人口粮的举动，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
    男人，也就是赵六，闻言顿时汗如浆下，浑身都打起了摆子：“我我我……我实在是太饿了，求，求管事给我说说情啊！”
    管事厌恶地瞥了他一眼：“真是个蠢货，大人要抓你早就抓了，何须等到现在？
    行了！你再跟我说说你救的那个人的样子……算了！你还是直接带我去看吧！
    赵六，不得不承认，你实在是个好运气的人，倘若那贵公子是从山林里逃出来的要犯，你就立了大功了！”
    赵六闻言，一下子就振奋起来：“真，真的吗？管事大人您说的是真的吗？！那我能不能也进府中伺候大人？”
    管事眼中暗含鄙夷，脸上却挤出几分笑意：“这个嘛，还要看你抓的那个人是否是大人要找的人！”
    赵六忍不住搓手：“就算不是，也一定是跟山里头那些人有关系的！我看那个公子哥儿会武功，为人又沉稳，肯定来历不凡！
    他说的那个什么跟人私奔的话，我才不信！呵！他还以为我好骗，以为我真信了他的鬼话了！”
    他连连劝管事现在就跟他去看人，管事无语道：“你既然说了那人有修为，你我二人去难不成是去送菜吗？！先回去带齐了人马再去！”
    赵六顿时马屁连天。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没多远，就到了一家大宅的后门处。
    刚刚还趾高气扬的管事，在进府之后，立刻变得客气谦恭起来，对那些将要用的护卫客气到了极点。
    云卿微微皱眉。这管事对这些武者的态度，倒像是对着祖宗一样。而且，这些人的修为竟都不低。
    他没有贸然凑近，毕竟身体还没有好彻底，如今打草惊蛇，反倒对自己不利。
    为今之计……
    他微微眯眼，等那些武者一走，立刻便按照宅子的位置寻找主屋所在，又连番观察院子里的人员往来，终于确定了管事口中的大人的所在。
    此时还是青天白日，但那位大人屋子里却是寻欢作乐之声沸腾。
    云卿稍等了片刻，无声打开窗户，翻了进去。
    屋子里的女人竟有五个之多。
    云卿皱眉拿石子打晕了那些女人，衬那青年反应过来之前，把人敲晕了直接带走。
    他知道那赵六和管事发现他不在之后，必然会立刻回来，因此毫不停留地直接往镇子后方的山上一路而去。
    越是往后，他就越是发现埋伏的关卡竟然不少，但幸好那些人都十分懈怠，让他轻易饶了进去。
    大约三刻钟后，他才终于停了下来，此时，他已经到了一片古林之中。
    林中古木参天，明明还是正午，却只有星星点点的阳光透射进来，以云卿的视力，竟也只能模模糊糊看个大概。
    他踹了一脚地上的青年：“我知道你已经醒了，别装死，否则我不介意让你现在就死。”
    那青年抖了抖，颤巍巍睁开了眼睛。
    他只是个没修武的普通人，自然看不清云卿，这种看不清无限放大了他的恐惧，让他慌得不行：“别别，别杀我！”
    云卿并不想听他废话，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弄清楚如今的情况，然后借此找出林妍。
    他冷声道：“你是何人？你后院里养的那些武者是何人？平镇发生了什么事？”
    青年满脸踟蹰：“这……这我也不知道啊！就是忽然有一日……啊！！！”
    云卿面无表情地踩断了他的小腿胫骨，淡淡问道：“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青年惊恐地觉得对方死死盯住了自己脖子，本能觉得，下一次对方就要踩断他的脖子了。
    他恐惧道：“是是是！我，我再也不敢说谎了！我，我是这平镇的父母县令，名叫李琦。
    这，这个……我后院的那些武者，具体我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来历，就知道他们一直都生活在山里头，半个月前被人给赶了出来。
    他们，他们来到了我们平镇没多久，平镇就爆发了怪物狂潮，我们所有人都被锁死在平镇城中心里了。
    那些人好像想要困死山里头的人，就一直住在我的府上，我，我真没有干什么坏事啊！
    如今衙役都听他们的话，不听话的都被杀掉了。他们说了，只要我们乖乖配合，等杀了山里的人，就会除去城门口的那些怪物，给我们平镇所有人一条活路！”
    李琦说着说着就大哭起来：“我也不想当个吃人的怪物啊，可城中的口粮不多了，百姓们就……就……这事儿谁也禁不住啊！”

 第705章 别怕，我在

    这县令李琦实在并非什么硬骨头之人，被云卿踩断了腿之后，就立刻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全都和盘托出。
    原来这狐尾山的所谓匪患，就是那些武者掌控了县令府衙之后，让李琦传出去的，为的就是让外地人不敢靠近这平镇。
    后来平镇中突发怪事，也就是那些发丝蛊虫，整个平镇顿时乱成了一团。
    此时，又是那些武者冒出来假装衙役，假借李琦的名头，拿出可以辨别是否得病的法子，把百姓赶到了城门里关了起来。
    再后来，那些人便巧立名目，以被怪物附身的说法，弄死了许多产生反抗念头的人。
    如今城中剩下的，都是那些不敢反抗，只敢受他们驱使的人。
    云卿凝眉：“他们为什么要禁锢百姓？”
    李琦愁眉苦脸道：“一开始就只是干活，后来我无意间发现，他们把好些人都抓走喂了药，然后赶进了山里去了。
    我也不敢说，我也不敢问，反正他们也没针对我，我，我就……就只当没看到，先保护自己和家人了。”
    云卿冷笑一声：“你可真是天下第一‘好’的父母官！”
    李琦抖了抖，半点儿不敢说话。
    云卿沉声问道：“你可知道他们之前在山里都干什么？”
    李琦略微一迟疑。
    云卿咔嚓一声，又踩断了他的一条腿。
    李琦嗷一声惨叫，却因为被掐住了脖子，忙忙叫道：“我说我说！我听说狐尾山深处有人采矿！
    可，可这事儿我也就是听说啊！这狐尾山山势陡峭，不是这样的古树林，就是悬崖峭壁，我哪儿能相信啊！
    不过，的确是有人背着石头什么的进山，再背着出来。之前也有商队在我们这儿驻扎过，但，但留得都不久。”
    云卿眉头紧皱：“你身为这平镇的县令，竟然采矿这种事都不管？！”
    李琦哭道：“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啊！我才刚来这儿，就被这里的刁民警告过，我哪儿还敢管他们的事？
    这位大侠，求你绕过我吧！我其实就是个傀儡似的官儿，我能在府中享福，都还是因为我事事都听我那管事的，才被容许寻欢作乐的啊！”
    云卿眉头微皱，怪不得那管事刚刚竟然直接越过了李琦，直接去找那些武者谈了，原来是因为他才是真正做主之人。
    他沉声道：“最后一个问题，山中被针对的人，你可知道是什么底细？”
    李琦目光刚刚闪烁了一下，云卿就猛地收紧了手。
    李琦被掐得险些当场去世，忙忙嘶声尖叫：“我说我说！半个月前，有一行人从我们平镇进山，他们的身份我不知道，但听闻，领头的那个青年，长得极好！不是一般的好！”
    至此，云卿基本可以确定，如今被围困在山中的，正是楚烨一行人。
    他眉头紧皱，一把拧断了李琦的脖子，往深山里头谨慎且尽可能快地潜行而去。
    与此同时，深山之中，已经经历了无数场战斗的楚烨唇色惨白，正靠在树干上休息。
    他已经连续两天两夜没有睡过觉了。
    那些杀手和怪物，就仿佛不知疲倦的鬣狗一样，死死咬着他的行踪，每次不到一刻钟，就能迅速找到他的位置。
    五天前，他终于确定了这份紧追不放的精准追踪，来自于他自身，因此，他趁着休整的时候，离开了暗一他们，独自往更深处潜入。
    而果然，这五天来，他鲜少有安静得超过两个时辰的时候。
    这会儿，他才刚刚杀完了十具活尸，衬着后面追兵还没到，抓紧时间休息。
    这整个狐尾山就仿佛是一个坟场，不知道忽然从哪儿就能从地下钻出一具或者一群尸体来。
    早在他们开始被满身的尸体追杀开始，楚烨就知道，这是一场设计筹谋已久的、专门针对他的围杀。
    他直觉般笃定，随着他和妍妍查到越来越多赵源背后的组织，那个组织已经再也按捺不住了。
    也因此，才有了这场绝杀。
    微微喘息，楚烨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活动了一下僵直的手指，眯眼看向了发出声响的地方。
    按照惯例，很快就会有新的活尸冒出来，然后疯狂围拢在树下，嗅着他身上的血气，嗷嗷叫着招惹来更多的活尸，以及蛊虫。
    但奇怪的是，那发出声响的地方始终只是微微颤动，并没有活尸狰狞地爬出来。
    他又等了片刻，终于看到一个人影从灌木丛中爬了出来。
    楚烨瞳孔骤缩，猛地从树上跳了下来。
    他浑身发凉地冲到了那个人身边，既希望他看错了，又希望他没看错。
    颤抖着指尖把人翻过来，果然看到了满脸血污，满身可怕伤口的……林妍！
    “妍妍？！”楚烨嘶哑的声音里含着一丝恐惧，颤抖着手摸了摸她的鼻息，心脏一阵紧锁。
    幸好。
    虽然小姑娘气息微弱，但还很稳。
    他又忙忙给她摸了脉，庆幸的心顿时狠狠沉了沉。
    她中了毒，受了非常严重的内伤，危在旦夕！
    此时，周围再次响起了细细索索的声响，很显然，这周围还有尸体，他们很快就会爬出来，朝着两个人发狂地冲过来。
    楚烨紧紧把小姑娘抱在怀里，几乎不敢去看她被什么东西啃咬得满是血坑的半边脸。
    “别怕。你不会有事的！绝对！绝对不会有事的！”
    他低低地呢喃了一声，将林妍背负在背上，用衣裳和腰带紧紧绑在自己身上，竭力施展开修为，往远处狂奔而去。
    他的小姑娘找他来了，他绝对不能再让她受到更多的伤害！
    ……
    清晨的阳光带着些许露水气，洒落在身上的时候，微寒中带着点儿暖意。
    躺在衣裳上的少女睫毛颤了颤，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她神色稍清醒些就猛地紧绷了全身肌肉，想要利落起来，却被人温柔地按住了肩膀。
    “别慌，我在。”
    少女愣了愣，傻乎乎转头，就看到了身边盘膝而坐的俊美青年。
    他的衣裳上沾染了许多脏污，模样看起来十分狼狈疲惫，可他看着少女的目光却是那么温柔缱绻，美好温暖。
    少女呆呆地看着他，忽然红了眼眶，落下泪来……

 第706章 你拼命救了我两次

    云卿在深山之中徘徊多日，始终没有找到楚烨，也没有找到林妍。
    但，他已经不止一次碰到到处活动的活尸，以及忽然就会爆发的蛊虫虫潮。
    几天下来，他身心俱疲，旧伤复发，不得不暂时退回入山口的位置，静待守卫换岗，好暂时先潜回到平镇之中。
    这一次山路的入口守卫，比他之前进山的时候，严谨了十倍有余，竟然还配置有八品甚至是九品的高手。
    云卿心中沉重一片，他已经许久没有碰到过这样进退两难的困局了。
    越是靠近深山的地方，就越是寸步难行，他实在不敢确定，楚烨他们能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待多久。
    而林妍……
    负伤离去，倘若真的潜入进了这狐尾山，重上之下再遇地狱之境，她还有可能生还吗？
    连他这样修为的人，明明找到了许多踪迹，都还是找不到楚烨他们，林妍，又会幸运的在死之前找到楚烨吗？
    云卿心中仿佛有一股烈火在灼烧，烧得他心脏发烫，浑身发冷。
    预算中的守卫换班时间终于到了，虽然很冒险，但云卿还是按照原计划往山下突围。
    他不得不这么做。
    狐尾山里的情况，已经不是一个人能够解决的了，他必须要抓到一个知道更多东西的人，又或者调动临郡的兵马，否则，谁也救不了。
    而冒险，果然就是冒险。
    虽然他已经尽可能地小心了，可还是被守卫发觉，并且一拥而上。
    战斗从一开始就格外惨烈，整整半个时辰过去，他杀的人在脚下堆成了一摞，可仿佛还是有无数人不断冲过来。
    视线渐渐模糊，手脚渐渐僵硬，云卿下意识皱了皱眉，忽见远处有弓箭手瞄准了自己，想躲避，却又身侧一人横刀砍来。
    难不成……我竟会死在这里？！
    云卿眼中陡然浮出猩红之色，浑身内劲大震。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道身影骤然出现，从天而降落在了他面前，一箭射偏了那弓箭手，又拿手臂替他挡了身侧那人的致命一击。
    砰！
    砰！
    接连不断的声音传来，云卿猛地回神，震惊地看着眼前手臂流血的少女。
    林妍挑眉一笑：“傻了吗这是？”
    她一弓箭射死了疾冲而来的一个守卫，仰头看峭壁上的俊美青年：“秦非你再看戏的话，我估计真要被砍死了！”
    那俊美公子翻了个白眼，飞身下来，转眼间就把山道上的人全都打落到了山崖之下。
    云卿得到了喘息的空隙，虽然眼前一阵阵发黑，却终于慢慢清醒过来。
    他又惊又喜地看着林妍：“你没事？”
    目光落在林妍的胳膊上，又瞳孔骤缩，胸腔酸胀：“你的手！”
    那伤口很深，已经深可见骨，要是再凶狠几分，她的手说不得就废了。
    云卿太清楚林妍有多珍惜她的手了，他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会这样救他。
    不。
    他想错了。
    之前，她不就为了救他，以身引走了蛊虫吗？
    林妍见云卿眼球里布满了血丝，情绪十分不对，眉头不由微微皱了皱：“云卿，你冷静点！”
    她沉声道：“我拿弓箭挡了一部分，没伤到骨头，这只是皮外伤，养几天就好了。你……”
    她的话顿了顿，因为云卿忽然伸手把她死死抱在了怀里，那力道大的，几乎让她以为他要勒死她。
    林妍挑眉，一只手轻松推开了他：“云卿你这是怎么了？吓到了？”
    云卿哑声道：“你救了我两次了！不要命地救了我两次……”
    他顿了顿，急声问道：“你是怎么逃出来的？那些蛊虫有没有伤到你？你……”
    林妍听得茫然：“等等，云卿你在说什么？什么蛊虫？”
    云卿怔了怔：“你不记得了？”
    林妍脸色陡然凝重了下来：“我应该记得什么吗？”
    她沉声问道：“云卿！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卿张了张嘴，眼前却一阵阵发黑，虽然竭力想要保持清醒，可还是身体一软，失去了意识。
    林妍忙伸手接住了他，心中被不祥的预感充斥着，身上有种驱赶不走的寒意。
    如果刚刚没有听错的话，云卿似乎觉得……他之前就跟她有所交集！
    可是怎么可能呢？
    她刚出帝都就不断遇到拦路刺杀，且还曾经发现过宋茜然的踪迹，因为这些，她们一行人一路来就绊了些。
    最重要的是，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见过云卿。
    可看云卿的样子，却似乎在这狐尾山上待了不少日子了。
    秦非见她脸色难看，挑眉提醒道：“确定不换个地方想事情？我看这位云帅的状态非常不好，不要给他弄点儿药吃吗？”
    林妍把云卿背到了背上，转头看了一眼身后苍苍茫茫的狐尾山，抿唇往山下走去。
    秦非懒洋洋跟在后面，笑嘻嘻欣赏着娇俏美人儿背男人的样子，半点儿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林妍也没开口要求他帮忙，一路把云卿背到了山下，随意找了一处空置的宅子安放好，便开始给他施针。
    她必须让云卿尽快醒来，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她之前的那个闪念是对的……
    林妍收拾纱布的时候，垂着眼攥紧了纱布，许久都没有动一下。
    秦非提醒道：“你确定不要先处理一下自己的胳膊吗？恕我直言，要是你这手废了，你回帝都之后，可有的是人想搞死你！”
    林妍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沉默着扯开袖子，面无表情地把胳膊上的伤口缝合好，然后紧紧缠上了纱布。
    秦非看得津津有味：“了不起了不起呀，果然不愧是用针狂魔！”
    林妍脸色惨白，脸上满是冷汗，闻言却扯唇轻笑，仿佛刚刚她不过是绣了个寂寞一样：
    “秦公子再乱给我起外号的话，我也要给秦公子起外号了。你觉得旺财怎么样？多吉利呀！”
    秦非：“……”
    他狠狠翻了个白眼，哼道：“你家云帅醒了，确定不要先跟他说话再怼我吗？”
    林妍猛地转头，就见云卿睫毛颤颤，眉头紧皱，眼球迅速在眼皮之下活动，显然是在噩梦中，就快要惊醒了！

 第707章 智障一样

    林妍和秦非说话的时候，秦非自知敌不过林妍嘴毒，就道云卿快醒了。
    林妍转头一看，果然，云卿显然已经从昏迷到了浅眠中，而且随时都会惊醒。
    她耐性地等了一会儿，就见云卿猛地睁眼，大汗淋漓地连连喘气。
    林妍按住云卿的肩膀：“放松，放松，深呼吸，慢慢平息自己的内劲。”
    云卿心中满是焦急和疑惑，却还是拼力勉强自己冷静下来，按照林妍的指挥不断调节自己的呼吸和内劲。
    半刻种之后，他才终于得以呼吸顺畅，内劲平和，虽然还是头疼欲裂，浑身剧痛，却已经能够找回几分清明了。
    他忍痛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我之前在帝都城外汇合，一路赶往这狐尾山，为什么，你全都不记得？”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秦非，眼底含着深深地防备和思索。
    因为林妍曾经有过失忆的经历，所以，他心中虽然诸多猜想，但更多的还是把林妍之前的疑问，归结于可能是受伤失忆了。
    林妍心头一沉：“……云卿，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我从离开帝都再到这狐尾山，从头到尾都没有跟你相遇过！”
    云卿忍不住坐了起来：“这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认错你？！”
    他急声道：“因为你着急摄政王的安危，而大部队又太慢，所以我们丢下大部队一路急行，大约五天前到达的平镇！
    当时，当时这平镇城门前的人死的死跑的跑，你我检查伤口的时候发现他们尸体里到处都是发丝一样的蛊虫，你为了救我放血引走了那些蛊虫……”
    他越是回想，就越是忍不住头痛欲裂。
    之前的一切都那么真，他怎么可能会记错？！
    林妍不得不给他施针，才重新帮他调整了内息。
    此时，她的心中已经凝沉一片：“云卿，你听我说，无论之前跟你在一起的那个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不是真的。
    事实上，我今日才到这狐尾山下的平镇。镇子里没有你说的尸体，也没有你说的蛊虫，甚至没有任何血迹。
    这里是一个死镇，没有一丝一毫有人生活过的痕迹。我和秦非是听见山道上有打斗声，这才找过来的。”
    云卿惊呆了，艰难道：“你是说……你是说……那个救我的人……不是你？”
    一旁的秦非无语道：“要是你之前真跟假的小狐狸在一块儿，哪儿还有什么假货救你的事儿？听着就都是计谋罢了。
    你有空想个假货，不如看看你眼前这个真的胳膊，难道她刚刚那一刀白挨了？她才是真的救你好嘛！”
    云卿的目光落在了林妍的胳膊上，虽然如今绷带已经遮住了伤口，但，之前那一眼深可见骨的伤口，却仿佛刻在了他脑子里。
    虽然两次被救的记忆里，肯定有一次是假的，但，舍命相救却是真的。
    云卿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死死盯着林妍：“你怎么证明？”
    林妍想了想，比划了个云家绝招的招式：“这个行吗？”
    云卿身体一震：“……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他一直以为，自己将林妍刻在了骨子里，所以绝对不可能认错，但事实证明，他还真的认错了。
    眼前的少女比划的是他云家的绝招，是他之前护送她出使西戎和业国的时候，两人一路切磋的时候林妍学会的。
    也就只有真正的林妍，智多如妖，武学天赋堪称妖孽，才看了两眼就学了个十成十。
    林妍深呼吸：“云卿，你听我说，如果真的有人假扮我骗了你，还是以舍命救你的方式，那她的目的一定不是你，而是楚烨！”
    她沉声道：“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但是，还是请你坚持一下，尽快告诉我你留在城中的人手在哪儿，还有，这狐尾山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简直心急如焚。
    以她对云卿的了解，倘若那假货能有本事骗到他，就一定也有本事骗到楚烨。
    这不是什么爱不爱了不了解的问题，而是有心算无心，对方如此处心积虑，甚至不惜拉了云卿来辅助，如此精心设计，所图何其之大？！
    云卿浑身一震，最初的个人情绪被压下之后，他迅速抓到了问题的关键点。
    连他都能被骗到，那么一旦楚烨遇到了重伤，甚至是濒死的“林妍”，十成十就也会被骗到。
    那假货甚至都不用怎么演，只要保持一个日常昏迷，偶尔清醒的样子，就能把本就负重不堪的楚烨活生生拖累死！
    甚至……
    云卿忍着头晕迅速整理语言，力求简洁明了。
    他把自己知道的都跟林妍说了一遍，末了，无奈看着她：“抱歉，如果我能一早就发现不对，也不会弄成如今这种境地了。”
    林妍摇了摇头：“这都是他们提前设计好的，你我匆匆应对，怎么可能轻松破了人家预谋无数个日夜的局？”
    那假货遇到云卿之后，就找借口撂下了其他人，只带着云卿一路狂奔，自然就没什么交流。
    等来到了这平镇，又发生了那么多惊险刺激的生死危机，云卿就是天神下凡，也不可能还能想到要怀疑身边人。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那假货恐怕会以相同的路数来骗楚烨。
    到时候……
    林妍沉声道：“我们一行人一路遭遇了数十次刺杀，其中好几次都被迫改变了路线，看来这也是他们的算计。
    我如今唯一想不通的是，那个假货既然是想借我的脸靠近楚烨，利用完了你本来可以杀你的，但她却偏偏救了你。”
    云卿凝眉：“你说得对。如果她真要杀摄政王，更应该让我死在那些发丝蛊虫里才对。”
    等他一死，死无对证，才不会有人戳穿她的阴谋。
    可为什么那个假货偏偏就放过了他？甚至还要大费周章地非要弄一个舍命相救的戏码？
    要知道，只要他活着，就有非常大的可能会遇到真的林妍，又或者提前她一步找到楚烨，从而破坏了她的计划。
    两人面面相觑，眉头紧皱，饶是都是聪明人，竟也弄不明白那个假货，为什么非要智障一样地放过云卿这样的大杀器。

 第708章 有些憋气了

    云卿和林妍面面相觑，终究都没能想出来那个假货为什么要如此违背常理。
    林妍深呼吸：“如今想不通的也只能暂且搁置，先想想怎么救人。按照你所说，那假货很可能已经进山欺骗楚烨，我必须尽快找到他！”
    云卿也是心急如焚：“此事刻不容缓，万一被那假货找到机会刺杀摄政王……咳咳！”
    林妍见他咳得嘴角溢血，制止他道：“你下不要说话，安心稳住内息，狐尾山的事情我来解决！”
    云卿死死攥住她的手腕：“不！不行！咳咳……你能怎么解决？如今那山中到处都是活尸和毒虫，你，就是你进去也……”
    林妍轻声道：“云卿，你捏疼我了。”
    云卿下意识地松了力道。
    林妍轻松挣开了他的手，站在床边看着他，温声道：“我不可能明知道他如今身处险境却无动于衷，云卿，你好好养伤，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云卿叫道：“不！”
    他想起来拦住林妍，眼前却阵阵发黑，已经撑不住了。
    他本就身受重伤，又骤然知道了自己被骗的事，这么大起大落正常人都受不住，更何况是个病人？
    他勉强伸手抓住了林妍的衣摆，竭力不肯松手。
    之前的眼睁睁看着林妍引走蛊虫是假的，可如今却是真的，他怎么能看着她去送死？
    但他终究抵不过伤重，很快失去了意识。
    林妍几次都没能拽走衣摆，只好把衣摆割断，快步出了房间。
    秦非溜达着跟上：“你真要闯那个龙潭虎穴啊？不是我想偷懒，活尸这种东西，哪怕我是武皇，也不一定能保证护得住你。”
    林妍望着远处的狐尾山：“正如你所说，一个完好无损的武皇都保不住能蹦能跳的我，更何况，是一个疲惫甚至伤重的武皇，要去保护一个可能全程昏迷不醒的我呢？”
    秦非听懂了，没说话。
    林妍看他：“我不会莽撞地冲进去，你说得对，你护不住我，所以，我得帮你再准备点儿东西。”
    秦非挑眉：“什么？”
    林妍沉声道：“非自然之物，无论是活尸还是毒虫，自然也要用非自然手段来解决。
    我配制一些药，纵然这些药不能杀尽那些毒虫和活尸，却至少能保证你护着我活着进去活着出来。”
    她缓缓把目光从狐尾山上抽离，垂眼道：“等雀明他们到了之后，有雀明这个玩儿虫子的祖宗在，我们会更轻松一些。”
    秦非扬眉：“那怎么不直接等他来？左右我们也错不过半天的路程。”
    林妍紧紧盯住了他：“之前说的要给我的那五千万，送給秦公子吃饭喝酒，秦公子陪我进山里头转转，如何？”
    秦非瞬间笑得见牙不见眼：“自然是好啊！”
    林妍笑眯眯：“那就请秦公子先帮个忙，把云卿小心带上，先一步送到我们之前定好的小宅院里去安顿。我得去买药，分身乏术。”
    秦非翻了个白眼，想想那五千万又觉得很不错，挑眉，干活去了。
    林妍等他转身回屋，这才猛地变了脸色，唇色刷白地喘了喘，便神色坚定地快步往山下去。
    等秦非安顿好云卿的时候，林妍已经买好了药材，在院子里就开始制作各种所需毒药。
    系统检测到她的情绪波动非常巨大，但偏偏头脑冷静度又飙升到了一个峰值，担忧极了。
    “妍妍，你必须尽快调整你的状态，否则你很容易进入到人格分裂的状态。”
    林妍没有回答系统，此时此刻，她的心神全都被各种各样的方子填满了。
    等她做完了需要的药，便又满心都是各种各样的行动方案和计划推演。
    等重新给云卿处理了一遍伤口之后，她给他喂了药，又留了书信，便毫不停留地往狐尾山去。
    她知道瞳瞳很担心她，但她同样知道，除非找到楚烨，否则她这样越是焦心越是冷静的极度分裂状态，不会停。
    秦非修为高，所以他可以轻松跟上林妍，但这份轻松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开始渐渐凝重起来。
    并不是所有武修高的人，都擅长走山路。
    也不是所有高手，都能在深山老林中如履平地。
    尤其是随着越来越深入山中，他们开始遇到越来越多的活尸和蛊虫。
    这整个山脉都仿佛坠落到了地狱之中，谁也不知道下一脚将要踩到的地方，会不会就忽然冒出一双烂掉的手，又或者没了嘴唇的钢牙来。
    秦非深呼吸。
    林妍拧眉提醒他：“这山里的雾气有毒，不要深呼吸！”
    秦非：“……”
    他憋气道：“不要让我抓到活的，否则我非得扒了他们的皮！”
    林妍塞给他避毒的丹药：“你也可以扒那些活尸的皮，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也算是活的。……药含在口中不要吐，能帮你凝神静心。”
    秦非依言而行，药一入口，一股苦涩凉意直袭天灵盖儿，他走了几步忽然顿了顿，只觉得背后出了一层白毛汗。
    没有对比就没有发现，吃药之前，他暴躁得有些过头了，这绝对不是他应该有的性格。
    他将心中所有的懒散都收了起来，把原本就很高的警惕连续翻番。
    钱果然不是那么好挣的，这才哪儿到哪儿，竟然就能让他险些翻车，可见后续还有更可怕的东西在等着他。
    如果他这时候还不知道要小心，说不得就得阴沟里翻船，死在这破地方了。
    真要是死了，他辛辛苦苦赚到的那四个亿，岂不是要被帝都里的下属们瓜分干净？平白拿自己的性命送温暖了？
    秦非凝神道：“我背你吧。”
    林妍摇头拒绝：“在这儿你不比我走得顺畅，我们也不能图快，因为除了活尸之外，还有许多我都不知道品种的蛊虫，图快的话，很容易中招。”
    秦非：“……好。听你的。”
    虽然没有证据，但他总觉得……自己被这小狐狸给鄙视了。
    摸摸鼻梁，秦非问道：“那……我还是只跟着你帮你打怪？”
    林妍点点头：“对，就请秦公子继续策应就好。”
    明明是跟之前一样的要求，也是他自己一开始就说好的，他只是在林妍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才会动手，其他一改旁观。
    可如今还这样，他竟然有些憋气了。

 第709章 一路走好

    一路往深山里走，越是靠近狐尾山主脉，就越是发现这里步步杀机。
    整整一天过去，林妍和秦非也不过才走出了五六里地而已。
    天色将晚，两人寻了一棵古树暂且休息。
    夜色深沉，纵然隔着厚实的树叶遮掩，都能听到树林里面细细索索，远远近近的奇怪声响。
    饶是以秦非的经历和心性，都忍不住头皮发麻，后背发凉：“这些鬼东西，果然不愧是人称尸鬼的存在，简直就是一群地狱里爬出来的疯子！”
    正闭目修炼的林妍睁眼：“尸鬼？”
    秦非抬头看天：“咦，今夜夜色深重，不见星月，明天怕是要下雨啊……”
    话没说完，天空就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下雨滴，打得树叶沙沙作响。
    秦非：“……”
    林妍无语道：“看来你不应该叫秦非，而应该叫秦乌鸦。”
    她瞥了他一身黑衣：“还挺应景。”
    秦非嘴角微抽，这小狐狸绝对是在报复他不肯透露消息。
    他防备地瞥了一眼林妍，哼道：“比起给人起外号，难道你不应该想想我们今晚住哪儿吗？
    恕我直言，你已经连番赶路好几天了，又受了伤，这样疲惫加受伤，最怕风寒生病，一不小心可能会要命。”
    林妍抖抖身体站起来：“我知道。”
    她逃亡了大半辈子，太知道应该怎么在恶劣的环境中保全自己了。
    她施展开轻功往树下跃了两三米的距离，便借着树干往远处飞掠，从头到尾都没有要往黑黢黢的树林下方一探究竟的意思。
    秦非照旧跟上，他眼力好，虽然并不是有意要看的，可也还是不小心看到了很多辣眼睛的画面。
    那些自己刨坑如同地蛆一样的破烂玩意儿，简直是让他三年之内都不想吃肉了。
    仔细想想，这一次赚钱的确是赚大发了，可也真是造了孽了，糟了大罪了。
    面无表情地跟上林妍，秦非惊讶又不惊讶地发现——她只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找到了一处山洞。
    他惊异地看了一眼少女在夜色下过分消瘦的背影，迈步跟上，一把抓住了她：
    “找死走这么快？万一要是里头扑出头熊来，小心挠花你的脸！”
    林妍白了他一眼：“真当我傻呀，确定没有人藏着我才往里进的。”
    秦非知道她在感知方面，很有一些奇怪的法子，可还是把她推到了一旁，自己抢先一步进了山洞。
    山洞之中有些刺鼻的味道，因为今晚天色太暗，便很难看清楚里面的状况。
    秦非借着眼力勉强看了个大概，这山洞不深，也就只有三四米的模样，而且，有尸体。
    秦非小心走到了尸体旁边，确定没有诈尸之后，才叫林妍：“你最好来看一下，认一下人。”
    林妍心跳猛地加速，快步到了秦非身边，谨慎地拿出来藏着的夜明珠。
    珠子不大，仅有鹌鹑蛋大小，光线十分柔软温和，可见度低，一米之外就什么都看不清了，正适合这种需要低调的场合。
    地上的那尸体是趴着的，林妍顿了顿才伸手把人翻了个个儿。
    一瞬间，她的脸色就沉了沉。
    秦非挑眉：“这就是你相好？”
    林妍摇摇头：“是摄政王府的暗卫。”
    她见过这个人，此人是楚烨暗卫团排名二十之后的人，经常跟着暗一做事。
    她记得这是一个非常喜欢憨笑的青年，修为高为人却单纯，每次见他，都笑得像是个憨憨一样。
    如今……
    林妍紧紧抿着唇角，拿夜明珠一一照亮着检查他的伤口。
    他身上有许多血淋淋的牙印儿，尤其是喉咙处，直接被咬断了喉管。
    可想而知，他遭遇了埋伏，同伴把他抬到了这里，但终究没能救得了他的命。
    而他这样趴着……
    怕是临时又出了什么变故，以至于同伴们都来不及让他体面一些，就匆匆离开了。
    林妍心中一片沉凝，熟悉的人惨死在自己面前，实在并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体验。
    一旁的秦非一边打量着林妍的神色，余光里就瞥见那尸体忽然动了动，他一瞬间以为自己看错了。
    “林妍……”秦非忍不住喊了一声，有些迟疑是不是要问问。
    “嗯？”林妍抬眼看他。
    就是在这个瞬间，地上的尸体忽然就睁开了眼睛，恶鬼一样朝着林妍的脖子啃去。
    “小心！”秦非大叫一声猛地抓住了尸体的腰带，狠狠往后一扯。
    明明是具尸体而已，却竟然力大如牛！
    以秦非的修为，竟然跟尸体形成了一个暂时停滞的拉扯。
    与此同时，林妍抬手，干净利落地把尸体的下颌骨给拽脱臼了。
    她抬手按住了尸体的肩膀，一用力，吧嗒一下，尸体直接被她按在了地上。
    秦非：“……”你还是个女人吗你？！
    林妍抬眼看他：“秦乌鸦你放什么手啊？你想让他咬死我是不是？”
    秦非瞬间回神，抬脚就要踩那尸体的背，想起对方的身份，略微顿了顿，改成了双手按住。
    林妍眼神一缓：“多谢，劳烦你稍等，很快就好。”
    秦非竟有些不自在了：“废话那么多干什么？快点的！”
    林妍并不在意他的语气，拿出之前准备好的药粉，在尸体后脑勺割了一刀，然后将药粉倒了上去。
    随着那药粉倒下，明明没有产生腐蚀，却竟然发出了滋滋声响，让人听得头皮发麻。
    而随着这滋滋声响，尸体的挣扎陡然剧烈起来，以秦非的修为竟然都险些按不住他！
    林妍喝道：“千万别松手！”
    秦非神色一凝，再次提高内劲，砰一声，又把尸体按在了地上。
    随着时间流逝，滋滋声响渐渐消失，尸体也慢慢平静下来，仿佛睡着了一样。
    又等了一会儿，林妍道：“好了，可以放手了。”
    秦非将信将疑：“你确定？”
    林妍点头：“确定。”
    秦非谨慎放手，眼睛却已经盯着那尸体，发现他的确只是一具普通尸体，没有要再诈尸的倾向之后，这才疯狂甩手，嫌弃地站到了一旁。
    他跟这个人可没感情的，因此并不觉得伤心，只觉得恶心和难受。
    林妍垂眼整理着尸体的衣裳，拿手放松着尸体狰狞的表情，温声道：“走好。”

 第710章 没找到尸体而已

    秦非不是很能理解林妍做的这些事，人都已经死了，再做这些有意义吗？
    冒着被抓伤咬伤的风险，费尽千辛万苦地安抚一具尸体。
    这行为看着像是个傻子。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眯眯地看着热闹。
    等林妍做完了她要做的，秦非才问道：“你为什么要割开这个人的头皮？他为什么被洒了药粉就安静下来了？还有，那个滋滋声，是什么？”
    林妍一边在山洞里寻找着踪迹，一边回答道：“这些尸体之所以死后还能动，会目标明确地啃咬活人，都是受到了蛊虫的操纵。
    这些蛊虫寄生于活人体内，因为本身的毒素太强，很快就会让活人变成死人，可它们需要的鲜活养分，却只有活人才能够提供。
    为了达到繁育后代的目的，它们就会控制这些尸体去寻找和啃咬活人，将新鲜的种子通过牙齿和口水转播给活人。
    像这种蛊虫，为了能够更好的控制人，通常都会从身体游走到脑子，占据了脑子之后，它们才能操纵身体为它们觅食和寻找产房。”
    秦非听得十分恶心：“果然是疯子才能想出来的东西！”
    林妍并不介意他是不是扫到了自己，接着道：“我拿的药是能够杀灭蛊虫的，所以从后脑勺割开口子，将药倒进去，就能杀死那些蛊虫。
    你听到的那些滋滋的声响，就是那些蛊虫被药材吸引，不受控制地游走过来，然后被杀死的声音。”
    秦非懂了：“……那你怎么能确定，所有蛊虫都会受到影响呢？”
    林妍温声道：“因为，我在里面加入了新鲜的血气啊。”
    秦非：“……”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地区是被林妍此时的语气渗到了。
    往死人脑子里灌东西已经非常变态了，她还能自然而然地往里头灌血……真是个小疯子！
    林妍在山洞口洒了一些药物：“略作休息，等雨停了或者天亮了，我们就出发。”
    秦非知道自己劝不住她，便点点头，靠着墙就开始休养生息。
    就林妍这个行动节奏，连他这个武皇都觉得吃不消了。
    林妍让系统监测周围，自己也闭上眼睛，迅速进入到了睡眠状态。
    这一觉睡得非常沉，混混沌沌中，林妍看到雨幕中有人踉跄而来。
    修长俊美的青年背负着一个重伤的少女，见她站在山洞口，愕然地睁大了眼睛。
    与此同时，青年背上的少女忽然抬头冲着她狰狞一笑，一口咬向了青年的脖子。
    “不要！”
    林妍猛地睁开了眼睛，外面有光照进来，她才发现刚刚的一切都是做梦。
    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才发觉自己的脸滚烫得吓人。
    发烧了。
    林妍皱了皱眉，从药箱里拿了退烧的特效药服下，想起之前那个梦，仍有些心有余悸。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出了山洞，就见秦非正盘膝坐在石头上修炼。
    林妍懒洋洋叫他：“吸收日月精华呢？”
    其实这会儿并没有什么日月精华，虽然已经不下雨了，但天色阴沉，空气粘稠潮湿，随时都还会继续下雨。
    秦非皱眉看她：“你发热了，我中途甚至叫不醒你。”
    林妍靠在石壁上：“这很正常，毕竟受了点儿伤，这山里头又到处都是脏东西，伤口难免会被邪气入侵。”
    她笑了笑：“问题不大。”
    秦非不解地看她：“我并不觉得问题不大，事实上，你受的伤非常严重，你是个要用手的人，此时其实更应该静养。
    我想你比我更清楚，一旦你的手废了，你这个人也就废了，到时候，你必须死无疑。
    这样的情况下，你却还要坚持来救摄政王。纵然他是你的未婚夫，你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
    你应该明白，这世上的男人和女人天然就不同，男人本来就应该多照顾女人一些，而不是让女人天天为了男人拼命。
    以你的脸蛋儿和手段，就算是摄政王死了，想要再找到更好的男人也不是不行。
    比如那个云卿，看得出来，他就非常喜欢你，至少没比你喜欢摄政王少。既然如此，何不及时行乐？而是非要拿命来玩儿呢？”
    林妍表情渐渐认真：“想听真话吗？”
    秦非脸上顿时露出八卦的神色来：“难道……这其中竟然还有什么阴谋缘故？”
    他瞬间就脑补了无数攀附权臣，假戏真爱等等狗血段子，期待地看着林妍。
    但得到的答案……
    林妍非常诚恳地道：“因为，我乐意啊！”
    秦非：“……”
    他黑了脸：“就这？”
    林妍重重点头：“我不但享受我的人保护我，还享受我保护我的人的快感，这有什么问题呢？”
    秦非：“……”竟然觉得完全没有问题是怎么回事？
    可是……
    林妍眯眼道：“今天继续往西边走，昨天遇到的那些尸体多有损伤，尤其是西边的，所以他们肯定继续往西边去了。”
    秦非顿时想起来昨天林妍饶了一大圈翻尸体的事儿，他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你可真是个有特殊找人技能的小机灵鬼儿啊！”
    林妍的声音远远传来：“多谢夸奖。麻烦你走快一点，我赶时间。”
    秦非嘴角微抽，认命地跟了上去。
    敢千里寻夫一路杀的女人，果然是惹不起惹不起。
    又是五天后。
    这一日，秦非实在看不下去了：“够了林妍！你是真的想死在这儿吗？！”
    他攥紧的林妍的手腕，脸上满是严厉：“你现在必须找个干净的地方休息！听明白了吗？是必须！”
    他已经连续两天没有见过林妍笑一次了，这个小狐狸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而最让人担忧的是，她已经连续好几天都没有退烧了。
    纵然她医术惊人，可正如之前所说，这里的脏东西太多，而她的伤口太深，根本不适合待在这里。
    此时，他们已经找到了狐尾山中最腹地的地方，甚至看到了崎岖峭壁上的简陋矿洞。
    也，找到了更多地摄政王府暗卫的尸体。
    秦非甚至觉得，摄政王一行人可能已经死在了深山更深处。
    如今，也不过就只是还没有找到尸体而已！

 第711章 好好休养才是正道

    秦非见过很多偏执的人，也见过无数所谓情深不寿的人。
    但，他少见林妍这样的狠人。
    她仿佛天生不知何为疲倦，又仿佛天生就知道何为死亡边缘挣命。
    这明明应该是一个极其极其惜命的人，但她如今办的事，却蠢得有些让人想要打她了。
    “你是哪儿来的自信，觉得这么久了，你男人还会活着等你？”秦非凝眉怼道：“更何况，你很清楚，有个假货在冒充你，连云卿都分辨不出来那假货是假的，楚烨疲于奔命，他能吗？”
    林妍温声道：“大部分几率下，他是不能的，只有很小很小的可能他会发觉不对，但那样会变得非常危险。”
    因为一旦识破，就意味着那假货背后的人，会忍不住跳出来，跟假货一起对付楚烨。
    无论进退，楚烨的处境都一定非常艰难。
    但她不信他会死，除非她看到了他的尸体。
    她耐心地看着秦非：“我们已经深入到了狐尾山腹地，真很不容易，一旦退出去，再想进来就非常不容易了。
    我已经留下书信给了云卿，他会去通知临郡驻军过来帮忙，再有我弟子雀明在，他们应该很快就会从后面追上来接应我们。”
    秦非讥讽道：“你这样聪明的人都会感情用事，怎么就能确定云卿不会？”
    林妍坚定道：“我知道他不会。”
    秦非见她眼神都混沌了，却还是挣开了他的手，近乎机械性地开始往前走，直恨不得打晕了她了事。
    就在他跟了十几米，耐心告罄准备把人打晕了带走的时候，忽然耳尖微动，愉悦笑了：
    “你猜错了！云卿追过来了，纵然他再怎么聪明，也放不下一个他本来就喜欢到了极点，又还肯拼命护他的女子。”
    林妍脚步微顿，疑惑转头。
    秦非挑眉：“你听，你细听。”
    林妍果然细听，然后就看到了满脸焦急云卿，以及他头顶上挂着的担忧愤怒的表情包。
    林妍微微眯眼，往他身后看了看。没有人，没有大军，也没有雀明和林一他们。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云卿，直到对方站到自己面前。
    云卿一看林妍的表情，就知道她这是生气了，他心中的怒气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戳漏了。
    他深呼吸：“你……”
    林妍冷冷打断他：“这儿的瘴气有毒，不要深呼吸。药含在嘴里。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了。”
    云卿被这一连串的安排弄得哭笑不得，扶额道：“我知道你生气，不要担心，你让我做的事情我都做到了。
    如今整个平镇已经被临郡大营驻扎，临郡府衙也已经全力协助雀明调配各类解药。
    大部队很快就会过来，我只是比他们早了一步而已。林妍，不要忧心，先去疗伤休养，好吗？”
    他认真道：“我们，一定会替你找到摄政王！”
    林妍神色一缓，却仍旧摇了摇头：“你不止是来早了一步，而是大军驻扎的第一天就进山了。
    云卿，你的样子好狼狈。连你我这样做好了准备的人，都要这样寸步难行，更何况是楚烨？我得尽快找到他，我不能让他等太久。”
    云卿眼底浮出怒色：“林妍！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吗？”
    林妍点点头，转身，继续往深山里去。
    云卿抬手便往她后颈敲去，却被林妍轻松躲开了。
    少女微微眯眼的模样很冷，眼神里像是凝结了寒冰：“我不需要任何以为我好而冒犯我意志的举动，云卿，你能就明白吗？”
    云卿浑身一震，嘴唇微颤。
    林妍轻声道：“我很感激你能来，真的，但我，真的不能现在回去。除非找到最深处都还没有结果，否则，我回不去。”
    她眼中的偏执吓到了云卿，也吓到了秦非。
    秦非压低声音道：“让她去吧，我看她是有些魔障了！”
    云卿也恐她因此而走火入魔，虽然心中充斥着担忧和愤怒，也还是沉着脸点了点头：“那就一起找！”
    林妍没多少表情地点点头，继续往深山更深处探索，两个青年沉默着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踉跄却坚持的背影，莫名觉得非常刺眼。
    这一走，就又是好几天。
    直到真的走到断崖绝壁处，看到了挂在断崖边上的衣料，掉落在断崖上的楚烨的佩剑，林妍才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云卿脸色大变地将林妍一把抱起，感受着怀里轻飘飘似乎能被山风吹走的重量，他眼底满是寒意。
    秦非慢了一步，只能眉头微皱地看着云卿把林妍抱走，大步流星而去。
    他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佩剑，将之捡了起来，大步跟上。
    这剑入手厚重，制造精良，且看其形状模样，跟他消息渠道里的楚烨的佩剑一模一样。
    他微微一叹，走得更快了。
    两天后，山脚下的平镇里，林妍猛地从床上惊坐而起，又无力地跌回了床铺之中。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了她的脸上，有些刺眼。
    她静静地躺了许久，听着外面热闹的声音，表情非常平静。
    直到门被推开，帝后李娥进来，才发现她已经醒了。
    李娥大喜：“九婶总算是醒了！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妍哑声道：“挺好。”
    李娥总觉得她平静得有些吓人，见她脸色苍白得都有些透明了，微微皱眉，快步冲到了院子里。
    没一会儿，云卿秦非和雀明快步而来，李娥则拎着水壶坠在后面。
    云卿和秦非让开路让雀明先走，着急地等着雀明给林妍诊脉。
    雀明也着急，他这小师尊的身体状态太差了，亏损太多，让他这个当大夫的瞧着都觉得心惊。
    这会儿眼见着林妍眉眼平和，脉象却一派郁结之相，他顿时更愁了。
    这要是情绪露于外表，他尚且还能安心几分，如今这样憋着，不诊脉根本看不出来，才是让人最发愁的。
    雀明最笨，干巴巴劝道：“还请师尊一定要保全自己，舒朗心情，这……这狐尾山上还有许多首尾，等着师尊您身体好了来处理呢！”
    云卿沉声道：“雀先生跟她说这些干什么，这种时候，让她好好休养才是正道！”

 第712章 你知道我的

    林妍昏睡了好几天，这期间不停被施针喂药，但身体亏损不是寻常，并不是吃两天药就能立刻养好的。
    如今她最应该的做的，是躺着好好休息，最好每天睡了吃吃了睡，什么心都不要操。
    但，可能吗？
    林妍安静地又躺了半天，便开始下床活动了。
    云卿从来没有像最近这几天这样生气，气林妍一意孤行，不知道珍惜保重自己。
    他愤怒地前先一步拿走了桌子上的剑，压抑着怒气道：“摄政王不会想看见你这样自暴自弃，随意伤害自己！”
    林妍惊讶地抬眼看他：“你不会以为我要自杀殉情吧？”
    云卿板着脸：“自杀你不会，但自杀式的找人，天下没有比你更擅长的！”
    林妍被逗笑了：“别这样，我只是想查看一下这剑有没有问题，希望能从上面找到点儿线索。”
    云卿狐疑地看着她：“是吗？”
    林妍点头：“当然是啊。”
    她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我知道现在应该做什么，也没有以后一只手做手术的打算，放心，我不会再消耗自己。”
    既然她已经找到了狐尾山的尽头，都还还没能找到楚烨，那她再做任何莽撞寻找，能找到的概率都不会很大。
    如今她不能亲力亲为，就只好找一找别的办法。
    这半天以来，她把事情来来回回地想了很多遍，每一个细节都反复去推敲，演算，然后得出了一个不太能确定的结论。
    或许，这里设计的这个局，也不一定就是要楚烨去死。
    又或者说，那个假装林妍的人，或许是这一场死局中的一线生机。
    之前她一直想不通，为什么那个假货一定要跟云卿一起，还要大费周章地跟云卿共历生死，最后特意做出以命相救的态度来。
    这样做，抬不符合他们想要一统大陆的大计划了。
    云卿是云家的独苗，是大秦军魂的领袖代表，如果想要削弱大秦的实力，让大秦跟前朝贵妃在世时一样乱起来，杀了云卿才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可那个假货却偏偏没有这么做。
    再配合她一路来走的疯狂追杀，一切就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那个假货希望云卿能因为舍身相救，而对“林妍”产生感情，而事实也果然如此。
    这一次再见云卿，第一眼，她就发现云卿看她的神色不对劲了。过分情深，再难遮掩。
    如果她这个真的，当真死在了路上，那么乐子就大了。
    楚烨身边的那个重伤林妍，将成为真正的林妍，无限享受大秦军政两位大佬的爱护，被她随意操控。
    所以，楚烨还有很大的几率还生还。
    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那么接下来，只要有个假货的事情还没有泄露，她就会面对越来越凶残的追杀，而一旦泄露……楚烨便可能会有危险。
    林妍抬眼看云卿：“你有把之前遇到那个假货的事情，告诉其他人吗？”
    云卿凝眉：“……抱歉。”
    林妍微凛：“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没说？”
    云卿知道瞒不过，苦笑道：“我副将一行人失踪了，我收到了一封信，警告我不能透露碰到两个林妍的事，否则他们将性命不保。”
    他歉意道：“我知道这样做有很大的风险，那些人也不知道究竟想干什么，但，我必须先以副将他们安危为重。”
    林妍心头一沉的同时，又微微一松。
    这样一来，就更能证明她之前的思路是对的。
    她凝眉把自己的思路跟云卿说了，询问地看着他：“你觉得是这样吗？”
    云卿脸涨得通红：“我，我……”
    林妍严肃着脸：“云卿，你知道我。”
    云卿的脸色一下子惨白，沉默了一会儿才扯出一抹笑容，大大咧咧笑道：
    “我都知道那个假货的阴谋了，怎么还可能跳进去？你放心！我明白的！
    他们想让我跟摄政王争风吃醋，好闹得朝廷动荡，我可是云家的人，我怎么能让他们称心如意？”
    他笑容渐渐灿烂：“你放心，云家人天生就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比起儿女私情，军人职责才是我们的天职！”
    林妍没有说其他矫情劝慰的话，因为她注定不会把心思放在他身上。
    她认真道：“那些人谋划这样大，必然要对我处之而后快。你我谨慎些，抓到几个杀手算几个。
    这种时候还敢出手，还有机会能对我出手的人，绝对是他们费尽心机埋藏得极深的棋子。”
    云卿微微变了脸色：“这怎么行？我再想想别的法子！”
    林妍摇头：“没关系，你和秦非一明一暗，怎么也不可能让他们得手。……云卿，就这样决定吧！
    就算不是为了你我，能多拔除一些钉子，总会让帝国和帝国军队都更安全。
    你我都不想看到，有朝一日，那些为了帝国抛头颅洒热血的士兵们，被那些钉子利用，落个抄家灭族的危险，对吗？”
    云卿深深看了她一眼：“你都决定好了，我还能说什么？”
    他怒气冲冲转身就走，到了外面，肩膀却一下就耷拉了下来。
    这世上最让人糟心的事，大约就是明知道不可为，却不得不为，明知道不可得，却还是心存虚妄。
    他手中的剑柄被攥得咯吱作响，听到背后有声响，便面无表情地转身：
    “原来是秦公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秦非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剑：“你修为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云卿皱了皱眉：“历经生死总会有所突破。”
    他认真道：“秦公子刚刚一直都在，应该听到了帝姬的话吧？劳烦秦公子接下来多多费心，不要远离她。”
    秦非哈哈一笑：“当然，我来要了这把剑就走。”
    他又看了一眼云卿的手：“云帅走得太急，把小狐狸想看的剑给带走了，我也不想追出来要啊。”
    云卿摸摸后脑勺，脸色微红地把剑扔给了他：“若是发现什么不对，劳烦秦公子告知我一声。”
    秦非笑嘻嘻连连点头：“当然当然。军营里的事儿，云帅本就应该无所不知嘛。”
    云卿看了他一眼，拱了拱手，心思沉重地匆匆走了。

 第713章 为什么捡他？

    临郡大军不断缓慢但越发迅速地往深山里推进，有林妍和雀明在，基本能保证没有人员死亡，但每日伤者却不断。
    林妍作为先锋军，和雀明一东一西从两个方向带着人继续向前，才短短五日，林妍就瘦了好几圈。
    连日来的高压工作，以及好几次悬之又悬的刺杀，都让她的养伤之路变得格外不合格。
    云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却不得不为她扫尾，将那些勉强抓到的一两个活口，带下去秘密审问。
    这一连串下来，竟让他们抓到了三个临郡地方高官的通敌之罪！
    因为这个，哪怕云卿再想生气，也都被林妍以国家大义给堵死了。
    如此半个月过去，才终于清理完了整个狐尾山上作乱的活尸和毒蛊，保证这座山还能继续让百姓们过活。
    再接下来，就是翻山之后，往外面的城镇延伸去查了。
    这一日，林妍正在给将士们煮药，就见云卿匆匆而来：“你最好跟我过来一下。”
    林妍心头微沉：“你发现了什么？”
    云卿欲言又止，凝眉道：“我还不能确定，走吧，你亲自去看看再说，或许是我看错了。”
    林妍快步跟上，脚步难掩沉重。
    在院子里晒太阳的秦非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这趟任务可真是太违背他享受人生的意愿了。
    但，想想帝都里等着他花的那四个多亿，他瞬间就有了力气，认命且被迫欢快地跟上前面的两个人。
    此时，大军还在狐尾山周边的山脉上搜寻检查，以保证那些活尸不会影响到周边百姓，军营就驻扎在山脚下。
    这里不远处有个小周村，村子略有些闭塞，里面几乎都是周姓的人。
    这几日，大军要采买东西，都是在这个小周村里采买，这地方虽然不大，却地产丰富，人口众多，倒也能撑得住大军的供给。
    因为知道大军是来替他们解决山里的怪物的，小周村的百姓们很快就人情起来。
    就在这时候，有个小姑娘偷偷告诉了来采买的账房一件事。
    她和弟弟在河边捡到了一个人，这个人伤得非常重，除了会呼吸之外，就跟死人没什么区别了。
    因为最近闹活尸，姐弟两个心思单纯且莽撞无知，想着万一被人知道他们捡到了这么个人，把这人当活尸烧了，就一直没吭声，直到大军开始驻扎，并且开始处理活尸。
    姐弟两个眼见捡到的人脸色越来越差，想着当官儿的都聪明，肯定比他们小周村的人厉害，就偷偷找到了账房。
    账房先生当时就是一惊，去看了一眼之后发觉那人隐隐有变成活尸的迹象，但衣裳又跟林妍之前厚葬的几个人非常相似，忙忙就去禀告了云卿。
    云卿低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欲言又止地看着林妍。
    林妍掌心微微冒汗：“我们再走快些。”
    她之前厚葬的那些人，正是摄政王府的暗卫，一共六个，个个都是惨死之后感染了尸蛊，死后都不能安息。
    那些人已经没救了，她来得太晚，这个，或许还有机会。
    一行三人在账房的带领下去了那姐弟俩的住所，是这小周村最边缘的一所陈旧小院儿。
    已经有士兵在周围守着，那姐弟俩有些害怕地缩着肩膀坐在院子里，见林妍他们进来，小心翼翼地垂着头抬眼偷看。
    林妍冲两个孩子笑笑：“多谢你们好心，不要怕，一会儿就没事了。”
    两个孩子被她的笑容弄得涨红了脸，又高兴又害羞，瑟缩着点点头，吭哧吭哧硬是说不出话来。
    林妍摸了摸两个小孩儿的脑袋：“我要先去给屋子里的人看病，等出来了再跟你们说话，好吗？”
    俩小孩儿忙忙点头，小鸡吃米似的可爱。
    秦非看得挑眉。既是猛虎，何必细嗅蔷薇？一直凶残暴力不好吗？
    他虽然这样吐槽，却不由自主地眉眼温和了几分。
    等林妍进屋，他立刻迈开长腿追了进去，就见林妍在路上僵了僵，接着快步奔了过去。
    秦非一看，惊讶挑眉：“竟然是暗一啊！”
    他有些吃惊，但想想这大半个月来在狐尾山看到的那些东西，又觉得不奇怪了。
    以他的修为，都不敢说自己能完美从山中脱困，暗一弄成这样也就不奇怪了。
    他看了一眼云卿，就见云卿脸色非常难看担忧，轻笑一声靠了过去：“暗一都混成这样，那楚烨怕是也没什么好下场了。”
    他撇撇嘴：“看看这脸，白长这么好了，现在这么长一道疤，就算是活下来也毁容了。
    哎云帅你说，楚烨会毁容吗？你说他要是毁容了，这小狐狸还会喜欢他吗？”
    云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警告道：“秦公子不要说这种话，当心帝姬生气扣你工钱！”
    秦非：“……”呸！
    他翻了个白眼，见林妍正忙着替暗一处理伤口，就直接往外面去了。
    到了门口他蹲下，冲俩小孩儿招招手：“来来。”
    姐弟俩对视了一眼，虽然眼前这个叔叔笑眯眯的，但他们小动物的本能告诉他们，这个叔叔很危险。
    俩小孩儿乖乖走到了他跟前，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不敢看他的眼睛。
    秦非笑问道：“你们家的大人呢？”
    弟弟胆子大一些，小声道：“我们家没有大人，大人们都死光了。”
    秦非了然，原来是孤儿，他笑问：“那个人伤成那样，当时肯定血淋淋的吧？你们俩小东西，怎么就敢把人捡回来？你们怎么弄回来的？”
    俩小孩儿并不知道他是在怀疑他们，只以为他只是单纯好奇而已。
    姐姐一下子就涨红了脸，弟弟则挺起胸膛，认真道：“我们去河边洗衣服，瞧见他长得好看，就想着把人找回来，洗干净了，以后当我姐夫！”
    秦非噗嗤一声喷笑出来：“什么？”
    他上下打量两个小豆丁：“你们才屁大点儿的娃娃，就考虑这个了？暗一……他跟你姐姐？也太老了点儿吧？”
    姐姐一下子就涨红脸，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不不不……”
    弟弟却认真道：“老不老有什么关系？旁人都说我家没男人才会被人出出欺辱，我长成男人还要几年，这几年就先让他当我姐夫，当我长大了，挣钱了，再给我姐换个年轻的姐夫！”

 第714章 她会怕这个？

    林妍简单处理了暗一的伤势之后，匆匆出来去准备疗伤祛毒的药，就听见了小少年的话，顿时被逗笑了。
    原来长得好，关键时候真的能够救命。
    不过……
    好看归好看，还是要被嫌弃年纪大，还要随时被换掉。
    林妍大笑着摸了摸俩小孩儿的脑袋，那姐姐已经羞得头都抬不起来，弟弟也害羞，但挺着小胸膛，十分骄傲地硬撑着场子。
    林妍能懂这两个孩子如此想法的来由，不过是为了让绝望中多一丝希望罢了。
    说到底，就是两个心善的孩子。
    她温声道：“我这里有两个选择，一是我们给你钱财作为报酬，并拜托这里的村长官员照顾你们。”
    那弟弟立刻便问道：“我们能跟着你吗？我和姐姐什么苦都能吃，只要让我们吃饱饭，让我们读书习武，让我们做什么都行！”
    林妍问道：“不想留在这里？”
    弟弟摇头：“这里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姐姐低低地道：“贵人就是交代了村长和大人们，我们姐弟年幼无知，也守不住金银财宝，不如学些谁也抢不走的本事。”
    倒是两个聪明的。林妍点点头：“好，那你们便跟着我。”
    姐弟两个高兴极了，齐齐跪下磕头，叫了声主子。
    林妍摸摸两人的头顶：“起来吧。”
    她含笑道：“我们还要在这里滞留一段时间，读书习武的事，回到帝都之后我会给你们安排。
    这段时间里，你们只要帮忙照顾里面那个病人就好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姐弟两个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小鸡吃米似地连连点头：“我们知道了，主子放心！！”
    让他们做事，比让他们待着什么都不做更安心。
    林妍安排好了两个小恩人，这才看向了云卿：“这里已经暴露了，暗一再待下去也不安全，还是把人先带回军营救治。”
    云卿点点头，立刻安排人去准备。
    末了，他问道：“你还需要我做什么？”
    林妍摇摇头：“没有什么需要你来做的了，我需要一些药，秦公子陪我去山里找一些就好。”
    云卿欲言又止，见她脚步匆匆离去，眼底飞快滑过了一抹失落。
    他已经明显感觉到了她的疏离了，而一切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之前他没能藏得住心思。
    这个人的心，可真狠啊。
    可越是这样狠，他就越是心生执念，总会忍不住去想，倘若能得到她的心，他也能得到天下独一份的拼命守护和追随。
    留下的姐弟两个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云卿愣了愣：“怎么了吗？”
    姐姐见他笑得温润舒朗，一下子涨红了脸，慢慢摇头：“没，没什么。”
    弟弟疑惑不解地看了他一会儿，害羞道：“我……我能问问，我们主子叫什么，是什么人吗？”
    云卿被他孩子气的询问逗笑了：“没有弄清楚情况就敢乱认主子，你们呀，可真是傻大胆。”
    弟弟羞红了脸，却认真道：“总不会比现在更差了不是吗？”况且，他见了那个姐姐，就觉得很好呢。
    云卿闲来无事，索性便跟俩小孩儿聊起了天来。
    等林妍回来的时候，俩小孩儿已经跟云卿混得很熟了。
    他似乎天生就懂得怎么跟小孩子相处，云家军里也有不少小孩儿，大都很喜欢追着他跑，满眼都是崇拜。
    如今，这俩小孩儿也是这般。
    此时众人已经回到了军营中，暗一被安置得很好，雀明已经开始着手帮他清理一些简单的蛊虫。
    因为驱虫的时候很容易牵连其他人，所以云卿和两个小孩儿都等在院子里。
    见林妍和秦非回来，一大两小齐齐看了过来。
    林妍好笑道：“你这么喜欢孩子，应该早些成亲生几个。”
    云卿的笑容一下子淡了下来，又很快笑起来：“你这话说得好，我记住了！”
    林妍见他笑得古怪，白了他一眼，警告道：“别作怪。”
    简单跟云卿说了一下之后她要专心救治暗一，其他的事情就得交给云卿去办，两人商量半晌之后，林妍便进了屋子。
    屋子里有很浓的血腥味儿，暗一的脸色比之前更差了，气若游丝，仿佛随时都会死去。
    林妍心头沉重一片，面上却越发冷静平和。
    她走到雀明身边，两人相互辅助，终于在一个时辰后，让暗一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
    可他始终没有清醒的迹象，就连林妍用系统扫描，也只能断定，他至少还要半个月才醒。
    半个月，太久了。
    她一边告诉自己，暗一能留下性命就已经极好了，一面越发加重了她对楚烨的担忧。
    就这样又过了五天，这一日，林妍眼前一黑昏倒在地的时候，暗一睫毛颤了颤，终于睁开了眼睛。
    众人又惊又喜，却又手忙脚乱。
    秦非按住了想坐起来的暗一，挑眉道：“看在你家未来王妃舍命救你的份儿上，你可别折腾了吧？”
    他似笑非笑：“虽然我不大看得起这么让女人费心拼命的男人，但好歹林妍付了四个多亿给我，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累死。”
    暗一吃了一惊：“秦非？！”
    秦非点头：“是我。林妍花钱聘请我来当保镖的。”
    两人之前打过一些交道，都很清楚彼此的底细，暗一没想到林妍竟然还有这样的人脉，更没想到她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秦非……可不是善类。
    秦非被他的目光逗笑了，转头看了一眼那边的兵荒马乱，讥讽道：“如果你主子跟你一样，那我可真替这小狐狸不值。”
    他自知自己名声不佳，性格不好，就连许多邪修都不愿意跟他扯上关系，林妍敢聘请他，连他有时候都觉得她是个混不吝。
    但这么久下来，他却已经完全能理解林妍的难处了。
    她没有别的选择了。
    父母双双坑货，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她似乎从一出生开始，就注定了只能靠自己，就只能活得比别人拼命。
    他也是这样的人，所以他懂，所以他知道，他们这样的人，在别人眼中是个什么样的脏东西。
    暗一微微皱眉：“秦公子多虑了，在下只是……在发愁怎么跟主子交代。”
    跟秦非扯上关系，的确是容易遭人非议，但，他家王妃……可是跟混乱之主都有关系的狠人啊！会怕这个？

 第715章 你抢我也抢

    对林妍的交友圈子感到焦虑？
    只要一想到这位主儿可能是混乱之主的闺女，她就是结交个妖怪，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暗一最初的心头微惊之后，就立刻把秦非抛之脑后，比起姑娘为什么会认识秦非，他更担心的是姑娘的身体，以及，主子的下落。
    他想起当日发生的事，再看林妍瘦削成这样，就觉得根本躺不下去了。
    暗一诚恳看秦非：“劳烦秦公子容我缓缓起身，姑娘一定十分心焦主子的情况，我想守着等她醒来。”
    秦非见他眼底没有猜忌嫌弃，反倒觉得没意思了。
    他懒洋洋道：“该知道的小狐狸都知道了，我们二十天前进的狐尾山，如今狐尾山都已经清扫干净了。”
    暗一大吃一惊：“竟然……如此？”
    虽然早就知道姑娘她一向雷厉风行，可真正经历过山中炼狱般的煎熬，才知道清扫整个狐尾山有多难。
    秦非点点头：“所以说，你知道的未必就有小狐狸多。”
    比如，有个假货冒充了小狐狸，很可能已经把楚烨给骗上道儿了。
    暗一还是皱眉：“那……那我等姑娘醒来。”
    秦非不耐道：“让你躺着就躺着，她这样又不是第一次了，一会儿就醒了。”
    话音未落，就见外间的林妍已经进来了。
    暗一心中不断下沉，纵然不去询问别人，他也已经猜到了姑娘这段时间以来吃了多大的苦头。
    他哑声道：“我们中间出了叛徒，主子可能被他们动了手脚，进山之后，就一直被那些活尸和蛊虫紧咬着不放。
    在进山的第十天，主子为了不拖累我们，就衬着我们不注意自己离开了。姑娘……对不起。”
    林妍心脏一阵胀痛，却笑得温和：“我知道。这是他会做出来的事。叛徒是谁？处理了吗？”
    暗一眼底泛起幽光，沉声道：“是来往的通信兵！”
    林妍眸色一沉。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们被困山中这么久，摄政王府和楚帝那边都始终没有收到消息，原来是消息渠道出了问题。
    她见暗一呼吸急促，脸色不好，声音微沉：“我还有几分把握，他们应该不是想要楚烨的命，你不要急，如今养伤为主。”
    暗一声音微颤：“……其他人……”
    林妍闭了闭眼：“如今已经找到了五个人的尸体，已经厚葬了，其他人，暂时还没有消息。”
    暗一眼眶一红，强忍悲恸道：“我知道了。还请姑娘万万保重身体，无论如何，主子都不会放下姑娘一人不管的。”
    林妍重重点头：“我明白，我知道他不会。”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林妍重新又挂上了笑容，温声道：“睡吧，休息吧，等你养好了身体，才能帮我找他。”
    暗一心急如焚，却也知道自己这会儿逞强只会给姑娘添麻烦，便乖乖闭上了眼睛。
    林妍从内室里出来之后，云卿立刻迎了上来：“可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林妍摇摇头：“暗一跟楚烨很早之前就分开了，他没有更多的消息。”
    云卿迟疑了一下，还是道：“之前派出去潜入山谷的人已经回来了，他们在崖下找到了一些残碎的尸体……”
    林妍冷静地问道：“他们把尸体带回来了吗？所有的？”
    云卿怜惜道：“我提前交代过他们，所以他们把所有有价值的东西都带回来了。
    你太累了，先休息好不好？等你睡半个时辰之后，我一定叫你起来，带你去看。”
    林妍揉了揉眉心：“这种时候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云卿眉心狠狠攥了攥，可视线一对上林妍惨白的小脸儿，就怎么也舍不得凶她了。
    他只能板着脸，强行把她背到了背上：“我带你看。……只能这么看！不然你哪儿也不许去！”
    林妍眉心痛得厉害：“云卿，你应该知道我……”
    云卿沉声打断她：“你只管放心就好，我没有强迫人的习惯，只是去的路比较远，我不想再看到你再昏迷罢了。”
    说罢，已经施展开身形，风驰电掣地出军营去了。
    林妍略微愣了个神的功夫，他已经飞掠出去了好远，直接往山上去了。
    秦非跟在两人身后，目光微微闪烁。
    林妍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秦非顿了顿，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
    林妍眉头微皱，还未细想明白，就难掩困倦地脑子混沌了起来。
    云卿速度太快，她本就有些头疼头昏，这么被山风一吹，顿时更迷糊了。
    没一会儿，她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秦非追上云卿，似笑非笑：“云帅的手段还真是了不得。”
    云卿冷冷看了他一眼：“我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过秦公子？”
    他已经厌烦了他的时刻提醒和嘲讽，那似笑非笑里藏着的东西，让他几次都动了杀机。
    秦非哎呦了一声，嗤笑道：“我没你想的那么无聊，会盯着你做事，不过，如果云帅要用什么手段的话，我可也就也不客气了。”
    他笑眯眯看了一眼已经睡着了的林妍，叹气道：“毕竟是这么漂亮的女人，既然谁抢到手就算谁的，为何我就不能抢一抢呢？”
    云卿眼底骤然浮出杀气，却又在林妍敏锐的瞬间收敛起来，冷淡道：“如果秦公子敢对妍妍使手段，我一定不会放过秦公子全家。”
    秦非哈哈大笑：“你……”
    云卿冷冷道：“噤声。你这样会聒噪到妍妍。”
    秦非张嘴就想讥讽，但余光瞥见林妍惨白的小脸儿，便把话咽了回去，只是冷冷笑了一声，之后再没有说过话。
    云卿还真没有骗林妍，从山谷回来的那些人，距离军营的确非常远，之前只是派了个轻功好的提前回来报信而已。
    以云卿的修为，也跑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跟后面的押送部队接上头。
    看着一箱箱绑着绳子的木箱子，云卿心中一片沉重，好一会儿才轻手轻脚把林妍放下来，温声叫她：
    “妍妍，我们到了，你起来……看看。”
    林妍只觉得这一觉睡得格外地沉，直到云卿推了她好几次，这才艰难地睁开了眼。
    面前是一口口大箱子，疲惫的士兵们脸色不大好，这场景，无端给人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第716章 小兔子吊坠

    狐尾山的悬崖有万丈之高，一旦坠落，基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士兵们没有专业的验尸知识，因此只能把所有看到的尸骨遗物都收敛起来。
    这样一来，就搜集了整整三大箱子。
    一行十六个人，抬着这三口箱子依旧寸步难行，好不容易从悬崖下的小路里艰难出来，箱子已经磕碰得伤痕累累了。
    林妍郑重冲几人行礼道谢，才面色平静地去开箱子。
    云卿抢先一步按住箱盖：“我来吧。”
    他看秦非。
    秦非翻了个白眼，到底还是上前帮忙。
    箱子盖子一打开，尸臭一下子就浓郁了起来。
    一直抬着箱子的士兵们都还是习惯不了这个味道，但林妍却面不改色地快步上前。
    箱子里的景象，堪称一片狼藉。
    所有的尸体都混在一起，有残全不全的躯干，也有断手断脚，骇人又肮脏。
    小队长惭愧道：“东西有限，道路又太过狭窄陡峭，虽然我们已经尽力保存，但……”
    云卿摇头道：“不用自责，我们都明白。”
    林妍指尖微微颤抖，伸手进去翻找，指尖才沾染了些血污，就被云卿握住了手腕：
    “你身体虚，伤口也还没有完全愈合，不要碰这些，我来，你看着就好。”
    他一一将那些残骸取了出来，小心地摆成了一排。
    林妍此刻已经分不出心神去想其他的了，只紧紧盯着那些尸体残骸，一一辨认其大约的死亡时间，并寻找其上是否有熟识的特征。
    幸好，第一个箱子里的残骸摆完了，她也没有看到什么熟悉的东西。
    她看向了第二个箱子。
    小队长忙道：“这里面装的还是尸体，不过也有一些零碎的物件，东西太多了，我们又怕漏掉什么，所以就见到稍微可疑的便也装起来。”
    云卿道：“还是我来。”
    秦非帮他把箱子打开，凝眉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眉头微皱。
    林妍快步过来，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只断手。
    那只手已经被什么东西啃食的残缺不全，但仍旧可以看出其修长且均匀的手型，一看就不是来自普通人。
    林妍呼吸微滞，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手与楚烨的……十分相似。
    云卿抿了抿嘴角，小心把那只手拿了出来。
    正要放下，忽听叮咚一声响，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那声响来源看去，就见是一枚小兔子玉坠，小小的一个非常圆滚可爱。
    云卿的神色顿时变了变，猛地看向了林妍。
    林妍呼吸顿了顿，快步过去，手指颤抖地捡起了玉坠。
    玉坠的刻工有些粗糙，玉质却极好。
    她猛地攥紧了玉坠，心跳似乎都要停了。
    这东西如此熟悉，每一刀每一个细节，都让她历历在目。
    这是……她第一次碰到软玉的时候，雕着练手玩儿的！
    当时楚烨就在她身边批看公文，仿佛不经意地就把这小玉坠拿走了，难得赖皮地塞进了自己的腰包里，并坚称自己没看到过。
    林妍还记得自己当时笑弯了腰，把楚烨笑得耳朵都红了。
    当时她又怎么会想到，有朝一日会在这样的场景里看到这个小玉坠？
    云卿急声叫道：“林妍？妍妍！你没事吧？”
    林妍缓了缓神，摇摇头推开了他扶着自己的手，冷静道：“我没事，我很好。”
    她轻声道：“我再检查一下……”
    说着便蹲下身来认真检查那只断手。
    熟悉的手型，掌心虎口里因为练剑而起的茧子，以及，一些细小的伤痕，处处都对得上。
    甚至还有，跟暗一所中差不多的蛊毒和尸毒……
    林妍站起来想要继续查看，却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云卿脸色一变，匆忙接住她将她抱起，低头看看地上的那只断手，脸色一阵变换。
    秦非挑眉道：“真的是摄政王的手？”
    云卿沉声道：“我希望不是！”
    他闭了闭眼，再睁眼的时候，眼底已经一片深寒：“将这些都收拾好，一定要保存好这只手，其他的……等帝姬醒来再决定。”
    顿了顿，沉声道：“不要让我听到任何风言风语，今日之事乃军机绝密，任何人泄露，都一律按照泄露军机的重罪来判，明白吗？！”
    一行十六人神色一震，齐声应是。
    秦非瞥了云卿一眼：“走吗？”
    云卿沉默着点点头，看了一眼怀里的林妍，低声道：“我们必须尽快回帝都。”
    一旦楚烨出事的消息传回去，还不知道保皇党和那些一直被压制的世家会如何疯狂。
    秦非挑眉：“这就确定不找了？”
    云卿脸上浮出厉色，沉声道：“秦非，我无意与你争执辩论，你向来不涉足朝堂之事，这一次，希望你还能坚持自己的原则！”
    他说完，再不看秦非一眼，直接大步离去。
    秦非冷笑一声追上，也没有再跟云卿说过话。
    这之后，一行人一路往帝都去，期间，林妍一直高烧不醒。
    暗一都已经能够下地行走了，而林妍却仿佛彻底陷入到了沉睡之中，似乎谁都叫不醒她了。
    云卿的脸色一日比一日冷沉难看，眼神也一日比一日冷厉。
    直到回到帝都城门前的这日，他越发觉得忍无可忍。
    摄政王出事，王府没有人能够护住林妍，如今林妍自己这样昏迷不醒，谁敢保证她会一直没事？
    他坐在马车里，紧紧攥着林妍的手：“林妍，这不是你该有的心气！你应该醒过来，无论是哭闹绝望也好，疯狂报复也好，你这样沉睡逃避算什么？！”
    但林妍只是安静地闭着眼睛，似乎已经彻底跟外界隔绝了。
    云卿沉声道：“如果你再不醒过来，那我只能用我自己的方式……来保护你了。”
    林妍自然是听不到的，此时此刻，她的意识里正在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或许是之前的刺激太大，也或许是因为她的身体已经出现了极大的问题，系统被激发了自我保护机制，强行接管了林妍的身体。
    如今这种时候，别说只是言语刺激，哪怕就是楚烨就站在她面前，她也照旧不会醒过来。
    直到系统确定她的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状态都恢复到正常，它才会放她出来，让她清醒。

 第717章 把她带到云家

    林妍被系统强制昏睡修复身体，自然无暇顾及外界的一切。
    云卿眼见着到了帝都城门前，她都还没有一丝半点儿清醒的意思，心中一片凝重。
    再次尝试刺激无果之后，云卿决定先把林妍带回云家。
    至少在云家，他能护住她的周全。
    云卿掀开了车帘，马车旁边。
    【半小时后替换】
    云卿抢先一步按住箱盖：“我来吧。”
    他看秦非。
    秦非翻了个白眼，到底还是上前帮忙。
    箱子盖子一打开，尸臭一下子就浓郁了起来。
    一直抬着箱子的士兵们都还是习惯不了这个味道，但林妍却面不改色地快步上前。
    箱子里的景象，堪称一片狼藉。
    所有的尸体都混在一起，有残全不全的躯干，也有断手断脚，骇人又肮脏。
    小队长惭愧道：“东西有限，道路又太过狭窄陡峭，虽然我们已经尽力保存，但……”
    云卿摇头道：“不用自责，我们都明白。”
    林妍指尖微微颤抖，伸手进去翻找，指尖才沾染了些血污，就被云卿握住了手腕：
    “你身体虚，伤口也还没有完全愈合，不要碰这些，我来，你看着就好。”
    他一一将那些残骸取了出来，小心地摆成了一排。
    林妍此刻已经分不出心神去想其他的了，只紧紧盯着那些尸体残骸，一一辨认其大约的死亡时间，并寻找其上是否有熟识的特征。
    幸好，第一个箱子里的残骸摆完了，她也没有看到什么熟悉的东西。
    她看向了第二个箱子。
    小队长忙道：“这里面装的还是尸体，不过也有一些零碎的物件，东西太多了，我们又怕漏掉什么，所以就见到稍微可疑的便也装起来。”
    云卿道：“还是我来。”
    秦非帮他把箱子打开，凝眉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眉头微皱。
    林妍快步过来，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只断手。
    那只手已经被什么东西啃食的残缺不全，但仍旧可以看出其修长且均匀的手型，一看就不是来自普通人。
    林妍呼吸微滞，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手与楚烨的……十分相似。
    云卿抿了抿嘴角，小心把那只手拿了出来。
    正要放下，忽听叮咚一声响，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那声响来源看去，就见是一枚小兔子玉坠，小小的一个非常圆滚可爱。
    云卿的神色顿时变了变，猛地看向了林妍。
    林妍呼吸顿了顿，快步过去，手指颤抖地捡起了玉坠。
    玉坠的刻工有些粗糙，玉质却极好。
    她猛地攥紧了玉坠，心跳似乎都要停了。
    这东西如此熟悉，每一刀每一个细节，都让她历历在目。
    这是……她第一次碰到软玉的时候，雕着练手玩儿的！
    当时楚烨就在她身边批看公文，仿佛不经意地就把这小玉坠拿走了，难得赖皮地塞进了自己的腰包里，并坚称自己没看到过。
    林妍还记得自己当时笑弯了腰，把楚烨笑得耳朵都红了。
    当时她又怎么会想到，有朝一日会在这样的场景里看到这个小玉坠？
    云卿急声叫道：“林妍？妍妍！你没事吧？”
    林妍缓了缓神，摇摇头推开了他扶着自己的手，冷静道：“我没事，我很好。”
    她轻声道：“我再检查一下……”
    说着便蹲下身来认真检查那只断手。
    熟悉的手型，掌心虎口里因为练剑而起的茧子，以及，一些细小的伤痕，处处都对得上。
    甚至还有，跟暗一所中差不多的蛊毒和尸毒……
    林妍站起来想要继续查看，却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云卿脸色一变，匆忙接住她将她抱起，低头看看地上的那只断手，脸色一阵变换。
    秦非挑眉道：“真的是摄政王的手？”
    云卿沉声道：“我希望不是！”
    他闭了闭眼，再睁眼的时候，眼底已经一片深寒：“将这些都收拾好，一定要保存好这只手，其他的……等帝姬醒来再决定。”
    顿了顿，沉声道：“不要让我听到任何风言风语，今日之事乃军机绝密，任何人泄露，都一律按照泄露军机的重罪来判，明白吗？！”
    一行十六人神色一震，齐声应是。
    秦非瞥了云卿一眼：“走吗？”
    云卿沉默着点点头，看了一眼怀里的林妍，低声道：“我们必须尽快回帝都。”
    一旦楚烨出事的消息传回去，还不知道保皇党和那些一直被压制的世家会如何疯狂。
    秦非挑眉：“这就确定不找了？”
    云卿脸上浮出厉色，沉声道：“秦非，我无意与你争执辩论，你向来不涉足朝堂之事，这一次，希望你还能坚持自己的原则！”
    他说完，再不看秦非一眼，直接大步离去。
    秦非冷笑一声追上，也没有再跟云卿说过话。
    这之后，一行人一路往帝都去，期间，林妍一直高烧不醒。
    暗一都已经能够下地行走了，而林妍却仿佛彻底陷入到了沉睡之中，似乎谁都叫不醒她了。
    云卿的脸色一日比一日冷沉难看，眼神也一日比一日冷厉。
    直到回到帝都城门前的这日，他越发觉得忍无可忍。
    摄政王出事，王府没有人能够护住林妍，如今林妍自己这样昏迷不醒，谁敢保证她会一直没事？
    他坐在马车里，紧紧攥着林妍的手：“林妍，这不是你该有的心气！你应该醒过来，无论是哭闹绝望也好，疯狂报复也好，你这样沉睡逃避算什么？！”
    但林妍只是安静地闭着眼睛，似乎已经彻底跟外界隔绝了。
    云卿沉声道：“如果你再不醒过来，那我只能用我自己的方式……来保护你了。”
    林妍自然是听不到的，此时此刻，她的意识里正在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或许是之前的刺激太大，也或许是因为她的身体已经出现了极大的问题，系统被激发了自我保护机制，强行接管了林妍的身体。
    如今这种时候，别说只是言语刺激，哪怕就是楚烨就站在她面前，她也照旧不会醒过来。
    直到系统确定她的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状态都恢复到正常，它才会放她出来，让她清醒。

 第718章 你糊涂啊

    等暗一一走，云老夫人就沉着脸对云卿道：“你跟我来。”
    云卿沉默着点点头，走了两步，转头看林一：“你先去守着妍妍，放心，我会安排好一切，不会让人欺负她。”
    林一凝眉点点头，深深看了云卿一眼，告辞进了屋子，就站在外间看守等候。
    这边，云卿跟着云老夫人才进了屋，云老夫人就呵道：“跪下！”
    云卿依言跪下，背脊却挺得笔直。
    云老夫人见他这样，就知道他心中是不服的，怒其不争道：“你糊涂啊！朋友妻不可欺，你不懂吗？”
    云卿认真道：“我知道，奶奶，所以我说，如果是楚烨变心，我会照顾妍妍。”
    云老夫人都被气笑了：“那你觉得，楚烨是那种短短一个多月就能见异思迁的人吗？”
    云卿反问道：“那奶奶觉得，我是那种能见异思迁的人吗？”
    云老夫人顿了顿，气得直拍他：“你啊你！从小就让我放心，怎么就偏偏在这儿栽了跟头？！”
    云卿苦笑道：“奶奶……对不起。”
    他已经竭力控制了，但他这一辈子能抓住的东西太少，少得当他看见了心仪的，就牛心左性，再如何也转不过来了。
    他唯一能控制的，不过是不让自己强取豪夺，不过是等她回头看看自己，仅此而已。
    云老夫人见孙子眼尾泛红，总是含着舒朗笑容的眼底，如今却满是失落沉重，便再说不出责备的话了。
    云家……
    她闭了闭眼：“不要做让你日后后悔的事。”
    云卿重重点了点头：“谢谢奶奶成全！”
    云老夫人摆了摆手，叹了一口气，到底没说什么。
    年轻人的情啊爱啊的，总要他们自己去撞一撞南墙，才知道什么才是适合自己的，才知道什么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妍妍有千好万好，但有一点不好，她不爱云卿啊。只这一点，她就不适合云卿。
    见云卿起身要走，云老夫人看着他的背影，沉声道：“你可以用手段可以用心机，但，不要耍手段耍阴谋，否则最后落得的结果，只会是事与愿违。”
    云卿顿了顿：“我知道。”
    他没有回头，声音里却有显而易见的温柔：“妍妍是什么样的性子，我一直都知道，我不会伤害她的。”
    云老夫人总算是略微放心，看着孙子大步而去，想了想，去换了衣服，进宫觐见帝君去了。
    外界发生的事，林妍一无所知。
    又过了今天，她的意识终于被系统放了出来，但也仅限于放出来在系统空间里活动，任凭林妍怎么说，系统都不肯放她出去。
    深度睡眠对她身体的滋养是强大的，外界又不断有珍贵滋养的药材喂进来，这样程度的深睡，更容易让她吸收药力，加快恢复。
    系统也是气急了林妍之前在狐尾山的过度消耗，无论如何也不肯再相信林妍的保证。
    无奈，林妍只好每天沉迷于学习和修炼，并从一开始的焦躁，渐渐沉溺其中，无法自拔了。
    忽有一日听到头上叮咚一声脆响，系统空间里瞬间金光闪烁。
    林妍愣了愣：“瞳瞳你发财了？”
    奶兔子蹦跶着跳上手术床：“是晋级了！晋级了呀！”
    林妍眯眼：“我学了这么多新手术吗？”
    系统提醒道：“妍妍最近一共学习了五十六种手术，再加上之前在狐尾山治疗救治人的那上百台手术，已经积攒了许多许多的系统点了哦！”
    林妍忽然想起一件事，神色忍不住激动起来：“之前你说过，等升级到三级系统之后，会有一个能鉴定亲子关系的功能出现！”
    系统知道她最关心的是什么，软声道：“是的妍妍，现在dna检测功能已经上线，只要采取到需检测双方的血液，就能进行检测了。”
    林妍顿时按捺不住了：“瞳瞳！你帮我！我想……检查一下小宝儿！”
    纵然上一次她没有在小宝儿身上检测到林擎说的刺青，但她始终还是存着一份疑虑。
    万一呢？
    万一小宝儿就是她的孩子呢？
    系统蹭了蹭她的手：“妍妍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大半了，接下来瞳瞳要暂时关闭系统开始升级了，妍妍要耐心等瞳瞳哦。”
    林妍揉了揉它的脑袋：“好。”
    系统的身体透明：“系统关闭的时间内，只有储存功能暂时能使用，妍妍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再生病了。”
    林妍心中一暖：“好。我都听瞳瞳的。”
    系统这才放心地开始自闭升级，而林妍，只觉得眼前一暗，渐渐便感觉到自己有了意识。
    她艰难地动了动手指，身体已经得到了大半的恢复，但长时间躺卧让她肌肉软麻，没什么力气。
    幸好之前在系统空间里修炼到的内劲，这时候缓缓注入到了身体里，才让她终于有了力气。
    睫毛颤了颤，林妍睁开眼睛。
    屋子里静悄悄的，外面也没有什么声音。
    林妍打量了几眼，认出这里是自己在云家的时候住过的客房。
    她有些惊讶，不过想想自己当时昏迷着回了帝都，也就只有云家才能护得住自己了。
    坐起来略微缓了缓，她便下了床。
    感觉得出来，这些时日她被照顾得很好。
    似乎是听见了她的动静，房门忽然被打开，林一面带惊喜地大步而来：“主子！”
    这一声，竟难掩哽咽。
    林妍勾唇轻笑：“怎么跟小孩儿似的？”
    她柔声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林一红着眼圈摇了摇头：“主子……日后万万再不要为了别人伤成这样！”
    林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以为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昏迷，都是因为伤心所致。
    她也的确伤心，却绝对不会做出如此逃避的事，只是系统太担心她才会强制让她昏睡养身。
    只是系统的事情到底不好说，她便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了，以后再不会这样了。”
    林一绷着脸点了点头：“主子饿了吧？我去给主子准备吃的！”
    林妍叫住他，好笑道：“急什么？你倒是先跟我说说，我昏迷了多久了？最近可有发生什么事？楚烨……可有消息？”
    她这些问题一问，林一的脸顿时便黑了下来。

 第719章 她必然要杀你

    林妍的问题一问，林一的脸顿时就黑了下来。
    但，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表情，温声道：“主子还是先吃饭，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等吃完了饭，我跟主子慢慢说。”
    林妍垂眼轻笑：“也好。”
    她摸摸肚子：“还真是好饿了。”
    林一松了一口气，立刻去外面通知人。
    没一会儿，林三林八冲刺一样冲了进来，抱住了林妍的胳膊就开始红眼圈。
    林妍好笑又怜惜地挨个看看，笑道：“怎么一个个都这么爱哭鼻子了？学小一啊。”
    两个小姑娘顿时惊讶地看向了林一，眼中带着惊奇。
    林一脸一红，板着脸假装并没有这回事，认真道：“不要闹主子了，去帮主子收拾洗漱吧！”
    两个小姑娘立刻活动起来，连平时清冷不爱笑的林三，这会儿都跟只翩翩蝴蝶一样，脚步轻快极了。
    林妍吃饭的时候，云卿得了消息匆匆过来，身上都还穿着朝服。
    林妍笑着打招呼：“要一起吃个饭吗？许久没在你家吃饭，大厨的手艺又进步了不少啊！”
    云卿见她笑得灿烂璀然，一时间弄不清她到底知道了外面的事没有，便笑着点点头：“正好我也饿了。”
    让人去添一副碗筷的时候，趁机看向了林一。
    林一冲着云卿轻轻摇头。
    云卿心头一松，他实在是怕林妍骤然听到外面的事，再震怒之下伤了身体。
    林妍将他们的眉眼官司看在眼中，却也不着急问。
    她都活了这两辈子了，便是天塌下来了，她也能扛得住。
    这世上唯一能打败她的，也不过就是死亡罢了。
    不急不慢地把饭吃完，又耐心地等云卿吃好，再听从他们的话吃了药，这才含笑问道：
    “现在，能说说了吧？”
    屋子里的几个人都面露迟疑之色，显然不知道该谁来说，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林妍挑眉：“既然你们不知道怎么说，那就我来问吧。楚烨有消息了吗？”
    云卿点点头：“他还活着，你放心。”
    林妍便悟了几分了：“他那边出了变故？”
    若非如此，楚烨不可能把未婚妻丢在云家。
    看几个人的神色，林妍心中微微一沉，知道这个变故可能好说不好听了。
    她温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说吧，早知道，我也早做安排。”
    云卿欲言又止，林一看得难受，林三小脸儿刷白，还是林八性子急，怒道：
    “摄政王可好着呢！他早主子一步回到了帝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要求帝君给您和他退婚，他要娶他的救命恩人！”
    小姑娘气得直掉泪：“真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渣！他只想着那女人救了他，怎么不想着主子也千里迢迢去救他呢？”
    林妍有种很荒诞的感觉，甚至有些想笑。
    这会是楚烨做出来的事情吗？
    不会的。
    楚烨绝不是凭借救命之恩，就会对恩人产生感情的人，他一向分得清恩情和感情。
    而且，他也不是这样感情易变的人。
    但这样的事情偏偏就发生了，不可能林一云卿他们齐刷刷来骗自己。
    所以，必然有缘由。
    林妍冷静地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的婚约退了吗？摄政王府那边，一直没有人过来解释吗？”
    她的冷静并没有让林一云卿几人觉得安心，反而越发担忧。
    可大家都怕刺激到她，竟没有一个舍得劝，敢劝的。
    林三按住还想说话的林八，委婉道：“婚约还没有退，帝君不同意。但，摄政王府那边已经开始准备婚礼了。”
    林妍眉头紧皱，再次确认道：“没有一个人过来解释吗？”
    几个人都脸色难看地摇了摇头。
    云卿垂眼道：“我在朝堂上见过楚烨，希望他能来看看你，但……他拒绝了。”
    林妍睫毛颤了颤，心脏中终于有了一种后知后觉的钝痛。
    她抬手轻轻捂住了心口，轻轻笑了一下：“问题不大。”
    她站起来：“我要去一趟摄政王府。”
    云卿猛地站了起来：“不许去！”
    林妍抬眼看他。
    云卿深呼吸压下自己心头的情绪，沉声道：“救楚烨的那个女人，是个擅长玩儿毒的邪修，她为人张扬放肆，来到帝都之后，已经惹了很多麻烦了。”
    林妍歪头：“所以呢？”
    云卿抿了抿嘴角：“楚烨非常非常护着她，就连清宁郡主冲撞了她，被她下毒整治，楚烨都还是护着她。妍妍，你听明白了吗？”
    他沉声道：“如果你上门去，你的婚约在前，那女子的婚约在后，以她嫉妒邪佞的性子，必然会对你下手。
    到时候，真要面对那种场面的时候，你想怎么做？你又能怎么做？仗着正妃之位，反击收拾她那么个小妾吗？”
    林妍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追问道：“珑儿如何了？”
    楚珑是她的第一个弟子，也是她最疼的小弟子。
    她气得浑身发抖，指尖冰凉，如果楚烨当真纵容那女人伤害珑儿，无论他是不是有苦衷，她都不会放过他！
    云卿顿了顿。
    林妍逼近两步：“云卿！！！”
    云卿凝眉道：“人没事，但脸……”
    他看了看林妍，叹了一口气，脸色也非常难看。
    楚珑也算是自小在云家长大的，如今小姑娘成了那样，他也非常难过。
    林妍生生被气笑了：“我现在就进宫！”
    云卿道：“我陪着你。”
    见林妍看自己，他沉声道：“你已经昏迷了二十天了，这二十天里，已经有不下十次的刺杀是针对你的。”
    他虽然不能确定这些刺杀到底来自哪里，但，总归是有摄政王府那女人的一些功劳的。
    林妍没有要硬撑的意思：“好，多谢。”
    一行人出了门直奔宫门口，远远的，竟是刚好碰上了摄政王府的车架。
    宫门前，林妍站住了。
    但摄政王府的马车却没有丝毫要停顿的意思，驾车的暗一看了一眼林妍，羞愧地低下了头，抽了一鞭子，马车顿时走得更快了。
    与马车错过的时候，车帘恰巧被风掀起，楚烨俊美如妖的脸若隐若现，正端坐在马车之中。
    一瞬间，两人的眼神便对上了……

 第720章 不许退婚

    暗一羞愧的视线，已经让林妍心头微沉，当她跟马车相错而过，跟里面的楚烨对上眼，更是狠狠皱了皱眉。
    青年脸色苍白，显然重伤未愈，他看着她的眼神非常冷，冷得好像他不认识她一样。
    这个短暂的对视如同惊鸿一瞥，再看，就只剩下了飘荡着纹络的车幔。
    直到马车走远，楚烨都并没有主动掀开车帘往外看一眼。
    林妍在原地站了片刻，便转身，抬腿继续往宫门去。
    既然这人无事，如今最重要的还是珑儿。
    云卿有些担忧：“妍妍……”
    林妍垂眼道：“云帅不必挂怀，这并没有什么。”
    云卿看着她眼神平静的模样，竟真的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不，应该说，从一开始她知道如今的状况开始，他就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了。
    他心中生出一种无力感，最后只能认真道：“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林妍忽然笑了：“那一会儿出了宫，陪我去抓奸杀人？”
    云卿愣了愣。
    林妍噗嗤一乐：“哄你玩儿的……”
    云卿却沉声道：“这又有何不可？”
    这次换林妍愣怔了，她收敛了笑：“你认真的？”
    云卿反而笑了起来：“自然是认真的。”
    他温声道：“循规蹈矩了一辈子，总也该让我有个年少轻狂，任性妄为的时候吧？”
    林妍看他这样，颇有些窝心：“云卿，你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即便我跟楚烨闹掰了……”
    云卿急声打断了她的话：“我也没想如何，只是想让你自在一些罢了。如今你才刚醒，有人帮忙又有什么不好呢？
    如果你实在是觉得欠了我的，那就把你名下的药品生意，多给云家一些优惠和优先购买权好了。”
    他笑道：“你知道的，云家对这些药物，一向都需求量甚大。”
    林妍看他。
    云卿舒朗笑道：“寻个信得过的合作伙伴，不比随便拉人入伙强吗？我云家在大秦的势力，也不必摄政王府差。”
    林妍轻笑了一声：“如果真要打起来的话，我会跟你谈合作的。”
    说话间，一行人到了禁卫处，一一出示了腰牌，便一起进宫去了。
    承乾宫里，楚帝才刚送走了楚烨，正兀自头疼，听见外面来报林妍来了，顿时眉心突突地跳。
    他凝眉道：“宣进来吧。”
    等一行人进来了行了礼，楚帝直言问道：“九婶……是来看珑儿的，还是来问朕婚事的？”
    林妍道：“臣来看珑儿。当然，如果帝君能告知一下臣的婚事，臣不胜感激。”
    楚帝揉揉眉心，他的伤也还没有完全好，忽然被自家九叔搞这么一出，这会儿看着面色平和的林妍，就感觉自己心脏病都要犯了。
    虽然他并没有心脏病。
    楚帝放下手：“九叔一定要娶那个女人，今天……他又进宫来让朕退掉与你的婚事。”
    林妍反问：“帝君同意了吗？”
    楚帝心道他怎么敢呢？
    这幢婚事他九叔可是宁可入赘都非要攥进手里的，这会儿纵然不知道九叔是在发什么疯，总归有事情了结以及算后账的时候。
    他要真同意了收回圣旨退掉婚事……不是他恶意揣测他九叔，他九叔绝对事后算账的时候算他一个！
    楚帝冷着脸道：“朕乃天子，天子金口玉言，哪有收回圣旨的道理？朕自然不同意。”
    林妍非常有耐心：“所以他又提了什么要求？”
    楚帝眉头微皱，盯紧了林妍的眼睛：“……你，当真不生气？”
    林妍微笑道：“帝君说笑了，被人背叛怎么可能会不生气呢？臣非常非常生气，准备一会儿出了宫就去上门找渣男报仇。”
    楚帝没喝水都险些被呛到：“你……你认真的？”
    林妍点点头：“自然。臣又不是泥捏的，总还有点人气性。”
    楚帝无奈道：“九婶儿，你得知道，你打不过我九叔。”
    林妍点点头：“我知道啊，但问题不大，我一会儿花重金请个保镖，他倘若真要打我，那场面必然会很有趣。”
    楚帝自然从帝后那儿知晓，林妍认识一个叫秦非的武皇，且那人性子邪肆，像是个邪修。
    他头疼至极：“万万不可如此胡闹！”
    林妍垂眼：“帝君不容许我找回面子吗？那，退婚吧。”
    楚帝瞬间板起了脸：“胡说八道！……罢了罢了，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是你和九叔的私事，朕并不想管。”
    林妍柔声道谢：“谢帝君成全。”
    楚帝摆摆手：“朕之前的话还没有说完，九叔见朕不同意退婚，就请旨给那女子许以平妻之位。”
    他看林妍，没说话，但表情很明显——碍于种种原因，他答应了。
    林妍认真想了想：“婚期呢？”
    楚帝脸皮微抽：“就在下个月月初。”
    下个月，月初。
    如今已经是九月下旬，也就是说，没有几天了。
    林妍点点头：“好，我明白了。”
    楚帝道：“你别怪朕不帮你，你身上有孝在身，朝中最近出了几个守孝期间停妻再娶的恶性事件，朝中正是对这个敏感的时候，所以……”
    他摆摆手：“你去看看珑儿吧。无论如何，还请你一定要治好珑儿的脸！”
    林妍点头应是，退了出来。
    楚帝叫住了云卿：“云帅且等等。”
    等林妍走远了，他才哭笑不得地问道：“云帅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真要跟九叔抢女人不成？”
    云卿垂首道：“臣不敢冒犯帝姬，只是想护好她，让她从此顺心遂意，仅此而已。”
    楚帝不信道：“当真如此？那坊间流传的，林妍移情别恋，甚至已经跟你有了夫妻之实的流言是怎么回事？”
    云卿脸上划过一抹怒色，沉声道：“臣以为，这件事情应该去问摄政王府！”
    只是刺杀也就罢了，连这样的杀人之言也毫不留情地放出来。
    楚烨他真是疯了！
    不管他是真的变心还是假的变心，纵容那女人到这种地步，又跟变心还有什么差别？！
    楚帝盯着云卿的眼睛，问道：“云帅，你跟朕说一句实话，倘若九叔跟九婶当真翻脸，你会怎么做？”
    云卿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跪下：“臣，恳请帝君让心腹来接管云家军吧！”

 第721章 我知道我是什么人

    面对楚帝的质问，云卿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跪下：“臣，恳请帝君让心腹来接管云家军吧！”
    楚帝猛地站了起来：“云卿！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他万万没想到，他以为稳若金汤的两个大秦砥柱，竟然全都出了问题。
    一个变了个人似的要退婚。
    一个也变了个人似的，要把自己担子退掉！
    楚帝气极反笑：“你当云家军是什么？你当我大秦铁骑是什么？！”
    他厉声呵斥道：“云卿！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你还记得自己姓什么吗？！”
    云卿垂眼：“臣从记事起就知道，正是因为太知道了，所以这二十多年来，臣每日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上百次徘徊在生死边缘……
    臣对此甘之如饴。臣也以为，臣这辈子就这样作为一个符号，一个领袖，娶个妻子生个孩子，再让孩子跟臣一样，臣这辈子就结束了。”
    他缓缓抬头看楚帝，转而说起了别的：“云家军已经存在得够久了，当年帝君和摄政王一力稳固和追捧云家军，是为了安定动荡的帝国。
    如今帝国稳定，边疆稳定，帝君天威愈重，天下臣民归心，云家军，也是时候该变成纯粹的大秦军了。”
    楚帝沉声道：“你应该知道，朕不是父皇，不是那等害怕帝国军人功高震主的人！”
    云卿笑道：“臣自然知道，所以臣才敢在帝君面前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臣不是要撂挑子，只是想，五年十年后，也能歇一歇。”
    他眼中缓缓透露出难掩的疲惫：“臣，想清闲一些，多久都能等，就只是想要个盼头。”
    他自小受到的教育，不容许他意气用事，他也做不到不顾大局地扔下云家军和大秦铁骑不管。
    他长这么大，唯一意气用事的，大约就是义无反顾地去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呢。
    所以，他能等，等到把帝君的心腹培养出来，等到新的大秦军领袖诞生，然后默默退下。
    楚帝揉了揉眉心：“你去吧。你说的话，朕会认真考虑的。”
    云卿轻松地笑了出来：“多谢帝君成全！”
    楚帝没好气地道：“朕可没说答应你，你自说自话个屁！”
    他摆摆手：“走吧走吧，赶紧走！”
    他才是这些人里头年纪最小的那个吧？凭什么就得被他们的感情纠葛闹得头疼欲裂？
    楚帝捂着心口去后宫找帝后，刚见到人就委屈地撇了撇嘴：“小娥，他们这些大人真是太能折腾了！朕被他们气得心口都疼了！”
    李娥无奈又好笑地扶住他：“那帝君就不管他们好了，九叔九婶他们那样的人，哪儿用得着我们操心呢？”
    楚帝看她：“话不是这么说的，再聪明的人也有犯蠢的时候，该照看的时候，总还得照看着的。”
    李娥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帝君说得是呢，若非亲眼所见，我实在不能相信，九婶那样的心性，竟然也会心身受创，昏迷二十多天才醒！”
    楚帝看看她，庆幸道：“还是我们这样的好，虽然有些小波折，但总归还是平稳成亲，安安稳稳在一起了。”
    李娥眉眼间浮出笑意：“是啊。”
    两人相互依偎着坐在桌边，嘀嘀咕咕说起了私房话。
    与此同时，另一边，林妍已经到了楚珑住的宫殿。
    小姑娘听闻林妍来了，立刻从屋子里跑了出来，抱住了林妍的腰就开始哭：“师尊，师尊你别难过！”
    她还光着脚，脸上虽然蒙着面纱，但依旧能够看到难看可怕的黑斑。
    就这样，她还一心只想着林妍会难过。
    林妍心中酸胀得难受，摸摸她的后脑勺：“师尊好得很，你不用担心，来，让师尊看看脸。”
    楚珑瑟缩了一下，忙道：“师尊别看了，我已经没事了，真的！就是看着有些吓人而已，郑先生和李先生都给我开了药，再有一个月就好了。”
    林妍并不听她的，按住小姑娘的脑袋，解开了面纱，仔细看她脸上的黑斑。
    不用继续往下看，她就知道这是什么。
    很巧，上一世她也被这么对付过。
    这是一种很难缠的毒药，不会要人性命，但却会让人的脸毁容，并且一到夜里就会奇痒难忍。
    上一世她为此遭罪不已，连续好几个月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后来未来解毒，也吃了极大的苦头。
    林妍细长苍白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那些黑斑，柔声道：“别怕，很快就好了。”
    楚珑点了点头，却莫名有些害怕：“师尊别难过，我没事的！真的！这个也就是看着难看，其实不痛不痒的！”
    林妍见她明明受了大难，还要这样懂事的伪装，摸了摸她的头顶，没有揭穿她的善意：“好，我知道，我们家珑儿最勇敢了！”
    楚珑顿时笑了起来，可很快就又满眼担忧：“师尊你，你已经知道……”
    林妍柔声打断她：“脚踩在地上凉不凉？”
    她不等楚珑反应，就把小姑娘拦腰抱起：“抱紧了。”
    楚珑忙忙伸手揽住了林妍的脖子，害羞地红了脸：“师尊，我，我都是大人了！”
    林妍含笑纠正道：“是大孩子了，比之前重了一点。”
    说着话，把小姑娘放到了床上，转头去看宫女：“两位先生开的药方可在？给我看看。”
    小宫女忙忙找到了药方，拿给了她：“帝姬您看，这就是药方了。李先生每天晚上还要过来给殿下针灸一次。”
    她显然很想告诉林妍，她家主子每天晚上脸上都痒痛难忍，但楚珑早就防着她这一下，忙忙把她给挤开，并狠狠瞪了她一眼。
    小宫女瑟缩了一下，便什么都不敢说了。
    林妍将两人的眉眼官司看在眼中，仍旧还是没有揭穿。
    有些时候，有些人，并不想把自己的伤口展示给别人看，哪怕是最亲的人。
    林妍认真研究了几遍方子，确定自己并没有找出更好的办法之后，伸手摸了摸楚珑的头顶：
    “珑儿比师尊幸运，这个方子很好，不用一个月你就会好起来了。”
    楚珑惊喜地问道：“真的吗？”
    林妍点点头：“当然呀，师尊什么时候骗过我们珑儿？”
    楚珑顿时笑弯了眉眼。

 第722章 呸！死二房！

    从楚珑的寝宫出来，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下来，整个皇宫已经华灯初上。
    云卿在宫道上已经等了许久了，见林妍出来，便问道：“清宁殿下如何？”
    林妍含笑点点头：“还好，师兄和郑先生的方子很好，我已经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云卿总觉得她笑得格外的冷，转头看了一眼楚珑宫殿的方向，驻足片刻才追上林妍。
    他温声道：“需要什么你开口。”
    林妍笑着点头：“这几天麻烦你和老夫人了，如今我也已经醒了，我该回公主府了。”
    云卿咽下了阻拦的话，笑着点头：“也好，大家肯定都很担心你。”
    他提议道：“今天天色不早了，明天再走吧。”
    林妍眯眼轻笑道：“好啊。”
    一行人出了宫，却不是往云家去，而是径直去了花街柳巷，直奔秦非开的青楼。
    她直接扔了一锭金子给老鸨：“要一个包厢，找你们老板。”
    老鸨见她穿得不凡，又见跟着她的人个个都是高手，眼中谨慎的光芒大冒，笑眯眯地应了。
    大约两三刻钟后，秦非笑嘻嘻过来了：“我一听秋娘形容就知道是你来了，这整个帝都里，也就你配得上一句国色天香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打量林妍，调侃道：“怎么？被男人抛弃了心有不甘，来我这儿堕落来了？”
    林妍看他：“请你做两日保镖，一天一百万。”
    秦非不屑瞥她：“才一百万你也好意思开口？”
    林妍点点头：“是吗？那就不打扰了，告辞。”
    秦非俊脸瞬间扭曲：“哎你等等！”
    他无语道：“你这个小狐狸也太黑了吧？”
    见林妍似笑非笑地看过来，他投降道：“好了好了，我应了还不行吗？”
    顿了顿，笑着追问道：“你能不能多请我几天？”
    林妍点头：“可以啊，工钱日结……时间不定。”
    秦非刚亮起来的眼神顿时就黯淡了，不满道：“林妍，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
    要不是云家布防密切，你知道你已经死了多少回了吗？
    我说小狐狸啊，在抱住小命儿的事情上可不能小气，万一哪天一个疏忽被人弄死了，钱没花完，岂不是很可惜？”
    林妍被他疯狂推销的模样逗笑了，也对他口中的处境很感兴趣。
    她笑问：“看来你手边有很多消息，就当是大客户赠送吧，说说看，都是谁要杀我？”
    她已经问过了林一了。
    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大小型规模的刺杀和投毒就没有停过。
    为了保护她，云卿甚至都受了三次伤，他没说，只是他根本没打算提而已。
    这么热闹，连她自己都觉得有趣。
    秦非噗嗤一乐：“小狐狸啊小狐狸，我早说过我不卖消息的，你想让我破规矩……可以啊！来给我当夫人吧！”
    云卿沉声道：“秦非！”
    秦非撇了撇嘴：“你这个人也太没趣了，我不过是说了你想说的话而已，你急什么？”
    云卿生生被气笑了：“如果你是觉得最近没人打架闷得慌，我们不妨打一场好了！”
    秦非嗤笑一声：“虽然你是才晋级的武皇，但怎么也是武皇，我虽然不怕你，却也没必要给自己身上添伤口啊！”
    他摆摆手：“得了得了，我不打趣你了还不行吗？”
    云卿冷冷看了他一眼，秦非则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两人的俊脸上，满满都是两看生厌的嫌弃。
    林妍看了半天热闹，见两人歇了，才道：“如果没别的事情，咱这就走吧。我比较急。”
    秦非顿时高兴起来：“急什么？去摄政王府手撕狗男女吗？”
    林妍笑嘻嘻点头：“对呀。”
    秦非大笑：“好好好！不愧是我看上的小狐狸！你早就该这么做了！走走走！我替你打这一架！……受伤了另外算钱啊！”
    林妍点头：“当然。”
    秦非闻言，顿时越发高兴了。
    云卿眼底划过一丝失落，仍旧迈步跟上。
    林妍却转头看他：“云帅先回去吧，你的伤还没有好彻底，这种时候不适合动手。”
    云卿板着脸：“我不动手，我就是看看。”
    林妍撵不走他，只好随他去。
    一行人没一会儿便到了摄政王府大门口，巧了，正巧碰见一辆马车停下来，一个少女正从马车上下来。
    少女见了林妍先是一愣，继而讥讽地笑了：“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弃妇上门啊！怎么的？来哭求我师兄收留你吗？”
    林妍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不好意思，你哪位？”
    少女：“……”
    她气得脸都涨红了：“林妍你少装糊涂！我是白云朵！白云朵就是我！我是我师兄的小师妹！我们碰过面的！你再说你不认识我？！”
    林妍再次上下打量她。
    白云朵下意识挺起了胸膛，扬着下巴，拿鼻孔看她：“装不下去了吧？弃妇！”
    林妍摇摇头：“不好意思，你长得太普通，看过就忘，实在想不起来。”
    白云朵：“……”啊啊啊贱人！
    她大叫：“你这个……”
    林妍看秦非：“打她。太吵了。”
    秦非很不满意，但还是一甩袖子，拿内劲把人给抽飞了。
    他不满道：“我不打女人的。”
    林妍满吞吞道：“那不是女人，是个呱呱叫的蛤蟆。”
    秦非：“……哈哈哈哈哈！”
    他险些笑倒当街。
    林妍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上前，拱手，非常客气地道：“劳烦，我来找你们侧妃。”
    守门的士兵简直想让自己隐身不存在，守在墙头上的暗卫们也忍不住臊红了脸。
    以往都是他们欢呼雀跃地等林妍上门，如今却……
    守门的士兵尴尬道：“姑娘……帝姬，我们王妃说了，您若是来了，不让您进门。”
    林一瞬间红了眼。
    林三忍不住拿出了刀。
    林八气得大叫：“你们什么王妃？狗屁的王妃！找死是不是？！”
    此时，白云朵从地上爬了起来，咬牙切齿地讥讽道：“今天我师兄才在帝君那儿求到的圣旨，我师姐进门之后同样是正儿八经的王妃！
    哼！至于林妍，她不是死皮赖脸不退婚吗？那就等守孝完了之后，加进来给我师姐叫姐姐吧！呸！死二房！”

 第723章 楚烨她要杀我

    “呸！死二房！”
    白云朵这一声骂出来，实在是骂出了新高度，刺得所有人心里都不舒服极了。
    守门的士兵倒是先爆发：“白小姐若是没事就赶紧进去吧！帝姬身份尊贵，还轮不到白小姐一个平民放肆侮辱！”
    白云朵被气笑了：“你们疯了吧？真以为林妍日后能进得了门？就算是进了，你们以为她能得宠？”
    她厉声道：“我师姐为了救师兄，可是都毁了容，废了修为！我师兄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对她苛责一点的！”
    她指着几个士兵，怒道：“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都给我等着！我这就叫师姐把你们赶走！”
    几个士兵面无表情：“白姑娘请！！！”
    白云朵气得狠狠跺脚，气势汹汹冲进了府中。
    林妍觉得挺无聊的：“如今摄政王府都听你们王妃的了？”
    几个士兵瞬间涨红了脸：“……是。”
    林妍被逗笑了，点点头：“那劳烦，把小十八叫出来，我要领走我的弟子和孩子。”
    几个士兵顿时僵了僵。
    林妍笑容一收：“是不行，还是出了什么问题？”
    几个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有一个人敢看林妍的。
    林妍的心顿时往下沉了沉：“说话！”
    几个士兵顿时一个激灵，正要开口，就听见府中传来了声响，接着，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被人抬了出来。
    领头的人，竟是暗一。
    暗一看到了林妍，立刻垂下了眼。
    看得出来，他并不愿意出来，但，情非得已。
    林妍对摄政王府的状况有了更进一步的认知。
    如果不是楚烨被感情冲昏了头脑，那就是他被人控制了。
    这可真是……过犹不及。
    林妍看暗一的时候，那蒙面女子也看向了暗一，眼底飞快滑过了一抹阴霾。
    女子柔声道：“这位就是林妍妹妹吧？”
    林妍被逗笑了：“我家上面倒的确是有个姐姐，不过死在牢里了，你是她投胎转世回来的？过快了些吧？”
    女子顿了顿，苦笑道：“妹妹何必这样咄咄逼人？我只是……”
    林妍打断她道：“抱歉，你最好把这个妹妹收回去，不然，我一定会打你。”
    女子大约从没有遇见过这样蛮横的，顿了顿才道：“你我都要嫁给师兄，既然如此，自然就是一家子的姐妹啊！”
    林妍笑着点点头：“秦非，打她！”
    秦非不高兴地皱眉：“你又让我打女人，我……”
    林妍柔声道：“十万。”
    秦非瞬间收起了小情绪，身形一闪就已经到了软轿前面，飞身而起，一脚踹翻了软轿。
    暗一其实是有阻拦的机会的，但他仿佛没反应过来，其他人本来能站稳的，但，可能秦非的力气太大了，所有人都摔在了地上。
    林妍简直想要扶额。
    太假了吧？
    他们好意思演，她都不好意思看了。
    一共四个高手抬轿子，就算是抬不稳，也不至于四个人全都摔个屁股蹲儿吧？
    白云朵惊呼一声冲过来：“师姐！！！”
    女人还真是身体柔弱，摔在地上的瞬间就吐了血，脸上的面纱掉了，露出了一张满是坑坑洼洼的脸。
    被白云朵扶起来的时候，女子柔弱却坚强地垂着头，浑身发抖地拼命挂着自己的面纱。
    林妍啧了一声：“还要跟我做姐妹吗？”
    女子已经重新挂上了面纱，双眼含泪地强笑道：“我知道妹妹要在我之后进门心里不舒服，但，圣旨难为，师兄其实也不想娶你。”
    这话说的，可真是扎心啊。
    林妍眉眼含笑：“秦非，再打。”
    秦非挑眉：“再十万？”
    林妍点头：“可以。”
    秦非大笑，毫无节操地冲上去就要一脚踹那女人的肚子。
    这时候，女人惊慌叫着捂住了肚子：“暗一！你想让小世子被他们杀掉吗？！”
    暗一面无表情地冲上去挡在了她面前，生生替她挨了一脚。
    林妍微微眯眼，她仔细打量这个女人的身形……的确，是真的怀孕了，并非假装。
    她的表情瞬间淡了一些：“把小宝儿和团子给我，否则，我不介意让你一尸两命。”
    女子怒道：“林妍！你不要欺人太甚！”
    林妍盯着她的眼睛：“我说，我要我的两个孩子。”
    女子浑身一颤，竟有种被恶鬼盯上了的恶寒。
    她抿了抿嘴角：“那个秦小宝已经被他叔叔接走了，至于那个女孩子，她追那两个人去了，我不知道她在哪儿！”
    林妍的眸色一下子冷到了极致：“暗十八呢？”
    女子冷声道：“她以下犯上，在刑堂受罚！”
    林妍生生被气笑了：“好啊，真是好得很！……秦非！”
    她指着女人：“我要她满嘴的钢牙！”
    女人瞳孔骤缩：“林妍你放肆！我可是摄政王府妃，你若是敢欺辱我，那就是要诛九族的大罪！”
    林妍冷笑道：“秦非你不敢吗？”
    秦非扬眉：“认真的？”
    林妍点头：“自然是认真的，既然她这么喜欢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今天就必须让她知道乱说话的代价！”
    什么狗屁的小宝儿的叔叔？
    那个王八蛋当年因为私仇害死了父母，又拿走全部家财险些饿死亲弟弟。
    这种自以为是的瘪犊子，小宝儿跟上他，这辈子就算是毁了！
    她已经没兴趣再在这里逗留了，收拾了这个女人，她就去找小宝儿和团子！
    秦非感觉到她的急迫，挑眉：“三十万。”
    林妍点头：“可以。我还要她两只耳朵，两根肋骨！”
    秦非倒抽了一口凉气：“小狐狸你可真毒啊你！”
    林妍没有说话，要不是打不过，她更想自己亲自动手。
    她不过多睡了几日，家里的小孩儿就被这女人欺负遍了！
    秦非活动着拳头走向了女人，女人尖叫道：“楚烨！师兄！林妍这个疯女人要杀我！”
    随着她的尖叫，一直没有路面的楚烨，面无表情地从王府中走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林妍，缓步上前，挡在了女人的面前。
    女人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裳，哽咽道：“我本来还要给她三分颜面，没想到她竟然欺辱我到这种地步！她，她还要杀了你我的孩子！”
    楚烨狠狠皱了皱眉，冷冷盯住了林妍：“……道歉！”

 第724章 所有人一起死

    楚烨面色冷沉地挡在女人面前，森冷盯着林妍：“道歉！”
    林妍冷笑一声，针锋相对：“我知道你伤没好，别逼着我打你。”
    楚烨眉心狠狠跳了跳：“你我的婚事……”
    林妍粗暴打断他：“我没兴趣听你说什么婚事，我把孩子交给王府，如今王府把人弄丢了，我不打爆她的牙，打断你的腿，摄政王可以自己选一个！”
    所有人都没想到林妍这样决绝，这何止是撕破脸？这根本就已经是反目成仇了。
    女人，也就是孟欣然，凝眉呵斥道：“林妍你疯了？”
    林妍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告诉我两个孩子的下落，今日这事儿我暂且算完，不然，要么给牙要么断腿，你们选一个。”
    白云朵都听不下去了：“我看你真是疯了，你当你是什么东西？你当这是什么地方？”
    林妍哈哈一笑：“要试试吗？”
    她扬起苍白瘦削的下巴：“要试试我的报复是怎么样的吗？”
    她眼底的暴戾和冷酷，让所有见过她的人都觉得万份陌生。
    但事实上，林妍从来都是这样的人。
    她只是愿意将心中最柔软的部分给信任的人看罢了，当有一天她不愿意了，她能比任何人都要心狠心黑。
    她缓缓地道：“我最后说一遍，选吧！”
    孟欣然心中有些不安：“林妍……我已经说过了，那两个孩子都被他们的长辈给接走了。
    那个人名叫秦潭，他身上上还有云家的信物，可以证明他的身份是真的。那是秦小宝的亲叔叔，你凭什么霸占着人家的孩子不给他？”
    她一只手按住了自己的肚子，露出几分温柔的神色来：“林妍，我知道你被强盗轮番侮辱，毁了身子，今后都不能生孩子了。
    你不能生，所以可能不知道孩子对他们亲人的重要性。我快要做母亲了，所以我知道这种感觉。”
    林妍讥讽道：“那我今天让你再知道一点。”
    她垂眼轻笑：“打，打到她流产，让她跟她的孩子分离一下！”
    这世上，唯有她的孩子是孩子，自己的便不是了吗？自己舍不得让两个孩子受半点儿苦，凭什么要被这女人送给一个自私自利的疯子？
    秦非眯眼：“林妍你可想清楚了。”
    殴打孕妇至其流产，这名声日后还要不要了？
    林妍淡淡道：“谁让我和我的孩子分离，我就也让她分离一下，这没什么。”
    秦非眯眼道：“可能得姓云的帮忙。”
    他不甚情愿地道：“楚烨修为路子太野，除非我不要命跟他死磕，否则很难，也慢。”
    可干这事儿，真不能慢慢来。
    人可是摄政王，一会儿调来了军队，他们不撤也得撤。
    林妍眉头微皱。她并没有想要拉云卿下水的意思。动怀孕之人，不是云卿能干得出来的事。
    她正要摇头，却见云卿自己站了出来：“我来挡住摄政王。”
    他垂着眼，脸色绷得很紧。
    林妍摇头道：“算了，我总还有别的办法。”
    云卿沉声道：“秦潭的事情是我疏忽造成的，孩子丢了我也有责任！”
    他不等林妍再拒绝，便已经冲向了楚烨。
    楚烨冷冷隔开他的剑：“云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云卿冷冷道：“帮妍妍问小宝儿和团子的下落！”
    云卿修为虽然略差一些，但到底伤比楚烨好了许多，很快就将楚烨逼到了一旁。
    一时间，孟欣然立刻暴露在了秦非的攻击范围之中。
    孟欣然尖叫道：“师兄！”
    楚烨闻声便拼了命地往她这边来，但终究分身乏术。
    孟欣然被秦非一拳打碎了满嘴的牙的时候，整个人都蒙的，眼见着他还要踹自己的肚子，她尖叫道：
    “不要！听说秦潭把两个孩子带去了竞技场！你们去那儿找他们吧！”
    她牙掉了，这会儿说话含含糊糊，众人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此时，楚烨已经拼着受伤冲到了她面前，将秦非击退了。
    秦非歪头看林妍：“还打胎吗？”
    林妍摇摇头，却迈步往楚烨那边走去。
    楚烨顿时僵硬了背脊，被孟欣然狠狠拽了一把，才沉默着挡住了她。
    林妍道：“让开。”
    楚烨摇摇头：“你走吧。该出的气也出了，该知道的也知道了，不要再在这里胡闹了。”
    林妍盯住了他的眼睛：“……楚烨，退婚的事，你是认真的吗？”
    楚烨指尖猛地泛白，面上的表情却愈发清冷：“自然是真的。”
    林妍忍不住笑了：“这很有趣。”
    她又靠近了一些，直到楚烨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她才抬头轻笑：“别动，你要是动了，我就拿你送我的这个暗器，送你做个公公。”
    楚烨瞳孔微缩，浑身僵硬。
    林妍笑嘻嘻挨着他上前，再上前，从他的身侧歪头去看他背后的孟欣然：
    “我要再送你个礼物。别怕，很快的。”
    孟欣然觉得不好就要后退逃跑，但却已经晚了。
    她只觉得脸上猛地一阵灼烧刺痛，林妍已经拎着滴答冒血的匕首，心满意足地退后，撤到了云卿和秦非中间。
    所有人都被这个变故给惊呆了。
    孟欣然痛不欲生：“林妍！林妍！！！”
    一声声，凄厉怨毒，仿佛恶鬼。
    林妍却心情极好：“本来我还有些犹豫，毕竟珑儿毁容了但还能治好，我毁你的容，可能你就治不好了。
    可刚刚看到了你那张脸，我就觉得又没关系了。反正都雨打沙滩万点坑了，划拉两下也不过是添点儿趣味，你说呢？”
    白云朵被林妍的狠辣吓蒙了，瑟瑟发抖地看着她。这，这个女人才是从魔窟里爬出来的吧？
    孟欣然捂着脸，怨毒地从指缝中看她：“我早晚会报仇！师兄！师兄你要为我报仇！”
    林妍讥讽一笑：“不要急啊，我还没有说完。你给珑儿下毒让她夜夜遭受奇痒疼痛，一报还一报，我在匕首上，也淬了类似的毒哦。”
    孟欣然惊呆了：“什么？”
    她抓住楚烨厉声尖叫：“师兄！！！”
    林妍哈哈一笑，把匕首闶阆回鞘：“摄政王最好还是别动我，不然我就让我门下的人往整个摄政王府投毒，到时候咱们所有人一起死！”

 第725章 不做任何非分之事

    林妍哈哈一笑，把匕首闶阆回鞘：“摄政王最好还是别动我，不然我就让我门下的人往整个摄政王府投毒，到时候咱们所有人一起死！”
    她笑得恣意极了：“不是都说，被人抛弃的女人最疯狂吗？大家都挺熟的，就别逼着我这种人发疯了，你们说是吧？”
    她柔声道：“毕竟，我这又会毒又会医的，真要弄死谁，实在是太容易找不到证据了。”
    说话间，温柔的眉眼就没有离开过孟欣然。
    孟欣然吓得躲在楚烨身后，死死抱住了他的胳膊。
    林妍看得有趣，盯着楚烨的胳膊看了一会儿，那模样，让人恍然觉得她仿佛要砍掉那条胳膊一样。
    楚烨面无表情地垂着眼，身上渐渐氤氲出血迹——之前的伤口又崩裂了。
    林妍皱了皱眉，淡淡道：“听闻暗十八以下犯上，被送进了刑堂，这种犯规矩的人留在摄政王府不好，给我吧。”
    孟欣然厉声道：“你妄想！”
    林妍微微眯眼：“暗十八本就是摄政王送给我的，之前不过是暂时让她在摄政王府待一阵子罢了，怎么？摄政王想说话不算话？”
    楚烨沉默了片刻：“把暗十八带出来给她。”
    孟欣然气得直掐他：“师兄！！！”
    林妍眯眼：“你再吵吵，我还让秦非打你你信不信？”
    秦非：“……”
    他翻了个白眼，下一刻却又跃跃欲试。
    只是打个聒噪女人就能赚这么多钱，其实他很乐意的。
    孟欣然顿时牙疼浑身疼，缩在了楚烨背后不吭声了。
    暗一脸上不由露出喜色，亲自去刑堂接人。
    没一会儿，暗一脸色沉重地抱着暗十八过来了。
    暗十八已经昏迷，浑身上下满是伤痕。
    林妍猛地看向了孟欣然。
    孟欣然抿起嘴角：“你看我做什么？她坏了规矩，自然要教训她。如果她没有错，师兄怎么会同意我打她？”
    听着这意思，人还是她亲手打的。
    林妍看着她点点头：“很好，我记住了。”
    孟欣然眼底怒意腾升：“你……”
    楚烨淡淡道：“你要的人给你了，走吧，不要再到这里来。”
    林妍冷笑了一声，亲自接了暗十八，转身就走。
    孟欣然这会儿越发觉得脸疼，痛得连连叫楚烨：“师兄，师兄我好疼，你帮我要解药好不好？”
    楚烨看着林妍远去的背影，轻声道：“让郑先生给你看，她不会给你解药。”
    孟欣然：“你也要不到吗？”
    楚烨转头就看她：“回去吧。”
    他任由她抱着手臂，也不管她是不是能跟得上，长腿迈开，兀自回府去了。
    孟欣然追了两步实在勉强，松开他叫道：“你就那么怕她吗？”
    楚烨没回头，只是淡淡道：“别招惹她。上一次，她就在这大门口，挡着我的面杀了赵明儿。”
    孟欣然愣了愣，不知为何就想起来了今日林妍看她的眼神。
    一股寒意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她忍不住搓了搓胳膊，凝眉，艰难地往王府中回。
    白云朵见状，不敢继续躲下去，忙忙出来扶她，小小声道：“师姐，现在怎么办啊？”
    她小声嘟囔：“师兄现在家大业大，根本不敢跟那个林妍硬着来啊。那个林妍……可是连清屏师姐都干掉了的人！”
    孟欣然眼底浮出厉色，脸色也忍不住狰狞了起来。
    但她很快就痛得不敢再有表情，咬牙道：“总有收拾她的时候，你急什么？”
    白云朵犹豫了一下：“要，要不……要不我们还是别招惹她了吧？反正师兄又不准备娶她了，就是娶了，也肯定不会再喜欢她的呀。”
    孟欣然气得攥紧了她的手臂：“你懂什么？师兄他……”
    她忽然顿了顿，轻轻抚摸自己的小腹：“你说得对，师兄如今有了我跟孩子，早晚会忘了那个贱人。”
    白云朵被她攥得生疼，眼圈都红了却不敢掉泪，唯恐她摔了，小心翼翼地把她送回了房间。
    出来的时候，她就见楚烨坐在阁楼上，正静静地看着远方。
    她顺着那个方行看了过去，立刻分辨出，那里就是隔壁的公主府——是林妍住的地方。
    她有些茫然。
    师兄他到底忘了林妍没有？
    如果有，他为什么要娶师姐？
    如果没有，他为什么要娶师姐？
    白云朵茫然地摸了摸自己腰间的鞭子，听见暗一叫她，便收起了心思，找暗一去了。
    另一边，林妍把暗十八送回了公主府，先给她治疗了伤口，让后叫了秦芍来照顾她，自己则准备往竞技场去。
    虽然还没有见到这个秦潭，但从他过去那些所作所为就可以猜到他带两个孩子去那儿的想法。
    无非是觉得亲弟弟已经死了，那就把他的儿子训练成才。
    恰好两个孩子都是一等一的天才，虽然一个不会说话，一个反应迟钝，却都在练武一道上极有天赋，正好合了他的心意。
    林妍已经不想知道楚烨到底在搞什么鬼了，她只希望不要让两个孩子再受到伤害。
    秦非实在看不惯她脸色惨白的样子，挑眉道：“竞技场我比你熟，我跟云卿去就好了，你还是待着休息吧。”
    林妍自然不肯：“我这会儿哪儿睡得着？”
    秦非道：“睡不着你就打坐修炼，我看你刚刚晋级五品，气息不稳的很，又这么连番动气，当心走火入魔。”
    云卿郑重道：“这件事交给我和秦非就好，无论如何我都一定把两个孩子找回来，你放心！”
    林妍虽然仍旧满心都是担忧，但见两人坚持，便还是点了点头：“好，无论有什么消息，都请立刻通知我。”
    秦非笑道：“这是自然。”
    云卿点点头：“你安心。”
    两人一起出了门，秦非却是半点儿要合作的意思都没有，直言道：“秦潭既然能拿到你云家的信物，说明那儿有人帮他，你去查你们家的人吧！竞技场那边我来查！”
    云卿看他：“无论秦公子对我有什么不满，这种时候都还请你担待，以妍妍的事情为重。”
    秦非笑了：“这点不用你来教，我一向对雇主的要求完美响应，向来不会多求别的。倒是你……”
    云卿沉声道：“秦公子有话直说。”
    秦非冷笑道：“我就想知道，你会不会因为争风吃醋，做一些不该做的事。”
    云卿垂眼片刻，缓缓抬眼，郑重道：“除非妍妍有朝一日改变心意，否则，我都只帮她，不做其他任何非分算计之事！”

 第726章 不想你打搅他们

    秦非和云卿在公主府门口的交谈到了什么地步，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两人离开没多久，公主府上就迎来了客人。
    林妍到了前厅见到了人，有些惊讶：“童师兄在帝都的事情还没有忙完吗？”
    童书言笑道：“早就结束了，只是要走的时候，忽然听闻你这边起了变故，我实在放心不下，便决定多留几日。”
    他的下手，童佟笑得十分爽朗可亲：“帝姬长得好又有本事，何患无夫呢？万万不要为不值得的人伤心难过。”
    他郑重道：“我们童家，一定支持帝姬退婚！”
    林妍被逗笑了：“我何时说过要退婚了？”
    童佟吃了一惊：“以帝姬的心性，难道竟然能够忍受旁的女子与你共享丈夫吗？”
    他一副“难道我看错了你”的表情，衬着那张俊朗的脸，倒是颇为赏心悦目。
    林妍看童书言。
    童书言认真道：“你救了童佟的命，我们童家欠了你天大的人情，如今你有难，我们童家义不容辞。
    妍妍，你不要总是看到谁示好，就觉得对方心怀不轨，否则，这天下岂不是睁眼所见，处处都是敌人？”
    林妍忍不住又笑了：“童家师兄说的是，但我的确没有要退婚的意思，两位的好意我心领了。”
    童书言试探道：“难道是摄政王府的那个新王妃，有问题？”
    林妍惊讶道：“童师兄莫非是得到了什么消息吗？能否与我详细说说？”
    她摆出洗耳恭听，并且十分感激的模样来：“不瞒童师兄，我如今只知道那女子是楚烨的师妹，为了救他毁了容，又废了修为，其他的，连名字都不知道呢。”
    童书言竟看不出林妍的真假来，眸色不由微微冷了几分。
    他不信林妍这样的人，会是个委曲求全，肯跟别人分享丈夫的人，更不信她会容许旁人在她的地盘儿耀武扬威。
    可她如今所说，竟好似是个被感情冲昏了头的傻蛋。
    童书言缓缓道：“那女子名叫孟欣然，是外域魔窟的一个魔修，她的确是摄政王的师妹，听闻跟摄政王青梅竹马，自幼感情就好。
    怎么？这些东西，摄政王都没有跟你说起过吗？不过也是，哪个男人都不会把旧爱说给新欢听的。”
    林妍听到了这儿，基本就确定了心中的猜想了。
    她淡淡道：“我跟楚烨的这幢婚事乃是帝君所赐，除非帝君想要食言，否则，不可能退得掉。”
    童书言逼问道：“你当真甘愿跟那孟欣然共侍一夫？”
    林妍道：“我没兴趣侍候别人，但挂着王妃名头方便日后做事，又彼此互不干扰，也没什么问题。”
    童书言顿时皱眉，沉声道：“只怕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你这么想，那孟欣然却不这么想啊！
    你可知道，最近有多少邪修死在了云家？你又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云卿亲自守护，云老夫人坐镇云宅，你早就死了十几回了？”
    林妍自然知道，越是了解最近的发生的事，她就越能够感觉到整个云家对她的照顾。
    她也因此更知道，那孟欣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她的背后，一定有一个非常可怕的靠山，足以她源源不断地弄出各种各样的杀手来。
    她问道：“童家师兄今日来，到底想说什么？”
    童书言沉声道：“既然你问了，那我便开诚布公！如今你婚事不顺，所托非人，不如考虑之前我的提议，跟我回童家！”
    林妍垂眼道：“不。”
    她端茶送客：“童家师兄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就不远送了，家中事情多如繁星，还要我一一处理。”
    童书言不怒反笑，站起来走到了林妍面前，强悍的武皇威压一开，压得林妍直皱眉头。
    童书言笑道：“我知道你身边有武皇高手，一个云卿，一个秦非，所以我特意等他们两个走了之后才来。”
    他眉眼含笑：“我说过，你我的性子很像，所以，你该知道如今你的处境。你是选择自己跟我走，还是我打伤你的人之后，你自己跟我走？”
    林妍在威压中艰难地挺直了背脊，笑了：“欺负人也不带这样的啊！童家师兄既然知道我的性子，就不怕我毒死了你儿子当寡妇吗？”
    童佟顿时委屈叫道：“别啊，我爹其实就是想让帝姬去做客而已，我对帝姬绝对十成十的尊敬爱戴！”
    顿了顿，认真道：“当成长辈的那种尊敬爱戴！”
    林妍温和一笑：“你这么想没毛病，我本来就是你长辈。”
    童佟：“……”
    他没忍住古怪地笑了起来。
    童书言瞪了儿子一眼，挑眉看林妍：“走吧。”
    林妍揉了揉眉心：“童家师兄确定非要这么做吗？”
    童书言点头一笑：“自然。或者我把你打晕了带走，也行。不过，到时候要是碰到谁来阻拦，我可不确定会不会动手打伤或者打死他了。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林妍看着他恃武扬威的样子，点点头起身：“走吧。不知道童家师兄想往哪儿去？”
    童书言眯眼：“先找个地方让你和童佟拜堂洞房吧。”
    童佟扶额：“爹！”
    童书言冷冷道：“你别说话，你要是不行，我今天就阉了你！”
    童佟只好闭嘴，接着假装自己不存在。
    林妍轻笑了一声：“童师兄可能对我有所误会，我并不是谁睡了我我就会跟谁的人。但，我确实是个谁睡了我，我就会弄死谁的性子。”
    她勾唇，明明笑得很柔和，甚至还有些可爱，却莫名透出了几分妖邪之气：“童家师兄确定吗？”
    童书言微微眯眼，淡淡道：“那就去童家作客吧，你和童佟的婚事，等你同意了再办。”
    林妍含笑点头：“这倒是不错。”
    她迈步出门，按住了门口的林一：“乖乖待在家等我，我去做个客便回来，不久。”
    童书言大笑着出来：“没错，只是去我家做客而已。你小子太粘人了，我可不想让你跟着妍妍去，打搅了他们小两口的相处。”
    他看着林一，手底下渐渐凝聚出可怕的内劲，只要他想，随时都能要了林一的性命……

 第727章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之前童书言出言逼迫林妍的时候，林一就已经动了怒，甚至想要通知府中所有人过来，是林妍摇头制止了他。
    正如童书言所说，他和她还真有几分相似，所以她很清楚，当时林一如果做出任何举动，都会招来杀身之祸。
    林妍不想看到林一受伤，更不想看到更多的人受伤，所以，她一定会配合童书言。
    她迈步挡在林一面前，含笑看童书言：“童师兄最好别动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否则，童师兄可以试试杀死一国帝姬之后，童家会不会有麻烦。”
    童书言眯眼盯住了林妍：“不过是一个下人。”
    林妍摇头：“童师兄说错了，小一是我弟弟，我的家人。”
    童书言被逗笑了：“你这个人可真是有趣，说实话，我都被你这收买人心的手段蛰伏了。”
    林妍也笑：“随你怎么想。现在的问题是，童师兄想试试被全国通缉，还是趁着这会儿天色不晚，咱们出城？”
    童书言大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妍妍啊！我可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林妍含笑道：“对不住，我没兴趣给童师兄当小老婆。”
    童书言顿了顿，哈哈一笑抓住了她的手腕：“走吧，我已经准备好了日行百里的骏马，干粮银钱也都带够了，这就能出发。”
    林妍笑着被他拽走，回头看林一：“别追过来，照顾好府中，要是孟欣然来闹事，就放开手宰了她。”
    她的声音渐远：“要是这里的情况实在应付不来，就带上全家去混乱之城，总能杀出一条出路来。”
    林一想追，门外却飚射而来一柄长剑，贴着鞋尖深深扎进了地里。
    他顿了顿再追出门，外面已经没有了林妍的踪迹。
    林一额头上满是冷汗，叫醒被打晕的守卫：“主子人呢？”
    守卫哑声道：“他们骑马往城楼的方向去了……大人，到底怎么回事？那个童家的人怎么敢对帝姬不敬？”
    林一眼中滑过焦急之色，面上却不得不满是沉稳，好稳定军心：“不用担心，守好府中，这段时间无论谁来闹事，一律用最严苛的手段代替！抵挡不住就立刻放信号令箭找城防军，记住了吗？”
    守卫一凛：“是！”
    林一匆匆冲到马厩找马，冲出去之后，第一个找的就是宋闵。
    如今这种情况，唯有宋老爷子最知道童家的底细，也最有可能以最快速度找到主子！
    他这边才走没多久，隔壁摄政王府就得到了消息。
    暗二眉头紧皱：“半盏茶时间前，姑娘被童书言拽处府上马，如今已经出城了。林一往宋家别院去了。公主府已经封门谢客。”
    楚烨垂着眼看着手中的茶杯，仿佛没有听到，又仿佛听到了，但神思已经彻底走远。
    暗二飞快地瞄了一眼自家主子青筋蹦起的手背，眼底满是忧虑。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为什么还要这样隐忍？
    那孟欣然，值得主子这样委曲求全？值得姑娘那样身陷险境？
    暗一从楼下匆匆上来：“主子。”
    他低声道：“孟小姐脸上疼痛难忍，一定要让您去看她。”
    顿了顿，又道：“她动了胎气。”
    楚烨手中的茶杯寸寸碎裂，滚烫的茶水洒了一手，直接烫红了手背。
    但他却好像没有察觉到一样，起身，慢吞吞下了楼。
    暗二从始至终都没有等到他的命令，茫然又失望地垂眼，退回了黑暗之中。
    楚烨走得很慢，孟欣然住得离他并不远，但他却足足走了两刻钟才到。
    他一到，白云朵的眼睛就亮了：“师兄你可算是来了！你快看看师姐吧！
    她脸上疼得厉害，还动了胎气，连郑先生都没有办法了！这可怎么办呀？”
    孟欣然脸色刷白地躺在床上看着他，眼中含着期待和柔情：“师兄……”
    楚烨垂眼：“你这样下去不行。”
    孟欣然眼睛亮了亮：“师兄愿意为我去找解药吗？”
    楚烨道：“她不会给你解药的，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也不想去求她。”
    孟欣然的眼睛顿时暗淡了下来：“师兄，我好疼啊，你抱抱我吧，抱着我我就不疼了……”
    楚烨看了她一会儿，缓慢走到了床边，伸出了手。
    孟欣然立刻撑起身子让他怀里靠，只是才动作了一半儿，就身体一软，昏倒了。
    楚烨面无表情地把她推回到原来的位置上，眼中飞快滑过了一丝厌恶之色，站起来要走。
    白云朵都惊呆了：“师，师兄！师兄你干什么啊？！师姐都动了胎气了，你怎么能打晕她？你不怕把孩子给打掉吗？！”
    楚烨眉头皱了皱：“我打的脖子，肚子怎么会掉肉？”
    白云朵简直无语了：“师兄你是真不懂还是装的？你当初答应了师姐要好好照顾她的……你站住！你去哪儿啊！”
    楚烨忍无可忍地臭着一张脸：“衣服脏了，我要换衣服。”
    说罢，再不停留，急匆匆走了。
    白云朵瞪圆了眼睛，恍惚间想起来，对啊，师兄他的确是有洁癖的，他自小就不喜欢人碰他。
    她转头看看孟欣然，又气又急地跺跺脚：“这一个个的真是让人操心死了！”
    她眼见着指望不上楚烨，只好又跑去找郑虎：“郑先生你快给我师姐看看吧，师兄把她打晕过去了，孩子不会有事吧？”
    郑虎在心里狠狠翻了个白眼：“吃了安胎药了能有什么事？”
    白云朵着急：“可吃过了药，师姐还是肚子好疼啊！郑先生你还是快去看看吧！那可是王府未来的小世子！师姐可是准王妃啊！”
    郑虎忍耐住把人直接毒死的冲动，板着脸拿起了药箱，边走边问：“小主子呢？”
    白云朵抱怨道：“师姐不就是碰了他一下，师兄就光想着要换衣服，先生，他这洁癖有没有救呀？
    都要当爹的人了，怎么还能这样呢？难道以后两人成亲了，不要睡在一起吗？孩子出生了，师兄他碰也不碰吗？”
    郑虎面无表情：“……小殿下的洁癖洁入膏肓，救不了了。”
    此时此刻，他是越发肯定小主子是被某种原因胁迫了。
    真要娶这孟欣然，小主子会这样？
    看看他是怎么对林妍的！
    再看看他是怎么为了不让林妍受累，就抱着秦小宝和戚团不撒手的！
    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吧！

 第728章 不敢有半点儿违抗

    等郑先生给孟欣然诊治完，孟欣然也醒了。
    她的眼神非常可怕，连郑先生瞧着都觉得瘆得慌。
    醒来的第一句话，她就问：“师兄呢？”
    郑虎没搭理她。这个女人再怎么在这王府中作威作福，都作不到他头上来，他连小主子都敢怼，不在乎这一个。
    白云朵只好道：“师兄换衣服去了。”
    孟欣然顿了顿，脸都青了。
    郑虎不悦皱眉：“你这个孩子要是真不想要你就打掉，没必要如此作死，孕妇应当自己保持好心情，不知道吗？不知道的记一下！”
    孟欣然气笑了：“郑先生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郑虎冷笑一声，嗖嗖结束了针灸，一边装针一边讥讽道：“我的身份？我的身份是小殿下的长辈不是下属，你耍威风耍不到我这儿来。
    信不信我能告你一个忤逆不孝？别以为自己肚子里有个孩子就天下无敌了，就你这样的，生不生得下来还两说，你凭什么骄傲呢？
    凭你这张丑得举世无双的脸？还是恶劣到让人作呕的性子？恩情再大也有作完的一天，把柄再好也有不管用的一天，我等着看你爬！”
    他砰一声盖上了药箱盖子：“对不住了，以后不伺候了，您这么金尊玉贵的，还是请个像当你家下人的神医来吧！”
    说罢，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孟欣然：“……”老东西！找死！！！
    白云朵急得直冒汗：“师姐你干什么呀？郑先生可是这帝都里能请来的最好的大夫了，你气走她，脸怎么办呀？”
    孟欣然顿了顿，脸扭曲了一瞬：“……让魔窟的人都来！”
    白云朵瞳孔骤缩：“不可以啊师姐！师兄不会同意的！”
    孟欣然冷笑道：“我为了他变成了这样，他本就该处处让着我！他也答应了一定会处处让着我！
    你只管去叫人来！把那些擅长用毒的，用暗器的，都给我找来！我倒是要看看，是不是真有人不想搭摄政王府的登天梯！”
    白云朵还有点儿犹豫，她记得很清楚，上一次她来这儿找师兄的时候，师兄说了，不许她把魔窟那些肆意妄为的人带过来，不然一定谁犯法杀谁。
    孟欣然眼眶一红：“我如今只能躺着养胎，这府中到处都是跟那林妍交好的人，万一她想要用人情害我，我根本躲不了。
    我自己死了无所谓，可我自小孤苦无依，唯有这个孩子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相连的亲人了。
    这孩子要是出了事，我可真的活不下去了！朵儿，你知道我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真的，真的只是想找自己人来保护自己而已啊！”
    白云朵自小被她照顾，可以说没有她，就没有她白云朵，见她这样害怕惊恐，便咬着牙同意了：“好！”
    她给孟欣然掖了掖被角：“师姐你好好休息吧，我一定找师兄师伯们过来帮你的忙。”
    孟欣然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朵儿，我如今只能信任你了，你一定会保护我，还有我肚子里的你的外甥的，对吗？”
    白云朵重重点点头：“嗯！我绝对不会叫师姐和小外甥出事！”
    孟欣然这才情绪稍缓，闪烁着泪花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白云朵静静地等了一会儿，见她真的睡熟了，这才小心翼翼地出了门，直奔驿站去。
    等她一走，孟欣然却很快睁开了眼睛，她休息了好一会儿，才踉跄着下了床，出了门。
    守在门口的婢女立刻上前：“主子？”
    孟欣然哑声问道：“他呢？”
    婢女低声道：“王爷回去闭关了。”
    孟欣然猛地攥紧了婢女的手腕：“闭关！他又闭关！只要一跟那个女人扯上关系他就闭关！”
    婢女吃痛得皱眉，却不敢躲。
    孟欣然却又自己笑了起来：“我答应他不杀那个女人，但我可以把那个女人弄得远远，我就不信，十年二十年后，他还能永远记着那个女人！不把我和孩子看在眼中！”
    婢女忍痛连连点头：“主子说的是，主子好算计！”
    孟欣然一巴掌抽在了她脸上：“胡说！我怎么可能会算计他？我那么爱他，我恨不得把我的命都给他！”
    婢女见她眼球里满是猩红，吓得连连磕头：“奴婢愚笨说错话了！求主子……求王妃饶命！求王妃饶命！”
    孟欣然听到王妃二字，脸上顿时浮出羞红之色。
    她神色和缓了不少，拍了拍婢女的头：“起来吧，日后说话小心点儿。”
    婢女如蒙大赦：“是，是，奴婢记住了，奴婢一定谨记王妃的话！”
    孟欣然眉眼含笑，柔声道：“我好疼啊，你扶着我去见见师兄吧。”
    婢女忙忙爬起来起来，小心翼翼地扶住了她，又一叠声吩咐人抬了软轿过来，带着她往楚烨闭关的地方去。
    到了那儿之后，人还没到门口，就被暗卫们给拦住了。
    暗二面无表情：“孟小姐，主子闭关修炼，不便被人打扰。”
    孟欣然垂眼轻笑，柔声道：“我不会打扰他的，只是小世子想他来，所以带小世子来看看他的爹爹。”
    暗二恭敬地垂着头：“主子修炼到了最关键的地方，石门关死，我们也打不开石门。”
    孟欣然眼底滑过一抹凶戾之色：“他总是这样，可早晚不还是得出来见我吗？”
    暗二没有吭声，仍旧垂着头，微微躬身，一副恭敬到了极致的模样。
    可，他就是不肯让开路。
    孟欣然深深看了他一眼：“暗二，你还记得上一个不讲规矩的人，这会儿如何吗？”
    暗二声音冷漠：“她被孟小姐亲自打成重伤，如今被逐出王府了。”
    孟欣然问道：“那么暗二，你也想如此吗？”
    暗二不卑不亢，淡淡道：“摄政王府所有的暗卫，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王爷。
    只要主子开口让我们去死，我们一定去死。至于孟小姐……若是实在看不惯我等，就等主子出关之后，再收拾我们好了。
    如今主子闭关，闭关前下了死命令，不许任何人打扰，否则杀无赦，我等只能遵命，不敢有半点儿违抗！”

 第729章 故意被抓走的吧？

    暗二油盐不进的模样把孟欣然气坏了，她厉声道：“暗二！”
    一边说着，一边就捂住了肚子，咬牙道：“你是想气死我，谋害小世子吗？”
    暗二面无表情：“世子在孟小姐的肚子里，孟小姐自己不在乎，旁人也没有办法。”
    孟欣然：“……”
    她生生被气笑了：“来人……”
    这时候，暗一匆匆过来，眉眼含笑：“孟小姐万万不要动气，暗卫一向都是以主子的命令为最高原则，并非有意顶撞孟小姐。”
    他温声道：“孟小姐脸色不大好，不如先回去休息。只要主子一出关，我等一定及时请主子去看望孟小姐。”
    孟欣然自知如今自己人手不足，真要惹急了这些疯狗团的暗卫，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因而倒是把怒气给忍下了。
    她深深看了暗一和暗二几眼：“今日的事，本王妃记下了！”
    暗二跟块儿石头一样站着，一不请罪二不看她，让孟欣然越发憋闷，一叠声地让人赶紧把她抬回去。
    暗一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低声道：“以后尽量不要跟她硬碰硬，小心些。”
    暗二脸上露出无奈之色：“这位主儿跟姑娘可不一样，姑娘自来把咱们当一家人，这位……”
    这位，说是把他们当下人都是高看她了。
    她分明是把他们当贱奴了！
    暗一眸色深邃：“等等吧，再等等，很快就好了。”
    暗二点点头，脸上却难掩忧虑：“听闻姑娘被童家的人带走了，主子心中一定很不好受。”
    他皱眉道：“上次听说姑娘回来，主子不过是城门口看了一眼，那孟小姐就发疯了好几天，如今这样……”
    他忧心忡忡：“大哥，不能想想办法吗？总不能只这样生闷气，不吃不喝只闭关吧？时间长了，就是武皇也扛不住啊！”
    暗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乱来，主子自有主张，我们……听话就好。”
    ……
    与此同时，帝都之外的山间小道上，一行人正寻找空地安营扎寨。
    等找到了地方之后，林妍便翻身下马，盘膝而坐，闭目开始调息。
    童书言笑道：“不用白费力气了，我童家的有些手段，一千个人里才能有一两个人学得会，哪儿是你一个小弱鸡能解得开的？”
    林妍没搭理他，照旧用尽办法一遍以后，才睁开了眼睛：“那可能是你家血脉不好天赋不行，不如你教我试试，我一定学一个会一个。”
    几个童家年轻人对她怒目而视，有那脾气急的，手都握住了剑柄。
    林妍挑眉看童书言。
    童书言瞪了几人一眼，呵斥道：“你们也别不服气，林丫头年纪小小就已经是五品了，她说你们没天赋，你们还真得受着！”
    见还有人不服，他提醒道：“别跟我说什么你们也是五品，甚至还有六品，给我好好想想，她是什么时候开始修炼的！”
    被他着重点醒的几个人一愣，继而脸色瞬间涨红。
    林妍修炼的时间晚，十六岁了才开始修炼，后来又为了救人成了废人。
    她不但成了那万中无一重新修炼的，而且在短短两年时间内，就重新练到了五品！
    这样的天赋……
    她的确是有资格来讥讽他们不行，嘲笑他们天资鲁钝。
    林妍很耐心地等童书言说完了，才道：“童师兄用我当踏板来指点几个弟子要谦逊，这会儿也得手了，怎么也得给我点儿好处吧？”
    童书言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个林丫头啊，可真是嘴上不要饶人！童佟，快给你林姑娘喂点好吃的，堵住她的嘴！”
    童佟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很是客气地把早就买好的糕点递给了她。
    童书言警告地瞪了他一眼，他也只当没看到。
    林妍似笑非笑瞥了童佟一眼，接过了糕点，不紧不慢地开始吃。
    其他人吃的都是干粮，唯有她的食物是最精细的，但这会儿，谁也没说什么——
    对这种医术好武学天赋好，还聪明到可以玩弄人心，又似乎百无禁忌，什么都不怕的主儿，不服不行。
    明明是被劫持着出来的，可他们偏偏就没看出来她哪儿像个被绑票的。
    见自家老子眼不见心不烦地坐在一旁啃干粮，童佟挪了挪，挪到了林妍身边：
    “你真的不准备逃走吗？恕我直言，以我爹的性子，最多等到到童家，到时候你不想跟我成亲也得成亲，说不得还得再生个孩子，你才能被允许出门，才会被解开封锁的经脉。”
    林妍慢吞吞把一块糕点吃完：“你想说什么？”
    童佟低声道：“我的意思是，咱俩有事儿好商量，你别冲我下死手啊！”
    林妍被逗笑了：“看你说的，好像我杀了你你爹会放过我似的。”
    童佟翻了个白眼：“可别说这些话了，你哄小孩儿呢？我就不信，你能没办法控制住我，还让我不敢声张的。”
    林妍笑容加深，上下打量他：“其实这么看看，你长得也还不错。”
    童佟顿时觉得后背一凉：“你想干什么？”
    林妍笑眯眯道：“我忽然觉得，等到了童家之后嫁给你也不错。”
    童佟信她才怪了，凝眉道：“我的确无意强迫你，你……”
    林妍靠近他，低声道：“我一直都很好奇，童家这种暗地里维持正道和邪修之间和平的清道夫家族，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你说，我要是嫁给了你，等两年再熬死了你爹，把持住你再控制了你们童家，等待着整个童家出世，一定会很刺激吧？”
    童佟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尾巴骨一下子冲到了天灵盖，明明只是一个小丫头说的气话罢了，他竟然真的忍不住去想了一下那个场景。
    顿了顿，他瞳孔微缩：“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童家地位特殊，因此无论黑白两道，向来都对他家讳莫如深，不会告诉其他人。
    林妍，本来不应该知道这些！
    林妍扯了扯嘴角，轻笑了一声把他推开：“你挡着我吃糕点了。”
    童佟还想说话，但林妍已经转过了身，消瘦的背影上写满了一个意思——拒绝交谈！
    童佟顿觉头疼无比。
    这个小妖女……该不会是故意被抓走！故意想去童家的……吧？！

 第730章 她很好看

    林妍的话让童佟惊疑不定，心跳加速。
    他细想这一路来林妍的反应，越想，越是觉得这个小妖女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她该不会是……眼看着跟摄政王的婚事告吹，云家又不会搞得帝国动乱，所以就盯上了童家来当她的杀人刀吧？
    童佟盯着林妍消瘦的背影只看了一小会儿，脑海中就映出了无数女人被抛弃之后疯狂报复的例子。
    他隐隐有种窒息的感觉，坐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站起来走到童书言身边：“爹，我们得谈谈！”
    童书言挑眉：“谈什么？”
    他之前看儿子跟林妍聊得不错，俩人都笑得挺和谐，还以为有戏，没想到又是不行。
    他嫌弃道：“同样都是二十几岁没人要的，楚烨能把林妍哄得团团转，负心了都不肯退婚，你怎么就差成这样？”
    童佟瞬间面无表情：“爹，你要是非这样说话，那我可就没什么好跟你说的了！”
    童书言瞪了他一样：“说说说！”
    还能怎么办呢？
    再蠢也是自己的儿子，还是老来子，不宠着让着，还能塞回去不成？
    童书言看了一眼林妍，那边林妍还背对着他们，看动作就知道吃得很欢快。
    天香楼的桂花糕，果然跟小道消息中的一样……很合她的口味啊。
    童书言挑眉：“看呆了？她是长得不错，不，应该说是很好看了，咱家就没有这么漂亮的女娃。而且人也聪明，天赋还好……”
    童佟一个激灵：“爹！”
    童书言不满道：“你有屁就放啊！”
    童佟揉了揉眉心，无奈地把林妍刚刚的话说了一遍。
    末了，他忧心忡忡：“她该不会真的打定主意要这么做吧？先借着去童家，避开了摄政王娶王妃的风头。
    摄政王不是那种穷凶极恶的人，她人不在，自然不会纵容那新王妃杀林妍的人了。
    等到几年过去，那摄政王儿孙满堂，家大业大了，便会束手束脚，而林妍呢？
    她可以学咱们童家的上等武学，拉拢咱们童家的人脉，以后再用个手段掌控了咱们整个童家，反手回去杀人家一个措手不及！”
    童书言哦了一声：“所以呢？”
    童佟被气笑了：“爹！你想让童家落在外人手里吗？！”
    童书言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要是娶了她，她就是你媳妇儿，是你儿子的娘，怎么能算是外人？”
    童佟急得想打人：“你没听到吗？她想要弄死爹你啊！再控制我！”
    童书言淡淡道：“只要她能怀了生了你的孩子，弄死我就弄死我。至于你，连媳妇儿都熬不过，被控制就被控制吧。
    她这个人，看起来狠，其实心软的时候也挺要命，总不会杀了自己的儿子。
    等她老了要死了，一辈子打拼下来的新的童家，还不是要给你儿子？综上所述，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童佟都惊呆了：“……爹？”
    他吞了吞干涩的喉咙：“你认真的？”
    童书言挑眉：“我逗你这个干什么？”
    童佟简直不敢相信，这种只要孙子能缓称王，其他一切都是浮云的态度。
    他深呼吸：“爹你不要开玩笑了，她可真的会弄死你的！”
    童书言嗤笑了一声：“只要她给你生孩子，一切就都不是问题。”
    童佟再次深呼吸：“那万一生的是女儿呢？就一直都生闺女呢？”
    童书言皱眉瞥了他一眼：“我都不知道，你还有家业非得儿子继承的想法。……只要我孙女儿能有林丫头这本事，她为什么不能当家主？”
    童佟：“……”
    这些年来，他怕是都叫了个假爹吧？
    他抹了一把脸，正要说话，却见他爹忽然面色一冷：“谁？出来！”
    童佟立刻收敛了神色，紧紧握住了剑柄。
    身后的一众童家人也立刻满身戒备地站了起来，拔剑拔刀。
    唯有林妍，拧巴拧巴身体转换了个位置，扬着小脸儿，捧着个点心盒子好奇张望，瞧着跟个看热闹的乖巧小姑娘一样。
    远处的林子里静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走出来了一个人。
    那人一身粗布衣裳，眼睛上盖了个独眼眼罩，长得还不错，就是脸上有道疤，露着个肌肉隆起的半边儿肩膀胳膊……
    帅是挺帅，有点儿傻瓜蛋儿铁憨憨的感觉。
    林妍看着愣了愣，然后噗哈哈笑歪了嘴。
    那人面无表情地看向了林妍，抬刀一指林妍。
    林妍顿了顿，笑得更大声了。
    童家几个青年人脸上满是怒火，要不是还要盯着敌人，都要用眼神狠狠谴责她挑衅了。
    童书言微微眯眼：“阁下是什么人？来这里盯了我们许久，有什么企图？”
    比起还有空想东想西的年轻人们，他更能感觉到眼前这个人的凶悍和可怕。
    这个人，是个后天境武皇！
    那悍匪模样的青年冷冷道：“这个女人长得好看，她留下，你们走。”
    林妍顿了顿，嘻嘻坏笑：“哎呀了不得了，童佟大侄子，有人跟你抢媳妇儿了！”
    童佟脑壳生疼：“你可闭嘴吧！”
    随着她那句媳妇儿一出，他敏锐地感觉到这悍匪青年死死盯住了他，那眼神，跟要抢夺母狼守护领地的野狼没差别。
    他已经开过一次脑壳了，并不想再尝试一下被武皇拍脑子的感觉！
    童佟非常聪明地后退再后退，他还带着伤，不动手才是对的。
    但那青年悍匪仍旧死死盯住了他，带着好几个环圈儿的大刀一震，哗啦作响：“你要跟我抢，来战！”
    童佟：“……”卧槽这个人好不要脸！后来的才叫抢好嘛？
    他拒不出战：“我重病未愈不跟你打！”
    然后心安理得地坐在林妍旁边，不动了。
    他就是再蠢，也知道这时候得看着林妍，否则这小妖女非得趁机逃走了不可！
    林妍挑眉：“还真把我当你媳妇儿看了？”
    童佟额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你别说了！”
    绝对不是他的错觉，那个悍匪……他一听见媳妇儿这俩字儿，就满脸都是要杀了他的表情！
    眼见林妍乐不可支，半点儿也不担心，童佟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他紧紧盯住了林妍：“该不会……是你耍的什么花招吧？那个人是你找来的？”

 第731章 你这样有点儿狗啊

    林妍表现得太像看热闹，以至于童佟有理由相信，那悍匪根本就是林妍的人。
    林妍被他的表情逗笑了：“对呀，是啊，是我的人。”
    她声音不高，又笑得暖甜可爱，远远瞧着，倒像是在跟情郎说话一般。
    童佟敏锐地察觉到身上一股冷意腾升，转头一看，果然，那悍匪看他的表情更可怕了。
    童佟：“……”
    他越发笃定林妍必然认识这个悍匪，转头正要再试探几句，却听林妍道：“打起来了。”
    童佟猛地转头，就见他爹已经跟那个悍匪交上了手。
    两人刚一开打，就是飞沙走石，谁也没有要留手的意思。
    其他人别说是上去帮忙了，连最基本的靠近都做不到，每每上前，无不被狂暴的内劲和剑气打飞。
    童佟嘶了一声：“这么年轻的武皇！”
    林妍拍手：“打得好！”
    那些退下来的童家弟子气得直瞪眼。
    其中一个怒道：“你不要太得意！总有你哭的时候！”
    林妍被逗笑了：“瞧你说的这话，一看就是出门没带脑子。我倘若跑了，我哭不哭的你也看不着。
    我倘若没跑，等到了你们童家，就是你们的少主母，只要我想，直接当当家主母也行。就这样，你还敢让我哭？大逆不道啊不孝子！”
    一众童家弟子：“……”好气啊！但是她说得都对！
    正说着话，众人就见童书言和那悍匪竟然打着打着，没影了。
    童佟微微眯眼，立刻把剑架在了林妍脖子上。
    林妍挑眉：“怕人来劫我啊？”
    童佟点头：“是啊！我太怕了！”
    几个童家弟子顿时凛然，齐齐戒备地看向了四周。
    但，周围始终没有人出现。
    直到小半个时辰后，林妍都困得闭着眼睛快睡着了，童书言才带着伤回来了。
    林妍听见动静一睁眼，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啊哈哈哈，童师兄你的脸肿得还挺对称，跟吃胖了二十斤一样。”
    童书言臭着一张脸，冷笑道：“我没好过，他也不好受，你高兴什么？”
    显然，这位也觉得那悍匪是林妍弄出来的。
    林妍笑得都快打嗝了：“你们都是抢劫的，就别讲究谁比谁高贵了嘛，都肿成猪头脸，我欣赏得才更高兴。……哈哈哈！”
    童书言盯着林妍的眼睛，半晌之后微微皱眉。看得出来，她的确是很期待那个悍匪也被揍，没有半点儿担心。
    这丫头……
    童书言很快就又笑了起来：“童佟，把剑拿开，这么对待自己的未婚妻可不好。”
    童佟这才收了剑，快步走到童书言身边想要扶他。
    童书言摇摇头：“没事，不过是些皮肉伤。”
    但他往下坐的时候，瞬间扭曲了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林妍忍不住丧良心地又笑了起来，笑得泪花晶莹：“说不定以后会是一家人，别这么勉强呀童师兄。”
    童书言嘿然笑了一下：“没有什么说不定说得定的，等到了下一个村落，我就让你和童佟先拜堂成亲。”
    林妍挑眉：“我要是说不呢？”
    童书言道：“知道你会说不，所以我也没什么要求，就是走个形式而已。至于你俩睡不睡，那全都看你的意愿，行吧？”
    林妍笑嘻嘻：“倒也不是不行。”
    童佟听得头皮发麻，盯住林妍的眼睛：“你发誓你不会对我用毒用针灸把我变成太监，否则我绝对不会娶你的！”
    林妍啧了一声：“反正也要等到我同意了，你暂时是不是太监又有什么关系？我以后治好你不就行了吗？”
    童佟：“……”
    这个小妖女！
    果然是动了要把他废了的心思！
    他气笑道：“你想得美！你说能治好就能治好吗？我凭什么相信你？万一以后治不好了怎么办？”
    林妍只是笑。
    童书言微微眯眼：“林丫头，你这是逼我对你用手段啊！”
    林妍柔声道：“童师兄尽管对我下药或者废了我的修为，且试试看，最后会如何呢？”
    她把玩着自己的发丝，笑得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来日方长呢，咱们没必要把彼此都逼成敌人，是不是？”
    童书言看了她许久，忽然笑了起来：“你说得对，我们没必要做敌人。”
    他挑眉道：“不如这样吧，只要你肯跟童佟拜堂成亲，我就告诉你一个你一直想知道的秘密，如何？”
    林妍摇摇头：“我不觉得有什么秘密，能让我觉得我得随便嫁人的。”
    童书言道：“那孟欣然的底细……也不值得吗？”
    林妍神色微动，但片刻自后又摇了摇头：“不。”
    她问道：“我们可以出发了吗？我休息好了。”
    童书言挑眉：“你真不想知道吗？只是成个亲而已，我很有耐心等你自愿跟童佟。
    你总得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才会在这里的吧？也总得知道，那孟欣然凭什么就能让摄政王府那么忌惮，不是吗？”
    他故意引诱她：“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你日后又怎么能报仇？说不定，那个楚烨等不到你回来，就会被人害了呢。”
    林妍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笑了起来：“想不到童师兄竟然跟孟欣然关系匪浅啊，了不得了，童家这样的家族，竟然会参合到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里来。”
    童书言知道她这是起了疑心，并且对童家起了记恨了。
    他淡淡道：“合作谈不上，不过是那女人特意告诉了我，秦非和云卿不在你身边的时间，仅此而已。”
    林妍笑了笑，驱马要走：“往前面是吧？”
    她笑得自然而然，风轻云淡，连童书言都看不出来她到底信了没有。
    见童书言盯着自己不说话，林妍也不着急，索性就驱马边走。
    童佟皱眉：“爹，这小妖女太不可控了，我们很难分辨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童书言淡淡道：“不管她是怎么想的，恶人都是我来做，你只要对她和她的孩子好就行了。”
    童佟挑眉：“爹你还梦着孙子孙女儿呢？你到时真不怕你儿子被人废了！”
    童书言轻笑了一声：“怕什么，等到了家，先下个药让她忘情，再种个同心蛊给你俩，等过段时间，三年抱俩，我不信你们处不出来感情！”
    童佟：“……”爹你不觉得这样，有点儿狗吗？

 第732章 该不会嫉妒哭吧？

    童书言看了一眼满脸无语的儿子，没好气地拍了他的头一巴掌：“臭小子，你还是太年轻！”
    他翻身上马：“这世上的好女人就那么几个，尤其是有本事的好女人，就更是少之又少。
    你斯文他斯文的，真以为就能娶到媳妇儿？生下血统最好的孩子？愚蠢！就你这样性子，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他策马就走，追前面的林妍去了。
    几个童家弟子嘴角微抽，勉强憋笑看童佟：“少主，我们……追吗？”
    童佟翻了个白眼：“当然追了，不追，留在这儿等着被人抓走当人质啊！”
    几个童家弟子顿时不笑了，齐齐翻身上马，策马就走。
    对童佟的所有猜想和预测，他们一向都是极为相信的。
    他们走了没多久，山林中就出现了一抹身影，正是之前带着独眼眼罩的，那个悍匪。
    他眼中滑过了一丝失望，扒拉了一下自己粗狂的衣裳，微微眯眼之后，飞身上了屋顶，迅速朝着几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又是大半天的策马疾行，夜色将要降临时，林妍勒马，不走了。
    童书言道：“怎么了？”
    林妍翻身下马：“方便。”
    童书言便叫人：“童佟！陪着林丫头去，天黑路滑的，当心她摔倒了。”
    童佟翻了个白眼：“爹你都喂她吃毒药了你怕什么啊？她还能扛着毒药跑了？没有咱家的特殊药材，她再有本事也没办法。”
    林妍看了一眼童佟，这臭小子，分明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她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对啊童师兄，你家才长了能配置解药的药材，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她挑眉：“都走到这一步了，说实话，我还真没兴趣跑了。”
    童书言居高临下看着她，暮色之中，小姑娘的眼神非常平静，仿佛她说的就是真理。
    童书言微微眯眼：“去吧，遇到了危险就叫。我只等你一盏茶的时间，要是你跑了……”
    他扬眉一笑：“那接下来我就让你和童佟骑一匹马，让他天天抱着你，晚上睡觉也把你打晕了扔在他床上。”
    林妍冲他比了个大拇指：“童师兄，你好毒。”
    童书言哈哈大笑：“快去吧，天色不早了，再耽搁下去，我们就得住在荒山野岭，跟虎狼为伴了。”
    林妍轻笑一声，左右看看，往右边的山林里走去。
    没一会儿，几个人就看不到她的影子了。
    童佟微微皱眉：“爹，她真的不会跑吗？”
    童书言道：“因为她是个聪明人，所以她不会。”
    如今她自己中了毒，又被他用秘法封住了修为，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时候往帝都跑，那就不是求生，而是找死。
    童佟点点头，就算他十分忌惮小妖女的手段心性，但对自家的秘法手段，却是一向都信心十足。
    另一边，林妍找到了一处隐蔽处，一边解腰带一边道：“滚远点儿，否则我挖了你眼睛。”
    树顶上细细索索一阵响，接着一个人便跳了下来。
    正是之前那个悍匪。
    那悍匪冷冷盯住她：“跟我走。”
    林妍白了他一眼，衣裳忽然一解。
    那悍匪猛地转过了身，呼吸都变的急促起来，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怎么的。
    林妍虚晃一招得手，顿时笑了起来：“你个土匪还会害羞呢？怎么没把脸皮喂了狗再来做这一行？”
    悍匪僵了僵，却根本不敢转身，只是道：“跟我走。”
    林妍淡淡道：“我中了童家的毒，跟你走就是找死。你走吧，别来碍事。我念在你长得不错的份上，不计较你之前的把我当东西抢的事。”
    悍匪还想说什么，林妍道：“你滚远点儿，我要方便了。”
    悍匪不知道她说真的还是假的，只听见背后又传来了衣裳摩擦的声音，顿时耳根子一红，嗖一下飞身掠走了。
    林妍等了一会儿，才真的解决了一下生理需求，然后从山上下来，跳到了小道上。
    童书言道：“你回来晚了。”
    林妍眯眼道：“童师兄，差不多就行了啊。我虽然脾气好，但偶尔也会立刻翻脸不认人的。”
    她解了水囊扔给童佟：“帮我倒水，洗手。”
    童佟被她理直气壮的样子气笑了，偏偏还真不想说拒绝的话，果然很听话地给她倒水让她洗手。
    等洗完了手，他还递给了她干净的手帕，耐心极了。
    林妍擦干净手上马：“走吧。”
    童书言也不生气，笑道：“走！”
    一行人快马往下一站而去。
    他们走后，那悍匪面无表情地从山上下来，直勾勾地盯着一行人远走的方向，仿佛一尊雕塑。
    一个人影悄无声息过来：“主子，还追吗？”
    悍匪看了他一眼。
    那人立刻改口：“大当家的，还追吗？”
    悍匪面无表情：“追！”
    那人眼中闪过担忧：“可主子……大当家的身体……”
    但悍匪已经飞身掠走，眨眼间没有了踪影。
    那人眉头紧皱，无奈地施展开身形，匆匆追了上去。
    及至夜色彻底降临，童书言这边也没有找到可以借宿的地方——毕竟走的是乡间小路，并非官道，宿头实在不好找。
    童书言侧耳听了听儿子明显加重的呼吸声，下决断道：“今夜就在此处露宿。”
    此时已经黑得有些伸手不见五指，童家子弟们都齐声应是，迅速下马，点燃了气死风灯开始寻找安全的露宿地方。
    林妍百无聊赖地站在马儿旁边，忽然就听到耳边叮咚一声脆响。
    【系统晋级成功，三级系统启动中——】
    【叮咚！三级系统所有功能启动完毕，三级商城已开放，商城新增物品宿主可自行查看询问】
    【系统升级奖励已经发放，宿主可自行抽取两次四级手术，手术种类内容随机，不接受任何指派】
    末了，是瞳瞳欢呼雀跃的声音：“妍妍我来啦！这一次的系统空间比例是一天比一年哦！我们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刷完所有三级及以下的手术啦！”
    林妍睫毛颤了颤，眼中精光闪烁。
    一天，比一年！
    她看了一眼黑暗中的童书言，挑唇，轻轻笑了。
    不知道这位师兄要是看见她的“天赋”又飙升了，心里会是什么想法。
    该不会嫉妒哭吧？

 第733章 得找到她的师门

    等童佟他们找到可以露宿的地方，又弄好火堆煮上粥，已经是两刻钟之后了。
    林妍坐在火堆旁边，闭目进行调息。
    童书言笑了一声：“你何必如此执着？只要你肯合作，童家什么功法你不能学？非得受这个委屈？”
    林妍没搭理他，仍旧只管自己调息。
    有了系统的辅助，她根骨进一步地感受到了自己的经脉是被如何封锁的。
    她也更清楚，除非童书言愿意，否则即便是其他的童家人肯帮忙，除非修为能压过童书言，否则也帮不了她。
    等粥熟了，童佟叫她：“吃饭了林姑娘。”
    林妍接过碗筷，手几不可见地顿了顿。
    系统发出警报声：“这里面有损害脑神经的药！会造成短暂失忆，甚至造成系统短路！妍妍不要吃！”
    林妍遭遇过系统短路的状况，上一次西戎长公主给她下的药，就让她暂时失忆，跟系统断了联系。
    能做到这种效果的药，这世上并不多见。
    林妍抬眼看童书言。
    火光之下，童书言也在看着她：“吃啊，别浪费。”
    林妍只看他的眼神，就知道这人是耐性告罄了，决定用手段来快速解决问题。
    她挑眉：“如果我不吃，会怎么样？”
    童书言大笑：“那我就勉为其难喂你吃，这一路天高路远，你总是不好好吃东西可怎么能行呢？”
    林妍垂眸。
    以她如今的修为，是打不过他的。
    林妍问系统：“我该怎么做，才能吃了药也能保证不失忆？”
    这次跟之前不同，这是下在粥里的药，她不知道药性和服用后的反应，不可能再借着吃药的动作，把所有东西都扔到空间里。
    能切断她跟系统联系的药，恐怕只是沾沾嘴，都得让她受到影响了。
    系统迅速分析了一下，犹豫道：“幸好我们升级到了三级中等系统，还有一条应急通道可以走。
    可是妍妍……你一定会好痛好痛啊！系统只能帮你屏蔽掉一部分药性，另一部分药性，必须要通过刺激你的脑神经来抵抗。”
    它并不想这么做，上一次它用了本源能量来帮忙消化药力，这一次，它也可以。
    林妍感知到了它的意思，却拒绝了：“你尽可能帮我减少药力，然后帮我保持清醒就好。”
    不等系统反应，她就端起了碗，慢吞吞把粥吃掉了。
    粥里的药性果然十分霸道，才不过略略沾口，系统就开始发出尖锐的警报声，而她的头，也开始钝疼起来。
    把手中的碗往地上一扔，林妍撑着头，皱着眉头笑了起来：“真是不是自家的闺女不心疼啊，你用的这个药太狠了点儿。”
    童书言愉悦笑道：“疼也就是这一阵儿的事儿，等你睡一觉醒来，什么就都好了。”
    林妍抬眼，苍白着一张小脸儿看他：“我给自己下了药。”
    童书言笑容一敛：“哦？什么药？”
    林妍恶劣笑道：“名曰黑寡妇，不知道童师兄听说过没有？”
    童书言猛地站了起来：“林妍！”
    林妍扯起了嘴角轻笑：“你看我这张脸……总是容易给我招惹一些麻烦，所以……所以我就随身带了一些……”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没一会儿，就只剩下了呢喃：“我这个人啊，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当个玩意儿了……”
    她身体一软，往地上倒去。
    童佟忙伸手扶住了她，转头看童书言：“爹？”
    那个什么黑寡妇，听着就让人很蛋疼啊。
    童书言虎着个脸，夜色都没有他此刻的脸色更黢黑：“……之前的事情先放放，等我找给大夫给她看看再说！”
    他狠狠瞪了一眼林妍：“要是这小狐狸敢说谎……童佟你要是不要，就把她给想要她的人！”
    童佟一凛，知道他爹这是动了真怒了。
    他低头看看怀里千娇百媚的小妖女，虽然但是……他还是很心动的。
    他挑眉道：“说好给我生儿子的，怎么能让别人占了便宜？”
    童书言脸色稍缓，沉声道：“暂时先别碰她。”
    童佟若有所思：“那个黑寡妇这么可怕？”
    见几个童家弟子也都看着自己，满脸好奇，童书言凝眉道：“也罢，既然你们都想知道，那我就给你们说一说，免得惹到了不该惹的人，死的很难看！”
    在一众年轻人愕然无语的神色中，童书言给他们说了一遍黑寡妇的由来，以及动了中黑寡妇的女人的下场。
    据闻，这黑寡妇是出身青楼的邪修研究出来的。
    这个邪修自小被亲生爹娘卖进青楼，本身又长得不是很漂亮，所以就沦为了最低等的贱妓，受尽了凌辱。
    后来她机缘巧合之下学到了毒术，本身又十分有天赋，就开始研制各种毒药，最终以黑寡妇这个毒成名。
    这黑寡妇吃了之后，就会如同跗骨之蛆一样附着在女子体内，不但让女子本人受到疼痛折磨，还会让所有与女子发生关系的人，身中剧毒。
    最可怕的是，这个毒是有潜伏期的，短则一个月长则一年，所有男人毫无例外地暴毙而亡。
    几个年轻人都听呆了：“难道……就没有解救的办法吗？”
    童书言摇头：“那女人是个疯的，脑子有病，她本身被脏病缠绕不得善终，自然不会做什么有挽回余地的事。”
    他沉声道：“那女人临死前还作妖了一次，把她那个药方子散步得到处都是，让不少心生怨恨的女人用这招报复了人。
    要不是后来事情闹得太大，还死了好几个朝中官员，武林泰斗，可能一直都没有人注意到这些。
    自那之后，那黑寡妇的方子就成了禁忌，被朝廷和武林联手狠狠清扫了一遍，再没出现过。”
    童佟皱眉：“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童书言道：“三十多年前。”
    童佟吃惊道：“三十多年前……这林妍那时候都还没有出生，怎么会知道这些？”
    童书言皱了皱眉：“她连我童家的底细都知道，可见有些能够知晓江湖隐秘的渠道。
    我如今倒是不担心别的，只怕她背后那个师门不简单，手里恐怕会有更多诸如黑寡妇这样的禁药。”
    童佟一惊：“那这个势力岂不是非常危险？爹！我们恐怕得想办法找到她的宗门才行，否则那里一旦起了变故，恐怕黑白两道又要大乱了！”

 第734章 被人给揍惨了

    听到童书言怀疑林妍的师门可能持有大量禁药，童佟顿时一惊：
    “爹！我们恐怕得想办法找到她的宗门才行，否则那里一旦起了变故，恐怕黑白两道又要大乱了！”
    童书言看了一眼林妍，林妍在昏迷中仍旧眉头紧皱，可见这会儿有多难受。
    他揉了揉眉心：“暂时恐怕不行了，这药太霸道，能不可逆地把她的记忆全部消除，想从她身上找她师门的线索……不可能了。”
    童佟吃了一惊：“爹你给她用的这个？不是说要用轻的那个吗？如果她把一切都忘了，岂不是连医术也忘光了？”
    童书言目光微寒：“……这件事情你不要再问，医术就好像武学，练练手总还会想起来的。”
    童佟心中一惊：“爹你……”该不会还跟摄政王府的那位，做了别的交易吧？！
    童书言瞥了他一眼。
    童佟顿时闭上了嘴。
    一夜无话，等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童佟走到林妍面前，推了推她。
    少顷，脸色惨白的美貌少女睁开了眼睛，茫茫然看着他，待眼神稍稍聚焦之后，猛地翻身跳起，满眼的防备。
    童佟轻咳一声：“别怕别怕，昨天你摔到头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林妍摸了摸后脑勺，果然肿了好大一块儿，显然被狠狠磕过了。
    她险些被气笑了，短暂的大脑空白之后，她零散想起来了昨天的事。
    这父子俩……可真是绝了！
    她忍住头晕的感觉，冷冷看他：“你谁啊？我……”
    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迷茫之后，她表现得越发防备了。
    童佟看着她漂亮清澈的双眼，忍不住摸了摸后脑勺：“我是你夫君啊。”
    林妍面无表情：“我不信，我怎么可能会嫁给你这种秃头的小白脸儿？”
    童佟：“……”
    他深呼吸，假笑道：“你还真是忘光了？我这不是秃头，我是之前受了伤，把头发剪掉了。”
    看着林妍满脸“你继续编”的表情，他有些说不下去了。
    这小妖女……真的失忆了吗？
    童佟挑眉道：“你的确是我的妻子，不信你看你手心。”
    一边说着，他一边摊开了自己的手心：“看，我们还种了同心蛊。”
    林妍愣了愣，低头看自己的掌心，视线一阵模糊之后，竟不由自主地对童佟生出了几分亲切感来。
    若非头疼欲裂，脑子里好像被插入了钢针一样难受，她或许都要忍不住相信他的话了。
    童佟慢慢走到了林妍身边，试探道：“这回你相信了吗？如果不是真心相爱，我们怎么会愿意忍痛种下这同心蛊？”
    随着他的靠近，林妍难以自制地减低了防备心。
    童佟见她神色渐渐缓和，心中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扶着她坐下：“是不是头还特别疼？你呀，总是这么不小心。”
    林妍不由露出了笑来，然后又很快板起了脸。
    童佟并不逼她，他能感觉得到，林妍对他的防备心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重了。
    实在是不枉费他昨天疼得撕心裂肺，仍忍住了没把同心蛊给捏死了。
    他只管找一些很温和的话题跟她说，又拿了缓解头疼的药给她吃，没一会儿，就发现林妍的神色肉眼可见的舒缓了下来。
    去外面找猎物的几个年轻人回来了，都笑呵呵跟林妍打招呼。
    “少夫人醒了？头还疼不疼？”
    “少夫人没事了吧？要不再休息一天，今天不赶路了。”
    那熟稔的模样，含笑尊敬的嘴脸，根本毫无瑕疵，堪称完美。
    林妍满脸茫然的点点头，眼底却一片清明。
    表情包系统一开，面前简直堪称群魔乱舞，她险些控制不住把喝到嘴里的水喷出来。
    为了避免意外穿帮，她只好暂时先关了表情包系统，微微凝眉，沉默飙戏。
    童书言这一路来的所作所为，让她察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如果只是为了她的医术要掳走她，那么，他昨天用重药抹除她的记忆，就显得太不合情理了。
    除非……
    他跟某些人有另外的协议。
    而她能想到的某些人，就只有摄政王府的孟欣然了。
    不可能是福王府，因为福王这时候恨不得她去死，又或者生不如死。
    倘若真是福王跟童书言达成了协议，那福王应该更希望她记着一切地去看着自己被童家欺辱才对。
    倒是那个孟欣然，一开始就奇奇怪怪，既肆无忌惮，又心有顾忌，最像是能干出把她弄出帝都，永远不让她回去的事儿的人。
    这个孟欣然，到底是什么来头？
    林妍揉了揉眉心，童佟立刻递上水囊：“再喝点水吧，这是爹特质的缓解疼痛的药水，能让你舒服很多。”
    林妍拧眉摇了摇头。
    这水的确是能让人缓解疼痛，但喝多了，也会让人上瘾。
    林妍垂眼道：“你只说我是你的妻子，那我叫什么？你又叫什么？为什么你对我忘记你的事，好像很平静。”
    童佟怜惜地看了她一眼，叹气道：“我叫童佟，是童家少主，你名为林素，是我的妻子。
    我们出来历练，跟几个悍匪对上了，昨天晚上打斗的时候你撞上了头，期间醒过来了一次，那时候就不记得我了。
    我当时急坏了，可这里荒山野岭的也找不到大夫，只能先用药让你缓解疼痛，暂且休息。
    你别怕，一切有我呢。等出了这山里，为夫一定立刻请大夫给你医治，无论能不能治得好，我都会在你身边的。”
    林妍下意识点点头，掌心很烫，连带着她的血液似乎都变得格外温热起来，让她不由自主地喜欢童佟的靠近。
    这种纯身体的依赖，让林妍心中恶心到了极点。
    她面无表情地攥紧了拳头，指尖掐得掌心生疼，这才略略缓解了那种仿佛本能的欣喜。
    “瞳瞳，帮我看一下那条虫的位置。”
    系统立刻扫描了她的身体，并将图像呈现给了林妍。
    蛊虫只有很小很小的一只，轻微得稍不注意都会将它看成一个小光斑。
    它在心脏最中心的位置。
    林妍微微皱眉。
    这样的位置，即便她能忍痛剖腔，也不可能精准地找到它，并把它取出来。
    这个……
    有些麻烦了。
    正兀自想着，就听见有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她抬眼看去，就见童书言黑着一张脸，正踉跄着迈步过来。
    那样子，像是被人给揍惨了。

 第735章 我看过大夫吗？

    童书言脚步沉重的踉跄而来，表情黢黑，眼神暴怒，脸上也肿得厉害，衣裳更是破破烂烂……
    像是被人给揍惨了。
    林妍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见牙不见眼，这乐不可支的模样顿时招惹了几个童家弟子的怒目而视。
    童书言眯眼看林妍：“不孝的臭丫头，有你这样笑公爹的吗？”
    林妍笑声微顿：“公爹？”
    她上下打量童书言，又笑开了：“公爹这是被熊瞎子给拍了吗？”
    童书言都被气笑了：“还不都是你招惹的祸水！”
    要不是很确定自己的药不会出问题，他都要以为这小狐狸没失忆了。
    这样牙尖嘴利又狡诈的性子好是好，但嘴巴也太欠了！
    林妍挑眉：“跟我有什么关系？”
    童书言冷笑道：“要不是你长了这么一张脸，惹得那悍匪紧追不舍，我能连番被他……跟他缠斗吗？！”
    林妍讥讽道：“那您觉得，是该划花了我的脸好，还是直接把我送给那悍匪的好？”
    她讽笑连连：“我都可以啊！毕竟我是祸水，有罪不是吗？”
    童书言沉声道：“放肆！”
    林妍冷笑道：“我是放肆！你看不惯的话，叫你这秃头儿子休了我啊！”
    童书言：“……”这臭丫头怕不是属狗的？
    他身上劲气暴涨：“你再说一句试试！”
    林妍站起来，直接朝着他快步而去：“我说，你要是看不惯我，就叫你儿子休了我！！！”
    两人一高一矮，一老一少，竟然就这么对峙上了，谁也不肯让谁分毫。
    童书言脸上浮出戾气，猛地抬手。
    忽然，他背后一阵劲风袭来，那可怕的杀机让他浑身一震，猛地转身。
    砰！
    寸寸地打飞了飚射而来的大刀，童书言瞬间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一身粗狂衣裳的悍匪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不紧不慢地迈开长腿，捡起了地上的大刀。
    童书言呕出一口血来：“你特娘的是不是疯了？真想跟我两败俱伤死在这儿？”
    悍匪淡淡道：“我要她，人留下，你们走。”
    童书言被气笑了：“我的儿媳妇儿留给你？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悍匪微微皱眉，眯眼盯住了童佟：“杀了他，她就不是你儿媳妇了。”
    童书言：“……”
    这特娘的说的是什么虎狼之词？
    他盯住了悍匪，沉声道：“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家的规矩，但凡是少主成亲，就必须要种同心蛊的。
    我这儿媳妇不能离开我儿子，否则，她必死无疑。你确定，你要冒死抢走一个活不到三天的压寨夫人？”
    悍匪瞳孔骤缩：“说谎！”
    童书言冷笑一声，抓住了林妍和童佟的手：“你自己看，看看我有没有说谎！”
    他沉声道：“看清楚了，这手心里的红点，就是子母蛊种进去的入口。
    子母蛊深藏心脏，一旦这小夫妻俩离开太远，我儿子倒是还好，可被种了子蛊的我这儿媳妇儿，却是要被蛊虫噬心而死的！”
    悍匪沉默许久，忽然暴怒地提刀就砍向了童书言。
    童书言：“……”我去你大爷的！你这又是发的什么疯？！
    他有心让对方冷静一点，但对方显然并不相配合，一副被人抢了媳妇儿的疯狗模样，打起来根本就不要命了。
    童书言不得不边打边跑，并给儿子使手势，让他赶紧按照原计划跑路，一会儿他自然会追上。
    童佟不过辨认个手势的功夫，两人就又打得没影了。
    童佟揉了揉眉心：“走吧媳妇儿，这变态就是个色中饿鬼，我们得赶紧甩掉他。”
    林妍面无表情：“我这种祸水还是自生自灭吧，给你们老童家招惹来这么大的麻烦，我真是太有负罪感了。”
    童佟：“……”
    他抬手直接敲晕了林妍，把人扶上马抱好，眨眼间就带着人没了踪影。
    等林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一处没见过的城镇中了。
    林妍：“……”
    好得很！
    真是妙啊！
    她面无表情地扒拉了一下自己的系统仓库，从中取出两个小瓷瓶，挨个涂抹在了手上。
    没一会儿，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房门被推开，童佟端着一托盘吃的进来了。
    见林妍醒了，他惊喜道：“睡醒了啊？睡得好不好？”
    看他这表情，听他这话，不明真相的人真的要以为她不是被打晕，而是睡了一觉了。
    林妍拧眉：“我脖子好疼啊，你帮我看看吧。”
    童佟眼底滑过了一丝笑意，把托盘放在桌子上，走近了去看：“是不是没睡好落枕了？我看……”
    林妍忽然捧住了他的脸：“骗你的！哈哈哈！”
    童佟呆了呆，眼前少女笑颜如花的样子，简直像个花妖一样，又纯粹又妖气，让他忍不住心神摇曳。
    可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少女就已经笑嘻嘻地松开了他，恶作剧得逞地大笑着去洗漱，然后坐到桌子边准备吃饭了。
    童佟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也跟着坐了下来：“这些都是最爱吃的菜和点心，你慢慢吃，不够了咱们再买！”
    林妍嘴角上扬，笑得很甜：“谢谢。”
    童佟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傻丫头，跟自己的夫君客气什么？”
    他想摸摸林妍的头发，被林妍笑着躲开了。
    桌子上的，的确都是她爱吃的菜，每一个都吃着十分顺口。
    倘若她当真失忆了，一定会渐渐相信他嘴巴里的真相。
    林妍很认真地吃完了饭：“能跟我说说我过去的事情吗？还有童家的事，我们是怎么认识的？童家是做什么的？”
    童佟柔声道：“你是爹从外面捡回来的孤儿，咱们自小青梅竹马，长大后自然而然就成了未婚夫妻，然后成亲。
    我们原本的计划，是这次回去之后就要准备生宝宝的。素素，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我们生个双胎好不好？”
    林妍：“……”
    她神色古怪地看着童佟。这人，怕不是入戏太深了吧？
    她抿了抿唇：“恕我直言，你带我看过大夫吗？我之前刚刚探了我的脉，这个脉象，好像几年内都生不了孩子。”
    童佟：“……”？？？

 第736章 越发像个禽兽了

    林妍看着童佟，皮笑肉不笑：“我们真有那么好？青梅竹马，直接感情深到要成亲？”
    童佟眉心突突地跳：“……对啊！”
    林妍乐了：“妻子中毒了都不知道，伤了身体不能生都不知道……感情深？你逗我玩儿呢？”
    她讥讽道：“你该不会纵容你的小妾害我流产好几回，如今幡然悔悟想重头再来，才跟我扯谎的吧？我这样，都是你害的吧？”
    童佟脸皮微抽：“……你怎么会这么想？”
    林妍直白问道：“家里现在几个小妾？”
    童佟顿了顿：“……也就六七个，虽然有些爱胡闹，但她们怎么敢惹……”
    林妍哈一声就笑了：“我就知道我没猜错！”
    她冷冷一指门口：“滚吧渣男！再让我看到你惺惺作态，我就毒死你！”
    童佟：“你还记得怎么用毒？你记起来什么了？”
    林妍面无表情：“我什么都不记得，但我知道要想毒死你的话应该怎么做。好了，你可以出去了。或者你写一封和离书也行！”
    童佟被她看渣男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简直哭笑不得。
    到底是他家的药方子出了问题，还是这小妖女把之前对楚烨负心的仇恨，转嫁到了他头上了？
    ……真是到了血霉了！
    童佟揉揉眉心：“既然你暂时不想见到我，那我就不打搅你休息了。你头上的伤还没有好，身体还弱，千万不要生闷气，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都等你冷静下来了，我们再谈。”
    林妍冷漠脸：“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麻烦你以后都离我远一点。”
    童佟：“……”
    他黑着脸从屋子里出来，就觉得脸上有点儿发烫。
    疑惑地皱了皱眉之后，他就找其他师兄弟去了。
    那个悍匪修为不低，打起架来不要命，也不知道他爹现在怎么样了。他必须得想办法找找看。
    等她走了，林妍就打开了门，果不其然，门口有两个童家子弟看守，见她开门，顿时满脸的恭敬疏离得行礼：
    “少夫人需要什么东西吗？我们帮少夫人去拿！”
    林妍挑眉：“夜壶恭桶，麻烦了。”
    两个童家弟子：“……”
    他们涨红了脸，但还是分出一个人去拿东西。
    这不想让林妍出门的诚意，表现得足足的。
    林妍也不反抗，等人把东西拿来了，放好了，她就关门上锁，然后躺下：“瞳瞳，还有什么一级手术没有学？随机抽取一个！”
    她现在根本不在乎外面如何，有黑寡妇在身，谁碰她谁死，再有童家人给免费当门童，她自然要好好学习。
    系统很快就抽取了一个一级手术。
    林妍进入到系统空间内：“除非我快死了，否则发生什么都不要叫醒我！”
    系统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蹭蹭她的手，然后从手术床上跳了下来。
    少顷，手术床上出现了一个满脸疼痛的病人。
    ……
    一级手术对如今的林妍来说，已经非常简单了。
    她用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就把任务刷到了完美的程度。
    手术床上的病人化作无数数字链条之后消失，奶兔子重新蹦到了床上：“妍妍辛苦了啦！”
    林妍笑眯眯揉了揉奶兔子的耳朵，盘膝坐下：“帮我盯着外面，我要入定了。”
    她这样，算是钻了系统规则的空子，也算是享受到了系统升级的额外福利。
    学习低级手术所需要的时间少，那剩余下来的延长时间，就完全成了她修炼的作弊神器，只要她孜孜不倦，就能进阶迅速。
    虽然童书言锁住了她的经脉运转，但修炼出来的内劲不是假的，越修炼越强悍的经脉也是真的。
    按照她的推算，等她的修为和经脉强度强悍到一个程度之后，童书言之前对她经脉的锁定，就会渐渐失效，不解而开。
    “妍妍加油哦！妍妍是最棒的！”奶兔子跳下来蹭了蹭林妍，然后团吧团吧窝在了她的腿上，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滑过了一串串数码。
    它已经开启了最严谨的监控和推演功能，能够严密监测外界，以确保林妍的身体的安全。
    ……
    等童佟在外面小心谨慎地留下了信号回来，就发现自己打不开门了。
    他连叫了好几声都没听到里面有动静，要不是还能听见微弱清浅的呼吸声，他都要以为人跑了。
    两个童家弟子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的脸，仿佛见到了什么妖怪一样。
    童佟皱眉：“你们看什么？里面一直都是这么没动静吗？”
    其中一个童家弟子噗一声，憋笑憋得脸都扭曲了。
    童佟脸色一黑：“笑什么？”
    另一个忙踹了同伴一脚，压低声音道：“少主，你脸上两个巴掌印……你是被那个女人给打了吗？”
    童佟都听笑了：“胡说八道！好端端的我为什么会被女人给打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半点儿感觉，不痒不疼，就平常无异。
    但眼前这两个师兄一向稳重，不可能会拿这种事来消遣他，所以……就必然是真的了！
    他顿时脸都涨红了。
    怪不得刚刚他从街上回来，那么多人一直偷偷瞄他，感情是这样！
    童佟忍气道：“你们为什么会觉得是女人打的？”
    年长那个道：“这手印纤细小巧，怎么看都是女人的手啊！而且，男的也不喜欢抽人耳光吧？”打断腿踹吐血岂不是更痛快？
    童佟思前想后，今天一整天，唯一碰到过他的脸的，就只有屋子里那一个林妍而已。
    他被气笑了，又叫了两声还是没得到相应之后，就一脚踹开了门。
    屋子里仍旧还是静悄悄的，他黑着脸冲了进去，就见林妍躺在床上，正睡得酣甜。
    童佟推她：“起来！你给我说说，你是什么时候偷藏的毒药？！”
    从离开帝都开始，他们就强制要求她换了衣裳，还丢掉了原本的所有东西，她不可能有地方藏毒。
    但事实证明，他们还是小看了她了。
    童佟叫了半天没叫动，索性先找了镜子去看，果然看到了脸上两个边缘清晰的小手印儿。
    这样红彤彤的小手印儿，让人一看就知道，打他的一定是个娇俏瘦小的姑娘……
    越发显得他像是个行凶未果的禽兽了！！！

 第737章 肯定是人贩子

    脸颊上两个红彤彤的手印，把童佟生生气笑了。
    他就说嘛，他随口糊弄她昨天是睡着了，她怎么就这么容易就信了，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奇怪的是，最初的生气过后，他心里反倒只剩下了好笑了。
    他转头示意两个师兄先出去，等门关上了，才拿着镜子重新又坐回到了林妍身边。
    他好笑道：“你还真是跟个小孩儿似的，知不知道我这样出去很丢人？这一路上好多人都看着我，以为我是坏人呢！”
    林妍自然不可能给他回应，只是呼吸清浅的沉沉睡着。
    童佟一开始以为她是在假装，又推了她两下，这才惊觉不对。
    这根本就是失去意识了！
    他连忙抓了她的手腕探脉，发现林妍的脉象十分虚弱，好像大病未愈的样子，身体也仿佛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了。
    “怎么会这样？”童佟一惊，迅速跑出去找门口的师兄：“我出去的这段时间出过什么事没有？”
    两人一惊。
    “怎么了？”
    “没出什么事情啊，少主刚走，少夫人就让我去拿了个夜壶和马桶，之后好像睡下了，连一点儿声响都没有发出来。”
    童佟眉头紧皱：“看来是之前的药药性太强了，去找个大夫过来给她看看！”
    两人点点头，年纪长的那个就匆匆下楼去找大夫了。
    没一会儿，他就带了个五六十岁的老大夫回来了。
    童佟忙把人请进了屋子里：“老先生快看看，我妻子忽然昏迷不醒，也不知道怎么了。”
    老大夫满吞吞走过去，一摸到脉搏就是一惊：“……怎么伤得这么严重？她这是吃过什么虎狼之药了？”
    童佟心中一沉。果然是那药药性太强了吗？
    他沉声道：“之前她跟人打斗摔倒了头，就吃了些止疼的药。”
    老大夫问：“方子呢？”
    童佟道：“因为见她情况良好，我们都以为她已经治好了，就没有留下方子。大夫，她很严重吗？”
    老大夫皱眉，换了另一个手诊脉，越诊脉就越是眉头紧皱：“这病我治不了，你们胡乱吃药，可能弄坏了她的脑子了。
    还有她这经脉是怎么回事？全身气血不通，嗯……好像还中了毒了。这真是你妻子吗？”
    到了后来，老大夫看童佟的眼神都不对了，尤其是着重看了看童佟脸上的两个巴掌印。
    童佟脸色一黑：“这自然是我的妻子！老大夫，您跟我说实话，到底能不能治？”
    老大夫板着脸起身就走：“治不了治不了！没这个本事！”
    童佟脸色一冷，看了师兄一眼：“跟上他。”
    那童家弟子点点头，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片刻之后，他匆匆回来，脸色不好：“那老大夫出门就往衙门去了！”
    童佟脸色一黑。就知道这老东西要多管闲事！……还真把他当拐卖人口的了！
    他深呼吸：“收拾东西！换地方！”
    虽然这种小地方的官府，能打的肯定一个没有，但林妍毕竟是这大秦的帝姬，能安全带走她，最好就别招惹麻烦。
    一行人也都知道轻重，立刻收拾好了东西，匆匆出城走了。
    等老大夫带着衙役到了客栈的时候，脸红脖子粗的：“肯定是人贩子！
    我一看就看出来那小姑娘被人打晕过！脑袋也是让人按着磕在地上的！
    还有她那经脉和身上的毒，分明就是有人下给她，好让她便与控制的！”
    衙役们以为遇到了大案要案，兴冲冲冲上了楼，但，客房里早就人群楼空了。
    大半天后，一行人已经走过小道儿，重金租下了一个农家小院，颇有些狼狈地开始烧火做饭。
    童化脸色不好看，烧了半天都没烧着潮湿的柴火，碰地一声把手中的柴火扔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朝着他看了过来。
    童佟笑道：“师兄这是怎么了？”
    童化暴躁道：“我们这么东躲西藏的到底是为什么？如果说是为了那林妍的医术，可她如今什么都忘了，还病恹恹快死了，身上还有一丁点儿的价值吗？！”
    童佟仍旧笑着，只是笑容有些冷：“师兄类糊涂了吧？哪儿来的什么林妍？”
    童化还想说话，被师弟童代一把拉住了，他笑道：“少主别管我哥，他就是跑太急脑子跑糊涂了。”
    他有些羞涩地道：“我替我哥给少主赔不是了，外面的事情交给我们，少主还是赶紧去照顾少夫人吧。”
    童佟交代道：“注意一下周围，要是有不对劲就立刻来禀告。”
    童代满脸谨慎：“少主放心！”
    入夜，童书言没回来，林妍没醒，呼吸似乎比平常更微弱了一些。
    童佟不得不给林妍喂了固本培元的丹药，并且给她输送了一些内劲。
    少女脸色惨白，呼吸几乎不存在的躺在床上的样子，让童佟觉得非常不顺眼，甚至觉得宁可听她早上那般毒舌。
    他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做焦虑和无措，眉头紧皱，竟是熬了一夜。
    他并不知道，同心蛊不光会影响到林妍，也会影响到他。
    生生熬了一晚上，第二天亮的时候，童佟不知道第几次伸手去摸林妍的鼻息。
    确定少女还呼吸平稳，他肉眼可见地放松了眉头。
    略微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之后，他起身往外面去。
    清晨的阳光落在了大地上，整个村子里都的渐渐响起了鸡鸣狗叫之声。
    又是新的一天，但童书言还是没有出现。
    童佟眉头紧皱，心中越发觉得焦虑起来：“收拾一下，如果到了正午爹都还没有回来，咱们就出发去下一个汇合点。”
    几个童家弟子都点了点头，做饭的做饭，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
    他们也很担心童书言，但心中更多的还是对童书言的信任，在他们看来，或早或晚，师尊总会收拾掉那个蟊贼，追上他们的。
    众人又等到了正午，还是没能等到童书言，童佟便立刻下令继续出发。
    他对林妍的情况越来越担忧了，离童家还有很长的一段路程，他不想把这个媳妇儿带回去的时候，是带的一具尸体。
    而另一边，他们这边走了小半天之后，脸色不大好的童书言追了上来，询问道童佟一行人里竟然有个昏迷不醒的女子，顿时脸色都变了……

 第738章 只会更严重

    听到自己打听的一行人里头有个昏迷的少女，童书言的脸色顿时变了变。
    他并不想弄死林妍，除了因为要谋求林妍本身的价值之外，还有一些别的原因。
    这个小姑娘，总让他想起来一个十分难缠，但早逝的故人。
    林家的事情他已经查了，也查出来了一些端倪，那林擎和宋茜然并非林妍的生身父母，也就是说，他的猜测，很可能是真的。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林妍一旦在他的手里出事，后患，无穷。
    童书言满怀心事，在找到了儿子留下来的标记信号之后，确定了他们离开的方向，就立刻擦掉了信号。
    刚走出小村镇，他就脚步微顿，继而脸色一黑转头怒骂：“你到底还有完没完？！”
    略带潮湿的小道上，换了一身黑色衣衫的悍匪面无表情：“没完。你等着瞧。”
    童书言：“……”
    他深呼吸：“我已经说了多少次了！你们两个是不可能的！同心蛊是什么东西你到底理解了没有？不知道我再给你说一遍啊！”
    悍匪淡淡道：“我读书少你别想骗我，不就是不能远离你儿子？我抢了那女人，再把你儿子养起来不就行了？”
    他微微扬起下巴，表情虽然冷峻，但俊朗的眉眼显出了清浅的得意：“我们黑风寨人虽然不多，但活儿都好，不过是多养个男人而已，不难！”
    童书言：“……”
    这才短短两个时辰不见，你就想出来了这么惨绝人寰的主意？
    他气得拔剑：“决斗吧混账东西！”
    悍匪却转身就走：“等找到你儿子再决斗！”
    话音落下，人就已经没了踪影了。
    童书言气得直喘粗气，但对方极其擅长在深山老林里潜行，明明长得很扎眼，却又能在人群中潜伏得让他注意不到。
    换句话说，除非他不回童家了，否则，这混账东西就一定能跟踪着他，找到他家！
    童书言气得差点儿把剑都给摔了。
    他已经二十多年没有这么憋屈过了，上一次这么头大，还是碰见那个故人的时候。
    想到这儿，童书言脸色一手，闶阆一声回剑入鞘，转身，匆匆追童佟去了。
    他不能继续耗在这里，根据他从村民那儿打听来的消息，林妍的身体像是出了很大的问题。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失忆的药和黑寡妇碰在一起，起了什么奇怪的反应。
    总之，哪怕是冒险被那混账土匪追上，他也得尽快弄清楚林妍的现状。
    如此又过了一天一夜，终于在第二天一早的时候找到了童佟一行人。
    彼时，童佟已经又找了大夫给林妍看病。
    童书言到的时候，看诊才刚结束。
    见童书言到了，几个年轻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林妍的状况越来越不好，童佟的脸色越来越差，就连心智最坚硬的童代，都觉得压力山大。
    童佟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爹！”
    童书言给了比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看向那老大夫：“这位老先生，我儿媳的状况如何？”
    老大夫眉头紧皱：“这位姑娘身上有些奇怪的毒素，脑补的经脉还受到了重创。尤其是，她自己并不愿意醒来，这就很麻烦了。”
    童书言一惊：“何为自己不愿意醒来？”
    老大夫摇头叹息道：“我观她六识自闭，这种情况要么是身上疼痛太过，不得不昏迷自我保护，要么，就是之前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了。”
    到底是大城镇的知名大夫，虽然解不了林妍的毒，但心中也有了些能缓解疼痛和培本固原的方子。
    他写好了方子交给了童书言，认真道：“这小姑娘年纪轻轻就如此损耗，不是长久之计，最好尽快找到解毒之法，也要尽快解开经脉上的郁结。否则……”
    他摇了摇头，背上自己的小药箱：“诸位是自己去抓药，还是跟着我去我那儿抓？可会熬药？”
    童书言道：“童代随着老先生去抓药吧。童佟去买个小炉子，一会儿给你媳妇儿熬药。”
    童代点点头，跟上老先生走了。
    童佟眉头紧皱，看着林妍半晌没动。
    童书言这会儿还没察觉到儿子的不对劲，只当他是担心林妍死了，眯眼道：“去吧，我在这儿看着，出不了事。”
    童佟凝眉道：“爹，要不先把她的经脉封锁解开？大夫不是说了吗？如果能解开封锁，她的情况会好很多。”
    童书言沉声道：“暂时还不行。”
    童佟眉头猛地皱紧：“为什么不行？她身上有同心蛊，根本不可能离我太远，也不会舍得放下我走！
    更何况爹你还给她吃了那么重的药，如今她脑子有毛病，什么都不记得，怎么可能会贸然离开我们？！”
    童书言少被儿子这样顶撞怒怼，先是一怒，再一对上儿子猩红的眼睛，却是惊大过于怒了。
    他终于察觉到了问题——童佟对林妍的在意，才几天不见，就有些超出他的认知了。
    童书言沉声道：“童佟！……先被说话，稳住你的心神，坐下，调息，等你心平气和了再跟我讲话！”
    童佟仍旧满心的怒火，但他向来尊敬崇拜父亲，微微顿了顿，还是听话地坐了下来，勉强镇定心神开始调息。
    等他再睁开眼睛时，脸色已经平静了许多，眼神中的凝重，也增加了许多。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林妍，有些困惑：“爹，我……好像真的特别在意她。刚刚大夫一说她是受了刺激不愿意醒，我顿时开始自责让她知道家中有妾侍，让她生气伤心了。”
    他摸了摸心口，眉头紧皱：“爹，这个感觉很不好。你……你给我种的蛊虫……是不是老掉牙了，出问题了？”
    童书言脸皮微抽：“胡说八道！我花大价钱买的最上等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出问题？”
    顿了顿，黑着脸道：“恐怕是为了要追求不伤害两个人的身体，所以这子母蛊之间的上下级不是特别严苛，还有一定的相互依赖性。”
    童佟睁大眼睛：“什么叫做有一定的相互依赖性？”
    童书言板着脸：“许多上下级蛊虫为了更好地让宿主给自己提供养料，会促使两个宿主相处融洽，少有纠纷……更何况，你这还是同心蛊！”
    所以，只会更严重！

 第739章 你慢用

    听完童书言的话，童佟半晌都没说话。
    父子俩静默了许久，童佟深呼吸，问道：“爹，这虫子……它能取出来吗？”
    他实在不是那种能为了个女人守身如玉的人，哪怕是他喜欢的呢？喜欢的喜欢就好了，要死要活就很不必了吧？
    可他爹弄来的这条虫，好像不想让他这么想啊！
    童佟追问道：“只是一条虫子而已，总能弄出来的对吧？人总不能被一条虫儿给控制了，是吧？”
    看着儿子巴巴看着自己的眼神，童书言干笑一声：“可能……有点儿麻烦。”
    童佟：“……”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那我杀了她行不行？”
    现在还只是喜欢，只是喜欢都这么可怕了，让他敢直面咆哮他爹，等以后……以后他不会变成个耙耳朵妻奴吧？
    光是想想，童佟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要是子蛊死了，爹，就靠你照顾我了。”
    童书言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混账东西！你敢！”
    这要不是亲儿子，他都想打断他的狗腿了：“好歹也救过你的命，你就这么说杀就杀？”
    童佟捂住后脑勺：“爹你到底明不明白什么是同心蛊啊？不明白我给你再说一遍啊！我……”
    类似的话，童书言前天才跟悍匪说过，如今骤然听到，简直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脸上。
    童书言眯眼道：“怕什么？只是让你更喜欢这个女人，以后说不得要只喜欢这一个女人而已。
    你看看她那张脸，你屋子里头那几个妾侍加起来都没有她一半儿好看，放着极品不吃吃次品，是我教你的？”
    童佟挑眉：“仅此而已吗？”
    童书言又拍了他一巴掌：“这世上的人千千万，有把情爱当饭吃的，也有把情爱当点心，还有那把情爱当糟糠拦路石的。
    你是什么人，跟你喜欢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有多喜欢，有根本关系吗？你再喜欢她，她要抢你家主之位，你会让给她？”
    童佟摸了摸心口：“……大约会非常心痛……地杀掉她吧。”
    童书言呵斥道：“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被她听见了，又是一场麻烦。好了，折腾够了没有？折腾够了就去买炉子和药锅吧！”
    童佟吃了定心丸，心情大好：“知道了爹。”
    童书言忽然想起什么叫住他：“那个土匪一直跟着我们，你小心些，别被他抓了。”
    童佟哭笑不得：“他抓我干什么……”
    顿了顿，气笑道：“他不会是想把我养起来，当着我的面儿绿我吧？王八蛋啊这个狗东西！”
    童书言揉揉眉心：“总之你自己小心，一旦有什么不对就立刻叫我，听懂了吗？”
    童佟谨慎地点点头：“我知道了爹。”
    他告辞要出门，却又被童书言叫住了：“还是让童化去吧，你就待在我身边，免得被他抓了做人质。”
    童佟一阵好笑，但想想以他爹的手段，竟然都解决不了那个土匪，只能忍怒叫他跟着，就笑不出来了。
    他出去交代了童化去买药炉和药锅，自己就回了屋子，看着林妍开始发呆。
    少女躺着不说话的模样，实在是乖巧极了，看着就像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儿，让人心中忍不住生出怜惜。
    童佟一开始还提醒自己不要沉溺太深，可时间久了，早就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真喜欢，还是受了蛊虫的影响，才觉得喜欢了。
    但总的来说，这感觉不错。
    唔，等回家之后，就把那些妾侍遣散了吧。
    爹说得对，那些闹腾的女人们加起来，都没有一个林妍长得好。
    如此喂药传输内劲，折腾了大半天，天都黑了。
    童书言吃完了饭，就进屋梳洗，关门前交代道：“晚上警醒些，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立刻来通知我！”
    童佟带领一众童家子弟齐声应是，但只熬了一会儿，大家就不自觉得开始觉得昏沉困倦了。
    童佟靠在床边，迷迷糊糊中觉得眼前一黑，下意识抬头，就见床边站了一个人。
    他一个激灵想要站起来，这才觉得浑身酸软无力，顿时大惊失色。
    草啊！
    是蒙汗药！
    被敲昏之前，他的心中满满都是对偷鸡摸狗之辈的仇恨！丫的也太不要脸了！竟然来这招！
    ……
    等系统提示林妍的身边已经到了极限，不能再继续待在系统空间的时候，她微微敛神，便睁开了眼。
    入眼的床顶看起来很名贵，身上盖着的被子很柔软轻薄，同样也是价值不菲。
    她缓了缓神，等到营养液开始发挥作用，身体渐渐恢复了力气，这才不紧不慢地坐了起来。
    这屋子里还有别人，她听到了对方的呼吸声，但她并不在意，童家那些人知道轻重，不敢动她。
    但出乎意料的是，一转头看到的，却是另外一张脸。
    林妍眯眼：“……你谁啊？”
    悍匪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们之前见过。”
    林妍按了按额头，头痛得实在是厉害，让她没有什么耐心跟对方讲话。
    她直接问道：“童家的人呢？”
    悍匪没吭声，只是不断打量她。
    林妍掀被子要下床，悍匪立刻皱眉上前，按住了她的肩膀。
    林妍面无表情地抬眼：“干嘛？要强上？”
    悍匪俊脸微僵：“你身体不好，应该多休息，你想要什么告诉我，我给你拿。”
    林妍笑了：“我要方便，你怎么帮我拿？拿夜壶送到床上吗？”
    悍匪顿了顿，慢吞吞从床下取出了一个崭新的夜壶，然后开始放床幔。
    林妍：“……”
    她耳朵都红了：“你是不是有病？”
    悍匪动作一顿，转头看她：“你有药吗？”
    林妍气得把夜壶扔到了他身上，悍匪也不生气，接住了，就这么捧着夜壶看她：“不方便了吗？”
    林妍简直了。
    她板着脸：“我要见我夫君。”
    悍匪一下子冷了脸：“我就是你夫君。”
    林妍被逗笑了：“我信你个鬼！我夫君叫童佟，是个长得不错的秃子，你当我傻的？”
    悍匪面无表情地把夜壶塞给她：“你失忆了，被骗了，那个童佟根本不是你夫君。你慢用，我会让他来跟你说清楚的！”
    林妍看着他迅速离去的背影，嘴角狠狠抽了抽。
    可真是厉害了“你慢用”了！
    这话是能用在夜壶上的吗？！

 第740章 不听话就让你当寡妇

    悍匪把夜壶塞给了林妍之后，就转身走了，走的时候还没忘把门给关上了，并且交代了外面的人要看好门。
    林妍狠狠翻了个白眼，得亏这是个全新的夜壶，不然就他塞的那一手，她就能给他一脚。
    她把夜壶扔到了床尾，起身下床，慢吞吞地开始活动自己的身体。
    这一趟修炼，差不多有两年多的时间，没能晋级，但已经隐约摸到了六品的瓶颈。
    她让系统试着把新修炼到的内劲放出来，但这样不足一品的差别，还不足以冲开一个武皇强者设下的禁忌，反倒是让她疼得浑身冷汗。
    系统担忧道：“妍妍，这样做很容易让经脉支离破碎，走火入魔而死的。”
    林妍轻笑道：“别怕呀，我心里有数，不会乱来的。”
    这不是她第一次遭遇封锁经脉，所以很知道怎么在搞死自己的边缘试探，然后获得自救。
    系统分析了一遍，确定林妍的计划无误，便乖乖隐匿不吭声了。
    林妍便继续一圈圈地在屋子里走，直到悍匪重新回来。他还带来了一个人，童佟。
    看得出来，小伙儿被悍匪揍得不轻，一张俊脸都胖了一大圈儿。
    林妍哈一声笑了出来，颇为幸灾乐祸：“脸疼吗？”
    童佟瞪她：“你还笑得出来啊？都不看看这是什么处境！”
    林妍嗤笑一声：“什么处境？不过就是被人抓了而已，公爹不是武皇吗？他总会来救我们的。”
    童佟当然知道，他就是接受不了少女的幸灾乐祸，苦着脸道：“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但你也用不着……”
    话没说完，就被悍匪狠狠踹在了腿弯上。
    童佟砰一声跪在了地上，疼得龇牙咧嘴，但忍住了没有惨叫。
    悍匪冷冷道：“忘了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了？告诉她真相！”
    童佟眼中划过一丝厉色：“素素，你顺着他来，没关系，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介意，只要你人安全就好！”
    这话说得太煽情了！
    ……要是不考虑她身上的黑寡妇毒的话。
    林妍很难想象，一个多没节操的人，才会把未来的妻子，拿来当成毒死别的男人的工具。
    他是还个人吗？
    狗都比他可爱好嘛！
    林妍冷了脸：“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就算你这个渣男负心薄幸对不起我，我也不可能成了亲还跟别人好！”
    童佟：“……”
    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感动还是该生气，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林妍冷冷看着他：“你还有话要说吗？没有就滚！我不想看见你这副没志气的德行！”
    童佟：“……”
    他嘴角狠狠抽了抽：“你嫌弃我没志气也好，怎么样也罢，总之，我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其他的……都可以不做考虑！”
    这一次，他说这话是认真的。
    林妍脸色稍缓：“我知道了。”
    童佟还想再说话，却被忍无可忍的悍匪又一脚踹到了腿弯上。
    林妍皱眉，冷冷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当着我的面羞辱我夫君，是为了恐吓我吗？那你大可不必，不如直接杀了他，我们共生死就是了！”
    童佟：“……”倒也不必如此！真的！
    悍匪：“……”
    他面无表情地把童佟拖了出去，等到拖到林妍听不见也看不见的地方了，才把人按在地上，没用内劲地狠狠捶了一顿。
    末了，他捏住童佟的下巴，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腥臭无比的药丸。
    童佟瞳孔紧缩：“你给我吃了什么？！”
    悍匪冷冷道：“自然是毒药。断肠散听过吗？”
    童佟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他已经开始觉得肚子剧痛无比了。
    他忍痛警告道：“你弄死了我，素素也会死！”
    悍匪冷笑一声：“你吃的又不是断肠散，怎么可能会死？”
    童佟：“……那你特么说什么断肠散？！玩儿我吗？！”
    悍匪淡淡道：“想起来就说了，怎么呢？”
    他把童佟的修为封住，一脚将他踹到了墙角，然后出门，锁门，一气呵成。
    屋子里间歇传来童佟的闷哼声，悍匪眼底划过一丝痛快，但很快就又皱起了眉头。
    守门的下属快步过来：“大当家？”
    他熟练地掏出一瓶药来：“大当家快吃药缓解一下。……我们现在怎么办？”
    悍匪吃了药，刷白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一些。
    他看了看林妍在的房间，垂眼片刻之后，淡淡道：“去童家。”
    下属吃了一惊：“不可啊主子！天高路远，那得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你的身体扛不住的！”
    悍匪冷冷看了他一眼：“又死不了，怕什么？”
    下属坚持道：“即便死不了，每日剜心之痛难道是假的吗？拖得越久，就会影响到您的寿数！主子！我们必须现在就回去！”
    悍匪脸色顿时又冷了几分：“你看到了，她失忆了，她以为童佟是她的丈夫！”
    他呼吸猛地加重，平息了许久才继续道：“我不能让她被人这样欺辱！！！”
    他猛地推开了下属，冷冷警告道：“如果你不想跟着我，就自己回去！如果你还要跟着，但凡做了什么违背我心意的事，我杀了你！！！”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凶戾甚至是冷酷地对待下属，下属震了震，难过地低下了头：“是。”
    下属自然是没有走的，他得跟着他，照顾他，不能让他在这种时候孤立无援。
    屋子里，林妍趴在门上偷听着外面的对话，微微皱了皱眉。
    见两人说完了话，她立刻轻手轻脚回到了床边坐下。
    没一会儿，悍匪推门进来了。
    林妍防备地看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悍匪硬邦邦道：“自然是娶你做压寨夫人！”
    林妍上下打量他：“土匪？”
    悍匪面无表情：“不土。我叫林叶，树林的林，叶子的叶。”
    林妍险些被他的样子逗笑了，淡淡道：“抱歉，你名字太难听，我不愿意嫁给你当压寨夫人。”
    林叶：“……”
    他探究地看着她，半晌才道：“我给那骗子喂了毒药，只有我才有解药，你必须听我的话，不然……”
    他顿了顿，十分不情愿地道：“不然，我让你明天就当寡妇！”
    林妍：“……”哈哈哈哈哈！

 第741章 我要跟你回童家

    林叶冷冷看着林妍，不情愿地道：“不然，我让你明天就当寡妇！”
    林妍：“……”
    她顿了顿，面上越发冰冷，心中却笑喷了。
    这是哪儿来的沙雕？他怕不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吧？
    她黑着脸冷冷道：“你想我怎么听你的话？睡我吗？那你来啊！反抗一下算我输！”
    悍匪猛地涨红了红，瞪着眼睛看了片刻，猛地转身走了。
    他转身的时候，林妍清楚地看到他红了眼眶。
    她微微顿了顿，面无表情地脱掉鞋子上床，躺下：“瞳瞳，选一个一级手术。”
    系统察觉到她心情不佳，却不知道她为什么不佳，十分乖巧地选好了手术，蹭了蹭她，跳下了手术床。
    等到了饭点的时候，林叶收拾好了情绪，带着饭菜来找她，就发觉已经叫不醒她了。
    感觉到她气若游丝，身体似乎都快要停止运转了，他眼中浮出惊慌之色，抖着手指按住了她的脉搏。
    跟上午的样子是完全不同的，她非常虚弱，只要一丁点儿的重创都能瞬间杀了她。
    林叶尝试过喂药和输入内劲，但都如同泥牛入海，毫无作用。
    他小心翼翼把林妍扶着躺好，给她盖好了被子，赤红着眼球出了门，冲进了童佟所在的屋子。
    童佟见他仿佛魔障的样子，心中顿时便是一惊：“你想干什么？！”
    他已经摸索出了自己刚刚吃过的那药丸的药性，是规律的间歇性疼痛，每一次疼起来就能要命，但一旦不疼，又好像之前的疼痛都不过是个幻觉。
    他家身处黑白两道的中间，类似这种毒药接触过不少，所以很清楚，越是这种复杂的毒药，就越是需要专门的解药来解。
    哪怕是非常厉害的用毒大师，想要解开这种复杂毒药，也得要三年，甚至是数十年的时间。
    可也正是因为知道了这种毒药的珍贵和复杂性，他才更加确定，那土匪并不想他死，而是要留着他有用。
    但这会儿被人掐住了脖子，再看到了对方的眼神，童佟却感觉到死亡将要临头了。
    他艰难地抓住林叶的手，挤出声音来：“你干什么？别忘了我死了，素素也得死！”
    林叶顿了顿，猛地将童佟摔在了地上：“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童佟凝眉：“她是我的妻子……”
    林叶厉声道：“我知道她不是！我早就见过她！她是秦国的帝姬林妍，不是你的妻子！”
    他拔剑出鞘，剑尖儿一寸寸扎进童佟的胸口：“再说谎，我就凌迟你！”
    童佟看得出来，这人有些魔障了。
    他凝眉道：“她被抹除了记忆，她只身体里也有毒，可能两种毒混合在了一起……所以身体不太好。”
    顿了顿，他有些明白了：“她又昏迷了吧？”
    林叶的剑尖儿猛地又深了一寸。
    童佟闷哼一声，缓缓后退捂住了自己的伤口，讥讽道：“你最好不要逼她做她不想做的事，她脑子伤得有些严重，一旦稍微想不开，就会陷入昏迷之中醒不来。”
    林叶从这话听出来了不少信息。林妍不是第一次这样昏迷了。而且，她身上还有毒。
    他冷冷问道：“你说她身上有毒，什么毒？”
    童佟淡淡道：“我怎么知道？后来听大夫说了，才知道她中了毒。”
    林叶笑了，这一笑，很有些疯狂的味道：“你真以为我不能把事情做绝，是吗？”
    他的剑缓缓下移，指住了童佟的双腿中间。
    童佟：“……”你大爷的！
    他面无表情：“她给自己吃了黑寡妇。那是一种能让男人跟她发生关系就会死的毒药，对她自己的身体也有损害。对了，这玩意儿暂时没有解药。”
    林叶眼中的血丝瞬间又多了几条：“你们给她吃的是什么？”
    童佟不想回答，但剑尖儿却猛地往前蹿了蹿，他甚至都感觉到了凉意了：“……名叫破灭，是一种……”
    林叶一脚踹了上去：“你们竟然敢给她吃这种药？！你们不知道这种药会有很大几率让人变成痴傻之人吗？！”
    童佟痛得蜷缩起了身体，咬牙冷笑道：“你从我们离开帝都就开始盯着我们了吧？你既然这么喜欢她，怎么不早点出现救她呢？”
    他讥讽道：“一个不见光的爱慕者罢了，你以为你在她眼中算什么东西？连背叛她出卖她的摄政王都比不上！
    不怕告诉你，除了这两种毒，她还吃了我们童家的秘药，只有在童家才能继续活下去，否则，她活不过半年！”
    林叶没说话，他面无表情的上前，把童佟狠狠揍了一顿，这一次，他打断了他的一条腿。
    童佟被打出了真火来，反倒是咬着牙不吭声了，任由他打，只用一双阴鸷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林叶却是揍完就走，他已经知道了状况，没耐心待在这里了。
    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杀了童佟！
    重新锁上了门，他直奔林妍那边去。
    下属追上他：“要请个大夫吗？”
    林叶点头：“去请，大张旗鼓一些，让童书言尽快找过来！”
    下属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是！”
    大约三刻钟后，大夫上门，两刻钟后，他摇着头交代了跟上一个大夫差不多的话，走了。
    下午，童书言便找到了林叶租住的宅子，才一进门，就看见了等在院子里的下属。
    下属温和道：“我们大当家的等老先生许久了，老先生这边请。”
    童书言略微一想，就知道那土匪必然是从童佟嘴里知道了秘药的事儿，所以要谈合作了。
    他冷着脸跟着那下属进屋，就见那土匪正垂眼给林妍喂药，但效果甚微。她根本吃不进去。
    童书言淡淡道：“没用的，她如今这种状态，就只能含几颗培本固原的药丸慢慢含化，护住根本，她的身体在拒绝吃任何食物和汤药。”
    林叶手背上青筋蹦起：“你们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童书言冷着脸：“意外谁也不想，如今能做的，就是带她回童家，先把秘药解了，再图谋后续。”
    他看着林叶：“说吧，你想怎么样？”
    林叶冷冷道：“你儿子被我喂了断肠膏。……我要跟你回童家！”
    童书言闻言，脸一下子就黑了。

 第742章 千年狐妖变的

    断肠膏和断肠散，虽然只有一字之差，效果却是天壤之别。
    断肠膏的主药也是断肠草，但另外加了八十一种药材之后，就变成了能够让人定时定点疼痛，慢慢把人熬死的一种毒药。
    最棘手的是，这八十一种药材，无论调换了哪个药材的顺序，都会瞬间改变药性，解药也随之改变。
    这种丧心病狂的毒药，据说是百年前某位大师闲来无聊的时候整出来的，为的就是消磨时间。
    因为光是背顺序就很让人崩溃，所以这断肠膏虽然威力巨大，可流传性太差，百年前就消失在了战火之中。
    万万没想到，这土匪手中竟然有！
    童书言不想看到儿子最后疼痛难忍，自剖腹腔而死，所以，他只能同意林叶的要求。
    他冷冷盯住了林叶：“你倒是生着天大的胆子，就不怕到了童家之后，我们用尽百般手段，让你背出方子吗？”
    林叶淡淡道：“能让童家少主垫背，也算死得其所。”
    童书言被笑了。他听懂了他的威胁。只要他说故意说错一个顺序，那童佟吃了配置出来的“解药”，就必死无疑！
    之前威胁林妍的手段，如今被人反手就用在了自己的身上，这感觉……
    童书言冷冷道：“可以！但你必须……”
    林叶打断他：“童先生，我不是在跟你谈条件，而是在通知你，我要去童家！”
    他冷冷道：“只要能解决掉林妍身上的毒，让她康健无碍，我自然会把解药的方子告诉你。另外，我对你们童家的事儿和人，都不感兴趣！”
    童书言并不相信他的话，甚至觉得，他对童家别有用心。
    林叶冷淡道：“林妍救过我的命。”
    他讥讽地看着童书言：“我跟你们这种恩将仇报的小人不一样，我一定不会让人如此欺辱她，一定要护她的周全！”
    童书言挑眉：“她救过你？我怎么不知道？”
    林叶冷笑道：“她救过多少人，你怎么会知道？……什么时候出发？”
    他轻轻摸了摸林妍的头发，眼中的担忧和柔软，让童书言瞬间明了了他对林妍的不止是感激，还有深不见底的痴情。
    童书言探究地盯着林叶：“你……真的是土匪？”
    林叶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他转头看童书言：“令公子的情况不太好，我怕他熬不了太久。”
    童书言神色一冷：“他还有多久？”
    林叶道：“三个月。”
    童书言沉声道：“我希望三个月后，你能给他解药。”
    林叶道：“如果三个月后林妍完全恢复，可以。”
    童书言怒道：“她不可能完全康复了！我也不可能让她走出童家！有些话我必须跟你说清楚，林妍，要么是我童家的儿媳妇，要么，她就只能死！”
    林叶微微皱眉：“你跟谁有什么交易？”
    童书言冷淡道：“是又如何？总之，要么你杀了童佟让林妍跟着陪葬，然后我们再算总账，要么……”
    林叶打断她：“保住林妍的命，我要在童家给她当护卫。”
    童书言眉头微皱，但不得不承认，至少这暂时是一个不错的解决办法。
    他点点头：“可以。但有一点你给我记住，如果让我发现你跟林妍发生了关系，甚至珠胎暗结，你们两个都得死！”
    林叶冷淡道：“我不是你儿子，没那种暗地里阴人的爱好。”
    童书言：“……”我可去你的大爷的！
    他出门直走然后右转，在屋子一角找到了浑身是伤的童佟。
    童佟这会儿正犯病，疼得浑身颤抖，脸色发白：“爹啊，你要是再来晚点儿，我……我就要怀疑你在外面有私生子了。”
    童书言：“……”
    他扭头就走。
    他要跟那土鳖匪类打一架！
    童佟脸色扭曲地叫他：“爹！爹啊！亲爹！有没有止疼药，走之前先给我一颗啊！”
    童书言猛地顿了顿，转身，弯腰把儿子抱了起来：“早让你小心点儿你不小心……忍着吧！”
    这场架最后也没能打得起来。
    林叶着急给林妍要解药。
    童书言着急把林妍弄好了之后，让林叶给儿子解药。
    两方人马虽然目的不同，但心思都惊人的一致，只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就回到了童家。
    这期间，林妍的参与感是最弱的。
    她不怎么理人，只要醒着就静坐调息，解决完了吃喝拉撒的问题，就一言不合陷入“昏迷”。
    等最后进入童家山脉的时候，她完全是被林叶背进去的，什么都不知道。
    至于林叶，果然如他所说，只要林妍的安危，其余的根本就不在乎，进山的时候蒙着眼也无所谓，只要让他背着林妍就行。
    等林妍再次醒过来，就发现自己的体内已经少了一种毒素——很显然，童书言把童家的那个秘药给她解了。
    她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头疼的症状也稍微轻了一些。
    系统到底太心疼她，抽调了一部分她修炼出来的内劲，转化成修复能量，帮她修复了一部分脑神经损伤。
    虽然只是轻微修复，但林妍却感觉到了救赎般的轻松，表情不自觉地放松了许多。
    当然，因为手术练得太多，又修炼得太久，她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越发清冷残酷了。
    她的眼睛之前总是含着浅笑，但如今，却仿佛万古不变的深潭一样，平静，幽深，让人看不到底。
    只有很偶尔的时候，她才会笑出来，仿佛一瞬间冰雪消融一样。
    比如这会儿。
    系统重新化身成为柔弱毛绒的奶兔子，林妍抱着它晒着太阳，见它在怀里打了个滚儿，还不小心滚到了地上，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偷偷溜进来的女子，被这笑容狠狠地刺激到了。
    她猛地甩出一只飞镖。
    正冲着奶兔子。
    系统机敏地跳开了，支起了两只小爪子，黑黝黝的大眼睛看向了女子。
    女子忽然觉得后脊背发凉，她看着冷静得不像是一只兔子的兔子，再看林妍，就忍不住想起来了最近下人中流传的流言蜚语。
    大家都说……
    这个女人是千年狐妖变的！

 第743章 她好凶啊

    女人嫉妒林妍的美貌，嫉妒她冷冷清清，就能让少主殷勤备至，嫉妒她一笑起来，竟然这么勾人心弦。
    所以，她想弄死林妍心爱的兔子，最好看到她伤心欲绝的表情。
    可那奶兔子瞧着都没足月，却竟然躲开了她的飞镖，还冷静精准地找到了她的位置，盯住了她。
    女人一下子就想起来了那些荒谬的传言——少夫人林素素，是个千年狐妖幻化的妖女！
    她一下子就害怕起来，难道那些胡言乱语，竟然成真了？
    是了！
    一定是真的！
    不然她怎么能把老爷子和少主迷成那样？什么都随她的心意！什么好东西都给她？
    不然，她怎么能养这么可怕的一个兔子！
    女人打起了退堂鼓，但想起今日少主下的命令，又鼓足了勇气：“妖女！”
    林妍看了一眼女人，又看了看地上的飞镖。
    她把飞镖捡了起来，反手就甩了出去。
    嗤！
    飞镖扎进了女人的膝盖，轻而易举地刺穿了她的髌骨。
    “啊！”女人惨叫起来，满脸苍白和惊恐。
    林妍把瞳瞳重新抱回怀里，一边摸着它的长耳朵，一边淡淡道：“捉妖师？”
    女人：“……”
    她大哭道：“你才是捉妖师！你们全家都是捉妖师！”
    林妍淡淡道：“我不是妖女么？我全家都是捉妖师的话，岂不是监守自盗了？”
    女人：“……”
    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被调戏侮辱了，大叫道：“林素素！你这个狐狸精！你这么狠毒自私，早晚会遭报应的！”
    林妍被险些被逗笑了：“这话怎么说呢？”
    女人厉声道：“你自己霸占着少主，还要让少主遣散我们，你知不知道我们被遣散之后会是什么下场？”
    林妍摇头：“我不知道啊。那你给我说说，是什么下场？”
    女人顿了顿，有种气到爆炸的可怕感觉：“……我们会失去依靠啊混蛋！”
    林妍没趣儿地撇撇嘴：“原来不是被卖进妓院，也不是被弄死啊。”
    女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这个狐狸精怎么能这么心肠歹毒？你竟然想把我们卖进妓院，甚至想处死我们？”
    林妍险些被逗笑了：“你脑子有病吧？我有这么说吗？”
    她摇摇头：“好了，闭嘴，我说一个数，我数到十之前爬出这个院子，不然我就把你舌头割下来。”
    女人：“……林素素你……”
    林妍闭上了眼睛，已经开始数了：“十，九，八，六，三……”
    女人气得哇哇大叫：“你这个狐狸精你耍赖！”
    林妍瞥了她一眼。
    女人忽然就觉得很害怕，连滚带爬地拖着伤腿跑了。
    等她走了，林妍就见天空一暗，一道人影从天而降。
    是林叶。
    林妍淡淡道：“你去哪儿了？”
    林叶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迹，眼中满是阴鸷，转身就走。
    林妍看了一眼他的背影：“你吐的血没有擦干净，我看着碍眼。去换一身衣服再过来。”
    林叶脚步微微顿了顿，眼神一软：“好。”
    他出了院子，正跟童佟对上。
    童佟一看见他就黑了脸：“林叶！你能不能不要那么不要脸？素素毕竟是我妻子，你成天随意进出她的院子，成什么样子？！”
    林叶看了他一会儿，冲上去就跟他打了起来。
    童佟修为被封没内劲，林叶却是故意没用内劲，两个人竟十分势均力敌。
    但这也只是一开始而已，到了后来，童佟就被揍得怀疑人生了。
    等林叶整理着腕带收手的时候，童佟气得笑都笑不出来了：“你是不是有毛病？隔三差五来这么一次，有意思吗？啊？”
    林叶冷冷道：“管好你的女人，再让她们来打搅她，我就再打断你一条腿！”
    刚接好了腿才没多久的童佟：“……”
    打又打不过，他还能怎么着？自然是转头去找这一路上的守卫，以及闹事的女人了。
    没想到的是，他这边刚一进院子，就被院子里六个女人的崩溃哭声惊到了。
    见他回来，几个女人立刻冲了过来，扑在他脚下呜呜大哭。
    “少主！少主饶命啊！不要杀我们！”
    “我们只是不舍得离开少主啊，怎么也想不到要落得一个被卖进积怨的下场啊！”
    “少主啊，我对您忠贞不渝，如果您真不要我了，请亲手杀了我吧！”
    ……
    童佟：“……嗯？”
    他是不是进错了院子？
    他冷着脸退后了一步：“你们在闹什么鬼？今天是谁去闹的少夫人？都干了什么？说了什么？”
    这一退，他才看到不远处还有一张软塌，上面躺着他远房表妹王希。
    这会儿王希的群被都被血染红了，小脸儿刷白，表情绝望，看着都让人心疼不已。
    童佟脸色一沉：“这是谁弄的？林叶干的？！他可真是太嚣张了！这是把我童家当他家后花园了？！”
    王希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不，不是那个林先生，是……是少夫人。”
    她说着，眼泪顿时就决堤了：“我想去祈求少夫人让我们留下，我们都不想离开表哥，没想到……”
    童佟的脸色有一瞬间的空白，很快就变得面无表情：“你做了什么？”
    他自认还是了解林妍的，那小妖女向来不爱主动招惹人，倒不是性子好，而是太懒，懒得跟人计较，浪费她的时间和精力。
    王希哭声一顿。
    童佟微微眯眼，倒是笑了：“表妹，你最好跟我说实话，不然的话……你不是不想拿钱回家再嫁吗？我可以送你去一家包吃包住的妓院，让你后半辈子都衣食无忧。”
    王希被吓得脸色发白，其他人也顿时都不敢说话不敢哭了。
    她们都很清楚，童佟的确是风流好色，更喜欢宠爱纵着自己的女人，但一旦有人犯了他的忌讳，他就会变得毫不忌讳！
    王希也害怕地缩了缩脑袋，哭求道：“我就是看到她跟她那个兔子玩儿得高高兴兴，笑得跟什么似的。
    可我们呢？我们马上就要被赶走，再也不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了，所以心生嫉妒，就，就没忍住用飞镖飞了她的兔子。
    结果她好凶啊，拿起飞镖就甩到了我腿上，把我的膝盖都给扎穿了。大夫说，说我以后只能当个瘸子了！呜呜！”

 第744章 用得着你操心？

    王希哭得梨花带雨，苍白美丽的小脸儿上满是绝望：“大夫说，说我以后只能当个瘸子了！呜呜！”
    她这会儿是真的哭，绝望得不得了。
    哪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会受得了先被情敌抢走情郎，再被情敌搞成瘸子啊！
    她泪珠子滴滴答答地掉落，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可童佟的注意点却不由自主地偏了：“她还笑了？她已经很久没笑过了，冷冰冰的，好像总不开心似的。”
    顿了顿，他斜睨着王希：“别装了，你是看到人家长得比你漂亮，笑起来更是让你骑驴都追不上，所以才想弄死她的兔子，好让她难过，让她笑不出来的吧？”
    王希：“……”呜呜呜！我表哥是个王八蛋！
    她扑在软塌上哇哇大哭：“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毕竟是曾经同床共枕的小表妹，童佟虽然要打发了她走，但也没有真要她死的意思。
    他想了想：“素素真的想把你们卖进妓院，或者杀了？”
    王希总觉得他的语气有些怪，忙抬头擦了眼泪，去看他的脸色，见他说起来素素两个字的时候，眉眼都是笑的，顿时心都凉了。
    她哽咽道：“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这个意思，我说我们要被赶走了活不下去，她就问我，是要被卖进妓院了，还是要被杀了。”
    顿了顿，问道：“或许她不是我以为的那个意思，哦？”
    童佟大笑：“她当然不是那个意思，她可没那个闲心去对付你们。”
    他揉了一把王希的头发：“得了，给你们的安置费再翻一倍，以后别出现在她面前了，可还行？”
    王希眼泪连连地点了点头：“那要是以后有人欺辱我们，我们能来求表哥出头吗？”
    她已经不再期望能跟着童佟了，她很聪明，所以听得出来，也看得出来，刚刚童佟的表情……
    如果林妍真的非要让他把她们卖了或者杀了，他一定会同意的！
    童佟笑道：“当然行，每个人三次机会。放心，在这儿，只要你们不作死，不会活不下去的。”
    王希勉强笑了笑：“是啊，我们，我们毕竟伺候过表哥。”
    童佟解决完了事情，站起身就走了：“都走吧，一会儿管家回来拆房子重建，不要打扰了他的工作进度。”
    六个女人眼中浮出失落绝望之色，但大多数人很快就又振奋起来。
    虽然男人没有了，但却得到了一笔天大的财富，还有童家少主的三次承诺。
    有了这些，她们绝对能在这儿活得很有滋有味儿，甚至还不用担心争宠，也不用伺候人了！
    唯有一直没吭声的白衣婉约女子默默垂泪，花瓣儿似的嘴唇咬得死紧，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阴鸷戾气。
    她，是真的喜欢童佟的，喜欢到了明明身为大家闺秀，却甘心改名换姓地来童家做妾。
    可现在，她苦心经营的一切都毁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在王希看过来的时候，背起自己的小包袱，走了。
    王希微微皱眉：“那个白婉可别想不开又作妖，到时候害得所有人都跟着吃挂落！”
    她的丫鬟问道：“夫人，用奴婢做点儿什么吗？”
    王希想了想，摇摇头：“算了，以那个狐狸精的手段，白婉也算计不到她。再说了，我要是人走了还乱伸手，被表哥迁怒了可怎么办？”
    丫鬟见她确定不想动手，就小心翼翼地给她检查了一下伤口，然后收拾东西去了。
    另一边，童佟解决了自己的后院问题，继续找林妍去了。
    他本来就有话跟林妍说，被林叶那一打岔，倒是给忘了。
    这边刚进了门，就见林叶脸色奇差无比地坐在院子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像是随时会挣脱绳索的恶狼。
    童佟脸上的笑意顿时浅了下来：“她又睡着了？”
    林叶猛地抬头盯住了他：“我说过，不要刺激她！”
    童佟快步走到了软塌边，果然见少女已经呼吸清浅地睡着了，她睡得很安静，仿佛这辈子都不会醒过来一样。
    他心中有些钝钝地疼，不由不舒服地拧了拧眉：“我已经把该收拾的人都收拾了。你要知道，即便我是童家少主，也不能让所有人都安心臣服。”
    林叶并不想听他说童家的勾心斗角，隐忍地垂着眼，给林妍掖了掖被角：“你们找的大夫什么时候能来？”
    童佟道：“可能还要半个月。”
    林叶皱眉：“太慢了。”
    童佟沉声道：“你以为得什么样的大夫才能治得了黑寡妇的毒？我们家也是花费了巨大的代价，才请动他往童家来一趟。”
    林叶没有再说话，这段时间下来，他已经看得分明。童家，尤其是童书言，并不想让林妍出事，甚至很怕林妍出事。
    两个青年就这么盯着林妍看，直看得太阳都落山了都没有察觉。
    童书言进来的时候，看到这场景，顿觉头疼无比。
    他到底是给自己找儿媳妇儿，还是给自己找了个祖宗？
    这个林叶……可真是太讨厌了！
    但不得不承认，有这个林叶在，他的确是放心了不少。
    之前倒是没想到，他不过晚回来了一些，一直都安稳老实的族人们，竟然还躁动起来了。
    甚至，之前有人把童佟病危的消息偷偷传了回来，族人们竟然已经在私下底为了重新选少主的事情，闹出了几次谋杀同族的戏码来。
    可真是让他开了眼界了！
    他轻咳了一声：“带上素素，神医提前到了。”
    两个雕塑似的青年同时站了起来，齐齐伸手去抱软塌上的林妍。
    童佟修为弱一些，自然是抢不到的，气得都快要窒息了。
    童书言不得不出手拦住了林叶：“你要想清楚，这里是童家，她是以童家少夫人的身份立足保平安的，一旦你抱着她出去，她会遇到什么麻烦，你想过没有？”
    林叶手背上青筋蹦起，沉默了一会儿，缓缓把林妍交给了童佟：“稳一些，不要吵醒她。”
    童佟翻了个白眼：“我的媳妇儿，用得着你操心？”
    他抱紧了林妍，大步离去……

 第745章 作了大死啊

    看得出来，这一次来童家的神医，不但医术高超，而且背后的势力地位应该也不低。
    童书言带着童佟他们到地方的时候，还有两个童家的长老在院子里静等，那模样，仿佛侍卫门童。
    见童书言进来，两个长老苦笑着看他：“那位先生不愿意我们在一旁陪着，说是没话说，觉得尴尬，就让我们自便。”
    这话说的，倒好像他们两个长老才是客人一样。
    童书言笑道：“既然如此，这之后的几天就不要来打搅先生，若是先生有需求，我们尽力做到就是。”
    两个长老顿时松了一口气。
    虽说里面的那位看起来年纪轻轻，但其实已经是个几十岁的老妖怪了，他们对着那么年轻的一张脸，再想起他的岁数，总觉得浑身哪儿哪儿都不自在。
    年长那个长老道：“既然如此，我和二弟就先走了，若是需要什么东西，家主让人来告诉我们就是。”
    童书言点点头：“去吧，最近家中事务繁忙，劳烦两位长老帮忙照看了。”
    两位长老想起最近发生的那些糟心事，微微皱眉，脸色不由自主地都凝重了下来。
    等他们一走，童书言就带着儿子进门，边走边道：“劳烦七秀先生一路疾驰赶过来了，竟是比约定好的早到了半个月。”
    正在进门的林叶脚步猛地顿了顿。七秀？！！！
    大厅里，等得不耐烦的青年站起来：“病人呢？我赶时间，我们……”
    话没说完，忽然就瞪大了眼睛：“卧槽！！！”
    他死死盯住了童佟怀里的林妍，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林叶快步上前挡在了童佟和林妍面前，沉声道：“这位先生更不要用这种看药人的目光看她，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七秀扑到了一半儿的身体猛地顿了顿，看了看林叶，又看了看童书言：“这谁啊？”
    童书言皮笑肉不笑道：“是我儿媳的护卫，修为不错，就是脑子不太好使，七秀先生不要介意。”
    七秀板着个脸，半晌没说话。
    他实在是怕自己一张口，就把不该说的给说出来了。
    见鬼的童家儿媳妇儿！
    那根本就是城主的宝贝蛋儿好嘛？！！！
    简直要疯了，城主不是去秦国帝都找她去了吗？她怎么反而出现在这儿了？
    七秀眯眼盯了林叶半晌，哦了一声，易容的。
    在观察一下修为内劲……很好，武皇。
    再看……
    他心中又悟了几分。
    这时候他再看童书言，目光就十分诡异了：“你这儿媳妇儿……中的毒很了不得啊！”
    童书言见他神色正常，并没有自己刚刚以为的异常，再仔细观察也没看出什么，这才略微放下了戒备。
    这七秀是混乱之城的三把手，医术好到神鬼莫测，轻易是请不到人的，他也不爱出门。
    这一次，要不是听闻混乱之城那边正找药材，而他家恰好有，他也不会花费掉以往积攒的人情，把这份邀请送到七秀面前去。
    如今看七秀这表情，这份人情和万年灵芝万年参，没白费——他似乎一眼就看出来了林妍中的什么毒。
    童书言道：“不如去客房，七秀先生给我儿媳好好看看吧。她的情况有些复杂，这样一直昏迷不醒已经许久了，实在是让人担心。”
    七秀点点头，转身的时候，眼底满是戾气。
    这要是不是童书言搞的鬼还好，要是真是他把小主子弄成这个样子，城主非得活拆了他整个童家不可！
    童书言哪里会知道，他耗费天价请来的大夫，可能会给他带来天大的麻烦和报复呢？
    他这会儿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觉得问题总算是要解决掉了。
    甚至，还存着一个打算——等黑寡妇的毒解开了之后，就立刻让两个孩子成亲入洞房，早生孩子早算数！
    见七秀时不时看向林妍，童书言便把情况大概给他说了说：“不知道七秀先生可知道黑寡妇这种毒？”
    七秀猛地站住：“她中了这个？谁给她吃的？”
    童书言身形微顿，不动神色地看他：“是我们家的一个仇家，眼见着小两口夫妻和谐，就想通过素素害童佟。”
    七秀兴奋道：“那你这个仇家可了不得了，连这种本该灭迹的药都有！你告诉我他是什么来历，等你这儿的事情完了之后，我要去会会他！”
    童书言笑了：“七秀先生果然是对医道毒药万分痴迷啊，只是可惜，我只知道是仇家下去，却还没能查到到底谁是幕后黑手。
    先生也知道，童家地位特殊，在黑白两道得罪的人啊……太多了。
    不过先生放心，一旦我们查到了这人是谁，无论早晚，都一定飞鸽传书告诉先生！”
    七秀顿时笑弯了眉眼：“那可就这么说好了！要是我能从你仇家那儿得到其他的好方子，就算是我欠你一人情！”
    童书言大喜：“好好好！那就一言为定！”
    七秀的人情啊，说出去怕是要惹得黑白两道的人都疯狂无比。
    但他心中的喜意很快就顿了顿。这人情，也不是那么好欠的，林妍如今记忆全失，他要去哪儿找出其他的方子给他？
    幸好说话间已经到了客房，童书言这才不动声色地收敛了心神，招呼着童佟把林妍放到了床上。
    七秀耐心地等了一会儿，便立刻做到了床边开始诊脉，这一诊，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要死啊！
    又是强悍的抹除记忆的药，又是童家秘药残留毒素，还有黑寡妇，还有被武皇级别高手封锁静脉，导致全身静脉不畅。
    他都不敢想，这要是被他家城主知道之后，会不会发生屠城的人间惨案。
    七秀转头看童书言，目光十分意味深长：“童家主，你这手段……可有点儿太狠了啊。你就不怕她的父母找过来，削死你？”
    童书言微微顿了顿，继而笑开了：“让先生笑话了，我，也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那些说辞可以骗得了别人，但一定骗不了七秀这样级别的医者和老狐狸。
    七秀摇摇头道：“你的苦衷我不想听，现在有个问题是，你得把她父母找来，我的法子太险，我得让他们自己下决定。”
    童书言遗憾地摇摇头：“可惜了，这孩子家中父母死绝，如今就只剩下我们童家这些亲人了。”
    七秀：“……”童书言啊童书言，就因为你觉得这孩子父母双亡，所以才可劲儿地欺负她是吗？你这是，作了大死啊！

 第746章 压力太大了

    七秀的目光太古怪了，以至于让童书言心头生出了一种不妙的感觉。
    童书言不动声色地笑道：“七秀先生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素素是我们童家的儿媳妇，虽然父母双亡，但我们童家人就是她的亲人啊。”
    他满脸诚恳：“无论她日后会变成什么样，都是我童家的少主夫人，日后还会是当家主母，这一点，绝对不会变！”
    七秀摇摇头：“我需要出去一趟。”
    童书言立刻道：“山路难走，我陪着先生出去。”
    七秀也不在意他是热情还是想要监视，点点头：“你们出去，我先给她施针刺激一下身体机能。”
    童书言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
    童佟和林叶坠在最后面，两个人都看着林妍，眼中满是担忧。
    七秀挑了挑眉，忽然觉得很有意思。
    这童家的小子，瞧着是真的用情不浅。
    而这位……明明都说要跟别人成亲了，却易容跑到这里，也不知道图什么。
    他嫌弃地摆摆手：“走走走，都赶紧走。”
    两个青年被赶了出去，一左一右守在门口，跟门神一样。
    童书言眯眼盯住了紧闭的房门，眼神中带着思索和探究。
    难道，被识破了身份了？
    他记得宋润说过，林妍在去西戎的时候，被那儿的长公主算计，扔到了混乱之城。
    难道林妍当时竟然见过混乱之城的高层，而且还有了交情不成？
    童书言眉头紧皱，想了想，快步到了门外，交代了自己的心腹，让他立刻去通知长老和护卫，最近要加强对整个童家山庄的戒严。
    等他回来的时候，七秀也已经出来了。
    七秀的脸色很不好看，以他的医术，竟然都没能把林妍弄醒，这让他又感觉到了久违的棘手。
    因为这个，他看童书言的眼神就更冷了几分。
    童书言感觉到了，越发肯定了之前的猜测：“先生……是否认识儿媳？”
    七秀瞥了他一眼：“你儿媳妇我怎么会认识？”
    童书言笑道：“也是。儿媳林素素出身草莽，父母双亡，跟小儿青梅竹马长大，几乎没出过童家堡，怎么会跟先生认识呢。”
    他边走边跟七秀聊：“先生不知道，这两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成亲那日，还特意要求双双种下同心蛊，以期百年好合。”
    七秀脚步一顿：“同心蛊？”
    童书言笑道：“是啊，同心蛊。”
    七秀拧了拧眉头，这会儿才算是懂了那人为什么追到童家来了。
    他笑道：“这倒是不错。同心蛊这种东西，连我都没办法。”
    童书言哈哈大笑：“都是两个孩子自己愿意，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自然高兴他们感情好，哪儿有不同意的道理呢？
    自然是费劲千辛万苦，到处搜寻，帮他们找到最好的、等级最高的同心蛊了！”
    七秀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童先生可真是个聪明人。”
    童书言愉悦大笑：“听闻七秀先生极少夸人，今日童某人能有此殊荣，实在是感激不尽！”
    七秀也哈哈大笑：“童先生请，咱们尽快，我怕耽搁太久坏了那孩子的根基。”
    童书言自然同意。他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七秀是聪明人，总该知道如今的主动权在谁手里。
    ……
    等林妍再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到了一张极其熟悉的脸。
    看似青年，实则已经五十多岁的老妖怪，七秀。
    这人怎么到这儿来了？
    林妍看了他一眼，对他的星星眼视而不见，转头看林叶：“这又是玩儿的什么？童佟的男宠吗？”
    正在磨药的童佟险些咬碎了牙：“素素你就不能行行好，把我想好点儿吗？我这么疼你。”
    林妍哦了一声：“那他是吗？”
    童佟嘴角微抽：“不要乱说话，这位是爹给你请来调理身体的神医，你叫他七大人就好。”
    林妍挑眉：“大人……当官儿的？”
    童佟无奈：“只是敬称。”
    他冲着七秀躬身行礼：“内子因为失忆忘了许多规矩，性子有些恣意，还请大人宽容则个。”
    林叶瞥了童佟一眼，冷冷地挤开了他，给林妍掖了掖被角：“天凉了，小心着凉。”
    林妍打了个呵欠。
    七秀笑眯眯道：“少夫人什么都不记得了？”
    林妍淡淡道：“不记得了。七大人有什么见教吗？”
    七秀见她比之前见的时候还要更冷，眼中的凉薄和冷漠几乎都要满溢而出了，心中不由微微一叹。
    他早就跟城主说过，宝贝蛋儿就要捧在身边手上亲眼看着，放到别的地方，岂不是只能听结果吗？
    瞧瞧瞧瞧，这不就磕了碰了？
    他笑道：“姑娘身子虚弱，但只要好好调养，再解开了封锁的经脉，很快就能调理好。只是这记忆……”
    一旁的林叶猛地直起了背脊，紧张得手背上青筋蹦起。
    童佟也紧张，相处这么久了，他可不想好好的媳妇儿变成了仇人。
    七秀瞥了两人一眼，这才又看向林妍：“记忆是找不回来了，不过你别担心，再等两天，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林妍被逗笑了：“本来也没有人敢欺负我。”
    她闭上了眼睛：“困了。”
    童佟和林叶同时上前：“又困了？？”
    这段时间她异于常人的沉睡，实在是把他们都给愁坏了。
    林妍眼神平静深邃，微微皱眉道：“我想吃饭。半个时辰后要吃饭。”
    两个青年齐齐点头，就见林妍得了应承，便又闭上了眼睛。
    七秀微微挑眉。这么一看，至少她失忆的这段时间里，还真是没受什么欺负。
    可问题是……就这，他家城主能接受吗？不可能的！
    七秀撇了撇嘴，见两个青年出门准备饭食，心中又是一挑眉。
    这童家上下仆从如云，却竟然要童佟和林叶必须亲自监督饭食的准备，可见，这儿也不是什么安宁之地啊。
    他捧着下巴看着熟睡的林妍，发愁地皱眉撇嘴。
    城主怎么还还还还不来啊？
    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就他一个人在这狼环虎视中小心保护，他真的有点儿承受不来了啊。
    万一出点儿差错可怎么办？
    这压力，太大了！！！

 第747章 大祸临头了

    七秀捧着下巴焦心不已的时候，林妍却睡得香甜。
    她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认真睡过觉了，在系统空间里，只要精神不觉得困倦，就能一直修炼。
    系统空间里的这许多年里，她每日的生活单调到能让任何一个正常人发疯。
    学习手术。
    修炼内劲。
    熟练招数。
    每一天每一夜，她都像是个被设置好的程序一样。
    只有在快要发疯的时候才会醒过来，逗逗林叶和童佟解解闷，再撸撸兔子，提醒自己还是一个活人。
    只有医术是不能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横行无忌的，童书言对她的所有压迫和迫害，让她骨血里的执拗冒了出来，再也压制不下去。
    这些年来，她忍受了常人无法忍受的孤独和辛苦，也得到了常人无法得到的东西。
    她已经晋级到了八品巅峰。
    再有一个半月，十五六年，她也该到九品了。
    用八品的修为，去冲击被锁定时还是五品的经脉，足够了。
    本来她还担心风险太大，但这会儿看到了七秀，她的胜算就又多了两成。
    总共算算也有六成，足够了。
    半个时候的酣甜睡眠之后，林妍精神饱满地起身梳洗，慢吞吞吃了些饭。很少。跟吃猫食儿一般。
    陪着她的几个男人齐齐皱眉，看着她越发尖的下巴，风一吹就能倒下的身体，恨不得端起碗筷来喂她吃。
    但，谁都没敢。
    这样没人气儿的少女，苍白瘦弱，不笑不闹的，不知道为什么，总让人觉得心里酸涩得厉害。
    林妍感受不到他们的点，即便是感受到了，也很难有什么波澜——
    剖了几十年的大活人，又几乎不与人交流，她的情感波动阈值已经高得可怕了。
    七秀眉头紧皱：“要你们两个有什么用？！”
    被瞪视的两个青年都黑着脸，又自责又着急。
    林妍摸**兔子软乎乎的身体：“七大人，我觉得有些不舒服，接下来就麻烦你了。”
    七秀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林妍自顾自往软塌上一躺，接着便脸色猛地一白，哇地喷出了一口血来。
    “……”卧槽！！！七秀都蒙逼了：“住手！别乱来！”
    他已经看出来了林妍在做什么，她在拿内劲，孤注一掷地冲击被封锁的经脉。
    但已经晚了。
    内劲心随意动，并非外人可以操控的东西，哪怕他扑到了跟前，也只能帮林妍施针护住心脉而已。
    “造孽啊！你，你哪儿来的这样可怕的内劲？！”看着被内劲弹出来的金针，七秀险些傻眼：“你疯了疯了吗？你这是要自尽还是自救啊？！”
    林叶挤开童佟冲到林妍身边，一探她的脉搏，也是瞬间变了脸色：“八品……怎么会？！”
    他怒急攻心，瞬间险些走火入魔。
    如果只是五品撞击，他还有能力把这狂暴的内劲按下来，可这八品的内劲……
    除非他亲手把林妍弄成废物，否则，只能在一旁看着！
    童佟急得满头冒汗，但他眼见着七秀一个顶级神医，林叶一个武皇都解决不了，便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有上前添乱。
    想了想，他快步冲向了外面——解铃还须系铃人！他得去找他爹！
    而院子里，焦头烂额的七秀很快就稳住了自己——他怕他稳住出了差错，到时候会被城主活活拍死！
    他转头看林叶：“冷静了没？”
    林叶点点头：“我可以做什么？”
    七秀道：“把你的内劲输送给我就好。记住了，再难也给我稳住了，不能停不能断。”
    林叶脸上浮出凝重之色：“好。”
    他的下属忍不住上前道：“我来吧，大当家的身体不好，恐怕扛不住。”
    七秀看了看他，摇头：“不行，你修为不够。”
    林叶也看了他一眼。
    下属苦笑着闭上了嘴，退到了一旁。
    七秀深呼吸：“可以开始了。”
    林叶同样深呼吸，缓缓把手按在了七秀的后背之上。
    七秀得了林叶的帮忙，才终于将金针刺进了林妍的穴道，并且用内劲震颤针尾，形成了连环针阵。
    林妍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但身上不管鼓动的青筋，却仍旧再无声证明着她的难受。
    林叶看在眼中，急在心头。
    七秀喝道：“专心！”
    林叶猛地把目光移开，自己把自己闷出了一口血来。
    等到童书言跟着童佟过来的时候，七秀已经稳住了林妍的状态，正耐心地等林妍醒过来。
    林叶受了内伤，正坐在一旁调息。
    童书言感知到林妍虽然薄弱，却极为强劲的内息，不由惊了惊，如同见鬼一样：“八品巅峰？！”
    他失声惊呼：“这不可能！！！”
    七秀一把拍开童书言想摸林妍脉搏的手，眯眼警告道：“童家主最好不要再想着封锁她的经脉了，否则，真要是出了事，你恐怕担待不起！”
    这是八品的内劲。
    要是她的修为再被封锁，谁知道她会修炼到什么地步，然后再来赌徒似地冲击？
    这丫头简直就跟城主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又疯又凶！狠起来连自己的命都敢随便玩儿的！
    童书言眯眼：“七秀先生总算是承认了自己认识我这儿媳了！”
    七秀冷笑道：“我承认了又怎么样呢？你还敢把我杀人灭口了不成？”
    童书言笑道：“七秀先生说笑了，我怎么会想着要杀你呢？既然你跟素素也都认识，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了！”
    七秀淡淡道：“我可没有这个兴趣。童家主先回吧，妍妍她刚刚保住了性命，如今需要静养。童家主，日后就别来了。”
    童书言摇头道：“那怎么能行呢？素素这丫头性子急，偷偷摸摸也不知道吃了什么秘药，竟然进阶如此恐怖。
    我看，还是把她的修为重新封住，让她先适应适应再说，也免得她一时冲动之下，做出了什么让大家都火悔的事情。”
    林叶猛地睁眼：“她性子要强，你封锁她五品修为，她硬生生把自己逼到八品！
    如今你若是再封锁她的修为，岂不是要逼她到武皇境界，让她最后自爆经脉而死？！老匹夫！你别找死！”
    七秀也听得暴跳如雷，正要厉声呵斥，却瞥见他身后忽然站了一个人，顿时便笑了：“童家主，你要大祸临头了！”

 第748章 我褚家的宝贝蛋儿

    眼见着林叶满眼阴鸷地要跟童书言打起来，七秀一按林叶，冲着童书言笑道：“童家主，你要倒大霉了！”
    童书言笑了一声：“七秀先生是在恐吓我吗？”
    他的背后，站了半天的男人淡淡道：“不，他是在通知你。”
    一瞬间，童书言全身寒毛倒竖，不受控制地僵了僵。
    以他的修为，竟然有人站在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自己都没有半点儿察觉！
    这是……什么修为？！
    如果对方要杀他，那他这会儿已经开始凉了！
    童书言竭尽全力后撤并且想要转头，但对方的脚已经狠狠踹到了他的后腰上。
    童书言整个人如同炮弹一般飞了出去，竟是将远处的墙壁都砸出来了一个窟窿。
    这样梦幻般暴力的场景让所有人都瞳孔骤缩，愕然得浑身僵硬。
    童佟猛地跳起来冲了过去，挡在了坍塌了大半的墙壁面前：“还请这位前辈手下留情！有话好好说！”
    褚云涵面具之后的脸上露出了讽笑：“我没什么好话与你说，让开，不然我连你一起宰了。”
    一边说着，一边迈步上前，眨眼间就到了童佟面前，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林叶在他掐断童佟脖子之前，猛地冲了过去：“前辈手下留情！他跟妍妍种了同心蛊！”
    褚云涵皱眉，看了看手里的童佟，冷着脸把人摔晕在了地上。
    此时，童书言已经从壁洞里出来了。
    他上下打量着褚云涵，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童家可真是八辈子积了德了！”
    林叶眸色一凛，快步上前，一剑劈向了童书言：“你该死了！”
    他不能让童书言说出褚云涵和林妍的秘密，绝对不能！
    童书言瞳孔骤缩，厉声叫道：“住手！我死了童佟也活不了！”
    童佟：“……”什么玩意儿？！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了童书言。
    童书言嘿然一笑，从地上爬了起来：“早就看出来林妍跟七秀先生关系匪浅了，既然知道，我怎么敢不多做点儿防备呢？”
    他看了看褚云涵，又忍不住笑：“如今看来，我可真是没白生这个儿子啊！哈哈哈！您说是吧？城主大人？”
    七秀能看出来的东西，褚云涵也能看出来，他瞥了一眼林叶，心中便有了几分顿悟。
    他瞥了一眼满眼野望的童书言，冷冷一笑，掐住了童书言的脖子把人提了起来，狠狠摔在了地上。
    不同于童佟，童书言浑身的骨头都发出了清脆的声响，肋骨直接就被摔断了三根。
    就这，褚云涵也没有放过他，长腿一迈踩住了童书言的胸口，随着他的俯身，力道渐渐加大：
    “童书言，你可真是胆大妄为到有些天真啊。不杀你，难道本座就没有别的办法收拾你了吗？”
    童书言几乎窒息，却仍旧笑道：“无论什么办法，我知道城主总会在乎孩子们的想法的。
    不如，城主且先等等，等妍妍醒过来之后，问问她是不是想杀我这个公爹啊？”
    他眼中带出了几分得意来：“说来说去，咱们都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又何必说两家话呢？”
    褚云涵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就笑了：“看起来，你认识她母亲。”
    童书言哈哈大笑：“的确是认识，当年她母亲身怀六甲被人一路从业国追杀到我童家堡山下，正巧碰到我下山，救了她一命。”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褚云涵：“我只知道她那样的女子，一定只会把自己的终生托付给一个极其了不得的男人。我没想到，竟然会是你。”
    褚云涵嘲讽地笑了：“你的确是没想到。可惜了，你猜错了，我并不是她的父亲。”
    童书言的脸僵了僵：“不可能！”
    他冷笑道：“如果你不是，你怎么可能会千里迢迢赶到这儿来？七秀才给你传消息几天啊，你一路拼尽了内劲冲过来的吧？”
    他笃定地看着褚云涵，像是看到了一个天大的谎言。
    褚云涵半点儿没有心虚和被拆穿的惭愧，只用一种看傻子似的目光看着他。
    童书言心中的笃定，就这样在这目光下不知不觉……消散了。
    难道，真是他误会了？
    童书言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渐渐变得面无表情：“既然城主不是她的父亲，那么，她的事儿城主就没有资格管了。”
    褚云涵淡淡道：“我的确不是她父亲，但我是她叔。嫡亲的。我弟弟已经死了，她母亲也死了，那么，我就是她唯一的长辈。”
    童书言：“……”我可去你大爷的吧？我怎么没听说混乱之主还有个弟弟？
    褚云涵被他的表情逗笑了：“你若是什么都知道了，你就是混乱之城的城主了。”
    他摩挲了一下下巴：“让我好好想想，我该给你喂点儿什么好东西呢？”
    童书言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转身就跑。
    但他才刚转过身，褚云涵就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他几乎碰到了褚云涵脸上的面具。
    那一瞬间，童书言看到褚云涵的眼睛似乎弯了弯，像是笑了。
    真像啊！这双眼睛几乎跟林妍一样！
    心中升起这个念头的时候，童书言感觉到自己的脖子被掐住了。
    褚云涵拎小鸡似地把他拎起来，拖到了林妍的软塌边，先是捂住嘴卸掉了他的两个肩膀关节，然后警告一笑：
    “别说话，不然我就把你下颌骨也卸掉，一会儿让你儿子欣赏你口水滴答的蠢样儿。……对了，还请你们童家全族来围观，你说怎么样？”
    童书言：“……”你怎么那么狗？你还是不是人？
    褚云涵被他的表情逗笑了，愉悦地勾着嘴角，便开始从他宽大的袖子里往外掏东西。
    瓶瓶罐罐。
    五颜六色。
    那些东西足足摆满了一桌子，可他还在往外面掏。
    童书言头皮都麻了。……卧槽！药丸！
    褚云涵扯出一抹笑来，眼睛里透出来的戾气，让人只瞧一眼都觉得头皮发麻。
    “我一路上过来的时候就在想，我褚家的宝贝蛋儿让人欺负了，怎么能不扒皮抽筋再挫骨扬灰呢？”
    “后来我又仔细想了想，不！我不能这样！太便宜他了！这么便宜的话，日后旁人也学他来欺负我家的宝贝蛋儿，那可怎么办！你说是吧？”

 第749章 宠她护她一辈子可还行？

    褚云涵一句“你说是吧”，问得真是平和且安静，就好像两个老父亲闲来无事的时候，坐在一起闲聊家里头孩子一样。
    但听在童书言的耳朵里，就只是觉得浑身发毛。
    他早就知道混乱之城的人都是疯子，虽然没见过这位脸不知名不知的混乱之主，但既然对方能轻松管住一大群疯子，得是个什么样儿的人，他大约也有猜测。
    神魔混种，说的大概就是混乱之主这种人了……吧？
    但想象中的到底只是想象中的，真正面对面对上，才知道自己这样的武皇，在对方手里，竟然跟一只蚂蚁差不多！
    这人，怕是早就迈入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境界了吧？否则，自己何至于此？自己可是堂堂武皇啊！
    童书言脸色发白：“城主……”
    褚云涵竖起一根手指在嘴边：“嘘，别吵到我家宝贝蛋儿睡觉。”
    童书言下意识看了一眼他家的宝贝蛋儿，忽然忍不住老脸一红。
    老实说，他之前一直没怎么过来看过林妍，家中事务繁忙，以至于他只从来都只在儿子这儿确定人没死，他就不操心了。
    如今瞧瞧，这丫头本就瘦，这会儿……怕是又瘦了二十斤都还有余。
    这皮包骨头的样子……
    童书言压低了声音，诚恳道：“其实我也是有原因的，并非故意折磨这丫……这宝贝蛋儿。”
    褚云涵感兴趣地哦了一声，顿住了往外掏瓶瓶罐罐的动作：“说说看。”
    童书言轻咳一声：“实在是被人逼迫，不得不为。”
    褚云涵越发感兴趣了：“大秦帝都，竟然还有能逼迫到你童家的人？”
    童书言皱眉道：“我也没想到，但对方的确就是有这个能耐。”
    褚云涵眯眼：“是谁？”
    童书言道：“是那摄政王新娶的王妃……”
    褚云涵一下子冷了眉眼：“新娶的王妃？”
    童书言只觉得空中的压力顿增，仿佛黑云压城一般，让人几乎呼吸不过来，忙道：“城主息怒！……当心伤到了妍妍！”
    褚云涵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林叶，林叶僵直着背脊，同样面无表情。
    褚云涵冷冷笑了一声：“这倒是有趣得很，说说看，说得好了，我少给你用两瓶药。”
    童书言骑虎难下，只好坦白道：“那女人说是来自外域的魔窟，但我看她背后的势力却是深不见底，竟然连我童家的秘辛都知道许多。
    妍妍当时为了找摄政王楚烨，去了临郡狐尾山，重伤之后，昏迷不醒回来，她刚到，那女人就找人联系上了我。
    我本来并不准备跟她合作，纵然摄政王府要跟妍妍闹掰，但我们童家跟妍妍，却也算是有了些交情，不至于做到如今这种地步。
    但那女人手里却有我童家几个长老，还有前面一任家主杀人灭族的证据……因此，我只好与她配合。
    没多久，她就让人通知我妍妍落单，让我立刻把人带走，不能杀，但要让她跟旁人成亲，并且忘掉过去的一切。
    而我得到的东西，就是她那边送来的证据。如今证据已经销毁，妍妍也到了我家，就是这样了。”
    他叹气道：“妍妍对小儿有救命之恩，要不是我童家被那女人逼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我绝对不会如此对她。
    毕竟那摄政王已经负心另娶，还把新王妃的肚子都弄大了，以妍妍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再喜欢那么个人，是吧？
    我原本的计划，其实是借着救命之恩的由头，把童佟留给妍妍当个护卫，趁虚而入，总能抱得美人归的。”
    他又感叹了一句造化弄人，然后期待地看着重新又开始掏瓶瓶罐罐的褚云涵。
    虽然很丢人，但不得不承认，他这辈子以来，最害怕的人……现在存在了。
    褚云涵许久没说话，只是沉默着把要掏的东西掏完了，然后才看向了童书言：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我把这些药，亲手，全部，喂给你吃掉。”
    童书言喘了喘：“我选第二个！”
    褚云涵笑了一声：“第二个，就是我封住你的修为，然后，你每天吃一样这里的药，直到我家的宝贝蛋儿身体健康，活蹦乱跳。”
    童书言：“……”
    眼见着褚云涵开始挽袖子，他很光棍儿地道：“那我也还是选第二个！
    最近家中事务繁忙，有人想造反，我失去修为之后，就请城主帮忙暂时镇压一二了。”
    褚云涵非常好说话：“当然，毕竟是我家宝贝蛋儿的产业，本座很愿意照顾一二。”
    童书言脸皮狠狠抽了抽，却还是咬牙认了：“稍后我就回去整理账册和人员名单，等少主醒来了之后，交给她看。”
    “爹？！！！”刚刚醒过来的童佟都懵了，见鬼似的盯住了他爹：“你脑子出毛病吗？你没事儿吧你？”
    童书言狠狠瞪了他一眼：“闭嘴！”
    不是他太怂，实在是……面对一个人身仙体，他把整个童家堡加起来，都不够人家玩儿的！
    真当先天境便是登入修仙之境，是说着玩儿的？
    除了不能飞升和人家自己想死，先天境，就是整个九州大陆的天花板，谁也惹不起！
    既然如此，与其等着被人打服，还不如一开始就自动顺服，也免得太难看。
    再说了……这未尝不是童家的一个机会！
    镇住了童佟之后，童书言很恭敬地问褚云涵：“城主觉得这样可以吗？”
    褚云涵很欣赏他的识趣，点点头：“日后要叫我家宝贝蛋儿主子，我对你们童家，不感兴趣。”
    童书言笑道：“好，都听城主的！”
    看他这副舒朗高兴的样子，还真是让人想不到顺从柔顺的说话内容。
    童佟面容扭曲，三观都崩了。
    褚云涵看了童佟一眼。
    童书言还是非常爱他这个老来子的，笑呵呵道：“这都怪我，一时手欠给两个孩子种了同心蛊。
    好在这同心蛊还真是了不得，童佟本来就喜爱钦佩妍妍，如今是越发对她爱得发狂，忠贞不渝了。
    不如，就先让两个孩子处着，等日后能解决同心蛊了就解决掉，解决不了了，让童佟给妍妍当牛做马一辈子，宠着她护着她，可行？”

 第750章 童书言，服了

    千娇万宠，可还行？
    童书言询问褚云涵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林叶开口了：“不行！”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褚云涵淡淡道：“为什么不行？”
    林叶眼底滑过一抹痛苦之色，面无表情地道：“解决掉同心蛊之后，她愿意……愿意跟谁在一起都行。
    妍妍不需要这种被虫子操纵的感情，这是对她的不尊重，是对她的感情的侮辱！”
    童佟不愿意了：“怎么就是侮辱了？你根本就是故意夸大同心蛊的作用，最近素素她对我有半点儿好脸色了？还是有一丁点儿痴迷了？”
    林叶握着剑柄的手背上青筋蹦起：“你别找死！！！”
    童佟冷笑着针锋相对：“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话！不要脸地来插足我们之间，你不就是仗着修为高，逼迫素素做她不喜欢的事情吗？”
    林叶被这样理直气壮的话激怒了，眸色一冷就要拔剑。
    褚云涵看向了他：“你哪位？”
    童佟道：“城主，他就是个野鸡山寨的土匪！素素救过她的命，他就不要脸赖上了！之前还逼迫过素素！”
    林叶根本不看童佟，只看着褚云涵：“我会想办法解决掉同心蛊，只请城主暂时保护好妍妍！”
    褚云涵冷笑道：“哪怕她并不感激你，最后也不会选择你，你也愿意？”
    林叶点头：“是！”
    褚云涵冷冷笑了：“那你就滚……”
    已经缓过劲儿来的林妍，不得不缓缓睁开了眼睛：“吵。”
    这轻轻的一声，便把褚云涵所有的戾气给赶走了。
    褚云涵快步走到了林妍身边，摸摸她的头发：“乖囡，感觉怎么样？痛不痛？饿不饿？”
    林妍以陌生的目光看着他：“你哪位？”
    褚云涵动作微僵，面具后面的脸上甚至有些无措。
    七秀忙道：“这是你……大伯，亲的，他来保护你，替你出头的！”
    林妍挑眉：“大伯？”
    褚云涵连连点头：“是啊乖囡，大……大伯听说你被坏人抓走了，特意来救你。”
    林妍被他哄小孩儿的语气逗笑了。
    褚云涵不由自主地也跟着笑了起来，柔声哄道：“你看看你，也不知道等等大伯，自己这么莽撞的冲击经脉，多难受啊。
    以后可不许这样了，知不知道？无论你在哪儿，大伯都会知道的，所以什么事儿都可以等等，等大伯来了，自然就解决了，记住了吗？”
    林妍温声道：“我不记得了。”
    褚云涵心疼得眼尾泛红：“我知道我知道，以后记住了就行。”
    他看了一眼童书言，开心地对林妍道：“你看这个人，他已经完全明白了自己的过错，自愿封住修为，每天吃毒药哄你的开心，还要把童家送给你玩儿呢！”
    林妍：“……”哈哈哈哈哈！
    童书言就有点儿笑不出来了，但褚云涵一看他，他就很快调整了过来，笑呵呵道：
    “日后妍妍就是童家的主子，无论想做什么事情，童家都会帮妍妍达成心愿！”
    林妍淡淡道：“包括让我恢复记忆？”
    童书言脸一僵，讪笑道：“恢复是不可能恢复的了，但我可以把妍妍以前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写下来，等妍妍看了，不就等于恢复记忆了吗？”
    林妍看褚云涵。
    褚云涵温声道：“你要是不开心，咱们就杀了他，再杀光所有童家的人。”
    童书言听得头皮发麻，认真道：“家主，还请家主听我一言！家主之前在秦国帝都的时候，被一个渣男所骗，仇深似海啊！
    正是那渣男负心之后娶的新夫人，用了手段来威胁我对付家主，才让家主落得如此境地！
    那负心渣男在秦国位高权重，可谓一手遮天，连秦国帝君都十分忌惮他！
    家主如今势单力薄，正需要童家这样的杀人之刀帮忙，才能回去复仇，不是吗？”
    林叶：“……”我去你娘的负心渣男！
    他隐忍地闭了闭眼，到底什么都没有说。
    如今这种情况，能让妍妍回到帝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林妍看向了褚云涵：“大伯……”
    褚云涵眉眼含笑地应道：“嗯，你说！你想要什么，大伯都帮你做到！”
    这副你说一我绝对不说二的女儿奴模样，把七秀都看蒙了。
    这还是他们疯起来能毁天灭地的城主吗？
    林妍看了一眼七秀。
    褚云涵也看七秀。
    七秀忙堆起笑脸：“小主子有什么吩咐请尽管说！我都给小主子办到！”
    林妍露出一个略带几分羞涩的笑脸：“那就劳烦七大人制作一种毒药，既不会让人死，又能让人忠心耿耿，然后……给所有童家人吃吧。”
    在场的两个童家人都懵了。
    童书言瞳孔骤缩，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林妍根本就没有失忆！
    任何一个刚失忆没多久的人，都不该对忽然到来的混乱之主如此轻信，不多问一句，就会选择让她上一刻还以为是家人的人，全部服毒！
    童书言紧紧盯住了林妍：“你没有吃那个药？”
    林妍歪头：“什么药？”
    童书言已经反应了过来：“不可能，你的确是吃了！就算是眼睛能够骗人，你的脉象却不会骗人！你的确是吃了失忆的药！”
    他隐隐有些抓狂：“林妍！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妍羞涩地笑了：“我不是叫素素吗？我记得很清楚，你指着我的脸骂我招蜂引蝶，说是我勾引了土匪，才惹得大家被人追杀。”
    褚云涵一下子就冷了脸。
    童书言险些疯了：“……城主！这是个误会！都是误会！”
    褚云涵并不接他的话，只是淡淡道：“童家的人，谁不吃药，我就杀了谁。”
    童书言再一次体会到了被人武力胁迫的滋味儿，他忍不住看了一眼林妍。
    或许之前他挟持林妍的那一路，这姑娘当时的欺辱感，跟他此时差不多吧。
    他颓然道：“好，我明白了。”
    他郑重地跪在了地上，甩动肩膀，自己把两条手臂接好，忍痛叩拜道：
    “童书言带领童家上下向主子臣服效忠，请主子……赐药！所有不服主子的童家人，童书言都将一力将之降服，让童家上下皆对主子恭敬效忠！”

 第751章 他就是个老王八蛋

    林妍的眼神非常清澈透亮，好似将全部前尘往事都忘干净了的最纯粹之人。
    但，她说出来的要求，却又狠辣到了极致，斩断了童家所有人的退路。
    童书言心中沉重到了极点，他不知道，如果再给自己一次机会的话，自己还会不会来招惹这样的一个妖女。
    如今这样，童家上下所有人的命都捏在了林妍手里，成为林妍的奴隶，真的比童家秘密泄露，被黑白两道追杀抵制，有好多少吗？
    童书言找不到答案，但他如今已经没得选了。
    褚云涵却很高兴：“既然童书言如此知情识趣，那就暂且先留着他的修为，等他把事情办完了，再封了他的修为给妍妍逗乐子，好不好？”
    他这副模样，实在是像极了无限宠溺熊孩子的熊长辈。
    林妍却只觉得安心和温暖，长久以来的冷厉，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无声息地流淌了出去。
    她伸手抱住了褚云涵的腰，闷闷地道：“我好累啊。”
    这撒娇软糯的语气，把僵住了的褚云涵，心疼得眼尾都红了。
    他怜惜地摸了摸林妍的头发，温声道：“累了就休息，天塌下来了，也有我给你顶着呢！”
    林妍低低地嗯了一声，真的睡了过去。
    褚云涵像是守护着臻宝的恶龙一样，森冷的目光看向了院子里的所有人：“都滚蛋。”
    七秀第一个站起来就跑。
    其他人，童家父子两个也走得麻利。童家出了这样大的变故，他们总得想办法找到一线生机才行。
    唯有林叶和他的下属迟疑着还没有走。
    褚云涵冷冷盯住了林叶：“我知这一次是你护着了妍妍，所以不计较你觊觎她的恩怨，你滚吧，回你该回的地方去。”
    林叶一时间心如刀绞：“我想等她好了。”
    褚云涵轻轻捂住了林妍的耳朵，缓缓道：“需要我杀了你这下属，让你知道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林叶僵了僵：“……我只求能护送她回家！”
    他一忍再忍：“我不来见她，不打搅她，只等你们走的时候，在后面跟着，护送她安全到家就好。”
    褚云涵深深地看着林叶，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无数痛苦压抑的情绪。
    他微微皱了皱眉：“滚吧。”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守不住自己的臻宝，就活该只能看着臻宝被别人抢走。
    他从十多年前就很清楚这个道理。
    所以，他可以给眼前这个人无数的机会，却也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
    他的遗憾和悲惨，绝不能再在他家宝贝蛋儿身上重演！绝不！
    林叶被褚云涵的内劲推了出去，他的下属就更惨，直接被掀飞了。
    院子的大门无声关上，让林叶心里仿佛结了冰，几乎喘不过气来。
    下属担忧地快步过来：“主子，您再这样会死的！……我们回去吧！姑娘总会回到帝都的！”
    林叶闭了闭眼睛：“我不回去。我必须跟她一起回去！”
    他踉跄着，走到了墙根，扶着墙壁慢慢坐下，艰难地开始调息。他必须每时每刻都保证自己的最佳状态。哪怕她并不知道，也并不需要。
    下属头都大了，却自知拧不过自家主子，只好认命地在一旁守着。
    ……
    林妍这一觉睡得非常安稳且长，褚云涵赶过来的时间之短，让林妍再一次感受到了有父亲跟没有父亲的差别。
    虽然，他对外宣称的是大伯。
    可她知道并不是。
    睁开眼的时候，先就闻到了甜甜的桂花糕的味道。
    褚云涵敏锐地听到了她呼吸的改变，立刻迈着长腿快步而来。
    这一次他没有戴面具，也没有易容。
    那张跟楚秋有七八分相似的脸，林妍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大伯长得真好看。”
    褚云涵竟忍不住有些羞涩，勉强扯出一个和善的笑容，瞧着古怪极了。
    林妍哈哈地笑：“算算时间，也该给你换吊坠了。”
    褚云涵眼中精光一闪，还记得吊坠的事，那自然是没有失忆了。
    他快步走到了林妍身边：“什么样的事情，值得你这样小心翼翼？”
    林妍摇摇头：“我还不知道。”
    看着他满含担忧的眼睛，她竟忍不住有些鼻子酸涩，眼眶也忍不住红了红。
    褚云涵沉声道：“都是为了外面的臭小子，是不是？”
    林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哪儿就臭了？他最爱干净了。”
    说着，便有些笑不出来了。
    褚云涵凝眉道：“我一见他，就见他遮遮掩掩，眼底憋屈得仿佛被拔了毛的狼崽子一样。
    他既然心中有你，你也不怪罪他，还又见到了我，那还有什么顾虑是不能说的？难道我也解决不了不成？”
    林妍见他起身就要找人的样子，忙抓住了他的袖子：“爹！”
    这一声，把褚云涵都给叫懵了。
    他浑身颤抖地看向了林妍，许久，才从颤巍巍的嘴唇里发出声来：“你，你肯认我了？”
    林妍柔声道：“我本来就是认你的啊！”
    她伸手在他脖子上摸索了一会儿，把旧的项链取下来，从袖子里掏掏，借机换了个新的，重新给他戴上。
    她软软笑道：“你都不知道这个项链有多难搞，除了我亲爹，其他谁来我舍得呢？”
    褚云涵忍不住撇开了脸，飞速擦了一个眼睛，笨拙地道：“我知道我知道。”
    林妍拽着他坐下：“我们要抓到那个一直盯着前朝褚家的人，对吗？”
    褚云涵一震：“你到底……”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秘辛，他家的小丫头才这么小，却竟然会知道。
    林妍垂眼轻笑：“爹啊，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楚烨娶的那个新王妃明明那么恨我，却不让童书言杀了我呢？”
    褚云涵缓缓道：“你想说什么？”
    林妍柔声道：“爹啊，听说你抢了别人的媳妇儿。”
    褚云涵一下子黑了脸：“胡说！我和你娘青梅竹马，是陆源那个老不死的，三十多岁的枯树皮，还敢盯上你娘这么个才十六岁的小嫩葱！
    他仗着跟那些叛逆扯上了关系，又自恃对业国劳苦功高，便教唆业国帝君那老糊涂赐婚，毒杀我还要强迫你娘，就是个老王八蛋！！！”

 第752章 冷静啊城主！

    褚云涵的爆发爆得快也收得快，轻咳一声看林妍：“乖囡，我没吓到你吧？我太激动了。”
    林妍回过神来，摇摇头：“如果有一天你见到了跟我长得一样的人，会怎么样呢？”
    她始终都记得，上一世的时候，他替她解围，并给了她一盒子的桂花糕。
    如果……
    褚云涵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道：“事实上，我并不知道你母亲当年怀孕了。”
    林妍惊讶地抬头看他：“怎么会？”
    褚云涵轻声道：“当年的情况很复杂，你母亲虽然自小体弱多病，但天资惊人，因为是女儿身，所以被选择成为现在白帝的影子。”
    林妍忍不住问道：“白帝……他知道吗？”
    褚云涵摇头：“她一直瞒着白帝。当年先帝虽然敬重太后，但后妃很多，儿子也多，你母亲为了是为了保护哥哥，主动要掌控陆家的。”
    林妍垂眼：“太后在这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褚云涵眼中滑过一丝冷意：“当年的太后，是个为了丈夫什么都肯的情痴，她心疼女儿，但更心疼丈夫。
    她同意了先白帝的意思，让你娘到混乱之城学武，我们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
    那时候的两个少年人，少女体弱多病，但精通各种医术毒术，暗器和学武套路，少年则自小天赋妖孽，修为进步得快得让所有人发毛。
    这样的两个人，注定是要相互吸引的。
    但陆源并不想让两个人走在一起，或者说，他的野望不允许他容许暗主嫁给别人。
    陆源同样疯狂追逐美丽无双的少女，为她的才情、智谋手段所痴狂，更为她的身份，以及娶到她之后所能得到的权势，绞尽脑汁。
    他在查出褚云涵跟混乱之主关系匪浅之后，就撺掇先白帝，让他命令白绵绵色诱褚云涵，以此来套取混乱之城的机密，好进一步谋夺混乱之城。
    可惜，白绵绵为了业国，为了母后和皇兄什么牺牲都肯，唯独不肯牺牲自己的尊严和爱情，去当一个注定陪伴的卖身者。
    那时候，陆源已经跟那个狂热组织纠缠更深了，在那个组织的谋划之下，还年轻的褚云涵并不是他们的对手。
    当年一乱，混乱之城险些失守，褚云涵被万里追杀，上千次徘徊在生死边缘，等他武学大成回来的时候，白绵绵已经入殓埋葬了好多年了。
    褚云涵抱歉地拍了拍林妍的头顶：“太后深恨我牵连到了她女儿，从未告诉过我，我离开的时候，绵绵竟然已经怀有了身孕。”
    他歉意道：“如果不是上次恰巧在混乱之城遇到，又看到太后对你极近关注小心，我会以为……你是陆源的余孽找来对付我的。”
    顿了顿，他揉着眉心道：“那一路追杀的时候，我遇到了无数长得像你娘的小孩儿，女子。”
    林妍想了一会儿，忍不住笑了：“原来如此。”
    原来是因为这个，所以那时候他看见她的时候，替她解围，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褚云涵问道：“你想通什么了吗？”
    他看她的表情像是很高兴，仿佛解开了一个心结。
    林妍点点头：“想通了，原来哪怕只是见一面，爹对我，也终究还是不同的。”
    那时候的褚云涵，应该已经病入膏肓了，但他再看到可能是阴谋的她的脸，却选择了善意，而不是抬手灭杀。
    这或许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吧。
    褚云涵被她的话逗笑了，想了想，试探道：“你跟我回混乱之城吧，你的天赋不下于我，用不了多久，也能达到我这个境界。
    等到了我这个境界，你再到处跑，我就不约束了你了，好不好？你弟弟，小秋他一直都很想念你。”
    林妍握住了褚云涵的手腕：“爹，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或许陆源并没有死？”
    褚云涵愣了愣，皱眉道：“我亲手杀的他……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林妍反问道：“如果不是陆源害活着，那会是什么样的人，才非得要让我受尽折磨，却怎么也不肯我死呢？”
    她摇摇头：“我从一开始就能感觉得到，有一个人，他希望我饱受屈辱，希望我日日挣扎在生死边缘，但，他不希望我死。
    我本身的经历，并不足以产生这样可怕强烈的恨意，所以问题只能出在你和娘身上。
    如果只是替旁人报复，至于有这样大的耐心，等着我长大，再费尽心机，不惜动用业国陆家的探子网，却只是来动我一个闺中女子吗？”
    在混乱之城的时候，她也曾跟着二把手见过赵源，那个赵源是陆源收的义子，后来继承了陆源的势力。
    她当时觉得只是单纯的替父报仇，但后来想想，旁人被骗到也就罢了，她不应该被骗到。
    她上一世经历的一切，还有最后跟赵源的对峙，那老东西凌辱折磨她十几年的得意和张狂，那种发泄的劲儿，绝不只是替人报仇而已。
    直到这一次，明明孟欣然恨不得活剐了她，最后却偏偏留下了她的性命，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感知到了某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或许，罪魁祸首陆源并没有死。
    或许……
    她抬眼，盯住了褚云涵的眼睛：“赵源，陆源，一字之差而已，为什么不能是易容之后的……同一个人呢？”
    褚云涵浑身一震，猛地站了起来：“这不可能！”
    他浑身内劲大震，直吹得周围窗户和门都烈烈作响。
    林妍胸口一闷，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抵抗，这股劲儿就消失了。
    林叶冲了进来，挡在林妍面前，死死扛住了褚云涵暴动的内劲。
    他低喝道：“前辈！冷静！”
    褚云涵却根本冷静不下来，他这一辈子的心魔，就是没能在陆源手底下护住妻子。
    当年他回归的时候，曾经深夜挖坟，想带着妻子走，却看到了妻子支离破碎的骨头，几乎寸寸龟裂，可想而知死前曾遭遇过什么。
    如今骤然听闻陆源可能就是赵源，还一度在他眼皮子底下活动，他登时气得病情反复，甚至隐隐有些控制不住了。
    紧随而来的七秀简直要疯：“城主！！！”
    这可真是要了命了！
    难道不成今日，大家都要血流成河了？

 第753章 有点儿可怜了

    褚云涵的修为早已注定这世上的任何人都杀不死他，除了他自己。
    心魔，就是他自己杀死自己的武器。除了他自己，谁也拦不住。
    林妍被林叶紧紧护在身后，七秀冒死冲了进来，大叫着试图找到一丝侥幸，但他眼睛里的光都灭了。
    没一会儿，林叶的下属也冲了进来，脸上满是骇然。
    大家眉目凝重，都觉得今日要死在这里。
    林妍闷哼了一声，就是这一声，却如同惊雷入耳，让褚云涵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如果说，妻子是储运很的心魔，那么林妍和楚秋，就是他余生的执念。
    他拼力压制住了疯狂暴走的内劲，赤红的眼睛盯住了林叶：“乖囡，别怕。”
    林叶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身后的林妍，扛着压力死死护着她，不肯让林妍从自己身后出来。
    褚云涵眼底划过一丝凶光，到底想起来自家闺女最舍不得眼前这小子，冷哼了一声，勉强柔和声音道：“我去去就回。”
    林妍从林叶背后探出头：“去哪儿？”
    褚云涵看着她的眉眼，满身的戾气顿时又收敛了几分：“人有三急，我出去方便方便就回来。”
    林妍哭笑不得：“好。”
    褚云涵顿时便笑了，笑过之后，身形便在众人眼前渐渐淡化，竟是已经走了。
    这份可怕的修为，七秀见怪不怪，林叶的下属却是看得瞳孔骤缩，满身都是冷汗。
    七秀迟疑了一下，含笑看林妍：“我给小主子瞧瞧脉？”
    林妍垂眼道：“无妨，我要睡了，诸位都出去吧。”
    七秀立刻麻利点头，麻溜走人。
    林叶转身看林妍：“真没事？”
    林妍摇摇头：“多谢关心，真没事。……我困了。”
    林叶看出来她拒绝交流的姿态，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还是走了。
    等房门关上，下属眼中的惊骇都还没有完全褪去：“主子，这样厉害的人一旦进了帝都……”
    林叶淡淡打断他：“暗一。”
    这是他从离开帝都之后，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暗一顿了顿：“主子？”
    林叶，也就是楚烨，他淡淡看着暗一，眼神里写满了警告：“除非你能有把握杀了他，否则，不要做任何多余的事。
    没有亲眼见过他修为的人，都会愚蠢的以为，只要阴谋诡计就能杀掉他，懂吗？”
    暗一惊了惊：“主子您误会了，属下并没有要其他的心思……”
    楚烨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你只要知道该做什么就好，我不在乎你怎么想的。”
    暗一神色暗了暗，沉默着退了下去。
    楚烨长久地盯着林妍的房门看，看了许久，才缓缓走到了门口，一跃上了房顶，找了个能看见房门的位置，开始闭目调息。
    屋子里，奶兔子蹭了蹭林妍的手腕：“妍妍，虽然你已经解开了筋脉禁锢，但大量内劲涌入身体之后，身体需要很长时间来适应和修复，在你境界稳固之前，你不能再继续往上修炼了。”
    林妍摸摸它的脑壳：“我知道啦。”
    她感受着身体里久违的强悍内劲，翘起嘴角，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奶兔子感受到了她的开心，晃了晃耳朵，窝到她怀里，消失了。
    林妍垂眼想了许多，最终还是决定先不急着回帝都，而是留在这里，把整个童家收为己用。
    童书言虽然是出于惧怕才自建门楣，但他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如今她急需一股力量来强大自己。
    雀家的医术足够，齐叔家的人事储备足够，如今她最差的，就是能稳稳捏在自己手里的一支武备力量。
    如果再像之前那样，纵然她能够收买到秦非来做保镖，能够依靠混乱之城，但终究还是差太多了。
    林妍微微眯眼，起身下床找了纸笔，写下了一张密密麻麻的方子。
    过了一会儿，她打开房门：“七大人？”
    七秀嗖地一下跳了出来：“小主子可别叫我什么大人，叫城主知道了该削我了！”
    林妍冲着他勾勾手：“七叔你过来，我有个方子给你参考参考。”
    七秀眼睛一亮：“好好好！”
    等房门砰一声关上，林妍把方子递给了七秀：“七叔看看，这道方子足不足以让童家上下都听话呢？”
    七秀点着头，眼睛却始终都盯在纸张上，越看，就越是热血上头，不能自已。
    他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忍不住高兴地直跺脚：“妙啊！高啊！这哪儿是什么毒药？这就是一条拴狗的天外玄铁啊！！！”
    他搓搓手：“那什么，最后一味药……是什么啊？解药你想怎么弄？”
    林妍微笑脸：“七叔，知道得太多的话，是会死人的哦。”
    七秀憋得慌：“那总能告诉我，这古董玩意儿哪儿来的吧？我找找别的也行啊！”
    林妍挑起一边嘴角：“七叔想要古方吗？可以啊，来替我做事吧，我一年给你一张。”
    七秀瞪圆了眼睛：“这么好？！我……”
    话没说完，忽然就听见外面轰的一声，接着便是把地动山摇。
    七秀二话不说抓住了林妍就往外面冲：“难不成是地龙翻身了？”
    两人刚出门，就见楚烨飞身而至，满脸满身都是护犊子的动作。
    林妍客气地点点头：“多谢关心。”
    楚烨僵了僵，眼底再次闪过暗淡：“外面已经乱了套，你不要乱跑，当心有人趁乱胡来。”
    林妍点点头：“好。”
    两人陌生得仿佛每一次对话都充满了防备，楚烨满是辛酸，可一转身的时候，仍旧还是满脸的面无表情。
    暗一已经飞身回来：“是左侧那座独峰倒了。童家那边现在正召集人手，不知道要干什么。”
    说话间，外面响起了急促的敲钟声和锣鼓声。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本应该主持大局的童书言，这会儿竟然逆着人群，往这边来了。
    他进了院子，二话没说就先拉着童佟给林妍行礼：“主子，刚刚有人在青鱼峰聚众准备叛乱，被……被城主一剑给斩齐全了。我特地来看看，主子您没吓着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之复杂、惊恐、不可置信，以及最后的认命，连林妍看了都觉得，有点儿可怜了。

 第754章 碰巧的碰巧

    林妍不知道她爹是怎么撒气撒到了青鱼峰的，但很显然，他碰巧碰到了想要反抗童家认主的人，于是就碰巧的碰巧，把整个青鱼峰的人给处理了。
    看童书言的表情，他应该碰巧还看了个全过程，于是被惊悚得最后的反抗之心都没有了。
    可以预见的，只要林妍这个主子能带着童家的巨大多数人吃香喝辣，再有毒药作伴，童家算是在她的手里，稳了。
    她有些怔忪。
    活了这么久，她又一次刷新了父母撑腰的感觉。
    ……就像是做梦一样。
    她摆摆手让童书言起来：“童家主接下来想做什么？”
    童书言心中咯噔了一下，果然，这小妮子之前的顺从，都不过是为了争取时间解开经脉封锁罢了，如今才是真的露出了獠牙来了。
    他心中苦笑一声，想了想，道：“这，恐怕要取决于主子日后想用童家做什么了。”
    他抬眼看着林妍：“主子失忆了，所以不记得以前的事，那我就先把童家的情况跟主子说一下吧。”
    林妍点点头：“好。”
    童书言道：“童家最早是魔修出身，前朝大一统帝国崩盘时，天下大乱，魔道邪修异军突起，连魔修都饱受邪修迫害。
    当时的童家先祖，原本只是为了给妻子报仇，最后却渐渐形成了一股势力，与白道结交，同时遏制黑道邪修。
    这么百多年发展下来，童家几代人慢慢积累，就有了如今的童家，在黑白两道都拥有极高的呼声，被人称呼一声裁决者。”
    看得出来，童书言对童家是充满了骄傲的，他其实并不想让童家卸掉裁决者的光环，但他如今畏惧褚云涵的武力，无可选择。
    林妍目光深邃地看着他：“我大伯说，你是碍于有人要揭穿童家几任家主为了财物或者女人，灭了人家满门的事，才被人胁迫的。”
    童书言的表情僵了僵，黑着脸点了点头。
    林妍淡淡道：“所谓裁决者，除了至高的武力之外，还要站在足够公平公正的位置上。
    如果裁决者都亲自下水作恶，那么，这个裁决者也应该换掉了。
    童书言，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没有我，你们童家的荣光，也得结束于你这一代了。”
    童书言脸上的肌肉剧烈颤动，许久才道：“童家早就被人盯上了，我知道你的意思。”
    林妍露出了笑容来：“趁着我大伯还在，趁机把童家的钉子弄出来，摄政王府的那个女人再厉害，也不能隔着千里之外知道你家的秘辛，不是吗？”
    童书言眼神中滑过一丝厉色：“……是。”
    林妍又道：“如果童家愿意，我不介意再次将你们捧上裁决者的位置，但前提是，你得肯跟着我干。”
    童书言猛地盯住了林妍的眼睛：“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妍柔声道：“在这个九州大陆上，可不止有童家一个上百年的家族和组织，如今他们绞尽脑汁来谋划你们，与其防不胜防，不如让他们暂且失去对童家的兴趣。只要……”
    她没说完，但童书言已经完全听明白了。
    只要那个组织真的存在，只要他们有所图谋，比如他之前猜测的，赵源那个大一统疯子……那那些人就一定会继续行动！
    黑白两道已经安静了太久，所以才会不断有人渐渐忘记童家这几百年来的平衡功劳。
    既然如今的黑白两道不想要童家，那么不如急流勇退，自曝罪行请罪退出，一则断臂保住童家的名声，二则，从台前潜入幕后，能更清楚地看清楚赵源那王八蛋的藏身之地！
    至此，童书言心中最后那点儿不甘心也没有了：“……一切都听主子的安排！”
    童佟没说话，他只是沉默着拱手，恭恭敬敬地冲林妍行了家主参拜礼。
    林妍垂眼轻笑：“我对童家的内务不感兴趣，童叔想怎么安排都行，我只有一个要求，我剑之所指，整个童家上下，不能有任何一个不听话坏事儿的人！”
    童书言闻言一喜：“是！多谢主子体恤！”
    他之前最怕的，可不就是自己被剥夺了家主之位，让整个童家沦为阶下囚吗？
    如今这样，真的是他想象中最好最完美的结局了。
    ……如果能不服毒，那就更好了。
    童书言走到了林妍身边，压低声音，简单说了一下接下来对童家所有人的安排和排查，然后静等林妍的命令。
    林妍道：“这就很好，童叔去吧。”
    童书言本来都要走了，见楚烨跟只大狗一样守在林眼神身边，眼神微动，含笑道：
    “最近人事变动繁杂，肯定要有人胡作非为，还是让童佟跟着主子吧，这样主子需要什么药啊虫啊的，也能让他着手去安排。”
    童佟眉眼上浮出笑意：“是啊是啊！素素素素，我留着帮忙！”
    林妍看了一眼七秀。
    这会儿的七秀无比冷静，再不见之前的半点儿心动了，很显然，青鱼峰的倒塌，让这位混乱之城三当家……怂了。
    七秀见她笑得古怪，忙道：“让这小子帮忙也行啊！小主子要的药太多，我还真怕指使不齐他们童家的人！”
    林妍点点头：“那就劳烦了。”
    童佟愉悦地低笑起来：“素素你可别这么说，咱俩谁跟谁啊！”
    童书言拍了一把儿子的头：“玩儿归玩儿闹归闹，可不许对主子不敬！听到没有？”
    童佟没好气地点头：“我本来就爱重素素啊，爹你真是想多了！”
    父子两个对视一眼，一切都都在不言中。
    楚烨眼中低压阵阵，却偏偏束手束脚，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黑着个脸守在一旁，强行当做自己没看到童佟的殷勤备至。
    暗一在一旁看得牙疼，忍不住劝道：“主子，您要不就在外面调息疗伤吧，如今这情形，再不会有人能伤害到姑娘了。”
    楚烨沉默着摇摇头，仍旧还是找了个能看到林妍所在的位置，翻身上屋顶，一边修炼调息，一边继续默默地守着，护着，仿佛一头无声护崽的大狼。
    暗一看得着急，却根本没办法。
    如果是之前姑娘没失忆的时候，他尚且还能说两句，但如今姑娘失忆，连主子都认不出来了，他再去说什么，就是找着让那褚云涵把他和他家主子赶走了。

 第755章 上门赘婿有意向吗

    童书言的行动能力非常高，只用了一个白天的时间，他就抓出来了十七个有异心的嫡系旁支。
    这些人在童家非常有话语权，即便是乾纲独断的童书言，想要处理他们，也要耗费非常大的力气。
    但凡事总有例外——褚云涵就是那个例外。
    为了让闺女早日回帝都解决情感问题，褚云涵很是让人见识了一把什么叫做狼人。
    这段时间里，林妍只要没事，就一定跟在褚云涵身后，不是学他的办事手段，就是学他的气度和说话方式。
    褚云涵心肝儿颤颤，被萌的。
    在混乱之城的时候，他也没少带楚秋，但，儿子跟女儿能一样吗？
    冷着脸，面无表情地拿袖子甩飞了来偷袭的人，褚云涵眼中浮出骄傲得意的笑意——他姑娘肯定更崇拜他了！
    假装不经意地转头，果然看到了闺女眼中惊叹得如同小星星的闪光，褚云涵瞬间心满意足，清冷的眉眼都浮出了几分暖意。
    林妍拽拽他的袖子：“大伯刚刚那一招是怎么来的？我的内劲为什么不能这样集中爆射出去？”
    褚云涵的面具之下笑颜如花：“这很简单的，乖囡你听我说……你这么聪明，一定很快就能学会。”
    他大手一伸，一抓，凌空将刚刚那个打飞的揪回来，温柔哄道：“来，乖囡，你就拿他试试看，别怕，打死了也没事，叛徒死不足惜。”
    林妍被他的哄逗笑了。
    那个被抓的人却险些哭了：“……”干恁娘！人干事？！
    林妍眯眼，八品的内劲一巴掌就甩了出去。
    轰！
    那人被打飞了出去，摔在地上许久都没有爬起来。
    林妍低头看看自己的手，皱皱眉：“散了两成。”
    褚云涵骄傲得直摇头：“才两成啊！竟然就只有两成！太厉害了！”
    他大手一挥，那个人又再一次被吸了过来：“乖囡，我就知道你一定行！来！这一次至少也能完成九成！”
    只是一时头脑发热，被人撺掇过来的某人：“……”
    他心里苦啊，后悔的念头都还没有想全，就又被林妍打飞了出去。
    林妍尚且还没说话，褚云涵就大笑着拍手：“好厉害！果然九成了！”
    林妍有些羞涩地搓了搓手，抬眼看褚云涵：“我能，再试一次吗？”
    褚云涵大笑抓人：“当然！童家别的没有，找死的叛徒是真的多！”
    ……
    不远处观望的好几个人，齐齐打了个寒战，然后闻风而逃。
    童书言皮笑肉不笑地转头看身后的长老团：“还有谁有意见要提的吗？请吧，正好让主子玩儿个高兴。”
    一众长老们：“……”
    我可去你娘的吧！这是什么恶鬼叔侄女？竟然撺掇他们去送死！
    大长老僵硬一笑：“家主别生气，我想几位兄弟这会儿已经想清楚了，其实……人在屋檐下，总还能避雨，是吧？”
    最前面的两个长老僵硬着脖子点了点头，屁都没放一个，就着急忙慌地想走了：
    “我觉得我们得赶紧把主……主子要的东西准备好，免得耽误了她之后的安排，诸位说呢？”
    童书言眼底滑过了一丝讥讽，面上却笑得一脸欣慰：“三叔考虑周全啊，正应该这样！虽说童家要卸任裁决者的担子，但再忙再乱，也不能怠慢了主子。”
    众人只有同意点头的份儿，一个个却笑得比哭都难看。
    不是他们没想过其他的出路，实在是这位混乱之主太可怕，不但自己武力超群，能随手捏死他们任何一个……
    这个不要脸的狗东西，他还把混乱之城的那些恶鬼邪魔都招来了！把整个童家堡给围了啊啊！
    长老团们越想越觉得不是顺从就是死，彻底把心里的小心思给灭了。
    童书言跟大长老带着几个人走，转弯的时候，才转头看向了林妍。
    林妍一巴掌拍飞了那个偷袭者，这一次，她打出了十成十内敛劲爆的内劲。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一触即离，仿佛就只是不经意的一个对视而已。
    褚云涵笑道：“乖囡还想学什么？”
    林妍认真想了想：“学学怎么一巴掌把修为比自己高的人打晕，事后还让他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晕的吧。”
    褚云涵若是有所思，继而轻轻一笑：“这简单。”
    他抬了抬手指，不远处就噗通一声闷响，仿佛什么人摔在了地上。
    褚云涵将之前那个偷袭者抓过来，眉眼含笑：“你的同伴为什么要偷袭林叶的下属？”
    那偷袭者蒙了：“……什么？”
    褚云涵没说话，只是抓着他脖子的手手指渐渐用力。
    偷袭者电光火石之间明白了什么，忙忙从嗓子眼儿里挤出声音：“都，都是为了救我！我，我恳求您的原谅！一定，一定亲手杀了我同伴给那个林叶的下属出气！”
    这人，够狠。
    褚云涵点点头：“现在，你该去找我要的尸体了。”
    偷袭者如蒙大赦，正要走，却见林妍挡在了面前。
    林妍微笑道：“最近死的人很多。”
    偷袭者愣了愣，有些不敢确信自己是不是猜错了。
    林妍却没有细说，只是道：“去找吧。”
    偷袭者莫名觉得浑身发冷，他想了想，还是试探道：“找到就行，是吗？”
    是找，不是杀。
    所以，找到一个可以合理解释的尸体就行，而不用非得杀人，是这个意思吧？
    林妍眉眼温和：“你很聪明。”
    偷袭者瞬间浑身一松，如果可以，他当然不想杀自己的同伴。
    等他走了，林妍才看向了楚烨：“等你的下属醒来，他会得到一个交代，现在，该你跟我交代了。”
    楚烨瞳孔微缩：“你……你都想起来了？”
    林妍疑惑问道：“我需要想起什么吗？”
    她的眼神里写满了陌生和疑惑，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楚烨刚刚腾升而起的希望顿时碎裂，心脏钝痛一片，僵立了一会儿才艰难地迈开腿，走到了林妍身边。
    他遮掩住眼底的失落，竭力平静地问道：“你想问什么？”
    林妍实在看不惯他这副模样，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瞧你对我的心也算是赤诚，家中什么情况？上门赘婿，有意向吗？”

 第756章 看！这就是那个渣男

    林妍看着楚烨，淡淡问道：“家中什么情况？上门赘婿，有意向吗？”
    一旁的褚云涵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非常想把楚烨一袖子甩飞出去，但想想自家闺女还喜欢，这才勉强忍了。
    楚烨怔了怔之后，猛地红了耳朵，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褚云涵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你脸红个屁啊！行不行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你不行还有别人呢！”
    楚烨猛地回头，果然看到了黑着脸、一脸怨夫样子的童佟。
    他沉了沉脸，一股冲动涌上心头：“有我没他！”
    童佟冷笑一声，讥讽道：“除非你能把同心蛊挖出来吃了，否则，就是有你也得有我！”
    楚烨：“……”
    谁来拦住他，他真的要控制不住想宰掉这狗东西了！！！
    褚云涵瞥了楚烨一眼，三步并做两步闪现到了童佟身边：“你来，我们商讨一下正房和二房的事儿……你介意妍妍再多个二房吗？”
    楚烨：“……”
    他眼睛赤红，整个人压抑得仿佛随时都会炸掉一样。
    林妍心中微微一叹，面上却仍旧还是淡淡的，想了想，冲着他伸出了手：“随我来。”
    楚烨猛地上前握紧了她的手，久违的手指交缠，却让他难过得险些落下泪来。
    两个人沉默着走到了断崖边，楚烨紧紧拽住了林妍，不肯再让她往前走了：“这里风大，你会着凉的。”
    林妍被逗笑了：“我一个八品，能被这小风吹到？”
    话音未落，一个喷嚏就打了出来。
    林妍：“……”
    她嘴角微抽，就见楚烨已经将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紧紧地把她给裹住了。
    林妍垂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笑意，等她再抬眼的时候，眼睛里已经重归平静。
    她盯住了楚烨的眼睛：“现在我来问，你来回答，如果你说谎了，那么，就祝我们俩这辈子有缘无分，永远不可能在一起。”
    楚烨整个人都绷紧了：“你不要胡说！”
    声音难得的凌厉至极。
    林妍挑眉：“凶我？”
    楚烨一下子就蔫了，苦笑道：“抱歉。……我实在听不了你刚刚说的那些话。”
    林妍淡淡道：“只要你说的是实话，刚刚那些于你我而言，有关吗？”
    楚烨并不打算骗她，他只是……半点儿也听不了她和他之间没缘分这种话。
    他垂眼道：“你问吧。”
    林妍挑眉：“家中可有儿女？”
    楚烨颤了颤。这第一个问题，就棘手得让他受不了了。
    他的小姑娘如今失忆，自然不知道跟他有一个儿子，若是他此刻说实话，岂不是……岂不是……
    他艰难道：“有……一个儿子。”
    林妍的脸色一下冷了下来：“你有妻子了？”
    楚烨为难得几乎窒息：“……有一个未婚妻。”
    林妍冷冷笑了：“那你还来招惹我？怎么？想把我弄回去当妾？”
    楚烨张口结舌，简直要疯：“不是这样的！其实……”
    他忽然顿了顿，脸色难看地道：“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只因为你之前救过我的性命，所以我来保护你！”
    林妍微微眯眼，冷笑道：“这么说，你是不想入赘了？”
    楚烨深呼吸，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不想！”
    林妍抚掌而笑：“好！很好！能把我当猴儿耍的人，我记忆里你算是第一个！”
    她一把推开了楚烨，毫不留恋地大步离去。
    路上碰到了暗一，暗一十分着急：“姑娘，我家主子没事吧？”
    林妍讽笑一声：“大约是有事吧，我走的时候他站在悬崖边儿，好像想不开要跳崖。”
    暗一脸色大变，顾不上跟林妍说话，施展开身，急速奔向了楚烨的方向。
    林妍皱眉盯着暗一的背影看了一眼，自顾自回院子去了。
    她刚回来，褚云涵就笑着揉了一把她的头发：“说好了没有？他愿不愿意给你当二房？”
    林妍不高兴地皱了皱鼻子：“狗东西，有个儿子，还有个未婚妻，竟然还敢来我这儿献殷勤！”
    褚云涵挑眉：“儿子？！！！”
    林妍顿了顿，她忽然想起来，他还有个外孙这事儿，她没来记得告诉他。
    林妍勾勾手指，等褚云涵凑近了，才低声道：“我生的。丢了。”
    褚云涵倒抽了一口凉气，手瞬间摸到了剑柄上：“我宰了那王八蛋！”
    林妍不知道他脑补了什么样一出自己被抛弃孩子被渣男丢掉的戏，但显然，这个王八蛋是不能杀的。
    她攥紧了褚云涵的手腕，歪头看向了门口。
    此时，楚烨正脸色难看地回来，而暗一就跟个影子一样跟着不不远处。
    她眯眼笑道：“大伯生什么气啊，既然给他好好做人的机会他不要，就让他给我当个二房好了。”
    楚烨猛地僵在了原地，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林妍，脸上除了蒙逼就只剩下茫然。
    暗一也蒙了，万万没想到林妍竟然会有着么可怕的想法。
    他忍不住叫道：“不可！这太胡闹了！”
    林妍冷笑道：“他成亲了吗？”
    暗一顿了顿，苦笑道：“还请姑娘看在我家主子舍命救您的份儿上，不要这样折辱他！”
    林妍嘲讽一笑：“如果我偏偏就要折辱他呢？”
    暗一几乎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姑娘！”
    林妍满眼的凉薄和冷意：“我给过你主子机会了，是他自己要自轻自贱的。
    既然有了未婚妻和孩子，还敢来满眼深情地招惹我，惹我动情，那就别想走了。”
    暗一急得直冒汗：“不行！”
    他眼见着楚烨竟然不吭声，仿佛要默认二房这种可怕的设定，厉声道：“我家主子是大秦摄政王！他不可能，也绝对不会做姑娘你的二房！”
    这话一出，整个院子都安静了。
    刚刚还不甘不愿的童佟，吃惊地把糕点都给摔了，接着就是勃然大怒：
    “好啊！我就说你为什么总是盯着我，处处跟我作对！你丫的是从根本上就觉得我抢了你媳妇儿是吧？”
    楚烨面无表情，修长的手指缓缓摸上了剑柄。
    童佟危机感爆棚地后撤，躲到了林妍背后，唯恐天下不乱地道：“素素！
    看！这就是那个想要悔婚，还纵容新欢害你的渣男！快！快让咱大伯砍死他！！！”

 第757章 总是没问题的吧

    童佟眼见着楚烨手摸剑柄，立刻躲到了林妍身后：“快！快让咱大伯砍死他！！！”
    林妍翻了个白眼，捻起他的手指，把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扔开了。
    童佟顿时满脸受伤：“素素！”
    林妍眯眼看他：“大房不想当了是吧？”
    童佟瞬间收敛了表情，板着脸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还是要跟这个渣男纠缠，但你得答应我，第一个生的孩子得是我的！”
    楚烨嗖地一声拔剑出鞘，锋锐的剑气擦着童佟的耳发掠了过去，斩断了青丝几许。
    他冷冷盯着童佟：“要不要孩子还跟你姓？”
    童佟：“……”
    他浑身发凉，僵硬地拽住林妍的一片衣角：“这，这样的玩意儿，你确定要弄回家？他会宰了咱们俩的！”
    林妍淡淡道：“为什么不呢？”
    她下巴微扬：“劳烦，我想看看你的脸。”
    这轻慢的语气，让褚云涵都忍不住侧目。
    楚烨没有动，他只是沉默着看着林妍，不知道她是气愤报复，还是别的。
    林妍笑了：“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杀了你的下属。……这个，应该是暗一吧？听我大伯说，你跟他情同手足。”
    暗一：“……”
    楚烨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把易容卸掉了。
    俊美如妖的脸，皮肤苍白，眉眼锋锐，睫毛如同鸦羽，偏偏不带半分妖气，反而处处透着正气凛然的冷峻。
    林妍笑道：“是个好相貌，怪不得我会同意与你订婚。”
    童佟小声提醒道：“这是秦国帝君的计谋，不是你自愿的。”
    林妍若有所思：“是吗？”
    童佟连连点头，一边还不停观察着林妍的神色，但可惜，除了兴趣之外，他看不到半点儿感情。
    的确是失忆之人该有的样子。
    童佟心中微微皱眉——难道，真的存在忘记了谁之后，再见还会喜欢上这种无聊事？
    他暗搓搓道：“素素可要想清楚，他家中已有怀孕妻子，你如今跟他成亲，纠缠不清，回了帝都又该怎么办呢？”
    林妍被逗笑了：“那有什么？那女子既然明知道这是我的人，还偏偏要抢走了玩儿，我为什么不能抢回来呢？”
    童佟愣了愣。
    林妍笑眯眯转头看褚云涵：“大伯，我想七叔给他们两个也吃童家的药。”
    褚云涵看着自家闺女的笑脸就下意识点头，点完了，转头看两人：“你们是自己配合，还是让本座喂你们吃？”
    暗一都蒙了：“不可如此！”
    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他沉声道：“九州大陆早有盟约，任何武修之人不能以武力干预朝政！否则……”
    褚云涵冷冷打断他：“本座对朝政不感兴趣，这只是本座的家事罢了，如有不愿意的，你大可除去之后，叫他们来找本座的麻烦！”
    暗一：“……”
    褚云涵眯眼盯住了暗一：“你主子尚且一句话没说，你到时哔哔个不停，怎么？想找死？”
    他冷笑道：“想找死的话，本座现在就成全你！”
    楚烨不得不迈步挡在暗一面前，沉声道：“药我可以吃，还请城主翻过暗一。”
    褚云涵讽笑一声，叫了七秀过来，扬眉道：“张嘴。”
    他并不把药给两人，也算是绝了两人耍花招的机会。
    楚烨第一个张嘴，瞬间，药丸就被褚云涵直接扔到了口腔深处，不由自主地吞了下去。
    接着便是暗一，同样的操作下来，褚云涵又等了一会儿，确定两人都不可能催吐之后，这才笑道：
    “很好，从今日起咱就是一家人，除了家事之外，我不会对你摄政王府的任何政事插手。当然，不插手的前提是，你得让我家乖囡高兴。”
    这般强势逼迫，恐怕也只有楚烨年幼当质子的时候，才遭遇过。
    但楚烨眼底却没有半点儿愤怒，甚至……还有一丝轻松一闪而逝。
    林妍挑起了嘴角轻笑：“这世上的有些人就是这样，顺着捧着给你的你不要，非要这种强制的。啧！”
    这话一出，楚烨忽然就红了耳朵。
    褚云涵嘴角微抽，无语地连连摆手：“赶紧走走走！一会儿过来拜天地！”
    楚烨愣了愣：“拜，拜天地？”
    褚云涵不悦道：“你不愿意？”
    楚烨下意识地看向了林妍，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忍不住涨红了脸。
    暗一急得额头冒汗：“主子，不能啊！”
    话音刚落，就被褚云涵一巴掌抽飞，摔在地上直接晕了。
    褚云涵沉着脸，冷冷看着楚烨：“也不用等一会儿了，就这么拜吧！……跪下！”
    楚烨全身僵直，不知所措。
    他最想的事情就在眼前，可如今这情况……
    林妍挑眉：“拜不拜？不拜就让我大伯杀了你的心腹爱将。”
    楚烨：“……”
    他迷迷糊糊走到了林妍身边，正无措间，就被林妍拽着跪下了。
    先是拜天地，然后再是拜褚云涵，接着便麻利站了起来，撒开他的手，优哉游哉地回屋去了。
    楚烨：“……”
    他怕不是拜了个假的天地？
    童佟气得直跳脚：“那我呢？他个二房这么随意也就算了，我可不行！我得三书六礼三媒六聘！”
    褚云涵拍了一把他的后脑勺：“真把自己当待嫁的黄花大闺女了？等你讨得了妍妍欢心，休了二房专宠你都行！”
    童佟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转头看看还犹如梦中的楚烨，又觉得自己如今开局还算不错。
    他其实很清楚，如今这种情况，报复和算计多过于感情。
    林妍这样的小妖女，心狠手辣是真心狠手辣，但只看她为楚烨做过的事，还有她吃黑寡妇的狠劲儿，他就知道——
    这样的女人，一旦得到了她的真心，只要自己不作死，一辈子对她好，就绝对会得到一个世上最忠贞不二的伴侣。
    他想了想，还是走到了楚烨身边：“按照规矩，我是不是应该叫你一声弟弟？”
    楚烨缓缓摸上剑柄，很认真地询问道：“你是不是想死？”
    童佟笑了两声：“我知道你不敢杀我，要不是真喜欢素素，想你也是摄政王之尊，何必如此委曲求全？”
    楚烨没说话，只是冷冷看着他，并且缓缓拔剑。
    他是不可以杀他，但捅两剑出出气，总是没问题的吧？

 第758章 难道我应该心里暗爽吗

    童佟有恃无恐，但楚烨也并非好脾气的傻白甜，他只是心有顾忌，又不是脑子有病。
    虽然不能弄死了人，但，捅两剑出出气，总是没问题的吧？
    童佟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楚烨的想法，立刻道：“童家最近正在修整未来的规划，如果我这时候身受重伤，很可能会拖慢进程。”
    他很认真地问道：“我看你应该很着急回秦国吧？这出来都好几个月了，你是不是怕回去的时候，你王府里的媳妇儿已经生了？”
    楚烨垂眼道：“如果你再提那个孩子，我就让你这辈子都生不出来孩子。”
    他看了一眼童佟的下三路，认真道：“其实，就算你跟妍妍中了同心蛊，但只要你一直都能保持清心寡欲，对大家都好，你觉得呢？”
    童佟瞬间只觉得胯下一凉：“……呵呵！摄政王最近火气太大，还是降降火的好！我还有事要忙，就不打搅了！告辞！”
    他是喜欢撩拨人，但并不喜欢撩拨疯狗啊！
    楚烨并不在意他的眼神，等人走了，就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林妍的房间门发呆。
    过了一会儿，暗一捂着胸口醒来，见楚烨表情暗淡，不由一惊：“主子？！”
    他欲言又止，神色焦急。
    楚烨垂眼道：“我们已经拜堂了。”
    暗一脸色大变：“可白姑娘那边……”
    楚烨猛地皱眉，沉声道：“不要提她！”
    暗一却怎么能不提？他气道：“白姑娘早就疯魔了，她若是知道主子和姑娘拜堂成亲，一定会发疯杀了主子！”
    楚烨冷淡道：“那就让她杀，死在谁手里不是死呢？”
    暗一急得直跺脚：“那其他人呢？小宝少爷呢？”
    楚烨僵了僵，冷着脸反问道：“难道我现在还有别的选择？你我都死在这里？”
    暗一顿了顿，脸色一下子就灰败了下来。
    这些日子以来，他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一力降十会，更知道了什么叫做肆无忌惮。
    褚云涵那个人，这世上早没有什么条条框框能够圈得住他了。
    如果刚刚主子不答应拜堂成亲，大概率之下，他们真的会死在这里。
    答应了，至少回去之后还有翻盘的机会，而不答应，就只能立刻就死了。
    暗一迟疑地看了一眼楚烨：“主子……心情如何？”
    楚烨冷冷道：“被人强压着做了个二房，难道你觉得，我应该心中暗爽，非常高兴吗？”
    暗一：“……是属下失言！”
    楚烨眉头紧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的瞬间，却憋不住翘了一下嘴角。
    等他飞身上了屋顶，照旧找了一个能看见林妍房门的位置坐下的时候，却又是那副冰冷压抑的模样。
    不，他瞧着比之前更压抑了。
    暗一担忧地抬头看了一眼，满怀心事地找到了两外一个位置坐下。
    之前吃的毒药，这会儿已经完全融进了身体里，如果不是能够感觉到五脏六腑都有些轻微的不适，他都以为自己不过是吃了颗糖豆子。
    他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林妍紧闭的房门，苦笑不已地闭上了眼。
    真是万万没想到，一旦成为了姑娘的敌人，之前认识的姑娘，就彻底颠覆，而且还能颠覆到这种可怕的地步。
    ……
    一晃眼，又是快两个月过去了。
    这段时间里，童家彻底卸掉了裁决者的担子，清掉了五十八人之多。
    这五十八个人里头，有三个人曾经朝外面泄露过童家前几任家主干的腌臜事。
    林妍参与过审讯，基本可以确定，这三个人泄密的对象，就是赵源那伙儿人。
    换句话说，摄政王府里的那个新王妃孟欣然，要么直接就是赵源的人，要么，就是跟赵源有合作。
    再剩下的童家事，林妍就没有继续参与了，她只要一个知情权，至于参与权，就如她之前答应童书言的那样，并不注重。
    如今诸事节本完结，就是童家举家跟着林妍往秦国帝都迁走了。
    童家堡地理位置特殊，如今童家不再是裁决者，再住在这里就不合适了。
    如今童家正忙着整合和转卖资源，自有那早就盯着裁决者位置的人来疯狂争抢地理位置和天然资源，倒是让童家赚了个盆满钵满。
    根据童书言估算的，最多再有五天，就能举家启程回帝都了。
    这一日，林妍照旧完成了每日晨练，便从独峰处下来回院子，楚烨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暗一则跟在楚烨不远处，虽然面上带着惯常温和的笑容，但眼底里的忧愁，都快凝成实质了。
    忽然，一个人影从山道上跳了出来，隔着两米远的位置跪在了林妍面前。
    三个人同时愣了愣，楚烨第一时间挡在了林妍面前，剑几乎要劈开来人的脑壳。
    跪在地上的白婉吓得浑身哆嗦，忙叫道：“别杀我别杀我！我已经怀了少主的骨肉！我不能死啊！”
    楚烨的剑瞬间稳稳停住了，竟莫名有些高兴：“你怀了童佟的孩子？”
    林妍瞥了一眼他头顶金灿灿的高兴表情，嘴角微抽。
    至于吗？
    楚烨哪里会知道，自家背后这小姑娘，是个不看脸都能看清他表情的，这会儿实在难掩心中的得意。
    他那别的女人是假的，孩子也是假的，但童佟这个女人，这个孩子，却是真的！真的不能再真！
    他勉强压制住想要上扬的嘴角，冷冷道：“你不要污蔑人，童佟从没说过有妻有子！”
    白婉看着楚烨就觉得害怕，哪里敢隐瞒，忙忙道：“我是少主最宠爱的姬妾！真的！我也是被少主遣散之后才发现自己怀孕了的！”
    她悲悲切切地看楚烨，发现楚烨并不接收她的悲切之后，就歪头试图看林妍：“主母！还请主母一定饶我性命，让我留下这孩子啊！”
    楚烨手中的剑嗡一声：“主母也是你能叫的？叫主子！”
    白婉被剑气冲得瞬间刘海儿八字分，小脸儿刷白：“主，主子……求，求主子给我个机会！也给我肚子里的孩子一个机会吧！”
    她哽咽着，梨花带雨：“我绝对不敢奢求少主的，只是想让孩子生出来能有个父亲，而不是出生就没有爹爹疼爱呀！”

 第759章 带你回去报仇

    白婉是童佟的爱妾，她本是童家堡山下望族白家的女儿，是因为真心爱慕童佟，这才隐瞒身份，自愿为妾的。
    这不是她第一次试图接近林妍，但每一次都被那些偷袭者和谋算者的下场吓到，中途退场了。
    直到最近，她的胎稳了，而童家的离开已经迫在眉睫，她再也待不住了，终于鼓起勇气找了过来。
    这会儿，她泪水涟涟地跪在地上，仿佛林妍拒绝了她，她就会在顷刻间一尸两命一样。
    林妍认真想了想：“先起来，回去说。”
    如今她跟童佟算是两个人一条命，这女人要是真怀了童佟的血脉，还真不能不给童佟这个面子。
    白婉大喜：“谢谢！谢谢主……主子！”
    即将脱口而出的主母，在楚烨的剑尖之下，麻利地变成了主子，其识相程度，看得林妍一阵侧目。
    白婉忙忙露出一个讨好的微笑，擦干净眼泪，满脸的期待和欢快。
    看得出来，她是真喜欢童佟，喜欢到了能受任何委屈的那种。
    林妍心中有数之后，就把这事儿抛之脑后，继续往自己的院子里去。
    路上，她挑眉看楚烨：“你这醋性太大了，不是一个二房该有的本分。”
    楚烨脚步顿了顿，黑着脸道：“那真是对不住了！”
    林妍冷笑了一声：“做妾就要有做妾的觉悟，偶尔吃个醋我当你是情趣，你要是因此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我先活剐了你的心肝儿宝贝！”
    一边说着，一边就睨了一眼暗一。
    无辜中枪的暗一：“……”怎么又是我？怎么老是我？！
    楚烨脸更黑了：“我没有这样的心肝宝贝！”
    林妍冷笑一声：“为了他连我的二房都肯做，不是心肝宝贝儿是什么？眼珠子吗？”
    楚烨呼吸都顿了顿：“我……”
    林妍不耐烦地停住了脚步，转身，一拳揍向了暗一的肚子，直接把暗一痛得弯下了腰。
    末了，她冷着脸转头看楚烨：“你还有什么话要继续跟我顶嘴吗？”
    楚烨脸色一冷，凝眉道：“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
    林妍被气笑了，转手就又是一拳，这一次，比之前更狠，直打得暗一后退了好几步。
    她挑眉问道：“还有话说吗？”
    楚烨脸上浮出怒色，正要说话，暗一却抢先一步道：“两位主子千万不要因为我起争执！都是我的错！”
    楚烨黑着脸甩了袖子，快步走了。
    但他即便是暴怒离去，也只是快走了五六米的距离，这个距离，足以让任何意外发生的时候，能第一时间保护在林妍身边。
    林妍瞥了一眼暗一，讥讽道：“我就知道，拿捏住了你，就是拿捏住了他的命脉。”
    暗一：“……”
    他简直快要跪了。
    这可真是神仙打架殃及池鱼。
    下次，能不能别带他了？
    他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却完全不知道这会儿应该说什么才好。
    林妍并没有兴趣听他的话，神清气爽地继续走她的路，心情之好，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
    白婉偷偷地瞄了她几眼，眼底不由冒出几分迟疑。
    这样的女人……真的是她之前想的那些法子，能收拾得了的吗？
    她怎么觉得，一旦被这个女人盯上了，这女人根本就不需要任何证据，都敢直接锤死她？哪怕她是个孕妇？！
    林妍转头：“你看我干什么？”
    白婉一个激灵：“我，我会不会给主子造成麻烦啊？”
    林妍淡淡道：“你现在应该想的，是怎么样不给我制造麻烦，而不是会不会给我制造麻烦。
    恕我直言，我对你本人和你肚子里的孩子无感，可你要是故意或者无意地给我制造了麻烦，我就要让你和你的孩子五感皆失了。”
    白婉：“……”好可怕！她是想把我们母子制作成药人吗？！！！
    这么一路战战兢兢地撑到了童佟跟前，白婉的眼泪瞬间决堤：“少主！！！”
    这一声之凄厉害怕，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林妍怎么了。
    林妍眯眼：“啧！”
    白婉瞬间一个激灵：“不不不！少主您千万不要误会！主母……主子她什么都没有做！她对我可好了！”
    童佟：“……你是在给素素上眼药吗？”
    白婉都快吓哭了：“少主你不要胡说！我没有！我真的就是自己想哭的！”
    这还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男人蠢笨如猪，让她有种想要掐死他让他闭嘴的冲动。
    林妍摸摸剑柄：“她怀了你的孩子，又对你一往情深，你处理一下。”
    童佟下意识看向了白婉的肚子，倒抽了一口凉气：“一尸两命？非得这样吗？”
    白婉吓得哭都哭不出来了。
    林妍无语横了童佟一眼：“少给我耍花腔，你知道我的意思！”
    她语气一冷，童佟就没继续耍宝演戏了，他有些失落地道：“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你对我的感情，永远都没有我对你的进展快。”
    要不是给他俩种蛊的人是他亲爹，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子母蛊种反了。
    如果此刻被怀孕女人找上门的人是楚烨，林妍还会这样无动于衷吗？
    林妍微微顿了顿，很认真地问道：“知道我对我的人爬墙是什么反应吗？你确定你要来一套吗？”
    童佟认真想了想，尤其是特意看了一眼楚烨，非常理智地拒绝了：
    “不了，其实这事儿我能处理好，你放心，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楚烨：“……”彼其娘之！
    他面无表情地跟上林妍，等确定她只是吃饭之后，照旧找了个高海拔的位置坐下修炼，将周围的一切都隔离在外。
    林妍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就抬头看他坐着的屋檐。
    褚云涵端着一碗豆浆过来：“就这么喜欢这小子？”
    他撇撇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林妍低低地笑了一声：“爹没觉得，特别好玩儿吗？”
    褚云涵见她笑的时候，眼睛里就像是落满了星星，不由酸唧唧地猛喝了一口豆浆，微笑点头：“是有点儿。”
    他给林妍夹了一个肉包子：“好好吃饭，再玩儿两天，爹就带你回去报仇！”
    林妍笑眯眯点头：“嗯呢！”

 第760章 将回帝都

    事关血脉，还是自己极喜爱的女人怀的，又是人生中头一个孩子，童佟想了想，很谨慎地去请问了他爹的意思。
    童书言在短暂的犹豫之后，拍板让白婉留下来，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毕竟，林妍这个儿媳妇儿是个随时可能飞走的儿媳妇儿，但大胖孙子却是从肚子里起，就是他童家的大胖孙子了，不可同日而语。
    白婉高兴得像是个得了糖果的孩子，双手护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脸蛋儿上全是红彤彤的笑容。
    童佟瞥了她一眼：“不要惹麻烦，我一定会把孩子养大，会给养你到老死，再给你找个地方埋了，明白吗？”
    白婉笑容淡了淡，又很快笑着点头：“好！”
    童佟停住脚步，非常郑重地盯住她的眼睛：“我知道你是个很有小聪明的人，所以才跟你说这些。
    有些东西，我必须提前告诉你。强悍如我父亲，都得在那位城主的武力之下全家服毒，听命于素素，我希望你能明白这其中的含义。
    这世上的确是有很多阴谋诡计，但所有的阴谋诡计，在真正的实力面前全都不堪一击。
    素素就是那位城主的命根子，如果你动了素素，不管成没有成功，都会牵连到你的孩子，我，还有整个童家，明白吗？”
    白婉小脸儿刷白：“我知道。”
    她嗫嚅了一下：“主母……主子她非常非常厉害，十几岁就能修炼到八品，我知道我没机会的。”
    童佟这才带上了笑容：“你能明白就太好了。也不怕告诉你，虽然我很喜欢素素，但我也没把握能把她搞到手。
    所以，未来的事儿实在是说不定，你只要好好养胎好好养儿子，说不得日后童家崛起再崛起，也都是咱儿子的！”
    白婉吃惊地看着他：“……少主，你，你这也太委屈了吧？”
    童佟哈哈大笑了一声，捏了一把她的脸：“这有什么委屈的？我可以随便追求我喜欢的女人，不用怕被人砍死，还有个先天境的大能护着我……
    就算是日后追不到，我童家已经直上云霄了，你这儿还有现成的儿子可以等我死了之后继承家业。
    啧！我可真他娘的是这九州大陆上幸运得让无数人眼红的男人啊！”
    白婉茫茫然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勉强扯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
    虽然但是……少主这样真的好贱啊！
    她匆匆护住肚子：“少主我好饿啊，我能不能去吃饭？”
    童佟点点头：“去吧，避着点儿素素，毕竟我还要追求她，你这个前妾总在她眼前晃悠，我很容易失败。”
    白婉：“……”
    她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迈着小碎步迅速远离了童佟。
    正巧在一旁听了个完全的暗一：“……童少主就不怕这话被姑娘听到吗？”
    童佟笑了一声：“你当素素是傻子？她一早就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不然怎么会放任我在她身边晃荡！”
    他摇摇头：“我跟你家主子可以不一样，能得到素素的心我就收心，得不到我便继续逍遥快活，当我的少主家主。
    我这个人呐，可不是你们家主子那种的，我再喜欢谁，得不到我难过，也不会那么难过。”
    他摆摆手，笑呵呵地找林妍蹭饭吃去了。
    暗一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关键是，他厚颜无耻也就罢了，竟然还能如此理直气壮，没有半点儿心理负担。
    他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自家主子。
    这……
    好像无论怎么看，最后吃亏的都是他家主子啊！
    想想过段时间回到帝都之后，自己将要面临的可怕处境，饶是暗一身经百战，这会儿也忍不住白了脸。
    ……
    半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童家一行总共一百三十多口人，出行之际，拉出了长长的一条车队。
    林妍如今神清气爽，有七秀在，她解决了身上的黑寡妇毒，又服用了大量温养脑部的药，还整整休息了一个多月，这会儿浑身轻松，感觉前所未有的好。
    她弃了马车，一路都是骑马，兴起了就直接快马加鞭一骑绝尘，晃荡够了就牵着马缰，哒哒哒回来。
    去和来，因为有了父亲撑腰，竟如同天上地下，地狱神堂的差别。
    褚云涵见闺女一直瞧着自己笑，不由摸了摸脸：“可是我这张脸你不喜欢？”
    林妍噗嗤一乐：“没有没有，好看得很，俊美无双！”
    褚云涵被她夸得眉眼弯弯，笑得见牙不见眼，看得一旁的七秀牙疼不已。
    林妍驱马靠近他：“谢谢你呀爹，我这辈子都没这么轻松自在过。”
    褚云涵怔了怔，有些难过地垂了垂眼，但他又很快就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林妍的头顶：“日后你在哪儿，爹就在哪儿。”
    林妍眉眼弯弯：“那我岂不是成了小婴儿了？”
    褚云涵也笑：“那也行。”
    林妍忍不住笑出了声来，驱马疾行：“我们赛马！”
    褚云涵半点儿也不嫌这样玩儿了无数遍的游戏幼稚，依旧兴致勃勃地说了一声好，大笑着驱马追赶闺女去了。
    两人身后，楚烨面无表情地掀开车帘，一双浅如琉璃的眸子一直追着林妍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暗一难掩怒色：“姑娘越发过分了！竟然以二房不能见人来强制主子坐马车！”
    楚烨放下了车帘，淡淡道：“本就是我对不起她，她想做什么都无所谓。”
    暗一急道：“可主子都是因为……”
    楚烨不耐烦地打断他：“你真要说，就去她面前说！”
    暗一一噎，颓败地垂下了头。
    楚烨闭眼遮住了眼底的讥讽，面无表情地继续闭目修炼。
    事实上，他如今的身体状况，正需要这样脚不沾地的行程。
    妍妍这样，很好。
    当然，如果没有那个时时聒噪，不断刷存在感的童佟，就更好了。
    听着外面大笑着骑马去追林妍，还非要喊得天下皆知的童佟，楚烨面无表情地把杀机都咽进了喉咙里。
    他忍！
    如此又忍了快一个月，大队人马终于来到了秦国边境。
    看着不远处越来越近的熟悉的城墙，楚烨缓缓松了一口气，同时眼底也渐渐浮出了凝重。
    接下来，将是最难打，也最容易出错的一场战役！

 第761章 你还要不要脸？

    相较于心事重重的楚烨，林妍的心情就轻松多了。
    她虽然被孟欣然算计了一把，却因祸得福，不但修为突破到了八品，还收获了童家这样强悍的杀人之刀。
    相较于她离开帝都时候的窘迫，如今这样，倒算是衣锦还乡了。
    交涉的事情自然有楚烨去做，作为大秦摄政王，让上百人进入国境并不难。
    毕竟是穿越边境过来的，众人都车马劳顿，林妍便让童书言租了一处大府邸，准备在边境休整三日。
    众人收拾房间的时候，楚烨就找了过来：“我得去一趟都指挥使府。”
    林妍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去吧。”
    楚烨忍不住皱眉：“你……就没什么要交代的？”
    林妍露出笑容，笑得万分恶劣：“要是你敢不经过我同意就跑了，我就扣下暗一下个月的口粮。”
    她说的口粮，并非是真的口粮，而是之前七秀配置的毒药的解药。
    这玩意儿晚吃一两个月并不会死，但却会让人痛不欲生，甚至身体渐渐产生畸形和病变，而这变化，不可逆。
    暗一听了呼吸都想停了。
    楚烨却忍不住眉眼温和地看了她一眼，温声道：“我晚上之前一定回来。”
    林妍懒洋洋道：“随你。”
    楚烨并不在意她的态度，脚步轻快地带着暗一走了。
    童佟忍不住问道：“他是不是有病？怎么你对他越严苛，他反倒还越高兴了？”
    林妍瞥了他一眼：“可能有些人天生就这样吧，你难道不了解吗？”
    童佟：“……素素，你是不是在内涵我？”
    林妍嘻嘻一笑，站起来拍拍衣裳：“大伯，我饿了，我想吃边关徐记的烤肉串儿！”
    褚云涵立刻快步过来：“走着！”
    童佟忙忙跟上：“我也饿了！我也想吃！”
    林妍横了他一眼：“你就在这儿待着，我回来会给你带！”
    童佟顿时明白了，这是这爷俩有话要说，有事要办。
    他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多放辣子和孜然！对了，记得给咱爹也捎一份！”
    林妍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到了大街上，父女俩却没有像童佟想的那样去办事，而是真的去了徐记酒楼吃烤肉。
    两人临窗而坐，林妍撑着下巴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嘴角边一直噙着浅浅的笑。
    褚云涵见她神色放松自然，不由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在想什么？”
    林妍柔声道：“我在想，孟欣然想要送走我的计划失败了，如果我拿捏住了孟欣然的命，是不是能拔出萝卜带出泥来。”
    褚云涵眸色猛地深了深：“恐怕不容易。”
    他冷笑了一声：“以陆源的性子，除非他有十成十的把握，否则，哪怕是抓一个平民百姓，他也不会自己露面。”
    他冷冷道：“那个老东西究竟是天生的地沟老鼠，除非毁掉他所有的藏身之所，否则，他死也不会让自己暴露在阳光之下。”
    林妍曲起手指轻敲桌面：“哪怕不能毁掉所有的藏身之所，他也会忍不住出来的。因为，他这辈子最不能忍受的事，就是我和爹过得比他好啊！”
    褚云涵愣了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可不就是如此吗？
    只要他表现出心魔全消，阖家欢乐的模样，就能刺激得赵源痛不欲生。
    林妍笑眯眯道：“这一趟回去，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我林妍，是怎么样横行无忌，被人宠得无法无天的。”
    她压低了声音轻笑：“相信有帝君的配合帮忙，赵源很快就要忍不住出手了。而只要他出手，我们就一定能抓到他的尾巴！”
    褚云涵心情极好：“乖囡的脑子就是聪明，完全随了你娘！”
    他眼底有遮掩不住的柔情漫了上来：“你娘虽然身子弱，但脑子一向是师门里最好的，那时候，连赵源都玩儿不过她，对她百般忌惮。”
    林妍轻轻按住了褚云涵的手背：“爹，你要相信，我们能到如今这样的大团圆，已经是修了两辈子的福分了。”
    褚云涵怔了怔，他总觉得，他家丫头这话，似乎有着某种深意。
    但还不等他深究，林妍就已经笑眯眯地冲着店小二招手，把她点好了的菜类报给了店小二。
    看着林妍满脸期待，微微晃动肩膀的愉快模样，褚云涵含笑将某种预感和直觉扔到了脑后，忍不住再一次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
    父女俩开开心心地吃了一顿饭，便决定上街转转。
    只是这一转，就转出了问题来了。
    谁能想到，孟欣然竟然这么有毅力，竟然能从帝都追到了这边关来。
    林妍瞧瞧挡在自己面前的孕妇，细细大量了一眼她的肚子。
    快生了。
    林妍诧异：“这位大婶有事？”
    满腔怒火的孟欣然：“……”贱人找死!
    就在她控制不住爆炸脾气的瞬间，白云朵忙忙按住了她：“师姐冷静！你身体不好一定要小心孩子，郑先生说的话你都忘了？！”
    孟欣然其实也被骤然疼起来的肚子吓到了，忙忙捧着肚子连连深呼吸。
    林妍看戏似的看了她两眼，就拽拽褚云涵的袖子：“大伯，走了。”
    前路不通，那她朝后面走总行了吧？
    褚云涵收敛住眼中的杀机，十分温顺地被女儿牵走。
    孟欣然大叫：“林妍你给我站住！你把我师兄弄到哪儿了？”
    她凄厉尖叫：“你还要不要脸啊？趁着我快要临盆，竟然用阴谋诡计抢走我的男人！！！”
    她这哽咽绝望的哭喊，瞬间招惹来了许多人的瞩目。
    边疆民风彪悍，当下就有人看不惯地要替孟欣然出头了。
    其中一个粗壮妇人皱眉呵道：“你这小丫头长得就是一副狐狸精的模样，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心肠如此歹毒，就不怕……”
    话没说完，就被褚云涵忍无可忍地一巴掌抽飞了。
    他尚且还敛着几分脾气，那妇人只是肿着脸昏死了过去，可即便是如此，围观众人也还是被吓到了。
    那妇人的脸，已经变成了黑紫色，牙齿顺着嘴巴掉了出来，但偏偏摔得极其完美，其他地方连个皮儿都没擦破。
    瞧着……可怕极了。
    孟欣然瞳孔骤缩，吓得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第762章 孩子是无辜的

    孟欣然的肚子已经非常大了，她这么踉跄着后退，还跌坐在了地上，当下就见了血。
    林妍瞥了孟欣然一眼，不知道该说她蠢，还是该说她毒。
    她淡淡道：“从你的肚子就能看得出来，你怀相并不稳，而且还胎位不正，这种情况下你还假摔……你是真不怕一尸两命啊。”
    孟欣然满脸惊怒，想辩驳却开不了口，疼得小脸儿刷白，惨叫连连。
    白云朵吓得浑身发抖：“救救命！谁来救救我师姐啊！来人！快来人！”
    林妍没那个圣母心去救孟欣然，也没兴趣看她自食恶果，逆着人群转身就走。
    众人被她冷漠的样子弄得怒发冲冠，却无一人敢骂一句——他们都知道，在场的众人里，没有一个惹得起她身边的那个书生模样的青年。
    很快就有人拆了门板，抬着孟欣然往最近的医馆去，人群渐渐被林妍他们扔到了身后。
    林妍走得很慢，一个路边小摊都能看许久，并不像是急着往前走的样子，倒像是在等人。
    褚云涵有些不明白：“乖囡想做什么？”
    林妍轻笑了一声：“他们还会找回来的。”
    褚云涵挑眉：“那女子怀的胎气非常弱，若是正常生产还能有一线生机，如今她自己作死，能安全生下死胎都是她的造化。”
    他眼底划过一丝寒意，到底没把其他的话说出来。
    那个孩子，明面上是楚烨的孩子，但看他闺女的意思，像是并不相信。
    男人对于血脉总是不同的，若那孩子不是楚烨的还说好，若真是，闺女今日的所作所为，怕是个祸端。
    林妍瞥见了他眼底的凝重，却没当回事儿。
    比起这个孟欣然，她自然更相信楚烨，那个人纵然被人骗了算计了，也不会做出对不起她的事。
    因为他了解她，深知一旦他们中间有了任何人，她和他就算是完了！
    因为这个，所以她笃信他。
    把玩着手里的小香囊，林妍摸摸小香囊上圆滚滚的奶兔子：“老板，这个我要了。”
    老板板着个脸：“不卖！”
    褚云涵脸色一冷。
    林妍却并不生气，抬手按住了褚云涵，垂眼道：“老板，那个女人出身邪修，下药怀了我未婚夫的孩子，转头便卖了我义子和弟子。”
    老板惊呆了：“邪修？！！！”
    林妍淡淡道：“我是大秦林妍，这个名号，不知道能不能让老板相信我的话呢？”
    老板瞬间涨红了脸，又羞又囧地忙忙把小香包装好：“真是羞煞我也！竟然冤枉了恩公！”
    林妍抬眼看他。
    老板惭愧道：“当年我儿子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救回来之后也是饱受恶疾折磨，若不是帝姬那时候去伤兵营救过他的命，他早就死了！”
    他一股脑又塞给了林妍好几个香囊：“帝都的事儿我们都知道了，听闻摄政王悔婚，我等都十分气愤！
    万万想不到，这新王妃竟然这样咄咄逼人，卖了您的义子和弟子，竟然还敢来这儿抹黑您的名声！”
    他匆匆把摊儿一收：“帝姬放心，无论怎么样，老汉我也不能让那邪修妖人得逞！！！”
    他生意也不做了，匆匆跑到了隔壁摊儿跟人嘀嘀咕咕，一会儿就聚集了好几个人，四散往周围去了。
    褚云涵侧耳听了片刻，笑了：“想不到乖囡竟然有这样好的口碑！他们相约帮你澄清去了！”
    林妍心中有种涨涨的感觉，仿佛被什么温暖的东西流淌而过。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心口，忍不住笑道：“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识到，我学到的医术，对我和我所遇见的人，意味着什么。”
    褚云涵骄傲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那是因为你比其他任何人都要更努力和拼命，所以才能得到今日的善果。”
    林妍轻笑着摇了摇头，没说解释。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样的人，早就被无尽头的绝望消磨干净了善良和热忱，她的所有救人，一开始都只是为了自救而已。
    如今能够得到这样意外的结果，或许就是系统存在于这世上，并且绑定她的理由吧。
    救人救己。
    感谢她一直以来人性未泯吧。
    林妍想到这儿，只觉得心中一畅，周身境界竟是忽然就通透了起来。
    褚云涵愣了愣，继而大喜。不愧是他媳妇儿生的闺女！竟然这么小的事儿都能顿悟，小小年纪就要晋级九品了！
    不巧就在这个空档儿，街道尽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行人匆匆而来。
    领头的白云朵见林妍周身劲风呼啸，惊得险些摔个跟头，还是她身边的人眼尖手快才扶住了她。
    白云朵都蒙了：“这，这么强？！这是什么品级？七品？八品？！！！”她眼睛怕不是出毛病了？
    有人道：“是九品！这九州大陆竟然出了这么小的九品武王！太不可思议了！”
    直到有人酸唧唧地道：“九品又怎么样？人品这么糟糕，就是修炼成了九品，日后也肯定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我看还是早杀了好！”
    众人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以及，之前林妍干过什么。
    白云朵更是一个激灵：“我师姐！！！林妍……”
    话没说完，就被褚云涵不耐烦地拿内劲压得跪下了。
    白云朵是如此，其他人自然也享受到了相同的待遇——所有人都被褚云涵可怕的内劲威压和杀机压得呼吸困难，噗通跪地。
    直到林妍晋级成功，神色淡淡地睁开眼睛，周身的内劲渐渐平息下来，褚云涵都没有放开这份压制——怕那些人聒噪到他的宝贝蛋儿。
    林妍转头一看，不由笑了：“他们惹到大伯了？”
    褚云涵认真点头：“竟然妄图打断你晋级九品，其心可诛，其罪可杀！”
    被压制的众人顿时一个激灵。
    卧槽！
    光顾着震惊讥讽，竟是忘了修者大忌——无论是谁，打断旁人晋级者，被杀活该！
    白云朵冷汗直流，艰难道：“林，林妍，我没没有恶意，只是人命关天，我师姐和孩子都在等着你救命，我们这才莽撞了些！”
    她嘴角淌下鲜血，却仍旧不肯放弃祈求：“无论怎么样，孩子总是无辜的，求你，救救师姐和孩子吧！”

 第763章 客官您稍等

    白云朵的修为并不高，能扛着褚云涵的威压和杀机说话，全靠着心里的一股劲儿。
    她想救她师姐和孩子，哪怕豁出去性命她都愿意。
    很难想象，孟欣然那样的人，也会有人愿意这样为她拼命。
    林妍垂眼看白云朵，白云朵也看着她：“求你救我师姐！只要你肯答应，无论让我做什么都行！”
    林妍点头：“可以。”
    白云朵顿时大喜：“真的吗？”
    林妍又点头：“自然是真的。把我义子和弟子还给我，我救她们母子。”
    白云朵顿时呆了呆：“可，可两个孩子都让秦小宝的叔叔给带走了啊！”
    林妍讽笑一声：“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白云朵大叫：“是真的！真的是真的！你先救人好不好？等救活了我师姐和孩子，我一定帮你把孩子找回来！”
    林妍认真道：“你先找孩子好不好？等你找到了孩子，我一定把你师姐和你师姐的孩子救回来。”
    白云朵崩溃道：“那得什么时候了？你要是诚心要让师姐死，为啥呢么不直说？”
    林妍反问道：“那你找孩子得什么时候了？你要是诚心骗我做白功，为什么不直接指着我，骂我是个傻子呢？”
    白云朵一滞：“……那怎么能一样？”
    这时候褚云涵已经收回了杀机和威压，让随性而来的热心群众们重新又有了打抱不平的勇气。
    有人急声道：“自然是一样的！这边人命关天，你那孩子是被人家亲叔叔接走了，什么时候不能找呢？”
    林妍冷淡道：“哦？你有孩子吗？诸位有孩子吗？不如这样吧，只要诸位肯让我把诸位的孩子暂时送给几个邪修，我就可以救人，怎么样？”
    众人气急：“你说的这是什么鬼话？”
    林妍温声道：“没事儿，等我救完了人，让那女人醒来之后帮你们找孩子就行了。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毕竟，那女人可是摄政王妃，摄政王那是什么滔天权势，还能找不回你们的孩子？”
    有个妇人反驳道：“你说的可是邪修！这正常孩子碰上个邪修说不得后半辈子都要毁了，你让我们把孩子全给邪修？
    你这人怎么能这么蛇蝎心肠？你说能找到就能找到？那万一找不到呢？你把我们的孩子当什么？”
    林妍笑了：“这位大婶说得好啊！只是，怎么你们的孩子不能送给邪修，我的就能送了？我的就不着急着找了？”
    众人顿时语塞，也终于反应过来林妍的话外之音——那孟欣然，把人家的弟子和义子，竟都打包送给了一个邪修！
    有看不惯林妍的，眼珠一转就想辩驳，但林妍却已经没有兴趣继续说下去了。
    她眉眼含笑：“诸位可以闭嘴了，条件我已经说了，只要能满足我，我立刻就去治病救人。”
    她一走，就有人拦，这一次不用褚云涵动手，她自己反手一巴掌拍出去，隔空就将人打飞出去了好几米远。
    林妍回头轻笑：“今日起，本殿不光是大秦帝姬，还以武封王，日后诸位见了，烦请说话前先考量考量，自己有几个脑袋够我拍的。”
    众人被她清凌凌的目光一一扫过，无不狠狠打了个寒战，尤其是那几个孟欣然的同门，更是觉得自己已经被看得透透的了。
    没有人敢轻易阻拦一个九品武王，更何况，这个武王还是大秦的帝姬。
    有那热心群众本来挺着急的，但被闻讯而来的摊主等人一说，顿时臊红了脸，匆匆掩面走人了。
    走之前，他们还不忘狠狠啐了白云朵等人一口：“自己抢人家未婚夫，卖人家的小孩儿，竟然还好意思倒打一耙，呸！不要脸！”
    比起刚到这里没多久的孟欣然，曾经救过云卿，救过云家军的林妍，明显更有不容颠覆的口碑和信誉。
    白云朵又羞又臊，她何尝不知道是自家师姐做的不地道，可师姐为了师兄都变成了那般模样了，难道还不够吗？
    她踉跄着站起来：“我们去找师兄！”
    几个同门都有些迟疑：“我看师兄十分看重那林妍，恐怕不会委屈林妍来治疗师姐。”
    顿了顿，其中一个道：“即便是师兄顾忌着师姐肚子里的孩子，让那林妍来救治师姐，可问题是，师兄已经没有了遏制那林妍的筹码了啊！”
    论爵位，人家现在是帝君亲封的帝姬，也不差王爷什么。
    论修为，人家林妍如今已经是九品武王，修为封王之后，便不容人践踏侮辱，这是整个九州大陆的共识。
    更何况，林妍身边跟着的那个书生模样的青年，就算是师兄……恐怕也打不过，惹不起吧？
    白云朵僵了僵，狠狠一跺脚：“我们兵分两路，我去找师兄求情，你们三个回去找师姐，告诉她林妍的要求。
    记住！无论如何都要劝服师姐，让她低头一次！她只有活着，才可能争赢那林妍，要是死了，就正好让师兄跟林妍双宿双飞了！”
    她紧紧盯住了年纪最大的那个同门：“你一定要把我的原话告诉师姐，记住了吗？！”
    那人点点头：“记住了。”
    他摇摇头：“欣然以前也不是这样偏执的人，如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希望她能想得明白吧！”
    从他这话就能看得出来，哪怕是同门师兄妹，也不相信孟欣然是单纯的把秦小宝和松团送给了什么叔叔，而是觉得她把俩小孩儿害了。
    因为事态紧急，几个人谁也不敢停留，匆匆走人。
    小半个时辰后，林妍意外又不意外地碰上了楚烨。
    青年的脸色非常臭，虽然俊脸上几乎没有表情，但头顶的表情包都快要炸裂了。
    她往他背后看了看，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暗一，又在暗一身边看到了白云朵和两个熟面孔。
    她瞥了一眼，就直接把目光收回，重新放到了柜台上。
    楚烨他们来的时候，她正在挑首饰。
    别看这里是边关，卖的首饰之奢华和多样，竟是连帝都的许多商家都比不上的。
    她修长的手指点点点：“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老板眉开眼笑：“好嘞！客人您稍等，我都给您包好！”
    林妍却笑着道：“不，我的意思是，这三个不要了，剩下的七件打包。”
    她转头看了一眼楚烨：“他付钱。”
    老板怔了怔，接着一下子便笑弯了眉眼：“哎——好嘞！客官您稍等呐！！！”

 第764章 要忠心耿耿

    忽然被点名让付钱，楚烨愣了愣，头顶上的颜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
    林妍不经意似地瞥了一眼，眼底滑过了一丝笑意。
    等楚烨非常爽快地把钱付了，老板也把七件首饰包装成了七个极其漂亮的盒子：
    “客人您拿好！客人您有需要再来！”
    林妍被逗笑了：“没见过你这么做生意的，我这还没买完呢，你就急着催我走了？”
    老板瞬间眼睛都笑没了：“哎呦看您说的！在下这不是眼拙嘛！哈哈哈！您稍等！您千万稍等！我这就把咱的镇店之宝拿出来！”
    林妍含笑点头：“大善。”
    老板近乎雀跃地叫了自己的夫人来亲自伺候着，自己兴冲冲往后面去了。
    白云朵忍不住着急地小声叫：“师兄！！！”
    听那语气，都快急哭了。
    楚烨脸色生硬地看了她一眼，到底还是冲着林妍开了口：“孟欣然的事……”
    林妍打断他：“条件我已经开了，让她把两个孩子还给我，否则……”
    她恶劣一笑：“就让她带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去死吧！”
    楚烨顿了顿，眉头紧皱，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白云朵着急：“可我也说了啊！找孩子需要时间，但我师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却拖不得了啊！”
    林妍淡淡道：“瞧你这话说的，又不是我致使你师姐怀孕的，她肚子里的也不是我的崽儿，她和孩子死不死，关我屁事？”
    白云朵眼睛猩红：“你……”
    林妍抬手止住了她：“好了，闭嘴，我说一个数，你回答我。身上带的钱，有一百万那么多吗？”
    白云朵脸色涨红，表情狰狞。
    林妍微微眯眼，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白云朵的面前，掐住了她的脖子。
    那力道太大了，一瞬间，白云朵甚至觉得自己今天死定了。
    但就在白云朵快要窒息得失去意识的时候，林妍却把她扔在了地上。
    打量的新鲜空气瞬间疯狂涌入肺脏，那种麻痒疼痛的可怕感觉，让白云朵头脑一片空白，难受得直掉泪。
    林妍却已经没事儿人似地走到了柜台前，对着上面新拿来的首饰挑挑拣拣。
    掌柜的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兴奋高兴了，甚至有点儿害怕。
    林妍温声道：“掌柜的不用怕，我只是教训一个谋害我和我孩子弟子的贱人的师妹，不会牵连无辜的。”
    掌柜的稍稍放松，但始终还有些紧绷。
    林妍也不在意他如何，约摸着白云朵反应得差不多了，就敲敲桌子：“还要求我吗？”
    白云朵眼神中含着惊惧，她之前也跟林妍接触过，甚至发生过冲突，那个时候的林妍，还不是现在这样的。
    眼前的这个林妍让她觉得害怕，好像是被解开了禁锢和枷锁的恶鬼，早就已经百无禁忌。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我……我还是想求你！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肯救我师姐的性命！我把我的命卖给你！”
    林妍歪头看楚烨：“她说的话，能信吗？”
    楚烨看了一眼白云朵，这个师妹，算是魔窟里极少数几个还是个人的人了。
    他点点头：“能。”
    林妍愉悦地笑了：“那很好。来，把这颗药吃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放在孟欣然身边的探子，一旦她要害我，你就要来给我通风报信。”
    白云朵惊呆了：“什，什么？”
    林妍柔声道：“你不能暴露，只要你让孟欣然知道了你的身份，又或者有哪次知情不报，你就会死于毒药之下。哦对了，还会连累你师哥。”
    她眉眼含笑：“贴心提示哦，你师哥和暗一也吃了我的毒药，每个月都要来我这里领口粮，不然就会痛不欲生，自己把自己活生生挠死。”
    白云朵打了个寒战，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楚烨和暗一。
    两个人都沉默着，没有一个开口反驳的。
    她艰难地转头看林妍：“你……你怎么这么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林妍好奇问道：“你以前认识我？可惜了，过去对我而言没意义，我如今这样挺好的，由于新生，又自在又痛快，再好没有了。”
    白云朵眨眨眼。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妍却并不给她思考的时间，把药丸扔给她：“呶，只要你现在把药吃下去，我这就去给孟欣然施针。”
    白云朵大喜：“只要我吃药，你就肯救人了是吗？”
    林妍笑着摇头：“只是救孩子而已，先把孩子弄出来，至于孟欣然，先拿金针吊住命，什么时候我俩孩子回来了，我什么时候治好她。”
    白云朵脸色一变。
    林妍倏地收敛了笑，冷冷道：“我只是在通知你，而不是在询问你，同意你就吃，然后过来把这些首饰的账结了。
    不同意，那就滚，我没兴趣在这里听你废话。放心，孟欣然的灵堂上，我会去上几柱香，让她死不瞑目的！”
    白云朵呆呆地看着手里的药丸，求救地看向了楚烨，却忽然想起来，师兄如今也是受制于人了。
    她想了想，咬咬牙还是把药给吞了：“我吃了！你快跟我去救人！”
    林妍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稍等，处理些事情咱们再走。”
    白云朵敢想问，就见林妍的身形陡然模糊起来，下一刻，她的两个同门就已经身首异处，死了。
    白云朵瞳孔骤缩，又惊又怒：“林妍！！！”
    她尖叫：“你干什么？！”
    林妍歪头看她：“当然是帮你清理障碍，灭口守秘啊！”
    她眉眼含笑：“这两个人都是你魔窟的邪修同门吧？看他们的内劲里血气斑驳，就知道他们平日里没少杀人，所以死了就死了，正好成全你。至于这两位……”
    她转头看向了老板和老板娘。
    这夫妻俩吓得头掉，直接就晕死了过去。
    林妍：“……”
    她转头看她爹：“我有这么吓人吗？”
    褚云涵眉眼含笑：“妍妍貌美如花，倾国倾城，怎么可能会吓人？”
    他走到了那夫妻俩身边，在两人的脑袋上轻轻一拍。
    白云朵吓得浑身哆嗦：“你，你们连平民都杀！！！”
    褚云涵淡淡道：“小姑娘，日后对我家乖囡要忠心耿耿，不然我活扒了你的皮，还让你活蹦乱跳地再活两三年。”
    其实他只是通过内劲让那夫妻俩暂时失忆罢了，在场的其他几个人都看懂了，但，谁也没想跟白云朵解释。

 第765章 怎么不是男孩儿？！

    褚云涵的杀机，不是谁都能顶得住的。
    白云朵甚至因此而生出了心魔，只是听到褚云涵的声音，就忍不住浑身发抖，下意识连连点头，生不出半点儿反抗之心。
    褚云涵这才略略满意：“去吧，给你主子付钱。”
    白云朵：“……这，这得多少钱？”
    褚云涵瞥了一眼：“一百一十万足够了。”
    白云朵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一百一十万，卖了她都卖不出这个价钱。
    她掏干净了自己的口袋，也才不过凑够了三十八万而已。
    林妍瞥了她一眼，将一张七十万的凭证卡放在了她的那堆零散钱物上：“走吧，你师姐不是快死了？”
    白云朵竟诡异地生出了感激之情来：“谢，谢谢你！”
    她忙忙擦干了眼泪出门，边走边不断回头看林妍。
    林妍冲着她微微一笑，顿时吓得白云朵忙回以一个微笑，却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林妍逗了一会儿就转头看向了暗一：“要是她漏了底，我就断你的口粮。”
    暗一：“……”为什么又是我？！！！
    他企图说些什么，但林妍已经越过了他，往前面去了。
    暗一简直要怀疑人生，忍不住问楚烨：“主子，姑娘到底为什么一直针对我？”
    他眼神中含着探究，仿佛在问楚烨，是不是偷偷说了他的坏话。
    楚烨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暗一嘴角微抽，无奈道：“主子能不能帮我问问姑娘，我到底哪里得罪她了？我改还不行吗？”
    楚烨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淡淡道：“如今你我皆为阶下囚，人说我们做就行了，何必自取其辱？”
    暗一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点了点头。
    连楚烨这样的人都要忍辱顶上“二房”的名头，更何况是他呢？
    两人坠得太远，前面传来了林妍不耐的声音：“不想救人了是吧？你们该不会故意想熬死孟欣然吧？”
    暗一脑门上青筋蹦了蹦，忽然很想跟林妍打一架，但看着沉默着、忍辱负重的主子，就又觉得……还可以再忍一忍。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孟欣然买下来的大宅院。
    三进三出的大宅子，足见其生活之奢侈精致。
    林妍挑眉看身边的楚烨：“这花的钱是你的还是她的？一会儿见了面记得问清楚。”
    楚烨脚步微顿：“什么？”
    林妍淡淡道：“你如今是我的二房，又不是从谁家里出嫁过来的，自然全副身家都是我的。
    这宅子要是她自己的花的钱，我没话说，可她要是花的你的钱，那不就是花的我的钱？”
    楚烨：“……”
    虽然但是，竟然觉得好有道理是怎么回事？
    暗一忍不住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咱们是不是先进去再说？”
    就非得在这大门口说什么二房吗？
    非要闹得人尽皆知，让主子身败名裂不可吗？
    林妍微微皱眉：“那里面躺着的是你的女人和孩子吗？正主都不着急，你着什么急？”
    暗一脸色狠狠绷了绷，眼神有一瞬间的狠厉。
    林妍眯眼看他：“生气了？不想要口粮了是吧？”
    她软乎乎一笑：“那下个月的口粮就不赠送了，暗一大人可要好好记住下一个月的滋味儿，不要辜负了我的一片心意呀。”
    暗一垂眼道：“我一定谨记姑娘的心意！”
    楚烨皱眉看了暗一一眼，他感觉得到，暗一已经忍耐到了极致了。
    但这会儿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白云朵已经急得直掉泪：“求求你们了！先救人行不行？”
    林妍道：“带路。”
    白云朵如蒙大赦，匆忙带着林妍一路冲向了产房。
    林妍在门口站定：“都在外面等着。”
    楚烨瞬间站定，凝眉看着产房的方向，仿佛很着急，但他的眼底，却分明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相比起来，反倒是暗一这个摄政王府的头等下属，倒是显得对摄政王府的世子更关注和担忧一些。
    褚云涵在院子里找个位置坐下，敲敲桌子。
    楚烨立刻看了过去：“先生想要什么？”
    褚云涵道：“找本书看看。”
    楚烨点点头，挥了挥手，很快就有暗卫过来：“主子！”
    暗卫脸上隐隐带着激动，显然对楚烨安全归来十分高兴：“……您，您一切都还好吧？”
    楚烨安抚地点点头：“一切都好。去给这位先生找些杂记趣闻的书来看。”
    褚云涵瞥了他一眼。虽然不知道这臭小子到底在搞什么，但，看在他这般在乎妍妍，爱屋及乌到连他的爱好也记住的份儿上，就暂且再看看吧。
    暗卫很快就去书房找书去了，没一会儿便搬了许多的杂记趣闻过来。
    除此之外，还有茶水点心，暗卫甚至还询问要不要上一些饭菜。
    明明孟欣然这个名义上的王妃还在生死边缘挣扎，但暗卫却还有心情做这些，由此可见，这段时间以来，孟欣然到底做得有多糟糕了。
    楚烨将一切看在眼中，心中各种念头叠起，却忽然听见屋子里传来了婴孩儿的哭声，不由下意识看了过去。
    这么快……
    确实是太快了。
    屋子里，林妍哭笑不得地剪断了婴儿的脐带，把婴儿包裹好交给了白云朵：“抱好了。”
    她也没想到，孟欣然见到了自己，竟然还化悲愤为力量，一鼓作气就生了。
    可问题也随之而来——孟欣然用力太猛，把下面撕裂了。
    如果不尽快处理，那孟欣然就只能落得一个产后大出血而死的下场。
    但孟欣然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白云朵：“连你也背叛我？！！！”
    白云朵哽咽道：“师姐你不要多想……我……我……”
    她猛地想起来了褚云涵可怕的眼神，到底还是将讲出口的坦白咽了回去，哑声道：“我们请了好多大夫来，可没有一个人能救你，就只有林妍才有办法了！”
    孟欣然厉声道：“把我的孩子给我！”
    她防备地盯着白云朵，仿佛白云朵随时都会把孩子扔在地上，然后联合林妍编一出孩子生下来就是死的的谎言。
    白云朵小脸儿刷白，心中刺痛到了极点：“师姐，我真的不会害你啊。”
    她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把孩子往孟欣然身边送去。
    孟欣然猛地暴起，一把掀开了孩子的襁褓，垂眼一看，顿时崩溃大哭：“凭什么？怎么不是男孩儿？！”

 第766章 一定不让你死

    看到白云朵终于把孩子还给了自己，孟欣然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趁着众人都没注意，也不知从哪儿生出来的力气，一把就掀开了孩子的襁褓。
    这一看，她顿时就呆了。
    婴孩儿以为被压迫在肚子里太久，皮肤有些青紫，看起来就不是很好看，但也能一眼看出来——是个小姑娘。
    孟欣然顿了顿，便崩溃大哭：“凭什么？怎么不是男孩儿？！”
    语气之疯狂嫉妒，让人莫名觉得不寒而栗。
    唯有林妍微微眯眼。这一句“凭什么”，问得实在是妙极了！
    这份愤懑和嫉妒，到底是因为孟欣然太想要个男孩儿，还是因为……她知道楚烨之前有个儿子？
    林妍想了想，伸手把孩子从孟欣然那儿抢了回来，裹吧裹吧包好了，重新塞给了白云朵：
    “这孩子母胎里就先天不足，如今难产生下来，算是雪上加霜，既然这女人不喜欢她，你就应该小心些。”
    白云朵无措地抱紧了孩子，既担心孟欣然见自己听林妍的话会难过，又怕孟欣然这会儿要是真伤到了孩子，以后会后悔。
    可随着小孩儿发出越来越细微的哭声，而孟欣然就只是生气愤怒，她的摇摆不停便渐渐消散，变成了坚定。
    无论如何，她得先保护好孩子。
    这小丫头……太虚弱了。
    白云朵问道：“用不用给小孩儿吃点药？她，她还这么小，哭声跟别的小孩儿也不一样，简直跟只小冻猫子一样。”
    林妍道：“之前请来的大夫没走吧？让大夫给这小丫头看看，给乳娘配置一些药，让小孩儿喝奶吧。她还太小，经不住直接吃药。”
    白云朵顿时送了一口气：“好！我这就去！”
    她犹豫地看了一眼孟欣然。
    孟欣然这会儿却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么，狞笑着厉声道：“我就知道是你这小贱人背叛了我！你们联手换了我的孩子！”
    白云朵都惊呆了：“师姐！！！你怎么能这么说？”
    她如今倾家荡产，连自己的命都卖给了别人，这般低三下四，卑躬屈膝，难道是天生骨头贱不成吗？
    师姐但凡对她有半点儿信任，也不该说出这样诛心的话！
    孟欣然早就入了魔，哪里肯信，满眼都是林妍在跟白云朵眉来眼去，似乎没一个细节里都充满了阴谋。
    她狠笑道：“别以为你们能得逞！你们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竟然敢偷偷换走摄政王府的小世子，我看你们是疯了！”
    林妍淡淡道：“脐带才刚剪断，要不要我扒拉出胎盘跟你对一下断口？”
    孟欣然一愣。
    林妍冷笑一声，把她排除来的胎盘直接扔到了她脸上：“自己看吧，等你什么时候看明白了，我再来给你缝合你产道上的撕裂伤。”
    她施针护住了孟欣然的心脉，又止住了血，便直接转身走了。
    孟欣然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敢这么对自己，顶着一脸的血肉厉声尖叫：“林妍！！！”
    白云朵忍无可忍：“师姐你疯够了没有？！你当她是怕你欠你才过来帮忙的吗？
    人家现在可是堂堂九品武王，身边还跟着一个深不可测的武皇高手，就连师兄和暗一都受制于她，你以为你还有什么筹码能这么作死？”
    孟欣然厉声道：“白云朵！我从小救你护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白云朵烦躁地大吼道：“我当然知道你从小就对我好，否则我疯了去求她？你要是真疯了，麻烦你暂且先清醒一下好不好？
    孩子虽然生了，但你的命还在她手里！你现在大出血了！产后大出血懂不懂？
    除了林妍，你以为这儿还有谁能救你？我之前让同门传回来的话，你根本就没听见是吗？
    你要是真想赶紧死了给林妍让位，好，我不拦着你，我把你女儿养大，也算是报了你的恩情了！”
    她狠狠盯住了孟欣然：“现在你说！你是要就这么死了，还是把林妍的弟子和义子还给她？你说吧，说完了我就去告诉林妍！”
    她也是气狠了，从前的时候，她哪儿舍得对孟欣然说一句狠话？
    孟欣然只是受到的打击太大，一时间失了分寸，又不是真的疯了傻了，她自然知道该怎么选。
    她抿唇道：“你去求她，无论她要多少钱我都给，她的孩子……恕我实在不知道下落。”
    白云朵被气笑了：“这话师姐你自己信吗？”
    她摇摇头：“也罢，既然这样，师姐你安心去吧，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小丫头带到魔窟，安全养大的。”
    孟欣然厉声道：“你敢！”
    白云朵却已经身心俱疲，今天一天的遭遇，她只觉得自己不光是受了严重的内伤，连脑子都混沌起来了。
    她甚至产生了怀疑，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她的师姐孟欣然吗？
    孟欣然这会儿已经感觉到了身下越来越濡湿的触感，也清楚地感觉到了自己的生命在不断流逝。
    她是死过好几次的人，所以清楚地知道死亡到来是什么样的，这会儿才真正恐慌了起来。
    她艰难地从枕头下面摸出来一块令牌，咬牙道：“你拿着这块令牌去找……找黄琼师兄，他知道秦潭的下落！”
    白云朵麻木地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令牌，把孩子放下，伸手去拿令牌。
    孟欣然却猛地用力，死死攥紧了令牌：“朵儿！你一定！一定要让林妍救我！不行就去找师兄！
    我绝对绝对不能死！不论你用什么样的方法，我都得活下来，我为师兄付出了这么多，我绝对不能死，你懂不懂？”
    白云朵难过地点点头：“我知道。林妍她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只要你没有骗她，她会救活你的。”
    孟欣然胸腔里充满了戾气：“连你都被她蛊惑了！你……”
    她顿了顿，哽咽道：“罢了，你去吧，我把我的命交托给你了，无论如何，我希望能护着小丫头长大成人。
    朵儿，你我都是没娘的孩子，吃够了没娘疼爱的苦头，我希望小丫头以后不会吃这样的苦，你能明白吗？”
    白云朵鼻子一酸，瞬间泪如雨下：“我知道了师姐！你放心！我一定，一定不让你死！”

 第767章 恶到了极致

    白云朵一从屋子里出来，林妍就发现她的眼神再次变得坚定起来了。
    她微微挑眉，对孟欣然的应变能力，以及操纵人心的能力，有了新的认知。
    白云朵深呼吸：“师姐愿意告诉你们秦潭的下落，她说我同门师兄黄琼，知道秦潭在哪儿。”
    林妍坐在褚云涵的身边，懒洋洋道：“那就让黄琼去找，我在这儿等着。”
    白云朵忍不住道：“我师姐已经到了生死关头，不会骗你的，你能不能……先把她治好？”
    林妍含笑点头：“可以啊。”
    白云朵却不喜反忧：“这次……你又有什么条件？”
    林妍笑着拿糕点吃：“变聪明了呀。简单，一会儿我喂她吃颗毒药，什么时候孩子回来了，什么时候我给她解毒。”
    白云朵惊呆了：“师姐身体弱成这样，怎么可能顶得住毒药？”
    林妍摊摊手：“那不然就等着咯。”
    白云朵又气又急，含泪看向楚烨：“师兄！你说说话吧！那里面的可是你的妻子和孩子啊！”
    楚烨垂眼，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对林妍道：“你先保住她的命，我亲自去把孩子找回来！”
    林妍冷笑一声：“倒是显出你来了！既然想去就去吧！不过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这么在乎她就是不给我面子，我肯定是要报复的！”
    楚烨微微僵了僵：“……你想怎么报复？”
    林妍恶劣一笑：“从今天开始，你和孟欣然不能同处一个屋檐下，你见了她不许叫其他的，只能叫一声毒妇，你同意吗？”
    楚烨：“……”
    他“艰难”地点了点头，表情黑沉，但实则头顶的颜表情都已经乐开花了。
    林妍心中好笑，面上却满是不耐：“赶紧走！”
    楚烨立刻看向了白云朵：“有没有什么信物？”
    白云朵忙把令牌给了楚烨，紧追两步：“师兄你千万小心啊！”
    楚烨点点头，转眼间就没了踪影。
    林妍瞥了一眼暗一：“这回不当尾巴了？”
    暗一垂眼，温声道：“属下总要替主子照看着主母和小世子。”
    林妍哈地笑了一声，拍拍衣摆站起来，经过暗一的时候，一脚踹在了他的左腿腿弯上，直接把人踹得单膝跪在了地上。
    暗一猛地抬眼，眼底里满是狠辣。
    林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好好享受接下来一个月的狂欢吧，希望下个月要口粮的时候，你还能这么硬气。”
    暗一沁出一抹冷笑来：“姑娘一定会得偿所愿！”
    林妍讽笑了一声，瞥白云朵：“还傻站着干什么呢？进去把那小丫头带去看大夫。”
    白云朵如梦初醒，猛地冲进了屋子里。
    林妍仍旧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等白云朵抱着孩子出来的时候，才淡淡道：“一会儿回来帮忙。”
    白云朵匆忙点点头，想了想，还是去求暗一：“你一会儿帮我看着宝宝吧，其他人我不敢信。”
    暗一点点头，伸手接过了孩子：“你去照顾主母！”
    这一声主母叫得实在是大声，分明就是刻意叫给林妍听的。
    林妍置若未闻，只管自顾自地清理产房，进行一步步的消毒。
    孟欣然强睁着眼睛死盯着她：“林妍，你不会得意太久的！早晚你会落得比我更凄惨的下场！”
    林妍被逗笑了：“其实也还好吧，虽然拜你所赐我失忆了，但我收获了童家这么大一个助力，也算是能体会到什么叫做肆无忌惮了。”
    她歪头看了一眼孟欣然，欣赏着她瞬间扭曲的脸，愉悦低笑：“是不是万万没想到？还感觉很惊喜？
    其实也还好了，要不是你撺掇童书言给我和童佟下同心蛊，我也不会没办法灭族童家，所以只能让童家当个附庸了。”
    她这故意得十分造作的炫耀语气，把孟欣然直接就给气晕了。
    白云朵进来的时候，正见孟欣然呼吸陡然急促，然后翻着白眼昏过去。
    她又气又急：“你就非得这么气她吗？你就不怕直接把人气死了，没办法给师兄交代吗？”
    林妍无语道：“我为什么要给你师兄交代啊？多好笑，他不过就是我的二房而已啊。”
    白云朵瞪眼：“你真是变了！怎么这么不知羞的？”
    林妍瞥她：“不想我救你的师姐了是吧？”
    白云朵瞬间涨红了脸。气的。
    她狠狠深呼吸：“需要我做什么？”
    林妍随意道：“帮忙擦汗吧。”
    白云朵：“……”啊啊！她怕不是在消遣我？
    但随着手术开始之后，她的这个想法就消失了。
    看着林妍冷静得仿佛在切豆腐一样的动作，还有她聚精会神之下不断冒出来的汗水，白云朵心中充满了震撼的感觉。
    白云朵自诩也是杀过人见过世面的，可她从来没有见过林妍这样的人，好像只要拿起了手术刀，她就变成了无所不能的神祗一样。
    “擦汗。”
    林妍清冽的声音忽然惊醒了白云朵，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看林妍看呆了，顿时忍不住红了脸。
    忙忙小心翼翼地给林妍擦了汗，白云朵赶紧偷偷按下心中古怪的感觉，努力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手术上。
    等整个手术结束的时候，白云朵刚松了一口气，就见林妍往孟欣然头上扎了几根针。
    白云朵迟疑问道：“这……这是干什么？”
    林妍淡淡道：“封锁她的六识气血，如果我家小孩儿三天内找不回来，她就会……砰！七窍喷血而亡！”
    她还问白云朵：“好不好玩儿？”
    表云朵惊呆了：“你……你是地狱来的恶鬼吗？”
    林妍嗤笑了一声：“我是不是恶鬼不好说，但我总不会是以德报怨的圣人，也不会是做赔本生意的傻白甜。”
    她动作迅速地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找几个手脚麻利地人来照顾她，头上的针千万别碰，这是特殊手法，乱碰，是会死人的。”
    白云朵气得狠狠跺脚，还想说什么，却见林妍已经扬长而去了。
    等她追出去的时候，就见桌子上留下了一张术后注意的纸，一看就是很早之前写的，而且还是找人批量写的！
    她狠狠啐了一口：“呸！”神医的确是神医，但恶医也真是恶到了极致了！

 第768章 小心被打死

    林妍治好了孟欣然，就立刻离开了前院，直接往后院去，理直气壮地叫人来安排个房间给她梳洗清理。
    孟欣然带来的人自然是不愿意的，但暗卫们却很愿意。
    虽然，他们并不理解姑娘为什么针对他们大哥。
    但比起林妍性情大变，他们更愿意相信，这其中应该是有什么误会，或者是在做戏给某些人看。
    后来得知真相的暗一：“……”并不是！并没有！别瞎想成吗？！！！
    当然，此时的暗一对这些还是一无所知的，因此暗卫们很快就给林妍和褚云涵安排好了房间，并且自觉地守卫在了她的院子外围。
    褚云涵好笑道：“这些小孩儿实在是有意思得紧。”
    林妍眉眼弯弯：“他们本来就是很讨人喜欢的一群人。”
    褚云涵想想今日戾气满满的暗一，再想想今日所见那些暗卫们的迷茫，接着不用人解释就仿佛恍然大悟，不由摇着头笑开了。
    笑罢了，他问道：“你查出来什么了吗？”
    林妍拧眉：“很奇怪，孟欣然身体里并没有什么蛊虫。楚烨既然坚持不给我看，那他身上八成不是有蛊就是有毒。
    如今想，可能毒的成分比较大。……先等等吧，等他把小宝和团子带回来，再看他的态度，我想我就能确定点儿什么了。”
    褚云涵听出来了她话中有深意，更看到了她眼底的忐忑不安，他什么都没问，只是温声道：
    “去洗漱吧，万事都有我还在你身边。”
    林妍一下子就安了心：“嗯！”
    她很想伸手抱抱他，但低头看看身上的血迹，就立刻放弃了，笑眯眯道：“等我洗漱完了，一定过来抱抱爹！”
    褚云涵含笑点头，表面上淡定得一塌糊涂，背地里却忍不住红了耳朵。
    这，这小丫头……真是个粘人精！
    心里这么想着，等林妍一走，他却忍不住咧嘴，无声大笑起来。略傻。
    父女俩自娱自乐地互动的时候，后院药房里，郑虎正看着面前的孩子眉头紧皱。
    暗一沉声道：“先生，她虽然是个女孩儿，但却是主子的血脉！”
    郑虎在心里狠狠翻了一个白眼，面上却浮出凝重之色：“孟小姐太过任性了，把孩子弄成如今这样，日后她要怪，就只能怪她自己。”
    暗一无奈道：“先生，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您开个方子，先想办法把小郡主养得健康一些吧！”
    郑虎抬眼：“你倒还有闲心担心别人，可掂量掂量自己吧，别还没等到小主子回来，你倒是先死了。”
    暗一眸色一冷：“姑娘的那位长辈，并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他那样的修为，暗地里打我一掌，我还活着，得谢谢他看了姑娘的面子。”
    郑虎没搭理他，只是认真地给小孩儿摸脉。
    这小丫头真是太惨了，母亲怀孕的时候就中了毒，身体本就虚弱，再有孟欣然毫不顾忌地孕期多思多怒，后来更是摔了一下，能活着已经是老天爷给面子了。
    如今这样，那真是半点儿风也吹不得，雨打不得，否则……
    郑虎摇摇头，小心把襁褓重新包裹好，把孩子塞还给暗一：“先抱去给乳娘喂养着，我会让人把汤药给乳娘送去。”
    暗一忍不住问道：“真的不能给她吃点儿什么药吗？或者人参鹿茸什么的？主子之前搜集了好多。”
    郑虎无语道：“虚不受补懂不懂？就小主子搜集的那些灵药，不小心连成年人的都能吃死，亏你也敢说让这小豆丁吃！”
    他嫌弃地连连摆手：“赶紧走赶紧走，看见你就来气！”
    暗一脸皮很很长抽了抽：“我就是太着急了，这毕竟是主子的第一个孩子！”
    郑虎嘿了一声：“要不是第一个孩子，我这脾气能受得了姓孟的？”
    他冷着脸：“不说孩子了，说说你！林妍可不是好性儿的人，她眼睛里的冷淡凉薄，比主子可是强了十倍不止。
    既然如今你和主子都受制于人，就该忍的忍，该让的让，想想过去她救过暗卫团多少人的命，救过主子的命，天大的委屈你也给我咽下去！”
    暗一脸色冷了下来：“我实在看不惯她那般对待主子！她凭什么？”
    郑虎冷笑道：“凭她失忆了！凭她失忆了小主子也还是稀罕她！这还不够吗？”
    暗一的冷连顿时摆不下去了，整个儿表情都垮掉了：“……我尽量吧。”
    郑虎警告道：“不是尽量，是一定！你以为混乱之主是好招惹的人吗？这次他只是暗中警告你，下次，说不定他就要让你暴毙，免得有人气到他的宝贝疙瘩了！”
    虽然非常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这样的事情真的很有可能发生。
    在那位混乱之主眼中，怕要不是为了让林妍高兴，不想吓到他的宝贝疙瘩，早就对着一切违逆林妍的人大开杀戒了！
    暗一想到褚云涵几次看向自己和楚烨时候那冰冷可怕的眼神，整个人都不由僵了僵，竟隐隐有些开始后悔了。
    他到底还是意气用事了。
    他抱紧了怀里的小孩儿：“我知道了，多谢先生提醒，我之后一定会注意！”
    郑虎神色稍松：“去吧。”
    等暗一一走，他便把药方亲自送到了后厨，交代了下人如何煎药，见那边在准备食物，想了想，问了一句：“这是做谁的饭？”
    大厨笑呵呵道：“当然是姑娘的。姑娘许久没来，肯定想吃那道龙井桂花糕了。”
    郑虎凑过去：“做好了？”
    大厨点头：“那是。”
    郑虎伸手就从食盒里拿起一块儿来，转身，快步走了。
    大厨哭笑不得：“……先生你竟然还跟小孩儿抢吃的！”
    一边说着，一边重新拿了一块儿糕点补上，然后把食盒盖子盖好，遮住了里面微微露出来的一点儿纸条边缘。
    他拎起食盒：“这糕点我亲自去送，你们赶紧把要准备的准备好送过来，如今姑娘手里捏着王妃和小郡主的性命，可不能怠慢！”
    厨房众人自然应诺，目送他走了之后，立刻重新开始忙活了起来。
    有两个厨娘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笑呵呵把手在裙边擦擦：“正好儿我这道菜也齐整了，一起给姑娘送去！”

 第769章 把那傻叉都气吐絮了

    厨娘端着菜，含笑追上了大厨：“我跟您一起。”
    大厨白胖的脸上滑过了一丝讥讽之色，瞥了她一眼：“手脚这么麻利，不怕聪明过头被王妃给剁了？”
    厨娘惊呼道：“大厨您这是什么意思呀？”
    她试探问道：“王妃一向喜欢手脚麻利的人，怎么会剁掉我的手脚呢？”
    大厨懒得跟她多费口舌，快步越过她往前院去了。
    厨娘也不觉得尴尬，笑呵呵追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前院，就见林妍和褚云涵正凑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
    见两人进来，林妍抬眼看了一眼，很快就神色淡淡地挪开了目光。
    大厨微微一愣，心中觉得有些蹊跷，却没有说破，而是笑呵呵打招呼：“许久不见姑娘了，姑娘实在是清减了不少。”
    他把食盒放在桌子上，衬着厨娘还没到的时候，手脚麻利地把里面的桂花糕拿了出来。
    至于被塞在盘子下面的纸条，则被他故意丢到了林妍的腿上。
    因为有桌子遮掩，等厨娘急忙凑上来摆放菜品的时候，打量了半天也没看出不妥来。
    林妍将一切都看在眼中，淡淡瞥了那厨娘一眼：“看什么？眼珠子不想要了，可以送给有需要的人。”
    厨娘一抬眼，正跟林妍看了个对着，顿时打了个激灵，吓得冷汗都出来了：“不，不敢，还请帝姬恕罪！”
    林妍淡淡摆手：“下次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不然……”
    她盯了那厨娘一眼：“滚吧。”
    厨娘只觉得眼眶子下意识一凉，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连滚带爬地快到后厨了。
    大厨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欣赏够了她的狼狈姿态，只觉得神清气爽。
    该！
    看着厨娘跟厨房管事地凑到一起嘀嘀咕咕，大厨哼着小曲儿，直接往后头自己屋子里睡觉去了。
    管事大急：“徐大爷！你等等！还有其他主子们的饭菜等着你做呢！”
    大厨摆摆手：“谁的主子谁做去，今儿老头儿谁都不想伺候！”
    管事气得直骂人，但大厨毕竟是跟过楚烨母后的老人了，他怎么也不敢太过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了。
    厨娘愤愤道：“老东西越发倚老卖老了！要不是就他还有点儿手艺，做的饭菜王妃能吃一些，早弄死了他！”
    管事狠狠盯了她一眼：“住口！不会说话就不好说！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说他的不是？”
    厨娘缩了缩脖子，顿时不敢吭声了。
    管事想了想，沉声交代厨娘道：“看好厨房里的人，最近都把手脚给我放干净一点，除了日常那些东西，不要再添料了，记住了吗？”
    厨娘惊了惊：“这……那姓林的就那么厉害吗？王妃能同意吗？”
    管事冷冷道：“李婉，你心里想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只管听命令就行，真要想报复，也等王妃醒来之后，我们再听命行事，听见了没有？！”
    厨娘李婉点头应是，眼底却闪过了一丝狰狞之色。
    同样都是魔窟出来的，孟欣然让她做个最低等的厨娘也就罢了，竟然还要天天受孟猎这种低等货色压制，真是够了！
    等管事孟猎一走，李婉眼珠忽然一转，找到了之前跟她凑一块儿说话的那个厨娘，低声道：“管事交代了，找机会给林妍一点儿教训。”
    她同伴一惊：“不是说孟师姐的命还捏在那林妍手里吗？”
    李婉冷笑道：“孟猎那人有多阴毒你还不知道？他能这时候给王妃找麻烦？当然不是直接冲林妍下手了。”
    她又把声音压低了几分：“你就看，哪个暗卫最近要是跟林妍走得最近，不把王妃当王妃，就给他的饭食里下点儿料，让他好好享受享受！”
    她拍拍同伴的肩膀：“明白了吗？”
    她同伴心领神会：“明白了，李师姐你放心，我一定完成孟师兄交代的任务！”
    李婉笑着点了点头，走了。
    ……
    却说另一边，林妍打开了大厨送来的纸条。
    纸条上面并没有字迹，却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甜香，乍一闻，竟好似某种花香。
    褚云涵眯眼：“这味道……像是百花散。”
    他眸色冰冷，眼底满是杀机：“看来，这摄政王府，如今倒是成了贼窝了，难怪楚烨那小子什么都不肯说。”
    林妍辨别了一下那股味道里的毒素，过了一会儿，凝眉吃了一粒解毒丹。
    只是味道，就已经如此霸道，倘若直接让人吃下这百花散，可想而知会有多棘手。
    林妍把纸条碾成了碎末：“郑先生怕是早就看出来了端倪，只是碍于大家的性命，所以什么都没说，反而陪着楚烨兢兢业业地演戏。”
    褚云涵轻点她的眉心：“瞧你这幅样子，像是又用不着我跟你解说这百花散了。”
    林妍笑眯眯道：“那还是要听听的，我只是知道，这玩意儿跟我弄给童家人吃的那个，有异曲同工之妙，也有并驾齐驱之凶狠，可我不知道它的来历呀！”
    褚云涵明知道她是故意撒娇，可还是半点儿抵抗不住，半点儿卖关子的意思都不享有，直接就解释道：
    “这百花散，说来跟你娘也有一些牵扯。业国的白家祖皇帝，出身于医道武学宗门大家，说起来，就跟你那弟子秦芍有些相似。
    后来大帝国崩坏，白家揭竿而起，占据了如今的业国疆土，医道就渐渐丢了下来，但皇室秘藏中，却有大量的医道典藏和古方绝方。
    你娘先天身体不好，但在医术一道上却极有天赋，后来也这份天赋，也在用毒上体现了出来。
    白家的藏书已经被她读了好几遍，又一次任性调皮起来，就把古方百花散调制了出来，用来操纵陆家一些不听话的暗子。
    陆源当时仗着你母亲年幼，便花言巧语哄骗了白帝，让白帝勒令你母亲把方子交给陆源，并且保证日后不能以个人名义再用这个方子。
    后来，这百花散就成了陆源掌控陆家，渐渐权势滔天的依仗，他还想算计你娘，也的确算计成功了。
    可惜，你娘只用了三天，就不光给她自己解了毒，还给好几个被他控制的重臣解了毒，把那傻叉都气吐血了。”

 第770章 说好的没偷听呢？

    褚云涵说到白绵绵收拾陆源，眉眼间全都是温柔和自豪的笑意。
    林妍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娘当时一定得意坏了。”
    褚云涵点点头：“是啊，她得意坏了。”
    他眉眼温和地看着林妍：“妍妍呢？妍妍想要你娘想出来的方子，还是要自己试一试？”
    林妍噗嗤一乐：“爹又逗我了，百花散可是一百种毒花不同排列弄出来的剧毒，每一种排列方式都需要新的解药。
    陆源也不是傻瓜蛋儿，怎么可能娘都把他气吐血了，还会接着用之前的方子呢？”
    她笑眯眯道：“我自己想。……其实，我有特殊的解毒技巧呢！”
    褚云涵大笑：“倘若你能比你娘更厉害，那，爹就答应你一件事。”
    林妍忍不住又笑了：“爹啊，就是我是个笨蛋，您也会答应我好多事的。”
    褚云涵哈一声笑了出来，伸手点了点她的脑门，笑得见牙不见眼。
    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
    他家这宝贝蛋儿，只要冲他笑笑，说什么要什么，他会舍得不答应呢？
    林妍笑眯眯地夹菜吃东西：“大厨送消息送得及时又隐蔽，就一样不好，这么好的桂花糕啊，不能吃了。”
    褚云涵挑眉：“爹带你出去吃！这天下之大，每个地儿总有每个地儿最好吃的桂花糕。”
    林妍眼睛一亮：“这就去吧！”
    她笑眯眯抓住褚云涵的袖子，轻轻晃了晃：“我想跟爹坐在一起吃桂花糕。”
    褚云涵的笑就没停过，他以前从来都不知道，养女儿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父女俩高高兴兴地说走就走，倒是把闻讯的孟猎给急坏了。
    他匆匆在两人出门前追了出来：“可是府中有什么招待不周的？”
    林妍看了他两眼：“你是……”
    孟猎微微整了整神色：“我是这府中的管事孟猎，如今府中的所有人员调配和诸多杂事，都是我在管。”
    林妍点点头：“我们出去吃个饭。”
    孟猎忙道：“可是府中的饭菜不合口味？我这就让人……”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褚云涵按住了肩膀，推到了一旁：“别挡路。”
    那一瞬间，孟猎只觉得浑身酸麻，脑子仿佛瞬间也跟着麻痹了一样，等他渐渐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权的时候，林妍和褚云涵已经不见了。
    他瞳孔狠狠缩了缩，无比清楚地意识到，如今的林妍，比当初在帝都时候的林妍，更不好招惹了。
    孟猎眉头紧皱，冲着大门口招了招手。
    守门的两个青年立刻快步而来：“师兄！！”
    孟猎沉声问道：“派人跟着了吗？”
    年龄稍长的那个苦笑道：“才刚派人跟了两步，就莫名其妙晕倒了，连派了三波，如今拖回来了两拨。
    至于第三波，恐怕是晕在了比较远的地方了，我已经派了人去找他们了。”
    孟猎吃了一惊：“我在门口站了多久？”
    他只觉得不过是弹指一挥间，怎么探子都派了四拨了？
    年幼些的那个立刻道：“师兄站了有快一盏茶的时间了，我们叫师兄师兄也不理，好像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们就没敢打搅你。”
    孟猎：“……”
    他越发觉得后脊背发凉了。
    这要不是青天白日的，他甚至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碰见鬼了。
    但他心底其实很清楚，这并非是遇见鬼了，而是那个跟着林妍的人，修为已经高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境界。
    高到了，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孟猎想了想，沉声道：“不要再派人去打搅那两位了，派人去他们落脚的地方盯着，只要对方不启程走，就不用做任何反应。”
    两个人顿时忍不住松了口气，如果这能这样，那就太好了。他们也是看那一波波人晕着被拖回来，看得头皮都有些发麻了。
    就这，孟猎都还有些不放心，交代道：“让大家最近都安分些，那个林妍不是个善茬，本就有意针对王妃，要是有人这时候闹事，让那林妍抓住了把柄……你们知道王妃的脾气！”
    两兄弟想想孟欣然的脾气，不由齐齐嘴角微抽：“知道了师兄，我们会跟底下人说的。”
    顿了顿，年长的那个忍不住问道：“师兄你说……师姐她为什么变成这样了？我有时候都觉得完全不认识她了。”
    孟猎微微皱眉，脸色并不是很好看，沉声道：“女人为了情啊爱啊的，总是能变得连她自己都认不得了！”
    说罢，似乎发现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好，不动声色地深呼吸，拍了拍兄弟俩的肩膀：
    “既然跟着她出来了，就做好之前约定好的事，然后活着拿钱，明白吗？”
    兄弟俩点点头，目送孟猎转身走了。
    年幼那个忍不住道：“哥，师兄他是不是伤心了？以前师姐对师兄多好啊，现在……”
    年长那个拍了一把弟弟的脑袋：“不知道的别乱说！师姐师兄们的事儿哪儿是我们能掺和的？我们好好干活挣钱就行了！”
    弟弟忍不住道：“可是，人真的能变化那么大吗？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是不是有人易容成了孟师姐的样子，跑回来骗我们的。”
    年长那个横眉竖眼：“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揍你！”
    弟弟顿时就蔫了，怏怏不乐地转身，回门口站岗去了。
    只是这一回，就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前的林妍。
    兄弟俩瞬间全身紧绷，满脸紧张。
    弟弟脱口而出：“你偷听？”
    林妍摇摇头：“我回来取东西，刚到，你们俩凑在一起叨叨叨，是在玩儿拍脑袋的游戏吗？”
    兄弟俩顿时忍不住涨红了脸，勉强黑着脸各归各位：“帝姬请进！不是回来拿东西吗？”
    林妍不在意地一笑，回去拎走了大厨做的那盒子桂花糕。
    她走了一半儿才忽然想起来，百花散虽然很厉害，但只要风多吹一会儿，药性就会渐渐散去。
    大厨做的桂花糕不容易，毒素也就是略略沾了盘子，放在高楼上吹一吹，也还是很好吃的。
    出门，下了台阶，她忽然转头看那兄弟俩：“你们说的孟欣然不像孟欣然，是因为之前她人很好，现在变得变态过头了吗？”
    兄弟俩：“……”
    呸！
    说好的刚到！没偷听呢？！

 第771章 原来你也还活着

    林妍去取了东西出来，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转头问守门的俩兄弟：“你们说的孟欣然不像孟欣然，是因为之前她人很好，现在变得变态过头了吗？”
    俩兄弟忍不住怒目而视，要不是还记着好几个同门神秘昏迷，这会儿都要忍不住破口大骂了。
    林妍笑了一声：“好好问不行，非得要动手是吧？”
    兄弟俩顿时僵了僵，年长那个道：“也没有变化很大，只是性子有些偏执罢了！”
    林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孟欣然在你们魔窟，人缘很好吗？”
    年幼的那个点点头：“孟师姐救过很多人！你不要以为只有你才有修为很高的长辈，孟师姐也有我们魔窟的许多前辈当靠山！”
    年长的那个沉着脸点点头，但，并没有像他弟弟那样义愤填膺，只是道：“只要帝姬不是太过分，没有人会想跟帝姬作对。”
    这话说的……
    林妍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直接走人了。
    到了前面路口，就见褚云涵正拿着一串儿糖葫芦等她。
    因为气质太仙，模样又好，所以招惹了许多人的主意。
    林妍顿时忍不住笑弯了眉眼，快步走到他身边：“不是说好了在酒楼里等我吗？”
    褚云涵拿走了她手里的食盒，把糖葫芦递给她：“你娘以前特别喜欢吃这个。……我不放心你，在酒楼坐不住。”
    林妍咬下一个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味道顿时充斥着口腔，让她忍不住又把眉眼笑弯了几分：“好甜！”
    褚云涵心里头美滋滋的：“我最会挑这个。”
    林妍笑眯眯点点头：“那我以后的糖葫芦，都要爹承包了才行。”
    褚云涵大笑：“那可就这么说定了，可不许楚烨那臭小子抢我的活儿！”
    林妍有些想笑，但面上的笑容却淡了一些。
    这一趟去找秦潭，也不知道顺不顺利。
    如果她之前的猜测是真的，那么……
    她正出神，就听褚云涵道：“不用担心，我让人跟着那小子去了。”
    林妍茫然抬眼看他：“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褚云涵心里有些酸唧唧的感觉，勉强压了压，认真道：“你以为我身边真的就只跟着一个七秀啊，我也担心我自己再出什么岔子，到时候分身乏术照顾不了你，所以出来的时候特意带了人。”
    林妍知道他骨子里是个独行侠，向来懒得跟旁人交代他的行踪，更不要说是带人出来了。
    可如今为了她，却是把习惯都给硬生生改了。
    林妍咬了一颗山楂，鼓着腮帮子歪着头看他，半晌不知道说什么好。
    褚云涵见她眼尾都红了，心中狠狠地软了软，这回没觉得自豪，只觉得辛酸。
    要是换做那些自小被父母千娇百宠着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在接受父母最正常不过的关爱的时候，会这样受宠若惊，无所适从？
    妍妍是这样，远在混乱之城的小秋，其实也是这样。
    想到自己的两个宝贝蛋，竟然被林家夫妇作践欺负到这种模样，自小就没人有疼爱，他就气得肝儿疼，恨不得让人把他们挖出来鞭尸……
    褚云涵忽然想起来：“那个宋茜然还没找到吗？”
    林妍揉揉眉心：“没有呢，也不知道她是不是逃出大秦了，竟然哪儿都找不到她的踪迹。”
    褚云涵拍拍她的头顶：“只要她还没死，就早晚会来找你的。”
    林妍忍不住笑了：“可不就是呢？恐怕只要一想到我过得神闲自在，而她女儿林清早就死成了一堆白骨，她就会寝食难安，觉得不杀了我，就会死不瞑目了。”
    褚云涵道：“那就等她来，到时候叫她在你面前死不瞑目。”
    林妍笑眯眯地又咬下了一颗山楂，重重点头：“嗯！到时候咱们一定不要一拳就砸死她，再怎么也得两拳才砸死！要让她饱受折磨！”
    两拳头就砸死了，还怎么饱受折磨？褚云涵被逗笑了。他家囡囡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啊，心太软。
    父女俩愉快地吃了一顿饭，然后直接就去童家租住的宅子过夜去了。
    第二天林妍到孟府的时候，管事孟猎急得嘴都要起泡了：“帝姬您可算是回来了！昨夜王妃病情忽然反复，我派人去找您，结果被扔出来了！”
    林妍懒洋洋打了个呵欠：“死了吗？”
    孟猎觉得自己要窒息了，好艰难才憋出声音来：“……还请帝姬移驾，赶紧去看看王妃。”
    林妍挑眉：“我不喜欢你这个王妃的称呼，从今天开始，这孟府上下就都叫孟欣然孟姑娘吧。”
    孟猎脚步一顿：“……帝姬，这恐怕不合适吧？”
    林妍眉眼温和：“你要觉得不合适，那就继续按照你们自己的来，只是我要是听了心情不爽快，扎错了哪儿，你们以后可别挑毛病。”
    她摆弄着自己的纤纤玉指，笑得很是漫不经心，抬眼瞥向孟猎的时候，表情堪称恶劣：“这没问题吧？”
    孟猎：“……”
    他很想说一句脏话，但看看林妍身边的褚云涵，再想想林妍自己的修为，就立刻把气按下了。
    他沉声道：“虽说有句话叫客随主便，但既然帝姬不喜欢，我们孟家向来待客有道，让您高兴高兴又何妨呢？”
    林妍笑眯眯道：“要是这么想能让你脸上好过点儿，那你就这么想这么说好了，没关系，我只看结果，不会因为你说了什么话而揍你的。”
    褚云涵：“哈哈哈！”
    孟猎：“……”快来个人把这俩货带走！！！
    他满心的怒火，也就只能想想罢了，忍下了怒气之后，他还是很沉着冷静地在前面带路：“劳烦帝姬给我们……孟姑娘看诊。”
    林妍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好说。”
    一行人到了主院，就见院子里坐了好些人。
    这些人见了林妍和褚云涵进来，顿时齐刷刷看了过来，有那脾气暴躁的，已经腾地站起，还把剑刷拉拉拔了出来。
    就在这时候，孟欣然的房间里走出来了一个人，这人白发飘飘，脸却非常年轻，瞧着也不过就是二十岁出头的模样。
    这人一出来，就先看向了褚云涵：“许久不见，城主还是风采依旧啊。”
    褚云涵微微眯眼：“陆注！很好！原来你也还活着！”

 第772章 再给你一次机会

    随着褚云涵说出“陆注”这个名字，整个院子里的气氛都不一样了。
    所有人都无比清楚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陡然变得粘稠了起来，就连林妍这样的九品修为，都觉得呼吸不畅。
    陆注微微皱眉：“你还是这么一个暴脾气，我今日来，不是来跟你打架的，你也不想伤到了你带的这个小姑娘吧？”
    褚云涵讽笑了一声：“你伤一下试试，我现在就转头去业国杀得你陆家断子绝孙！”
    陆注淡定冷静的表情有了一瞬间的龟裂，冷冷道：“姓褚的你别太嚣张！就你就灭人满门吗？”
    褚云涵冷笑道：“试试啊！”
    陆注冷冷盯了褚云涵一会儿，身形陡然消失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褚云涵的身形也瞬间消失。
    两人再一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百米开外的屋顶。
    每次都是招式相交的片段闪现，在场众人中，也就林妍等极少数几个九品，能勉强看清楚令人的行动轨迹，其他人只觉得胸口烦闷，有那修为弱鸡的，早就直接吐血昏迷了。
    林妍只看了一会儿就收敛了心神，她敏锐地察觉到周围有一道恶意的视线盯住了自己。
    而且，系统也发出了尖锐的警告声。
    对方至少是个九品武王，要不是林妍修为晋级到了九品，这样程度上的杀机，对方其实是可以对她的表情包系统隐藏不见的。
    林妍一个闪身离开了原地，站在两米开外冷眼看的时候，果然看到有个黑瘦的小老头正站在她站的位置，手里还拿着一把黑漆漆的弯刀，做出了一副刺空了样子。
    这个小老头应该是个极顶级的杀手，他本来应该一击不得手，就赶紧远退千里的。
    但，或许是对林妍的修为预估有错误，也或许是看起林妍这么年轻的武王，他再一次攻击了过来。
    对方的刺客手段十分了得，以林妍的眼力，每次竟然也必须要等到对方冲击到她一米范围之内，才能捕捉到他的弯刀轨迹。
    这是她预见褚云涵之后，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生死危机。
    更棘手的是，除了这个杀手刺客，这院子里还藏着其他更厉害的杀手。
    看来，她胁迫楚烨去找秦小宝和松团的举动，已经彻底刺激到了某些人敏感的神经，让他忍不住露出爪牙给她教训，以至于连孟欣然的命都不在乎了。
    林妍冷笑一声，掌心翻转，手中顿时便出现了一把小巧玲珑的劲弩。
    那小老头瞳孔骤缩：“……是混乱之城的……”
    话没说完，林妍手中的劲弩已经瞄准了他，第一次没有射中，但第二次却精准地预判到了他的位置，瞬间刺穿了他的小腹。
    这小老头被巨大的冲击力冲得后退了一步，脸色骇然地看了一眼林妍，转身就跑。
    林妍微微眯眼，身形连闪，眨眼间就飞身上了围墙，一箭射了出去。
    只听半空中一声闷哼，那小老头从屋檐一角掉了下来，这一次，他被射穿了膝盖。
    林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还跑吗？”
    不等小老头说话，她的箭就又到了——射穿了他的另外一个膝盖。
    院子里的一众人等，都被林妍这波操作惊呆了。
    似乎也就是愣神一下的功夫啊，怎么就到了这一步了？这……这林妍怕不是才是魔窟里出来的吧？！！！
    小老头哑声冷笑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就这样心黑手辣，只可惜啊，你也不过就是个被人抛弃的弃妇罢了！”
    林妍跳下墙头，隔空一巴掌抽到了他脸上，把他后槽牙都抽飞了一颗：“弄错了吧？楚烨现在是我二房，人和家产都是我的。”
    小老头还没来得及生气，就被这话惊住了：“你说什么玩意儿？！”
    他无语地看着林妍，含糊道：“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林妍笑道：“自然是你疯了啊！当着我大伯的面儿暗杀我，你这是老寿星喝砒霜，找死啊！”
    小老头目光微闪：“只是看不惯你欺负产妇罢了！”
    林妍被逗笑了：“噗，你怕不是忘了自己的出身吧？”
    小老头顿了顿，面无表情地道：“孟欣然对我有恩。”
    林妍摇摇头：“我没兴趣听你跟孟欣然的二三事，咱们现在来谈谈，你告诉我你幕后主使是谁，在哪儿，我现在杀了你，不然，我让我大伯来收拾你。”
    小老头嘴角微抽：“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过是一切出自自愿……”
    林妍不等他说完就点点头：“很好。”
    她抬头冲天上喊：“大伯！这个老王八蛋不光想杀我，这会儿还骗我，涮着我玩儿！”
    小老头呼吸一滞，但想到陆注已经是个半步先天，就瞬间佛了——褚云涵这会儿根本就没空儿搭理这小丫头……
    想法才想了一会儿，他就觉得眼前忽然一阵模糊，接着，整个人仿佛是被一股看不到的力量给按住了胸口，轰隆隆，意识瞬间就混沌了起来。
    许久许久，他才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只觉得全身都疼得可怕，让他忍不住痛苦地嚎叫了起来。
    周围安静得可怕——所有人都被褚云涵的这凌空一掌给吓到了。
    听说和亲眼所见，始终是两回事，只有真正见识过什么叫做人神，才会知道什么叫做渺小和绝望。
    人群中的那个杀手，早就浇灭了所有的雄心壮志和杀机，他甚至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
    怕自己一跑，就会被高空中的那个神魔一样的男人注意到，然后，也不分青红皂白地给自己来那么一下！！！
    唯有林妍，小迷妹似地拍着手：“大伯太厉害了！大伯！打死那个姓陆的！我看他就不是好东西！”
    褚云涵没有说话，但只听半空中传来了陆注气急败坏的骂声，就知道林妍刚刚的话，起了大作用了。
    林妍笑眯眯地听了一会儿，目光一一从刚刚还气焰嚣张的那些人身上扫过。
    被她目光所及之人，无不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
    林妍愉悦一笑。狐假虎威的感觉，也太好了叭！
    她喜滋滋地拿劲弩戳了戳小老头的脸，坏笑道：“让你说不听，现在爽歪歪了吧？
    来，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说出幕后指使和地址，我现在就戳死你，祝你早登极乐！”

 第773章 全部给我还回来

    “让你说不听，让你说不听，现在爽歪歪了吧？来，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说出幕后指使和地址，我现在就戳死你，祝你早登极乐！”
    少女的声音软甜好听，但说出来的话，却让所有对她有恶意的人不寒而栗。
    饱受折磨的刺客老者更是首当其冲，他这会儿已经没有精力去分辨褚云涵的行动轨迹，只能感受到漫天无边际的疼痛。
    根本就，生不如死。
    但可悲的是，他甚至没有能力做一个了结——他全身的骨头都被打碎了。
    老者泪眼模糊地看向了林妍，少女美得仿佛妍丽的牡丹花妖，眼睛里仿佛没有任何人类该有的情感。
    他莫名觉得浑身发寒：“……你杀了我吧。”
    林妍眉眼含笑：“你指望你同伴来杀你灭口，给你一个痛快吗？可惜，他敢吗？他这会儿甚至连逃跑都不敢吧。”
    老者忍住了下意识想去看同伴的欲望，哑声道：“我只是拿钱办事，不知道你想要知道的东西，如果你非要知道，就去找一个叫篱落阁的杀手组织吧，我们的首领，应该知道你想要知道的东西。”
    说罢，他期待地问道：“现在，能给我一个痛快了吗？”
    林妍仔细辨别了一下，他的确没有说谎，点点头站起来，一脚踹断了他的脖子。
    众人被她凶残的举动吓得噤若寒蝉，第一次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这少女，她已经是个九品武王了！而且……可能毫无人性！
    林妍被众人的目光逗笑了，从老者的尸体上跨过去，转头看孟猎：“怎么？你心肝儿表妹这会儿不急着死了？”
    孟猎堪堪回神，终于记起了正事：“帝姬这边请！”
    林妍漫不经心地看了眼前的魔窟众人一眼，目光所及之处，众人无不自动让出了一条道儿来。
    虽然众人都安慰自己，这不过都是为了孟欣然的性命，但其实他们心里都很清楚——
    如今的林妍，他们招惹不起！
    孟猎将所有人的反应都看在眼中，心中不由狠狠沉了沉，为表妹的做法感到由衷怀疑。
    她拼命想出来的自保之法，甚至不惜动用已逝师尊的人情也要请来诸位长辈撑腰，真的能撑得住吗？
    念头转动间，两人已经到了孟欣然的床边。
    林妍只瞥了一眼孟欣然的脸色，顿时就笑了：“这才是不作不死的表率呢，这种时候还要嗑药保持清醒……”
    她转头看孟猎：“昨晚上没少费心力想着怎么报复我呢吧？就是外面的那些人？”
    孟猎脸皮微抽，垂眼道：“王妃……孟姑娘只是太担心小郡主，所以才拼力支撑，只想等大夫给小郡主看病之后再休息。”
    林妍摆摆手：“得了，把你的满嘴假话重新塞回去吧，不爱听。”
    孟猎深呼吸：“……不知道孟姑娘现在情况如何？”
    林妍瞥了孟欣然一眼：“你表哥帮你问呢，你睁眼听听？”
    孟欣然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林妍，你别太得意。”
    林妍笑眯眯道：“不啊！我就是要很得意！毕竟我年纪轻轻就修为这么厉害，还有个先天境的长辈，还有好几个后天境的打手，还家财万贯……我都这样了我还不得意，那让别人可怎么活呢？”
    末了，她还满脸认真地问孟欣然：“你说是吧？”
    孟欣然胸口一闷，唇边就溢出了血来。
    林妍啧了一声：“这才哪儿到哪儿呀你就受不了了？那不如我再告诉你点儿别的？”
    孟猎忍不住叫道：“还请帝姬嘴下留情！”
    林妍瞥他，眯眼警告道：“我跟你表妹说话的时候，你最好别插嘴，不然我就把你的脖子也踢断。”
    孟猎一僵。
    孟欣然狠狠喘了两口，哑声道：“你先……先出去，我有话单独跟林妍说！”
    孟猎犹豫了一下，皱眉道：“你收敛着些脾气，今时不同往日，不要……”
    话没说完，就看到了孟欣然眼底的疯狂和愤怒，顿时便把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退出了门外。
    林妍饶有兴味：“他喜欢你啊，还挺痴情。”
    孟欣然厉声道：“林妍，你别想往我身上泼脏水！我和他青青白白！”
    林妍翻了个白眼：“你又不是我媳妇儿，我管你跟谁清白不清白？”
    她不耐烦地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忙着呢。”
    孟欣然气得想吐血，却不得不耐着性子道：“林妍，我知道你儿子的下落……”
    林妍挑眉：“我儿子？我不还没成亲呢吗？”
    孟欣然一愣：“你装傻干什么？你心心念念就先找到那个父不详的孽种，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林妍，你可想清楚了，这是我唯一一次跟你做交易的机会，你难道真不想知道你生的那个孽种的下落了？”
    林妍嗤笑了一声：“既然你都说了是个父不详的孽种，想必那孩子来的时候，不是我自愿的吧？那我还要他干什么？”
    她摇摇头：“还真是一孕傻三年啊，我如今生活正好，等义子和弟子找回来了，就是儿女双全，我还要你说的什么孽种干什么？”
    孟欣然急声道：“你不要装了！我现在是诚心跟你谈条件！”
    顿了顿，忽然想起来之前的事——林妍这会儿，应该已经失忆了！
    她目光微闪：“林妍，你真的失忆了吗？”
    她探究地盯住了林妍的眼睛：“既然你已经忘了跟师兄的前尘往事，不如我告诉你你儿子的下落，你不要再来纠缠我师兄，我们日后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林妍顿了顿，被逗得花枝乱颤，笑得停都停不下来：“那你可说晚了呀。”
    孟欣然心中咯噔了一声：“你，你什么意思？”
    林妍拍了拍她苍白的脸颊，笑嘻嘻道：“怎么没人告诉你吗？我跟楚烨已经拜堂成亲了，他如今是我二房，不光人是我的，家产也得当成嫁妆都算我的。”
    她恶劣地凑近：“我听说你在魔窟格外的乐善好施，那想必兜儿里是没什么钱的吧？
    换句话说，你如今花的钱，都是我爱妾的钱，也就是我的钱哦。那可不行，你啊，得全部全部，都给我还回来！”

 第774章 闭嘴吧，不想听

    林妍拍拍孟欣然的脸，恶劣道：“换句话说，你如今花的钱，都是我爱妾的钱，也就是我的钱哦。那可不行，你啊，得全部全部，都给我还回来！”
    孟欣然都气笑了：“你开什么玩笑？你以为我师兄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会当你的二房？真的是太可笑了……”
    她本是想讥讽林妍异想天开的，但看着林妍笑而不语的模样，却莫名心慌气短起来。
    林妍拿金针给她刺了一下穴，含笑提醒道：“你的身体本来就破败极了，昨晚上又点灯熬油，坏上加坏。
    我得实话跟你说，我救得了病救不了命，就算你能活下来，也得终日缠绵病榻，见不得半点儿风吹雨打了。”
    她笑眯眯晃了晃手指：“只要一个不小心，一场风寒就能要了你的小命呦！”
    孟欣然脸色大变：“你胡说！”
    她剧烈咳嗽了起来，身上到处都疼，尤其是下半身，更是又有了血流出来的感觉。
    林妍不悦地道：“你真当我每日都很闲吗？下次要是伤口再裂开，你就自己抠着缝吧！”
    她打开药箱，出门叫了孟猎：“去把白云朵叫来帮忙！”
    孟猎一惊：“欣然怎么了？你对她做了什么？”
    林妍冷冷道：“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刚缝合好的产道，要不是你们大半夜的折腾，这会儿也不会伤口又撕裂了！”
    这话说的……
    孟猎脸色大变：“还请帝姬慎言！”
    林妍懒得搭理他：“我只等一盏茶时间，要是白云朵不到，手术做到什么程度我可不能保证。”
    孟猎看着面前砰然关上的房门，也顾不上背后众人古怪的视线，匆匆跑去找白云朵了。
    白云朵昨晚上照顾了一晚上小婴儿，这会儿还迷迷糊糊躺着，被叫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蒙的。
    孟猎沉声道：“你一定要谨慎再谨慎，万万不能让林妍在你师姐身上做小动作！”
    白云朵脑袋里嗡嗡作响，忍不住发怒道：“都说了要好好躺着养伤，为什么伤口会忽然裂开？”
    孟猎脚步一顿：“朵儿？”
    白云朵眼眶通红：“我知道你们昨天干了什么！你给她拿了魔窟的秘药，你们还商量了一晚上怎么对付林妍！
    都说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这碗你们都还端在手里呢，就想着怎么杀大夫了！
    师兄！我们魔窟的人也是要脸的吧？你和师姐是疯了吗？疯到一个不顾身体拼命作死，一个配着发疯不管不顾？你们……”
    孟猎猛地抬起手：“白云朵！”
    白云朵吓得一缩脖子，接着便红着眼凶狠上前：“你打啊！打啊！！！”
    孟猎猛地收回了手：“……走吧！你总不会想给你师姐收尸！”
    白云朵气得直掉泪，她已经烦透了这样的生活了，更看腻歪了孟欣然自轻自贱抢人男人，还要把事情做绝的丑恶嘴脸。
    能为了杀情敌，自伤八百地嗑药，连夜商量怎么对付人，却没空问一句女儿怎么样了。
    这样的人，早就不是她的孟师姐了！
    但无论心中再怎么恨和生气，白云朵也还是飞快擦干了眼泪，冲到了孟欣然床前。
    此时，孟欣然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昏死了过去，脸色青白，仿佛死人。
    林妍挑眉看白云朵：“昨天的流程都还记得吧？”
    白云朵点点头：“记得。”
    林妍转头看孟猎：“你不出去，是想看你师妹的伤口吗？”
    孟猎：“……”
    他狠狠瞪了林妍一眼，转身就走了。
    此时，外面的院子里格外的安静。
    之前还七横八拽的魔窟高手们，这会儿全都贴墙缩在墙根儿处，仿佛多占一丝地皮，就是对院子中央坐着的两位大佬的不敬一样。
    却原来是，褚云涵和陆注已经打完了。
    如今孟猎这一出来，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尤其是陆注和褚云涵。
    孟猎瞬间僵在了台阶上，一时间进退不得，眨眼间，全身衣裳都被冷汗给浸透了。
    陆注沉着脸：“你要问就问，不问就别盯着人家看，这么大年纪欺负小孩儿，不嫌丢人吗？”
    褚云涵讥讽道：“还想找打是吧？”
    陆注的脸色沉了沉，拍一声拍在了桌子上。
    褚云涵微微眯眼，无声盯住了他。
    陆注脸皮一抽，面无表情转头看孟猎：“里面什么情况？”
    孟猎哪儿还能不明白，老祖……这竟然是打输了。
    他的心情不断下沉，都知道昨夜师妹所有的期待和算计，从此刻起就算是全部落空了。
    他有些悲凉地笑了一下：“师妹的伤又有了反复，如今帝姬正在给她治疗。”
    陆注点点头，转头看褚云涵：“你还想怎么样？”
    褚云涵淡淡道：“让你魔窟的人都滚出秦国，日后，只要我家乖囡在的地方，就不能有他们存在的痕迹，否则……”
    他瞥了一眼墙根儿的那些人，轻描淡写地道：“我就叫城里的那些人出来逛逛，摘些人头回去领赏。”
    被他看到的那些人无不浑身皮肉紧绷，瑟瑟发抖，只恨不得现在就抱头鼠窜。
    但，陆注这个老祖宗毕竟还在，他们害怕褚云涵，但，更害怕陆注。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陆注，陆注揉了揉眉心：“这些人可以走，自今日起，只要你家那小姑娘不对付魔窟，魔窟上下就一定将你家那小姑娘奉为座上宾。
    但有一样，我师弟死得早，门下就孟欣然楚烨他们这几个人，欣然，还要留在秦国，走不走，全看她自己的意愿。”
    褚云涵点头：“孟欣然自然不能走，她要是走了，我家乖囡玩儿谁去？”
    孟猎：“……”
    陆注嘴角微抽：“……褚云涵，我不可能让你伤害孟欣然的性命。”
    褚云涵讥讽道：“看你这满头白毛，怕不是脑子也跟着老朽了吧？没听到我说吗？是我家乖囡要玩儿。”
    见陆注黑着脸要说话，他不耐烦地摆摆手：“只要你不插手，我自然也不会插手他们小孩儿间的事，多余的废话就塞回你自己嘴里吧，我不想听！”
    孟猎：“……”
    我可去你的叔侄关系，嘴巴欠得这么里外合一，还说不是亲父女？！！！

 第775章 春秋大梦

    陆注还是有几分了解褚云涵这个人的，褚云涵既然答应了不会插手林妍和孟欣然之间的事，那只要不危及林妍的性命，就真的不会插手。
    至于魔窟……
    他心中微微一叹，冲着墙根儿的那些人扬了扬下巴：“都听到本座和城主的对话了？”
    众人无不点头。
    陆注沉声道：“日后见了城主的这个后辈，全都给我躲着走，懂？”
    众人自然又是点头。
    陆注道：“既然懂了，就都走吧。”
    众人如蒙大赦，齐齐行礼，迫不及待地就要离开。
    褚云涵却道：“等等。”
    众人顿时齐齐一僵。
    褚云涵道：“我听我家乖囡说，刚死的那个老东西还有同伙？站出来。”
    众人无不相互怀疑地彼此乱瞄，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的。
    陆注沉声道：“站出来，我保你不死。”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走出来了两个人。
    一个模样妩媚的中年女子，一个其貌不扬的老者。
    陆注看褚云涵：“你只是想要知道那个杀手组织的消息，没必要杀人。”
    褚云涵点点头：“你说得没错。”
    他冲两人勾勾手：“把这个药吃了，然后去把消息带回来，如果你们回不来，本座就杀了所有与你们交情好的人。”
    本来准备走的众人中，有三个人顿时僵在了原地。
    三人苦笑一声，一起站了出来：“还请城主给我们三个一个帮忙的机会。”
    褚云涵笑了一声：“倒是很识时务。本座喜欢聪明人。”
    他扔了药给那三人，待那三人吞了，这才又开口：“叫城外的人来，去帮他们的忙。”
    他漫不经心地勾唇轻笑：“能抓到幕后主使最好，抓不到，就杀光幕后主使买通的所有人。”
    随着他声音落下，三个戴着面具的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五人身后，安静得仿佛幽灵恶鬼。
    陆注瞳孔微缩：“你的暗卫又精进了！”
    褚云涵瞥了他一眼：“本座的暗卫不光精进了，而且人数还翻了番，你想试试群殴的感觉吗？”
    陆注身体力行地表示拒绝：“那就很不必了，你自己拿来练手玩儿吧！”
    这天下头一等的变态的陪练团，能是什么好鸟吗？跟他们打，他又不是真的掀了蛋疼想试试群殴的滋味！
    褚云涵笑了一声，冲那五人摆摆手：“滚吧。早滚早回。”
    五个人并不敢有任何的反抗，眼见陆注没有反对，就立刻走了。
    眨眼间，原本热闹非凡的庭院里，就只剩下了孟猎，褚云涵和陆注。
    陆注试探问道：“我刚刚听那小姑娘叫你大伯，你什么时候有的兄弟？”
    褚云涵这会儿心情还不错，非常耐心地道：“这事儿，你得下去问我爹。”
    他其实知道陆源不是那么好抓的，但那没关系，他可以一点点拔掉陆源的爪子和尖牙。
    想必这种被活生生扒掉鳞片，却不得不继续藏起来的感觉，一定能让陆源感觉到由衷的快乐。
    陆注嘴角微抽：“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好歹我们也算是同门师兄弟！”
    褚云涵冷笑道：“是啊，为了亲弟弟捅本座一刀的同门师兄弟。”
    陆注脸色微微一僵，沉声道：“往日之事，如今再提又有什么意思？”
    褚云涵淡淡道：“这话，也是我想说给你的。”
    他原本满脸的冷清，却在听见房门打开的时候，瞬间笑弯了眉眼，仿佛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
    陆注转头看去，就见到了身上沾染着一些血迹的林妍。
    少女站在阳光里，忽然就笑了起来，仿佛一下子就让他回到了十多年前。
    陆注忍不住愣住了。
    褚云涵一脚踹在了他的腿上，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陆注瞬间回神，就见那少女已经走到了不远处，正笑眯眯看着褚云涵，脸上带着一点儿娇憨。
    “我饿了。”
    这软乎乎的一声，衬着她满身的血，竟然没有半点儿违和感。
    陆注眼底划过一丝迟疑震惊之色，许久没有吭声。
    褚云涵并不在乎陆注心中的翻江倒海，摸摸林妍的头顶：“洗漱一下咱们就去吃饭。”
    跟在后面出来的白云朵面无表情，她已经对这个少女的强悍神经感到麻木了。
    不是谁都能看过那样血肉模糊的场景之后，还能吃得下饭的——
    就好比她，她从昨天开始，就半点儿胃口都没有了。这会儿，饿得有点儿头晕眼花。
    她僵硬地冲林妍拱手：“多谢帝姬救我师姐性命。”
    林妍点点头：“既然诚心谢我，那就让人把热水送到我房间去吧。”
    白云朵：“……”你还真是半点也不客气啊！
    她点点头，迈着酸痛不已的腿，渐渐加快了步伐。
    林妍这才看向了陆注，微微眯眼，上下打量。那目光，仿佛在丈量一头她将要亲手宰掉的猪。
    陆注被逗笑了：“你这小丫头倒是胆子大得很，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敢这样看我的人！”
    林妍客气道：“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前辈您就适应了。”
    陆注：“……哈哈哈！”
    他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说实话，对着这样的一张脸，感受着这样的一个性子，他实在硬不下心肠来。
    林妍对他这样的目光熟悉得很：“看来前辈也认识我娘了。”
    她非常有礼貌地问道：“敢问前辈跟陆源是什么关系？他恶意报复我十几年的事，您知道吗？”
    陆注猛地僵了僵：“你说什么？”
    林妍耐心道：“我看前辈长得跟陆源非常相似，想必前辈跟陆源的血缘关系不浅淡吧？
    我爹想必把你打得不轻吧？能打得过却没杀你，想必你和我爹娘都有些情分，至少不全是陆源那边儿的，不然这会儿你也该凉了，我说的对吗？”
    陆注有点儿跟不上，他看褚云涵：“她……她是绵绵的女儿？你的女儿？！！！她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陆源……没死？！！！”
    明明是亲兄弟，但陆注说起陆源没死的时候，眼睛里的确有放松，但更多的，却是愤怒和刻骨的仇恨。
    林妍将他的情绪看在眼中，在心中轻轻呦了一声。
    怪不得陆源非要诈死，看他得罪的这些人的质量和数量，不诈死了躲起来，恐怕什么春秋大业，都要瞬间变成春秋大梦了！

 第776章 人间惨剧

    林妍对陆注的表情很感兴趣。
    看这个人的样子，像是完全不知道他兄弟干过什么，甚至不知道她和小秋的存在。
    但，为什么呢？
    她在最后的时候，见过陆源的脸。
    陆注和陆源有五六分的相似。
    她之前去业国的时候，曾经专门到陆家转了一圈儿，大约是陆源这一脉的血脉比较弱，陆家最像他的人，也不过才像了两三分而已。
    换句话说，陆注跟陆源，血脉不会间隔超过两代。
    这样近的关系，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陆注很快就察觉到了林妍打量的目光，他是魔窟老祖，怎么会不明白小姑娘眼底的情绪是什么？
    她根本不信。
    她觉得他是在做戏。
    陆注下意识解释道：“我跟陆源虽然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但年有时候我就离开了陆家在外求学……”
    他忽然顿了顿，哑然失笑。
    他也是糊涂了，竟然会这样急迫地跟一个小姑娘解释。
    斯人已逝，如今来什么转嫁移情，未免显得有些恶心了。
    陆注的神色渐渐冷静了下来，转头看褚云涵：“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褚云涵拒绝道：“不去。”
    陆注沉声道：“褚云涵！我有权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
    褚云涵瞥了他一眼：“妍妍肚子饿了，你刚刚没听到吗？”
    陆注顿了顿，缓缓道：“那……先吃饭，等吃完了饭再说。”
    他转头催孟猎：“去找人给妍妍做饭！尽快！”
    孟猎简直了。
    要是他没听错的话……这林妍，竟然是混乱之主的女儿？！竟然是混乱之城的少城主？！
    最可怕的是……就连老祖都算是林妍的亲师伯！
    这样算下来，师妹用光了师尊的香火情，就是为了给林妍送辅助的吗？！
    他一时竟有些心灰意懒，点点头，失魂落魄地走了。
    与此同时，白云朵已经让人准备好了热水，亲自过来叫林妍了。
    林妍笑眯眯摆摆手：“爹等我呀，我很快的。”
    褚云涵虽然不知道自家闺女为什么忽然就愿意公开关系了，但这并不妨碍他心情愉悦，眉开眼笑：“不急，饭菜凉了爹让他们重新给你做！”
    那副有女万事足的样子，看得一旁的陆注一阵牙酸脸涩。
    褚云涵懒得看他酸唧唧的样子，亲自把女儿送到了厢房院子里，就耐心地坐在石桌前面等。
    他少有这样安静平和的时候，但自从知道自己还有闺女儿子，一切就都变得不一样了。
    他比过去更加有耐心，也更加有求生欲，不管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他每时每刻都在让自己愉快且满足，以此来抵抗心魔的侵蚀。
    而显然，这一切的做法效果显著。
    陆注有些吃惊，又有些感慨：“我还以为再过几年你就要死了，看来，你还能活很长。”
    褚云涵笑道：“你自然要死在我前头。”
    陆注被气笑了：“褚云涵，你还是这么嘴贱，真不知道绵绵到底看上了你哪儿。”
    褚云涵瞬间笑容加深：“这我倒是可以告诉你，绵绵说了，我是她见过的人里头天赋最好的，与我玩儿才能势均力敌，才能尽兴，不像是对着你们的时候，总觉得像是在欺负蠢货。”
    陆注：“……褚云涵你可闭嘴吧！”
    他气得直喘气，但过了一会儿，却忍不住撇开了脸。
    虽然但是……这话他是信的。
    那少女天生聪慧，性子又硬又软，她原话一定不是那么说的，肯定是更温柔更包容的话。
    绵绵自小体弱，所以她从来不会看轻任何弱小之人。
    她已经强大到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强悍到足以让人能够忽略她的身体，无限恐惧她的大脑了。
    若非是如此，陆源又怎么会发了疯似地算计着想要得到她？
    陆注靠着树，鹤发童颜的他，看起来仿佛只是一个气质清冷的青年而已。
    他问褚云涵：“我听闻林妍是秦国林家的孩子，从小不得父母疼爱。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从未听说过绵绵怀孕生子的事？”
    褚云涵没回答他，敲敲桌子：“给送本书。”
    少顷，一个暗卫送来了厚厚的一摞杂记。
    褚云涵瞥了一眼那暗卫：“怎么换人了？”
    暗卫苦着脸：“我哥昨晚上风寒了，这会儿高烧下不来床了。”
    说着话，就忍不住撇过头捂嘴打了个喷嚏。
    褚云涵神色微动：“手拿过来。”
    暗卫不明所以，但还是乖巧地凑过去，把手腕伸到了褚云涵面前。
    褚云涵伸手一搭，顿时便笑了：“有意思。”
    暗卫茫然看他：“前辈？”
    褚云涵淡淡道：“去把孟猎叫过来。”
    暗卫神色一凛，敏锐地察觉到了几分不对，他肃着脸点点头，飞身掠走去找人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孟猎就步履沉重地匆匆而来。
    他刚一到，就觉得浑身一重，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孟猎心头顿时越发沉重起来，抿了抿嘴角，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不知道城主叫在下何事？后厨……已经在给帝姬准备饭食了。”
    褚云涵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把威压不断压，压，压，直到压得他骨头嘎巴作响，快要昏死过去，这才开了口：
    “有人想打我闺女的脸，那就是打本座的脸。本座不想听前因后果，你带着这小子去检查他和他哥的饮食，然后，给他们兄弟尸体和解药。”
    孟猎听到这儿，哪里还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顿时气得肝儿都疼了。
    特娘的这是有人没听他的警告，使劲儿作死了啊！
    他咬牙道：“城主放心！我一定给他们兄弟一个交代！”
    这话一出，顿觉身上的压力消失了。
    他踉跄了好几下才爬起来，带着还星星眼的暗卫，去他们兄弟俩的房间和后厨找解药杀人去了。
    只用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两个厨娘的尸体就被送到了厢房院子门口。
    褚云涵凝音成线：“别拿脏东西污我姑娘的眼！……往边儿挪挪，给送饭的让开路！”
    陆注恭敬躬身行礼，然后悄无声息地带着尸体挪到了路边。
    他看着大厨大摇大摆走进院子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挫败感。
    他之前的预感，不幸地准了——老祖他，真的偏向林妍，超过了偏向师妹！

 第777章 她就是个恶鬼

    孟猎其实知道褚云涵的意思，这位混乱之主并不想让林妍知道有人给暗卫下毒的事，所以才让他带着暗卫下去解决。
    可他还是假装没眼色地来了，把尸体带到了门口，为的，其实只是试探陆注的态度。
    可试探的结果让他心凉，从头到尾，陆注都没有半点儿要维护他和孟欣然的意思。
    显然，只要他和师妹还活着，随便林妍和褚云涵做什么，老祖他都不会管。
    孟猎带着尸体离开，没多久，就去找了孟欣然。
    孟欣然还在沉沉睡着，但她的眼皮却动得厉害，显然是在昏迷之中，也不能睡得安稳。
    孟猎脸上，眼底，全都溢满了心疼，但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
    他不知道等孟欣然醒来之后，应该怎么跟她说。
    换做是谁，赔上一切却换来如今这样的下场，都是不能接受的吧？
    他转头看了一眼映在窗户上的夕阳，橘红色的光芒很暖，但他却只觉得浑身发冷。
    算算时间，明天楚烨就该回来了。
    到时候，只要两个孩子回来了，林妍就会拔掉孟欣然都上的金针，孟欣然就会彻底醒来。
    到了那时……
    他靠坐在床根儿，零零散散想了许多，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直到孟欣然的呼吸频率忽然变了，他才如梦初醒，猛地转头：“是哪儿不舒服吗？”
    一边说着，一边撑着僵硬的身子坐起来，却踉跄着噗通一声磕跪在了踩踏上，膝盖疼得仿佛裂开了一样。
    怕吓到孟欣然，孟猎强忍着疼痛，不动声色地站直了身体：“我去请郑先生来。”
    孟欣然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只是问道：“师兄回来了吗？”
    孟猎摇了摇头：“没有。”
    他给孟欣然掖了掖被角，这会儿屋子里已经很黑了，两人只能模模糊糊看清彼此的轮廓。
    孟欣然紧紧攥住了孟猎的手：“之前林妍说的是怎么回事？师兄……师兄那样骄傲的人，怎么会忍受那样的奇耻大辱？！”
    她厉声道：“暗一呢？暗一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孟猎眼底闪过一抹痛色：“楚烨本就喜欢那林妍，在有些人的喜欢里，骄傲又算得了什么？你不都是……”
    孟欣然厉声道：“那怎么能一样？那怎么能一样？！我为了师兄什么苦都能吃！她林妍凭什么？凭什么啊！！！”
    她痛哭失声，不能自已。
    孟猎又气又着急：“你别这样！一旦触动到了金针，你会死的！”
    但孟欣然显然已经情绪崩溃，甚至哭得浑身颤抖，孟猎无奈，只能用点穴点晕了她。
    他给孟欣然摸了脉，见她脉象渐渐衰弱，心头不由咯噔了一声，匆匆冲了出去，直奔林妍的院子。
    “帝姬！帝姬！”
    他急促的呐喊声，把院子里的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林妍瞥他：“又怎么了？”
    孟猎急得伸手过来拉她：“帝姬快去救命！欣然她昏过去了！”
    林妍躲开了他的手，屈指一弹，巨大的力道直接弹得孟猎整条手臂都麻了。
    她无语道：“她不是一直都昏迷着吗？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她该不会是又作死了吧？”
    说到了后来，已经满眼都是凶悍和不耐烦了：“既然这么想死，就让她赶紧死好了！”
    孟猎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求帝姬救救欣然！”
    他仰头看着林妍：“如果欣然死了，那么，其他人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林妍被气笑了：“你是在威胁我？”
    孟猎压力巨大，却还是挺住了：“是！我是在威胁帝姬！我知道帝姬一定知道了不少东西！
    帝姬很喜欢摄政王府的人，不是吗？其实算起来，这些人也都是楚烨的财产，也该是帝姬的，帝姬难道就任由自己的人去死吗？”
    林妍一脚踹开了他，走到门口叫童代：“去童家找十个人过来，六个守住我这儿，日后不许人进来叨叨。
    剩下的四个，给我守住孟欣然的房门口，谁敢再进去跟孟欣然搞三搞四，就在门口把人给我宰了！”
    童代瞬间绷紧背脊领命而去。
    林妍看也没有看孟猎一眼，出门就去了孟欣然的院子。
    孟猎连滚带爬地忙忙追上，背影仿佛一只苍皇的狗。
    陆注站在廊下看着，转头瞥褚云涵：“不跟着了？”
    褚云涵懒洋洋道：“妍妍一会儿就会回来，用不着跟着。”
    陆注嘴角微抽，虽然但是……他好像猜到了那小丫头会怎么干了。
    ……
    孟欣然的屋子里，孟猎看着浑身扎满了金针的孟欣然，心惊胆战：“你，你对欣然做了什么？”
    林妍擦擦手扔掉帕子，嫌弃道：“当然是先救她的命，然后用龟息针法封锁她的全身，让她变成一个活死人啊！”
    她理直气壮：“等什么时候我俩小孩儿回来了，我会给她解开的，在此之前，她就这么半死不活地躺着吧。烦死了！”
    说罢，麻利地甩袖子走人。
    孟猎气得浑身发抖：“你怎么能这样？她本就身体虚弱，正需要吃喝来增加养分，你将她弄成活死人，这岂不是要活活耗死她？”
    林妍歪头看他，笑得格外恶劣：“放心，耗是耗不死的，最多就是更加体弱多病，更加缠绵病榻而已。”
    孟猎：“你！”
    林妍冷笑着与他擦身而过：“你以为我很想费劲救她的命？要不是跟我家二房约定好了，我管她怎么在去死的路上策马扬鞭呢？”
    孟猎大步追了出去：“林妍！你会后悔的！你早晚会后悔的！”
    林妍脚步一顿，眉眼含笑地回头：“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就弄死她比较好，是这个意思吗？”
    孟猎脸色一僵。
    林妍却并不放过她，反而步步紧逼：“你今天要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那，我就真杀了她好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真抬脚往孟猎这边走来：“反正我家二房如今月月都要靠着我的解药活命，就是真生气了又能如何？
    他府上的人要是因为孟欣然死光了，那我就劝他去杀光魔窟的人出气，再把你们孟家的列祖列宗扒坟鞭尸，已泄他心头之恨好了。”
    孟猎：“……”
    恶鬼！
    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从地狱里跑出来的恶鬼！！！

 第778章 我不相信你

    林妍看着孟猎僵住了的样子，冷笑着大步往孟欣然的房间里去。
    她其实从来都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没有任何人从地狱里活十几年之后，还会真正善良柔软的。
    她自知自己的真善美少得可怜，所以向来十分吝啬。
    诸如孟猎和孟欣然之流，要不是为了整个摄政王府的安全，她能留他们到现在？
    可即便是要留，他们也别想再有任何的高高在上！
    孟猎张开手臂阻拦她：“你想干什么？！”
    林妍一掌拍下，孟猎匆忙去接，却被反震得连连倒退，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林妍冷笑道：“自然是随了你的心愿，让你师妹心想事成，早死早投胎啊！”
    孟猎噗通一声跪下了，屈辱道：“求你！别杀她！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林妍被逗笑了：“你可真是爱她爱到痴狂啊！真是可惜了，她怎么就偏偏看不上你呢？”
    孟猎脸色刷白：“是我的错！我再不敢在帝姬面前放肆一星半点儿！求帝姬将气撒在我身上吧！”
    他拔除匕首：“我愿三刀六洞给帝姬出气！”
    林妍冷笑道：“那就三刀六洞吧！”
    孟猎顿了顿，眼中凶光一闪，狠狠把匕首捅向了自己。
    片刻之后，他忍痛问道：“帝姬可觉得……出气些了？”
    林妍点点头：“我出气了。”
    她迈步远离了孟欣然的房门：“我已经看到了你对孟欣然的痴心，所以孟猎，你要小心了。
    从今天起，只要孟欣然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我第一个就要先弄死你。
    想想吧，一旦你死了，这天下还有谁，会像你这样无条件支持她？为她东奔西跑，为她求医治病呢？”
    孟猎瞳孔骤缩，看着林妍的目光里，止不住涌上了惊惧。
    杀人诛心……
    他今天才真正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他缓缓道：“帝姬……是个很可怕的对手。”
    林妍笑眯眯点点头：“你是个通透人，可惜了，就是在这感情的事情上太死脑筋。
    其实你可以参考一下你师妹的做法呀，先来个失忆套装，然后再慢慢培养感情嘛。”
    孟猎愕然地抬头看着她，像是蒙了。
    林妍却哈哈笑了起来：“是不是心动了？可惜太晚了。就孟欣然如今这身体，吃我吃的那个药，大概会变成白痴呢！”
    她欣赏了一会儿孟猎复杂到扭曲的表情，心情愉悦地走了。
    放过孟欣然？怎么可能！
    这个女人花费了大半年的时间来算计楚烨，算计她，精心布局就是为了今时今日。
    她如今能站在这里，是因为她拼了命，吃了苦，而不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心慈手软。
    所以，这才只是开始呀。
    既然心甘情愿地当了陆源的棋子，非要掺和进来，那，就活着当她气疯陆源的棋子，生不如死地活着吧！
    林妍笑声轻灵，脚步轻快地走了。
    这一去一回，也不过才两刻钟的功夫。
    陆注揉了揉眉心：“欣然怎么样了？”
    林妍笑道：“好得很，她睡得非常香甜，除非我亲自去叫，否则她能直接睡到死。”
    陆注叹气：“你果然封住了她全身的穴道经脉了？”
    林妍笑容中满是清透好奇：“前辈好像很了解我？我们很熟吗？”
    她并没有要等陆注回答的意思，怼完了，就快步走到褚云涵身边：“爹啊，你最近查到什么了？我们去杀人吧！”
    褚云涵摸摸她的头顶：“等得不耐烦了？”
    林妍狠狠点头：“我就没见过这么讨人嫌的女人，你说她连自己的命都不爱惜，竟然还指望别人喜欢她，她脑子是不是有病？”
    褚云涵大笑：“她脑子当然有病，不然怎么会这么想不开来跟我家乖囡作对？”
    林妍噗嗤一乐，被他这样毫无底线的纵容，弄得眉眼弯弯，笑得仿佛一个长不大的小孩儿：
    “我知道爹的人手多，还最会探听消息，我在这儿住了这么久，陆源肯定按捺不住让人来查探消息，爹查到了几个地点？”
    褚云涵摸摸她的头顶，知道她这是被孟欣然弄烦了，也是见楚烨没带着俩孩子回来，有些急躁了。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顺着林妍的话道：“也不过就是三个小窝点，几个小喽啰都能解决完，不过既然你想亲自去，那爹就陪你去散散心。”
    林妍眉开眼笑地抱着他的胳膊，把头枕在了他的肩膀上：“爹对我真好。”
    褚云涵拍了拍她的手背：“吃过饭再去。”
    林妍笑眯眯点头：“好呀！”
    父女俩笑眯眯地就谈论到了接下来去哪儿吃饭，听得一旁的陆注牙酸不已。
    等父女俩起身的时候，他立刻跟上。
    林妍和褚云涵齐齐转头看他。
    陆注疑惑问道：“两位怎么了？有事？”
    褚云涵嫌弃道：“你不用守骨头似地守着孟欣然，我说了不会杀她，自然不会理会她。你要是吃饱了撑的，就回魔窟好好修炼吧。”
    他怜悯道：“你这半步先天停滞了多少年了，难道就准备这么自暴自弃地等着死了？”
    陆注：“……”
    他面无表情地道：“不回。用不着您关心。就是要跟着两位。”
    末了，他问道：“两位有意见吗？”
    褚云涵眯眼：“你是不是想打架？”
    他不杀陆注是一回事，但，一直把陆注放在离闺女这么近的地方，却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向来相信，既然十几年前陆注能为了亲弟弟捅他一刀，那么十几年后的今天，陆注也能为了亲弟弟伤害他闺女。
    他自己无所谓，但，危急到他闺女，不行！
    褚云涵沉声道：“我希望明天一早睁开眼，这周围就已经没有你的气息了。”
    陆注自然看到了他眼底的防备和杀机，沉声道：“我不会伤害绵绵的女儿，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
    褚云涵冷笑了一声：“多年前你还险些捅死了绵绵的夫君。”
    陆注怒道：“那能一样吗？更何况！我要是不捅你那一下，绵绵会死！
    你以为绵绵能跟你在一起，白帝那老不死的真能那么轻易答应吗？！陆源那臭小子，从一开始手里就攥着绵绵每个月必须吃的解药！”
    他眼尾泛红：“你我一起长大，我纵然要救陆源性命，也不至于非要杀你，一切，不过是为了拦住你别发狂杀了陆源，进而杀了绵绵罢了！”

 第779章 写满了高兴

    陆注的话怒而出口，说完了，他自己就先黑了脸，狠狠瞪了褚云涵一眼，转身就走。
    林妍伸手拽住他一片衣角，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确定陆注站住了，才转头看她爹：
    “爹，对方人多势众，或许我们需要师伯帮个忙？”
    褚云涵冷哼了一声：“弄得跟我们求着他似的。”
    虽然说的是狠话，但眼底的情绪，分明已经软和了下来。
    林妍看得出来，陆注的话，她爹这是信了。
    她于是笑眯眯看陆注：“师伯帮帮忙呀？我请你吃肉喝酒，管饱的那种！”
    陆注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扬了扬，又很快克制下来：“既然是妍妍诚心诚意……”
    褚云涵翻了个白眼：“太勉强就算了。”
    他伸手把女儿的手抓走：“妍妍我们走。”
    陆注瞪了褚云涵一眼，快步追上两人，冲着褚云涵龇牙冷笑了一声：“我跟我大侄女儿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
    他对挤出一抹不太熟练的笑来，对林妍道：“一会儿你看看要杀谁，师伯帮你动手，听闻你之前被人算计，身子不大好，不如好好养着。”
    他说着说着，忍不住就开始絮絮叨叨：“可千万不要仗着自己年轻，就觉得自己的身体耐造得很，不然等老了的时候百病缠身，再想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林妍有些惊讶地发现，这位看起来清冷无比的剑客，竟然是个唠叨嘴。
    他一路说着出了孟府，直到进了酒楼，都还在跟林妍说养生，交代她一定要小心保养。
    林妍又好笑又无奈，她感觉得到，他爹显然快被念叨炸了。
    林妍笑眯眯把菜谱放到了陆注面前：“师伯看看想吃什么。”
    陆注这才住了口，认真开始看菜单。
    世界似乎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厢房里没有一个人说话，但能听见外面的声响，充满了凡尘俗世的喧嚣，竟然有些宁静的味道。
    褚云涵眉头的不耐烦，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宁静。
    林妍看得出来，她爹其实没有他说的那么讨厌陆注。
    老一辈的是是非非，年少轻狂，以及这些年来的恩恩怨怨，早就不是三句两句能够说得清的，谁欠谁，也不是谁都能够辨得明白的。
    林妍笑眯眯拿膝盖撞了撞褚云涵，见他看过来，就做了一个鬼脸。
    褚云涵一下子就笑开了，眉眼间全是温柔。
    陆注抬头看了过来，也跟着扯出了一抹淡淡的笑。
    吃罢饭出来，已经是华灯初上。
    陆注摩拳擦掌：“走吧，杀人。”
    周围有人听见了，猛地转头过来看他，被陆注冷冰冰的眼神一扫，瞬间吓跑了。
    林妍嘴角微抽，忍笑道：“师伯，大秦律法森严，我们不能乱杀人的。”
    陆注嘴角微抽，险些要忘记那天这小姑娘踹断杀手脖子的事儿了。
    褚云涵不悦道：“你那是什么表情？恐吓我家乖囡吗？”
    陆注觉得此人非常不可理喻，直接越过他，小声问林妍：“杀完了我来善后，这样可还行？”
    林妍再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谢谢师伯，师伯真好。不过我们还是先抓人审问，然后交给当地官府，让官府来当众斩杀，以儆效尤吧。”
    她认真道：“其实之前我说的都是气话，对这种想要叛国乱国的人，乱用私刑，哪里比得上昭告天下更能以儆效尤呢？”
    陆注：“……”
    你这是想要以儆效尤吗？
    你这分明是，想气死陆源吧！
    他有些想笑，又有些无奈，点点头道：“好说。我和你爹来动手，你等着看就好。”
    为了不让他再唠叨一遍养生大法，褚云涵提议道：“迟则生变，咱们这就去吧！”
    一把抓了女儿背在背上，扔下陆注就跑了。
    陆注面无表情地立刻追了上去。
    三人这一去，就直接忙到了第二天正午。
    这期间，孟府热闹得仿佛捅了马蜂窝，孟猎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却只能被挡在孟欣然的房门之外。
    童家派来给孟欣然守门的，是两个九品的高手，但凡有人有闯门的意思，他们就把人往死里打。
    孟欣然的那些手下，好不容易夹缝求生地从窝点里跑出来了六个，却有五个都死在了孟欣然的门口。
    剩下的一个去找了孟猎，但孟猎只是孟欣然的助手，他手中没有任何权限去指挥那些人。
    他只能把那人先稳住藏好，然后试探着去了孟欣然那儿。
    他不是不怕打扰孟欣然休养，可他更明白，如果孟欣然的这些手下都出事死光了，孟欣然也活不了。
    但，一切都是枉然。
    林妍做事向来快准狠，而且绝，他险些死在了那两个九品的手下。
    拖着重伤的身体呆坐在院门口，孟猎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生不如死，知道了什么叫做绝望。
    直到有下属来通知他，说是楚烨已经到了城外，他才陡然跳起来，踉跄着翻身上马，往城门口冲去。
    他冲到了城门口的时候，正巧碰上骑马回来的楚烨。
    孟猎第一次感到见这人能如此高兴，跌落下马，又忙忙爬起来，冲到了楚烨马前：“师兄！！！”
    楚烨连忙勒停马匹，翻身下马将他扶起：“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孟猎眼眶一酸：“师兄终于回来了！快想想办法吧！师妹快死了！”
    楚烨眉头一凝：“林妍不会食言。”
    孟猎张口欲言，却忽然觉得后背一痛，不受控制地便朝着前面趴了下去。
    楚烨手伸出又猛地僵住，一时间竟是进退不得。
    林妍拍拍衣裳上并不存在的褶皱，扬起了下巴，笑得像是个欺负良家的恶少：
    “干什么？胡搅蛮缠，颠倒黑白啊？”
    孟猎猛地转身：“你跟踪我？！”
    林妍嗤笑一声：“别说我没有了，我就是有，你能把我怎么的？”
    孟猎只觉得窒息，顿了顿，哇地喷出一口血来：“你！欺人太甚！”
    林妍冷笑连连：“我就是欺负你了，你能怎么的？……站那儿别动！”
    这最后一句，却是对楚烨说的。
    想去扶起孟猎的楚烨无奈站住，转头看她，乍一看面无表情，但头顶金灿灿的颜表情里，却写满了……高兴。

 第780章 我想跟你谈谈

    楚烨表里不一的样子，险些把林妍逗笑了。
    她也的确笑了出来，不过笑得很冷：“你看我干什么？怎么？不相信我的人品，倒是相信你师弟骗人的嘴？”
    楚烨垂眼：“我没有这个意思。”
    孟猎气得浑身直哆嗦：“我也没有这意思！我是有别的事情要跟师兄说！”
    他当然知道林妍没想现在就弄死欣然，可她不让自己见欣然，等欣然的那些手下死光了，死的就是欣然了啊！
    他看楚烨：“欣然她……”
    林妍微微眯眼：“我看你的确是想死了。”
    她迈腿就要杀人，楚烨见状不好，忙上前抱住了她：“他身上还有些牵扯，不能死。”
    顿了顿，低声道：“当是我求你，好吗？”
    与此同时，他背后的马车里，两个小孩儿从帘子后面探出了头，看见了林妍，齐齐红了眼眶。
    秦小宝炮弹似地冲下来，一把抱住了林妍的腿。
    松团慢了一步，后知后觉地跟着小跑过来，也抱住了林妍的腿。
    林妍低头看看俩小孩儿，然后看楚烨：“人对吗？”
    楚烨眼中滑过一丝无奈：“找对了。”
    他有些歉意道：“他们吃了些苦头。”
    林妍推开他，笑眯眯蹲下来，左右捏了一把俩小孩儿的脸：“叫娘，叫师尊。”
    秦小宝看着她，眼泪珠子滴滴答答的往下落。
    松团疑惑看她：“怎么，傻了？”
    林妍噗嗤一乐，一左一右把俩小孩儿抱起来：“我被坏女人喂了毒药吃，不记得你们了。
    不过嘛，我知道我肯定很喜欢你们，不然怎么见到的第一眼，就这么这么可爱呢？是吧？”
    说完了，笑嘻嘻左右吧唧一口，看着俩小孩儿又害羞又难过的表情，笑得像是个坏坏的大孩子。
    但其实，她心里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这才多久没见，俩小孩儿长高了许多，却反倒是清减了许多，抱着轻飘飘的，甚至能从脖子上看到许多可怕的伤口。
    她看了一眼从马车上下来的青年，笑呵呵问道：“这位，谁啊？”
    那青年模样俊朗，只是眼神黑暗，像是一柄黑夜中锻造出来的利剑，没有半点儿光明。
    青年冷冷道：“秦潭。”
    林妍笑了：“原来阁下，就是秦潭啊。”
    她把俩孩子塞给了楚烨，快步走向秦潭：“久闻大名，有件事情想跟你谈一谈。”
    秦潭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下一刻，却忽然暴射后退，眼中满是凝重和防备。
    林妍转头看了一天楚烨：“带着俩小的去找我爹，就在前面酒楼。”
    楚烨没有问任何多余的话，带着俩小孩儿就走了。
    孟猎想要爬起来追上去，被林妍一袖子甩晕了。
    站在林妍对面的秦潭神色凛然，他已经看出来了林妍的几分修为，更看出来了眼前这少女不只有修为，还有杀人技。
    他神色越发冰冷，想说些什么，却在下一刻，被迫收起了所有交流的意图。
    他晋级九品多年，但眼前这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少女，却仿佛比他更熟练九品修为的应用。
    只第一次接招，他就被迫扔掉了剑。
    如果他不扔，那么就只会有一个后果——他伤到她，与此同时，她会震碎他的右手手骨。
    【半个小时后替换呀，如果没有替换哒，那清一下缓存，么么叽】
    楚烨表里不一的样子，险些把林妍逗笑了。
    她也的确笑了出来，不过笑得很冷：“你看我干什么？怎么？不相信我的人品，倒是相信你师弟骗人的嘴？”
    楚烨垂眼：“我没有这个意思。”
    孟猎气得浑身直哆嗦：“我也没有这意思！我是有别的事情要跟师兄说！”
    他当然知道林妍没想现在就弄死欣然，可她不让自己见欣然，等欣然的那些手下死光了，死的就是欣然了啊！
    他看楚烨：“欣然她……”
    林妍微微眯眼：“我看你的确是想死了。”
    她迈腿就要杀人，楚烨见状不好，忙上前抱住了她：“他身上还有些牵扯，不能死。”
    顿了顿，低声道：“当是我求你，好吗？”
    与此同时，他背后的马车里，两个小孩儿从帘子后面探出了头，看见了林妍，齐齐红了眼眶。
    秦小宝炮弹似地冲下来，一把抱住了林妍的腿。
    松团慢了一步，后知后觉地跟着小跑过来，也抱住了林妍的腿。
    林妍低头看看俩小孩儿，然后看楚烨：“人对吗？”
    楚烨眼中滑过一丝无奈：“找对了。”
    他有些歉意道：“他们吃了些苦头。”
    林妍推开他，笑眯眯蹲下来，左右捏了一把俩小孩儿的脸：“叫娘，叫师尊。”
    秦小宝看着她，眼泪珠子滴滴答答的往下落。
    松团疑惑看她：“怎么，傻了？”
    林妍噗嗤一乐，一左一右把俩小孩儿抱起来：“我被坏女人喂了毒药吃，不记得你们了。
    不过嘛，我知道我肯定很喜欢你们，不然怎么见到的第一眼，就这么这么可爱呢？是吧？”
    说完了，笑嘻嘻左右吧唧一口，看着俩小孩儿又害羞又难过的表情，笑得像是个坏坏的大孩子。
    但其实，她心里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这才多久没见，俩小孩儿长高了许多，却反倒是清减了许多，抱着轻飘飘的，甚至能从脖子上看到许多可怕的伤口。
    她看了一眼从马车上下来的青年，笑呵呵问道：“这位，谁啊？”
    那青年模样俊朗，只是眼神黑暗，像是一柄黑夜中锻造出来的利剑，没有半点儿光明。
    青年冷冷道：“秦潭。”
    林妍笑了：“原来阁下，就是秦潭啊。”
    她把俩孩子塞给了楚烨，快步走向秦潭：“久闻大名，有件事情想跟你谈一谈。”
    秦潭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下一刻，却忽然暴射后退，眼中满是凝重和防备。
    林妍转头看了一天楚烨：“带着俩小的去找我爹，就在前面酒楼。”
    楚烨没有问任何多余的话，带着俩小孩儿就走了。
    孟猎想要爬起来追上去，被林妍一袖子甩晕了。
    站在林妍对面的秦潭神色凛然，他已经看出来了林妍的几分修为，更看出来了眼前这少女不只有修为，还有杀人技。
    他神色越发冰冷，想说些什么，却在下一刻，被迫收起了所有交流的意图。
    他晋级九品多年，但眼前这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少女，却仿佛比他更熟练九品修为的应用。
    只第一次接招，他就被迫扔掉了剑。
    如果他不扔，那么就只会有一个后果——他伤到她，与此同时，她会震碎他的右手手骨。

 第781章 因此而感到自卑

    看着抱腿栽倒的秦潭，林妍笑得舒心极了：“我想好了，先打断你的腿，他们看我比你强，就知道该跟谁了。”
    她温声道：“至于之后，你的腿骨断得很厉害，但是不用怕，我会给你做手术，用钢板帮你接起来。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个有点儿严重，先休息一年慢慢养，一年后，我会帮你拆钢板的。”
    说到这儿，她愉悦地笑了：“要是你再敢拐走我孩子，我就让钢板一直长在你的腿里，让你烂腿而死哦！”
    秦潭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瞳孔不受控制地狠狠缩了缩。
    看着眼前笑眯眯的少女，他甚至因自己不够恶毒而产生了隐隐的自卑感。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女人？
    秦潭沉声道：“你……”
    林妍打断了他：“伸手摸摸你的骨头，或者拿内劲感受一下腿部的经脉，让自己心里有点数儿。”
    秦潭强硬的脸色一下子僵硬下来，将出口的话，顿时生生憋了回去。
    林妍居高临下地睨了他一眼：“自己找人跟上我的车队，要是你掉队了，我就当你自己放弃治疗了。”
    秦潭险些被气笑了：“这就是你说的你帮我治腿？”
    林妍点点头：“是啊，药费自理，车马费自理，仆人照顾费用还是自理，你我素不相识还有仇，我肯把你收拾腿，很够义气了。”
    说罢，摆摆手直接找楚烨他们去了。
    秦潭头一次感受到了抓刺猬的感觉，这个林妍，简直浑身是刺，到处是毒，让人防不胜防。
    他有预感，林妍口中的这个药费自理，能让他倾家荡产。
    可倒霉的是，他还必须得让林妍给他治！
    西戎的宇文乐腿伤那么严重，连御医都说没救了，却偏偏让林妍用一块铁片治好了。
    这件事，整个武林都知道。
    幸好孟猎没有让他等太久，很快清醒了过来。
    秦潭叫他：“你的事我帮你解决，我的事，你来解决。”
    孟猎瞳孔微缩：“你怎知自己能办成我要办成的事？”
    秦潭淡淡道：“左右不过是为了孟欣然的生死，放心，只要她还是摄政王府一日，就没人想杀她。”
    孟猎一震：“你……”
    秦潭冷笑了一声：“不过是帮忙带个话而已，我跟你们可不是一伙儿的。”
    孟猎不知道他的话能信几分，直到秦潭不耐烦地扔给一块令牌，才终于安心下来。
    孟猎问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秦潭看了一眼自己的腿，皱了皱眉：“帮我去找云家军。另外，帮我找到可靠的人，一个马夫赶车，一个杂役照顾我的日常杂事。人你找，钱我出。”
    他自知自己在林妍这儿是没有话语权的，但，他是云家军的烈士家属，云卿不会不帮忙。
    孟猎点了点头：“好。”
    没有了窝点被端，上面人会报复孟欣然的急迫感之后，他顿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再加上如今楚烨终于回来，那林妍很快就会取掉孟欣然的金针，到时候等欣然醒了，就又能轻松几分。
    这么一想，他就立刻拿钱请人帮忙，抬了秦潭上马车，先去孟家了。
    酒楼上，林妍感兴趣地撑着下巴，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嘴角挂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
    楚烨就坐在她旁边，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像是在看着一件臻宝。
    褚云涵瞥了他一眼，然后就又把目光落在了秦小宝身上。
    不是他狐疑，实在是这小孩儿长得也太像楚烨了些，剩下的几分，就全是跟林妍相似的部分了。
    他记得林妍之前说过，他还有个外孙……
    秦小宝有些羞涩地往林妍怀里缩了缩，小狗儿似的可爱，眼底却满是小狼崽子似的防备和凶狠。
    褚云涵看得有趣：“这小子实在是有趣得很！”
    陆注点点头：“像是一头小狼崽子！”
    他瞥了一眼褚云涵：“除了披着小绵羊的皮子，这内里倒是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褚云涵瞥他：“你又有意见了？”
    陆注哼了一声。
    松团忽然哒哒哒走到他面前，好奇地歪头看他。
    众人都被小丫头的举动吸引了，好笑又好奇地转头看她。
    陆注也看她，尽可能温和地问道：“小丫头，怎么了？”
    松团疑惑地看看他，又转头去看林妍：“师尊，眼熟。”
    陆注一下子变了脸色。
    这世上能跟他让人一起觉得眼熟的，除了陆源，没别人了。
    如果说之前听褚云涵说陆源还活着，他还有几分疑虑的话，这会儿，算是彻底确认了。
    眼前这小丫头能记事的时间，最多也不过两三年，换句话说，就是在这里两三年里，她见过陆源。
    松团感觉到了气氛不对，立刻转身躲到了林妍背后。
    林妍把她拉出来，摸摸她的头顶：“饿不饿？想吃什么呀？”
    松团慢吞吞点点头：“想吃桂花糕。”
    一边说着，一边又忍不住打量陆注，慢慢露出一个防备的表情来。
    陆注哭笑不得：“小丫头别怕，我跟你之前见过的人不一样。”
    松团看了他一眼，把小脑袋埋进了林妍怀里。
    秦小宝安抚地摸了摸松团的后脑勺，无声地给她安慰。
    松团扬起了小脸儿看他，慢吞吞露出了一个可可爱爱的笑容。
    林妍被俩小孩儿的互动逗笑了，笑眯眯抱紧了，挨个亲脸蛋儿。
    俩小孩儿顿时害羞得红了耳朵，瞧着跟两只小兔子似的。
    上菜的时候，林妍忍不住一筷子又一筷子的给俩小孩儿夹菜，楚烨就忍不住一筷子又一筷子地给林妍夹菜。
    一时间，陆注和褚云涵忍不住不看了楚烨好几眼。
    楚烨耳尖通红，却硬撑到了吃完饭。
    众人都看得出来，这一趟把俩小孩儿接回来之后，他对林妍方式，就又有些隐隐回到从前了。
    但很有趣的是，一出了包厢，他的表情就立刻冷淡下来，就仿佛之前的视若珍宝，都是假装出来的一样。
    林妍见状，心中便有了更进一步的猜测。
    看来，除了俩小孩儿之外，楚烨还有别的把柄拿捏在那孟欣然的手中。
    这把柄，十之八九就是摄政王府一众人的性命了。
    说白了，恐怕跟百花散的解药有关联。

 第782章 这怕是要打起来

    虽然有系统在，但百花散也仍旧不是什么容易解开的毒药。
    系统至今仍在分辨正确的药物组合，等药物组合分析出来了之后，林妍才可以按照组合，进行解药的调配。
    在此之前，摄政王府里中毒的人，就很容易成为孟欣然威胁楚烨的把柄。
    只是，为了防止孟欣然和孟猎狗急跳墙，林妍现在还不知道都有谁中了毒，这倒是一个大麻烦了。
    再看楚烨这样时时刻刻演戏的谨慎态度，林妍基本可以确定，监视的人不少。
    林妍歪头看褚云涵，使了个眼色。
    褚云涵点点头。周围确实有不少人盯着这儿。
    他问林妍：“爹帮你解决了，如何？”
    林妍摇摇头：“没必要打草惊蛇，他们愿意看我跟楚烨反目，就让他们看好了。”
    她垂眼轻笑：“不在一条线上来回纵跳，怎么能逼得某些人气急败坏，进而急功近利呢？”
    褚云涵心里有些不痛快。
    陆源的想法，到了今时今日，他已经完全弄明白了。
    那王八蛋不敢正面跟他杠，所以就暗搓搓地来谋害他的女儿。
    如今是他和闺女侥幸相认了，倘若没有，恐怕陆源会一直躲着，自己没死的时候，就在暗中操纵他闺女的一生，让闺女生不如死。
    倘若自己死了，那陆源便会从阴沟里走出来，光明正大的欺负闺女，好替他自己报仇！
    褚云涵并不知道，他所预测的，其实曾经都发生过。
    但他知道，虽然这样看着闺女憋屈很难受，却是如今最有效的、逼陆源出来的法子。
    陆源这个人，耐性好，脸皮厚，唯独有一点——他嫉妒心太强了。
    只有看着他自己的计策一次次失败，明明差一步就能让妍妍难受，却偏偏迈不过去这一步，才能让陆源发疯激进。
    褚云涵摸摸林妍的头发：“让你受委屈了。”
    林妍笑眯眯道：“之前的确是受了点儿委屈，可现在……”
    她忍笑道：“难道我玩儿得开心得不明显吗？”
    褚云涵被逗笑了，看了一眼不停偷瞄女儿怀里俩孩子的楚烨，顿时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他直接把俩孩子从林妍怀里抱起来，塞进陆注怀里，然后瞪楚烨：“看什么看？这俩娃娃都是我家的小孩儿，日后跟你没关系了！”
    楚烨先是松了一口气。
    他实在受不了让林妍抱着孩子，自己却只是空手看着，可人设又不允许，幸好岳父够疼妍妍。
    但岳父说的那话……他不认的！
    褚云涵看着他默不吭声，消极抵抗的样子，非常想揍他一顿。
    恰在这时，背后有人大叫着林妍的名字，纵马而来。
    褚云涵转头看去，就见一个风尘仆仆的青年骑马而来，快到了跟前的时候，猛地勒马，没等马停稳就跳了下来。
    “妍妍！”
    青年大笑着快步冲了过来。
    “听说你在这儿出现，我立刻就赶了过来！你还好吗？”
    任谁都看得出来，这青年满眼满心都是林妍。
    林妍笑得非常客气：“不好意思，你是……”
    青年，也就是云卿，闻言顿时愣住了：“妍妍……”
    这时，又有马蹄声传来，又一个青年飞身过来，上下看看，眉开眼笑：“可算是找到你了。不错不错，人倒是还全乎。”
    这人，却是帝都魔窟之主秦非了。
    两个青年都是风尘仆仆而来，对林妍关怀备至，都是气质脱俗，随便往那儿一站，就是一道风景线。
    陆注拿胳膊捅捅褚云涵：“了不得啊，这怕是要打起来。”
    褚云涵瞪了他一眼，往林妍身边一站。
    【半小时后替换】
    陆源的想法，到了今时今日，他已经完全弄明白了。
    那王八蛋不敢正面跟他杠，所以就暗搓搓地来谋害他的女儿。
    如今是他和闺女侥幸相认了，倘若没有，恐怕陆源会一直躲着，自己没死的时候，就在暗中操纵他闺女的一生，让闺女生不如死。
    倘若自己死了，那陆源便会从阴沟里走出来，光明正大的欺负闺女，好替他自己报仇！
    褚云涵并不知道，他所预测的，其实曾经都发生过。
    但他知道，虽然这样看着闺女憋屈很难受，却是如今最有效的、逼陆源出来的法子。
    陆源这个人，耐性好，脸皮厚，唯独有一点——他嫉妒心太强了。
    只有看着他自己的计策一次次失败，明明差一步就能让妍妍难受，却偏偏迈不过去这一步，才能让陆源发疯激进。
    褚云涵摸摸林妍的头发：“让你受委屈了。”
    林妍笑眯眯道：“之前的确是受了点儿委屈，可现在……”
    她忍笑道：“难道我玩儿得开心得不明显吗？”
    褚云涵被逗笑了，看了一眼不停偷瞄女儿怀里俩孩子的楚烨，顿时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他直接把俩孩子从林妍怀里抱起来，塞进陆注怀里，然后瞪楚烨：“看什么看？这俩娃娃都是我家的小孩儿，日后跟你没关系了！”
    楚烨先是松了一口气。
    他实在受不了让林妍抱着孩子，自己却只是空手看着，可人设又不允许，幸好岳父够疼妍妍。
    但岳父说的那话……他不认的！
    褚云涵看着他默不吭声，消极抵抗的样子，非常想揍他一顿。
    恰在这时，背后有人大叫着林妍的名字，纵马而来。
    褚云涵转头看去，就见一个风尘仆仆的青年骑马而来，快到了跟前的时候，猛地勒马，没等马停稳就跳了下来。
    “妍妍！”
    青年大笑着快步冲了过来。
    “听说你在这儿出现，我立刻就赶了过来！你还好吗？”
    任谁都看得出来，这青年满眼满心都是林妍。
    林妍笑得非常客气：“不好意思，你是……”
    青年，也就是云卿，闻言顿时愣住了：“妍妍……”
    这时，又有马蹄声传来，又一个青年飞身过来，上下看看，眉开眼笑：“可算是找到你了。不错不错，人倒是还全乎。”
    这人，却是帝都魔窟之主秦非了。
    两个青年都是风尘仆仆而来，对林妍关怀备至，都是气质脱俗，随便往那儿一站，就是一道风景线。
    陆注拿胳膊捅捅褚云涵：“了不得啊，这怕是要打起来。”
    褚云涵瞪了他一眼，往林妍身边一站。

 第783章 师尊好难

    失忆这事儿，林妍连楚烨都瞒了，自然也要瞒着云卿和秦非。
    她笑眯眯地对云卿道：“恐怕这辈子是想不起来什么了，这次吃的药有点儿猛，不过问题不大，我们重新认识一遍也很有趣，不是吗？”
    云卿半晌说不出话来，苦笑着看她：“你啊！”
    之后心事重重，再没有了旁的话。
    秦非上下打量林妍：“真的都不记得了？”
    林妍点头：“这有什么问题吗？我看你五行缺钱，只要钱到位了，我记得不记得什么，你应该不介意吧。”
    秦非哈哈大笑：“有意思有意思，你这失忆之后还学了算命了？”
    林妍笑而不语。
    秦非也拿捏不准她这是不是真的，索性正如林妍所说，只要钱给到位，其他的是真是假，他根本就不在意。
    他反倒对楚烨的事儿更感兴趣，再次看向楚烨：“摄政王的那位王妃针对算计我的保护对象，摄政王怎么说？”
    他眉眼含笑，但语气却绝对说不上客气：“要是摄政王府的暗卫还继续护着孟欣然的话，本座可不介意真杀人了。”
    楚烨眉头微皱，沉声道：“你大可以试试！”
    秦非冷笑一声：“既然摄政王这样护妻心切，那我还真要试试了！”
    他看向林妍：“之前为了查你和两个小孩儿的事，我的人有十几个折在了摄政王府的人手上。
    小狐狸，虽然咱们也算是朋友，但这事儿我要是不能解决，在帝都就没有立足之地了。我希望你能明白！”
    林妍眯眼道：“钱能解决吗？”
    秦非摇头：“摄政王府杀的都是我们魔窟的高层，警告意味早就浓过了自保，这次，钱恐怕解决不了问题。”
    林妍想了想：“之前起冲突的时候，楚烨并不在帝都，真正下命令针对你的人是谁，一目了然。
    你去找正主儿，想杀几个杀几个，我不会让暗卫组织你们。但是暗卫你不能动，之前你那边造成的损失，我来解决。”
    秦非眯眼看林妍：“这不像是你会做的事，小狐狸，倘若你为了个渣男不要脸，我会很失望的。”
    林妍挑唇轻笑：“我自然不会为了渣男要死要活，但楚烨如今是我拜过天地的二房，虽然不是正的，但要是护不住，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秦非先是一怒，继而愣了愣：“你刚刚说什么玩意儿？我仿佛没听清。”
    林妍瞥他：“二房啊。”
    她看楚烨：“是吧？”
    楚烨僵硬着脸，没点头，但也没反驳。
    秦非恍恍惚惚：“……你俩怕不是在套路我吧？”
    褚云涵不耐烦地拍了他后脑勺一巴掌：“叨叨个没完了！既然敢叫魔窟，里面都是什么人就很清楚了，怎么可能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
    秦非被拍得一个踉跄，却还得乖乖受了。
    褚云涵扔给他一本册子：“按我闺女说的做，这是给你的赔偿，别再跟我家乖囡唠唠叨叨！”
    秦非低头一看，顿时瞳孔一缩，猛地把册子捂在了怀里，戒备地左右乱看。
    这副模样，把林妍都招好奇了：“什么好宝贝？给我瞧瞧！”
    秦非哈哈大笑，麻利地把册子塞进怀里，笑眯眯道：“小狐狸，好妹妹，之前都是哥哥跟你开玩笑呢，你可千万别当真了。
    真是！我怎么可能跟你算账呢？就是替你鸣不平想替你出出气而已，既然摄政王如今是你的人，我自然要给你这个面子！”
    他笑得格外亲热，仿佛林妍真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妹妹：“你放心，以后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
    林妍对他得到的册子越好好奇了，正要问，就见秦非大笑着后退两步，竟是直接跑了。
    “跑了好几天真是又累又饿，为兄先去吃点儿东西，再沐浴休整一番，过几天来找你哈！”
    林妍嘴角微抽，哭笑不得。
    这秦非，可真是把见利忘义演绎到了极致了。
    褚云涵笑了一声：“这小子倒是有趣。”
    说罢看陆注：“不如你收了做弟子，看他那样子，正好不用你帮他打基础，自己就把基础学好了。”
    陆注面色微微一变，忙把俩孩子塞给褚云涵，接着低头去摸胸口。
    这一摸，顿时脸色就黑了：“你竟然偷东西？！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
    褚云涵茫然看他：“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陆注气得想打死他，狠狠瞪了他一眼，朝着秦非离开的方向狂追而去。
    褚云涵乐得哈哈大笑，还问林妍：“你看他跑得像不像一条狗啊？”
    林妍：“……”
    她憋不住笑了出来，摸摸俩小孩儿的脑袋：“别跟外公学，会学坏的，知不知道？”
    俩小孩儿乖乖点头，但看着褚云涵的时候，却忍不住露出了狗狗眼。
    这个外公……太厉害了！
    褚云涵被俩小孩儿看得心口热乎乎的，爱得不行，恨不得当场把自己的绝学倾囊相授。
    林妍看得好笑，无奈摇摇头，对云卿道：“云帅一路奔波想必又累又饿，先去我暂住的别院休整一下吧。”
    云卿问道：“你现在回去吗？”
    林妍摇头道：“还要去解决一桩约定。”
    云卿笑了笑，认真道：“我跟帝姬一起去。我还想问问帝姬这几个月以来的经历，也顺便告知帝姬帝都现在的情况。”
    林妍点点头：“好，那就辛苦了。”
    云卿眉眼含笑：“并不觉得辛苦。”
    他快步走到了林妍身边，想与林妍同行，却被楚烨面无表情地迈步挡住，狗皮膏药似地挨着林妍。
    云卿看楚烨，楚烨也看他。
    昔日好友，这会儿俨然一副要翻脸的样子。
    林妍温声道：“不要搞出一副争风吃醋的样子来，搞得我好像很渣一样。”
    楚烨睫毛颤了颤，垂下了眼帘。
    他虽然没有继续跟云卿对峙警告，但仍旧还是死死防着云卿。
    云卿眉头微微皱了皱，便走向了林妍另一边。
    楚烨眉头微动，但很快忍住了冲到另一边把人挤走的冲动。
    褚云涵和两个小的跟在后面，瞧瞧跟在闺女身边的两个青年，嫌弃地撇了撇嘴。
    秦小宝疑惑地盯了前面的三个人半晌，眼中满是茫然。
    松团也盯了一会儿，小大人似地摇了摇头——三人行，必有掐架！师尊好难！

 第784章 看看是谁在算计我们

    一行人往孟府去的时候，云卿跟林妍讲了帝都的现状。
    因为林妍失踪，楚烨之前又透露出了退婚的意思，因此朝堂上便有人把林家的事翻出来重审。
    如今林擎夫妇跟医仙谷余孽勾结的罪名已经坐实，买官卖官的铁证也被人当朝呈上，彻底钉死。
    保皇党活跃极了，他们积极推动，煽动御史台和翰林院的热血年轻官员，让他们疯狂上书，请求帝王严格执行律法，让林家三族皆入罪。
    尤其是林妍，应该剥夺她的帝姬位置，剥夺她鸿胪寺寺卿的官职，再抓到她，勒令她交出国术秘籍。
    林妍当时的失踪，被他们用舆论战打成了间谍，竟然还有人查出来了所谓通敌卖国的书信。
    云卿沉声道：“如今情况很不妙，虽然帝君已经压下了那些上奏的折子，但因为提交证据的，是当初跟帝姬一起出使的官员，说服力太强。
    而且，当初帝姬跟业国皇室的人走得太近，这件事民间都传得沸沸扬扬，实在很难找到说法。”
    林妍被逗笑了：“说法？当初让一个小姑娘去给业国帝后治病，治不好就得客死异乡的时候，怎么不要说法呢？”
    云卿神色凝重：“这次的事情绝不简单，那些一样样呈上来的证据，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准备好的。我怀疑……”
    他看了一眼楚烨，没有继续说下去。
    楚烨冷冷看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云卿声音也很冷：“摄政王改变心意的时机太凑巧，摄政王说我想说什么？”
    他自己也是被攻歼的风暴中心之一，自然更知道这一次的朝堂攻歼有多凶险。
    连他都被污蔑成林妍要发展的叛国对象，还美其名曰林妍对他进行了暗中的美人计。
    他们甚至把他过去打过的战役，都一一拿出来说事儿，将每个战略决策挑出无数模棱两可的错处，然后说他故意贻误战机，给敌军放水。
    最可怕的是他们的构陷的逻辑——所有那些战略错处，他们挑的都是林妍开始出挑以后，尤其是她救了他的命之后的。
    那些人用他在跟林妍认识前后的战斗来做比较，以此来证明他已经被林妍给策反了。
    那些奏折里，对他战略意义的研究，连他这个原本的决策者，都快要被说服了。
    云卿沉声道：“当初摄政王离开帝都出去执行秘密任务，没多久朝堂上就报复了对帝姬的攻歼和算计。
    这之后，帝姬以一己之力破坏了对方的阴谋，临郡那边立刻就传来了摄政王遇险的消息。
    再往后，摄政王一直不出现，让帝姬在狐尾山上连环遇险，险些丧命在那儿。
    好不容易帝姬熬过来了，摄政王立刻便出了退婚风波，接着便是孟欣然这个新王妃调虎离山，把我们调走，接着便是帝姬失踪。
    再接着，就是满朝上下，说好了一样地攻击帝姬，请求帝君将帝姬按照林家余孽的标准来处理，逼她交出手术秘籍。
    这满朝文武，怕是从摄政王上位之后，都再没有如此同心协力过吧？
    我也不知道，除了摄政王，还有谁能接触到那么多国战细节，这会儿全拿出来攻击云家和帝姬，让我们辩无可辩！”
    他没有再继续质问下去，但说了好几个在朝堂上攻歼的主力军。
    楚烨的脸色非常差，眼底满是阴沉。
    林妍心头有些凝重。云卿刚刚说的那些人里，有三个都是当朝一品大员！而且，都是楚烨的心腹！
    如果不是笃定楚烨不会害自己，恐怕林妍都要相信这一切都是楚烨的阴谋了。
    这一环又一环，步步紧逼，招招打在三寸上，实在是快准狠到了极点。
    眼见着已经到了孟府门口，云卿沉声道：“我一直让人在各处寻找你的踪迹，听闻你到了边疆，就忙忙赶了过来。
    妍妍你听我说，如今幸好帝君还站在你这边，一力压下了朝堂上的所有攻歼，但帝君也要考虑朝中众臣的意思，所以，如今所有人都在等你回去自辩。”
    他看着林妍的眼睛：“我必须得告诉你，如今情况很不妙，就连云家军如今都处境危险。
    这一次我出来，也是去求了帝君，交了虎符之后，才得以离开帝都。除了来找你，其实，我还要负责把你带回帝都，当朝对峙。”
    林妍早就站住了脚步：“你把虎符交了？”
    云卿点点头：“如今这种情况，怕是不会有人希望你安全回到帝都。我想，他们或许更愿意你在路上以死谢罪。”
    这样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安心等在帝都，让别人来护送林妍回帝都？
    所以他亲自来了。
    至于代价，就是他云家的兵符。
    林妍心头沉重无比：“你这个代价太重了。”
    她看着云卿的眼睛：“一旦我无法自辩成功，或者我半路跑了，你不但会死，还会连累整个云家。”
    云卿洒然一笑：“倒没有你想的那样严重，我本就跟帝君请命过，请帝君派人去军中任职。
    如今交出虎符，也不过是早一点罢了。云家如今就只剩下我和奶奶两个人，我活着，其实比死了好。
    帝君是个极聪明的王者，别说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即便是我真的犯了糊涂，帝君为了安稳军心，也只会让我慢慢退下来荣养，而不是杀了我。”
    林妍摇了摇头：“总之，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她知道事情远没有云卿说的那样轻松，但这既然是对方的用心良苦，她便记下这份恩义，日后还他。
    楚烨沉声道：“我并未让人做这些事！”
    云卿看他。
    楚烨毫不避开地直视着云卿。
    云卿的神色却渐渐和缓下来：“我知道。”
    他抿了抿唇：“我见你长久不出现，便猜到你一定是去找帝姬了。如今看来，我猜得没错。”
    他沉声道：“假的真不了，只要我们安全回去，就总有把那些罪名都反甩到他们脸上的时候！
    正好，我也想好好看看，到底是哪路的神仙，花费这样大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来这样算计我们！！！”

 第785章 回家继承家产

    眼见林妍几人神色凝重，秦小宝和松团都紧张地抱紧了褚云涵的脖子。
    褚云涵被俩小孩儿勒得直笑：“乖宝莫慌，万事还有我在呢！”
    俩小孩儿想起来他厉害的样子，顿时都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林妍转头一看也笑了：“就是，我可是有爹的人呢，大不了跟爹回混乱之城继承家产嘛。”
    褚云涵哈哈大笑：“正是刺理！”
    一时间，云卿和楚烨齐齐相顾无言。
    虽然但是……林妍说的的确是真的。
    朝堂上的那些人自以为自己布下了天罗地网，能把林妍一棍子打死，却根本不知道，他们是在算计什么样的人。
    最差，也不过就是跟着亲爹离开大秦，而已啊。
    有褚云涵在，试问这天下间，还有谁能拦得住林妍？
    楚烨沉声道：“再如何，我也不会让你被赶出帝都。”
    林妍笑眯眯看他：“对，最次也要杀他们个片甲不留再走。”
    楚烨眼中浮出无奈之色：“……这件事情我来解决，不到最后，还请你多几分忍耐，不要让幕后之人的阴谋得逞。”
    林妍挑唇轻笑：“我尽量。”
    她迈步往孟府中去，边走边笑道：“放心，真要是到了需要大逃亡的那一天，我一定把你捎带走。”
    楚烨：“……”
    虽然很羞耻，但他竟然忍不住，心动了。
    他快步追了上去，并排走到了林妍身边。
    云卿看着两人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无力感。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哪怕妍妍再怎么失忆，嘴上说得再怎么凶狠厉害，但她真正下意识相信和喜欢的人，永远都是楚烨。
    褚云涵瞥了一眼云卿，笑着提点道：“年轻人，感情这事儿最怕太较真，当心入魔障啊！”
    云卿神色一凛，想说些什么，却见褚云涵已经进了孟府了。
    他快步追了上去，刚进去没一会儿，就见到了童家那少主，童佟——那小子嬉皮笑脸地跟在林妍身边，楚烨分明十分嫌弃，却竟然忍了。
    云卿有些愕然，快步靠近，正听见童佟讽刺楚烨。
    “你说说你那新媳妇儿给我们素素添了多少麻烦了！一天到晚地作死让素素去救，害得素素都饿瘦了！
    姓楚的，你这样可不行，我作为正房可得好好教教你，让你明白一下什么叫做本分！”
    云卿：“……”
    他怕不是耳朵瞎了？！
    正疑惑，就见楚烨面无表情地上前，把童佟按在地上狠狠揍了一顿。
    童佟轻车熟路地跳起来躲到了林妍身后：“他要打死我！你管不管？”
    林妍笑道：“谁让你嘴贱的？”
    到底还是张开手护了他，楚烨这才停了手。
    云卿有种三观崩毁的感觉，迟疑问道：“妍妍，你们这是……”
    童佟笑嘻嘻道：“我是素素她相公啊！正经的大房，我早就看出来你喜欢素素，想做小三的话，你恐怕得讨好我了！”
    林妍冷笑道：“要不要我亲自讨好你一下？”
    童佟见好就收，笑呵呵道：“那个孟猎在大厅里等了好久了，素素你快把那个孟欣然解决了，我们回去吧！”
    林妍点点头：“你先回去通知童师兄，明天一早我们就启程回帝都，让大家做好准备。”
    童佟眼睛一亮：“好嘞！”
    林妍靠近他，低声交代了几句帝都里发生的事情，眯眼道：“想必最近会有很多不长眼的人，想办法全部抓活的，尽可能多的拿到口供和实证。”
    她看童佟：“这事儿，你家应该很熟哦？”
    童佟低笑一声：“那是自然！你只管放心，我保证等你到朝堂上自辩的时候，能先把那些想杀你的大官儿挨个怼一遍！”
    他想了想，低声问道：“我打算带几个人快马去帝都，提前挖一波料。”
    林妍看他：“会很危险，你可想清楚了！”
    童佟自信道：“这算是童家给素素你的投名状，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林妍点点头，把自己的信物给了他：“安排好之后，拿着这个去找林一，他会带你去找销金窟和同仁堂的人帮忙。”
    童佟笑容加深：“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林妍眯眼冷笑，抬脚便踹。
    童佟大笑着跳到了一旁，在她踹第二脚之前，跑了。
    云卿见她跟童佟相处得如此自然，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茫然看看楚烨，又看看童佟离开的方向，总觉得未来一片茫然。
    可一转头看到笑得恣意的林妍，那些茫然似乎又如同迷雾被风吹散，前路再次变得清晰起来。
    不是要本向某个人，而是，要本向某种生活。
    他想了想，对林妍道：“我们需要把孟欣然带回帝都吗？我总觉得，一切似乎都是从这个女人开始的。”
    林妍一乐：“这事儿恐怕要问摄政王。”
    楚烨沉声道：“看她自己。”
    他仍旧还是有很多顾虑，这些顾虑让他束手束脚，他如今唯一能活动的空隙，就是他的小姑娘强压给他的这份强横。
    楚烨想到这里，忽然怔了怔。
    之前只是觉得巧合，如今……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林妍，眼中滑过了一丝茫然。
    如果他的小姑娘真的失忆了，那是怎么能把没一个度都掐得这样刚刚好的？
    林妍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转头看他，有些凶狠：“干什么？别忘了你当初求我救人的时候，答应我的条件。”
    她冷笑道：“要是让我看到你违约，跟孟欣然待在一起，那，你就等着她死翘翘吧！”
    楚烨险些笑出来，勉强压抑着，面无表情地道：“我知道。”
    林妍收敛了笑容：“你知道就好。”
    罢了，叫大厅里的孟猎：“走了，亲眼看着我把你的心上人弄醒，检查好，我可不管之后的事儿。”
    孟猎快步出来，有种终于可以结束了的庆幸感。
    楚烨站着没动。
    林妍却反而转头过来叫他：“你跟我一起来。”
    她恶劣地笑了笑：“我得让孟欣然知道，你为了他，有多费尽心思，出卖自由。”
    楚烨嘴角微抽，心中隐隐约约的预感，不由越发清晰了起来。
    或许……
    可他很快就把这份期待给压了下去，无论他的小姑娘到底是不是失忆，把最糟糕的局面走到如今这样，真的已经是三生有幸，他再不奢求更多了。

 第786章 我就是来气你的呀

    碍于林妍之前的警告，楚烨并不准备跟到孟欣然那儿去。
    可林眼见他不来，却笑着叫他：“我得让孟欣然知道，你为了他，有多费尽心思，出卖自由。”
    楚烨又好气又好笑，摇摇头，沉默着跟了上来。
    林妍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想了想，还把秦小宝从褚云涵怀里抱过来，直接塞进了楚烨怀里：“抱好了。”
    楚烨和秦小宝都茫然看他，相似的两张脸，怎么看怎么像是独一无二的亲父子。
    林妍笑颜如花，跟个将要去搞恶作剧的孩子一样：“一会儿你就抱着小宝儿站在我身旁，哪个角度能让孟欣然看清楚，就站在哪儿！”
    楚烨有些迟疑：“你确定？”
    林妍点头：“怕什么？有我在，还能让她气死了？”
    楚烨哭笑不得：“……好。”
    林妍眉眼带笑，脚步都更轻快了几分。
    跟在最后面的孟猎忽然觉得迈不动腿了，仿佛脚上坠着俩千斤坠，让他寸步难行。
    他试图张嘴阻拦，如果真按照林妍说的那样发生，那师妹恐怕真要活生生气死在病床上。
    可他只看着林妍的背影，就知道自己的建议不会有任何作用，甚至，他还有可能挨一顿毒打。
    他再次感受到了憋屈和痛苦的滋味，并且深深怀疑当初师妹的得意洋洋和笃定。
    当初欣然算计得有多开心，把林妍弄出帝都的时候有多高兴，这会儿，这绝望和愤怒，就会有多汹涌吧。
    他心中充斥着绝望，却不得不迈开僵硬的腿，紧紧追了上去。
    他怕去得晚了，师妹就真的被气死了！
    一行人没一会儿就到了孟欣然的院子，童家守门的两个九品高手，见了林妍便恭敬行礼，放行。
    孟猎顾不上其他的，快步冲到了孟欣然的床边。
    才一天不见，他就觉得孟欣然看起来更加苍白且消瘦，呼吸微弱得仿佛不存在一样，让他心神剧痛。
    孟猎猛地转头看林妍：“还请帝姬这就动手解除这些金针吧！”
    林妍笑了一声：“你师妹的眼睛恐怕有毛病，而且病得不轻。”
    孟猎呼吸一滞：“怎么会如此？她之前并没有眼疾……”
    林妍打断了他讲出口的试问，淡淡道：“我是说她眼瞎，你对她这么好，她把你当空气。”
    孟猎猛地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苦笑着道：“劳烦帝姬了。”
    他让开了位置，沉默地把自己缩进了阴影里。
    林妍看楚烨。
    楚烨自觉地找了个显眼的位置站好，还轻轻扒拉了一下秦小宝的脑袋。
    秦小宝乖巧转头看床上，表情有些羞涩，眼神却非常凶戾冷漠。
    他永远都记得，床上躺着的那个女人，是怎么样看他和团子的，更永远记得，这个女人说起来他娘，是怎样的恶毒和凶狠。
    ……
    孟欣然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站在窗户晨光里的楚烨。
    她先是一喜：“师哥……”
    接着就僵住了。
    她看到了楚烨怀里秦小宝的脸。
    那张跟楚烨相似的小脸儿，让任何人都能一眼把他看成是楚烨的儿子，如假包换！
    最让孟欣然受不了的，是这两张相似的脸上，还都挂着一模一样的冷漠。
    这份冷漠刺痛了她的眼睛和心脏，让她控制不住满腔的暴戾和凶狠。
    林妍看着孟欣然扭曲的脸，在她爆发骂人之前，啪地打了一个响指：“嘿，看这儿。”
    孟欣然恶鬼索命一样地寻声转头，看着笑眯眯的林妍，眼中的恶毒几乎凝成实质：“林！妍！”
    林妍挑唇轻笑：“我建议你最好不要疯狂用你的肺，毕竟你之前那么作，已经耗费了大量的寿命，这会儿全身内脏都脆得很。”
    她笑得温柔，却恶劣：“你不像是我，被人算计了吃毒吃药，这会儿已经全部养好了，耳聪目明，且修为猛蹿。”
    孟欣然一口气憋在了胸口，脸瞬间就紫涨起来。
    孟猎忙扑过去，不停地拿内劲给她疏通散气：“欣然，欣然你放轻松，你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
    同时，极其隐忍地请求林妍：“烦请帝姬饶了她吧，她如今落得这样一个下场，怎么也该够还债了。”
    孟欣然却根本理解不了孟猎的心疼，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楚烨：“师哥，师哥，师哥……”
    她哭得如同杜鹃啼血：“师哥，你把那小杂种放下，他根本不是你的孩子。你去看看我给你生的女儿啊！
    虽然那只是个女孩子，但有了女儿，以后还会有儿子的。师哥你不要失望，不要怪我好不好？下次我们再生儿子！”
    楚烨垂着眼，不接话也不看她，只是给秦小宝转过了脸，按住他的后脑勺，把他的小脸儿藏进了自己的颈窝里，不让他去看孟欣然狰狞的表情。
    孟欣然承受不住，哇地喷出一口血来：“师哥！师哥你好狠的心！你怎么能抱着一个小杂种，却不愿意看看自己的亲生女儿？！”
    林妍笑嘻嘻打了个响指：“你骂谁呢？”
    她话音刚落，一巴掌就已经抽到了孟欣然脸上，把孟欣然脸都抽歪了。
    孟欣然勃然大怒：“林妍！”
    林妍并拢手指，在她胸口轻轻一点：“躺着吧你！”
    孟欣然只觉得胸口一闷，眼前一黑，顿时便失了力道，噗通一声躺了回去。
    孟猎惊呼：“欣然！！！……林妍！”
    林妍不耐烦道：“吵吵什么？让你看个人都看不住，你是猪吗？她身上的伤那么重，适合这么动气还跳吗？”
    孟猎：“……”
    他气得胸膛起起伏伏，但可悲的是，竟然找不到半点儿反驳的理由。
    林妍拍拍手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看着他和孟欣然：“以后孟欣然再控制不住情绪，你要么像我刚刚那么点得她老实。
    要么，你就狠点儿心打晕她，多打几次她就知道学乖了。要是你都不舍得，那就更好了，记得办事儿的时候通知我一声，我来给她上柱香。”
    孟猎：“……”嘴巴这么毒，怕不是被毒蛇亲大的？！
    他深呼吸又深呼吸，柔声安抚孟欣然：“你不要动怒，师兄是为了救你，才跟帝姬有约定，日后不许见你，并不是不想理会你。真的！你信我！”
    他宠溺的哄骗态度，就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儿，但偏偏，孟欣然还真的信了。

 第787章 抽一顿解解气

    孟猎眼见着孟欣然已经崩溃，忙摸了摸她汗湿的头发，柔声安抚道：
    “你不要动怒，师兄是为了救你，才跟帝姬有约定，日后不许见你，并不是不想理会你。真的！你信我！”
    语气之温柔，仿佛在哄一个敏感脆弱的小孩儿。
    孟欣然信了，她仿佛攥住了救命稻草的溺水者，满怀期望地看向了楚烨：“师兄，是这样吗？”
    楚烨没抬眼，他知道此刻自己应该点头，暂时安抚住孟欣然。
    但，心爱的小姑娘就站在身边，无论她失忆与否，他都做不出叫她失望难受的事来。
    孟欣然却不肯放过他：“师兄！师兄你说话啊！”
    她脸上的脆弱渐渐淬毒，仿佛再等不到回应，就会暴起伤人的恶鬼。
    林妍迈步挡住了孟欣然的视线，居高临下道：“管好你的眼睛吧，自我救你那日起，他就彻底是我的人了，日后你再乱瞟乱看，我挖了你的眼睛！”
    孟欣然不怒反笑：“果然是你这个贱人逼迫师兄！果然是！”
    她哭哭笑笑：“我就知道师兄不可能对我无情无义！我就知道！哈哈！哈哈哈！”
    林妍也笑，反手一巴掌拍晕了她。
    孟猎全身紧绷：“还请帝姬饶她性命！”
    林妍被逗笑了：“你从哪儿看出来我要杀她了？想得真多。我这是在帮你啊，忘了我交代你的了？切记她大悲大喜。”
    她拍拍手：“看到我给你打的这个样儿了吗？日后她再发疯，你就这样。”
    说罢，眉眼含笑地看着孟猎：“记住了没有？没有的话，我再替你打一遍？”
    孟猎憋屈道：“记住了！多谢帝姬！”
    林妍摆摆手：“嗨，也不用这么感激，我这人一样乐善好施。”
    她笑了两声，心情愉悦地转身走了。
    楚烨转身便跟了上去。
    孟猎在后面叫他：“师兄！你当真就要把欣然这样扔着不管了吗？”
    楚烨脚步微顿，没有回头：“去看看你女儿吧。”
    孟猎猛地僵了僵，倏地低头看怀里的孟欣然，孟欣然还在昏迷，自然是听不到楚烨的话的。
    他再转头去找楚烨的时候，楚烨已经走了。
    孟猎既想追出去，又怕孟欣然醒了之后伤到自己，只能全身僵硬地僵坐了许久。
    直到怀里的孟欣然闷哼一声醒过来，他才如梦初醒。
    此时，外面已经华灯初上，天色擦黑了。
    孟欣然哑声问道：“师兄呢？”
    孟猎脸上闪过一丝难堪：“……他跟林妍一起走了。”
    孟欣然急声道：“你怎么没有拦住他？师兄，师兄他为了我……”
    孟猎忍不住打断她：“欣然！他不是为了你，他是为了他自己！他是自愿当林妍的入赘二房的！也是自愿跟着林妍的！”
    他恨不得摇醒她：“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如果你死了，他就真的得偿所愿，跟林妍在一起了！”
    顿了顿，他轻声道：“你想想孩子，你还有孩子，不是吗？”
    孟欣然静默了一会儿，呜咽大哭起来。
    孟猎拍了拍她的后背，却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等孟欣然哭累了，孟猎把她安置好，孟欣然却忽然睁开了眼睛：“我们得做点儿什么。”
    她目光灼灼：“让魔窟的那些人过来，还有老祖……”
    她顿了顿：“怎么了？出了什么问题吗？”
    孟猎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她请来的外援早就被赶走了，就连老祖，都成了林妍那边的。
    孟欣然不傻，从孟猎的表情上看出来了端倪，再想到今天林妍来的时候，在自己这儿进出自由，就知道之前的安排肯定出了问题了。
    她强忍怒意和惶恐，问道：“你老实告诉我，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放心，我受得住！”
    孟猎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道：“林妍的亲生父亲找了过来，他是混乱之主，跟老祖是师兄弟。”
    只这一句，就胜过千万句了。
    孟欣然一口气没提上来，脸色铁青地昏死了过去。
    孟猎心中苦涩蔓延，忙忙给她疏肝理气，做了简单处理之后，就立刻冲出去找郑虎。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
    孟猎额头上青筋蹦起：“什么叫做全跟着林妍走了？！你们不知道把人拦下来吗？！”
    下人满脸无奈：“管事，并非我们不想，可暗卫们的武功您是知道的，我们哪儿能拦得住啊？
    况且，那帝姬一声令下，王爷便立刻下了命令，除了咱们这些后来的人，那些王府老人全都走了。”
    孟猎被气笑了：“好！好得很！既然你做得这么绝，就不要怪我心黑手辣了！”
    他一甩袖子，直接冲向了后院：“暗一！”
    紧闭的房门缓缓打开，暗一面无表情地看着孟猎：“有事？”
    孟猎沉声道：“计划提前了！他们欺人太甚，你必须速战速决！”
    暗一摇头道：“我不能速战速决。”
    孟猎厉声道：“你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背叛主子吗？！”
    暗一淡淡道：“林妍给我下了药，如果我这时候行动，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拖时间让我死了，就拆解计划了。”
    他看孟猎：“收起你没必要的情绪吧，如果你继续意气用事，我不介意换个人来照顾孟欣然。”
    孟猎瞳孔一缩：“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你以为你现在，跟背叛楚烨还有什么区别？”
    暗一冷笑了一声：“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你还是管好自己和孟欣然吧！要是她再怎么没用……呵！”
    孟猎呼吸一滞：“你敢！”
    暗一讽笑了一声，砰一声把门关上了。
    片刻之后，他又从屋子里出来，背上背着荆条，去侧院叫了白云朵，让她带上小婴儿，去了童家别院。
    孟猎知道孩子被带走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一直追到了童家别院门口，眼睁睁看着暗一带着白云朵和孩子进了院门。
    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之后，他到底还是担心孟欣然，匆匆转身走了。
    童佟得了由头，便立刻过来找林妍。
    屋子里，正趴在桌上写方子的林妍头也不抬：“就知道他跟个狗皮膏药似地甩不掉，想跪就让他跪着吧！”
    刷刷刷写完了一页之后，才继续说道：“听说他还背了荆条？心这么诚可不能浪费了，去找楚烨，让他好好抽暗一一顿，解解气！”

 第788章 翻脸比翻书还快

    听闻暗一还背了荆条，搞了一出负荆请罪，林妍顿时便乐了。
    她笑眯眯道：“心这么诚可不能浪费了，去找楚烨，让他好好抽暗一一顿，解解气！”
    童佟打量她：“真的啊？”
    他挑眉：“那暗一可是自小就跟在楚烨身边的，说是下属，其实跟亲兄弟没差，素素你这么作，楚烨恐怕会翻脸吧？”
    林妍笑了：“怕什么？他要是敢翻脸，我就让这兄弟俩知道一下什么叫做翻脸比翻书还快。”
    她冲童佟勾勾手指：“你这样，把楚烨叫到暗一那儿，然后当着暗一的面儿告诉楚烨——
    要是楚烨不抽暗一这一顿，那我就彻底停了暗一的药。可楚烨要是把这一顿抽了，抽得让我出气了，下个月的药，我不克扣暗一的。”
    童佟脸色古怪：“你这也太毒了！”
    林妍肃了脸：“胡说！我分明是太心善了！明明说好了叫暗一享受一番，这会儿竟然给他机会让他吃解药了。”
    童佟咂咂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于是只能冲林妍竖起一根大拇指。
    林妍这才露出了笑脸来：“你是监工，这打得够不够，全看你的心思。”
    童佟顿时便乐了：“那岂不是把暗一的生死大权交给我了？……摄政王会吃醋的吧？”
    林妍笑了一声：“你还演大房演上瘾了是吧？要不要我让你也试试不吃药的滋味儿？”
    童佟敬谢不敏：“那可大可不必！走了！”
    等他一走，林妍就继续趴在桌子上写方子。
    系统已经分析出来了百花散的所有用料和比例，如今差的就是解药的配置和实验了。
    幸好系统升级之后，又开通了检验药品的功能，否则，林妍还真要为解毒的事情熬到秃头。
    但比起这件事，她更在意的，其实是另外一件。
    昨天晚上一回来，她就拿了秦小宝的一根头发。
    带着毛囊的头发，跟她的一起，被送进了系统空间里，开始了亲子检测。
    她心中充满了期待和忐忑，以至于一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只好爬起来写方子，研究百花散的解毒方式。
    这一忙，就一直到了现在。
    这会儿研究告一段落，她就不受控制地再次盯上了系统：“还没有结果吗？”
    瞳瞳蹦跶上桌子，蹭了蹭她的手：“还有三十秒哦。”
    林妍呼吸微微一滞，瞬间紧张起来。
    瞳瞳跳到了她的肩膀上，软乎乎地蹭着她的脖子。
    林妍无意识地摸了摸它的长耳朵，坐立不安地站起来乱转。
    不过是区区三十秒而已，却仿佛有一辈子那么长。
    忽然。
    叮！
    系统提示音响了起来。
    【本次检验结果，检测人秦小宝、林妍，dna相似率达到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以上。】
    林妍紧张：“瞳，瞳瞳，这个结果……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奶兔子兴奋得蹦跶到了她头顶：“是的哦妍妍！是妍妍想的那个意思！秦小宝就是妍妍的亲生儿子哦！”
    林妍顿觉天旋地转：“真的是？！真的是！！！”
    她腿一软险些摔倒，踉跄着跑了两步，还是被绊倒在了地上。
    趴在地上的时候，她鼻间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就下来了。
    她有种想要趴在地上哭个昏天黑地的冲动，可又疯狂的、迫切地想要立刻出现在她的团子面前。
    也不知道是哪儿生出来的力气，她抹了一把脸就跳了起来，猛地冲到了门口。
    瞳瞳踩踩她的头顶：“妍妍慢点哦！”
    林妍想要打开门的动作顿了顿，一步步后退，重新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瞳瞳疑惑地从她头顶跳下来：“妍妍，我们不去找团团吗？”
    林妍把它抱在怀里，一边深呼吸，一边撸着兔子，尽可能快地平复自己的情绪。
    她轻声道：“一会儿就去。”
    她只是忽然想到一件事。
    她想起来了她找到秦小宝的这件事的因由始末。
    一开始，只是因为云卿和郑虎发现了战友遗孀的不对劲，接着，她和大家往下查，查到了陆源。
    那时候，她甚至见过陆源一面。
    如果秦小宝只是秦小宝，那如今的局面，不过是她戳破陆源阴谋的时候的意外所得。
    可如今她知道，小宝不止是小宝，他还是她遍寻不着的团团啊！
    秦小宝的生母苏芸，从一开始就被人欺骗，休整成了跟林妍相似的模样。
    当初看的时候，只是觉得，苏芸或许是陆源他们用来算计业国太后的工具。
    如今再回头去看，就会觉得不对了——计划太粗糙了！一个那样设计粗糙的苏芸，当真能骗得过业国太后那样的女人吗？
    当时林妍也曾经疑惑过，但医仙谷余孽，还有方家私生子，如今的戚放，都证实了陆源的计划就是那样的。
    直到现在，她有了系统的帮助，确定了小宝的身份，再回头去看的时候，一切就显得漏洞百出了。
    那个苏芸，可能的确是一颗算计云家和业国的棋子，但，也未尝不是算计她林妍的棋子。
    要不是笃信了苏芸是为了骗业国太后，又怎么能骗得过她和楚烨，光明正大地把孩子送到她身边来养呢？
    即便她当时没有要收养小宝，小宝也会成了过了明路的云家军，即便长得跟她和楚烨有些像，但身世清白，谁又能想到，小宝就是团团？
    这一招灯下黑，玩儿得简直出神入化了！
    正因为电光火石之间想通了这一切，所以林妍才能硬生生按下了想立刻见到团团的冲动。
    陆源是以为骗过了她，才会把小宝安心放在她身边的，一旦被陆源知道她已经看破了真相，那，针对小宝的阴谋，一定会层出不穷。
    林妍赌不起。
    所以，她只能继续假装不知道。
    连她自己，都能在重重保护之下出事，更何况小宝还只是个小孩儿？
    他……还不会说话。
    林妍想到这儿，顿时想起来了苏芸当年说过的话。
    苏芸当年说，小宝才一岁多一点，就会阿娘阿娘的叫了！
    她如今才明白，小宝叫的不是苏芸，而是她！
    她的团子生下来便聪明无比，不到周岁就会含含糊糊的喊人，那时候她还被关在小院子里，便只要他醒着，就逗着教着玩儿。
    团子开口的第一声，叫的就是阿娘！

 第789章 两只小乌龟

    林妍独自在屋子里坐了许久，久到心情彻底平复了，这才动了动手脚，慢吞吞地往外面去。
    算算时间，她这会儿该出去吃饭了。
    房门一开，就见楚烨正安静地站在台阶前，也不知道来了多久了。
    林妍眯眼看他：“打完你家心肝宝贝儿了？”
    楚烨眼中滑过一丝担忧：“你还好吗？”
    他来了半晌了，听见她呼吸时快时慢，就猜到她的心情不太好。
    林妍被逗笑了：“这个嘛，得看你把你家心肝宝贝儿打得有多重了。”
    楚烨哭笑不得：“他只是一时意气用事，如今已经想通了。”
    林妍笑眯眯从台阶上下来：“那最好。”
    她背着手，不紧不慢地往前面去：“对了，今儿晚上你搬到我那儿去住吧。”
    楚烨正过门槛，闻言顿时一个踉跄冲出门口，险些摔倒：“……什，什么？！”
    林妍瞥他：“多稀罕啊，我让你侍寝呢，有问题吗？”
    楚烨憋了半晌，挣扎道：“这，这于理不合。”
    林妍笑出声来：“在我家，我就是理儿！你听话就行……你要是不配合，我可要打你心肝宝贝儿了啊！”
    楚烨快步追上去：“妍妍……”
    林妍并不想听他废话，施展开身形，直接跑了。
    到了前厅的时候，果然满桌子都是香喷喷热乎乎的饭菜。
    林妍笑嘻嘻把秦小宝和松团一起抱在怀里，挨个儿亲一口：“等着急了吧？”
    秦小宝疑惑地看了一眼林妍，他感觉得到，今天她抱得比其他任何时候都要紧好多。
    松团摇摇头，吧嗒亲了一口林妍：“等师尊，不着急。”
    秦小宝忙跟着点点头，害羞地亲了林妍一下，耳朵通红地低下了头。
    林妍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抱着俩小的晃来晃去，瞧着比俩小孩儿还要更像小孩子。
    褚云涵看得好笑，伸手把松团接过来：“一人一个，快吃，吃饱了今天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就要赶路呢！”
    林妍笑眯眯嗯了一声。
    接下来的吃饭过程中，虽然已经竭力掩饰，但她还是高兴得把秦小宝给喂撑了。
    摸着小孩儿圆滚滚的小肚皮，林妍又心疼又懊恼：“你个小笨蛋，吃饱了就得告诉我呀！我喂什么你吃什么怎么能行？”
    秦小宝摇了摇头，伸手抱住了她的脖子，把脑袋埋进了她的颈窝，怎么扒拉也不肯下来了。
    林妍又无奈又好笑，摸摸树袋熊似的儿子，对褚云涵道：“今天我带着两个小的睡。我们好好熟悉熟悉。”
    褚云涵笑道：“那挺好。”
    林妍看楚烨：“把团儿抱上，走了。”
    褚云涵：“……”
    楚烨硬着头皮，顶着褚云涵凶残的目光，面无表情上前，动作有些僵硬地接过了松团。
    松团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师公，放轻松。”
    楚烨嘴角微抽，佯装淡定地点了点头：“嗯。”
    褚云涵摆手：“赶紧走赶紧走。”眼不见心不烦。
    林妍笑眯眯抱着秦小宝溜了，楚烨赶紧跟上，两大两小，怎么看怎么和谐。
    云卿沉默着站起来：“前辈，我先告辞了。驿站还有些人手在等，我们明天城门口见。”
    褚云涵点点头：“我会告诉妍妍的，你去吧。”
    云卿便出了童家别院，往驿站去了。
    童书言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低声道：“城主，那小子瞧着像是个不稳定因素。”
    褚云涵道：“年轻人的事，让他们年轻人自己解决吧。毕竟是冒着风险来帮妍妍的。”
    童书言点点头：“我找人盯着他？”
    褚云涵拍了拍他的肩膀，拿了一块儿点心，直接走人了。
    童书言坐在饭桌上，左思右想，还是去安排了人：“别的都不用做，就盯着云卿跟谁接触就行。”
    被下命令的是童代，他看起来像是个十五六的少年，眉宇间总带着几分羞涩。
    “是，家主放心。”
    童书言眯眼警告道：“小心些，虽然世人都说云家人最是光明磊落，但我总觉得，一个自小在军营里混大的云家独苗，没那么简单。”
    童代一凛：“是！”
    ……
    林妍的房间里，楚烨杵在桌子旁边，整个人僵得仿佛一尊雕像。
    这会儿天色还早，林妍就带着俩小孩儿在院子里散步，他支着耳朵听了一会儿，迟疑着走到了门口。
    院子里，正玩儿着的俩小孩儿听见动静，都冲着楚烨招手。
    楚烨犹豫了一下，看林妍。
    林妍笑道：“叫你你就来啊，看我做什么？”
    楚烨迈步走到了俩小孩儿跟前，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秦小宝拉住了他的手，把他牵到树下，指着树干一阵比划。
    松团拍拍树干，慢吞吞道：“要，小鸟！”
    楚烨把衣摆一别就要上树，却被秦小宝抱住了大腿。
    他疑惑低头：“怎么了？”
    秦小宝咧嘴讨好地笑起来，指指自己，又指指树上，还做了一个飞飞的动作。
    松团慢吞吞道：“带着我们一起飞飞。”
    一边说着，一边抱住了楚烨的另一条腿。
    林妍看得直乐：“快带着你的两个腿部挂件儿飞呀！”
    楚烨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抬头看看树冠，幸好这树已经很有些念头了，就算是他抱着俩小孩儿，也能轻松找到站立的地方。
    他一左一右抱住了俩小孩儿，找了墙头借力，轻松跳上了树冠。
    林妍在下面看热闹，看了一会儿，自己也心痒痒地飞身上了树。
    一家四口蹲在粗壮的树干上，这模样先把林妍逗笑了。
    秦小宝也露出了一个无齿的笑容来，他最近换牙，门牙掉了一颗，笑起来傻兮兮的，逗极了。
    林妍被他的笑容逗得噗嗤直乐，伸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又探身去戳松团的脸蛋儿。
    楚烨紧张地盯着他们三个，唯恐哪个不小心就摔下去了。
    玩闹了一阵，两个小孩儿才想起来上树的目的，都伸长了脖子看隔壁树干上的鸟巢。
    林妍手一伸把秦小宝放到了那根树干上，又把松团放到了他背后。
    鸟窝里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显然吓得不轻。
    俩小孩儿稀奇极了，都伸长了脖子去看，乍一看，就像是两只小乌龟。

 第790章 甘之如饴

    看着俩小孩儿稀奇地伸长了脖子的样子，林妍噗嗤一乐，问楚烨：“你看他们俩，像不像两只小乌龟？”
    楚烨：“……”
    他哭笑不得地看了一眼林妍，温声道：“你小心些，别摔下去了。”
    林妍低笑道：“我一九品武王，我能从这小破树上摔下去？”
    正说着话，忽然耳边传来嗖一声响，惊得她往后一仰，真的往树下跌了下去。
    林妍：“……”
    幸好楚烨反应够快，一把就将她捞了上来。
    被抱在怀里的林妍：“……”就，还挺尴尬的。
    她挑眉道：“刚刚那是什么？”
    松团慢吞吞晃了晃手里的东西：“是鸟哦师尊。”
    林妍定睛一看，就见小丫头手里到提着一只黑色的鸟，那鸟正扑棱着翅膀，极其凶狠的样子。
    小丫头眯了眯眼，甩破布似地甩了两下，那鸟被甩得鸟毛乱飞，软哒哒不会动了。
    林妍嘴角微抽，又羞涩又尴尬。想她也是堂堂武王级别的大人物了，竟然还比不过一个小丫头。
    她轻咳一声：“可能是这协小鸟儿的崽儿？”
    松团点点头，舔舔嘴唇：“烤了好不好？”
    她歪头看秦小宝：“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整整齐齐！”
    秦小宝看看她手里的鸟，又看看林妍，板着小脸儿狠狠点了点头，一副要为林妍出气的样子。
    林妍：“……”就，挺尴尬的。哈哈哈！
    楚烨忍俊不禁，看看眼前这一大两小，默默笑弯了眉眼。
    晚上的小烧烤到底没烤成，就窝里那三只小崽儿，以及松团手里的一只成鸟，根本不够塞牙缝的。
    最关键的是，俩小孩儿都吃撑到塞牙缝也塞不进去了，因此只好作罢。
    松团被抱下来的时候，小脸儿上满是肉疼和可惜：“以后不能吃十二分饱了，得留两分。”
    秦小宝板着小脸儿点点头，满眼都是认同感。
    林妍哭笑不得，伸手揉了一把俩小破孩儿：“还缺你俩吃喝了？”
    松团舔舔嘴唇：“不是哦师尊，就是觉得这个最好吃。”
    秦小宝狠狠点头。
    林妍微微顿了顿，笑呵呵摸了摸俩小孩儿的小脑袋瓜：“等明天出发的时候，我给你们抓！”
    这烤鸟肉之于这俩小孩儿，恐怕就像是当初她在混乱之城得到的那一盘桂花糕一样。
    ……天杀的秦潭和孟欣然！要不是这俩货，两个小孩儿怎么会吃这样大的苦头？！
    林妍能想到的，楚烨自然也想到了，他是亲自去接两个小孩儿回来的人，所以更知道两个小孩儿当时被秦潭怎么样训练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轻声道：“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两个小孩儿谁在他们中间，这会儿鼾声轻甜，睡得极香，林妍在黑暗里睁了一会儿眼，伸手捏了一把楚烨的脸颊。
    楚烨愣了愣，想要伸手抓住林妍的手的时候，林妍已经把手收了回去。
    这动作如此之快，快到让他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就在他以为林妍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却听见林妍的声音，微不可闻地传了过来。
    “我用秘法测试过了，小宝是我儿子。”
    楚烨猛地坐了起来，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连连。
    林妍伸手抱住了最近的松团，低笑了一声：“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你要替我保密呀。”
    楚烨震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似乎有千言万语想问，又似乎什么都不用问，好像一切都心知肚明。
    他僵硬地坐了许久，就听林妍道：“躺下，你挡着我们晒月亮了。”
    楚烨心头涌上来的无数疑问，因为这一句软软的话，一下子烟消云散。
    他乖乖躺了下来，许久，慢慢伸手，把两个孩子和林妍一起抱进了怀里。
    松团迷迷糊糊地拱动了起来：“挤！”
    林妍低笑了一声，把秦小宝塞进了他怀里，抓住了他的手，放在了秦小宝的小屁股上：“抱好你儿子。”
    楚烨眼眶猛地热了热，轻轻抱紧了儿子，明明以为自己会一夜难眠的，却不想竟是一觉睡到了大天明。
    还是两个小家伙穿戴齐整了，跑到床边捏他的鼻子玩儿，他才恍然醒来。
    屋子里有阳光静静地照进来，外面有人说话，有种岁月静好的安逸感。
    楚烨摸摸俩小小孩儿的脑袋：“妍妍呢？”
    秦小宝指了指外面，比划了一个剑诀。
    松团扯扯他的被子：“师公懒床，羞羞。”
    秦小宝拍拍松团的头顶，板着小脸儿摇了摇头。
    松团这才松开了被子，乖乖道歉：“师公对不起，师尊说了师公身体不好，应该多休息，让我们不要吵醒师公的。”
    秦小宝摸摸她的头发，露出了赞许的笑容来。
    松团摸摸头顶，傻乎乎跟着笑了起来。
    楚烨耳尖一红：“你们出去玩儿，我这就起了。”
    秦小宝给他掖掖被角，担忧地看着他，仿佛在询问是不是真的现在就要起床。
    楚烨看着他跟林妍和自己十分相似的眉眼，心中软得一塌糊涂。
    知道自己有儿子是一回事，亲眼看着这么大的孩子站在自己面前，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摸摸秦小宝的脑袋：“我没事，你别担心。”
    秦小宝拍拍他的手，安抚地笑笑。这一笑，越发像林妍了。
    楚烨有种把他抱在怀里，把全天下的好东西都给他的冲动，可小孩儿却拉着松团跑了——林妍练剑完了回来了。
    俩小孩儿一左一右抱住了林妍的腿，笑得仿佛盛开的花朵一样。
    尤其是秦小宝，要不是他没长尾巴，大概都要跟小狗儿似地，冲林妍直晃尾巴以示开心了。
    楚烨看着被抱起来亲脸蛋儿的好大儿，虽然还是觉得心中柔软，但，好像，似乎，也不是那么香了。
    林妍亲香完了俩小孩儿，转头看楚烨：“不要恃宠而骄啊，差不多也该起床了，一个时辰后出发！”
    这样的语调，表情，跟昨天夜里，仿佛是两个人。
    楚烨心头酸涩了一瞬，又很快高兴起来。
    只昨天她毫不犹豫跟他说的秘密，他就知道，她对他，一如往昔。
    只这一样，表面上再如何，他都能忍了，甚至甘之如饴！

 第791章 慢慢走，咱不急

    众人吃过了早饭，就开始装备物资，检查车马，准备出发了。
    楚烨抱着两个小孩儿跟在林妍后面，非常自觉地把两个孩子送上马车，自己也跟着进了马车。
    跟在不远处的暗一看得脸皮直抽，几乎不能直视。
    要不是某些原因让他很确定那的确是他主子，他甚至都要以为，他家主子被林妍偷偷换掉了。
    曾经那么骄傲的主子，怎么就这样习惯了二房这个身份，还适应得好像挺享受的？
    他深呼吸又深呼吸，牵扯到了背部的伤口，不由疼得嘴角微抽。
    白云朵从马车里探出头看他：“要不你还是跟我一起坐马车吧。”
    她看看他的后背：“疼就是疼啊，何必要逞强呢？你应该学学师兄，身体不好就要心里有数。”
    暗一：“……”
    他冷冷看了白云朵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白云朵横了他一眼：“好心当做驴肝肺，爱疼你疼着吧！懒得管你！”
    她看看奶娘怀里的小婴儿，有些发愁：“你可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奶娘忙忙点头：“姑娘放心，老奴警醒着呢！”
    白云朵哪里能放心得了，给小婴儿掖掖小被子，小脸儿上满是忧愁。
    小侄女儿爹不疼娘不爱的，也不知道以后怎么办。
    她正想着，就听见街头传来喧闹声，掀了帘子一看，顿时眉头紧皱。
    对面来的一队车马，领头的就是孟猎，不用猜都知道，后面的马车里，一定躺着她师姐孟欣然。
    白云朵都被气笑了。病成那样还不好好养着，这样作死地跟过来，师姐真是疯了！孟师兄也是疯了！这么由着她！
    她愤愤摔下了帘子，鼓着腮帮子把小婴儿抱进怀里，哪怕外面闹得再厉害，也没有再往外看一眼。
    白云朵可以不看这个热闹，林妍却不行。
    孟猎的车队挡住了她的车队的去路了。
    林妍驱马上前，笑呵呵握着马鞭子看孟猎：“这是想干什么？临走打一架吗？”
    孟猎恭敬笑道：“殿下误会了，我们人手不够，但也急着回帝都，就想跟殿下的车队一起。”
    林妍早知道孟欣然坐不住，但她没想到，对方能这么不要脸。
    她低笑一声：“怕是就算我拒绝了，你们也得在后面跟着白蹭保护，这样吧，保护费交一下，然后挪到路边，等我们走了，你们一百米后面坠着。”
    孟猎：“殿下是认真的？”
    林妍点点头：“嗯哪，我自然是认真的。”
    孟欣然忍不住掀开车帘：“林妍，你怕不是穷疯了吧？！”
    林妍笑出了声来：“首先，你虽然住进了摄政王府，但还没有成亲呢，根本算不上王妃，所以你就是个平民百姓，得叫本殿一声殿下。
    其次，你是哪儿来的小东西，配本殿给你免费当护卫？要是没睡醒的话，不如回去好好躺着，梦里什么都有！”
    孟欣然几欲吐血：“哥！给她！不就是钱吗？！给她！”
    她讥讽道：“眼皮子浅的东西，也就只能看到钱了！”
    林妍笑嘻嘻道：“本殿就是眼皮子浅呢，有钱不赚是王八蛋。诚惠一百万，谢谢。”
    孟猎嘴角微抽：“殿下……”
    林妍淡淡道：“嫌贵就去请镖局啊。麻烦让让，不然一会儿冲撞了你们队伍，可别怪本殿没提醒。”
    孟猎看孟欣然。
    一百万。
    太多了。
    如今楚烨回归，又带走了王府中的人，光凭他们自己的钱，这么花下去早晚要破产。
    可孟欣然遥遥看了一眼楚烨乘坐的马车，就咬牙道：“给钱！”
    孟猎无奈掏出了凭证卡。
    林妍伸手一拽，笑呵呵道：“让开位置等着，一会儿坠在后面就行。对了，记得保持一百米的距离，要是超过的话，我的人可不会手下留情！”
    孟欣然厉声道：“林妍！你别太过分！”
    林妍不耐烦地呵道：“一百万保你个平安就不错了，你还想趁机占我二房便宜？挖了你眼睛信不信？！”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摸上了剑柄，而且神色渐渐愉悦期待起来，显然这随口的一句威胁，让她自己动了心。
    孟猎忙道：“多谢殿下，我们明白规矩！”
    他不管孟欣然如何愤怒，立刻下令让车队靠边让行，并且厉声吩咐下去，让众人接下来安分守己，不要去打扰林妍的队伍。
    林妍有些可惜地看了一眼孟欣然，这一眼让孟欣然如同被一盆冷水当头泼下，瞬间扔了帘子，缩进了车厢里。
    她噗嗤一乐，毫不遮掩地嘲讽道：“欺软怕硬的东西！无趣得很！”
    打了个呵欠之后，挥手甩起马鞭。
    啪！
    一声清脆的鞭响。
    林妍扬声道：“出发！”
    整个车队顿时动了起来，安静沉默地跟着林妍身后，仿佛一柄厚重的杀人刀。
    孟欣然从帘子缝隙中窥视着童家那些人，看到童书言笑得客气尊敬地跟在林妍身后，气得几乎咬碎了后槽牙。
    明明……
    明明一开始不是这样的！
    她恨不得把童家所有的罪证都甩出去，但那些罪证当初就为了交易给了童书言，如今，上面的人也不可能再往她这个失败者身上撒饵了。
    她竟然只能眼睁睁看着林妍更强大！
    砰！
    孟欣然狠狠锤了一下车板，等了许久，才等马车行进起来。
    孟猎担心地过来询问她感觉怎么样，她满眼怨毒，满心愤怒，连话都不想跟他说，闷着头盖着被子，一声不吭。
    孟猎又无奈又心疼，只能悄悄掀开了窗帘看她，见她被子盖得严实，并无漏风，这才稍稍安心。
    不等他稍作休息，车队后面又有人追上来——秦潭叫他过去。
    他只好强忍疲惫，又找秦潭去了。
    另一头，林妍跟云卿的队伍也接上了头儿。
    跟来的都是云家的心腹，林妍以往也经常跟他们打交道，这会儿众人见了林妍，都含笑打招呼。
    林妍笑眯眯地回礼，并不多话。
    云家几个将领昨天就听说了她失忆的事儿，也不在乎她的不热络，只是笑眯眯跟她介绍了自己，便不多话了。
    云卿驱马走到林妍身边，低声道：“接下来恐怕要急行军，我们必须尽快回去，你身体能守得住吗？”
    林妍被逗笑了：“他们要审的我，我着什么急呀？”
    她下巴微扬，低笑道：“慢慢走，咱不急。”

 第792章 回到帝都

    听闻林妍要慢慢回帝都，半点儿不着急，云卿又无奈又好笑。
    他温声道：“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他们正在搜集你的罪证，越早回去，我们才能越早应对。”
    林妍看了他一眼：“那些所谓罪证，本身就是莫须有的，我早回晚回，都不耽误他们搜集。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着急忙慌地去配合他们？他们喜欢等，就慢慢等着好了。”
    云卿想了想：“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
    林妍摇摇头：“没什么计划，就是不想他们以逸待劳，不想我风尘仆仆刚到地儿，就要被迎头痛击。
    所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且先冷着吧，等他们热情退了咱们再回去，也免得他们热血上头，溅我一身。”
    云卿迟疑了一下，细细推敲了半晌，点头道：“虽然冒险，也不失为一种方法。只希望帝君不要介意。”
    林妍嗤笑一声：“帝君要是介意的话，我就带着人去混乱之城安家落户，想必，帝君也看烦了他位高权重的皇叔了吧。”
    云卿低喝道：“噤声！”
    他哭笑不得：“妍妍，你以前不是这样毫无禁忌的人，你一向说话做事，都滴水不漏的。”
    林妍笑眯眯道：“是吗？那大概是因为当时修为不够了，谁想踩一脚都行吧。”
    她摆弄着马鞭：“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性儿的人啊，所以大多数好性子，肯定都是能力不足的时候装不出来的吧。”
    她摆摆手：“你还是少管我的事，先考虑好你自家的事情吧。我有后路可退，所以肆无忌惮，你可不一样。
    难不成你还能带着云家军叛出大秦，跟我一起到混乱之城过家家吗？云卿，你真该好好想想自己要做什么，往前看吧，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说罢，不给云卿回答的时间，直接策马飞奔而去。
    褚云涵驱马追上：“乖囡慢点儿，才刚吃完饭，别跑那么快！伤胃！”
    云卿看着父女俩远去的背影，慢慢牵马而行。
    他的副将驱马上前，低声道：“云帅，帝姬说得没错，您是时候该考虑一下自己的事了。”
    云卿垂眼道：“我知道。”
    副将露出无奈之色：“您真的知道吗？元帅，云家已经不比当年，最近兵部的人频繁动作，就算是帝君仍旧信任云家，可其他人呢？
    帝姬根本不可能跟您联姻，她的眼中从头到尾都只有摄政王一个人。她不会知道您为她推了婚事，也不需要您为她推掉婚事！
    云家如今已经走到了悬崖边上，如果不跟新生力量合作，必然会被推向一个无法预测的深渊啊！”
    云卿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低声道：“我不想……”
    他顿了顿，抬眼笑道：“你这是迫不及待地想把我推出去成亲啊！你啊，可是比我奶奶都着急！
    行了行了，我心中有数，不会叫云家真的走上绝路的。放心吧，等解决了妍妍的事，我会考虑成亲的事。”
    副将见他顺了自己的意，心中反而难受极了，憋了半晌，却只能嘴笨地道：
    “这世上像帝姬那样特别的女子极少，可像帝姬一样好的女子却很多，元帅……也一定会遇到一个满心满眼都只有元帅的女子！”
    云卿眯眼想了想，笑了：“那的确是很不错。”
    副将打量了他好几眼，见他笑得舒朗，眉眼间没有什么阴霾勉强，这才稍稍送了一口气：“云帅一定能遇到这样的好女子的！”
    云卿笑着抽了一鞭子他的马：“废话真多，有空多操心一下你自己的婚事吧！你可也是个老光棍儿呢！我啊，至少比你年轻！”
    副将忙抓紧马缰，跑远了：“……我早就看好了，就等着事端完了回去提亲呢！”
    云卿闻言大笑出声，快马加鞭，一路疾驰而去。
    ……
    从边镇到帝都，倘若一路疾行的话，最快能快到一天一夜。
    但林妍硬是带队走出了六天的行程，当真跟旅游一样，每到一处城镇就吃喝玩乐一条龙，把整个童家队伍都给喂胖了好几斤。
    看到帝都城门的时候，大家都还有点儿没回过神。
    这就到了？
    门口早有等得头秃的禁军赶忙上前：“可是帝姬的车队？”
    领头的林一点了点头，挥手让队伍停了下来。
    他在三天前得到了消息，匆匆赶来找林妍，自那之后，林妍就成了甩手掌柜，全部事情都交给林一来负责。
    禁军如蒙大赦：“帝君和诸位大臣们都等了许久了，还请帝姬立刻上朝觐见！”
    林一算算日子：“这位将军怕是太着急了，今日是休沐日，没有朝会。”
    禁军愣了愣，转头问同伴：“是吗？”
    同伴算算时间，一拍脑门：“月底了，正是休沐日啊！要三天后才上朝！如今各个衙门都只有几个大人坐班应急而已！”
    林一温声道：“将军的消息我们已经知道了，不过既然还不到朝会的时候，我们殿下便先回去休整，然后递折子进宫报到。这样可好？”
    那禁军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好。我先回宫将帝姬归来的消息禀告帝君，还请转告殿下，这两日不要到处走动，静候帝君旨意！”
    林一点点头：“好，我会转告我家殿下。”
    禁军如蒙大赦，匆匆转身，回宫复命去了。
    看得出来，他连背影里头，都透着一股子如蒙大赦的轻松。
    林妍隔着车帘看到了，嘴角微挑，笑得格外意味深长。
    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里，四周窥伺的目光都要结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罗网了，可想而知，那些人等得有多着急了。
    可这么着急的情况下，帝君也还是没有派人来催，可见，一切都还稳得住。
    林一抬手下令：“先回公主府安顿！继续前进！”
    长长的一队人马就这样入了帝都，但凡有点儿眼光的人，都看得出来童家这队人的兵强马壮。
    各方探子把消息传回了主子手里，顿时又惹起了一层层涟漪。
    任谁都看得出来，帝都局势对林妍来说虽然是处处危机，但她这一趟衣锦还乡，手握众多高手，真正鹿死谁手，还真的很难说了。

 第793章 这么刺激的吗

    林妍带着童家人回到帝都的消息，不到一个上午就传遍了。
    其中最接受不能的，除了那些谋算林妍的，就属宋润了。
    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看到了我师尊，且师尊对林妍还十分客气？！”
    探子眼底还残存着几分困惑和震撼：“的确是这样的！”
    宋润觉得很好笑。
    这怎么可能呢？
    他师尊是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那就是个除了名字有些文气，其他全是匪气的魔头！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对林妍俯首称臣？
    林妍她配吗？！
    宋润根本坐不住，左右转了两圈，直接迈腿出门：“我倒是要去亲眼瞧瞧，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猫腻儿！”
    探子自然不敢阻拦他，迟疑了一下，也跟了上去。他也想知道为什么。
    宋润到公主府的时候，就见之前门庭冷落的公主府，这会儿虽然称不上是客似云来，但拜访的宾客也不少。
    他凝目打量了一会儿，就认出来了那些人的身份。
    军中的人居多，剩下的高官富商也有，大都是得过林妍恩惠，被林妍就过命的。
    当然，也有参奏林妍参奏得十分厉害的——明显就是来查探虚实的。
    宋润还看到童佟在门内一闪而逝，看表情，像是挺高兴。
    他心中顿时就咯噔了一下，从马背上下来之后，便准备直接登门。
    这一走，正跟另外一个人撞到了一起。
    宋润转头一看，就见黄飞宇带着下人和礼物，也来了。
    宋润眯眼：“最近总是见不着你的人，约也约不出来，说是风寒了，怎么林妍一回来，你这病就好了？”
    黄飞宇温润一笑，压低声音道：“看破不说破嘛，王爷就不能给我留点儿面子？”
    往后稍稍撤了一些，声音也大了：“我娘催着我来呢，就在后面，一会儿就到。她一向喜欢帝姬！”
    这理由听着可真是冠冕堂皇，但的确是真的。
    几乎是踩着黄飞宇的话尾，国公夫人雍容端庄地便过来了：“见过王爷，王爷是来看王妃的吧？”
    如今整个帝都知道，润王偏袒谋害嫡妻的小妾，以至于林妍以林家少主的身份，直接把林荫护到了公主府养胎。
    有很长一段时间，宋润都是个笑话。
    宋润假笑了一声：“是啊。长姐外出许久终于回来，我作为妹夫，怎么也要来恭贺一番。”
    国公夫人看了看他空空如也的手，低笑了一声：“我和飞宇先进去了，王爷您自便。”
    黄飞宇给予好友一个无奈的眼神，乖乖跟着他娘进府去了。
    宋润嘴角微抽，转头看随行的下属：“……还愣着干什么？去买点儿东西过来！”
    ……
    府门口的事情，很快就有人报给了林妍。
    林妍正在教俩小孩儿写字，闻言便笑了：“不用理会他，也就是看自家师尊跟人跑了，心有不忿，过来试探罢了。”
    最亲近的人，都已经被请到了内院做客，其他的泛泛之交，打探消息之类的人，则都在外院，由林一出面招待。
    林妍这会儿还没出去见人，她得约摸一下失忆之后的待人标准。
    大约，得是因为周围人的话而态度亲近，但，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
    这中间的可操作性就太大了，可以让她在接下来的所有动作里可进可退，再怎么嚣张，也不会牵连到这些亲近的人。
    同时，又能保证自己的每一个命令下去，都能得到最大的响应。
    想到这儿，她忽然一拍额头：“我是不是把秦非给忘了？”
    墙头上传来一声轻响：“你怕不是听出来了我的脚步声，才故意说这话的吧？！”
    秦非黑着脸从墙上跳下来，往日里的风流贵公子，这会儿瞧着跟个乞丐差不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
    林妍被他的蠢样逗笑了：“这是哪儿来的丐帮长老，到我这儿有何贵干啊？”
    秦非瞪了她一眼：“你爹可真是把我坑惨了！”
    说是这么说，但脸上却不由自主地挂上了笑容，很有几分嘚瑟的感觉。
    林妍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这次怕是占了大便宜，挑眉道：“要不我把我爹叫来，你亲自跟他说说你的不满？”
    秦非脸皮一抽：“别别！”
    他翻了个白眼：“真是怕了你了！好吧！虽然吃了不少苦头，但我得谢谢你爹，我如今修为大进，这份恩情……大了去了！”
    林妍笑道：“这个好说，日后我的生意你都给我打五折就行。”
    秦非瞬间绷了脸：“命可以偶尔借你，钱的事情免谈！”
    他摆摆手：“那老魔头还缠着我呢，我不跟你多说了，这就得赶紧跑！我来就是想告诉你，帝都闹腾的这些，是福王在背后倒腾的！”
    他凑近一点儿，压低了声音道：“破例给你说个秘密，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福王，当年睡过先帝的宝贝贵妃！”
    林妍愕然地瞪大了眼睛：“这么刺激的吗？”
    秦非瞥了她一眼，嫌弃道：“这么好看干净的脸，怎么就长在了你脑袋上呢？”
    他不给林妍继续询问细节的机会，重新爬上墙，眨眼就没了踪影。
    看得出来，他的修为的确是大有进益了。
    林妍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一低头却见俩小孩儿都睁圆了眼睛看着她，像是也被刚刚的消息给惊呆了。
    林妍顿感失策，摸摸两小的头顶，温声道：“刚刚的话你们什么都没有听到，从耳朵里过了就要扔掉，不许记住，听见了没有？”
    两个小孩儿对视了一眼，捂嘴偷笑。
    林妍眯眼：“嗯？”
    俩小孩儿忙忙点点头，努力板起了小脸儿来，假装自己很认真又很严肃。
    林妍忍俊不禁，抱住了一左一右挨个亲口。
    末了，她摸摸俩小孩儿的脑袋：“这今天人多事多，你们要乖乖听话，跟着姥爷，其他的人，谁来哄你们都不许跟着去，明白了没有？”
    秦小宝认真想了想，指了指林妍，小脸儿上满是疑惑。
    松团问道：“师尊也不行吗？”
    林妍点点头：“除非得到姥爷的同意，否则，就是师尊也不行。”
    两个小孩儿本就不是正常小孩儿，早知道这世上还有易容这种东西存在，齐齐点头，乖得不行。

 第794章 不太合适吧？

    清楚了秦小宝的身世之后，林妍就知道，陆源必定还埋有暗棋。
    她很清楚陆源的性子，如果不是那颗暗棋埋得非常成功，他不敢如此大喇喇把小宝送回到她身边来。
    因此，为了防止陆源狗急跳墙，她只能暂且把孩子交给她爹来照顾。
    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她便笑眯眯牵着俩孩子去找褚云涵：“这两天就要辛苦爹带孩子了。这是暗十八，她一直照顾俩孩子，爹给她打打下手就行。”
    暗十八紧张得小脸儿通红，连连摆手：“不敢不敢，是我给前辈打下手！”
    林妍被她小迷妹的样子逗笑了，揉了一把她的头发，看褚云涵。
    褚云涵好脾气地点点头：“你只管忙你的。”
    对于看孩子，他其实是乐在其中。
    他如今的修为已经到了顶端，恐怕日后都不会再有什么突破。
    心魔虽然还在，但他已经积极配合治疗，如今儿女双全，甚至连孙子都有了，可谓心满意足。
    照顾俩这么乖的小孩儿，对他来说就跟领福利一样舒坦享受。
    再说了，他也看了暗十八这小丫头照顾小孩儿的样子了，他等于就是一放羊的，只要不让狼把养叼走了，其他的都不用管。
    林妍看了一眼他放羊似的表情，忍不住偷笑了一声，揉了揉脸调整了半天，才重新又挂上了懒洋洋的凉薄表情来。
    褚云涵瞥了她一眼，很想说一句他家的宝贝蛋儿，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过考虑到自家这宝贝蛋儿一向主意正，就忍了。
    目送走了闺女之后，他就笑眯眯看向了俩小孩儿：“随便去玩儿吧，姥爷保证什么时候都在！”
    他已经从闺女那儿知道了，小宝儿就是他亲外孙。
    至于松团这小丫头……白白嫩嫩又可可爱爱，妥妥的孙媳妇儿嘛！
    俩小孩儿都是崇拜强者的性子，这段时间以来，早就化身成为姥爷的脑残粉，这会儿也不想去玩儿，就抱着他的腿，满脸都是对学习打架的渴望。
    褚云涵心都快被融化了，摸摸俩小孩儿的脑袋，再看一眼暗十八：“你也一起吧，今天咱们来学棍子吧！”
    暗十八眼睛都亮了，兴奋地立刻冲到武备房拿了棍子出来，连跑的时候都忍不住要蹦起来了。
    这边玩儿得兴起的时候，另一边，林妍也到了内院。
    等着她的众人齐齐起身，个个都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
    诸如齐家和雀家这些要靠林妍吃饭的，担忧最浓——这份担忧有很大程度上来源于对首领失忆，又领回来超强同行的双重忧虑。
    诸如宋闵李秋楚铭这些人，就担忧她的情况，怕她在外面吃了大苦头，更着急她如今的处境。
    林妍来之前，众人满腔疑问都冲着楚烨去了，但楚烨心有忌惮，说的有限，可大家都给憋坏了。
    这会儿林妍过来了，李秋第一个上前：“给我看看脉！”
    楚烨适时上前：“这位是李秋，是你自己认的师兄，你们感情非常好。”
    林妍看了他一眼。
    楚烨面无表情道：“你以前身体不好，都是李师兄帮你调理休养，你非常信任他。”
    林妍从善如流地把手递给了李秋，笑眯眯道：“多谢师兄关心了，我好得很呢。”
    李秋一探脉，顿时横眉冷对：“好个屁！”
    众人都被他的话弄得一愣。
    宋闵急声问道：“又怕身体搞垮了？！”
    李秋板着脸：“现在瞧着是好的，可这都九品的修为了，内里竟然还这样虚，可见之前损伤到了什么程度了！
    尤其是这脑袋！这是能开玩笑的吗？吃了那么重的药，你如今还能笑嘻嘻的，你敢说你头不疼了？”
    宋闵眸色一沉：“药性很烈吗？”
    李秋点头：“要不是她有你家那特殊功法垫底，怕是都要成了傻子了！”
    宋闵猛地看向了童书言：“你真是疯了！以为我宋家没人了是吧？！”
    他多了解童书言呢，打了一辈子的交道了，知道这老狐狸手里有不少虎狼之药，为了能达到目的，再怎么不择手段，对童书言来说都问题不大。
    童书言在众人的怒目而视中作揖，姿态放得非常低：“不打不相识，以前的确是我的过错，但如今都在主子手底下做事，就不要追究了，也免得内讧，闹起来惹主子心烦，是不是？”
    这一声主子叫的，心平气和，任谁都听得出来他是真心臣服的。
    宋闵被他这低姿态堵住了嘴，又好笑又生气，到底碍于林妍的面子，还是把火压了下来。
    既然童书言此刻以林妍下属的身份站在这儿，他即便是师兄，也不能替林妍做主。
    楚烨再次开口：“这是你师兄宋闵，你的功法是从他那儿学的。宋师兄待你如同亲生女儿，你一向信赖他。”
    宋闵忍不住瞥了楚烨一眼。这混账小子，知道得挺详细啊！以前怕是没少查妍妍身边的人吧？！
    楚烨眼观鼻鼻观心，说完了就垂眼站在一旁，好像写满了抗拒一样，但若是谁看了他的眼神，就知道那浅如琉璃的眸子里，只有一片安宁，和偶尔忍不住浮出的笑意。
    林妍险些忍不住摸一把楚烨的后脖颈，这捧哏儿捧的，次次恰到好处，实在是太乖了。
    她笑眯眯叫宋闵：“师兄。”
    宋闵被她这么一叫，什么脾气都没了：“你啊！一个不小心就丢了，可把我们都急死了！”
    林妍摸摸鼻梁：“这不是回来了嘛，而且修为大进……”
    李秋哼了一声：“强行提升修为，你当我们不知道你肯定玩儿命了吗？！”
    宋闵踢了他一下：“行了，唠叨两句就可以了。反正都回来了，以后你慢慢给养好了就行了。”
    李秋哪里舍得真跟林妍生气呢，哼了一声，瞥林妍：“遵医嘱吗？”
    林妍小鸡吃米似地点头：“那必须的呀！”
    李秋这才笑了起来：“乖！”
    楚铭等他们师兄妹寒暄完了，这才上前：“我……”
    楚烨打断他，语速挺快：“这是楚铭，销金窟的老板，你和他是合作关系，不是很熟。”
    楚铭：“……”
    他狠狠翻了个白眼。
    你这么光明正大地无耻清洗我俩的关系，不太合适吧？！

 第795章 打你一顿信不信

    听到楚烨说自己跟林妍不熟，楚铭不由翻了个白眼：“先生别听他乱说，你我相识好几年，两家的生意早就不分彼此，自然关系匪浅。”
    他说罢，很是期待地看林妍：“先生应该能感觉得出来，对吧？”
    林妍看楚烨。
    楚烨板着脸：“关系匪浅算不上，但生意的确是混得不分彼此。”
    林妍噗嗤一乐，笑道：“其实小一已经跟我说过帝都的人和事，只要对上了人，我就能知道是什么关系。”
    楚铭抚掌而笑：“这的确是林一会做的事。”
    他有些不明白：“既然知道，为何又特意让摄政王介绍？”
    林妍笑道：“怎么他没跟诸位说吗？如今摄政王已经入赘我家，虽然不是正经的驸马，却也算是我公主府半个男主人。”
    楚铭吃了一惊：“你……跟他成亲了？”
    林妍垂眼笑道：“好说不好听，你们只要知道，他如今受制于我就好。”
    众人都有些弄不明白，但看楚烨不是很好看的脸色，就知道这其中恐怕有点儿猫腻儿。
    毕竟之前楚烨要退婚的事还历历在目，如今林妍用些手段，众人都觉得理所当然。
    况且，现在也不是说这些感情之事的时候，虽然今日休沐，但两天后就是大朝会，想要应对大半个朝堂的反扑，时间根本不够。
    众人略作寒暄，楚铭便直接问道：“如今大半个朝堂都在针对先生，先生可想好了要怎么应对没有？”
    林妍不问反答：“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诸位可查到了什么？”
    楚铭道：“我这边倒是有些消息，此事恐怕跟福王府脱不了干系。你失踪没多久，福王就找到了一封先皇遗旨，又揭穿了辅国公余孽想造反的事，被放了出来。”
    林妍想起之前秦非说的八卦，神色有些微妙：“先皇的旨意上写了什么？”
    楚铭摇了摇头：“这就不是外面的人能知道的了，外面人都只听说福王让人把遗旨送到了宗人府，宗人府亲自呈送给了帝君。
    帝君拿了圣旨，没多久就解除了福王府的封禁，给了福王外出活动，发现有人造反的机会。”
    林妍若有所思。
    李秋道：“这个，我倒是知道一点。”
    他毕竟是在宫中生活过许久的人，再加上这些年经营下来的人脉，虽然整个帝都风头古怪，也还是有人告诉他一些消息。
    他沉声道：“先皇给了福王一张盖了国玺的空白圣旨，福王通过宗人府把圣旨递交进宫，看似密不透风，实则这消息整个楚家皇室都知道。”
    他一说这个，众人便都有些明白了。
    盖了国玺的空白圣旨，就相当于先皇给了福王一个可以提任何要求的机会。
    虽然当年先皇走得并不怎么体面，但楚家皇室的脸面终究还要维护，为了皇朝稳固，甚至有些时候还要替先皇遮羞。
    皇室威严这种东西，即便是楚帝自己也不能随意践踏，这不是单纯为了面子，而是为了皇权永固，天下归心。
    空白圣旨上什么都能写，相当于一块免死金牌。
    福王把这圣旨过了楚家宗室的面儿，往宫里一送，楚帝即便心里腻歪，也得解了他的禁足。
    至于后面的事，福王有功，自然要赏，不然就会让天下士子寒心。
    这是阳谋。
    现在的问题在于，福王，是怎么调动得起大半个朝堂的。
    林妍琢磨了一会儿，又详细问了几句，大家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但又知道的不是很详尽。
    毕竟，在场的还真没有一个是上过朝的。
    林妍略微跟众人寒暄了几句，便往前院去了：“晚上家宴，谁都不许提前走啊！听说天香楼的烤肉是这帝都一绝，今天晚上就安排在那儿了！”
    众人都笑。这人，失忆了都还不忘嘴里那点儿念头！
    楚烨跟着林妍一起出来，到了前院的待客厅，里面的人见了楚烨站在林妍身后，无不惊了惊。
    有消息不灵通的，都以为自己看错了。
    不是说摄政王在府中闭关吗？！
    不是说这两个人已经决裂了吗？！
    宋润眉头紧皱，他已经越发感觉到棘手了。
    楚烨是跟着林妍回来的！这么重要的消息，他竟然一点儿也没有收到！
    这让他越发肯定了探子探来的消息——童家真的归顺林妍了！
    除了童家，其他人没有谁有这样强悍的保密能力！
    他不动声色地左右打量，果然，好几家消息灵通的人，这会儿都满脸蒙逼，显然也没料到楚烨会在。
    他打量的时候，林妍已经跟众人打过招呼，自己到了主位坐下。
    楚烨非常自觉地坐了次座。
    就这一个举动，让客厅里各有心思的众人，无不目光微闪。
    宋润挑眉问道：“摄政王这是反悔了，又要娶林妍了？”
    楚烨冷冷看了他一眼：“干卿何事？”
    宋润笑了一声：“没什么，就是好奇问问。不知道那位孟王妃……怎么说？”
    这次，楚烨连眼皮子都没有用抬一下。
    宋润也不恼，笑问林妍：“想不到长姐竟也是个会吃回头草的。”
    林妍笑了笑，认真问道：“你谁啊？”
    宋润嘴角微抽，皮笑肉不笑地道：“长姐还是这么随心所欲，毫无顾忌啊。”
    林妍撑着下巴轻笑：“你以为我逗你玩儿的？我之前被人算计拐走了，这会儿失忆，在场的诸位……”
    她环视一周，笑眯眯道：“抱歉，我都不认识。”
    在场众人顿时哗然。
    宋润有种被开玩笑感觉：“你？失忆？”
    话说完了，脸色渐渐凝重了下来：“你认真的？”
    林妍点点头：“认真的。……所以啊，诸位有话得直说，你们要是给我打哑谜，我是真听不懂的。”
    宋润神色古怪地看着林妍，憋了半晌，问道：“就因为你忘了之前的一切，所以你就原谅了摄政王退婚的事儿，愉快地跟他在一起了？”
    要是真这么容易，怎么他就没有遇上这种好事儿呢？
    实不相瞒，虽然他还是嫌弃她失身于人，但她那满身的本事，他却是半点儿也不嫌弃的。
    林妍被宋润一闪而逝的表情逗笑了：“就你刚刚的表情，我可以打你一顿，你信不信？”

 第796章 打断他的狗腿

    林妍被宋润一闪而逝的表情逗笑了：“就你刚刚的表情，我可以打你一顿，你信不信？”
    宋润嘴角微抽：“林妍……长姐，你当真失忆了吗？”
    他眼底含着怀疑：“我看长姐对我的态度，跟过去没有什么差别……不，甚至有些更差了。”
    林妍笑出声来：“那你感觉得没错。我虽然不认识你，但你这张脸，我看着就觉得不舒服。”
    宋润也笑：“看来长姐对我还有些印象。”
    林妍摆摆手：“你不用百般试探，我大约猜到你是谁了。朝中参奏我的人里，有你的份儿吗？”
    在场众人听她直奔主题，不由都是一凛。
    今日能来的，大多数都是仗着跟林家有些故旧，所以登门拜访，来打探消息的。
    他们以为林妍会焦虑忧心，毕竟，无论是勾结业国做奸细，还是卖假药做手术害死人，对她来说都是致命的。
    可他们没想到，林妍竟然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问了出来，不但不紧张，反而还好似胜券在握一样。
    宋润眯眼：“长姐觉得呢？”
    林妍笑道：“我觉得，你即便没有亲自下场，怕也在背后搞三搞四了。”
    宋润呵了一声：“长姐总是这样，对我怀揣着恶意和偏见。你是荫儿的亲姐姐，又救过我母亲的性命，我怎么会害你？”
    他转头看邻座的中年人：“李大人，你来跟长姐说一说，最近的朝会上，我可有半点儿落井下石的动作？”
    这中年人，便是李家家主李锐，之前的吏部右侍郎，如今的吏部尚书。
    他和原吏部左侍郎王朗，原本都是林擎的左膀右臂，他儿子李玉，曾经还险些跟林妍相亲。
    只是李玉为人聪明，看出来林妍不好招惹之后，就告诫家中放弃林妍，不要牵扯到林妍跟宋茜然的斗法中去，所以那事就作罢了。
    后来林擎出事，王朗身死，李锐资历深厚，又有些本事，就被楚帝提拔，做了吏部尚书。
    李锐点点头应了宋润的话，对林妍道：“润王殿下本人，的确没有参奏过帝姬。”
    这话说的，非常严谨了。
    本人没参与，至于有没有指使人参奏，他就不给作保证了。
    林妍觉得很有意思：“那李大人可有参奏我？”
    李锐神色微肃，沉声道：“下官，参奏了帝姬。”
    林妍笑了：“不知道李大人参奏我什么？”
    李锐沉声道：“下官参奏帝姬借用父亲林擎的官印，在京郊强买强卖，甚至闹出了人命！”
    他说话的时候，紧紧盯着林妍的眼睛，反复要等她露出点端倪。
    林妍噗嗤一乐：“李大人忘了吗？我前尘往净，对过去的事情都不知道。所以……”
    她意味深长地道：“只要诸位大人们参奏的时候，人证物证齐全，逻辑上也找不出来任何漏洞，那，我还真是什么罪都可能认下来的。”
    她说到这儿，忽然眉头一皱：“该不会我失忆这事儿，从一开始就在你们的算计之中吧？”
    李锐怒道：“帝姬难道是想用一个失忆不记得，就推掉自己做下的恶事吗？！”
    林妍摆摆手：“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这位李大人急什么？”
    李锐还要再呵斥，楚烨不耐开口道：“李锐，你是林擎一手提拔起来的这个事实，即便是你狂踩林妍，也改变不了。”
    李锐脸色猛地涨红，啪一拍桌子站起来：“摄政王位高权重，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臣身体不适，先告辞了！”
    他盯住了林妍：“但愿帝姬在朝会的时候，也能用失忆来糊弄人！”
    林妍挑起了嘴角轻笑：“来人，把他，扔出去。”
    李锐愣住了：“你说什么？”
    他很快就知道，自己原来没听错，林妍，她一条穷途末路的土狗，竟然真敢把他堂堂二品大员往外扔！
    林一下的命令，府中府兵动的手，拎猪崽子似地把他拖出去，直接扔到了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公主府门口，林一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李锐：“无论你是想递交投名状，还是只是为了跟林家撇清关系，我家主子都不是你可以垫脚的，再有下次……”
    李锐浑身一寒，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公主府的大门已经关上了。
    他气得浑身直哆嗦，自晋升为尚书之后，不，应该说，自从进了吏部之后，他就再没有这样被人轻贱过了！
    这林妍……她怕不是疯了？！
    李锐又羞又臊地气急跑掉的时候，大厅里的众人也忍不住腹诽林妍是不是疯了。
    林妍将众人神色看在眼中，却半点儿也不在意。
    她这一趟回来，本就根之前不同——她要是还跟过去一样低调，怎么激得陆源气急败坏呢？
    她笑呵呵点了点桌子：“不瞒诸位，本殿如今已经以武封王，虽然我一向喜欢遵纪守法，但要是有人非要逼得我往黑处走……”
    她的目光一一掠过那几个颜表情满是恶意的人的脖子，笑得软甜，声音却仿佛淬了毒：
    “那我可不介意在离开帝都之前，上诸位家里，划拉走诸位身上的什么东西。”
    那几个被重点照顾了的人，顿觉得脖子一凉，心下不由骇然。
    这林妍……难不成是妖精变的？不然怎么会这么精准地专门盯着他们几个警告？！
    有位大臣拍案而起：“果然是丧心病狂！我原本还觉得朝中攻歼你的势头过大，怕是有人诬陷你，可如今看来，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罢！”
    楚烨冷冷道：“御史的确可以闻风而奏，但，这恐怕并不是御史血口喷人，胡乱给人定罪的借口吧？
    你看她有罪？你是什么东西？大秦律还是帝君？空口白牙一张嘴，她是什么人你看不懂，你是什么无用的东西，本王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那御史张口结舌，脸红脖子粗：“即便王爷位高权重……”
    林妍啧了一声：“哎，这话刚刚那位李大人说过了，你再重复就没意思了啊。……来人，扔出去。”
    她在御史渐渐远去的喝声中，笑得春华灿烂：“今天来的都是客，诚心来拜访的，我这儿谢谢关心了，林妍记着这个人情。
    别有用心的，也没关系，只一样，在我被帝君下旨定罪之前，我就还是大秦的帝姬，是要诸位大人恭恭敬敬敬着的！
    谁要是一直狂吠来狂吠去，在我这儿刷威望，那可真是对不住了，我不想配合，还会打断他的狗腿！”

 第797章 我还有没有救？

    御史不过稍微高声了两句，就被楚烨直怼，更被好不留情地步了李锐的后尘，在场众人无不凛然。
    林妍，似乎比他们想象中的要有底气得多，竟是完全不怕再得罪更多的人，惹得整个朝堂攻歼她！
    难道……她已经掌握了什么绝地反击的秘密武器？！
    几个相约来探底的人，不由对视了好几个眼色，可对方心里也没底，反倒是越交换眼神，就越觉得心里不踏实了。
    林妍将众人的神色看在眼中，笑得越发春华灿烂：“今天来的都是客，诚心来拜访的，我这儿谢谢关心了，林妍记着这个人情。
    别有用心的，也没关系，只一样，在我被帝君下旨定罪之前，我就还是大秦的帝姬，是要诸位大人恭恭敬敬敬着的！
    谁要是一直狂吠来狂吠去，在我这儿刷威望，那可真是对不住了，我不想配合，还会打断他的狗腿！”
    这般气势汹汹，不留后路，越发让众人觉得，她是真的掌握了什么了不起的翻盘狠料。
    跟林妍关系好的人，见状自然觉得心里踏实，不由都带上了笑意。
    而算计林妍的，则有点儿坐不住了——他们得赶紧回去查看所有环节，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漏洞！
    有人便起来告辞了：“今日见帝姬气色极好，显然这一趟出门并没有遭遇什么不测，那我就放心了。家中还有事，这就告辞了！”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和第三个。
    林妍笑眯眯点头，十分好脾气：“多谢诸位关心了，日后有空常来玩儿。”
    这般浅笑嫣嫣，仿佛刚刚那个疾言厉色的人，不是她一样。
    等人都陆陆续续地走得差不多了，才有那不想林妍出事的，借着告辞的时机，靠近了，低声跟林妍说一些自己知道的消息。
    林妍并不追究真假，一一认真感谢，然后含笑送人走。
    最后，大厅里就只剩下了黄飞宇母子，以及宋润三人。
    林妍眉眼含笑：“师侄还有事儿？”
    宋润笑道：“咱们自家人什么时候不能说话？小师叔可以先跟国公夫人和世子叙旧，没事，多久我都能等。”
    林妍瞥他，这货怕是想偷听吧？
    她看黄飞宇：“你是想找我看病吧？”
    黄飞宇本来还有些担心，毕竟林妍既然忘了前尘往事，那自然也就忘了跟他的约定了。
    但这会儿，听见她开口就问这个，他心中顿觉一稳。
    黄飞宇笑道：“之前跟帝姬有些约定，如今约定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所以今日来问帝姬要约好的报酬。”
    宋润笑着插嘴道：“你俩什么时候有的约定？约定了什么？飞宇什么时候病了，我竟然不知。”
    黄飞宇笑着睨了宋润一眼，无奈道：“有些不能为外人道的隐疾，王爷就不要刨根问底了，毕竟，我也是要脸的。”
    宋润信了才怪，他从未听说过黄飞宇有病，可黄飞宇却次次因为林妍的只言片语退让，这其中绝对有猫腻！
    他深知黄飞宇虽然是个小狐狸，却是个不差千年老狐狸的狡猾之人，自然好奇黄飞宇的把柄是什么。
    可他也知道，能知道如今这么许多，已经是极限了。
    黄飞宇这小狐狸……一旦被触碰底线，是要翻脸的。
    宋润便笑道：“知道了，我会替你保密的。那你们谈，我去看看荫儿和孩子。”
    他熟门熟路地就出了客厅走了，显然之前也没少来。
    等他一走，国公夫人就冲着林妍直接行了一礼。
    因为她是极照顾林妍的长者，林妍退了一步，避开了她的礼：“我知道夫人之前曾多次维护我，所以能帮的一定帮，夫人不用如此。”
    齐国公夫人林柳一下子红了眼圈：“好孩子，难为你还记得我那些小恩小惠。”
    林妍温声道：“我之前在帝都经历的人和事，林一和摄政王都与我讲过，我知道夫人没少帮我。”
    柳林低笑了一声，撇过脸飞快地擦了一把眼角，转头笑道：“也不怕告诉你，我们家里，有些外人不知道的腌臜事。”
    她怜惜地看了一眼黄飞宇，眼底难掩愧疚，低声道：“国公爱他表妹成痴，竟给亲弟弟戴了绿帽子，弄出来了一个私生子。
    他弟弟病中得知此事，生生气死，死之前亲手掐死了那贱人。国公当年听闻丧讯，险些直接病逝。
    都是那私生子日夜在他病床前哭嚎哀求，他才慈父之心大作，撑了过来。但也因此，他彻底将那私生子当做了活下去的毕生支柱。”
    林妍惊讶地看了一眼黄飞宇。
    怪不得上一世黄飞宇的案子翻出来之后，齐国公没怎么活动，直接就让他伏法了。
    原来如此。
    怪不得这人如此聪明，最后却渐渐变了态度。
    有这么一个亲爹和弟弟，明明保护亲娘和自己，却因为身体原因注定是个英年早逝的下场，越是聪明的人，就越是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吧。
    林妍点点头：“夫人想让我替世子治病，并且为此事守口如瓶，是吗？”
    林柳苦笑道：“我都可以想象，一旦飞宇得了重症的消息出去，他马上就会遭遇无数引发病症的糟心事来！
    国公他早就疯魔了，外人瞧着正常，不过是因为他为了他那宝贝私生子竭力忍耐罢了！
    他恨不得我和飞宇早死早超生，好让他过继了那私生子，让那私生子光明正大地叫他爹！继承他的国公之位！”
    黄飞宇就直接问道：“敢问帝姬，我的病，到底还有没有救？”
    他直勾勾盯着林妍：“还请帝姬一定要告诉我实话！倘若我还有救，那我还不至于破釜沉舟，可倘若我没救……”
    他苦笑一声，看了一眼林柳：“至少，我要把我娘安顿好，不能让我死了之后，让那对儿贱人父子欺负我娘！”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林妍：“事关重大，还请帝姬一定要据实相告！”
    林妍敲敲桌子：“手拿过来，我看看。”
    黄飞宇快步走到了桌子旁，把手一伸，接着便紧紧盯住了林妍。
    一时间，整个大厅安静得落针可闻，林柳忍不住连呼吸都放慢了……

 第798章 愿为你效死

    【替换章，半个小时后替换】
    黄山没敢托大，直接跟戚团团和水扬说了自己的计划。
    在黄山看来，戚团团和水扬这两个人，后者凭借强悍的实力让他头皮发麻，让他不敢耍心眼儿，前者则因为那一身规模测的医术，让他又感激又害怕。
    眼见戚团团点头同意了自己的计划，还夸了自己一句，黄山顿时受宠若惊。
    “郡主放心！我一定把事情办好！”
    戚团团点头：“快去快回。”
    黄山知道她这是急着去山腹中收拾黄嫣然，还有她带着的那二百个死士，连忙点了点头，匆忙换了新衣裳遮住了身上的纱布，就关闭内层阵法出了门。
    院子里，被他的惨叫声弄得慌成一团的众人见状，瞬间全部安静下来。
    黄山脸色不善：“都吵吵什么？不怕惹麻烦吗？！”
    黄家的那些人上下打量着他，见他完好无损，全都松了一口气，苦笑道：“大哥，秦家的探子失踪了，恐怕是出事了。”
    秦家领头的是一个模样妩媚的女人，名叫秦秋芳，不等黄山说话，就娇滴滴地笑道：“山哥，你这进阶可进得有点儿奇怪啊！”
    她意味深长地把玩着发丝，歪头看着黄山：“这动静大的，我们在外面听着，总觉得你这不像是在进阶，倒像是在被人刑讯逼供呢！”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顿时脸色都变了变，尤其是秦家的人，甚至有人控制不住露出了杀意。
    黄山冷笑道：“你管的倒是挺宽，老子怎么进阶，需要跟你打商量不成？”
    秦秋芳神色微冷：“山哥这话可不大好听！”
    黄山冷笑道：“再不好听，也比你秦家做出来的丑事好听多了！刚刚有人飞鸽传书给我，告诉了我一些真相，可算是让我长了见识，知道了你秦家的嘴脸！”
    秦秋芳见黄山表情不对，不但没有之前对她的客气，甚至还隐隐带着咄咄逼人，顿时心中一凛，微微后退。
    她娇笑道：“山哥什么意思？”
    黄山反问道：“我倒是更想问问，秦家是什么意思！”
    他冷笑着直接转身进屋，将那两个秦家探子拎了出来，“砰砰”两声扔在地上：“是你让他们监视我的？要是情况不对，还能杀我？”
    众人一看，这不就是那两个失踪了的秦家探子么！
    黄家众人神色十分难看，同时又有些疑惑，毕竟，之前他们也经常被监视，还是黄山让他们暂且忍耐的。
    秦秋芳等人则不但不觉得尴尬，反而怒意蓬勃。
    秦秋芳厉声道：“黄山！你竟然敢对我秦家人动手？！”
    她看得出来，这两个人刚刚被拎出来的时候还没有死，但黄山摔的那一下，却直接把两人的脖子给摔断了！
    她的身后，几个秦家人直接拔了剑，比秦秋芳更加咄咄逼人。
    黄家众人的疑惑顿时就变成了羞恼。
    “你们干什么？自己做事不地道，还不能让我们说了？”
    “没错！你们秦家人别欺人太甚！”
    ……
    几个黄家人怒声喝道，同样拔出了剑。
    虽然他们默认了被监视，但那也是看在黄嫣然这个黄家主事人的面子上，可秦秋芳的态度，却让他们瞬间明白，对方并没有平等对待他们的意思，反而将他们当做了下属，甚至是……下人！
    黄家众人怒气一泄，顿时就收不住了，领头的几个长老直接看向了黄山。
    显然，此时要是黄山下令，他们能直接跟秦家人打死来，甚至不死不休！
    秦秋芳见黄山始终不吭声，根本不像往常那样局中调停，反而有由着黄家这些人情绪失控的意思，心中顿时咯噔一声。
    “黄山！”秦秋芳厉声喝道：“你想造反吗？别忘了你家大小姐是怎么交代你的！”
    她言语中透着警告，希望黄山赶紧控场，但，黄山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让她的脸色巨变。
    黄山冷冷地下令道：“黄嫣然的家主令牌是偷来的，她早就跟秦家勾结，要谋夺我们黄家的家产送给秦云青！杀了他们！活捉秦秋芳！不用留手！”
    黄家众人愣了愣，然后几乎齐齐拔剑，干净利落地朝着秦秋芳等人攻击而去。
    如果换做是其他人这么说，说的是其他人，那么，黄家众人还会考虑一下，但这么说的人是黄山，说的是黄嫣然，黄家众人几乎是瞬间就信了。
    黄嫣然为了秦云青几乎都疯魔了，黄家出事之后，她不但没有想办法救人，反而还帮着秦家人，让他们吃毒药，让秦家监控他们。
    这么一想，除了几个跟黄嫣然一条道走到黑，已经回不了头的，其他的黄家人全都开始奋力杀人，以死相拼。
    秦秋芳狼狈挡住一剑，厉声喝道：“黄山你疯了吗？！”
    黄山冷笑道：“我看是你秦家想钱想疯了，竟然连我黄家都算计到这种地步！”
    说罢，不但亲自上手开始诛杀秦家人，还沉声喝道：“不用留手！放心！我们身上的毒，有人给我们解！”
    几个还稍显犹豫的人听罢，出力六成，立刻就变成了出力十成十。
    眨眼间，秦秋芳这里就死了六个人，只剩下了三个人。
    秦秋芳在黄山的攻击下节节败退，伤痕累累，眼见着自己的生命岌岌可危，她连忙叫道：“住手！都住手！你们不想解毒了？杀了我们，你们死定了！”
    几个黄家人手中动作微顿。
    黄山冷笑道：“别听她瞎比比了！黄嫣然让这些秦家杂碎给我们下的毒，根本不是解药能解的毒，而是蛊虫，要是没有人救我们，我们就会变成郡主府前爆炸的那些怪物！”
    这话一出，几个被迫吃了毒药的黄家长老顿时脸色大变，就连一旁没动手的几个黄嫣然死忠，也是脸色煞白。
    秦秋芳吓了一跳，脱口而出：“你怎么会知道？！”
    她这话一出，等同于不打自招，黄家众人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秦秋芳看着他们的眼神，总是冰冷而不屑的。
    想想也是，谁会对一个必死的工具尊敬尊重？
    黄家众人越想越气，顿时出手得更加凶残了。

 第799章 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黄飞宇拿出来账册，让林妍眼前一亮，越看越觉得未来可期。
    这世上的所有活动和组织，都离不开两样东西——人和钱。
    现在已经知道陆源背后的狂热组织，来源于古早大帝国的疯狂信徒，他们疯狂想要大一统，复兴大帝国，并且为此已经坚持了上百年。
    这样一个传承百多年的组织，自然不可能只靠信仰和热情，他们还需要钱，只有海量的金钱，才能让他们不断收买人心，收敛物料。
    林妍缓缓合上账册：“我记得，九州商行，最早其实是大帝国的皇室商行，算是那时候的帝王私库。”
    楚烨已经猜到林妍要说什么了，他点点头，沉声道：“后来三大帝国崛起，大帝国灭亡，九州商行的贸易被各国瓜分，但总脉络，归了大秦。”
    黄飞宇目光灼灼地看着林妍：“我可以顺着这条线继续查下去，我轻车熟路，且不用你们操心，只准时把你们要的消息送过来。如何？”
    林妍不答反问：“账册的原本，你已经拿到了？”
    黄飞宇点点头：“这大半年来，我损失惨重，但我想，这个结果非常值。”
    林妍笑了一声：“何止呢？”
    她意味深长地道：“看来，在查这些东西的过程中，你已经接触到了不少秘辛了。”
    黄飞宇缓缓后退，坐回到了椅子上，呼吸有些重：“说实话，我如今这样的状态，已经不在乎什么秘辛不秘辛的了。
    我原本的打算，倘若你不能遵守约定，那么，我就用这些账册，去向帝君求一个庇护，等我死后，庇护我娘，并收回国公府的爵位。”
    林妍冲他比了个大拇指：“我相信你能做得到。”
    黄飞宇笑了笑：“但现在我不需要了，不是吗？”
    他微微扬起下巴：“我已经从你刚刚的表情上，看出来了你对我很满意。”
    林妍抚掌而笑：“谁不喜欢不用指使，就能自己转起来的下属呢？好，黄飞宇，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林妍的人了。”
    黄飞宇虽然早就知道自己的筹码足够，可毕竟面对的是他一向觉得头疼的小变态，这会儿听到了准信儿，这才真觉得心放回了肚子里。
    他有些迫不及待：“你什么时候可以帮我切心？”
    林妍摇摇头：“至少现在肯定不行。你这个手术非常复杂，我需要准备一些东西，这些东西会耗费我一些时间。
    另外，无论是你还是我，都需要至少大半个月的时间，往心脏动刀子不是小事，我想你应该明白——
    不止是我这个做手术的，你这个要将要被做手术的，也需要做好术前准备，把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
    黄飞宇点点头，憋不住笑出声来：“多少年都等了，怎么还会在乎这几天？”
    他笑呵呵道：“只是你这样一说，倒是让我忍不住手痒，想要越界帮你做点事儿了。”
    林妍知道他这个人很有些门道，知道不少朝廷官员的黑料，更有十分强悍的人脉，所以欣然点头：“你要是能帮忙，那自然极好。”
    黄飞宇愉悦笑道：“如果是我遭遇到你就好了，说不定你能来给我做个世子妃！”
    楚烨冷冷道：“想太多容易死。”
    黄飞宇笑了一声：“我也就是说说而已，摄政王放心，帝姬她是喜欢聪明人，但她不喜欢我这样的，我打从见她第一面，就知道了。”
    他把母亲稳稳抱起来，非常自来熟地问林妍：“给开两间厢房吧，让我娘好好睡一会儿，晚上我们母子俩蹭个饭吃吃。”
    林妍冲林一招招手：“小一，带他去。”
    黄飞宇抱着母亲走人，走到了门口的时候，忽然顿住脚步，笑问道：“帝姬当真失忆了吗？”
    说罢，不等林妍回答，就笑着走远了。
    林妍挑眉低笑了一声，整整裙摆，转头看楚烨。
    楚烨皱眉道：“我不喜欢他。”
    林妍反问：“所以呢？”
    她看了一眼他头顶的颜表情，那圆滚滚的括号腮帮子脸，都气肿了。
    酸唧唧的。
    楚烨看林妍，抿着嘴角不说话。
    林妍瞥他：“那你去把他赶走。”
    楚烨脸上浮出无奈之色，快步跟上林妍：“我没有那个意思。”那是你的下属，又是个极有用的，我怎么会拆你的台？
    林妍低笑一声，低不可闻地道：“我知道。”
    她牵住了楚烨的手，微凉的手指掐掐他的掌心，前一秒还笑着，下一秒就懒散凉薄起来：
    “看看你的小宝贝儿，走哪儿跟哪儿，你俩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吧？”
    等在院门口的暗一面无表情地垂着眼，恭敬得仿佛不是摄政王府的二把手，而只是一个奴才。
    林妍无趣地扔开了楚烨的手，扬长而去。
    楚烨皱眉目送林妍走远，直到看不见林妍的背影，才转头看暗一：“你不好好养伤，守在这儿干什么？”
    暗一轻声道：“属下刚刚看到了齐国公世子，他似乎要在这公主府常住。”
    楚烨沉声道：“那是妍妍的事，这是妍妍的府邸，日后，不要管这些事。”
    暗一缓缓抬眼：“主子还记得自己要做什么吗？”
    楚烨冷冷道：“大不了你就去死！”
    暗一瞳孔骤缩：“主子就是这样对待陪伴了自己十几年的兄弟的吗？！”
    楚烨闭了闭眼，冷冷道：“本王，没有你这种跟孟欣然沆瀣一气的兄弟！”
    他长腿迈开，大步离开。
    暗一呼吸急促，眼底满是戾气。
    楚烨忽然顿住，猛地转头看他：“如今你我都要依靠妍妍的解药活命，你想死就赶快，如果不想，就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惹怒她，还要牵连到我！”
    暗一简直恨不得自己的耳朵聋了：“主子是疯了吗？您还是人人敬畏的摄政王吗？您还记得自己姓什么叫什么吗？！”
    他有一句话憋在喉咙里，吐不出，却又咽不下去——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不像后宅里除了争宠，就只剩下吃喝拉撒的……二房小妾？！
    这只是对方羞辱打击你的方式而已，你还真把它当成日后生活的常态了不成？！

 第800章 你是来找怼的吗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林妍回来之后的动作，但，林妍头天扔了两个朝中大臣之后，晚上就去带着人吃烤肉了。
    这份恣意昂扬，肆无忌惮，让所有人下巴都合不上了。
    这是有恃无恐？
    还是破罐破摔？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如今在帝都的名声是怎么样的？又知不知道，她将要面临的，是什么样证据确凿的死罪？
    天香楼外，各家的探子都快绕天香楼三圈了——不是为了别的，就是想弄清楚，林妍到底是在虚张声势，还是真的半点儿不担心。
    但，很可惜，半年前，他们还能打探到林妍的只言片语，现在，他们竟然连靠近包厢都做不到了。
    除却天香楼本身的严密防御之外，就是林妍带来的那些人了——简直就是反侦察窝子里的精怪，藏哪儿都能被翻出来。
    “……不是我们不尽力，实在是对方的身法内劲都非常奇特，像是特意针对我们这些隐匿身法的。”
    福王眯眼听着探子的话，消瘦的面容上没有半点儿表情，看起来莫名有些渗人。
    探子眉头紧皱：“王爷莫不是动了杀机？您最好清楚，我只是来帮忙的，并非把命卖给了王爷。”
    他沉声道：“如果我猜的没错，那几个反侦察的高手，应该是童家的。童家，想必王爷不陌生。”
    福王消瘦的脸上缓缓露出笑容：“我当然知道。你误会了，我没有针对你的意思，我只是在想，应该怎么样去看看林妍。”
    探子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声音也和缓了许多：“王爷的心愿，主子已经竭力去帮王爷完成了。
    为了王爷的这个心愿，主子花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甚至不惜废掉了许多十分重要的棋子。
    王爷的心情我能理解，但请王爷一定要记住，林妍这个人，王爷想怎么对付都行，但，一定不能杀了她。
    主子千叮咛万嘱托，林妍的命，主子留着还有大用处，万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福王笑了一声：“我知道，这个话题你已经说了许多遍了。”
    探子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虽然但是……他总觉得现在的福王看着正常，其实内里早就是个疯子了。
    主子用这样的变态来布置棋局，是不是……有点儿太冒险了？
    探子正想着，就见福王动作缓慢地从软塌上下来了。
    探子一惊：“王爷的身体还没有彻底养好，还是好好躺着的好！”
    上次福王的手筋脚筋被斩断，虽然续上了，可却彻底沦为步履蹒跚的废物，稍微走动两步，就能疼得好几天睡不着觉。
    福王明明疼得脸色发白，却竟然还笑得出来：“无妨的，问题不大，我想好了，既然探子进不去，那，就只能明面上去拜访了。”
    探子一惊：“王爷要亲自过去找林妍？”
    福王眉眼含笑：“自然。老朋友见面了，我总得去谢谢林妍吧？要不是她慷慨帮助，我也不能像现在这样行动自如啊。”
    探子觉得瘆得慌，整个帝都谁不知道，福王之所以成了如今这副惨状，就是因为他在背后谋划算计林妍，被报复了。
    如今福王能笑得这么自然和谐，就好像他真觉得林妍是救命恩人，而非废了他，还让他变成了穷光蛋的仇人一样，太假了。
    福王看探子：“明面上，你是我的护卫，所以，是不是劳烦你扶我一下？”
    探子不知道他要去找林妍有什么用，但他还是听命而行，稳稳搀住了福王，缓慢走出了包厢。
    是的，听闻林妍让人在天香楼定饭，福王一早就来了包厢，就是为了等林妍过来，好探听虚实。
    【稍后替换】
    福王眯眼听着探子的话，消瘦的面容上没有半点儿表情，看起来莫名有些渗人。
    探子眉头紧皱：“王爷莫不是动了杀机？您最好清楚，我只是来帮忙的，并非把命卖给了王爷。”
    他沉声道：“如果我猜的没错，那几个反侦察的高手，应该是童家的。童家，想必王爷不陌生。”
    福王消瘦的脸上缓缓露出笑容：“我当然知道。你误会了，我没有针对你的意思，我只是在想，应该怎么样去看看林妍。”
    探子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声音也和缓了许多：“王爷的心愿，主子已经竭力去帮王爷完成了。
    为了王爷的这个心愿，主子花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甚至不惜废掉了许多十分重要的棋子。
    王爷的心情我能理解，但请王爷一定要记住，林妍这个人，王爷想怎么对付都行，但，一定不能杀了她。
    主子千叮咛万嘱托，林妍的命，主子留着还有大用处，万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福王笑了一声：“我知道，这个话题你已经说了许多遍了。”
    探子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虽然但是……他总觉得现在的福王看着正常，其实内里早就是个疯子了。
    主子用这样的变态来布置棋局，是不是……有点儿太冒险了？
    探子正想着，就见福王动作缓慢地从软塌上下来了。
    探子一惊：“王爷的身体还没有彻底养好，还是好好躺着的好！”
    上次福王的手筋脚筋被斩断，虽然续上了，可却彻底沦为步履蹒跚的废物，稍微走动两步，就能疼得好几天睡不着觉。
    福王明明疼得脸色发白，却竟然还笑得出来：“无妨的，问题不大，我想好了，既然探子进不去，那，就只能明面上去拜访了。”
    探子一惊：“王爷要亲自过去找林妍？”
    福王眉眼含笑：“自然。老朋友见面了，我总得去谢谢林妍吧？要不是她慷慨帮助，我也不能像现在这样行动自如啊。”
    探子觉得瘆得慌，整个帝都谁不知道，福王之所以成了如今这副惨状，就是因为他在背后谋划算计林妍，被报复了。
    如今福王能笑得这么自然和谐，就好像他真觉得林妍是救命恩人，而非废了他，还让他变成了穷光蛋的仇人一样，太假了。
    福王看探子：“明面上，你是我的护卫，所以，是不是劳烦你扶我一下？”
    探子不知道他要去找林妍有什么用，但他还是听命而行，稳稳搀住了福王，缓慢走出了包厢。
    是的，听闻林妍让人在天香楼定饭，福王一早就来了包厢，就是为了等林妍过来，好探听虚实。

 第801章 胡搅蛮缠

    听到福王的话，青年撇了撇嘴，脸上浮出了不屑之色。
    他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要不是碰上如今这主子有那么个爹，他们童家是什么存在，能这么轻易地成为别人的杀人刀？
    就比如他，要不是对那主子和主子她爹产生了心理阴影，至于看个门竟然都那么高兴？甚至还产生了荣誉感？
    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
    青年赶人道：“总之，我们主子不见你，你赶紧走吧。”
    福王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他没想到，自己自以为十拿九稳的事，竟然再次失策了。
    林妍，竟然已经找到她的生身父亲？
    福王想了想，问道：“敢问，她的父亲是什么人？”
    青年神色陡然一冷：“这不是你应该问的！快走罢！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扶着福王的探子陡然一惊，忙扶着福王往后退了两步。
    即便是如此，福王也还是被劲气所冲，嘴角溢出了血来。
    探子沉声道：“这里是帝都，并非你们童家堡，我好心提醒两位，最好不要这样嚣张恣意！否则，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之前开口的青年冷笑道：“原来是同道中人啊！……既然知道我们是童家的，那就该知道，我们童家人，生下来就知道嚣张两个字怎么写！”
    另一个青年直接拔剑：“你想教我们做事？很好！用手上功夫说话吧！”
    探子：“……”简直不可理喻！
    他深呼吸道：“告辞！”
    强行拖着福王走了。
    等回到了包间，福王看探子。
    探子不悦道：“王爷即便是嘲讽我，我也还是会做相同的选择。童家人身份特殊，正如刚刚那小子所说，生下来就知道嚣张二字是怎么写的。
    他们虽然明面上是名门正派，却出身邪魔外道，又经常处理魔道魔修的事，手腕强硬程度，不下于土匪马匪。
    这种人，王爷跟他们讲身份是没用的，刚刚要是我们不走，他们真的会重伤王爷！”
    福王挑眉：“竟然这样肆无忌惮吗？”
    探子郑重点头，警告道：“作为合作者，我想我有义务提醒你，接下来的行动中，王爷若是又不小心跟童家的人对上，一定要小心自己的安危。如果碰巧是在没有人的地方，他们，绝对干得出来杀人抛尸的事！”
    福王心头微沉：“倒是想不到，林妍的运气这样好。”
    探子眉头紧皱：“看那两个童家人的表现，林妍的生父怕是身份非常特殊，这事儿我得立刻禀告主子。”
    福王笑道：“你只管去，我心中有数，不会再去找林妍的麻烦了。”
    探子并不是很相信他的话，但事关重大，他还是选择了离开去报信：“我会通知王爷的护卫进来照顾王爷。告辞了。”
    等探子一走，福王的脸顿时便沉了下来。
    他猛地扫落了桌子上的茶杯，脸色阴沉，风雨欲来。
    过了一会儿，护卫出现在了门口：“王爷。”
    福王已经收敛好了情绪，淡淡道：“我刚刚似乎听见了齐国公世子的声音，你去跟齐国公说一声。”
    他脸上挂着担忧的表情：“帝君对四王八公一脉早就心生厌弃，世子这孩子情深义重是没错，但跟林妍扯上关系……恐怕不是好事啊。”
    护卫记下了他的话，匆匆往齐国公府上去了。
    ……
    夜色微凉，月上中天。
    黄飞宇从天香楼里出来的时候，神色非常轻松。
    今日吃这一顿饭，他发现林妍的实力又增强了好几倍。
    未来主子是个时时刻刻都在强大的人，这无疑是一件让人非常开心的事情。
    临别前，黄飞宇笑问林妍：“帝姬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前，我和我娘都在公主府蹭饭，如何？”
    林妍点头：“可以。”
    她心里很清楚，黄飞宇并非真的想蹭饭蹭住，而是要表明态度——他是站在她这边儿的。
    另外，也是为他娘寻求一个庇护。
    林妍对自己人向来大方，自然应允。
    黄飞宇脸上笑容加深，正要说话，就听见有人叫他。
    “世子！世子您可算是出来了！”
    黄飞宇转头一看，便见一少女眼睛通红地冲了过来，脸色惨白，看起来吓坏了。
    黄飞宇神色一凛：“素萃！你怎么在这儿？可是府中出了什么事？”
    名叫素萃的少女，是他母亲最喜欢的丫鬟，为人聪明稳重，甚少像如今这样慌张失措。
    素萃哽咽道：“夫人跟国公起了些冲突，被国公爷关到柴房里去了！如今，如今姨娘们拦着不让找世子，我是硬冲出来的！”
    她大哭：“世子快回去看看吧！”
    黄飞宇皱眉道：“娘分明在公主府，怎么可能跟爹起冲突？”
    素萃摇头道：“夫人半个时辰前独自回来的啊！一回来就去了主院找国公了！”
    黄飞宇顿时凛然：“立刻回家！”
    他勉强冲林妍笑道：“我会尽快处理好家中的事。”
    林妍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黄飞宇摇了摇头：“不用，这是我的家事，帝姬是没有立场管的，这种时候，没必要再给帝姬增添新的把柄，让他们上奏。”
    林妍笑了一声：“虱子多了不愁，我倒是不怕这个。”
    黄飞宇坚持道：“倘若真有需要，我会来请帝姬帮忙的！”
    林妍见他如此，也不勉强，让人给了他一匹快马，目送他走了。
    上马车回府的时，楚烨给林妍解释道：“如今的四王八公，都是当年跟我皇爷爷打过仗的生死交情，每一家手中都有丹书铁券。
    这样的勋贵人家，只要不造反，即便是尸位素餐，混吃等死，我和帝君等闲也不会动他们。
    黄飞宇不想你插手，恐怕是怕齐国公在朝堂上胡搅蛮缠，再给你添麻烦。”
    林妍倒是对这位齐国公好奇了：“这人很难缠吗？”
    楚烨点点头：“他是老牌贵族中最有手段的人之一，在军中一直颇有声望。
    如今的军部，一部分是当年跟我打过仗的，一部分就是这些勋贵人家带出来的，真想给人找麻烦，还是这些勋贵人家统领的帝都军队更好操纵。”
    林妍想了想，挑眉道：“倘若我今天插了手，是不是明天一早，我名下的所有产业都要被城防军严查了？”

 第802章 我的热闹好看吗？

    听楚烨说了不少齐国公的事迹之后，林妍挑眉问道：“倘若我今天插了手，是不是明天一早，我名下的所有产业都要被城防军严查了？”
    楚烨眼中划过一丝笑意，点了点头：“是。”
    林妍抚掌而笑：“有意思，原来是个地痞老流氓似的人物。”
    她话音刚落，就有人在车外笑道：“帝姬这样说一国国公，恐怕不太合吧？”
    楚烨无声张口：“福王，楚桦。”
    林妍掀开车帘，就看到了不远处的福王。
    早先时候的福王，是个十分富态却不掩帅气的大叔，瞧着满身贵气和书生气。
    如今的福王，骨瘦如柴，脸色刷白，虽然还挂着和善的微笑，但，眉梢眼尾却充斥着违和的感觉。
    见林妍看过来，福王顿时笑得更灿烂了几分：“许久不见，帝姬还是这样风采依旧。”
    林妍笑呵呵问道：“你谁啊？”
    福王笑道：“帝姬忘了吗？本王曾耗尽家产，求帝姬救过我一命。”
    林妍点点头：“是忘了啊。如今，全帝都关注我的人，恐怕都知道我失忆了，怎么你不知道吗？”
    她似笑非笑：“你要是不知道的话，要么就是穷困落寞，没有消息来源，要么，就是装不知道了。你是前者，还是后者呢？”
    福王哈哈大笑了两声：“帝姬还是这么幽默啊。”
    他温声道：“想来我应该是前者了，毕竟我的钱，都给了帝姬了啊。”
    林妍扯了扯嘴角：“说了这么半天，你到底谁啊？”
    福王盯住了林妍的眼，企图分辨出她到底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可他除了看到一双清澈的眼眸之外，竟然分辨不出来。
    对方笑得干净透亮，目光中没有好奇也没有痛快，只有一片凉薄。
    这样的眼神，根本就让人看不穿。
    福王看着林妍道：“在下楚桦。”
    林妍恍然大悟：“原来是福王殿下啊。”
    福王笑道：“你想起来了？”
    林妍点点头：“想起来了，就是刚刚那个要告诉我亲爹是谁，好来报答我救命之恩的人嘛。”
    她拱手：“虽然这个消息没什么用，但还是多谢了。”
    福王盯着林妍：“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你明明不是林家夫妇的亲生孩子，却会被他们当做亲生女儿吗？”
    林妍懒洋洋道：“不想啊，过去的事情如往日云烟，我知道那么多干什么？又不能当饭吃。”
    她敲敲车板：“走吧，吃饱了，要回去睡觉了。”
    林一正要赶车，却见一个人从后面跑了出来：“她不想知道，我想知道！你说！”
    林一转头看林妍。
    林妍扶额：“来个人，把她送回去。”
    林荫红着眼圈转头看林妍：“我必须要知道！我有资格知道，不是吗？！”
    她之前只知道林妍是被恩将仇报的，她还知道更多，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怎么开始的，都是为什么。
    硬跟着来蹭饭的宋润站在了林荫身边，笑道：“长姐要是不是林家亲女的话，那林家夫妇可就又多了一条骗婚和欺君的罪名了。
    长姐不如且先等等，你虽然前尘忘尽，对这些过往不感兴趣，我们这些事主，却想知道真相啊！”
    这会儿，天香楼门口已经围拢了不少人了。
    王爷，帝姬，身世之谜，欺君之罪……
    无论哪个字眼儿，都是能立刻成为帝都热门的话题，自然吸引来往路人的注意力。
    眼看着路已经被围堵的水泄不通，林妍索性便摆摆手：“既然大家都想挺热闹，那福王就好好说说，给大活儿乐呵乐呵。”
    福王笑道：“帝姬这话，倒像是在讽刺我是个说书先生。”
    林妍淡淡道：“那福王当不当这个说书先生呢？”
    福王哈哈一笑：“就当是与民同乐，既然帝姬想听，那么我便当一当这个说书先生，说一说帝姬身世之谜！”
    围观者中有胆子大的，当下就忍不住连连催促，狂热的八卦之心，仿佛已经在热烈燃烧。
    林妍扯了扯嘴角，没福王的搭话。
    楚烨默默往车门口的位置坐了坐，正好给她当了个靠枕。
    有认识他的，一见他出现，顿时便按住了身边过分放肆的同伴，整条街都仿佛静了静。
    福王眼神微深，含笑看楚烨：“摄政王之前还着急要退婚，这会儿怎么就扔下刚生产的妻子女儿，跟帝姬搅和到一起了？”
    【半小时替换】
    她敲敲车板：“走吧，吃饱了，要回去睡觉了。”
    林一正要赶车，却见一个人从后面跑了出来：“她不想知道，我想知道！你说！”
    林一转头看林妍。
    林妍扶额：“来个人，把她送回去。”
    林荫红着眼圈转头看林妍：“我必须要知道！我有资格知道，不是吗？！”
    她之前只知道林妍是被恩将仇报的，她还知道更多，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怎么开始的，都是为什么。
    硬跟着来蹭饭的宋润站在了林荫身边，笑道：“长姐要是不是林家亲女的话，那林家夫妇可就又多了一条骗婚和欺君的罪名了。
    长姐不如且先等等，你虽然前尘忘尽，对这些过往不感兴趣，我们这些事主，却想知道真相啊！”
    这会儿，天香楼门口已经围拢了不少人了。
    王爷，帝姬，身世之谜，欺君之罪……
    无论哪个字眼儿，都是能立刻成为帝都热门的话题，自然吸引来往路人的注意力。
    眼看着路已经被围堵的水泄不通，林妍索性便摆摆手：“既然大家都想挺热闹，那福王就好好说说，给大活儿乐呵乐呵。”
    福王笑道：“帝姬这话，倒像是在讽刺我是个说书先生。”
    林妍淡淡道：“那福王当不当这个说书先生呢？”
    福王哈哈一笑：“就当是与民同乐，既然帝姬想听，那么我便当一当这个说书先生，说一说帝姬身世之谜！”
    围观者中有胆子大的，当下就忍不住连连催促，狂热的八卦之心，仿佛已经在热烈燃烧。
    林妍扯了扯嘴角，没福王的搭话。
    楚烨默默往车门口的位置坐了坐，正好给她当了个靠枕。
    有认识他的，一见他出现，顿时便按住了身边过分放肆的同伴，整条街都仿佛静了静。
    福王眼神微深，含笑看楚烨：“摄政王之前还着急要退婚，这会儿怎么就扔下刚生产的妻子女儿，跟帝姬搅和到一起了？”

 第803章 你就说这个？

    福王满脸恶毒地看着林妍，讥讽问道：“是不是因为你自小就是靠着抢长大的，所以，打从心底里就觉得，抢来的东西，才最香？！”
    围观众人闻言，无不哗然。
    众人设身处地地去想，觉得自己大约是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的。
    救命之恩的确是恩重如山，但如果要赔上孩子的一辈子，他们宁可再把自己的命赔还给对方！
    林妍对围观者们的反应半点儿不气，反而还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福王脸色微沉：“你笑什么？觉得自己占了便宜，非常骄傲自豪吗？”
    林妍笑道：“我就是想想你的话，觉得非常可乐。”
    她看向了林荫：“满帝都的人都知道，林夫人宠爱义女远超亲生女儿，你和林清，在林家的待遇向来远超我，我说得可对？”
    林荫点了点头：“是！”
    她知道事情根本不是福王说的这样，她娘总不能自己黑自己，还让她偷听到只言片语吧？
    林荫皱眉：“你想说什么？……他这样说你，你就不生气吗？你平常嘴巴厉害得很，这会儿怎么不反驳他？！你明明……”
    林妍笑呵呵打断她：“我就是好奇嘛，照福王所说，我有如今这样的地位成就，都是靠了林家。
    怎么我一个只占了名头的都这么厉害，你也就嫁了个王爷，林清就更惨，只混了个王爷的妾，还悲催地撕掉了呢？”
    她眨眨眼：“难不成是因为，我的聪明已经远远超过了林家的血脉，所以才这么超凡脱俗，假借个名头，都能一飞冲天了？”
    林荫：“……”
    她黑着脸瞪了林妍一眼，又忍不住狠狠翻了个白眼。
    虽然但是……你这么当着我的面儿黑我，是不是太嚣张了？！
    她把气直冲福王：“你这样胡说八道就没意思了！林妍在我家过的什么日子，知道的都知道，不是你嘴巴一张就能胡编乱造的！
    从小到大，林清就指使着我算计林妍，我娘从来没有一次是向着林妍的，甚至于为了抬高林清和我的名声，不断踩林妍。
    林妍她除了吃我林家的饭长大之外，如今学到的东西本事，都是她以一己之力搞到的，跟林家没有半个铜币的关系！”
    她冷笑道：“就是看起来非常光鲜亮丽的婚事，可也不是什么托付林家，而是当年润王自己看上了，扒拉着不松手！”
    福王眯眼道：“林荫，你年纪还小，这是被人蒙蔽了。”
    林荫怼道：“你年纪倒是不小了，怎么没见你说点儿人话呢？你能在尼姑庵里勾搭上林清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可见你品行如何了。
    再看你女儿，强抢旁人未婚夫，拐卖闺阁少女供人玩乐，其所作所为下贱至极，还不如人家正规营业的鸨母。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就你们家这样的家风，你们父女俩的腌臜行径，还以为张张嘴就能毁坏别人名声了？
    白痴才会相信穷途末路的人渣的话，而不相信一个连番为国捐钱捐东西，还为了帝国邦交不远万里出使的英雄！”
    不少原本被带走了节奏的人：“……”卧槽！这话说得太特娘的有道理了！
    所谓人的名树的影，众人细想这些年来林妍救过的人，无偿贡献给帝国的东西，看福王的眼神都古怪极了。
    也是最近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以至于他们都被带歪了，真以为林妍是个表面光明的伪善之人了。
    如今想想，那些黑料来得太快太猛，反倒是非常蹊跷了。
    林妍默默冲林荫比了个大拇指。
    林荫见了，嚣张尖锐的神色微微顿了顿，忍不住红了耳尖子。
    她轻咳一声，重整旗鼓，冲福王哼道：“你还有没有别的正经话要说？没有的话，就不要浪费我们的时间了！”
    福王眯眼看她：“林荫，你这样认贼作父的人，倒真是少见。你也不想想，要不是林妍，你何至于父死母逃亡？”
    林荫一下子冷了脸：“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就好像你女儿，如今亡命天涯，受世人唾骂，难道还要怪林妍发现了她的恶行？而不是怪她自己心思歹毒，不配为人吗？！”
    福王死死盯住了林荫：“很好，小姑娘，我记住你了。”
    林荫只觉得背后一寒，却仍旧挺住了，冷笑道：“福王果然疼爱女儿，为了女儿当第三者的执念，如此不要脸来伤害林妍。
    别以为天下人都是傻子，这次这么多人冒出来攻击林妍，肯定跟你脱不了关系！天网恢恢，帝君英明，不会让你得逞的！”
    福王摇了摇头，温声道：“小姑娘就是喜欢胡乱猜测。”
    林荫板着脸：“本王妃已经是当娘的人了，不是什么无知的小姑娘，你如果想通过这个来挑拨我和林妍，那我得告诉你，你失算了！”
    她摇摇头，转头看林妍：“没必要听他废话了，不过是些玩弄人心的手段，我知道是我林家对不起你，其余的细节，没必要知道了！”
    林妍看她。
    说要听的人是她，这会儿不要听的人，还是她。
    林妍其实知道，她仍旧还是想知道当年的事情的，不为别的，只是下意识想要知道过去，好让自己更甘心甘愿，以便真正、彻底地放下过去。
    如今不想听，也不是真不想知道了，只是不想让她自己成为攻击她林妍的借口，仅此而已。
    林妍笑眯眯道：“不想听就不听，你才刚生完孩子功劳大，你的意愿可以参考参考。”
    她拍了拍手：“来个人，把福王殿下，搀走，放远点儿！”
    之前守门的两个童家青年立刻闪身上前，一边一个踹飞了福王的护卫，把福王从软轿上“搀扶”了下来，直接“放”到了城门口。
    林妍眉眼含笑：“诸位，热闹已经看完了，不如就此散去，也免得造成拥堵，耽误了其他人的时间？”
    围观众人乘兴而来，不得不败兴而归。
    连林荫这个林家人，都说了福王的话是假的，那自然就没什么热闹好凑了。
    没一会儿，前方的道路就疏通了。
    林妍冲林荫招招手，等她过来了，就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头顶：“以后要小心点儿，小心出门被福王套麻袋打成猪头。”
    林荫：“……”你叫我来，就是说这个？！

 第804章 你生不了啊

    天香楼门口闹腾得厉害的时候，齐国公府中，同样闹腾得厉害，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黄飞宇跟着素萃匆匆回到了府中，一进门，就发现府中气氛凝重。
    他神色微沉，转头看素萃，低声道：“你去我院子里叫人，悄悄地，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不要耽搁，找到人立刻就带他们去救母亲。”
    素萃一惊：“那世子您怎么办？”
    黄飞宇笑了一声，温声道：“我是父亲唯一的儿子，我能有什么事？你只管听话就好。”
    素萃想想也是，国公爷虽然不喜欢夫人，但对世子这个唯一的儿子一向不错。
    她忙忙点头，绕着墙根匆匆跑向了黄飞宇的院子。
    黄飞宇进了内院，果然，刚过了内外院的门，就有下人快步过来：
    “世子，国公爷等您许久了！他请您一回府，就立刻去书房见他！”
    黄飞宇点点头：“父亲今日为何跟母亲起了争执？”
    下人左右看看，低声道：“似乎是因为世子跟林妍帝姬走得太近的缘故，国公爷大发雷霆，让夫人管制您。夫人不肯，两人便发生了口角。”
    黄飞宇眉头紧皱：“父亲因何这时候回府？他不是在别院散心吗？”
    下人摇摇头：“奴才不知。”
    黄飞宇不动神色地按了按胸口，不知道是今日太过劳累病情加重，还是预感不妙，这会儿只觉得心脏有些疼痛，呼吸也十分沉闷艰难。
    眼看着快到书房，周围的人也多了起来之后，他便没有再跟下人说话，脸上重新挂上温和的笑容，迈步进了书房的院子。
    下人在院门口就站住了。书房重地，他是没有资格进来的。
    护卫等黄飞宇一进来，就立刻关上了院门。
    黄飞宇心中一沉，抬头看了看黑沉沉的天空，隐隐觉得，今日的状况十分不妙。
    守门的护卫恭敬地垂头打开了书房的门，然后又站在了门旁。
    黄飞宇微微垂首，缓步走进了书房之中。
    房门在他的身后缓缓关上，书房中灯光暖融，但照不进他的心底。
    齐国公黄杨坐在书桌之后，表情清冷，面容冷厉：“跪下！”
    黄飞宇微微顿了顿，缓缓跪了下来。
    黄杨眯眼看他：“你可知错？”
    黄飞宇抬头看他，笑道：“父亲这是怎么了？儿子今日……”
    话没说完，黄杨忽然抬手抓起了桌子上的砚台，猛地甩了出来。
    砰！
    砚台狠狠砸在了黄飞宇的额角上，墨汁和血液一起汩汩而下，染脏了他的半边脸。
    黄杨是武将，身强体重，而黄飞宇，他幼时也是精彩艳艳的练武奇才，但自从受伤留下病根之后，便再也不能习武了。
    从小到大，黄杨的所有暴力，黄飞宇都是躲不开的。
    幸好这样的暴力并不多，不然，他大约是不能这样安全长大的。
    这倒不是黄杨对黄飞宇还有父子亲情，而是黄飞宇很聪明，自从按此受伤之后，知道了自己在父亲心中的地位，就再也没有给过黄杨体罚他的机会。
    世人眼中的完美世子，说起来其实既讥讽又可笑——竟都是为了避免给黄杨这个亲生父亲严惩他的借口！
    黄飞宇垂眼，温声道：“父亲怎么生这么大的气？竟是用了修为想打死我。难道……是哪位姨娘有了身孕，要给父亲生下新的儿子了吗？”
    黄杨厉声道：“这种时候了你还跟跟我贫？！”
    他猛地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了黄飞宇面前，甩手就是一巴掌。
    哪怕明知道躲不开，黄飞宇还是照旧竭力躲了一下。
    这一巴掌甩得极凶狠，他觉得自己的后槽牙都隐隐有些松动了。
    黄飞宇晃了晃身子，哑声笑道：“父亲果然是想打死我啊，是哪位姨娘怀孕了？”
    他抬眼看他：“父亲三思一下好不好？您还记不记得，有一年几位姨娘争宠，给您吃补药吃过了头。
    那时候大夫跟父亲说，父亲只要静养一段时间就好，其实……是我怕父亲心神激荡出了岔子，才让大夫隐瞒真相的。”
    黄杨愣了愣，继而一下子黑了脸：“逆子！你想说什么？！”
    他心中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他一把拽住黄飞宇的衣襟，猛地把人提了起来：“逆子！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黄飞宇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那次爹伤到了肾脏，以后都生不出来孩子了。”
    他直到这会儿才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不为别的，就直是想好好欣赏黄杨的表情：
    “其实爹应该很早就体会出来了吧？要不是一直力不从心，爹又怎么会经常进补吃药呢？”
    顿了顿，他接着道：“不过想来问题不大，反正爹老早就说了，怕再生个儿子跟我争世子之位，闹得家宅不宁。
    帝都之中，谁不称赞爹的拳拳爱子之心？爹，没事儿的，谁都不知道爹生不了。
    这次要不是怕爹被贱人蒙蔽，我都不会把这事儿说出来让爹知道的。没关系啊爹，只要我不说，没有人会知道爹不行的！”
    黄杨脑袋嗡嗡作响：“你放肆！”
    他一把将黄飞宇扔了出去，脸上青青红红，整个人都快炸了。
    他从来都没有把黄飞宇当一回事，不想生孩子，只不过是怕还没解决掉黄飞宇，就又来个旁的孩子跟他的宝贝儿子抢世子之位。
    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要再生孩子，因为只有没有其他孩子，他才能在黄飞宇意外身死之后，提出过继弟弟的儿子，让宝贝儿子当世子。
    可！
    自己不愿意生，和不能生，那完全就是两回事！！！
    黄杨仿佛困兽一样，在书桌前来回转，转着转着，他忽然觉得不对。
    直到这会儿他才意识到，黄飞宇今天的情绪，不对！
    以往他也有严厉教导这逆子的时候，可这逆子向来乖顺听话，这次……却竟然敢说这样的话，他莫不是疯了？！
    不！
    不对！
    黄杨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死死盯住了黄飞宇，阴沉沉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黄飞宇心脏痛得无以复加，却不肯露出半点儿端倪，笑道：“如果说知道了父亲囚禁母亲，是啊，我是知道了！”
    黄杨眼底满是阴鸷：“只是……这样？！”

 第805章 当然要给面子

    被黄杨连番折腾，黄飞宇的病情已经加重，心痛得无以复加。
    但他却不肯在黄杨面前露怯，硬生生忍住了，不但没有露出痛楚之色，反而笑得越发恣意：
    “如果说知道了父亲囚禁母亲，是啊，我是知道了！……听父亲所问，难道竟然还有其他什么事？”
    他猛地站了起来：“父亲难道还打伤了母亲？！”
    黄杨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会打你母亲？！”
    他眼底的打量顿时少了不少，在他想来，如果黄飞宇真的知道了那些事，绝对不可能不露出半点儿端倪。
    这么看来，这逆子真的只是为了他母亲鸣不平了！
    黄杨抬手便要再抽他一记耳光：“你这逆子，竟敢这样污蔑为父……”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了喧闹声，紧接着，房门砰的一声，被踹碎了。
    黄杨心中一惊，猛地转头，堪堪躲开了飞过来的碎屑。
    他眉头紧皱：“什么人？！”
    待看清了来人，他的脸色顿时便冷了下来，再往院子里一看，自己的护卫竟是躺了一地。
    他怒道：“就算你贵为帝姬，也没有强闯我国公府的道理！！！”
    正迈步进门的少女微微一笑，身形忽然一闪，下一刻，便出现在了黄杨面前。
    黄杨顿时便是一惊。
    他早就听闻林妍这次回来，竟是已经以武封王，可他一直以为，这么小小年纪就能晋升九品，必然是嗑药嗑出来的。
    但就这么一个照面，他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林妍这个九品不但没有分毫水分，而且，竟然比一般的九品还要更加强悍！
    他迅速后撤，匆匆抬手跟林妍对了一掌。
    轰！
    两股内劲相冲，掀起了强劲的暴风，吹得屋子里的东西猎猎作响。
    两人各退了一步，林妍神色自然，甚至还笑得更深了一些，黄杨却觉得胸口一阵烦闷，唇边溢出了血来。
    林妍哇了一声：“国公这个八品倒是八得挺扎实啊！”
    黄杨许久没说话，倒不是要摆架子，而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深知自己一开口，就会忍不住喷出一口老血来。
    为了不把人丢尽，他沉着脸满脸冷厉，实则默默地把喉头的血狠狠咽了回去。
    林妍看出来了他的狼狈，很是愉悦地笑道：“国公不必如此逞强，我知道你这会儿气血翻涌不好受，没关系，我一向欣赏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咽的壮举！”
    黄杨：“……”这小丫头怕不是吃毒药长大的？嘴巴这么刁钻？！
    林妍没理会黄杨的眼神攻击，仿佛才看到黄飞宇一样，笑眯眯问道：“世子怎么坐在地上啊？着凉了怎么办？”
    她摇摇头：“小一，来，把人扶起来。真是的，不知道接下来会非常忙吗？还想生病偷懒！”
    林一快步进来，将黄飞宇慢慢扶了起来。
    黄飞宇轻咳了一声，挤出笑容道：“殿下怎么来这儿了？抱歉，让殿下看笑话了。”
    林妍扯了扯嘴角：“的确是挺好笑的。”
    黄飞宇嘴角微抽。他其实也就是客气客气。
    林妍瞥了一天黄飞宇：“让你带着人，你非不带，看看，差点儿被人打死了，给新儿子让位吧？”
    黄飞宇瞳孔骤缩。
    黄杨也猛地盯住了林妍。
    林妍笑眯眯道：“国公也太过喜新厌旧了，爱妾不过才稍稍呕吐，这就准备把肚子里的孩子当世子，把这么个孝顺儿子打死了？”
    她摇了摇头：“你这样喜新厌旧可怎么行呢？难不成这就是红颜未老恩先断？”
    黄杨高高提起的心一下子落回到了肚子里，接着，又猛地提了起来。
    他沉声道：“敢问帝姬，你因何知道我府中有小妾怀孕？”
    他都不知道的事，林妍一个外人，因何会知道？！
    难道是黄飞宇告诉她的？
    林妍笑眯眯把玩着手指，挑唇笑道：“那有什么难的？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总得知道，参奏我的人，都是个什么家庭背景吧？”
    她歪头看黄杨：“国公你说，是吧？”
    黄杨只觉得一股寒气蹿上心头。
    他自认对自家的掌控十分严密，尤其是后宅，当年出过林柳撞破他奸情的事情之后，他就心生阴影，将整个后院都掌控在了眼皮子底下。
    可如今，他都不知道的消息，林妍怎么会知道了？
    他沉声道：“帝姬不要危言耸听，我家中并没有什么怀孕的宠妾！”
    林妍嗤笑一声：“国公这肯定得有点儿古怪啊……难不成……是有病？隐疾？”
    黄杨顿时就黑了脸：“林妍！！！”
    林妍嗤笑了一声：“别急着叫我的名字啊，不如你先去后院看看再说？”
    黄杨心头莫名一跳，冷哼了一声，迈步就往外走。
    如果真的有……
    他的脸一黑，头一绿，都顾不上自己的内伤，眨眼间就跑了个没影。
    林妍这才看向了黄飞宇：“这件事情教会我们一个道理。”
    黄飞宇抬眼看她。
    林妍慢吞吞地道：“但凡知道自己没有武力的时候，就要不要脸地多带人，并且坚决不跟能轻易伤害自己的人独处。”
    她扔给他一瓶药：“你学废了吗？”
    黄飞宇脸一红，明明他是因为心有顾虑才如此做的，可这会儿，还是莫名生出了羞愧感。
    他轻咳一声：“多谢殿下教训。”
    顿了顿，问道：“帝姬怎么会忽然过来？”
    林妍不答反问：“按照你的性子，来这儿之前，应该做了其他安排吧？”
    黄飞宇点头：“那是自然，我让素萃……”
    他猛地顿了顿，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林妍抚掌而笑：“看来你是终于反应过来了，很好，没有被打傻了。”
    黄飞宇脸色焦急：“我得去找我娘！”
    如果真是素萃出了问题，那么这会儿，自然是没有人去救他娘的！
    更甚者，他娘的处境，或许比素萃说的严重多了！
    林妍瞥他：“用得着你操心？摄政王亲自带人去接你娘，想必这国公府就是再嚣张，也没人敢拦着。”
    黄飞宇愕然：“摄政王……能干这种事？”
    林妍笑容灿烂，眸若星河：“那能怎么办呢？林老大人听闻自家闺女被人家暴，哭求摄政王帮忙，摄政王，当然要给老大人一个面子。”
    黄飞宇：“……”

 第806章 不生也得生

    见黄飞宇满脸担忧，林妍知道他心中忧虑母亲，便道楚烨带人去救林柳了。
    黄飞宇觉得这事儿恐怕悬了，摄政王这样的人，怎么会牵扯到别人的家事中来？
    林妍笑容灿烂，眸若星河：“那能怎么办呢？林老大人听闻自家闺女被人家暴，哭求摄政王帮忙，摄政王，当然要给老大人一个面子。”
    黄飞宇顿时瞪圆了眼睛：“你……认真的吗？”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妍笑眯眯点头：“对呀，我是认真的呀！”
    她满脸的理直气壮：“女儿都快要被人渣弄死了，当爹的难道不应该跳出来暴打渣男吗？”
    黄飞宇险些气哭了：“我外公这些年体弱多病，根本受不得半点儿气，哪儿能经受如此大的打击？！”
    林妍嗤笑一声：“等你和你娘对外暴毙了，他才真的经受不住这个打击了！”
    她摇摇头：“你们啊，关心则乱，太小看了三朝元老，上任宰辅的气量和胸襟。”
    黄飞宇见她直接出门就走，匆忙追了出去：“你到底怎么想的？……等等！你怎么可能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去老家接回来我外公？！”
    冷静下来之后，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外公林若夫，普通小官的儿子，却从科考状元及第之后，一步步爬上了当朝宰辅的位置。
    且，外公还稳稳做了三朝宰辅！
    当年先帝在时，贵妃作乱，他外公内外应变，才为大秦保下了众多忠臣良将。
    也因此，这些年虽然他外公退出朝堂，林家回了老家修生养息，可他和他母亲仍旧在朝中顺风顺水。
    而他爹，也因为忌惮他外公留下来的人脉恩情，哪怕为了贱人和私生子痴狂发疯，也没敢在外面露出一丝一毫的端倪。
    可万万没想到，他和他娘小心翼翼避着的外公，竟然让林妍给弄进了帝都！
    黄飞宇说不出心中是寒凉还是震撼，紧追着林妍，急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什么时候……”
    林妍脚步一顿：“你太聒噪了。”
    黄飞宇：“……”
    他努力把声音降低，用堪称温柔地声音问她：“跟我说说好吗？我总要知道你想怎么做。”
    林妍满意地点点头：“药吃了吗？”
    黄飞宇匆忙打开药瓶，倒出了药丸就吞了一颗，接着期待且急迫地看着她。
    林妍轻笑了一声：“听闻朝中七八成的大臣们联合上奏要弄死我，我就在想，怎么反驳回去。
    后来我想到了。我只是一个大夫，医术勉强能看，修为还有点儿高而已，其他的什么都不会。”
    黄飞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是想让我外公替你怼满朝文武？！”
    他不傻，林妍说到这儿，他就知道了她的打算了。
    而且，他也大约猜到了林妍拿了什么条件来打动的外公。
    无非，就是他跟他娘的安危。
    林妍抚掌而笑：“瞧瞧，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才说到一，他自己就明白了一百了。”
    黄飞宇一言难尽地看着她：“我现在越发怀疑，你根本就没有失忆了。”
    林妍瞥了他一眼，边往后院走，边道：“就你们家那点儿事儿，童家少主亲自出手，什么查不到呢？
    至于你我之间的约定，秦非告诉我的。哦对了，你猜的没错，要是你不主动跟我的话，我会拿你外公来威胁你，倒是还能再用你一把。”
    黄飞宇：“……”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他嘴边出现了无数话语，最后又齐齐消散。
    对林妍这种人，他还能说什么呢？
    他缓缓问道：“之前你没说，你是怎么知道我这边出了事的？你在我身边安插了人手？”
    林妍摇头道：“那倒没有，回去的时候，正好想起来林姨，就顺嘴问了一句她气色如何。没想到，竟问出来是那个素萃来叫的她回去。”
    她耸耸肩：“本来没想把林老大人这么早暴露出来的，但这么个风口浪尖的，我总不好再给齐国公送个把柄，是吧？”
    黄飞宇知道，并不是如此的。
    她分明就是想找一个光明正大帮忙和撑腰的借口，仅此而已，罢了。
    黄飞宇眼眶灼热地低下了头，好一会儿才抬头笑道：“这一次，我爹大概要气死了。”
    他低笑道：“我知道他爱他那个‘侄子’到了极点，唯恐再多个孩子，不能让他的宝贝蛋儿继承国公之位，所以一直在避孕。
    因此便遂了他的心愿，挑拨了一出姬妾之争，用手段废了他。要是你刚刚查到的有人怀孕是真的……那他这会儿大概脸都绿了。”
    林妍：“……”
    她默默冲黄飞宇比了个大拇指：“你可真是你爹爹的好大儿！……干得好！”
    黄飞宇低低一笑：“不敢不敢，还是有很多进步的余地，日后一定跟殿下好好学习！”
    林妍听了只想翻白眼，总觉得他这话是在影射自己不是好人。
    说着话，就到了内院了。
    林妍身边有童家两个九品青年开道，无往不利，这会儿进去，便如同进入无人之境。
    一进院门，里面的哭声就陡然清晰了起来。
    “……国公爷饶命啊！妾虽然偷偷倒掉了避子汤，但也只是因为太爱国公爷了，想给国公爷生个孩子啊！”
    那凄厉悲切的哭声，仿佛杜鹃啼血，简直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但说出来的话，就十分诛心了。
    “国公爷就算是不看在贱妾的面子上，也还请看在贱妾肚子里的孩子的份儿上，饶了贱妾性命吧！
    国公府已经十多年没有一个孩子出生，没有一个姬妾怀孕，国公爷都不知道外面传得有多难听！
    要不是太生气外面说国公爷……贱妾也不会一时气愤偷偷倒掉了避子汤，一下子便怀了孕啊！”
    这话说的……
    走进内院的林妍和黄飞宇，没忍住齐齐脚步一顿，噗嗤两声，笑了出来。
    这特娘的说得妙啊！
    既然外面都传遍了，世子又成年了，坐稳了世子之位了，那怎么就不能生呢？
    一倒掉了避子汤就怀了孩子，可见国公爷分明宝刀未老嘛！
    小婴儿想抢世子之位，根本来不及，还能证明国公爷能行很行，外面的流言蜚语都是妄言。
    所以，除非国公爷不行，知道这孩子不是自己的，不然怎么可能会不生？
    所以，必须生！
    明知道戴了绿帽子，也得生！

 第807章 你们想干什么？

    听着那姬妾的悲切哭诉，知道内情的，知道这是那姬妾在用威胁的手段，保命求生存，不知道内情的，只会觉得，她说得太有道理了。
    作为知情人之一，林妍险些笑岔了气。
    这位姬妾，是个狼人啊！
    黄飞宇也笑，笑这事儿荒诞有趣，笑黄杨的脸色之难看，能让他下饭三大碗。
    这简直就是人间惨剧啊！
    明知道是绿帽子，却为了自证清白，不得不亲手戴严实了，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黄飞宇怕黄杨恼羞成怒之下，当真下了黑手，温言道：“父亲，儿子觉得姨娘说得有理。”
    他故意顿了顿，含笑道：“父亲对儿子的维护关心，儿子已经知道了，但儿子如今已经成年许久，也是时候再添几个弟弟妹妹，也好让父亲能够多姿多孙才是。”
    黄杨生生被气笑了：“你倒是好心！就不怕某些人养大了心，最终自食其果，死在妇人手下吗？！”
    黄飞宇眉眼含笑，柔声道：“我知道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的，父亲不可能让弟弟妹妹……来跟我争抢东西。”
    林妍没忍住又笑出了声来。
    这逻辑，没毛病啊！
    无论黄杨有没有私生子，他都不可能让妾侍生的父不详孩子抢亲生儿子的东西的。
    黄飞宇满脸感动，完全就是一副感念父亲好意，所以为了替父亲遮羞，连野孩子也愿意养的意思。
    黄杨一口老血憋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险些脑溢血。
    许久，他才缓过神来，咬牙道：“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他阴鸷地看了一眼爱妾：“好好把孩子生下来！要是这中间出了什么意外，当心我剥了你的皮！”
    娇媚女子微微一僵，总觉得黄杨似乎是知道了她腹中的孩子，不是他的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左思右想，都觉得自己爬墙爬得毫无破绽，那黄杨又是怎么笃定的？
    想着，她就忍不住看向了……
    黄杨猛地转身：“你听见了没有？！”
    女子浑身一寒，猛地低下了头，再不敢偷瞄半分了：“是，奴，奴知道了！”
    黄杨看着女子的眼神越发杀机凌厉，但想到外面的传言，到底还是忍下了。
    他转头看林妍，这回，眼中的凝重已经弥漫到了脸上：“帝姬的手，未免深得太长了吧？我的家事，帝姬又什么资格来管？”
    话音刚落，便有一道苍劲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帝姬管不得，那我呢？我这个老东西，是不是也管不得了？！”
    黄杨猛地变了脸色，不可置信地看向了院门口。
    一个老者在林柳的搀扶下，正迈过门档进院，虽然身形消瘦，头发花白，却半点不遮掩他满身的气势。
    仿佛兽王归林！
    黄杨硬生生挤出几分笑容，快步迎上了上去：“岳父大人身体不适，不在家中养病，怎么就来帝都了？”
    他笑得难看：“您若是思念柳儿和飞宇了，小婿会带他们回去看望您的！”
    老者看着他笑了一下，冲他招了招手：“你扶着我。”
    黄杨神色一松，忙扶住了老者。
    就是在这个瞬间，老者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另一只手猛地一挥！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凶猛地抽在了他的脸上。
    黄杨被打愣了，眼底陡然冒起了凶光。
    老者冷笑一声，对明显比他高大比他年轻力壮的女婿，没有半点儿怯场：“怎么？还想还手不成？！”
    黄杨被他气势所迫，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就是这一退，他的所有威严，瞬间散落了一地。
    黄杨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淡淡问道：“岳父这是干什么？许久不见……是不是被什么人挑拨了？”
    他看了一眼林妍，显然这个“什么人”，说的就是林妍。
    林妍笑呵呵提醒道：“国公，想想你干的那些不是人事儿，林老大人可是从柴房里找到的自家女儿。”
    她笑问：“都这样了，还需要什么人挑拨？你当林老大人老糊涂了？”
    黄杨脸色微僵，沉声道：“岳父长久不来帝都，不知道帝都如今的局势，我并非要苛待柳儿，这样做，真的是情非得已。”
    老者闻言便笑了：“这话怎么说？”
    一边说着，他一边安抚地拍了拍女儿的手背。
    黄杨道：“飞宇年纪还小，不知道朝堂党政的深浅，一脚踩进了泥潭里，我也是为了救他的性命，才关了柳儿，引他回来。”
    林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来来，飞宇，快把你脸上的大巴掌印子，还有被打得滚一身的灰，让林老大人看看。”
    黄杨：“……”
    他脸皮微抽，对老者解释道：“飞宇年轻气盛，我怎么说他都不听，我唯恐他年幼无知伤了性命，这才激进了些。”
    他满脸诚恳：“岳父知道的，真多年来，我唯有飞宇这一个儿子，为了不让任何人威胁到他的地位，我没有让一个庶子出生。”
    林妍又噗嗤一声笑。
    黄杨怒目而视：“你够了！”
    话音刚落，楚烨就姗姗而来：“齐国公在对谁大小声？”
    黄杨：“……”
    他深呼吸，缓缓道：“想不到摄政王竟然亲自来管我的家事，真是让人意外啊！”
    楚烨神色淡淡：“再有下次，我打断你的腿。”
    根本就没接他的话茬。
    黄杨被气笑了：“摄政王这些年来的行事，真是越来越让人摸不着头脑了，难不成，真是色令智昏了吗？！”
    老者淡淡道：“你竟还有脸说别人，我看，你才是色令智昏，忘乎所以了！”
    他盯住了黄杨的眼睛：“摄政王自然不会插手旁人的家事，但，我这么一个当了些年官的老家伙哭求他为我做主，摄政王仁义，纵然不喜欢，也还是选择了帮忙了！”
    黄杨眼底浮出凶色：“岳父今日来，到底是想干什么？”
    眼前的这三个人，楚烨和林妍地位尊贵，他只能敬着，林业这老匹夫辈分高，他更是不敢违逆。
    他很清楚，再这么继续纠缠下去，除了吃瘪更多之外，他不会得到任何好处。
    与其被这三个人拿捏优势按在地上摩擦，不如他单刀直入，摊开了，把话说个明白！

 第808章 人间惨剧啊

    黄杨不是傻子，他只是一时间被林业的到来给打乱了阵脚而已。
    这会儿连番被怼，他已经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林业三朝为官，当年辞官退隐的时候，楚帝是真心连番挽留，是他自觉应该急流勇退保平安，所以走得坚决。
    如今骤然回来，绝对不只是来看看女儿外孙这么简单。
    除非……
    黄杨心中咯噔了一声，不是别的，而是想到了林妍。
    林妍连他后院姬妾怀孕的事都能查出来，那么，是不是也能查到别的？比如，他跟表妹……
    黄杨盯紧了林业，沉声道：“岳父今日来，到底是想干什么？”
    他脸色紧绷，一字一顿地道：“岳父最好直接说目的，小婿这些年虽然长进缓慢，却也在朝中站稳了脚跟，岳父的心愿，再次也能帮助完成些许。”
    这话说的，表面上好似是在表忠心，实则，却是在警告林业——一个是人走茶凉，一个是如日中天，想做什么都最好掂量掂量！
    林业是久经朝堂的老狐狸了，自然听得出来女婿的警告。
    他并不觉得生气，反而觉得非常有趣。
    当然，这个有趣，是指对黄杨的未来的谋划的感兴趣。
    至于黄杨做下的那些个腌臜事……他是生气的，甚至于是懊悔的。
    早年他看这个人情深义重，却不知道，原来这情深义重也能转移了兑对象，并且连偷弟妹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是个人才！
    林业想了想，笑道：“既然你不想与我多说话，那倒也简单。等后日大朝会的时候，你当庭上折子，奏请把国公之位给飞宇。这，就是我的目的了。”
    黄杨哈地一声笑了出来：“我如今才不过才四十，岳父竟然就想着帮外孙夺我的国公之位了！……不觉得自己太无耻了些吗？！”
    他讥讽道：“岳父真的是老了，被人蒙骗了来祸害自家人不说，连最基本的审时度势都不懂了！”
    他怜悯地摇摇头：“如果被岳父昔日的老友们知道了，大概会非常痛心吧。”
    他忽然把矛头对准了林妍，本要疾言厉色一番，但一看到楚烨，就把厉色收了回去，勉强和缓道：
    “帝姬想要找人帮忙脱罪，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毕竟，能好好活着的话，谁想去死呢？
    可帝姬啊，你是不是有些太丧心病狂了些？我岳父都这么大的年纪了，有自来多病，你怎么就能不顾他的身体，把他强行弄来帝都呢？”
    他叹气道：“帝姬恐怕不知道，就只你强迫我岳父这一项，就能让大半个朝堂骂死你！”
    林妍笑眯眯道：“真的吗？多谢关心多谢关心，齐国公真是个大度的人，我这样的揭你的老底，你竟然还肯这样的关心我。”
    她抚掌赞叹：“齐国公可真是个好人！”
    黄杨笑容一下子就淡了下来，被林妍这么一怼，他顿时就觉得刚刚的讽刺还是不到位了。
    林业摇了摇头，怜悯道：“这么多年了，长进的就只是地位，嘴巴还是笨得不如捐给有需要的人！”
    黄杨：“……”老子认输了，你们都滚行吗？！
    他深呼吸：“岳父既然来了，就好好在我这儿养病吧！我会给岳父请最好的大夫，绝对不会让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损害了您的身体！”
    林业笑着摇了摇头：“还是罢了吧。我怕我吃了你给买的药，就会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真到了那时候，可是随了你的心愿，让你把我的死甩给帝姬，让她好心帮忙，反倒是惹得一身骚。”
    他摇摇头：“黄杨啊，你这脑子真的一般，这种粗糙的计谋，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我听了辣耳朵。”
    黄杨：“……”
    他被生生气笑了：“岳父老糊涂了！”
    虽然但是……他的确是这么想过，且这会儿，恼羞成怒了。
    楚烨忽然开口道：“天色不早了，夜深天凉，老大人快些。”
    林业温和一笑，点点头：“好说，不会叫帝姬再跟着受凉遭罪。”
    他看向黄杨，单刀直入：“你要是不按照我说的做，我便去敲登闻鼓告御状，告你强暴弟妹生下奸生子，并且害死了亲弟弟。”
    黄杨：“……”
    他下意识看了看院子里的所有人，见爱妾下人们满脸惊愕惊惧，气得险些吐血。
    他厉声道：“胡说八道！”
    暴跳如雷地怒吼道：“岳父真是得了失心疯了！竟然说出这种可怕的话！”
    他险些控制不住去拔剑：“岳父要是再胡闹，侮辱逝者的清白名声，便是背上不孝的罪名，我也要不客气了！”
    林业叹了一口气：“你和你表妹孩子都生了，也不知道哪儿还有什么清白可言？你弟弟倒是清白，可清白之人死得早啊，要这清白又有何用？”
    林妍连连点头：“可不就是！自己缠绵病榻，食不下咽的时候，妻子竟然跟大哥就在隔壁被翻红浪，鸳鸯成双对……简直是人间惨剧啊！”
    黄杨：“……”
    他怒而拔剑：“胡说八道！”
    闶阆！
    利剑出鞘。
    但，还没有砍到任何人，就被童家两个九品高手按在了地上，手里的剑更是被一脚踹飞到了墙角。
    【稍后替换】
    他看向黄杨，单刀直入：“你要是不按照我说的做，我便去敲登闻鼓告御状，告你强暴弟妹生下奸生子，并且害死了亲弟弟。”
    黄杨：“……”
    他下意识看了看院子里的所有人，见爱妾下人们满脸惊愕惊惧，气得险些吐血。
    他厉声道：“胡说八道！”
    暴跳如雷地怒吼道：“岳父真是得了失心疯了！竟然说出这种可怕的话！”
    他险些控制不住去拔剑：“岳父要是再胡闹，侮辱逝者的清白名声，便是背上不孝的罪名，我也要不客气了！”
    林业叹了一口气：“你和你表妹孩子都生了，也不知道哪儿还有什么清白可言？你弟弟倒是清白，可清白之人死得早啊，要这清白又有何用？”
    林妍连连点头：“可不就是！自己缠绵病榻，食不下咽的时候，妻子竟然跟大哥就在隔壁被翻红浪，鸳鸯成双对……简直是人间惨剧啊！”
    黄杨：“……”
    他怒而拔剑：“胡说八道！”
    闶阆！
    利剑出鞘。
    但，还没有砍到任何人，就被童家两个九品高手按在了地上，手里的剑更是被一脚踹飞到了墙角。

 第809章 还给你一条腿

    林柳嚎啕大哭的时候，林业红着眼眶，一边轻拍着女儿的后背，一边满眼寒意地看着黄杨。
    黄杨挣扎得很厉害，他身份尊贵，修为高，因为这些，这些年来他也算是顺风顺水，因为这些，他才敢这么对待妻子儿子，肆无忌惮。
    林业很清楚，今日之后，他和女儿外孙，一定会遭到黄杨的疯狂报复，但他不怕。
    他今日走进这齐国公府，本就是要来撕破脸皮，不死不休的！
    他看了一眼林妍。
    林妍笑眯眯给童家两个高手打了个手势，瞬间，黄杨被迫闭嘴了。
    一时间，整个院子里就只剩下了林柳的哭声。
    黄杨目眦欲裂地瞪着林妍，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林妍这会儿该是已经千疮百孔了。
    林妍不怒反笑，还笑得极其灿烂。
    黄杨气得几欲吐血，再次竭力反抗，却被按得更惨了。
    他眼中浮出暴怒和绝望，他很清楚，林业的人脉，再加上林妍手里的武力，足以横扫整个帝都权贵了。
    今日这样的屈辱，绝对不只是今日而已，往后……
    黄杨想到这里，陡然生出了无数懊悔——他不该忍耐不住透出了对黄飞宇的凶狠，他该按照原计划，等这老东西死透了的！
    恼恨间，他没有察觉到林柳的哭声停了。
    直到林柳走到了跟前，他看到了林柳的裙摆，这才猛地抬头。
    就是他抬头的这个瞬间，林柳俯身，抡圆了手臂，一巴掌抽了下来。
    啪！
    这一巴掌抽得极狠，黄杨身子一歪，两个童家青年险些都没拽住他。
    林妍赶紧鼓掌——啪啪啪啪！——“打得好！”
    黄杨厉声吼道：“林柳你疯了？！”
    林柳活动了一下有些疼痛的手腕，长长呼出一口气。
    她甚至笑了一下，对两位童家青年道：“劳烦，能不能把他提起来，让他站稳？”
    两个童家青年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悚。
    被背叛辜负的女人……好生可怕啊！以后，可万万不能昏了头去给媳妇儿黑化的机会！
    两个青年弯弯腰动动手，把黄杨拎直了。
    黄杨受够了这样任人摆布的屈辱感，怒道：“林柳！你最好给我想清楚了！你再敢……”
    话没说完，就又挨了一耳光。
    黄杨只觉得后槽牙都松动了，他脸颊涨成了猪肝色：“……林柳！贱人！你……”
    这一次，林柳再没有给他哔哔赖赖的机会，正手扇反手抽，噼里啪啦，打得行云流水，好生痛快。
    直打得所有人都觉得闻声脸酸，忍俊不禁，林柳才累得停了手。
    她长长呼出了一口气，仿佛将这十多年来的痛苦憋屈，全都呼了出去。
    “痛快！”林柳笑着大叫了一声，此时此刻，这位贵夫人圈子里的楷模，像极了一个玩儿高兴了的纯稚少女。
    林妍看了看林柳的眼睛，也跟着笑了。
    人年少轻狂的时候，总是心中有万千理想和目标，可走着走着，都会渐渐忘记自己本来的面目。
    能看到一个历尽铅尘的女人，重新找回她最初的自己，无疑是一件让人瞧着就觉得愉悦的事。
    虽然，这之后会麻烦重重。
    但，人生嘛，追求的不就是麻烦重重之后的东西？
    林妍看黄杨：“齐国公这会儿脑子可还清醒？”
    黄杨其实并不清醒了，任他修为再高，被人这样正面抽完反面抽，整个脑袋这会儿也嗡嗡作响，还恶心想吐，眼花耳鸣。
    林柳……可是自小习武之人！
    可黄杨并不想再继续丢脸，他强忍头晕耳鸣，哑声道：“帝姬还有设么指教？不如，一并招呼上来吧！”
    林妍柔声道：“其实也没有别的，只是想告诉国公一声，令侄生性顽劣，品行不端，碰瓷儿碰到了我的护卫身上，被打成了重伤……”
    黄杨一个激灵，猛地瞪圆了眼睛：“林妍！你敢动他一根汗毛，我必杀你！”
    他虎目圆睁，仿佛被夺走崽子的恶鬼。
    林妍笑得见牙不见眼：“呀，我是没动他啊，可是我的护卫已经动了，怎么办？就他被揍的那个样子，我看这动的可不止是一根汗毛了呀！”
    她认真问道：“要不，你多杀我几次？”
    黄杨：“……”
    这一次他没有说话，只是满眼怨毒地盯住了林妍。
    任谁都看得出来，黄杨对林妍动了杀心，这会儿不过是势不如人，所以强行忍耐罢了。
    楚烨眉头微皱，缓缓迈步，站在了林妍身边。
    黄杨神色一滞，猛地垂下了眼帘。
    林妍看了一眼楚烨。
    楚烨道：“你歇歇，我来。”
    林妍乐得自在，笑眯眯走到了林柳身边：“林姨来呀，跟我说说这么抽人爽不爽，你是怎么控制住没用内劲的？”
    她翻了翻自己白皙修长的手掌：“这要是我啊，肯定忍不住……一巴掌把渣男的脑袋抽飞下来，嘻嘻！”
    被迫听了个鬼故事的众人：“……”
    黄杨脸皮微抽，抬眼看向了楚烨，肿胀得不成样子的脸上露出了几分讥笑：
    “摄政王莫不是怕帝姬这样对待你，所以才如此畏惧如虎，甘心做她的走狗了吗？”
    他自知以楚烨的性子，既然看到了自己对林妍的杀意，就绝对不会放过自己，所以才这般彻底放下了对楚烨的畏惧。
    再害怕，既然已经知道了怎么选都是死，那不如拼死一搏！
    楚烨看懂了黄杨的狗急跳墙，却并不在乎。
    他垂眼，淡淡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后日早朝，不要让我看到勋贵一脉有人参奏妍妍。否则……”
    黄杨被压迫得极为难受，却强硬笑道：“摄政王应当知道我，我不是那种可以威胁……”
    楚烨打断他：“明日，我会送还黄欣的一条腿。”
    黄杨目眦欲裂：“你敢！！！”
    楚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并不吭声。
    黄杨只跟楚烨对峙了片刻，就不得不败下阵来。
    他很清楚，楚烨绝对做得出来这种事，而且，他还能做得好无破绽，将一切都伪造成一个意外。
    黄杨不得不隐忍怒气，压低声音道：“我虽然是勋贵之首，却也不并不能指挥所有人……”
    楚烨笑了一声：“一个时辰后，会有人给你送来你不能控制的那几家的案底。”
    黄杨顿了顿，只觉得一股凉气袭上了心头……

 第810章 玩弄人心的手段

    满帝都的人谁不知道，摄政王楚烨是个冷面罗刹，不笑的时候能杀人无形，笑的时候，能让人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许是最近桃色流言传得太厉害，以至于削弱了摄政王早年间的威名，这会儿被掐着命脉了，黄杨便觉得久违的那股子心悸，又回来了。
    他紧紧盯住了楚烨，不知道自己预感到的危机，是不是会真实地展现在自己面前。
    楚烨没有多说，只是又说了三家的名字。
    黄杨的脸都白了。
    楚烨说出来的这三家，正是明面上最不听他话的三家——可实际上，这三家却是他最忠实的拥磊！
    楚烨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黄杨看着楚烨年轻的脸，心中生出久违的无力感。
    连底牌都被人家知道了，他还有什么可玩的？
    这股绝望之中，又忍不住生出了一丝丝的凶狠。
    如果注定要被楚烨搞得全军覆没，为什么不从林妍身上狠狠撕下一块肉来，也算是报了今日之仇！跟给了楚烨最好的报复！
    可这个念头才刚起，就一下子被楚烨的话打散了。
    楚烨淡淡道：“你上奏之后，林老大人也会上奏，请旨让黄飞宇改姓林，日后继承林家的家业。”
    黄杨一下子就屏住了呼吸：“……摄政王怕不是在哄骗小孩子？刚刚林业还要逼我交出国公之位！”
    他嘴上虽然说着不相信，可心里却不由自主地生出野望。
    如果林业这个大秦功臣开口，帝君一定会答应让黄飞宇那逆子改姓，到时候，他只说自己膝下无子，就能过继侄儿，让侄儿来当这个世子！
    【稍后替换呦】
    都的人谁不知道，摄政王楚烨是个冷面罗刹，不笑的时候能杀人无形，笑的时候，能让人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许是最近桃色流言传得太厉害，以至于削弱了摄政王早年间的威名，这会儿被掐着命脉了，黄杨便觉得久违的那股子心悸，又回来了。
    他紧紧盯住了楚烨，不知道自己预感到的危机，是不是会真实地展现在自己面前。
    楚烨没有多说，只是又说了三家的名字。
    黄杨的脸都白了。
    楚烨说出来的这三家，正是明面上最不听他话的三家——可实际上，这三家却是他最忠实的拥磊！
    楚烨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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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底牌都被人家知道了，他还有什么可玩的？
    这股绝望之中，又忍不住生出了一丝丝的凶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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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这个念头才刚起，就一下子被楚烨的话打散了。
    楚烨淡淡道：“你上奏之后，林老大人也会上奏，请旨让黄飞宇改姓林，日后继承林家的家业。”
    黄杨一下子就屏住了呼吸：“……摄政王怕不是在哄骗小孩子？刚刚林业还要逼我交出国公之位！”
    他嘴上虽然说着不相信，可心里却不由自主地生出野望。
    如果林业这个大秦功臣开口，帝君一定会答应让黄飞宇那逆子改姓，到时候，他只说自己膝下无子，就能过继侄儿，让侄儿来当这个世子！
    都的人谁不知道，摄政王楚烨是个冷面罗刹，不笑的时候能杀人无形，笑的时候，能让人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许是最近桃色流言传得太厉害，以至于削弱了摄政王早年间的威名，这会儿被掐着命脉了，黄杨便觉得久违的那股子心悸，又回来了。
    他紧紧盯住了楚烨，不知道自己预感到的危机，是不是会真实地展现在自己面前。
    楚烨没有多说，只是又说了三家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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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烨说出来的这三家，正是明面上最不听他话的三家——可实际上，这三家却是他最忠实的拥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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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底牌都被人家知道了，他还有什么可玩的？
    这股绝望之中，又忍不住生出了一丝丝的凶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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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这个念头才刚起，就一下子被楚烨的话打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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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杨一下子就屏住了呼吸：“……摄政王怕不是在哄骗小孩子？刚刚林业还要逼我交出国公之位！”
    他嘴上虽然说着不相信，可心里却不由自主地生出野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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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最近桃色流言传得太厉害，以至于削弱了摄政王早年间的威名，这会儿被掐着命脉了，黄杨便觉得久违的那股子心悸，又回来了。
    他紧紧盯住了楚烨，不知道自己预感到的危机，是不是会真实地展现在自己面前。
    楚烨没有多说，只是又说了三家的名字。
    黄杨的脸都白了。
    楚烨说出来的这三家，正是明面上最不听他话的三家——可实际上，这三家却是他最忠实的拥磊！
    楚烨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黄杨看着楚烨年轻的脸，心中生出久违的无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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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股绝望之中，又忍不住生出了一丝丝的凶狠。
    如果注定要被楚烨搞得全军覆没，为什么不从林妍身上狠狠撕下一块肉来，也算是报了今日之仇！跟给了楚烨最好的报复！
    可这个念头才刚起，就一下子被楚烨的话打散了。
    楚烨淡淡道：“你上奏之后，林老大人也会上奏，请旨让黄飞宇改姓林，日后继承林家的家业。”
    黄杨一下子就屏住了呼吸：“……摄政王怕不是在哄骗小孩子？刚刚林业还要逼我交出国公之位！”
    他嘴上虽然说着不相信，可心里却不由自主地生出野望。
    如果林业这个大秦功臣开口，帝君一定会答应让黄飞宇那逆子改姓，到时候，他只说自己膝下无子，就能过继侄儿，让侄儿来当这个世子！

 第811章 心中有个卧槽

    见黄杨如此迫不及待，连分走他心肝宝贝的六成家业都同意，林业眼底满是寒意。
    他冷笑道：“好得很！那就请齐国公写下文书，按下手印，今夜就请户部的人来帮忙核算吧！”
    黄杨同样颇为不悦，冷冷道：“那也请林老先生！这就写下后日上奏的奏折，正好我这儿还有空白文书！”
    他这一句林老先生，何尝不是在提醒林业——你如今官身都无，别再以为自己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了！
    林业气得老脸通红，浑身直哆嗦：“混账东西！得志便猖狂！写就写！”
    林柳担心得忙忙扶住林业：“爹您别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都是女儿没用！我……”
    林业狠狠捏了一把女儿的手，瞪她道：“你别吭声，你老子还没死，万事自然有你老子替你出头！”
    林柳愣了愣，就这一个对视，她从老爷子眼中看到的，分明就只有清冷无比的沉寂，哪儿有半点儿恼火生气？
    不等她细看确认，林业已经怒气冲冲地拽着黄杨去书房了。
    黄飞宇眼底滑过一丝笑意，板着脸迅速追了上去：“外公您别动怒！我扶着您！”
    林柳也想追上去，却被爷孙俩给瞪了回来，只好乖乖站在了原地等着。
    林妍笑呵呵看了个热闹，转头瞥了一眼呆若木鸡的黄杨爱妾，柔声笑道：“这位少妇，你要死了呀。”
    女子脸色刷白，她何尝不知道自己要死了？
    听到了这样可怕的秘密，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占位置的，她不死谁死？！
    女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帝姬救命！……孩子，孩子是无辜的呀！”
    她梨花带雨，凄凄切切，衬着那张柔美的脸蛋儿，当真是漂亮极了。
    林妍低笑了一声：“今日齐国公是为什么非要收拾黄飞宇啊？”
    女子哭声一滞，惊恐地抬头看向了林妍。
    林柳都愣了愣：“妍妍你的意思是说，是燕然这小贱人搞的鬼？！”
    她都懵了。
    名叫燕然的侍妾哭声更大了：“我，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啊！我纵然心中有些小心思，也不敢算计世子和主母啊！”
    林柳又不是个筛子，听到这儿，哪儿还有不明白的。
    妍妍分明只说了齐国公收拾的是飞宇，根本没提囚禁自己的事，这燕然却说的是算计主母和世子，可见分明知道得清清楚楚！
    她反手一巴掌抽在了燕然脸上：“本来我还想着，都是一屋子可怜女人，因此向来懒得与你们计较，你倒是自己蹬鼻子上脸了！”
    她啪一声，又把燕然的脸抽正了：“真当自己怀个孩子，就能顶替我家飞宇了？你也不看看那老王八蛋让不让你生！”
    林妍噗嗤一乐：“那恐怕是不能生了吧，刚刚听小黄儿说，齐国公之前被爱妾们争宠坏了身子，根本生不了。”
    林柳顿了顿，没忍住哈哈哈大笑起来：“这可真是天道好轮回啊！这老王八蛋也有今天！”
    燕然呆了呆，哇一声哭了出来：“我活不了了！活不了了！呜呜呜！”
    其他院子里的妾侍和下人侍卫们，这会儿都恨不得自戳双耳——这特娘的简直不能活了！
    林柳只觉得神清气爽，笑弯了哭得红肿的一双眼睛：“哈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又忍不住落了泪。
    林妍轻笑道：“林姨喜极而泣了呀？虽然这的确是件高兴事儿，但也要略微收敛收敛情绪，不好这样外露，真把齐国公气死了，好像不太好。”
    林柳：“噗嗤！”
    她再次笑弯了眉眼。
    等到黄杨拿到了林业亲手写下的折子出来，就见院子里静悄悄的，所有下人爱妾们都死死低着头，仿佛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林柳却是红肿着一双眼睛，一见到他，就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黄杨心中咯噔了一声，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可他询问的目光对不上任何人的眼，又不想再当着眼前这些人的面儿丢脸，便压下了疑惑，准备打发走了林妍等人，再问。
    可还不等他开口撵人，燕然就被恐惧所支配，哭嚎着扑了过来：“国公爷你饶了我吧！
    我是福王殿下的人，为您和福王立下不少功劳，求您看在这些功劳的份儿上，饶了我吧！”
    她指天发誓：“我保证一定对府中的事情守口如瓶，绝对绝对不会胡言乱语！”
    黄杨眉头紧皱，险些一脚踹死她：“我怎么会杀你？你已经怀了我的孩子。”
    顿了顿，呵斥道：“你真是吓昏了头胡言乱语，我跟福王殿下可没有什么纠葛！”
    勋贵跟皇室关心走得太近，那不是找死吗？！
    奈何燕然这会儿早就被吓疯了，一心只想求一条生路，哽咽哭求道：“是是是，是我说错话了，我想回家一趟，求您让我回去一趟！”
    黄杨被哭得极其不耐烦，要不是为了消灭外面的流言蜚语，早就把这贱人弄死了。
    他强忍厌恶，缓缓道：“你……”
    林妍笑呵呵道：“孕妇嘛，还是要修身养性，顺心遂意的好，也免得孩子出了问题，她想回家一趟，齐国公就叫她回嘛。
    齐国公手下高手众多，护送一个小娘子回去一趟，总不能还把人给你弄丢了吧？”
    黄杨这会儿头痛欲裂，耳鸣眼晕，根本没察觉到气氛古怪，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果然挥手叫人送燕然归家。
    他本来以为事情不大，可他派去的虽然是心腹，心腹也怕他灭口，因此竟然伙同燕然……一起跑了。
    而且，这心腹之中，恰巧就有一个是燕然的，姘头。
    当然，此时黄杨还是不知道这些的，他只想赶紧赶人走，等弄走了聒噪至极的燕然，他只觉得头都清净了几分：
    “家中烦乱，就不留各位了！”
    林妍乐得赶紧走人：“齐国公就不用送了！”
    黄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闹到了这种地步，还送个鬼！！！
    林妍笑眯眯带着一大群人离开，快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回头：“对了，齐国公后日上朝的时候，可以说一下自己的真是情况，更有利于过继自己的侄子哦！”
    她笑得意味深长：“虽然有些许丢脸，但，人嘛，总要为了心中挚爱有所付出，不是吗？”
    黄杨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你什么意思？”
    但林妍已经转身，带着众人走人。
    他的首席心腹左右为难半晌，还是苦着脸揭穿了一切：“……国公爷，帝姬刚刚说了您被姬妾算计，以致……以致……的事！”
    黄杨：“……”卧槽！！！

 第812章 这样的轻松恣意

    林妍这边还没有走出齐国公府，就听见背后有大队人马调动，跟他们擦身而过，朝着府外冲了出去。
    林妍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他会让人拦住我。”
    楚烨见她笑得高兴，不有跟着翘了翘嘴角：“黄杨是个聪明人，纵然心中恨极，也知道轻重缓急。”
    林妍被逗笑了：“既然这么喜欢表妹，就该一开始一心一意娶了她，如今这样，着实可笑了。”
    没权势的时候，便觉得权势更重要，因此决绝放下心中所爱，等有了权势，偏又觉得还是爱情更重要，甚至为此疯魔。
    这齐国公啊，贱得很！
    楚烨很想摸摸她的头发，指尖微动，到底还是忍住了。
    林妍瞥了他一眼，别有意味地笑一声。
    楚烨莫名脸红，下意识摸了摸耳朵尖——烫得厉害。
    他有些无奈地看着林妍，却见林妍冲他一笑，便毫不留恋地去跟林柳说话去了。
    他心中微微一叹，有些厌烦地看了一眼身后。
    暗一仿佛幽魂似地远远跟着，非常聪明地站在林妍视线之外。
    见他看过去，暗一恭顺地低下了头。
    楚烨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
    一行人直到回到了公主府，气氛才陡然轻松了下来。
    林业冲着林妍和楚烨深深鞠了一躬：“今日之事之所以能成，全凭帝姬的人手和摄政王的计谋，老朽……实在是欠了两位的大恩！”
    林妍摆摆手：“林老大人不用如此，各取所需罢了。”
    楚烨则道：“只望老大人能做好答应好的事。”
    林业神色一凛：“是！王爷和帝姬只管放心！”
    他没有多说，明说，只因为心中清楚得很——这一次他还朝，一开始就不止是为了林妍的事。
    很久之前，摄政王楚烨就亲自跟他接触，谈过有狂热组织想要推翻大秦，推进大一统。
    只是当时他虽然有心，却无力帮忙，直到不久前林妍为了解决朝堂攻歼，让童佟找到他，并且将他接到车队里诊病治病，他才终于有了出山之力。
    当时车队里正好楚烨就在，两人一拍即合，对如今的朝堂大势和天下大事连番推敲，已经定下了无数计策。
    后天一战，不止是要替林妍解决麻烦，更是要打响他重新出山的一战威名，也好让他重新入朝，替帝王侦察朝堂百官的动向。
    而今天的这一场，看似临时变卦，其实都是楚烨跟他商量好的。
    先用秘密来逼迫黄杨让出国公之位，等把黄杨逼到了墙角，险些狗急跳墙，再给黄杨一点希望，让他主动入坑。
    这样，既是让黄飞宇彻底脱离勋贵一脉，也是为了将勋贵一脉从后日参奏的大流之中提前击退。
    看似是损失了一个世子之位，却得到了齐国公府六成的家业，那才是真正实打实的好处。
    最重要的是，让黄飞宇彻底摆脱了父母恩情的桎梏，日后才可更好地在林业手下做事。
    至于失去的国公爵位，以黄飞宇的本事，生逢乱世，早晚会自己凭本事封王封侯！
    在这个过程中，无论是楚烨还是林妍，都会帮黄飞宇。
    这，既是林业要的交易筹码，也是他为自己站稳朝堂，而打下的坚实基础。
    这个交易，林妍和楚烨知道，黄飞宇虽然没参与其中，却从林业开始要财产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八九分。
    四个人并没有再告诉别人的意思，彼此对视一眼，一切都在不言中。
    黄飞宇肃着脸，也郑重地冲林妍和楚烨作揖。
    他沉声道：“今日能囫囵从齐国公府出来，全靠殿下和王爷帮助，黄飞宇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日后定当为两位肝脑涂地！”
    林妍摆摆手：“我要你的肝脑有何用？记住今天这个教训，身子虚就要认，以后走到哪儿都记得带上自己的护卫！”
    黄飞宇脸一红：“……是！”
    今日的事，如今想想的确是太过凶险。
    若不是林妍回来的时候，多问了一句，以他如今的身体状况，要么被黄杨打死当场，要么，就是陷入昏迷，被黄杨摸清了底细。
    如今能这样轻松逃脱齐国公府，虽然眼下失去了世子之位，但日后的前程，却不可限量。
    最重要的是，有他外公这一面，他算是彻底在林妍这条船上站稳了，至少痊愈可期，再不用忧心哪一日病发身死了。
    想到这里，黄飞宇笑容不由加深：“距离大朝会还有时间，如果殿下没有要吩咐我的，我便自行活动了。”
    林妍挑眉看了他一眼：“那我倒是真有要嘱咐你的。”
    黄飞宇一凛：“殿下请说！”
    林妍挥挥手，赶人道：“去找小明子和小勺儿，该扎针的扎针，该喝药的喝药，然后躺着好好睡一觉。”
    她嫌弃道：“你真该看看镜子，就这脸色，出去能吓死个人。”
    黄飞宇呆了呆，第一次有种不知道该如何接话的感觉。
    林妍也不需要他接话，随手牵了楚烨，懒洋洋回主院休息去了。
    林柳怜惜地拍拍儿子的肩膀：“妍妍说得对，你这会儿最应该做的事情是休息。”
    林业拍了拍林柳的肩膀：“不止是飞宇，你也好好休息，今日打了那么半天，至少手也累了。”
    林柳噗嗤一声，笑颜如花：“爹！”
    林业眉眼温和：“我既然回来了，你和飞宇便不用再跟过去一样小心翼翼。记住了，从今天起，你们也是有靠山的人！”
    黄飞宇沉默着点了点头，再抬眼的时候，不由笑开了：“好！”
    林柳则是直接落下泪来，今日发生的一切，哪怕到了这会儿，也让她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黄飞宇笑呵呵握住她的手：“我和外公已经叫他写了和离书，如今娘已经是自由身，喜欢什么样的翩翩少年郎，都行。”
    他看了一眼主院的方向，压低声音笑道：“只要对方肯为了娘入赘，我便不介意叫对方一声爹！”
    林柳：“……”
    她顿时什么泪意都没有了，抬手连拍儿子的后脑勺：“混账小子！真是什么混账话都说得出口！！！”
    骂是骂得厉害，却发自内心地笑出了声来。
    原来，从那齐国公府出来，竟是这样的轻松恣意！

 第813章 云卿这块肥肉

    帝都从来就不是什么能藏得住秘密的地方，齐国公府的事，很快就闹得人尽皆知。
    当然，众人知道的是林业归来，带走了女儿外孙的事，至于黄杨的隐藏多年的私密事，至少这会儿还是没人知道的。
    燕然和那两个逃走的侍卫，都只是想要保命而已，他们只求黄杨能饶过他们，哪个还敢说出大伯子弟妹通奸生子，逼死亲弟的丑闻。
    所以，这会儿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齐国公府和公主府。
    没等黄杨去找其他人，跟齐国公府关系好的勋贵人家，就已经有当家人亲自的登门了。
    林业这个名字……太让人忌惮了。
    福王府中，福王含笑听着下面人的报告，眼底溢满了寒意。
    他没想到林妍竟然会玩儿这一出，请林业出山，这是连帝君都只能想想的事！
    他眉头紧皱，若非不良于行，这会儿大概已经在地上团团转了。
    许久之后，他一把抓住了妻子的手：“去叫那个女人过来。”
    王妃担忧地看着他：“太医都说你如今应该少思虑，多休养，你怎么就不肯听呢？”
    福王缓缓道：“去，叫那个女人过来！”
    王妃心头一寒，垂泪出了屋子，没一会儿，带回来了一个女人。
    女人一身黑衣黑纱蒙面，只露出一双怨毒的眼睛。
    福王看着她：“事情出了变故，这一趟，林妍很可能又要逃脱了。”
    女人哑声问道：“为什么？凭什么？！这样必死的局面，那贱种竟然还有机会？！”
    福王淡淡道：“林业回来了。”
    女人愣了愣，许久才从记忆中找出来了有关林业的记忆。
    她脸色一阵扭曲：“林相为什么会帮那贱人？！他疯了吗？！”
    福王缓声道：“不管林相是因为什么，他的手段，你应该知道。他回来了，满朝文武，或许都不会是对手。”
    女人不甘心地尖叫道：“可林相已经离开朝堂好几年了！人走茶凉，他怎么可能还跟过去一样？！”
    她在福王床前来回奔走，仿佛热锅上的蚂蚁：“不行！不行！我把能给你的人脉全都给你了，你不能这样辜负我！”
    福王温声道：“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女人猛地站住：“什么机会？”
    她陡然反应过来：“你想让我做什么？”
    福王缓缓道：“你，就是这个机会。只要……你肯拿出命来跟她干一场。”
    女人瞪圆了眼睛，片刻之后，狰狞大笑：“你说！只要你开口！只要能让她死！我什么都肯做！”
    福王顿时便笑了：“我便知道，清儿没有错信过你。”
    女人的神色陡然柔和下来：“我当然不会让我的清儿错信我。”
    福王笑容加深，温声道：“你过来，我告诉你应该怎么做……”
    女人立刻凑了上去，听着福王低低的声音，黑纱下面的脸上，渐渐扭曲出了畅快的笑意。
    ……
    第二天一早，天才刚刚蒙蒙亮，公主府的门房刚打开房门，就看到了长长的一条队伍。
    这般门庭若市，把门房吓得一个激灵，顿时就清醒了。
    他迅速交代了同伴两声，转身冲进了府中。
    少顷，正吃饭的林妍就得到了消息——门外站了一溜串儿的高官贵族，就连现任阁老，都亲自来排队递拜帖了。
    林妍美美地啃了一口包子：“没事儿，让厨房给诸位大人送些吃喝，客客气气地把拜帖收了，然后让人送诸位大人们回去。”
    林一有些疑惑：“全都不见吗？”
    林妍摇了摇头，捧起了碗喝豆浆。
    楚烨解释道：“恐怕都是得知林老大人归来，过来打探消息的，这其中，更多的人是想把林老大人拖住待客，免得他有所动作。”
    林一恍然大悟，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平常处理各种事务，他都觉得得心应手，只有这一次，这些政客们的弯弯绕绕，他能看出来的端倪实在是少之又少。
    林妍被他的动作逗笑了，扔给他一个大包子：“专业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我们帮能帮上的忙就行。
    你就该学学我，你看我回帝都之后，除了找人看消息，有要跟他们交锋的意思吗？”
    林一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这公主府的调度安排，接待工作，主子全都交给了摄政王来下决断。
    至于外面的，她只是跟林老大人谈了谈之后，就完全一副撒开手不管的态度了。
    林一所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明白了。”
    比起操心外面，他不如全身心都放到府中的安全监控上。
    林妍点点头：“明白了就好，去吧。”
    她轻笑：“放轻松，再差，又能差到哪儿呢？”
    最多也不过就是换个地方，由明转暗，继续查陆源罢了。
    至少，这会儿的楚帝，仍旧还是站在她和楚烨这边的。
    林一见她笑得轻松，神色不由自主地也跟着放松下来，啃着包子往外面安排去了。
    楚烨收回视线，低声道：“今早刚传来消息，云家那边恐有变故。”
    林妍恍然：“说起来，似乎云卿提前回帝都之后到现在，一直都没有什么消息。”
    楚烨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云家一直都是帝国军方的旗帜，一旦真出了问题，恐怕边疆不宁。”
    他和楚帝一直都很清楚云家的忠心和价值，所以从来都给云家最大的荣耀和扶持。
    哪怕众人都说云家在军中威名太盛，一旦有心造反，绝对会一呼百应，他和楚帝也没有往云家安插钉子。
    可如今云卿年纪渐长，他的婚事便成了所有军部众人眼中的肥肉，如今这是势头迫人，连他和楚帝都没办法。
    林妍给他手里塞了一个包子，问道：“这其中会不会有陆源的手笔？”
    楚烨点头道：“云家军的名号，连业国和西戎都是忌惮的，陆源如果想要大一统，就必然要冲云家军动手脚。
    云卿的婚事本就是云家外接其他家族的唯一机会，之前几年也不是没有人谋划，却没有像这次这样急切和大规模。”
    林妍啃了一口包子，摇头道：“这事儿不好办啊。”
    顿了顿，她手里的包子忽然就不香了：“……你们楚家皇室，就没想过云卿这块儿肥肉？”

 第814章 我可是你大侄子

    其实不止是军部，其他大家族和豪门世家，也对云卿的婚事非常感兴趣。
    从军的看重云家唯一继承人，是因为一旦结成姻亲，便能活得无数资源。
    而其他的豪门世家，就更简单了。
    试问这大秦国，除了那些以武起家的武道世家，还有什么势力，能比云家军这三个字，更能震慑人心的？
    综上所述，除了云卿自己本身就足够优秀之外，他背后所代表的军中势力，足够无数世家大族盯上他的妻子之位。
    而皇室……不可能不动心。
    林妍想到这儿，脸色顿时差极了：“你们楚家皇室，就没想过云卿这块儿肥肉？”
    不是她看不上云卿，而是楚帝如果想用联姻绑住云卿，那就只有一个选择——楚珑！
    别看她这一趟回来没去看小丫头，在林妍心中，楚珑这小丫头，跟她儿子和小弟子团儿，都是一样亲闺女亲儿子的地位。
    算起来，珑儿如今也已经及笄成年了，是个可以嫁人的大姑娘了。
    她深呼吸：“除非珑儿自己愿意，否则，谁也不能打她的主意！”
    楚烨哭笑不得：“帝君虽然性子过分清醒些，却不会拿珑儿的幸福来做交易。”
    他忍不住摸了摸林妍的头顶，温声道：“即便日后帝君变了，我总不会变。”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远远的有人道：“九叔这么说，可就太伤我的心了吧！”
    两人转头看去，就见楚帝穿着一身公主府侍卫的衣服，偷偷摸摸地在院门口左右乱看。
    林一脸上带着几分无奈，就站在他背后不远处。
    林妍犹豫了一会儿，这个，她是该假装不认识，还是认识？
    楚烨已经收敛了脸上的浅笑，板着脸，肃声道：“帝君怎么能偷偷出宫？若是遭遇不测该如何？！”
    他眼底冒着寒光，显然已经动了真怒。
    楚帝连忙摆手：“别别，我如今能信得过的人就那么几个，九叔要是非得惩罚他们，那我岂不是要无人可用了么？”
    他笑眯眯走过来：“我听闻公主府中来了一位非常厉害的高手，知道这公主府里最安全，这才偷偷出来的。”
    他亮出极其灿烂的微笑，自顾自做到林妍对面，笑呵呵问道：“九婶还记得我吗？我是你大侄子，你以前就特别喜欢我。”
    林妍嘴角微抽：“……我已经听到他叫您帝君了。”
    她起身要行礼，被楚帝连连摆手拒绝了：“早说了，都是一家子人，别总是那么客气嘛！九婶快坐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问你！”
    林妍还是把揖做了完整，然后坐了，认真问道：“帝君想问什么？”
    楚帝忍不住往前凑了凑：“我想知道……失忆了什么样儿的？是脑子里空茫茫一片什么都想不起来吗？”
    他眼中的求知欲都快凝成实质了，跟楚烨有些相似的脸上满是好奇，有点儿……欠揍。
    林妍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帝君是认真的吗？”
    楚帝狠狠点了点头：“年幼时第一次在话本子里看到的时候，我就开始好奇了，一直好奇到现在！”
    他遗憾摇头：“奈何身边半个这样的人都没有，问太医也都是道听途书，怎么能算准呢？”
    林妍无语，想了想，把之前失忆的那次的感觉，非常详尽地描述了一遍。
    末了，她问道：“帝君觉得我说得可还算清楚吗？”
    楚帝连连点头，冲林妍比了个大拇指：“九婶就是比九叔有耐心得多，我之前问他的时候，他总是百般不耐烦。”
    林妍看楚烨。
    楚烨板着脸，额头上青筋蹦起。
    看得出来，他对大侄子冒险出宫，就为了这么点儿事儿，不满到了极点。
    为了避免楚烨一时热血上头，林妍收敛了笑容，问道：“帝君日后要有旨意，让人传达即可，您的安危，事关天下太平。”
    【半个小时替换】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远远的有人道：“九叔这么说，可就太伤我的心了吧！”
    两人转头看去，就见楚帝穿着一身公主府侍卫的衣服，偷偷摸摸地在院门口左右乱看。
    林一脸上带着几分无奈，就站在他背后不远处。
    林妍犹豫了一会儿，这个，她是该假装不认识，还是认识？
    楚烨已经收敛了脸上的浅笑，板着脸，肃声道：“帝君怎么能偷偷出宫？若是遭遇不测该如何？！”
    他眼底冒着寒光，显然已经动了真怒。
    楚帝连忙摆手：“别别，我如今能信得过的人就那么几个，九叔要是非得惩罚他们，那我岂不是要无人可用了么？”
    他笑眯眯走过来：“我听闻公主府中来了一位非常厉害的高手，知道这公主府里最安全，这才偷偷出来的。”
    他亮出极其灿烂的微笑，自顾自做到林妍对面，笑呵呵问道：“九婶还记得我吗？我是你大侄子，你以前就特别喜欢我。”
    林妍嘴角微抽：“……我已经听到他叫您帝君了。”
    她起身要行礼，被楚帝连连摆手拒绝了：“早说了，都是一家子人，别总是那么客气嘛！九婶快坐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问你！”
    林妍还是把揖做了完整，然后坐了，认真问道：“帝君想问什么？”
    楚帝忍不住往前凑了凑：“我想知道……失忆了什么样儿的？是脑子里空茫茫一片什么都想不起来吗？”
    他眼中的求知欲都快凝成实质了，跟楚烨有些相似的脸上满是好奇，有点儿……欠揍。
    林妍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帝君是认真的吗？”
    楚帝狠狠点了点头：“年幼时第一次在话本子里看到的时候，我就开始好奇了，一直好奇到现在！”
    他遗憾摇头：“奈何身边半个这样的人都没有，问太医也都是道听途书，怎么能算准呢？”
    林妍无语，想了想，把之前失忆的那次的感觉，非常详尽地描述了一遍。
    末了，她问道：“帝君觉得我说得可还算清楚吗？”
    楚帝连连点头，冲林妍比了个大拇指：“九婶就是比九叔有耐心得多，我之前问他的时候，他总是百般不耐烦。”
    林妍看楚烨。
    楚烨板着脸，额头上青筋蹦起。
    看得出来，他对大侄子冒险出宫，就为了这么点儿事儿，不满到了极点。
    为了避免楚烨一时热血上头，林妍收敛了笑容，问道：“帝君日后要有旨意，让人传达即可，您的安危，事关天下太平。”

 第815章 为了利益疯了

    听到楚帝的话，林妍眉头微皱。
    之前云卿找到边镇的时候，她就已经从云卿那儿听说了证据确凿的事，可她没想到，这其中竟然还能牵扯到业国皇室。
    按照一般情况来说，以她和太后的关系，这种事情本不该发生的。
    但……
    林妍抬眼看楚帝：“不瞒帝君，业国已逝长公主，是我母亲。”
    楚帝猛地睁大了眼睛：“……这么刺激的吗？！”
    林妍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不止如此，我已经找到了我爹，他是混乱之城的人呢。”
    虽然楚烨没有跟帝王透底是为了她好，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是有，以陆源的尿性，也早晚要砸个洞出来，把这事儿闹得天下皆知。
    既然如此，她主动坦白，总好过日后楚帝从旁人那里听了风言风语，反而起了不该有的间隙。
    楚帝忍不住站了起来，在院子里来回地走，走一会儿转头看看林妍，又走一会儿，又转头看看楚烨。
    林妍笑眯眯的，还有心情吃包子。
    楚烨面无表情，眼神平静地看着他走。
    楚帝抹了一把脸：“……怪不得九叔不告诉九婶的事。业国小帝姬……”
    这样的出身，还要成为摄政王妃，说出去能让整个大秦朝堂翻天了。
    林妍拿起个*****君吃早饭了吗？尝尝包子吗？牛肉胡萝卜馅儿的，鲜香中还带着点儿脆甜。”
    楚帝哭笑不得：“九婶的心了也太大了……吃！”
    林妍便扔了了一个包子给他。
    楚帝接住了，啃了一口往回走坐下：“九婶就这么告诉我了？你这身份一出，可真是坐实了你是业国探子的事情了！”
    林妍笑道：“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回业国做帝姬吧，都是帝姬，在哪儿做不是做呢？”
    她看了一眼楚烨：“不过到时候这人我得带走，这可是我拜过堂的二房夫人。”
    楚帝险些一口包子呛死：“……我以为外面只是传闻。”
    林妍笑容淡了些：“他都能另娶，我为什么不能把他排成老二？”
    楚帝探究地看着林妍：“九婶……到底失忆了没有？”
    林妍噗嗤一乐：“刚刚帝君问得还不够清楚吗？我要是没失忆，能把失忆的感觉描述得跟帝君打听到的一样嘛？”
    楚帝：“……”
    他摸了摸鼻梁，面不改色地转移话题：“业国的那位帝姬我也知道一些，她才十几岁就因病过世，怎么会跟混乱之城扯上关系？”
    林妍笑容陡然加深：“帝君还没有问我爹是谁呢。”
    楚帝被她笑得心头咯噔了一下：“……难不成是混乱之城极其有名的人物？”
    林妍笑嘻嘻道：“那是挺有名的，混乱之主。”
    她抬头看楚帝背后：“是吧爹？”
    楚帝猛地转头，就见他背后两米处站着一个模样儒雅俊美的青年，个子极高，正垂眼看他。
    那一瞬间，他后背的衣裳都被冷汗浸透了。
    虽然早就听说了林妍的生父是个高手，可真正被这样悄无声息地靠近，还是让他觉得心悸无比。
    楚帝扯出一抹笑容，很快就越笑越自然：“城主的威名我早就如雷贯耳，想不到有生之年竟然能够得见真颜！”
    褚云涵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这张脸是假的。”
    楚帝：“……”
    他轻咳一声：“爷爷瞧着太年轻了！……您贵姓？”
    褚云涵被都笑了，他见过不少帝王，像楚帝这样心思敏捷的不少，但像他这样厚脸皮，还十分自来熟的，却是第一次见。
    这少年，不像是个养尊处优的帝王，倒像是个痞气很重的江湖头目。
    他意味深长地道：“我姓褚。”
    楚帝一愣，笑容加深：“不成想竟是本家！”
    褚云涵乐了：“你这么说，倒也没毛病。”
    楚帝本能觉得他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可不待他深究，就听褚云涵问道：“门口的人是你的人？”
    楚帝忙道：“是我的人。”
    他有些担忧，世人都知道混乱之城的人放浪不羁，不受约束……可别把他的锦衣卫正副统领都给宰咯。
    褚云涵点点头：“修为不错，下次来的时候不要藏着。”
    楚帝连连点头：“褚爷爷说的是，是我疏忽了。”
    看他心悦诚服的表情，就知道他没把这个要求当成冒犯。
    褚云涵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小孩儿不错。”
    楚帝眼睛都亮了：“那褚爷爷您看，我有机会以武封帝吗？”
    褚云涵摇头：“没机会。不过妍妍和楚烨小子有。”
    楚帝满脸失落，又很快振作起来：“那可是天大的好事！若是我大秦能再多两个武帝镇宅，日后还有什么可愁的呢？”
    褚云涵笑了一声，走到林妍身边，摸了摸她的头顶。
    林妍笑眯眯问他：“吃包子吗？”
    褚云涵好笑道：“一早上净看见你给人分包子了，自己吃吧！”
    林妍笑眯眯点点头，果然又拿了一个包子吃。
    她最近练武量又增大了一些，消耗得更多，吃得也就更多了。
    褚云涵最喜欢看闺女吃东西时腮帮子鼓鼓的样子，整个人都仿佛柔和了下来，干脆就坐在邻座，沉迷于投喂之中。
    楚帝眼神闪烁了一下，眼底不由浮出了笑意。
    这世上的人，最可怕的不是武力超出认知，而是无牵无挂，混乱之主虽然天下无敌，但心有挂碍，就不会成为不可控制的危险所在。
    他这么想的时候，就见褚云涵瞥了他一眼。
    这一眼，让楚帝觉得整个人都透心凉了。
    他忙扯出笑容，满脸乖巧：“之前咱们说到哪儿？”
    他顿了顿，忍不住捏了捏眉心：“九婶的身世牵扯太大，一旦泄露出来一星半点儿，恐怕会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楚烨。
    这天下的女子千千万，怎么他九叔就能找个这么复杂的？
    楚烨冷眼看他，淡淡道：“如果帝君是想捂住妍妍的身世的话，这愿望恐怕不能长久。妍妍有个仇人，早晚会揭她的底。”
    楚帝：“……”
    他顿时觉得头更疼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麻烦大了。”
    他当然不能让林妍带着九叔离家出走，可问题是，他能看得明白林妍和九叔对帝国的重要，朝中的那些大臣们，却为了利益，疯了！

 第816章 你们可太懂我了

    想想如今的朝堂局势，即便是楚帝，也觉得头疼无比。
    你说整个朝堂都没有为国为民的官员了吗？并非如此，只是很多事情，大势所趋，再有人刻意引导，一切就面目全非了。
    就是那些为了给自家增添势力的人，也没有想要凿沉帝国这艘大船的意思，他们只是觉得——没了林妍和楚烨，对帝国和自己都会更好。
    再有就是，这一次的证据，太实锤了，已经让大多数人都信以为真。
    楚帝深呼吸，问道：“三位长辈，敢问可还有其他要命的秘密……瞒着我的？”
    林妍和楚烨都看向了褚云涵。
    比起林妍的生父生母，真正难缠的，说到底还是褚家的来历。
    只是事关混乱之城，两人都没有开口坦诚的资格，这事儿，说到底还是要看褚云涵的意思。
    虽然他们相信楚帝，但褚云涵却不一定会相信。
    褚云涵拍了拍女儿的脑袋，转头看楚帝：“我们褚家的先祖，曾是你们楚家的主子。”
    楚帝饶了一个弯儿才反应过来，猛地站了起来。
    先帝国余脉？！！！
    他震惊到无以复加。
    大秦是三大帝国之中，跟先帝国牵扯最深的一个。
    楚家祖皇帝，曾是先帝国倒数第二代帝王一手提拔起来的臣子，后来位极人臣，被末代帝王逼迫，干脆就反了。
    追本溯源的说……楚家和褚家，有仇，而且还是血海深仇！
    楚帝有点儿笑不出来：“……九叔？”这乐子可大了！
    他深呼吸：“这个消息，九婶那仇家也知晓？”
    楚烨点点头，又看褚云涵。
    褚云涵笑了一声：“既然陆源没死，那这些秘密迟早会天下皆知，既然如此，不如先他一步说出来。”
    他冷笑道：“若是真有人想要消除我们褚家的人，我倒是很愿意会会。”
    楚帝连连摆手：“旁人如何我不知道，我自己肯定是不会的。”
    他笑得十分热切：“如果褚爷爷不介意，不如来我大秦封帝称王啊？”
    褚云涵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这小娃娃心眼儿快要多成筛子了，我对当皇帝不感兴趣，我闺女也是。
    只要你秦国能容得下妍妍一日，混乱之城就一日是你们秦国的朋友。好了，你们聊吧，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楚烨小子和妍妍。”
    他又拍了拍林妍的头顶：“安心。”
    身形一闪，不过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人就已经消失了。
    楚帝看着这样凶残的身法，嘴角微抽，后脊背发凉的同时，又忍不住有点儿高兴。
    多一个强悍的盟友，自然比多一个神鬼莫测的敌人要好太多了。
    他忍不住冲楚烨比了个大拇指：“幸好九叔眼光好，从万千女子里头，一眼就相中了九婶！”
    林妍笑了：“万千女子？”
    楚烨冷冷瞪了楚帝一眼：“……之前我跟帝君说过赵源的事，他表面上是医仙谷余孽，实际上却是一个想要实现大一统的偏执组织头领。”
    楚帝点了点头：“之前我们查到，楚清屏是前朝贵妃的传承之人，也是那个组织的人。
    如今福王绝地重生，我怀疑跟逃出去的楚清屏有关。或许，此时那个赵源已经潜伏到了帝都。”
    他眸色冷沉：“这次整个朝堂针对九婶，针对得太古怪了，除了楚清屏，我实在想不出其他还是有谁，能对九婶有这样大的仇恨。
    楚清屏在帝都暗藏多年，又干的都是暗地里才能做的肮脏事，也只有她，才能如此了解整个朝堂的文武大臣，各个击破。
    那个赵源之前谋划着劫走楚清屏，恐怕就是为了今日的针对，表面上看是为了肃清朝堂，实际上，却是为了清楚九婶九叔，好削弱我大秦的国力。”
    楚烨点了点头，沉声道：“我和妍妍跟帝君想的一样。只是如今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他们用的又是光明正大的阳谋……”
    林妍挑眉道：“一旦我真的和整个朝堂干起来，无论是我输还是满朝文武输，都是难分敌我地自我消耗。”
    这，才是这场朝堂大对峙最麻烦的地方了。
    如今朝堂上能掀起这么大的攻击林妍的风波，除了利益之外，就是因为证据太真，那些大臣们自然要为帝国清除蛀虫。
    反驳证据本就十分艰难了，再要在这个过程中，分辨哪些大人们是被误导，哪些又是借机隐藏的陆源的人，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最怕的，就是到时候林妍反击成功，那些探子反手把锅扣到真正为国为民的忠臣脑袋上，以诬告之罪反判那些大人死刑，可就真的遂了陆源的心愿了。
    楚帝见两人如此懂他的难处，高兴得见牙不见眼：“可算是遇明白人了！九婶九叔你们都不知道，我最近可真是又累又愁！
    心中的顾虑没办法说，满朝文武还觉得我是护短包庇，就差没跪骂我是个昏君了。
    偏偏赵源的那些事情还要暗地里查，不能大张旗鼓地摆明了给众人看，怕打草惊蛇，我竟是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林妍挑眉：“连京兆府的李岩李大人他们，也不能帮帝君分忧吗？”
    楚帝笑容微僵，轻咳一声：“九婶已经知道了吗？”
    他满脸羞涩：“其实我也是被逼无奈，这几个月九叔九婶都不在，朝堂上闹得太厉害，我一时间分不清楚敌友，只好叫李岩他们装装样子，看看能不能钓到鱼。”
    【二十分钟替换】
    的心愿了。
    楚帝见两人如此懂他的难处，高兴得见牙不见眼：“可算是遇明白人了！九婶九叔你们都不知道，我最近可真是又累又愁！
    心中的顾虑没办法说，满朝文武还觉得我是护短包庇，就差没跪骂我是个昏君了。
    偏偏赵源的那些事情还要暗地里查，不能大张旗鼓地摆明了给众人看，怕打草惊蛇，我竟是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林妍挑眉：“连京兆府的李岩李大人他们，也不能帮帝君分忧吗？”
    楚帝笑容微僵，轻咳一声：“九婶已经知道了吗？”
    他满脸羞涩：“其实我也是被逼无奈，这几个月九叔九婶都不在，朝堂上闹得太厉害，我一时间分不清楚敌友，只好叫李岩他们装装样子，看看能不能钓到鱼。”

 第817章 回府一趟吧

    楚帝看着林妍，眼神无辜且清澈：“要不是想着是九叔自己下的命令，我哪儿能干这种欺负九婶的事儿呢？”
    楚烨眸色一沉，颇有些咬牙切齿：“你有话便问，不要这样故作姿态！”
    他说这话，眼睛的余光却在看林妍。
    不为别的，只为着小姑娘虽然还是帮他信他，态度却跟之前完全不同了，有时真有时假，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但林妍表情不变，似乎根本不在意楚烨是否骗了她，又或者是算计了她。
    无论是楚烨还是楚帝，都没能从她的表情上看出半点儿端倪。
    楚烨还好，楚帝心中却难免有些挫败。
    同样是年纪差不多的女子，怎么他妻子就是那样直来直去的铁憨憨，九婶却是心有百窍，让人全然摸不着头脑呢？
    九婶……她真的喜欢九叔吗？
    楚烨被侄子怜悯的眼光看得一阵头大，咬牙道：“你不用想三想四，让李岩他们参奏妍妍的命令不是我下的！”
    楚帝眼中划过一丝笑意：“那就是另外一个九婶了？”
    楚烨沉声道：“你就只有这一个九婶！”
    楚帝见把人逗毛了，非常乖巧地点了点头：“我就知道九叔对九婶坚贞不渝……所以那孩子也不是九叔的了？”
    楚烨忍不住看林妍。
    林妍笑道：“你总看我做什么？想去看孩子？”
    楚烨哭笑不得：“……那孩子不是我的。”
    他正待细说，就听见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顿时把话咽了回去，对楚帝道：
    “孟欣然背后有特殊势力，王府如今被渗透极深，日后有旨意直接让人传给妍妍，不要过我和王府中人的手。”
    楚帝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九叔也不容易。”
    他可以想象，能把他九叔算计到这份儿上，可见孟欣然背后之人的可怕之处了。
    他站起身来：“这一趟我来，是想请九婶受点儿委屈，以便让证据越来越实，好看看到底是哪些人参与其中。
    九婶儿放心，哪怕到最后有人说朕是昏君，朕也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以任何罪名伤害九婶！”
    他从袖子里掏掏，掏出来一封圣旨，直接递给林妍：“这是朕给九婶的保证，上面盖了国玺，九婶收着。”
    等林妍接了，他便收敛了脸上的严肃，笑眯眯道：“外面闹腾得厉害，太久不让人进来怕是会引起怀疑，我就先走了。”
    林妍和楚烨都站起来送行。
    楚帝咳嗽了一声：“要走了，出来带带朕。”
    没一会儿，有两个人翻墙跳了进来，一左一右带上楚帝，飞身走人了。
    他们转身的时候，林妍就见这俩人每人的屁股后面都有一个脚印，显得狼狈又搞笑。
    她噗嗤一乐，那两人闻声，瞬间加速，眨眼间就没影儿了。
    林妍乐不可支：“爹真是越来越淘气了。”
    楚烨看得好笑：“城主只是爱女心切。”
    否则，以混乱之主的聪明，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两人并非鬼鬼祟祟之徒，而是帝王的心腹呢？
    如此特意对两个帝王心腹动手，又亲自出言坦白林妍身世，不过都是为女儿撑腰，冲着所有有可能伤害他女儿的人，展示武力。
    林妍笑呵呵看了他一眼，忽然拽住了他的衣襟，一扯，在他脖子处亲出了一块儿红来。
    楚烨惊呆了。
    正不知所措间，林妍已经放开了他，皱眉看外面：“谁在吵闹？进来！”
    少顷，林一和暗一一前一后进来了。
    林一脸上还带着寒意：“暗一大人非要进来。”
    暗一冷眼打量了林妍和楚烨一眼，在楚烨的脖子上目光微顿，飞快垂下了头：
    “小郡主身体抱恙，李先生和帝姬的两位弟子都不在府中，所以想请帝姬去帮忙看看。”
    林妍冷笑一声：“那倒不用那么麻烦，你抱着孩子回王府去吧。听闻王府的郑先生医术一流，日后还是让他照顾你们家小主子的好。”
    她淡淡瞥了暗一一眼：“免得吃了我这儿的药出了岔子，又叽叽歪歪说我心黑毒辣，算计了你们家小郡主！”
    暗一还想说话，林妍已经扬眉道：“请吧！”
    林一闶阆一声拔剑，与此同时，外面进来了童家的那两个九品青年。
    被三人杀机锁定，暗一神色顿时便僵了僵：“……主子？”
    楚烨眉头微皱，可还是看向了林妍。
    林妍不耐地站起来：“求情的话不用说，你如今都是我的囊中之物，还有心管别人的死活！让他滚！我没兴趣留着这么个天天烦我的人！”
    不待楚烨说话，就直接回屋子去了。
    楚烨脸色难看地看了暗一一眼，直接出了院子。
    暗一匆匆追了上去：“主子！”
    两人出了主院，楚烨沉声道：“你还想如何？！”
    暗一脸色同样不好：“属下职责所在……况且，小郡主的确是出了问题。她的身子本就弱……”
    楚烨猛地转头看他：“暗一，这话，我只说一遍，你给我记清楚了！孟欣然，还有那个孩子，对我来说都是毕生之耻！你，听懂了吗？！”
    暗一被他眼底的煞气惊得退了一步，一时间竟是呐呐难言。
    楚烨闭了闭眼，冷淡道：“我没兴趣知道你为什么投靠孟欣然，但念在多年主仆的情分上，我会想办法让妍妍给你下个月的解药。”
    暗一眼底划过一丝哭笑，如果有得选，他也不想站在现在这个位置上。
    可孟欣然……
    暗一缓声道：“孟姑娘传信说要见一见主子，无论如何都要见一见。”
    楚烨满脸厌恶：“我没有……”
    暗一打断他：“主子！”
    他沉声道：“主子难道不能为了暗卫的安危，稍微退让一步吗？！”
    楚烨眼底满是阴沉：“我如今受制于人！”
    他冷笑着盯住了暗一：“你非要让我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吗？如今不止是你，连我也是两方受制于人，一切早非她孟欣然能够一人操控的了！”
    暗一沉声道：“孟姑娘早就料到主子得受帝姬牵制，所以让人去对付销金窟了。”
    楚烨猛地抬眼。
    暗一缓缓道：“想必帝姬很快就会收到消息过去，到时候就没有人会盯着主子了，主子自己找个机会，到两边隔墙处略微回府一趟吧！”

 第818章 她图什么

    暗一恭敬的说完了孟欣然的传话之后，就当真去带上了白云朵和小婴儿走了。
    接触了这么几个月，他已经非常清楚林妍是个什么样的人——机会肯给，但一旦他抓不住，她就会直接下死手！
    暗一倒不是不想拿自己的命来为组织做贡献，但，他不能就这么死了，不然岂不是死得太过可笑了些？
    他前脚刚走，后脚果然就有人匆匆来禀告消息——销金窟出事了。
    来的人是童佟。
    童佟几乎是把吃奶的劲儿都用出来了，风一样从楚烨面前刮过，闪身进了主院。
    楚烨见他身上有不少血迹，顿时眸色微沉。
    他匆匆追了进去，就见童佟正低声说着什么，而林妍脸上半点儿笑意也没有。
    见他过来，林妍沉声道：“有人袭击了销金窟，灵儿濒死，楚铭重伤。这事儿是冲我来的！他们想逼我出手！”
    楚烨低声道：“是孟欣然。”
    林妍脚步一顿：“她想干什么？”
    楚烨脸色平静：“引你出府，让我爬墙。”
    林妍哈地一声笑了出来：“这可真是越挫越勇啊！好！好得很！”
    她大叫：“爹！”
    褚云涵眨眼就到了：“怎么了闺女？”
    见林妍脸色难看，他的眸色一下冷了下来：“谁给你受委屈了？你说，爹挫骨扬灰了他！”
    林妍指了指楚烨：“孟欣然逼楚烨去爬墙……”
    话没说完，褚云涵就眸色一沉。
    林妍一把抓住了他：“爹别着急，你听我说完！”
    褚云涵所有的耐性都给了林妍，闻言便按捺下了火气，还摸摸她的头顶：“莫生气，真爬墙了咱就换一个更好的！”
    楚烨：“……”
    林妍哭笑不得：“爹！”
    她揉揉眉心：“销金窟那边损失惨重，我必须过去一趟。楚铭不是善茬，就算是被人重创，对方也落不了好。
    我先带着童家人过去救场，顺藤摸瓜先查出来是谁在替孟欣然做事。
    这次对方投入这么大，绝对不只是孟欣然想见楚烨这么简单，一定还有别的阴谋在里头。”
    她沉声道：“我猜是陆源忍不住开始试探了。”
    褚云涵眼底浮出血色：“爹跟你一起去！”
    林妍却是笑了：“不，不用这样。爹就帮我看好家，等楚烨爬了墙，听完了孟欣然的话，再出现，扇飞她满嘴牙就好了。”
    褚云涵：“……”
    他认真道：“要不直接扇死吧。”
    他挥了一下手：“爹这一巴掌下去，能把她的头扇飞了。”
    林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爹把她扇死了，那乐子可就大发了。”
    她安抚小孩儿似地拍拍他的胳膊：“乖啊爹，留着她咱们钓鱼呢！”
    说罢，转头看楚烨：“别让她碰到你啊！”
    那眼神之凶悍，让楚烨心头的阴沉一下子去了。
    他认真点头：“好。”
    林妍这才露出了笑脸，转身看童佟：“让人通知童师兄了吗？”
    童佟点头：“我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素素你都不知道，要不是我正好在那边差消息，看见情况不对让人去叫我爹，那楚铭兄妹肯定都凉凉了。那些人可是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好几个九品高手！”
    林妍心中微微一松，对楚烨和褚云涵摆摆手：“我走啦，你们俩好好玩儿。”
    这交代小小孩儿似的语气，把两个大男人都给逗笑了。
    等林妍一走，褚云涵就看向了楚烨：“如今暗一已经走了，你还顾虑什么？”
    楚烨苦笑一声：“让伯父和妍妍担心，是我的罪过。”
    他伸出自己的手，拉开袖子，只见臂弯处一道黑线隐没在袖子深处，竟是还会动的。
    褚云涵眉头微皱：“这似乎……是同命蛊。”
    楚烨点点头：“是。”
    褚云涵神色古怪地看他：“那孟欣然给你种下的？另一半在她身上？”
    楚烨却摇了摇头：“另一半不在她身上，在暗一身上。”
    褚云涵眉头微挑：“这是图的什么？”
    楚烨眸色微沉，轻声道：“之前晚辈也不大清楚，后来看到孟欣然行事颇为极端，便渐渐想明白了。
    孟欣然为情所困，已经疯魔了。她背后的人希望用她来锁住我，却不希望孟欣然什么时候发疯，拉着我一起死。”
    【半个小时后替换】
    褚云涵眼底浮出血色：“爹跟你一起去！”
    林妍却是笑了：“不，不用这样。爹就帮我看好家，等楚烨爬了墙，听完了孟欣然的话，再出现，扇飞她满嘴牙就好了。”
    褚云涵：“……”
    他认真道：“要不直接扇死吧。”
    他挥了一下手：“爹这一巴掌下去，能把她的头扇飞了。”
    林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爹把她扇死了，那乐子可就大发了。”
    她安抚小孩儿似地拍拍他的胳膊：“乖啊爹，留着她咱们钓鱼呢！”
    说罢，转头看楚烨：“别让她碰到你啊！”
    那眼神之凶悍，让楚烨心头的阴沉一下子去了。
    他认真点头：“好。”
    林妍这才露出了笑脸，转身看童佟：“让人通知童师兄了吗？”
    童佟点头：“我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素素你都不知道，要不是我正好在那边差消息，看见情况不对让人去叫我爹，那楚铭兄妹肯定都凉凉了。那些人可是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好几个九品高手！”
    林妍心中微微一松，对楚烨和褚云涵摆摆手：“我走啦，你们俩好好玩儿。”
    这交代小小孩儿似的语气，把两个大男人都给逗笑了。
    等林妍一走，褚云涵就看向了楚烨：“如今暗一已经走了，你还顾虑什么？”
    楚烨苦笑一声：“让伯父和妍妍担心，是我的罪过。”
    他伸出自己的手，拉开袖子，只见臂弯处一道黑线隐没在袖子深处，竟是还会动的。
    褚云涵眉头微皱：“这似乎……是同命蛊。”
    楚烨点点头：“是。”
    褚云涵神色古怪地看他：“那孟欣然给你种下的？另一半在她身上？”
    楚烨却摇了摇头：“另一半不在她身上，在暗一身上。”
    褚云涵眉头微挑：“这是图的什么？”
    楚烨眸色微沉，轻声道：“之前晚辈也不大清楚，后来看到孟欣然行事颇为极端，便渐渐想明白了。
    孟欣然为情所困，已经疯魔了。她背后的人希望用她来锁住我，却不希望孟欣然什么时候发疯，拉着我一起死。”

 第819章 不太高兴地忍了

    楚烨从来都只是话少，却不是话废，他想要捧一个人的时候，三言两语能让这个人喜笑颜开，他想攻击一个人的时候，能毒到对方怀疑人生。
    孟欣然最大的弱点是什么？是她对楚烨的这份偏执。
    因而在这世上，再没有什么话，能比直白的厌恶和恶心，更伤孟欣然的心。
    她本就体弱，被这样以刺激，直接就喷出了一口血来。
    孟猎心肝一颤：“师妹！！！”
    他颤抖着手指按住孟欣然的肩膀：“不要跟他说了！我们回去吧！”
    从没有哪一刻，他像现在这样苦恼不能给师妹喂药，让她失忆的药。
    孟猎眼眶赤红：“我带你走！”
    孟欣然死死抓住他的手腕：“不要！求你了！让我跟他说说话！”
    孟猎怒道：“你为什么就是看不懂，他根本就不喜欢你啊！从头到尾，他心里就只有林妍一个！”
    孟欣然泪如雨下：“我懂！我都懂！可我还是要试试……”
    楚烨打断两人：“要吵回去吵，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他淡淡道：“我不想让妍妍知道我过来过，我答应了她不见你。”
    孟欣然伤心欲绝：“师兄，你非要如此绝情……”
    见楚烨转身就要走，她忙叫道：“等等！我说！师兄，我要你来，是要你做一件事！只要这件事情你做成了……我就给暗二他们解毒。”
    楚烨一顿，转头看她，眼神冷冽到了极点：“我不可能伤害妍妍，不可能背叛帝国，这些，我从一开始就跟你们说过。”
    孟欣然挤出一个笑容：“我当然知道，我不会强迫师兄做不喜欢的事情的。”
    楚烨冷笑了一声，讥讽溢于言表，让孟欣然越发伤心。
    孟猎紧了紧抓着孟欣然的手。
    孟欣然这才勉强抽离情绪，软着声音道：“我不要求别的，只要求师兄这一次不要帮林妍就行。”
    楚烨眉头微皱：“只是不帮就行？”
    孟欣然忙笑着点头：“对！”
    楚烨冷笑一声：“我不帮，然后让你以我的名义，指使我的人去害她，是吗？”
    孟欣然理所当然地道：“师兄追着林妍离开大秦，我当然要做些什么，好让其他人知道，师兄如今满心都只有我。
    让李岩他们上奏林妍的事，的确是我拿了师兄的私印下的命令，如果不这么做，帝都的人，怎么会相信师兄真的放弃了林妍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欣赏着楚烨的笑——哪怕是冷笑，她也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了。
    自从他清醒过来之后，便除了厌恶，再没有对她有过其他任何的表情了。
    她不甘心……
    她……
    楚烨厌恶地看了她一眼：“说完了？”
    孟欣然回神，点点头，柔声道：“我不会再继续让人参奏林妍了，只要师兄听我的话，不再掺和林妍的事，我就给暗二他们解毒。”
    她目光缱绻地注视着楚烨：“我知道师兄都是为了救我，才被林妍下了毒的，你略微等几天，很快就会有人来给师兄解毒了。”
    楚烨冷笑了一声：“我没兴趣，大夫你还是留给自己吧，我看你已经病入膏肓了。”
    他本是讥讽，孟欣然却竟然能够当成关心听，还红了脸：“我就知道师兄不会完全弃我于不顾的。”
    楚烨冷眼看了她一会儿，淡淡道：“听闻你去边镇的时候，带了许多行礼，回来的时候，又带了许多。”
    孟欣然的表情猛地僵了僵，眼底飞快滑过一丝慌乱。
    她垂眼道：“想不到师兄这样关心我。”
    楚烨心情莫名好转，低笑了一声：“随你怎么想。”
    他忽然转变话题问道：“如果我不配合你，非要管妍妍的事……”
    孟欣然猛地抬头，眼球里满满都是血丝：“那么之后的每一天，就会有一个暗卫中毒而死。
    每两天，帝都就会爆发一场大规模百姓中毒，又或者是匪徒作乱，无差别虐杀百姓！”
    她神色怪异地笑了一声：“我知道师兄是个为国为民的人，尤其舍不得给帝君添麻烦。另外……”
    她笑容陡然加深：“还是之前说的那个，林妍生了个孩子，虽然那孩子是个孽种，但她非常喜欢，一直在偷偷的查。
    如果师兄这一次非要帮她的话，那她一定三天两头就会收到一个四岁左右孩子的尸体。
    师兄猜，她会不会觉得其中就有她的儿子，所以伤心欲绝，哪天忽然就练功走火入魔了呢？”
    楚烨猛地掐住了孟欣然的脖子：“你敢！”
    孟欣然艰难地狞笑出来：“只要师兄敢……我，我就敢！”
    孟猎拼力去抢孟欣然：“师兄放手！欣然若是死了，师兄又能得了什么好？”
    他厉声道：“只是让师兄不调动摄政王府的人脉帮忙而已，林妍不一定会出事！可欣然要是死了，我保证师兄的人一定死个干干净净！”
    楚烨冷笑着一脚踹飞了孟猎，又扔垃圾似地把孟欣然扔到了他身上。
    他居高临下看着两人：“你们才是真正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说罢，转身就要走，却忽然僵了僵。
    褚云涵非常恰到好处地站在围墙上，正低头看他们：“你爬墙啊？”
    楚烨：“……”
    他垂下了头：“还请城主恕罪。”
    褚云涵冷笑了一声，瞥了一眼孟猎和孟欣然。
    孟猎只觉得全身寒毛都炸了起来，瞬间呼吸不畅。
    他竭尽所能把孟欣然拦到背后，艰难道：“还请前辈饶恕，只是叫摄政王来问些事情，绝对没有被的想法！”
    褚云涵抬了抬手：“哦？是吗？”
    强大的内劲将孟猎卷了起来，扔破布似地扔到了一旁，顿时把孟欣然显露了出来。
    孟欣然被他看得浑身战栗，却竟然硬是抗住了：“我跟师兄已经有了孩子，我难道，还不能与他说几句话吗？”
    褚云涵认真想了想：“倒也是。”
    不待孟欣然说完，忽然反手就是一巴掌抽了下去。
    啪！
    清脆的把掌声中，孟欣然便抽得在地上滚了好几翻，等停下来的时候，就把后槽牙全部吐了出来。
    褚云涵耐心地等她再看过来，反手又是一巴掌。
    啪！
    这一次，另一边儿嘴里的后槽牙，也全部交代了。
    褚云涵感知了一下孟欣然的气息，虽然很想继续再抽几巴掌，但又唯恐一个不慎把人给抽死了，破了孩子们的局，只能不太高兴地忍了。

 第820章 他们会这样做吗？

    没有哪个父亲，能容忍别的坏女人迫害女儿的家庭的。
    刚刚隔着墙听了个墙角，褚云涵便知道了楚烨之前的讳莫如深是为了什么。
    挚爱久寻不着的宝贝儿子，跟自己同生共死的暗卫兄弟，整个帝都百姓的安危，这三样，样样足以按死任何一个有担当的男人。
    也是如今妍妍自己厉害，找回了小宝和团子，又认出了亲儿子就是小宝，否则，楚烨恐怕还是会三缄其口，半点儿不肯透露苦衷。
    这孟欣然，还有她背后的人，可算是真正把楚烨了解到了极致了。
    换做任何一个没有妍妍这样本事的女人，恐怕都只能眼睁睁看着楚烨背叛冷情，甚至跟楚烨反目成仇了。
    想到这儿，褚云涵就想再打孟欣然一顿。
    但孟猎猛地跳了起来，冲过去抱住了孟欣然，跪求道：“还请城主万万饶命，我们真的没有恶意！只是小郡主用药有些凶险，想跟师兄说一声！”
    说罢，他恳求地看向楚烨：“还请师兄给求个情！”
    楚烨沉默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我已经警告过师兄师妹，他们日后不会再来招惹我，让妍妍不高兴。”
    褚云涵挑眉看孟欣然：“是这样吗？”
    孟欣然如何肯点这个头？她无比清楚，一旦自己点了这个头，楚烨就会利用褚云涵，远远地打发了自己。
    可孟猎却死死掐住了她后背的一块肉：“师妹，日后你再有事要告诉师兄，就正规送帖子，一切就让帝姬做主，记住了没有？！”
    孟欣然吃痛之下陡然清醒过来。是了！她首先要保住了性命，才能说其他的！
    她含泪点头：“对不住，是我违背了之前的诺言！我以后……不会再来找师兄了！”
    褚云涵见她为难得浑身发抖，嘴唇发紫，这才觉得舒坦了些。
    他赶鸡似地挥挥手：“快走，再有下次，可就不是后槽牙没了不能吃肉这么简单的事了。”
    孟欣然：“……”
    孟猎：“……”
    两人见鬼似地看了一眼褚云涵，都蒙了。
    楚烨非常恶劣地笑了出来，等三人看过来的时候，就缓缓收敛了笑容：“对不住，我一般不会在这种场合笑场……除非忍不住。”
    孟欣然忍了忍，到底还是没忍住，气大伤身，直接就翻着白眼昏死了过去。
    她何止知道他不是会轻易笑场的人，她还知道他是不会这样嘴欠的人，除非，他就是想刻意把对手气死。
    在他心中，她就是那个该死的对手！
    孟猎见师妹这样，却是敢怒不敢言，咬牙冲褚云涵恭敬告辞，踉跄着抱着孟欣然走人了。
    褚云涵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楚烨：“走吧，还站着等人回来吗？”
    楚烨乖巧跟上，一路沉默着坠在褚云涵身后。
    褚云涵问道：“你相信那女人耗费这么大的力气见你一面，就只是为了让你不帮妍妍吗？”
    楚烨摇头：“不帮的目的一定是真的，但不帮的真正目的，一定不是她表现出来的出于嫉妒。或许……”
    他抬眼看褚云涵，问道：“业国帝君和太后，是会为了保护一个人，不顾她意愿做一些事情的人吗？”
    褚云涵放慢了脚步，等楚烨跟他并肩而行了，才淡淡道：“你怀疑白帝和太后插手这一次的事情了？”
    楚烨目视前方：“只要操作得当，就能把心肝宝贝放到眼皮子底下去照顾，还能得到心肝宝贝的医术，以及这份医术带来的国富民强……”
    他缓缓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呢？”
    褚云涵认真打量着看了他好几眼：“如果你是白帝，你会这么做吗？”
    楚烨点头：“会。”
    顿了顿，他淡淡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妍妍，不会有人坚信我不会背叛妍妍。”
    他说着，眼底沁出了发自内心的温暖微笑。
    如果不是全然相信，怎么可能就这样度过这一次的可怕危机？
    对方谋划了数年，就为了在狐尾山上活捉他，衬着他不能动的时候，弄个怀孕的女人出来，给王府众人下毒，控制了他们，瞬间筹码翻番。
    其实重伤之后，初入王府的时候，他的心是绝望的。
    即便他是当事人，都没敢奢求林妍能够看透这样的杀局，且还要冒着生命危险来信任他。
    可她偏偏就说做到了！
    楚烨眼眶有一瞬间的灼热，可他向来擅长隐藏情绪，因此很快就把这份过于浓厚的感情收敛了起来，继续说起之前的话题。
    “在白帝和太后听来，我已经背叛了妍妍，而满朝文武又有人对妍妍嫉妒诬陷，企图杀了妍妍夺走妍妍的东西。
    这种情况下，于白帝和太后而言，大秦已经不是妍妍的家和可待之地了，既然如此，何不做些筹谋，小心计算，把妍妍弄回业国？”
    他说完了，便转头看着褚云涵——他需要褚云涵给他一些精确的消息，以此来判断自己的猜测准了几分。
    其实他不是没有往更恶心的地方想过，只是，眼前这人是妍妍最尊敬的父亲，他不想说得太直白，勾起某些不好的记忆。
    褚云涵人老成精，什么不明白。
    他笑了一声，忽然拍了一下楚烨的头顶。
    楚烨竟是惊得一下子站在了原地，仿佛一个呆头鹅。
    他自小不得父亲喜爱，
    【稍后替换】
    生命危险来信任他。
    可她偏偏就说做到了！
    楚烨眼眶有一瞬间的灼热，可他向来擅长隐藏情绪，因此很快就把这份过于浓厚的感情收敛了起来，继续说起之前的话题。
    “在白帝和太后听来，我已经背叛了妍妍，而满朝文武又有人对妍妍嫉妒诬陷，企图杀了妍妍夺走妍妍的东西。
    这种情况下，于白帝和太后而言，大秦已经不是妍妍的家和可待之地了，既然如此，何不做些筹谋，小心计算，把妍妍弄回业国？”
    他说完了，便转头看着褚云涵——他需要褚云涵给他一些精确的消息，以此来判断自己的猜测准了几分。
    其实他不是没有往更恶心的地方想过，只是，眼前这人是妍妍最尊敬的父亲，他不想说得太直白，勾起某些不好的记忆。
    褚云涵人老成精，什么不明白。
    他笑了一声，忽然拍了一下楚烨的头顶。
    楚烨竟是惊得一下子站在了原地，仿佛一个呆头鹅。
    他自小不得父亲喜爱，

 第821章 勾结到了一起

    褚云涵意味深长地拍拍楚烨的肩膀：“最近小心些吧，要是让业国太后宰你成功，想必业国和秦国的大战，怕是也不远了。”
    这就是跟聪明人交流的坏处了，往往你还自以为藏得极好的时候，旁人已经看透了真相——或许连你自己都不清楚的真相。
    无论是楚烨还是褚云涵，都很清楚陆源这种人的想法——他绝对不会做无用功。
    哪怕陆源没有出面，楚烨和褚云涵也相信，孟欣然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若非如此，用极大的代价去偷袭销金窟，却让孟欣然给破坏了……岂不是显得很可笑？
    楚烨点了点头：“伯父放心，我心中有数。”
    褚云涵瞥了他一眼：“你去吧。”
    楚烨脚步微顿。
    褚云涵道：“把隐卫带去帮忙，上次你跟他合作过，应当知道，论隐匿行迹和追踪，他比你擅长。”
    楚烨没想到他不过略略提了提，褚云涵竟然就看透了他打的主意，莫名有些想笑，忍不住就扯了扯嘴角。
    褚云涵又瞥了他一眼：“去吧。”
    叫了隐卫出来，便一甩袖子走人了。
    瞧着狐狸野狼似的小子笑得这般傻，他就有些手痒——怕就是用这种奸猾里的实诚，把他家姑娘拐到手的吧！
    ……
    楚烨和隐卫已经不是第一次合作了，之前在边镇，就是隐卫跟他一起去找的秦潭，迅速找到了两个孩子。
    这一次……
    楚烨拱手：“劳烦大叔了。”
    隐卫避开了他的行礼，点头道：“请。”
    两人都不是喜欢废话之人，身形展开，眨眼间就到了隔壁王府。
    因为孟欣然受伤昏迷，府中忙成了一团，远远都能听见孟猎的怒吼声。
    等大夫走了之后，没一会儿孟欣然就醒了，挣扎着便要起来。
    孟猎又生气又心疼：“你就不能心疼一下你自己？难道真的想死吗？！”
    孟欣然泪流满面：“我如今这样，再差些还能怎么样？也不过就是多喝一碗药罢了。”
    孟猎气急：“你！”
    孟欣然焦急打断他：“别说这些没用的了！你快去看看！亲自去！师兄那么聪明，一定已经在找他了！必须给他换个地方关押！”
    孟猎瞳孔微缩，却摇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边早就传消息过来了！师兄的确是厉害，但他受制于你和暗一，跟以前已经不一样了。”
    他沉声道：“我更愿意相信，他刚刚刻意提起你的行李，不过是为了诈你，好让你派人去看关押那人的地方，自己便跟着去。”
    孟欣然连连摇头：“不！你根本不知道师兄的厉害！他从不说假话！他刚刚那么问，不过是想从我的表情上确认一下而已。
    我刚刚心情激荡，没有控制住，一定已经泄露了，他现在确认了我放行李的地方就是关押那个人的地方，一定会立刻动手！”
    她气得直瞪孟猎：“难道你还能比我更了解他吗？快去！此刻他正被林妍那父亲牵制住不能动，晚会他一定会立刻动手的！”
    见孟猎仍旧固执己见，她气得哇一口血吐了出来：“既然你不愿意，那我自己去！我自己……”
    孟猎心疼极了：“好了！我去！”
    他把孟欣然按到床上，强忍怒气道：“你想把人弄到哪儿？”
    孟欣然眼睛亮得有些吓人：“当然是要放在眼皮子底下！”
    她拍了拍自己的床板：“在这下面挖了一个石室，我要在他天天听到我是怎么算计师兄和那个贱人的！”
    孟猎顿时皱眉，可一对上孟欣然哭得通红的眼睛，就什么不满都按下了。
    他明知道这些执念已经深入她的骨髓，又何必非要跟她对着干，让她不开心呢？
    大夫也说过了，她如今这副身体，越是能平心顺气，才越是能轻松几分，能好几分。
    孟猎温柔地替孟欣然擦掉了眼泪：“好，都依你。你好好躺着休息，我很快就会把人带回来。”
    孟欣然哽咽道：“谢谢你，我如今……只有你了。”
    孟猎不由笑了一声，眼中难掩温柔——哪怕他明知道欣然的这份温柔是假的，只是为了利用他，可他还是忍不住心动了。
    他忍不住摸了摸孟欣然的头发，转身，从密道离开了。
    孟欣然等他一走，顿时厌恶地狠狠擦了擦头发，低声叫道：“黄琼！”
    少顷，一个神色阴鸷的青年推门走了进来。
    孟欣然艰难趴到床边，死死盯住他：“你去跟着，要是中间出了岔子，就立刻杀了那个人！”
    黄琼惊讶地看了孟欣然一眼：“确定？”
    孟欣然嘴角沁出狠辣的笑意：“确定！”
    如果师兄非要那么不听话，非要不断伤她的心，那么，她也只好给师兄一点教训，让他知道违背自己的下场了。
    黄琼点点头：“好。”
    顿了顿，问道：“为什么不让孟猎去做这件事？”
    孟欣然脸色一冷：“他怕师兄，他不敢的。”
    黄琼忍不住讥讽地笑了一声：“我看，他是怕杀了那个人，楚烨不肯放过你才对。”
    孟欣然脸色扭曲了一瞬：“你胡说！区区一个下人，怎么能跟我比？！师兄才不会……”
    黄琼并不想听她发狂，淡淡道：“时间太紧，我这就出发了。外面还有人保护你，不要随意把人撤走。”
    孟欣然点点头：“你快去！”
    等黄琼一走，她便满眼兴奋地躺平躺好，就等着两个师兄给她带回活人，或者是尸体了。
    屋顶之上，隐卫看了楚烨一眼，眼底有同情之色一闪而逝。
    被这么个蛇精女人盯上，可见人长得太好也不全是好处。
    楚烨全当不知，等确定了孟欣然没有别的幺蛾子之后，立刻跟隐卫寻着踪迹追了上去。
    两人都是后天境的武皇，自然不是孟猎和黄琼之流可以发现的，所以孟猎和黄琼纵然小心谨慎，也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带着两人一家酒楼。
    有趣的是，这酒楼不是旁的，竟然是烤肉一绝的天香楼。
    楚烨眸色猛地深了深，他记得黄飞宇给他和妍妍的账册里，这天香楼有很大一股资金，是进了福王的腰包的。
    如今这两个人竟然进了天香楼，难不成，孟欣然跟福王已经勾结到了一起？

 第822章 那是暗一

    说起这天香楼，最近这几年实在是发生了不少事。
    最早的是林府名义上的养女林清，被发现曾跟天香楼的管事有过接触。
    再后来，竟然查出天香楼管事是业国留在大秦的探子，是业国探子世家陆家的人。
    后来天香楼修整之后，查出了不少大问题，停业良久才重新开张。
    而就在不久前，黄飞宇查到福王通过九州商行收敛钱财，那些钱财不知所踪。
    这批钱财中，天香楼可谓给福王添砖添瓦，出力极大。
    如今楚烨追踪黄琼和孟猎，竟然追到了这天香楼。太古怪了！
    隐卫眉头微皱：“里面有后天境的高手。”
    楚烨虽然没有感觉到，但他很清楚隐卫的本事，点点头，越发谨慎起来。
    隐卫道：“这里结构有些复杂，我去引开那个武皇，你……”
    楚烨摇了摇头：“不用如此，等在外面就行。”
    只要不出意外，孟猎会带那个人出来。他没必要让隐卫冒险。
    隐卫看他：“天香楼占地面积很大，如果只是在外围等，不一定能够拦住的他们。”
    楚烨仍旧摇头：“这天香楼很古怪，乃是九州商行在帝都最大的捞钱工具，里面机关重重，我不能为了救人，把隐叔陷进去。”
    他沉声道：“孟欣然心思恶毒，黄琼另有心机，先看孟猎能不能把人带出来，再决定之后的行动方案。”
    隐卫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好。”
    这之后，楚烨说什么他便做什么，看楚烨的时候，眼光比之前柔和了不少。
    楚烨没有注意到隐卫态度的改变，他全神贯注地盯着天香楼，并不确定孟猎能否把人弄出来。
    孟欣然是个疯的，但陆源不是，陆源派来帮孟欣然的人，一定也不是，他们会不会同意转移，是一场赌博。
    等待的过程及其漫长，一直到了天色重新亮起的时候，才终于有了不一样的动静。
    还没到时候，但泔水车却提前了一个时辰，从后门出来了。
    楚烨眼睛一亮。
    隐卫问道：“你怎么确定这泔水车就是？”
    问完，自己便先悟了：“那孟欣然说得没错，你早就在看到她行礼太多的时候，就已经让人跟踪了。”
    若非如此，楚烨不可能会对天香楼如此熟悉，熟悉到连泔水倾倒的时间都知晓。
    楚烨点了点头：“是这样。”
    隐卫挑眉：“路上为何不动手？”
    如果之前在路上动手的话，以孟欣然的那点儿人，都不够他和主子玩儿的。
    楚烨沉声道：“以孟欣然的性子，我若不能有的放矢，一击即中，她会杀人来警告我。”
    隐卫眼中浮出笑意：“很幸运，你猜对了。那泔水桶之中，的确有人的气息。”
    他侧耳倾听：“非常微弱，应当是受了很重的伤。”
    楚烨眸色微沉。
    隐卫问道：“要动手吗？”
    楚烨却竟然摇了摇头：“暂时不动。”
    隐卫点点头，没有问为什么。
    两人又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才见孟猎拎着个食盒出来，往摄政王府去了。
    少顷，黄琼也拎了个食盒出来，却是往另外一个地方去。
    隐卫看楚烨。
    楚烨道：“去王府。”
    隐卫仍旧不问缘由，跟着他就去了王府。
    他们到了没多久，在孟欣然房顶上等了许久，才见孟猎回来。
    孟猎身上背着个人，那人衣服干净，半点儿不像是从泔水桶里弄出来的。
    少顷，黄琼也来了。
    孟欣然看着孟猎把人放在地上，却并不高兴，反而嘀嘀咕咕个不停：“师兄没有派人跟踪你们吗？不可能啊！这不可能啊！”
    孟猎摇头，脸色十分谨慎戒备：“恐怕我们已经中招了。”
    他低头看着地上的人：“不如再喂他吃些别的药，就算是师兄来了，也得心有顾虑。”
    他甚至已经忍不住出了屋子，亲自上屋顶去搜寻，更下令让守院子的人加强戒备。
    但楚烨和隐卫早就已经换了地方，却是胆大包天地躲到了侧卧去了。
    两人都是五感敏锐之人，离得这么近，便知道地上那人并没有被藏进泔水桶里。
    很显然，之前的泔水桶就是做戏的，真正的目标，应该是以其他的方式，被孟猎指使人带了出来。
    隐卫瞥了一眼楚烨。虽然他的修为比楚烨高一些，但论到计谋，他却是差了这小狼崽子八百年。
    楚烨一直注意听着屋子里四个人的气息，确定呼吸最弱的那个人就是地上躺着的人的时候，眼底有杀气一闪而逝。
    他很想立刻就带地上那人走，但他忍住了。
    他很清楚孟欣然等人的手段，各种毒药和毒虫，就是他们牵制人的利器，他们，一定会给地上的那人来一整套。
    如果他这会儿出去抢人，可能真的能抢得走，但说不得抢回去之后，就只能得到一具尸体了。
    如今，只要确定了人的所在，怕是要劳烦妍妍亲自过来一趟，确定能把人活着带走，熬到妍妍研究出来的解药才行，否则，就只能暂且委屈他了。
    两人一直按捺着，不断变换了好几次位置，直到这边把地上那人放到侧卧，然后叫人来挖坑修建小暗室，才离开了摄政王府。
    隐卫有些诧异，一直忍到了公主府，才皱眉问道：“他们为什么要那么折磨暗一？”
    如果不是瞥到了，他都会以为自己看错了。
    明明投靠了孟欣然的暗一，竟然伤痕累累，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光是匆匆扫一眼，就知道他这段时间遭遇过多少毒打。
    可……
    隐卫有些不明白。
    之前，他分明见楚烨已经恼了暗一的背叛，并不且数次对暗一起了杀机。
    但这次这整个过程中，楚烨对营救暗一的态度，却是谨慎小心到了极点。
    楚烨抬眼看隐卫：“今日所见，才是真正的暗一，之前的那个，是假货。不过是为了安抚孟欣然等人，我才假装没有识破他们罢了。”
    隐卫愣了愣：“竟是两个人？”
    他早先也跟主子见过楚烨和暗一，甚至还相处过一段时间，以他的眼力和认知，竟然这么久了都没有看得出来，最近这个暗一，竟然是个假货！

 第823章 让我们第一批上

    这些日子以来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暗一，无论是话说方式还是小动作，都跟过去的暗一没有任何区别。
    也是因为这个，虽然众人觉得不可思议，也还是以为暗一因为某些原因，背叛了楚烨。
    万万没想到，背叛没有，换人顶替才是真的。
    隐卫有些好奇：“小主子知道吗？”
    楚烨摇头：“我也不知道她是否知道，但，她很早就知道我在防备那个假的暗一。”
    隐卫点了点头：“现在就去找小主子？”
    楚烨温声道：“不敢继续劳烦隐叔，我自己去就好。”
    隐卫觉得他可能要安排什么，很识趣地点点头：“好。你自己小心。”
    两人告别之后，隐卫直接去找了褚云涵。
    彼时，褚云涵正教导松团和秦小宝习武。
    两个小家伙短胳膊短腿儿的，所学的东西自然跟成年人不大一样——
    毕竟是混乱之主，自会跑开始，就已经开始学着怎么自保和反击了。褚云涵教的东西，哪怕是瞧着都让人觉得凶残。
    但秦小宝和松团却都学得双眼发亮，兴奋得使出了全身的劲儿来。
    看了一眼被捅成了筛子的陪练稻草人，隐卫垂眼站到了一旁。
    等褚云涵的教导稍作停歇，看向了他，隐卫才道：“我们找到了真正的暗一，摄政王说，需要小主子去看一眼可否挪动，再决定要不要把人带回来。”
    在一旁守着的暗十八猛地抬头，瞪圆了眼睛：“找到大哥了？！！！”
    隐卫有些惊讶：“你也知道之前的暗一是个假货？”
    暗十八紧张地点点头：“大哥向来爱招猫逗狗，越是碰到麻烦事就越是如此，可他来了这么长时间，既不逗我，也不逗小宝和团儿，我就知道他不是真的了。”
    隐卫意味深长地看了暗十八一眼。这小姑娘的用词儿……
    暗十八脸一红：“我最笨……大哥他怎么样啊？是不是饱受毒打？他还有重新活蹦乱跳的机会吗？”
    隐卫险些被逗笑了：“他情况不太好，恐怕要小主子去看过之后，才能回答你这些问题。”
    暗十八望了望摄政王府的方向，人虽然还在，心却已经飞了。
    褚云涵摇摇头，两人走到了一旁。
    隐卫低声道：“还是没有在帝都发现陆源的痕迹，不过福王府和那个孟欣然好像牵扯很深。”
    自从主子知道赵源就是陆源，并且还丧心病狂地盯着小主子折磨之后，就布下了天罗地网。
    可陆源不愧是天生会打洞的，竟然仍旧还是没有露出半点儿踪迹。
    褚云涵冷笑道：“怕是知道我在这儿，越发只敢躲在远处搞三搞四。”
    隐卫垂头。
    褚云涵淡淡道：“继续盯紧福王府和孟欣然，只要这两个败了，陆源总会想办法出来收尾。”
    顿了顿，他声音陡然放轻：“派人去业国，告诉太后，如果不想她的好儿子被我宰了，就看好她家的人！”
    隐卫瞳孔一缩：“是！”
    他很清楚他家主子，虽然主子说的只是警告，但随之而去的，一定还有别的杀手和探子。
    如果白帝真的想不开要动歪脑筋，恐怕，太后和主子好不容易缓和了一点儿的关系，又要崩盘了。
    况且……
    隐卫去发派人手的时候，心中未尝没有担忧。
    太后虽然已经从痴情之中清醒过来，可谁又敢保证，她不会陷入到另外一个坑里头去？
    既能顺了儿子的心意，强大了业国，又能把外孙女儿弄到身边疼着宠着……无论怎么想，都会很让人心动啊。
    ……
    且不提隐卫这边如何安排，褚云涵那边又是如何考虑的，销金窟里，林妍忙得团团转，甚至不得不关闭了系统提示音。
    这场对战伤的人太多了，销金窟的人死伤过半，也留下了三十多具对方杀手的尸体。
    楚铭重伤，楚灵濒死，其他还有七个销金窟高层只剩下了一两口气，全靠药物吊命。
    若非林妍的医术又有了大长进，恐怕都只能眼睁睁看着楚灵和那些人死掉了。
    经过一场漫长的等待之后，净室的房门打开，林妍快步出来。
    楚铭险些站不住：“可，可是灵儿……”
    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要不是亲信扶着，恐怕都要直接瘫软在地上了。
    林妍一把抓住他胳膊，直接把人塞进了他下属的怀里：“抱起来，送到隔壁净室，立刻手术！”
    见楚铭要死不活地挣扎，她没好气道：“我能让灵儿出事吗？她没有生命危险了，不过还得养，恐怕得好几天才能醒过来。
    其他那七个，确定能活下来的有五个，剩下的两个伤得太重，只能看他们自己的意志和天意了。”
    楚铭险些哭了：“你不早说！”还要急匆匆的跑出来，搞得跟要跟我报告死讯一样！！！
    林妍白了他一眼：“我那不是怕你挂了？”
    楚铭也翻了个白眼——直接昏了。
    林妍看楚铭的心腹：“快啊！抱起来！送进去！”
    那心腹又哭又笑，忙忙把人抱起来，冲进了隔壁的净室里。
    只能说，幸好当初为了让先生医治病人的时候体验愉快，他们准备了好几间净室，哪怕后来先生长时间不来，窟主也坚持让大家保持了净室最好的状态。
    这一治，就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雀明和秦芍也没闲着，尤其是雀明这边，他带着的雀家人医术惊人，又拼命学习，这会儿奔走在救死扶伤的最前沿，捡回来了销金窟许多人的小命。
    但即便是如此强悍的医疗规模，也总有救不回来的。
    这一忙，忙到了第二天正午，销金窟也总算清理好了战场。
    楚铭听着报上来的伤亡人数，眼底满是厉色。
    光是当场死亡的销金窟弟兄，就有五十六个之多，在救治过程中没挺过去的，也有十六之众。
    剩下伤的残的，更是有九十八人之多了。
    可以说，自从销金窟在帝都站稳了脚跟之后，这还是第一次遭受这样大的毁灭性打击。
    林妍捻动着楚铭身上的金针：“需要我说抱歉吗？”
    楚铭摇了摇头，嘴角沁出狠厉的笑意：“本来就是刀头舔血的日子，要不是因为先生，我们也不能一跃缩短了二十多年的发展时间。
    既然吃得下先生给的好处，销金窟也扛得起来自外界的打压。抱歉不需要，只要……先生报仇的时候，让我们第一批上就好！”

 第824章 这得感谢云家

    楚铭目光灼灼地看着林妍：“抱歉不需要，只要……先生报仇的时候，让我们第一批上就好！”
    他从一开始拉林妍入伙的时候，就知道眼前这个少女，绝对不只是止步于一个大夫而已。
    果然，才短短几年的时间，她只是把合作的优先权给了销金窟，就让销金窟真正成为了黑白两道都要忌惮和讨好的存在。
    那些通过同仁堂卖的药，只有销金窟才有资格进货，进而卖给有需要却不好出面的人。
    因为这份卖药渠道，销金窟的人脉寻索扩张，以至于渐渐蔓延到了全国，甚至是把触角伸到了西戎和业国。
    如果不是林妍，销金窟，始终就只是一个供应权贵娱乐的地方，而已。
    既然他已经吃下来好处，自然早就做好了因为这份好处而带来的威胁。
    他不但自己清楚，也从来都让弟兄们记得清清楚楚，免得有人犯蠢做了不该做的，说了不该说的。
    所以他不需要林妍的抱歉，只需要一个报仇的机会。
    同时，这也是他销金窟，多年后再次递给林妍的投名状。
    他一直都很清醒，如今的林妍，早就不是当初那个需要卖医术来求销金窟人脉的可怜少女了。
    如今的林妍，这销金窟于她而言，甚至都有些可有可无了，感情大于作用了。
    楚铭不希望这样的局面继续发展下去，比起曾经的情面，他更喜欢的是势均力敌的合作。
    他目光灼灼看着林妍：“答应吗？”
    林妍捻动着金针的手微微顿了顿，抬眼看他。
    半晌，她挑眉道：“想清楚了？”
    楚铭点头：“自然！”
    他甚至忍痛挤出了笑容：“早从我们刚开始合作的时候，我就把往后十年都想了。”
    他笑容陡然加深：“唯一可惜的是，当时觉得比你大十岁太老，以至于不好意思表达情意，如今再看，后悔死了！”
    当时哪儿能想到，他觉得十岁太大，一时犹豫没伸手，却有别的禽兽也大了十岁，却不要脸的伸手了呢！
    林妍白了他一眼：“想报仇，先养伤。”
    她认真道：“销金窟的渠道我熟我信，如今已经够忙了，我可不想你忽然就挂了，还得我从头再来找别的人。”
    楚铭大乐：“好！我一定好好养伤！”
    正高兴，就觉得眼前有一团阴影，艰难地抬眼看去，便看到了刚刚心中暗暗嫉妒的那头厚脸皮禽兽。
    他一下子就耷拉了脸：“拜见摄政王，这有伤在身，多有不便么，就不起身见礼了啊！”
    楚烨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道：“我去了一趟天香楼。那楼中有个后天境武皇，修为在我之上，不过身上有伤。”
    楚铭瞳孔一缩：“那人可是光头？！”
    楚烨颔首：“并不全光，两边还有些稀疏灰白头发。”
    林妍：“噗！”这个形容也是绝了。
    她瞥了楚烨一眼。
    楚烨摇摇头：“打了两下便跑了，我全身夜行衣，没露脸，没吃亏。”
    林妍满意点点头，拖了个凳子让他坐，接着拍了一下楚铭腿上的伤口。
    楚铭疼得嘶嘶直抽气：“先生是想疼死我，好让别人来继承我的销金窟吗？”
    林妍警告道：“就算你确认了那个秃顶就是你的仇人，也要考虑一下自己的情况。”
    她挑眉道：“以你如今的状况，到了那秃顶面前，恐怕只能是个死。”
    说到这儿，她微微皱眉：“按理说，武皇动手，你活不下来。”
    楚铭拱手道：“这得感谢云老夫人了。”
    林妍一愣：“她来了？”
    楚铭摇头：“这是很早年的事了”
    【稍后替换】
    如果不是林妍，销金窟，始终就只是一个供应权贵娱乐的地方，而已。
    既然他已经吃下来好处，自然早就做好了因为这份好处而带来的威胁。
    他不但自己清楚，也从来都让弟兄们记得清清楚楚，免得有人犯蠢做了不该做的，说了不该说的。
    所以他不需要林妍的抱歉，只需要一个报仇的机会。
    同时，这也是他销金窟，多年后再次递给林妍的投名状。
    他一直都很清醒，如今的林妍，早就不是当初那个需要卖医术来求销金窟人脉的可怜少女了。
    如今的林妍，这销金窟于她而言，甚至都有些可有可无了，感情大于作用了。
    楚铭不希望这样的局面继续发展下去，比起曾经的情面，他更喜欢的是势均力敌的合作。
    他目光灼灼看着林妍：“答应吗？”
    林妍捻动着金针的手微微顿了顿，抬眼看他。
    半晌，她挑眉道：“想清楚了？”
    楚铭点头：“自然！”
    他甚至忍痛挤出了笑容：“早从我们刚开始合作的时候，我就把往后十年都想了。”
    他笑容陡然加深：“唯一可惜的是，当时觉得比你大十岁太老，以至于不好意思表达情意，如今再看，后悔死了！”
    当时哪儿能想到，他觉得十岁太大，一时犹豫没伸手，却有别的禽兽也大了十岁，却不要脸的伸手了呢！
    林妍白了他一眼：“想报仇，先养伤。”
    她认真道：“销金窟的渠道我熟我信，如今已经够忙了，我可不想你忽然就挂了，还得我从头再来找别的人。”
    楚铭大乐：“好！我一定好好养伤！”
    正高兴，就觉得眼前有一团阴影，艰难地抬眼看去，便看到了刚刚心中暗暗嫉妒的那头厚脸皮禽兽。
    他一下子就耷拉了脸：“拜见摄政王，这有伤在身，多有不便么，就不起身见礼了啊！”
    楚烨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道：“我去了一趟天香楼。那楼中有个后天境武皇，修为在我之上，不过身上有伤。”
    楚铭瞳孔一缩：“那人可是光头？！”
    楚烨颔首：“并不全光，两边还有些稀疏灰白头发。”
    林妍：“噗！”这个形容也是绝了。
    她瞥了楚烨一眼。
    楚烨摇摇头：“打了两下便跑了，我全身夜行衣，没露脸，没吃亏。”
    林妍满意点点头，拖了个凳子让他坐，接着拍了一下楚铭腿上的伤口。
    楚铭疼得嘶嘶直抽气：“先生是想疼死我，好让别人来继承我的销金窟吗？”
    林妍警告道：“就算你确认了那个秃顶就是你的仇人，也要考虑一下自己的情况。”
    她挑眉道：“以你如今的状况，到了那秃顶面前，恐怕只能是个死。”
    说到这儿，她微微皱眉：“按理说，武皇动手，你活不下来。”
    楚铭拱手道：“这得感谢云老夫人了。”
    林妍一愣：“她来了？”
    楚铭摇头：“这是很早年的事了”

 第825章 恐有造反之心

    从孟欣然把暗一关押在天香楼，就可以看出不少东西了。
    天香楼跟福王牵扯太深，几经整顿，仍旧能跟福王藕断丝连，可见福王的手段。
    而楚烨故意惊动那秃顶武皇，就是为了更进一步确定，这份牵扯到底有多深。
    结果显而易见，孟欣然之前并没有跟福王府有过任何交集，但这一次却直接去了福王府，且密谈良久。
    无论这两人是因为陆源而勾结起来的，还是本就认识，至少有一点——他们一定又准备了新手段。
    林妍看了楚烨一眼，若有所思。
    楚烨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林妍看他：“上次见福王，他对你跟了我，十分不满。”
    楚烨耳尖一烫，半晌才憋出个嗯字来，觉得这话题让他有点儿晕呼呼的。
    楚铭看得腮帮子疼：“……能不能说点儿正经的？孟欣然和福王联手，恐怕没憋什么好屁！”
    林妍白了他一眼：“他们的事儿你别管，还是先考虑一下怎么收尾吧！”
    楚铭一惊：“先生为何这样说？”
    林妍拧眉道：“我怀疑那些杀手的身份有问题。”
    她来了这么许久，不止是救人，出于谨慎，也抽空看了一下那些杀手的尸体，虽然匆匆一瞥，但还是看出了点儿要命的东西。
    楚铭就要下床：“我去看看！”
    林妍摇头道：“你去看了恐怕也用处不大，我看那些杀手里面，有好几个手上的茧子，身上的伤，像是上过战场的。
    如果只是退伍老兵当了杀手，那自然问题不大，可如果那些人还有军籍在身，且身上还担着要职……”
    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楚铭已经悚然懂了。
    楚烨也是心头凛然，他迅速思索，沉声道：“去报官！”
    林妍眼睛一亮，立刻点头：“这主意好！不过得找个确定没问题的才行，不然恐怕是自投罗网。”
    楚铭也想到了其中的关窍——对方玩儿的是阴谋，也就只有这种阳谋才能力压了。
    楚铭郑重道：“这事儿恐怕要交托给摄政王了，如今朝中局势诡谲，敌我难分，铭实在不知道该选择哪家衙门了。”
    其实这事儿属于大型械斗，最适合出面的就是京兆府府尹。
    可现在的问题在于，京兆府府尹李岩，还能不能信。
    李岩上奏参告林妍的事，他可是早有耳闻。
    楚烨知道他的顾虑，眉头微皱之后，沉声道：“你派人去通州市京兆府，另外，妍妍进宫一趟，亲自去禀告帝君。”
    见两人都看他，只好直言相告：“暗一还在孟欣然手里，且王府众人的命也捏在她手里。
    她之前要我这次不能帮妍妍，我若是动手，恐怕她会发疯杀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我只能暂时不出面。”
    楚铭也知道这事儿没办法，楚烨能说到这么明白，已经算是他最大的坦诚了。
    他点点头：“那就辛苦先生进宫一趟了。”
    林妍点头：“好说。你就记住一点，在宫里头派人来之前，别让人动那些杀手的尸体，等锦衣卫到了之后，才许李岩验尸。”
    楚铭自然知道轻重，点头道：“先生放心。”
    林妍道：“我会留童家的人帮忙，不用担心，腰杆子硬起来，要是京兆府有异动，只管硬刚。”
    她倒不是不相信李岩，但这一次陆源孟欣然他们谋划太足，连楚烨都被算计得掣肘，她倒是不能确定李岩是不是也会力不从心了。
    所以，谨慎些好。
    见楚铭点头应了，她便站起来整了整衣裳，往外面去了。
    童书言立刻跟上，见楚烨跟着一直送到了门口，他含笑道：“摄政王只管放心，我出事也不会让主子出事。”
    楚烨拱手：“劳烦童老先生。”
    童书言何时见过他这样好声好气，还不是为了林妍这小丫头，想想有些想笑，也有些感慨。
    这世上的人千千万万，厉害诸如摄政王楚烨，竟也逃脱不了一个情字。
    其实他不是很懂这种为爱改变的逻辑，他儿子想必也不懂。
    不过他知道，哪怕是为着林妍，待事情告一段落之后，楚烨也会给童家大大的好处，好让他们童家，更卖力地给林妍做事。
    童书言笑呵呵应了一声，护着林妍，直接往皇宫去了。
    林妍有可以自由出入皇宫的令牌，通报一声之后，便直接被领到了御花园。
    彼时太阳正好，楚帝正躺在软塌上休息，听闻身边小太监报告说林妍到了，立刻笑呵呵睁开了眼睛：
    “小九婶儿也太不够意思了，回帝都这么久了，才想起来来看看朕！”
    正说着话，就看见了她衣裳上的血迹，顿时坐直了身子：“怎么了？受伤了？”
    他挥手就要叫太医。
    林妍被他自然而然的演技逗得只想笑，面上却满是凝重：“臣是来向帝君揭发一桩大案要案的。”
    楚帝沉声道：“你说！”
    林妍垂眼道：“昨夜臣的朋友被人围攻，手下死伤大半，双方伤亡人数近百。”
    楚帝脸色一沉：“帝都之中竟然会发生这种大型混战！城防军都是吃白饭的吗？！”
    他身边的宫女太监见帝王发怒，顿时脸色发白地跪了一地。
    林妍很是稳得住，继续道：“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昨夜偷袭杀人的蒙面人里面，竟然有许多人是军中之人！”
    她沉声道：“军队调动必须要有手令，尤其是京都三大营和城防军，禁军，更是调动手续极为严苛。
    在这种情况下，竟然有人能够调动近百的军中高手，深夜潜入城中虐杀百姓，简直是丧心病狂，恐怕有谋反之心！”
    一旁的童书言忍不住看了林妍好几眼——这小狐狸！忒狠了！空口白牙的，竟然就把对方阴谋反扣到了对方脸上，且还附赠一个诛九族的大罪！啧！
    楚帝也愣了愣，他也是刚刚才收到消息，那销金窟受到了不明人士的暗夜偷袭。
    但他没想到，这偷袭之人，竟然会跟军中扯上关系！
    电光火石之间，他就想到了这其中的猫腻儿。
    按理说，一般的江湖仇杀，是很少会报到官府让官府插手的，所以销金窟必然会自己处理尸体。
    而一旦销金窟的人粗心大意，没发现那些人的真实身份，事后再被有心人爆出来……

 第826章 真够狠的啊

    楚帝想清楚了谋划偷袭之人的计策之后，不由悚然而惊。
    这可真是一条绝户的连环毒计啊！
    先是夜袭刺杀，造成销金窟的人员大面积伤亡，再挖一个大坑，只等销金窟和林妍跳下去，粉身碎骨。
    只要销金窟的人按照江湖规矩，自行处理了那些杀手的尸体，那恐怕就很难说得清了。
    到时候哪家大营里爆出个出任务的小队失踪了，而这任务，只要正好跟林妍有关，就一把能把林妍死死按进水里。
    到时候，一个为了脱罪，竟然谋杀大秦军的罪名盖下来，不管是销金窟还是林妍，不死也得脱层皮。
    最重要的是，只要这个名声搞出来，哪怕最后不能给林妍定罪，也大大地破坏了林妍在军中极高的威望。
    楚帝都不得不为这个连环套叫绝，但看看林妍，又深深为那伙儿人感到怜悯。
    这一口反咬，正中七寸啊！
    楚帝看林妍：“九婶儿可能确定？”
    林妍郑重道：“临出来前，臣又特意去挨个检查了一番，的确是有大半尸体的身上，都有军中之人的特征。”
    她靠近两步，压低了声音道：“恐怕那行凶之人没想到我能看出来这个，这会儿应当还没有来得及抹平调动军队的痕迹。可否请帝君，即刻就去查一查？把这叛逆不臣之人逮捕归案，以儆效尤？”
    楚帝抬眼看她，险些想给她比个大拇指。
    他很快收敛了神色，满脸怒色道：“倘若真有人敢如此大胆！朕必然治他一个私自调动军队的大罪！”
    他一叠声吩咐了锦衣卫首领亲自去查，又派了三把手给林妍，沉声道：
    “你跟着帝姬去她那朋友处，把那些当兵的尸体弄出来，到时候一一核查，明儿大朝会之前，把这背后的混账给朕全部找出来，朕要杀鸡儆猴，看日后还有谁敢搞鬼！”
    三把手立刻跪下领旨，眉宇间满是冷肃。
    这怎么看都是一个大阴谋，要用一个下午，一个晚上就查清楚一切，还得证据确凿，明早好让满朝文武心服口服，可想而知有多难了。
    他这会儿满心都是急迫，直恨不得这就立刻跟林妍出宫。
    楚帝很想听听细节，但想了想，还是递给林妍一盘子糕点：“今日事急，朕就不留九婶儿了，糕点拿着吃，下次再聊。”
    林妍不客气地接了盘子，边走边吃，等出了宫门的时候，已经把糕点给吃完了。
    三把手看得眼角微抽，这满朝文武，哪个大臣不是得了御赐之物之后，小心翼翼捧回家，先供一阵子才小心分食？
    也就是这帝姬了，竟然真把个御赐之物，当做了侄儿上供的零食，当场就给吃完了！
    【稍后替换】
    楚帝想清楚了谋划偷袭之人的计策之后，不由悚然而惊。
    这可真是一条绝户的连环毒计啊！
    先是夜袭刺杀，造成销金窟的人员大面积伤亡，再挖一个大坑，只等销金窟和林妍跳下去，粉身碎骨。
    只要销金窟的人按照江湖规矩，自行处理了那些杀手的尸体，那恐怕就很难说得清了。
    到时候哪家大营里爆出个出任务的小队失踪了，而这任务，只要正好跟林妍有关，就一把能把林妍死死按进水里。
    到时候，一个为了脱罪，竟然谋杀大秦军的罪名盖下来，不管是销金窟还是林妍，不死也得脱层皮。
    最重要的是，只要这个名声搞出来，哪怕最后不能给林妍定罪，也大大地破坏了林妍在军中极高的威望。
    楚帝都不得不为这个连环套叫绝，但看看林妍，又深深为那伙儿人感到怜悯。
    这一口反咬，正中七寸啊！
    楚帝看林妍：“九婶儿可能确定？”
    林妍郑重道：“临出来前，臣又特意去挨个检查了一番，的确是有大半尸体的身上，都有军中之人的特征。”
    她靠近两步，压低了声音道：“恐怕那行凶之人没想到我能看出来这个，这会儿应当还没有来得及抹平调动军队的痕迹。可否请帝君，即刻就去查一查？把这叛逆不臣之人逮捕归案，以儆效尤？”
    楚帝抬眼看她，险些想给她比个大拇指。
    他很快收敛了神色，满脸怒色道：“倘若真有人敢如此大胆！朕必然治他一个私自调动军队的大罪！”
    他一叠声吩咐了锦衣卫首领亲自去查，又派了三把手给林妍，沉声道：
    “你跟着帝姬去她那朋友处，把那些当兵的尸体弄出来，到时候一一核查，明儿大朝会之前，把这背后的混账给朕全部找出来，朕要杀鸡儆猴，看日后还有谁敢搞鬼！”
    三把手立刻跪下领旨，眉宇间满是冷肃。
    这怎么看都是一个大阴谋，要用一个下午，一个晚上就查清楚一切，还得证据确凿，明早好让满朝文武心服口服，可想而知有多难了。
    他这会儿满心都是急迫，直恨不得这就立刻跟林妍出宫。
    楚帝很想听听细节，但想了想，还是递给林妍一盘子糕点：“今日事急，朕就不留九婶儿了，糕点拿着吃，下次再聊。”
    林妍不客气地接了盘子，边走边吃，等出了宫门的时候，已经把糕点给吃完了。
    三把手看得眼角微抽，这满朝文武，哪个大臣不是得了御赐之物之后，小心翼翼捧回家，先供一阵子才小心分食？
    也就是这帝姬了，竟然真把个御赐之物，当做了侄儿上供的零食，当场就给吃完了！
    三把手立刻跪下领旨，眉宇间满是冷肃。
    这怎么看都是一个大阴谋，要用一个下午，一个晚上就查清楚一切，还得证据确凿，明早好让满朝文武心服口服，可想而知有多难了。
    他这会儿满心都是急迫，直恨不得这就立刻跟林妍出宫。
    楚帝很想听听细节，但想了想，还是递给林妍一盘子糕点：“今日事急，朕就不留九婶儿了，糕点拿着吃，下次再聊。”
    林妍不客气地接了盘子，边走边吃，等出了宫门的时候，已经把糕点给吃完了。
    三把手看得眼角微抽，这满朝文武，哪个大臣不是得了御赐之物之后，小心翼翼捧回家，先供一阵子才小心分食？
    也就是这帝姬了，竟然真把个御赐之物，当做了侄儿上供的零食，当场就给吃完了！

 第827章 说的是人话嘛

    闻青见林妍一副不认识自己的样子，也不知是没听说她失忆了，海华丝听说了却不信，脸色一黑，仿佛饱受侮辱。
    他厉声道：“休要装作不认识我！林妍！你装模作样糊弄谁呢？装作不认识我，就显得你越发高贵了是吗？”
    林妍翻了个白眼：“不认识你就高贵了？你谁啊？哪家楼子里的头牌吗？那还真不好意思，我这人的确是洁身自好，还真是不认识你。”
    闻青：“……”
    众人：“……”
    有人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接着，或故意或忍不住，哄笑声一下子就起来了。
    闻青脸色黢黑，险些当场吐血：“士可杀不可辱，林妍你……”
    徐明一个眼色，他两个属下立刻把闻青的胳膊往后使劲儿一拧，闻青将出口的恶言，顿时就变成了惨叫。
    闻青忍痛呵斥道：“徐明你疯了？！竟敢如此对待朝廷命官！”
    徐明冷声道：“从进来起，闻大人就叽叽歪歪个不停，当真是没有把帝君的圣意放半点儿在心上啊！”
    闻青脸色一变：“你别乱说！徐明！大家都是为帝国效忠，为帝君效忠的，你不要听信小人挑拨，与我这样的忠臣自相残杀！”
    徐明也不想做得太难看，淡淡道：“徐某自然也不想给各位同僚难看，只是帝君下令要彻查这销金窟的事，并下旨让锦衣卫从旁监察，不知闻大人还有其他几位同僚，可有异议吗？”
    闻青脸色扭曲了一瞬，怒声道：“帝君下令，我等自然遵旨！”
    他一开口，他的几个附属官员也跟着开口表忠心，言明愿意听从锦衣卫的建议，让他们行使监督之权。
    徐明这才挥了挥手，让下属放开了闻青等人，含笑道：“多谢诸位大人的理解和配合，时间很紧，我们就不要浪费时间了，如何？”
    见众人点头，他微微收敛了笑容，沉声道：“帝君有令，明日大朝会之前，必须要查清楚所有幕后黑手，且还要证据确凿。
    所以，接下来的办案过程中，若是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诸位大人都稍稍理解，等事了之后，徐明一定摆酒宴请诸位大人们喝个痛快，当做赔罪！”
    众人都是京兆府的官员，平日里也没少接触锦衣卫，自然知道徐明如今话说得有多客气，一会儿办事的时候，手段就会有多狠。
    可圣命在前，谁也不敢多说废话。
    闻青憋了一肚子火，却还得撑起精神，忍着身上的疼痛跟上。
    他明明只是京兆府三把手，却硬是做出了一把手的派头来：“这销金窟的本就是黑帮，劣迹斑斑，里面的人嗜杀成性……”
    楚铭咳了一声：“这位大人来玩儿的时候，怎么没说这儿嗜杀成性，这会儿倒是好像亲眼见了我们作恶一样呢？”
    他讥讽道：“怕不是收了谁家的银子来胡搅蛮缠……又或者，这位大人其实就是幕后主使吧？！”
    闻青大怒：“放肆！污蔑朝廷命官，你该当何罪？！”
    楚铭冷笑道：“若当真是污蔑，那自然是该杀的杀，该斩的斩，但，这要不是污蔑呢？
    那闻大人是不是不但要判一个买凶杀人的罪，还得有一个污蔑不成自己反坐的下场才行？”
    闻青脸色一阵青青红红：“你！你这黑帮头子！当真是胡搅蛮缠，不知所谓！如今证据确凿，还敢狡辩！我看你这等人，就非得上大刑，这才肯说实话！”
    楚铭半点儿不惧，直接就是怼：“证据？什么证据？我们销金窟的人死得比他们多吗？
    我请他们上门来杀他们吗？他们是猪吗？自己跑到砧板上，还伸长了脖子让我们杀？！”
    闻青厉声道：“自然没有人会蠢到上门让你们杀！但他们可是有任务在身的士兵，这是被你们给灭口了！”
    这话一出，顿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徐明鹰一样的目光，一下子就盯住了闻青。
    一开始进来的时候，他对闻青的怀疑只是一点儿而已，毕竟闻青和林妍早就不和了，两人之间的冲突不是一次两次，而且次次都是闻青吃亏。
    这样的情况下，闻青想要借机报复并不奇怪。
    可闻青能一口说出来这些人是兵士，且还逻辑清楚地说他们是来执行任务被灭口的，那就很有问题了。
    徐明问道：“敢问闻大人，你为何要说这些杀手是来执行任务的士兵？”
    闻青后背皮子一紧，眼中飞快划过一丝慌张之色：“自然是……自然是……”
    他思前想后，笃定道：“自然是因为我见过这其中的某个人，知晓他的来历！”
    林妍笑眯眯地步步紧逼：“那就请这位闻大人先跟大家说说，你看中的是哪一个？他姓甚名谁，担任什么职务啊？”
    闻青狠狠瞪了林妍一眼，却不得不在那堆尸体中寻找起来。
    其实他也没说谎，的确是有他认识的人参加了这一次的偷袭，但他并不能确定对方死没死在这儿。
    可如今他一时心急口快说错了话，却是不得不硬着头皮找了。
    林妍折腾了一夜已经很累了，这会儿见闻青翻了一遍没找到，开始往下面找了，便挑眉看徐明：
    “徐大人是怕得罪闻家，所以不敢直接拿人？还是真的没看出问题所在？”
    她笑了一下，毫不遮掩威胁的意味：“徐大人不赶时间，我却是赶时间的，不如咱们换个人来查？”
    这闻青来了大半天了，如今才说看到了有自己认识的人，可让他指出来是谁，却竟然还翻起底层的尸体来了。
    难不成他是透视眼，竟然能隔着好几层的人，看到下面的？
    徐明笑呵呵道：“帝姬提醒得是，虽然为了严谨要多番求证，但时间的确是个大问题！”
    他看自己的手下：“请闻大人先行一步去诏狱，让兄弟们好好招呼他。记住了，千万别伤了闻大人的脸，免得没办法跟闻老大人交代。”
    他看着闻青，笑得十分和蔼：“闻大人放心，保证您是怎么进的诏狱，出来的时候，内里不好保证，但外面，一定瞧着还跟进去的时候一样！”
    闻青：“……”你他娘的说得这特娘是人话？！

 第828章 你只能想到她吧？

    徐明这一番进出出来的保证，别说是闻青这个当事人了，就是其他人听着都觉得瘆得慌。
    闻青脸都白了：“徐明你敢！”
    徐明并不跟闻青有半点儿废话，直接让人捂住了闻青的嘴，把人拖走了。
    末了，他看向了李岩：“敢问李大人，你可有什么想检举的？不如一并说了，我也好一并把人证都带走。”
    他眉眼含笑：“帝君等得着急呢！”
    京兆府其他官员，全都忐忑地看着李岩，唯恐他嘴里冒出自己的名字来。
    尤其是闻青的那些个附属官，这会儿简直都魂不附体了。
    李岩却垂眼道：“我最近病了，头昏脑涨的，倒是没注意谁都说了什么。”
    他这样一说，不少人顿时大大松了一口气。
    林妍叫楚铭：“李大人要顾虑同僚的面子不好说，楚铭你来说，把刚刚未卜先知，非要说销金窟杀人的那几位大人指出来。”
    她目光一一从京兆府众人脸上扫过，看到了好几个心虚不敢跟她对视的。
    徐明也一一打量众人的神色，暗中确定了几个人。
    楚铭不客气地指了好几个人，但凡是刚刚疯狂践踏销金窟的，一个都没放过。
    被点名的那几个恨得直咬牙，想要怒斥，却被徐明直接让人按住了，捂住了嘴就直接拖走。
    这雷厉风行的姿态，让剩下的几个京兆府中人都十分不安且愤怒。
    想他们身为堂堂朝廷命官，何时这样被人践踏凌辱过？
    但锦衣卫有帝君的命令在手，他们也只敢叨叨几句不要太过分，却不敢真的上前制止。
    徐明笑得温和：“另外，还要请这两位大人，还有李大人同行，一起去了解了解情况。”
    他点的这两个人，正好就是之前心虚慌乱，神情露出了几分马脚的。
    李岩倒是反应淡淡：“徐大人查案需要，我们自然应该配合。”
    作为长官，他都同意了，其他两个虽然心惊肉跳，却也只能跟着点头，半点儿不敢说别的。
    徐明冲林妍拱手：“这事儿臣会查清楚，还请帝姬放宽心。”
    林妍笑眯眯点头：“徐大人和诸位大人辛苦了，要是办案过程中有人被贼子所伤，只管送到公主府来，让我略尽绵力。”
    徐明眼睛一亮，不由深深看了林妍一眼。
    这位帝姬虽然年纪小，却是把恩威并施用得淋漓尽致。
    他拱手笑道：“那徐某人就替诸位兄弟谢谢帝姬了！”
    林妍笑眯眯地点点头：“徐大人公事繁忙，我就不留了。等忙过了这阵子，我请诸位大人们吃饭。”
    徐明见她笑得灿烂，对她的养气功夫有了更进一步的认知。
    明明明天一早就要面对整个朝堂的攻击，这位主儿还能笑得这样自然而然，要么是胸有成竹，要么就是虎了。
    看她今日行径，说不得明日大朝会，会有让满朝文武意外的大反转啊！
    徐明客气地拱手告辞，让销金窟的人帮忙抬上了那些杀手的尸体，带着人就离开了。
    仅剩的那三个京兆府官员左看看右看看，一溜烟儿跟着也走了。
    虽然但是，这会儿留在这销金窟，实在是为难他们了。
    等他们人一走，楚烨就悄无声息地出来了。
    他看看林妍脸上的疲色，温声道：“去吃点东西，然后休息一下。”
    林妍摇摇头：“恐怕还睡不了，我总觉得好像漏了点儿什么。”
    楚烨给她拖了张太师椅过来，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了，这才道：“慢慢想，不急。”
    楚铭也撑不住地拖了张凳子坐了：“这些王八蛋可真是毒到家了，还净爱玩儿这些连环计！
    特娘的！要不是先生歪打正着看见了，还真要让闻青那小王八蛋得逞了！到时候还真是说不清嘴！”
    他们销金窟处理尸体的办法，向来是有人家的送还给人家，没有的就直接拉到郊区火葬。
    这要是在火葬场抓到，不是有嘴说不清是什么？
    林妍忽然抬眼：“之前说福王和孟欣然密谈了许久。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么久了，福王绝地重生，他女儿呢？”
    楚烨一愣：“你是说……”
    楚铭一拍大腿：“那个倒霉郡主肯定也参与进来的！”
    他忽然看向楚烨：“……摄政王最近有被窥视的感觉吗？说不得那女人早就暗搓搓躲在暗处偷窥你了！”
    楚烨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他的腿，皱眉道：“你不要胡作非为，增加妍妍的工作量。”
    楚铭其实拍完了腿就后悔了，但他不想在林妍面前惨叫丢脸，这才勉强忍住了，没想到还是被楚烨给揭穿了。
    他索性嘶嘶直抽凉气，嘶声道：“按理说那楚清屏当日能那么丧心病狂，应该不会眼睁睁看着孟欣然霸占摄政王才对吧？”
    林妍笑着点头：“对啊。所以这就是问题所在。福王要是把宝贝女儿找回来了，他家闺女能忍得住不搞孟欣然吗？”
    楚铭问楚烨：“摄政王觉得呢？”
    楚烨眉头微皱，嫌弃地让人来把楚铭推走养伤，低声问林妍：“你是不是怀疑……”
    林妍抬眼看他，细长白嫩的手指敲了敲他的腰带扣：“你仔细回想一下当年在魔窟学武的场景，你师妹孟欣然，她那时候喜欢你吗？”
    楚烨脸色有些尴尬。
    林妍眯眼盯住他：“你这是什么表情？”
    楚烨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无奈道：“那时候每日里要隐藏身份学武，一边是随时会死的习武试练，一边是要防备他人发现我身份的满心戒备，怎么可能有功夫去注意什么喜欢与否？”
    林妍不信地一扯他的腰带，把人扯到离自己极近的地方：“当真一点儿也没注意到？”
    楚烨险些想要俯身吻她，堪堪忍住了，垂眼道：“我跟孟欣然没有太多的接触，不过，孟欣然算是魔窟之中极少数心思纯粹之人。”
    顿了顿，他道：“其实我也怀疑过孟欣然的身份，她太疯狂了，好似忽然就起了心思，过去什么都不做，忽然就对我情深不寿了。这样的人……”
    林妍似笑非笑：“这样百般谋划，发疯也要靠近的你人，你只能想到楚清屏，是不是？”

 第829章 不会把他饿死

    这世上不是没有突入起来的感情，但，却没有突入起来就深刻入骨，让人发狂的感情。
    如果孟欣然真的很早之前就喜欢楚烨，不可能没有痕迹。
    就好像楚清屏，她明面上私底下做了多少事，楚烨哪怕不关注，也多多少少都知道了一些。
    而孟欣然……如果她连感情都能随意控制和隐藏，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发疯发狂了。
    最重要的是——
    林妍挑眉道：“我问了好几个魔窟的人，尤其是白云朵，他们都说孟欣然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如果这都还不算是证据，福王对孟欣然的态度，以及这么久楚清屏都没出现过，还不足以证明一切吗？
    楚烨眉头紧皱：“我之前一直想不明白，她明明胜券在握，为什么非要弄到毁容的境地。”
    如果只是为了苦肉计博取同情，一个追逐爱情的女子，再如何也不该毁了自己的脸，毁得还那样彻底。
    林妍拍了一下手：“恐怕是为了遮掩脸上动刀子的痕迹！”
    她看看楚烨，摇了摇头。
    楚烨按住她的肩膀，问道：“你在想什么？”
    林妍轻笑道：“我在想，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蓝颜祸水了。”
    楚烨被她取笑得满眼无奈，忽然靠近，低声问道：“那我……可成功祸害到你了？”
    他的声音本就清冽好听，如今故意放低了几分，顿时多了几分低醇的韵味，让林妍不由红了耳朵。
    她忍住了缩脖子的冲动，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自然是祸害成功了！不然……”
    说到这儿，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楚烨看着她脸脖子都红了的样子，心底全是柔软。
    要论祸害，他早就被她祸害得身心皆失，满心满眼都是她了。
    认识她之前，他又何曾会预料到，他曾经嗤之以鼻，觉得脑子有问题的痴情人设，竟也会被他自觉套到自己身上，且还生怕套得不够牢，怕这情不够深，拴不住他的心上人？
    他摸摸林妍的耳垂：“等事情了了之后，让我做正房吧。”
    这般低低地，略带几分软和的声音，仿佛在撒娇。
    林妍耳朵都红透了，险些被这温柔和美色所迷，这就点头应了。
    却是听墙角的童佟忍不住跳了出来：“想都别想！我才是大房！名正言顺的那种！”
    楚烨：“……”
    天色已晚，正是适合杀人放火的时候，不如……
    童佟轻咳一声，非常有求生欲地转移话题：“林老大人让人来请素素你回去，他说该办的事情已经办好了，想跟你最后对一下明日的流程。”
    说到这个话题，刚刚的旖旎瞬间碎成了渣渣。
    别看如今林妍表现得十分轻松，即便是明日失败了，也仍旧还有后路可走，可辛苦几年打下来的事业，深交下来的朋友，亲人都在帝都，哪里真的能舍得下？
    明日一战，毕竟要面对满朝文武的狂轰乱炸，一个不慎，恐怕真得满盘皆输。
    况且，今日楚帝早上来的那一遭，又给她下了个大难题。
    得在保证自己不输的前提下，还要给对方继续狂追不舍的希望，还要保证这希望不能太小，因为小了对方就会龟缩求生，可要是把握不好希望给大了，恐怕她就得瞬间沦为阶下囚了。
    楚烨沉声道：“凌晨的时候我带人突袭王府，你去看看暗一，如果……”
    林妍摇头：“哪儿用那么麻烦呢？我带个药药翻了他们一院子人，然后咱们冲进去把暗一带出来。”
    她笑眯眯道：“放轻松，咱们可是有爹的人呢！”
    这事儿于旁人来说投鼠忌器，难上加难，可对褚云涵来说，哪怕是最普通的蒙汗药，也能拿内劲甩出天下第一的效果来。
    楚烨愣了愣，轻咳了一声，忽然就脸红了。
    一旁的童佟看得眼疼：“……咱们这就走吧？！”万万想不到，你竟然是这样的摄政王！就因为一个“咱们有爹”，你还羞涩上了！
    他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赶紧走人了。
    林妍脸上一烫，又好笑又好气地拍了楚烨一下，可出门的时候，还是微微顿了顿脚步，牵住了他的手。
    出了门，两人仗着修为高，直接把童佟扔下就跑了。
    童佟站在销金窟门口无语望天：“人干事？！”
    童书言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鼓励道：“你能厚着脸皮使劲儿插足，已经很努力了，爹知道你不容易。没事儿，有这个情分在就行。”
    顿了顿，低声道：“反正你已经是有儿子的人了，咱家也跟了这小狐狸，怎么也得一条道走到黑了。
    得空了，记得回家跟你那屋里人说说话，跟肚子里的孩子也说说话，前几天听那小狐狸念叨了几句什么胎教的，你试试！”
    他念叨着，倒是特别期待了起来：“万一真能让我宝贝孙子变得更聪明呢？就算是比不上那小狐狸那样儿的，怎么也得比你强点儿吧？”
    童佟翻了个白眼：“爹啊！你可真是我亲爹！你这是夸我蠢呢？还是讥讽我聪明呢？”
    童书言一脚踹到他屁股上：“哪儿那么多话！这一趟你打听的消息都很有用，我看那小狐狸满意得很，对你越发有耐性了。
    去吧！好好做事！最好再能查到点儿什么东西出来……如今童家算是主子手下最强悍的武力，她用得越顺手，才不会想着换把刀！”
    童佟敛了笑，肃容点头：“我知道了爹，你放心去吧。”
    童书言伸手就想拍他的头，想想儿子曾经开过瓢，这巴掌就立刻改到了肩膀上：“臭小子！……给我盯紧润王府，别让那蠢蛋干出了什么蠢事来！”
    童书言又想翻白眼了，虽然但是，他真是对大自己许多的这个外甥女生的蠢货深感嫌弃。
    人光是脑子好使有什么用？偶尔也还是要讲一讲人品的，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底线的坏人，终究是会遭报应的。
    看看他，再看看他爹……这教训还不够深刻吗？
    童佟问道：“要是那蠢货又想不开了，我能直接把他废了扔地窖里先关着吗？”
    他保证道：“我一定不会忘记让人去给他送饭送水！我一定不会把他饿死在地窖里！”

 第830章 问题有点儿啊

    童佟作为童家少主，处理惯了那些死性不改的邪修中人，很知道什么叫做本性难移。
    宋润虽然不是邪修，但他的性子和人品，也没有比那些魔修好多少。
    如今工作量这么大，还要分心去盯着宋润，童佟一想就觉得头疼了，嘴里虽然说着宋润犯错了再如何如何，实际上，眼底却冒着凶光。
    童佟唯恐自家老爹不信，还竖起了手指保证：“我一定不会忘记让人去给他送饭送水！我一定不会把他饿死在地窖里！”
    童书言多了解儿子，见他这样，就知道他压根儿没耐性等宋润犯错，他压根儿就想直接把宋润绑到事情结束之后。
    他眉头微皱：“你这不是增加矛盾么？那小子最近好不容易有些脑子转过劲儿来的样子。”
    顿了顿，低声道：“先放着看着，看看他有没有跟赵源那帮子人扯上关系，要是有……想办法把人钓出来。
    那小狐狸和她爹，别看表面上不动神色，实际上最近谋划这些事，故意高调，我看就是为了激赵源出来！”
    童佟瞬间瞪圆了眼睛：“爹你可真行啊！竟然拿重孙子钓鱼？！你还是不是人了？”
    童佟板着脸：“他当个鱼饵至少还算有功，能捞条命，这也算是我对你早死的姐姐有个交代了，不然还想咋地？当个鱼饵，总比被那小狐狸父女俩活剐了好吧？”
    童佟只能给他爹竖起大拇指：“总之，姜还是老的辣！”
    童书言瞥了他一眼：“万事先保命要紧，赵源和福王那帮子人，在道儿上可是出了名的毒耗子，又毒又能躲，还个个儿都是疯的！”
    童佟小鸡吃米似地点头：“我懂的爹！”
    童书言挥挥手：“我先走了，那小祖宗今晚不定还要干什么。”
    童佟目送他爹离开，自己也很快带着人跑了。
    楚铭接到了消息的时候，点点头也没在意。
    虽然这一趟销金窟损失严重，但也狠狠咬下了对方的一大块肉来。
    之前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既然已经清楚了对反的行动目的，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以他们的人脉，在锦衣卫之前追查到哪家兵营有动静，哪个军官最近花费陡然阔绰，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了。
    楚铭一一安排好了分工，哑声道：“去查，查清楚之后，明儿一早把账目和那些人的行踪送到公主府。
    福王府真把我们当白痴耍，那就让他知道知道，这帝都最大的地头蛇，可不是白叫的！”
    上到皇亲国戚，下到贩夫走卒，他们想知道什么东西，可比那些大人物要简单多了。
    等心腹们四散离开，仅剩的一个便给他端茶送水，弄吃弄喝。
    楚铭被投喂得直翻白眼：“是不是傻？我这肠子都穿针引线了，你让我吃吃喝喝是不是想我死？”
    他心腹面无表情地转手就把吃喝送进了自己嘴里，淡淡道：“为什么不跟先生说，之前福王府曾经让人来拉拢我们？”
    他盯住了楚铭的眼睛：“福王为什么不选雀家和同仁堂，只选择我们销金窟？还不是因为福王没能把销金窟搞到手，为他敛财？”
    楚铭睨了他一眼：“就你话多，这又不是那老王八蛋第一次来了，有什么好稀奇的？”
    心腹道：“你明知道这一次不一样。”
    楚铭扬眉道：“我不知道！”
    心腹戳穿他道：“该上去表明心意，近水楼台的时候你怂了，这会儿暗戳戳地搞三搞四，差点儿兄妹两人被灭门……”
    楚铭恼羞成怒：“邱穗你给老子闭嘴！嘶！”
    他倒抽了一口凉气：“你果然是想弄死老子，好继承老子的窟主之位！”
    邱穗眉头微皱，到底把心里的不满给按下了。
    老男人动情，大抵都是这个德行——老房子着火，没救了。
    看看那个摄政王楚烨，不也没比他家这蠢货好哪儿去吗？
    他想了想，安慰道：“其实你也不用如此懊恼后悔，你没有摄政王那种级别的脸，性子又糙，就是当时你表明了心意，以先生的挑剔劲儿，只怕会打你一顿跟你绝交，那也没有销金窟的今天了。”
    他拍了拍楚铭的肩膀：“总归还得谢谢你当初的隐忍。”
    楚铭：“……”
    他嗷一声，要不是身体不允许，已经扑过去打人了。
    所以，你果然是想气死我，然后继承我的销金窟吧？！
    ……
    公主府中，正听林老大人说话的林妍，忽然打了个喷嚏。
    顿时，整个书房都安静了，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她。
    秦小宝瞪圆了眼睛，忙忙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松团则忙忙把自己的小披风解下来，盖住了林妍的腿。
    女儿奴褚云涵当下就叫七秀了。
    楚烨的手已经按到了林妍的额头上。
    林妍：“……”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可能有点儿着凉，没事儿，我可是九品武王！”
    楚烨沉声道：“修炼不是修仙，修为只会让人强身健体，却不会让人无病无灾。”
    他板着脸：“你最近太累了。”
    作为枕边人，才知道她看似轻松的状态之下，是怎么样高强度的工作和修炼。
    褚云涵点头道：“的确是如此，之前亏得太厉害，如今且还有得养呢！让七秀给你看看，开些药！”
    七秀觉得有点儿小题大做，眼前这位，那可是突破极限敢在自己经脉里玩儿雪崩的主儿，能让个风寒给打败了吗？
    但他家城主有令，他自然也要小心翼翼地把眼前这凶狠得不得了的小城主，当个易碎的琉璃对待。
    可万万没想到，这一看，竟然还真就看出大问题来了。
    原本只是假装严肃的七秀，探索到林妍脉象里那一丁点儿不对劲的时候，猛地就坐直了身体，瞳孔都缩了缩。
    这个不经意间的动作，让所有人的心力都咯噔了一下。
    连林妍也敛了笑，觉得有点儿不妙了。
    她最近虽然高强度高压力，但其实自觉还好，毕竟前世是当过混乱城主的人，不至于这点儿压力也顶不住。
    可七秀这神色，不对啊！
    她立刻让瞳瞳扫描她的身体，同时也内视自查。
    不想七秀却沉声道：“小主子先不要动用内劲……”
    他看了一眼林妍，欲言又止。

 第831章 真真儿是找死

    七秀的谨慎态度，让所有人都神色一凛。
    自从林妍晋级九品之后，他们对林妍的身体状况已经基本没操心过了，这次这般紧张，也不过是太心疼她辛苦。
    可如今看七秀的表情，只怕是要出乱子了。
    褚云涵沉声道：“你到底看出什么问题了？”
    七秀眉头紧皱：“我还要再确定一下。”
    他说着要再确定，却松开了手，来回踱步，那极快的脚步，一步步都踩在所有人心头上，让众人觉得心脏不舒服极了。
    林妍却是已经得到了瞳瞳的扫描报告，身体里没有毒素，没有蛊虫，但，她的肾脏却有衰竭的迹象。
    小奶兔子吓得在空间里直蹦：“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每天都有定时扫描，怎么会没有察觉出来？！”
    林妍耐心安抚了它，让它去查肾脏数据是什么时候开始波动的，这才看向了七秀：
    “我的肾脏有了些衰竭的迹象，没中毒，没中蛊，因为衰竭的程度非常低微，所以之前么没有注意到。”
    七秀猛地驻足：“小主子确定吗？”
    林妍摸了摸肾脏的位置：“确定。”
    她竟然笑了起来：“许是熬成习惯了，偶尔有些不舒服也是养两天就好，竟是没察觉出不对来。”
    也是之前被童家人绑走的时候太压抑，以至于让她又开始习惯上辈子那样的强压生活模式，竟是忘了，自己如今还是个饱受宠爱的年轻孩子。
    她想到这儿，笑容越发浓厚了些。
    七秀无语道：“小主子怎么还笑得出来？如果我猜错的话，小主子这是被人给下毒了！”
    楚烨眸色一厉：“妍妍最近吃过的东西，我也都有吃！”
    七秀快步过来：“我看看脉。”
    林妍笑容一敛。
    少顷，七秀摇头：“摄政王除了心脏处的蛊虫之外，没有旁的问题。”
    林妍：“什么蛊？”
    楚烨：“……”一时着急，竟是忘了这一茬！
    他目光闪烁了一下，转移话题道：“既然我没有中毒，那妍妍必然是通过其他渠道中的毒，七叔，我们该从哪儿查起？”
    顿了顿，又追问道：“这到底是什么毒？怎么才能解毒？妍妍会如何？”
    七秀看林妍。
    林妍正眯眼看着楚烨：“以为你已经倒干净了，没想到还藏着掖着！”
    楚烨欲言又止。
    褚云涵眉头一皱：“他跟那孟欣然种了同心蛊！”
    楚烨脸色一变：“……我绝没有受影响！”
    林妍眸色一沉，狠狠瞪了楚烨一眼。
    她在乎的是这人不要命了，竟然敢这么胡闹！至今没跟她提一句！
    都是中同心蛊的，自然明白这玩意儿的狠辣之处。
    怪不得之前在童家的时候，他总是一副脸色惨白不舒服的样子，原来是因为跟孟欣然离得太远了。
    也怪不得他不肯让自己给他诊脉，原来是怕自己知道了这同心蛊，赶他走。
    最重要的是，以她的性子，万一真杀了孟欣然呢？！难不成他还想搞出个给孟欣然陪葬的意外？！
    楚烨垂眼，看地板也不看林妍，过了一会儿又看七秀：“还请七叔告知详情，我也好立刻去查。”
    林妍哼了一声：“晚点再收拾你！”
    楚烨睫毛颤了颤，微微转脸，冲着林妍微微笑了一下，傻兮兮的，略带几分讨好的滋味。
    林妍瞬间有种被击中心脏的感觉，只能完败地红着耳朵撇过头。
    这人，都跟着小宝儿学会撒娇耍赖了！
    褚云涵看得脑壳疼：“……七秀！”
    这俩破孩子，现在是红脸红耳朵的时候吗？！
    七秀凝重的心情也被林妍和楚烨的眉目传情逗得轻松了许多。是啊！再难，还能难得过城主的病？
    他心中一定，神色也安稳下来：“这毒，我在毒经里看过，是一种已经失传了的宫廷秘药。
    这秘药的可怕之处在于，它并非是直接作用于目标，若是通过旁人传给目标，再经过某种特殊办法，让毒性发作。
    最可怕的问题在于，这毒对内脏的损伤是不可逆的，而且损伤之后就会自身消耗完毕，再查，也只能查到内脏出了问题。”
    他苦笑道：“只能说，幸好这两天天凉露重，恰好引发了小主子的虚寒之症，而我又恰好看到过，并且搜集了好多资料研究过，否则……”
    他摇了摇头，眼底含着凝重：“这秘药毕竟只有记载资料，我没有真实见过，所以并不能确定这损伤是什么时候造成的，也没办法确定中毒的时间。”
    换句话说，没办法确定中毒的时间，也就没办法确定下毒的时间，那查下毒之人，自然更是无从说起了。
    而最麻烦的点在于……
    林妍摇头道：“我知道七叔的意思了，对方既然只下了这么点儿毒，就是想慢慢损耗我的身体，并不想我死。”
    她认真道：“我之后会注意的。”
    她摸摸秦小宝和松团的脑袋：“这件事情要保密哦，只有坏人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他，才会继续动手，我才能抓到他们，记住了吗？”
    俩小孩儿重重点头，小脸儿上满是认真。
    秦小宝忍不住抱住了林妍的腰，把头埋在她怀里，许久都不愿意出来。
    松团见了，慢吞吞靠过来，也树袋熊似地抱住了林妍。
    俩小孩儿都是吃着苦头长大的，又向来聪慧，虽然林妍仍旧还是笑眯眯的，他们却已经从旁的长辈们脸上，看出来了问题的严重性。
    林妍心中软得一塌糊涂，摸摸俩小孩儿的软乎乎的头发：“别慌，我可是要养崽儿的人呢，怎么会让自己出事呢？”
    俩小孩儿只是抱着她，不吭声也不抬头。
    林妍也不勉强他们，一边拍着俩孩子，一边笑道：“既然这事儿暂时没什么可查的，也只能先防备着再说。还是继续说明天早朝的事情吧。”
    她最近实在是太累了，各项指标的波动一直都是上上下下的浮动，连系统也分辨不出是从哪一刻开始，她的肾脏是真正被损伤了。
    既然如此，何必再继续浪费时间？
    左右这损伤也已经养不回来了，体内的毒素也早就消耗光了，多想无益。
    众人都看七秀。
    七秀沉声道：“正如小主子所说，如今这毒多想无益，诸位只管应付明天的大朝会，这毒的事情，之后交给我来！”
    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下毒，真真儿是找死！

 第832章 气死孟欣然

    虽然仍旧非常着急上火，但在场的都不是什么莽撞冲动之人，眼见着林妍和七秀这样专业的，都说这毒暂时没办法，便只能暂且压下这事儿，专注于明日的早朝。
    见众人都神色凝重，林妍笑道：“真没事儿，不过是些许损伤，后期修为再精进些，便能所有改善。”
    她笑得轻松，像是完全没有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说起来，还有件很重要的事忘了说。”
    她把楚帝的意思说了，就见林老大人神色顿时凝重了起来。
    林业沉声道：“帝姬可知道，一旦要顺着帝君的意思来，会增加多少危险？一个不慎，帝姬恐怕要当场被定罪了！”
    林妍笑看林业：“帝君说，不会看着我出事儿的。”
    林业深深地看着她，要不是深切知道眼前这少女的性子，他都要真以为她是个帝王说什么就信什么的傻白甜了。
    可作为合作者，他还是很配合地直言道：“可一旦玩儿过了火，朝堂上一面倒的话，除非帝君愿意背负昏聩的名头，否则，恐怕保不住帝姬。”
    林妍笑眯眯道：“考验人性哎，那岂不是很有趣？”
    她歪头看了一眼褚云涵：“真要是帝君更想要名声不想要他亲九婶，那我就跟我爹回家继承家业去。”
    又看楚烨：“到时候，想必摄政王也能狠得下心抛弃侄子，跟我走了。”
    褚云涵哼道：“狠不下心也没关系，强行带走就是。来大秦一趟，真要走了，总要带点儿什么回家。”
    楚烨：“……”
    他无奈地摸了摸林妍的头发，没有说话。
    如果帝君当真拿妍妍的性命开玩笑，那，他大概真的会失望到舍弃这个侄子了。
    为帝君者是应该乾纲独断，该狠则狠，但要是没了底线，就没有追随的意思了。
    林业看楚烨，一副非要求一个答案的意思：“摄政王也如此决定吗？”
    楚烨点头：“我与妍妍一体同心。”
    林业追问道：“倘若这是帝君的计谋，是帝君要借此驱逐摄政王离开朝堂，摄政王也甘心就此离开吗？”
    这话说的，实在是太过大逆不道了。
    楚烨微微皱眉。
    林业直视楚烨的眼睛，沉声问道：“还请摄政王跟老朽说实话！”
    楚烨沉声道：“如果当真是如此，那我叔侄情分到此为止，我带着愿意走的人撤出大秦便是。”
    林业追问：“不反击吗？”
    楚烨冷声道：“不反击！”
    林业忽然笑了起来：“好！”
    他拱手道：“老臣当了几十年的大秦臣子，最怕的就是皇室内斗自我损耗，今日有摄政王这番话，老臣便也能放心为摄政王做事了！”
    楚烨摇头道：“老大人并非为我做事，而是替妍妍洗刷冤屈，替朝廷抓住挑拨内斗的乱臣贼子！”
    林业笑道：“摄政王乃大秦重臣忠臣，帝姬也为大秦的国力民生出钱出力，帮两位做事，就是帮大秦做事，都是一样的。”
    他来回踱步，片刻后，沉声道：“既然是要往更深一步钓鱼，那就要先分清鱼饵是什么。
    帝君想知道的，是朝中哪些人跟业国有牵连，那么，就得想办法把这通敌卖国的罪名放到最后来辩驳。”
    众人都点头。
    是该如此。
    林妍道：“这事儿不难，既然是叫我上庭辩驳，只要我咬死了要先辩驳哪件，他们也不好辩驳。”
    林业追问：“倘若有人仗着位高权重，咄咄逼人，非要用最大的罪名一把压死了帝姬，并不准备给帝姬辩驳的机会呢？”
    林妍挑眉笑了：“那我便告诉满朝文武，我交代了师门，倘若我被大秦文武们污蔑至死，便请师门去业国和西戎开设医道学院，只要交钱就能学到医术。”
    林业愕然：“令师门竟肯如此吗？”
    林妍点头：“只是最基础的教学，师门早有入世之心，散播个善缘，还能为弟子报仇，有何不可呢？”
    林业深深看着林妍：“倘若有人提议帝姬不容控制，太容易给业国和西戎增加战力，要诛杀帝姬呢？”
    林妍柔声道：“明日，我会在宫门口奏请，要带我爹一起上朝。我辩驳的时候，我爹在一边儿旁听。”
    她眉眼含笑：“帝君毕竟是咱们这边儿的，肯定会答应。”
    到时候，这么一尊大神站在一旁听着，谁敢动杀机？
    饶是林业这个朝堂老狐狸，都不得不冲着林妍比一个大拇指：“所谓一力降十会，这般简单粗暴，却反而让满朝文武无法下手了。”
    林妍笑眯眯：“好说好说，主要还是我爹有天下第一的能耐，所以我才能有这天下独一份儿的嚣张。”
    褚云涵还是第一次被闺女这么明目张胆地夸赞，虽然很想板出天下第一的范儿来，却没忍住，笑弯了眉眼。
    林业心中大定：“这办法可行！既然如此，那老臣便有八成把握，能控制住明日的反击程度了。”
    林妍轻笑一声：“不如我再给老大人一成把握。明日，楚烨不会上朝，他那些心腹下属也会称病不上朝。”
    林业先是一愣，继而眼睛一亮：“摄政王的势力遍布半个朝堂，倘若他不去，他的手下也不去，那明日的火力必然会降低一半！”
    林妍笑道：“不过这好事儿也只能第一天有，第二天待福王府和孟欣然反应过来之后，必然会威胁王府的人脉上朝攻击我。”
    这也是之前在回来的路上，楚烨提出来的。
    既然孟欣然威胁他不能帮妍妍，那他就把所有人手都撤离出来。
    这样一来，他真正的心腹肯定会听命行事，而别有二心的，要么会立刻通知孟欣然，要么会不顾命令上朝，自然是忠奸立刻分明。
    只是这样一举两得的好事儿，最多只能撑一天，第二天孟欣然必然会暴怒威胁那些人上场了。
    林业身为朝堂老狐狸，自然知道这些权谋玩儿法，他含笑道：“老臣明白了，帝姬和王爷只管放心，明天一天，老臣一定先把帝姬身上的其他罪名清洗干净！”
    只要先把周遭的污蔑清理干净了，一则鱼饵分明，二则，也能让朝中许多被迷了眼的人反应过来，及时撤离战场，免得被玩儿死在这场乱炖之中。

 第833章 耳朵又开始发烫了

    这一夜，除了林妍的公主府里灯光长明，帝都里许多书房里也是灯光长明。
    谁都知道，等天一亮，大朝会开始的时候，众人将迎来一场酣战。
    多少年了，自从前朝贵妃一脉灭亡之后，大秦已经许久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大事件了。
    这么算算，林妍倒是满帝都里睡得比较早的一波了。
    外面的月光今夜格外亮堂，楚烨躺在林妍身边，许久没有闭上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妍忽然动了动，直接滚到了他怀里。
    楚烨眼睛微微睁大，迟疑了一下，到底规规矩矩地躺着没动。
    在他的小姑娘面前，他的自制力向来是个笑话，明日是一场大战，他不想让她休息不好。
    林妍却并不是他以为的睡迷糊了，她抱着楚烨的腰，问道：“怎么不抱我？”
    楚烨脸上浮出无奈之色。
    顿了顿，还是珍而重之地轻轻抱住了林妍。
    林妍又往他怀里靠了靠：“早朝前一个时辰的时候，咱们去看暗一，先把人弄回来。”
    她笑了一声：“孟欣然肯定想不到，我这时候还能有空去扒拉她一把。”
    楚烨摇头道：“这件事我来办就好……”
    林妍用力抱了他一下：“说好了先看看暗一的情况再决定，当然要稳妥着来。”
    她咕哝道：“我知道暗一跟旁人不同，他虽是你的下属，可在你心里，他如同你亲弟弟。”
    楚烨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许久没有说话。
    他向来知道小姑娘了解他，有的时候，他甚至觉得，小姑娘比他自己都更了解他。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小姑娘才在他当初追上去之后，从他的态度里，猜出了“暗一”的不对劲，不用他说，就已经配合他到了极致。
    在这个世界上，并非所有人都能有幸遇到一个自己心悦，还能这样了解自己，为自己着想的伴侣的。
    他何其有幸？
    林妍蹭了蹭他的颈窝：“别担心。都会好的。”
    她柔声道：“咱俩在一起，天下无敌。”
    顿了顿，忽然笑起来：“就算是不能天下无敌，咱们还有个天下无敌的爹呢。”
    楚烨的心软得一塌糊涂：“……谢谢。”
    林妍被逗笑了：“我就喜欢这样你护着我，我也护着你的日子，你大可不必一直天下无敌，我也一样。”
    哪怕是再强悍的人，也会有觉得累的时候，她和他的相知相遇相许，不正是因为知道无论是哪一个摔倒了，都会被对方稳稳地抓住手，拽起来吗？
    楚烨低低地嗯了一声，忍不住抱紧了怀里的小姑娘。
    明明有很多话要说的，可两人抱着抱着，竟不知何时就睡着了。
    直到时辰到了，林一在门口叫两人，两人才猛地齐齐起身，看看彼此脸上还未彻底消散的睡意，不由都笑了。
    林妍笑嘻嘻揉了一把楚烨的俊脸：“谁见过这样的摄政王呢？我啊！”
    楚烨忍不住捉住了林妍的手，看着小姑娘笑呵呵的样子，心里满满的。
    林妍忍不住红了脸，忙忙跳下了床，找夜行衣去了。
    楚烨少见她这样羞怯的模样，心中仿佛被小奶猫柔软的爪子轻轻拍了一下，忍不住就翘起了嘴角。
    林妍敏锐地转头，瞪他：“快点儿！”
    楚烨险些忍不住去将她抱进怀里，见她羞得耳朵通红，这才极为克制地忍了，非常识趣地当做没有继续招惹她。
    两人很快收拾整齐出来，院子里，褚云涵看了一眼气息比平常略微快一些的宝贝闺女，冷飕飕地瞥了一眼楚烨。
    楚烨满脸严肃：“辛苦……爹了。”
    褚云涵：“……”呸！臭不要脸！
    虽然但是，他还是酸溜溜地点了点头。
    林妍轻咳一声：“爹就让孟欣然和她院子里的人都一觉睡到明天晚上就好。”
    她笑嘻嘻奉上亲手炮制的极品蒙汗药，简单明了地说了一下用法用量，其他的，她爹会自己搞定。
    褚云涵对着闺女的时候，向来笑得温和慈爱：“乖囡放心，爹绝对让他们不多睡也不少睡半点儿，正好睡到大朝会结束。”
    他太知道他家宝贝蛋儿的心思了，虽然暂时不能杀孟欣然，但能让这女人不好过一点儿，宝贝蛋儿一定能开心得多吃一碗饭。
    林妍笑眯眯拍彩虹屁：“爹最厉害了！”
    褚云涵顿时笑得眉眼弯弯。
    楚烨想了想，也跟着拍：“爹最厉害了！”
    用严肃的语气，说着最谄媚长辈的话，乍一听还真是诚意满满。
    褚云涵顿了顿，想着到底是宝贝蛋儿最喜欢的人，便慈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
    有褚云涵这样的大佬在，进出隔壁就跟进出自家一样轻松。
    褚云涵先走了一盏茶的时间，等林妍和楚烨算算时间准备过去的时候，褚云涵已经处理好了一切，站在不远处等两人了。
    林妍和楚烨对视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复杂情绪。
    从小到大，何尝这样轻松过？
    这大概就是有爹，和没爹的却别吧？
    明明两人放出去都是能独当一方的大佬，可这会儿朝着褚云涵走过去的时候，却分明就是两个受宠若惊的小孩儿。
    褚云涵看出两人的不适应和感慨，心软得一塌糊涂。
    说起来，这俩孩子还真是自小有爹娘，还不如自小没爹娘的，哪一个不是从小被“爹娘”坑着长大的？
    他拍了拍俩小孩儿的肩膀：“去吧，爹在外面等着。”
    顿了顿，扬眉道：“想干什么干什么！”
    这语气……
    林妍和楚烨有种马上就要被宠坏的感觉，对视一眼，忙忙进了院子。
    这种有靠山可以随便浪的感觉，哪怕是大佬都要忍不住飘了。
    两人快步找到了孟欣然的房门，推开门，就见孟猎在外间的躺椅上瘫着，哪怕是昏迷着都是眉头紧皱。
    林妍摇了摇头：“放着这样痴心实意思的不要，非要强求不爱自己的，大约是疯了。”
    楚烨看她。
    林妍轻咳一声，笑眯眯道：“你当然不能让孟欣然如愿！你做得好！我非常支持你！”
    楚烨眼底浮出笑意，摸了摸她的头发：“进去看看。”
    林妍看着他眉眼弯弯的样子，忍不住，耳朵又开始发烫了……

 第834章 都老夫老妻了

    只是被摸了摸头发，又被温柔地看着而已，林妍却觉得自己的耳朵又开始发烫了。
    她自己都觉得惊奇，明明都是老夫老妻了，怎么最近越发经不起撩拨了呢？
    她将这归之于两人的感情又得到了升华，然后喜滋滋地记下这份心动的感觉，斜睨了楚烨一眼，转头，快步进内室去了。
    楚烨被她这含笑的一瞥看得都愣住了，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心跳得格外的快。
    他忍不住摸了摸心口，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
    还是听见里屋传来了翻动东西的响动，他才堪堪回神，匆匆进去帮忙。
    外面等着的褚云涵：“……”
    有时候修为太高，高到能感知到俩孩子的呼吸……就太尴尬了啊！
    【稍后替换，么叽】
    在他的小姑娘面前，他的自制力向来是个笑话，明日是一场大战，他不想让她休息不好。
    林妍却并不是他以为的睡迷糊了，她抱着楚烨的腰，问道：“怎么不抱我？”
    楚烨脸上浮出无奈之色。
    顿了顿，还是珍而重之地轻轻抱住了林妍。
    林妍又往他怀里靠了靠：“早朝前一个时辰的时候，咱们去看暗一，先把人弄回来。”
    她笑了一声：“孟欣然肯定想不到，我这时候还能有空去扒拉她一把。”
    楚烨摇头道：“这件事我来办就好……”
    林妍用力抱了他一下：“说好了先看看暗一的情况再决定，当然要稳妥着来。”
    她咕哝道：“我知道暗一跟旁人不同，他虽是你的下属，可在你心里，他如同你亲弟弟。”
    楚烨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许久没有说话。
    他向来知道小姑娘了解他，有的时候，他甚至觉得，小姑娘比他自己都更了解他。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小姑娘才在他当初追上去之后，从他的态度里，猜出了“暗一”的不对劲，不用他说，就已经配合他到了极致。
    在这个世界上，并非所有人都能有幸遇到一个自己心悦，还能这样了解自己，为自己着想的伴侣的。
    他何其有幸？
    林妍蹭了蹭他的颈窝：“别担心。都会好的。”
    她柔声道：“咱俩在一起，天下无敌。”
    顿了顿，忽然笑起来：“就算是不能天下无敌，咱们还有个天下无敌的爹呢。”
    楚烨的心软得一塌糊涂：“……谢谢。”
    林妍被逗笑了：“我就喜欢这样你护着我，我也护着你的日子，你大可不必一直天下无敌，我也一样。”
    哪怕是再强悍的人，也会有觉得累的时候，她和他的相知相遇相许，不正是因为知道无论是哪一个摔倒了，都会被对方稳稳地抓住手，拽起来吗？
    楚烨低低地嗯了一声，忍不住抱紧了怀里的小姑娘。
    明明有很多话要说的，可两人抱着抱着，竟不知何时就睡着了。
    直到时辰到了，林一在门口叫两人，两人才猛地齐齐起身，看看彼此脸上还未彻底消散的睡意，不由都笑了。
    林妍笑嘻嘻揉了一把楚烨的俊脸：“谁见过这样的摄政王呢？我啊！”
    楚烨忍不住捉住了林妍的手，看着小姑娘笑呵呵的样子，心里满满的。
    林妍忍不住红了脸，忙忙跳下了床，找夜行衣去了。
    楚烨少见她这样羞怯的模样，心中仿佛被小奶猫柔软的爪子轻轻拍了一下，忍不住就翘起了嘴角。
    林妍敏锐地转头，瞪他：“快点儿！”
    楚烨险些忍不住去将她抱进怀里，见她羞得耳朵通红，这才极为克制地忍了，非常识趣地当做没有继续招惹她。
    两人很快收拾整齐出来，院子里，褚云涵看了一眼气息比平常略微快一些的宝贝闺女，冷飕飕地瞥了一眼楚烨。
    楚烨满脸严肃：“辛苦……爹了。”
    褚云涵：“……”呸！臭不要脸！
    虽然但是，他还是酸溜溜地点了点头。
    林妍轻咳一声：“爹就让孟欣然和她院子里的人都一觉睡到明天晚上就好。”
    她笑嘻嘻奉上亲手炮制的极品蒙汗药，简单明了地说了一下用法用量，其他的，她爹会自己搞定。
    褚云涵对着闺女的时候，向来笑得温和慈爱：“乖囡放心，爹绝对让他们不多睡也不少睡半点儿，正好睡到大朝会结束。”
    他太知道他家宝贝蛋儿的心思了，虽然暂时不能杀孟欣然，但能让这女人不好过一点儿，宝贝蛋儿一定能开心得多吃一碗饭。
    林妍笑眯眯拍彩虹屁：“爹最厉害了！”
    褚云涵顿时笑得眉眼弯弯。
    楚烨想了想，也跟着拍：“爹最厉害了！”
    用严肃的语气，说着最谄媚长辈的话，乍一听还真是诚意满满。
    褚云涵顿了顿，想着到底是宝贝蛋儿最喜欢的人，便慈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
    有褚云涵这样的大佬在，进出隔壁就跟进出自家一样轻松。
    褚云涵先走了一盏茶的时间，等林妍和楚烨算算时间准备过去的时候，褚云涵已经处理好了一切，站在不远处等两人了。
    林妍和楚烨对视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复杂情绪。
    从小到大，何尝这样轻松过？
    这大概就是有爹，和没爹的却别吧？
    明明两人放出去都是能独当一方的大佬，可这会儿朝着褚云涵走过去的时候，却分明就是两个受宠若惊的小孩儿。
    褚云涵看出两人的不适应和感慨，心软得一塌糊涂。
    说起来，这俩孩子还真是自小有爹娘，还不如自小没爹娘的，哪一个不是从小被“爹娘”坑着长大的？
    他拍了拍俩小孩儿的肩膀：“去吧，爹在外面等着。”
    顿了顿，扬眉道：“想干什么干什么！”
    这语气……
    林妍和楚烨有种马上就要被宠坏的感觉，对视一眼，忙忙进了院子。
    这种有靠山可以随便浪的感觉，哪怕是大佬都要忍不住飘了。
    两人快步找到了孟欣然的房门，推开门，就见孟猎在外间的躺椅上瘫着，哪怕是昏迷着都是眉头紧皱。
    林妍摇了摇头：“放着这样痴心实意思的不要，非要强求不爱自己的，大约是疯了。”
    楚烨看她。
    林妍轻咳一声，笑眯眯道：“你当然不能让孟欣然如愿！你做得好！我非常支持你！”
    楚烨眼底浮出笑意，摸了摸她的头发：“进去看看。”
    林妍看着他眉眼弯弯的样子，忍不住，耳朵又开始发烫了……

 第835章 谁给你的脸

    眼见着所有人都到了，偏偏正主儿竟然没来，满朝文武大臣顿时眉头紧皱，有那脾气不好的，脸都气红了。
    这林妍！
    简直是嚣张到了极点！
    她难道是不准备来了不成？
    有人就点名了云卿：“敢问云帅，之前帝君下的旨意，你确定已经传达给了那罪臣林妍了吗？！”
    云卿冷声道：“帝君亲口下令要帝姬跟诸位大臣大堂对峙，怎么闻大人空口白牙这么一说，竟然就越过帝君，给帝姬定了罪了？”
    这位闻大人不是旁人，正是闻青的族叔。
    闻家以文传家，因而出了不少文官，这些闻家人长期活跃在御史台和翰林院，嘴皮子利索，每每开口都言之凿凿，占据道德制高点，一般人都不爱跟他们对上。
    可云卿不是一般人，他虽然是武将，却是个自小饱读诗书典籍的武将，肚子里的存货不比这些闻家人差，权谋之术更是不是闻家人能比的。
    这位闻御史或许是想拉他下水，也或许只是平常询问，但很明显，云卿仍旧还站在林妍这边，且言语犀利，他没有占到便宜。
    闻御史脸色涨红，正要怼云卿，就听见太监喝叫帝君到了。
    众文武大臣顿时齐齐肃然，跪拜行礼。
    楚帝等众人跪拜完毕，等了好一会儿，才叫众人起了。
    他目光打量着众人：“自从诸位爱卿们开始上奏林妍，就仿佛彻底忘了朝堂之上的规矩了。”
    他摇了摇头：“方大人，你这礼部尚书，最近是不是做得有点儿太放松了？”
    吏部尚书方井皮子一紧，立刻出列，跪拜之后道：“臣失职。”
    楚帝叹气：“方大人的确是失职，最近朝堂上乱成一团，礼部上下没有一个出来管管的。
    今日过后，礼部出个章程，给诸位大臣们重新开一个月的礼仪讲课，若是日后还这样，方大人便回家养老吧！”
    方井眼中划过一丝苦笑：“是！臣遵旨！”
    虽然同僚们之前摩拳擦掌，气势汹汹，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林妍，这一趟怕是栽不了了。
    楚帝挥手让方井退下了，垂眼看满朝文武：“之前吏部尚书和侍郎相继出事，以至于吏部考核有所松懈。
    朕对此甚是忧心，因此请了一位前朝老臣回来帮朕。吏治乃是立国之本，诸位爱卿要心中有数，全力配合老大人进行吏部整治和改革，可懂？”
    满朝文武哗然，要不是有之前训斥方井的警告在先，大约都要忍不住蜂拥询问了。
    这吏部可是掌管着整个大秦帝国的官员命脉，就算是之前两位长官出了事，如今也已经补上了空缺，人员构成完整。
    可这会儿竟然冒出来一个什么前朝老臣，帝君还说要他们配合吏治整治和改革……
    这是要干什么？！
    等等！
    众人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最近帝都里唯一能称得上是前朝老臣，而且还颇有手腕和人脉，不就是林老大人林业了吗？！
    帝君竟然有意让林业进入吏部？！
    吏部尚书李锐更是汗如浆下，完全站不住。
    他的两个顶头上司死了之后，他多番打点拼命，这才得了个后补的机会，终于爬上了尚书之位。
    可他这才坐了多久的尚书啊！
    这屁股还没坐热呢，竟然就要跟林业那种老狐狸争权了？
    不是他自卑，就以他的手段心机，哪怕那林业离开朝堂已经好几年，且这会儿已经老得可能走不动了，他也还是觉得发憷。
    尤其是……
    想到最近盛传林业是林妍请回来的，他就更头疼了。
    之前林妍回来的时候，他去公主府询问，却被林妍那小贱人直接扔了出来，梁子早就结大了。
    那林业可是林妍的人，真要是来当他的顶头上司，他往后还有什么尚书威风可言？！
    李锐忍不住出列：“臣李锐，斗胆询问帝君，帝君所说的这位老臣，可是林业林老大人？”
    楚帝点头：“的确是林老大人。”
    他看着这个脸上滑过狠色的臣子，不怒不喜，这人不过就是一个墙头草罢了，既然让他上位，就是为了让他仓皇出错，自己才好拔出萝卜带出泥。
    李锐心中各种念头叠起：“敢问帝君，林老大人已经多年未曾处理政事，他若是要进吏部……”
    他缓缓问道：“该从何等职位做起呢？林老大人可是三朝老臣了，总不能让他从小吏做起吧？怕是会有人……”
    楚帝含笑打断他：“李大人也觉得林老大人是三朝老臣，应当尊重吗？既然李大人也同意，那就让林老大人先从吏部尚书做起吧。”
    这话一出，满堂接静。
    李锐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那臣呢？”
    楚帝含笑道：“自然是退一步，先做左侍郎，好好跟林老大人学习处理政务。”
    李锐如同被狠狠抽了脸，脸涨得通红。
    他才刚说过林老大人长久没有处理政务，帝君就怼他，要他跟那老狐狸好好学习处理政务，谁远谁近，一目了然。
    李锐双目含泪，憋屈问道：“敢问帝君，臣……臣到底做了何等错事看，竟然要这样被削官减职？”
    他竟还哭了起来：“臣一生兢兢业业，自问并未失职啊，因何就要这样被随意撸了职位？”
    所有人都没有吭声，林业回归朝堂，这绝对是一件能让朝堂翻天覆地的大事件，哪怕是心中无愧的，也都忍不住满腹犹疑。
    帝君，这是想做什么？
    楚帝乐了，他哈哈大笑了两声：“也是，李大人好不容易爬上尚书之位，成为二品大员，哪儿是朕说一句话，你就甘心让出职位的呢？”
    李锐噗通一声，趴在地上哭道：“臣不敢！臣只是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臣，臣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啊！”
    重臣最前面一排，阁老李云芳摇了摇头，眼底满是无奈。
    若非上一次保皇党被人煽动，犯了忌讳，死了太多中坚力量，他们怎么会推李锐这种蠢货上位？
    纵然李锐今日哭得可怜，纵然帝君为明君之名不撤他职位，可他今日这般咄咄逼人的姿态，却已经彻底失去了帝心了。
    这大秦，是帝君的大秦。
    这百官，是帝君的百官。
    帝君的朝堂，不过让有能者居之，你区区一个李锐，竟然还敢把尚书之位当成了自己的东西了！
    谁给你的脸？！

 第836章 我来晚了

    人最怕的，就是看不清楚自己的位置。
    这满朝文武，但凡是长点儿脑子的，哪个不清楚，这朝堂上的官儿，帝君若是铁了心要换了谁，谁敢不乖乖交出官印？
    这可是楚家的皇朝，不是你李锐的！
    更何况，帝君并非无理搅三分，林业乃三朝元老，即便是先贵妃祸乱朝纲的时候，都仍旧位极人臣，护住了大秦根基。
    这样的一个人，别说是要占李锐的官职，就是一来就挤走阁老团里的人，甚至直接顶替李阁老，让李阁老给他做二把手，李阁老都得欣然同意。
    李锐？
    算个屁！
    李阁老不得不出列表明态度：“帝君容禀，林老大人对大秦满朝文武有恩，资历深，经验多，一个吏部尚书太委屈他了，臣愿意给林老大人打下手！”
    顿了顿，缓缓道：“至于李锐李大人，听闻他这段时间常有癔症，虽然竭力勉强，但处理公事常常力不从心，还是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再说吧。”
    其实他也不想自断手臂，但李锐这一场闹得太难看了。
    之前他们保皇党一派，犯了忌讳，动了禁军，这会儿再不能再沾染上不敬帝君，贪恋权势的丑恶形象了。
    帝君哪怕再知道他们忠心，可也总归不愿意用自以为是的蠢货的。因为帝君丢不起这个人，用这些蠢货，只会拉低帝君的威严。
    楚帝抬眼：“阁老当真是这样想的？”
    李阁老沉声道：“回帝君，老臣的确是这样想的。最近西戎和业国动静连连，朝中又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倘若林老大人能归来统领百官，老臣也能稍稍喘息，心中安定啊！”
    他也贪恋权势，但说实话，自从上次保皇党瞒着他大行动，精英被除掉大半之后，他真是有些带不动这些蠢货了。
    林老大人三朝以来，都是最坚固的保皇党，连前朝贵妃祸乱的时候，都能为皇室保下最后一丝希望，更何况是现在？
    至于其他人猜测的，什么林业被林妍收买了，李阁老不信。
    这一趟满朝攻击林妍的事情太过蹊跷，他纵然一直以来都赞成防备楚烨这个摄政王做大，却也很清楚，这种时候，不应该为了削弱摄政王的力量，便以污蔑的手段来攻击林妍。
    李阁老相信，林老大人定然也是察觉到了朝中局势不对，这才肯重新出山，回来帮忙肃清朝堂。
    李阁老沉声道：“还请帝君一定要请林老大人直接统领内阁！臣一定全力协助林老大人！”
    他的身后，李锐这会儿直接就瘫在了地上了。
    最初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那可是林业啊！是帝君特意请回来整治吏治的林业！他竟然妄图用话术逼迫帝君，让林业从吏部小官做起！
    这段时间以来的得意骄傲，如今才算是彻底被撕碎了，踩没了。
    李锐知道，他完了。
    虽然阁老说的是他得回去休养一段时日，可他要是够聪明，就该立刻上奏，奏请告老还乡！
    【稍后替换】
    人最怕的，就是看不清楚自己的位置。
    这满朝文武，但凡是长点儿脑子的，哪个不清楚，这朝堂上的官儿，帝君若是铁了心要换了谁，谁敢不乖乖交出官印？
    这可是楚家的皇朝，不是你李锐的！
    更何况，帝君并非无理搅三分，林业乃三朝元老，即便是先贵妃祸乱朝纲的时候，都仍旧位极人臣，护住了大秦根基。
    这样的一个人，别说是要占李锐的官职，就是一来就挤走阁老团里的人，甚至直接顶替李阁老，让李阁老给他做二把手，李阁老都得欣然同意。
    李锐？
    算个屁！
    李阁老不得不出列表明态度：“帝君容禀，林老大人对大秦满朝文武有恩，资历深，经验多，一个吏部尚书太委屈他了，臣愿意给林老大人打下手！”
    顿了顿，缓缓道：“至于李锐李大人，听闻他这段时间常有癔症，虽然竭力勉强，但处理公事常常力不从心，还是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再说吧。”
    其实他也不想自断手臂，但李锐这一场闹得太难看了。
    之前他们保皇党一派，犯了忌讳，动了禁军，这会儿再不能再沾染上不敬帝君，贪恋权势的丑恶形象了。
    帝君哪怕再知道他们忠心，可也总归不愿意用自以为是的蠢货的。因为帝君丢不起这个人，用这些蠢货，只会拉低帝君的威严。
    楚帝抬眼：“阁老当真是这样想的？”
    李阁老沉声道：“回帝君，老臣的确是这样想的。最近西戎和业国动静连连，朝中又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倘若林老大人能归来统领百官，老臣也能稍稍喘息，心中安定啊！”
    他也贪恋权势，但说实话，自从上次保皇党瞒着他大行动，精英被除掉大半之后，他真是有些带不动这些蠢货了。
    林老大人三朝以来，都是最坚固的保皇党，连前朝贵妃祸乱的时候，都能为皇室保下最后一丝希望，更何况是现在？
    至于其他人猜测的，什么林业被林妍收买了，李阁老不信。
    这一趟满朝攻击林妍的事情太过蹊跷，他纵然一直以来都赞成防备楚烨这个摄政王做大，却也很清楚，这种时候，不应该为了削弱摄政王的力量，便以污蔑的手段来攻击林妍。
    李阁老相信，林老大人定然也是察觉到了朝中局势不对，这才肯重新出山，回来帮忙肃清朝堂。
    李阁老沉声道：“还请帝君一定要请林老大人直接统领内阁！臣一定全力协助林老大人！”
    他的身后，李锐这会儿直接就瘫在了地上了。
    最初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那可是林业啊！是帝君特意请回来整治吏治的林业！他竟然妄图用话术逼迫帝君，让林业从吏部小官做起！
    这段时间以来的得意骄傲，如今才算是彻底被撕碎了，踩没了。
    李锐知道，他完了。
    虽然阁老说的是他得回去休养一段时日，可他要是够聪明，就该立刻上奏，奏请告老还乡！

 第837章 你来证明一下

    林业和楚帝虽然相处没过十年，却是相逢于朝堂最危乱的时候，彼此之间相互救命那是常事，虽然没有师生的名义，感情却早已超过了大部分师生。
    当年林业因为身体原因，不得不退出朝堂，楚帝是当真不舍得，林业也是当真不放心。
    时隔多年，如今君臣两人再相逢，难免心中感慨，忍不住执手相看泪眼。
    正是无语凝噎的时候，两人听见大门口忽然有人道：“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这，大审判还没开始吧？我赶上了没？”
    听声，便知道是林妍来了。
    少女声音清甜，甚至还带着笑意，不像是来参加大审判的，倒像是来看戏的。
    君臣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笑意。
    林业恭敬后退一步，站在了李阁老旁边。
    楚帝背着手，转头看向了大殿门口：“林妍，你迟到了。……还不快进来！”
    林妍笑呵呵应了一声：“遵旨。”
    脚步轻盈地进了大殿，看那步调，颇为悠闲自在。
    要不是之前才发落了礼部尚书，百官这会儿都要忍不住张口呵斥了。
    这是把朝廷当做了她家后花园子吗？！
    待林妍站定，楚帝也已经回到了龙椅之上。
    他挑眉问道：“你可知今日是何日子？怎么竟然来的这样迟？！”
    林妍温声道：“臣来的路上，遇到了几个高手刺杀，因而耽误了路程。”
    有人忍不住呵斥道：“胡说八道！”
    林妍歪头看那人：“这位是……”
    那人脸色冷沉：“在下御史台闻华！”
    林妍若有所思：“闻家人啊……”
    闻华，便是之前冲云卿龇牙挑事的闻青的那个族叔，这会儿听见林妍语气怪异，便冷声道：“帝姬这般阴阳怪气是什么意思？士可杀不可辱，帝姬今日必须给我们闻家一个交代！”
    林妍嗤笑了一声：“都说闻家诗书传家，最是知道礼义廉耻，忠君爱国，可我看，分明是无礼莽撞，不忠不孝。”
    闻华大怒：“你竟敢这般当众污蔑我闻家！”
    他噗通一声跪下：“还请帝君严惩这等满口污秽之人，为我闻家正名！”
    楚帝看林妍：“你有何话说？”
    林妍笑了一声，摇头叹息道：“闻家是文坛大家，是久负盛名，但，我却与这等无君父之人，无话可说！”
    她冷笑道：“贸然打断帝君问话，对帝君亲封的公主大呼小叫，明明身为人臣，却仗着家族名声，妄图力压皇室威严，闻家！呵！可真是好大的脸面！”
    她说完，便垂眼站好，反复半句多的也不想废话了。
    闻华瞳孔骤缩，他万万没想到，这林妍平日里不上朝堂，却竟然对辩驳之如此精通。
    他本是想为众人打头阵，先言之凿凿呵斥住林妍，给她个下马威，却没想到，竟被她反手掐住了脖子。
    闻华迅速组织语言，沉声道：“臣有罪！臣承认见了帝姬之后，太过义愤填膺，意气用事，因而冲撞了帝君和帝姬。”
    他跪下认真谢罪：“等下朝之后，臣愿意自请降职作为惩罚，再请帝君下令杖责臣，以儆效尤！”
    这一招以退为进，恰到好处地表达了他的诚意，也引出了他接下来想说的话：
    “臣见帝姬气色红润，明明是来跟百官对峙自辩的，却竟然没有半点儿悔改之心，想到那些被帝姬害得挤破人亡的可怜百姓，一时忍不住……”
    他重重磕头：“臣有罪！但臣仍旧要对帝姬视为敌寇！”
    这般忠肝义胆，一心为国为百姓的官儿，怎么能严惩呢？
    楚帝眼底滑过冷笑之色，面上却十分严肃，挥手道：“起来吧，朕知道林妍涉事严重，难免会有人意气用事，罢了，下不为例。”
    他还看林妍：“你可有异议？”
    林妍摇头：“人家拿着百姓说事儿，因为正义对帝君无礼，帝君都能忍了，臣自然也能。”
    这话说的……不是骂人家道德绑架嘛！
    闻华脸色一黑，却十分按捺得住：“只要帝姬能够解释清楚身上的案子，臣自然给帝姬赔罪！”
    林妍淡淡一笑：“赔罪有什么用？反坐吧。”
    闻华脸色一沉：“只要帝姬能够自证清白！”
    林妍哈哈一笑，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
    闻华怒道：“你笑什么？难道帝姬今日来，不是为了来自证清白的吗？”
    林妍摇头：“枉你也是文坛大家辈出的大家族出身，竟然说出这种可笑的话来。
    自古以来，这审案断案，都只见审案者寻找人证物证，来证明有嫌疑之人是否犯罪，可没有听说过，要让有嫌疑的人自己证明自己清白的。”
    她冷笑道：“是谁觉得我有问题，那便该让谁来证明我有问题！而不是你们觉得我有问题，我便要证明自己没问题！”
    闻华眉头紧皱：“帝姬还真是能言善辩！我们自然有人证物证，是帝君看在帝姬这些年对帝国的贡献不浅，这才肯给帝姬一个机会自证清白！”
    他步步紧逼：“帝姬这是想要辜负帝君的好意啊！”
    林妍看他，笑了。
    闻华便问：“帝姬又笑什么？”
    林妍却并不理会他，而是转头看楚帝，问道：“这位闻大人让臣自证清白，不知臣可否先让他自证清白？”
    楚帝饶有兴趣地问道：“你要让他证明什么清白？”
    闻华挺直背脊：“臣行得端做得正，无论帝姬要让臣证明什么，臣都不怕！”
    楚帝欣然点头：“既然闻大人没有异议，那你便说吧。”
    林妍瞬间笑弯了眉眼：“那，我便请闻大人，证明自己便是闻大人吧！”
    这话说的……
    满朝文武都愣住了。
    闻华觉得自己受到了戏耍，他生生被气笑了：“帝姬是不是找不到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所以才在这里胡搅蛮缠，拖延时间？”
    他冷声道：“如果是这样，那帝姬真是打错了算盘！无论早晚，帝姬做过的事，都是证据确凿，不能改变！”
    楚帝却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已经了然了林妍的意思。
    他目光灼灼地看了一眼林妍，险些笑出声来。
    他这个小九婶儿，可实在是个思绪敏捷，聪慧无双之人啊！竟然会用这个点，来奠定之后的自辩方向！

 第838章 我知道你已经很努力了

    让一个人来证明一下，他自己，就是他自己。
    这话，乍一听仿佛是在搞笑，可认真去想，却是细思恐极，让人无从下手，可怕些的，甚至对自己的来历产生怀疑。
    楚帝毕竟做了许多年帝王，大局观放在那儿，略微愣神之后，就明白林妍的意思。
    接下来，不少朝堂大佬们也紧跟着明白了过来，进而对林妍心生忌惮。
    大秦的律法算是三大帝国里最为严谨的，在这刑法条例里，就有倘若证据不足，便不能定罪的说法。
    这，就是律法定罪中，有罪只能他证，而不是要自证清白的一个制法基础。
    林妍，这是要敲死了“他证”的重要性和唯一性，坚决把她自己需要自证的可能，从一开始就掐死。
    只要闻华今日不能证明自己就是闻华，那么，接下来的所有所谓自辩里，林妍只需要不断攻击所有证据就可以了，不能有任何人要求她来证明证据以外的东西。
    可怜闻华这会儿还没有意识到林妍的险恶用意，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受到了侮辱。
    他冷笑道：“虽然臣觉得自己这是在拖延时间，但帝姬既然提出来了，帝君也应允了，臣便是配合帝姬一下又如何？”
    他冷淡道：“臣有身份户籍证明，那上面清楚地记载着臣的生辰年月，父母亲族。”
    说罢，嘲讽地看着林妍，仿佛在等林妍满脸懊悔。
    林妍没有懊悔，而是进一步问道：“那谁能保证那些文书是真的？”
    闻华一愣：“……户籍文书怎么可能作假？”
    林妍意味深长：“户籍文书，怎么就不能作假？或许你是过继来的，或许，你甚至都不是闻家人呢？”
    闻华怒道：“帝姬说话便说话，不要侮辱我的清誉！”
    林妍淡淡道：“只是让你自证罢了，既然是证明，那我自然要问清楚这个过程里，我的所有疑问。闻大人，请你回答我的问题。你怎么能证明文书不是假的？”
    闻华看楚帝。
    楚帝是站林妍这边儿的，自然不可能叫停，反而认真道：“闻大人放心，你需要什么人，物件，朕都可以立刻让人去拿。”
    闻华闻言，只能继续思考林妍的问题。
    要证明官府的户籍文书是真的，那自然就是要找管理户籍的人。
    那便是……
    闻华沉声道：“找户部把户籍调出来查看，自然一步了然。若是帝姬还不相信，那就去查问当时记录的小吏。
    只要能证明那小吏记录的时候没有收受贿赂，那必然不可能造假，那我的户籍便是真的，我便是真的。”
    林妍毫不停留，继续追问：“如果户部记录的小吏没有造假，那你怎么能保证给小吏消息的那个人没有造假呢？”
    闻华一呆：“我的户籍自然是家中父母找人去登记的，因何会造假？”
    林妍淡淡道：“谁说父母就不能造假了？闻大人若是耳目通达，便该知道，我便是前吏部尚书林大人夫妇造假了户籍的人。”
    闻华当然不能说他不知道了，如今整个帝都谁不知道林妍多了一个武功高强的亲生爹？
    他语塞许久，才沉声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跟帝姬的身世一样有问题。”
    林妍并不在乎他语气里的讽刺，淡淡道：“如今有没有问题不是你说了算的，而是我说了算，你要证明我说的不对，不是吗？”
    她嘲讽道：“我看闻大人不太聪明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闻家的血脉，闻大人，你若不是闻家人，这户籍便是造假，当初科考便算不得真了！那，你也就不是现在的御史台闻华，便没有资格来叨叨我了。”
    她微微扬起下巴，笑道：“所以啊，闻大人，来，好好地想，认真地想，毕竟，你得先证明你是你，你才能继续参与今日的大朝会啊！”
    饶是闻华才思敏捷，又擅长隐藏情绪，这会儿也被林妍带着节奏走了。
    他已经陷入到了一种必须跟林妍解释清楚的逻辑里，不可自拔。
    闻家家主闻其叹了一口气，站出来道：“帝君，臣以为帝姬之前说的话没问题，她今日来，是应该作为涉案人员来听审的，而不是来自证清白的。
    诸位大臣们若是有人要告林妍，便应该拿出人证物证，这些人证物证若是真的，帝姬自然会伏法认罪。帝姬，您说是吗？”
    闻华忍不住上前一步：“闻大人！我能……”
    闻其摇头道：“一个人倘若要是清白的，本来就是清白的，还要怎么自证清白呢？
    帝姬说得没错，既然是旁人对她有疑问，那便该有疑问的人找出证据，来证明帝姬有问题，而不是让帝姬想办法证明自己没问题。”
    他看闻华，点醒他道：“即便你能让父母来证明你的身份，可接下来，你又该如何让父母自证清白呢？”
    总不能真把家里头的两位老人家请到堂上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让母亲证明自己没有红杏出墙？让父亲证明自己能生得出来你这个儿子吧？！
    闻华愣了愣，瞬间清明过来。
    他之前只想着自己这边提出疑问，倘若林妍不能反驳，那就能强迫林妍认罪，毕竟她一张嘴说不过这几十张，所以才死不认输。
    可如今被大哥一点，才意识到这一局，他从一开始就输了。
    林妍早就看透了这一场大对峙的最可怕的地方，且一上来就力压所有人，还用了这样一个糟心的“自证清白”来举例子，他哪儿可能有胜算？
    闻华不得不将心底最后一点儿轻视给收了起来，才初初一个交锋而已，他竟然就败成这个样子，不得不把之前想参奏的许多罪名自行划掉！
    这林妍，太可怕了！
    闻华深呼吸，躬身行礼：“受教了！”
    林妍一改之前的咄咄逼人，笑得非常软和好说话：“闻大人谦虚了，我知道你已经很努力了。”
    闻华：“……”
    并不是很想听到你的理解和称赞！谢谢！
    任谁险些把爹娘请上来，让他们当堂证明他们真的没出墙还生了个真的儿子，都不会觉得高兴的！
    真的！

 第839章 不是说不来？

    林妍初战告捷，虽只是一场口头辩驳，却为之后的自证打下了坚定的基础。
    接下来，她只需要应对那些人证物证齐全的指控，至于其他的，哪怕怀疑她的是皇亲国戚，也先去把证据找全了，再来找她。
    否则，该不奉陪！
    便是福王这个始作俑者，都不得不承认林妍做得好极了。
    他站在皇亲国戚那一排里，静静看着林妍，甚至还笑了起来。
    这一趟他来的不容易，站着的时候，浑身疼痛难忍，可他还是稳稳抗住了疼痛。
    谋划近一年，为的，就是今朝这一场大战啊！
    林妍若有所感，敏锐看了过去。
    福王笑容加深，冲着她点了点头。
    林妍同样笑容加深，也冲着福王点了点头。
    末了，福王仍旧看他的热闹，林妍则看向了闻华，初战告捷之后，接下来才是正头戏啊。
    眼看着正戏终于开场，楚帝扬声道：“今日大朝会，除了要说林老大人归朝的事情，便是最近百官吵了许久的事。”
    众人皆神色凛然，齐齐看向了楚帝。
    楚帝沉声道：“既然当事人林妍已经归来，那么，便按照之前朕所说，但凡要参奏她的，自己上前一个个与她对峙吧！”
    众人无不应诺。
    只是这参奏的人太多，谁先来，却是个问题。
    林业迈步出列道：“禀告帝君，老臣这一次回朝，正是为了有关帝姬林妍的这些参奏而来。”
    楚帝扬眉：“哦？听闻林阁老家受过林妍的恩惠，如今可是想为林妍作保？”
    林业恭敬道：“老臣一家，的确都受了帝姬的恩惠，但公归公，私归私，老臣绝不会徇私枉法，只是想请帝君应允，容许老臣和李阁老一起作为主审！”
    忽然被点名的李阁老微微一愣，继而便明白了林业的意思。
    如今整个帝都都知道林业是林妍招回来的，纵然大家都相信林业的人品，但也难免会被人说项。
    可只要拉上了他李云芳，一来相互监督，绝了旁人口舌，二来，却也是让他重新在朝堂上立威，以便于接下来更好地监管整个朝堂。
    只能说，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一句话的事儿，就能把自己的所作所为化为阳谋，哪怕旁人明知道他是林妍那边的，也挑不出错来。
    诸如此刻，自己看透了林业的计谋又如何？非但不能揭穿，反而还要竭力配合——
    他也不想好端端地把林妍推到西戎或者业国去啊！
    而这朝堂如今乱想纷纷，似乎暗中有人操盘，他正需要林业这样级别的老狐狸来帮忙看清一切。
    李阁老满脸肃然：“帝君，臣附议林阁老的话！”
    楚帝眉眼含笑：“如此甚好，来人，给两位老大人赐座，这座位就摆在朕前面这台阶之上！”
    臣子哪儿能登上御阶？
    两位老大人连忙推辞。
    楚帝却道：“既然是主审，自然是要有主审该有的与众不同。两位老大人不用推辞了，如今这朝堂……朕希望两位老大人替朕好好辨清是非曲直，重臣奸佞！”
    话已至此，两位老大人红着眼眶跪下领旨，待座位摆好了，便一起上了御阶，微微侧身，恭敬坐下。
    楚帝道：“开始吧！”
    他随手拿起一封奏折，让太监拿去给两位老大人看：“这封便是闻御史上奏林妍的折子，其中罪名有六条，既然今日是闻御史开了头，便从他开始吧！”
    李阁老把奏折递给了林业：“林大人请看。”
    林业也不客气，接过奏折之后，一一看过，然后把奏折还给李阁老：“李大人请看。”
    李阁老之前已经看过了，毕竟内阁要先批阅过之后，才会把奏折上交送往御书房。
    但这会儿，他仍旧还是非常认真地又看了一遍。
    等看完了，他便问闻华：“闻大人可还记得自己所参奏的内容？”
    闻华自然明白李阁老的意思，沉声道：“御史有闻风上奏的权利，因而臣的奏折里有些内容还没有找到实证，所以今日，臣只参奏林妍在郊外强行囤地，草菅人命的罪名！”
    李阁老看林业。
    林业问道：“可有人证物证？”
    闻华点头：“人证物证俱全。”
    他从袖子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状纸：“这是那小李村村民孙民让臣代为写下的状纸，上告帝姬林妍仗势欺人，打死他父亲，草菅人命！”
    立刻便有小太监上前接了状纸，拿去给林业。
    林业看过之后，便又把状纸给了李阁老。
    闻华以那小李村村民孙民的口吻，描述了林妍派人强买他家土地的事，因为孙民的父亲不愿意出卖祖业，便让人将孙民父亲打死了事。
    孙民父亲死后，孙民便受到了林妍派去的人的威胁恐吓，更是打断了他的一条腿，断了他的科举之路。
    两人确认无误之后，当然念了状纸。
    林业便问林妍：“帝姬可敢当堂对峙？”
    林妍点头道：“敢。”
    闻华道：“今日来之前，臣已经将那孙民和几个小李村村民带到了宫门外，就等着跟帝姬对峙！”
    林业起身道：“还请帝君让这些证人进宫。”
    楚帝挥手道：“今日所需证人都可进宫，阁老不必询问朕的意见。”
    当下便有人质疑道：“帝君不可，若是有刺客混入，该如何是好？”
    楚帝笑道：“无妨，今日朕有故友来访，是个修为后天境巅峰大圆满的大能，这会儿就在后殿休息喝茶，没人能在他手下伤害朕。”
    后天境大圆满！
    这样的修为，可不就跟天下第一差一厘了？
    百官心中凛然，纷纷在心中猜测这位大能的身份，却没有人再提这个话题了。
    后殿之中，褚云涵随手捻起一颗棋子，看了一眼不远处练字练得高兴的两个小孩儿，这才转头看楚烨：“不是说不来？”
    楚烨耐心地等他下完了，这才放了自己的棋子，温声道：“我知道她很强，但我还是忍不住会担心。”
    褚云涵笑了一声：“可惜了，这甜言蜜语乖囡听不见。”
    楚烨红了耳朵：“她不用听见。知道就好。”
    褚云涵：“……”
    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把刚刚下好的棋子挪走：“刚刚下错了，我要走这里。”
    楚烨好脾气地拿回自己的棋子：“好。”

 第840章 你这妖女

    后殿里，楚烨一边支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一边爱屋及乌地宠着岳父悔棋。
    前面龙庭里，那个小李村的村民孙民，一瘸一拐地和两个神色紧张的中年人进来了。
    三人才刚进来，就抖着腿跪下了。
    这满庭都是三品往上的大员，龙椅上还坐着高高在上的帝王，三人只是平民，哪儿能不慌张？
    孙民毕竟是考过科举的，稍微还好一些，也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声线微微有些颤抖：“秀才孙民，拜见诸位帝君和诸位大人！还请帝君和诸位大人，为孙民做主啊！”
    他的身后，那两个村民连连磕头，口中慌乱称呼着拜见帝君拜见官老爷，都不敢抬头。
    楚帝温声道：“起来吧，往前面站着，两位阁老和诸位大人有话问你们，你们不用怕，只要不说谎就是了。”
    他郑重道：“放心，朕一定为你们主持公道！”
    孙民忙叩拜：“谢帝君！”
    两个村民慌乱跟着继续磕头：“谢谢帝君！谢谢帝君！”
    因为楚帝声音温和，三人都放松了不少。
    孙民先站了起来，又叫了两个村民：“二叔三叔，帝君让我们站到前面去！”
    两个村民腿软，半晌才战战兢兢站起来，跟着孙民往前面去。
    等三人站稳，林业便问：“孙民，可是你要状告帝姬林妍杀害你父亲？”
    孙民猛地红了眼眶：“是！”
    林业问道：“你可知道，平民状告皇亲国戚，是要先挨板子的？”
    孙民踉跄着跪下：“哪怕是杀头！是活剐！我也要状告那林妍谋财害命！”
    他如此坚定，那两个村民却慌了。
    “我，我们也要挨打吗？”
    “来的时候没说这个啊？该不会把我们打死在这儿吧？！”
    林业温声道：“你们不是原告，只是来作证的，不用挨打。”
    两人顿时放松了下来。
    孙民挺直了背脊：“还请大人这就行刑吧！等打完了，求大人一定要为草民做主！”
    闻华出列道：“启禀帝君，两位阁老，这孙民之前被人多番殴打，身体十分孱弱，恐怕受不住这庭杖，不如……”
    林妍挑眉道：“不如就让闻大人帮人帮到底，替孙民挨了这顿打吧！”
    闻华一愣。
    林妍道：“庭杖是朝廷法度规矩，不能破坏，但法律之外自有人情，倘若有闻大人这样的高官，愿意替孙民这等平民挨打的话，开恩一番，想必天下人也能理解。”
    林业看向了楚帝：“帝君……”
    楚帝温和点头：“闻大人急公好义，只要他愿意，朕就破例一次！”
    众人于是全都看向了闻华。
    闻华觉得自己简直是哔了狗了，他常年读书没有锻炼，也是一个文弱书生，哪儿能挨得起这顿打？
    可帝君都说了他急公好义，他要是否了，这名声……
    孙民义愤填膺：“这本是我孙民的事，哪儿能让闻大人替我挨打？！你纵然身为帝姬，也不能这样伺机报复，伤害好人！”
    林妍看他眼睛里满是刻骨的仇恨，微微眯眼，淡淡道：“你身体如何，想必大夫已经与你说过，我的确是怕你挨不过被打死了，接下来便死无对证。
    当然了，你若是非要替闻华挨这顿打，那就只管替好了，毕竟这都是你们自己的选择，与我无关。”
    闻华：“……”我可去你娘的！你怎么那么会说？！如今倒成了这孙民要替我挨打了？！
    他骑虎难下，略微深呼吸后，沉声道：“回帝君的话！臣愿意！孙民被人害成这样，已经够凄惨了，臣想帮人帮到底！”
    他这话一出，孙民热泪都下来了：“大人！大人您不用做到如此地步啊！小民何德何能……”
    闻华沉声道：“好了！不要说了！本官来替你挨这一顿，你只管专心致志地伸冤就好！”
    说罢，径直走向了外面，去领打去了。
    自有侍卫得令去杖责闻华，就在龙庭下面的台阶处。
    因为距离不远，众人便听见了那沉闷的响声，以及闻华后来控制不住的闷哼。
    孙民眼泪哗哗，盯着林妍的目光堪称怨毒。
    如归目光能杀人的话，他大概要让林妍千疮百孔还不死了。
    林妍半点儿也不在意他的怨恨，神色始终淡淡的。
    这个孙民的仇恨是真的，也就是说，他真的因为卖地的事情被打断了腿，还死了父亲。
    她很耐心地等着，等到闻华被侍卫架进来，便耐心地等接下来的招。
    闻华挤出一抹笑容，安抚孙民道：“我没事，你放心，我，我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这般惨烈，越发衬得林妍不像是个好人了。
    孙民闻言，眼泪掉得越发厉害了：“闻大人！”
    林妍不得不开口打断两人的深情演绎：“快点儿说正题吧，后面还有很多大人排队等着告我呢！”
    孙民：“……”
    闻华：“……”
    文武百官：“……”
    林业咳嗽了一声：“孙民，本官问你，你可认得帝姬林妍？”
    孙民厉声道：“自然认得！就是这妖女！”
    林业沉声道：“在确定结案之前，她都是帝姬，不该受你辱骂！孙民，你既然有功名在身，就应该知道君臣之道，尊卑之分。
    本官念你是初犯，此次不予计较，若有下次，本官哪怕怜悯你遭遇悲惨，也要维护皇室尊严，你可明白？！”
    孙民满腔怒火，却也知道此事的确是自己莽撞不占理，他要状告之人贵为公主，恐怕只有帝王才有资格呵斥训问，自己不过是个平民，的确不能以下犯上。
    他压抑道：“是！草民记住了！”
    他深呼吸：“草民认识这位帝姬，她叫林妍，就是她，害得草民家破人亡！”
    林业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是林妍亲自杀了你爹吗？”
    孙民隐忍道：“虽然不是林妍亲自杀了我爹，但却也是她纵奴行凶，让她手下的爪牙杀了我爹！”
    他梗着脖子，大声道：“草民绝对不接受这位帝姬说一句不知道，便随便推出一个奴才来顶罪！
    那些奴才打死我爹的时候，打断我的腿的时候，都说得清清楚楚，帝姬在帝都势大，要是我敢再惹事，就让我死得悄无声息的！
    他们说得很清楚，帝姬向来眼光高，就单单只看上了我家的地，非要拿到手不可，让我识相点儿，否则就让我下去陪我爹！”

 第841章 你是承认了？

    孙民声音凄厉，字字泣血，任谁都能听得出来，他是真的绝望怨恨到了极点。
    这样的情绪，不是能演绎出来的东西。
    林业神色凝重：“帝姬有何话可说？”
    林妍想了想，问道：“我有一个疑问，倘若朝廷官员收受贿赂，查件人命，该当如何？”
    林业沉声道：“自然是依法处置，论律，当斩。”
    林妍看了一眼楚帝：“帝君不用跟着斩了吗？”
    李阁老道：“帝姬慎言！倘若官员犯罪需要帝君以身殉道，那这自古以来，哪个帝王当得下去？”
    林妍淡淡道：“既然如此，那倘若是我门下之人犯罪，非我指使，我也要以命抵命吗？”
    孙民大怒：“你果然是要推说自己不知道了吗？果然位高权重……”
    林妍淡淡道：“位高权重，所以死了才能平息你的怒火，倘若只是死一个奴才，哪怕那奴才是自作主张，对你而言也是意难平，是吗？”
    孙民一滞。
    林妍冷笑道：“人都会迁怒，我懂，可惜，不是我的罪责，我没兴趣为了你的迁怒去死。”
    她淡淡道：“叫那个奴才上来吧，既然受害人都找到了，这加害者，不也应该出来指使我了吗？现在，该是你们让那奴才证明，是我让他杀人的时候了。”
    孙民气得面容扭曲：“天理昭昭……”
    林妍再次打断他的话：“天理昭昭，不该让不该死的人去死，我自认这些年来只有主动救人，没有主动杀人过，你想让我死，可以，拿出让我心服口服的证据来，别说那些没用的。”
    要说可怜，孙民的确是可怜，但她就要为他的可怜心甘情愿去死吗？
    林妍冷淡的面容，让孙民看她的时候，仿佛是在看一个地狱恶鬼。
    闻华忌惮地看了林妍一眼，心中越发谨慎小心。
    女人总是比男子要心软，尤其是年纪不大的女孩子，可眼前的这个少女，却打破了他对女孩的认知。
    她甚至比这朝堂上的许多老狐狸都要冷静，都要理智和清醒，一心只盯着她的目标，用她的方式，旁人的喜怒哀乐，对她来说都不过是一句——与她无关。
    等那奴才被提上来的时候，闻华沉声道：“此人是在同仁堂做事的药童，他就是那个下令打死孙民父亲，并且不断威胁孙民的人。”
    林妍看向了那个人，他神色萎靡，黑眼圈很重，看得出来，他这段日子过得并不好。
    林妍垂眼。
    按照她失忆的人设，她是应该不认识他的。
    李尧。
    师兄李秋的药童，说是药童，其实却是从外面捡回来的难民小孩儿，亲手养大，说是儿子都不为过。
    林妍有些想笑，这样的一个人，怪不得闻华那么自信了。
    闻华问道：“帝姬可认识这个人？”
    林妍瞥了李尧一眼。
    李尧瑟缩了一下，眼底满是愧疚和绝望。
    林妍淡淡道：“不认识。”
    闻华冷笑道：“对啊，帝姬失忆了，当然说自己不认识了。可事实上，他跟帝姬经常见面，深得帝姬信任。”
    林妍歪头：“哦？”
    闻华转头看向了李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林妍目光清淡地看向了李尧。
    她还记得，当初在齐太医府门外，她拦住李秋的时候，这人就坐在马车上，很防备地看着她。
    后来，她跟李秋结拜，这小孩儿就常常跟个小尾巴似的跟着她或者师兄，师父师伯的叫得欢快。
    这才几年啊。
    林妍看他：“说来听听。”
    李尧嘴唇颤抖，脸色发白：“我……我……”
    他眼泪滚滚，说不出话来。
    孙民哽咽道：“求你了！把你当日告诉我的话，告诉这所有人！求你了！”
    李尧浑身颤抖，艰难道：“是，是师伯……是师伯看上了孙家的地，让我无论如何也要把地拿到手，我才，才……”
    从他开口开始，就不敢看林妍的眼睛了，只是死死低着头，近乎低吼：“才杀了孙民的父亲，打断了孙民的腿！！！”
    百官哗然。
    林妍听着好笑，这些大人们做起来捧哏儿王，还真是挺卖力的。
    孙民大声道：“帝君！诸位大人！你们听到了吗？这李尧他说了！是林妍指使他这么干的！”
    林妍摇了摇头：“你这样的人，哪怕是日后侥幸考上了，做了官，哪怕侥幸不是个贪官，也是个糊涂蛋。
    须知，人的权利越大，就越是怕废，怕没用，一个糊涂蛋，甚至比一个贪官都要遗祸无穷，因为旁人会以为他清廉呐，做的都是对的。”
    孙民陡然涨红了脸：“你还要狡辩！”
    林妍怼道：“你听他说一句是我便是我，那我若是让他改口说了是别人，你也信吗？”
    孙民忍不住站了起来：“你！”
    林妍皱眉道：“虽然作为受害者他很可怜，但他已经数次当堂咆哮，不问自答，阁老，不用管他吗？”
    林业沉声道：“孙民，你如果再意气用事，冲动无力，贸然打断审问，本官便要张嘴警告你了！”
    真相难不成是吵出来的？
    孙民眼中满是怨毒暴怒，却到底忍气吞声地闭上了嘴。
    林妍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愤世嫉俗，热血上头，才能有限。”
    百官虽然没说话，但是但凡看到了孙民的神色的，无不跟着点头。
    这人一味地愤懑羞恼，怕是觉得这朝堂如今正在官官相护，半点儿没觉得是自己失礼了。
    这样的人，的确正如林妍所说，哪怕是当了官，也是个偏见大于能力的人，怕是会祸害乡里。
    孙民看到了好几个大人摇头，不由又羞又怒，越发觉得果然是官官相护，眼底不由冒出了绝望来。
    林妍懒得看他第二眼，只问李尧：“你说我指使你杀人抢地？可有证据？”
    李尧摇头道：“你是我师伯，需要做什么，只需要交代我一声便是了，又哪里会留下什么证据？”
    闻华点头道：“我们大秦向来注重尊师重道，你身为长辈，交代了李尧这个师侄这么做，无可厚非。”
    林妍点点头：“你这么说也没错。”
    闻华眸色一喜：“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第842章 你就眨眨眼

    闻华见林妍点头，不由一喜：“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林妍笑了：“我承认什么了？”
    闻华道：“你既然没法反驳这李尧说谎，自然是承认李尧说的是真的了！”
    林妍摇头道：“不，我不承认这件事，我没让李尧杀过人。”
    闻华脸色一冷：“那你怎么解释李尧的话？”
    林妍笑了一声：“闻大人是不是忘了？按照大秦律法，是你们要证明李尧是我指使的，而我，不需要证明我没有指使过李尧。”
    闻华一滞。
    他自然不能耍赖扯皮，因为之前的一番辩驳，所有人都已经说明白了，林妍不需要自证清白，她只需要承认或者不承认他们提出的证据。
    林妍淡淡道：“难道就因为李尧说了一句是我指使他杀人，那我就得替他去死？
    如果今日真的这样判了我，那么，是不是日后，这大秦里的任何一个人，只要是杀了人的，再说一句是自己的主人或者亲长指使的，他不过是仗势欺人，那这亲长和主子就得去死？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好，能参与这样改变帝国律法的盛世，我还真愿意去死一死呢！”
    这话，谁敢接？
    林业沉声道：“李尧，除非你提出帝姬指使你杀人的证据，比如她给了你钱财让你办事，又或者是给你写了信，否则，我们没办法相信你说的话。”
    李阁老点头道：“的确是如此，证人的口供的确是有一定的证实作用，但为了防备有人说谎，必须还需要关键性证据，又或者其他人证的口供相互辅助。”
    孙民大急：“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闻华按住孙民的肩膀：“不要急！容我想想！”
    他压低声音警告道：“两位阁老并没有说谎，你自己也熟读律法，应该知道，他们说得没错！”
    孙民满眼不甘心，却也知道，自己之前的冲动，已经让两位大人十分厌恶了，因此并不敢继续冒失莽撞。
    闻华紧紧盯住了李尧：“你仔细想想，当初有没有谁听见你们的谈话？”
    林妍挑眉道：“对啊，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我什么时候去找的你？”
    李尧报了个日期。
    那是林妍被童书言抓走之前的没几天，当时楚烨要退婚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
    李尧哑声道：“那时候，师伯因为将要被退婚……情绪很不好，我提过孙家那块地孙家不同意卖，师伯就，就说……”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艰难道：“师伯就让我去警告他们，必要的时候，可以动手……”
    林妍哦了一声：“你特意提我被退婚的事，是想告诉大家，我是因为被退婚恼羞成怒，这才要把气撒到别人身上？”
    李尧大约是一百步已经走了五十步了，反而渐渐坚定起来。
    他点头道：“我也劝过师伯，可师伯不听，还说，就算是出了事，也有人帮师伯摆平。”
    林妍问道：“谁能帮我摆平？”
    李尧摇头：“我不知道，我没问。”
    林妍道：“那我当时让你去，是让你去杀人，还是去动手？”
    李尧迟疑了一下：“自然是去杀人！孙家死活不同意，师伯又非要人家的地，那自然是你死我活的事了！”
    林妍也不反驳，只是继续问道：“既然是杀人这样的犯法之事，你一个药童自然是做不了的了，所以你得找人吧？”
    李尧点头：“是，我找了几个打手。”
    林妍挑眉：“你在哪儿找的打手？什么样的打手，竟然连杀人的事情都敢陪你去做？掏钱了吗？逃了多少钱？”
    李尧竟然半点儿不慌：“我是在销金窟找的打手，他们窟主跟师叔是好朋友自然愿意帮忙杀人。”
    林妍听到这儿，就有写明了了。
    不用说她也能猜到了，昨天销金窟死了的那些人里头，一定就有李尧请过的杀人的打手了。
    这谋划！
    这完美的逻辑！
    林妍拍手叫好：“说得可真是完美无瑕！”
    她仍旧不辩驳任何，继续追问：“花了多少钱？”
    李尧凝眉道：“没有花多少钱，毕竟师伯是窟主的朋友……”
    林妍淡淡道：“你可能不知道，销金窟管理森严，为了怕有人接私活违法乱纪，所以，整个销金窟上下的挂名打手，接任何活计，都要跟账房报备的。”
    李尧瞳孔骤缩。
    林妍继续道：“换句话说，只要你说得出来那几个人的名字，我就能在销金窟那儿查得到明细。”
    闻华沉声道：“事关帝姬这个合作者，销金窟的人自然会作假！”
    林妍冷笑了一声：“闻大人一个御史台的，知道的事儿还不少。不过，可惜了，就是楚铭这个窟主本人，做事也都需要报备的。
    不怕闻大人知道，销金窟属性复杂，因此当初我跟楚铭合作的时候，就事先有约定，所有打手都要查底细，外出做事都要有记录在案，以免被人以违法乱纪来查。
    之前不是没有人买通了销金窟的打手，让其故意违法乱纪来查销金窟，可都因为销金窟自己证据够硬扛住了。
    只要李尧说出那几个打手的名字，他们那段时间的进出记录，就能在销金窟查得一清二楚。”
    闻华脸色微变。
    李尧更是嘴唇发白，慌乱得浑身发抖。
    林妍淡淡道：“如果那几个打手在案发的时候，就在销金窟，那乐子可就大了。到时候，不知道是我这边证人多，还是闻大人的证人多啊？”
    她如此淡然，也不是别的。
    楚铭向来谨慎，她既然交代了，他自然会做。
    而李尧背后的人，既然这么不开眼的选择了销金窟的人，怕是牵扯的人肯定有楚铭的心腹。
    也只有心腹，也更能咬死了林妍。
    但问题是，楚铭的心腹，是不会蠢到一个李尧说句话，就跟着李尧去杀人的。
    所以，真相只能是有人找了样貌相似之人，假装成那几个人跟着李尧去杀了人。
    林妍看着脸色颓败的李尧，淡淡道：“事已至此，你也知道事不可违了。你要是被胁迫了，你就眨眨眼，你师叔我在这儿，帝君也在，我不信谁还能再威胁你。”
    她看了一眼外面，轻笑道：“可是出了这道门，那可就不一定了。你想想你师叔我的人品，再想想威胁你的那些人的，谁可信，谁不可信，难道不是一目了然吗？”

 第843章 来，下一位

    其实李尧被毁之人的谋划，不能说不严谨狠辣，如今销金窟那边的打手已死，一个死无对证，也算是打中了林妍的七寸了。
    可这样狠辣的计策，偏偏因为林妍的谨慎，楚铭的小心，反而变成了证明林妍清白的铁证。
    说什么被堵什么，李尧眼中忍不住露出了绝望之色，嘴唇都变得苍白了起来。
    闻华脸色阴沉，问询到了这一步，基本上已经算是彻底输了。
    听着林阁老让人去销金窟拿册子找人证，闻华再没有吭声。
    李尧面含绝望，看看闻华，又看看孙民，眼泪夺眶而出。
    林妍看着李尧的眼睛，轻笑道：“你想想你师叔我的人品，再想想威胁你的那些人的，谁可信，谁不可信，难道不是一目了然吗？”
    李尧猛地睁大了眼睛。
    闻华同样睁大了眼睛。
    林妍继续道：“想清楚，要么靠我和帝君以及这满朝文武百官，来搏一搏，说不得能解决了那些威胁你的人，救出你的把柄。
    即便是运气不好赌输了，也总好过等你出了这个门，跟你那个待救的把柄一起被弄死，连个报仇的机会都没有吧？”
    李尧脸色猛地涨红：“……是有人逼我的！他们抓走了我未婚妻，逼我带人弄死孙民的父亲，打断孙民的腿，再把这一切都推给师叔！”
    他匍匐在地，哇哇大哭：“我真是该死啊！我真是该死啊！师叔和弑父对我这样好，将我当做亲生儿子一样认真教导，我却这样害师叔，还抹黑了同仁堂的名声！
    可我那时候只是拒绝了一次，他们就躲了芸儿的手送过来，杀人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他们就送来了……送来的芸儿的脚！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丧心病狂的人？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呜呜呜！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啊！”
    如此凄厉崩溃的哭声，声嘶力竭，把原本义愤填膺的孙民都惊呆了。
    闻华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踏上一步就要说话，却被林妍打断了。
    林妍淡淡道：“闻大人着什么急啊？洗白也等一会儿嘛。这世道就是这样的，论害人，的确是坏人更凶猛一点，可论人品，这坏人……实在是让人相信不起来啊，所以李尧这样说真话，也没什么奇怪的，闻大人说是吧？”
    闻华僵硬挤出一抹笑容：“帝姬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怀疑我是那买通了李尧的人吗？”
    林妍嗤笑了一声：“难道我不该这么怀疑吗？李尧，你今天上朝之前，又有人给你送了什么东西威胁你吧？”
    李尧大哭：“他们让我看了芸儿！芸儿她太惨了！那些畜生！他们还侮辱了芸儿的清白，芸儿……芸儿眼睛都哭瞎了！”
    林妍冷冷道：“芸儿有你这样的未婚夫，当真是到了八辈子的血霉！倘若你肯早点找你师父，找雀明找秦芍找销金窟，以他们的手段，说不得早就把芸儿救出来了！”
    李尧顿了顿，哭得更大声了。
    林妍呵斥道：“住口！你哭个屁！说清楚，今日在哪儿见的芸儿！”
    李尧哽咽道：“刚出了闻大人的府上没多久，在路上的时候，马车停了，他们让我隔着车窗，看见了另外一辆马车里的芸儿。”
    闻华脸色微变。
    林妍看也不看闻华一眼，冲林阁老和李阁老拱手道：“我要求现在就派人封锁闻华府上，派不沾染任何派系的锦衣卫去搜！
    另外，还要查闻华的账目往来！我有足够的理由怀疑，闻大人可能被人买通，故意陷害我！”
    闻华怒道：“都只是被这无耻刁民误导了，怎么会陷害你？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为什么要对付你？”
    林妍淡淡道：“这个问题应该问你。没关系，想必等锦衣卫查过一遍之后，总会有点儿收获的。”
    她拱手：“请帝君为臣做主！”
    林阁老和李阁老都看楚帝，这事儿要是动用锦衣卫的话，那还真得看楚帝的意思。
    楚帝要的就是个效果，虽然闻华不过是个小萝卜，但拔一拔带出点儿泥来，多少他都不嫌弃。
    他大手一挥：“指挥使，你亲自去！”
    锦衣卫指挥使正要领命，林妍却又说话了：“还请帝君留下指挥使，听闻还有其他大人要告臣，指挥使要是这会儿走人了，恐怕下面……帝君会无人可用了。”
    众百官：“……”你可真特娘的自信啊！！！
    楚帝险些笑出声来，一副好说话的模样：“帝姬这要求倒也不过分。指挥使，你且亲自去安排好人手，下朝之前，朕要结果。”
    指挥使只觉得喉咙一紧，满脸肃然的领旨而去。
    他有预感，接下来，整个锦衣卫怕是都要忙成狗了。
    龙庭后殿里，听得入神的褚云涵乐呵呵把棋子一按；“我赢了！”
    楚烨摸摸来看热闹的秦小宝的脑袋，温声道：“爹赢了，爹棋艺精湛，我不是对手。”
    褚云涵哼笑了一声，捏捏松团的小脸儿，大手一挥：“再来一盘！！！”
    楚烨半点儿也不嫌弃他是个臭气娄子，棋品还差，非常高兴地点点头：“好。”
    褚云涵瞥他：“这一把要努力，你差太多了。”
    楚烨听了一耳朵外面的动静，满脸认真地点点头：“爹放心。”
    两个小的乖兮兮把黑白棋子给两人分开放好，满脸期待地等着两个大人赶紧开始。
    一墙之隔的龙庭里，闻华被禁军直接带走，孙民张口结舌，一步三回头地带着两个同乡走了。
    至于李尧，纵然他是被人威胁，也还是杀了人，污蔑了林妍这样的皇亲国戚，自有律法会惩罚他。
    李尧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哽咽问道：“师叔，芸儿……能回来吗？”
    林妍淡淡道：“看运气。”
    如果是事情刚发生的那几天，她能保证帮他把芸儿找回来，可都过去了那么久，她如今又在这朝堂之上，一切，就只能看锦衣卫的了。
    李尧惨笑了一声：“……师叔，对不起，您，您告诉师父，让他别难过，更别气坏了身子。我这种人……不值当。”
    这一次，他乖乖跟着禁军走了，没有回头。
    林妍也没回答他，她淡定地站在第一排，似乎笑了一声：“来，下一位。”

 第844章 你告我什么呢？

    一身宫装的少女就这么淡淡然站在百官前面，甚至都没有转头，只是淡淡道：“来，下一位。”
    就这气势，是个人都得说一声——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
    但他们也得承认，林妍，还真是有嚣张的资本。
    明明是人证物证俱全的案子，竟然最后让她反手就糊了闻华一脸，直接就把这个御史给搞掉了。
    众人深呼吸，有几个跟林妍打过交道的，这会儿就忍不住想打退堂鼓了。
    虽然之前的准备谋划都非常完美，但，亲眼看过这场交锋之后，他们实在是觉得背后发凉。
    可大朝会并不会因为他们的迟疑而停下来，楚帝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儿的原则，立刻抽了下一封奏折：“吏部，李锐。”
    这个名字一出，不由就顿了顿。
    这些上奏林妍的奏折太多，他来之前也是特意整理过的，大案要案全都在下面，上面的，都是这些要命却不牵连九族的。
    可这个李锐……刚刚被搞掉了啊。
    楚帝叹气道：“来个人，去看看李锐出宫了没有，问问他还告不告了。”
    立刻便有禁卫去找人，少顷，便带了李锐回来了。
    之前林妍来的时候，李锐就受不了刺激昏倒了，禁军便把他送到禁卫值班处，又叫了太医来给李锐诊治。
    也是情绪波动得太厉害，李锐吃了药扎了针也没缓过来，也就没有急着出宫。
    这会儿听闻自己竟然还有资格告林妍，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过来了。
    虽然他的官职保不住了，但，他至少还要想办法保一保自己的性命！
    李锐顶着满腔的求生欲，竟然生出了力气，走了两步之后，都不需要侍卫搀扶，自己走进了龙庭。
    想到这一场要是不能赢，他怕是要全家死绝，他便又生出了几分力气。
    楚帝看着李锐：“李锐，你可想清楚了，如果你状告林妍不成，便要承受诬告之罪，到时候，恐怕就不是如今这样能安然离开了。”
    李锐努力挺直背脊：“臣，自然是想清楚了！”
    他这会儿还没有上奏折要告老还乡，所以他还能称一声为臣。
    他看了一眼林妍。
    林妍也看他，那眼神……
    李锐瞬间便又想起了之前在公主府，被扔出去的羞耻。
    他深呼吸：“臣年老体衰，日后恐怕不能再为朝廷效力，所以想在辞官养老之前，能再为朝廷做最后一件事！”
    他话音刚落，便有一名年轻的吏部官员站了出来：“臣愿意助老师一臂之力！”
    李锐面色微变：“胡闹！你什么都不知道，何谈帮忙？回去！”
    【稍后替换】
    一身宫装的少女就这么淡淡然站在百官前面，甚至都没有转头，只是淡淡道：“来，下一位。”
    就这气势，是个人都得说一声——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
    但他们也得承认，林妍，还真是有嚣张的资本。
    明明是人证物证俱全的案子，竟然最后让她反手就糊了闻华一脸，直接就把这个御史给搞掉了。
    众人深呼吸，有几个跟林妍打过交道的，这会儿就忍不住想打退堂鼓了。
    虽然之前的准备谋划都非常完美，但，亲眼看过这场交锋之后，他们实在是觉得背后发凉。
    可大朝会并不会因为他们的迟疑而停下来，楚帝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儿的原则，立刻抽了下一封奏折：“吏部，李锐。”
    这个名字一出，不由就顿了顿。
    这些上奏林妍的奏折太多，他来之前也是特意整理过的，大案要案全都在下面，上面的，都是这些要命却不牵连九族的。
    可这个李锐……刚刚被搞掉了啊。
    楚帝叹气道：“来个人，去看看李锐出宫了没有，问问他还告不告了。”
    立刻便有禁卫去找人，少顷，便带了李锐回来了。
    之前林妍来的时候，李锐就受不了刺激昏倒了，禁军便把他送到禁卫值班处，又叫了太医来给李锐诊治。
    也是情绪波动得太厉害，李锐吃了药扎了针也没缓过来，也就没有急着出宫。
    这会儿听闻自己竟然还有资格告林妍，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过来了。
    虽然他的官职保不住了，但，他至少还要想办法保一保自己的性命！
    李锐顶着满腔的求生欲，竟然生出了力气，走了两步之后，都不需要侍卫搀扶，自己走进了龙庭。
    想到这一场要是不能赢，他怕是要全家死绝，他便又生出了几分力气。
    楚帝看着李锐：“李锐，你可想清楚了，如果你状告林妍不成，便要承受诬告之罪，到时候，恐怕就不是如今这样能安然离开了。”
    李锐努力挺直背脊：“臣，自然是想清楚了！”
    他这会儿还没有上奏折要告老还乡，所以他还能称一声为臣。
    他看了一眼林妍。
    林妍也看他，那眼神……
    李锐瞬间便又想起了之前在公主府，被扔出去的羞耻。
    他深呼吸：“臣年老体衰，日后恐怕不能再为朝廷效力，所以想在辞官养老之前，能再为朝廷做最后一件事！”
    他话音刚落，便有一名年轻的吏部官员站了出来：“臣愿意助老师一臂之力！”
    李锐面色微变：“胡闹！你什么都不知道，何谈帮忙？回去！”
    这会儿听闻自己竟然还有资格告林妍，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过来了。
    虽然他的官职保不住了，但，他至少还要想办法保一保自己的性命！
    李锐顶着满腔的求生欲，竟然生出了力气，走了两步之后，都不需要侍卫搀扶，自己走进了龙庭。
    想到这一场要是不能赢，他怕是要全家死绝，他便又生出了几分力气。
    楚帝看着李锐：“李锐，你可想清楚了，如果你状告林妍不成，便要承受诬告之罪，到时候，恐怕就不是如今这样能安然离开了。”
    李锐努力挺直背脊：“臣，自然是想清楚了！”
    他这会儿还没有上奏折要告老还乡，所以他还能称一声为臣。
    他看了一眼林妍。
    林妍也看他，那眼神……
    李锐瞬间便又想起了之前在公主府，被扔出去的羞耻。
    他深呼吸：“臣年老体衰，日后恐怕不能再为朝廷效力，所以想在辞官养老之前，能再为朝廷做最后一件事！”
    他话音刚落，便有一名年轻的吏部官员站了出来：“臣愿意助老师一臂之力！”
    李锐面色微变：“胡闹！你什么都不知道，何谈帮忙？回去！”

 第845章 别欺负我家乖囡

    众人等待的时候，福王却是有些撑不住了。
    倘若林妍辩无可辩，被闻华搞得半死不活，那他说不得兴奋之下还真能撑得住。
    可林妍非但连连打了漂亮的翻身仗，还连一点儿压迫感都没有，仿佛那些污蔑打压，对她来说都是小孩子的把戏，就让人非常承受不住了。
    福王忍不住出列：“帝君，阁老。”
    众人都看向了他，控制不住地精神一震——来了来了！福王要亲自下场报复了吗？！
    连林妍都眼神一亮，眼含期待地看向了福王。
    福王：“……”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林妍一眼：“帝姬有事儿？”
    林妍眨眨眼：“我希望你有事儿！”
    这般嚣张……福王生生被气笑了：“那可让帝姬失望了，本王只是身体不适，想请帝君允许本王能坐下来旁听而已！”
    林妍看了一眼他的腿，怜悯道：“也是，我竟是忘了，王爷是个伤残病患。”
    福王：“……”好想掐死她，但本王能忍得住！
    他就当没有林妍这个人，只是满脸谦和柔顺地向楚帝讨要福利：“请帝君给个方便。”
    楚帝向来温和仁爱，虽然他很想弄死这个搞三搞四的玩意儿，面上却满是懊恼和关怀：
    “是朕疏忽了，竟是忘了福王腿脚不便。来人！赐座！”
    等福王坐下了，楚帝又十分贴心地道：“去拿些垫子来给诸位大人，让大人们坐下来听。”
    他笑得平和，话语却是意味深长：“今日这朝会，长着呢。”
    诸位大人们已经站了许久了，听到这话自然是全都领旨谢恩。
    不管怎么样，帝君到底是心疼他们的。
    少顷，便有人禁军领着这一场的证人进来了。
    坐在门口的几个官员见了，顿时愕然地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高台上的李阁老也是面色一变，猛地身体前倾。
    林业已经许久没来帝都了，倒是没看出什么，但他看到了骚动不已的百官。
    林妍若有所感，转身看去，目光微闪，面色平静。
    万万没想到，李锐竟然能搞来这么一个人！牛皮啊！
    来的人一共有好几个，但能让众人这么惊讶的，也不过就是领头的那一个而已。
    却是，宋茜然！
    这才第二场，不管是戏里的戏外的，这会儿都忍不住热血沸腾了。
    大戏啊！！！
    林妍也觉得是大戏，尤其是看着宋茜然眼底那暴虐兴奋的情绪，更是隐隐有些想笑。
    众里寻他千百度，她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但，按照她的失忆人设，她不认识这个女人。
    真是可惜了了。
    龙座之上，楚帝皱眉：“宋茜然？！”
    话音刚落，就听见砰一声响，他心头一跳，猛地站了起来：“先生手下留情！”
    虽是说得够快，还是没能快得过褚云涵。
    要不是想着这女人还用得着，他大约都把宋茜然当场打死了。
    可如今即便是没死，却还不如当场就死了。
    一众文武百官都没能反应过来，他们就觉得仿佛只是眨眨眼的功夫，宋茜然身边就出现了个人，然后，宋茜然就双腿断裂地趴地上了。
    那血淋淋的骨头碴子……
    所有人都被吓到了，甚至有人忍不住大吼“护驾”，可这份乱还没有彻底起来，就被褚云涵可怕的内劲威压狠狠压了下来。
    这大概是一众文武百官都终生难忘的一次朝会，除了激烈的攻歼辩驳，还有这一瞬间的濒死体验。
    那，那还是人吗？！
    所有人被威压压在地上瞬间失去呼吸的瞬间，竟都觉得自己这是死过一次了。
    可怕？
    是的！太可怕了！
    当那威压离开的时候，整个龙庭里寂静一片，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喘息声。
    没有人敢再喊一句护驾，他们甚至如同雕塑般纹丝不动，除了不敢，更是因为身体太过恐惧，动不了。
    唯有楚帝和林李两位阁老没遭殃，但这会儿也万份震撼，说不出话来。
    知道半步仙人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却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样可怕的人……难怪能将那陆源吓得龟缩起来，只敢在暗地里搞三搞四。
    楚帝最先反应过来，温声道：“先生只管继续去后面喝茶下棋，朕保证，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欺辱帝姬半点儿！”
    褚云涵抬眼看了一眼楚帝。
    小皇帝面色坚定，眸色诚挚，就差抬手发誓了，但，仍旧瞧着很有气势。
    褚云涵有些欣赏他了：“你这孩子极不错，倘若非要大一统，你可以。”
    楚帝忍不住涨红了脸，激动的。
    娘耶！
    竟然能得到大仙儿这般赞誉！
    他勉强没让自己笑出来，矜持点点头：“倘若真有那一天，朕多谢先生吉言。”
    褚云涵笑了一声，摸了摸林妍的头发，然后，目光一一扫过在场所有人。
    但凡是他木光所及，哪怕是清官忠臣，也忍不住觉得头皮发麻。
    这不是他们威武就屈从了，而是自远古以来，便存在于血脉之中的、对庞然大物的恐惧和逃生本能。
    褚云涵挑眉道：“要说话，就好好说，证据确凿，我家乖囡便认罪，要是你们玩儿阴的……”
    他冷笑了一声，这一声，让那些玩儿阴的的人，险些恐惧得当场尿出来。
    他说完了，也不在乎那些官员们怎么想，拍拍闺女的胳膊：“一会儿要是饿了，就来后面歇息，吃点儿东西。”
    这般温柔慈爱，怎么看都是一个宠女儿的傻爹模样，跟他刚刚那般凶残毒辣的可怕模样，判若两人。
    不少人都生出了荒诞悚然的感觉，唯有林妍觉得满心欢喜，笑得像个小孩子：“嗯哪！”
    褚云涵顿时笑弯了眉眼，他瞥了一眼地上的宋茜然，给她打了一道内劲让她清醒，便准备走了。
    走了两步忽然顿住，抬头看李阁老和林阁老：“审完了之后，这宋茜然，我要带走。”
    两位阁老还没开口，那李锐的弟子赵艺却是站不住了：“不行！此乃人证！怎么能……”
    李锐猛地捂住了弟子的嘴：“住口！”
    惶恐地看着褚云涵，连连道歉：“他人小不懂事，还请您……请您莫要怪罪！您要带走，便直接带走就是了！想必帝君不会说什么！”
    这般话，既是认怂，又是挑拨。

 第846章 那是我爹，亲爹

    什么就叫做，想必帝君不会说什么？
    帝王威严，本就是不能让任何人触犯侵损的，哪怕是武者，也得给皇室面子。
    李锐这般替弟子说话，还不忘挑拨一把，企图挑起楚帝的自尊心，让李阁老和林阁老都不由狠狠皱眉。
    这蠢货，难不成真以为这林妍之父，瞧着是个书生模样，便真如同读书人那般好说话了？
    难道这蠢货就看不到，他脚下都是那宋茜然的血吗？！
    偏偏两人还不能越过楚帝说什么，这会儿只能对这给帝国招惹麻烦的蠢货狠狠皱眉，满眼厌恶。
    楚帝仿佛没听懂这个浅显粗笨的挑拨一样，笑着连连点头：“正是如此，先生修为高深，以武封帝，还是朕的长辈，想要个死囚而已，朕自然是要双手送上的。”
    李锐：“……”……昏君！无能！
    可他心里再咆哮，甚至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褚云涵根本不在乎这种小虾米的小动作，笑着点点头，便优哉游哉地往后面去了。
    众人隐隐听见里面有搬东西的声音，努力支起耳朵，才知道是那位主儿刚刚把棋盘给震碎了，这会儿正换新的。
    满朝文武：“……”
    他们神色复杂地看着林妍，一时间竟有些羡慕。
    带着这么个爹上朝跟他们干架，这怕不是早就预谋好的吧？说的过就说，说不过了，就让她爹来说？
    百官又看楚帝那轻松带笑的眉眼，越发觉得今日的局要完。
    帝君分明对那位神秘的大能十分仰慕欣赏，半点儿没觉得威严被冒犯，有了这么个靠山在，他偏袒林妍，偏袒得更明目张胆了！
    【稍后替换】么么叽
    什么就叫做，想必帝君不会说什么？
    帝王威严，本就是不能让任何人触犯侵损的，哪怕是武者，也得给皇室面子。
    李锐这般替弟子说话，还不忘挑拨一把，企图挑起楚帝的自尊心，让李阁老和林阁老都不由狠狠皱眉。
    这蠢货，难不成真以为这林妍之父，瞧着是个书生模样，便真如同读书人那般好说话了？
    难道这蠢货就看不到，他脚下都是那宋茜然的血吗？！
    偏偏两人还不能越过楚帝说什么，这会儿只能对这给帝国招惹麻烦的蠢货狠狠皱眉，满眼厌恶。
    楚帝仿佛没听懂这个浅显粗笨的挑拨一样，笑着连连点头：“正是如此，先生修为高深，以武封帝，还是朕的长辈，想要个死囚而已，朕自然是要双手送上的。”
    李锐：“……”……昏君！无能！
    可他心里再咆哮，甚至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褚云涵根本不在乎这种小虾米的小动作，笑着点点头，便优哉游哉地往后面去了。
    众人隐隐听见里面有搬东西的声音，努力支起耳朵，才知道是那位主儿刚刚把棋盘给震碎了，这会儿正换新的。
    满朝文武：“……”
    他们神色复杂地看着林妍，一时间竟有些羡慕。
    带着这么个爹上朝跟他们干架，这怕不是早就预谋好的吧？说的过就说，说不过了，就让她爹来说？
    百官又看楚帝那轻松带笑的眉眼，越发觉得今日的局要完。
    帝君分明对那位神秘的大能十分仰慕欣赏，半点儿没觉得威严被冒犯，有了这么个靠山在，他偏袒林妍，偏袒得更明目张胆了！
    什么就叫做，想必帝君不会说什么？
    帝王威严，本就是不能让任何人触犯侵损的，哪怕是武者，也得给皇室面子。
    李锐这般替弟子说话，还不忘挑拨一把，企图挑起楚帝的自尊心，让李阁老和林阁老都不由狠狠皱眉。
    这蠢货，难不成真以为这林妍之父，瞧着是个书生模样，便真如同读书人那般好说话了？
    难道这蠢货就看不到，他脚下都是那宋茜然的血吗？！
    偏偏两人还不能越过楚帝说什么，这会儿只能对这给帝国招惹麻烦的蠢货狠狠皱眉，满眼厌恶。
    楚帝仿佛没听懂这个浅显粗笨的挑拨一样，笑着连连点头：“正是如此，先生修为高深，以武封帝，还是朕的长辈，想要个死囚而已，朕自然是要双手送上的。”
    李锐：“……”……昏君！无能！
    可他心里再咆哮，甚至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褚云涵根本不在乎这种小虾米的小动作，笑着点点头，便优哉游哉地往后面去了。
    众人隐隐听见里面有搬东西的声音，努力支起耳朵，才知道是那位主儿刚刚把棋盘给震碎了，这会儿正换新的。
    满朝文武：“……”
    他们神色复杂地看着林妍，一时间竟有些羡慕。
    带着这么个爹上朝跟他们干架，这怕不是早就预谋好的吧？说的过就说，说不过了，就让她爹来说？
    百官又看楚帝那轻松带笑的眉眼，越发觉得今日的局要完。
    帝君分明对那位神秘的大能十分仰慕欣赏，半点儿没觉得威严被冒犯，有了这么个靠山在，他偏袒林妍，偏袒得更明目张胆了！
    什么就叫做，想必帝君不会说什么？
    帝王威严，本就是不能让任何人触犯侵损的，哪怕是武者，也得给皇室面子。
    李锐这般替弟子说话，还不忘挑拨一把，企图挑起楚帝的自尊心，让李阁老和林阁老都不由狠狠皱眉。
    这蠢货，难不成真以为这林妍之父，瞧着是个书生模样，便真如同读书人那般好说话了？
    难道这蠢货就看不到，他脚下都是那宋茜然的血吗？！
    偏偏两人还不能越过楚帝说什么，这会儿只能对这给帝国招惹麻烦的蠢货狠狠皱眉，满眼厌恶。
    楚帝仿佛没听懂这个浅显粗笨的挑拨一样，笑着连连点头：“正是如此，先生修为高深，以武封帝，还是朕的长辈，想要个死囚而已，朕自然是要双手送上的。”
    李锐：“……”……昏君！无能！
    可他心里再咆哮，甚至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褚云涵根本不在乎这种小虾米的小动作，笑着点点头，便优哉游哉地往后面去了。
    众人隐隐听见里面有搬东西的声音，努力支起耳朵，才知道是那位主儿刚刚把棋盘给震碎了，这会儿正换新的。
    满朝文武：“……”
    他们神色复杂地看着林妍，一时间竟有些羡慕。

 第847章 这谁顶得住啊

    林妍眉眼含笑，像个小孩子一样得意洋洋，说起她的亲爹，眼底脸上，全然都是欣然和濡慕。
    任谁都看得出来，她为自己有这么个爹，自豪坏了。
    百官们面面相觑，虽然但是……他们也想有这么个爹！
    多牛啊！
    不但牛，还把闺女当宝贝！
    不是谁都会为了给闺女出气，就敢当着帝王的面儿虐人的。可林妍她爹就敢！
    宋茜然目眦欲裂，如果说这辈子她有什么心魔，那就是不能容忍林妍过得好。
    明明最初的时候，她也是带着愧疚养着林妍的，但时日久了，渐渐就只剩下了愤怒和怨毒了。
    她满眼都是林府义女的林清的委屈，满脑子都是林妍抢占了她女儿的身份的狂怒，至于什么救命之恩，什么皇亲姻缘能让林家发家……她选择性忘记了。
    宋茜然阴沉沉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林妍淡淡道：“我哪方面都挺得意的。尤其是我活着，你闺女死了这方面，我就更得意了。”
    宋茜然瞬间面容扭曲：“林妍！！！”
    林妍掏掏耳朵：“吵吵什么，有话赶紧说，你不是来证明我有罪的吗？”
    宋茜然当然记得这回事，可她实在无法接受自己的细长，和林妍的得意。
    明明上一刻她还满眼恶意的诅咒着林妍，下一刻竟然就只能看着林妍炫耀她的父亲。
    而她呢？
    夫妻反目。
    亲生女儿一个死了，一个背叛了她！
    赵艺快步上前，沉声道：“宋茜然，这里是龙庭！你不要做出疯妇姿态，否则，你说的话，还有谁会相信？！”
    宋茜然一震。
    福王看了一眼李锐：“李大人，你才是参奏帝姬的人，这会儿不说话，倒是推着自己的弟子上了？”
    李锐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哪怕上一刻还心如死灰，这会儿却不得不重振旗鼓，打起精神来。
    纵然明知道打赢了这一场，也不能弄死林妍了，可要是直接放弃，林妍死不死的另说，他全家是要玩儿完完的。
    李锐深呼吸：“帝君，两位阁老，因为当事人犯官林擎已经身死，可以说是死无对证，现在就只能由证人来证明帝姬的所作所为了。”
    他先是说宋茜然：“这位是宋茜然，她前段时间来主动投案自首，恐高帝姬参与买卖官职的事情，还借用前林大人的官威以权谋私。
    据宋茜然说，林家当初闹腾的那一场怪物袭击，还有暗夜刺杀，其实都是帝姬自导自演，为的就是灭口。”
    不等林妍说话，他又继续开始介绍其他证人：“这位，却是前吏部侍郎王大人的妻子赵云英。她可以证明，之前帝姬杀了王大人灭口……”
    林妍挑眉看向了赵云英，女人满脸怨毒，仿佛跟林妍有深到了极点的杀夫之仇。
    林妍只看了她一眼，就转开了脸。
    当初王朗死于自杀，赵云英当初就一口咬定是她杀的人，当时因为这事儿，她险些被保皇党里抓走。
    事情过了这么久，李锐却又把这事儿拿出来说，也是用心良苦了。
    林妍没有开口打断李锐的话，等李锐又介绍完了剩下几个证人，林阁老问话了，才不紧不慢的开口。
    “前吏部侍郎王大人是死于自杀，这事儿我问过，锦衣卫庄羽当时亲自查的案，这事儿当时就有定论吧？现在又拿出来说？”
    李锐讽笑道：“帝姬倒是记得清楚啊！不是失忆了吗？臣怎么瞧着不像啊！”
    林妍嗤笑一声：“多新鲜呢，我没张嘴吗？不能问吗？你当我就是回家睡了一觉，直接来这儿跟你们玩儿的？”
    李锐：“……”
    他嘴角微抽，沉声道：“臣虽然说帝姬杀人灭口，但也不反对帝姬说王大人是自杀。
    只是，王大人官途坦荡，好端端的为何要自杀？臣想，八成是因为他得罪了某些位高权重的人，不得不死吧？”
    林妍又笑了：“怎么就不是你这下属发现了他什么把柄，威胁他，让他生无可恋呢？毕竟，他死了，你才好上位当尚书啊！”
    李锐：“……”
    赵艺怒道：“还请帝姬嘴上积德，不要这样羞辱我老师！”
    林妍点点头：“哦！”
    然后问李锐：“李大人，你说王大人帮我倒卖官职了是吧？你也是我爹的下属，左膀右臂啊！没道理你没参与啊！”
    她笑嘻嘻问道：“听闻李大人这半年来先是花十万娶了个青楼花魁，然后又买了个江南艺伎，千里迢迢弄回来娇养着。
    李大人，怎么这么发达啊？被是发了王大人的死人财吧？否则，以你的那点儿俸禄，好像不够用啊！”
    李锐脸都白了白。
    赵艺又要张嘴。
    林妍皱眉道：“赵大人还是先闭嘴的好，我知道你自幼丧父丧母，是你姑姑把你养大的，也知道你姑姑是李大人的妻子。
    可你这么在朝堂上横冲直撞地替李大人嗷嗷叫的时候，能不能考虑一下你姑姑的感受？你以为她很喜欢这么一个发达了就嫖小美人儿的老不休吗？”
    赵艺脸都涨红了：“你！你怎么能如此说话？！”
    林妍嗤笑一声：“做的还说不得了？”
    她拱手道：“我带了李大人这半年来的一些花销记录，对，我的意思是说，我要告李锐以权谋私贪赃枉法。
    要是李大人不能解释清楚这将近三百万的钱是哪儿来的，那么，我拒绝跟一个贪官污吏对峙，他说的话，没必要当真。”
    李锐都惊呆了：“……”卧槽！！！
    一众百官也惊呆了。
    这才第二场啊，林妍竟然就已经开始对状告她的官员进行人身攻击了？！
    百官之中，有几个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退缩。
    这……
    谁能顶得住啊！
    等账目手续送上来的时候，李锐纵然勉强维持着冷静淡定，也还是忍不住瘫软了腿脚，跌坐在了地上。
    其实他还真没有那么好色，那江南艺伎和青楼花魁，都是他儿子偷偷拿了钱去买回来的，不过因为这两个女人背后有些牵扯，所以用了他的名头。
    也是他家庭太过简单，他骤然得到了钱财之后，竟让儿子知道了，趁着他和老妻不注意，就干下了混事！

 第848章 死了一个

    看到那些明显是票据和账册的东西，李锐腿一软，瞬间跌坐在了地上。
    他本人并不好色，要说弱点，就是爱权爱财。
    因为这个，当初有人给他钱让他做一些事情的时候，他略微犹豫了一下，便同意了。
    可谁能想到，就是这笔钱，竟然成了催命符。
    府中的两个女子是儿子的挚爱，他几次三番要处理都不行，钱也已经都花出去了，就是他是吏部尚书，也不可能抹去痕迹。
    如今……
    他抬头看着李阁老和林阁老的神色，就知道他算是彻底完了。
    他没办法解释那么一大笔钱的由来，他不是大世家出身，当官之前，家里也不过就是有些薄产的农耕之家。
    这账，他解释不清楚。
    李锐绝望地看了一眼福王，那一瞬间的对视，他就知道，他活不了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李锐缓缓爬起来，对李阁老和林阁老的询问充耳不闻，而是默默地整了整衣裳，叫了一声：“赵艺。”
    赵艺见他脸色不对，忙扶住他：“老师！姑父！”
    李锐低声道：“你来，我跟你说……”
    当赵艺靠近的时候，他忽然一推赵艺，把赵艺狠狠推向了林妍。
    林妍躲的瞬间，他猛地拔下簪子，捅穿了自己的喉咙。
    嗤！
    血喷溅了赵艺一脸。
    林妍早就躲开了，但裙摆上还是沾染了一些血珠。
    她低头看看，眸色漠然地又后退了一些，远远地看着福王。
    福王无辜地冲她笑了一下，满脸叹息地低头看向了李锐：“怎么就这样想不开？帝姬只是想揭穿你，又不是想弄死你。”
    赵艺嚎啕大哭：“姑父！姑父！救救他！谁来救救他？！”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转头看林妍，疯狂磕头：“帝姬！求您救救他！求求你了！你的手术一定能救他的！”
    林妍冷淡道：“看清楚他簪子刺进去的方向，他的后脑被损，没救了。”
    纵然她会手术，可手术也不是万能的。
    这种脑干稀碎的人，没救了。
    能用簪子弄出这份惨烈出来，可以想象李锐的求死之心有多强烈。
    她瞥了一眼福王，对赵艺的请求和谩骂恍若未闻。
    李锐想要通过死来保住家里的妻子和儿子，只是可惜，以福王的谨慎性子，怕是不会留下任何隐患。
    或许……
    林妍淡淡看了赵艺一眼：“你这会儿该离开朝堂，回去看看你姑姑。”
    赵艺厉声道：“你想对我姑姑做什么？林妍！你难道要当着大家的面儿灭门吗？那你不如也杀了我！”
    林妍怜悯摇头：“很好，又一个孙民。不，你比孙民还不如，孙民这辈子都没机会滥用职权了，可我看你，却是已经做官许久了。”
    有跟赵艺关系好的，不忍地道：“赵艺，够了，李大人恐怕是受了什么人的威胁才会如此。
    帝姬已经拿出了李大人贪污的证据，何必再多此一举做其他的？你……还是求帝君给你派些人，赶紧回去看看吧！”
    赵艺猛地反应过来，悚然而惊。
    他再也顾不上别的，连滚带爬地冲到了台阶前：“帝君！求帝君救救我姑姑和表弟！”
    楚帝挥了挥手，果然叫了一队禁军给他：“去吧。”
    赵艺满心都是惶恐，跪拜之后匆忙冲了出去。
    少顷，地上的血迹被冲刷干净，李锐的尸体也被禁军带走了。
    林妍神色淡然地站在最前面，扬起下巴问道：“李锐是林擎的左膀右臂，之前林擎买官卖官，能够上下瞒得天衣无缝，肯定是王朗和李锐一起帮忙，如今他
    【稍后替换】
    家里也不过就是有些薄产的农耕之家。
    这账，他解释不清楚。
    李锐绝望地看了一眼福王，那一瞬间的对视，他就知道，他活不了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李锐缓缓爬起来，对李阁老和林阁老的询问充耳不闻，而是默默地整了整衣裳，叫了一声：“赵艺。”
    赵艺见他脸色不对，忙扶住他：“老师！姑父！”
    李锐低声道：“你来，我跟你说……”
    当赵艺靠近的时候，他忽然一推赵艺，把赵艺狠狠推向了林妍。
    林妍躲的瞬间，他猛地拔下簪子，捅穿了自己的喉咙。
    嗤！
    血喷溅了赵艺一脸。
    林妍早就躲开了，但裙摆上还是沾染了一些血珠。
    她低头看看，眸色漠然地又后退了一些，远远地看着福王。
    福王无辜地冲她笑了一下，满脸叹息地低头看向了李锐：“怎么就这样想不开？帝姬只是想揭穿你，又不是想弄死你。”
    赵艺嚎啕大哭：“姑父！姑父！救救他！谁来救救他？！”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转头看林妍，疯狂磕头：“帝姬！求您救救他！求求你了！你的手术一定能救他的！”
    林妍冷淡道：“看清楚他簪子刺进去的方向，他的后脑被损，没救了。”
    纵然她会手术，可手术也不是万能的。
    这种脑干稀碎的人，没救了。
    能用簪子弄出这份惨烈出来，可以想象李锐的求死之心有多强烈。
    她瞥了一眼福王，对赵艺的请求和谩骂恍若未闻。
    李锐想要通过死来保住家里的妻子和儿子，只是可惜，以福王的谨慎性子，怕是不会留下任何隐患。
    或许……
    林妍淡淡看了赵艺一眼：“你这会儿该离开朝堂，回去看看你姑姑。”
    赵艺厉声道：“你想对我姑姑做什么？林妍！你难道要当着大家的面儿灭门吗？那你不如也杀了我！”
    林妍怜悯摇头：“很好，又一个孙民。不，你比孙民还不如，孙民这辈子都没机会滥用职权了，可我看你，却是已经做官许久了。”
    有跟赵艺关系好的，不忍地道：“赵艺，够了，李大人恐怕是受了什么人的威胁才会如此。
    帝姬已经拿出了李大人贪污的证据，何必再多此一举做其他的？你……还是求帝君给你派些人，赶紧回去看看吧！”
    赵艺猛地反应过来，悚然而惊。
    他再也顾不上别的，连滚带爬地冲到了台阶前：“帝君！求帝君救救我姑姑和表弟！”
    楚帝挥了挥手，果然叫了一队禁军给他：“去吧。”
    赵艺满心都是惶恐，跪拜之后匆忙冲了出去。
    少顷，地上的血迹被冲刷干净，李锐的尸体也被禁军带走了。
    林妍神色淡然地站在最前面，扬起下巴问道：“李锐是林擎的左膀右臂，之前林擎买官卖官，能够上下瞒得天衣无缝，肯定是王朗和李锐一起帮忙，如今他

 第849章 还继续审吗？

    因为犯案的是由当朝二品大员牵头，下属两个三品高官辅助的，所以可以想见，要是背后还有人，恐怕牵扯会极大，极容易引发朝廷动荡。
    可真要是不查，让这种毒瘤一直藏在朝野深处，别说帝王不允许，就是其他官员也接受不了。
    都是大秦这座大船上的人，尤其最近西戎和业国小动作连连，朝野上下，没有一个敢拿帝国未来冒险的。
    因而楚帝说到要严查的时候，他们虽然很怕自己被牵连其中，可见是林业来主持大局，心就先放下了一半儿，无不大声说一句“臣附议”。
    楚帝见状，微微一笑：“这件案子牵扯太，未免造成冤假错案，牵连无辜之人……
    这样吧，倘若有人私下里找林阁老承认错误，阁老只管做主，只要不牵扯到人命，让他自己辞官就是。
    哪怕是牵扯到了人命，便也只要参案者依法论处，绝对不会牵连到其家人。
    倘若这人举证有功，那便论功行赏，纵然不能做官，他家子嗣也可进入国子监学习，做个天子门生。”
    这话一出，顿时便有几个人瞳孔骤缩，后背冷汗淋漓！
    林妍勾了勾嘴角，对这个大侄子帝王实在是佩服得很。
    才这么短短几个眨眼的功夫，他就想出了这么一条绝户计来，简直毒到了极点啊！
    且不说到底会不会有人私下里找林业举报，哪怕是没有，可那些犯官同伙会相信他们的同伙吗？
    福王会信吗？
    福王背后的陆源，会信吗？
    这就是反派最大的缺憾之处了——他们都没有什么信誉的，黑吃黑干惯了，谈信任？不还如信个鬼呢！
    林妍瞥了一眼福王，果然见这位王爷脸上的笑都浅淡了下来。
    她似笑非笑，如果赵艺带着人去李锐家里，发现李锐家里死绝了……
    啧！
    那就更刺激了！
    原本要是福王这么心狠手辣，不动声色就能杀失败者全家，对其他人绝对是个威慑。
    可如今楚帝说了这么一段话之后，要是李锐家里头的人再死光了，可以预见的，必然会有人觉得信福王不如信帝君。
    毕竟，帝君可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说的要赦免戴罪立功之人，而福王……
    林妍笑容加深，幸灾乐祸地直勾勾看着福王。
    福王感觉到了她的视线，脸皮狠狠抽了抽，却垂着眼没有吭声。
    龙庭之上，一时间安静到了极点。
    宋茜然面容扭曲，她不是个蠢货，李锐一死，她就知道自己今天的牺牲算是白费了一半儿了。
    眼见着众人竟然就要这么漠视过自己，她厉声道：“就算李锐畏罪自杀，难道林妍的罪责就不用追究了？
    林妍自从被帝君封为县主之后，就开始逼迫她父亲，并且偷偷拿了官印去做一些包揽诉讼的事，这难道不该死吗？！”
    赵云英原本也想最后一搏的，但她还没开口，就见外面有禁军匆匆进来禀告：
    “帝君！李大人家里发生了大火，我们到的时候，已经烧得什么都不剩了！”
    这话一出，整个朝堂都哗然一片。
    楚帝更是脸色猛地冷了下来：“好啊！真是好得很！李锐才在这龙庭畏罪自杀，竟然就有人快你们一步去杀人灭口了！这可真是手眼通天！”
    他的视线狠狠扫过下面百官，看到了好几个重臣都脸色刷白难看，心底顿时满是怒气。
    福王垂着眼，无悲无喜，仿佛周围的一切都跟他无关了。
    赵云英呆了呆，忽然噗通一声跪下来：“求帝君救救我儿子！求帝君救救我儿子王芮！！！”
    她也是太害怕了。
    女儿死后，丈夫也死了，如今就只剩下她儿子王芮与她相依为命，倘若要是步了李锐家的后尘……
    她简直不敢想，哭道：“姑爷爷！阁老！您云英求求帝君啊！云英在这世上就只有芮儿一个至亲了啊！
    都是云英一时糊涂走了错路，云英愿意说出知道的所有事情，只求能保住芮儿的性命！”
    她母亲是李阁老的侄女外嫁，一向跟李家关系前后，这会儿这般嚎啕大哭，又要做污点证人，李阁老便亲自求了帝王。
    楚帝自然要给李阁老这个面子，毕竟，这赵云英算是第一个跟他投诚的：“来人！立刻派人去找王芮！”
    顿了顿，又下令道：“云卿，你带着朕的首领，立刻去封锁全城，从现在开始到朕亲自下令，整个帝都都不允许有人在外活动！”
    云卿眼睛一亮：“是！”
    他接了手令，便立刻离开了龙庭。
    福王额头上的青筋狠狠蹦起，却不得不低垂着眼帘假装无事。
    帝王这般雷厉风行，没有顾忌地一心只管营造气氛，便是他也只能觉得棘手。
    等赵艺被禁军带回来，在朝堂上哭成泪人儿，请求帝君一定要替他老师做主的时候，整个朝堂的气氛已经完全不同了。
    此时此刻，对林妍的参奏，已经显得无足轻重了起来。
    如果之前李锐参奏林妍成功，那么，李锐家里出事，很可能就会变成另一个攻歼林妍，至林妍于死地的把柄——说她报复就行了。
    可如今林妍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却是要牵扯出另外一桩大案了。
    众人不由就想起来，不久前那场由保皇党辅国公引起的、对林妍的围剿。
    那一次，因为福王和辅国公等人动了禁军，惹得帝王大怒，狠狠清洗了一番朝堂。
    如今这一次，却是买通二品大员，甚至直接从宫里往外传消息，还杀了二品大员全家……又是狠狠挑动帝王神经的骚操作啊！
    不少人都忍不住看向了福王。
    虽然没有证据，但福王这一次绝地重生，他们就不相信他什么都没做。
    要是这一次真是福王……那这位王爷，可真是要秀出天际了啊！
    楚帝也看福王：“福王可有什么话要说？”
    福王微笑着抬眼看楚帝：“臣没有什么话要说，帝君，臣只是来看诸位大人们跟帝姬对峙，想知道最近闹腾得厉害的传闻，都是不是真的。”
    他温声道：“那帝君，这帝姬，还继续审吗？这人证物证，还继续看吗？”

 第850章 还要继续吗？

    福王微笑着抬眼看楚帝：“臣没有什么话要说，帝君，臣只是来看诸位大人们跟帝姬对峙，想知道最近闹腾得厉害的传闻，都是不是真的。”
    他温声道：“那帝君，这帝姬，还继续审吗？这人证物证，还继续看吗？”
    是啊，还继续审吗？
    这种情况下，众人都看向了楚帝。
    这是明显的案中案了，就看帝王准备专攻哪一个了。
    有那之前准备好了资料的，这会儿却是已经彻底打了退堂鼓。
    虽然这才第二场，可这位林妍帝姬，实在就是个马蜂窝本窝啊，这捅一下，简直刺激到让人不能接受。
    有御史忍不住道：“帝君，臣觉得之前对帝姬的参奏，似乎是有些不太对劲，好像有人刻意引导一样。”
    他眉头紧皱：“我们是不是……应该往深了查一查？”
    明明他之前也是坚定地相信那些证据的一拨人，可这会儿，却是已经开始自我怀疑，觉得自己可能是被利用了。
    没道理第一波人是被人买通了，这还没有查出问题来，竟然连李锐这样的二品大员都被买通了啊！
    【半小时替换】
    家人。
    倘若这人举证有功，那便论功行赏，纵然不能做官，他家子嗣也可进入国子监学习，做个天子门生。”
    这话一出，顿时便有几个人瞳孔骤缩，后背冷汗淋漓！
    林妍勾了勾嘴角，对这个大侄子帝王实在是佩服得很。
    才这么短短几个眨眼的功夫，他就想出了这么一条绝户计来，简直毒到了极点啊！
    且不说到底会不会有人私下里找林业举报，哪怕是没有，可那些犯官同伙会相信他们的同伙吗？
    福王会信吗？
    福王背后的陆源，会信吗？
    这就是反派最大的缺憾之处了——他们都没有什么信誉的，黑吃黑干惯了，谈信任？不还如信个鬼呢！
    林妍瞥了一眼福王，果然见这位王爷脸上的笑都浅淡了下来。
    她似笑非笑，如果赵艺带着人去李锐家里，发现李锐家里死绝了……
    啧！
    那就更刺激了！
    原本要是福王这么心狠手辣，不动声色就能杀失败者全家，对其他人绝对是个威慑。
    可如今楚帝说了这么一段话之后，要是李锐家里头的人再死光了，可以预见的，必然会有人觉得信福王不如信帝君。
    毕竟，帝君可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说的要赦免戴罪立功之人，而福王……
    林妍笑容加深，幸灾乐祸地直勾勾看着福王。
    福王感觉到了她的视线，脸皮狠狠抽了抽，却垂着眼没有吭声。
    龙庭之上，一时间安静到了极点。
    宋茜然面容扭曲，她不是个蠢货，李锐一死，她就知道自己今天的牺牲算是白费了一半儿了。
    眼见着众人竟然就要这么漠视过自己，她厉声道：“就算李锐畏罪自杀，难道林妍的罪责就不用追究了？
    林妍自从被帝君封为县主之后，就开始逼迫她父亲，并且偷偷拿了官印去做一些包揽诉讼的事，这难道不该死吗？！”
    赵云英原本也想最后一搏的，但她还没开口，就见外面有禁军匆匆进来禀告：
    “帝君！李大人家里发生了大火，我们到的时候，已经烧得什么都不剩了！”
    这话一出，整个朝堂都哗然一片。
    楚帝更是脸色猛地冷了下来：“好啊！真是好得很！李锐才在这龙庭畏罪自杀，竟然就有人快你们一步去杀人灭口了！这可真是手眼通天！”
    他的视线狠狠扫过下面百官，看到了好几个重臣都脸色刷白难看，心底顿时满是怒气。
    福王垂着眼，无悲无喜，仿佛周围的一切都跟他无关了。
    赵云英呆了呆，忽然噗通一声跪下来：“求帝君救救我儿子！求帝君救救我儿子王芮！！！”
    她也是太害怕了。
    女儿死后，丈夫也死了，如今就只剩下她儿子王芮与她相依为命，倘若要是步了李锐家的后尘……
    她简直不敢想，哭道：“姑爷爷！阁老！您云英求求帝君啊！云英在这世上就只有芮儿一个至亲了啊！
    都是云英一时糊涂走了错路，云英愿意说出知道的所有事情，只求能保住芮儿的性命！”
    她母亲是李阁老的侄女外嫁，一向跟李家关系前后，这会儿这般嚎啕大哭，又要做污点证人，李阁老便亲自求了帝王。
    楚帝自然要给李阁老这个面子，毕竟，这赵云英算是第一个跟他投诚的：“来人！立刻派人去找王芮！”
    顿了顿，又下令道：“云卿，你带着朕的首领，立刻去封锁全城，从现在开始到朕亲自下令，整个帝都都不允许有人在外活动！”
    云卿眼睛一亮：“是！”
    他接了手令，便立刻离开了龙庭。
    福王额头上的青筋狠狠蹦起，却不得不低垂着眼帘假装无事。
    帝王这般雷厉风行，没有顾忌地一心只管营造气氛，便是他也只能觉得棘手。
    等赵艺被禁军带回来，在朝堂上哭成泪人儿，请求帝君一定要替他老师做主的时候，整个朝堂的气氛已经完全不同了。
    此时此刻，对林妍的参奏，已经显得无足轻重了起来。
    如果之前李锐参奏林妍成功，那么，李锐家里出事，很可能就会变成另一个攻歼林妍，至林妍于死地的把柄——说她报复就行了。
    可如今林妍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却是要牵扯出另外一桩大案了。
    众人不由就想起来，不久前那场由保皇党辅国公引起的、对林妍的围剿。
    那一次，因为福王和辅国公等人动了禁军，惹得帝王大怒，狠狠清洗了一番朝堂。
    如今这一次，却是买通二品大员，甚至直接从宫里往外传消息，还杀了二品大员全家……又是狠狠挑动帝王神经的骚操作啊！
    不少人都忍不住看向了福王。
    虽然没有证据，但福王这一次绝地重生，他们就不相信他什么都没做。
    要是这一次真是福王……那这位王爷，可真是要秀出天际了啊！
    楚帝也看福王：“福王可有什么话要说？”
    福王微笑着抬眼看楚帝：“臣没有什么话要说，帝君，臣只是来看诸位大人们跟帝姬对峙，想知道最近闹腾得厉害的传闻，都是不是真的。”
    他温声道：“那帝君，这帝姬，还继续审吗？这人证物证，还继续看吗？”

 第851章 不足以当做证据

    宋茜然本就心思动荡，满心犹疑害怕，觉得自己今日恐怕又要事与愿违为了，被林妍这么一笑一说，顿时忍不住就喷了血。
    林妍哎呀了一声：“快快，赶紧把林夫人的证据拿上来跟我对峙，我怕她撑不住再死了，那可得死不瞑目了呀！”
    这把关心暖人的话，这种状况下说出来，宋茜然险些气得没缓过来。
    福王温声道：“帝姬何必把事情做绝呢？纵然她对你有些不妥之处，却到底把你养大了。”
    他盯着林妍：“虽说生恩养恩各有说法，可到底……”
    林妍噗嗤一乐：“我最后说一遍，你最好给我闭嘴。我跟林擎和宋茜然没有什么生恩养恩，只有杀亲和被利用的仇恨。
    不光是福王你，日后但凡让人听见有人跟我说我得大度报恩，我便上手就打，待打残了废了，再与这人治好了。”
    她眉眼含笑，笑得张扬：“反正最后也都治好了，大不了再赔些医药费，都是能劝人向善的大度之人，想必能原谅我，对吗？”
    她父亲是混乱之主，哪怕当初带着她和弟弟逃出来的人是避难的，谁说她和弟弟就会过得比林家凄惨？
    比起一个自小被人鄙夷践踏，一个被利用到骨子里，当做杀人工具培养，让养父关爱着长大，哪怕穷些，她和弟弟都百般愿意。
    想起上一世，林妍眼底浮出戾气，笑得越发咄咄逼人：“福王殿下为何不说话？疼到自己身上就大度不起来了？”
    她哈哈一笑：“你这可就有点儿……又当又立了啊！”
    福王淡淡道：“既然李大人已经死了，那就由他的弟子赵艺接着跟帝姬对峙吧，帝君也说了，该对峙明白的，就该当堂给帝姬一个清白。”
    哭得缓不过神来的赵艺：“……”？？？
    福王看他：“赵大人，李大人毕竟是因为牵扯到了帝姬的案子里，才会被全家灭门的，你就不想弄清楚这个案子到底是真是假？”
    他淡淡道：“毕竟是牵扯到了买卖官职的大案，或许还有更多牵扯，说不得是有人伺机报复，才会……”
    他说到这儿顿了顿，叹了一口气，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赵艺混沌的脑子艰难地转了起来，看看林妍，又看看福王。
    他忽然意识到，他的确有必要把案子问清楚。
    虽然赵云英反水了，但宋茜然还没有！
    赵艺擦擦眼泪，踉跄着站起来：“帝君，阁老，臣，要替老师做完没有做完的事。”
    他坚定道：“臣想看看那些证据都是什么！”
    赵云英没吭声，她只是不断回头看大殿门口，希望能在下一刻就看到儿子安全进来。
    宋茜然却仿佛瞬间吃了灵丹妙药：“我有证据能证明林妍的确参与了买卖官职的事，她还利用我夫君的官职，做了很多违法的事情！”、
    她指着其中一个证人：“林淼！把那些账本册子拿出来！”
    她目光灼灼：“让所有人都看清楚！那上面有林妍才有的林家少主印鉴，也只有她这个林家少主，才能调动林家的那些力量！”
    被宋茜然指着的那个人，林淼，林妍认识，甚至可以说很熟悉，那是她二叔林松的心腹。
    林妍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她也是忽然意识到，除了最开始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有一天多没见过林松了。
    林妍淡淡道：“林家的少主印鉴臣的确拿过，但在那之前一直都在林家夫妇手里，这证据臣不认，臣要让林家现在的当家人林松来对峙。”
    她说着话，眼睛的余光却在看着宋茜然。
    宋茜然听见了林松的名字，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怨恨和快意，虽然遮掩得足够快，但林妍有系统在，所以还是捕捉到了。
    林妍心头一沉。
    宋茜然感觉到了她的目光，立刻抬头看林妍，压低声音道：“你猜到了是不是？你认罪，否则……”
    她非常短暂地笑了一声，然后面露凄苦地低下了头，声音越发低不可闻：“你知道，如今的我，可没有什么不能失去了。”
    是啊。她的确是狗入穷巷，早就疯了。林妍当然知道。
    林妍只看了宋茜然一会儿，就抬眼看向了帝王：“还请帝君，派人找到林清的尸骨，抬上来。”
    宋茜然猛地抬头：“你要干什么？！”
    楚帝也看着她，虽然小九婶儿的表情还有几分笑意，但他非常敏锐地觉得，这人已经被惹毛了。
    林妍温声道：“臣听闻，若是将尸体鞭尸，暴晒，然后再把骨头磨成粉，浇洒上黑狗血，扔到臭水沟里……
    就能让这个人至少十年不入轮回，哪怕是早就投胎转生，也会百病缠身，业果累累，饱受折磨而死，死后入畜生道……”
    她还没有说完，但宋茜然却已经忍不了了：“林妍！贱人！你敢！”
    林妍淡淡道：“我都是贱人了，我有什么不敢的？”
    宋茜然暴怒：“我跟你拼了！”
    林妍轻松躲开了她的张牙舞爪，沉静地站在一旁：“请帝君允许臣这个请求。”
    福王沉声道：“帝君乃是明君，我大秦泱泱大国，怎么能在龙庭做这种丧阴德的事？这岂不是让天下百姓效仿？必然祸乱无穷！”
    少顷，便有好几个御史站了出来。
    “臣附议！此事不妥！”
    “纵然这宋茜然可能误告帝姬，帝姬身为帝国皇室众人，万民表率，也不能做这种丧德之事！”
    “臣绝不同意这样教坏百姓的事情发生在眼前！”
    林阁老冲林妍摇了摇头，虽然他猜到宋茜然可能私下里威胁了林妍什么，但江湖人的处理办法，的确不能拿到朝堂上来办。
    他沉声道：“此事不妥。帝国向来依法办事，既然是审案，那便该按照律法程序办事，不能如此夹杂私人恩怨。
    既然宋茜然让林家人作证，那么，就按照帝姬的要求，另外请其他的林家人来做证人，双方互相辩证。帝姬，你可认可？”
    宋茜然低低地笑了一声，挑衅且期待地盯住了林妍，眼含期盼地等着林妍发火反驳，最好跟那些御史吵成一团。

 第852章 你们合伙欺负我

    宋茜然低低地笑了一声，挑衅且期待地盯住了林妍，眼含期盼地等着林妍发火反驳，最好跟那些御史吵成一团。
    显然，她非常期待林妍失去理智咆哮龙庭，哪怕没有，能看到林妍不忿的表情，她也会觉得很快乐。
    但林妍又让她失望了，表情平淡，甚至还带着点儿温和歉然的笑意：“是我冒失了，我认可阁老的安排。”
    宋茜然微微一愣。
    上面，林阁老又开口了：“鉴于李大人家中发生的惨案，接下来的参案之人，臣请帝君允许臣让人查家中可否有人被威胁。
    倘若这些人证家中有人失踪或者中毒，又或者有解释不清楚的大笔财源入账，那臣，便会认为这些证人的话不足当做证据，不知可否？”
    宋茜然：“……”你大爷！！！
    她虽然早就听福王说了要小心林业，可刚刚没见林业替林妍说话，还当这老狐狸要入朝，所以要明哲保身，没想到却在这儿等着她呢。
    她急躁起来：“我不同意！”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身上。
    宋茜然厉声道：“你这分明就是跟林妍商量好的！因为要告她的人证据确凿，你们不能反驳，所以就想办法污蔑我们的证据是假的！
    照你这么说，只要你们提前买通了我们认识的随便谁，然后让那个人失踪，我们拼命拿来的证据，不就成了废纸了吗？”
    这话，的确是没错啊。
    眼见着有人点着头十分认可，还要站出来跟林业辩驳，林业摇摇头起身，冲着楚帝躬身行礼之后，道：
    “老朽承蒙皇恩浩荡，重新得以入朝为官，这审的第一件案子，便是震动朝野的大案，怎么会思虑不周，让天下人笑话？”
    【半小时替换】
    姬对峙吧，帝君也说了，该对峙明白的，就该当堂给帝姬一个清白。”
    哭得缓不过神来的赵艺：“……”？？？
    福王看他：“赵大人，李大人毕竟是因为牵扯到了帝姬的案子里，才会被全家灭门的，你就不想弄清楚这个案子到底是真是假？”
    他淡淡道：“毕竟是牵扯到了买卖官职的大案，或许还有更多牵扯，说不得是有人伺机报复，才会……”
    他说到这儿顿了顿，叹了一口气，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赵艺混沌的脑子艰难地转了起来，看看林妍，又看看福王。
    他忽然意识到，他的确有必要把案子问清楚。
    虽然赵云英反水了，但宋茜然还没有！
    赵艺擦擦眼泪，踉跄着站起来：“帝君，阁老，臣，要替老师做完没有做完的事。”
    他坚定道：“臣想看看那些证据都是什么！”
    赵云英没吭声，她只是不断回头看大殿门口，希望能在下一刻就看到儿子安全进来。
    宋茜然却仿佛瞬间吃了灵丹妙药：“我有证据能证明林妍的确参与了买卖官职的事，她还利用我夫君的官职，做了很多违法的事情！”、
    她指着其中一个证人：“林淼！把那些账本册子拿出来！”
    她目光灼灼：“让所有人都看清楚！那上面有林妍才有的林家少主印鉴，也只有她这个林家少主，才能调动林家的那些力量！”
    被宋茜然指着的那个人，林淼，林妍认识，甚至可以说很熟悉，那是她二叔林松的心腹。
    林妍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她也是忽然意识到，除了最开始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有一天多没见过林松了。
    林妍淡淡道：“林家的少主印鉴臣的确拿过，但在那之前一直都在林家夫妇手里，这证据臣不认，臣要让林家现在的当家人林松来对峙。”
    她说着话，眼睛的余光却在看着宋茜然。
    宋茜然听见了林松的名字，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怨恨和快意，虽然遮掩得足够快，但林妍有系统在，所以还是捕捉到了。
    林妍心头一沉。
    宋茜然感觉到了她的目光，立刻抬头看林妍，压低声音道：“你猜到了是不是？你认罪，否则……”
    她非常短暂地笑了一声，然后面露凄苦地低下了头，声音越发低不可闻：“你知道，如今的我，可没有什么不能失去了。”
    是啊。她的确是狗入穷巷，早就疯了。林妍当然知道。
    林妍只看了宋茜然一会儿，就抬眼看向了帝王：“还请帝君，派人找到林清的尸骨，抬上来。”
    宋茜然猛地抬头：“你要干什么？！”
    楚帝也看着她，虽然小九婶儿的表情还有几分笑意，但他非常敏锐地觉得，这人已经被惹毛了。
    林妍温声道：“臣听闻，若是将尸体鞭尸，暴晒，然后再把骨头磨成粉，浇洒上黑狗血，扔到臭水沟里……
    就能让这个人至少十年不入轮回，哪怕是早就投胎转生，也会百病缠身，业果累累，饱受折磨而死，死后入畜生道……”
    她还没有说完，但宋茜然却已经忍不了了：“林妍！贱人！你敢！”
    林妍淡淡道：“我都是贱人了，我有什么不敢的？”
    宋茜然暴怒：“我跟你拼了！”
    林妍轻松躲开了她的张牙舞爪，沉静地站在一旁：“请帝君允许臣这个请求。”
    福王沉声道：“帝君乃是明君，我大秦泱泱大国，怎么能在龙庭做这种丧阴德的事？这岂不是让天下百姓效仿？必然祸乱无穷！”
    少顷，便有好几个御史站了出来。
    “臣附议！此事不妥！”
    “纵然这宋茜然可能误告帝姬，帝姬身为帝国皇室众人，万民表率，也不能做这种丧德之事！”
    “臣绝不同意这样教坏百姓的事情发生在眼前！”
    林阁老冲林妍摇了摇头，虽然他猜到宋茜然可能私下里威胁了林妍什么，但江湖人的处理办法，的确不能拿到朝堂上来办。
    他沉声道：“此事不妥。帝国向来依法办事，既然是审案，那便该按照律法程序办事，不能如此夹杂私人恩怨。
    既然宋茜然让林家人作证，那么，就按照帝姬的要求，另外请其他的林家人来做证人，双方互相辩证。帝姬，你可认可？”
    宋茜然低低地笑了一声，挑衅且期待地盯住了林妍，眼含期盼地等着林妍发火反驳，最好跟那些御史吵成一团。

 第853章 靠你自己吧

    楚帝虽然年纪不大，为君之道和处世之道，却是楚烨这样的年轻妖孽和林业这样的朝堂千年狐狸一起教导出来的，眼界胸襟，可以想见。
    他自然不会因为两个孩子出来给林妍送吃的，就觉得损害了他的帝王威严，反而只觉得有趣。
    毕竟，他向来不觉得帝王威严这个东西，是靠什么外在的规矩堆砌起来，而是靠他一遍遍掌控朝局刷出来的。
    在听松团说了是爷爷叫来的之后，就跟楚烨想的一样，楚帝顿觉心情美妙——稳了，妥了，半仙儿他没把朕当外人啊！
    因为这个，楚帝自然要为小九婶儿说话，为两个孩子说话。
    这里是皇宫又如何？还不是他家里头的房子？用得着外人说三道四？
    楚帝摆摆手：“都是多大年纪的人了，跟两个小孩子计较什么？孩子纯善可爱，在后面那么久都没闹腾一下，这会儿也是担心小九婶儿饿坏了，才跑出来送点儿吃的，多乖巧的好孩子啊！”
    帝王都这样说了，其他大臣自然都跟着点头称是，口称帝君仁善。
    也不是没有那倔强要刷名声的清流，可他们才刚刚迈步，不知为何就浑身一僵，动弹不得了。
    一直到林妍摸摸俩小孩儿的脑袋，让他们回去，那股如同被什么东西禁锢的可怕感觉才消失不见。
    有见识广博的，便猜到自己这是被后面那位大佬给警告了。
    这样的手段……
    便是想刷清名的，这会儿也都歇了心思了。
    人都会趋利避害，亲身尝试了一番什么叫做神仙手段，他们就知道自己刷不了这清名。
    真要是惹急了那位大佬，人家隔空就能拿内劲威压捂死他们，到时候便是太医诊断了，恐怕也只能得出了得病暴毙了的结论。
    这……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不值当不值当，这样死，轻于鸿毛啊！
    因为这个，宋茜然期待无比的眼光，很快就暗淡了下来。
    之前福王跟她说过的那些助攻，除了一开始的几个御史的确跳出来了，后面就彻底没用了。
    她忍不住看向了福王。就这？你让老娘就这样单枪匹马？连赵云英这个一道儿的证人都特娘反叛了！
    福王瞥了她一眼，转了转手上的扳指。
    宋茜然看到了那扳指，顿了顿，仿佛瞬间看到了林清的眉眼。
    那是她从林擎那儿要来的扳指，名贵得要死，可她一眼就看上了，她知道清儿喜欢，她当时便想着要为清儿讨来，让清儿送给日后的夫君。
    她的清儿多懂事啊，明知道自己舍弃了她，却从没有怪过她，还一直竭尽所能地孝顺她，比起林荫那个她白疼了一场的混账，何止是好了千倍万倍？
    宋茜然死死攥住裙角，等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便再次开口，冷冷问道：“闹完了吗？闹完了，是不是可以继续了？”
    她讥讽道：“某些人该不会是想要拖延时间，好让我失血过多而死，就能死无对证，好逍遥法外了吧？”
    林妍被都笑了，却没吭声。
    她不会中激将计，这玩意儿对她没用，她就是认同林阁老的话，就是要等林阁老的话坐实，不给福王他们半点儿机会。
    林阁老沉声道：“宋茜然，你无需拿语言来讥笑讽刺，我等既然已经从李锐身上看到了威胁作案的石锤，就不可能再让你继续用这一招。
    纵然你不同意，我也还是坚持我的观点。但凡是有人证的直系亲属失踪或者重病的，便要先排查，证人本人，也得诊断是否被下毒。
    确认完了之后，再继续进行相关的询问。这是为了保证人证物的证词出于自愿，便是说破天，也没有人有理由拒绝。”
    宋茜然阴沉着脸：“那要是你和林妍合谋绑架那些人证的至亲呢？”
    林业淡淡道：“你在说什么傻话？我和帝姬才刚回帝都没多久，有什么本事，能从帝君的御案上偷窥奏章，知晓都是谁找了什么人证？”
    宋茜然眉头一拧：“既然有人能从宫里传消息，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林妍呢？”
    林业半点儿不慌：“这就更可笑了。即便帝姬有本事传消息出去，那么，她又是怎么知道每一位大人参奏她的时候，都找了什么人证？”
    宋茜然理所当然地道：“都说了是从宫里偷到的消息！”
    林业沉声喝道：“胡说八道！奏折里根本就没有写这些东西！就好比今日李锐带来的你宋茜然！
    你可是朝廷钦犯，朝廷上下抓了你一年多都没抓到你半点儿踪迹，李锐是怎么找上你的？
    他难道在这奏折里提到了一星半点儿吗？还有这赵云英，李锐之前也是半点儿未提，之前却是连叫救命，可想而知你们这些人的手段了。”
    宋茜然被堵得瞠目结舌，有心反驳却不知从何说起，气得转头看赵艺：“难道你是哑巴不成吗？”
    赵艺沉着脸：“阁老的问题，我也想知道答案。你到底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你之前躲在哪儿？我老师被灭门，跟你有没有关系？！”
    他眼底满是戾气：“你最好说清楚，其实你本身就是钦犯，杀人放火干了许多事，就应该受刑之后再说其他！”
    宋茜然：“……”
    她又看向了福王。难道赵艺不是你的人吗？他是疯狗不成连主人都咬？
    福王险些翻白眼了，这蠢货到底是有多怕旁人不知道她和他有关系？就非得要这样看看看吗？！
    他皱眉道：“你总看本王做什么？赵大人显然已经不信任你了，自然帮不了你继续控告，你要是想为自己伸冤，还是靠自己去解说证据吧！”
    宋茜然脸皮狠狠抽了一下，却也知道，这王八蛋也就这点儿用了。
    她阴沉沉看向了林妍：“我亲自跟你对质账册的事，你敢吗？”
    林妍挑眉：“自然。”
    等账册拿下来之后，宋茜然指着账册道：“这里，是你封地上某个张姓官员受贿的记录，是你让林擎勾画划掉的……”
    林妍依言俯身过去看，却陡然看到宋茜然头上冒出了黑红黑红的一个狰狞笑脸……

 第854章 什么鬼东西？

    宋茜然眼见着从福王那儿得不到回应，便重新整理了情绪，只一心一意要亲自给林妍当堂对质。
    楚帝和两位阁老自然没有意见，毕竟，除了赵云英之外，宋茜然和其他那两个证人，都没有要反口的意思。
    因而，宋茜然要账册跟林妍一条条说，林妍便也一条条去看。
    只是要一起看，便难免站得有些近了。
    系统忽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接着，林妍便从她头顶上看到了黑红黑红的狞笑。
    这绝对不只是什么单纯的心理活动！
    这般表情，绝对是胸怀恶意！
    林妍大喝一声：“后退！”
    她能想到的，就只有宋茜然带了什么毒物。
    宋茜然没想到林妍竟然会这么敏锐，发疯一般伸手去抓她的衣裳，却在刚伸出爪子的瞬间，就被一股强悍的力道压得趴在了地上。
    轰！
    随着这一声闷响，宋茜然仿佛一个裂开的西瓜一样，身上满是龟裂的血痕。
    有人呵斥道：“太过分了！怎么能当堂杀人？！”
    林妍一脚踹飞了那位大臣，大声道：“快退！她身上有蛊虫！”
    自然有信任林妍医术和眼力的，迅速后撤，半点儿不带含糊的。
    也有那老顽固发犯蠢的，不退反进。
    林妍看也不看那人一眼，只管拿内劲把离自己近的都抽飞。
    这种时候，谁想死便去以死交学费好了，她有那个时间和精力，只愿意救想活的。
    眨眼间，整个龙庭清空了大半。
    大多数人，还是相信林妍的。
    而那些极少数不信的，在看见了去看宋茜然的那个老大人的惨状之后，也是不寒而栗，脸色刷白地跑得更快了。
    只不过就是伸了伸手，甚至都没有碰到那宋茜然，可那些血却仿佛活了一样，竟然自己就缠绕到了那老大人身上了！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不过才刚起，持续了一小会儿便消失了。
    那老大人抠着自己喉咙，就这么在所有人面前断了气。
    两位阁老紧张地挡在楚帝面前，唯恐那些迅速抽爬的玩意儿冲上来。
    楚帝却道：“无妨。有先生在。”
    话虽然是如此说，但眼神却有些凝重和戾气。
    如果小九婶儿就这么死在了大秦龙庭之上，九叔怎么想？业国皇室那边怎么想？混乱之城，怎么想？
    他冷冷盯了一眼福王，就见福王仿佛被吓到了，正脸色发白地站在龙庭门口看着里面。
    但，楚帝分明看见福王眼底一片平静，甚至还有些可惜和懊恼。
    楚帝神色顿时又冷了几分。
    之前贵妃刺杀他的时候便是如此，福王，总能有些蛊惑人心的手段，把这皇宫当做他搅弄风雨的戏台子！
    真是，该死！
    楚帝温声问褚云涵：“先生可知这是何物？应该怎么处理才好？”
    褚云涵正皱眉站在林妍身边，看看那些东西，眼底满是厌恶。
    这些东西，当年大帝国没落的那段混乱时期，可不少见，便是他小时候，也险些被算计过。
    他淡淡道：“听说过，是医仙谷余孽的把戏。”
    他袖子一挥，便将那些红色的“血丝”碾碎成了真正的血丝。
    宋茜然撑着一口气，就是为了亲眼看到林妍陪自己下地狱，哪会想到竟然会是这样一幅场景？
    她哽咽大吼：“老天不公！老天不公啊！”
    褚云涵冷笑一声，手不过一抬一按，却是叫她全身骨头都挨个儿断了一遍。
    可已经这般凄惨了，宋茜然反而还精神了起来——除了回光返照，还有褚云涵给她保护内脏的内劲。
    林妍站在父亲身边，凝眉看着宋茜然：“你简直有毛病，是觉得自己活着没意思，所以要拖林家和宋家所有人下地狱是吗？”
    在天子面前搞这个，哪怕想刺杀的对象是她林妍，可还是会威胁到帝君的安全。
    弑君，那可是要诛九族的！
    宋茜然脸色一滞，又陡然兴奋起来：“我是受了林妍指使！她想让我帮忙刺杀帝君，好让楚烨登基！”
    林妍翻了个白眼：“你当我们是傻子呢？”
    宋茜然大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没有说谎！要不然林妍怎么能提前躲开的？是真的！”
    还真就有一说就信的小可爱冒头了：“敢问帝姬，这件事情你怎么解释？”
    林妍无语道：“我真要刺杀帝君，我求我爹帮忙不就好了吗？我至于离这些蛊虫这么近？我想跟这位老大人一样躺尸吗？”
    该大臣：“……”
    林妍冷笑道：“宋茜然都要当堂杀我了，还带着毒蛊进了皇宫，你这会儿还要跟她沆瀣一气？你的官儿该不是她卖给你的吧？”
    这人顿时便是一慌：“你胡说！我不过是让她在政绩考核上……”
    话没说完，猛地住了口。
    林妍：“……”这么蠢，怎么当官儿的？大秦朝廷还有救吗？
    楚帝脸色一黑：“来人！把他给朕拿下！现在就去抄家！去审，只要不是自己供述的，但凡抄出来了证据，就罪名翻倍！”
    这人吓得顿时就跪了：“帝君饶命啊！臣，臣也是被逼无奈啊！臣当年被陷害才在处理政事的时候出了岔子，继而林擎夫妇威胁……
    可臣也没有做什么恶事啊！只是在林家往外送货物的时候，帮忙签一些手令，给他们一些方便而已！”
    这话一出，整个朝堂的人都是精神一震。
    这听着不对啊！
    怎么像是故意要让这人跑关系的？
    楚帝问道：“先生，九婶，这地上的……”
    他本想说尸体，但一看，宋茜然还没死呢。
    他嘴角微抽：“宋茜然，朕给你一个机会，你要是肯供述出你背后的指使之人，朕便给你一个痛快，再保你女儿林清的尸体。”
    宋茜然愣了愣，正要说话，却忽然惨叫起来，没一会儿便死了。
    她身下陡然多了一滩血，有些腥臭，接着，一只胖虫子从她胸口钻了出来，一双黑红色的眼睛，幽幽打量着朝廷里的众人。
    有那眼神好的，顿时忙不悚然：“……！！！”卧槽！老子竟然跟一只虫子对视了！这，这特娘的不是妖怪吧？！
    林妍也吃了一惊，谨慎地拽住了褚云涵的袖子，狠狠往后退了一步。
    这玩意儿，什么鬼东西？！

 第855章 留个全尸也行啊

    楚帝想让宋茜然说出幕后指使，其实就是想让她当堂指认福王。
    可宋茜然不过是略微犹疑了一下，竟是忽然就当堂惨死了。
    与此同时，她的胸口钻出了一只虫子，乌油油的眼睛，十分渗人地来回打量着众人。
    说实话，这场景，这动作，让人忍不住有种这虫子成精了的可怕感觉。
    林妍拽着褚云涵就后退了一步，然后就微微顿了顿。
    系统激动地嗷嗷大叫：“妍妍妍妍！要它要它！想吃~~~”
    自从好几年前吸收过参王之后，系统已经许久没有这样激动过了。
    林妍迅速问道：“拿内劲裹着不会伤到人吧？”
    系统在意识海里连连蹦跶：“城主大人的内劲可以！抓它抓它！你一摸就到我肚子里啦！”
    林妍仿佛看到了一个饿极了的小孩子，忍笑拽拽褚云涵的衣袖，低声道：“爹，拿内劲裹一下，假装捏死了，给我叭！”
    褚云涵听出来了自家闺女的期待，大手一挥，内劲裹住了那白胖蛊虫，嗖一下就把它抽到了手里。
    他假意捏碎了随手往宋茜然尸体上一扔，实则那蛊虫还在他指缝里挣扎求生。
    他神色淡淡地背着手，看众人：“已经处理了，慌什么？”
    众人本就慑于他半仙儿似的武力，且他动手的又是那么一大点儿的小虫子，便真以为是被他内劲搅碎了，扔了。
    但实际上，站在他背后的林妍，却能清楚地看到他微微摊开的掌心里的白胖虫子。
    林妍轻轻一按，系统便已经激动地把虫子收进了系统空间里。
    少顷，林妍就听到了嗖嗖往上涨的系统点。
    同时，她全身经脉都温暖了起来，仿佛吃了什么巨无霸的天材地宝，连刚刚稳定的九品修为，都又往上蹿了一大截。
    林妍吃惊地看了好几遍系统屏幕——新增一万五千点！如今总共两万一千五点！
    这一波蛊虫，竟然高级到了一万五个系统点！
    这是什么神仙玩意儿？！
    系统开心极了，一下子入账这么多，它的本源能量都得到了主系统的分拨奖励，这会儿整个儿奶兔子都大了一圈儿。
    “妍妍妍妍，经过核算，这只百年蛊王总共能兑换到两万点系统点，最恰当滋养妍妍身体的能量，封顶是五千点，所以我划走了五千点兑换本源能量给妍妍滋补身体。”
    它有些害羞，也有些心虚：“我太激动了，没有问妍妍就直接这么做了……系统空间不能储存活物，可活着的才最值钱，我怕它死了，太着急了。”
    林妍轻笑一声安抚了它：“我知道，瞳瞳推算能力那么强，我信你。日后若是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也还是按照你的意思来。”
    系统又高兴又感动，虽然它是个程序，但它早就在不断更新学习中有了自己的情绪，林妍这样相信它，它开心得直想蹦出来蹭蹭她的脸颊。
    林妍翘了翘嘴角，笑得十分温柔。
    福王讥讽道：“虽然但是，宋茜然毕竟养过你一回，她这样惨死，帝姬却这样高兴，恐怕不妥当吧？”
    林妍疑惑歪头：“我笑了吗？你有证据？没证据不要乱说！”
    福王：“……”
    他无语道：“帝姬……”
    话没说完，忽然觉得呼吸一滞，虽然还站得笔直，但周身关节却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攥住，疼得脸都白了。
    褚云涵瞥了他一眼。
    只这一眼，就叫福王汗如雨下，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来：“是我，看错了。”
    这话一说，周身压力顿时便消失了。
    福王脸皮狠狠抽了抽，看看林妍，又看看褚云涵，苦笑着闭上了嘴。
    这宋茜然，白死了。
    今日的局，白布了。
    御阶之上，楚帝皱眉道：“来人！去检查一下外面那些人证！另外，再把今日朕说的话告诉他们一声，只要是被逼迫的，朕亲自替他们解决那些威胁之人！”
    有了宋茜然这个前车之鉴，其他人纵然心有阻拦，却也不敢放肆，只能眼睁睁看着禁军去叫太医。
    与此同时，林妍也拿药粉处理了宋茜然的尸体，保证那些蛊虫尸体也不会造成人中毒之后，才叫禁军来处理。
    至于剩下那两个证人，早死在宋茜然搞出来的蛊虫之下了。
    赵云英站得远，这会儿脸色惨白，颤巍巍呢喃道：“我，我说！我说！”
    纵然她早就知道背后那些人十分可怕，可知道和亲眼见到，分明就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所有人都愣了愣，下意识朝着赵云英看了过去。
    他们还没有从宋茜然的事情里回过神来，老实说，哪怕之前听说过许多有关医仙谷余孽的事，他们也没想到会这样诡秘可怕。
    宋茜然那满身的虫子……如果不是有林妍她爹这么个半仙儿在，得死多少人？帝君……会幸免于难吗？
    险些丧失了君主们的众人无不连连擦汗，再想到自己，就更觉得这天下变得太不安全了。
    有人忍不住问道：“听闻帝姬的弟子是用蛊玩儿虫的大家……”
    众人齐齐朝着这人看了过去，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真的勇士。
    这位官员愣了愣，忙道：“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帝姬能让您那位弟子给咱们都看看吗？”
    顿了顿，又问：“这样可怕的蛊虫，它能量产吗？”
    问最后这个问题的时候，这位大人的表情甚至比求医的时候还要紧张。
    他也是没办法啊！
    只是觉得，这种毒药啊蛊虫的，要是能信手拈来，那大秦可真是吃枣药丸啊！
    他的询问，让诸位大臣们齐齐回神。
    是啊！
    比起贪污舞弊，这个难道不是更应该现在就知道吗？
    不然，就算他们把案子查清楚了又能怎么样？人家悄悄放个虫，他们就得集体嗝屁了！
    一时间，刚刚还被众人期待着说出真相的赵云英，反倒成了无人问津的人，且，都还希望她能暂时先闭嘴，等他们把正事儿说完了再说其他的！
    赵云英：“……”
    看看我！
    你们倒是看看我啊！
    她期待未果，眼见着福王就在自己不远处，浑身一个哆嗦，嗖地一下，直接蹿到了林妍身边去了。
    虽然但是……
    哪怕这毒嘴帝姬不喜欢她，至少这位半仙儿在，能帮她留个全尸啊！

 第856章 有苦说不出啊

    赵云英也实在是太怕了，她不能不怕，一开始她还只是觉得，只要儿子活着就好。
    可现在……
    看着宋茜然那死不瞑目的狰狞表情，她瑟瑟发抖，只觉得浑身都疼。
    死亡，并不是她以为的一闭眼就过去了。
    ……太可怕了！
    赵云英尖叫道：“让我说完！很快！是福王！宋茜然是福王藏在帝都的！别让福王靠近我！”
    她实在怕她再不开口，也会跟宋茜然一样，从胸口里钻出个虫子来。
    百官哗然。
    当然，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
    尤其是那些参奏过林妍的，或多或少，都听说过福王的一些小动作。
    但……
    楚帝沉声道：“福王，私藏逃犯可是重罪，你有什么想说的？”
    福王叹气道：“帝君想让臣认罪，那臣便认罪好了！”
    楚帝心中冷笑了一声，皱眉道：“你这话说的，倒好像朕要害你一样。”
    福王正要说话，楚帝淡淡道：“既然你自己要认罪，那朕便当你认罪了。来人，拖出去，打入天牢！另外，派人去抄家！”
    福王：“……”
    他深呼吸跪下行礼：“臣冤枉！请帝君原谅臣刚刚说的气话！如今宋茜然已经死了，谁能证明她说过这样的话呢？
    臣以为，这怕是这赵云英为了脱罪，便想拖旁人下水，臣乃是亲王，虽然没有实权，却也有些分量，才被她选中了。”
    他甚至哽咽起来：“臣冤枉啊！还请帝君为臣做主！”
    赵云英只觉得惊恐，拼命往另一边挪了挪：“帝姬！求你给我看看，看看我身上有没有蛊虫！我怕他马上要跟弄死宋茜然一样弄死我了！”
    林妍垂眼：“手拿来。”
    赵云英迫不及待地伸出了手腕，满脸的期待和害怕。
    林妍先诊脉，然后谨慎地拿系统一扫，挑眉：“你身上没有蛊，只是中毒了。”
    赵云英惊喜：“真的吗？”
    林妍点了点头，借着这个事儿，又说起了之前的话题：“帝君和诸位大人们不用太过担忧，像宋茜然身上的那种蛊，都是花费巨资和漫长的时间，才能培育出来的，并不能量产。
    事实上，哪怕是平常的蛊虫，也不是那样容易培育出来的，需要非常严苛的各种条件，和非常稀少的备用虫子。
    便是培育好的上等蛊虫，也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死掉。所以这蛊虫跟毒药还不一样，毒药可以通过时间来积累，蛊虫却不可以。”
    解释了一些专业知识之后，又特意拿了宋茜然来做例子：“像是宋茜然身上的那个血丝一样的蛊，恐怕算是他们的至宝了，这次动用，想必也是为了能多牵连一些大人，甚至是帝君，这才舍得拿出来用。这样级别的蛊虫，同品种的，怕是不会超过五指之数。”
    众人闻言，顿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而福王，不得不垂眼遮住了眼底的凶戾。
    他安排宋茜然最后这一遭，何尝不是想要恐吓这些官员？
    只要他们亲眼看到了蛊虫的厉害，何愁不能用蛊虫来拿捏威胁他们？
    偏偏这林妍医术好，她爹修为高，明明应该是满朝文武死伤过半的谋划，竟然弄成了轻而易举就被这父女俩捏碎了了事。
    这般一来，还有个狗屁的威慑力！
    林妍看了一眼福王头顶上的怨毒表情包，温声道：“我看福王殿下这边面色，就好像是中了蛊。”
    福王一愣。
    林妍道：“帝君，诸位大人，不管福王殿下是不是真的藏了钦犯，他毕竟是皇亲国戚，我觉得，得给他好好看看。”
    福王第一时间没能明白林妍的意思，甚至有些怀疑，难道自己真的被人给下了蛊了。
    可等楚帝一开口，他却是脸色瞬间变了。
    楚帝满脸凝重，郑重道：“你说得没错！倘若福王当真中了蛊，必然难免要被人威胁，出宫就太不安全了，朕一定找遍天下臻宝药材来救他！”
    这是要软禁他啊！福王立刻就要开口，却觉得喉咙一紧，竟是说不出话来了。
    他捂住了喉咙尝试了几次未果，还险些断气，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看向了林妍父女。
    果然，只见林妍正冲她爹笑，笑得那叫一个乖巧仰慕。
    福王顿时眼前一黑：“……”无耻狗贼！竟然仗着修为高这样欺负人！想让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半小时替换】
    然身上的那个血丝一样的蛊，恐怕算是他们的至宝了，这次动用，想必也是为了能多牵连一些大人，甚至是帝君，这才舍得拿出来用。这样级别的蛊虫，同品种的，怕是不会超过五指之数。”
    众人闻言，顿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而福王，不得不垂眼遮住了眼底的凶戾。
    他安排宋茜然最后这一遭，何尝不是想要恐吓这些官员？
    只要他们亲眼看到了蛊虫的厉害，何愁不能用蛊虫来拿捏威胁他们？
    偏偏这林妍医术好，她爹修为高，明明应该是满朝文武死伤过半的谋划，竟然弄成了轻而易举就被这父女俩捏碎了了事。
    这般一来，还有个狗屁的威慑力！
    林妍看了一眼福王头顶上的怨毒表情包，温声道：“我看福王殿下这边面色，就好像是中了蛊。”
    福王一愣。
    林妍道：“帝君，诸位大人，不管福王殿下是不是真的藏了钦犯，他毕竟是皇亲国戚，我觉得，得给他好好看看。”
    福王第一时间没能明白林妍的意思，甚至有些怀疑，难道自己真的被人给下了蛊了。
    可等楚帝一开口，他却是脸色瞬间变了。
    楚帝满脸凝重，郑重道：“你说得没错！倘若福王当真中了蛊，必然难免要被人威胁，出宫就太不安全了，朕一定找遍天下臻宝药材来救他！”
    这是要软禁他啊！福王立刻就要开口，却觉得喉咙一紧，竟是说不出话来了。
    他捂住了喉咙尝试了几次未果，还险些断气，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看向了林妍父女。
    果然，只见林妍正冲她爹笑，笑得那叫一个乖巧仰慕。
    福王顿时眼前一黑：“……”无耻狗贼！竟然仗着修为高这样欺负人！想让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第857章 天生就是做帝王的料

    林妍和楚帝一唱一和，就直接敲定了将福王软禁在宫中的事，不但如此，他们还找到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当场派人去圈了福王府，顺带抄家。
    当然，明面上自然是不能说抄家的，只说是去抓宋茜然同党，绝地三尺也要搜出那些同党藏的毒物，并保护好福王上下所有人。
    文武百官们只是听着就觉得非常头皮发麻，可他们能说什么呢？
    帝王的手段向来如此强硬，既然有理有据光明正大，那只会更强硬。
    恰在此时，外面去给那些人证诊断的太医们也回来了。
    楚帝扬声道：“事无不可对人言，直接说吧！”
    领头是太医院院正，他大声道：“回帝君，臣等带去了帝君的话，当场便有四个人痛哭流涕求帝君救命，剩下的三个人里，有两个中了毒，一个倒是真情实意，瞧着跟之前被杀父的那个差不多。”
    这话一出，算是彻底把今日的朝堂做了个结束语了。
    那几个带着证人来的官员，要么脸色惨白，要么脸色铁青，纷纷出列，有的是想请罪，有的是想争辩。
    楚帝却并不想听，沉声道：“今日的事情，朕心中已经有数了。帝姬并无不妥，只是有人想要谋害她罢了，朕会亲自下圣旨，为帝姬正名！”
    有人不服想说什么，却被同伴狠狠拉住了。
    此时此刻，胜败已分了。
    太医院院正亲口说了那些人证都有问题，还查个屁！这里是龙庭，而非可以一直胡搅蛮缠的县衙公堂。
    便是县衙公堂，也不是明知道证人有问题，还能强按着让人去认罪的地方。
    众人都跪拜行礼，口称帝君英明。
    但，还是有人出列道：“那些人证既然已经不足为信，自然是应该给帝姬正名，并查清楚这些人背后是谁在捣鬼。
    但！臣有一事，不吐不快！这些民事纠纷都可以并案放过，但帝姬跟西戎和业国的交情，却必须要查清楚！”
    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闻家的家主闻其，他虽然只是一个翰林大学士，却也是天子近臣，更在读书人中颇有影响力，他的话，便是帝王也不能不认真听一听。
    巧了，他这边的话刚出，就听见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竟是边关八百里加急！
    “……西戎大军已经压境，目前正在攻打幽州边境，已经攻下了一座城池！”
    那送信骑兵是被两个禁军搀扶着进的龙庭，风尘仆仆不说，竟还满身伤痕，硬撑着等内侍把火漆信筒拿走，便直接昏死了过去。
    林妍快步上前给他诊脉：“失血过多，又脱力了，还有救！”
    太医院院正忙过来，叫了两个太医把人扶到一旁，当场开始救治。
    那些大人们脸色凝重地给太医们让开位置，急切地看看帝王，又看看这骑兵，十分焦急。
    三大帝国和平共处已经太久了，即便是偶有摩擦，也很快就解决了，像现在这样直接攻打下城池的，简直就是大战前夕的节奏。
    楚帝已经看完了战报，脸色清冷到了极点：“西戎派了六万骑兵十万步兵南下，两天前就打下了幽州边镇孟县，如今还在往南逼近！”
    一众大臣们脸色愤怒，怒喝连连。
    “荒唐！好端端地开战，这是当我大秦无人吗？！”
    “帝君！臣请战！臣一定将西戎狗贼打出我大秦疆土！”
    “臣也请战！臣不胜不归！”
    ……
    这些讨战的声音里，自然也有求和派的，甚至还有人影射到了林妍身上。
    “当初要不是某些人在西戎闹得太厉害，大秦怎么会跟西戎起摩擦，如今又怎么会闹出这么一出？”
    “两国邦交是大事，怎么能如此草率？还是找出罪魁祸首，平息战祸，免了黎民百姓的战乱之苦才对啊！”
    “倘若当真能通过谈判解决，何必要我大秦将士的鲜血来偿还？！”
    ……
    说着说着，主战和主和的两派就吵成了一团。
    主战的未必就全都是为国为民，也有觉得凭借战功上位的机会终于来了。
    主和的，也未必都是贪生怕死，而是真的不想让百姓陷入不必要的战乱之中，家破人亡。
    战争，本身就不是一场你死我亡的数字游戏，而是真真实实的死亡堆起出来的。无论胜败。
    楚帝由着他们吵，等吵得差不多了，才开口叫停，沉声道：“去拿纸和笔来，给每位大人一份空白奏章。”
    所有人都愣了愣。
    楚帝沉声道：“从现在开始，诸位大人好好想想今日的事，再想想有关大战的事，想好了之后，当场写在奏折里，自己拿来给朕。”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众人：“各位大人只管畅所欲言，朕不会让任何人假手这些奏折，就这么当堂看，看完了便烧了。”
    所有人都忍不住心头狂跳。
    这……
    这写的到底是奏折，还是……告密信？！
    还不容他们心惊肉跳完，就有内侍搬了三张桌子，拿了文房四宝，直接放在了最面前。
    楚帝道：“按照官职品级，挨个上来写，写完了便拿给朕！”
    这样一来，连让大家彼此偷看的机会都没有了。
    褚云涵啧了一声，低声对林妍道：“这样的人，天生就是做帝王的料。”
    林妍小鸡吃米似地点头：“可不就是呢！”
    就这样一番奏折写下来，甚至比之前让他们偷偷去找林业的杀伤力还大。
    这大庭广众的，又是楚帝一人看过就烧了，连点儿证据都不会留下，那些干了缺德事儿的人，会相信己方队友不会卖了他们求生存吗？
    简直太刺激了！
    就在那些大人们一个个面色凛然，满脸正义地去写奏折的时候，楚帝却已经开始下令布置其他的事了：
    “派人去找云帅，让他立刻带一万精兵前去幽州，接管幽州二十万大军！”
    “户部立刻着手计算粮草调配，开帝都粮仓，调配辎重，一切以幽州的军需为优先，务必保证幽州粮草不断！”
    “齐国公负责护送这一次的军粮，路上但凡遭遇抢匪拦截，贻误军机者，可先斩后奏！”
    ……
    一连串的命令下来，等那些大臣们从秘密奏章中回过神来，楚帝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另外，还有一句——
    “所有干扰国战者，杀无赦！”

 第858章 是她自己没本事

    虽然但是，林妍就这么直接出宫了。
    在国战面前，林妍的这点儿事儿，反倒成了小事了。
    闻其倒是想继续追着林妍说通敌卖国的事儿，但问题是，现在大秦正急着夺回疆土，再要撕逼，也得等到孟县夺回来之后。
    再有就是……
    帝王那一招各自写奏章太狠了。
    他是真的看一封就烧一封，至于那里面到底写了什么，楚帝自小就会喜怒不形于色，谁也看不出来他的表情背后到底是什么。
    因为这个，不少人都没心情去追着管林妍了。
    他们这会儿就担心自己，担心自己要是没卖队友，会不会就被队友给卖了。
    除了这些疯狂担心自己的佞臣，那些忠臣良将也没空考虑其他的，他们正忙着考虑，这场战争里他们能做什么，能得到什么。
    回去的路上，林妍摸摸俩小孩儿的脑袋，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褚云涵看她：“就这么高兴？”
    林妍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就是觉得，今儿这一场，真是痛快！”
    她垂眼轻笑：“西戎不可能贸然发动战争，陆源想用更大的局来套住我，更想让大秦的朝堂乱上加乱。……他急了，坐不住了。”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哪儿有什么国战呢？
    她记得，最早的混战，仿佛还要在十年后才开始。
    十年啊。
    没有了这多余十年的谋划，陆源的计划又被她直接在楚帝、白帝和西戎大汗面前翻过底，骤然弄出来，得多仓促啊。
    只是想想陆源原本好好的长足计划，因为自己而不得不做了这样大的变动，一定憋屈得要死，林妍就觉得开心极了。
    褚云涵虽然不知道上一世陆源的行动，但他也能看得出来，这会儿不是三国混战的好时候。
    无论陆源盯上的是白帝，还是西戎大汗，这会儿闹国战来对付强悍的大秦，都太过仓促了，必然损失不轻。
    褚云涵摸摸林妍的头发：“你跟你娘一样聪明，甚至比你娘更优秀，他这是怕了。”
    林妍笑嘻嘻点点头，半点儿没有要害臊谦虚的意思：“那么早的时候，他就怕爹和娘站在一起，这会儿娘虽然不在了，我和爹却相遇了，还是能轻易弄死他。”
    褚云涵笑了一声：“是啊。”
    林妍靠在他肩膀上：“他会越来越疯狂的，看得见的玩物，忽然找到了上古凶兽护着，自己也变成了小凶兽，他大概要气死了。
    这人啊，一旦太生气了，脑子就不会太清醒，就会犯错，会犯蠢，会不小心地露出尾巴来。”
    褚云涵摸了摸她的头发：“睡吧。”
    他温声道：“到家了叫你。”
    这会儿太阳已经开始落下，街道上巡逻的士兵随处可见，行人不多，整个帝都都比往常安静了一大半儿。
    林妍笑了一声，含糊道：“我能休息，楚烨可休息不了咯。”
    她看了一眼睡得迷迷糊糊，抱成一团的俩小的，揉了揉眼睛，没一会儿便靠着褚云涵睡着了。
    今天一天，实在是太累了。
    睡到了一半儿她忽然睁眼：“不对啊！忘了说有军队杀我的事儿！还有账册呢！”
    褚云涵哭笑不得：“我把东西交给楚烨小子了，他不会忘了你的事儿。睡吧，安心些。”
    林妍却被这一激灵激得睡不着了：“不知道二叔找到了没有。”
    褚云涵道：“找到了，被林家人放倒了锁在柴房里。这会儿已经在家里了。”
    林妍愣了愣：“爹怎么……”
    褚云涵摸了摸她的头发：“我让人去通知了七秀，他审问的手段一向好。”
    他没说那么多，但林妍却忍不住鼻间一酸。
    她早就知道有爹跟没爹的区别，可她爹，且每每还是在刷新着对她的好，似乎恨不得把每一个细节都做到极致，以此来弥补过去的那些缺失。
    她撒娇地晃了晃褚云涵的手臂：“我们去吃东西叭？烤鸭串串小羊排！牛肚龙虾酸菜鱼！”
    她摸摸空荡荡的胃，虽然两个小的给带了糕点，但，一整天的闹腾下来，总觉得不吃一大顿香喷喷的肉肉，就好像亏待了自己。
    两个小的本来睡得香甜，听见这一串儿菜名，迷迷糊糊地就睁开了眼睛：“吃！要吃！”
    就连坐在外面的暗十八也忍不住问道：“天香楼还能去吗？会不会被下毒？”
    褚云涵：“……”瞧瞧这都是一群什么小吃货？！
    看着闺女满脸馋兮兮的表情，他非常肯定地点头：“那便去，有爹在，不怕什么高手。再把你两个弟子叫来，毒蛊也不用操心。”
    林妍欢呼一声：“真好！能去的都去吧！”
    暗十八也欢呼：“我让人去叫大家！”
    俩小孩儿也不睡了，开开心心爬起来，眼睛亮亮地看着林妍和褚云涵。
    褚云涵摸摸俩小孩儿的脑袋：“小吃货。”
    两个小的也不在意，反而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可可爱爱，惹得林妍直接把他们一左一右揽进怀里，吧唧吧唧亲了两口。
    俩小孩儿顿时一起羞红了脸，然后挨个儿亲了亲林妍。
    褚云涵非常幼稚地凑过去：“怎么没有外公的呀？”
    两个小孩儿忙忙凑过去，吧唧，吧唧，亲得非常响亮。
    一时间，马车里笑成了一片。
    这笑声是如此纯粹快乐，哪怕隔得远，也能听得十分清楚。
    孟猎脸色难看地看着马车远去，攥着药包的手，青筋蹦起。
    他的同伴淡淡道：“不要生事，你不是急着救人吗？主子的药非常珍贵，若是捏坏了什么，可没有第二包给你。”
    孟猎脸色一变，猛地放松了力道。
    他转头看了一眼同伴：“主子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让林妍在外面蹦跶？！凭什么……”
    同伴冷冷道：“孟猎，记住你的身份！你不要忘了，无论是你还是孟欣然，都只是主子手下的棋子而已。”
    他冷笑道：“你最好告诉孟欣然，接下来，如果她还是那么无能的话，那么，她就只能从棋子变成弃子了！”
    孟猎脸色一白：“她已经变成那样了！”
    同伴讥讽道；“这世上多的是想为主子做事的人，她已经得到了罪行要的东西，是她自己没有本事抓住，不是吗？”

 第859章 有人反了

    听到同伴的话，孟猎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便是再知道自己和孟欣然不过都是棋子，他也仍旧愤怒同伴对孟欣然的不屑和轻视。
    孟猎冷冷道：“我们自然不会叫主子失望！只希望你也能不叫主子失望，别让林妍继续高兴下去！”
    同伴笑容一敛，冷着脸走了。
    孟猎阴沉沉看着他的背影，直到看不到了，这才垂下了头，匆匆回府去了。
    他有预感，他们很快就得搬离摄政王府了。
    楚烨的性子越来越狠辣决绝，如今幽州那边出了事，他恐怕更不会受到欣然的钳制他——到底暗一也被救走了！
    纵然那些人说得再天花乱坠又如何？欣然看不清楚，他却看得分明。
    如果不是那林妍有法子处理摄政王府上下中的毒，以楚烨的性子，怎么会把摄政王府的人都带走？
    如果不是确定林妍能处理得了暗一身上的伤和蛊，楚烨怎么会允许林妍冒险把人带走？还这样毫不留手地报复欣然？
    想到孟欣然那千疮百孔的腿，孟猎的心沉到了谷底，难受得眼眶酸胀。
    如果……
    他匆匆走进屋子里，大夫凝眉出来，脸上满是难色：“已经用了续骨膏了，但她身子太弱了，这样重的伤……”
    孟猎难受极了：“尽量让她好受一些就好，我拿了伤药回来，你看看。”
    大夫立刻接过药包，小心拆开了看，又惊又喜，隐隐又有些恐惧。
    孟猎急声问道：“如何？”
    大夫迟疑：“这……”
    他一时也有些拿不准该不该实话实说，毕竟，这可能是主子故意让孟猎拿到的灵药。
    孟猎沉声道：“如今这样的状况，你必须跟我实话实说！”
    大夫凝眉道：“那我便实话实说了，这药确实能保住孟姑娘的性命，甚至能让孟姑娘身体恢复大半。但……影响寿数。”
    孟猎瞳孔一缩：“怎么个影响法儿？”
    大夫沉声道：“短则两年，长则三年，最后那半年，她的身体会迅速衰竭，撑不过三日，必死无疑！”
    孟猎倒抽了一口凉气，眼底阴郁和愤怒同时迸发。
    他是去要救命良药的，主子就给了这样燃烧性命的秘药？主子他，这是要让欣然用性命去跟林妍斗啊！
    孟猎压低声音：“不要告诉欣然……”
    话没说完，就听见屋子里传来了孟欣然的声音：“把药煮了给我吃！！！”
    孟猎一惊，把药包好塞给大夫：“……你先下去！”
    孟欣然大叫：“现在！立刻！马上！煮药给我吃！哥！我知道你心疼我，求求你，让我吃罢！我宁可只活两年，也不想再这样生不如死，不人不鬼了！求你！我求求你了！”
    她哭喊着，很快就咳了血。
    孟猎忙冲进屋子里，小心翼翼把她扶起来，又气又急：“你真是不要命了啊！你！你怎么就……”
    孟欣然死死攥着他的衣裳：“求你！求你了！”
    孟猎看着她嘴唇惨白的样子，浑身颤抖，许久说不出话来。
    他缓缓抱紧了孟欣然：“好，我答应你。等三年后……我陪着你。”
    他转头看向了大夫：“劳烦你了。”
    大夫看着他们俩苦命鸳鸯似的模样，摇头叹气：“你们决定了吗？”
    孟猎点点头道：“既然是主子的意思，我们自然应该遵守，劳烦你，若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你告诉我就好。”
    大夫摆摆手：“一副药下去，睡个三两天养一下就好，没什么要注意的。日后……多吃些滋补之物，该养也还是要养的。”
    孟猎郑重点头：“好，我知道了。”
    见大夫走了，他轻拍着孟欣然的背脊，像哄小孩儿一样安抚她：“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便是你失败了，死了，也不用怕，我都跟在你后面，什么时候都不会叫你一个人走。”
    孟欣然怔怔地攥着他的衣裳，忍不住嚎啕大哭。
    为什么？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的人，就不能是师兄？
    ……
    林妍得到对面摄政王府里的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自从上次从朝堂上回来之后，她就成了最无所事事，也最忙的人。
    朝堂大事她帮不上什么忙，边军需要的药品，雀家和秦芍就能搞定，药材购买有销金窟，护卫防御有童家，她最多就是动动嘴皮子。
    跟之前的繁忙相比，这会儿清闲得就只剩下配药和手术了。
    系统已经计算出来了王府众人所中的毒的毒药排序，解药自然很快就研制了出来。
    最棘手，也就是暗一了。
    这人伤得太重，且脑子里还有个蛊，要不是林妍医术又精进了一些，修为更是精进了一大截，还真不敢轻易下手给他开颅。
    就这两件事，一下子就忙了她三天没管过别的。
    因而骤然听说隔壁府空了的时候，她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楚烨出宫赶人了？”
    林一摇头：“摄政王至今都没有出宫，我们今早看到隔壁着火了，过去查看，才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了。”
    林妍皱眉：“火势如何？”
    林一道：“幸好发现得早，只烧了一座阁楼。”
    顿了顿，轻声道：“就是主子常吃饭吃糕点吹风的那座阁楼。”
    林妍其实已经想到了，这很符合孟欣然的做派。
    她微微皱眉：“我进宫一趟，去看看楚烨。”
    如果孟欣然只是单纯撤走还好，如果她趁乱离开帝都，那同心蛊绝对会给楚烨造成不小的麻烦。
    只是她这边还没有去，褚云涵却是先一步过来了。
    林妍见他眉宇间带着几分戾气，便是一愣：“出了什么事吗？”
    褚云涵沉声道：“有人反了。”
    林妍心思急转，如果是有人反了大秦，以她爹的性子，最多看个热闹，不会这样上火。
    所以……
    她心中微微一沉：“爹要回去吗？”
    褚云涵摸了摸她的头顶：“反的人是混乱之城的高层，我怕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恐怕要回去一趟。”
    林妍凛然，轻声问道：“……是陆源吗？”
    褚云涵冷笑一声：“恐怕差不离。”
    他看着林妍：“我怕他们想冲小秋下手，如果他们想攀扯褚家的血脉，小秋是最合适的……早知道该带着他一起出来。”

 第860章 孟欣然的报复

    陆源背后的组织，本身就起源于混乱之城，这么多年谋划下来，他想策反一两个混乱之城的高层，并不难。
    可陆源从来不会做没有用的事，辛辛苦苦让混乱之城乱起来，肯定不只是为了给褚云涵添麻烦而已。
    无论是林妍还是褚云涵，都已经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但，不得不承认，这个计策用得好极了。
    无论是林妍还是褚云涵，都不允许楚秋出事，更不会眼看着楚秋落到陆源手里，成为他的大一统工具。
    林妍伸手抱了抱褚云涵：“一路小心，万事以爹和小秋的安全为主。”
    褚云涵拍了拍她的背后：“好。”
    他有些不舍，但女儿是他的宝贝疙瘩，儿子也是，实在不放心儿子在乱起来的混乱之城里待。
    他沉声道：“我会叫陆注暂时照顾你，他虽然不靠谱，但救急震慑却勉强够用了。”
    林妍抬眼看他：“好。”
    褚云涵又道：“凡事别硬扛，你手下人那么多，该用就用。如果当真遇到了处理不了的事，我又还没有来找你，你就来找爹！”
    林妍露出一抹浅笑：“好！”
    她温声道：“爹要快去快回，小宝儿和团儿会想你的。”
    褚云涵摸摸她的头顶，转身，消失了。
    林妍有些怔忪地站了一会儿：“我们先去找小宝儿和团儿。”
    越是这种时候，越好保护好容易被抓走的小的。
    林一轻声问道：“这会不会是……调虎离山之计？”
    林妍轻笑一声：“即便是，又能如何呢？难得他们玩儿一出阳谋啊！”
    其实听说混乱之城出乱子的时候，她就往这里想了，她爹一定也这么想过。
    不过，这本身就在两人的预计之中，也是林妍早就跟她爹商量好的——一旦真的有调虎离山计出现，那就顺势而为。
    这其中或许会有风险，但，结果却是父女俩想要的。
    这些天来林妍一改往日低调的原则，万分高调嚣张，恣意随心，为的就是刺激陆源，好叫陆源出招。
    【半小时替换】
    大夫沉声道：“短则两年，长则三年，最后那半年，她的身体会迅速衰竭，撑不过三日，必死无疑！”
    孟猎倒抽了一口凉气，眼底阴郁和愤怒同时迸发。
    他是去要救命良药的，主子就给了这样燃烧性命的秘药？主子他，这是要让欣然用性命去跟林妍斗啊！
    孟猎压低声音：“不要告诉欣然……”
    话没说完，就听见屋子里传来了孟欣然的声音：“把药煮了给我吃！！！”
    孟猎一惊，把药包好塞给大夫：“……你先下去！”
    孟欣然大叫：“现在！立刻！马上！煮药给我吃！哥！我知道你心疼我，求求你，让我吃罢！我宁可只活两年，也不想再这样生不如死，不人不鬼了！求你！我求求你了！”
    她哭喊着，很快就咳了血。
    孟猎忙冲进屋子里，小心翼翼把她扶起来，又气又急：“你真是不要命了啊！你！你怎么就……”
    孟欣然死死攥着他的衣裳：“求你！求你了！”
    孟猎看着她嘴唇惨白的样子，浑身颤抖，许久说不出话来。
    他缓缓抱紧了孟欣然：“好，我答应你。等三年后……我陪着你。”
    他转头看向了大夫：“劳烦你了。”
    大夫看着他们俩苦命鸳鸯似的模样，摇头叹气：“你们决定了吗？”
    孟猎点点头道：“既然是主子的意思，我们自然应该遵守，劳烦你，若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你告诉我就好。”
    大夫摆摆手：“一副药下去，睡个三两天养一下就好，没什么要注意的。日后……多吃些滋补之物，该养也还是要养的。”
    孟猎郑重点头：“好，我知道了。”
    见大夫走了，他轻拍着孟欣然的背脊，像哄小孩儿一样安抚她：“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便是你失败了，死了，也不用怕，我都跟在你后面，什么时候都不会叫你一个人走。”
    孟欣然怔怔地攥着他的衣裳，忍不住嚎啕大哭。
    为什么？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的人，就不能是师兄？
    ……
    林妍得到对面摄政王府里的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自从上次从朝堂上回来之后，她就成了最无所事事，也最忙的人。
    朝堂大事她帮不上什么忙，边军需要的药品，雀家和秦芍就能搞定，药材购买有销金窟，护卫防御有童家，她最多就是动动嘴皮子。
    跟之前的繁忙相比，这会儿清闲得就只剩下配药和手术了。
    系统已经计算出来了王府众人所中的毒的毒药排序，解药自然很快就研制了出来。
    最棘手，也就是暗一了。
    这人伤得太重，且脑子里还有个蛊，要不是林妍医术又精进了一些，修为更是精进了一大截，还真不敢轻易下手给他开颅。
    就这两件事，一下子就忙了她三天没管过别的。
    因而骤然听说隔壁府空了的时候，她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楚烨出宫赶人了？”
    林一摇头：“摄政王至今都没有出宫，我们今早看到隔壁着火了，过去查看，才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了。”
    林妍皱眉：“火势如何？”
    林一道：“幸好发现得早，只烧了一座阁楼。”
    顿了顿，轻声道：“就是主子常吃饭吃糕点吹风的那座阁楼。”
    林妍其实已经想到了，这很符合孟欣然的做派。
    她微微皱眉：“我进宫一趟，去看看楚烨。”
    如果孟欣然只是单纯撤走还好，如果她趁乱离开帝都，那同心蛊绝对会给楚烨造成不小的麻烦。
    只是她这边还没有去，褚云涵却是先一步过来了。
    林妍见他眉宇间带着几分戾气，便是一愣：“出了什么事吗？”
    褚云涵沉声道：“有人反了。”
    林妍心思急转，如果是有人反了大秦，以她爹的性子，最多看个热闹，不会这样上火。
    所以……
    她心中微微一沉：“爹要回去吗？”
    褚云涵摸了摸她的头顶：“反的人是混乱之城的高层，我怕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恐怕要回去一趟。”
    林妍凛然，轻声问道：“……是陆源吗？”
    褚云涵冷笑一声：“恐怕差不离。”
    他看着林妍：“我怕他们想冲小秋下手，如果他们想攀扯褚家的血脉，小秋是最合适的……早知道该带着他一起出来。”

 第861章 就很刺激啊

    无论事情的真相是怎么样的，对外来说，孟欣然纵然有抢婚的嫌疑，可她是楚烨的救命恩人，甚至为此废了修为和脸。
    这样重的恩情，别说是抢婚，就是有些行事失当，大众也会同情弱者，觉得摄政王府和林妍不该做得太过。
    如今……
    孟欣然身体渣成了那个样子，又毁了腿坐上了轮椅，她要是抱着孩子凄凄惨惨地哭一哭，恐怕会叫人同情到极点。
    林妍温声道：“如今正是大战当前，我和摄政王，一个提供军需，一个在军中素有威名，如果我俩名声臭了……那可就热闹了。”
    她说罢，满脸温和地看着楚帝：“帝君想做点儿什么来挽救一下吗？”
    楚帝笑得仿佛一个单纯的少年人：“就是想做点儿什么来挽救一下，这才匆忙来找九婶啊！”
    他认真道：“要不，九婶跟孟欣然狠狠撕一把？”
    林妍嘴角微抽：“……这个孟欣然是假的，她应该是楚清屏。”
    楚帝愣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什么？”
    他倒抽了一口凉气：“那个叫陆源的，手里竟然有这种手段？！”
    他当初为了弄清楚九叔在搞什么鬼，可没少派太医去摄政王府给孟欣然看病！
    那孟欣然脸上的伤是真的，经脉上的伤也是真的。
    换句话说，她那张脸是真的！
    太医院再蠢也不可能蠢到分辨不出易容没有！
    林妍点点头：“只要时间足够，事实上，我也能做到这些。”
    她本就会易容之术，手术学习中也接触过一些美容类别的手术了，哪怕更高级的还没有学到，可以她两辈子积攒的学识，已经能够轻松做到了。
    楚帝脸色凝重：“这等手段……”
    林妍温声道：“帝君不用太过担心，这样的手段不但需要巨量的金钱和天材地宝，更需要特定条件才行。
    比如楚清屏，她一定不是一开始就准备易容成孟欣然的，而是给她动刀子的那个人，看出来了她跟孟欣然的骨型相似度非常高，这才将她改装成了孟欣然。
    而且，这样的手术风险性极高，哪怕是非常手熟的人，也可能在改造的过程中让手术者死亡。所以，这事儿不可批量复制。”
    要真是随便找个人就能随便易容成另外一个人的模样，那岂不是太可怕了？
    在人脸上动刀子可不是小事，那多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神经，一个弄不好就是面瘫残废了。
    更何况，磨骨削骨这样的手术，随时都会造成大出血，直接至死。
    楚帝耐心听着林妍的讲解，心中渐渐安定下来。
    他知道这世上能人异士非常多，也能接受许多神奇的事，但如果这些东西能大批量无限制的出现，就会让他觉得受到威胁了。
    楚帝想了想：“那不如，我们找个人来揭穿楚清屏吧！”
    他兴致勃勃：“不如就找福王妃好了。”
    林妍神色怪异地看他：“据我所知，福王并不是个会把宝贝女儿的消息告诉福王妃的人。”
    毕竟，楚清屏可不是福王妃生的。
    而且，福王妃实在是个爱夫成狂的女人。
    楚帝也略略有些苦恼，不过很快就笑开了：“虽然福王妃看着不声不响的，但其实是个很有主意的女人。
    让她出卖楚清屏，恐怕有些难。不过，如果朕以福王的性命威胁她的话，想必问题不大。”
    林妍：“……”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楚帝一眼，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顿时兴致勃**来：“帝君你听我说，其实，这个楚清屏很可能是福王他相好生的孩子，他的这个相好……”
    随着林妍低声说话，楚帝的眼睛忍不住都瞪圆了。
    他倒抽了一口凉气：“九婶你也……太会编了吧？”
    林妍看着他没说话。
    楚帝又忍不住抽了一口气：“……竟然是真的？！！！”
    林妍深沉地点了点头：“是不是很刺激？”
    楚帝：“……”
    他实在没忍住噗嗤了一声，笑得直拍桌子：“万万没想到，天下间竟然有这样好笑的事！”
    他哈哈哈：“等下次祭天的时候，朕一定要多烧几柱香，详细至极地告诉皇爷爷这个大喜事！”
    林妍：“……”
    她无语地看着楚帝：“帝君开心就好。……所以帝君有什么好想法了吗？听闻福王妃家世并不好，可当年福王却是坚持要娶她的。
    我还听闻，楚清屏虽然名义上是个妾生女，但却因为相貌跟福王妃十分相似，所以很得福王妃喜欢。”
    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看着楚帝的眼神，就非常意有所指，意味深长了。
    楚帝也看她，忍不住扑哧一笑：“咳！朕知道了！朕会跟福王妃好好谈谈心的！”
    虽然但是，只要拿福王的性命做威胁，再把替身梗的真相告诉她，总会有点儿什么不一样的效果的，是吧？
    最次……
    楚帝压低了声音：“实在不行的话，朕还有预备方案。九婶看什么时候有空，能去先揭穿一下那个孟欣然？”
    他眨巴着眼睛：“就两个时辰后行不行？朕保证一定会在最恰当的时机，让福王妃跳出来帮忙！”
    林妍：“……”
    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点点头：“是。”
    虽然但是，还是低声说了一下同心蛊的事。
    虽然孟欣然和楚烨的同心蛊，看起来没有她跟童佟之间的那么凶残，但要是孟欣然骤然死了，恐怕楚烨就不只是心痛那么简单了。
    林妍郑重道：“无论如何，哪怕把人放跑了，也不能叫人死了！”
    楚帝郑重点头：“九婶放心，我知道！”
    林妍点点头，想了想，低声道：“还有个事儿……”
    楚帝也压低声音：“什么事儿？九婶你只管说。”
    林妍又把声音压低了几分：“陆源已经开始在混乱之城搞事情了，我爹也已经回去处理了。
    如果这不是陆源的声东击西，那么，他很有可能想抓我弟弟小秋，然后搞起褚家皇室血脉的大旗。
    如果是声东击西，那么，他就很可能是冲着我来的了。不过，很大可能的是，他大约很快就要被我们褚家的来历，掀到明面儿上来了！”
    楚帝：“……”就很刺激啊！

 第862章 九婶好好撕啊

    看着眼前笑眯眯，神态轻松的小九婶儿，楚帝觉得自己的肺有点儿凉凉的。
    抽气抽得太多了！
    他深呼吸：“如果是真的，那乐子可就有点儿大！”
    林妍点点头，声音又低了几分：“我思来想去，他们应该不会直接着要复辟大帝国的名号，但，为大帝国皇室做主，清除叛逆的旗号，倒也不防做一做。”
    顿了顿，低声道：“又或者剑走偏锋，就说是要绞杀前朝余孽，为天下苍生的和平做考虑。这事儿，全看帝君是怎么决定的了。”
    这事儿，主要看楚帝的选择。
    如果楚帝听闻了林妍的真实身份，心生忌惮，那陆源他们自然是要跳出来占据道德高地，来一波为祖先报恩报仇的戏码。
    如果楚帝听闻消息之后，觉得这事儿不大，那陆源大概就要说楚帝这是拿了前朝余孽的好处，要报复另外两大帝国，是在酝酿动乱了。
    无论怎么样，总之这联合混战的名头，都是足足的。
    楚帝轻笑一声：“九婶儿这是想考我啊！问题不大！无论那些人怎么说，朕都反着辩驳他们就是了。”
    【半小时替换】
    林妍嘴角微抽：“……这个孟欣然是假的，她应该是楚清屏。”
    楚帝愣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什么？”
    他倒抽了一口凉气：“那个叫陆源的，手里竟然有这种手段？！”
    他当初为了弄清楚九叔在搞什么鬼，可没少派太医去摄政王府给孟欣然看病！
    那孟欣然脸上的伤是真的，经脉上的伤也是真的。
    换句话说，她那张脸是真的！
    太医院再蠢也不可能蠢到分辨不出易容没有！
    林妍点点头：“只要时间足够，事实上，我也能做到这些。”
    她本就会易容之术，手术学习中也接触过一些美容类别的手术了，哪怕更高级的还没有学到，可以她两辈子积攒的学识，已经能够轻松做到了。
    楚帝脸色凝重：“这等手段……”
    林妍温声道：“帝君不用太过担心，这样的手段不但需要巨量的金钱和天材地宝，更需要特定条件才行。
    比如楚清屏，她一定不是一开始就准备易容成孟欣然的，而是给她动刀子的那个人，看出来了她跟孟欣然的骨型相似度非常高，这才将她改装成了孟欣然。
    而且，这样的手术风险性极高，哪怕是非常手熟的人，也可能在改造的过程中让手术者死亡。所以，这事儿不可批量复制。”
    要真是随便找个人就能随便易容成另外一个人的模样，那岂不是太可怕了？
    在人脸上动刀子可不是小事，那多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神经，一个弄不好就是面瘫残废了。
    更何况，磨骨削骨这样的手术，随时都会造成大出血，直接至死。
    楚帝耐心听着林妍的讲解，心中渐渐安定下来。
    他知道这世上能人异士非常多，也能接受许多神奇的事，但如果这些东西能大批量无限制的出现，就会让他觉得受到威胁了。
    楚帝想了想：“那不如，我们找个人来揭穿楚清屏吧！”
    他兴致勃勃：“不如就找福王妃好了。”
    林妍神色怪异地看他：“据我所知，福王并不是个会把宝贝女儿的消息告诉福王妃的人。”
    毕竟，楚清屏可不是福王妃生的。
    而且，福王妃实在是个爱夫成狂的女人。
    楚帝也略略有些苦恼，不过很快就笑开了：“虽然福王妃看着不声不响的，但其实是个很有主意的女人。
    让她出卖楚清屏，恐怕有些难。不过，如果朕以福王的性命威胁她的话，想必问题不大。”
    林妍：“……”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楚帝一眼，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顿时兴致勃**来：“帝君你听我说，其实，这个楚清屏很可能是福王他相好生的孩子，他的这个相好……”
    随着林妍低声说话，楚帝的眼睛忍不住都瞪圆了。
    他倒抽了一口凉气：“九婶你也……太会编了吧？”
    林妍看着他没说话。
    楚帝又忍不住抽了一口气：“……竟然是真的？！！！”
    林妍深沉地点了点头：“是不是很刺激？”
    楚帝：“……”
    他实在没忍住噗嗤了一声，笑得直拍桌子：“万万没想到，天下间竟然有这样好笑的事！”
    他哈哈哈：“等下次祭天的时候，朕一定要多烧几柱香，详细至极地告诉皇爷爷这个大喜事！”
    林妍：“……”
    她无语地看着楚帝：“帝君开心就好。……所以帝君有什么好想法了吗？听闻福王妃家世并不好，可当年福王却是坚持要娶她的。
    我还听闻，楚清屏虽然名义上是个妾生女，但却因为相貌跟福王妃十分相似，所以很得福王妃喜欢。”
    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看着楚帝的眼神，就非常意有所指，意味深长了。
    楚帝也看她，忍不住扑哧一笑：“咳！朕知道了！朕会跟福王妃好好谈谈心的！”
    虽然但是，只要拿福王的性命做威胁，再把替身梗的真相告诉她，总会有点儿什么不一样的效果的，是吧？
    最次……
    楚帝压低了声音：“实在不行的话，朕还有预备方案。九婶看什么时候有空，能去先揭穿一下那个孟欣然？”
    他眨巴着眼睛：“就两个时辰后行不行？朕保证一定会在最恰当的时机，让福王妃跳出来帮忙！”
    林妍：“……”
    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点点头：“是。”
    虽然但是，还是低声说了一下同心蛊的事。
    虽然孟欣然和楚烨的同心蛊，看起来没有她跟童佟之间的那么凶残，但要是孟欣然骤然死了，恐怕楚烨就不只是心痛那么简单了。
    林妍郑重道：“无论如何，哪怕把人放跑了，也不能叫人死了！”
    楚帝郑重点头：“九婶放心，我知道！”
    林妍点点头，想了想，低声道：“还有个事儿……”
    楚帝也压低声音：“什么事儿？九婶你只管说。”
    林妍又把声音压低了几分：“陆源已经开始在混乱之城搞事情了，我爹也已经回去处理了。
    如果这不是陆源的声东击西，那么，他很有可能想抓我弟弟小秋，然后搞起褚家皇室血脉的大旗。
    如果是声东击西，那么，他就很可能是冲着我来的了。不过，很大可能的是，他大约很快就要被我们褚家的来历，掀到明面儿上来了！”
    楚帝：“……”就很刺激啊！

 第863章 堵不住悠悠之口

    一个时辰后，林妍点齐了人马，到了闻家老宅之外。
    闻家是传承百年的大世家，祖祖辈辈都在帝都安家，这闻家老宅没在城中心的繁华地带，却也风水极好，交通极佳。
    因而，林妍带着人马过来的时候，很容易就在闻家摆好了阵仗，借着宽松无比的道路，显得威势极高。
    守门的四个护卫神色紧张，领头的那个大声问道：“什么人？你们想干什么？”
    林妍骑在马上没下来，下巴微扬，声音清越：“我，林妍。听闻摄政王府的孟欣然来找闻家写诗作赋，要搞臭我的名声，我来问问闻家想干什么？”
    领班顿时一惊：“这……原来是帝姬，此事……”
    林妍扬声打断他：“想清楚了再说话！这大庭广众之下，有这么多行人驻足听着看着，这会儿否认之后骂人，可要让你们闻家蒙羞了！”
    领班瞳孔微缩，立刻反应过来：“既然帝姬是来跟家主谈事情的，帝姬请下马进府，只是这人马……”
    林妍摸了摸马鬃，笑道：“放心，闻家百年古宅，我不会失礼地带着人进去的，万一碰坏了什么花花草草，你们写书骂我可怎么办？”
    领班脸皮微抽：“……帝姬说笑了。”
    林妍淡淡道：“本殿没空跟你们说笑玩闹，如今正是国战的敏感时期，本殿要忙着加班加点赶制药物，本没空来与你们争执。
    但！事关本殿清白名声，本殿不想让闻家被人利用，闹得让军中将士们吃个药都不放心，觉得本殿人品有问题，继而不放心本殿的医品！”
    领班完全不敢再让她继续说下去，忙道：“那帝姬想要如何？”
    林妍勒马走了两圈，扬声道：“去把你们家主叫出来，再把孟欣然也叫出来，咱们就在这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当中对峙！”
    她淡淡道：“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相信他们能分辨出谁是谁非，亲眼听见看见，总比被某些诗书文章言之凿凿的骗了好。”
    驻足围观的人不少，听到林妍这话，都忍不住点了点头。
    虽然但是……他们的确是愿意当个见证人啊！这耳听眼见的，他们肯定能分辨出真假吧？
    “没错啊！虽然我们写书作诗没有闻家厉害，但是走南闯北的见过的事情多啊！肯定能分辨真假！”
    “帝姬考虑得没错！这会儿正是要用药和手术的时候，要是帝姬的名声受损，万一降低了将士们的士气可怎么办？”
    “……我倒是听说过摄政王的一些事，虽然帝姬是先来的，但那孟欣然为了救摄政王重伤，正妃当不上，当个侧妃总行吧？”
    “我今早见了那孟欣然了，她好像腿断了，抱着个哭声细弱的孩子，好生可怜啊！”
    “其实也不是不能商量对吧？反正那孟欣然也废了，这孤儿寡母的，也没办法争宠，王府当个闲人养着，总不成问题吧？”
    ……
    每个路人看问题的角度都不是不同的，但总归大意见是相同的——他们想听这个八卦！想参与这场辩驳对峙！甚至，想出一份力！
    领班见外围的人指指点点，就知道这事儿是躲不过了。
    况且，如今谁不知道这位林妍帝姬的嚣张跋扈？她都带了这么多人马来了，要是他们闻家不同意，恐怕人家就要冲进家里打人了！
    领班肃着脸拱手道：“还请帝姬稍等！我这就去跟家主禀告帝姬的意思！”
    他交代剩下的人要守好大门，自己匆匆冲了进去。
    林妍也不着急，抓着马缰，嘴角噙着浅浅的微笑，时不时摸摸马儿的鬃毛，瞧着像是个来踏青玩儿的小姑娘。
    有那胆子大的，见林妍这般气质柔软，就忍不住往前凑了凑，扬声问道：“敢问帝姬，这会儿打仗的药可够用吗？”
    林妍寻声看了过去。
    那人紧张得闭气。
    虽然但是……帝姬她长得是这好看啊！
    林妍点点头，扬声道：“我大秦的铁骑所到之处，所向披靡，大秦将士浴血奋战，帝君英明，不会让后方有任何供给不上！”
    见她回答得认真，人也和善，众人就七嘴八舌地问这问那了起来。
    但凡是能听清楚的，不牵扯到国家机密的，林妍便都一一认真回答。
    她这样不倨傲，顿时让不少人都心生好感。
    可也有见她脾气软和，便忍不住尖锐起来的：“帝姬为什么就容不下那个孟王妃呢？她现在不过就是个废人吧？”
    这问题一出，顿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林妍歪头看向了那个人，她微微眯眼：“她趁着我受伤昏迷，把我家俩孩子送给魔修了。”
    这事儿当时闹得太大了，不少人都记得她当时的狠厉，这会儿说起来，有孩子的人都忍不住点头。
    谁要是敢冲他们家孩子下手，别说是赶走了，扒了对方的皮他们都做得出来！
    可就是有那尖酸刻薄的，凝眉反问道：“可孩子不都找回来了吗？我之前见过的，两个孩子白胖可怕，分明就没有受伤。既然……”
    林妍轻笑了一声，淡淡打断她：“我现在打断你的腿，一会儿再给你完美接上，然后再赔偿你一些银钱，你别怪我，你说好不好呢？”
    那人一愣，怒道：“那怎么能一样？”
    林妍点点头：“也是，那怎么能一样？你也配跟我家俩小孩儿比？他们年纪虽小，可也知道干人事说人话呢。”
    围观众人轰然大笑，出言讥讽的人更是不知凡几。
    那刻薄妇人怒道：“你们简直不知所谓！你们根本就是看她是帝姬，所以趋炎附势罢了！呸！我羞与你们这样的人为伍！”
    她这话太招人讨厌了，但无论旁人说什么，怎么解释，这妇人都始终紧抓着对方就是想要吹捧林妍，把好几个人气得抡起胳膊就要打她。
    这妇人反而得逞似地大叫起来：“看吧看吧！说不过我就要打人！你们不光是趋炎附势，还要仗势欺人！呸！”
    她狠狠吐了一口：“就是你们打死我，公道自在人心，谁也不是傻子，你们也堵不住悠悠之口！”

 第864章 好久不见，腿咋了

    【稍后替换】她这样不倨傲，顿时让不少人都心生好感。
    可也有见她脾气软和，便忍不住尖锐起来的：“帝姬为什么就容不下那个孟王妃呢？她现在不过就是个废人吧？”
    这问题一出，顿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林妍歪头看向了那个人，她微微眯眼：“她趁着我受伤昏迷，把我家俩孩子送给魔修了。”
    这事儿当时闹得太大了，不少人都记得她当时的狠厉，这会儿说起来，有孩子的人都忍不住点头。
    谁要是敢冲他们家孩子下手，别说是赶走了，扒了对方的皮他们都做得出来！
    可就是有那尖酸刻薄的，凝眉反问道：“可孩子不都找回来了吗？我之前见过的，两个孩子白胖可怕，分明就没有受伤。既然……”
    林妍轻笑了一声，淡淡打断她：“我现在打断你的腿，一会儿再给你完美接上，然后再赔偿你一些银钱，你别怪我，你说好不好呢？”
    那人一愣，怒道：“那怎么能一样？”
    林妍点点头：“也是，那怎么能一样？你也配跟我家俩小孩儿比？他们年纪虽小，可也知道干人事说人话呢。”
    围观众人轰然大笑，出言讥讽的人更是不知凡几。
    那刻薄妇人怒道：“你们简直不知所谓！你们根本就是看她是帝姬，所以趋炎附势罢了！呸！我羞与你们这样的人为伍！”
    她这话太招人讨厌了，但无论旁人说什么，怎么解释，这妇人都始终紧抓着对方就是想要吹捧林妍，把好几个人气得抡起胳膊就要打她。
    这妇人反而得逞似地大叫起来：“看吧看吧！说不过我就要打人！你们不光是趋炎附势，还要仗势欺人！呸！”
    她狠狠吐了一口：“就是你们打死我，公道自在人心，谁也不是傻子，你们也堵不住悠悠之口！”
    她这样不倨傲，顿时让不少人都心生好感。
    可也有见她脾气软和，便忍不住尖锐起来的：“帝姬为什么就容不下那个孟王妃呢？她现在不过就是个废人吧？”
    这问题一出，顿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林妍歪头看向了那个人，她微微眯眼：“她趁着我受伤昏迷，把我家俩孩子送给魔修了。”
    这事儿当时闹得太大了，不少人都记得她当时的狠厉，这会儿说起来，有孩子的人都忍不住点头。
    谁要是敢冲他们家孩子下手，别说是赶走了，扒了对方的皮他们都做得出来！
    可就是有那尖酸刻薄的，凝眉反问道：“可孩子不都找回来了吗？我之前见过的，两个孩子白胖可怕，分明就没有受伤。既然……”
    林妍轻笑了一声，淡淡打断她：“我现在打断你的腿，一会儿再给你完美接上，然后再赔偿你一些银钱，你别怪我，你说好不好呢？”
    那人一愣，怒道：“那怎么能一样？”
    林妍点点头：“也是，那怎么能一样？你也配跟我家俩小孩儿比？他们年纪虽小，可也知道干人事说人话呢。”
    围观众人轰然大笑，出言讥讽的人更是不知凡几。
    那刻薄妇人怒道：“你们简直不知所谓！你们根本就是看她是帝姬，所以趋炎附势罢了！呸！我羞与你们这样的人为伍！”
    她这话太招人讨厌了，但无论旁人说什么，怎么解释，这妇人都始终紧抓着对方就是想要吹捧林妍，把好几个人气得抡起胳膊就要打她。
    这妇人反而得逞似地大叫起来：“看吧看吧！说不过我就要打人！你们不光是趋炎附势，还要仗势欺人！呸！”
    她狠狠吐了一口：“就是你们打死我，公道自在人心，谁也不是傻子，你们也堵不住悠悠之口！”
    她这样不倨傲，顿时让不少人都心生好感。
    可也有见她脾气软和，便忍不住尖锐起来的：“帝姬为什么就容不下那个孟王妃呢？她现在不过就是个废人吧？”
    这问题一出，顿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林妍歪头看向了那个人，她微微眯眼：“她趁着我受伤昏迷，把我家俩孩子送给魔修了。”
    这事儿当时闹得太大了，不少人都记得她当时的狠厉，这会儿说起来，有孩子的人都忍不住点头。
    谁要是敢冲他们家孩子下手，别说是赶走了，扒了对方的皮他们都做得出来！
    可就是有那尖酸刻薄的，凝眉反问道：“可孩子不都找回来了吗？我之前见过的，两个孩子白胖可怕，分明就没有受伤。既然……”
    林妍轻笑了一声，淡淡打断她：“我现在打断你的腿，一会儿再给你完美接上，然后再赔偿你一些银钱，你别怪我，你说好不好呢？”
    那人一愣，怒道：“那怎么能一样？”
    林妍点点头：“也是，那怎么能一样？你也配跟我家俩小孩儿比？他们年纪虽小，可也知道干人事说人话呢。”
    围观众人轰然大笑，出言讥讽的人更是不知凡几。
    那刻薄妇人怒道：“你们简直不知所谓！你们根本就是看她是帝姬，所以趋炎附势罢了！呸！我羞与你们这样的人为伍！”
    她这话太招人讨厌了，但无论旁人说什么，怎么解释，这妇人都始终紧抓着对方就是想要吹捧林妍，把好几个人气得抡起胳膊就要打她。
    这妇人反而得逞似地大叫起来：“看吧看吧！说不过我就要打人！你们不光是趋炎附势，还要仗势欺人！呸！”
    她狠狠吐了一口：“就是你们打死我，公道自在人心，谁也不是傻子，你们也堵不住悠悠之口！”
    围观众人轰然大笑，出言讥讽的人更是不知凡几。那刻薄妇人怒道：“你们简直不知所谓！你们根本就是看她是帝姬，所以趋炎附势罢了！呸！我羞与你们这样的人为伍！”
    她这话太招人讨厌了，但无论旁人说什么，怎么解释，这妇人都始终紧抓着对方就是想要吹捧林妍，把好几个人气得抡起胳膊就要打她。
    这妇人反而得逞似地大叫起来：“看吧看吧！说不过我就要打人！你们不光是趋炎附势，还要仗势欺人！呸！”
    她狠狠吐了一口：“就是你们打死我，公道自在人心，谁也不是傻子，你们也堵不住悠悠之口！”

 第865章 你说说你贱不贱

    林妍眉眼含笑的样子，深深刺痛了孟欣然的眼睛。
    孟欣然永远忘不掉，那日她慌张醒来，大声呼救，可孟猎打开机关的瞬间，她却也瞬间废了双腿。
    那一天，她真以为自己就会那么死了，可老天到底帮她，孟猎带了秘药回来。
    如今她每一天都是从地狱里抢回来的，所以，她一定不能让林妍再嚣张下去！
    孟欣然瞬间落泪，哽咽道：“我只不过就是想要求个安身立命的地方罢了，你们为什么非要赶尽杀绝？”
    她大声道：“当初救师兄的时候，我并没有要求他一定要娶我啊！是他自己给了我承诺，甚至为了让我相信他的承诺，给了我孩子！”
    孟欣然的话，让不少人都忍不住皱眉。
    闻其叹气道：“帝姬不觉得自己有点儿咄咄逼人了吗？孟姑娘已经说了，她已经要放弃跟你和摄政王再纠缠了，还请你放过她和孩子吧。”
    这样悲天悯人，让人听着……发笑。
    林妍也的确是噗嗤一声乐了：“这可真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啊！孟欣然，你是不是觉得我给摄政王府人的解了毒，就没有你下毒的证据了？”
    她扬眉道：“暗一可还满身伤地躺在公主府里呢，需要我把他带出来，让他亲自跟你对峙，你是怎么拿着他的性命来威胁摄政王的吗？”
    孟欣然大哭：“这种时候你还想威胁我？我一个弱女子，哪儿来的那样大的本事去抓打暗一那样的高手？我……”
    林妍看到人群中有人冲她点了点头，她挑唇一笑：“一般的弱女子的确是做不到，可，医仙谷的余孽，那就很做得到了！”
    孟欣然瞳孔骤缩：“你又要血口喷人了吗？我……”
    她忽然说不下去了，因为人群被慢慢推开，一个人失魂落魄地走到了闻家大门口。
    有认识的，不由吃惊道：“这不是福王妃吗？她这是怎么了？失魂落魄的，瞧着好可怜！”
    来的人，正是福王妃。
    福王妃对周围人的疑惑视而不见，只是一步步走向了台阶前，抬眼，一寸寸打量着孟欣然。
    孟欣然忍不住浑身发冷，她从没有把这个蠢货看在眼中，可这会儿，她却被自己看不起的蠢货，看得浑身发寒。
    福王妃忽然笑了一声：“你是不是以为，我就是个让你们父女俩耍着玩儿的蠢货？”
    孟欣然心里咯噔了一声：“……你是谁？你在胡说什么？”
    福王妃猛地狰狞了脸：“楚清屏！不要装了！你这个孽种！跟福王和刘如玉那贱人真是血脉相承！一样下贱无耻！”
    刘如玉。
    前朝那位弄得大秦民不聊生的贵妃娘娘。
    可如今十多年都过去了，已经没有人记得这个听起来十分普通的名字了。
    孟欣然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福王妃哈哈大笑，猛地展开了随身带着的一副卷轴：“听不懂没关系啊！旁人能听懂就好了！”
    随着那副画卷展开，一个美貌至极的女子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孟欣然瞳孔微缩，眼底的狠厉骤然迸发，要不是腿不能用了，她这会儿已经冲上去抢了。
    贱人！
    竟敢将她母亲的画像拿出来让这些贱民看！
    她低叫道：“孟猎！”
    孟猎眉眼苦涩，低声道：“……如非必要，不能抢！”
    孟欣然猛地反应过来，这贱人拿出母亲的画像，不就是为了让她不打自招吗？她，决不能让她得逞！
    眼睁睁看着福王妃把画像招摇了一圈儿，又讲了一遍前贵妃和福王的二三事，孟欣然直气得喉头腥甜，几欲吐血。
    围观群众们都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有震撼的，也有不相信的。
    没办法，这也太魔幻了些！
    福王啊！
    前朝妖后啊！
    这两个人竟然能生出来一个楚清屏这样的私生女！
    这也……太刺激了吧？
    福王妃尖锐大笑：“诸位觉得刺激吗？本王妃也觉得刺激得很！谁能想到，福王竟是个痴情种子，为了不让其他子女给这么个孽种争夺东西，自己吃了绝子药呢？”
    她以往就怀疑过王府没个孩子是王爷的问题，可她从没有想过，这男人能痴情到把自己给吃药阉了！
    多可笑啊！
    就因为他喜欢，就剥夺了她生儿育女的全力，让她给这孽种当牛做马！
    福王妃泪如雨下：“之前构陷帝姬的事儿，都是福王做的，他跟楚清屏这孽种都是医仙谷的余孽，手底下药啊蛊啊的多得是！
    看看这个叫孟欣然的女人的这张脸，都是假的！这父女两个都是贱人！当爹的帮女儿抢男人，杀人放火也要抹黑帝姬。
    这当女儿的就更绝，先是想杀人，杀人不成，反而暴露了她是医仙谷中人的底，干脆就换一张脸，给摄政王府全府下毒来威胁人家男人上她！
    可笑啊！真是太可笑了！楚清屏，你好好看看你怀里的孩子，她真的是摄政王的种吗？
    人家摄政王可是连下了药都不愿意要你，害得你爹还得找别人来跟你睡，又生出个孽种来！”
    孟猎脸色大变：“莫要胡说八道！”
    孟欣然都懵了：“你，你说什么？”
    她再怎么计算得清楚，想得明白，骤然听到这样的话，也忍不住失态了。
    福王妃只觉得痛快：“别装了！我知道你听懂了！你怀里抱着的这个孽种，是你身边这个男人跟你生的！
    哈哈哈！你没想到吧？那楚烨宁可自断经脉也不肯跟你睡，你爹和他主子为了把持楚烨，就安排了好几个男人来睡你。
    是你身边这小子宁死也要护着你，才自己上了。你说说你，也真够贱的，放着喜欢你的你不要，非要宁可下药凑上去跟人苟且！哈哈哈……”
    孟欣然下意识去看孟猎，正好看到了孟猎无措难过的表情，脑里最后一根神经瞬间就崩断了。
    她哇地喷出了一口血来，咬牙便要把孩子扔出去摔死。
    孟猎大叫一声不要，拼着滚下台阶也把孩子安稳接住了。
    这般行径，还有什么好解释好说的？人的下意识行为，能解释一切真相。
    孟欣然又吐了一口血，再也撑不住昏死了过去……

 第866章 只要让他们去死就行

    福王妃这一顿操作猛如虎，林妍发现自己完全成了个看戏的，半点儿参与感都没有的，就看到了戏码落幕了。
    这……
    她轻咳一声：“楚清屏可是朝廷钦犯啊，来人！抓了！送往天牢！”
    福王妃哈哈大笑，笑中带泪：“抓！就该抓住这两个贱人！他们杀人，卖人家女儿去当别人的玩物，早就该死了！”
    明明是痛快的发泄之语，说完了，却是自己呜呜大哭了起来。
    这崩溃绝望的哭声，哭得围观众人都心中酸涩，竟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这种事儿，换在谁身上，谁能受得了啊！
    林妍驱马上前，居高临下看着福王妃：“王妃要举报福王和楚清屏的罪行，提供他们的犯罪证据，戴罪立功吗？”
    她认真道：“只要有重大立功表现，能救下许多人性命的，王妃可以脱离福王府，虽然没有之前的富贵，但至少不用陪着他们父女去死。”
    福王妃哭声一滞，猛地抬头：“我有！我知道王爷……那贱人的密室！那里面一定藏了许多见不得人的证据！”
    她忍着头晕站起来，流着泪道：“放不放过我无所谓，只要能让他们去死！”
    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底的恨意控制不住地倾泻而出。
    原来，当年并非她体弱没留住孩子，而是那贱人吃了药，所以即便侥幸有了孩子，也保不住。
    她仰头看着林妍：“我带帝姬去！”
    林妍点点头：“好，稍等。”
    她转头看向了闻其等闻家人。
    闻其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知道，今日一过，闻家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
    哪怕是文坛大家又怎么样？一个昏聩白痴的名头已经钉死了，便是文章再怎么花团锦簇，怕是也要被天下人怀疑其真实性了。
    林妍扬声问道：“闻大人，你还要给孟欣然……哦，不对，这会儿该叫楚清屏了，还要给她写书立传骂我吗？”
    闻其脸皮狠狠抽了抽：“帝姬恕罪，我等都被蒙蔽了。”
    林妍冷笑了一声：“当初我跟孟欣然在摄政王府门口对峙的时候，谁不知道她把我家俩小孩儿卖了呢？
    听人贩子卖惨，闻大人可以问问在场这么多人，谁会蠢到相信呢？闻大人不是被骗了，只是因为踩着我和摄政王这样的人能扬名，所以无所谓真假罢了。
    哪怕最后被揭穿了又怎么样呢？只要闻大人嘴皮子一吧嗒，手里的笔再反转一下，狠狠骂一遍楚清屏，不就又扬名立万了嘛！”
    闻其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帝姬真的误会了……”
    林妍冷笑着打断他的话：“读书人治国启家平天下，可闻大人却没有带好头，一心只想着扬名立万。
    这种国战刚起，所有无论朝廷还是百姓都在齐心协力的时候，闻大人却一心只想着骂我和摄政王出名，半点儿不怕动摇军心，让前方将士无辜丧命。
    闻大人，读书当官不为过为民，不如回家种红薯！旁人如何我不管，从今天起，你们闻家，对我公主府和摄政王府来说，就是国之蛀虫！敬谢不敏！告辞！”
    她说罢，一把拉了福王妃上马，让人带了楚清屏和孟猎白云朵，直接往福王府去了。
    闻家人：“……”
    闻其脸色大变，追了两步又猛地顿住，脸色灰败到了极点。
    他知道，闻家的名声，彻底毁了！
    闻青神色慌张且愤怒：“爹我们……”
    闻其厉声道：“住嘴！”
    他看了一眼远处神色冷漠愤怒的行人，看着他们冲着他们指指点点，心口闷得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才颓然道：“立刻变卖家产，三日内整理好银钱，我要进宫，把这些钱和产业全都捐给边军做军费！”
    闻家众人大惊失色，忙要阻拦，可闻其已经大声冲着围观行人道：“闻家被医仙谷余孽蒙骗，险些干扰国战酿成大祸，如今自愿献出在帝都的所有家业，全家辞官回归故里，三代内不在为官！
    至此，闻家上下人等，只管一心做学问养心，直到清静之后，再来为帝国出人出力！还请诸位见证！”
    百姓们都吃惊于他的大气，无不连连点头，口称闻家仁义。
    闻家众人脸色刷白，却只能跟着闻其，僵硬着脸拱手道谢——他们知道，今天这一出之后，闻家纵然散尽家财，却至少保住了文坛清名。
    闻家本就是以文立足，纵然要苦上数十年，却到底给后辈们留下了再崛起的机会。
    闻青眼神呆滞，行尸走肉般的跟在父亲身后，许久之后，当闻家老宅的大门关上，他才泪如雨下。
    闻家，完了！
    ……
    林妍对闻家的后续并不感兴趣，闻家既然敢在国难的时候还想着踩人上位，就该做好覆灭的准备。
    她这会儿更想搜查福王府的密室，她有预感，这一趟，一定会有重大收获。
    福王妃全程沉默，看着以往她以为是家的地方，这会儿只恨不得一把火烧了干净。
    福王府早就被禁军围了，这会儿见林妍带着大队人马过来，忙让人去叫了锦衣卫庄羽庄大人。
    庄羽跟林妍算是老熟人了，深知帝王对林妍这个九婶有多看重，听闻她解释完，立刻便让她带着人进了府。
    庄羽边走边道：“能搜的地方其实都已经搜过了，可除了抓到几个人，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福王太谨慎了。”
    福王妃冷笑道：“他自然谨慎，要不然也不能偷人偷到前帝王头上！”
    庄羽：“……”他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
    林妍低声安抚道：“庄大人不用担心，想必没多久整个帝都的人都知道先帝绿了。”
    庄羽：“……”
    他倒抽了一口凉气：“这！！！”这有损皇室威严啊！
    林妍却指了指上面，低声道：“上面允许的，你只当不知道就好。”
    楚帝大约是真的看不上害死了他爹的亲爷爷，不然，怎么会把不该让福王妃知道的细节，也全都给说出来了？
    就算是为了抓楚清屏，可福王妃能知道多少，其实都是由楚帝决定的。
    综上所述，楚帝是真不介意让先帝的名声再黑一点，好让他有更多的理由来加深医仙谷的罪孽，进而调动全民抗战的积极性啊！

 第867章 不愧是你

    林妍和庄羽说话的时候，福王妃就沉默着待在一旁，满眼恍惚。
    白云朵抱着小孩儿，嘴唇都是白的。
    虽然她之前被林妍提醒过，可这会儿还是接受不了。
    如果孟欣然是楚清屏，那么，孟欣然呢？
    可这一路上，无论她怎么问孟猎，孟猎都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默着抱着楚清屏，仿佛抱着他自己的性命一样。
    白云朵从没有这样恨过谁：“师姐可是你唯一的亲人！她对你多好啊！你怎么能这样对她？”
    孟猎只是不吭声，面如死灰，眼底一点儿亮光都没有。
    白云朵忍不住怒道：“你要是再不说话，这孩子我再也不管了！”
    她当然也是喜欢楚清屏师姐的，可比起从小照顾自己到大的孟欣然师姐，楚清屏也要退一射之地。
    如果真的是师哥师姐联手害死了孟师姐，那她真的养不了两个凶手的孩子！
    孟猎终于回头看她：“……她死了。”
    白云朵怒道：“你骗我！你说啊！你说她到底在哪儿？！”
    可她嘴里叫得再厉害，也遮不住声音里的哭腔——从孟猎开口的瞬间，她其实就信了。
    楚清屏假装成孟欣然的这些日子，她已经亲眼看到了楚清屏有多狠辣，说她杀了孟师姐，她想不信都做不到。
    白云朵嚎啕大哭：“王八蛋！你们都是王八蛋！孟师姐待你们那么好，你们竟然杀了她！”
    她甚至想把怀里的孩子扔了。
    孟猎哑声道：“我们没得选，欣然……她骨架跟清屏是最相似的，只有欣然可以，只有欣然！”
    白云朵把孩子塞到楚清屏身上，一巴掌抽到了孟猎脸上：“王八蛋！要不是师姐带你进魔窟，你早就被你叔叔婶子折磨死了！你王八蛋！你怎么能这样？！”
    孟猎回答不了她的问题，只是求道：“你抱着孩子，她这么小，别让她摔了！求你！”
    白云朵恨不得打死他，可听着小婴儿猫儿似的哭声，到底还是将她抱了起来，泪如雨下。
    孟猎说不出话来，只是扬声叫林妍：“帝姬！求帝姬放过白云朵和这个孩子！我愿意说出一切！”
    前面的林妍站住了脚步：“哦？”
    孟猎惨笑道：“我知道我们没机会了，我也知道我知道的不多，可，聊胜于无不是吗？我只求你能给清屏一个痛快，不要让她再受折辱！”
    林妍看了一眼他怀里的楚清屏，似笑非笑：“我曾经说过，你该早点儿给她下个药清除记忆，让她以为你是她丈夫。”
    孟猎眼眶通红：“是啊，我真该那么做。”
    可其实无论是他还是林妍，都知道这不过是说笑罢了。
    孟猎和楚清屏背后的人，不可能让孟猎和楚清屏去过太平日子，如果不是楚清屏有用，她早就死在天牢里了。
    孟猎哑声道：“清屏是这大秦的联络人，只要她手里才有先贵妃的那些人脉，还有这些人脉的把柄。
    我把名单背给你，只求你能给清屏一个痛快，再让朵儿和这孩子离开。朵儿和这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林妍淡淡道：“可以。”
    孟猎眼睛一亮，勉强打起精神来：“我……”
    林妍叫了童书言：“你跟童家主背名单就好，等背完了，再跟我去找一趟楚烨，去除了同心蛊，我亲自送你们两个上路。”
    孟猎垂眼看看怀里的楚清屏，见她有醒过来的迹象，犹豫了一下，还是捏了她脖子上的穴道，把人弄晕了。
    他知道林妍不是个好脾气的，如果清屏说了什么不合适的，林妍一定会随时反口。
    既然清屏怎么样也放不下楚烨，那么，就让她见他最后一面好了，走的时候，他陪着她，黄泉路上总不会太孤单。
    他看看走到身边的童书言：“劳烦童先生了。”
    对童书言这样的武道大佬，他不想玩儿任何心眼儿。
    林妍派这么个人来，不就是为了防备他主子派人杀知道名单的人吗？
    说到底，自己和清屏加起来，都照样不是林妍的对手。
    孟猎在外面给童书言背名单的时候，林妍则跟着福王妃，和庄羽等人一起找到了福王的密室。
    庄羽谨慎道：“臣先先去看看，帝姬慢些来。”
    林妍知道他这是为了她的安全，很配合地点头：“庄大人小心，若是有不对便立刻上来。”
    福王妃对两人的谨慎恍若未见，打开暗门之后，就自己先走了进去，把所有机关都给关了。
    无论福王再怎么对她虚情假意，可在相处的细节上，却从来都是装得完美无瑕的。
    换句话说，福王除了楚清屏，对福王妃几乎是没有秘密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福王妃才会连造反都肯跟着福王干，更是什么苦头和屈辱都能为了福王吃得下去。
    福王自己大概也没想到，这些年的虚情假意，后来废了之后的极近利用，如今倒成了挖出他秘密的金钥匙了。
    可即便是如此，庄羽也还是谨慎至极地把整个密室都搜了一遍，这才开口让林妍进来。
    无论是出于对帝王的忠心，还是对未来国战中对林妍的需要，他都不敢让林妍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事。
    林妍带着童佟和林一进了密室，密室里镶嵌着许多夜明珠，整个石室亮堂如同白昼。
    除了进门的那面墙，剩下的三面墙都是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和账册书目。
    林妍瞳孔微缩：“这些账目恐怕就是这些年来福王对医仙谷那些人的资详情了，庄大人，你最好派人来立刻查账，然后尽快去抓人。”
    庄羽神色凝重地点点头：“帝姬说得是！”
    既然福王妃已经当众跟福王决裂，那么福王若是有在逃心腹，可能就会猜到这密室可能会曝光，必然会立刻销毁证据，让同伙逃走。
    时不待我！
    庄羽沉声道：“我这就去调集查账的人来！劳烦帝姬看看这些账册上是否有毒，还有这些瓶瓶罐罐……就劳烦帝姬费心了！”
    林妍点头：“好。”
    她答应得好，但等庄羽上去叫人的时候，却一样东西没动，直到锦衣卫都到了，她才开始检查那些账册。
    庄羽见了，只能微微挑眉，心中暗道一声“谨慎”。
    就这样儿的行事法则，怪不得能一身本事还不招惹帝君怀疑了！
    ……果然不愧是能把摄政王搞得五迷三道的女人！

 第868章 这实在很帝君

    林妍有系统在手，推敲和记录数据的能力，自然不是正常人能够比拟的。
    她一本本翻看检查那些账册的同时，系统就已经全力开始解析了。
    等她把所有账册翻看完，系统甚至都已经解析出了其中的密文内容。
    林妍神色凝重，拿着最后一本账册半晌没动。
    庄羽忙过来：“帝姬可是看出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林妍凝眉：“这本账册，恐怕跟云家有关。”
    庄羽闻言，只觉得寒毛倒竖：“云家？！”
    他忙接过账册，全神贯注翻看起来。
    这种国战激烈的要命时候，云家真要是出了岔子，那可绝对是要了亲命了！
    但他看了一遍，却没看出为什么就是云家了，只能看出这本账册所记录的钱财数量每年都有好几千万，数量惊人。
    庄羽深呼吸：“还请帝姬指教！”
    林妍知道事态紧急，也不敢耽搁，找了好几本账册来翻译密文，果然每本都能对应百家姓和千字文里的字，而且翻译出来的名字，全都是庄羽听过的。
    不是皇亲国戚就是朝中重臣！！！
    庄羽深呼吸又深呼吸，还是觉得手脚冰凉，许久说不出话来。
    他甚至都觉得，大秦是不是要玩儿完了。
    这满朝文武，朝廷重臣，竟然这么多都被福王一个人给买通了？！疯了吧？！
    林妍看出他眼中的惊骇，沉声道：“庄大人不用太过担心，福王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买通这么多人让他们造反。
    你看这些数目，里面有一次性的交易，也有定时定期的孝敬，更可能是为福王和福王背后的人开一些方便之门罢了。
    想必这些人彼此之间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所以才形成了这样一条密不透风的隐秘链条。
    如果这些人全都知道彼此的存在，怕是早就心生防备，不敢跟福王继续来往了。
    庄大人，这事儿不大，你只管禀告帝君就好，帝君会安排好一切的。”
    庄羽忍不住苦笑：“……是。”
    也就是帝姬了，换个人来，发现参案者这样多，恐怕都要对朝廷心生绝望了。
    他得承认，听完林妍的话之后，他心中一下子沉稳了许多。
    水至清则无鱼，这朝堂上下，有时候也会为亲朋友好或者拿钱办事的人开一些后门，一些不违反原则的后门。
    只怕这些大人们也不会想到，有人能用钱财，把一个个看似微不足道，无关痛痒的后门，打通成一条通天大道来！
    ……简直是骇人听闻！
    庄羽沉淀下心神，问道：“帝姬刚刚说这本账本跟云家有关，能够详细说说？”
    林妍沉声道：“你看这最近的一笔账是在半个月前，而且数目巨大，我只恐怕有人仗着云帅信任，私下里叛国，关键时候害了云帅和摄政王。”
    庄羽心头一震。
    正是如此！
    西戎那边忽然闹出这样大的军事行动，至少也要准备半个月，正好就跟这笔账目的时机吻合了。
    庄羽立刻道：“臣这就先进宫将此事禀告帝君！”
    他紧紧攥着账册：“只可惜这里只有个云家的标志，却没有说明到底是谁在收这些贿赂。”
    林妍拧眉道：“你先稍等，容我把这些瓶瓶罐罐装好，跟你一起进宫。如果是云家那边出问题，我想，这些药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庄羽自然点头应是，等待的过程中，又一遍遍叮嘱下属赶紧查账，并把所有跟国战有关的人员名单和贿赂账目提取出来，有一个算一个，弄出来一个就赶紧往宫里头送。
    等他交代完了，林妍也装了两小箱子。
    出了密室，林妍脚步一顿：“把楚清屏带上，说不定能撬开福王的嘴。”
    孟猎脸色大变：“帝姬！你答应过会给清屏一个痛快！”
    林妍扯了扯嘴角：“谁说威胁人就得动楚清屏呢？跟着走吧，我赶时间，没空跟你絮叨！”
    孟猎见她虽然笑着，却神色冷厉，一时竟不敢辩驳，狼狈跟着她往宫里去了。
    宫里头，楚帝已经得到了消息，见林妍带着楚清屏进来，笑眯眯冲着她比了个大拇指：“九婶儿就是厉害。”
    林妍谦虚道：“都是帝君谋划得好！”
    要不是楚帝太懂人心，也不会把福王妃说服得那么彻底了。
    楚帝笑呵呵谦虚了两句，看了一眼面色不大对的庄羽，淡定问道：“九婶儿这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了？”
    林妍直言道：“云家军应该有高层被福王买通了，另外，福王打通了一条后门通道，正是这条通道，让福王能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谋财，还悄无声息地把钱送了出去。”
    楚帝一惊，看庄羽。
    庄羽忙把已经翻译出来的账册和名单送上去，要不是不能直视帝王，他都忍不住一直盯着帝王，希望帝王能赶紧下令了。
    楚帝眉头紧皱地看完，气笑道：“真是没想到，福王装了真多年纨绔子弟，私下里竟然有这样大的胆子，这样缜密的心思！”
    每一个被他贿赂收买的官员，都只是给福王开一条无伤大雅的门缝而已，他们哪儿能想到，福王竟然就借着这一条条门缝，都要上天了！
    庄羽紧张极了：“帝君，抓人吗？！”
    他现在只愁诏狱不够大，天牢这个扩展的牢房也不够大，装不下这许多人。
    楚帝却摇了摇头：“问题不大，既然弄清楚了这其中的门道和这些人的手段，要防备并不难。”
    庄羽：“……”这难道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这样了还问题不大啊！
    庄羽憋了半天：“……那臣需要做什么？”
    楚帝淡淡道：“把账目抄下来，你亲自去，挨个拿给那些被利用的蠢货看，让他们把吃下去的钱双倍吐出来，就说朕要当军费。
    另外，派人重点监视这些人家，国战期间，但凡敢有犯第二次的，直接抄家之后，全族赶出帝都。”
    他说罢，半点儿没有抢钱的快感和羞愧，摸摸下巴，温声道：“看来，是时候加一场恩科选拔人才了，不然罢官了这么些，朕该没有人用了！”
    庄羽：“……”可以，这实在是很帝君！

 第869章 军心大乱

    楚帝这一连串凶残的决定，也不过就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搞完了。
    但这每一个举措的凶残影响，却会让整个朝堂震动。
    偏偏，他下的命令是让庄羽私下里去的。
    可想而知，明天朝堂上会有多少官员要站出来为边疆战士捐款捐物，又会让其他不明情况的官员被动跟着捐款，继而把惩罚变成全民抗战的热潮了。
    而新增恩科，更是让那些干过蠢事儿的人战战兢兢，如果脑袋上悬了一把尖刀，之后绝对会兢兢业业，唯恐自己被人给顶替了，而为帝国拼命发光发热了。
    庄羽没敢耽搁，领了命令就赶紧走了。
    等他一走，楚帝才凝眉说起了云家的事：“九婶就是不来找朕，朕恐怕也得找九婶进宫一趟。”
    他沉声道：“半个时辰前刚刚到的八百里加急，幽州，又丢了一重要城池，死了两个高级将领，伤亡惨重。
    如今边军损伤惨重，又要护着百姓撤退，又要对抗西戎死士兵团疯狂攻击，每个时辰的伤亡都在百数之上，朕想请九婶带着雀家和秦芍他们去边关支援。”
    他揉了揉眉心，连惯常有的温和笑容都挂不上去了。
    如果只是战事惨烈也就罢了，如今这账册一出，分明就是有云家高层出卖消息，以至于死伤如此巨大。
    这样的消息一旦传出去，何止是动摇军心？恐怕连民心都要跟着动荡起来。
    楚帝郑重道：“云家军高层有人叛变的消息必须保密，九婶到了边镇之后，只能跟九叔和云卿商量，不能再告诉任何人。
    等找到了那个叛徒之后……就麻烦九婶让他不慎感染风寒病逝，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看出不对来！朕会给他风光大葬！”
    林妍抬眼看他，年轻的帝王眼底满是寒意，显然很想让叛徒死无全尸，可他到底是帝王，因而毫不犹豫地就能放下个人情感。
    林妍郑重道：“帝君放心。”
    她想了想：“临走之前，臣想用楚清屏再审福王一次，如果能审问出那个云家高层，想必能再少些伤亡！”
    楚帝眼前一亮：“好！”
    他立刻叫了心腹来：“带帝姬去看福王，她想做什么都随便他，哪怕是杀了福王也行。”
    林妍眼中浮出笑意，怨不得她爹说楚帝是天生的帝王，就是她这样的人，不也常常觉得跟着楚帝办事儿舒坦得很吗。
    她郑重道：“帝君稍等，我去去就来。另外，臣想让林一和童佟先出宫去调动雀家秦家童家的人，今日便启程去幽州。”
    楚帝摆摆手，等林妍一走，他便立刻叫了等在偏殿的大臣进来，君臣几人开始不眠不休地继续敲定之后的各项事宜。
    而林妍这边，交代了童佟林一需要调动多少人手，带什么东西之后，便直接往福王那边去了。
    半个时辰后，林妍皱着眉头出来，修长的手指捏了捏酸胀不已的眉心，没表情地看了一眼再次被弄昏的楚清屏。
    这一家子也是绝了，因为但年云卿的母亲碰到过贵妃跟福王说话，索性便让先帝把云家夫妻俩调到了边境打仗，又让福王买通了人给夫妻俩下毒，把夫妻俩给害死了。
    这样做，一是方便贵妃削弱云家的实力，好让她能挟持云卿，更好调动云家为她所用，二就是灭口了。
    本来福王和贵妃是想让楚清屏嫁给云卿的，到时候既能让楚清屏嫁个大家族，又能更好掌控云家，没成想楚清屏却看上了楚烨，且后来贵妃也死了，这才把这事儿给耽搁了下来。
    而福王本人，死了挚爱之后，就越发疼爱纵容挚爱生的女儿，自然是楚清屏说什么就是什么，反倒是放过了云卿，一心只盯着楚烨了。
    至于算计楚烨……福王并不知晓，楚清屏也不知道她调动出来的林妍，竟然睡的是她心心念念的楚烨。
    想来也是，以陆源的谨慎，自然不会让楚清屏知道她自己到底干了什么。
    林妍匆匆去见了楚帝，密谈了一会儿之后，就带着帝王给的空白圣旨和令牌，出宫往幽州去了。
    如今战况激烈，她一定要保证先把楚烨的同心蛊弄出来，再揪出那个潜藏的云家叛徒，才能不让大秦将士和百姓无辜丧命。
    收拾好整装出发的时候，已经是夜幕降临，可林妍还是带着人在关城门之前出了城，连夜赶路。
    两天后，他们来到了幽州最后一道屏障城池。
    城中已经彻底进入了战时戒备状态，几乎每过一道关卡，就要出示检查一次手续凭证。
    还是城中云卿的副将得到了消息，匆匆过来接人，才让林妍他们迅速进了军营。
    副将见到林妍，简直要喜极而泣：“帝姬可算是来了！我们就盼着您能早点儿来！”
    不远处的城墙内外还喊杀声一片，恍惚间让林妍想到了上辈子苦守混乱之城的日子。
    她沉声道：“伤兵营在哪儿？先让雀明秦芍他们去帮忙救人！”
    副将红着眼眶连连的念头：“是！”
    一叠声安排着那五十多个人去了伤兵营，副将只觉得自己顿时活过来了一半儿。
    他还安排了士兵在城墙下大喊——帝君派来林妍帝姬来救命了！帝姬带了雀家和秦家的神医！
    这样简单朴实的大喊，实在是比什么话都要振奋人心。
    林妍不由得也跟着浑身血液沸腾，她扬眉道：“我先带着童家人上去帮，其他的稍后再说！”
    副将十分担忧，生怕她出事，但林妍已经带着童家那些高手上了城墙，护着兵士们杀成一片了。
    林妍不是普通的武道中人，她是打过仗的，虽然没有云卿那样可怕的军事才能，但指挥控制童家这些的武道高手却足够了。
    童家同样也不是普通的武道世家，因而虽然如同出山猛虎，却没有造成混乱，反倒是凶猛有序，大大减轻了西戎兵的攻击强度。
    林妍一开始还参战，到了后面，索性直接捞起长弓，瞄准了西戎军里面最显眼的那个。
    嗖！
    这一箭下去，纵然对方那将领已经尽力躲避，也还是被射中了心脏，直接跌落马下。
    林妍毫不停歇，接着便是第二箭。
    嗖！
    西戎军旗直接就断了！
    连番两下，西戎那边的军心顿时便乱了！

 第870章 好好玩儿玩儿

    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林妍可能不会什么兵法诡道，但她知道什么叫做一力降十会。
    她箭法准，且眼力高得变态，更力能拔杨柳，因而这两箭下去，西戎那边军心便立刻乱了。
    将领被杀，军旗折断，这让本就久攻不下的西戎军越发焦躁，军心涣散。
    营帐之中，听闻探子来报的宇文乐眉头紧皱：“你说城墙上有个女子射箭，射死了德哈将军，又射断了军旗？”
    他攥紧了手里的笔：“撤兵！”
    探子闻讯立刻点头，出去传信去了。
    宇文乐揉了揉眉心，走出了营帐外，朝着幽州城的方向远远眺望，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他有预感——
    是林妍来了！
    他如同困兽一般狠狠咬着牙，片刻之后，转身找到了自己的马，纵马让三里之外的城镇狂奔而去。
    到了城镇之后，他一把推开了迎上来的将士，猛地踹门进去，果然看到太子大哥正抱着两个女子玩乐。
    宇文乐脸色涨红，气得一脚踹翻了他的桌子：“你就准备这样厮混到死吗？！”
    两个女子吓得瑟瑟发抖，却动也不敢动，只是匍匐在太子身上，浑身僵直。
    太子挑眉看他：“吃不了苦回来了？没事，回来了也好，你去不去本来也没有什么关系。”
    宇文乐气得想打他，死死盯着那两个女人：“滚！！！”
    太子却抱紧了两个女人，不悦道：“宇文乐，你不要没事找事！这毕竟是孤的妾侍，算来也是你小嫂子。”
    宇文乐猛地拔刀：“滚！否则我砍了你们！”
    太子揉揉眉心，放开了两个女人：“在外面等着。”
    两个女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太子皱眉看宇文乐：“说吧，你又想干什么？”
    宇文乐压低声音：“林妍来了！让她看看你！她一定……”
    太子有一瞬间的怔忪，但很快就笑着摇头：“蠢货，竟然想着跟敌人握手言和，你别想林妍了，她这辈子都不会是你的女人。”
    宇文乐直接给气笑了：“我和燕儿都不怕死，你到底怕什么？”
    太子额头上的青筋有一瞬间的蹦起，一把攥住宇文乐的衣襟：“如果你想让孤打断你的腿把你关起来的话，那孤就成全你！”
    宇文乐眼眶通红：“那就来啊！或者你干脆直接杀了我好了！”
    太子猛地站起身来，一脚将他踹翻在了地上，正要狠狠踹下去，外面传来了一道沙哑的声音：“太子怎么生这样大的气？”
    太子立刻缓和了表情，快步走到了门口，亲自掀起了帘子来：“还不是这臭小子，孤不过就是玩儿几个女人，他整天叨叨个不停，烦死了！”
    门外，英俊的侍卫推着轮椅进来，上面坐着蒙着黑纱的女子，却是西戎的长公主，宇文媚。
    屋子里，宇文乐冷着脸坐在地上，既不起来也不说话，黑着脸额头上青筋蹦起，仿佛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宇文媚笑了：“小乐这是怎么了？打了败仗不开心吗？”
    宇文乐冷笑了一声，垂着眼爬起来：“自然是比不上姑姑能掐会算，手底下能人无数！”
    太子怒道：“怎么跟姑姑说话的？！你真是放肆！”
    宇文乐梗着脖子：“是啊！那是不是应该掐死我？或者腰斩也行啊！五马分尸也没问题啊！
    反正长公主杀了都不止一个皇子了，还差我这么一个没用的东西吗？杀光了只留太子一个不是正好？”
    太子冲上去，一巴掌抽到了宇文乐脸上：“姑姑信任你让你去监战，你倒好，输了不怪自己没本事，却在这儿耀武扬威？窝里横？！”
    他力道极大，宇文乐被一巴掌抽翻在了地上。
    宇文媚叹气道：“太子最近的脾气越发暴躁了，小乐也不过就是少年慕艾，生气了罢了。”
    太子瞳孔微缩：“姑姑已经知道了？”
    宇文媚撑着下巴轻笑：“也就是那丫头了，当年来出使的时候抢了武皇级别的神箭手的弓，才能这么远，却一箭射死了哈德。”
    她似笑非笑：“是个有本事的好姑娘啊，就是性子太轴，非得跟楚烨混在一起，让人颇为头疼。”
    太子眉头紧皱：“姑姑，孤这就打断小乐的腿，让他回西凉去。”
    宇文媚噗嗤一乐：“亏你也是当哥哥的，怎的这样凶狠无情？不行啊，小乐得在这儿，不然皇兄会担心的。”
    太子垂眸站着，许久没有说话。
    这时候，外面又走进来一个人，这人摸了摸宇文媚的肩膀，垂眼道：“别闹事。”
    宇文媚低低笑了起来：“我自然知道啊，你不疼儿子，我却是疼儿子的。我哪儿舍得动林妍那小丫头呢！”
    那人低低笑了一声，忽然捏住了她的脸：“适当退两步，再忽然来一场胜利，等幽州整个到手的时候，我会再来看你。”
    宇文媚皱眉轻哼了一声，仿佛撒娇的猫儿，只是声音有些粗哑难听：“知道啦，你这人就是唠叨，自来都不放心我。”
    那人动作陡然轻柔下来，摸了摸宇文媚已经被毁容的脸，仿佛情人低语一般：“为了你的心愿，我可是废了好大的力气，你可别自己玩儿砸了，到时候我可不负责。”
    宇文媚脸色微微变了变，推开他的手：“知道了，你去吧，等幽州到手了你再来。”
    那人嗯了一声，转身出门，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宇文乐忍不住露出恶心的表情，脸色刷白地把脸扭到一旁。
    宇文媚也不介意，笑着摸摸身后英俊侍卫的腰，表情十分愉悦：“太子好好管着小乐，要是通敌的话，即便我是他姑姑，也保不住他啊。”
    太子瞳孔微缩，郑重道：“是，姑姑放心，孤知道轻重。”
    宇文媚笑眯眯点点头：“你也别总是不做事，该来的既然都到齐了，就亲自出去一趟，跟他们好好玩儿玩儿，先把那两个县还回去，就当是给老朋友送的见面礼。”
    太子眉眼含笑地点点头，等宇文媚走了，才猛地踹向了地上的桌子。
    贱人！
    这是要让他威信全失，亲手打碎这些年来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太子威严！
    宇文乐看着太子绝望的表情，心中的憋屈气愤陡然一空，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第871章 想去方便一下

    林妍才刚来就立下了战功，且她带来的人雀家和秦家人医术高超，救回来了许多人的性命，这让整个边军都振奋起来。
    楚烨和云卿去了隔壁郡县支援，因为林妍这边退兵，沿线的攻击也跟着减弱，两人甚至带兵乘胜追击，对西戎兵团迎头痛击。
    听闻林妍带着人过来了，两人揪心担忧的同时，也狠狠舒出了一口气。
    耐着性子把军务处理完了之后，两人才分别快马轻骑地各自往幽州城大营这边来。
    楚烨先到，来了便先握住林妍的手腕诊脉，确定人没事儿，这才放下心来，有了询问的意思：“怎么忽然就过来了？”
    林妍眉眼含笑：“你在这边，我自然要过来帮忙的，所以便求了帝君给了令牌，过来找你了。”
    她看起来就像是单纯担忧丈夫的妻子一样，但了解她的楚烨却知道，一定没有这么简单。
    楚烨摸了摸她的头发：“到我那儿说。”
    等进了大帐，又让人守住了门，楚烨才低声问道：“帝都里可是出了什么变故？怎么不见爹？”
    林妍给他倒了一杯水：“混乱之城出了动乱，爹担忧小秋，就回去处理了。如今家中有陆老爷子照看着，我想先过来解决你的同心蛊。”
    说到这儿，她简单把揭穿孟欣然的事儿说了，又说了福王府跟云家的纠葛，低声道：
    “如今情况不明，又是战时，帝君的意思是，就算找到了那个叛徒，也只能想办法让他病逝，而不是揭穿他。”
    楚烨心头微沉，因为军中高层出了叛徒这事儿太严重，他甚至顾不上考虑同心蛊的问题了。
    他握紧水杯：“西戎那边情况不明，他们应该是跟陆源合作了，西戎兵团里出现了许多不怕疼不怕死的兵士，这些兵士除非是当场砍掉头颅，否则还能继续攻击，这才是边军连番失守的真正原因。那个叛徒……”
    他摩挲着杯子，眉头紧皱：“如今战况复杂，我不知道他到底动了没有。”
    连楚烨都不能追果溯因，林妍便知道这人必然是藏得极深了，说不定，那个叛徒会一直兢兢业业打仗，然后关键时候给人致命一击。
    林妍想了想：“如果西戎那边靠着那些死士一样的士兵连番大胜仗的话，那那个叛徒有很大概率暂时不会出手。
    福王他们谋划那么久，不可能只是为了一两场战争的胜利，最有可能的，还是想办法除掉你或者云卿。”
    楚烨点头：“我跟你想法一样。”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脚步声，门口林一道：“主子，云帅来了！”
    林妍扬声道：“快请云帅进来！”
    片刻之后，云卿便掀了帘子进来，见楚烨坐在林妍身边，脚步几不可见地顿了顿，快步做到桌子旁坐下：“没受伤吧？”
    楚烨淡定道：“没有。”
    也不知道回答的是他自己的情况，还是替林妍回答。
    云卿就当是他是一气儿回答了他们俩的，放心地点点头，问道：“怎么就忽然来了？是帝君那边有什么吩咐吗？”
    他擦了擦脸，额头上绑着白色的绷带，血从绷带里流了下来，看着有些惨烈。
    林妍皱眉起身：“你先别动，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说罢看楚烨：“我先弄他的伤，你把情况说给他听，然后赶紧商量出个方案来。”
    楚烨把她的小药箱拿给她，等她开始了，便给云卿倒了一杯茶，简练地道：
    “帝君和妍妍已经查清楚了，福王应该买通了云家军的某个或者某几个高层，帝君让我们找到人，然后让他病逝。”
    云卿：“……”
    他嘴角微抽：“就没了？”
    楚烨肃着脸点点头，眼见林妍已经清理好了伤口，便把纱布递给她，等林妍开始缠纱布的时候，才继续跟云卿道：“那个叛徒应该还没动手，得想想办法。”
    云卿想要扶额：“如今算是我们被西戎兵团追着打，那个叛徒自然用不着有什么动作，他……”
    林妍皱眉：“坐稳了别动！”
    云卿顿时僵住了身体，轻咳一声继续道：“如今西戎只需要拿下这幽州城，就能一路官道直冲帝都，他们即便对临近边镇动手，也只是想要分散我们的兵力而已。”
    楚烨点头：“之前失的那两镇必须夺回来，否则幽州郡就始终有两边缺口，只要他们要打游击战，我们就只能被迫分散兵力。
    现在这种情况，只有我们把西戎打得连连倒退，西戎那边才会催促他们的人行动，我们才能抓到人。”
    云卿眯眼：“……要想个办法。”
    楚烨立刻摊开了地图：“派奇兵从后方贯入偷袭，幽州这边出城硬刚，只是这样一来，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如果赢了，就能抢回右侧天然屏障，但要是输了，左侧可能会撑不住西戎军骚扰破城，到时候就是我们被包抄了！”
    云卿凝眉细想：“如果路线设计得恰当，也不是没有机会……”
    两人比划着地图就开始排兵布阵，连番推演，连林妍什么时候弄好了都不知道，满心满眼都是接下来的作战计划。
    林妍悄悄挪到了一旁看两人商量，每一句都听得连连点头。
    这两个人，天生就是打仗的料子，就他们那些作战计划，让林妍来想，那是绝对想不到的——在打仗上，她的认知跟他们就不在一个境界上。
    她索性就给两人端茶倒水，谁杯子干了就立刻满上，等两人敲定计划的时候，都是小半个时辰之后了。
    茶壶里的水都添了好几拨，这两人张口要叫副将等人进来，才看到林妍正在烧水。
    楚烨忙快步起来，抢下了她手里的水壶：“烫到了怎么办？我来就好！”
    说话间，便觉得一肚子水直晃荡，特别想出去方便一下。
    云卿也忍不住摸了摸肚子，哭笑不得：“我们这是喝了多少水？”
    林妍算了算：“没有七八壶，也有个五六壶了吧？”
    她笑眯眯：“我看你们嘴上都起泡了，最近上火挺严重吧？我在里面放了菊花决明子，清热解火，舒畅得很。”
    她指指楚烨重新烧上的水壶：“记得常常喝。”
    两人：“……”只看着这个壶，就更想出去方便了！

 第872章 违令者杀无赦！

    以云卿和楚烨的军事才能，之前不敢孤注一掷的时候便罢了，如今林妍带着五十多个名医级别的大夫，又有童家这群高手在，瞬间便打开了思路，设计出了夺回盐镇的计划。
    就是林妍自己，也被他们安排了任务——站在城墙上射箭，谁的军衔最高就射死谁。
    这事儿还真的只有林妍干得了，毕竟，有她这修为的，没有她的箭术，有她的箭术的，没有她这把子力气。
    如今的林妍，比之当年那位武皇级别的神箭手，也不差什么了。
    林妍对此只有点头的，术业有专攻，她对两个军事天才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
    就只有一样……
    她凝眉问道：“要怎么防备对方知道我们的计划呢？”
    楚烨道：“说难也不难，只要兵分三路，且每一路都不知道另外两路的行动计划就好。”
    林妍看看两人：“可问题是，你们只有两个人啊！”
    云卿笑道：“那第三路自然是由你来了。”
    如果是之前，林妍还觉得自己很行，如今亲耳听过，亲眼看过两人是怎么打仗的，她就有点儿虚了。
    她当年能硬扛住大军压城一个月，那是她御下有方，又心狠能扛，换句话说，她守城可以，攻击就不行了。
    她凝眉：“我怕出岔子。”
    楚烨摸了摸她的头发，温声道：“我会给你写下所有事情的处理方案，你只要守住城门，等我们回来就好！”
    云卿辛酸极了，笑道：“我去叫人过来，咱们趁热今晚就行动！”
    楚烨对此没有异议，等云卿一走，才伸手将林妍抱在怀里：“不要追出城，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谁来通知你，都只管死守城门就好！”
    他沉声道：“除非我和云卿亲自到了城下，否则，任何我和云卿的哪个副将到了，也别开门，记住了吗？”
    林妍心中微沉：“好！”
    时间紧急，两人并没有多少时间温存说话，等云卿把要行动的几个将军副将带过来下命令，仅仅只是半个时辰之后，整个大军就动了起来。
    林妍摸黑上了城楼，看着楚烨带着一行人离开大营，没入山林看不见，又把目光转向了下面集结整齐的大军。
    城门一开，云卿便带着一万大秦铁骑出了城，直接往远处的西戎大营冲击过去。
    林妍深呼吸：“林一童佟，你在下面守着，任何人敢妄动城门，直接杀无赦！”
    两人肃着脸点头：“是！！”
    等他们下去，林妍便攥紧了弓箭，只看着黑漆漆的前方。
    大约两刻钟之后，云卿带着人跟西戎驻守在盐城外面的军队打成了一片混战。
    这一战直接打得天边从鱼肚白变成亮白，便再也看不到了。
    云卿举全城大半兵力，顺利冲过了盐城外围的西戎驻军，直接去攻打盐城了。
    幽州城中有些过分安静的紧张气氛，所有城墙上的将士都紧紧盯着盐城方向，一动不动。
    一直到了正午，那边才传了动静，听声音，像是有上前骑兵快速冲来。
    所有人顿时紧张起来，瞪大了眼睛往声音来源看去。
    有人惊呼：“是我们的人！”
    林妍看了那人一眼，迅速握住长弓，拉满了弓箭。
    很快，视线尽头出现了上千人马，只看衣服，还真是大秦军。
    立刻便有人道：“难道是被追兵追着吗？快开城门！”
    林妍喝道：“不可！云帅和摄政王有令，除非他们亲至，否则绝对不可开城门！”
    那叫开城门的是个营长，闻言顿时急了：“西戎的马比我们快，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必须开……”
    林妍一箭射死了那个营长，冷声道：“云帅和摄政王有令，除非他们亲至，不可开城门！！！”
    军令如山，再加上她干净利落地杀了人，哪怕是有人异动，这会儿也不敢强出头了。
    眼看着那些人越来越近，大声呼救叫开城门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但林妍却眯眼盯住了中间的一个人，微微眯眼。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那些逃兵都在隐隐护着最中间的那个普通士兵。
    林妍拉弓，嗖的一箭射了才出去。
    那人应声而倒，却是被一箭射穿了喉咙。
    那本就凌乱的队伍这才真正乱了起来，好几个人抢下马去看那“士兵”的死活，脸色紧张惊恐，看着就不正常。
    城墙上的弓箭手不止林妍一个，他们眼力好，自然也看出来了端倪。
    “不对劲！那个死的人像是个西戎贵族！我看到他胸口好像有刺青！”
    “拉弓！上箭！准备！”
    随着弓箭手小队长的警告和命令，城墙上下的士兵们顿时紧张戒备起来。
    等那群人犹豫着近了，小队长立刻上前大喊：“站住！不然杀无赦！”
    下面有人大喊：“同时同袍！你们怎么能杀我们队长？！”
    这解释，还真是很有些欺骗性。
    小队长又不确定了，整个边军人那么多，他们也不能确定下面就真的不是自己的同袍。
    林妍却是早有准备，上前一步，大声道：“报你们营号和姓名，对得上我们就开城门！”
    下面人愣了愣，大叫道：“追兵快来了！快让我们进去！我们扔下武器进去，保证对上名号再进城！”
    随着他们呐喊，视线尽头的确是冒出来了大队追兵。逃兵们顿时慌张起来，大叫着救命，让他们开门。
    林妍冷笑一声，大声道：“报营号和姓名！立刻！马上！”
    她直接举起一本名册：“我这里有这次参与行动的人的名册！说！否则杀无赦！”
    领头那个小将顿时脸色狰狞，怒骂一声，竟是仗着轻功直接开始攀爬城墙了。
    到了这一步，傻子都知道这些人不对劲了。
    林妍冷静地弯弓射箭，嗖一声，直接将那小将轰到了城下，死死钉在了地面上。
    守城兵们也反应过来，射箭的射箭，扔东西的扔东西，硬是没有让一个人上来。
    与此同时，城楼下也传来了打杀声，但很快就清除干净了——有童佟和林一这样的高手在，这些普通士兵即便是骤然反叛，想出其不意，也不可能成功。
    而这边这些假的大秦兵刚处理完，后面那些真追兵却是已经到了。
    让人想不到的是，他们看清了那些假秦兵的尸体，却是脸色骤变，竟然直接调转马头就往回跑！

 第873章 军营日常

    那些追兵明明已经杀到了城下，可等他们看清楚地上的尸体之后，却竟然半点儿没有攻城的意思不说，还直接调转马头就跑。
    城墙上的众人茫茫然一脸懵逼，都被这古怪的场面给弄糊涂了。
    林妍也愣了愣，接着却是想起来了当时林家门口的那些怪物。
    林妍沉声道：“不会射箭的盯住下面的那些尸体！看清楚那些尸体有没有变化！弓箭手准备！射！”
    她自己也是弯弓搭箭，迅速找准那些人追兵的头领，毫不犹豫地瞄准射击。
    第一箭下去，她看也不看之前的目标，直接盯住了第二个服饰明显不同的人。
    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等到那些人彻底跑出射程之外的时候，林妍已经杀了二十多个人。
    弓箭手们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了，也还是被林妍这样精准、超远程的射击，震撼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满眼都是狂热的崇拜。
    林妍扬眉道：“干得好！等摄政王和云帅回来，我给大家请功！”
    虽然那些人跑得及时，但除了之前的那群假货，他们也杀了上百近千人了，这绝对是一场规模不小的胜利了。
    众人闻言大喜，越发斗志昂扬：“我们都听帝姬！！！”
    在这众人斗志昂扬的时刻，却有好几个人惊呼道：“那些尸体炸了！啊！那是什么鬼东西？！”
    林妍心头一震，连忙朝下看去，顿时一阵头皮发麻。
    只见那些尸体不知道在何时就膨胀了起来，炸开了不只是血肉，还有许多黑色的小虫子。
    这些虫子到处乱爬，速度竟是极快。
    林妍大喝道：“快倒火油！烧！那些是蛊虫！”
    经过之前的战斗，一众守城兵将早对林妍十分信服，纵然害怕惊悚，也还是迅速听令做出了反应。
    林妍冲到另一边，朝着下面的人喊道：“林一童佟！拽上人撤！”
    自己拎了一桶火油拿了火把，直接从城楼上飞身下去，抢在林一和童佟等人背后，猛地把火油泼向了城门通道里，迅速点燃。
    那些从门缝下钻进来的蛊虫发出唧唧的凄厉声响，烧出了难闻至极的恶臭味道。
    林妍喝问道：“有没有被咬的？立刻去伤兵营找雀明！让他给你们开药！”
    她大声道：“这只是最低等的蛊虫，只要喝药就能驱虫治好，千万不要隐瞒！否则让蛊虫在身体里筑巢生卵，会害死你们的袍泽亲人！！！”
    她这般声色俱厉，又讲明危害，顿时便有三个人站了出来。
    林妍深呼吸：“还有没有？！”
    她忽然想到，既然之前有人想要反叛开门，未必就没有叛徒隐藏其中，故意带蛊虫进军营。
    她厉声道：“你们所有人相互检查，发现任何叮咬痕迹就全都去伤兵营找雀明！违令者杀无赦！”
    领队也已经想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立刻就组织人当场相互检查，果然又找出来了一个人。
    那人见被发现，脸色刷白，整个人都软了。
    林妍厉声道：“立刻补齐守城兵！你！亲自带着他们四个去找雀明杀虫，这个人卸掉手脚和下巴关节关押好，等云帅和摄政王回来亲自审问！”
    被点名的小队长连忙点头，面色凝重地带着四人去了。
    今天他的小队里连续出了两次岔子，他深知自己再不能做错一点，不然就真的没办法交代了。
    林妍看林一和童佟：“你俩没事吧？”
    林一摇头。
    童佟笑嘻嘻道：“我们俩有雀明给……卖的防蛊药丸呢！虽然价格高，但这玩意儿还真管用！”
    林妍瞥了他一眼，就凭这股聪明劲儿，就很值得表扬一下：“等事情完了之后，你去找雀明，看看能不能弄来平价的防蛊药！”
    童佟大笑一声：“没问题！”
    林妍交代了两人几句，迅速飞身上了城楼。
    先是让众人互相检查有没有被叮咬，接着便让两个人护送那五个人去伤兵营。
    确定蛊虫都烧死了之后，众人才有些脱力地胡乱坐在地上休息。
    这会儿，包括林妍在内，都觉得一阵后怕和疲惫。
    这样大规模的用上百个人来当虫巢，如果不是在战争中，平常怕是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他们都不敢想象，真要是那些假秦兵进了城，这会儿幽州城得变成什么样了。
    众人这会儿再看神色清冷的林妍，就只有满心的尊敬和认同了。
    幸好帝姬眼神儿好，还胆子大，还知识丰富知道怎么对付这些虫啊！
    等歇得差不多了，众人才匆匆站起来继续巡逻盯视。
    小队长问道：“帝姬，西戎兵团里那些杀不死的怪物，就是因为身体里有蛊虫吗？”
    林妍点了点头，想着所幸没事做，便跟他们讲了当年在狐尾山上的那些活尸怪物。
    众人听得他毛骨悚然，同时也越发谨慎小心起来。
    如果只是战死也就罢了，若是变成那样的活尸再被利用了来攻击自己人，那才叫死都不安宁呢。
    夜幕渐渐降临，夜里，城下又传来了古怪的响动和求救声。
    但这一次，再没有人敢开门了，直接……上火油！
    这么坚守了直到第三天，才终于再次有了动静。
    有一小队骑兵从远处迅速靠近，还穿着秦兵的衣裳，举着秦兵的大旗。
    枯等许久的众人齐齐精神一震，弓箭手们迅速弯弓搭箭，其他人迅速握紧武器。
    唯有林妍微微眯眼，静等那些人又靠近了一些之后，忽然挑眉轻笑：“不用紧张，是摄政王回来了！”
    清晨的阳光清亮亮地落在她的笑容上，众人听着她的笑音，下意识回头看去，都被她过分清甜的笑容闪了眼。
    耗时将近四天，伤亡人数不小，但，盐城却是终于夺了回来。
    又是半月之后，最早失去的那座城镇，也在一场大战之后，险险夺了回来。
    至此，大秦被西戎抢走的疆土，终于再次重归版图。
    可版图纵然回归，死去的将士和百姓不会归来，被抢劫一空的城镇，却再不可能跟以往一样了。
    林妍已经不再关心战场上的事，她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伤兵营里。
    每隔几天，这里都会增加许多重伤患者，除了给楚烨取同心蛊的那次，她再没有离开过伤兵营。
    今天跟往常一样，她匆匆吃了饭便继续走进了作为手术室的帐篷，却看到里面的重伤患者都放满了。
    她脚步一顿：“今日怎么会这样多？”

 第874章 无耻下流之人

    因为太过忙碌，林妍甚至连系统的系统点积累提示都关闭了。
    要不是今天骤然看到这么多濒死患者，她甚至都忘记外围的事了。
    林一快步上前：“主子，西戎和业国合作，如今二十万大兵压城，今日凌晨就跟云帅他们短兵相接，打了一场了。”
    林妍神色凝重：“我先救人。”
    她迅速穿上衣裳，拿起手术刀从最重的那个人开始救起。
    这一个多月来，雀明和秦芍已经进步飞速，大部分重伤甚至是濒死的将士，他们都能救治，因而林妍这里的，全部都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送过来的，不然就是军中离不开的重要人员。
    今日的情况非常不好，即便是以林妍这样的医术，才短短一个时辰里，就已经死了三个人了。
    她面无表情地让人把尸体抬出去，毫不停留地走向了下一个。
    这种时候，哪怕快走一两步，可能就能拉回一条人命来，她甚至连失落和挫败的时间都没有。
    这样一直忙碌到天黑，从她手底下，已经抬走了三十多具尸体了。
    等救活这帐篷里的最后一个，林妍踉跄了一下，猛地往前扑去。
    楚烨冲过来将她抱进怀里：“怎么样？”
    他又心疼又生气，心疼她这样平明，生气她不知道照顾自己，更生气刚刚过来的时候，听到外面偶尔响起的刺耳的话语。
    不懂医术的人看不懂她的努力，只看到了不断从这个帐篷里抬出去的尸体，所以……
    他们以为她医术不好，浪得虚名，甚至觉得她只给军衔高的人治病，放任其他普通士兵去死。
    楚烨强忍怒气：“你回帝都吧！不用在这里吃苦！”
    这天下间的人多得是，该为大秦赴汤蹈火的人也多得是，唯独她没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
    她不是大秦人，不是吗？
    她有什么必要背负着骂名，舍命去救那些不知好歹的人？！
    林妍眼前黑了许久才渐渐看到光明，她软软地趴在楚烨怀里：“好累，睡了。”
    楚烨还想说什么，却听到怀里响起了浅浅的鼾声。
    他心疼极了，忙弯腰把人抱起来，只觉得才几天不见，她就轻得仿佛快要没有了似的。
    他板着脸把人抱出来往自己的帐篷那儿去，因为修为太好，以至于又听到了刺耳的嗤笑声和嘀咕声。
    “娇气死了！医术不行治死了那么多人，勾引男人倒是很行！”
    “真不脸啊！可怜那些被她治死的人了！”
    ……
    楚烨猛地站住，目光锐利地瞪住了那几个人：“站出来！！！”
    那几个人神色一慌。
    楚烨厉声道：“把他他他，还有他，那四个人抓出来！”
    暗二带着人迅速上前，也不管那四个人有没有伤，直接把他们拽下来扔在了楚烨脚下。
    伤兵营伤兵太多，帐篷却有限，因此很多人都是一张破布一铺，直接躺在地上的。
    这会儿楚烨暗二这样凶残，让他们都又生气又茫然地皱起了眉头。
    那四个人又害怕又疼，一个个瑟缩着，越发显得可怜至极。
    这场景看得不少人都面露怒色，他们只是当兵的，又不是摄政王府的奴才，凭什么要被这样欺辱？！
    楚烨将众人的神色看在眼中，积累许久怒气越发蓬勃，整个人却反而冷静了下来。
    他用内劲沉声道：“今日伤兵营中有流言，本王都知道！你们觉得林妍手下死的人太多，觉得她须有图表，觉得她看人下菜，枉顾普通士兵的性命！
    本王今日把话撂下了，所有心有疑虑的人，最好去问问军医，好好弄清楚送到林妍帐篷里的，都是什么些什么样的病患！
    那些都是被所有军医，甚至雀明和秦芍这样的神医下结论没救了的人，是送往林妍这里试一把，死马当活马医的！
    每天一百多个已经被下定论要死的人，只有三十多个真的死了！你们谁能做到？你们以为，跟阎罗王抢人这种事，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随意的的小事？
    她一整天没吃没喝，你们眼瞎了吗？！她今年才多大？她比你们小多了，却时时刻刻在为了你们这些人拼命，可你们有的人是怎么说她的？”
    不少人都被这清冷的声音呵斥得面红耳赤，满心羞愧。
    有的人是真的嘴贱，有的人，则是因为自己听到了流言，却没有何止，这会儿，他们都不敢抬头去看楚烨和林妍。
    是啊！
    明明一开始，他们就听军医们感叹那帐篷里竟然还能抬出来活人，他们也是震惊且感激的。
    可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竟然真的觉得流言说的是对的？竟然真的觉得，林妍是个草包？
    刚刚看到摄政王把林妍抱出来的时候，他们，是觉得感激她的辛苦，还是麻木当没看到，还是，嘲讽她娇气？
    被林妍救过的不少人羞愧欲死，有的忍不住爬起来：“摄政王！这样的流言绝对不会再出现！否则就让我马原伤重不治去死！”
    有他这一个，顿时便有了更多人。
    “我的命是帝姬救的！无论是谁，敢污蔑帝姬就是污蔑我！”
    “我等羞愧！”
    “对不起！”
    ……
    也不是没有仍旧坚持几见，觉得流言说得没错的，但这么多人同仇敌忾，羞愧得急着找搞流言之人报复，那些人就不敢吭声了。
    楚烨冷着脸，沉声道：“如今业国和西戎联手，正是我们大秦最艰难的时候，这种时候流言忽起，恐是挑拨让我们内乱的奸计！
    管理伤兵营的人何在？出来！听好了！如今这大营里的军医有六成都是林妍带来的，之前没有流言，如今忽然流言四起，绝对不是偶然！
    从今天开始严查，一旦发现有任何人攻击军医和帝姬，企图制造恐慌仇恨情绪，妄图挑起我军营内乱的，一律按照叛国罪处置！”
    不少人悚然而惊。
    那几个伤兵营营长小队长更是冒了一脑门的白毛汗。
    草！
    这么一想还真是啊！
    这伤兵营里的七成军医如今都是雀家和秦家人，这两家家主可都是林妍帝姬的弟子，一项孝顺恭敬。
    林妍帝姬终日忙着救人没空出来，可要是雀明秦芍听见了这些屁话，还肯继续救人？别是直接带着师尊怒而走人吧？
    卧槽！
    西戎和业国，无耻下流之人也！

 第875章 这次你娶我

    等林妍睡醒来听说伤兵营的事的时候，那边已经完全解决了流言问题，纵然有极个别傻逼，也不敢露头说话了。
    这会儿，整个伤兵营都是对林妍和雀明秦芍等人的感激尊敬，以及，对西戎和业国探子的同仇敌忾，深恶痛绝。
    林妍又去做了一天手术下来，明显感觉到了气氛的两极反转。
    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林妍一直打量楚烨，楚烨给她盛了一碗汤，温声问道：“怎么了？不合口味吗？”
    他们平日里吃的饭菜，都是随着众将士一起吃的，今日多了这汤，是楚烨去城内办事的时候，特意捎回来的。
    林妍心里头暖暖的，接过汤碗，非常喜欢地连喝了好几口：“战事那么忙还要你管我。”
    楚烨摸了摸她的头发：“无论什么时候，我都要管你。”
    战事绵长，没有尽头，但他的小姑娘却会在他忙忘的时候被欺负，饿瘦了，又或者悄悄的伤心难过了。
    他不愿意这样。
    林妍有些怔忪地看着他，忽然道：“等战事结束，咱们成亲吧，这次你娶我。”
    楚烨愣住了，脸一下红了。
    他傻乎乎看了林妍半晌，重重点了点头：“好！”
    明明随便出去一个都是震慑四方的枭雄，这会儿却傻兮兮地对视着只管傻笑，瞧着又甜又憨。
    ……
    转眼间，林妍到幽州已经有半年了。
    这半年里，西戎那边仿佛不知疲倦，略微修生养息，就能立刻再造出更可怕的怪物兵团来。
    因为这些怪物兵团的存在，国战成了胶着状态，丢不下又结束不了，双方都疲惫到了极点。
    不知不觉间，系统已经再次升级，林妍却连抽奖的时间都没有，每日不是辗转在战场上救人，就是废寝忘食的研究那些怪物的解决之法。
    就在半个月前，林妍还在战场上看到了……陆源。
    这个老东西一如既往的眼神阴暗，哪怕隔得很远，林妍也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他的眼神。
    两辈子了，陆源看她的眼神，依旧还是那样充满了恶意和渴望。
    这个男人在她父母那里吃了大亏，求而不得，可她母亲死了，父亲他又打不过，便只能挑她这个软柿子来拿捏羞辱。
    可惜，如今他连她这个软柿子都捏不下去手了。
    陆源到了之后，整个战线再次拉长，楚烨和云卿已经在十里之外的边境线上待了十天没回来过了。
    西戎那边的不死军团，和林妍这边带着杀蛊药的大秦将士对上，已经又有五六天保持双方持平状态了。
    可谁都知道，这样的平衡不会持续太久。
    很快，西戎那边就会拿出更多、更高级的死士和怪物来。
    这个时候，随着陆源出现，他背后的组织也第一次真正展现在人前。
    陆源被封为西戎国师，他背后的那个组织，便是他控制恐吓西戎民众的利刃，但凡遇到不听命令的，随时便杀了做成怪物。
    整个西戎，早就变得面目全非了。
    大秦边镇这边，每一个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如今整个幽州全民皆兵，不光要给边军供给，还要随时小心西戎探子投毒和投放蛊虫。
    这半年来，战火虽然没有再次入侵幽州郡内，但那些阴谋手段，却已经让许多人都失去了至亲。
    这一日，林妍照旧在跟雀明秦芍研制对抗蛊虫的新药，暗一忽然匆匆过来：“主子和云帅出事了！”
    林妍猛地起身，以为连日工作而有些虚弱的身体，让她视线陡然漆黑一片。
    雀明和秦芍担忧极了：“师尊？！！”
    林妍略微缓了缓就摇头道：“我没事。”
    她边走边交代两个弟子：“思路已经有了，你们继续，研究好了成果之后立刻制药，让人送到前线！小心谨慎！”
    两人匆忙应下，而林妍已经跟暗一出发往牵线去了。
    两人边走边说。
    暗一沉声：“今晨得到急报，云老夫人忽然中毒昏迷，急需一株药草。那药草只有西戎皇室才有，因此帝君希望主子和云帅能擒住西戎那边几个重要任务，通过谈判换取。”
    林妍听到这儿就心头一沉。这听着像是个圈套！
    果然，暗一接下来的话也印证了她的猜测。
    楚烨和云卿本身就是极谨慎的人，越是这种至亲出事的时候，越不敢贸然行动，两人详细商量了许久才定下了方案。
    只是没想到，还是出了事。
    西戎太子亲身充当诱饵，以性命做局，把楚烨和云卿堵到了一处毒瘴山谷之中。
    林妍倒抽了一口凉气：“西戎太子死了？！”
    暗一神色难看地点头：“如今西戎阵前摆放着他们太子的棺椁，正准备全军出击攻打我们。
    如今主子和云帅不在，虽然没有带走全部兵力，可剩下的人也不够跟西戎全军对战。
    尤其是主子和元帅不在，虽然其他大将军也都各有本事，却也不是决战的最好时机。”
    林妍只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他们是故意的！”
    拿一国太子做筹码啊！
    这西戎当真是疯了！
    如今西戎死了太子，士气空前，而他们大秦这边却是失去了两个主帅，军心不稳。
    且西戎既然特意做了这么一个局，消耗如此大的代价，一定还有其他的后手。
    林妍想到陆源背后那个积攒了上百年大料的组织，就觉得呼吸不畅。
    她沉声道：“陆源手里必定还有其他更可怕的怪物死士，现在必须立刻撤退兵力，回城镇守，否则绝对要出大事！”
    她把帝王给的令牌塞给暗一：“你带着令牌立刻去命令大军行动，一定要守住边境那条线，撑到云帅和楚烨回来！”
    暗一一惊：“姑娘要自己去找主子和云帅？这不行！我……”
    林妍喝道：“如今这种时候，哪儿还来得及顾虑那么多？绝对不能让幽州再丢了，否则整个幽州怕是都要成为陆源的取材之地！你想看着幽州百姓变成陆源手里的怪物，回转头去伤害大秦百姓吗？！”
    暗一悚然，还要说什么，林妍却已经快马直接走了。
    她早年出使西戎的时候，也途径过那个山谷，所以不需要任何人带路，直接快马轻骑就去了。
    暗一又着急又担忧，却也只能选择听话，迅速往边境线上冲去。

 第876章 惊闻变故

    林妍快马轻骑，一路往困住楚烨和云卿的毒瘴山谷去。
    让她奇怪的是，暗一分明说了有人堵住了山谷口，但林妍一路走来，竟然没有碰到一个西戎兵。
    直到她谨慎小心地翻山找到一条小路进了山，才终于隐约听见了打斗声。
    她紧绷的神经略微松了松，又立刻再次紧绷起来。
    她仔细辨别了许久，却发现那乍一听好像知道来源的声音，仔细辨别的时候，竟仿佛四面八方都是声源。
    她很快意识到，这里地形复杂至极，可能到处都是四通八达的沟壑山洞。
    感知了一下越靠近中心地带，就越浓郁的毒素，林妍沉甸呼吸含了一颗解毒丸，小心朝着山下去。
    虽然很难，但只要进来了，就总能找到人。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找，竟然就找了三天之久。
    直到第四天，她才终于见到了人。死人。
    死的人有秦兵也有西戎兵，林妍甚至看到了几个经常说话的云卿和楚烨的副将。
    她心头微沉，不敢耽搁，匆匆顺着血迹继续找。
    到了今日，她已经听不到任何打斗声响了。
    这种情况让人心头压抑，控制不住地会往坏的方面想。
    直到第五天傍晚，她才骤然又听见了打斗声响。
    这次的动静非常大，而起离林妍很近。
    她立刻将手里的干粮匆匆塞进包里，迅速朝着声源地冲去。
    夜色正浓，只能影影绰绰看到两道黑影打在一起，倒是武器碰撞出的火花瞧着十分扎眼。
    林妍分不清敌我，又不知道周围是否藏了人，便没有出声，只是藏在山石背后看着。
    不知道何时，风吹走了云朵，月光落下，她这才看清楚打在一起的双方。
    是楚烨！
    与此同时，她也看见有第三个人正在不远处的半山腰上，手里拿着箭弩，还瞄准了楚烨！
    林妍瞳孔骤缩，立刻将背着弓箭取下，迅速打弓射箭。
    嗖！
    迅猛的利剑划破夜色，狠狠击中了那潜藏箭手的手腕。
    那人闷哼一声，立刻缩到了山石之后。
    林妍不敢轻举妄动，毕竟那弓箭手占据高位，之前是她有心算无心，如今却是不占什么优势了。
    可即便是如此，有她在，那弓箭手也不敢贸然暴露，只能眼睁睁看着同伴跟楚烨打斗。
    一直僵持了许久，天色都开始渐渐亮了起来，那弓箭手忍不住发出一声尖锐的哨声，直接转身跑了。
    跟楚烨打斗的那个人身形微顿，犹豫了一下，猛地冲了一下，趁楚烨回剑防守的时候，迅速没入了黑夜之中。
    楚烨迅速从空中落下，飞身到了林妍身边：“有没有受伤？！”
    他声音沙哑，显然已经许久没有说过话了。
    林妍摇摇头握住他的手腕，心中微微一沉：“你受伤了！”
    黎明前的暗光里，楚烨笑了一下：“有些严重，幸好你来了。”
    林妍又辛酸又心疼，摸摸他消瘦的脸颊，找到了药给他吃。
    等他运功将药力化开了，才道：“这里的雾都有毒，即便你用修为撑着，这些毒素也会从伤口里钻进来，我们必须尽快出去。”
    顿了顿，她轻声问道：“其他人呢？”
    楚烨垂眸摸了摸林妍的头发：“对方绸缪良久，刚进来我们就遭到了五个武皇级别高手的围攻，云卿为了保护我，引走了其中三个。”
    他轻声道：“我身边的人都死光了。”
    林妍心头沉重到了极点。
    五个武皇！
    一个皇太子！
    陆源为了杀楚烨和云卿，可真是煞费苦心！
    她抿唇道：“我们去找云卿！”
    楚烨点点头：“好。”
    可两人把整个山谷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云卿的痕迹。
    但，他们找到了跟随云卿的几个副将和云家军的尸体。
    两人心中沉重到了极点，山谷中除了他们两个，已经再没有别的活人了。就连那些追杀楚烨和云卿的高手，也全都撤走了。
    避毒丹已经撑到了极致，况且，如今幽州情况不明，无论如何都需要主帅坐镇。
    楚烨闭了闭眼：“先回去，如果……西戎一定会用云卿来跟我们谈判。”
    林妍点点头，系统已经升级了，能够检测的范围再次提升，可她耗费系统点把检测全开，也没能再找到任何活人。
    云卿是真的不在这里了。
    又或者……
    林妍心头沉重到了极点，紧紧握着楚烨的手，一起出了山谷。
    马儿早就不见了，两人只能用轻功步行往回赶。
    路上，他们遇到了小股西戎游兵，得到了不太妙的消息——幽州郡，已经彻底失守了！
    两人杀光了这队西戎游兵，心情沉重极了。
    陆源果然没有耗费一丁点儿的心思，他用西戎太子的命，谋划半年之久，成功拿下了幽州郡。
    林妍紧紧握住楚烨的手：“会没事的！我们还能再抢回来！”
    楚烨回以她同样的力道：“……才短短几天就如此，如果只是西戎，军需早就该告急了。”
    他没有说完，但林妍已经听懂了——业国绝对参与其中，而且随着这幽州郡的占领，业国和西戎的合作，只会更深邃。
    林妍抿紧嘴角：“总能夺回来！”
    楚烨点点头：“我们先回去！”
    两人找到附近破败的村庄，换了普通百姓的衣裳，伪装成猎户，从山间小路往幽州去。
    三日后，他们到了幽州郡的临郡常州郡。
    如今常州郡完全戒严，两人还是仗着修为高，在夜色浓重的时候翻的城墙。
    因为不清楚常州郡的状况，两人都没有急着表明身份，而是借着又潜入了军营。
    直到快天亮的时候，他们才在伤兵营找到了暗一。
    谨慎醒来的暗一看清了两人，又惊又喜，第一反应却是冲到了帐篷口，小心翼翼往外看。
    他这般反应，再加上他作为军衔极高的将领，却在这伤兵营驻扎，楚烨和林妍对视一眼，心头不由微微一沉。
    暗一查看了一番外面，见平日的探子都不在，这才转身看向两人，低声道：
    “主子和云帅失踪之后，我们退守幽州郡，却被奸细泄露了布防图，陆源亲自带人冲杀，从薄弱西侧攻进了幽州郡。
    这次大战失利，朝野震动，就在前天，伤兵营的一匹药品出了岔子，虽然及时查到下毒之人，但……”
    他看看林妍，神色沉重：“从那人身上搜到了帝姬的亲笔信，虽然信中没写什么通敌卖国的事，但却能从药品进出消耗上推测出各处兵力分布！”

 第877章 不割地，不赔款，不和亲

    暗一的话，让林妍和楚烨眸色一凝，脸色顿沉。
    虽然没有明确证据，但既然能让暗一特意说出来，那必然就是这封信出了岔子，被利用得很彻底了。
    林妍问道：“现在谁是主帅？”
    暗一凝眉道：“云帅失踪之后，帝君不敢轻易再用云家的将领，因此又特派了勋贵那边的人来，领头的是齐国公黄杨。”
    林妍冷笑一声：“是黄杨把你赶过来的？”
    暗一点头：“齐国公没有非要咬死姑娘的意思，但他坚称在查清楚之前，不能再让姑娘的人知道行军排布。
    接下来，齐国公便以伤兵营至关重要，必须要有信得过的人看守的名义，让属下来了这里。”
    他脸上带着几分苦笑，实在是因为齐国公虽然夹杂了个人恩怨，但他的考虑却是没有问题的。
    既然奸细能够把手伸进药品中一次，自然也可能伸进来第二次。
    伤兵营是稳定军心的大本营，要是真出了岔子，恐怕士气会遭到前所未有的粉碎性打击。
    更何况，万一再被人在药里做手脚，那绝对是刺杀将领高层的利器了。
    一直没吭声的楚烨忽然握住林妍的手：“你不要路面，直接回帝都！”
    林妍一愣：“为什么？”
    楚烨低声道：“之前经过西戎兵营的时候，我观察过，之前的大战也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如今西戎并没有继续打下去的意思，反而是镇守幽州郡的意愿更加强烈，我怀疑他们想用幽州郡跟大秦谈判。”
    他握紧林妍的手指：“如今局势敏感，一旦陆源在这里说混乱之城的事，恐怕会让勋贵那边借机闹事。
    你先回帝都，一是辅助帝君查一下药品制作和运输途中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二是治好云姨的毒。
    如今云卿失踪，只有云姨的毒解了，亲自过来坐镇，才能最大程度振奋军心！”
    他看着林妍的眼睛，有些不舍：“一路上不要停留，让童佟和童家主陪你回去，一旦要注意安全，如果帝都有变……你就先藏起来。”
    林妍紧紧握住他的手，并不放心就这么把人留在这儿，但她知道楚烨说得对。
    如今这种情况，必须让云老夫人尽快清醒，振奋军心，稳住大局。
    她抿了抿嘴角：“好！你……一定要小心！”
    楚烨点点头，让暗一直接去找了童佟和童书言过来，目送三人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她这边带着人刚走没多久，黄杨就直接过来了，人还没进来，声音就先到了：“听说暗一大人大半夜的不睡觉到处叫人？怎么没向本帅报告……”
    话没说完，就看到了掀帘子出来的楚烨，下意识便把嘴闭上了。
    楚烨神色淡淡地站在大帐前，甚至没开口，就让黄杨背后的将士们跪了一片。
    “拜见摄政王！！！”
    光听声音，就能听出众人的激动欣喜。
    黄杨脸皮一阵抽搐，也跟着拜了下来。
    虽然他已经尽力做事了，但比起楚烨和云卿在军中的大神地位，他也就是个老虎不在，猴子暂代的地位。
    之前的所有谋划，这会儿全成空了。
    ……
    林妍赶回帝都的途中，就听到常州郡又跟幽州郡打起来了。
    只不过这一次有楚烨在，阵线稳稳守住，密不透风，狠狠打了陆源的脸，也让涣散的军心再次沸腾起来。
    等到她到帝都的时候，那边已经八百里加急，带着西戎那边的谈判书信，直接送往朝堂了。
    林妍是通过通知锦衣卫庄羽，才得了信儿进宫，这时候，还没有人知道她回来了。
    楚珑又惊又喜，强忍着泪花抱着她不吭声，这副模样看得林妍眉头微皱。
    林妍摸摸她的头发：“出什么事了？”
    楚珑摇摇头，强笑道：“就是想师尊了，幸好师尊没事，师尊要不要去看看小宝儿和团儿？皇兄把他们和师尊的两个朋友都接到宫里了，就住在我那儿。”
    林妍看出她心头有事，但也知道这丫头性子倔，也不追问，只等之后询问楚帝。
    因为楚帝还在上朝，林妍便看向了庄羽。
    庄羽垂眸道：“帝君说，如果帝姬回来了，可以去龙庭那儿听听热闹。”
    这是……林妍若有所思，摸摸楚珑的头顶：“一起去。”
    楚珑不是一般的公主，她手里掌控着楚帝的私库财权，甚至监察着户部的账册，因此偶尔也会在龙庭后面听听朝政。
    可这会儿，小姑娘却显然并不想去，挤出一抹笑来：“我在我那儿等师尊，给师尊准备好吃的！师尊你一会儿忙完了来！”
    林妍便知道，她这心事儿是跟朝政有关了，心中已经有所猜测，面上却是笑着点点头：“好，快去吧。”
    等楚珑走了，她便整了衣裳，去了龙庭。
    朝堂上这会儿吵得不可开交，林妍凝神细听，眸色清冷得可怕。
    怪不得楚珑不愿意过来，却原来，这朝堂上竟有不少人连番提及楚珑的婚事，非常坚持把楚珑送到西戎或者业国和亲。
    送到西戎，自然是嫁公主求和，平息战事。
    送到业国，却是为了打破业国和西戎的合作关系，挑拨两国关系。
    林妍都给听笑了。
    西戎有陆源那么个疯子在，且已经让幽州郡死了那么多人，西戎本身也损失惨重，死伤累累，这血债早就不死不休了，送楚珑去，根本就是为了用楚珑的命来拖时间。
    而业国这个就更可笑了，业国太子早就有了太子妃，送过去难道是让堂堂公主做妾？又或者嫁给能当她爷爷的白帝？
    况且，这送嫁往业国，竟然只是为了一个可能，一个口头承诺，更是把楚珑的性命当做玩笑！
    林妍都听得如此生气，更何况是楚帝这个亲哥哥了，他直接摔了东西，待朝堂上静得落针可闻的时候，才厉喝道：
    “我大秦不割地，不赔款，不和亲！朕之前说过的话，今日仍旧奏效！哪怕是西戎派了使团来也一样！
    尔等只要想如何大胜仗，如何解决军需，如何安抚民心即可，再敢说什么丧权辱国的话，朕亲自杀之！！！”
    他怒喝完，猛地站了起来：“都滚回去给朕想办法！今晚之前，每人给还朕上一个折子，所有言之无物者，一律考评最差等！”

 第878章 两败俱伤

    楚帝大怒从朝堂上甩袖子走人，朝堂上静了片刻，齐齐涌向了林业和李云芳。
    “林阁老！这可如何是好啊！？”
    “我等绝无丧权辱国之心啊！只是不想再让百姓受苦！”
    “李阁老，您看一会儿我奏折这么写行不行？”
    ……
    外面闹成一团的时候，楚帝却是早就收了怒色，站在林妍身边，支棱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林妍哭笑不得：“……帝君生气都要假装的了？”
    这会儿，外面那些大臣们都被林业和李云芳带着走了，楚帝没什么墙角可听，便看向了林妍。
    他满脸苦色：“生气哪儿能是假装的，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生气罢了。这半年朝堂已经换洗了好几遍，如今留下的都是一心为国的，我自然知道他们哪怕说话不中听，也是为了帝国和百姓。”
    他揉揉眉心：“可有些时候，这人要是不逼到墙角，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潜力有多大。
    之前十年安静太久了，久得一打仗他们都慌了，朕这么以死相逼几番，他们就知道脑子该往哪儿用了。”
    林妍对此只能拱手说一句帝君英明。
    楚帝揉揉眉心：“九婶的身份怕是瞒不住了，业国的太后随着使团已经到了，我恐怕……他们会掀开九婶的身世。”
    林妍眸色微沉：“他们在谈判书里写这些了？”
    楚帝直接把之前顺走的奏折拿给她看：“朕没有当堂念这些，但既然他们敢写出来，那必然就是下定了决心要带走九婶了。”
    林妍接过奏折，一条条看过去，看到最后，都被气笑了。
    怪不得之前要弄那么一出不轻不重的药品清单，原来是为了这个！
    也是亏了白帝煞费苦心，甚至说动了太后亲自过来要人。
    她恭敬地把奏折还给楚帝，问道：“帝君想要林妍如何做？”
    楚帝又揉了揉眉心，略有些尴尬道：“恐怕，要让九婶受委屈了。”
    林妍心中一沉。
    楚帝轻咳一声：“朕准备对外宣称九婶找不到了，所以朕虽然觉得业国的要求不过分，却也只能下旨让人帮忙去找。”
    林妍愕然。她还以为，他是想让她跟着业国人去业国皇室，然后做个间谍，偷取情报。
    楚帝像是没有看到林妍的表情，笑得十分羞涩：“朕知道九婶易容术惊人，一般人看不出来，所以，就麻烦九婶暂且先装着了。
    只是有一样，九婶这一装，说不得就得装到双方战事稳妥下来才行，却是不知道要多久了。”
    他眼睛亮亮地问：“不如暂且先给我当一阵子的锦衣卫如何？不显山不露水的，但却能借着朕的名头到处跑。”
    林妍忍不住笑，温声应下道：“帝君，是个极难得的仁君。”
    他没有让她杀亲以证决心，只这一点，就胜过白帝数百倍。
    楚帝眼睛一亮：“哈哈是吗？朕也这么觉得！”
    林妍忍了忍，到底没忍住，也跟着笑了。
    既然楚帝已经定下了大方针，林妍便索性就地取材，直接在皇宫里易容之后，以一张普通中年女子的脸，做了个锦衣卫。
    林妍偷偷去看了两个小孩儿，便马不停蹄地出宫去云老夫人处给她解毒。
    接着，就是查药品制作和运输渠道的事儿。
    她这边才刚查出一点眉目，却没想到朝中就出了大事。
    云老夫人竟然和太后大打出手，两败俱伤！！！
    皇宫派了一串儿的人去看太后，太医们都证实太后已经濒死，没救了。
    林妍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去使馆看一下，那边西戎就已经让人挂出了白幡——西戎太后，崩逝了！
    这事儿闹得跟玩儿似的，林妍甚至都有些恍惚，她趁着夜色去了使馆，推开棺材检查了太后的尸体。
    “……竟然是真的！”
    那一瞬间，她心中既空又茫然。
    无论太后之前做过什么，这个老人家从见到她开始，就从来都没有错待过她一星半点儿。
    即便是这次太后来大秦谈判，要带她走，也从头到尾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
    其实按照陆源的手段，林妍以为是应该有后续的栽赃和陷害的，但可能因为太后不同意，这些手段一律没有用在她身上。
    林妍胸口闷痛，再一次无比清楚地意识到，战争，从来都不是说说那么简单。
    她深呼吸悄然离开了使馆，去往了云府。
    如今只有云老夫人能给她一个解释，告诉她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她去的时候，整个云府已经让锦衣卫给围严了，检查了好几遍她的令牌，才放了她进去。
    云老夫人伤得很重，武皇级别到底不是常人能比，太后已死，云老夫人虽然还活着，却也已经是濒死状态。
    本来，算算时间，云老夫人这会儿也该恢复得差不多，该整装出发去常州郡坐镇了。
    太后跟云老夫人这一战，难道就是为了彻底粉碎云家军吗？
    林妍才刚给云老夫人诊脉，楚帝就亲自过来了。
    见林妍脸色凝重，楚帝神色也不好看：“如何？”
    林妍指尖微颤：“……内脏全部碎了。跟太后一样。”
    她闭了闭眼，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承诺，能够说动太后以命换命，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况，能让云老夫人忽略局势，跟太后拼死一搏。
    楚帝脸色难看极了，云老夫人就是大秦军的定海神针，有她在，哪怕是当年先帝和贵妃祸乱的时候，西戎和业国也不敢犯境。
    可如今云卿这个云家主事人先出事，如今业国太后竟然以命换名杀了云老夫人……
    楚帝深呼吸，眼眶通红：“九婶也没有办法吗？”
    林妍瞥过来飞快抹了一下眼角，沉默着摇了摇头。
    武皇的命要换的东西，怎么可能换不到？
    楚帝狼狈擦了擦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那，能让云姨醒过来一下吗？”
    林妍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可以金针刺穴，但，只有半盏茶的时间。”
    楚帝只觉得呼吸不畅，可还是哽着嗓子点了点头：“用针吧！”
    林妍第一次觉得手颤得有些拿不稳针，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终于稳住了手，缓缓把金针刺进了云老夫人的头顶……

 第879章 不要被美色所迷

    金针刺穴之后，云老夫人缓缓挣开了眼睛。
    她看着眼眶通红的林妍和楚帝，艰难地笑了笑，紧接着便泪流满面。
    林妍哑声道：“您……只有半盏茶的时间。”
    云老夫人呼吸乱了一下，她感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便知道林妍所说不假，神色顿时暗淡了下来。
    楚帝艰难道：“奶奶……”
    云老夫人慈爱地看着他：“你们都是好孩子。帝君啊，请您万万护住珑儿。还有，云卿的那些心腹，全都不能用了。”
    楚帝愣了愣：“什么？”
    林妍更是只觉得一股寒气蹿上心头。什么叫做，云卿的那些心腹不能用了？
    云老夫人老泪纵横：“我今日才知道，云卿那孩子……早就随着他父母，出生落地便死了。如今养大的这个，竟从头到尾都是西戎人。”
    这话一出，林妍和楚帝都懵了。
    如果不是说话的人是云老夫人，恐怕两人都要忍不住嘲笑出生。
    自云卿能走能跑以来，他哪一次的战功不是拿命换来的？他哪一次的为国为民，不是在生死边缘挣扎回来的？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是假的？
    云老夫人紧紧握住林妍和楚帝的手，艰难道：“别让他……害了大秦……”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抓着林妍和楚帝的力道却渐渐松了，竟是死不瞑目。
    林妍忽然泪如雨下。
    这样一生为国为民的老太太，一家子都死在了战场上，如今连唯一的孙子，竟然从她抱上他的那一刻起就是假的，她如何能受得了？
    楚帝怔然跪在了床前，许久，才哑声道：“必须，立刻给九叔传达消息！”
    哪怕是悲恸到了极点，作为帝王，他也不敢放纵自己的情绪。
    林妍沉声道：“我去！”
    整个云家军上层都是叛徒，这件事情，只是想想都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如果不是她刚巧在帝都，又刚巧会这么一套金针激发之法，恐怕要等到事发之后，西戎打到帝都之下，他们才知道真相了。
    楚帝郑重冲林妍行了一礼：“一切就拜托你了！”
    林妍行了一礼，最后看了一眼云老夫人，出门，牵了马儿便一路狂奔往常州郡去。
    叛徒。
    军心。
    自相残杀……
    这一路上，林妍不眠不休，只在沿路的驿站换马之后就一路狂奔。
    但仍旧还是晚了一步。
    幸好，也就只是晚了一步。
    林妍精疲力尽地冲到楚烨面前，常州郡的西城门已经被叛徒打开，齐国公已经带着人从东城门冲出去围剿。
    林妍紧紧攥着楚烨的袖子：“云卿没死！他是西戎人潜伏在大秦的探子！云老夫人跟业国太后两败俱伤，临终前告诉帝君真相！这是令牌！立刻捉拿云卿的心腹！肃清整个云家军！”
    楚烨才刚确定是林妍到了，就被这个消息震得瞳孔一缩。
    他迅速将林妍抱起来送到自己帐篷里：“你先睡一觉，别当心，万事有我！”
    他甚至来不及跟林妍多说两句，就匆匆拿了令牌，冲出了大帐。
    此时此刻，两人谁也没想到，等这场战役结束，竟然会是谁也想不到的惊变。
    此时的林妍只是觉得很累，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格外长，仿佛晃晃悠悠在梦中出了城，直到很久之后她猛然睁开眼，脑子里都混沌得一时想不起来发生过什么。
    许久，她才挺清楚系统的声音：“……妍妍！妍妍快醒来！你被人抓走了！你都昏迷了二十多天了！”
    林妍瞳孔骤缩，猛地看向了外面。
    房门推开，两个穿着宫装的少女走了进来，一个手里端着洗漱用的东西，一个则捧着华美的衣服。
    林妍声音微沉：“这里是业国皇宫？”
    两个宫女恭敬弯腰，捧着衣服的那个柔声道：“请帝姬换上衣服，帝君在等您。”
    系统担忧叫她：“妍妍，你中毒了，很麻烦很麻烦。”
    林妍心中很担忧楚烨那边的情况，没有多说便立刻起身准备洗漱。
    她的修为被封住了，应该是毒药和长久不动的作用，身体乏力，险些摔倒。
    两个宫女从头到尾都没有动一下，仿佛要是林妍真摔倒了，那便等她起来就好。
    林妍微微皱眉，迅速洗漱，换了干净的衣裳：“走吧。”
    仍旧是捧衣服的那个宫女，她微微侧身：“您跟我来。”
    林妍半句也不多问，就跟着她走。
    出来了才发现，这里并不是业国皇宫，但看规格形制，还能看出来这儿的不平凡——应当是一处行宫。
    走了大约一刻钟，才终于到了目的地。
    宫女恭敬站在大殿门口：“帝姬请。”
    林妍抬脚迈进了大殿，发现这里并不是办事和住人的地方，而只是一个暂供休息的场所。
    从大殿过去之后，便到了宽阔美丽的大花园。
    林妍一眼便看到了在凉亭里招手的白帝，他看起来瘦了很多，但眼神却非常亮，跟之前林妍见他的时候完全不同。
    林妍走到了凉亭里，自顾自坐下。
    白帝笑道：“好孩子，你该叫朕一声舅舅。”
    林妍笑了一声：“林妍高攀不起。”
    白帝也不生气，温声道：“你在秦国那边饱受欺辱，舅舅已经知道了，别怕，如今你回了家，舅舅会为你做主，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的。”
    林妍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如果白帝陛下不陷害我，我想，我本身就能衣食无忧。”
    白帝哈哈大笑了两声：“那怎么能一样呢？在秦国，你只是楚帝封的一个帝姬而已，可在业国，你却是大一统帝国唯一的长公主，日后，还会是西戎大汗唯一的妻子！”
    林妍被气笑了：“陛下这自说自话的本事真是一流，只是可惜，我的婚事，恐怕由不得陛下做主！”
    白帝轻笑了一声：“那可不行，西戎大花费了巨大的代价，甚至不惜献上他和西戎的忠诚也要娶你，这般诚意，朕怎么可以当做看不到呢？”
    他慈爱地看着林妍，认真道：“你还小，纵然之前被美色迷昏了头脑，但也该有个清醒的时候了。
    试问这世上，还能有哪个男子，能以天下为聘，限制不惜献上他作为帝王的尊严，只独独要你一个呢？”

 第880章 我弟弟也要躺着

    白帝的话古怪又搞笑，林妍看着他认真的眉眼，不得不相信，对方确实是在说真的。
    她皱了一下眉头，忽然想到了什么：“这个西戎大汗……是谁？”
    白帝轻笑一声：“朕就知道你是个聪明的，你没猜错，的确就是云卿。西戎太子战死，前大汗惊痛之下就去了，其他皇子不堪造就，便由云卿做了这大汗。”
    林妍皱眉，片刻之后恍然：“云卿是长公主宇文媚的儿子？”
    白帝大笑：“正是如此啊！”
    林妍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之前云卿失踪，她和楚烨百般寻找都没能找到人。
    后来她也借用了销金窟和商道上的人脉，在西戎和业国不断探听消息，也一直没有找到云卿。
    后来云老夫人罹难，她骤然听闻云卿反叛，心中又惊又怒，可到底因为要赶路报信，没空去想。
    如今骤然听到他竟然成了西戎大汗，是宇文媚的儿子，过去的一切，顿时就变得可笑荒诞了起来。
    这个人，他清朗干净，百折不挠，竟然都是假的。
    林妍闭了闭眼，缓缓问道：“陛下知道陆源还活着吗？”
    白帝笑了一声：“他是个人才。”
    林妍又问：“太后的死，是陛下的算计吗？”
    白帝的笑容一下子就淡了：“大业一统天下就在眼前，朕也有其他的人可以用，但母后坚持要自己来。”
    林妍看着他，忽然什么都不想问了。
    如今的白帝，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一心爱护妹妹的兄长了，他连爱护了他一辈子的亲生母亲都能抛弃，还有什么不能利用的？
    她站起身来：“陛下，我累了，回去休息了。”
    白帝淡淡道：“去吧，三天后是个好日子，西戎汗的迎亲队伍也该到了。”
    林妍转头看他：“是吗？希望西戎大汗不要死了业国，不然，西戎恐怕要跟陛下拼命了呢！”
    白帝的眼神骤然锐利下来，却很快笑了起来：“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久了，褚云涵都没有来找你？”
    林妍心头猛地一沉，面上却半点儿不露，只是淡淡看着他，甚至还笑了起来：“是啊，为什么呢？”
    白帝摆弄着桌子上的差距，轻轻拍了拍手：“舅舅怎么会只带你回家，而忘了外甥呢？”
    随着他的拍手声，花园尽头的长廊里，两个人押着一个少年缓缓出现。
    林妍瞳孔骤缩：“小秋？！”
    她快步往那边去，但那两个人却已经压着楚秋，迅速消失了踪迹。
    白帝大笑起来：“放心，那毕竟是朕的亲外甥，朕怎么会让他吃苦头呢？不过是请他来做客而已，晚一些时候，你爹也会来。”
    林妍眉头紧皱：“你……”
    她顿了顿，忽然不想再问下去了。
    既然小秋在这儿，他又说她爹会来，那必然是因为白帝手里拿捏的，远不只是小秋一个人这么简单。
    既然如此，索性她便等着看看，没必要被白帝牵着鼻子走。
    林妍淡淡道：“我怎么样才能跟小秋待在一起？”
    白帝兴致勃勃：“你这会儿挺听话了？”
    林妍被逗笑了：“七寸都让你捏手里了，不听话还能怎么办呢？我毕竟跟你不一样，我的至亲，有一个算一个，哪个我都不舍得让他出事。”
    白帝哈哈大笑：“你还真不愧是绵绵的女儿，连说话语气都跟她这样相似！”
    他挑眉道：“说来也简单，把你给秦国的那些药物方子写给我，十个方子，你就能见小秋一个时辰。”
    林妍点头：“可以。”
    白帝乐了：“你都不带犹豫的？不怕秦国因此而死很多人，你那情郎楚烨小子知道了，再不要你吗？”
    林妍翻了个白眼：“方子还要不要了？”
    白帝乐道：“要要要，来人，把郡王请过来，对了，多送些糕点美食过来。”
    他把桌子上的笔墨纸砚往林妍方向推了推：“来吧，别耍花招啊，陆源手里的医仙谷你是知道的，虽然比不上你会弄伤药，但鉴别真假却是很容易的。”
    林妍闻言笑了起来：“看您说的，我有那么蠢？与其玩儿这么大点儿的小聪明，还不如我直接劫持您呢！”
    随着她这话，凉亭外立刻多了四个暗卫高手，齐刷刷握紧剑柄盯住了林妍。
    林妍笑得格外无辜：“哎呀，我就是这么一说，您看您怎么还当真了？”
    白帝嘴角微抽：“淘气！”
    等林妍写完了十个方子，白帝便笑呵呵收起了方子，起身道：“跟你弟弟玩儿吧，多吃点儿东西，你睡了二十多天，身体可正虚弱呢！”
    林妍小鸡吃米似地点头，乖巧得仿佛是他甜心闺女一样。
    白帝哈哈一笑，拍了拍林妍的头顶，带着他的四个高手暗卫走了。
    等他一走，走廊里高手便松开了楚秋。
    楚秋黑着脸走了过来，俊美的脸上飞快划过一丝委屈，最后变成了无尽的自责。
    林妍摸摸他的头顶：“被几品的高手抓的？”
    楚秋抿了抿嘴角：“三个武皇。”
    林妍噗嗤一乐，夸奖道：“很好，还知道是被谁，被什么品级的给抓的，不像你姐姐我，压根儿不知道自己怎么过来的。”
    楚秋呆呆看着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林妍摸摸他瘦削的脸颊：“怎么瘦成这样？他们不给你吃饭，还是混乱之城不给你吃饭啊？”
    楚秋脸颊通红：“……我长个子了，吃不胖。”
    被林妍这么一打岔，他什么负面情绪都被啪啪拍回去了。
    林妍拉着他坐下：“吃不胖那就多吃点儿！”
    她拿起碗筷来，把宫女们刚刚送来的菜夹了一整碗他爱吃的，直接塞到他手里。
    接着，她自己也夹了一整碗：“先吃，吃饱了再说别的。没事儿，里面也就是软筋散而已。”
    也就是林妍了，才能把软筋散说得跟调料包一样。
    楚秋心情莫名轻松，见她吃得香甜，索性也大口吃了起来。
    等吃得差不多了，软筋散的劲儿也散发了出来，让姐弟俩都有些软绵绵的。
    林妍索性直接往边儿上的躺椅上一趟：“你等会儿也躺着。唔，说说最近的经历吧，我想听。”
    非常不客气地叫亭子外面的宫女：“再搬一张软塌过来，我弟弟也要躺！”

 第881章 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听着林妍这么不把自己当外人的要求，亭子外面的宫女都嘴角微抽。
    但，帝君特意吩咐过的，只要这两姐弟不是想逃跑，其他的大可以都满足他们。
    宫女们任劳任怨地去搬了软塌过来，还没站稳，就被林妍指使着去泡茶，也是绝了。
    不远处的高楼上，白帝站在栏杆处，笑呵呵看着宫女们被指使得团团转的样子，显得心情很好。
    陆源也笑：“等西戎汗投诚之后，帝君大业不远了！”
    白帝笑着点头：“可惜还要好几年。不过也好，毕竟是西戎在前面打，我们在后面捡便宜，总归是我们占了便宜。”
    陆源笑道：“帝君仁慈，咱们大业出人出钱，总该要收获一些东西才对。”
    他往花园的方向看了一眼，神色古怪：“倒是没想到，那宇文媚是个那般浪荡性子，生的儿子却是个情种。”
    白帝转头看他：“宇文媚当真被云卿囚禁起来了？”
    陆源点头：“毕竟帝姬曾经折磨得宇文媚不轻，再怎么，她也不会甘心让自己唯一的儿子为了个女人伏低做小。”
    他嗤笑道：“那女人野心何其大呢？竟然想着跟咱们大业分一杯羹！呵！如今这般下场，也是她咎由自取！”
    白帝瞥了他一眼：“看好了西戎汗，等秦国打下来之后，他要是安分当个附属国便罢了，若是不安分……”
    陆源忙道：“帝君放心，臣早已在他那儿下了毒，天下至尊的蛊毒，等事情了了之后，蛊毒入心，还不是全凭帝君您处置？”
    白帝大笑了一声：“朕自然是不想让妍妍落得个寡妇的下场，毕竟母后和绵绵生前都那么疼她。”
    他忽然皱了皱眉：“你还是用赵源的脸行走吧，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丞相了，换成这副面容，做事到底不方便。”
    却原来，这些年来褚云涵和林妍之所以遍寻这陆源不得，竟然是因为陆源一直都以另一个身份，光明正大地在外活动——
    业国丞相，赵源！
    是能想到，一字之差，地位行事千差万别，却竟然会是同一个人？
    “是，臣遵命。”陆源温顺地垂头应是，眼中飞快滑过了一丝满意且揶揄的笑意。
    君臣两个说话的时候，林妍正听楚秋讲混乱之城的事。
    这些年来，他一心只管修炼，竟是自己打出了一些名头，如今已经是八品巅峰的修为了。
    要不是混乱之城的高层被陆源买通说动，这会儿他原本打算收工去找林妍，帮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娘可能没死。”楚秋忽然投下一个惊雷：“爹本来都找到我了，可陆源的人说娘没死，还说，只要我吃了药跟他们走，就带着爹去看娘。”
    林妍忍不住坐了起来：“你吃了？”
    楚秋点头：“看看吧，万一呢？”
    他好不容易碰到亲爹，如果能再有娘……哪儿能不想呢？
    林妍有些晃神：“……换我，我肯定也吃。”
    就是啊，反正能换个看看的机会。
    爹那么厉害，不可能会认错人被蒙骗，就算是被骗了，大不了拐回来就能宰了陆源报仇。
    可万一是真的……
    林妍忍不住呢喃：“要是娘真的活着，那么咱们就赚大发了。”
    楚秋忍不住露出浅浅的一个笑容：“嗯！”
    这个头，点得重重的。
    ……
    三日后，被装扮的红彤彤的行宫里来了人，林妍软哒哒地坐在院子里跟楚秋聊天。
    她又默写了三个方子，又换了一个时辰，可以跟弟弟一起吃个饭。
    云卿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他看着跟过去很不一样了，一身雍容衣裳，衬得他尊贵极了，但，他眼中的清朗干净也不见了。
    仿佛换了一个人。
    眼前的这个人，他的确就是一个充满了野心的帝王，而已。
    林妍没说话，看猴似地上下大量着完全不同的云卿，还有空给弟弟塞一块糕点，免得弟弟怒而说出什么话来。
    毕竟是帝王了嘛，该有的尊敬还是得有。
    云卿苦笑着看她：“你打算一辈子不跟我说话吗？”
    林妍挑眉：“你就不怕我爹打断你的腿吗？”
    云卿叹气道：“怕的。希望岳父他能看重妻子超过女儿，不然我还真的会很为难。”
    林妍啧了一声，忽然很好奇：“我能问问，令尊哪位？”
    云卿眸色猛地沉了沉，看着林妍不说话了。
    林妍轻笑一声：“他们都说你为了娶我，愿意跟白帝俯首称臣，说你是个情种……这话，他们信，我不信。”
    云卿露出难过的神色：“我知道，你向来都只相信楚烨一个人，其他人的感情，在你眼中或许只是多余的东西吧。”
    他笑着把这份失落暗淡隐藏起来，温声道：“走吧，跟我回家。自今日起，你就是我唯一的妻子！我不会纳妾，也不会逼迫你，只要楚烨死了，你总会喜欢我的。”
    林妍有些好笑，她轻声问道：“你跟陆源熟吗？”
    云卿怔了怔，笑了：“我猜你说的是业国丞相赵源吧，虽然白帝和他没有明说，但我想，他应该就是你一直在找的陆源。”
    林妍忽然笑容加深：“我当年被陆源选中去做生子工具的时候，你有想过，有朝一日，你会把这个工具娶回去当妻子吗？还是你的帝国的国母？”
    云卿的笑容彻底收敛了起来，他看着林妍笑得眉眼弯弯的模样，轻声道：“抱歉。”
    林妍扯了扯嘴角：“我们现在就去西戎皇宫吗？”
    云卿点头。
    林妍温声道：“我得带着我弟弟走，他一个人在这儿我不放心。你知道的，我跟陆源有仇，这王八蛋万一衬着我不在，折腾我弟弟呢？”
    云卿看着她，再一次露出了苦笑。
    哪怕明知道她心中有所算计，可对上她含笑的眼睛，他就说不出来拒绝的话：“好。”
    他脚步匆匆出去，没多久之后回来，气息还有些微微的喘：“走吧，跟我回家。”
    林妍灿烂笑了起来，越过他，拉着楚秋自己走向了銮驾婚车。
    她的声音几不可闻：“老夫人临终前，死不瞑目呢。陆源算计这些的时候，有告诉过你吗？大，汗？”

 第882章 当之无愧的一国之母

    自从上次说过云老夫人的事，一路上云卿都没有往林妍身边凑一次。
    林妍有时候下车的时候远远看见他，就见他神色怔忪地看着天空，仿佛过去那个看见战友身死的少年元帅。
    但这只是很偶尔的时候，大多数时候，尤其是在处理政务的时候，他冷静狠辣，丝毫不必楚帝和白帝差。
    这个人自小从军，手腕甚至比楚帝和白帝更铁，也更凶狠。
    那些西戎将士，对他有种天然的敬畏，仿佛狼群找到了最强悍年轻的狼王，每一个人看着他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狂热。
    林妍觉得很有趣，尤其是，她在云卿身边看到秦潭。
    秦潭。秦池的亲哥哥，小宝儿名义上的大伯。
    这个男人曾经拐走了小宝和松团，林妍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俩小孩儿。
    而如今，这个男人跟在云卿身侧，显然是云卿极其信赖的心腹。
    这就很有趣了，不是吗？
    林妍想到对西戎和大秦势在必得的白帝，眼底滑过了一丝嘲讽。
    他以为，他在面对一个什么样的同伴？那个陆源，出身于陆家，就真的会对业国忠心耿耿？
    没有任何一个帝王，明明身负皇族血脉，却要从一个小兵做起，天天风里来雨里去，上百次濒死，是为了给他人做嫁衣裳的。
    林妍瞥了一眼远处的云卿，上车，靠着弟弟直接睡着了。
    明天一早就要到西戎了，但看云卿的意思，却没有要准备停车的意思。
    她想，这人很可能是想直接把婚车弄到前线去。
    毕竟，还有什么能比昔日帝姬，变成了他西戎帝后，还要把他西戎将士治病疗伤，更能打击大秦军的意志和士气呢？
    林妍撇撇嘴。就这还情痴？可放过情痴这两个字吧！
    果然，第二天一早就到了西戎国都，但这位痴情帝王连让他的帝后看看皇宫的时间都没给，直接往前线去了。
    林妍索性直接开始睡觉，晚上了时间长，就干脆让系统看着，自己进空间刷手术。
    四天后，车队终于在幽州郡外停了下来。
    林妍甚至都不想下车。
    她为之后的戏码感到由衷的尴尬和无语。
    但……秦潭的剑都伸到了楚秋的脖子上了，不下不行。
    她于是只能穿着凤袍下车，被迫站在云卿身边——并肩立在战车上，瞧着显眼极了。
    林妍遥遥冲着城池上的人招手：“好久不见，没想到吧？”其实她也没想到。
    城墙上好一阵骚动，明明弓箭都拉开了，却没有一个人敢射箭的。
    倒是有人大声喊着放箭，林妍微微眯眼，是齐国公黄杨。他好像挺惨的，断了一条胳膊。
    林妍嘶了一声：“你干的啊？”不然不至于这么激动吧？
    云卿温声道：“顺手。他总想把他侄女嫁给我，好分走云家的人脉。”
    林妍歪头看他，有种看到了变态的感觉。
    只是动个念头而已，能让他记这么久，可见这人比黄飞宇那变态可变态多了。
    云卿眉眼含笑，表情仿佛在跟她说情话：“我知道你不开心，但这一关总要过的，等他们军心涣散了，我才好动手。”
    城墙上，黄杨已经目眦欲裂，厉声大叫林妍叛国，更拿刀架着弓箭手的脖子让他放箭。
    第一波箭雨很快就到了，云卿将林妍挡在身后，护得密不透风。
    第二波箭雨还没到，就被楚烨给打断了。
    楚烨踹翻了黄杨，甚至从城墙上飞身下来，隔着数十个九品高手和两个武皇，死死盯住了林妍。
    林妍从云卿背后出来，笑眯眯冲着他招手：“好久不见，我挺好，你好不好？”
    楚烨竟觉得喉咙有些哽：“……我很好。”
    他看到她还能笑得这样开心，只觉得悬了许久的心，终于重新落回了肚子里。
    林妍眼角微红，低低地笑了一声：“我找到我娘了。”
    楚烨一愣，瞬间明白了许多：“这很好。”
    林妍翘着嘴角笑得很甜：“嗯哪，我也觉得是。”
    云卿没有让两人再聊下去，他是来动摇秦军军心的，不是来让两人甜蜜互动，动摇他自己的军心的。
    云卿朗声道：“你们大秦抢走妍妍的东西，我一定全部取回来！那些药材，但愿你们吃得好！雀家和秦家的人，但愿你们用得放心！”
    他用的是阳谋，大多数人都知道这是挑拨离间的计策，但，连他自己都能叛出大秦当大汗，更何况是林妍？
    帝后之位啊！
    难道不比摄政王妃的位置好？
    况且，摄政王还退亲过！
    这般诛心，而林妍只能看着听着。
    黄杨大声道：“你们说她是被迫的！可你们倒是看看她脸上的笑啊！她分明就跟云卿那叛贼琴瑟和鸣！”
    林妍不悦道：“放屁，我分明……”
    云卿忽然笑了一声：“妍妍，小秋该想你了。”
    林妍：“……”
    她看看楚烨，无声说了一句保重，下了战车，往后面去了。
    身后传来黄杨的高声喝骂，字字句句都是她要是真的被绑架了，怎么会主动往西戎大后方走？怎么不跟着摄政王回来？
    林妍翻了个白眼，上了车，靠在楚秋肩膀上：“……伤心了。”
    她白了一眼秦潭：“你这剑快戳到我脸了，我要是毁容了，你主子岂不是要亏了？他大约就是看上了我这张脸。”
    秦潭无语地抽了抽脸皮，见她和楚秋都没有妄动的意思，便缓缓收剑，退到了一旁。
    林妍按住楚秋的手：“不要急，总会有机会的。”
    楚秋看看她，又看看传来喝骂的方向，眼底有戾气一闪而逝。
    过了好一会儿，马车将要走了，云卿忽然掀开帘子上了车。
    他含笑看着林妍：“我见过许多美人，各色各样的都有，但想要的就只有你一个，所以你之前说的不对，我看重的，从来就不是你的脸。”
    林妍被逗笑了：“那不如我毁容怎么样？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云卿：“……”
    他无奈又宠溺地看着林妍，摇了摇头，温声道：“不要这样，我会舍不得。”
    林妍白了他一眼：“宣战了吗？继续打吗？”
    云卿点点头，笑得很愉悦：“今年还有三个月，我会在这三个月里结束国战，到时候，你便是当之无愧的一国之母了！”

 第883章 妍妍有办法吗？

    林妍对云卿秒回的蓝图不感兴趣，她只是从这个人的话里，又一次确定了他的野心——他绝对不会屈居于白帝之下！
    她最近经常想起上一世的事，就算她在混乱之城不怎么关注外物，却也零星听说了不少关于新帝的事。
    据说，那位一统天下的新帝，是个出身军伍的年轻人，文韬武略一样不缺。
    之前局势还不清明的时候，她还有些不确定，如今，眼前的云卿，不正符合那位一统天下的年轻帝王的所有条件吗？
    白帝还挺高兴自己掌控了一切，坐等渔翁之利，他怎么不想想，大秦的镇守武皇云老夫人死了，业国的镇守武皇太后死了，谁最得利？
    林妍闭上了眼睛，懒洋洋靠在楚秋肩膀上：“我睡了，别打搅我，不然等我爹来了，叫他揍你个半死还是能行的。”
    云卿哭笑不得：“……好。”
    他看看楚秋，少年神色冰冷，垂眼看着姐姐，并不愿意跟他有半点儿交流。
    云卿眼底滑过了一丝暗色，静静地坐在马车里看着林妍，直到到了行宫里，才轻声叫醒林妍：
    “最迟两天，最快明天，岳父就会带着岳母到这儿来。你去给岳父岳母挑一处喜欢的院子吧，只要你不离开这儿，随便你做什么。”
    林妍挑眉看他：“你又憋着什么坏呢？”
    云卿温声道：“我知道你是解毒的好手，但小秋的毒很麻烦，只有我有解药，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做点事，以此来换取小秋每个月的解药。”
    林妍挑眉：“说来听听。”
    云卿温声道：“我知道你医术好，其实西戎医术好的人还有很多，但，我不希望你有机会回到秦国去。”
    他盯着林妍的眼睛：“所以，从后天开始，你要换上常服，跟我去军营中救死扶伤，每天尽最大的努力来救人，就像当初你在秦国伤兵营做的那样。”
    林妍脸色冷淡：“如果我拒绝呢？”
    云卿看了一眼楚秋：“那就先让小秋试试看没解药的日子，或许，他能熬过去的。”
    他还掏出了一些丹药：“这些可以缓解他的疼痛，材料也很好找，你甚至可以勘破药方之后，带着小秋走人，只要你舍得让他一辈子吃这个药。”
    林妍拿了丹药嗅闻，脸色不好地把药丸扔了回去：“我去就是。”
    那些药丸里的主料是罂粟，的确能够长期解决毒素带给小秋的痛苦，但，也会彻底毁掉小秋。
    云卿柔声道：“只要你肯全心全意站在我身边，我什么都肯做。你跟我说过的，人有时候，总要为自己活一些。”
    林妍没有搭理他，转身直接让宫女带路走人。
    这话是当初被宇文媚扔到混乱之城的时候，她跟他说的，但她的本意，却不是如今这样。
    云卿目送她走远，在原地站了许久都没有动一下。
    秦潭微微皱眉：“为何不给她用药？”
    云卿淡淡瞥了秦潭一眼，那一眼，让秦潭一下子白了脸色，再不敢说其他的话。
    他淡淡道：“去找楚烨，让他把松团和秦小宝送过来，否则，我便剁掉林妍一只手送给他。”
    秦潭瞳孔微缩：“……是！”
    他迅速转身，走了。
    云卿没有多待，大战在即，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
    第二天一早，云卿还在军营的时候，行宫里门口来了一辆马车。
    褚云涵直接驾车到了宫门口，守门的人刚要说话，就被他挥挥手扫到了一旁。
    马车旁若无人地继续往前行驶，等走到门槛前的时候，褚云涵动了动手指，高高的门槛瞬间碎裂成了粉末。
    那些摔在两边的护卫们都惊呆了，领头的那个骤然想起来大汗亲卫的交代，忙满头冷汗地喝止了众人，交代他们不要乱动，自己小心翼翼地追上了马车。
    见褚云涵看过来，那侍卫长忙道：“是国丈大人吧，大汗亲自嘱咐过我等，让我等小心伺候着，我跟您带路，帝后的寝宫从这条路走。”
    褚云涵不置可否，也不见他怎么驾车，但马儿却仿佛有个无形之人掌控一样，精准地跟在了那侍卫长身后。
    侍卫长越发觉得国丈大人深不可测，背脊就没有挺直过。
    一路走一路清理路障，侍卫长都来不及交代守门侍卫搬走门槛，就被褚云涵抬抬手指头就弹碎了。
    侍卫长饱受煎熬，好不容易把人带到了地方，却不敢走，安静地等在一旁，唯恐这位大佬有交代的时候，被不长眼的惹毛了。
    林妍听到了动静出来，见是褚云涵，眼眶顿时忍不住一红：“爹！”
    明明她也没觉得自己受什么委屈，但看到亲爹的瞬间，却是险些控制不住情绪。
    楚秋也跟着出来，跟着叫了一声爹，也是眼眶微红，却狠狠挺直了背脊。
    短短时间内，就能让林妍和楚秋下意识依靠，由此可见褚云涵对两个孩子的付出了。
    褚云涵这时候才终于有了表情，快步走到两个孩子身边，大手一抬，一边一个狠狠抱紧怀里：“没事儿！我在呢！”
    就算是被威胁，三条命根子都被别人捏在手里，他也还是随随便便就满身碾压天下的气势。
    林妍忍不住红了耳朵，皱皱鼻子看向了院子里的马车：“……我能去看看吗？”
    她竟忍不住有些紧张。
    楚秋也跟着看了过去，嘴角狠狠地抿了抿，全身紧绷。
    褚云涵松开他们，摸摸两个人的头发：“去吧。”
    这段时间以来，饶是他的性子，也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林妍和楚秋一起快步冲到了马车边，林妍指尖微颤地掀开了车帘。
    里面躺着一个消瘦无比的女人，已经是最小码的衣裳，穿在她身上仍旧显得空荡荡的。
    林妍忍不住爬上了马车，看到她的脸，她莫名就忍不住落了泪。
    女人脸色苍白，瘦瘦小小，竟是看起来跟林妍差不多大的样子。
    楚秋也忍不住跟了过来，见到女人的样子，一时间懵在了原地。
    如果忽略所有不计，眼前的娘亲，跟姐姐……仿佛像是一对儿姐妹。
    褚云涵不知何时走到了马车边，看着两个孩子的样子，眉眼温柔地看了一眼白绵绵，有些紧张地问林妍：“妍妍，有办法吗？”

 第884章 发挥最大的作用

    褚云涵问林妍的时候，林妍也在问系统。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她娘如今的状态，就是一个活死人，且身上充满了毒素。
    这些毒素微妙地保证着她娘身体不坏，又有其他臻品良药吊着她娘的命。
    按照林妍目前的学识来看，她娘虽然看似还活着，却已经脑死亡了。
    如果解开了她娘身体里的毒素，不但会打破毒和药的平衡，还会让她娘来身体都保不住。
    系统过了很久才回答林妍的问题：“如果能够升级到五级系统，妍妍可以选择用海量的系统点，兑换一次超越常态衣料手段的基因药物。
    妍妍的母亲已经脑死亡了，只有超时代的基因药物，才能重新激活她的脑域。
    激活脑部之后，以妍妍的医术，解毒和调养都不是大问题。所以，妍妍要拼命一次吗？”
    林妍深呼吸，能让系统都说拼命的，得是多海量的系统点？
    她缓缓道：“调出基因药物的介绍和所需系统点。”
    系统立刻调出了光屏，林妍甚至还来不及看简介，就被那长长一串的零给惊住了。
    有生之年，她真能救得了那么多人？做得了那么多手术吗？
    褚云涵见林妍许久不说话，神色不由微微一暗，他很快调整好情绪，温柔道：“无妨，总会有办法。”
    他企图把话题转移到旁的地方去，不想让宝贝闺女来操心这样的难题，但林妍却重重点了点头，语气却跟表情完全相反：“我也没有办法。”
    她握紧了褚云涵的手，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眼神非常坚定。
    如今是战时，三国混战已经到了不可避免的时候，只要她能竭尽所能地救人，不但能够帮到别人，也能够帮到自己。
    而且，这是她救活母亲唯一的机会！
    褚云涵心头一震，反手握住了林妍的手，没有多问。
    他知道附近有很多人在监视，这种时候说这些，只会给陆源和云卿防备的心。
    褚云涵把白绵绵抱了出来：“我们住哪儿？”
    林妍和楚秋从马车上跳下来，姐弟俩默契地在前面引路，什么都没有多说。
    两天后，林妍上了战场。
    她似乎已经完全认命了，只要弟弟和母亲的解药还在陆源手里，让她干什么都行。
    就这么过了六七天，林妍治好了上百个濒死边缘的西戎兵。
    哪怕是军营中仍旧还有怀疑，但林妍的兢兢业业，成功让许多人开始相信她。
    毕竟，谁也不能再厚着脸皮去仇视自己的救命恩人。
    连云卿都觉得林妍已经沉迷于救人之中的时候，忽然有一天，大火烧了粮草库，有人夜闯了大营。
    此时正是两军交战的白热化时期，这边动乱刚起，前方就有秦军攻来。
    云卿沉着脸让秦潭立刻去控制林妍，自己则迅速出营上马，让亲兵吹响号角打响战鼓，亲身带着人冲上前线。
    这一仗竟然从天黑一直打到天亮，直到正午时分，双方各自损失惨重，这才终于开始鸣金收兵。
    秦潭黑着脸冲过来：“……不见了！”
    云卿猛地摔了筷子：“让人去行宫！”
    他话音刚落，就有心腹来报，耳语一番之后，却是——今早褚云涵、白绵绵和楚秋就不见了。
    云卿生生被气笑了：“孤便知道，她从不是个认命的！也怪不得楚烨敢拖延时间不把两个孩子送来！”
    无论他和陆源之前实验过多少次，有多确定那些毒药没问题，林妍绝对解不开，但既然对方敢走，就说明她在这方面有这个自信。
    秦潭忍不住问道：“现在怎么办？”
    外面已经响起了脚步声，是西戎大将们往到主帅这儿来领命了。
    云卿脸上清冷一片：“跑了就跑了吧！打！只要把这天下打下来，她能跑到哪儿去？！”
    秦潭眼中忍不住浮出狂热之色，重重点了点头。
    这才是他一直追随的主子，无论什么时候，总能用最强悍霸道的办法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从来不会像个弱者一样哭泣抱怨，只会越来越强。
    也就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带领他们完成大一统这样的千古佳话！
    ……
    云卿再次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林妍已经换了秦兵的衣服，跟着楚烨回到了大秦军营。
    因为她亲自烧了西戎的粮草库，之前的一切行为都被解释成了为大秦潜伏。
    更何况，有楚烨和楚帝早就送过来的圣旨做底，哪怕是黄杨这样跟林妍有私仇的，也说不什么来。
    而随着接下来战争升级，大秦被西戎和业国联手攻击，哪怕是黄杨，也顾不上个人恩怨了。
    大秦本本就全民热血，死了越多的人，国破家亡的危机越是迫在眉睫，反而越发逼得大秦上下万众一心。
    幽州成了三国拉锯的不毛之地，大秦退退进进，每一次都格外艰难，甚至有一次，西戎和业国联合三十万大军，都已经逼到了帝都城下。
    那一次，连文官都拿起刀剑，时刻准备着一旦战败，就能杀一个算一个。
    幸好，楚烨带着人险之又险地成功偷袭了敌后方，勋贵那边，黄飞扬带着人从险地出发，去攻击了业国京都。
    白帝并不是云卿这样自小在生死线上徘徊长大的人，他没有云卿这样对自己也狠辣的凶劲儿，所以他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八百里加急，叫了十万大军回防。
    因为白帝的临时抽调，楚烨趁机进攻，再次把战线推远，终于讨回了临郡，至少不再是濒临都城的那种绝望境地。
    也是因为这一次的濒临城下，连最初的主和派都怒了——他们求和是为了保存国民，不是为了让人家灭国，让自己成为亡国人的！
    随后，捐钱的捐钱，有人的上人，全民皆背水一战的状态，让楚烨和楚帝利用到了极点，迅速疯狂反击。
    而之前混乱之城的人的竭力帮忙，也让之前陆源暴露出来的褚家皇室要报仇的流言不攻自破，秦国军力再次暴涨。
    而林妍，从她回来开始，就把所有的生意和人脉交给了楚帝，接着，自己便带着雀明秦芍等人，全力投入到救治伤兵中去。
    之前在云卿身边看到的事，让她无比深刻地意识到，专业的人去做专业的事，才能最大程度的帮助别人。
    她从来就不是打仗和阴谋阳谋的料，真算起来，她在这场战争上，能最大发挥作用的，从头到尾都是她的医术！

 第885章 余生都是你【完结】

    眼看着就要攻下大秦帝都，却被白帝的贪生怕死直接给搅和了，云卿有多恼怒可想而知。
    那之后没多久，白帝就病了，太子提前出登基主持朝政，但不太顺利。
    黄飞扬别的不行，但搞阴谋和谍战却是一等一的厉害。
    他的心疾好了之后，整个人仿佛摆脱了一切枷锁，又跟着林阁老学了大半年，去业国的时候，整个人都激动得不成样子。
    因为他的折腾，又有业国皇后的帮忙，业国乱成了一团。
    大秦因此，又得了几分喘息之机。
    林妍得知白帝去世的消息的时候，刚从手术台上下来，这话是楚珑当故事一样讲给她听的。
    林妍摸摸小姑娘的脑袋，正要说两句，就见小姑娘眼睛一亮，追着远处的楚秋便跑了。
    林妍：“……”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捞了从身边跑过的秦小宝，狠狠揉了一把脑袋。
    小孩儿已经长成了俊美的小小少年，集合了林妍和楚烨的所有优点，又漂亮又帅气。
    松团倒是没漂亮多少，似乎整个人都往着可爱那块儿钻了，白嫩嫩还带着婴儿肥，大眼睛常年雾蒙蒙有些呆，让人看见了就想揉一把。
    这俩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林妍刚抓了儿子，松团就从后面追上来了，见了林妍，眼睛亮亮地扑过来抱住她：“师尊。”
    连声音都是甜软可爱的。
    林妍笑眯眯捏捏她的小胖脸儿：“在干什么呀？”
    松团抓住秦小宝的手：“练功，轻功。”
    秦小宝眼含无奈地给她整了整衣裳，转头看林妍：“叫外公吃饭。”
    他是在半年前开口的，那一次林妍连着好几天做大手术，出来的时候直接晕了，把他吓得一嗓子就叫出来了。
    只是大约是不习惯，即便能开口说话了，他也依旧沉默寡言，很少说话。
    林妍忍笑道：“光想着外公不想着娘？”
    秦小宝羞涩地看着她，眼睛亮亮的：“可以一起吃吗？”
    他已经许久没有跟林妍在一起吃过饭了。
    林妍想到刚刚那台手术下来，系统告诉她，它需要一个时辰来升级数据，便眉眼含笑：“稍微休息一下，咱们一家子一起吃个饭！”
    俩小孩儿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秦小宝高兴道：“我去叫爹！”
    松团摇头：“笨，叫外公叫爹，外公能千里传音！”
    秦小宝无奈捏捏松团的脸，大概是跟林妍待久了，他特别钟情于松团的脸。
    松团乖乖地由着他捏，出了秦小宝，其他同龄人敢这么干的，她能把人家胳膊打断。
    林妍一脸的老母亲微笑，索性跟着俩小孩儿一起去找褚云涵去。
    见多了生生死死，真正经历了战时，才知道能跟一家人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个饭，是多让人满足的简单幸福。
    ……
    三国混战，拖拖拉拉又往后打了一年多，终于开始撑不住了。
    业国内乱，太子是陆源扶上位的傀儡，登基大典那天，褚云涵直接跑了一趟业国，当众把业国丞相赵源给杀了。
    赵源不是不想跑，可他如果能跑得过褚云涵，就不会这么多年都当个阴沟老鼠，藏着不敢冒头了。
    上一世褚云涵没有遇到林妍，不知道自己还有一儿一女，更不知道妻子还活着，生生逼死了自己，让陆源躲出了一条生路。
    这一世，陆源自以为自己拿捏住了褚云涵，想以毒药控制林妍、楚秋和白绵绵，进而给褚云涵带上一条枷锁。
    可惜，林妍拿专业狠狠抽打了陆源的脸。
    但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陆源以为尘埃落定不过是时间问题，所以暴露了赵源就是陆源的事，那就只能是个死。
    在褚云涵面前，他脆弱得像是一条断腿的老鼠，直接被急于回家照顾老婆孩子的褚云涵一脚踹碎了心脏。
    那之后，业国皇后便在黄飞宇的帮助下开始跟新帝作对，后来干脆直接废了新帝，找了另外的宗士子做帝王，自己垂帘听政。
    她有皇太后之前留下来的人手帮忙，便是陆源的那些余孽想下手害她，不但没能得逞，反而把陆源叛国的谋划，搞了个证据确凿。
    因为这个，皇后下狠手清洗了朝堂，然后直接撤回了跟西戎的军事合作，并给楚帝和平国书，一心只想修生养息。
    业国一退，西戎少了经济来源和物料供给，便是想继续国战，也只会慢慢拖垮自己。
    这一年多拖下来，最终结果只是大秦和西戎在相互消耗。
    楚帝书信一封，诚恳跟云卿提出休战，更是派了楚烨为代表的使团，亲自出使了西戎。
    不管云卿跟云卿到底谈了什么，最终带回了停战协议。
    这一场战争打得三大帝国全部国力倒退，民不聊生，再继续下去，只会让各自揭竿而起，让整个天下大乱，而不是什么大一统了。
    更何况，云卿跟业国皇后有杀夫之仇在，以云卿的聪明，也不想让自己跟秦国彼此消耗，便宜了业国。
    历时长达两年的混战终于结束，三国都没有挑起国战的财力物力和人力，便在三国国书的约束下，默契地进入了修生养息的阶段。
    陆源的人手死伤大半，随后彻底明化成了云卿的手下，或许在别的地方还有漏网之鱼，但，再不可能跟之前那样隐秘不为人知了。
    或许十年之后，还会有人再发动国战，但，那都是十年之后的事情了。
    天下大势嘛，分分合合再正常不过。
    眼下，真正该操心的事，大约是拖了好几年的婚礼。
    临近婚期，哪怕明日一早就能去隔壁迎娶妻子进门，楚烨也还是坐立不安，甚至好几次想翻墙去隔壁看着媳妇儿。
    他实在是有太大的心理阴影，次次等，次次婚事泡汤，哪怕他能稳定天下大势，也稳不住这颗不安焦虑的心。
    千忍百忍，他到底还是忍不住悄悄溜走，坐在了林妍的房顶不走了。
    听着下面传来的说话声，他才觉得自己的心脏能够稳稳跳动，媳妇儿不会跑，不会丢，只等着他来娶呢！
    褚云涵牵着白绵绵的手从远处来，抬眼看看屋顶上傻瓜蛋儿似的女婿，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我在呢，能让人再把闺女抢走了？”
    白绵绵噗嗤一乐：“你以为就他紧张？你细听，妍妍这会儿的笑声，是不是才真沉稳开心起来了？”
    褚云涵顿时酸了：“……上好的白菜……”
    白绵绵笑得眉眼弯弯，捂住了丈夫的嘴，带着丈夫进屋看闺女去了。
    屋子里，林妍穿上了精心设计的嫁衣，一一戴上楚烨亲手錾刻的发钗发冠，笑着看了一眼屋顶的方向，听着他绵长稳定的呼吸声，笑颜如花。
    重来一次，最美好的事，就是遇到了你，定下了你，余生都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