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进你心房》 第1章 迷人精少年 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会知道下一块是什么味道。但戚晓知道，一定是刺激的味道。 当她第一百零二次丢三落四的把包忘在某个地方时，她只想打翻这一盒巧克力，质问上天为何对她如此不公，然后逼迫他给自己换一盒新的 。 对这个健忘少女而言，惊喜什么的从来不存在，因为她每天的生活都被无数惊恐时刻塞满，长此以往锻炼出的强大神经可以自如应对任何突发状况……只可惜这往往意味着新的悲剧。 林夏忧心忡忡地追在戚晓身后，看着她靓丽的背影穿过学校主楼，穿过篮球场，穿过食堂前的林荫小道，而自己越落越远，最后只好气喘吁吁停了下来。 她今天穿一身雪白长裙，脚下踩着总算还是有点高度的低跟鞋，不适合长途奔袭。但就算换一身运动服，她也丝毫不怀疑自己肯定追不上这位运动神经异常发达的闺蜜。 于是林夏找到一个偏僻处，掏出小镜子打理一番有些乱开的头发，又抚了抚长裙上不平的地方，才仪态端庄地站在路边树荫下等着。 一到夏天，校园中就到处都涌动着青春的气息，荷尔蒙发达的大男孩们抱着篮球三三两两从林夏身边走过，无一不被她的清纯面庞所吸引，每个人都抻着脖子想多看两眼。 林夏对这些热烈的目光熟视无睹，好看的眉毛微微蹙着。她现在唯一关心的事情是戚晓的包包能否再度大难不死…… 戚晓依稀记得最后放下包是在足球场边的看台上。 早些时候，林夏说有位明星要来帮校足球队宣传造势，今天他们会一起在球场上训练，就硬拉着她来围观。到球场后戚晓发现人还真不少，大家都指着明星所在的方向兴致勃勃地聊着天。只可惜戚晓从不粉人，对这些内容不感兴趣。 她左右看看，看台上竟然还有人拉着横幅，明目张胆地写着向明星表白的话。真把这地方当成粉丝见面会了？无聊……戚晓撇了撇嘴，认为这种行为简直不可理喻。 戚晓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是好好补一觉。她昨晚又失眠了，这件不寻常的事情在她身上已经成了惯例。什么新生代实力明星，什么又帅又阳光全民亲弟弟？又不能用来睡觉……她干脆在看台上打起了盹，被叫醒的时候迷迷糊糊，也就顺理成章忘掉了包。 她跑到看台的时候，喧闹的人群已经散尽了，在无数道穿透茂盛华盖的斑驳阳光中，只剩一位少年长身站立。他手中捧着一本书，正津津有味地品读，对匆匆跑来的戚晓毫无察觉。 啊！那是我的书！还有我的包！ 戚晓一眼认出男孩肩上挎着的粉色包正是她落下的，但不知为什么，她竟然没觉得这副场景有太大的违和感。她停下了脚步，静静看着少年的侧脸。啧，难怪，长得这么秀气，搭一个粉色包包倒也般配~ 看够了她才走上前去，用柔和到她自己都觉得肉麻的声音说：“嘿，小兄弟，这是我的包和我的书，谢谢你帮我保管。” 少年从书中抬起头来，戚晓再次被惊艳到，这家伙的眼睛也太亮了吧！还有这个睫毛，怎么可以这么长这么妖娆！ “i guess it comes down to a simple choice, get busy living or get busy dying.”少年略有些泛蓝色的瞳孔盯着戚晓的眼睛，“which is your choice?” “get busy sleeping.”戚晓冷冷答道，一把抓过少年手中的《肖申克的救赎》，又从他肩膀上把包取下来，少年摊开双手由她摆布。末了，戚晓悠悠丢下一句：“多谢了啊，小兄弟。不过，喜欢读书总归是好事情，但拿来撩妹可能就不太美妙了。” “姐姐，你好有趣。” 少年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满口整洁的牙齿好像也闪着光，一双桃花眼眼角飞扬，竟然有种摄人心魄的力量。嚯，真是个迷人精的长相，戚晓在心里默默点评道，想到林夏还在等着，便头也不回的原路跑去。 身后，少年清澈的声音紧随而来：“我叫邓阳，很高兴认识你！” 认识个毛线啊，都没说两句话，自报家门就算认识了？戚晓心里吐槽着，重新穿过阳光炙烤的足球场时，转而又抱怨魔鬼天气熬人心神了。 毕业季在即，各种各样要解决的事情纷至沓来，戚晓和林夏都选修了第二专业，这也就意味着在研究生的专业答辩之后，她们还要完成另一份论文和答辩。 当然，这对于两位学霸女生而言算不了什么大麻烦，仅仅保留一般的尊重即可。尤其是在这天气炎热的六月，无心学习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学校的奶茶店里冷气十足，戚晓和林夏对桌坐着，聊刚才捡到戚晓包的男孩子。 “眼睛和睫毛都很漂亮，重点是桃花眼诶，笑起来就是一股魅惑的气息，一个男孩子怎么可以这么妖娆？”戚晓夸张地拉起眼角演示给闺蜜看，林夏则正经地坐直了身体。 “还有什么特征……你还记得什么？” 戚晓单手在太阳穴上画着圈圈，试探性地问道：“牙齿又白又整齐？”“笑起来有酒窝？”“头发梳成很简单很干净的模样？” 林夏扶额：大姐，咱能说点特殊的吗？戚晓最后才一拍脑袋说： “诶，对了！你瞧我这记性，他说他的名字了，好像叫……邓阳！” 此话一出，正在吸溜奶茶的林夏一下子被呛得猛烈咳嗽起来。 “你说什么？”林夏手按心口，一边咳嗽一边艰难地问。 戚晓重复一遍，同时很关怀地说：“您老当心，别为了美男子就轻易搭上小命。” “哇！晓晓，我感觉你损失了一个亿！他就是我今天带你去看球赛的目的啊喂！给咱们校队做宣传的就是这位，你竟然如此后知后觉！”林夏咽下卡在喉咙里的珍珠，干脆直接叫出来。 这副不淡定的样子实在少见，戚晓不自觉地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我好着呢！比任何时候都好！可问题是，难道你从来都不上网的吗？竟然连邓阳都不知道诶，你也太low了吧！” 戚晓惊恐地看着自己这位一向举止文雅的闺蜜口出狂言，想不出究竟是怎样的力量令她如此疯狂。 “为什么一定要知道他呢……不就长得好看些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戚晓抗议道，她可不是村里刚通网的可怜孩子。 “什么是没什么大不了！”林夏愤怒地一拍桌子站起来，结果立刻在周围人的注目中缩了回去，压低激动的声音继续说： “邓阳啊！怎么说呢，他不只是好不好看的问题，他真的是那种……很用功很努力，而且实力超棒的人。”林夏猛的吸溜一口奶茶，继续给戚晓科普： “你知道吗，他早年寄养在别人家，亲身父母始终没有找到。因为出道早，这么多年他的学费生活费都是自己挣来的，是优等生不说，还拿到了去国外进修的机会。粉丝们大多认他作弟弟，每次后援团都人满为患，就是因为看他孤独打拼十分辛苦，想要尽可能守护他多一些。” “只是少年的人设而已，商业运作的事情，谁知道里面掺了多少假……”戚晓小声嘀咕，同时埋下头去做好受罚的准备。林夏敏锐地捕捉到这条“反动”言论，举起桌边的棒状气球就砸下来…… “哎，有话好好说嘛，干嘛这么激动。” 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林夏完全没注意到声音的主人从哪里冒出来的。这家伙灵巧地跳过来，轻轻伸手护在戚晓头上，气球自然也被他挡在了外面。 戚晓听到熟悉的声音，猛的抬起头来，结果一下子撞在那人的胳膊上，“哎呦”一声捂着额头又趴倒在桌上…… 林夏本来还瞪着眼睛给新来的男生表示不满，转眼一看戚晓这家伙自己都能坑自己，当即不厚道的笑了出来。 “哎呀呀，这就尴尬了。晓晓宝贝，来，抬个头让小爷看一眼，伤到了我有创可贴，又长又宽保温暖~” 这位说着说着就rap了起来，逗得两个女生哈哈大笑。戚晓抬起头来，眨眨大眼睛说：“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 “原创，小爷我原创的哦！”男生赶紧接上话，戚晓笑得咳嗽起来，咳完才接上后半句话： “我还没说完呢，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你想吃大碗宽面啊？” 男生噘了噘嘴，轻轻一跃坐在戚晓身边，抬手要了杯冰西瓜水，又兴致勃勃地问道： “你们刚才在聊哪位帅哥，有我帅吗？”他摆出个帅气的poss，冲着女生们扬扬眉毛。 “切！就你？差远啦！”这次两个女生统一战线，一起用鄙夷的口吻把男生击倒在桌面上。但他很快就振奋精神挺立而起，一把将账单拉到自己面前。 “这些算我的，给你们个重新回答的机会。” 两个女生对视一眼，戚晓假装犯愁地摇摇头说：“太为难了，一杯奶茶就想让我们说假话，这很是不妥。” 男生故作咬牙切齿状：“请说明这是何方英雄，也让在下死个明白！” 林夏美美地摇摇头，轻轻说道：“邓阳啊。” 男生一翻白眼，单手抹了抹脖子：“你们赢了……” 第2章 不能再输了 来人名叫李誉今，是戚晓的现任男朋友，和两位女孩同级同班。如今因为家族变故已经退学半年，在家族企业中经历磨练，为执掌航向做准备。 “看吧，人一大男生都知道邓阳，我就说你这个人问题很大嘛。”林夏总算是找到了同僚，得意地冲着戚晓挤挤眼睛。 于是，戚晓立刻转头冲着男生甜甜地问道：“李誉今，你还知道邓阳啊？” “啊？”男生一愣，不就是那个新生代偶像吗？ 但他显然知道被叫全名意味着什么，当即摸摸头笑着说：“邓阳……那是什么？可以吃吗？哎哎，大家喝饮料，别光顾着说话啊。” 戚晓冲着林夏耸耸肩，后者气鼓鼓地吸了一大口奶茶，控诉这两个人狼狈为奸，戚晓则嘻嘻哈哈地说她生气的模样十分可爱。 “对了，你这个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来学校了？”戚晓收起了玩笑，突然认真地问李誉今。 “我这不是想你了嘛，刚才办事路过学校，顺带跑进来看看。”李誉今笑吟吟地看着戚晓，发现她鼻头沾了奶茶，细心地用纸帮她擦干净。 “鬼才信，赶紧给我老实交代，你小子是不是又耽误公司的事情跑出来玩了？”戚晓依旧不依不饶。这小子有过多次前科，每次的理由虽然千奇百怪，但最终都会在戚晓的审问下归结到一点：他想来见戚晓。于是也因为这个被戚晓骂了很多次。 果然，李誉今的目光黯淡下去，这往往是承认错误的前兆。戚晓深吸一口气，准备等他一说出来就给这小子好好“上一课”。哪知道李誉今突然变了神情，悠然自得地说： “公司最近没什么大事情，所以我跑出来问题也不大。” 这是新托辞吗？戚晓瞪着眼睛刚准备质问李誉今，就听他继续说道：“况且，我确实听说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觉得有必要来和你说一下。” “切，怎么听着就像理由呢，姑且给你个陈述的机会。”戚晓故作不屑地收回目光，开始用吸管努力把最后几颗珍珠搞上来。 李誉今看着戚晓略显幼稚的举动，眼睛泛起笑意，不自觉地摸了摸她的头，立刻遭到对面林夏的抗议：“咳咳，干嘛呢，这里还坐着个人呢啊，说正事！” “别急嘛，这就说。我听说啊，今年艾伯顿的优秀毕业生代表人选大名单里有你俩，而且排名很靠前。” 戚晓还在专心对付最后一颗珍珠，听到这话后不过脑子地就问了一句：“啊？不错啊，可是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桌面上骤然安静下来，当戚晓满意地嚼着珍珠抬起头来时，就见两位如同石化一般静静注视着她。 “怎么啦？我脸上有什么问题吗？”她疑惑地摸摸脸颊，就听到李誉今悠悠地说了一句： “不是，晓晓……” “嗯？” “是你的脑袋可能有点问题……” 林夏在一边艰难地点点头，好像这个话题比刚才的更令她心塞。 “所以说，我们艾伯顿财经学院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综测排名第一的优秀毕业生代表将在毕业典礼上做讲话。因为届时与会的大多是商界名流，所以这个名额对所有有志之士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是这样吗？” “嗯嗯！重于生命！”林夏在一旁很狗腿地点头，见识过这位残忍的手段后，生命安全被提上了防范意识第一线。至于另一位，已经被暴揍一顿丢在后面，丧失了发表意见的机会。 “嚯，听起来就像给我量身打造的一样诶。”戚晓双手抱住后脑，听着风吹树叶哗哗响的声音，十分嚣张地总结道。 “嗯嗯！其实今天我就是特地来恭喜你的。”李誉今凑上来同样狗腿地点头，戚晓反手就是一瓜，他双手一撑堪堪架住。 “切，一点诚意都看不到，谁信你的鬼话。” “我有！”李誉今再次凑上来，从怀中摸出一个小本本，神秘地翻给戚晓看。 “这是什么？”戚晓看着本子上面花花绿绿的笔记，“莫非又是你从不知什么鬼地方搞来的独门秘籍？” “那可不，这可是我从历届优秀毕业生代表学长学姐那里总结起来的经验，亲自采访，一手资料，原本是准备给自己用的，绝对……”李誉今说到这儿一下子捂住嘴，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因为得意忘形说话说得有点快，赶紧在戚晓反应过来前修正道： “啊，当然后来就是准备给你的啦。这么和你说吧，攻略在手，演讲你有。对着上面的加分项好好表现，小姑娘，你绝对无敌强！” 李誉今再次嚣张起来，重重拍了拍戚晓的肩膀，一副老父亲的长相。 戚晓满意地点点头：“这还像点样子，看在你劳苦功高的份上，就免了你刚才的罪过吧。” 李誉今作感激涕零状，两个人笑作一团。他们谁都没注意到身后的林夏已经半天没有说话，她只是一边踢着脚下的树枝，一边默默跟在二人的后边，仿佛一下子被从他们的谈话中剥离出来。 戚晓先注意到了这个变化，她压低声音问李誉今：“喂，你刚才是说过，大名单里有我这闺蜜吧？” “有。”李誉今点点头，也意识到了问题出在哪里。但是这份秘籍到底怎么处置，只能由戚晓来决定。他冲着戚晓挤挤眼睛，耸耸肩表示：我不参与，你随意。 戚晓放慢了脚步，等林夏追上来后就拉起她的手，大大咧咧地说：“我刚才得到一个宝贝，谁让我们是好闺蜜呢？这个秘籍我们共享吧，一起向优秀毕业生代表努力！” 林夏讶然地看着戚晓，戚晓瞪大眼睛，冲她肯定地点点头。她迟疑地说：“这个……拒绝可能会显得我虚伪，但是不拒绝又让我过意不去，虽然我比你差着一些，可是万一……” 戚晓笑着打断她：“都说了的嘛，我们是好闺蜜，这是我真心实意想和你分享的。所以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没有怨言。至于李誉今嘛，你还担心他？我们仨可是一起长大的，他需要也得拿出来，不需要正好我们俩分。北方姑娘，做事痛快点！” 她用力捏了捏闺蜜的手，林夏抿着嘴点点头，但最后只轻声说出个“谢谢”。 林夏和两个人分开后，一个人行色匆匆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在路灯接连亮起来的时候，她察觉到自己心里那一丝不安的躁动。 她想到了李誉今的强大，甚至从根本上意识到：如果他没有退学，今天将不会存在别人竞选的可能。因为差距太大了，李誉今是从小到大都统领一切的霸主，她一直看在眼里。 还记得刚来艾伯顿的时候，别人都空着双手听金融系学生会会长讲话，只有李誉今抱着一个厚厚的本子，给戚晓和她科普：台上讲话的是谁，有过哪些成就，人脉圈子集中在哪里。并且在以后的每次考试中，李誉今都能掏出一本所谓的“秘籍”来，不出意外的话，考试题目大部分都会原封不动出现在上面。 至于今天他提的事情，其实林夏是早就知道了的，而且她不仅知道，在整个林家的家庭会议上，这件事被当做重要的事情放在了第一序列。甚至，不仅仅是林家及其所代表的林氏集团，在和戚晓同一届毕业的学生里，但凡有点实力的学生和家族都在为争夺优秀毕业生代表这一席之位做准备。 这里面单单不包括戚晓那个处境有些尴尬的父亲戚洪业。 他已经被自己的女儿排斥了十五年，这十五年里他也曾试图修复关系，但始终不能如愿。自从戚晓的母亲和外公外婆去世后，戚晓就跟在姑姑身边生活，每年和戚洪业见面的次数聊聊无几。就算见了面，也只是例行公事般的互相问候几句，然后双方就都没了话题。 至于戚晓本人，对这些她所谓的“身外之物”漠不关心。因为常年失眠的毛病，造就了她记忆力差的困境。其实，说是困境，不如说是她选择性忘记很多不重要的事情。她的逻辑简单粗暴：既然存储空间小，就把这些更多地集中在提升个人的方面，比如，学习，比如，实践。 想远了，拉回来。 现在林夏面临的最大对手恰恰就是这个好闺蜜戚晓，在她已经获取的消息中，整个大名单的第一名赫然标着她林夏的名字，第二名就是戚晓，两个人的得分相差无几，但比第三名高出许多。这也就意味着，这场竞赛中其他人充其量只能算是陪跑，冠军只可能从她们两个人当中决出。 但林夏面对戚晓是没有信心的。 从小到大各种各样的比赛中，戚晓总是能压她一头，不仅在有分数的领域，在诸如受欢迎程度、艺术天赋世界、逻辑判断语境中，林夏每每只能望尘莫及。甚至一同长大的李誉今也选择了戚晓而不是她。 不是她林夏不优秀，只是因为戚晓实在是太强又太要强了。她也不是一定要争取什么，但这次事关家族荣耀，她没有后退的路。 所以林夏已经下定决心：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输了。 戚晓自愿给她提供秘籍也罢，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也罢，她都认，只是不看就是了，她不想亏欠谁。要赢，她会选择堂堂正正的路。 可是，她对着灯光疏影，又扪心自问：那可是李誉今准备的资料，你真的确定你可以吗？ 第3章 惊天大新闻 艾伯顿财经学院校门口，一辆全新的黑色大众辉腾稳稳停住。 车门打开，跨步走出一位身高腿长的英俊帅哥，笔挺修身的西服下腰身挺拔，看上去从容有力。他那戴着墨镜的脸上棱角分明，轻轻抿着的嘴唇不怒自威，整个人在炎炎夏日里透着一股冰冷的气息。 在他身后，从车的另一边跳下来一位高挑的年轻女孩。她的装束就随性了许多，短上衣灯笼裤，头顶敞口遮阳帽，脸上同样挎一副墨镜，是橙色的镜片，嘴里还嚼着泡泡糖。松松垮垮的衣服丝毫盖不住她曼妙的身材，这位下车踢了踢腿就开始嚷嚷： “这校门口的绿化做得不行呀，以前就是这个样子，我还给后勤部长写过建议信呢，多半那老头看都没看过。” 年轻男子不置可否，简单审视一番学校后迈步走了进去。保安大叔刚迎上来准备询问来访客人的目的，就被男子一伸手挡在一边。 “我知道校长办公室在哪里，不必带路了。” 女孩冲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暗暗嘀咕道：“哼，又耍帅，有本事你把这学校里的所有人都不看在眼里呀！见了某人还不是老老实实的。” 这两个人的目的十分明确，一来就直奔校长秘书办公室。 “唉，是盛总裁呀，什么事情劳您大驾亲自来学校呀？”王秘书笑脸相迎，两只小眼睛几乎完全陷进了肥肉里。 年轻男子名叫盛峻，他所在的洪升集团是艾伯顿财经学院最大的投资方之一，只是董事长大人平时疏于打理这层关系，因而洪升的人很少出现在学校里，以至于很多人都忘记了他们在学校决策层也占有一席之位的事情。 但这一点王秘书还是掂量得清的。 “王秘书，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啊。”盛峻没有接话，反而先打起了招呼。王秘书哪里想到这位今天有闲心来学校，当下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用“还行还行”搪塞过去。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毕业季了，今年艾伯顿的学生状况如何？”盛峻端正地坐在真皮沙发上，看着王秘书跑前跑后端茶倒水。 王秘书一听就明白了，原来是为这事儿来的！但他也只能想到优秀毕业生代表这一层，整个学校的管理层都压根不知道洪升集团董事长家的女儿在这一批的毕业生名单里。唯二知道戚晓真实身份的林夏和李誉今都答应了替她保密，加上戚晓这个不肖子孙从来不写她爸爸是戚洪业，此事便一瞒就是七年。 “今年啊，优秀学生特别多，简直是盛况空前。怎么，关于优秀学生代表，盛总裁有保举的人吗？” “没有。”盛峻冷冷地说，“我来只是为确定一件事情，你们能保证评选流程的绝对公正公开吗？” “嗯这个……”王秘书一时回答不上来了。在他这个在权力场中纵横多年的人眼里，这个问题简直和问“你能保证所有商人挣的钱都光明正大吗”一模一样，答案肯定是“不可能”呀！但是被人一板一眼地问出来，还是盛总裁这样冷酷严肃的人，他还真得斟酌一下措辞。 “其实吧，我这么和您说。在没有外界势力的强力干扰下，一般而言我们是会尊重学生的真实实力的。但是谁又能否认家族势力给学生带来的帮助和提升呢？这个圈子您也知道，站得更高才能看得更远……” 盛峻一挥手打断王秘书的话，但沉吟半晌才说：“那在王秘书看来，洪升集团这个平台，算高呢还是算低呢？” 唉呀妈呀，这个问题……要不是确定自己没有得罪过眼前这位，王秘书差点双腿一软就给跪了。“盛总裁，您说笑了，洪升集团一直是我们最强力的合作伙伴，您既然代表集团，我们自然会非常严肃认真地考虑您的推荐。” “哥……你这样就过了吧。”女孩从进屋起就没有说话。王秘书是老熟人了，但这张油腻的脸她一眼都不想多看，索性一直站一边欣赏墙上的画作。结果听着这两个人聊着聊着就走向了腐败，她还是忍不住表达一下不满。 盛峻转回头来看着她，缓缓问道：“盛悦，如果你的所有敌人都在作弊，你会选择怎么做？” “不是我怎么做，而是她会怎么做。以我和那位交手数十载的经验来看，她选择的路一定是单枪匹马把这些人一个个的挑落神坛，绝不是踩在洪升的肩膀上一飞冲天。” 盛峻微眯双眼沉思片刻，终于点点头。“我认可你说的话，为了防止以后带来麻烦，今天我就不说全部的实话了。王秘书，我只向你提一点请求，如果最终结果按照你说的那样发展，请一定要致电给我，到那时我会投出手中的一票。” 王秘书听着这位云里雾里的言论，倒是确定了一件事：洪升集团一定有看重的人进了大名单的前列，甚至极有可能冲击榜首，如果此人因为外力受阻，洪升集团将会成为她最大的助力，甚至帮她一举夺魁。 他点点头：“好，我答应您，在最终结果确定之前，我会致电给您的。” “谢谢。”盛峻点头示意后起身离开，盛悦跟在他身后，想一声不吭地溜出去，但被王秘书笑呵呵地叫住： “诶~这不是盛悦小姐吗？真是越来越有气质了。” 盛悦回身做了个鬼脸，俏皮地说：“是啊，王秘书大人，我一早就告诉过您少吃油多运动，您根本不听的嘛。” 王秘书尴尬地笑笑，没有接话。盛悦咧咧嘴冲他挥手作别，转身出门，但走在最前面的盛峻突然停住了。 办公室门外，一位面色冷峻的男人刚好挡住去路。两个男人身上散发着相同的冰冷气息，他们四目相对的一刻，盛悦好像看到一阵电闪雷鸣。 “哈哈，是邓教授啊，有事情进来谈，别堵在门口啦。”身后的王秘书并没有察觉到这中间的诸多变化，只是招呼大家赶紧把路让开。 男人主动让在一边，好似谦恭地垂下目光。盛峻盯着男人，脸上微微耸动，但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出去。盛悦狐疑地盯着男人看了片刻，确定不认识后才快步跟上哥哥的脚步。 “喂，哥，你认识刚才那家伙吗？” “不认识。” “那你们干嘛含情脉脉地互相注视啊。”盛悦凑到盛峻身边毫不客气地问道。 盛峻转回头来瞪了盛悦一眼，半晌才幽幽地说：“之前和那个家伙踢过一场球，输了。” “诶嘿！哥……你竟然有输的时候！哈哈哈真是惊天大新闻！我回去就要告诉妈妈！”盛悦像个小女孩一样愉悦地蹦起来，一想到自己这位强势的哥哥输了以后的脸色就觉得莫名有趣。 盛峻脸上微微跳动，到底是懒得理会盛悦，全程阴着脸走出办公楼。 校长秘书办公室里，邓麒在交接完任职期内未完成的工作后，状似无意地问道：“刚才的两位是洪升集团的人吧？” “可不是！那个年轻小伙子还是洪升的几位大总裁之一呢！” “他们来有何贵干？” “他们啊，来问我优秀学生代表的事情，真是奇怪，从来没听说和他们有关的人在我们这里上学啊……” “有的。”邓麒深深地看了一眼王秘书，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他们董事长的女儿就在这一届的毕业生里，所以王秘书你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可要当心了。” 这句话好像一颗重磅炸弹，震得王秘书瞠目结舌。 盛峻走在校园里，因为明星一般的冷傲气质和潇洒样貌引得无数女生惊叫围观，但他目不斜视，直直冲着教学楼走去。盛悦磨磨蹭蹭跟在后面，觉得这些女生的目光都快把她扎成刺猬了。 “喂，哥，我们的事情也办完了，直接回去呗？” 盛悦看着盛峻的前进方向，一股不详的预感闪过心头，她现在可不想看到那张令人讨厌的脸。毕竟……这里可是人家的主场，她就算是强龙也不能压地头蛇嘛！ 盛峻悠然的声音飘过来：“怎么，你害怕了？刚才不是挺得意的嘛~” 盛悦停下来跺跺脚，瞪着哥哥的背影大声抗议：“哥！你这是打击报复！我坚决不会再往前走一步了！” “好啊，那你就在这里等着吧。等会儿要是被问到，我就告诉她你害怕得躲起来了。” 盛悦再次狠狠地跺跺脚，迈开步子追了上去。 “哎，提前说明啊，是你要来看她的，我只是陪你来的。”盛悦不服气地补充一句，盛峻当即笑着表示同意： “是啊，她肯定也心知肚明，毕竟你避开都不来及呢，肯定不会主动来找她啦。” “谁稀罕……” 盛悦撇撇嘴，懒得再说下去。哼，明明这个哥哥平常都冷酷得要死，除了工作，说的每句话从来都不超过十个字，开玩笑什么的就更不存在了。结果每次来找这个家伙，哥哥都像变了个人似的，笑容也有了，话也变多了……真是令人发指的行径。 但当盛峻熟门熟路找到金融五班的特殊教室时，只见门口挤着一堆人在向里面看。人群中议论纷纷，“就剩戚晓一个人在里面诶，其他都是社会人”，“看到那个麒麟臂没，看起来很凶的”“教导处老师怎么还不来，学生都遇到危险了”…… 零零散散拼凑起来的是和戚晓有关信息，盛峻耳朵当即猛的跳了一下。他分开人群，飞起一脚踢开锁死的教室门，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化身一道闪电，下一秒已经出现在人群的核心。 “是谁，欺负我的人？” 盛悦紧随其后跟进来。她看到盛峻脸上柔和的神情一扫而光，冷厉的目光缓缓扫过周围一圈人惊讶的脸，最后停留在中央女孩的身上。 第4章 我帮你教训她 戚晓生平最讨厌三种人：小偷、骗子、渣男。 其中最后一类人往往集前两者之大成，因而在戚晓这里一旦被定性，绝对活不过三秒。不要质疑她的脾气，睡不好觉的人一般都容易暴躁；也不要质疑她的能力，这位姐姐七岁练拳，十五岁就已经是跆拳道黑带高手，参加的大小比赛不计其数。用她自夸的话说：“大腿粗的木头我都能一脚踢断，难道你的骨头会更硬一些吗？” 当然会—— 但是被恐吓的人此时大多头脑一片空白，自然也意识不到这句话中存在重大的逻辑错误。当然，除了李誉今，他可是在面对戚晓时能见招拆招活下来的男人，这也是他何以追到戚晓的制胜法宝——毕竟先懂得如何在爱情中存活，才有资格谈后续的事情嘛！ 戚晓班里有个可爱单纯的女生，天生丽质，追求者无数。但因为从小到大被父母严格管控，一直没有机会被男生接近，自然也无从得知这个群体中潜藏的未知危险。当她第一次遇到一个对她体贴入微的男孩子时，就情不自禁地掉进了爱情的甜蜜陷阱中，放下了一切戒备。到最后男生被别人在贴吧扒出是花花公子的身份后，她已经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 按理说这个女生与戚晓没有任何交集，况且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都有无数需要惩治的恶人，戚晓的志向也不是拯救世界，但好巧不巧的是，当戚晓准备去教室自习的时候，在楼梯拐角处遇到了仍然对女孩纠缠不休的渣男。 “你为什么不理我了？就因为网上那些恶意中伤的话？”渣男拉着女孩的手，满脸被挫伤的神情，忧郁的眼睛里隐隐闪着泪光。 女孩噘着嘴，眼睛不自觉地盯在地面上，似乎没有勇气看渣男的脸。 “我再向你解释一遍，那些都是假的，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渣男坚定了语气，表演出的真诚堪称是影帝级别的范例。 女孩张了张嘴，幽怨地看向渣男，半晌才迟疑地说：“可是你的朋友们说那些照片……” 嗯？戚晓站在墙角的另一边，眉头皱起来，“照片”这个敏感词汇刚从女孩口中蹦出来，就引起她心中的一团无名之火。 好啊，原来不仅仅是渣，竟然还是劣等货色，得亏被老娘碰上了，这种喜欢偷拍的人杀一个少一个，世界就清明一分。 渣男一听女孩居然说到了这里，登时觉得没有演戏的必要了，脸拉下来露出一抹奸笑。 “没想到你连这个都知道了啊，真不知道是哪个心急的家伙。不过这样也好，我就不必对你多费口舌了。这么和你说吧，照片是高清的，你的脸看的很清楚。从今往后你最好乖乖听我的话，不然我可不能保证学校里会不会有你的照片满天飞……” 女孩闻言哭出声来，抓着渣男的衣服拉拉扯扯，被渣男一把推开后又跪坐在地上，抱住渣男的腿哭着求他把照片删掉。 渣男猥亵地看着女孩，伸手挑起她的下巴说：“这个姿势不错。不过你不要心急嘛，今晚来找我，等我玩够了自然会放过你的……” 渣男话音未落，就觉得后背一阵刺痛，整个人顿时不受控制地飞起来。墙的另一侧是窗户，他的身体狠狠砸在强化玻璃上，又重重摔在地上，疼得只剩下痛苦呻吟的力气了。 女孩透过泪眼惊惧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甚至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窗户上突然“咔嚓”一声响，强化玻璃顺着裂开的纹路脱落，有一块稍大些的甚至向外掉了出去，楼外就是一阵惊呼。 “谁啊！谁打坏的玻璃！伤到人了怎么办！”外面传来一位尖嗓子女老师的声音。 戚晓发热的脑袋当即凉了一半，感到一阵后怕。刚才因为太过愤怒出了手，完全没有考虑后果。当看到玻璃掉下去的时候，她的心里就是一紧——这里可是五层啊，玻璃砸到人了怎么办…… 还好，听这老师的话应该没出大问题，一切都还在可控的范围内。既然外面没事了，那现在要解决的只剩下地上这个家伙了。 戚晓一步步走向渣男。渣男这时已经缓了过来，瞪大的双眼惊恐地望着靓丽女孩向他走来，四肢并用强撑着地向后挪动。他想不通的是，为何这样美丽的女孩子会有如此强的杀伤力…… “饶命……”渣男被戚晓拎起来的时候，哆嗦的牙缝里只挤出一个词，就被按在墙上，疼得龇牙咧嘴。 “照片在哪里？”戚晓冷冷地问。 “什么东西……”渣男还想顽抗一下，就见这位从地上捡起一片碎玻璃，按在他的脖子上。登时一阵冰凉的触感传来，他感觉脖子上好像渗出了血…… “戚晓，别这样……”善良的女孩子见事情演化到这一步，害怕戚晓不小心真伤到了人，她也脱不了干系，于是走到戚晓身后轻轻扯了扯她的衣服。哪知戚晓转过头来眼睛一瞪，用对渣男同样冰冷的声音说： “给我滚。” 女孩愣住，伸在半空的手也僵住。戚晓看向她的目光里充满不屑： “在你学会怎样保护自己之前，最好老老实实躲在你爸妈安排的宝宝屋里，不要再出来让我看愚蠢两个字怎么写，更不要恶心我。这里没你的事，赶紧滚。” 女孩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戚晓的眼神再度变回冰冷，嘴一动眼泪簌簌落下，捂着脸跑走了。 “想起来了吗。”戚晓手上的力气加重了些，碎玻璃片不规则的地方扎破了渣男的脖子，血慢慢流出来。 “哎哎哎别！我错了姐姐，都在硬盘里，就在我身上装着，你想要拿走就好了。”渣男闭着眼一阵干嚎，额头上的青筋“突突”跳着，整个人都快被吓傻了。 戚晓一巴掌扇在渣男脸上，一边接过硬盘一边诡笑着说：“谁是你姐姐，我和你这种烂人可一点关系都没有。恶心人也得看时候吧，下次再乱说话小心你的嘴。” 渣男捂着瞬间肿起来的半边脸，连连点头称是。 戚晓站起来，懒散地踢了他两脚，最后叮嘱道：“以后就不要去打扰那个女孩了。还有，要是再让我从别人身上听到些什么关于你的事情，嘿嘿，后果你自己想好。” 渣男连声说“不敢了不敢了”，只盼着这个姑奶奶赶紧走，再给他八条命，他也不敢再见到这位了。 戚晓满意地点点头，刚转身，就见一伙管后勤的老师冲了上来。带头的女老师看了看戚晓，又看了看瘫倒在地上捂着脸的渣男，狐疑地问：“这是怎么回事？玻璃是谁打碎的？” 戚晓甜甜一笑，“老师，您都看到了，这个小伙子心情不好破坏公物，结果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唉，还真是不小心呢。” 渣男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位神速变脸，面对女老师的质询只得点头称是，把所有锅都老老实实背上…… 事情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渣男的朋友们都是道上称兄道弟的混混，这帮货，本来还看着渣男的猪脑袋哈哈大笑，嘲笑他一个大老爷们被女人吊打。但一听说硬盘被抢走了，顿时像丢了命根子一样跳起来，为首的壮汉一挥手：“妈的，去会会这个小婊子。” 于是，两个小时后，金融五班的教室里先是那个被骗的女生被叫了出去，然后哭丧着脸回来指着正专心学习的戚晓说：“就是她，她打的人。” 教室门被挤开，十多个面相凶神恶煞、提着撬棍木棒的大汉闯了进来，班里的学生纷纷注目，班长站起来刚说了句“你们谁啊”，就被其中一人按回座位上动弹不得，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巴上：“嘘，别说话，会被打的。” 为首的麒麟臂站在戚晓桌前，此时戚晓仍然戴着耳机专心地在纸上算来算去，对外界的变化毫无察觉。突然，草稿纸被人抽走了，戚晓条件反射一般“呀”的爆喝一声原地跳起，目光追着纸而去，手一伸便以光速抢了回来。 壮汉脑袋一阵发寒：好快的速度！但他刚摆出防御架势准备应敌，却发现这位抢回草稿纸后又自顾自地算了起来，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妈的，这也太瞧不起人了吧！”身后的一个小子挽着袖子跳上来，“老大，我帮你教训她。” 麒麟臂伸手拦住，傲慢地说：“哎，别，等她算完。看过一个故事没，欧几里得在沙滩上算算数的时候，罗马人不就让他算完了嘛，要尊重知识。” 小弟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就听见旁边座位上一个学生弱弱地说了句：“那是阿基米德……而且……罗马士兵把他杀死了。” “你他妈……”小弟找到了出气口，跳上前去一把拎起这位，“我老大说什么就是什么，知道不？不好好学习就滚出去！我老大见了你这种渣渣就心烦！” 于是，教室里的人立刻如鸟兽散，班长跑得最快，到教导处主任那里打报告去了。 这帮人把教室锁起来，防止被外面的人干扰。等戚晓终于算完这道题，抬起头看着眼前不知什么时候多了的十多条壮硕汉子，疑惑地问道：“你们是来找我陪练的吗？不去，我学习呢，而且实力差距太大陪练也没什么用。” “什么实力差距？”麒麟臂一头雾水。 “就是……虽然你看上去五大三粗的，但华而不实，从你这个站姿，我已经看出不下五个破绽，所以找我练拳对你提升没什么帮助……” 话音未落，就听见门口一声巨响，诸位壮汉只觉得眼前一闪，盛峻已经以最帅的姿势出现在人群当中。只见他单手潇洒地扶在桌子上，冷傲的语气旁若无人地直指戚晓： “晓晓，告诉我，谁胆敢欺负你。” 第5章 希望你喜欢 戚晓被眼前的一幕彻底搞迷糊了，她本来只是想安安静静做一份调研数据分析，没想到一前一后跑进来这么多人，所有事情还看似都是围绕着她展开的…… 她表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就在这时，最后一波人马终于到位，大腹便便的教导处主任王铮姗姗来迟。他命令保安将现场封锁，先在门口仔细看了看被损坏的门，才“哎呦呦”发着怪腔，挺着大肚子走进来。 他审核一番在场的诸位后，把目光盯在麒麟臂的身上，显然这个人的长相嫌疑最大。 “看我干嘛！”麒麟臂好歹是见过世面的人，怎么可能向区区教导处主任屈服。小弟们见老大如此硬气，纷纷挺起胸膛，其中一个小子还帮腔：“就是，看什么看，我们老大是你能随便看的吗！” 结果下一刻，麒麟臂已经跪在地上，硕大的脑袋低垂下去大声喊冤：“爸！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呀！”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么大个汉子说跪就跪，真是太不符合形象了。王主任故意拖长了语调问道：“那这门是……” 麒麟臂抬头看了眼盛峻，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盛峻满脸的不在乎，双眼却紧紧盯在戚晓身上，酷酷的样子惹得门外女生一片议论。 王主任刚想问话，旁边一位随从凑上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王主任狐疑地对盛峻审视一番，登时不淡定了，赶紧走上前几步伸出手来，毕恭毕敬地问道： “请问您就是洪升集团的盛总裁吗？” 此话一出，门口围观的女生们又是一阵惊呼。人帅，潇洒，竟然还是总裁！这样完美的人设简直像从电视剧里走出来的！ 盛峻冷冷地回看一眼，答道：“是的，门的赔偿我会出。现在请你出去吧，我是来找人的，不是来处理你这些麻烦的。” 王主任讪讪地缩回手，眼见人家压根不屑于搭理他，当即把火全撒在麒麟臂身上。他踢了一脚儿子的屁股，大骂：“不肖子孙，每天净惹麻烦，还不赶紧滚出去！” 麒麟臂带着小弟们灰溜溜跟在王主任身后，哭丧着脸问：“我又做错了啥……” 王主任头也不回地教训道：“你出现在这里就是最大的错误！” 门口围观的学生们也被王主任一并遣散，闹剧总算收场。戚晓长出一口气，看着盛骏说：“哥，虽然不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谢谢你！” 一旁的盛悦翻着白眼使劲嚼泡泡糖，被戚晓收在眼底，笑着也和她打了个招呼：“那不是盛悦妹妹吗，上次没算清楚的帐最后搞对没有啊？我怪不放心的。” 盛悦压根没看戚晓，对着窗外的景色说：“托你的福完美解决，我可谢谢您嘞嗷！” 末了吹起一个大泡泡，几乎把她整个脸都藏在后面。 戚晓笑笑，没有继续为难妹妹，转头问盛峻：“你们今天怎么来学校了？也没有提前说一下，我好带你们去玩啊。” 盛峻对上戚晓的目光，冷酷的脸上终于浮现一抹笑意。“我们今天来找学校领导说些事情，忙完顺便来看看你，正好妈准备了些东西，也一并给你带过来。” 说着话，盛峻从怀中掏出一个首饰盒打开，里面是一串亮闪闪的挂坠。“这是妈亲手设计的‘海洋传说’挂坠，主体是美人鱼，纯金打造。我在拍卖市场探了探口风，起价得千万，希望你喜欢。” 盛悦听着这话不禁撇了撇嘴。喂，大哥，你是真直男啊！送人女孩子礼物哪有你这样的，明码标价就管用啊？要说东西好看，顺便再说女孩子好看！那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戚晓愣愣地看着挂坠，有些被迷住的感觉，半晌才赞叹道：“哇塞，姑妈的手艺真是越来越棒了！可是这么贵重的礼物为何突然要送给我啊，又不是什么重大的日子……” 盛峻笑着把首饰盒放在桌上，柔声说：“你毕业在即，马上就要应付各种各样的商业场合了，是需要一件属于自己的独特印记。这件礼物，就当是我们提前送给你的毕业礼物吧，来，我帮你戴上。” 盛峻拿起首饰走到戚晓身后，小心地把银链搭在她的皓颈上，紧紧扣在一起，过程中尽量不让手贴在脖子上太久。他转到正面来，看向戚晓的眼睛熠熠闪光：“晓晓，真的很适合你，就像星光穿在银河上。” 戚晓从手提包里掏出一个小镜子，左看右看十分开心。“真漂亮啊！我早就想要一件姑妈设计的首饰了，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做了出来，下次见面我一定要好好感谢她！” 盛峻听到这句话，眼皮不经意地抖了抖，盛悦则故意摆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还趁戚晓不注意朝盛峻吐了吐舌头。 “那个……晓晓，这种小事就不必特地拿出来说了，妈她很少出门，对外面的事情都不感兴趣，这你也知道，还是说点其他让她高兴的话题吧。” 戚晓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地点点头，随口应答说：“好吧，反正下次见姑妈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你说她一个人待在小岛上就不闷吗？抽空我还真得上去陪陪她。正好我学了一门秘籍，你们绝对想不到。”说着话戚晓冲着盛悦挤了挤眼睛，盛悦则撇撇嘴表示不屑。 “她喜欢安静的地方，就随她去吧，盛悦经常上岛去看她呢，还有一堆佣人陪着，也算是怡然自得。” 盛峻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稍稍严肃起来问：“晓晓，优秀毕业生代表选拔的事情，你多上点心，这件事非同小可。” 戚晓晃着脑袋点头说：“我知道，李誉今前两天刚找过我，特地来告诉我这件事，还给我准备了一本攻略。上面的内容我都确认过了，只要照着做就万无一失。” 不知为什么，盛峻听到李誉今后难得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他笑着说：“那小子我知道，准备这些东西很有一套，既然如此我就不多问了，祝你好运就是。” 戚晓摆了个“fighting”的手势，盛峻看了眼手表，站起身来，冲她点点头说：“不打扰你了，公司还有些事情需要回去处理，你忙吧。”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戚晓还是把两个人送到校门口。盛峻上车前还是忍不住回头想问戚晓一个问题，虽然这个问题他已经问了很多次，而且每次得到的答案都一样—— “你真的不考虑毕业后回洪升集团吗？” 戚晓淡淡笑着，摇摇头，冲他挥挥手就跑回校门去了。 车里，盛悦揪着盛峻不依不饶，眼见戚晓跑回去了，她当头一棒就问道： “喂，你这个大兄弟不厚道呀，上岛的是我，带礼物回来的也是我，经过我同意了吗你就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那个八婆姐姐？” 盛峻松了松领口，认真地点点头问：“所以你同意吗？” 盛悦“切”了一声靠回椅背上，不服不忿地说：“反正这礼物是舅父让妈准备给你钓白富美妹子用的，那个什么银行行长家的女儿，叫艾格尔来着？我看你怎么向舅父交待。” “我送给她女儿，这不就是最大的交待了？”盛峻半开玩笑地说。 盛悦冷哼一声，抱着肩膀不说话了。 窗户正对校门的校长秘书办公室里，王秘书和王主任正面色严峻地看着刚刚陪同盛总裁走出去的戚晓。 “真是太大意了。”王秘书感叹一句。 “是啊，太大意了。”王主任接上，但立刻在王秘书看过来的不善目光中一巴掌拍在嘴上。 “所以，这个戚晓和戚洪业是同一个姓的问题，到底有没有人注意过。”王秘书坐回椅子上，再一次打开排名的表格。 王主任陪笑着说：“八成您是第一位。” “差点要了我的老命呀，你是不知道，林家前一阵子来找过我，话里话外暗示我多帮帮忙，就连现在的排名也是从那时候改写的。这么看来，这件事还挺难办的啊。” 王主任转了转眼珠，凑上来建议说：“其实说难也容易，我看这个分数排布啊，优劣明显，人选肯定是出在戚家和林家这两个小丫头中间产生，既然如此，我们就干脆来个两不帮，到时候有人问，就说这是按照真实状况排的名，谅他们也无话可说。” “也只能这样了。”王秘书点点头，开始手动改正在林夏成绩中作过弊的数据。 林夏这个时候正在食堂吃饭，脑海里却在想其他的事情——刚才看到的一幕令她到现在都无法释怀。 当戚晓踢飞渣男的时候，林夏正站在教学主楼对面的图书馆里。她原本以为只是一对情侣的纠缠，所以压根没放在心上。直到戚晓出现，躲在墙角后面偷听，她才感兴趣地打量起来。 然后就是极其劲爆的一幕。她知道自己这个闺蜜功夫强，但如此真实地面对还是惊得吸了一口凉气。更令她震撼的是，有那么一瞬间，她明明看到男生随着玻璃碎片一同飞出楼外，还差点尖叫出来，但下一刻，她却又看到男生落了回去，然后玻璃才一块块分崩离析……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邓麒。印象中好像见过这位老师多次，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身上冰冷的气质像是拒绝一切想靠近的人。他就站在路的这一边，穿着那件万年不变的黑色长风衣，同样直勾勾地看向那扇窗户。从林夏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侧脸和眼神，那是不同于路人看热闹的目光，林夏甚至能感觉到这目光中包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也看到那一刻发生的事情了吗？ 那个男生明明就飞出来了啊！或者……还有其他的可能？ 第6章 谢谢你的攻略 林夏站在柳树下面，脸向上仰着，逆着无数伸展的叶片看那亮亮的光点。 戚晓风风火火跑到她身边，一边喘气一边道歉：“对……对不起！我又迟到了，昨天晚上……” “又失眠了，是吗？”淡然又带着些许清冷的声音传来，林夏仍然抬头捕捉从斑驳叶片中投射下来的细碎光线，动作都没有任何变化。 “林夏……你这是……”戚晓看着林夏有些奇怪的举动，迟疑地问道。 林夏收回目光，脸上露出好看的笑。“啊，没事儿，我就是突然在想，这些光线万一并不都是直直穿过来的呢，说不定有些调皮鬼学会拐弯了呢！” “哦……”戚晓撅起嘴认真思考了一下，决定不打破林夏这份美好的幻想。不过，当她向林夏脸上仔细看去，却发现她的眼眶红红的，好像哭过的样子。 “林夏，你的眼睛是怎么了……” “我的眼睛？”她眨了眨眼睛，用手轻轻按在眉心上，“可能是刚才一直逆着光线看的原因吧，我现在感觉眼睛有些不舒服。” “是这样吗……诶，对了，给你的东西！”戚晓从包包里掏出自李誉今的优秀学生代表攻略——她刚刚从复印店取回来的，在手中晃了晃，“当当当当，最强攻略，你值得拥有。” 林夏笑着伸手来拿，戚晓却开起了玩笑，高高举在空中，两个人就在原地一蹦一蹦的，谁都没注意到后面一辆厢式货车缓缓开来。货车开到她们身边的时候，林夏刚好抓住了攻略，戚晓的手被林夏无意中一扯，整个人失去平衡倒向货车的轮下…… “晓晓！”还没落地的林夏眼见这一幕，当即松开攻略伸手去拉戚晓，但还是差了一小截，戚晓无助地向路中央倒下，瞪大眼睛的惊恐面容在她的视野里定格成一张画面。 等林夏恍惚过去后，却见戚晓已经爬起来，蹲在身边关切地看着她。“晓晓，你没事儿吧？”林夏赶紧起身抓住戚晓的手，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我当然没事儿啊，拜托……我比你起身麻溜多了好吧，你才更像那个有事的。看你这呆呆的样子，不会昨晚你也失眠了吧？”戚晓充分发挥出话痨的本质，开始碎碎念。不远处，厢式货车已经停了下来，司机满脸疑惑地走下车来，看看车轮底下又看看这边的两个女生，摇摇头回到车上去了。 “可能是吧，我最近确实睡得不太好。”林夏说着话，目光却不自禁地环视四周，在路的远端，她好像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但转瞬就消失了。 “晓晓啊，你认不认识咱们学校一个叫邓麒的教授？”林夏突然问道。 戚晓眨眨眼睛，想了片刻才说道：“你知道我记人不好的。但这么一想好像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是不是那个传说中长得特别像明星，容颜不会衰老的超级学霸教授？” “是的，你和他一点都不熟吗？” “当然不啊，我现在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怎么了，这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林夏摇摇头，同时报以灿烂一笑：“没有，我就是随口一问。谢谢你的攻略了，那就好好加油吧！” 戚晓没有多想，伸出一只手握成拳头，很中二地响应道：“一起加油！” 邓麒决定下午去久违的球场好好锻炼一番，释放一下身体中积蓄已久的能量。 自从正式卸职以来，因为他身上担负的重要使命太多，需要一件件交待给接班人，他有将近半个月的时间被困在档案室、各大院系领导办公室甚至是校领导的办公室里，都快闷死了。 当然，耗时长不是因为他办事效率低，而是因为经过这么多年的累积，外加上他频繁更换学院任教，以致于各种各样头衔下附带的职责多如牛毛。 如果有一个人全程旁观邓麒庞大的卸职仪式，一定会惊讶地喊出声来：怎么会有这么多且繁重的任务压在一个人身上？他能处理得了吗？ 至少，在邓麒任教的二十年里，他一个错误都没有犯过。他的大脑精准得像一台计算机，聪明得又像百科全书博物馆，所有和他打过交道的人都认为：没有邓教授处理不了的事情。 在这所有的事情里，他最爱的是踢足球。这是一个他保留了很久很久的爱好，从他记事起，周围的小伙伴就在玩这种玩具，那时候的他在孩子堆里就已经俨然是个未来球星的典范了。 他打开衣橱，一排相同款式的长风衣映入眼帘，来访的客人常常被这一幕所震惊，这只是他诸多奇怪癖好中的一个。他从最右边取下一件球衣换上，又翻出来合适的短裤和钉鞋，装在背包里出门了。 路上，邓麒给校队的教练打了个电话，确定今天下午友谊赛的事情，又一再询问自己替补上场的合理性。万事俱备后，他的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迎面走过的学生中有认出他的人，纷纷露出惊讶的神情：邓麒上次带领校队血洗号称全国高校联赛头号种子的情形历历在目。 学生群体沸腾了：邓麒要上场！他那一众迷妹更是自发做起了宣传工作，大家传来传去，很快艾伯顿就有一半人知道超级学霸邓教授去足球场预备比赛的消息。于是，这场本来不受多少人关注的友谊赛瞬间火爆起来。 这其中也包含戚晓，当时她正在刷学校的论坛，就见一条帖子被无耻地置了顶，标题是：霸酷冷邓教授出征足球场，艾伯顿好男儿血洗绿茵地。嗯？戚晓隐隐觉得有些耳熟，点进标题去一看发现是邓麒，猛的想起闺蜜林夏问的那个很突兀的问题。 这个人有什么大不了的？为什么这么多人关注他？戚晓往下翻了翻，帖子本身没多少干货，倒是跟帖的评论里一众“邓教授粉”开始刷屏邓麒的丰功伟绩，什么带队的学科竞赛获得全科目全国一等奖，带队的科技创新项目荣膺天使投资垂青、获批建立国家重点实验室，还有最近的金融类竞赛项目大满贯…… 看完后戚晓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半晌悠悠自问了一句：这特么还是个人？ 踢球是吧？我得去看看这货到底是何方神圣。 戚晓猛的想起上次林夏叫她去看邓阳踢足球的事情，误以为林夏喜欢足球，结果一个电话打过去，林夏表示她上次去看的是人不是足球，学业繁忙，邓麒这种类型的男神暂且排不上号。于是戚晓一边斥责闺蜜塑料姐妹情，一边独自飞跑去足球场了。 戚晓这次总算见识到人山人海的盛况，好不容易挤上看台的最高层，她再次左右看看。妈耶，这次的横幅更多更夸张，纵是戚晓这般喜欢吐槽，此刻也觉得无力应对这么多疯狂的人了。 球场上正一团混战，戚晓刚刚还在担心认不出哪个是邓麒，下一刻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带球杀出重围，饶是戚晓这个从来不看足球比赛的人，此刻也被这位凌厉的脚法和冲刺的速度深深折服——戚晓对体能锻炼了解颇多，现在她很明显地看出：邓麒的身体素质完全碾压场上的所有人。 看台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喝彩声，邓麒在所有人的注目中轻松甩开防守队员，又把球轻松挂进死角。人群更加激动了，女生们尖叫着邓麒的名字，甚至戚晓旁边一个小胖子男生也尖着嗓子大喊：“邓教授，我爱你！”听得戚晓一阵恶寒…… 但就在这时，一丝危险的信号划过戚晓的脑海。 看台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从戚晓站好位置以后，还在不断有人挤进来。因为戚晓来得晚，本身就在边缘的位置，还为了看得清楚挤到最高层。现在人满为患，戚晓整个人都被挤到了栏杆边上，随着人群的下一次扰动，她听到栏杆结合处发出清脆的断裂声，最边缘的几个人随着栏杆一同落下…… 戚晓是这些人当中站得最高的，距离地面目测得有五六米，相当于两层小楼那么高。摔下去的时候她仍然紧紧抓着栏杆，像抓着救命的稻草，整个人也是平躺的状态。难以想象以这个姿势摔下去，会对肋骨造成多大的冲击。 妈的，不来凑热闹还好，这一来反而把自己赔进去了。这是戚晓掉下去时最后的想法，眼角余光里，她好像看到闺蜜林夏急匆匆冲过来的身影，紧接着就意识全无了……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就见林夏把她抱在怀里，正焦急地呼喊她的名字。周围都是痛苦哀嚎的人，足球赛也因为这场意外暂时中止，候场的医务人员纷纷跑来救治伤员。 林夏见戚晓醒来，急得泪花都冒出来的眼睛闪过一阵欣喜。她声音急切地说：“戚晓，你活动一下身体，看看哪里疼。” 戚晓调皮地笑笑，先帮林夏抹去眼角的泪水，才舒展了一下身体。出乎意料的是，她浑身竟然丝毫没有疼痛的感觉。她挠挠头如实回答，一旁的医护人员闻言在她身上几个位置按了按，戚晓表示完全没有问题，医护人员才满脸狐疑地走开了。 林夏噘着嘴说：“你知道吗，我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你从最高的地方掉下来，可真是太危险了！然后你就晕倒了，真是急死我了！” 戚晓从她的怀里钻出来，站起来原地跳了跳，冲林夏眨了眨眼睛说：“你看，我这么强壮，当然不会受伤的啦。” 话音未落，就听到身后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你就是戚晓吗？” 是完全陌生的声音，戚晓想象不到这个时候能有谁来找她。但她看到林夏的目光里充满猜疑恐惧，好像她身后站着一个魔鬼。 第7章 海洋传说 “邓……邓老师，您刚刚不是还在场上……怎么突然就……” 林夏颤抖的声音背叛了她佯装淡定的表情。 只能说这事儿实在是太吓人了，明明前一刻这家伙还在绿茵地上带球冲杀，下一秒已经换好他最常穿的黑色长风衣，神色如常的出现在眼前。不仅如此，他还好像索命的阎王一样上来就确认戚晓的名字，可是明明他俩都不认识的呀…… 邓麒冷若寒冰的眼神淡淡地向林夏扫过来，看清楚她的面容后突然问了一句：“你叫林夏，是吧？” 我们俩应该也不认识吧……林夏更傻了，愣在原地不知道这话是接还是不接。 戚晓认出眼前这位就是博取全场目光的邓麒邓大教授，但看着闺蜜一副不争气的样子，心里着实不爽。她一把把闺蜜拦在后面，扬起头问道： “我们认识你吗？你干嘛上来就一副好像我们必须要回答你问题的样子，再没礼貌也是在面对女孩子，总该适度一些吧！” 邓麒静静盯着戚晓的眼睛，面无表情地说：“难道你父亲就是这么教你和师长说话的吗？” 戚晓皱了皱眉。这句话虽然是问句，但平静的语调中听不出一丝丝起伏，听着更像是教训。 在戚晓的认识里，大家既然谁都没长三头六臂，说话就该彼此都放尊重点。但眼前这位显然不能用常理来揣度，他那张万年冰封的脸和谁说话都好像带着一股天然的优越感，语气自带不屑，简直比盛峻还要霸道还要过分。 “呵，我爸爸怎么教我就不劳您费心了。我只知道，和不认识的人说话前要先自我介绍，这是基本的礼貌。” 戚晓仍然昂着头颅，尽量让自己的显得高一些，有气势一些。不得不说这个可恶的邓教授个子也太高了吧，竟然比盛峻还要高一截。长这么高做什么，穿衣服都比别人多费布料，真是的。 令她没想到的是，邓麒竟然表示赞同地点点头，坦白承认说：“你说的有道理，刚才是我莽撞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邓麒，是你父亲戚洪业洪升集团的ceo。刚从艾伯顿离职，正在办理各种手续，等学校的事情忙完后就会赴任。” 这么看起来又比盛峻懂点礼貌，不过…… 戚晓紧锁眉头上下审视一番邓麒，自言自语说：“还真像。” 邓麒脸上露出些许困惑，不等他说话，戚晓又摇摇头说：“真没救了，洪升集团的ceo一定都要统一成这种风格的吗，还是我爸在玩什么收集游戏？集齐七个高冷ceo可以解锁神龙？” 邓麒脸上好像浮现一抹笑意，但很快就消失不见，紧接着，一直躲在后面暗中观察的林夏惊讶地发现，一种像是尴尬的神色出现在邓教授脸上。 邓麒迟疑片刻后说：“戚晓小姐，我能以你父亲未来助手的身份拜托你一件事情吗？” 这句话把戚晓和林夏都搞愣了，知道这人脑回路肯定和别人不一样，但现在这个说法到底是怎么个回事…… 戚晓干脆摇摇头说：“别，太麻烦，我和我爸其实挺不熟的，你有什么话请讲。” 林夏再次注意到，邓麒脸上燃起的希望之光好像在瞬间被浇灭了……然后他就恢复了万年冰封的神色，淡淡说了一句：“那好吧，其实我来的目的就是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嗯？戚晓一愣神的功夫，邓麒已经靠过来，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林夏发现戚晓在某个瞬间猛的睁大眼睛，紧接着迅速后退两步，冷笑一声说： “你不会也和我爸是一伙的吧，各种想方设法骗我回公司，这种手段他已经用了很多次了。” 邓麒一副无所谓的神态：“那就看你是不是足够聪明了，能被证实的谎言根本不会被用来骗人。除非，你只是为了逃避而已。”说完后他微微点头致意，转身离开。 戚晓在他身后气得跺了跺脚，大声说道：“哼！小ceo，别以为故作高深说两句话就能唬住我。我告诉你，我不仅聪明得很，还充满勇气！” 从足球场回去，戚晓难得安静了一路，心事重重的样子害得林夏一直忍不住偷看她。 “哎呀，你别看我啦，我真没事。”终于在林夏的又一次偷看后，戚晓转过头看着林夏说，但忧郁的眼神说明并不是这样。 “没想到邓教授只踢了一小会儿就着急离开了哈。”林夏努努嘴，岔开话题想帮戚晓分散注意力，戚晓却立刻接过来认真分析说： “估计是害怕背锅吧，毕竟都发生拥挤坠落事件了，要是再闹个踩踏事故出来，可真是无妄之灾了。” 林夏附和地点点头，但心里并不认同，她又想到邓教授换好衣服出现在她们旁边的时间点——几乎是刚发生事故他就到位了。忽略掉其中的不合理之处，所以最大的可能是他有什么要紧急处理的事情。 那他为什么还有闲心和戚晓说话呢？不应该立刻离场才对吗？ 想不明白。倒是戚晓突然盯着她看——“诶，不过你怎么突然来看球了啊，你不是要认真学习的嘛。” “哦~我啊。”林夏故作轻松地笑笑，“我原本是从宿舍去教室啊，刚好顺路经过而已，听到大操场上这么热闹就突然想去看一眼了。” “哦，好吧。”戚晓撅了噘嘴。在宿舍楼门口，林夏一拍脑袋，松开和戚晓挽在一起的胳膊。 “差点忘了我还有个快递，得去校门口取一下，你先上去吧。” 戚晓和闺蜜挥手作别，一边想问题一边上了楼。 到底是真是假呢？邓麒这家伙居然说老爸即将脱手公司的所有事情，紧急调用他进公司也是为了填补这个空缺。 先不说这邓麒何德何能竟然被当做第一选项，关键在于老爸他董事长当的好好的，甚至公司在新一轮的通讯高地争夺战中已经占尽先机，可谓一路高歌猛进，现在突然退出是几个意思？ 搞不懂，倒是邓麒可真会找机会进场，这件事可能连公司高层都没几个人知道吧，他竟然为了说服我进公司就这么轻轻松松透漏出来。要说到专业性，你这表现我就得打零分。 但是戚晓清晰的察觉到，她的心里已经产生了些许动摇。如果父亲离开公司，对于公司内部的派系斗争可谓是一场大地震，保守派很有可能借此机会反咬一口，甚至可能会让父亲多年来的苦心经营付诸东流。到时候如果这些人需要她戚晓上去当个吉祥物，可能真就推辞不了了。 说到底，她虽然不赞同老爸这个人，但对于他的决策，戚晓一直都给予最高的肯定。 诶？正胡思乱想间，戚晓感觉到衬衣的上口袋里有个硬硬的小物件，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明明从来不在这个口袋里装东西啊。 摸出物件悬在面前，戚晓瞪着眼睛愣住了，是一条挂坠！而且…… 她猛的坐起来，从领口把前几天盛峻送给她的那枚“海洋传说”拉出来，放在灯光下比对。 真像，她心里感慨道，莫非和姑妈设计的是一对挂坠？ 想到这里戚晓脸上有点热热的，暗自埋怨盛峻没搞清楚事情就乱给她送礼物，这不是闹出乌龙了嘛！但她又发现有些不对劲，逆着灯光仔细看去，这枚挂坠纹理更复杂多变，甚至从不同的角度看去会产生不同的光感，而通体的金色也要更黯淡一些，恍惚间给人一种经过岁月洗礼的错觉。 奇怪的是，她从挂坠上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于是把鼻子凑了上去……我去？男人的体香？ 戚晓吓得把挂坠扔在床上，想了想不合适，又提起来放在桌上。然后盯着它陷入冥想：这东西是什么时候到她口袋里的？ 发呆了片刻不得要领，于是戚晓用手机拍下照片，打算发给她在拍卖行当混得风生水起的朋友，看看这到底是哪路货色。做完这些后她就去热水洗澡了。 结果，等她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后，就发现原本放在桌上的挂坠凭空消失了！她一把扔掉擦头发的毛巾，匆忙跑过来桌上地面的乱翻了一通，无奈哪里都找不到它的影子。忙碌中戚晓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神木木地盯向窗外的夜空。 不会是外星人干的吧？ 旁边，戚晓的手机“嘟嘟”响起来，发去询问的信息收到了答复。朋友的情绪十分激动，一连发了十几条语音，啰啰嗦嗦都是在重复一件事情： 戚晓你是不是去盗墓了！不然就肯定是高仿品！这他娘的是唐朝的东西！太监描写杨贵妃的外貌时还提到过它！唐朝皇家纪实的书里甚至有人还原出了挂坠的形状！ 戚晓彻底愣住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恐惧感从她的头顶开始向全身蔓延…… 林夏取快递的时候遇到了家族里派来的人。她假装没看到，取了快递转身就走，但校门口又出现个年轻女人挡住了她的路。 “林大小姐，上次问你的事情你决定好了没有？” 林夏粲然一笑，摇摇头说：“要我公平竞争可以，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恕我无法接受。” “哼，幼稚。”女人冷笑道，“你以为凭你自己赢得了吗？还是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这样单纯。告诉你吧，洪升集团的ceo盛峻，也就是戚晓她哥，专门为这件事去找了校长秘书，那之后你就被戚晓超过了。” “别人的事情，与我无关。” “林夏！家主已经生气了，上次老人家亲自给你打电话叮嘱这件事，你一无进展，难道就没有一点点愧疚！” 林夏苦笑着说：“能力不足，相当惭愧。” 年轻女人狠狠地瞪视着林夏，但林夏始终是一副平静的模样。半晌，女人牙缝里狠狠挤出一句“妇人之见”，转身走了。 林夏思虑重重地回到宿舍楼下，眼角余光却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邓麒！她的烦忧思绪转瞬抛到脑后，躲在暗处观察起来。 邓麒好像是在女生宿舍楼下等人，但过了好久好久都没有等到。就在林夏有些精神放松的时候，她猛然察觉在某个时刻过后，邓麒凭空平移了几个身位！ 是我刚才恍惚了一下吗？ 她瞪大眼睛想找出点什么问题来，却只看到邓麒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8章 万众瞩目的感觉 “张董，最近公司里有风言风语，说咱戚董可能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 清晨无人的通道里，张烨的秘书凑上来压低声音问出这个绝对劲爆的消息。 张烨，洪升集团副董事长，主管洪升旗下的房地产行业，在整个集团内部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但同时，他是属于和戚洪业最不对付的那一群高管，虽然作为投资商人的他极具冒险精神，但对不了解的行业也始终保持十二分的审慎，因而戚洪业的任何想法都最先遭到他的质疑。 张烨闻声皱了皱眉，波澜不惊的眼睛直勾勾看向秘书，秘书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跟我这么久了，难道还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吗？” 秘书赶紧低头认错，一点都不敢对自己的行为做出解释。他知道张董是说一不二的人，触了逆鳞绝不能激化问题。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张董比戚董还要更恐怖一些。毕竟戚董时常笑呵呵的，见了下层员工也表现得和蔼可亲，而张董却在任何时候都一副严肃刻板的面容。 只听张烨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你们能看懂什么呢。就算戚董离开，对洪升而言也只能算是坏事，最坏最坏的情况不过如此了。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就算难免有争执，但船长还是船长，大副只能是大副，哪里来的那么多想法？” 秘书的眼皮跳了跳。什么想法，还不是对权力的觊觎？不得不说集团内部有几个人野心勃勃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但既然张董都这么说了，秘书觉得这群人八成是没戏了，最大的靠山根本就是假的，而且还是炸弹，要是你没看懂局势冒然提出来，就得粉身碎骨。 学到了，以后在张董面前绝对不能再提这种事，不然绝对是自取灭亡。 上午十点的时候，睡眼朦胧的戚晓接到李誉今的电话，说要来接她去游乐场。 戚晓在夏凉被里缩了缩身体，昨晚空调温度调的有些低了，竟然觉得凉凉的。 “不去，我还没睡醒呢。” “已经十点了大姐！”李誉今在电话那头惊讶地大喊，“我都把公司今天的事情全都处理完了诶，你居然还在床上！” 戚晓撇了撇嘴，懒散地顶回去：“你又不知道我昨晚几点睡的，万一我整晚都失眠了呢。” “啊……不是吧，上次给你介绍的土办法试过了吗？”电话那头变成了关切的声音，戚晓又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 “没用，我的体质百毒不侵，这是我和林夏验证过了的。她以前逼我喝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你看我既没睡着，也没一命呜呼，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林夏刚好从门口经过，听到这话当即把门打开一条缝，探进脑袋做了个鬼脸。“好意思说，你这叫小强体质，是不是很骄傲？” 戚晓也做了个怪，“那是必须自豪。” 短暂的沉默后，李誉今突然说：“晓晓，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失眠问题可能是某种心理困扰所致。我上次查案例的时候见过，有些人小时候遭受了不好的事情，长大以后就容易失眠多梦。” 戚晓的声音突然变大：“李誉今，你是在暗示什么嘛！” “哎哎哎，别乱想啊姐姐……我只是提供一种思路，可没有任何不良居心。”李誉今赶紧把话兜回来，“不过晓晓啊，难道你一定要在睡醒后仍然在床上赖着吗？这样你的生命可是会比别人少五分之一诶！” “我乐意！”戚晓一边说一边直挺挺坐起身来，把空调的温度调上去。“我不仅要赖在床上，还要一整天都和我的被子腻在一起，坚决不见你。” “切，女人。”门口传来看客不屑的声音。戚晓伸手抓起床边的毛绒玩具飞过去，被林夏接到又给她飞了回来。 “好……”李誉今故意拖长了音调，“我这里还有两张维也纳音乐会门票，唉，搞到怪不容易的，总不能浪费了吧，要不我随便约个姑娘去看了……” “你敢！”戚晓一跃而起，在林夏鄙视的眼神中笔直地站在房间中央，“给我好好放着，等本姑娘什么时候有心情了，就来召见你！” “啧啧啧……”在林夏摇头叹息的声音里，戚晓挂断了电话。最后李誉今不知又说了句什么，惹得戚晓一阵脸红，藏不住的笑意也浮现在脸上。 “女人，你的名字是善变。”林夏简短总结道，戚晓上来一把揽住她的肩膀，大声说：“今天我们去学校外面那家川菜馆吃饭吧，听说味道和口音都很地道哦。” 林夏嫌弃地用手在鼻子上扇扇风，“好，但是现在，女人，赶紧去收拾你自己！” “得嘞。”戚晓跳着跑进了卫生间。 今天的太阳很大，即便走在参天大树的华盖之下，闷热的风还是吹得人很不舒服。 “晓晓，你不觉得这种天气去吃川菜是很不理智的吗……”林夏用手巾抹了抹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汗，又小心叠好放回口袋里。 “林大美女，这种天气就不要太在意形象了吧。况且那也只是给别人看的，你自己又看不到。哦对！莫非，你是很享受万众瞩目的感觉？”戚晓挑衅地眨了眨眼睛，结果被林夏追着就是一阵打。 两个人到了饭店，戚晓专门挑听着就很热的名字点菜，惊得林夏眼皮一跳一跳的。 “不要担心啦。”可能是看到了林夏脸上的纠结，戚晓安慰说，“这都是誉今爱吃的，我们的一会儿再点。” 林夏暗中松了一口气。乖乖，这个闺蜜总是莫名其妙唬人…… 就在戚晓随手抓起另一张菜单时，眼睛无意中扫向门外。嗯？林夏好像听到一声疑惑的惊呼，然后桌子咣当一向，戚晓猛的站了起来。 “晓晓……”林夏一头雾水地看过去，戚晓目光盯着外面，快步向门口走去。 她冲出去两步才想起林夏还在这儿，回头叮嘱道：“我出去一下，你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你……”林夏只说出一个字，戚晓已经风一般消失在门外。 人贩子！ 这是戚晓看到这个人的第一反应。虽然仅仅一眼，但戚晓一下子就看到了他肩上的扛着的孩子，身形瘦弱，衣服又脏又旧，两只手无力地垂落，看样子是陷入了昏迷。 男人小跑着，速度还挺快，戚晓追出来的时候他刚好拐进巷子里去，她没有看到，发足狂奔找了两条巷子才发现男人的身影。 “停下！”戚晓追到男人身后两三米距离的位置上大声喝止，但男人就像没听见一样，甚至越走越快。 拜托，背着个人你跑得了吗？戚晓冷笑，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对着男人的后心就是一拳。 男人有所察觉，当即扔掉孩子向前一蹿。我去！你还是个人？戚晓心里大骂一声，脚下发力横冲过去，在空中接住了小男孩，但也狠狠地摔在地上。 戚晓扶着小孩躺好，脱下外衬垫在他的头下面，才站起来冷冷地问：“你是什么人？” 男人没有逃跑，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戚晓，听到这话反问说：“你是什么人？抢我儿子做什么？” “你儿子？”戚晓气得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怎么昏过去了？” “中暑了，我得赶紧带他去医院。”男人佯装淡定，上前两步就要抱孩子，戚晓冷冷地拦住他： “中暑不是这个表现吧，你到底对他做什么了！” 男人没有答话，毫无征兆地一拳朝戚晓肚子打过来，因为距离特别近，戚晓只觉得眼前一闪，常年锻炼的身体就如同条件反射般向后一跳，虽然卸掉了很多力气，但戚晓还是感觉一阵刺痛。 男人啐了一口，操着方言大骂：“妈的，臭婊子，多管闲事。” 他以为戚晓吃上这一拳肯定得缓半天，转身就向孩子走去，哪知戚晓稍一停歇就冲了上来。 她一点都没有留情，一套组合拳扎扎实实轰在男人的身上，男人拼命地挥舞双手，但面对这系统的拳法只有招架之功，被戚晓一阵猛揍连连后退。 “你找死是吧！”男人抽了个挨打的空闲，爆喝一声从腰带上拔出一把明晃晃的小刀，咬牙切齿地说：“这可是你自找的，别怪我不客气！” 饶是戚晓从小练拳，作战经验丰富，看到刀子的瞬间心底也有点慌张。那可是刀子呀！是要玩命的！打拳毕竟有防护，大家也都知道把握一个度，可真到这种玩命的时刻…… 来不及多想，男人已经冲了上来，充满血丝的眼睛里杀意浓烈。戚晓稳了稳心神，按照一以贯之的经验避其锋芒，然后抬腿应敌。她小心地观察刀子的走向，防止手脚撞上去，同时找机会想空手夺白刃，但她很快就发现，这特么也太难了吧！ 中午阳光强烈，大街上的行人本来就少，况且戚晓光顾着追人了，不知不觉就走到这种偏僻的巷子里，以至于这么半天了，连个可以求援的路人都没有。 完了完了，今天不会折在这里吧。戚晓有心转身就跑，但余光看到还在地上躺着的孩子，不知道自己这一跑还能不能找回来。当即狠了狠心，心说话老娘白打这么多年拳了，竟然连个小毛贼都制服不了…… 虽然他手里有刀子…… 胡思乱想的戚晓稍微有些分神，外加上今天的阳光真的太热了，她用力过度后精神渐渐难以集中。终于在某一刻，她意识到对方有一刀冲破她的防线对着软肋扎了过来，但已经无力防守…… 戚晓无助地看向男人的脸，心说话完蛋了，老娘只能做鬼掐死你了……出乎意料的是，男人此刻的神情反而十分惊恐，嘴唇哆嗦着，像大白天见了鬼。 有没有搞错啊……现在应该害怕的是我才对吧！ 第9章 为了救人嘛 诶？怎么没有疼痛的感觉？ 戚晓瞪眼等了片刻，迷惑地低下头去，然后脸上就出现了和男人一样错愕的神情…… 男人的刀子停住了，就悬空在她腹部前方几厘米的地方！ 见鬼了？不是吧……戚晓用力闭上眼睛，数三个数后睁开，还是同样的情形：男人一边前后挣扎，一边惊恐地左顾右盼，刀子和整个人都是既不能前进又不能后退。 戚晓迟疑地动了动自己的胳膊，可以动，又动了动自己的腿，也没问题呀？戚晓又看看男人，左右摇摆的动作好像某种奇怪的舞姿，心说话：大兄弟，你不会是学机器舞出身的吧？ 戚晓向后跳了一步，却撞上一个个子高高的人…… 谁呀，大中午的出现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连个招呼都不打，是故意来吓人的吗？ 戚晓不由自主一阵吐槽，回头看去，才发现……我的妈呀，邓麒怎么会在这里！ 只见邓麒万年不变地摆着一副臭脸，单手抓着男人的小臂，另一只手却潇洒地揣在兜里。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掐住了哪一根神经，竟然令男人丝毫挣扎的空间都没有。 “邓……邓教授。”差点脱口而出邓麒这个名字，结果猛然想到他那句质疑她家教的话，戚晓赶紧改了口。 “好玩吗？”邓麒开口就是一句无厘头的话，戚晓疑惑地“嗯？”了一声，不知道他这句话是冲着谁说的。就见邓麒手上稍稍用力，男人疼得“啊呀啊呀”怪叫，刀子应声落在地上。 “我说你，空着手就敢和持刀的人对抗，好玩吗？”邓麒冰冷的眼神看向戚晓，不知怎么地，她竟然感觉有一丝丝的心虚。 “我……我是为了救人的嘛！”戚晓努力给自己辩解，好让自己在邓麒眼里显得不那么愚蠢，但事实证明并没有什么用…… “愚蠢。”邓麒简单总结道，顺便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绳子给男人捆上，“你根本打不赢，除了把自己搭上没有任何用处。你是要做生意的人，竟然连本都不想着保，真不像戚洪业的女儿。” 戚晓脸上一阵发热，心里却很不服：喂，你说我就说我，干嘛扯上我爸！ “可是，如果我就这么逃掉，可能再也找不到坏人了！”戚晓终于找到一个支点，昂起头来瞪回去。 “那就找不到吧。”邓麒冰冷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却给戚晓递过来一张创口贴——刚才戚晓摔倒在地的时候胳膊蹭破了一大块皮。“不然，你以为面对的是什么，你真的会死啊。况且，你以为我在这里是做什么？把事情交给有能力的人去做，才是正确的选择。” 是错觉吗？戚晓察觉邓麒说到她可能会死的时候，脸好像抽动了一下。 “我知道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戚晓噘着嘴说，低下头接过来创口贴。 邓麒意外地抬头看了眼戚晓，要是林夏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十分惊讶地喊出来：喂，晓晓，你是吃错药了吗？主动认错可不是你的风格呀！ “那孩子晒这么久，会不会……”戚晓正发愁如何转移话题，突然就想到了昏迷的孩子，去看时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正坐在树荫下喝矿泉水。 她小跑过去，蹲在小男孩面前关心地问东问西，但小男孩只是一副呆呆的样子看着她，没有任何表示。 “他听不到。”邓麒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把戚晓手里的创口贴一把抓过来，撕掉外皮轻轻帮她贴好。 戚晓发现，小男孩看到邓麒就是眼睛一亮，放下矿泉水挣扎着就要站起来，但立刻被邓麒轻轻托住了。 不是吧……这家伙竟然还讨小孩子喜欢？戚晓斜眼不屑地看着邓麒，觉得这样一张万年冰封的脸只会令所有人都望而生畏。 邓麒用手轻轻比划一下，小男孩安静地点点头，坐下不动了。但邓麒接下来的动作令戚晓完全震惊了。 他竟然开始用手语和小孩子交谈！ 喂……你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戚晓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拎起邓麒来让他好好解释解释目前的状况，可一想到自己个子没人家高，还可能打不过他，于是脱口而出的话就变成了弱弱的请求： “那个……你能不能顺便口头翻译一下？” 邓麒回头看了一眼戚晓，没做任何表示。但从下一句开始，戚晓已经能听到邓麒自言自语复述他们的对话了： “你这两天被他们带到哪里，还记得吗？” “记得。” “是不是早晨被带出来的地方，还有其他的吗？” “是，只有这一个地方” “有多少小朋友呢？” “二十二个，大家关在一个小黑屋里。” “有多少坏人？” “三个，两个男人，一个女人。” 面对戚晓的疑惑，邓麒解释说：“最近有个人贩子集团活动很嚣张，警方多方布控，但始终不能找到他们的巢穴，因而没有轻举妄动，担心打草惊蛇。” 戚晓瞠目结舌，支吾着问：“那我们抓住这个男人……” “我已经找到他们的老巢了，今天是为了保护小布才跟来的。”邓麒刚说完，一阵警笛声在巷子口响起，两辆警车上下来四五个干练的民警，其中为首的一位看了眼被捆着的男人，走上前来握住邓麒的手：“邓先生，多亏你提供的线索，我们已经成功找到犯罪分子的巢穴，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邓麒点点头，问道：“孩子们呢。” “都救出来了，二十二个一个不少。” “辛苦你们了。我现在可以把小布带回去了吧？” 警察看了看小布，冲着他竖起一根大拇指，小布站起来朝他们敬了个礼，在场的人就是一阵和善的笑声。警察摸了摸小布的头，对邓麒说：“帮我告诉他，他是个小英雄，谢谢他的努力。” 邓麒对小男孩手语一番，小男孩高兴地回答给邓麒。 “他以后会成为一个大英雄。”邓麒翻译出来后，众人又是一阵笑。 在回去的路上，戚晓一直问个不停，邓麒被她吵得烦了，才挑重要的事情给她说了些，比如小男孩自愿潜入人贩子集团当内应，他和警察们全程负责保护他的安全，同时获取重要信息。 “怎么个保护法？”戚晓十分好奇，但邓麒说保密，她无奈只好问其他事情： “你认识这个小男孩啊？” 邓麒皱了皱眉，嘴里“啧”了一声：“我们很熟吗？我一定要回答你的问题吗？” 我去……这大男人竟然还用这种手段打击报复，真是鄙视。戚晓翻了翻白眼，认真地点点头说：“这很重要。” “什么？” “如果我们因为这件事熟起来，以后你来求我回公司的时候，我可以多考虑一下。” 完蛋，这么不要脸的话都能说出来，戚晓你可真是越来越脸皮厚了。 戚晓偷眼看邓麒，没想到他竟然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点头同意说：“这个提议不错，我就当它是一个口头协议了，希望你不要赖账。” “那是自然。”戚晓勾起一根指头，但在邓麒看弱智一样的目光中讪笑着缩回手去…… “小布是附近特殊学校的孩子，我常去那边，和他关系还不错。” “特殊学校？在哪里？远不远？里面都是些什么孩子？你的手语也是在那里学会的吗？” 面对戚晓连珠炮似的发问，邓麒颇有耐心地一个一个答复：“稍微有点远，都是些像小布这样有障碍的孩子，但是大家都很善良。我本来就会手语。” “你现在是不是就要过去，送小布回家？” 邓麒点点头，戚晓举起手来申请：“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嗯？你刚才在的饭店，还有朋友等着。” 什么啊，敢情你是一直就跟着小布的，竟然连我也顺带跟踪了。想到这里戚晓就是一阵不爽：既然如此你为什么那么晚才出手！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的吗！ “你决定好了吗？”邓麒停在路边一辆凯迪拉克边上问。戚晓稍稍走了下神，差点撞在他的后背上。 “啊！”戚晓在邓麒的注目中立刻清醒过来，高高举起手机说：“那好办呀！我给她打个电话说回不去就好啦！” 邓麒无奈，眼看这位像牛皮糖一样贴上来怎么也甩不掉，只好按下车钥匙开关。 川菜馆里，林夏郁闷地挂了电话，冲着对面的李誉今无奈地说：“晓晓说她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暂时回不来，让我们先吃。还说下次再补偿我们……” 李誉今皱了皱眉，掏出手机给戚晓打了过去。 “晓晓，你不厚道了啊，我大老远地跑过来，你就这么放我鸽子？” “哎呀呀，对不起嘛誉今，你不知道我今天都经历了什么，等我回去完完全全讲给你，你说不定就原谅我了。现在还是对不起嘛~” 听着戚晓撒娇的声音，李誉今的眉头舒展开来，但他还是坚持问道：“你打算去哪里？身边有人陪着吗？” “我正准备去特殊儿童学校，送一个孩子回去。咱学校的邓教授亲自开车哦，放心好啦，不危险的。” 李誉今迟疑片刻，问道：“邓麒邓教授？” “是啊，我刚好遇到他。” 李誉今放下心来，叮嘱说：“那好，注意安全，中午饭记得要吃。” “放心好啦，一切ok！” 挂断电话后，李誉今看着对面林夏奇怪的表情，疑惑地问：“林夏，你怎么了？” “你刚才说……邓教授？” “是啊，他正和戚晓在一起，他们一起去特殊儿童学校处理点事情。有什么问题吗？” 林夏想了想，摇摇头说：“可能是我神经过敏吧，总感觉这个邓教授最近出现的次数有点多。” “别多想了，赶紧吃饭吧。”李誉今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大包裹，“一会儿还得麻烦你帮我个忙，这是给戚晓的。我可以拿到楼下，剩下的就只能交给你了。” 林夏拍怕胸脯：“小意思，看在你请我吃饭的份上，我抱回去都没问题！” 第10章 你看够了吗 真是天遂人愿，啊呸，不对，真是一语成谶。 当林夏抱着大大的箱子走在阳光普照的大道上时，打心底里发誓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本来李誉今还承诺着要把箱子送到楼下，但中途一个电话打进来，他甚至连饭都没吃完就匆匆结账离开。看他着急的样子，林夏没好意思提醒他：喂，等等，这还有个箱子呐。 不过这里面装的到底是些什么呀，看着这么大，重量倒是没多少。林夏好奇地摇了摇，听到疑似毛绒玩具滑动的声音。 可能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然犯得上用这么大一箱子装吗？ 林夏正胡思乱想间，就被几位黑衣人挡住了去路，她定睛一看，中间的女人正是数次来“劝说”她“加快行动”的那位。林夏翻了个白眼，冲其中一个看起来最面善的男生嚷道： “有没有点眼色？就不知道帮本大小姐接一下东西吗？” 男生看向中间的女人，女人点了头，他才快步走上来帮林夏接过箱子。 “林大小姐，我奉家主之命来通知你一件事情。” 林夏摆了摆手：“千篇一律的话就不必说了啊，说点新鲜的。” “好，我这次来是接您回去的。家主的母亲，也就是您的祖母病重，事发突然，还请大小姐赶紧准备一下，即刻随我启程。” 嗯？林夏先是一愣，祖母她一直都身体硬朗，前些日子刚通过电话，怎么突然就病重了？ 她盯着眼前的女人，第一反应是她不会在骗我吧，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这种事情就算借这些佣人十个胆子也不敢胡说，心里一阵忙乱，匆忙上楼收拾东西了。 戚晓自从进到这家特殊学校，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如影随形包围在她身边。 她蔫蔫地跟在邓麒身后，看着邓麒脸皮厚厚地接受一位看上去都能当他父亲的老人家鞠躬，然后向她介绍说：“这位就是这所特殊学校的校长，李忠奎李院长。” “李院长好！”戚晓漫不经心地打了个招呼，眼睛却盯在这位老人家的脸上，同样的熟悉感再次袭来。 老人也盯着她的脸，满是皱纹的脸上和蔼可亲，笑着对她说：“欢迎，欢迎。” 然后李院长和邓麒就走到一边去聊天了。戚晓的头隐隐作痛，有些东西似乎正慢慢从炸裂的地方跑出来…… 我以前来过这种地方吗？为什么直到现在我才突然发现，八岁以前的记忆好像都不见了。 戚晓抱着脑袋蹲下身来，努力从记忆深处挖掘丢失的东西，但一无所得。她的衣服袖口被轻轻拉了拉，抬起头，发现刚才那名叫小布的孩子拉着一个漂亮小女孩站在她身边。 小布开始比划手语，小女孩甜甜笑着，帮他翻译。“中午的事情真是太感谢了，为了表达谢意，今天由我们来带你参观学校吧。” 戚晓看着这两张天真无邪的面庞，乱七八糟的想法烟消云散，笑着说：“好啊，小英雄。” 小女孩翻译过去后，小布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用力点点头。 参观的过程乏善可陈，这样一处小地方，基础设施堪堪够用，就不奢求有什么能供孩子们玩耍娱乐的地方了。倒是也有很多亮点，校舍看上去是刚刚翻修过的，新布置的图书室里摆了满满十书柜的书，教室里面居然还有很不应景的多媒体设备。 “都是邓叔叔捐赠的，他一直在帮助我们。”小女孩解释说。 “他经常来你们这边吗？”戚晓坐在光洁一新的图书室，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看。 “是的，邓叔叔每周末都会来，给我们讲故事，鼓励我们好好学习。”小女孩一边说着，一边把这些话用手语告诉小布。 “嗯，邓叔叔真是个好人呢。”戚晓打心底里佩服邓麒这个举动，倒也对他看似冷漠的外表有了新的认识。 “是的，戚晓姐姐，告诉你个秘密。”小布用手语说，“其实这些书都是邓叔叔自己的，他家里的书柜更高更大，上次我去玩的时候见到过，站在中间的过道上就像宇宙中一样，周围都是各自运转的星球……” 小布说到这里就被小女孩打断了，然后两个人开始用手语争论起来。末了，小女孩生气地一抱肩膀，眼睛移向别的地方，小布立刻“咿咿呀呀”地摇晃小女孩的的胳膊，看上去像在请求她原谅自己。 戚晓忍不住笑了出来：“怎么啦？你生气他对你有所隐瞒？” 小女孩认真地点点头。“哼，男人都是一个样子，就喜欢满嘴胡话。上次他出去玩，我问他他就骗我，今天也是，他根本就不在乎我！” 戚晓故意逗她：“可是邓叔叔不就是好人吗？他也是男人啊。” 小女孩涨红了脸：“他不算！” 戚晓笑得前仰后合，不知道小女孩这句话是说邓麒不算坏的男人，还是不算男人。 正在这时，邓麒和李院长走进图书室，小女孩又悄悄拉了拉戚晓的衣袖，悄悄叫她。戚晓低下头去，小女孩悄悄转述小布的话：“刚才的话要绝对保密哦，邓叔叔不喜欢别人讨论他家里的事情。” 戚晓笑着点点头。这两个小家伙真有意思，刚才还在闹别扭，这么快就和好如初了。 邓麒走上前来，看了看挺着胸膛背着双手的小布，又看了看脸上似笑非笑的戚晓，最后把目光移向小女孩：“安吉，你们聊什么有趣的事情了，怎么我们一来就不说话了？” 安吉脸上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听到邓麒叫她的名字，又涌现出新的红晕，“我们……戚晓姐姐夸图书室装扮得好，还说您是好人。” 邓麒挑了挑眉毛看向戚晓，戚晓则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随手划拉了两本书，假意附和说：“听说你为了这些孩子付出很多心血，刚才小布还讲了宇宙的故事，你还给他们讲这些啊。” 邓麒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他抿了抿嘴唇，只说了一句话：“看不到宇宙的孩子，视野会永远被困在一方小世界中，很难有未来。” 戚晓脑海中好像有一道闪电划过，似曾相识的场景，似曾相识的话，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她的心底涌现。 难道…… 戚晓瞪着眼睛使劲辨认邓麒的脸，邓麒神色平静，目光似水。他淡淡地说：“戚晓小姐，你看够了吗？” “啊？”戚晓就是一愣……看够没有？喂，你以为自己长得很帅是不是…… “看够了，我们就走吧。”邓麒立刻打断了戚晓的胡思乱想。 “噢噢……”等邓麒转过身去，戚晓摸了摸心口：是说参观学校啊。好悬，差点一句“你要不要更自恋点”怼出来，真是那样就尴尬大了。 戚晓追到邓麒身边，小心地问道：“为什么只待这么一小会儿？我听孩子们说你以前都停留一整天呢。” 邓麒目视前方，答道：“今天不是探访日，本来我送回来小布就要走的。” “噢……”戚晓撇撇嘴，“谢谢你给我留时间了啊。那……你平常都多会儿来？这地方距离学校还挺远的。” “周末。” 戚晓突然想到小布描绘邓麒家里的情形，冒出来一句：“你家距离这里是不是不太远的？” 邓麒静静地转过头来，后知后觉的戚晓用余光探测一下，吓得就是一缩脖子：“那个……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好奇你怎么会选中这样偏僻的地方的。” 邓麒把吓人的目光移开，点点头说：“你说的没错，从我家过来很方便。而且这里确实很缺人手，因为地方偏僻，大多数志愿者都不愿意来这样的地方。” “你觉得我可以吗？”戚晓突然问道，邓麒顿了一下，才回答说： “你可能不会有太多时间。” “你是指我爸爸和公司的事情吗？” “不完全是。” 戚晓猛的转过头来盯着邓麒，但邓麒只是微微眯了眯眼睛。 不是的，他一定不知道我失眠的事情，可是这笃定的语气又是怎么回事。是瞧不起我吗？ 戚晓咬咬牙，坚持说：“那可不一定，只要想，我总是可以做好很多事情的。” “好，下次见面我会向李院长提一下的。” 没想到邓麒立刻就改口同意了，戚晓有种吃人鱼饵的感觉，又有一丝丝后悔：这家伙不会是故意请君入瓮的吧！ 在和邓麒简单吃了点东西后，戚晓回到艾伯顿已经是下午四点了。一想到林夏可能还在宿舍虎视眈眈地等着，她当即扔下邓麒小跑着回到宿舍。 但当戚晓悄悄地打开宿舍门，并没有林夏张牙舞爪地扑出来。 她在客厅的桌子上看到林夏留下的字条：亲爱的，我家里有事需要回去几天，李誉今送你的东西放在客厅了，收到请给他答复一下。冰箱里放着一份哈根达斯，这次先便宜你了，在我回来前你最好想好怎么补偿我，不然我就把你睡觉打呼噜的事情告诉李誉今！ 过分！戚晓把纸条扔回桌上，想了想又把它夹到一本书里，然后就打开冰箱美美地品尝冰淇淋了。 刚吃两口，她无意中看到房门口摆放的箱子，才想起来李誉今说要送她一样东西。好好的送什么礼物呢？而且这箱子可真丑，她一边拆箱子一边心里吐槽。 打开箱子的瞬间，她愣住了。 盒子里方方正正躺着一只海绵宝宝，睁着活泼的大眼睛，嘴巴咧着笑，两颗大板牙露在外面。看着这邋遢的形象，戚晓忍不住笑了出来：这都是我什么时候喜欢过的东西呀！你记得也就罢了，居然还拿出来。 里面还有一张淡绿色的信笺，戚晓拿起来，上面是李誉今工整的字迹： 晓晓，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七年第一天。真幸运我能在很早的时候就认识你，并且能一直陪伴在你身边。我想让你永远做我的海绵宝宝，我有两颗糖愿意给你五颗，愿意为了你放弃任何东西，变成白痴也可以；我想永远欣赏那些在你身上就很美好的特质，给你安全感，想办法让你睡得更安稳一些，像海绵宝宝那样天天快乐…… 戚晓脑海里浮现出很久很久以前，他们几个小孩子为了抢遥控器而争吵不休的画面，但每次到最后都只有李誉今陪她看海绵宝宝，甜蜜地笑了出来，泪水却不经意间盈满了眼眶。 傻瓜，别以为我会忘掉你经常看着看着就睡着的事情…… 第11章 紧急求救 戚晓预计林夏怎么着也得在家待个三天五天的，没想到第二天她就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趁着林夏在客厅收拾行李的空当，戚晓高兴地向林夏展示李誉今送给她的六周年纪念礼物，还说着这个家伙简直是太无趣了，竟然选一个这么幼稚的东西。 林夏淡漠地看了一眼戚晓，声音清冷地说：“可是你抱得它很紧。” “啊？”戚晓兴高采烈的神情僵在脸上，不解地看着林夏。林夏一边整理东西一边说： “既然你喜欢这个礼物，就不应该说些口是心非的话。” 戚晓的神采黯淡下去，嘴里嘟哝着：“干嘛啊……林夏你怎么突然这么苛刻了，我只是随口开个玩笑而已啦。” 林夏抬起头来，脸上是戚晓从未见过的认真表情。“那好，请你以后不要和我开这样的玩笑。” 戚晓眉头皱起来，她终于听出林夏不爽的语气了。她蹲在林夏身边，用肩膀挤了挤她，问道： “嘿，你怎么啦，这次回家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 林夏歪了歪头说：“也不算是吧，我只是下定了一个决心。从小到大每次我们俩共同参加的项目都是你赢，但这次优秀毕业生代表的竞选比赛，我不会再输给你了。” 戚晓一听松了口气，笑笑说：“好啊，可是你也没必要这个样子嘛。” 林夏突然站起身，戚晓身子一歪差点坐在地上。“有必要，大概明天就会宣布本次考核的最后一个项目，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敌人，我会拼尽一切打败你。对了，你的攻略还给你，我还没有翻开过。” 丢在桌上一本书，林夏就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戚晓郁闷了一整天，搞不清楚自己这个闺蜜到底在想什么。她甚至回想了一遍过往经历，难道自己有过利用闺蜜情谊打败对方的卑劣行径吗？也是不得要领。 至于林夏说的最后考核，第二天学校就公布了消息。不同于往届的考核标准，今年学校将取消综测分数大排名，改用一轮考核定胜负。具体操作方法是从大名单中截取前二十名的学生进入终选，课题是每人完成一份对知名校友的访谈，做一个专题向的调研报告，并由评审团最终审查打分，得分最高者即是本届最优毕业生。 戚晓咋舌，这算是哪门子考核，明明就是拼爹的好吧！要求是知名校友，普通人一个都找不到的吧！还想搞个专题，那岂不是意味着对领域重叠的人采访记录越多越好？ 哼，不用想都知道，这鬼规则肯定是冲着我来的，我还真就不信了，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打败我，可就想得太简单了！ 戚晓先是日常自恋一波，然后抱着脑袋陷入沉思。想从这中间找到突破口，倒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用绝顶的实力碾压所谓的强权…… 另一边，林夏在接到通知的第一时间就开始行动：林家已经给她联系好了不下十位艾伯顿的知名校友，这些人甚至包含往届的最优毕业生，在经济学领域都是响当当的人物。林夏的题目也是家人早就帮她定好的：经济博弈新高地。 至于为什么考核规则突然发生变化，自然也是林家牵头，学校众董事联合通过的结果。洪升集团难得接受邀请与会，但作为代表的盛峻丝毫没有感受到来自艾伯顿的诚意。 他甚至在会议最开始就看穿了其本质：这就是一群饿狼为了分走老虎嘴里的肉而凑在一起出坏主意。为什么呢？只要牵头人说一句：人家第一名高高在上，你们毫无竞争力，但只要稍微变一下规则大家就可以八仙过海了。这么好的点子，谁又能不赞成呢？ 但是当盛峻一个电话打给戚晓的时候，对方却打死也不愿意接受洪升集团的帮助。 最麻烦的事情出现了，因为戚晓与她老爸戚洪业的固有矛盾，这场竞赛她会不会接受洪升集团的帮助将作为一个最重要的节点。但遗憾的是，盛峻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这件事会成，事实也正是如此。 这中间李誉今来找过一次盛峻。在李誉今的印象里，戚晓这位严苛到奇葩的哥哥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但这次可能是病急乱投医了吧，盛峻竟然来亲自迎接他，还用一副他从来没见过的温和表情讲话，搞的李誉今感觉怪怪的。 但当李誉今把和李氏集团有合作的三位艾伯顿校友介绍给戚晓反而被骂出来后，盛峻的脸色立刻恢复了往日的冰冷，说话也变得高深莫测起来。李誉今撇撇嘴，心说话这还真是一对兄妹，变脸倒是一个比一个熟练。 看起来像自断臂膀的戚晓开始没日没夜地蹲守一位学姐。 但凡在艾伯顿毕业的人，无论早还是晚，都知道这位传奇一般的人物，她在整个艾伯顿历史上都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强者。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位并没有像大多数人那样选择一份光鲜亮丽的职业，而是在研究生毕业后迅速销声匿迹，再也听不到她的消息。 每每有小型聚会或者艾伯顿的校友齐聚一堂，总有人会互相打听这位的下落，可见即便两年过去了，对她念念不忘的仍大有人在。但是，所有人知道的消息都仅仅限于传说。 这里面不包括戚晓。曾经有一次机缘巧合，作为这位资深迷妹的戚晓拿到了她现在的联系方式，当时戚晓激动的心情三天三夜都没有平复下来，后来虽然仅仅有过短暂的两次联络和一次合作，但都获得了相当大的成功。 从那以后，戚晓就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学姐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崇拜感。 这位姐姐也明确表示：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提出来，她会尽力帮忙。 所以当本年度竞选方式公布以后，戚晓立刻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这次我带着她的访谈录回去，现场应该会爆炸的吧？ 但电话打过去后，学姐并不在。她的助手告诉戚晓：学姐正在追查一个很重要的事情，近一段时间可能都不方便和外界联络，有什么事情可以先留下话来，等她忙过去后再联系你。 戚晓仔细问学姐在忙什么的时候，对方只是含糊其辞，然后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果然……学姐可能是真的选择了一条奇怪的发展路线呢。戚晓从一开始就有这样的猜测。 不过嘛，情况暂时还在戚晓的预料当中，她使出了最后一招：学姐曾经告诉过她，如果有什么特别紧要的事情，可以到一处店铺留下消息，那里是她经常光顾的地方，于是乎，戚晓循着地址找了过去，结果到地方才发现这哪里称得上是店铺，就是一家破败的路边野店罢了！ 我去……戚晓一想到自己从今天开始就要蹲守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晚上还得时刻提防从路旁森林里钻出来一匹狼把她叼走，就觉得人生命途多舛。但她狠了狠心，还是搞了个防潮垫又搞了个睡袋，从此驻扎在店老板的招牌下面，她还自立了一块招牌： 萧宛学姐，我是戚晓，紧急求救！ 店老板是个临近村子里的壮年大叔，每天看着这个精分少女抱着大招牌坐在遮阳伞下面看书学习，不止一次问过她何必如此，家人会不会担心……但都被对方笑笑搪塞过去了。 终于，在某天半夜，戚晓的电话响了起来。 她刚睡下不久，摸起来手机发现是凌晨三点，号码不认识。不知怎么地，她好像接收到了某种信号，浑身一个机灵按下了接听键。 “傻孩子。”这是对方的第一句话，但这个声音令戚晓立刻激动起来，“萧宛学姐！” “你先回去吧，等会儿我叫辆车来。我大概知道你急着要什么东西，近两天我会抽空准备给你。”电话里是一个温柔的女性声音，知性优雅，但同时隐含着一丝丝的疲惫。戚晓知道她最近一定很忙，连声说： “萧宛学姐，您还是先忙您的事情吧，我只是担心找不到您才用这个办法的。” “没关系，你这个事情不会耽误很多时间。傻孩子，以后你放块牌子在这里就好了，没必要人也守在这里，我看你很憔悴，还是要保重身体呀。” “您能看到我？”戚晓连忙四处张望，但周围一片漆黑，她什么都看不到。 “嗯，但是我现在不方便和你见面。车来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听着这温暖的话语，戚晓感觉有泪水流下来。不知道是着急的事终于有了结果，还是为自己能见到喜欢的人而欣喜，她点点头，冲着黑暗中深深鞠了一躬，上车回去了。 黑暗中，萧宛看了看身边高冷的男人，长出一口气说：“还好你发现了这个傻孩子，可你怎么不早一点告诉我？” “我觉得先考察一下她值不值得比较好，因为这个举动将直接决定最终结果。” “所以你一定保护了她这么多天吧，忙人忙己呀。所以现在你满意啦？”萧宛甜甜一笑，“是不是也可以放我回去休息了？” “赶紧去吧。我也会提供一份文件给你，到时候你可以一起送给她。”男人的声音平静如初，眼睛久久盯着车离开的方向。 萧宛叹息着摇摇头：“其他人惨喽，你居然还要亲自出马，那可真就是一举定胜负了。” 第12章 誓死捍卫到底 “你知道吗，戚晓联系到了萧宛！” 电话里，女人的声音十分着急，在最终答辩会的前夕，得到这样的消息无异于直接听到死神的宣判。 林夏先是愣了一下，没意识到女人的这句话到底意在何处。但当她想起萧宛是何许人也时，顿觉五雷轰顶，抓着一厚摞文稿的手也开始颤抖…… 半晌，她轻轻问：“有什么办法应对吗？” “有倒是有一个。”女人略有些迟疑，但还是继续说道：“戚晓的优盘常带在身上，所有的资料都在里面。她的电脑最近坏了，大部分处理资料和准备文稿的时间都是在公共机房，编辑过的文档也在优盘里面。” “所以只要半路抢过来，或者毁掉优盘就好了。”林夏平静地说，声音冷酷到她自己都不熟悉。 电话那头似乎又顿了一下，才欣喜地说：“你想通啦？我这就去安排！” 挂断电话后，林夏陷入了冥想：自己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祖母和父亲的期望吗？还是被逼不得已才做出的选择……亦或是，她从很早开始心里就萌生了这样的想法，只是从来都深藏起来而已？ 不管到底是哪一种，她这次都没有退路了。祖母已经陷入重度昏迷当中，父亲的话说得很明白：老人家心心念念就是想看到孙女光荣毕业的那一天，到底怎么个毕业才算是光荣的，你自己想清楚。 林夏用手背揉了揉酸疼的眼睛，不再去想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但她刚埋头工作片刻，就又抓起电话，给女人打了过去，叮嘱说：“你们行动之前，通知我一下。” 当戚晓终于将所有资料处理完毕后，身心之疲惫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萧宛学姐定的主题是《经济博弈，天使与恶魔》，文艺的名字下面却是一串串血淋淋的案例。戚晓甚至一度认为她是不是去搞什么间谍工作了。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萧宛提供的内容真是出自大佬之手，文档之详实，论据之充分，都是戚晓所不能企及的。 实际上，萧宛也是联系了数位艾伯顿的朋友后才准备好了所有资料。这些人接到萧宛的电话第一反应都是不相信，然后才全力以赴帮忙这个事情，都是大手，自然成品质量极高。 当戚晓在晚上十二点揉着眼睛从图书馆出来后，觉得今晚真是难得的好天气。晴朗的夜空中挂着一轮明朗的圆月，林荫大道上行人寥寥，舒爽的晚风吹来丰收的香甜味道——她今天已经将所有内容都完成了。 当她走到大道中央的时候，前面路的尽头出现了三个黑衣服的人，察觉到危险的戚晓回头看看，后面也包围上来三个人，不禁皱了皱眉：难道校园里还会有拦路抢劫的恶徒？ 戚晓等在原地做运动前的准备活动，活动一下筋骨，这么多天来只顾着埋头苦读了，身体许久没有舒展，正好利用这帮人活动一下身体。戚晓倒是莫名乐观，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是在极度危险当中…… 黑衣人们一句话都不说，上来就动手，戚晓伸手后才惊讶地发现，这帮家伙可不是乌合之众！她竟然处处受制不得施展。 相似的场景在她的脑海闪回，印象里好像也是这么个月夜，周围也是这样的参天大树，甚至晚风吹拂的感觉也完全一致，她在被人追杀……戚晓恍惚，整个人陷入一种近似于沉睡的状态。尽管她心里有个声音暗暗叫苦：不是吧！你这会儿来这一套！现在可是要命的时候啊大哥！ 自从戚晓从特殊学校回来后，她的精神有时候就会进入一种神游的状态。这种情况以前也出现过，但仅仅是在压力特别大、睡眠特别差的时候出现，并不像现在这般门槛低。说到底，每当她回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或者在现实中找到似曾相识的场景，都会陷入恍惚中，她不知道这算是什么，一种身体保护机制？ 可能是她刻意忘掉的事情正在复苏，身体不想让她想起来吧。 不过，今天陷入恍惚的可不止戚晓一个，当林夏被人拍醒的时候，她眼前的世界还是静止的，甚至眼前还悬空定格着一片刚刚飘落的树叶。 她藏身的树前面，是一群正在混战的人。但此刻所有人都是静止的，好像时间被什么力量凝固了一般。 谁？谁刚才拍我的肩膀？ 林夏惊慌地转回头去，只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静静伫立在黑暗中，一袭长风衣在风也被静止的夜色中自然垂下。 “你……邓老师，这到底……怎么回事？”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林夏的恐惧是写明在脸上的，显然这一切超出常识的事情都太惊悚了。 “就像你看到的那样，他们都静止了。” “你……你做的？你到底是什么人！”林夏不自觉地向后退两步，没注意到脚下的石头，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事到如今，你有要后悔的事情吗？还是你觉得，这样获得的成功以后回想起来也不会后悔？”仍然是平静的声音，邓麒向前走两步，深邃的目光仅仅盯在林夏脸上。 “我……我是没办法！我只知道，如果我现在不做这些，以后就一定会后悔！我才管不了那么多！”这好像在一个梦里，但林夏丝毫不觉得虚假，但凡事情和邓麒挂钩，她就能接受任何离奇的解释。倒是这个问题她已经想过无数次了，因而回答的时候反而硬气起来。 “噢，看样子是你已经评估过你可以接受的损失了。但是你不觉得，从本质上说，你的出发点就是自私的吗？” 林夏被戳中了痛点，泪水开始溢出。“我知道这对戚晓不公平，我以后做什么也无法挽回。但是，我的祖母昏迷不醒，我只有这一次机会挽救她。我必须赢！” 邓麒继续走上前，他的面容在灯光中显得异常清晰：“你把本末倒置了。因为那只是你的一厢情愿，没有人知道最后的成功与否。并不是你一定要这么选择才会获得怎样的结果，而是你如何正确地选择，给将来的自己不留遗憾。假设，从来都是毫无意义的。” 林夏哭着喊道：“那我还能怎么办！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逼我！” “是的，生活难免这样。你是一个有勇气的女孩，只是一时糊涂罢了。其实虽然结果很重要，但那必须是你奋斗而来的，不然毫无意义。你为了目标奋斗过，你就可以自豪地和别人谈论，有得说得，有失论失，自豪而无愧于心。” 林夏看着邓麒，迟疑地说：“您的意思是，我也可以给祖母讲失败的故事？” 邓麒点点头：“只要是诚实的、奋斗的故事，就一定有用。你的祖母，可能并不一定只想听胜者为王的故事吧？” 林夏想了想自己慈祥的祖母，老人家在任何时候都知性优雅，深得每一位晚辈的敬爱。不知怎么地，她还想起祖母曾经教育过她的一句话：在这个世界上，最心安理得的事情就是接受你仅仅有的，不妄图你渴望有的，努力争你可以有的……原来她一直都是这么说的！ 林夏抹掉泪水，站起身来说：“邓老师，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会阻止他们，与戚晓光明正大对决的。” 邓麒好像露出一丝微笑，但只说了一句：“时间恢复正常以后，这里的事情你会忘掉。不过你的心意已经改变，这将是既定事实，会带到那边去。可能你还会需要一个自我说服的过程，但我相信你。” 说着话，邓麒后退几步消失在黑暗中。林夏张了张嘴，想问“为什么我会忘掉这里的事情”，但在一刹那的光影中，她甚至连这个问题都不记得了。 身后传来拳脚相碰的声音，林夏转回头去，从未觉得自己的内心如此坚强过。 “停手吧，我不需要你们这样做。” 为首的黑衣人错愕地听着这一声仿佛是从天而降的声音，看到是林夏，赶紧退在一边，其他人也纷纷撤开。戚晓拉了拉有点狼狈的衣服，赶紧跑上来要拉林夏的手，“喂，赶紧走啊！这帮人是拦路打劫的！” 林夏冷笑一声说：“是啊，都是我叫来的，因为担心你的后援太强大，所以来抢你的资料，我好拿冠军。” 戚晓警惕地后退一步：“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难道你还想亲自动手不成？” “我只是提醒你，我们还没有恢复好朋友的关系，你大可以不必这么客气。心里不爽直接对我发火就好，不高兴了揍我一顿也无所谓，反正我之前的行为就是这样欠揍……” 说着话，虽然林夏仍然是一脸不屑的神情，但有晶莹的泪水滑落。戚晓愣了一下，苦笑着走上前来，轻轻把林夏揽进怀里。 “傻闺蜜，我怎么可能对你发火呢。反正我今晚是打不过你的人了，除了优盘，就任由你处置吧。” “要是我一定要你的优盘呢？”林夏泪眼汪汪笑着问。 “那我只能誓死捍卫到底了。”戚晓眨眨眼睛。 “好，那就坚持到底吧。你最好在答辩会上让我看看我到底比你差在哪里。”林夏擦干眼泪，目光坚定地说，戚晓冲着她握了握拳头说： “好嘞，不过你可别再输给除我以外的其他人噢！” “说得好像你已经赢了一样！”林夏追着戚晓就是一阵打，两个人笑闹着向宿舍走去，关系和好如初。只是，林夏自己都没想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令她产生了变化。至于邓麒的事情，正如他所说的那样： “这边的事情”，“除了某种情绪”，“不会保留到那边去”。 三天后，终场答辩环节上，戚晓登场。 她搬出萧宛的名字就令评审团超过半数的人倒吸一口凉气，就连在场的林氏集团董事长林路长也感兴趣地瞪大了眼睛。演讲的过程同样精彩万分，所有人无一例外给她打了高分，也包括大众评审席上的林路长——林夏的父亲。 最终结果是戚晓以绝对优势夺魁，林夏排名第二，但这次，作为“万年老二”的她没有任何遗憾，同时心里更加坚定一个事情：戚晓作为一座大山，将永远是她奋力攀爬追赶的对象。 第13章 毕业典礼日 苍白的月光中，飞速奔跑的戚晓被脚下盘曲的树根绊了一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这事儿要是搁往常，不管有没有观众，她一定会停下来先指着天大骂二十分钟。但是今天不行——她已经听到了身后追来的脚步声，是那种笨重皮鞋砸在地上的声音。 我去，这都是些什么人呀，做事太绝了吧。大道朝天各走一边，老娘认识你们吗一个个的非得下死手！ 今晚早些时候，戚晓吃饱喝足后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刚走出别墅，就被树后面跳出来的墨镜男团团围住。不由分说，十几个人手一挥，十几把亮闪闪的小刀就直冲她扎过来…… 初看时，这些人穿着整齐划一的笔挺西装，身高腿长，颇有模特气质，戚晓还以为父亲又在搞什么鬼名堂。直到见了刀子她才从懵逼状态清醒过来：我去！不就走路姿势嚣张一点，犯得上舞刀弄枪吗！ 但钢铁女汉子戚晓才不是兔子，遇到危险撒腿就跑不是她的风格。况且已经被包围了啊，直接开跑肯定要被人偷袭得手！ 好歹是跆拳道黑带选手，又参加过几次全国大赛，最高甚至一度有机会冲击全国季军，戚晓遇到危险时心态很稳。她把指关节按得“咔咔”响，心说话反正这是老娘的主场，你们就准备好受死吧！ 结果一开打，戚晓的勇气瞬间就被打没了。领头的墨镜男拳脚很硬，她的出招全部被人家识破，处处受制，完全施展不开。一个墨镜男瞅准机会举刀直刺戚晓的软肋，她有心防守已然来不及了，索性眼睛一闭听天由命。 这空档里，戚晓好像听到身后的大房子有奇怪的动静，然后…… 想象中的刺痛感并没有传来。她睁眼愣神的功夫，面前的几个人像是被某种力量抓起来丢了出去，直飞到十米开外的树上……戚晓和一众墨镜男都傻眼了，但惊讶归惊讶，她抓住包围圈被撕开口子的机会冲了出去。 这个位置偏僻的别墅她已经来过很多次，但对周边的森林仍然完全不熟悉。慌不择路地跑啊跑，不想一道峡谷突然横在眼前，黑森森的深不见底。 凉凉。这么想着，戚晓却猛然察觉身后的动静消失了，抱着侥幸心理回头看去，她吓得差点坐到地上：追她的墨镜男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恶狼。它们面目狰狞，尖利的獠牙从嘴角龇出来，泛着绿光的眼睛里杀意浓浓。 我去……这次戚晓还没来得及碎碎念，一匹恶狼已经冲她扑了过来，她下意识地后退几步，一脚踩空直坠山崖…… 坠落的感觉十分真实，漆黑的风在耳边呼啸，寂静的世界则在远方旋转。她的脑袋里空空荡荡的，说不上有什么情绪，只觉得现在这样真是太好了—— 虽然整个人在向下落，但身体里某种莫名的东西却在向上升。 好累，长期以来失眠累积的困倦感在这一刻像潮水般袭来，像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突然爆发。她突然不想挣扎了，安心睡一觉成为此刻她唯一想做的事情。 在她闭眼的时候，一双手稳稳地拖住了她。 嗯？是谁？ 这双手好像爸爸的，可是又完全不同，因为他是那样的有力，那样的温暖。从她“记事”起，就没有被爸爸这样抱过了。准确的说，是那个男人被她拒于千里之外，再也没有机会走进她内心的钢铁长城。 这样就永远见不到了吧。想到这里，戚晓心里竟然涌起一丝淡淡的伤感。 “好重。” 极富磁性的男性嗓音不适时的在耳边响起，就是那种搁往常令无数少女心醉神迷的毒药。但这简短的总结陈词却让戚晓瞬间被点燃，忘记处境的她当即睁开眼睛，准备好好教训一番这个胡说八道的男人。结果只听到…… “铃铃铃，铃铃铃……” 刺耳的噪声中，抓狂的女生“呀”地爆喝一声，睡眼都没完全睁开，横起一脚就将罪魁祸首扫下桌面，动作熟练得令人触目惊心。闹钟飞到墙角立刻摔成无数碎片，但发声的部位十分顽强，仍然敬职敬业地“铃铃铃”响着。 它接下来的命运十分明了：像它的无数前任一样，被这位暴躁女生用一记从天而降的脚法彻底砸进十八层地狱。侥幸是不存在侥幸的，在跆拳道馆里，这个主儿一脚就能把比它硬朗许多的木桩劈碎，更别提此刻还有“没睡醒”buff的加成。 通常在女生彻底清醒并万分懊悔地表示一定珍惜下一个闹钟前，还会悠悠地加一句： “我还没睡醒，所以就算不小心失手打死了你也不算犯法，你好倒霉啊……”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该死的男人到底是谁，你最好跑远点，别让老娘看到你的脸。女生带着一丝丝的期待和九成九的不甘心，再次沉入梦中…… 等手机铃声将戚晓叫醒，艾伯顿财经学院的毕业典礼已经开始半小时了。 一接起电话，闺蜜林夏就在电话那头大喊起来：“晓晓，你人呢！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赶紧给我过来！” 声音之大，惊得睡眼朦胧的戚晓一个机灵，瞬间整个人无比清醒。乖乖，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以耽误，她可是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要上台讲话的呀！ 手机被开了免提扔在一边，依旧自顾自地喋喋不休：“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可这失眠的毛病到底是怎么回事！”“上次给你说的方法试过了没有，长期睡不好觉身体是要掉倒的！”“你说你平常睡过头也就算了，这么个大日子你都没有多定几个闹铃吗！”…… 有什么用呢？闹钟表示这小姑娘还是太单纯了，那能是闹钟能解决的事情吗！戚晓则表示身为北方姑娘说话能不能简短有力点，一句话翻来覆去地说活脱脱像个怨妇。 戚晓光速穿戴完毕，下床的时候眼角余光扫到安静躺在墙角的闹钟残骸，懊恼地捶了捶前额，转瞬目光虔诚坚定地说，“唉，没时间了，回头再给你办追悼会啊……亲爱的。” 火急火燎地收拾一下外形，火急火燎地冲下楼去，又火急火燎地叫了计程车，还险些为抢方向盘和司机师傅打起来。 “唉你说你漂漂亮亮一小姑娘，咋就这么霸道呢！这马路上可着急不得，生命安全才是第一位的嘛……” 那边刚挂了林夏意犹未尽的电话，这边司机师傅就喋喋不休地接了班，戚晓不动声色地从怀里摸出耳塞戴上。等开到了存车的地方，她摔门而去的时候丢下一句： “大爷，不是我说您，您这速度和乌龟有什么区别！” “你大爷的！谁是你大爷！”年仅四十岁的计程车师傅大声喊冤，估计是觉得不解气，又冲着火急火燎跑走的姑娘背影骂道，“人家限速60，你想我开120，你丫的有病吧！” 事实证明戚晓还真就没有毛病，只是性子比较急、嘴上有点强势罢了。当她驾着她的红色法拉利mini跑车飞驰在大街上时，守法得简直有损她飞扬跋扈的形象，更别提她那觉得全世界都在故意堵她路而全程狰狞的脸了。 欢送优秀学子，喜迎八方来宾。艾伯顿财经学院的毕业典礼是一年一度最重要的日子。 这一天，不仅仅是那些已经毕业且在各行各业领跑的翘楚精英、知名校友悉数归来，商界知名大佬应邀出席的也不在少数，毕竟校长大人的面子摆在那里。这种如同“硬通证”般存在的关系，所有人都拎得清分量。 这么说吧，今天的与会者中间，不管身份高还是低，除极个别的人外，见了校长都得毕恭毕敬喊一声“老师”呢。 地下停车场也是车满为患，戚晓好不容易才找到车位，干净利落地倒车入库，抓起副驾的包包跳出车门。好巧不巧，紧随而来的一辆全新凯迪拉克停在她的mini宝贝前，顺带挡住了她的去路。 “喂，停车去找车位，停这儿是要找麻烦吗？”戚晓嘴里嘀嘀咕咕，一心一意急着要走，眼见车把路挡住了，只好手轻轻一撑从凯迪拉克的车头跃了过去。 车门一响，凯迪拉克的另一头下来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但见这位面容深邃，深眉窄目，一袭长风衣衬出颀长的身段。帅，有型，戚晓扫视一眼后简单总结道，背上包抬腿就走。 “你，等一下。”简短有力的语言自带命令的口吻。戚晓刚准备发力跑路，听到这话赶紧收了回来，却因用力过猛导致整个人都轻轻晃了晃。 这个说话的调调，这个说话的声音……怎么和梦里那个无脸男一样一样的？重点是……怎么听着都这么欠揍呢？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戚晓转过身，努力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不让心里的小九九显露出来。结果一看到这位的脸，戚晓就是一阵不爽： 这货不是邓麒吗！今天怎么换了身衣服感觉变了个人似的呢！ 邓麒根本没看她，眼睛盯在她的mini小宝贝上，“你的车占了两个车位。” “啊，是这件事啊。那个，对不起。”戚晓鞠躬道歉，“我赶时间，麻烦邓老师你换个地方停车吧，先告辞了！” 不等邓麒回答，戚晓撒腿就跑。麻烦，她心里暗暗想，像这种冷若冰霜又严肃刻板的大叔，万一拦住她不让她走呢，毕竟她的倒车入库的技术从来就没学会过，这可是无解的命题。 分神的功夫，没跑出两步的她只觉得脚下一绊，一个踉跄差点摔个狗啃屎。真倒霉！明明急着赶时间，地上什么障碍物都没有，还得被自己左脚绊右脚……今天可真是衰死了！ 戚晓站起身来，惊讶地发现那邓麒已经再次挡在她的前面，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面容，缓缓说道：“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的歉意，今天车多，车位剩余不多了。” 妈呀，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的！ 不知怎地，看着邓麒的脸，戚晓觉得一股凉意爬上后背。她猛的想起早晨梦中那几个被莫名扔飞的墨镜男……莫非，自己刚才也是中了邪招才摔倒的？ 我去……这停车场怎么这么安静，能不能赶紧给老娘来个人呀！ 第14章 第一美女 “哦呵呵，戚先生当真是虎父无犬子。洪升集团如日中天，女儿在这样的超一流院校也是人中龙凤，试问在场的哪位能做到像戚先生这样内外兼修？” “是啊，听说戚晓今天还要作为优秀毕业生上台讲话，那得是在场多少人永远无法忘怀的荣耀！” “哈哈哈，有这样的女儿，贵公司未来的发展无可限量。我看啊，我还是赶紧找个机会和戚先生谈谈合作吧！” …… 戚洪业站在一群企业家中间，乐呵呵应承着周围企业家的抬举之词，没有接话。外人只知道他这个女儿优秀要强，却不知道她的脾性也十分刚烈。他倒是动过戚晓一毕业就安排进公司总部的想法，但这个意思刚让秘书透露一点给她，立刻被顶了回来： “让我爸死了这条心吧，我就算无家可归，也不会给他打工的！” 他无奈地想，旁人只能看到你的风光，这个中的苦滋味，谁又能感受得到呢！父女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从来没想到有什么缓和的余地，也早就在多次失败后放弃了尝试。 从戚晓十岁那年他才找回来这个宝贝女儿，而戚晓的妈妈两年前就经过过世。他甚至记得他从那家偏僻又简陋的特殊学校看到戚晓时的复杂心情，但总归结果是好的。 但戚晓从没有和他说过一句客气话，非但如此，两人甚至一年中都见不了几次面。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最好的东西全都给她，然后默默承受与之不相称的回报。 不过今天总归是个开心的日子，女儿出息了，他这个当父亲的脸上有光，就足够了。只要她以后的人生顺风顺水，哪怕没有他的参与，也足够令人安心。 可现在的戚晓一点都不觉得顺风顺水。 审时度势后，戚晓决定放弃武力抗争的路线，小心翼翼地钻进她的mini小宝贝。脚放在油门上的瞬间，她的脑袋又活泛起来，想狠狠踩下去迅速开溜。但她立刻就看到凯迪拉克把唯一的退路堵得严严实实，当即扔掉了最后的叛逆。 这可不意味着事情可以圆满解决，在尝试数次后，戚晓无奈地下了车，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邓麒看着平移了半米都不到的小跑车，眼睛不自觉地跳了跳，万年冰封的表情竟然略有松动。 “你……不会停车？” 看着邓麒满头黑线的模样，戚晓刚想说话，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喂！晓晓！你到了没！马上就到你上场了！” 这次可好，林夏的声音震耳欲聋，不用开免提都在地下停车场震出了回响。戚晓柳眉一挑，瞪着邓麒说：“听到了吧，我有正事去做，停车这事儿实在是无能为力，烦请您另找个车位吧，由此带来的麻烦我先向您道歉了。” 戚晓原以为邓麒会识相地让开，毕竟这里虽然车多，还不至于一个车位都剩不下。但看到这家伙丝毫没有被说服的样子，她总算忍不住了，哪还管你是不是疑似有鬼的事？况且这事儿本来就听着不靠谱…… “喂，我说你这个万年寒冰面瘫男，能不能体谅别人一下？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停车吗？还是你一定要我学会倒车入库才肯放我走？那你干脆把我的失眠一起治好了吧，反正二者的性质差不多，都是完全不可控的因素。本来就因为失眠耽误了毕业典礼，现在因为你又要耽误上台演讲，你知不知道这演讲对我多么重要？我努力学习，什么都争当第一，就是为了证明给那个混蛋老头看，没有他，我一样可以。你一定要统统毁掉才心满意足是吧？你是不是和那老头是一伙的啊？” 戚晓越说越慷慨激昂，越说越觉得委屈，隐约察觉似有泪水充盈眼眶，遂假装不经意地抬袖子抹去，依然保持瞪视的表情。 “喂，我问你啊，你是不是已经算洪升集团的人了？” 邓麒好像正在思考怎么应答戚晓刚才的话，闻声答道： “嗯，可以这么说……” “那就得了。我，戚洪业戚大老板的独生女儿。”戚晓霸气地打断他，用大拇指比划了一下，“现在我命令你，帮我停好车，把车钥匙交给我爸的秘书kuki姐，不认识的话多去问一问，新来公司的员工这可是必修课！” 然后，就好像脑袋抽住了一样，她嚣张地靠坐在凯迪拉克上，两只涂了色的指尖轻轻滑过光可鉴人的暗紫色车身，以一种近似威胁的口吻说： “另外，你最好在坐过后把车里打扫干净，别让我看到留下任何痕迹。你会的，对吧？” 伴随着邪魅一笑做终结，戚晓把车钥匙拍在mini跑车的引擎盖上，在男人还反应过来的瞬间撞开他，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等戚晓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墙角，邓麒才转回视线若有所思地盯着钥匙，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林夏正在教学主楼的大门口焦急地来回踱步，很强迫症地每隔半分钟就看一下手机，以防漏掉自己这位麻烦闺蜜的电话。 她今天穿一身莲白长裙，上半身罩一件薄荷色薄衫，仿若天仙下凡。只看她的长相那也是万里挑一的存在，小巧的瓜子脸上恰到好处缀着精致的五官，淡淡的眉毛像那江南烟雨中扯出的一抹黛色，身材高挑更添气质，惹得路人纷纷注目。 想当初，林夏和戚晓可是经管院公认的两朵金花，除开二人不相上下的美貌，她们又美得各有特点：林夏以仙子的气质迷倒众生，而戚晓则以火辣的性格电服一切追随者。 林夏身边还站着个人，这位一身精英范的打扮，正靠在立柱上，抱着胳膊无聊地吹口哨。 李誉今今天可是抽空过来的，公司里的事情已经越来越多的倾向于他这边了。 作为公司的接班人，原本他有充足的时间磨练成长，还有大把的时间继续他的纨绔生活，遗憾的是，他的父亲在半年前因一场意外事故而死，使得公司的担子过早交到他的肩头。虽然暂时有ceo代理公司的一切事务，但李誉今从半年前开始就不怎么出现在校园里了。他需要更快的成长，磨练的舞台也换到了真正的战场，不再是学校这种过家家的地方。 不过，今天来和诸位大佬混个眼熟，对于李誉今而言也蛮重要的。 等啊等，戚晓终于脚踩流星跑来了。 林夏迎上去，抓着戚晓的双手抱怨道：“你怎么这么慢！我都快急死了！” 戚晓嘻嘻一笑，不答反问：“典礼进行到哪个阶段了？” “文艺汇演还剩几个节目吧，演出一结束就到你上台。”林夏汇报道，又冲着身后挤了挤眉毛，“快看看还有谁来了？” 戚晓早就看到李誉今了，扑上去跳起来在他头上拍了一下，高兴地说：“谢谢你的礼物！后来你一直说忙忙忙，都没有时间感谢你一下呢！” 李誉今扬起笑脸，扬扬眉毛说：“好啊晓晓，就等你这句话了，我可是随叫随到啊，你最好做好被宰的准备。” 戚晓摇头晃脑地说：“没问题！” 但李誉今立刻盯着她，思考片刻后说：“你今天挺漂亮哈，造型独特，有型！” 林夏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拉过来还在傻乎乎洋洋得意的闺蜜，捂着嘴打量她的造型。 戚晓摸了摸脸上问：“林夏你怎么了，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 林夏抓着戚晓的手，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的头发，然后又盯她的眼睛她的眉毛她的嘴，看得戚晓心里直发毛。 “李誉今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你这副模样怎么可以登台，快来，我给你处理下！” “哎！什么情况你！”戚晓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林夏抓着带到了礼堂后面的化妆室。 林夏双手把戚晓按在椅子上，对着镜子开始点评：“你看你的头发，明显是睡觉压成了这个形状，难看！” “嗯？我早晨出门前用水湿过了，他们短发的男生都是这样弄的。” “胡说！你这算哪门子短发？还有这身衣服啊，啧啧，你说平时你随意点也就罢了，这么重要的日子你好意思穿这么简陋吗！还好我帮你做了准备。” “我觉得挺好的啊……”戚晓小声辩解着，林夏根本不搭理她，风风火火走一边去了。 在两个人惊恐的目光中，林夏从侧面的小门后搬出一个超级大箱子，“早晨让我家司机准备的，赶紧来挑一身合适的，好歹是个正式场合，总穿运动服说不过去！” 于是，在林夏近乎威胁的安排下，戚晓进行了一场大换装，就连她的脸也没能逃过林夏的“魔爪”，硬是被按在椅子上左一样右一样涂了很多东西上去…… 还真别说，效果好得很，等林夏叫李誉今进来点评的时候，面对故意翘着兰花指惺惺作态的戚晓，他愣在门口半天没说话，半晌挤出来一句： “晓晓，现在的你，是真有型。” 后台的工作人员找到林夏，拜托她赶紧把戚晓带过来，这都快开场了唱主角的还没到位，算什么事儿嘛！林夏双手推着戚晓送到他们面前，“看吧，这就是我们学院第一才女兼第一美女，戚晓！” 工作人员也是同级的学生，和林夏关系不错，但他显然没认出戚晓，疑惑了半天才说：“那个……不会被怀疑是用了替身吧？” 眼看林夏举手就要揍他，他赶紧岔开话题说：“戚晓同学，请先预热一下讲稿吧，下一个就到你了。场面隆重，下面都是些大人物，作为我们最优秀的代表，你可一定要加油啊！” 戚晓自信地点点头，可就在她伸手从抽屉里摸出讲稿后，脸色刹那间变了。 只见她提前预交的洋洋洒洒写了几千字的讲稿上面只剩下“戚洪业黑心商人，坑害亲人，鱼肉百姓，死有余辜！”几个黑色大字，后面都变成了清一色的白纸！ 第15章 这是什么鬼 林夏察觉到戚晓脸色不对，凑过来问：“晓晓，怎么啦？” 戚晓猛的合上讲稿，笑了笑说没什么。讲稿封面原封未动，甚至她打印时商家机器偏重的用墨风格也完全没变，不仔细看还真就发现不了变化。 她心里冷笑着想，看来今天想让我出丑的人还真不少呀。 当务之急是解决讲稿的事情，原稿当然有，但在戚晓的pc上。她一拍脑袋，突然想起她曾拜托她的文学课老师帮忙修稿，邮箱里的记录应该还在！ 可就在她着急地询问工作人员后台哪里有电脑时，人家表示今天会场庞杂需要多方调度，主控室的显示屏都已经占用了。 林夏一听就猜出来了，一定是讲稿哪里出了问题。唉！这个闺蜜真是个麻烦易上身的体质！ 她虽表面沉稳，可内心也和她这个闺蜜一样，是个做事雷厉风行的主。只片刻，她想起今早学生会主席带了十台笔记本电脑到场，没记错的话，应该至少有两台处于闲置状态。 戚晓再一次被林夏拉着奔跑在后台的走廊上，中途和无数人相遇，道具组的、摄影组的、演出人员，所有人无一例外都被这两朵奔跑的美丽金花吸引了目光。 结果，她们刚到主席所在的办公室，就见看门小弟杵在门口当吉祥物，面对急切询问的林夏苦着脸说主席刚被人叫去处理会场问题，他也没钥匙；而且就算有钥匙，办公室的打印机昨天也碰巧坏了…… 妈的！饶是林夏这样有素养的一个人，此刻也忍不住爆了粗口。真是越急越乱，越乱越急，林夏额头上冒出了汗珠，她刚带着戚晓转战下一个目标——主控室，准备牺牲一下色相虎口夺食，就猛的被身后像洋娃娃一样被她拉着跑了许久的那位一拉，整个人再也前进不得。 一直没说话的戚晓冲她淡淡笑了笑，用眼神示意喇叭。台上的报幕员已经在做第一阶段的简单陈词了，马上就是优秀毕业生代表讲话环节。她们已经没有时间再搞一份讲稿出来了！ 怎么办！林夏急得说不出话来，哭丧的眼神好像一只绝望的小狗。戚晓轻轻摇着头，抬起一只手轻轻拍了拍闺蜜的头，又冲着她眨了眨眼睛，然后脚下如飞跑去准备室待命。 真的没关系吗？这么大的场合，你还能像从前任何一次那样，应付得了吗？林夏呆呆地望着戚晓的背影，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情绪涌了上来，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观众席的。 众多人热烈的掌声中，戚晓在聚光灯中走上演讲台，手中拿着那份只有一行字的讲稿。她可真漂亮啊，林夏托着腮帮想，又是那么自信，什么时候都光彩夺目。尽管观众席上一片黑暗，林夏还是觉得戚晓的目光穿透雾霭向她射来，她冲着台上挥了挥手。 与此同时，两旁幕布的阴影里，正在准备室待命的人群中也有一束目光紧紧盯在戚晓的侧脸上，不同于任何其他人，这目光冷静、理性，更像是从机器中发出来的。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来宾，亲爱的老师、同学们，大家好，我是……” 戚晓沉着稳定的声音从两侧扩音器中传出来，清澈动听，一点都不像临场发挥。李誉今轻声问林夏：“刚才看你们匆匆忙忙地跑出去，是讲稿出问题了吗？” “嗯。”林夏两只眼睛定定地看着台上，心不在焉地答道。 “那你们解决了吗？”李誉今直起了身子，脸上露出关切的神情。 林夏转过脸来，黑暗中看不清表情，只听她淡淡地说：“都解决了。” 演讲顺利完成，戚晓觉得这一定是有人和她开了个大玩笑。当她忐忑不安地登台，因为过于紧张鞠躬时差点撞在演讲台上时，在演讲台的桌面上看到了原本的那份讲稿。 可是，明明之前已经进行了那么多节目，主持人也一直站在讲台边上，怎么会留一个这么奇怪的东西在上边而无人问询呢？退一万步讲，她手中这份假冒的讲稿又是怎么回事？ 想不通，戚晓揉揉发痛的脑袋，不知是因为这一系列的事情作祟，还是仅仅应付不了这么大的场面——她觉得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带来一种莫名的压抑感。 经久不息的掌声中，她从后面绕下来，坐在前排预留的位子上。她在台上时就注意到了父亲的位置，因而时刻督促自己不朝那个方向看。 不过话说回来，那老头现在是什么神情？得意？涨红了脸？应该不会吧，这个家伙十分低调谦虚，肯定是满脸的沉静。尽管内心早就腾起了巨浪，表面上一定是波澜不惊的样子，这才是他一贯的调调。 讲稿上面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之前的所有事情，明明就和父亲没有任何关系才对。 据说父亲早期的公司合伙人盘踞地头，利用公司的资本撬动公家的资产，损公肥私，坑害了无数挣血汗钱的工人，被父亲发现后毫不留情地向上举报。 看吧，那个老头明明就是正派商人，身上一股执拗的正义气质，对这一点，她还常常暗自埋怨遗传得太过彻底，严重影响她的人际关系。 既然如此，怎么会有人对这一点提出控诉？ 她正胡思路想间，猛的听到观众席传来一阵低低的哗然声，其中夹杂着不少女孩兴奋的窃窃私语。嗯？莫非台上来了个帅气男明星？收回目光向台上看去，戚晓愣住了。 我去！她心里直接就是一声爆喝，这是什么鬼！只见邓麒此刻又换了一身笔挺的西装，正人模狗样地站在她刚才站过的位置向台下鞠躬施礼。英俊潇洒的气质瞬间点燃了全场，那张帅气逼人的脸简直快要把台下的男男女女都迷倒了。 低俗，没眼光。戚晓白眼看着身旁几位犯花痴的女学生代表，心说话让这位好好给你们上上课，保管你们会更爱他。 台上好像出了点问题，邓麒示意话筒没有声音，工作人员连忙跑上来调试。活该！戚晓扬眉吐气，话筒可是我刚用过的，完全没有问题，这说明什么？说明人贱自有天收！ 正暗戳戳的小得意中，戚晓邻座的一位气质美女和她搭起了话。 “你好，请问你就是这一届的优秀研究生代表戚晓吧？”柔柔的声音有股醉人的力量。 废话，没见我刚从台上下来嘛？ “啊，是我。”戚晓做娇羞状，配上一个甜甜的笑容。 “你好，我叫萧宛，算是你的老朋友了吧，今天特地赶回来参加毕业盛典哦。” 仅仅是短短一句话的自我介绍，就令戚晓彻底傻眼了。 “萧……萧宛学姐！”戚晓终于清醒过来，但激动得嘴都不利索了，这可就是传说中的萧大美女呀！百闻不如一见，真人比传说还漂亮！ 当年那个令无数才子倾心所向但折戟沉沙的超级才女萧宛，荣获各类商业竞赛一等奖，被各家大公司争相录用，竞争残酷到就连为获得她一个月的试用期都趋之若鹜……这个女孩，得拥有多强的力量！可以说，萧宛缔造的艾伯顿神话，将是所有后人只可仰望但无法超越的存在。 戚晓平复一下心情才继续叹道：“哇，真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见到你！你知道吗，我们好多人都眼巴巴想看你一眼呢，但最后一年你几乎不在学校，毕业典礼又有严格的入场检查，我闯了好几次都被抓了出去……” “咦……哈哈，后来咱们不是联系上了吗，也算不留遗憾了。想看，这一次让你看个够。”萧宛捂着嘴直乐，然后俏皮地瞪大眼睛看着戚晓。 戚晓乐得合不拢嘴，赶紧向人家表示感谢：“上次准备专题报告的事情，可真是太谢谢你了。” 萧宛谦虚地笑笑：“那不算什么，我只是把手头的一些东西给你而已，要说啊，你做的准备工作才是真的相当精彩呢，我后来专门看了你的答辩视频哦！” 戚晓害羞地低下头去，又瞪眼问出了那个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 “萧宛学姐，后来一直听不到你的消息，你去哪里工作了呀？” 只见萧宛眨了眨眼睛，神秘地说： “当然是我喜欢的事情，还在金融行业，不过换了个方向。至于正在做的事情嘛，暂时保密，估计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听到消息啦！” 戚晓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见萧宛不愿多说，只好跳过这个话题。趁着台上还在忙碌，她抓紧时间又问道：“今天重回艾伯顿，有没有发现什么好玩的事情？” “好玩的事情嘛，当然有啊。其实我今天回来，本身就有个最主要的目的。” 萧宛抿嘴笑着，眼睛却盯在了台上，戚晓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冷酷的面瘫男正在帮工作人员调试话筒，因为距离近，戚晓甚至能听到他安慰工作人员的声音。 哈？就这个家伙？萧宛学姐你千万别说过分的话啊…… “我想见他，再次向他表明我的心意。”萧宛淡淡笑着说，那股美丽又自信的气质显得不容任何一个男人拒绝。只是这个对象……戚晓愣住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 “再次？” “是的，毕业前我就向他告白过一次了，可惜惨遭拒绝。”萧宛耸耸肩，略有些遗憾的感觉，“可能吧，当时的我还不够成熟。毕竟只是单恋了七年，完全没有考虑对方的感受，只想着用一腔热血去争取了。” 看着萧宛平静的脸，听着她平静的陈述，戚晓难以置信地把嘴巴张成了“o”型，再也忍不住地叫出来： “什么！就他？” 第16章 您都知道了 邓麒听着台下这不大不小的一声惊呼，因其中夹带的鄙视含义而眉毛微微簇动。他的眼角余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向台下的两位女生，同时感受到来自那个方向两种不同含义的灼热目光。 嗯？萧宛，她也来了啊。 邓麒在艾伯顿一共带了五届学生，除极个别特别优秀的人外，他几乎从不记学生的脸。他对自己的管理十分细致：大脑就像一个书房，书架上面只可以放有用的信息，像这种不必要的人际关系，他一点空间都不会留。 “不，学姐，你相信我，一定不是你的问题，是台上那个男人脑袋秀逗了。”戚晓坐直身体，认真地看着萧学姐的眼睛说。 萧宛笑笑，不置可否，反而简单讲述了台上这个男人的履历。戚晓之前只是在论坛上看过一些“神话”故事，对这个人本身没多少了解。当然，她心中一直有个疑惑： 为什么这个人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教授？ 戚晓表示无法理解，莫非是关系户？可接下来萧宛的回答再次颠覆了她的世界观： “当然不年轻了，他是老资格了。” “啊？可是他的脸……” “这就是神奇之所在了。邓老师在艾伯顿已经就职二十多年，但他的脸还和二十年前没什么变化，甚至有人翻出九几年的老照片进行过比对验证，结论是惊人的相似！用现在流行的名词描述，他可能是一个‘冻龄人’……” 就算是这么解释，可还是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戚晓托着腮帮盯着台上的邓麒，仔细寻找违和感的来源，但始终不得要领。难道是因为他身上这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戚晓？你还好吧？” 萧宛一说到邓麒就异常专注且滔滔不绝，像换了个人似的。以至于戚晓都走神半天了，她才反应过来。 戚晓正在想乱七八糟的事情，被抓了个正着，胡乱搪塞道： “啊……没什么。我就是在想，学姐这么优秀的人，为什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冷冰冰的家伙。怎么看他都不像是让人安心的人。” “不，他会的。”萧宛的眼神十分安静，“我了解他，他是那种看似很有距离，实则很贴心很懂得照顾别人想法的人。你知道吗，有一种人就像星球，外表荒芜冰冷，内心却是熊熊燃烧的火焰。除非星球死亡，他的核心永远不会变。” 就他？还照顾别人的想法？ 戚晓古怪地看着萧宛，觉得陷入恋爱的女人真是无法用常理理解，即便眼前这位还只是单方面陷入恋爱的幻想中……也太可怕了。 台上终于在工作人员重新找到一个话筒后恢复了正常。戚晓对邓麒的了解仅仅限于他还算是个有点爱心的人，但是这人说话一向不讨人喜欢。于是敷衍地随口“嗯”两声，但萧宛的注意力早就被吸引到台上去了，她的敷衍也成了多此一举。 哼，正好看看你这个家伙何德何能，竟然有资格在这样的场合登台讲话，最最重要的是，能让这样优秀的学姐苦苦等了七年…… 啥？您也找不到稿子了吗？ 这是戚晓的第一反应，因为邓麒这家伙真是太嚣张了，换了个手持话筒后直接站到了台子中间，摆出一副脱口秀主持人的架势，严肃的目光先是扫视一番，才缓缓开口…… 这次戚晓彻底傻眼了。没想到吧，人家不仅脱稿，讲的还是英文！戚晓心里有个邪恶的小人开始嘀嘀咕咕嘲讽她。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向萧宛脸上看去，和想象中一样的满脸钦慕…… 于是，这场演讲对戚晓的意义就变成了：会英文了不起啊，我至少也听得懂！ 一整场演讲听下来，戚晓悲惨地发现，人家的英文演讲竟然比她的中文演讲还长了一半的时间，期间或正经叙事，或顽梗搞笑，用语灵活自如，带动着全场的情绪都欢脱起来。完蛋，精彩程度也完爆戚晓的版本，简直就是全方位的碾压。 戚晓一度恶意揣测，主办方安排这么一个变态在她后边，铁定是用心不良了…… 可是那又能怎样呢？换谁来也是一个结果。这可是人家的谢幕演出，她听得清楚，邓麒从今天开始就不是艾伯顿的老师了，他为待在这里的每一天而骄傲，也为从这里走出去的每一个人而骄傲，他未来的每一天都会为他在这里相信的东西而奋斗。 戚晓嘟嘟哝哝：“切，当老师好好的，干嘛要来洪升集团，还大言不惭说来接班，你就是一个老师诶！哪来的自信到商场上打拼？” 萧宛惊讶地看着戚晓：“你是真不知道？” “啊？我和他不熟，他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啊，他一直都是你爸爸洪升集团的挂名ceo，很多你父亲的决策实际上都是他的手笔，可以说是洪升集团的一大支柱呢！” 萧宛满脸羡慕地看着戚晓，又补充说：“幸运的话，从此以后你可以天天在洪升集团的总部看到他了。” 戚晓一时间脑袋没转过圈来，顿了会儿突然冒出来一句：“什么！他还真和我爸是一伙的？” 完了，我还欺负人家是个新人，想不到在公司这边也是老资格了，看样子和老爸关系还不错。我竟然还命令人家去停车。还说什么来着，让人家熟悉熟悉新同事？ 乱了，全都乱了…… 散场后，戚晓浑浑噩噩地跟着人群出来，又浑浑噩噩地溜达到了地下停车场。萧宛因为表白的事情一早就追着邓麒跑了，至于闺蜜林夏和男友李誉今，他们倒是看到了戚晓，在人海中拼命喊戚晓的名字，但她一点儿都没听到，很快就淹没在茫茫人海当中…… 不行，今天已经一败涂地了，至少得把车钥匙要回来，总不能让这件事儿捅到老爸那里去，那她这张脸还往哪儿搁呀。 打定主意，戚晓一个电话打到林夏手机上。 “好闺蜜，万事通，快快告诉我，邓麒现在在哪里呀？” 毕业典礼结束后有一个盛大的宴会，知名人物大多会留下来出席。对他们而言，这才是准备给他们的舞台。林夏作为宴会的执行人之一，责无旁贷地忙前忙后，自然也掌握所有信息。 林夏从闺蜜这奇妙的语气中听出了“魔镜魔镜告诉我”的调调，差点脱口而出“别问了，最美的姑娘就是白雪公主你”。结果，她刚报出邓麒没有应邀参加接下来的宴会，已经下去取车的消息，电话立刻就被挂断了…… 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和邓老师勾搭上了，真是见色忘义！林夏狠狠地锁了屏，嘴角微微向上撅了撅。 一旁的戚洪业听到是戚晓的电话，凑过来问：“晓晓在哪里？” 林夏苦笑着说：“戚伯伯，我也不知道，她都不给我问的机会就挂了电话。” 戚洪业耸耸肩：“没事的，不用管她。不想参加宴会就算了，她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 林夏又冲着李誉今撇撇嘴，李誉今也耸耸肩表示毫无办法。毕竟是个像风一样自由的女子，谁都不可能把她捆住。倒是他在人群中找到两位很有共同语言的师兄，三个人立刻凑一块聊天去了…… 其实不怪戚晓，要说也只能怪事情发生太突然，她都没听清闺蜜后面又说了什么，远处就传来女人追着男人跑的脚步声。她立刻像做贼一样挂了电话。 来人正是邓麒，两条长腿走得飞快，要不是刚才听过萧宛介绍，知道这人平常就是这副鬼样子，戚晓铁定得给他治一治腿。 他那张万年冰封无所谓的脸此刻在戚晓眼里简直是挨千刀的标准样板，因为她很快就看到了后面满脸沮丧的萧宛学姐，正一边追赶一边说着什么——表白的结果不言而喻。 喂！你能不能走慢一点！人家女孩子穿着高跟鞋，不方便走快，还在和你说话，你就不能绅士一些吗！ 戚晓心里大骂邓麒无情，气冲冲绕过柱子准备替学姐出气。 “邓老师，请您回头看我一眼吧。我已在您身后，默默地对着您的背影看了四年，我到底要做到多么优秀您才肯试着接受我？” 萧宛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是戚晓完全想象不到的凄凉无助。她从来没有这样爱过，也无法理解这样强大的人怎么会瞬间变得如此弱小且卑微。 “你已经很优秀了，去找一个值得托付的人吧。”邓麒好不容易站定，面无表情地说完后又向前走去。 萧宛停在原地，闭上眼睛大喊道：“可是老师您，一直都没有人照顾，我愿意为您放弃现有的一切！” 邓麒终于停了下来，面色冷峻，吓得戚晓腿直发软，停在柱子后面不敢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回身帮萧宛理了理鬓角的乱发，柔声说：“不要说胡话了，你现在做的事情很危险，一定一定注意安全。遇到危险给我打电话，我会第一时间出现。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承诺。” 嗬，原来两个人都在答非所问啊，感情你们不是来告白的，只是互相通知一下吧？ 戚晓心里默默吐槽，突然又想，自己这么一出去算怎么回事，搞不好会被两个人共同嫌弃。再观望一会儿吧，反正邓麒的安抚起了作用，萧宛的情绪暂时稳定下来。 萧宛红着眼睛问：“邓老师，您都知道了？” “一知半解。” “您是支持的，对吗？” 邓麒深深地看着萧宛，眼神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半晌才悠悠答道：“能做这件事的还有很多人……” “请别说下去了，我明白您的意思。等我做到的那一天，我会再回来找您。”萧宛闪着晶莹泪光的眼睛轻轻动了动，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希望还会有那一天。” 邓麒的目光始终盯着萧宛的眼睛，清澈干净，像有千万句话要说。但他最终只是轻轻点点头，随后便转身坐进车里，丝毫不停顿地开走了。 凯迪拉克经过戚晓身边的时候，她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有一种被灼热目光逼视的感觉。 啊？不应该吧，这个角度怎么会被发现…… 另一边，萧宛的身体晃了晃，眼泪终于决堤而下。 目送着凯迪拉克远去，戚晓冲出去扶住萧宛，轻声安慰，说着邓麒那家伙有眼无珠、不识抬举的话，萧宛一边摇头一边哭得稀里哗啦，断断续续说道： “我就是……不甘心，想听他明确地拒绝我。现在我已经听到了，可以专心……做我想做的事情了……” 戚晓皱了皱眉，完全不知道萧宛所说话的含义，只是不停地帮她拭去泪水。 第17章 下了一剂猛药 毕业典礼之后，戚晓如想象中一样收到了数不清的邀请函。当天到场的公司中，半数以上都表现出对她强烈的兴趣。尤其是在戚洪业明确表示女儿不打算在本公司就职后，一些人把戚晓视为和洪升集团搭上线的关键一环，因而更加积极主动地联系戚晓。 要说到洪升集团，可谓是一头庞然大物。他们拥有成熟的房地产生意体系作保障，兼有对多种文娱产业的投资。甚至在高端科技应用领域，该集团也扶持着一个大团队兢兢业业搞研究，专攻电子芯片和物联网方向，每年和通讯公司之间的合作多如牛毛。 当然，表面上这些和戚晓没有任何关系，但要说她一点都不感兴趣，那是假的。毕竟在她的心里还是藏着一只猛兽的，学习金融专业虽然出发点不是为了接手公司，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也算是她心里的一个小目标：我也有能力建造一个如此庞大的帝国。 所以，她的兴趣之一就是搞清楚老爸当年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一路走来的心路历程经历了怎样的变化。只是现在时机还不成熟，因为她暂时仍不想理他。 至于邓麒的事情，戚晓庆幸这个人好歹还算有点良知，总算没有如她所愿“去询问上级”。虽然当天没要到车钥匙的她只能打车回家，但第二天行事如风的kuki姐就派专人把钥匙送到了家里。 遗憾的是，即便收到那么多橄榄枝，戚晓只能心痛地统统拒掉。现在的她没有精力应付哪怕任何一个工作，毕竟林夏所说的“易招麻烦体质”不是空穴来风。 戚晓从小就睡得不好，而且失眠的症状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严重。 相应的，睡不好觉的戚晓缺乏耐心，甚至练过跆拳道这件事情也成为她的帮凶：反正一般人打不过她，发发脾气也无所谓。 后来在林夏的推荐下，戚晓终于下定决心去看了心理医生，但每次医生说的都是同样的话：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你只有把过去的放下了，才能站起来拥抱明天。 每每听到这种玄学的论调，戚晓就火大。搞清楚状况好不好，明明不是我的问题，为什么你们都摆出一副是我不开窍所以问题很难解决的样子呢……我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吧！ “喂，晓晓，清醒一下啦。” 面前的美女医生在戚晓眼前晃了晃手，她才清醒过来。发生什么事来着？为什么我被关在小黑屋里，周围这帮人满脸戒备是几个意思？ 哦对了，刚才在精神科诊室的门外，有个男人打他老婆，我一看这还得了，上去一拳就给那小子揍趴在地上。我发誓真的只打了一拳，这种男人只会窝里横，实际上就是个软骨头！ 诶，这个人好像林夏…… “林夏！你怎么在这里？”戚晓一看有熟人，当即摩拳擦掌准备上去打个招呼。一看这位有动作，距离她最近的两个人脸上肌肉都紧张地蹦了两蹦。 林夏摘掉口罩，满脸歉意地冲那两个人示意没事，悄声说：“你别管这么多了，还记得刚才发生什么事儿吗？” 戚晓原原本本说一遍，林夏温柔地点点头说：“倒是差不多，可你后来逼着那个男人跪搓板道歉，几个男医生上去劝都被你打成了猪头！你忘了吗……” 嗯？怎么会，我戚晓可是温柔善良的姑娘，虽然偶尔脾气暴躁，还不至于这般无礼吧？ “好像有这么回事儿……”戚晓嘴上很老实，她已经看出来如果今天不表现得乖一些，一会儿只怕得打杀突围出去，虽然未必不能取胜，但总归麻烦一些。况且好闺蜜林夏亮闪闪的眼睛不是一直在暗示嘛，就听她的话好啦。 “你还恨那个男人吗？” 恨？我和他无冤无仇的，只是打女人的男人，老娘见一个就得收拾一个，这没得商量。 “当然不啊，我只是觉得他不该打女人，还是要讲道理的嘛。” 林夏闻言松口气，站起来冲着屋子里的诸位说： “看吧，我就说她没事儿了。我这个闺蜜呀嫉恶如仇，喜欢抱打不平，你们也别太紧张，只要不犯错误，都是好同志啊。” 等一屋子人哗啦啦出去，林夏才抹了把汗，满脸严肃地坐在戚晓对面。 “停！”不等林夏说话，戚晓抢先开口，“咱能先讲讲前情提要嘛，比如。为什么你会在这里，还穿着这身奇装异服？” 林夏酝酿出来的霸气当即被戚晓泄了一半，表情奇怪地拍了一下戚晓的肩膀，说道：“你这个记性呀，真奇怪你到底是靠什么学会那些复杂的经济学知识的。再次重申，我，林夏，大学第二专业辅修了心理学，现在已经是这家市直属医院的一名心理学医师啦！” “咦，可我记得你一直喜欢的是金融学啊，而且是从小就有的理想啊……” “可能是吧，但我后来发现我还是喜欢心理学多一些，所以嘛，就偷偷报了第二学位。” “哦~原来是这样。不过话说回来，还是有熟人好办事啊，那……刚才的事情，这样就算完啦？”戚晓冲着闺蜜眨眨眼睛，印象里那个男人被揍得不轻，家属要是闹的话，还真挺麻烦的。 “可不呢，那女人估计想说点什么讹人的话，我冲着你五大三粗的背影指了指，告诉她‘瞧，我的病人，比你丈夫还能打’，她就立刻乖乖闭嘴了。说到底，那个精神病男病情反复，家属又不舍得花钱住院，女人应该也吃了不少苦头。” “你才五大三粗呢！”戚晓挥了挥拳头，“所以，我这一拳算是给他下了一剂猛药？” “嗯，看那男人的架势好像确实如此……诶，等等，话题怎么就被你带偏了？给我回来！这位病患，请注意你的身份谨言慎行，我问你答。” 林夏用笔敲着桌子，摆出一副“这里我最大”的神情。戚晓“咯咯”一阵笑，附和着说：“是是是，林大医生，我还能不听你的话嘛！” “最近那个梦中的人……他还出现吗？”林夏突然严肃起来言归正题。 “诶，我正想和你说呢！就毕业典礼那天早上，这货居然说我很重，我差点就看到他的脸了，顺带还能给他一瓜。我敢说这绝对是我和他距离最近的一次！” 林夏撇了撇嘴：“拜托，我的大小姐，你每次都说是和他距离最近的一次……你真的需要自己尝试克服他带来的影响，尤其是从潜意识层面剔除他遗留的痕迹。我知道这很难，而且你的意识抗拒性极强，外界根本无法介入，本身就说明这个问题根深蒂固，所以你更得多花些心思在上面，总这样大大咧咧是不行的。” 戚晓怏怏地垂下头去，实在想不出自己在这件事上能怎么做。 林夏又问：“最近有没有吃安眠药？” “吃了……” “看嘛，叮嘱你的事情一样都做不到，你总是这样让我也很为难的！” 戚晓摇了摇假装生气的林夏，嘟哝着解释道：“一直都睡不着，白天还要应付毕业事项的嘛。虽然大家挺照顾我的，但一直状态差拖延时间总归不好……” “那现在你忙完了所有的事情，总可以安心保养身体了吧。”林夏抱着肩膀居高临下地说，“首先，不能吃安眠药，其次，控制脾气，能不能做到？” “能！”戚晓坐直身体，单手握拳表明决心。 林夏这才舒展双眉，柔声说：“做事情要多想想后果，记住一点，很多后果甚至只会比你想的更糟糕。拿早晨的事来说，万一你这一拳激化了男人的病情，他回去以后不仅伤害自己，还让那女人处境更糟糕了，怎么办呢？这个锅你背得起吗？” 戚晓再次低下头去，“我也是没忍住才下了重手的嘛……” “你也知道你下了重手啊。”林夏撅了噘嘴，“戚大小姐，以前就说过你这个问题，不是让你凡事留一线嘛。你可好，净图自己爽快了，真闹出什么麻烦来，你不得后悔死！” “嗯，我明白了。”戚晓目光坚定地点点头，“林大小姐所言要旨我已悉数接纳，对之前的幼稚行为我很抱歉，今后以行动为鉴，保证完成任务！” 林夏笑着捶了戚晓的肩膀一下：“哈哈，又故意使坏。不过你这身板，说是虎背熊腰当真一点都不过分啊哈哈！” “你才是！” 两个人嬉闹着打在一处。 医院门口，接到林夏的紧急报告电话后，风风火火赶来的李誉今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近期李誉今的忙碌程度远超往常，公司的最主要投资出了问题，他责任重大，电话是一个接一个的打进来。但现在情况不明，他一点都不想提这件事，于是皱了皱眉头准备挂掉。 当他看到并非是公司专用号，还是接了起来。 电话里一阵沉默。 李誉今按下电梯的上行按钮，问道：“请问您是哪位？” “李誉今，是吧？”听起来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对，请问您是哪位，有什么事情？” “噢，我想提醒你个事情，贵公司的账目好像有些地方算得不对，要是被财政和税务局追查会很麻烦。另外，半个月前高层会议上谈论的新投资方向，我也不看好。” 李誉今心里闪过一丝不详，他追问：“你是谁！打这个电话有什么目的？” “哦呵呵，年轻人就是性子急，生意场上，谁着急，谁就输得快，之前你爸爸没有教过你这句话吗？” 混账！李誉今一拳捶在墙上，电梯刚好下来，打开的两扇门好像怪兽的血盆大口。他冷冷回道：“难道你爸爸没有教过你，随意谈论过世的人是不礼貌的吗！” “受教了。我打电话来，只想提醒你一件事情，投资方面多找找洪升集团，有前途。你不是和他们的千金大小姐关系匪浅吗，利用好这层关系，不然，这家公司迟早会败在你的手上。到时候，你也就没有颜面和我谈论礼貌了。” “咔嚓”，电话中传来忙音的电流声，神秘男人挂断了电话。 李誉今气得咬牙切齿，停在原地，把脸深埋在臂弯里。之前的投资是他经过一位投资高人指点，力排众议定下的公司战略，属于绝对机密才是。可这通电话…… 要紧的是，这位父亲点名指姓可以信任的投资高人近两天被曝出以商业间谍的身份活跃在圈子里，已经把多家公司诓进了陷阱，遭到全行业的一致调查追讨。所以，他的这笔投资即将溃败几乎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可电话里的男人又是谁？和那人有什么关系？ 至于戚晓，他们两人之间从来没有谈论过生意上的事情，日常的相处模式甚至都是彼此当对方的身份不存在…… 戚晓！想到这里他猛的抬起头来，她的精神状态好点了吗？ 其他事瞬间都被抛到脑后。电梯门打开，李誉今跨步冲了进去。 第18章 就真麻烦了 “小心！” 睡眼朦胧的戚晓给两位不速之客摆茶具的时候，不留神将一个价值四位数的小白瓷茶杯脱手摔下。 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坐在一边看似昏昏欲睡的表哥盛峻已经一步跨过来，稳稳托住了茶杯。 不知怎么回事，最近一段时间戚晓越看越觉得她这个表哥像邓麒。 面容酷似，神情酷似，就连举手投足间的随性散漫和力量勃发这一对矛盾点的结合都完全一致。要不是现在这个家伙在武道场的另一端，她肯定得先捧腹大笑嘲讽几句，问问他是不是有个失散多年的亲哥哥什么的。 不过，她很快就会笑不出来了，因为在盛峻无比认真地检查完裤带的松紧、摆出迎战的姿势后，整个人的气势瞬间凌厉起来。 这种感觉阔别已久，戚晓最近一次参加跆拳道比赛还是在大学期间，对手据说是省里面的冠军，当时那个男生给戚晓的感觉就像眼前这个人—— 很强，无法战胜。 这次戚晓没有想东想西，没有赛场的压迫感，她感觉十分放松。虽然失败的代价是去做一件她不喜欢的事，但这件事从某种意义上讲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被她排斥了。 这一点盛峻也很清楚，既然戚晓接受挑战并同意以参加她父亲的生日宴会为赌注，他就知道这场生日宴会她是去定了。 只是如何让她体面的输，这是个难题，很考验技术。反正盛峻有丰富的经验，这种事情临场随机应变就好了。 “加油哥！打倒八婆姐姐！别放水，五招之内就摔她个狗啃屎！”场边嚼着口香糖的俊俏女孩手舞足蹈地喊叫着。 戚晓还在专心想如何体面的输掉比赛，脸瞬间变成猪肝色。 喂！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吗！上次可是老娘帮你算的帐！你这个小姑娘不好意思两三天就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吗！ 这个总是和她针锋相对的妹妹真是可恶至极，从以前到现在，每天都能翻着花样来激怒她。在众多花样中，出现频率最高的是她苦恼已久的平胸……平胸的事情，能随便拿来说吗！ 但毕竟对面这姑娘不仅脑子机敏容颜姣好，胸前一道亮丽的风景更是引人注目，戚晓经常在对方近乎无赖的“打法”中败下阵来。 不等戚晓发作，盛峻绷紧的神经先放松下来，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低声训斥道： “盛悦，乱说什么呢！以后这种难听的话不要说也不要听。还有，对你姐姐客气点！” “知道啦，哥，我不说就是了。”盛悦吐吐舌头，又冲着戚晓做了个鬼脸，“赶紧认输投降吧，你肯定不是我哥的对手！” 戚晓朝她扬了扬拳头以示警训，盛悦则洋洋得意地吹起一个大泡泡。 好吧，目标得变，要输也得在十回合之后。戚晓暗下决心，就算盛峻为了达成目的下狠手，她也得坚持到十回合。当然，还得留点力气和那小丫头片子周旋，防止被恶意补刀。 盛峻这边也打好了注意，十回合，这应该算是合适的获胜区间了。 于是，在盛悦眼中，这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完全不踩在点子上，就像在打假赛。要输的人前期使劲造，要赢的人中后期开始操盘。她不服地大喊：“假赛！停！重赛！” 场上的二位压根不搭理她，比赛结束后互相称赞两句就各自离场去换衣服了…… 我去！这也太假了吧？敢情如此大动干戈，就是为了给我表演表演走个过场？！ 盛悦把小拳头愤愤地砸在沙包袋上，原本想看戚晓惨相的她没有得逞，心中很恼火。当然，这也意味着她不屑于再拿胜负结果开戚晓的玩笑——毕竟没有任何有趣的点嘛！ 盛氏兄妹是戚晓姑姑家的一对儿女，从小含着金钥匙长大，发育起来也强得可怕。 哥哥盛峻从小就傲气凌人，天生自带俯瞰众生的气质。虽不喜言谈，但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仿佛在说：“尔等不过凡人，岂能和我这种天才相提并论”的调调。严格说来，他和戚晓还算是校友，只是中途辍学被学校选择性忽视罢了。 在艾伯顿的日子里，盛峻用一年时间自学完本硕博的所有课程，又用一年时间把市面上有名的经济学作品全部读完。掐指一算还有两年时间，他认为这简直是对人生的浪费，于是在打了半年游戏后辍学进入洪升集团。 因为有舅甥这层硬关系，外加上小伙子的出场首秀就惊吓到了管理岗上的老家伙们，盛峻此后顺风顺水，只用短短五年就攀上高位，成为公司的众多董事之一。戚洪业将当年属于盛峻爸爸的股份悉数交到盛峻手里，他一跃成为公司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至于妹妹盛悦，大学所学专业是服装设计，毕业后进入洪升集团旗下的梦天鹅工作室任职。这个工作室即便放眼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其考核之严格也超出凡人想象。 但盛悦不怕，她有硬底子，名校名师硬实力，还有可以用但没必要的家世。 毕业后的打算她没有向任何人说，也没刻意隐瞒，只是顺其自然地给梦天鹅的负责人黎洁投了份简历，就一路冲关斩将无人可挡。以至于一整套考核到了末尾，在面试时才被跑腿的认出：我的妈耶！这位竟然是顶头老板的家人！ 黎洁一听这还得了，亲自跑来主持面试，给盛悦大开绿灯，还不住地称赞“年轻有为啊年轻有为”，用词枯燥无趣到令盛悦深深怀疑：这不会是位假的设计师吧？ 优秀的盛悦有个一直无法完全战胜的敌人，优秀的戚晓则有个有时候能稍微踩一踩的小可爱。 两人的矛盾由来已久。十岁那年，被“从外面捡回来”（盛悦说的）的戚晓正式加入姑妈、盛峻、盛悦的三人小家庭中，而且因为是戚洪业的儿子经常受到特殊待遇，令盛悦极不舒坦。 于是，盛悦的保卫战从那一刻打响了。 因为两个女孩子年龄相近，学龄相仿，姑姑给她们买的所有东西都是一式两份。盛悦自觉地位比这个“外来者”高一等，理应得到更好的东西。眼见抗议无果反而遭到批评教育，从来没觉得自己有错的盛悦不思悔改，转而把斗争点放在了戚晓身上。 奈何戚晓从小也是个无风起浪的性格，常年和外公外婆生活在一起，后来还在特殊学校待过一段时间，可以说是经历过打磨的“社会人”，早已锻炼出了强大的喉舌和体能。但盛悦也不是普通的“温室花朵”，从小就熟读兵家战策的她思维敏捷，说起话来也是一套接一套。 所以，两个人凑一块可谓火星撞地球，毕竟是小孩子，在任何事情上都想着压对方一头，好借机在大人眼中“更上一层楼”。 盛峻天天鄙视地看着这两个小家伙为各种小事争执不休，不止一次冷酷残忍地说出真相： “有什么用呢？反正妈妈不会因此就给获胜者多买一根棒棒糖”，他一说完就立刻遭到两个女孩子的联合反击，翻着白眼去一边看科幻世界了。 这事儿倒是也有好处，毕竟比拼的重头戏在学习成绩上面。她们可是会精打细算到评估每次考试的难度，评估丢分知识点的星级，评估失误的严重程度，折算成数据，然后画一个庞大的战力值动态图出来，以此比对两个人到底谁更强一些…… 当然，这是她们小学在干的事情，初高中以后就更加专业了，学科知识在二人眼中就是底层基础，如何推陈出新才是重中之重。甚至二人还轮番被学校邀请去评估自测卷的好坏，一众特级教师都以她俩的建议为标杆…… 至于考试嘛，反正她们没必要参加，用一句通俗易懂的话讲： “别人考95分是因为只有95分的水平，她们考100分是因为卷面上只有100分。” “你需要自行邀请李誉今来参加舅父的生日宴会。他们公司的状况有些复杂，但我们之前和他们少有合作，如果这次行动过大，很容易招致外界的胡乱猜测。” 盛峻自行泡好了茶又给众人满上，招呼两个妹妹先喝茶，别光顾着互相对眼，俨然一副主人家的派头。单看刚来时戚晓那睡眼朦胧的模样，拿个茶杯都能摔在地上，他可不敢让她老人家再有什么举动。 “真看不出来呀，那老头还怕别人说闲话？”戚晓满不在乎地说，“干脆我告诉李誉今别来就好啦。” 盛悦不干了：“你这个毒舌女人，搞清楚事情了吗就胡说八道，舅父那么宽广的心胸，你怎么就没学到一星半点呢。你信不信我找根针给你把嘴封起来！” “你来试试啊！”戚晓也坐直身子，“看你蛮积极的，不服我们也去武道场上比划比划？” 盛悦往后缩了缩脖子，对这位姐姐的暴力还是得避其锋芒。 盛峻笑眯眯地看着两人斗嘴，品完一小杯茶后才悠闲地开口：“其实舅父已经打算出手帮助李氏集团度过难关了，但公司的那群老顽固眼界太小，看不到这中间隐藏着的机会，这么做实则是为了让这群人少说闲话，落个耳根清净罢了。” 戚晓撇撇嘴，不予置评。 盛峻又叮嘱道：“以我的观察，李誉今这个人外表强大，内心却很脆弱。你通知他的时候稍微注意一下口吻。别一副施舍的表情，到时候就真麻烦了。” 戚晓翻着白眼说：“我当然知道，你把我当什么了。” 盛悦双手托腮向前凑了凑，甜甜一笑说：“还能是啥，傻瓜呗。” 第19章 也太嚣张了 今天天气晴朗，盛悦的心情也像这天气一样，莫名的舒畅。她一大早就出现在公司，欢快的样子像是刚抢到了限定版的名牌包包。 公司同事纷纷和她打招呼：“早啊，盛悦，今天很早嘛！”“有什么高兴的事儿？脸上挂着神秘的笑……”“你懂什么，过两天就是咱董事长的生日大宴，人逢喜事精神爽！” 盛悦一概用笑脸答复，用她曾经点评戚晓的话说，她现在的状态就是“因为思维被其他事情占据而满脸痴呆相”。 盛悦像一阵风似的直奔公司前台，冲着前台小妹打了个招呼。小妹满脸受宠若惊，赶紧毕恭毕敬地站起来询问有什么吩咐。 “舒可欣，听说你和戚晓特别熟悉，对不对？” “算是吧……我和她小时候就在一块玩……”舒可欣挠挠头答道。 盛悦摆摆手，“不说那个，你们现在还经常联系吧？” “是啊，她经常带我去吃好东西呢。” “拜托你帮个忙，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啊，戚大小姐的事情包在我身上！”小姑娘拍着胸脯保证。 盛悦心说话，什么戚大小姐，她有一点名门闺秀的样子吗！还有那张嘴，一点都不讨人喜，该叫八婆才是，八婆八婆八婆！ 但舒可欣听完盛悦的话，当即摆摆手说太难了，戚晓要在生日宴会上穿什么衣服，她的眼光怎么可能让人家看得上…… “她能有什么眼光，每天只穿运动服，太上不了台面了。”盛悦不屑地把戚晓的审美打进地洞里，接着说，“况且是我教给你的，你还不信我妈？” 小姑娘抬眼看了看盛悦，只感觉一股奢华的美感压迫而来，连忙干脆地点点头说：“信！” 能不信吗？被梦天鹅首席设计师看重的实力新人，短短一年就荣获了多种奖项，出品率不输工作室的老手。抛去这些不说，单看看人家这一身穿着打扮，就不是一般人的眼光能搭出来的。 盛悦满意地点点头，脸带笑容飘然而去。同一天，林夏也收到了这个磨人小妖精的电话。 林夏可不像小姑娘那样好骗……但也差不了多少：她刚对盛悦的动机提出质疑，两人就立刻在戚晓毫无审美的问题上达成共识……以至于林夏完全忘记了盛悦一定没安好心的事实。 两个人在究竟哪一身衣服更适合戚晓的问题上产生了分歧，最终以相互妥协作结，挑出三个备选方案。最后一步逼迫戚晓做出选择的工作，则交给由林夏去完成。 戚晓刚和李誉今从外面吃饭回来，就被林夏按在凳子上，明确告诉她：选完衣服前，限制她的一切人身自由。 太没人性了……戚晓苦着脸问：“可以请外援吗？”然后在林夏杀人的目光中乖乖闭上嘴。 宽大的桌面上并排摆放着三套衣服，戚晓揉着太阳穴开始点点豆豆，立刻被林夏挥手打断： “你行不行，不要辜负我们的一番好意！” “是是是，林大小姐！”在选择恐惧症的严重干扰下，戚晓丝毫没注意到林夏口中的“我们”还包含着那个小恶魔盛悦。 正在纠结的时候，舒可欣如约赶到——她负责给戚晓送来戚洪业准备的请柬和流程安排表。 戚晓漫不经心地随口问舒可欣哪件衣服漂亮，她先想了片刻，才指向早晨盛悦向她推荐过的那套…… “得嘞，我也觉得这身最好！”戚晓此刻巴不得有人给点建议，觉得三件都好看的她着实看不出有什么“更好”一说。 她随手把那堆材料扔在桌上，抱着另外两件“落选”的衣服扔还给林夏。 “收好了您嘞！在下这厢有礼了！” 林夏忧郁地看着智障一般快乐的戚晓，还有被戚晓“选”上的衣服——正是盛悦强推的那套，总感觉这中间怪怪的……似乎被人暗中设计了什么。 在戚洪业生日大宴的前一天，一件大事席卷整个投资圈，业界诸位大佬看好的投资高人在被曝出黑料后彻底失踪，他那家用以维持表面的小公司也不演戏了，数不清的资金随着他一同蒸发。 这一事件的发生意味着李誉今的公司面临创办以来最大的危机，虽然公司庞大的体系是建立在国家扶持的电子科技产业上面的，专攻国产手机品牌。但缺少流动资金意味着公司将陷入停滞，进入死亡倒计时。 麻烦事不仅这一件，电话中神秘男人警告的内容一样都没少。公司的账目问题很快就被税务局追查到，幸好他提前有所准备，经过一番调查后弄清楚是关节上的人物搞的鬼，总算挽回一程。处理结果是把账目补齐就算事情结束，公司没受到太大影响。 但李誉今知道，他的公司已经被人盯上了。神秘男人知道的事情竟然超过他这个总览全局的人，这本身蕴含的意味就令人毛骨悚然。 眼下出路倒是有一条，尽快和洪升集团搭上线。男人说得很明白：怎么做到没关系，付出什么代价也没关系，只要做到了就好了，话说回来，还是得按照神秘男人所说的话去办。 所以，这场宴会就是个绝佳的机会。 这是所有能看到这一层的人都明白的道理，他李誉今不可能不懂。 李誉今接过戚晓送来的请柬，明白这一定有戚洪业授意，也明白中间的弯弯绕。但看着嘴巴都有点打结的戚晓，他还得温和地笑着反过来安抚她……事情果然演变成了盛峻预言的那样“不知道最后到底是谁安慰谁”。 李誉今和盛峻都知道，别看这姑娘在战斗形态下伶牙俐齿的，就是拉不下来脸，让她好言安慰别人几句吧，她就得别扭死。虽然看着还是蛮可爱的…… 李誉今这里有自己的计划，他唯一想知道的事情是戚伯父对他们集团的价值评估几何。 在他看来，就算公司暂时处于绝对的危机中，但后劲十足，他们打造的一整套业界生态已初具规模，在用户群体中间也颇有口碑。加上当今时代国家之间比拼的内容也多集中在此，未来发展前景可谓一片大好。 戚晓就没有想这么多了，在她看来，父亲的生日宴会仅仅是这群所谓的上流社会人士进行社交的一个必要场合，大家聚在一起说说话，联络一下感情，八成一个价值千万的合作就有了雏形。再不济，你有一个朋友，我有一个朋友，大家见个面互相认识一下，每个人都能有更多朋友。 唯一让戚晓火大的是，她被撞衫了！没错，就是被她那个古灵精怪的妹妹盛悦，不用想也知道这家伙肯定是故意的。再往深想一想，那句俗语冒进她的脑海： 撞衫不可怕，谁平谁尴尬！和盛悦面对面站着，戚晓感觉每个人看向她的目光里都带着嘲笑，真是令人火大！ 但当戚晓气势汹汹质问盛悦为什么和她穿一样的衣服时，盛悦却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娇柔地说：“这是我的设计作品啊，我为什么不可以穿。” 她刚想发作大骂盛悦“无耻”，就感觉远处一道目光朝她射过来，刹那间一股凉意充斥心中……谁！何人挡我？戚晓恶狠狠地瞪回去，只看到邓麒那个年轻的老家伙正站在一群人中间说着什么，周围人听得津津有味，显然对邓麒主导的话题很感兴趣。 “人模狗样”这个词再次不适时地跳进戚晓脑海，还真别说，看来看去邓麒这家伙的脸挺耐看的，应该是属于老少皆宜的那种类型，难怪站在讲台上年轻学生们喜欢看，站在宴会厅里老年大伯们也喜欢看。嗯，敢情是老少通吃啊。 眼见戚晓没有暴跳如雷，盛悦好奇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看是公司的ceo邓麒，当即失笑说：“怎么了八婆姐姐，现在对帅大叔感兴趣了？” 戚晓白了她一眼，懒得多费口舌，丢下一句“赶紧去把衣服换了啊，再让我撞到别怪我不客气”就去招呼客人了。 盛悦在背后大声问道：“你怎么个不客气法啊？” “就地，替你，脱掉！” 盛悦缩了缩脖子，麻溜地跑上楼换衣服去了…… 戚洪业难得和女儿欢聚一堂，戚晓也难得给这个爸爸面子，两人虽然表现得不那么亲密，但这至少意味着破冰的开始，从今往后，洪升集团将迎来内部团结一致的局面，事业发展也将因为戚晓的加入而更上一层楼。 盛峻坐在一旁看着二人来来回回应酬，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原本盛峻正给盛悦科普在场众人身上有趣的故事，说着说着看到戚晓突然就安静了，盛悦很不满。 “喂，看什么呢！眼睛都直了。”她拼命在她哥眼前挥手。 盛峻转回视线，上下打量一番盛悦后说：“诶，我记得你来的时候不是这身衣服呀？” 这个话题转移得好，盛悦当即愤愤地把脸别过去，片刻又转回来：“不对啊哥，你什么时候学会八婆姐姐转移话题的那一套了。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喜欢人家？” 盛峻耸耸肩，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盛悦“切”了一声，凑近他神秘地说：“戚晓刚才一直偷看邓麒！” 盛峻眼眉不经意地跳了跳，盯着邓麒看了会儿才说：“不可能，戚晓跟了他得无聊死。” “那人家还有李誉今！” “他不行，没我强也没我适合。” “兄妹不可以结婚！” “我们隔着遗传学壁垒呢，你忘了吗，咱妈是戚家的养女。” 盛悦彻底无语，半晌才幽幽地说：“那你搁这儿放长线钓大鱼呢？从来不见你行动，黄瓜菜都得被你放凉了！” “你懂什么，我这是运筹帷幄之中。”盛峻盯在戚晓脸上，半开玩笑地说，“戚晓还小，让她玩两年再提也不迟。再说了，没有人能从我手中抢走她。” 盛悦注意到哥哥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睛里的光异常笃定。她还记得小时候哥哥贪玩没写完作业，老师责骂他的时候，他说这门课不用写作业也可以轻松考满分，眼睛里也是这样的神采。 一句话，志在必得，霸气！ 但盛悦到底还是盛悦，不可能说让人感动的话，末了丢下一句：“你可劲儿作啊，小心马失前蹄。就算有个万一，到时候你俩成一伙的了，可别怪我烧她的城门还要殃及你的池鱼。” 话音刚落，只听人群中一阵骚动。 李誉今捧着一大束玫瑰花朝着戚晓缓缓走来。他的身后，几个兄弟捧着奇奇怪怪的物件紧随其后，清一色的帅哥，清一色的迷人笑容，标准的伴郎团配置。 戚晓举着红酒杯，不知所措地向父亲看去，戚洪业仅仅回以一个微笑，完全看不出什么态度。 众人一阵喧哗后安静下来。李誉今走到戚晓面前，单膝跪地，将火红的玫瑰花捧在胸前，诚挚地说：“晓晓，虽然有些唐突，但这是我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今天是2017年7月23日，我，李誉今向你求婚，许你一辈子幸福。” “我靠！”盛峻当即站起身来，“这小子也太嚣张了吧！” 盛悦饶有兴味地看着总是无比淡定的哥哥难得失态，故意问：“怎么，现在知道厉害了？” 但当她的眼睛看到戚晓身上时，一口茶直接从嘴里喷出来…… “我去？她这衣服又是什么鬼！” 第20章 给捧捧场吗 邓麒被人群中的哄闹声所惊动。 他丝毫没有关注李誉今，冷静的目光在戚晓身上的奇装异服停留了片刻，就转回头去继续和卢科先生的谈话了。 今天对于洪升集团而言是个重要的日子，借着董事长生日的机会，他们邀请到了外籍知名科学家卢科出席。卢科先生是通讯行业首屈一指的专家，掌握多项通信领域的核心技术，在世界范围内都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此次中国一行，邓麒负责他的全部行程，同时兼职导游和翻译，应对卢科逗留期间可能遇到的一切问题。 但邓麒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令卢科对这个宴会厅上的所有其他事情失去了兴趣，问题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在应主办方邀请来之前，卢科认为这只是个富人宴会，即便被描述得规格很高，区别无非在于富人到底有多富，他仅仅是接受安排来露个面。 他无论如何想象不到，这里竟然有位强悍的科学家、社会学家、历史学家甚至语言学家，最后还是位企业家——宴会主人公司的ceo。 两人相谈甚欢，卢科惊讶地发现，虽然全世界都对他知道的事情很感兴趣，但眼前的这位邓先生巧妙地避开了所有技术应用话题，仅仅谈论一些理论上的可能性，而且极富见解。 这也就意味着，虽然从性质上讲仍然是交流学习，但一点都不会令他为难。 卢科笑着问：“邓先生好像对那边的事情有些兴趣。” 邓麒笑笑：“卢科先生当真是明察秋毫。被求婚的是我们大董事的女儿，求婚者正是我之前和您谈过的公司负责人。” “哦？原来如此，我刚才就觉得这个年轻人不一般。” “您认为他今天能成功吗？”邓麒微眯着眼，脸上带着慵懒的笑意。 “嗯……我想机会不太大，他的日子选错了。”卢科仔细斟酌后说道，同时用眼睛深深地看着邓麒。 邓麒淡然一笑，认真地应答道：“所以中国有句俗话‘三思而后行’，当真是金玉良言。” 卢科对此表示赞同，附和着说：“谋定而后动，我认为邓先生一定是这样的人。” 两个人对视一眼，然后哈哈大笑。 遭遇突发求婚的戚晓这边，从最初的震惊、不解、不知所措中缓过来后，已经想好了答案。 其实这个答案本来就在，只是她担心就这么说出来伤李誉今的心而已。倒是随便换个立场的话，戚晓是不赞同李誉今在今天这样的场合求婚的，所以她多少也有点羞恼。 戚洪业则一副事不关己的表现，好像李誉今在做的只是和别人谈个生意，而不是认真地在定他宝贝女儿的终生大事。事实也正是如此，因为这场闹剧的创作者就是这位大叔，可以说，在戚洪业谋划的一系列事情当中，这件事是被提上日程表的。他和李誉今说得很明白： “现阶段真求婚当然不合适，晓晓肯定也不会答应你，甚至还可能有更严重的后果。” “假求婚真求助值得一试。从我的角度讲，洪升集团很乐意对你的公司提供帮助，但是内部阻力很大，大部分人不愿意承担过高的风险。你这么一做，有很大可能性向这些人表明立场：你已经不打算给自己留退路了。这或许可以令一些人改变主意。” “当然，这里面的风险你得承担，而且，你得是真的认真地想要殊死一搏，没有给自己留太多余地。” 所以说，李誉今今天是抱着巨大的勇气赶赴这场必败的求婚战场，这一搏，掷出去的赌注可是男人的尊严。 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他的心中已经将戚晓和他的事业牢牢绑定在了一起。他望着眼前心爱的人，心中升起一些奇妙的情绪，想到过往的点点滴滴，眼眶竟有点湿润。 戚晓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当下又不忍心干脆利落地拒绝。 结果，处于核心圈子的人各怀心事没有说话，一旁有人主动跳出来了。 “我认为不合适！” 循着声音望去，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盛峻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大步流星走进来，结果因为过于专注地目视前方，一脚踢在桌腿上…… “噗嗤！”盛悦看着哥哥僵硬的后背，忍不住笑了出来，心里暗戳戳想着：这家伙从小到大有过这么心里没底儿的时刻吗？ “怎么不合适了？人家郎才女貌，又是谈了五年的男女朋友，感情甚笃。我看啊，誉今有勇气跨出这一步，就已经是成功的好兆头了！” 李誉今身后的一位俊男说话了，他是李誉今的儿时好友，今天担任伴郎团团长。既然敢来人家的地盘上撒野，他们这伙人做了充足的准备，充当李誉今坚实的后盾。 盛峻点点头，“你说的虽然对，但是你们没有分清楚场合。今天是我舅父的生日宴会，在场的诸位客人都是接到舅父的邀请而来。你们这样做，颇有喧宾夺主之嫌。” “好事成双嘛，我想大家应该不介意喜上加喜吧，对不对啊诸位？” 另一位俊男高高举起手来回答道，这一个招牌动作立刻引起人群不小的轰动。有眼尖的人已经喊了出来： “快看，是邓阳！” “哇，真的是邓阳诶！” “他也是伴郎诶。这个男主到底什么来头？” …… 看着这个动作，就连盛峻也愣了片刻——怎么和电视上面一模一样呢！难道还真是邓阳？那个凭借可爱外形和实力演技吸粉无数的新生代偶像明星？ 问题是……这个李誉今什么来头，这等人物竟然都请得来？ 就连一旁的戚晓也愣住了，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炎热的午后，少年慵懒地用英文问了她一个问题，《肖申克的救赎》的电影和书都是戚晓的最爱，自然也听懂了那句经典台词。倒是她的回答漫不经心，听着就像羞辱对方……现在这个男生又在眼前了，亮亮的眼睛盯在盛峻身上，略显童稚的面容散发着不会轻易被打败的气息。 但盛峻到底是长期处于食物链顶端的男人，在上面待久了自然而然带着一股凌人的气势。流量明星算什么？我又不粉你。 “哦，这位帅哥，请注意你的言行。这里不是舞台，请不要用煽动性行为扰乱正常秩序。就事论事，戚晓现在还小，公司对她的培养刚在谋划阶段，不适合过早背负家庭的重担。另外，她的身体状况不佳，我们还在想方设法解决，在此之前她都不适合承受太大压力……” “可是你说的这些都是负面因素，难道在一段婚姻关系中，就只会带来负担啊压力啊这些不好的东西嘛？”邓阳睁着大而迷人的眼睛，声音清澈悦耳，围观的人纷纷掏出手机拍照录像。 “这……” 盛峻猛然间没词儿了！冷酷的脸上少有的出现了窘迫神情。本来就是突发事件，他能想到的理由都十分浅显，本来也有点道理。但被邓阳这么看似天真的一问，连味道都变了！ 完蛋，盛峻遭遇到了史上最大危机……难道只能灰溜溜地转身走掉吗！ 盛悦撇撇嘴，要输了啊，果然再厉害的人也是有缺点的。比如这个单身二十八年的哥哥，虽然从小到大迷妹一抓一大把，但没经历过真正爱情的摧残和熏陶，还是不行呀～就在盛悦胡思乱想之际，李誉今说话了，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大方： “晓晓，如果你有一丝丝的犹豫，就请拒绝我。我不应该给你压力，我希望给你的是满满的爱和可以信赖的安全感。如果你认为我在这个场合做出这样的事情有失妥当，我向你道歉，同时也请求你的谅解。即便是这样莽撞的行为，我仍然需要拿出我前所未有的勇气来执行它，我想要你看到的是一个态度，现在我做到了。我，收回刚才的话，以后我会重新找到一个合适的日子重新向你讲出同样的话。” 这句话一出，不仅仅是戚晓愣住了，在场的众人愣住了，就连一直看似淡然的戚洪业也皱了皱眉。 李誉今已经保持一个姿势跪了很久，汗水顺着额头一滴滴滑下。戚晓全程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在里面她没有看到一丝一毫的动摇。 直到李誉今微微皱了下眉毛，戚晓才意识到他的半条腿可能已经失去意识了，赶紧冲上前去扶起他，顺手接过来玫瑰花束。 “傻瓜，说这么多，最后竟然是这样一句话结尾，你是故意来给自己找难堪的吗！” 戚晓小声训斥李誉今，他只是淡淡笑着看着戚晓的眼睛，而一旁的邓阳就不淡定了，他蹦跳着过来，很不服气地问：“喂！你到底有没有下定决心啊！怎么这种事情还可以变卦的！” “邓阳，你别多嘴，别人的事情别人自有判断。” 一个沉稳的磁性声音响起，盛峻皱了皱眉，回头看去。邓麒正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冷眼相对这边的所有人。 邓阳一见这位，当即放弃抵抗，撅着嘴说道：“哥……干嘛总是这样不留情面。人家大喜的日子，你就不能给捧捧场吗？” 哥？众人看着不同类型帅且性格截然相反的两个人，有些茫然。在场的娱记则纷纷扛起长枪大炮，认定这是个爆炸新闻。毕竟邓阳出道以来，公众对他的家人毫无了解。不知道也就罢了，一出手就是有集团ceo身份的哥哥，还有着同样高的颜值，怎么不博人眼球？ “不能。”邓麒淡然一笑，“在任何需要谈论责任的地方，抛却主体谈理想都是不对的。” 说完，他招呼着卢科先生走到另一边去了。在场的媒体记者有点多，要是被人认出来卢科先生的身份，只怕现场会更混乱。在这个技术大战趋于白热化的阶段，任何小的举动都可能造成蝴蝶效应般的巨大影响。 盛峻盯着邓麒的背影，眼睛里射出充满斗志的火焰。这个家伙一来就担起了和自己同样的ceo使命，听说来头不小，但盛峻只感受到来自敌人的气息。他们两个人气场相同，虽属同类，但在这种地方相撞满满的只有排斥感。 邓麒和卢科正往外走着，感受到背后灼热的目光，顿了片刻。卢科先生回头看看，又眨眨眼睛说： “邓先生，你好像有在意的事情。” 邓麒看向卢科，狡黠一笑说：“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代表本公司和您谈一个合作。” 卢科哈哈大笑，“邓先生终于还是忍不住要出手了呀！” 邓麒笑着答道：“当然，别人都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很远了，我们当然得奋起直追。不过，有个好消息是，我们基础牢固，可实现的空间更大。” 卢科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那我们换个地方好好谈谈？” “请。” 第21章 一览众山小 李誉今起身后，缓了半天才可以走路，这期间戚晓和戚洪业一直站在他的身边等候。洪升集团的高管们不远不近地围在三人身边，密切关注这边的状况。 “看到没，这就是咱们董事长的准女婿，李氏集团的继承人。” “是吗，就是他把李氏集团推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话不能这么说，就算李老头子在，八成也会走这条路。大家喊着争抢第五代通讯技术高地的口号已经很久了，总得有人当先锋军才行。” “哼，不自量力。做任何事情前都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我就不信他一个小娃娃，也敢参与到这场竞赛中来。” “事实上，他已经在局里了。诶，他们过来了……” 戚洪业笑呵呵拉着李誉今介绍给公司的这帮老资格们，大家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不就是帮忙拉拉关系，以便于随时伸出援手嘛！因而对李誉今都有一定的排斥。只在面子上表现得还算过得去。 戚洪业说：“从今天开始，李誉今就是自家人了，虽然我女儿暂时无法接受他的求婚，但这件事不出意外的话，不会再变。” 高管们一阵哗然，纷纷向戚洪业表示祝贺。大家感到一股压力从天而降，戚洪业这句话好厉害，既然宣布李誉今是自家人，那以后公司对李氏集团的态度就不可能仅仅考虑商业因素，还得把戚洪业和戚晓的面子算进去。 只听戚洪业继续说：“鉴于李氏集团当前的危机，我和邓总裁已经研究过了，援助势在必行，近期邓总裁会把一份报表向各位公布，经过会议讨论后就会付诸实施，还请各位鼎力相助啊。 ” 原本戚晓拉着李誉今的手安静地站在一边，听到戚洪业的这番话后，李誉今冲戚晓示意后走上前去，笑着加入对话： “戚伯父，上次和您磋过商后，我也在不遗余力地找公司的出路，现下暂时找到一条可行的办法，也许在那之前，我可以先不麻烦洪升的各位。” 说着话，李誉今的目光一一扫过皮笑肉不笑的诸位洪升高管，并冲着他们点点头。 戚洪业听到这句话心里很不快，原本安排好的事情这个小伙子都不照办，求婚也自己撤销了，投资的事情竟然也婉拒掉，看似挺有自己的一套。 不过他转念一想，倒是也能理解这个年轻人的想法。毕竟自己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即便面对极大的压力，也想先自己解决问题，而不是立刻向别人求助。况且自己公司这帮保守的家伙们明显也没给人家好脸色，于是他笑着说： “誉今果然是年轻有想法啊，那这个提议暂时搁置，如果有需要，你去找邓总裁商议即可。” 戚晓看着一场危机化解，着实捏了一把汗。她没有埋怨李誉今任性，在她的印象里李誉今十分稳重，一定是有办法才这么做的。 这时，阳光活力男孩邓阳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戚晓姐姐！我是邓阳，早在进公司的时候就听说你了，超美大才女！可你学业繁忙，一直没有机会见一面，今天看到你可真是太好了！真人比照片里漂亮多了！” 面对这位一连串的赞叹，戚晓不明所以地摸摸头问：“啥情况……你叫我什么？” “姐姐啊，我查过啦，你24岁，我今年刚满23，所以你是我的姐姐呦！” 这小子，到底会不会说话…… “不是那个意思，我想问的是，你见我做什么，我们都不认识的。”戚晓面对着这一张纯真的笑脸，莫名其妙地先严肃起来，说话的调调都和平时不大一样了。 “啊~这个啊。你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你啊。还有以后我们就是同事啦，大家当然得提前亲近亲近嘛！” 什么……等等等等等。这小伙子思维太跳跃了吧！这一下子又说到哪里去了？ 盛峻初看邓阳，冒火的眼睛判断成又来了一个竞争对手，结果冷静一点后仔细一看，这货不是公司新近扶持的新人明星嘛！ 不行，盛峻啊，你实在是太失态了，简直不像这么多年来认识的你。人家不过是求个婚而已，你竟然就乱了分寸。不就是谈个恋爱吗！怎么可能比打理公司的麻烦事儿更难！再不济，大不了到时候去抢婚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经过一番自我洗脑，盛峻总算在精神上取得了胜利。他咳嗽一声，又恢复了往日冷酷阔少的形象。 “戚晓，公司最近新增了明星艺人工作室，为后续的产品宣传做准备。邓阳是我们大力扶持的新人明星，不出意外的话，将来你需要对口的业务是明星工作室，说白了就是当经纪人，和邓阳提前认识一下也好。” 当然好了，邓阳这种人见人爱的小草，说不定能把你的心从李誉今那里分一点出来呢！盛峻心里有个不厚道的声音响起，但他立刻把它压了下去。 戚晓故作深沉地点点头，“所以，以后你就是我的小弟咯？” 邓阳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大声说道：“那是当然的啦，戚晓姐姐！” 戚洪业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宴会场中的各位应该已经酒足饭饱、畅谈尽兴，于是走上台去以主人家的身份做散场的陈词。 “各位亲朋好友，非常感谢大家百忙之中赏光参加我戚某人的生日宴会。” 会场里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高台上。 “本来只是过个普通的生日，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这样大的排场，觉得太奢侈，不符合老祖宗勤俭持家的训诫，最主要的还是浪费大家的时间专程过来一趟，我于心不忍呀。” 大家发出一阵友善的笑，有人高高问了一句：“是什么让戚总您改变了主意呢？” 戚洪业笑着说：“这就要归功于我的外甥盛峻了，就是这位青年才俊，极力劝说我在这个时间点一定要这么做。因为我们即将要做的事情，离不开各位的支持，我们也愿意提供更多的合作的机会给大家。市场是新的，我相信在场的各位都不会轻易放过第一批入场的机会。” “另外是关于我女儿戚晓的事情，事实证明盛峻是正确的。戚晓终于愿意和我冰释前嫌，这是我今天乃至这辈子最大的收获。” 戚洪业深情地看着戚晓，戚晓内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到了，眼泪夺眶而出。 这么多年来，她始终把母亲的离世当成是父亲的过错，从那之后再也不想见到他。随着慢慢长大，懂事以后自然知道母亲的病确实无药可救，并不是父亲的疏忽所致。况且男人的事业，就算是女人的也一样，一旦处于上升却又摇摆的尴尬期，所有事情都不是可控的了。 但她心里始终有个坎过不去——既然已经疏远了这么久，突然反悔算是怎么回事？于是，她硬挺着坚持了很久很久，也对父亲伤害了很久很久。 说白了，多年来积攒的高傲让她放不下身段，于是她一直在等待一个契机，一个合理转变态度的理由。现在她等到了，从艾伯顿毕业作为一件大事，宣告着她人生的新阶段开启，戚洪业完全明白她的心理，盛峻也知道，于是二人共同策划了这场前所未有的生日宴会。 但戚洪业还有自己的想法。 他轻轻拍了拍戚晓的肩膀，短暂停歇后继续说道：“其实，我今天还要宣布一件事情，一件重要的事情，这将决定公司今后的走向。” 会场瞬间安静下来，盛峻愣住了，这个不在预订的流程内。戚晓也不解地透过泪眼看着父亲。 “从明天开始，你们就不会再找到我了。从前需要找我才能做的事情，今后你们要找的人叫做邓麒，他是洪升集团现任ceo。在新的董事长选出来之前，他兼具有我的权力。” 这句话一步到位，意思是只要邓麒乐意，他完全可以一手遮天，选董事长这件事也不必进行。 “什么！戚总，您这是什么意思？” 洪升集团的元老们显然也是第一次听到，纷纷提出强烈质疑。外界的人就更混乱了，这等重要的事情，竟然选择在生日宴会的结束提出，他戚洪业到底是什么意思？ 盛峻更是愣住了，他无论如何想不到这个邓麒居然这般扶摇直上。 “就是字面意思，今后公司的一切事物由邓麒安排。明天开始我就要去旅游了，第一站大概在西藏，趁着年龄不大还有力气，我想要挑战一座更高的山，真正体会一番一览众山小的快乐。” 这之后，面对所有人提出的任何问题，戚洪业一概笑而不答。邓麒呢！有人发现了问题所在，在这个几乎就是交接仪式的场合里，重要人物竟然不在场！ 戚晓听到这个消息后更是震惊，她完全想象不到，那个她认识短短几天就发现和身边人有无数瓜葛的男人，竟然瞬间变成了她的顶头上司。 话说这个家伙人呢？主角的生日宴会都不等结束就提前退场了？ 戚晓愤愤地推开公司的旋转玻璃门。 这都是什么事儿嘛！ 戚洪业那个老头竟然表示他已经离职了，股权变更、职位安排等一系列问题不应当是他分内的事情，然后潇洒地坐上去机场的汽车，直飞西藏了！ 戚晓一个人在风中凌乱……有这么不靠谱的公司负责人吗！真当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啊！ 戚晓只好去邓麒办公室一问究竟。 邓阳和盛悦从下车起就一直缠着她，一个姐姐长姐姐短亲近的不得了，另一个则—— “喂！戚晓，你给我停下！” “啰嗦，有事就说，我听着呢。” “你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盛悦一副被打击到的模样，完全不在意戚晓话里话外的不屑表达。 “你的设计太难看了，我帮你修一下。”戚晓随口答道，一看电梯还停在高层，转而冲向楼梯间。 “你自己修的？怎么可能！”盛悦像盯着外星人一样看着戚晓，同时又在那件衣服的几个豁口上重新审视一番。 “怎么不可能。”戚晓一边淡然说着，一边随手从肩上挎的小包包里摸出一把大剪刀扔在盛悦怀里，“原本是留着等你不听话的时候给你修头发用的，现在倒也发挥了相同的作用。” “我去！你什么意思！”盛悦螃蟹一样挥舞着剪刀大喊，“你什么时候学了服装设计？” “no。”戚晓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不仅仅是服装设计，姐姐我大学第二专业是设计学，研究生期间还跟着一位顶级设计老师蹭了不少小灶。不得不说，你那些东西啊，还欠点火候。” “太过分了！你这简直是要逼死人嘛！我明天就辞职，我要回家找妈妈！” 盛悦撅着嘴，停在原地跺脚耍赖……一旁的邓阳都看呆了，傻笑着问：“姐姐们，你们是认真的吗？” 戚晓猛的停住脚步，转回身来温柔地帮盛悦整理下额前的碎发，又温柔地说：“我的盛悦小妹妹什么时候这么容易就认输了？我没记错的话，你从小到大每次评分输给我的时候，都是顽强地大喊再来一次呢！乖啊，别放弃，继续努力。” 戚晓摆出一个奋斗的手势，也不去看盛悦什么表情，转身疾步匆匆进了邓麒的办公室。 盛悦哭丧着脸又冲邓阳喊：“你看她，就会欺负我！她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欺负我的！” 邓阳也噘着嘴，表示赞同地点点头，暖心地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替盛悦擦去根本不存在的泪水，笑着安慰道：“没关系啦盛悦姐姐，你一定可以的！” 盛悦听到这话立刻变了脸，撇撇嘴表示嫌弃，“你到底多大啊，见谁都是一口一个姐姐的叫，别不别扭。” “我啊~23啦，12月31号的生日，你是五月的对不对，所以你也是我的姐姐哦！” 邓阳露出了招牌式的灿烂笑容，爆发出的阳光男生无限魅力足够让所有粉丝目眩尖叫。 但盛悦丝毫没有被吸引到，还懒得和邓阳废话，神情复杂地看一眼邓麒办公室门，就坐电梯直奔顶层的设计图书室了。 她暗自咬牙，戚晓，下次再遇到一定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她的身后，邓阳的笑容逐渐变淡，无奈地耸耸肩，靠在墙上静候戚晓。 第22章 注意场合 “大哥，拜托、麻烦、请你给我讲讲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好吗？” 戚晓站在屋子正中央，处境略显尴尬。因为连续问了三遍都得不到答复，她的眼神、姿态、态度都从最初的冷漠不屑调整到了真诚尊敬。但这个男人从她进来以后就没正眼看她一下，一直旁若无人地整理资料。 整理资料也就罢了，他竟然还悠闲地喝咖啡，估计是觉得不够甜，中途竟然还站起身来从旁边的抽屉里拿了一包糖出来！ 太过分了，简直太不把我当回事了！ 戚晓愤愤地想，刚想发作，房间门却响了起来，一众洪升集团元老级别的人物涌了进来，因为座位不够，大家只好站着。 我去？开会难道不应该在大会议室吗？为什么要挤在你这小小的ceo办公室？ 邓麒终于从书桌上抬起头来，为了表示平等还特地站了起来。 “各位，既然大家都急切地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先简单说说。情况特殊，只能委屈大家在我这小小的办公室开次会了。”说着话，邓麒的眼睛有意无意地看向戚晓。戚晓别过目光去，心说话这个人不会是在读我的思想吧？ 接下来，邓麒就公司的情况简单向众人做了一次汇报。这些内容都是戚洪业在离开前就准备好的，邓麒仅做传达。公司人事构成基本上没有变化，仍然由盛峻任文娱业务的ceo，邓麒任通讯业务的ceo，只是空出了董事长的位置。对此邓麒已经决定，明天就开会重新选举。 但在公司战略方面，邓麒几乎连陈述都无法进行下去。尤其是戚洪业在建议中重点提到的两点，简直每一点都能引起大家疯狂讨论…… 一是每年追加一百亿的投资给研发部门，给他们底气，目光看齐世界一流研发团队，专攻第五代通讯技术；二是扶持李氏集团的产业生态，不仅要把他们救活，还要和他们携手将“物联网”这一概念全面实现。 好嘛，这话一出，众位大佬纷纷表示太唐突了，这种决议应当开会表决通过。于是邓麒压压手示意大家安静，赞同道：“这只是戚总画出的蓝图，具体实施是需要开会讨论的。既然如此，就把这个流程加到明天会议的第二项。没问题的话大家可以先离开了，戚晓留下。” 众人散尽，戚晓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等着。 “今天给你上第一课，在公司里，请重新核准你的身份，对同事尤其是对上级，要保持一定的礼貌。这次我可以忍你，如果再有下次，我就按规矩办事了。” 戚晓翻了翻白眼，原来是因为这个呀！真是个教条的麻烦男人…… “不是教条，是规矩。任何一家大公司都可能在一夜之间倒塌，但如果像你这样，那这家公司都没有机会做大。” 不是吧……这个人还真有读心的邪术？ “我知道啦。”戚晓不情不愿地服软，“请问领导，公司对我有什么安排？” “没有安排，明天你可以考虑参选一下董事长，作为前董事长的女儿，应该没有人会反对。” “啥……我可什么都不懂，你让我搞这个岂不是会……” 戚晓忙乱又不好意思地连连解释，邓麒立刻打断她的话：“别误解，别人只是不会反对你拥有这样的机会，但要说让你做董事长，我第一个投反对票。” 她嘴巴张了张，好悬没一句“你找揍啊”丢出来。行啊，邓麒，明天老娘还真就来参加董事长竞选了，选不上就选不上，至少要告诉你们尤其是你，我戚晓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欺负的。万一选上了，嘿嘿，老娘我第一个就收拾你。 邓麒见戚晓不说话，也懒得揣测她心中的小九九，就在戚晓犹豫着是不是打个招呼先回家的时候，盛峻又返回来了。 “邓总，之前有个事儿忘了跟你说。晓晓她在前期要负责一下咱们的艺人工作室，所以总部这边是不是就不要先给她指派工作了？” 邓麒缓缓点头说：“总部这边没什么计划，放她去锻炼一下也不错。” 看着邓麒满脸不在乎的神情，戚晓的性子也上来了。瞧不起人是吧？她点指着邓麒一字一顿地说：“邓麒，你听好了，明天我会来参加董事长竞选，你就瞧好吧！” 不等邓麒有所反应，戚晓霸气地推门而去，盛峻看着邓麒有些错愕的神情，冷笑一声也跟了出去。 “你打算竞选董事长？”盛峻的眼睛微微跳动，声音里满满的怀疑。 “怎么？不可以啊？还是你也觉得我是死狗扶不上墙？” 盛峻耸耸肩：“怎么，里面那个男人就是这样形容你的？” 戚晓气得一跺脚：“哥！你别跟我提邓麒，这人简直是太可恶了！” “不过，难道你竞选这个岗位只是为了出一口气？” 盛峻皱着眉头问，结果被戚晓一句“不成功便成仁”的口号惊得不知怎么接话。 一直等候的阳光少年邓阳终于找到机会，凑上来说道： “谁说戚晓姐姐坏话了，我姐那是表里如一的人才。姐，想当董事长就加油，我支持你。” 戚晓撇了撇嘴，不知道怎么和这个少年解释现在的状况，只好挑他的前半句来说：“你哥邓麒说我的坏话，怎么办？” “他啊……”邓阳吐了吐舌头，偷偷看看身后压低声音说，“姐，我哥这人经常说话很过分的，不要放在心上啦。” 你是不知道，他整别人的时候，那手段更狠！邓阳心里暗暗补上。 “说话过分，啧……”戚晓叹着气摇摇头，“想当年这可是别人对我的评价。” 于是邓阳拍拍戚晓的肩膀，高举着手大声说：“别乱想了姐，还有正事要做呢！” 少年带着充沛精力的声音仿佛有感染人的力量，戚晓沮丧的心情中瞬间有了力量，配合着邓阳也伸出一只手高喊： “打倒邓麒！” 盛峻跟在后面，看着这俩活宝胡闹，原先因为董事长突然的出走而略有担忧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当晚，戚晓为了准备明天的会议彻夜苦读。一堆公司的规程规划都是盛峻派人送来的，如何俘获观众的心和放松心情的书是邓阳友情赞助的，就连盛悦也捐献了几本企业管理的书，临走前还不忘提醒一下： “姐姐，别忘了准备衣服，要注意场合！” 戚晓挥挥手，“小姑娘讲得不错，这个重大任务交在你身上了，事成之后大大有赏”，说完就一头扎进书本里，对学习以外的事情毫不关心了。 反正晚上肯定失眠，不如用来学习。这是戚晓在大学期间贯彻始终的方针，久而久之养成了一过二十二点整个人都精神百倍的习惯。 唯一的代价是要牺牲掉上午的课，不过从达成的效果看，这反而成了代价最小的代价。于是……明天的会议被盛峻成功推迟到了下午，戚晓对这些队友的表现十分满意。 但是，戚晓又失眠了。 这次失眠来得异常凶猛，从后半夜犯困上床开始，她总是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过往的事情一件一件的从很深的地方跑出来，像怎么赶也赶不跑的调皮小孩。 那个梦再次出现了，这次没有太多的修饰，她只是个小女孩，惨白的月光、漆黑的丛林都是原本的样子，甚至红色的血也闪烁着刺目的光，是她的血——那双手的主人没有出现。 戚晓从梦中惊坐而起。 她抓起床头的新闹钟，时间是上午十一点半，但她感觉好像才刚刚躺下。 一照镜子，厚厚的黑眼圈看起来怎样也遮不住了。费尽心思整理一番，她感觉外表看起来好一些了，但困倦的状态却让她心生绝望。 楼下，盛悦提前准备好的衣服安静地躺着，标准的职业女性装束，大小也正合适。戚晓刚换上衣服，门外就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 邓阳很绅士地把手撑在车门上沿，脸上的笑容比阳光都要灿烂。尽管戚晓一再重申她可以自己开车去，但邓阳说在家闲着会出毛病，坚持要出来“活动活动”。 “看起来你没睡好的样子啊，怎么办呢。”邓阳一边开车一边自言自语，突然一拍脑袋从储物的小格子里翻出袋装速溶咖啡，又从后座上拎过来一个大保温瓶和一个玻璃杯，“这咖啡我经常喝，很有用的，你赶紧泡一个。” 戚晓瞪大眼睛看着邓阳摆在他面前的一干物品，迟钝地问道：“你出一趟门要带多少东西？” 邓阳摆摆手：“小意思啦，你是不知道我们导演，那家伙准备得更恐怖，搞得和住在车里一样。” 戚晓“嗯”了一声开始操作，邓阳意犹未尽地又补充说：“那可是所有人都喜欢的导演大大，人真的太好了，好多东西我都是和他学来的……” 喝下咖啡后，戚晓果然清醒了一些，思考能力逐步回转，整个人也从木木的状态变得机灵起来。 “你一个人能行吗！”送到地方后，邓阳不放心地靠着车门伸手大喊，结果被戚晓不耐烦地挥挥手拒绝，他也因为招牌动作被路人发现，吓得钻进车里一溜烟逃跑了。 走进公司，被空调的凉风一吹，困意再次一阵阵的向戚晓袭来，她整个人也再次陷入恍惚的状态中，走路跌跌撞撞。隐约好像看到是一个保安向她走来，询问“这位女士，您需要帮助吗”。但被戚晓误认为色狼，连踢带打把人家赶跑了。 她摸着楼梯走上去，循着模糊的记忆走进一间屋子坐下来。 这里应该是会议室吧，可能是她来早了，现在一个人都没有。她刚从包里摊开资料，却昏昏沉沉只想伏在桌上睡觉，就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位小姐，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第23章 我等你就好 五层的会议室里剑拔弩张，洪升集团内部的派系斗争终于推到了明面上。没了戚洪业坐镇，革新派的力量遭到前所未有的削弱，而始终处于下风的保守派终于吹响了反攻的号角。 “我认为，王副董事长恐怕不能服众。要迈大步向前走未尝不可，可他不是合适的领航人，甚至不能给出洪升集团未来半年内的精准定位，实在是令人放心不下啊。” 革新派的王副董事长面对对方的重重责难，自知能力不足，也不多争辩，神色平静地坐回座位上。 保守派这边的候选者是副董张烨，主管房地产生意的大佬，他上场后情理之中的遭到革新派的百般刁难，无法自圆其说而满脸羞愧地放弃了机会。 邓麒坐在他平常坐的位置上，旁边就是空出来的主位，他连看都没看一眼，紧锁着眉头像是在思考问题。 终于，大家发现吵不出来结果，纷纷把目光集中到了邓麒身上。 “邓总裁，您看现在的情况是……” 邓麒抬起头问：“有结果了吗？” “没有。” “那就继续自由讨论。” “讨论估计也不会有结果了……”汇报人小心翼翼地说道，邓麒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会议已经开始将近两小时了，仍然不见戚晓的影子。 “那大家的意思是？”邓麒皱了皱眉头，神情像是对手下人办事不力有所不满。众人一片安静，不知道怎么接这位冷酷总裁的话。 盛峻对这些油腻大叔的争吵十分反感，也是在会议开始后就一直没说话。他派出去找戚晓的人刚刚送回消息：家里没找到，有保安说好像在公司里见到了戚晓，但现在下落不明。 盛峻猛的站起身来，安静的会议桌上立刻有无数视线汇拢过来。他微微欠身表示歉意，转身就要离开，但被邓麒叫住： “盛总裁，你觉得这个事情应该怎么处理？” 盛峻一听是这位发话，到底人家是接了舅父的接力棒，只好停下脚步，略一思忖后快速说道：“大家既然觉得彼此都资质平平，就不必争来争去了。董事长的位置可以暂时闲置，职权由邓总裁代行。各位有问题吗？” 应该没问题。其实今天盛峻是做了充足的准备而来，只要邓麒敢亲自下场竞选董事长，那他就一定要来个硬碰硬，但如果邓麒只是按照舅父的意思代行董事长权限，说白了就还是大家商量着来。虽然照理来说他的话分量更重，但自己身为总裁，同样可以提出强烈质疑，到时候谁说了算就不一定了。 盛峻的脸侧过来一些，冷厉的目光扫过一众中年大叔，最后落在邓麒脸上。看着所有人默认的态度，邓麒整整衣服站起身来，声音威严地说：“如果都没意见，那就按照这个意思办，正好符合戚总原先的布置。下面，我们来讨论戚总留下的重大决策……” 这次，盛峻头也不回地走出会议室。 戚晓模模糊糊不知睡了多久，睡得一点都不踏实。昨晚的梦境重现，她拼尽全力抗争，但始终无法摆脱被杀死的结局。 朦胧中她好像一直听到有个苍老的声音在轻轻哼唱，空灵又渺远的曲调给人心神安静的感觉，每每有更恐怖的事情出现时，她都可以循着这声音从里面逃离。 好像在冷汗流下来的时候，额头上还有棉布手绢轻轻擦拭的感觉。 最后拐来拐去，戚晓梦到了邓麒。但他只是安静地站在远处，面对她的挣扎无动于衷，冷漠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感情。她从悬崖上坠落，身后是无尽的黑暗，她尖叫起来…… 歌谣的声音突然变化，从原来的宁静遥远变得激烈振奋。戚晓猛的从梦中惊醒： 你竟然对我视而不见，今天我可就是冲着你来的——我还要竞选董事长呢！ 醒来以后她才发现薄衫的领子竟然已被汗水浸湿，碎发紧贴在冒汗的额头上。只是，那阵悠扬的歌谣也跟着从梦境中跑了出来，戚晓顺着声音看去…… 嗯？旁边这位歌唱的老者好像有点眼熟，她隐约记得，刚才就是他询问能否坐在旁边位置上的。 神奇的是，这次戚晓不再有每次做噩梦后头痛欲裂的感觉，只感觉全身一阵清爽，像是难得好好休息了一次。 “谢谢您，伯伯，我感觉好多了。”戚晓摸摸后脖子，对着老人鞠躬感谢。 老人笑笑，慈祥的面容上带着些许关切：“戚晓，休息不好就不要出门了。如果你父亲知道你现在的状态，会很担心的。” 说到戚洪业，戚晓却只想到了更重要的事情。她猛的站起身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对不起伯伯，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现在已经耽误很久了。” “要去竞选董事长吗？噢，其实，今天的会八成没有结果，你去也一样。” “什么意思？您可以讲清楚一些吗？”戚晓盯着老人的眼睛，老人只是慈祥地看回来。 “成为董事长会面临很大压力，同时需要很多精力来处理各种问题。现在这两点，戚晓小姐你是不具备任何竞争力的，自然也不会服众。” 短短两句话就让戚晓泄了气，伏在桌子上不愿起来。她假装准备充足了所有的事情，最后却被老人无情拆穿了这个骗自己的谎言：即便你有实力，你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 看着默不作声的戚晓，老人继续关切地问道：“戚晓，现在你的失眠症，是不是已经引发了其他奇怪的病症，比如……出现幻觉？” 戚晓默默地点点头，老人沉思片刻说：“噢，情况已经变糟糕了，这样可不行……” 话音未落，小会议室的门被猛的撞开，盛峻一马当先冲了进来。 “晓晓，你没事儿吧？” 面对盛峻急得都快变形的脸，戚晓甜甜地笑笑：“哥，我只是睡了一觉，没什么事情。” “这个人是怎么……” 等盛峻看清老人的脸，一下子噤了声，毕恭毕敬地行礼问好：“宇伯，您怎么在这里？” “噢，我昨天在电视上看到一种从太平洋洄游几千公里到淡水产卵的鱼，想尝尝它的味道，遗憾的是，我在咱们这边的市场上没有找到。” 盛峻愣片刻，有些迟疑地问道：“大马哈鱼？那是黑龙江出产的鱼，我下午就安排人给您送两条过来。” 老人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说：“既然人已经找到了，就赶紧带走吧。在她身体状况得到改善前，别让她再参与这些复杂的事情了，邓麒那边，我也会打招呼的。” 盛峻唯唯称是，陪着戚晓从会议室走出来。戚晓眼见老人没有跟上，压低声音问：“他是谁呀？也是老资格？你什么时候变成采购商了，人家一句话你就屁颠屁颠跑去黑龙江买鱼。” 盛峻的脸微微耸动，同样压低声音答道：“你懂什么，那位可是你爸以前的军师，去年刚退休下来。你没听到刚才人家的话吗？直呼邓麒的名字诶，八成邓麒也是老人家的小弟。” “什么？和那个万年冰封面瘫男？”戚晓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正在会议室讲话的邓麒没来由地打了一个大喷嚏…… 盛峻脸上泛起若有若无的笑意，但显然不敢像戚晓这般放肆，他沉吟片刻，突然问道：“你觉得他真的是想吃鱼吗？” 戚晓一脸懵逼，不可思议地看着盛峻说：“哥，您没事儿吧？好好一句话你在纠结什么……” “你不懂。宇伯以前有句口头禅‘我二十多岁的时候读过’，你看啊，是不是和今天这句‘我昨天在电视上看到’的开头还蛮像的？” 戚晓抿嘴想了想。“好像有点，怎么了？” “这位老人家说话隐晦得很，说不定这次也是……”盛峻突然住了嘴，眼睛盯在戚晓脸上片刻，又赶紧移开去。 “嗯？怎么啦？你想清楚他是什么意思啦？” “没有。”盛峻丢下一句话，匆匆回会议室开会去了。 邓阳电话打来的时候，已经是日暮时分了，戚晓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夕阳在暮霭中慢慢沉下去。 放下竞选董事长的包袱后，戚晓果然觉得一身轻松，此后的几天也睡得相对安稳一些。 “干嘛？真心话大冒险……有没有搞错啊，邓阳弟弟，你也是23岁的人了，能不能换一些有意思的娱乐活动？”戚晓一边往脸上摆黄瓜片，一边不屑地冲电话里嚷嚷。 “什么？大家都要去？都有谁啊？” “盛悦？这种二货不具有参考价值。林夏？她是被盛悦诳去的吧……李誉今？他什么时候答应的！”戚晓气势汹汹坐起来，下一刻就手忙脚乱地去扶直往下滑的黄瓜片了…… “还有盛峻？他这是又在搞哪一出？哦~还有个银行家的女儿呀，啧啧，真是用心良苦哈。既然如此，我也去凑个热闹吧。话说地方在哪里？” 等电话里的人说完，戚晓彻底把脸上的黄瓜忘在脑后，从床上跳起来直扑窗台。 外面，靠着亮红色跑车的邓阳跳着冲戚晓挥手示意。 戚晓赶紧把窗帘拉上，有气无力地冲着电话说道：“大哥，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周到呀，我还一点儿都没准备呢……” “没关系啦，慢慢来，我等你就好。” 窗外橘色的路灯下，邓阳挎着副墨镜懒懒地倚在车门上。两个女生从车旁经过，看到他的侧脸后兴奋地互相说着什么，纷纷拿出手机偷偷拍照。邓阳冲着她们比划了个“胜利”的手势，配以一个大大的笑容，少年阳光般的迷人气质令女生们尖叫起来。 第24章 朝三暮四的女人 其实为了应付失眠的问题，戚晓至今为止都在进行着艰苦卓绝的尝试，从来就没有停过。 经父亲介绍，她经常去见一位老中医，江湖人称“刘半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名字太过诡异，反正戚晓是从来没觉得这个人正常过，听他疯疯癫癫的唠叨不打紧，吃他的药那也是加着十二分的小心。 不过，中药似乎除了让她火气大，偶尔流鼻血外，没起到任何作用。 闺蜜林夏是个土办法很多的人，在大学到硕士期间，戚晓在她的建议下尝试过睡前喝热牛奶，但经常搞得刚有睡意的时候尿意也跟着到来，不久就放弃了；尝试过数羊，结果越数越清醒，转而开始考虑这么多羊所能带来的经济价值，被林夏痛骂一顿“学习狗不得好睡”后也不得不放弃。 尝试过养生的办法，如睡前洗热水澡、用热水泡脚、喝枸杞红糖水，最后只能让两个人得出戚晓的体质属于“百毒不侵”的那种，这等外在作用自然奈何不了。 变态的办法也有。戚晓身为北方姑娘，有过某晚捏着鼻子一闭眼把半杯醋倒进嘴里的残酷经历，结果那一晚她觉得脑袋都被酸麻了，但依然顽强地飞速运转。喝酒的效果类似，而且戚晓是那种一喝就醉的体质，还出过一次大幺蛾子—— 她曾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醉醺醺跑去男生宿舍楼下闹事，大喊着让所有表白过她的男生出来，打赢擂台赛就可以获得交朋友的机会云云。还真就有老哥不信邪上台挑战，结果被戚晓三拳两脚ko，躺在地上疼得起不来身，余者皆吓得后退了好几部……此后林夏见了戚晓都得赶紧把酒藏起来。 至于睡前跑步五公里这种馊主意，戚晓表示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肯定没用，脑袋一直醒着，身体睡着了又能如何？ 后来，某天林夏突然宣布她选修了心理学，对戚晓的状况表示很感兴趣后，戚晓甚至理都懒得理她了——因为林夏当头一句就是“你这个病也许可以划分到精神病科诶”。 但是至少，她俩经过这么多的尝试，总算找到了问题的根源：这是心病。戚晓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摆在那里。更令人绝望的事实是，戚晓可能无法凭借一己之力解决掉它。 坐在邓阳的车上，看着窗外的灯红酒绿，戚晓想着即将到来的工作和自己现在这个像是坏掉定时器的炸弹一样的身体，无比惆怅地叹了口气。 邓阳打了个呼哨，冲着戚晓扬了扬眉毛说：“干嘛啊，戚晓姐姐，多开心的事，你怎么愁眉苦脸的？” “小孩子懂什么，我这是大人的烦恼。”戚晓认真地答道。 “嗯，是这样啊。”邓阳专注地看着她，同样认真地点点头，“其实吧，能想开一些就好，毕竟你身边这么多好朋友，能保护你的人这么多，你也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啥？”戚晓迷惑地看回去，觉得这小子又在胡言乱语了。邓阳则岔开话题去，笑着问戚晓有没有看他新接的广告，他觉得里面的动作真是酷毙了。 “真的吗……”戚晓为了工作已经对邓阳有了很多了解，但她立刻无情地把孩子的梦击碎，“说实话，你那个儿童食品的广告，倒是挺符合你身上的孩子气的。但那个超能战士的动作，实在不敢恭维，太低幼了……” 邓阳吐吐舌头，照常开心地笑着说：“大家对我的定位就是如此呢~” “如此哪般？” “活泼开朗啊！” 戚晓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这个莫名乐观的家伙了。 但邓阳的话像往常那样多，一路上聒噪得很，一会儿问戚晓在学校的有趣经历，一会儿讲自己在学校时候的传奇生活，听得戚晓不胜其烦…… “到了！”邓阳突然大声宣布。 “总算到了……”戚晓揉着有点发疼的太阳穴，谢天谢地总算不用听邓阳胡说八道了。再让他说下去，他估计得把大学期间他和十九位姑娘的有趣故事全部讲完。 真心话大冒险的地方在郊外，他们到的时候，空地上已经搭起了好几个帐篷，高高的架子上搭着高亮的照明灯，盛峻正站在梯子上调试灯光的亮度。 林夏小跑着来到戚晓身边，抓起她的双手说：“就等你啦，大家已经来了很久了。” “某些人呀，总是以为身份高人一等，实际上就是为了坐享其成，真是寡廉鲜耻。”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戚晓龇着牙转回身去，就见盛悦抱着一捆干柴对她怒目而视。 好吧……自知理亏的戚晓冲着盛悦挥了挥拳头，没好意思说点什么。一旁的林夏跳出来抱打不平：“盛悦，你过分了啊，这干柴是人家李誉今和方立捡来的，你就移个地方也能居功自傲啊？” 盛悦努了努嘴，不给戚晓反应的机会，哼着小曲走到一边去了…… 林夏还想说点什么，戚晓拉了拉她的手，笑着说：“我这妹妹就是这样，她也不是认真的，你别在意啦。” 林夏微微惊讶地看着戚晓说：“晓晓，今晚你的心情貌似很好诶，搁往常这种事你肯定得发火……” “哦呵呵？我平常竟然是这样的人？”戚晓难以置信地看着闺蜜，“可能是受邓阳那小子的傻气影响了吧，我现在一点都不想生气……”林夏闻言，唉声叹气走到一边去了。 戚晓远远看到李誉今的背影，颠着小步走到他的背后，在他右边的肩膀上猛拍了一下。 李誉今被吓了一跳，赶紧向右转身，与此同时戚晓的声音在他肩膀左侧响起：“忙什么呢？这么专心。” 李誉今猛的向左一把抓起戚晓，把她扛在肩上原地转了好几圈，在戚晓的阵阵惊呼中才把她放下来。 “点火玩，你要一起来吗？”李誉今挥了挥手中的火柴盒，“我俩已经浪费了十根火柴了，搞不好一会还是得老老实实用打火机。” “真是笨。”戚晓注意到李誉今身后蹲在地上的男生，用眼睛指了指问这是谁。 “这位啊，我给你介绍一下。方立，也是咱们艾伯顿的校友，学术专攻的方向和我一样，电子信息。方立，这是我女朋友，戚晓。” 不知为什么，戚晓觉得蹲在地上的这个人背影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方立听到李誉今叫他后赶紧站起身来，冲着戚晓龇牙一笑，“你好，我叫方立，是李誉今的朋友。” 戚晓看着这张脸，想把他努力和脑海中的一个面容重合，但她无论怎样比对，都遗憾地发现他们是两个人。 李誉今发现了戚晓不对劲，悄悄拉了一下她的手，戚晓才如梦方醒地说：“哦，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李誉今招呼大家一起生火，戚晓看了看他们对木柴的摆放顺序，嘲讽说李誉今这么搞，就算拿来打火机也不顶事。李誉今摊开双手，回敬戚晓一句“你行你上啊”，戚晓用手点指着李誉今说：“瞧好了啊。” 她撸起袖子，眼看盛悦巴巴地在旁边偷看，喊她过来帮忙。盛悦摇摇头说这等粗人做的事她才不要做，结果在戚晓挥拳警告下，盛悦一秒不到就蹲在戚晓旁边。 “下面铺细木柴，上面架粗木棍，太粗的那些，直接丢了得了。”盛悦在戚晓的指挥下，心不甘情不愿地动手操作，一边嘴里嘟哝着说手脏了都没地方洗。 戚晓对盛悦的碎碎念视而不见，趴地上举着火柴送到柴堆下面的空间里，一边轻轻吹着气，一边尝试着点燃最细的木柴。只用了三根火柴，就看到一阵青烟袅袅升起。 “咦，这么快就成了？”李誉今的语气听着很高兴，看向方立的脸却神情复杂，方立笑着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另一边，扛着食材的邓阳和盛峻已经就位，盛悦扫视众人一圈，冲着盛峻问：“喂，那个豌豆公主呢？” “什么豌豆公主？”戚晓不解。 盛悦撇撇嘴，“八婆姐姐，你小时候不看童话的吗？就是那位十八床被子下面放一粒豌豆都会硌得睡不着的公主啊。”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娇滴滴的声音抱怨道：“诶呦喂，这是谁乱放东西呀，这黑灯瞎火的，把人绊倒了多不好啊！” 盛悦和戚晓对视一眼，露出了会心一笑。盛悦接话道：“艾格尔小姐，晚上当然天黑，您还是多留心一些比较实在。” 盛峻担心自己这个妹妹多说一些不好的话，用眼神示意她老实点。盛悦当然知道分寸，毕竟眼前这位艾格尔小姐可是银行行长家的千金大小姐，搞好关系是必要的，于是她又肉麻地补充上一句：“当然，有我哥哥准备的大灯泡，这些都是小意思啦。” 艾格尔不知道盛悦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正好邓阳招呼着大家上手烤肉——他已经丢了几块炭在烧起来的柴火堆上面，就和所有人一起开始行动了。 在吃饭中，盛悦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地向林夏身上瞟。末了，她靠近戚晓身边，意味深长地“喂”了一声。 戚晓正吃得满嘴流油，忙不迭地丢出一句“有话就说”，盛悦压低声音问： “有没有注意到你这闺蜜不对劲的地方？” 戚晓停了手，皱眉看着盛悦，不知这小姑娘又在搞什么事情。“没有，怎么了。” “她今天是坐李誉今的车来的。” “嗯？万一他们刚好顺路呢……”戚晓刚丢出来这句话，就在盛悦鄙视的目光中闭了嘴。 “可能有奸情哦，值得一审。”盛悦猛的看到邓阳，立刻两眼放光地去抢邓阳手里抓着的肉串了。 不会吧，李誉今对林夏没有任何特殊的意义。况且人家林夏的追求者一抓一大把，她犯得上对李誉今下手吗？ “哎呀，你想太多啦。”戚晓追上去，这样总结道，“今天我还是坐邓阳的车来的呢，你觉得我们也有问题吗？” “有。”盛悦满脸鄙夷，“你这种朝三暮四的女人，放在古代都要被浸猪笼的。” 话一说完，盛悦就撒丫子逃跑了。 第25章 快乐的心 今天晚上是个好天气，晴朗的夜空中群星闪耀，一轮圆月将皎洁的白光铺洒下来，把周围的一切都映照得明澈清晰。在铺了满地碎银的童话世界里，大家一致要求把盛峻准备的照明灯关掉了。 烧烤结束后，众人在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的问题上犯了难，最后在魅力男孩邓阳的提议下统一了意见：既然各位都是有故事的人，趁此静夜良宵正好把酒言欢！ 结果他刚宣布完，就见戚晓拉着李誉今的手站起来： “暂时失陪了各位，我和誉今想去森林中走走，用不了多久就回来，大家各自玩好。” 邓阳正从车里抱出来一瓶红酒，闻言摆出大大的失望表情：“啊……我还想趁机打听戚晓姐姐的秘密呢！” 有邓阳的地方必有林夏，只见她热情地跑过来接邓阳手中的红酒，眼睛直勾勾看着他那张好看的侧脸。她这副不靠谱的样子令邓阳放心不下酒瓶的安全，索性又抱回自己怀里。上次在戚洪业的生日宴上，林夏就一改往日的淑女风范，假意醉酒撞进邓阳怀里，然后就是这样直勾勾盯着邓阳的脸，当被问到“小姐你怎么样”的时候，她只呆呆地说了一句： “你的睫毛真好看啊，是不是假的呢？”于是伸手就去摘……这一幕至今都是戚晓和盛悦的笑柄。 盛悦则照常和戚晓唱反调，故意“切”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补刀说：“真是扫兴的八婆姐姐。不过啊，我可听说这森林未完全开发，里面可是有恶狼的，小心被叼走！” 两个女孩怒目互视，最后戚晓挥了挥拳头说：“兵来将挡，狼来我杀，要是真有狼等我回来就把你这乌鸦嘴缝上！” 盛悦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盛峻站起身来，平静的眼睛盯着戚晓叮嘱道：“不要走太远，毕竟是这种暗藏危险的地方，最好半小时内返回，不然到时候我们就得去找你了。” 戚晓点点头，冲着哥哥阴云密布的脸绽放出一个无邪笑容，然后沿着小路向森林深处走去，李誉今顺从地跟着她，什么也没问。 今晚的月光可真是明亮啊，竟然让这阴暗的森林都显得不那么森然可怖。不知走了多久，小路上开始出现小小光点，渐渐的，这副场景变得恢宏壮阔起来：一整条路上都被萤火虫完全占据，形成了一片昏黄色涌动的海洋。 “就是这里了！”戚晓一边扇动着空气中漂浮的萤火虫，一边蹦蹦跳跳走在前面，舞动的裙摆像是划过天边的流彩。 “哇，好漂亮，晓晓啊，你什么时候发现有这样一个地方的？”李誉今捧起一簇萤火虫的光芒，孩子气般惊喜地喊道。 “真的吗！其实吧，我最近想起来一些事情，是关于我小时候的生活。”戚晓答非所问，这话令李誉今怔了怔。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以前的故事吗？从很久很久以前，我们都还小的时候开始，我就告诉你毫无印象。是真的，我十二岁那年从昏迷中醒来后，忘记了过去发生的一切。医生说这是一种保护机制，我爸和我姑他们也说最好不要试图打破，虽然总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觉得心里少了点什么，可即便是小小不懂事的我应该也意识到那里面有可怕的事情了吧，所以从此只把目光看向未来，渴望用今后的阳光遮掩曾经的不幸。” 面对李誉今认真的目光，戚晓眨眨眼睛继续说：“所以，我也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呢。” 李誉今故作轻松地笑笑，手伸到戚晓的头上揉了揉：“如果是这样，那就干脆不要想起来好了，你只需要记住你的现在和未来有我，就足够了。” “我才不要呢。”戚晓跳到前面去，“我怎么可能稀里糊涂的就把人生一个重要阶段的事情丢掉。好不容易来这世上一趟，人生意义什么的都不一定搞得清楚，还要在已经有的生活上做减法，这样的事情我可是无法接受。况且，我一直失眠的事情，你上次也提到了嘛，很可能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可你不是从那时候起就开始失眠啊，那是后来的事情了吧。” “是，但是也可以理解为过了天真烂漫的年龄后，很多值得在意的事情被重新回忆起来，于是我就开始失眠了。”戚晓认真地说，状似为成长带来的遗憾摇了摇头。 “嗯，有道理。所以，你想起来什么了？其实小时候问过的问题，到今天我都很感兴趣呢。” “我就知道你肯定惦记着……我曾经在一家托儿所待过一段时间，虽然没有想起来在里面的经历，但基本可以确定就是上次那个邓麒带我去的特殊学校。还有，眼前这片森林，我小时候经常来，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其中的大部分地方我都穿梭游览过，而且，似乎现在的我还对其中一些地方留恋不已——虽然我仍然没有想起来这些地方到底有什么，又意味着什么。” “既然如此，那我就插个题外话，这片森林到底有没有狼啊？”李誉今笑着问，似是不经意的表现出了些许担忧。 “没有。至少我小时候把这整片森林都踏遍了，从来没有遇到过。”戚晓翻了翻白眼，“你李大公子不会真的被盛悦的话吓到了吧。” “噢~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有时候感觉越长大越容易害怕，曾经根本不会犹豫就去做的事情，放在今天，可能都得认认真真考虑一番。可能从某种意义上讲，现在的我已经不仅仅是为自己而活着了，总感觉肩膀上扛着很重要的东西，一刻都不敢放松。” 面对李誉今略显悲壮的神情，戚晓点点头同意道：“公司遇到不顺畅的事情是在所难免的，这也是我今天叫你来这里的目的。暂时忘掉那一切烦恼的事情，尽情欣赏一番眼前这盛大的景象吧。” 穿裙子的少女在萤火虫的海洋中旋转起来，气流受到了扰动，昏黄色的光芒纷纷跟着她转动起来。 李誉今惊讶地看着戚晓，声音因为不知是因为震撼还是感动的情绪而微微颤抖：“晓晓……你知道了……” 戚晓笑了笑，踮起脚来把手放在李誉今头发上，柔声说：“有烦恼的事情就应该说出来，虽然我不参与你们集团的事情，可我总归是你的女朋友啊，公司遇到麻烦，我也能帮你分担一些的。看你这两天魂不守舍的样子，给你打电话的时候还总是走神，我都担心你是不是已经快支持不住了呢！” 李誉今垂下头去，叹口气说：“好的事情我很乐意拿出来分享，可是有些事情如果能一个人担负，就没必要让你跟着担惊受怕。放心好啦，目前为止事情的变化没有太糟糕，我还是应付得过来的。” 说到最后，李誉今的眼神柔和起来，脸上重又浮现笑容：“不过嘛，还是谢谢你今天告诉我曾经的故事，这种感觉就好像心里有一块空白被填上了。其实每次和你说话对我而言都是一种治愈，能让我灰暗心情瞬间明亮起来。晓晓，我可能这辈子都离不开你了。” 戚晓背着手往前跳两步，转回身调皮地对着李誉今说：“那你最好别乱跑到看不到我的地方，小心找不回来。再告诉你一件事，小时候每当我遇到不愉快的事情，就喜欢来这个森林中奔跑，这条充满萤火虫的路就像通往未知美好的光明大道，总是能让我心生无限遐想呢。” “晓晓……”李誉今脑海中刚闪过一丝猜测，就见戚晓已经奔跑起来。 “来吧，誉今，跟着我跑一程，放空自己尽情奔跑，把所有烦恼的事情都丢掉！” 果然，戚晓这个家伙一刻都安静不下来，总是能想出各种各样的方法放飞自我。看着戚晓在萤火虫的昏黄光晕中若隐若现的身影，李誉今的心也渐渐腾飞起来，好像压在上面的什么东西被扔在了一边。他追着戚晓，追着她好像燃烧起来的裙摆，眼前逆光的身形矫健有力。空气中的萤火虫在他面前纷纷让开一条路，畅行在光的海洋中，一种莫名美好的感觉充盈全身。他闭上了眼睛，任凭晚风在耳边呼啸，一切都消失了，唯有一颗快乐的心自由飞翔。 “这条路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是这样，每到夏天就漂浮着无数萤火虫的光点。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它竟然丝毫未变。” 路的尽头，戚晓对着气喘吁吁的李誉今解释说，两个人相视而笑。天边，一丝乌云走走停停地游荡过来，刚好遮挡住月亮，除了萤火虫光晕开辟出的世界，森林树木完全隐没在黑暗当中。 这似乎是一种不祥的信号，扶着膝盖大口喘气的李誉今察觉到周围骤然变暗，警惕地站起身来环顾一圈。蓦的，不远处的草木后面幽幽亮起两点绿色的荧光，悄无声息，好像魔鬼的眼睛。 “晓晓……”李誉今屏住呼吸，虽然脑袋上的青筋跳得厉害，已经快压过了心脏的感觉，但他只是轻轻呼唤了一声。 “嗯？怎么了？”戚晓仍然沉浸在对美好的幻想当中，丝毫没有注意到李誉今的变化，自然也不知道身后出现的诡异景象。 “你确定这地方……真的没有狼吗？”李誉今声音艰难地说，同时拉着戚晓的手慢慢向后退去。 一阵寒意爬上戚晓的后背，因为她发现，萤火虫的光群突然产生了一阵骚动，然后就如同随风逝去的蒲公英一般，漫天的光辉开始向各个方向弥漫。 又有几对绿点亮了起来，看起来敌人已经认为无需隐藏。现今的状况只能是尽力逃跑了。李誉今深吸一口气，悄悄问戚晓：“准备好了吗？” 戚晓没有回答，紧紧握了握李誉今的手作为回应。两个人很有默契，在一秒钟后同时转身，朝来时路冲了出去。 庞大的萤火虫群刚刚散开，淡淡的光晕笼罩了很大一片树林。两人穿行其中，好像奔跑在万千星光之间，这要是搁往常，又是令戚晓雀跃欢呼的盛景，但此时的她更担心身后那些野兽的动向。方才好像听到一声狼的嚎叫声，但随后只剩下风掠过耳边时很吵很乱的杂音，又过了片刻，她的第六感隐约捕捉到危险就在身后的咫尺之遥，紧接着，她听到李誉今暗骂一声，从她的手里挣脱…… 戚晓意识到不妙，迅速止步，转身的瞬间已经从地上抄起一根小臂粗细的木棍，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三匹毛色黝黑发亮的狼正龇着牙围在倒地的李誉今身旁，被戚晓的举动所惊扰，暂时没有对他下手。脖子上有一圈白毛的头狼后肢紧绷，森然的眼睛盯在戚晓的脖子上。用戚晓审视敌人的思维讲，在狼的眼里，现在的她全身都是破绽，一举就可以击破。 头狼腾空跃起的刹那光景里，戚晓才惊觉对方强悍的力量和敏捷的身形，然而已无力防守。她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对方根本不是人，展现出的力量也远非人类所及，她所练习过的防身术根本没用。完蛋，这次真是要交待了。 不知怎么地，最后划过她脑海的竟然是李誉今最开始问的问题： 这片森林到底有没有狼？ 是啊，明明小时候来过那么多次，不只是她，还有很多模模糊糊的身影。为什么从来都没有遇到过狼呢？ 第26章 八婆姐姐 戚晓不知道是多少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当她意识到情况已经无可挽回时，心里总有一种隐隐的期待。就好像天空中会突然凭空掉下来一艘ufo，然后一个英俊帅气的外星人闪亮登场干掉所有反派，再嚣张地告诉她：不用猜测他的身份，他只是个无名英雄罢了。 当然不必猜测，更多时候映在戚晓脑海里的都是《星你》都教授的面容。她不能算是一个韩剧的疯狂追求者，但这个剧却让她反反复复看了三遍。她对都教授本人倒是无感，那在她眼里只是小女孩的幻想，但每次看这个闷骚男吃瘪的样子就会莫名很爽。 以上就是戚晓自以为生命走到最后一刻时脑海中转动的事情。事实证明科学有时候并不科学，谁说人在临死前会走马观花地回顾自己的一生？显然戚晓就是个例外，或者也可能是，果真如她所想的那样——事情还有转机。 当头狼在空中莫名抽搐了一下，直直摔落在地上时，戚晓刚好冲到李誉今身旁，惊魂未定。另外两只狼恶狠狠盯着她，它们的眼睛里有稍纵即逝的惊惧——因为它们不自觉地偷瞄倒在地上生死未知的头狼。 什么嘛，戚晓本来以为会发生点什么，结果又是这般不痛不痒的结局。身后情况未知，可她不敢回头去看：面前这两个混小子还说不准什么时候会扑上来呢。她察觉到背后一阵风声，地上的李誉今瞪大眼睛叫道：“小心背后！” 脖子根有一股热气哈来，不用想都知道是头狼张开的血盆大口，戚晓情急之下向前倒去，却给身前的两只狼制造了绝佳的进攻机会。奇怪的是，这两个家伙非但没有行动，反而直勾勾盯着戚晓身后，微微转过去的身子显示它们已经萌生退意。 戚晓回过头来，不知什么时候月亮已经从乌云后面挣脱出来，再次将圣洁的银光洒向大地。黑黝黝的丛林背景中，一名身穿长风衣的男子正单手抓着头狼的后脖颈，这只手似有千钧之力，凶狠的头狼虽然面露凶光，却四肢乏力，只能在空中做小幅度的挣扎。 向那人脸上看去，遗憾的是，长风衣的兜帽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露在外面的鼻子、嘴和下巴又只能在背着月光的阴影里堪堪看到一个模糊轮廓。戚晓猛的站起身来，直视着男人的帽檐，她能感觉到一股熟悉的灼热视线从边缘处射出来。 好像是梦中出现过的人，是在悬崖边上，那双手的主人。甚至连在起风了的夜色中，风衣猎猎摆动的形象都完全一致。 “喂，你到底是谁啊，我好像记得你。”戚晓丝毫没有展现出劫后余生的慌张，踏前一步，声音中带着清冷气息。男人神色未动，轻轻一抬手将头狼扔回去，这畜生落地后立刻摆出攻击架势，龇着牙伏低身体，一双杀人的眼睛死死盯在男人脸上。但男人只是张嘴不知说了句什么，在戚晓听来像是某种咒语，三匹狼就不淡定了，先是惶恐地交换一下眼神，然后转眼间就跑得没了踪影。 “喂，你不会告诉我你是这片森林的守护神吧？”戚晓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惊讶万分，但说出话来口气仍然咄咄逼人。 这时，李誉今也从地上站起身来，抓着戚晓的手微微颤抖。他刚刚缓过神——被狼拖倒在地的瞬间，他吓得双腿都没了力气。唯一值得骄傲的地方是他在倒地前挣脱了戚晓的手，想着为戚晓争取点逃跑的时间也不错。 男人确定二人安然无恙后，叮嘱说：“赶紧离开吧，这片森林已经很久没人打理过了，难免有猛兽从深处跑出来。如果没有我，难保你们安全。” 他的声音很低沉，似乎是在刻意不让对面的人听出更多信息。 李誉今见戚晓没有回答，赶紧接过话来说：“今晚多亏您帮忙了，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不知先生可否留下姓名，我们好日后答报。” “不必……”男人的话刚说了个开头，刹那间的光景，戚晓似是把酝酿了许久的力量爆发出来，带着雷霆之力扑上前去，李誉今感到整个人都被戚晓带着向前跌了一大步……再向前看时，戚晓已经冲到男人近前，一只手直取他的兜帽，而男人出于应激反应，身子向后弓着跳开一步，但到底是慢了一拍，眼看戚晓就要掀掉他的遮掩物。 “咦？”戚晓奇怪地惊呼一声，明明只能坐以待毙的男人却好像在半空中找到了借力点，整个人后退的速度骤然加快，她的手抓了个空。而在一刹那间，兜帽的外沿被风带着向上一翻，月华立刻倾泻进去……男人瞳孔骤缩，为了遮挡脸，慌乱间竖起一只胳膊挡在面前。苍白的光芒中，他的手臂上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吸引了戚晓的目光。 那是一道被刀子划过的痕迹，戚晓有些愣神——这是她从来不知道的事情。李誉今从后面跑上来，埋怨戚晓不礼貌，同时向男人道歉。男人没有说话，冷冷的目光在戚晓脸上停留片刻，转身离开了。戚晓再去追赶时，早被男人七拐八拐甩在后面。 回去的路上，戚晓一直都在神游天外，对李誉今的任何问话都毫无反应。不多时两个人走回营地附近的地方，迎头撞上准备出发寻找二人的众人。 盛峻走在最前面，毫不客气地质问李誉今：为什么离开这么长时间，难道不知道森林里可能有危险吗？ 李誉今刚说完“遇到一点麻烦”，就被戚晓打断。再看戚晓时，她已经完全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嘻嘻哈哈地告诉盛峻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地方小时候她都来过，所以不小心带着李誉今走得远了一些。然后又转身问李誉今对不对，小眼神却在使劲暗示他打个配合。 李誉今不知道戚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也就没有多说话。趁着众人没注意的时候，他凑到戚晓身边，小声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出现了一些意外的情况，我还需要验证一下。” “你认识刚才的那个人吗？”李誉今疑惑地问道。 “可能认识，也可能不认识。都过了这么久了，有些事情我也无法确定。”戚晓一板一眼地说道，同时眼神再一次迷离起来。似是又陷入了沉思。李誉今完全不知道她讲的是什么事情，有心接着问下去，但眼见戚晓再次进入神游状态，只好放弃。 当晚，众人在李誉今的劝说下放弃了就地扎营睡觉的计划，大家各自回家。戚晓因为毕业后被安排到公司附近的公寓住宿，和盛悦这个冤家对头同住一片屋檐下，理所当然把她带上了自己的mini小宝贝。 盛悦一上车就开始唠叨：“八婆姐姐，您老人家这车倒是挺靓丽，可车内这装饰可就不讲究了哈……” 戚晓瞪了她一眼，语气不善地说：“看着不顺眼就下车。”盛悦赶紧收了嚣张的神情，巴巴地说： “没没没，就是好奇姐姐的品味随时变化，小妹我连个学习的标杆都找不到啊。” 戚晓懒得理她，开始专心驾车。几辆车排成一条龙在寂静无人的公路上行驶，邓阳的车在最先开道，车上载着林夏，戚晓的车排在倒数第二，后面是李誉今的车押尾。 走着走着，盛悦突然问：“八婆姐姐，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戚晓仔细听听：“好像是有点……这么说来，上次保修汽车是多久前的事情了？” 盛悦绝望地看着戚晓：“姐姐，您还能更再不靠谱一点吗？” 李誉今一边开车，一边想着今晚发生的事情，身边的方立则杵着下巴看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二人一路无话。走着走着，就见戚晓的车打着双闪靠在路边。 “怎么了？”李誉今停稳车后问两个姑娘。不等戚晓说话，盛悦抢先答道： “妈耶，李誉今大兄弟啊，你可多操点心吧，这位神仙姐姐的车不知道多久没有送检了，你就不怕她哪天饿死在高速公路上？” 戚晓抿着嘴就要揍盛悦，可对方一副“我在理”的模样，昂着脑袋挑衅地瞪了回来。 李誉今见状赶紧拦在二人中间，笑着说多大点事儿，二人就不必舞刀弄枪了。盛悦一叉腰问道：“所以我们中间有会修车的吗？没有的话一会儿我坐你们的车回去，为了帮她长长记性，八婆姐姐就在这里睡一晚好了。” 李誉今撇撇嘴，这大晚上的，能去哪里找修汽车的地方？干脆直接把二人送回去得了。他还没来得及说，却见方立已经娴熟地把法拉利的引擎盖支起来，开始检查车况。 “哇，不是吧，艾伯顿的高材生竟然懂汽修？真是全能型人才诶！”盛悦在一旁大呼小叫，李誉今尴尬地看向方立，只见他对此完全没有在意，很快就站直身子说： “是冷冻液用完了，有谁随车带着吗？” “我车上有，稍等。”李誉今闻言去后备箱翻找，戚晓仔细想了半天，好像自己从来没在车上放过那种东西，放弃了挣扎。就在这时，她的余光无意中扫到方立伸出的手臂，只见长袖挽起的地方露出了熟悉的疤痕。 乍一看，是和刚才救他们的男人手上相同的刀疤！ 戚晓猛扑过去，一把抓住方立的手，仔细审视后问道：“这位小哥，敢问这道疤痕，你是怎么弄出来的？” 方立冷漠的脸上出现一丝丝疑惑，迟疑片刻后简短答道：“是小时候不小心受伤后留下的痕迹，以前还很小，后来渐渐长大了。” “既然如此，我能问一句方立先生，刚才你一直在和大家一起做游戏吗？中间……可有离开过一段时间？” 戚晓目不转睛地盯在方立脸上，想从对方始终平静的神色中找到突破口。 盛悦呆呆地看着二位，连同抱着冷冻液愣在原地的李誉今一样，完全搞不清楚戚晓又在发什么神经…… 第27章 不了了之 “当然，我一直都在营地里面，外面的森林我又不熟悉，自然不敢随意走动。”方立冷冷地答道，轻轻一摆手甩开戚晓的控制，同时顺手把袖子撸下来遮住了那条难看的伤疤。 这时戚晓才注意到，这个家伙好像特别钟爱长袖，曾经有几次见过他和李誉今走在一起，也是同样的装扮。 方立接过李誉今拿过来的冷冻液，帮戚晓加到车里，这过程中戚晓一直盯着方立的侧脸看，而李誉今则疑惑地盯着戚晓。今晚的戚晓处处不对劲，他深深察觉到，似乎她身上突然有了很多秘密，现在的她是比他最初认识时的一个更神秘的戚晓。 也许这一切都和过去的事情有关？她到底刻意遗忘了什么样的事情？再者，她一个人应付得来吗？ 李誉今的心情焦虑起来，眉头紧锁。戚晓不知什么时候注意到了他的神采，跑过来抱着他亲了一口，用低低的声音说：“没事的啦，只是好像突然就发现了很多和过去有关的迹象，但最终证明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就别担心啦，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呢。” 戚晓眨了眨眼睛，李誉今也用同样的动作应和一下，但心里七上八下的感觉却难以消散。 重新上车后，盛悦一会一下地偷看戚晓的侧脸，戚晓“啧”了一声，警告她说：“大晚上的，我可是有点困了，你最好别分我的神，出个什么危险就不好说了。” 盛悦抱着肩膀用看穿一切的语气说：“怎么可能，你的眼睛可比任何时候都亮，到底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给我说说呗，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出谋划策呢！” “好啊，小悦悦。”这个称呼令盛悦不满地撅了噘嘴，但戚晓接下来的话却立刻令她忽视掉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托你的福，刚才我和李誉今真的遇到狼了，有个手上有着和方立同样伤疤的人救了我们。这个家伙看上去很能打，而且不知道念了句什么咒语，那些恶狼就像遭到亲爹训斥一样夹着尾巴就跑了……” 某处某个房子里，正端坐着看书的某人没来由地打了一个打喷嚏。他放下手中那本一看封皮就知道年代久远的《文心雕龙》，站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然后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凝望外面黑森森的世界。 盛悦瞪着眼睛听完了这段不可思议的描述，没有心情去想戚晓会不会因为自己的无心之言秋后算账的事情，脱口就说道：“那个人不可能是方立，因为他确实没有离开过我们。你看清楚了吗？两个人伤疤的位置和形状，还能是完全一样的？” “那倒没有，森林中出手的那个人我只看到了一眼，因为穿着长风衣，他的手很快就缩了回去。不过这么说起来，两个人似乎都对长袖情有独钟，这么热的天气，应该是刻意为之的吧。” 盛悦翻了个白眼：“我说八婆姐姐啊，您这个推论可就太差劲了。现代消除疤痕的手段那么多，随随便便一个手术就解决的事情，何必如此为难自己呢？所以啊，你要是真的怀疑什么事情，我建议你换一个思考方向吧。实在不行的话，还是换个脑袋比较合适……” 戚晓猛的转头瞪向盛悦，后者则匆忙大喊：“看路啊八婆姐姐！我错了还不成吗！” 等戚晓再次专心驾车后，盛悦突然又说道：“不过有一说一，八婆姐姐，我听说最近你的身边还真是动荡不安，可能这个家伙，是你的守护神也说不好呢！” 这次，她的神情变得高深莫测起来，好像一个大预言……巫婆。 接下来的几天里，李誉今的日子都极为难过，公司状况频发，紧急的事件接连发生，戚晓身上的奇怪事情自然而然被抛到一边去了。 公司的融资状况并不乐观，甚至一个和方立出现同时期进场的资本出现了一定程度上的动摇——近期双方的谈判变得火药味十足，对方态度强硬，要求十分明确：除非李氏集团的走向能按照他们的构想前进，否则他们就算交违约金也要撤离资本。 早些时候，负责和这个资本对接的是方立，他用精明的话术博取了对方的信任，再加上李氏集团确实底蕴雄厚，构造的体系也被对方看好，自然进展顺利。但随着洪升集团科研部宣布获取一项又一项的先进专利，有些资本坐不住了，抢占山头意味着更快的发展。一旦有人抢占先机，即便同等实力的竞争对手有能力冲顶，落后的程度只会不断拉大。尤其是当他们听说洪升集团曾经打算注资李氏集团却遭到拒绝后，甚至对这边决策层的能力产生了怀疑。 而这一切的起因，仅仅源于李誉今对洪升集团所谓的高管层态度的不满和不服气，以及可能出现被外人说他是攀着戚晓这层关系才抱上大树的担忧。虽然是方立帮助他说出了这一点，但真正把这种想法释放出来的还是他自己。他想做的事情很简单：不借助洪升集团的力量独自登顶，再以平等者的姿态去接洽这个庞大的势力，当然，同时尽可能心安理得接近的还有自己不掺任何一丝杂质爱护的戚晓。 就在几天前，林夏带着林氏集团的意愿来找他了。在李誉今眼里，虽然这是一种报团取暖的行为，但林夏简单提到的条件依然十分诱人，缺钱不是问题，林氏集团庞大的体系有充足的供应，他们也相信李氏集团的研发团队。与付出相比，他们提出的分成要求可以说微不足道。而他李誉今唯一要做的事情是将这个领域彻底掌控。换句话说，不给洪升集团留一席之地。 因为最后这层意思，李誉今拒绝了。他给出的理由很简单：现阶段没有人能保证这样的事情，而且对手还是洪升集团这样的庞然大物。谈话不了了之。 所以当今天林氏集团正式派出的代表把最后的这一点要求放低后，两者迅速达成共识。李誉今认为自己总算是抓到了保命的稻草，他的心情也难得放了晴。 又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和戚晓好好见一次面了，李誉今想起秘书最近提过的省博物院的艺术展，赶紧打电话联系人帮忙搞两张票来，紧接着一个电话打到戚晓手机上。 时近中午，戚晓早已经收拾利落。近一段时间公司还没有安排事情给她，但听说未来可能要接手邓阳所在艺人工作室的事情，她索性搞来几本经纪人的书过起了闭关学习的生活。 接到李誉今的电话后，戚晓当即表示同意，还在电话里高兴地说：闷了这么多天，终于有个人愿意带她出去玩了！ 省博物院的艺术展是定期开放的，时常有一些小有名气或者名不见经传的艺术家参与其中，把这里当做一次踏上人生跳板的机会。除去希望志同道合的朋友彼此欣赏，如果遇到不错的金主，能资助一些创作基金就更好了。 戚晓这些天来也是难得和李誉今见一面，此刻见到抱着一束火红玫瑰等在博物院镶着玻璃窗的弧形穹顶之下的英俊少年，忍不住紧走两步扑进他的怀里。 “公司的事情都办好啦？”戚晓扬起脸来，灿烂的面容令李誉今心神荡漾，他愣愣的伸手掐了一下戚晓的脸，轻声说：“难得见一面，不谈那些事情。” 戚晓吹起腮帮郑重点点头，接过李誉今的鲜花拉着他进了会展厅。 因为戚晓一直对设计上的事情很感兴趣，闲暇之余了解了不少省内外艺术行当的发展现状，因而本次参展的诸位艺术家的作品她或多或少都能讲出一些头道来。李誉今安静地跟在她身后，时不时提出自己的见解，这让戚晓的介绍变得更加主动和积极。 “哇，有你真好，身边都找不出几个人愿意和我来这种枯燥的地方。”坐在展厅的休息区，戚晓一边吸着冰镇西瓜汁，一边翻阅从不同展区收集来的小手册小纪念物。 “啊哈？万一我只是不说，实际上也不喜欢这种地方呢？”李誉今把玫瑰花束放在邻座的椅子上，故意逗她。 “切，李大公子又谦虚了，你可是难得的能和我聊上一些话的人，换个旁人，哼，就拿盛悦那个小姑娘说吧，别看她学的是服装设计，似乎一点都不懂得艺术没有边界的道理，总要和我叫板说看这些没用……” “咦，晓晓，你们也在这里啊……” 戚晓正说得得意忘形间，头顶一个女声响起，吓得她就是一缩脖子，还以为自己正说盛悦坏话就被人家抓了个现行……转头发现来人是林夏，戚晓才暗中松了一口气。她热情地拉着林夏坐下，又帮这位好闺蜜要了一杯冰镇西瓜水——这是她俩在大学时候的最爱。 不知为什么，今天的谈话中戚晓总感觉李誉今看自己这位闺蜜的眼神怪怪的。三个人是一起长大的，平常的相处相当随意，但现在的李誉今竟然有种束手束脚的感觉。联想到之前盛悦偷偷告诉她的话，戚晓心里不禁打了一个问号。 二人告别林夏后，在回去的路上，戚晓忍不住把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只见李誉今似乎皱了一下眉头，略一思忖后说道：“要是如此明显的话，我觉得只可能是一个原因。公司最近的资金周转出了一些问题，我通过一些渠道和林氏集团搭上了线，虽然是从小长大的朋友，但在这种有求于人的时候，我可能会显得比较拘束吧。” 李誉今说完后副驾安静了许久，他偏头去看，只见戚晓瞪着眼睛，脸上出现了不善的神色。她冷冰冰地问道： “既然对于公司层面来说引进资金是必要的，你为什么接受了林氏集团而没有接受洪升集团呢？” 这话说得很轻，但在李誉今听来无异于一道闪电从头上砸下。说话时他显然没有考虑过戚晓这里存在这样的问题，一下子愣住了。 第28章 没好日子过了 “晓晓，你别误解，听我解释嘛……” 李誉今慌乱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但戚晓的性子上来了，用生硬冰冷的口气命令停车，他只好把车靠在路边。这段碰巧是穿过林间的辅路，往来的汽车很少，周围除了风掠过林间的“哗哗”声外再无动静，将气氛烘托得分外吓人。 “这里面当然没什么值得误解的事情，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但是你不信任我，我想不清楚是因为什么。”戚晓横着眉毛，目光如电，一上来先给李誉今将了一军。 “我不是不信任你，我只是……当初拒绝伯父的时候确实找到了合适的投资方，只是后来又出了点小问题，林氏集团这时候正巧派人来问，我就……”李誉今越说声音越小，戚晓皱了皱眉头，一语点破其中的关键点： “既然是寻找资金，当然存在很多的变数，可是从一开始接受洪升集团的资金不就好了吗？对一个生意人而言，明明这才是风险更小的选择。反正是做生意，谁能做成就算谁的，你为什么一定要区分资金的来源？” 李誉今张了张嘴，没有说话。戚晓见状，稍一揣测就明白了他的想法，当头问道：“怎么？难道仅仅是为了你的自尊心？今天借了林家的钱，所以你和林夏说话都感觉到别扭，所以假如你接受了洪升的钱，就连我的人都不愿意见到了吗？” 李誉今还是低着头，倔强的声音低低传来：“就算是这样吧，所以我才想极力避免的。” “喂，你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吗？我印象里你一直都是那个自信满满的李誉今，这么点小事情怎么会放在眼里……” “那是因为你还不懂……”李誉今破天荒的头一次打断了戚晓的话，“如果你早一些就要去应对旁人的冷眼相待，自然就能明白这种感觉了。我不接受洪升的资金确实是我个人的原因，我不想被人说成是借着女人才能站起来，更不想被你父亲手下那些高管指着后背说三道四。我明明就有能力，我的公司值得洪升合作，但在那之前，我想必须要先证明自己。”李誉今握了握拳头，抬起头来目光坚定。 戚晓的神色丝毫未变，她淡淡地说：“所以，还是因为你李大公子放不下自己的身段。其实你应该知道的，我早就习惯了别人的冷眼相待，在十岁以前，我在其他小朋友口中就是没有父母的孩子，别人的很多评价对我而言早就不重要了。从始至终，我都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其他干扰因素在这中间无足轻重。我希望你也能这样，成熟一点，你的公司确实需要一个强大的李誉今，但绝不是现在这样把个人面子和公司利益放在一个天平上衡量的你。” 李誉今轻轻摇摇头，苦笑着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为了我这点可怜的尊严，我已经和林氏集团签订了协议。等熬过这一轮，李氏集团很快就会有起色，到时候我会以一个全新的姿态重新登场。” 戚晓轻笑了出来，但这一声在李誉今听来和嘲讽无异。 “是吗，全新的姿态？你知不知道你放弃了多么好的一个机会，我父亲为你公司的事情进行了全面的考察，出于一个投资人的眼光，他决定投下他退休前最重要的一个选项，而你，放弃之后竟然在这里大讲特讲你的尊严，甚至不惜用更重要的东西来买单。你不觉得两相对比起来，你太不专业了吗！” 李誉今皱皱眉头：“关于这点我不想再和你争执，你我都有坚持的东西，我不奢求你能理解我，但至少希望你能不干涉我。” “是吗？无论你做什么样的事情，我最好都站在一边远远看着，以免伤害了你的尊严吗？难怪你觉得什么事情都没必要和我说起。”戚晓的眼睛里突然充满哀伤，冲着李誉今笑笑，转身向树林中跑去。 “晓晓！你去哪里！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李誉今大喊一声连忙追了上去，他哪里能想到戚晓竟然说走就走。但经过上次从狼嘴里死里逃生后，心存犹豫的他并没有敢深入森林，况且面对运动神经发达的戚晓，他再怎么做也只能被对方远远甩开。 眼看天色就要黑下去，焦急万分的李誉今回到车里拿出手机给戚晓打电话，但被挂断后很快就打不通了，正思考着向谁求助，后面一辆车打亮车灯停了下来。 林夏小跑到李誉今身旁，脸上同样是焦急的神色，显然她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晓晓是怎么了？都这么晚了突然跑到森林中，出了危险可怎么办呀！” 李誉今无心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第一个电话就打到了盛峻那边去。不出所料，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对面冰冷地打断： “李誉今，戚晓最好不要出什么事情，不然你就没好日子过了。” 咔嚓，电话里传来一阵忙音，盛峻已经挂断了电话。李誉今苦着脸想了想，又给邓阳打过去电话。这个少年最近缠戚晓缠得很紧，他曾旁敲侧击打探过戚晓的口风，不过她只把邓阳当做弟弟看待。用戚晓的话说：像这种乳臭未干的傻小子，是盛悦都不吃的嫩草类型，她更是不会动心的。 现在李誉今已经是病急乱投医了，一个电话直接把邓阳也轰了出来。电话那头的少年一听到出了这种状况，当即从浴缸里蹦出来，披着一条长浴巾就着着急急去换衣服了。他说话倒是很客气很友善，而且一如往常的唠叨，一边安慰李誉今不要着急，一边说着戚晓姐姐武艺高强，说不定已经从森林的其他方向走出去了呢…… 戚晓脑袋一阵发热跑进了树林，原以为能找到路的她但很快就失去了方向感。 她心中压抑的怒火烧了很久依然没有减退的迹象。最近确实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李誉今从来都不肯说出来，好像他一个人承担就是正确的选择一样。戚晓曾经无意中看过关于投资李氏集团的企划书，上面周详的内容无所不包，只要李誉今提出来，就都能给双方公司一个极好的机会。但是，显然李誉今太自负又太自以为是了。她从来没注意到他的这一面，可能是一直以来遇到的困难都没有触及他的极限吧，当真正的危机来临，李誉今的表现令她失望至极。 你有骄傲，你有自尊，可谁又没有呢？仅仅因为这么简单的理由就舍弃更重要的东西，戚晓认为他一定是没经历过真正的苦难。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戚晓郁闷地发现，她竟然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了。同时一股悲凉感从心底开始发散：多少次了，都是自己把自己陷入奇奇怪怪的危机当中。无论是坚持的事情也好，无法控制的情绪也罢，这频率未免也太高了点吧！ 无奈，事到如今她只能认准一个方向走下去，寄希望于运气好选对了方向，可以很快就走到大马路上，再碰到一个好心的司机，把她送到可以打车的地方去…… 走着走着，她感觉周围的景象再次变得熟悉起来，若有若无的恍惚感一阵阵袭来。她好像慢慢沉进了梦里，有个想法清晰地浮现在她脑海里：她要去的地方有一幢别墅。通往别墅的路十分明亮，一切不好的东西都被赶到了很远的地方。她想象着里面有一张舒适温软的床，躺在上面就像躺在妈妈的怀抱里一样令人舒心…… 那个梦再次出现，只是这次她整个人不再像往常那样清醒，也没有那种随时不得不逃离的紧迫感。她隐约察觉到自己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抱起来，安详的感觉就像小时候在妈妈的歌谣中安静睡去一样…… 她整个人也变回了小女孩，那时候的她和外公外婆生活在一起，或者是在其他地方，这不重要。每天晚上吃过饭后，她都要去一栋大别墅里探险。 夏日的森林中到处是浮动的萤火虫，她借着月光数到第一百棵树，右转后再向前走一百步，就能看到别墅的前门。每到夜晚，别墅的所有灯就全部亮了起来，每扇窗户上都闪烁着她只有在节日里才能看到的小彩灯，像闪烁着光芒的童话宫殿。 走进大厅，就能听到怡人的音乐，看到欢快游走的扫地机器人，还有附和着音乐翩翩起舞的自动烘焙机。长着八条腿的红木桌子上，儿童营养牛奶、动物小饼干、糖心小面包们总是在排练话剧，但是每当她不小心弄出一点声音，这些小家伙们就迅速躺倒，再也叫不醒了。 大房子里神奇的事情不止这些，比如她想吃什么好吃的，只要大声喊出来，再看桌上就一定已经摆放好了的；想看什么漫画书，同样大声说出来，然后在书柜上最显眼的位置一定能找到，好像它本来就在那里一样…… 有时候，大房子还会送给她一些礼物，比如新的玩具啦，一根棒棒糖啦，她高高兴兴地带回家去。过两天梦醒以后，这些东西也不会消失。 这是属于她的秘密，她没有朋友，自然也就没有分享秘密的伙伴。外公外婆有时候会对突然出现的新玩具寻根问底，但都被她一句“是一位陌生的叔叔送给我的”搪塞了过去。 到底有没有呢，她不知道。有时候外公外婆会假装不经意地问她那位叔叔长什么样，她就胡乱描绘一番，直到长大以后她才意识到：这句话可能不仅仅骗到了外公外婆，甚至还骗到了她自己——也许那个陌生叔叔就是她爸爸，谁又知道呢？ 至于蜡烛台里藏着的糖果、走廊狮子口中藏着的小弹珠，都是她的冒险之旅进阶后的成果。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呢？她努力回想着，脑海深处一个小男孩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但就在她走到他身后，想看看这个熟悉背影的正脸时，突然一道刺目的金光出现，把一切都淹没了…… 谁呀……她揉着眼睛醒来，窗帘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拉开了，朝南的房间只有这一点不好，夏天的阳光即便在早晨也十分强烈，很容易打搅美梦。 但真相往往不会这么简单，等她看清楚阳光中手舞足蹈的精灵后，当即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 “好你个盛悦，竟敢打搅老娘的美梦，知不知道我没睡醒的时候杀人是不犯法的？” 第29章 误打误撞 “可是你睡醒了呀。”盛悦被戚晓按在床角，瞪大的无辜眼睛在自己的胸前游走。 戚晓觉得手里好像抓着两团软绵绵的东西，往下一看，惊叫一声赶紧往后退去，结果差点从床的另一头翻下去。 “女人，我严重怀疑嫉妒已经使你丧失了理智。”盛悦一边揉着胸一边坐起身来，眼神森然。戚晓红着脸大喊：“你给我住嘴！” “我就不，我还要说。竟然还打着没睡醒的幌子公然袭胸，当真是寡廉鲜耻的典范。你知道你昨晚几点就睡下了吗，九点诶！比我小学时候睡得都早，再看看现在几点了，哦，好巧，又是九点，太阳都晒屁股了好不好！你竟然说你没睡醒？厚颜无耻啊八婆姐姐……” 戚晓稳住身体，忍住冲上去堵住盛悦嘴的冲动，一直保持淑女的笑容直视着盛悦。 “干嘛，你这笑又是什么鬼？莫非你还有什么不良企图，你再敢来我可喊人了啊……”盛悦一把扔掉手里的苹果，双手护在胸前，片刻后又抓起苹果挡在胸前。 戚晓用无比温柔的声音问道：“盛悦妹妹，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我睡了完整的十二小时？” 盛悦狐疑的眼神在戚晓身上游走一番，迟疑地问道：“你这声音……是认真的吗？妈呀呀李誉今你赶紧过来，你家戚晓被鬼俯身了！” “你他娘的才被鬼上身了！”戚晓这个暴脾气说来就来，再次扑到盛悦身上，“老娘和你好好说话不想听是不，就喜欢给你用点强的是不……” 门开了，李誉今和紧随其后的邓阳刚好听到后半句话，双双愣在门口，邓阳大喊一声“少儿不宜”就跳起来背过身去…… “啧啧，八婆姐姐，本来觉得你吓人吧，也不过是性格上可怕一些，没想到你现在对女人感兴趣，太恐怖了。”盛悦摇摇头唉声叹气道，双手一摊摆出一副生死由天的模样。 戚晓的视线对上李誉今诧异的目光，赶紧放开双手……但到底是戚晓，是敢不带讲稿自信登台的选手，心理素质是绝对过硬，只见她脸上的红晕还没有褪去，就瞪起眼来恶狠狠说了一句： “怎么，李誉今，什么时候进女孩子的房间都不需要敲门了？” 李誉今更加诧异地瞪大眼睛，正不知怎么应答的时候，就觉得身后衣服猛的被人一扯，邓阳拉着他逃也似的藏到了门框外……还不忘探出一只手把门带上。 “咚咚咚”，门上响起了礼貌的敲门声，戚晓坐直身子，端庄地说了声“请进”，李誉今再进去的时候，就见盛悦已经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脸上的轻微抽动似乎在诉说着她经历胁迫后的不服。 “晓晓……”李誉今刚开口说话，想为昨晚的事情道个歉，就被戚晓立刻打断。 “我真的睡够了十二小时？” “睡没睡够心里就没点数嘛……”盛悦在一边小声嘀咕，戚晓充满期待神情的脸冲着李誉今，暗暗伸出一只拳头冲她挥了挥。 “是啊，我们昨晚找过来以后看到你在熟睡，就没有叫醒你。” “哇塞，真的假的啊，我竟然睡得着觉了！”戚晓高兴地在床上蹦起来，盛悦还是在一边冷眼相看，小声嘀咕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得了诺贝尔经济学奖呢……” 戚晓嚣张地叉腿站在床上，指着窗外明媚的世界放出宣言：“姐都能睡得着觉了，区区诺贝尔经济学奖还不是手到擒来？” 盛悦翻了翻白眼，觉得这个人精力旺盛以后厚颜无耻的程度也前所未有，暗自感慨以后的战斗只怕更加艰苦卓绝了。 终于，戚晓在李誉今的安抚下平复了心情，安静地坐回床上。当被问及昨晚的事情时，她眨眨眼睛，表示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个……我昨天想了很多，觉得自己的行为确实很幼稚很自以为是，我决心以后积极改正，绝对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了！” 李誉今眼见时机合适，抢先一步承认错误，戚晓闻言立刻换上一副忧郁的神情，还故意撅起嘴来，眼睛里假模假样流露出悲伤的色彩…… “不被人信任的感觉可真是不好受啊，尤其是被自己亲近的人所隐瞒。”她讪讪地说。 李誉今哪里看得出这么多弯弯绕，在盛悦的眼里，这个单纯小男生急得都快哭出来了。他不知道怎样表达，只是单膝跪在地上，轻轻握着戚晓的双手，无比诚挚地说：“我不奢求你能再信任我一次，但我只想说，晓晓，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没有让我更爱的东西了。你一定要相信我，而且我已经认识到了错误，从今往后我绝不会把你隔离在我认为的安全区里面了！” 戚晓看着动情的李誉今，终于不忍心再逗他。她只是轻轻抚摸着李誉今的脸，眼神里写满温柔：“我想说的只有一句话，有些事并不一定要一个人承担的。” 李誉今郑重地点点头，这一幕被二次进来的邓阳撞到，“哎呦”一声再次跌到门外去，更别提在一旁不知死活的盛悦了。只见这位抚着胸口作垂危状，艰难地说：“二位莫不是在演什么悲情的电视剧？我都快看哭了呢……” 在谈话间，戚晓得知盛峻在屋外死守一晚上后已经提前回去了——公司的事情还有很多要处理的。林夏昨晚在屋里陪了一整夜，早晨时候接到家里来的电话，也匆匆忙忙离开了。倒是提到盛峻，盛悦再次表达了不满： “我说八婆姐姐，你可真是想一出来一出，随便找个房子就睡着了？真是稀奇。我哥日理万机，还得耽误睡觉的时间处理你这点破事，你到底是哪里好了……” 说到这里盛悦自觉地闭了嘴，再说下去就要把盛峻最大的秘密曝出来了，此情此景颇不合适。所以她恶狠狠地盯着戚晓，这位正吃着从她手中抢过来的苹果，还瞪大眼睛同情地点点头。 “看来我得找个机会好好感谢一些盛峻哥哥。另外，多谢你的苹果了哈。” 盛悦根本不承认这苹果是专门拿给戚晓的，嘴上一直说她厚颜无耻抢别人东西，像个幼儿园恶霸。盛悦还是忍不住重复了一遍那个问题：你戚晓到底是如何离奇地出现在这个别墅里的？ “你要是具体的情况，我完全说不上来。印象里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好像回到过去的时光，沿着一条熟悉的路一直往前走，又像是在某种神秘的引导下走到这里来……哎呀，总之我也不记得啦。可是大家怎么找过来的呢？” 戚晓的这个问题抛出来，在场的两位都不知道怎么回答。邓阳这时候风风火火跑进屋来，盛悦连忙指着他喊：“你问他！他可是找到这里的第一批人！” 邓阳不等戚晓说话，赶紧摆摆手说：“哎呀，各位，别闲聊了。大家都休息好了没有，好了的话就收拾一下东西赶紧撤吧！宇伯今天要回来住，刚安排了钟点工来打扫卫生，可以的话还是避开一下比较好。” 邓阳抱歉地笑着，已经开始手脚并用收拾屋子里多出来的东西了。众人一听是宇伯，不敢怠慢，响应一声各自散开。走出门外，戚晓看着别墅精致的外观，不禁感慨一声这地方可真是福地呀。蓦的，她好像想起来什么一样抓住邓阳的手，小伙子毫无防备，吓得原地跳起来。 “邓阳，你说这房子是谁住？” “宇伯啊……但这房子的产权在我哥名下，平常都是宇伯负责打理的。” “空房子有很多吗？”戚晓立刻跳到了下一个问题。 邓阳后知后觉地说：“当然啦，只有宇伯一个人住而已。戚晓姐姐，你这是要……” “那就妥了。”完美！戚晓不再搭理邓阳，抬头盯着屋顶阁楼两扇明晃晃的玻璃窗，觉得它们好像笑起来的巨人的眼睛。 时间跳回到昨天傍晚。 挂断电话后的盛峻面色冷峻，微微抖动的脸上说明他就快要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但他只是按响桌上的铃，把秘书叫进来后简短交代了一下工作上的事情，并叮嘱说有任何新的事情都延迟到明天处理。等秘书出去后，他才脱掉领带步履匆匆下了楼。 车上，他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在固定着的手机上划拉两下，屏幕上出现一个近似于导航的界面，终点是一个闪烁的小红点。他开车找到红点距离森林最近的边，把车停在路牙子上，然后打开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迈进了幽深的森林中。 此时，夕阳的最后一抹光辉正在慢慢消散，无尽的黑暗从另一侧的天际徐徐压下…… 此时此刻，盛峻的脑海里只有闪烁的红点，对身外处境毫无察觉。丛林中充满未知，在没有路的地方前行，每向前一步都艰难万分，但这一切在盛峻这里都不成问题，甚至身边时不时传出的奇怪声音也丝毫没有延缓他的脚步， 不知走了多久，手电筒照到的地方出现了一栋别墅。盛峻的眼睛瞪大了，同时又充满怀疑，认为李誉今没有说全部的实话。他压根想象不到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竟然会有人居住，但是所有屋子里面都黑着灯，又分明看上去没有人迹。 他从树丛中钻出去，别墅的正门对着一条还算干净的土路，弯弯曲曲延伸到很远的地方去。看到这条交通道路，盛峻的心里多少放松下来一些——他一度以为这是个鬼屋。 如果有人居住的话，至少说明戚晓所处的环境是相对安全的，否则这其中的事情可就难以预料了。 正在这时，他听到汽车的引擎声从路的尽头传来，一辆亮黄色小跑车很拉风地开过来，嚣张的远光灯晃得盛峻眼前直冒星星，不过司机注意到这里有人后立刻调了灯光。 “哎，我说是谁呢！原来是盛峻哥哥啊！”车稳稳停在盛峻身边，邓阳很烧包地从跑车上跳下来，出乎意料的是，从另一边的车门下来的竟然是盛悦。邓阳面对盛峻质疑的目光大大咧咧地说道： “你也是来找戚晓姐姐的吧？别担心，这是我哥的房子，里面配备有全新的红外探测仪，覆盖范围可以从这间别墅延伸到很远的地方去，一定能找到她的。” 盛峻没有应答，只是沉默地点点头，少年倒也没有在意，一马当先拿出钥匙打开门，邀请二人进来。但是他们到最后也没有用上所谓的“全新红外探测仪”，因为邓阳很快就在其中的一个大房间里面看到了熟睡的戚晓，然后就打电话通知了焦急万分的李誉今。 这中间盛峻偷偷问盛悦她怎么也来了，盛悦耸耸肩说： “谁知道邓阳这小子抽哪根神经，打电话告诉我说戚晓可能出事了，害得我大晚上的还得出门一趟。不过哥哥，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面对盛悦质询的目光，盛峻只是“哦”了一声简单答道：“误打误撞罢了。” 第30章 你得听我的 宇伯名叫管宇，今年六十六岁，同样毕业于艾伯顿财经学院的他在年轻时候就已颇负盛名。因为有强大的学习能力，他可谓无往而不利，虽然在很多领域都没有达到傲视群雄的地步，但他的能力一定是最全面的。也是在那个时候，宇伯遇到了邓麒，这两个旁人看起来完全不搭的人却很快成了莫逆之交。 宇伯年轻时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整天游山玩水遍历名胜，不务正业的程度堪称艾伯顿史上最差学生，即便如此，邓麒却始终对他保有基本的尊敬，这一点令当时的许多人大为惊讶。 直到某天，宇伯决定收心做一番事业，重回艾伯顿后正好遇上年轻气盛的戚洪业，两个人一拍即合，加上当时还在的另一个合伙人，三个人共同开创了一个新的时代。邓麒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其中，但也在洪升集团挂了一个荣誉头衔。 只过了短短五年，宇伯在公司壮大后就退居幕后变成邓麒的私人管家，对公司的大事只保留一定的参与权。从去年开始，宇伯彻底退出公司舞台，他的传奇一生也至此画上句号。 有一点不得不说，宇伯在公司的时候就是一言九鼎，直到现在也是洪升集团最有声望的人之一。 他这一趟风尘仆仆，是刚从南美游玩回来。半年的时间里，他在安第斯山脉上吹足了太平洋的海风，看够了冰封的积雪森林，也晒够了充沛的阳光，以至于这一露面，邓阳就直呼闻到了“海风般清爽的空气”。 宇伯笑着说：“噢，看来邓阳的鼻子越来越好用了，我已经回国快半个月了，他竟然还能察觉到我身上的气息。”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出乎他意料的是，戚晓也在场。他用探寻地看向邓阳，但邓阳吐吐舌头表示无法解释，戚晓见状主动上来同宇伯打招呼： “宇伯，我们又见面了。上次一别您老身体无恙否？” 宇伯呵呵笑着说“还好还好”，招呼众人进屋谈话，戚晓连说不用，简明扼要地向宇伯表达了她想在此租住的想法。宇伯沉吟片刻，突然转向邓阳问： “邓阳，戚晓小姐在别墅睡眠良好是真的吗？” 邓阳连连点头，“亲眼所见，绝对超棒。” “那就来住吧，我没意见。不过这是邓麒的房子，我只是一届小小管家，做不了主。”宇伯慈祥地看着戚晓，暗示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于是戚晓立刻告辞出发去公司，这房子的事儿还得主人拍板，但她现在一想到邓麒那张讨人厌的脸就心里不爽。 戚晓直奔二十层邓麒的新办公室。一路上凭借特殊身份轻松闯过各个关卡，别看她行动风风火火的，真推开邓麒办公室的门时，一股寒意迎面扑来，她整个人也像被限制了行动一样小心翼翼起来…… 邓麒听到门口响起的巨大动静，平静地抬头看了一眼。不知是不是因为注意到是戚晓而故意装模作样，他的瞳孔都没有聚焦，完全没注意到门口有个大活人一样，又神色平静地低下头去查看手中的文件。 “邓……总，我找您有点事儿。”戚晓扭捏半天，终于叫出了这个她听着都觉得别扭的称呼。毕竟是有求于人，不然她肯定直呼其名了。 “嗯？你什么时候进来的？”邓麒二次抬头。 面对邓麒的故作姿态，戚晓握紧拳头……选择无视：“就刚刚啊！” “是吗，看来门外那些人我都该辞退了，和摆设也没什么区别。”说着话邓麒就去拿办公桌上的电话，戚晓赶紧冲过去按住他的手。 “哎哎哎……别啊，邓总，是我硬要冲进来，他们挡不住而已。”戚晓陪着笑脸，心里暗自叨叨：好你个邓麒，就喜欢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是吧，才来几天就一副山大王的架势。老娘只是不想背这个锅而已，你可别太得意了！ 然后……她就在邓麒的注目下讪讪地把手缩了回来。 “咳。”戚晓假装清一下嗓子，表明自己要说正事了，“那个……邓总，您家的房子，就是在森林里面那一栋别墅，我想租一间房住。” “你没住的地方吗？这种事情应该找公司后勤部去问。”邓麒随口问道，挥笔“刷刷”的在纸上签下名字，又换了份文件审阅起来。 “有是有……可我总是失眠嘛，在您的房子里睡得踏实。” 邓麒猛的抬起头来，漆黑的瞳孔中深不见底，戚晓吓得在背后左手抓住了右手：妈耶，这个人不会又在读我的思想吧？ “所以你的意思是。”邓麒返回去继续看文件，“为了员工的福祉，也为了公司的利益，我应该同意你的请求，对吗？” 我去……还真就读出来了，这不是我接下来的台词嘛！ 见戚晓不说话，邓麒悠然来了一句：“其实，如果你工作不顺利，我完全可以辞退你。我应该没有责任也没有义务关心你的身体健康，这里也不是什么福利院……” 戚晓的左手都快把右手掐死了。这个邓麒，说话好听一点会死吗！不出意外的话，如果邓麒还是这般不客气，戚晓右边的手将代替他死去…… “不过，刚才宇伯给我打电话替你说了些好话，姑且就按照他求情的内容办事吧。”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入住了？”戚晓按捺住心中的激动，睁着闪亮的大眼睛问道。同时心里大喊：爱死你了宇伯！你真是全天下最好的大伯！ “不过有个附加条件。”邓麒把一份文件推到戚晓这边来，“你需要下基层锻炼三个月，因为宇伯同时为你求了另外一份情，想把你调回总部留用。” “啊？干嘛……我不回总部也可以的……艺人工作室我都了解过了，挺好的。”戚晓打一眼就看到了合同上吓人的条条框框，赶紧推脱。 “不必推脱。我听说了另外一个事，你的脾气不好是因为睡眠差所致，既然现在找到了解决办法，那这三个月就算做对你的测试，如果改不了这个毛病，我想艺人工作室也不适合你。” “可是……”戚晓还想争取一下，毕竟这种一刀切的做法真是太不近人情了，就看到邓麒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浮现一抹嘲讽的笑： “还是说，你出身娇贵，不愿意受苦？” 他娘的！看着这张欠揍至极的笑脸，戚晓直接在心里掀桌了。又在鄙视我嘲讽我！戚晓有股把文件扔到邓麒脸上的冲动，但她的涵养终究还是更胜一筹…… 冷静片刻后，戚晓在表面上还以一个同样的嘲讽的笑，同时一字一顿地说：“这方面的问题倒是没有。但我想这是一场赌局诶，邓总您不亲自下场的吗？只用一个租房的事来说，不够意思吧？” 面对戚晓阴阳怪气的腔调，邓麒笑笑，整个人靠在椅背上：“说你的条件。” “首先，租房的事情你不能对我有太多干涉，我要把那里当成自己家。这是基本条件，为了保证赌局的公正性。” “好，没问题。”邓麒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在他看来这只是戚晓一个小任性的想法，没什么大碍，却不想这个小姑娘报复心极强，已经酝酿好了阴谋…… “其次，说到赌注，我要帮你做一个决定，换句话说，有件事你得听我的。” “范围太大，无法答应。” “觉得不合适你当然可以拒绝，但要视情况而定。具体的事情嘛，我不会有奇怪的要求，也相信你不会厚脸皮赖账的。” “成交。”邓麒快速认真地答道。 好啊，这你都敢答应，看我不恶搞死你！戚晓心里愤愤地想着，抓起笔来狠狠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刚劲的字体有股子力透纸背的狠劲。 邓麒看着戚晓龙飞凤舞的签名和怒气冲冲离去的背影，脸上再次浮现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戚晓带着自己大包小包的东西出现在别墅外面，直感慨变化真大。 原来别墅边上长了快一层楼高的野草都被除了去，窗户全都擦过，亮堂堂的。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地，她觉得墙也重新漆过，颜色亮丽了许多。 此刻，邓阳正在别墅外的小停车场里启动他那辆亮黄色的小跑车。 听说戚晓当天就要入住的消息后，阳光男孩邓阳表示搬家这种力气活当然应该由男孩子来做，自告奋勇出手帮戚晓收拾东西。怕了这位主的戚晓当即宣布已经找好了搬家公司，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东西带到了别墅外。当然，一同前来的不仅仅是这些…… 在邓阳如同盯着外星人的目光中，戚晓带着一对装修工人浩浩荡荡开进了别墅里面。 “那个……戚晓姐姐，邓麒哥哥有说允许你改造房屋吗？”邓阳车也顾不上锁了，追在戚晓后面就是一通问。 “当然，他说允许我把这里当成是自己的家。”戚晓把手里一个包递给邓阳，“帮我拿一下，我看看先从别墅的哪个地方开始呢……” 在邓阳惊惧的目光里，戚晓开始从包里面的一堆设计图纸中翻找，半晌抽出来一张高兴地说：“就是这个了！不得不说这个大厅的装修可真是老土，这都什么年代了，复古风也不是这个样子的嘛……” 这时候，宇伯刚好从外面进来，一身运动服，手里还拎着一柄高尔夫球杆。见状，邓阳赶紧向宇伯求助：“宇伯，我哥他好像说过这房子不可以乱改的吧……” 宇伯很感兴趣地凑上来，看到戚晓的图纸后连声称赞：“戚小姐真是让老朽大开眼界，敢问这副设计图是我们未来的大厅吗？” 戚晓点点头：“欧洲复古风格，整一套的皇家设计理念，我问过了，绝对的一流设计，宇伯以为如何？” “极好，老夫已经开始期待成品了。老夫曾在法国皇庭当过一段时间厨师，那里的装修方能与你这幅图媲美。” “哇，宇伯还有过这种经历。” “呵呵，只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罢了。”宇伯笑着从柜子里换了副球杆，临出门前不忘回头叮嘱一句： “对了，老夫的房间在二层的东南角，就不劳戚小姐费心了。” 戚晓比了个“ok”的手势，宇伯满意地笑着离开。两个人共同忽略了在一旁欲言又止的邓阳…… 蓦的，戚晓好像想起来什么一样回头问邓阳：“嘿，这附近还有打高尔夫球的地方吗？” 邓阳依旧苦瓜着脸，有气无力地答道：“有啊，宇伯前几天刚打理出来，有机会我可以带你去，可姐姐……” 他后半句“咱能不能别乱动我哥的屋子啊”还没说出来，戚晓就哼着小曲开开心心指挥工人干活去了…… 第31章 谁记得谁 经过连续几天的折腾，房屋的内饰终于按照戚晓的设计图完美呈现出来。验收完毕后，她叉腰站在大厅中央，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觉得空气中飘着的满满都是香甜。 “刚装修完的房子味道有什么好闻的，搞不好都是毒气。”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戚晓听到就是眉头一皱，真是煞风景，事情果然总是按照墨菲定律在发展——最不想见的人一定会在关键时刻登场破坏气氛。 无奈地转过身去，戚晓还得摆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胡作非为，而且授权的时候也没说得太清楚，戚晓自作聪明钻了空子，多少有点怵怵的感觉。但是，猛一眼打在邓麒脸上，她嘴角一抽差点笑出声来。 只见邓麒那张万年冰封的臭脸上，此刻竟然横竖贴了两条创口贴，其余部位还有没消肿的地方，使得整张英俊的脸看起来怪怪的。再往他身上看去，用绷带挂着的胳膊分外引人注目，不知怎么地，平日里见多了邓麒嚣张的神色，此刻这个模样竟然看上去有点萌萌的。 尽管戚晓脑海里第一个蹦出来的词是：自作孽不可活，但好歹她还是存着一丝丝的善良，于是努力把笑意吞进肚子里，假装关切起来邓麒的身体状况。 “哎呦呦，是邓总裁啊，您这一身装扮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公司事情忙，您还是得多注意身体呀！” 虽然想的是表达作为下属的关心，但不知怎么回事话一出口就变了味道。戚晓自知言多必失，赶紧收了口老老实实站在一边，安静地看着邓麒。 邓麒对戚晓的各种小动作丝毫没有理会，冷静的眼睛环视别墅大厅一圈，但看神色并非是在验收或者欣赏，末了只幽幽地问出一句：“都收拾好了？” 戚晓不明所以，点点头说：“是的，整个设计就是这样的效果……” 她还准备详细介绍一下设计理念，顺带说不定还能因为审美出众得到几句夸奖，但邓麒似乎对这件事一点兴趣都没有，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 “以后也不会再动了？” “啊……是的……吧？”戚晓试图给自己留有余地，但邓麒立刻帮她下了定论： “就是这样了，以后不可以再改动。” 这声音带着毋庸置疑的调调，就像在公司里总裁给底层员工下命令一样，哪里有你试图辩解的余地？戚晓不自觉就身份代入了，到底是在人家的屋檐下，该收敛还是要收敛的。于是她撅了噘嘴应答说：“好啦，我知道啦，现在的装修我已经很满意，当然不会再动了。” 邓麒不置可否，眼神依然游走在屋子里，完全看不出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目不转睛地向大厅深处走去，结果没看到脚下那张移了位置的八条腿的红木桌子，一脚踢在上面，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情急之下，他想要伸手去扶桌子，但好像忘记了自己的手还缠着绷带，结果身子一歪直直倒向戚晓…… 前一秒还幸灾乐祸的戚晓傻眼了，这剧情神转折发生得也太快了吧！饶是战斗经验丰富的戚晓，此刻唯一做出的举动就是闭紧双眼交叉双手护在胸前，还真别说，她稳稳接住了邓麒，但整个人也顺势倒在桌上一个软软的包袱上。与此同时，伴随着邓麒的喘息，一股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 啊？这是什么情况…… 戚晓偷偷把眼睛打开一条缝，只看到邓麒的漆黑瞳孔毫无感情地对着她，而他那个看上去就显得很霸气的鼻子都快压在她的鼻子上面了…… 我去……戚晓猛的瞪大眼睛，只见邓麒脸上说不出是什么神采，却一道红一道紫像是开了颜料铺子。两个人的脸只搁分寸，彼此间呼吸的气息都直直扑在对方脸上…… “邓……邓总……您能不能先起来啊……”戚晓弱弱地问道，邓麒眉头皱了皱，似乎是在用力，但他那只完好的手好像被卡在一个尴尬的位置，没有能借力的地方，于是这个尴尬的命题就变成了无解的状态。邓麒张了张嘴，请戚晓帮忙的话到底没有说出口，但他的眼底涌现一丝丝的羞恼，这倒是被戚晓敏感地捕捉到了。 啧，原来是这样…… 在两个人眼瞪眼对视了三十秒后，戚晓终于搞清楚了状况，后知后觉的她真想一巴掌糊在自己脑袋上……她抽出一只手撑在桌子上，稍稍一用力就侧过身来，同时另一只手眼疾手快地接住被她“扔”出去的邓麒。两个人转瞬间攻守易势，现在成了戚晓单手揽着邓麒，后者像个毫无抵抗力的宝宝一样平躺在戚晓的臂弯里……她只停留一秒，就再次发力把邓麒扶了起来，尴尬地笑笑说：“没想到邓总裁还挺重的哈……” 邓麒的脸上微微抽动，阴沉的面容显得更加不善，酝酿了半天，他才冒出来一句：“以前我都可以闭着眼睛在整个别墅里走一圈。” 好嘛，开始甩锅了，你这么大个男人怎么这么小气。戚晓心里不爽了，明明是老娘救了你，你不说感谢也就罢了，居然还讲什么大道理，真是奇怪得很。 她撇撇嘴说：“是啊，都怪我乱动房子，还没有提前告知您注意脚下……” 邓麒犹豫片刻没有接话，突然直直朝着门口走去，僵直的背影中竟然有种溃逃的意味。离开前，他再次转回头来提醒戚晓：“这个房子的装饰不可以再动了，否则你就搬出去。” “为……为什么啊！”戚晓在后面追问，但邓麒说完话就扬长而去，留下戚晓一个人懵逼：这个操作……算是用宣誓霸权来挽回一些颜面？ 邓麒走后不久宇伯就回来了，不同的是，这个慈祥的老者陪着戚晓一同游览了整个屋子，对其中的精妙设计赞不绝口，好歹对戚晓产生了一定的安慰作用。 “可惜了，我觉得有些地方还不太完美。” “哪里，老夫帮你参谋参谋，顺带一提，从昨天起老夫就对一些地方的改进有点想法。”宇伯摸着根本不存在的胡须笑着说，但戚晓的关注点立刻就变了： “宇伯……这么说来，难道你还懂装修？” “噢，老夫曾经在欧洲最顶尖的设计团队里当过一段时间的顾问策划，对于修葺古建筑颇有心得。” “哇，宇伯，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 “噢呵呵，只是不值一提的雕虫小技罢了。”宇伯和蔼地笑着，眼睛却开始认真审视房屋构造，精亮的目光令戚晓大吃一惊——听着这熟悉的台词，她有种服部叔就站在眼前的错觉。但这个老人显然已经开始认真思考修改计划了，她连连摆手，赶紧出声劝说： “啊……不不不，宇伯，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刚才邓总亲自来过，他不允许我再做任何修改了。” “噢，差点忘了，这个屋子的主人才是拍板的人，我们只是一介租客，不该如此大意……” 宇伯轻轻拍了拍脑袋，表现出懊恼的神情，但这些很快就消失不见，转而问道： “既然如此，不知戚小姐有没有兴趣随老夫一同了解一下这个别墅的历史？” 戚晓愣了愣，疑惑地问：“难道这不就是个普通别墅吗？只是位置离奇一些罢了……” 宇伯脸上出现一副神秘的表情，笑着说：“当然不是这么简单咯，据考究，这个房屋历史悠久，中间历经数次修改重建，方成今天这番模样。要说它最早出现的时间，恐怕都能追溯到北宋年间了。” “哇！原来还是个历史遗迹！” “那时候这里隐居着一位老仙客，仕途不顺，所以寻这一方净土耕耘生息，不去理会世间的凡尘俗事。” “苏轼大大？” 宇伯笑笑说：“那倒不是，苏东坡被贬之地多在江南。同时期这样的人有很多，这位的名字少见诸于史书，所以不说也罢。况且，那位的记性再好，也不至于记下来将近一千年前的人。” “啊？”戚晓不解地问，“你说什么？谁记得谁？” “这不重要，总之这位老仙客是品德极高之人，这块地方又是集风水之大成，自然是怡然得所。当时这里还是崇山峻岭，茂林修竹，老朽听说，就在不远的地方有一条清泉淙淙流过，当真是和交心挚友饮酒赏月、谈诗论画的绝妙场所啊。” “哦……你了解得这么清楚啊。”戚晓狐疑的目光盯在宇伯那神往的脸上，老头子一拍脑袋醒悟过来，忙从墙边古色古香的大抽屉中抱出一个大匣子，从里面展开一副巨大的画像，看山水之景确实与他的描述相差无几。 “瞧，这就是那位高人所作，形神韵俱全，真是妙哉。” 戚晓盯着这写意的山水画，看不出和其他的画作有什么分别。她作为一个俗人，关心的点仅仅在于一千年前的宝贝画放在今天值几个钱，于是脱口而出：“宇伯啊，这画是真的吧？” 宇伯再次审视一番，然后钦慕地摇头叹息说：“这画岂能是当今这些画工俗人能做到的？” “那可不一定，现在的高手学会系统的技法后，配合一定的电脑技术，是可以完美复制成名作品的。真假难辨哦，我听说欧洲那边甚至有名家被蒙骗过去的案例。” “那不一样，画的神韵总归无法还原，毕竟这可是象征着一个时代的灵魂，过去了消失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嗯……话倒是可以这么说，不过这年头懂的人实在是少，既然都是附庸风雅，真正在意之人恐怕也难得所愿……算啦，那你何以判断这幅画真的就是当时所作呢？” “很简单，因为这幅画一直就在这个房子里，放了足足有一千余年。这点老夫还是清楚的。” 戚晓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宇伯。宇伯自知失言，立刻爽朗大笑说：“你还别不信，这件事老夫是亲自验证过的，可惜暂时不能告诉你其中的奥妙。” “切……神神秘秘，宇伯你怎么和那个邓麒一模一样，说着不让乱动，问他原因又闭口不谈，还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呵呵，你这么一说老夫才想起来，邓总裁好像确实说过，不可以随便动房子里的东西，他好像对这件事特别反感。” 这次轮到戚晓傻眼了：“你一开始明明还是支持我的！” “哦呵呵，没办法，老夫毕竟年纪大了，不过既然是戚小姐所为，想必那位也没有过多苛责吧。” 戚晓扶额，看着宇伯乐呵呵的笑脸，不知道这个老头说的话哪句是严肃哪句又是认真。 第32章 出淤泥而不染 夕阳的霞光在天边隐去最后一抹，夜色四合，傍晚时分的闷热气息在晚风吹拂下迅速退散。绿茵球场边上，巨大的白炽灯塔将整个场地照得亮堂堂的，一个孤独的身影带球、射门，来来回回乐此不疲地跑着，像上了发条一样精力旺盛。 逆着炫目的白光看去，他缠着头套的侧脸显得异常好看，矫健的身形充满力量，确实如一名在绿茵场上冲杀的大将，除了……他那仍然吊着绷带的胳膊自带一种违和感。 和白天不同的是，邓麒脸上的疤痕已经消失不见，面容也恢复了往常自如的神色。他的目光专注，一记大脚将球挂进球门死角，迎着晚风张开双臂，似是在感受场边汹涌澎湃的万千呐喊声。球场的阴影里，宇伯背着双手慢慢踱过，又走到邓麒的身后，故意重重咳嗽了一声。 “好脚法。”宇伯简短评价道，邓麒没有搭理他，小跑着去捡球了。 宇伯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邓麒娴熟地带球回来，把球摆好后突然说了一句：“这个位置，我已经踢了不下一千脚了，差不多掌握了一击必杀的角度和力度。” 宇伯点点头：“这就是你一直以来的做事风格。” 邓麒不置可否，站好位置后，起步冲刺，又是一记世界波。皮球在二人的注目中稳稳当当擦着球门的右上角进去，然后邓麒转头看着宇伯： “但是我现在在自己家里走路都会摔倒。” 宇伯脸上似是带着笑意，故作深沉地说：“噢，可能是因为你还不了解戚小姐？” 邓麒扶额，看着这个罪魁祸首竟然还好意思说如此厚颜无耻的话，幽幽地问：“我好像和您老人家说过的吧，不要让任何人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乱动家里的东西。你既然作为管家，为何这点自觉性都没有？我短短出个差，回来家里就翻天覆地，这是你的失职。” 宇伯微微欠身致意，说出的话却听不出一点歉意：“噢，这个事情确实是老夫大意了，毕竟上了年纪的嘛。可是老夫也想不到，你竟然能摔成这副模样……哦呵呵，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邓麒懒得和这老家伙继续说下去。认识很多年的人就是有这么个不好的地方，当你想和他认真说两句话的时候，他却能自如地岔到一边去……当然这个举动说成是为老不尊也不为过。 宇伯见邓麒默默地捡球又默默地摆好球，一副不打算搭理他的样子，赶紧凑上去关切一句：“看你这个样子，伤筋动骨一百天呐，半个月后的球赛，能行吗？” 邓麒眼睛里闪出锐利的光，微微一笑说：“当然，我恢复很快的，那场球，我是无论如何都会踢赢。” 宇伯点点头，邓麒又补充了一句：“明天开始戚晓就要工作了，你这个管家最好贴心一些多给点提醒，她如果违反纪律被工厂管理层开除，我可不会保她。” 宇伯呵呵笑着说：“我是不会让事情发展到需要邓总您亲自出手的地步的。” 邓麒皱了皱眉没有接话，看准球门又是一脚。 戚晓自从睡了别墅以后就再也没有失眠过，不仅如此，那些噩梦也没有再出现过。 今天是戚晓入职的第一天，前些天她收到了由厂长秘书亲自送来的一份工作介绍，对方的态度异常友好，无微不至的像是在照顾一个宝宝。她叹口气，看来自己的身份还是不可避免的暴露到了某些层面，这应该是盛峻想方设法帮她大开绿灯的结果…… 听说在邓麒逼着自己签完那张“卖身契”后，当天晚些时候，盛峻气势汹汹地冲到二十层，从没有关紧的门里，外面的值班秘书听到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质问邓麒为什么如此对待前集团董事的女儿，让艾伯顿的高材生做这种工作难道不是杀鸡用牛刀吗？ 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就没人知道了，毕竟围观的员工并不能打听到厚重木门背后两个人的交锋状况。 不过戚晓知道，盛峻应该是取得一些成果的，毕竟她后来被调配到了盛峻主管的生产制造部门，在其下面的一家印染厂工作。作为总裁的盛峻高枕在云端，梦天鹅工作室就是他一手创办起来的，下层建筑同样不可缺少，洪升名下的生产厂家有很多，戚晓自此沦为一名普通的印染工人。 整体来看，自从搬家以后整个人的运气也好了起来，除了……她今天就得下车间。 如果你把今天的状况放在戚晓还在上学的时候讲给她听，她肯定会不由分说先给你个暴击，然后揪住你的耳朵问：“你看清楚了吗？这是艾伯顿财经学院，这里面出去的任何一个学生都是顶尖人才，你居然告诉我让我下车间，还要干苦力？你知道你是在做一件最最浪费的事情吗？” 好吧，戚晓想到这一层后，顿时觉得阳光也不灿烂了，因为睡好而愉悦的心情也荡然无存。她一边刷牙一边对着镜子说：“都怪邓麒，那个万年冰封面瘫男，为什么全中国这么多人，他偏偏针对我一个？他不会是由爱生恨……啊，不会吧？难道他喜欢上我了？” 戚晓猛的愣住，手中的牙刷应声掉进水池里。她对着镜子瞪大眼睛，用两只手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大声自言自语道：“戚晓，你一定是疯了，竟然有这种丧心病狂的想法……不行，这个邓麒简直是太魔性了，我一定要从今天开始忘记这个人！” 立下誓言后，戚晓恢复了好心情，认真打扮一番就出门了。今天可是第一天上班，一定要注意形象！ 她来到地下停车场，手刚摸到她的mini小宝贝就像触电一样缩了回来：不行，开这种车去工厂，会不会太过招摇？还是别了吧，其实大家都是穷苦百姓，咱的口袋里也没多少钱嘛！ 于是，从出生起就拒绝公交车和地铁的戚晓第一次体会了一番乘坐公交车的“大众”行为，觉得反而有些新奇的她决定从今天起只坐公交车上班。 来到盛峻提前带她踩过点的地方，戚晓成功通过门卫大叔找到了后勤部的小张，领到她的工服后，又在人事部的小陈带领下找到女工换衣服的地方。她看着眼前一排排的储物柜，拉住准备回岗的小陈问： “你好，请问哪里可以换衣服？” 小陈狐疑地打量戚晓一眼，操着地方口音说：“小姑娘挺水灵的，是第一次出来工作吧？大家都是在这里换衣服，哪还有其他地方？” “什么？这里？”戚晓错愕地指着两排储物柜中间的长木凳，觉得世界观第一次遭到了颠覆……这帮人，这么不注重隐私的嘛！ “赶紧换衣服吧，一会儿赶紧到岗。看在你第一天来上班的份上，就不算迟到了。明天开始早晨八点务必到岗，否则要扣钱的。” 小陈碎碎叨叨嘱托一番后，丢下仍然愣在原地的戚晓走了。八点？有没有搞错？睡不好怎么能专心工作？一定是万恶的资本家邓麒定下的规矩，这家伙真是太恶毒了，竟然如此压迫工人们的生存空间……诶不对，明明早晨刚下定决心彻底忘记邓麒，这又是什么鬼？ 戚晓再次用双手拍拍脸颊，失误！这次不能算！ 她展开工装，更加不淡定起来……我去！资本家行径！这么丑的衣服是给人穿的吗？这么肥的腰身，这么笼统的袖子，这这这……这恶毒的设计，一定是……停！ 戚晓适时地打断了她的想法。不行，就算是这样，这么丑的衣服打死也不能穿。 戚晓很有骨气地梗着脖子，眼神视死如归。但她转念一想，不行啊，戚晓，你是来这里接受改造的，搞特殊岂不是第一天就会被毙掉——啊呸，不对，什么改造，这不是她原本的想法…… 赶紧转移想法！她强迫自己把目光盯回工装，如果不得不穿的话……她灵机一动，从手提包中摸出一把大剪刀。嘿嘿，规定里只说要我穿工装，可没说不准改工装。几剪刀下去，她拎起来审视一番，满意地点点头：至少看上去顺眼多了。 疑神疑鬼地换完衣服后，戚晓打开女工休息室连接着厂房的厚重木门，车间巨大的机器运转声音瞬间吞没了她。她瞪大眼睛看着面前从未见识过的巨大机器和在生产流水线上忙碌的工人，嘴巴张成了“o”型。想不到那些精美的布料就是从这样的地方被成捆地加工出来，再经过服装设计师的巧手变成一件件精致的服装，她蓦的想起一句诗：出淤泥而不染。 眼前疑似是车间负责人的家伙正在给其他人交待事情，余光扫到戚晓后点手招呼她过去。戚晓赶紧小跑着过去报道，不等对方开口，她颇有自觉性的抢先自我介绍说：“各位领导好！我叫戚晓，是今天来报道的工人，请问我应该找谁领取工作？” 负责人皱了皱眉头，显然这么小的事情不应该他亲自过问，刚才叫她过来只是因为看到一名无所事事的工人，觉得有必要问责一下。他扫视一圈众人，在场的都是工段长级别的人物，纷纷摇头说手底下的组长并没有汇报新收了工人。负责人的目光最后落在一个粗犷汉子身上，这家伙似乎对眼前的事情毫不在意，百无聊赖地站在人群外面。 “老张！你！车间！是不是！有新工人！”距离汉子最近的工段长看到车间主任的目光扫过来，赶紧凑到汉子耳边大声喊着说。老张如梦方醒，用同样洪亮的声音答复说：“是的！今天有个新工人来报道！” 车间主任的脸色颇为难看，和这位交流困难一直是他发愁的事情。这位工段长名叫张国锋，是本车间元老级的人物了，甚至当初和车间主任还是同一期上来的人。此人手法娴熟，对印染工序中最难的调色环节颇有心得，除此以外，在一些手工环节，比如无法用机器完成的雕花印染工序上，他能绘出特别精细绚丽的花纹图案，这是真的技术活，整个工厂都没几个拿得出手的人物。 只是，在早年的一起事故中，老张的耳朵受到重创听力骤降，自此以后旁人和他的交流全靠吼，一般人可能还真没力气跟老张说话超过十个回合…… 此刻，虎背熊腰的老张走到戚晓面前，声音洪亮地问道：“你就是我的新工人？” 戚晓在雷鸣般的问候中愣了愣，迟疑片刻后说：“是……” “你说什么？大点声！”音量进阶版的问候再次袭来，众人纷纷侧过脸去用手遮住耳朵。 戚晓被震得有点懵，闭上眼睛学着那位工段长大吼道：“报告！是的！” 第33章 都是缘分 把戚晓从老张段长魔爪——不对，是魔音——中解放出来的，是她许久未见的邻家好友舒可欣。她们的最近一次见面是在和盛悦的撞衫事件后，机智如戚晓顺藤摸瓜找到了这个小姑娘身上，并且很快就证实了一件事情——盛悦这个家伙当真是心机girl和无聊透顶的人，为了这么点事儿都能如此大费周章，果真是闲久了就要作妖的体质。 不过，舒可欣明明经过戚晓的介绍在公司总部当前台啊，怎么跑到这个苦兮兮的地方当工人来了。舒可欣被问到这里，支支吾吾不愿意说发生了什么，最后在戚晓的威逼之下才说了实情： 原来是一个负责电话接线的姑娘搞的鬼，据说她和公司总部的某位小高管沾亲带故，仗着权势处处挤兑舒可欣，想把她挤开取而代之。但舒可欣是个逆来顺受的性格，姑娘三番五次的羞辱都被她不痛不痒地化解开来。那姑娘一看这样不行，干脆使出了阴招，把一个重要客户信息漏报的大错扣在舒可欣身上（其实是姑娘偷着把客户信息删除了），这下可好，她第二天就收到人事部的通知：你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明天开始不用来公司报道了。 后来，舒可欣四处投简历，经过介绍辗转来到了这家印染厂。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和我说呢！”戚晓大声埋怨道，模样十分生气。 这个小姑娘哪里都好，就是这副蔫蔫的性格始终被她看不顺眼，受到欺负了从来都只是自己咽下，出了错也从来只在自己身上找问题，一点都不觉得别人不好。果然，舒可欣叹口气，托着腮帮说： “是我自己犯了错误啊，虽然有种被针对的感觉，但这并不是我失职的借口。所以受到惩罚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总不能借着你的身份一次又一次走后门，多不好啊……” “有什么不好的！”戚晓声音猛的大起来，周围几个女工不约而同抬起头来看向二人，舒可欣赶紧摆摆手向众人介绍：“这是我们的新同事戚晓，我刚从张段长那里接过来，带她熟悉一下我们的工作环境。” “而且你不觉得这其中肯定有问题吗！摆明了就是有人陷害你！”戚晓愤愤不平，“现在我虎落平阳无计可施，等我重登青云之日，定要斩那邪魔妖祟下地狱！” 舒可欣拉了拉戚晓的衣袖，小声说：“好啦，都已经过去了，现在你不是要在这个地方待一段时间嘛，正好我还能陪着你。不过啊，我得叮嘱你一句话，组长是个很麻烦的女人，在你身份失效的这段时间里，最好不要招惹到她。” 话音未落，二人就听到背后一个刻薄的女性声音响起：“现在是上班时间，你们两个人晃来晃去的在干什么！” 戚晓一听这声音就骤起了眉头，想都不用想，这往往意外着一个根本不讲道理、只要求你完全听话的人出现了。果然，二人转回身去，一个看长相就很是尖刻的女人正叉腰瞪着她们。 舒可欣声音颤抖地说：“组……组长，这是我们的新同事，段长要我带着她熟悉一下的……” 组长上下打量戚晓一番，冷笑一声说：“你这是哪门子奇装异服，这里是工厂！你得穿正规的工装！还有，把你的首饰都摘掉，以后也别把脸上抹得这么白，再次强调，你来这里是工作的，招蜂引蝶的事情换个地方随便做！” 这个人……真是太可恶了！戚晓站在一边默不作声，努力克制胸中的怒火，舒可欣赶紧帮她应承道：“是，组长，我会帮助新同事了解这里的规章制度的！” “就你？”组长轻蔑地尖笑一声，“放你去漂洗组，你能上错料，放你去印染组，你能染坏布，处理边角料吧，一会儿一堆问题，你说你能干得了啥？我看啊，你干脆回家得了！” 舒可欣一听这话急了，赶紧又是鞠躬又是道歉，连声说自己以后肯定会万分注意，不犯错误，结果那女人笑得更厉害了，“还想有以后？我已经准备去上报了，再放你去整理组待几天，实在不行就没得谈了。” “什么没得谈？”雄厚粗犷的声音从几个人的身后传过来，一个扛着布料的壮汉兀的出现。戚晓定睛看去就是一愣，只见来人穿着坎肩，赤裸的胳膊上纹着麒麟花纹。这不是……当初在艾伯顿有过一面之识的麒麟臂……软脚虾大哥吗！ 麒麟臂在组长不善的目光中把布料一下子戳在地上，先看了眼舒可欣，才用下巴点指着她说：“听说你要辞退她？” 组长看到麒麟臂面有惧色，知道这位仗着身高体壮经常不服从管理，又不知道有什么门路至今仍然逍遥在工厂里。她虽然心里忐忑，还是硬撑着居高临下地说：“你又是哪根葱！你是在威胁我吗！信不信我反应到上面去连你也一并开除掉！” “我啊，你也看到了，干苦力的。”麒麟臂拍了拍布料卷，“你爱去哪里反应就去哪里反应，反正咱不怕，大不了临走前揍你一顿，也能给我出出气。还记得上一个调戏我们可欣的男人吧？至今还在医院里玩轮椅呢！” 舒可欣小脸一沉，刚想说不可以这样，就猝不及防被麒麟臂猛的一拉护在身后，“哎呀”一声脸顿时羞红了。戚晓惊得瞪大眼睛，对着这俩如同怪蜀黍和小萝莉的组合半天说不出话来…… “况且我还听说了一件事情，某些小领导因为被员工目睹了私自夹带工厂的东西就处心积虑想封员工的嘴，在得不到确定答复后又想方设法挑刺开除员工。但不知这位有没有想清楚后果，要是员工真就这么简简单单走了，岂不是太便宜为非作歹的人了？” 好个厉害的麒麟臂，戚晓一改往日对这位“无脑”的印象，觉得至少他保护舒可欣的样子还蛮帅的。同时她也听明白了组长是有把柄在舒可欣手上，难怪听着话里话外的语气就不对劲，普通人怎么可能同时犯这么多错误！ ——题外话，这只是戚晓现在的想法，实际上当她几天后醒悟过来时，才惊觉世事艰辛…… 组长的脸被气成了紫色，她咬着牙说：“想硬碰硬？够胆就来试试，我们走着瞧！你，赶紧给我回工作岗位去！还有你！再让我看到这身装扮，明天就不用来了！以后你们干活小心点，最好别让我抓到不对的地方！” 到底这女人还是厉害，临走前放的狠话显得她一点都没有退缩。但实际上，她踩着高跟鞋“蹬蹬”离去的匆忙背影还是出卖了她的慌乱——更别提她一脚没踩稳还差点崴了脚。 麒麟臂撇着嘴不屑地看着，回头又教训舒可欣：“人家都欺负到你头上了，你还这个样子。那漂洗的事儿是你的错吗？明明是工头没交待清楚，谁他妈知道哪个是酸液哪个是碱液！还有印染的那些布，明明就是给下等厂家准备的，她拿着最高规格来和你对质，这锅你也能背的起来？嗨！真是让人放心不下！” 舒可欣不说话，垂着小脸嘴撅起老高。 麒麟臂还想继续说下去，就察觉背后一阵恶风不善，轻轻推开舒可欣后，他堪堪格挡住戚晓的一击。盯着戚晓的脸迟疑片刻，他一拍脑袋喊道：“唉，我记得你！你不是那个艾伯顿的学霸大妹子嘛……” 话音未落，戚晓的下一波攻势已经展开，麒麟臂发觉这家伙这次是来真的了，全神贯注招架起来，结果不出五个回合就被戚晓牢牢制住…… “我也记得你，上次没留神放你们走了，难道你们是个渣男团伙？怎么，现在开始对纯情小女生下手了？”戚晓冷冷地问道，因为想起过往的事情手上不自觉的加了把劲，麒麟臂被拘在背后的胳膊被拧的更高，疼得他直喊饶命。 最终，戚晓在舒可欣的求情下暂时“释放”了麒麟臂，打算听听他的辩解。其实她多少对麒麟臂硬刚变态女人的行为有些赞赏，所以对他的态度也相对客气一些，要是换上其他渣男……估计又是一个飞出窗外的命运。 “上次那个家伙我可不认识啊，打击渣男人人有责！”麒麟臂先喊出口号表明自己是绝对的政治正确，接着解释说： “至于为什么帮他出头嘛，还不是因为小弟说他的朋友被女人吊打了，还鄙视我们，这口气不能不出。我就是去看个热闹，压根不知道他们是为了硬盘的事情去的嘛……” 好吧。戚晓无话可说，看来“无脑”的头衔还是得装回去，不过……她盯着舒可欣问两个人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她怎么能看上这种无脑的家伙。舒可欣红着脸支支吾吾说不清楚，麒麟臂对戚晓的功夫佩服至极，此刻已经隐隐把她看成了兄弟，被戚晓明面上嘲讽也不羞不恼，爽朗地接过话来开始介绍： “最初吧，这个小姑娘走在街头被人碰瓷，我帮她出了个头，结果对方是个团伙，一下子蹦出来好几个人，我不得不打了个架，然后她请我吃饭就认识了呗。后来打听到她在洪升集团当前台，我就寻思着要不也去混个保安当当？谁让这小姑娘自带灾难体质，正好距离近一些也能保护一下。结果工作刚谈成，她被开除了，我也只好辞了职。等她找到这里的工作后，我一看，诶，这个苦力活就不错，蛮适合我的，于是就跟着来了……” 戚晓一脸绝望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觉得他们仿佛是想合伙欺负她傻。这特么都可以谈的起来恋爱？爱情的基础呢？生活的未来呢？ 不等她问出来这许多，就听舒可欣吞吞吐吐地补充说：“其实，最开始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戚晓皱着眉头，麒麟臂一听就乐了：“你说那件事啊！嗨，只能说都是缘分呀！” 看着戚晓呆住的表情，麒麟臂乐呵呵地解释说：“其实最开始我帮她解围的事情不止一件，因为那时候我还在那块地盘收保护费的嘛！经常碰到她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后来有一次帮她帮到烦了，就忍不住说了她一句‘脑子是个好东西，你也应该有一个’。结果你猜这么着，这小姑娘听成了‘老子是个好东西’……哈哈，然后红着脸就给我解释‘其实没有也可以’。看着她那副认真的样子啊，我觉得就是她了，要不然我长这么壮有什么用武之地呢？” 戚晓这次已经不仅仅是震惊，她彻底石化在机器轰鸣的背景声中…… 第34章 到底有没有 准备寻根问底的戚晓已经彻底遗忘了她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她现在的身份是一名工人，不是来这里休闲度假的！当盛峻拐弯抹角提到这一点时，戚晓才眨眨大眼睛，颇为认同地点点头： “哥，你说得真是太对了，差点就忘了邓麒那个老小子还等着看我的好戏呢！” 知道今天是戚晓第一天上班，坐在办公室的盛峻左右不踏实，担心她因为性子冲说话不客气遇到麻烦，因而审阅文件都无法集中注意力。 后来，他索性把文件一丢，换了身普通的衣服带了一个秘书下到厂里。因为对戚晓的搞怪行径早有预料，盛峻特地嘱托秘书找后勤部准备了一整套工人可能会用到的工作用品，才趁着午饭时间派人去把戚晓找了过来。 听戚晓提到邓麒，盛峻的脸色变暗了些，他压低声音说：“我已经和你们厂长打过招呼了，有紧要的事情你可以直接一个电话招他出场，但是，不要轻易使用，这算弃权。邓麒的限度只给放到这个位置，再往下的管理层我可能就无法通知到位了。你也知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你真正要解决的是和这些人的关系。不过也没必要太委屈自己，遇到不高兴的事情就和哥说，哥帮你出气。” “哎呀不用了哥，这样搞得我就像作弊一样。我这次可是和邓麒打了赌，我是肯定要赢的。但既然要赢，就得堂堂正正的赢，其他事情你就别担心啦，我会看着办的。” 盛峻闻言点点头，又说：“你能这么想是最好，基层锻炼确实有很大好处。邓麒的这一手安排倒也并非苛刻，你多了解一些普通工人的诉求和难处，将来回到总部就能提出更多接地气的想法，这是那些高高在上的老家伙所不具备的。” “哥，我之所以应下这场赌局，就是有这样的考虑。我想要的是了解整个公司的经营模式，不只是谈一些虚浮的概念。可惜，我现在甚至不知道这些虚浮概念的根基是什么。” 盛峻笑笑说：“以后你会懂的，没关系，一步一步来，大家都是这样成长的。等到了一定的高度，你就能看得更广更远，那是很多人穷尽一生都看不到的风光。算了，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这间办公室的钥匙留给你，需要私人空间的话可以来用，另外我给你准备了全套工人用品，规矩还是得遵守的，一会儿赶紧把衣服换一下回去吧。” 盛峻唠唠叨叨说着话，身后的秘书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知自己这个冷酷上司为何突然变了风格。直到盛峻转身看着他，他才缓过神来，一拍脑袋从钥匙串里取下来这间只有上层公司下来视察时才会用到的办公室的钥匙，放在桌上。然后又听盛峻嘱托戚晓一定要注意安全，有些工作记得戴护具什么的，啰嗦了老半天才带着他回奔公司总部。 戚晓一边换衣服一边思考着如何应对以后的事情。现在情形已经明了，那个组长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既然麒麟臂，哦对，他自我介绍过了，叫王一天……既然王一天这个家伙当着她们的面把组长做的好事捅出来，只可能以后的日子会很不好过，看来，首要工作还是和工人们搞好关系，毕竟掌握人民群众的基础才是重中之重！ 戚晓打定主意，把钥匙别进自己的钥匙串里，斗志满满回到岗位上。 舒可欣到底没有被驱逐到整理组去，据说这个组别负责的事情是验收成品，进行产品的后处理，再分门别类地打包收起来，说白了很大一部分都是强体力劳动，像她这种个子小小的女生，恐怕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不然就真像组长说的那样：这样安排只是为了开掉你。 现在两人的工作是负责操作机器给处理完毕后的织物染色，听起来简简单单似乎是按一下按钮就可以完成的任务，但实际上这个工艺流程并不轻松。 从理论上来说，不同材料的织物需要使用不同的染色方式，如轧染、卷染、浸染、高温高压染色等，且操作不一，根据成品的样式需求有的只需要染色一次，而有的就需要反复上色。就染料本身来说，有的染料容易固色，有的却活性较强，至于混合染料的性质就需要根据经验判断了；而且染料本身存在不稳定性，在不同的温度、湿度、压力下存在很大差异，所以在染色的过程中，十分考验精细化操作和临场应变的能力…… 凡此种种的理论知识，戚晓都在舒可欣的陪伴讲解下耐心了解了一遍，至于上机操作，二人都处于学徒阶段，自然会有一个师傅带。 当戚晓走到划归自己的机器面前，头脑一阵阵发疼，目之所及处，张段长正背对着她专心操作着仪器……舒可欣悄悄对她说：“好事情啦，张段长可是全厂知名的技术工人，印染操作一流。而且你有绘画基础，说不定还能跟着他学一些雕花的本领，那可是无价之宝！” 戚晓却扶着额头说：“可欣，你可知道他说话的分贝？” 舒可欣面色凝重地点点头：“所以，晓晓，我建议你和他说话时候最好戴一个耳塞，其他事情，就只能祝你顺利了！” 这小姑娘话一说完，看向戚晓身后的眼睛立刻瞪得溜圆，然后撒丫子就跑，一边跑一边喊：“晓晓，我得去工作啦！还有一批布料等着我染色呢！” 戚晓僵硬地转回身来，正好对上张段长洋溢着热情笑容的脸。他很是豪爽地大声说道：“戚晓是吧！暂时由我带你学习！你有没有信心学好！” 戚晓无比认真地响应道：“有！” 只听张段长笑着又喊：“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这都听不清啊……戚晓无奈，只好把音量拉到和他同等分贝大喊：“当然有！” 这下，她感觉整个车间的目光全都汇聚过来了，羞耻如同在传销组织跟着领队大哥大姐们慷慨激昂地喊口号…… 染色的长车分为两个部分，前车染色，后车固色，戚晓一整天的功夫都用在了学习染色上面。张段长在教给她基本的操作、说明各种按钮的作用和原理后就飘然而去。作为全厂的牌面，他要做的事情千千万，每天定制好的、需要他设计并创作花纹图案的布料就有不下三匹，更别说还要帮助不同车间的同事解决疑难问题了。因而戚晓总是能听到他洪亮的声音在厂房的各个地方响起，还真别说，这个声音倒是引导着一股股干劲源源不断从她心底涌起。 但遗憾的是，戚晓的积极性备受打击，经她手操作出来的布料简直惨不忍睹。其他的不说，光色度不均匀就是头等的大问题，她想来想去不得要领，跑去找舒可欣时，这小姑娘刚好被师傅带去参观布料的预处理工艺，等她气喘吁吁跑回自己的机器前面时，就见一个检查员模样的人正拿着个小本本记着什么。 “你在干嘛？”预告到不妙的戚晓赶紧拉住小姑娘问，小姑娘显然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这下搞得戚晓不知所措，以为自己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不等她继续追问，讨人厌的组长再次空降，时机准确到戚晓怀疑这一切就是她暗中指导的。组长拿过小姑娘的本本扫了一眼，冷言冷语地嘲讽道：“呦，经过岗前培训了吗？难道你不知道机器运转的时候操作者不能擅自离岗吗？” 戚晓一愣，显然是头一回听说这样的事情，这下组长更嚣张了，嘲弄地笑着问她：“怎么，是谁家的关系户？要不要提前给我打个招呼啊？我帮他照顾照顾，岗前培训都免了，一定是大人物。” 这阴阳怪气的调调听着就心烦。戚晓心说话我又不能揍她，但是被教训一顿一声不吭又不是我戚晓的风格，于是撇着嘴顶了一句：“我知道，下次离开前我把机器关了还不成吗！” 哪知这句话一出口，组长先是不可思议地看了眼检查员小姑娘，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她鼓着掌说：“了不得啊，你知不知道开关机器一趟的成本有多高？你付得起这个价钱吗！不然你以为工厂里为什么要三班倒，啊？不就是为了让机器保持运转降低成本吗！你说的真轻巧啊，给你鼓掌。” 检查员小姑娘在旁边小声说：“你是第一天来吧？有不懂的地方多问问别人，很多要注意的事情呢。” 戚晓自知理亏，这下学聪明了，一声不吭地取出布料来准备操作，组长冷哼一声说：“即便是新手，每天做坏的布料也是有限额的。我看啊，像你这样的就别挣扎了，过不了几天就该打道回府了。” 戚晓顿住，轻轻把布料放在一边，当着组长的面一拳砸在钢化的台面上，冷笑着转头说：“我不知道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从现在开始我要工作了，如果你再用这些无聊的话来恶心我，别怪我不客气。” 在组长惊惧的目光中，戚晓抱着布料转到机器另一边去了，硬质的台面竟然被她砸下去一个小坑。组长倒吸一口凉气，不敢再说什么，带着检查员小姑娘匆匆离开。 烦人。戚晓初次工作的愉快心情完全被这个死八婆组长搞没了，更糟糕的是，她发觉现在的自己完全无力解决问题，就在这时，她隐约听到旁边流水线上的女工们窃窃私语的声音： “看吧，我就说她不行，你是没见她刚来的样子，花里胡哨的，一看就不像好好干活的。” “就是，你看我们工作的人，哪个还化妆？还戴耳环戒指？这么俊干脆去当模特好了，跑到我们这里来做什么？” “还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顶撞组长，她这样能做好事情才怪咧！” 戚晓闭上眼睛，暗暗握紧了拳头。这是什么鬼地方！这些人能不能再恶心一点！戚晓心里一股滔天怒火奔涌而起，恨不得冲过去把这帮中年妇女的陋习全都点评一番。她自诩在精英圈子里长大，从来没有受过如此的侮辱。来了这个破地方以后，她还没有嫌弃这群low到爆的人每天谈论的无聊话题，长舌妇一般的嚼别人家的家长里短，结果反倒被人先将了一军…… 真是太太太欺负人了！ 就在这时，一个清澈动听的小伙子声音从她身后传来：“遇到麻烦了吗？没关系呀，我帮你！” 戚晓恍惚间以为是邓阳，显然这个时候能有个治愈的大男孩真是太棒了，满心期待地转过身去，却只看到一位衣服脏脏的、染成五颜六色的年轻小伙，正咧着满口大白牙冲她笑。 戚晓情绪瞬间降到冰点，火气还没有散去的她开口就说：“不用！滚吧！” 第35章 是不是偷懒了 年轻小伙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个看起来漂漂亮亮的小姑娘竟然开口就是这样一句话，准备操作仪器的手瞬间僵在原地。 “其实……”戚晓稍微冷静一下后，觉得眼前这个家伙可能也没有恶意，赶紧打圆场说：“我确实需要帮忙，刚才情绪有些波动，不好意思啊……” 年轻小伙再次咧开嘴笑了，黝黑的脸上满口大白牙显得异常醒目。 “没关系，大家在陌生的环境中都有一个习惯的过程。”他冲着戚晓伸出一只手，“你好，我叫楚江，在这里工作半年了。” 戚晓看着花花绿绿的手，有些犹豫。楚江注意到这一点，立刻缩回手来，不好意思地笑着在衣服上擦擦手，转开话题说：“你叫戚晓是吧？我听一天说了你的事情，我们都喜欢看武侠小说，你身上有种侠女的风骨，我们都很佩服。这些机器的基本操作我还算熟练，你以后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问我，我就在你隔壁的机器上，喊一声我就到。” 戚晓点点头，这位既然是王一天的朋友就好办事了。虽然僵硬的表情显示她完全不习惯一个词表达的含义——不耻下问，但在楚江热情的招呼下，她还是很快就把出错的环节搞清楚，并且规避了以后可能会犯的诸多错误。 她心里暗暗想：该怎么谢谢这个小伙子呢？要不给他五百块钱红包？这里的工资应该没那么高吧…… 结果，眼看着戚晓渐渐上道了，楚江笑着打了个招呼就小跑着回自己那台机器上去了，连个说“谢谢”的机会都没留给戚晓。戚晓看着他的背影，有心喊一声谢，但强大的自尊心却让她立刻注意到旁边几个站着闲聊的女工，当即撇了撇嘴转过身去——最好不要引起这些人的注意，她们用吐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 戚晓操作着仪器，自以为已经得心应手，结果高兴还不到十分钟，就有个工人跑来叫她：“戚晓是吧？组长安排你去参与清理化验室的染料样机，化验室在沿着过道走到头的另一个小厂房里，这台机器暂时由我接手。” 戚晓有心不去，刚刚产生一种自己有信心也有能力染好一批布料的感觉，此刻又要硬生生把她剥离，这种感觉非常不爽。但她立刻想到邓麒的脸：让你去基层是为了改变你脾气不好的毛病，你的身份只是个小小的工人，不服从管理算怎么回事！于是她立刻把机器交出去，学着别人小跑步的样子向化验室跑去。 化验室里边，全副武装的人们正在忙碌，戚晓站在门口，看着这一群戴着活性炭口罩、护目镜、胶皮手套，还穿着全身防护服的人，愣愣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组长诡异地出现在她身后，冷声问道：“怎么，还要我请你干活不成？” 戚晓毫无防备，心里就是一紧。她现在听到这个尖利的声音就容易紧张，心情极度不爽，但还是转过身去耐着性子说：“对不起组长，我没有领到防护服，请问清理工作的准备室在哪里？” 组长把一串标着工号的钥匙扔到她手里，撇着嘴指了指旁边的一扇门：“你现在被编入下一批工人序列，是今天的三队，具体工作安排听广播通知。换衣服在里面，时间快到了，你最好抓紧时间做准备。” 说完组长就踩着高跟鞋扭着腰离开了，戚晓看了看所谓的更衣室的门，简陋到令人发指，不用想都知道里面有一群邋遢的中年妇女，正乱七八糟地坐成一团随意聊天。她猛的想到邓麒给她留下的私人办公室，有心去那里换行头，但又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落下什么关键部件，况且这时喇叭响起——“请清理三队做好准备，五分钟后轮换，你们是今天的最后一班岗，请务必完成所有的清理工作，明天早晨将会进行验收，每个人都需要对自己分配的任务负责，请务必认真完成！” 戚晓一听，妈呀这都要上阵了，自己还在这里犹犹豫豫，真不利索！她心一横冲进更衣室，刚打开门，里面聊的正热闹的女工们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集中在她身上，戚晓促狭地冲着大家笑笑，低着头走到工号对应的置物箱前。没听错的话，这群家伙好像就是在聊她，而且都没什么好话…… 无视掉其他人的窃窃私语，戚晓打开箱门，一整套防护服映入眼帘。她学着大家在衣服外面套上防护服、头套，然后把口罩、手套和护目镜装进外套的大口袋里，坐在一边开始数秒。 这一闲下来，戚晓留意到，刚才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的女工们竟然也被征召过来，而且似乎这一批工人原本都是负责流水线生产的。难道没有专门的清洗工吗？戚晓心里打了个问号，转而想到自己压根没有学过怎么清洗仪器，又不想去问这帮麻烦的八婆，这可怎么办！ 五分钟时间转眼就到，戚晓装备完毕，硬着头皮随大家一起出去，但奇怪的是，大部分人走进隔壁的大厂房，她找到自己工号标识的位置却是化验室的一个角落。 “那个……你好，请问隔壁房是做什么的？”戚晓向一位看上去像管事的人问道，那人略略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简短说道：“隔壁是配色间。赶紧工作吧，我们这边清理要求更高，这些配色样机要保持高度清洁，明天检查的指标也会高出很多。” 戚晓“哦”了一声低下头去，抓起刷子开始装模作样地干活。等监督员离开，她的眼睛偷偷瞟向隔壁女工，只见她熟练地将台子边上的两种溶液混合起来，然后沾在刷子上开始擦洗样机的内壁，戚晓有样学样，但奇怪的是，人家那边立竿见影，每刷一遍内壁就更干净一些，而自己这边显得毫无起色…… 戚晓有心去问，一抬头就看到隔壁女工脸上露在外面的一颗黑痣，顿时想起来：谈论她的中年妇女里面也有这位，而且是积极参与者！戚晓心里一股火直冲上来，索性一眼都不看那个方向，刷洗的手上却好像瞬间有了力气，她咬着牙使劲刷呀刷，把一腔怒火发泄在工作中……一段时间后，戚晓惊讶地发现：好像有些效果了，至少样机看起来比刚才干净了许多。 她抬起头来想抹把汗，碍于工作服限制只得作罢。但眼睛随便一扫，她惊讶地发现其他人已经开始处理内壁以外的地方了。不是吧！你们怎么会这么快！戚晓仔细看了看自己桌上的两瓶溶液，和大家的没什么区别呀！难道是我这台样机用的时间长了，内部难以处理干净？ 戚晓并没有觉得自己被安慰到，但眼看着别人在做其他事情，担心落下重要信息的她暂时先放弃了内壁，学着远处一个小姑娘先检查和清洗电热管。真脏！戚晓第一反应是自己今天的晚饭不用吃了，这团黑漆漆的东西都是什么鬼！虽然隔着橡胶手套，她还是觉得有奇怪的东西可以沾到皮肤上，心里顿时产生一种想逃离的感觉…… 我特么明明可以在家混吃等死，何必干这种非人的活计呢！戚晓心里有个声音暗暗响起，她觉得这真是无比正确的言论，就像上帝的启示福音。但很快，邓麒那张欠揍的臭脸弹了出来，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还是说，你出身娇贵，不愿意受苦？ 你可去一边吧！看看你那张小白脸，你才从来都吃着蜂蜜不用干活的吧！戚晓心里狠狠骂着邓麒，眼前的事情立刻变得不那么致命了，她麻溜地开始清扫通风管，在收拾完毕并把最后一波垃圾收到袋子里后，压抑许久恶心的感觉猛的窜上来……用邓麒打气到底还是撑不了太久啊，只能说这事情本身真是太艰难了！ 化验室里，动作快的工人已经完成了清理工作，陆续离开，时间也到了正常的下班点，看着剩下的人越来越少，重新拿起刷子的戚晓陷入天人交战中，到底要不要去问问人家是怎么回事啊，总感觉自己这个样机怪怪的，莫非是漏掉了什么关键信息？ 隔壁的大妈女工看起来有些年纪了，行动也比其他位置的小年轻慢一些。她收拾完桌面后，无意中向戚晓这边看过来，眉头就是一皱。戚晓的余光捕捉到这条信息，心里有点不舒服：你不会又说什么难听的话吧！我可不会因为你是长辈就…… “小姑娘，你这样做是不行的，你们组长调你来的时候没有告诉你这个工作应该怎么做吗？” 是温和的声音，完全不像戚晓刚才听到的那样尖锐刺耳。她低下头，轻轻摇头。 “唉，这个人真是，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做什么！不过啊，你也真是的，我就在旁边，你有问题就该问的嘛！” 女工说着话已经凑过来，操起戚晓的两瓶溶液演示起来：“这两种液体混合有讲究的，这个蓝色的多一放些，另一种，你看着来，大概放蓝色的一半就好。” 嗯？戚晓有点迷茫了，这还是刚才那个碎碎叨叨的大妈吗？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大妈见她不说话，又帮她检查了样机的其他地方，点点头说：“其他地方都挺不错的，你赶紧把内壁处理完就可以下班了。以后在外面机灵点，不懂的就要多问，啊。我先走了，你抓紧点，一小时应该就干完了。早点回家，别让家人担心。” 戚晓还在发愣，女工已经收拾东西往外面走了。这时，整个化验室只剩下戚晓一个人，监督员走过来看了看她的样机，声色俱厉地说：“怎么进度这么慢！你是不是偷懒了！” “不是……”今天已经不知道被多少人吼过，戚晓似是一下子没了力气，嗫嚅着低声说。 “真是笨！招你进来有什么用，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你，赶紧做啊，别以为没人看你就放松了，明天是要检查的，做完了才可以下班！”监督员教训完戚晓，看起来也准备回家了。戚晓默默地开始重新配溶液，有种想流泪的感觉。 转眼间四十分钟过去了，样机大部分已经清洗干净，戚晓抬头用力闭了闭眼睛。周围一片沉寂，整个厂子的人应该已经走光了，戚晓叹口气，拿起刷子准备清理样机底部。出于郁闷或者是无聊的情绪，她在池子里甩手拨水，看一池子水上下晃动。 蓦的，一阵刺痛感从手上传来，她皱了皱眉，紧接着就惊讶地发现：浑浊的水面有血浮上来。 戚晓赶紧把手抬起来，橡胶手套上赫然出现一条豁口。脱掉手套后，猛烈的疼痛感瞬间袭来，在戚晓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手背上一条长口子正往外冒血…… 既然需要防备这么严实，这水应该是有毒的吧……戚晓脑袋里还在胡思乱想，只觉得一阵发晕——不是吧，好像还忘了一件事，我是不是晕血来着？ 她靠着台子软软地倒下，朦胧中好像看到有个身影从化验室门口冲进来。戚晓心里苦笑，都什么时候了，还能看到幻觉啊…… 第36章 我明白了 戚晓从朦胧中睁开眼睛，屋顶吊着的紫色风铃灯映入眼帘。嗯？她在刹那间产生了怀疑：这不是她新房间里的装饰吗？ 刚刚好像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以至于她现在都觉得是在梦里，于是闭上眼睛，心里默数三秒后猛的睁开，眼前仍然是轻轻晃动的风铃。 回家了？严格来说，我已经回别墅了？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她轻轻移动一下，一阵钻心的疼痛从手掌心传来。咬牙坚持着，用另一边的手撑着身体坐起来，把左手拿到眼前看，缠满绷带的样子实在令人放心不下，可是转念一想—— 诶，不对，刚才明明是右手受伤了才对。想到这里她又迅速把右手放在眼前。除了胶布挡住的一块地方外，好像并不是很严重的样子。 奇怪，难道记忆产生了偏差？她挠挠头，活动活动身体，好歹其他地方都没有问题。她摸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已经是晚上九点了。闭上眼睛，一阵眩晕感传来，与此同时，肚子也咕噜噜叫起来。 好饿。 戚晓踩着拖鞋去开门，门“吱呀”一声响起的瞬间，对面屋的门立刻打开，大男孩邓阳像是从里面飞出来一样扑到戚晓近前，抓着她的胳膊满脸关切： “你醒了啊！可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多久？你竟然还晕血啊，天哪……对了，你饿不饿，宇伯刚才说去做晚饭，现在应该差不多了，我帮你去看看哈……” 一连串的问候声中，戚晓终于确定自己不是在梦里了。用邓阳这个奇怪的家伙来验证梦境真是再好用不过了，他恐怕是自己凭借想象永远无法复制的对象…… “等下，先别急，我问你个事儿。”戚晓一把拉住问了一堆问题却貌似对答案压根不感兴趣的邓阳，因为动作过大又是一阵眩晕。 邓阳猛的刹住身子，认真地看着戚晓说：“你看起来还有点头晕啊，建议动作幅度小一点，也是，毕竟流了很多血的嘛……” 戚晓立刻打断邓阳：“停住！我问你啊，我是怎么回来的，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邓阳眨眨眼睛说：“你说工厂里面的事情啊？那我可不知道，我是被我哥一个电话叫到医院里的，然后负责把你运送回来。” “你哥？”戚晓愣住了，“邓麒怎么会出现在厂房里……” 她印象里确实看到一个人冲进化验室，虽然没看清那个人的脸，但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却仿佛依然萦绕在耳边……可是，那么着急、那么洪亮的声音，像是邓麒这个寒冰男人会发出的吗？他要是出现的话，只怕屋子里的水都会结冰才对吧…… 邓阳耸耸肩。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宇伯闻声走了上来。他一见戚晓醒了，当即乐呵呵地说：“噢呵呵，晓晓你可算是醒了，老夫总算能心安理得给总部打电话汇报情况了，不然邓总和盛总一个接一个电话的催问，老夫也左右为难呀。” 戚晓不明所以，举起包得像个粽子一样的手问：“宇伯，虽然不知道您了解情况不，我只想问一个问题，这个处理好了吗，我不会被什么毒素侵入今晚暴毙吧？” 宇伯手缕胡须（其实根本不存在啦）沉思片刻说：“按理来说邓总亲自出手的活，总是不会有纰漏的，更何况，他这次好像还被迫亲自出口……” “啊？！”戚晓和邓阳一起大声喊了出来，戚晓按住邓阳还未举起的手，抢先问道：“宇伯！你知道多少事情，到底发生了什么！” 宇伯笑着说：“噢，今天老夫陪同邓总去洪升下属的各家厂房抽检，本来你所在的印染厂并不在大名单里，不过我们质检小组的最后一站距离那边很近，邓总就提议说过去看一眼，于是我们二人脱离队伍搞突然袭击。当时我们正在车间负责人的陪同下了解厂房的安全防护措施，听到化验室传来巨大的声音，想来应该是你晕倒在地时把桌上的玻璃容器碰到了地上。老夫到底是年老体弱，比邓总晚到一步。现场相当惨烈，可能是你晕倒时左手被地上的碎玻璃划伤，伤到了动脉，地上都是血迹，然后邓总就对你做了迅速的包扎措施，送你去医院的路上还不停地吸你右手里面的黑血……” “啊……”戚晓双手捂住脸，却不小心碰到了伤口，疼得“嗷”一声叫出来。旁边的邓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点头赞同说：“难怪我见我哥的时候，他一直吐吐沫呢。” 看着戚晓苍白的脸，宇伯关切地说：“果然是缺血了啊，老夫已经按照邓总嘱托做了一桌补血的饭菜，戚小姐赶紧下来用餐吧！” 戚晓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冷静下，至于她的脸色，那叫惨白，往往人不能得偿所愿的时候就会出现这样的状况，现在的戚晓何止是这样，她简直是感受到了世界深深的恶意—— 为什么越想和邓麒撇清关系，却又缠得更紧呢！ 不得不说，宇伯的厨艺真是棒，不愧是瑞士皇家御膳房出身，当戚晓称赞他的时候，宇伯再一次乐呵呵地谦虚说： “啊，只是一段略微离奇的经历罢了。” 吃到平常的三倍饭量后，戚晓心满意足地回到房间里，仰倒在大床上，疲乏感一阵阵袭来。 上班的第一天就遭遇这么多事情，戚晓着实心力交瘁，要不是邓麒最后挽回一程，她现在在做的事情应该就是把邓麒的画像贴在沙包上，精力充沛地打一顿拳解解气了…… 不过，邓麒这个家伙好歹是帮了她一次大忙，是不是应该感谢他一下呢？戚晓一想到这儿脑袋里就乱糟糟的，先在想送点什么东西好呢，后来设想了一下邓麒那家伙估计只会冷着脸说把东西放下就回去工作吧，瞬间没了兴致。 这个家伙无趣得很，很明显，这么做只会自讨苦吃。有这功夫，还不如想想怎么应付明天的工作吧。路漫漫其修远兮，整整三个月啊！ 后来可能是实在太累了吧，戚晓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朦朦胧胧的，她在睡梦中好像闻到一股薰衣草香的味道，整个人也仿佛置身于美丽的薰衣草庄园中，这股香甜的气息从她的每一个毛孔浸润进去，将她白天的疲乏驱散干净，也让她睡得更加安稳踏实。 当闹钟响起来的时候，戚晓睁开朦胧的睡眼，全身舒爽像是刚刚做了一个全身按摩，不仅身体焕发活力，大脑也没有以前起床时不清醒的状态，整个人充满了斗志。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戚晓从床上一跃而起，走到卫生间打理个人形象，她拿起惯常用的化妆品，猛然想到工厂的其他女工，吐了吐舌头只画了个淡妆，没有整那许多复杂的玩意儿。 倒不是说戚晓屈服于其他人的压力，她只是突然想清楚了一些问题：在什么样的地方就该做什么样的事情，最好不要表现得太过异常，况且自己真的是去干活的，似乎外形确实能说明态度的问题。 这么想来，昨天那个大妈总结得倒也并非没有道理。 戚晓七点五十准时站到分配给她的机器旁边，清洁染色样机事件的后续不知如何，她偷偷去问了检查结果，负责监督的小姑娘告诉她：已经结束啦，没有不合格的机器。听到这里戚晓才放下心来。 可是她转念又在想：为什么检查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难道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应付邓麒这个家伙？ 至于她负责的机器，还有昨天貌似捅了的娄子，以后几天还真就没人提起，于是心大的戚晓判断：可能厂房担心受伤工人索赔才就这么过去了吧…… 戚晓不知道的是，她的那台机器昨天宇伯亲自出手帮她清除干净了。当邓麒急匆匆抱着戚晓瞬间消失在工厂大门口的时候，宇伯面色凝重地拿起戚晓扔在一边的刷子，负责人知道这位是总部德高望重的大人物，很自觉地要来替宇伯工作，但被宇伯一伸手拦住了。 “不必，老夫偶尔也想活动一下。” 负责人退在一边，静静看着宇伯。宇伯放空样机里的水，开始小心地检查底部，突然问了一句：“在你们的处罚条例里面，对于这种把破损玻璃染杯置之不理的配色员，是怎么规定的？” 负责人惊讶的目光中，宇伯手里亮出一把锋利的玻璃碎片，这应该是配色员在操作中不慎损坏了玻璃染杯，却未能处理干净玻璃碎片，简直是太不小心了！ 但看着这么大的碎片，在场的两个人显然不会这么想…… “这种……应该是要辞退的。”负责人诚惶诚恐地回答。 宇伯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这在这个和蔼老者的脸上并不多见。“看来你们的安全问题有待提高啊。即便做了那么多工作，又是准备预案又是改良设备，如果思想上不能拔高，恐怕并不能解决问题。你说呢，车间安全主任？” “是……是，我明白了……”负责人的额头上冒出汗来。 中午吃饭的时候，舒可欣鬼鬼祟祟凑到戚晓身边，端着盛饭的盘子坐下。“喂，你听说了没？我们组长被调任了！” 戚晓嚼着饭，含糊不清地问道：“啊？不错啊，我现在见到那张脸就想一拳揍上去。而且她总针对你的嘛，这下子麻烦也少了。” 舒可欣脸上的表情却并不像戚晓这般放松：“我上午路过主任办公室，听到组长在里面又是哭又是闹，好像很不愿意调岗的样子，她八成是得罪了什么人吧……可是奇怪的是，我听主任安慰她的话竟然说这是总部的意思，然后组长就愣住了，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确实奇怪哈，难道她不开眼得罪了总部的人？那个臭脾气也说不准，总会踢到铁板上的。”戚晓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满满的舒坦，这个女人处处针对她，要是一直这么下去的话，还真挺麻烦的…… 舒可欣紧缩的眉头稍稍舒展，目光却仍然死盯在戚晓脸上。 “晓晓……你有没有想过，这可能是总部那边，看在你的面子上这么做的……” “哈？”戚晓差点一口饭喷出来，她看看左右无人才掐着舒可欣的小脸说，“姐姐我什么时候变成这种背后捅刀子的人了，你这个小姑娘思想很危险啊，赶紧给我正回来！” 舒可欣听到这话才绽放出开心的笑容，小姑娘的单纯尽显无疑。“不是你就好啦，我只是担心嘛。戚晓姐姐你在我心里可一直是好人呢！” 距离他们不远的一张桌子上，楚江一边吃饭一边默默留意戚晓身边的情形。两个女孩聊天的内容他多少听到一些，心里觉得好笑。她们的组长确实是因为戚晓才被毙掉的，送出消息的正是他。总部的那位交待很清楚：如果戚晓受到欺负了，一定要及时传达，你还要尽可能帮助她。 楚江笑着摇摇头，这位从来只是暗中行动，嘴上什么都不说，真不知道曲线救国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第37章 你必须可以 “同志们，紧急播放一条通知！工厂接到一个大单子，时间紧任务重，大家准备好奋战吧！” 午饭点后不久，厂房的大喇叭里突然宣布了这样一则消息。 彼时戚晓正抱着说明书研究染料固色的方法，旁边摆着她从张段那里淘来的五六本封皮乌七八糟的笔记，看外表就显得很专业很牛叉。 这些内容她基本已经研读完毕，正逐步进入练手阶段。 听到消息戚晓的第一反应就是一愣，全厂大动员？这得是多么大的工作量啊……紧接着她就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张段神龙见首不见尾，已经连续两天没有出现了，听说是应邀去了外地做一单大买卖，回来还需要一段时间——这也就意味着，如果每台车床分配到了固定的任务量，她戚晓就得咬牙全部扛下来。要命的是，这种单子往往会有很高的检核标准，至今都无法稳定生产的戚晓自然会感觉到有一丝丝困难（其实不止）…… 赔点钱倒是没什么，如果不能按时完成任务，耽误了单子不说，不知道又会被别人说什么闲话。最近她表现得老实了许多，偶尔也会有女工找她询问一些事情，看起来事情正在向好发展，可不能因为这些事情毁于一旦。 就在戚晓忐忑不安的时候，死神如期而至，一位穿着新工装的小女人匆匆向她这边走来。戚晓的车床是本车间的001号，安排任务自然也是首当其冲。 “001号车床，分配任务50匹，请尽快完成。完成后可领取额外任务量，有奖金提成。”女人操着机械腔调公事公办地布置完任务后转身就走，戚晓赶紧小跑上去拉住她的手，小声说： “领导好，您看啊，我刚来工作不过两天，我师傅是张段长，他人忙事多这些天都不在厂里，这么大的任务量我一个人做，我担心完不成再把事儿耽误了，您说呢……” 女人眉头一皱说：“可是大家的任务量都已经分配完了，你说不做就不做，谁来做呢？” 戚晓一时语塞，好像这额外的任务量凭空加到算奖金的部分也不太合适。如果人人都这么搞，任务分配岂不是形同虚设了……正愣神间，二号车的楚江跳了出来。 “嘿，管事小姐姐，要不这样吧，她做不完的量加到我的车上，最后给你交够量就行了吧。” 女人点点头：“好，就这样办，不过时间期限可是在今天傍晚，如果做不完，反而要扣钱的。” 楚江打了个响指，朗声说：“明白啦，你就放心吧。” 目送女人匆匆远去的背影，戚晓还没来得及问楚江有几成把握，反倒被楚江先出声教训一番： “诶我说，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见谁都是一口一个领导，语气还低三下四的，咱工人有这么卑微吗？你记住，大家只是分工不同，他们有他们的工作，我们也是一样，谁都没比谁地位低。” 这可好，骄傲的戚晓反倒被教育起来太过谦卑。想着几天来的心态变化，她咂咂嘴说：“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我反省我改正，以后做一名堂堂正正的工人。不过说正事啊，我估摸了一下，半天时间我撑死染布二十匹，还不一定能成，剩下的量你行吗？” “哼，告诉你吧，其实熟练工整天的完成量应该在200匹以上，这还是考虑了烘干机共用的情况。我们这边分配任务少，是因为这一片大多是新手。不过嘛，我可不一样，当然，还有我哥们王一天的女朋友，那小姑娘手脚也可利索啦。这些量还是在可控范围之内的。” 戚晓听着楚江夸夸其谈，嘴里“啧”了一声，抱着肩膀说：“提前说好了啊，帮我忙可没有任何好处，没有提成费用。” “哇，我帮你忙诶，能不能不要在别人干活前就泼凉水？”楚江苦着脸大喊，“哪怕你现在骗我说完了请吃个饭呢！” “好啊。”戚晓学着他的样打了个响指，“工厂餐厅三菜一汤，你随便选。” 说完，两个人互相扮了个鬼脸，分头工作去了。 要说二十匹的量对于戚晓而言不算大问题了，但成品效果又成了最大的麻烦点。这就使得过程对于戚晓来说无比煎熬。就像你明明知道成功是什么样子的，却始终无法达成那个形状，于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中，耐心被耗尽，整个人也陷入一种不自觉的狂躁状态中。 戚晓唯一能感觉到变化是，从前觉得不如意就放弃的事情，现在却是退无可退，她只能拼尽每一秒的时间和精力解决眼下的困境，不遗憾过去，也不担心未来，只是认真地做好当下的每一匹布料…… 一下午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远处车床的熟练工已经来来回回领了好几次新的指标，就连揭了戚晓短的楚江也不甘落后，不仅帮戚晓完成了大部分的任务，还领了新的十匹布回来…… 戚晓对这一切都置若罔闻，时间快到了，她还在染第二十匹布。远处，负责验收的车间主任已经快速走了过来。 车间主任和那位被“调职”的原戚晓组长是亲戚，他知道戚晓一伙人曾经威胁过她，一直憋着劲找茬，现在看到戚晓仍然忙碌的身影，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阴险的笑容。 正好，他斜眼看了一下走在前面面若冰霜的大领导，趁着这个机会说不定还能把她一举击溃。这个领导也真是的，三天两头下到厂里面来，难道总部这么清闲的吗？昨天检查卫生，今天又检查工作，对大家这么关心不如咱俩换个岗位好了…… 戚晓知道时间已经不早了，而她距离完成最后一匹布还差点功夫，不免心里有点着急，对外界的一切都毫不关心，也自然没有注意到一大伙人正向她的001号车靠过来。 “这位工人，要验收成品了，请汇报你的任务量和完成量。”记录员紧走几步到戚晓身边，抱着表格准备登记。 这声音好像一记重锤敲打在戚晓心头，她瞬间慌了神。 这种感觉曾经也有过，那时候她上小学，因为沉迷小说而忽略掉作业后，周一的早课上老师让班委挨个检查作业，她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叫出来的时候心头也会这样一颤。 “啊……”戚晓硬着头皮看向记录员，小声汇报说，“任务二十匹，完成十九匹，请验收。” 她眼睛不知该看向哪里，只觉得后面黑压压一片人群带来无比沉重压抑感，而且要命的事情还在后面，不知道验收员看了她所谓的“成品”会不会有更打击人的评价。想到这里，她不自觉地低垂眼眉准备挨训。 果然，一个男人的声音劈空响起：“这就是你完成的东西？！” “啪”，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做到的，那么大一匹布被扔在戚晓脚下，吓得戚晓就是一哆嗦。 “每天做的都是相同的事情，难道你学不会吗！换头猪也该知道吃饭的地方是哪里了吧！你负责的布料不过二十匹，不仅没做完，还搞坏了十一匹！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戚晓抬头看去，训话的人正是车间主任，他铁青着脸，毫不客气地把她的成品一匹匹掀开，再痛加斥责后扔在地上。一股委屈感从她心底涌现，但又不知道从何讲起。明明这个车床的负责人经常不在，明明她学习已经很用功了，只是接触时间太短还没有完全掌握，可说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确实是没有做好事情，难道要抱怨安排不公平吗？不会的，她悲哀的发现，自己那天还在吐槽舒可欣喜欢主动背锅呢，现在她反而站在了和人家相同的立场上——身不由己又有什么办法呢？ 车间主任骂够了，偷眼看大领导，却见他不知什么时候蹲在地上，正一匹匹查看被他扔在地上的布料。 “领导……您这是……”车间主任有点懵又有点慌，他扔掉的东西大领导还得屈尊蹲下看，这件事本身的意义已经细思恐极。他赶紧蹲在领导身边，想办法给自己挽回一些局面： “这些布料都不好，您就不用亲自看了吧……” 主任一边试着从领导手里抢布，一边偷瞄他的脸色，但遗憾的是，这位好似万年冰封的面容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戚晓低着头迟迟不想抬起来，一瞬间她想了八十八遍放弃，各种乱七八糟的声音在她心里响起：你做不好的，什么事情都差劲得很……想着想着视线就模糊起来。 但是，她又能感觉到心里还有一股不知从哪里来的劲，坚持着说：你可以的，你必须可以，这些困难你不能逃避。这个念头让她稳稳地站在车床边上，没有立刻转身逃跑。 胡思乱想间，她好像发现面前的众人安静了许久，一个高大的身影站了起来，蓦的，熟悉的声音响起： “主任？” “领导，您有什么吩咐？” 车间主任不着痕迹地擦了把汗，这位检查也太仔细了吧，竟然把众人晾在一边这么久，再不说话他都要急死了。 “你看错了吧，坏了的布……应该是七匹。” 主任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领导认真的侧脸……什么情况！这位难道还懂这么底层的东西？ 一旁的验收员像是证实一样立刻说道：“确认，有十二匹布是合格的，我这就安排人打包起来。” 戚晓愣住了，这个冷漠的声音……她赶紧擦擦眼睛，眼前被众星捧月般包围着的不是邓麒还能是谁！刹那间，不知是什么样的情绪从心底涌起，想要流泪的感觉再次强烈起来，只是这次不是委屈，心里反而有点暖暖的。 她只好强迫着自己想：这个家伙一定是故意来看我好戏的！哼，他就是个大恶人！ 邓麒压根没看向戚晓的方向，对着记录员又说：“帐要记对，工资别扣多了，会被工人举报的。” 记录员赶紧点头，然后在纸上刷刷记了起来。 “另外。”邓麒看向主任，锐利的眼睛好像一把冰刀，“你们在厂里总是这样侮辱工人吗？我想你们从当上领导的那一刻起，就应该搞清楚一件事情：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厂长呢，领导班子的思想教育课是不是没跟上？” 厂长从人群中挤出来，先狠狠瞪了车间主任一眼，才毕恭毕敬地说：“领导好，属下记住了，下来以后就安排相关工作。” 邓麒点点头，目光缓缓抬起，对上戚晓说不上是惊讶还是感激的神情，又问道： “段长们都在吧，请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们第一次上机的时候，成品率大概有多少？” 众位段长面面相觑，末了，其中一位答道：“百分之五十左右。” “很好。”邓麒说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后，就移开目光，转身离开了。 第38章 是又怎样 “你这不合适，太不合适了。”宇伯站在足球场边上，趁着邓麒和他擦身而过时抓住机会吐槽了两句。 “我那是视察工作。”邓麒丢下一句就带球向前跑去。 “可是频率有点高。” 宇伯不怀好意的在他背后喊道。就见邓麒停稳球，转回头疑惑地问道： “有这么明显？” 宇伯不说话，默默点点头。邓麒低头盯着皮球，似是在思考，最后摇摇头做出结论：“没办法，这人事儿太多了。” “嗯。”宇伯点点头同意道，“她需要关注的事情并不是这些，你是这样想的吧？所以才尽可能帮她排除其他的麻烦？” 邓麒古怪地看了宇伯一眼：“我给她这个机会，可不是让她去树敌的。不过看目前的状况，她已经在努力学习与人相处的方法了。” 宇伯不置可否，岔开话题问道：“不过我看你最近锻炼的次数越来越多，为了一个小小比赛犯不上如此吧！” 邓麒不知道这老家伙又想说什么，中规中矩地应道：“适度锻炼身体总归是好事，您老人家也该多动动，别把年轻时候的本领全都丢了。” 宇伯在场边装模作样比划了一套拳法，然后笑着说：“还是你一直年轻着好，人老了总觉得体力跟不上，不像你这般精力旺盛。不过啊，你的精力，最近好像是异常旺盛。” 邓麒不置可否，也懒得接宇伯的话，一抬脚就是一记世界波。宇伯嘴里“啧啧”称赞，再次叮嘱道： “奉劝你一句，年轻人还是得节制啊！” 邓麒把足球摆好，转身直接对准了宇伯，吓得老头跌跌撞撞逃跑了…… “为老不尊。”邓麒简短评价道，继续他的足球练习了。 经历前两天工作的动荡不安后，戚晓总算迎来一段相对安稳的时期。张段也回来了，在他的协调下，戚晓逃过一劫：之前机器上废掉的布料都不用她负责，毕竟是当老师的常年漂泊在外，作学徒的无法单独应付这其中的诸多麻烦……浪费的就算了吧，耽误的也就翻篇吧，谁让咱老张面子大呢。 倒是戚晓很快在工人群体中变得吃香起来，起因在于一件小事。用舒可欣的话说，优秀的人永远自带光芒，就算竭力掩藏，也终有一刻会令人炫目。 那天，当争执出现的时候，戚晓正靠在机器上翻看张段的最后一本笔记。 工厂午休的时间很长，吃过饭后，大部分工人都会待在厂房里，有的聚众打牌，有的寻一处铺着布料的地方睡觉，女工们则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聊天，戚晓对这些内容都不感兴趣，于是坐在机器台子上研究笔记。 一处比较大的摊子里，几个人说话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很快就演变成一场谁都不服谁的争吵。 “这事儿你说的不对，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你肯定要上当！” “你胡说！我可是问了很多人了，大家都说这家公司诚信很好，专门为中老年人打造合适的理财产品，稳定升值，安全可靠。你啊，思想别这么古板，现在钱生钱的方法太多了，眼界放开点才能挣钱啊！” 戚晓听到这话感兴趣地抬起了头，敢情又是一个踏入保险骗局的大妈，稍稍令她有些意外的是，坚持这是个骗局的阿姨正是几天前帮她配置溶液那位，只见她冷笑一声说： “咱们都年纪大了，落后于时代了，就服输吧，能在这样的工厂里做做活挣点小钱已经算是很好的运气了。咱们又不比那些小年轻，脑子灵活，来钱路子多，何必去操那些心呢！其实吧，如果有贪小便宜的想法，反而更容易被骗！” 对面的几个人显然已经报起了团，她们联合起来反驳： “那是你不求上进，又不想学习不了解的事情，社会是不一样了，而你这种人只会被远远甩在后面！” “就是，别人有好东西分享给你，你不听也就罢了，还想阻挠别人，你这种行为才可恶了！” “那可不，我儿子还要结婚买房呢，真以为谁都和你家一样啊……” 戚晓皱了皱眉，这语气怎么越听越不对劲了，好好讨论一件事，怎么就转到人身攻击了呢？她又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继续劝： “王姨，我不说别的，想想你儿子还躺在病床上呢，谁知道他那天能醒过来？你每天累死累活还不是为了多挣点钱减小家里的压力？可你想过没有，这日子多会儿是个头呀……” “你别说了！”王姨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对这群人忍无可忍，“你们听好了，今天咱把话都讲清楚了，我家祖上是农民，到我父亲辈才到城市里来生活。咱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不劳而获的东西不要，你们想贪便宜，到时候吃了鱼饵丢了命可别哭。还有我家云儿的事，你们以后谁再敢多一句嘴，别怪我不客气！” 眼见气氛瞬间僵了，旁边立刻有人开始打圆场： “哎哎哎，王姨，大家这不是为了你好吗，这个样子就犯不上了吧……” 戚晓莫名觉得王姨这个人看上去竟然还有点小帅，但是对面这一群人，可就越看越觉得愚不可及了。 但她经过这些天来的磨练，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自以为是——要说做工的细致认真，这里面的大部分人甚至都远超她，至于眼界上的差距，她深深觉得，这并不单单是个人不努力的结果，很多人的生活就被困在那一方地界，能勇敢冲出来的是勇者，可做不到的人呢？ 她蓦的想起很久前看过的一句话：每当你觉得想要批评什么人的时候，你要记住，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你所拥有的优势。 所以戚晓从人群中挤进去的时候，心态十分平和。圈子中间的人都没有动，只有王姨铁青着脸想从人群中离开，但她的胳膊被戚晓轻轻拉住了。 王姨疑惑地看过来，这个几天前还懵懂无知的小姑娘此刻满眼坚定，嘴角浮现着一丝笑意，似乎猛然间变得强大起来。 “别啊，王姨，咱们怎么能看着同事被骗却无动于衷呢？你这么一走，她们一个月后一分钱都剩不下，照样会埋怨你的。” 戚晓这话一说出口，人群中就是一阵哗然，为首的大妈如临大敌，涨红了脸喊道：“你……你有什么把握就这么说！” 戚晓转过脸来，含笑的眼睛仿佛已经洞穿一切。“阿姨，我先问问您啊，向您介绍产品的人，是不是像我这样的小年轻？” “是……是又怎样！” “是不是许诺您发展新的手下，就可以从他们的收入中拿到提成？” 几个人相互对视一眼，回答的声音明显变小：“是……” “那我在此奉劝您一句，以后遇到类似的事情，您最好给儿女打个电话问询一下。王姨有句话说得可能有些极端，但不无道理，这个社会发展太快了，你们不比小年轻，人家要是想骗你们，你们可能连招架之力都没有。” 对面的几个人安静了下来，但眼睛里仍然流露出怀疑的神色。戚晓耸耸肩：“那好，说点具体的内容。既然现在你们只能通过人家的介绍了解相关内容，我就给你们提供一些判断依据。首先，高收益必有问题，如果他们给承诺的收益率超过12%，慎重，你距离陷阱已经只有半步之遥了。其次，你们说的‘稳定’，请一定要确保合同中有‘保本’的字样，这种事情不是说说就可以信的。最后，一定要了解理财公司的背景，自己不懂就让儿女去问，最好能在网上找到平台信息，多关注他们的负面信息，不然，即便有合同，人家到时候直接跑路你们也毫无办法。” 不仅仅是对面的几个女工，周围一圈人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其中一个人掏出手机，点开备忘录后弱弱地说了一句：“那个……高材生，可否再讲一遍，我记个笔记……” 大家纷纷响应，于是戚晓地把这些东西复述了一遍，还针对其中的一些疑难点做了重点解释…… 这件事的后续是，在以后的几天午休时间里，都有一群人围在戚晓的001号车床旁边，听戚晓开讲“如何预防经济诈骗”。作为一名优秀的艾伯顿毕业生，戚晓仅仅把脑海里的知识分享了三成，就得到无数大叔大妈的好评，那些活生生血淋淋的案例更是令众人大开眼界。甚至在本周的最佳员工评选当中，她全票通过，令车间主任大跌眼镜： 这个刚刚学会染布小姑娘，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 至于当天几个人争吵的理财产品，很快就被证实是骗局。其中一个大妈为了表示感谢，从家里带来亲手制作的小饼干请戚晓吃，还说这是她孙女最喜欢的，特别香，搞得戚晓哭笑不得地全部吃下后，还得在大妈热情的询问中连连说好吃…… 事实证明，当人展现出一技之长时，就能鹤立鸡群，尤其是这个长技还能惠及众人，就会产生更大更好的连环效应。 戚晓从此以后在车间正式更名为“高材生”，每当大家有什么问题时，都会抱着书本来询问她。虽然戚晓一再申明自己是经济学硕士出身，但这些人却并不介意她的谦虚，就连家里孩子该中考高考该报考哪个学校的问题也来请教戚晓，害得戚晓回家后还得连夜研究往年分数线划分以及相对应的各学校招生情况…… 曾经对这种事情不屑一顾的戚晓，现在却每天都要为之奔忙。虽然这种感觉很奇怪，但是戚晓的生活似乎有了另一种充实的定义。这种充实无关为自己争取到多少东西，而在于周围有一群关心她和她关心的人。 现在的戚晓，几乎能叫出大半个车间人的名字，甚至连他们家里的情况也能说出个一二三来——这放在以前是无法想象的，她连大学到硕士同学的名字都叫不上来几个。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承认，戚晓后来才发现，似乎八卦别人家里的事情还真是个有趣的传统呢…… 这段时间里，李誉今给她打过两个电话，但因为戚晓忙碌没说几句话就挂断了。这天晚上，李誉今一个电话再次打进来，霸气地宣布：明天是周六，由洪升集团出资举办的足球比赛打响揭幕战，请她明天务必出席…… 当戚晓懒洋洋地问到为什么的时候，李誉今神秘地说：“内部消息哦，明天是邓麒和盛峻的巅峰对决，他们作为主办方，将分别替换掉一支小球队的首发队员踢满全场……” 什么？！戚晓猛的从床上蹦起来，大声宣布：“我去，这种比赛绝对不能错过！” 第39章 非赢不可 盛峻坐在凳子上，死死盯着前方，眼睛里布满血丝。墙上挂着一副橡胶靶子，中央红心处贴着一张邓麒的照片，八枚尖头飞镖优雅地圈在照片外围，邓麒的脸倒是完好无损。 邓麒！你最近有点积极啊！盛峻心里暗骂，同时把手里的第九支飞镖掷出去，稳稳填补在先前包围圈的空当里。 “咚咚咚”，突然响起了敲门声，盛悦欢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哥哥，该吃饭啦！” 盛峻皱了皱眉头，站起身来紧走两步，上前把飞镖拔掉扔在盒子里，然后给橡胶靶子换了个朝向——邓麒的脸又恢复了日常的面壁状态。 他打开门，盛悦立刻跌进来，显然一直在贴着门偷听。但她没有展现出任何的愧疚感，先向屋子里左右看看，才笑嘻嘻地说：“哥，你最近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样子，有什么事情跟我说说，说不定能帮你出点主意哦！” 盛峻撇了撇嘴，神情很不屑，盛悦见状，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说：“莫非，是八婆姐姐那边后院失火了？” “啧”，盛峻瞪了盛悦一眼，后者满脸的不在乎，继续说：“哎呀，我想起来了，她最近叫我去帮忙来着，我发现，工厂里好像有个年轻小伙子对她挺照顾的……” 盛峻懒得理她，那是自己人，她还一副发现重大秘密的模样，简直了。结果盛悦下一秒就阴笑着说：“不过，我看那小子看我的眼神不对劲，不会又是你的暗哨吧？” 说“又”一点都不过分，从戚晓和盛悦还在读中学算起，盛峻收买、安插眼线在戚晓身边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开始盛悦还很疑惑：为什么哥哥总是能出现在戚晓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后来留心一观察，明白了，原来这家伙的驭人之术是从小就熟能生巧的，她不止一次发现哥哥借某些人抄作业，要么直接送人家东西。从此，原先那个冷漠但正义的盛峻形象在盛悦心中彻底坍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为了戚晓这个女人没有一切原则的……冷漠但正义的形象。 只可惜，后知后觉如戚晓似乎对此一直都没有察觉。也只有她了，能傻这么多年，盛悦甚至怀疑戚晓是故意在用一种温水煮青蛙的策略，只要不点破，盛峻就永远可以利用，而且有概率让他沉迷于虚无的快乐中，彻底忘记爱要大声说出来这种事情…… 眼看着盛峻沉默不语，盛悦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语重心长地说：“哥，有时候我都怀疑，你已经深深迷恋上了这种自我满足的快乐。” 盛峻皱起眉头，显然对她这句话很不满意，盛悦又说：“你现在连李誉今的障碍都无法突破，更别说后面还藏着一个邓麒了。” 到底是盛悦，对一切都了然于胸。 盛峻对她提到邓麒略感意外，想着这个妹妹也许真有点想法，于是破天荒问盛悦：“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盛悦撇了撇嘴：“我哪里知道，要我是你就直接推倒，哪里来这么多废话。不过那样可能会坐牢。但是有一点是必须的，你得打破你是哥哥的身份，不然戚晓就能一直装傻下去，认为你对她好只是以哥哥的身份。” 盛峻点点头，眼神飘渺好像开始构思，但很快就被盛悦拍手打断： “这事儿需要从长计议，现在赶紧去吃饭吧！明天还有球赛，我觉得，咱是时候给邓麒点颜色看看了。” 盛峻冷酷一笑：“那是自然，谁让大家都是站在一条跑道上的人呢。” 大概半个月前，洪升集团二十层的代理董事办公室里，两位集团总裁——可以说是洪升现今权力最大的两个人，隔着一张桌子冷眼相对。 “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盛峻逼视着邓麒。 在邓麒的示意下，秘书默默把门关上后退了出去，她的耳朵使劲支棱起来，却再也听不到一个字。门外的众人纷纷抻着脖子看，向秘书询问里面的状况，秘书耸耸肩，表示自己也只听到盛峻破门而入时怒吼的话。 邓麒悠然地站起来，目光冷峻地看回去：“你觉得呢，盛总裁？难道是我故意针对前董事的女儿，用这种阴招折磨她？” 盛峻冷笑一声说：“我只听说你和舅父是旧友，但是人心隔肚皮，他信任你，不代表我也会无条件接受。” 邓麒摇摇头，淡然说：“看来你太高看戚晓在这个公司的分量了，在我眼里，她一文不值，别人也是一样。董事会的任何一个成员都不会因为她的身份而有丝毫怜悯之心，必要的时候，他们甚至会选择性忘记戚总当年的恩情。” “你说的事情和我们现在的话题有任何关联吗？还是你也选择性失明了？没错，晓晓本人确实没有影响力，但她本应该持有的29%股权在你手里，你到今天为止有和她说过这件事吗？” 邓麒愣了一下，对此略感意外。 戚洪业临走前担心节外生枝，把属于他的股权以文件的形式秘密托付给邓麒，让他选择合适的时机交还戚晓。当然，戚洪业也明确表示过：如果这个时机没有出现，也就是戚晓并不能胜任公司的职务，邓麒可以自己占有，届时，他将从持股10%一跃成为持股39%的最大股东，成为一手遮天的执行董事，当然，晋升董事长也指日可待。 可问题是，这份秘密协议的范围应该仅限于他和戚洪业之间，盛峻怎么会知道呢？ 莫非……邓麒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盛总，你管得太宽了吧？” 盛峻毫不在意地笑笑，面不改色地说：“都是为了公司好，我觉得邓总还是解释一下这件事比较好，毕竟，如果戚晓扛不住压力，或者说被你故意折磨到放弃，这件事的性质可能就值得我担心一下了。” 邓麒脸上变了色，冷冷地说：“在回答你这个问题前，我想先提醒你一下，你正在干涉公司的正规运转流程。接下来，考虑到你为了公司好的初衷，我可以告诉你一些细节，但在之前还是要提醒你，这是你职权之外的事情，你应该为之感到不安，而不是这样一副质疑的口吻。” 邓麒声色俱厉，但盛峻此刻却全然没有往日身为一名总裁的架势，他更像是一只狼，发现猎物后眼睛里闪着亮光的狼。 “我接受你的说法，也希望你即将说的内容会让我满意。” 邓麒冷哼一声，说：“戚总深谋远虑，自然不会犯低级错误。这份协议中有这样一条：如果我要占有股权，需要董事会的成员一致通过，听好，是全票，也包括你。” “赠予晓晓呢？”盛峻急切地问。 “你管得太宽了。” “难道这个问题不比刚才的更有意义？” “无需通过，只要我一个签名。” 盛峻脸色舒缓下来，竟然冲着邓麒笑了笑：“看来是我多虑了，既然如此，邓总裁恐怕就是一心为了公司着想，放晓晓下基层也是为了让她顺理成章重返董事会……” “并不是……”邓麒冷笑一声，“如果她真的扛不住，我倒是希望她放弃。” 盛峻脸色阴沉下来，一字一顿地说：“她可以的。不过我希望给她争取一些特权，你现在做的事情太苛刻了……” “特权可以放松到厂长级别，再往下必须保密。一旦她选择向厂长求救，就意味着她放弃了。另外，你必须对股权交接的事情保密，否则一视同仁。” 邓麒很快地给出答案，盛峻闻之点点头：“邓总裁说话干脆利落，既然如此，我就告辞了。” “等下。” 邓麒背着手从大桌子后面转过来，逼近盛峻，盛峻也转过身来。两个人面对面站着，间距不过半米，冰冷的气息瞬间盈满整个办公室。 “我不知道你在公司安插了多少眼线，不过你既然能争取到24%的股权，一定是个有本事的人。过去的事情我不想追究，但是，我希望你能对戚晓保持一定的尊敬，她不是谁的附属物，她应当有自己独立的判断和选择，有些苦，她也需要独自去吃。” 如果说盛峻知道协议的事情给邓麒造成了一定的冲击，那么此刻邓麒说的事情对盛峻来说，无异于一道闪电横劈下来。他暗示的事情很明显：盛峻监视戚晓的事情，他全都知道。 盛峻怔了片刻，倒并未显得惊慌。这个问题不能用‘都是为了戚晓好’的说辞敷衍而过，他干脆眯缝起眼睛，冷冷地说：“那邓总裁以为，仅凭一句话我就可以彻底放手？” 邓麒笑笑：“上次戚晓和我打了一个赌，关于她能不能在工厂里坚持三个月，赌注很可观。不如我们也打一个吧。至于打赌的题目，我看洪升主办的足球赛就不错。” 盛峻点头同意：“是不错。你输掉比赛以后，就不必关心晓晓的事情了，以后别让我在她的身边看到你。” 邓麒撇嘴答应道：“我不会输的，到时候你最好能兑现诺言，撤掉对戚晓一切的监视设备，也包括人。” 盛峻皱皱眉：“你说话太难听了，把监视换成保护我还可以勉强接受。” “那也没问题，想不到盛总还是一个纠结字面意思的人。” 盛峻忍不住“切”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真是的，临走前还要被邓麒将一军。我有这么小气吗？还不是面对戚晓的事情，很多东西的味道都会变，我才要如此小心翼翼的吗？ 想到这段往事盛峻就来气，更别提后来邓麒频繁出现在戚晓身边了，简直就像故意针对他打的心理战术。 盛峻倒也会安慰自己：可能是邓麒这家伙担心会输掉比赛吧，所以提前把关心都用掉，省得以后留下遗憾……可是这么想的话，又导出另外的逻辑—— 邓麒真的喜欢戚晓？ 楚江描述的情形十分精确，这么说来，既然邓麒有心故意刁难戚晓，就不应该事事护她周全，可现在的邓麒明显已经越界了……盛峻从来没觉得李誉今是个威胁，但直到今天，在面对邓麒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已经高度落后了。 既然是这样，那这场球赛就非赢不可了！ 第40章 坠入爱河 第40章 舒可欣电话响起来的时候，正睡得迷迷糊糊。她抓起来看到是王一天，才按了免提扔在一边。一般在非工作日，她的手机能不能打通完全是随缘状态，王一天一看这位接了电话，赶紧说道： “喂，可欣啊，起床没有，昨天说好一起去看球赛……” “王小哥，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舒可欣的眼睛又闭上了，懒懒地问道。 “什么？”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才迟疑地说下去……“我们认识95天纪念日？” 舒可欣忍不住笑出声来：“纪念个鬼，今天是双十一剁手日啊！” 王一天恍然大悟，但还是不解地说：“剁手又不一定要在家里……况且我们昨天不是说好了看球赛的嘛，顺便带你见几个朋友。” 舒可欣这才旋转身子从另一个方向坐起来，长发散乱在肩头：“好啦，我马上收拾，逗你一下而已啦……” 等她出门已经是半小时以后的事情了，但还是迎头撞上在小区门外蹲守的王一天。王一天递过来热豆浆和包子，贴心地说：“知道你出门得收拾，刚买的，还热着。” 舒可欣甜甜地冲王一天笑笑，这一笑令王一天的心跳瞬间加快了一倍，觉得阳光也灿烂了许多。不过说起来，别看王一天长得粗壮，却是心思细密之人，常常能在细微之处令舒可欣体会到关怀。他还有个特点，特别容易被舒可欣的小表情捕获，然后就会处于一种痴傻状态…… 所以，楚江从他身后悄悄摸上来，一下子骑在他的后背上这整件事情，王一天是一点都没有察觉。 王一天倒也不客气，粗壮的胳膊一举，抗着楚江转了好几圈，才在他的求饶声中停下来，在他们身后，还有一位戴眼镜的年轻人，颇有一股书生气质，等他俩打闹够了才走上前来打招呼。但舒可欣打第一眼就觉得这个人身上有一种疏离感，浑身散发的冰冷气息好像排斥一切靠近的人。 王一天搂着楚江的肩膀，向舒可欣一一介绍：“楚江，以前我和你说过的，和你一个车间的，就是没机会当面介绍，这家伙，从小就滑头滑脑的；那位是周洋，我们从小到大的智囊，别看他文质彬彬的，其实浑身一股闷骚劲！哈哈！” 几个人笑作一团，舒可欣一一打过招呼后问道：“你不是常常吹嘘是四剑客吗？怎么始终没见过你的最后一位发小？” 三个人对视一眼，气氛一下子冷下来。王一天苦笑一声说：“还有一位叫方韧的小伙伴，他家里出了点事情，后来我们就断了联系。不说那些了，我们仨今天仍然能保持联系已经很不容易了，就不奢求那许多了吧！” 王一天最后一句话是在安慰自己，实则也在安慰另外两位伙伴。要说童年的友情未必恒久，但其代表的意义却非同凡响，当初他们四个在一起疯闹的时光虽然过去了许久，但每当三个人聚起来，喝点小酒回顾一下曾经的糗事，自然也就牵动思绪，想起那未忘之人。 他们念念不忘是有原因的，那时候方韧的父亲杀了人，甚至一度疯魔到对自己的妻子和儿子下手，这件事对年幼的他们而言是噩梦般的回忆，当事人受到的创伤只会更大——方韧受了重伤，但好歹活了下来，他的母亲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们无法想象方韧的痛苦与悲伤，而且遗憾的是，作为朋友，他们甚至不能相互问候一声，因为从那之后方韧就再也没出现过。 舒可欣不知道这其中的事情，但王一天曾经给她说漏过一个另外的真相：楚江坐过牢，近一年才刚被放出来。于是她偷眼多看了楚江几眼，倒是没发觉他身上的戾气，反而被楚江察觉后用一个大大的笑容给挡了回来。 今天的球赛是公司冠名主办的，第一场作为友谊赛并不算入正赛积分，因而出场的两支队伍比较随意，当家球员几乎都在场下坐板凳，首发阵容也囊括了主办方的两位ceo——这一点反而成了揭幕战最大的亮点。 王一天侃侃而谈，舒可欣作为一名伪球迷时不时提出一些问题来，倒也带动了气氛。但另外两个人就不一样了，除了楚江时不时调侃几句话，周洋一言不发。 “喂，王小哥，你刚才看到戚晓没，她和男朋友一起来的。” 王一天耸耸肩：“看到又能怎样，我现在见了她就腿肚子发软，一个女孩家那么强势，不担心以后嫁不出去吗！” 舒可欣踢了王一天腿肚子一脚，“切！追她的人海了去了，想挨打的人比比皆是，你管人家那么多干嘛！” 王一天一听这话语气不对，赶紧陪着笑脸告饶：“是是是，我就是随口一吐槽的嘛，没别的意思。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我发现啊，楚江好像对晓晓有点想法。”舒可欣压低了声音说。 “怎么可能！”王一天一拍大腿大声说，趁势就要一把拉楚江过来问个清楚。结果被舒可欣拦住，继续小声交流： “你喊那么大声干嘛！我和你说啊，上次晓晓做不完任务，就是这位帮她做了一大部分的，我就说这楚江怎么这么面熟，原来是那天留意到的。” “哇塞，劲爆，我帮你问问啊，这小子估计是嫌命长，居然敢对这种女生有想法……” 但是王一天一转身，却发现楚江和周洋双双不见，就连周洋来时背的双肩包也被带走了。 “可能是上厕所去了吧。”王一天无奈地对舒可欣说，心想这个问题只好一会儿再问了。 场地的另一侧，李誉今和众人打过招呼后暂时离席，循着指示标向卫生间走去。他在走廊的转角处被一个人重重撞上，那人戴着一顶棒球帽看不清脸，没有任何表示就匆匆离开。李誉今有心出声指责，但想想人家可能是有要紧事情，索性不去追究。当他看向地上时，却发现那人掉了一份文件。 他随手捡起文件，回身想去追那人，但无意中扫到文件的标题，整个人瞬间呆在原地。他重重呼吸几口，颤抖着手翻开文件。这是一份事故调查报告，其中的内容令他瞪大了眼睛，整张脸都扭曲起来。 他重重合上文件，闭上眼睛冷静一下。这是陷阱，这一定是有人精心安排的。他心里这样想着，但有一个声音却嘲讽他：事到如今你还想欺骗自己吗？这不就是你一直以来怀疑的事情吗？现在有了证据，难道你又想逃避了不成？ “闭嘴！”他一拳砸在墙上，对自己恶狠狠地咆哮道。无论如何，这件事得弄清楚以后再做判断，他带着文件下到地下停车场，装到车里的黑皮包内。锁车后又想了想，还是放心不下，索性打开后备箱，将文件锁进随车的保险箱里。 这么一折腾，他回去的时间慢了许多，戚晓和盛悦的斗嘴刚刚告一段落，笑着问他怎么去了这么久，他笑笑，平静的脸上没有带出任何情绪：“遇到一个老朋友，说了几句话。” 方立也出现在场馆里，但他今天并不是为了看球而来。他此刻正面对周洋，两个人压低声音说着什么。 蓦的，方立瞪大眼睛看向周洋背后，低声斥责一句：“别回头看，以后你来见我的时候注意一下尾巴。”随手把周洋头上的棒球帽扣在自己脑袋上，转身匆匆离开了。 周洋紧锁眉头，装作若无其事向前踱步，没走几步，他的肩膀被人恶作剧般轻轻一拍，楚江的笑脸出现在他眼前。 “嘿，老兄弟，你怎么在这里，还背着你的大书包？” 周洋笑笑说：“我四处走走，担心包里的东西丢就随身带着，老习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也是哈，你总是这样小心翼翼的。我印象特别深，从小你就是犯错误最少的那个。唉，刚才那个人，我怎么看着特像方韧呢？你不会偷偷和他联系上了吧！”楚江假装伸长脖子去看，但前面的人早就走得不见了踪影。 周洋笑着一伸手把楚江搂着他的胳膊推开，“嘿，老兄弟，我不喜欢这样，你怎么就忘了呢。我怎么可能找得到方韧，就算他回来的话，肯定会找我们几个人的啊。” 楚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而笑着说：“我就说不是的嘛！刚才那人一副精英相，不可能是方韧啦。我在找卫生间，你要不要一起去？” 周洋摇摇头：“我刚回来，你要去的话沿着这条路走到头在右转就看到了。我先回看台去了。” 说完周洋就信步离开。楚江的笑脸消失了，他盯着周洋的背影，脸上的神情变得捉摸不透。 这个人一如寻常，这么多年了，从来都不会被人轻易看穿。可是这次，他又在暗中做什么事情呢？ 从哨声吹响的那一刻起，戚晓的神经就紧绷起来。倒不是说比赛有多么刺激，而是她察觉到李誉今去了趟卫生间回来后整个人都不对劲了，原本还兴致勃勃给她讲解这场比赛阵容的他，此刻积极性甚至比不上站在围栏后面的艾格尔和盛悦——他们有专座，就在球场边上，是整个球场视野最好的地方，围栏后面就是绿茵球场。 她遮遮掩掩地向李誉今看了几眼后，终于被陷入冥想的李誉今所察觉。他立刻站起来，几步走到戚晓身边，笑着揽住她的肩膀，看似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这才令戚晓多少放下心来。 球场上的对抗十分激烈，艾格尔和盛悦跳着为盛峻加油，戚晓也是刚刚才发现这个艾格尔似乎已经被整个洪升集团钦定为盛峻哥哥的未婚妻。戚晓为此还感到分外高兴，觉得这个嫂子端庄贤惠，身份地位也配得上盛峻。作为持有洪升集团6%股份的艾格基金董事长的女儿，这场联姻势必是一场强强联合。 只是，她看向球场上冲杀的邓麒，冷傲的身影像一匹孤狼。邓阳虽然在场，但他更热衷于和盛悦斗嘴闹别扭，对加油呐喊这种事情不是很上心。外加上上次在工厂，戚晓不得不承认确实有被邓麒突然降临的救场行为所暖到，甚至说那一刻的她坠入爱河也不过分……于是，她索性亲自给邓麒喊起加油来。 “邓麒加油！你是最棒的！” 反正他也听不到，就当是和盛悦继续势不两立的斗争好了。 球场上的邓麒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带球突进中猛的收住脚，整个人稳稳停在原地，这一举甚至晃得防守队员摔倒在地……如果这时候有一个高清镜头给到邓麒的话，就能看到他的耳朵微微颤动，像是在从球场上的万千杂音中分辨着什么。盛峻趁势抢断成功，转而发起一场快攻，等邓麒反应过来的时候，再回防已然来不及了。 就在这一刻，一种心悸额感觉从戚晓的心底涌现。在她的视野里，邓麒好像突然用了比平常快几倍的速度追上盛峻，而周围的人却对这一幕视而不见。 什么！戚晓愣住了，这种感觉，很熟悉。 甚至……一些记忆也在刹那间苏醒，这些事情就像是在另一个世界经历的，却又真实存在。 第41章 不太正常 人常常会有这样的感觉，明明某一幕光景似曾相识，甚至你还能预知到之后发生了什么，却无论如何想不起来这些事情什么时候发生过，也想不清楚为什么会被你察觉。 它有另外一个名字：既视感。这是一种知觉和记忆相互作用的现象，具体成因至今没有定论，但从其中却诞生了许许多多有趣的说法。 比如，这是一种大脑犯错的情况，我们只是将现实与记忆搞混了。亦或者，在潜意识层面存储了许许多多你从未留意过的场景，它们可能是你根据小说电影情节搭建的，可能是你从梦境或现实中摘取的，大脑只是在这一刻进行了搬运和演算……这同时意味着，当人的生活趋于平淡、机械，既视感就会消失——既然无力构建内心的世界，自然也无法对世界产生共鸣。 但戚晓显然不会这样，自带的灾难体质常常带来惊喜，当然大部分时候这意味着新的悲剧——所以她的生活永远不会平淡。尤其是和邓麒产生瓜葛以后，她的生活更是迅速被拉入动荡不安的道路上，有时候她怀疑这个男人是她的灾星，带来了更多的噩运，而有时候她仅仅是呆坐着，觉得这个世界太不可思议了。 现在就是这样。 当邓麒像在游戏中开了作弊器一样飞身冲到盛峻身后的时候，戚晓愣住了。她的惊讶和场上大多数人的惊讶不同，别人是在惊叹邓麒瞬间的爆发力，而她脑海里却蹦出来一件不相干的事情。 当天，她确实把那个渣男踢出窗外了。 一阵刻骨铭心的冰凉从头顶开始向全身蔓延——这是她当时整个人的真实感受。就在几秒前还猥亵善良女生的渣男，此刻得意洋洋的丑恶嘴脸只剩下茫然和惊讶，在场的人都清楚的知道：他的生命在这一刻即将被剥夺。以他飞出的姿势可以判断，落地时头部首当其冲，从五层楼摔下必死无疑。 虽然脑海中一瞬间转动了无数事情，她的身体偏偏无法在那一刻做出任何举动——时间太短了，事情发生太快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渣男摔落，然后从此背负起杀人犯的罪名，并在它的阴影下度过一生…… 她的魂一下子就飞了，整个人也恍惚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身体被人轻轻触碰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的她这才从僵直状态倏忽间恢复了正常。 眼前站着一位从来没见过的男人，他披着长风衣，面容英俊，但此刻阴沉的脸却显得很吓人，一双冰冷的眼睛好像能射出刀来。 “戚晓是吧？”似曾相识的语调，严厉得像是在训斥。 戚晓没有回答，她的眼睛越过男人宽厚的肩膀，盯着冻结在空气中的碎玻璃和渣男身上，他脸上的狰狞表情也被定格。 时间静止了？这算什么，科幻电影吗？眼前这个男人又是怎么回事？ 恐惧感像电流一样瞬间游走全身，她的腿一软，贴墙跌坐在地上。 “今天这个男孩就要死了，现在你有什么想说的吗？”依然是冰冷的声音，不知怎么地，戚晓感觉这个空间里温度异常低，整个人哆嗦起来。 “还是你觉得，做任何事情都不需要考虑后果，只要随着性子胡作非为就好了。” “没……没有。”戚晓努力抬起头来，男人深邃的眼睛似有灼热的温度，在强烈的压迫下，她又移开目光。 “我观察你很久了，你一贯的处事风格就是这样，反正过后就会忘掉，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错。既然如此，让你吃一次教训好了。只要这男孩死掉，这一辈子，你应该都忘不了了。” “不……别。你能救那个男孩，对不对？”戚晓鼓起勇气再次抬起头，用哀求的声音说，“请别让他死。” “他因你而死，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我愿意承担一切惩罚，但是，请你别让他死。他不应该死，都是我的错……”戚晓的眼睛仍然勉力睁着，晶莹的泪水却顺着眼眶汹涌而下。 男人沉默了，盯在戚晓脸上的眼睛悄无声息地移开。半晌，他转过身去，站到窗边。 “很多事情都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希望你以后做任何事情都多想一些。脾气暴躁不是你仰仗的借口，意识到错误就应该改正，不然，相同的错误很快就会再次发生。” 男人说话的同时，空气中似乎出现了一只魔手，把渣男和碎玻璃抓回来。在戚晓瞪大的眼睛中，玻璃碎片开始自动拼接回去，像时光倒流造成的奇异现象，到最后只剩下受力点最先出现的裂纹，渣男则被定格在撞上玻璃的一瞬间。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戚晓一定会认为自己在看倒放的录像带。 “不过，我不认为你会就此得到教训。这边的事情你醒来就会忘掉，所以……” 戚晓眨眼的功夫，男人消失了，未说完的话好像还萦绕在她的耳边……但紧接着她就感觉到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抽离，留下一大片空白。眼前，渣男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紧接着她听到一声奇怪的碎裂声，原本看起来仅仅是裂开的强化玻璃突然脱落，掉出窗外…… 冰凉的感觉又回来了，还是从头顶凉到脚底的感觉。这次她记住了，不仅如此，在以后她想生气的场合，相似的感觉都会出现，给她的火气降降温。现在看来，这一切都肯定和那个男人有关，那时候她还不知道他叫邓麒，但现在…… 这瞬间的回忆随着邓麒重新抢断烟消云散，经过一刹那的异常，似乎一切又回到了正轨。安静的世界消失了，场边热烈的欢呼声像潮水般涌向戚晓。她瞪着迷蒙的双眼左右看看，意识到自己刚才在想重要的事情，却怎么也无法回忆起来。 绿茵场中央，盛峻扶着双膝喘粗气，绷紧的神经骤然放松的他已经无力再战。他明明已经冲出了最快的速度，而邓麒目测至少被他拉开了十米以上的距离，怎么会瞬间就被追上呢？按照上次对战的经验来看，邓麒并不具有超强的爆发力，这件事情很奇怪。 他转身看着逆转攻势的邓麒率众冲锋，隐隐感觉这场比赛又赢不了了，显然这其中邓麒展现的各项能力再次突破他的认识。但是，这似乎意味着其他事情，盛峻脸上露出了不易察觉的笑容。 比赛随着一声哨响宣布全场结束，邓麒所在的队伍以多两粒进球的战绩取胜。不过本场比赛倒是没有成为邓麒和盛峻的个人秀场，毕竟队员们都是小有实力的职业球员，经历的磨练绝非的这两位坐在办公室指点江山的人所有的，因而团队配合成为最大的看点。 盛峻和邓麒在场地的球员通道门口相遇。 盛峻一边用艾格尔递过来的白色毛巾擦脸，一边冲着邓麒说道：“恭喜啊，看来赌局是你赢了。” 邓麒淡然笑笑，没有接话。盛峻要做什么事情自己心里清楚，就不必他特意提醒了。倒是他堪堪躲过空中飞来的一条毛巾和一瓶水的偷袭，令他颇感意外。 戚晓抱着肩膀站在一边，显得这些事情都和她无关，邓麒无奈地笑笑，经过戚晓身边时若有若无地说了声“谢谢”，却被戚晓故意甩头躲过，假装没有听到。 盛峻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笑着的脸上略微有些僵硬。他一把抢过艾格尔手中的矿泉水瓶，大步流星回后台休息室，艾格尔赶紧跟上去，留下懵逼的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俩说的赌局……是什么啊。”盛悦打破了沉默，但在场的显然并没有知情者，于是她凑到戚晓身边，用肩膀推推她问： “喂，八婆姐姐，你有没有发现这两个男人在为你争风吃醋。” 戚晓差点一声爆喝喊出来，但看到盛悦好歹是轻言细语，没有让别人听到，才恶狠狠咬着牙低声说：“你几个意思？是不是几天没打又蹬鼻子上脸了？” 盛悦撇撇嘴：“拜托，大姐，你难道就一点都看不出来？亏你还在谈恋爱呢，居然反应这么迟钝，我真是服了。” 这一句话令戚晓沉默了片刻。 一直以来她刻意绕开的话题终于还是无可避免地被提了出来。现在来看邓麒，似乎确实好像大概……有那么一点点问题，可是盛悦这个小姑娘，难道连亲哥也不放过吗？ “拜托……”盛悦翻着白眼，“你难道是第一天才听说我妈是戚家的养女吗？” “不可能。”戚晓愣怔地说，“这简直是……太不符合道义了！你这个小姑娘整天胡思乱想，应该抓回去读读孔孟圣贤书。” 盛悦吐吐舌头不说话了。但她知道，戚晓这个家伙一定不会忘记她的话。唉，摊上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哥哥，她着实想不到应该怎么帮他，只好选择这样的办法咯。 虽然现在这手法看起来像是也推了邓麒一把，但哥哥现在可是处于绝对下风，这波互换绝对不亏。 倒是李誉今……盛悦这时候才发现，可能是受了哥哥的影响，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不把他看作对手了。 “最高冲刺速度70km/h，超过目前世界记录将近一倍。瞬间爆发力惊人，续航能力十足，全场跑动20km……” 盛峻皱皱眉头：“20公里，那是什么水平？” “01年世界杯预选赛贝克汉姆全场跑动距离16.1km，是目前为止的世界记录……” 盛峻本来就沉着的脸更难看了，他双手交叠放在鼻子上，眼睛微眯陷入沉思。蓦的，他问道：“第一个数据，是不是已经超出人类的极限了？” 测试员愣了一下，显然不知道怎么应对这个问题，毕竟整件事给人的感觉都太邪乎了，只好敷衍着回答：“要说体力超出顶尖球员这么多，确实不太正常……” “说你的直觉，不要这么死板。” 测试员抹了把汗，压低声音说：“直觉的话，我到现在都不相信这组数据。但是我换了其他影碟来测试机器，算出来的数据都没有问题，足以证明机器没有差错，但我还是怀疑录像带可能……” “别说了。”盛峻一挥手打断他，“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想想。” 门关上的声音响起，盛峻不甘心，再次回放了邓麒抢断他那颗球并进行反攻的录像带。 这录像带绝不可能有问题，毕竟他是亲历者，当时他的感觉很强烈，身后飞速逼近的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不然被拉开那样的距离后，是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成反抢断的。 他的脑海里又浮现起另外一件事。 在舅父戚洪业宣布离职后，公司举行了一场新董事长竞选会，按理来说作为接班人的邓麒是必定会参加竞选的，否则大权旁落也未可知，但他就是静静坐在主位旁边，任凭下面的人吵来吵去，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 那天戚晓碰巧因为身体原因走错会议室，在其他地方睡着。盛峻凭借装在戚晓手机里的定位仪才找过去，但他推门进去才发现宇伯已经先他一步到了。 这个老头按理说当时应该还在南美洲，这是他后来调查飞机票根时确定的事情，可那时出现的老头却一言一行完全和真的宇伯无异。他隐约从老头的眼角看出一丝和邓麒眼神相似的光芒，至今都觉得不可思议…… 第42章 不再逃避 邓麒正坐在星空一样浩瀚的书房里看书。 一道银色长桥横跨书房两端，像穿越星辰之光的耀眼银河。弧形长桥中央平整的地方有一张巨大的檀木桌子，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几本古籍。大大小小的书柜像浮动的星尘一样，但触手可及，它们漫无目的地游荡在整个屋子里，唯有被主人召唤时才会飞过去任由他取书…… 宇伯推开一扇巨大的旋转门进来，径直走向邓麒的书桌。老头子倒是表现镇定，对眼前的场景没有丝毫诧异，显然已经来过多次。他手里拿着打扫卫生用的刷子和抹布，但并没有立刻去干活，而是一边嘴里“啧啧”地发出奇怪声音，一边在邓麒的桌前晃来晃去。 邓麒抬起头来，看他一眼说：“这里面挺干净的，不用打扫了。” 宇伯闻言把东西放在旁边的小桌上，小心绕过一副精致的茶具，不顾邓麒的逐客令依然我行我素，制造出各种声音来。 邓麒只好放下书， 眯着眼睛问：“老管头，想说什么话就赶紧说。” “啧啧啧，邓总裁，您最近的行为太出格了，竟然踢个球还作弊，老夫深感困扰啊！” 邓麒一听宇伯要说这种事情，当即冷下脸来，不应答他的话。 “问题是那么大的足球赛，到处都是摄影机，你竟然就敢……盛峻多疑，你就不怕他回去仔细研究研究？而且我说啊，你不是赢了两颗球的吗，让别人一下又如何，一看就是太心急，关心则乱，这种事情我都多久没在你身上看到了。” 宇伯在一旁自言自语，邓麒的目光始终盯在桌面上，虽然表面上不理不睬，但心里也着实对自己的行为十分后悔。谁让当时戚晓那一声刚好被他捕捉到呢？受到干扰也就罢了，如果立刻丢球的话岂不是很不合适，于是他才头脑一热忘记了考虑后果……尽管后来他尽力弥补，最后也不过只赢了盛峻两颗球，但他知道，无论再怎样伪装，可能都逃不过盛峻的怀疑了。 还有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宇伯见邓麒不说话，干脆坐在他对面，严肃地问： “我还发现一个问题，你也应该察觉了吧？” 邓麒抬起头来，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戚晓毕业前。” “不是，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你不是……” “我碰她了。” 宇伯脸上好像变了变颜色…… “不是……”邓麒赶紧解释，“你个色老头不要胡思乱想，当时事态严重，我只是把她叫醒斥责了她一番。” 宇伯撇撇嘴，对邓麒给他的称呼不太满意，但他更关心紧要的问题。“那也不对，我是问你，事情失控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是在艾伯顿毕业典礼上了，她作为优秀毕业生上台的讲稿被人替换……” 宇伯眼睛不自觉地动了动，嘴里惊呼道：“哇塞，大场面，所以你打过她了吗？” 邓麒苦着脸摇摇头…… 时间跳回到艾伯顿毕业典礼那天，当时邓麒按照安排等在后台，周围人很多，纷纷攘攘，还有很多探寻的视线扫到他脸上。毕竟是小有名气的公众人物，邓麒索性目不斜视，端端正正站在那里，要是戚晓看到了，绝对会形容这个姿势“好像小学生”。 戚晓匆忙跑进来的时候刚好一头撞在他的胳膊上，邓麒眉头微皱，但她头也没抬地冲着这个方向鞠了两躬，嘴里像念经一样喊出两句“道歉”，又风风火火站到了幕布后登台等待区。 他没有吭声，目光停在戚晓身上，要说戚晓盛装打扮的时候确实不多见，整个人的气质都提升了很大一截，所以一向冷漠的邓麒也多看了两眼。可能是怕别人发现，他又很快把目光移到其他方向去。 就在这时，戚晓手中的讲稿掉在地上，翻开的第一页里，邓麒敏锐地察觉到上面是一行字。 嗯？邓麒皱了皱眉。讲稿有问题，难道她没有发觉吗？ “下面有请我们的优秀毕业生代表戚晓登台，分享她的精彩人生……” 报幕员用动听的声音宣告了这一值得纪念的时刻来临，戚晓心跳骤然加速，日思夜想了多久，真站在这里还是会不自觉地紧张。说不好是不是因为讲稿的事情，本来已经想好如何应对的她此刻却失了方寸。 她在雷鸣般的掌声中走到讲台上，先稳定一下心神，才冲着台下的人们鞠躬致意，可出乎意料的是，掌声在刹那间消失了。她有种被从时空中抽离的感觉，静谧的周遭吓得她一动不敢动，从瞪大眼睛的上角，台下人被冻结定格成各种各样的表情，如同栩栩如生的蜡像一样。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还是同样的光景。与此同时，还有很多不好的记忆涌现出来…… 第一件，艾伯顿校园里。 她前一刻还差点就滚到车轮底下，睁眼时却发现已经躺在一个男人的怀抱里，这个男人似乎是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却在她睁眼的瞬间吓得一个激灵。她感受到抱着自己的手的温度，一种很别扭的感觉却令她大喊一声“啊！色狼”，手脚并用开始挣扎，结果在推开男人的同时，她也被扔在地上…… 第二件，艾伯顿足球场边。 她前一刻正随着栏杆落下，侧着的身子毫无反抗余地地就要受到冲击，恢复意识的时候，她的姿势倒是保持不变，却横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有思想准备的她从睁眼的瞬间起就开始打击“色狼”，一伸手突袭到男人的脖子上，被格挡掉后，她又趁势将他的挂坠紧紧抓在手里，趁着他后退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眼疾手快地把挂坠藏进自己贴身穿着的衬衣口袋里，誓死不肯交出来…… 这件事之后她认识了邓麒，可惜之前的记忆只留下了模糊的影子和一种状态——她看到这个男人就分外不爽。 最后这件事对邓麒着实造成了很大困扰，他有心把戚晓弄晕后取出自己的宝物，却蹲在她身旁不知如何下手，总感觉自己一个大男人把手伸进女孩的外衣里面不合适，突破不了内心障碍的他索性放弃，只好另想他法……当然这件事戚晓并不知道，不然她肯定会暴怒而起，对这个曾经试图动手动脚的家伙予以灭绝人性的打击。 当然这个事情最后还是解决了，结果戚晓都知道，她洗完澡以后挂坠就神秘失踪，就再也没想过这个事情，可是现在想来该不会是邓麒偷走了吧……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戚晓仍然静静垂着头，听周围的动静。 一步，两步，那个男人的脚步声出现了，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又会按照往常那样出现在她身边，做一些奇怪的事情。眼角余光里，她留意到一份文件被放在讲台中央，脑袋里还没转过来这是怎么回事时，时间转瞬开始流动，台下热烈的掌声令她猛的清醒过来——恢复正常了！ 她直起身来，若无其事地站到讲台后面，果然，和潜意识暗示的一样，那里摆着一份演讲稿，她用有些颤抖的双手翻开，熟悉的内容映入眼帘。果然！ 她竭力忍住看向侧面的冲动，虽然被一股灼热视线盯着的感觉十分强烈。冷静，戚晓，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这种玄妙的事情暂时先别计较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既然演讲稿回来了，你最担心的情况已经得到缓和，先解决眼下的事情。 于是，在全场的瞩目中，戚晓稳如泰山地开始演讲，声音之稳定甚至令台下的闺蜜林夏惊讶万分：这难道真是她临场发挥吗？也太强了吧…… 戚晓的演讲结束后，按照惯例站到开始时施礼的地方，向众人表示感谢，意料之中的，熟悉的经历二度袭来，台下的浪潮再次被冻结了。 怎么……你还要把讲稿拿回去不成！这么小气的吗！ 邓麒这时候想的事情就很简单，打印费是我出的，这东西就应该是我的，借你用一下已经仁至义尽。结果，当他手刚触到讲稿时，只觉得眼前一阵不详的闪动，戚晓猛的转过身来，隔着讲台对他怒目而视。 “你怎么会拿着我的讲稿！这东西是不是你放的！” 戚晓抖了抖手中只有一行字的讲稿，邓麒皱着眉头，一来不明白她为什么没有被冻结，二来惊觉这误会可是闹大了。 “我……捡的。你手里那东西我可不知道。”他的嘴巴有些不利索，毕竟内容是偷偷复印的，好说而不好听。 “哼，哈哈。”戚晓怒极反笑，“邓大教授，您要不照照镜子？看看这副表情能不能令你自己信服？” “我……咳。”邓麒清清嗓子拖延时间，突然想到一个好托辞，“要真是我做的，今天就不会特地来给你送讲稿。至少这一点你想清楚的话，我就能撇清关系。” 戚晓点点头：“好，很有道理。那我们就算算你之前的账吧。”她挽起袖子，开始和邓麒绕着讲台二人转。 “被你小子吃豆腐逃跑了那么多次，你以为这次也可以全身而退吗？” 邓麒警惕地看着戚晓，警告她说：“我不想动粗的啊，你最好老实点……” “老实你妹！”戚晓呵斥一身，伸手抓起讲台上的话筒就向邓麒身上砸去…… 既然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句。其实说到打架的本领，邓麒充其量就是个战五渣，戚晓单手能吊打他十个。之前每次他酷酷地登场解救戚晓于水火之中，只是因为他用了旁门左道——比如，他可以用意念控制物体移动，只要装模作样伸伸手就可以了，外表看起来依然如同武学宗师一般洒脱。最直观的例子就是戚晓曾经对他人品产生质疑的那件事：既然你一直跟踪人贩子，为什么要在我快被干掉的时候才出手，难道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的吗！ 恰恰相反，邓麒当时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但如果贸然使用隔空取物、隔山打牛的本领，如果被人看到着实太过惊悚，会令这个唯物论的社会产生巨大波澜，他只好克制。但真到了戚晓遇到麻烦，他才拼着暴露身份的危险出手，牺牲一切也在所不惜…… 邓麒一瞪眼睛，戚晓只觉得蓦的出现一股排斥力量，手中的话筒偏向一边砸在地上，正愣神的功夫，邓麒已经一把抓起讲稿，同时把戚晓定在原地。他撇着嘴把戚晓放回原来的位置，把话筒捡起来摆回去，在戚晓跟着他转动的视野里挑衅地吐吐舌头，才悠闲地回到幕后。 大boss归位，一切重又回归正常。戚晓甚至不记得刚才发生过什么，在众人的掌声中退场，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 唯一有变化的地方是当邓麒上台时，发现话筒竟然被戚晓摔坏了……他又听到戚晓对萧宛吐槽说自己的坏话，不动声色地看过去一眼，眼神里满满的鄙夷。 “噢，你这么一说老夫算是明白了。”宇伯抚着下巴，分析说，“看来最大的可能就是她触摸到了你那件千年宝物，叫什么来着？” “冰花人鱼坠。” “就是这个，从此以后她就能独立于你创造的空间之外了。你有想过这是因为什么吗？” 邓麒皱眉沉思，不得要领，他倒是想起来另外一件事。“对了，这么说来，我之前警告林夏不要用旁门左道的时候，戚晓估计也醒着，但她刻意假装不知情。” 宇伯点点头：“她可能是为了保持和林夏的友谊吧。至于你的事情，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现在这种情况已经说明一种趋势，如果你再不慎用，如果她对此产生了抗体，很可能会发展到无视两个空间的界限的情况。就像你一样，记忆不会被抹除。” 邓麒点点头：“很有可能，有没有办法预防呢？我是说，如果必要情况一直发生的话。” 宇伯摇头叹气：“我怎么可能比你更清楚。我只是担心你的状况。” 迎着邓麒疑惑的目光，宇伯假装不屑地说：“你身上的事情，你曾经告诉过我的。怎么会记了一千年，却在这短短十几年中忘掉呢？” 还是说，你终于开始不再逃避了？ 第43章 怎么保护我 宇伯说完最后那句话就离开了，他不需要任何答案，或者他本来就知道答案。 两个人有大半辈子的交情。从最开始宇伯发觉邓麒不一般时，就对他产生了探寻的兴趣——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觉得生活中有太多有趣而未知的地方，只有不停地四处走动、不停地与人交流，才能发觉这个世界更广阔的空间和更新奇的美景。他自然而然就把注意力聚焦到了邓麒身上，后来也确实知道了很多从不被世人所知晓的事情，从古至今都有，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邓麒图书馆一样的储备能力。 邓麒是个善于严格管理大脑的高手，不必要的信息就全部扔掉，值得在意的事情分门别类整理好，方便取用。与这份严谨相搭配的是，邓麒有着极其克制和冷漠的情感，他很少会对一件事情展现出浓厚的兴趣，也不会对一个人表现出过分的热情，天然就带着一股排斥人靠近的气息。宇伯是个例外，当然原因不仅仅限于他是个不婚主义者，他能在一定程度上看穿邓麒的想法。换句话说，他了解邓麒。 邓麒和他说过最知心的一句话是：我可以活很多很多年，但是不会拥有爱的人，这是一个诅咒。我一旦爱了，就会加速衰老，立刻死去，但是我现在还不能死，我还有事情没做完…… 就是这句话始终印在宇伯的脑海里，他从来都不信，但是邓麒这个人又太不可思议了，他又不得不相信。他唯一确信的事情是，这绝对不是唯一的理由。 当晚，戚晓找遍了整个别墅都没找到宇伯的身影。她莫名觉得今晚的别墅静悄悄的，屋子里的灯光也比平常暗了许多，有点吓人，就想找人说说话，结果凭空消失不见的宇伯更是令她不安起来。 戚晓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抓起一本书来分散注意力，看了两眼又扔回去，戒备起来。她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看书也看不到心上。后来索性抱着手机开始给李誉今发消息，但奇怪的是，今天李誉今也破天荒的没有回复内容。戚晓手握手机抬头盯着天花板，然后突然想到也许可以向邓阳求救，反正他时不时也会来别墅住一晚上，就说自己快吓死了，让他来一趟也不过分吧。 结果她刚打完电话，房间里突然响起门铃声。 诡异的气息再次笼罩而来，戚晓探头看看，门口的顶灯虽然开着，但昏黄的光线没有了往日家的温馨感，反而给人一种秘境般的神秘感。她有些犹豫地站起来，贴着墙慢慢走过去，曾经看过的电影画面一副副闯进她的脑海，这里的一切都像是为恐怖电影量身打造的：荒郊，孤房，夜晚，一个人…… 门上有猫眼，这多少算是个好消息。戚晓踮着脚向外看去，只看到一只眼睛贴在上面，充满血丝。我的妈呀！戚晓惊呼一声向后退去，这时候门外传来爽朗的笑声，一边敲门一边说： “晓晓开门，是我，李誉今。” 戚晓生气地打开门，一拳头就打在李誉今的肩膀上，无与伦比的安全感也在同时袭来。他丝毫没有招架的动作，笑着走进来把戚晓抱在怀里。 “你……怎么突然来了。” 戚晓被李誉今这个突然举动搞得有些奇怪，他从来没有这样主动过。倒是贴着他的小西服，戚晓闻到一股淡淡的酒气。 “我想你了啊，想你一个人在这么大的房子里，会不会害怕，就让司机送我过来看看。” 戚晓双手一撑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佯装生气地说：“是啊，我害怕死了。可是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下午不好好好的吗，怎么现在满身酒气？” 李誉今伸出一只胳膊，鼻子贴上去闻了闻，闭着眼睛似是欣赏一番，才调皮地说：“是啊，我今天怎么就突然喝酒了呢，明明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的。可是啊，晓晓，我不喝酒，就没有理由过来了……”他在大厅里巡视一番，转移了话题： “这大厅真漂亮，就是上次你给我看过的设计图吧，所以我就说嘛，邓麒给你安排当工人这种事情也太大材小用了，你们公司不是有那个什么梦天鹅工作室嘛，我看啊，你应该直接去那里面任职，直接出任首席设计师都不成问题……” 戚晓微蹙起眉头，李誉今显然是喝多了酒，说话都前言不搭后语的，真不知道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戚晓有意不让自己往不好的方向想，在她的认识里，李誉今和那种无礼之人完全不搭边。 “你别乱说，那可是全公司最厉害的部门之一，我现在当然没有资格进去。” 李誉今点点头，也不争辩，一边走一边抓起屋子里的装饰物欣赏，满口称赞。 他突然说：“晓晓，我们现在每天都见不到面，你说我也搬进来住如何，我从外面看这里面空房子也挺多的，等明天我和邓麒打个招呼，空着也是空着，这样一来我也能和你更近一些。” 按理说结合今晚突如其来的恐惧感，戚晓应当觉得李誉今这个提议真是完美，但就冲着李誉今现在这副模样，她心里还是隐隐有点不痛快，于是不痛不痒地说： “是挺好的，但这里距离你公司挺远的，我觉得首先得确保不耽误你的正事儿，这更重要。” “不重要……”李誉今一挥手，潇洒地说，“现在对我而言，没有比你更重要的事情。公司什么的，我不管也就不管了，到时候我再请求邓麒给我一份工作，只要能和你天天在一起就行了……” 我去……戚晓难以置信地看着李誉今，怀疑他是不是吃错药了。结果这家伙走着走着突然一脚踢在长了八只脚的红木桌子上，精神不振的他毫无防备，直直的就向前倒去。戚晓早有准备，眼疾手快地冲上去接住了他。 “喂，你胡说什么呢！前些天你还和我说责任，现在怎么就一副听天由命的架势？你先坐下，别乱走动，这屋子里装饰挺繁复的，你别撞在什么地方再受个伤……” 李誉今却比划着告诉戚晓：“这不对，我没有喝醉，是这个房子有问题。刚才那个桌子明明还在离我很远的地方，怎么突然就跑过来绊我呢……” 戚晓没有搭话，手上用力把李誉今架到沙发上，单手指着他告诫说：“你现在不许动，我去给你泡杯蜂蜜水。” 李誉今点点头，学着戚晓单手指天说：“一动不动是王八，我就不动……” 戚晓强忍着笑帮李誉今脱下外衣，顺手搭在通道右侧的衣服架上，然后穿过通道走到厨房，从冰箱里取出蜂蜜来，同时还留心看着李誉今，防止他又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不过，今天的李誉今很奇怪，从他看比赛的时候就开始了，到最后也是一个人不声不响地就离开。难道说公司又出了什么问题，但这个话题现在好像突然成了禁忌，戚晓已经用他的不当行为教训过他一次了，不适合反反复复说。倒是有什么问题去解决就好了，喝酒有什么用呢…… 她背过身把烧开的水倒进玻璃杯里，然后用小勺把蜂蜜搅拌均匀，找了个小托盘端着回到客厅。结果一看她就乐了，李誉今不知什么时候甩了个屁股朝天，正趴在地上“哼哼哈哈”呢。 “喂，你今天要不要这么萌，这会成为你一辈子的笑料的。”戚晓打趣地说，却见李誉今神色严肃地说： “我没动！是沙发，它突然踢了我一脚，还把我踩在地上！” 戚晓觉得更好笑了，但她不打算和李誉今继续开玩笑，就应和着说：“是是是，我知道的，这沙发可调皮呢。”把李誉今重新扶回沙发上。 李誉今意犹未尽，指着客厅说：“晓晓，这地方不对劲呀，刚才你离开的时候，我看到墙上的灯转来转去的，拼凑出不同的表情，还在嘲笑我……” 戚晓也向墙上看去，明明都是一些装饰用的灯罢了，哪里有摆成表情，八成是他出现酒后的幻觉了，戚晓没有接话，端着蜂蜜水，小心地喂到李誉今嘴边，他这才安静下来，像个小孩子一样听话地坐着喝水。 这一瞬间，戚晓好像听到背后发出奇怪的响动，她刚回过头去，就见李誉今已经跳了起来。 “看吧，我就说这个房子有问题！你还不相信我，刚才，这个衣架明明摆在那个墙角，现在突然跑到这里来了！” 李誉今激动地比划着，一瞬间戚晓差点也相信了，但她仔细看去，难道衣架原来不就是在这个位置的吗？自己每天回家都往上面挂衣服，都是朝通道的右侧去的啊。 “好好好，它就是动了，是我刚才看着位置不对才移动的，你没看错，这屋子也没问题啊。赶紧把蜂蜜水喝了，乖。” 李誉今脸上挂着痴傻的笑容，自己端起蜂蜜水全部喝光，擦擦嘴说：“要不这样吧，这房子不安全，今晚就由我来保护你。” 戚晓瞪着眼睛说：“你怎么保护我……” “我去你房间睡觉啊，你睡床上，我打地铺。明天我就收拾东西搬进来，就住你隔壁。要我说啊，这房子肯定有问题，本来就建在这么诡异的地方，你看外面的树上全是灰尘，房子的外表却焕然一新，你要是留心观察的话，以房子为中心的树木排布都很整齐，好像某种奇怪的阵法。这些树怎么也有上百年历史了吧，难道这房子已经存在这么久了？” 这确实是一个很奇怪的点，难为李誉今既没有使用无人机航拍，也从来没有上过屋顶瞭望四周，仅仅凭借着醉酒后某些敏感化的知觉就察觉到了这些。但是这并没有引起戚晓注意，她甚至懒得听李誉今废话了。 唉，赶紧扶他上去休息吧，看这个样子今晚肯定是不能赶他回去了，这种状态能开车才怪。就让他睡在自己的床上，她索性睡大厅的沙发床好了。 在戚晓的好言安慰下，李誉今嘟嘟哝哝被她搀扶着向楼上走去。不知怎么搞的，他每上一层台阶就被地毯绊一下脚，开始戚晓以为是他懒得抬腿，结果李誉今不服，当着她的面迈出了某国军人检阅时的高抬腿动作，然后就脚下一滑摔倒在楼梯上…… 李誉今不走了，坐在楼梯上又开始说这个别墅在针对他的话。戚晓束手无策的当口，门上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救兵邓阳及时赶到！ 大概听了戚晓的描述和李誉今喋喋不休的话后，邓阳也不打算深究，点点头提出解决方案：“既然如此，那我给誉今哥哥开一间客房先睡觉吧。” 戚晓点头同意，她现在只有自己房门的钥匙，既然邓阳来了，房间分配的问题就好办了。这下总算没有再出幺蛾子。在邓阳的帮忙下，李誉今顺利走上楼去，一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起来…… 第44章 果然是个好人 清晨，第一束阳光照射进房间，李誉今猛的睁开眼睛。盯着亮堂堂的天花板，他揉揉有些发疼的脑袋，想了半天才回忆起来自己是在什么地方。 昨晚喝多了些酒，突然就十分想念戚晓，然后就好像跑过来纠缠她了。他努力回忆，自己应该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要是被戚晓嫌弃了就麻烦了…… 不过，他的脑海里猛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来，本来因为想到戚晓而明媚的心情瞬间阴暗下来。 一切的起因都是昨天在球场卫生间外面撞到的那个人，他故意丢下一份文件然后匆匆离去。这份文件毫无疑问就是冲着他李誉今和洪升集团来的，他一度认为这是商业间谍的离间阴谋，但当他当天下午回去核查过往的资料后，发现大部分事情的时间都与这份文件标注的时间对应得上，这也就意味着：这份文件可能是一份知情人留下的详实日记。 李誉今一直以为自己的父亲只是单纯的死于意外事故，因为在那之前和那之后，全公司的人都没有流传出任何奇怪的言论，董事会的成员们除了表达惋惜，也没有任何人指出这是一场事关商业竞争的谋杀。他那时候对公司的事情参与很少，自然更没有多想。 但事情从他接手公司半年后出现变化，那时候他才知道，李氏集团其实一直和洪升集团存在暗中的合作关系，甚至，虽然自己父亲和戚洪业从来没有在表面上表现出亲密的关系，但暗中两个人一直保持深层的合作关系，这中间的对接人就是邓麒。 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李氏集团看似和洪升集团做着同样的事情，表面上二者之间却从来没有起过任何风浪。通常是你做的事情我避开，我想要的东西你也会适当收手。直到半年前，一场前所未有的信息革命拉开序幕，为了抢占高点，在科研上领先一步的李氏集团董事长决定和洪升集团公平竞争，正在这时，他意外死亡了。 这是文件中指出来的事情，实际上，其中附带了许多当时的图文资料，包括商业间谍们留下的证据和对事件的评论。这些内容矛头直指邓麒，认为他在避开戚洪业的情况下最大限度保证了洪升集团的利益，事情干得漂亮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就连警察也追查不到任何线索。 唯一的疑点是，从公开的信息来看邓麒是在最近才辞去艾伯顿教授的职务，正式加入洪升集团，为什么会有之前那么多暗中的勾当。这一点他在最后邓麒的个人履历中也有所发现，原来邓麒和戚洪业是很早就认识的朋友，早期洪升创业团队的大名单里有三个重要角色：戚洪业，管宇，盛东峰。而邓麒一直以来都和管宇交好，洪升集团应该是一直都把他当做暗线来使用，这也解释得通，毕竟是艾伯顿这样的一流院校，如果就此为洪升集团笼络人才，也有近水楼台之利。 他还发现一个很古老的说法，其实洪升集团在创业初期名为“洪盛集团”，取戚洪业和盛东峰的名字中的一个字拼合为名，管宇常常放浪形骸之外，就主动放弃了这个机会。传说盛东峰因为早年的一场商业犯罪远遁海外，后来才改了名字叫洪升集团。 在文件的最后有一段话：我知道你所有的事情，也很欣赏你的果敢和坚强，我认为你到目前为止的选择都是可喜可贺的。但我有一个问题：你是不是想一辈子都活在洪升的阴影之下？请你在以后做任何决定前都自问一遍。你父亲的事情已经是死无对证，但公道自在人心，我和你父亲是老相识了，他丢掉的东西，我相信他一定希望你拿回来。 怎么拿回来？干掉洪升集团，让邓麒自食恶果，实现父亲曾经未实现的理想？ 可是晓晓该怎么办，我以后该以什么样的姿态面对她？ 李誉今坐在床头陷入沉思，逆光的侧脸上寒气很重。他昨天来就是因为没有想清楚这个问题，甚至他一度觉得丢掉这一切反而更加轻松，但现在他已经酒醒了，不切实际的想法彻底被他赶了出去——他又成了那个敢拼敢打的李誉今，需要背负使命踽踽前行。 戚晓房间的门没有锁，他悄悄走进去，轻轻在她恬静的睡容上留下一个吻。想了想又在她床头留下张字条，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邓麒是吧，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关注的头号人物了。他心里想着，脸上出现了说不出味道的微笑表情。 今天是周日，戚晓睡到八点自然醒来。伸懒腰的时候胳膊好像压到了什么东西，她拿起来一看，是熟悉的字体： 亲爱的，昨天喝多了，给你造成麻烦实在抱歉。为了活命我就先撤一步了，等日后我再专程赔礼道歉，到时候请务必原谅我的可耻行径…… 戚晓扑哧一声笑出来。这个李誉今又开始油嘴滑舌，真以为这事情就这么过去还得了，下次见面得给他点颜色瞧瞧。对了，他还说想住进别墅来，这事儿还作不作数啊，改天得问他一下。 正胡思乱想间，她的手机铃声响起，是不认识的号码。戚晓接起来，电话里女性的声音似曾相识，直到对方自报家门她才反应过来，是车间的王姨！ 王姨在电话里颇为不好意思地说：“戚晓啊，麻烦你一件事情可以吗？今天公司的领导要来家里发抚恤金，我得在家里等着，我儿子的事情你也知道，所以我想请你过去照看一下，大概中午的时候会有医生巡视，简单和家属交待一些事情，请你帮忙应付一下。原本都是张姨帮我的，可她今天也抽不开身，我就想到你身上了……” 戚晓笑笑说：“没问题啊王姨，我反正在家也是闲着，您放心去忙您的事情吧，医院那边就交给我了。” 王姨又说了许多谢谢的话，戚晓再三解释没有关系，才挂断电话。自从上次她帮助王姨出头，并且在车间变成小有名气的人物后，就经常受到王姨照顾，她在家里做了什么好吃的都会帮她带一份，戚晓从小到大吃饭都是在饭店，很少有机会尝这些家常便饭。王姨的手艺特别好，她仿佛吃出了家的感觉。 据王姨说，戚晓和王姨的儿子年龄一般大。男人走得早，儿子又在大学时候横遭车祸，至今还是一副植物人的状态，醒转的机会渺茫，她一度以为人生就此没有任何盼头了。但后来厂子里知道了她家的情况，列为重点抚恤家庭，每年都会提供很大的帮助，她也着实依靠这个坚持了很久。现在，她把儿子醒来当成唯一的盼望，只要还有这份希望在，她就觉得每天的生活都是有意义的，做什么事情都有了干劲。 戚晓对这些事情并不能感同身受，唯一抱有的情绪就是同情。在交谈中，她得知了更多类似的事情。在这个厂子里，有太多为了生活苦苦挣扎的人，他们对生活唯一的期望就是家人幸福，孩子有出息，周末时候能陪着家人出去玩一圈，就算是能让个人满足的事情了。这原先在她看来无足轻重的事情，却是其他人，或者说很多人希望的事情，而在其他的时间里，他们只能默默耕耘在车间，为了下一刻的美好静静等待。 所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戚晓变得越来越低调随和，对这些看起来就很穷酸的人从最初的排斥，渐渐的可以接受，到耐心又全力地帮助他们。她曾经的坏脾气也收敛了许多。 她赶到医院，按照王姨说的病房很快就找了过去，这是一间有六张床的病房，其他位置上都是些普通的住院病人，看到戚晓进来后纷纷和她打招呼。 “小姑娘，你是那张床的什么人呀？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你。”一位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婆婆向她打招呼。 戚晓有些发愣，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有自来熟的特异功能。但既然问到了，她还是礼貌地笑笑说：“病人的母亲是我的同事，她今天有事，我暂时替代她来照看一下。” 其他病床陪同的家属和病人都很感兴趣地听着，显然对这个漂亮姑娘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大家纷纷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问话的婆婆冲着对面的人说：“我就说看这个姑娘慈眉善目，果然是个好人呀。” 戚晓有些木木的，不知道这些人都是什么逻辑……理论上不喜欢帮这种忙的是原来的自己才对，怎么这样帮个小忙都会被夸奖呢…… 然后戚晓就和病房里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比如做什么工作呀，有没有男朋友呀，当被问到是什么学校毕业的时候，她犹豫一下说是艾伯顿财经学院，周围又是一片哗然，大家纷纷说：“原来是高材生，难怪这么有礼貌，真好，小姑娘。” 戚晓有点囧，她不觉得自己先说了工作，然后又报出母校的名字有什么光荣的。果然就有人问了，看上去颇有学究气质的大伯问道：“看你的气质不像是工人呀，难道你是去基层锻炼的大学生，过一段时间就会调回总部的那种？” 戚晓心里称赞一声大爷果然是大爷，连连点头称是。就在这时，病房的门从外面推开，一伙人浩浩荡荡涌了进来。 戚晓回头看去，只见王姨一边解释一边率先走了进来。“哎呀呀，领导们，我家也没啥大事，你们犯不上专门往医院跑一趟，车间里还有其他工友比较困难，你们应该去他们家里看看。” 为首的年轻人面色和蔼，笑着安慰说：“没关系，总部这次特意派人下来，就是为了全面了解大家的疾苦，其他工友家里也有人去了。” 话音未落，他的目光扫到戚晓脸上，先是一愣，然后温和的神情不见了，换上冷若冰霜的面容。 戚晓也是一怔。不是发抚须金吗？难道这个款项是需要总裁亲自调拨的吗？还有这个邓麒故意给她脸色是几个意思，那天球赛可只有她施舍了他饮料和水，难道不知道要感恩的吗！ 王姨在旁边看着，赶紧向领导解释说：“我以为今天来不了医院，就拜托同事来帮帮忙，她也是我们厂里的……” 邓麒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静静盯着戚晓，脸上说不出是什么样的神采。 第45章 毁于一旦 邓麒的心情很复杂。 他昨天晚上想了很多事情，自从按照戚洪业的意思担负起戚晓的“教育”工作后，他原本的生活节奏被打乱了不说，就连一些触及到本质的事情好像也开始发生细微的变化。 不帮助遇到的每个人是他经过漫长时间后给自己定下的第一准则。 “帮助”意味着使用自己的一些能力扭转事情的真相，并非广义上的互帮互助。因为他发现，当人们在危机中面临幸运的时候，往往会陷入盲目的乐观中，从而为下一次更大的危机埋下隐患。很久很久以前，他还是个热血少年，喜欢抱打不平，但经历过一系列打击后，他意识到仅仅凭借外力是无法拯救他人的，任何人想要冲破牢笼变得更好都需要自救。 但现在，短短的时间里他已经多次颠覆自己曾经立下的准则，每一次帮助戚晓都需要做这种改变他人的事情。甚至他还做出了更危险的动作——轻易在公共场合表现出自己的不寻常之处，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注意到，肯定又是一场大麻烦，甚至可能是无法挽回的大危机。 所以，他想先避开戚晓一段时间试一试，让她按照自己的意志自由生长，也让自己冷静一下。就目前的状况来看，他的任务进展顺利，无论是主动植入还是被动学习，戚晓的某些表现说明她的思维已经产生了巨大变化，她已经能慢慢改变并习惯自己了。 显然，今天发生的事情对他而言就是出师不利。就像一个很讨厌花椰菜的人决心去吃一顿大餐，却在开胃菜里发现了清拌花椰菜，简直就是莫大的打击。 装作看不到吗？太假了吧，人家可是直勾勾看过来的，况且还有这么多员工呢。邓麒点点头，对戚晓说一声“辛苦了”，转头和身后的副手说了几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副手笑呵呵站出来，冲着各位说：“邓总裁有些要紧的事情需要回总部处理，下面由我来主持工作，大家都别站着……” 戚晓瞪眼看着邓麒匆忙离去的背影，然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追了出去。 “喂，你干嘛看见我就跑啊。”邓麒走路速度很快，戚晓一边追着一边问。 “我没有。” “你就有，工作完成了吗？你就这样跑掉，万一手下那些人做不好这些事情呢？” “他们可以的。”依然是冷漠的声音。 “那你是急着要去做什么事情吗？”戚晓锲而不舍地追问，得到的只是一句“你管得太宽了吧。” 这句话一说完，两个人都愣了一下。邓麒突然想到盛峻还没有兑现他的诺言，而戚晓则想起这句话是她爸爸的口头禅，忍不住笑了出来。 邓麒不知道戚晓又在搞什么，铁青着脸走在前面，戚晓就跟在后面笑个不停，还一边没话找话说：“邓总裁，你知道吗，你刚才说话的语气特像我爸。可是看你一张年纪轻轻的脸，实在是太违和了……” 邓麒猛的停下，戚晓光顾着说话，一头撞在他的后背上，害得邓麒略有些狼狈地向前迈出去几步…… “对不起！”戚晓赶紧大声道歉。邓麒只想用扶额表达一下自己现在的心情，但他只是冷冰冰说道： “我要开车走了，你别跟着我了。” 戚晓很自觉地走到车的另一边，无赖地扶着车门问：“你是要回家吗？可以正好捎我一程。” “不回。” “那你去哪里呀？” “特殊学校……”这话一出口邓麒就后悔了，这种关键时刻瞎说什么大实话！上次戚晓就说过想去学校当志愿者的意愿，后来眼看着她事情多，邓麒故意忽略了而已。 果然，戚晓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立刻跳着赞同：“好呀！你上次答应我的事情一直都没有兑现，赶紧的，给你个机会弥补一下，不然我都要怀疑我们的赌注是否有真实性了！” 邓麒有心给她定在这儿，开车扬长而去，但立刻被心里一个声音阻拦：你疯了吗……你一定是疯了。这才多大点事儿！你这么多年来的修为竟然毁于一旦了吗？ 邓麒心里烦躁，抬手解锁汽车。可能是怕他反悔吧，戚晓动作极为迅捷地蹿进车里，系好安全带笑嘻嘻看着邓麒。 邓麒目不斜视，正襟危坐，假装副驾的座位是一颗白菜，不去理会就好了。但这颗白菜俨然继承了邓阳的话痨体质，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说，饶是邓麒定力过人，还是被这颗白菜搅得心烦不已，一路上把车开得飞起，结果又吓得戚晓抓着扶手连连尖叫： “喂！你就算要针对我，好歹也得遵守交通规则吧！” 好不容易熬到了特殊学校，邓麒把车停靠在路边。前面停着一辆引人注目的亮黄色小跑车，戚晓一下车就惊呼：“咦，这辆车怎么长得像邓阳那辆啊。” 邓麒无语，这不就是吗！难道你没有随便扫一眼车牌号然后记住几个特殊数字的习惯吗？ 果然，两个人一进门就听到院子里一片吵闹声，就见邓阳展开双臂，学着老鹰动作的同时嘴里还发出狼的叫声，而小朋友们在鸡妈妈的保护下连成一串躲在后面，欢笑声回荡在整个院子里。 等戚晓看清扮演鸡妈妈的人时，当即指着她哈哈大笑起来，放肆的笑声吸引了鸡妈妈的注意力，结果立刻被邓阳抓住机会“叼”走五只小鸡…… “这不算！都怪八婆姐姐故意影响我，邓阳你把小孩子们还给我！” 盛悦站在原地跺脚大喊，显然是又开始“耍赖”了。她从扮演鸡妈妈开始，就没有一次愿赌服输过，每次都有千奇百怪的理由，邓阳都乐呵呵地把“抓”走的小鸡还回去。这次也一样，但戚晓背着双手信步走到她面前，指了指她头上长相奇怪的帽子问： “呦，还有鸡冠啊，这装备不错。” 邓阳笑着凑上来：“怎么样戚晓姐姐，好看吧，小布做的！我们这游戏还有个规定，鸡妈妈得注意不把帽子掉下去，否则也判输。” 盛悦一把摘掉帽子随手扣在邓阳脑袋上，赌气地说：“不玩了，八婆姐姐一来就没好事。” 她刚想走，没想到戚晓在后边突然问邓阳：“诶，小伙子，你最近是不是和盛悦经常混在一起呀？” 邓阳挠挠头说：“这么说好像也是，毕竟盛悦姐姐最近在调休的嘛，看她一个人挺无聊的。” “噢~”戚晓故意用奇怪的音调，“有情况呀盛悦小妹妹。” 盛悦的背影有些僵硬，但她“哼”了一声就走进校舍里面面。背后，邓阳无辜地看着戚晓，弱弱地问了一句：“那你还是和我哥一起来的呢，你的意思岂不是……” 他指了指和院长交待事情的邓麒又指了指戚晓，结果立刻被戚晓一伸手打了下来。 “我们这是公事公办！不许胡说！” 戚晓小心地回头看了眼邓麒，好像没有察觉的样子。现在是特殊时期，绝对不能产生这种奇怪的言论，邓麒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开始躲着她，而她最近偏偏对这个神秘的家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定要先发现点什么，这个家伙一定有什么隐秘的事情。到时候，嘿嘿…… 戚晓想着邓麒惊慌失措的脸，脸上浮现出智障一样的笑容，这一幕刚好被和院长一同走进校舍的邓麒看到，眉头轻轻抖了抖。 趁着邓阳跑去找盛悦，邓麒忙着谈公事的功夫，戚晓拉着之前就混了个脸熟的两个孩子跑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小布冲着小女孩安吉比划一下，安吉转头问戚晓：“是想说一些秘密的话题吗？” 戚晓赶紧点点头，然后小布就冲着两个人挥挥手，他带路跑到一处缠满藤蔓的树屋上面。戚晓看着摇摇欲坠的梯子，有些为难地看一眼小布，就见小布笑着用手语说： “这是邓麒叔叔帮忙搭建的树屋，梯子也是他亲手扎的，这些藤蔓可结实啦，绝对安全。” 戚晓听到是邓麒做的，不知为什么，心里就完全放松了下来。随着两个小孩爬上去。这软梯不掌握技巧还真有点难用，前面的两个小孩倒是自由灵活，像两只小猴子三两下就上去了。推开向上开的木板门，戚晓紧随其后双手一撑跳进去，第一眼看去就着实被里面宽敞的空间吓了一跳。 “哇塞，没想到里面这么大啊！”戚晓随手在屋里连排的书架上划过，眼睛打量四周，木排拼接的四壁看上去颇有古朴质感，两扇吊窗外面爬满了藤蔓，出乎意料的是，屋子里分外干净，她一转头，又看到另一侧的墙上竟然还挂着一台显示屏，和整个空间格格不入。下面……竟然接着一台最新款的ps4，旁边堆着游戏光盘，最上面的一张封面是眼熟的《刺客信条》。她的眼睛瞪了起来…… “这……也是给你们用的？”戚晓难以置信地问，安吉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摇摇头说： “邓麒叔叔说了，这个地方只可以看书，其他的东西不可以碰。” 戚晓撇撇嘴，不让小孩子动呀，难道邓麒这个家伙还时不时来这边打一会游戏机？这个人真是奇怪，明明那么忙，这又算怎么回事嘛…… 她还在四处翻看，就觉得屋子里安静了下来。两个小孩坐在木桩样的凳子上，眼巴巴看着她。她一拍脑袋，差点都忘了为什么来这里了，于是她坐在对面，双手放在小木桌上。这张木桌也是手工裁制的，表面打磨得还算光滑，树木的纹理清晰可见。 “问你们个秘密啊，你们对邓麒叔叔了解多少？说些不寻常的，比如他很帅啦很有钱啦很有爱心之类的就不用重复了。” 安吉热切的面容被戚晓这一顿抢词搞得瞬间灰暗下去，撅了噘嘴开始思考。戚晓觉得这个小姑娘已经成了邓麒的迷妹了，让她说邓麒的好话估计能不重样地说上好几天。 一旁的小布突然开始手语，安吉只好先帮他翻译： “邓麒叔叔很厉害，当你遇到危险的时候，他可以很快出现在你的身边。比如上次一个孩子从屋顶上摔下来，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但邓麒叔叔已经冲过去接住了他。” 戚晓点点头，但没觉得这个事情有什么稀罕。她不知道的是，当时邓麒还在屋里和院长聊天，而孩子摔下来的屋顶在整个院子的另一边。 安吉被这么一提醒，抢着说：“我也想到了，邓麒叔叔会魔法！有一次小刚抱着大鱼缸没抓牢，邓麒叔叔在很远的地方就接住鱼缸了呢！” 这一句话令戚晓愣在原地，这个场景怎么……似曾相识呢？ 第46章 靠你自己了 戚晓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 炎炎夏日的午后，空无一人的小巷，她眼看就要被持刀的人贩子干掉。就在她闭眼等死的时候，有那么一刻人贩子被定在了原地，既不能前进也不能后退。然后邓麒才如同鬼魅一般出现，看似手轻轻地抓在人贩子手上，但实际上这已经是后面的事情了。 在那之前，他应该就是用了类似的秘法吧……比如可以轻而易举控制物体的运动，这太恐怖了。 所以这个家伙身上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察觉到异常是在球赛上面，她无论怎么想都觉得邓麒的那场追击太过诡异，无法解释。 这事儿放在任何一个其他观众身上都不会产生这么大兴趣，但戚晓不同，她总感觉自己方才遗忘了些什么，所以对邓麒的事情分外上心。倒是邓麒却在这时候出现了疑似逃避的行为，难道这只是一个巧合吗？ 她想了想，又让安吉详细描述一下当时的状况。小女孩托着腮帮想了想，才说：“就是小刚想把鱼缸换个地方摆放，手里一滑鱼缸侧摔下去，水都飞溅了出来。可是邓麒叔叔突然从旁边出现，一瞪眼睛，鱼缸和水花就停在空中，然后他走过去抱住鱼缸，又把水花接进去……” 小布在一旁瞪大了眼睛，他赶紧比划着打断安吉，然后两个人就看起来很生气地争吵起来。 戚晓看着眼前奇怪的一幕，不明所以，摸了摸小布的脑袋安抚他，又问两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安吉气哼哼地说小布说她说谎，当时明明就是邓麒叔叔直接接住了鱼缸，没有其他的事情，但她坚称自己没有看错也没有记错，当时就是这样的事情，只是她没有说出来罢了…… 小布又问她你觉得可能吗，这种事情是违背邓麒叔叔教给他们的物理法则的！安吉噘着嘴说她哪里知道，所以她才认为那是一个魔术，只是大家都被骗过去了而已，只有自己在旁边看到了全部的事实。 戚晓眯了眯眼睛，再次确认一遍：“小布，你确定大家都没看到，而奇怪的事情只有安吉一个人看到了？” 小布点点头，又冲着安吉比划了一下，看起来像是表达不满。安吉索性不看他了，头撇向一边嘴里嘀嘀咕咕说着“哼明明就是有，你们没看到才说没有……” 是幻术吗？戚晓猛的想到《妖猫传》里面，幻术大师们缔造的极乐之宴，可那些终归是不存在的。所谓“虚中有实”也不过是某些人的手段罢了，并不会真的对现实世界造成影响。但如果邓麒这件事真实存在，至少从结果来看，已经算是颠覆了物理世界的规律，这又当怎么解释呢？ 她晃晃脑袋，这些都先按下，以后有的是机会验证。她今天来的目的主要还有一个，上次来的时候小布说过一句话，她当时没觉得有什么，后来却越想越奇怪。 “小布，你上次说邓麒叔叔带你去他的家里玩，你进到一个很大很大的书房里面，是这样的吗？” 小布点点头，不解地看着戚晓。 戚晓是在某天晚上突然想到了这件事，当即扔下手头的事情跑去寻找那所谓的书房，却走遍了整栋别墅都没有找到。别说疑似的了，她甚至从房屋的构造判断出，压根不存在那么大的空间再开辟一处书房。 这件事她惦记了很久，还旁敲侧击向宇伯打听了一下，这老头似乎沉思了一下才说： “书房啊，噢呵呵，这么说来邓总裁好像从来不在家里看书的。” 戚晓笑着点点头，却突然在一刹那感觉这老头八成是和邓麒一伙的。但是这里面的矛盾点该怎么解释呢？小布记错了？显然不可能这么简单，所以她一直都想找小布确认一下。 “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进到书房里去的吗？”戚晓蹲下来，声音也压低了许多。 房间里没有外人，她还得通过安吉才能和小布交流，但戚晓总觉得一股不安的气氛笼罩在周围。 小布翻着眼睛看天花板，嘴里念念有词，实际上他压根连一个简单的拼音都拼不出来。然后，他开始向安吉用手语描述。 这次的描述可能理解起来有些困难，安吉向小布再三确认，等两个人完全达成一致才转述给戚晓： “他说，进到书房也是无意中的事情。邓麒叔叔当时带他和另外几个小朋友在小餐厅做饭，他追着一颗滚落到地上的西红柿跑到走廊上去，结果刚好看到管家老爷爷从墙的另一侧出来……他还看到了旋转门那边奇怪的世界，很多东西都漂浮在空气里。他感到十分惊讶，不停地追问邓麒叔叔，然后邓麒叔叔才允许他去另一边看看的。” 戚晓眼睛闪过一道亮光：“你的意思是，在餐厅出来的走廊末端，就是旋转门的位置？” 小布点点头，懵懵地看着戚晓，不知道这个姐姐为什么对这件事情如此感兴趣。 当他们三人从树屋下去时，邓麒已经和院长谈完话，在校舍里给孩子们讲故事了。戚晓带着小布和安吉从教室后门溜进去，像逃课的学生一样匆忙找到座位坐下。 站在讲台上的邓麒看着迟到的三人，没有过多表示，继续他的话题。戚晓听了几句后就失去了兴趣，这家伙在给孩子们讲古代的故事，具体朝代戚晓分不清楚，她的历史勉强能应付得了考试，拿出来当谈资就差太远了。 盛悦和邓阳也在，见了戚晓，盛悦自然又是一阵嗤之以鼻的表现。 “真倒霉，又看到你这个八婆姐姐了。” 戚晓懒得搭理她，坐在窗边看着外面，默默在心里盘算今天听小布说的内容。这个书房绝对是个惊天大消息，邓麒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今晚便可以见分晓了！此刻她的心里像有一只猛兽蠢蠢欲动，唯一的愿望就是赶紧回家去，趁着邓麒不注意好好冒个险！ 在她走神的空当，一个面容慈祥的老者出现在窗外，老树斑驳的脸上有淡淡笑意。事出突然，戚晓差点一个“我的妈耶”喊出来。她定睛一看，这不是院长大人吗？ 在院长的示意下，戚晓再次悄悄从教室后门溜出去，结果在经过盛悦身边时被她使了个坏，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戚晓龇着牙站起来，想给她点颜色看看，却看到邓麒冷冷的目光扫过来，心里没来由一阵降火，冲着盛悦挥了挥拳头就出去了。 院长等在外面，和颜悦色地说：“戚小姐，你还记得我吗？” 戚晓眨眨眼睛，直晃脑袋。 院长笑笑：“也罢，那时候发生了不好的事情，所以你忘记了也在所难免。不过，你现在有感觉到记忆复苏的迹象吗？” 戚晓疑惑地看着老者，不知道他这话是从何而起。按理说自己经历的事情并没有和旁人说过，他怎么会一语中的地指出这些问题呢？ 她老老实实回答说：“是的，可是您怎么会知道这些的呢？” 院长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转而说道：“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听说你后来常常因为这个事情失眠，生活受到很大影响，想必忘记并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问题还是需要直面解决才可以释怀的啊。” 戚晓更懵了，她没有说话，直勾勾盯着院长。两个人此时已经走进了树林里面。 “你对这片树林还有印象吗？这里可是你小时候和伙伴们最常来的地方。” 听到这句话，戚晓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个院长认识自己，而且，自己曾经在这所特殊学校待过一段时间！ 要说到印象的话，除却身处其中时有轻微的熟悉感，对一些特殊的地方保有记忆外，其他的事情已经全都忘却了。戚晓这么说出来，院长皱眉沉思后说： “这么说来只留下了场景的记忆，对曾经一起的人已经毫无印象了吗？” 是的，就是这样。而且不仅仅如此，对曾经的自己也已经完全忘却，再看到可能也像看到一个陌生人那样疏离。 “这么看来情况有点复杂。”院长思考一下，又说：“既然如此，就不勉强你自己想起来多少了。我简单说说你过去的事情，至于能想起来多少，只能靠你自己了。” 在戚晓出生一年后，戚洪业受到商业竞争对手的设计，和一个女人纠缠不清，原本对方想用这个手段扰乱蒸蒸日上的洪盛集团，但他们并没有得逞。在盛东峰的竭力掩护下，戚洪业逃过一劫，事业总算是保住了，家庭这边却又出了问题。戚晓的妈妈叶雪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女人，知道这件事的她在戚洪业百般解释下表现得异常平静。但几天后，她和戚晓就消失在戚洪业的生活中。 那一年戚晓两岁。 在她八岁那年，母亲患病去世，临终前托付好友也就是院长帮忙照看戚晓。院长曾经是和戚晓母亲在同一家科研机构工作的同事，两个人因为彼此强力的学术见解颇有同道之感，因为院长年长许多，戚晓母亲尊称他一句老师。后来，院长因为和科研所所长存在难以调和的分歧选择出走，年事已高的他无心继续科研，索性用自己的资金创办了一所特殊学校，正好距离戚晓外公外婆家不远，照看、教育那些被遗弃的孩子。戚晓便是入学的第一批学生之一。 八岁的戚晓并不知道许多事情，她以为妈妈只是要去忙工作，把她暂时寄放在这里。但是，在以后的四年里，她再也没有见过妈妈，每次哭着问院长的时候，他都笑着安慰她说：“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暂时还回不来，如果你想她了，就折一艘小纸船，沿着河流放下去，就能被你妈妈收到啦。” 从那时候起，戚晓多了一个小爱好，她常常在吃过晚饭后匆匆忙忙跑进森林里去，到那唯一一条小河边，小心翼翼地把小纸船放进小河里，目送它远去…… 后来，她对森林的探索就远不止这个程度了，不仅她去，她还带着一众孩子一起去探险。开始时，院长还严格限制孩子们的活动范围，后来，他宣布整个森林都是他们的领地了，孩子们也愈发放肆起来。不需要上课的时间里，欢声笑语弥漫在整个林子中。 但在戚晓十二岁那年，发生了一件大事情。总是安全的树林里突然潜入一群穿着黑衣服的杀手，这些人是冲着戚晓来的。她逃了很久很久，直到一处悬崖边上才摆脱了追踪。 这是盛东峰在图谋不轨的事情败露后对戚洪业的报复行为。 后来，戚洪业才紧随黑衣人的脚步也找了过来，他这些年来的努力抵不过当初合作伙伴的一纸炫耀。虽然盛东峰没有得逞，但他还是为自己迟来这么多年悔恨落泪。 再后来，戚晓就回到父亲身边，但她在那时候已经知道了“死亡”的含义，也明白了妈妈多年来所说不可原谅的人就是眼前这位…… 当然，后面的事情戚晓就全都记得了。她盯着院长，觉得老头似乎遗漏了很多重要的点。 而且，他似乎就算知道，也不会再说出来了。 第47章 问题的关键 戚晓还有个问题一直积压在心里。 “院长，我其实想起来一些过去遗忘的东西，有件事情想向您确认一下。” “请讲。” “我以前是不是有个很要好的朋友。很多时候我的梦里都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但是我看不到他的正脸。” “有的，他是在你十岁那年转过来的。” “他叫什么名字？” “方韧。” 戚晓坐在邓麒的车上回想着刚才院长说的话，向上仰着脸，看头顶道路两旁大树撑起的华盖。西斜的夕阳横着打过来一抹嫣红色彩，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看起来各有心事。 “那个……”沉默突然被打破，但是两个人同时开口，然后又同时闭嘴。戚晓不等邓麒反应过来，赶紧抢先说： “你先说。” 邓麒脸上出现了疑似撇嘴的表情，半晌才说：“工厂里的大部分人都没有经过高等教育，你注意和他们交流的分寸，不要把任何人的聪明和理智都看作理所当然。不过，你也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高，他们可能在大部分方面不如你，但也有你身上缺少的东西。” 好吧，看来邓麒在转化为老师的身份后还没有尽兴，这是要在回家的路上加一场新的教育课程。 她吐吐舌头，觉得自己在很多方面做得已经很不错了，他说的事情自己也应对得还算不错，只好闷闷地应了句“好”。 蓦的，她的脑海里跳出来盛悦说的话：邓麒和盛峻都喜欢你！这个小姑娘在学校里时就一直明里暗里冲着她挤眉弄眼，还险些被邓麒看到，真是气死她了。 戚晓偷眼看邓麒，这家伙却一脸严肃的神情，似乎正在说严肃的话题，她赶紧把自己不严肃的想法扔掉。不过想来也是，他什么时候说过不正经的话呢？就连盛峻都会开开玩笑，和人家一比，邓麒显然才是个真正的异类。 “团队合作很重要，当你在一个团队中时，无论你是成员还是领导者，都必须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如何扮演好自己角色的同时设身处地为团队的每一个成员着想，就成了问题的关键。” “知道啦，邓老师。”戚晓故意拖长了语调说，邓麒察觉到戚晓的不乐意，不再自说自话，转而问道：“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噢，我想问我在的工厂里边有多少像张姨这样家庭状况的人，工厂是否给他们的家庭都提供了一定的保障？” 邓麒略有意外地看了眼戚晓，回答说：“这件事我有在跟，据我所知，工厂里家庭特别困难的工人有二十六人，都给予了一定的钱财补助。按照规定，工厂领导会定期走访慰问，今天我特意从总部过来就是为了考察这件事情……” “可是就我观察，很多人家生活也并不富裕呀，他们很多人甚至不舍得去食堂吃饭，就自带一些便宜饭菜来吃，所以我在想，我们工厂的福利指标是不是……” 邓麒皱了皱眉头，转头问道：“在谈你说的问题前，我想问一句，你有搞清楚工厂和福利院的区别吗？虽然我们在努力给工人提高待遇和保障，但终究不可能照顾到每一个家庭。或者，你有什么想提的建议？” 戚晓认真地看着邓麒说：“有啊，比如，食堂的饭菜可否只收成本费，我打听过了，现在食堂竟然还处于盈利的状态，这部分收入工厂不要也罢，甚至补贴一些钱提高伙食标准也完全可行，这完全是我们自己可以控制的事情。其次，工厂的年节待遇已经很久没有执行过了，我查过洪升对旗下子公司、工厂的规定，大部分节假日都有对应的补贴标准，我认为这个内容应该重视起来，而且应该细化，提出可供参考的指导内容，不让中间环节的人趁机揩油。还有，我们工厂涉及到的医疗机构，压根没有对自己工人的优惠政策，如果可以通过会议讨论一下相关内容制定的可行性，我就代替工人们谢谢你了……” 戚晓一开口就再也没有停下来，直到车停在别墅外面，她仍然意犹未尽地又说了十分钟。然后她才留意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都家门口了，赶紧尴尬地笑笑，摸摸脑袋说： “当然，我不是你们资本家，不知道你们的盈利模式中是否留有可商量的余地，但我希望工厂能让大家伙都感受到温暖，毕竟真正支撑起洪升庞大工业体系的，可是这些在基层辛辛苦苦任劳任怨的工人们。” 邓麒从戚晓开始讲述后就没有打断她，不管是合理的还是荒唐的内容，他都一字不差地听了进去。戚晓一直转头盯着邓麒的侧脸，这家伙从头到尾冷静的模样反而令她有些疑惑：他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啊。 等戚晓终于闭了嘴，邓麒才缓缓问道：“都说完了？” 戚晓点点头。 邓麒也点点头：“总结了挺不少，我全都记下来了。有些事情我会尽力去争取，不合适的我也会请秘书记录下来，请工人们联名提出可行的修改意见后递交到董事会。不过，你还真是挺令我惊讶的。” 戚晓没有说话，静静地注视着邓麒，他继续说下去： “看起来我前面说的话已经严重落后和闭塞了，你到目前为止做的都挺好。” 得到邓麒这一句不知是夸奖还是鼓励的话后，戚晓的心情分外明媚，晚饭是宇伯准备的，三个人难得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戚晓按照惯例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吃到什么都要大呼过瘾——谁让宇伯总是变着花样地秀厨艺呢？宇伯乐呵呵应承着。与她形成鲜明反差的是，邓麒默默坐在桌子对面，小口、安静地吃饭。 戚晓翻了翻白眼，对邓麒露出一副不屑的神情。 喂，有没有搞错啊。大哥，你到底有没有放松的时候？这又不是在办公室，你这副正襟危坐的模样是摆给谁看的啊？还有，你都什么年纪了，为什么胸前还要挂一张小熊维尼的布罩呢？你到底是个严肃的老男人，还是一个害怕犯错的小宝宝？你这样很搞笑的诶…… 邓麒抬起头来，目光瞬间杀死戚晓的胡思乱想，她逃也似的低下头，安静地吃饭去了…… 饭后，戚晓假装要帮宇伯收拾碗筷，实则为了等这些人都回去好去探险。邓麒早早就回了房间，宇伯则在收拾完卫生后乐呵呵地出门散步去了。 戚晓信步走在别墅里，心里盘算着，到底是直接过去尝试呢，还是在楼梯口蹲点埋伏呢？ 性子急如戚晓，很快就确定了执行第一个方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要是被邓麒发现，就假装自己在饭后消食，最好再多走几圈。可走着走着，她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邓麒是住在哪个屋子来着？他除了周末都睡在公司，好像很少见他在别墅活动…… 哎呀，不管了，反正这个人神出鬼没，又不知道藏着什么秘密，被发现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眼一闭心一横，被发现了大不了被邓麒变成的怪物吃掉，还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戚晓给自己打完气，索性忽略掉演戏的过程，直奔小餐厅出来的走廊尽头。 嗯……这个嘛，肯定是有什么机关藏在上面，她打量着墙上的装饰物，努力回想电影里面的暗门都有什么讲究，从中筛选出重要物品：花瓶三只，嵌套在相框里的画作两幅，还有对称的两盏壁灯。 按照常理来说，只要旋转花瓶就可以打开暗门……她分别尝试了一下，却发现这些花瓶都是摆在壁橱上面的，下面根本没有机关。 接下来第二层，这些画作后面肯定别有乾坤。她小心翼翼地把画作摘下来，却发现后面的墙上空空如也，又费了半天劲装回去…… 出师不利，戚晓拍拍手给自己打气，重新振奋心情，眼睛盯上了壁灯。 说到壁灯，似乎就是这个别墅的特殊讲究了，上次李誉今说什么来着？壁灯在自行移动，组成奇怪的图形来吓唬他。其实没那么夸张啦，只是壁灯确实有可以滑动的轨道，甚至在主墙上的灯还可以电动遥控操作，当所有灯都运动起来的时候，就会形成一片流动的光的海洋。这被宇伯亲切地成为电子云，戚晓觉得这个形容倒也贴切。 不过轨道上覆盖的墙纸是经过特殊折光处理的，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这东西的存在。 戚晓贴近灯泡，手紧紧抓住灯罩，沿着轨道把一盏灯移向另一侧。没有反应，但是她发现灯罩的材质有明显异常，移动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承重也有异常。有门！她的手又拉住了另外一盏灯，没有多想就拉到了自己身边。 想象中如同“芝麻开门”的情形没有出现，戚晓有些迟疑，怎么机关还没有打开？她有些沮丧，背过身去靠在墙上，这一下可不得了，墙受了重立刻开始转动，她整个人也失去重心向后倒下…… “啊……啊啊啊！”黑暗涌现的瞬间，戚晓原先因为突然摔倒而惊慌的叫声变成了鬼哭狼嚎，一瞬间她以为自己从人间掉进了地狱。但是，她很快就被人从后面接住了。 瞪着眼睛从头顶看去，邓麒倒过来的脸正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她赶紧手忙脚乱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邓麒“挟持”着走了出来，等她站稳了回头看的时候，那扇暗门已经被关上了，只剩下铁青着脸像是要吃人的邓麒…… “你怎么知道这里的？”冷冷的声音。 戚晓仍然踮着脚从邓麒的肩膀上往后看，不答反问：“里面到底是哪里啊，怎么突然那么黑，你在里面做什么事情呢？” “这不是你该问的。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这儿的主人？” “不是。”她软软地说。一听这话戚晓就懂了，这家伙开始用主人的身份压她了，哼，里面肯定有秘密，接下来就是策略问题了，不过这个邓麒一向不吃硬的，那今天就…… “你知道就好，所以让你住一间房已经算是最大的让步了，你最好别乱跑，更别随便进人家别的房间，这是基本的礼貌问题吧？” “可是，人家想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的啦，请邓总裁法外开恩让人家进去看看吧！” 戚晓一边捏着嗓子说话，一边为自己的行为暗自不齿。邓麒则像见了外星人一样看着戚晓，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戚晓，你不会是生病了吧？下午还好好的，真是麻烦，赶紧回屋休息去。”不容戚晓分说挟持着她离开，又从隔壁屋子里取出一根温度计来，不知是故意的还是认真的说： “一会儿自己把温度量了。” 得，这货是软硬不吃。她有心再恶心几句，想想还是算了，估计不等邓麒反应过来，她自己得先吐了…… 第48章 无路可走 在邓麒的阻拦下，戚晓的首次探险就以失败告终，但她总算是搞明白一件事：那堵墙的后面真的有很大的空间。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你哪天不在的时候我再偷偷溜进去看，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结果，等第二天晚上戚晓再去尝试时，却发现旋转的门消失了，壁灯也变成了普通的壁灯，拉动灯罩的时候感受不到任何重量——一切都变回了原来普通的样子。 戚晓就差亲自去撞墙了，但历经无数次尝试都没有结果，最后还是在宇伯关切地询问下才悻悻放弃。她跑去问邓麒，这家伙却一脸茫然，反问她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别墅里从来就不存在暗门，认真的模样令戚晓一肚子火。但不等她发作，就被邓麒严肃地责问为何在工作期间乱跑，这个月的奖金是不是不想要了…… 好啊邓麒，有你的，果然是不知道哪里来的老怪物，斗争手段极为丰富。她满肚子火跑回工厂，正好有上面的工作小组来巡视，她的任务量没有完成，又是当着全车间人的面一阵批评。戚晓满脸懊丧，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说理了。 正无聊地转着车床，张姨神秘地凑过来问：“晓晓，总部来的那个年轻领导，你认识啊？” “啊，认识啊。”戚晓拖长了语调回到，张姨又热切地问： “真的假的，我看你昨天跟着人家就跑出去了，不会是你的那个吧？” 戚晓抬起头，目光无神地问：“哪个啊……” “男朋友啊。”张姨满口称赞，“人长得又帅，还是公司总部的人，肯定是个大领导，这样的好男人去哪里找。” “张姨……那人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有的话，也是我仇人。” 戚晓不知道该从哪里和她说起，她竟然还觉得邓麒那个家伙好？唉，都是被他那张人模狗样的脸给骗了呀，你们肯定不知道，那家伙背地里满肚子都是坏水，尤其是在打压我的立场上，可从来都没有放松过。 “仇人？还是冤家对头的那种啊，你们这对儿有意思……”张姨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乐呵呵地回去工作了。 戚晓无奈地看着她的背影，有心冲上去拦住她讲解一番，但想想还是算了，从初中开始，对于这种越描越黑的事情她就深有体会。 那时候她还不喜欢李誉今，但是所有人似乎都不相信这个事情，班里传绯闻传得最多的也是他俩，不知道这些人是如何做到捕风捉影都可以讲一整套故事出来的。 开始她还满腔怒火四处反抗，对燃烧的火苗采取坚决压制的策略，同时还对李誉今的佛系态度颇为不满。直到某天她发现这事儿吧，你不搭理它，它也就那样，你越是气急败坏，就越有人推动它……后来她索性学着李誉今的样子淡定处置，但这副火爆脾气终究忍不了几天，就又爆发出来……结果这事儿闹到最后，班主任都开始用这个梗开玩笑了…… 真是郁闷，哪条路都不好走。不对，简直是无路可走！ 正发愣的功夫，有个小姑娘跑来告诉她那边有人找她。正犹豫要不要过去，毕竟刚被点名批评，大家的眼睛可都盯在她身上呢，就见盛峻的秘书出现，还挥了挥手里的请假条。 当然请假条是她过去才看到的，这位秘书大人嫌弃厂房里面脏，站在门口一步都不愿意进来，被戚晓抓住就是一阵鄙视，秘书跟在后面唯唯诺诺。 “盛峻哥哥来这里干嘛，不是说了没什么事情就尽量不来的嘛？”戚晓问道，秘书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走到盛峻留给她的办公室，秘书很识相地等在外面。盛峻正背着手看窗外的景色，不知怎么地，看着这个背影戚晓猛然间想到了盛悦的话，不禁心里暗想：他喜欢我？天哪，我竟然感受到一丝丝压力。 盛峻听到动静转过身来，脸上是一如往常的殷切神色。他问道：“晓晓，最近在工厂里面状况如何？” 是日常的寒暄，戚晓表面上淡定地回答一切正常，然后又觉得平常的自己不是这个样子的。人家都还什么都没说呢，自己先怂了是怎么个情况，为毛区区盛悦一句话就能对她产生这么大影响！这不合适，她想到这里立刻放弃了矜持战略，走上去大大咧咧拍了拍盛峻的肩膀，笑着问他今天怎么有空来工厂了。 这个矫枉过正的动作令盛峻先是一愣，才郑重地说： “晓晓，今天来是有个事情要告诉你。你们工厂即将有一位车间主任退休，履历都发到总部了，我想着这事儿可能和你有关系。今年刚改了工厂领导班子选举制度，不再论资排辈啦，所以你也是有资格竞选的，赶紧搞好和工人们的关系，民主选举的话，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 戚晓想了想，觉得这个事情莫名其妙，为什么自己一定要当这个车间主任呢，毕竟是满三个月就要回总部的人…… 盛峻立刻严肃起来：“这个事情当然十分重要，你总该记得和邓麒打赌的内容吧，如果你能获取到一定的身份再回去，到时候可以要求的事情也会相应增加，难道你就打算这么当三个月工人，回去以后再任人摆布？” 这句话很有效果，毕竟是和邓麒站在对立面的两个人，一拍即合：绝对不能让邓麒那小子太轻松了，无论如何都得想办法搞他一下。 然后盛峻就以自己多年打拼的经历，给戚晓科普了一上午如何在众人当中出人头地，尤其是在这群普通的工人中间，拥有团结合作的精神显得尤为重要。 咦……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戚晓一愣，我去……这不是昨天邓麒突然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吗？ 还好戚晓及时忍住了，没有明显表现出惊讶，不然盛峻肯定得问是怎么回事。然后盛峻就开始帮她分析套路，都说向来套路得人心，这话绝对不是空传，简单的事情如果经过一定的艺术加工，就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名曰“套路”。 盛峻举了很多高大上的例子，但在戚晓眼里都被转化成了简单的道理：别人给你一颗糖，等你有好东西的时候，想着多给别人一些，就能获得别人的好感……之类的。直到中午，她才告辞盛峻离开。秘书仍然等在门口，盛峻出来后用眼神询问他，秘书低低答复了一句：“都完成了。” 盛峻叹口气，今天一大早万年不联系的邓麒突然打过来电话，催问他践行赌约的状况。盛峻昨天一整天都去研究邓麒的异常表现了，还调取各种资料查他的陈年往事，哪有功夫搭理这个。被人这么一提，他只好专程来找戚晓完成这个约定。 所谓约定，不过是秘书趁着盛峻传授秘诀的时候偷着去把戚晓手机里的定位设备取出来，结果因为闯入女工房间差点被当色狼抓起来。 当然，盛峻肯定不能空手而来，更不会被人制裁了毫无还手之力。索性将这个重要的信息透露给戚晓，也算是对邓麒的一个反击吧。 戚晓一边想着盛峻的话一边往回走，要收拢人心。嗯，就从帮助身边的人做起。她看到身边就有一位女工抱着厚重的布匹经过，赶紧跑上去搭把手，但立刻就被值班的组长点名批评：“戚晓！你的工作做完了吗！怎么上班时间还在乱跑！” 戚晓一听脑袋瞬间清醒了……是啊，我这是在做什么，本职工作都做不好，还在异想天开想其他事情，说出来不得被别人笑死。她赶紧点头答应，小跑着回自己机器上去了。 倒是综合两位总裁大人或明或暗的提醒，戚晓总算有了上进心。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她明确了前进方向：说什么拉拢人心就可以得天下都是不完全够用的，只有自身专业素养过硬才是铁打的实力，否则就算受人赏识被推上去，也迟早会丢掉那个位子。 和张段长学习的计划一日千里地进行，每天醒来，她都要强迫自己背记一遍那些特别枯燥乏味的颜色配比，练习艰难异常的细工雕纹，唯一庆幸的是张段长毫无保留，把他看家底的东西全都翻了出来，供戚晓随意挑选学习。 每天中午的公益小讲堂仍然在继续，她收集工人们急需解决的问题或者感兴趣的话题，准备一期期简短又特色鲜明、详略得当的小演讲。可以说，自从第一天有工人带手机记笔记开始，学会这个习惯的人越来越多，为此，车间取消了禁止带手机到车间的规定……虽然这个规则自颁布起就没几个人遵守。 除此以外，她开始全面了解车间的运行模式，从供货商到生产线，再到销售部门和整个领导层。老张段长是厂子里的元老级人物了，很多问题只要向他询问都有不错的答案。这段时间她索性寸步不离地跟着他，把生产的每一个环节都摸得清清楚楚，工作上的也有，工厂里的也有，当然，也包括工人们的信息。 她为此准备的记录笔记的小本本都用了好几个，每天晚上回去的任务就是研究这些笔记，要么按照自己的新想法重新整理，要么干脆撕掉，然后拿着其中的关键点去厂里做民意调查，思考制度上的合理性。一时间，大家纷纷有种错觉，这个小姑娘怎么越看越像总部调来的钦差大臣，还是微服私访的？ 与此相应的，食堂饭菜的价格进行了一次全面下调，张姨高兴地告诉戚晓，原来她每天早晨都要早起炒个菜，现在终于可以轻松一些了。发生这个变化距离戚晓和邓麒反应不过短短五天，她打心里觉得邓麒这个家伙虽然蛮横是过头了点，但本质上还算好，不是吸工人血的资本家。 还有几项新政策也在慢慢落实，甚至有一条当天被戚晓采集回去，第二天就得到改进的消息，工人们看在眼里，对戚晓的“神通广大”更为敬佩。 这可也忙坏了戚晓，每天需要处理的信息量极大。自己学习的、工人反馈的，需要整理的、需要上报的，她常常在别墅一层大厅八条腿的红木桌子上办公，有时候太累了倒头就睡，但奇怪的是，第二天她总能发现在自己屋子的床上醒来，睁眼就看到紫色风铃吊灯，当然这也有时候反应慢半拍的戚晓几天后才发现的事情了。 除此以外，别墅里奇怪的事情越来越多，需要泡咖啡的开水总是装满暖壶，想要早起而定的六点闹钟却总是在七点半才响，什么东西用完了忘记买，不用担心，第二天准保能看到全新的已经就位。她神经兮兮地跑去问是不是宇伯偷偷做的，结果宇伯义正言辞地告诉她： “进女孩子房间这种原则性错误的事情，老夫是绝对不会沾手。” 殊不知这句话一出口，他总觉得暗处一双盯着他的眼睛露出了凶狠的光芒。 好吧，戚晓选择相信宇伯，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难道健忘症又犯了？ 她抽了个假日跑去医院检查，医生神叨叨地告诫她既然有旧症，当然要注意保养，给她开了几副据说疗效极佳的药，戚晓也没留意，回家以后按时服用，结果过几天后惊觉： 这个味道是……我特么吃的难道是奶片？ 第49章 生病了 “咳。” 这个烦人的老家伙已经有很多天没出现了，日子反而清净了许多。不过现在……邓麒略有不耐烦的从书后面抬起头来，看着欲言又止的宇伯，不知道这个老头又想搞什么花招。 “那个……”宇伯被这个眼神盯着有点懵，结结巴巴地说，“什么时候把门的位置换了呀？老夫一周都没找到书房的入口。” “上周日。戚晓整个人都掉到门这边来了。” 宇伯一听就是一愣，然后在邓麒质疑的眼神中赶紧解释：“哎哎，你别用这种眼光看我啊，虽然上次私自允许改造你的别墅是我的问题，但这种事情我怎么会轻易向她说呢？这可是原则问题。后来呢？你怎么处理的？” 邓麒并不打算在此纠结，说：“还好我动作快，定住并在她反应过来前扶她在外面。现在好，她以为走廊尽头的屋子是我的了，你最好赶紧给我打理出来。” 宇伯点点头，坐在他的对面说起了另外的事情：“看来可能是小布说漏嘴了。不过既然是小孩子，而且形成了长期记忆，就不要对他也采取消除记忆的办法了吧。” 邓麒点点头，但话题却又一转：“那么问题又来了，小布是怎么发现书房的呢？” 宇伯尴尬地笑笑，不好意思再接话了。 戚晓这边一切都顺风顺水，她现在已经是响当当的张段长大弟子，掌握了一身绝活。背地里她心知肚明：张段长的本事她学了不过一二，但就是这皮毛的长进，已经足够令她赢得同行们的尊重。除此以外，她撰写的改进流水线作业方式的建议经过张段长审阅后迅速递交到工厂的技术部，经过审核后又迅速上报总部，不出几天就全厂推行，戚晓也因此成为几个工厂的名人，还获得了一大笔丰厚的赏金。 从小到大，戚晓的钱包里什么时候都是鼓鼓的，后来移动支付开始流行，就变成了她的账户余额总比别人多几位数。早就对钱失去概念的她此刻拿着厂长亲自发给她的红包，猛然间发现这种感觉真不一样。 下班后，她请工友们在食堂的小餐厅吃了顿大餐，结果她的老毛病又犯了。用盛悦的话总结就是：越是高兴的场合就越喜欢找酒喝，却还是一喝就醉一喝就闹的体质，当真没救。 当她说着胡话被王一天和楚江架着来到工厂外面，本来打电话给了宇伯，但不知为什么，来接她的却是邓麒。 “邓麒，你有什么了不起，等着我一飞冲天，就把你那张脸使劲揉一揉，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材料做成的，竟然能万年冰封……” 戚晓对周围的变化毫无察觉，仍然盯着天边的夕阳指着天信口开河。 众人显然都知道集团ceo邓麒的大名，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让戚晓安静下来。只好尴尬地看着眼前从凯迪拉克下来的高大帅气的男人，然后齐刷刷不自觉地在他冰冷目光中后退两步…… 戚晓失去了扶持的人，腿一软就要摔倒，邓麒“啧”了一声迈前一步，却见戚晓又自己站稳了，懒散的眼神平视前方，似乎是辨认了一番才嘿嘿一笑：“说邓麒邓麒就到，你对我有什么不满的尽管说，我不追究。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也别一副天天藏着一千年秘密的模样，搞得好像我欠你多少钱一样……” 邓麒脸色微微变了，到底是没有接她的话，在众人的帮助下把她扔到后车座上，向众人致意后开车离去。 路上，戚晓一直在后面嘀嘀咕咕，一会儿说自己一直都讨厌戚洪业，回戚家来也只是完成妈妈最后交待的事情，一会儿又说邓麒长得贼像梦中总是救她的那个人，可是她明明那么想看到那个人，却总是看不到……她已经在很努力地想过去的事情了，因为觉得自己丢掉了什么珍贵的东西，想要找回来，但无奈她只是个胆小鬼，而胆小鬼连幸福都害怕，更别说悲惨的命运了，甚至，她觉得自己撞在棉花上都会让她受伤…… 邓麒不说话，静静听着戚晓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也想了很多事情。 这些事情大部分都关于消除戚晓小时候的记忆。 这是他到现在以来唯一还在犹豫的事情，不仅仅是因为看不到结果，他曾经以为心里想要的并不是这个，所以想过就此放手，但又总是因为千丝万缕的关系不得如愿。但是，这么久了，他又怎么能知道他想要的东西还是不是原来的样子呢？ 回到家后，邓麒将戚晓扶上楼。仔细看到话，他的手压根没有触碰到戚晓，整个人也显得很轻松，但戚晓始终沉浸在梦乡里，没有被任何其他的事情所扰动。 轻轻把她放到床上后，邓麒刚想转身离开，手忽然被戚晓拉住。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大声说：“你别想走，我这次终于抓住你了，赶紧回头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子。” 邓麒无奈地笑笑，这个家伙，又在胡言乱语了。但戚晓的手却抓得异常紧，在她朦胧的梦境里，那双温暖的手同样抱着她走了很久很久，直到黑暗的尽头。 嗯？她的手好像有点烫。察觉到这一点，邓麒转回身来蹲在床边，手背在她的额头上探了探，不禁皱了皱眉头。好烫，想必是这些天来太过劳累，身体吃不消了，这场病当真是来势汹汹。 他匆匆走到门前，在接触到门的瞬间凭空消失，半晌，他又从门的这一侧出现，手里端着一杯热水，另一只手拿着药片板和温水浸过的毛巾，先把毛巾轻轻放在她的额头上，然后扶着她轻轻把药片塞进嘴里。 不知为什么，邓麒的手触碰到戚晓的嘴唇时，就像触电一样赶紧缩了回来……他有些尴尬地回头看了看，不知是不是担心被其他人看到，不过想来这个别墅里只剩下宇伯一个人…… 戚晓总算还有点意识，顺从地吞下药片，又喝了几口热水。邓麒想着估计躺一会儿就没事儿了，转身就要走，但是戚晓的手再一次拉住他，嘴里喃喃着：“别走，给我讲个故事吧，小时候经常听妈妈讲，可是后来妈妈很忙，就再也没听过了……” 邓麒犹豫片刻答应一声，戚晓才放开手。他把东西放在床头柜上，坐在窗边的小凳子上，想了想，还是从他最喜欢的历史故事讲起。 晚唐时期出了个名动天下的大美人，杨玉环。她是玄宗李隆基最爱的女人，但也是被爱情抛弃的女人。 后世坊间多有关于她的传闻，乃至南宋时期，仍然有信奉方术的人苦苦寻找她的足迹。有传言说玄宗当年在马嵬驿并没有真的埋葬被勒死的杨贵妃，而是偷偷派高力士把她的身体带回行宫，在她的嘴里放了一颗驻颜丹，使得贵妃如同睡着了一般宁静美丽。但他后来苦寻活人的方术而不得，无奈此生都不得再与贵妃共饮一杯酒。 于是，关于贵妃的传闻就像童话故事一般令有心之人向往。可是堂堂大唐皇帝都实现不了的愿望，天下又有谁能够做到呢？ 纵然如此，还是有方士从古籍中找到一个法子，只要找到杨贵妃的身体，再用活人之血贯通经脉七七四十九回，就能让人起死回生。这是邪法，方士年轻时并不愿意尝试，但随着人至壮年，人生命运的坎坷已经令他心灰意冷，外加上连年战乱，州县官府尚且自顾不暇，哪有功夫管这些流离失所的难民？方士死去的心因为这个恐怖的想法而复活，他要找到贵妃的身体，实现最后的愿望！ 他年轻时遍览群书，从唐朝宫廷有记录的内容中寻找蛛丝马迹，竟然真的在墓葬群中找到一位年轻貌美的妇人身体。看起来最难的一步都已经实现了，余下来的事情只等水到渠成，他开始四处网罗逃难之人，专门挑选其中有活力的人下手，后来干脆避重就轻把目光盯在了小孩子身上，抓回去囚禁在木笼子里，给他们吃喝，只等攒齐四十九人，就开始最后疯狂的尝试。 在他抓到最后一人的时候，被一位隐居世外的高人撞破其中的机密。此人也对杨贵妃久有仰慕，因而一眼就认出方士找到的尸体并非杨贵妃。为了说服方士，他拿出自己珍藏多年的前朝宫廷画卷，里面就有杨贵妃舞蹈的纪实绘卷，从容颜上看，贵妃本人仙气飘飘，绝非此等庸脂俗粉所能比得上的。 方士心灰意冷，送走老仙客后打算把这些孩子全都放掉。但当他的目光看到这些孩子身上时，心中的魔鬼再度苏醒，有个声音暗暗告诉他：反正生逢乱世，这些孩子放走以后也活不成，不如验证一番此等方术是否可行，如若可用，再去寻找贵妃身体也不为迟晚。他连夜支起抽血输血的摊子，就要对孩子们下杀手。 老仙客其实并没有离开，他看出了方士眼底的戾气，猜测事情可能有变。在方士行凶的时候再次现身，和老仙客同行的年轻人英勇杀出，三两下就把方士制服。老仙客此时已经无心再与此等恶魔浪费口舌，只说相由心生，你既然已经无心向善，就…… 他看向木笼子的目光骤然变化，在一群黑脸的小孩子当中，他赫然发现，其中一个小女孩的长相竟然与宫廷绘卷上记录的贵妃有八分神似！ 老仙客紧走上去，询问小女孩的出身和经历，小女孩没有提到什么重要信息。但是，他从她的荷包里发现一串挂坠，看到的瞬间整个人都愣住了，这不就是那唐朝宫廷纪事中提过的冰花人鱼坠吗！这是玄宗亲手赠给贵妃的宝物，唯有皇室血统才可能持有！ 老仙客在刹那间相信了转世轮回的说法，愣在原地动弹不得。方士注意到老仙客的反应，眼尖的他也发现了小女孩和那串有特殊意义的挂坠。方士奋力挣脱，从藏刀的匣子里抽出一柄长刀，眨眼间就刺穿了年轻人的腹部，然后冷笑着让老仙客把小女孩和挂坠都交出来。老仙客果断放开小女孩，在方士靠近的瞬间猛然发力，用手中拂尘暗藏利刃的一端扎进方士的胸膛，但方士的长剑也在同时贯穿老仙客的胸膛——他本来就打算下死手，然后把发现的东西全都占为己有…… 邓麒讲到这里，看着熟睡的戚晓，轻轻帮她把被子掖了掖，走了出去。门外，他靠着墙，眼神像是穿过窗户，穿过夜空，回到了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 故事的最后，老仙客在临死前用冰花人鱼坠的诅咒救活了年轻人，但他从此也必须背负着这个诅咒活下去——他可以拥有任何其他人想要的东西，甚至长生不老，但他不能有任何感情，也不可能爱人，只能孤零零地永远一个人。 而一旦出现意外，他拥有了爱，那一刻就会成为他死亡的时刻。 第50章 一丘之貉 戚晓的发烧症状完全康复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这些天工厂里倒是没什么大事情发生，舒可欣在电话里告诉她，就她这么短短的缺席一段时间，厂里的那些大叔大婶都想死她了。 戚晓不知道这话到底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只是笑着没有接话。 这几天别墅里的气息比平常舒缓许多，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地，她闻着就感觉精神舒爽，原本昏昏沉沉的脑袋瞬间清明起来，甚至比健康时候的状态还要思路清晰。 中间李誉今来过别墅一趟，他再也没有提要搬进来和戚晓同住的事情，例行公事般询问戚晓的身体状况后就匆匆离开。戚晓看着他的背影，第一次感觉自己和这个男人变得疏远起来，可转念一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两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工作以后不比学校，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黏在一起。 至于第一天下午被邓麒接回来的事情，她已经几乎没有了印象，所以当楚江坏笑着把情况讲给她听的时候，她吓得差点坐到地上。 “你说……我当时真的就当着邓……总裁的面说要干掉他的话了？” “是啊，都说是酒后吐真言呢，我们老大果然没看错，对你的评价就是一个字：霸气！” 戚晓苦着脸走开了，她已经无力回想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更不敢想以后该以什么样的姿态面对邓麒了。 二号车间主任自由竞选的文件很快就下发到工厂里面，段长级别的工人人手拿到一份竞选细则，公告则是以全厂广播的形式播放出来。不出半天，所有人就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晓晓，你说你有没有机会去试一试啊，我觉得你可以。”舒可欣看看左右无人，压低声音询问戚晓。 当然可以啊，我准备了这么久可就是为这件事情的呢！可是看着小姑娘一副生怕别人听到的模样，她又想到了另外的事情。虽然现在声望是有了，但大部分工人可能都不会把她的名字和这个职位联想到一起去，毕竟在大家的传统观念里，论资排辈才是最稳定的晋升方式。不说竞选者本人的能力和阅历，单从心里落差上讲，让一名资历比自己深许多的人带队，恐怕也是大多数人可以接受的结果。 至于戚晓，她现在到底是太年轻了，真不知道这群大叔大婶们能否不在意这种事情，把手里宝贵的一票投给她。 她还在这边犹豫的时候，自愿充当她的侦察兵的楚江已经摸清楚了竞争对手的情况。 “第一位就是你的老师，张段长。他就不用我多说了吧，你每天跟着人家学习，自然也了解人家的段位和人品，绝对没得说，头号种子。” 戚晓揉揉太阳穴，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避开这场对决，毕竟张段这个人太够意思了，就冲着江湖义气谈论这件事，她都不好意思和人家兵戎相见。 “第二位，哼，咱车间主任的亲戚，叫李成。唉我说，这家伙的亲戚也太多了吧，他们不会一大家子都在里面吧。同样，老资历，进厂时间只比张段晚一年，不过这位可不是游手好闲的主，拿过多次专业竞赛的名次，实力也仅在张段长之下。不过嘛，这位会来事，和工人们关系一向很好，不像张段只知道闷头干活，所以是个厉害的角色，得提防。” “其他的……”楚江翻着手里的文件夹，重新确认其他对手的资料。这个姿势竟然和李誉今有那么一丢丢像，戚晓看着有些愣神。每次她要做什么事情的时候，都有这个家伙提前做好万全准备，可能是这两天突然有点想他了吧，戚晓暗暗想，回去以后就给他打个电话。 楚江见戚晓走神了，在她眼前挥挥手：“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其他的虽然也有些实力，可都不足为惧，因为他们肯定搞不过李成，所以你的目标只有一个人，李成。” “啊？那张段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你只能寄希望于他老人家大发慈悲让给你咯，莫非你还真想真刀实枪对上张段啊，不仁不义。” 楚江摇头叹气，戚晓赶紧解释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觉得面对张段毫无竞争力……楚江这才点头赞同：还算有点自知之明嘛！ 和这个人说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然后两个人就开始合计如何把戚晓推到全厂人的面前，这是一门艺术，既要达成目的，又不能让人觉得你是心机girl，做那么多事情只是为了今天的竞选，从而对你以后的执行能力产生怀疑。 不过戚晓确实已经把铺垫工作完成了许多，所以这项任务也没想象中那么复杂，交给楚江、舒可欣和王一天去执行。他们讨论后确定的方针很简单：采取小道消息传播的手段。 该手段以树状图的结构为理论支撑，先发展一批信得过的核心成员，再让她们一层层向外传播扩散，达到人尽皆知的目的。听起来有点像不断发展下线的传销组织…… 传播效果显而易见，从下午上班开始，就有工人向戚晓确认她打算竞选车间主任的事情，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又夸赞她有想法有冲劲，她们会支持这个斗志满满的年轻人云云。 戚晓开始时还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整个事情的性质就像把梦想告诉其他人，然后遇到的每个人都会和你确认一遍你的梦想，有种莫名的羞耻感。但回答的次数多了，戚晓心里反而升腾起一股斗志，但凡问她的人都是对她有信任的人，如何不辜负这些人的期待，才是真正有考验的事情，她不应该从一开始就把重点放错位置。 但真实情况是，事情到这里还差着很远，貌似这次的对手异常强大。李成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把两个车间工人的选票全都紧紧握在手里，而张段长虽然比较佛系，从来没有在公开场合声明自己对这个位置有想法，但还是有人自发为他宣传，也积攒了很强的人气。在楚江私下里进行的民意调查中，戚晓的“渗透”打法效果一般，李成稳居第一，这家伙还专门笑着来和戚晓打招呼，俨然一副成功在握的模样。 虚伪。舒可欣等张成走后这样评价道，戚晓皱皱眉，一把抓住小姑娘的肩膀问道： “你刚才说什么？为什么这么讲？” “戚晓姐姐，你是不知道，这个人其实可懒散了，我经常看到他在工作时间偷跑去不知道做什么，自己的工作都要交给别人做。恐怕他唯一擅长的事情就是和人打交道了，每次应酬就数他最活跃。真不知道他怎么获得那么多比赛名次的。” 嗯？戚晓心里犯了疑。其实她从听说李成获得两个车间的所有人支持起，就隐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不然怎么会出现如此整齐统一的选票情况？ 但是就几个人的入厂时间来看，谁都没有机会和这个人打一场交道，深入了解一下他的虚实。询问旁人又不是明智的选择，毕竟是这种敏感话题，谁愿意没事儿干蹚浑水呢？ 正在犯愁的时候，助攻不期而至。 戚晓正在机器上一边操作一边考虑这件事情，心不在焉的样子被张段长瞧在眼里。他点起一根烟，戚晓闻到烟味皱了皱眉头，赶紧跑过来从张段手里把烟抢走。 “厂房里不允许吸烟，会有危险的，张段您也不能例外。” “呵呵。”张段笑笑说，“要是李成的话，就不会用这么直接的办法。他最擅长的手段就是让可能对一件事有争议的双方都得到满意的解决办法。你懂得那是什么意思吗？” 戚晓想了想，摇摇头。 “那意味着没有人会得到有用的东西。这世界上有的是双赢的办法，但在是非的事情上面打马虎眼，就会让犯了错误的人肆无忌惮，反而让坚守正确行为的人受到打击。” 戚晓这次算是听懂了张段的意思，但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所以晓晓，你一定要打败他。带上我的份一起。”张段淡淡地说，目光死死盯在新出的一张彩布上面，“我无心参与竞选，这种事情很无聊，会影响我创作的状态。但是，我也有想坚持的事情，这个厂子里的大部分工人值得拥有一个更好的领导者，李成他肯定不够格。” “至于选票嘛，我会在工人代表大会上认真隆重地推出你，到时候再宣布退出竞选，把我的支持者引流到你那边去，这样应该就问题不大了。” 张段说完这句话后就霸气地挥挥手走开。戚晓已经完全愣住了，眼眶似乎有点湿润。她的嘴唇颤抖着，却最终什么都没说——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张段选择信任她，这位工厂元老级的人物站在她的身后，本身代表的含义就足够震撼。 果然，情形瞬间扭转。在张段长强势推荐戚晓后，一时间工厂里讨论的话题全都集中到这个名校毕业的高材生身上，还包括她任职以来一系列出色的表现和成果。 李成那边终于坐不住了，对手声势浩大的出击实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他匆忙召集起自己势力的人手来，商讨该如何把选票拉回来。 戚晓所在车间的主任和李成是一丘之貉，他们完全明白这件事事关小高层们的利益分配，分外上心。毕竟每当上面对工人有什么优惠政策时，只要这帮车间主任口风一致，把工人的利益压到最低，就算是厂长也只能默认。原本退休的二车间主任是个话很少的人，从来没有明面上支持他们的行为，但至少懂得沉默是金的道理，从不拆台，不然他们早就联合把他搞下台了。 至于现在这个戚晓，明显一副拼命三郎的架势，到时候是什么格局就说不好了，所以无论如何得把李成推上去。到底用什么办法呢？一群人陷入了沉默，毕竟是民心这种日积月累的东西，一时间想要扳回来还真不容易。除了…… 万能的钥匙——钱。 李成猛的拍了下脑袋说：“这有什么难的，看看工厂里都是些什么人，我们对症下药就好了。大家缺钱，我们给他们钱，这不就是双赢的办法嘛。” 一时间，队伍里的人纷纷茅塞顿开，称赞李成有头脑。众人想着办法慰问照顾车间需要帮助的人，再以李成的名义给予资金补助。 当然，他们不会傻到做明着给钱这种授人把柄的事情，但这一趟下来成绩卓著。尽管有明眼人早就看出来这是一场作秀，但大部分接受帮助的工人还是太过善良了些，也太过短视，认为谁当主任这种事情本来就无关紧要，他们的工作不会减少也不会增多，何必劳神区分那许多呢？ 当戚晓她们意识到情况有变的时候，已经是投票选举的前一天了。 第51章 打脸这么快吗 暖色的晨光里，盛悦正坐在洪升总部顶层的设计办公室发呆。精致小杯里的咖啡在她无意识的搅拌下卷出层层叠叠的漩涡，雪花样的泡沫上下翻滚。 她的思绪早已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可能是在想念心上人，也可能单纯是上班前的小走神。 这里不愧是整个洪升集团最出名的部门，单看外观就令人耳目一新。 不得不说，以“梦天鹅”冠名的任何产品都自带闪光属性，衣服，家具，各种小设计品，也包括办公室顶端的弧形穹顶。 它是由特殊玻璃材料搭建而成，看似毫无规律，实则每一块玻璃的反光方向都经过严格计算，不同时间段会产生样式各异的光感，其中清晨是光彩最亮丽动人的时刻，此刻她就在这淡淡的炫彩中静坐，像是在一个梦幻的世界里。 邓阳新接了一部电视剧，近一段时间都要跟着剧组四处奔波，除了偶尔给她发一个搞怪的录制视频外，不再像往常那样动不动就来一场突然袭击了。虽然两个人在一起总是吵架，但神奇的地方在于，他们解决问题还只能凭借这个方式，正常的聊天只会越说越乱，可当两个人开始叫板的时候，整个事情的脉络就会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当邓阳暂时不能出现后，她的心里反而产生了极不适应的枯燥感，做什么都没精神。 自从两个人混熟络以后，邓阳似乎就把对戚晓的关注转移到了盛悦身上。她有一次调侃这个大男孩，为什么突然不去找戚晓了，是不是移情别恋了。哪知道邓阳眨眨眼睛说： “当然没有啊，我还爱着戚晓姐姐。” “那你去看你的戚晓姐姐啊，每天来找我干什么。”盛悦佯装生气地说。 “那必须啊，我代替她来和你吵架，这不是对大家都好的事情嘛。” 好吧，要是这么说起来，盛悦突然有点怀念和戚晓互相看不顺眼的日子了。她翻了翻日历，新近布置的任务剩余时间还很宽裕，不如今天就去找八婆姐姐玩吧。 她早就听说戚晓被邓麒下放到了染色工厂里“劳改”，心里还着实对邓麒这一手操作赞成得很。可紧接着她就从哥哥盛峻身上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噢，原来两个人开启了争风吃醋的模式，看来对邓麒的评价还是得保守一些了，搞不好他只是换了个方便作战的领地，用这一手把哥哥pk掉也说不好。 可她又想了想，邓麒这家伙明明是负责高精尖技术等多部门的总裁，而身为生产制造业总裁的盛峻明明就占据了先发优势啊？那这一手操作岂不是成人之美了？ 不过她后来总结出了问题：在追求女孩的道路上，盛峻表现得太保守了，你看看人家邓麒，变着法子下到工厂里去，她戚晓再傻，也总有一天会感受到吧，而盛峻你每天端着是几个意思？ 可是从另一方面想，戚晓她到底有什么魔力，竟然能令两个如此冷酷的人拔刀相对？他们因为其他事情互相不合也就罢了，盛悦觉得自己还可以接受，但为了女人也能斗起来，这还是绝对冷静的人会做的事情吗？她表示不解。 她从车里出来的时候，正好一辆拉着货的大卡车飞驰而过，空气中全是扬尘，她掩住口鼻，眼睛盯在不远处又脏又破的厂房上，不禁皱了皱眉。 这都是什么鬼地方……戚晓难道每天出入的就是这样的场合？她突然有点后悔穿来新买的小高跟凉鞋了，在这种地方就适合踩一双破旧的白网鞋，再披一件工作衫，头发也不应该做这么精致，反正不出半天就一定会弄脏…… 好吧，她稳了稳心神，鼓励自己：加油，戚晓那个恶魔都没说什么，你肯定也可以的！ 盛悦小心翼翼地走进厂里去，工厂大门上贴着一张横幅：车间领导班子选举日。看起来还是个热闹的日子，她眼睛亮了亮，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可能会有些麻烦。按照原计划，她打算换上一身工人的衣服潜入工厂，伺机开戚晓一个大玩笑，看现在这种情形下，多半就没有什么机会了。 她找到提前联系好的销售部门负责人，年轻姑娘显然知道这位高高在上的身份，对她的一切问题都回答得十二分详细。在了解完毕车间今天要发生的事情后，盛悦偷笑着钻进人群中，开始寻找戚晓的影子。 诶？这个家伙怎么在登台口……盛悦捕捉到戚晓的身影，对她邋遢的形象先暗自嘲笑一番，然后才想到自己也是同样的装扮，不禁低头看了看这身工装。这都是谁设计的残次品！简直惨不忍睹，穿这样的衣服叫穿吗？不过堪堪能达到遮羞的目的罢了…… 戚晓此刻正站在一群大叔中间，稚嫩的脸上写满壮士断腕的豪情。她心知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最后一天的努力可能并不能力挽狂澜。唯一的好消息是有些人发现了李成的阴谋，在工人的小团体里四处扩散消息，这多少让一些对两面三刀做派不齿的人坚定了选择戚晓的立场。但总还有麻木的人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谁做车间主任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不还是每天都要干活嘛。 这种言论甚至一度令戚晓都不知怎么回答，但又莫名其妙产生一股不忿，只好在心里暗暗想：要是成功升任车间主任，一定要给工人们提供看得见的福利，让他们明白自己的选择同样关键！ 选举很快开始，今天竞选的岗位不单单是一个车间主任，还有一些小的管理岗和技术岗，这些都被摆在前面。盛悦只好在人群里远远遥望戚晓，不明白她站在那里除了当花瓶还有什么作用，当然，说是花瓶也不够格，毕竟这身衣服就…… 很快，竞选流程到了最后一项：全厂工人投票选举二号车间的车间主任。在盛悦惊讶的目光中，戚晓和一众竞选者走上小高台，面带笑容转向大家。盛悦有点懵，即便不懂厂子里的规则，但资历这种东西走到哪里都十分重要，她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戚晓一个新人可以如此嚣张。 她遥望着戚晓那明显白净的脸庞，和旁边的众人简直不像是活在一个世界中的人，心说话就你还要参加竞选？你到底凭什么赢？ 投票开始前，每位竞选者都根据自己的履历、对工厂的理解和对未来的展望进行一场演讲，算是为自己最后拉一次票。 盛悦仔细听着每位竞选者的发言，在李成完成精彩演讲的瞬间，她觉得胜负已经明了，肯定是这个家伙要赢。直到戚晓最后稳步踏上讲台，她却产生了一股说不出是不屑还是一直以来对她实力忌惮的情绪，乱糟糟的既希望她赢，又想看她失败的表情。 戚晓先冲着台下的所有工友深深鞠了一躬，才自信地拿起话筒，眼神平静但有股凌厉的冲劲。在背景光线的衬托中，她的身影宛如在艾伯顿毕业典礼上那样辉煌，甚至令盛悦一度产生这个家伙已经十拿九稳的错觉…… “尊敬的各位领导，亲爱的工友们，很高兴今天能站在这里。我想台下肯定会有人疑惑：我到底有什么勇气站在这个舞台上。这么想也没错，毕竟这里应该属于工厂最优秀的工人，比如我的老师张段长，他们才有资格也有能力领导一个车间的同事。但我想说，能力不单单在于我经历过什么，也在于我能创造出什么新的便利，关于这一点可能诸位伙伴们已经有所目睹。我不敢说我会努力拼到那个成就最多的位子，但我可以保证，我会一直努力不断创新，为我们的工厂带来更多更强的改进，也为工友们带来更多更便利的政策。” “我站在讲台上之前，一直在想到底怎么做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带队者。是打铁还需自身硬，是一心所系为工友，是无微不至厘细节，是高瞻远瞩谋大局？可能都需要，但我认为更重要的是，带队者需要有一颗谦虚严谨的心。那是无论他争取到多高的利益，都不会变的赤诚之心，也是无论他获得怎样的荣誉，都不会变的学徒之心。只有保持这颗初心，才能和工友们真心相见，才能永葆工厂的活力，令这根完整的链条永远坚实、顺畅地运转下去，令参与其中的每个人都获得参与感和自豪感……” 好吧……盛悦听着戚晓的话风转眼间突变，以为她要开始高谈阔论。但戚晓显然不打算这么做，她立刻把话题兜了回来，转而讲述她和工友们之间的亲密情谊。当然，她的展开方式经过一定的文学艺术加工，绝非像李成那样张口闭口满满的烟尘气息。 盛悦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打算，这场演讲本身就是为了压制李成而产生的，戚晓的目的也恰恰在于此： 你是想说自己功勋卓著吗？没关系，我告诉大家这个不重要，保持持续长久的竞争力才是重点，我甚至都不用拆穿你证书造假的事情；你接下来想说自己关心工人吗？别骗人了，你骨子里的傲慢就说明这件事不靠谱，你也根本不谦虚，工人们怎么可能相信你会平等对待每一个人；最重要的是，你说你会真诚相待吗？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嘛，明明前一天还在用疑似收买的手段，转头就说自己光明磊落，行事端正，打脸有你这么快的吗？ 果然，在戚晓策略性的全面压制下，即便有些工友并不能完全理解到这三层意思，但言语中和李成完全不同的气质他们却完全感受到了。大家一蜂窝涌向戚晓面前的投票箱，形势逆转之快完全不符合李成他们的早期调研。 妈的，难道要输在比别人不会说话上吗！李成看看台下凑在一起的几位车间主任，大家都面色凝重，甚至有人对他露出了鄙夷的神色，怒火被瞬间点燃。妈的，你这小姑娘凭什么上位？老子在这个工厂里熬了这么多年了，要说排队也该轮到老子身上了，你又算哪根葱？ 在胜负已然明了的情况下，他猛的跳上台去，一把抢过主持人手里的话筒，大声抗议说： “大家听我一句话，这么多年共事了，咱老李是什么人大家最清楚，大家难道还放心不下吗！这小姑娘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你们又有几个人知道她的底细。她那些话只是说说而已，大家怎么就被她骗了，难道你们就放心被这种黄毛丫头带队？她能行吗！” 工人们安静下来，大家纷纷把目光集中到李成身上。 “怎么就不行了，人家各方面能力都没得说，对工友们也确实贴心到位，可比你这个虚伪的家伙强太多了。” 台下，王一天洪亮的嗓门吵吵起来，简直比拿着话筒的李成还有气势。 李成不干了，指着王一天大骂：“你算什么东西！你就是和这小姑娘一伙的吧，我可看到了，你到处给这小姑娘宣传，费了不少力气吧？也难怪，你们只能靠这种手段来取胜了，花言巧语，能拿出来一点业绩吗！” 王一天哈哈大笑，手一撑跳上高台，高大威猛的身躯停在李成面前，形成一种强势的压迫感，更别提瞪大的眼睛都快杵到他脸上去了…… 第52章 水落石出 转眼间，竞选台仿佛变成了打拳赛的擂台，谁让这两个男人都长得虎背熊腰呢？往台上一站就给人一种宿命对决的错觉。台下有不少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思希望两个人赶紧动手，要是晚了就会被其他人拉开了。 遗憾的是他们未能如愿。 实际上，就算借给李成一百个胆子他也得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对方这张霸道的脸他认识，厂子里出了名的“不怕死”，什么车间领导的在人家眼里都不叫事儿。当然这种话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毕竟这小子威胁领导的话从始至终都是一个调调：老子一个光脚的还怕你一个穿鞋的？客气点也就罢了，你要是想欺负人，大不了两败俱伤，看看谁更心疼自己。 好嘛，李成感到头皮发麻，更不解的是这家伙怎么会为戚晓出头……这时候，台子下面另一个年轻人把一个本子先扔了上来，想学着王一天帅气地跳上台去，却因为手脚笨拙差点从台子上摔下去…… 学老实的他撅着屁股爬上去，虽然动作不雅，但整个人舒展开后扩散出的气场却不输王一天。这是准备给戚晓出头的楚江。 “哪儿跟哪儿啊，李段长，您说的话敢自己对自己负责吗？” 李成眼见这位瘦小一些，得到解脱一般气势汹汹地凑上来说：“那可不，你小子又是谁啊，这里怎么到处是奇怪的人，工厂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混乱了？” 楚江笑笑，立刻反击回去：“什么混乱？难道你以为大家都排好队等着做事，等着上升，等着获得机会，就算有秩序了？我告诉你，你这是禁锢自由创造的活力，就凭这种落后的思想，你也不应该成为这个车间主任。” 李成瞪大眼睛，没想到这位看起来毫无威胁，实际上更狠，上来就抓自己的话柄。 楚江不等李成有反应，立刻说下去：“当然啦，这都不是重点，反正你肯定当不上主人的。因为人家戚晓可是实实在在做出了贡献，而你的业绩不过是口头上说说的罢了，或者说，你唯一拿得出手的不过是在工厂里浑浑噩噩度过几十年的证据，做的贡献甚至不如一般的工友多，也没什么可以夸赞的。” “你……”李成有点慌了，他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一丝丝对自己了如指掌的意思，但此刻再想冲上去已经晚了，王一天不知什么时候挡在两个人中间，双手抱肩冷笑着看他。 另一边，楚江开始对着工人们公开处刑：“一年前的专业技能竞赛，你的作品是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完成的，实际上，是一个颇有天赋的小工被你逼迫去参加的，而他根本没有得到你所说的报偿，反而在事成之后被你以种种理由开除了。” 李成的脸变成了紫色，他这件事做得绝对机密，怎么会被查到呢！他不知道的是，被劝退的小工刚好是楚江的发小，他们一起喝酒的时候小工吐槽了李成这个人蛇蝎心肠，这其中包含的具体事情也早就被有心的楚江摸得一清二楚。 “另外，我找人调取了工厂记账本，近一年的时间里，你收买车间的记录员帮你伪造数据，而你完成的任务量远远低于指标。你经常在上班的时间去做一些无关的事情，联络你所谓的人情，这一点早就被你车间的工人发现无数次了，只是摄于你有关系有地位，不敢说出来罢了，现在证据确凿，我相信只有相关部门下去调查一两个工友，真相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楚江的话如同一击重锤打在李成的心上。这本来算不得什么事情，因为他好歹算是个小领导，不应该拿正常的工人标准来考核他，但实际上所有的段长级别的工人仍然在兢兢业业地干活，做身先士卒的表率，唯有他成天混迹于车间主任的办公室，经常在车上看不到他的身影。这种事情平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但真被人提出来，还是有种要命的感觉。 “至于其他的，我就不一一说明了，这份报告非常详实，会有人仔细审阅的。今天竞选的结果已经明了，我想这会作为我们新的车间主任上任的第一把火，提交到上面去，以此警示工厂里任何有浑水摸鱼想法的人，趁早都收了心思，如果领导班子有人不作为，带头乱作为，也会成为重点关照对象，希望大家心里能互相监督，有任何疑虑都可以来找我们的新主任。” 好嘛，连就职宣言都有人提前帮她完成了，盛悦混杂在工人当中，听着周围人兴奋地窃窃私语，都在感慨新主任雷厉风行，工厂里这股歪风邪气肯定很快就会被一扫而空。她暗自点点头，这倒也并非不可能，毕竟戚晓到底是一个相当有正义感的人，眼睛里向来都揉不得沙子，今天这一手杀鸡儆猴也用得真是高明，竟然用竞选对手开刀，可谓是高手开局了。 但实际上，戚晓从头至尾都是懵逼的，她除了认真准备一份讲稿外，没有考虑其他任何事情。甚至她在今天来之前都不确定这场竞选到底有没有胜算，毕竟在昨天之前情形已经大变了…… 所以，她在厂长宣布放假半天后立刻堵住了楚江，抓着他要一个解释。楚江高举双手表示自己是无辜的，昨天晚上突然有个神秘人来找他了而已，戚晓眼睛一瞪逼问他是谁，楚江开始时还试图瞒天过海，最后在戚晓的威胁下放弃了抵抗： “是盛峻盛总裁啦，他一直要我关照你的，所以我就把你遇到的困难和他说了。然后盛总裁就帮你导演了这一场大戏。看起来效果很好的嘛……” 戚晓恍然，表情怪异地放开楚江，王一天和舒可欣在一边打酱油，听到楚江的话后弱弱地问了一句：“你说的那个盛峻……” “就是咱们的集团总裁啦，我们生产制造业绝对的一把手，当之无愧的英明领袖。” 盛悦躲在暗处偷听，听到这话忍不住扶额……想当初盛峻给戚晓送礼物，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这礼物可贵可好啦，现在他的小弟趁势帮忙，开口还是同样的调调，真是没救了。既然如此，恐怕只有她这个妹妹亲自出手了，直男送礼物的逻辑太过恐怖，实在令人放心不下。 戚晓听到这话心里有种微妙的感觉，总算还是来了。她一直安慰自己盛悦不过是说说而已，可现在竟然连身边一直给自己帮忙的人都是盛峻提前准备好的，看来这个问题得认真严肃地审视一下了……可是，他们明明知道自己有男朋友的啊！ “哇，戚晓，实名羡慕啊，竟然有两位总裁实力的选手在明里暗里帮你诶。”舒可欣闪着亮亮的眼睛感慨道，这句话立刻引起王一天的不满，他强势地把舒可欣揽进怀里，瞪着眼睛冲戚晓嚷嚷： “你赶紧的，随便选一个，别把我们家可欣带坏了。” 戚晓无奈地撇撇嘴：说得好像我愿意一样，这种事情搁谁头上谁知道麻烦。她连取得胜利的好心情都来不及细细品尝，就被迫转而担忧其他的事情了…… 就在盛悦想跑过去开戚晓一个玩笑时，无意中看到几个车间主任和落选的李成从工厂的一个小门匆匆走了出去。她想到刚才听到的内容，这个李成看起来问题很大的样子，但这些人怎么看起来丝毫不介意的样子。另外，他怎么会和所有的车间主任都这么熟识呢？难道他们已经自成一个小团体，在整个工厂都横行无阻了吗？ 盛悦想到这里，立刻抛下其他的想法，紧随其后从小门跟了出去。 在她身后的人群中，一个同样穿着工装的男子一直注视着她的行动，看到她跟踪的人，他的神情出现了一丝犹豫，先在戚晓身上停留片刻，才从人群中挤出来，同样从小门跟了出去…… “你是怎么回事！竟然连一个小丫头都竞争不过，而且你那些破事怎么都被人看到了？难道你自己做事没有小心一些吗！” 李成哭丧着脸，不知道这问题该怎么回答，毕竟他才是受害者，而且死得不明不白…… 责问他的人是五车间的主任何云起，五车间负责部分高质量布匹的生产，油水丰厚，这个上位者也是在层层竞争中脱颖而出的人物，俨然就是小团体的头头，自然有魄力对其中的任何一人不客气。 一旁的副手轻声提醒说：“主任，您消消火，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您知道，工厂的记录员不是固定的，每天的记录汇总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看到。既然这个楚江能查到总账本，说明人家背后有人，我建议在搞清楚事情之前，不要轻举妄动。李段长这次八成也是触了霉头，如果真是上面来的人，着实难以应对。” 何云起皱眉不语，其他几个主任也纷纷陷入沉思当中。 另一侧的墙后面，盛悦正贴着墙壁偷听。从工厂小门出来是一条很窄的巷子，显然这里不常有人来，各种垃圾杂物凌乱地散落开来，有小断裂口的水管落下一串串的水花。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尽量不发出声音，以免被发现。 “不如，干掉她。”何云起突然抬起头来，狠厉的目光中充满杀意。 其他几个人显然没想到大哥突然这么说，一时间沉默不语。副手思考片刻，摇摇头：“现在情况不明，如果贸然出手、又是上面关心的人的话，反而李成会成为最大的嫌犯。” “李成不必参与此事，这样就算面对调查也不会出问题，你现在赶紧离开。记得，去找熟悉的人，一定要有人能证明你的不在场。” 盛悦听到这里，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上。这段路只有一个入口，如果李成现在离开的话，她根本来不及逃跑。 李成响应一声转身就走，盛悦攥紧手心，冷汗从额头冒出来。完蛋！他要过来了，她心里数着数，给自己下定最后拔腿就跑的决心。 庆幸的是，李成从一扇关着的门离开，并没有原路返回。 余下的人开始讨论具体的实施方案，他们的目的很明确，无论如何要把戚晓搞到离开工厂。 “晚上骗她来开会，然后留几个小弟把她那啥了吧，看这小姑娘姿色还不错，肯定有人愿意做。”副手出主意说。 “有靠谱的人吗？事情要是漏了……” “没问题，只要钱到位，就算进去了他的家人还在外面。我知道一个着急给母亲治病的小弟，正好一用。” 何云起点点头，又说这么简单还不够，应该让整个事件发酵一下。另外，尽量给这些人提供安全的环境，逃避警察的追捕也是重点。 就在几个人商量的时候，盛悦觉得自己已经知道得够多了，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是非之地，再把这消息告诉戚晓。她回过头，顿时整个人像被冰冻了一样定在原地。 刚刚离开的李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 第53章 其中的秘密 “小姑娘，你是从哪里来的呀？” 李成奸笑着走过来，盛悦情不自禁地向后靠一步，但想到墙的另一侧是更多恐怖的人，生生停住了后退的脚步。她打量一眼工厂的外墙，是那种隔音的材料，而且这个位置距离刚才的大厅已经有点距离了，大声喊叫的话不一定有人能听到，反而会让这帮坏人气急败坏。 不行，再等等看。 看起来李成倒是不急着让那边的人知道，在他的眼里，这样一个弱小的女生不值一提，只要想，随时都可以轻易制服。在那之前，他反而更好奇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有什么目的。 看着盛悦不说话，他伸出一只手扶在墙上，靠近盛悦的脸，轻轻问道：“怎么了美女，难道你是走错路来到这里的？没关系呀，我带你出去。” 盛悦厌恶地贴在墙上，尽可能远离这个恶心的男人。突然，李成的眼睛一瞪，整个人向盛悦扑过来…… 盛悦赶紧用双手去撑，但李成的身体在距离她很近的地方猛的被人拉住，眼睛里已经失去了神采——他被人从后面打晕了。 盛悦惊惧地从李成肩膀上看过去，戴着大口罩的男人冲着她点点头，一只手放在嘴唇上示意安静。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有种熟悉的感觉，这个眼角的形状……盛悦就是一愣。 什么？难道这个家伙今天还专门来看戚晓的竞选？ 男人轻轻把李成的身体放在地上，继续听墙那边众人谈论的计划，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盛悦已经无心管那许多，眼睛盯在男人的侧脸上，心想这个家伙到底有多在意戚晓。要是别人也像他这么搞的话，洪升集团的总部还不得一团糟？ 当然，她的想法特指如果盛峻也像他这般无原则无底线地频繁出现在戚晓身边，公司的事情肯定处理不完。但是都已经持续这么多天了，听说研发部那边的进展还是热火朝天，丝毫没有因为总裁兼项目总监邓麒的经常性缺席而传出什么不好的消息来，难道说他…… “都听清楚了？”男人没有回头，低低地问了一句，盛悦不明所以，没有答话，于是男人只好转过头来，冷峻的眼睛盯在盛悦脸上，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 “这帮人谈论的事情，你都听清楚了吧？以后如果需要你作证，你需要完整地说出内容。” “可是……你呢？”盛悦瞪着眼睛问道，此刻她关心的是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特别需要她搞清楚这些问题，难道他不也是在场的吗？ “今天就当我没来过，因为一些特殊的理由。”男人显然懒得解答她的问题，又把头转了回去。这让盛悦看向他的目光更加充满怀疑。 林夏和盛悦私下里关系也不错，她们有个共同的爱好，就是探究周围人身上的奇怪事情，当初林夏发现邓麒身上存在的诸多疑点时，就已经把所有信息都交流给了盛悦，因而盛悦对邓麒一直都很感兴趣。只是因为工作性质的差异和本就不属于经常会联系的人，所以一直没有机会近距离观察而已。 更何况，这家伙好像在某个时刻突然变成了哥哥的情敌，一直关心的女生偏偏又是和她从小打到大的姐姐戚晓，甚至邓阳这个家伙最近也总是围绕在他的身边……在这些因素的共同作用下，她对邓麒的研究早就摆在了关键事情的序列当中。 什么理由？难道你做了什么不可以被别人发现的事情？应该是……这个大口罩就充分说明了问题，可是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戚晓应该已经走了才对啊…… 突然，一个神奇的想法从她的脑海里冒出来：这家伙说，不会是用了类似于瞬间移动的方法过来的吧？所以才不可以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好像林夏以前也说过类似的怀疑，什么邓麒突然出现的时候总是很多，偶尔还会有瞬间平移的错觉，她当时都觉得有这些技能难道不都很正常吗？ 但真到了本人在眼前，她很快就把这个想法收了回去，真是太疯狂了。她暗暗安慰自己：看上去多么正常一男的呀，最多也就是比正常人特殊一些，绝不会有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 墙壁另一侧已经安静了下来，盛悦好奇地探出头去看，就见这帮人分头在打电话，似乎已经开始部署行动。蓦的，一阵不详的预感划过她的脑海——但她还没搞清楚那意味着什么，躺在脚下的李成身上，手机突然想了起来。 我去！该来的果然躲不掉，谁特么能防得了这一手！就连邓麒也对这个声音大吃一惊，藏在大口罩后面的脸明显耸动了一下。 快跑！盛悦现在能想到的只有这个，但随着身后的铁门一声响，几个操着家伙的汉子接连从里面跳出来，直接给他们把退路也堵上了。 这次是玩真的了，盛悦心里的侥幸荡然无存，要是再她一个机会，绝对就在邓麒搞倒李成的时候逃跑了呀，谁还会在这里等着被人围堵！这下好，戚晓还不知道能不能救到，自己先要交待了。 盛悦看了眼邓麒，心里说话：赶紧大显神通啊，听说你不是很厉害的吗！别一副傻站的模样，和我又有什么区别呢？ 但是尽管盛悦着急，邓麒却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他只是拉着盛悦的手向旁边靠了靠，虽然整个人的气息都很懒散，眼睛却死死盯在走过来的几人身上。 “何哥，没看到你说的人呀？”领头的壮汉竟然直接无视了旁边的两个人，径直走到何云起近前，踢了一脚昏睡不醒的李成，李成哼唧一声，还没有醒过来。 何云起面色有些阴沉：“李成返回来是要做什么，他怎么会躺倒在这里？你们过来的时候有看到奇怪的人离开吗？” 壮汉耸耸肩，无奈地说：“工厂里都是穿着工装的人，而且下午放假，外面都是换了衣服下班的人。” 这下好，不仅仅可能是外来的人，是厂里的工人也说不好。 “主任，您看咱们的计划还执行吗？这么看来，很有可能被人偷听去了。” 何云起面色凶恶，压低声音说：“办事不力！这件事还有得商量吗？新来的这姑娘狠话可都放出来了，要把我们这些扰乱工厂秩序的人一个个都除掉呢，你们觉得我们还有退路吗？” 副手接话说：“没关系的，大家尽早散开吧，这件事交给我去办。难道你们忘了我们以前都是怎么赢的了吗？只要事情做得干净，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至于某些谣言嘛……” 他说着话，狐狸般又尖又细的眼睛和何其云对视一下，然后笑着说：“谣言最后只是谣言，往往都会不攻自破的。” 几个核心成员都嚣张地笑起来，周围的人唯唯诺诺应和着。何其云一挥手：“都散了吧，记住，你们谁都没来过这儿。” 其他人眼见这件事和自己没关系了，都松了一口气。这些人是被胁迫来的，本身就对违法的事情极为抵触，保持沉默只是为了自保罢了。既然身在贼船上，想的就是如何保全自己，其他的事情只能听之任之了。 几位主任匆匆散去，何其云招呼剩下的人，对副手说：“我就不方便和你们一起出现了，记住，事情一定要做的干净。中午你带他们去吃顿好的，其他的就拜托各位了。” 在盛悦瞪大的眼睛中，这群人肆无忌惮地当着他们的面说这些一听就很严重的话，更为严重的是，邓麒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根录音笔，他们后面大声谈论的话全都录进去了。 等这帮人都散开来，邓麒抓着盛悦的手才松开。盛悦方才精神紧张都没注意到这点，再看手上时，被邓麒抓的地方留下了深深的指头印记。 真是的，你自己心情不好，抓我这么紧干嘛！盛悦心里不满地想，冲着邓麒转身就走的背影喊了一声： “喂，你打算这么就走吗？难道刚才的事情你不打算解释一下的吗？” 邓麒微微停下脚步，疑惑地转过头来：“什么事情？” 盛悦做无语状，摊开双手大声说：“大哥，你是故意的吧？刚才我们两个大活人站在这里，他们一群人看都不看的，说话也毫不避嫌，难道你不觉得应该解释一下的吗！” 邓麒点点头，似是认同盛悦说的话，缓缓说道：“为什么是我解释，难道不应该是你解释吗？” 盛悦彻底傻眼了，要说这个逻辑……倒也没问题，可是你刚才明明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鬼才信你不知道其中的秘密呢！ 到底是盛悦，死咬人不放的本领高得很，一直在邓麒身后反复追问，甚至不顾身边无辜工友惊讶的眼神。邓麒被问的烦了，突然停下脚步，伸出手打断她。 怎么，终于打算解释一下了吗？ 盛悦的小心脏“咚咚”直跳，却听到邓麒严肃地说：“今天事出突然，况且这种记忆也不好消除，我希望你不要逼我，所以你最好自己赶紧忘掉。要是你忍不住和别人说了，那就讲不清了，你们两个人的记忆都会被消除，要是造成什么损害，我可管不了那许多。” 一席话说的声音很小，听在盛悦的耳朵里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她愣愣地看着邓麒远去的背影，半晌才反应过来： 我特么，刚才是遭到威胁了？可问题是……这威胁的内容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呢！ 唯一确信的事情是，看来邓麒这个家伙真的太有问题了。她紧接着联想到了其他事情，比如始终和邓麒处于敌对状态的盛峻，不论是在工作上还是爱情上…… 她不禁替哥哥惋惜道：“唉，看来不是你努不努力的问题了，有这种对手，就算输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我以后就不勉强了……” 至于那个八婆姐姐的事情，盛悦看着邓麒匆忙的样子，觉得应该问题也不大了。至于是不是要通知一下盛峻，她就那么随便一想，很快就扔到了一边去。 戚晓赶上了宇伯在家里做的午饭，她看着满桌丰盛的食物，觉得很奇怪，于是问道： “宇伯，今天怎么突然做了这么多饭菜，您是知道我要回来的嘛？” “噢，呵呵，老夫只是听说你们今天只上半天班，而且也许有值得庆祝的事情呢。”宇伯慈祥地笑着，眼睛里却闪着亮光。 戚晓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既然宇伯都知道了，索性就没有多说话，但她看着明显超过过量的饭菜，突然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那个……难道邓总裁也要回来？” 话音刚落，别墅的门被重重撞开，邓麒满面尘色地冲进来。在看到戚晓的瞬间，他眼睛里急切的光才淡下去一些，然后整个人又恢复了往日冰冷的状态。 戚晓不解地看向宇伯，老头子只是笑呵呵地冲她竖了竖大拇指，转身回厨房去了。 第54章 第一次说谎 今天的饭桌上安静得可怕。 这么说来，邓麒刚回来的时候就很有问题，站在门口盯着戚晓看老半天，那副审视的神情就像对面是一只小白鼠，需要思考一下如何对她开刀。 戚晓有股不寒而栗的感觉，弱弱地问：“邓总裁，我是不是又犯什么错误了……” 按理说自己竞选上车间主任是对邓麒不利，但他这副神情总是反应过激了吧？她要是知道邓麒脑子里想的是什么，绝对会吓得从椅子上掉下去…… 在确认戚晓暂时安全后，邓麒转而开始针对上午的事情找寻应对方法。到底是冷酷精英，第一反应永远是最简单也最高效的方法。所以他脑海里最先转出的是：不如打断她的腿吧？或者，让她不小心摔断腿？ 当然意思是这么个意思，“打断、摔断”这些词儿还有待斟酌…… 他看着戚晓无辜的眼神，真的越看越像小白鼠了，不行，总觉得这样太过残忍，动物身上不还有减小痛苦一说的嘛。况且以戚晓身上特有的粗壮神经来判断，还不一定能达到效果，毕竟她会不会坐着轮椅奔赴鸿门宴还真说不准。 这条路走不通的话，就一并排除了感冒生病、疲劳乏力等一系列摧残身体的办法，这些在戚晓经历多年失眠的折磨后已经不算什么大问题了，只要有精力，其他就都不是事儿，没有条件的话创造条件也要上。 直接简单粗暴地给她定住，或者让她昏睡一下午的办法呢？ 欠缺实操性，这需要维持一下午的高强度精神集中，在有其他选项的情况下，邓麒可不打算就这样度过又累又无聊的一下午。 如果把重心放在思想层面的话，那就有很多可以尝试的方向了…… 邓麒一副目不斜视的模样，但平常他都是在专心吃饭所以话很少，现在却能明显感觉到这个家伙有心事，整个人带来的气场都有点压抑。而宇伯就不一样了，他总是会在饭桌上引导一些话题，然后和戚晓畅快地聊天，往往这时候邓麒才会加进来发表一下自己的观点。 不过这些在今天全都不存在，戚晓偷偷打量宇伯，他正端着小碗喝汤，眼睛从碗的上边沿回看过来，回以戚晓一笑。 好吧，看来宇伯倒是还算正常。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戚晓。”邓麒毫无征兆地开了口，他的筷子点在自己碗里的白米饭上面。 “嗯？”戚晓被吓了一跳，赶紧应答，身体也不自觉地坐直，好像准备听老师训导的小学生。 “今天没事儿的话，就不要出去了。” 好吧，要是这一幕被盛悦看到的话，又该吐槽这些男人说话一点都没有艺术美感了。敢情你酝酿了半天的情绪，在脑海里演练了无数遍对话的场景，开口还是这么直白的表达？ 听到这种没有上下文又疑似有点小暧昧的话，戚晓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第一反应就是问一句“为什么，你凭什么管我”，但在这么多天的锻炼后，她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一言不合就给人暴栗的神经质少女了。于是，出口的话变成了： “不知邓总裁可有吩咐？小女子洗耳恭听……” 这种奇怪的调调令邓麒皱了皱眉，眼神不自觉地扫到宇伯身上，宇伯赶紧耸耸肩撇清关系。他一直以老夫自居，但这不过是他近期才迷上的风格罢了，颇有种阅尽人生百事后怡然自得的感觉。至于戚晓嘛，也许人家只是心情好呢？ “没有……就是想问一下，你以前不是说有空了要去美术馆吗，今天天气不错。”邓麒故作轻松地转移了话题，只是听起来尬尬的。戚晓摇摇头： “最近要操心工作的事情，可能没心情去美术馆了。” “那你不还说过想去漂流吗？这个天气……” “天气倒是合适，可我约了林夏一起，打算过一段时间去。” “蹦极呢？我记得你说过早就想体验一下极限运动的刺激感了……” 戚晓瞪着眼睛看向邓麒，他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么热情地介绍自己去外边玩，还有一个重点是……我和他应该从来没聊过这方面的内容吧，他都是从哪里听说的？ 邓麒对此毫无察觉，仍然绞尽脑汁地想着，突然一拍脑袋说： “诶，对了！你以前是不是说过想去影视城？今天下午正好有半天休息时间，而且邓阳最近在那边拍戏。” “这个嘛……”戚晓托着腮帮似乎有点心动的样子，邓麒见状，赶紧添油加醋地补充： “是汉朝古装大戏，听说光搭建布景就耗资千万，十分考究。剧组和我们洪升集团关系不错，那边可以给你安排一个摄影师拍一组实景写真集。” 戚晓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到位的嘛，要不要这么专业！她偷眼看邓麒，这家伙的神情一反常态，满脸的热忱下冰山早就消融殆尽，似乎很期待她赶紧答应下来。 但是，她有其他的担心，厂里面刚刚安排了事情，大概在下午四点有个集体聚餐。想到这里，戚晓有些郁闷，好事情都往一块凑，很容易就变得不是好事情了。 “这个虽然很想去，可是……刚才我接到通知，下午早些时候厂里的主任们会有个聚餐，顺带帮我了解一下以后的工作，这个会议我恐怕不能缺席……不过话说，剧组在影视城应该会停留很久吧，到下周末我可以再去嘛？” 看着戚晓亮闪闪的眼睛，邓麒迟疑一下，才认真地说：“影视城开放的时间到本周四就截止了，用于做前期的宣传工作，以后他们就要专注于拍戏，不会再接待外来的客人。” 其实这个认真是假的认真，邓麒难得背弃了有一说一的原则，第一次说谎的感觉……除了脸上有点发热外也没什么感觉。戚晓倒是察觉到邓麒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神色，却也没想更多。 戚晓脸上露出完全失望的神情，她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用小勺子搅拌清汤里的枸杞，不想说话。 于是邓麒开始帮她出主意：“其实也简单，你只要能在聚餐前回来就好了，毕竟机会难得，邓阳那边我已经通知过了，这小子巴不得你赶紧过去呢！” 戚晓猛的从桌子上坐起来，激动地伸手点指着邓麒：“对啊！我突然想起来那地方距离工厂不是很远，来回不过一小时的时间，只要在影视城里边的时间紧凑一点就好了！” 戚晓有点忘乎所以，继续点着邓麒说：“诶，给力呀邓总裁，难得见你对工作以外的事情这么操心，难道你也有兴趣去嘛？” 这之后，她才在邓麒盯着她手指的目光中讪讪地缩回手来，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这可不能怪她突然不正常，毕竟今天可是邓麒先有异常的，什么时候见过他这个样子？竟然还说要带她去好玩的地方，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邓麒点点头，脸上的神情总算放松下来，为了防止事情有变，他在吃过午饭后迅速联系了邓阳。阳光男孩在听到消息的一瞬间就高兴地跳起来，然后才静静听邓麒给他安排任务…… 于是，在午后炎热的阳光中，邓阳很顺利地就把戚晓接走了，和他们一同前去的还有盛悦。这小姑娘看向邓麒的眼神很是奇怪，说话也明里暗里带着刺，在邓阳打圆场的时候，她甚至觉得邓阳可能也知道些什么，只是表面上从来都藏得很深而已。 好不容易送走麻烦三人组后，邓麒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神重又回归一以贯之的冷酷。戚晓这一去可就由不得她了，该想想怎么解决工厂里这个小团体的事情了。 宇伯默默地在一边收拾餐厅，突然提问一句：“那个……今天是不是让一个戚晓出场比较好。” 邓麒沉思片刻，点点头：“是比较好，但那样需要做的事情就比较多了，首先得想好被人发现的退路。” 两个人心照不宣，既然他们针对的目标是戚晓，就送他们一个假的戚晓，再给他们抓个现行。这个事情必须做到万无一失。既然要撕破脸了，那就不如把事情闹得更大一些。 想到这里，邓麒一个电话打到盛峻手机上。盛峻看到是这位，不觉得有什么事情值得两个人联系，当下心里有所戒备，可邓麒开口就提到盛峻帮助戚晓打赢车间主任竞选这一仗的事情，令盛峻吃惊不已。 “没什么重要信息值得泄露的，能调查账本的人需要很高权限，那个小伙子是你的人，很容易就联想到了。” 邓麒一句话就令盛峻所有的防备崩溃，紧接着，他的下一句话更是令他惊讶： “我知道你手里还有其他的证据。他们要对戚晓下手，幸好被我隔墙听到了，现在到了收关的重要时刻，能拿得出来的证据，你最好提前通告我一下。” 盛峻有些犯难，毕竟他对邓麒这个人摸不透，谁知道他做这种事情会不会有其他的连带效应呢？可邓麒一句话就打消了他的顾虑： “我会安排戚晓去参加他们准备的鸿门宴，全程负责她的安全。我只希望你在最后时刻可以出现，把总部对这个小利益团体的调查结果完完整整呈现在警察面前，这样才能一举达成目的。别让我白费功夫，毕竟那样的话，以后戚晓的安全就无法保障了。” 盛峻瞬间把猜疑抛到脑后，邓麒说得没错，在戚晓面前，任何其他的事情都得往后排。这里面有个点他并不知情，以后也不会知道，那就是戚晓实际上是由邓麒假扮的。遗憾的是，除了被抓的人，也不会有人再知道这一点，毕竟个子那么高的邓麒如何假扮戚晓，这会是一个致命的猜疑。 盛峻联系秘书准备调查结果，其实总部早就盯上了这个利益团体，也对他们之前的一些恶劣行径早有耳闻，如果想扳倒他们，需要的是充足的证据，盛峻已经收集到了七七八八，还需要一个导火索事件。上午楚江披露的关于李成的内容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还好并没有引起他们的重视。 傍晚，戚晓如约出现在约定的地方，在和乐融洽的氛围中，一众车间主任对戚晓的升迁表达了十分的恭喜和肯定，看他们乐呵呵的样子压根想象不到其中暗藏杀机。 “呵呵，戚主任，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工作上的事情还请多多担待啊。” 何云起举着酒杯，满脸真诚的神色。 第55章 我们的地盘 戚晓有个毛病，在越是人多、越是高兴的地方，她就越想要喝酒。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家伙压根不胜酒力，只要喝一点点就失去控制，更别说和每个人都碰一杯了。 奈何，这种场合不喝酒还不行。邓麒暗自庆幸没让戚晓来，不然这个没脑子的小姑娘估计遭了陷阱都毫无察觉。 但是，邓麒忽略了一个大问题：他自己也从来不喝酒。 在来之前他只考虑了戚晓的安全问题，从来没意识到竟然存在这种掌控之外的事情。按理说他一个大男人，喝点小酒又算的了什么呢，但是，邓麒是个严于律己但其实压根不会喝酒的人，以前都是以教授的身份出席各种场合，不喝酒的理由充足，后来进入洪升，他又是高高在上的总裁大人，端着酒杯意思一下就好，也从来不会有人在意他是否真的养金鱼。 但是今天……他有点懵了，这帮家伙竟然一个劲儿给他劝酒，看样子还无法拒绝。他们油腻的脸贴在他的耳边教导说：这是职场之道，每个人都必须走一遍，你可别扫了大家的兴啊。 邓麒，哦不对，是“戚晓”的脸颜色未动，对这位的“好意”报以一笑，在许多双眼睛的注视下举杯一饮而尽，顿时引得桌面上一阵喝彩声。 “戚主任，这次竞选的演讲可真是亮眼啊，我们都是没文化的人，但是听你说的话就觉得当领导的还真得有点水平，不然啊，都对不起咱们在的这个位置。” “戚晓”赶紧摆摆手：“各位真是谦虚了，在咱们的这个位置上还得是专业素养过硬才行，毕竟要当工人的表率嘛。当然，关心工人的事情也少不了咱们，大家以后还是要共同进步。” 一众人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人赶紧接上：“哈哈是啊，戚主任说得对，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了，有做的不好的地方，相互之间还是要互相提点一下的。” 废话说了一箩筐，劝酒的人倒是一个接一个。喝着喝着，“戚晓”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发热，习惯性地去松衬衣的扣子，却猛然间发现身上穿的是长裙，他吓得立刻清醒了一半：你现在是戚晓！得注意你的行为啊！ 可惜已经晚了，桌子上的众人都觉得今晚这个戚晓怪怪的。她那笔直的坐姿、端庄的仪容就不说了，自带一股居高临下的架势，让人看了就莫明不爽。倒是没人计较这个，毕竟一会儿就要让她吃点苦头，你现在以为自己了不起，有些傲气都没关系，我们忍。 除此以外，虽然平时戚晓的行事都虎虎生风，但像今天这样一举一动间都充满力量感甚至是机械感，还是令大家十分费解。都知道你练过拳击，但这里又不是什么需要戒备的场合，你干嘛这么僵硬。不过，大家不自觉地把这解读为“紧张”，所以也没多想。 还有她的眼睛，动不动就冷漠地注视敬酒的人，审视的模样和总部那些个领导下来视察一样，等你自行意识到错误然后改正，有多少次某车间主任差点就放下酒杯承认错误了，结果后来才反应过来这家伙明明和自己平级呀，这股从上而下的压力到底是怎么来的…… 发现问题后，邓麒尝试着做出一些改变，他尽量让自己端着酒杯的手柔软一些，让自己的坐姿妖娆一些，说话的时候还故意眨眨眼睛。结果不刻意还好，这一举动令身旁的何云起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倒是心里高兴，猜测这小姑娘八成已经有些醉意了，距离他们的计划成功已经越来越近。 可不是吗，“戚晓”现在的感觉就是云里雾里，整个人一会儿在天上飞，一会儿又在地上跑。周围这群油腻男人的聊天他完全不想听，但他们偏偏总喜欢找她问问题。最要命的是，这顿饭一口气从五点吃到七点，太阳都下山了，天空也快要暗下去了。 何云起眼看时机差不多了，冲着副手使个眼色，副手微微点头示意。他走到“戚晓”身边，接着刚才的话题冲她喊道：“戚主任，刚才说的月度车间总结报表，应该在每个车间主任的办公室里，你最好提前拿来研究一下，熟悉车间的状况才方便接手工作呀。” “戚晓”迷迷糊糊的，觉得这个提议真是太棒了。要是她本人来的话，此刻肯定也雄心壮志想要立刻拿到这些材料了解状况的吧。于是他点点头应道： “有道理！等一会儿大家解散了我就去拿！” 何云起听到这里眼睛放光，又若无其事地谈论起其他话题来。不多时，眼看时间不早了，他才提议大家就此散席。有人假模假样来询问“戚晓”是否要送她回家，他立刻站直了身体，脸上露出诡异一笑： “当然不用，这才哪儿到哪儿呀。” 说着话他瞪大眼睛，努力让意识保持清醒，然后迈出了第一步。还行，还算稳健，这帮人应该看不出来什么问题。都说了戚晓肯定是个独立自主的女生，让别人送这种奇怪的事情，她才不会接受呢。 众人在酒店门口解散，这里距离工厂很近，大概走路二十分钟就到。何云起和副手眼看着走远的戚晓，副手突然问了一句： “您有没有觉得今天戚晓有点不太对劲。” 何云起点点头：“好像是有点，但具体是什么又说不出来。” 副手紧锁眉头，分析说：“她走路的姿势好像男人。” 何云起疑惑地看了副手一眼，然后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这哪里有那么明显的！人家不就走路昂首挺胸，肩胛骨收缩嘛，健身的人都这样。” 副手在被何云起勾着肩膀转身的瞬间，还在疑惑地盯着“戚晓”雄壮的背影……就算是健身的女孩，也不应该是这种行为吧！ 为了让自己走路稳健，邓麒特意提起了全身的肌肉，结果外表上看着像一个准备去寻衅滋事的人。他的脑海里倒是记得要去做什么事，也包括自己是诱饵这一初衷，于是按照对工厂的记忆开始向二车间主任的办公室走去。 在“戚晓”进入工厂大门的瞬间，暗处就有一双眼睛盯上了她。 不是吧，喝这么醉！妈的，这几个老王八羔子真是活腻歪了。此人在暗处握紧了拳头，发光的眼睛微微眯起，像刀子般锐利。他拿起手里的小型对讲机，压低声音冲着里面说了句：“一会儿我先行动，如果情况失控你们再来，不需要的话只暗中保护就好。” “戚晓”刚走进厂房，就觉得一股恶风不善，六七个大汉从不同的方向走出来，他假装惊慌地转身就跑，但门外也有两个人包围了进来。流氓一般的声音接连响起： “呦，这是谁呀，大晚上的不回家还在这里。” “还是个美女，难道你不知道这工厂到了晚上就是我们的地盘了吗？” “她肯定知道啦，估计就是为了找哥哥们才专门来的吧。” “戚晓”瞳孔骤缩，他刚才集中注意力朝一个大汉的脚底用力，但这位只是被拉着原地晃动了一下，根本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被掀翻在地。 “哎呦我去，这厂子里的怎么有股邪风！大哥，我刚才差点被风吹倒！”大汉倒是有点慌，毕竟这种凭空出现的怪事还是很容易令人产生恐惧情绪。 为首的壮汉瞪了这位一眼，压低声音说：“老三，你他妈的别添乱。” 此刻真正惊慌的是“戚晓”，他的手握成拳状，眼睛瞪起来，一次又一次地暗中使力，但毫无例外的，对面的众人纹丝未动。 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用不了了！邓麒傻眼了，他从来不知道会有这种状况，以前也有过喝酒，但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而且当时也没有必须要用能力的理由，所以他从来不知道会有这种事情。 怎么办……他有些紧张地看着眼前的众人，他们已经齐刷刷看了过来。他对单挑这么多人不抱一点希望，他甚至打不过戚晓，毕竟虽然平时也在撸铁，但打架毕竟是专业的事情。他犹豫起来要不要立刻变回原来的样子，但那样可能会造成更大的混乱…… 正在纠结的时候，后面一个壮汉趁她不注意猛的扑上来，从后面箍住她的脖子，一针头直接插在胳膊上，把里面的药剂注射了进去。为首的大汉走上前来，戒备的神色已经完全不见，他笑着说：“看来消息不是很准确啊，谁说她很能打的？” 蓦的，邓麒觉得眼皮有点沉，世界都开始在眼前打转。他已经无力反击，昏昏沉沉只想睡觉，但与之相抗衡的是，他整个人的意识都集中起来对抗开始在体内横行的药剂。不行，绝对不能晕，这都是什么破事情！ 邓麒心里都忍不住开始开始飙脏话了，这他妈的，我到底是图个啥？在他意识即将消散的最后一刻，戚晓的面容蹦进他的脑海，一股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滋味从他的心底涌现。 “很能打？再能打不也是个女人，何必用这种手段呢，我好久没练过手了……” 话音未落，一个大木桶横飞过来，直接把说话的这位砸飞出去。几个人闻风而动，和从暗处杀出来的一个人影打在一处，几乎是碾压式的横扫，几个人也就喊叫了几声，就被几拳重击打在关键部位，躺在地上直抽搐了…… “你是什么人！”为首的壮汉看到这位强悍的战斗力，心里一下子也没底了。盛峻从一个躺倒的人身上站起来，冷酷的眼神扫过在场剩下的人身上，最后停留在戚晓脸上。 看着这张因为醉酒而微微泛红的脸，以及完全失去抵抗能力后昏迷的状态，他的心里就是一阵心疼，失去理智一般冲上前去，猛揍为首的壮汉。剩下的小弟已经被吓傻了，双腿发软连逃跑都做不到，被盛峻一脚一个踢飞到一边。 然后，盛峻轻轻抱住了戚晓…… “戚晓”现在仍然处于一种昏昏沉沉的状态，在他努力的调动下，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和入侵者做斗争，外来异物渐渐地从身体不同的部位散发出去，等他稍微恢复一点意识的时候，就察觉自己已经躺在汽车的后座上了。 结果，他醒来第一件记起的事情就是刚才盛峻贴在他耳边说的话： 晓晓，都是我不好，我来晚了。从此以后我向你保证，再也不会离开你身边，也再也不会把你交给别人保护了。 邓麒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刚才……是被盛峻公主抱抱上车的？！ 然后……他印象里模模糊糊还记得，盛峻的嘴唇好像在他的额头停留了一下。 我去，这都是哪儿跟哪儿的事情！饶是邓麒一向自诩镇定，此刻也忍不住爆出了戚晓的脏话，两个大男人搞出这样的事情，不说盛峻会不会心态爆炸，这特么邓麒自己都完全无法接受！ 第56章 你死定了 事情出现了意外状况，这是邓麒冷静下来后得出的第一个结论。 现在情况有点复杂了，按照原计划，他将会干掉这一群人，再通知警察来把他们全部抓走。但是意外接连发生，先是他一喝酒就莫名其妙醉，无法施展能力而遇到麻烦，然后盛峻又出马救下了他…… 关键问题是，如果这个时间点回别墅去，盛峻很可能遇到戚晓一行人！本来只需要对付戚晓一个人，编一个差不多的故事，把相关直接证据抹除掉一些就能完美地瞒天过海，现在全都因为盛峻的出现被打乱了！但反过来想，如果他盛峻不出现，今天的事情还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总之，无论如何不能再被盛峻当成戚晓来对待了，他努力让自己的意识恢复清醒，一会儿至少得保证能独立走路…… 戚晓直到回到家里，还在担心今天错过的聚会上说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尽管邓阳一再打包票，他已经和哥哥邓麒联系过了，哥哥说会派一个行政助手代替她去开会，有重要内容也可以传达到的。但戚晓还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毕竟是与即将成为新同事的伙伴们第一次见面，人不到位总显得不太合适。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下午的行程确实令她很是意外，本来拍完写真的时间就应该差不多了，他们和组里面的各位老师还畅谈了许久，那时候就该立刻走人的。只是后来…… 都怪盛悦，拍完写真以后就不停地拉着她去看有意思的东西，邓阳也在一边使劲帮腔，搞得她心里直痒痒，哪里都想看上一眼，结果一晃太阳就往西边偏了，她才想起来还有这边的宴会呢！ 火急火燎的戚晓带头找回去的路，可谁又知道他们会在影视城里迷路呢？还绕了好几个大圈都没走出去。邓阳那个家伙真是一点都不敬业，怎么连自己待的地方都搞不清楚。结果这么一问，小伙子满脸无辜地摊开双手： “姐姐，这可是清朝风格的深宫大院，明显都不是我们剧组的范围了……” 然后，邓阳才赶紧给邓麒打了个电话，并转达给戚晓他的处理方案：放心大胆地玩吧，那边的会邓总裁已经派人去了。这一系列连贯的举动又令她怀疑这一切是不是二人提前串通好的。 回到家里，戚晓第一件事就是满屋子找邓麒的人，后知后觉的她这时候才意识到邓麒中午一系列的反常都是为了支她出去，这么看来八成是居心叵测，她得责问一下邓麒是不是准备对自己的新岗位下手了，这可是完全不符合条约的内容。 但无奈哪里都找不到，戚晓气得直喊邓麒的名字，宇伯端着晚饭的碟子站在外面，招呼戚晓： “戚小姐，赶紧来吃饭吧，邓总裁下午很早就出去了，今晚他会回来的。” 戚晓这才在邓阳和盛悦对宇伯厨艺满口称赞的声音中来到餐桌上，然后看到美食的她当即忘掉了找邓麒算账的事情…… 一想到戚晓在家里，邓麒觉得这事情真麻烦了。他不能毫无准备的就和盛峻一起到家，但现在这个状况又不允许他支开盛峻独自回去。左想右想，他脑海里转过一个念头。 “停车，停车……我想吐……” 娇弱的女子声音从后座上传过来，本来就神经紧绷的盛峻立刻捕捉到，方向盘一打把车靠在路边。他迅速跳下车去，准备去后车座上扶戚晓下来。但令他吃惊的是，戚晓已经摸索着跑到马路边上去，蹲下来就是一阵呕吐。 虽然对戚晓醉酒后还能如此迅速行动有怀疑，盛峻还是先回到车里拿出一包抽纸，才来到戚晓身后。 “晓晓，你没事儿吧？”盛峻柔声问道，同时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戚晓的后背。 邓麒感受到盛峻手掌心里的热气时，整个人都被吓得抖了一下，却立刻引来盛峻关切的话语：“怎么了，还有哪里难受吗？” 邓麒无言地摇摇头，接过邓麒手里的抽纸，脑袋里使劲想该怎么把盛峻支开。 “那个……我……” “戚晓”支支吾吾刚说了个开头，盛峻的电话突然响了，他冲着戚晓指了指电话，轻声说：“晓晓，你稍等，我这边有重要的事情，马上回来。” 邓麒一听，正好，赶紧大力地点点头，这个奇怪的举动又是令盛峻一阵犯疑，紧皱眉头走到一边去了。 邓麒赶紧装备上蓝牙耳机，同时在口袋里按下了紧急一键拨号的侧键。别墅里，正在笑呵呵听盛悦讲新鲜见闻的宇伯就是一愣，冲盛悦他们示意一下，才走到一边去接电话。 “情况有变，盛峻正在送我回去。”电话里传来“戚晓”压低了的声音，不知怎么地，宇伯听到这话当即产生无限遐想，然后就忍不住笑了出来，结果电话里立刻传来严肃的声音： “小老头，赶紧想办法解决，一会儿要是穿帮了，你就死定了。” 宇伯看了一眼被自己笑声吸引的三人，笑着答复说：“好啊，邓总裁，我知道了。” “怎么了？”邓阳站起来问道。这个点打来电话，他大概能猜到是哥哥的计划出了问题，可宇伯这一脸坏笑的神情是怎么回事？ 戚晓也十分关注，毕竟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要求邓麒给一个解释。 结果宇伯只是呵呵笑着说：“邓总裁说一会儿就到家啦，提前安排给我一些事情。”然后招呼邓阳走到一边去，半晌，他蹙着眉头回来了。 盛悦一直盯着鬼鬼祟祟的两个人，她多少对今天诓戚晓在外面的计划有几分猜测，此刻也意识到计划应该还没有进行完毕，她冲着邓阳挤挤眉头，就见邓阳愁眉苦脸地向她看过来…… 盛峻这边接到的电话喜报频传，他的得力秘书已经出手，将参与事件的一众打手全部捉拿。他们原本还想趁着事情没办成抵赖掉，结果警方直接讲出打手和那几位主任的暗中谋划的事情，这帮人立刻慌了，以为遭到背叛的领头大汉转头就开启狗咬狗模式，一咬就是一大串人…… 在盛峻近期参与调查的大名单上，所有人的罪行和证据都收集妥当，他原本还担心不过度一下就报警可能对厂里造成很大影响，但现在箭在弦上，他也顾不了那许多。 警察挨家挨户找到所有在调查名单上的人，不由分说抓到了警察局。何云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扯着嗓子喊：“你们怎么回事，我认识你们的上司！” 一名警察笑着说：“不好意思先生，这个逮捕令就是我们上司批的。现在，你涉嫌策划一起命案，组织五起恶性事件被捕。在正式问询之前，你有权保持沉默。” 何云起听到人家凿凿的言论，整个人好像瞬间失去了支撑，像被抽掉钢筋的大楼一样摇摇欲坠。他到最后都没想清楚，为什么这件小小的事情会引发如此大的山崩…… 挂断电话后的盛峻心情大好，能帮到戚晓的忙是他一直以来最开心的事情。他悄悄走到戚晓身后，步伐都比平常轻盈了许多，眼前这个女孩子还不知道自己暗地中为她做了这么多事情，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只要她是安全的，就算再付出多少他也觉得值得。 邓麒哪里能想到身后盛峻已经轻手轻脚靠了过来，倒是在交待宇伯后他就匆匆挂断了电话，转而又开始思考到底怎么处理一会儿的事情。单纯不让盛峻进屋就好了？可是这似乎都很难实现，况且宇伯到底能不能保证戚晓别乱跑啊…… 正这么想着，他就感觉嘴边有人拿着纸帮忙擦拭，转头一看，正是满眼闪烁爱的光芒的盛峻。喂……邓麒忍不住心里就开始炸锅了：我特么干呕了半天你看不到吗？哪里有需要擦的地方，你一会儿是不是还要为表真心凑上来亲一口呢…… 乱七八糟的想法不知道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邓麒整个人都懵了。 直到这时他才惊讶地意识到，当初为了扮演戚晓得更像一些，他有意识地复制了部分戚晓的记忆并且植入到自己意识中，连带她的语言习惯也学到了不少。没想到这下好，自己干净的大脑好像感染了病毒一样，开始莫名其妙地蹦乱码……这么羞耻的话到底是从何而来，难道这个戚晓每天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些？！ 更令邓麒苦恼的是，尽管自己一再强调没事，盛峻还是很“体贴”地一把抱起来他，送回车里。过程中邓麒一直紧皱着眉头盯在盛峻脸上，预防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这表情看在盛峻眼里却可爱无比，他以为戚晓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连连安慰她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些坏人他会将他们绳之以法的。 路上，邓麒想装睡已然不能，盛峻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找她聊天，无非是怀念过去一起生活的时光，讲盛悦和戚晓在一起胡闹搞出来的各种乌龙事件，说到好玩的地方邓麒还得配合着哈哈大笑两声，尽量让自己的行为表现得像戚晓一些。 这一路配合下来，邓麒脑仁都疼。他实在搞不懂这个盛峻今天怎么这么多话，平常大家在公司又不是不打照面，讲工作的时候有听过你这样欢脱的语气吗？重点是，实在是太烦了，盛峻在他眼中“寡言”的印象崩塌了不知多少次…… 总算挨到了穿越林间的小公路，盛峻也难得沉默了下去，眼看着要到家了，邓麒刚松口气的功夫，盛峻突然声音低沉地叫了一声： “晓晓？” 又要说什么！邓麒没好气地答应一声，盛峻沉默半晌，突然问道： “你是不是有点喜欢邓麒？” 后座位瞬间安静下去，盛峻假装无意地扫了眼倒车镜，镜子里的戚晓眉头紧锁。果然，这个问题还是有点突兀了。话一出口盛峻就有点后悔，他觉得自己现在是有点得意忘形了，但今天自己好歹是出了一次大风头，帮了这么大的忙，戚晓总该心里有点不一样的感觉吧？ 既然已经硬着头皮问了出去，他又开始期待问题的答案。不过，他要是知道后面坐着的其实是邓麒，估计车得直接开上树去…… “嗯。”不轻不重的一声回答。盛峻心里瞬间失落下去，虽然这是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但总体意味却更偏向肯定。他不甘心，再次硬着头皮问道： “那你……对我的印象如何呢？” 第57章 你给我出来 此时此刻，在后座的邓麒心里就一个字：你再问我就去死！ 怎么还不到地方！他焦急地盯着窗外，压根不想回答这可怕的问题。 可问题是，今天盛峻是吃错药了吗？他突然想到，还不如让戚晓自己来承受这份压力，反正他是快要受不了了。本身就披着一副女人的外形，还要被奇怪的男人问奇怪的问题，这绝对是邓麒多少年来遇到的最奇葩的事情了。 盛峻听不到回答，头脑也冷静了些，觉得自己太过莽撞了点，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就算没有也没关系，从今天开始我会一直守护着你，直到你改变心意的那一天。” 话音未落，两个人同时看到别墅门口亮起的大灯。邓麒心里也一阵敞亮，这煎熬的时刻终于要过去了！盛峻仍然在停稳车后迅速下车来到后面接戚晓，邓麒心想反正这都到最后了，索性心一横任由他扶着走进了别墅，留下迎接他们的宇伯和邓阳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邓阳弱弱地问了一句：“刚才那个盛峻怀里的女人，真是我哥？” 宇伯深沉地点点头：“估计邓总裁现在悔的肠子都青了，扮演什么不好非要扮演女人，惨……” 盛峻扶着戚晓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下，立刻走到屋子中央扯开嗓子喊：“邓麒！你丫的人在哪里，赶紧给我出来！” 这声音威严洪亮，惊得坐在沙发上的“戚晓”一个颤栗，好像寻衅复仇的敌人找到了门上。被叫到名字本身并没有多么吓人，他担心的是如果被戚晓听到了怎么办。不过——大家吵吵闹闹这么半天了，她怎么还没出来，这不符合她人来疯的形象啊？ 邓阳赶紧笑哈哈过来拉住盛峻，问道：“盛峻哥哥，你这是干嘛？” “干什么，你把邓麒叫出来就知道了。”盛峻满脸严肃，一副要和人讲理或者拼命的模样。 邓阳笑着说：“邓麒哥哥今天在公司，可能不回来了，要是你有什么重要的话，需要我帮你转达一下吗？” 盛峻冷冷的目光扫过来，又用冷冷的语气说：“哼，邓阳，你最好知道今天的事情。中午可是邓麒给我打电话说要亲自保护晓晓的，可结果呢，晓晓遇到危险的时候他在哪里？要不是我多准备了一手提前埋伏在现场，恐怕晓晓早就……” 盛峻说到这里闭了嘴，脸上严酷的神色足以传达事情的严重性和他的极度不满。宇伯的眼神和“戚晓”对上，“戚晓”冲着他轻轻使了个眼色，宇伯挑挑眉表示万事ok。但就是这个也被变得异常敏感的盛峻察觉到，宇伯赶紧若无其事地打圆场： “噢呵呵，看来今天是多亏盛峻公子了，老夫听懂了你刚才说的话，邓麒如果回来，老夫会好好教训他的。” 盛峻见到宇伯说话了，出于对这个老人一直以来的敬重，他的神色才缓和一些，说气话来也客气了许多。 “宇伯，还得麻烦您照顾戚晓，她今天喝了不少酒，刚才又受了惊吓，您可能得多费点心了。” 宇伯笑着扶起来“戚晓”，同时安抚盛峻说：“放心，戚小姐应该是累着了，老夫这就带她上去休息。” 邓麒假装脚下虚浮，在宇伯的扶持下慢慢上楼去。转过楼梯的瞬间，宇伯立刻松开手，结果演戏演得逼真的邓麒差点摔倒在地上。 “诶你这老头子……”男人威胁的声音从“戚晓”的嘴里说出来，宇伯一改往常的尊敬之色，嫌弃地扇了扇手说： “赶紧换回去，这副模样你自己看不到，你不觉得别扭老夫可受不了。” 邓麒“啧”了一声，瞬间变回了原来的样子，结果这阵动静有点大，盛峻追到楼梯口紧张地问道：“怎么回事？摔了吗？” 宇伯赶紧假装出搀扶的姿势，而变回男身的邓麒又不得不掐着嗓子低低说了一句：“没有，就是脚底没力气。” 盛峻一听这还得了，赶紧关切地说：“我来帮你吧。”说着就要往上闯，这下可好，只听到一男一女两个人同时喊出来： “不用了！” 盛峻愣在原地，又听到一句戚晓的话传出来：“我已经没事儿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今天辛苦你了。” 邓阳也趁势上来揽住邓麒的肩膀，笑着说还是让宇伯扶她上去吧，他给盛峻泡好了顶级的铁观音，来尝尝味道如何。盛峻这才满腹狐疑地坐回到沙发上。 邓阳偷偷看一眼盛峻，他一直在盯着桌角沉思，一副不喝茶也不打算走的样子，不禁额头有点冒汗。不行呀，当务之急是赶紧把盛峻送走，要是让他这么等下去，只怕一会儿戚晓出来了他还在，这样不就白折腾了吗！于是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盛总裁？您是在想什么事情吗？” 盛峻现在心里乱糟糟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理由留在这里，但是又抱着希望再见戚晓一面的想法，然后似乎就能听到她给出答案了。或者，他就是单纯觉得心里不爽，想指责一番邓麒的安排出了大问题，差点就把戚晓害了。 没错，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邓麒这个家伙什么事情不靠谱都行，居然在这种事情上还掉链子！ 但人家都说了今晚邓麒不回来，所以他到底是在干嘛？ 听到邓阳的话，盛峻抬起头来勉强地笑了下，喝一口茶说：“这茶不错哈。” 然后两个人对着嘿嘿一笑，大厅又恢复安静…… 宇伯和邓麒到了一个房间里合计事情，邓麒先给宇伯简单说了今天的遭遇，当然略过了全部和盛峻搞奇怪事情的经过，但这并没有什么用，老头子联想能力极其丰富，而且动不动就搞黄色——所以邓麒从进门起就觉得今天宇伯的笑脸特欠揍。 等这些交待完了，他才问出那个关键问题：戚晓和盛悦到哪里去了？ 宇伯故意紧锁眉头，深以为然地点头说：“这样一来事情就麻烦了呀，难保以后盛峻见了戚晓不提今天的事情。” 邓麒一听这老家伙答非所问，很明显那不是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于是又把戚晓到底去哪里的问题问了一遍，才见宇伯抱歉似的嘿嘿一笑说：“戚小姐和盛小姐啊，我把她们放进您的书房了……” 毫不夸张的，听到这话的邓麒整个人石化在原地。蓦的，他捏起拳头对着宇伯就是一个当头炮，结果宇伯早有防备，轻轻松松后跳一步避开了邓麒的突袭。眼看邓麒没有追击的意思，老头才笑着说： “哎哎哎，有话好好说嘛。邓总裁，老夫以为现在当务之急是考虑事情优先级的问题，所以相比于被盛峻或者戚晓发现异常，明显这件事的优先级更低才是。” “是个屁！谁见了我的书房不会觉得奇怪！”邓麒一反常态，压低声音不客气地说。 宇伯摆摆手：“那有什么，有的是借口可以讲。而且，我上次不是和你说过修改书房装饰的事情了吗，其实我已经做好这件事情了。” “什么？”邓麒被宇伯搞糊涂了，什么时候又说过要改造他的书房？他的拳头不自觉地又捏了其来……宇伯见状，赶紧解释说： “就是在你的书房介质内圈加一个可收缩的弧顶大荧幕嘛，如果被人意外闯入，大荧幕会自动开启，把书房里的影像投影在上面，这样看起来就像一个电影屏幕而不是奇怪世界了。” “你确定这么做就能万无一失？” “当然，老夫给她们播放的可是《宇宙大爆炸》的纪录片，诶等等。”宇伯突然想起来什么，低头看了眼表，然后才有些慌乱地说：“糟糕，快结束了，我还没有确认盛峻有没有离开呢！” 宇伯刚转过身去，邓麒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大屏幕上是邓阳发过来的一则消息：怎么办，盛峻好像一副等定你的样子！ 两个人扶额，又瞬间跳起来，宇伯直冲电影放映室，而邓麒则放轻脚步从楼梯上偷偷下去，准备看看下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再做下一步打算。 但宇伯终究是慢了一些，以为节目全都结束的戚晓和盛悦脱掉3d眼镜，相互称赞这天幕电影院真是给力。两人四处找了找却没发现宇伯的身影，又发现里面空间巨大，索性开始自由活动。 天幕关闭以后会散发出淡淡的荧光，置身于其中好像处在泛着微光的夜空之下，整个室内都显得十分柔和，如同在一个奇妙的世界里。 戚晓无意中踱步来到书桌前，随手翻阅起上面摆放的书，令她吃惊的是，最上面的赫然是一本封皮老旧的《文心雕龙》！认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她有那么一瞬间屏住了呼吸，整个人定在原地无法挪动，盛悦看到她这副模样，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喂，怎么了八婆姐姐。” 结果，当她的眼睛看到书封上时，也一下子愣住了。 “我去，这本书怎么长得和书上照片里的一模一样……” 戚晓拍了一下盛悦的脑袋说：“什么叫像，就是那本书啊，而且是绝对的古籍。不行，这个邓麒身上的秘密太多了，我今天必须问他个一二三出来！” 说完话，她就带着盛悦气势汹汹杀了出去。开门的瞬间，她想起来上次自己就是掉进了这个书房里，但是入口却在一层餐厅旁的走廊末端，而现在这个入口却改在了二层，连开关门的密码都更变了。 哼，肯定是邓麒那家伙搞的鬼，越是相处时间长，这个家伙身上暴露的问题就越多。当然古书她并不敢动，担心自己一碰它就散架，因而只是拍了个照片做证据，以防邓麒不承认。 她出门以后就大声喊道：“邓麒，你给我出来！” 声音之大整个别墅都听得到。 一层，正在陪盛峻喝茶的邓阳手猛的一抖，杯子差点摔在地上。而匆忙赶下来的宇伯则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还用不用下去了。 盛峻皱了皱眉，不太清楚为什么戚晓都喝得那么醉了，竟然还能如此中气十足地找邓麒。问题的关键是，邓麒压根不在这里……她为什么要找邓麒。 听到声音的这一瞬间，邓麒刚好出现在楼梯口，看到盛峻已经站起身来准备冲上楼去……丝毫不带犹豫的，他集中精力眼睛一瞪，一瞬间，空气中的气息好像都停止了流动，盛峻整个人也以冲刺的姿势停在原地，但紧接着，这些气息再次开始自由扩散，而盛峻则好像瞬间失去平衡即将摔倒在地…… 关键时候怎么还能出岔子呀！别啊！邓麒在心里默默祈祷，同时迅速重复一遍刚才的动作。酒精已经被他从毛孔里蒸发得差不多了，现在应该没有什么再能阻止他创造独立空间了啊！ 这次，整个别墅里面终于陷入了沉寂。 第58章 无妄之灾 说到沉寂，很多人第一反应是想到万籁俱寂这个词。 实际上，真正的“沉寂”在日常生活中少有存在，它大多数时候形容的是一种感受而非状态，毕竟我们不可能真的被扔到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接收不到外界的任何讯息，更不可能连一丝一毫的自然声音都察觉不到。 所以一旦说“陷入了沉寂”当中，那往往意味着人的精神世界被瞬间荡空，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什么都无需去想、什么都无需去做的境界当中，说到底就是这里本来什么都没有。如果没有人打破这个境界，人就会随之陷入一种虚无的迷惑中，搞不清楚周围的一切到底是虚假还是真实。 此刻，戚晓就是处于这样一种“沉寂”的境界里。和之前几次感受相同的是，当她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的时候，总会有一些记忆先苏醒过来——这些事情全部都关于邓麒。 基于对之前事件的观察，她已经总结出邓麒这家伙身上的一些特殊之处。她抓紧时间在脑海里再次罗列一遍，不出意外的话，邓麒很快就会出现，到时候就没有功夫想这些了。 他能控制时间，无论是静止时间还是让时间的流逝速度变慢，在他眼中都是易如反掌的事情。除了制时，他还能制物，如果一定要有个解释的话，戚晓认为他操控的是一种可以同时基于分子和物质本身双通道隔断和重调的能力，比如上次修复碎裂的玻璃。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她还是不相信邓麒可以将任何粉碎的东西修复还原，除非让她再亲眼看到一次…… 同时她也知道一件事情，自己的这层记忆只可能保留在这个空间里，一旦回到正常的时间线上，一切都会回到原点，邓麒还是那个令她说不上是讨厌还是喜欢的总裁。 思想成熟起来的戚晓已经没了第一次发现这件事情时候的惊慌失措，甚至为了发泄情绪而把邓麒看作“色狼”，定义为假想敌。此刻她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找到邓麒，问清楚这中间的奇奇怪怪的事情，还有，为什么只有自己会在这个境界中“苏醒”。 她松开紧紧握着盛悦胳膊的手，这小姑娘脸上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张开的小嘴里似乎还在大喊“住手啊你”。戚晓笑笑，对这副生动细腻的表情十分满意，毕竟盛悦的惊慌模样向来都是一闪而过，她可不愿意在戚晓面前有任何弱小的表现。 邓麒呢？戚晓想到重要的事情，沿着楼梯小心翼翼地走下去。她甚至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因为这个环境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得令人心里毛毛的…… 别墅大厅里，盛峻和邓阳纷纷站着，面朝她下来的楼梯。她有些奇怪盛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今天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才对，难道他是来找邓麒的？ 正愣神的功夫，盼望已久的男主人公终于登场。但戚晓只看了一眼就笑出声来，只见邓麒手里举着一大块毯子做防备，正犹犹豫豫站在大厅的另一侧楼梯边，眼睛直勾勾望着她，似乎在纠结先迈哪条腿。 哦~戚晓明白了，难怪这么久都没有出现，原来是去找趁手的护具了。她不屑地撇了撇嘴，难道老娘在你心目中就是这种暴力的角色？有没有搞错，明明是你这家伙一直在搞奇怪的事情，就算别人有过激反应，也全是拜你所赐好吧！ 邓麒尽量横着移动，靠近沙发后站稳，小心戒备地看着外表沉静的戚晓。他知道眼前这个家伙不可小觑，行动起来快如风，上次就是防备不周险些着了道，所以这次他都不敢主动出去找戚晓，只能在这片视野开阔的区域静静等着…… 眼看着戚晓摆出满脸不屑的神情，大大咧咧走到对面沙发上坐下，又用下巴指了指邓麒，声音懒散地说：“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坐在对面沙发上，我们好好谈谈。拜托，这是你的领地，能不能稍微有点底气，这个样子我都要怀疑你的那些能力都是纸老虎了！” 可不是纸老虎怎么地！邓麒深知，此时的戚晓已经完全不在他的控制之内了，虽然他可以定住被戚晓当成武器丢出来的东西，但是对于戚晓本人，他在这个空间已经束手无策。 不过，他还是觉得今天的自己思绪有点问题。毫无疑问，肯定是植入戚晓记忆的那部分出了问题，谁知道这家伙的逗比情绪的影响力这么强！看来只好慢慢等这情绪消失了…… 邓麒在戚晓挑衅的目光中，心一横扔掉手里的毯子，跨步转到沙发正面，学着戚晓的样子大大咧咧坐下，然后点点头说：“我也觉得是时候好好谈谈了，看起来你对我误解很多，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误解？！”戚晓夸张地叫出来，“拜托大哥，虽然我是看科幻片长大的，但你让一个正常人接受你这样的设定，谁不得有个习惯的过程？你倒是随心所欲，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 邓麒尴尬地咳嗽一声，直起身子严肃地说：“其实……我每次那样都是为了救你。谁知道一碰你就醒，压根不听我解释就出手打人，我也是没办法的。” 戚晓一听这话倒也在理，才没有继续纠结下去，话题一转问到了：“话说，邓总裁，你这设定都是谁给你编的呀？提前说啊，我可是虔诚的唯物主义者，你别给我整那一套神神鬼鬼的事情。” “是诅咒。” 随着这句话出口，戚晓发现，原先还神情自若的邓麒突然变得冷酷起来，脸上的表情也变回了平常居高临下的模样。 “当然，这中间的事情，我不可能讲给你听。” 戚晓吐了吐舌头，瞬间兴趣全无。这副样子的邓麒还是不要招惹才好，毕竟回归正常以后自己是忘记了，人家可记得呢，如果记仇了再去正常生活中报复一下，岂不是无妄之灾…… “那……你这次又是要做什么？”戚晓识趣地转移了话题。 邓麒的眉头总算舒展一些，万年冰封的脸上竟然微微笑了一下，这副表情看得戚晓就是一阵恶寒…… “大……大哥，您说事儿就说事儿，突然用这副表情我可承受不起。” 邓麒听到这话，瞬间变回冷冰冰的模样，这才让张牙舞爪表示不满的戚晓安静下来。戚晓觉得这才是正常的模样，至少心里是没觉得有任何异常了。 “请你帮个忙。” 果然，戚晓从邓麒露出笑脸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她耸耸肩说：“先不说我愿不愿意，等回到正常世界，我压根不记得我们说了些什么，怎么帮你？” “这个不是问题。你虽然不会记得具体内容，但是做出的决定却难以改变，只要你愿意这么做，到时候就会自然而然地去执行。” 戚晓有点发懵，她试图用自己听得懂的语言解释一遍：“也就是说，我会受到某种潜移默化的影响？然后莫名其妙就完成向你允诺过的事情？” “不仅仅是这样，当你有怀疑的时候，还会主动找理由来说服自己……” “我去不是吧！这么厉害的吗，那你想做坏事岂不是……” “不存在的。”邓麒立刻打断戚晓的话，“我刚才说过了，愿意做是有前提的，必须得本人真心实意从心里这么想，才可能折射到现实中。如果是被逼或者被诱导，本人就会有猜疑情绪，在正常的时间线中仍然会保持主流思想，并不会被劫持，所以思想控制是不存在的。” “哦~”戚晓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那你说说吧，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竟然需要您老人家来找我帮忙。” 邓麒简短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戚晓这时候才确定这一切都是邓麒设计好的，至于车间主任集体涉黑这件事，则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事情。 “你是说，为了不让盛峻发现，我必须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是的，而且他刚刚救了你，你现在最好给自己一个这样的暗示。一会儿才会有相应的行为产生。” “拜托……他救得是你诶！”不知怎么地，戚晓蓦的想到，这两个大男人之间可能真的发生了点什么也说不好，谁知道盛峻那个家伙会不会趁此机会…… 她看向邓麒的脸色变得奇怪起来，邓麒一瞪眼睛说：“你看什么看，就算他有什么举动，也是针对你来的，你最好搞清楚立场！” “好啦，我知道啦。所以……他到底有没有什么表示啊？”戚晓眨眨眼睛问道。 邓麒沉默片刻，似乎陷入了天人交战，可能是觉得这种事情隐瞒不太好，于是有些吞吞吐吐地说：“有，他问你对他有没有感觉。” “哈哈哈哈！”戚晓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其实这话应该是由她来回答的，满脑子转动的都是两个大男人搂在一起恩恩爱爱的场面，不禁笑得更欢了。“我去，劲爆消息啊！邓总裁可否采访一下你当时的心情，有没有那么一瞬间你觉得答应了也挺好的？” 邓麒的脸变成了铁青色，郁闷地坐在那里一句话都不说，等戚晓笑够了，他才冷笑一声总结道：“哼，得意什么，所以盛峻这算是向你表白了，你最好想清楚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搞不好公司都得受你的影响！” 戚晓踱着步走过来，仔细盯着邓麒的脸看着，点点头说：“难道你是在担心李氏集团和我们洪升的合作事宜？” 邓麒冷着脸不说话，戚晓又笑嘻嘻地问道：“还是担心我们集团内部出现不合？” 我去……她这是什么意思？邓麒有些茫然又有些愤怒地看向戚晓，戚晓赶紧摆了摆手说：“安啦，我就是开个玩笑。好啦，我已经准备好了，赶紧的吧，有事情下次再聊，现在赶紧该干啥干啥，老娘今天可是玩累了，还想早点休息呢！” 邓麒鼻子里又“哼”了一声，毫不客气地命令戚晓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去，期间戚晓想搞个怪，又被邓麒粗暴地指责一番…… 戚晓不禁撇撇嘴，这家伙，不会是被戳中了心事所以气急败坏了吧？切，你不高兴是吧，等着啊，让你不高兴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邓麒只是单纯的不爽，哪里能想到戚晓要对他打击报复。他淡定地走出别墅外面，集中起精神来眼神一凛，森林间的晚风便开始阵阵袭来。 别墅中，戚晓一边高喊着邓麒的名字，一边冲下楼来，先和惊讶万分的盛峻打了个招呼，就拉着盛悦的手从他身边冲了过去…… 盛峻瞬间呆住了，这到底是哪儿跟哪儿？她难道失忆了吗？盛悦又是她从哪里带出来的？ 紧接着，邓麒推门进来，令盛峻和在场所有人更吃惊的一幕出现了，就见戚晓笑眯眯地迎上去，用无比肉麻的声音说：“邓总裁，您可算回来了，晓晓想死你了……” 第59章 替你保密 都说世界上解决问题的办法千千万，不怕做不到，就怕你想不到。现在，戚晓用行动标准地诠释了这句话。 看着戚晓异常的行为，宇伯和邓阳吃惊到下巴都要掉下去了，被戚晓硬拉着跑到门前的盛悦也感觉到自己站立不稳，赶紧扶住了门。至于场中央的盛峻，此刻脸上倒是没什么变化，但眼睛里的光却比平时亮了很多倍，死死盯在邓麒脸上，像狼盯住了猎物。 至于邓麒本人，则完全愣在原地，他原本已经写好了剧本，只要戚晓和他一唱一和，再堵住盛悦的嘴，盛峻就不会发现问题。但神奇的是，像下午那样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第二遍，剧情中突然出现了预期之外的神转折！ 不对，这在邓麒眼里简直就是狗血喷头。 他还没来得及作出回应，戚晓就一把揽住了他的肩膀，摆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盛悦颤抖着手指着他俩，吓得花容失色：“你你你……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戚晓神秘一笑，压低声音愉悦地说：“今天，就现在！” 这个消息像一记重锤敲在盛峻心上。此刻的他什么都不想问了，戚晓的答案已经如此明确地给出，其他的事情就全都不重要了。什么关键时刻救你的人是我，什么邓麒这个家伙不靠谱，到最后都没有出现，这些事情既然在戚晓眼里不值一提，他又何必去问那许多呢？ 只是，他才不会就此认输。即便承认现在是邓麒赢了一程，但在未来漫长的时光里，他还有的是机会证明自己比邓麒更适合戚晓，他也一定要做到这一点。 哪怕，不择手段。 想到这里，盛峻紧绷的神经反而松弛下来，他走向门口，在盛悦紧张又担心的注视中淡淡一笑，冲着邓麒打了个招呼：“邓总裁，看来您出现得真是时候啊。” 邓麒已经不知道这个事情该怎么解释了，只好硬着头皮点头致意：“今天的事情我都听说了，麻烦盛总裁了。” 盛峻摆摆手：“说这些有什么用呢，看起来还是邓总裁对一些道理懂得更深，盛某今天领教了。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告辞。” 不等邓麒回话，盛峻就快步走出去，只留下一个冷酷的背影。盛悦不放心，紧走几步追出去，拉着哥哥的手臂问了几句，但无论她说什么，盛峻都始终挂着微笑，柔声说“一切都过去了，既然事情已经完结，我就应该回去了”，除此以外再无答复。 半晌，盛悦满脸愁容地回来，幽怨地瞪了一眼邓麒和戚晓，却什么也没说。她也搞不懂现在的状况，可是留意到邓麒的神情也并不轻松，她的心里又有点疑惑，难道是戚晓这个八婆姐姐又有哪根筋搭错了？不然这事情前后看都问题很大啊…… 等盛峻离开了，邓麒才若无其事地把戚晓的手放下去，但戚晓此刻却化身牛皮糖，就是贴在他身上不下去，邓麒一瞪眼，冷冷地说：“行了啊，做戏就一套，多了就没意思了。” 戚晓眨眨眼睛，噘着嘴说：“人家哪里是做戏嘛，明明今天就是突然觉得你好帅，想靠近你一些，你怎么还赶人家走呢。” 这声音……绝对不是戚晓本人。在场的三个人都有这种想法，难道这个戚晓又是假的，不知道谁变来的？ 邓阳夸张地大喊：“哇，不是吧戚晓姐姐，你这么胡来，誉今哥哥该怎么办呢。” 戚晓似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才附和说：“对啊，誉今排名比你靠前，既然如此，只好这么办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二号男朋友，地位呢，要比一号低一些……哎哎哎，我还没说完呢，你怎么走了！” 邓麒深刻怀疑，这个女人的脑袋现在极度不正常，转而他又开始担心是不是来回切换把她的脑细胞杀死了一大半，使得整个人都不对劲了？可是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情啊。 他被今天的事情搞得心力交瘁，自然懒得听戚晓废话，拔腿就走。哪知道戚晓立刻原地起跳，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想走就走，你当人家是空气呀。” 戚晓的嘴就贴在邓麒耳边，用糯糯的声音说，这一下直接把邓麒羞得耳朵通红。戚晓见状又补充一句： “不是吧，邓总裁这么多年，难道都没有一个女人在你耳边吹风？那可真是我的荣幸了。” 宇伯终于看不下去了，很是正义地站出来说：“咳，各位，老夫说一句话。” 邓阳和盛悦赶紧把求救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眼前的场景简直太过色情，这两个清纯小青年的小心脏都要受不了了。 “两位如果要闹，不如找个房间去慢慢交流。这里毕竟人多耳杂，而且是公共区域，多有不便……” 宇伯“中肯”地给出了建议，引得戚晓一阵点头好评。 邓麒的眼睛看向宇伯，瞬间射出一道寒光，他立刻识相地闭了嘴。 “为老不尊。”邓麒简短评价说，却进退两难，毕竟背上拖着个人，这女孩胳膊也真有力气，扣得死死的他又挣脱不开，只好站在原地，场景一度十分尴尬。 戚晓倒是对宇伯的建议极为赞赏，她高兴地拍手说：“好呀好呀，还是宇伯贴心又智慧，邓总裁，我们赶紧上去吧~” 邓阳和盛悦面面相觑，事情怎么就突然发展到这一步了？！ 这一拍手，戚晓自然是落在地上，她立刻蹦跳着跑到邓麒面前，仰头注视着他的眼睛，用似是请求的语气说：“邓总裁，我们上去吧，我的房间在三层哦！” 邓麒的脸都紫了，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先给眼前的几位解释清楚事情不是他们想的那样，戚晓一定是发烧了之类的云云。一向淡漠的他竟然在此时此刻开始关心自己在公司的名誉问题，这要是传出去了，他可怎么进公司大门呀！ 总之，这家伙现在情绪不稳定，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把她哄去睡觉的好。邓麒想到这里，也不顾其他三个没点自觉性、仍然围观的家伙，笑着答复一句：“好啊，那我现在送你上去吧。” 戚晓笑着蹦起来，然后就势向邓麒怀里一趟：“人家要你抱上去嘛。” 我去！你最好别得寸进尺啊！邓麒心里已经开始咆哮了，但脸上依然是弱弱的笑容，他的嘴都不利索了，勉强着说了声“好啊”，索性眼一闭心一横把戚晓公主抱起来。 这么想来，他现在应该体会到了盛峻的心情，但遗憾的是，盛峻满心欢喜，而邓麒却恨不得赶紧把这个烫手山芋丢出去…… 听着戚晓叽叽喳喳的声音上了楼，盛悦一脸懵逼地转向邓阳：“告诉我，这件事情是假的。” “假的。”邓阳随口一说，脸上依然是震撼的表情。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敷衍！”盛悦一巴掌打在他的肩膀上，于是邓阳转过身，用无比认真的口吻说：“绝对是假的。” “可是……万一是真的怎么办呢？”盛悦想到了盛峻，立刻改了口，她突然又开始担心哥哥的状况。 “还能怎么办，我就有了嫂子呗。”邓阳耸耸肩说。 宇伯始终笑眯眯站在一边不说话，盛悦不想搭理邓阳，凑过来问：“宇伯，您老应该早就看穿一切了吧？” “噢呵呵，盛小姐真是高看老夫了，实际上，老夫现在心里也是一万个问号呢。” “啊？那你老这个笑容是……” “噢，老夫只是在想，戚小姐现在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转眼间，邓麒就下来了，满脸疲惫的神色。盛悦吃惊地问道：“诶，邓总裁，您这是……” 邓麒撇撇嘴：“太吵了，我趁她不注意直接在后脖子上‘咔嚓’一下，她就昏睡过去了。” 说着话，邓麒比划了一个手刀的姿势，然后他严肃地看向盛悦，缓缓问了一句：“我上次交待给你的事情你记住了吗？” 盛悦在这逼视中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为了保证信息的一致性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是说要我去当证人的事情吗？对了，还要替你保密。” 邓麒点点头：“现在又加了一条，戚晓今天下午出现在影视城的事情，你不可向任何人说起。” “好……”盛悦想了想，不得要领，但她很快就发现这其中有个漏洞：“可是给我们拍写真的老师们都见过我们呀。” “没关系，那个时间点还不重要，只要没人知道你们后来在影视城里面迷路就行。” 不知怎么回事，盛悦隐约感觉邓麒说这话的时候有种阴森森的气息，她也不敢多问，只好答应下来。邓阳在一边则心如明镜，什么清朝的深宫大院，那是邓麒就地取材创造出的一个走不出的迷宫罢了，这才困了他们大半个下午…… “另外，你现在赶紧上去吧，今晚你就陪着戚晓睡觉好了。” 盛悦难以置信地看了眼邓麒：“那个……你不是……” “够了，别胡闹了。”邓麒冷冷地打断她的话，“要是晚上戚晓身体有什么异常状况的话，就打电话通知我。” 盛悦“哦”了一声，生怕邓麒反悔一样匆匆跑了上去。至少这样她以后还能安慰哥哥一下：看，人家邓麒是正人君子，谁知道八婆姐姐那天有什么毛病，你就别多想了。 等盛悦走后，大厅里的三个人齐刷刷陷入沉默当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宇伯突然发问了，声音中隐隐带着一种斥责的语气。 “可能是她想开个玩笑，故意在思想中植入了‘我喜欢邓麒’这种想法吧。”邓麒冷静地分析说。 “哦？”宇伯一时间有点茫然，“这可是没有根基的想法，又怎么会在现实中折射出来呢？” 邓麒摇摇头说：“谁知道呢，毕竟我们从来没有试验过。为了让她配合，我告诉了她全部的规则，但戚晓是个经常有奇怪想法的女孩，所以她想要尝试一下也很有可能。既然根基不明，以这样奇怪的方式出现倒也可以理解。” “有副作用吗？” “应该会有，八成和强行植入的想法一样，多半第二天就会忘记，但随之会发高烧。” 宇伯松了口气，觉得这个事情也不好埋怨邓麒，只幽幽地说：“以后还是尽量避免让戚晓处于这种处境中吧，她的性格如此，我们控制不住。我担心会出现无法挽回的后果。” 邓麒点点头，没有说话。另一边，邓阳始终没有说话，他的眼角余光扫过楼梯，一二层之间的过道上，有个少女的影子飘飞而过。 “被她听到，没问题吗？”等人走了，邓阳才不解地问。 邓麒也看向那个方向：“反正她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以后说不定还有要拜托她帮忙的时候。” 邓阳点点头，眼睛仍然盯着楼梯口，说不出是在思考什么。 第60章 攻守易势 在偷听了大厅三人组的对话后，盛悦心里的疑团被解开许多，也有了更多疑问，比如“植入思想”这种玄而又玄的话题。但她压根不想去问，毕竟有些事情并不是知道得越详细越好。 回到戚晓的房间后，本来她还抱着“说不定八婆姐姐今晚什么时候会犯病，我得好好照顾她”的想法操心一夜，哪知道这货一整晚睡得和死猪一样，体温也一直正常，反倒是她因为时不时醒来查看戚晓的状况而压根没怎么睡觉。结果第二天被精力充沛的戚晓指着黑眼圈大声嘲笑一定是昨晚出去偷猪了…… 一时间，盛悦恨不得把这个八婆姐姐按在床上爆捶一顿。她甚至怀疑这一切都是邓麒故意设计的，就是为了利用她的善良让她当一夜免费劳工。 看来果然不能用常理来推测八婆姐姐的行径，毕竟她无论是神经还是身体都远比别人强大，放在旁人身上可能需要担心的事情，在她这里完全不叫事儿！至于邓麒就更不可信了，估计除了戚晓，就没他在意的事情。 什么？你说她会发烧，别开玩笑了，她从出生到现在就没发过烧！以后就应该这么怼回去。 当然，以上的怨言来自一位满目怨恨的小姑娘，可信度几乎为零。 戚晓很满意地看着盛悦生气的模样，但是得意没多久，就在盛悦幽幽地提醒下彻底慌了神…… “你说……我昨天当着盛峻的面吊在邓麒的脖子上？然后……又邀请他来我的房间！” 盛悦面色凝重地点点头，戚晓立刻羞得满脸通红，抱起垫子来把脸藏进去。半晌她又探出头说：“不可能！我现在对这件事情毫无印象，你肯定是在骗我！” “八婆姐姐，你昨晚一定是喝多了。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盛峻和邓麒啊，他们可都是直接目击证人。” 说没印象是假的，戚晓到现在都觉得那些恍恍惚惚的镜头应该是发生在梦里，毕竟这么羞耻的事情一般情况下她绝对不敢做。但看着盛悦笃定的眼神，她知道，这次没得跑了。 “怎么办……我以后还怎么见人啊……”戚晓脸蒙在垫子里直挺挺倒在床上，开始哭嚎起来，盛悦则满脸不屑地坐在她旁边： “没关系啦，反正你昨天喝了酒，就说酒后乱性别人也会相信的。” “我没有喝酒！”戚晓抬起头抗议说。 “真的吗？”盛悦耸耸肩，懒得和她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争论。她昨晚都躺在戚晓的房间里，要是她没趁着自己不在的时候喝酒，这房间里一直弥漫着的淡淡酒香又怎么解释！ 终于，戚晓咬咬牙坚强起来：“不管了！就算前面都是雷区，老娘也得抱着视死如归的志气闯进去！” 盛悦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在角落里幽幽地补充一句：“需要我帮你在盛峻那边解释一下吗？他好像挺在意这件事情的……” 戚晓瞬间又变回了哭丧着脸的表情，这件事本身确实没什么，但以后如何平衡大家的关系却还是头等麻烦的大事？虽然最近都很忙，没怎么见李誉今，可这边乱七八糟的事情她总得处理好吧。 于是她又一咬牙，坚定地说：“什么盛峻什么邓麒都和我没有关系！你想说的话就从你的角度随便解释一下就好，可别说成是我眼巴巴去求情。” “哼。”盛悦撇了撇嘴没接话，看着她这副模样，又有种上去给她一瓜让她清醒点的冲动。 戚晓看了眼时间，惊觉再和盛悦拖拉下去就要迟到了，赶紧起床洗漱，一切收拾妥当的时候，她接到了来自公司总部的电话：你被调职了。 什么？！ 戚晓感到十分不满意，她在电话里唠唠叨叨对着总部的人事强调了半天她有多么不容易才竞争到这个位置，对她来说很重要，结果那边只是抱歉地表示：实在是对不起，我们是人事，只负责通知，决策上面的事情不归我们管。 当然，她还不完全知道印染厂发生的大事情，不然估计会冷静一些。一众车间主任全部下马，重建新的领导班子需要一些时间，就连工人们也被通知了放假三天。 现在，她直接一个电话轰到了邓麒办公室，完全把刚才盛悦说的羞耻事情忘在脑后…… 办公室里，邓麒看到是戚晓的电话，眉头先皱了一下，这可能是他多少年来第一次对一件事情感到抗拒…… 电话响了六七下才被接起来，戚晓一点都不矜持，开口就毫不客气：“邓……总裁！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邓麒愣了一下，眼睛也不自禁地瞪大了些。 “我的工作是怎么回事！怎么昨天才升车间主任今天就被调职，你是不是故意针对我！” 听到这话邓麒多少才放松下来。啊，原来是这个事情，早说嘛，一开口的语气好像我亏欠你什么一样，昨天那事儿明明也是你自己作死来的好吧！ 邓麒咳嗽一下，让自己的声音严肃起来：“戚晓，调职是有原因的。” 他把工厂目前出现的状况简单概括一下，又说接下来工厂会进入一小段的停滞期，用以重新选举和调派新的一批车间主任过来。而戚晓为期三个月的测试应当继续下去，换个角度说，既然工厂这边她已经应付得来，就可以换个地方重新开始了。 戚晓有种被说服的感觉，更多的还是被工厂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冲击到了。中间的细节邓麒没有讲给她听，按理说昨天她应该已经听过一遍了，虽然现在的她肯定对此毫无印象……不过那都不重要了。 “我新的工作是什么？” 现在是人在屋檐下，只好人家怎么安排就怎么做了，所以戚晓倒也很快就退了一步。 “去梦天鹅直属门店当销售员。” 听到这话的瞬间，戚晓的眼睛骤然瞪大，抑制不住的兴奋语气大声喊道：“什么？你说的是梦天鹅？” “嗯，是的，提前说明一点，这家店要考核周绩效和月绩效，如果做得不好会立刻被劝退。你最好做好思想准备。” 戚晓此刻心情如同飞上九层天外，早就忘乎所以了，对邓麒所谓的忠告也是满脸的不在乎，大咧咧答复说：“安啦，小意思，你就瞧好吧。”然后不等邓麒还有什么话说，“咔嚓”一声按断了电话，留下邓麒欲言又止，只好无奈地放下电话。 “什么？你说什么梦天鹅？”正在卫生间刷牙的盛悦探出脑袋问。 “想不到吧，姐姐被调去梦天鹅直属专营店工作了！”戚晓开始绕着房子蹦跶起来，盛悦无语地看着她，哦，是那个叫天鹅羽的店啊。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理解她当着一位梦天鹅的设计师表现出这么高兴的行为……喂，醒醒啊，你只是一个小店员！ 戚晓心里打的算盘就多了去了，只要接近梦天鹅，就有机会和顶级设计师的作品接触，还有机会参与其中的一些设计环节，搞不好一不留神被梦天鹅工作室看上了呢？ 这两天有个短暂的假期，正好趁此时间温习一下以前学过的东西，而且好久没有接触新的设计理念，难免在知识储备上有所落后，得赶紧冲一下电。 不料，仿佛故意和她作对一样，许久不联系的李誉今突然打过来电话，戚晓一看哪里还有学习的心思，赶紧接起电话。只是，李誉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晓晓，今天有空吗？一起吃个午饭吧，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一下。” “好啊好啊，正好好久没见了呢，我超想你的！”戚晓笑着说，心里隐隐有种奇怪的感觉。想说一些事情……李誉今怎么突然这么说话，他从来都是很直爽的呀？ 约定好时间地点后，戚晓挂断了电话。 盛悦已经收拾完毕，从卫生间出来，她看着接了个电话就呆坐着不动的戚晓，随口问道：“怎么啦？听意思是你家李誉今的电话呀，怎么一副忧伤的模样，难道已经在三个男人之间产生选择恐惧症了？” 戚晓把一个垫子砸在盛悦身上，威胁她说：“你要是再胡说八道，可别怪我不客气。” “好好好，我不说就是了，看着你都发愁，乱七八糟理不清楚。” “是啊，比如你就只有一个邓阳，多好。”戚晓翻着白眼说，这么一来攻守易势，盛悦又红着脸开始狡辩：“你瞎说什么！我和邓阳之间可没有任何关系！” 戚晓冲着她眨了眨眼睛：“是，你们不就经常黏在一起吗？这都不算有关系的话，怎么，难道你还想有什么其他关系不成？” 盛悦的脸更红了，但她自知打不过戚晓，只好狠狠瞪了一眼走出房间去…… 中午，戚晓如约来到李誉今选定的餐馆。 这次和以往不同的是，李誉今把吃放的地点定在一个封闭的包间内，等待的期间内还看不出他有什么奇怪之处，谈笑自若，和戚晓开的玩笑也和往常无异。但在菜品全部上齐后，李誉今走到门口，从里面把锁扣了起来。 “这是一个很适合谈事情的私人会所，我和老板还算老相识，这里面有专门给贵客提供的包间，只要门从里面锁上，就不会有人来打扰。” 戚晓愣愣地看着李誉今，不知道他突然一板一眼地说这些干什么。 李誉今走到对面坐下，眼神温柔地看向戚晓。他今天身穿一件淡蓝色t恤，外套一件宽大的防晒帽衫，整个人看起来充满阳光活力，但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股阴郁气息。戚晓同样温柔地看回去，冲他笑了笑。 李誉今也笑笑说：“晓晓，今天要和你说一件重要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在听过后自己想想，不要着急去和别人讨论。” 戚晓抿抿嘴，睁大眼睛看着李誉今。他继续说： “这件事有关你父亲在洪升集团留下的股份，我也是无意中听别人说起来的。你到目前为止有听说过这件事情吗？” 戚晓张了张嘴，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一直以来都没考虑过这种问题，真是极大的失误。既然是父亲自己的公司，他在集团内部保留的股份一定有很多，可现在既然父亲已经离职，那这些股份的去向如何呢？虽然自己只是一个小小工人，但股份到底是属于戚家的东西，真提到的时候，她才不会觉得这事儿和她毫无关系。 “没有。”戚晓也不自觉的严肃起来，“你知道什么消息吗？” “当然，这就是我今天找你来的目的。”李誉今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水，目光深沉地说：“这份股权暂时在由邓麒在保管，同时，他还负责你的入职培训和后续的工作安排。” 戚晓点点头，听到是邓麒，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既然是邓麒就好说了，他是我爸信赖的人，应该没问题的。” “那可不一定。”李誉今的脸阴沉下来，“毕竟，他到现在都没和你说过这个事情，可能有变。而且，他可是能瞒着戚伯父害死我爸的人，这种事情谁又能想到呢？” 戚晓心中似有一道雷霆闪过，同时难以置信地大声问道：“什么？！” 第61章 不愿意接受 一年前，雨夜。 刚刚谈完生意的李载古意气风发。 几天前，他就得到一个信息：国外的一家芯片厂商很看好李氏集团自成一套的电子生态，他们决定直接跳过往常的合作伙伴洪升集团，将新产品通过他们的渠道引进到国内。如果成功，这将意味着两个集团在多年相爱相杀的比拼中暂时出现了一个小的优势方。 当然，这对于几乎一手遮天的洪升集团而言，是非常严重的事情。 说到两家的董事长，还算颇有渊源。戚洪业和李载古是艾伯顿先后两届毕业的学生，李载京提前一年，也算是戚洪业的前辈了。两个人都赶上了国家扶持国家电子产业发展的浪潮，一时间事业做得风生水起。李载古专精技术，戚洪业布局宏伟，铸就了两个人在全领域上的侧重点不同，但毫不意外的是，两个人殊途同归，最后还是在新兴领域里面撞车了。 这次秘密会谈李载古没有告诉任何人，集团内部的董事会成员也无一例外，甚至开车送他来的是办公室大秘书，负责了全部会议记录、文件整理、项目准备的内容。作为董事长兼主要的技术人才，李载古一个人就顶的上一个团队的力量，这在任何时候都是李氏集团最大的优势。而戚洪业只是个商人，他想做任何事都绕不开手下的技术团队。 一旦谈成，李氏集团就会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领先一大步。 他李载古这么做并不是为了针对洪升集团，他和戚洪业的关系还一直都保持得不错，更别提自己儿子还是戚洪业女儿的男朋友。但生意场上还得用做生意的方式来思考问题，至于其他的事情，必须要割裂开来放在其他的语境中谈。 他坐在后座上，透过滴水的车窗看着外面铺天盖地的雨幕。天空被乌云笼罩，路边的灯光也显得比平时黯淡许多，大秘书小心翼翼地驾着车，十分注意前面的路况。每次经过这片环绕着树林的公路时，他都容易紧张，因为传说中这片树林中发生过很多奇怪的事情，而他偏偏又对玄学的事情颇有心结…… 李载古注意到这一点，笑着安慰说：“没关系的，今天回去晚了也没关系，开慢一点吧。” 大秘书点点头，眼睛却仍然死死盯着前方。李载古知道，眼前这位得力干将也和自己一样，已经好多天都没休息好了，等这次的项目彻底拿下，就给他好好放个假。一旦项目进入正式运行状态以后，所有人就又得卯足力气奋力冲锋，到时候就一点都不能放松了。 蓦的，在灯光中，李载古好像看到一只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身影一闪而过，大秘书慌张地喊叫一声，猛打方向盘，汽车在雨夜湿滑的道路上闪出一个极其危险的“s”型。等车头摆正以后，大秘书心有余悸地从后视镜中看去，嘴里喃喃着说：“这条路就是这样的，时不时有小动物跑出来，很容易影响司机的注意力。” 李载古也是惊魂未定，他觉得秘书今天的反应有点过激，可能是太累了容易受环境影响吧，于是笑笑说：“你是太紧张了，要不这样吧，我来开一会儿，你到后面休息一下。” 大秘书刚想说话，甚至他的目光还有部分停留在后视镜上面，这时，路边的丛林里又窜出来一只身形矫健的动物，这次是一只麋鹿！它站在灯光中一动不动，清澈的眼神中毫无惧意，好像死神派来的索命使者。 李载古心头闪过一丝不妙，他刚想喊出来“直接撞过去”，但为时已晚，慌乱中的司机已经失去了判断力，他再次猛打方向盘，这次上天没有再眷顾他们，汽车打着滑失去控制，侧面撞到了路边的参天大树上。 在李载古有意识的最后一秒，他好像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降落在车前，这个身影带给他一点点的熟悉感，心中也不自觉的产生了无数的疑问。但是，黑暗很快就将他吞没，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无数泛着水波纹的黑点…… 戚晓听李誉今讲完他父亲遭遇车祸的事情，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她原先只是知道伯父死于一场交通事故，却不知道这前前后后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现在的她已经多少能猜到一些李誉今想说的事情了，既然洪升集团作为当时李氏集团最大的对手，而伯父的死又来的这么突然，他们理应受到怀疑，但，李誉今说这些话又有什么根据呢？更何况这和邓麒会有什么关系？ 她很清楚的知道，至少那时候邓麒还在艾伯顿当老师，而洪升集团甚至没有和他产生任何的联系。 “那只是你不知道罢了。”李誉今摇摇头，“最早创立洪升集团的有三个人不假，分别是你爸、盛东峰也就是盛峻的爸爸，还有宇伯，但邓麒实际上一直作为场外力量支援着你父亲的公司。你应该听说过关于邓麒容颜不老的说法，其实他和宇伯是同届的学生。在他毕业后，很快就成为艾伯顿的知名教授，并且在伯父创办公司后，源源不断地输送顶级人才，虽然那时候的洪升集团还没有做大，但聚合如此多的高端人才，一举成功只是时间问题。在公司战略上，也有这位邓教授为你父亲亲自把关，他们的交情固然不一定那么好，但邓麒和宇伯可是挚友，只要宇伯出面，无论什么事情邓麒都会帮你父亲的。” “什么？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戚晓追问道，她突然觉得李誉今变了许多，好像背负起了很多原来不曾背负的东西。 “因为我父亲的公司也得到了类似的帮助，这层关系还是你父亲帮忙牵的。当然这只是前情提要，至于后面的事情，就要看一份详细报告了。” 说着话，李誉今从随身带的背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来，面色凝重地递给戚晓。 “这份资料在当时的事故调查中从未出现过，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别人故意伪造的，但经过我这一段时间的调查，通过一些警察熟人重新打开了当时封存的档案，我在里面找到了原件，内容我也对比过了，完全一致。” 戚晓脸上有点疑惑，又有点惊讶，她接过文件来打开，第一张图片就是一个男人的脸，尽管照片很模糊，但戚晓还是觉得轮廓怪眼熟的…… 蓦的，她愣住了，这是自己几乎每天都要见的人，难怪会在第一时间觉得眼熟，但这张照片的质量又太差了，最重要的是，这种事情近似灵异事件，她的大脑可能又在抗拒这样的事情，不愿意接受。 “是邓麒，认识他的人应该能看出八分相似。毕竟这只是行车记录仪的某一段记录中提取出来的，时间恰恰就在车横着撞上树木的那一刻。据说当时压根没人注意到这里拍到一个人，是一位新入职的小伙子用这段素材练手的时候发现的，经过技术人员的放大和清晰化处理后才得到这个影像资料。所以看到这里，你不觉得奇怪吗？当天晚上可是下着瓢泼大雨，整条马路上应该都空无一人，但是，却在事故发生的那一刻，邓麒站在了车的旁边。你觉得，这件事该怎么解释？” 戚晓觉得室内的温度仿佛突然下降了二十度，一阵凉意顺着她的脚底开始向全身游走……这种事情还能问怎么解释吗？能解释得了吗？明显就不可能的事情，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看，这事情太反常理了。 戚晓疑惑地说：“可是，誉今，你觉得这事情……可能吗？我是说，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 李誉今的眼睛猛的瞪起来，但很快又变得柔和，他苦笑一声，说：“这事情要是放在平常，我肯定不相信，就算是在鉴识科内部，这件事都产生了明显的两极分化。一部分人认为是相似的图像被处理成了这样一张脸，另一部分人则认为这个人很可能在当时汽车撞上的那棵树后面，无论他在那里做什么，他都一定在现场。我更倾向于第二种说法，甚至可能有更离奇的解释，毕竟，我们都知道邓麒这个家伙有特殊之处，不是吗？” 戚晓在李誉今的注视下紧张起来，有些磕巴地说：“什么特殊之处？我从来没注意过啊……” “不，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邓麒的年龄就像被冻住了一样，他的容颜从来没有变老过。如果仔细追究的话，他应该在二十年前或者更久以前，就是这个年轻的面容。” “可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尽管戚晓自己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但被人提出来还是惊出一身冷汗。事到如今，她尽力想把李誉今可能会说出的奇怪结论带回来，可李誉今立刻打断了她的话。 “我对他这个人没有任何猜测，但是既然都是奇怪的事情，我想，很可能就并不是偶然出现的。比如马路上突然出现的动物，还是一连出现两只。我猜和邓麒脱不了关系。” 戚晓听明白了，这其实还是随意的推测，她只好直接问出心中的问题：“那，誉今，你既然已经认定是邓麒做了这种事情，肯定有一定的证据吧，这种近似于猜测的结论，恐怕说服不了你自己吧。” “有。你继续往后看，我只是给你讲了一些对照片上内容的猜测。” 戚晓埋头仔细阅读起来，渐渐的，汗珠开始出现在她的额头上。这份文件不知道是出自谁之手，但肯定不是警局的文档系统，上面记载的内容大多数是一些集团内部的事情，虽然称不上是机密，但都是些不到一定位置就肯定接触不到的事情。其中，就有许多对邓麒的记录，甚至还附上了偷拍的照片。 从后面的内容中戚晓得知，邓麒和洪升集团内部针对李氏集团抢到新芯片首批发行的指标早就有了猜测，多次召开高层会议商讨对策。奇怪的是，当时并未从艾伯顿离职的邓麒全部列席。 更奇怪的是，车祸当晚有洪升高层的例会，邓麒却在会议开到一半的时候突然离开了，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如果这还不够的话，后面还有一条更令人怀疑的消息： 李载古当天去参加会议前，曾在集团公司的门口被一个年轻人假装碰掉了东西，年轻人借着给李载古送还东西的时候拉他到一边说了点什么话，内容无从得知，但照片里清晰地显示出：特意找李载古谈话的年轻人就是邓麒！ 第62章 出事了 戚晓不知道自己当天是怎么离开饭馆的，甚至对当天吃了点什么东西都毫无印象。即便到最后她都没有认定这些证据足以说明邓麒就是害死李誉今父亲的凶手，但至少说明他和整个事情脱不了干系。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去找警察来处理呢？ 李誉今冷笑着说：“这种事情就算警察来问，也有很多办法可以摆脱得了，都不是直接的证据，没办法给他定罪的。况且，你知道为什么这些奇怪的点都没人过问吗？很简单，邓麒一定有什么办法，让所有人忽略了这些，换句话说，他在警察局里面有关系网！” “这样啊……所以你打算怎么办？”戚晓已经被彻底打败，不再试图为邓麒辩解。 “直面他，干掉他。原本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最近偶然间知道了你身上的事情，如果他连你也算计，岂不是更加无法原谅？我只是一个外人罢了，我父亲的事情也可以说成是他为了公司利益而决定铤而走险，你就不一样了。难道你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吗？他就这样从你身上把公司悄悄夺走，就连你本该持有的股份都没有告诉你，既然他可以隐藏起来，谁知道他哪天会私吞掉呢？” 这一席话说得戚晓哑口无言。邓麒可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她也不是从来就没想过这种事情，但那只是发脾气时候故意丑化邓麒以达到自我满足的目的罢了，从来没有当过真。可是，其中的问题很容易就显现出来：他既然这样对待自己，难道就没有想过万一她受不了退出了，那本该属于她的29%股份该怎么办呢？ 她不敢往下想了。都说生意场上的人反复无常，邓麒表面上看去豁达正直，但是谁又能说得清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呢？有点失去主意的戚晓再次询问李誉今他的具体行动策略，李誉今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她： “第一步，从邓麒手里把股份夺回来，你得牢牢抓住你所有的东西。我一直对你受到的历练持怀疑态度，我不认为你的能力比我低多少，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放到公司总部接触公司的核心业务呢？这样成长起来也快一些。所以，一旦拿回股份，第二步就是让你回归董事会，获取你本该有的权力，再拜托一位德高望重的元老级人物带你学习进步，你肯定很快就能上手公司的重要事项。等你有一些人脉后，我们再联合一些其他股东进行一场董事会改组，把邓麒从董事会票出去，他就永远无法染指洪升集团了。” 戚晓刹那间明白了，李誉今已经想好了一切针对邓麒的方法，甚至，他连自己的那份也算了进去。不知怎么地，她心里有种不爽快的感觉，不知是因为和邓麒共同经历这么多事情以后，心中产生了对他的信赖，还是单纯因为李誉今所做的事情都是暗下黑手，虽然出发点是正义的，但手段令她微微不喜欢……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以下克上，谁会傻到采取正面硬刚的方式，她这么安慰着自己，同时也表示会支持李誉今的一切行动。李誉今立刻眉开眼笑，脸上的阴云也完全散尽，招呼着戚晓赶紧吃饭，先不想这些沉重的话题了。 到这里，戚晓又有些迷惑地看着李誉今，想不通他怎么会在说了这么沉重的话题后心情还可以迅速切换回去。至少在她身上，估计没有三五天的缓和期，是不可能再展露出如此轻松的笑容。她有种感觉，现在的李誉今已经不是她一直以来认识的那位了。 甚至这么多天来，她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但足以想象，从最初看到那份文件结论时候的震惊、疑惑，到认定事实真相以后的怒火滔天、决心报复，再到制定计划后的专注、冷酷。可以说，现在的李誉今的心思已经完全被这些不平的心绪所占据，在最终达成目的前，都不可能再给其他事情留下余地。 可自己呢？戚晓突然意识到，如果这件事最终损害到了洪升的利益，当她不得不面临一些可能存在的重大抉择时，李誉今还会照顾她的感受吗？ 她想了很多很多，就连李誉今特意逗她笑的话也没起多少作用。李誉今倒是没觉得戚晓的反应有什么不正常的，这种强冲击的事情放在任何人身上都需要一段时间缓和一下，他现在唯一想确定的事情是，戚晓会不会坚定地和他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两个人各怀心事地吃过饭后，面对李誉今去听音乐会的邀请，戚晓说自己感觉有点累，想回家休息，他也就没有强求，各自散去。 戚晓回到家里，仰面躺在大床上，再次用大抱枕蒙在脸上。盛悦已经离开了，不然还能从她身上找到一些开心的元素，但现在，她只能盯着天花板默默地想心事。 在戚晓这偶尔惦记盛悦的时候，盛悦正苦逼地坐在警察局里面做笔录，什么当天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还有谁在旁边，相同的问题反反复复回答了好多遍，甚至两次描述中有细微差异的地方也被揪出来反复提问……盛悦脑袋都快炸了，再一次感受到来自邓麒满满的恶意：他八成是知道有这些麻烦事情才刻意逃避的吧！ 下午的时候，邓阳出现在别墅里。戚晓在房间里憋了半下午，终于看到一个能说话的人了，更别提还是唠唠叨叨总是自带欢乐话题的邓阳，心情简直好到爆。 结果一问，人家邓阳是来找盛悦的，戚晓无精打采地趴在栏杆上看邓阳一个屋子一个屋子找，末了才幽幽说了句：“我上午出门的时候她还在，看样子家里没人的时候她已经走啦。” 邓阳有些着急地看过来：“可是不行啊，我得赶紧找到她。” 戚晓发现邓阳惯常的乐天派形象不见了，满脸愁容着急得像是快要哭出来，赶紧跑下楼问：“怎么了邓阳，发生什么了事情吗？” 邓阳声音有些颤抖地说：“我哥他，出事了！” 听到这个消息，本该听之任之的戚晓心里却产生了异样的情绪，说到底她还是没有被李誉今说服，以至于听到邓麒正在警察局接受调查后，第一反应是不相信，紧接着才询问邓阳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时候，盛悦终于完成了笔录，民警笑着说“辛苦了”的同时，把封存在袋子里的手机交还给她。盛悦从来没因为这种事情来过警察局，因而一进门就按照自己学生时期考试的习惯，主动把手机静音了交给来例行检查的女警察，等她重新拿回手机的时候，就见上面有二十多个未接电话，邓阳的戚晓的都有。 她想了想，还是先选择戚晓的回拨过去。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来，戚晓着急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喂，盛悦，你下午都去哪里了，邓阳有要紧的事情找你诶。” “我……我在警察局做笔录啊，他有什么事这么着急？” 电话那边戚晓好像和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盛悦一下子就猜到戚晓和邓阳在一起。果然，戚晓的声音立刻从那边传来：“你在警察局对面的咖啡厅坐会儿吧，我们马上就到了。” 盛悦不明所以，只好应了声等在原地。她有些纳闷，怎么好好的大家都要来警察局呢？ 过不多时，亮黄色的跑车就飞速赶到，邓阳和戚晓双双从车上跳下来，直奔盛悦所在的咖啡厅。两个人像土匪一样闯进来，一点都不矜持地拒绝了服务员的招待，然后拉着盛悦找到一个偏僻的角落重新坐下。 “喂，到底怎么了，干嘛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盛悦看着紧张的两个人，十分不解。 “是邓麒，他被叫去警察局问话了！”戚晓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句话就令盛悦目瞪口呆，她对戚晓多少有点偏见，认为这个姐姐说话一向不靠谱，于是又看向邓阳，邓阳冲着她点点头： “今天中午，洪升下面的厂子里抓了一个小的涉黑团伙，其中有个小子一口咬住我哥是幕后主凶，还拿出了很多所谓的证据。偏偏我哥上午的时候并没有和别人在一起，这件事情就僵住了……” “其实远远不止这些。”戚晓补充说，“刚才我联系了一个我爸的朋友，他参与了整个审问，知道很多内部消息。据说邓麒被人指控了多次操控陷害事件，只是他从来不亲自出手，都让他们这些人在前面抗风险。同样的是，他们指出的时间中，邓麒都恰好没有不在场证明。” 盛悦好像听出了这其中有些重合的地方，迟疑地问：“你们是说，对方好像完全知道邓总裁的行踪？然后刻意选择了这部分时间来让他毫无办法？” 戚晓点点头：“这也是我们分析的结果，无论从哪一点来看，对方的这次行为都太过刻意了。我们既然知道邓麒肯定是被人陷害的，自然也就轻易能看出这一点，但在警察局那边，这却成了难以解释清楚的大问题。” “邓总裁现在是什么态度？”盛悦问道。 戚晓面有怒色，好像是在怨恨邓麒的不争，愤愤地说：“对一切问题都保持沉默，只是坚持不承认和团伙中的任何人认识。” 邓阳插话说：“各位能不能不要分析了呀？当务之急是赶紧把人给捞出来，我哥现在负责的科研版块到了要命的时候，他可是技术人员的中坚力量，没有他很多事情都会停滞，耽误一天都会造成巨大损失，更何况这次警察局貌似是真对我哥起疑心了，用各种办法想撬开他的嘴，要是这样的话，一旦他们再从上面搞个调查证下来不放人，公司那边是要出大事情的。” 盛悦和戚晓点点头，很快盛悦就想起了什么，匆忙问道：“你们说需要上午的不在场证明是吧？” 另外两个人点点头，对盛悦的这个态度颇感意外，满心期待地等她说下去。 盛悦当即想到，上午邓麒这小子不就在工厂里面偷看戚晓的吗！而且后来一直和她在一起，全程都是为了保护戚晓才出现的，怎么可能反过来去陷害她呢！ 可是……她转眼又想到，邓麒嘱托她不可以和任何人说起这件事，会不会是有别的考虑呢？盛悦又有些迟疑，犹豫半天决定还是先压下来。 “啊……我有点记错了，邓总裁的行踪怎么可能被我知道呢……”盛悦尴尬地笑笑，戚晓“切”了一声，从背包里翻出一个日记本来，又拿出电话按了一串号码。 “你要做什么？”盛悦伸长脖子问道。 “刚才虽然只是简单一听，但其中有些时间好像他都是和我、宇伯在一起的，我再确认一下。” 说完戚晓示意二人安静，然后简单记录了几个时间，又仔细想了想后，不禁撇撇嘴。 “我说怎么这么熟悉呢！” “这个时间，邓麒当时在工厂里救了我，宇伯也在场，诶对了，邓阳你后来不是专门从医院接我回去的嘛！” “这个时间，邓麒和我在特殊学校访问呢，整个一下午，很多人都可以作证……” 在邓阳和盛悦吃惊的目光中，戚晓滔滔不绝，竟然将其中最关键的几处时间点全都说完了。 第63章 讨厌就讨厌吧 “只是，看记录里面那小子主要咬住今天上午的事情，那时候我在参加竞选，看起来这里才是最关键的地方……毕竟后来那档子事儿是不是邓麒策划就不好说了，人家现在揪着这个点说个不停呢。” 戚晓假装无意中说到这里，眼睛却在盛悦身上瞟来瞟去的。盛悦被戚晓带头这么一搞，早就忘了邓麒当时交待给她的话了，脱口而出：“当然这里也没问题啦！因为当时我和邓总裁在一起！” 此话一出，戚晓和邓阳交换一下眼神，邓阳赶紧追问：“真的吗？可是……你俩怎么会凑到一起去？” 盛悦耸耸肩，把自己上午想去看望戚晓，结果却偶然发现小团伙的行踪以及邓麒突然出现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倒是刻意隐去了邓麒不知用了什么邪术让别人看不到的内容。 “这么说的话……”邓阳眼睛里闪闪发光，“工厂厂房的监控里应该可以找到我哥在那里的证据，只要证明了这一点，他就反而是为了救戚晓姐姐专门赶过去，绝对不可能参与谋害她的事件了。” 三个人达成一致意见后，迅速出发去警察局。接待员听说是给邓麒参与事件提供线索的人，立刻优先安排了问话，结果戚晓和盛悦这一前一后的一说，负责记录的警察瞬间眼睛一亮。这些都是很直观的证据，他选取了两个地方，分别是戚晓去包扎的医院和工厂厂房，调取监控。也就是刚过了晚饭的功夫，两段录像就全部到位了。 第一则录像十分清晰，邓麒抱着戚晓闯进医院送诊，然后又等了很长时间，直到确认戚晓安全后才离开。第二则录像稍有模糊，但盛悦和邓麒先后从厂房的侧门走出去这一幕倒是看得清楚，从后面男人的体态特征上可以分析出和邓麒十分接近，外加上盛悦的证词，事情已经足够明确。 那小子肯定是在血口喷人，至于到底是受何人指示，恐怕就是以后需要查清楚的问题了。 三个人坐在办公大厅的椅子上等邓麒，办理完相关手续他就可以离开了，邓阳此刻又回复了往常的模样，笑嘻嘻的脸上充满欢快。 “话说，你们是从一开始就打算来找我的吧？”盛悦后知后觉地问道，“既然是这样的话，难道你们已经知道我可以给邓总裁作证了？” 邓阳挑挑眉毛说：“大概猜到了，难道你忘了我们在影视城的时候，戚晓姐姐无意中说我哥明明提了很多好玩的地方，到最后他自己却没有来，就像专门坑她出来一样。当时你还很不屑地说了一句‘切，人家那都是为你好’，然后戚晓姐姐追问半天，被你搪塞过去了。结合后来发生的事情来看，我就猜出来你是知情的，所以火急火燎来找你。” 戚晓没有参与到两个人的交流中，她的眉头一直皱着，突然问了一句：“你们说，他故意隐瞒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明明自己提出来，警察来找盛悦一问不就真相大白了吗？干嘛还要叮嘱盛悦别乱说？” 听到这里，另外两个人就是一愣，还来不及思考，就见满面冰霜的邓麒站在大厅门口，目光冷冷地扫视三人一眼，转身就走。 三个人不明所以地互相看一眼，赶紧追上去，邓阳没话找话说，但在邓麒狠狠瞪了他一眼后立刻安静下来。三个人就像犯了错误的小学生一样跟在邓麒身后，走着走着，邓麒突然停下来，回头问道： “这是谁的主意？” 三个人面面相觑，邓麒重复一遍：“是谁要来警察局多此一举的？” 不等邓阳回答，早就对邓麒这副态度有所不满的戚晓站了出来：“喂，邓总裁，你这可不对了吧，大家担心你和公司的状况才如此费心费力，结果你就这态度啊？” 邓麒转回身来，眼睛盯在戚晓脸上，语气不善地问：“费心费力？我有说过需要你们这么做吗？在我看来，这不过是多此一举罢了。” 戚晓印象里自己好像很久没生过气了，但在这一刻，她的怒火一下子就被邓麒的无礼态度引燃。 不知是不是受到了李誉今所说事情的影响，她现在怎么看邓麒都觉得极度不爽。 邓阳和盛悦惊惧地发现，这两个人是要火力全开了，对视的目光在空气中都要擦出电闪雷鸣的节奏。 “多此一举？呵。”戚晓不屑地一笑，“你以为自己了不起是不，什么事情都可以掌控得了？这可是警察局，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你不会是在洪升的总部坐久了，都快忘记外面的世界了吧？” 邓麒淡淡一笑，目光如冰：“那倒没有。我稍微懂点法律，在警方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们会在一天之内释放我，所以我选择对无需解释的事情保持沉默。” “沉默？还真是理想的说法，人家警察事情那么多，大家把话说清楚不就没事情了，你故作姿态有什么意思？不过是浪费彼此的时间罢了，何来享受权利的优越感！” “故作姿态……这就是你对我的印象吧？”邓麒眯着眼看向戚晓，“不客气的说，我就是这样的人，不想说的事情就没有人可以问出来，我有权利这么做。你觉得应该毫无保留那是你的事情，请不要强加给别人……” “拜托，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什么事情更重要？假如警方认定你有问题，给你一张配合调查的证明文件呢？难道你觉得这种事情也无关紧要吗？公司的事情离得开你吗，等事情到了那个地步，谁来为造成的损失买单？” 戚晓这句话并非空穴来风，她知道警局内部仍然对邓麒是否与李载古车祸事件有关存在争议，甚至他们中有些执着的人顺着一些关系网在调查这件事中可能存在的问题，要是有人在这时候多说一句话，认定邓麒有问题，留下来调查就是在所难免的事情了。 邓麒有些意外，他不觉得戚晓说这些话没有起因，但简单审视一眼后，他淡淡说道：“你在为公司考虑？那我谢谢你了，至少你的关注点总算让我感觉专业了一些，今天的话题到此为止吧，以后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你就不必麻烦了。” 说完，邓麒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戚晓不服，不依不饶地追上去，继续说：“告诉你吧，才没有人愿意搭理你，你就是一个自大狂，做事从来都特别特别过分！没有人指责你只是因为你的身份而已，有人害怕，有人谄媚。但你就一定是对的吗？不见得吧。你说话做事的时候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不，你从来不会这样做，在你眼里别人都是活该被你消遣，因为别人都比你低一等……” “戚晓姐姐，你别说了，我哥他不是这样的。”邓阳从后面追上来拉住戚晓的手，想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哥哥走在前面连一点停顿都没有，但他心里知道，哥哥此刻不知道得有多伤心呢。 可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戚晓的瞬间，整个世界凝固了，虽然只差着分毫，但这点距离却成为永恒的沟壑。 戚晓发热的头脑瞬间凉快下来，心里一阵后怕，刚才只图着爽快了，不知不觉就说了很过分的话，现在这么一想反而有点后悔。可是……这人是什么意思，他应该从来不会在非必要时刻使用这种能力啊，怎么突然就这个样子，难道他要对我打击报复了吗？ 邓麒的背影好像蕴含着某种危险的力量，戚晓不自觉地后退两步，紧张地注视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邓麒才转过身来，想象中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并不存在，他的面容仍然是冰封的样子，表情淡淡的，就像从来没有情绪在那上面出现。 “在你的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清冷的声音传来，邓麒的眼里好像有种淡淡的忧伤，这在他为数不多的表情里几乎从来没出现过。 戚晓有点发愣，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如果说刚才的话都是假的，未免有点讨好他的意思，但要说那就是她心里所想，也肯定不完全是，她到现在都对他的几次帮忙和鼓励十分感激，心里也时常对他一直怀着某种期待。 “这么和你说吧。”邓麒看她不说话，开始自行陈述，“我很少会对别人做过分的事情，所以这一点你一定对我存在误解。我们的分歧点在于，我不喜欢相同的话说第二遍，但是你们大部分人有个麻烦的地方，在于，总是喜欢纠缠别人，当别人明确的说‘不’以后，还想要试图用所谓的努力渴望换取别人的转变，这在我眼里是极其不可理喻的事情。但是，在大部分人眼里，这却是可以接受的事情。所以，当我表明态度后，就不会再说多余的话。反观你的指责，就很奇怪，你更应该指责那些给别人添麻烦的人，而不是我。” “当然，我也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当说‘不’的时候，可能会有其他的解读方式，所以你们才会更加努力争取。但这又是另外的事情，而且这在我眼里又是十足的虚伪，不存在情面的问题。既然不想要，不想做，干脆地拒绝就好了，所谓留一线余地的说话艺术，只不过是给自己留存日后反悔的余地罢了，这种行为本身就很奇怪。我不认同任何虚伪的表达，更不会刻意去效仿。” 戚晓听着这话，虽然感觉不对劲，但却突然没了反驳的理由。她唯一想到的事情是：这家伙怎么能冷着脸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他真的从来都没有在乎过一个人吗？到底是一个人情社会啊，大家都留一线，互相客客气气的，有什么不好？干嘛一定要把事情说得非黑即白，大部分事情并不需要这样的啊…… 搞不懂，戚晓不知道邓麒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个样子，但至少她现在明白了一点，不能用常理推测这个人的行为，似乎在他的眼中，唯一正确的事情就是他认定的准则。 “噢，就算是这样吧，你干嘛要突然又这个样子，反正我是记不住的……”戚晓眼睛盯着地面，声音很低地说。 “其实，不想让你们说出来这些内容，还有其他的考虑。”邓麒似乎在自言自语，声音也小了很多。 戚晓疑惑地抬起头，但邓麒已经把目光移到了别的地方。 “记不住？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啊，你讨厌就讨厌吧。” 说着话，他突然跨前一步，吻在了戚晓毫无防备的嘴唇上。她瞪大眼睛的瞬间，抗拒和厌恶的情绪一齐迸发，只是心底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感觉，不知道那又意味着什么。 但她被邓麒牢牢控制着，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邓麒平静的眼睛注视着戚晓，像一汪宁静的清水，没有丝毫波澜。 第64章 变相保护 邓麒的心语： 现在有人把目光盯在了我的身上，不仅仅是我，他们的目标还有洪升集团，如果可以的话，我不希望你被卷入进来。敌人来路不明，你最好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样才会安全，像今天这种事情我不会再让它发生第二次，即便发生了，也不再和你有任何关系。 这次他们针对的目标很明确，他们想搞清楚我在空闲时间都接触了什么人，从中找到突破口。你和盛悦的行为无异于不打自招，如果他们知道你是我的软肋，下一步就会冲着你下手了。 这么看来，为了避免相同的事情，我们以后还是隔开一些比较好。你父亲交待的事情，我已经几乎完成了，接下来的路，你自己应该可以走好。 所以，既然你讨厌我，就继续讨厌下去吧。 戚晓的嘴唇被压住的瞬间，整个人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有意识的想法开始出现的时候，第一个蹦出来的是：完了，老娘的初吻被夺走了。 然后，等她想起来应该反抗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被紧紧揽住，在邓麒的怀抱里怎么也挣脱不出来。 我去，这个男人是怎么回事，也没见你对女人有特别强烈的兴趣啊，怎么突然就来这一手？你是不是故意打击报复，想让老娘名誉扫地？ 戚晓心里一股无名怒火猛的升腾起来，还没来得及发泄，邓麒却突然放开了她，淡淡一笑，她就是一愣，紧接着，一切又恢复了正常，邓阳从后面轻轻拉了拉她。 时间又恢复了正常。 戚晓眼神冰冷地盯着邓麒，不知为什么，一直以来觉得他还挺不错的，此刻心里却涌动着对他的怨恨，有种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他的感觉。 只见邓麒耸耸肩，用很欠的声音说：“是啊，你说的都对，我就是喜欢这样，所以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眼不见心不烦，你以后最好不要再来见我了。” 戚晓咬着牙，恶狠狠地说：“好啊，邓麒，你等着，今天老娘就把话放这儿了，以后你别想看到老娘给你好脸色！” 邓麒点点头，转身上了已经等在路边许久的汽车，直接回公司去了。 戚晓在邓阳和盛悦半天的好言安慰下才冷静下来，但心里对邓麒的怨恨却挥之不去。与此相伴的是，她感觉心里有一块东西被抽离了，好像是重要的东西，本来还模模糊糊有个影子，此刻随着邓麒的离开彻底消失了。 邓阳不知道两个人为什么就这样闹翻了，又觉得自己不应该插手别人的事情，索性就没有替哥哥说更多的话。盛悦心里倒是多了些想法，昨天晚上哥哥离开时眼里有着不甘和莫名危险的信号，她当时就非常担心。眼下这个消息真是来得太及时了，不然，要是哥哥突然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盛峻在她眼里一直是个非常正直的人，但同时她也深深知道，哥哥骨子里有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气质，只是他一直非常理智，处于一种能平衡很多事情的状态中，所以不会有过激的行为。要是真发生什么……她非常担心这个平衡会被破坏。 戚晓回到别墅后，愤愤不平的面容被宇伯看到，关切地问她怎么了。戚晓不知道该如何和这个和蔼的大伯说起，只好不疼不痒地说了句“没什么”，加上邓阳也在一边挤眉弄眼示意宇伯不要再问下去，老头才点点头冲着邓阳比了个“ok”的手势。 今天的别墅里面气氛阴森森的，和上次的恐惧氛围不同，这次竟然连温度也变得低了许多。邓阳和盛悦吃过晚饭后就匆匆告辞，宇伯则从屋子里翻了件厚重的长外套出来，披在身上继续干活去了。 戚晓已经不生气了，与怨恨邓麒相比，眼下有更值得操心的事情。她穿上了冬天才穿的室内棉袄，跑着来到楼下。楼梯的栏杆是木质的，摸起来还算温暖。她冲着宇伯问：“宇伯，咱们这别墅是不是开了冷气呀，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冷，开关在哪里，我去调一下温度。” 宇伯正在把洗碗机里面的碗筷取出来，摆放在橱柜里。他一边工作一边原地跳着取暖，听到戚晓的话后说：“噢，别墅有时候就会这样，但是并没有冷气开关。据说这个别墅受过诅咒，当它心情不好的时候里面的环境就会变得很恶劣，甚至发生不可思议的事情。而老夫还听说过另一个版本的故事，你想听吗？” 戚晓皱着眉，觉得宇伯很奇怪，不知道他莫名其妙地在说什么事情，但还是搓着手问：“emm……虽然不是很想，但是你说说也不妨。” 宇伯蓦的转过头来，眼睛定定地看着戚晓上方的楼梯，仿佛突然间被抽走了灵魂。他用渺远空灵的声音说：“在古时候，别墅的脚下是一块坟地，每当里面的灵魂想要出来走动的时候，外面就会变得很冷……” 戚晓瞬间后悔了，谁知道这个宇伯突然说这种事情！她哆嗦着说：“宇伯，停！您老人家是故意消遣我吧！行行行，我不问了还不成吗！” 她嘟嘟哝哝跑回楼上去，身后宇伯爽朗大笑着提醒一句：“戚小姐，屋子里的空调还管用，夏天也可以制热的嘛！”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戚晓躺在被窝里的时候，只敢把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空调已经调到了29c，但迎面扑来的还是阵阵冷风，一时间，宇伯说的话在她耳边萦绕不息，吓得她一直瞪着眼睛不敢睡觉…… 只要一闭眼，就会有数不清的冤魂从地下室、从外面的荒原、从门外进来，漆黑的屋子根本看不清他们的模样，然后她就喘着粗气把眼睁开。于是，不幸的是，在毫不知情丢了初吻的情况下，戚晓再一次失眠到了两点都睡不着觉。 可能是今天听到的事情都太过震撼了吧，心里压力重新回来，使得她又回到了原来的状态中。想到柜子里还有些安眠药，她从床上翻身下来，蹦跳着跑到柜子前面，这次可是正宗的安眠药，不是上次喝着喝着就变成奶片的神奇物品。药都拿在手里了，房间里的冷气却突然消失，一阵很沉很沉的困意猛的袭来，戚晓随手把药扔在床头柜上，整个人立刻瘫倒在床上人事不省…… 在她熟睡以后，空调自动关闭，屋子里的温度开始像往常那样怡人起来，丝毫没有夏天的感觉。 书房里，宇伯还在静静等着，一边假装看书一边偷看邓麒的脸色。 邓麒“啧”了一声，抬手看一眼表，不耐烦地说：“都两点了，您老人家还不去休息？不知道是谁每天吵吵着养生，怎么就没点自觉性。” 宇伯一听这位终于说话了，赶紧放下书说：“不忙不忙，老夫明天白天有的是时间补觉。可邓总裁明天还要工作的嘛，怎么今天突然有了闲情彻夜读书？” “我睡不睡觉有什么关系吗？你要是没什么事儿就赶紧走吧，别在这里给我添堵。” “哎哎哎，没有，小老头就是好奇你到底对那姑娘做了什么，看你俩今天的状态都不太对劲啊……” 邓麒冷冷地瞥了宇伯一眼，就在宇伯萌神退意的时候，他淡淡说道：“我告诉她，以后就不要来找我了，还在那个空间里给她制造了一个坏印象。” “啧……是这样。”宇伯摸着下巴沉思起来，皱着眉头问：“可是……难道一直以来不都是你主动去找人家的嘛？” 邓麒的脸色瞬间铁青，他嘴巴抽动了两下，又深吸一口气，才忍住了揍这老头的冲动。只是一时间，房间里的温度好像骤然下降了二十度，宇伯赶紧赔着笑摆摆手说：“别别别……小姑娘还在楼上房间睡觉呢！”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等邓麒脸色稍缓，宇伯立刻转移了话题。 “不见她了，这些人已经在研究我的人际关系了，要是被查到她身上就会很麻烦。她小时候已经遭遇过一次那样的危险，这次不能再有了。原来的心理阴影尚且没有完全去除掉，我怕她这次真的承受不了。” 宇伯蹙起来眉头：“你是说，今天遭到控告这个事情，很可能是对方想变相找到无法监控你的时间你都做了什么？” 邓麒没有说话，点点头，宇伯的脸色突然变得很不好看，语气沉重地问道：“等等，你不会每次都用那个手段离开办公室吧？” 邓麒脸上出现了略有些得意的神情：“用确实是用了，但公司高层都知道我的办公室有个无监控的外出通道，整个路径我每天上班时都会检查一遍，并没有被监视。所以，就算他们怀疑，首先要做的也是找到这条通道，不会想到更多。” 宇伯放松一些，脸上出现了暧昧的神情：“所以你这么做，也是在变相地保护戚晓咯？啧，我就说不可能的嘛，你这……” “别说了，我已经让她断了念想，这件事不会再有其他变化。事情都告诉你了，现在你可以去睡觉了吧？” 宇伯笑着说：“那是自然，不过邓总裁也早点休息吧，毕竟人在清醒的时候容易胡思乱想。” 看着宇伯扬长而去的背影，邓麒不屑地撇了撇嘴。清醒的时候？恐怕梦里才是最容易胡思乱想的时候吧。 不过这么说起来，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做过梦了？ 一晃三天过去，戚晓专职的手续已经办得差不多了。这天，她接到通知：本周日去梦天鹅的直属门店天鹅羽报道，了解新岗位的职责和规范，下周一开始正式上班。戚晓阴暗多天的心情好像有一束阳光照射进来，整个人又开始期待新的工作。 这几天，她也有思考过李誉今说的事情。正好现在和邓麒彻底翻脸，要说自己针对他也算是师出有名了吧。可是，能用什么办法向他提出这件事情呢？听李誉今的意思，这个协议是绝对隐秘的，以现在两个人的对峙状态，恐怕连人家的大门都进不去，就算找到了本人，他肯定也会冷着脸一句话就把她顶回来： 这是你父亲的决定，你现在无权干预此事。 好嘛，现在自己就是完全的弱势一方，简直就是任人宰割毫无还手之力。 哪知道，下午的时候又有个电话打进来。戚晓以为是梦天鹅的负责人又要传达什么消息，但接起来以后就愣住了。对方说话温文尔雅： “请问是戚小姐吧？我是邓总裁的秘书，按照邓总裁的吩咐，他认定您在试炼期的表现已经合格，现在就可以兑现当初的承诺。您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向我提出，我会转达给邓总裁。” 好啊，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都随便打发个人来，真以为我随随便便说一件事就能解决得了吗？你可真是太瞧不起人了！ 不知为什么，她现在一听到邓麒的名字就心里极其不爽，蓦的，这几天一直在想的追回股权的事情涌上心头。 “那就请你转告邓总裁，这件事属于秘密，我得当面和他说。” 第65章 说重点 邓麒坐在洪升集团总部顶层的穹顶下，正在变幻色彩的玻璃帷幕下把弄手里的一个杯子。杯子也是纯玻璃制品，与天顶折射下来的光彩交相辉映。 这是大厦顶层为数不多开辟出来用以做办公室的空间。整个顶层都被划归给了梦天鹅工作室，因而这里的设计风格和整栋大厦严肃刻板的形象浑然不同，给人一种张扬开放的活力感。 邓麒问身边随侍的工作人员：“这里的玻璃造成如此奇怪的光感，难道不会影响你们的正常工作吗？” 这位工作人员微微一笑：“玻璃帷幕是经过特殊设计的，可以折叠收起。在平常我们会让自然光倾泻进来，休息时候大家才会放下玻璃帷幕赏玩。” “噢，是这样。”邓麒仰头看去，如果收起来玻璃帷幕的话，整个天花板就剩下一层强度很高的玻璃了，连接处也是透明的材质，上面镶嵌着精美的钻石灯，依然十分有设计感。 他闭上眼睛，想象晚上关掉所有灯后，在这里仰望星空的感觉，群星璀璨的夜幕仿佛近在眼前，那一定很美妙。 正闭眼遐想之际，对面响起一声冷冷的咳嗽声。 来了吗？ 他依然闭着眼睛，暂时不想脱离刚刚营造出来的美丽世界。 戚晓瞪眼看着眼前不知道在搞什么的邓麒，难得见他如此悠闲的神情，刚进门时酝酿出来的怒火已然消失了一半，她也不打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了。但为了申明态度，她并不说话，用拇指关节敲了敲玻璃桌，清脆的声音好像敲门声。邓麒悠然地睁开眼睛，看了眼浑身散发危险气息的戚晓，点点头说：“来了。” 都不请坐下的吗！喂你到底有没有点礼貌？ 就这么简单一句话，再次把戚晓的怒火引起来，她使劲抿着嘴，很不客气地坐在邓麒的对面，然后目不转睛地瞪着他。 今天早些时候，邓麒的秘书给戚晓回复了电话，说她可以在中午时分来公司讨论赌约的事情，邓总会在顶层的办公室等她。结果戚晓从来没上来过，邓麒又没安排人去接她。她先和别人解释半天，后来幸好遇到了熟人，才获得通往楼顶的权限。上来以后又被这里独特的房间设计给晃得毫无头绪，就一直在外面绕啊绕的，不停地误闯别人的办公室，脸都要丢尽了……最后才找到所谓的会议室。 看到这会议室的瞬间，她简直都要暴走了，这特么是会议室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户外盆栽乐园呢吧！ 这一切的不愉快，在见到邓麒以后都不算什么事情了，她的斗争点立刻转移到这个男人身上——没错，都是他引起的，这个男人最可恶了！ 邓麒面无表情地说：“虽然前几天说了那样的话，今天就这么又见面了不太合适。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希望你不要误解。” 误解你妹啊！戚晓在心里大喊，你这个男人能不能再小心眼一点！ “下面说正事，听秘书说还是需要亲自和我交接的事情，我的休息时间很宝贵，希望你长话短说，毕竟我也没什么心情和你聊天。” 我去！戚晓再一次在心里掀了桌，这个邓麒简直了，三句话不离他很不愿意见到她，说的好像是她巴巴的来求见他一样，有没有搞错！ 等邓麒把工作人员叫出去后，戚晓才冷冷地说：“喂，在说话之前，也请你搞清楚一件事情，我今天来是公事公办。另外，我也不想见到你！” 哼，打嘴炮谁不会，言语上绝对不能落了下风。 邓麒点点头，双手撑在桌面上，神情悠然地说：“好，那么，能开始说你的想法了吗？” 戚晓撇撇嘴，眯缝起来眼睛说：“可以，不过我先确认一下，这个地方说话安全吗？我要说的事情可不能被别人听到。” “没问题，我确认过了，这里一般是他们用来交接重要设计作品时候用的办公室，绝对没有任何泄密的可能性。” “哼，最好是这样。最后再确认一下，我要说的事情，只要符合常理，你就一定会答应的吗？” 邓麒不自禁地“啧”了一声，皱起眉头说：“你能说重点吗？怎么这么多开场白？” 说着话，他佯装看了看表。戚晓见状，赶紧说： “我要拿回属于我的股权，就在你手里保管的，我父亲交给你的那份。” 好吧，不得不承认，戚晓这次又失败了。她原本铺垫这么多，就是想以一个很厉害的姿态把这件事说出来，至少也得欣赏一下邓麒被吓到的神情，结果被人家这么一打岔，她觉得气势都散尽了。 倒是邓麒好像确实有被吓到的表情，他皱着眉头，盯着戚晓似是在考虑什么事情，眼神里的光彩也和平时不大一样。戚晓心里有点小得意，因为邓麒这家伙每次都一副“你尽管蹦跶，反正我已经看穿你了”的神情对着她，说话的语气也自带不屑，今天终于给他点厉害瞧瞧了。 邓麒眯缝着眼睛问：“在回答你这个问题前，我可以问一下你是从何得知这件事情的吗？” “没门。看样子你算是变相承认存在和我父亲的协议了吧，既然如此，就给个痛快的答复吧。” “痛快的答复没有。现在就赠给你也未尝不可，但我想知道，你是否了解这么大权重的股份对公司意味着什么，你拿去有什么计划，这些问题你有考虑过吗？” 戚晓有点被问住的感觉，李誉今当时说要利用这份股权的力量把邓麒挤走，防止他有其他企图，顺便帮助她重返公司总部，这些话总是说不出口的吧…… 邓麒看着戚晓的表情，就猜到她肯定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可是，另外的问题却在他心里徘徊不去。要说戚晓如果操心她老爸的股份到了哪里，难道不应该是来公司第一天就问的事情吗？很显然，她知道自己暂时还够不到那个层面，所以忽略掉了而已。现在这个时间点突然提出，偏偏最近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难道这只是一个偶然吗？ “我不管，那应该是属于我的东西，我现在想要拿回来。你说过的，只要不违背常理的事情都会答应，现在又想后悔？”戚晓索性绕开了问题，开始耍起无赖。 邓麒深深地注视着她，戚晓产生一种被人窥视内心的感觉，整个人不自觉地往椅子里缩了缩。终于，邓麒笑了笑说：“如果你执意如此，倒也没什么问题。关于这件事我只奉劝你一句，好自为之。关于股权转让的会议我会去安排，大概定在明天，这么大的事情需要通告其他股东，你务必按时出席。” 戚晓皱了皱眉：“什么？你之前不也没有……” “我只是负责代管，现在交还给你算是正式授权，是要签字仪式的。”说完，邓麒向后一靠，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俨然一副送客的架势。戚晓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 她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顺利就完成了，第二天的会议也仅仅是走了个流程，没有其他意外发生。原本的构想里，邓麒为了保住股权处处刁难她的情景并没有出现，这反而令她隐隐觉得不安，莫非这件事中间真的有她意想不到的事情？ 抱着一份文件回到别墅的戚晓并没有觉得多么高兴，她甚至有些怀疑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邓麒是那样一个有城府的人，按理说这些东西留在他手边才更加安全，可是……难道他仅仅是不在乎吗？那他到底对什么事情感兴趣……这么想来，李誉今到底有多少把握邓麒就是那个做恶之人？ “唉，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宇伯日常晃悠在邓麒身边，对他的遭遇指指点点，邓麒早就习惯了这个老头故意给他使绊子，索性没有搭理他，自顾自地练习盘带技术。 他已经找盛峻确认过了，泄露消息给戚晓的并不是他。甚至盛峻还反过来抓着邓麒不让他走，要他一定要讲清楚舅父戚洪业给他那份转让协议时的状况，想帮他分析一下可能是哪些环节出了问题。结果邓麒只是冷冰冰地说不必了，现在家贼都难防，他更不可能给盛峻知道更多细节的机会。 “对这件事情，你怎么看？”邓麒来场边喝水的时候，顺便问了句宇伯。 宇伯皱着眉头：“可能是有人对戚晓手里的股权感兴趣了吧，可是那只是29%，而且说到底还在戚晓手里，也不大可能拿来做危害公司的事情啊。” “29%已经不少了，有心之人要是真想做什么，我们可得提前防备一手。” 宇伯看着邓麒，他脸上一副从容的模样。 “具体怎么做，我这次可能还真得找人来帮忙了，啧，想想就麻烦。” “嗯？”宇伯很意外，连忙问道，“谁啊？” “盛峻啊，他可是有24%股权的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可能都得并肩作战了。” 萧宛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潜进了档案室。 她已经盯着研发部门很久了，部门深处的门从来没有打开过，据说里面是核心科技所在的地方，但这未免有些不正常，毕竟她都没见过在里面工作的人，每当问及此事的时候，大家都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谁都不愿意谈论这个话题。 市面上早就有传言说风行集团的芯片技术近几年发展迅速，是和国外的生产商有秘密合作。但自从萧宛进来之后，从来没听说过有这方面的消息。她已经偷偷查过了公司的账本，资金流转数目存在巨大问题，确实有一笔神秘资金来自海外，但去向不明，真不知道这家公司到底是依靠什么在运行着。 前些天她无意中拍到一组文件的照片，拿去给专业的朋友看时，朋友表示这可能是市面上最新芯片的技术研发资料，虽然这里只有一小部分，但项目内容基本可以确定。这个消息令萧宛愣住了，这家公司难道是一家专门负责窃取机密和试验的小工厂？ 当初来这家公司，只是因为萧宛所在的打击金融犯罪机构发现这家公司账目存在很大漏洞，怀疑是连接境外的洗钱通道，才派人来调查的。但萧宛此刻意识到，这个问题已经不是原来自己知道的那样了，要想知道更深的东西，就得冒险去更深的地方。 她趁着值班人员不注意调换了所有的钥匙，用橡皮模子印下痕迹，配取全部的钥匙后，她就开始了偷窥机密的行动。 只是这次……正当她翻找一串“v”打头字母标号的文件时，门外突然传来巨大的声音，两个警卫拿着手电闯了进来。萧宛一个闪身躲在阴暗处，屏住呼吸听外面的动静。 “没看错，肯定有人进来了，之前老大不就怀疑是有人在搞鬼吗？” “那就找找呗，就这么大地方，有人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萧宛在黑暗中瞪大眼睛，这里怎么会有监控，明明之前都排查过的呀…… 第66章 这样是违法的 邓麒接到电话时，正巧在技术部成员的全体会议之后。 会上有人提出市面上出现疑似模仿洪升集团新芯片“龙鳞-51”的山寨产品，引起在场众人的高度关注。 按理来说像这种级别的产品，科研部的保密工作都做到了极其完善的地步，不仅仅是技术资料被分成多份保存，就连每个保险柜的大门上都有两个钥匙孔，分别有两个负责人。同时拿到所有资料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有没有可能并不是我们的产品呢？只是部分功能相似的话，不排除有其他厂商开发方向接近的可能性。”有人这样在会议上说道，但大家都对这件事放不下心来。 邓麒作为会议的主控，适时地打断了大家的讨论，毕竟这个事情不应当作为科研工作者主要讨论的内容。 “各位，现在情况尚不明确，大家没有必要猜测这其中的事情。如果只是竞争对手放出的烟幕弹呢？大家耗费心力在互相猜疑上，反而有碍于我们产品的发展。这个事情先按下，我会安排人去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从现在起就不要讨论这个话题了。” 散会后，邓麒又和几个技术人员重点讨论了团队接下来的主攻方向，才回到办公室。他看了秘书送来的资料，正对这件事发愁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 是一串很不常见但是极其熟悉的号码，他迟疑了一下，脑海中闪过一个场景，那是在艾伯顿的地下停车场里，他告诉泪眼婆娑的女孩：“有了危险一定要打我的电话，我会及时赶到你身边，这是我唯一的承诺。” 想起来了，这应该是他留给萧宛做紧急联系用的号码，她遇到什么事情了吗？他按下接通，电话里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有男人粗暴的喊声，有手机砸在地上的声音，然后电话“嘟”的一声被挂断了。 邓麒猛的从靠背椅中站起来，迅速回拨回去，但电话已经传来了告知关机的语音。 一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当初邓麒知道萧宛参加了一个秘密的精英组织后，就对她表示过一定程度上的劝诫，但萧宛仍然坚定地投身到她所热爱的事业当中。 这是由不知名的财团资助，针对一切大型网络犯罪、金融犯罪进行全网封杀的机构，其成员包括计算机高手，部分人甚至黑客出身，现在已经是在政府机构挂名的正派人员；还有金融精英，主要负责调查公司中可能存在的金融诈骗行为，核实他们的公示账单，并对流出流入境内外的大笔资金进行追查，有不正常的现金流动也会及时上报和调查。 萧宛作为业务能力过硬的成员，已经多次成功打入问题公司的内部，凭借极强的个人能力很快获得赏识和信任，从而找到接触核心业务的机会，最终查出被隐藏起来的事情。在功勋榜上，她的排名从最初入职时的垫底位置现在已经上升到了中上游水平，一些同事常开她的玩笑：艾伯顿的高材生来做这种阳光照不到的事情，难道不是浪费人才吗？ 萧宛总是笑着回应：难道我应该站在你们的对立面，给你们制造一个强大的敌人才算是物有所值吗？ 邓麒把其他事情抛到脑后，他闭上眼睛开始摸索，在黑暗中想勾勒出萧宛现在在的地方，但并没有收获。这样不行！他意识到萧宛已经陷入龙潭虎穴，时间耽误太多恐怕会出大麻烦。他来不及更换在上班时间穿的整套西服，快步走向办公室门，在他即将撞到门的时候，整个人凭空消失了。 另一面，萧宛的助手小唐正在破旧的公寓里喝着泡面汤摆弄电脑。这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大学都没上就被人招募进了神秘组织当中。他从小喜欢鼓捣计算机，在这里他的长处被充分发挥出来，成为不可多得的高手。他刚喝了口热汤，就感觉后脖子上一凉，转身看时，那个见过几面的萧宛老师的朋友正跨步进来。 “你……你怎么进来的！”小唐惊讶地问道，他已经很多天没有洗澡了，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屋子里的状况就更不可描述了。可想而知被一个不太熟的人闯进来看到这些，总归有些心里不痛快。 “门开着。我问你，萧宛最近的工作的公司是在哪里？” “你知道，在我们这里……”小唐放下泡面盒子，一本正经地想拒绝回答，结果立刻被邓麒一把拍在桌上的钱堵住了嘴。 “五千，我们也是熟人了，就这么点消息算得了什么呢。”邓麒很市侩地拍了拍小唐的肩膀，这副形象和他这一身装扮十分不搭…… 小唐看着桌上的钱，咽了下口水，艰难地说：“这么多钱的话……估计能买到很多信息。” 邓麒满意地看着小唐，这个家伙就是这么上道，拿钱办事，拿多少钱办多少事，这小伙门清。 没过多久，邓麒就带着萧宛的工作日志和一份工作总结消失在小唐的破屋子里，还顺走了一条他未拆封的毛巾。小唐喊着“那个要另加钱”追出去看时，却发现大厅里空无一人，而门压根就没被打开过。 滴水的小黑屋里，两个人正审讯被绑在凳子上的女孩。她的头发湿漉漉的，混合着汗水的水滴顺着脸颊滚落，印出了清晰的巴掌印。 身材略微发福的男人拿着相机说：“里面什么都没有，这娘们估计还没来得及拍。” 另一个瘦削但目光凌厉的男人点点头，蹲在萧宛面前笑着说：“姑娘，你只要老老实实交待了是谁派你来的，咱们就不会为难你。” 萧宛回了一个笑说：“我就是偶尔撞进去的，你们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妈的给脸不要脸是吧！”男人站起来，一脚踢在凳子的侧面，萧宛被绑在椅子上，整个人也吃了一脚。但她只是咬咬牙，连声“哼”都没有。 “有点骨气，我们已经很久没用过这地方了，你何苦为难大家呢。胖子，拿竹签来吧。” “啊？”胖子惊讶道，“干嘛上来就是最狠的，看这小姑娘白白净净的……” “一看就是老油条了，到现在为止连滴眼泪都没掉，肯定是行内的鬼。胖子你要再是这样被色蒙蔽了眼睛，迟早要死在女人肚皮上！” 胖子再次审视一番萧宛，这才恍然大悟地应和一声：“得嘞。” 竹签？萧宛听到这里头皮一阵阵发冷，电视里面看过的场景浮现在她的脑海里。特务审讯我们的同志时，用竹签插进指甲盖里，鲜血直流，那种痛好像隔着屏幕都能清晰地传到观众身上。可现在…… “小姑娘，都说十指连心啊，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说还是不说。”瘦子阴恻恻的声音再次响起，萧宛真有些怕了，她直视着他的眼睛，声音哆嗦地说：“你们不能这样，你们这样是违法的！” 瘦子冷笑一声，上来按住了她的手…… “等等。”在两个人的身后，凭空出现了第三个人的声音。听到这个熟悉的腔调，萧宛整个人就是一个激灵，紧闭的双眼也睁开来。 是邓麒，他果然来了！ 瘦子男人一看是个高大的男人，心知不好对付，低声责问胖子道：“你怎么没锁好门，这地方不能被别人发现呀！” 胖子迷惑地说：“不对，我明明都反锁了呀。” 邓麒听到两个人的对话，笑笑说：“锁不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到底在这里做什么？我看还挺专业的哈，难道你们这个科研工作室还配备专门的审讯室？到底是搞研发的还是搞情报的？” 瘦子笑笑说：“您误会了，这地方是原来就有的，我们只当做仓库来用。”说着话，他的手摸进口袋里，在背后按下手机上的紧急通话键。 事关重大，这个地方绝对不能被其他人知道。既然这男人多事，就不怪他们不客气了，反正一个人是处理，两个人也是处理，麻烦事总是得做的。 邓麒挑了挑眉：“还想叫人啊？没用的，这屋子里好像信号不太好的样子。” 说着话他还晃了晃手机。 “你胡说！”瘦子经常在里面使用手机，从来没出现过这种问题，听到邓麒的话立刻把手机从背后掏出来，却发现手机的信号格为0！ 邓麒一步步走上前来，脚步踩在地上的声音好像预示着死神靠近。瘦子没来由的被一阵恐惧的感觉支配，整个人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萧宛被救出来以后还对身后的事情纠结不已，刚才的两个人看起来已经失去了知觉，当她问到他们怎么样的时候，邓麒简单回了一句： “应该命还在，只是失去了伤害别人的能力。” 然后，可能是担心惊悚效果还不够惊人，他笑着补充一句：“是永远”。 “你其实没必要这么生气，我……” “不是这样，这两个人手上八成都有人命，这已经是对他们最轻的惩罚了。” 邓麒扶着她走在公司的通道上，外面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忙碌的工作人员走来走去，谁都想不到这下面竟然藏着一处人间地狱。萧宛已经用邓麒带来的新毛巾擦过了脸和头发，除了脸色略有苍白外没有其他明显异常的地方，但是，为什么这些人都像没看到我们一样呢？竟然这一路走过来，都没人向他俩的方向看过来一眼！ 她有些疑惑地看了看邓麒的侧脸，他依然是一副平静的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戚晓今天莫名的烦躁。她先是不小心摔坏了别墅里面一副看起来就很贵的相框，又不小心撞坏了墙上的铜灯饰品，最后在宇伯的安慰下总算消停了些，老老实实坐在大厅沙发上看书学习，结果又没拿稳咖啡杯，把一整杯滚烫的咖啡倒在自己身上和沙发上，又麻烦宇伯收拾了老半天…… “戚小姐今天似乎有点心神不定，是不是有担心的事情？” 宇伯一边收拾一边问，戚晓已经回屋里重新换了一身衣服，此刻正坐在沙发上抱着膝盖发呆。听到宇伯问话，她才如梦方醒，点点头说： “是啊，我也觉得我今天心神不定，但明明就没什么事情啊，我最近一直都很清闲。” “那就可能是某些人做的某些事情和你的状态产生了牵连，你不知不觉就受到了影响。老夫曾经读过一个案例，双胞胎分别在大洋两岸生活，哥哥遭遇车祸，结果那一整天弟弟都心神不定，后来才得到消息说他的哥哥已经死去了。戚小姐可能也是产生了相同的感应现象吧。” “拜托宇伯……咱能不总是讲这些玄学的事情嘛？我压根没有双胞胎的好吧。”戚晓懒洋洋地说，觉得全身都没有力气。 宇伯眨眨眼，带着神秘的微笑说：“只要有心灵感应的双方就会出现这种情况，据说相爱的人之间更是如此哦。” 戚晓想了想，觉得如果是李誉今的话，就冲着他最近做的事情，她估计没有一天能过得安稳…… 正胡思乱想间，只见邓麒推开门从外面走了进来。原本还瘫在沙发上的戚晓立刻坐得笔直，拿起书来装模作样看着，对进来的邓麒视若无睹。 不过，邓麒也压根没看她一眼，和宇伯打了个招呼就上楼去了……宇伯看着戚晓的模样，没忍住偷偷笑了出来。 第67章 股权协议书 邓麒并没有直接去书房，而是回到屋里，想起今天的事情来。 在救回萧宛后，他偶然问起她遭遇危险的原因，在一阵沉默后，萧宛带邓麒来到小唐所在的工作室，然后在小唐惊恐的目光中把之前查到关于这家公司的所有信息展示给邓麒。 “萧姐，这不符合规矩！”小唐整个人趴在桌子上，不给邓麒看打印出来的照片，结果被萧宛一脚踢开，一句“闪开，出什么事我担着”就压得他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邓麒看到这份资料就是眉头一皱，上面的一些内容他太熟悉了，这令他想到了早些时候集团会议上谈到的事情：山寨版的芯片具备了某些新一代产品的研发成果，这应该是各家秘而不宣的宝贝才是，可是眼前的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来的呢？ 他仔细审阅了上面的内容，虽然不够完全，但他发现是和自家成果略有出入的版本，看起来并不是洪升内部出了问题，可是具备这样研发能力的友商并不多啊。他问萧宛： “有查出这家公司的注册地址和法人代表吗？是什么来头？” “在海外，注册人也平平无奇，我们当初盯上他们是因为资金流动存在异常，怀疑渠道有问题，但后来我就发现了他们在窃取科研成果，还雇用了一批人试验制造芯片成品。据说这些成品本来都是要销毁的，但中间有几个技术人员偷着拿到市面上去卖了，被内部调查揪出来的当天，这些人就再没有出现过。” “只是制造？并不出售？”邓麒皱起眉头，“难道他们在搞研究？目的又是什么？” 萧宛摇摇头：“我原本想获取完整的资料后找专业人员比对市面上的产品，但很不幸被发现了，所以也就没有后续了。诶对了，我们现在掌握的情况已经可以报警了啊。” 说着话萧宛就拿起来电话，但被邓麒一把抓住。小唐凑上来幽幽地问：“你有什么意见吗？先把手放开再说。”眼睛一直盯着两个人的手。 萧宛温柔地笑笑说：“小唐，不要紧。”然后又转向邓麒，“规矩我都懂，能不能不要这么紧张？” “别和警察说我在现场，只说你知道的事情就够了。” “好啦。”萧宛笑着，但她只是任由邓麒抓着她的手，没有丝毫抗拒的举动。邓麒咳嗽一声，才慢慢缩回手来。 邓麒在萧宛打电话陈述事件的时候就准备告辞，但她冲着他比划一下，用嘴型告诉他：“还有一件事情，稍等一下。” 因为想要警察快速出警，萧宛挑重点的内容说了一些，对方同意后留下了她的个人信息，还申明她必须半天内到警察局做一份详细的笔录，萧宛说知道了才挂断电话。 邓麒收回来打量房间的目光，萧宛先把小唐赶出去，才笑着问：“还记得我们在艾伯顿毕业典礼的那次见面吗？” 邓麒听到这句话后脸上出现一点不耐烦的神情，他留下来是为了听重要信息的，如果萧宛想说这些无意义话，他可就不会奉陪了。 “那个……你还有重要的事情吗？”邓麒假装抬起手来看表，“公司事情挺多的，我……” “你急什么，我可知道你在公司的职务，说是ceo，都快赶上技术总监了吧。科研的事情不在一时，我们好久没见面了，多说几句话吧。而且别担心，我现在有要忙的事情，不会纠缠你的。” 好吧，一句话就把邓麒的退路给断了。情况不知不觉就变成了，好像邓麒是个小心眼挑刺的女人，而萧宛才是那个包容的男人，做什么都要预先解释一下，让邓麒感觉怪怪的。 “好吧，你说我听，需要我说话的地方我再说。”邓麒耸耸肩，“你知道，我不怎么喜欢聊天的。” 萧宛眯着眼笑了，眼睛拉出一个很漂亮的弧线。“你还是老样子，我可没说要耽误你的时间啊，那我们直奔主题。在艾伯顿毕业典礼上，李誉今认识一个叫方立的年轻人，这个人后来成为他的左膀右臂，据说李氏集团获得的第一笔救命投资就是方立介绍来的。” 邓麒点点头，他倒是知道这个事情，另外他还知道戚晓似乎对这个人有特别的关注。 “这个方立认识一个人，叫周洋，两个人的具体关系我就不清楚了。周洋曾经出现在我潜伏的那家公司里，好像还是地位很高的人，我看到他对着公司的负责人横加训斥，但负责人一句话都不敢说。后来我偷偷跟踪了周洋，并且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都派人跟过他，你猜怎么着，他竟然去找了方立，而据说从态度上来看，周洋是听方立指挥的人。” 邓麒陷入了沉思，这个消息不可谓不重要。这中间的事情虽然看似毫无联系，但他有种奇怪的感觉，它们中间有个线被深深埋着，一旦被找到线头，揪出来的可能就是一整个的脉络。 萧宛看着不说话的邓麒，赶紧解释说：“当然我只是认为李氏集团和你们存在竞争关系，而李誉今曾经拒绝过戚老总的帮忙，这其中的事情可能你需要知道。至于方立这个人，我觉得他很奇怪，无论是从他出现的时间点，还是以后做的事情来看，他都像是带着某种目的来的……” 方立。想到这里邓麒站起身来，这个人偏偏就在李誉今的身边，然后就出现了很多不好解释的事情。甚至……他猛的想到戚晓身上去，会不会戚总留下股权的事情也是李誉今唆使戚晓这么做的呢？ 正这么想着，他的电话响了起来。 看到号码后，邓麒的嘴角露出会心一笑，接起电话来说道：“老兄弟，我这里有个好消息，今天的意外收获。嗯？你也有？哈哈，看来俗话说得好，好事就得成双啊。” 戚晓抱着日历数啊数，数完了工作日，总算眼巴巴等来了周六。今天过后，她就要去梦天鹅的直属门店做一名小小店员了，休息了这么多天，她每天都惦记着这个事情，上学时候学过的设计课笔记也都被她翻了出来。她的屋子里没有书桌，于是索性把所有东西全都搬到大厅的红木桌子上去，宇伯见到后直称赞“哗，大阵仗，肯定是高手”，听得她心里美滋滋的。 倒是最近邓麒好像回别墅回得挺勤快，反正戚晓已经练就了对他视若不见的本领，于是两个人这么多天来一句话都没说过，宇伯在餐桌上挑起话题的重任明显已经超出他的能力…… 哼，不说话就不说呗，憋死你。反正老娘每天都有很多说话的人，谁和你一样整天一副生人勿近，熟人勿扰的万年冰封面瘫脸，憋死你活该！ 戚晓心里愤愤地想，然后就会发现自己的心情明媚许多。 早晨的时候，李誉今突然打过电话来，询问她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考虑？戚晓故意在电话里卖了个关子，这一下弄得李誉今有点发懵，他试探性地问：“难道之前我们没有说好吗？你不是已经决定从邓麒手中把你父亲的股权抢回来了吗？” 戚晓得意地说：“什么嘛，我早就做完这件事了好不好。” 电话那头的李誉今明显迟疑了一下，才激动地问：“真的假的？怎么可能这么快！” 这语气好像听起来比戚晓当天还要开心，这多少令她有点别扭的感觉，但既然是做成了这么大的事情，兴奋的感觉已经将一切都冲淡。她扔下还握在手里的设计图本，不屑地说：“文件在我手里，要不要拿过去给你展示一下啊？” 李誉今再次停顿一下，然后说：“这样倒是也好，我们见个面吧，正好谈一下下一步的计划。” 戚晓只是随口开个玩笑，没想到李誉今竟然直接一步跳到了见面上，这下她想拒绝也抹不开面子了。 后来一想，拿去就拿去呗，又不会被抢，戚晓高高兴兴就答应了，然后左挑右挑换上一身好看的衣服才从房间里出来。 坐在书房里的邓麒脸都黑了，他最近每天都回别墅来就是为了盯紧戚晓这家伙的行动，没想到千防万防果然是家贼难防啊。 等戚晓从楼上下来时，就见邓麒正抱着肩膀等在楼梯口。 什么嘛，大白天站在这里吓人，不用工作的吗？明明是总裁还不知道努力一点，真是没救了。戚晓一边心里吐槽着，一边昂起头来从邓麒眼前高调地走过。 “嘿，停下。”邓麒冷酷的声音响起，戚晓到底已经被他教训过这么多次，听到这个声音身体的第一反应当然是立刻立正站好，然后才反应过来：干嘛呢！这人是怎么回事，还有我这……这什么情况！ 她为了掩盖听到邓麒声音就立正的尴尬场景，随意靠在楼梯扶手上，结果没注意扶手在身后已经拐了弯，整个人“哎呀”一声向后躺去…… 邓麒眼疾手快，一把揽住了她的腰，戚晓惊魂未定，就见邓麒的脸突然间距离她的脸不过一掌的距离，当即尖叫起来。 邓麒嫌弃地把她扔回扶手上，冷酷地问道：“你干嘛去？” 戚晓瞪了他一眼，梗着脖子说：“你管我呢，诶，不是说过的吗，别和我说话！” 邓麒不理会她，继续问：“你包里装的是什么？” 戚晓这下有点慌了，这家伙不会是故意在这里堵我的吧？切，他怎么可能知道我要去做什么，于是很嘴硬地说：“女生用品，怎么，需要给你检查一下吗？” 邓麒表情有些吃瘪，他不知道这话应该怎么接，结果一愣神的功夫，戚晓撒丫子就从门上跑出去了…… 看着戚晓的背影，邓麒无奈地笑笑。转身就被吓了一跳——宇伯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正伸着一只耳朵摆出偷听的姿势。 “喂，老头，你又是在干嘛？” “你说我在干嘛？”宇伯把手做喇叭状放在耳边，像是在暗示什么。 “无聊。”邓麒总结一声就准备上楼梯，宇伯赶紧追上来问道： “不是吧你，敢做不敢当啊，你怎么知道人家包包里是股权协议书？” 邓麒扶额。拜托，这不是你都知道了吗，干嘛突然问这个。于是他再次无视宇伯向上走去，宇伯嘴里“啧啧啧”地跟上来，嘴里念念有词： “唉，邓总裁啊，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居然偷听人家小姑娘打电话，唉，偷听都偷听了，谁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事情……” 宇伯偷眼看邓麒的侧脸，他已经微微有些变色了，于是继续说道： “难怪之前一直精力旺盛需要踢足球缓解一下，你说人家小姑娘洗个澡什么的……哎哎哎……” 宇伯话说一半，整个人就飘在了空中，张牙舞爪地直喊救命。 “听好了老头，我只说一遍，这是我第一次偷听，而且是因为有重要的事情，其他的都根本不存在，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 邓麒冷厉地看着宇伯，伸出一只手在脖子上划了一下，然后匆匆上楼去，留下宇伯一个人在空中挣扎……同时心里愤愤不平： 什么嘛！有第一次就会有很多次，有偷听就会有偷看！这个人居然还想抵赖，真是欲盖弥彰！ 第68章 海洋之心 在等待戚晓的时间里，李誉今懒洋洋地靠在椅背里，目光盯着大厅中央的立柱出神。 他最近和艾格基金的董事长艾腾往来密切，对方很看好他们公司的前景，同时似乎对他本人也有某种不明意义的拉拢。 李誉今很清楚，董事长的女儿艾格尔苦苦追求盛峻无果，艾腾对此很不满。 他甚至还打探到一个消息，戚洪业为了给盛峻接近艾格尔的机会，专门拜托他的姐姐——顶级珠宝设计师戚家欣打造了一款全世界独一无二的钻石项链，名为“海洋之心”。这条项链仿照唐朝杨贵妃的挂坠形制设计，在制作初期就被业内人士估值过千万，更别提如果成品足够精美，再经过后续的营销宣传，挂坠的价值将无法估量。作为礼物，分量之重可想而知。 早早就有小道消息说这款“海洋之心”是戚家长子与艾格基金的千金联姻的定情之物，但后来这个事情就不了了之，再没有人听说过“海洋之心”，更没有见过它。 这件事对艾腾而言，是个过不去的坎。虽然戚洪业突然半路出走，但这并不是盛峻闭口不谈的借口，女儿艾格尔喜欢的是他，他至少要对这件事有个明确的回应才是，但是盛峻好像压根不在乎艾格尔一样，没觉得这有什么可谈的。 艾腾看到过几次艾格尔悄悄抹眼泪，心里对盛峻的忍耐早就到了极限，更咽不下被人欺侮的恶气。这时候正好出现了一位身负重任但勇往直前的年轻斗士李誉今，单从个人能力和外貌长相上看并不比盛峻差，他觉得这已经不能用巧合来形容了。 但是，这里面也有麻烦的事情，其一是女儿至今还对盛峻痴心不改，尽管表面上附和他对盛峻的一切不满意见，暗地里却仍然花费很多时间去找他。其二是李誉今现在的女朋友恰好是洪升集团的千金，虽然她现在只是个落魄的工人，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暂时的历练罢了，她迟早还是会回到神坛，变回她的凤凰姿态。 他的女儿不比任何人差，但面对洪升集团这个庞然大物，他的心里还是没底。 既然没办法明确表示对李誉今的招募，只好采取步步为营的策略，艾腾先安排合适的机会让李誉今和艾格尔两个人多见见面。 李誉今多少看出来了艾腾的意思，对艾腾的安排在表面上也做得很给面子。 和李誉今在一起的时候是艾格尔最开心的时光。这不得不说李誉今很懂女孩子的心，知道用什么办法说取得她们的欢心。艾腾看着脸上笑容越来越多的女儿，对李誉今的评价更高了。 某天，艾格尔和李誉今说起向往已久的“海洋之心”，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憧憬。 “盛峻的母亲真有敢想敢做的勇气，她竟然凭借着一本老书的记载就敢复刻那一段盛世佳缘，作为这其中的一件藏品，一定有很高的艺术造诣吧。” “那时候可是唐朝国力的鼎盛时期，说玄宗倾尽天下为贵妃一人也不为过，说实话，我也很期待看到这串独一无二的挂坠，更想从上面看到那段神话的影子。不过嘛，这个坠子放在今天也有特殊的含义哦，得到它的人一定非常幸运吧。” 李誉今冲着艾格尔眨眨眼，暗示的意味足够明显，既然是戚家专门为你定做的坠子，你就是那个幸运的女孩哦。 “噢呵呵。”艾格尔笑得花枝招展，“李誉今先生果然是很懂如何对女孩子说话，我相信没有女孩子能抵抗得了你的话语攻击。” 李誉今谦虚地笑笑，没有接话。艾格尔才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捂着嘴巴说：“难怪你可以拿下洪升集团的千金，这肯定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说实话，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也没什么啦，爱情是简单的，都说两情相悦最好，我们当时算是彼此吸引吧，慢慢就在一起了。如果一个人不喜欢另一个人，就算用尽手段，赌上自己所有的一切，最后即便赢得了想要的东西，也不会令人安心。因为在这个过程里你已经丢掉了自己，甚至，会丢掉那个曾经喜欢对方的自己。” 艾格尔的目光转移开去，眼神里充满一股哀伤的色彩。安静片刻后，她突然说：“我觉得，我可能永远得不到‘海洋之心’了。” 李誉今耸耸肩，声音温柔地说：“何必一定要那件挂坠呢，这世上多的是美丽的珠宝。你现在的眼睛已经被‘海洋之心’紧紧束缚，但这只是个虚幻的泡沫，你永远抓不到它。只有勇敢看向更远的地方，你才会发现更多更美好的地方。” 艾格尔盯着李誉今看了半天，歪头一笑：“你的这个建议不错，我会认真考虑的。不过，你什么时候变成我爸爸的说客了，我竟然还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哈哈哈，这真是奇怪了……” 李誉今再次谦虚地笑笑：“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可能是你心里早就有其他的想法，原来你堵住耳朵不想听，我所做的只是帮你听到这些声音罢了。” 其实这么想想，艾格尔倒是挺可怜的。自从李誉今开始关注洪升集团的事情后，整个人就得以站在比原来更远的地方冷静审视场中的每一个人，这时候他才惊讶地发现，盛峻居然对戚晓有特殊的意思，而且一直以来都不当他存在一样，我行我素地做着越规的事情。重点是，戚晓似乎还对这些事情毫无察觉。 是太信任了吗？还是装傻，不忍拒绝？ 李誉今可不觉得自己女朋友是个反应迟钝的人，而且盛峻都已经明显到专门为了她一次次从总部下到工厂里面照顾她，难道这些还在一个哥哥的职责范围内吗？ 他苦笑着摇摇头，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看起来平平无奇，但经不起推敲，想多了就是自找不愉快。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他现在的首要目标可是邓麒，儿女情长什么的暂时先放在后面，办成眼前的大事还要走很多步呢。 李誉今想到这里，脸上阴郁的神情一扫而光。他已经远远看到了匆匆赶来的女孩，脸上焕发出真心的愉悦神情。无论如何，戚晓还是他现阶段唯一的快乐源泉，他非常愿意见到她。 “你来多久了啊？”戚晓拉开板凳坐下，同时眼睛环视周围一圈。这家餐馆两个人之前没有来过，二层的环境很好，有单独的隔间。中央天井洒下明亮的光线，下面是一方花坛，各式各样的盆栽木雕装饰得很有风味。 “刚来。”李誉今简短回答道，同时把菜单推到戚晓眼前，“这家店大家都是第一次来，我还不熟悉你爱吃哪些菜，你来选吧。” 戚晓眨眨眼睛，问道：“怎么看起来你好像对文件的事情一点都不感兴趣呀？” 李誉今笑笑：“我当然很关注啊，可是我更关心你，那些事情一会儿再说，先吃饭吧。” 戚晓努努嘴，算是认同了他的话。两个人有说有笑，戚晓汇报了自己马上要去梦天鹅直属专营店工作的近况，李誉今则开玩笑说她已经在曲线救国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吃过饭后，戚晓拿出股权转让的签字书，李誉今接过去仔细阅读起来。戚晓注视着他好看的眉毛，心里则在想自己已经多久没见过他认真的模样了。她恍然惊觉，虽然从学校出来也不过半年的事情，每天发生的事情却呈指数级增长，她感觉有很久很久没见过李誉今，实际上也不过是最近才有的状况。 唉，就是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她幻想中的爱情生活应该是两个人能经常厮混在一起，无论做什么事情，在什么地方，两个人都能吵吵闹闹又热热闹闹的。虽然她知道这只能想想而已，但心里却还是隐隐有所期待。 李誉今的眉毛微微蹙起，一边看一边点头：“看来这个文件你父亲准备得很充分，不会给别人留下太多可趁之机。” 言下之意就是就算他邓麒有什么非分之想，只要戚晓主动提出来，都不可能有太大的施展空间。 放下文件，李誉今笑着说：“既然股权已经到手了，我来说说接下来的想法。是这样的，我调查过，洪升集团的股权分配已经完全清楚，邓麒在中间占比10%，首先我们得从他手里把这些夺回来。” 戚晓没有表态，抿着嘴等李誉今继续说下去。 “邓麒作为洪升集团的技术骨干之一，毫无准备就让他离开肯定存在很多潜在的风险，为了平稳过度，我建议立刻深化我们两家公司的合作，让我们的技术团队之间彼此介入，共同为攻取下一块技术高地做准备。这件事我会立刻去办，所以你不用担心给公司带来太大影响。” “至于他身上存在的案子，在卸掉他的关系网以后，我会立刻联系警察方面，把所有的调查证据汇总后再次提起上诉，让法律给我父亲的死判定一个最终结果。” 戚晓点点头，她心里也有个声音在努力说服自己：一个邓麒而已，看来是父亲当初就错看了他，即便他对于公司来说是无可替代的，但也不能为了公司就包庇一个有问题的人。 “我明白了，可是我需要做什么呢？你如何把他的股权夺回来？” 李誉今深深的目光看过来，停顿一下才说：“晓晓，你信任我吗？” 戚晓毫不迟疑地说：“当然啊，我们认识这么久了。” “认识很久没有用的，我想知道，你是否认定我不会欺骗你，无论在发生任何事情的情况下。” 看着李誉今期待的目光，戚晓认真想了一下，然后歪着头问：“那么，你会吗？” “会啊，我当然会。”李誉今笑了一下说，“不然我怎么把你娶回家呢？大家都知道甜言蜜语总有不能实现的时候，但我仍然会说。” 戚晓笑着捶了一下李誉今的肩膀：“别闹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让你把在洪升集团的股份委托给我，因为我需要在你们公司发起股东大会，在这个大会上联合其他股东一起进行董事会重组，把邓麒从盘中清洗出去。没有洪升股份的话，我只算一个局外人，是做不到这些事情的。” 戚晓眨眨眼，问道：“就这么简单？” “当然。另外，晓晓，我想在这件事后，我们就结婚吧。”说着话，他从西服裤子里摸出一个钻戒盒，单膝跪地真诚地说： “我想在以后的日子里每天都和你在一起。等我们两家的公司达成合作以后，我要在任何时候都把你带在身边，每时每刻都听到你的声音。” 戚晓被这突如其来的求婚吓得慌了神，但内心却有股甜蜜的感觉远远不断涌现。她赶紧去扶李誉今，却不想脚被凳子绊了一下，整个人跌进李誉今的怀里…… 李誉今被眼前一个亮闪闪的小物件吸引了目光，他定睛注视了许久，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海洋之心”吗！怎么会在戚晓手上！ 怀里的戚晓仍然在扑闪眼睛，但李誉今的关注点久久没有放在她身上。 第69章 用爱发光 戚晓兴冲冲跑回别墅的时候，正碰上邓麒从楼梯上下来，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戚晓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和他擦肩而过，两个人还都刻意别过去了视线。 回到房间里，戚晓把包随便一扔就躺在床上，打开紧紧攥了一路的钻戒盒子，拿出钻戒来把玩着，爱不释手。 戚晓原本想说再考虑一下，但禁不住李誉今的甜言蜜语，外加上一旦这次的事情成功了，她就已经向全公司说明了一件事——她和李誉今从此就是牢牢绑定的两个人了，也容不得她有更多解释的空间。既然没有需要犹豫的事情，索性就给这一场长达七年的爱情长跑画上完美的句号吧！ 书房里，宇伯破天荒被邓麒摇铃叫了过来。 “怎么啦？”宇伯肩膀上搭着一条毛巾，额头上还残留着没擦干净的汗珠，颇有一股西北大汉的浓烈男人味，他刚从跑步机上下来，每天下午进行锻炼是他的必修课。 “傻丫头今天抱着一枚钻戒回来了，此刻肯定正躺屋里高兴地看着，一点都没察觉已经被人骗了。”邓麒黑着脸说。 宇伯意外地眨眨眼，没关注问题本身，反而问道：“怎么，你终于决定偷看小姑娘的房间了？” 邓麒咬牙切齿地说：“是不是忘记上次对你的警告了！我刚才在楼梯上看到她手里紧紧攥着的首饰盒猜出来的，她也太好骗了吧！就像我随便去地摊上买个小东西就能骗到的小姑娘！” 宇伯对有些失态的邓麒撇了撇嘴，耸耸肩说：“谁让你放心交给她的，你不是很自信她已经可以出山了吗？而且，至少有件事可以确定，她手里的肯定是真的钻戒，不是地摊假货。” “那也不是她愚蠢的理由！”邓麒一拍桌子站起来，继续愤愤说道：“况且我怎么知道她会在爱情这种破事上栽跟头，这种事情从来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当中！” “是吗？”宇伯翻了个白眼，心说话不知道是谁前段时间一听到戚晓的名字就变得很奇怪，差点就行为都完全失控了！ 邓麒意犹未尽，继续说：“亏我还在电话里和盛峻打了个赌，就赌戚晓会不会在李誉今的事情上犯错误，结果我还输了！” 自从知道戚晓和邓麒吵翻以后，盛峻对邓麒的态度瞬间回暖，外加上本次事件两个人多有合作，向来互相看不顺眼的一对总裁此刻都觉得对方还算靠谱，彼此间竟然互相有了点赏识之意。盛峻为了扳回一城，特地在谈到戚晓要回股权协议书的事情上和邓麒打起了赌，谁输谁去把这个不幸的真相告诉戚晓。现在看来，邓麒已经是责无旁贷了。 宇伯在一边听着，瞪着眼睛摇摇头说：“我说你们两位是不是……噢，我不是针对你们啊，只是想问你俩是不是真的蠢，难道这个接近女孩的机会不应该更像赌注吗？为何赢家还要把这机会拱手相让？” 邓麒一下子目瞪口呆，他从来没意识到这个问题，想必盛峻也是一样的吧。想两个人精明一世，却在这种低级的问题上犯错误，当真是奇怪。宇伯摇摇头，嘴里嘟哝着“直男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们这种人才是”出去了。他已经不想听邓麒继续吐槽这个事情，简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艾腾的家里，李誉今不期而至。艾腾对此毫无准备，赶紧命令管家准备晚饭，然后才把他让进自己的书房。 “艾伯父，上次我和您提过的事情，关于在洪升集团的股东大会上支持我的提议，您考虑得怎么样了？”李誉今看起来有些心急，上来就直奔主题。 艾腾一愣，显然没想到李誉今竟然直接把上次稍稍提过的事情就这么直白地摆了出来。但到底是老商人，他微微一笑说： “誉今啊，你是不是有点心急了，你也知道我们在洪升的股份不过6%，在两个绝对控权的人面前不值一提呀，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可这个事情还得一步一步来。” 李誉今从容地说：“现在事情已经到了最后一步了，艾伯父，我和您交个底，现在我已经笼络到洪升集团45%的股份的支持，可以说只要您答应帮我，这个事情就已经成功了。” 艾腾瞪大眼睛，这个年轻人确实在很久之前就打探过自己的口风，他想进入洪升集团的股东大会，并且亲自升任董事长。但是这件事在他的心目中一直远在天边，几乎没有可能实现，现在怎么突然就…… 李誉今看到艾腾略有迟疑，身体前倾靠近他压低声音说：“我拿到了戚晓手里的29%股权，除了您，可以拉拢的就是洪升集团的保守派了，这些老家伙看了我的计划表以后十分赞同，自然而然答应站在我这一边。至于这些内容到时候会不会变，可就不是他们操控得了的了。我给您交个底，是因为我自信这条路肯定比邓麒原来走的更快更好，到时候这些人会觉悟的。” 艾腾点点头，嘴里称赞着李誉今行事果断，有成效，但他操心的事情还有一样，如果艾格基金宣布支持李誉今，那他的女儿就势必会受到影响，到时候如果盛峻对李誉今不满，势必会迁怒到他们头上，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宝贝女儿和自己决裂或者因为这个事情受到什么伤害。 李誉今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他再次压低声音说：“至于您女儿的事情，我再给您交个底，猜猜我今天看到了什么？” 艾腾皱起眉头来，李誉今掏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展示给他看。图像里，洪升集团的千金大小姐戚晓正用两根手指夹着一条挂坠，开心地笑着展示。他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李誉今好好的让他看戚晓做什么，蓦的，一张似曾相识的画面出现在他的脑海。 戚晓手里的挂坠的形状，不就是当初曝光出来的“海洋之心”设计图上的形状吗！难道这个挂坠，真的做出来了？ 他疑惑地看向李誉今，后者微微一笑说：“我问过戚晓了，是盛峻送给她的，挂坠名称就叫‘海洋之心’。” 这句话如一记重锤敲在艾腾的心上，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从他的心底翻涌上来。其实从一开始他就对这种事情有所预感，但从来不愿意相信罢了。可是，盛峻这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送给自己的妹妹？ “因为，他喜欢的是戚晓呗。盛峻的母亲是戚家的养女，这一点艾伯父应该清楚吧。所以我认为，还是让艾小姐当机立断的好，毕竟盛峻可能是深藏心底十几年的爱，很难在一夕一朝之间就打破，况且，有这个基础的话，艾小姐和盛峻在一起也不会幸福的。” 艾腾深吸几口气，压制住自己的怒火，转而笑着问李誉今：“誉今，那你认为我女儿的事情应该怎么处理呢？这个消息，我可不忍心亲自告诉她啊。” “长痛不如短痛，她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因为她就在书房门外。” 李誉今转回头去，艾格尔已经站在了门口，整个人都哭成了泪人。艾腾赶紧站起身来，跑过去安慰她，告诉她“还会有更好的男人”。但艾格尔只是哭着摇头，一句话都不说。 突然，李誉今冷静的声音传来：“艾小姐，何必独恋一枝花呢，徒自增添烦恼罢了。只要小姐愿意，我愿意永远陪伴在你身边。” 这下，艾腾抬起头来，深深的目光中完全留下了审视的意味。艾格尔也停止了哭泣，透过泪眼看着李誉今，不知道这个男人说的话到底是权宜之计还是真心所想。 晚上的时候，正在李氏集团加班的方立接了个电话，他沉默地听完电话里的内容，只问了一句：“你确定艾腾已经彻底被你说服了吗？” 似乎是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他点点头说：“那肯定是万无一失的了，洪升的那群老家伙你就放心好了，我都给他们发了死亡通牒，况且他们真的不喜欢邓麒，帮我们也是顺水推舟的事情。既然如此，我今晚会做好全部准备配合你们的行动。对，明天一大早我就去……当然不是我亲自去，会有人代替我的。我肯定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亲自出马，毕竟要是被拍到，你也脱不了干系。” 然后他又听电话那头叮嘱了些什么，才笑着说：“这你也不用担心，我派去的人是当时你父亲秘书的儿子，他对这个事情耿耿于怀很久了，一直等着机会出手呢……” 挂断电话后，方立的目光穿出落地窗，望向遥远的天边，好像一眼可以回溯多少年的时光。这么多年了，不知道戚洪业有没有忘记曾经的事情，他曾经背叛过的人回来了，带着复仇的意志和必胜的决心，过去的事情总该有人提起，被人遗忘的都是可怜虫罢了。 既然你推出来一个邓麒作替死鬼，那就先搞掉他，到时候你肯定会亲自回来的。方立冷笑一声，似乎又想起了父亲，眼神落寞下去。不过他好歹算是幸运的，至少有人记得他父亲，也有人记得他，那个叔叔这么多年来给他提供的环境，已经足以令他成长为优秀的人。即便是为了不辜负他，自己也一定要成功。 这是个不平静的夜晚，角逐场中的各方势力都蠢蠢欲动，为明天即将到来的决战蓄势待发。 盛峻抱着后脑勺躺在夜光流动的房间里——大大的落地窗外面，是在微风下荡漾的游泳池水，无数星光投洒在其中。不知为什么，他今晚突然想起了他的父亲盛东峰，那个曾经就谋面极少的男人，每天都脚不沾家。他很少会想盛东峰，并且一向以拥有这个父亲为耻，因为他违背了作为一个商人基本的良知，但是，他又隐隐感觉，自己似乎从他身上继承到了某些品质，还真是逃不过的宿命。 邓麒坐在别墅屋顶，仰望着漫天星辰，无尽的辉光从天际垂落，像流下万千缤纷的银河。宇伯坐在他的身边，两个人已经沉寂了很久。 突然，邓麒悠然地问了一句：“你说，要是突然有一天星辰全部坠落，还会有什么继续照亮夜空？” 宇伯握着拳头朗声说道：“那就用我们人类的爱来发光好了。” 邓麒无语地看了眼宇伯，宇伯已经在清爽的晚风中闭上了眼睛。 第70章 定心丸 周日的阳光如同往常一样照进戚晓的房间里，她的窗户朝向南面，这在北方属于正房，光线充足。自从失眠的毛病被治好后，她已经习惯于不定闹钟，然后在早晨七点的阳光中自然醒过来，开始精力充沛的一天生活。 今天是她要去天鹅羽报道的第一天，给别人留下好印象很关键，于是她早早就起来收拾好个人形象，换上一身比较正式的职业套裙，这样总归不会犯错误。 还不到上午九点，她出现在天鹅羽的店门外面，趁着时间还没到四处打量。 只打了几眼，她就深深爱上了这个地方。看这地段，看这装潢，看这设计品，人怎么可以活在这么讲究的地方，想想就爽啊！ 正当她扒在橱窗上向里面看的时候，幸福感满满的时候，被身旁的一声惊呼拉回现实。她听到熟悉的窃笑声，翻着白眼转过头去，果然，是盛悦这个小祖宗来凑热闹了，还拉着许久未见的闺蜜林夏。听说她最近被家族从市医院带了回去，严格控制出门，还要她学习管理家族企业的各种内容，从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她都快被逼疯了…… “喂，你几个意思，不好好去你的云端躺着，干嘛亲自来凡间找刺激啊？”戚晓不客气地攻击盛悦，同时向林夏打了个招呼，继续说： “看看人家林夏，什么时候都是一副仙女的模样，看着就让人舒心。” 盛悦撇着嘴，不满地说：“有没有搞错啊，我可是听说你第一天入职，专程赶来给你捧场的。瞧，林夏都是我从她家里解救出来的呢，你怎么一点都不懂得感恩呢？” 戚晓哪里信她这番话，当下又找不到其他说辞，于是转头对林夏说：“你家里是怎么回事，都说了不喜欢做这一行，怎么还逼着你去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哪知道啊，没办法，还是得听我爸的。反正有基础，做就做呗。不过我听说了一件事，我爸的公司好像在你们洪升集团入了5%的股份，今天据说有董事会诶，你怎么还有空来这里？” “董事会？”戚晓疑惑地问道，然后猛然间察觉以现在的身份，这事情反正和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丝毫没有意识到她刚把一份大股权交出去。 这其实就是李誉今在获得戚晓29%股权后发起的会议，他甚至都没有提前告知一声戚晓。 戚晓倒是对林夏的事情十分生气，她先指责了一番她没有抗争就妥协，林夏小声解释说她都尝试过了，不成，然后戚晓又指责林伯父看起来通情达理，实则还是一股子腐朽劲儿，林夏吐吐舌头没有接话。 等时间到后，戚晓在两个人的陪伴下进到天鹅羽里面。不得不说，有盛悦陪着她整个人受到的接待规格都高了许多，毕竟盛悦可是上面派下来的人，大家尊敬她的同时就把戚晓的份儿也算上了。 但等戚晓小声对盛悦说“今天多谢了哈”的时候，盛悦却撇撇嘴说：“谢我干啥，你得去谢我哥，要不是他求着我来帮帮你，我可不会来。” 好吧，令戚晓头疼的问题又来了，她瞪了盛悦一眼，索性不再搭理她。 这时，他们身后来了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他恭敬地问道：“请问这里有位戚晓戚小姐吗？现在洪升集团有个重要的会议，可能需要您去旁听一下。” 洪升集团最大的会议室里，此刻已经是人头攒动。转圈的主位上分别坐着几位大佬，他们都是持有洪升集团大数额股份的股东，每个人身后都有几名副手，身边还有一位会议记录员作陪。李誉今坐在主位上，目光冷峻，在其他人时不时的打量注目中岿然不动。 盛峻早早就来到会场，此刻他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饶有兴味地盯着李誉今，似乎想从他的外表读出他的内心。至于其他人，则和相熟的人聊着天，看似一副轻松的模样，实际上大家都知道现在的一片祥和气息之下隐藏着的汹涌暗流，因而大家说话的声音都很低。 会议即将开始，还有一位大股东没有到位。李誉今无意中扫视一眼主位下来的第二个位置，心里不禁冷笑一声。他知道这是属于邓麒的位子，持有10%股份的邓麒居于整个公司的二把手地位，他说话的分量算是这些人里面最高的了，甚至因为他的寡言和独断，很多人压根不敢对他的提议提出反对意见，这在一定程度上反而加重了管理层之间的矛盾。 不过今天，这种情况估计是不存在的了，因为…… “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邓总裁怎么还不来。”有人在悄悄问着，就平常来说，邓麒铁定会提前十分钟准点坐下，但现在时间已经到了还不见他的人影。 盛峻仍然盯着李誉今，脸上的神情捉摸不定。 主持人向各位示意，问道：“大家准备好了吗，会议马上开始。还没有到位的人请尽快联系，过时不候……” “诶，来咯。”门口，有个老头子样的人小跑着闯进会议室，门口的保安追上来想拉住他，但是不知怎么回事，这小老头轻轻一抖肩膀，看起来高大凶猛的保安就整个人被震得后退了好几步。 李誉今看得清楚，不禁皱了皱眉，他努力从脑海中搜索这个人，却发现对他毫无印象。会场中有人认出来老头，高声喊着向他问好：“这不是宇伯吗！好久不见了，身体可好！” 宇伯站定，伸出一只手做击掌的架势，回答说：“一切都好！” 这下李誉今想到了，这个人八成就是洪升的元老级三巨头之一，管宇。不过他早就不过问公司的事情了，今天怎么会出现呢。 主持人问：“请问宇伯是代替邓总裁出席会议的吗？他有什么事情不能到场，请说明。” “噢，有几个警察局的朋友请他去喝茶了，他把股权委托给我，我将代为执行。” 这话说得很隐晦，但李誉今知道得很清楚，肯定是方立那边行动了。他们将李载古的车载记录仪影像移交给警察局，还配有一份详细的事件说明，想必在这样的情况下，其中出现邓麒的场景就需要他去解释一下了。 之前所谓邓麒买通警察故意无视此事，不过是他欺瞒戚晓的手段罢了，影像的问题早就发现了不假，但更多的资料是后来才有的。这样一来，原本需要谨慎处置的事情就变成了迫切解决的问题。 这边，主持人宣布会议开始。 在例行的汇报工作环节结束后，李誉今在主持人的提示下开始递交临时提案。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宇伯举手打断： “啊，是这样的。按照规定，公司的董事会议应该在十五日前通知，老夫有一事不明，这次会议怎么如此突然。至于临时提案，也应该在会议前提交给董事会，由各董事提前考虑和制定计划。但是现在老夫一没见到各种文件，二甚至都没见到这个会议的主席大人，难道诸位就是来走个过场投投票的吗？” 一时间会场上极其安静，按理说本来邓麒在的话，会议主席肯定非他莫属，但是这不是邓麒没办法出席的吗！于是这事情就僵住了，难道要延期会议各董事会成员各自回家吗？别开玩笑了，大家都是忙人，好不容易凑出来时间，怎么可能就这么草草结束。 宇伯坐下后，把准备发言的李誉今晾在那里，他正好站着，眼见所有人的目光集中过来，于是硬着头皮说：“贵公司的规则我也不太了解，但这件事是邓总裁首肯的，想必他应该是默认同意了的，现在偶有意外不能出席，总不能让大家伙白跑一趟。况且宇伯你不是来了吗，有人能代替行使邓总裁的投票权就好。下面说正事。” 李誉今清清嗓子，开始陈述自己申请成为洪升集团董事长的缘由，并且详细阐述了自己对未来洪升集团和李氏集团深层次合作前景的预判。这一说就是一个小时，下面的众人听得津津有味，在他结束演讲的刹那，掌声响彻整个会议室。 没想到，宇伯这个倔强老头又发难了，在举手获得批准后，他站起来说：“李誉今是吧，老夫有些事情不明白，还是当面问清楚的好。如果这些事情在座的各位都清楚，那就当老夫是新来的，包容一下。” 这句话可厉害，直接给那些保持沉默只负责鼓掌的人扣上了一顶大帽子。 “您请讲。”李誉今站起来回应道。 “你不是洪升集团的人吧？老夫多少也关心一些集团的事情，可是，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你这么一号呀，但现在你持有股份，敢问这是从哪里来的？” 李誉今咬咬牙，这算什么问题，有股份的文件摆在那里就成了，你怎么问这么多！但他还是恭敬地答道：“这是原洪升集团董事长戚洪业先生的股份，经由几手传接后到了我的手里。” “噢，原来是这样。”宇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紧接着问道：“那敢问你两天前才签的字，这么短的时间有够了解我们公司吗？” 李誉今闻言就是一愣。 我当然了解你们公司啊！你们可是我的敌人呢。可出口的话就变成了：“当然了解，我一直以来都关心贵公司的发展，也从中学习很多经验来帮助我们公司的进步……” “噢呵呵，那挺不错的。但是，如果要作为董事长，仅仅有这些还不够吧？老夫记得，邓总裁可是在洪升挂名二十年的老人了，对公司的业务可谓如数家珍，但他至今都没有来竞选所谓的董事长一职，你觉得他够格吗？” 李誉今有点冒汗，他勉力说：“宇伯，您的这个问题好像有点远了吧。” “不远不远，我只是质疑你的资历，在座的人，恐怕没有一个比你差的，你想想你到底拥有什么，值得我们投出这一票？” 宇伯说完就坐下了，脸上自始至终挂着迷之微笑。李誉今被他这一打岔可气得不轻，我有什么？你管我有什么，我有超过一半的股权支持我，难道这还不够吗？！ 主持人见老头坐下了，总算松了一口气，这老头明显就是来拆台的，几次提出的问题都无法解决……正当他准备说话的时候，对面的盛峻站了起来，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李誉今好过。现在宇伯是坐下了，他觉得是时候自己出马了。 “如果只是李誉今来试图挑战我们洪升集团的董事长一职，未免太过简单，不如这样，我提议，把邓麒邓总裁也加入备选项，正好邓总裁是戚总离职的时候钦定的候选人，所以竞选词就免了吧。既然没有大会主席，所以我想这个提案应该提前通过一下。” 主持人统计后宣布，盛峻的提案通过，邓麒也被纳入董事长竞选名单中。盛峻一马当先宣布自己持有的24%股权投到邓麒的名下，这一举动立刻引起会场一片哗然。 李誉今皱着眉头看眼前的一切，事情有些变化，但他又给自己吃了颗定心丸，毕竟他们是做好了稳保50%的预算的，肯定不会输。 他没留意到的地方，艾格基金董事长艾腾正抱着电话愁眉苦脸。女儿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哭闹着寻死觅活，他着急地问她到底要闹哪样。谁知道艾格尔突然来了一句： “无论今天发生什么，除非你跟着盛峻一起投票，否则，你回来就等着收你女儿的尸体吧！” 第71章 峰回路转 宇伯眯眯眼笑着看向盛峻，盛峻冲着老头微微点头致意。 至于盛峻为什么推出邓麒而不是自己，他算是看明白了，今天共同的敌人是李誉今，不适合公司内斗，宇伯手里的10%股份一定得保下来。会场上还有持股8%的员工代表，对邓总裁他们最熟悉了，要是让自己上，指不定这8%会拆分成什么样子。 至于林氏集团的代表，多年来戚家和林家关系都很好，至少他们不会突然去帮一个外人，这5%股权铁定会站在他们这边，当然他还有杀手锏—— 盛峻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看向艾腾那边，心里冷笑一声。要说艾格基金的这对父女真是没头脑，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都毫不自知，那李誉今说的话能信吗，给你们承诺什么你们就相信，现在竟然不顾长期以来的合作关系，要亲自去捧一个外人，真是太可笑了。 既然都是被人利用，送给李誉今还不如我自己再骗回来。 今天早些时候，许久没有联系艾格尔的盛峻一个电话突然打进来。艾格尔心烦意乱一夜没睡，此刻看到熟悉号码却是愣了起来，她想不到盛峻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联系她，毫不犹豫地接了起来。 电话里，是盛峻冷冷的声音：“艾格尔小姐，请问你真的打算和你父亲继续犯错误吗？” “我……你什么意思？”艾格尔先是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立刻用强硬态度反问回去，父亲和李誉今的事情他盛峻应该不知道吧…… “我都知道了，最近李家的公子和艾格基金走得很近，本来这也没什么，但是他李誉今凭什么和我的未婚妻频频两个人在一起呢？我有点没想清楚这个问题。” 艾格尔听到这里简直无法呼吸，死灰一片的内心瞬间像是涌起无数小火苗，她感觉整个人都要烧了起来。“你……你说什么？你……你今天是怎么回事？” “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还有，再告诉你一件事情，李誉今展示给你父亲的都是他想表现出来的一面，这个人藏得太深了，就连你父亲都骗了过去。你以为他掌控洪升集团是想兼顾两个公司的发展吗？不会的，他真正想做的是用洪升集团的资源帮助他们自家公司死中得活，到时候，在洪升集团这条船的人，可就要集体溺死了。” 艾格尔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她此刻已经被盛峻那一句“未婚妻”搞得神魂颠倒，毫无思考能力，她压根不想关心商业场上的事情，那是父亲现在需要考虑的东西，她只关心盛峻到底是怎么想的，还有，“海洋之心”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怜的李誉今昨天甜言蜜语说了好久才让艾格尔彻底接受的现实，抵不过盛峻回眸一笑和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艾格尔心里筑起的城墙就瞬间崩塌。 “盛峻，生意场上的事情我不想多问。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海洋之心’我听了这么久，美丽的故事我都想了很多遍了，为什么现在它在戚晓身上？难道你喜欢戚晓，这个事情也有其他的解释？” 盛峻皱了皱眉，心说话女人真是麻烦，干嘛为这种小事情纠结不休……这话要是被其他人听到，绝对会引起轩然大波，“海洋之心”这种传说级别的宝物，竟然被盛峻认为是随手就可以送掉的小礼物，当真是骇人听闻…… “嗯，看来你是在这里对我产生了误解。没错，我是把‘海洋之心’送给了戚晓，我也承认一直以来我都对她情有独钟。但是你要搞清楚你想要的是什么，难道最后李誉今把大家都干掉，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我很清楚我想要什么，所以现在喜欢戚晓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再抱有希望，也决定回心转意，如果你已经不在原地，我只能表示很遗憾……” “我还在！我一直都在，只是你从来都不回头看我……”艾格尔说着话声音又哽咽起来，“我一直以为你是因为忙碌，因为有太多要操心的事情才会这样，后来听说你都把‘海洋之心’送给了别人，那可是你的心啊，我才彻底死心的……可是我还是不甘心啊，凭什么她先来就是她，我又有什么不好呢？” 盛峻看向窗外的眼神柔和下来，轻声安慰说：“你没有什么不好，之前不好的是我，难为你这么长时间来受苦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是那样，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请劝说你的父亲站在我们这边来，我们需要他的帮助。” 艾格尔含着泪点点头，笑着说：“我明白了，今天你会看到我父亲回心转意的。” 挂断电话后，盛峻怅然地叹口气，身后的秘书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问：“这样真的可以吗？总感觉可能会出问题。” 盛峻摇摇头：“这个女孩身上有股执拗的脾气，她认定的事情改变起来都很困难。” “那您以后……真打算和艾格尔小姐……” 盛峻冷酷一笑问：“我有给过什么承诺吗？” 秘书想了想，摇摇头：“但是您给了她希望。” “呵呵，这个世界上最虚无缥缈的就是希望了。希望可以带来力量，但聪明人都知道，希望这东西，从来就不是真的。” 投票还在继续，随着艾格基金董事长面无表情地投给邓麒，然后就匆匆离场后，场面一度陷入凝滞的状态。 李誉今看向艾腾背影的眼神好像能冒出火来，心里这下没底了。持股15%的洪升集团高层们集体陷入了沉默，他们在会前得到的消息是艾格基金会坚定站在这一边，所以获得50%以上股权的支持势必成立。但是现在，艾格基金竟然提前叛逃，还给这些人留下了“情形反转”的信息，所以大家一时间不好做出选择。 因为一旦表态，今天如果不能一举推李誉今上去，他们将难以继续在洪升集团立足。生死存亡关头，方立给他们传达的“无论输赢，谁坏事谁就出局”的消息已经不足以构成威胁了。 在这段沉寂的时间里，工人代表们很快就统一了意见，全部的8%股权表示站在邓麒的一边，这下子李誉今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心里核算着，邓麒那边获得的支持率已经到达了48%……就在这时，盛峻一拍脑袋说：“诶，对了，我妈手头还有3%的股权由我代理，看来，胜负已定了，李誉今先生。” 此话一出，现场一片哗然。林氏集团代表的正是他们的董事长林路长，他在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现在也站出来说：“李誉今先生年轻有为，值得鼓励。但是掌管公司航向这种大事，还是需要有经验的管理者呀。” 随着林氏集团的表态，剩下的洪升高管们纷纷起来投票给邓麒，李誉今看着会场里热闹的场景，觉得整个人都仿佛被遗弃在了一个荒凉的星球，几乎站立不稳。他想不通，为什么计划突然就产生了变化，最终结果还是这样的完败。 最后统计的结果是，除了李誉今自带的29%股权支持自己外，余下的所有人都投给了邓麒，就这样，还在警察局接受调查的邓麒莫名其妙变成了洪升集团的董事长。 紧接着，盛峻问宇伯：“诶，宇伯，我有个问题，如果邓董事长在的话，对这种外来人分裂公司的行为会听之任之吗？” 宇伯皱着眉头思考一下，说：“噢，这么看来，李誉今先生可能确实居心叵测，这样吧，老夫既然是代替邓总裁来执行他的权利，那么现在再提出一项提议好了。李誉今先生手中29%的股权来路不明，今天又做出这等对集团有危害的事情，老夫认为，这29%的股权在调查清楚之前，应当予以冻结处理，至于持有人，有权利对此在三个月内向法院提出仲裁，否则，视为自动放弃，公司董事会将对这些股权进行其他处理……” 宇伯秒懂盛峻的意思，今天李誉今输了，但股权丢在外面还是件麻烦的事情，反正大家已经撕破脸皮，不如趁势一举解决这些麻烦，也顺便给在场有二心的人一个警告。 投票还没开始，李誉今自知必败无疑，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也是自取其辱，他冲着盛峻冷笑一声说道：“好手段，想不到最后还是你赢了，不过你也别得意，靠欺骗女人的手段总归会出问题，你最好想想以后的事情吧。” 他基本上猜到了艾格基金为什么会突然倒戈，就冲着董事长艾腾那副爱女儿爱得毫无原则的模样，他现在十分后悔，千算万算还是少算了盛峻这个家伙的阴险。 盛峻淡淡笑着，回敬道：“和你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呢？相恋这么多年的女朋友你都可以轻易放弃，我这点小动作，放在你面前简直不够看的。我看你才需要好好考虑一下以后的事情吧。” 李誉今黑了脸，不等投票开始就匆匆走向会议室的大门。在靠近门口的位置，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然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戚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会议室，她此刻阴沉着小脸，眼睛直勾勾盯着主席台上的记录员，丝毫没有理会走过来的李誉今。一时间，整个会场里都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李誉今而来，然后齐刷刷集中在戚晓身上。 “晓晓，我……事情不是这样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背叛你。”李誉今好不容易从嘴里挤出来一句话，但这丝毫没有引起戚晓的注意。 主席台上，主持人最后宣布：“李誉今所持的29%股权暂时被冻结，若无人申领，最后会由董事会讨论后进行分配。” 听到这里，戚晓终于回过神来，她起身转头就走，到最后都没有和李誉今说一句话。 戚晓原来坐过的地方，一个小小的钻戒盒子静静平放在桌上，李誉今盯着它恍惚片刻，总算是没有勇气拿起来，落寞地离开会场。 戚晓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周围车水马龙，但她丝毫没有察觉到这地方的喧嚣。就这样结束了，她心里很平静地想着，没有愤恨，也没有声嘶力竭。这就是她七年的感情。 远处，一辆车不远不近徐徐跟着戚晓，坐在副驾驶位上的男子正通过蓝牙耳机和别人说话。 “对，职业套装，身高大概一米六五，头发是披散下来的。知道了，您放心吧。” 挂断电话后，男子冲着前面比划一下：“一会儿到前面转角的地方停车，那里人少，方便行动。” 戚晓正走着，被一阵急促的刹车声所惊醒，来不及作出反应，一块手帕已经蒙在了她的口鼻上，登时整个人神志开始不清，像掉入了无尽黑暗中。 另一边，警察局里，正在接受审讯的邓麒无精打采，眼睛都快闭上了，坐在他对面的年轻警察用力地拍着桌子，大声说：“不配合，不好好接受调查你以为这事情完的了吗！” 旁边的老警察示意年轻警察出去等待，他刚把门关上，就见原本坐在椅子上的邓麒已经站了起来，原本懒散的气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凌厉的神情。 他刚想说什么，就见邓麒猛的朝他冲过来…… 第72章 你能不能成熟点 方立懒散地躺在自家的沙发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吊饰，水样的波纹在倒映荧光的墙上闪动不息。 这是他最近请梦天鹅工作室的一名设计师完成的作品，不得不说，这家工作室出名真是有原因的，一件小小的吊饰竟然能做出如此令人赏心悦目的光感来，也难怪整个洪升集团都把它奉为掌上明珠。 不过在不久的将来，这个集团的根基就不存在了，这些宝贝自然也留不住。到时候不如把这些设计师招揽到自己旗下？可能不太好办，他们大概率会抱团出走，换个名字再重新开办一家工作室。以他们的实力和现有的名望，想必东山再起也不是困难的事情。 察觉到自己的思绪飘得有些远了，他适时地阻断了它。 正在这时，等了许久的电话姗姗响起。他的脸上不经意闪过一丝不屑，但还是拿起了话筒。 “嗯，我已经知道了……失败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赶紧回来吧。” “不用抱怨，是你自己做事情太过着急，艾格基金的那老头我们又不是没调查过，他的女儿就是他的软肋，你能想到，别人也可以，很明显你少做了一步防范他人的措施。” “哼呵呵，你没有任何立场指责我。洪升的那群高管反的是邓麒，他们可不是真的喜欢你。没有充分稳定的结果，没人会站你的一边，难道你觉得他们都傻到和你一起抱团等死？” “拜托，你能不能成熟点，不要一出问题就四处抱怨。所谓底牌，是要在关键时候起到一击必杀的作用，这才到哪里，你就想让我把底牌掀开？我问你，到现在为止我有和你说过全部的事情吗？这么和你说吧，如果我说了，只会比你死得更快。” “别啰嗦了，赶紧回来处理你公司的事情，资金已经就位，你需要快马加鞭赶上你父亲的步伐，虽然他不在了，但是他留下的基础十分雄厚，手下那帮得力助手很可靠。你需要迅速赶超洪升集团，别忘了，你还有和林氏集团的协议……” 交待完事情后，又听电话里的人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方立才不耐烦地挂断。 这个李誉今，能把一件几乎百分百做成的事情搞得满盘皆输，更糟糕的是还把和戚晓之间的这层亲密关系搞丢了，这不是给他以后开展的事情增加难度吗！ 不过，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可抱怨的，没有抢到洪升集团的董事长固然可惜，但现在的情形下，至少李誉今的公司已经从危险中拉了回来，还有可利用的价值。他可不像李誉今一样遇到事情就嘀嘀咕咕，失败了，赶紧收拾一下心情面对接下来的事情才是关键。想到这里，他又摸起电话，从快捷通话列表选中了一个人。 “喂……上次让你去查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不一定是攀登珠峰，他可能只是说着玩的，一把年纪的人了，不会去冒那个险。但他肯定是上了去西藏的飞机，这一点毋庸置疑。你就重点查从日喀则到定日的旅馆登记入住信息，还有各个实名买票点的登记记录……他没带多少人，肯定是去了当地找导游……” “找到的话……”方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凶光，“就做掉他，送他上路前记得转告一句话‘旧人归来，洪升集团就要倾覆了’……西藏那么多险恶的地方，谁知道他们是死于哪一场事故？你的人都是那边的熟手，具体怎么做你们自己看着来就行，我只听结果。” 咔嚓…… 方立似乎很享受电话掐断后传来的一阵忙音，听了半天才放下话筒。要说都什么年代了，使用座机的人寥寥无几，但方立偏偏对这东西情有独钟，手机扔在一边看都不看一眼。 警察局里，老警察瞪眼看着空无一人的审讯室，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就在半分钟前，自从被“请”到警察局后对所有问话保持沉默的邓麒突然像换了个人似的。他盯着桌角的目光先是一凛，懒散的神色荡然无存，高大的身躯猛的从座位上站起来，椅子也被带动着在地上滑动发出刺耳的声音。紧接着他就向着老警察冲过来，那凶猛的力度像一只扑向猎物的猛兽。 有那么一刹那，老警察对把年轻警察叫出去的决定极度后悔。他原本觉得年轻警察的问话不会有效果，想让晚辈先去平复一下心情，没想到邓麒竟然瞬间翻了脸……他难道不知道袭警是一件后果很严重的事情吗？ 风先撞到老警察脸上，因为邓麒的速度太快，这股风也十分强烈，他不禁眯了一下眼，只察觉到一个巨大的黑影从他的身边掠过，再转回身看的时候，邓麒已经消失无踪…… 奇怪的是，门是从里面锁死的，打开需要一些时间。况且这个门有些老旧，开关都会产生巨大的声响，而这些必须的过程，好像通通没有发生——然后邓麒就消失了？ 他一把拉开门，外面值班的警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又回去忙自己的事情，好像压根没有什么意外的状况发生。 正巧，年轻警察送过来一份关于邓麒身份资料调查的报告，他看着站在门口有些失神的老警察，连叫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半晌，老警察才如梦方醒。 “小高，刚才有什么人从门上出去了吗？”老警察严肃的眼睛里闪出一道锐利的光，年轻警察一愣，从老警察身后没关拢的门向里面看，但因为视角原因看不清房间里面的状况。 “没……没有，关老师。”小高疑神疑鬼地答道。 老警察紧锁着眉头，深深的皱纹在他的额头横亘，但最后只是轻轻笑了笑，接过小高的资料后说：“你先去忙吧，审问邓麒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关老师怎么像是故作轻松呢。小高一步三回头，老警察仍旧站在门口目送他，压根没有进去的意思。 漆黑的房间里，戚晓在朦胧中被寒意包围了全身，她梦到自己在冰层下的水里游泳，全身的每个细胞都遭受着冰冷的刺激，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意识才彻底清醒过来。 这是什么鬼地方，好冷。她感觉心口冰得厉害，想把双臂环在胸前，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捆在背后，脚上也捆了绳子，整个人只能蜷缩在地面上，手脚都丝毫动弹不得。 隐约听到周围有滴水的声音，空旷的回音从各个方向传回来，好像是被关在地下。外面是二三十度的高温，这样冰凉的仓库按理来说并不存在。可是这些水是从哪里滴下来的，还有这个温度……难道上面是冷藏猪肉的冷冻室？或者自己就被关在冷藏室的隔间？ 她用力挣扎了一下，双手费力地向外翻，但绳子很结实撑不开，她转而又去摸索手机，紧接着想到手机是装在包包里的……意识到一切行动都是徒劳后，她安静下来。还是保存些体力吧，一会儿应付绑架自己来的人，找机会逃跑才是王道。 正胡思乱想间，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她身后的黑暗中响起： “是戚小姐吗？你果然在这里。” 一连串声音很小的脚步声传来，戚晓努力抬头向后看去，楚江略有急切的脸从黑暗中显现出来：他手上泛着蓝光的小手电在完全的漆黑中显得十分明亮。 “你怎么在这里？”戚晓一边等待楚江解开绳子，一边问道。 “说来话长了，这一切都是巧合。盛总裁给我许诺的事情还没有失效，所以我自然会尽力救你出去，放心好啦，我已经给他打电话了……” 蓦的，戚晓心里一阵怅然，不知为什么，此刻她丝毫没有劫后逃生的喜悦感，反而因为这种冰冷的关系而心灰意冷。先有李誉今，他为了生意上公司的事情轻巧地背叛了七年的感情，甚至还要对洪升集团下手。她一直在想，他到底有没有在乎她哪怕一点点？做这些事情前，他有没有过犹豫？她不得而知，但感觉却很差…… 另一面，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在心中把王一天他们一伙人当成了自己的朋友。但是，眼前的楚江会救自己，不是因为一起努力拼搏过，相互之间有了难以割舍的友情，而仅仅是因为一场交易，甚至交易背后的那个男人，也口口声称他爱护她，却从来没有亲自出现过…… “跟我来。” 跑出去两步后，楚江才发现重获自由的戚晓丝毫没有着急离开的意思，不得不返回来问道：“戚小姐，你还有什么要做的事情吗？我们还是赶紧离开是非之地吧！” “我不走，除非你叫盛峻自己来。”戚晓噘嘴坐在地上说，眼睛盯在地上，赌气的样子像个小孩。 楚江张了张嘴……我去，大小姐，你这是又在搞哪一出？！能不能分清楚现在的状况啊！赌气也得分时候吧…… 楚江自己没谈过恋爱，但是在他看来，盛峻所做的事情实在是太酷炫了，难道这不是所有女孩子喜欢的模式吗？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饿了有人双手奉上美食，受到欺负了立刻从身边的人群中跳出来一个人替你找回场子，就像有无所不能、为所欲为的超能力一样，这样难道都不能得到满足吗？ 他想不通，可能连盛总裁也想不清楚这个问题，但是情况确实已经出现了，他觉得有必要重点汇报一下，让盛总裁适当调整一下战略方针，闷头搞可能是要出事情的呀…… 正在思考怎么劝说戚晓离开的时候，地窖的大门响动一声，外面传来人说话的声音。 完了，走不了了，楚江看一眼戚晓，戚晓则无所谓地看回来。反正外面已经没有人真的在乎她了，既然如此又有什么争取的意义呢？生活本无趣，不如听之任之好了。 楚江走上前来，也不管戚晓是什么态度，压低声音说：“绳子我给你重新捆上，是一拉就能解开的结，一会儿你见机行事。地窖东北角有一处向上的通风口，那里可以逃出去。你朝着有光的方向跑就好，我在上面等你。” 戚晓一语不发，冷漠地盯着前面。楚江的脚步声重新消失在黑暗里，另一侧，铁门推开的声音很是尖刺，刺骨的感觉像冷气一样再次笼罩全身，她又发起抖来…… 第73章 醒过来了 “周哥，要我说吧，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您亲自来，小弟给您处理好就行了……” “没事，我反正也是闲着，这件事很重要，亲眼看一下还是放心些。” “可是……方哥说您现在也要注意保密身份，不能轻易被其他人看到，尤其是您的那些朋友，据说有个叫楚江的和戚晓走得很近，万一……” 走在前面的年轻人轻轻摆了摆手：“那没关系，我和这些人以后很少会见面，你想的情况发生概率极小。” 说着话，几个人走到戚晓身边。最前面的年轻人一副斯文打扮，赫然是前些时候和楚江他们一起看球赛的周洋，此刻他完全没有平常那副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神情，面容专注，有了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息。 周洋深吸一口气，又呼出来，手电筒光照射的空气里便出现了重重的霜。 “这地方会不会太冷了，方哥应该有说过注意她的健康状况。绑她是有用处的，要是不小心断了气，你怎么交待？” 带路的小伙子一愣，转而说道：“这个地方只是暂时一用，方哥安排得着急，只想到了这里，晚些时候就把她转到其他地方去。” 周洋点点头，那双鹰一样锐利的眼睛盯在戚晓身上，突然神色有变，问道：“她好像……醒过来了？” 小伙子皱眉，压根没看出来躺在地上的戚晓和刚扔在这里时有什么区别。 原本戚晓打算躺在地上糊弄过去，等这帮人走了再做打算，听到这话也是吓了一大跳。她心里暗自嘀咕：不是吧？我刚才做什么了，怎么这都会被发现？ 周洋踢了踢戚晓的脚，说道：“别装睡了，这地方躺着容易着凉，还不如坐起来。不用担心，我们不会伤害你，也会尽快把你转移到暖和一点的地方去，只要你乖乖听话不捣乱，大家都好做事，就什么都好说。” 戚晓冷哼一声坐起来，背靠在身后的木箱子上，把双手藏在身后，大拇指勾在绳结的环上面。谁知道这人说的话可不可信，要是情况不对就得迅速反击，她可不想被人随便欺负。 周洋蹲下身来，脸贴近戚晓。戚晓浑身一阵紧张，死死盯在这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轻人脸上。别看他眉清目秀的，真要是敢动手动脚，她可不会忍气吞声，就算丢掉逃跑的机会也得狠狠揍他一顿…… 在余光看不到的地方，周洋的手轻轻抚在戚晓的额头上，帮她把沾了水垂落在脸颊上的发丝拢到耳朵后面去。动作很快很轻，戚晓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周洋已经拍拍手站了起来，轻声对身后的小伙子说：“尽快完成吧，这地方真不是人待的，就这么一会儿我都觉得冷了，她一个姑娘，肯定吃不住。” 戚晓愣了，这个从未见过的斯文年轻人是怎么回事？他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怎么上来就是这样奇怪的行为，难道是个怜香惜玉的主？ “不过，她的绳子有点松，你最好帮她重新系一下。” 戚晓瞪大眼睛看着周洋，而周洋笑着看回来，眼神里满满的柔情，仿佛和他对视的不是绑架的对象，而是自己的情人。 怎么会被发现！这一瞬间戚晓脑海里转了无数事情，虽然没想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行动上可是一点都没有落后。她的大拇指一勾，手上的绳子立刻落地，趁着一行人毫无反应之际，她又一伸手扯掉了绑住双脚的绳子…… 这下她明白了，这绳结不牢靠的长相也太明显了。刚才周洋帮她整理头发的时候眼睛扫向她的脚，应该是那时候发现不对劲的。可真是双厉害的眼睛，戚晓心里称赞道。可是有什么用呢，我既然已经恢复了自如行动的状态，你们有这么多人也不一定打得过我。 不对……戚晓摆出标准的攻防姿势后，整个人却一阵眩晕站立不稳。因为在过于低温的环境下躺了许久，身体的血液流通明显减缓，以至于一时间大脑供血不足，眼前涌现泛着波纹的黑点浪潮，腿更是像被冻僵了一样不听使唤。她勉力站稳，却看到周洋仍然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情，脸上自如的笑容好像在嘲讽戚晓的挣扎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 “你们……对我做了什么？”戚晓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想握紧拳头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早就听说戚小姐能打，我们当然得小心一些，别担心，只是一些减弱活动能力的化学试剂罢了，不会对身体有什么危害的。”周洋笑着解释道，同时朝身后一挥手，几个人影蹿到前面来，呈包围圈向戚晓靠拢过去。 东北角，有光的地方……楚江的话在她的脑海浮现，她转身，认准方向后跌跌撞撞就逃，身后的人追赶上来。她心里着急，在什么都看不到的黑暗中快速奔跑。某个瞬间，她觉得鼻子先触碰到某个硬物，然后就是整个上半身狠狠撞在一处悬空的的东西上……疼痛的感觉来得很慢，可能是血液流动还没有完全恢复吧。她整个人都被撞飞起来，仰面躺倒在地上，却还是只觉得脸和上半身麻麻的。她的心一横，死了就死了吧，无所谓了，只是有一股委屈凄凉的感觉开始从心底蔓延。 在她撞到的时候，一直挂在胸前的“海洋之心”毫无征兆地断裂，黑暗中似有一道光影闪现，但很快就归于平静。 手电筒光照向她这边来，刚刚被甩开的人追了过来，周洋压根想不到戚晓竟然在如此限制的情况下还能跑这么快，脸上的表情有些变色，看到戚晓倒地他才重重呼出一口气。 只是，黑暗中似乎有些不对劲。他把手电筒抬高，模糊的光晕中映照出一个男人的身影，他飞快地跑到戚晓近前，蹲下来查看戚晓的情况。戚晓看到来人，无神的双眼眨了眨，柔弱地问了一句：“你还真来了啊。”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手绢，轻轻擦去戚晓鼻子里流出来的血迹，然后把手绢交在戚晓的手里。和戚晓无言对视片刻后，他站起身来，迎着众多手电筒的光亮大步走上前去。 看着这位凌厉的姿态，追过来的众人竟然齐齐后退一步，周洋则眯缝着眼，从脑海中的资料库一一对比这位的脸。是谁呢？ 想起来了，这不是那位洪升集团的总裁，盛峻吗！他怎么会在这里？另外，他怎么会知道这里还有个通风口可以进来？ 这些问题可能永远都想不清楚了，因为盛峻根本不打算和他们交流，上前来一脚就踢翻了站在最前面纹丝不动的周洋……他到最后也没搞明白别人都在后退，这位站在原地思考人生是什么情况。 两拨人迅速短兵相接，场面一度十分混乱，盛峻是带了人过来的，楚江在进来前就给他打了电话。唯一遗憾的是，等楚江进来的时候，周洋已经在小弟们的掩护下逃之夭夭，他没看到是自己的这位兄弟操控了全部事情。 原本楚江在街头偶然看到戚晓，刚想下车打个招呼就眼睁睁看着她被人绑上了车。于是一路跟踪到这个地方，为了保险，他在行动前通知了盛峻。 要说楚江这个人真是机敏，在监狱的时候就深受大哥的赏识，少吃了很多苦头，这次也是。他在冷冻仓库四处探寻一番后很快就找到了地窖的另一个入口，并且手脚麻利地拆掉了通风橱窗，还堪堪避开一批来仓库取货的工人，着实行动力极强。 在一片混乱中，戚晓似乎完全被人遗忘了，疼痛感开始复苏的时候，又疼又冷的感觉令她苦不堪言。戚晓一向自诩神经大条，抗击打能力一流，所以硬是咬着牙没有出声。但此刻她心里却多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不知为什么，一向强硬的她现在偏偏想要一个怀抱，无关乎疼痛，也无关乎命运，她只是想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安心地睡一会儿…… 好冷，好困，好疼。她的意识渐渐开始模糊，在经历一连串的打击后，又是大半天没有吃东西，现在安全了，戚晓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这也就意味着，她赖以抵御不良环境的自我保护机制丧失了功能。在她即将昏迷的时候，一双温暖的大手将她轻轻拖了起来。 又是这个似曾相识的感觉，上次发烧的时候就出现过，还有她一直以来在梦中反复经历的场景，都再次鲜活地浮现出来。她努力瞪大眼睛，想要看清楚到底是谁总带给自己熟悉的感觉，或者，想要搞清楚到底是不是这个人，一直就在自己的身边，默默做着那些隐藏起来的事情，让她总是获益，但无从追寻这些事情的足迹…… 这次，她终于看清了，但心里的疑惑反而更多起来。 在纷乱晃动的灯光中，邓麒冷静的面容映在她的瞳孔里，他的脸从来没有这样好看过，也可能只是因为大部分都隐没在黑暗中，曾经看起来冰冷生硬的棱角都被柔化了边缘。戚晓第一次发现，邓麒的睫毛好像也挺好看的，尤其是从下往上看去，闪烁着荧光的长睫毛像天边闪烁的星星。 邓麒就这样抱着她，走向地窖的正门。他旁若无人地穿过人群，周围是混战在一起的两群人，但奇怪的是，仿佛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们，就连面目狰狞、愤怒到极点的盛峻也压根没有看过来一眼。 真的吗，你的怀里真的可以让我安心躺着吗？戚晓亮亮的眼睛一直盯着邓麒的眼睛，但对方只是冷冷地注视着前方。算了吧，何必得到答案呢，只要我相信是这样就足够了。就像我也没必要搞清楚为什么他和盛峻同时出现在这里一样，很多事情，并不一定总是要完全搞清楚的。 想到这里，一股更大的倦意袭来，戚晓觉得眼皮似有千斤重，邓麒的脸也在视野里变成了好几个。她甜甜地笑了一下，安心让自己沉入梦乡。 在梦里，萦绕在周围的萤火虫始终没有散去，她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在森林里四处乱跑的小女孩，没有拘束，也不会害怕，因为她知道，始终有一个人在暗中保护着她，可以将所有的危险都挡在外面…… 第74章 对我表白 戚晓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依旧是吊在屋顶的紫水晶风铃灯。 这是多少次了，她闭上眼睛想。多少次因为遇到麻烦的事情而陷入困境，然后醒来总能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家里，甚至一切没解决的问题也早就被人料理好了。唉，自己这样到底算是不幸呢还是幸运呢。 这么看来，以前每次忙碌到深夜、支持不住睡倒在大厅里的时候，一定也是邓麒这个家伙把她送回屋子里的。 重点是，还要放在床上，替她盖上被子……戚晓突然觉得脸有点烧烧的。 什么嘛，这么大一男人，一点都不讲究的，女孩子的屋子是你随随便便就可以来的地方吗？ 戚晓不满地在心里吐槽，眼神却在屋子里四处游走。不知为什么，她第一想到的居然是这屋子里有没有什么不得体的东西被邓麒看到。要是自己的完美形象因此而遭到打击，那样就真的不太好了…… 如果邓麒知道戚晓脑海里转动的是这种事情，绝对会忍不住来一句：就你还有形象？ 戚晓抱着抱枕陷入幻想。要是这么说的话，邓麒是喜欢自己的，为什么不直接表白呢？明明都做了这么多事情，如果说他不是喜欢我，到底图个什么，难道为了哪天向我开口借钱的时候方便一些？不可能，人家很有钱的，看看那个别墅的规格，还有别处都不一定看得到的天幕影院，想想就造价不菲。 或者是害羞不好意思说？ 戚晓托着腮帮又陷入沉思。但转念一想邓麒毕竟是个生意人，做过很多既考验耐心又考验脸皮的事情，显然脸皮薄也是不可能的。除非他害怕女生，存在某种和女生交流的障碍症。不过看起来也不大可能的样子，毕竟拒绝萧宛学姐时候的认真模样，还有日常居高临下对她颐指气使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见了女人就远远避开的那种人。 既然如此，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了。 他邓麒一定是个死傲娇。 戚晓坚定地坐直了身体，目光也前所未有的认真。这么一想还真是，明明就是为了保护她，给她信心的事情，等风波过去后她跑去问邓麒，这家伙从来都是不痛不痒地敷衍过去，一副“我帮助你们这些凡人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必特地来感谢，也不必觉得有什么特殊含义”的神情。可事实是，他明明就对除她以外的人不会这么上心，还死撑着嘴硬不承认，简直就是个万年冰封死傲娇男。 找到问题就好办了，戚晓眯缝起来眼睛，心说话：你就喜欢这么藏着掖着是吧？你就喜欢处处高人一等，看别人对你感激涕零就感觉很爽是吧？好，老娘这次可算是认清你的真面目了，喜欢我还总是傲娇？哼呵呵，以后可没有那么多好事情了，不好意思，从今天开始你的好处我什么都看不到，感激？不存在的，先把你小子从神坛上拉下来再说。 不仅如此，我还要反客为主，让你小子也不好过。当然最终要达成的目的嘛—— 我要让你对我表白！ 打定主意后，戚晓翻身下床，觉得整个人都活力满满，斗志昂扬。制定计划第一步，坚决不主动去找邓麒，昨天发生的事情他邓麒不提我绝对不会先说，首先要让他体会到挫败感…… 戚晓嚣张地下楼去，在大厅里看到了正在做家务的宇伯。今天别墅里倒是出奇的安静，估计邓麒已经去工作了吧。想到这里，戚晓有点遭遇挫折心生惆怅：完蛋，还想给他当头一棒呢，看来最快也得到晚上了，我就不信他担心我的状况还会在公司加班！ 宇伯看到站在过道上发愣的戚晓，赶紧站直身子说：“噢，戚小姐醒了，老夫正在火上炖着鸡汤，邓总裁嘱咐了，戚小姐需要补身体。如果你现在想吃东西的话，保温杯里有热牛奶，桌上还有刚出炉的面包，这也是应邓总裁嘱托准备的……” 好烦！什么邓总裁长邓总裁短的，戚晓此刻只想堵起来耳朵什么都不听。 这倒好，自己还没有行动，已经被邓麒留下来的定时炸弹先攻击了一番。好啊你，套路还挺多，果然是个麻烦的对手，原本还对你有一丢丢的同情呢，现在这些完全不存在了！ 这么想着，戚晓气呼呼坐在桌子前面，开始喝热牛奶吃烤面包，大口吞嚼的模样极不淑女。肚子填饱才有力气和邓麒战斗，在这种关键的战斗时刻，便宜更是要占的，只要不感激就好了，有什么不满情绪也是你活该的。 宇伯看看一脸怪异神情的戚晓，不知道她又在和什么较劲，耸耸肩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平平无奇的一天安稳度过，戚晓心里想着“制服”邓麒的事情，也没心思翻看设计类的书籍。宇伯早些时候通知了她：邓总裁已经和梦天鹅专营店天鹅羽打过招呼了，这两天她就在家安心调养身体，工作的事情不着急…… 又是邓麒，邓麒似乎无处不在，戚晓咬咬牙，再次明确主攻方向：千万记住，不管对方丢过来的是什么东西，都当做糖衣炮弹，毫不客气地吃掉糖衣，再把炮弹原样奉还。 但是，她的胡思乱想很快就被打断了，因为她听到了宇伯在电话里和别人说的事情：邓麒去警察局报道了！ 什么！戚晓猛的从沙发上坐起来。怎么天天都去警察局，难道现在警察局是你邓总裁的第二别墅吗？她瞪大眼睛看宇伯，直到宇伯神色如常地放下电话，被她不善的目光吓了一跳。 宇伯作捋须状，恍然大悟地说：“噢，戚小姐是在担心邓总裁的状况啊，其实没什么……” “不是！”戚晓立刻疯狂摆手打断宇伯的话，阻止他继续胡说下去，“我只是好奇他怎么三天两头进局子里喝茶，才不是关心他！这种情况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成立，并不是只有我才想问，也不是只有针对邓麒他一个人！” 宇伯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噢，原来是这样……其实也没什么，之前有个案子中有些不利证据指向邓总裁，但在老夫看来，这些事情都再好解释不过了，压根不存在的事实总是很容易就能找到突破口。” 戚晓听得云里雾里，却隐约觉得宇伯所言和自己曾经听过的某件事颇有相像，于是问道：“宇伯说的案子，难道是和李……氏集团的前董事长事故身亡有关？” 宇伯略有惊讶，他稍一沉思说道：“老夫大概知道戚小姐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了，看来李誉今为了颠覆洪升集团，还真做了不少努力，这么看来，之前对他的评价似乎有些偏低了。” “切，我们聊天就不要提那个人了，说出来我都嫌脏。”戚晓撇撇嘴说，“不过那件事不是已经被邓总裁压下来了吗？据说他在警察局的朋友帮忙挡了很多事情……” 戚晓说到最后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些，到底是不光彩的事情，要不是事故本身就十分蹊跷，最大的疑点压根解释不清楚，她这么一光明磊落的人绝对要写信举报邓麒——哼，真是那样的话看他还能洋洋得意多久…… 宇伯摇摇头：“你接收到的信息并不完全。其实那张照片当年在警局内部的会议上是被否定了的，因为实在太过离奇，所有人统一了意见认定不可能，所以就没有再要求邓总裁提供更多信息。但这次不一样，警局似乎接到报案人提供的更多证据，甚至从根本上对邓总裁本身的动机提出了质疑，才认定他有极大可能参与了这个事情，所以……这次的情况会复杂一些。” “那……那怎么办呀！”戚晓忍不住向前探着身子，脸上露出了关切的神情，看模样早就把刚才对邓麒的怨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宇伯神秘一笑：“嘿嘿，那就不是我可以想到的了。不过老夫倒是能预料到一件事：邓总裁今晚前就会被释放出来，然后回来和我们一起吃晚饭。所以，戚小姐就不要担心了。” 完蛋，又不小心暴露本心了。戚晓吹起腮帮，气呼呼地坐回沙发上，嘴里念念有词：“哼，谁在乎他能不能回来，要不是因为他接手了我老爸的公司，谁管他死活！” 宇伯乐呵呵笑着，招呼一声就去准备晚餐了，他得到消息，晚些时候盛峻也会专程过来一趟，说是要和邓总裁商讨集团下一步的策略，实则——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为了看戚晓而来。 盛峻忙到最后只抓到了几个党羽，送进警察局还什么都问不出来。警察想提问戚晓也被他挡了回去，毕竟考虑到戚晓的精神状态，他觉得还是不要再受刺激的好。况且，本次事件摆明了是针对洪升集团而来的，她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罢了。 至于在地窖里，收队后他着着急急回去找了半天戚晓，却翻遍了所有地方都没有找到，最后一拍脑袋不知怎么就想到：这个邓麒不会又蹦出来截胡了吧！ 结果一个电话打到邓麒手机上，还真是，确认了戚晓的健康状态后，他刚想问一句你怎么会知道戚晓被关起来的时候，对方已经生生挂断了电话，简直一点面子都不给。 于是，气不过的盛峻又小心翼翼选了个时间给戚晓打来电话，叮嘱了很多事情，最后还是放心不下，决定亲自来别墅参加给戚晓压惊的晚宴，近距离确认戚晓的精神状况…… 另一边的警察局里，今晚即将登场的另一位男主也是麻烦缠身。 从邓麒走进警察局那一刻起，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含义丰富。两个年轻实习警察在一边交头接耳：“诶，这个人不是昨天还在审讯室的吗？也没听说要放人啊，什么时候离开的？” 另一位也不清楚这其中的情况，只是小声叮嘱道：“别管那么多，做好你的本职工作！” 审讯室里，老警察和邓麒对视着。年轻警察小高尴尬地看了眼两个人，站起来想说点什么缓解气氛，还没开口就被老警察“请”了出去。 “邓总裁，你能给我讲讲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到现在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呢……” 老警察的眼睛里有锐利的光，像一把尖刀刺向邓麒。 第75章 他是在害怕 一时间，审讯室中的温度骤然降低。 邓麒神色不变，先在屋子里扫视一圈，才缓缓说道：“这件事，可能比较适合我单独讲给你听，如果留下影像记录的话，难保以后不会出什么岔子。” 老警察静静审视着邓麒，目光中有深沉的意味。他何尝不知道邓麒所说的内容意味着什么，但这是违反既定流程的事情，轻易答应未免太过随便，况且以后的工作汇报也不好做。但是…… 他又看了眼邓麒，被对方眼睛里认真的光所折服。如果他身上真的有奇怪的事情，那保密工作可能就会被放在优先级更高的位置上，既然如此—— “请跟我来吧。但是，如果李载古出车祸的那天晚上你真的在场的话，就请原原本本把所有事情讲出来。” 邓麒不置可否，跟着老警察换了个房间。和刚才一样，他先扫视一圈整个屋子，确定没有任何监控设备后，才说道：“当然可以，不过我要说的事情，在一般人看来可能会觉得十分奇怪甚至不愿意相信，我想你应该先做好一定的心理准备。” 老警察笑笑，宽厚的脸上露出一副高深的神态：“邓麒先生，你觉得我经历过昨天的事情以后，难道还会用一般的眼光来审视你吗？” 邓麒点点头，老警察所说的事情他当然知道。实际上，事后老警察对比着看正对那扇门的里外两个监控。在相同的时间点上，邓麒从门的一侧消失，却并没有从另一侧出现，甚至，门都压根没有打开。 这种事情……显然已经超出一般人的正常认知了。与此相对应的就是，这件事情本身一定还有其他非常规的解释。 “当天晚上我确实在车祸现场，但说出来可能很奇怪，我是去预防可能出现的问题，也包括人为制造的车祸。因为李载古先生谈生意这件事虽然保密工作极其到位，但还是有小道风声传了出来。你应该知道，他作为一流的技术专家，兼有掌控集团的强力后备资金，是可以达成最高效率转化的人。所以，这场生意意味着同行们的彻底没落。其实很多针对李载古的的行动是一早就开始了的，尤其是在这个关键时刻，除掉他成了很多人刻不容缓的选择。” “也包括洪升集团吗？”老警察突然问了一句。 邓麒深深看着他，没有表态，而是接着说下去：“至少当时的那场秘密会谈，洪升集团仅仅是猜测它存在，但并不知道详情。而一直关注李载古先生动态的我发现，他当晚突然要离开公司，而且仅仅带了大秘书一个人，这件事在他的日程安排之外，所以……” “所以你就去向他确认一下？” “可以这么说吧，毕竟我也不可能做到全知全能。洪升集团对李载古的传闻很关注，我也同样。但我直到那时才知道他竟然已经把合作推进到了这一步，着实令人吃惊。” 事实上，当邓麒撞掉李载古手里的文件后，已经从他的口袋里顺出来手机，用提前侦测好的数字组合打开密码锁。时间被静止的“时间”里，邓麒确认了李载古手机里所有最新的消息，包括和海外厂商代表的秘密对话，但是，他也留意到一个点，那就是整个事情都只有李载古和他的大秘书知道，如果事件有问题的话…… 想到这里，他又去确认了大秘书的手机，这次，重要线索出现了。大秘书还未清空的信息垃圾箱里，赫然躺着一条没有号码的来信，内容很简单：今晚务必办成，后事我们会帮你处理，别忘了你身上的事情。这令邓麒心头闪过一丝不祥的预兆。 时间恢复正常以后，邓麒趁着和李载古靠近的机会，轻声说道：“事情重要，多留一手总归是好的，李董事长此举莫非是认定身边人不会有问题？” 李载古深深地盯着邓麒，对方意图很明显，认为自己把全部信任放在大秘书身上并不稳妥。可问题是，这个年轻人怎么会知道此等保密级别的商业机密呢？ 他笑笑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如果可以的话，还请先生留下姓名，我们以后再见面详谈。” 邓麒把文件交还给李载古，同样笑着说：“李董事长可能会错意了，我只是一个路人，说这些话只是为了提醒董事长，很多时候不可太过信任身边人，即便是认识多年的人，也总有会变的一天。” 两个人交谈的声音很小，大秘书站在不远的地方完全听不清楚。他意识到这个年轻人对董事长纠缠不休，才走上前来劝阻： “这位先生，我们董事长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请问你有什么想问的吗？我可以安排其他秘书来……” “不必了……”邓麒转头看向大秘书，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一些端倪来，但遗憾的是，这个人脸上始终镇定自若，不留痕迹。 后来，邓麒始终跟随在二人周围，对大秘书的一举一动都分外留意。会馆里戒备森严，但这些对于邓麒来说形同虚设，不过，大秘书的一切行动都十分正常，没有任何暗中进行的举动。 当晚，大雨如期而至，邓麒察觉到车里面两个人的对话有些怪异，但想不通为什么大秘书会突然这么紧张。即便所经过的路段有些阴森，周围都是参天古树，还偶有小动物跑到公路上来，但他也不至于这么害怕的同时，还一点都不把车速减下来啊？ 难道……邓麒在观察到又一只动物出现的时候，总算意识到了问题出在哪里。这个大秘书有车毁人亡的打算！他是在害怕！ 就在这时，麋鹿蹦蹦跳跳跑上了公路，邓麒的眼睛骤然瞪大。这就是大秘书在等的机会！他加速追到汽车旁边去，而汽车也在同一时间因为猛的踩下刹车开始在马路中间打滑，令他惊讶的是，汽车仅仅顿了一下就再次向前猛冲过去，看上去好像失去控制的牦牛。大秘书看上去也在进行最后的抗争，他努力调整方向盘，却只是让车变成了侧面撞到树上……油箱起火，整个汽车随之爆炸。 实际上，就算邓麒追了过去，他也不认为自己能阻止这场车祸。他固然有用强力停车和时间静止救人的办法，但那时候的邓麒还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对改变别人命运的事情他常常会犹豫，也就是这电光火石间一愣神的功夫，悲剧就无可避免地发生了。 “所以。”老警察总结道，“你认为是汽车的制动系统出了问题，并不是司机在进度紧张的状况下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和行为？” “如果仅仅是操作失误的话，我就可以停下那辆车了。”邓麒紧绷着脸说，汽车制动踩到底后崩溃失效，当时确实出现了难以处理局面。 “可是这只是你的猜测而已，并没有什么可以验证的证据。因为汽车紧接着就发生了爆炸，就算是你说的那样，真相也永远地被埋葬了。” “没有什么事情是天衣无缝的，至少，还有一个证据留存下来。”邓麒冷笑一声，意味深长地看回来。 “是什么？” “大秘书的儿子。换句话说，大秘书当初到底是受了什么胁迫开着这辆必死无疑的汽车去，这一点，其实对于警察来说调查的意义仍然存在。” 老警察叹口气：“如果还有调查的必要的话，我当然很乐意追查。但案件已经封卷了，当初跟进这个案子的警察也早就因为工作原因调职了……” “不会的，这次旧事重提就是一个机会……”邓麒的眼睛里闪着冷酷的光，“说成是他们自掘坟墓也不为过。” 审讯室外，看着邓麒的背影，小高表示十分不解： “关老师，难道不需要做进一步验证就可以轻易放人吗？” 老警察摇摇头说：“他是公众人物，荣获多次本省的模范人物奖项，我们对这种人有一定的宽容度。况且……我已经拿到想要的东西了。” 他的脑海中浮现邓麒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谢谢你的理解，刚才说的内容里有很多含糊的地方，你都没有追问。如果可以的话，我的事情也请你不要告诉别人，毕竟解释起来很麻烦，或者说，压根解释不清楚……” 总之，这件事和邓麒的关系到这里就暂时按下吧，如果没有必要确实不必深究。不过对于这种人，还是得防备一手，老警察想到这里，转头对小高说：“你去把有关邓麒的资料给我调一份出来，还有，接下来重点调查告状的那个年轻人，他的父亲就是李氏集团总裁的司机，现在有重大嫌疑。” 邓麒走出警察局，长出一口气。这才短短半个月的功夫，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而自己竟然两次“做客”警察局，当真是莫大的荣幸。他自嘲地笑笑，转而想到昨天绑架戚晓的那些人，看来该来的一样都躲不开啊，他们下手的目标已经转到了洪升集团，这样子下去戚晓总归是逃不出危险圈的。 事情又麻烦了，以后还得随时注意保护她的安全，决不能让昨天的事情再发生一次了。邓麒叹口气，静等来接他的司机，转而又想到戚晓的状况…… 昨天他带着戚晓先去医院检查了一圈，但是这个小姑娘不知道是演戏入迷还是心情郁闷，愣是迷迷糊糊不肯清醒过来，就像喝醉了酒一样，还动不动就泪流满面，嘴里碎碎念着“负心男不得好死”，闹出不少笑话来。幸好身体的检查步骤还算简单，主要是检查鼻骨、抽血化验，不然就凭她这不配合的态度，谁知道还会搞出多少麻烦来。 等到化验结果出来，看戚晓的身体没什么大碍，邓麒才放心地送她回去休息。 只是不知道她的心理状态恢复得如何，毕竟经历了这么大的打击，又接二连三发生不幸的事情。想到这里，邓麒看了眼表，觉得司机未免来的太慢了些。 别墅里，盛峻已经提前到位，客厅沙发上还有邓阳和盛悦两位活跃气氛的主。戚晓坐在一边看盛峻和邓阳在电视游戏机上进行拳皇pk，打趣二人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邓阳扬了扬手里的游戏机，神采飞扬地说：“这可是我小时候眼巴巴最想玩的东西，果然还是长大了好，想做什么事情就可以做什么事情。” 戚晓撇了撇嘴，看向在一边欲言又止的盛峻，他的眼睛也看过来。正在这时，别墅的门突然被打开，邓麒裹挟着一股冰凉的气息出现在门口，生生阻断了两个人的对视。 所有人都看向邓麒，而戚晓却旁若无人地抱起一本书来…… 第76章 志得意满 邓麒扫视一圈因为他出现而安静下来的众人，点头致意后才重点看向戚晓，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小姑娘不知道在搞什么，竟然在这么热闹的地方埋头看书，一看就是装模作样。 他心里觉得好笑。怎么，故意不看我，摆样子给我看？谁知道你又在打什么主意，不过，只要不理你就好了。小朋友都是这样，暗地里小算盘打的挺好，可一旦别人不理他，就会急得哭出来。啧，单纯。 “在打游戏啊。盛总裁，我们又见面了，又是一次令人愉快的合作。” 他脱掉外套后向大厅沙发这边大步走来，冲着刚刚并肩作战过的盛峻打招呼。宇伯已经把董事长竞选中发生的所有事情汇报过了，不得不说，盛峻的表现真称得上是给力队友。 盛峻点点头，邓阳不等他开口，举手抢答说：“是啊是啊，我就说记得别墅里有很多游戏机，正好盛总裁也对这个感兴趣，于是我们就在这上面pk一番。” 邓麒扬了扬眉毛，看向盛峻说：“这是snk周年纪念版的游戏机，我托了国外的朋友才买到。其中内置有很多经典游戏，98版拳皇也算是扛鼎之作了。” 盛峻抚掌一笑：“看到这些东西就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大家为了能抢到唯二的两个手柄，可是什么条件都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的。而游戏机的拥有者就像土皇帝一样，反而成了小朋友中发号施令的人……” 说到这里，两个平常在外人前面冷酷的总裁竟然相顾大笑起来，搞得好像他们都经历过同样的事情一样。 戚晓眼看众人聊的火热，俨然把邓麒看作了话题的引导人，也不看书了，抱着膝盖在黑暗的角落里幽幽说了句：“真是看不出来，这么大的人竟然还对游戏机感兴趣，幼不幼稚……” 此话一出，整个大厅里再次安静下来，盛峻张了张嘴，不知道该附和她一句还是替大家开脱一番。倒是邓麒毫不客气地接过话头：“这有什么，我以前有个科学界的大牛朋友，因为对卡带机情有独钟，他的家里收藏了从初代机到今天为止各种型号的游戏机，每天闲暇时间都要擦拭一遍再体验一番。个人喜好而已，有人喜欢集邮，有人喜欢收藏，没什么区别。” 戚晓撇撇嘴，对邓麒秒切换人生导师的状态十分不屑，也懒得和他争辩，索性移开目光去。倒是邓阳举着手提问说：“哇，难道从他家里还能找到《头号玩家》里面提到的那什么游戏机？” “雅达利2600，自然有。”邓麒笑着说，“其实在看完电影后，我就跑去他家里去探索那个游戏彩蛋去了，还真别说，这种夹带私货的设计倒是令人耳目一新。” 听起来和你们正在做的事情还挺像的呢，戚晓在一边鼓着腮帮想，嘴角禁不住又撇了撇。 盛峻眼看戚晓不喜欢这个话题，赶紧支开话题去：“哈哈，都是男孩们无聊的乐趣罢了。对于现在的我们而言，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操心呢……晓晓身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怎么看都不像是巧合，我们应该重视一下。” 听盛峻提起这个，戚晓的心里立刻燃起一团火，对邓麒不管不顾也不问的态度十分不满。 可恶啊！好你个邓麒，竟然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别以为我不记得昨天你那张着急的脸，我都偷偷看到了！虽然后面的事情记得不清楚了，可是现在难道你不应该关心一下我的身体状况吗？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的，怎么，觉得人多，这么做有损你总裁的面子？好啊，你等着，过一会儿我看你还在不在意！ 她的眼睛看向盛峻，心里立刻有了打算。 戚晓悠然地开口问道：“话说，昨天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辛苦邓总裁亲自去一趟警察局，警方有什么线索吗？” 邓阳和盛悦作为吃瓜群众，自然也知道了昨天戚晓被绑架的事情，还有后来被盛峻和邓麒联手救回来的经过，今天的聚餐不就是为了给戚晓压惊的嘛！不过大家都是带着好奇心来的，要真说到这其中的具体内容，谁不感兴趣呢！ 邓麒瞪大眼睛，有种被将军的感觉。这小姑娘好像莫名其妙和自己杠上了，可是从昨天开始，整个事件他处理的都没有问题啊！她怎么不知感恩反而恩将仇报呢！ 因为戚晓点名的是邓麒，于是众人的目光齐刷刷集中到邓麒身上，这让他一下子窘迫起来。直接说今天自己去警察局和她的事情无关？不太好吧，而且有答非所问的嫌疑，最好是能说出来点什么，真的假的，只要是信息就好，反正他们感兴趣的都是八卦，在最后的结论没有形成前，说错也没有关系…… “咳……这个嘛。警方说，具体的事件还需要……” 要说上次说谎的情形比今天好太多了，当时的事情全靠他编，可以圆的十分到位，所以说话也很有底气。但这次说谎全靠临场发挥，这着实给邓麒带来莫大的挑战，说着说着就卡主了。 盛峻在一边看着好笑。心说话：哼，让你昨天抢我的风头，苦力活都是我做，好处全被你占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眼看机会来了，他接话说道： “其实是我去警察局交接的事情，还是我来说吧。我们忙到最后只抓住几名小卒，警察来的时候人都跑光了。但这些落网的都是临时被叫来帮忙的，并不知道上面人的安排，自然也没问出什么有意义的线索。现在警方正在调取相关路段的监控视频，准备进行进一步的追查。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尽可能保护晓晓的安全，这伙人看上去是冲着洪升集团来的，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好吧，邓麒心说话，其实我想编的内容和这个也差不多，都是几乎没有内容，需要等待警察的下一步行动罢了。即便如此，他还是感激地朝盛峻投过去一个眼神，盛峻假装客气地耸耸肩，表示自己责无旁贷。 “哦，是这样啊。”戚晓点点头，撑着脑袋继续回忆说：“话说，我好像确实在现场看到盛峻哥哥和坏人打在一处，难怪你知道得这么清楚，可是邓总裁难道也和这个事情有关系吗？我看他煞有介事的模样，差点都忘了这回事呢。” 邓麒看着戚晓故意睁大的无辜双眼，顿时气结……拜托，我明明什么都没说好吧！好像是你从开始就认定我去警察局是为了你的事情的好吗…… 嗯？怎么感觉不对呢。邓麒觉得自己好像被带了节奏，昨天明明就是他送戚晓去医院检查的吧，整个过程也是风波不断，难道这小姑娘是故意消遣他？ 邓麒和盛峻对视一眼，后者表面上也表现出惊讶的神情，心里早就乐开了花。毕竟是情场上敌对的两个人，有幸灾乐祸的时候谁都不会放过。 邓麒皱了皱眉，不行，至少得给自己辩解一下，这么一来全被小姑娘掌控话题了，没看到周围还有一圈吃瓜群众吗！于是他开口说道：“其实……” “其实，我知道。”戚晓点点头，站起身来绕到盛峻身后，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温柔地说，“都是盛峻哥哥及时赶到才把我从坏人手里救了回来，当时我好害怕啊，好不容易从坏人手里挣脱出来，结果被他们紧紧追在后面。我一个人在黑暗中跑啊跑，猛的撞在墙上，一下子就撞懵了。然后我就看到盛峻哥哥出现在我的视野里，那种感觉，就像见到了天使一样，瞬间周围的黑暗全都退散了，也不再感到害怕，整个人都像得救了一样呢。” 说着话，戚晓把头轻轻放在盛峻脑袋上，又说了一句：“真是太谢谢你了，盛峻哥哥。” 最后这一句的声音十分肉麻，是戚晓故意演给邓麒看的，但盛峻和邓麒两个人听到都是浑身一颤。 盛峻稳了稳心神，面色从容地握住戚晓的手，笑着说：“晓晓，能为你做事情当然是荣幸之至。不过，你还是要尽快从李誉今的阴影中走出来啊，大家都很担心你的状况。” 戚晓佯装生气地甩开盛峻的手：“别和我提那个人，我现在好着呢，他爱走就走，我可是一点都不关心。” 盛峻转身，用真诚的眼神看向戚晓，缓缓说：“最好是这样，不然我会很担心的。” 邓麒差点仰倒在地，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戚晓反向操作，完全搞不懂当时被自己抱在怀里的和眼前的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戚晓。他倒是很快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估计是李誉今在她心里造成的创伤实在太大了，不然也不会造成如此强烈的反弹…… 倒是对戚晓的行为，他除了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以外，好像其他也还好。 但这点自信在他迈出一步后荡然无存，在盛峻挑衅的目光中，邓麒捂着心口坐倒在沙发上。盛悦和邓阳面面相觑，不知道邓麒是怎么了，盛峻假装很贴心，赶紧走上前去扶住邓麒的肩膀。 他强忍着笑意，关切地问道：“邓总裁，你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不舒服是肯定的，这一点盛峻心知肚明。毕竟相似的感觉他也经历过，不过看样子邓麒的抗击打能力更弱一些，竟然就这样支持不住倒在沙发上…… “喂，你不至于因为小姑娘一句这样的话就被击溃了吧！可别太让我小看你。”盛峻压低声音问道，语气里满满的志得意满。 “当然不！”邓麒咬着牙说，但心口剧烈的疼痛却令他神情都变得狰狞起来。 “你看你，都这么勉强了，就不要嘴硬啦。”盛峻继续笑着补刀，“她虽然喜欢打神经拳、扎神经刀，但有时候也难免说一些心里话……” “我都说了不是！”邓麒心里这个骂呀，怎么事情都往一起凑呢！还有这个盛峻，他是恋爱脑吗？怎么戚晓对他有一点奇怪的表示就把所有事情都往这方面联想，是故意激我的吧！能不能有点基本的判断力！我特么，明明就是胃疼好吧！ 戚晓抻着脖子在后面张望，不知道这两个大男人什么时候搞到一块去了。邓阳一拍脑袋，小跑着从客厅墙边的架子上取下一盒胃药送过来，邓麒接过药片和水一起喝下去，症状才舒缓一些。 盛峻见状抱歉似的笑笑，安慰一句：“我就说邓总裁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折戟沉沙嘛！” 邓麒懒得理他，更不想看戚晓，毕竟他是真的心疼，别人肯定都不知道。他挥挥手，决定在吃饭前还是不要露面了，太打击人了。盛峻在后面追上来，跟着他假装关心他的病情，实则在转到其他人的视野盲区后，压低声音问道： “邓总裁，敢问你是如何知道戚晓被人绑架的，我后来回想了一下，无论怎么看，你的出现都未免太过离奇了些。” 邓麒扶着栏杆站住，回头看向盛峻，这个家伙已经换上了严肃的神情，居高临下的姿态显得他面目阴沉。 第77章 发生什么事情 “哦，原来盛总对这件事还耿耿于怀啊。” 好像只在眨眼间，邓麒就变了神色，换上一副轻松愉悦的面容，声音也十分轻快。 “其实没什么，你也知道我是做什么的。我在你的手机里装了一个小的监控器，所以你知道的时候，我也就知道了。” 邓麒面带笑意看着盛峻，后者只觉得这笑容令人一阵恶寒，脸色变成了紫色，抓着邓麒肩膀的手也不自觉地加大力气…… “你什么意思？”盛峻好不容易才从嘴里挤出来一句话。 他到底不能相信邓麒随口一说的话，但是这个家伙看起来又不像说笑的人。可是，他怎么能做到呢，明明自己一向行事谨慎，手机也从来不离身边，况且，就算他真这么做了，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说出来吓人！ 呵，难道是因为戚晓的事情气不过，才用这种方法来故意刺激我的吗？这样做事可就没意思了吧。 邓麒回以和方才盛峻同款的贱贱笑容，肩膀一甩从盛峻的手里挣脱出来，看起来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转身就走，盛峻再次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喂，想逃啊。我说你这样可不厚道呀，本来救晓晓的事就被你截胡了，结果你还对关键性的问题推三阻四。上次可是你邓总裁说晓晓她不是任何人的附属物，还趁机把我保护她用的东西下了，难道现在又轮到你来这样保护她了吗？” 邓麒本来想绕过这个问题，因为这中间涉及的事情太过奇幻，本来就不需要其他人知道，但盛峻上来就把这样一顶大帽子扣在他的头上，着实不能听之任之。他眯缝起眼睛，声音冰冷地一字一顿说道： “听好，我邓麒从来都不会是你那样的人，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做这种事情。因为这些事情的本质就是我不可接受的，至于你怀疑我为什么知道戚晓遇到了危险，那可能真就和你为什么会知道一样了。既然大家都是因为巧合撞在了一起，就无关先来后到，又何必纠结到底应该谁来享受成果呢？最后的结果是好的，难道这样不够吗？” 邓麒的一番话巧妙地避开了关键问题，这令盛峻一时间不知道他的话有多少可信度。在两个人静静对视三十秒后，凝滞的状态终于被一声惊呼打破。两个人齐刷刷向过道看去，只见戚晓正捂着嘴巴站在原地。 “你俩……你俩什么时候搞在一起了？！” 声音之大，好像担心别人听不到一样。在看到邓麒和盛峻的这副场景后，戚晓脑海中瞬间形成了第二步战略方针，要对“邓麒是同性恋”这个点做加工，穷追猛打。 这一步可以同时实现压制邓麒和逼迫他加快对“喜欢我”的思考，搞不好他一个着急就会表白了呢？毕竟让他这么一个大男人解释不是同性恋的问题，除了“没等到合适的”和“喜欢的人不喜欢我”以外也没什么可说的了，而且这两个明显不像邓麒邓大总裁说得出口的话。 邓麒皱了皱眉，对这小姑娘神奇的脑回路完全摸不着边，一低头才看到盛峻抓着自己的胳膊，好像情人之间的挽留，这场景确实有点奇怪……两个人迅速各自抽回了手，这么一来反而真的像做贼心虚了。 盛峻笑着解围说：“晓晓，你怎么来了，我和邓总裁正商量事情呢，别捣乱。” 戚晓背着手嘴里“啧啧啧”地绕着两个人走来走去，丝毫没关注盛峻说了什么，一边看邓麒一边说：“我说你老人家怎么左看右看不对劲，原来是这么个原因，哎，真是活久见，不过你俩相性不合，以后肯定矛盾诸多，鄙人表示不看好啊……” 邓麒嘴里忍不住“啧”了一声，刚想训斥一番，就见戚晓身后又冒出来一个人，是盛悦听到动静后跑来凑热闹。她看了眼情形后问戚晓： “喂，八婆姐姐，大呼小叫的，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呀，看你这副抓奸在床的模样，难不成还是个大新闻？” 戚晓抱起来肩膀，用下巴指了指已经冻结在原地的盛峻和满脸不屑的邓麒说：“还能是什么事，这两位站在暗地里含情脉脉地对视被我撞了个正着。你是不知道，两个人的小手还紧紧握在一起难舍难分的，这把戏你这个年龄的人都不玩了吧。” 盛悦惊讶地张着嘴看向盛峻，后者则摇摇头示意她别多说话。他对现在的情形已经做出了判断，戚晓绝对是无事生非，只要他不说话，邓麒肯定会忍不住训斥戚晓，这个锅自然而然就背到了邓麒身上。而他只需要安静地站在一边捡果子就好了。 盛峻笑眯眯看向邓麒，果然，这家伙按在扶梯上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状。 “戚晓，你现在的状态可真是令人放心不下。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既然将来要在洪升集团任重要职位，就必须时刻规范自己的一言一行。多大的人了，就不要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赶紧成熟起来才比较重要啊！” 又是一副老生常谈的语气，戚晓听得耳朵都要磨出茧子了。成熟？你居然认为我针对你的行为很幼稚？有没有搞错啊，到底是谁每天端着架子像个小正太的，喜欢别人还傲娇地假装不在乎，明明是你邓麒才把所有的幼稚点都占了好不好！ 不过她转念一想，邓麒现在的举动看起来倒像是在避重就轻，八成是想逃开和盛峻在暗处做的什么事情吧，这可不行。戚晓自以为好不容易抓住邓麒的把柄，这是吹响进攻号角的第一步，不能就这样轻易放掉。 “哼呵呵，邓总裁，咱能不能不要在家里也和公司一样？明明是你自己身上有奇怪的事情，现在居然用公事公办的态度来压制别人。有这功夫，不如我们来聊聊你邓总裁的性取向……” “无聊。”邓麒终于听不下去了，转身上楼去。他觉得戚晓今天的脑袋不是被烧坏了就是被气坏了，即便起因可能是李誉今做的那件事情，但他现在丝毫没有帮助戚晓重建心理的打算，毕竟她现在无理取闹的样子实在超出了他的容忍范围。 同性恋？这都多少年了，什么时候有人说过他这样的事情？拜托，明明是没有等到那个关键的人，怎么就成了性取向有问题？就算现在情况有变，难道你要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喜欢你吗？ 这么想着，邓麒的脑海里却蹦出来自己曾经躺在盛峻怀里被深情凝望的场景，虽然那时候是以戚晓的面目示人，但回想起来的感觉依然十分糟糕…… 邓麒脚下加快了步伐。太恐怖了，得赶紧逃。 身后，戚晓气急的声音追上来：“哼，做贼心虚，要么就把话说清楚再走啊！每天一副臭架子，你看谁会关心你！” 盛峻惊愕地看着邓麒的背影，也因为第一次看到邓麒匆匆逃跑的模样十分震惊。而且，戚晓这到底是在干嘛……为什么一直揪着这个奇怪的问题死缠烂打呢？ “噢呵呵。这话可不太对，老夫就很关心邓总裁啊。” 众人的身后，宇伯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乐呵呵地说道。 戚晓一看是这位，挥挥手说：“宇伯你别捣乱，我当然说的是邓总裁对女生的态度啦，难道你是在变相地验证邓总裁对男人的情谊更感兴趣这一点嘛？” “这个嘛……”宇伯似是严肃地考虑下，才说道，“这么说确实有嫌疑哈，待老夫仔细验证一下再向戚小姐汇报。晚饭已经做好啦，大家准备开饭吧。老夫这就上去把邓总裁叫下来，各位请先入席自便。” 不多时，邓麒就一脸镇定地出现在红木桌子前。 戚晓挑衅地瞪眼盯着他，他一反常态地冲着她挑了挑眉毛。 一直关注这两位的盛峻心里犯了疑：这情况怎么看起来不太对的样子，之前晓晓明明是更偏向他才对啊，怎么莫名其妙地又变成了背景板？盛峻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饭桌上，众人很默契地避开了李誉今针对洪升集团的事情，倒是为了配合盛峻，盛悦努力把话题引导向戚晓被绑架的事件上面，毕竟她知道哥哥盛峻在整件事情里面贡献突出，这可是为数不多的超越邓麒的好机会呀，绝对不能错过。 而邓阳却和她站在相反的立场上，故意询问戚晓后续到医院检查身体的状况，努力把话题点从盛悦手里抢回来，给哥哥邓麒创造优势条件。 两个人自说自话，火药味十足，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盛悦和邓阳互相瞪视的眼睛仿佛能冒出火来，狰狞的神情也像是在说你要再敢拆台别怪我不客气！ 这期间，当事人都安静的在一边吃饭，被问到了回答一句，然后继续围观两个人斗嘴。宇伯全程笑眯眯坐在一边听，觉得这个饭桌的势力组合太有趣了。至于戚晓，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邓麒身上，哪里管得上其他人在说什么、做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她好像确实对在医院的事情记忆模糊，因而邓麒说话的时候就关注比较多。不知道是不是真和盛峻杠上了，邓麒今天的话也特别多，而且两个大男人变得十分小心眼，至少在戚晓眼里是这样的，你们没必要为了争风吃醋就把我说得这么不堪吧！ 到了邓麒的回合，他喝口汤后放下碗，不急不缓地接过来邓阳的话： “其实也没什么。戚晓被我抱到医院的时候，整个人昏昏欲睡，搞出来不少笑话。” 邓阳一看机会来了，赶紧问道：“听起来很下饭嘛！所以发生什么事情了呢？” “呵呵。”邓麒不善的目光在戚晓身上停留片刻，这一下惊出她一身冷汗。什么！居然用这种眼光，喂，你适可而止啊，打击报复是可耻行径…… “我刚放下她，她就开始哭闹，还拳打脚踢，好像幼儿园被抢走糖的小朋友。” 这个比喻……戚晓满头黑线地放下了碗。 “医生来询问她是不是喝醉酒了，怎么这副模样。不等我说话，她就抢先说‘才不是，我就是被别人偷走了东西’，然后医生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又抢着大声喊‘我的心被麻醉了’，然后就开始鬼哭狼嚎，嚷嚷着‘负心汉不得好死’，还让医生跟着她一起，不然就抓着人家的领子不放开……” 在满桌人善意的哄笑声中，戚晓此刻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不忘恶狠狠地瞪了邓麒一眼，但邓麒一直温柔地看着她，继续说： “其他的事情我就不说了，不过看她认真的模样，倒也还算可爱。” 戚晓愣住了，这算安慰吗？她好像又看到了邓麒当时抱她在怀里时候急切又关怀的眼神，实在搞不清楚眼前这个贱贱的邓麒和朦胧记忆中无微不至的邓麒哪个是真的。 第78章 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回去的路上，盛悦全程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邓阳尝试了很多话题都没有挑起她的兴趣，最后因为车开到盛悦家的楼下而被迫放弃。但盛悦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于是邓阳只好坐在车里盯着她的侧脸看。 “哎，我说邓阳，你最近是不是特喜欢和我对着干？” 终于，沉默一路的盛悦说话了，而且所说的事情丝毫不出邓阳的意料——毕竟邓麒凭借邓阳引出的一席话成功打败了盛峻，获得了话语的主导权。这也决定了两个话题引导者的胜负关系，盛悦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没有啊。”邓阳耸耸肩，轻松愉快地说，“我只是在帮助我哥哥啦，他似乎对爱情这种事情不是很开窍的样子，看着都着急。” “谁不着急了！”盛悦猛的转过身来，一双大大的眼睛此刻凶光毕露。“你以为盛峻就比邓麒的情况好到哪里去了吗！完全没有！他说话做事的风格连我都看不下去了！” 邓阳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所以才需要我们两个给他们做帮手啊。既然如此，你又在纠结些什么……” “立场，当然是立场问题！难道你不觉得邓麒他本身有奇奇怪怪的能力，已经使得这场竞争不公平了，还需要你在旁边煽风点火吗！” “这个嘛……说起来好像确实是这样，可是后边的道理就说不通了的嘛，盛峻如果有自己的独到之处，肯定也不会藏起来不用。说白了还是实力的差距啦，这个又不是我们能管的了的事情，不会对我们的立场产生什么影响吧！” “当然会！为了公平，你应该保持沉默！”盛悦瞪起眼睛，开始耍无赖，“除非，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 邓阳一听有点发愁，这个盛悦强行把两对人的关系捆绑在一起，着实是令人头大啊。可是他又不能硬碰硬，毕竟那样可是会酿成大错的…… “那个……你为什么如此执着于帮助盛峻追到戚晓？我记得你俩好像互相看不顺眼的，假如她当了你嫂子，到时候你哥肯定会坚定站在她的一边，会让你的处境极端不利吧。” 邓阳突然找到了奇怪的进攻方向。 盛悦皱皱眉。嗯？好像有点道理的样子……可是邓阳干嘛突然把话题转到这个方向来，难道这个点放在此时很关键吗？ “当然很关键。”邓阳假意严肃地说，“做事情当然得考虑后果的嘛，既然这是必然会出现的情况，我觉得你当然要审慎地对待。” “不对，你别想带歪我。我们现在讨论的事情是‘你和我对着干是否合适’，而不是‘八婆姐姐选择我哥会有什么后果’，很明显你在偷换概念暗度陈仓，别以为我发现不了，现在赶紧给我表个态，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邓阳苦哈哈地笑笑。完蛋，被发现了，难得盛悦在面对戚晓的威胁时还能保持清醒，看来她真的对盛峻的事情操了不少心。既然如此…… “这个嘛，还真不好说。你觉得你哥和我哥相比，优势的地方在哪里呢？想让我转变立场总得拿出点理由来嘛，不然岂不是显得你很不讲道理。”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告诉你，我哥可厉害啦，从小以来，他认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到的。而且他的业务能力这么强，肯定能给八婆姐姐最完美的婚姻和生活。” 邓阳撇撇嘴：“这一点毫无说服力，毕竟我哥在艾伯顿的时候就是足以成为你哥老师的身份，现在又晋升了洪升集团的董事长，听说你哥还投出了关键一票，如果说到业务能力的话，恐怕整个洪升都找不出第二个能和我哥匹敌的男人……” “打住打住！”盛悦立刻叫停，她还不知道邓麒竟然是如此的老资历，一直以为他凭借和舅父的关系才进到公司来，甚至对邓麒的工作内容全然不解……此刻硬生生被邓阳上了一课。她转动着眼睛寻找突破口，继续说道： “就算是那样吧，我想八婆姐姐肯定不是被这种事情就能轻易收买的人。要知道，从小以来，我哥为了保护她，可谓使出了浑身解数，收买别人帮忙照顾她不说，甚至自己还随叫随到，八婆姐姐只要遇到麻烦，他肯定是第一个出现的人。” 邓阳作沉思状，考虑一下该如何说才能让盛悦更容易接受一些。 “其实吧，你说的那些小事忽略掉也罢。毕竟戚晓姐姐真遇到麻烦的时候，都是我和我哥出现在她的身边，就拿这次的事情来说，最后的结果是盛峻出面收拾坏人，第一时间送戚晓姐姐去医院的还是我哥啊……” “停停停！”盛悦再次闭着眼睛大声喊道，“你说什么？难道邓麒……” 她突然闭嘴了，因为邓麒这个家伙的不一般猛然出现在她的脑海，甚至她曾经一度认为哥哥竞争不过邓麒也是在所难免的，毕竟人家有那种能力的嘛，搁谁身上顶得住啊。 但是邓阳似乎并没有就此放过她的打算，继续科普了很多事情。听着听着，盛悦觉得邓麒好像还真挺好的，各方面简直都无可挑剔，一度怀疑自己都快叛变了呢。幸好她立刻察觉到这是邓阳的同化阴谋，随机一瓜打在邓阳的脑门上，邓阳才悻悻闭嘴。 “好！就算是这样，邓麒看起来更靠谱一些，可有些事情吧，先来后到往往十分重要，我哥毕竟是认识了八婆姐姐这么多年，从小就陪伴在她身边，人都念个情字。八婆姐姐现在还不能对我哥敞开心扉无非是迈不过心里那道兄妹的坎，你懂吧？等这个关键点过去后，肯定还是我哥更适合她。” “要说先来后到的话，其实，我哥应该见到戚晓姐姐更早一些，毕竟，他可是陪伴了她一整个童年的神秘人。” 盛悦难以置信地看向邓阳，后者只是眨了眨眼睛说：“不过这中间具体的事情嘛，就只能作为秘密了。毕竟在我哥身上有太多的秘密，真要拿出来讲，我可是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行吧……就算是这样。”盛悦有种被打击到的感觉，弱弱地问了一句：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能问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吗？你好像是后来才去邓家的吧，而且看起来，邓麒也不像会有你这样一个弟弟。” “确实。”邓阳的目光穿过前车窗，看向渺远的星空，似是陷入回忆。 “我是在十九岁那年小有名气后才找回来的，邓麒哥哥也不是我的亲人，他只不过是受人之托暂时收留我罢了。” 盛悦闻言先是一愣，然后略有心疼地抱住他。邓阳早年吃过很多苦的事情不算是秘密，他的所有粉丝都知道。她和他一起参加的活动里，都能看到很多热情的粉丝将他视为榜样，拼命为他加油的同时也将他视为前进的方向和标杆。 可是直到现在，邓阳还是没有找到生身父母，虽然苦苦尝试，就连她也私下里做过很多事情，但无奈都查不到任何线索。 邓阳笑着捏了捏盛悦的脸，柔声说：“所以很多事情还是顺其自然的好，就像我们一样，他们无论谁和谁走到一起，最终也会有一个让所有人都接受的结果的，我们没有必要为结果担心，只要做好想做的事情就好啦。” “喂，你还没说是怎么知道邓麒身上那么多秘密的。” 盛悦撅起嘴来，逃避似的抛出这个问题，邓阳坏坏一笑说：“宇伯爱喝酒，我都是灌醉他以后打听来的，可费了不少功夫呢！” 晚上，戚晓躺在大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紫色风铃灯发呆。 今天的进展不知道是否可以评价为顺利，毕竟到最后都看不出来邓麒的态度如何。他虽然温柔地表达了对自己的关心，但她真正关心的事情却是邓麒这家伙压根没有表露出任何喜欢自己的征兆。又是和往常一样，不咸不淡地做了对自己关心的事情，然后什么话都不会多说，好像解释成做这些事情是他的爱好也不过分…… 可恶可恶可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竟然还是没能更进一步，毕竟她问一句“你这么关心我，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就可以轻松打败对方。但这显然是不现实的，她可丢不起那个脸。 倒是看起来反压制的措施起了一定的效果，放在以前，这样的事情邓麒估计连解释都懒得解释，现在他至少为了应对盛峻开始在意起来了。 很好，这是好的开始。既然如此明天就要展开下一步攻略了。她在床上翻了个身，继续思考。 可是明天邓麒就要去公司总部了，然后又是一连几天见不到他，这样会严重阻碍她的计划。怎么办呢？如何找一个优雅又不至于显得自己过于主动的方法来继续这个事情呢？ 不如……贴着他明天一起去公司总部？ 戚晓猛的从床上坐起身来。真是绝佳的主意！反正还有几天的休假期，迟早要去公司总部干活，就当提前去适应一下工作环境了。不过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呢？嗯……邓总裁的秘书？只能是这样了，如果被安排去扫厕所的话，还不如在家里躺着伤神呢。 戚晓又反复琢磨了一下实现这个目的的细节，才定了一个闹钟后安然睡去。 第二天早晨，天边刚泛起亮光的时候，戚晓就被闹钟的声音吵醒。习惯性的一脚踢飞它后，她才从梦中惊坐而起…… 我去！好久没有这么早起床了，差点和往常一样忽略掉闹钟。她看看表，凌晨五点。为了不错过很早就会出门的邓麒，她只好选择早早起来下去等待…… 坐在一层大厅的沙发上，没有睡够的戚晓连连打着瞌睡。五点四十的时候，准备清晨锻炼的宇伯走过大厅，看到沙发上的人影先是吓了一跳，等看清是戚晓后才惊讶地问道： “戚小姐，你这么早起来是有什么安排吗？真是的，也不早说一下，老夫好给你准备早餐啊。” “哎哎哎，宇伯，不用忙。我就是下来找个东西，不着急吃早饭。” 宇伯看着假装在大厅桌子上翻找东西的戚晓，点点头后就小跑步出门了。等到宇伯的脚步声远去，戚晓才把桌上那一堆设计类的书刊整理整理放在一边，继续坐下百无聊赖地等待起来。 等待的时间再次变得无比漫长，困意也一轮一轮地席卷而来。六点半的时候，邓麒经过一层大厅泡咖啡，戚晓已经歪着脖子迷迷糊糊睡着了…… “啧。”邓麒发出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感慨，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戚晓在意识上还是督促自己不要睡觉的，被人一拍立刻吓得跳起来，大声喊道： “什么！邓麒已经起床了吗！” 第79章 还算不错的理由 按照往常的情况来说，邓麒就算在家里，上班也并不需要开车。戚晓一直以为有专门的司机来别墅接他，但她想错了。 实际上，如果邓麒的房间里有个用于偷窥的摄像头的话，就能看到他在打理好个人形象后，信步走向自己的房门，然后像穿过任意门一样直接从这一边消失…… 如果与此同时有另一个镜头对准邓麒一所距离公司不远的住宅的话，就能看到他凭空出现，然后神色淡定地去车库取车，再神色淡定地开车去公司…… 但是今天的情况貌似有点变化。 当邓麒拍醒戚晓后，这小姑娘惊吓之余开口一句就是“邓麒已经起床了吗”，搞得他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句话。 戚晓揉揉眼睛，才看清眼前的这位不就是邓麒嘛！她局促地笑笑，想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但邓麒转身就走，好像对她在做什么事情完全不感兴趣。 “喂，你去干嘛！”戚晓追问道，刚刚苏醒的声音显得软软萌萌的。 “泡咖啡。” “那……你一会儿要去干嘛？” “去公司。” “那个……能带我一起去吗？” 邓麒正在咖啡机上操作的手猛的一抖，差点把杯子扔在地上。今天用牛奶在咖啡上调制好看的图案是甭想了，不过这个小姑娘到底是想干嘛。他原本自然舒展的眉头聚拢起来，但在转过身去后又放松开来，若无其事地说： “想睡觉去床上，在这里容易着凉，以后别这样了。” 戚晓懵懂地点点头，因为脑细胞还没有全部清醒过来，反应也比平常慢半拍……她看着已经快要走上楼梯的邓麒，才想起来自己这么早起床是为了什么，如梦方醒地大喊一句：“停！” 邓麒再次被惊吓到，一脚踢在楼梯上，幸好他反应快双手抱住被子，不然咖啡也泡汤了。 戚晓追过来，仰面看着邓麒说：“这是两码事情……我问的是你可以带我去公司吗？” 又来……邓麒在心里扶额，问道：“你去做什么？” “当你的秘书。” “我有秘书。” “我就是想去实习几天，体验一下在公司总部工作的感觉嘛。” “哦，这好办，你去给人事写一份申请书，让他们给你安排工作……” “不行！我一定要去你的办公室！” 邓麒似笑非笑，好看的眉毛微微耸动：“怎么，对我的工作有想法？” 戚晓拼命摇头。 “难道是对我的工作有意见？” 戚晓更加大力地摇头。理由什么的一直都没有想好，所以她实在是找不出话来陈述。 邓麒若有所思地看着戚晓，总结说：“想个理由说服我和人事。”然后就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 戚晓苦思冥想，终于在二十分钟后找到了借口：就说是我爸的安排。他问过我了不了解公司总部的运转状况，我得赶紧去你的办公室偷师一下，好在下次联系的时候有话应对。 绝妙的主意！戚晓兴奋地跑上楼去，敲邓麒的房门，先是轻轻敲，然后是大力敲，就差举着锤子来敲了，结果里面毫无动静。 什么情况……戚晓一下子愣住了，各种不好的想法从她的脑海里蹦出来，什么邓麒突然犯了心脏病躺倒在地上，什么邓麒不小心摔倒脑袋受到重创昏迷过去。这太危险了！想到这里戚晓开始撞门，拯救邓麒的心情让她无往不利，在宇伯前脚踏进别墅的时刻，就听到一声巨大的响动，赶紧跑上楼看时，就见戚晓正趴在一扇坏掉的门上面，错愕地环视邓麒的房间…… “那个……”戚晓看到宇伯后弱弱地问道，“请问这个别墅还有另外的出口吗？” 上午的时候，宇伯打电话通知了邓麒给他更换房门的计划，就新房门的样式达成一致后，邓麒才后知后觉地问：“怎么突然提这件事情？” “噢，也没什么，只是你的房门被戚晓撞坏了。” “什么！”邓麒一下子从会议桌后面站起来，会议室里的众人立刻聚焦于他，纷纷疑惑邓总裁怎么突然这个样子…… 宇伯像知道他心事一样安慰说：“没关系，你的房间还算整洁啦，也没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戚小姐似乎对你的生活态度满认可的！” 邓麒隐隐听出来这话里宇伯自带的笑意，压低声音愤愤地说：“你这个糟老头子最好不要胡说八道！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噢呵呵，邓总裁放心，戚小姐对自己的行为诚惶诚恐，说晚上要亲自下厨赔罪呢！” 邓麒听不下去了，狠狠地按断电话。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还盯在他身上，他冷冷地问道：“怎么，大家都想好这一期的工作汇报内容了吗？” 声音之凄冷肃杀，众人立刻逃也似的低头看手中的文件了…… 郁闷的一天从早晨受到惊吓开始，但直到晚上仍然无法逃脱。邓麒开车回家的路上就觉得心惊肉跳，觉得这事情可能远远没有结束。果然，在他推开别墅门的瞬间，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宇伯搓着手站在餐桌边，乐呵呵地招呼他说：“邓总裁，今天可是戚小姐亲自下的厨，老夫也就打了打下手，赶紧收拾一下准备开饭吧！” 不详的预感出现了，他没有应答，趁着戚晓还在厨房忙碌面色阴沉地上楼去，又面色阴沉地下来，期间仔细地检查了房间里是否有什么问题，新换的房门并没有带给他舒适的感觉，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饭桌上，戚晓热情洋溢地介绍自己拿手的菜肴，邓麒完全听不进去。等这段好像祷告一样的仪式结束后，他立刻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想着速战速决赶紧跑路，结果整个人只嚼了一口就瞬间石化。 他抬头恶狠狠盯向宇伯，只见这老头子正端着个小碗喝汤，看到他的目光后笑呵呵地解释说：“老夫最近念佛吃斋，这些菜不太适合，实在是无福消受，邓总裁慢慢享用。” 我信你个鬼，昨天还大鱼大肉的吃呢！他又把目光看向戚晓，这位压根没动筷子，正双手托腮笑眯眯看着他：“怎么样，好吃吧？专门给你准备的，多吃点！” “你……怎么……也不吃……”邓麒艰难地问出来，戚晓脸上仍然洋溢着幸福的色彩，缓缓说道： “我已经吃过中午的剩菜了啊，这是重起炉灶新做的！” 我宁愿吃宇伯做的剩菜！邓麒在心里默默嚎叫，同时一闭眼一狠心咽下去。然后，他就一边思考人生一边闭着眼吃饭…… 末了，宇伯还不忘补刀，带着神秘笑容对戚晓说：“看吧，戚小姐，老夫就说邓总裁品格优秀，虽然身家不菲，仍然秉持不浪费的传统美德。这么说吧，他向来抵制浪费，只要饭菜不是真的难以下咽，就一定不会剩下……” 邓麒的眼睛已经拉满了血丝，对宇伯的仇恨值也达到了顶峰。但眼看戚晓始终一副笑眯眯地杵在一边，像个吉祥物一样，还一直盯着自己看，心里有火愣是发不出来…… 最后，他只能想眼前的状况一定是宇伯存心安排的。 至于戚晓，她到底能做成什么事情？什么事情都可以尽最大可能搞坏，是不是应该向戚总直接申请废掉她得了……难道糖和盐长得就这么像吗？！ 动荡的一晚上时间里，戚晓三番五次找机会和邓麒搭话，都被他心烦意乱地挡了回去，自然也就没机会重新提出和他一起去公司的请求，也没机会说出她自以为找得还算不错的“理由”。 在被戚晓打扰一晚上、什么事情都没做成后，邓麒失眠了。于是，大半夜的他又不得不折腾半天，换了隔壁的屋子才堪堪睡着…… 于是，在第二天早晨，仿佛宣告不详的一天又要开始一样，当邓麒还有些犯困地推开房门的时候，整个人都因为受到惊吓而瞬间清醒过来—— 门口，不详物戚晓正抱着膝盖昏昏欲睡，一切都是昨天清晨的翻版，只不过把地点从沙发上换到了他门前的地毯上而已。他有种莫名的感觉，这难道是受了某种诅咒而产生的诡异现象？出于敬畏他选择放轻脚步绕开走，但戚晓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邓总裁……” 好像索魂一般的声音响起，蹑手蹑脚准备逃离的邓麒瞬间被冰冻在原地，有些僵硬地转过身，却见戚晓已经活力满满站在他的身后。 “邓总裁，我再次向您申请临时担任您的跟班秘书！理由我也想好了，是……” “好了，别说了……”邓麒虚弱地摆摆手，一边转过身去，“准了，别再来烦我就是了……” 戚晓难以置信地看着邓麒，想不通前后两天他的态度怎么变化这么大。不过看到他略显虚弱地样子，戚晓立刻换上阴险的笑容：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好啊，真是老天助我，趁他病，要他命！既然你给我这个机会，就别怪我不客气，你这个万年冰封的面瘫傲娇男，老娘来收复你了！ 于是，戚晓抱着胳膊等在邓麒的房门前。不多时，邓麒抱着一杯咖啡走回来，看着守株待兔的戚晓，不解地问：“你站在这里干嘛？” “当然是防止你和昨天一样逃跑掉啊，我还以为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出什么事情了呢，于是才把门砸坏的……” 怎么听起来反而像是在关心我的样子。邓麒扶额，难道一直以来对她的印象都这么差，以至于没有详细询问就以为是她发泄脾气搞坏了门吗？ “好吧，如果你愿意就在这里等。”邓麒推开门进去，戚晓看了一眼他的咖啡杯，脱口问道： “邓总裁，咖啡上面的枫叶图案都变形了，不如明天开始我来做这件事吧。” 邓麒心里吐槽还不是因为你大早晨的吓唬人才导致我心神不定的，嘴上却说：“好，这就算你当我秘书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吧。” 关上门后，邓麒毫无兴致地把咖啡一饮而尽，坐在床上苦思冥想半天，才意识到从刚才开始就担心的问题出自哪里。他一个电话打到邓阳那里： “邓阳，别墅的停车场里有你停的车吗？” “有啊，怎么了哥，突然想开我的车换换心情了吗？” 在邓阳的印象里，哥哥对他开车的品味向来不认同，只听邓麒无力地答道：“是特殊情况，备用钥匙在哪里？” “就在大厅的抽屉里，上面有编号，你找bsj-02号就可以了。” 于是，当邓麒带着戚晓来到停车场的时候，戚晓扫视一圈后没有找到第二辆车，指着面前唯一的车弱弱问道： “那个……邓总裁，您确定这辆烧包的亮紫色保时捷跑车是您的吗？” 邓麒满头黑线，但是一句话都没说，动作僵硬地拉开车门率先坐了进去。戚晓见状吐吐舌头，也赶紧跟上了车…… 第80章 不厚道 今天的公司和往常没什么两样，天气也不错。除了，副驾驶座上坐着一个麻烦的主，还有在停车场撞到了万年都没打过照面的盛峻…… 不是吧，这么巧的吗？不会是这帮人合起伙来看我好戏的吧？这是邓麒在跨出泛着紫色荧光的跑车那一刻的内心写照，因为盛峻脸上的笑意写得太明显了，简直就像为了看他笑话专程等在这里一样。 “邓总裁，你的车？看起来品味很特殊嘛。” 看看，就连客套的话都充满讽刺意味。邓麒在心里告诫自己三声“冷静”，然后又控制不住想到自己这个样子会不会是受到了戚晓的影响…… “盛总裁有什么事情吗，不会是在专程等我吧？” 盛峻朝他身后看了看，不禁产生一丝疑惑的表情。戚晓到现在都没能解开安全带，还没有跟下来。上车的时候她也面临同样的困局，邓麒看着心烦直接侧过身去帮她系好了安全带，羞得戚晓满脸通红，结果人家邓麒压根没看她一眼，也因为动作飞快使得她压根没看清楚是怎么做到的…… “邓总裁……一个人？” 两个人说话是在车的侧后方，盛峻看不到车里面有没有人。 邓麒皱了皱眉，回头一看，嘴里“啧”了一声，再次不耐烦地绕到车的另一边去，帮戚晓解开安全带。这次好，邓麒的整个上半身都贴近了戚晓……尽管他别过脸去，但戚晓还是龇着牙拼命向座位后面靠，想尽量距离这个男人远一些。直到邓麒起身，她才意识到：妈呀，我不是还要努力逼迫这个男人表白吗！如果趁机做点什么越轨的勾当都算不上是我主动勾引……为什么会错过这样的大好时机！ 遗憾归遗憾，戚晓立刻把这个总结为“和男人的距离感”，以此自证是个“矜持的女人”来安慰自己……只是，不等她反应过来，就被邓麒拎小鸡一样从车里抓出来，放在盛峻面前： “你是在问这个吗？” 什么这个那个的！你说话有没有礼貌！戚晓不服不忿地整理一下被盛峻抓乱的衣服，使劲瞪着邓麒。但这一切举动都被盛峻看在眼里。他的眉间扫过一阵不自觉地抖动，笑着问邓麒： “邓总裁，晓晓怎么会跟着你来上班？难道她已经提前要转到集团总部来上班了吗？” 邓麒深深地看着盛峻，揣度他来这里的真实目的，于是说了实话试探他：“还没有，戚晓应戚总的要求来总部实习一周，我只好把她安排在我的办公室当跟班的秘书。” 等等等等……等下！什么情况！ 戚晓瞪向邓麒的眼睛更大了。差点没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还没有和他说过是什么样的理由吧，怎么他说的和我想出来的理由一模一样？难道他真的能读出来我的思想？还是说邓麒这个老江湖已经修炼到如此脸皮厚的境地，自己苦思冥想许久才编出来的谎话他邓麒张口就来？ 盛峻闻言也是一愣。戚洪业已经很久没联系了公司才对，为此公司内部的专业侦探部门还开了不少会议，听说是为了确认戚总是否还健在……他怎么会突然联系邓麒？他现在的状况又是如何？ “你说戚总联系你了？” 果然如同邓麒料想的那样，盛峻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他微微点头后说道：“是的，主要谈了一下未来公司的发展方向。顺带提到戚晓的问题，老人家觉得她最近做的事情实在是太过愚蠢，想要我用一周的时间给她提升一下智商。” 这么一听……肯定是假的。戚晓瞪着邓麒故意看过来的目光，认定这个家伙一定在说谎。无论如何我爸都不会是说这种无聊话的人，很明显邓麒就是在公报私仇，趁机吐槽我。哼，之前的事情确实是我理亏，随你怎么说吧，我只要稳住不生气就算胜利！ 盛峻点点头，又看了眼戚晓，后者从下车起到现在就一直看着邓麒，完全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不行，他今天来的目的主要是劫走戚晓，绝对不能给她和邓麒形影不离相处一周时间的机会！ “既然是这样的话……我想，晓晓跟着我可能会更容易学习一些。毕竟我的职责权限大部分在生产制造业方面，分管的人事方面工作也比较多，而你掌控的尖端科研领域并不需要太多的管理经验。你觉得呢，邓总裁？” 邓麒饶有兴味地看回去，很明显盛峻今天出现的目的就是为了抢走戚晓。他想到之前盛峻故意挑衅他的场景，这次可是风水轮流转了，立刻拒绝说：“不好吧，毕竟这是戚总安排的事情，我们私下里……” “邓总裁做事什么时候如此拘泥于命令，戚总有他的考虑，可是我们选择对晓晓最好的方式肯定没问题啦，你放心，将来戚总要是问起来，我去说就是。” 绝对不行，邓麒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好胜心，尤其是在面对女人的事情上，他向来处之淡然。 但这次不行。他冷漠地说：“就算戚总不会介意，我也不认为戚晓在你那里可以学到更多东西。鉴于她现在表现出来的智力水平，我深刻怀疑她在艾伯顿的几年学习出了问题，甚至是在家庭教育里缺乏了对“信任和防备”这种命题的认识。你作为她的哥哥，是要肩负一定责任的。况且，一旦她真的去了你那边，是否会得到严苛的训练也不好说，毕竟你一定会让着她，想尽办法让她舒舒服服度过这段时间，这是现阶段不允许存在的。” “真的吗？难道邓总裁一定认为晓晓只有跟了你才能学到应对这些事情的办法吗？可是你似乎忘了一个点，之前她犯的错误，就是因为你的疏忽才导致的。如果你能够带她上道，估计那时候这种事情也不会发生了吧。” 正所谓泄底就怕老乡。戚晓在一边懵懵懂懂听不出来这话的弦外之音，邓麒还能不清楚吗！毕竟当时盛峻可是直接跑到他的办公室大闹一场，提出的两件大事之一就是属于戚晓的股权问题。结果不处理还好，后来交还给戚晓还出了问题，他盛峻想把这顶帽子扣上来还真没办法…… “我不管，今天你别想带走戚晓。”说这话，邓麒毫无征兆地拉起了戚晓的一只手。 戚晓还在愣神的功夫，另一手立刻被盛峻握在掌心：“你这是要硬抢咯？怎样，去晓晓家的格斗馆来一场男人的对决？” 事情眼看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戚晓听得都快急死了，她几次想开口说话，但这俩人的语速越来越快，攻防转换也是秒切秒变，害的她愣是干瞪眼插不上话。终于，实在忍不了的戚晓狠狠跺下脚，大声说道：“哎呀！你们都别说了！” 邓麒和盛峻立刻闭了嘴，但两个人的眼睛始终盯在对方脸上，激烈的交锋继续以另外的形式进行着…… “我说！你们是把我当成什么了！”戚晓开始表达不满，显然眼前这两位不拿自己当人的做法深深伤害了她的心，“怎么，难道你俩做交易就可以随随便便把我丢来丢去？有人想过问一下我的感受吗……” “那你的选择是……”两个人立刻异口同声问出来。 戚晓无语，一甩手挣开两个人，双手叉腰说：“哎呀……真是拿你们没办法！这事情是我向我爸申请的，去邓总裁这边也是我爸安排的，就这么办吧！” 在戚晓看似“公平”的结论下，盛峻惨遭无情淘汰。事已至此，他自知再争也无用，最后冲着邓麒象征性地点了三下头，留下一个“你等着”的表情后嚣张地撤退了。 邓麒则全程冷漠脸，作为小局获胜的一方，这个表情绝对是能令对手无比抓狂的存在。 不过嘛……然后邓麒和戚晓同时看向对方，又同时问出来一句： “那个……” 这次，不给戚晓抢答的机会，邓麒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抢先问道：“你真的给你爸说过这个事情吗？” 戚晓被邓麒这没来由的举动惊吓到了，脸上再次不自觉地泛起红晕。可能是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越界，邓麒赶紧收回手来，对自己莽撞的行为懊恼不已。真是的，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这样下去怎么可以！ 戚晓扭捏半天才低声回答：“当然没有……不过，我爸真的给你打电话说这个事情了吗？” 邓麒诡异一笑，目送着盛峻的背影邪恶地说道：“我这是用某人的办法来对付某人，可不能怪我心黑手狠不厚道！” “噢……”戚晓一副看穿小人的表情，点指着邓麒说，“想不到啊想不到，你堂堂邓总裁居然也是这样的人。呦呦呦，不知道是谁每天给我讲‘仁义礼仪信’的大道理，到头来自己却是个月夜行盗、瞒天过海的大恶人！” 邓麒脸上恢复了冷漠，对戚晓的指控不屑一顾。心想说谎这种事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既然已经开了头，以后发生这种事情也是在所难免的…… “你怎么不说话了呀，理亏了是不……哎呦，脸色也开始难看了，我终于知道了，原来你是为了做错事以后不被人指责才故意天天摆一副臭脸色的吧！哼，真是个无聊幼稚鬼……” 邓麒黑着脸走在前面，戚晓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点都不打算给他留活路的样子。邓麒心说话，也就是你今天在理，不过你等着，以后被我抓到机会，有你好瞧的！ 哼，正好，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贴身秘书了是吧，接下来就让你知道不得罪上司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 这么想着，邓麒脸上露出一抹邪恶地笑容…… “喂……邓总裁，你今天不对劲呀。” 别墅的晚上，宇伯看着坐在书桌后面痴笑的邓麒压根没有心情看书，像是入了魔怔一般不能自控，赶紧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邓麒如梦方醒，冷酷地瞪了宇伯一眼，又语气不善地问道：“宇伯，既然你来了，就请教你一个事情吧。” 宇伯歪歪脑袋：“那个……老夫刚想起来还有事情要忙……”说完转身就逃…… 但是，跑出去两步的宇伯先是被某种力量控制住，然后整个人都倒飞回来…… “小老头，盛峻是给了你什么好处，竟然连戚晓的行踪都能搞到？” 第81章 我应该做什么 “哎哎哎，有话好好说嘛，不要总是动手动脚的，我这一身老胳膊老腿，可经不起折腾……” 不管宇伯表现得多么放肆多么猥琐，只要双脚离开地面就会立刻认怂，这已经成了两个人多年来形成的独特聊天风格。 邓麒冷哼一声，看似坐在桌子后面毫无举动，宇伯已经被轻轻放了下来。 “咳咳，真是老了啊，这一下子身体就快吃不住了。”宇伯假装咳嗽起来，同时碎碎念着，邓麒把眼一瞪，指关节在桌上敲得很响，凶他： “有完没完了，赶紧老实交代问题！” “好好好，交代，老夫全部都说不就成了。”说着话宇伯转身就走，邓麒皱了皱眉，这次总算没有为难他。不多时，宇伯抱着一个盒子返回书房。 邓麒静静注视着他，没有说话。宇伯小心翼翼地把东西从盒子里碰出来，是一幅巨大的卷轴画，得意洋洋地在邓麒面前展开，略带炫耀的意味。 “瞧瞧，和你说过很多次的《宋市绘京图》，人家盛峻作为礼物送给我了。” 邓麒难以置信地盯着绘卷看，脸上出现了奇怪的表情。宇伯看到他这个样子更得意了，用指关节敲着桌子说： “哼，谁让你不帮我想办法搞到这张绘卷的，明明是你自己说的亲眼见过而且可以拿回来的……” 邓麒嫌弃地看向宇伯：“所以你是为了这种东西就把我出卖了？真像被一根棒棒糖就能骗走的小孩子。” “喂！事情不可以这样比喻吧，这可是宝物级别的礼物，怎么可能是那种地摊货色的骗局比得了的呢！” “所以你认为这副画卷是真的咯？”邓麒坏笑着说，令宇伯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 “什么……你的意思是……” 只见邓麒冷笑一声，伸手朝着星河涌动的空间一抓，一个长木匣子就从万千璀璨“星光”中直飞过来，悬停在桥栏杆上面。邓麒走过去，轻轻捧起木匣子，这动作在宇伯眼里好像带着宝物降临的上神。 另一幅画卷在桌面上展开，大小长度刚好和第一幅完全对应上，内容也毫无二致。这下换宇伯难以置信了，他情不自禁地就要爬上桌子研究，被邓麒一伸手挡住： “喂，小老头，我说过同意你去看了吗？” 宇伯赶紧毕恭毕敬地说：“悉听邓总裁安排。” 邓麒翻了个白眼：“老老实实交代你到底告诉盛峻多少消息。” “这个嘛……主要达成的是以后的协议，要时刻汇报你和戚小姐的进展……” “什么意思！”邓麒皱起眉头，凶光毕露，宇伯赶紧摆摆手： “哎哎哎，可能是我转达的意思不对，总之就是留心你俩是否走得太近啦等一系列问题。我想着最近戚小姐不是刚好缠着你嘛，正好是个表现的好机会，所以就直接说了呗。不过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盛总裁也是白忙活，谁让你和戚小姐已经……” “小老头！”邓麒眼看这家伙又要信口开河，恶龙咆哮般打断了他的话。 不行，不能再和这个无聊喜欢八卦的老头继续说下去了，他已经走火入魔，为了宝物和八卦完全丧失了理智。 于是，邓麒丢下一句“绘卷是我珍藏很久的宝贝，你最好小心一些，另外，也别动什么坏心思，我可是能看出来真假的”，离开了书房。 宇伯满心欢喜，心不在焉地应答一声就拿出放大镜重新爬上桌子…… 在邓麒和宇伯胡闹的时间里，戚晓正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视野里，仿佛有一串粉红色的水晶风铃灯熠熠生辉。 今天的事情真是太刺激了，戚晓有种神游天外的感觉，好像白天经历过的都像是梦游一般。她躺在粉红色的泡泡里，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粉红色的。 早上从地下停车场出来，戚晓亦步亦趋跟在邓麒身后，眼睛里全是他高大的背影，心里暗自得意这个家伙第一次被自己进攻到无法反驳，同时也在想邓麒面对盛峻时有意无意的亲昵举动，不禁有些小害羞…… 他们站在一层大厅等电梯的时候，公司职员们惊讶于万年冷酷的邓总裁竟然带着一个女生，纷纷主动后退，把二人身边空出来一圈，这样一来显得二人更显眼了。 戚晓无辜地左右看看，人群中处处是窃窃私语，猜测这个跟在邓总裁身后的人到底是谁。 邓麒冷漠地看着前方，惯常对这些非正常渠道的言论视而不见，而戚晓也扭回头来，全神贯注看着邓麒，心里盘算着下一步的行动，也没有再留意周围的人都在讨论些什么。 二十层，董事长办公室，戚晓在门口被一位管事模样的人拦了下来。就在他询问戚晓是什么身份的时候，对戚晓上次冲上邓麒办公室有所记忆的女秘书立刻拉住了他，对他耳语一阵后，管事立刻毕恭毕敬地退下，嘴里说着：“原来是戚小姐，失礼了。” “戚小姐将会在未来的一周时间里担任我的跟班秘书，拿一份日程表给她。”邓麒简短安排道，丢下戚晓一个人进了办公室。 什……什么？那……我呢？我应该去哪里，我应该做什么？ 戚晓想追上去问邓麒，却被门硬生生挡在外面，管事对她微微鞠躬说道：“戚小姐请稍等，我这就去给你打印一份邓总的日程表来。” 戚晓不等他离开，先一步拉住问道：“喂，你知不知道我应该坐在哪里办公啊？邓总什么都没和我说呢……” “哦？”管事略一思考，“这个岗位我也是第一次听说，不过我留意到邓总的办公室里有一张常年空着的办公桌，也许你应该坐在那里吧，这样邓总安排事情的时候也方便些。” 戚晓好像懂了似的点点头，放走了管事。她盯着那扇厚重的木门又有些发愁，这到底是人家的地盘，一会儿我应该直接推门进去呢还是先敲敲门请示一下呢？敲门会不会影响邓总工作呢…… 不得不承认，在戚晓没有意识到的空间里，她已经在心理上对邓麒产生了心理仰望，这从她不再直呼其名而从内心称呼他为“邓总裁”开始就出现了。 拿到日程表后，戚晓忐忑不安地站在了门口，踌躇半天，最后决定还是敲敲门显得比较有礼貌。 三声门响，办公室里毫无反应。 又是三声门响，办公室里依旧没有动静。 不会吧，戚晓汗，这个邓麒不会大早晨的就玩什么失踪吧？还是这家伙又开始端架子恶整自己了？ 想到这里，戚晓立刻把脑袋里粉红色的泡泡一把挥开，开始自我反省。戚晓，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对这个无聊无趣的男人产生那么多奇怪的想法？估计现在才是他真正的面目吧？哼，还以为他心里有什么想法所以情不自禁地表现呢，原来是为了和同伴争风吃醋而故意消遣我罢了！ 我去你的礼貌！ 戚晓霸气地推开门，动静之大令门口的秘书花容失色，转头就见戚晓一脸杀气地走了进去，然后门被带上了…… 什么嘛！邓麒这个家伙简直是一点都不尊重人！戚晓这么明目张胆地走进去，邓麒愣是没抬头看一眼，整个人都好像钻进文件里面了一样。 行吧……原来是在认真工作啊，戚晓决定原谅他，蹑手蹑脚走到管事描述的办公桌旁，也就是在距离邓麒最远的办公室角落。手在上面轻轻拂过，戚晓不禁皱起眉头：这么脏！这怎么能直接用呢！她心想还是得处理一下卫生呀，看看这桌子，想必地面也布满了肉眼可见的灰尘吧，难道因为邓总裁这副臭脾气都没人敢来给他打扫卫生的吗？ 太不讲究了，戚晓叹口气，瞧见旁边就连着一个小卫生间，里面清洁工具齐全，索性把日程表揣进怀里，亲自上阵收拾卫生。 虽然现在干的活听起来和最初设想相差十万八千里，但好歹是为邓总裁做事情，就算是洗马桶，肯定也比在不知名的角落里打扫卫生强很多…… 于是，完全忘掉会不会影响邓麒工作的戚晓开始在办公室里热火朝天地忙碌起来，自小有轻微洁癖的戚晓在处理完桌子、地面后，又把目光盯向了窗户。 简直了，作为整个集团最重要的地方，窗户玻璃竟然都不是晶莹透亮的，这怎么可以！戚晓强迫症一般从邓麒办公室的废文件堆里面翻出来十几张纸，然后抓着抹布单膝跪在窗台上，开始细致地擦起玻璃来…… 好巧不巧，办公室的门响起。戚晓耳朵就是一跳，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应不应该下去，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邓麒头也没抬地喊了一声：“请进。” 喂！什么鬼！怎么你能听到别人的敲门声而听不到我的呢！而且，你能不能照顾一下我的感受！ 丝毫没有留给她跳下去的时间，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走在前面戴眼镜的老头第一眼先看向邓麒，第二眼就注意到好像清洁工人一样挂在窗边的戚晓，脚下的步伐当时就顿住了。 “这位工人，请你先出去一下，我们找邓总有要事商谈。” 老头身后的年轻秘书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认定是突发状况的他立刻开始清场。 戚晓有口难辩，她觉得自己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都不要辩解，直接出去等他们开完会。或者……等邓总裁抬一手开口留下她，不过看他一早晨都对她视而不见的样子，这点还是不抱希望了吧。 “这不是戚小姐吗，没关系，你待在这里面就好，我们谈话不碍事的。”为首的老头显然认识戚晓，立刻出言表态，还不忘对自己身后的秘书瞪一眼。 秘书先是愣住，反应过来后一脸冤枉，谁知道这个看上去一副清洁工人打扮的人会是戚总的女儿呢！ 还有……邓总裁这到底是在搞哪一出！ 戚晓还在犹豫要不要出去的时候，邓麒才好像刚刚注意到她，说的话却令她差点哭出来：“你继续忙你的，一会儿还有其他工作安排给你。” 喂！我是自愿擦玻璃的啊，怎么被你一说好像是安排的工作一样！戚晓心里很不服，但当着这么多人也不好说，只得暗自吞下。 于是，在一行人差异的目光中，戚晓咬牙切齿地继续回去擦玻璃了。他们觉得三观受到了冲击，不知道这两个人又在搞什么，于是齐刷刷看向邓麒，邓麒满脸不在乎地说： “你们的日程是今天临时加上去的吧，有什么要紧急处理的事情吗？” 第82章 禁足 “邓总，是这样的，原计划由王部长负责的一个慈善项目跟进小组今天就要出发了，但是王部长他本人突然生病住院，暂时没有合适的人员跟进此事。我查过，这个项目是您和王部长一同在执行的，所以想向您询问一下解决办法……” 邓麒点点头，对这个项目的事情印象很深。他一向对慈善的事情十分上心，自打进洪升集团的第一天起，就全面了解了集团对外慈善援助的所有项目，还一门心思挖掘出更多新的项目。现在老头汇报的就是他和主管外宣的王部长发起的项目。 “既然如此，就由我亲自去一趟吧。”邓麒淡然地说。 老头好像完全没想到这一层可能性，刹那间有点慌乱。“邓总……您主管的科研部门近来事情应该不少，亲自去没必要吧？其实……” 邓麒明白老头的意思，有些空闲的高管不愿意去穷苦的山村，毕竟要在那边待一段时间的，既没信号又没舒适的体验，这些人忍受不了。但是旁人奈何不了他们的推脱，只要邓总裁，哦不，现在已经正式晋升了董事长。他随便点个人去，肯定没有人敢说个“不”字。 “没关系，这里的事情我会带过去，现阶段不需要我全程盯着，在那边也可以完成检查工作。” 戚晓在一边听得清楚，这是要出差的节奏？而且还是慈善项目的跟进内容，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哪里穷苦往哪里钻，哼，她可不想过去，毕竟天气还没有转凉，没有空调的地方能是人待的地方吗？不过……她又看了眼邓麒。 如果这家伙执意要亲自去的话，不如自己就勉为其难跟过去？毕竟有更重要的目标需要达成，适当牺牲一下也是在所难免的。 老头没有再反对，既然是邓总都认定的事情，他再说些什么也完全没有必要。简单核对完事情的关键信息后两个人就退了出去。 上午十一点就走！戚晓听到这个消息当即停下手头的工作，认为邓麒这个决定也太过草率了吧！难道交接工作这些事情不需要耽误很长时间吗？ “喂，一会儿就有人要陆续来我办公室交接业务了，赶紧忙完下来吧，怪危险的。怎么一不留神你就去擦玻璃了……” 戚晓有种被雷击的感觉，敢情忙碌这么半天你老人家压根没发觉的吗？ 不行，真是太可恶了，越想越生气，竟然这么不关心也不关注我！一定要全面打败他才行！ 这么想着，戚晓有些走神，脚下一滑整个人就向室内倒下。 窗台距离地面好歹有一米的高度，戚晓还在暗自庆幸不用去窗户外面，不然掉出去就是二十层楼的噩梦，然后就觉得一双手托在身下——她被邓麒稳稳接住。 行吧，戚晓看着邓麒的眼睛，里面满满的是关切。她再次意识到这个家伙一定是心口不一，哎，不过话说回来，这些都是基本操作了自己为何还会这么敏感！ 不过邓麒的反应速度好像挺快的哈…… 事实上，邓麒处理业务的速度看上去也快得很。几个电话下来，陆续来办公室报到的秘书就多达十位，听内容是他把和其他部门有交叉的业务都暂时推了出去，自己不再全权掌握。 这中间戚晓一直坐在属于她的小天地里面抱着个文件夹作掩护，默默观察来来往往的人。有人主动过来和她打招呼，是个漂亮高挑的秘书姐姐。她刚想说话，却不知为何突然一个喷嚏打出来，正在尴尬的时候，就见邓麒神色自然地把空调温度上调了3c，然后继续和一个部门总管的谈话，好像刚才的事情压根没有发生一样，只有秘书姐姐调皮地冲着她眨了眨眼睛，惹得她脸上一阵发热…… 还有一位主管来的时候，邓麒刚好出去，人家着急处理业务，主动上来找戚晓攀谈，结果戚晓一问三不知，当即被主管怒怼“你是谁，坐在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话音刚落邓麒推门进来，看了眼戚晓后简短回答道： “对不起啊总管大人，这位是办公室新招的吉祥物，暂时功能未知，有待开发，有什么事情找我吧……” 总管看到是邓麒，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笑呵呵去办事了。事后，邓麒不忘叮嘱戚晓：“我不在的时候你就不要开门了，要认清楚自己的位置。”说得戚晓敢怒不敢言……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几乎毫无悬念的，将近十一点的时候，邓麒招呼戚晓收拾东西准备出发。戚晓假装没听懂，问他要去哪里，邓麒“啧”了一声说： “怎么，难道作为贴身秘书都没有点我去哪里你就应该跟到哪里的觉悟吗？” 戚晓语塞，半天才挤出来一句：“可是照你这么说的话，我明明就是奴隶，才不是什么贴身秘书的好吧……” 邓麒点点头：“好，那我保证你的知情权，我们去乡下跟进一个慈善项目，说白了就是审核进度，估计要在那边住两三天。” “我不去！”戚晓拒绝得“斩钉截铁”。 “真不去？”邓麒的语气变得微妙起来，“那就回家老老实实呆着吧，等我回来就别来烦我了。” 戚晓眼见这个邓麒一点都没有挽留自己的意思，心里已经把邓麒扔到油锅里过了好几遍，最后只好趁着邓麒收拾东西的空当勉强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去的话也可以，但是你得保证我的安全……” 邓麒的动作骤然停止，抬头疑惑地看着戚晓。戚晓则摆出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被邓麒走过来把手放在头上，然后疑惑地说：“也没发烧啊……我们只是去贫困地区，又不是什么荒无人烟的地方，也不是在有狼的大森林里。” 戚晓努力半天才构想出来的娇柔模样立刻被邓麒毫不客气地摧毁…… 从集团总部开出的汽车一共有五辆，戚晓坐在一辆金杯车上面，旁边就是邓麒。 她一度想象这车是开到另一个世界的，走着走着就会看到地狱的大门。他们的车从开下主干道、看到大山算起，又在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上开了足足两个小时才到地方。 路途中周围始终环绕着一望无际的杂草，中间经过有人烟的地方才时不时能看到开垦出来的田地，除此以外一片荒芜。偶有大小不一的山丘凸起，裸露的黄色沙土上面零星点缀着绿色，看起来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道路很窄，不知是什么年代铺就的硬化路面已经出现不同程度的龟裂，甚至有些路段已经变成了碎石向两侧的田地倒下。最令戚晓心悸的是其中一次会车，两方面的司机在这么窄的道路上都压根没有刹车的打算，竟然以60迈的速度一人踩着一半的公路安全擦肩而过…… “哇，刚才好危险啊，司机大哥怎么敢在这种路上开这么快！不危险吗？” 邓麒坐在戚晓旁边闭目养神，闻言淡定地说了句：“这有什么，这次来的三个司机都是下属公司测绘部的，动辄天天往山沟沟里跑，这种路况对他们来说已经算是不错的待遇了！” 戚晓惊，在压根不到一车半宽的崎岖道路上始终保持60迈前进，难道仅仅是基本操作？ “是啊小姑娘，你是第一次来偏僻的地方吧。咱们测绘部的兄弟们都是老司机了，安全问题无需担心。像这种无聊的路程还是尽快开完的好，工期是固定的，早做完还能早休息。”副驾驶座上的一个小伙子转头告诉戚晓。 “什么？”戚晓听迷糊了，“什么测绘？什么工期？” “哦对，邓总没有告诉你啊，这次下乡的还有洪升旗下有测绘资质的一家子公司。全国正在进行第三次土地普查，政府把一部分农用土地勘探的任务指标分配给了我们的子公司，两边正好顺路，就一起进来了。” 难怪，戚晓回想，刚才就看到一些人抱着三脚架和大盒子等奇怪的仪器上了车，还以为是要做什么呢，原来是这般用处。 五辆车开到的时候，村子外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其中两辆有后斗的汽车直接开到村头村长的大院子里，剩下的三辆车就停在村子外面。 邓麒率先下车，围观的村民中立刻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大家都记得这个领头人，就是他给村子里带来了改变，无论是兴建学校、传播新农业技术、引进农业小机器、兴修水利小工程，都着实给村子里的人们带来巨大便利。 戚晓听着外面热闹的动静，一时间不知道现在出去合不合适。毕竟这是邓麒的舞台，自己这样出现总有点怪不好意思的…… 不成想，她还在车里犹豫的时候，就被和村民们打过招呼的邓麒一把拎了出去。戚晓缩着脖子站在人群中间，觉得周围的目光都带着神秘的色彩，整个人立刻变成怂出飞机耳的小猫，莫名有股灰头土脸的气质。 “各位，这是我的新助理，戚晓小姐。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在这边的几天时间里，她将和我一同负责学校各年级的数学和物理课程，大家欢迎！” 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戚晓有些慌乱地抬起头来，赶紧冲着大家挥挥手说：“别这样，我不习惯，我会努力做好工作的！” 她说话的神情好像宣誓入团的小学生，但言语间却是足够坚定。不过这件事邓麒并没有提前给她打招呼，她决定还是要找个机会好好和他算个帐…… 还在发愣的功夫，一群小孩子拥挤着靠过来，他们走到邓麒近前，领头的小男孩双手奉上一件小东西，邓麒蹲下保持目光和小孩平视，笑着问：“小扎，这是什么好东西呀？” 名为小扎的小男孩羞涩地说：“这是小娜娜亲手雕刻的玉石，是一只凤凰鸟，象征着永远带来幸运，里面包含着我们所有人最美好的祝愿，希望你能喜欢。” 戚晓假装不经意地踮起脚来，从邓麒的肩膀上方偷窥这个小挂坠，虽然距离较远看不清全貌，但隐约还是能察觉这小东西做工精美。就听邓麒笑着说： “好啊，我收下你们的祝福。” 邓麒低下了头，由小男孩替他戴在脖子上。然后，邓麒微笑着站起来转过身，在所有人的注目中摘下挂坠，又套在茫然不知所措的戚晓脖子上。 “我把祝福传递到这位漂亮姐姐身上，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会负责教授你们一些课程，希望大家相处愉快哦！” 小男孩看向戚晓，可能是不善于和女孩子打交道的类型，他木木地点点头，戚晓学着邓麒的样子蹲下说声谢谢，小扎的脸立刻涨红…… “不过，小娜娜今天怎么没有来？” 戚晓听到邓麒的声音里好像有一丝不同寻常的音调，像是某种她从来没有察觉过的感觉：他是在关心这个小女孩吗？ 小扎哭丧着脸说：“她爷爷又把她禁足了。” 邓麒点点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等见面活动结束，所有人散去后，戚晓发现邓麒蹲在小扎面前，小扎又对着邓麒的耳朵说了好久的话…… 第83章 我特别喜欢 戚晓一行人进到村里就是下午一点多了，又是一番和村民的见面活动后，几个人早已经饥肠辘辘。在村长的盛情款待下，大家吃了一顿丰盛的农家饭。说是丰盛，不过是因为戚晓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饭，感觉新鲜而称赞不已。邓麒看着她没出息的样子，无奈地解释说： “这个地方距离内蒙特别近，进山走不久就能看到废弃的城墙，过去就是内蒙了。水土条件不错，村民或多或少可以养些牛羊……” 他们吃的东西叫做羊杂土豆炖和莜面栲栳栳，戚晓头一次听到这样神奇的名字…… 住的地方是公司早就搭建好的活动板房，各自认领住所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尴尬的问题。同行的只有戚晓一名女生，而唯一干净的没住过人的又是间大房，有两个隔间。大家神情复杂地看着邓麒，不知道该怎么安排。 邓麒发愁地看了眼戚晓，心想安排她去其他男人睡过的脏房间也不太合适，毕竟住过的汉子都是干外业的，不太讲究卫生，自己就更不可能了……但两个人睡一间大房又有点问题，这里不是独立的两个卧室，两个房间只有一个小门相连，里间的人要想出去必须经过外间，似乎也有点不太方便…… 正沉默的时候，只见戚晓背着双手在大房间里转了一圈，像是勉为其难地说：“唉，条件都这么差啊，既然如此我只能委屈自己睡在这个房间里了。不过要是邓总裁没地方去，我也可以考虑收留你睡外间，要是觉得不好意思的话，这里可以挂一个帘子，刚好能隔出一条走廊来。” 戚晓比划着，其余几人和邓麒眼角都跳了跳，怎么莫名其妙被反客为主了，还是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注意到人群里有几个小子已经偷偷乐开了花，于是不温不火地说： “问题倒是没有，只要你没什么梦游夜走的习惯，我就是安全的。” “我肯定没有啦！”戚晓立刻跺着脚抗辩，邓麒也目的达到后也懒得继续废话，叮嘱大家几句就各自散开收拾东西去了。 戚晓的房间所有物品都是全新的，收拾起来也很快。她躺在大床上，开心地拿出邓麒送给她的挂坠看。不得不说这条挂坠确实不错，但要说出自一个那么小的女孩之手，却令她多少有点无法相信。她又摘下海洋之心，把两者放在一起比对，甚至觉得这个朴素的凤凰鸟挂坠还要更美一些。 小扎刚才说过的话猛的蹦进她的脑海里，小女孩是叫娜娜吧，她为什么会被爷爷禁足？ 她猜想，这个小女孩估计是生在世代传承的工匠之家，才会有这么高的艺术造诣，但是显然家里的老爷子可能并非易于之辈，才会做出限制后辈的事情。可是，这和邓麒有什么关系？好像邓麒对这件事还挺关注的，后来和小扎说话八成也是为了打探消息的吧。 她神经质地突然联想到，也许邓麒突然决定亲自来这里并非是无奈之举呢，搞不好他就是冲着什么东西来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啦，她的脸颊涌上一片红霞。想想这件礼物可是邓麒送的呢！虽然毫无准备，好像也没什么超乎寻常的说辞，但这可是有象征意义的东西，他竟然毫不犹豫就送给了她！戚晓陷入小女孩的幻想中，认为邓麒这个举动一定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暗喻。 正在神游天外的时候，就听见门外有人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邓麒的声音响起： “你应该没什么需要收拾的东西吧，准备一下和我出去一趟。” 美好的幻想全都止于邓麒毫无起伏的声调。真是讨厌，难道他说话除了这个调调就不会其他的方式了吗？总是要给人不舒服的感觉才肯罢休。 算啦算啦，看在他送我礼物的份上就不计较这么多了！ 不得不说，戚晓的内心因为这份特殊礼物再次失去斗志，压制邓麒的想法早就不知道丢在什么地方。 邓麒哪里知道她胡思乱想这么多，处心积虑想了一上午如何报复戚晓的计划现在正式开展，他心里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和隐隐小期待的感觉。 于是，两个各自心里有算盘的人走到了一起，但也因为各自怀揣心事都没有先说话…… 出行第一程，一位正在剪羊毛的大娘家里。 在院子门口，邓麒目光意味深长地看向戚晓，她立刻识趣地主动凑上去对大娘嘘寒问暖，热心学习剪羊毛的操作。结果，不出一会，情况就变成了戚晓接过大娘手中的活儿，而邓麒和大娘坐在一边开始聊天…… 喂！这羊身上怎么这么臭啊！还有，邓麒这个家伙是故意带我出来干苦力的吗！你自己难道不应该身先士卒的嘛！ 算了算了，想想自己的身份，贴身秘书不就是要这样冲锋陷阵勇敢抗雷的吗？忍了吧！戚晓皱眉坚持了下来…… 第二程，看望一位正在绿油油的田地里忙碌的农民伯伯。邓麒再次意味深长地看向戚晓，戚晓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摆出要揍人的姿态，紧接着又把这口气呼出来。 算了，看看邓麒这身名贵西服，也不适合做农活，只能牺牲身为秘书的自己了…… 真想不通这男人干嘛在外面还要穿这种衣服显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难道一定要让自己变得高人一等吗！ 于是，主要负责亲民而忙碌不停的戚晓心理又变成了：啊！好热，好怀念空调房里的舒适！可是，邓麒这个家伙怎么又拉着农民伯伯去田埂上聊天了，我能不能也什么都不做站在一边默默围观呢……唉，算了！想想邓麒的礼物，就当这些都是还他的人情了！ …… 一下午下来，邓麒开着一辆有斗的拉货车载着戚晓走遍整个村庄，而戚晓始终作为亲民代表奋斗在生产第一线，以至于结束以后她对整个村子的产业有了详细的了解，当然，也累得筋疲力尽。她疲倦到只想闭着眼休息，压根不愿意搭理坐在旁边默默开车的邓麒。 突然，邓麒问了一句： “你觉得对这样的地方来说，我们做的事情到底能改变多少？” “挺多的吧……毕竟他们能看到外面世界的东西了，这对于他们来说才是重要的。”戚晓闭着眼睛回答，没有看到邓麒注视过来的目光。 “可是，在这种交通永远无法改善的地方，他们唯一的救赎之路就是走出去，但是，那样往往也意味着自然村的消亡。” “有什么不好呢？”戚晓睁开眼睛，邓麒赶紧移开视线去。 “当然好，但是我在想，我们这样做又有几分价值。给他们提供生活便利、提升生活质量是一方面，但这又和鼓励他们走出去的理念相违背……” “才没有！”戚晓的眼睛亮起来，沉睡已久的斗志熊熊燃烧，“我们至少做到了一件事，在他们有足够能力走出去之前，就已经帮助他们获得更多东西。看到并且拥有，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但也会很漫长。而且观念的转变是需要一定过程的，我们做的事情无疑会加速这一进程。” 邓麒没有再说话，目光只是看向远方，神色说不上是什么含义。 没过多久，他们来到此行的最后一站。这是整个村子最偏僻的角落，要是不说山后面还有人住，戚晓甚至想不到这也算村子的一部分。毕竟在乡村，人情关系远远比城市里面来的更为深厚浓烈，住在这么偏远的地方就像不合群的人一样，是很少会得到别人关心的。 “一会儿进去以后别乱说话，安静看着就行了，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擅自行动。” 在敲门前，邓麒严肃地叮嘱戚晓。这次和以往不同的是，他的神色里有种不容冒犯的强势气息，就算之前有过一万次不当真，但这次戚晓真有点被吓到的感觉，懵懵地点点头…… 开门的是一个小女孩，她的脸上脏兮兮的，还挂着泪痕，但在看到邓麒以后立刻绽放出大大的笑容，好像所有的委屈全都不存在了一样。 “小娜娜，我来看望你啦，高不高兴？”邓麒蹲下，温柔地对着小女孩说。 小女孩没有说话，只是大大的点了下头，然后目光看到戚晓身上，又冲着她甜甜地笑了下。 一瞬间，戚晓有种屏住呼吸的感觉——这个小女孩真是太好看了。粉雕玉琢的小脸蛋，精致的五官长得恰到好处，简直像是从画里面走出来的小仙童，黑的发亮的头发梳成长长的马尾辫拖在身后，走起路来甩来甩去，整个人都显得生龙活虎。 难道，那件小挂坠就是她雕刻而成的？ 她看向小女孩的手，和全身普通衣服不相称的是，小女孩的一双手长得纤细灵巧又白净，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指甲盖上竟然也纹着好看的图案。可能是察觉到戚晓的目光，小女孩得意地举起手来，小声说：“这是我纹的，如果漂亮姐姐喜欢我也可以帮你做哦！” 戚晓点头说：“好啊！对了，你的礼物我收到了，真是太漂亮了，我特别喜欢。” 邓麒看着两个人，假装嫉妒地说：“明明是我先来的，你却忙着一直和她说话。” 小女孩笑着，拉起邓麒的手就往院子里面走，但邓麒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说：“我在这里等会儿吧，你去和爷爷打个招呼，就说我来看望他老人家了。” 话音刚落，屋子里传来老人的声音：“熟人上门，有什么好讲究的，小老儿家里可什么都没有，如果邓总还是为此事而来，就不必忙碌了。” 邓麒站起身，朗声答道：“老人家误会了，我向来不是为了什么东西而来，如果之前有所冒犯，还望老人家谅解。” 戚晓听得迷迷糊糊，但邓麒已经跨步走了进去，她只好跟上。小女孩拉着两个人的手，把他们带进了房间的正厅。 真是大开眼界，按理说只有在电视上才能见到的清朝民居的装修竟然复现在这位老人的家里，戚晓贪婪地四处张望，印证每一个从书本上看过的要点。 不过，邓麒叮嘱的事情压根没有出现，因为这家的老头只邀请他一人进里屋谈话，戚晓压根没有发言的机会。倒是小姑娘在客厅里拿出配置好的染料，认真地给她画起了指甲盖…… “你们家里是做什么的呀？为什么不和村子里的人住在一起？”期间，戚晓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小姑娘似是沉吟了一下，才说：“我爷爷身上有传承的技艺，不太方便去人多的地方，害怕有闲话传出去，会引来麻烦的。” 嗯？戚晓不经意间皱了皱眉，引来麻烦？那会是什么事情呢…… 第84章 真相的背后 晚上，辛勤奔波又艰苦奋斗一下午的戚晓早早就洗漱完毕上了床。虽然床垫得有些硬，睡起来不那么舒服，但疲劳至极的她已经无暇顾及许多，沾枕头不到几分钟就沉入了梦乡。 至于隔壁屋的邓麒，则压根没有睡觉，似乎在静静等待着什么。他瞪着天花板回想下午和李家老爷子交谈的内容，实在搞不清楚这个家伙到底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故意装傻。 不过看起来他也没有必要欺骗自己，因为李家传承这么多年，现在李老爷子专心做的事情是雕刻和印染，看上去对其他的事情没有那么大兴趣，更别说他还会绘画书法这种事情了。 可是那样的话，《宋市绘京图》的“密码”到底在哪里？总不至于已经遗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了吧！ 至于李老爷子担心被外人觊觎的传家宝，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邓麒压根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也不排除还有其他人虎视眈眈，甚至可能已经对李老爷子说过、做过些什么了。 想到这里邓麒猛的坐起身来，这种可能倒也无法排除。不过，他现在更担心另外的事情，就是戚晓在这里到底能不能睡好觉……而此刻，隔壁传来呓语的声音。 不得不说这屋子隔音真是太差了，邓麒只把耳朵贴在门上就能听到戚晓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虽然不厚道但是……我去！你这小姑娘都在乱说些什么！ “邓麒，你看我穿这件裙子好不好看？” ？ “邓麒，不要总是给人家一张难看的脸色嘛，还得时刻提心吊胆揣摩你的心思呢……” ？？ “邓麒，你要是继续这个样子，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什么？？？ 邓麒感觉浑身不自在，多听一秒都是折磨。他咬咬牙，闭上眼睛向前迈出一步，下一刻已经出现在戚晓的房间里。 希望她睡觉的模样能老实一些……邓麒睁开眼睛，明亮的月光穿过薄纱的帘子流进来，地上倒映出斑点的波纹，微风起，帘卷幽梦，好像被风吹动的水面。他看向床上，只见戚晓姿势很不雅地呈“大”字样躺着，好像睡得并不舒服，头和胳膊一直动来动去。 果然是这样。邓麒微微蹙起眉头，手一挥动，两个人所在的地方就切换了场景。这次是在别墅戚晓的房间里，紫色的风铃灯在头顶微微晃动。 回到熟悉地方睡觉的戚晓立刻安静下来，也不再说乱七八糟的梦话了。 邓麒看着她安静的睡颜，突然有种想触碰一下她的脸的冲动。他恍若无知觉地走到床前，蹲下身来。一缕发丝掉在戚晓的脸上，她有些别扭地晃了晃脑袋，然后又安静下来。邓麒的手轻轻帮她把头发捋到耳朵后面去，然后…… 邓麒感觉黑暗中好像始终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盯着，他的脸上立刻烧起来，甚至顾不上站起身就瞬间转移回他的房间里。心脏还在“咚咚”跳的空当，宇伯敲响了他的房门。 肯定是这老头！邓麒心里很不爽，并且在脸上明白写着“看你不爽”，这让来给邓麒报时的宇伯摸不着头脑。他要是知道邓麒自己做贼心虚风声鹤唳，肯定得笑死。 “噢，马上就要十二点了，老夫担心邓总是否能及时赶回来。” 虽然看他不爽，但宇伯多少年如一日的靠谱还是令邓麒心里感到很温暖。他说：“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宇伯看看他的身后，又问道：“戚小姐呢？她换了地方睡觉你放心吗？” “她在她的屋子里，明早我再‘搬运’回去。” 宇伯皱着眉头问：“这样有点危险了吧，万一她半夜醒过来……” “没事的，她在别墅里睡觉一般很少起夜。”邓麒很简单的一句话就给这个问题的焦点做了结，径直走进书房，留下宇伯站在他身后挤眉弄眼老半天。 邓麒坐在书桌后面却看不进去书，他觉得内心一阵阵甜蜜感，好像充斥着无数粉红色。 不过，邓麒的话就像一个旗子，而旗子立起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倒下的……当邓麒和宇伯因为盛峻送给他的那副假的《宋市绘京图》吵闹起来的时候，戚晓竟然莫名其妙醒过来了！ 不过，这个严格意义上的“醒来”并非让戚晓觉得多么真实，因为在她的视野里，头顶的风铃灯是粉色的，甚至整个房间的颜色也变成了粉红色。外加上全身都酸软无力，她压根不想站起身来，也无法验证真假。于是她索性以为还是在梦里，躺在床上清点邓麒今天对自己的亲昵举动，一边想一边觉得收复大计已经进行到十之八九了。 紧接着，拥有奇思妙想的戚晓突然意识到，既然自己是在梦中回到别墅，不如就起来四处走走吧？万一这个梦境是某种真实的投影，如果能看到邓麒的话岂不是也能趁机探查出一些他的秘密？ 想到这里，戚晓立刻蹦蹦跳跳下了床，她盯着拖鞋沉思片刻，觉得既然是在梦里走动，还是不要穿鞋了吧。可是，有种奇怪的感觉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怎么梦中脚踩在地上的触感还会这么强烈呢？ 主观上忽略掉这些看法，她悄悄打开门走了出去。果然是梦境里，在她目之所及的地方，别墅的所有物体上都覆盖了一层淡淡的粉色，柔和的黄色灯光也微微泛着粉色，显得充满爱意。她向着邓麒的房间走去，途径宇伯的房间时突然想到这个老头似乎藏着很多秘密的样子，不如就先从他的房间里看起吧。 轻轻推开门进去，戚晓多少有点担心，毕竟已经很晚了，按理说宇伯应该睡下了才对。 要是有真人的话该怎么应对呢？ 但看到屋子里空无一人的时候，她多少有点小开心，这样就可以随意地探索一番了！ 戚晓的目光首先被放在桌上的备忘录所吸引，翻开的一页上面是宇伯工整的笔记，记录着这一天要做的事情和有趣的见闻。果然是个有趣的老头！在看完一些记录的条目后，她的眼睛突然被一句写在备忘录左边不会被翻走的页面上的话所吸引： 千万记得，提醒邓总裁在晚上十二点前回来！ 嗯？这是什么情况？听着好像父母的要求，难道邓麒都这么大了还要遵循某些奇怪的法则？但是，随着她随手往前翻了几十页，上面的内容令她瞬间失了神…… 是去年的记录。 “6.29，处理特殊事情，十二点过三分赶回，重病三天，高烧40c。特此记录，以后勿犯！” 6.29……好熟悉的日期，她在脑海中努力发掘曾经看到这个数字的场景，终于在某个时刻，所有奇怪的事情全都聚合在一起，然后好像是真相的东西轰然落地。 这正是李誉今的父亲李载古遭遇车祸的日期，她在调查报告上看到了多次，而李誉今也不止一次提过这天发生的事情…… 看这个意思，邓麒当天确实不在家，甚至也符合警方的调查结果。难道，邓麒真的和那天发生的事情有关系吗？可是，后来他又重新在警察局作了说明，然后对方也就没有再就这个事情进行深究，那么，这中间还有一个古怪的点—— 为什么一定要在十二点前回到别墅？ 戚晓突然意识到，今天难道自己和邓麒不就是在外面过夜的吗？如果他没能回去会发生什么事情？而且这次也不可能是过三分钟这么简单…… 她看向墙上，相同的位置挂着同样的一块表，时间指向凌晨十二点二十分。虽然是在梦里，但慌张和惊惧的情绪却十分真实，戚晓突然想赶紧清醒过来，去隔壁看一下邓麒是否安好，她绝不允许这个家伙遭遇这么大的危险！ 这么想着，戚晓立刻转身向门外跑去，绊在门槛上差点摔倒，不过她一把抓住了门框。一阵手忙脚乱后，她终于稳住了身形，却察觉到旁边多了个人。 什么！虽然知道自己是在梦里，但好好的突然多出来个人这件事还是令人头皮发麻。更加糟糕的是，她用余光发现这个人还是邓麒…… 梦境有这么真实的嘛！ 邓麒丢下宇伯一个人在书房里看《宋市绘京图》，自己出来走走，没想到才转过楼梯就看到了戚晓。当时他的心情和戚晓也差不太多，一下子就没底了。 什么情况！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情，都这个时间点了戚晓怎么还在别墅里乱跑！要是她问起怎么回事的时候，自己应该怎么回答！ 就在邓麒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就见戚晓慢慢转过了身，又动作缓慢地朝他靠拢过来…… 嗯？她好像闭着眼睛…… 邓麒心里莫名放松下来一些，难道说她真的有梦游的习惯？可是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呀，无论如何，先把她送回房间里吧，就算她是真的醒来，想让她睡着还不容易吗？ 于是，邓麒在戚晓经过他身边时，轻轻把她抱了起来，又轻轻地把她送回房间去。事出紧急，邓麒也顾不上矜持和男女授受不亲的讲究了。 戚晓充分发挥了一名演员的职业修养，紧紧闭着的眼睛愣是没有颤动一下，整个人安静得好像真睡着了一样，经过一阵颠簸，她闻到熟悉的味道，在心里告诉自己：现在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面了。 这过程里，邓麒始终紧紧盯着戚晓的眼睛，但一点破绽都没有发现。 于是，戚晓最后一个清晰思考的问题就变成了我到底是清醒着还是在梦里，然后就人事不省。邓麒让戚晓沉睡后轻轻退出来，心脏才猛烈地跳起来。 刚才真是太危险了！他第一次感到如此不安，生怕戚晓突然醒来，质问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还好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不过……她刚才在那里是做什么吗？ 邓麒沿路返回，来到宇伯的门前。走进去随意地转一圈后，他的目光停留在桌上的备忘录上面，戚晓并没有把它还原，翻开的一面仍然是去年李载古车祸那天的记载。 他感觉全身似有一道闪电划过，迅速找来宇伯说明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宇伯同样惊诧不已，他立刻把备忘录收在抽屉里，然后疑惑地看向邓麒：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正常状况下她应该不会随便进别人房间的吧？” “没办法了，我明天先试探一下她的态度吧，这小姑娘好像给我演了一场戏。”邓麒皱着眉头说，然后两个人就集体陷入到沉默当中。 清晨，戚晓准点醒来，安然睡过一晚的感觉十分惬意，整个人都好像满血复活了一般。拉开窗帘，让和煦的阳光照射进来，她推开房间的门，高高兴兴去洗脸刷牙。 门外，邓麒好像在专程等她，头发凌乱，手扶着门框，这副模样着实把戚晓吓了一跳。 “你你你……大早晨的你堵别人门口要做什么！”戚晓强行让自己恢复镇定，却怎么也凶不起来，毕竟做了一晚上的春梦，还都关于人家，怎么说那个样子都不合适。 “难道你还真的有梦游的习惯啊？” 清冷的声音传来，邓麒随之抬起头，眼睛里好像因为没睡好而充满血丝…… 第85章 胡思乱想 从戚晓记事起，她就很少有机会睡个囫囵觉。至于梦游这档子事儿，就更像是远在天边的奇谈了。要是在以前被邓麒提到梦游的事情，戚晓绝对有十足的底气给他顶回去。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她每天都能睡好，谁知道会不会是突然染上的恶习呢？ 况且，好像朦胧的印象里有这么回事儿……于是戚晓眨巴眨巴大眼睛，努力回忆说： “嗯……这么说起来的话，好像昨天是梦到回到别墅里面了。” 只一句话邓麒的眼睛就瞪了起来，大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戚晓不解地挥挥手：“喂，怎么了呀，只是在梦中发生的事情啦，为什么你突然这么紧张。” 邓麒察觉到自己反应有点大，赶紧故作轻松地笑笑说：“没什么，就是想到昨天第一眼看到你梦游，着实被吓了一跳……” “哎呀，那不好意思啦。”戚晓抱歉地挠挠头，继续说： “不过昨天的梦特别真实，我好像去了宇伯的屋子里面，还看到一个备忘录一样的东西。” 邓麒再次紧张起来，看向戚晓的眼神也有点不对劲，深吸进去一口气静静等戚晓说下去。 “不过上面写的是什么内容来着？我记不大清楚了。总之后来好像就迷迷糊糊睡着了，好像还发现一些奇怪的事情……” 她注视着邓麒的表情变化，突然觉得这个事情可能暂时不要说比较好，毕竟自己在梦里看到邓麒这种事情本身听起来就很奇怪。 她早晨刚醒来就试过复现昨晚的梦，但关于邓麒这一点却无论如何都觉得格格不入。难道自己对他有这么朝思暮想，以至于潜意识在梦境里面制造一个邓麒？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更不能说了。于是—— “算啦，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然后就一觉睡到天亮了。喂，话说，我梦游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你是怎么应对的？” 戚晓隐约察觉邓麒松了一口气，有点摸不着头脑。难道邓麒关注的不是这些，而自己刻意隐瞒的事情才是重头戏？其实在宇伯房间里看到的内容她都清楚地记得，就像现实中看到的一样，那段记忆丝毫没有随着梦的过去而褪色。 “我把你拦住然后送回来了呗，总不能任由你跑到外面去吧。” 戚晓听到邓麒的话，脸再次不自觉地红起来：“什么！你把我送回来？送到……床上？” “不然还能怎样呢，然后你就安静地睡着了。”邓麒倒是对戚晓的反应没什么意外，毕竟这个小姑娘最擅长的就是胡思乱想，既然如此—— “对了，你昨天还一直说着什么梦话。”邓麒作回忆状。 戚晓的脸更红了，生怕说出些什么不好的话的她赶紧问道：“什么！” 邓麒心里觉得好笑，耸耸肩说：“也没什么，就是在问我你穿什么衣服好看、为什么总是不理你等等，都是些无聊的问题啦。” 这怎么就无聊了！虽然心里吐槽，但戚晓此刻只想找个地缝里钻进去，丝毫没有战斗的欲望。她吞吞吐吐说：“邓总裁，要是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去洗漱了……” 说罢，她低着头匆忙从邓麒身边走过，到了门口才反应过来：什么情况，我怎么知道我有没有说这些话，万一他说的是假的、故意看我的笑话呢？怎么不知不觉又被这个家伙占了高点。哼，既然是你先不仁，就别怪我丢一颗炸弹出来…… “对了，邓总裁。”戚晓转回身来，脸上的笑容温柔可人，“你一直都是要在十二点前回家的吗？” 这句话仿佛晴天霹雳一般，让刚才还有点洋洋得意的邓麒瞬间石化在原地。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戚晓立刻推开门出去了。 洗漱刷牙的地方是在院子中间的露天水槽，水泥抹好的台子上面架着一条水管和一连排的水龙头，简单好用。 当真是入乡随俗，戚晓除开第一次使用时对这看上去很不卫生的外观有所嫌弃外，后来也没再觉得有什么大问题。反正是夏天，只有凉水也可以接受。 倒是虽然时间还早，要去进行测绘外业工作的小伙子们已经整装待发，站在门口开始清点仪器了。戚晓和大家打了个招呼，去宽敞明亮的小食堂吃早饭，今天她就要去村子里的学校开始教学工作，整个人也是斗志满满。 不过，邓麒这个家伙不知道在磨蹭什么，这么老半天都没有出来洗漱，他可是此行的直接负责人！难道是被自己刚才的话吓到了，可是她刚才好像也没说什么重要的信息嘛…… 直到看到邓麒面无表情地出现，又面无表情地和她打了个招呼，戚晓心里才多少放松下来一些。反倒是邓麒疑似发脾气的行为被她完全忽视——谁让这个家伙平常就是这个样子，别人怎么会注意到他生气了呢！ 于是，戚晓这一天从开始就陷入奇怪的感觉当中，邓麒好像处处刁难她，但又貌似不是那么回事。自己明明已经很小心在做事情了呀！ 戚晓教书认真，对小朋友的提问也耐心回答，重点是，她还能讲出很多有趣的故事来，都是这些山里面的小孩子接触不到的事情。因为热情有趣，戚晓只用半天就超越邓麒，成为最受小朋友们欢迎的老师。洋洋得意之余，戚晓无聊地想：八成是邓麒这家伙对我抢了他的风头眼红心热，才对我冷言冷语的吧！ 既然如此，那我就要做到更好让你对我只剩下敬佩！ 于是，在邓麒的眼里，这一整天戚晓都风风火火地忙碌着。需要力气的活儿？小意思，姐姐最擅长使力了，说着话戚晓就抬起三个小朋友束手无策的巨大黑板报一溜烟到了指定地点……需要智慧的活儿？好说，说吧，你是想用微分方程还是用回归分析的方法来解题？ 然后不到一会儿……在邓麒无奈地目光中，戚晓又抗着黑板报跑回来，一边大声道歉说自己没听清楚地方；至于那道小学奥数题，一个戴眼镜的文静小男生用一元二次方程就轻松解了出来，戚晓还是厚着脸皮点头称赞这个方法简洁明了，一点都不难为情。 于是，戚晓把目光转移到小朋友们的课外活动上面，从小苦练绘画的她如鱼得水，一手高亮操作收获粉丝无数，当着邓麒的面，戚晓得意洋洋讲起来自己的独到见解和绘画技巧；至于踢足球，戚晓也凭借着自己的野蛮劲硬是与邓麒所在的队伍提成平手，不得不说，这个结果绝对会令盛峻汗颜，毕竟戚晓是邓麒都无法战胜的人…… 愉快的一天很快就结束了，小学放学早，课外活动结束后大家纷纷回家。戚晓正在犹豫要不要约邓麒一起去食堂吃饭时，就察觉到衣服袖子被人轻轻拉了拉。 她转过头，是小娜娜，正满脸神秘地看着她。 在所有小朋友中，小娜娜对戚晓尤为喜欢，就在戚晓回送她一套洗护用品之后……两个人更是成了好朋友。虽然邓麒对戚晓这个礼物嗤之以鼻，但还是不得不承认没见过的东西对人的吸引力果然是最强的。以至于戚晓又允诺说以后再送她一套化妆用品，并且亲手把她打扮成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小姑娘。 “有什么好事情要分享吗？”戚晓蹲下身来，笑盈盈地问。 小姑娘甜甜一笑说：“爷爷说让我今天放学晚点回去，所以我打算去后山玩耍啦，戚晓姐姐要和我一起去吗？” 戚晓托着腮帮想想，昨天翻看的《白夜行》正看到关键的地方，想来桐原亮司最后肯定不会被那个私家侦探识破，但这其中会发生怎样的波折又令她颇有期待……不过当她看到小姑娘的眼睛里流露出殷切盼望的眼神，立刻笑着答应了。 “那我们吃过晚饭再去吧！”戚晓拉起她的手，但是小姑娘站在原地没有动。 “我……我晚上不吃饭的，姐姐先去吃吧，我去外面玩会儿。” 说着话小姑娘转身就想跑，戚晓早有预备，仍然紧紧握着她的手，一时间没有被甩开。小姑娘疑惑地转过头来，戚晓仍然和善地笑着：“来吧，我们一起吃晚饭，不然晚上会饿肚子的。” 戚晓知道，这村子里大多数人家穷，晚饭常常自动被忽略掉。虽然李老爷子家里的装饰看上去很讲究，但经过了解才知道，这老头脾气古怪得很，抱着一大堆手艺从不示人，也不愿意拿出去换钱，赖以生计的只有他偶尔收到的政府补贴款。外加上他的儿子和媳妇都在外地出了事故，家里只有一老一小相依为命，日子过得很是清贫。 小姑娘还在尝试着解释和逃跑，但戚晓坚持把她带进了公司的临时办公地，在小食堂里给她点了一份套餐和一碗粥。许是真的饿了，看到这些的小姑娘吞咽着口水，又小心翼翼看一眼戚晓，得到眼神鼓励后才狼吞虎咽吃起来…… 另一边，李老爷子静静坐在家里等几个客人上门来，不让孙女早回去也是为了避开他们。在他看来，都是些麻烦又简单的事情罢了，应该说一句话就已经讲清楚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如此坚信他的家里有想要的东西，到底是从哪里听到了传闻？ 这些人之前就来过一次，提出要高价买走他们李家世代相传的宝贝，但被李老头拒绝了，他甚至根本不承认有这么一个东西。在对方拿出照片明确指出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他还是假装看不懂，试图用装傻隐瞒过去。 于是，他们把时限宽松了半个月，让李老头子好好想想，扬言说下次来不拿走东西誓不罢休。他晃着大蒲扇，躺在摇椅里，心说话难不成在法治社会这帮人还能造反不成？ 况且真干掉他也没用，他们照样什么都拿不到。 想清楚这个关节，李老头子才放下心来。 不过，他忽略了一个要点，想动用某些手段达成目的的人，向来准备的方法都不止一种。当戚晓和小娜娜在小食堂吃饭的时候，一伙虬髯大汉闯进公司的办公驻地，直奔二人的桌子而来。 好巧不巧，今天晚些时候，邓麒接到外出测绘小组组长的电话，说他们的车在半路坏掉了，被困在荒郊野岭，所幸仪器的电量还算充足，通过连线卫星数据网，他们倒是能明确知道自己的位置。邓麒皱了皱眉头，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临时找人却发现大家都不在驻地，只好亲自开车去接人。 路上，邓麒的心始终无法安静下来，他摸了摸胸前的冰花人鱼坠，祈祷万事平安，如果有危险发生，希望这次它也能将信息及时传达…… 第86章 太危险 李老头的一生多灾多难，年少时候因为家庭成分不好没少被红小将收拾，曾经的朋友们也反目成仇，反过来纷纷说他仗势欺人，无端指责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事情。那几年的境况很糟糕，全家人都得缩起来过日子，他在风雨中成长，练就了一身强大的抗压本领。 后来平反，家族传承的技艺受到当地政府部门的重视，领导三番两次赶着马车来家里询问，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这些东西传下去。 于是，父亲开始教授他古法印染和雕刻的工艺。学习的过程十分艰苦，父亲又是个极为严苛的人，动辄棍棒伺候，敢稍有辞色立即关他在小黑屋反省。在他年轻的戾气被彻底磨灭后，父亲才把家族传承的事情托付给他，并告诉他家族多年来得以传承的秘诀： 之所以面对再多苦难也能坚持，不是因为心有多么强大，而是在于背负使命的同时也背负起了更多的力量。 他始终谨记着父亲的话，因而得以这么多年过来对很多事情都看得很淡。只是在家族传承这一方面颇为重视。但随着儿子意外车祸死亡后，他只用了半年时间就彻底放下…… 说到底，时代不同了啊，不能再用这种东西束缚年轻人，有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随着历史的篇章翻过去以后，真的就不会再有人问津。老天也像为了验证这件事一样，早早夺去了他年轻儿子的生命，原本儿子答应过两年后回来挑起家族的使命。 至于留下来的小孙女，他只希望她能开心快乐地成长，倒是看到她对自己最拿手的雕刻和印染感兴趣十分高兴，自然也是倾力教授。只是，他万万不想让她被牵扯到这些大人世界的事情当中来…… 正在想些过去事情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一伙人走了进来。李老头眯缝起眼睛，对这种无礼的行为感到极为不快。 在这些人落位的空当，老头从桌上摸起来一副烟袋，慢悠悠地装上烟草，再用打火石点上……这过程里，为首一位穿着整洁西服的文静男人始终静静看着他，手下有所不满表示的时候也被他拦下。 等老头把烟抽起来了，西装男子才问：“李老爷子，我们按照约定来了，不知上次登门请教的问题您是否考虑好了呢？” 李老头吸一口烟，又缓缓地吐出来，答道：“该说的话我上次就和你们挑明了，我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听来的这消息，很明显你们被骗了。你们说的是什么匣子，我也是见过一些时代印记的人，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种方方正正的匣子。” “难道您真的打算保守着秘密去地下吗？要知道，这种传承前年的宝物拿出来才有价值，始终藏在地下永无天日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和我谈意义？”老头脸上出现了嘲讽的神情，“什么是意义你自己想清楚了吗？难道存在就算有意义的吗？” 男人似是被老人的话噎住，想了想才说：“是我片面了，但是您老也别挑我话里的刺儿，没意思。既然我们存在，就一定要存在的东西真真切切可以被感受到，否则就算没有意义。” “那……‘意义’本身有没有意义呢？” 老头子压根没有听他说话，眼睛盯着双开的大门外。天边，烧红的云彩挂在山腰，夕阳正在隐没最后一抹光辉，无边的暗夜就要笼罩下来。 “李老爷子，您这个样子只会把我们的耐心耗尽。不瞒您说，我们的人现在已经控制了您的小孙女，如果您坚持不说我们想要的东西，恐怕我们就要做一些对不起您的事情了。” 老头子当即瞪大眼睛，放下手里的烟袋，男人发现他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怕了吗，男人心里冷笑一声，那就赶紧说出我们要的东西啊。但是，事情与他所想并不一样，只听见老人清冷的声音传来： “江湖做事有江湖的规矩，祸不及家人，你们不懂这个道理吗？” 再看时，一席布衣素袍的老人飞身站起，眨眼间已经站在房间中央，和西装男子相对而立。他轻轻挥了挥袍袖，地面上便激起一阵飞尘。男子身后的帮手纷纷上前一步，手也是按在了随身携带的武器上面。场面一度紧张起来，大有一触即发的架势。 “都别动。”男子伸出手来示意手下，眼睛则始终盯着老头，淡然地说： “李老爷子，再次申明，我此次前来不是为了和你动手的。我希望我们两家可以精诚合作，把中华千年文化留存下来的东西发扬光大，也不失为敬重告慰老祖宗……” “你别说了，我压根不了解你说的是什么，不过如果你坚持的话……” 李老头眼睛一亮，老态龙钟的神态荡然无存。他认清楚了现在的状况，既然他们想用人质来威胁自己，当务之急是反制对手，这个领头的年轻人就是不错的选择。 老头单手呈鹰爪状抓向男子，一切动作好像都只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但即便如此，年轻人却是从开始就带着十二分的小心，在老头身影晃动的瞬间，他整个人也向后倒去…… 戚晓最先注意到从外面进来的一群彪形大汉，小娜娜背对着大门，完全不知道身后出了状况。她听到筷子落在桌上的声音，腮帮鼓鼓地抬头看向戚晓，神情很是疑惑。 戚晓的脸上出现不善的神色，已经察觉到这伙人是冲着她们来的，于是一把拉起小姑娘，把她挡在自己的身后。 大汉们像是谈判一样停立在桌子另一边，为首的人抱着肩膀说：“你是谁？这里的事情和你没关系，我们是来找那小姑娘的。” 小娜娜在戚晓身后压低声音说：“姐姐，我不认识他们。” 戚晓虽然不清楚眼前的状况，但也知道对方绝非善类，不能这么轻易把小娜娜交出去。 她也站起来，问道：“应该我问你们是什么人才对，找她又是做什么？” “哦？我们是来替她爷爷接她回家的，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他双手撑在桌子上，饶有兴味地盯着戚晓看。很明显，这个姑娘肯定不是本地人，就冲这个水灵劲和服装打版，得是从大城市来的。 “她说不认识你们，我们一个人都不会跟你走。”戚晓边说话边左右看看，奇怪的是，今天驻地里竟然一个工人都没有，难道都在外面干活还没有回来吗？厨房的大师傅是不能指望了，负责管理的阿姨和保洁阿姨也早就被这阵仗吓得跑了出去，谁知道她们是不是去搬救兵了！ “既然谈不拢……”大汉向身后使个眼色，几个人呈包围圈靠拢过来，戚晓把小姑娘护在身后，三拳两脚放倒走在最前面的人，这倒是令其他人很是吃惊。 “呦，原来是个练家子。都别动，放着我来。”领头的壮汉严肃起来，按着指关节一步步走向戚晓。他生平好斗，见了势均力敌的对手就十分兴奋，况且他们人多，此刻局势已然明了，玩一会儿也没有关系，于是决定来和戚晓单挑，只是没想到…… 戚晓的本事真不是盖的，不出五个回合，壮汉就被戚晓锁住了脖子，那么大的块头哼哼唧唧动弹不得。 “你们都后退，不然我就让你们这位好汉生不如死！” 戚晓深知为难人的拳法，按在壮汉的后腰上用力一钻，他就痛苦不堪地大叫起来，一点都没有初来乍到时候的体面。小弟们面面相觑，后来一致决定还是先听这个疯婆子的，保住大哥的性命要紧…… 于是，戚晓挟持着壮汉一步步后退，走到食堂的后门时，她放开壮汉，顺势在他的后腰上猛击一拳，壮汉不声不响地躺在地上，暂时丧失了行动能力。而戚晓则拉着小姑娘转头就跑，很快就隐没在渐渐覆盖下来的黄昏暮色当中。 从食堂出来后，就变成了小姑娘拉着戚晓跑。常年和小朋友在这块地方穿梭的她深知从哪里跑可以迅速摆脱追兵，大概跑了二十分钟，她们踏过一座山的羊肠小径后，终于抵达山青翠山色的背面。 在林间密叶的掩映下，一座小的茅草屋若隐若现，四周充斥着蝈蝈的嘈杂声，在两个人靠近的时候又会立刻安静下来。小姑娘得意洋洋地一指：“看，我和爷爷搭建的，平常我就是在这里雕刻小东西，里面什么都有，我带你去看看吧！” 戚晓略有些担忧，问道：“刚才那伙人似乎是冲着你和你爷爷来的，我们应该先回你家看一下状况的吧？” 小娜娜噘着嘴说：“可是爷爷说了，在九点前无论如何我都不可以回去，否则就罚我半个月禁足。上次就是因为提前跑回去，撞到了爷爷会见的客人才受到了惩罚，这次我可不会犯错误了……” 戚晓若有所思。不让她回家……难道李老头知道今天有人会来找他？联系上次和邓麒一同登门拜访的遭遇，她突然意识到这件事可能并不简单。 这么想着，她已经被小姑娘拉着进了小屋，里面一片漆黑，小姑娘熟门熟路地摸到一张手工制作的桌子旁边，点亮油灯，温暖柔和的光便充满整个屋子。 哇！戚晓眼前一亮，被一屋子的手工制品深深惊艳到。在这样一个奇幻的空间里，仿佛时间也停滞了流动。目之所及一切都是自然本真的模样，原木裁制的桌子和椅子用锉刀磨平后，上面还残留有粗糙的打蜡痕迹。桌子上满是被切开的玉石，不过看颜色光泽都是些质地略差的遗弃品，但已经雕刻出的成品却令人耳目一新。 “这些都是我仿照数码宝贝的数码兽们雕刻的！是不是很棒！” 可能是看到戚晓的眼睛停留在这上面，小姑娘立刻骄傲地介绍起来……数码宝贝的光碟和录像机都是邓麒送给她的，这是唯一和整个屋子气氛格格不入的点。不知为什么，戚晓突然想到了在特殊学校的树屋。 墙上挂满了其他的木质品，有一副设计精致的鱼竿，一柄看起来就很凶悍的强弓，小姑娘为了说明它的厉害，从墙上摘下来用手弹了弹，骄傲地说道：“我做的，这弓弦可是用牛筋缠了丝线制成的，做了好久好久呢，绝对好用。” “好用吗……”戚晓看了看四周，“可是没看到有箭啊。” “我爷爷不让我做啦，他说我的本事太强啦，玩这些东西太危险。”小姑娘再次撅起嘴来，露出了对爷爷不满的神情。 “好啦，爷爷这么安排也是为你好。那种危险的东西还是不要碰了吧。” 这么说着，戚晓继续在屋子里转圈参观，墙上一溜的木剑、木刀、风筝骨架，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水车模型…… “哇塞，这些都是你做的吗？”戚晓由衷地赞叹道，“真是太厉害了！” “一般般啦，我爷爷对木雕有些喜好，所以学了些，不过这要还是从邓麒哥哥那里学到的，他教给我很多知识呢！” 又是邓麒，哪里都是邓麒。但这次戚晓丝毫没有不屑或者厌烦的情绪，反倒对这个无处不在的男人产生一丝莫名其妙的感觉，就像上学时候的姑娘们钦佩传说中的学神那种…… 就在这时，屋子外面传来有一阵扰动的声音，难道这个地方还会有野兽？她正这么想着，就见外面火光一闪，竟然是有人丢了火把到茅草屋上面…… 什么，难道这个地方也被人盯上了？ 第87章 还会出现吗 时间线拉回一天前，在邓麒送戚晓回房睡觉之后。 他站在戚晓的房门外面，隔着一层门，闭上眼静静聆听里间姑娘均匀而又温热的呼吸声。这中间的每一丝每一毫感受他都知晓，在多少个夜晚的无声陪伴中，他都是拥抱着这样的感受安然入睡。 或者说，他从来都没有睡着，只是沉醉在这份安然的心境中。 但是今天，他的思绪却并不简单，方才戚晓突然的出现着实令人无法忽视。于是，邓麒立刻返回宇伯的房间，重新审视戚晓扫荡过的地方，然后他就发现了被戚晓翻动过的备忘录，赶紧找来宇伯。 两个人都猜测到一个严重的事情，那就是戚晓很可能已经阅读了上面的内容，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地方在于宇伯的记录语焉不详，就算看到了也不一定知道这中间的奥妙。 但是邓麒有更深的想法，他指着日期6.29告诉宇伯：“如果这是个巧合也就罢了，但戚晓并不是头脑简单的人。之前李誉今为了说服戚晓帮他，铁定拿他父亲出车祸的事情做了文章，如果戚晓对这个日期有特殊印象的话，那这一则记录冥冥间与车祸遥相呼应，她会不会乱想也说不准。退一万步说，万一她以后拿我在十二点以后不回家会怎样的点来做实验呢？毕竟以她的性格，这些事情都是做得出来的。” 宇伯的脸色难看起来，显然有被邓麒的这番话所吓到。毕竟邓麒必须在十二点前回到这个别墅是铁一样的法则，两个人苦心经营这么久都少有出现意外的状况，但是如果被戚晓搅局，很可能会出现难以解决的问题。 “既然如此，如果戚小姐在十二点以后遇到麻烦，就只能老夫出马了啊。虽然我年事已高，但好歹没有丢下刻苦练习，解决一般的小毛贼还是不在话下的。”宇伯挽起袖子来，露出健硕的肱二头肌，眼神里透露出一股和年龄不相符合的锐利光彩。 邓麒看着这老头莫名其妙开始耍宝，笑笑说：“其实也没什么大的问题，你忘了吗？这个别墅也是可以移动的……” 宇伯不屑地看看邓麒，对他这番宽慰的话丝毫没有感谢之意，反而挖苦说：“得了吧，你也知道那样做未免太过高调了。” “不过，最近发现的问题还是有点多啊。” 宇伯看着邓麒突然神秘起来的模样，不详的预感从心底升腾，赶紧摆摆手说：“那个……老夫最近身体不太好，就不和邓总一同外出活动了……” “我都没说是什么事情……” 你一张嘴我就知道你打的是什么算盘，宇伯在心里默默吐槽道，嘴上说的却是：“啊？你说没有什么事情？那可真是太好了……” “管老头！不要每天闷在家里，偶尔出去活动活动对身体也很好的嘛。这样，如果你这次答应去了，那副《宋市绘京图》……” “就送给我？”一听到这个名字，宇伯的眼睛立刻放射出万千光芒。他因为邓麒的缘故对两宋的历史研究颇多，这副反映北宋都城风貌的风俗画是他一直求而不得的宝贝，现如今有勒索敲诈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你怎么不明抢呢？就拜托你做件事情，怎么连宝贝都想占为己有。告诉你啊，要是事情办好了，这副图我就不收起来了，放在书房里你随时可以去看。要是不去办，嘿嘿……” 邓麒冷笑一声，当着宇伯的面开始收画。宇伯今天还没看够呢，怎么可能允许邓麒一言不合就收回去，赶紧陪着笑脸说：“这事儿好商量，好商量……” 邓麒这才露出笑容，好像阴谋得逞的骗术大师，告诉宇伯：“这画你可以随时看，但有件事你需要即刻启程。上次我和你说过的那个李老头，被一伙来路不明的人威胁要一件匣子，算时间就是最近，我想问的事情还没有问出来，需要你去保证他的安全。我估摸着，那群人的目的也和我差不多，都是为了李家的传承而来，但是能否找到各自需要的东西，可能就得各自找机会对李宅下手了。” 宇伯听到是这回事，当即拍拍胸脯说：“没问题，刚才不是都说了吗，我的锻炼一直没有放下，对付小毛贼还不是小事一桩。” 邓麒眼见这老头翻脸比翻书还快，也是懒得吐槽他为老不尊，继续说： “不只是对付小毛贼，我还需要你在便宜的时候偷偷潜进去，试着寻找。我猜测另一幅画应该是画在薄纱上面，但是能保存这么久的东西，肯定不同寻常，李老头多半会藏起来，既然如此……” “好说，老夫当年也做过偷鸡摸狗的小事，水准一流。邓总裁藏的东西违反科学规律才无从下手，这种事情难度较小，老夫还是可以挑战一下的。” 这么一来，最令邓麒头疼的事情就算有了着落。别墅外面，一辆等了许久的汽车亮起了大灯，穿透夜色的明亮光芒里，邓麒送宇伯出来，不放心又叮嘱说： “管老头，你可能需要在一定的时间里蹲伏在树林草丛中，早晚温差大，露水寒霜也对人消磨得很，准备工作一定要做好，毕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 宇伯哈哈大笑，反问道：“难道邓总已经忘记老夫前段时间是刚从哪里回来的吗？我想一个北方黄土高原小村庄附近的树林，再怎样也比不上南美的热带雨林吧，你放心好了。老夫只提一点要求，你找到那副图的密码以后，解密的过程一定要让我看到。” 邓麒笑着点点头，算是应允。不得不说，关键时候这个老头从来没有掉过链子，从二十年前就是这个样子了。 只是人的寿命真的很短，不知道这样无拘无束相处的时光还能持续多久。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又涌现出小小的哀伤，直到载着宇伯的汽车消失在黑暗的丛林后还是默默站了许久…… 当小茅草屋燃烧起来的时候，戚晓心里一声咒骂，这才察觉到自己心里闪过的种种奇怪感觉都是意味着什么，敢情这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木质的，一着火不就…… 小娜娜却并没有被眼前的场景所吓到，她从支起来木板的小窗户向外看去，黑暗中隐隐绰绰看不清楚有多少人。按照刚才遭遇的事情来分析，这里肯定也是他们提前就探测好的地方，被包围是最起码的了。 “这里有退路吗？”戚晓转头看向小姑娘，出乎意料的是，小姑娘脸上竟然带着笑意。 “那个……姐姐，请问现在是我们被坏人逼迫到极度危险的状况中了吧？” 戚晓不解地点点头，心说话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问这种奇怪的问题，难道现在应该做的不是立刻寻找逃生之路吗？ 于是，在戚晓诧异的目光中，小娜娜从桌子下面拉出来一个布兜，打开拉链后，戚晓被映入眼帘的东西吓坏了…… 我的妈呀！这不是实打实的箭矢吗！ 竹子制成的箭杆，硬铁炼成的箭头，尾部还像模像样粘着不知是什么品种的鸟羽，看着就有种威慑的力量…… “那个……你爷爷不是不让你做这种东西的吗？” 小娜娜嘿嘿一笑，自顾自忙着没有接她的话。这时候，茅草屋的外围已经被点燃，不断有热量倾斜进来，内壁的竹排是单独构造，外壁涂了防火的隔离材料，暂时安全，外面的情景反倒被映得一团敞亮。 戚晓只在古装剧中见过这种杀人的工具，不成想在这样的地方竟然被一个看上去十分乖巧的小姑娘拿在手里，她感觉头皮麻麻的，最要命的是，这小姑娘竟然满脸无所谓的神情，只是一直叮嘱戚晓：“射箭的时候要适当抬高一些，不然箭头容易下坠。这个成品的质量不高，重量分配不够标准，出不了人命，所以一定要打到关键的地方才有用……” 说着，小姑娘又从布袋子里面摸出一把弓来扔到戚晓手里，自己背上箭袋的同时又递给戚晓相同的东西。戚晓刚想问一下射箭有没有什么讲究的说法时，小姑娘已经站在门口，姿势标准地开弓放箭。 哎，管不了那么多了！事到如今，戚晓也不再担心一万万一的，这帮人都点火烧房子了，不给别人活路难道还要照顾他们的感受吗！这么想着，她自觉地站在窗户旁边，学着小姑娘的样子瞄准黑暗中飘忽不定的人影射箭。 这一招效果显著，不多时就听到外面传来咒骂的声音，还有鬼哭狼嚎的惨痛声。戚晓偷眼看向小娜娜，这家伙竟然兴奋地满脸通红，心里不禁埋怨邓麒：你这都教了些什么东西给人家啊，难道不应该告诉小朋友舞刀弄枪是不安全的吗！ 在整个屋子快烧起来之前，小娜娜又帮助戚晓选了一把趁手的木质大刀，自己则带了一柄长剑，还不忘骄傲地说： “原材料的树在我们这里可是号称‘铁木’，我当时打造的时候坏了好几把锉刀呢！” 戚晓心惊肉跳地检查了一下刀口，还好，没有开刃，这才放下心来：当成木棍使用一下倒也可行，现今还是突围要紧。 于是，在小娜娜倒数三个数后，两个人如同下山猛虎一样扑了出去。 外面的人到现在都还没缓过劲来，怎么安排得好好的计划出现这么多变化？先是有不明状况的弓箭射出来，伤了一部分兄弟，然后火光中又跳出来两个手握兵器的女生，可问题是，她们的战斗力还不低，着实让手无寸铁的诸位兄弟吃了个大亏。 领头的人没料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当下一着急，从腰间摸出一把冒烟的家伙追了上去。跟随的小弟看到大哥这个动作，万分紧张地凑过去劝道：“马哥，这……大哥说过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以用的……” “我去你妈的，刚才的情况你又不是没看到，抓到这两个小妮子难道还要耽误多少时间？之前老胡笨也就算了，我可不学他！” “要是出人命的话……” “哼，她们刚才做了什么你没看到吗？那可是弓箭啊，射到要害也是会死人的！” 这下，小弟尽管神色复杂，还是安安静静不说话了。 戚晓和小娜娜摸黑奋力跑着，想尽可能甩开追兵，但无奈后面的人一直咬得很紧。跑到一处视野较开阔的地方时，戚晓心里一直存在的安全锁突然断裂了。 隐约好像听到一声枪响，戚晓只感到一股温热从小腹的地方传来，紧接着半个身子都失去了平衡，一歪倒向路边的断崖。她在坠落之际看到天空中惨白的月光，好像在那一瞬间又回到了小时候，熟悉的场景幻灯片似的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可是这次，那个人还会出现吗？ 第88章 真的麻烦了 导航仪上显示的坐标并不精确，而且标识的位置短时间内在坐标轴上变化多次，出现了很大的偏差。在天黑下来之前，邓麒尝试着给测绘小组的组长打去电话确认情况，但因为信号不好根本打不通。 不得不说，这荒郊野岭的地方有没有信号是个随机性很高的事件，唯一可以认定的道理是，想要获得信号就得去高一些的地方，说不准一阵大风就能把手机的信号格给吹上去。 现在，邓麒开着车摸黑前进，精神异常专注。他已经十分接近导航仪器上标红的信号点了，通常，我国北斗导航系统给民用的定位精确程度可以达到数十米的级别，这至少说明他就在测绘小组信号源不远的地方。军用的精确度更高，看清楚两米左右的地物不在话下。 按理说目之所及的范围内应该能看到一伙无奈等待的人，但现在周围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邓麒心里犯疑：就算车坏了，车灯也总可以打开着把？至少方便我看到你们啊。 经过一段坑坑洼洼的碎石路时，随着车身突然的猛烈晃动，他的心也在某个时刻没来由的揪了一下。 一脚把刹车踩到底，汽车摇晃了几下才稳稳停住。他摸了摸胸前挂着的冰花人鱼坠，暗自庆幸及时发现了前面是一条断崖，差点就因为走神掉下去了…… 邓麒下车检查状况，车前轮已经悬空，底座卡在一个突出的土丘上面。这种地方的存在就像陷阱一样，受视野限制，又黑漆漆的没有光，压根看不到土丘后面是什么，要是不留神直接开过去，连人带车就得翻下去。 可是，难道这样的路段不应该有一个路标吗？还是说这里实在太过偏僻，压根没有人在意这样的事情？ 这个问题仅仅是一闪而过，更重要的问题是，刚才心悸的感觉是怎么回事？难道和戚晓有关？邓麒的心里烦闷起来，手紧紧抓着冰花人鱼坠，想从上面获取一些信息。 无奈地是，他虽然在戚晓的海洋之心上做了手脚，让两串项链产生了某种微弱的联系，但如果不是项链的本体受到重创，他还是无法察觉到远处戚晓的状况。 除非出现像上次那样戚晓撞在什么地方，造成项链断裂的特殊状况，他才可以察觉到问题，可是这样的联系未免太过薄弱了一些。他倒是可以随意使用两条项链搭建出的类似空间虫洞的通道，从而迅速出现在戚晓的身边并守护她。 但是，现在还没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如果那边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就随意使用了这么重要的东西，暴露不暴露两说，如果被很多人看到就麻烦了。 这么想着，他的心绪总算平复一些。四处张望一番，从地上捡起一根长树枝插在小土丘上，为了让后面的司机更容易看到，他还从车上翻出来一件亮黄色的夜间工作服挂在枝头，这样后面如果再有车开过来，就可以看到强烈的反光而有所戒备了。 做完这些事情，邓麒才把车倒回来，继续沿着一到晚上就模糊了边界的石子路前行。开了没多久，他听到前面的黑暗中有人大声呼喊，才终于确定自己找对了地方。 “为什么不开车灯？这么黑的地方我压根看不到你们。” 邓麒推开车门跳出来，问站在最前面的组长。组长满脸懊丧地挠挠头说： “出门的时候忘记检查车况了，电池电量本来就不多，结果白天出去干活的时候不知道是谁误触了大灯开关，开一整天导致电池亏电了……” 白天，还开大灯？邓麒的眼睛缓缓扫过在场众人的脸。这么说来，难道是这群人中间有人故意把电池里的电量放光吗？可是目的何在，只是把这群工人困在山里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除非，这个人想要的不是困住这里的人，而是困住来接应的人。 蓦的，一个念头从邓麒心里闪过：莫非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他们要对李老头下手了！ 想到这里，邓麒眼神凌厉起来，不再和众人废话，招呼一声安排他们从车里找出来粗麻绳把两辆车连接起来，准备用前车带动后车的方式给第二辆车打着火。 这中间，有两个工人准备上邓麒开来的车，但被他拦下： “一会儿打着火以后，我得赶紧开车回去。你们还是坐原来的车吧，组长上我的车。” 简单安排完以后，众人纷纷就位。在拉车绳的牵动下，后车费了老半天功夫才成功启动发动机，停车等后车的工人取下拉车绳后，不等他们重新上车，邓麒重重踩下油门，随着汽车引擎一阵轰鸣，很快就消失在夜色当中。 组长坐在副驾驶座上，一直偷偷看邓麒，暗自猜测总裁大人今天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看起来一向稳重的人竟然做出如此过激的行为。要知道这可是夜晚的山路啊，路况还时好时坏，他竟然用白天进山的车速毫无顾忌地碾压过去，这股魄力实在是令人惊叹…… 回到邓麒树立路标的地方时，组长皱眉看着好像穿了件和他们相同工作服的树枝，嘴里不禁疑惑地“咦”了一声。 从小组长的语气中，邓麒听出了更多的意味，于是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组长想了片刻才若有所思地说：“这么一说，那个地方我们白天经过的时候还是有路标的，不知为什么现在竟然换成了这个样子。” 邓麒一脚刹车踩下去，前面是一段有较大碎石块的路，组长毫无防备，在安全带的束缚下整个人还是向前一倒。 “你是说，在短短一天的时间里，有人故意把路标拆卸掉了？” “我不清楚啊，但是开车走过这个地方的人都知道，哪里就算是在白天也很容易因为视野丢失而出事情，所以大家都十分小心呢。” 这么说来，是为了让不常走这段路的人中招吗？但是他们并不确定来的人一定是他才对，除非，公司驻地里的人凭空消失也是被人设计过的。 “是这样啊。”邓麒不咸不淡地回答道，经过特别难走的路段后，他又一脚把油门踩到底。这次是因为他突然想到了戚晓，虽然整件事情怎么看都和她没关系，但谁又说得准呢，毕竟这个姑娘从来都是自带倒霉属性的体质，要是因为打抱不平和那些人发生冲突，事情就真的麻烦了。 组长感受着越来越快的车速，心跳也跟着越跳越快，双手都紧张地握在车门把手上面……他突然后悔上这个车了，可是明明是邓总叫自己来的啊？但是这么半天了，他一个问题都没有问自己，难道是为了让车保持平衡才特地让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面吗？ 很快，邓麒就消除了组长的胡思乱想： “我问你，你们刚才没有试着推车吗？电池没电而已，有很多办法都可以启动发动机吧。” 组长平复一下心情，尽力让自己说话的声音听起来不要颤抖。 “我们当然试过了啊，可是压根打不着，司机说我们那辆车本来点火装置就有问题，大家推车费了老半天劲都不成功，自然就不愿意再尝试了。” “谁是司机？” “是一个姓何的小伙子。” “是年轻人啊。”邓麒意味深长地又问： “他来公司多久了？” 组长有些发愣，显然不明白邓麒为什么突然问这样的问题，老老实实回答说： “一个多月，还在试用期，这次来村子本身就是破了格带着他。是因为他一直做事积极，领导认为他是个好苗子，才特地关照我带他跟组进山的。不过他吃苦耐劳，专业素养过硬，开车技术也很高，的确没有拖团队的后腿……” 邓麒眯缝起眼睛来，这么一说就对了。突然出现的外人，还有打不着火的汽车和一系列看似偶然但太过巧合的事情，怎么看都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照这么分析，村子里面是肯定出事了，而且有一部分目的是冲着我来的，得加速赶回去才行。 “我知道了。车速还得提高一些，你可坐稳了。” 这次，组长都没来得及发表意见，整个人就被甩在座椅靠背上，因为受到惊吓而嘴唇颤抖起来…… 开枪重伤戚晓的头目名叫马志伟，是个性情爆裂的主。当他带着众人绕到山崖下面时，却发现地上只剩下一道血迹，并且在延伸很短的距离后就消失了…… “妈的，受这么重的伤都可以跑掉，肯定没走远，赶紧散开给我找！” 他带着随从选了一个方向前进，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 “真是一群饭桶废物！你看看人家那个小姑娘，跟着就跳下去了，你们这一群群大老爷们还在那儿扭捏，说他妈不知道下面有多深，为啥人家小姑娘就敢呢！” 随从唯唯诺诺地说：“她是本地人，说不定知道这下面不深呢，我们这人生地不熟的，还黑灯瞎火看不清状况，当然不值得冒这个险……” 这回答中规中矩，多少令马志伟心情舒坦一些。他手里还是紧紧握着枪，全部的信心全都寄托在这个上面。虽然只是一把小窝点制造出来的仿真枪，但用在关键的地方还是有很大的杀伤力，可比肉长的拳头好使多了。 不过，他到最后都没有找到受伤逃跑的戚晓，不过有另外的收获，他在树林的尽头看到一个人影静静伫立在月光和树影斑驳交错的地方，鬼魅的模样好像一个幽灵。 随从有些紧张地说：“马哥，要不我们原路返回吧，这种地方容易看到不干净的东西，就别过去看了。” 马志伟手握着枪，膨胀得很，自信可以扫除一切邪魔妖祟，听到随从这句话后不屑地说：“你懂什么？越是这个时间出现的人才越奇怪，那个姑娘可是受了枪伤，要不是被人救了肯定跑不远，所以这个人反而嫌疑最大。” 随从无奈，只好跟着马志伟走上前去。马志伟扯着嗓子问： “喂，不管你是人是妖，有没有看到两个女孩从这里走过，一个应该还受了伤。” 那人转过身来，脸恰好被树影挡住，看不清楚神情。但随从感觉他像是笑了一声，轻轻飘过来的声音好像是魔鬼的呼唤。 “看是看到了，不过看你拿在手上的枪，难道就是那个伤害她的人？” 这声音听着不对劲，两个人戒备起来，马志伟双手持枪瞄准对方，冷笑一声说：“既然如此，就请你交待一下把她藏到哪里去了吧。” “好说……” 恍惚间好像看到人影一闪，就消失在浓厚的黑暗当中…… “别跑！不然我开枪了！”马志伟紧追其后，小弟拉不住他，只好跟在后面。 寂静的树林里，先是响起两声枪响，紧接着，短暂的沉寂后，又传来四声枪响，然后一切都重归寂静。 月光仍然静静流淌在杂草丛生的土地上，有些地方被红色的液体渗透，像是点缀在上面的艳丽狂花…… 第89章 誓言 在李老头先发制人的时候，男子已经早有防备一般向后躺下，后面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稳稳接住男子的同时，飞起一脚向老人踢来。 什么时候出现的帮手？这一脚踢的位置很刁钻，老人被迫放弃进攻，退后的时候暗暗心惊，对方从男子身后的视野盲区突然出现，是算好了自己将会有的行动。 既然偷袭不成，只好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了，当务之急得赶紧从这里杀出去，才能去救状况未知的孙女。 虽然对方说孙女是被绑架了，但老头一向只相信看到的东西，不可能被对方区区一句话就扰乱心神。 但是，随着那个人从男子身后出现，李老头愣住了。 这个家伙……不是三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吗？ 来者非别，正是李老头的儿时好友，李家的旁系之后，李响。两个人从小在一起长大，师从同一位武学老者。但这位好友在成年之际被老师逐出师门，理由只是简单一个“心术不正”，便没有更多说明。 李老头总不会因为老师的一句话就彻底和李响断绝往来，尤其是那之后老师很快病故，他又担负起家族使命，自然也就淡忘了这件事情。于是之前因为老师而产生的嫌隙迅速弥合，两个人又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李家的传家宝名叫“龙雕云纹鼎”，李响是见过的。李老头年少无知的时候曾经带着好友偷偷去家中的阁楼上偷看过，后来事情败露，他被大人狠狠揍了一顿，而李响也被李家族长严厉斥责一番后允诺绝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此后，这件事就成了两个小孩友情中的一条裂缝。同样是犯了错误，李老头当时接受的是其他小孩都习以为常的“挨打教育”，而李响却遭到了人生最大的磨难，在只有族长、家父和李老头父亲的家庭会议上，他被连续问了很久的问题，并一再确认是不是受人指使才做的这件事情，会不会还有其他的目的…… 一股很强的威压始终弥漫在空气里，他连一个大气都不敢喘。最后在家父的死保下，他才幸免的脱，后来为了避免惹出更多的麻烦或者被人惦记，他们搬出了村子，换一个新地方重新开始。 两个孩子虽然后来还有联系，但深知身份地位有差，他们之间的鸿沟已经无法填补。在多年后，李响甚至遭受过一次暗杀，成功用假死的方法骗过刺客后，他将所有这一切的起因归结在李老头身上，并立下此生都不会原谅他的誓言。 于是，在新的一伙陌生人找上门的时候，李响十分戒备，但当看到对方手里的还原图时，他又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在家族以外听说到这件宝物的事情。毫无疑问，图片里就是李老头守护的传承了千年的宝物，甚至名字也完全对应得上。 同时，他第一次听说，“龙雕云纹鼎”竟然是一个唐朝旧物，而且其身上蕴含的秘密绝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你是不是很疑惑，为什么我还活着？”李响冷笑着问。 李老头迟疑的神情出卖了他心中有事，李响接着又说：“看起来你很遗憾的样子吗，不过幸好我不是只活二十多岁的命，所以才没有死成。” 李老头终于说道：“那都是家主安排的，我只是知情，并无发言权。” “哼，你以为这么说就能脱得了干系吗！只能证明你是个帮凶罢了！”李响的声音激动起来，他根本不想看到李老头这副懦弱的样子，他从来都是这样，面对家族的安排从不敢抗争。 “随你怎么想，这件事确实是他们错了。但是，他们似乎又没有错。” 李老头目光炯炯盯在李响脸上，先前的愧疚之意一扫而光，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 “看起来，你确实把这个秘密透露给了旁人，这件事本身就是不可原谅的。现在看来，家主果然有先见之明。” 李响愣住，半晌才瞪着眼睛说：“要是没有那件事，我才不会这么轻易就说出来……” “轻易？你这句话是认真的吗？所以他们给了你多少好处你才决定‘不轻易’的？” 随着李老头步步紧逼，李响终于败下阵来。一切看似被李响深藏起来，但其中发生过的事情却分毫不差地被李老头说中。当初周洋找到家里的时候，他也是百般不承认有这么一个东西存在，但经不住周洋提高交换的筹码，他最终还是输给了心中的欲望。 既然已经撕破脸皮，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就没必要纠结了。李响冷笑一声说： “事到如今说这么多有什么用呢？你现在已经无路可逃，还是老老实实交出来的好。你的小孙女我见过了，长得水灵又可爱，被你耽误了可就不好了。” 说到别的李老头还能谈笑自若，唯独提到这一点，他立刻变得眼神森然，止不住的杀意涌现出来。李响见状摆出防御的姿势，两个儿时的好友时隔多年后的第一次相遇就很快打斗在一处。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不出五个回合李响就被李老头所制服。李老头冷笑着说：“看来这么多年你并没有谨记老师的话。难怪，练武之人讲究心性沉静，你的心太过浮躁，老师会对你有那样的评价果然是有道理的。” 说完，他轻轻一推，将李响推回对方的队伍里。他看得很明白，李响今天作为帮手出现，主要是为了扰乱他的心绪。但他并不是对面的座上宾，他们不过是交易的关系罢了，自己控制了李响并不会有什么用处，反而可能带上累赘。 这次，男子也没有再废话，冲着身后一挥手，立刻有两个人跳了出来。他冲着李老头躬身施礼道： “李老先生，既然谈不拢，就别怪我们的罪了。” 众人谈话间，屋外有人不声不响地溜了进来。聚拢在门口的敌对势力都万分紧张地盯着李老头，压根没注意到这个小老头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捅了捅其中一个全身紧绷的年轻人问道： “嘿，小伙子，里面这是在搞哪一出啊？” 年轻人被这家伙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等看清楚是个老头子后，他压低声音不客气地说：“老头你凑什么热闹！赶紧回家去！” 小老头“啧”了一声，摇摇头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的，一点都不懂礼貌。” 话音未落，他用拳头在年轻人身上一点，看似轻飘飘的，实则是一记自下而上的重拳。年轻人只觉得眼前一闪，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就承受不了腹部的剧痛而躺倒在地。 人群中一片哗然，周洋不满地转过身来，以为是手下在乱搞什么事情。等他看清楚是自己人躺在地上哭嚎，边上还有一位笑眯眯的老者长身站立时，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怎么回事？这地方这么热闹？”小老头笑眯眯地问着，旁若无人地从人群中间穿过来，最前面的两个人看到来者以后，纷纷躬身施礼： “宇伯，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周洋看着眼前的一幕，请来的帮手竟然对这老人家恭敬的很，心知要想靠武力控制已经算是大势已去了。唯一可以依仗的只有另一边尽快抓住李老头的孙女了。 戚晓在赶到医院前就昏迷了过去。 刚跌下断崖的时候，她虽然身体大半都失去了控制，但整个人的意识还是十分清醒的。向上看的视野里，小娜娜急切的脸出现了一下，然后把木剑一扔，自己也沿着断崖的陡坡跳了下来。 傻姑娘……谁知道这下面有多深，你赶紧跑就是了，干嘛一定要陪着我下来。 戚晓的想法还没有结束，肩膀已经重重磕在地上。剧烈的疼痛感在她落地后立刻传来，既有脑袋撞在地上时的痛感，又有腰上受伤的地方火燎一般的剧痛。而且后者越来越强，很快就只剩下这一种感觉，她觉得伤口好像在大口喘气，痛感也是一阵一阵地冲击着她的大脑。 小娜娜安全落地后立刻向她跑来，她看了眼戚晓血流不止的伤口，眉头拧起来。短暂思考后小姑娘迅速把背在背上的箭袋取下来，倒出来里面的东西后，她又从中间撕开，然后用上面的绳子把这张原本是牛皮的东西扎在戚晓的伤口上。 这中间戚晓强忍着痛苦，硕大的汗珠不住地从额头上流下来，但她知道小姑娘是为了自己好，从头到尾愣是没有叫出一声来。末了，她对小娜娜说： “你赶紧跑，我这样就暂时没事了。他们是冲着你来的，我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能走一个是一个啊！总不至于两个人都老老实实等人过来抓吧？只见小姑娘坚定地摇摇头：“我哪里也不去，我要陪着戚晓姐姐。” 戚晓还想说些什么，但此时眼前开始浮现小小的黑点和条纹，一阵猛烈的眩晕感和恶心感袭来，她的视野模糊起来，头也越来越重。血并没有完全止住，刚才一路滚下来还流了不少血，此刻她已经出现了失血的初期症状。 怎么办，事到如今只能在这里等死了吗？ 她听到脑海里的声音：不要睡，醒一醒啊！邓麒的脸也在同时浮现出来，心里又燃起一股斗志。正在苦苦挣扎的时候，她感觉自己被人抱住了。 努力睁开眼，面前的人只有一个黑边的轮廓，她眨眨眼睛，想努力看清楚这张设想过千万次的脸，却在这黑暗中看不清楚。然后，随着一阵晃动，她的整个身体悬空起来。 “跟我走，快一些，他们快追过来了。”男人抱起戚晓后，不忘叮嘱在一边观望着的小姑娘。看起来这个男人不像是坏人，小姑娘没有对他下手，默默提着木剑跟在后面。 途中，戚晓被颠簸得很不舒服，在男人的怀里扭来扭去，想换一个姿势。男人任由她折腾，紧紧箍住她的双手却是小心地护住了伤口，防止她乱动造成二次伤害。 不对，这种感觉有些奇怪，和印象中以前出现过的不一样。戚晓朦朦胧胧地问道：“请问，你是邓总吗？我好像看到你很多次了，但是每次你都不让我看清楚你的脸……” 男人的身体好像僵硬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但是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戚晓纠缠不休，大有一副你不承认我就死缠到底的样子。 “我告诉你，邓麒，我观察你很久了，别以为你每次都能瞒得过去。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喜欢我却不说出来，一定要用这种方法始终徘徊在外面……” “喜欢一个人，就要让他住进你的心房，试探是没有用的。另外，很不巧的是……” “我可能也喜欢上你了。” 男人终于忍不住，低沉的声音响起：“别胡说八道了，安静点省点力气，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戚晓听着熟悉的声音，也没搞清楚到底是对应着哪位就哈哈一笑，闭着眼睛脸上出现了幸福的神情。 她不知道的是，男人脸上此刻的表情却是阴晴不定…… 第90章 很有办法的 邓麒驱车赶回村子里时，大部分的事端已经结束。李老头家在村子最偏僻的角落，又是在少有人出门的晚上，所以村子里的人完全没有被惊扰到，邓麒看到的是一片宁静祥和的图景。 他有些疑惑，难道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之前发生的诸多事情仅仅都是巧合？ 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抛在脑后。因为他找遍整个公司驻地，都没有发现戚晓的身影！ 这种时候突然消失去做什么事情了吗？邓麒不觉得这也是个巧合，他拉住一个显然是刚回来的工人问：“有看到戚晓吗？就是白天和我一起行动的那位，我的秘书。” 工人摇头说：“没有，大家伙都不在驻地里面。吃饭的时候有村民跑来说村子东面我们公司捐赠修建的小工厂着火了，大家伙都扔下筷子赶去帮忙，现在刚回来……” 村子东面，刚好是在与李老头家相反的方向。 邓麒有点着急了，他迅速回到屋子里，把门紧紧锁上，然后从门的一边一脚跨到了李老头家的门外。 眼前一片狼藉，院子里精修过的花草被踩的不成样子。在微弱的灯光下，他看到两个人正结伴向外走，其中一个的身影看上去颇为熟悉。 是宇伯！他乐呵呵地看着邓麒，任务已经完成，兑现承诺总是没的说了吧。对方的势力在他出现后不战自退，谁让他们请来的打手都知道宇伯的赫赫威名呢？两个人都很识趣地表示“这个钱挣不了”，周洋也是干瞪眼没办法。 屋漏偏逢连夜雨，周洋很快又接到电话，派出去埋伏的两队人马都没有得手，好像还出了严重的问题：二队队长马志伟失去联系，和他一同进森林里找人的副手也没有在约定时间里回来。 于是他只好带着人撤退，转头撒网开始寻找失踪的两个人。他知道一件事：方立在派这个亡命徒马志伟来的时候给了他一把枪，这一环是万万不能出问题的，人没了是小事情，但是枪要是落在别人的手里，就说不好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邓麒没有理会宇伯炫耀似的目光，反而问道：“有看到戚晓吗？哪里都找不到她。” 宇伯愣住了，要说到这个事情……李老头子问道：“是和小娜娜关系挺好的那个女孩吗？” 邓麒点头，他又说：“刚才那帮人说要抓我的孙女当人质，好像失败了。我听那个领头的人打电话，意思是被一个人给搅了局，还跟丢了人，这两件事可能有联系……” 邓麒听到这里脑海中闪过一道亮光，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们两个人的处境可能已经十分糟糕，这边撤退了，另一边还不知道混乱到什么程度呢。 宇伯在一边说道：“我们也是不放心这件事情，准备出去找小娜娜，邓总要一起去吗？” 邓麒摇摇头，眼下的情形不能用常规手段了，他得迅速出现在戚晓身边。好不容易哄着两个老头离开，他立刻跑进李老头没有关门的房间中，拿出冰花人鱼坠正准备出发时，一样东西很突兀地闯进他的视线里： 在北面的墙上挂着一帘方形纱帐，隐隐绰绰似是能看到上面绘着街道和人群，借着院子里昏黄的灯光，又在墙上映出一副古时的市井风貌图。 这是……宋朝汴京市井图？！邓麒愣住了，一直以来苦苦寻找的就是这个东西，想不到竟然在这个时间点突然出现。他心猿意马地走过去，感觉沉寂已久的心似乎在慢慢活跃起来。但留存在脑海中的最后意识却猛的叫停：喂！赶紧去救戚晓啊，她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 邓麒缓过神来，有些懊恼地锤了一下脑袋，对着冰花人鱼坠迅速集中全部精神，屋子里好像有一道亮光闪过，再看时，邓麒已经消失不见。 在另一边，海洋之心掉落的地方，邓麒从半空中落下，结果下面是断崖，他一只脚恰好踩空，整个人沿着戚晓滚落的轨迹再次重复一遍…… 站起身来拍拍土，邓麒抬头仰望，海洋之心应该是掉落在断崖的上面，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人群的喧闹声，他赶紧伸手在自己面前一抹，将身形隐藏起来。 “你说你们当时追到了这个地方？”为首的是一位面相斯文的年轻人，此刻他的脸上却是阴云密布。听过手下讲述这段极不寻常的追击经过后，他的心情也不大好。邓麒看到是熟悉的脸，不禁有些疑惑，怎么又是他？ “是的，周哥，当时马哥一枪打中那个女孩的后腰，她直接从断崖边上滚落下去……”” 听到这句话，邓麒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后面的内容再也听不进去，看进眼睛里的东西也变得不真实起来。他站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整个人微微颤抖着，脸上淡然的神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略显狰狞面容，散发出超乎寻常的冰冷气息。 戚晓受伤了！还是枪伤……他们哪来的枪，又为什么会用在戚晓身上。还有，到底是谁在幕后操控着这一切？ 茫茫多的问题闯进邓麒的脑海里，搞得他心绪一团乱麻，情绪也坏到了极点。 他既有冲出去狠狠教训一下这帮人，揪出罪魁祸首的冲动，又有赶紧搞清楚戚晓的状况，确定她是否安全的想法。两种念头的较量中还是后者占了上风，如果戚晓受伤了，她现在八成躺在不知道哪个黑暗的角落中，赶紧找到她送去医院才是重中之重。 想到这里，他又犯起愁来，二人建立起的唯一联系海洋之心现在被戚晓丢失了，可以说他已经失去了传送到戚晓身边的物品。换句话说，他现在对戚晓就是比正常人多那么一点点的感应，既然先前这些人已经去森林里找过一轮没有找到，那自己去效果也不一定能达到。 怎么办！邓麒双手按着脑袋，烦躁地来回踱步，想到戚晓无助看着天的神情，他的心前所未有地痛起来…… “我觉得他们已经被人救走了，不然不可能逃开我们的搜索网。就算那姑娘受伤倒在黑暗的地方，可是还跟着一个小女孩呢，她肯定不会站着等那姑娘死吧，这么久也应该找过来求帮忙了。” 上面的人还在继续交谈，邓麒却是眼睛一亮。果然，戚晓是和小娜娜在一起的，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他可不想让戚晓一个人孤寂地品尝恐惧。现在的问题是戚晓到底有没有被人救，如果是的话，她一定在最近的医院。 对了，医院！邓麒念头闪过，可是医院在镇上，从这里出去要好久的路程……就算被人救了又能如何，这么长的路程外加上是黑夜，多半也不能送到医院去吧…… 线索再一次断掉，到底怎样才能找到她呢？邓麒第一次感觉到深深的无力感…… 在戚晓跟着邓麒出发前往小山村后，盛峻左思右想，怎么也摆脱不了心事，工作也完全放不到心上，最后还是忍不住亲自跟了过来。 盛悦在他临行前友情提醒：最好做好万全的准备，毕竟你可是只有你自己这一张牌，人家邓麒有的是手段。 这等于是在变相地提醒哥哥：邓麒有的是办法给戚晓提供便利，但你如果不做好相应的准备，只怕到时候出了事情只能干瞪眼没办法。 盛峻没能领悟到更深层的意思，但至少是体会到了妹妹话里面的精髓。所以当他的车队赶到这极其偏僻的山村时，首先就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么远的山路，只靠汽车往返恐怕来不及做很多事情。比如万一有人受伤需要紧急送医，肯定会被这遥远的路程所耽搁…… 于是，潇洒如盛峻立刻一个电话打到办公室，叮嘱留守的秘书租一架直升飞机来。在等待的时间里，他选取一处还算平整的硬土地，又派手下整理了老半天作为停机坪，才化妆改扮潜进村子里当一名普通的物品采购站成员。 这中间闹出的诸多搞笑事情按下不提，毕竟跟来的都是在城市里面有头有脸的人物，现在突然变成乡野村夫的一份子，还要被人用同样的标准应对和要求，自然打心底里觉得不爽。 但盛峻总算是心思过人，在面对诸如“连种地都不会，饿死算了”以及“你是不是第一天来上班，这么简单的机器都不会用”的嘲讽时尚且能虚心求教。但这在手下眼里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他们感觉老大心里一直在憋着一股劲，在它持续存在的时间里，所有其他事情比如身份、面子都可以往后排排。 今天傍晚时候，盛峻早早吃过晚饭，就站在洪升集团公司驻地外面用望远镜观察戚晓在里面的一举一动。陪同的是一个精壮的小伙子，受过盛峻很大的帮助所以忠心耿耿，是不可多得的好帮手。 “老大，喜欢一个女人有这么麻烦吗？直接去表白不就好了，老大你这么优秀，还担心对方看不上你？”小伙子蹲在草垛上嘴里嚼着草根，百无聊赖地看着面前打闹的小孩子。 盛峻目不转睛地从望远镜里面看着，说道：“那可未必管用，很多事情都是相对而言的，另一个追求者不也是迟迟没有收获吗？” “还有竞争对手啊。”小伙子吐掉草根，随口问道： “需要我帮老大去干掉那个人吗？以前我做这种事可是很有办法的……” 盛峻终于低头打量他，眼睛里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采。 这个小伙子身上有股子戾气，这在他第一天面试的时候就感受到了，但想要作为他盛峻的绝对保镖，这种特性又显得十分重要。只要在他的可控范围内即可。 但现在……盛峻严肃地说：“这种事情以后不要提了，现在是法治社会，赶紧忘掉你以前的事情，难道你忘了上次遇到麻烦是因为什么了吗？” 他遇到的麻烦事情，就是盛峻帮忙解围的那一次，小伙子知趣地点点头，知道老大对自己还算有点要求，但是打心底里，他觉得背着老大帮些忙也算是不错的选择。 只是需要机会，让他报答这知遇之恩。 当晚，在盛峻从断崖下救出戚晓后，两个人奋力穿越幽深黑暗的森林。小伙子在前面开路，两个手电筒都握在他的手里，手上胳膊上不知道被划出多少道血口子，都毫不在意。 只是，他分明注意到，在戚晓猜测是抱着她的人是邓麒以后，盛峻的脸色变了。 邓麒？难道就是这个人？看起来老大有些事情没有判断对啊，比如两个人都没进展。现在看起来，对方已经捷足先登了。 在直升机的轰鸣声里，受伤的戚晓被安置在后面的座位上，随队的医护人员帮助她重新做紧急处理。在被问及要不要跟着直升飞机一起去医院的时候，盛峻阴沉着脸色，似是思考了一下，就头也不回地去房车里面了。 小伙子见状，安排另一个盛峻信得过的人上了飞机照看戚晓的状况，转身的瞬间，他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狠厉的光…… 第91章 紧急输血 周洋听着手下汇报情况，眼睛却盯在地上一个亮晶晶的小物件上面。 看形状好像是个小小的挂坠，色泽明亮，应该不是掉落了很久的样子。这是什么？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手下讲述完状况后，却见周洋盯着地上的东西发愣，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下说。他的目光顺着周洋看过去，也发现了那个小挂坠，于是捡起来擦干净，交到周洋的手中。 周洋觉得这个东西眼熟，却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正在这时，有人跑来报告情况： “大……大哥，找到马哥他们了，人已经死了！” 周洋似乎还陷在对这个挂坠的思考中，完全没有理会到外界的交谈。等到他终于从脑海万千条信息中抓到曾经听说过的一则消息后，整个人才如梦方醒。 “这是‘海洋之心’，那件特别昂贵的挂坠！” “啊，什么？”手下对周洋的反应十分惊讶，没搞清楚他这是接哪里的话。刚想问是什么，就见周洋不动声色地把挂坠收紧口袋里，转头问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周围人集体懵逼，知道老大认准一件事情的时候会异常专注，可是哪里有这么做事情的！ “那个……刚刚找到马哥他们，人已经死了。” 周洋脸色霎时变黑：“快带我去看！” 众人走了很远的路，几乎穿过整个森林，在边缘地带才看到横尸在地的两个人。周洋一看到这两位死后的模样，脸上就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周……周哥，要报警吗？”旁边一个小子惊慌地问道，本来以为只是出一次任务，在10年以后哪里还听说过死人的事情发生？ “报你妹啊！马哥身上的事情那么多，捅到警察那边还能简单得了吗！” 不等周洋发话，手下已经一巴掌拍在说话小弟的后脑勺上，这位当即被吓得一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周洋始终盯着这两个人，总觉得有些奇怪。他半晌才反应过来，地上哪里有枪的影子？ “枪呢？”周洋大声问道，“被你们收起来了吗？” 手下也跟着吆喝说： “是啊，枪呢，你们谁先来的，谁动了地上的东西？” 一群人面面相觑，沉默了一会儿刚才那个小弟才又弱弱地说：“那个……没人动地上的东西，两位大哥的尸体都维持着原样。我以为要报警所以让大家尽量保持现场的原样……如果找不到枪的话，只可能是被凶手抓走了……” 一道电一样的感觉划过周洋全身，他深深地感觉到大事不妙了。 邓麒垂头丧气地回到公司驻地，意外的在门口碰到宇伯和李老头。这两个老头不是去找人了吗？怎么还在四处晃悠…… 宇伯依旧是笑呵呵的，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但宇伯不一样，他是一个在任何情况下都精神好的矍铄老人。 他笑着向邓麒打招呼，但邓麒压根没心情搭理他，落寞地向院子里走去。宇伯见到他这副模样，大抵明白是怎么回事，赶紧叫住他： “邓总，有戚小姐的消息了！” 邓麒一时间没有留意宇伯在说什么，心情仍然沉在最低点的他好像被隔绝到了另一个世界。什么嘛，说话能不能靠谱一点，戚晓现在可能正躺在哪个山野人家等死，哪里有消息…… 什么？！ 邓麒回退到宇伯面前，双手抓住宇伯的领子，要求他再说一遍。宇伯笑着抓住邓麒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的双手，重复一遍说： “刚才小娜娜从医院里打过来电话，戚晓正在医院接受治疗呢！” 怎么可能！尽管不相信，邓麒还是在问过医院的名字后扔下两个老头迅速回到房间，选了一个距离医院近一点的地方从门上迈了过去。 要说到邓麒这个能力，并不能说是随心所欲，时空的任意门并不存在，只有建立了某种联系以后，他才能自由出入任何一个门。只是这个联系建立的门槛比较低，他只要亲自去过某个地方，这个地方的所有门就会被自动纳入整个体系当中，才显得他做很多事情时候毫无拘束。 所以，当邓麒捂着鼻子从路边一间收费公厕跑出来，也就不足为奇了。看厕所的大爷纳闷得很，这个人是什么时候跑进去的？怎么都没打个招呼的，不会是在里面待了大半天吧…… 虽然这么想着，大爷还是很不客气地追上邓麒，硬是要问他收五毛钱的如厕费，邓麒心里着急，但摸遍全身上下都没找到现金，只好掏出手机问： “可以转账吗？” 大爷嘿嘿一笑：“不行，这是要交公的，搞转账的话被人贪污了怎么办！” 还是一个正义感和使命感双双爆棚的大爷，邓麒扶额，心说话这么点小钱谁还一定要在乎……不对，眼前这个大爷看起来就挺在乎的。可是这大晚上的，哪里找人去换钱呢？ 可能是看出来邓麒的窘迫，大爷倒是爽朗地哈哈一笑：“没钱的话就算了，以后记得来补票啊！” 补票……邓麒再次扶额，不过总算可以走了。他一溜烟跑到医院里，向前台小姐姐打听晚些时候送来的病人，结果因为一问三不知立刻被小姐姐给怼了回来： “一点情况都不知道啊，和病人的关系又说不清，你到底确不确定病人送到我们这边来了？” 邓麒也无奈啊，又不是我送来的，而且枪伤这个事情可以随便乱说吗！情急之下说道：“我接到的通知是这样的，那是我女朋友，受伤的时候我不在身边，现在刚听说了赶过来，请一定要帮帮忙，谢谢！” 小姐姐总算神情缓和下来，再次确认一遍信息后说：“今天接诊的伤者有点多，大概有三个伤者符合你说的伤情：分别是801,805,817，你可以去重点查看一下。” 邓麒点点头，等不及电梯直接走楼梯间冲上医院的8层，速度之快令人难以置信。坐在监视屏前面吃饭的人看到这一幕，惊得差点把碗扔出去…… 邓麒很快检查完801和805两个病房，里面都没有戚晓的身影，在转战817的路上，他的心情莫名其妙又变得很差，如果这里面还是没有该怎么办呢。 不知为什么，一向对自己信心十足的邓麒竟然在应对戚晓的这件事情上动摇起来。可能是因为再也输不起了吧，这么多年过去，那张面孔依稀存在于他的脑海中，已然不再清晰。现在终于找到了线索，他即将可以通过那副《宋市绘京图》确认最终的答案，绝对不想让事情就这么终结在这样一个尴尬的地方。 况且，事情也真的发展到了这一步。现在的他发现自己已经深深喜欢上了戚晓。如果说因为一个人而迷失自我算是喜欢的话，他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太久太久了…… 推开817病房的大门，里面是整洁一新的病房，床单是新的，用具是新的，就连窗帘也在白炽灯的照耀下闪烁着洁白的光辉。他遗憾地发现，这个病房是空的。 惆怅地转过身去，邓麒背靠墙轻轻闭上了眼睛。戚晓，你到底在哪里？我从来没有如此迫切地想要见到一个人，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想见一个人而不能。甚至，我还没有和你说过心里面的话呢。如果我还能见到你，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告诉你：我喜欢你。 仿佛是在回应他的心事一样，有个羞涩的小女生的声音响起：“那个，请问你是来看望病人的朋友吗？” 邓麒闭着眼点点头，好像觉得一睁眼这个美好的愿望就会落空一样。 “病人正在手术中，因为出血过多需要紧急输血，可是我们的血库缺乏病人所需的血型，你能去测一下符不符合血型吗？” 血型……邓麒突然睁大眼睛，戚晓好像是ab型rh阴性血来着，也就是传说中的熊猫血，这么一说认定就是她的可能性已经相当之高。 当初邓麒看她的体检报告就觉得她这个人身上真是动荡不安，本来就是个麻烦的体制，偏偏又带着麻烦的血型，万一两者一融合岂不要出大事。 想归想，他的心里是有底的，毕竟自己就是那道保护她的安全锁。 来不及确认需要紧急输血的是不是戚晓，邓麒就急匆匆来到验血室，接待他的是另一个护士，在做完基础的检查工作后，她确认邓麒的血型就是所需血型，对同伴这么短时间内就能找到合适的血源深感惊讶。 “是她的朋友啦。”小护士偷偷看向邓麒的侧脸，感觉好像在看一座冷艳的石雕像，完美又疏远。她的伙伴看在眼里，故意逗她说： “里面可是一个俊俏的女孩哦，你这位大哥哥可是一门心思都在那女孩身上……” “别乱说话！”小护士翻了个白眼，阻断同伴胡说八道。她再次看向邓麒，他端正地坐着接受抽血，神色已经没有了初见面时的懊恼沮丧，显得十分平静。 真好，小护士打心底里高兴，希望他们的爱情是和和美美的，能永远相互扶持走下去。 “可以告诉我手术室在哪里吗？我想过去看看。”在抽完血后，邓麒询问小护士，并在她的指引下来到6层手术室门口。 出乎意料的是，这里并非一片冷清，几位面熟的人都等在这里，他们在看到邓麒的瞬间也是愣了一下。 “邓哥哥……”小娜娜扑奔到邓麒身边，这一晚上都表现得十分坚强的小姑娘此刻见了邓麒，只说了两个字就大哭起来，也许是周围一直有这么多不认识的人，她不愿意展现脆弱的一面，当见到可以放下一切面对的人时，她终于不再克制自己。 邓麒蹲下，轻轻拍着小姑娘的后背，柔声安慰说：“没事了啊，不要哭了……” 后面几位在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后，也是立刻迎上来，纷纷向邓麒打招呼问好：“邓总裁，您怎么来了，我们还以为您在小村子里呢……” 果然是盛峻的人，真不知道这个家伙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把戚晓送到医院里面。可问题是，这里怎么没有看到他本人？ 邓麒摆摆手，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问道：“戚晓状况怎么样？” “一切正常，听医生说找到了血源，基本上已经没有大问题了。” 邓麒点头：“那就好。盛总呢？怎么没有看到他的人影？” 几个人似是迟疑一下，其中一个人说：“盛总没有上直升飞机，好像是回去找凶手算账了。” 嫉恶如仇，还真是符合盛峻的风范。既然已经确定了戚晓安全，他也回去吧，不然总显得自己像是占取人家盛峻的功劳一样，好说而不好听。 他叮嘱小娜娜听这些叔叔们的安排，转身离开。在经过前台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什么，用移动支付工具从前台换了一枚五毛钱的硬币。 结果，他再去找大爷时，只见他正骂骂咧咧坐在厕所门口，像是发泄不满。 “大叔，发生什么事情了？” “嗨，是你呀。我和你说，刚才有三个人很是奇怪，明明被我看到偷了医院的衣服，还不承认，说他们两句就要打人，说什么‘坏了他们的事情要我好看’，真是没天理了。” 邓麒眼睛瞪大，他突然想到刚才在6层楼梯间撞到的医生，那人一直低着头，身上有股子从外面带进来的泥土气息…… 这医生是假冒的，可能有问题！邓麒也来不及细想和戚晓有什么关系，把五毛钱硬币塞进大爷手里就急匆匆跑了回去。 第92章 听候差遣 盛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来敲门都不见，似乎是在和自己赌气。 他想不通，为什么每次明明是自己救了戚晓，最终却都落在邓麒身上，似乎他总是能出现在最合适的时机，然后将“功劳”统统占有。 最要命的是，自己还一点都不自知，甚至直到今天戚晓当面把他认错，他才发觉这件事已经到了一个多么无法挽回的地步。 难道说都是巧合吗？盛峻看着手中喝空的咖啡罐，突然狠下心来一用力，咖啡罐就被捏的扁扁的。 当然不是。 门上响起轻轻地叩响，盛峻压制着怒火再次重复一遍：“不要来烦我，今天我谁都不见。” “是我，盛总，我刚才在森林里撞到伤害戚小姐的两个家伙了。” 这声音很熟悉，正是跟随在盛峻身边多年担任保镖一职的年轻小伙武志。 盛峻听到是这个信息，瞬间就把儿女情长的事情抛在脑后，大步流星走去打开门，眼前的情景却令他面色严峻起来。 只见武志的身上和脸上还依稀残留着斑斑血迹，他咧嘴笑着，在白月光中显得十分诡异。面对盛峻震惊又迟疑的目光，武志解释说： “我顺手就把他们收拾了，竟然敢这样对待戚小姐，他们就已经是不可原谅的了。” 盛峻眯缝起来眼睛，缓缓问道：“你把他们都杀了？” 眼前的人点点头，然后大大咧咧说道：“放心好啦盛总，我做这种事一向干净利落，现场绝对没有留下我的一根毫毛。这次要不是得把枪带回来，我还能制造一个他们自相残杀的假象……” “什么？”盛峻瞪大眼睛，“你拿到他们的枪了？” “是啊，这事情一定有幕后黑手。死的那个人我认识，黑白两道上都声名狼藉，不知道是什么人一直藏着他才得以活到今天。不过以他的本事肯定搞不到这么厉害的家伙，所以我觉得这个事情值得一查。” 盛峻点头，没有过多纠结他杀人的事情，沉默片刻后说道：“既然如此，你就帮我妥善保管好这个关键物证吧。另外，你赶紧去收拾一下，这副行头要是被人看到就麻烦了。” “没问题，我会当心的。”这么说着，武志转身出去，找到房车的洗漱间脱衣洗澡，换上一身新衣服后又去把带血的衣服埋进了后山…… 另一边，在邓麒离开李老头家不久，又有一伙黑衣人悄悄潜进了李老头的家里。他们很有目的性地直奔后院的阁楼，却并没有去打开阁楼的大门，反而在阁楼正下方挖掘起来。不多时，工兵铲发出碰到硬物时的清脆响声，为首的人眼睛里流露出狂热的欢喜，招呼众人加快速度…… 很快，一个古色古香的厚木匣子被抬到地面上来，为首的人当即就想打开验货，却对着上面一副鎏金的古锁犯了愁，最后索性一挥手：“不管了，应该就是这个东西，先抬回去再研究怎么打开吧！” 众人响应一声，合力抬起木匣子沿着来时路迅速离开了。 等到宇伯和李老头子回到李家宅邸时，只剩下一个空坑，再去追人为时已晚。宇伯不知这其中的缘由，但知邓麒追查到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就在这个老头家里，连忙追问被盗走的是什么东西，李老头苦笑一声说： “也不算什么非留不可的好东西，传言是唐玄宗时期流传下来的一个鼎罢了。丢了也好，正好我对这件事已经不抱有先辈们的热情，只想着让它永存地下了。不过，这群人也真够狡猾的。” 李老头顿了顿又说： “我就说他们今天来肯定有所图，不可能什么都没得到就走。原来是为了引诱我检查封存这匣子的地方是否牢靠。唉，早知道我晚上的时候就不来检查了，一时糊涂就被人偷看去了……” 宇伯闻言，知道不是邓麒关心的东西，仅仅表示遗憾后也没有多说什么。二人回到屋里，邓麒留意到的带着彩绘的纱帐同样吸引了宇伯。 “这是……宋朝汴京的市井图？”他难以置信地询问李老头，后者随意地扫视一眼说： “是的，不过也是一件家传多年的东西罢了。” “老夫可以用手触碰吗？”宇伯眼睛盯在纱帐上面，整个人已经快要贴上去了。李老头看着他痴迷的样子，笑笑说： “你请便，不过这个东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想要的话，送你就好了。” 后面这句话瞬间击中宇伯的心，他更加心潮澎湃，伸向纱帐的手也颤抖起来。但是在触碰到的一瞬间，重重的失望之情铺天盖地压倒下来。 当真是飞得越高，摔得越惨，宇伯感觉心绪有这样的大起大落迟早会诱发心脏病死掉…… 看着宇伯黯淡的深情，李老头当然知道他想的是什么事情，神秘一笑说：“宇伯你倒也不必这般苦恼，虽然这纱帐材质不是宋朝的用品，但上面的内容却是货真价实的宋市汴京。” “阁下的意思是，内容是宋时人所作？” “当然，宋朝的纱帐怎么可能保留到今天。无非是后代的画家大师临摹传新罢了，你别看是这样一件伪造品，却也是清朝时期祖上一位高手临摹而成，放在今天仍然价值连城呢！” 宇伯点点头，但经过一阵折腾，心绪也不那么高涨了。他知道这个宝物的价值，于是询问李老头：“敢问这个东西老夫要是收下来，需要付多少钱呢？” 李老头淡淡地扫视他一眼，目光如水：“零钱。” 宇伯惊，不知这话应该怎么接，只听李老头继续说下去：“我不管你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如何，又和邓麒是什么关系，但是能和你这样的人认识也不枉我行走江湖多年。江湖已死，有生之年看到你，我心里又燃起一丝丝的希望和幻想。作为友人的馈赠，这件纱帐你取走便是。” 宇伯默默点头，也不再多说，看着李老头取下来纱帐并小心包好，交在他的手中。 “不过最后，我还有一个请求。”李老头突然说道。 宇伯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他已经知道对方想要说什么。果然，李老头悠然说道： “既然是友人相别，不比试一场又怎能山高水长呢？” 两个人都是哈哈大笑，蓦的，宇伯眼睛里闪出一道锐利的光，对面的李老头也摆出架势严阵以待…… 晚些时候，盛峻接到留守医院的人打来电话，告知他邓麒刚刚离开，还给戚晓献了血。 盛峻差点一句骂就从嘴里蹦了出来。怎么又是邓麒，他怎么什么都知道！挂断电话后，他一拳捶在墙壁上，传回来清亮的响声。 门上再次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盛峻怒吼一声：“滚出去！”然后把手里捏扁的咖啡罐朝着门砸了过去。 外面的人并没有按照他的意志离开，反而推开门走了进来。换上一身新衣服的武志看上去整个人也变得清爽起来，浑身散发的血腥味消失不见。 “盛总，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我已经收拾好了，随时听候差遣。” 盛峻阴郁地看了他一眼，皱皱眉头说：“没什么事情，等我想开了就好了。” 武志眨眨眼睛，没有说什么就退出去了。 被这么武志这么一搅局，盛峻的脑袋总算冷静下来。现阶段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给他权限胡作非为了，一旦出事就是大事情，他可不想惹火烧身。另外，似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被他忽略掉了…… 邓麒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医院里？从这山里开车出去最快也要两个小时，还得绕很多路才能到达医院，况且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压根不在，就算得到消息也是后来的事情了，又怎么可能这么短时间内就赶到医院？ 带着疑惑，盛峻把注意力从争风吃醋转移到邓麒这个人身上来。上次也经历了同样的事情，邓麒在球场上的发挥远远超过任何运动细胞发达的球星，而且看他神色间竟然还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后来盛峻基于这个基础对他的个人经历进行了一系列的调查，但无奈查到的信息没有任何破绽，看起来他一直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从来没有做出过任何超常的举动。 于是，这个调查就被搁置，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情，导致盛峻一度不再和邓麒对付不来，调查他的心思也几乎减损殆尽。 现在这个困境又回来了。他突然意识到，以邓麒的所作所为来看，没有破绽反而是最大的破绽，他到底有多少隐藏起来的事情，竟然有能力把公开的资料修改到如此普通？ 这么想着，他拿起电话打回去，又叮嘱了看护戚晓的手下半天。看来，从现在开始，搞清楚邓麒是怎么回事的事情又应该重新提上日程了。 邓麒跑回医院，二次从楼梯间飞身上楼。 这中间有无数种假设在他的脑海中亮起，他一度怀疑那个持枪的人从一开始出现就是为了杀害戚晓而来的，这样一来，就可以认定所有事情都是一环扣一环的了。 综合目前的情况来看，首先是调虎离山，让戚晓最大的保护伞也就是自己离开公司驻地，再设计用各种方法在野外拖住他，而另一面派出几队人马同时下手，既要解决李老头家里藏宝的事情，又要解决戚晓的事情。只是这样看来，对方为应对两件事情都准备了后手，现在戚晓这边已经出现了，不知道李老头家里还会发生什么变故。 可是他们这么做有什么目的呢？为什么要对戚晓下手？ 这么想来，所有事情都是有预兆的，上次绑架的案件最后查无所得，也是因为他们一早就设计好了全部流程，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他很快赶到了六层手术室前，这里的看护的人已经散尽，只剩下一个像是领头人的家伙正在和医生交流。这人看到邓麒后就是一愣，伸手打断医生的话问道： “邓总，您还有什么事情吗？” 邓麒的脸上写满急切，语速也很快：“手术做完了？病房在哪一间？” “817……” 邓麒不等对方把话说完，确认消息后转身就跑。这位可能也意识到了情况有变，丢下一句“有问题以后再说”也匆匆跟了上去。 817病房是八层最靠里面的房间，当邓麒从楼梯间跑到走廊上面时，一名刚从817病房出来的医生站定，大口罩上露出来的眼睛狡黠地转了下，然后才镇定自若地向前去。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邓麒审视的眼睛扫过走廊上的每一个人，就快要看到这个人身上时，他身子一转走进了811病房内。 邓麒一头撞进817病房里面，刚才在手术室外面见过的人都在，病床上躺着还在昏迷中的戚晓。看到是邓麒，其中一位很不客气地说道： “邓总，您怎么又回来了。病人需要休息，您还是请回吧。” 盛总和邓总有嫌隙这种事情也不算是秘密，公司里面的人说话都十分小心避开这一点，但盛峻的手下自然会向着他，对邓麒说话也不会客气。 邓麒没有理会他的话，皱着眉头问：“刚才有医生来过了？” “你很吵诶，到底有没有听懂我的话……” “闭嘴，回答邓总的问题。”紧跟在邓麒身后的人及时出现，打断了这个小伙子的话。小伙子见到是这位，赶紧恭敬地站起身来： “是，管事。刚才有个医生进来给戚小姐注射了一剂，说这样可以帮助她减轻痛苦。” 听到这话，邓麒的眼睛瞬间充满血丝，而他旁边的管事也是从头凉到脚，同时感到一阵阵的杀气从邓总裁身上散发出来…… 第93章 狠角色 银色的月华从窗户上照射进来，柔和的光晕让人感觉安详宁静。盛峻坐在床边想着事情，重新整理针对邓麒产生的一系列想法，另外还有如何利用那把枪的线索顺藤摸瓜找到幕后黑手，自己手里到底有多少张牌可以打…… 正在这时，手边的电话响了起来，盛峻一看到号码就皱起眉头。是医院方面打来的，准没好事。 “喂，还有什么事情吗？”盛峻不耐烦地问，心里暗自嘀咕：邓麒的事情麻烦你们还是不用汇报了吧…… “盛总！戚小姐她……” 电话那边的人好像是在奔跑中撞到了什么，疼得哎呦一声。盛峻烦躁地踢了踢床，喂，话说一半你到底是要闹哪样？ “她现在有生命危险！” 什么！听到这里，盛峻猛的站起身来，声色俱厉地道：“怎么可能！刚才不是都说了手术顺利，过一段时间就可以清醒的吗！” “刚才有人假冒医生给戚小姐注射了不明药剂，她现在所有的生命指数都在下降！要不是邓总及时发现……”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我让你们守在那边都是当摆设的吗？！” “我们……” “行了！别说了！都他妈的一个个靠不住，这边的事情已经解决完了，我亲自回去吧！” 盛峻狠狠地挂断电话，心说话这帮人怎么和饭桶一样呢？不过邓麒怎么又回去了，难道他又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不管了，这些事情等我回去一定要查清楚，按下邓麒身上的秘密不说，这个幕后黑手已经如此明目张胆行动的话，就不得不除之而后快了。 与此同时，邓麒正推着手术车飞速奔跑在医院的走廊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幸好及时发现了事件中不对决的地方，要是今晚直接走了，谁知道会发生多么严重的事情！ 他大声喊着让挡路的人闪开，小娜娜紧紧跟在他的身边，而盛峻派来的一众护卫则狼狈地跟在后面。 随着手术室的灯亮起，邓麒才询问起刚才发生事情来，这些人都显得十分尴尬，个推个都不好意思先说。最后还是管事抱着视死如归的勇气说：“其实说起来都怪我们大意，护士安置好病人以后就说从现在开始需要耐心等待，结果后面这个假冒的医生前后脚进来说戚小姐还需要注射一种药物才能完全脱离危险，我们也没多想，看着他在戚小姐的手臂上……” “那个人手法娴熟吗？”邓麒打断了管事的话。 管事思考一下说：“从我们这种业余的角度来看，确实没发现什么问题，似乎找静脉还挺快挺准的，动作也是行云流水……” “那个人什么时候走的？” “就在您赶到之前，他刚刚出去。” 什么！邓麒自信对走廊上经过的每个人都仔细审视过了，没有任何一个人符合在楼梯间撞到那个人的特征。怎么会呢…… 蓦的，一道闪电亮起，这个人可能是躲在其他的病房了！想到这里，邓麒匆匆叮嘱这些人说：“你们一定要看好这里，对经过的每个人都要看他们的医师证。另外，千万不要再让陌生人靠近戚晓了。” 说完，不等他们有所回应，邓麒已经风一般地消失在楼梯间。 希望你再谨慎一些，离开得再慢一些！ 他在心里祈祷着，冲到楼梯间后飞速跑上楼，在七层，他盯着敞开的大门犹豫了一下，转身匆匆上了八层。 他刚离开，就有一个身影从七层的门背后转了过来，眼角挂着一抹得意的弧度，速度很快地向着楼梯跑去。 不成想，他还没有跑到楼梯口，上行的楼梯后面闪出来一个人，正是邓麒！ 这个人只是微微一滞，反应过来后撒腿就跑，邓麒也丝毫没有迟疑，用全速追了下来，不管不顾的样子就连脚踩在楼梯上都不知道是否会踩空…… 肯定是这个人！今天就要揪出你们的幕后黑手！ 几乎没有任何悬念的，邓麒在三层的拐角处一把抓住了那个人的脖领子，用力向后一拉，对方就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不给他反应的机会，邓麒一个跃起骑在他的身上，紧紧控制住他试图还击的双手。 “别……别打我！我什么都说！” 这个人竟然是个软骨头，这声求饶反倒令邓麒有点迷糊了。按理说来做杀手的人不应该是心理素质绝对过硬的人吗？怎么可能一被抓到就这副模样呢？得小心，这中间说不定有陷阱。 邓麒用胳膊肘把那个人的脑袋按在地上，刻意让对方变成一个极为不舒服的姿势，这一下他又哼哼唧唧起来，嘴里求饶声就没有停过。 “说吧，是谁派你来的？”邓麒森然问道，“不说实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话胳膊肘就是一加力，那人立刻受不了喊叫出来。 “我我我……我就是在药库里面偷了几盒处方药，本来是想拿去害人的……你高抬贵手，我真的已经不敢啦，求求你别打我……” 男人说着说着竟然哭起来，从怀里摸出一个塑料袋高高举起。邓麒刚想斥责他还在说谎的时候，猛然发现这个家伙后脖子上有一块难看的胎记。没记错的话，之前在八层楼梯间擦肩而过的男人脖子上是一片光洁。 不对，不是这个人！ 他重新计算一下时间，自己本应该在走廊或者楼梯上堵住那个家伙，现在却因为这个突然撞出来的人刚好和他二次错过！既然到现在他都没有在楼梯间出现，极有可能是坐电梯下去了！ 邓麒抬头看一眼楼层数，是二层！如果幸运的话，他可能刚刚等到电梯，自己还有机会！ 他立刻行动，连拉带扯拖着哭哭啼啼的男人来到大厅，却只见两部电梯全都停在一层，里面的人刚好各自散开，混迹在大厅中形形色色的人当中…… 全完了。他懊恼地推开小偷，心里烦闷地一脚踢在他旁边的墙上，小偷早就被吓破了胆，蹲在一边唯唯诺诺浑身发抖。估计是觉得不解气，邓麒又揪起来小偷大骂： “都是你这个混账东西，知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全被你毁了！” 保安听到动静，跑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邓麒余怒未消，狠推了一下小偷，小偷立刻身形不稳撞到保安身上。 “这个小偷偷你们的处方药，被我抓了个现行，证据都在他身上，你带去处理吧。” 说完转身就走，丝毫不再理会身后的两个人。保安似乎压根没有介意这位蛮横的态度，严厉地吆喝小偷站起来，老老实实跟他走。 在他背后，刚才还抹眼泪的小偷脸上似是闪过一抹笑意，但很快就被保安提起来带走了。他不知道的是，邓麒背过身去后嘴角也是浮现出一个小小的弧度。 村子里，宇伯正在打包李老头送给他的纱帐，看上去专心致志，实际上是为了躲避身后眼巴巴看着他的李老头，不想和他说话。 “那个……宇伯，要不你还是用冷毛巾敷一下吧？” “噢呵呵，不必，老夫自有强身健体的妙招，就不劳阁下费心了。” 这回答牛头不对马嘴，而且声音也听着怪怪的。仔细看过去的话，就能发现宇伯的半边脸肿了起来，还刚好是在腮帮的位置，自然影响到了老头子说话。 真是晦气！明明硬实力上没有相差太多，怎么就毫无察觉地就被这老头一巴掌糊到了脸上……都说打人不打脸，自己还送上去挨揍，真是丢人丢到家了，看来以后出门再也不跟别人比试拳脚了。 宇伯在心里暗暗发誓，同时祈祷脸上的肿胀快快消散下去，以免以后影响到他光辉伟岸的形象。另外，这两天回去不要见人了……结果，好事情还没想完，坏事情就接踵而至。 是邓麒打过来了电话。 “喂，宇伯，我在镇上处理一些事情，村子里视察成果的任务就拜托你了……” 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宇伯着急地问道：“邓总，这边也没什么大事情吧……要不我……” “宇伯？” “是老夫。” “你的声音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好像嘴上被人揍了一巴掌。” 宇伯瞬间闭嘴，刚想到“我给你找到了《宋市绘京图》密码”的理由也没有说出口，只是含含糊糊答了句“没……没什么……”就赶紧挂断了电话。 转过身去，李老头还在虔诚地举着刚过了冷水的毛巾，见状赶紧给宇伯递过来，讨好似的说：“宇伯就别客气了，咱们都是练武之人，别太见外……” 见你妹的外啊，老夫现在压根不想看见你。他笑着推开李老头的手，用不太自然的方式说道：“真没关系啦，摔打也是难免的，过两天就好啦。” 李老头强忍着才没笑出来，毕竟宇伯这个倔强的脾气配上现在这副搞笑的外形着实令人觉得很有意思……他放下毛巾，跟着宇伯出来送客，又说了句客套话： “宇伯，您这就回去还是在村子里玩几天？” 宇伯鼓着腮帮，不紧不慢地说：“老夫还要代替总裁处理一些村子里的事务，可能还要耽搁几天的时间吧。” “既然如此……”李老头捋着胡须思考道，“那我们还有机会再来切磋切磋啦？” 宇伯闻言赶紧闭上了嘴巴，逃也似的溜走了。今天可真是言多必失的一天！ 挂断电话后，邓麒立刻收回轻松愉快的口吻。此刻他正跟在方才放走的一对保安和小偷的后面，这两个人并没有去往医院的保卫处，而是出了大门就离开医院。 果然没有猜错。 他是突然间想到看厕所的大爷说的那句话才反应过来的。当时大爷说有三个人，说明假冒医生的人有同伙。既然他们没有在作案的时候出现，肯定就是在打掩护了。 外加上小偷出现的时机很是奇怪，他上楼的时候就察觉到七层大门的后面有人在偷看，后来抓到小偷才意识到：这个人一准就是个放哨的，估计是认定了同伙已经上了电梯，才想要赶紧逃跑的。 至于后面双方互相演戏的部分，就只能说大家全都演技在线了，双方都没有在对方身上看出什么破绽来，倒是邓麒想清楚这其中隐藏起来的关键点后，牢牢占据了上风。 所以他们到底会去哪里呢？他眼看着躲在暗处的第三个人也走了出来，侧脸看上去还算英俊，此刻脸上挂着阳光般灿烂的笑容，眼角却藏着深不见底的戾气。 这是个狠角色。 希望他们能去一个有意义的地方吧，如果任务结束就只是散掉的话，未免也太没意思了。 第94章 另想办法 事与愿违，这帮人在相伴着走过一程后就各自散开回家了。这着实令邓麒郁闷了一番，喂你们的任务都失败了，难道不应该找到上一级交流一下这次这次任务的得失吗？ 邓麒在路口停顿一下，跟上了对戚晓下手的年轻人。这位拦下一辆计程车，直接回了自己住宿的小区。 邓麒从头到尾都克制着立刻冲出去揍他一顿的冲动，这是目前为止他掌握的唯一线索，如果就这样断掉的话，实属得不偿失。 他隐藏起身形，跟在年轻人的后面。深夜的街道空无一人，耳边只剩下秋风扫落叶的沙沙声响，静谧得有些吓人。蓦的，年轻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的转过身来。而邓麒站在距离他只要五米远的地方，两个人眼睛对上，邓麒能察觉到对方眼角流露出的冰冷杀气。 在年轻人的视野里，后面空无一人，他敛起性子，好像自嘲一般地笑笑，回身向前走。 似乎第六感还有点强烈。邓麒在心里默默评价道，随着他的步伐继续跟上。 年轻人在家门口的时候又察觉到一阵恶风，他抓着半打开的门再次审视一番周遭，还是没有发觉问题，才疑惑地眨眨眼睛后走进房间里。 随着所有灯亮起来，邓麒发现整个屋子收拾得还算整洁，年轻人似乎对迈克尔杰克逊情有独钟，墙上贴满了他的大幅海报。邓麒坐在沙发上静静等待，年轻人洗漱完后仰倒在大大的沙发床上，才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被发现了……离开的时候有被一个人纠缠，好像就是你之前叮嘱过要留心的邓麒……没有，我绝对没有犯错，这个家伙好像确实有些问题……致死率，还存在一些吧，但是这么短时间就被发现的话，应该是成不了了，你另想办法吧……” 听到最后这句话邓麒略微松了一口气，既然可以确定戚晓安全的话，他最后的担心完全不存在了……他集中起来注意力一瞪眼，空间好像瞬间凝滞了一般，就连年轻人手中升腾起的香烟也定格在那一瞬间。 邓麒从年轻人手中拿下来手机，查看他刚刚拨打出去的电话号码，抄录在自己的手机上面。然后又通过翻看记录找到了年轻人的名字：李泽辉。 嗯？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好像自己曾经在哪里看到过他。邓麒简单思考一下，觉得这种不必要信息八成是确定不了，索性没有继续浪费时间。他把手机放回去，又去李泽辉的寝室门前，准备进去查看一番，结果门竟然是被从外面反锁了的。 邓麒觉得有些奇怪，这个人是担心有人闯进他的卧室吗？既然如此就更得进去看看了，他再次集中注意力，一眨眼的功夫已经穿到了门的另一边。 邓麒先是吃惊，然后有些尴尬地皱起眉头。这个年轻人是怎么回事…… 屋子里的墙上，显眼的位置挂满了女人的内衣内裤，被房间的主人装点成一副春光灿烂的展台。墙面靠下的部分，是一整排用线穿起来的照片，都是一丝不挂的裸女图片，或迷醉或张扬，看得邓麒有些发懵…… 不对，他突然从这些令人脸红心热的东西里发现了问题——背景都是这个屋子！这并不是那种从网上荡下来的图片，而是自己洗出来的照片！他扫了一眼摆在桌边的相机，瞬间明白这个屋子是怎么回事了。 更令他吃惊的是，书桌上方几张相框里展示的正常照片中，他发现了一张李泽辉和邓阳的合照！ 流失的记忆突然被找回来了，这个人，是公司艺人工作室新签下的艺人！可是，之前也没有听说这个家伙绯闻缠身啊！还有，他又怎么会搅和到伤害戚晓这件事情里面？ 在等待戚晓醒来的几天时间里，盛峻也没有闲着，他动用了多种渠道的人追查这把仿真抢的来路，最后终于确定是来自于一个境外的小军火贩子，可是他到这一步就无法进行下去了，人虽然是联系到了，但对方无论如何都不肯透露买家信息，还说这是行业道德，一旦破例他这生意就没法做了。 我可去你的吧，盛峻在心里大骂，你们这群渣滓居然还满口讲着道德？肯定是对方势力太大，要么就是对方也转了好几手，他压根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买主。 既然丢了一把枪，盛峻设想他们应该还会再去补充一把。既然如此…… 他打电话叫来武志，叮嘱他去云南边境地区住一段时间，无论如何都要设法混到那个军火贩子的组织里面当暗哨。一旦发现有枪支流向他们省，及时汇报。武志接到这个任务也是摩拳擦掌，打满了包票说绝对没有问题。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觉得刀尖舔血的生活才有意思，整天挂一个虚职当保镖反而让他觉得整个人都憋闷得很。 打发了这么一个得力干将出去，盛峻总算安下心来，现在一切事情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只需要等待即可。 这中间也包括调查邓麒的计划，他启用了两个有来往、能力过硬的私家侦探去所有邓麒待过的地方，一定要整理一条完整的时间线出来，这样就能看出矛盾的地方。他还重点提到一点：一定要查清楚邓麒在更换每份工作时候，前一份工作或者住的地方在哪里。他隐约有种不切实际的猜测，但又不想被这种无端的想法时刻扰乱心绪，索性就全都说了出来。 私家侦探倒是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直到盛峻不放心重申一遍：不要以年龄限制为底线，一切以时间先后为基础！他们才意识到盛总特意强调的是什么事情，然后就觉得盛总是不是奇幻小说看多了…… 另一面，戚晓的一切生命体征都十分正常，他亲自担任起看护的使命。集团里的事情早就丢给旁人去打理了，在戚晓面前，任何事情都得往后靠靠，这是毋庸置疑的法则。他的手下也不敢多说点什么，倒是纷纷比平常更加卖力，防止被心情不好的盛峻抓到什么错误受到牵连…… 心底一片空茫，好像本该存在于此的东西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无边的黑暗压下来，整个人像是被封闭在一个十分狭小的空间里，逼仄的环境挤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尝试着伸展四肢，努力挣脱无形的束缚，却发现外面的世界一片冰冷，那种透入骨髓的寒意无处不在，她只好缩回身体，虽然难受，但有种好像是在母亲肚子里的安全感，多少令她安心一些。 混沌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她觉得自己都快要睡着了才突然消失，她的世界开始出现光明。她欣喜地看着流转在指尖的萤火虫，星星点点的亮光随着它们的散开开始映照出更广阔的世界，她发现，外面已经发生了变化，不知不觉的，她又回到了那个梦中不知出现过多少次的森林当中。 某个时刻，她好像听到有人在轻声呼唤她的名字，是一个温柔的男声，暖暖的，像一股温润的清泉流经她的内心。自从母亲走后，事情就变得越来越糟糕，被小朋友们嘲笑，被老师们无视，找不到任何欢乐的源泉，她的心灵土壤开始干涸开裂，所有人都迅速离她远去…… 直到外婆帮她办理了转学，来到那个几乎就是建立在森林边上的特殊学校，她的世界才重新敞开一道大门。森林中是未知的世界，藏着千奇百怪的秘密，这里成为她新开辟的乐园，当然，还有那个神秘的大房子。 好的情形并没有持续太久，天空就再一次黯淡下来。有个小男孩蹦蹦跳跳向她跑来了，她依稀记起来这是谁，是她探险丛林的最好搭档，也是唯一和她一同去过神秘大房子的小伙伴，方韧。但今天他的脸上没有往常兴高采烈的神情，一反常态的阴沉着。 “怎么了？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吗？”戚晓不解地问道。她第一次在梦里看清楚小男孩当时的模样，此刻心里竟然有种故人重逢的温馨感觉。 但是方韧却并没有察觉到戚晓的愉悦，紧绷着的小脸看上去很不习惯的颤抖着。“戚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学校吗？” 戚晓摇摇头，他从来没有讲过自己的事情，就像这个学校里大多数的孩子一样，他们彼此间也不会互相打听。这种像是默契一样的约束静默的存在，既然过去是不堪的，就不要拿出来在阳光下暴晒了，忘记才是最好的治疗。 “是因为你的爸爸害死了我的爸爸！而我家里后来的悲剧全都是因为你爸爸才发生的！” 愤怒的声音听着异常真实，戚晓愣神的功夫，方韧已经面目狰狞地靠过来，双手紧紧扼住她的喉咙。 “现在我回来了，你就代替你爸爸偿命吧！” 窒息的感觉再度袭来，同时，还有一种迷茫的无力感。他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爸他，应该从来没有愧对过任何一个合作伙伴才对啊，难道是他知道了什么事情？ 喂，我们之前还算是朋友吧！你知道什么就说出来啊，好歹让我明白前因后果吧，就这样迁怒给无辜的人又算是什么呢！ 想到这里，她用力挣扎起来，混沌的意识也随之开始震颤，紧接着裂缝开始出现在最外围，一点点扩大、碎裂，阳光照射进来。 刚开始睁开眼睛还有点不习惯的感觉，就感觉这个房间里实在是太亮了，任何一样东西好像都在闪光，晃得脑袋疼。她不知自己沉睡了多少天，但这时间一定不短，最后的意识停留在那个男人把她抱上车，然后脑袋里面的眩晕感越来越重，就像那个负责平衡的部分坏掉了一样…… 她想动一动，腰部撕裂般的疼痛感立刻袭来，像是在提醒她之前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好作罢。 所以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好像不是邓麒吧，因为感觉完全和梦中的不一样，而且说话的声音和呼吸的感觉虽然熟悉，但也不像是邓麒的。难道是盛峻？可是他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那种地方呢？ 大脑刚刚苏醒就迫不及待地转动起来，她发觉自己好像又想起来更多的事情，但似乎又有一些内容被记忆篡改了，变成了主观想象的部分。 方韧应该不是这种人才对，他那么善良阳光，开朗大方，怎么可能变成梦里那个样子呢？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搞错了…… 正胡思乱想间，病房的门被推开，盛峻出现在转角处，当看到戚晓醒过来的刹那，他的鼻子一酸，眼泪好悬没掉下来。 背过身去整理一下情绪，他才笑着走到戚晓的病床前，用尽量温柔地声音说：“晓晓，你终于醒了，这些天来我担心死了。” 戚晓听着他轻到不能再轻的声音，虚弱地笑笑问：“怎么，害怕说话大声了吓到我吗？” 盛峻点点头，低垂下目光，看着戚晓露在外面的苍白的手，又说：“晓晓，从今往后，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了。” 第95章 全力进行 戚晓仰望着苍白的天花板，又转移视线扫视整个屋子，映入眼帘的一切都是白色的，单调的色泽看上去和待在病床上的生活一样枯燥乏味。 近些天来她终于可以独自坐起来一段时间，进行一些诸如读书看报这样的事情了。 这在几天前还只是奢望，她睁眼只能对着天花板发呆，换个姿势躺着都需要别人帮忙，时不时还会引起一阵钻心的疼痛。无法自理的感觉令她完全体会不到生活的乐趣，只剩下处处尴尬和解决无能的苦恼。 于是，每天她最盼望的时间段反而成了盛悦出现的那几个小时。不知这个小姑娘是良心发现还是怎么回事，每天有事没事倒是会在医院出现一趟。虽然她嘴上总是说着“真不想来”、“你果然是躺着最好了，终于不用再祸害别人”这样不客气的话，但戚晓听着却只想笑。可能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吧，这让她觉得每天就算只能看看阳光都是高兴的事情，自然也更加欢迎盛悦坐在床边像个老太婆一样碎碎念。 盛峻倒是每天也会来，床边花瓶里的花每日一换就是证明，用他的话说：人只是这么躺着，很快就会觉得无聊乏味，觉得无聊的话就多想想以前的事情，烦闷了看看我送的花，如果能顺带想念我一下就更好了。 戚晓笑着点点头，她突然觉得盛峻变得帅了许多，这是多少年来她第一次这么觉得。尽管以前也觉得他帅，无非是一种对自己哥哥的自信和炫耀罢了，现在她好像有点能站在审美的角度审视盛峻了。 这样看来，难道是自己对他的心境在产生了一些奇怪的变化吗？ 不会吧，她赶紧阻断了这个想法，觉得自己一定是太过无聊太想要依靠才会这样胡思乱想。其实从最早时候听到盛悦说他对她有特殊情感的时候，她就感觉到深深的压力，这不是觉得谈恋爱困难或者怎么样，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排斥感。盛峻在她的心目中永远都是那个无所不能、强势霸道的哥哥，如果角色可以轻易移位的话，就会变成另一个人了。 所以她绝对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 等完全康复了，她恐怕得和盛峻严肃地谈一谈这件事了，毕竟是那么优秀的男人，追谁不都是很轻松的嘛……现在进行这种谈话有点困难，她认为必须得全程坐着以保持自己的威仪，但坐的时间长了腰有时候会累，偶尔还会疼一下，这仿佛就是在告诫她：赶紧躺下休息吧，男朋友都没有的人何必活得这么辛苦…… 这样讲听起来又有点怪怪的。 这么说起来，好像最近的生活中有个人缺席了，难道是工作忙碌到没空来看我一眼吗？她想到这里心里就是一阵不爽：真是过分，我好歹还算是你的贴身秘书呢，于情于理都该来探视的吧！要不是我现在手里毫无底牌，肯定得狠狠报复你一顿，看起来那件事情—— 让邓麒对她表白，还是得全力进行才是啊！ 正这么想着，病房的门“吱”一声被推开了，她看一眼就别过脸去，是宇伯。她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这个人，似乎正因为他的出现才彻底解放了邓麒，让他心安理得地坐在公司里指点江山，而不必关心她的死活。 “戚小姐，老夫又来了，你今天感觉怎么样啊？”宇伯笑吟吟地问，还顺手拍了拍挂在腰间的小听筒，一阵刺耳的杂音立刻随着电流扰动产生，传到远在洪升集团总部的听筒那边…… 邓麒正在手打一份实验报告，被这么一打岔皱着眉头取下蓝牙耳机，把音量调低才又重新戴上。 这个老头又在故意胡搞了，让你去你就老老实实去，哪来的这么多意见！ 只听戚晓淡然的声音传来：“好啊，好，回去这么转告邓总裁好了，我还死不了，就不劳他亲自来看我了。” 宇伯听到这话就是一愣，这是哪儿跟哪儿啊，戚晓怎么毫无征兆地冒出来这么一句话！戚晓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把正在想的话无意中说了出来，赶紧手忙脚乱地打圆场说： “啊哈哈，是宇伯啊，几天没见又精神了哈，今天又做了什么好吃的啊，我最喜欢宇伯做的饭菜了……” 宇伯脸上含着笑，心里也是乐开了花。他暗戳戳地想：听到了吧，人家是想让你来，每天嚷嚷着让我代替你是不成立的，识相的话还是收拾收拾赶紧过来吧！ 听筒那头，邓麒也愣住了，这小姑娘阴阳怪气地说这些话干嘛，过后又要被宇伯揪着耳朵说个没完没了。可问题是，去归去，我能和你说什么话呢？到时候大眼瞪小眼岂不是更尴尬？不行，不去，这个决心一定要守住…… 想到这里，邓麒低头继续工作，但敲在键盘上的手却不如刚才利索了。完蛋，状态全无，他站起身来，站在落地窗前看向外面，夕阳已经把天边染成了赤红的色彩，初时的火烧云被风吹散，变成万千碎裂的彩锻点缀在空中。他想想，今天天气这么好，要不还是去一趟吧…… 于是，心口不一的邓麒换了件略显轻松的衣服出了门。他驱车赶到医院门口时，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么多年来似乎都没有探访人的经历，看别人都是要带礼物去的，那……送给受伤的人什么东西合适呢？ 邓麒停好车后，大踏步走到医院外面，在路两旁一水的礼品店前犯了愁。他向来自诩没有选择恐惧症，因为以前面对的选择都是非对即错，而且他总能找到正确的选项，可现在…… 宇伯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示意戚晓一下，走到病房外面。不过这老头有时候还是蔫儿坏的，看到是邓麒的号码，故意在门没关拢的时候就大声问了一句： “喂，邓总裁啊……” 戚晓只听到这半句话，正在喝的汤差点一口喷出来……啥啥啥？这种时候给宇伯打电话，不会是在讨论我的事情吧。喂喂喂，宇伯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吧，赶紧想个办法把他诓来啊！ 片刻后，宇伯笑意盈盈地走了回来，戚晓假装毫不关心地问道：“接电话去了？谁啊……” 宇伯单刀直入：“是邓总，他已经在医院外面了，刚才打电话是询问我看病人买什么东西好，毕竟他没什么经验的……” 啊啊啊！戚晓心里瞬间燃爆，还真是想啥来啥啊！内心此刻好像有无数只小鹿乱撞的戚晓脸上却是一片淡然冷漠：“哦，是吗？今天哪阵风把忙碌的邓总裁吹来了，我是不是还得去门口列队恭敬地欢迎一下？” 这些话原封不动地落进邓麒耳朵里，这让正在付钱的他整个人瞬间僵硬起来……宇伯笑笑说：“戚小姐又说玩笑话了，老夫现在下去接一下邓总，饭快凉了，戚小姐还是赶紧吃完的好。” 戚晓挥挥手：“行，赶紧去吧，要是他不想上来你就把东西拿上来也好……” 什么嘛！能不能别这么磨叽，赶紧走啊！老娘还得照照镜子看一下形象能不能见人啊！火急火燎地等到宇伯出去以后，她就迫不及待地一把掀开被子，下面藏了好多小东西，梳子、镜子、小化妆盒……她充分发挥了一名战士轻伤不下火线的战斗素质，在短短几分钟时间里就给苍白的脸上了粉，轻轻描了几笔眉毛，换上一副淡蓝色的美瞳，最后选了一种颜色最淡的口红轻轻涂了涂…… 这些刚忙完，病房门上轻轻响起敲门声。真是，还这么有礼貌干嘛！戚晓手忙脚乱地藏好东西，满心喜悦但还是只用很平常的声音说了一句“门没锁，请进吧”，然后学着古装剧里面的女子俏生生地抬起头，下一秒却愣住了。 进来的人是盛峻！满脸愉悦的盛峻！ 妈呀！好像忘了一个关键的点，这个时间……不对啊，盛峻今天怎么提前来了！ 戚晓有些不自然地笑笑，礼貌地问了句：“你来了啊……” 盛峻倒是没在意戚晓今天有什么异常，兀自走到床头把花换掉，看到吃了一半的饭菜，随口问道：“宇伯已经来过了吗，嗯，今天的饭菜闻起来也很可口呢。” 妈呀，这些东西也忘记收拾了！戚晓一着急，也不理会盛峻的自问自答，伸手就去收拾床头桌上乱七八糟的饭盒，结果一匆忙腰部吃了力气，她哎呦一声龇牙咧嘴地捂住了腰。 盛峻见状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冲过来扶住戚晓，当看到她是准备收拾桌子时，心疼地低声埋怨说：“你着急动那个干嘛，想要做什么告诉我就好了，既然有我在这里，你只需要老老实实躺着就好，安心养伤才是最重要的……” 好嘛，盛峻开启了日常的婆婆模式。不知怎么回事，以前他也就是比平常话稍微多一点点，但自从戚晓受伤以后，盛峻好像瞬间占领了道理的高地，什么事情都能说得头头是道，搞得戚晓觉得自己这次受伤智商也回到了幼儿园水平…… 盛峻近距离扫到戚晓的脸后，身为直男的自觉才觉醒了一些：晓晓今天好像确实不一样，怎么看感觉整个人都光彩许多，面色很好，脸上居然还有点红晕，还有，她眉毛上面亮晶晶的是什么东西…… 正盯着发愣的功夫，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给邓麒介绍戚晓近况的宇伯当先迈步进来，看到盛峻扶着戚晓的场景后笑容当即僵在脸上，紧接着，邓麒跨步进来。 看到许久未见的邓麒，盛峻的眼睛里立刻闪出火光。现在他可是占据着绝对的主动权，于是不但没有退缩，反而靠得戚晓更近了一些，脸上挂着的神色挑衅意味十足。 邓麒显然也没想到竟然会撞到盛峻，一路上听着宇伯絮絮叨叨，他还在纠结见了戚晓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现在看来全都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了。 戚晓张大嘴巴看着邓麒，感觉一段时间不见，这个家伙突然变得超级帅气，下一刻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盛峻的臂弯里，立刻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结果这一动可好，刚才疼过的伤口又是一阵刺痛传来，她直接毫无防备地摔倒在病床上，疼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模糊的视线里，邓麒好像满脸着急地冲到床前，戚晓看到这里竟然有点小小的满足感，然后就只能闭上眼睛默默抵抗腰间的刺痛了…… 第96章 想想就头疼 房间里已经安静了许久，久到戚晓都觉得不安起来。 她一会儿看看盛峻，一会儿又看看邓麒，这两个人分别坐在病床的两侧，脸上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高压的气息，宇伯一早就说自己呼吸不上来去外面避难了，现在戚晓才意识到宇伯说的好像是真的…… “喂……我说……” 某个时刻，三个人竟然同时开头，然后两个男人同时闭嘴并看向戚晓，她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 “大家要不各自洗个水果吃吃？” 眼见是这种没营养的话，邓麒当即习惯性皱眉，脸上出现了疑似不屑的神情。盛峻一看机会来了，立刻跳出来指责邓麒说道：“你这副脸色是什么意思？这么久都没有来看望晓晓，要不是还能在公司里看到你，我都以为你又去国外出差了呢。” “我从不出差。”邓麒一字一句反驳道，眉宇间竟然满是认真的意味。 “不出差？那你为什么不来。”盛峻咄咄逼人，邓麒闻言张了张嘴，半晌才憋出来一句： “宇伯代替我……” “好啦！”戚晓躺在病床上，像个裁判一样高举起双手，“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就不要讨论这些没意义的事情了吧！有这功夫，不如大家讨论一下今年国足能不能进世界杯吧！” “今年没有世界杯。”两个男人异口同声答道，然后又互相嫌弃地别过目光去。 “我只是举个例子啦……举例！懂不懂！”戚晓无奈地对着天花板呐喊，从她平躺的姿势很难同时看到两个人，只好费力地把脖子抬高一些，从下眼眶上面看过去，只是这姿势发出声音也不太容易……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戚晓在脑海里苦苦思索能同时让两个人聊起天来的话题，蓦的，一个想法闯进她的脑海：对了，就讲讲这次两个人救我的经历吧！正好我还没怎么听说之前的事情呢。 “喂，这次我受伤到底发生了多少事情啊？你们都没人跟我说的，我有种感觉诶，自从上次被绑架的事件发生之后就越来越不安全了呢……” 盛峻一听这个话题眼睛都亮起来了，好啊，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你邓麒这下可是没得跑了。 “哼，还能是怎么回事，谁带你去乡下的，难道你已经忘记了吗？” 邓麒听着盛峻这阴阳怪气的声音，也不干了，严肃地反驳道：“我是为了保护戚晓才把她带到乡下，那帮人一直留着后手要对付戚晓，难道盛总不知道这回事吗？” 盛峻一惊，这是什么说法？他好像还真没想到这一层，看邓麒的样子也不像是信口开河，于是决定采取稳妥的策略： “是又如何，你保护到了吗？而且如果我的调查没有错误的话，这次你去乡下也是有目的的，怎么看都像是你为了完成自己的事情才把晓晓拖进火坑里面的。” 邓麒依旧不慌不忙地解释道：“你说的都没错，事情确实和我找的一样东西有关，但是最后验证出来的结果是，这帮去找李老头的人和伤害戚晓的人就是一伙的，两件事情本来就都可能发生。如果是这样，你觉得我们是不是需要多做一些事情才能保护好戚晓呢？” 戚晓懵了，她压根听不懂两个人在辩论些什么，毕竟她所知道的事情只有那伙人来抓李老头的孙女，这么看来，他们本身是冲着李老头去的？ “喂……你们能不能……”戚晓刚想询问这中间的缘由，就被两个男人同时打断： “别吵，我们正在讨论重要的话题，这对保护你很重要。” “也是，你先什么都别问，等我们讨论出结果再完完整整告诉你事情的经过。” 好嘛，不知不觉这两个人居然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去了，戚晓重重呼吸几下以便排解自己的郁闷心情，真心觉得这俩人真是没救了，难道看不出来人家只是为了缓和气氛嘛！怎么一转眼就开始认真地攻防起来了，就你们这副模样，哪个女孩子会喜欢你们！ 没办法，她只好在一边安安静静听着，顺便当做这是一个解谜游戏，用有限的信息去还原事情的真相。这么想着，她竟然觉得有些好玩起来。 “你怎么就确定是这样的事情？”盛峻看着邓麒又用肯定的口吻说出自己不知道的信息，总算认定这家伙是知道些什么事情了，话也不敢说得太满。 “首先，当天我拜托宇伯去保护李老头，但遗憾的是，那群人最后还是从李老头家里偷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也就是说，他们在抢东西的准备上备用了后手。在针对戚晓的方面也是，无论是突然出现的枪击事件还是后续在医院给她注射致命毒素的事件，也明显是对方的先后手。重要的是，两伙人在第一个事件中刚好重叠。这就意味着，他们原本不是冲着戚晓去的，但当发现戚晓后，那个持枪的人才起了一并干掉她的想法。” 盛峻眯缝起眼睛，这样说来事情已经明了。他冷笑一声说：“知道又如何，你推测了老半天，最后还不是跟丢了关键人物，到头来什么线索也没有抓住……” “其实是有的，当天我看起来跟丢了来医院对戚晓下手的人，实际上我找到了另外的途径，并且确定了他们的身份。只是处于中央的这个家伙身份有些敏感特殊，我现在不方便说，而且虽然我查到了一个可疑的电话号码，但经查登记注册的人并不存在，而且在那之后这张卡就再也没有被使用过。” “也就是说这张卡已经被他们遗弃了？” “看起来是的，所以我现在只能通过这个唯一的线索——疑似凶手的人继续追查了。” “搞那么麻烦做什么，直接报警不就好了。”盛峻抱着肩膀靠在椅背上，满脸不屑地说道。邓麒则严肃地摇摇头：“现在已经丢掉了所有的直接证据，报警并不一定能给他们定罪，还会打草惊蛇暴露我们。况且在没有找到幕后黑手前，解决掉表面上这些小喽啰是没有用的。如果保持现状跟进下去，对方就会处于明处，而我们已经占据了先机。除了……” 邓麒眼神复杂地看一眼戚晓，“除了需要我们在保护戚晓的方面多费点心了。我没想清楚的问题是，这群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对戚晓下手。甚至前一次李誉今对公司破坏的事件也包含在内，既然他们是冲着公司来的，为什么一定要……” 邓麒突然愣住了，他猛然想到一个事情，如果说这中间一定存在什么联系的话，就只可能是戚洪业本人了。而且，如果是那样的话，就会牵扯出更深的东西，十多年前的旧事恐怕又得拿到台面上来说了。 难道这群人的幕后黑手是要回来复仇的旧人？ 戚晓睁着大眼睛看向突然沉默邓麒，趁着盛峻不注意摆出一副可怜的模样，这在邓麒眼里立刻变成了好像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白兔…… 而盛峻则陷入疑惑： “你说什么？为什么说这个事情要把李誉今也扯进去？” “因为上次的绑架案就发生在李誉今破坏公司的事件之后，如果你认为是巧合，我也没有证据说服你。” 盛峻摇摇头说：“这都不重要，因为李誉今就算参与其中，最多也不过是颗棋子罢了，那些人肯定不会告诉他真正的目的……” 说到这里，盛峻沉默下来，有些迟疑地看向戚晓。因为是敏感话题，他担心会让戚晓情绪受到影响。 邓麒则丝毫不顾及这些，毫不客气地补充了事情的后半段： “可不是吗，李誉今本人看似是为了公司的发展，实则是受骗以后认为我杀害了他的父亲，伙同洪升集团内部人员搞一场分裂斗争。他还从警察局下手，提供一些模棱两可的证据把我拖进泥潭，想让我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出局……” 好吧，你这句话直接把矛头指向了戚晓。盛峻幸灾乐祸地看过去，希望看到她生气或者怎样，但奇怪的是，戚晓看向邓麒的眼神十分平静，好像已经默默接受了自己犯错的事实，并且想要认真改正一样。 “当然，我这话并不是针对戚晓。”邓麒终究还是难逃作死的体质，自动就把话题引导向这里来。 “公司里面的高层全部被收买过，他们认定我压根没有继承戚总的意志，反而比戚总更激进，才打算把我清除出去。另外，还有其他的事情，既然现在表面上风平浪静，我就不多说了。” 他把林氏集团的隐秘藏在了心中，宇伯参加会议后第一件事就提到了林氏集团作为铁杆合作伙伴，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表态支持公司，这里面肯定有猫腻。然后邓麒亲自一查，就发现了他们暗中和李誉今的勾当。 至于更深层次的东西，邓麒还没有查出。 盛峻听到这里，也是默默点点头。不得不说，他和邓麒相差的信息量太大，搞半天自己只是找到一把枪，而人家邓麒已经把情况摸得七七八八了，甚至对接下来的行动也有了想法。而自己却…… 戚晓见二人好不容易沉默下来，赶紧抢着说道：“好啦，我以后自己也会万分小心的，你们就不要为我的事情吵架了。这次多亏你们帮助，我才能逃脱一死，以后也要多多仰仗大家啦。” 盛峻和邓麒互相瞪视一眼，然后又很不客气地“哼”了一声。 在房间里陷入沉默之后，盛峻站起身来，眼睛盯着邓麒施舍一般地说：“既然邓总难得出现一次，我就给你留一些空间，先告辞了。” 邓麒也站起来，目光平视着盛峻说：“既然如此，我就再拜托盛总一件事，你负责的版块应该包括了与测绘相关的公司吧，有个人可能有问题，他在这次行动中扮演了调虎离山的角色，我怀疑是对方安插的内鬼。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在他离职前多查出来一些事情。” “名字。” “何志洲，这次下乡的队伍中有他一个，而且属他资历最浅。” “我知道了。” 盛峻笑着冲戚晓挥挥手算作告别，就头也不回地出去了。邓麒则注视着他的背影，然后才将目光犹豫一般地移到戚晓身上，惊得瞪大了眼睛。 刚才开始就显得半死不活的戚晓此刻却像满血复活了一样，不仅人坐起来了，脸上灰暗的神采也消失了。他感觉自己的下巴掉了下来，声音有些颤抖地问：“你……你不是……” 戚晓眨眨眼睛说：“可是我看到你一下子就好了呀。” 明媚的少女脸颊像春天的阳光一样明艳动人，邓麒心头似有一阵春风拂过，心情竟然也瞬间变得好了起来。 有一件重要的事情现在正好做。 “对了，你的‘海洋之心’是不是丢了。”邓麒假装是突然想起来的，神秘地把手揣进口袋走到病床前。 戚晓苦瓜着脸抿嘴点点头： “我还没敢告诉盛峻哥哥呢，哎，想想就头疼。” “没关系，我帮你找到了。”说着，邓麒摸出一条挂坠来，俯身帮戚晓戴上。戚晓的脸正对邓麒的肩膀，一股好闻的味道扑面而来，她隐约能听到自己猛烈的心跳声。 以此同时，正在楼梯间等电梯的盛峻接到一个电话： “准备好了？听说是升级过的版本，定位信号应该比上次强吧……那就好，你找个机会帮我装进去，辛苦了……” 第97章 人事不省 一架低空航拍无人机轻盈地起飞，朝着两扇巨大的红漆宫门直飞而去。 上升，掠过厚重城墙上巍然耸立的庑殿顶，六角的铜铃在视角的余光里一闪而过，琉璃瓦片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烁辉光，很快，广场上的壮观场景入镜。 前方，大的方块石砖铺成了宽敞大道，诸多装饰华丽的马车正在缓慢前行，车夫和侍女皆是新衣打扮。道路两旁排列着分立待侍的彩娥宫女和重甲护卫，巨大的彩锻巾幡随风飘扬。一队御林军骑乘健硕战马飞驰而过，背上的长弓箭袋有规律地上下晃动。为首一人一马在汉白玉的石阶前急停，全身戎装的汉子飞身下马，身形矫健拾阶而上，未及中央大殿的门前，一阵长而粗犷的声音已经嘹亮而起： “报——” 邓阳站在两旁布景的楼上，小心避开场中央可能拍摄到他的摄像头，看着眼前盛大的场面全程赞叹脸。他身旁站着一位身穿龙袍头戴紫金冠的英俊少年，神情淡漠，却是对发生的一切都视若无睹。 “哗，看这布景，看这规模，当真是今年最大制作的古装剧了。”等场中这一幕过完后，邓阳满脸喜悦地说道。 “算是吧，不过有些台词未免儿戏，我读着都觉得尴尬，真不知道导演和编剧都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连这种低幼的错误都频频出现。” 不冷不热的声音在身边响起，邓阳“啧啧啧”感慨说：“你也就是主演本人了，要是旁人敢说这种话绝对会被说成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英俊男子淡淡地笑了笑，目光转到邓阳的身上来：“上次问过你的事情考虑怎么样了？我觉得你还是尽快向公司申请换一个经纪人吧，都快被人欺负到家门口来了，你现在的经纪人到底做了点什么！” 邓阳露出为难的表情，想了片刻才说道：“其实华姐做了很多事情了，只是对方似乎总能准确把握到我的行踪，才会出现这么多问题，事情很快就会解决掉啦……” “哼，什么嘛，你竟然还处处维护她，等以后你栽个大跟头就知道有个好经纪人多么重要了！” 邓阳陪着笑，赶紧转移开话题去：“今天没有你的戏吗？我觉得刚才这第一场已经很棒了，下一场估计就是内场戏了，你……” “呵呵，我才不去，他们选的杨贵妃演员真是太差劲了，一看就是跟导演那边走了关系。昨天我就提出申明，如果不换人就换掉我吧，我得先等到确切消息再说。” 邓阳吃惊地张大嘴巴，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任性的男人说的话。喂，你有没有搞错……这么好的机会你竟然还敢在这里耍大牌？你知不知道这场戏里面的导演和制片人有多大，都是得罪不起的人啊…… 邓阳转念一想，不过既然李泽辉都化妆打扮了，内部的事情估计已是十拿九稳，只是他身处事外，搞不清楚状况而已。 可能是看出邓阳的心事，他冷酷一笑说：“我这么做是对制片人负责。如果女演员不换，将来必定是这个剧的败笔，剧组的人基本上已经达成了一致。现在压力可全在导演身上了。合适的人选也近在眼前，只要肯稍微加点价钱，事情好办得很……” 加钱？邓阳愣神的功夫，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李泽辉！走吧，下一场到你的戏了。”远处的过道上，胖胖的男人一边抹汗一边跑过来，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 “都搞定了？”李泽辉一看到男人是这副神情，就知道事情已经八九不离十。 “当然，导演都快哭了，但还是咬牙扛了下来。诶，这不是邓小哥吗！今天是来给泽辉助阵的吗，欢迎欢迎。” 邓阳眼见胖男人看向自己，笑着摸摸后脑勺说：“这么大的阵仗当然得一睹为快啦，不过还得是泽辉才能带我进来，戒备还算蛮森严的嘛！” 胖男人点点头，不打算再和邓阳废话，递给李泽辉修改过的台词稿说：“快走吧，大家都已经就位，就等你这个唐明皇闪亮登场了。” 邓阳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再一次对李泽辉关于经纪人的话题产生疑惑。这么大场的戏都敢使绊子，总感觉这个家伙和经纪人在搞什么不对劲的事情。 算了，搞不清楚，但既然大家都是一个工作室的人，还是多亲多近的好。这种场子难免有算计，以后少关注他在事业上面的事情就好啦。 想到这里邓阳才觉得不适感消退了许多，不过说到最近发生的事情，可真是令人头大。 近期突然有一则关于自己的传言横空出世，内容简单，只用几句话就可以概括，但劲爆的效果却是前所未有： 邓阳和邓麒压根不是亲兄弟，甚至两个人都是后来才认识的，挂用兄弟的名号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方便同住一片屋檐下。而实际上，两个人都是gay！ 现在还是个小隐患，只是有些地方出现了疑似这样的论调，他的团队人员和粉丝们都在四处灭火，可火终究是可能烧起来的啊…… 我去！正在病床上喝水的戚晓直接一口水喷了出来，指着电脑屏幕招呼盛悦来看： “喂喂喂，快看看你家邓阳是怎么回事，怎么莫名奇妙就成gay了！” 盛悦正坐在一边削苹果皮，不屑地说：“八婆姐姐，你是不是脑袋烧糊涂了？他每天和谁来往你心里没点数嘛……我靠！你倒是往后看看啊！你家邓麒也……是gay！” 两个女人关注的重点似乎有点偏差……不过倒是没有脱离重点。等大家把所有信息都对上以后，才大眼瞪小眼看向对方，然后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什么嘛，这么假的信息谁会相信呢！” 真别说，网上吃瓜的人相当之多，甚至连邓麒是傲娇攻而邓阳是酥软受的组合也很快就被“文化圈”的文化人总结了出来，一群观众纷纷喜闻乐道地把“我赞成这门婚事”打在后面。 于是，两个别有心机的女人愣是趴在电脑前面看了一下午各种热门微博的评论，然后又顺着一条广告贴转战贴吧，就见有大神开了专贴扒两个人的身世历史，更有甚者已经动笔yy起来两个人之间悲欢离合的甜蜜故事，坑都不知道挖了多深了…… 直到戚晓觉得腰有点困，才意犹未尽地合上电脑，然后狠狠地捏了一把盛悦的脸，直到听见她的鬼哭狼嚎才满意地松手。 “喂，八婆姐姐，你是不是精神失常了？” 盛悦脸上带着痴笑说出来这句话，看上去更像精神失常的人…… “没有，我就是确认一下是不是在梦里。哇，真是太刺激了吧！哈哈哈！” 两个女生嚣张的笑声环绕在病房里面。 “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宇伯乐呵呵打开病房门走了进来，戚晓兴高采烈地刚想汇报，就见邓麒神色如常地跟了进来。 不知为什么，邓麒那副严肃刻板的模样今天看起来异常顺眼，戚晓越看越觉得小说里面说的都是真的，邓麒私下里肯定就是那样腐坏又腹黑的人设，然后……她就忍不住和盛悦笑倒在床上…… 邓麒上网的时间很规律，一般都在晚上睡前，而且内容都是由秘书精选后呈上，此刻自然不知道有关他的消息突然在网上爆火起来。 于是，一整个探视时间里，每当邓麒想要板着面孔严肃说些什么话题的时候，都会被戚晓忍不住笑出声来的举动所打断，最后他的耐心耗尽，站起身来质问戚晓： “你到底听进去多少内容？我说的内容都是和你以后去梦天鹅工作室有关的，你现在不好好听以后怎么能应付得了里面的麻烦，设计师都是脾气很怪异的人，说错一句话就可能损失大客户，你懂吗？” “懂……懂，我当然……噗嗤……”戚晓突然看到邓麒头发梢有一缕乱发，脑海中立刻脑补出邓阳乖巧帮他整理好的场景，自然再一次忍不住笑场…… 邓麒终于忍无可忍，头也不回地闯了出去。这个戚晓今天脑袋一定是出问题了，一直傻笑个不停，前些时候最多犯些花痴，但今天已经明显出现了智商下降的迹象。宇伯追出来，一边跑一边问：“邓总还有没有要交待的事情，老夫一会儿慢慢说给她听……” 邓麒没好气地说：“没有了！等她出院以后直接去天鹅羽报到好了，谁管她去哪里安全！” 宇伯瞠目结舌，看着赌气的邓麒走上电梯，又冷漠脸地消失，才意识到戚晓又给邓麒解锁了一个新表情…… 不过他应该只是发泄不满罢了，帮戚晓进入梦天鹅总部的事情不会耽误，毕竟这是两大总裁合力推动的结果。宇伯摇摇头，转身往回走，听到两个年轻人谈论着邓麒和邓阳的事情从他身边经过，又是一惊，赶紧追上去问道： “你们刚才说邓……邓麒什么事情？” “大爷，你还追星啊？”女孩笑颜如花地问道，然后又补充道： “全网大新闻呀，邓麒和邓阳是情人关系，说成是兄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说完两个人就饶有兴味的离开，留下宇伯一个人在原地石化。 这个世界一定是疯了…… 话题在持续发酵中，在实时数据统计中，参与讨论的网民一度破亿。毕竟邓阳之前参演过几个老少皆宜的剧，是个熟面孔，而邓麒过往事迹拿出来展示也是风光无限，尤其在学术界颇有人气。现在这样的两个人突然被爆出这样的新闻，什么人都会好奇点进来看一眼…… 这可忙坏了华姐，她已经在第一时间召回了邓阳，防止他在外面乱逛被人抓到问问题。相关的澄清公告已经发了两篇，但压根没有关于邓麒的内容，所以很快就被大家忽略掉，石沉大海。 这年头，谁还看你正经说话，都是谁说话不正经往谁那里靠。 这下华姐可没招了，更严重的是，已经有两家近期谈了广告的公司打来电话询问网上的事情，她信誓旦旦保证不会对这些事情产生影响，但对方压根不关心这样的问题，只是在问邓阳这个形象还能不能保得住，不然他们只能考虑换人了…… 挂断电话的华姐好像瞬间老了五岁，邓阳赶紧给她端来一杯咖啡，工作室的其他人也焦急地聚拢在两个人周围，大家头一次感觉整个工作室岌岌可危。 “没事的啦，华姐，都是谣言，很快就会过去的。” 邓阳尝试着安慰华姐，身为当事人的他丝毫没有一点压力，但反观华姐，整个人似乎已经快顶不住了。邓阳知道，上次的公关危机处理得慢且留下很多后遗症，华姐已经被公司主管警告过一次，这次压力大也是在所难免的。 “没关系，我们谈了剧本项目的公司是集团的老朋友了，他们总不会轻易怀疑你的。” 华姐没有接邓阳手里的咖啡，缭乱的头发下面，一双眼睛充满血丝，但还是故作镇定地安慰大家。 屋漏偏逢连夜雨，华姐所说的公司很快就打来了电话，称剧本本身出了点问题，这个项目可能要推后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也想避开这次危机，以免邓阳因为现在的舆论导向遭到相关部门的封杀产生更大的损失，但也不好直接撕破脸皮，只能如此拖延一下。 这下，支撑华姐的最后一根稻草断裂，她在那一瞬间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五雷轰顶，登时躺倒在地人事不省…… 第98章 小心一些 晚上，在邓麒接到秘书传来今日的整编新闻之前，正在幽深静谧的书房里看书。 果然，宇伯轻手轻脚地摸了进来，邓麒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怎么说呢，宇伯在晚饭的餐桌上就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因为邓麒的脸色比较难看只好暗自憋着劲，这些邓麒都看出来了。他正好也没什么心情看书，毕竟精心准备的东西被戚晓儿戏一般无视掉，下午的闷气到现在都还能感觉到在胸中充盈。 “邓总，您怎么把‘冰花人鱼坠’送给戚晓了啊，老夫没记错的话，这件东西可是对您有特殊的意义吧。” 邓麒用手敲着桌面，显然对这种程度的问题很不耐烦。 “近来发生这么多事情，宇伯难道没有觉得需要对戚晓进行全方位保护吗？” “噢，原来是这样。”宇伯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这么说来，邓总也在戚晓身上安装了一个用于定位和窃听的小工具吗……” 什么！这老头怎么说话这么难听，那是为了保护戚晓，能用这样的词来形容吗……不过这么想来，好像当时盛峻也是这么讲的，邓麒一时间觉得自己的人品开始向着盛峻倾斜了。 于是邓麒全当没听见，低下头假装要看书，宇伯这边关键的问题还没问出来呢，赶紧一把按住书的封面。 “还有一件事……” 听着这迟疑犹豫的口气，邓麒再次皱起眉头：“小老头，你能不能一口气把话全说完啊？” “这个嘛……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 “那就别说了。” “是关于你和邓阳的一些传闻……” 嗯？听到这里邓麒有些感兴趣地挑了挑眉毛。他和邓阳不是亲兄弟这个事情本来就没打算隐瞒，如果有人打算调查自己的身份，只是知道这些事情就沾沾自喜的话，未免太弱些了吧。于是他满不在乎地说： “那有什么，知道了就知道呗，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不是……可能事情比你想的要严重一些……”宇伯依然吞吞吐吐，大脑飞速运转该怎么措辞才能得体地陈述这个事情。 “你今天怎么婆婆妈妈的……” 邓麒的话音刚落，电脑上接收简讯的提示音响起，是秘书准备的新闻提要传过来了。邓麒打一眼就产生了疑惑，从标题判断，今天处于开头“重磅信息位”的是一则娱乐新闻，这是他最不感兴趣的内容，秘书难道是搞错了吗…… 本着严谨的态度，邓麒仍然首先点开了这则信息，宇伯此时已经凑到他的身后，看到邓麒正在浏览的内容后也是长出一口气：终于不用由他来提这件事了。 邓麒的表情变化很精彩，先是由冷漠淡定到皱眉沉思，然后从瞠目结舌到苦笑自嘲，最后才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厉害，不愧是新时代的新闻媒体和受新时代新闻媒体熏陶长大的年轻人。我观察前人搞舆论战都要费很大功夫，多半还得从洗脑的层面入手，现在可好，随随便便一则这样的消息就能带起节奏来，难道他们都不长脑子的吗！” 宇伯安慰说：“大家都是看到自己喜欢看的东西罢了，然后拔高部分事实推而广之，毕竟这是一个谁都能产生影响力的时代，站在舞台中央的感觉谁不喜欢呢？” 邓麒气极反笑，撇着嘴说：“你还给他们辩解，如果不是因为有太多无脑的看客，这种事情又怎么可能让他们得逞……” “你这个说法就片面了，大家的生活已经很辛苦了，忙碌过后看些无脑欢快的东西放松一下其实挺好的……” 邓麒瞪着宇伯说不出话来，果然，要想让人类时刻保证智商在线果然是一种奢求。想到这里他也懒得继续吐槽了，反正他本身向来对这样的事情视若无睹，也从来不在乎外界的看法。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只要没有人恶意搞乱他的生活就一切ok。 相比起他哥邓麒的无所谓态度，邓阳此刻就像一只在烧锅上乱转的蚂蚁，虽然心里又急又气，但对如何解决这场声势浩大的全民娱乐毫无头绪。糟糕的是，关键时刻倒了经纪人，工作室里那些小弟小妹们也都纷纷慌了神。 难道一定要宣布自己有女朋友来对抗这个事情吗？可是两人到现在都还没有确定关系呢，如果用这个事情强行推进进程，于他于盛悦都不会是愉快的回忆。 而且还不一定有效果。 就在他忙乱的时候，有个人找到了工作室，自称是前来应聘临时经纪人的。 邓阳看着这位冰山美人类型的女人，笑着拒绝道：“对不起，我们现在并没有招聘的计划，请您另寻高就吧……” “哦？你的意思是现在不需要吗？”女人脸上出现了嘲讽的神情，嘴角也不自觉地勾出一抹弧度，像是在欣赏邓阳心口不一的样子。 邓阳审视回去，但并不能从女人的表面得到更多信息。在这种关键时刻出现，是敌是友都搞不清楚，但肯定有问题，他最后还是决定不冒那个险。 “对不起，确实是这个样子，我们最近事情比较多，还请您行个方便……” 说着话邓阳就准备送客，但女人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从容地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后说道： “我听说你的经纪人华姐昨晚被紧急送往医院救治，需要观察一段时间，就算复职，一段时间内肯定也不能接触压力过大的事情。况且我也看到了贵工作室忙得一团乱，显然对如何处理这个事情毫无头绪。要不这样吧，我今天就在这里待一天，算是给你帮忙，过后你再决定是否录用我。” 邓阳还在犹豫，一个小弟猛的撞开门，丝毫顾不及场合地大声通知说：“不好啦，邓小哥，刚才又接到几个电话，活动方通知两个月以后的活动也被延后了！还有一则近期准备录制的电视综艺节目，说让你再考虑下是否有勇气面对那些吃人的观众……” “怎么会没有勇气，你去把电话抄来，我给他们打回去。” 不等邓阳说话，冰霜女王开口了，一股透着寒意的威压也随着她的话散发出来，小弟浑身一哆嗦，不等邓阳吩咐就跑走了。 “另外请你给我准备一下这档综艺节目的协议书，我简单浏览一下上面的条款。” 于是乎，沉默的邓阳立刻成了下一个被指挥的人，新来乍到的应聘者转眼间成了工作室最具权威性的女主人，邓阳想了想正一筹莫展，让她试试倒也无妨。他把协议书上保密内容用小的封条盖上，才交到女人手里。 女人看着这些小动作，毫不介意地笑了笑：“不错，还知道小心一些。”当下也没有多说话，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开始研究条款，另一面，抄来电话号码的小弟恭恭敬敬候着，这位不说话也不敢去问。 “号码。” 女人低着头伸出手来，小弟看了眼邓阳，得到认可后轻轻放上去。然后她一边用铅笔圈出几个关键字，一边拨通了桌上的座机。 “喂，你好，这里是洪升集团怡美工作室，我仅代表邓阳的经纪人和贵方代表谈话。” 声音中听不出任何谄媚，也不像华姐那样和气，反而是一种略带冰冷和压迫的语气。 “你方的诉求我已经了解过了，关于协议上认定此等情况的内容是，‘如果我方艺人在合作期间因个人名誉问题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将负全部责任’以及‘你方有权利撤回此次合作’，基于目前的状况，我认为你方有在做超前预估的错误举动，既然条款已经申明相关状况的处理条例，就请你们按照规矩办事。” “不，我现在不打算和你讨论当前的状况，协议上并没有相关说明。请至少保留一点契约精神，不要用‘如果’这样的词汇来试图模糊概念。我不认为你们作为一档长期开播的节目，竟然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如果你是新上位的接洽人，在做这种有可能造成公司名誉受损的决定前，也请向老人前辈们请教一下，你这是不成熟的表现，不应该出现在一家有着正规化运营和生产的文娱策划公司里面，还有什么疑问的话，随时致电联系我们。” 好了？邓阳疑惑地看着撂下电话的女人，她还在盯着看协议上的内容。 “情况暂时是稳住了，这是一个新手，只会就事论事，但我们还是有风险，在遭遇这种自然灾害的时候，我们永远是缺乏保障的一方，所以还是得尽可能抢救名誉，以防造成更严重的损害。” “我应该怎么做？” “我想获取关于你个人的所有资料，包括你家人的详细报告和你的人际关系联络网，从中寻找解决办法。另外，请问你是否在和某位女孩试着交往，也请你明确告知我。”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小弟眼巴巴看着邓阳，不知道这个涉及到隐私的问题应该怎么回答。 “没有。”邓阳轻描淡写地说，女人淡淡地应了一声“是吗”，然后狡黠一笑说： “既然是这样，那我只好从其他的资料中寻找应对的办法了。” “综艺节目我一定要去参加吗？”邓阳突然问道。 女人冷漠地笑笑：“看情况而定吧，如果风波未定，恐怕最终还是会被那边退回来，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晚些时候，邓阳乔装打扮一番后偷偷溜出工作室，也不敢去开那辆显眼的亮黄色小跑车，全副武装钻进了一辆计程车。 司机从倒车镜里左看右看，一直在打量邓阳，无奈之下他只好说一句：“师傅，注意看路啊！” 师傅笑笑说：“没关系，老司机了。倒是你这个样子，不会是通缉犯吧？” “不是，不是。”邓麒扶额，这个司机脑回路够清奇，哪有你这么问问题的…… 跑到医院后，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已经全部就位，戚晓和盛悦一看到邓阳这副装扮就哈哈大笑起来。 “笑什么笑，我都快烦死了。”邓阳摘掉厚厚的装备，垂头丧气地说。 “怎么回事，谁欺负你？提前说好啊，要是你说网上那些人我可帮不了你。”戚晓笑吟吟地问道。 “戚晓姐姐，你可得给我做主啊，要是任由事态这么发展下去，我的广告和电视合作就全被撤掉啦，说不定还会被永久封杀，集团也不一定保得住我……” 听到这话戚晓立刻严肃起来：“什么？难道大家看这场戏不就是图个乐子吗？怎么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拜托八婆姐姐，你以为所有人都自己偷着乐呵就好了，单纯……那些视邓阳为最大对手的人还不得趁机落井下石啊，节奏都不用亲自带，只要摇旗呐喊就够了。” 盛悦哪里知道戚晓这么简单，竟然连这一层关系都看不透。 “还真是，没混你们饭圈还真想不到。果然到哪里都是小人遍地走。”戚晓一下从床上跳下来，大声宣布： “既然如此，此次危机就由姐姐我亲自出马帮你摆平吧。” 看着戚晓如此嚣张的站姿，邓阳和盛悦全都傻眼了，二人同时弱弱地问道：“戚晓姐姐，您老的伤难道已经完全好了吗……” 第99章 实习经纪人 “所以说，你现在所面临的最大问题是如何在公众面前出现，第一次的出现尤为重要……” 戚晓在听完邓阳一连串的诉苦后，从中总结出这样一个关键点。 邓阳郑重地点点头，可不就是这个吗！自从出了状况后自己一直藏着躲着，就连偶尔可以透露点消息的狗仔队这次也是一点机会都没给他们。 “这个点可大可小，重点在于你的态度。我觉得啊，你应该像往常一样表现自然，搞出一副对谣言毫不在意的架势，才能以你的刚直形象反衬出其他的不过都是过耳虚言罢了。” 邓阳抿着嘴点点头，道理貌似是这样，可是别人会给你解释的机会吗？按照经验来看，绝对是一出现就会被长枪短炮包围，要是在街上被人认出来了，立刻就会变成群殴现场一样混乱，什么刚直形象……跑都来不及的好吗！ “当然需要策略啦，谁让你傻傻跑到街上去搞偶遇的！那不出事才怪嘞！” 戚晓不满地拍了一下邓阳的脑袋：“拜托，你才是专业的好不好，能不能说点给力的想法让我觉得这个队友还不算太猪……” 邓阳挠挠头没说话，盛悦不服，跳出来说道： “八婆姐姐，你自己都没说什么建设性建议呢，仅仅是抛砖引玉就能居功自傲，需要反省的是你自己吧！” 戚晓翻了个白眼，对这个故意跑来拆台的小姑娘选择性忽视，继续说道： “办法当然是有的，最近有什么很快就能提上档期的活动吗？” “有倒是有，是一期明星参加的真人密室逃脱综艺活动，但我还在纠结要不要去呢……” “去，一定要去！”戚晓好像打了鸡血一样，激动得从床上蹦起来，“这就是证明你自己的好机会，如果不参加活动才显得你心虚了好吧！” 邓阳和盛悦没敢接话，紧张地看着这位姐姐，担心她一激动再做出个什么举动来，把好不容易接近痊愈的腰伤再整出来…… “可是……好多专业的经纪人都不建议我去的，他们认为风险太大，万一被狂热的记者或者小众群体堵在外面就糟糕了……” “切，这不都是客观因素嘛，总会有办法的。我就问你，综艺的主办方有没有说不让你去？” “这个……他们表达出一些这样的想法，但是被我工作室一个实习经纪人用协议上的内容怼回去了……” “什么？华姐呢？怎么会是实习经纪人？”盛悦插话问道，她和华姐见过几次面，对这个知性女人印象很好。 “华姐她……压力太大病倒了，在医院调养身体呢，短期内不适合接触高强度压力大的事情。” “我去！华姐居然都被……八婆姐姐，看到没，这个经纪人的位置你一定得挤上去，你可一定要为华姐报仇啊！” 这一席话搞得戚晓和邓阳有点发懵，报仇？明明就连仇人都不存在的好吧。 “我是说，你一定要帮助邓阳搞定这件事，让躺在医院里的华姐放心！她这个人我知道，心事很重又很要强，这次的事情对她打击一定很大。” 戚晓点点头，继续嚣张地说道：“哼，我看这个综艺节目负责接洽的人脑袋也是秀逗了，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竟然还用这么封建刻板的规矩来办事。这可是流量至上的时代啊，从他们的角度来说，不管是正向的还是反向的，只要是流量大户就应该弹冠相庆好吧，哪里还用管别人怎么应对这件事，真是狗拿耗子……” 邓阳听着戚晓这一番新奇的言论更加发懵了，什么……这是新的解读方式吗？貌似还相当有道理的样子。 “所以……” “所以只要对方想通了，这个综艺节目你已经占据了天时地利，最后还差一个人和，这个嘛……” 戚晓脸上出现了神秘地笑容，看得邓阳和盛悦两人心里毛毛的。 “就不要你操心了，总之按照我说的去办，回去就把你的实习经纪人辞退吧，回头我收拾收拾搬到你的工作室去，这就算姐姐我的复出之战了！” 盛悦不放心地问道：“八婆姐姐，你不要一兴奋就忘乎所以了，话说你腰上的伤……” “哼，都过了两个多月了，早就没事了。我可看清楚了，这帮医生就是想恰烂钱，还叮嘱我保证休息时间，不就是为了让我多住几天院吗！我休息他个鬼呀，再这么躺着我都要发霉了。正好阳光明媚天气不错，就今天出院吧！盛悦你去帮我办理手续。” “我才不去……”盛悦嘀嘀咕咕。鬼才信你的，我要真去做了两位总裁大人还不得把我杀了啊。 “什么？盛悦小妹妹，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哦。” 出现了，传说中戚晓杀人前都会吟唱的小曲，这惊悚的声音听得盛悦毛骨悚然。相比于日后可能会死，盛悦宁可选择现在不死，于是立刻麻溜地去遵照戚晓指示办事了。 下午，当邓麒和盛峻两巨头再次不谋而合相聚一堂时，看着人去房空和整洁一新的床单面面相觑。 “那个……你已经把她接走了吗？”盛峻好像没搞清楚状况，还以为邓麒回来只是要拿东西。 邓麒觉得这人脑袋有点问题，难道不会有第三种可能了吗？他转头就走。然后盛峻才如梦方醒，摸出手机也匆忙走出了病房，一打戚晓电话——占线！他愤愤按断电话，看到走在前面的邓麒已经打通了电话…… 怡美工作室里，邓阳看着冷若冰霜的女人，竟然不知道该怎么介绍给戚晓，话说回来，好像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位的名字呢。 “薛雨榕，很高兴认识你。” 伴随着高贵冰冷的气息，女人对着戚晓伸出手来，眼睛也一直盯在她的脸上。这一幕令围观的人有些疑惑，怎么着都感觉好像两个人互相认识一样。戚晓只觉得有一股来自对手的压迫感，除此以外也没有太大影响，神色如常地和她握了握手。 “邓小哥，在薛姐的帮助下，我们已经对所有违背协议试图蒙混过关的合作方重新谈了一轮，大家对你的态度有所和缓，但也提出了新的要求，一定要保证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否则一旦产生严重后果，他们会坚决贯彻协议上的处罚措施。” “我知道了。”邓阳让这些小弟们退下，转而又犯了难，看起来这位薛雨榕女士已经做了不少工作了，总觉得就这么赶走她有点不近人情的样子。 薛雨榕当然没想过戚晓是过来顶替她的，打过招呼后就开始向邓阳汇报情况：“现在大体已经稳住了，接下来就需要强力的公关手段了，无非是两条路可走，其一捅一个更大的马蜂窝，把吃瓜群众的目光吸引到那里去，先把热度降下来再雇佣水军清场控评；其二给你自己制造新的危机洗一波之前大家的关注点，然后反转到正常的轨道上面来，证明你的性取向正常，也需要雇佣水军呐喊助阵，这样可以一劳永逸解决问题。 现在我对于这两条途径都有想法，手头的资源也足够，如果你想好了，晚上打电话给我，明天我们就签一纸协定算我正式入职。” 说完，这个女人冲着戚晓微微一笑后走了出去。 “这么霸气的吗……”盛悦看着女人高傲的背影赞叹道，立刻就被戚晓一把抓了回来： “你这就被收服了啊？真是没见识又善变的女人……” 盛悦撅起嘴来不知在嘀嘀咕咕什么，戚晓转头说道：“听起来她的方法都不错哈，手法老练，邓阳你要是也感兴趣的话大可以请她继续来帮忙。不过我只提醒你一点，这种时候出现的人，未免太过巧合，是人是鬼可说不好。” 邓阳面色严肃：“我也有这种考虑，她说过想要我的详细家庭情况信息，我甚至怀疑她是趁着这个时机来深挖我的家庭关系的。其实这次事件本来就出现得就十分突然，要说到我这边应该是没什么被人觊觎的东西，但是如果对方是来调查我哥的身份的话……”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邓阳及时刹车，盛悦也跟着惊出一头冷汗。戚晓不善地靠近邓阳，盯着他问道：“怎么，难道邓麒还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邓阳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啦……我是想说万一最后都是冲着洪升集团去的呢，毕竟最近你身上也发生这么多事情的吗，多想一想总归是好的。” 戚晓眼看这家伙都不知道说到哪里去了，赶紧摆摆手把他的思想拉回来。“接下来我们还是研究一下这档综艺节目吧，看看有什么突破口。” 邓阳把自己拿到的资料翻出来，台本还在创作中，他们暂时不知道这期节目的主打内容。戚晓和盛悦一人拿起一份研究起来，邓阳因为早已熟知所有内容而忍不住拿出手机偷偷看起网上的新闻来。 果然，热度经过一晚上的发酵后不降反增，与此同时一大批优秀的创作者也来蹭热度了。不仅在文字描述的层面水平有大幅度提升，竟然还出现了视频的版本。其中最火热的是来自某站的一则《情深深雨蒙蒙》经典桥段的剪辑视频，播放次数突破百万。邓阳看着自己和邓麒的脸在屏幕上晃来晃去的有些头晕，赶紧关掉了视频。 然后他就看到戚晓和盛悦同时盯着自己。 “怎……怎么了……”邓阳有点不自在，以为她们发现了自己刚才的举动。 “你到底有没有仔细看本次综艺节目的说明啊！”盛悦抢先问道。 “看了啊……有什么问题吗？” “那你有没有留在本次专场邀请参加的是什么身份的人物？”戚晓整个人向前倾着，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在强压着兴奋。 “知名企业家参与嘛……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难道还不明确吗！这次的综艺节目，一定要邓麒亲自来参加才可以啊！！！”两个女生异口同声地大喊了出来。 邓阳整个人都僵住，手里的纸质说明也飘落在地…… 当晚，薛雨榕站在28层的窗户边上，单手夹着一根烟，百无聊赖地看向外面灯光璀璨的世界，蓝牙耳机的光一闪一闪。 “什么？邓阳拒绝你了，他有什么理由吗？” “没有，我已经展现出了我的能力，除非他自暴自弃，否则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你在他工作室的时候，有发现什么问题吗？”电话里的男人声音清脆动听，女人似是闭眼享受一下，才缓缓说道： “当然，看到了你最关心的人。” “谁？” “戚晓。”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哼，呵呵，我说呢，原来邓阳是打算任用亲近的人了。” “这样也好，你就可以近距离见到她了，对吧？”女人啜了一小口烟，表情怪异。 “你别乱想，我那是要完成任务。这次的目标就是接近她，然后，干掉她。” 女人微微蹙起眉头，但很快整张脸上的不满之意冰消雪融。 “是吗？如果戚晓当了邓阳的经纪人，岂不是一步到位了？” “哈哈哈……”电话那头传来男人嚣张的笑声， “完全正确，还省去了我很多麻烦。不过在那之前我还得走一步关键的步骤，我需要接近她获取她的动态，你就当看不到，好吗？” 女人想了想，咬着嘴唇问道： “你爱我吗？” “当然，我最爱你，今生都不会换第二个人。” “那就好。” 第100章 谣言本身 这档名为《星秀密室逃脱》的节目是近期大火起来的综艺节目，编剧和导演融合悬疑、解密、友情——当然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抓人眼球的美男子羁绊，等等诸多元素在其中，打造出一款仅仅播了两期就收获无数粉丝好评的成功综艺。 为了回应观众们的期待，他们特地在第三期邀请到当红流量巨星邓阳参与其中，只是没想到突然爆发出邓阳是gay这样一个热点事件，一时间令大家都有点搞不清楚这到底是一个炸弹还是一个流量的引爆点。 幸好，他们很快就让一个更有经验的“老人”取代了原先负责接洽邓阳的愣头青。万一是个好机会呢，无论如何先稳住对方再说，具体能不能拍需要经过会议讨论权衡才能决定。 就在这个关口，一小摞看似平淡的海选简历被递交到编审室，负责筛查合适企业家人选的大姐喝着咖啡随手翻看，也没有抱多大希望。要想请到大咖级别的人基本上需要项目组的人一个一个去死磕，要么就是动用关系联系到位，这种海选无非都是些小企业家投来简历，想撞到机会趁机对自己进行一波宣传而已，压根不符合节目的期待。 可当她随便瞟一眼，随手扔掉又一张简历后，整个人愣在原地，像是突然忘记了自己正在做什么事情，咖啡杯放歪了也没注意到。 我没有看错吧？刚刚那是什么……不会的，应该只是重名的人罢了。审查大姐试图说服自己，强烈的好奇心还是让她端正地坐起来，从废纸箱中捡起刚刚被她随手丢掉的简历…… 盛峻……男……洪升集团ceo…… 大姐瞪大了眼睛，我去……这也太假了吧，这种级别的人物怎么自己会投简历来？肯定是有人搞恶作剧了，我要是真打电话过去询问估计都会被人当成傻子。 这么想着，她随手把简历扔在一边的桌子上，看起来心里还抱有一丝丝的希望。她重新躺回椅子上，端起咖啡的同时又拿起一份简历来。 这次只打了一眼，她直接把咖啡杯扔掉了……愣了半天后，她才大声喊总管来看看这是怎么回事，他们节目组被人恶搞了。 纸上赫然标注着： 邓麒……男……洪升集团ceo…… 好像担心她不认识一样，竟然还工工整整贴了一张照片。这不就是被人p上视频的那张脸吗！ 总管不明所以地跑来，明白事情原由后立刻和大姐凑成了二脸懵逼…… 于是，事情一级级上传，谁都不敢在这样的事情上妄下决断，最终在最高负责人那里拍了板：必须得打电话去询问一下，反正简历在我们手里，再不济也不会太丢人嘛…… 负责接线的小妹手有点颤抖，视死如归地看了一眼围观众人，才在所有人的期待中接通了电话： “喂，请问您是洪升集团盛总裁吗？我们看到了您的简历才打电话过来……哦，是您亲自寄过来的啊……” 小妹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听到对方很爽快地就承认后反而一时间不知道继续说什么。 “说后续事情见面详谈，如果他忙的话，派一个秘书来就行！”旁边的总管差点气死，这位可是在联络名单排行前三的人物，人家自己都送上门来了，这帮人居然还表现得如此不专业，真是急死个人！ “哦哦哦，好的，后续您可以派一个秘书来和我们接洽，详谈具体事宜……” 小妹懵逼地挂断了电话，整个人还愣着。 “喂，他说什么了呀！”大家纷纷凑上来询问。 “他说……”小妹仿佛还在梦游中，“他说他会亲自过来，具体时间找秘书约就好……” 嚯，出师大捷呀！总管瞬间信心百倍，催促小妹趁热打铁赶紧联络下一位，小妹此刻也觉得整个人都有了力量，抓着电话的手也充满力量感。 第二位才是重中之重，毕竟话题人物是邓阳和邓麒，如果能把这两个人凑齐，节目效果先不说怎么样，收视率就肯定要大爆，到时候再安排编剧写一些荤段子进去，啧啧啧…… 总管已经陷入了幻想，结果接线小妹的脸瞬间把他拉回现实。 什么？已经打完电话了？ 小妹苦瓜着脸说：“他一句‘不好意思，你们打错了’就把我电话挂了……” 这可不行，事情都没说清楚他怎么就挂电话呢，总管不服，挽起袖子来亲自上阵。 “喂，您好……” 他刚说了两个字，就被一个冰冷但很有磁性的男声打断：“我不喜欢相同的事情反复说，首先，你们一定是遭到恶作剧了，其次，我对你们的节目一点兴趣都没有，没事的话请不要再打电话来了……嘟嘟……” 总管张了张嘴，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必要说话了。导演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灰心嘛，至少已经搞定了一个大牌，这就是很大的成功了……” 总管还愣在原地，不是因为被拒绝而丧气，而是这个声音，他以前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虽然记不清楚发生在什么时候，但冥冥中感觉并不寻常…… 宇伯听完戚晓拜托给他的事情，脸上出现了和项目组接线小妹一样视死如归的神情。 “噢，是要老夫去说服邓总亲自上节目啊，什么？还是综艺节目？这恐怕不太好吧，邓总是非常严肃的人，绝对不会做这种扮小丑逗别人开心的事情。” “哎呀，总之宇伯你先去尝试一下嘛，我也会去劝说他的，但还是作为最后的压轴环节出场比较合适……” “那……老夫就去尝试一番吧。” 就戚晓的观察来说，宇伯说到底还是对邓麒这档子事儿非常关注的。要是说到邓麒和戚晓，这老头子一准笑眯眯地看好戏，但是当他听到邓麒和邓阳被人们编排到一起时，连续几天都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宇伯再一次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迈进邓麒的书房里面。 邓麒头也不抬地说道：“要是有人和你说了些什么无聊的话，自己随便听听就算了，不用对我讲。” 宇伯吃了个大鳖，这可是邓总头一次抢答让他闭嘴，感觉难度瞬间上升了好几倍。 “那个……其实老夫认为这个事情还是有的商量的。毕竟是个一举多得的好事情嘛。” 宇伯偷眼打量邓麒，这家伙沉稳地坐在椅子上，似乎完全没在听他讲话。不过宇伯知道，邓麒就是那种典型的闷骚男，尽管表面上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但只要说到关心的人，肯定在那儿偷听着呢。 “老夫是这样考虑的。”宇伯不管不顾的继续往下说： “首先呢，这次的风波中受害最严重的是邓阳，如果戚晓有妙招能借本次机会消除误会，邓阳肯定是第一受益者。” 邓麒抬起头来：“邓阳有的是其他办法去处理这个状况，我不认为同台就一定会有好的效果。而且无良编剧一定会借用这个梗造势，他们是最没有职业底线和节操的一群人……” 编剧们表示这个锅他们可不背…… 宇伯尴尬地咳嗽一声说：“其实这背后可能有其他的事情，比如为什么会突然流传起来这个谣言，他们针对的对象到底是谁？还有谣言本身，是关于你和邓阳的身世，如果发起人是居心叵测的呢？会不会他们从混乱中想得到些什么？比如他们曾经和你接触过，但没有搞清楚你存在的意义。” 邓麒沉思片刻：“你的意思是，上次在李老头家里的事情还没有结束。” “当然，你可是去过李老头家找东西的，要是对方留心到这一点的话，肯定不会觉得你是无关紧要的人，当成对手也在所难免。” 当然不是无关紧要……邓麒猛然想起出现在村子里的周洋，还有之前萧宛说过的话：周洋还有方立都是和李誉今联系在一起的人…… 如果说过去的事情有什么问题的话，只能说是这两个人都和整个事情脱不了干系。 “所以这个事情要尽快结束才好，毕竟现在的网友们可是会有各种神经刀的操作，如果有人从你过往的履历中发现问题呢……”宇伯语重心长地说着，就见邓麒变了神色看过来，他赶紧解释说： “我知道你和我讲过万无一失，可如果就是有的人从陈年旧事哪怕是掉渣的照片中发现你的踪影呢？毕竟这么多年你也不是过着透明人一样的生活，既然存在，总会留下一些痕迹的。” 邓麒点点头：“所以我就一定要去当小丑都别人开心吗？” 果然是这句话……要是戚晓在场的话，绝对会称赞宇伯神机妙算，但这对于宇伯来说其实是很平常的事情了。 “这个嘛，可能就得从另一个方面说服你了。”宇伯想了想才说道： “你知道一件事情吗，盛峻已经答应去参加这个节目了。” 情况再一次按照宇伯设想的发展，邓麒压根不相信这一点，直到去外面给盛峻打了个电话才面色阴沉地走回来。 “是不是？你说人家盛峻都能为了戚晓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你又何必端着架子呢？况且这种节目一般都要组cp的，你说万一导演给安排你和戚小姐……” “那我就真的不去了。”邓麒满脸冷酷地打断宇伯的话，宇伯赶紧转口： “啊……别别别嘛，那不说这个。总之盛峻已经抢先你一步了，要是他俩在节目上被安排了什么过分的剧情，你在场的话至少还能应对一下，难道你就打算隔着屏幕干着急没办法吗？” 这句话似乎产生一点效果，邓麒皱着眉微微点头，宇伯赶紧趁热打铁： “还有一个点你没有注意到，这次活动对洪升集团也十分有利，毕竟这种综艺节目的舞台本身也是一个双向互惠的过程，以此吸引企业家站上去展现自己的风采。你想想正在做的事情，不也需要好的宣发渠道吗？” 邓麒不语，宇伯凑过来继续说道：“而且，我们现在已经拿到了《宋市绘京图》，距离解开密码找到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也为时不远了，换句话说，你可能面临另外的问题。我问你，你考虑过真有一天你死了，你会留恋这个世界吗？” 邓麒抬起头来，眼睛里难得出现思而不得的迷茫：“可能会吧，也可能不会……” “用我老头子的话说，人死了就消失一半了，等记得你的人全都离去，你就真的好像没来过这个世界一样了。想想到时候，你还能留下些什么？” “一盘录像带？” 宇伯悲情的说辞瞬间被邓麒带跑偏，他难看地笑笑：“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笑，一千年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你身上的诅咒恐怕近期内也会慢慢消失，你会随着时间老去。我问你，如果你最终没有从画上找到你在等的那个人，怎么办呢？” “带着遗憾死去。” “难道你这么多年都没有忘记曾经内心亏欠的事情吗？” “忘记了，但是这已经成为一个执念，我再也无法撼动它。”邓麒苦笑着说。 “哼，不是你做不到，只是你在逃避罢了。戚晓已经做好了她能做的一切，如果最后验证不是她，我希望你能想开，做出正确的选择。” 宇伯没有等邓麒回话，独自走出书房。 外面，真正的月光铺洒在长而光洁的地板上，宇伯闭上眼睛，两滴清泪顺着苍老面颊缓缓滑落…… 第101章 先赢一场 在明晃晃的舞台灯光照射下，前所未有的曝光感让邓麒感到一阵不适。 尽管已经对过台本好几次了，但他还是心里直打鼓，毕竟这是一个逢场作戏的场合，而他饰演的又是最不擅长的欢快人物性格，要是一会儿脸上的表情僵住了怎么办…… 这么想着，邓麒抓抓脸，对着镜子练习起微笑来。一旁，盛峻那爽朗笑声肆无忌惮地传过来，这令邓麒又是一阵不快。 这个家伙，未免也太能装了吧！平常都是一副冷酷凶残的模样，结果一听导演说完要求后，迅速切换人设，春风和煦的样子真真像邻家阳光大男孩，看着他和邓阳对台本，真没觉得这两个人有什么差别的，配合起来也是相当有默契。干脆明天就把你签到怡美工作室，本色出道好了！ 不过，他紧接着又有些担心起来，谁知道宇伯说的事情靠谱不靠谱，他现在感觉这里才是曝光度最高的地方，要是真被人借着这个机会查出点什么来，就得不偿失了……咳！既然都答应了，还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邓麒狠狠在脸上拉了一下，为自己突然的优柔寡断画上了句号。 今天主要是进行现场录制，主题就是节目一以贯之的风格：密室逃脱。不过导演组提前打过了招呼，鉴于大家都是聪明人，这次的密室设计提高了强度，难度相比前两期直线上升。大家先进去尝试一番，如果实在进程缓慢再适当做一些提醒。但务必要保证节目效果。 邓阳举着手高声说：“没问题，导演大大，节目效果这一环就包在我身上吧！” 要说这种节目，大家想看的点有很多，并非完全集中在如何解密的呈现上，更多的是关注团队中每个人的人物状态和人际关系，说白了就是近似于舞台的群像戏。 参加的人除了邓阳、邓麒、盛峻外，戚晓和盛悦作为盛峻参加的附属条件也被带了进来，另外的就是邓阳的朋友李泽辉、两位知名高校学霸蒋雪峰和田华以及一个不知什么来历的女孩于静。 开场画面是七个人在别墅的一层大主卧醒转，像是被绑匪挟持到这个地方，于静回忆起他们来到这里的背景：几个人是参加同一个新兴领域科研项目小组的成员，被敌对势力绑架来到这个地方，他们隐约能听到整栋别墅里回响着一种奇怪的“滴滴”声，于静解释说：“这是炸弹在倒计时的声音。” 在众人醒来之前，她已经持续观测并记录了单位时间内声音次数的递增情况，推测出响动次数符合线性增长的规律。结合绑匪丢在屋子里的一张涂鸦一般的废纸，当声音递增到每次响动间隔一秒时，也就是在两小时之后，炸弹就会引爆，所有人都会葬身于此。 “哇，你不会就是隐藏在我们中间的npc吧？” 邓阳一语道出真相，但于静只是甜甜地笑笑说：“算是也不算是，因为我的任务到这里就结束啦，接下来的探索历程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得由大家一同完成。” “谁身上有手表或者能计时的仪器吗？” 蒋雪峰问道，遗憾的是大家检查之后什么都没有找到。 “首先得找到一个计时仪器，不然我们连具体的时间都搞不清楚。” 窗户被紧紧封闭起来，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一道淡绿色的激光从窗户的缝隙中漏进来，斜斜照在窗边的墙上，更是增添了一种诡异的气氛。有人尝试开灯后发现电早就被断掉了，唯一的光源只有手中三个可手持充电的小手电。 “哇，这怎么玩嘛，什么都看不到的。”盛悦开局就在搞队友心态，立刻被戚晓狠狠斥责一顿： “胡言乱语些什么！条件不艰苦你以为是在过家家啊？赶紧找线索吧！” 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线，邓阳很快从沾满灰尘的橱柜中翻出来一块表，试了试还有电，准确时间早已经被消除，不过这放在当下也不重要，他立即设置成倒计时的模式，并且输入了一小时五十五分钟。 其他人找到的物品也很快被汇集起来，有一面被打碎的小镜子，一个小木匣——众人猜测里面就是房间钥匙，但小木匣上面有个四位数的密码……还有一套没拆封的玩具小火车，从被找到以后就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第一步我们得先从门上出去，不过刚才所有的抽屉和柜子都翻过了，床榻褥子也都检查过了吧，找到这个钥匙应该就是我们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李泽辉适时地刷了一波存在感，邓麒看着这个人开朗的笑脸，隐约又想到几个月前跟踪他的时候发现的隐秘之事。 不过这几个月来他都没什么异常表现，每天在拍摄场地和下榻酒馆两点一线地忙碌，邓麒暂时放松了对他的监控。 “不对，我觉得应该这么考虑。”盛峻突然说话，他先冲着邓麒扬了扬眉毛，才继续说： “既然这是一个综艺节目，不可能从第一关开始就全黑暗拍摄，所以我们在这个房间首先要解决电力的问题。退一步想，现在已知这是一栋别墅，后面的关卡还有很多，解决电力问题会是个一劳永逸的措施，你们觉得呢？” 盛悦立刻毫无原则地举双手赞成，其他人想想后也觉得重点应该放在这上面来。李泽辉莫名被人压了一头，脸色微变，但好歹是常年混迹娱乐圈的人，演技不差自然没有流露出来，当下也是笑着赞同。 邓麒始终没有说话，在真正的暗处观察李泽辉的一举一动。 “解决电力问题的话，那就意味着这个房间存在一个备用发电机吗？”戚晓挠挠头。 “很可能是一个发电机室，藏在某处的暗门后面。”看上去很有书生气的田华说道，然后带头在墙上“咚咚咚”敲起来。 邓麒摇摇头，悠然说道：“其实密室逃脱是一个同时需要找到谜题和谜底的游戏，现在我们通过谜底反推谜题的举动犯了本质错误，很容易想当然胡乱尝试。所以我们还是应该从现有的线索着手，比如，在绝对黑暗的地方，什么东西会被最先注意到。” “是光！”邓阳立刻接上。邓麒点点头，带头来到窗户边的淡绿色光前面，“所以这就是谜题，谜底也呼之欲出，刚才找到的破碎镜子如果仔细检查的话，就能发现其实是准备好的道具，因为镜片断开的地方压根没有锋刃，甚至还被小心包裹起来。小的镜面有四个，也就意味着需要四次反光，我们可以试一下。” 说着话，邓麒将一面镜片放在墙上的绿点上面，光线立刻延伸，遥遥反射向屋子远处的墙上，其他人如法炮制，经过四次反射后，激光最终被导向了书柜。 “《纳尼亚传奇》……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要把书柜移开吗？” 眼看激光指向一本厚厚的《纳尼亚传奇》合集，邓阳招呼盛悦赶紧来帮忙。邓麒悠然打断二人： “先等下，线索不是书柜，而是这本书。记得这本书的主人公是怎么穿越到奇幻世界的吗？” “魔衣橱！”戚晓大喊道，她小时候特别喜欢这个故事。 “所以门应该在衣橱后面，挪开它！” 邓麒转过身来，目光笃定地看向书柜对面的衣橱。距离衣橱最近的两个大学生很自觉地充当起苦力来，把它移到一边去，一扇明显的暗门出现在众人面前。 “哇，绝了！”于静高兴地称赞道，“真不愧是邓总裁，此等观察力真是令人敬佩！” 真不知道这位到底是npc还是游戏者，只见她抢先跑上前去，旋转门上的开关打开门，熟门熟路地走进去，不多时，房间里的灯就亮了。于静的声音也从门后面传回来：“这是古老的踩踏式发电机，我得留在这里照顾它了，后面的旅程祝各位顺利哦！” 好吧，到头来这位果然是个工具人。不过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设定，谁知道里面的发电机到底是不是真的，反正只要打开这扇门就会触发“有电”的事件，同时于静也会下线。 眼看第一步顺利完成，众人满心欢喜也斗志昂扬，盛峻却成了第二个感到不爽的人。灯光亮起的瞬间，他看到戚晓亮闪闪的眼睛一直盯着邓麒看，心里的挫败感无以复加。可恶啊，这次被你抢了先，等下一轮我再赢回来！ 房间里有光以后感觉就舒服了许多，所有人才第一次看清楚房间的全貌。整体还算整洁，但也有一些奇怪的地方，比如有两个沙发躺倒在地上，与其他地方格格不入。沙发旁边躺着一辆同款玩具火车，已经铺好的小轨道穿过原来沙发摆放的位置。 至于那个长了八条螃蟹腿一样的大衣服架焊接在地上这一点，在李泽辉无意中的尝试下才被发现，还较了半天劲，最后无奈放弃。 只是这光来得并不完全令人舒坦，因为灯光亮起来以后，众人才发现这房间里……竟然被设计成了线索满天飞！可能是因为手摇电筒的光实在是太微弱了，而且是偏蓝色的冷光，众人基本没发现头顶的天花板上刻满了字。 现在，两旁的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图画终于可以看清楚全貌，但是像涂鸦一样混乱，众人一想到线索要从这些东西之中寻找，着实头疼起来…… 邓麒背着手在屋子里巡视，仔细审视每一处的字和墙绘，戚晓跟在邓麒后面，俨然一副小迷妹的模样。 李泽辉走着走着和盛峻撞到一起，似是无意地自言自语说了一句：“切，有什么了不起的，就算把每个东西都移一遍也能找到暗门……” 他转头看到盛峻，才假装好像失言一样尴尬地笑笑，转口自我介绍说：“我叫李泽辉，是邓阳的朋友。盛总裁，早闻大名。” 盛峻回以一笑：“盛峻，很高兴认识你。我虽然不怎么看电视剧，但也听过你的名字。” “那真是巧了，看来我们算是提前认识了，只是互相不知道而已。哈哈，有空喝一杯？” 盛峻看着对方眼神里流露出和自己相似的光芒，便点头答应了。说完话，两个人各自错开，盛峻走向了邓麒的方向。 没记错的话，自己在这里有一场戏，是邓麒的台本里没有的。 “邓总，恭喜啊，现在你已经先赢了一场。” 邓麒看向盛峻，猜测这个家伙说这话有什么含义，什么叫“赢”了一场？而且突然一副人见人爱的阳光笑脸，看着怪别扭的…… “哦对，邓总可能还不清楚，节目有个小小规则，从第一个谜题解开后，我们两人就要成为既是搭档又是对手的奇妙组合。谁解开谜题谁就加一分，最后的获胜者可以赢得节目组准备的精美礼物。其次，在以后的行动中，如果是我们中的人发现的线索，必须由我们二人搭档完成解密过程，如果需要第三人才可以请他人协助……” 邓麒撇了撇嘴，压根不在乎什么节目组的礼物。还有，为什么要安排自己和这个大男人搞这种奇怪的搭档呢，难道这就是导演们展示恶趣味的地方吗？ 他有心拒绝，但一想到临行前答应宇伯的话，既然人来都来了，还是得客随主便，于是随口问道：“这么说来，我已经领先你一分咯？” 盛峻眯缝起眼睛来：“不错，但是从现在开始，你别想这么轻轻松松就赢了……”两个男人身上像是爆发出一股气势，对决的意味瞬间强烈起来。 第102章 第二个线索 “木匣子的锁是四位数密码，大家各自从墙和天花板上寻找四个图标为一组的记号，不要漏掉任何一处。鉴于前一个线索的复杂程度，这次的密码很可能也不是现成的，需要我们进行一定的推理，所以不要只找数字。” 盛峻出其不意地展开了进攻，抢先确立自己在第二个线索寻找过程中的领先地位。邓麒扬扬眉毛，算是对他行为的赞许，看起来也是立刻加入到分辨记号的人群中去。 知道距离找到密码还有很远，盛峻让大脑全速运转起来。 带着固定的框架去套，众人似乎很容易就把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当成重要线索摘取出来，结果左思右想找不到答案，整个事情看起来就像自己给自己挖坑然后爬不出来一样。 不行，看起来这是最没效率的方法。盛峻有些着急了，毕竟这个主意是他提出来的，最后出了问题锅也是他背。他趁着邓麒不注意看过去一眼，对方好像只是表面上配合赞同他的想法，实际并没有和众人一起从茫茫多的信息中捞取关键点，只是在盯着玩具小火车发呆。 他在做什么？难道这个房子里出现的所有东西都要用到吗？这个小火车怎么看都不像是关键道具啊…… 诶，小火车好像是四节车厢，难道车厢里面会有密码？ 想到这里，盛峻走到邓麒身后，笑着说：“邓总裁是不是也觉得这四节车厢有些问题？不如我们拆开来看看吧。” 邓麒不置可否，看着邓麒拆开包装又打开车厢上面的盖子，里面空空如也。 盛峻摇摇头，求助似的看向邓麒，后者已经在组装用于跑火车的小铁路了。可能是察觉到盛峻的目光，他头也不抬地说：“看我做什么，赶紧帮忙把小火车连接一下，再找一找有没有电池。” 什么？怎么突然把重心改变了……其他人见两位俨然是领头人的家伙去做其他事情，纷纷停下找寻的步伐。戚晓跳到邓麒身边去： “为什么突然把弄这个小玩具啊？” “因为地上有提示信息，是相同的火车，而且仰倒的沙发暗示某些信息是在某件东西的底部。而且这个新火车明显要重很多，可能是在车厢顶部安装了东西，比如，强力的吸铁石。” 盛峻听到邓麒的话，眼睛就是一亮。没错！刚才取下来车厢顶部的时候就觉得它重得很，还以为是纯铁打造的呢，没想到会有这个思路。他翻看玩具的包装盒，里面根本找不到电池。既然是这样的话，他的眼睛盯在地上的小火车上面，就只可能是你这个家伙了。 果然，地上的小火车虽然是坏掉的，但里面装着电池，拆卸下来换到新的上面，打开开关，小火车立刻鸣着笛欢快地转起轮子。 另一边，邓麒的轨道也装好了，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该把这小火车摆到什么地方去。 “既然是顶部装了吸铁石，东西应该就藏在诸如书柜或者衣橱的底部，可能存在某种机关，只是这轨道到底摆在什么位置……” 盛峻还在自顾自分析着，邓阳突然指着一排宽度和小火车相仿的衣服架问道：“诶，这个东西看起来好像是小火车天然的隧道诶……” 盛峻讪讪地闭了嘴，眼睁睁看着邓阳一马当先冲过去，方才李泽辉已经验证过这个东西无法放倒，于是邓阳趴在地上看，告知众人下面什么也看不到。盛峻又眼巴巴看向邓麒。 邓麒笑着说：“看来简便方法是行不通的，还是得让小火车跑一遍才行。” 于是他将小铁道从衣服架的下面穿过去，然后让盛峻按照衣架旁边墙上一行从右向左标题的提示，让火车按照相同方向从衣架的右侧出发。果然，这过程中众人就听到四声清脆的“咔吧”响，火车从另一边出来时，四节车厢上分别吸着四张小铁片，从前往后是“4196”四个数字。 “把密码按照‘4196’和‘6914’的顺序分别尝试一下，应该就可以拿到钥匙了。”邓麒简短说道，看了一眼盛峻： “搭档，请吧。” 陷入完败境地的盛峻有心不去做，但既然邓麒口中这个搭档叫出来了，处于绝对下风的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况且经过这一场，他的心气没了，已经彻底被邓麒打击到放弃抵抗。 按照邓麒说的话输入密码，木匣子果然打开，一把钥匙出现在眼前。盛峻拿去验证，正是房间门上面的钥匙。 “哇塞，这么快就通过第一关了！”盛悦跳起来欢呼，众人也是对邓麒佩服得很，欢笑的人群中，李泽辉表现得和众人无异，但看向邓麒的眼神有些变化。 盛峻好像斗败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走在后面，盛悦察觉到这一点，放慢脚步走在他身边，小声安慰说：“喂，刚过了第一关你怎么就这副模样了，赶紧打起精神来啊，后面全是翻盘的机会。” 盛峻看一眼走在前面的邓麒和戚晓，愤愤地说：“还有什么翻盘的机会，戚晓绝对已经被邓麒这家伙迷得神魂颠倒了，我现在只有搞破坏还有点机会。” 盛悦咧咧嘴说：“啥意思啊……难道你还能硬抢不成。大哥，我们是在录制节目诶，要不你就忍一忍，从长计议？” “哼呵呵，忍？不存在的，我这个人向来就是睚眦必报。”盛峻说到这里邪恶一笑，继续说道： “其实导演还给了我一个副剧本，让我见机行事，他们后期剪辑的时候方便凑素材。现在看来，这个剧本，我恐怕得完全遵照着办了。” 盛悦惊，她并不知道这个剧本是什么，但既然有主剧本存在，就说明副的里面肯定有什么不和谐的元素…… 还没想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她就看到哥哥义无反顾地走了上去，那决绝的背影好像一个有断腕之志的勇士……然后……盛峻插在邓麒和戚晓两个人中间，一把揽住邓麒的肩膀，以一个暧昧的姿势凑上去说： “邓总果然是英明无敌帅气啊，我真真佩服得很，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跟班，你说去哪里咱俩就去哪里，怎么样，搭档？” 戚晓瞪大眼睛看着这俩人热情地搂在一起，盛峻虔诚的脸都快凑到邓麒脸上去了，后者被迫微微往后仰起头来，试图躲避着突如其来的袭击…… “这……盛总，有话好好说，别这样。”邓麒不知道盛峻又在搞什么鬼把戏，也不知道用什么话把他劝走，沉默半天只说出来这么一句话。 没想到盛峻今天和他死磕到底了，在盛悦和戚晓看热闹的哄笑声中面不改色，仍然坚持着郑重说了一遍：“好，接下来就看你发挥了。” 说完还不忘深情注释一下邓麒，搞得后者又是一阵恶寒。邓阳感兴趣地偷偷看着，心里暗自赞叹盛峻果然也是戏精本精，这演技真是没谁了，看看嘛，都快把邓麒搞到害羞了。 他是知道戚晓在暗中设计了什么鬼套路的，关于邓麒和盛峻的cp线，从一开始就被戚晓当做最优选题提交给了导演，导演看过后也是对这一对冷酷总裁的组合大为称赞，只是担心这一点得不露声色地透露给两个人有点困难…… “不，只要一个人就好了。” 戚晓说道，脸上始终带着神秘微笑。眼看策划通过，她立刻着手布置实施方案。有关台本只要拿给盛峻就可以，而且并不告诉他全部的事情，只说节目效果需要，至少完成三个场景就可以。至于其他的嘛……嘿嘿嘿。 戚晓显然已经预料到如果自己黏着邓麒，盛峻必然会横加阻拦，而副剧本自带的属性又会诱导他的思路，这样一来……基本上就是水到渠成的了。当然她压根没想到邓麒竟然连破两关，给盛峻心理上施加了非常大的压力，这样一来盛峻干脆扔掉了原来的主剧本，一心想要用副剧本来恶心邓麒，让他无法“专心”应对戚晓了…… 好不容易回归到正常思路来，邓麒扫视整个屋子后发现这地方居然有些眼熟。 整体看上去，一层大厅所有的门窗也是被封上的，只有向上的台阶预示着那里有路。要想逃出别墅应该有很多种办法，只要找到一扇能向外打开的门或者窗户就可以，既然一层大厅已经完全被封上，想要找到出口就只能继续向上。 但是，这地方怎么看起来相当奇怪呢！ 邓麒隐隐察觉到有不对劲的地方，但一时半会说不出表现在哪里。他绕过烦人的盛峻看向戚晓，一瞬间愣住了。 她脸上的笑容也几乎在同一时刻僵住，瞪大眼睛盯着别墅大厅的角落一动不动。他顺着看过去。 突然，某些遗忘的记忆像风暴一样开始在他的脑海中游走。 没错，是那个事情。 但是，又怎么会是那个事情！ 在看到这件东西的刹那，戚晓还以为自己骤然间回到了十多年前，也是在相同的别墅里，甚至经历的事情也完全一样。 她每天放学后都会在树林里面读书，在充满萤火虫的小道上面肆意奔跑，那些难忘的日子里，她的身边总有另一个身影相伴，他是转学生，名字叫方韧。 但她并不知道他是谁。 似乎唯有一个人的过去才能说明一个人是谁，但特殊学校的每个孩子都没有过去。不乱打听别人背后的故事，是大家默许的规则。所以在这里没有人会问你从哪里来，你原来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那些都不重要。 所有人都知道的是，既然你出现在了这里，就成为这个大家庭的一份子，这里有你可能失去的朋友，也有你可能从来没有过的快乐。 这个伙伴和戚晓的喜好颇为相同，每当夜幕降临，其他孩子都不愿意踏入森林一步，这里就成了两个孩子游戏的乐园。成群结队的萤火虫跟随着他们，跑到哪里都是亮堂堂的世界。 然后，他们每晚都会找到一栋别墅，这是两个人的秘密基地，从来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记忆中的情形和现在相同，一层大厅的尽头是占满了一整面墙的书架，上面有几乎所有他们能想到的书。他们花很多时间搬着梯子上上下下研究图书的排列，研究出整个书架的图书排布，这样在以后的就可以去合适的区域轻松找到想看的书。 有时候两个人看书看到入迷，不知不觉在大厅的沙发床上睡着了，醒来后就会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在特殊学校的床上。每每问校长是不是他接他们回来的，校长都笑而不语。 总感觉这里面隐藏了奇怪的事情，似乎真相还远远不止她想到的这些。于是，在所有人都没用留意的时候，戚晓默默走到书架前，遥望上面整齐摆放的书籍。 很多书都是乱放的。和曾经那个书架不同的是，这个书架贴心地加上了不同种类书籍的分类标牌，像是在给出某种线索的提示。 戚晓开始一本书一本书地重新归位，先从系列丛书做起，紧接着就发现了每本书后面都贴着序号，如第三排第五格第十二本书，序号就是3-5-12，比原来要做的工作简单多了。 她无意识地忙碌着，察觉身边好像多了个高大的身影。 邓麒帮助把一些戚晓需要踩着梯子才能完成的工作做了，戚晓感激地投过目光来。 “不用谢我，不过你不要太在意想起来的事情，都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放不下的人才是最无辜的。” 这句像是有某种启示意义的话令戚晓一愣，她看向邓麒，目光里的含义也变得丰富起来。 第103章 谜题 控制室里面，大导演满意地看着刚刚从别墅中送出来的第一关影像资料，连声称赞： “这个邓麒果然不一般，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谜题。那个谁来着，是哪位导演的副手？不是说你设下的机关肯定能拖住他们半小时嘛，结果人家十五分钟就破局了，打赌输了可是要请所有人吃饭的哦！” 负责布置第一个机关的家伙哭丧着脸：“喂，你们是不是有哪位给错剧本把我写的攻略给出去了呀，怎么可能这么顺利呢！” “好啦，都说了是人家聪明，无非证明你在境界上比人家还差着一些罢了。放心，后面的关卡肯定给力，凑够两个小时的素材不成问题。”另一个人过来安慰这位，正是第二关的设计者安林。 “喂……情况可能没这么简单……”一直盯着各处直播镜头负责主控的总管于洪涛伸手拍了拍安林的肩膀，“他们已经在复原图书摆放的位置了……” “什么？！”安林显然完全没预料到是这种情况，瞪大眼睛看着画面。只见邓麒和戚晓毫不客气地把一本本书放回它们本应该在的位置上。只要所有书复原，他们就能发现三本不属于任何位置的书，而书中所夹的字条就会成为关键的提示信息。 “不是吧！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发现！” 安林惊讶于两个人为什么立刻就发现这个隐藏点，按理来说并没有人会十分注意书架上的图书分区。他倒是不在意这个举动会对进程产生什么影响，因为他知道这条路是死路，最终并不会有结果的。 其他人纷纷凑到两个人的身后，看到这一幕同样十分惊讶。最初提出构想的时候，这里大部分人都是参与了的，当时大家还觉得这个想法十分新鲜，而且听起来很有风味，结果被人家随随便便就找到了关键之处……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条路最终被设计成了一条死路，而且一旦被触发到最后一关，通关时间将由两小时立刻缩短到一个半小时。 安林还参与了这条死路后面几个小关卡的设定，这些构思最初是来自一位朋友，他觉得有意思才提到了节目组，因为节目效果十足被当即选用。他留意到了画面中戚晓有些反常的举动，隐约有种不好的感觉，觉得那个向自己提出这些建议的朋友隐瞒了一些事情。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啦，盛峻总裁已经给我们提供了足够多的素材，并不是一定要所有内容都用来破解谜题的，这样快节奏的进行也没什么问题。” 大导演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继续说道：“后期制作组的负责人说盛峻在第一关偷窥邓麒不下十次，在破除第一关以后更是明目张胆地开始按照副剧本的内容推进，我们用这个内容就能挖掘出来很多有意思的点，搭配上高效破解谜题的组合自然又是一期能引起大量关注的节目。” “诶，话说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不是邓麒和邓阳吗……为什么不借着这层关系做些文章呢？” “你懂什么！这个点只会越说越麻烦。况且我们这次是答应了帮助人家消除谣言的，热度自然是不能蹭了。不然你以为我们凭什么请到洪升集团的两位ceo？” “嘿嘿嘿，不说他俩也没关系，我反觉得而这两位ceo大人的cp关系更有趣一些，拉出标题来宣传也更能抓住眼球。” 大导演摆摆手：“好啦，不说闲话了，趁着人齐活赶紧工作吧！等项目完成了我请大家吃饭！” “好嘞！”众人响应一声纷纷散开，大导演本人也到后期制作组那边去指导片子的整理工作和交流自己想要的节目效果。 主控室镜头前只剩下于洪涛一个人，他若有所思地盯着镜头里的邓麒和戚晓，总觉得他们发现这个谜题的举动十分奇怪。 盛峻被邓麒打发去带着一队人检查一层大厅的厨房和餐厅，等他无意中发现邓麒和戚晓不知什么时候又凑到一起时，赶紧跑回来插到两个人中间…… 但这里的气氛怪怪的，两个人各自低头做自己的事情，谁都没有说话。盛峻左看看，邓麒忙着把一本书抽出来又放回去，右看看，戚晓也在重复同样的动作，而他压根不晓得应该做什么，才把头转回邓麒这边，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这一幕立刻被跟拍的摄影师捕捉到镜头里。 “喂，你们是在忙什么呀，告诉我解密的方法，我也来帮忙。” “让你去查看餐厅，你检查完了吗？” 盛峻摇摇头：“还没有，我安排了其他人继续查看。” “这里也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就是很多书摆放有问题，我们把它复原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复原图书的位置？”盛峻有些疑惑，难道是利用重力设计的机关吗？否则怎么能产生相应的事件呢？总是需要人工介入的话就会让整个游戏失去魅力，主办方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嗯，是的，书的后面都有标识，按照每排第几格第几个位置放回去就好。” 戚晓在另一边幽幽地开口说道，盛峻转头看她，觉得现在的她有些不大正常，心事重重的样子…… “诶，话说，这本书是怎么回事？”盛峻在放第二本书的时候就发现了问题，这是一本标号17-06-29的书，但书架上并不存在第十七排，显然编号异常无法归类。 “哦？”邓麒感兴趣地看过来，“是错误的编号吗？看来这就是解开谜题的答案了，咦……” 看到数字编号的邓麒愣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地把盛峻拉到一边去。 “喂，这本书就不要让戚晓看到了。” “怎么回事？”盛峻从邓麒闪烁的眼神中读出其中有隐情，声音也低下来。 “这个编号是一个日期，你知道我们洪升集团曾经的竞争对手李氏集团吧。” “当然知道，李誉今父亲的公司，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17年6月29号，李载古就是死在这一天，我一度成为这个案子的主要嫌疑人，前些时间有人在暗中下黑手，我接受了很多次警察的问询，所以，这次的综艺节目可能并不简单……晓晓上次被李誉今欺骗和这件事也有很大关系。” 盛峻惊，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主办方中有人故意设计给他们看吗？可是对方什么目的也达不到啊，难道说有人无聊到故意在和他们开玩笑？ “事情没这么简单，你注意到戚晓的异常没有。”盛峻冥想的过程中，邓麒再次出声提醒，他才惊觉： “是啊，她的举动有些机械化，好像沉溺在某个幻想当中……” “那是因为这个书架和我别墅曾经放置过的一个书架十分相像，对方的目的暂不明确，但戚晓好像由此想起来什么事情，所以才显得如此心不在焉。” 想起来什么事情……盛峻一下子没搞清楚邓麒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甚至没想到现在的别墅里面其实压根不存在这个书架，由此延伸出来的问题是戚晓到底什么时候见过邓麒别墅里的书架……这些显然都不重要了，因为二人发现戚晓抱着一本书陷入了沉思。 盛峻赶紧问道：“发现了什么吗？” 戚晓似乎是叹了口气，才把那本书展示出来，编号是05-09-12。 “书架上没有第九个格子，这本书无法找到正确的地方。” 看到这个日期邓麒又是一愣，对方竟然连这个时间都知道！戚晓可能已经忘却，但她就是在十二年前的这一天被五个人追杀险些丧命的，那时候受伤的还有一个叫方韧的小男孩。 邓麒赶紧把书抢过来，故作轻松地说道：“看来这里的线索已经很明显了，我们只需要核对所有书的序号，然后从中找出无法摆放的书就好！盛总，麻烦你去叫检查餐厅的所有人来，大家一起把书架上的编号过一遍吧……” 书虽然多，但是架不住每人一个区域的检查，很快第三本编号为“11-08-30”的书被找了出来，理由仍然是整个书架只有十排。至此，邓麒已经完全确定他们被设计到一个圈套里，因为最后这个日期同样对应着一个事件，甚至戚晓也应该知道。戚洪业在六年前遇刺受了重伤，时间刚好就是这一天。 按理说这个事情是针对邓麒而来的，但他并没有展现出一丝一毫的慌张。无论设计者是谁，只是用这些元素来恶心人罢了，真正需要解密的内容并不会减少。他们从这三本书下手，很快就分别从书里翻出来三张纸条，拼凑成一句完整的话： “三层客房有玄妙，面向画幅风光好，夜向天北问青鸟。”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关键点都在三层的客房里面吗？”邓阳问道，李泽辉则提议道： “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去三层看一下吧。” 众人一起上了三层，果然和提示信息相符，这里一共有七间客房，但经过检查，所有房门都无一例外被锁死，压根打不开。 “不是吧……难道还需要从一间一间找到钥匙啊？”邓阳哭丧着脸说，其他人也纷纷皱眉沉思起来。 “应该不至于。”盛峻分析道，“我们现在只用了提示语句的第一句话，还有两句话没有使用。” 后两句话……众人重新把目光聚集在第二和第三张字条上面。画幅？说到这里……李泽辉立刻一拍脑袋说道： “诶，不说都注意不到，每个门旁边的墙上不是刚好在画框里镶嵌着一副画的嘛！” 真是一语道破天机，邓阳跑去检查一号客房墙上的画，发现画是可以取下来的。 “‘孤帆远影碧空尽’，诶，这句诗还是不错的嘛……只是这画的后面什么都没有啊，也不见有钥匙藏在后面。” “那是因为我们还有最后一句话没用到——夜向天北问青鸟。大家看到这句话的构成，难道没有觉得很熟悉吗？” 邓麒开口了，看着众人迷惑的神情，他继续提示道： “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 “都是金庸的作品！你的意思是……按照提示信息中的对应关系，对应‘夜’的画作应该放在一号客房的画框里面。”盛峻很快就反应过来，早有人跑去检查所有的画作，很快，蒋雪峰就抱着一幅画跑了过来： “这上面的诗是‘江枫渔火对愁眠’，是《枫桥夜泊》，应该对应一号客房！” 他将画作镶嵌进画框里，画立刻被对应位置的吸铁石稳稳吸住，门上随之传来一声响动，再去按门把手的时候，就发现已经解锁了！ “果然是这样，这里有七间客房，我们有八个人，大家正好一人一间，最后留一个人等在外面作接应。”邓麒简单总结道，蒋雪峰自告奋勇跑进一号客房，其余人也纷纷散开…… 盛峻抱着“孤帆远影碧空尽”的画幅来到倒数第二个房间前，看了眼邓麒和戚晓后说： “我负责这间客房吧，一会儿戚晓在外面负责接应就不要走太远了，正好我和邓总的房间距离你都比较近，出现什么状况大声喊叫，我们也能第一时间赶到。” 戚晓点点头，阴郁的神情已经淡了许多，这令盛峻多少放下点心来。 邓麒把最后一幅“沙暖睡鸳鸯”的画幅放进画框里，只是深深看了眼戚晓，戚晓也盯着他看，直到邓麒进到房间里两个人之间未曾交流过一句话。 留在走廊上的戚晓站在尽头的墙边，不知怎么突然想到了邓麒别墅里面那个藏在墙后面的书房。她转身对着尽头的墙，世界地图展现在眼前，熟悉的感觉再一次传来。 貌似自己在很久以前也经历过这样的时刻，这后面藏着美好的东西。在这种心理的作用下，戚晓开始循着记忆破解留在墙上的密码…… 第104章 阴影里的人 “你说这堵墙的后面会有什么东西呢？”小女孩戚晓问道。 小男孩方韧不屑地瞟她一眼说：“谁知道呢，寻宝游戏如果知道最后会得到什么，本身的魅力就会减少许多。不过，试试不就知道啦。” 说着话，方韧开始研究起墙上的世界地图来。要说到对地图的认知，至少在戚晓的印象里，没有人比方韧更加老练。在自然课上，他甚至能多次指出老师在讲课过程中犯的错误，而且对课本上地图也经常指出很多问题来，果然，他很快就找到了这副地图的错误之处： “格陵兰岛位置有偏移，秘鲁寒流标记的方向是反的，从西伯利亚来的应该是寒流，这个颜色用了暖色调，应该调转正反面……” 方韧一边介绍给戚晓听，一边动手在墙上改动起来，当他把最后一块吸铁石移动到正确的位置上后，墙体突然哗啦一声，侧着倾斜出一个角度来。 “看吧，果然最后一关是打开墙本身，只要搞对了地图的样式，我们就可以找到被隐藏起来的宝藏。” 方韧十分自豪，戚晓看向他的目光充满敬佩之意，但她又对这家伙自满的模样十分不爽： “喂，有没有搞错啊，你怎么整得所有功劳都是你的一样，难道之前依靠我的文学知识发现作家对应作品的配对关系错误你都忘了吗！” “哈哈哈，你那时候不也是得意洋洋地嘲笑我了嘛！大家彼此彼此啦。” 两个小孩说笑打闹着，一起用力推开旋转的大门，里面是一整个漂浮在空中的书海，好像童话故事里那样令人惊讶和愉悦。 这么说来，自己应该是在很久以前就见识过邓麒的书房的，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都忘记了呢？上次还是经过小布一说才重新去调查的，结果还什么都没有找到。 这么想来，等节目结束以后，一定要找个机会询问一下邓麒，他老人家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的身上总会伴随着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 重新找回这段记忆的戚晓循着方韧曾经念叨过的话重新操作一番。不得不说，经过这么多年了，她的地理知识压根没有长进，要不是那段耳熟能详的话突然浮现在脑海，她还真的难以破解这墙上的密码。 “最后一步是把标记亚非大陆地震带的图标上移三格，这样就完成啦！” 果然，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再一次出现，戚晓满意地看着这扇门轻轻向里打开一条缝，透过门缝看进去，里面黑黑的什么都看不清。 想不到还是我第一个发现这里面隐藏着另一个房间，等我先进去寻找一番，等他们出来以后绝对会大吃一惊！ 美滋滋想着，戚晓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推门走了进去。果然很黑，地板看上去就和没有一样，戚晓在迈出第一步的瞬间，心里产生一股奇怪的感觉，但等她有所察觉的时候，只觉得一脚踩空，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上…… 什么，竟然还带陷阱的！ 她在紧急关头仍然紧紧抓着门把手，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整个身体被这么一带，也由前倾变成了侧后躺的姿势。门把手到底着力点太小，戚晓几乎毫无挣扎的空间，整个人换了个姿势后就顺势继续下落。 门撞在后面的墙上发出巨大的声音，几乎在响动传来的瞬间，邓麒已经出现在七号客房的门口。 记忆中的情形再次出现，上次是在月光明媚的夜里，高崖的墙壁迅速上升，树林的暗影很快就消失在暗影当中。这次也是一样，走廊上的顶灯似乎是和她一起下落，但在丢失视野的一刻，她看到邓麒横着飞了出来。 多少次了，当她想看清楚那个在山崖边拖住自己的人的时候，总是不能所得，记忆中最深刻的只有那一双温暖的大手，以及躺在一个怀抱中温暖舒心的感觉。 邓麒以深潜的姿势猛的扑下来，借力以后的他下落速度比戚晓看一些，然后像个空中特技演员一样一把抓住了戚晓。 什么嘛，为什么不用曾经那个抱的姿势呢，而且，这双手也没有曾经那种温暖的感觉。难道是在梦中把其中的一些点改变了？还是那些压根都不存在呢…… “好重……” 似乎是邓麒的低语声重新唤起戚晓的记忆，虽然整个人还是在下落中，但她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心，邓麒在黑暗中的脸随着掉落的手机有光的一面转过来显现了片刻，依然是那副欠揍的模样，但她再也没有心慌的感觉了。 邓麒护着她的脑袋，紧紧把她抱在怀里，在接近摔到地上的时候，戚晓猛然间察觉重力改变了，他们好像在空中急刹车了一样，然后才轻轻掉落在一个…… 咦？怎么是如此柔软的地面？ 戚晓猛的从地上翻起身来，却发现这里早就被铺了厚厚的防护垫，她心下了然，原来一切都是节目组设计的陷阱啊！ 另一边的主控室里，盯着所有摄像机位的总管于洪涛却大气都喘不上来一口。 他一度以为是自己的眼睛花了，但通过电脑上存储的摄像机影像资料反复确认后，他还是看到了邓麒一闪而过的身影，快得像一个幽灵。 就在戚晓转动旋转门的时刻，邓麒冥冥中捕捉到了这个声音，手中刚刚拿起的小瓶子随手丢在床上，然后整个人一晃就从镜头里面消失了。而从走廊尽头的闭路摄像头拍下的画面中可以看到，邓麒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出现，然后飞身向下抱住了戚晓…… 于洪涛尽管不愿意相信这件事，但却反复在心里告诉自己：没错，肯定就是这种事情，不然上次的事故也就没办法解释了！ 那次生死存亡关头发生的事情，他至今都记忆犹新。醉酒的司机已经完全脱离了对货车的掌控，眼看这辆汽车马上就要冲到百货商场里面。而商场却正在进行一场促销活动，门口聚集了很多很多人。 于洪涛刚好经过，也碰巧看到了惊心动魄的一幕。但他只是现场众多发现这一情况但无力改变什么的小市民，在一刹那，他身边的某个人好像凭空消失了一瞬，再回来的时候已经背对着他，而汽车也出乎意料地停下了……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目光刚好停留在这个男人身上的于洪涛发现了异常。 “喂，你，刚才的失控货车是不是被你停下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洪涛没有轻易放他离开，追上去想要确认自己看到的事情。 男人头都没有回，只是用清淡的声音答复一句： “看到了就忘记吧，并不是所有事情都如看见的那样，很多东西本身就是假的，就算看到了也无法改变它是假的这一属性。” 于洪涛压根没听懂男人在说什么，再想追问时早就被拥挤着向事故地点靠拢的人群搅乱，失去了追踪目标。 这件事一度引起诸多猜测，但很多专家通过分析商场提供的监控资料后，压根没给出什么令人信服的结论。甚至有人说是被某种超能力或者外星人停下了货车，但这些不过是博人眼球的猎奇传言罢了。 但是现在，这个熟悉的声音又回来了，而且不可思议的事情再度发生。于洪涛将七号客房和走廊闭路电视的视频资料拷贝下来，又确定了随组跟拍的三组摄像机都没有拍到相似的画面，最后想了想，他将这一小段时间里的视频资料剪切并删掉了…… 其他人早已经听到声音赶过来，盛峻趴在门口询问两个人有没有事情，戚晓连声说好着呢，让大家放心。两个人在下面摸索一番，很快找到一个门把手，打开这边的锁后，他们重新回到一层大厅。原来是一个刚才检查过的门，只是被从另一边被锁死了而已。 重新回到大厅的邓麒阴沉着脸，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节目组安排这样的陷阱，虽然概率极小，甚至节目组还专门加装了柔软的墙垫，防止脑袋撞在墙上，但中计者还是存在一定的风险头朝下跌落。如果是那样的话，严重的后果将无可避免。 戚晓留意到邓麒的脸色，担心他闹脾气不继续节目，赶紧好言哄着说道： “邓总……刚才的事情，你不要太放在心上啦……” “为什么，他们这么做，有考虑过你的安全问题吗！”邓麒丝毫不给面子，但这话怎么听起来都觉得有点小暖心，再加上刚才她几乎已经确定了邓麒曾经出现在她的小时候过，心里却出乎意料没有太多惊讶，反而终于为确定了这件事而感到平静。 “嘛，当然有啊，他们已经提前告诉我了，我那么做都是为了节目效果啦……” 节目效果个鬼啊……还不是为了你和你弟的事情，真是没谁了，老娘跑前跑后为你们操劳，反观你这个当事人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一点心情不爽就吵闹着要走，都多大的人了能不能成熟一点！ 可能是情绪没憋住，脸上露出来了吧，邓麒竟然在严肃地观察完戚晓后眯缝着眼睛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不辜负你的一番心意好了。” “这还差不多嘛，我就说邓总是个好人，只是经常情绪不对劲罢了！” 邓麒瞪了戚晓一眼，后者冲着他吐吐舌头，一点都没有往常尊敬的模样，他也是干瞪眼没办法。 说话间，众人也是从三楼下到大厅里面，确认二人没什么事后，大家才吐槽说这条路明显就是假的，主办方真是太坑了。前六个人分别从各自的客房中搜出来一张纸片，凑起来恰好是“无奈此路通不”，结合前后押的韵脚来看，可想而知最后一个没找到的字是“了”没跑了。 从三层走廊尽头的暗门被打开后，房间里听到的响动声骤然加快，邓麒心情稍微好转后，立刻从旁边的桌子上抓来纸和笔，简单记录连续三个一分钟内响动的次数后，在原来npc于静留下的线性增长图上标了个点： “响动的声音次数突增，很明显是我们触发机关以后加快了游戏进程，从先前那女孩留下的记录来看是被压缩了半小时时间，大家不要灰心，加速寻找可能的线索吧！” 众人响应一声后再次散开，邓麒却陷入沉思当中。这些内容明显是知情人故意留下线索暗示曾经发生过的故事，可是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难道是为了唤醒戚晓的记忆？ 如果说之前密谋除掉戚晓的和设计者是同一伙人，他们的决定为什么又在短时间内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这些显然都是不得而知的，最好的办法还是找一下此次项目组中的知情人士询问一下，最好是能揪出设计者本人好好搞清楚到底是谁在搞鬼。 就在这时，摄制组突然接到通知：因为邓麒和戚晓掉进了陷阱里面，所以两个人将失去继续游戏的资格。但接下来会有一个专门的采访环节，会作为片花出现在节目的最后，希望两个人能提前准备一下。 戚晓看向邓麒，眼睛里满是无辜的神采，而邓麒则耸耸肩表示并不在乎。他心里反而更轻松了一些，毕竟本身就有一走了之的想法，最后是看在戚晓苦心经营的份上才勉强同意留下来的。现在这样，当真是再好不过了。 两个人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立场，盛峻看过来的目光都快冒出火来了，但无奈游戏还远远没有结束，他只能暗气暗憋。 在转角的地方，邓麒被一个藏在阴影中的人吓了一跳，这个人丝毫不在意后面戚晓还跟着，开口就问： “讨教一下，敢问邓麒先生是用了什么办法实现瞬间移动的？” 第105章 说到正事 这一声不大不小，而且刚好是从光照不到的地方传来，乍一听还颇有点惊悚的意味。 听起来是冲着他们来的，邓麒不由自主停下脚步，等那个人从黑暗中走出来，戚晓跟在邓麒的身后，见状也很乖巧地站在后面。 她现在已经对邓麒的底细有了很多猜测，只等一个问他的机会。她向四周看看，工作人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退场了，看起来这场特殊相遇就是眼前这位安排的。 “自我介绍一下，于洪涛，在本次录制节目中负责控场，换句话说，我会一直看着现场的情况。”可能是发现邓麒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他又补充说： “从很多个摄像头里面。” 这下，邓麒总算有表情了，他淡淡地问道： “你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如果仅仅是通知我这样的事情，恐怕没有太大必要吧。” “当然不，我已经把相关的敏感内容拷贝下来并从主机上删除了。不过看你也没打算抵赖的样子，可能我这个备份也无需再留下。” 邓麒饶有兴味地看着于洪涛，听他接下来怎么说。 “其实我今天来，只是为了解除心中的疑惑。” “很多人都对我有疑惑，现在站在我身后的这位小姐也是。但我解不解答，则是要看对这个人有没有必要。” “对我确实没必要，但我刚刚帮了你的忙。”于洪涛威胁似的晃了晃手中的硬盘，“当然我还有另外的备份，你也别以为事情这么简单就会结束。” 邓麒笑笑：“看来我没得选择咯？” 于洪涛撇嘴说：“你说话总是这么不给别人留有余地吗？何苦。其实我之前见过你，那天在电话里听到声音我就觉得很熟悉，后来才想起来你曾经在商场门口拦截过一辆失控的大货车，救了很多人生命。” 邓麒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对方，戚晓听到男人的话也是很感兴趣地靠了过来： “喂，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还有我感觉这家伙做那些奇怪事情时都不会让人轻易察觉吧，所以你是怎么发现的？” “因为邓先生就是从我眼前消失的，虽然后来看似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但是我前一秒种的记忆却并没有被你改变，所以你的异常举动就会十分明显。” 邓麒重重叹口气：“哎，我的很多事情都是坏在刚好被看到的人或者监控器手上，在这么下去，我简直要对这些东西有心理阴影了。” “你承认你是有超能力了的，对吗？”于洪涛看起来很急切的想知道答案。 邓麒自嘲地摇头，但看起来并不像是否定对方的话。 “其实远远不止那样，很多时候人还是有潜能的，你要相信一些事情，然后才有可能实现它。不过，无论实现与否都不重要了，其实能够做到在关键时候不掉链子，发挥出个人的最大作用，往往是对一个普通人而言比较关键的点。” 于洪涛深深地看着邓麒，顿了片刻才说：“虽然邓先生不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但我认为我已经得到答案了。这份资料只有一份，我现在交给你。我觉得你是个好人，祝你顺利度过在这边的时光吧。” 到这里，他刻意保持严肃的脸上终于绽放出笑容：“下面就说到正事了……” 邓麒有点发懵：难道刚才的还不算是正经事吗？ 戚晓顺势靠在邓麒身边，一副了然的姿态。毕竟这些事情都是她一手策划的，既然要给邓阳的事情做攻略，自然就是全方位的。 “你们赶紧准备一下接下来的采访吧，戚小姐应该早有准备了，邓先生最好先和戚小姐提前对一下内容，防止一会儿出现没有响应的情况。” 哦，原来说的是这个啊，邓麒还以为这家伙要提什么重要的事情呢，没想到只是要加演一场戏罢了。 可是他转头就发现戚晓正眼巴巴看着他。 “你干什么。”邓麒警惕起来，每当戚晓出现这种表情的时候，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他都要面临一些极具挑战的事情。 这次果然也是一样，只听戚晓糯糯地说：“其实一会儿的采访中要谈一些令你尴尬的话题，比如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什么时候第一次帮助对方，什么时候……” “等等等……下，什么情况，他们为什么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邓麒察觉事情不妙，赶紧打断了戚晓的话。 “那是因为，为了全面摆脱邓阳是gay的嫌疑，我们必须把你塑造成一个钢铁直男的形象，当然你本来就是啦，只需要证明一下就好。” “不对，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是说，为什么要谈到刚才那些莫名其妙地话题。” 邓麒脑子有点乱，伸出双手防止戚晓喋喋不休的话把他绕晕。 戚晓撅起嘴来，歪头想想才说：“是因为我也没辙呀，所以为了你弟勉强决定牺牲一下自己的……” 啥？！邓麒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圈套里，而吃人的大灰狼现在终于要揭开他伪装小绵羊的面纱了。 “是吧，你看我都这么牺牲作为女孩子的清誉了，你堂堂大总裁也不要这么端着嘛，稍微配合一下，既能证明你不是gay，还能瞬间在万千观众面前树立一个良好企业家的形象，多棒的事情呀！” 戚晓还在恬不知耻地绕圈子，邓麒已经一眼就看穿了她到底想说什么——和她假扮情侣……搞什么！我是不是gay需要向别人证明吗！干嘛要这么在意别人的看法！庸俗！还有，我为什么要被迫和你上演一场男女朋友的戏码，难道你的面子就是面子我的面子就不是吗？ 很不幸，戚晓眨巴着大眼睛点头称是，然后又赶紧摇头解释不是针对最后一句话的，所以无论如何请你帮助一下才是…… 邓麒到底是钢铁直男，在这种时刻，当然绝对不会顺着女孩子的意思来了，不然以后你还要上天我又该怎么应对呢…… “当然……” “不”字只说出第一个“b”的音来，戚晓立刻伸手捂住邓麒的嘴。 “哎哎哎，你别说话。你这样可不合适了啊，想想你以前明里暗里帮了我那么多忙，多一次又会怎么样呢……又不是第一次，干嘛这么不近人情。你要是不答应，我以后就不理你了！死活都不要你管！” 邓麒的嘴被戚晓按着，整个人却是既没有后退也没有向前，反而觉得这只手软软的，还有一股香甜气息。可能是眼前女孩娇嗔的模样太过可人，也可能只是曾经想过的事情出现了太多重叠的地方，让他一瞬间丧失判断能力，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帮一下邓阳还是不错的。 甚至，还可以借机会调戏一下戚晓，看看这个强势的小姑娘到时候会不会害羞。 这么想着，邓麒安静了下来，半张脸都被戚晓的巴掌遮住，只留下眼睛望向她。察觉到这个动作带来的怪异的气氛，戚晓赶紧把手收了回来，还有些怪不好意思的。但到底是戚晓，平地也能生出气势来，转而又强势地问了句： “喂，你到底答不答应，好歹给个话啊。” 紧接着，可能是担心这个态度引起反弹，戚晓转而又拉住邓麒的双手摇晃起来： “拜托，就这最后一次的嘛，你看我为了别人都如此卑微地求你了，难道你还要我单膝跪地表明心意吗……” 真是的，越说越离谱……邓麒无奈地撇撇嘴，问道：“这可是都你说的啊，我帮你这么多忙，你有想过怎么报答我吗？” 戚晓脑海中蹦出来一句古装剧中的经典台词：大侠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方可…… 哎呀不行！太羞耻了，而且这都是谁写的台词啊，简直说不出口。但这个问题到底是没办法绕过去的，她想了想然后试探性地问道： “要不……以后你遇到什么困难我也帮你一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谁稀罕。”邓麒一看这位也完全是一副直女的架势，懒得继续废话，自顾自走进了演播大厅。 戚晓看着他高大的背景，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低头努力克制住某种兴奋地情绪，小跑两步跟了上去。 演播大厅中，工作人员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主持节目的嘉宾正是于洪涛，戚晓在邓麒身边小声解释道：“于洪涛是栏目组有名的主持人，一向有‘金嘴利牙’的称号，观察力敏锐，经常会抛出一些意想不到的问题，应对的时候要小心啊。” 于洪涛远远望见两个人进来了，赶紧过来招呼道：“我还担心二位没有达成一致意见呢，这下终于可以放心了。一会儿开始录制以后，二位只要本色出演就好了，没有什么剧本，遇到问题可以随时喊停，但请至少完整回答上一个问题……” 又听于洪涛喋喋不休了半天，临出发前还对他的偶像邓麒提出了更多无微不至的关心。戚晓趁着他不注意悄悄和邓麒说： “我收回刚才的话，这个家伙已经完全被你收服了！” 两个人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示入座，于洪涛上来就抛出问题，丝毫不带一点过渡： “请问二位最初见面是在什么时候，又是因为什么事情对彼此印象深刻呢？” 戚晓没让邓麒为难，首先说道： “那时候我还在艾伯顿财经学院，邓先生就是一位大名鼎鼎的老师了，虽然他的传奇故事听说了不少，但还真的没有见过本人。印象中应该是那种非常高冷话少睿智的人吧，结果一看到还真是。我记得第一次见面是在一场足球赛上面，因为听说邓老师要上场，很多人都慕名而来，结果把栏杆都给挤坏了，我从高台上摔下来，起身就看到了邓老师站在面前，然后就被严厉地斥责了一番……真是的，明明那么多人都摔下来了，偏偏只说我一个人蠢，现在想想，可能故事从那时候就开始了吧。” “哦~这么说来邓总是关心你才特地从球场上来的吗？可是他怎么会知道你在那里呢？” 邓麒尴尬地咳嗽一声，这些事情果然都不能细究啊，到处都是无法自圆其说的地方。 “其实当时我距离状况发生的地方很近，所以就先跑过去查看了。最里面的同学摔下来的地方比较高，我就在那里看到了她。但是她并没有受伤，还得意洋洋地大喊大叫，于是只好先让她安静一下……” “哈哈，看来双方还是存在一定的认知误差呀，所以那时候邓总认识戚小姐吗？” “认识，她是我现在公司戚总的女儿，我当然知道。” “所以这也算是爱之深，责之切啦？”于洪涛见缝插针，抛出这么一个重磅炸弹，想扭转邓麒所谓“初次见面只是意外”的说辞。 邓麒思索一下才说：“也算是吧，毕竟我是看在戚总的面子上才打算教育她一番，结果立刻被顶了回来，而且还被怼到无话可说……” 才不是，要不是因为有重要的东西落在你身上，我怎么可能畏手畏脚的。 “哦？为什么会这样呢？”于洪涛看向戚晓，戚晓耸耸肩说： “谁让他初次见面就说话很难听的，那时候年轻气盛，自然就忍不住怼回去啦，只是没想到效果这么明显，我一开口他就立刻怂了。” 于洪涛脸上出现了“我懂”的神情，邓麒对此不屑一顾，他压根不知道当时的状况，明明就是自己保护着她没摔伤，反而被对方犯神经说他色狼，还抢走了他的“冰花人鱼坠”，他是有求于她才低声下气的好吗！ 结果并没有什么作用，因为邓麒自己都说不出口，为了不让事情显得奇怪，他只好决定晚上潜入女生宿舍偷“冰花人鱼坠”出来！ 第106章 是非之地 邓麒的“任意门”只能打开在他曾经去过的地方，这也意味着，他要想拿回被戚晓抢走的“冰花人鱼坠”，就必须从女生宿舍的大门进去，踩着台阶走上去，再去到戚晓所在的寝室里面。 想想就是一个漫长而煎熬的过程。 关键点是，还得祈祷挂坠不在戚晓身上，不然他就难免触碰到她，到时候被她醒过来了，事情就会再一次复杂起来。虽然他对向戚晓解释清楚所有事情已经不抱希望，但至少要不让情况继续恶化下去，不然她在现实世界中对自己的恶感只会越来越重。 邓麒在女生宿舍楼下徘徊一番，然后就意识到自己得加快行动了。他在校园里也算是个名人，下午的足球赛又很好的充当了一次宣传渠道，可谓人怕出名，就他在女生宿舍楼下驻足这件事来说，就已经被无数眼睛盯上了。大家纷纷好奇男神邓麒教授谈恋爱的对象是哪位，于是路人越聚越多，假装无意中看向这里的目光也多了起来。 不行，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就使用那个能力，不然在回到这里的时候肯定会被人发现问题，要是这么多人起了疑心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这么想着，邓麒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等吃瓜群众散的差不多了，他才重新返回去，并且还在半路上时就开辟出了另一个空间。 他不知道的是，暗中还是有一个耐心蹲守的人看到了全程——林夏全程一直盯着他看，别人只是八卦，这个姑娘可是对他身上的事情感兴趣得很。 邓麒旁若无人地穿过已经静止不动的人群，一走进女生宿舍楼就感觉到很强的气压。他有些心虚地左右看看，明白了，这股威压还得是来自凶狠但安全可靠的宿管大妈。她们平常见了男生都像防狼一样警惕，此刻虽然面容平静且不惧威胁，但邓麒看过去却隐约觉得在和人家对视，赶紧低着头匆匆上了楼。 直到这里，邓麒才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来之前忘记了解戚晓住在哪个宿舍的了！ 额头上有汗冒了出来……总不能一个宿舍一个宿舍挨个检查吧！先不说有多么困难，对于邓麒而言，现在在做的事情就已经十分突破底线了，要是去做更过分的事情，他很担心因为分散注意力而失控……到时候女生们纷纷醒来了，他被捉在当场，恐怕就永远也不得翻身了。 哎！说到底还是因为这么多年来脱离“冰花人鱼坠”尚属首次，他一下子慌了神，不然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应该不会忽略掉。 当务之急还是得找到戚晓所在的寝室，既然常规办法都没用了……等等，不对啊，对“冰花人鱼坠”本身的感应呢？他明明就一直和这个东西有着联系，怎么一着急反而忘掉了呢…… 邓麒闭上眼睛，默默感受这个物体的所在之处，虽然脑海中勾勒出的信号很微弱，但他还是大概找到了方向。沿着指示性的方向上楼，走过漫长的空走廊，无视掉走廊上或笑或跳的女生们，他最后停在一扇门前。 应该就是这里了。 希望不要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画面，邓麒深吸一口气才缓缓推开门。信号源就被扔在桌子上，而此刻的屋子里空无一人，邓麒松了一口气，没有多想，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房间的床前小桌旁，一把拿起了“冰花人鱼坠”。 旁边，另一条形状相仿的挂坠静静躺着，邓麒简单扫视一眼，略有些感兴趣地拿起来，看清楚上面的花纹后，尽管觉得粗糙许多，但心里还是不住称赞：现代的仿制工艺已经能达到这样的精准度了，真是难为设计师了。不过…… 他突然想到给戚晓身上留下一个信号源也不错，毕竟以后她要是遇到什么麻烦，自己也可以发觉并迅速出现。于是，他拿着“海洋之心”闭上眼睛，似是在默默感受这件物体的内部构造，实则迅速和这件“海洋之心”建立起联系，能够感知到它了。 要是盛峻知道邓麒给戚晓装“定位系统”的方式，绝对会气得吐出血来，凭什么，凭什么你这么做就没有问题，反而放到我身上就是品行低劣的表现了呢！ 嗯，这样就好了，不过这种联系还是不如“冰花人鱼坠”，毕竟是戴在身边这么久的东西，就算不用刻意布置也可以产生很强的共鸣。但以后还是得留心一些，万一“冰花人鱼坠”再次丢失呢？ 这么看来，和“冰花人鱼坠”建立强联系也是刻不容缓的事情了。 算了，以后的事情以后说，回过神来的邓麒没过多停留，多耽误时间就是多浪费精力，危险也会变得更多，他转身匆匆离去，临出门前的一瞥却令他有些犯疑： 卫生间的门……难道在他刚进来的时候就是开着一条缝吗？ 刚才没有留意，他有心检查一下里面的状况，突然想到这房门也没锁，说明屋子里肯定有人……难道在洗澡？不好的画面窜进他的脑海里…… 咳！胡思乱想些什么！站在门口的邓麒拍了拍脑袋，才匆匆转身下楼。 有时候人的第六感觉往往并不是空穴来风，如果稍微注意一下周遭就会发现其中的端倪，比如进来的时候，明显有条浴巾的阴影出现在卫生间门磨砂玻璃上的一侧，现在已然消失不见。但是邓麒显然没有功夫看和想那许多，他的处境自我感觉更像是一个入室偷窃犯，只想着迅速逃离这是非之地。 戚晓裹着浴巾，贴在门边的墙上听外面的动静，确定人已经走远后，她才重重出了口气…… 时间拉回到大概十分钟前，当她正轻松愉悦地一边哼唱一边淋浴时，某个时刻突然发现水没了，按理说来学校很少出现断水的情况，真是百年难遇的大新闻。 可是就在她裹了一条浴巾，放弃淋浴想要出去的时候，脑袋向后轻轻一靠，感觉自己好像触碰到一个很柔软的东西上面，紧接着就有水顺着发丝留下来。 嗯？什么情况？她疑惑地转过头去，眼前的情景令她大吃一惊。从淋浴头喷出来的水像冻结了一般凝固在空气里，水丝甚至都根根分明，此刻，她才意识到外界突然变得十分静谧，带着说不出的恐怖气息，好像科幻电影中出现的场景：外星人出现了，然后所有的东西都被禁锢在了原地，就连空气分子也不能例外。 她赶紧深呼吸一口气，还好，没到那么严重的境地。到底是拥有者粗壮神经的戚晓，她不但没有害怕，反而十分好奇地伸出手去，又在凝固的水丝下沿轻轻碰了碰，就像凝固的冰块断裂一样，水丝立刻化成一道水流顺着指尖流下。她感到十分新鲜，于是一挥巴掌拍向整个凝固在空气中的万千水丝，想象中爆开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她的手就像切断瀑布的剪刀一样，上半部的水仍然保持冻结的状态，而下面的水则“哗啦啦”落在地上。 玩尽兴后，戚晓才突然意识到，如果外面的世界都被冻结了，现在出去玩一趟也是不错的选择。就在她打开浴室的门准备出去时，门外好像虚无的寂静中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戚晓第一反应不是抢着去检查寝室的门有没有锁好，而是迅速退回来，她有种奇怪的感觉，来的这个家伙可不是锁上门就能挡住的…… 然后，在说不上是激动还是恐惧的感受里，她静静听着房门被一把推开，然后一个高大的黑影从磨砂玻璃的卫生间门上掠过，是男人，她暗自庆幸这人没有来检查卫生间，然后才想到自己身上只披着一条浴巾，赶紧轻手轻脚地把门上挂着的另一条浴巾取下来披在身上。 要是一会儿需要打架的话，可不能便宜了这个色狼，竟然敢明目张胆地闯进女生宿舍，八成是活腻歪了。 她这么想只是给自己打气，实则心里压根没底。毕竟刚刚才出现了这么诡异的事情，而自己却和这个人好像都没有受到影响……诶，不对啊，她也没见到其他人，万一所有人都没有受到影响呢？ 即便知道这个想法概率很低——毕竟这个时间点走廊上一般都闹哄哄的，绝对不可能这么安静。但这个暗示还是给了戚晓很大的鼓励，她从墙角摸到门前，轻轻把门推开一条缝。谢天谢地，幸好前些时候拥有强迫症的林夏觉得卫生间门开关太吵，刚刚上了油，不然发出的声音绝对会惊动邓麒。 嗯……嗯？这个人怎么这么像邓麒？ 戚晓看着眼前熟悉的背影，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发呆了半天，林夏的话才冒进她的脑海：邓教授有些癖好，他总是只穿一个款式的衣服，而且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样式，所以很好辨认…… 还真是，下午刚刚经历了一场近距离的唇枪舌战，所以戚晓顺理成章就记住了他衣服的样式。 可是他为什么会来我的卧室呢！还有，他在我的桌子前面做些什么？啊……糟糕。“海洋之心”还在上面，那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啊，你你你这么大的一个教授难道是小偷不成？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她是一点声音都没敢发出来，漫长的三分钟转眼就过去了，男人放下握在手里的东西，戚晓也没敢确认他是不是对她的“海洋之心”手下留情了，在男人转身之前赶紧缩回卫生间里面。 然后就是男人高大的身影二次从磨砂玻璃上一晃而过，脚步声在门口停留一阵才匆匆离去。回过神来的戚晓哪里还管的了那么多，迅速换上衣服后冲到走廊里，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没有弄出声音来是多么幸运的事情。 走廊上，女孩们仍然保持着被冻结的姿态，表情栩栩如生，像去年戚晓在蜡像馆看到的蜡像展览。她走近其中一个女孩子，对方亮闪闪的眼睛正盯在同伴的身上，精致的侧脸真是漂亮啊，戚晓突然想知道对方的脸是柔软的还是硬邦邦的，毫无意识地伸出手去…… 一瞬间，时间好像突然重新开始流转，这两个一边说话一边向前走的女生面对眼前的不速之客戚晓，自然是华丽丽的撞在了一起……然后，戚晓只好红着脸给人家道歉，至于伸手摸脸的动机，看对方不太在意的样子，戚晓也没有解释，心虚地回到了寝室…… 结果，在她关上寝室门的刹那，才惊觉脑袋里的某些记忆瞬间被抽离，她反而觉得很奇怪：我明明刚才还在洗澡啊，怎么现在突然出现在这里…… 嘀咕着，戚晓先回到浴室完成了淋浴，再出来时才发觉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上衣口袋里的小挂坠消失了…… 至于其他的事情，比如以为邓麒是色狼，则完完全全被丢在了另一个空间。也难怪邓麒一直没搞清楚为什么每次自己苦哈哈跑去救场，戚晓却一见他就大喊色狼，这中间发生的事情可能永远不会知道了。 基于这样的原因，他也给在正常时间线中的戚晓留下一个神秘莫测的印象。不过那都是前面的事情了，在经历一系列事情之后，这份神秘反而成为她觉得邓麒与众不同的地方，甚至她一直没想清楚的事情，包括自己被默默守护，似乎也能完美衔接到这个点上面来。 只是在今天，这件事彻底被她发觉了。采访中，她的眼睛一直亮闪闪望向邓麒，觉得他的轮廓前所未有的柔和起来…… 第107章 成不了大事 “好，看来二位共同经历过的事情还真是有挺多的哈，也难怪二位能如此深情厚谊。” 戚晓听到这句话，很自然地靠在邓麒身上，后者虽然身体略微有些僵硬，但好歹没有推开她……戚晓心里一阵窃喜，这算是好的兆头吧？ 经过一系列说不清是采访还是八卦的问答后，于洪涛总算是得到了满意地答案，相信这个答案也足够说服电视机前的观众：邓麒有心爱的女人，他和她在一起的日子里十分开心，不要再传他和邓阳之间乱七八糟的事情啦。 蓦的，他想起某人曾经无意中提出的一句话，脸上坏笑着问道：“我总感觉二位不像是同一个阶段的人，敢问邓总第一次见到戚小姐真的只是在足球场上面吗？” 这个问题令戚晓有些意外，按理说来这种话没有确切听到点什么是不会轻易问出来的，但看主持人大叔并没有丝毫犹豫，难道还有别的事情吗？ 戚晓仰头看向邓麒，这个男人的脸瞬间蒙上一层寒霜，在察觉到戚晓的目光后立刻柔和下来。他笑着说： “其实说来，我认识戚小姐也算很久很久了，第一次见到她应该是在十二年前吧，只是时间太久了，她那时候还小，可能不记得了而已。” 戚晓听到这句话，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坐起来，临近节目结束而松懈的精神也饱满起来。 虽然刚才从别墅三层坠落的时候仿佛回到了被自己刻意遗忘的那个夜晚，但熟悉的感觉并没有完全找到，所以无法确信邓麒就是那个人。她估计着如果邓麒打算继续隐瞒下去，也没有什么办法，没想到他居然主动承认了。 “哦？”于洪涛也立刻来了精神，看来当初见到的那个人所言不假啊，看来还得继续挖掘一下其中的事情。“听起来是一段跨越青春的爱情，邓总方便讲述一下当时的状况吗？还有以后你们以后为什么没有再见过，难道仅仅是一面之识邓总就记了这么多年？” 邓麒轻松地笑着，并没有被主持人带走节奏，他只针对第一个问题轻轻说了句：“对不起，不方便透露。那时候戚晓还小，我不愿意去打扰她而已，至于其他的原因，每一段爱情里都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浪漫故事，保持神秘感才会永远美丽。我权且把它当做我们之间对外的秘密吧。” 于洪涛惊奇地应和着，满脸羡慕向往的神情：“哇，感觉那得是一件极其美好的事情。既然邓总留给他们的故事一个美好的小尾巴，那我们的采访也就到此为止吧。我刚刚接到通知，另一边参加通关的伙伴们已经从危机四伏的别墅中成功逃出，大家一起去合影留念吧。” 盛峻见到一时未见如隔三秋的邓麒，满脸得意的神情。他们没有借助节目组的任何提示成功破局，而后面关卡的难度一点都不比邓麒在的时候低，这令他觉得多少找回来一些场子。 唯一遗憾的是戚晓不在场，不过没关系，反正到时候她一定会看正式节目的，自己英明的表现不会被错过。这么想的他丝毫没有意识到两个人同时离场意味着什么，以至于他在看正式节目的时候，一度抱着屏幕大喊“上当了”，恨不得冲出去给安排节目的人好好质问一番，为什么把这么重要的节目安排给邓麒，难道他那古板的演技很好看吗？ 至少现在的他是开心的，见到邓麒以后也尽显低调。反而是邓麒主动走上前去对他说道： “恭喜你了盛总，听说你在后续的关卡中带领团队破解重重谜题，很厉害！” 盛峻神色未变，但抱起肩膀的动作却说明他也对自己的成就十分自得。既然对方主动夸奖自己了，他也难得寒暄回去：“哪里，邓总在的时候所向披靡，我们也是继承了邓总留下的精神意志才能如此顺利地通关。” 表面上听着像是感谢，言下之意却是虽然你很强，但你出局了，所以后面的事情也就和你没有关系了。他哪里能想到真正居高临下“安慰”对方的是邓麒而不是他…… 于是说完两个人都哈哈大笑。 摄像组依旧没有错过任何两个人互动的场景，深谙此道的节目组始终安排一个人跟在盛峻旁边，就等他主动上去搞事情。说这句话自然也是含义丰富，可以作为盛峻知道邓麒和戚晓参加访谈节目后一种“你更爱女人不爱我”的宣泄…… 邓麒索性也就没有和盛峻继续多费口舌，一行人拍照合影后每人带着一份节目组准备的礼物就离开了。 戚晓礼貌地拒绝了盛峻要送她回去的建议，说自己和邓麒顺路就到别墅了，不用麻烦他多跑一趟。盛峻笑着点头称是，心里再一次感受到不自在——这件事只要存在，自己就永远不可能比邓麒距离戚晓更近。 烦闷之际，在通关后期合作愉快的李泽辉独自走了过来，笑着看戚晓走远以后才问： “怎样，又被女孩拒绝了？别灰心，一直努力总会有希望的，现在不如我们去喝一杯？” 盛峻也不愿意这么早就回那个空寂的家里面去，爽快地答应了。 这边，戚晓告别盛峻后却没了邓麒的身影。那个男人呢？怎么去哪里都不说一声的？真是的，好歹是一起在节目上做过秀的伙伴了，而且最后又说出那么感人的话，难道都是逢场作戏的吗？ 说实话戚晓是不相信的，甚至在最后一刻她认为邓麒的行为是在给她吃定心丸，不仅没有任何娇羞的模样，反而看向邓麒的目光更为大胆。 行吧，邓麒心里表示已经彻底被这个姑娘打败了。节目上说了很多想想就会令戚晓尴尬的事情，但这位好像丝毫不在意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女孩子应该有的矜持。她今天的表现倒是用一句话也可以概括：既然身边是对的人，风里风里来，雨里雨里去，丝毫不会有任何怨言…… 一边想事儿一边漫步，戚晓在地下停车场找到了邓麒的车，还好，车还在。看到车的瞬间，她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没有走就好，其他的事情可以以后慢慢来，比如及时汇报行踪、不可以不辞而别之类的话，就等以后慢慢来交流吧。 与此同时，邓麒再次找到有过交流的于洪涛，两个人找到一个隐秘的地方。 “邓总，我想问的内容已经问完啦，也不用感谢我帮你删掉录像中的敏感内容。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于洪涛想不到邓麒为什么会突然找上他，两个人之间除了那件事以外没有任何交集才是。 “我还有些事情需要请教一下。你可知道，这次游戏第二关的设计者是谁？就说那条错误的路线，应该是出自一个设计师之手吧？” 于洪涛审视一眼邓麒，点点头说：“是的，怎么，难道这个人……” “他可能知道一些我的事情，你能现在立刻找到他吗？”邓麒语速很快，看起来有些着急。 于洪涛不明所以，摸出手机给设计师打了个电话，说了所在的地方，但是并没有说是什么事情。 “他过来得十分钟以上……” 听到于洪涛没有泄露重要信息，邓麒神色稍稍缓和，继续问： “正好，我还有一个问题请教你。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很久以前就见过戚晓的呢？说出那个问题之前，你应该是听到过一些奇怪的话吧？” “这么说来确实，而且这个设计师当时也在场。准确的说，我去找设计师协调一些事情的时候，听到他的朋友无意中说出来的，而且第一个问题也和这个人有关系，那段时间两个人经常来往。但是这个人我不太熟悉，可能一会儿设计师本人会带来一些有用的信息。” 邓麒沉默不语，看于洪涛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不然他也不可能只是单单问这么一个问题。至于设计师，还有他的朋友，邓麒心里又没底了，往往这种线索意味着终结，最后对方并不会留下什么值得一探的东西。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这里太安静了，设计师跑动的声音远远就能听到。两个人等他的呼吸平和下来，于洪涛才说： “这位是邓总，今天参加节目的那位，有些问题要问你，你最好如实回答。安林，你说的那些场景的设计师。” 安林有些懵，毕竟自己这位上司难得在工作之外这么严肃，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于是他把目光转移到邓麒身上。 邓麒单刀直入：“我听说，你关于书架和后续这条错误道路的设计都是从一个朋友那里得到的灵感，这个人你很熟悉吗？” 安林听到是这样的问题，立刻爽快地点头说：“是啊，不过是酒肉朋友，我们是在夜场里认识的。” 邓麒听到这里就心知没结果了，八成对方是点对点找到的突破口，但还是问道：“你们认识多久了？最开始见面的情形是怎样的？” “大概半年多了吧，最开始好像……是他帮助我处理了两个酒鬼闹事，然后我们就渐渐的混熟了。” 嗯？这个回答有点出乎邓麒的意料，看来对方并不是为了这个事情专门跑来和节目组的人混熟关系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反而能找到更多线索。于是他继续问道： “那你的这位朋友，叫什么名字，他的住址在哪里，平常你们都在什么时候见面？” 听到这些涉及隐私的问题，安林显然有些警惕起来。他先看了眼于洪涛，眼神里有乞求的意味，但于洪涛并不理会他，反而狠狠瞪了一眼，无非是暗示他老实回答，但他还是有些犹豫，支支吾吾不想说…… “这个……邓先生，我说句话你可能不爱听，你并不是警察，突然打听这么多事情，我也不好给你说。要是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心里也过不去呀。” 这话很实在，邓麒已经大概看出来这位是个什么样的人，为表安慰，他很理解地拍拍他的肩膀，低头想想后说： “要不这样吧，下次你们见面前给我打个电话，告诉我你们见面的地方，后面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我明白你的苦衷，但是这个事情如果不能尽快处理，可能会最终演变成更严重的事情，希望你能理解。” 听到这里安林才如释重负地点点头，于洪涛在放他走之前再次警告他：“今天问你的别往出乱说，要是事情败露了你以后就别来工作了！对了，还有你的债务，都要想清楚了！” 安林唯唯诺诺答应下来，快步消失在铁门后面。 等这位的动静消失了，于洪涛才说：“这个家伙就是这样，做个事情磨磨唧唧的，虽然有些时候的想法很出人意料，但是这种性格注定成不了大事。” 邓麒却对他刚才话里的内容有点感兴趣：“你说他身上欠了债务？” 于洪涛点点头：“是啊，当时他来这里的工作就是一个朋友介绍的，据说在夜场被人坑了，莫名其妙背了一屁股债，别人也是帮他一手才给了现在这个工作，不然就以他的征信记录，估计都没有地方会接受他！” 邓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难怪他们会找到这样一个人当朋友，很多猜测也扣得上了。他拍拍于洪涛的肩膀说：“多谢了哈，为了表示感谢以后请你吃饭。” 这句话在于洪涛听来如同天降的好事，邓麒没再问什么，而是突然想起来什么，打了个招呼后立刻转身就走。 当邓麒下到地下停车场的时候，这里已经空空落落几乎没停几辆车了，找到停车的地方，他迅速扫视一眼，有些紧张地情绪才放松下来。 走了啊……也好，不然还得等这么久。想着他绕到车的另一边，却发现一个人蹲在地上。 是戚晓，可能因为这些天太过忙碌，现在突然放松下来后身体一下子扛不住了，竟然毫不将就地靠着车门睡着了…… 第108章 奇怪的女人 邓麒看向戚晓的目光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 这些天来她每天早出晚归出门协调各种事情，还得试着联系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的娱乐行业中的人，了解综艺节目的运营。晚上回家设计故事框架，找到符合邓麒和邓阳的人设，想要出一份适合宣发的文案出来，俨然一副全职经纪人的架势…… 这么想想，她为了帮助他和邓阳，应该是想尽了一切办法吧。 真是傻，明明自己的伤势才好不久，应该用更多的时间休息和调养身体才好，她却像个斗士一样立刻投入了战斗，还如此不遗余力。 倒是在中间邓麒试图逼迫她去休息，戚晓一万个不服，说他这样做是在“捣乱”，但最后禁不住邓麒三番五次的“捣乱”，只好表面应允，实则偷偷把资料带进了房间，在被窝里继续工作……邓麒冒着被抓的“风险”发现这一事情后，又“被迫”使用一种舒香的气体让戚晓睡着，结果第二天就遭到戚晓的责问： “你昨天是不是在我的房间里放了迷魂药！” 正在和宇伯下棋的邓麒脸色都变了，压根不敢去看老头的脸，他直起身子梗着脖子辩解说： “你什么意思！那是什么东西……能乱说吗！” 戚晓嫌弃地撇着嘴：“哈啊，我还没说是什么事情呢，你就这副模样了，不打自招啊。想不到堂堂邓总居然是这种作奸犯科的人，怎么，难道是垂涎我的美色想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宇伯坐在一边幸灾乐祸，想不到成天欺负别人的邓麒也有这样一天，当真是一物降一物。 老头悠闲地靠在椅背里，端起茶杯静静品茶，听着邓麒费力地解释那只是一种让人安神休息的香气，绝对不是她想的那样……但好说歹说戚晓就是抓着这一点不放，坚称邓麒这样做简直是“小人之为”。 到最后邓麒豁出去了，反正说不清楚，他也懒得辩解了，就是做了，你又能怎么地！ “怎么着吧，我做都做了，也不怕承认。明明就是你说好的回房休息，却还要继续坚持工作，难道我帮你休息一下有错吗！真是奇怪的女人……” “你才是奇怪的男人！你怎么会知道我在屋子里做了什么的，难道你还在我的房间里装了偷窥摄像头？！” 话题突然开始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邓麒说话越来越结巴，当真是言多必失，他还在竭力辩解：“你说的都是些什么恶趣味！房间是你选的，你不在家的时候也会锁门的……要是觉得有问题，现在你就可以回去检查，要是有你说的东西，我……” 说到这里邓麒突然没词了，这都是哪儿跟哪儿的事！我一堂堂正人君子什么时候需要用这种小人之词来证明自己了，于是他生生打住，倔强地坐下，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副清静无为的模样。 戚晓本来就是来胡搅蛮缠的，觉得没事从邓麒身上找点事儿来斗嘴挺有意思，于是一直抱着挑刺的态度稳扎稳打炮轰猛攻。她倒是没怎么在意说了些什么，结果一不小心捅了马蜂窝，距离事实的真相越来越近，自知理亏又坚决不会认错的邓麒干脆闭嘴不说话了…… 宇伯在一边吃瓜吃够了，眼看陷入僵局才出来打圆场说：“哎呀，二位就不要争执这样的小事情啦，既然邓总的出发点是为了戚小姐好，戚小姐也不必在意那许多嘛。要是一定说神奇的地方，可是这屋子本身自带的，很多房间都会有各种各样的香气，帮助在里面工作睡觉的人调整状态到最佳。至于邓总嘛……” 邓麒幽幽抬起头来，给宇伯一个冷酷杀手的眼神，后者立刻吓得眼睛一张，笑哈哈地敷衍过去： “哎呀呀，老夫突然想起来火上还在炖着汤，就不打扰二位闲聊了……” 说完老头逃也似的溜走了，留下满腹狐疑的戚晓继续打量面无表情的邓麒…… 虽然这个姑娘说话总是一针见血，但到最后好像并没有揪着那些事情不放，说白了还是邓麒过分紧张了，总是莫名其妙被戚晓的玩笑话绕进去。想不到对任何事情都应付自如的他竟然会经常性的因为这个女生而自乱阵脚，说白了就是心乱了，不然还能是什么呢？ 思绪拉回，他神情复杂地蹲在戚晓面前，思考如何才能把戚晓移动到车上去，还尽量不惊扰到她。这么看来只有一个办法可行性比较高，只是…… 他猛一回头，一个正对两人的监控摄像头就短路了，镜头里只剩下一片雪花。 这下就可以进行了。他先打开车门，然后单手凌空一划，就把戚晓轻轻托举起来，再轻轻放到车的后座上去，为了让她更舒服一些，他又在空中划了两下，帮助戚晓脱去鞋后换了平躺的姿势，整个过程十分轻盈，戚晓竟然真的像是没有被惊扰到一样，丝毫没有动静。 等大功告成后，邓麒才上了车，启动发动机的时候还在感慨还好自己的车声音和动静都很小…… 车后座，戚晓的眼睛缓缓睁开一条缝，机敏地上下审视一番，确定邓麒无法从各个方向看到自己后才猛的睁开眼睛。 正所谓人生如戏，是否做得精准、做得真就得看个人觉悟如何、能不能及时入戏。其实戚晓并没有睡着，退一步想想，就算再累，人也不是马，怎么可能靠着东西睡觉还能睡得特别死呢？说白了还是邓麒在某些方面太过单纯，虽然能破解很难的谜题，却连这样简单的事情都不怀疑——当邓麒停在戚晓面前时，她就已经清醒并感觉到了。 戚晓内心的小女孩也在那一刻苏醒过来：不要睁眼！正好趁这个机会看看邓麒这家伙怎么处理，说不定这次能真切感受一下被他搂在怀里的感觉呢。这么想着，她的心里隐隐有了很强的期待。 只是这中间等待的时间有点长，长到她都想偷偷看看邓麒这家伙到底在犹豫什么。幸好她及时忍住，因为那种被灼热目光盯着的感觉一直存在，这么想来，邓麒估计是在考虑如何搬运自己吧…… 真是的，没看过视频吗？就那种女朋友蹲在地上赌气，男孩直接俯下身像捡起宝贝一样抓着她的脚脖子举高高。说实话，她还真想体验一下那种感觉。 终于，有动静了，可奇怪的是，她察觉到自己丝毫没有被肢体接触到，整个人就漂浮在空中，不安全的感觉因为缺乏支点来得十分强烈，要是搁平常她早就手忙脚乱地挣扎了。说到底还是入戏太深，她硬生生忍住，倒也没遇到什么危险，最初的恐惧感过去后，只剩下新鲜感和奇妙感…… 哗，平常说邓麒怎么样奇怪，这一下还真就试出来了，戚晓为自己的小算盘得逞暗自得意。 不过这事情果然神奇，此刻整个人的感觉就像……漂浮在云海中一样，虽然“飘忽在云海”这种缥缈的感觉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但就是觉得这样形容准没错。一定要说的话，估计神话故事里那些腾云驾雾的人每每出行就是这样的体验吧。 不行，不能一直装睡，不然就会错过路上宝贵的和邓麒独处的时间。 于是，在假装发出梦呓之后，她伸了个懒腰在后座翻了个身，试图引起邓麒注意，然后才惊讶地说： “咦？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邓麒一边开车，一边轻轻皱了皱眉头，淡然说道： “就刚刚啊，没看到车刚刚开出录制综艺节目的大楼吗？” 戚晓坐起身来，趴在窗户上看。此刻汽车正在楼前的巨大环形路上掉头，大楼刚好在很近的地方，她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然后才把预谋已久的问题抛了出来： “那个……刚才你是抱我上车的？” 邓麒嘴里不自禁地小小“啧”了一下，这个人是怎么回事，抱你上来就完事了，干嘛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怎么会知道戚晓的小心思，这叫反复的手法，一定要把你最不好意思的东西拿出来反复说，让你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为情的事情，这样以后再遇到就能平常心一些……当然这也是戚晓认定对付无聊傲娇男最有效的办法。 果然，在一阵满不乐意的沉默之后，邓麒才嘟哝着说：“还能怎么样，把你叫醒你自己爬上车的呗。我总不能抱你吧……” 戚晓愣住。邓麒也太无耻了吧！竟然用这种话来敷衍她，想欺负她睡着时候没察觉到的事情也就罢了，还想欺负她醒着的时候，简直是不能原谅！ “喂，你这就没意思了啊，我要是自己上车的怎么可能毫无知觉呢。这么大的人撒谎都不带脸红的，你好歹编一个像样的理由嘛，这种话说出来是想蒙骗小朋友的吗！” 邓麒脸有些发热，他本来就不知道该怎么应答这个问题，更何况刚刚在节目上说了那样的话，说来惭愧，他现在面对生龙活虎的戚晓反而有一丝丝的不习惯和……扭捏，于是索性不说话了。 戚晓叹口气，毫无取胜的快感，只好岔开话去： “哎呀算啦算啦，你这个人就是这样，一点都不配合，反正我已经习惯了。诶，对了，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啊？” “什么话？” 邓麒的背影依然稳如泰山，戚晓只好自己趴到两个前座之间，方便靠近一点，没想到立刻发现邓麒的侧脸和平时不大一样。 “还装，那可是你自己说的话诶，就什么‘爱情里的秘密’啦，什么‘两个人之间特有的事情’啦，我觉得还挺有道理的。” 这下戚晓看清楚了，邓麒脸上的不自然神情是因为自己这几句话引起的，心里不禁觉得一阵好笑和得意。又是一阵沉默后，邓麒才说道： “都是真的。” 哎！不容易啊！辛辛苦苦终于严刑逼供出了这些话来，戚晓满意地打了个响指，心情舒畅地回到座位上去，就听见邓麒不紧不慢又补了一句： “毕竟做戏要做真的嘛……” “你……”戚晓气结，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不过前座的邓麒则是乐开了花，他心里暗想：让你设计编排我，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把戚晓放上车后，他才留意到这小姑娘的小手包还被紧紧抓在手里，心里不禁吐槽一句这也太不专业了……这样也就能猜到她想用这些令他难看的话题实现压制的目的，那肯定是不能让她得逞的。 哼，我暴露了身份不要紧，但是我的内心可不会这么轻易就被你试探出来…… 于是，当他感受到戚晓再一次趴在他耳边的时候，全身神经再次条件反射地紧绷起来——这家伙又要搞什么幺蛾子？难道还没有放弃抵抗吗？ 不善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邓麒，你小子可真是打暗战的高手啊，你以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了的话不用负责任吗，我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你吗？别忘了，那些都是剧本外的话，是你自己加的，就算你说是做戏，可没这么容易就能蒙混过去。” “现在，你最好给我讲讲你身上那些奇怪的事情到底都是怎么回事，别总把我当个傻子一样忽悠，哼！” 酒吧昏暗的灯光下，盛峻和李泽辉隔着一张漆黑的小桌碰了碰杯子。 下面一层的舞池里闪动着无数绚烂的灯光，巨大的音响释放出令人躁动的音乐，不过这些都在经过小隔间隔音玻璃的处理后减弱了许多。 “你叫李泽辉是吧？总感觉你对我很了解的样子，虽然这种感觉本身就很奇怪。”盛峻不经意地问道，眼睛紧紧盯在对方脸上。 李泽辉笑笑，举起酒杯看看才说：“可能是因为我们身上有相同的气质吧。也可能单纯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哦？”盛峻感兴趣地扬了扬眉毛，“敌人？这话严重了吧。” “不会，如果你到现在都不能正视这个问题，就永远无法追到心爱的人。” 李泽辉脸上仍然是好看的笑，但这在盛峻眼里已经并非像看上去那样单纯。 第109章 到底想说什么 被喋喋不休一路后，邓麒终于安全把车开回了别墅。这中间面对戚晓的死缠烂打，他坚守不战，结果因为戚晓信口开河几次险些一不留神把车开到树上去…… 但戚晓一点都不打算就此放过彼此，于是，正坐在门外晒太阳的宇伯就看到这俩人一前一后快步从停车场走了过来，中间还夹杂着戚晓“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哦呵，原来是二位回来了，晚饭还在准备中，请两位……” 只见这俩人丝毫没有注意到门前活生生一人，走在前面的邓麒旁若无人地过去，而后面的戚晓光顾着自说自话，也没工夫搭理他……宇伯尴尬地闭嘴，跟在二人后面回了屋里。 “喂，你别以为沉默就可以逃过去……” 戚晓仍然在锲而不舍地进攻，不过敌方的堡垒有些坚固，她继续加强： “都这么明显了，你一定要讲给我听才行，人家节目组的人都从视频里看到你在瞬移了，难道我也在不值得讲述的行列里面嘛！” 戚晓开始使用权限打击，邓麒好像依旧不在意的样子，她只好开始自爆攻击： “你别想糊弄过去！因为我自己都看到了！实话说吧，刚才我压根没睡着，你明明是隔空就把我举起来的……” 邓麒终于有反应了，他笑着说：“关于你没睡着这一点，其实我上车后也发现了，不得不说你的演技还挺逼真的。还好你没有顺手丢掉被你抱在怀里的手包，给我留下了破绽哈哈哈。” 听着邓麒小孩一般得意的笑声，戚晓满头黑线……喂，这是重点吗！你能不能转移话题再堂而皇之一点！ 她愤愤地跟在后面，为自己的失败懊恼不已，绞尽脑汁思考下一步的对策。两个人已经走上三层，戚晓的思绪又开始飘飞：不对呀，邓麒的房间应该在二层才对，他这是要做什么…… 宇伯默默跟在后面，忽然问道：“难道邓总打算带戚小姐进你的书房吗？” 邓麒没回头，淡然的声音传来：“是又如何，反正她也不是没去过……” “哦呵呵，是啊，上次老夫还带戚小姐和盛小姐进去过一次。” 嗯？上次和盛悦？难道是那个什么天幕影院？可是，后来邓麒不是说那里属于私人场所不允许进入的嘛…… “那次不算，她们看到的都是假的。” “哦？”宇伯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难道邓总还在老夫不知道的时候邀请……” “闭嘴，我说的是戚晓小时候，只不过她的那段记忆被消除了，所以才……” 不知是不是看错了，难见波澜的邓麒眼神竟有一丝闪躲。戚晓有些发懵，又是小时候就见过彼此，他这是在变相地印证节目上说过的话吗？难道意味着他打算对自己说真话了吗？ 宇伯倒是听话，嘿嘿笑着说“原来邓总是打算说那件事情了，看来老夫还是安静一些为妙”，可能是担心被邓麒一脚踢在外面，小老头原先悠闲的步伐立刻变得紧张起来，和戚晓保持同一水平线生怕落下…… 又到了吃瓜的环节，作为资深吃瓜大师的宇伯自然不会错过每一场好戏。 随着邓麒解开门上的密码，戚晓才反应过来一件事：不对啊！上次她和盛悦去的那个所谓“天幕影院”，难道入口不是在二层的吗！ “入口可以在任何一层的任何一堵墙后面，因为这个空间本来就是独立于你所能看到的世界，不过这里面时间流逝和外面一致，也可以进行物质交换……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种，还有一种时间静止的空间，在那里面可以做很多不用担心时间的事情，你同样经历过，但是两边的记忆不相通，所以这段记忆只有你再次进入的时候才会想起。” 哦……戚晓懵懵地点头，像个小孩子一样开始打量邓麒的书房。蓦的，小布的话闯进她的脑海，她立刻捂着嘴尖叫说： “啊！我想起来了，上次就听小布说过这里，我还调查了很久呢！” 邓麒和宇伯对视一眼，后者吐吐舌头表示不要再提他的锅了…… “空间真大呀，啧，我当时怎么没有多想一点呢！明明我已经分析过了房屋的构造，认为肯定不存在小布说的那样大的一个空间，但我竟然最先怀疑小布是不是夸大其词了，而没有怀疑你这个家伙藏有乾坤……” 戚晓吹起腮帮瞪眼看邓麒，后者得意地扬了扬眉毛：“反正没被你发现就是了，好啦，我想告诉你的事情就是这么多，省得你再问那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 “不是吧……这样就结束了？可是我想知道关于你的事情还有好多好多，比如我小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每次都是在梦里遭遇十分凶险的事情，但是回想起来却只有支离破碎的场景，还有我记得明明就是被一个人救了，但永远没有机会看到他的正脸……” 邓麒沉思片刻说：“看起来那段记忆消除得十分成功。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你记起来不仅对现在没有任何帮助，反而会让内心因此蒙上灰尘。再过一段时间吧，等我查清楚最近出现的状况都是谁在搞鬼再说，你知道太多反而容易受到牵连，而且那时候的大部分事情都和你没有关系。” 听到这里，戚晓盯在邓麒脸上，只是问了一句：“好，以前的事情暂且放下，我只想知道，现在你对我又是什么态度？” “我会一直保护你，直到这些不好的事情完全结束。”邓麒不冷不热地说。 戚晓心里一阵失落，说到最后这家伙果然还是没有松口。他到底在等什么，是不是因为我不够优秀？他压根看不上我？还是说之前的保护举动只是为了他和我父亲之间的某些约定，可是明明就不是这样的，他的眼睛里经常流露出真实的情感，我应该是没看错的。 看来得再等等了，他可能是有什么苦衷，我也应该更关注他一些，不要这么闹腾了。 于是戚晓点点头，故作轻松地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暂时准了吧，可是，你还欠我很多解释呢，比如你到底是怎么做到频频在紧急关头出现在我身边的？” 邓麒指着书房的门简短说道：“我可以穿过这些门，我把他们称为‘任意门’，但只有我去过的地方才会成为‘任意门’，所以这个瞬间移动是有很强限制条件的。至于其他的诸如‘超能力’的东西，你也不要被表面上的东西蒙蔽了双眼，从速度上看，无非是一种压缩空间的伎俩，而从力量上讲，你可以理解为某种意念的力量……当然这用人类发展的眼光来看是不科学的，你也是接受唯物主义教育长大的，所以后面这话你听听就好。” 好嘛，邓麒一席话直接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东西出来，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戚晓一点都不感兴趣，难不成还想亲自学一下？并不，所以戚晓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这个问题到底想获得什么，反而立刻心满意足地放掉了邓麒，临走前还不忘嚣张地叮嘱一句： “我现在可是别墅的女主人，你最好把书房的门给我老老实实留在这里，看这里的空间还挺有趣的，等我有空了得拉着宇伯好好游历一番。” 宇伯直接越过看邓麒脸色的一步，冲着戚晓鞠躬施礼说：“一切听戚小姐安排。” 邓麒略有不满，到底是什么话也没说，戚晓突然说这样莫名其妙的话令他有些意外，走神的功夫，戚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邓麒刚有所防备，紧接着就想到两个人最近没什么矛盾，应该不用担心挨打的事情，然后就被戚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跳起来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戚晓嚣张地笑着跑了出去，宇伯在一旁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邓麒则整个人都好像石化了一般，先从戚晓亲过的地方开始泛红，然后迅速扩散到整个面颊，最后到耳朵……用宇伯的话说：红的好像能滴出血来。 宇伯轻手轻脚也准备离开，结果刚走出去两步就被邓麒叫住： “等等。” 宇伯有些头皮发麻，心想邓总不会吃了亏拿自己开刀吧，正哆哆嗦嗦想着，就听见一个傲娇但不懊恼的声音从身后穿传来： “今天的事你要是敢和第二个人说，后果你懂的。” 懂懂懂，宇伯可是太懂了，他赶紧点点头，然后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邓麒一个人站在仿若星空的天幕下面，回味着刚才戚晓这一吻的触感。十分柔软、又十分轻盈，仿佛春风拂柳般令人心旷神怡，想着想着，他竟然有些向往起来，心脏也越跳越快…… 而另一边，把自己所在屋子里的戚晓也是羞红了脸，当真是后知后觉地典范，此刻她抱着大垫子，还把脑袋藏进被子里面，回味自己首次这样大胆又迅捷的示爱行动。 完蛋，这样是传出去以后还怎么在江湖立足呢？ 靠近邓麒是的那种感觉再次传来，她竟然觉得也许刚才直接朝着嘴唇下手更好一些，然后就开始在脑海中勾画场景，心跳骤然加速。一时间房间里好像传来“砰砰”的心跳声，她以为是自己的，赶紧把手按在胸口。妈呀，越来越响了，这么跳下去不会死人吧…… 与此同时，宇伯走在二层的走廊里，心跳声已经在整个别墅里回响。老头子忍俊不禁，先是忍着，可是想到邓麒冷若冰霜的脸，立刻忍不住哈哈大笑出来。 哎，邓总，说一千道一万你还是喜欢戚小姐的吧，就看你什么时候才能认真面对这段感情了。不过以你的性格，可别是在生离死别的时候才拼尽最后的勇气，那样只会留下永久的遗憾…… 老头子想到这里，笑容僵在脸上，只有不断响动的心跳声徘徊在耳边…… 盛峻显然没想到眼前这个人竟然是对自己知根知底的家伙，甚至，他还提到了那个禁忌的名字，自己的父亲盛东峰。 “你不会真的以为当年你父亲完完全全是个坏人才会畏罪潜逃去往国外的吧，这中间难道你没有怀疑过他是被最亲近的人背叛才会如此凄凉吗？” 盛峻防下酒杯，显然今天来这里已经不是喝酒这么简单了。他眯缝着眼睛看向对方：“你什么意思？他自己做了无法被原谅的事情，这一点的事实从来就不曾改变过。” “当然，我也没想否认，但是他做那一切都是为了当时的公司。如果戚洪业还念及旧情，你的父亲并不会下场如此悲惨。” “他利用了国家政策法规的漏洞和公职人员里应外合盗取国家财产，就算舅父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在我看来也是无可挑剔的。” “呵呵哈哈哈。”李泽辉从嘲笑到大笑，“什么时候都是这样的，掌握资源的人永远能够走在别人的前面，而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留个后人评说的东西无非是一些历史的残骸罢了，真正的内容我们谁又能说清楚呢？” 盛峻手捏紧杯子，一字一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哼，这么和你说吧，邓阳你应该见过了吧，我们怀疑他是戚洪业的私生子，之前放出的烟幕弹也是为了试探一下他俩。而邓阳的母亲，很可能就是当年夹在你父亲和戚洪业中间的女人，而且……” 李泽辉眼睛里闪出一抹阴冷的光：“这个女人很可能是被戚洪业害死的！而你的父亲无意中知道了这件事，才会被戚洪业设计到局里面，在纪检委核查公职人员方刚的账目时查到他头上，百口莫辩之下只得出逃。” “但是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风头也早就平息，我们要做的是还原当年的真相，不能让流血的人白白牺牲啊。这种时候，你会选择站在哪一边呢？别忘了，对方阵营里最强大的敌人可就是邓麒本人，其实，关于这个人我们还查到一些有趣的事情……” 第110章 有些生气了 当戚晓安睡一晚起来的时候，才意识到昨天自己漏掉了最为关键的问题：他邓麒是如何知道自己遇到麻烦，并且每次都能在第一时间出现的？ 奇怪，就算邓麒解释了出现的路径还有奇奇怪怪的能力，但这一切的源头不都在于他知道我遇到危险了吗？难道说他还有千里眼顺风耳之类的技能？！ 这么想着，戚晓突然意识到很多次自己在暗地里做的事情都被邓麒所察觉，而且这家伙竟然就像自己看到一样随口说了出来，一点都没有避嫌的自觉性。这样看来，很可能他自己都对这件事情习以为常，才没有作特别防范的…… 等等，那在她洗澡的时候呢，在她无聊和闺蜜撩骚的时候呢，在她痛恨邓麒对她不理不睬小声咒骂他的时候呢…… 喂！不是吧你！戚晓坐不住了，她气势汹汹地冲出去，直奔邓麒的房间，但把门敲得山响都没听到回应。 宇伯闻声从楼下赶来，看到戚晓的举动后友善提醒道：“戚小姐，今天是周一，邓总上班去啦。他说你的身体刚刚康复，先不用急着上班，还叮嘱老夫好好照顾……” “停！我不关心这个！”戚晓单手叉腰，伸出巴掌喊停，久经邓麒训斥的他立刻乖乖闭嘴，听戚晓继续说道： “我问你，难道邓麒他还有什么千里眼顺风耳的能力吗？！” 宇伯眼皮跳了两跳，到底是做贼心虚，他第一反应是邓麒偷窥人家姑娘家的闺房被发现了，后来一想不可能啊，玩笑归玩笑，邓麒也不是那种没事儿干就偷窥成瘾的人。况且就算是，两个人还是几十年的交情呢，怎么可能面对一个小姑娘就败下阵来。 老头镇定一下，想了想邓麒厚脸皮时候的表现，模仿着说道：“戚小姐，邓总他是绝对不会偷看你的房间的……” 戚晓听到这句话直接原地爆炸，先不说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这老头的表述为何这么熟练！还偷看我的房间，我刚才有说过什么具体的内容吗？没跑了，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绝对没少讨论这样的话题。 她的脑海中甚至一度脑补出两个人凑在一起猥琐地笑着讨论的场景，别看邓麒表面上正经严肃，但是她已经验证了多次这家伙背地里藏着另一副面孔，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另一边，因为猪队友无辜躺枪的邓麒则头顶一阵恶寒，他稳了稳心神，继续认真听取下属进行的科研学术报告，最近集团的科研团队攻破一道巨大的技术难关，这是一个令在场所有人都兴奋雀跃的事情。但是邓麒却打不起精神来，作报告的是个年轻科学家，本着务实的精神做了冗长的ppt，讲述的进度实在太慢不适合邓麒这样的高端选手，他觉得看实验记录和报告反而会更简洁迅速一些…… 宇伯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误，继续保证说：“而且，他也绝对不会进你的房间，所以你的担忧都是不需要存在的~” 进房间都说出来了？难道他还趁着我不在的时候进去做过什么事情？也难怪，他不是昨天刚说了一个叫“任意门”的事情吗，这么想来他就算进她的房间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 好，既然如此等晚上邓麒回来就得当面好好谈一下了，你这家伙有这么多奇怪的能力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要是管不住自己是不是得制定一些什么规章制度做考核。反正她已经从宇伯那里“逼供”出来邓麒的作息，知道这家伙每晚都会回来，而且需要的睡眠时间很少，要在书房里看很久很久的书，既然如此，今晚老娘就舍命陪君子…… 另一边，宇伯从戚晓的“魔爪”中逃出来以后，迅速给邓麒打过去电话。即便不知道原因，但是戚晓的脸色阴沉得都快要吃人了，他意识到肯定是自己的某些话说的不对，只是左思右想没搞清楚状况。 邓麒还在开会呢，心神不定的他随手翻出来手机看一眼，一会儿又看一眼，担心因为静音错过重要消息……终于在第五次检查手机的时候看到了宇伯的电话，按理说宇伯很少会在这个时间联系他，不用说，肯定是关于戚晓。 邓麒叮嘱秘书在会议后拿一份详细报告来，匆匆离开会场。走廊里，他接起了宇伯的第六通电话，对面很着急地说： “老夫好像说错了话，戚小姐有些生气了。” 邓麒一听是这么简单的事，觉得不大可能，难道自己对危机的预感已经退化到如此程度了吗？或许宇伯真的犯了一个大错误，所以他没着急，反而让宇伯把对话内容完整复述一遍。听完后邓麒觉得这也没什么嘛，什么千里眼顺风耳，要真是那样做事情还方便呢。像这种不存在的事情解释起来超简单，有什么慌张的，她戚晓再生气也不会举着刀子等在门口嘛！ 宇伯听到邓麒这么说才放下心来，末了才看似很随意地提了一句： “盛峻刚刚来别墅拜访，说是找戚晓有些事情。” 嗯？这句话反而令邓麒觉得有些不对劲。要说今天是周一，上午往往会有公司全体高管的周会，盛峻身为总裁是必须要求出场的，他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间去别墅呢？有什么必要的话一定要现在去找戚晓说吗？ 邓麒走到办公室门口，推门的瞬间突然觉得这事情也许没那么简单，他看一眼手表，今天的周会八成会推后，不如趁现在回别墅里看一下吧。 这么想着，邓麒告知门口的秘书他要处理工作，有事情先登记下来，以后再处理。交代完毕后，他从里面把办公室门锁好，然后对着门向前迈出一步，再看时他已经回到了别墅自己的屋里。 盛峻来见戚晓的话，应该是在大厅，但是如果是要说秘密的事情，他可能会选择避开宇伯的耳目。总之先去大厅看一下比较好，邓麒轻手轻脚地从屋里出来，确定外面没动静后才来到楼梯上面。 结果，他一转过墙就撞到正在偷听的宇伯，老头子被突然出来的人影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下就要攻击，还好他又立刻看清楚是邓麒，堪堪收住手，这一下给邓麒也吓得不轻…… 在楼梯上搞出动静的宇伯只好走下楼去，冲着大厅的两个人鞠躬说道：“老夫打算去外面走走，你们聊。” 既然邓麒自己回来了，偷鸡摸狗的事情就不需要他老人家来做了，宇伯当然乐得轻松。 盛峻看到宇伯出门，才稍微放松了警惕。但是想起李泽辉的话，他又觉得在这个别墅里坐着都闷得慌。 李泽辉那突然变得尖而细的声音 “据我们调查，邓麒可能已经活了很多年了，有人从另一个城市的名人档案馆里找到过疑似邓麒的人，各方面外观数据都很匹配，只是诸如血型、指纹等足以辨识一个人身份的信息却压根对不上，鉴于这个原因我们才迟迟无法下定论。但是至少有一个事情是确定的：他邓麒绝对不是简单的‘冻龄’，你想一下，他是比你舅父还要早一辈的人，再看看现在两者的差距。所以他身上一定是隐藏了什么事情。” “能查到他小时候的资料吗？” “完全没有，这也是引起我们怀疑的点。不仅找不到小时候的资料，甚至也完全没有家人信息，仿佛就他一个人孤零零活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宇伯，难以想象他还有和谁有比较亲近的关系。” “他的别墅你们查过了吗？这里应该也有些小问题。”夜场昏暗的灯光里，盛峻看不清对方的脸，干脆把所有自己查而不得的问题都抛了出来。 对方这次没有直接回答，外面有些嘈杂的环境中，盛峻好像听到对方一声嘲讽的笑。 “盛总，您这是打算空手套白狼吗？” 盛峻有些窘迫，幸好场子二层没什么光照上来，他也不用过多掩饰自己的表情。顿了片刻他才说：“你想怎么样？” “至少嘛，见你父亲一面，而且你得答应我无论对方说了什么你不爱听的话，都要耐着性子交流完，绝不可以中途不愉快就直接走掉。” 盛峻有些犹豫，自己那久未出山的老妈曾经严厉警告兄妹二人，以后出去绝不要说是盛东峰的儿女，从现在开始就当他这个人不存在。你们有多想念他，就要转化成多仇恨他，任何时候都是……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见总是温柔和蔼的母亲用这种态度说话，甚至她还强迫两个孩子做出保证。犹记得那天，盛悦哭着鼻子问为什么，但是母亲并没有解释原因，只是简单说了句： “当他做出那些事情的时候，心里面就只有他想做的事情，而不再有我们这个家了。” 李泽辉看出他的迟疑，冷笑着凑上前来说：“觉得条件不满意？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件事情。” 说着话，一条挂坠好像变魔术一样出现在他的手里，在微弱的光线中闪烁出淡淡的辉光。盛峻开始时只是觉得眼熟，毕竟光线暗看不清楚，等李泽辉拿到他眼前的时候，这个挂坠的形状令他登时心里一阵抽动—— 这是“海洋之心”！ “‘海洋之心’为什么会在你的手里！”盛峻不管不顾地大声问道，整个人都显得十分失态。 “所以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李泽辉劈手把挂坠拿回自己手边，躲过了盛峻的突然袭击，然后又炫耀似的在嘴边晃来晃去…… “好，我同意。不过你得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我！”盛峻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把空酒杯重重放在桌上。 “口说无凭，请盛总签个字吧。” 说着话，李泽辉再次变戏法一般从怀里摸出一份文件来，这份文件内容很少，只有短短的几行条约。盛峻无心细看，外加上场子里光线实在太差，他大笔一挥签下自己的名字，一把将协议推了回去。 李泽辉不紧不慢地抓起协议，细细欣赏一番后才朗声大笑说：“盛总不愧是做大事的人，爽快！既然如此，那我就先从第一个问题开始回答吧。” “这栋别墅没有明确的产权，甚至那里的土地划分也存在严重漏洞，所以无法追根溯源找到业主。但是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当作违章建筑拆掉呢？一来地处偏僻，市政工程不可能把它牵涉进去，二来附近的人口耳相传这是一栋流传上千年的古宅，你还别不信，我们调查过的，别墅至少在清朝就存在于此了，有人专门为别墅的神秘主人写过志怪小说，可惜并没有他的言明身份，所以也不知道是邓麒的什么人，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里始终有这么一个大豪宅。所以你懂了吗？” “不懂，为什么连地方都不挪，而且会始终有人传承到今天？” “你说到点子上了，这事情本身就十分奇怪，从某些角度考虑的话，我甚至觉得这别墅下面藏着数目惊人的宝藏也不为过。但是在经历过那些内忧外患的战火年代，它却仍然能屹立到今天，不得不说宅子的主人相当有办法啊。” 李泽辉意味深长地看着盛峻：“这样的话问题又来了，如果说宅子本身有什么特性，比如让它的主人都会获得一些奇怪的能力呢？至少能保证它存在下去……” 盛峻听到这里有些发怵，他猛的想到之前对邓麒在足球赛上的数据分析，分析师好像就说过他的各项运动指标都超出了常人，这么说来，之前每次出现在戚晓身边岂不是也…… “好啦，我们没有给出结论，但对邓麒已经采取了完全的戒备，说这么多，我相信你心中应该也有个判断了。接下来，就简单说下这个挂坠的事情吧，不过看起来，你似乎对带走她更感兴趣。” 李泽辉诡异地笑着。当然是带走她，你一定要从邓麒手里带走戚晓的话，就会陷入和他对立的处境中，那才是我们最终的目的。 第111章 被人追逐 戚晓仍然自顾自沉浸在内心对邓麒口诛笔伐的状态当中，对盛峻特地前来找她没有太过在意。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被盛峻捕捉到，他暗自咬牙，知道前面说的话都没有引起注意。 假如邓麒在场会不会是同样的场景，会不会他只要坐在这里就能令戚晓无比高兴，然后聚精会神对他讲话呢。 这样一想他反而心烦意乱起来。 不行，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这也是用来验证戚晓本人的心意，反正破罐子破摔，他已经从心底对戚晓的事情失去了把握。在拿到“海洋之心”后，他的第一想法不是去找专业鉴宝人士鉴定她是真是假，也没有去向母亲请教鉴别“海洋之心”的方法，而是立刻来找戚晓验证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有他的办法搞清楚整件事情。 换言之，他已经从内心认定这就是“海洋之心”。 不然还能是怎样呢？李泽辉都说了，这挂坠是一个朋友无意中从医院捡到的，就是戚晓受伤以后入住的医院。他也一度怀疑李泽辉是不是参加了对戚晓的迫害行动，质问他怎么会知道这条挂坠和他们有关，李泽辉脸上依然挂着讨厌的笑容： “怎么会不知道呢？整个商界都知道你盛峻准备了一条‘海洋之心’作为和艾格基金女儿的定情之物，只是谁都没见过实物罢了，难道关注度就会随之减少吗？至少这对于喜好珠宝的我来说是不可能的，从朋友手里见到这挂坠的第一刻起，我就认定价值不菲，无论是光泽和质感都绝非凡物，然后随随便便一调查就搞清楚她的主人，不是你还能是谁呢？” “至于你把她送给戚小姐这件事嘛，也早就是小圈子里人所共知的秘密了，你反而应该感谢我们没有说出去，还能成全你们和艾格基金的合作，不然，那老头子特爱面子，一怒之下从你们集团撤资也说不好呢……” 一席话说得盛峻沉默下来，之前艾格基金支持李誉今的时候，他调查到了李誉今用于说服老头子的其中一条理由就是盛峻把最关键的“海洋之心”送给了戚晓，很明显是对艾格尔无感的表现，也是对艾格基金的蔑视。他当然不能埋怨戚晓做事不谨慎，毕竟她压根不知道这条挂坠所承载的重要意义，被李誉今发现也是无法预防的事情。 现在甚至被李泽辉通过一定的渠道知道了这件事，一度令盛峻真的担心起来，到底还有多少人对这个事情感兴趣？ 如果他知道李泽辉实际上就是和鼓动李誉今的方立是一伙人的话，自然就会放松一些，也会充满戒备。但现在的情况只会令他焦躁，从而降低判断能力。 于是，看起来被李泽辉说服的盛峻决定亲自见戚晓一面。他很清楚一旦真的去见了盛东峰，事情可能就不会再简单，到时候发生了说不清道不明的转变，戚晓很可能因为对邓麒的态度站到他的对立面去。 如果这是夺回戚晓的唯一办法，他就必须走上这根独木桥，就算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沟壑，是冒着泡泡的沼泽黑水，他也决不能回头。 两个人沉默着，阳光安静地从一层大窗户上照进来，茶几前的地板上一片金黄。 “晓晓，我今天来其实是有件事情。”盛峻踌躇片刻，总算开了口。 “嗯？怎么啦盛峻哥哥。”戚晓也从万千思绪中回过神来，对了，盛峻竟然在这样的时间出现在别墅，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她身体前倾，双手撑着下巴，亮晶晶的眼睛看在盛峻脸上。 也许是担心内心深处藏的事情显露出来，盛峻反而别过目光去，轻轻说道：“有没有觉得这个别墅里空气不太好？我们出去走走吧。” 戚晓身体正值康复期，每天都要进行适当的锻炼，今天能有盛峻陪伴，她自然没有推辞。不过—— “盛峻哥哥，真的没关系吗？” “嗯？”先一步起身的盛峻疑惑地转回头来。 “不要紧张，我是说你的工作啦，今天是周一吧，洪升集团好像有开周会的习惯，主管以上的人都要求必须到场呢。” 盛峻一听是这个，轻松地笑笑：“哦~没关系，我听说会议要延后，耽误不了的。” 两个人出门走在绿树成荫的小道上，有说有笑。又过了一段时间，邓麒鬼鬼祟祟的身影才从别墅里跟出来。 真是的，有什么话在屋子里说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边散步边交谈，这样我不就听不到你们说什么了吗？哎，真是的，早就被宇伯说近来使用能力的次数有点多，得提防出现精神力不够出岔子的情况，可是大事小事都总是要和我作对，不用又不行，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在身上一抹，整个人就消失在这个空间里，但在他的视野里，前面行走的两个人并没有消失。这是他没给戚晓介绍的第三种空间，可以利用出入空间的便利躲避追捕，而自己却仍然能看到对方，也会和现有的物理世界进行物质交换，所以避免发出声音成为重点关注的问题。整体的效果就像隐身了一样。虽然好用，但这是最耗费精力的空间形态。 邓麒集中一下注意力，快步跟了上去。 “晓晓，你还记得我们三个人小时候经常设计各种奇奇怪怪的比赛吗？“ “当然记得啦，那时候我们可是天天吵嚷着要当三个人当中的老大呢。” “哪有，那是你俩，我可从来没有理会过那些小把戏，最多帮你们策划一下而已。”盛峻略显得意地说，“不过我设计出来的东西似乎从来就没有落选过。” “嘿嘿嘿，那是自然，因为我们两个彼此看对方不顺眼，所以就不约而同地把票投给你了呗~你能赢完全可以说是胜之不武的嘛。” “啊……是这样吗，我还以为我设计的比赛环节更有趣呢，哎，原来这么多年我都没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大早晨来找戚晓就为说一些没有营养的话吗？ 已经跟在戚晓身边的邓麒纳闷了，还是说这个盛峻连开场白都要铺垫半天…… “那倒也没有啦，我刚才是开玩笑的。” 可能是听出盛峻语气里的遗憾，戚晓赶紧补充说明，同时背着手仰面笑着。斑驳的阳光穿下来，令她的面庞也明媚了许多。 盛峻盯着戚晓看半天，忍住了亲吻上去的冲动，邓麒也因而得以从全神戒备状态放松下来……好悬，差点就因为走神暴露，邓麒为自己的不专业懊恼。但扪心自问，如果相同的场景再发生一次，他还是会这样做，该出手时也绝不犹豫。 盛峻故作轻松地说：“就算是也没有办法，谁让你们两个都是小祖宗呢。诶对了，我记得有一次争夺的东西是一个奖杯，结果奖杯突然被官方给收回去啦，然后我就自己买了一条项链当做最终的奖励，就为了这条廉价的地摊货，你们两个人还抢的头破血流呢，真搞不懂你们为什么总想着一定要压制对方一头……” “这是一方面原因，那时候还有更重要的想法，毕竟在我俩心里你都是最厉害的人，所以为了得到你的奖品大家才会比平常更加卖力。最后还不是我赢了，盛悦那个家伙总是在关键时候掉链子，输了以后还要哭哭啼啼。” “嗯~难怪，不过你后来把项链弄丢以后，不也是哭哭啼啼的嘛，这么说来和盛悦也是同样的心情咯？” 盛峻说完这句话就紧紧盯在戚晓脸上，邓麒则紧紧盯在盛峻脸上。没错，今天盛峻来是和“海洋之心”有关，难道他捡到了吗？还是受到了别人的蛊惑？在那个月色很亮的夜里，邓麒也曾看到掉在杂草地上的“海洋之心”，但是因为发现了更重要的事情立刻被转移视线，后来又觉得这是个把“冰花人鱼坠”交给戚晓的好机会，才没有返回去找。 这么说来，当时抽个空把“海洋之心”拿到手里就好了，这样也可以杜绝后患。 戚晓的神色丝毫未变，也没有听出来盛峻话里面试探的含义，毕竟她是整个事件当中最无辜的人，当然表现得坦坦荡荡。 “啊，你一说我全想起来了，没办法，丢了项链可是当时我最懊恼的事情，一来感觉辜负了你的期望，二来又肯定会被盛悦嘲笑，我哭了好久呢，然后还怀疑是盛悦故意偷走扔掉了……总之都是很小时候的事情了，谁知道那时候的小脑瓜里都在想什么事情。不过你突然提这些做什么？” 盛峻从戚晓的神情里没有看出来一丝丝的波澜，心里当下已是十分失望，他不甘心，再次更明确地问道：“晓晓，如果是在今天遇到这样的事情，你还会和那时候一样吗？” 戚晓有点发懵，看着盛峻突然严肃起来的脸，担心他说这些事是为了向自己表白，本身他出现的时间点就很奇怪，上来又是在谈小时候的事情，难道目的是用这些共情的事情引出后面的话题？她有点抗拒心理，于是回答道： “盛峻哥哥，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成人的世界要复杂许多，如果现在的我还会为一条项链伤神，要担心的事情可能就太多了些……” 盛峻听着戚晓的一字一句，内心有如撕裂一般疼痛。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难道还有必要继续问下去吗？ 当然有，盛峻是个不听到最终答案就不会死心的人。决心已定，如果戚晓拒绝他就再也不提这个事情！虽然嘴唇已经开始颤抖，但他还是坚持着问完了最后一个问题： “如果有可能的话，你会喜欢上我吗？” 戚晓的脸色严肃起来，可能是察觉到前一句话的绝情，这次她尽量让自己柔和一些： “虽然很遗憾，但我只能实话实说。我从小到大都把你当做无所不能的哥哥，也在心里一直敬重你喜欢你，但这个喜欢不是那种恋人之间的依赖，只是我对作为亲人的你的一种关怀，所以对不起，请你敞开心扉去找合适你的人吧。这么久以来我一直相对你说这样的话，但每次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而且你也没有像这样直白地表达，我也不知从何说起。希望我的这些话不会让你产生心结，你值得更好的人。” 没可能……盛峻从头到尾只听到这样一句话，整个人好像被雷击中一样麻木无力。既然已经说到这里，就没什么好问的了，她喜欢的是邓麒，盛峻对她来说，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好吧，谢谢你的解答，我想我也是时候离开了。” 盛峻说完这句话后就木木地转身朝向停车场走去，戚晓没有追上去挽留，也没有任何表示，这样一个历程对盛峻来说是必须的，对她也是必须的。 一旁知道全情的邓麒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个人竟然就这样把话题终结。喂，你们说的压根不是一个事情好吧？不过，他转念一想，知道又能如何，戚晓喜欢自己这个事实并不会改变，结局无论如何对盛峻而言都是一个打击。 至于“海洋之心”的事情，自己既然要守护戚晓，就只能暂时保密啦。 他愣神的功夫，就看到戚晓的目光猛的看向他这里。 “喂！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哇，你是不是用你那些奇怪的能力偷听我们谈话了！” 戚晓看到凭空出现的邓麒先是惊讶，紧接着就想到早晨的事情而愤怒值拉满，更加认定邓麒这个家伙随意利用他的能力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 “你给我过来！有些问题我们得好好聊清楚了吧！” 邓麒还在首次被人撞破的慌乱中没缓过神来，自然无力思考如何解释，就见戚晓已经满脸杀气地冲了上来，结合早晨宇伯提供的信息来看，现在不跑恐怕会有严重后果，于是邓麒当即转头就跑，这可是他这么多年头一次被人追逐…… 第112章 超出掌控 一天的工作结束后，盛峻没有直接开车回家，反正那里什么都没有，对现在的他起不到任何安慰作用。 白天就这样浑浑噩噩过去了，周会上面的简报也是错误百出，秘书被迫忙得手忙脚乱帮助他填补漏洞。走神的他甚至没有留意到邓麒一直盯着他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没有亲人的地方能叫家吗？只是空房子罢了。在这种状况下，相比于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发呆，他更倾向于到人多的地方好好喝上一杯。 喝上一杯？想到这个词他突然笑了出来，什么时候李泽辉的口头禅从他口中说出来也毫无违和感了。随便把车停在街边，他在华灯初上的街道上慢慢溜达着，商业街才刚刚热闹起来，但这一切在他眼中不过是浮光掠影的背景罢了。 径直走进酒吧，来到贵宾区，他点了杯上次和李泽辉一起来时喝的红酒。不得不说李泽辉还真是“喝一杯”的高手，这酒还是不错的。 从他进入酒吧以后，就始终有双眼睛盯在他的身上，这是一个戴帽子的人，但显然伪装技巧并不高明，装扮显得和整个环境格格不入。服务生小心地来到这位身旁，问询是否需要什么帮助，只见邓麒紧张地摆摆手，后来觉得行为反常可能更容易引起注意，于是点了杯果汁喝起来…… 盛峻慢慢品着酒，眼神在整个酒吧游走，一会儿看向台子上的歌手，一会儿看向舞池里摇摆的众人，脸上的神情令人琢磨不透。不过他这副冷漠的酷样子配上今天特有的忧郁气场，在酒吧里算得上是一道靓丽风景，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又过了很长时间，他才把新点的两杯酒喝完，在邓麒的观察下，他先后拒绝了三位主动搭讪的美女，还对其中一位表现过火的美女微笑着说了句什么，对方吓得立刻跳起来逃跑了…… 邓麒着急地看看表，不知道这个盛峻还要耽误多长时间，他可是急着回去和戚晓解释早晨的事情呢。在他发现戚晓压根不打算听他讲话只想迅速抓到他然后捶一顿后，只好在冲进别墅大门后立刻转身，和戚晓从门的两侧相对而行。戚晓是直接撞开门闯了进来，而他在那一瞬间触发了任意门的条件，消失在空气里，隐约中只留下“砰”的一声响…… 看到这个人当着她的面耍花活，戚晓的火更大了，也不管邓麒能不能听到，对着敞开的大门咆哮道：“有本事你今天晚上别回来！！！” 话音刚落，宇伯就从门的一侧跳了出来，举手响应道：“放心戚小姐，邓总晚上回来我第一时间向你汇报。” 戚晓狐疑地盯着这位，对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深表怀疑，难道是又一个打算偷听我和盛峻谈话的人？ 宇伯面对戚晓的质疑，立刻再次重申立场：“放心，老夫已经熟悉邓总所有书房门能开的位置，今晚他绝对无处可藏！” 这句话点燃了戚晓的斗志，当即忘记宇伯本应该和邓麒是一伙的事情——他不给邓麒通风报信就算好了，怎么可能反过来帮助她呢？ 一想到从戚晓手中成功逃跑那一截事情，邓麒就摸了摸还有些发肿的半张脸，这姑娘真是凶狠，要不是他撤得快，就绝对不是被门撞到这么简单了…… 终于，盛峻摇摇晃晃站起身来，看样子打算回家。但在要求结账的时候出了点问题，他摸遍全身都没有找到钱包。 “对不起先生，我们酒吧是不可以赊账的。”服务生礼貌地解释道，盛峻没有搭理他，转而从身上翻找手机，结果手机也不见了。 他停下动作，努力回想之前可能把这些东西放在什么地方，记忆中的事情一团糟，他干脆又坐了回去。服务生见状，默默离开到后边去，临行前不忘交待场子里的保安盯住盛峻。 就在盛峻苦恼地抱着头沉思时，一声刺耳的尖笑传来，抬头看去，眼前站着的正是刚才被他羞辱一番的美女。对方此刻正搂着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眼角眉梢都是满满的鄙夷。 “呦，刚才不是很嚣张吗是？原来是个落魄公子啊，我还以为您老人家身家千亿看不起我们这等凡人呢，怎样，需要我们帮你付账吗？” 男人有些不快，自己的女人明显是在为这个帅哥吃醋，在盛峻抬头后，他更是因为对方绝对碾压自己的颜值而嫉极生恨。 “哼，和这种吃霸王餐的小白脸有什么可说的，我们走吧，一会儿会有场子里的人来收他的。再不济，等个富婆出现也是不错的选择，反正看你这副模样应该也不拒绝吃软饭……” “咣当”，男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水瓶砸在地上的声音，他感觉裤腿有些湿湿的，低头看时才发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的手，把桌上的一瓶柠檬水扔在了他脚下，崭新的裤子湿了一大半。男人怒不可遏，大声喊叫： “你活腻歪了吧！给我打！” 男人从来没遇到敢这么对他的人，大手一挥，身后的保镖一拥而上，为首一人伸手就去抓盛峻的脖领子，但是手在半空中就被盛峻稳稳接住，用力一掰，这小子整个人都跟着手臂扭曲起来，气势汹汹的呼喝也瞬间变成了惨叫声。 其他人见状不再看戏，围上来就要教训盛峻，不想这个人看似醉醺醺的，竟然出乎意料的厉害。他一脚踢翻了桌子，木质的桌面连带酒水杯子直飞向那对狗男女，几个保镖被迫扑回去保护主子，趁着对方分散的空当，盛峻抓起酒瓶狠狠拍在冲在最前面的小子脑袋上，这人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下去…… 其他人见状就有点发怵，脚步有些迟疑，盛峻甚至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跨过满地残渣飞起身形猛踢在两个人身上，他转身又是一记重重的直拳，把从身后偷袭的小子打得蒙了过去。 “住手！”场子里的保安终于赶过来，事情刚发生他们就发现状况了，奈何盛峻动作太过迅速，三下五除二就造成了如此强的破坏力，他们喊叫的同时，盛峻还把一张椅子拍在一个试图继续干架的人身上…… “就是他，他付不起酒水钱！”服务生刚好带着场子里的王管事来，见到眼前的场景也是立刻告起状来。男人见了这位好像有了撑腰的人，粗着嗓子喊道： “王总，这人在你的场子里闹事，还打伤我的人，可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去啊！” 王管事皱着眉头审视盛峻，声音冰冷地问道：“敢问这位先生在小店如此大闹，是作何打算呢？现在气也出了，东西也损坏了不少，这个责任该怎么算？” 到底是王管事精明，在生意场上见过很多人的他一眼就看出盛峻气度非凡，不像其他人那样出言不逊。但他们的店也不算小地方，又得足够硬气，这一点他拿捏得很准。 “不用算，都在我身上。”盛峻伸了个懒腰，把临时挂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披在肩上。花点小钱算什么，在心情郁闷的时候能有人主动凑上来当沙包陪练，他现在觉得整个人的身心都得到了舒展。 “哈哈哈，还他妈吹牛，你哪来的钱，浑身上下就长了一张嘴吧？！”男人继续出言嘲讽，盛峻脸上虽然带着淡淡笑意，但阴冷的目光扫过来，还是莫名有股很强的气势，男人感到一阵寒意，立刻闭上了嘴。 服务生抢话说道：“这位先生，您连酒水钱都付不起，敢问哪来的其他钱做赔偿呢？” 这话一出，围观的人群中就是一片哗然，盛峻听在耳朵里，从未被人如此羞辱过的他眼神再次变得不善起来，王管事担心他继续闹事，到时候指不定几个人才能拦住他，赶紧站出来说道： “哎哎哎，这位先生不要着急，有话慢慢说，你总得拿出来一些担保的东西让我们相信你吧？” 说话的同时，他的手在背后冲着服务生摆了摆，同时又比划了一个大拇指，服务生心领神会，钻出人群跑到后面去了。 眼前的情况不明，要是这人最后打算玩横的，还是得加派人手，服务生完全明白王管事的想法，飞速到休息区找那几位给酒吧镇场子的人。 盛峻此刻有点骑虎难下，现在已经造成了这么恶劣的影响，只怕不能自曝身份，谁知道在场的有没有狗仔一类的人，可能会连累到洪升集团的名声。但是他身上着实没钱，两难境地眼看陷入了死局…… “呦，这不是邓总吗？” 正烦闷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盛峻听到后就是一皱眉，不会这么巧吧？这人难道在跟踪自己不成？ 面无表情地转回身去，盛峻笑着和这位打招呼： “想不到才过了一天我们就又见面了，难道你每天都有习惯来喝一杯的吗？” 李泽辉哈哈大笑：“当然，因为这家店有我的股份哦。” 说完，这家伙不去看盛峻惊讶的神情，很装逼地回头对王管事说：“王管事你辛苦了，都是一场误会，这位是我的好朋友，今天所有的帐都记在我身上。另外是……” 他指了指站在一边留也不是走也不是的胖男人，阴笑着说：“我朋友偶尔没带钱，就被人这样侮辱，人家好歹是大家族之后，这口恶气不出不行，以后就不要接待这位了吧。” 王管事一听额头上有点冒汗，连连点头应下。真危险，还好自己留了一手，这个李泽辉最阴险了，他铁定在人群中看满了全程，到最后兜不住的时候才出现救场，要是自己刚才有什么不当举动的话…… 他不敢往下想了，神情复杂地走到胖男人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相比之下，他宁可得罪这些明目张胆嚣张的人，至少不会死的不明不白，如果和李泽辉作对，就像提防随时可能从暗中偷袭的毒蝎，结局往往很凄惨。 李泽辉笑着揽住盛峻的肩膀，拉他到后边去，他们从一个小屋子穿出去，来到一条漆黑无人的小巷子里，这里静静停着一辆漆黑的轿车。 盛峻看了眼汽车，转头对李泽辉说：“今天的事情多谢你了，要多少钱你算清楚后告诉我，我不喜欢欠别人太大的人情。” “无妨。”李泽辉脸上的笑好像就没有停止过，“就当是你答应我那件事情的回礼了。” “不过，事情到这里就好了，我的车停在前面，自己可以回去，就不劳李先生送了。” “别别别，着急回家做什么？我带去个好玩的地方。”李泽辉走到轿车前，帮助盛峻打开车门，还做了个“请”的手势。 盛峻心知今天自己是不可能一走了之，从李泽辉出面帮助他开始，自己就掉进了对方的蛛网里面，只能听之任之。倒是他也没多少担心的，可以确定的是他并不会害自己，双方现在可是友好的合作关系。 盛峻终于露出笑容，他冲着李泽辉点点头，径直坐上了车。 邓麒在跟踪几个人到一半的时候就被甩掉了。 他原本眼看着事情闹大，准备过去帮助盛峻的，但就在那一瞬间，他又看到了李泽辉，这个人就站在对面的人群里，倒是没有看到他，反而专注地盯着场子里的盛峻。 联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他本来就猜测有人接触了盛峻，这样看来是这个人没跑了。于是他也按兵不动，看对方作何打算。 果然，李泽辉出面帮助盛峻解决了问题，而且两个人表现出对彼此很熟悉的架势。邓麒回想一下，他们是在综艺节目之后才互相认识的，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二人当晚就彼此见过，而且从事情上来看，“海洋之心”一定也是他拿给盛峻的。 邓麒悄悄跟在二人后面，但是对方似乎在预防被人跟踪，在酒吧里反复进出几个房间后，他彻底找不到对方的身影了。 怎么办？眼下的情况已经无法解决，不知道李泽辉拉盛峻去做什么事情，可想而知肯定是不利的事情，但只能静观其变了。 同时他又懊恼起来，自从早上第一次出现能力中断的状况后，他多次尝试，发现控制物体的能力也变得时灵时不灵，而利用空间隐藏身形的能力，他更是不敢使用。 想到这里邓麒又有点心焦，还没有到最关键的时候出这样的岔子，他头一次觉得命运超出了自己的掌控…… 第113章 下手了吗 邓麒闷闷不乐地回到家中，说不上是为盛峻担心还是为自己的事情感到郁闷，总之就是心情很低沉，远远就能感觉到这个人身上散发着一股懊丧气息。 他从门上一步跨进自己的房间里时，制造出的动静立刻把昏昏欲睡的戚晓惊醒。 不过邓麒并没有开灯，而是在一片漆黑中没精打采地走到床边坐下，然后盯着双手开始发呆……蓦的，他的目光一凛，伸手对着窗帘一抓，但窗帘只是轻轻摇晃了一下，像一股微风吹过，很快就恢复沉寂。 然后，若有若无的一声叹息轻轻飘来。 嗯？他的心情不好吗？ 躲在窗帘后面的戚晓一动不敢动，按理说如果屋子亮起灯来她的处境会好一些，也能透过层层薄纱看到屋子里的邓麒正在做什么。可是现在整个屋子里只有从窗户上斜照进来的一抹清冷月光，邓麒的脸藏在上方深深的黑暗中，看不到是什么表情。 倒是邓麒试图抓取窗帘的动作在戚晓眼里看得清清楚楚，她不是很明白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开始以为他通过某种知觉发现了自己，紧接着就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重点是这声叹息，是她从来没有在邓麒身上听到过的…… 怎么，难道他控制物体的能力失灵了吗？ 原本她是趁着宇伯宣布立场后趁机敲诈了一笔才得以拿到邓麒房间钥匙的，结果等了这么久他才回来，酝酿出来的愤怒心情早已经渐渐平静，一天没有见到他反而有些想念起来。 可是她现在又犯疑了，自己这么出去是不是不太好，毕竟人家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有些人在不高兴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待着，讨厌被人打扰。 可是她总不能出去以后只打个招呼就溜走吧！她陷入迷茫中…… 时间变得漫长起来，每一秒好像都能感觉到在心里跳动一下。她左思右想，总觉得自己应该出去了，无论如何就这样待着都不是办法……但她始终没有下定决心以什么样的姿态出现。 终于，脑海里灵光一闪，她认为自己先给邓麒打个电话比较好。但刚摸出手机，她就惊呼一声，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向前飞去…… 另一边，沉寂了片刻的邓麒再次伸手抓取，这次总算有了响应，厚厚的窗帘好像在狂风中飞舞的旌旗，轻纱的材质在朦胧月光中闪耀辉光，与此同时，他感觉有个重物也被牵引过来，心里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紧接着就发现从窗帘后边的黑暗中飞出来一只—— 戚晓！ 完全没有挣扎余地的戚晓在空中张牙舞爪地冲着邓麒扑过来，如果邓麒反应快一点，迅速把“抓取”变为“推离”，戚晓就会直接被扔到一边去，但是那样的话，作用在物体上的力会骤然加倍，戚晓肯定会很疼的…… 于是，在下一刻，戚晓直接扑倒在邓麒身上，邓麒则仰面朝天被压在床上，两个人目光相交的刹那，竟然谁都没有先动，然后就陷入了僵持的死局中。 月光好像比刚才更加明亮了，屋子里的小东西也被勾勒出明显的形状来，邓麒担心戚晓摔到而紧紧抓着她的手到现在都没有放开，一时间戚晓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反应才是正确的选择。她能看到他如墨般深邃的瞳眸，此刻好像也闪着亮光。 然后，邓麒的手机突然响起，戚晓在“起飞”前按下了通话键，但这一圈信号似乎走了万水千山才传到邓麒的手机上——时间真的在一刹那被拉伸了许多。 一对手机就被扔在一起此起彼伏地响着，两个人谁都没有理会，电话的声音在响过几声后消失了，屋子里再次陷入沉寂。戚晓仍然占据着绝对的主导权，邓麒的手已经松开了，现在是她压着邓麒，邓麒的双手也等于是被她紧紧按住，如果想做什么的话……估计邓麒也不会有太大的反抗举动。 往往邓麒没有反对的事情就意味着同意，这样推理的话，他现在岂不是在暗示些什么…… 这么想着，她的脸上涌现一抹飞霞。哎呀呀太羞耻了，这种想法绝对不可能再有第二次，为什么现在两个人的位置不能反过来呢？这样她就可以不做主动的那一方了吧。不过她又转念一想，如果反过来，估计邓麒的下一个举动就是拎起她来丢到门外去，毕竟这个人才是真的喜欢被动吧。 不行，这一场应该是我赢，这么想着，戚晓慢慢俯下身去，嘴唇贴近了邓麒的面容。余光里好像看到他的脸上在微微颤动，她心里一阵小得意。哼，我要是直接亲上去就太便宜你了，想不到我还留了一手的吧。 她的嘴绕过邓麒的侧脸，贴到他的耳朵边，用无比轻柔的声音问道：“邓总，难道你还不打算对我表白吗？我可是等了很久很久了……” 这一席话好像是瞬间击溃邓麒羞耻心的核弹，戚晓的话还没说完，他已经从下面翻身而起，用同款姿势把戚晓按在床上。 这下好了，一切如戚晓所愿，她丧失掉了全部的主动权，就连处心积虑想好调戏邓麒的策略也完全落空…… “这样可以吗？”邓麒笑着问道，戚晓抿着嘴没有说话，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好像在说“还不到位”。于是他快速低下头亲在她的嘴唇上，又快速抬起头来，像小鸡啄米一样，再次问道： “那这样呢？” 戚晓有些害羞地点点头，然后等待他下一步行动的时候……邓麒却突然从床上站起身来，顺势也把戚晓拉了起来。 这又是什么操作？！ 还沉浸在甜蜜中的戚晓压根没反应过来，就见邓麒已经收敛了轻松愉悦的神情，神色严肃起来。 “今天我看到盛峻和一个……怎么说呢，感觉不太好的人走在一起……” 听到邓麒主动提起盛峻，戚晓心中所淡忘的事情重新涌现出来。好啊，原本都打算就这样不明不白让你混过去呢，既然你自己都毫不避讳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想到这里，她热切的面容冰冷下来，眼神也刻意流露出凶狠的光： “你还好意思提盛峻，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居然利用乱七八糟的能力偷听我和别人讲话。我和你说，不说出来点什么到位的理由我可得好好教训你一顿……” “对于那件事我很抱歉，情形所迫我只能这样做。盛峻会在早晨出现这一点十分奇怪，一定有特殊的理由，我必须要搞清楚他的目的是什么……你还不知道其中的事情，不过在今天看到盛峻为了你买醉后，我必须和你说明白。至于以后怎么做，就由你来决定吧。” “什么事情？”戚晓望向邓麒严肃的脸，也不自觉地跟着认真起来，尤其在听到盛峻的状态后，她认定自己也无法置身事外。 “你的‘海洋之心’实际上已经丢了，盛峻早晨来找你很可能就是想确认这件事情。但是你压根不知道，而盛峻有顾虑所以也没有直白地问出来，所以你们并没有谈论同一个话题。说起来，这里面也有我的责任。” 戚晓皱眉，从脖间取下现有的这串挂坠，放在眼前仔细端详后叫道：“好像还真不是‘海洋之心’，而且我对这串挂坠也有印象！那个……有一次我捡到了它，可是放在桌上就神秘消失了……” 说到这里，戚晓再次瞪眼看向邓麒，既然因为他这条项链又来到自己身边，当初肯定也是因为他才消失的。这中间的事情已经十分明了，眼前这个无耻的家伙竟然潜入女生宿舍偷走了挂坠！ 看着戚晓不善的目光，邓麒尴尬地咳嗽一声解释道：“其实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哈……这串挂坠对我而言十分重要，所以只好出此下策，放心，我什么都没看到。” “我当时在洗澡吧？” 听到戚晓无厘头丢出这么一句，邓麒眼皮不自觉地跳动一下。 “emm……好像……是？” “什么叫好像！肯定就是，不然你为什么说什么都没看到！正好，又说到了另一个原本就打算和你算的账，宇伯今天可是说漏了嘴，你是不是经常在闲暇时间偷窥别人的生活？” 眼看戚晓越说越远，而且气氛也变得微妙起来，邓麒立刻义正言辞地否认道： “绝无可能！你不要总是说一些奇怪的话，也不要相信那个糊涂老头嘴里说出来的话。我怎么可能做那种没底线没原则的事情……” 其实还真会做……在关键的时候还是要适当放宽一下做人的底线的。但既然戚晓问的是“经常”，所以自己只要针对这个点进行否定就好了，外人听不出来差别就是。 “真的一次都没有？”戚晓眯缝着眼睛凑近邓麒，后者不自觉地往后靠了靠…… “当然不是经常，也不会乱看……” “不是经常……意思是会有，而且只看我一个人咯？” 完蛋，好像瞬间就被抓住了重点，这下邓麒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于是索性闭嘴不说话。 戚晓露出嫌弃的神情，身子重新坐回去，讷讷地说：“我知道你肯定是为了一些事情才会这样关注我的状态，但是请你至少也相信我一些的嘛，又不是小孩子需要你全天候照看。你这样搞得我心里慌慌的，好像完全没有了个人空间……” 邓麒赶紧摆摆手，再次解释道：“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也就几次把你送回房间后不放心你一个人待着，才用了一下，而且我可以保证都没有发生任何奇怪的事情……” “真的？” 这次邓麒总算敢认真地点点头，戚晓抿着嘴想了片刻说道：“好吧，那这件事咱们就既往不咎吧。你继续说刚才的话题。” 这下，邓麒才注意到话题在不经意间就被戚晓带偏了十万八千里，暗自埋怨自己亏心个什么劲，愣是毫无察觉。他稳了稳心神，继续说道： “现在你戴着的是我珍藏多年的挂坠，叫‘冰花人鱼坠’，只有这条项链放在你身上我才能察觉到你的状态，在你遇到危险时迅速出现在你的身边。说白了，这是一个传输介质，作用相当于我的任意门。当然，你也可以用这个在紧急时刻向我求救，无论你用什么方法我都会察觉到。” 戚晓点点头，总算没有纠结邓麒这个举动无异于“监视”自己的事情，既然他说了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她就选择相信他。 “当然，真正严重的事情在于盛峻捡到了他送你的‘海洋之心’，说起来，你应该还不明白那条项链所代表的重要意义吧？” “什么意义？” “那条项链本来是应戚总要求设计出来作为盛峻的订婚礼物，但是他没有送给原先确定的目标——艾格尔，反而是把它送给了你。” 邓麒深沉地看着戚晓，后者则是一阵忙乱。 “什么？怎么会是这样，我从来没听说过啊，不然我肯定不会接受这种礼物……” 戚晓显然是第一次听说，毕竟盛峻周围知情的朋友都被告诫了对戚晓保密，而且她一直以来都奋斗在基层，没有机会接触到那些嘴多的富贵小姐太太，自然对这件事毫不知情。 “所以，当他听说你弄丢项链却不告诉他的时候，以为你是成心这样做的，而且在试探你之后更加认定了这个想法。这层误会恐怕是难以解开了，因为我不希望你说出‘冰花人鱼坠’的存在，不然恐怕会引起更大的麻烦。” 戚晓噘着嘴想了想，才安慰似的笑着说：“好吧，其实事情发展到现在总归是一切东西都安然回归了。‘海洋之心’物归原主不说，盛峻他也应该明白了我的心，所有的事情都得到了正确的答案，唯一的区别在于我们之间是否存在误会而已，误会总会随着时间消除的。” 说到这里，邓麒面容沉重起来： “消除误会是需要一定条件的，但是盛峻身边有人在不停地挑起误会，这件事解决起来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 “‘海洋之心’是一个危险的人交到盛峻手里的，你想，对方出现难道仅仅是为了制造一场误会这么简单吗？这件事一定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在他们的布局当中了。” 戚晓皱着眉头，难道暗中藏着的人决定对盛峻下手了吗？ 第114章 最完美的选择 “诶，这情况不对啊，你不是对付我的时候很有能耐吗？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要选择合适的人去全程偷听就好了啊，还有能瞒得过你的事情吗？” 戚晓沉思一下就发现了解决问题最简便的方法，但是她又猛然间想到邓麒方才的叹息声，觉得事情应该不会这么简单。果然，邓麒的回答令她心中一颤。 “现在可能不太行了，能力有时候会突然失灵，不然那天早晨我也不会好端端的被你看到。所以像近距离监视这种危险的举动，除非万不得已，以后我绝对不会轻易使用。” 看着邓麒有些落寞的眼神，戚晓靠坐过去，用肩膀顶了顶他的胳膊，小声问道：“你是什么情况啊？难道你和那个？星你里面的都教授一样是个外星人？所以你是不是近期就要回你的家乡去啦？然后因为想多看我一眼才留下来，拖延了回去的时间才会面临能力消失的危机？” 喂……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联想，那只是编剧的脑洞好吧，而且还蛮不科学的。 邓麒在心里默默吐槽，同时感受着来自戚晓肩膀上的热量，默默享受这片刻的宁静——两个人如此依偎在一起还是头一次。戚晓见邓麒没有说话，不愿打扰他似是沉寂的幻想，也把目光转向月华如水的窗边。 “星你”邓麒是看过的，当初这个剧火爆的时候宇伯刚退休不久，像个小女生一样天天抱着电视追剧，都教授一出场他就高喊着让邓麒来看，为老不尊的模样从那时起就可见一斑。在宇伯的狂轰乱炸之下，天天吵吵着“对电视剧无感”的邓麒也被迫“真香”了一次。 不得不说，这个剧让他觉得也许都教授的生活才是最完美的选择。 可能是因为和他有种天然的命运相通感，都教授这个角色一出场就完全吸引了邓麒的目光。作为同是活了很多年的人，当听到还有另一则传说一般的故事存在，往往第一反应永远是立刻去找到对方，两个人好好畅谈一番彼此的心路历程。 遗憾的是，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永远找不到这样一个人——能真正体会到他这么多年以来的心境，能完整见证他所坚持的事情直到最后一刻…… 侧过脸去看看戚晓嘟嘴的神情，他苦笑一声说：“其实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理由也没有那么扎实，我的情况比较复杂。总之事情现在已经是这样了，而且我毫无办法。以后只能尽量小心一些了，要是还像以前一样莽撞的话，在关键时刻能力失效，肯定会因为毫无准备而遇到危险的。” “没关系，要是你遇到实在解决不了的危机，向我求救就好，我不会嫌弃你弱鸡的。”戚晓摆出一副健壮的姿态，伸出手大大咧咧拍了拍邓麒的肩膀。 听着女孩开朗的声音，邓麒脸上也露出笑容来。他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故作生气地说： “你最好祈祷我别在关键时刻出什么乱子，现在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人盯着洪升集团下手了，你首当其冲，等他们发现是我在保护你以后，肯定要抽空研究和对付我，到时候的情况你可不见得应付得来，很可能我们俩都得……” 戚晓一把按住邓麒的嘴，大声说：“哎呀哎呀你别乱说话，我错啦！当我没说好吧，我就老老实实过我的小日子，等你邓大总裁保护我好啦！” 两个人笑作一团，末了，等房间重归平静，邓麒看向戚晓的眼神深沉而明亮，两个人的距离也在一瞬间被无限拉近。但是……戚晓却不想就这么便宜他，她再次一把按住邓麒靠过来的脸，问出了那个憋在心里很久的问题： “邓麒，还有一个问题困扰我很久了，你为什么每晚十二点以前必须回家啊？难道这是一种神奇的戒律，犯了就会出其他的问题吗？” 邓麒笑着说：“因为我想看到你啊。” “认真的！”戚晓提高了声音。邓麒假装思考一下后说道： “其实吧，如果我没在十二点前回到别墅的话，就会变成一只无恶不作的大灰狼，专门吃小朋友。为了不产生上述恶劣的影响，所以我就必须……” “哎呀！你怎么还在油嘴滑舌？要是原因不方便讲，你直说就是啦！”戚晓瞪眼嗔怪，然后别过脸去，假装赌气的样子。 原因当然不方便讲，难道我会说其实我被诅咒后本体就是这栋房子，如果到了十二点还没有回来，身体就会遭到极大的反噬而产生危险吗？ 不会的，当然不会。那样的话就等于把自己的弱点讲了出来，如果再被有心之人撞破这个点后对房子下手，就更麻烦了。 邓麒抿着嘴点点头，又说道：“不仅如此，我还希望你能在任何状况下都把这件事藏在心里，宇伯为了这件事已经用心守候了这么多年，我只愿大家都能安然度过这最后的时光。” “什么……什么最后的时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戚晓的眼睛立刻瞪圆，双手情不自禁地紧紧抓住邓麒的肩膀。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脑海中真真切切的闪过都教授的脸——她是真的担心邓麒会在不久的将来离她而去。 邓麒静静对上戚晓热切的目光，温柔地帮她把耳边垂下来的乱发捋到耳后去，凑到她的耳边轻轻地说：“傻瓜，不要担心太多，我会至少陪你到老的，这么点时间当然不在话下。” “邓麒。”戚晓落寞的眼神盯在地上，月亮的光已经渐渐淡去，窗前一片黑暗。 “嗯？怎么了。”邓麒轻轻拥她入怀。 “我们去旅游一次吧，认识你以后只看过你的一副样子，总是缺点什么。感觉只有离开这个环境才能摆脱对你的刻板印象，而且我们从来没有一起做过一件事情呢，能留下回忆的事情。” “好啊，等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我们就去。” “拜托，你能不能准确一点，什么叫‘事情告一段落’，我就没见你有闲下来的时候。” 邓麒尴尬咳嗽两声：“会有的，相信我……不过我们去哪里呢？我好提前做一些攻略。” “不知道，我喜欢随性而来。” “那就不用攻略，跟着你的性子来。” “邓麒。”戚晓没有接话，反而又叫了一次他的名字。 “又怎么了……” “你说话突然变得好虚伪，这不符合你的人设，我听着非常别扭。” “……” 盛峻从被领到这栋大楼后，就隐隐察觉到即将发生的事情是什么。 李泽辉既然掐着最后的时间点出现，肯定已经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甚至他在进入酒吧后那一刻，就察觉自己被几道目光牢牢盯上了，可想而知这家伙是在什么时候就接到了情报。 不过无论真相是什么又如何呢，盛峻今天来有一部分期待就是为了见李泽辉的，甚至，如果稍后就能见到盛东峰，他也不会觉得太过意外。 看着李泽辉刷过会员卡后，一行人从单独的电梯直接上了大厦的最顶层。这是一个装修豪华的秘密空间，配备有一整套的休闲场所和娱乐设施，他们径直走向户外花园。盛峻丝毫没有留意环绕在周围的餐厅、泳池、温泉，目光死死盯在不远处唯一一盏亮着的灯。 灯光拂开的苍茫夜色中有一个清瘦的背影，斑白的头发依稀可见。对方悠闲地靠坐在沙发椅上，手里夹着根美国大雪茄，久久没动，像是陷入了对远方浩渺星空的冥想当中。 一股熟悉的感觉从这个背影上传来，那是他有十多年未曾接近的人。自从某天放学回家后母亲红着眼睛告诉他和盛悦，他们的父亲已经抛弃了这个家，独自去外面追寻他想要的东西后，这件事就毫无回转余地地发生了。 只是那时候的他还不明白父亲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不打一声招呼就自顾自离开。随着渐渐长大，他凭借着一个小孩子当时所有的智慧力量，用尽各种手段调查父亲曾经接手的项目，才揭开了过去事情的冰山一角。 大概是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当时国有资产监管不严，适逢市场全面盘活、国有企业全面改制，各种资本趁着起风，纷纷下海捞金。这些狼一样的目光又狠又准，盯上了公家存在的制度漏洞，很多原先不起眼但举足轻重的东西，如厂房、地皮、矿产资源、设备、技术人才等，纷纷成为大家疯狂争抢的对象。 盛东峰是个思想活套的人，眼见着周围有手段人都在干违法乱纪的事儿，又想帮助他和戚洪业已小有起色的产业更进一步，遂铤而走险巧取豪夺公家的地皮。 他新注册了一家小公司，和在政府当差的发小方刚狼狈为奸，充分发挥“欺上瞒下”的奸诈手段，硬是将一块价值18亿的土地评估为负资产，以不过1亿的价格“贱卖”给这家小公司。就在他继续与人合谋骗取国家征地款时，戚洪业发现了他的勾当，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一纸文书递交到了省公安厅、省纪检委，瞬间将盛东峰从天堂扔进了地狱。 有二手准备的盛东峰一直对戚洪业保持着严密监控，当他发现戚洪业准备材料要告发他的时候，当即让秘书安排了飞往国外的飞机，当天夜里就偷偷离开了。 这是一个决定很多人命运的命运之夜。当戚洪业在硕大的天台上抽着烟出神的时候，他这位能力上绝对过硬的好朋友却在夜幕笼罩的航班上回望着这个生活了几十年的城市。 盛东峰甚至没有来得及和熟睡的一双儿女打个招呼，至于自己的妻子，他想应该是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了吧。 在他出逃之前，曾想拉着发小方刚一同走。但彼时的方刚在经历过从天堂到地狱的滋味后已经变了，变成一个可怖的人。盛东峰从来没有见过有着这种杀人眼神的方刚，当下认为多说无益就匆匆离开了。 与此同时，方韧也在仰望同一片星空，想着同样的事情。他基本上搞清楚了自己父亲身上所有的事情，这么多年来他从未觉得父亲是可怜的，他恨，恨这个心中有恶的人是自己的父亲，恨母亲偏偏没有看穿这个人心中的恶，然后就是无尽的遗憾…… 当年的“万元户”对方刚来讲是个遥不可及的梦，但一朝间他所占有的财富一度达到成千上万个这样的水平，却又在一夕间灰飞烟灭，他觉得全完了，不仅仅是钱没了，他的人生也完了。 面对苦苦哀求他去自首的妻子，方刚第一次觉得有人如此愚不可及。他忘记了那个温柔善良的妻子，也忘记了两个人在一起时候的温馨甜蜜，满脑子只剩下“让她死”的报复念头，他一回头就看到了安静平躺在案板上的菜刀……然后，恰好放学回家的方韧推门进来。 方韧永远忘不了那一天，视野里是被收拾得整齐妥帖的小客厅，夕阳的淡淡光辉从罩着薄纱的窗户上照进来，整个屋子都笼罩在一片宁静祥和的橘黄色光晕中，木制家具和上面喷洒的香水味混合着火上锅里香甜南瓜粥和淡淡炒菜的香味猛烈地往他鼻子里钻……不知为什么，他唯独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好像一切声音都在那一刻消失了，直到拿刀带血的父亲从厨房中走出来。 这时候，他的所有感官似乎才恢复正常，橘黄色光芒被血色染红，刺鼻的血腥味压过一切舒适甜美的感受。他的目光被父亲眼睛里泛着血光的戾气所吸引，想跑脚下却像被定住了一样，怎么也动不了。 方刚的动作在他的眼里成了慢镜头，奔跑、咒骂、举刀、劈下，就在他闭眼等死的一刻，一双胳膊从身后伸出来环住他的身体，再睁眼时发现自己已经被抱着跑到了楼外面。 胳膊上传来刺痛的感觉，他下意识地抬手看了看，血正从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中缓缓流出，而再看环抱着自己的胳膊，上面也有一道同样的伤口。可能是注意到了方韧的动作，抱着他的人把一块手绢按在他的伤口上，却对自己的伤口置若罔闻。 无神的目光转向这个人的脸，是一张从来没见过的陌生面容，很好看，虽然有股冰冷的距离感，但却能给人安心的感觉…… 后来的事情就是方韧自己打听到的了，虽然及时报了警，但方刚仍然成功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避开了追查，像一只始终没能抓到的吃人恶狼，搅得人心惶惶。直到他自认为找到了合适的机会报复“出卖”他的同僚，才踩中警方的圈套落入法网。 因为罪大恶极，方刚的死刑在年内就执行了。 第115章 留下把柄 今天早些时候，几位俊男靓女匆匆跑进了距离洪升集团不远的第二人民医院，紧接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好像马蜂窝被捅了一样，一大群抱着长枪短炮的记者蜂拥而至，把医院门前的整条道路挤得水泄不通。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知情的市民纷纷围上来，互相询问，但没有一个人说得清楚是怎么回事。媒体人也自顾自准备着采访和抓拍，有人经过交流才知道，各家也只是接到了上头的指示就来现场了，到底能等到什么样的新闻连个谣传都没有。 至于为什么没人进到医院里面去，则是因为整个医院都被警戒线封锁起来，门口还站着两位警察守着，严格检查任何想要靠近门口的人。警察正在对医院里进行搜查取证的工作。 有个矮个子鬼鬼祟祟从人群中溜出去，绕到医院的背面。这里背靠一条破旧的街道，少有人经过，医院的墙修了有四米多高，上面还插着一排碎酒瓶玻璃片，看起来翻越难度极高。 但是在矮个子年轻小伙这里似乎都不是问题，他把相机装进随身斜跨的小包里，又把小包的背带用力紧了紧，防止在一会的行动中磕碰到相机。他向后退了几步，猛冲上前，像只壁虎一样贴着墙爬了上去…… 快登顶的时候，他从刀片山中眼疾手快给双手找到一丁点可以借力的地方，用力一撑，整个人就跃到墙头，厚重的登山靴瞬间碾碎脚下的玻璃片——稳稳地站立在上面。 是去二层还是三层呢？他一上一下地看了好几眼，神情纠结，最后还是决定抛硬币来决定。为了克服固有的选择恐惧症，他向来会在身上准备一枚硬币，关键时刻拿来救命。 于是，如果此时有人恰好路过的话，就能看到墙头站着一个神经病在抛硬币，虽然动作不小，但整个人的身形却是很稳，丝毫不见波动。 反面，好，去三层！他迅速收好硬币，身形轻盈地向上一蹿，一只腿蹲在窗台上，打开窗户后前滚翻落在走廊上。 走廊上空落落的，他辨识一下周围，知道这是医院诊断室所在的一层，现在这里一片安静，看来警察果然在对整个医院进行搜查，到底是什么样的犯罪？为什么警察会判断罪犯还在医院里面？ 带着这些疑问，矮个小伙从挎包里摸出相机慢慢沿着走廊向前走去。他丝毫没有担心自己的处境，相比其他暗访工作，这种只是因为对医院内部熟悉就能接到的安全活可不多。既然没有人身安全问题，只需要小心留意周围的动静，防止被人发现即可。 一个没搞好，他可能会被警察以“妨碍公职人员办公”的罪名拘留，到时候别说拿出第一手的资料了，捞人出来可能都要费很多功夫。所以这一点又非常重要。 于是，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向上还是向下走。他在楼梯口再次摸出了硬币。 向下两层，是忙得团团转的人群，为首的警察显然没有想到这么严重的问题，今天是周末，在大厅排队等待的病人非常之多，意味着需要大量的工作。但排查进程收效甚微，旁边的目击者再三声明他非常准确地看到那人跑进了人群当中。 到现场督导的是警队队长关浩天，这位就是之前调查邓麒和李载古案件关联的负责人，和他一同前来的是年轻警察高明。 “我知道了！”高明打断了这个婆婆妈妈的人，又不耐烦地走开。 这位也太啰嗦了吧，相同的事情到底要说多少遍才能闭嘴啊。我们早就知道你说的事情了，问你更详细的情况你又说不上来，既然如此闭嘴就好了，干嘛一遍遍挑战别人的耐心呢？ 小高心里吐槽着，向关老师汇报说：“从调取的监控录像来看，犯罪嫌疑人是在第一时间混进了大厅人群当中，但因为人流量太大，又刚好是在监控的盲区，所以无法判断出他的后续动向。而他穿的长风衣在立柱后面找到，上面竟然一个指纹都没找到……” 老警察关浩天皱了皱眉，现场的情况到了很尴尬的处境，从接到报警电话起，他们已经把大厅里的群众控制了很长时间，再这样漫无目的地搜索下去，只怕不仅嫌犯抓不到，还会带来不可预见的麻烦。 关浩天突然想到了那个人，不知道他在这种情况下有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说起来，他还说过欠自己一个人情，以后在需要帮忙的时候尽管打电话来。 这么想着，关浩天走到楼梯间去打电话，高明眼见关老师对自己的报告毫不理睬，心下也是十分着急，但紧接着他就想到自己还在说别人呢，难道刚才汇报的那些东西不就是已经说了很多次的重复内容吗！ 电话占线中，关浩天无奈地放下电话，只能一会儿再打过去了。他在心里祈祷大厅里的群众能再配合一下，只要抓到人，就算以后有什么雷要抗，他也认了。 这时候，戚晓正站在六层楼的楼梯口生气地冲着邓麒抱怨。声音之大令旁边两个女警察都皱了皱眉头，要不是因为这些是病人的亲朋密友，她们早就赶这些人出去了。 现在病人的情况很不稳定，据说一度陷入迷幻的境地，只有几个朋友在身边才能勉强帮助她挽回一些意识，但即便是这样，她的精神都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 “是啊！我都和你说了！华姐是被人下了药，说不清楚是什么东西，可能是毒品吧，但医生说从来没见过这种成分药品，可能是未知的化学合成品。” “邓阳和盛悦在里面，看到熟悉的人华姐的状况才会好一些。嗯……你别说那些有的没的，抓到犯人才能顺藤摸瓜找到幕后黑手。我和你讲，现在犯人就被困在一层大厅里，你到底是来还是不来？” “切，下面那些警察压根束手无策，都这么久了还没有消息，我看啊，再等下去人都要放了！” 听到这话，女警察终于不能忍了。本来放你们进来就算是在规则之外的特殊情况了，你居然还搁我们面前大肆诋毁，当真是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了吗？ 戚晓挂断电话，迎头撞上两位面色不善的警察姐姐，立刻就想到自己刚才的话实在是有些不注意了，赶紧赔笑着解释道：“我给男朋友打电话呢，刑警队的，我这不是着急嘛，想让他赶紧过来给帮帮忙……” 话只说了一半，就见盛悦从一间病房门口冲出来，对着戚晓龇牙咧嘴但声音很小地喊道：“八婆姐姐，赶紧来，华姐又犯病了！” 这下，戚晓也无心给女警察继续“编”下去了，转身就跑。其中较真的一位刚想抬手拦住她，就被同僚当了下来。 “算了吧，只是个小姑娘而已，现在还是病人的安全更重要。另外，下面的兄弟们真得加速了啊，时间不短了，就算关老师面子再大，要是有群众一个电话反映到上面去，我们还是得放人。” 女警察叹口气：“哎！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同僚摇摇头，抿着嘴似是陷入沉思。 病房里，华姐又开始瞪着无神的眼睛拼命挣扎，大张着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只有沙哑的声音从喉管中冒出来。尽管她的全身已经被软绳束缚，但头和四肢还是拼命抬起。戚晓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她漆黑的瞳孔看向自己这边，像个无底洞一样令人心惊。 “华姐，你到底是怎么了啊！你看，我们都在你身边，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尽管说，有什么话也都可以讲给我们听啊……” 邓阳的声音带着哭腔，内心的关心急切全写在脸上。他出道这么多年来，华姐对他照顾颇多，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都是她手把手教给他的，在他的眼里，华姐就是俨然母亲一样的人。 戚晓和盛悦也赶紧跑到华姐的床边，大声喊着着安抚的话，想稍稍从华姐身上抢回来一些注意力。但这些似乎都没什么作用，华姐的神情仍然十分恐怖，几个人干着急没办法纷纷把目光投向医生。 “不行，每天使用镇定剂的量是有限定的，昨天晚上为了让病人安睡用了不少，现在无论如何都得控制一段时间了。” 道理大家都懂，可是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解决眼下的状况了吗？病人这样胡闹更是要耗费巨量的精神，同样会对身体造成很大损伤啊…… 众人正手足无措间，华姐自己却突然安静，开始小声喃喃自语起来，戚晓一把拦住趁势就要凑过去听的邓阳，和盛悦一人一边靠在她的唇边。 刚开始内容还不是很清晰，毕竟华姐整个人都像是处于无意识的状态，但慢慢听习惯了，戚晓发现她翻来覆去只是在重复相同的音调，慢慢听习惯了，她试着从中推断出单个的字，再拼凑成完整的话来…… 然后，她的整个人都愣住了。下意识的，她一把将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盛悦从床边拉开，紧接着又拦住试图顶替她们继续听华姐“诉说”的邓阳。 “怎么了八婆姐姐，华姐她到底在说什么事情？” “你没有听清楚吗？”戚晓不答反问，盛悦挠了挠头，迟疑地说： “好像是南方的口音，我不大能听得懂。” 当然，不仅仅是南方口音，还是我们那边特有的家乡话。戚晓暗自庆幸华姐是和父亲从家乡打拼出来的第一批人中的成员，在昏迷中不自觉地用了地方口音，她从小听母亲用相同的音调讲故事才能勉强辨识出来其中的内容。 但即便是这样，戚晓还是不想让邓阳凑上去听，她假装轻松地说： “什么南方口音，只是些不成文的乱语罢了，我从中完全听不出任何连贯的内容。” 说话间，华姐重新安静下来，整个人陷入沉睡的状态。许是真的累了，她这次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清醒过来，几个人见状纷纷退出病房，只留下一个护士负责全程照看。 医院外面，关浩天等在门口，亲自迎接匆匆赶到的邓麒。 邓麒在挂断戚晓电话后立刻接到老朋友关老师的电话，他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说明他们现在面临的困境。邓麒听着就有点耳熟，一问他所在的医院，还真就和戚晓说过的内容一致。 这下好了，看来麻烦事无论如何都无法逃避掉。他一早就听说洪升集团旁边的医院聚集了大量新闻媒体记者，才在接到戚晓电话后十分犹豫，现在他十分忌惮在公众场合露面，稍不小心就可能给别有用心之人留下把柄。 可是现在曾经帮助过他的警察都亲自来请了，这件事可能就不大推得掉了。 他和老警察关浩天进去的时候，很明显感觉到周围人群中的摄像机发出灼热的光，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但这件事情无可避免，于是他索性没有纠结这件事情，询问起现场的状况来。 “犯人混进了人群，我们的监控设备无法追踪到他最后一刻的状态，他很可能已经改装了，现在完全无法判断是哪个人，想问你有没有办法从中找到……” 邓麒皱起眉头，要是事情果真如同老警察说的那样，并不是没有办法，但是眼下这种违和感是怎么回事呢！ 很快，问题就被找到了，关浩天手里举着嫌犯的长风衣是几个意思？难道要把他军用警犬来使用吗？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上警犬呢，利用气味应该可以很轻松就追踪到犯人吧。 但他在接过风衣后就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这衣服被犯人倒了辣椒粉在上面，真是克制警犬的神器。看起来对手是早有准备的。既然如此，还真就只能使用那个办法了。 “其实我一直想问，既然你有静止时间的能力，为什么在那个雨夜中没有成功解救下李载古呢？” 关浩天眼睛看向楼梯间的大门，确定那边没人后，看似无意地抛出这样一个问题来。 “不是时间静止，只是看似时间静止而已。”邓麒一边手上忙碌着，一边回答道，“我那时候还秉持着不改变大事发展的原则，所以对这种生死攸关的事情总是容易犹豫，就会丧失最佳时机。” 关浩天点点头：“明白了，你并不愿意随心所欲地改变别人的人生。那……你到底能不能操控时间？” “当然不能，没有人可以做到操控时间。”邓麒冷静地说道。 向上的五层楼梯间，戚晓一个人静静站着，出神地透过窗户看向外面，围观的人已经散去了很多，但媒体记者却仍然耐心地等待着。 难道都是为了刚才听到的事才专门来的吗？ 戚晓猛的反应过来，想到华姐刚才说的话，浑身冰冷的感觉又回来了。 “邓阳是江林月的儿子……” 江林月这个名字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当年和父亲有纠扯不清的关系、害得母亲出走就是这个女人，如果华姐说的话是真的，那也就意味着邓阳…… 第116章 不太一样了 黎明前的天际墨色涌动，放眼望去，漆黑的幕布上星光已经淡去。一道嘹亮的鹰叫声响彻长空，宣告破晓前的宁静正式消亡。 大厦顶层，畅谈一整晚的盛东峰和盛峻此刻都没了话语，二人迎风站立，共同迎接这座城市初升的曙光，脸上没有疲倦的神情。 “太阳又要升起了，所有黑暗都会退散的。” 盛东峰喃喃自语，盛峻站在台子下面仰望父亲的侧脸，上面已经涂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他无论如何是不愿意站到上面去的，楼顶本来就风大，给人一种危机的压迫感，墙边的栏杆只有半人高，任何一个人只要想，都可以把站在前面的人一把推下去。 他不会把背部交给任何一个人，但是盛东峰似乎并不在意这样的事情。 这是盛东峰时隔十二年后再一次回到故土，站在如此高的地方俯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像极了意气风发，充满征服欲的青年时代，世界在他的眼中就像是脚下充满战争迷雾的地图，等待一点点去发掘和占领。 当然，还有追求喜爱的女人。 但对那时候的盛东峰来说，这是禁忌的话题，他喜欢的女人和他最好的兄弟是情侣，一直以来，他都只能在心里默默祝福两人，从来没有产生过非分之想。 这个女人就是戚晓的母亲，戚洪业的结发之妻叶雪。 在二人成婚后不久，盛东峰也迅速和戚洪业的妹妹戚家欣结婚。 戚洪业撮合两个人许久，但一直被两个人拖拖拉拉，这件事就被搁置了。以至于消息传来的时候他还愣了半天，问妹妹到底是谁先改变了主意，戚家欣只是笑着没说话，而盛东峰也说这是两个人共同的决定。 稳固的关系就此形成，在所有外人看来，这是绝对完美的家族关系，洪盛集团内部硬的像一块钢板，除非从内部崩塌，否则以他们的发展势头，直冲云霄不在话下。 如果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下去，洪盛集团的水面甚至不会起一丝一毫的波澜。但还是有人发现了稳定表面下暗藏的危险，那就是盛东峰对戚洪业的不甘之心。它像一条裂缝始终存在，只需要在合适的位置加一点小小的震动，裂缝就会裂变成深沟大壑。 在六年后，终于有人撬动了这根脆弱的关系纽带。 一个女人的出现彻底搞坏了整个平衡的格局，她就是江林月。年轻的江林月有着绝世容颜，看到她就不难解释邓阳为什么会有如此帅气的面容，不仅如此，她身上的一切都令人着迷，包含了所有令男人遐想万分的元素。 盛东峰从在戚洪业办公室见到她的第一面起就被深深迷倒，下来后就全然不顾身份地要到了她的联系方式。当然他这样做基于的想法更多，江林月有着和叶雪相同的气质，一颦一簇都摄人心魄，早就对爱情死心的盛东峰心里重新燃起一把火。 戚洪业自然不会对这些事情视若不见，但盛东峰和戚家欣之间始终保持着相敬如宾的相处模式，只要盛东峰合理兼顾两头，家里的人就不会发现任何问题。他一下子犯了难，只是有苗头而已，如果直接去告诉妹妹，这件事反而会被导向不可控的方向。 一面是最好的朋友、最得力的合作伙伴，另一面是从小就心高气傲的妹妹，要是被她知道盛东峰喜欢上了别的女人，这事情到最后不一定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而且从道义上讲，盛东峰的举动也令人不齿，必须得想办法拆散两个人。 戚洪业第一步想到的是把江林月调离他的办公室，这样盛东峰就不会通过他频繁见到江林月，因为工作关系，盛东峰闲暇时间并不充裕，这样能够有效减少二人的见面时长。 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他光顾着考虑盛东峰的事情，却并没有留意到江林月本人的意志，在他一边忙碌着看文件一边心不在焉地告诉她从明天起换一个部门报道的时候，办公桌前的女孩却迟迟没有作出回应。 戚洪业又翻看了一会儿文件，才反应过来面前已经沉寂了很久，略带疑惑地抬起头来，他惊讶地看到江林月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赶紧把桌上的纸巾推过去，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对调换的职位不满意可以说的，也不是一定要你去那个部门做事。” “我哪里都不想去，只想跟在戚总您的身边。” 女孩接过纸去后并没有用，抽泣着继续说道： “如果您认为我和盛总走得太近了，我以后会注意两个人的距离，也请您向盛总打个招呼，拜托他不要再对我嘘寒问暖了，其实我并不是对他有好感，只是普通的尊敬，如果造成误会我愿意当面向他道歉。” 这话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了，戚洪业停下手里的活儿，认真思考片刻后故作轻松地说道： “怎么，难道你是觉得我这董事长办公室助理的位子吃香？其实没什么，到哪里都是为公司服务，在我身边也不会有什么特殊待遇的。” 他刻意把话题转向轻松点的方向，江林月说的话听起来有点暧昧的感觉，幸好刚才没有第三个人在场……但是江林月似乎并没有打算这么轻易放过戚洪业，戚洪业的话刚说完，她就接上说道： “其实我不在乎岗位，我在乎的是人，我只想跟在您的身边。” 她那双好看的眼睛深深盯在戚洪业的脸上，像一波秋水盈盈动人，这句话彻底让戚洪业不自在了。既然对方已经明确表达出了这样的态度，他除了正面回应别无选择，只好咬咬牙说道： “其实你应该知道，我是有家室的，你这样说话会给我带来很多困扰。” 江林月眼睛里仍然噙着泪花，却灿烂地笑着说：“可是我并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啊，戚总会不会太过敏感了些……” 好像是一记重拳打到了空气里，对方很巧妙地避开了这次正面交锋。于是，戚洪业在头一次的交手中败下阵来。 那之后盛东峰明显察觉江林月对自己的态度冷淡下来，反而对戚洪业愈加亲近，心里凭空多了猜忌，后来又因为更多类似的事情心里更加不平衡。他无法指责江林月，于是转而开始替叶雪感到不值，越来越多地在心里埋怨当初叶雪选错了人，现在的事情全都是她自己选择的后果。这份心理补偿让他好受了一段时间，但矛盾并没有消除，暗藏的危机与日俱增…… 直到他听说江林月突然休假，不断激化的状态才渐渐平缓下来，他在时隔半年多的阴雨天气后得以见到了阳光。 从此，江林月这个人彻底消失在盛东峰的生活中，戚洪业也得到了盛东峰认为的报应，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叶雪带着她和戚洪业一岁的女儿消失了。 戚洪业和盛东峰试过了所有办法找叶雪，都没能成功。其实他们如果能派人在叶雪父母的老宅附近蹲点，总能等到住在不远处的叶雪。但是实际上这些并没有发生，她就这样在最危险的地方生活了六年后病逝，直到死都没让戚洪业再见她一面。 在这中间，江林月曾带着一个四岁的小男孩来找过盛东峰，无论如何都不肯说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她唯一的愿望是请求盛东峰给她的儿子提供一个好的成长环境，然后把她藏起来。 盛东峰以为一切都回来了，虽然多了一个小男孩，但这丝毫不影响江林月本人的魅力，甚至在这几年未曾谋面的时光中，他对江林月的想念也与日俱增。江林月还是以前的那个样子，孤傲，高冷，喜欢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对不感兴趣的东西保持恰到好处的礼貌。 除了，她对盛东峰的礼貌似乎和以前的不大一样了。 具体是什么样的感觉盛东峰也说不清楚，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对于那时的他来说，只要她能出现在身边就已经是最好的状况了，其他的事情不搞清楚也罢，所以他到最后也没有搞清楚她是因为什么又突然离开的。 江林月走得很突然，就像她突然再次出现在盛东峰的生活中一样。盛东峰扔掉手头的工作，按照她留下的踪迹追寻过去，却只得到一个噩耗：她已经因为车祸身亡，留下的一个四岁孩子也被一位据说是她朋友的男士领走了。 调整过一段时间后，盛东峰重新安下心来工作。江林月于他的生活而言就像一阵风，轻盈无根，来去自如，留下的除了些许的记忆和惆怅外，再也没有任何东西。 其实，江林月对于戚洪业的意义也相差无几。她那时候就知道自己受到了洪升集团敌对势力的设计而成为攻击戚洪业的棋子，后来对方又把无名灾祸转移到了盛东峰身上，所以她才一次次选择出逃。至少从结果来看， 她是成功了的，真的就像风一样，轻轻拂过而不留下任何痕迹。 除了，她有一个戚洪业的儿子留在这世上。 后来，当盛东峰被人误导以为是戚洪业迫害江林月的时候，一切迹象似乎都与这个观点并不矛盾，于是，他开始从心里定下一个目标，一定要找到机会自立山头，用全面的力量压倒戚洪业，让他失去这些耗尽一切心思得到的东西。 隐忍将近十年后，当发小方刚找到他来运作资本场上的事情时，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他仿佛已经从中看到了明媚的未来，一个可以击垮戚洪业和他的洪升集团的宏伟蓝图。 只是，这一切最终再次葬送在戚洪业的手上，他还落了个声名狼藉逃亡海外。这件事并不会就此终结，他在一年后派人回去找到了方刚的儿子方韧，接到海外读书培养。 一个十年他已经等到了，再来一个他同样可以等。只要能为曾经爱过的人争取到哪怕一点的心安，要他做什么事情都在所不惜。 他不知道的是，方立在他之后很快就被一个老头接手了。就在盛东峰为方立编织的复仇谎言告破后，他却并没有就此收手，反而变成了一个更可怕的人。 现在的方立已经有了新的追求。但经常说的话却令盛东峰摸不着头脑，有时候盛东峰也会偶尔想起他小时候阳光灿烂的模样，却始终想不清楚他怎么会觉得那样的事情可能发生。 “如果时间倒流，我就可以回到方刚杀害我妈的那一天。只要成功阻止了他，现在的一切就都会改变。这无关乎过去和未来，只关乎我一个人的命运。” 这是方立说的话。盛东峰注意到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陷入一种充满血色的的癫狂中，也难怪，只怕拥有最疯狂想象的人才会相信那样的事情吧。 总之，不管方立的目的是什么，只要还和他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就足够了。不过，从先前的会面情形来看，方立似乎有从骨子里对盛峻鄙夷的情绪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盛东峰又隐隐有些担心。 他担心方立在关键时刻并不会照顾他的利益，甚至为了达成目的踩着他们父子的尸体继续前进也在所不惜。他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他们的眼神中都有和方立同样的深藏起来的神采…… 无论在任何时候都得防方立一手，如果他和他父亲一样做一些恐怖的事情，也要及时扼杀在萌芽状态。这是盛东峰给自己定下的策略。 这次回来他还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江林月的妹妹江林华现在仍然是洪升集团的员工，据说后来还受到了戚洪业很大的照顾，虽然没什么能力但是一路青云直上，现在在经纪人的位置上做的风生水起。 顺理成章的，盛东峰轻而易举地获得了邓阳和江林华的dna样本，做过亲缘鉴定后判定邓阳就是江林月的儿子，接下来还得证明江林月曾经和戚洪业有过关系，在这一层上盛东峰再次陷入无可奈何当中。毕竟在过去就没有搞清楚的事情，从现在入手更是无迹可寻。 沿用科学的办法同样不可行，最麻烦的事情早就被狡猾的戚洪业避开了，他似乎在得知盛东峰回来的第一时间就躲了起来，再派人去获取他的毛发和指纹都遇到了很大麻烦——他所有居住过的地方都被仔细清理过，竟然连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第117章 发愁什么呢 翻窗进医院来的矮个子年轻小伙名叫谢云，今年24岁，原本只是在一家小的自媒体公司负责采编工作，渴望一举成名的他向来不放过任何机会，这次也一样，接到消息后立刻自告奋勇申请出战，又因为身手敏捷被划归到特殊行动小组。 换言之，他的失败不会影响大局，只要有机会放心大胆去做就是了，总会有人负责兜底的。 在关浩天进来之前，他就已经在一二层的楼梯间守了许久，找机会偷拍外面大厅的状况。避开关浩天后，他又听到这位老警察要请高人来，于是换了个姿势继续偷拍。上衣胸口的口袋里，录音笔的末端闪烁着淡红色的光。 自从邓麒出现后，他的精神就再也没有松懈过，全程惊讶地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两个人仿佛天书一样的对话就令他回味了半天：什么控制时间？难道来的这位是个超能力者？ 紧接着这位看起来神情严肃面相英俊的男子伸出手在黑色长风衣上放置了许久，半边侧向的脸上双眼微微闭合，好像在感应着什么微弱的信号，这副模样带给谢云的感受只有一个： 这人该不会是个神棍吧！ 于是，在他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邓麒一本正经地收回动作，又一本正经地带头走了出去。他赶紧追下来，趴在门上巴巴地看着。老警察走到人群边上就停了下来，当即就有几个人凑上来问： “警官，现在到什么状况了？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离开呢？” “是啊，这都一早晨的时间了，我们后面还安排了事情呢。” 老警察笑着安抚群众们的情绪，邓麒自顾自走进人群当中，孤高的背影在谢云眼中蓦的变得神秘起来，然后不知怎么回事，他就看到邓麒猛的抓住一个人，这个人的伙伴刚准备问怎么回事，跟在后面靠过去的警察就把他也控制住了。 邓麒冲着关浩天点点头，老警察才向大厅里的人宣布：嫌犯已经抓到，大家各自安排吧，谢谢各位的配合，对于耽误大家的时间我们也深感抱歉…… 警察押着犯人离开，医院里重新恢复正常秩序。门外，围观等待许久的新闻媒体见到关浩天出来后纷纷围了上来，老警察只好让押人的警车先开走，自己留下对各位作了一个声明： 我们警察在行动前对各位媒体记者朋友们做过了通报邀约，是想借着本次案件的特殊性谈一谈个人防盗的重要性。鉴于这是第一例从智能监控系统中识别犯罪并成功报警的案件，受到了广大媒体朋友的关注，特别作出声明。产品系风腾集团旗下子公司设计生产的智能家居系列产品，本次是警察厅试点运用推行…… 然后又是啰里啰嗦一大堆话，邓麒站在二层笑着看关浩天为难又不得不继续进行的演讲，他知道肯定是这家集团和警察局进行了一次商务合作，到底是为人民服务，平常警局里面的资金十分紧张，偶尔能拉到这样的活动也算是不错的补益，至少能把那扇一拉就响个不停的铁门换一换了…… 结果关浩天自己差点玩脱，本来认定是很容易抓捕的对象，却因为罪犯早有准备而产生的意外，幸好有邓麒及时救场，才没有在媒体面前丢脸。想到这里，关浩天也是偷偷擦了一把冷汗。 邓麒并没有立刻离开医院，他沿着楼梯间上楼去，没记错的话，戚晓说邓阳经纪人华姐所在的病房是五层。抛开其他的因素来看，这是一次彻头彻尾的谋害案，手法和之前应对戚晓的如出一辙，只是这次没有直接要人的性命，注射的药物有着偏向让人精神亢奋的作用，而华姐一直以来承担着外人所不知的巨大精神压力，这一来才彻底击溃了她的精神。 在邓麒上楼的时候，隐约察觉楼上有轻微的脚步声，他又想到了戚晓，想着一会儿就可以见到她了，心情微微荡漾，对奇怪的动静也就没有放在心上。果然，他到五层的楼梯间后，就看到戚晓正翘首看着什么，似乎在专程等待他。 “看什么呢，我在这里。”邓麒很自然地说出这句话来，倒是戚晓觉得这句话和邓麒十分不搭，盯着他看了半天才幽幽说：“谁看你了，我在看一个奇怪的人。” 邓麒看上去心情不错，朗声问道：“哦？什么人啊，竟然比我还有吸引力？” 戚晓急得“哎呀”一声狠拍在邓麒肩膀上，后者立刻龇牙咧嘴直喊疼，戚晓得意地撇撇嘴说：“谁让你不学好，半天不见就学会了油嘴滑舌。” 邓麒刚准备反驳，戚晓很快地接上：“我和你说，刚才那个人好像有问题。我一转头就看到这家伙十分猥琐地小跑上来，我觉得啊，他八成就是在一路观察你诶。” 这话一出，躲在门里偷听的谢云立刻脑袋一大。这女人是怎么回事，怎么可能这种事情也看得出来！他当即不敢偷听了，转身就想走，然后男人的声音传过来： “他现在去哪里了？” 戚晓指了指楼上：“刚上去了。” 谢云心中放松，扒着门缝继续偷看，就见男人身形一动已经消失，再看时已经站在两层楼梯之间，冲着下面说道： “可能是你想多了吧，我刚确认过了，这上面都没有人的。人家兴许就是路过呢。” 戚晓无意识地点点头：“可能是吧，不过……就在刚才，我听到一件事情，也就突然觉得吧，你应该知道这其中的事情。” 邓麒迷惑地看向戚晓：“什么事情？” “你是不是知道，邓阳是华姐……” 声音到后面突然小了下去，谢云使劲抻着脖子听，奈何戚晓声音终归太小，他没有听到更详细的信息。这句话本身所包含的信息绝对够顶，说到邓阳他可就再明白不过了，无论什么时候这位身上都带着绝对的新闻热点，难道他和今天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邓麒听完这句话后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深深地看着戚晓，想了片刻后才说：“这件事……我不知情。不过你想的有点多了吧，现在华姐的状况是因为受到过重的压力而导致了精神崩溃，如果这件事也是她的心头病之一呢？” “等等，你的意思是，有人利用这个事情来威胁了华姐？” “可能是这样，也可能有其他的情形，比如，让她做了什么损害邓阳利益的事情以后，再告诉她这样一个所谓的‘真相’，故意刺激她让她崩溃，所以在昏睡中说出这样的事情也顺不无可能……” “你这么一说好像有点道理的样子，我也觉得华姐平常还算是一个内心强大的人，这次的事件无论如何都不会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发生的一切都显得十分奇怪。” 邓麒的声音有些低沉下去：“不然呢，如果细究的话，这件事的起点问题就很大，外界怎么可能对邓阳的行程了解那么清楚？就拿之前的绯闻来说，我和邓阳相处的时间本来就很有限，这样都会被捕风捉影到造出谣言的程度，可想而知他们一定是精选了其中的事件，一切的预谋算计都是建立在强大的信息来源上面，华姐自然脱不了干系。” 戚晓默然，邓麒接着问道：“但如果事实真的像华姐说的那样，你有做好心理准备吗？” 说到这里，邓麒压低声音，还凑近戚晓的身边：“江林月当年为了不连累你父亲的名誉，可是一直躲在外面没有露面，如果邓阳真的是那个身份……” 谢云都快从门上挤出去了，愣是一个字都没听清，只好用眼睛去看，只见戚晓愤然而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觉得她有做得好的地方？我和你说，像这种人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会被人谅解的！” 邓麒苦笑，摇摇头：“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也不想做评价，这世界上的事情谁对谁错又怎么能说的清楚呢，无非是立场不同罢了。” 这对话听了个七零八落，谢云也是干瞪眼没办法。他心里暗骂：你们两个人说话就说话，这副偷偷摸摸的样子到底是为了防谁偷听？ 着急归着急，从两个人对话中还是可以获得很多惊人的信息，他不知道最后总结出来的结论会有多少个爆点，但他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想要立刻赶回家去整理稿件了，再适当进行一些发挥，暗示一些让观众无限遐想的内容，岂不是…… 正在畅想间，突然门被推动，一对俊男靓女猛的出现在他面前。 “看吧，就是这个家伙，我就说他肯定是居心不良，你还不相信我。刚才我们的谈话内容都被听到了，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吧，哼……”女孩上来就毫不客气地说道，谢云赶紧解释说： “二位，我只是刚好路过而已，什么都没听到啊！” 俊男点点头：“看来以后我还真就得相信你的第六感。被抓住了还不说实话，这家伙肯定不是什么好人，谁知道他会从听来的只言片语中造多少谣言出来呢！” “就是，他们媒体人最爱干这种缺德事了！给他们一杯酒和一碟花生米，能给你说一整套书的故事出来！” 谢云脸上愁苦呀，心里大喊：谁造谣了！我们媒体人可是一切都以事实说话的。 可是已经晚了，只见他面前的俊男大手一挥，他就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再去回想刚才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茫茫多的头绪好像被齐根斩断的野草，尽管有向上延伸的活力，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复原出本来的样子。 还好消失的记忆只有一段，他对之前邓麒利用奇怪方法找到犯人的手法依然记忆犹新，这点反而让他觉得眼前的男人面容恐怖起来。 邓麒冲着他点点头，谢云一脸懵的点点头作为回应，一点都想不起来二人什么时候有过交集。 看着邓麒的背影，他在心里暗暗想：以后一定要跟踪调查一下这个男人，今天看到的事情总归太过奇怪，还是不要先对团队里面的人乱说了。别人信不信两说，要是把自己的工作态度看低了就不好了。 戚晓带着邓麒来到病房，华姐已经陷入沉睡当中。看着满脸着急的邓阳，戚晓一度认为他真切的悲伤只能是出于那个不能说的秘密了。 事情果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只要出现一丁点坏事的迹象，就一定会向着更坏的方向发展。这是戚晓从前学的某个原理，用在这里感觉特别合适。 当他们劝退偷拍的记者，没收了他的胶片卷后，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不仅这猥琐的家伙提前把最早拍好的一卷交卷藏了起来，安排新闻媒体登场的人本身也留了后手。 正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和警察联手宣发防盗产品是一个噱头，真正引导他们关注的还是案件本身，或者说是因为案件牵扯出来的衍生事件。 于是，第二天，当某家报纸头条鲜明地喊出“邓阳是他经纪人江林华的外甥，疑似戚洪业私生子”的标题时，戚晓就知道这件事又变得麻烦了，他们从一开始就被人家设计到了完整的圈套里，只等事件一步一步地发酵，达到质变的点后立刻产生无与伦比的巨大威力。 对于策划者来说，如果说这起案件的嫌犯被发现是个意外，后续出现不知情的新闻媒体参与就让整个事情出现了新的转机。就连被抓紧警察局的犯人也得到密信，一口咬定自己是邓阳的粉丝，因为江林华之前被人收买故意泄露邓阳秘密而怀恨在心，才找到这样一个机会来报复她。 于是，另一则事情被拉到台面上来，邓阳的私下行程和邓麒撞车、两个人私交甚密的线索等被出卖的事情很快就得到验证。网上有人晒出江林华被收买的记录，但买方的信息记录完全被抹除，看不出江林华从中得到了什么好处。 戚晓看看整天愁眉不展的邓阳，从未觉得这个阳光男孩像今天这样难看过，她大手一伸就要拍下去，但在空中被邓麒轻轻拉住，皱着眉头轻轻冲她摇了摇头。 好吧！不用这种方式表达我们的友好关系也罢！戚晓潇洒甩开邓麒的手，双手叉腰大大咧咧说： “邓小哥，你发愁什么呢？那些不过都是些谣言罢了，无论华姐有多少苦衷，经过这些事情总归是很难再回来了，你放心，有姐姐我支撑着，肯定不会让你就这么倒下的！” 第118章 不按常理出牌 这世界上最难的事情往往不是应对那些你从没有做过的事情，而是当你遍历一圈，发现只有自己坚持的东西是与众不同的，你认定正确的前进道路是所有人都不看好的。 这就是戚晓现在的苦恼。 当她正式宣布成为邓阳的新经纪人的时候，除了邓阳本人表现出一定程度的乐观情绪外，所有人都认为戚晓的行为无异于赶鸭子上架，无非是买一赔一的买卖罢了。 在邓麒的从旁帮忙下，戚晓认真地在小本本上记录下现在遇到的问题，又简单粗暴地想到了一个解决方案：让邓阳去和老爸做亲子鉴定！ 邓麒扶额：“拜托，没办法归没办法，你能不能至少表现得专业一些？有你这么别人一打探就能知道所有消息的人吗？” 戚晓吐吐舌头说：“我这不是也想知道到底有没有这回事的嘛！而且到时候公布一份伪造的鉴定报告不就好啦，这种谣言用正面击溃的方法再好不过。” “那可未必，这种时候你应该表现得大气才好，最好比解决上次的危机更加大气。你知道吧，越是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就越容易让敌人走进你的节奏里面，然后用你一早准备好的战术击败他们！” 戚晓听到邓麒在变相夸赞她上次综艺节目的安排，心里洋洋得意，脸上也不自觉地带了出来。可一转念想到为了节目效果强行在中间安插的他和盛峻互动的剧情，着实又有点不好意思。 那一期的节目前些天已经播放了出来，不过戚晓和邓麒谁都没有刻意去关注，自然也不知道节目的开播时间。两人一想到“阵亡”后那段专访节目中你侬我侬的场景画面，就尴尬到浑身起鸡皮疙瘩，谁都不愿意再多看一眼。 于是，情况再次变成了：谁先看这段令人羞耻的画面，谁就是在心理上已经被对方压了一头。 倒是宇伯热情高涨，吃晚饭过程中一向一语不发的他至少催促二人加快吃饭速度三次，就连邓麒也破天荒的被宇伯无情地训斥了一番。邓麒有些不满： “干嘛啊管老头，知不知道吃饭是不可以被催促的？这样会对胃部的造成很大的压力。” “你一年轻人说什么压力不压力的，我告诉你啊，今天老夫有事情赶时间，要是和往常一样磨磨唧唧的，一会儿所有的碗筷就全部由你收拾好了。” 好嘛！管家瞬间托大，邓麒听到这个就赶紧闭嘴了，戚晓在对面投过来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他又恶狠狠瞪回去，戚晓自然不怕他，翻着白眼做出一个“逊毙了”的表情。 然后两个人就再次听到宇伯的声音：“噢，竟然还在眉来眼去的，看来二位是想一起收拾碗筷咯？那老夫就成全你们……” 别啊！两个人有点慌张了，各自低下头去快速扒拉碗里的饭菜，想着赶紧逃离这个饭桌，没想到一旁的宇伯在悠闲地喝掉碗里的汤后就起身离开了…… 戚晓和邓麒瞬间僵住，那么问题就来了，这场家务到底由谁来负责呢？ 两个人很默契地互相看一眼对方的碗里，然后再审视自己的碗里，邓麒皱了皱眉头。从所剩的饭量上来讲戚晓占据更大的优势，如果比拼速度的话，她肯定先一步吃完，然后就能抢先逃离饭桌，倒时候邓麒就算不想也只得老老实实去收拾这一大摊子脏碗筷了。 战斗的号角吹响，戚晓和邓麒各自拿出了百分之一百二的战斗力消灭碗里的“敌人”，两人一边吃一边盯着对方的碗里，场面一度十分奇怪。在戚晓就要获胜的前一刻，邓麒一下把碗按在桌上，大声宣布：“我吃完啦！” 戚晓瞅着邓麒碗里，心想这并没有整干净啊，这可是和他一向坚持的原则不相符合。 “喂，你碗里还有呢，难道你为了不洗碗筷就要倒掉吗？浪费粮食是可耻行为。” 邓麒刚刚站起来，听到这话脸上就是一阵不自在，他顿了片刻说：“噢，我当然会吃的，不过不是现在，你一会儿帮我收到冰箱里好了，我明天晚上再吃完……” 我去！戚晓心里直接骂出来了，邓麒，有你这么做事情的吗！简直是卑鄙无耻的典范。不过还好，要是盛峻站在邓麒相同的立场上，一定会把碗里的东西倒掉来赢得胜利。不知为什么一定要拉盛峻来垫背，反正戚晓想到这里就稍稍平复一些。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此认栽。走到楼梯口的邓麒只觉得身后一股恶风不善，再有所反应时已经被戚晓从后面揪着领口倒退着走路了…… “哎哎哎，你松手，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邓麒声音低沉，勉力维持自己的庄严形象，但这丝毫不起作用，被人倒拉着走路的姿势怎么说也称不上体面。 “这话已经没办法好好说了，对付无耻就得用强硬手段。这样，你我各退一步，今晚的扫尾工作不如由我们两人来共同完成吧，桌上的菜还有不少，我们总不能因为这种破事就全都浪费掉吧！” 末了，戚晓还不忘补一句：“怎么，难道你邓大总裁一直坚持的事情会因为这等小事就放弃掉？” 邓麒被“道德绑架”以后彻底丧失了战斗力，任由着戚晓拉他回到桌边，然后，看着戚晓慢条斯理吃饭的模样，想想后还是捧起了碗筷。戚晓立刻投来鄙夷的眼神，就见邓麒面不改色地抓起筷子往碗里添了新菜…… “靠！你压根没吃饱啊！邓麒，你知道你现在已经越来越无耻了吗，我看啊，赶超盛峻！”戚晓毫不客气地嘲讽道，邓麒脸色窘迫、动作僵住的时候，就听到大厅里传来很高的电视声音。 “这个老头在做什么，干嘛看电视还要放这么高声音的？”邓麒抓住机会转移话题，戚晓倒也没有多计较，紧接着把注意力转移到这上面来。随着传过来的声音越来越多，二人渐渐听出了电视节目的眉目。 “这……”两个人惊惧地对视，都从对方脸上看出了认定的神色。 这特么不就是他们参加的那一期密室逃脱的综艺节目吗！敢情这老头急急忙忙跑去就是为了看这个的吗？ 邓麒脸色铁青，这次总算是没有心情和戚晓继续胡闹了。戚晓则完全不同，要说平常觉得羞耻不愿意打听，可真有人在旁边放出来了，她心里反而产生了隐隐的期待。邓麒默默吃完饭后逃也似的跑进了隔壁水房，戚晓赶紧收拾东西跟过去。 “喂，你说宇伯这是几个意思？他从来不看这种综艺节目才对吧？”戚晓偷眼看下邓麒，还好，面色平静，于是率先打破沉默，但邓麒只是沉默着点点头。 “他估计是在针对你。” 戚晓冷不丁地又冒出来这样一句，然后在邓麒注视的目光中解释说：“你看啊，最不能接受这期节目的人是你，宇伯还故意把声音放很高，这不是为了让你听到还能是什么呢？” 邓麒盯着戚晓脸上看了一下就捕捉到这小姑娘隐藏在表面下的幸灾乐祸，他若无其事地说：“哦？是吗，我还以为是你完全不愿意看到这个节目呢，是我想错了吗？” “当然……”戚晓猛然意识到自己差点上当，立刻转口说，“我自己明明都经历了一遍，干嘛还要从电视上再看一遍呢，多无聊的事情，对吧？” 邓麒似笑非笑，点点头说：“同感。” 这时戚晓才意识到她不知不觉间又中了狡猾邓麒的诡计，这不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吗！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防备一手？ “那个……”邓麒突然说话，戚晓心里又是一阵跳动。说实话，她还是很乐意接受邓麒的邀请一起去看节目的。 “难道宇伯没有准备一个洗碗机吗？” 戚晓狠狠瞪回去，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说无关紧要的话！邓麒哪里知道戚晓心存莫名其妙的期待，又因为期待落空心存不满，被她一瞪觉得十分奇怪，于是耸耸肩说： “看来得给这老头买个洗碗机了，真是的，每天自己做家务，需要什么就想不到吗……” “买吧！我觉得特好！”戚晓没好气地顶了这么一句，让自说自话的邓麒更加摸不着头脑。两个人再次陷入沉默当中，但还是很有默契地推进着洗碗的工作。 这中间，电视节目的声音一直从大厅传来，邓麒注意到戚晓有很多次都被吸引了注意力，心不在焉地差点犯错，心下了然。这小姑娘嘴上说着不感兴趣，真遇到了还是心心念念想过去呢，他突然打破沉默： “如果你想，就先去看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戚晓从撑耳偷听的状态中缓过神来，以为邓麒又在恶意针对她，故作洒脱地边刷碗边说道：“我看你才想要去看吧！没关系，直说就好啦……” “我是认真的，如果你想去，现在去就好。”邓麒再次重复一遍，声音里加了些许的认真，戚晓转头看向邓麒，这家伙还在默默地把她洗好的碗放在清水里涮，一点都没有等着看好戏的神采。正发愣间，邓麒已经把最后一个碗从清水中捞了出来，很自然地走过来将戚晓手中的碗拿过去，动手刷了起来。 喂……你还真是认真的啊。 戚晓不自觉地退后两步，看着邓麒高大的身影有条不紊地忙碌着。他一丝不苟地把每一个碗里里外外都刷洗一遍，目光专注，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这时候戚晓才发现他的眉毛和邓阳完全不是同一种类型，但都十分精致。 目光不自觉地流转到邓麒手上，他的手指纤长有力，圆润的骨节恰到好处地点缀在上面，显得十分清秀，整双手都白皙明艳，让人有种想把玩的冲动。 可能是感受到戚晓灼热的目光，邓麒微微侧过头来，好像炫耀似的把手在戚晓眼前晃了晃，于是戚晓的眼睛就呆呆地跟着他一路转过去…… “你还愣在这里干嘛，赶紧去吧，一副口水都要流出来的样子。”邓麒说完就转回身去，戚晓这时候才如梦方醒般把橡胶手套脱下来，塞进邓麒手里。 真是的，这么好看的手自己都不爱惜，至少也要照顾一下看客的心情吧！ 邓麒看一眼，笑着说不必了，自己这么多年来都没有注意保护，这不也照样好好的吗。结果戚晓立刻瞪起眼睛来，凶巴巴说不行，赶紧的，今天无论如何都得听她的。邓麒无奈，只好点点头戴上，等戚晓高高兴兴跑出去以后又脱掉： “戴这种东西一点都不方便，怎么能用来做家务呢……” 等他全部忙完以后，又发现了一个重大问题：想要上楼必须经过一层大厅，可是这俩人就在屋里看节目，一会儿要是被邀请去一起看电视怎么办…… 还好还好，我从来不看电视的，多亏有这样一个好习惯，就用这个理由来搪塞好了。邓麒把手擦干净，好像要去做什么大事一样深呼吸两口，才迈步走了出去。 不过这次他没有功夫注意动作是否优雅，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匆匆逃离“犯罪”现场的熊孩子，果然，他刚刚走到沙发的背面，宇伯那令人讨厌的声音就传来过来： “邓总，听说你没有找到洗碗机？” 可恶的老头，居然不按常理出牌…… 什么？哪里有洗碗机？邓麒疑惑地看向戚晓，后者只是耸耸肩表示不关自己的事。宇伯继续说： “都怪老夫大意，下次提前告诉你好啦。难得大家都有时间，一起来看电视吧？凑个热闹场嘛，说实话，这个节目做得还真挺不错的，导演和后期都走心了。” 戚晓也在一边附和：“是啊是啊，我压根没想过他们竟然能做出如此厉害的效果。” 能有什么，肯定都是些恶俗的梗，邓麒心里默默吐槽着，脚下的步子放慢了些，如他所愿，节目中立刻给出一个镜头作为回应： 刚好是盛峻来和他订立盟约那一段，两个人搂抱的场面被后期鬼才加了许多特效，他邓麒礼貌的笑脸上竟然被加了娇羞的潮红，紧随其后和盛峻的对视则添加了闪电的效果。 什么？！这都可以的？那只是很普通的一次对视吧！ 邓麒难以置信地手扶沙发靠背，瞠目结舌地看着电视画面。接下来的画面越来越过分，沙发上的戚晓早就笑得说不出话来了…… 紧接着，处于石化状态的邓麒就听到宇伯含着笑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看吧，老夫就说这节目很精彩的~” 第119章 要不要小命了 时针指向上午十点，装修豪华的房间里仍是一片昏暗，厚重的窗帘紧紧拉拢，把阳光挡在外面。里面的人似乎并不介意呆在如此漆黑的环境中，虽然早早就醒来，但除了盯着天花板发呆以外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动作。 今天是休息日，按理来说人偶尔赖床一下无可厚非，但发生在这位身上就着实有点不同寻常了——无论工作与否，他总是在八点以前收拾完毕，开始新一天的生活。 但不是现在。 死寂的状态被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打破，男人盯着天花板愣了三秒后才接起来，脸上带着些许的不耐烦。 “喂，我不是说过了吗，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不要打过来。” “盛总，我们查到一个人，他酒后说漏一些和邓麒有关的事情。但这家伙嘴紧得很，再问就什么都不肯说了，您要不要亲自来看一下？” “哦？他说了什么事情。”盛峻猛的从床上坐起来，从窗帘上部缝隙漏进来的一束光刚好照在他的肩膀上，昏暗中隐约可见宽宽的肩膀和厚实的斜方肌，力量感十足。 “他说邓麒做准备工作的时候他就在旁边，但是似乎并没有用什么特殊的办法，好像只是随手比划了一下就轻松找到了藏在医院大厅人群中的犯人……” “什么意思？你能不能把你的逻辑理清楚再讲给我听。”盛峻的眉头皱起来，话虽这么讲，他几乎可以预见接下来会听到什么内容，肯定又是那种说不清但确实发生了的事情。 “不……不知道。因为他说的含糊，我们也无法想象到底是怎么个意思。有人猜测那可能是邓麒……” 说着，对面刻意压低了声音，好像担心被旁边的人听到。 “可能是他利用了某种能力的意思，至少从最开始的语气上听起来，这个人也觉得难以置信……” “好，我明白了。你们看好那个人，我马上过去。” 盛峻从床上跳下来，颓靡疲乏一扫而光，浑身的活力迸发出来，和之前判若两人。他快速洗漱完毕，习惯性的拿起手机打开屏幕锁，画面自动跳转到横屏的视频播放平台，上面的节目正是他和戚晓参加过的密室逃脱综艺节目。 遗憾的是，作为最早答应参与的人，他并没有作为主角出现。此刻画面上呈现的是邓麒和戚晓接受采访的内容，看着两个人和乐融融的样子，他感觉心里有一道裂痕越拉越大。 本以为是一个和戚晓近距离相处的好机会，不想还是变成了空白的背景板，别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他什么机会，而自己还想当然的以为会有什么好事情发生呢。 真是傻。 自嘲地想着，盛峻按掉播放界面，紧皱的眉头总算随之稍稍舒缓一些。既然事情已经过去，就不要劳神想东想西，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解决邓麒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一定要让戚晓知道邓麒的问题，如果这都不能打消她对邓麒的爱意，就只好使用下一步策略了——把邓麒从洪升集团清除出去。 今天是戚晓第一次和邓阳来片场，陪同的有万年悠闲的盛悦大小姐。尽管邓阳一再强调今天的戏份简单，她们完全没必要来，但戚晓本着“我了解你的工作内容是对你负责”的态度坚持随行，盛悦听说后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不想让二位跟来是有原因的，对于今天的戏，邓阳是真的有苦说不出…… 他新近加盟了李泽辉参演的电视剧，据说原先饰演青年将军的演员因为突发事故住了医院，至今昏迷不醒，剧组只好另寻他人。李泽辉当即表示自家公司的邓阳就特别适合这个角色，导演组经过一番权衡论证后通过了这个提议，但眼下却有一个大问题摆在眼前： 如果邓阳还是以前那个没有任何麻烦事缠身、清秀俊逸的年轻演员，就凭他极其有路人缘的长相，剧组自然是十分满意的。但现在的邓阳突然被曝出疑似是私生子的新闻，舆情涌动，到底是带来正面还是负面影响就有待考证了。 奈何，直接对这部剧有投资的李泽辉重重拍板说这件事他全力支持。前有更换杨贵妃演员的闹剧，一时间大家纷纷担心相同的戏码再次上演，大导演也是认怂到底，干脆顺水推舟促成了这个事情。 不得不说，这一举动真是救命的稻草，邓阳因为前段时间的绯闻几乎丢掉了所有的合同，每天只能苦哈哈跑一些小场的剧。为了保持演技不掉，他可谓充分发挥了劳模精神，只要有能提升演技的地方，再苦再累也绝不后退。 当然，这些举动都被工作室自动隐藏了起来，要是被粉丝们知道他们的大明星每天过着如此凄凉的生活，不知会引发怎样的猜测和麻烦，对于邓阳本身可能并不会有坏处，但工作室本身则要面临很大的压力。 戚晓对这些事情早有耳闻，但要说真正见到，就是另一码事了。 他们到片场的时候很早，道具组的人员还在忙碌，演员则大部分都没有到位。眼见邓阳来了，一个和他关系不错的龙套小演员跑过来，先偷眼看看戚晓和盛悦，才把邓阳拉到一边去小声问： “来的挺早哈。这两位大美女是谁呀，今天你的派头可真是十足。” 来人名叫刘林煜，是和邓阳臭味相投的圈中好友，虽然两人身份差距悬殊，但无论在话题还是相处模式上都是能相互吸引到一块的人。 邓阳在这位面前总是放飞自我，比平时更为嚣张，此刻他得意地扬扬眉毛：“还能是谁，是我的姐姐们呗，她们坚持要来，我只好早一些过来带她们熟悉一下场地。” 刘林煜就知道肯定没什么正经答案，撇撇嘴说：“切，全世界的美女都是你姐姐，现在泡妞都这么嚣张的吗？” “哎哎哎，可别乱说话！”邓阳紧张地捂住刘林煜的嘴，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一眼，见戚晓和盛悦自顾自去片场中溜圈游览了，才放下心来，不忘恶狠狠地恐吓说： “说话小心点！就左边那位姐姐，看清楚了吧，跆拳道省级比赛的亚军，十个你都白给！要是你小子说话不注意被揍了，哼，我可不救你。” 刘林煜听到这话就是脖子一缩：“我的妈呀，你不是吧，这种姐姐你都敢认，还要不要小命了。” “还好啦，只要你表现得乖乖的，就万事大吉。”邓阳得意地拍着刘林煜的肩膀，又问道： “今天为什么来这么早？这场地还没有布置好呢。” “还能是什么原因，导演说今天道具组的人手不够，被安排来当苦力呗。” 说着话，刘林煜向邓阳展示了手里的报备单：“看嘛，这么多东西，都要我一个人去拿……” 话音未落，两个人背后就有粗犷的男声传来：“刘林煜，你小子他妈的又在偷懒，让你去拿的东西呢？” 估计是被吼多了，刘林煜听到这话脖子又是一缩，匆忙和邓阳告别就跑。才跑出去两步，邓阳就追了上来。 “看起来东西是挺多的哈，我也帮你去搬一些吧。” “别别别，大哥，你是大牌，要是被人看到帮忙干杂活我可是要倒霉的……” “行了吧你！没事儿净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们两个人之间还生分个什么劲！” 邓阳大咧咧搂住刘林煜的肩膀，两个人加快步子往后勤组去了。正走着，刘林煜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眼睛也瞪得溜圆。 “你又怎么了？”邓阳走着走着丢了身边的人，赶紧回来找，就看到这家伙一副受惊的模样。 “他……他怎么会这么早就来片场呢？” 刘林煜指着场地入口处十分拉风地开进来的一辆车，邓阳也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值得关注的点。“怎么，我记得这是李泽辉的车吧……” 平平常常的事情，但在刘林煜看来似乎有种了不得的效果。 “难道你不知道？李泽辉这个家伙天天耍大牌，不等所有人到齐坚决不会进片场的，据说这都是被实锤过的。有人见过他让司机把车停在外面路上等，就因为有个主演拉肚子没有及时到场……” “什么嘛，你这都是道听途说的吧。他这个人是懒散了点，所以才会总是晚来，哪有你说得那么玄乎。” 刘林煜撇着嘴摇摇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知道邓阳和李泽辉算是关系不错的两个人，但他其实更想提醒邓阳要小心，因为李泽辉是那种可以笑着把利刃插进别人心脏的人。 两个人没有再讨论这个话题，后勤组已经近在眼前，报备单上要求到位的东西可真是多，邓阳不得已又拉了几个熟悉的工作人员来帮忙，一边吐槽负责人这是压榨老实人。 场地中间，盛悦光顾着追戚晓的脚步，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找不到邓阳的身影了。 “喂，八婆姐姐，你乱跑什么，邓阳呢？” 戚晓四下看看，耸耸肩说：“我怎么知道呢，腿长在他自己身上，你问我干什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今天我们是跟着邓阳来片场的，你这样乱跑不合适吧，至少我们应该跟着他走才好……” “你好麻烦，我们四处看看也不错啊。反正有场地的工作证，又不会有人赶我们出去，你到底是在担心个什么劲啊？” 话音刚落，身后一个清脆好听的男声响起：“两位美女，你们是第一次来片场吗？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在下十分乐意为二位效劳。” 两位女孩转身去看，只见是一位有着和邓阳相似气质的年轻人。只是相比于邓阳而言，这位身上多了些忧郁的气质，虽然脸上总是笑意连连，但脸上的轮廓却不似邓阳那样明媚张扬，反而有种聚敛的羞涩感。 有种违和感，这是戚晓的第一反应。这位说话的模样全然没有给人上述感觉，一如邓阳的阳光明媚。可能是因为这位才是真正的桃花眼，而邓阳的眼睛并没有此等程度的魅惑劲？ 眼见对方主动来帮忙，戚晓对这种绅士行为的阵仗见多不怪，笑着答复说：“啊，是的，我们今天是第一次来，说起来这地方的布景还蛮不错，不过看起来没什么复杂的，我们自己随便走走就好了。” 年轻帅哥笑了，整齐好看的牙齿在朝阳之下闪烁亮光。 “这位小姐可能不太了解这里，我们的服化组负责人是个十足的历史考究党，我因为参演这个剧才有幸听他讲了很多知识。这里的所有建筑都是有历史原型的，甚至很多布景的细节同样含义丰富，如果小姐不介意的话，我倒是很乐意带二位稍稍领略一下。” 这人是怎么回事，我们很熟吗？为什么一上来就坚持要给我们当导游呢？ 戚晓心里起了疑惑，不过她没有往深处想，她有点自恋地认为对方对她的容貌产生了兴趣，于是随口应答道： “哦？原来你是演员啊，我说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厉害……” “那个，既然你是演员，想必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我们就不麻烦了，谢谢你的好意。” 一直暗中观察的盛悦突然说话，她见这个戚晓丝毫没有果断拒绝的觉悟，就知道要上当。这种场合哪里会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大家都是为了一定目的才会主动去争取的。 最为关键的是，这该死的地方有魅力的人偏偏那么多，这才是她对离开邓阳反应这么大的原因，没有这个长久浸淫此间的老油条挡枪，麻烦事只会一件接着一件。 哪知道，刚想到邓阳的盛悦紧接着就因对方的话所震惊。 这个年轻人看向盛悦，眼睛里的光和面对戚晓时同样温柔，那副好嗓子发出的声音也像春风一样轻柔： “没记错的话，这位是邓阳的女伴吧？说起来，我和邓小哥可是很好的朋友呢，虽然我们之间没有见过面，但我见过很多次你上他的车了哦，所以我们也会成为好朋友的吧？” 说不清是威胁还是有其他意味的话从这位嘴里轻轻弹出来，听着毫无分量，却让盛悦浑身紧张，像是深藏已久秘密被人突然揭穿了一样。 第120章 她有男朋友了吗 “就是他？” 盛峻看一眼已经被揍到鼻青脸肿的矮个子，蜷缩在角落里只用一双阴沉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外面的几个人，实在难以想象这位到底身高几何。 “可不是吗。还他妈瞪，再瞪眼信不信老子把你眼珠子抠出来！”手下一脚踢在矮个子屁股上，只迎来更加不善的目光。 “看吧，就是这副鬼模样，和他妈的畜生一样。问什么都不回答，打他就用眼睛狠狠瞪回来，瞪，还你妈的瞪……” 手下作势又要打，盛峻轻轻抬手拦住了他。 “你们先去外面透会儿气吧，这里交给我。” 手下指着矮个子又警告了一遍，才满目凶光的一步三回头走出去。盛峻没有理会这些，目光始终停留在矮个子身上，回想自己到底是在什么时候见过这位，为什么从打第一眼开始就有股熟悉的感觉。 蓦的，他脑海中一亮。想起来了，是在曾经洪升集团经历的某个案子中见过这位。当时这矮个子站在对面的立场上，因为敏捷的身手和敏锐的洞察力发现了集团内部想要遮掩的事实真相，写出的一篇报道火爆全网，着实给他们好好上了一课。 说起来，盛峻也因为那次的事件受到了严厉处罚，毕竟对手下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就是他授权全权负责的心腹，这中间的事情可想而知——他同样授意了这个事情的解决方案，只不过被搅局破坏掉了。所以他特别留意过这个其貌不扬的矮个子，甚至对他的名字还记忆犹新。 “谢云，是吧？其实我挺佩服你的，你总是能出现在关键的地方。” 盛峻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令低头不语的谢云着实吃了一惊。他淡漠地顺着一溜笔挺利落的西装侧线看上去，眼前是一位高大的男人。从他进来以后所有人的态度就能看出这位是绝对的领导者，但仔细一看，居然还是早就熟悉的人。 “是盛总啊，想不到这次又踢到你们洪升集团的石头上了。啊，也不对，这次是你们搬着石头来砸我。怎么，难道还对上次的事情耿耿于怀……我就吃个大排档喝酒吹牛都能被你们的人抓到毛病，莫非你们专门为此制定了一条针对我的企业条例不成？” 盛峻淡笑，对谢云这番调笑的话表现出不屑。“呵呵，想太多，过去的事情早就过去了，我们既然做错了就会勇于承担后果。不过看起来，你似乎背弃了一贯秉持的说真话的媒体人原则，还是说你觉得这件事超出常识，不好认定所以不方便说出口？” 谢云审慎地看着盛峻。这位突然说出这种话肯定是知道了些什么，但是他为什么会如此笃定我隐瞒的事情？还是说他这么做是因为听了手下的汇报，来对我进行试探？ 无论如何这个事情一定要保密，就算他说什么我也得想办法糊弄过去。我只需要认定一个道理：他既然亲自出现了，就基本可以判定我发现的事情令他足够感兴趣，至于怎么糊弄吗…… “什么超出常识？盛总，我不大能听懂您说的话，要是你认为我酒后吐真言说出来些对您十分重要的事情，那我只能说可能要让您失望了，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当时说了什么，甚至您的手下复述给我听的时候，我压根不知道这些话从何而来……” 盛峻笑眯眯看着谢云，不置可否，等对方说完后，才继续用他所知道的真相套对方的话： “其实你想要隐瞒是很正常的行为，也不必惊讶，事实就是如此。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我对邓麒的调查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你说的那些话在我看来稀疏平常，就算是真的，只不过起一点锦上添花的作用罢了。” 看着谢云瞪大的眼睛，盛峻蹲下来靠近一些，压低声音继续说：“但是这中间离奇的真相，我不说你可能永远都猜想不到，你看到的不过是皮毛而已，而我亲眼见识过茫茫多这样的场景，如果不信，还有视频资料为佐证……” “什么？难道说这个邓麒还真的有奇怪的能力？” 盛峻心里冷笑道，有没有不还是我和你说了算？不过这个人真是简单，短短几句话就能套出来真相，就你这头脑真不知道上次是怎么赢的。 “当然，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吗？很正常，任何一个普通人见到这样的场景后都会产生同样的想法。” “你查出什么来了吗？可否分享一下，我觉得这个可以作为一个完整的系列新闻推出，但是孤立事件被拿出来说总归是差点意思……” “不，我想你还没有搞懂我的意思，既然我们拥有更多资料，你凭什么觉得我们一定要和你做交换？你认定有价值的东西，很可能在我们看来一文不值。” 谢云的话生生被盛峻打断，他低下头去思索片刻，才迅速说道：“但是我也没有得到保证，如果我说出来了，你能确保一定说吗？” 盛峻皱眉，这个谢云死活不接招，还把问题统统丢出来让他解决。难道他就一点都不清楚这件事情的主导权是在谁的手上吗？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把这当成一场谈判？ 他站起身来，整理一下西装，脸上重新回归冷酷的神情。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唉等等，盛总何必着急，我这不是确认一下的吗？盛总自己也是商人，自然清楚就算处于劣势的一方，有些事情该问肯定也是要问的嘛。” 在拖延的时间里，谢云总算找到一个听着还过得去的理由。今天的情形十分明了，如果他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这帮人肯定不会放过他，到时候新仇旧恨一起算，谁知道事情会发展到什么地步。于是在盛峻给他“机会”留出的空当，谢云赶紧说道： “其实吧，那天我看到的邓麒举动十分奇怪。他好像对气味十分敏感，对着衣服使劲闻了半天，然后就走出去直接把衣服的主人抓了回来……这么说着你可能不信，我自己都无法接受，所以才认定他肯定是用了什么奇怪的办法……” 盛峻皱了皱眉头，对这话的真实性持怀疑态度，反倒是他的表述中邓麒的举动好像一条狗，这多少令盛峻感觉心情舒畅很多，也显得十分满意。 至于谢云这边，他是知道犯人衣服上被撒了胡椒粉的，临时说成是气味也源于邓麒和老警察打趣一样的对话。他心想总不至于一个公司总裁还对案发现场的事情知道那么清楚吧，要真是那样就细思恐极了。就算被知道了，谢云自信说的话足够圆滑，到时候不管从哪个方向总归是可以圆过去的。 “好吧，作为回报我也告诉你一个事情。”盛峻果然是个生意人，对往来的概念十分看重。“邓麒被我们发现多次用超乎常人的速度行动，换句话说，他的运动能力是非人类级别的。” 这句话一出，谢云顿觉头皮发麻。看来这一趟真是因祸得福，以前制定的简易跟踪计划要推翻重来了，不然八成会被对方发现，面对这样的敌人怎样都不会有胜算的。 想到这里，就听盛峻又幽幽问了一句：“不知你是否还有兴趣制作这个系列新闻呢？” 邓阳跟着刘林煜从后勤组回来的时候，正好撞到李泽辉带着戚晓和盛悦给她们挨个讲解片场每一处布景所蕴含的历史含义。 “切，我就说嘛，李泽辉这家伙肯定是有所图才早来的，这不，这么快就勾搭上美女了。” 刘林煜在路上一直抱怨东西又沉又不容易搬运，软踏踏的模样像是随时会扔掉手里的东西躺在地上，见了李泽辉却是立刻火力全开，一点都看不出虚弱乏力的模样…… 邓阳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这是干嘛，难不成有什么私人恩怨？感觉你总是针对人家的样子。” “没什么！但我就是看他不爽！”刘林煜咬着牙，状似恶狼，但这副模样在李泽辉转过身来之后立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灿烂笑脸。 邓阳看着这位一秒之内就完成了神奇的变脸大法，暗自佩服得点点头，高超的演技舍他其谁？心中不禁感慨这混小子就是时运不济，有朝一日绝对是青云直上的主。 刘林煜笑着打过招呼后径直走过去，一眼都没有多看李泽辉，倒是对邓阳的两位女伴表现得很感兴趣。 邓阳走到三人面前。李泽辉脸上仍然是标志性的笑容，虚假到脸上好像戴着一副面具，但不得不说，这个笑容还是能给人一种春风和煦的温暖感觉，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邓小哥，是谁这么大的面子，居然敢劳烦你去做苦力活？赶紧随便找个小工拿走，这种场合还是要多注意个人形象的嘛！” 邓阳咧嘴笑笑，对他的论调习以为常，冲着三人点点头就走过去了。盛悦可没打算就这样围观，在背后悄悄拉了一下戚晓的衣服，跑上前去从邓阳手中抢下来几个小物件。至于戚晓，则冲着李泽辉微微一笑说： “谢谢你的介绍，我朋友可能需要一点小小的帮助，你请先忙吧。” 这话看似寻常，听在李泽辉的耳朵里却好像带有讽刺意味，赶紧笑着说：“哈啊，既然两位美女不打算继续游览，那我自然也要来帮忙啦。” 为了显示绅士风度，他快速跟上前去，眼见邓阳手里的东西已经被分了个七七八八，只好快步走到刘林煜身旁，从他手里抢过来几样东西拿着……刘林煜想笑又觉得不合适，暗自憋着，心里对李泽辉的不屑则是更深了几分。 交接东西完毕后，刘林煜向众人打个招呼后告辞离开，李泽辉却压根没有走的意思。邓阳疑惑地指指他身后：“泽辉，你不用提前去化妆的吗？好像你需要至少提前半小时就位的吧，你的管家已经跟了很久啦。” “哼，不用管他。”李泽辉神情不屑，转头冲着戚晓问： “美女，等今天的戏拍完了，我带你们去唐玄宗的宫殿书房游览一番，不知二位是否乐意？” 邓阳暗中咧嘴苦笑，敢情这哥们是对戚晓姐姐打起了主意啊，好死不死这样作死，你知道眼前的这位是什么能量级的人物吗？又打听过人家喜欢的人是哪位吗？这样不做功课就胡乱行动是要碰一鼻子灰的呀！ 果然，戚晓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不感兴趣”，李泽辉的脸上就有点挂不住了，但到底是演技过人，他还是赔着笑脸说： “这位美女说话蛮直接的啊，既然如此，那就只好请问美女对什么东西感兴趣了，在下好提前做准备。” “不用麻烦了，我对你不感兴趣。” 盛悦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看着，总算对八婆姐姐的表现满意了一回，邓阳则夹在中间觉得很难办，眼看李泽辉的笑容僵在脸上，露出了从未见过的怪异神情，赶紧出来打圆场说： “泽辉，戏都要开场了，你要是在我这里耽搁太久，导演怪罪下来可是要拿我开刀的，走啦走啦……” 说着话邓阳揽住李泽辉的肩膀就走，同时压低声音安抚说：“我这位美女姐姐对陌生人一向冷淡，以后有机会再认识吧。” 李泽辉已经重新换上了春风和煦的神情，笑问邓阳：“有点意思，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她真的很漂亮，你应该对她很熟悉吧，她有男朋友了吗？” “不算是有……也不算是没有。”邓阳的回答有点磕巴，这样说邓麒还是有点不习惯。 李泽辉立刻凑上前来，表情贱贱地问：“怎么，难道你还打算两个女孩通吃啊？” 邓阳赶紧摆摆手：“是我哥啦，她可是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至于我哥嘛，他们两个人之间就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故事了。” 李泽辉的话令邓阳很不喜欢，不软不硬地顶回去，没想到这位一点都没留意到，光顾着回头看戚晓的背影了，笑着说： “没关系，我不管他是谁，只要我李泽辉看上的女人，就没有拿不下的。” 第121章 另寻他人 片场正式开机后，戚晓总算稍稍清闲下来。 在工作人员和演员陆陆续续到齐的时间里，她以邓阳经纪人的身份把片场几乎所有的人都认识了一遍，其中不乏带着猥琐笑容的中年油腻大叔，一双眼睛盯在她的脸上就移不开……还有拉着她的手不愿意松开的年轻投资人，结果这位被迫想要松手的时候发现已然不能，可怜的小手在戚晓的碾压下痛得几乎失去了知觉…… 最令这位感到恐怖的是，整个过程中戚晓始终保持着迷人的微笑，从她脸上甚至看不出丝毫情绪的波动。要不是这位投资人的脸变成猪肝色，估计旁人都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于是，一群人中间很快就传开了：邓阳的新经纪人是朵带刺的玫瑰。大家对她的兴致反而更浓烈。 “诶，你们知道吗，就早晨的时候，咱们的最大牌李泽辉都在这位手上吃了闭门羹，听说这可是大公子从来没有遇到过的状况，扬言说绝不放弃呢。要有好戏看了。” “我就说嘛，肯定不是我魅力或者气场的问题，明明就是这姑娘喜欢横冲直撞。要我说，在这种地方她的性格是要吃大亏的，等她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就知道厉害了。” 右手仍然没有恢复行动能力的年轻投资人在他们的小团体中愤愤说着，但这些话丝毫没有得到同僚们的响应，反而又被嘲笑了一番。 此刻，戚晓的心情却并不像这帮人一样放松，她用拳头抵着下巴，一直注视场地里听取导演讲解、准备入戏的邓阳，眉头紧锁。 他这一身装扮问题太大了。先不说穿的衣服有多脏，脸上还要涂抹成黑灰的颜色，头发也喷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发丝变得极为粗糙，还纠缠在一起，整个一乞丐妆容。 来之前戚晓好歹是了解过剧本的，知道邓阳饰演的是一位青年将军，今天要完成的戏份是他家道中落、战事不顺，身负重伤后流落他乡的悲惨经历。但看过邓阳的行头后，戚晓内心产生深深地怀疑：这种戏份能是一个明星亲自上场的吗？说起来，准备的替身是做什么的？高超的后期ai技术也放着不用的吗？ 可能是看习惯了邓阳光彩夺目的一面，现在这副样子令戚晓莫名心疼起来。她直接从封锁线下钻了进去，跑到导演身边。 “导演，我有个问题没搞清楚，想请教您一下。” 导演眼看这位邓阳果然名不虚传，指出的几个演戏注意点一遍就过，不愧是怡美工作室的当家明星，心情正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人搞得莫名其妙。 “哦？请问你是？” “邓阳的经纪人，今后的一段时间里由我负责他的相关事宜。” “原来是戚小姐，我最近工作忙，没找到机会拜访你，实在惭愧。”导演碰巧听过邓阳更换经纪人的消息，此刻也是现学现卖，说得好像戚晓真那么有名一样。 戚晓毫不在意地点点头，指着邓阳的装束问：“导演大人，请问这场戏一定要他这么演吗？反正抹得都是脏东西，脸也看不清楚，找个替身上场不是一样的吗？” 导演没想到戚晓突然提这么一茬，疑惑地看向邓阳，不等后者解释就说：“戚小姐，你可能不知道，这种要求一般由演员自己提出，我们很少做这方面的考虑。当然，为了戏剧的效果，这一点能避免当然要避免，所以没有高难度动作的情况下我们很少会……” “这里面是没有高难度的动作，但是我刚才仔细看过剧本了，你们的编剧写这一段的时候也太狠了点吧。就算从剧情上讲，人家也只是虎落平阳，现在一定要写成丧家之犬，什么‘钻进狗窝里躲过敌人的追击’，这种狗血的剧情明显是对人格的侮辱吧。” “其实这个也没有那么严重啦……”邓阳试着在一边解释道，戚晓压根不关注他，直接一句“你闭嘴”就给他封死了。 “当然，如果导演也认为没问题的话，我就再说一点。也是剧本里面提过的内容，我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故事中的将军后来被发现是一个私生子。说到这里，你们有结合最近的新闻考虑过这件事情吗？邓阳现在正遭受舆论非议，我想主创团队应该适当规避一下吧。就算我们现在的境遇十分糟糕，但如果要演这种自己瞧不起自己的情节，应该也是不会接受的。” 导演手扶下巴低头沉思，旁边走过来一个高大的人，见状问：“怎么了，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导演神情复杂地看一眼戚晓，答复说：“这位是我们的制片人，你提的建议十分宝贵，我先和他商量一下，稍后再作答复。” 说完，他就招呼那位走到一边去了。 邓阳这时候才凑上来，还没靠近戚晓就飘来一股奇怪的味道，赶紧挥挥手说：“哎呀，臭死了，你可离我远点。” “拜托戚晓姐姐，这是染料的味道啦，演这种角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多一些新鲜的尝试也挺好的，正好现在处于空窗期嘛，不同的角色尝试对我而言都是宝贵经历，你何必去考虑那许多剧作以外的事情呢？我是专业的，听我的，相信我，我的粉丝们也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就产生误会的。” 戚晓抱着肩膀没说话，她大多时候是任性，但都是对自己的任性，后果全部由自己承担，从来没有过慷他人之慨，所以这么做了反而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 邓阳眼见戚晓姐姐没有说更多话，就知道这个事情回转余地很大。况且她的初衷应该只是帮助自己在剧组建立一定的威信，担心别人落井下石、趁着他时运不济欺负他而已，说白了还是想保护他。想到这里对戚晓的任性行为自然没有太多怨言。 不多时，那两个人就又回来了，这次制片人走在前面，先向戚晓致意后才说：“戚小姐，您想表达的意思我们完全了解，关于将军身份这一点，我会和编剧协调，我们也认为这个设定不大妥帖。至于另一点，要不要使用替身，我想这应该是属于邓阳自己的专业问题，还是由他来决定比较好。” 正在这时，从场地的另一边匆匆走来一人，脸上的怨气和冰冷气息浓重得好像能杀死人。那人冷着脸和制片人擦肩而过，被制片人笑着拦住问：“呦，这不是马大小姐吗？什么事情这么大的火气？” 马群玉是另一个拍摄组的负责导演，听到这位的话才回过神来，赶紧答话说：“啊……是郭总啊，刚才走路太快没有注意到。还能是什么事，又是那个李泽辉不好好演戏，一定要替身上场帮他走戏呗。” 说着话，她幽幽地扫视一眼邓阳，才对这边的导演说：“高哥，我快郁闷死了。要不这样，江湖救急，你把邓阳让给我，去应付那个小祖宗吧，再这么搞下去我都要疯了。” 姓高的导演耸耸肩膀说：“有什么办法呢，当时可是你提出要掷色子的，现在又反悔啦？” “算啦，我就随口一说而已啦，反正你以后有的是机会和他合作，到时候就有你好受的了……” 这位倒也是性情中人，说到高兴的地方，先前阴霾的情绪一扫而光，喜笑颜开地指着戚晓问：“这位是谁？看着蛮生疏的，莫非是新人？” “不是，是邓阳的经纪人，刚才在讨论给邓阳换剧情的事情。诶对了，邓阳，这场戏到底怎么说，你用替身上场吗？” “当然是我自己上，妆都画好了，总不能让老师们白忙活嘛！”邓阳脸上比刚才抹得更黑了，嬉笑的模样依然阳光灿烂，一口大白牙在黝黑的脸上分外显眼。 戚晓心里多少还有点不满，也懒得看邓阳这副难看的模样，于是跟着出来透个风的马导演去了他们剧组，美其名曰“胸闷，我也得去透个风才好”。两个人倒是有很多共同话题，一路上有说有笑。 刚刚走到场地边上，两个人就被一匹高头大马挡住了去路。 马群玉一看马背上的人，和戚晓聊得畅快的心情立刻变坏，当下就没好气地说：“你干什么？不演戏就赶紧把道具让出来，替身一会儿要上场了。” 坐在马背上的正是李泽辉，他虽然不打算演戏，全身装扮倒是一样不少，亮闪闪的盔甲和长靴惹人注目，脸上和发饰也按照剧作的标准打理出来，风流倜傥的帅气模样是实打实的迷人。此刻，他用鼻孔指着马群玉，一副压根没注意到她的模样，反而冲着戚晓低下头来： “呀，美女，我们又见面了，莫非你是专门来看我的不成？我和你说，这是正宗的蒙古马，剧组为了买下它花了大价钱的，要不要上来体验一下，和本王一同俯瞰众生。” “切，你都不上场，哪里来的本王，光说不做。” 马群玉毫不客气地拆穿他，但这位面不改色地说： “这说的是哪里话，既然戚小姐都亲自来捧场了，我肯定得亲自上场啊。除了我以外的人都没有这气质，没有我谁还能展现出真正的王者之风？”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戚晓心里直翻白眼，先不说他演戏关自己什么事，随便看到一个人就自恋地以为别人是冲着他来的，这种人得有多不自觉…… 但是场边的粉丝似乎并不这么想，几个举着牌子应援的粉丝见到李泽辉的装扮后高兴得大喊大叫，拼命挥手想让李泽辉看到他们。这一来戚晓更郁闷了，想不清楚这人有什么好的，让这群人如此忘乎所以。 今天是开放日，剧组的计划很周到，这样的大场戏最能吸引人的注意力，先期利用粉丝做一波宣传，利用李泽辉的人气拉动一下关注度，官方的宣传片也会在今天放出，吸引到更多人。 迎上李泽辉暧昧的目光，戚晓耸耸肩膀说：“不必了，我可不是王的女人，你还是另寻他人吧。” 她本来只想随便走走，没想到一来就撞上这个令人头大的家伙，要说其他时候也就算了，偏偏还是有他重要戏份的时候，难道这种人不知道事情分个轻重缓急吗？ 李泽辉眼神里的光彩暗淡下去，动作潇洒地跳下马来，走到戚晓近前。 “不喜欢就算了，那你答应我在这里看一场戏好吗？我演给你看。” 戚晓莫名其妙觉得自己又被绑定到了什么事情上面，有心拒绝，可是看看身旁马导演隐含期待的目光，最后想想似乎这件事对自己也没什么不好的影响，于是点头答应了。 李泽辉立刻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转身就跑，随身挂着的佩剑玉环撞来撞去，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要先去准备区宣布自己即将登场的消息，替身的准备工作可以取消了。本来这场戏就是剧中为数不多的大场戏，他可没打算轻易交给别人来进行，刚才无非是看导演的态度不好，外加上先前受了戚晓的气才闹脾气而已。 现在这些全都不存在了，他要拿出百分之一百二的精湛实力，最好是能让戚晓折服在他的演技之下，就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情了。 戚晓再看到李泽辉时，内心也由衷地称赞这个人自带的气场和专业的表现力，这部剧之所以会选中他，不单单是因为他的名气。李泽辉身上有个最明显的特点，霸气，正是唐玄宗皇帝所具备的豪迈气概，一举一动间都展现出这个人物绝对的统治力。 这么说来，邓阳身上的特点是什么呢？戚晓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到场边李泽辉的粉丝们身上，自从他开始拍摄后，这些人就纷纷举起手机记录，之后上传到各种社交平台，毫无疑问又能掀起一轮话题。 这样看来，似乎不用什么大动作就能转移大众的注意力。邓阳身上不就有现成的样例吗？他现在的坚持，还有他之前吃过的苦，似乎就是一个不错的宣发题材。 想到这里戚晓转身就跑。场上庄严昭告天下的李泽辉注意到她，神色间稍稍有些不悦，正在说的话也停顿片刻，但很快他又调整过来，面无表情地继续下去，但…… 第122章 一模一样 从刀光剑影的战场冲杀下来，他浑身血污，身上出现数道不同程度的伤口，向外汩汩淌血。军队已经溃败，这是他作为将军的首次征伐，出发前细密周详的战斗计划现在看来仿若一纸戏言，真应了那句话： 人算不如天算。 屋漏偏逢连夜雨，他的家族在朝中受人诬陷，其父自知无力抗辩，愤而自刎。在奸臣的撺掇下，玄宗皇帝难以就此放过他家的满门老小，“乱臣之后，统统诛杀”，一纸诏令下达，隔天就全部问斩。 消息传来的时候，他真切感受到了五雷轰顶的滋味，那么大个将军都在马上晃了三晃，差点跌落尘埃。 不过他的命运也就此写定，当战事不顺兵将溃败之时，他逃出散兵队伍，独自走向长安的反方向。那里已经不再是他的家，回去等待他的是摩拳擦掌的刽子手，还有无数栽赃陷害的无端罪名。 当然，还有萦绕在百年府邸之上的万千冤魂。 就当我已经战死了吧，至少给家族留一点好名声。他抱着这个想法躲进破败的村庄，这里已是荒芜一片，烧毁的房屋上余烬未灭，硝烟遮盖了一方天地。 钻进狗窝里躲过一只敌人的骑兵后，他姿势难看地爬出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却像想起来什么一样突然举起了手…… “停！”导演的声音立刻传来，之前的情节都完美衔接，他不清楚邓阳为什么突然叫停。 “准备一个破碗，里面装些米饭来。” 黝黑的面颊上，邓阳的眼睛显得很亮。导演先是皱眉，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想法，两个人会心一笑。那只眼睛上点缀一星金黄的黑狗高兴地在他们脚边绕来绕去，导演安抚地拍了拍它，转身就去安排了。 戚晓回来的时候，就见有人将一个装白米饭的破碗放在狗窝前面，场中的人重新准备就绪。 “喂，他们是在搞什么啊？” 戚晓拉了拉场外的助手小妹，小妹咧嘴笑着说：“估计是觉得将军还不够惨吧，刚才邓阳突然要求加了个道具。看过星爷的电影没有，苏灿最惨的时候被当官的逼着吃狗饭，他可能想致敬经典吧。” 戚晓一听就觉得恶心。小时候看《武状元苏乞儿》竟然还觉得那碗米饭很香，现在看来当初无非是被星爷和达叔的迫真演技所骗了而已，站在成人的立场上再去看那段戏，满满的都是辛酸凄惨。 不过你邓阳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一定要把自己整那么惨才好吗？ 但戚晓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她突然意识到邓阳现在的表现越是敬业，自己方才想到的策略就越是有用，可是眼下必须要找个能记录全程的摄影设备才行，这么说来，难道没有人记录片场时刻将来当花絮用吗？ 戚晓四下里张望，还真别说，很快就有一个看起来不像是拍摄剧情的人进入了她的视野。这个小伙子倒是表现得十分老练，一进一退间把固定机位的拍摄范围全部避开，还专门挑邓阳和导演交流、场中众人休息的时候凑近了拍…… 就是这个家伙了！一定要向他要到片场的花絮记录，再联系影视公司制作一期邓阳的专访节目，如果他手上有之前所有的视频资料就更好了，到时候无论花多少钱都得买来一用。 场中的戏重新开拍，这次邓阳对落魄将军的诠释更加到位，尤其是吃狗饭那一段，他在狗的狂吠声中抱着米饭跑开，双手颤抖地抓进碗里，边吃边跑，蓦的，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流下，不知是京城豪宅中的过往繁荣还是故里大院中的已逝旧人触动了他脆弱的神经…… “停！非常好！”导演愉悦的声音再次想起，这是收工的信号，工作人员进场收拾道具，他则亲自跑到场中央称赞邓阳演技高又有想法，当真是全能发展的高手，邓阳害羞地挠挠头，说自己不过是运气好想法撞上了而已。 然后邓阳就看到戚晓满脸不屑地走了过来，刚打个招呼，这位姐姐抬手随便敷衍后就走到了他的身后。 “嘿，这位小哥，请问你贵姓啊？” 摆弄摄像机的小哥显然没意识到片场里居然还有人找他搭话，抬头先是茫然，看清眼前的人以后当即放松了许多。 “啊，我叫梁金城，很高兴认识你，请问你的名字？” 他似乎没有意识到眼前的美女说的只是客套话，态度殷勤不说，还伸出手俨然一副请求认识的架势。 戚晓看着他的手，犹豫片刻后还是轻轻握了一下。 “戚晓。梁兄每天都要来片场的吗？我看你好像是在记录邓阳的一举一动。” 听到这话，梁金城似乎谨慎起来，放着光彩的眼睛也收敛许多。 “是的，我受公司所托来收集素材，据说打算制作一期人物专访纪录片。戚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哦哈哈，没有没有，不用紧张，我是作为邓阳的经纪人来询问一下。既然是这样，不知贵公司有没有合作意向，我想尽快推出一个关于邓阳的纪录片，主题嘛，就围绕他的敬业精神展开……” “啊哈！你说这个！”梁金城双手一拍，“当然可以啊，这个我可以代表公司直接答复你，非常欢迎！” 戚晓眼见对方竟然这么痛快就答应，心里反而有些犯疑…… “那个……难道我们不用讨论一下合作细节以及价钱什么的吗？毕竟到时候我们这边也希望获得宣发的权力……” “哦对对对，你看我这记性，听到好事情就忘记了重点。这些都好说啦，等我去问一下我们老板再联系你吧！” “喂！你还没有留我的联系方式呢！” 戚晓瞪眼看着这个急急忙忙的人，心里已经从怀疑变成了不信任，这家伙到底靠谱不靠谱，怎么感觉像个转头就忘的路人呢……于是，为了防止出现意外状况，戚晓硬是留下了对方的联系方式，然后以担心对方记错号码为由，坚持打过去电话确认是这家伙本人的手机后才放人…… 她和邓阳说过这件事后，邓阳心里一百个不乐意，但最后迫于淫威只得低头答应。这里面的重点不是片场花絮不能泄露如何如何，而是令人尴尬的采访环节，他觉得以戚晓的风格到时候难免会写出尬吹的剧本，这可真就考验他临场发挥的本领了…… 趁着戚晓没注意，邓阳悄悄给哥哥发去一条信息，毕竟李泽辉如此明目张胆地行动，他觉得还是有必要汇报一下状况。 中午休息的时候，拉风如李泽辉怎么可能吃普通员工的盒饭，不仅如此，今天的饭看起来全都由他包揽了。当一辆豪华房车开到片场的时候，片场的协调人正在安排手下去买盒饭回来，看到这阵仗立刻吩咐说： “不用了，看起来今天李大公子包场了。” 在每个人都分到一份来自李泽辉的关怀之后，邓阳几个人被自动忽略掉。正奇怪间，就见他本人亲自来邀请他们去车上进餐，醉翁之意不在酒，戚晓才是他的最终目标。仿佛故意炫耀一样，他和邓阳说话的声音也很高： “今天我特地把家里别墅那边的大厨请了过来，这可是一等一的国际高手，无论是中国菜系还是欧美风味都十分拿手。” 说着话，他的目光有意无意流转到戚晓身上，戚晓假装没有看到，眼神瞥向另一边看场地里的人收拾装饰布景。 要不是碍于邓阳的面子，她宁愿自己跑外面去吃个快餐。和这种讨厌的家伙在一起就没有舒心过，反观这位却一点都不自知，一举一动间还以为所有人都理所当然被他的魅力所深深吸引呢…… 在等待的时间里，李泽辉洋洋得意冲着众人介绍贴在房车里的照片，都是他家里的豪宅。粉丝们称赞不已，还有人说金碧辉煌的装修看着好似皇宫…… 戚晓心不在焉地听着，觉得周围这群被邀请来作客的女生未免太过夸张了些，不就是介绍住所吗？有必要人家说一句话你们就用一片尖叫声来回应吗？ 不过李泽辉的信息好歹是传达到了：他的家里是做生意的，父母都是巨富的商界精英，他本人从小接受了最好的教育。家里很有钱，随随便便拿出来一样东西都够在座的各位奋斗一辈子的……行吧，如果这里面有什么内容值得人称赞，她想那一定是这些人三观都没了的表现。 李泽辉眼见戚晓仍然是不为所动的样子，继续努力，开始介绍自家的这位厨师，讲自己从小就开始和他学做饭，现在已然小有成就，上个月还参加了什么烹饪比赛拿了奖……戚晓一个没忍住，竟然打了个瞌睡出来…… 李泽辉的声音戛然而止，戚晓拍拍嘴巴，稍稍清醒过来，觉得自己的举动确实有点过分了，他不会当众刁难我吧？有些紧张地看过去，心里默默想着：拜托大哥，你的行为能不能成熟一点，怎么和邓麒一模一样呢…… 不过还好，似乎是房车里面出了状况。房车的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打开，门口站着一位似有侠客风骨的老者，苍髯白发，眉宇间透着一股凌厉劲，脸上的神情却是十分和蔼。 “噢，原来是意式菜系，难怪老夫闻着味道蛮熟悉的。” 众人不知是什么状况，突然安静下来，李泽辉更加奇怪，站起来指着老者问：“老头，你是什么人。我可没有邀请你，赶紧出去。” “哈哈，这年轻人对老人家说话不太礼貌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不过听你刚才说你们的厨师多么厉害，老夫觉得评论还是欠些火候。单单从现在这个炸牛排的声音听起来，明显已经有异常了，这位厨师大人却一点都没有调整的觉悟，任由这么下去，八成的嫩滑口感就全部消失了。” 隔间的厨房门突然被撞开，个头高大的厨师跨步出来，看架势像是要收拾出言不逊的人。他十分急躁地问：“刚才是谁？谁说我做的饭有问题？” 看清楚是宇伯后，这位却立刻低下了头： “这位前辈点评得极是，我做这道菜始终没能找到突破最后一道阻碍的方法，成品也比顶尖大师的差那么点口感，不知前辈可否指点一二。” “好啊，老夫只给你演示一遍，一会儿还有要事去做。” 于是，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老者自顾自脱掉长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进去收拾掉被厨师宣判死刑的牛排。李泽辉吃惊地瞪着，不明白这味美的东西怎么就成了两个人口中的“失败品”，但眼下提出这样的问题无异于自降身份，他只是皱眉看着。 老者也不客气，穿好厨师服就上手操作起来，顺便给大高个讲解每一步需要注意的事项。大高个厨师此刻洗耳恭听，弯腰到和老者同样的高度，哪里有李泽辉先前吹嘘时候的骄傲神态。外间的人也不闲聊了，纷纷扒在厨房小间门口往里看着…… 半晌，一道意大利牛排就被装进盘子里，诱人的香味迅速弥漫整个空间，大家纷纷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老者笑呵呵从里面出来，丢下大高个厨师独自在厨台前回味，招呼戚晓一声： “戚小姐，走啦，邓总给你准备了饭，老夫有兴趣还能给你露两手，别人家的饭有这么好吃吗？” 戚晓听到有邓麒自然十分欢喜，也对宇伯为何出现完全明白过来，敢情是邓麒那家伙派来踢场子的啊。果然，宇伯并没有就此收手，反而冲着厨房里的厨师说： “意式大餐应该一道一道上菜，吃哪道菜是有先后顺序的，你都屯在一起算是怎么回事？” 说完，宇伯就带着戚晓下了车。这问题的答案不要也罢，想想肯定是因为李泽辉在这中间捣乱，留他一个人慢慢想就好。 戚晓悄摸摸跟在后面，一个字都没说，心里可是乐开了花。她经过李泽辉面前时嚣张地打量他一眼，这位早就没了绅士的端庄模样，脸上憋得暗紫，眼睛也没有再看着戚晓不放，反而盯着宇伯的背影目露凶光。 不多时，就见邓阳和盛悦二人组也跟了下来，小跑着追上来，还异口同声地大声说这两个人不讲义气，有好事情都不一起分享。 “噢，老夫以为你们得陪着那位朋友多坐坐呢，况且邓总只说了戚小姐一个人，老夫也不好自作主张的嘛……” 这一席话令戚晓脸上微微泛红，眼见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豪华房车，门口站着熟悉的身影，戚晓竟然生出一丝感动的情绪。 不行，一定是自己最近太忙想了太多的事情，反而没空想这家伙了，竟然才多半天没见就这个样子。收回去！一定不能让他看到，不然就丢死人了。 于是，在戚晓开口向邓麒打招呼的时候，觉得他猛然抬起的面容是那么好看那么真实，鼻子一酸眼泪就落了下来…… 第123章 邓总的女朋友 戚晓现在好歹算是在洪升集团总部工作，自诩双方算是室友兼男女朋友关系的她自然有了大方蹭邓麒车的理由。 当她第一次提出上下班由邓麒负责的时候，习惯便利出行的邓麒猝不及防，神情稍有犹豫，立刻就被戚晓指责不关心同事下属兼女朋友，结果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就被迫答应下来。 戚晓轻轻松松一句话，着实给邓麒添了不少麻烦，原本都不用开门就能一步到家，现在还要开车经过漫漫长路，路上再听戚晓聒噪个不停……幸好这件事对于现在的邓麒来说不算是折磨的事情，不然按照他以前的习性，一定会把戚晓从车上“丢”下去。 至于戚晓回归总部的另一件好事，就是好朋友舒可欣含冤许久的案子终于告破，倒不是戚晓做事多么雷厉风行，主要还是这个事情漏洞太多，估计是小管事认为没有人会关心一个底层员工的去留，就连作为证据存在的记录簿都没有销毁。戚晓要到权限后根据日期轻松翻到文件，因为证据确凿审判过程几乎没什么悬念，她还体验了一次当铁面无私包公的经历。 于是，舒可欣再次回归前台，周围的人这下算是看清楚了，眼下这个瘦弱小姑娘的靠山可是戚大小姐，谁还敢得罪？上次大家都小心翼翼试探半天，没人敢越轨，只不过还没有得到结果就被不长眼的人提前下了手。这下好，踢在铁板上不说，还把两个人都搭了进去。 至于王一天，戚晓也在集团下属的保安公司给他预留了个位子。不得不说这家伙是真的顶，来的头一天就和教官热情互动一把，格斗课变成了两个人五局三胜的摔跤擂台赛，结果还是王一天三比二略胜一筹，直接跳过了新人加入要吃下马威的环节，和大家伙打成一片。 这份新工作令王一天欢喜万分，不仅仅是因为戚晓安排给他调岗到了洪升集团总部、距离舒可欣十分近，还源于他心里一直隐藏的小秘密——他是邓阳的铁杆粉丝。想着邓阳可就是在这栋大楼工作，当保安总有能撞到他的一天，到时候一定得要个签名才是！ 网上最新发出来的一则纪录片十分火爆，是关于邓阳在逆境中打拼奋进的全纪实。纪录片一发行就受到了广大网民的追捧，范围不仅仅局限于邓阳的粉丝，更是有很多路人在看过纪录片后转为他的粉丝，为他的敬业精神和不服输精神疯狂打call。 有这种事情的宣传作用，邓阳光辉伟岸的形象树立起来，其他的牛鬼蛇神就纷纷靠边去了，网上出现大批“真爱理智粉”的声音，呼吁大家把更多关注点放在演员本身的实力上面来，不要总是关心人家的八卦绯闻，甚至还拿别人的身世随便乱讲，这种行为本身就是动机不纯。 于是，前些时候的谣言自然而然渐渐淡化，以至于再有人提出就被指责为水军，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作为邓阳粉丝大群的分舵主，王一天自己深受感动的同时，对纪录片的宣传那可谓是不遗余力，朋友圈刷屏几次不说，甚至还把一则消息发到了戚晓手机上。戚晓看着这个万年不联系的傻憨憨大个子竟然给她分享这种消息，当下也是哭笑不得，不知道邓阳得知他有这种粉丝会是什么想法…… 当然，她还没有闲到没事干去给王一天介绍自己就是邓阳的经纪人。 邓阳拍完今天的戏时间尚早，接到工作室的电话说得回去一趟，有份文件需要他签个字。 号码是陌生的，他没有多想。现在戚晓姐姐接手经纪人的工作，相当多的事情百废待兴，外加上宣传片的效果出乎意料的好，似乎一切事情都在重新步入正轨，接下来应该又是一段接广告接戏到手软的日子了。 王一天从早晨起来就觉得今天不一般，他不仅买到了万年抢不到的限量早点蛋糕，还和舒可欣碰巧在同一辆公交车上相遇，中午的食堂里有他最喜欢吃的大鸡腿……总之一切的进展太顺利了，他一整天都兴致很高，以至于当看到戴着墨镜的邓阳从面前一晃而过的时候，他差点以为这也是真的…… 啊，不对，这当然是真的。王一天揉揉眼睛，真是邓阳啊！他今天居然没有开车，就这样从公司的大门上走了进去，这不是上天专门给他制造的偶遇机会吗？ 想到这里，王一天匆匆拍醒上夜班但是早早来休息的伙伴代岗，整理一下衣服冲了出去，在公司大堂里追上了邓阳。为了不显得突兀，他刻意放松下来，但走在前面的邓阳突然停下脚步。 王一天皱起眉头，从来没出过问题的电梯竟然贴了张“突发故障，修理中”的告示，而总部的管理群中并没有通知相关事项。相比和邓阳打招呼，眼下的状况更令人在意一些。 这个时间点大堂里的人并不多，邓阳环顾一周后没有看到负责人，只看到一个高高壮壮的保安同志也在犯愁，索性就没有多想。反正他要去八层，走楼梯不算费事。 第一次走楼梯，邓阳发觉这里面装修得竟然还算不错，每层的声控灯都一叫就亮，暖色的灯光多少给人些安心的感觉。走着走着，他听到下面隐约传来脚步声，想必是刚才碰到的保安同志跟了上来，不知道他有什么任务需要到多少层楼去，要是高一些还真得费点功夫了。 这么想着，他没有留意到前面是一层黑暗的走廊，玻璃窗门后面有个黑色的人影正静静注视着他…… 王一天已经不大记得上一次打架是什么时候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应该有很久了，自从戚晓把他安排到这边以后，和所有人相处都客客气气的，倒也没有碰到不开眼的人，自然也无需和不讲道理的人“讲讲道理”。 当楼上传来邓阳的惊呼声时，他就意识到预感是正确的，麻烦事来了。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去，他猛的想起上面是洪升集团大厦的四层楼，这一层没有做任何用处，仅仅保留了装修过后的样子，平常都很少有人来。 黑暗的走廊里影影绰绰能看到几个人的身影，他们压根没有打算多费口舌，上来就冲着邓阳一阵拳打脚踢，邓阳也很默契地什么都没问，这帮人的意图很明显，不知道受谁指挥来“教训”他一顿，以前也不是没遇到相同的事情。真要被人抓到落了单，最好的办法就是护好要害地方和脸，毕竟靠脸吃饭，过后还是得去正常拍戏的，真留下点痕迹就麻烦了。 眼下这帮人似乎就是专门冲着这一点来的，他们拉开邓阳护住脸的手，拳头狠狠招呼在邓阳脑袋上，打得他脑海里“嗡”一下响了起来。不行，这种情况就比较麻烦了，这帮人不按规矩办事呀，不能坐以待毙，试一下有没有机会冲出去！朝人脸上招呼就是要夺人饭碗的嘛！ 黑暗中看不清楚有多少人，还没来得及行动，他就发现这帮人后面产生了混乱。两个小子“哎呦”尖叫一声被提到空中，手舞足蹈的样子十分滑稽，然后就被扔飞出去。其他人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情以后严阵以待，但在这位太岁爷的面前毫无作用，高大的身影像巨熊一样在几个人当中横冲直撞，不多时眼前就敞亮起来——那些人都躺在地上鬼哭狼嚎去了。 “邓小哥，你还好吧？”大汉粗犷的声音传来，同时按亮手电，邓阳才看清楚这位的长相，正是刚才在大厅碰到的保安大哥。 “还行，多谢搭救。”邓阳从地上一跃而起，身体并无大碍，脸上一阵疼痛感袭来，他不禁咧了咧嘴。 王一天看到就是一句骂：“他妈的，这群人是故意的吧，应该是你最近起势太快，有人着急了，想用这种下贱的手段作梗。不过你也真是的，平常都不带个保镖在身边的吗？” 邓阳摸摸脸上，笑笑说：“真遇到成心搞你的人，再准备也没什么用处……哎，算了，这件事可能比较复杂，先离开这里吧。总之今天还是谢谢你了啊，留个联系方式吧，以后我请你吃个饭作为答谢。” 王一天摸着后脑勺说：“嘿嘿，哪里的话，能为你做点事情是我的荣幸啊。自我介绍下，我叫王一天，另一重身份是二群群主‘飞熊’，平常和你互动很多的那个~” 邓阳顾不得脸上疼，咧嘴笑着锤王一天一拳：“哈哈！原来你就是那个话很多群主啊，难得一见，没想到你居然是个这么壮实的汉子。” “那叫什么话，我那是热情似火！你说的请我一顿饭啊，到时候我得拉着几个群主一起来，正好让你都认识一下。”王一天拍拍胸脯，“另外，我就在洪升集团的总部当保安，有事情招呼我一声，保管第一时间到位。” “好！”邓阳哈哈大笑，两个人走到楼梯间。为防止再出现意外，王一天护送邓阳上到八层，这时候他们才发现电梯并没有出故障，只可能是有人故意设计了这一切。 两个人对视一眼，脸上同时出现凝重的表情。邓阳故作轻松地笑笑：“和我的预料相差无几啦，果然事情比较麻烦，我会想办法解决的，如果你发现什么问题，就及时联系我或者公司的其他人，一定要让邓总知道，你千万不要仗着自己强悍蛮干，可能出大问题的。” 王一天点头：“咱们公司的邓董事长是吧？好啊，光听说他的传奇故事了，我还没见过本尊呢。说到公司里的人事，我认识一个女孩诶，和我的女朋友还是发小来着。她的名字叫戚晓，听说在公司里还有点关系……” 看着眼睛瞪大的邓阳，王一天把剩下的话吞进肚子里，就听邓阳说道： “戚晓姐姐就是我们前任董事长的女儿啊！她还是我哥邓麒邓总的女朋友……” 这次轮到王一天目瞪口呆了，沉默半晌才犹犹豫豫地问：“你说那个凶悍的女孩子，竟然是邓总的女朋友？”然后又神情释然道： “估计也只有邓总能降得住她，换个旁人，肯定早就被碾压得体无完肤了……” 看着王一天心有余悸的模样，邓阳憋着笑想：这位肯定也是一早被戚晓姐姐教育过了，刚才还神采奕奕一大高个，一说到戚晓的名字整个人都怂了起来，想想就有趣。 邓阳到办公室后，传说中需要签字的文件果然不存在。他和众人打过招呼后转身就走，追上还在等电梯的王一天。和粉丝群群主聚会的事情是早就提过的，择日不如撞日，正好当初选取的各位群主都住在市内，几个电话就把人吆喝齐。王一天则兴冲冲跑下去交接换班的事项了。 吃饭外加畅聊，邓阳对众人在此次宣传工作中的努力再三感谢，大家都是性情中人，虽然身处不同行业，其中甚至还有一个学生，但说到共同追梦上面来还是有很多共同话题，自然也就喝高了一点。 宴会结束后，众人送别邓阳后各自离开，王一天尤其兴奋，喝的酒也稍微多了些。被海边的凉风一吹，他觉得心情舒畅，就想沿着马路先走走。周围的景象在他的眼中全是掠动的光影，整个人好像踩着云一样，脚下的步子也有些摇摇晃晃。 前方的小巷子里传来异常的动静，他透过醉眼看进去，里面一团漆黑压根看不清楚。就在愣神的功夫，突然一个靓丽的身影直撞过来，冲破黑暗后和他擦肩而过，追过来的另外几条黑影就没有这么讲究了，狠狠撞在他身上不说，还有一个干脆躺倒在地上。 “妈的，醉鬼，找死是吧！”地上的小子出言不逊，王一天歪着脖子看看他，这位眼看同伴都跑远了，又指着他骂一句“你给老子等着”，拔腿就追。 “等什么啊，把话说清楚，我现在不就在这呢。” 幽幽的声音传来，这小子只觉得后脖领一紧，整个人就被提起来动弹不得…… 第124章 除掉戚晓 黑暗的巷子里，萧宛每往前进一步，就越觉得自己朝向深渊更进一步。 她最近几天都在忙着跟踪一个戴金丝框眼镜的男人，这个人和周洋颇有往来，但明面上两个人却怎么看都八竿子打不着。更奇怪的是，两个人似乎从来不谈生意上的事情，很少交谈不说，每次只是交换东西后就各自吃饭，搞得好像见面只是例行公事一样。 即便如此，萧宛还是发现了其中存在的问题。 这个名叫方立的年轻人并没有完全依附于李誉今的公司，而是辗转游弋在多家国内外大通信生产供应商之间，看起来认识很多人的样子。但经过萧宛一阵详细调查，却发现这个方立其实并没有任何背景，只是一介普通的海归学生。 到底他是用什么样的话术让这么多大佬都相信并且确实交付给他一些事情，着实令萧宛很感兴趣。 她曾经和邓麒提过方立这个人，但对方并没有露出很关心的模样，之前调查周洋的事情不了了之，因为她发现周洋只是个跑苦力的，跟着他乱跑最多只能知道他在做什么，对全局性的事情毫无概念，于是她把视线转移到了方立身上。 方立最近的动向变得神秘起来，这令萧宛十分在意，如果说他在生意场上有什么风吹草动的话，萧宛都可以调用人脉资源想方设法搞到他关心的事情，但是像出入高档会所、在秘密场所会见重要客人这种偏跟踪监视的任务，就令萧宛犯了难。 纵然小组里有男性成员，但大多数是些胖胖的技术宅，让他们讲破解网站防护措施能说上个一天一夜，这种秘密调查压根指望不上。聘请私家侦探又不安全，万一是涉及巨大商业机密的事情呢？总是还是尽可能让知道的人少一些吧。 想来想去，萧宛只好亲自上阵。毕竟是穿着高跟鞋都能健步如飞的女强人，她只用了短短几天就自学掌握了多项技巧，比如空手开锁、识破监控陷阱、攀登高墙等小伎俩，这倒是令她有了底气。 今天方立又在他的小破屋里面会见客人。 说是小破屋，不过是萧宛心里的吐槽罢了。这是一处老旧的居民楼，五层，墙漆掉色，楼间距很窄，两栋楼之间可能相距不过两米，因而相对位置上的窗户大多用转头封了起来或者常年罩着窗帘。 方立的房间在二层。萧宛好奇他为什么喜欢来这个地方见人，难道对方不会介意这种地方吗？车进出都很费劲，多半得走进去，经年失修的小路上坑坑洼洼，地砖都被侵蚀得不成样子，不知道这些穿着皮鞋的大佬走习惯了光洁的大理石地面，走在这上面时会做何感想。 萧宛一看有司机来接方立，就猜到他是来见人的，急忙驱车跟了上去。果不其然，他让司机停车在外面等，独自走进了小区。萧宛环顾四周，看样子客人已经先到了——她注意到外面马路上停着一辆外形老派的宝马车。 最近一段时间方立见的都是这辆车的主人，她已经连续多次眼睁睁看着这辆车开走，但是对车上把帽檐压得低低的风衣男人是谁毫无头绪。 今天，萧宛抱着一定要搞清楚事实真相的决心，在藏好车后就偷偷溜进了巷子里面。这是方立经常去的那间屋子背面，在夜色中显得更为诡异。 当黑暗骤然袭来的时候，她心里的豪情壮志瞬间熄灭一大半，只剩下勇气的火苗摇摇欲坠。 她曾经在白天时来里面探过路，这是一处小孩子玩耍的天堂，对想要进出其中的人并不友好。其中堆着各种杂物，都是些卖不了几个钱的废旧家具、楼上人图省事随手丢下来的垃圾，还有经年累月堆积的尘土——人一走进去就会激起一阵呛人的灰尘。 萧宛看上的是贴附在五层楼墙体外面的大水管，老旧但足够结实，上面还有一节一节的凸起便于攀登。 看着二楼窗帘后面暖色的灯光，她深吸一口气，踩着水管攀了上去…… 方立每次回到这个地方，就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的旧时光。在这种地方，仿佛时间的流逝都变慢了，院子里能够看到的只有年老的人，拄着拐杖慢慢走着，墙皮脱落好像是上个世纪就开始的事情，直到今天仍然进行着…… 他十八岁回国那次故地重游，第一站就来到这个小区。值得庆幸的是它仍然存在，仍然用很多旧的东西保管着他的记忆，这多少令他觉得过去的事情有迹可循。 只是，越来越少的住户和破败无人修理的社区预示着小区的命运——它即将被拆除，也意味着方立丢失在岁月里的东西即将无处可寻。 也就是在那时，他碰到了面前的老人，一个同样对过去无限怅惘，渴望重新来一次的人。 他记得那是一个黄昏，暖色的橙光正面映照在大楼的正面，他遥望着自己家的窗户，觉得血腥味渐渐浓烈起来。 “年轻人，可有追溯不及的往事？” 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方立被从回忆中拉出来，状似无意抹了把有些湿润的眼角才回过头去。 老人的脸像树皮一样，布满裂纹和沟壑，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此刻正盯着方立的脸，丝毫没有避讳： “我这里有个办法，不过比较复杂，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一试。我年事已高很多事无法亲力亲为，只希望到结果上的时候你能拉我一把。” 方立久久没有说话，等待老头继续说下去。他觉得这个老头一定知道什么怪异的事情，而且对此深信不疑。 但是在老头讲完之后，他却立刻成了最坚定的信奉者，这无关乎信仰，单纯因为现在的他需要这样一个精神支柱，来填满因破旧小区而引起的内心陷落、空虚的地方。 但是，这老头从一开始就隐瞒了很多事情，这是方立在行动中隐约察觉到的东西，现在他终于说出了其中最关键的点： “启动程序的最后一点在于邓麒这个人，他已经活了上千年，所以无论用什么手段，都必须做到让他完全听命于我们。” 邓麒？！难道说他们的实验在现阶段就已经成功了？ 令方立最头疼的人还是出现了，虽然这件事从一开始就不像能躲得开的。无论是针对洪升集团内部顶级秘密资料库的行动，还是从外部对邓麒本人在洪升集团根基的瓦解，本身都和邓麒这个人密切相关。甚至他时不时也会这么想： 到底这一整个系列事件的发生是不是都和邓麒有关呢？ 这么看来，戚洪业退居幕后也是有理由的了。邓麒掌握了某种核心科技，只有他才能带领团队一往无前，如果戚洪业仍然在公司占有一席之地，手下人势必会对邓麒有所保留，对他们的事业不利，所以他才要宣布退休。 至于现在戚洪业干脆玩起了失踪，恐怕就是不想被人验证和邓阳有什么关系吧，如果趁机有人拿这个点做些文章，恐怕洪升集团也会受到牵连。 果然高明，这一举两得的行为，着实令方立对戚洪业刮目相看。 不过这些放在现在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既然你说要控制邓麒，前些时候为什么还要我们剪掉他的羽翼？保留戚晓可以对他形成最大的牵制，关键时刻还可以利用这个因素逼他就范。” “因为我原以为邓麒肯定不会对戚晓敞开心扉，你知道为什么吗？” 方立眯着眼睛：“你是想说他活了这么多年一向清心寡欲？” “并不是，而是如果他动了爱的心思，诅咒就会失效，他就会变成普通人，和我们一样随着时间老去，再也等不到他等了这么久想要见到的那个人。” 什么？！方立瞪大眼睛，窗帘外面的萧宛听到这句话也是瞳孔骤缩。她费力地把耳朵贴近窗户，里面的说话声音时大时小，老者说的话几乎很难听清楚，她大部分时候只能靠猜。光顾着调整姿势偷听了，她一个不留神差点摔下去，幸好及时稳住身形，但也是惊出一头冷汗。 “你什么意思，刚才说的那些话可以当真吗？你凭什么说邓麒活了这么久，又凭什么说他身上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 “呵呵，因为我家族里流传着一本画册，那是宋朝年间的绢本，上面记录了邓麒一年一次的画像以及一些奇怪的事情。从画像上来看，可以说邓麒从那时候起就是这副长相了，他的‘冻龄’不是你们现在发现的二十年，而是将近一千年！” 方立的脸色都变了，嘴唇颤抖着说：“这个可信吗？你说的绢本……上面还记录了哪些内容？” “可信。记录者是我祖上的人，同时也是当时跟在老仙客身边的小书童。给邓麒施以诅咒的就是这位被称为‘老仙客’的人，什么身份无从考证，但是从记载来看，推测为外星人可能性最高。很可能这个外星人此后就离开，留下邓麒继续帮助他寻找杨贵妃的踪影。” “你的意思是，邓麒是按照指示在做这些事情？” “并不是，邓麒是真的认为自己在等那个命中注定的人。不过与其说是他自己心有不甘，我看八成他才是被骗了这么久的人，一旦他真的找到神似杨贵妃的人，所谓的‘老仙客’肯定会立刻回来抢夺走他的成果。而在那之前，他不能动私情，否则就会因诅咒失效在短短几十年内死去，同样完成不了他的想法。” 方立沉吟不语，半晌后突然说：“所以你一开始想要除掉戚晓是为了防止邓麒在你达成目的前……” “并不是，我只是在测试他的内心想法，从一开始就没有除掉戚晓的打算。因为你们那些手段并不会真的要了她的命，无论如何他都能至少再活几十年，不影响我的计划。另一方面，给洪升集团制造混乱也很重要，但遗憾的是你们一直都没有成功，” 方立沉默，今天获取的信息量有些庞大且复杂，他还没有对此完成良好的整理并找出接下来的行动方向，看起来所有的要素都归结到了洪升集团上面，还有他们秘而不宣的量子实验，能够实现超能力一般的特殊体验，达成前所未有的成就。 “所以下一步我们应该怎么做……” “杀了戚晓。” 这话从老者口中说出自带一股杀气，方立已经完全被他绕了进去，想不清楚这样行动的目的。正沉默间，就听到窗外有重物坠地的声音是…… “谁在偷听！”屋子里的手下都是方立的心腹，听到动静后冲到窗户前，一把扯掉窗帘推开窗户，两束手电筒光直插进黑暗中。不甚明朗的光线中，他们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来，撒腿就往外面跑去。 “妈的，别走！”小弟们大喝一声，两个人就飞身从窗户上跳出去，紧紧追了上去。从完全没有光的巷子里出来就到了一条楼间的小道上，同样没有路灯，但这里好歹能投射下一些住户的灯光，总算能看清楚路面了。 在外面还有人蹲守，在追兵的大声吆喝下也从暗处冲了出来，堵住黑影的去路。黑影左右看看，几乎没有犹豫就冲进侧面的一条巷子里，她早就完全摸清了这里的状况，知道这条巷子尽头的墙是坏的，可以直接通到外面的大马路上，只要跑到人多的地方，这帮人再怎么凶狠也得收敛起来了。 就快冲到巷子口的时候，前面蓦的出现了一个像熊一样高大的身影，偏偏身后的小子又喊了一句，这人就原地站住，整个人几乎把整条路都挡住。 她不得已只好减速，从这位的身边溜了出去，迎面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酒味，她暗自庆幸这位没有多管闲事拦住她，不然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这么想着，她脚下的步子立刻又加快起来，身后好像传来纠纷争吵的声音，她心里又是一阵窃喜：好啊，看起来追兵被这位拦住了！ 不过很快她就用余光发现还有三个人追在后面，更要命的是，对方准备的人手似乎远不止这些，前方街道上有两个人迎面跑来，而侧方向的一辆车看起来也像是他们的爪牙…… 怎么办？她再一次着急起来，要向那个人求救吗？今天好歹听来这么多消息，也值得他跑一趟了吧。只是现在时机不合适，估计不等她掏出手机就得被后面的人抓住。 她的脑海里猛的想起右面是一处码头，那里货物集装箱堆了很多，看起来像是藏身等待救援的绝佳去处。她当即右转跑去，追兵见她跑向死路也是心里一阵放松，其中一人干脆停下来摸出手机汇报情况，只要调派足够的人手去搜，她已是插翅难逃…… 第125章 就知道凶我 “喂，你能不能把你的笑脸收起来，我怎么看都像是在嘲讽我的样子。” “哦，好。” “哦你个鬼呀，你到底是不是在嘲讽我啊，明明就一直在笑，压根没有停过！” “你不看我不就好了，我今天心情好你还不允许我笑一笑啊。” 邓麒压根不打算回答戚晓的问题，答非所问。但听到这句话后戚晓没办法挑刺了，只能吹胡子瞪眼冲邓麒比划拳头。要不是他在开车，她肯定得用实际行动教导他对女朋友说话不能这么油滑的道理。 不得不说，在看惯了邓麒万年冰封的脸后，偶尔见他阳光灿烂的样子还真是不习惯，更别说之前还发生了令人尴尬的事情——戚晓见到他之后一个没忍住竟然掉了几滴泪水下来，搞得好像分隔两地许久的小怨妇一样，实则两人也就半天没见，早晨上班还是邓麒送戚晓去的公司…… “话说，你为什么心情好，明明就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只是陪你吃了个午饭而已！” 戚晓不依不饶，找到了新的点穷追猛打，过去有过的想法重新蹦了出来：要是你承认觉得我在乎你你就很开心，那我们至少是打平了的，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是惨败的状况了。 邓麒想了想说： “可能是因为见到你了吧，突然就觉得心情不错。” 说着话，这位还打了个呼哨。又是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坏习惯，戚晓心里愤愤地想，同时脸上微微一热，为他突然说出的话而小小羞涩一番。 好嘛，邓麒果真是话术高手，句句都让戚晓挑不出毛病来，可是为什么总觉得听起来有不对劲的地方呢？难道是因为邓麒这家伙从来不和自己好好说话才留下了这样的印象？可是这么说起来更像是她身上的问题，这样唐突地提出来反而显得她不近人情…… 哎呀呀，戚晓很快就陷入了逻辑怪圈。不知为什么，每次她想到邓麒的时候都会有这种感觉，好像情绪和思维都被挟持了一样。于是，她的下一个动作就变成了单手猛地抓住邓麒的后脖颈，语气不善地问道： “说，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思维控制的本领？” 邓麒先是被吓了一跳，听到戚晓这话才放松下来。她就是这样一个人，时不时来一手神经刀的操作，他心里很有数，应对起来也是颇有心得： “喂，拜托，咱能不能说话讲点科学，哪有你说的这些超能力，你以为电影上的那些情节都可以相信吗，就我所知，现实生活中有心灵感应的现象都算很少了，而且极其微弱，怎么可能达到影响对方的强度呢……” “你少来这一套！我和你说点什么超出常识的问题你就喜欢用框架里面的话来压制我，难道你身上这种事情还少吗？说得好像都能用科学解释一样……” “当然可以啦！”邓麒义正言辞地说，同时戚晓注意到，他的神色故意严肃起来，尽管双眼直视前方，但她觉得这双眼睛好像也在注视着她，准确地说，是在偷瞄她。 “哼。”戚晓佯装生气，抱着肩膀坐在一边不说话了，两只大眼睛滴溜溜的转，显然还没有放弃进攻。 本来嘛，要是换了别家的男朋友，面对上一个问题绝对是回答：怎么了宝贝，你是想说我的存在已经影响到你的思绪了吗？多么柔情蜜意的话，可是到了邓麒嘴里怎么就变成生硬的科普环节了呢？ 而且还一副不说清楚就誓不罢休的架势，拜托，你这样是讨不到女朋友的好吗？ 就听见邓麒那令人讨厌的声音继续响起： “其实吧，还真是，不过涉及的都是对量子态物体的研究，在我们洪升集团内部是秘而不宣的研发项目，其中主导者和最主要的试验品就是我本人。虽然大家都对我的能力有一套还算完整的理论认知，但是按照现有的理论又无法复现这种能力，所以大家仍然在研究的进程中。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少哦，我今天讲给你听，你可不许告诉别人。” 听着好像两个幼儿园小朋友说的悄悄话，为了保守秘密是不是还要拉勾一下？戚晓翻着白眼想，对邓麒说的内容就没有太上心，说什么量子科学，那都还是玄学的范畴吧？不就是想趁机欺负别人一波顺便展现自己的博学嘛，你怎么不说自己是四维空间的生物所以能轻易切割和创造空间呢？好像听着也蛮有道理的样子…… 听着戚晓在一边嘟嘟哝哝，邓麒脸上的笑意不自觉地又浮现出来。自从跨过心里的那道坎之后，生活似乎一下子就阳光明媚起来，这个女孩带来的乐趣果然是其他事情所无法替代的，原先担心的问题至少短时间内还不会看出问题来，先享受乐趣就是了。 至于另外一个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迷惑，现在看来也是过于谨慎了。当初老仙客的死的确是为了救他才拼尽全力，但是再用今天的目光审视那段往事，却偏偏出现了完全无法解释的事情——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诅咒，他为什么可以活这么久。 还有就是一系列的衍生问题，比如老仙客到底是什么身份，原本看上去只是一个赋闲在山林的文人墨客，为什么会懂这种古时能称为“方术”的法子。更可怕的是，从来没有人做到的长生不老之法竟然在他这里轻轻松松就实现了，虽然副作用比较大，但已经足够令人震撼。 或许他从来都没有死，反而是利用他在找那个人也说不准呢？ 这个想法再一次窜进邓麒的脑海里，他偷眼看一下戚晓，这副面容，还有小时候的长相，似乎完全能和记忆中那一段影像重合……可现在想想，就算是记忆被篡改了极有可能。当时老仙客没能救下来的小女孩，当真就是这副长相吗？ 无奈，那些事情已经太过久远，即便是对自己大脑精准控制如邓麒，也完全寻不到任何准确的记忆。 如果事情会向坏处发展，就算再怎么样也是无法阻止的，前期征兆已经开始出现，他的能力时不时失灵就是最大的问题。如果到时候真的需要面对老仙客，他觉得自己尚有一战之力，经过这么多年的积淀，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获取到简单能力就沾沾自喜的单纯少年了。 所以既然已经下定决心，无论以后发生什么，都一定要保护好身边的人。邓麒看向戚晓目光中多了一丝温柔的味道，这刚好被卷土重来的戚晓看到，他有些慌乱地别回目光去。 “邓麒，你刚才那是什么眼神？” “没……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挺漂亮的，想多看一眼。” 邓麒说着这种话，心里却只想给自己一巴掌。从宇伯那里淘来的所谓把妹技巧不过尔尔，敢情老家伙这么多年都不知道活到谁身上去了，难道他年轻时候只需要这种初中毕业的水平就可以了吗？ 好像还真是，邓麒突然想到了那个年代的爱情展开方式，外加上宇伯年轻时候风流倜傥的音容笑貌，果真事情放在他身上一下子就容易了许多。 戚晓也总算发现邓麒的问题出在哪里了，他的所有应答方式，听着怎么都这么像敷衍呢！之前没有察觉无非是被他那张看似老实实则帅气的脸蒙骗了，这话随便换一个男人来说，估计连甜言蜜语都算不上吧！ 正准备发作的时候，邓麒突然声音低沉地吼了一句： “坐稳了！” 话音未落，他猛的一打方向盘，凯迪拉克的尾部在夜色中甩出一个漂亮的弧度，整个汽车漂移九十度后横停在马路中央。 戚晓一时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从整个世界都猛烈旋转的状态中缓过来后，她先习惯性地看一眼邓麒，这人脸上一派正经严肃，目光炯炯盯着前方的黑暗。 戚晓努力辨认一下这是哪里，看起来像沿海公路的中端，没记错的话，这附近应该有个码头，前面只有路灯照射下的公路，时间已晚，少有车辆通行，灿白的灯光看起来显得极不真实。 “怎么了，有什么异常状况吗？” 戚晓还是没发现有什么问题，邓麒没有答话，打开车门下去，蹲在马路中间看了起来。戚晓不明所以，把包包随手塞在身后也跟着下了车。 这时候她才发现车前面的公路上竟然洒满了无数小图钉，这可是城际快速路，平均车速都在七十迈左右，一旦车轮被刺破发生爆炸，难以想象会造成怎样严重的后果。 邓麒捻起一颗图钉看了看，嘴上挂着不屑的笑意。 “看来又换人了啊，使用的手段一次比一次狠毒。不可避免的事情的总归是逃不掉的，看来我们的行程早就被人家盯得死死的了。” 戚晓只觉得头皮发麻，声音很小地问道：“你是不是知道对方的来头啊？” “还不完全知道。” “可是这样下去总归是不行的，我们报警吧，万一你有个疏忽的时候，岂不是就要着别人的道了……” “没用的，警察也不能二十四小时保护你。放心，既然我决定直面这些事情，就不会让你受一点点的伤害。” 邓麒站起身来，声音冰冷： “一旦让我发现是谁在背后做手脚，他最好别认为事情简简单单就会结束，无论是谁，应该都要明白这件事情本身可能带来的后果。” 声音不大不小，但这条路周边如果有人肯定能听得到，戚晓看看四周，除了被海风吹拂响动的树叶外毫无动静。 “好了，我们回家吧。” 邓麒简短说道，同时手朝着前方的地面一挥，就像变魔法一样，原先在路灯下闪闪发光的小东西们立刻消失不见了。 两个人重新上车，这次大家都没心情互相调笑了，各自沉着心情想心事。邓麒启动车的空当，手机响起收到讯息的提示音。 他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在戚晓的注目中摸出手机来，扫了一眼笑道：“汕区码头，看起来事情果然是都往一块凑的啊。” 戚晓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唯一听懂的信息是汕区码头正是前方不远处的货物集散地，不过现在里面应该早就冷清下来，没有人了才对。 难道又发生紧急的事情了吗？ 邓麒快速启动轿车，这次他似乎有些急切，一脚把油门踩到底，汽车像一支利箭直刺入夜色当中。 码头的大门口比戚晓想象中要热闹很多，围着一群人好像是在聚众打架，邓麒看到后就是一皱眉，车速丝毫不减地直冲过去，开到最近的一家加油站才停车。 “你哪里都不要去，就在车里等我，我去接个人，很快就回来。” 邓麒很快地交代完毕，不等戚晓回应就解开安全带跳下车，走出去两步后又退回来，让戚晓摇下车窗叮嘱说：“你最好把车门窗都反锁起来，车是加固过的，就算被人从外面攻击也不需要担心。出状况了赶紧给我打电话，现在是特殊时期，重要性不需要我再强调了吧。” 戚晓看着邓麒莫名其妙凶巴巴的样子，噘着嘴点点头，又冲着他的背影挥挥拳头：“凶，就知道凶我，有话不会好好说啊，我又不是不听话的孩子……” 这么想着，她注视着邓麒的背影消失在加油站的自助餐厅门口，然后又盯着空无一人的餐厅发了半天呆才想起来应该给自己找些事情来做。 她翻找小包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在车窗上轻轻敲了敲。 本着小朋友独自在家要遵守父母教诲的原则，她没有搭理外面的人，只是透过单向的玻璃纸打量这位。只见他好像很着急的样子，每辆车都挨个敲了一遍车窗，然后又步履匆匆冲进自助餐厅。 这途中，他没留神把一个小包掉落在地上。 戚晓看到这里就是皱起眉头，心说话这个人真是太不小心了吧，竟然连那么大一个东西掉在地上都没有发现。正埋怨间，她见又一个人从自助餐厅走了出来，捡起包后在里面翻看一番，把一厚叠人民币塞进内揣，随手把包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看到这里，戚晓猛的想起刚才在车窗上看到的那张脸，饱经风霜又神色匆匆，这么多钱对他来说算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这么想着，邓麒的嘱托早就被戚晓抛到九霄云外，她解锁后跳出车门，冲着扔钱的男子背影大喊一句： “喂，你捡了别人的钱就应该还回去，如果你想跑的话，我只好这样提醒你：这里是有监控的，结合消费记录完全可以查到你的个人信息。所以做人还是要实在一些啊！” 男人背对她的脸上，嘴角浮现出一抹浅浅的弧度。 第126章 你什么打算 邓麒赶到现场的时候，王一天已经在一群人的围攻下丧失了还手之力。都说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他自诩身强力壮，向来对虾兵蟹将的乌合之众看不到眼里，但此刻总算是体会到了深深的乏力感。 他有点后悔，本来自己也不是多么有正义感的一个人，为什么偏偏要硬着头皮上来给自己找麻烦呢？这么想归想，真要让他退回去重新选择，他估计还是会义无反顾地来“狗拿耗子”。 最开始抓住的小子被他三拳两脚就打得丢掉了倔强，不仅说了为什么要追逃跑的姑娘，还说老大手下有很多人，这会儿应该已经围追堵截抓到了人。当然，这么说话主要是为了提醒王一天：你小子悠着点，我们人很多的，到时候让你迟不了兜着走。 结果王一天压根没有往这方面想，反而眼睛一瞪说：“妈的你们这群人也忒不是东西，一群大老爷们欺负一个女人，老子今天还真就是要路见不平了。” 所以，他大步追过来刚好遇到增援赶来的另一群人，嘴里嚷嚷着问：“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们把那姑娘怎样了。” 对面没有意识到这里还有个外人，毕竟这大晚上的谁没事干还来码头附近晃悠，就有人回答说：“人还没有抓到，躲进集装箱区了，一会儿我们赶紧进去搜人，老大放话了，一定要在天亮之前把人给找出来……” 这小子话还没说完，就觉得脸上一阵钝痛，视角一下子从码头转到天上，无数的星星转来转去，鼻子也开始不争气地流淌出温热的液体——直接被王一天一拳打得仰倒在地。 然后一群人就厮打在一起，一团漆黑中也看不清谁和谁是一伙的…… 邓麒分不清楚场子里面的状况，只好先不管这边的事情，按照萧宛发来标记位置的信息一路找了过去。总算这妮子还算聪明，进来就挑最难走的路走，前期还面临随时会被人抓到的风险，跑着跑着就发现追兵一个个的在集装箱之间跑丢了，她赶紧找到一个破箱子躲了进去。 邓麒通过萧宛发来的定位很快找到她的藏身之处，当他气定神闲出现在破集装箱里面的时候，萧宛兴奋地差点喊出声来。在她的心目中，见到邓麒就意味着已经逃出生天了，不管后面发生多么危险的事情，跟着他总会有化解的办法。 “邓老师，你可总算来了，不过我得提前说，你这一趟可不白跑，我打听到了很重要的消息，和你有关系哦，绝对劲爆。” 邓麒淡淡地笑笑说：“好事情啊，我们先离开这里，有话等以后说。” 萧宛佯装生气：“你看你一点都不担心我的危险的，人家都处于这么危险的境地了，你居然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可能因为我觉得这都不是难事吧，还是可以应付来的。” 萧宛没好气地撇了撇嘴：“算啦，知道你就是这个样子，什么时候能见到你惊慌愤怒才是奇怪的事情呢！所以我们的计划是什么？” “什么计划？”邓麒反而有些疑惑。 “逃跑计划呗，难道我们就这样大摇大摆走出去吗……”萧宛翻了翻白眼，对邓麒明知故问的态度表示不屑。 于是，下一刻就换她傻眼了。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两个人还真就是大摇大摆走了出去，一路上遇到好几个神色匆匆四处搜查的人，但都对两个人视若无睹…… 等走出码头后，不等萧宛缓过神来，邓麒突然问道： “你知道刚才这里发生什么事情吗，我好像看到一群人在聚众斗殴。” “啊……好像是有个醉鬼跟了过来闹事，两伙人就打在一起了吧。” 萧宛凭着印象回答，她哪里知道王一天是因为担心她的状况才跑过来的，只从刚才的一面之识来看，这样讲似乎也并不过分。 邓麒一眼就看穿了这中间缺失的东西。 “你刚才明明在一路逃跑，怎么会留意到有个酒鬼呢？” “啊……我跑出巷子的时候和他擦肩而过，他还拦下来一个人……” “这就对了，他肯定是因为担心你才跟过来的，我得回去一趟，你就待在这里别动。”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邓麒不自觉地停顿一下，似曾相识但又有微妙感觉的气息传来，他赶紧摇摇脑袋，把即将涌现出来的坏念头堵回去。 加快速度处理眼下的事情，再用最快速度回到戚晓身边才是最正确的，胡思乱想只会降低行动力。 他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萧宛在他身后下巴都要掉下去了——这家伙几乎是三两下就隐没在黑暗中，她一度怀疑看到了他的残影……那可是在武侠剧里面才能见到的场景。 王一天这边情况还不算太糟糕，当他发现力所不逮的时候就果断放弃了抵抗，正所谓大丈夫能伸能屈，他更干脆，直接左脚绊右脚躺倒在地上，还大喊一声“哎呦”显示自己是无辜的，立刻被几个人冲上来拿绳给捆了。 这帮人也没有刁难他，他的出现和搅局只是个插曲，今晚的主题曲可是抓到那个偷听了老大讲话的女人，这要是搞不定，不知道得有多少消息流传到外面去…… 王一天被捆在柱子上，哼哼唧唧直喊冤，负责看守兼殿后的两个人警告他几次没有用后，干脆走到墙的另一边抽烟聊天去了。这边的死胖子没完没了地抱怨，和猪八戒简直一个德行，看着就令人火大，解决不了又令人烦躁…… 眼不见心不烦，不过便宜了邓麒。 于是，王一天正闭着眼嘟哝的时候，就听见一个低低的声音响起：“我是来救你的，保持声音不要断。” 王一天一听就是一个激灵，这人在他背后看不到，但他心里亮堂堂的，知道是遇到了贵人，更加卖力地“演”了起来…… 某个时刻，墙另一侧的两个人聊着聊着突然共同沉寂了一下，其中一个小子立刻察觉到不对劲。 “是不是好久没听到那个死肥猪的动静了。” 另一个掐灭烟，懒洋洋地说： “估计是累了吧，我打赌他八成已经睡着了。” 前者却并没有他这么乐观，小跑着转过墙去一看，整个人就愣在原地。 柱子上哪里还绑着人？空荡荡的一眼可以看去好远，街道上两个人影都没有，阵阵晚风像是也在嘲讽两个人的大意。 前面的人跑得很快，王一天为了跟上他费尽全身力气，眼睛却一直盯在这个高大的背影上。不知为什么，他从这身装束上竟然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感觉，却怎么也想不出是在哪里见过这人。 跑了大概十分钟，就在王一天想要出声说“要不我们慢点走吧”的时候，那人突然停了下来，前方的黑暗里立刻跳出一个女孩，蹦蹦跳跳的样子和眼下阴森的场景分外不搭。 “咦，这不是刚才被人追赶的大妹子吗？” 王一天只一眼就认出了萧宛，虽然刚才他压根没仔细看从身边经过的人，但整个人的气质摆在那里，他能清楚地辨认出来。 萧宛歪着头看了看他，也用一只手捂住嘴巴表示惊讶，但她是冲着邓麒发问： “咦，这不是刚才遇到的酒鬼大叔吗？你怎么知道他在这附近，怎么，难道你们认识？” 邓麒摇摇头，只是催促两人说：“你们赶紧离开这里。萧宛你有车吧，把这位捎到附近的公交站台。我还有点事情，得先走一步。” 说完转身就走，萧宛跨前一步拉住他的胳膊问：“你去做什么？我们一起去吧……” 邓麒摇摇头：“戚晓还在附近的加油站自助餐厅，我去接她。” 听到这话，萧宛的手不自觉放松了些，邓麒的身影立刻像一阵风一样没入黑暗当中。 戚晓？她什么时候和邓老师在一起了？萧宛心里打了一万个问号，过去的事情一件件蹿进她的脑海，当初邓麒找她帮助戚晓的时候就似乎已经说明了一些问题，那时候她就对邓麒的选择有了预感，现在看来事情真的就这样发生了。 看一眼还在发愣的王一天，萧宛不客气地问：“我要去最近的加油站一趟，你什么打算？” 王一天还朝着邓麒消失的那片黑暗瞪眼发呆，听到萧宛的问话才有些颤抖地问道：“那个……刚才这位是突然消失在这里的吧……” 萧宛并不答话，转身就走，王一天赶紧跟上来，一边追一边问：“你是不是要去找那个男人，是的话我就和你一起去，他刚才说的那人我认识，戚晓嘛，和我女朋友是发小呢。” “不是。”没好气的声音，显然对他喋喋不休很不耐烦。 “那……附近的公交站台在哪里……”语气惶恐起来。 “不知道。”断绝谈话可能性的声音。 于是，在萧宛找到汽车后，王一天从另一边迅速上了车，整个车的车身都随着他落座向下压了一些。 萧宛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发动了汽车。 邓麒从加油站里出来直奔停车场，但遗憾的是，迎接他的没有戚晓热烈的拥抱，只是一辆毫无热度的空车。凉凉的苍白月光下，邓麒一时间没了主意。 她去哪里了？不是说好了在车上等他回来的吗！ 邓麒着急了，他心存着一丝侥幸冲进加油站，猜想戚晓是不是去上厕所了，但他检查了男厕甚至还有女厕，里面连个人影都没有。 不对，这里面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他突然后悔起来，既然明知道对方布置陷阱以后肯定会留人在现场观察，就不应该把戚晓一个人留在车里。可是刚才的情形显然不会有第三种选择，他不可能带着戚晓一同穿过时空的任意门，而萧宛那边又刻不容缓需要救援…… 对了，还有冰花人鱼坠！可是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任何危险的讯号传来，他要直接通过这个挂坠去到她的身边吗？办法倒还有一个，只是他还没有完全掌握利用某种物质就可以模拟它实时周边场景的技能，这需要更高深的理论，遗憾的是洪升集团秘密实验室连基础的理论框架都未能搭建，即便结合他这样一个活生生的范例也是举步维艰…… 至少值得一试。邓麒坐回车里，闭上眼睛开始感受冰花人鱼坠的构造，分解，深入，再分解，再深入，周围的物体渐渐在一片光晕中被隐没，而他的视野里出现了另一处的景象。 视角呈跳跃般的起伏，满眼都是漫天星辰或者黝黑路面，时不时还有惨白的亮光乱入。紧接着视角静止，看上去像是平躺在马路的正中央，因为他在边缘处看到一盏路灯，还有那轮白得不能更白的月亮。 蓦的，一股血腥味通过他的脑神经传回来，他整个人一下子清醒过来。与此同时，危险的讯号才翻江倒海一般涌进他的脑海里，简直快要把他的脑袋都撑到爆炸。 是这一瞬间发生的事情！戚晓被车撞到了！ 这下，他不再犹豫，专注精神的刹那，整个人就消失在车里。 与此同时，另一处的公路上，邓麒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忽现，把正要靠近的两个人吓了一大跳。只见这个男人如同守护骑士一般半跪在地上的白裙女子面前，伸出双手的瞬间，女孩就被轻轻托举起来，而男人脸上的神情专注平静，像是在做一个极其细致的科学实验，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 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瞪大眼睛看着发生在面前的事情，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下一步动作应该是怎样。他看到男人托举起女孩后，冰冷的视线从他微微侧过的脸上射过来，瞬间好像有种被枪或者弓箭洞穿的感觉。 该死，我应该在那一瞬间背过身去的，这人的眼神冷得好像死神，看到他的眼睛就像是和美杜莎女王对视，意味着我命不久矣。 这是后来周洋的想法，但在当下，他已然忘记了一切，所有的情绪全部消失，灵魂好像远离躯壳而去，整个人都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然后，在下一刻，两个人就凭空消失了，干净到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除了面前的一摊血迹显示这里确实有过糟糕的事情，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留下。 周洋看看手下，手下同样疑惑地看回来。 “没了？” “好像是……” “人呢？” “不知道啊……” 第127章 真的考虑好了吗 熙熙攘攘医院里，时值夜晚但候诊大厅还是有不少人穿梭其间，当满身血污的邓麒猛的出现在门口时，几乎没有人看清楚他是怎么进来的。 在大厅值班的医生见状赶紧跑过来询问状况，结果一问压根都没有给医院打电话预约，又匆匆忙忙招呼护士带着去等待室做术前准备工作，先做些紧急救援工作，把能处理的小伤口处理一下。事到如今，她也没功夫埋怨邓麒这样抱着人跑过来很可能造成了严重的二次伤害。 “手术室在哪里？”邓麒没理会她们之间的对话。 “不好意思，现在手术室全满，今天市里面发生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 “有可以替代手术室的地方吗？”邓麒直接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医生摇摇头： “先生，我们的手术室是要经过严格消毒的，其他地方都……” “那你直接说不就好了！” 邓麒平静的声音终于起了波澜，他头也不回转身就走，医生在后面追上来问： “先生，您去哪里，病人这个状况是需要……” “不必了，我换家医院。”清冷的声音从背影上传来，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邓麒到了现在已经毫无顾忌，只想着赶紧把戚晓送到一个能立刻做手术的地方。反正市里面几乎所有的医院他都去过，既然已经突破了带人穿梭的障碍，剩下的就都不是问题。 不用借助“任意门”，而且只用一次就成功穿梭，方才脑海中还出现了新的结构模式，这一点经验貌似可以提供给研究组的科学家做参考，邓麒的脑海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然后就被他强行压下去了。 正准备穿门而过的瞬间，有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医生一见到这位赶紧恭敬地低下了头。他的出现也成功阻止了邓麒上演惊悚戏码。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救治伤者？”来人的目光完全被鲜血淋漓的伤者吸引过去，对方怀中的女子显然受了很严重的伤，虽然做过简易的包扎处理，但鲜血还是染红了白裙，甚至送她来的这位身上也沾了不少，然后他就注意到了对方身上的衣服。 嗯？好像是熟悉的款式。不对，这个衣服是…… “张副董事，我们手术室已经全满了，现在只能开展紧急救援的措施……” 女医生迟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张烨的目光顺着衣服看上去，果然，邓麒的冰冷面容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目不转睛，改口问道： “给公司高管预留的两间超vip手术室呢？” “那个……也接治了一位伤势很重的伤员，另一间就不在医院的权限范围内了。” “批了，赶紧去准备。” 女医生还想提醒一句这有违规定，但是看到张副董事和来人对视的目光，就知道这位肯定来头不小，既然张副董事已经发话，她只管照办就是。 邓麒转身就走，跟在女医生的身后，张烨紧走几步追了上去。 “伤者是什么人？” “戚晓。” 张烨顿了顿，似乎有点惊讶，又说：“你难道不知道公司下属的医院有这种传统吗？” 这次邓麒没有搭理他，走到电梯口的时候，一行四人的担架小队冲了过来，招呼邓麒把伤员放上去，他看一眼电梯，随口说道： “不必，我现在已经保护了她的所有要害之处，再移动反而不好。” 几个人相视一眼，最后把征询的目光移到张烨身上。张烨蹙起眉头，心说话这难道不应该是医生做决定的地方吗？为什么还要让我决策……正好电梯门打开，他索性默许，点点头让几个人退下了。 把戚晓送进手术室后，邓麒顾不上洗手和整理外套就去询问医生还有没有需要他做的事情。 “你着急离开吗？”医生十分不解，邓麒没有正面回答，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 “病人可能需要输血，另外我们会根据情况实施手术，不过最后的缴费环节……” “可以走vip通道，这位是我们洪升集团的代董事长邓麒，享有免费住院治疗的特权。” 张烨还没有走，担心这帮医生不会办事得罪了邓麒。他本身对邓麒十分尊敬，除了在公司发展上他依然保有和戚总不同的观点外，实则在近些时候他已经越来越向邓麒这边靠拢了。 医生瞪大眼睛看向邓麒，哪里能想到这位就是平常十分低调几乎没有在公司任何公共场合出现过的代董事长，想不到竟然是一个大帅哥。 “可是，规定里面的病人只有是他的家属才可以……” “病人是戚晓，我们原董事长的女儿，好了，你的问题太多了，以后有什么纠纷找我就是，赶紧去办事吧。” 张烨不耐烦地打断了医生的话，医生赶紧闭嘴离开。这时候邓麒叫住了医生： “戚晓的血型比较特殊，看样子输血是必不可少的，你先抽取我的血做备用吧……” 等这一切工作做完后，张烨就见邓麒迈步走出病房，头也不回地朝向电梯门走去。 “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难道不等着听手术结果吗？” “不了，这里的事情就拜托你了，结果出来请第一时间通知我。” 邓麒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独断专行，张烨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接话，他本来是到医院探访一位老友的，现在看来不能如约而至了。 奇怪的是，邓麒走进了男卫生间，张烨不解地追过去，却只看到一扇大开的窗户轻轻摇晃，外面是无尽的茫茫夜色，而卫生间里一个人影都不存在…… 邓麒出现在自己车里的时候，就看到两个人正趴在车窗的单向玻璃上向里面看，其中一个是胖子，还在大声嚷嚷说： “什么都看不到的嘛，大小姐你能不能有点常识，这种单向玻璃纸怎么可能……” “哎呀，我都说了的嘛，万一上面有道刮痕就可以看进去的。这就是邓总的车，他明明说的是来这里接人，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万一他们遇到什么麻烦……哎哎哎，你看嘛，这里面明明就是有人的！” “啊？那他为什么半天都没有回答，不会是昏过去了吧，我们得赶紧砸破车窗救人才是！” 话音刚落，汽车的车门突然打开，邓麒跨步从上面走了下来。这一照面，两个人齐刷刷打了个激灵，才一会儿不见，邓麒的身上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受了伤呢。 “邓老师，你身上这是……” “戚晓出车祸了，我有要紧的事情去处理，你们先回去吧。” 不冷不热的声音，萧宛注意到，说这话的时候邓麒的嘴唇一直在微微颤抖。他是在生气吗？在为撞了戚晓的人生气？还是说戚晓被伤害本身就是别人精心设计的陷阱？ “那个……邓总，我是洪升集团的保安，戚小姐是我的朋友，请问她现在状况如何……” 王一天弱弱地插话，在这位的气场重压之下，他声音都不敢放太高。 “不知道。” 邓麒脸上终于有点绷不住，阴云密布的神情竟然给人一种阴鸷的感觉，萧宛知道这位是生气了，赶紧拉了拉王一天的袖子退在一边，而王一天却压根没察觉到，还在自顾自问着问题： “那戚晓人呢？也没见你把她送到医院去啊……” “砰”，车门关上的声音，紧接着，车点火、后退、绝尘而去，一系列动作的完成只在一眨眼的功夫，甚至王一天脸上疑惑的神情都没有消失，转头又问道： “萧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以前没见过他吧，他从来没有这样生气过。”她的眼睛平静如水，已经想到了另外的事情。既然邓麒会因为戚晓的事情动火气，足以见到她对他的意义有多么深重，看起来他并不是完全无法亲近，只是自己不是合适的人罢了。 “唉，算了，不提也罢，我准备回家了，要送你一程吗？” 萧宛换上轻松的语气，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吧，知不知道又如何，她想要的答案，邓麒早就给过了。 周洋的家里，他和一名手下坐在黑暗中久久没有交谈，两个人各自想着心事，无非是刚才出现在眼前的诡异一幕。 无论如何这都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认知，方立还没有回来给他们交代相关的事情，有了心理准备和直接面对无疑会形成很大的落差。现在他们就是陷入了这样的迷茫当中。 “周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拿个主意啊，咱们该怎么向上汇报，还有戚晓的事儿，完成的已经算是相当成功了。肇事的货车反正是没有牌照的，现在司机肯定已经丢了车逃跑了，你也不用担心会留下不利证据。” “我他妈怎么拿主意？你不是刚去问了吗，那段路是没有监控的，难道我就和方哥说那么大的两个人凭空消失了？” 手下苦恼着脸说：“那还能怎样呢……你看到那人最后一个眼神了吗，要我说，意思无非就是‘等我回来就把你们全杀了’呗。我看还是尽早汇报的好，让上边的人知道这件事，提前做好准备总好过默默扛下来。我们不也只是跑腿的吗，真要想破脑袋也得扔给上面的那些人去做。” 周洋摇摇头：“今天的命令不是方哥下的，这里面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不说也罢。我只是要做一个实验，于是就去安排了整个事件……” “这么说方哥是不知道这件事情了？” “他会知道的，而且应该就是在今天，不过如果戚晓真的死了，恐怕这件事就没那么重要了，相比之下，他有更关心的事情。” “方哥一直以来想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我跟他怎么久了从来没听他说过……” 两个人光顾着说话，全然没有注意到黑暗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他静静站在门口听着，两只手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蓦的，屋子里闪过一道亮光，周洋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被人按在窗户上，强烈的震动感传来，他似乎听见玻璃碎裂的声音，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上…… 此刻，提着他的人正对窗户，那张脸在月光的映照下分外明朗，这时他才知道刚才一闪而过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这个人……不就是之前一直在研究针对的洪升集团那位现任代董事长——邓麒吗！ “我想你在的时候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后果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领口虽然被抓得很紧，甚至能看到他的胳膊上青筋暴起，但邓麒的脸上却是一如往常的面无表情。 “邓……邓麒！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面好吧，有话好好说，你先把我放下来……” “不，我想我们已经见过了，在快速路上撒图钉的就是你吧，还提前准备了一辆肇事货车，你们的手段真不少。听起来这次的事件你负主要责任，有人需要和你平摊一下吗？没有的话我就要惩罚你了。” 周洋盯着邓麒的眼睛，在苍白的月色下，他眼白上的血丝清晰可见。 完了，这个人现在处于癫狂状态，和他说什么都不会听的。但是和方立有关系的那个老头更是不可能交待出来，不然他一定会遭到更严重的处罚，那时候对整个人生都会带来无比沉重的打击。 “周……周哥，到底是谁……你赶紧告诉他呀！”手下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从这人一进来起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动不了了，浑身被不知是恐惧还是什么样的其他情绪所攫取，直接吓得尿了裤子。 “没……没有人。”周洋打定主意后咬牙说道，同时挑衅地看回去。不知道有没有看错，对面男人的脸上似乎浮现一抹从来没见过的阴险笑容，然后一把把他向后扔了出去。 再落地时，他发现自己掉进了一个装满怪物的玻璃笼子里，这些怪物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一副盯着猎物的垂涎姿态。 下一刻，怪物们集体扑上来，他就体会到了生不如死的感觉。心底里最深藏的恐惧彻底被揭开，所有的秘密都不复存在。这里面的每一只怪物他都见过，无论是在小时候无法入眠的梦里，还是在长大以后内心臆想出来追求刺激感的世界中，他都和它们一一打过交道。 只是这次，他再也不能利用梦醒当作最后的解脱条件。 邓麒面无表情地看着在地上挣扎的两个人，对着虚无的空气又抓又喊又试图逃跑。其中周洋整个人都趴在窗户玻璃上，双手成爪死死扣着窗户锁，惊惧的喊叫声一声高过一声。 他强迫自己转过身去，头都没回一次地走了出去。 第128章 一言为定 空旷的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偶有医生和护士进出手术室也是神色匆匆，张烨孤单地坐在长廊靠背椅上，没人和他说一句话，只有困意一阵阵袭来。 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总算有几个急匆匆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另一头，他一眼就看到其中有邓阳，不自觉地精神一振，紧随其后的是梦天鹅工作室设计师盛悦和一对不知什么来头的男女朋友，男的长得威武雄壮，他心想这个人的外形不错，去洪升集团当保安倒是挺好的材料。 萧宛和王一天在得知事情之后就立刻通知了邓阳和盛悦，王一天自己也不回家了，开口就点名要萧宛送他到医院。萧宛对这位秒变大爷的架势很不满，后来想可能这就是糙汉子吧，又想反正是顺路，就把他捎到了医院楼下。 当被问及要不要上去看一眼的时候，她犹豫片刻后说： “我就不上去了，等手术结束后我再来看戚晓吧。今天经历的事情有点多，我得赶紧回去整理一下内容，再耽搁时间长了遗漏掉重要信息就不好了。” 王一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反正他是随口一问客套一下，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解释这么多。 目送萧宛开车走远后，他一个电话打到舒可欣家里，把已经洗漱完毕上了床的小姑娘直接叫了起来，她听到是这事二话没说就往外跑。 邓阳也进行了同样的操作，不过他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在电话里被盛悦嘟嘟哝哝发表了不满，等她完全清醒了才意识到是戚晓出事情了，立刻二话不说跑下楼来，邓阳已经开着他的小跑车就位多时了。 邓阳一见张烨就问：“张副董事，手术结束没有？戚晓姐姐现在是什么个状况？” 张烨摇摇头：“怎么说呢，医生说状况不太好，手术有一定的风险，而且手术后也不能保证病人很快醒过来，总之是情况不太乐观。” 大家听到这话就神采黯淡下去，但是邓阳很快又笑着说：“没关系，这不是还没有出来最终结果嘛，大家先不要灰心丧气，我们再等等，戚晓姐姐总是会给我们创造奇迹的。” 张烨看好邓阳这个小伙子就在于有他的团队永远能找到积极向上的点，不容易让太大的负面情绪影响到众人的心情。但是他的心情只稍微好了一点就又沉下去——他们是没见到戚晓刚被送来的样子，不然肯定不会有这么乐观的情绪。 他听着几个人聊起来今天晚上发生的事，王一天夸张地开讲，眼神不自觉地飘向了走廊的末端。现在的情形非常明显，除了等待毫无办法，但他觉得只有邓麒赶紧出现才是最让人放心的事情，似乎有他在任何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 不过，他转而又想到了邓麒离开时候的诡异场景，仿佛漆黑的夜色也是他的帮凶…… 终于，在医生出来手术宣告成功的同时，邓麒才姗姗来迟，准确到好像他就是为了这个时间点才特意出现的一样。短短半小时没见，邓麒脸上满是憔悴，整个人的强大气场也全都消失了，好像刚刚经历过令人疲惫至极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张烨觉得这副场景相比之前的那个，其诡异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原因无他，他莫名其妙有种感觉：戚晓的伤情其实并不乐观，但是邓麒的出现扭转了这一既定事实。 不过既然结果是好的就什么问题都不存在了，如果任何诡异的事情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他更情愿这种事情多出现一些。 邓麒身上仍然穿着那件带血的西装，此刻血液早已经凝固，看上去像是染了更深的颜色，露在外面的白衬衫同样未能幸免，这里倒是能看出一些当时触目惊心的感觉来。 往脸上看去，他的神情早已经回归了平淡，听到戚晓已经好转的消息后也只是不轻不重地点点头，看上去好像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 张烨过来打个招呼：“人我可是帮你看到位了啊，现在我得赶紧走了，老朋友还等着呢。” 说完转身就走，被邓麒张口叫住。他转过身，不知道这家伙还有什么打算。 “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及时赶到，可能……” 可能是听习惯了被邓麒刁难苛责，现在他突然说出这样客套的话，张烨听着要多别扭有多别扭，于是挥挥手说：“都是小意思，你以后少在全体大会上公然欺负压榨我就好了。” 一句话就把两个人都不习惯的事情跳了过去，大家伙轻松一笑，张烨摆摆手就走了。 “这位是谁呀。”王一天小声问舒可欣，被盛悦听到后立刻嘲讽说道： “哇，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认真学习企业文化？我们公司一共才几个副董事你居然都没认全。” 王一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舒可欣赶紧接话说：“盛悦姐姐你别这样啦，王一天他脑子笨，这些东西背完隔天就忘。刚才那位叫张烨，是我们洪升集团主管房地产行业的副董，在公司里说话很有分量的……” 王一天恍然大悟，半晌却冒出来一句令在场众人大跌眼镜的话： “哇，这么大个副董竟然请求邓董口下留情，看起来邓董才是终极大boss……” 众人说话的功夫，戚晓已经被从手术室推了出来。邓麒全程没有搭理任何人，在手术车出来的瞬间立刻扑上去。众人见状也停止了插科打诨，纷纷围拢上去。 只见大大的氧气面罩下面，戚晓苍白的脸完全没有一点血色，她的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受伤严重的腿和脚还有厚厚的绷带缠绕着。唯一令人欣慰的是，她的生命体征一切正常，医生说预计睡一晚就会醒过来。 邓麒死死盯在戚晓的脸上，嘴唇微微翕动，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但最终只是平静地亲自推着手术车送她到vip病房去调养。邓阳注意到他的神情，只是有些心痛地冲盛悦眨了眨眼，后者立刻收敛起笑容来，说话也不再那么肆意大声了。 医院方面已经知道了这位伤者的身份，给她专门配备了最优秀的医师护士还有营养师，不过邓麒拒绝掉了做饭的人，他吃了这么多年宇伯做的饭，还是更相信这个老头子一些。 当然，所有被写入名单的人都经过了邓麒连夜的调查，杜绝有不明身份的人混进来，他甚至在戚晓病房的四周制造了一条无形的警戒线，只要有人持着金属物体靠近，都会被他察觉。这一点虽然没什么大用处，至少让邓麒心里舒坦一些，只是白天来来往往的护士有很多，时不时总有人会带个手术器具经过，他这么做反而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不少麻烦。 盛峻第二天就出现了，他在知道这个事情的第一时间就从公司赶了过来。和邓麒见面后仍然是陈词滥调的指责，质疑是邓麒再次把戚晓置于危险的境地中。这过程里邓麒始终保持沉默，盯着地面一句话都没有说。 最后还是邓阳和盛悦把他劝住，说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期盼戚晓快快醒来才是大家的共同愿望。 不过话说到这里，原本医生说睡一觉就能醒来的戚晓却是并没有醒，各项生命体征一如既往的正常，甚至好得不像遭遇过严重事故。邓麒从昨晚听说手术正常后开始就很少说话，除了吃饭都守在病床前面，似乎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让他从中分出神来，只是在专心等一个结果。像是等候成绩公布的学生，他也在等待某种近似于审判的结局。 盛峻眼看邓麒这家伙完全变成了一根木头，对他说什么话都没有反应，也懒得继续自讨没趣。他转而向在场的人询问当晚发生的事情，渴望通过这些信息拼凑出事件的真相，相比责难邓麒，他现在更想做的是找那些敢对戚晓下手的人复仇。 当得知戚晓出事故的地点后，他的神情从原先的震惊愤恨稍稍缓和下来一些，甚至一度让盛悦觉得他今天前后的表现都极不正常。 然后，盛峻没待多久就匆匆离开了…… “所以你说，那个死胖子神不知鬼不觉就消失了？” 手下惶恐地点点头，每当老大生气的时候，声音就是这般冰冷，自带一股杀人的寒气、昨晚传来的坏消息实在是太多了，简直都让方立觉得不可思议。更不可思议的是这帮手下好像也提前串通好了一样，用一些玄而又玄的东西来糊弄他。 “妈地，废物！让你们看个人都看不住！怎么，难道你们也要给我讲有人用超能力来救人了吗！” “小的不敢……”手下唯唯诺诺，窝囊的样子让方立觉得这帮人活着都没有意思，不如死了算了。他转而去看另一边的人： “你们呢？出动这么多人手都没有找到那女人，难道她从码头蒸发了不成？” 这群人当中带队的好歹有点气势，直着腰板说：“不知道，但是我们确实地毯式所搜了每一个角落，绝对没有落下任何地方……” “你他吗放屁！就算你认真搜了，你敢保证参加的每个人都和你一样认真吗？” “不能。” “那你就少给老子夸海口，回去好好整顿你的这群好兄弟，哪些是酒囊饭桶哪些是赌棍淫贼，该让滚就滚，别他妈扔在这里恶心老子，又不是收破烂的，什么垃圾都捡……” 带队被骂得狗血喷头，脸早就变了色，可这位真能忍得住，颇有风度地认为自己没做好就活该挨骂。他大声保证说：“大哥放心，下次见面手下的兄弟保证让你满意！” 方立听到这话总算心里舒坦一些，但是看到最后一处的报告是心头却真的阴云密布起来。 那是一份周洋和他的一个手下的医院诊断书，而且是关于精神鉴定方面的内容。他懒得看报告上的内容，因为两个人的惨状到现在都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 他从来没见周洋如此失态过，被发现时整个人处于昏迷状态，身体扭曲，面容狰狞，金丝边眼镜框早就被他捏得卷曲丢在地上。镜片碎成一地银花，上面印着点点血迹，短小的镜片深深扎进他的手掌和胳膊上。他的双手则因为在窗户上乱抠乱撞而血肉模糊，在玻璃上留下了条条触目惊心的血痕。除此以外，他身上所有的衣服几乎都被撕碎了，脸上身上也有无数抓痕，据验证都是他自己抓的…… 他到底是看到了什么，竟然会如此恐惧？ 方立蹲在地上，想从他躺倒在地上的视线里看到些什么，无奈什么都看不到，就在这时，他留意到地上有个淡淡的鞋印，看花纹样式很复古。 这时一个带血的鞋印。但是现场的两个人都没有大量出血的状况，唯一的可能就是当时还有第三个人在场，甚至这血迹本身也值得注意！ 想到这里，他立刻要来了相机拍摄下鞋印的照片，同时，他要求手下看好房门，不要让人进去。自己去外边给一个学化学的同学打了电话，不多时，就有一个满脸学究气的人赶了过来。 “已经凝固的血迹可以提取作为证据吗？” “当然可以，我们是专业的。” “那就好，我现在协助警察查一个小案子，这件事算是私人的事情吧，就只好麻烦你跑一趟了。” “没问题，咱俩这交情，好说。” “当然，因为是私人的案子，所以测验结果不能告诉任何不相关的人，不然我们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法不容情啊！” 方立深深地看着这位，化学家朋友闻言先是一愣，立刻哈哈大笑，勾住方立的肩膀说：“好说，只要你别总拿那件事来威胁我就好了。” 这家伙脸上也露出不自然的笑容，方立则爽快地点点头说：“那是自然，我们这就是君子协定了。” “一言为定！” 送走化学朋友后，方立难得喘息的功夫，就见又有一个人闯了进来，手下的人拦都拦不住。 来人正是盛峻，见到方立立刻火冒三丈，大声责问说： “方立！我想我们从见面的第一天就说清楚了吧，无论如何你都不可以动戚晓一根毫毛！现在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最好给我一个交代。” 又来，全都是麻烦事啊。方立摘下没有度数的眼镜，用白色手套轻轻擦了擦，思考该怎么答复这个明明比自己年长却显得一点都不成熟的男人。 第129章 尽管安排 煎熬的等待总是会显得时间漫长，而希望从热烈渐渐归于平淡，再到虚无，就显得像是心里空了一块，生发出阵阵酸楚。 病房里的人来来去去，几乎整个洪升集团的高层都来过一遍了，原因倒不是戚晓的身份地位如何，而是在于邓麒——他已经很多天都没有去公司了。 身边的人如流水一般，唯有邓麒稳如泰山。 大哥，你再不回来我们的科研任务该这么搞下去啊？是量子实验可以停止了，还是不研究新的通讯理念了？你不在大家可是没有一样能安心推进下去…… 这是无数洪升高层的心声（虽然量子实验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但说出来的话还得尽可能委婉，大家都知道这个邓总（他不喜欢别人叫他董事长）脾气古怪，不喜欢别人勉强他做事情，所以一切行事小心翼翼。奈何这样做也没什么用处，邓麒好像失语了一样对所有事情都漠不关心，目光只是静静盯在戚晓身上，似乎早已经陷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这些天病房对面的高楼中始终有一架望远镜观察着病房里的情形，白天晚上从来没有中断过。负责监视的是两人小组，半天一换，更多的人散布在医院各处，紧盯来往的每一个人。但遗憾的是，这么多天过去了，他们的汇报内容中还是没有出现“发现戚洪业”这条重要消息。 方立看着传回来的照片，也是久久没有说话。秘书紧张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在留意照片中病床旁边的男人还是病床上的女孩。 中间萧宛来过一趟，她看着偌大的病房里收拾得整整齐齐，入眼之处均是光洁一新，心里就有一丝丝的悸动。毫无疑问，这都是邓麒精心营造的环境，一切都为戚晓醒来的那一刻所准备。她步子很轻，好像生怕激起地上的纤尘。走到邓麒身后，她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邓麒就那样毫无防备地静静趴在病床上，侧着的半张脸恬静美好，清晨淡淡的金色阳光从窗户上打进来，他稍有些凌乱的头发和柔软的睫毛就好像点缀着星星一样闪闪发光。 许是昨天整晚都没有睡吧。她在电话里得知因为戚晓久久没有醒来，医生只好一再把她醒来的时间放宽，而昨晚是医生黑着脸说的“三天期限”最后时刻。她知道邓麒肯定不会相信这种事情，但是真到了关心则乱的地步，失眠又是无可避免的事情。 她不知道的是，邓麒已经三天没合过眼了，就算他早已经不需要太多的睡眠，可这个极限一旦达到，人就会昏迷一般陷入沉睡的状态当中。 轻手轻脚地给花瓶换上新鲜花束，转身的瞬间，她看到戚晓耳边放着一台好像手机的东西，黄色信号灯一闪一闪，心想这东西会散发辐射对病人的恢复影响很大，于是伸手去拿。即将触碰到它的前一刻，侧面一只手伸过来拉住了她。 萧宛心中就是一动，回头，邓麒微眯着眼摇摇头，她有些局促地抽手回来。第一次被邓麒抓住手是在这样的时刻，这和她从前的构想一点都不一样。而且他的手也并不和想象中一样温暖，反而有种淡淡的凉意。 “你醒了？我看到这个东西，担心会有辐射……” 邓麒再次摇摇头，示意她无需解释。他早已经端正地坐起来，看了看表说： “我以为早晨不会有人来。” “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你想知道那天晚上我听到些什么，现在的时机就不错。” “现在不谈这个事情，需要的时候我会去找你的。” “好吧。那……戚晓的状况如何，医生到底有没有准确的说法？” “不知道，现在没有人知道最终的结果会是如何，大家唯一能做的只有静静等待。” 说到这里，萧宛注意到邓麒的神色黯淡下去。也难怪，当晚邓麒是为了去救她才把戚晓一个人留在车里的，没想到立刻着了别人的陷阱，他的心里一定十分自责。这样看来，似乎自己身上也要背负一定的责任…… “都怪我……如果那天晚上……” “没有如果，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讨论过去的事情没有任何意义。你也知道，这种假设本来就是自我安慰罢了，不然我们也不会总是犯错误。” 萧宛垂下目光点点头，但心里还是不自觉地想，如果有台时间机器多好啊，这样就能回到过去，回到那个关键的时间点，只要稍稍做出一点改变，最终的结果就会很不一样。 但是，世界上应该不存在这样的东西吧？ “没用的，时间是永远无法逆转的最强自然法则，发生了的事情我们只能平静接受，犯了错误就想着下次避免，受到伤害就默默舔舐伤口，它会变成更坚强的地方。时间没有亏待任何一个人，带来的东西也不仅仅是遗憾。留下的东西要好好珍惜，经年累月之后，都会变成宝藏。” 萧宛惊，恍惚间有种被人看穿心事的感觉，虽然邓麒是自言自语，但这话却像是故意讲给她听的。他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口，深邃的目光却好像透过玻璃上的淡金色光幕，直刺到了很远的地方。 透过望远镜观察病房的方立一阵心惊，邓麒的目光静止后，不知是不是巧合，刚好正对他看去的方向。而他的耳机里，邓麒刚说过的话开始响起——监听设备是昨天才找机会装进去的，利用的是在洪升集团中暗埋的线，还是顶头的几个人物之一。 时间是无法控制的。这句话像一记闷棍敲在他的脑袋上，里面立刻“嗡嗡”响起来。 他心里有种不详预感，邓麒这番话好像完全是冲着他来的，但是他在主观上又不愿意相信这种事情。尽管那天老头说的已经很明白了：邓麒有超能力。但是除非让他真的遇到，真的亲身经历一遍，否则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有全知全能的神存在。 现在他的想法是，就算被邓麒知道了这件事，也一定是事情进行的某一环露出了破绽。他相信邓麒相比普通人拥有更敏锐的洞察力和发现问题的本事，以后对付他得更谨慎才行。 时间线拉回到出事的当晚。 在萧宛不慎从二层窗口掉下去搞出动静之后，方立压根没留意手下人去追的事情，只是往两个人的茶杯中蓄满了茶水，示意老人继续说下去。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刚才我们谈话的内容要是被有心人听去了，肯定会造成很大的麻烦。” 老头笑眯眯地问，方立笑着看回去，声音很平静： “我的手下已经去追了，着急也解决不了问题。况且经过这场闹剧之后，现在我终于可以确保谈话环境百分百安全了。我想，最重要的点你还没有说吧。” “这样也好，之前告诉你的信息不过是一些开胃菜罢了，接下来我们谈谈具体的行动事宜。” “为什么要针对戚晓。”方立突然丢出这样一个问题来。 老头有些意外，这个年轻人到目前为止从来没有对他的任何提议提出过问题，这次是怎么了？他审视方立片刻后说： “你忘了邓麒有什么本事了吗？” “穿梭时空？” “是的，只有让戚晓死，他才会使用这个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可能用的终极能力，想方设法回去拯救她。现在之所以不用，是因为难度高的同时对身体损耗很大，他担心被人发现后趁虚而入。” 方立皱眉：“万一他没有这样的能力呢？” 老头眯缝着眼说：“那我们之前假设的所有事情都会落空，整件事情的意义就不存在了。” 方立沉默，半晌才说：“虽然我很不愿意结果是这样，但是关于邓麒到底能不能追溯时间，我们从来没有验证过，如果要用一个人去当实验品或者牺牲品，我不希望她是戚晓。” “哦？你和这位有旧？”老头眯缝起眼睛。 “算是吧，不过她欠我一次，以前的事情早就一笔勾销了。但是另一件事你忘了吗，盛峻是要全程参与我们的事情的，如果被他知道发生了这些事情，你觉得他会善罢甘休吗？” “噢呵呵，原来你在担心这个点。没错，盛峻是喜欢戚晓，但是这个人的内心和他的父亲一样，里面住着一个见利忘义的小人，而且十分记仇，他可是真的信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可能不知道当时你父亲是怎么说服盛东峰的，原本盛东峰可是口口声声说绝不做任何违法乱纪的事情呢。” “怎么说？”方立感兴趣地扬了扬眉毛。 “你父亲只做了一件事，让他更在意别的事情，然后再夺走她。” 老头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方立倒也不急，安静地看着等他继续。 “先前，你父亲因为一件小事去找盛东峰帮忙，虽然被拒绝了，但基于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对彼此的了解，他判断出盛东峰这个人并非真的一心向善，只是和戚洪业捆绑在了一起，他的内心不自觉地多了一些虚无的道德标准。 于是，他联系了洪升集团的仇家，把一个人见人爱的女孩子送进了洪升集团，并且成功利用她让戚洪业和盛东峰貌合神离。十年后，当你父亲准备做一件大事的时候，再去找盛东峰帮忙，这次他果然就几乎没有犹豫地答应了。” 具体是哪件事方立再清楚不过，就是因为这件事，他的家庭才会支离破碎。但是即便时光倒流，他也不会去劝说父亲放弃这个念头，像他这种人就应该自生自灭。 当然，也没有相当的自信能够做到…… “所以我们想舒服盛峻的理由很简单，只要不解决掉邓麒，他盛峻就永远没有机会得到戚晓的心，既然如此，她是死是活又能如何呢？如果他说只要能够看到她就满足了，你就立刻答应他不会再针对戚晓，再请他退出我们好了。” 说到这里老头没忍住笑了出来： “当然，他肯定不是说出这种话的人。然后你再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为了影响邓麒，从而找到突破口，不然以他在洪升集团的地位，肯定也没有办法接近那个被邓麒隐藏起来的部门。否则我们也不会冒这么大风险做这种事情，真闹出人命来对谁有好处呢？” 方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状似随口的说道：“那我没有意见了，你尽管去安排好了。” 老头神秘一笑：“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人我已经安排了，就是你的得力手下周洋。” 听到这话，方立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立刻消失，瞪着眼睛问：“为什么要找我的人。” “因为啊，我的那些人能力都不怎么样，这么大的事情，我担心他们做不到，到时候在现场留下点什么线索，岂不是要出大问题。” “可是万一我的人也……” “放心好啦，我已经完整交待了所有细节，周洋出过这么多次任务，能力摆在那里，绝对没有问题的。” 方立沉默，心里对老头的决定十分不满。主要原因倒不是在于出事谁来背负责任这一说，而是他真的不想动戚晓，虽然口头上应承下来，不过是敷衍眼前的老头罢了，真要行动的时候可能都会提前给戚晓打招呼。 要她死？开什么玩笑，她可是整个局里最不能死的人。但是这老头却一副吃定他的样子，这让他感觉很不爽。 老头说完话后就一直盯着方立，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按理说他们之间早就达成了坦诚相待的共识，但是这层关系在这个屋里的这一刻，忽然又显得不稳定起来。 “你知道邓麒是什么人吗？”方立擦干净眼镜后，把白手套重新戴回手上。 “请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盛峻神情严峻。 “不不不，不要误解。我当然是在回答你的问题，但是那之前需要一个小小的铺垫。” 盛峻冷冷地看着方立，认真想了片刻后说道： “是个能力超出常人的人。” “哪些能力？”方立不依不饶地追问。 “不知道。”盛峻的语气软化下来。 “哈哈，好回答。我告诉你吧，盛峻。知不知道你为什么搞不赢邓麒，因为你面对的是一个千年老妖，他用邪法迷惑了戚晓。” “什么？”盛峻的眉头抖了抖。 “就是字面意思，邓麒已经活了快一千年，证据过些时候就可以给你看。所以在解决掉邓麒之前，我们必须要不惜任何代价，不是吗？” 方立深深地看着盛峻，这让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第130章 大贵人 “还是说你认为，在邓麒彻底消失之前，戚晓存在的意义有那么大？” 方立仔细考虑后还是抛出了这个问题，毕竟这是考验盛峻忠诚度最直接的办法，只要这个人存有二心，就难免会在以后的行动中做出不利于结果的事情。 “她存在的意义始终很大，如果没有这个因素，我想我们压根没有理由合作。” “噢！你说那个啊……” 完美的理由。方立心里想，脸上一点情绪都没带出来。 “当然不会，这只是个略带冒险的尝试罢了。既然邓麒已经活了这么久，难道你不觉得他有保证戚晓不会死的办法吗？” 盛峻的神情有了明显变化，勉力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会死的办法？你说的话不过是些猜测罢了，他到底能实现哪些事情你不可能全都知道。” “不，我当然知道，因为我们就是图着他这个本事来的。” “那是什么？” “时空穿梭，只要确切知道时间点，他就能回到过去改变一些事情。” 沉默片刻，盛峻咬着牙说：“愚蠢，你们真是自大又无知，合作的事情我恐怕得仔细考虑考虑了。另外我奉劝阁下一句，对戚晓的行动就此收手吧。要是她再出什么事情，我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说完，他转身就走。既然态度已经明确摆出，就无需多言。他至少知道他们曾经的计划，鱼死网破拼起来，方立肯定得掂量掂量这件事值不值得。 “等下。”方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盛峻转回身：“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方立从椅子上站起来，用戴着白手套的手在眼镜的位置摆了个“手枪”的手势，阴沉地说： “看在盛伯父的面子上，今天我让你走出这个门。不过我们有言在先，在下次戚晓遇到麻烦前，你最好保持缄默。既然你知道我们心狠手辣，就应该知道把不该说的事情说出去会是什么后果吧……” 盛峻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对了，再提醒你一个事情。” 方立还是没有打算就此放盛峻离开，但这次盛峻没有转身，只是停下脚步。 “附近有家精神病院，有空了去505号病房看一眼，那里面有我的两个兄弟，其中一个你还见过，叫周洋。他们就是因为和邓麒打过一次照面才变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和这个怪物打交道不要掉以轻心，否则你的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 方立顿了顿又说：“想好了就回来找我，随时欢迎你。” 盛峻没有出声，快步走了出去。 和方立手下同时盯着戚晓病房的还有一个人，谢云。 自从和盛峻达成共识以后，这小子的心就浮动起来，无时不刻不在想邓麒身上的怪异之处，想着解开他身上的秘密，想着整个过程的惊心动魄。 于是乎，他对待工作的态度彻底变成了浑水摸鱼，在上班时间经常溜号查找和邓麒相干的资料，利用工作便利调取超出权限的记录，重点是还总是因为太过专注没留意背后被抓个正着，没过多久就被组长裁掉了。 没了吃饭的家伙，这小子却压根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反倒是庆幸不用亲自面临选择，毕竟在是否辞掉工作的问题上，除抛硬币之外还有其他因素，他一直游移不定。现在可好，上司大善人总算帮他做了件好事，他可以心无旁骛地单干一票大的了。 出于对邓麒的尊重，这小子压根不敢踏进戚晓病房半步，前几天的探索活动仅限于在门外向来往的客人和医生打探病人的消息，顺带询问“邓总”的精神状况，表示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架势。搞得很多人误以为他是洪升集团内部的人，就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这么东拼西凑倒是打听到不少消息。 但他想要的东西并非是这些，而是在面对危机的过程里邓麒都做了哪些应对措施，有没有超乎寻常的事情发生…… 终于，在盛峻二度出现在医院中的时候，他一下子就认出来这位大贵人。 盛峻神色匆匆，他已经从名义上“退出”了和方立的联盟，现在唯一关心的事情只有戚晓的安危。虽然一定要看到邓麒这个麻烦的家伙，但是除掉他的手段千千万，为什么一定要使用伤害戚晓的方法呢？ 最有问题的是，仿佛他们真的认定这是唯一的通路，说得好像那些玄而又玄的事情都是真的一样，就连看起来最靠谱的方立说这话的时候也是满脸严肃的神情…… 还说什么“邓麒有进行时空穿梭的能力”。 想到这里他笑了出来，真是荒唐，难道这些人都是被洗脑了吗？要是被抓到警察局，他们就这样不加修饰地说出犯罪动机，恐怕能让审问他们的警察郁闷死。 他大步流星地走着，想要快速见到戚晓的愿望无比强烈。这都过去多少天了，她竟然还没有醒过来，就连医生都对她身上的事情疑惑得很：明明检查身体各处都没有问题，数据上也一切正常，为什么人就是醒不过来呢？ 这种事情以前也有过，但昏迷者往往要过很久才会醒过来，或者突然某一天病人的生命体征突然恶化直到死亡，宣告希望彻底破灭。总而言之，只要遇到了就都不是好的结果。 各种传言因为邓麒的长久守候越来越多，渐渐的在医生和护士群体中间都流传着一个美好的故事，但在结局出来之前，这个故事还没有青蛙王子和睡美人那样让人动容，只有日复一日的守候与期盼。 轮班到这个病房成了所有护士的愿望，她们都想近距离观察一下这个好看又痴情的男人，如果能和他说句话就再好不过了。但是他的表情却显得分外不易亲近，整个人的气场也很冷，大部分女孩都没有开口的勇气。 有位善良的护士小姑娘鼓足勇气把病患情况不妙的讯息小心翼翼告诉了邓麒，想让这个一直守在病床前的男人不要为此就丧失掉全部对美好生活的愿望。为了增加可信度，她在最后还小声补充说是几位医生私下谈论过的。 邓麒淡漠的眼神看过来，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算作回应，小护士立刻羞红了脸跑到外面去。 她显然不知道，在这个男人的眼里，几十年的人生如同白驹过隙一般，是不值一提的事情。他已经活了那么久，见证了世间的沧海桑田，见识到数不清的悲欢离合，已经不会再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心中涌起波澜。 但直到认识戚晓以后，他才第一次有了真实的活着的感觉，快乐的感觉。那时候再回首，只觉得从前过的日子都像是某一天的翻版，重复的生活场景也变得令人生厌。 既然是这样，一直看着她又有什么不好呢。等她醒来，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一起去做曾经想过但没做的事情，立即，马上，决定要去旅游的地方，绝不再拖延一秒。 这么想着，他的眼睛隐隐有些湿润。他轻轻捧起戚晓的双手放在额前，闭上眼睛沉思过往的点点滴滴。从第一天认识她开始，他就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即便活过这么多年，拥有了很强的应对能力，但发生的事情仍然令人目不暇接。 那时候他已经从外面回来，在艾伯顿任教。获取进入艾伯顿当教授的资格之前，他先是在艾伯顿完整地读完本科、研究生、博士，因为超强的学习能力几乎每个学年都有跳级现象，可以说在学生时代就是令人敬仰的大神了。 往前数的很长很长时间里，他几乎在全国的每一个地区都待过一段时间，看过无数人的面容，却始终没有找到依稀记忆中的那张脸。最后他决定回来，看到别墅的刹那，心里不知是什么样的滋味涌了上来。 或者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特殊性的感觉，就像知道一件事既然已经细水长流了这么多年，就绝对不可能在一朝一夕间激起滔天巨浪。 那一年学校事情多，他几乎没怎么回别墅。后来实在惦记书房回来一趟，听宇伯说附近新开的特殊学校里的小鬼们经常到树林里来，校长打过招呼了，已经用“有野兽”的说法让孩子们减少乱跑，绝对不会打扰到他。 邓麒点点头未做响应，平静地喝完宇伯准备的早餐粥。到下午夕阳西斜，光线温度都正好的时候，他去了树林当中。 果然，一群小孩子已经开始了他们的嬉戏打闹，因为被校长划好了活动区域，他们都小心翼翼没有跑出去。 “如果有野兽的话，也不一定在这里面就安全，校长又不是孙悟空，不可能画地就建立一个安全区域。” 清脆的女孩声音传来，如出谷黄莺般动听，邓麒循着声音望去，是一个小女孩，听声音全然没有其他小孩面对未知时的慌乱茫然，反而是一派小大人的架势。 “可是我们怎么办呢，校长已经规定了的……” “嗨呀，哪里有那么多危险，这年头人类活动范围越来越大，动物们早就跑到深山里面去啦，我要去探险，你们谁愿意跟我走？” 小孩们互相看看，没人响应，小女孩高傲地“哼”了一声，显得不愿意与这些懦夫为伍。 然后她转过身来，在看到那张脸的瞬间，邓麒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这就是他日思夜想许久的那个人！是他几乎已经放弃寻找、认定老天爷绝对不会再给人间降临的天使！他愣在树的后面，直到小女孩突然看到他，冲着他疑惑的“咦”了一声，他才狼狈逃窜…… 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松，这中间一定还有其他意想不到的事情。他这样想着，但又忍不住跟上了独自冒险的小女孩，一边不远不近地观察，一边默默保护着她。 越看越和遥远记忆中的面容无限接近，他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已经不愿意接受失败，开始用虚假的成功来麻痹自己了。 护送她安全回去后，他几乎一夜未眠。第二天，他正坐在大厅捧着咖啡杯胡思乱想的时候，校长大人却是亲自登门拜访。 不知这个中年人是怎么查到这片地界都是他名下财产的，倒是从宇伯端茶倒水的热情程度可见一斑。忘了一提，那时候宇伯还只是个人到壮年的老帅哥，每天的娱乐工作不是像现在这样打理别墅卫生，而是开着他烧包的小跑车出去招蜂引蝶。用宇伯的话说，四十多岁的大叔身上有种独特的魅力，而他身上显然就不仅仅是这么简单了。 邓麒冷笑着想，难道还有金钱的味道？他总算没有再像对待年轻的宇伯那样出言嘲讽，毕竟人家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总是这样对他反倒显得他不尊老爱幼。 校长恭敬地说：“如果孩子们玩闹影响到了您，请随时通知我，宇伯有我的电话，我会更加严格管理他们的。” “并没有，并且……”邓麒顿了顿继续说，“这年头人类活动范围那么大，整片树林的野兽应该都跑到深山了才是。你可以尽情让孩子们在树林中探险，我会保证他们的安全。” 校长没想到林子的主人竟然是这样的态度，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然后就在邓麒的询问下介绍起学校的情况来，邓麒礼貌地听完，突然说： “如果你们学校需要一些资助的话，我想我们的慈善项目中可以多加一条。” 说着话邓麒看向宇伯，后者立刻放下热水壶跑去拿来一个账簿，校长愣住了，片刻后看到接受资助的协议单，才总算相信这都是真的。 于是，他在小心翼翼的情况下来，最后又一脸懵的拿着一笔钱离开，中间甚至没来得及说当初实在找不到申请地皮的对象而私自建设学校的事情…… 不过看起来这都不重要了，宇伯先前就说过没有关系的，这种事情他主人压根不关心。 只是，邓麒还没有做好准备，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如此年幼的戚晓。她的父亲就是戚洪业，在当时就和邓麒有密切的合作关系。后来适逢戚洪业找过来，他把她送了回去，决心再等十年，等命运的宣判。 这次，命运的轮盘总算没有将他转到不知名的地方，戚晓平安长大，并且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她考上了艾伯顿。 后来发生的事情就复杂起来，似乎一切都已经写定，甚至老友戚洪业本人也被写到剧本里，他邓麒只能被迫进入这个局，尽力解决中间的麻烦事。 这次不用他找，戚晓就出现了。只是这次的情形也并不简单，她似乎像镜花水月一般随时都会消失，又让他焦心不已…… 第131章 我明白啦 “盛总，关于这次的事件，可有什么消息，给小弟分享分享呗？” 盛峻刚走进医院就被谢云黏上了，他冷漠地说一句“没有”，但是这小子像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不可能吧，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以邓麒的本事怎么可能坐视不管……盛总，您就给说说呗，我准备材料也怪辛苦的。” 看着满脸谄媚的谢云，盛峻心里就是一阵冷笑。这小子也是，开口闭口间已经认定邓麒身上肯定有特殊能力。之前不过是为了试探他故意编造的借口罢了，有心就去造谣好了，还在这么认真求证，难道你真以为这种事情是可以验证的吗！ 不过，既然你愿意相信就再好不过了，让我直接引导可能不容易，但是顺水推舟还是很容易的。盛峻想到这里微微笑了笑，谢云一看他这副表情就知道事情有戏，高兴地凑上来。 “其实吧，有件事也不是特别靠谱，我就这么随口一说啊。” “您讲，我会去求证的。”谢云立刻接上。 “据说伤者生命垂危的时候，所有医生都以为这场手术非常难做，可能机会不大了。但是神奇的是，手术中在很多个关键点上，伤者的身体竟然提供了很多便利，很多被医生判断为严重内伤的部位其实都没有太大问题，听医生说，那更像是一种快速的自我愈合……” “哇，还能这样，这邓麒岂不是可以随意修复器官啦？这中间一定有什么奥妙。” “不知道，我还听说一件事。” 盛峻说到这里突然停下，引得谢云一个没注意差点撞墙上。两人的前面，张烨刚好探望完病人下楼来，看到盛峻后点头微笑，却对他身边的人不是很感冒。 “盛总，是来探病的吧？赶巧了，上面只有邓总一人，其他人都刚走。” “张董，辛苦了。”盛峻笑着打过招呼就准备走，被张烨叫住问： “不知盛总身边这位是谁，鄙人看着好像有点眼熟。” 谢云畏畏缩缩直往盛峻身后躲。这何止是认识呀，当初来给洪升集团擦屁股的不就是眼前这位大人吗！两个人可是明争暗斗了很久，对彼此都太熟悉了。 “哦，你说这位啊。”盛峻让开到一边，把谢云完全暴露在张烨面前，大方地介绍道： “是位自由媒体人，上次我们集团还和他们打过交道，吃了点小亏。” 何止是小亏。谢云心里嘀咕，那可是我们主编盯了很久的项目，一出手就要你们大放血，而我们也要从中捞一大笔的。 张烨点点头：“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可是盛总和这位有什么可说的呢，难道他又找到我们有什么问题了吗？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啊。” 张烨一直以来对盛峻就持有偏见，认为这个人表面正派，仅仅是在做表面功夫，心里常常另打一副算盘，为人处世过于圆滑，而且短时间内就高升总裁，排出一定的身份因素，肯定背地里还有其他鬼。 盛峻面不改色：“这倒没有，但是我想找谢先生调查一下此次事件。晓晓受伤，肇事司机至今下落不明，我怀疑是有人刻意为之，这是一场谋杀，不知张董可有相同想法？” “有，当然有，不过我更相信邓总的判断，他肯定会对这个事情作调查的，所以就不擅自做主了。另外我提醒盛总一句，您身边的这个人声名狼藉，一向喜欢通过煽动民意达成目的，做事可谓不择手段。和这种人打交道，还是要多留心啊。” 说完，张烨又深深地看谢云一眼。谢云知道这位一身正气，当初他们确实也对洪升集团使了阴招，都被人家看了出来，只不过这位张董认为相比之下他们的过错更大，才没有细究，爽快地承担了全部责任。但是每每提及此处，他还是觉得有些不敢面对张烨。 总算是走了，谢云轻轻松口气，直面这种满身正气的人压力还是蛮大的。 但旁边的盛峻却是没有动静。谢云悄悄看过去，只见盛峻冷漠的脸上闪过一抹狠厉，那种目光像是从找到机会就要把人撕裂的恶狼眼中发出，一点都没有平时的温文尔雅。 估计是察觉到谢云的注目，盛峻面色缓和下来，并随之变得满面春风：“不要在意，我们公司就属这位老头最固执，什么时候遇到不高兴的事情都是直白地讲，从来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谢云默然点头，脑海里却闪过盛峻那个瞬间的面容。他做过多年的跟踪报道，其中不乏人物专栏，对人的表情研究太多了。基于职业敏感，他从来不会以貌取人，但对人物的微表情总是观察细致，并且常常能预判出别人看不到的真相。 “刚才你说到还有一件事，是什么事情啊？”谢云转移了话题，担心表情有破绽被盛峻看出问题来。 “哦对，险些把这个忘掉了。基于刚才的话，我还得到一个消息，说邓麒这个家伙已经活了将近一千年，两件事情联系起来看，他是不是真的有问题呢？” 盛峻编故事的本领真的是越来越高，他仅仅是从方立口中的一句“邓麒活了很久”的话就生拉硬套出这么多条框来，重点是这还真给谢云绕进去了，怎么想都觉得这个逻辑似乎是通顺的。毕竟能修复器官也就意味着邓麒有可能会更换身上坏掉的器官，既然如此，人的身体自然就可以永葆青春…… 他大大地点头，高兴地说：“我知道啦，多谢盛总提点。您忙，我先走一步。” 盛峻看着谢云急匆匆跑开的背影，脸上又是一阵不屑的笑容。他刚准备上楼，就见谢云又跑了回来。 “对了盛总，刚才您说戚晓受伤的事故不是意外，这个可以提供些线索吗？” 盛峻严肃起来：“你到底是要调查邓麒还是什么，这件事情应该交给警察去做吧。” “嘿嘿，我就是随口一问，万一邓麒也被牵涉其中呢？” “大家都只有个猜测而已，毕竟肇事司机竟然消失得干干净净，而那辆车被丢在荒地，也丝毫没留下线索，显然就是为这种事情专门准备的。” “好，我明白啦！” 谢云一听就知道这其中有很多问题，但是……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既然是这样的恶性事件，为什么盛峻的关注点不在抓到凶手，反而放在了针对邓麒上面呢？明明传说中他对戚晓有意思，换作其他人，肯定不会如此轻描淡写地说这件事压根查不明白吧，怎么听都像放弃的语气。 还是说他真的就看邓麒这么不爽，把一码一码的事情都分得很清楚呢？ 盯着盛峻的背影，谢云第一次觉得这个人有一半都隐没在黑暗当中。 这次没有再出现阻碍，盛峻直接上到戚晓的病房，推门进去，映入眼帘的就是邓麒的背影。他仍然保持着那副样子坐在戚晓床前，好像陷入了沉睡当中。 往病床上看去，戚晓苍白的面容映入眼帘，盛峻的心里突然一软，蓦的想起戚晓前些时候活蹦乱跳的模样，眼睛里就有种进沙子的感觉。 但是他刚想走上前去轻轻触碰戚晓时，眼角余光却看到邓麒双手捧着戚晓的手，靠在他的额头上面，心中的妒意如同小蛇一样向全身游窜开来。 都是这个家伙，就是因为他的存在才让自己和戚晓之间好像隔了条银河般遥远，曾经能够轻轻松松交谈的时光再也找不到了。而他只能作为失败者出局，在外面默默看着两个人书写属于他们自己的故事。 如果你死掉就好了，甚至你从一开始就不该出现。 他悄声走到邓麒身后，双手朝着他的后脖扣合下去，心里憧憬着有一天他就会这样死掉，既不会再给戚晓带来麻烦，也不会再给他带来阻碍…… 正在这时，门上传来一声响，不知什么时候那个讨厌的记者又返回来了，人还没到就能听到他重重的喘气声。盛峻没敢回头，随手抄起床上的一条薄毯子盖在邓麒背上，用以掩饰刚才的动作，然后才偏过头去看。 果然是谢云！竟然在这种时候出现，怎么看都不像是巧合，难道这个家伙也觉得自己活得太顺畅了吗！ 盛峻恨得牙痒痒，脸上却仍然是一副阳光明媚的神情。他没说话，只是用眼神冲着邓麒指了指，谢云了然，立刻把动作变得小心起来，生怕吵醒邓麒。 原本谢云马上就走出医院了，但是转念一想这不是一个进到戚晓病房的好机会吗？只要跟着盛峻，要是被问到就装傻说想帮忙调查戚晓出事故的真实原因，应该不会被发现问题吧！ 他主意打定后转头就跑，绕过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人群，看到电梯已经上去了，又直奔楼梯间。戚晓的病房在哪里他熟悉的很，蹑手蹑脚来到门前，外面整个走廊空无一人。他透过门上的玻璃窗户看进去，却发现盛峻站在床前不知道在做什么。 刹那间，他的脑海中再次闪过盛峻狰狞的面容，来不及细想就一把推开门，还故意装出自己气喘吁吁的样子——其实他谨慎起见已经外面缓了很久，呼吸早就平稳了下来。 邓麒总算被这个动静吵醒，起身时候背上的薄纱翩翩飘落，他的目光也随之看过去，可能是被薄纱张开的形状所吸引，他的目光有些呆滞，一只手迅速出现接住了它。 手的主人的面庞立刻出现在他眼前，是个熟悉的家伙，没记错的话，前些天邓阳经纪人出事的时候就是这个小子翻墙进医院来搜寻资料。他的目光立刻由松散变得专注起来。 看着邓麒友善的目光消失不见，谢云心里就是“咯噔”一响。完蛋，他想起我来了，不会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就赶我出去吧…… “你来做什么，谁让你进来的。” 果然，邓麒对这种不速之客的态度很不客气，话语中完全听不出留有一点余地。 “这个……我听说戚小姐受伤事出有因，想采访您一下……” “不必了，事情没那么复杂，做恶之人已经得到了惩罚，你请回吧。” 只一句话就说得谢云目瞪口呆。什么……什么叫已经受到了惩罚，没搞错吧，事情压根都没有发酵，警察局那边好像还没有得到通知呢…… 但是邓麒已经转过身去，留给他一个冰冷的侧脸，一副不打算和他废话的样子。谢云看看手里的薄纱，邓麒压根没打算接的样子，只好轻手轻脚放在床上，然后又看向盛峻，后者礼貌地笑着，用一贯客气的声音说： “没听到邓总的话吗？他不喜欢重复相同的事情。” 谢云木木地点点头，最后看一眼邓麒的侧脸，木木地朝病房门走去。他修炼多年的厚脸皮和巧舌如簧的功夫此刻完全没有地方施展，不是因为邓麒防守多么严密，而是他的气场实在太强了，以至于他说“不”以后，谢云愣是不敢多说一个字。 一想到盛峻他们竟然还敢和这位对抗，处心积虑想要搞倒他，他不禁打心底佩服这群人，当真是不怕死的汉子。 等谢云出去后，盛峻才问：“晓晓的情况怎么样了，为什么还没有醒。” “不知道。” “医生怎么说的。” “等。” “邓麒，你少在这儿给我耍大牌，大家都知道事情是因何走到这一步的，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对晓晓醒来到底有没有把握？” 这话已经问得很露骨了，几乎假定整个事件都和邓麒有关，甚至最后的治疗环节他也脱不了干系。邓麒自然听懂了这话里隐含的意思，骤然抬头，眼睛死死盯在盛峻的脸上，像是质询，又像是恐吓。 盛峻丝毫没有退缩，他的眼睛轻轻眯了眯，嘴角勾出一抹得意的弧度来。 邓麒这个反应，本身就是最大的回答。 被“赶出去”的谢云很快就恢复了生龙活虎，他向来是这样，就算遭到再大挤压也能迅速反弹，甚至到达比原来更甚的高度。他安慰自己总会有办法的，一边快步向电梯走去。 经过一个诊室的时候，他隐约听见两个医生谈话的声音： “就是，你说奇不奇怪，那个女娃明明在手术前就被认定百分之九十没救了，可张主任硬是把人扛回来了。” “可不是，但是现在看来还是没用，毕竟人还是没醒。” “那可未必，手术中有奇怪的事情，张主任自己没说，可是旁边的助理医师全都看到了。” 谢云眉头闪过喜色，立刻趴在门口偷听了起来。 第132章 怎么可能发生 方立懒洋洋地靠在躺椅上面，眼睛几乎完全闭上。狭窄的视野里，窗户上涌进来的白光稍显刺眼。外面是阴天，苍白的天空像一张随时会变的脸，下一刻就会电闪雷鸣。 时属深秋，天气早已转凉，一下雨就会有刺骨的寒意，距离冬天的感觉更近。方立不喜欢冬天，这个季节总让他想起死亡，看着万物凋零就会觉得生命活力也完全丧失，整个人随之陷入一种很丧很没力气的状态当中。 桌上摆着一份检验报告，他还没有翻开，不过心里早就对上面的内容有了预判。萦绕在他心中的是另一个问题，一个越想就越觉得恐怖的问题。 他心烦意乱地从躺椅上坐起身来，动作粗鲁地抓过报告翻开，心跳也不自觉地有所加快。 邓麒和戚晓的血液样本是盛峻从洪升集团搞到的，虽然这个家伙经常想不清楚问题，但大部分时候的手段还是很令人佩服的。 检验报告上面两个清晰的大字映入眼帘：匹配！然后他在栏目当中找到了匹配的对象，果然是戚晓。 方立一颗心落地的同时，整个人也陷入另一种迷茫当中：既然如此，邓麒怎么会在现场留下带血的脚印呢？戚晓被撞的地方距离周洋他们在的屋子有一段距离，就算被邓麒找上门来，也不至于还能留下一个脚印吧？ 除非，他压根不需要走过这段距离，直接从现场出现在了他们的屋子里。 方立想到这里就是一阵头皮发麻，尽管知道了邓麒有许多奇怪的能力，但真的遇上了才能体会到其中的恐怖。最令他胆寒的是，关于周洋两个人为什么是那种表现，医院方面至今没有给出确切结论。主治医生和他相熟，曾私下里找他谈过很多次： “这两个人肯定是受惊过度，但我们没有从他们身上查出任何致幻药物的化学成分，甚至，他们的健康状况方面，除了受到惊吓带来的影响外，也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他们能够看到某些东西，却不是受到药物影响？” 医生朋友点头：“这才是最令人奇怪的地方，按理说这种事情压根不可能发生，一个人身体状况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当然有可能，只要有人给他们的视野里强加上恐怖的影像，或者干脆把他们锁在未知的空间里，让他们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就好了…… 方立心中暗想，恐惧的感觉越来越深，与此同时，老头的话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 “千万不要小瞧他，不然你会付出惨重代价的。” 虽然当时老头是为了说服他相信邓麒有穿梭时间的能力才刻意说的这番话，但此刻他却猛然想了起来，并且越想越觉得它非常有道理。 这件事总算是个重大发现，得和大家通个气，他先给老头去了个电话，又随手翻到盛峻的手机号，想了想还是放下手机…… “什么意思？” 邓麒盯着盛峻看了半天，还是不痛不痒地冒出这样一句话，令盛峻大为恼火，说话也很不客气： “就是字面意思，你以为自己每天坐在这里是感动你自己吗？就算所有人都这么认为，我也不会被你骗到。你是在等，等待命运的审判，因为整个事情都是你亲自参与的，无论是什么结果，你都要负全责。” 邓麒的黑色瞳孔变得更深，看着盛峻久久没有说话。蓦的，他点了点头，转而又严肃起来： “但这根本不是你站在这里质问我的根据，说说吧，你从哪里来的想法。”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到底对戚晓做了什么，她如果醒不过来，你打算怎么办。” 盛峻不给邓麒机会，抛出更严重也更现实的问题来堵住他的嘴，邓麒沉思片刻后说： “她会醒过来的，现代医学出现过这种案例，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等待。” “好官方的回答，难道邓总对自己做过的事情就这么没信心？说实话，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相信的。” “随便你怎么想，我不关心。” “你觉得戚晓会不会关心你的别墅的情况？还有你身上那些解释不清楚的问题？” 听到盛峻提起别墅，邓麒目光一凛，盛峻都没有看清这位是怎么行动的，下一刻已经被悬空按在病房的一面墙上。 “喂喂喂，放松，放松，我可是什么都没想说的。” 饶是盛峻一向淡定，此刻也是惊出一身冷汗。在打斗中最讲究的就是身形，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可是方才邓麒的速度已经无法用常理来审视，几乎可以说，在盛峻见过的茫茫多高手中，和邓麒的水准相比那就是天差地别。 “现在可以说了吗，这些都是从哪里听来的，还有，你知道多少事情？” “喂，先把我放下来，哪有你抓着别人和人聊天的。” 然后盛峻就惊恐地发现，邓麒的手压根没有碰到他，只见这位收手向后退了两步，仍然维持着他被按在墙上的姿势，冷冰冰地说： “这样总可以了，说吧。” 盛峻怕归怕，但还是试着挣扎一下，却发现自己身上完全找不到任何承力的点，如果有人在这时进来，就能看到他好像自己飘浮在空中一样。 正在这时，邓麒的耳朵突然微微抖动，背后许久没有动静的病床上传来轻微的响动，立刻被他敏锐捕捉到。盛峻正好面对病床，自然看得清楚，戚晓的一双大眼睛正盯着在房间对峙的两个人，手也轻轻抬起来，似乎想要说什么。 无奈，盛峻干着急没办法，虽然两只手都朝着戚晓的方向高高举了起来，并且背靠着墙借力前冲两下，但都没能摆脱无形的束缚。邓麒转身一个箭步冲到戚晓面前，紧紧握住她的手，不知为什么，本来似有千言万语要说，但因为着急一股劲憋住了，他展现出来的仍然只是那副冰封的面瘫脸。 戚晓看出他的窘迫，发白的嘴唇上绽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温柔的眼睛直视着邓麒，然后又把目光投向盛峻，冲着邓麒眨了眨眼睛。 邓麒点头，用力一闭眼，兀自挣扎的盛峻立刻被解放，但正是他借着墙拼命用力的时候，突然的下坠外加上向前的蹿劲儿，他整个人一下子趴在地上，朝着戚晓和邓麒行了一个大礼。 戚晓似乎笑起来，眼睛弯成一弯新月。邓麒久久地盯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好像生怕一个不留神再次失去，心都一直提在嗓子眼上。身后，盛峻狼狈地爬起来，也冲到床前，哪里还管身边坐着的是不是邓麒，一门心思早就扑到戚晓身上去了。 这些天的煎熬里，他未必比邓麒更好受。而且他的心情更为复杂纠结，一来因为知道行凶的人是谁，他偏偏不能随心所欲冲着对方下手，另一方面则是戚晓和邓麒的关系带来的隐忧，只要这个问题存在一天，他就注定不能安心。 只不过，这些事情在戚晓醒来的瞬间统统烟消云散，当下没有什么能够比这件事更令他牵肠挂肚。他看着戚晓苍白的脸，此刻重新可以有意识地对着他说话或者做出其他动作，一个没忍住泪水竟然从眼眶边上滚落，心里也是揪得死死的。 戚晓温柔的眼睛转到他脸上，透过氧气面罩并不能看清她的神情，但是这双眼睛似乎会说话一样，先是冲着他摇摇头，又高兴地笑起来。 他赶紧点点头。好的，我不哭，什么都听你的，只要你不再离我而去。 邓麒静静注视着这一幕，什么话都没有说。他的面容始终平静，眼睛里的热切也渐渐被他压了下去…… 谢云离开医院的时候，只觉得浑身从头凉到脚。从未有过的震撼感觉让他有点懵懵的，这已经不是知道真相以后的明朗，反而陷入另外的矛盾和怀疑当中：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 他通过偷听得知，这个手术最困难的地方在于要进行很多个失败率特别高的小步骤，鉴于患者的受伤状况，每一步都凶险万分，对主刀的医生要求很高之外，还得寄希望于运气也站在这一边——有些步骤并不是做到了就一定会成，手术后的地方能否立即恢复基础性能对整个流程的影响也很大。 但是，这些危险的讯号一次都没有出现过，助理医师本以为这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抢救行动，不想从结果来看，这场手术并没有比之前见过的困难许多。当然，这并不是意味着没有问题，而是所有的问题都被掩盖了。 谢云后来在医院等到了助理医师，在进行一系列牛皮糖一般的猛烈攻势后，年轻的男人最终在谢云掏出他同时和三名女性约会的照片后变了脸，陪着笑给他完整讲述了手术当中出现的所有疑点。 总结起来，除开专业词汇外，几乎可以用一句话概括：所有本可能出问题的步骤，都是众人几乎没看清发生什么，就过去了。 就过去了？谢云表示没听懂，重新追问一遍，助理医师点点头。就是这样，就过去了，好像在众人眨眼的时间里有人代劳了一切，但是结果又是出奇的成功，其他人没有仔细看，都以为是主刀医生的功劳，但是他站得位置最好，明显看出来事情不是这样的。 甚至，主刀医生自己也在看到这样的情况后面露疑惑，不过手术步骤紧急，他也没有多想就赶紧继续下一步，然后再发生相同的事情……不得不说，到最后主刀医生似乎陷入了迷茫的状态，好像他只需要准备好工具，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手术就已经结束了，然后所有的结果都达到了最佳…… 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听起来不可思议吧，但是你别往出乱说，因为主刀医生把手术的成功都归到了他自己身上。他已经缓过神来了，毕竟这个手术奖金不少，要是再有人问，他肯定不会承认的。 谢云仔细端详年轻人的脸，干净纯粹，倒是不像处于对对方的嫉妒或者不满才说出这样的话。于是也就信了他的话。 临走前他叮嘱助理医师：赶紧选定一个交往对象，不然以后肯定会得选择恐惧症的。助理医师不明所以，只是尴尬地挠头笑笑。 结合现有的信息，谢云几乎可以完全拼凑出事情的真相——在那些人失去意识的时间里，肯定是邓麒操刀了手术，他静止时间以后亲自上手，才把手术做到了完美。 但是这个假设本身有个前提，就是邓麒本身就是个手术高手，或者他并不需要做手术，只是用一些手段让受伤的部位自动愈合即可……这么说来，盛峻的话反而是真实可信的了。 其实这中间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是用这种方法达成最终结果的，那为什么戚晓还会昏迷那么久呢？从根源上解决了问题，肯定远远比医学实现更为直接啊。 可能是他也遇到了什么麻烦。或者，还有其他的解释。想到这里谢云抓了抓头发，算了！就当事情是这样吧，再想下去自己都要迷糊了！ 当然，除此以外他还获得了一个重要消息：邓麒可以控制时间，至少可以让时间静止。这可能是盛峻所不知道的，或许他到现在为止都被蒙在鼓里呢。 走廊里，被医生赶出来的邓麒和盛峻各自背靠墙站着。他们因为没有在戚晓醒来第一时间通知医生而被多事的医生阿姨指责一顿，脸上多少都有点不好看。 “下面，我们是不是该解决一下我俩之间的问题了。” 邓麒还没有忘记刚才的事情，幽幽地问盛峻。后者则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神情不屑： “怎么，难道你打算在这人来人往的走廊上再对我用一次那奇怪的方法？你可真是厉害。” 邓麒冷笑一声说：“用了又如何，你最近行踪诡异，我怀疑戚晓遇到的事情和你接触的人有关系……” “你放屁！”盛峻勃然大怒，指着邓麒大骂，“你再信口开河，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最好别是这样，要是让我发现了什么……” 邓麒的神情突然肃穆起来。 “对戚晓下手的那两个人已经受到了惩罚……你也会是同样的下场。” 语毕，邓麒凌厉的眼神再次扫一眼盛峻，转身就走。戚晓既然已经醒来，他也得整理一下个人状况准备迎接新的人生了。 身后，盛峻完全愣住，他的神情从愤怒变得惊讶，最后到了稍显恐惧，只觉得一股股凉气从脚下散发。而在他的前方，是万丈深渊…… 第133章 生日礼物 谢云又犯了愁。 今天是女朋友小言的生日，他站在礼品店中，不知道该选择蓝色的水晶手镯好，还是紫色的水晶手镯好，或者到底要不要水晶手镯，一个耳环或者挂坠怎么样…… “选生日礼物吗？女朋友是什么样子的，我来帮你选一款吧！” 店员小姐看出了谢云的纠结，主动过来帮忙。在礼品店经常遇到这种需要帮忙的男生，似乎揣度女生的心事是一种无比艰难的活动，总是令一些人无从下手。 “这样，真是太好啦，我的女朋友，怎么说呢，她很呆很萌，而且看上去傻傻的……” 店员小姐听到这个表述就是一乐，笑着说：“哪有你这么说女朋友的，要是被人家知道了你可就惨喽。” 谢云努努嘴，想了一下又说：“那就是……和普通女孩子不太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 “她特别喜欢笑，因为什么样的事都可以笑得很开心，就算我只是做个鬼脸她都能笑老半天，还有啊，我不在的时候她特别喜欢发呆，谁说话都不理会，但是只要我一出现她就立刻活泼起来……” “看起来你的女朋友很爱你啊。”店员小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过你应该再说一些长相特征方面的内容，方便我根据这个来进行选择。” “她很可爱，笑起来脸上有两个大大的酒窝，眼睛眯成一条缝，但是平时眼睛特别特别大， 比小姐你的眼睛还要大一些，不过漂亮程度和你差不多。瓜子脸，鼻子和嘴都小巧可爱……” 店员小姐故意瞪着眼睛点点头：“哦~明白了，眼睛比我还大的女孩子，听起来就很漂亮。” 说着话，她从柜台中取出一个小首饰盒，是一个小的挂坠，推荐给谢云。几乎没有犹豫的，谢云立刻称赞这挂坠精巧无比，要是他早一步看到就不用纠结了，逗得店员小姐捂着嘴直笑。 付款出门后，谢云到街上拦下来一辆的士，司机有点耳背，停在原地愣是要谢云重复了三遍目的地才驱车离开。 站在礼品店门口送客的店员小姐笑容僵在脸上，谢云重复三次的地名如同一记记重锤敲打在她的心上。 龙山空门医院。 位于市郊，是一所专门接治精神病患者的医院，专业水平一流，在全省都颇有名气。医院规模很大，里面住着从全国各地送来调养的病人，听说那里面是特殊病人的天堂。 这下她终于明白了，这小伙子说女朋友傻傻的，原来是这个意思。 盛峻回去想了很久，总觉得邓麒最后警告自己时候的眼神带着真的杀气，外加上在医院对他使用的恐怖力量，越想越觉得不踏实，好像这位哪天不高兴就会一把掐死他。 不行，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听之任之，他永远都是把主动权掌握在手里的人，现在突然被告知命运如浮萍，他心里无法接受这种事情。 居然还敢威胁我，说什么“和那两个人一样”，到底是怎样，他脑海中猛的转出方立之前说过的话“人不人，鬼不鬼”——额头上就是冒出一阵冷汗。 不行，不能被他无端的一句话就吓到，任何事情都是眼见为实，我得去亲自看一下，至少心里有个底。 这么想着，他拿出手机就准备方立去一个电话，紧接着就想起来方立经常说的一句话：能自己动手解决就不要轻易问别人，人情不是这么随意的消耗品。 什么嘛，他到底把人际关系看成了那样，难道这个人心中一点的人情味想法都没有吗？他拿出一张全市地图，把方立在市郊的房子在地图上圈出来，然后又画了一个半径两公里的圈，根据图例查找起来。 附近就有的精神病院……有了，应该就是这个了！地图上，龙山空门医院几个大字在一片空茫中显得异常突出——那附近几乎都是荒山，少有其他地标建筑。 他看了看距离，还挺远的，不过今天往返一趟时间充足。打定主意后，他立刻出了门，脑海里始终有个声音重复着505病房，像入了魔怔一样。 谢云出现在702病房门口，没有急着露面，先通过门缝观察里面的状况。 果然，梦梦又在发呆，旁边坐着专门给她配备的护理人员，但是无论她做什么事情，梦梦都毫无察觉，呆滞的眼神盯着桌角的一抹阳光。 看吧，她只对我一个人有好感，你们都入不了她的眼。 这么想着，他有些伤感起来，要是她能尽快恢复就太好了。梦梦本来在云端电子工作，是一名高级秘书，精通计算机技术的她深受上级重视，在毕业后短短几年内就一升再升，薪资也是水涨船高，很快就让同时毕业的青梅竹马谢云难以望其项背。 当时他还开过一个玩笑，说你迟梦琳能不能跑得慢一点，不然我这个男朋友都要被你甩到看不见了，梦梦笑着说：“怎么会，你可是要成为大记者的人，小女子最多也就是跑得快，相公你骑着流星赶月亮不要落下我就是了。” 那时候，谢云还沐浴在三年前对战洪升集团全胜纪录的荣耀光辉中，自然是豪气万丈，想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却不成想毕业后屡屡碰壁，对梦想的热情也随着时间流逝而渐渐冷却下来。 直到迟梦琳出事。 她莫名其妙被卷入一场绑架案当中，和当时的一众员工都是身为云端电子的高层被人掳走，经历了非人的折磨。后来被警察救出，她是其中受伤害最严重的一个，整个人都出现了精神错乱的迹象。 警方认为绑架犯是要从他们口中问出云端电子的研发技术，而身份最高的迟梦琳首当其冲。但绑架犯的头目在逃跑过程中畏罪自杀，党羽说不出个所以然，整件事情便草草收场。 后来，在警察的协调下，迟梦琳被送到龙山空门医院静养，先是住三层的病房，最近听说云端电子给大家加了保障，三个高层都被送到了七层高级监护室，可以享有更好的待遇。 这么看来，这里待遇的确很好，有专门的护理每天陪着做精神康复项目不说，吃喝供应也明显比下面好很多，谢云对目前的状况十分满意，唯一的愿望就是梦梦赶紧醒过来，没有她，他感觉自己有一半都丢掉了。 正在回忆怅惘往事的时候，他的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整个人吓得浑身一个机灵，直接把门撞开掉进房间的地板上去…… 回头看去，满脸错愕的李医生匆忙跑过来拉他起身，满脸愧疚地道歉说：“我……我真没想到你的反应居然这么大，真是对不起……” 谢云撇撇嘴，这位就喜欢干这种突然从别人背后出现的把戏，真是没得改了。不过这样的性格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看上去就不像是心里藏着灰暗想法的人，对病人才能更加友善一些。 “没事儿，最近压力有点大，容易受到惊吓。” 李医生闻言凑过来压低声音：“怎么，难道又有什么大的新闻？你老哥出手可一向都是大动静。” 谢云苦笑：“哪里有什么大新闻，不过是为了糊口罢了，我工作都丢了，全指望这一件事情翻身啦。” 李医生了然，比划一个“ok”的手势说：“明白，既然如此我就耐心等待，新闻发了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谢云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应允，转而问道：“梦梦最近怎么样？” “都挺好，吃饭吃得香，精神也很稳定，我看啊，除了心里创伤需要通过时间弥合，恐怕已经没有大问题了。” 谢云点点头：“那就好，不过既然她们公司还提供着住宿，就待在这里好了，她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容易照顾自己。” “那是，不然像上次那样突然发病，就你一个人也控制不住啊。” 谢云眼神黯然，说到上次梦梦发病，也是转到七层病房后不久的事情，他接到电话就匆忙赶到，那时候梦梦已经安静下来，但是房间里扔了一地的东西还有各种碎裂的玻璃容器足以说明当时情况的惨烈…… 后来院方认为是看护人员做事不当激怒了梦梦，重新换了一个人来，这才让事态平息。那之后梦梦就再没有出现当时的状况，一直到今天都状态良好。 谢云没有再多说什么，因为女孩的目光从他进屋起就一直盯在他身上，麻木的脸上挂着傻傻的笑容，眼睛也亮闪闪的。他提着小首饰盒走过去，脸上也情不自禁露出了微笑。 龙山空门医院还是很好找的，也没什么复杂难辨的道路分叉口。盛峻跟着导航走，没过多久就来到了医院大门外。 存车之后，他先到问询处浏览一圈，这里有一块大展板，绘着各层示意图，却发现各层都标注了很多文字，唯独五层什么提示都没有。 “请问五层是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没有说明。” 值班的人懒散看一眼盛峻，声音也没精打采：“因为五层都是一些穷凶极恶的病人，那里几乎没什么访客，去的都是医护人员和保安。” 盛峻皱眉，想着一会儿就要亲自上去了，还是得做好准备的…… “为什么这么说，里面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大家都是不愿意去而已，就像你永远不愿意走进一间满是疯狗的屋子，因为一定会受到伤害。” 这么听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转身就走，值班的人突然叫住他： “最好带个防狗工具去。” “什么意思？” “木棍，我们这里保安专用，一根50块。”他懒洋洋指一指屋角的破箱子，盛峻用脚踢开盖子，里面摆放着一堆木棍，倒是磨得很亮，看起来蛮结实的样子。 “好。”他也没有废话，扫墙上的一张二维码转了钱，随手拎起一根木棍就走了出去。 值班的人饶有兴味地盯着他的背影看着，眼神里的懒散劲早就一扫而光。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打过去： “盛峻来了……看情绪还算可以……既然都来了，距离崩溃就不远了……嗯，明白，早就和里面负责的人交代过了，放心。” 挂断电话后，他又用内部线打出去一个电话，只说了短短一句“邓麒来了”就放下电话，然后嘴角阴险地笑了出来。 谢云和梦梦说了很多话，大多数都是等她康复以后的打算，真情实意溢于言表，但梦梦完全听不懂，只是一个人傻乐呵，只要看到谢云张口就跟着笑。 还没有走的护理人员是个小女孩，刚进行完每天例行的检查工作。听着谢云的话，觉得眼睛酸酸的，终究是没忍住，匆忙收拾完东西走了出去，抹起眼泪来。 这过程里，谢云的眼睛始终盯在梦梦脸上，专注而认真。 蓦的，梦梦缓缓伸出手，轻轻指了指谢云的身后。谢云愣住，这是她从来没出现过的动作，以前无论和她说什么都没有反应，就算是过去共同经历过的事情，她的眼睛都能明显看出没有对焦，仿佛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转身看去，是一个垃圾桶，里面有一枚香梨核，疑惑地问：“你想现在吃香梨吗？” 有那么一瞬间，他察觉到梦梦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专注，直勾勾盯着他，像是要传达什么信息，但倏忽间就消失不见，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眼睛花了。 身后，病房的门被推开，看护人员进来的步子有点急，看到谢云稍有责备的目光后赶紧躬身道歉：“对不起，我回来晚了一些，医院规定我们必须时刻跟在病人身边的，还请您替我保密。” 谢云皱眉，哪有这么严格的规矩，他不满不过是因为这位的动作太大，担心吓到梦梦而已。再看过去的时候，梦梦已经恢复了傻傻的神情，对他的话再没有任何反应。 他叹口气，想着还是下去买一些香梨上来吧，万一她真的想吃呢。 走到电梯口，电梯刚好下到一层，他转身走进了楼梯间。被里面的凉气一吹，谢云的脑袋却突然清晰起来—— 自从变成这个样子后，梦梦从来没有要过任何东西，更没有那种眼神，刚才的一系列举动显然不是巧合。而且那枚香梨核一定是工作人员丢下的，可是梦梦却注意并且判断了出来，这都是很反常的，她平常都只顾玩自己的，从来不会看别人在做什么…… 既然如此，难道说梦梦已经醒来了？ 可是，她为什么要继续装傻呢？ 难道，这个医院里还有其他隐秘的事情？ 第134章 出了人命 “电梯，直达五层。” 墙上有这样含义不明的标识，盛峻等电梯下来后，随着光洁一新的电梯门缓缓打开，破败的内景令他瞬间感觉糟糕起来。 硬着头皮走进去，他立刻觉得一股阴森的气息扑面而来。不仅电梯本身老旧失修，灯罩上沾满了藓类似的东西，墙上也粘满了各种脏东西，甚至还有暗下去的鲜血印迹。电梯按钮也模糊不清，唯独数字“5”显得很新。 就冲着这电梯，怎么看都不像介绍上描述的那样，他已经不相信里面是精神病患者的天堂，反而像困着野兽的牢笼。 他摸了摸手里的木棍，心里隐隐升起一丝担忧。 看着楼层指示板显示出数字“5”，电梯又悬空片刻后才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条脏兮兮的走廊，空无一人，但是他能听到各种杂音从走廊的深处传来，其中一些声音并不像人类，反而更像野兽受伤后的嚎叫，令人毛骨悚然。 盛峻按照门牌号找到505号病房，推开一扇窗户早就脏到看不清的门，就看到四张铁床两两并排放着，其中两张床上用软绳捆着两个人。 其中一人他见过，名字好像叫周洋来着，记得当初看面相以为就是个文弱的书生，还担心他靠不靠谱，后来他很快就用杀伐果决的风范让盛峻放下心来。 只是现在，他几乎是勉力辨认半天才辨认出来他的身份。 一定要说其中差异的话，只能说这位现在整个人的活力好像都被吸走了一样，不仅仅是精神萎靡，生命活力也彻底消失不见。他的脸上几乎塌陷下去，原本还算有点肉的身体此刻却瘦骨嶙峋，裸露在外面的半截小腿和脚上还能看到混合着污泥凝固的血水，胳膊上则是被绳子狠狠勒过的深紫色印迹…… 两个人都紧紧闭着眼，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合拢，而是整个脸颊的肉都向上挤、额头中间绷出无数皱纹的死死扣合，可能是察觉到房间里的动静，两个人的眼皮同时开始跳动起来，仿佛只是这种程度的动静就让他们受到了惊吓。 盛峻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他试图把邓麒的面容和眼前这副场景叠合在一起，无奈怎样都做不到。他无论如何无法相信，邓麒竟然会做这样的事情，甚至，邓麒竟然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突然，走廊上响起一阵凄厉的尖叫声，紧接着是怪异的大笑，速度很快地朝着他这个方向跑来。紧接着就响起几双厚底皮鞋砸在地板上的声音，男人粗壮的低吼声炸起： “你给老子停下！不然打死你！”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怪异的笑声还在继续，随着距离这边越来越近，盛峻脸上的神情愈发紧张起来。病床上的两个人已经被惊醒，他忙乱地两边看看，每个人的手脚都不同程度地颤抖起来，嘴大张着呼吸，但眼睛仍然死死闭着，额头上挤出更深的皱纹。 毫无征兆的，怪笑的男人一下撞开盛峻所在房门，床上的两个人与此同时疯狂抽搐起来，每个人的眼睛都瞪得好像要爆出来，发出巨大的害怕的喘气声…… 盛峻只看到一个小丑打扮的男人闯了进来，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撞倒在地上，饶是他那么深厚的武功底蕴，愣是没有一点施展空间。 跟在后面的看护人员紧随其后冲进来，动作粗暴地把小丑男人架起来，他试图反抗继续搞怪的时候，当即被人一脚踢在肚子上，怪笑着俯下身去，虽然痛苦，脸上依然是嘻嘻哈哈的恐怖神情，低头的瞬间眼睛却死死盯在盛峻脸上，然后就被两个人拖走了。 盛峻的目光久久看在小丑男人的脸上，耳边是床上两个人兀自挣扎的声音。好像房间里有无数的妖魔鬼怪，他们都拼命想要挣脱绳子的束缚，远远逃离这个地方。但当盛峻的目光和周洋对上的时候，后者显然愣了一下，然后挣扎得更加激烈了…… 一个看守人员过来询问盛峻的身份，盛峻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两边床上同时响起绳子被挣断的声音，两个人几乎同时就把手伸到脸上一阵猛抓，鲜血顿时沿着脸颊流下来，看守人员吹响勺子，盛峻赶紧站起身来和他分别控制住一人。 盛峻用尽全力才让周洋定在床上，想要完整地控制住一个人并不容易，幸好绑着他们下半身的绳子没有松动，他只需要死死摁住周洋的双手和上半身就好。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十分困难，硬是没想清楚已经这副惨样的周洋到底哪儿来的这么多力气。他死死盯着周洋的眼睛，发现他的眼睛压根没有聚焦，瞳孔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满脸恐惧神色，好像真的能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 这副神情再次让他勾起对邓麒的记忆，这家伙……就这么狠的吗…… 愣神的功夫，周洋把攒很久的力气一股脑爆发出来，这次不仅仅是上半身，就连腿上的绳子也挣脱开来，盛峻防备不急，就见周洋张着嘴就冲他的胳膊咬下来，登时他的右胳膊也变得鲜血淋漓。 这下可不得了，盛峻心中压抑许久的怒火也完全爆发出来，先前一忍再忍，不过是因为在思考邓麒身上的事情被分了神，但是被这几个有病的家伙连番进攻后，盛峻猛然想到这压根不是他应该在的地方，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全都是拜邓麒所赐，当然，还有眼下这几个不识抬举的家伙，一个都不能放过。 他先是一脚踢开周洋，冲到门外，被看门的人描述为“打狗棒”的木棍正静静靠立在墙上。果然啊，事情都是要听前人经验才好办，早知道这群人这么疯，就应该从一开始就不把他们当人看。 于是，在周洋怪叫着张牙舞爪扑出来的时候，迎接他的是一记又稳又准的棍击，他的肋骨骤然间断了好几根，整个人也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后直落在地上…… 谢云躲在墙后面的楼梯间偷看，心跳比平常至少快了三倍，盛峻这一棍子看得他直咽口水，想象着要是打在自己身上，估计早就疼得昏死过去了…… 他是在一层大厅看到盛峻后跟踪上来的。 原本打算去给梦梦买些香梨上来，他却在走出楼梯间的瞬间敏锐地捕捉到盛峻，立刻跟了上去。盛峻坐的是一个直达五层的电梯，同时也仅仅去这一个楼层，他确定这件事后，立刻沿着楼梯返回，藏在五层楼梯间出来的墙后面偷看。 因为电梯上行速度极慢，他比邓麒先一步到达五层，但是五层的防盗门是锁死的，看样子是要拒绝任何有探险欲的路人。这在谢云手上完全不叫事，只用一根铁丝就轻松破解。 他看着盛峻走进了505号病房，在心里默默记下这个数字。但这次并没敢走到近处去看，按照眼下的状况来看，要是被发现就完蛋了，找任何理由都没有用处，他对这点看得很清楚。 后来发生的事情他全都看到了，最令他吃惊的就是盛峻打出的精准一棍，紧接着，像是泄愤一样，盛峻又冲着趴在地上蠕动不已的人身上猛砸下两棍，最后踹了一脚，直到被里面冲出来的守卫挡住才不屑地扔掉木棍。 再看地上那个人时，早就一动不动了。 “你做什么！我告诉你，要是出了人命，你可别以为事情会简简单单就算了！” 守卫指着盛峻的鼻子大叫，这时候其他守卫听到动静纷纷赶到，把地上的人架起来抬到另外的地方去，不用想都知道是这一层的医护室。就眼下的状况来看，五层的医护室恐怕经常人满为患。 谢云举着手机的手有些累了，轻轻地换了个姿势，结果因为半边腿麻掉身子一晃，差点掉出墙外面去。 守卫等两个人都被架走后，狠狠瞪着盛峻说：“事情做都做了，咱们就各自把责任扛起来，你胳膊上的伤口算我们的，不过因你擅自闯入，责任你自己也得分摊一半，至于被送走的这个倒霉鬼，哼，恐怕你得等检查结果出来，需要赔偿什么费用我们到时候再详谈。” 盛峻冷眼看着他，嘴上挂着一抹冷笑。小臂伤口流出的血顺着胳膊流成一道，从小拇指末端一滴滴落在地上，他就像没有感觉到一样。 这时候，从走廊另一头的办公室里走出来个大高个，看样子像是个小领导，他先看了看盛峻的伤口才说：“这是怎么回事，人都受伤了怎么不先给处理一下，赶紧去。” 在这位面前，守卫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带着盛峻朝向刚才带着伤者离开的方向走去。大高个回头在走廊里审视一周，也跟了上去。 谢云见状，内心陷入天人交战当中，到底是跟不跟过去呢？他想知道的事情无非是盛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可是看情况这个消息就算跟过去也不一定会知道，甚至盛峻自己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都说艺高人胆大，谢云唯一的纠结只是在于不好下定决心，可是当他看到最后大高个的动作后，却立刻坚定了想法。 这里面肯定还有事情！这大高个最后的表现就像在说明他的出现不是偶然的，甚至，他就是冲着盛峻来的也说不好呢！ 于是，谢云把这层的门大打开，方便一会儿逃跑，然后蹑手蹑脚跟了进去…… 盛峻全程冷着脸，就连帮她清洗消毒包扎的姑娘都没给一点好脸色。 “喂，你注意点态度，这一层情况特殊，对病人我们必须使用强制手段，你瞧不起我们可以，可是医生还是要尊重的。” 大高个说话气势十足，但盛峻只是“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我知道你是为什么而来，刚才你去看的那两个病人就是我接收的。当然……” 大高个压低声音，面带笑意：“他们为什么进来我也很清楚。” 听到这话，盛峻冷漠的眼睛终于燃起光芒，这就是他此次前来的目的。虽然看过他们现在的模样后，对他的启示意义已经足够，但是如果有人能告诉他之前发生的事情，当然就更好了。 “你这么说，不会仅仅是为了吊我的胃口吧？我还没有自我介绍你就知道我是谁，这么看来大家都是一路人了。” 大高个哈哈大笑：“盛总这句话就很有艺术美感了，但是这话我不能接，在说后面的事情之前，我得先确认一下，你决定好了吗？” “决定好了。”盛峻的目光闪过一抹狠厉的目光，“不过条件我之前和方立谈过，恐怕你不能代替他作决定吧……” “当然能，因为他给出的答案是你喜闻乐见的。我们以后不会再做对戚晓生命有威胁的事情，这样就足够了吧？” “够了……你讲吧，这件事还有，我需要做什么。” 谢云背靠着门，一边紧张地左右打量，一边为里面人谈话的内容而震惊万分。他以为发现盛峻不为人知的性格就算是相当大的收获了，没想到这一番话听下来，似乎还有更了不得的事情。 不过这至少验证了他之前的猜测，盛峻对戚晓这件事的态度果然是有问题的。 随着他继续听下去，整个人都惊讶得几乎贴在门上，生怕漏掉一个字。 就在里面讨论下一步的计划时，他敏锐地捕捉到走廊深处一个靠近的脚步声，几乎没有犹豫的，他掉头就跑。悄悄摸过来的人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滑头小子竟然如此敏感，当即也放弃悄悄靠近的策略，大喊一声“抓贼”就飞跑起来。 一时间，走廊里再次热闹起来，有三个护卫从不同的房间跳出来，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后纷纷加入追赶的队伍中。眼看前面的矮个子向电梯跑过去，他们心里都放松得很，知道这小子肯定来不及跑出去，没成想，他直接冲过电梯，身子在墙角一晃就消失了！ “妈的！你们赶紧追！老子回去查监控，一定要把这小子揪出来！” 看着被撬开的门和空荡荡的楼梯，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人肯定是抓不住了。而且哪里有监控，五层是绝对封锁区域，想查，只能用一层大厅的闭路电视画面一个个相面了。 谢云下到二层留了个心眼，等电梯到以后坐电梯下去。他出去买了几斤香梨重新坐电梯回到七层，却发现这里也是一团混乱。 梦梦的看护人员看到他来了，满脸紧张地说：“迟梦琳，她失踪了！” 满袋香梨落地，谢云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响，预感到事情又要麻烦了。 第135章 不安分的人 戚晓躺在病床上，受制于脖子上的夹板只能直勾勾盯着苍白的天花板，苏醒以后的几天时间里都是这样，听医生说还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生活的乐趣仅限于吃饭时候从嘴里滑过的流食，还有静静听邓麒给她读故事。 她已经听邓麒读完了一整本的《嫌疑人x的献身》，深深沉迷其中。不单单是因为故事设定本身精彩绝伦，而是从邓麒口中念出来时总觉得多了些什么，好像他的声音中有股魔力，在听到声音的同时眼前还会浮现出对应的画面。 这让她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妈妈就像这样每晚都守候在她的床前讲睡前故事，因为害怕关灯以后出现的鬼怪，她就缠着妈妈一个接一个故事的讲下去，直到睡着为止。现在想想，这反而成为她在那段时间里最温暖的回忆。 于是，她就缠着邓麒一章接一章地读下去。 在冥冥沉睡的时光里，她一直都能察觉到自己浸泡在一片浅水中，弓着身子脸朝下方，完全不能动弹，倒是感官全部打开着：眼前是因光芒照耀而泛着金边的黑暗，邓麒朦胧的声音就萦绕在她的周围，呼唤她，叫她不要就此睡去。 所以她才没有沉到更深的黑暗中去。 每当邓麒停下来的时候，她就嘟着嘴说：“我好不容易又能听到你的声音了，就不能让我多听一会儿嘛。知不知道每次我觉得要窒息死掉的时候，都是你的声音把我轻轻托举起来的……” 然后邓麒的声音就再次响亮起来。 “还有，你倒是站过来让我看一眼嘛，干嘛总是人家想做什么你偏不同意……”她又补充道，然后就听见邓麒嫌她麻烦的“啧”了一声，她就老老实实闭嘴，生怕这位一生气不给她念故事了。 记忆中她都是看着妈妈的脸才能放心睡着，可是现在她压根看不到邓麒，就算努力斜着眼睛看也会被隔板的边缘挡住视线，而邓麒那个讨厌的家伙却压根不理会她呼唤已久的心声，硬是没有站起来给她瞧上那么几眼。 干嘛总是坐着嘛，难道站起来在屋子里走几圈也不可以吗？戚晓想到这里再次打断邓麒讲故事的进程，委婉问道： “邓麒，你坐着不累吗？” 突如其来的奇怪言语令邓麒一下子愣住，顿了片刻才回答说： “那你躺着累不累……” 戚晓扑哧一声笑出来，预判方向指着邓麒说道：“当然累啊，尤其是心累。你说我要是能随随便便抬一下头多好，就能直接看到你的脸了，结果现在千呼万唤不出来，我的心可累啦……” 邓麒嘴角勾出一抹笑意，一手捧着书，另一只手握住戚晓的手，幽幽地说：“不然呢，你现在就老老实实躺着吧，不然我今天一整天都得在这里练习蹲起了。” “什么嘛，明明就是你根本不给人家看的……”戚晓的声音被一张突然出现在视野里的手机显示屏阻断，上面赫然显示现在是下午四点二十二分。 “怎么了嘛，你到底要说什么……”她的声音减弱，有种心虚的感觉。 “记不记得上次我让你看时间是多少？” “那个……多少来着，好像是两点十五分？” 随着“啧”的一声传来，邓麒毫不客气地拆穿了她：“拜托，你身体受伤了不假，但是现在的表现却好像脑袋也变傻了，你说是不是呢？” 戚晓吹起腮帮不说话，一直用鼻子“哼哼”，表达自己的不满。“就算是这样又如何，人家就是想多看你几眼，好歹是刚刚经历过生离死别，你说你这人怎么就一点都不心疼呢？” “好，心疼心疼……”邓麒无奈，把书签夹进书里放在床边，站起身来，然后又被戚晓挑剔角度不合适转到正面来，一只手跨过戚晓的身体撑在病床上，居高临下正对着俯视她笑意盈盈的脸…… 直到这时候，邓麒的脑袋里还在想上次这样和戚晓面对面到底是在几点来着，蓦的意识到是四点十五分，读书也就读了不到七分钟…… “喂，干嘛这样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倒是笑一个啊。” 邓麒笑，脸上的肌肉已经因为频繁使用这个不习惯的表情而有些僵硬了。 “干嘛，皮笑肉不笑的……听说你在我昏睡的时间里整天守在病床前，我都差点感动哭了呢，结果醒来看你就这样啊，一点都没有诚意，难道我听说的都是假的？” 邓麒为了证明之前的事情不是假的，立刻咧开嘴“灿烂”地笑起来…… “哎，算了算了，果然只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不勉强你了。” 戚晓撇着嘴这么说着，亮闪闪的眼睛倒是一直盯在邓麒脸上，突然又低声说了一句： “喂，你好像消瘦了许多诶。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得吃好饭才是，你说你这么大个人，总不能因为别人身上的事情就影响到自己太多吧……” 邓麒听着戚晓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知道她是这些天来闷着了，而且身上这么多伤口，虽然都经过了最精心的处理，但是痊愈的过程中难免有刺痒的感觉，全身反馈回来，滋味肯定是很不好受。 所以这些天无论她说什么话要做什么，他都静静听着，该配合的时候尽力配合，全然没有往日高冷和不屑的神情。 不过，当他听到戚晓突然蹦出来一句关心他的话，心里还是稍稍被触动了一下，脸上勉强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柔和阳光的神色。 “是啊，为伊消得人憔悴，所以你得赶紧好起来，这样我才能放心吃饭。” “知道啦，我肯定不辱使命！”戚晓开玩笑似的说，同时还习惯性的想要敬个礼，结果发现手压根动不了，自嘲地笑笑，神色就有些黯淡。 邓麒伸出手去点点她的脸颊，柔声说：“别灰心，虽然很难受，还是要多笑笑，有不舒服的地方就说出来，别总想着藏在心里。” 邓麒点指的地方正是她的酒窝，于是戚晓再一次笑起来，嘴上却咬定说：“哪里有不舒服，我浑身都舒畅得很，只要能看到你邓大总裁的脸，什么问题都没有！” 邓麒眯着眼地笑笑，不过还没有得到可以离开的指令，于是他沉默着继续和戚晓对视。时间好像在这一刹那静止，在戚晓的眼神挑衅下，邓麒不服输，两个人的脸越靠越近，就在邓麒发现夹板可能会影响到两人进一步接触时，门外传来大大咧咧的脚步声…… 病房的门被人毫不客气地撞开，提着大包小包的人刚走进一半就愣在原地，戴了一半的墨镜上面是一双透着诧异光芒的眼睛。她看清楚屋里的状况后立刻“哎呦”一声跳了出去。 听这声音，除了活泼好动的盛悦大小姐以外还能是谁是？ 邓麒立刻站直，转身迎客，就见邓阳满脸无奈地拉着拼命后退的盛悦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笑着说：“不好意思啊，影响了二位的雅兴了，都怪盛悦走路太快不注意，以后我们一定小心一些……” 而盛悦则低声叫喊着：“别拉我！丢死人了，我要回去！” 邓麒淡淡笑着没说话，就听见仰面朝天的戚晓不客气地丢出一句：“喂，盛悦，你这小姑娘现在是越来越嚣张了，竟然走到门口还要跑出去，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姐姐放在眼里！” 盛悦听到这话立刻站直，把东西往地上一放，双手叉腰说道：“怎么啦，明明是你们在屋子里做些羞羞的事情还不锁好门，你以为我想看到啊！” 简直是答非所问，但是戚晓现在就需要这种充满激情的聊天方式，于是很快，邓麒和邓阳就退在阳台边，双双抱着胳膊看这两位你一言我一语吵在一处…… 当然，盛悦可不用戚晓提醒，自己就站到病床前面，不仅把脸呈现在戚晓视野里，就连所有的肢体语言也恨不得她全都看到。吵不过的时候，她就得得意洋洋笑着说不和残障人士一般见识，然后戚晓就大喊说等康复了第一件事就是要踏平盛悦的工作室，把她的垃圾设计统统从洪升集团的顶层丢下去…… 邓麒听到这里就没有继续关注两个女孩互相伤害，而是转头压低声音问邓阳：“之前让你调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邓阳眨着眼笑笑说：“有，你真别说，在你不参与公司事务的时间里，不安分的人还真不少。” “这种特殊时期，不安分得看是怎样的不安分，蠢蠢欲动的不算。有那种平时表现正常，但突然做奇怪的事情而露出马脚的人吗？” 邓阳邪魅一笑：“可不是吗，毕竟机会这么好，怎么可能大家都老老实实的。” 时间拉回到几天前，当邓麒因为戚晓的事情突然不出现在公司以后，公司内部出现了一轮动荡。 单单从邓麒负责的科研部门来说，大部分人心中开始没底，不知道现在的进展是否符合期望值。普通技术员如是，高管们也如是，大家做事都畏手畏脚的，担心出了错误没人担负责任。 而在邓麒主管的领域里，除了最核心、最隐秘的量子实验小组仍然在按部就班推进之外，研发部门的几个负责人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懈怠，其中以通讯技术研发部门为最。 这个部门现在的负责人是王副董事，当初戚洪业在的时候就是坚定的革新推动者，邓麒接手后自然对这位十分器重。另外还有一位技术总监，是洪升集团早年培养的人才，现在也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了，他的手下有一位得意门生，是在大学代课期间挑选出的成绩和能力都特别突出者，可谓青年才俊，年纪轻轻就在洪升集团重要的技术岗上有了一席之位。 只是，在公司内部传出技术泄露的风声后，这位年轻人不知为何成为处在风口浪尖的人物，他满肚子委屈却无处解释，因为没有人公开指责他，大家只是在行动上疏远和孤立他，这让他在近一段时间都遭受了严重的精神打击。 邓麒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果然，最糟糕的事情还是出现了。一个团队不会因为失败而轻易跌倒，但是内部出现猜忌和冷对抗却很容易令他们瓦解。这一切都事出有因，邓麒决定利用这个时机揪出藏在洪升集团的内鬼。 如果有人暗中策划针对洪升集团的行动，他们一定会趁着戚晓出事的机会有所行动，这是邓麒的判断。为了推波助澜，他干脆把钥匙丢在办公室桌子里的消息通过高管们来探视的机会假装不经意间散布出去，却从不提自己什么时候就位。总会有人把注意打到这里来，不过他们应该想不到邓麒会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加装针孔摄像头…… 果然，有人出现在邓麒的办公室里，借着取文件的名义顺走了钥匙。邓阳通过监控发现，居然是那位技术总监下的手！ “真是想不到，原本只有他一个人相信这个年轻人绝对不是泄露秘密的人，没想到他才是幕后黑手，也难怪会有线索指到他的学生身上。”邓阳笑着说。 邓麒沉默不语，半晌又问：“王副董事有说存在什么异常吗？” 王副董事身份特殊，是戚总留下来的人，在历次的风波中表现都十分稳定，外加上本次的测试邓阳恐怕不能全局把控，邓麒才将一部分计划透露给这个人。 “没有，他说项目组的每个人表现都很正常，不存在私下里突然交往亲密的情况。除了……前几天大厦存在电压不稳的情况，监控设备有段时间没有拍到资料室的大门。” 邓麒眯起眼睛来：“有人在翻阅超出权限的文件吗？” “拍到的只有技术总监一人，其他时候都正常，除了……电压不稳定时画面一片雪花。” 邓麒眉头紧锁，太异常了，这种时候应该有很多人行动才对，但是他们好像都藏得滴水不漏，反而这个最明显暴露的人可能才是真的无辜者。 “不对。”邓麒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奇怪的感觉，“如果每个人都不存在问题，那只能说明王副董事有问题。还好我在资料库的文件中做过标记，如果有人动过一目了然。录像资料不用检查了，肯定都被躲过去了，以后得严密紧盯王副董事……” 邓阳不解地挠挠头，没搞清楚邓麒这么说的逻辑点在哪里。 第136章 操控时间 秋意渐深，一场秋雨一场凉，去往住院楼的梧桐大道上满是被打落的金黄色叶片，空气中氤氲着一股混合有湿润泥土和破碎叶片的淡淡香气。 夕阳的余晖从侧面铺下，薄纱一样的橙红色光晕里，人的影子都被拉得好长。邓麒仍旧是惯常的打扮，一袭黑色长风衣，精心打理过的头发在雨后的凉风中轻轻晃动。他提着一个加长版的保温饭盒，里面是宇伯下午做好的饭菜——属于他和戚晓的两份晚餐。 每天定时给戚晓送饭已经成为他的任务。 现阶段，邓麒暂时放弃了对《宋市绘京图》的研究，转而由宇伯潜心钻研，于是，他每天的日程表上新增了一个事项：下班后通过“任意门”回家取饭然后回到公司，步行来医院见戚晓。用宇伯的话说，这一举当真是节省人力，做事效率也瞬间提高了许多呢。 不过宇伯在说过这句话后，就被邓麒敲着桌子打断：“小老头，赶紧研究这幅图画，给你腾出来时间不是让你悠闲晒太阳的。” “知道啦知道啦……赶紧走吧。”宇伯不屑地挥挥手，像是懒得与邓麒废话。 说到破解《宋市绘京图》隐藏秘密的麻烦之处，在于画幅太大内容太过丰富，即便已经从李老头家取回了密码《汴京市井图》，但后者的画幅远比前者小很多，而邓麒对重叠部位根本没有概念，一点一点尝试又不切实际，才陷入漫长的停滞期——毕竟找到正确的重叠方式只是第一步，然后才能继续研究秘密…… 不过，事情总算有很大的进展了，只要能找到那个“门”，就能解开当初老仙客在画中留下的秘密，说不定他自己就隐藏在其中也说不定。 唯一的问题是，作为这些事情的先决条件，戚晓的出现才意味着事情有进行的必要，不知道她会经历怎样的事情。他现在还不愿意去想，毕竟是铭记了将近一千年的使命，真发展到眼前只好继续按照步骤去做，即便到时候发生必须挽回的事情，也要留到那一刻再去解决…… 这么想着，邓麒不知不觉皱起来的眉头舒展一些，抬眼就看到大道末端的梧桐树上靠着一个个子矮小的男生，正目光炯炯盯着他看。 嗯？这不是那天在医院偷听他和戚晓谈话被抓个正着的小记者吗？ 邓麒目不斜视地走近谢云，然后视若无睹地走了过去…… 谢云本来就没指望邓麒主动和自己打招呼，但是这位一副压根不屑于看他的模样算怎么回事！谢云不满地大喊：“喂，邓麒是吧，你给我停下！” 邓麒转过身来，神色平静，一双眼睛好像有能看穿人心的力量，这让谢云从心底里感受到一股寒意。见对方压根没有说话的打算，他壮着胆子继续喊道： “你不认识我了吗？我现在可是相当‘认识’你了，还知道你是个与众不同的人……” 他故意把话只说一半，目光则盯在邓麒脸上，遗憾的是，这位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淡然神情，全然没有被他的话吓到，也不想搭理他，只是淡淡“哦”了一声，然后转身又走。 “邓麒！你要是再不停下，我就要把那些事情都告诉盛峻了，他可是对你身上的事情十分感兴趣，为此甚至不惜和伤害戚晓的人沆瀣一气呢！” 谢云的声音已经有点气急败坏。 邓麒再次转过身来，这次总算出现了令谢云满意的神情，他已经严肃了起来，眼神里也完全是那种令谢云胆寒的色彩。 对嘛，这才符合我对你的认知和期待！谢云心里暗自高兴，但另一方面却觉得头皮发麻，担心邓麒突然对他做些过分的事，只好强行鼓起勇气硬顶着。 “你有什么话，最好都说出来。另外，你有什么需要的，也请说在前面。” 果然是如同谢云所料的冷酷声音，听到对方说话爽快，他也是直言不讳：“很简单，我替你保密，顺带告诉你哪些人对你而言有危险。不过你也得帮我一个忙……” 他顿了顿又说：“我女朋友失踪了，我想请你帮我找她一下。” “对不起，我对找人不太擅长。”邓麒如实回答，但谢云立刻说道： “不可能，你上次还帮警察找到了罪犯！我可是看在眼里的！所以我才特别来请求你，当然如果你拒绝，我也没话可说，那些事情我也同样会告诉你……” 邓麒知道这个家伙真是有备而来的了，但是他始终没想清楚这位到底是因何知道这么多事情，又为什么执着于调查他，明明当时对他的记忆进行过处理才对。 邓麒只好点头说：“我会帮你找的，但是不能保证结果。当时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是从一群人当中‘辨认’，而你现在需要我‘搜寻’，两者的难度相差很大。” “我相信你。”谢云微微笑着，只要邓麒答应了就好办。从盛峻的猜测和他调查出的结果来看，邓麒绝对是个全知全能的家伙，和这种人交朋友是最愉快的事情。 最终认定邓麒确实在手术中动手脚的还是在谢云找到主刀医生之后的事情了。 果然如同助理医师所说，这位从一开始压根不承认手术台上出现的奇怪事情，一口咬定自己全程殚精竭虑才保证了手术的顺利进行，直到被谢云进行一系列狂轰乱炸后态度才软化下来。 谢云早就调查清楚了，这个人虽然医术高超，却是个沽名钓誉的主，只要不危急他最核心的利益，其实想打听到真相并不困难。 “既然你说手术全凭一己之力完成，那我倒要问问你了，其实你在最后几个手术的过程中表现得十分混乱，甚至应该提前准备好的手术器械都没有到位，反而是在成功以后才凭空出现在手术台上，关于这一点你怎么解释呢？” “这……不可能，你听谁说的？我要找这个人当面对质！” “哼呵呵。”谢云冷笑一声，继续说： “对质又如何，和你同时在场的人都不是外行人，大家怎么可能对你的怪异举动没有察觉？你自以为是主任可以用权势压住一两个人，可是所有人的嘴你都能堵住吗？如果你执意坚持的话，我想我可能会把搜有人都询问一遍了，到时候恐怕反而会形成对你不利的言论……” 谢云的言外之意是这件事是大家都知道的，你想抵赖也没有用，现在没人提只不过是因为大家没有被串联起来罢了。果然，这句话一出口张主任的脸色就难看起来。 “继续说第二个疑点，当然也是最大的问题。当时在场的有第二主刀医生，因为你擅长心血管手术，但是对颅内手术并不精通，而据所有人回忆，这个手术也是由你亲自代劳了吧？这里就存在很大的问题了，如果真是你本人可控的，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这下，张主任彻底崩溃了，双手无力地摊下。 这个问题是解释不了的，唯一能说的无非是手术并不是自己做的，可是甚至所有人都不记得颅内手术到底是谁来完成的，毕竟伤者有脑损伤，而且是被判定为危险系数最高的手术，但是从结果来看，这场手术有惊无险地就过去了，甚至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发生的…… 张主任沉默着，眼睛也不自觉地盯向地面，半晌幽幽问道：“所以你今天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我不大能搞得懂，如果你认为手术的奖金不属于我，我还给院里面就是，但是这些奇怪的事情肯定没有结果的，说出去只能徒增恐慌罢了。” “不，我就是专程来调查这件事的，奖金的归属权我并不关心，只要你完整告诉我当时发生的状况，对我来说就足够了，至于奖金和名誉，你既然做了所有的手术，就是你应得的。” 张主任的眼睛泛出光彩，声音也因为激动而微微变化：“你真的不会说出去吗？” “当然，所以你一定要把最真实的情况告诉我。” 张主任想了片刻才说：“其实后来我一直回想手术台上的画面，想给其中解释不清楚的事情找一个合理的逻辑，现在也颇有所得。就我看来啊，当时的情况应该是进入一种奇怪的时空循环当中，而一切的果都是导向‘手术成功’的方向去，否则就会重新开始。” 谢云听到这个分析，当下眼睛一亮：“所以你认为是有人在操控时间？” 张主任摇摇头：“你听我说。虽然我对手术的细节毫无印象，但是那场手术我应该是亲自做了的，因为每恍惚一次过后，我的手臂就愈发沉重，心里的细致程度也在发生着变化，这说明手术的过程我是参与了的。至于你说的颅内手术，后来我也向那位专家询问过，他在颅内手术之后感到一阵莫名的疲乏，双手酸疼不说，整个人都混混沌沌，脑袋也沉重得很……” “什么？！”谢云的眼睛瞪起来。 他所有的推断全都基于盛峻所说的“时间倒流”基础展开，构建了“一次次尝试手术，失败以后就时间倒流一切重来”的理论模型，现在看来却是全然不成立的。在那个论调里，状态的刷新意味着这群人也应该是同样全新的状态，疲乏感保留下来只能说明…… “所以我觉得啊，很可能是有某种奇怪的力量让我们去了平行时空，我们在那里进行手术，所有失败的结果都会被当做错误的时间线扔开，唯有一连串正确的事件被放置到我们这个时间线上面来，这么看来，如此困难的手术得以成功的结果就成立了，而且也可以解释我们为何最后的状态比之前任何一次手术都要疲乏……” “你们是真的从来没有经过如此高强度的手术吗？” “是的，那种感觉就像……一天之内做了五六天的量，就算是在学生时代经历高强度的训练，也没有达到过这样的疲惫感。” 谢云彻底愣住了，这样看来又出现了新的猜测，倒是这个关于平行时空的说法看起来更接近事实一些。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可以说明邓麒能够做到的不是“后悔重来”，而是尽可能让每一个时刻都“尽可能完美”。 说白了，就是邓麒可以在任何时间点制造出相当多的“试错空间”，然后保留需要的那一个空间作为结果。听着更像魔法，就是不知道人什么时候才能实现这种平行状态的模拟。 “所以，你是能操控空间的，对吧？”谢云问道。 邓麒无言地点点头，不得不说这个矮个子男生还真是有想法，竟然连这种事情都可以猜个八九不离十。距离上次见到他已经过了很久，喜欢干净的男生脸上竟然留着很多胡茬，显然很久都没功夫打理。 “放心啦，我不会对别人讲的。原本我和盛峻达成了共享情报的共识，现在我打算反悔了。我决定站在你这一边，当然不仅仅是因为拜托你帮我找我的女朋友。” “你为什么要和盛峻拉开距离？” “因为他是不择手段的人，骨子里的气质就不值得信赖，另外，他现在因为着急已经有微妙的变化了，你和他是距离很近的人，我想你应该能感受到吧？” “戾气？” “好像是，我上次见他的时候还不是现在这样。只能说最近一定发生了打开他心里恶魔匣子的事情，这个人也必须要小心……” 邓麒闻言眯缝起眼睛来，但他立刻想起来什么一样，看看手表说：“我要去送饭了，晚一些我们再见面谈吧。” 谢云笑道：“好啊，你去吧，晚上九点，我就在医院门口等你。” 邓麒眉头略微耸动，赞叹这个家伙竟然连自己平时什么时候离开医院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果然是下了功夫的。 但是，当他在日常探视完戚晓出来以后，却没有等到谢云的人影。乌云遮住了天空，星星都不见几颗，梧桐树的影子在暗夜中好像张牙舞爪的怪物，略有些凉意晚风里，邓麒都觉得此地不宜久待。他在等待十分钟后匆匆离去。 不过，萧宛那边来了电话，约他在咖啡厅见面，上次探听到的事情一拖再拖，她马上又要开始行动了，在电话里说出发前还是先和邓麒交待完比较好…… 第137章 隐而不发 戚晓手术后两个月时间，真正距离她苏醒也不过一个月，就被告知可以出院了。负责通知消息的医生难以置信地检查完她的所有病历报告，才将信将疑地签了字。 在医生这么多年的职业生涯里，从来没见过病人恢复的如此之快。要知道她所受的伤是全身性的，从里到外都十分严重，在手术台上都是走过鬼门关好几趟的人，这么可能下来之后短短两个月就恢复到可以出院了？ 戚晓对此多少也有点怀疑，可是一想到邓麒每天按时出现在医院，就迅速得到了答案。 “喂，邓麒，你是不是对我动了什么手脚？” 等到秘书拎着东西出去以后，戚晓对邓麒发动了突然袭击。 “什么啊？你的小脑袋瓜里面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邓麒笑着点在戚晓额头上，立刻被戚晓一把抓住。 “老实点，别给我嬉皮笑脸的，我问你，我的伤这么快就好了，你小子是不是在其中动了手脚？” “你说这个啊。”邓麒一本正经地站好，“报告，确实是这样。不过我保证使用了纯绿色无公害的方法，绝对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哎呀，我不是说这个！”戚晓急得直跺脚，踮起脚来用手点回去： “你难道不怕被人发现其中的问题吗！现在可是有很多人都把目光盯在你身上呢，你这样明目张胆，人家肯定就更加怀疑了！” 邓麒耸耸肩：“所以你是想要体会身体慢慢康复的感觉咯？” 戚晓眼见他是打算答非所问到底了，当下也是气得坐回病床上，抱起肩膀来直哼哼。不过因为动作过大导致伤口处传来一阵刺痛，她的眉头不禁皱了皱，牙齿也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嘴唇。 邓麒的身影靠过来，迎接她的不是紧随而至的拥抱，而是全身涌现的暖意，她不解地抬头，就见邓麒那家伙又在专注地给自己“治疗”起来了。 虽然很想故意不耐烦地拒绝，然后不屑地摔门而去，但看到邓麒专注的眼神和微微皱起的眉头，她又感到一丝不忍。尤其是想到先前已经得知邓麒已经对一些能力失去完全的掌握，她的心里反而有些扰乱起来。 拜托，你使用能力的底子莫非是好像燃料一样的东西吗？既然如此就省着点用呗，我又不是一定需要这些的，你能多延续一段时间才更重要吧。 好不容易等邓麒忙完，她还是故意板着脸，但说话的声音但柔和许多： “之前你是不是就这样一直瞎忙活的？” “是的。” 果然，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就经常感觉身上烧烧的，那时候的程度远比现在强烈多了，而且仅仅是在梦中都有到强烈的感觉，可想而知若是醒着能不能忍得了还是两说。 “你是不是傻啊，我问你，你能不能使用能力的依据是什么？你身体里有某种消耗品吗？比如越用越少，当份额不足以支持的时候那些能力就会一个个荒废掉……” “你的想象力还挺丰富。” “哎呀，到底是不是这样的？” “当然不是，如果是消耗品找到可以补充的就好了。不过确实和精神力有些关系，因为特别累的时候想用也用不好。” 戚晓点点头，然后坐着不动。 “我们走吧？东西已经全都运走了，你不需要继续当监工了。” “我不走。” “为什么？” “除非你抱我。” 邓麒闻言一下子笑出来，习惯性地伸手又要点戚晓的额头，立刻被她用双手架住：“哼，别总是想先收好处，抱完再说……哎呀呀……” 于是，在戚晓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毫无征兆地悬空起来，然后就张牙舞爪地冲着邓麒表示不满：“你至少提前打个招呼嘛……” “喂，还有，你至少应该把手环绕过来做一下样子吧！哪有你这么明目张胆的！” 邓麒笑着不说话，戚晓就一路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不过到后来话题已经转变了，她已经不知不觉开始畅想起两个人旅游的地方。 “我们一起去阿尔卑斯山的山顶怎么样？去看初升的太阳把金色光芒洒在一望无垠的冰雪世界里，看着那绵延无边的银色山脊一点点被点亮。” “或者，我们一起去太平洋上怎么样？只要一艘小小的船，也不需要带船桨，随着浪潮漂浮就好，可以看海鸥亲吻碧蓝的海水，看成群的海豚带着水花越过我们的头顶，如果可以，我还想摸摸它的头……” “诶，一起去北极也是不错的选择，不过得多穿点衣服。最好是挑一个有极光的夜晚去，这样就能看到五彩夜空中跳跃闪烁的五彩斑斓带……” “喂，你倒是说句话啊，不发表观点也可以。你这么神通广大，这些能不能做到呢？” 邓麒空洞的眼神渐渐回过神来，悠然说道：“真美，我觉得可以。看来你得赶紧养好身体啦，不然小心没有时间去。” “怎么会没有时间？我们俩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吧，等我康复了一定会注意保护自己的。”戚晓仰望着邓麒的脸，眨眨眼睛。 当然，我会好好保护你的，这不是你的本该承受的。邓麒轻轻闭眼，脸上洋溢着笑容，终究是没有再说话。 回到别墅，大家早就准备好为戚晓接风洗尘。盛峻、盛悦、邓阳、艾格尔等人都在，甚至邓阳那个不靠谱的朋友李泽辉也巴巴地跟了过来，见了邓麒脸上也是灿烂笑容，似乎对他抱着戚晓的行为全然不介意。 反倒是盛峻从一开始脸上就神情淡漠，自顾自在一边坐着，看向邓麒的眼神也泛着不善。 邓麒耳边猛的响起谢云说过的话：盛峻现在戾气很重，很可能是受到了其他人的影响，要小心防范。想到这里他内心又对谢云的突然失踪感到不安，距离上次他说要讲一些事情已经过了好些时日，但是全然没有消息。 难道说谢云见他的时候被对面的人发现了？不会吧，那些天他都异常敏锐，要是有人监视应该都能察觉得到，既然如此，就只可能是他因为其他事情摊上了麻烦…… “嘿，想什么呢，这种日子就不要这么严肃了吧！” 戚晓在他面前挥舞双手，他笑着点点头，全然没有注意到盛峻看向他的眼神愈加险恶。 谢云是被一伙陌生人抓走的。说是陌生人，只不过因为他判断出这帮人压根不是和方立盛峻他们一伙的，但是却并不难以想到——这是云端电子的打手！而且肯定和自己的女朋友失踪有莫大关系。 那天晚上，当他正在冷风中一圈一圈绕着树运动取暖的时候，就被身后一个很机械的声音拦住问道： “你是迟梦琳的男朋友吗？” 谢云一听有人提到女朋友就是一愣，回身看到是好几个人，当下心里有点紧张，就察觉到事情不妙了。 “啊……对啊，我是，请问你们是什么人？” 他假装不经意地看看手表，八点四十了，距离邓麒出现还需要二十分钟，他左右看看，想找到拖延时间的办法，但是对方却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跟我们走一趟吧，我们正在调查你女朋友涉嫌从公司内部带走机密资料的事件，请你配合。” “诶，不是，你们是警察吗？你们有调查的权力吗？” 为首的黑衣男子冷漠一笑：“当然不是，所以你要注意了，我们不会按照法律办事的。老实一点，对你有好处，我们也省事些。” 其中一个人朝谢云亮了亮腰间挎着的刀子，他立刻不敢大声说话了，临走前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医院，遗憾的是，邓麒今天并没有提前下来。 他被带到一处小黑屋，为首的男人直接开始亲自审问。 “谢云是吧？迟梦琳有没有对你讲过什么关于公司的事情？” 这问题问得十分奇怪，没出事以前当然要说公司的状况，可是出事以后她不是一直都处于痴呆的状态吗？怎么可能说这样的内容……他照实回答。 男人显然对这种扎实的回答很不相信，于是又换了种问法：“我们到现在都没有追回丢失的重要资料，警察在绑匪那边也没有追查到，想来只能是你女朋友她们私藏起来了。我们甚至怀疑她的痴呆症是假装出来的，她只是在寻找机会从精神病院逃出去！” 这么说来你就暴露了另外一个点，那家医院里面也都是你们的人，你们不过是在变相地监视罢了。说什么七层是给愿意花大价钱的病人用的，实际上还不是为了加强控制，不然也不会天天跟一个护工在身边。 想到护工，谢云猛的想起刚上七层时梦梦有一次很严重的“发病”，那之后院方才给她换了现在这个面相温和的女人，至于之前那位，想想就知道肯定是对梦梦采取了逼供的办法，想要一举突破她“装疯卖傻”的行为，结果反被梦梦设计巩固了她的成果。 真是妙。想到这里谢云在心中给梦梦竖起大拇指，不过脸上却一点都没把这复杂的心绪带出来，反倒是假装无辜地问：“什么意思，她为什么要装傻？又为什么要从医院中跑出去？如果是畏罪潜逃的话，你们直接报警不就好了，又为什么要抓我来问？” 男人盯在谢云脸上看了半天，似乎在审视他说这番话的目的，半晌才说：“你身为一个记者难道不知道吗？在获得确切证据前，警方并不会介入这种事情，不然会造成很大的警力资源的浪费。而这种时候，就需要我们这种私家侦探出马。另外，请你正确认识现在的处境，我们不是找你来商量的，也希望你能配合。” “我只知道，你们没有权力扣留我，这事你们才需要掂量掂量吧……哎哎哎，别嘛！和为贵，和为贵！” 看着男人一言不合就从身后抄起一根木棍，谢云立刻变了脸色，他当然知道这些人都是什么角色。说成是私家侦探不过掩人耳目罢了，实际上就是一些平事的混混，专门做这些需要狠手段的活儿。 “好，既然谢先生是明白人，我们就要问你了，首先，你的女朋友一般会去哪些地方，有哪些朋友可能会借宿给她。给你半小时思考时间，桌子上有纸和笔，请完整写下来。” 谢云眼睛眨了眨，这样看来，梦梦至少现在是安全的。 唉！就是不知道邓麒有没有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最后也没有把消息传达到，人家不帮忙也完全说得过去……现在又要我做这种背叛的事情，人生可真是太难了呀。 在他愣神的功夫，就见男人在桌上放下一个倒计时的表，森冷地笑着说：“要是以后被我查到有遗漏的地方，差一个地方砍你一根指头，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 谢云唯唯诺诺答应下来，表现得十分怂且惊慌，内心则紧锣密鼓地思考起反制措施来。 男人交代完以后就走了出去。紧随其后的小弟向后看看，压低声音问道： “大哥，那女人是要死的，这小子知道我们的计划，以后该怎么处置……” 男人眼神突然变得森冷，没有说话，只是单手缓缓在脖子上横着一划。 洪升集团大楼里，现在是下班时间，按理说应该早就无人的会议室现在却亮着两盏灯。 王副董事和另外几个人凑在靠近门的会议桌前，盯着桌上的几份文件紧张交谈着。 “怎么样？都确认过了吗？邓总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有很多错漏的记账，他已经整顿半个多月了，按理说很多东西都确认了才对，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他可不像那种隐而不发的人。” “不知道，但是事已至此这些都不重要了，我们准备了充足的资料说明他对公司的影响，这就足以击垮他在全公司的威信。” “那个老技术员怎么说？他好像也无意识地被搅了进来，我们对他应该采取一定的防范措施吗？” “那个老头……真是麻烦，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种时候出现，真是坏事。不对啊，我们好像并没有隐藏他的行踪，可是邓总也没找他算账，这样看起来更奇怪了。” 王副董事听着手下的人聊天，心里也是闪过一片乌云，总觉得事情发展到现在毫无波澜十分反常，他们原本打算趁着邓麒清算一部分行为出格的人时反戈一击，可现在计划落空，反而需要他们自己的人先行发难，而邓麒变成了守方。 “不管了！那老头怎样也不会掺和到这边来，明天按计划行事，这次一定要成！” “好，流程我们完全熟悉了，保证万无一失！” “林氏集团呢？” “当然，我们全都联系好了。” 第138章 备受尊敬的人 淡淡的晨曦中，方立赤裸着上半身坐在床边，金光给他的健硕肌肉镀了一层金粉，呈现出一幅健美又古朴的凹凸画面，仿佛有了古希腊雕塑一般的质感。结实的肌肉随着呼吸轻轻抖动，散发出一股充沛的活力感，更是为雕塑的质感增添了不少生动性。 他安静地坐着，只是盯着手臂上的伤疤发呆。伤疤触目惊心，虽然不长，但从宽度足可以想到当初有多深。它已经跟了他十多年，每当心情烦躁的时候，他就盯着它看，然后就会得到某种像是启示意义的告诫并冷静下来。 但也因此不得不穿着长袖时刻遮挡住——如果天天都能看到，告诫意义就会消失，它就变得和日常可见的普通伤疤没什么分别了。 但是其他偶尔见过的人并不会这么想，总是以为他为了掩藏难看的疤痕才这么做。曾经有人劝说他可以做个祛疤手术，这样一来他就不用时刻穿长袖可以挡着了，但他冷漠地说： “这是我父亲临终前给我留下的礼物，去掉了，就永远都没有了。” 这话一出，旁人自然不好再问些什么，同时也对他的身世有了诸多不好的猜想，比如他父亲可能是个嗜酒如命的酒徒，喝醉以后就会拿着刀对妻儿下手。但基于方立冷漠的个性，这样的话题是禁忌，自然不会有人壮着胆子问下去。 不知道那个人身上的伤疤怎么样了，事情总是要过去，人总是要往前走的，不过看那人多半是不会对这种事情上心，或者说，他对任何事情都永远不冷不热，所以永远都会停留在原地罢了。 只是，这次两个人完全站在了对立面上，他如果早知道是今天这个结果，当初还会不会及时出现来救他呢？ 想到这里他自嘲地笑笑，事情才刚刚开始，这么快就开始同情他了吗？结果还不一定呢，要知道这家伙可是从来都没有输过，就算上次李誉今准备了那么多，最后还是输到一无所有。 甚至他本人都没亲自上场，只用一个傀儡就把李誉今搞到全无还手之力。 那么这次呢？这次可是集合了所有人的力量，盛峻、林氏集团，还有那些对邓麒十分不利的东西，统统聚合在一起要他向深渊推去，这次他还能找到救命的稻草吗？ 虽然就算找到也没有用处——他这一局的主战场并不在会议室，而是在其他地方，就算邓麒赢，最后他也不会输。 方立隐隐有些期待起来，遗憾的是，他现在还是不能出现，不然一定要去现场观看邓麒的表现，看他会以怎样的姿态迎接这种突如其来的打击，甚至反败为胜。 不过，今天出场表演的人心中却不像方立这般，他们每个人都志得意满，认定此次出手肯定能把邓麒按死，需要讨论的无非是邓麒的去留以及应该怎样处理戚晓这种周边问题。 也很简单，看邓麒的态度就好——如果他表现好的话，倒是可以考虑给戚总一个面子，送他个好去处，如果到最后都不断给人制造麻烦，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邓麒今天一进公司就察觉到气氛不大对劲，前台小姐见到他以后竟然有点慌张，打招呼的时候都哆哆嗦嗦。这个小姑娘他知道，是戚晓的发小，脸上藏不住事的单纯少女，看模样是真给她吓坏了，能是什么事情呢？ 舒可欣有话不敢说，毕竟不了解事情的真相。更早的时候那些从不出现在公司的董事会大佬们一个一个从大门进来，她清楚记得他们的照片才得以一一喊出名字并问好，但是所有人都心事重重，压根没看她一眼就急匆匆上楼去。 只是，她好像听风言风语说这些人都是冲着邓麒来的，今天以后公司就没有邓麒这一号人物了。为此，她甚至看到几个科研组的书呆子义愤填膺地闯到公司总部来，声称谁敢动邓麒，洪升集团的科研部就别想搞下去了…… 当然，这些事情都发生在邓麒来之前。他在出门前被戚晓拖着耽误了一些时间，要不是今天是周一，估计戚晓一定要巴结着他带她来公司。还说什么“只要空降到办公室就好了，没人会看到我的”，真是令人头大。 他可从来没有尝试过在周一的早晨不从公司大门进来。如是说之后，就被戚晓笑骂不会变通，先把她送到办公室他自己再想干嘛干嘛不就好了……邓麒扶额，最后才以“周一例会可能是要开一天的，例会之后还会存在各种技术会议，经常忙得脚不沾地，回不了办公室”为由说服戚晓，最后戚晓不满地猛拍他一巴掌才放他离开，算是对他拒绝自己的惩罚。 真是的，刚回家一天就不老实，先好好养伤不重要吗？干嘛一天到晚闲不住，难道一定要跟着我才浑身舒坦吗？这种问题他也就心里想想，要是真问出来，戚晓怎么回答几乎是预料中的事情——不知为什么，经过这次的事情之后小姑娘变得放肆了许多，比如早晨就是死死骑在他的背上耍赖皮，闹得他也不敢动作太大，万一不小心伤到了她就真的糟糕了…… 目光收回来，眼下的情形倒是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心里好像仍然被一股温暖的东西包裹着，抵抗力也变得强了许多。 无视掉周围人对他的指指点点，他信步向公司里面走去。联想到最近一段时间公司里确实风平浪静得有些过头了，他倒是希望风波能赶紧到来，省得那帮小人每天在暗地里蛇鼠一窝，没事干在小团体里面乱搞也就罢了，还要时不时蹦出来唱个反调，就算用君子之心坦然应对，但总归是会被小人之举所累，反为不美。 至于这帮人暗中的小动作，他几乎全都看在眼里，重点关照对象是哪几个人他早就列好了名单，其中最大的头头就是之前存疑但是很快就认定了的王副董事，这家伙果然被盛峻发展成了手下，难怪当初寻找技术部门负责人的时候他表现得那么积极。 他参照盛峻“照顾”戚晓的办法，给他们每个人的手机里都加装了窃听器，不仅仅是窃听电话，还能听到他们日常谈话的声音。 不过邓麒是没有功夫时不时听他们乱讲话的，雇了两个专业人员坐在别墅里全天候监听，宇伯负责他们的一日三餐。附加条件就是在事情结束前不得离开，断绝一切与外界的联系…… 工作要求的条件可谓极为苛刻，多少会让人产生些许的不爽。不过真正征服他们的并不是诱人的薪水，而是宇伯的饭菜。其中一个小子几乎要哭了，他自诩从小的梦想就是当一名美食家，可以随便吃顶级食物还能吃到撑，于是每天都老老实实待着。 当然，邓麒也是相中了这一点才把他叫过来的，给吃的就好，简直不要更好控制…… 至于另外一个，是宇伯的远房侄子，据说是保密学专业出身，专业素养过硬，外加上本身也是信得过的人，压根不用担心中间出什么幺蛾子。 邓麒想到这里，心里就是一阵好笑。正在这时，等候在大厅的秘书看到了他，小跑着过来，神色慌张。 “邓总，今天董事会的人突然都来了，但是我们并没有安排任何会议，而且通知我们去开会的是盛峻的人，我担心……” “知道了。”邓麒挥手打断，然后说道，“那是盛总，注意你的称谓。” 秘书略有惭愧地低下头去，然后匆匆跟上邓麒的脚步。两个人直奔五层会议室。 邓麒进到会议室的刹那，里面的人先是不约而同安静了片刻，才有人站起身来对他表示欢迎。当然仅仅是部分人，至于平常时候都十分热情的其他几位，则是不冷不淡地看他一眼，然后继续各自的话题。 邓麒对此早有预料，礼貌地回应那几位面露关切的朋友后，径直走到属于他的二号座位上——戚洪业原来坐过的位置到今天为止都是闲置的。 “邓总，不必客气了吧，大家都心知肚明你是公司的一把手，坐哪个位置又有什么分别呢？反正戚总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回来的了。” 有个人故意提高声音对邓麒说道，其他人的目光再次“唰”的一下聚拢过来，就见邓麒面色不变地在自己座位上坐下，语气淡然地说：“这个位置是留给洪升集团未来接班人的，很遗憾我只能陪跑一段时间，等真正适合的人成长到位了，会上到这个位置的。” 有人发出奇怪的声音，还有人阴阳怪气地开始起哄，但这些都很快就被另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压了下去： “邓总一心为公司发展着想，不存私心，同时又是技术部门最核心的骨干，着实是我们洪升集团的脊梁啊！” 众人的目光汇聚过去，说话的人正是一身正气的副董张烨。这位在集团内部素来声望很高，放在古代就是敢于冒死直谏的那种人，虽然有时迂腐，但丝毫不影响他成为备受尊敬的人。 此话一出颇有种故意给邓麒刷好感的嫌疑，就见原先冷峻盯着场内的诸位董事会大佬看向邓麒的目光都柔和了许多。他们有人向身后的秘书询问问题，然后在秘书的回答之下连连点头。 盛峻一看发展苗头不大对劲，敢情辛辛苦苦请来的董事会成员最后总不能给别人做了嫁妆，就赶紧站出来招呼开始会议。按理说来王副董事提交的资料这些人是看过的，如此重大失职都可以原谅的话，只怕会对公司未来的发展造成严重影响，这点他们应该是理得清的。 会议流程第一项，汇报近几个月来公司各个部门的进展状况，董事会成员难得在场一次，各个部门派出的介绍人都十分卖力，也是因为近来取得成就着实不少，大家都有很多可以自吹自擂的内容，所以才会如此热闹。 当然，热闹的报告大多集中在房地产、文娱、制造业等领域，轮到通讯和科研领域时，场内却明显冷清了下来。 原因何在？很简单，这两个领域的负责人事前压根没有接到参加会议的通知，他们的情况和邓麒差不多，都是一大早才匆忙赶到会议室的。当看到别的项目组都在调试ppt的时候，才意识到今天是被人摆了一道。 有些人立刻行动起来，想要现场赶制一份简易的汇报大纲，奈何毕竟是用数据和成果说话的部门，研究内容都不在手边，自然做起来十分费劲，以至于热闹劲都过去了，他们准备的内容都还处于“不能看”的阶段——如何降低外行人对艰深内容的理解难度，是他们每次做汇报时候最看重的问题。 几个项目组的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第一个站起来。邓麒看在眼里，自然知道自己的这些部门负责人都经历了怎样的事情，几乎不带犹豫的，他站起身来，整整外套走上汇报讲台。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令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因为还没有到他这种身份级别的人讲话的阶段，原本幸灾乐祸的几个人也为这突发状况而面色严峻起来。 在他们的计划里，利用这一步先给邓麒一个下马威，如果能对他的情绪造成一定影响就再好不过了。毕竟是他负责的领域，做的不好所有身处其位的人都会蒙羞，董事会对他们的印象也会变得很差，胜利的天平从那时起就会倒向另一边。 可是，邓麒选择亲自上台抗雷，难道他有什么应对措施吗？想到这里台下别有用心的人都禁不住捏了一把汗。 只见邓麒不慌不忙地拿出一张硬盘插上，在大屏幕上当着众人的面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令人目眩的文件夹，数量之大简直数不胜数。 “切，故弄玄虚，都不知道好好整理一下让界面看起来不这么复杂吗？不过是没条理罢了。” 有人阴阳怪气地说道，但是这话立刻被邓麒捕捉到，抬头问：“刚才说话的是哪位先生，可以站起来一下吗？” 周围人的目光一下子聚拢到这位身上，这位只是奉命如此，也没想到那么大一个总裁居然会在这样的场合点名对质。后来一想这种情况对邓麒也十分不利，索性抱着“极限一换一”的想法站了起来。 “不好意思，这里我要解释一下，因为个人处理多线程任务的能力比较强，比较擅长从这种平铺的界面迅速找到相关联的文件夹，如果换成子目录的方式，则需要花费大量时间翻看，反为不美。说白了就是受个人习惯影响，先生明白了吗？” 这位莫名其妙就被比喻成了低功率的单线程处理器，当下也是不好反驳，只能尴尬地点点头坐下。 这样一来，原本还有很多准备好专门恶心邓麒的角色都不敢乱跳了，要是邓麒真的一个个拎出来单挑，估计都只能自己打脸。大部分人藏在人群中祸害还行，真要拉出来丢人可是一百个不愿意，自然也不会有前面这位“自爆”的勇气。 想到这一层，盛峻的脸色出现一点微妙的变化。 第139章 谁输谁赢 “各位，下面由我来介绍一下我们公司通信、科研相关领域的进展和现阶段成果。” 邓麒语气不急不缓，颇有大将风范，一看就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但是最令盛峻感到不安的是，邓麒的神采间完全看不出遭到突然袭击本应有的慌乱，从始至终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好像他们所有的手段都在他的预料之中，需要做的只是尽量配合他们的演出即可…… 有一位董事会的成员没有搞清楚状况，举手问道：“邓总，抱歉打断一下，其他部门都是由负责人来介绍，分管不同项目组的人会有对不同项目的理解和解读办法，甚至管理进程也需要很多其他领域知识的融合。请问你这边全部由一个人来完成吗？” “是的。”邓麒笑着，显得自信满满。“因为所有的项目我都亲自参与过搭建框架，对其中的内容有大致了解，另外，几乎所有项目的进程把控也由我一个人来完成，所以这方面的顾虑您完全不需要有。” 此话一出，会议室里就是一片哗然，董事会的成员显然没想到这位居然肩负如此多的使命，而且一个人就可以打理这么多事情，一下子陷入震惊当中。 事情又开始向着不利的方向发展了，似乎每次有邓麒参与的事情都是这样，无论出现多么麻烦的状况，他总是有办法应对。 要说这条信息没什么重要的，平常说起来不过是觉得这位身兼数职，肯定要多拿很多钱，也不会有人和科研能力挂上钩，但邓麒偏偏是在这种汇报性质的会议上讲了出来，又打开一个有无数成果的存盘，最致命的是，他还摆出一副“这里面的东西我都能给你们讲清楚”的架势，就不容得人想不到他的重要性了。 盛峻干着急没办法，毕竟没有理由把他从上面拉下来，只好眼睁睁看着邓麒做起了汇报。结果，他讲述内容的方式再次颠覆了盛峻的三观，。 邓麒并不像大多数汇报人那样从自己负责领域的理论基础讲起，然后再演示高阶成果。相反的是，他上来就展示很多新奇的科技成果，先吸引董事会大佬们的目光，然后才在适当的时机对细节进行补充，这样就减少了铺陈枯燥的大段理论基础，在丝毫没有降低自己的专业性的前提下保证了趣味性，着实令会场上的人感受到了汇报水平的明显差异…… 然后是第二项、第三项……接下来又是第二个领域、第三个领域…… 就在邓麒说到兴味盎然的时候，突然中止，抬手看了看时间后说：“按理来说我已经超时了，这不是专门的成果汇报会，如果各位有兴趣我们以后可以单独开展这样的会议，方便董事会成员及时了解我们的进展，也对各自的投资去向有明确感知。鉴于会议的性质，我的汇报到此结束，请继续接下来的会议流程吧。” 这一手下来，盛峻面色阴沉地看着诸位董事会大佬意犹未尽的神态，就知道事情已经完全被邓麒操控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邓麒在走下台的时候看向盛峻一眼，满目的嘲讽，令盛峻心里一团怒火涌了上来。 邓麒！别得意！事情没到最后还不知道谁输谁赢呢！ 会议继续进行下去，几乎是上次李誉今事件的翻版，但这次提出弹劾邓麒的是几名研发领域技术骨干成员，可以说是釜底抽薪。换句话说，就算邓麒表面工作做得再好，最终如果被验证只是口头功夫的话，董事会成员一样不会给他好脸色。 更何况，他们已经提前给董事会的每一位成员都递交了好几份资料，其中有关于邓麒失职造成项目进展严重滞后，被同行超越的内容，还有关于因邓麒未能及时签字，造成订单大量流失，竞争对手反而因此获利的负面消息，更有甚者，直接旗帜鲜明地指责邓麒对资料保管不力，造成了重要文件泄露，使得别家研发的产品已经领先了洪升集团一大步…… 这对一个管理层的人来说是致命的错误，只要有一次发生就万劫不复，更何况邓麒是因为其他事情导致压根不关心公司状况所致，只会被判定为更加恶劣的情形。 邓麒脸上始终带着礼貌的微笑，无论上场的那几个技术人员如何对他进行污蔑，又对在场的众人说了哪些内容，他都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架势，既没有气急败坏急着解释，也没有半分坐立难安的表现。 张烨压根没看场中央几个跳梁小丑的表演，眼睛一直盯在邓麒的脸上，想从他的神采间捕捉到哪怕是一点点的变化，很遗憾，他什么都没有发现，邓麒这个人总是能很好地藏起来内心所想，从他的表情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甚至，他清晰地意识到另一种可能——邓麒的内心向来就是这般毫无波澜，无论面对任何事情都能保持绝对的理智和克制。如果是那样的话，就更令他敬佩了。 董事会成员的脸上出现了凝重的神情，如果事情真的如同下面人反映的这样，邓麒的错误未免就太大了些，对公司造成的影响也是十分深远的。 “邓总，你对这些员工反映的事情，有什么话说吗？” “没有，他们说的都很有道理，能为公司着想的精神也值得鼓励。说到近些时候的状况，公司的进步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延后，错的确在我。” 听到邓麒这么说，所有人都是一愣，就连从一开始就等着看邓麒好戏的人此刻也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无论怎么看，今天发生的事情都太过奇怪，而且是怎么意外怎么来，他们也就习惯了不把看到的和听到的当真…… 会场里一片安静，没人知道邓麒的这句话应该怎么接，意思是认错了吗？接下来应该上惩罚措施了吗？没人知道，似乎在这种状况下，邓麒连同自己对自己的惩罚一同讲出来才比较符合现场的气氛。 邓麒站起身来，一股浩然正气随之涌动而起，但张烨注意到，他脸上的神情却是轻松的，不禁松了一口气。 “首先，关于项目进展滞后的问题，我不在是因，部门负责人不敢推进项目也是因，其次才是作为问题出现的果。简单地把我没有参与归结为全部的因，本身逻辑有错。 就事论事，想更多原因在于负责人不愿意担负责任。没错，我在的时候有人扛责任，大家都敢于放心大胆地尝试，就算错了也没有关系。但是当我缺席的时候，责任反而成了互相掣肘的理由，大家都担心事情扛不住，才不敢大踏步前进。 这里面有我的问题，我承认，在结构组成上，我之前占据了太多的位置，导致下一级的负责人权限过小，大家因为无法接触到更高层面而心存畏惧。基于此，我想以后会削弱我在整个流程中的作用，尽量增加信得过又本领过硬的骨干成员，把集中在一个人身上的职责和使命分摊出去，这样就不会形成因为一个人缺席而整个链条都迟滞的状况。” 好个厚颜无耻的邓麒！盛峻在心里大骂，他居然把自己失职的事情解释成了他职责太多的原因，而且有理有据令人信服，重点是，怎么听都能听出来他自诩劳苦功高的意思，反而是我们这些人不知好歹了。 果然，董事会的成员看向那几个告状的技术骨干的眼神有些不善了，其中一个告状者眼看形势被邓麒逆转，当即跳起来争辩说： “邓总，您这话说得未免太过滴水不漏了吧！职责分配的事情，懂得人自然懂，又何必拿出来忽悠我们的董事会成员呢？”他不给邓麒反驳的机会，继续说道： “还有信息泄露的问题呢，难道邓总平常做工作不小心认真，也要把责任推给担负了太多职责吗？况且这些职责又不是谁逼您扛起来的，既然是自己选择的，又何必在出事以后埋怨这些本该处理好的事情呢？” 张烨定睛打量这个人，看着有点眼熟，好像原来是盛峻手下的秘书来着，本身就是以技术员的身份入场，只不过后来受到盛峻赏识而一再提升，邓麒来之前就已经是技术部门比较有名气的人了。年轻气盛，外加思维敏捷说话得体，也是很突出的一位青年才俊。 厉害，他在心里暗自赞叹。说话人目标明确，知道邓麒那么高的身份肯定不会揪着职责权重的事情一直说，于是先给邓麒制造的伟岸形象抹黑，又不给他解释的机会，肯定会在评审员心目中留下几乎难以察觉到的黑暗影子。接着又拿另外的方面来抹黑他，搞乱话题对应性，显得好像是邓麒在四处找借口拼凑逻辑，从而造成更严重的差印象…… 要说到破解之法，只要邓麒就事论事继续解释第二点，理清楚以后，聪明人自然不会被说话的人带偏节奏，自然也就不会把好几件事情搅和在一起自己搞乱自己。 “不会，信息泄露是第二个要点，如果大家认为第一个点说到这里就足够了，我们再继续往下说，有任何疑问我会继续解答，直到明白为止。” “有必要吗，反正大家都知道你……”那个人扯着嗓门就说，但立刻被一道庄严的声音打断： “当然有必要，不然就会出现某些试图搅弄是非的人胡言乱语，别人不听也就罢了，一旦听了反而会受到错误信息的干扰，影响判断。” 邓麒的眼神从众位董事会大佬脸上扫过去，有个大叔缓缓开口说：“我们没什么问题了，在立场方面，出了问题，我更倾向于冲着能解决问题的人找麻烦，你首当其冲责无旁贷，但是在人格方面，我选择相信你，相信你的能力也相信你的判断。” “多谢理解。下面我来解释他们着急要提的第二点，当然也包括我们的竞争对手在此次市场竞争中处于优势地位的原因。其实很简单，有人从集团内部在向外泄露资料。” 这句话再次引起轩然大波，没有看管好被人偷学到东西和主动泄露可是两个层面的事情，就算是后者，在掌握一定证据前都是不方便言说的，更别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出这一点了，邓麒难道已经被激将到失去理智了吗？ 并没有，张烨一动不动，仍然在研究邓麒的微表情，他稳如泰山，说这话无非是为了调动场内的气氛罢了，虽然他是爆料者，但他又是最稳的那个人，因为节奏正牢牢掌控在他的手里。 “这话你都敢说！你找到证据了吗就想推卸责任！如果有内鬼，为什么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这个时候被人抢了先机呢？” 邓麒转身面对指责他的人，笑着反问道：“不然呢？或者我提一个问题，明明只是泄露资料，按理说最多被人迎头赶上，又怎么会被人直接压了一头呢？于情于理来说，就算是泄露资料，我们仍然处于优势地位才对。” 那人张了张嘴，对这么一个明显的逻辑漏洞愣是答不上话来，想必幕后主使的人听到这个显而易见但被忽视掉的点估计得懊恼死…… 邓麒面带笑容，接着说下去： “很简单，因为发掘这个事情出来的人本身就没安好心。他们知道现在是搞倒我的最好时机，就像今天这个会议本身一样，虽然没有存在的必要性，但一定要搞，而且要搞出来点名堂。 但遗憾的是，我关注有人泄密的事情已经很久了，自从上次市面上出现和我们集团产品相类似的产品后，我就全面升级了文件的管理和保密措施，借鉴学习的人来自宇伯那边。如果在那之后还有东西泄露出去，我想，这些人能拿到的应该就只能是我想让他们拿到的东西了……” 他的脸上出现嘲讽的表情，声音也变得诡异起来： “另外，那些流出去产品不过是我们的失败品之一罢了，来偷窃的人并不专业，不知道这些技术只是走得长久一些、表现得强力一些而已，最终并不能使得通讯手段得到根本性的发展。可这些人为了针对我，不惜在这个时间点暴露自己，我只能说他们真是蛮拼的……” 盛峻听到这里只觉得头皮发麻，整个人好像掉进冰窖一样喘不上气来。 第140章 九头牛拉不回来 “你胡说！别以为随便找个借口就能应付得过去，什么叫别人的产品‘暂时表现强劲，实则后劲不足’，你说的无非是些无法验证的话罢了，谁会相信你！” 对邓麒发难的人声嘶力竭，如同呼呼作响的破旧风扇，已经鼓不起强力的旋风。他知道无法绕过竞争对手不可能超越洪升集团这个点，所以气势也弱了很多。 张烨看在眼里，心里直乐。按理说来被人超过，两方面应该都对这种情况准备不足吧，为什么感觉反倒是像邓麒的助力了呢？除非事实真的和他讲的一样，真相本身当然是牢不可破的。 邓麒胸有成竹，表现得愈发淡定。 “哦？是吗？为了应对你这样的言论，我特地准备了一条来自通讯技术领域内著名科学家卢科先生的评测视频，他会解答诸位的疑问。” 结果是丝毫不带悬念的，邓麒再一次以碾压的态势把对他的质疑全部击碎。为首的几个人都蔫了，他们想不清楚，为什么所有事都在邓麒的算计之内。如果他们知道先前所有暗中设计的内容都被邓麒偷听了去的话，可能还会好受一些……可是现在，迎接他们的只有无尽的挫败感。 至于其他的小点，他们已经无力再提，这种根本性的东西都未能撼动邓麒半分，其他的缺漏就只能算得上是些皮毛之言了。 盛峻眉头紧锁，绞尽脑汁思考应对之策，要说到还能继续做文章的点，无非在于他为了戚晓扔掉公司里的一切事宜，无论谁去请都没有作用，那一个月的时间他可是实打实的没有参与公司事务。也得亏没有大事，如果类似的事情再出现一次，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可就说不准了。 想到这里，他在会议室中搜寻起来，按照原计划这个人应该也安排到了，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出场呢…… 邓麒准备下场的时候，就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幽幽响起： “邓总，老朽有一事不明，当面领教。” 盛峻一看声音的来源就是心头一喜，原来是说服了这位出马啊，难得方立走心一次，有这个人在，今天邓麒铁定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邓麒回头，看清楚说话的人之后也是有些犯疑，当即恭敬地问道：“高老，您老人家有什么指教的地方吗？” 高姓老爷子是最早在洪升集团注资的一批人，到目前为止，这位在洪升集团稳定持有四个百分点的股份，可以说是这批人当中说话最有分量的人。唯一麻烦之处在于这个老头喜欢认死理，而且非常执拗，他平常不出山还好，一旦说话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邓麒应对他多少有点没底，毕竟人家是老资格，有时候争论并不是争个理出来，而是争面子，显然邓麒在面对这位时无法像对付其他人那样随心所欲。可是对面已经把主意打到这位老人家身上了，足以说明他们对洪升集团的内部组成足够了解，谋划这些事情也不是近期才开始的了。 “老朽听说，你为了一个女娃娃，天天陪着人家在医院，连续一个月都没来公司？” 老头这才真的叫不疾不徐，但缓慢的音调里有种沉稳的气魄在，让听着的人时刻提着一口气在心里，丝毫不敢放松。 邓麒点头：“是的，那时候公司里并没有需要处理的高难度事项，所以我……” “哎……”高老头摆摆手，“那不重要。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喜欢讲究结果论的一套东西，可是大部分事情在实现结果之前，我们只能看到过程，现在进行的就有很多事情，你能保证所有的进程都按照你既定的想法进行下去直到终点吗？显然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只能把主要的关注点放在过程上，你说是吗，邓总？” 完全不给插话的机会，但毕竟人家说得很有道理，邓麒只好称是。 “那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关于你擅自离职的这一点，我想身为一名总裁兼代董事长应该有随时待命的觉悟，而不应该像这样任性而为，最难以相信的是，在同事们规劝你之后还是一意孤行，完全不把别人的话听在耳中，有这样的事情吗？” “有。”邓麒再次“被迫”承认，但都是因为对方这样说话的方式简直不给人留下还转的余地，他很难找到反驳的点。盛峻听着，心情一刻好比一刻，心说话总算有个得理不饶人的主了，就连邓麒也难有招架之力。 “老朽知道不应该把一个人的德行与某一件事挂钩，毕竟体量太小存在很大误差。但这件事并非如此，持续三十天有余，如果以每天为独立单位计算，实则你是在连续三十多次的选择中都认定了不利于公司的选项，这样看来，结果就是相当遗憾的了。” 张烨皱眉瞪着高老头，心说话这位是老糊涂还是这么回事，为什么一直咬着这件事不放呢，难道他出现的目的就是为了针对邓麒吗？明明是互不相干的两个人，甚至高老头都搞不清楚谁对公司发展有大用处，就这样信口开河胡言乱语，简直是愚昧。 但碍于身份，他不好开口，只是焦心地看着邓麒，希望他能像刚才那样给出合适的反驳理由，绝对不能让这老头兴风作浪。但遗憾的是，邓麒始终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听凭处置，好像压根不打算对老头说的事情作出解释。 其实想想也很明白，高老头所说代表大多数在场董事会成员的想法，反驳他一个人事小，如果一个不留神让别人抓住话柄，显得公司的执行人对整个董事会都不满的话，问题就大了。况且本就在多事之秋，谨言慎行是必须的，对方不知有多少人藏在暗处蠢蠢欲动，邓麒选择不争也算是有正确的立场。 “我不知道我们公司是否有‘功过相抵’一说，但是我希望这样任性的过错不要被继续延续下去，至少在管理层不会出现。鉴于邓总有高超的科研水平，我觉得他完全胜任项目总监的席位，其实这样看来他仍然总管所有的事项，物尽其用，又能避免出现上述的问题……” 高老头说完就坐下了，也没打算给邓麒最后陈词的机会。随着他的话音徐徐落下，整个场子里鸦雀无声，蓦的，有人开始鼓起掌来，接着所有人都对老头的发言表达一定的尊敬，倒是原本就对邓麒有敌意的人鼓掌都是出自内心的，坐得近的人互相笑着点头，颇有种弹冠相庆的味道。 另一边，邓麒也是默默退下，张烨的目光追着他看过去，某个时刻，在别人看不到的阴影里，他好像看到邓麒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然后又像水波纹一样转瞬即逝。 要输了吗？难道你一点都不打算反驳吗？张烨心里十分着急，但也多少因为邓麒的诡异笑容而稍稍舒缓一些，也许他还留着后手呢？现在才刚刚投票开始，犹豫不决的人肯定会放在最后才会决定…… 同上次李誉今事件一样，这次和邓麒同场竞技的是盛峻。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李誉今费尽心思要搞的事情在盛峻这里全都轻松完成，甚至他本人什么话都不用说，只需要安静地扮演一位“局外人”的角色，然后被众人捧上去即可。 艾格基金6%的股权自然站在他这一边，傻姑娘艾格尔到现在都以为盛峻一心一意爱着她，甚至他最近表现出的烦躁也被她视为工作压力大的表现，因而表现得更加温柔，却不知这种行为更让盛峻心里不爽。 林氏集团这次表态很快，他们持有洪升集团5%的股权，两家历来合作很多，但对接人一直都是邓麒，这个结果显然在大多数人意料之外，他们态度显然已经让邓麒处于十分不利的地位。 至于其他大股东还有洪升高官的股权，在经过高老头讲话——实则是带头表态之后纷纷靠拢到盛峻这边，零零星星又是14%的支持率到手，外加上他自己的24%股权，盛峻的支持率已经高达49%。 “看来胜负已分，我们可能已经无需继续统计剩下未投票的部分了，董事长一位将由盛峻先生代为执行，而邓麒先生的去留待董事会后续商谈后再做定夺。”主持人笑着解释，看向盛峻的目光充满谄媚之意。 再做定夺，言下之意就是生死命运已经完全掌握在了他们手中。 “凭什么！我们工人群体的代表还没有投票呢！”一个粗犷的汉子出声抗议，他身上穿着还算干净的运动服，在这个全都是西装革领的场合显得分外扎眼。 主持人皱皱眉，克制地笑着说：“对不起，这位代表先生，鉴于我们集团现在仍然有属于戚晓女士29%的股权在冻结当中，49%的支持率说明盛峻先生已经占有了绝对优势，剩下的票数不统计也罢……” “你放屁！”汉子的声音很大，在偌大的会议室中震出响亮的回音，同时，粗鄙之语也令在场的诸位大佬纷纷侧目。“我看你就是不想尊重我们普通工人投票的权力！什么狗屎工人代表，让老子来不就是摆摆样子嘛，还说得冠冕堂皇，真是虚伪！难道这里面一个话事的人都没有吗？刚才那个说话的老头呢？听你讲道理一套一套的，现在怎么躲起来不说话了？” 高老头面色铁青，听到人家都点名到头上了，只得从座位上站起来回应道：“那个……会议流程继续就好，主持人请尊重这位工友的话。” “这才像话嘛，老头，不过我看你也穿这身衣服，人家邓总也穿同样的衣服，你怎么就一点都没学到人家的光明端正呢？” 主持人见状赶紧拦住说：“这位工友，老人家已经给你们争取到了权力，你还赶紧上来投票还要做什么！” 汉子一瞪眼就像发作，邓麒在一旁冷不丁低声喝道：“不得无礼，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我不管你代表谁来，既然来开会，就要遵守规矩！” “嘿嘿嘿，是邓总啊，俺老崇拜你了，你说的都对，咱听。咱是粗人，多见谅。” 汉子见到邓麒以后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人也缩了两缩，满脸堆笑地上去投票以后，又冲着邓麒鞠了一躬才走回来。 工人们支持邓麒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洪升集团的所有福利和慈善项目都是邓麒一个人在搞，这部分民心是无法取而代之的。但是无伤大雅，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人罢了，所谓民心也堪堪只抵得上三分之一个我。盛峻心里冷笑，这闹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主持人有气无力地问道：“还有谁吗？现在总股权还没有达到完全百分之百，逾期不投票者视为自动放弃……” “我！”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人群后面传来，张烨大踏步走上台去，在邓麒这边工整地写下自己名字，只是股权1%着实有点不够看。主持人调侃着说：“在张副董事的支持下，邓总的支持率从18%上升到了19%，请问还有谁要来吗？” 下面传来一阵哄笑声，张烨冷哼一声，目不斜视地回到自己座位上，完全无视掉周围异样的眼神。他虽然高傲地仰着头，但心里却翻江倒海一般，看向邓麒的眼神几近绝望—— 喂，你到底在搞什么啊，还有什么手段赶紧使出来啊！ “既然无人响应，我想我们的投票结果已经确定了，那就是由……” 张烨盯着邓麒的脸，上面仍然是一如往常的平静，好像已经认定了这个结局。 “等下！” 突然，门口传来女孩子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大多数人为之一愣，是她！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属于你的股权已经完全被冻结了，就算你本人出现又能如何？ 戚晓如同旧时的巾帼英雄一样，英姿飒爽地矗立在会议室门口。她洋洋得意地越过所有人的目光望向邓麒，那嚣张的神情似乎在说着“最后不还是得靠老娘来救你”…… 第141章 亲自决断 早在会议刚开始的时候，邓麒就给戚晓发过去一则信息，督促她打开电视好好看看，还说这就是他辛辛苦苦陪伴她这么多天带来的直接后果，现在全公司的高层都要对他群起而攻之了。 “什么？你意思是老娘耽误你的事业咯？！” 戚晓发回来的讯息很不客气，邓麒几乎能想象到如果此时两个人面对面，她肯定会一把拎起他的领子凶神恶煞般地质问他。 “当然……不是！这是重点吗？”邓麒加了个扶额的表情过去，不出一秒讯息闪动，只有三个大字： “当然是！” 好吧，邓麒心说话难怪情侣之间总是矛盾纷争不断，原来男人女人的关注点都完全不一样的嘛！于是秒认怂： “好吧好吧，我当然没有那个意思。可问题是，你倒是打开电视看看啊！” “你还凶我！” 邓麒的眼睛立刻瞪大，这让一直盯着他看的张烨也是一愣，什么情况……自从会议开始，不同部门的人开始上台汇报近期的进展和成果起，邓麒就一直在手机上按来按去的，竟然和别人聊起天来了。可问题是，难道你没有注意到你负责部门的下属们已经着急疯了吗！他们好像完全没得到通知、压根没准备呀！ “……绝无此事！求你打开电视看看好不好，晓晓……” 邓麒只得小心翼翼地措辞，不然估计连第一步都实现不了，更别提后续的事情了。这时候才收到令他长出一口气的讯息： “打开啦，你要我看什么，难道一个洪升集团的内部会议还上电视节目了？” “稍等，我把电视信号给你传接过去。” 很快，在戚晓的视野里，原先的电视画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洪升集团五层会议室的全景图，还不等他叮嘱戚晓接下来的事情，就收到一条满是感叹号的讯息： “哇！邓总真是高妙！竟然可以把闭路电视的画面随便切过来，厉害啊！我觉得你更适合去做间谍工作诶！” 邓麒一阵心累，似乎这姑娘从最开始就一直在带偏话题，而且看起来还不像是故意的…… “大姐……你行不行啊，别人都欺负到我头上了，你还在拿我开玩笑。赶快的，弄清楚场上的局势，我需要你的场外救援。” 看到这条讯息，戚晓才认真起来，开始紧盯着画面里面的每一个人看起来。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磨练，她现在对公司的每个高层都进行过深入了解，因此很快就把画面中的每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辨认出来，然后经过对这些人的表现进行分析，思索片刻后发回去信息： “情况不妙呀大哥。” 这时候邓麒已经登台，刚刚进行完对自己负责领域工作进程的汇报，看到这条消息后微微皱眉，心说话这要你说吗，叫你来的目的可不是分析这样一个简单结果出来的。 不过现阶段情形已经基本上被他逆转，盛峻他们的准备太过笼统，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在他身上讨到一点优势，所以他倒是不太着急。在回到座位上的时候，他学着盛峻最擅长的挑眉表情轻轻晃动一下眉毛，这在别人看来几乎看不出任何变化的动作立刻刺激到了盛峻…… 邓麒坐下后，紧随其后是一长段分析结果，他扫视一眼心下已经了然。49%，还真就是这个数目，之前怀疑的林氏集团果然在这一刻露出了獠牙。戚晓特别关注到了张烨一直盯着邓麒看，而且多次露出急切的表情，因而把他的1%划归到中立区域，邓麒也表示完全赞同。 “怎么办？现在我的29%股权还在冻结状态，人家有49%握在手里就已经是胜券在握了。”戚晓又发来这样一条消息，邓麒看一眼走上台去的几个人，他都认识——是下属部门的小负责人——就知道这帮人要开始表演了。 “对，所以你的那部分股权一定要解封，另外，你去找一下你姑妈，她手里还有3%的股权，理论上也有投票资格，只要聚集起这两股力量，我们就能反败为胜了。” “对啊！可是我们应该怎么办呢，冻结的股权应该怎样解封呢？难道不需要这样一场股东大会投票表决一下吗？” “你直接去申请就好，正好今天董事会成员全部列席，就算需要投票决定，也能当场给出答案。他们是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拒绝你的。” “所以我现在做的就是去找姑妈？可是她住得好远的，今天之内可能都无法赶到现场呢……” “并非如此，我前几天刚好联系过她，说你刚刚出院，身体状况已经基本恢复，她特别高兴，就想要来看你一下……” “什么！邓麒，你把话说清楚，你是不是提前就预知到这帮人在近期要有行动？居然连姑妈都敢算计，你可真是够大胆的。” “才没有！两件事发生在一起是巧合啦，你赶紧去吧，他们已经快要陈述完我的‘罪状’了，可能得登台抗辩了，其他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哼，这次先救你性命，不过别以为事情这么简单就结束了，你小子的坏心思肯定得治治！把地址给我发来……哼，某些人啊，早晨走的时候还口口声声说让我好好休息，前后不过两个小时就翻脸无情，还想方设法不想带我去公司，这些账我可是都记着呢！” 邓麒苦笑，原来还有这件事哈，不提他都已经忘掉了。唉，女人，干嘛记忆力总是这么好呢，有些事情不是忘掉才更加明智吗？ 不过她好歹是答应帮忙，这就足够了。其他的话搁平时估计也就是碎碎念的内容，忽略掉就好，并不存在什么实在的意义。如果她真的要算账，也好说，只要用其他方法转移注意力就好了，比如今晚就带她去北极……哦不行，她的身体状况可能不适合，那就去太平洋上乘一叶小舟飘着吧，这个听起来既梦幻又没什么难度。 唉，女人，转移注意力似乎总是很好的和解办法…… 想到这里他又叹一口气，为什么总是言不由衷、答非所问又有始无终呢？一边皱着眉头思索一边把戚洪业妹妹下榻的酒店给戚晓发过去，他疑似苦闷的表情则被张烨完全捕捉到。这位一看邓总居然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莫非这几个所谓的“技术人员”都说中了要点？如果是的话，恐怕事情就麻烦了呀…… 戚晓本来就起了个大早，收拾到可以出门的状态，只是被邓麒拒绝了而已。现在听说又可以出门了，自然是兴致勃勃，风风火火跑下楼去，宇伯从厨房探头问道： “戚小姐，邓总说让你好好休息呢，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邓麒说的话你还信？现在可是他叫我过去帮忙的，十万火急，宇伯你要一起来看看吗？” “到底是什么事情？老夫现在手头还有要忙的事情……” “公司内斗！一群人又要搞邓麒下台，简直就是李誉今事件的翻版，不过这次好像是董事会接到举报以后集体对他发难。” “噢！是这样啊，算了，以邓总先前的表现，今天八成要输了，老夫还是在家准备丰盛午餐给他心灵安慰吧！” “喂！宇伯你不要说丧气话嘛，我现在就是去救场的，相信我，这事儿肯定能成！” “好，加油！”宇伯摆出一个胜利的手势，“那老夫就在家里准备庆功宴，等你们二位凯旋归来！” 戚晓一看这老头不想去还不正经回答问题，一句话正着反着都能说，当下也懒得继续问。钻进她的mini小宝贝发动了油门，听着车身传出的动静，久违的熟悉感觉立刻传来，她竟然有点小雀跃。想来好久都没有开车了，最近可真是多事之秋！ 在车上，她又请求邓麒把实时画面传到她的手机上，然后直奔姑妈下榻的酒店。 枯燥的路途因为会议室里众人的精彩表现而显得不那么无趣，戚晓看到邓麒不慌不忙地击溃几个告状的小子，完全呈现出一副碾压的态势，直呼过瘾，尤其当他表现得好像对方所有算计全在掌控之内时，她更是拍着方向盘大喊妙绝。 不过，她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随着高老头登场，情形急转直下，就连邓麒似乎也在对方的碾压下丧失了战斗力…… 可是，这老头说的都是些什么歪理邪说！哪里有你这样随意歪曲逻辑的！也就是邓麒不愿意得罪你们这些老家伙，想着要是我在场，一定要骂到这老头首尾不能相顾！ 这么想着，戚晓找到了姑妈的饭店，因为提前通过电话，她早已等候多时。不得不说到底是设计师出身，这身装束真的是靓丽至极，一点都不像常年生活在小岛上精心修养的人。 不过，这些在今天都不是重点，在戚晓添油加醋地描述完事情之后，戚夫人的脸色阴沉下来。 “你的意思是，峻儿很可能已经见过盛东峰了？” 戚晓不敢看她的脸，毕竟这是邓麒嘱托的话，只得硬着头皮说：“是啊，邓总说证据确凿，今天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当面问问盛峻哥哥，如果是的话我们还是好好规劝一下的好。” 身边半晌没有回答，戚晓小心翼翼地看过去，只见姑妈的脸上没有一点好颜色，总是温柔的眼睛也吊了起来。 “我一早就发现这孩子心术不正了，人家艾格尔那么好的一个姑娘，他每天不懂礼貌颐指气使不说，还经常背着人家在外面做其他的事情，和很多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戚晓假装专心开车，没有答话。盛峻的情况最近是有点糟糕，但是如果消息都能传到远在小岛上的姑妈耳朵里，可见他的行事到底有多大的问题了。 “姑妈，你别急，一会儿我们先处理投票的事情，今天董事会的成员打算推盛峻哥哥上去，为了公司的长远发展，您所占有的股权……” “我明白，今天的事情肯定不会顺着他们的想法发展。” 有这句话就好，于是戚晓便不再说话。 要说到早起洪升集团的股权占有，其实原本盛东峰的份额很少，而戚家欣负责的设计部门是当时洪升集团的顶梁柱，这位的权势一度非常之大，只不过后来洪升集团开创了更多的业务板块，外加上戚家欣不愿意在多插手商业上面的事，选择了退居幕后，静心搞自己喜欢的珠宝设计。留下的只有一个鼎鼎大名的梦天鹅工作室，但也足以说明她在洪升集团的地位。 戚晓有了这位撑腰，还真就有了底气，面对一群大佬又如何，我身后的女人可是当时洪升集团的半边天，你们要是想当着我的面倚老卖老，恐怕就行不通了。 当一行人出现在会议室门口的时候，里面有些人认识戚家欣，就觉得事情越来越精彩了，但是大多数人都只听过她的名字，并不知道真人，只把目光盯在了貌似更值得注意的戚晓身上。差点忘了这个人，有些人在心里盘算，她刚好病愈出院，要是算上她那份被冻结的股权…… 还是不够！他们暗自出一口气，心里也放松下来，但盛峻此刻却并没有这么乐观，他看到了母亲，看到了她望过来的不善目光，心一下子直坠谷底。 “我申请恢复股权。”戚晓眼神环视一周，在邓麒脸上稍作停留，然后在全场的安静中说出这句话。 主持人自然认识这位，但以他的立场立刻发对说：“戚小姐，这在会议流程之外，请你……” “流程是死的，人是活的，我本来就打算在出院后进行这样的申请，众位都是大忙人，既然今天好不容易凑齐了，能办的事情就一起办了吧，你说是不是？” 主持人用探寻的目光看向董事会的一众成员，其中一个老者点点头说：“戚小姐，你的股权是戚总留下来的，你想要随时拿走就好，我们不会为难你的。” 戚晓冲着这位点点头，又把目光盯在其他几位脸上：“李伯伯已经同意了，不知其他几位意下如何？” 简直就是逼问，高老头同样在列，只感觉戚晓的目光里好像带着一股杀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对今天的结果没什么影响，到头来还是盛峻险胜，于是随着大家一致通过。 “好，那我的29%股权站在邓总这边，另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公司的股权还有3%没有表态，对不对？” 主持人笑道：“当然有，不过那3%的股权由盛总代为执行，先前没有说明罢了，既然你问到这里，恐怕我们就要问一下盛总的意思……” 众人的目光集中在盛峻脸上，但盛峻紧绷着脸，一句话都没说。 “盛总？您对这3%的股权打算怎么处理？”主持人提醒道，同时对盛峻的表现感到怀疑。 “如果本人在场的话，是不是就不由盛总亲自决断了？” 清冷的声音从戚晓身后传来，如同惊雷一般席卷整个会场。 第142章 一丝丝不安 本人决断？！和盛峻有什么区别呢？ 这是在场董事会成员所有人的第一想法，谁不知道那些股份名义上都是盛峻的，保留下来只是为了给洪升集团的最早功臣戚家欣一个纪念，而且二人又是母子关系，谁说话都是一样的。 可是，现场的情形又意味着事情没那么简单，单单看盛峻的紧张神色就知道两个人很可能意见相左。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这么长时间的精心准备就全都付诸东流了！ 果然，最糟糕的事情在主持人验证戚家欣的身份后发生了，她一字一句地宣布：“我认为邓麒从前、现在乃至以后都是最适合公司的领导者，其他人要想攀上这个位置，恐怕能力和德行都和他相差甚远，还得多历练几年。” 她冰冷的目光停留在盛峻脸上，继续说道：“如果今天这场会议本身就是居心叵测者煽动的内部暴乱，我希望有人能调查清楚这个事情，一旦查出是谁想要祸乱公司，严惩不贷！” 盛峻不敢看母亲的目光，深深低下头去。 这句话一出可是厉害，在场的大多数高层都或多或少受到了蛊惑，有人给他们许诺了丰厚的回报，现在不但被戚家欣这个从来不参与公司决策的人破坏了，居然还居高临下提出要处罚他们，本来邓麒是新来的人，碍于老牌势力不敢动手也就算了，但是这位公开挑衅，如果邓麒以此为由进行调查的话，难免不会露出破绽来…… 当务之急一定得有个人站出来，压住她的风头。不能让这娘们兴风作浪，搞得好像大家都害怕她一样。 还真就有。其实在场的人大多只听说过当年洪升集团的故事，对戚家欣这个人也停留在“设计师、洪升功臣”这样的字眼上，至于本人是什么样的人，他们毫无概念。遗憾的是，在前面讨论的时候，没有人认为她会是最大的阻碍，自然也无人提及。 其实盛峻是知道母亲的能量的，她在退隐后仍然掌控着上流社会庞大的人脉关系网——仅仅凭借她设计的珠宝完全等于今年时尚圈的潮流方向这一点，就已经被很多大人物供上神坛。外加上她本人当年是雷厉风行、颇有手段的商界铁娘子，经商的本领同样高明，丝毫不逊色于她的设计水平。如果有人敢把她当做一个艺术家来看待，肯定是要吃大亏的。 高老头现在是最不服气的一个人，他刚刚出过风头，而且一出场就压得邓麒抬不起头来，着实收获了一波晚辈们的好评，可是这个老女人一出场就说话带刺，而且话里话外把他推到了最显眼的位置上，这要是不出来说两句话，他今天可就是虎头蛇尾灰溜溜做人了。 “咳，那个……”他先咳嗽一声，安静的会议室里众人立刻把目光聚拢过来。 “戚女士，听说您早已经退隐江湖，公司的大事小情早就不再操心，今天为何突然来扰乱公司的正常会议呢？是，您有投票权，这一点我们不否定，您凭着个人喜好选也就选了，结果也如您所愿成了。可是后面这番话又是什么意思？在场的诸位哪个不是兢兢业业一心为壮大洪升集团而拼搏，怎么到您这里只要投出反对邓麒一票的人都是祸国殃民的反贼了呢？我觉得这不合适吧，饭，可以乱吃，可话，不能乱说呀……” 一席话说得已经十分明白，你戚家欣是个什么东西，平常供着你就老老实实在神坛上待着，不要没事干出来乱说话乱做事，就算你收了邓麒的好处为他做主，也不要逼人太甚，不然你就是要和在场的所有人作对！ 好嘛，在场的都是聪明人，怎么可能听不出他的话外音。戚家欣冷笑一声，刚准备说话，就听见身旁的戚晓“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从一进会场就盯上了这个老头，刚才就是他自导自演了一场邓麒无法接话的“逼供”，本来看着就火大，现在可好，这老头居然不知死活地把枪口对准了姑妈，他怕是不知道全公司最不能得罪的人就是姑妈了吧！ “这位伯伯姓高是吧，我尊称您一声高伯伯，不过是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他要是知道你今天做的事，可能就不会让你老人家还能如此安稳地坐在这里了。” 不等高老头开口，戚晓就转身走上主持台，一把夺过傻愣着的主持人的话筒： “要我说在场的各位，就是坐在云端太久了，一方面只听得到一些别有用心的小人之言，另一方面却连普罗大众的状况都看不到。你们以为今天罢黜的只是一个董事长，调职的只是一个技术人员？真是可笑，这个姓高的老头不知道是真傻还是选择性失明，只说一些云里雾里的道理，似乎和公司的规则还融合得不错，但他所试图隐藏的，却是大部分人每天都能看到的东西，但同时也是在场诸位所很少能接触到的层面。” “什么叫管理层的标准？是以身作则，身先士卒，是心系基层，体察工人，是专业过硬，技能超群，是披荆斩棘，勇攀高峰。试问高老头，什么时候标准成了只对董事会负责，你们觉得他的行为有利就是对的，觉得有害就是错的？你讲了半天大道理，不看结果只看过程又试图隐藏什么？居然还说什么三十天每天都是选项的叠加，意思是定罪也要加重三十倍呗，您可真会分析问题，把一个罪名安插了三十遍，在场的诸位居然还十分认同，呵呵。” 戚晓冷笑。 “我实在是不敢苟同，也不觉得诸位对此事并非别有用心。” “或者，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邓总真的被搞下去了，有谁能顶替他的位置？他需要协调处理多少事情，敢问在座的有人全部了解吗？据我所知，邓总兼有整个洪升集团的科研部门管理和研发教学、机密档案管理、慈善事业统筹、对外联络形象大使，还有很多其他零碎但重要的事务，怎么分配？如果连这个都不知道，光想着随便换个人也可以，到时候需要什么再临时去找，这样未免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至于其他你们看不到的层面，我想就算我说了也是对牛弹琴，只说一点，工人代表的态度你们都看到了吧，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想过为什么邓总能如此受人爱戴吗？肯定有人想过，遗憾的是，不仅仅是高老头，你们所有人都在选择性失明，你们的选票也是盲目的，要我说，你们才是高老头口中那些自以为是，虚伪虚荣又对权力看得很重，享受随意审判他人命运的人！最重要的是，你们还缺乏评判问题最基本的精神——求真。什么决策者？不过是些人云亦云的傀儡罢了。” 会议室一片哗然，刚才就闹过事的工人代表立刻站起来附和道：“就是，我就看你们一个个穿得人模狗样的，说的话却一点都不厚道，每个人脸上都笑嘻嘻的，心里却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公司要是交给你们这样的人管理，不倒闭才怪哩！” 被戚晓这番超级地地图炮攻击到的人不在少数，所有人的脸上都不好看，但偏偏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能反驳得了一条也不能全都推翻，毕竟他们确实接受过暗示，到时候随波逐流就好，问心有愧。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戚晓拿着话筒又站在台上，要是反驳还得冲上去，有失身份。高老头气得脸都紫了，要不是修养让他冷静，早就冲上去破口大骂了。 他有火，戚家欣还火大呢，她刚想继续发难让高老头讲清楚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就看到邓麒冲着她一直使眼色，要她冷静一些，帐留着慢慢算。戚家欣是绝对相信邓麒的，就像她的哥哥戚洪业一样，两个人都坚定认为只要邓麒还在，洪升集团的大旗就不会倒。 邓麒从容地走上台去，眼神温和地看着戚晓，戚晓在怒视场中一圈后，目光停留在邓麒身上，也是流露出欢乐的色彩。众人再次安静下来，好像有两个聚光灯标识一样，自然而然把目光聚拢到两个人身上。 邓麒先抱了抱戚晓——这在全场又引起一阵惊呼，然后才拿起话筒说： “好了，闹剧到这里就差不多结束了，下面我们来说说正事吧。” 张烨打心底里为邓麒的胜利而高兴，但也在听到邓麒的这句话后愣了一愣。正事？这是什么意思？今天的正事在刚才就结束了，让人回味无穷的插曲也完美落幕，现在这么说好像让全部事情又重回原点。 “你……什么意思？把话筒还给我……”主持人弱弱地问，他在弄明白事情前还没有主动下台去，毕竟这里是他的主场才对。 “这里没你什么事情了，接下来我要统计这段时间里严重危害到集团安全的人物，请下去吧。唉，高老先生，您别急着走啊，事情才刚刚开始呢。” “哼，狗屁，今天这叫什么会议！全都是身份不明的人来搅局，以后这样的会议不要找我来参加！还有，我奉劝你一句，既然我们作为公司的董事会存在，请尊重我们的权力，不要什么臭鱼烂虾都能和我们在一个桌面上讨论事情！” 邓麒笑笑：“看来高老先生果然是犯了富贵的毛病，一点都不打算虚心办事，实事求是了啊。不过你今天可能是走不了了，因为这里面也有你的一份，请落座吧。” 语毕，就见门口出现一个彪形大汉，王一天这家伙穿着保安制服大大咧咧走了进来。 “邓总，有什么指示？” “看好会议室，暂时不允许任何人退场。另外，我点到的人，就请兄弟们带去另一个屋等待吧。” “好！”王一天粗犷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响起，有些人耳边出现了重叠的回音，不过他们是不是因为害怕就说不好了。 “我开始了，首先，王副董事。” 王副董事听到邓麒点名浑身就是一颤。 “你于10月15日进入到权限外的资料室查看机密资料，于10月21日试图打开总档案室的门，但因为我更换了密码而失败，于11月3日把封存资料的工作人员拦下，暗中偷拍资料内容……这些事有一件冤枉你的吗？” 王副董事一听连连摆手：“全都是冤枉我的，我一件都没做过，而且核对日期和时刻的话我应该还能找到不在场证明……” “你当然可以找到，因为这些事情都是你派人去完成的，难道你人不在就没问题了吗？你拥有的权限钥匙和密码可是最大的身份标志，难道你不知道这回事吗？” 王副董事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说：“也可能是别人偷了我的钥匙。” 邓麒不屑地笑笑：“只有你偷别人的钥匙，没有别人偷你的。我放在办公室的钥匙被人动过，这件事你应该也有印象吧？” 这句话一出，在场的好几个人脸上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变化，年迈的技术总监面色惨白，整个人都瘫在椅子里，他的学生赶紧询问他是否身体不舒服，他只是摇头不说话。 “我完全不知道！” “没关系，我已经检查过了，上面没你的指纹，只有技术总监的。”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汇聚到技术总监脸上，他目光呆滞，张了张嘴但终究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他的学生站起来问：“这不可能，我老师专心搞科研，才不会做那些无用之事！” “当然，技术总监是不会觊觎那些资料，但他对泄露的资料和库存的资料是否吻合却产生了怀疑。换句话说，只要证明这一点，作为他的学生的你自然也可以洗清嫌疑。但是，他并没有做到，因为他取走钥匙准备晚上再来的空当里，钥匙被人偷走了，他甚至来不及擦去指纹。” “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都是你的猜想罢了。” “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吗？我都把过程说得这么清楚了，你就没有一丝丝不安？” 邓麒逼视着王副董事，后者移开目光去，一句话都不说了。 “呵呵，因为资料是被我动过手脚的，如果被人动过就会留下痕迹。你关注的是泄露哪些资料能让我身败名裂，所以只有你需要的资料上面有你或者你手下的指纹，我已经比对过集团的体检资料了，也就是今天你提到过的。但是，其他资料也全部被人翻动过了。” 王副董事不淡定了，他猛地抬起头来，眼睛里满是惊惧。 “因为在你之后，还有另外的人利用你制造的监控真空期潜入进来，他们的目标是窃取所有资料，所以最终使得所有资料都留下了痕迹。但无一例额外的，这些上面都没有新的指纹留下……” 第143章 没这么简单 戚晓有那么一瞬间觉得邓麒的侧脸特别像福尔摩斯，但是又说不清福尔摩斯到底长什么样，英剧《神探夏洛克》中的卷福和她内心的期待还是有些许差距，总觉得这个人相较于内心的形象略过活泼。 她静静站在邓麒身边，看着他一个一个地揪出背叛公司的人，看着这些人先是声嘶力竭据理力争，然后又在绝对的证据之下面如死灰放弃挣扎，被外面围了好几圈的保安带了出去——她惊奇地发现，邓阳好像也混杂在门外这群人里面，而且那些保安还蛮听他的话。 戚晓一直以为邓麒对公司管理的事情不是很上心，反而比较关心他感兴趣的事情，比如研究，比如慈善，现在看来他对自己的督促体现在方方面面，才能自如地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邓麒到底是怎么搞到这么多信息的？这是所有人此时此刻脑袋里的疑点，这中间只有两个人例外，一个是戚晓，另一个就是盛峻。 甚至从一开始他就说过这种担心，担心什么都还没做就被邓麒所知道，只是立刻被方立否决回来。方立始终信奉一点：就算邓麒再有本事，不过也是些辅助的手段罢了，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全知全能的人。 方立还说了另一个观点：如果你担心的事情明显超出你的能力范围，就不要多想了。因为你根本无力解决，唯一能做的只有努力争取，尽量在不利环境中创造有利条件。 正是后一点让盛峻多少找回点信心。自从知道邓麒的身份后，他陷入了一阵漫长的迷茫中，不是因为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胜过对方，而是在于就连方立他们也不能对邓麒的能力有完全的认知，他觉得难以相信任何人，没有任何一个人在面对邓麒的时候有十足的把握。 真正令人恐惧的不是已经知道样貌的东西，人会自动生成一种保护机制，有所防备。而那些隐藏在黑暗中、未知的东西，在现身的刹那才是真的地狱。 所以，现在的盛峻可以说对邓麒心服口服，甚至已经忘记了害怕。今天被揪出来的有相当大一部分是他身边的人，不是管事还是秘书，都是属于他这一派系。明眼人已经看出来了，之所以盛峻今天毫无表现是有预谋的，其他人已经给他做好了所有准备工作，一旦成功，后面的这些事就算日后被人挖出来，也和盛峻毫无关系—— 虽然这一天提前了，甚至压根没有成功，但至少盛峻是最置身事外的人。 会议结束，除了要带走高老头时候出了点状况外，其余都十分顺利。但邓麒办事雷厉风行、刚正不阿的形象完全树立起来，这让公司里本身就兢兢业业的员工对他更加敬佩。 盛峻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他好像隔着一层厚重的玻璃窗看着会议室里面的状况，声音和影像都距离很远。直到最后空无一人才清醒过来，他走到门口关了灯，却看到不知什么时候返回来的邓麒。 邓麒冷眼看着盛峻，后者也用同样的眼神看回来，但两者间的差距十分明显。一个是真的不屑，另一个是放弃希望以后的冷漠。 “我已经听说了，你背后有个叫方立的人，他从一开始就在策划整个事情。包括你们进行技术转移的那家公司，叫云端科技吧，也是他注册的多个公司之一。不过很遗憾，从今天开始，他们将不会再得到任何我们的资料用于实验，只能老老实实做本分的工作了。” 就算被邓麒知道再多事情，盛峻的内心也是毫无波动。会议室里已经人群散尽，他走到星光灿烂的窗前，遥望外面的世界。 “你怎么知道我见过盛东峰？难道是你跟踪过我了？” “你最近变了很多，虽然原来也做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可是现在，你的底线似乎越来越低，做了很多以前不屑于做的事情，这是一点。除此以外，你整个人的气质也发生了很大变化。” “气质？” “戾气很重，这只在遭受过很多不公或者一心复仇的人身上才会有。想来想去，你身边似乎也只有这个人可以影响到你了。” “所以你跟踪了我？”盛峻仍然要坚持问这一点，同时很期待邓麒的答案。 “是的，为了求证，我不得不这样做。” 不知为什么，听到邓麒的话后盛峻反而松了一口气，他嘴角一勾： “不一定哦，我想就算他不亲自出现，如果有人告诉我可以帮我干掉你，让我有机会重新追回戚晓，我也一定会站在他们那一边的。” 邓麒笑笑说：“真的吗，就算是那样，至少你可以保持做生意的理智，以绝对公平的姿态去和对方谈条件，该争取的公平和利益绝不会放过，不能动的红线也绝不会让别人踩来踩去。不会出现像现在这样受人牵制的状况，或者说，你已经在心态上完全被盛东峰收拢和压制了。” 盛峻猛的看向邓麒，眼睛里冒着凶光，但很快就平息下去，又看向窗外。 “我很佩服你，看事情总是能看得很透彻。当然也会羡慕你，因为你有很多辅助手段可以帮你看清楚这些事情……” “如果你是这么想的，我只能说不完全对。在这方面我们是一样的人，你有着不比我差的敏锐判断力。但关心则乱，你现在的心态已经不稳，当然看不到原来一眼就能看穿的事情，重点是，还有别有用心的人在利用这个点诱导你朝着他们设计的方向前进，事情只会越来越混乱。” 盛峻点点头：“是啊，现在是真的很混乱，我都不知道自己处在什么位置上了，总觉得一会儿飘向这边，一会儿又飘向那边，甚至，我从来没觉得距离戚晓如此之远，甚至就算我赢了，你倒了，我感觉也再也找不到她的身影了。” 邓麒叹口气：“这么说来你也知道行走在悬崖边上啊，既然如此我就不用多费口舌了。最怕的不是人在最坏的时候有多坏，而是执迷不悟一条路走到黑。” 盛峻微眯双眼，看向邓麒：“你知道盛东峰准备做的事情吧？” “颠覆洪升集团，他只是想完成十多年前没完成的事情，只是有个执念没有放下罢了。戚总退位一方面也是希望他能够醒悟，既然没有旧人，寻仇又有何意义呢？但是盛东峰似乎却并不是这么想的。” “哼，不可能。只要戚洪业还在这世界上活着，盛东峰就会继续做下去，目的就是为了让他看到辛苦经营的大厦彻底倾覆。” 邓麒无言地看向窗外：“果然还是没办法的啊，总会有人一条路走到底。方立作为他的养子，也打算就这样帮忙下去吗？” “他也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肯定不会因为别人复仇的意志就毫无疑问地执行下去。” “听你这么说，也许方立还有的救。” 盛峻略显意外地看一样邓麒，眼睛里充满怀疑色彩。怎么回事？难道邓麒不知道方立有自己的算盘吗？如果他认为方立不过是盛东峰的左膀右臂的话，就太过大意了…… 邓麒遥望远方的天空，似是陷入了冥想，没有察觉到盛峻变化的表情。盛峻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转而和他一样看向夜空。 “谈完啦？” 邓麒刚上车，戚晓就兴冲冲凑过来。 “当然，毕竟这可是你要求做的事情，我当然得好好完成一下。” “怎么样？他有没有表现得特别沮丧？” “并没有，对他来说这件事成也罢不成也罢，只是和别人谈好的一桩生意罢了，他本身没有多么上心。估计郁闷的点只在于为什么我可以知道这么多人的事情，一个一个揪出来，甚至会想到他隐藏的事情有没有被我发现……” “他还有什么隐藏的事情吗？” “现在看来是没有了，从头到尾对方都是在利用他而已。他们想要的不过是洪升集团的科研秘密资料，用了不少手段，结果一样都没成功。” “好吧……” 戚晓摸着下巴靠在椅背上，蓦的又说： “我觉得事情可能没这么简单。” 邓麒转身看向她，挑了挑眉毛表示询问。 “没有啦，就是一种感觉而已。因为萧宛学姐不是和你说过了的嘛，对方明明对你的身份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调查和猜测，又怎么可能不图谋你这个人，而仍然把注意力放在洪升集团上面呢？除非，窃取洪升集团和应对你的目的是一样的……” 安静的夜里，沿海大道上没有一辆车，急促的刹车声猛的响起。戚晓整个人都向前倒去，又被安全带拽回到座位上。怎么回事？明明路上都没有车的啊，她不满地看向邓麒，却惊讶地发现他脸上满是严肃。 “你的意思是，他们可能另有所图。” 戚晓一下子不能适应邓麒的情绪切换，跟着懵懵地说：“只是一种感觉啦……” “我就说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这么说来，盛东峰或者他手下的那个方立实则另有打算了，而且很可能是方立，这个小子最近有点活跃，大概率盛东峰都不知道他在搞什么。” 突然，一种不祥的感觉冲进他的脑海——他已经好几天没有检查绝密资料保存的地方了，自从几天前忙与搜集公司背叛人员名单开始，他就很少参与量子实验，甚至还图省事把自己的钥匙给了其中一个负责人……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们又怎么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呢！ 想到这里，他猛打方向盘，一脚油门踩到底。漆黑的夜色中，凯德拉克化身一道银光利刃沿着来路猛冲回去。 “喂，你要去做什么啊！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戚晓坐在副驾驶不满地大喊，她算是对飙车颇有心得的老手了，结果应对邓麒这一惊一乍的操作时还是心有余悸…… “回公司，我已经好几天没有检查前沿项目组的状况了，如果他们是冲着我来的，这个项目组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为什么！”戚晓抓着把手仍然忍不住大喊，她实在搞不懂为什么邓麒可以在把车开到这么快的情况下保持镇定，从面容到语气都和平常没有太大差异。 她瞟一眼时速表，妈耶，140迈了，这种路可以开这么快吗！你这么嚣张，明天警察叔叔不得亲自登门拜访啊！ “这个项目组就是用于研究我身上奇怪事情的，已经成立很多年了，比你的年龄还要大。原来在艾伯顿的时候就已经存在，后来直接被我搬到了洪升集团，出于安全因素考虑一直处于保密状态，集团内部知道的人也没有几个。我担心他们是冲着这个来的……” “哇！什么啊！难道你身上的事情还有得解释！不对，难道你们是想要复制这种能力吗！” 邓麒皱眉摇头：“这中间的事情就很复杂了，以后有机会再慢慢讲给你听。唯一可以说的是我既然已经莫名其妙使用能力这么久，肯定是有原因的，暂时的结论是来自外星人的先进科技，所以我们也是有机会实现的。” 戚晓点点头，刚准备说话就觉得一股更强的吸力把她牢牢吸附在座椅靠背上，整个人都有种身心飞扬的感觉。难怪！前面是一段特别长的直路，每次开车到这里都忍不住加速一下，今天可好，更是给了邓麒踩下油门的理由。 戚晓的心“咚咚”跳着，紧张刺激的感觉让她完全没有余力思考邓麒说的话。从快速路下来，再有五分钟就到达洪升集团对面的一个小区，邓麒把车开到一栋别墅的车库里。 戚晓刚刚恢复一点的时候，就感觉手被邓麒紧紧握住，然后眼前一黑，再能看到事物时已经站在一个状似实验室的房间里面。 有没有搞错！你倒是提前预告一下啊！戚晓心里不满，这接二连三的刺激经历就算是她的强大神经也有点承受不来。 但是邓麒却并没有说话，戚晓刚想问什么的时候，就见邓麒一个箭步冲着实验室的一个小门冲过去，推开的瞬间，两个人都愣住了。 偌大的房间里，是散落一地的文件纸，还有数不清的打开的档案夹…… 第144章 为什么会这样 “我再问一遍，你们都检查过了吗？” “是的，方哥，没有您需要的东西。我们是带着专业人士去的，还抓了两个值班的科学家回来，想要了解什么情况您都可以问。” 方立此刻全然没有往常的淡定自若，满脸的狰狞好像恨不得吃掉在场的所有人。 “你，给我过来！”他点手叫其中一个科学家，这位吓得浑身发颤。他从小到大都是在和谐的环境中生活，接触的人也是知书达理、说话客气，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被粗暴地对待过。 “怎么回事？！你们他妈的研究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方立的声音很大，科学家立刻吓得缩了一缩，弯着腰不敢站直，嘴巴哆嗦着说不出话来。方立看他这副怂样心里有火，上去就是一脚，直接踢倒在地。 “他妈的不说是不是，信不信老子今天废了你？” 方立又举起手来，准备抽对方一耳光的时候，他的手被人轻轻拦住了。 抬头看，是另一个被抓来的科研人员。和前面那位不同的是，他脸上线条坚毅，虽然被这么多人围着，丝毫不见慌张的模样。 “有什么话就问我吧，他胆子小，你别吓着他。” 方立不屑地抽回手来，眼睛盯在这位身上：“你他妈知道就说啊，还要我重复一遍问题吗？” “研究的是什么这个问题太笼统了，我说专业名称你估计也听不懂。我看你们是有目的而来的，不如这样，你说你想要什么成果，我再回答你能不能实现。” “时空穿梭，难道你们做的实验不是这个吗？” “不是。”这位满脸严肃，“我们人类到目前为止还没能找到对时间的解释，所谓把时间看作第四维度还停留在幻想阶段，所以我们难以在时间维度上实现任何穿梭。” “这不可能！我知道你们的研究是基于邓麒身上的能力展开的，你别想糊弄我，他拥有的就是这种能力！” 方立几近声嘶力竭地怒吼，但对方却仍然摇头否定道：“邓总有没有这样的能力我们不知道，但是他从来没有要求我们进行过这种方向的研究。况且从理论上来将，你要的东西缺乏基础的东西，除非真的存在那个维度的生物，并且把理论的完整构架放给我们，才有实现的可能性……” “那你们研究的是什么东西？你们的重要资料已经全部被我们拿到了，你完全没有必要隐瞒或虚报，都是浪费彼此的时间，要是被我们查证到，你恐怕就……” 方立做了个单手摸脖子的手势，对方淡淡地笑笑说：“我知道。我们研究的事情很简单，实现空间转移。用简单的理论概括说，就是把人或物体量子化，同时在空间的另一处重构，实现物体的快速转移……” “不可能！怎么可能这么简单！你是知道邓麒有哪些能力的，他怎么可能只要求你们做这么简单的研究，根本就是毫无意义！” “少安毋躁，事实就是这样，因为这是他几乎所有能力的基础，我们只有突破这一大关才有可能继续前进，才有可能复制其他的进阶能力。但遗憾的是，研究室的人都已经换了一批了，但这第一步仍然未能达成。” 这时候，有人走进来在方立耳边悄悄说了什么，他狂热的脸颊才冷静下来一些，低声说：“请老人家进来吧，正好让他也听一下，这就是我们辛辛苦苦找的东西。” 老头从外面进来，看到方立的脸色后笑着说：“怎么，事情不太顺利？” “毁灭性的打击。” “噢呵呵，我都听到了，少安毋躁嘛，这些不过是下人罢了，邓麒就算想做什么，也不会把真实目的告诉他们的。” 方立冷着脸没说话。 老人先安抚方立一句，才回身问科研人员：“使用量子体没有穿越时间的可能性吗？” 科研人员皱皱眉，想了片刻才说：“共振只能同时发生在两个量子之间，重塑物体基于这样的理论，是不可能有时间跨度的。” “可是你听说过在有些特定环境的小实验中，成功复制出来的物体出现了一定程度的老化，这个现象又该如何解释呢？” “这不可能！” “可能，这是我听说的故事，但真实存在。我不相信你们做了这么多实验，都没有见过相似的事情。有人怀疑这些量子之间连接着虫洞，而有些出口会打开在任意的地方，换句话说，通道的意外开口就是在过去或者未来。” 科研人员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只是嘴唇翕动着盯在老头脸上。老头笑笑说： “你也不用这么紧张，我更愿意相信你们真的没有看到这些实验结果，当然，我们就会问你们其他问题，比如，你们所知道的邓麒的能力有哪些？我希望我们可以坦诚相待，你自己刚才说过了这样的事情，所以以你们研究的东西为基础，到底能实现多少功能？” 科研人员咬着牙不说话，老头朝身后一摆手，就有两个人打开电视，插进去一盘录像带。 诡异的画面跳动结束后，镜头中出现了一处室内的场景，方立注意到，科研人员在看到场景的第一时刻眼睛就开始疯狂跳动。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不可以这样做！” 老头笑着没有接话，画面继续延续下去，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女孩出现在镜头里，两个人都端端正正坐在沙发里面，小姑娘正对着镜头念纸上面的字： “爸爸，只要你按照他们要求的去做，提供到足够的信息，他们就会放过我和妈妈，后半句话省去不让我知道，因为你明白后半句话是什么。” 女人脸上出现愤怒的神情，但很快就被画面外的人威胁所冷静下来。小女孩读完这些后仰着头问女人： “妈妈，后半句话是什么意思？”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老头笑着说：“多么可爱的小孩，我可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所以你明白应该怎么做了吧？” 科研人员艰难地点点头，与此同时，两个人架起来瘫在地上的另一位科学家，抬出门去。 “你们做什么！请不要惊吓到他！” “当然，他是天才，我们知道。不过我们也给他准备了相同的录像带，然后会提出和你一样的要求。你懂这样安排的意思吧？” 科研人员愣了片刻，沉重地点点头。 懂，他当然懂，两个人提供的信息最好一致且全面，否则表现不好的一方就要遭殃了。 邓麒阴沉着脸开车回去，眉头紧锁像是在思考问题。戚晓时不时紧张兮兮地偷看他，虽然邓麒没有整理现场就离开了，但可想而知得有多少重要的东西是被人抢了去的，于是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应该怎么处置这些无法无天的人。 可能是察觉到戚晓关切的眼神，某个时刻邓麒紧绷的脸色缓和下来，冲着她轻松一笑说： “其实没多大的问题啦，反正都是些实验记录和学术报告，和洪升集团当前业务重叠的内容不多，都是为研究我身上的事情而准备的。” “哦……”戚晓点点头，眼睛仍然盯在他的侧脸上。 “好吧，你有什么问题就直接问吧，不要一直这样看着我，心里毛毛的。”邓麒忍不住丢出这句话来，戚晓才确定这家伙总算是想完他的事情了。 “那我就问了哈。”戚晓眨眨眼睛，“你能先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身上的事是科学而不是玄学吗？” “量子纠缠听说过没有？” 戚晓摇摇头，邓麒没听到声音，疑惑地转过头去，正对上戚晓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面满是求知的渴望。 “好吧我直接说……任何微观粒子都是成双成对存在的，二者彼此之间存在某种密切联系，当其中的一个粒子可以探测到，则无论另一个粒子身在何方，我们都可以确定它的属性。当影响某一粒子的时候，另一个也会发生改变，这就是我们要的‘传输’效果。” “基于此，我们正在做的实验目标就是将某个物体所有粒子的量子态传输到很远的地方，然后在需要的地方重构物体本身。说起来简单，但是近期才突破传输量的限制，刚刚实现了将无生命的物体传输到远方去，可是这距离传输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毕竟保证物质结构不变这一基础可能并不能百分百实现人的意识同样被复制过去，仍然需要很多的实验来研究和寻找解决办法。” “所以你们只走了第一步啊，可是大量实验的话……难道是需要真人来参与实验吗？如果不成功的话岂不是……” “当然不会，前期会先从动物入手，利用其应激反应来进行对意识保留状态的测验和评估。不过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成功传输过一只活的动物……” “啊？为什么会这样啊？” 邓麒皱眉摇头：“不知道，大家都知道是仪器的问题，可是如何改进才能适应活物则又成为新的难题。现在好，干脆实验室都被人抄了，情况不容乐观啊。” 戚晓吹起腮帮，想了想又问：“那……你乐观地估计一下，如果没有外力影响，这个实验大概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实现你想要的结果？” “不知道，完全没有评估的标准，难度的增长不是渐进的，毫无规律可行。我作为唯一的实验体可以提供一些数据，但仅限于此，地球上现有的物理知识根本无法解释这些事情，甚至连基础的理论底子都找不到一个……” “之前说过的内容不就是理论基础吗？” “远远不够，因为这也只是最贴近真相的推测，我们只能沿着这条路先走下去，可是真相到底在哪里，没有人知道。” “嗯……” 白炽路灯的强光一下一下地闪过全新的引擎盖，眼前就有规律地不断被强光侵扰，有种穿越时空隧道的既视感。戚晓默默地回味着邓麒的话，始终觉得这中间少了点什么，却迟迟想不清楚。 突然，她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头问道：“邓麒，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普通人获得这样的能力，总归是想着怎么用就好了吧，你为什么想搞清楚背后的原理？莫非你有什么不良企图，比如复制一下使用方法之类的，嘿嘿……” 无视掉戚晓突然坏笑的脸，邓麒深邃的眼眸看向前方，白色的反光不停地在他脸上闪现，但他的眼睛始终瞪得大大的，里面有异样的色彩涌动。 “是因为命运。” 戚晓以为自己听错了，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 “因为这件事从本质上改变了我的命运，说不上绝对的好，但也不是那么的坏。很多人都希望能够活很久很久，可以做所有想做的事情，可以学到任何想学的知识，甚至，随着历史一步步前行的感觉也十分微妙十分诱人，还可以和后辈骄傲地提及那些重大历史时刻中你正在做的事情，甚至给他们讲故事细致到每一个市井小民的动态……是不是很好？ 但是真正实现以后的那份心境却不是每个人都能预知到的。想你孑然一身处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近的人，没有能够真心托付的人，并不一定所有人都受得了。你从不敢提及过往，否则和任何人的关系都会以一种不平等的模式存在，而你根本无力改变，只能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最难的是，如果被有心之人注意到，你又会陷入其他的麻烦当中。人是一种生命不长但欲望很多的生物，即便是短短的一生，野心家也希望能够操控自己所不具备的力量……不过这种事情在发生过几次后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此后再没有出现过，但是我也把自己置于在更加孤独的处境当中。 虽然我为此丢掉了很多东西，也永远无法获取某样事物，但是至少有机会见识到这世间的沧海桑田，走遍这个国家的每一处山川名胜，有机会和成为历史画册上面耀眼闪光的伟人同时代，甚至见到他们本人……这又总归是不错的补偿。 所以到底是好是坏我无法说明，但是有一点，我却永远逃不掉。那就是我身上背负的诅咒，还有所谓的命运，在最后一刻到底是什么样子我并不能够预见。 所以为了不在最后一刻来临时手足无措，我开始研究这些事情，这些理论出现已经很久了，我也曾听过那些大人物对此的高屋建瓴的看法，不过遗憾的是，到目前为止仍然不能有所突破。 而更糟糕的是，事情似乎转变得有些太快了，我再一次忙乱起来。因为，你出现了。” 第145章 房子就是他 谢云矮着身子，在黑暗中摸索前行，步子深一脚浅一脚。暗示自己不要关心踩到的是什么东西之余，心中还要祈祷不要有大的不成样子的老鼠出现。周围是刺鼻的腥臭味，扑在皮肤上甚至有刺痒的感觉，原本昏沉的脑袋瞬间清醒了很多。 幸好关他的地方是一栋老旧的筒子楼，他在被人押着进来的时候留意观察过，家家户户都没有卫生间，上厕所必须去每层边上统一设置的公共卫生间。里面至今保留着一条大的垃圾道，方便楼上的人直接把垃圾丢进去，定期有人来从楼背后的一个小门后面处理收走——只是这里好久没人管理了，下面的垃圾不知道堆了多少。 这是一条绝妙的逃生道路。 谢云从进来以后就发觉情况十分严峻，这些人各个眼带凶光，肯定不是他们自己介绍的私家侦探的身份，搞不好就是一群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 既然他们追查迟梦琳，结合前面了解到的情况，很可能是她们公司的一些人发觉公司内部存在秘密非法交易，决定带着证据出逃的时候被公司的鹰犬发现，才会陷入被抓走的境地当中。只不过后来事情闹大警方出现，公司方面被迫改变战略，假装只是一起图财的绑架案，利用一些手段把她们送进同样是公司力量掌控的精神病院，进行变相地逼供。 无论是真是假，梦梦都已经醒来了才对，或者她为了不暴露从一开始就是假装的，等到足够麻痹对手的时候，找到机会一举逃脱。 只是这么看来，这家公司肯定存在很大的问题，都敢动用暗地里的杀手力量追查，试想还有什么他们不敢做的？花费这么大的功夫，梦梦手里的资料一定非常重要，搞不好值得他们杀人越货，如果真是那样的话…… 他无论如何都难逃一死，唯一的办法只能尽快逃出去，找到梦梦商量整件事情的对策。 谢云假装很用功地要来了市区地图，用铅笔在上面写写画画，当被问到在做什么的时候，他就苦着脸说自己是路盲，平常去一个地方从来记不住路的名字，都是跟着印象走，比如看到什么地标就怎么转弯之类的……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伙人也不好多说什么，有猜疑和不满也只能压在心里。于是谢云就装模作样地开始算计，一天之内也就标记了两个地方出来，傍晚的时候，他才把所谓的“两个人共同买下的一处房产”标注出来，于是又一伙人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喂，我都忙一天了，今天可以到此为止了吗？” 谢云伸个懒腰，问负责看守他的人。大个子瞥他一眼，点点头同意，然后他又问晚上的饭可以自己点吗，大个子皱眉，最后还是按照谢云给的菜单叫来了晚饭。 谢云立刻不客气地吃了起来，狼吞虎咽的模样好像在吃临行前的最后一餐，不过没有人在意他的行为，还以为他就是吃到了喜欢吃的东西才这个样子。 晚上的时候，他突然开始喊肚子疼，然后就一趟趟往厕所跑，看守他的人一开始还进里面等他，结果在熏天恶臭的袭扰下很快就退了出来，在外面慢慢等。每次上厕所的时间都不短，在十五分钟以上，看谢云出来以后整个人都摇摇晃晃，脚下的步子好像都是虚浮的，看守的人心里就是一阵好笑，心说话这个人真是搞笑，吃个东西都能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终于，在某一次上厕所时间长达半小时以后，看守的人终于在玩手机的某个时刻察觉到不妙，他叫一声谢云的名字，里面并没有相应，冲进去看的时候，倒是有个坑位的门是从里面锁死的，但是怎么敲里面都没有反应。 他心里想着这个人不会是拉屎虚脱了吧，还觉得有点好笑，但与此同时心里却有种不祥的预感。跑到走廊上喊来人，负责的大高个也跑了过来，问清楚事情后就亲自来到锁上的门前面，先是被迎面飘来的恶臭味搞得一阵后退，然后才狠狠一脚踢在门板上面。 “如果不想死的话就赶紧说句话，不然一会儿有你好果子吃的！” 里面仍然没有动静，有个细心的小弟爬到门上去听，皱眉说里面有音乐的声音，其他人也说好像听到里面有动静，大高个才多少平复一些。 “可能是跑肚跑到虚脱了吧，万一昏迷了呢。”有人这么分析到，立刻有人接上话说： “如果是这样，一会儿就由你来处理他身上的脏东西吧。” 众人哈哈大笑，但是大高个神情严肃，他猛的暴起，这次没有留情，直接一脚就把胶合板的门从门轴上卸了下来，在门板轰然倒地的瞬间，所有人的笑声戛然而止。 里面空无一人！ 地板上，一个老旧的mp3正在自顾自播放着歌曲，有人认出来这正是那个小矮子带进来的。大高个猛的回头，负责跟他上厕所的人慌了，结巴着解释说自己一直守在门口，他绝对不可能跑出去。 有眼尖的人看到厕所角落有一扇脏臭的门，立刻跑过去，忍着恶心拉开，里面顿时传来一股憋了很久的腐败气息。这人捏着鼻子问： “他妈的，不会是从这里面跑出去了吧？” “应该不会吧，我宁愿选择从窗户上出去。”有人接话说，但是到窗户边上检查的人说： “不可能，这边的楼外墙光秃秃的，没办法爬下去，也没有藏人的地方。” “这可是六层啊！从垃圾槽跳和从窗户上跳下去也没什么区别了吧！” “先不管这些，留两个兄弟在这里看着，其他人跟我去楼后面看一眼！”大高个打断了众人无意义的讨论，一马当先冲了下去。结果，众人在楼后面的垃圾槽门口集体自闭，门打开的瞬间，他们用手机手电筒照到地上丢着沾满恶心液体混合物的外套和长裤，不用走近都能闻到上面散发的味道…… “他是怎么做到的？” “毅力，还有一定的运气。”大高个弯着腰从里面拉出来一件大纸箱。 “我们中午买冰箱时候从垃圾槽丢掉的，当时是谁负责的，这东西是不是卡在楼层中间了？” “是的……我们看到宽度刚好，就随手推了进去……” 众人看着因为撞击而从中间呈蛛网般裂开的一个面，基本上搞清楚这小子是怎么跑出去的了——用纸箱来缓冲力度真是太好用了。 谢云说的并不都是假的，比如他真的是路盲，和的士师傅比划了半天才说清楚要去的地方，然后就被师傅明里暗里吐槽身上怎么这么臭，必须得多收费…… 他二话不说，趁着意识清醒问了师傅账号后立刻转过去五百块钱，师傅立刻闭嘴不说话了。 破财消灾嘛，总好过只穿着一条平角内裤在马路上狂奔。忙碌完这些后，他的眼皮就有点沉，到底是真的跑肚子了，现在身体虚弱得很。他为了营造这样的效果，专门要了自己一吃就有过敏反应的蛤蜊，为了加速进程他还抢着吃了两个毛桃——这也是他吃了就要出问题的食物。 过敏反应一来，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虚弱，他整个人的意识都陷入一种虚幻的状态当中，脸上热热的，眼前的事物也渐渐无法清晰对焦…… “先生，您到地方了！” 司机师傅重复两遍后他才清醒过来，努力眨眨眼睛，集中全部的注意力走下车，然后循着记忆中的路线进到小区里面。 这是梦梦登记在她父母名下的一套秘密房产，当初因为他事业的性质，为了给他用于秘密办公或者避风头才准备了这个地方。这件事一出，他就有预感，梦梦应该是藏身到这里了。 还好是夜晚，穿成这样也没有太过显眼，除了保安流露出怀疑的神色，也在他展示钥匙后没有为难他。 他坐电梯上到二十层，走到门口，感觉全身的力气都用光了。手哆嗦着从裤兜里摸出钥匙，却发现自己眼里是一片重影，压根看不清哪一把钥匙是对的。稍微费点心神去判断，就感觉一股强烈的恶性感觉从胃里涌上来，然后把晚饭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朦胧中好像听到背后有脚步声响起，经历这一系列事情后，他的第一反应是觉得不妙——“完了，抓我的人一定是跟踪我找到了这个地方”，心里就是一凉。不过，想象中被粗暴对待的场景并没有出现，他听到脚步声有所停顿，然后快速靠拢过来，一只轻柔的手按在他的额头上。 与此同时，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是好久都没有闻到，但闻着就让人安心的味道。 心里一松，昏沉的感觉铺天盖地般袭来，他这次终于是没有再做抵抗就睡了过去……心里唯一有点遗憾——不知道对方看到他就这样毫不体面地躺在自己的呕吐物上、身上充满恶臭、头发脸和手臂上甚至还沾着下水道的油污……会不会嫌弃他。 又是一个明媚的早晨，戚晓睡饱后自然醒来，跑到大厅一通叫邓麒的名字，才被宇伯告知他已经出门了。 被陪伴这么多天后，她已经有点习惯于邓麒随叫随到的感觉了。突然有一天发现他还需要上班，颇有种不爽的感觉。不过一想到昨天就有人揪着这一点大做文章，她赶紧把不满的情绪收了回去……不合适！ 经历昨天那样大的事情后，公司里有一堆烂摊子需要处理。人事的变动对公司影响最大，虽然很多人尸位素餐，换掉他们就像给老旧的组织注入新鲜血液，长远来看非常必要也非常及时。但像这样的剧变难免带来难以察觉的不良影响——一种建立在人情关系上的和谐状态突然打破，在形成新的秩序前总会有很多未知的问题。 至于后面发现的实验室被盗，就是属于私人事情的领域了。她倒是问过打算怎么处理，但邓麒却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既然都知道是谁做的，对方又是用了这种强盗行径，直接去处理不就好了吗？无论是用威胁还是惩罚的手段，邓麒应该有的是办法。但现在都没有拿定主意，难道还有其他顾虑的地方？ 蓦的，她突然意识到，对方既然能追到这里来，肯定也掌握了邓麒身上的很多事情，如果把别人逼急了，很可能会形成鱼死网破的局面。到时候虽然这边是胜利的一方，但在当今网络如此发达的情况下，一旦这些事情在网上被无限放大，恐怕就不是“换个地方重新开始”那么简单了。 唉，所以这个事情只能私下解决咯？对方估计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行动，甚至还绑架去了研究室的人员，这已经上升到刑事问题了好吗！ 戚晓想着这些问题，没精打采地在躺在大厅一层的沙发床里面，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看起来。是一本旅游指南的书，嗯？！她猛的坐起身，随手又从旁边抓起另外几本，发现都是这种类型的书，心里就有种异样甜美的感觉。 可是转念一想，公司里的事情这么多，邓麒身上还有那个莫名其妙“晚上十二点前必须回别墅”的约定，总觉得想要旅游这个事情实现起来没那么简单。 她有些心烦意乱地躺回去，就看到宇伯笑眯眯的脸出现在沙发上方。 “有什么事情吗？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吃。” 戚晓不等他开口，直接拒绝了他。但宇伯仍然坚持说道：“是药膳。没办法啊，老夫也是受人之托，不然戚小姐就把老夫陷于不义之地了啊。” 什么叫陷于不义之地，肯定是你又乱说话被邓麒处罚了吧，她没好气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懒洋洋地说：“我吃也可以，但是你必须得告诉我邓麒为什么晚上必须回到房子里才行。” 宇伯有些迟疑，戚晓见状作势就要躺回去，老头子赶紧用一只手托住了她： “别嘛，我说就是，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邓总不说无非是怕你把他看成怪物罢了。” “切，就算是现在他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本小姐岂是这样心胸狭窄之人？” “是是是，戚小姐侠骨柔情，老夫自然知道。不过邓总其实是受人诅咒才能活这么久，他到晚上会变成一座房子，换言之，就是这个别墅本身，而活动范围也被限定于此。” 什么？戚晓猛的坐直。 “你的意思是，他就是这个房子？这个房子……就是他？！” 第146章 好好教训一顿 傍晚，邓麒从公司回到家，觉得今天别墅里面的气氛怪怪的。倒不是因为灯没开几盏，大厅里显得很黑，宇伯看他的眼神也小心翼翼，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不过邓麒压根没有多想，早晨这老家伙问什么时候和戚晓一起去旅行，他好早做准备，邓麒随口说根据戚晓的身体恢复状况来定，然后宇伯话题一转就说邓麒既然每天晚上都跑到人家屋里去治疗伤口，又怎么能不知道恢复状况…… 既然敢说这种有歧义的话，结果自然不必多说，当宇伯手舞足蹈被邓麒举在空中的时候，认错的态度可谓无比虔诚。 邓麒看一眼时间，今天得早点去公司，就把老头放下来，临走前叮嘱一句： “作为惩罚，今天的药膳无论用什么办法都得让戚晓全部喝下，如果做不到我们晚上再接着算账。” 宇伯唯唯诺诺应下，但是看到药膳的配方后嘴一咧就开始头疼，今天这个东西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好吃，以戚晓养尊处优又说一不二的架势来看，这事几乎不能办成…… 看来必须得下点血本了，他在脑海中寻找起可以“出卖”的有关邓麒的情报来，想着到时候“收买”一下戚晓，可是又觉得这种行为像是哄骗小孩子。但除此以外又没什么好点子，于是准备了几个选项去找戚晓，没想到她居然自己就撞上来了，询问邓麒和房子的事情。 于是，宇伯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反正是无伤大雅的事情，邓麒不说是因为……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事后了。戚晓从激烈的反应中冷静下来后，开始在宇伯的安抚下双眼无神地喝起药膳来，喝一口问一个问题—— “你说他就是房子，是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显然没法回答，就是字面意思呗。 戚晓倒是也没等答案，继续问道： “那……难道他能感知到房子里存在的每一样东西吗？” 她猛地想到最开始刚搬进别墅，她给别墅装修过后邓麒脸上鼻青脸肿的模样，瞬间就搞明白了他说过的“原本在房间里闭着眼睛都可以不撞到任何东西”以及“以后不经过我的允许，不许再对房间擅自改动”是什么意思了…… 宇伯点点头：“当然可以，那可以说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戚晓也点点头，喝一口药膳，宇伯紧张地目光一直盯着碗里液体的水平线，心里想着倒是赶紧下去啊，千万别半中间后悔了呢！ “那……别人在屋子里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他都能察觉到吗？” 这个问题得接好，毕竟这才是她比较关心的点——住在一个人就是房子的地方，是不是随随便便就会被别人看到房间里面的情形…… “应该不会吧，白天时候他可是正常人的形态呢，要是这样岂不是无法正常生活了？” 其实才不是，在宇伯的腹黑认知里，只要有条件，邓麒就是那种没事干喜欢打开监控随便看看的怪大叔，和盛峻喜欢搞监视本质上讲也没什么区别。虽然这里没有监控也没有被监视者，但是既然房子本体都是他，想要看看房子里的状况应该是很随意的事情吧！ 显然，戚晓顾虑的就是这一点—— “不对啊，你的意思是白天都没问题，那他在晚上……岂不是什么都可以知道了？” 宇伯发觉戚晓有停嘴的意思，匆忙说：“应该不会的！邓总是品行十分端正的一个人，这一点老夫可以拍着胸脯打包票！再说人家活了那么久，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还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显得格局都很小的嘛！” 拍什么胸脯啊，他心里痛得很。经常盯着戚晓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睡觉的不是他邓麒还能是谁？还有时不时就自作主张向人家女孩子的房间里散发香气，说是有什么舒缓心神的功效，这不就都说明了他没事干就喜欢盯着人家看的嘛……证据确凿，他竟然为了邓麒连良心都要舍弃了，于是没忍住轻轻摸了摸心口。 这一举动立刻被戚晓捕捉到。 “宇伯，您的心口疼吗？” “疼……啊没有啊！你在胡说什么，我这是摸着良心讲话，所以你一定要相信我。所以咱能不能先把药膳喝完啊？” 戚晓“哦”了一声，乖乖地端起碗来继续喝。诶，好了，已经完成一半了，宇伯的心里涌现出光明来，可就在这时，戚晓却猛的放下碗，眼角也吊起来…… “不对！” 宇伯也随之一惊，就见戚晓似是沉思了片刻，才大声说道： “不对啊！之前我记得邓麒这家伙有很多次都莫名其妙知道我在房间里做了什么事情，然后问他的时候他又支支吾吾不承认，是不是有这种事情来着？” 宇伯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谎称自己记性不好都忘了…… “看看看，就是你现在这副模样，我记得可清楚啦，当时这小子绝对就是做了那些事情的！哦对了，说到奇怪的事情，我还有很多次在大厅里睡着，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回到自己屋里的床上了，这么看来也是他干的好事咯？居然这么不讲究，他到底有没有顾及我一个女孩子的清白！” 戚晓越说越气，端起碗看都不看就把剩下的药膳一饮而尽，然后在宇伯惊恐的眼神中把碗稳稳按在桌子上，先打了一个饱嗝才神色肃穆地说：“这次他说什么都没用了，新仇旧账一起算，到时候你得给我做个证，这次绝对不能让他不明不白就混过去！” 宇伯原本看到戚晓喝完药膳而欣慰的心情立刻因为戚晓的一句话而坠入深渊……妈呀，我处心积虑为了完成邓总的任务，想要的只是逃过他的魔爪。好不容易大功告成，你却又要拉我来做你的帮手去为难邓总？敢情辛辛苦苦忙半天最后处境更糟糕？ 这都是什么事情嘛，你们两口子吵架能不能别拉着一个外人在中间两头不讨好啊…… 宇伯哭丧着脸不知道怎么回答，戚晓却压根没留意他的神情，一拍桌子说“就这么定了”，然后突然又像想起来什么一样问宇伯： “对了，你说邓麒他，有没有那种奇怪的癖好？” “啊……你又想说什么……”老头有种呼吸都不顺畅的感觉，别问了，再问我就要全都说出来了！没错，他就是一个变态，但是我是开玩笑的！ “比如我洗澡的时候、换衣服的时候……”戚晓说到这里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脸上也是微微泛红。宇伯心里大喊一声不妙啊，这件事因他而起，现在眼看就要收不住了，到时候邓总不知道还得怎样惩罚他呢！ “当然不会，其实，邓总他……”宇伯壮士断腕般义正辞严地说，“他喜欢男人。” 戚晓听到这里猛的一皱眉，娇羞的表情不见了，而且瞬间变得狂放不羁，猛拍着大腿说：“就是这个了！我也有过这种怀疑！你是不知道他和盛峻哥哥之间……” 这下宇伯彻底无语了，真是多说多错，怎么感觉无论说什么这小姑娘都能接上话呢？完蛋，今天我老头子是要栽在这里了。无视掉突然变得兴高采烈开始讲故事的戚晓，宇伯眼睛一闭仰倒在沙发上，管他呢，听天由命吧！ 邓麒当然不知道上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自然也就不知道宇伯这副模样其实事出有因。 他白天疲于处理公司的各项人事调动，现在早已经十分困顿，只想赶紧吃个晚饭然后安静地看会儿小说。虽然有强大的信息并处理能力，但短时间内毫无考察就要任命很多人的职位仍然是个十分困难的活计，需要综合考察多种数据和指标，邓麒的高效并没有因此就打了折扣，任命状在一天之内就基本上全部完成，这多少让人心浮动的洪升总部吃下一颗定心丸。 他一边松领带一边脱下西服走向衣架的时候，被一个突然从暗中闯出的身影吓了一大跳，眼看这位单手成拳向他直直打来，情急之下精神一集中眼睛瞪起来，拳头就定在原地动弹不得。但拳头却在同时张开，藏在里面的面粉扔了他满脸满身…… 邓麒剧烈地咳嗽着，向后退了好几大步，双手胡乱在身前乱挡，防止被袭击的人进一步攻击。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一个问题，宇伯就站在身后，如果真的有人偷偷潜进来行刺的话，他不可能没有行动…… 这么看来，眼前的人只有一种可能了……他用手摸一把脸上的面粉，无奈地睁眼，果然就看到戚晓笑吟吟的脸，以及拿在手上看似早就准备好的湿毛巾。 “你这又是在搞什么？”邓麒没好气地问，同时原地站着不动，默默接受戚晓帮他擦去脸上的面粉。 “做个实验。”戚晓吐吐舌头，可能是真有点不好意思吧，说话的语气十分轻。她想踮起脚来擦邓麒头上的面粉，手被他轻轻握住，然后拿了毛巾自己擦。 “做实验？”邓麒发出疑问，显然这么突然的举动仅仅用这一句话解释缺乏实在有点难以置信。 “啊，是啊，实验你是不是对这个房子里的事情全都知道。听说你和这房子是一体的，于是就来尝试一下呗，结果还不错，你通过测验了！” 邓麒愣住，然后猛的转回身去，后面哪里还有宇伯的身影？估计早就在戚晓登场刹那闪现逃离现场了吧…… 哼，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看这老头最近是越来越有问题了，一定要抓住机会好好制裁他一下，不然以后都不知道得糊涂到什么地步！ “他的话你也能信？一般除了开头的那一句还能听听，后面的话你就全部忽略好了。这老头，一把年纪还喜欢满嘴跑火车，有机会一定得好好教训他一顿。” 宇伯藏在暗处听着，心说话这又有我什么事情了？明明都是你那小女朋友胡思乱想的好吧？而且眼前的情况也不对劲啊，怎么两个人互相不见面的时候都是一副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见了面倒是一团和气，敢情都对我老头子看不顺眼是吧！ 戚晓一摆手：“所以他说的是真的咯？” 邓麒温柔的眼睛看下来，轻声说：“所以你害怕吗？” “当然不啊，不过这都是什么诅咒，大的作用没有，净是些奇怪的表现。话说你是不是还有那种危险，比如有人想要针对你，暗中来烧你的房子，你也会受到伤害的对不对？” 邓麒点点头，但很快眼神里就闪动着愉快的色彩：“不用担心啦，我在森林里布置了空间结界的，除非目标明确，一般人都会被树的走向引导到其他的方向去，找不到这栋别墅的。” 戚晓听到这里，略有些忧伤神色的脸上才放松一些，她自己嘀咕着说：“放心，我是不会把这个事情说出去的，你如果还有什么担心的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像现在这样不说就好，毕竟不知道才是最好的办法……” “我相信你。”邓麒突然认真地看向戚晓，这让她的目光无处安放，“不说只是因为没有必要，而且主要担心的还是在于你会想一些奇怪的事情……” 说到这里，两个人竟然同时别开目光去，显然都想到了那个令人尴尬的话题。宇伯默默注视着，心里却是在大喊：“都说话呀！赶紧的！这份罪不能只让我老头子一个人承受！” 但是，两个人都没有继续深入探讨这个问题的打算，半晌邓麒悠然说了一句：“其实你也相信我的，我只会在需要的时候关心一下你的状况，其他时候不要想太多，维持你正常的生活就好。” “你在这个地方多久了？”戚晓突然问道。 “就是那么多年吧，我一般白天在哪里生活都是没事的，只要晚上从任意门回来就好。” “哦……”戚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嗯？” “我觉得我突然就能睡好了，是因为来到了你的怀抱中。” 邓麒听着这句话，嘴角似乎露出笑容。他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挂了一下戚晓的鼻子，然后目光深情地吻到了她的嘴上…… 第147章 渴望安全 “人在恐惧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渴望安全，即便所谓的安全是由罪恶的人提供的，他仍然会对犯罪者十分感激，甚至会顺从、帮助犯罪者。所以，任何向黑暗低过头的人，从本质上讲都是绝对不可以饶恕的，因为心里一旦有了黑暗，就永远无法驱逐，最后都会沦为罪恶的奴隶。” “您不相信光明和正义会对他们进行改造吗？” “当然相信，我也相信他们会在大多数时候做出合乎规范的选择。但我更关注他们在面临黑暗时候的表现。考核一个人的善良程度不应该看他们在寻常状态下做了什么，而应该看他们在苦难中是否仍然能够选择善良。” “我认为，这样的测量本身就是无意义的，我们需要探索的是寻常状况下的普适方法，绝对不能按照最坏的情况进行揣测，因为能够直面黑暗不应该是对大众的要求。” “哦呵呵，是吗，我想你这句话完美概括了所有想要逃避黑暗的人的心声，但遗憾的是，我从很早的时候开始就认清了这个现实：黑暗永远躲不开，面对恐惧只有一个办法——直面并彻底消灭它。” 盛东峰摆摆手，示意这个话题可以结束了。他刚刚和助手看完一个纪录片，讲述的内容关于罪犯在监狱中的改造生活，但在他的眼里这些不过都是摆拍的罢了，那里面真实的情形一定是地狱——集合了所有恶劣的人，只能在制度约束下规规矩矩做人，能有几个人的内心是平和的？ 幸好他当初不用去这种地方，逃掉了不说，就算被抓到也只是按经济犯罪论处，不用和这样的人挤在一起品尝黑暗。 但是现在，他的身边一下子多了一个对黑暗情有独钟的伙伴，这让他着实很不痛快。 “他做这种事情多久了？为什么我一直都没有察觉，你们又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您一直都太信赖他了。其实他十八岁回国那次就做了很多事情，其中一件就是报复性伤害戚洪业，只不过对方没有报警罢了，最后还把他放掉。结果他一转头就盗窃洪升集团的秘密资料，还把罪责嫁祸在了一个儿时好友身上，让别人进去蹲了两年。” 盛东峰的眼角不自觉地跳了跳，叹口气问道：“你相信脾气秉性是可以遗传的吗？” 助手摇摇头，看向盛东峰的目光复杂起来。他不敢说话无非是因为方立是老板从小带大的，情同父子，贸然答话容易引起猜忌。 先前发现方立不对劲的时候，他也有同样的顾虑。就像古时候大臣发现太子有问题的时候，第一反应永远不是太子这样做合不合规范，而是这作为皇上的家事旁人到底能不能说得上话……盛东峰似乎也没指望他回答，立刻自言自语说道： “我原来也不相信，可是有科学研究表明，有一类人的基因中存在某种编码，它能够让情绪短时间内变得十分狂暴，而且不会变异不会遗失，只要存在就会一代代遗传下去。如果想要阻断，只能寄希望于后辈不结婚不生子。是不是很恐怖的说法？如果以后真有了检查基因编码的技术，甚至会出现某些人在孩童期就被判定为‘有犯罪倾向’的家伙，从而被周围的人疏远、被父母嫌弃，甚至为社会所不容，你觉得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助手认真想了想，说：“如果是那样的话，最好和基因剪辑的技术同时公布比较好，不然对人类社会的进步作用恐怕只有高屋建瓴的指导意义了，而从实际情况来讲，并不会让大多数人感到幸福。” 盛东峰有些惊讶地看看助手，点头说：“你的想法不错，但这是两种层面的技术，同时实现的可能性不大。而以人类对技术的妥善使用程度来看，与其相信我们自身，还不如相信这些基因真的会在进化过程中因为外界环境的苛刻而消失掉……” 助手瞪大眼睛，不知道盛东峰意在何处，他也没打算解释，继续问道：“那两个人还活着吗？” “我之前见过，估计是够呛了。本来就没有打算治疗，还要加重精神折磨给需要的人看。不过在送走他们之前，方立应该还会发挥一次他们的作用。” “哼，如果我不知道，这事也就算了。但是既然知道了，就不会让他们为所欲为，也算是洪升集团这次捡了个便宜吧。我不会帮助他戚洪业创造的东西，但我会坚持内心要坚持的东西。” “您要去阻拦方立吗？” “不，这样对他没有用，他需要打击。” “什么意思……” “让他失败就好了，这种人不相信善良，但是很迷信成功与否。” “另外一边呢，任由着方立针对洪升集团就可以吗？”助手又问。 “嗯，不管他，邓麒那边的能量太充足了，让他继续给邓麒制造麻烦是不错的选择，我们只管在后面看好就行。我们的目标只有洪升集团，其他的就让方立来解决吧。” “好，明白。” 助手出去后，盛东峰盯着窗外的景色，眼神缥缈，放空了思想。 谢云从昏睡中完全清醒过来已经是一天后的事情了，在昏昏沉沉的时光里，他好像感受到一直有双轻柔的手在他身上游走，帮助他擦去脏东西、按摩穴位，还有那浅唱低吟的声音，末了都有熟悉的音调在呼唤他的名字。 可是醒来以后，所有轻柔的感觉就全部消失了，好像灵魂回到沉重的躯壳，整个人除了昏沉的感觉再没有任何舒爽体验。 他盯着天花板，忍着脑袋中隐隐作痛的感觉回想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想起来了。他之前为了逃跑吃了两种和身体不对付的食物，虽然身体一度扛不住，但好歹是坚持到了最后一刻跑到了地方，也在被救的瞬间昏迷过去……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睡了多久？救我的人又在什么地方？ 他挣扎着起身，一股突然涌现的强烈眩晕感瞬间击垮他的努力，又重重摔回床上。环视一眼房间，是不熟悉的样式，但他知道这里就是他和梦梦的新家，平常来得很少所以不熟悉而已。窗户上拉着厚重的窗帘，地板上有阳光漏进来，金灿灿的有些刺眼，看样子应该是中午或者下午的样子。 肚子里咕咕叫起来，他按亮床头灯，看到床边的柜子上放着一杯水和几片面包，盘子下面还压着纸条，他探出手去扯过来，上面写着： “亲爱的，能醒来真是太好了。这些天你受苦了，我也很难过，甚至担心再也见不到你了。事情危急，我一直提心吊胆，但结果是好的，现在我觉得一切都不是问题，做起事来也重新有了勇气和力量。详细的事晚上回来再谈，你刚恢复，少吃一点，晚上回来我给你做大餐。 爱你，梦。” 是熟悉的娟秀字体，谢云傻傻地笑着，闭眼把纸条贴在鼻子上，一股淡淡的清香好像是从她身上传递而来。大家都没事就太好了，就算有再恐怖的敌人也不足为惧，只要齐心协力，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一天。 想到这儿，他的身体里突然充满了力量，从床上一下子坐起身来，克制住强烈的眩晕感，他坐在床边吃起面包来。与此同时，他发现梦梦还细心地在床头给他留了两本书。 吃点东西垫肚子后，他下地拉开窗帘，强光一下子涌进室内，眯着眼睛熟悉了小半天才能看向外面。 从二十层的高度向下看，入眼的都是小巧精致的东西，汽车也好像玩具一般，想前一刻还在龙潭虎穴生死未卜，现在已经能站在如此舒适的地方遥望远方之景，颇有种两世为人的感觉。 然后他回到床上翻看起书来，主要还是为了不让等待的时间太过煎熬，给自己一个平心静气的理由。不过这并没有那么容易做到，他看着看着就开始惦记时间，然后在心里疯狂给自己暗示：稳住，稳住！ 当他终于在自以为过了很久之后猛地抬头看向表，却发现时针只走了一格，毫无惊喜可言…… 他叹口气合上书，现在的心境不太适合看书。 毕竟很久很久都没有见过梦梦了，严格意义上来讲，自从她遭到绑架开始，他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活泼可爱的她，那个说着大话却又会变魔术般实现的她。虽然后来警方通知他人已经救回来了，在确定她的安全后安心不少，但面对着只是会对他傻笑的梦梦，心里甜蜜之余，更多感受到的还是落寞。 时针在一分一秒前行，他索性盯着表盘，脑海里回忆起曾经两个人在一起时的甜蜜过往。 五点，她应该快回来了，他的心里隐隐激动起来；五点半，距离那一刻更进一步，他简直坐立难安；六点，他突然出现一点慌张，心里空落落的感觉在慢慢回卷而来；六点半，他盯着表盘，心想要一起做饭的话，难道不是意味着会早一些回来吗？ 他拿起手机，却不知道该向谁询问。自从她从医院失踪后就已经更换了号码，他早就联系不到她了。真是的，明明都留了字条，为什么不多写一个联系方式呢，我好想早一点听到你的声音，就像小时候等待着奖赏的小孩，可你却偏偏什么都没有留下。 内心空虚的感觉空前强烈，他烦躁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天早就黑了，屋子里没有开灯，外面的光倒映进来，车水马龙的声音飘上二十层的高空，十分热闹——那是不属于他的世界，他的世界还是一无所有。 终于，在晚上八点钟的时候，门上响起轻轻的敲门声。他像从梦中惊醒一样飞速打开门，心脏剧烈跳动着，头脑也发着热，好像全身的血液都涌了上来。 但是在开门的刹那，他的心好像从天堂直坠地狱。门外是个不认识的漂亮女孩，她先用探寻的目光看一眼屋里，才迟疑地问道：“请问，迟梦琳是住在这里吗？” 谢云没说话，浮肿的眼睛死死盯在女孩脸上，面相凶恶十分吓人。但女孩似乎一点都不怕他，可能是看出他的虚张声势，也可能只是出于一种对人物观察的敏感，她又甜甜地笑着说： “或者，你就是她的男朋友谢云？” 谢云心里好像亮起一道光，总算有熟悉的人了，这种感觉就像他乡遇故知。他忙不迭地点点头问道：“是的，请问你知道梦梦她……去哪里了吗？” 女孩听到这句话后十分惊讶，她语速很快地问：“怎么，她没有回来吗？” 这下轮到谢云惊讶了，同时一种真实的恐慌感开始涌现。女孩见状说道：“她说今晚男朋友在家，很早就离开了，我是因为有要紧事找她，打电话联系不到才过来看一眼的……” “什么？她临走前有说要去什么地方吗？” “应该是去买菜吧，她今天一整天都是很高兴的样子，说今晚回去要做大餐。哎呀，先不说这些，现在情况不明，我们还是先找人吧，很可能她又遇到麻烦的事情了……” 女孩显然意识到了什么，面色已经从惊讶变成了严肃，不等谢云反应就继续催促说：“你赶紧去换衣服，我们出去一趟。” 谢云木木的“哦”了一声，跑回屋里换鞋，女孩跟进来，已经开始一个接一个打电话了，这行为多少令谢云心中的不安消退一些，有同行的伙伴总归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但他心里还有疑问，于是等女孩挂断电话的间隙问道： “请问你是做什么的？和梦梦又是什么关系呢？” 女孩深深地看他一眼，简短答道：“这个就说来话长了，但是你应该知道迟梦琳最近陷入了什么样的麻烦中，很明显，我们就是和她同一阵营的人。” 谢云愣住，同一阵营？难道还有人在做同样的事情，或者说，大家都是为了同样的目标才走在一起的吗？ “可以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萧宛。” 女孩平静地说，看他已经整装待发，于是带头快步走了出去…… 另一边，发现异常状况的邓麒拼命集中注意力，想要控制眼前的局势，但惊惧地发现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他看向双手，脸上一贯有的淡定神情消失了，跟在他身边的戚晓则意识到上次出现的情形偏偏在这种时候重现，真是倒霉！居然会在需要的时候这个样子……看来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了。 她挽起袖子就要替邓麒出手的时候，只觉得胳膊上被人轻轻拉住。她回头，邓麒脸上是纠结的神情，冲着她轻轻摇头。 “危险，这次放他们走，我们以后再处理吧。” 戚晓笑着，轻轻推开邓麒的手，故意用轻松的语调说： “没关系的，既然你已经认定情况危急，我们无论如何都不应该逃避才是，说不定以后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你放心，我的身体还能吃得住，毕竟吃了你这么多养生的东西嘛！” 邓麒没说话，却有种不安的感觉。自己身上没有了强力的保护手段，好像戚晓这一出手就再也见不到了一样…… 第148章 相信了唉 这世间有很多奇遇，也就意味着存在很多巧合。但迟梦琳被方立派去监视邓麒的人发现，而且这个人偏偏知道两件事情都是同一家人在搞，就是巧合之上的巧合了。 他们没有请示上级，就自然而然就把捕获迟梦琳放到了任务的第一顺位——两件事分属于不同的部分，流程会很麻烦。 但是与此同时，这帮人的异常动向又被邓麒发现——从一开始被人跟踪他就是知道的，还偷偷告诉了戚晓，两个人表面上假装不知情而已。 “邓麒，你说我们来菜市场买个菜，这帮人还远远跟着是什么意思？怎么看着更像是在保护我们呢？” 邓麒笑笑：“应该是不放心，可能担心我们来这里和什么人见面，交换情报。据我所知，他们现在的状况好不到哪里去，四处漏雨，被好多调查组织盯上，一个个都着急着填补漏洞呢。” “哈哈，当真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啊。那就让他们跟着好了，反正我们只是偶尔来买个菜，浪费浪费他们的时间，省得再去祸害别人。” 戚晓调皮地笑着，一点都不觉得这是个问题，反而跑到一处摊子前问起了水果的价钱。 邓麒紧走几步跟上去，撇嘴小声说：“拜托，你不觉得他们很烦吗？反正我是有底线的，要是这帮人行踪太明显，影响到我和你逛街的心情，就不能置之不理了。” 戚晓转头笑笑：“完全没有问题，你邓大总裁出手教训人，我当然看着很爽啦，所以有什么想法你尽管去做，我给你鼓掌就是。” 别墅的用度一般都是由邓麒负责，毕竟地处偏僻，要是让宇伯成天因为这种事情往外面跑，很是费时费力。当戚晓得知这件事后，立刻申请要和邓麒一同去菜市场，这才有了上面的一幕。 “不过啊，你说一会儿我们买好东西以后直接‘穿梭’走，让他们胡乱找但是找不到人是不是更好玩呢？” 戚晓走着走着突然仰面问道，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邓麒不动声色地从戚晓手中把东西拿过去，无所谓地说：“你又不能作为观众看到对方的表情，就算觉得好玩又如何呢，剩下的只能靠想象yy，没意思。” 戚晓吹起腮帮，不满地说：“切，你这个人能不能有点生活的乐趣！大部分乐趣当然要靠想象来实现啊，这本身就是最棒的地方。谁和你一样，每天都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跟你说点开心的事情还要被你反过来教育，这才是真的没劲呢！” 邓麒无语，只好顺从着戚晓的意思表示同意。戚晓噘嘴的神情并没有持续很久，当看到下一个有趣的地方时，她立刻燃烧起热情，拉着邓麒就往过跑。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走着，某个时刻，邓麒突然转回头去，脸上出现了凝重的神情，戚晓也被生生拉住。 “怎么啦？他们有奇怪的举动了吗？” 邓麒的目光停留在一个独行的女孩身上，她手里提着很多东西，正在细致地挑选水果，是在戚晓方才经过的水果摊。 “也许是我搞错了。”邓麒随口答道，同时眼睛一动不动盯在那个方向。 戚晓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等看清楚是个漂亮女孩后，略有不满地说：“什么嘛，你竟然如此明目张胆地看人家女孩子，能不能有点礼貌！” 说着话戚晓伸手就去拉邓麒，邓麒顺从着向前走了两步，突然说：“不对，是有了。他们转移了目标，似乎准备对那个女孩下手。” 这句话令戚晓一下子惊呆，她也冲着那个方向看了看，入眼的是挑选水果的女孩，各自忙碌的人们，一片祥和气息，哪里有邓麒说的紧张画面？ “那……我们怎么办？” “反追踪吧，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想办法保护一下这女孩，她手里可能有对方感兴趣的东西。” 虽然觉得这种事情听着就莫名其妙，但戚晓已经习惯听从邓麒的决定，于是点头同意。他从来不犯错误，对任何事的判断都绝对理智绝对全面，有这种标杆性的人物当然要好好发挥作用。 于是，两个人的行动不再随意，原本是戚晓拉着邓麒向前走，现在换成了戚晓亦步亦趋跟在邓麒身后，虽然仍然讲着有趣的话题，但邓麒已经分了一部分注意力在那个女孩身上，戚晓也多少能察觉一些到他的心不在焉。 不过到底是戚晓，只要睡得够，什么时候都能维持热情满满的状态。她举着一朵头花问邓麒好不好看，邓麒瞟一眼说“很适合你”，就转过头去；她又问邓麒今天晚上是不是要吃西葫芦炒蛋，邓麒看一眼说这西葫芦质量一般，就拉着戚晓快步向前走去——实则是因为那女孩走到距离两个人比较远的地方，他担心从视线里跟丢…… 终于，那女孩总算买好了全部东西，向菜市场外面走去。戚晓手里也提了一大袋，邓麒看到后顺手接到手里，目光则敏锐地洞察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然后就是一段路的尾随，年轻女孩从菜市场出来打车离开，邓麒看着那帮小子纷纷上了车跟过去，招呼戚晓赶紧跟上他。两个人跑到一个小巷子里，戚晓正想问他要做什么的时候，就见邓麒神色严峻，目光坚定，连连皱眉似乎是在用力，但奇怪的是，眼前的事物没有任何变化…… 难道他的能力又开始失灵了？ 邓麒本人也有点错愕，当下没有犹豫，两个人再次火急火燎跑到停车的地方，上了车就一脚油门踩了出去。 “开导航，看一下去南井路怎么走！”邓麒单手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叮嘱戚晓，戚晓手脚麻利地系好安全带后在导航仪上操作起来…… 但是，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明显沉重了许多，无论这次行动是不是足够重要，从目前的状况来看，着实令人放心不下。邓麒眉头紧锁，显然也为能力失灵的事情感到发愁，如果对方的人手如此充足，仅凭他们两个人肯定应付不了，到时候强行出手的话只怕…… “我们报警吧？”戚晓突然冒出来一句，邓麒光顾着想心事，嘴里“嗯？”了一声表示疑惑。 戚晓又重复一遍： “现在你可能处理不了这件事情了，我看刚才那些人不像善茬，与其我们去冒险，不如报警让警察来解决。” “暂时可能还不方便报警，到目前为止的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如果最后证明是判断错误呢？不仅浪费了警力，还会暴露我们知道他们很多事情，难免节外生枝。” 戚晓默默地点点头，两只手绞在一起，陷入了沉思当中。然后，她突然问道：“邓麒，你的身体，真的没事吗？” 邓麒转头看她一眼，戚晓则盯在自己的双手上。 “嗯……挺好的吧。怎么，看你好像有什么担忧？” “会不会是你作为房子的寿命要到尽头了，所以才会出现能力不稳定的状况？” 邓麒轻笑，开玩笑地说道： “没有，据我所知，这个房子存在的年限很长的，而且我经常翻新哦。”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问……”戚晓说话有点犹豫，但还是咬着牙努力说了出来： “你的身体突然变成这个样子，我担心会越来越明显……我是说，你活了这么久，肯定累积了很多问题，要是突然没有能力的支持，说不定你在哪天会突然离开我呢……” 邓麒听到这里哈哈大笑，爽朗地说：“放心好啦，我的身体最糟糕的状况就是恢复正常，然后以被冻结的年龄作为正常人走完一生而已。不存在什么累积下来的问题，我的身体只是老化被冻结了，所以永远表现出这副身体二十二岁的活力。” “真的吗……”戚晓还是不放心，声音讷讷的。 “肯定的啦，你看我现在就不能使用能力，不照样好好的在和你说话吗！”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下去，“虽然失去能力本身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似乎诅咒中说的那件事还真的应验了一半。” “什么事情？”戚晓立刻抬头看他，她一直在想的就是这些：会不会是因为某些原因他才会出现这些状况，但是以她的视角又完全无法猜测。 “没什么。”邓麒故作轻松地笑笑，“当务之急还是处理眼下的事情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考虑。” 戚晓小小地“哦”了一声，没再说话了。 邓麒始终把车速保持在超速的临界点，在中途就追上了一辆熟悉的车，正是之前跟踪他俩的其中一辆帕萨特。 “喂，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诶，我们这样明目张胆跟在人家后面，被人好歹是没事干就来研究你的人，岂不是一下就看到是我们了吗？” 戚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恢复过来，指着前面的车问道。邓麒嘴角一勾，得意地说： “你说的都没错，不过我的车现在已经换了颜色，形状上面也和之前有所不同，如果你站在外面就能看到。” “什么？你的能力又可以用了吗？”戚晓惊讶。 “不，没有，这不过是很早就设计好的小机关罢了，需要的时候用起来很方便，不用再耗费过多的精力。” 戚晓完全听不懂，只好懵懵地点点头，既然邓麒说是，那她就相信了呗！ 前面是一字排开的三辆车，这些人的目标很明确，在车流量小的路段把的士拦下来，尽量驱赶到没有监控的地方，再开车带人离开。只要不被当场抓住，他们有的是办法善后，诸如威逼司机保密什么的，都是他们最擅长的把戏。 可是，没想到车里的女孩子竟然十分机敏，她在出现危急状况后并没有慌张，在司机被逼停到路边后，第一时间趁着对方没就位开车门就跑。旁边是一个森林公园，她直接闯了进去。 三辆车同时停下，下来一众人紧追上去。司机正看着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有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走到他面前，亮了一张警察证明后叮嘱说： “警察办案，把你的信息登记一下吧，以后需要的时候我们会传唤你。” 说着话，这位很熟练地从车里摸出来一张信息登记表，司机当然看不出来这警察证明有什么毛病，反而为自己能经历这种事情而心潮澎湃。然后就很听话地把电话名字身份证号家庭住址等关键信息全都填了上去，临走前又被叫住。 西装男人拿着他的信息表走过来，一只手插在兜里，眼神冷峻地说：“这件事回去就不要宣扬了，我们认为有保密的必要性。如果你违反了规定。” 说着话他扬了扬手里的信息表，继续说：“我们可以轻松找到你的家里，到时候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司机唯唯诺诺地点头称是，当下也不敢乱问，回到车里启动了发动机。抬头正对上西装男人抽烟看着他，笑着点点头开走了。他的心里闪过一丝怀疑，那位“警官”最后说的话莫名其妙，有种黑社会敲诈勒索的感觉，可是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又搞不清楚。 也许这个案件本身就是要保密的吧，还碰上了一个不太好说话的警察。他这样安慰自己，想要减少一些心里的别扭感觉。他无意中从后视镜看到放在后座位上的蔬菜肉和水果，又想到刚才那个女孩的音容笑貌，觉得心里再次不安起来…… 在这个功夫里，邓麒和戚晓已经从另一个方向飞车而至，停车后就从侧面跑到了树林里。两个人都是运动健将，跑起步来比另外两拨人都快了许多，又是从侧面包抄，很快就赶到了有一座假山的十字路口。路的另一端，女孩喘着气匆匆跑过来。 “怎么办？”戚晓压低了声音问道，邓麒不由分说一把拉起戚晓的手。 “假装情侣，然后对追兵搞突然袭击。” “会被认出来的！” “没关系，反正他们搞不懂的只有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 “你能打吗？” “不太行……但是也不差。”邓麒有些迟疑，但很快就斥责戚晓： “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多问题！乖乖听话就好！” 戚晓赶紧闭了嘴。两个人压制一下呼吸，沿着小路慢慢向前走。 一时间，森林里的鸟叫声突然多了起来，天色将晚，林间小道上几乎空无一人，光照比之外面更差，环境也显得更加阴森。 突然，前面跑着的女孩被凸起的石头绊了一下，猛的扑倒在地上。她迅速爬起身，无奈膝盖上蹭破了一大块，有血慢慢从里面流出来，再往前冲却只能踉跄前行。她的身后，一群人黑压压的追了过来…… 戚晓见状立刻拉着邓麒闪身到一块大石头后面，脸色也严峻起来。 “怎么了？” “打不过，里面有强力打手，我见过他们很多次。” 邓麒抿着嘴，看上去很是苦恼，然后又不甘心地冲着人群一抓，集中注意力又一抓，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149章 没赶上好戏 “哎呀，都说了交给我就好啦，你不用勉强的。” 可能是不想看到邓麒懊丧的神情，戚晓十分大气地伸手在他紧皱的眉头上一顺，然后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就跳了出去。 “你别跟过来啊，认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不然我一会儿只怕还得分神照顾你。另外你赶紧尝试恢复你的能力，多做点真正有帮助的准备工作。对了，实在不行就报警，找别人求助不丢人的……” 戚晓站在过道中间，眼看着都要冲锋陷阵了，还在喋喋不休地叮嘱邓麒，这让他又急又好笑。戚晓的建议倒是不错，可这地方挺偏僻的，搞不好警察赶到都得过很长很长时间，到时候人家抓了人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又有什么用处呢？ 想归想，邓麒肯定不能眼睁睁看着戚晓去送人头，还在她已经明确表示对面有两个人打不过以后……只是她说的话很有道理，自己这副模样冲上去也是白给，有担心的功夫还不如好好尝试一下恢复本身的能力。 只是……他盯着双手陷入迷茫当中，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自己的能力完全无法使用呢？ 他心里隐隐有个想法，但并不愿意接受。 按理说来关于诅咒本身，他在印象中唯一记忆深刻的只有对感情的约束这一条。老仙客曾经说过，只要不触动感情，诅咒就不会触发，他就可以继续安然地等待和寻找下去。但是违背了就难逃一死…… 这么说来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也压根没有解释其中的缘由，既然如此—— 难道这仅仅是一个让人不去违背的说辞？而难逃一死本来的含义就是意味着自己会回归常人，并且在短暂的几十年后死去，永远无法实现曾经的执念？ 遗憾的是，在岁月长河的淘洗中，他已经忘记了当初那个恪守准则的理由，只留下一个模糊的概念。他只记得在等一个人，甚至等的这个人是谁，又为了实现什么目的也全然不记得了。 只是，这些都在他遇到戚晓以后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至于和老仙客的关系就更无从谈起。 在当时的情境下，老仙客似乎是认定了让他等待千年，直到找到那个意中人。可是意中人并不是他自己的，而是老仙客本人苦苦追寻的杨贵妃的身影。这样看来，他这么多年活着无非是背负了一个使命罢了，不对，还有其他事情，那个他始终在逃避从不愿提及的事情。 当初是因为他的疏忽才导致了所有人都死去的结局，也包括那个女孩，所以这一切又都是他应该背负的……啊，好乱，两件事情似乎已经完全混杂在一起，再也没办法理出一个清晰的逻辑来。 他抱着脑袋使劲想，无奈时间太久，总归是无法把当时的心境完整复刻出来，反而看起来先前所坚持的只不过是心中的一个幻影罢了。可是即便如此，现在可以看到的线索已经相当之多，有那副《宋市绘京图》，还有戚晓这个从一见面就觉得与众不同的人。这又是之前所不能比的，也许从他们身上真能找到谜题的答案。 前面的昏暗中，戚晓已经冲着最前面的敌人发起了攻击，在重重叠叠的树木背景中，打斗的画面看得并不是很真切，邓麒再次集中注意力开始伸手抓取，但还是意料之中的毫无效果。 不行了，似乎在心中对戚晓的爱意完全消失前，任何能力都是无法使用的了。可是这里面本身就有个悖论：爱或者不爱，又怎么可能通过某种意志来控制呢？到头来还不是该爱就爱了，然后就没有回头路了吗？ 所以这个说辞的唯一作用只有让人对爱心生恐惧吗？这么想来，其实自己在几百年中从来没有对一个人产生爱意压根和诅咒本身没有任何关系，无非是从开始时的惶恐不安、无法心安理得与人交往，到后来对人类和命运看破，从此不会再爱了而已。 至于在具体与人交往的情形中，或多或少的，每个人心中所带的恶意都会在他的眼中被无限放大或者忽视不见，这完全取决于对方打算和自己深交还是泛泛相交——说白了就是从心底排斥任何人的接近罢了。 既然现在已经卸下了所有的戒备，也没有了信手拈来的成果。就应该用人类平凡的力量去守护爱了，像个普通人那样坚持。如果爱而不能够保护，就算是为爱倒下，也是最绚丽的绽放。 想到这里，他从石头后面站了出来，毫不犹豫地冲向前面漆黑一片的战团。 戚晓见邓麒还真不听话跑过来了，当即迅速击退几个人后跳出人群，一把拉住他的手。 “喂！不是说好让你老老实实待着吗！” “开什么玩笑，我好歹是受过几个有名剑客“指点之教”的弟子，怎么可能让你一女流之辈站在身前挡枪！赶紧给我速速退下！” 与以往不同，现在的邓麒满身中二的“无所畏惧”，说出来的话也令戚晓大跌眼镜。对方不给二人叙旧的时间，立刻涌了上来，戚晓只得不满地大大叹口气，接受了邓麒的“画蛇添足”。 然而，在两个人的余光里，女孩已经被两个人架起来往外面走。戚晓心有余而力不足，其中一个人实在是难缠，她使出浑身技艺都不能取胜。无非是因为对方人多，而这位又是凭借大高个猛力气打架的家伙，和王一天是同一个路数，搁平常可能费点心机能制住，但是此刻却没了那么多机会…… 怎么办！戚晓心里着急，手下的更狠了些。大高个见状不满地嚷道：“妈的给脸不要脸，哥几个卖点力气，赶紧料理了他们就撤退了！” 几个人答应一声，势头就更猛了些，另一边的邓麒突然闷哼一声——他被一记棍子打在了腿上。 戚晓心疼，“呀”地爆喝一声冲过去替邓麒还了一腿，幸好得手的小子是个普普通通的角色，这一下没有用到多少力气，不然要是邓麒一条腿废在这里，两个人的处境就真麻烦了。 不行，这么打肯定要输，还是得先撤退啊！这个邓麒真是的，没事干学什么电视剧里的无脑情节，有这时间该给谁打电话给谁打电话不好吗！平常不是挺理智的一个人，这是没了超能力，连脑子也变猪了吗！ 戚晓心里碎碎念着，嘴上却是招呼一声掩护邓麒开始向后退，这帮人不依不饶地追上来，被戚晓一个扫堂腿放倒两个，邓麒则赶紧抽空瘸着腿跑出去两步。事到如今他总算意识到自己和戚晓的差距了，哪里是救美啊，简直就是乱逞英雄…… 正在这时，戚晓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紧接着有更多的人从远处跑了过来。 什么？要不是手上忙，她都想立刻揉揉眼睛确认一下，眼前这个人怎么看着特像王一天呢？邓麒也留意到了，丝毫不顾及形象地大喊： “王一天！我们在这里，赶紧过来帮忙啊！” 戚晓愣住，既为王一天的突然救援惊讶，也为邓麒的表现感到无比奇怪…… 这位还真是王一天，来的人是洪升集团总部的所有保安，戚晓甚至能看到他们为了区分敌我还穿着统一的保安服。 邓麒是在开车的路上突然想到今天下班保安们要进行集体检查，其实说白了就是一次小小的团建，大家一起切磋切磋然后下馆子搓一顿，以此鼓励各位工作的积极性。他好像找到至宝一样迅速联系到王一天，给他开了实时定位，然后发了几个字过去“带人，速来！”…… 自从上次邓麒在码头上救了王一天以后，这位就放话说出“以后随叫随到，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的豪言壮语。当场说了不算，甚至为此还多次联系邓阳，一定要他把话传给邓总。 只能说上次邓麒的突然救场真是太帅了，这孩子到现在都没回过神来，比如他是如何从那么多人中把萧宛救出来的，又是如何“凭空消失”的，更重要的是，他后来听说了戚晓遭受的事故以及邓麒抱着戚晓出现在医院中的情形，更为惊讶，想破头也搞不清楚他是如何迅速往返于这么多地方的…… 所以，当他今天收到邓麒的消息时，整个人先是浑身一阵爽快的颤栗，然后当即从人群中跳出来，举着手机大喊：“我靠！紧急任务，邓总要我们去帮忙啦！” 其中有些和王一天玩得好的朋友嘻嘻哈哈嘲笑他：“做什么梦呢，人家那么大个总裁会搭理你这种小角色？” “就是，我看你是想认识人家想疯了吧！” 王一天不服，举着手机贴在这几个小子脸上，大声问道：“啊？有没有学习过企业文化啊，知不知道咱们公司有几个总裁几个副董啊，看清楚了，这可是他本人的号码！” 这倒好，他直接把上次被盛悦嘲讽的话扔回来嘲讽这群兄弟，大家纷纷凑过来看，最后总算确认了一件事：这真是邓麒发出的请求帮忙的信息。 “邓总需要帮忙，我们是继续唠嗑还是去出点力气？” “当然是要过去帮忙了，邓总对下层员工那么好，这回报的机会可是不多见！” “赞成，大不了过后让邓总再请我们一顿补上就好啦！” 一群汉子哈哈大笑，谈笑间，早有几个人从公司里面把车开出来，王一天挤开保安队长，大摇大摆坐进头车的副驾驶，保安队长对他这种小孩举动毫不在意，先是敲了他一脑瓜才坐在后座上，还不忘威胁他： “你小子可是看好路了，要是出了问题把你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于是，当这伙人以为大功告成马上就能回去领赏的时候，就被突然出现的另一伙汉子包围了。起初他们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以为对方都是些路人，也没在意，等看清楚形势后，将近十个人才虚张声势地摆开架势。 “行了，赶紧把你们的花架子收起来吧，回去就说遇到了三十几个人，打不过，下次得派一百个人来！” 王一天站在最前面，说话的嗓门也十分响亮。几个人相互看一眼，咬咬牙举着木棍朝一个方向猛冲，企图撞开口子冲出去，但对面的人龇牙一笑，也一人从身后摸出来一根木棍，三十几个人一拥而上，像潮水一样把这群小子就淹没了…… 邓麒扶着戚晓的肩膀站在人群外面，啧啧称奇：“果然在哪个年代都一样，人多打人少就是好使啊！” 戚晓不满地白他一眼，撇着嘴说：“既然早就叫支援了，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邓麒故作满脸委屈：“我怎么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来呢……况且我还报警外加通知宇伯了呢，那老头说不定正在跑步过来呢，我和你说这些有用吗……” 戚晓“哼”了一声，抱着肩膀不说话了。 另一边，战斗几乎从一开始就结束了。王一天乐呵呵跑到两个人面前，笑着说：“那个，邓总，戚小姐，人全都抓住了，你们看这个……” “我已经报警了，稍微等会儿吧，警察估计马上就到。” “好嘞。”王一天大喝一声，跑回去安排。邓麒又叫来保安队长，交代嘱托一番后带着戚晓去找那个女孩。 随队前来的保安中有人已经帮她处理了伤口，大多数是一些擦伤，只要上点药外加简单包扎一下就好。戚晓笑着上去打招呼，但女孩显得很羞涩，什么话也不愿意多说。 邓麒突然问道：“你们是不是前些时候因为云端电子的事情上过新闻？” 女孩大吃一惊，但很快冷静下来，佯装对此毫不知情。邓麒笑笑，继续说：“没关系的，如果是的话我就知道该怎么帮你了，我有个学生姓萧，最近好像就在参与这件事情，我可以尽快帮你联系到她。” 女孩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她急切地问：“您就是邓麒邓老师？” 戚晓看着邓麒笑而不语的表情，在一旁“啧啧”不满道：“邓老师，高徒遍天下啊，还真是有名。” 邓麒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是啊，可惜你没有选修我的课程，不然有你好果子吃的。” 戚晓再次“哼”了一声不愿意说话。 等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邓麒留下保安队长善后，带着戚晓和那女孩准备先行离开。这时一辆银灰色超跑如流星般降临，一个帅气的甩尾后停在三个人面前。 “这车超速了，警官。”邓麒懒洋洋地提醒道，警察光顾着忙眼前的事情，回头一看人家车都停下来了，又一看几个人貌似是熟人间开玩笑，于是笑了笑没说话。 车门打开，宇伯一身劲装打扮从里面下来，还戴了一副看上去显得酷酷的墨镜。 “噢，看来老夫来晚了，没有赶上好戏啊！” 他有些遗憾的口吻，邓麒无奈地耸耸肩，但他身后的两个女孩子却惊得目瞪口呆…… 第150章 本来的面目 戚晓难以置信地指着宇伯，手指颤抖了半天才大声喊出来：“哇，宇伯，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一面！也太酷炫了吧！” 宇伯神情得意的随手拍了拍邓麒的肩膀，扬扬眉毛说：“那是自然，邓总可是知道的，想当年老夫还参加过赛车比赛呢，只是没拿到好名次不愿再提而已。” 邓麒在一边小声吐槽道：“有什么好提的，能在大型赛事上自行翻车的人确实少见……” 宇伯一听赶紧大声笑起来，想要盖下去邓麒的声音，但无奈关键信息已经被两个女孩听到，早就嘻嘻哈哈笑成一片了。老头子眼睛一瞪胡子一吹，不满地说道： “哼，翻车又如何，想老夫年轻的时候和邓总飙车，次次超他半圈！” 邓麒摆摆手不屑地说：“那又如何，你不照样在山地自行车比赛中次次被我超半圈吗！” “你！你居然好意思提这件事，喂，我说你锻炼这么久的体能，做到这一点难道不应该是本分的事情吗！拿出来唬人算什么好汉！要比也要比现代产物下的东西吗！” “你在格斗机上从来没赢过我，游戏机也是，经常被我满血ko……” “我靠！这都算！有本事我们来一场真人格斗？你敢不敢……” 戚晓笑着看这俩人突然开始斗嘴，转头看向女孩自我介绍说：“你好，我叫戚晓。” 女孩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你好，我叫迟梦琳。那个……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戚晓爽朗地说： “有问题尽管问，不然一会儿……”她冲着邓麒努努嘴，“你就只有被问问题的份了。” “请问这位老爷子说‘年轻的时候’和另一位竞赛，是指什么时候……” 戚晓张大嘴巴看向这一老一年轻的组合，为宇伯口无遮拦的举动不知所措起来。两个人也听到了女孩的问题，当即停战，邓麒抱着肩膀不说话，那副鄙视的神情就差一个冷哼的声音了，宇伯则略微尴尬地摸摸头： “其实也没什么，那时候这小子还只有十岁……” “扑哧……”戚晓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女孩见那位英俊的男子似乎脸色黑起来，当下也觉得这个问题不方便继续深究，躲在戚晓身边不说话了。 现场已经不需要他们了，宇伯赶紧解围说：“各位是不是还有事情忙，既然如此老夫就不打扰了，好久没有开车去别墅外面了，老夫继续去放飞自我了！” 说着话宇伯就坐回车上，动作行云流水竟然不像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光看那个宽阔健硕的背影还有种莫名的魅力呢。 不过这副拉风的画面立刻被邓麒一句话破坏掉：“老头子还是要早睡觉才对身体好，一定要早点回家哦！” 宇伯冲着他挥了挥拳头，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立刻一踩油门冲了出去。 这下，警察终于注意到了这位，走过来问道：“刚才开车走的是你们的朋友们？” 戚晓看看邓麒，迟疑地说：“是……是的。” “请报一下车牌号吧，他刚才明显超速了。如果你们不知道，也请留一个联系方式。” 戚晓正不知怎么回答，就听邓麒流利地报出一串字母和数字，最后还不忘叮嘱一句：“一定要狠狠罚这个老头，最好能让他长记性的那种。” 戚晓人都傻了，弱弱地问：“那个……难道这车登记的不是你的名字吗？” 邓麒一边上车一边回答：“并不是，这是老头子年轻时候为勾搭女孩专门准备的，虽然最后一次都没用上，除了兜风吃罚款毫无作用。” 戚晓无语，不知道这位怎么突然就看宇伯不爽了…… 路上，在接到萧宛的电话后，女孩放下了对两个人的戒备，把自己因何被人追捕、又在和怎样的一个组织合作的事情完完全全讲了出来。 戚晓直到这时候才彻底搞清楚邓麒暗中操心的都是些什么事情，当她听说这个云端电子倒卖前沿科研成果到国外的时候，简直难以置信。 “什么？你说的这帮人原则底线都不要了吗！” “是啊，他们眼里只有钱，更何况公司本身就是被外资控制的，而里面的员工大多被骗签订了合约，尤其是搞科研的科学家，更是一举一动都被他们派专人监控，他们就算为了家人也只能忍气吞声。更何况，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确实不能轻举妄动，毕竟所有的保密要求都是符合规范的。而最可怕的是，如果不听话，暗地里还有控制的黑恶势力，有的是办法教训人。” 戚晓看向邓麒：“既然现在已经有人能够作证了，为什么还不动手呢？” “可惜只有人证没有物证，不够确凿，所以才在这个节骨眼上一忍再忍，大家能做的只有保护关键证人，然后继续靠近和收拢云端电子的高层人员，寄希望于他们中间还有些良知未泯的人。” 邓麒简短回答道，这让后座上的女孩看向他的目光都变了，里面好像闪着泪光。 “邓老师，如果有像您这样的人帮助我们，这件事肯定很快就能水落石出，到时候我们就不用过现在这样惊弓之鸟的生活了。” 戚晓听着女孩的话感慨颇多。总有一群人，他们在看清楚真相后选择不与黑暗同流合污，勇敢站出来誓要讨出一份正义，即便前行的道路困难重重，没有看似安逸的环境让人心安，但总有内心的角落是亮着的，坚守住这一方光明就能让他们在黑暗中奋力前进。 而这群人中间的萧宛学姐，却是选择自动投入黑暗中，用身上散发的亮光在其中闯出一片天地来，就更是令人尊敬的人了。 就在她兀自热血沸腾想要贡献一份力量的时候，就听到邓麒对她讲：“其实盛东峰和方立他们就在和这个云端电子合作，我不知道他们合作的内容究竟有多少，也许他们只是要借用对方的暗中势力，但是以两个人的高度，绝对能看到云端电子所做的不法之事，如果能劝服其中一个人到我们这边来，其实是很大的助力。” 戚晓愣住，心头一沉。盛东峰？这个名字很久没有听到过了，他不是因为经济犯罪逃到国外去了吗，难道突然回来了？没记错的话，网上对他的通缉令应该到现在都还没有撤销…… “那个……盛东峰回来这个事情，确定了吗？如果是真的，我们应该先报警吧……” “当然，我见过他本人了。不过我们现在还不能让他被抓。”邓麒神色稍稍严肃地说，“以我对他的了解，这个人虽然睚眦必报、很有手段，但内心很正，不拘小节但很重大义。这颗定时炸弹不点破也罢，扔在对面反而是个对我们有利的不确定因素。” 戚晓点点头，觉得情形变得更加复杂了。先前看起来不过是洪升集团的内部斗争，不想这里面竟然掺杂了这么多其他的事情，她一下子有点乱。 不多时，邓麒就把车开到了萧宛指定的地方。在确认无人跟踪以后，几个人走进一间民宅当中，迟梦琳看到早已等候许久的谢云，一直坚强的女孩突然哭着扑进他的怀里。 萧宛轻轻拍了拍迟梦琳的肩膀，对邓麒和戚晓介绍说：“这是我们后来找到的证人，现在组织里面对他们提供了全面的保护。另外，现在组织已经调集了全部力量在和这个云端电子抗衡，我们和他们也算是宿敌了。” 戚晓不解地问：“宿敌？他们从很早开始就以这样的形式存在了吗？” 萧宛点点头：“还在我读书的时候就知道很多起这样的事件。本身各国之间存在互相探听情报的间谍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但是这样以商业元素入侵的公司却十分少见，而且一旦存在就是硬骨头——他们不仅仅在规模上达到了不易撼动的程度，在系统的完备性上也可以说做到了滴水不漏。但是，这样的事情又需要人去做，而且需要厉害的人来执行。” 戚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就听萧宛继续说下去： “而云端电子就是潜藏在暗处的庞然大物。开始我们彻查的风行集团等几个小公司，不过是他们用于掩护自身而分出去的子业务版块罢了，肃清之后只剩下光杆司令摆在眼前。外加上他们不可能永远毫无行动，终究有一天还是被我们抓到了马脚，后来就爆发了云端电子高层被绑架的事情，说白了就是他们内部的一次清扫行动罢了。” 邓麒突然问：“你们现在还差些什么关键性证据，为什么还不能对云端电子下手？” “差一个人，现在从内部带出来的资料都太过笼统，他们完全可以自我申辩是独立研发的成果，只有找到关键性的证据，才可以给他们定罪。” 说到这里她停顿一下，才继续说：“但是这又存在另一个问题，很可能我们获得关键性证据的时候为时已晚，因为那时候他们已经将最重要的信息传递了出去，就算抓到人，也无法把这些东西追回来。” 屋里的人全都沉默下来，显然对这个情况毫无办法。 邓麒点点头，这确实是最大的问题，如果是以前的话，他倒是可以放掉所有事情潜入云端电子，用死守的办法等到证据，再阻断他们向外传输的通路，就可以一举两得…… 可是现在，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了那些能力的加持，就算有再敏锐的洞察力和迅速的反应力也体现不出价值——很多事情本身就是依靠人力所无法解决的，只能等待时机。 至于提前报警寻求警方的介入调查，则更是没有意义的举动。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一旦打草惊蛇却无功而返，他们在以后的行动中肯定会加一百个小心，到时候面对的情况只能更难…… 怎么办？ 戚晓随着邓麒离开的时候，看他脸上满是犯愁的神情，一点都没有往日的淡定从容。她单手搓着衣服角想办法，静静走到车边上的时候突然说： “嘿，你说经过这件事以后，对方会不会着急起来啊？” 邓麒停下，冲着戚晓眨了眨眼睛说：“着急？你是指他们可能会因此而犯错误吗？” “很有可能我们集团内部还隐藏着什么人在帮助他们做事，毕竟像上次那样的行动，他们完全没有必要压上所有人。” 这么说也有道理，反倒是邓麒之前对自己的能力太过自信了，以为已经通过监视获得了所有信息。今天被戚晓这样一提醒，他才意识到对方很可能在沟通系统上都不止一套。 “有道理，我会留意公司内部的状况的。另外，你最近身体怎么样了？我是说，如果可以的话，明天开始就陪我去公司上班吧。” 戚晓听到这里立刻跳起来，笑盈盈地凑上来说：“好啊好啊！我每天在家都闷死了，能去公司当然是最好的！” 邓麒的神色舒展开来，伸手在戚晓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帮她拉开了车门。 洪升集团，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了，但仍然有个年轻人在实验室辛勤工作着，他今天的任务早已经完成，但是为了整个项目的推进，他特地联系了几位同事加班实验新的理念，在同事们陆续完成离开后，他又一个人开始撰写起报告来。 偌大而空寂的实验室里回响着敲打键盘的声音，蓦的，实验室门被轻轻推开，一个人悄声走了进来。正在写报告的年轻人全神贯注，丝毫没有留意到身后的动静，等他察觉到一股恶风不善的时候，整个人都禁不住颤抖了一下说…… 另一边，告辞众人离开的谢云和迟梦琳两个人拉着手走在空旷的街道上，他们没有继续讨论沉重的话题，只是互相诉说着多日来不见对彼此的相思之情。 “你知道吗，我最近在住的地方碰到了一个熟人诶，猜猜是谁？”迟梦琳突然问谢云，后者盯在女孩的脸上，傻笑着摇摇头。 “是王律师，就上次在你和洪升集团对抗中为你提供免费法律援助的那位！” 不知为什么，谢云听到这句话后笑容却僵在脸上，一把拉住迟梦琳的手问：“什么，你见到他了，在哪里！” 迟梦琳挣脱一下被握得生疼的手，噘着嘴重复了一遍，却听谢云着急地说：“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朋友！上次他来也是为了……” 话音未落，谢云觉得肩膀上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谢云，最近怎么没来医院看你的女朋友了呀。” 谢云和迟梦琳只觉得空气瞬间冻结，一股凉气从头顶铺下来。这熟悉的声音，正是负责迟梦琳的主治医生李医生！ 谢云转回头故作镇定笑着说：“李医生，在这里还能碰到您啊，您还是喜欢突然出现在别人身后开玩笑。” 李医生皮笑肉不笑地说：“那是自然，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看清一个人本来的面目。” 在他身后的黑暗里，又有几个人走了出来。 第151章 策划车祸 第151章 年迈的技术总监对自己的得意门生一向十分照顾，尤其是当他看到小伙子这么晚还在公司加班写技术报告的时候，心里情不自禁地涌现出既有骄傲又有慈爱的情感。 他端着一杯热牛奶来到实验室，为了不影响学生工作，他轻轻推门进去，特地把步子放得很轻，却不想在走到学生背后时，小伙子竟然像突然受惊一样从凳子上跳起来，差点把他手里的牛奶打翻…… “老……老师，您什么时候来了，我这还以为实验室有贼跑进来了呢。” 学生看清楚是老师以后，先擦把冷汗才满脸笑着凑过来：“林老师，您老人家怎么这么晚还没有回去？” 技术总监名叫林致，他的这个得意门生名叫林远，两个人本身是师徒关系，但同时也颇有父子情谊，相互之间的交往就比较随意。 “噢，我刚做完一个实验，正准备收工，看到实验室的灯还亮着就进来看看。” 林远从老师手里接过牛奶放在桌上，拉了一把凳子请他坐下，说：“哎呀，老师您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是要注意休息的嘛！冲锋陷阵的事情交给年轻人们去做好了，人来这世上一趟，不要总是忙忙碌碌的，到享受的年纪就不要这么拼啦。” “哈哈，我也想啊，等现在的工作做完了，我就给自己好好放个假！我老头子还有很多想去的地方没去过呢，趁着身体好，得赶紧去看一圈！” 林远笑道：“是啊，这人生总该尝试一些从来没做过的事情！就是不知道您的位置谁会来接班，公司刚刚才经历了这么大的人事变动，原来比较有竞争力的几个人看起来都颇受打击，似乎对权力场上的这些事情看淡了许多。” 老头摇摇头：“并不是，他们只是潜伏下来等着机会一飞冲天。现在是个上位的好机会，谁不想呢？可是如果表现得太明显，在现在的情境中又会有其他的麻烦，比如会被认为是叛徒余党什么的，所以大家现在才都专心干活不问其他啊！” 林远皱眉，略一沉思后点点头说：“还是老师看得清楚，不知道这次的风波还会持续多久，总觉得要变天了。原来以为我们集团是一块磐石，现在看来也会有内部腐烂的根源。” “任何公司都会出现各种状况，这是无法避免的，但是我们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全力为公司发展贡献才智就好。至于其他的事情，会有专门思考这些事情的人去解决，既然我们不在那个层面，就不要顾虑许多。” “学生明白。最近有了新的发现，现在大家都忙着为新的突破做准备。可是眼看就要成了，却总是差着一点点，尝试了很多办法都没有解决，看来只能等邓总抽空来看看了。” “他很忙的，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现在分了很多精力去应对资方，毕竟人家看到我们公司人事风雨飘摇总会有不踏实的感觉，他能稳住合伙人的投资才是更重要的事情。而且啊，以后你得学会自行处理问题，尽量不要把希望寄托在邓总身上，不然我们的进步始终只能依靠一个人的力量，总归是后劲不足的。” “好，就是……”说到这里，林远似乎犯了难，想了想后收口没有说下去。 林致一看就知道学生想说的事情是什么，尽管邓总曾暗示过他可以做，但出于他个人对规则的绝对奉行原则，才一直没有把总资料室网上档案的秘钥给学生配一把。 “唉，我老了，估计在这个位置也不长了。反倒是你，经过这一场的人事清洗后很快会脱颖而出，有机会坐到我的位置上，所以有些事情也可以适当给你一些权限了。” 说着话，老头从上衣内揣摸出来一个小布兜，从里面掏出来一把秘钥轻轻放在桌子上，小声叮嘱说：“收好，一定不可以弄丢，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林远瞪大眼睛看着秘钥，迟疑了半天才说：“老师，您这……不太好吧？我拿了钥匙您怎么办……” “没关系的，我需要的时候会提前找你来拿。一般也没人检查我的钥匙。” 林远仍然推三阻四不敢收下，可老头早就看出来他眼睛里的亮光，索性笑着站起身来说：“说完正事我就准备回家了，你可收好，钥匙丢了责任全在我身上，最好别给我惹这种麻烦哦！” 林远明白老师的意思，也就没有再坚持。在道别老师后回到桌前，他小心翼翼地把秘钥捧在手里，放在眼前仔细端详，那神态好像在看一个稀世珍宝…… 突然，他的眼睛里神色一转，涌现出严肃却并不友善的光。 等走廊上的脚步声消失后，他才如梦方醒般回到座位上继续完成报告。在全部结束前，他又向外传了一封邮件，并且删除了发送记录——实验室的电脑是特殊处理过的，删除的东西会永远消失，不会被任何手段复原，更不会被查出来。 做完这些，他才锁门离开。 戚晓的心情就像今天的天气一样明媚，这是她痊愈以后第一天上班，还是和邓麒一起，早上特地起床很早，出门前还特地换上了好看的裙子。 只是邓麒依旧不解风情，披上他那件万年不变的黑色长风衣的同时，瞥一眼说天气已经转凉了，必须得加厚衣服，她才老老实实按照他的吩咐又换了身衣服出来。 当然，说老实只是从结果而论，当她胡搅蛮缠试图蒙混过关的时候，被邓麒一句“不换衣服就不带你去了”直接击败，愤愤走上楼去。 宇伯正在收拾大厅卫生，见状笑着问邓麒： “邓总，看起来现在已经掌握主动权了嘛，不错不错，是个好的开端。” 邓麒整理一下衣领，眯着眼看回来，宇伯瞬间觉得空气中划过一道闪电。 “当然，难道你以为我在什么时候被她压制过吗？” 说着话，他习惯性的冲着宇伯伸出一只手来——不知为什么最近就是看这老头不爽，还忘记了自己失去能力的事实，然后瞬间就尴尬地停在半空…… 宇伯哪里知道邓麒只是摆个架子，当场吓得原地跳起，求饶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看到邓麒缓缓收了手，不屑地说：“今天姑且放过你，以后说话注意点，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宇伯惊魂未定的时候，戚晓出现在二层的楼梯上，笑看着他们说：“宇伯，最近邓总的性情不太稳定，你最好小心一点，别被抓到毛病。” 宇伯大大点头表示赞同，敬畏地目送邓麒出门。戚晓经过他身边时候压低声音提示道：“其实不用害怕的，独家消息哦，邓麒最近出了点问题，他的那些手段嘛……”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戚晓眨眨眼去追邓麒，留下宇伯一个人在原地愣神。他没听错的话，戚晓的意思已经足够明确……但是这个消息听起来并不有趣，反而让他内心不安起来。 另一边，邓麒随口问道：“你和那老头说什么悄悄话了？” 戚晓笑着一把挽住邓麒的胳膊，睁大亮闪闪的眼睛对着他说：“还能说什么，当然是帮你一起吓唬宇伯啦……” 停好车后，两个人有说有笑来到公司。与往常不同的是，今天的大楼外围聚集着很多人，警察已经拉起了封锁线，救护车和警车的红蓝灯闪成了一片。看起来像是出了事情，两人轻松愉悦的心情立刻消失不见。 戚晓习惯性地转头看邓麒，邓麒眉头微皱，脸上也是疑惑的神色。这不像个好兆头，尤其是在这个时间段，出现任何事情都一定是有目的的。 有人认出邓麒，当即涌上来一大群记者争抢着问问题。邓麒冷着脸，紧紧拉着戚晓的手从人潮中挤进去，戚晓笑着向众人说“我们刚到，还不清楚状况”，尽量让事情显得不那么僵硬。 在这过程里，她从记者提出的问题中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两个人在昨天夜里潜进洪升集团的大厦，凌晨时分从最高层跳了下来。 妈耶！这可是有将近三十层的超级大楼，在本市，除了几个地标建筑外就属洪升集团的大厦最高了，从上面跳下来的结果可想而知。 想到这里，她不自觉地梗着脖子，尽量不去看有警察和医生忙碌的地方，但心里却一直有种特别想看过去的冲动，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又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万一这件事又是冲着他们来的，现在居然还出了人命，不知道邓麒能不能应付得来。 “没关系的，你别看，专业的事情留给专业的人去看，我们唯一要做的只有应对随之而来的结果。” 邓麒平稳的声音从肩膀上方传过来，可能是看出了她的紧张，他把手向下一些，和她的手十指相扣在一起。掌心传递过来的温暖感觉让戚晓感觉稍稍好了一些，心跳也不再像刚才那样剧烈。 “你怎么就一点都没有感觉？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这很可能是对方的又一次行动。而且居然还死人了！” 戚晓压低声音说，声音又有些颤抖。两个人匆匆穿过给进出大厦的人专门空出来的小路，两边都被封条封着，无形中增添了更多逼仄的感觉。 “听说跳楼的是两个人，我大概能知道他们的身份，也大概能猜到对方此次行动的目的。我们赶紧上楼去，离这些多事的人远一点，等一会儿估计就有警察来询问了。” 戚晓有心再问，但看到周围来来往往都是人，似乎每一张面孔上都写着兴奋，对外面的事情很感兴趣，也觉得不太合适，只好跟在邓麒身后逃也似的上到了二十层。 “到底是怎么回事？”邓麒刚进办公室，盛峻就敲门进来。他早到公司了，听说事情以后就在这里专程等邓麒。 “还不确定，不过我猜是方立这小子干的。够狠，居然用了这种手段。” 邓麒阴沉着脸说。戚晓惊，盛峻也完全没有防备，皱眉问道：“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是方立做的？” “你确认跳楼人的身份了吗？” “还没有，警方没有公布消息，只是让我作为负责人等在这里，他们随时会上来找我们。” 邓麒点点头，淡然地说：“其实跳楼的两个人很可能是周洋和一个他的助手，另外一提，就是他们策划了戚晓的车祸。” 盛峻瞪大眼睛，想不到邓麒在毫无根据的情况下直接就把话题引到了这边。他并非对“两个人”这一点没有任何猜测，只是刻意避开而已。因为他对谁策划了戚晓的车祸这件事是知情的，每次说到这里都有种心虚的感觉。 “哦？是吗？如果是这样事情就麻烦了，他们安排这种人来目的肯定不会简单。”盛峻随口说着，目光一直注视着邓麒。但对方压根没有看他，而是坐在办公桌后面沉思起来。看起来这并不像是对他的一个测试，盛峻得以悄悄松了口气。 戚晓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头脑直发昏，她也知道那场车祸不简单，后来警方动用了很多手段都没有找到肇事的司机，只能不了了之。现在邓麒居然说他知道幕后黑手是谁…… “嘿，邓麒，你什么意思？你知道是谁主使了车祸吗？为什么没有告诉警察？他们到现在都没有撤案呢……” “因为我已经处罚过他们了，按理说来，这两个人应该没有再伤害人的能力了。只要他们在心中动邪念，就会看到与之相匹配的恐怖景象，从而放弃那些行为。” 盛峻暗中微微皱眉，仅仅是这么简单吗？自己当时明明在精神病院看到了那两个人的状况，他们哪里是邓麒说的这样，简直就是在无限犯病啊！ 戚晓显然对他的回答也不满意，严肃起来说：“喂，邓麒，总感觉你这样做是动私刑诶，明明可以报警的事情，为什么要这样处理？万一那两个人是因为你做的这件事出了什么偏差才变成这个样子的，你可是逃避不了责任的！” 邓麒眯起眼睛来，用笃定的口吻说：“不可能，我做的事情向来精准，绝对不可能出任何差错。如果一定要说那件事是因的话，只能是过程中有其他人捣鬼了，也绝对不是我的问题。” 戚晓咬着嘴唇，眼睛盯着地面，突然说了一句：“如果是以前的你，我百分之一百相信，可是现在你还能保证一切都在掌控中吗？如果一会儿警察来问，我觉得还是把真实情况和他们说一下，就算有其他因素，把这个作为辅助判断因素是很有必要的。” 盛峻沉默着，听到戚晓的这句话当即脱口而出：“晓晓，你乱说什么！那种事情会有人相信吗！我们应该相信邓麒，在这种被人处处算计的时候更得相信身边的人，不然很容易就会掉进别人的陷阱！” 话音刚落，门上传来敲门声。邓麒用眼神示意两个人安静，自己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是两个警察，为首的壮年男子扫视一眼三个人，开口就问：“请问哪位是邓麒？” “我是。”邓麒平静地回答。 壮年警察看他一眼，用机械的腔调宣布说：“请跟我们走一趟吧，死者留下了遗书，你将作为重点嫌疑人接受我们的调查……” 第152章 跟着倒霉 什么情况？！怎么一上来就抓人？你们搞清楚事情的经过了吗！ 屋里的两个人懵了，明明刚才只是讨论到了疑点，怎么好像突然就确定了邓麒是主犯一样？难道警方已经掌握了充足的证据吗！ 盛峻看着一言不发就要配合着跟警察走的邓麒，对他的不争表现多少有点怒火，但当下又不好发作，紧走几步上来拉住邓麒，笑着问警察： “这位警察先生，能说一下为什么直接带人走吗？我们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呢。你看这么大一家公司，他可是首席执行官，总得让我们和下面有个交代吧。” 壮年警察瞥了他一眼，先示意他放开手才说道： “我们怀疑邓麒用了某种药物让死者产生幻觉、不定期地看到恐怖事物。对这一点在死者随身的遗书里有详细的描述，而他们跳楼的主因就是精神上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压力。具体情况我们还需要调查，二位请让开吧，不要影响我们正常的工作。” 盛峻听到这里总算知道了事情的缘由，也没有继续阻拦警察带走邓麒。他对拯救邓麒本身没有多少兴趣，但这个大个集团几乎都在他的影响下，如果这种事情被坐实，对公司形象和所有公司成员的打击可想而知…… 他又看了眼邓麒，那双眼睛里却始终是淡漠的神采，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说什么都没用。 戚晓陷入更大的迷茫中，从警察表述的内容来看，死者死前确实遭受过沉重的精神打击，这和邓麒所说的“惩罚内容”完全一致，就连最后邓麒不申辩的态度也像是在佐证这个事实……难道真的在他进行的所谓“惩罚”中出现了意外状况？ 她看了眼同样陷入沉默中的盛峻，说道：“我们还是跟过去看看情况吧，这件事本身有蹊跷，就算是邓麒真的出错，可事情出现的时间点也太奇怪了……偏偏是在对方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怎么看都像是提前设计好的。” 盛峻没有表态，跟在戚晓身后急匆匆追了出来。洪升集团的员工纷纷注目，眼看着两位当家总裁跟着警察离开，都知道肯定和早晨的事故脱不了干系，一时间也是流言四起。 林远刚好揉着惺忪的睡眼经过，看到这一幕当即加入了讨论的人群中。 “嘿，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呀？为什么我看到邓总和盛总两个人跟着警察走了呢？” “外面那个跳楼的人，看到了吧，听说是专门找到公司来的。” “啊？为什么啊，他和公司有仇吗？” “谁知道呢，现在各种说法都有，但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也不知道啊……” 林远听到这里就没了兴趣，八字还没一撇呢，这帮人已经八卦起来了。他想着自己还有任务在身上，立刻退出人群往资料室去了。 临时审讯室里只有两个警察和邓麒在，盛峻和戚晓被告知等会儿会向他们询问状况，现在还不允许进去，只好等在外面。 “为什么把你叫过来，你应该心里有数吧？”冷面的壮年警察依旧面无表情，但看向邓麒的眼睛深不见底，好像有一眼看到人内心的力量。 “请问您怎么称呼？”邓麒突然这么问道，壮年警察先是一愣，才说： “这个事情和当下的事情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吗？” “有，否则我拒绝回答。” 壮年警察饶有兴味地审视一番邓麒，才嘴角一撇说道： “鄙人姓张，张祺。怎么，莫非邓总在警察局有熟人，打算让张某传个话？” 听着这略带嘲讽之意的话，邓麒同样还以一笑，淡漠地说：“不是。只是很多事情张警官可能不大明白，理解起来也费点工夫，我只是确认一下这个案子的归属权，按理说贵警察局不应该接手这里的案子吧？” 张祺皱眉，死死盯着邓麒，顿了半晌才问：“呦，看来邓总对我们警察系统的分布了解很多吗，我对你越来越有兴趣了。可惜，我们最先接到了报案，虽然从区域划分来讲确实是我们分外的事情，但案子谁接到就谁查，这个责任我们可不会推卸。” 邓麒轻轻点头：“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开始吧。你说的事情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可否讲得详细一些？” 邓麒之所以这么问，是担心与方立合作的云端电子手眼通天，从警察局找熟人来对付自己。要真是那样的话，应付起来就得格外当心。不过这个张祺他听说过，鼎鼎有名的人物，在另一个辖区是不折不扣的“神探”，很多人都对他的能力十分赞赏，自然心里就少了些戒备。 不过张祺可不这么想，邓麒的做法无异于给自己贴了个“不老实”的标签，对警察来说是要重点关注的对象。外加上他本来商人的身份，在张祺的心目中更是油滑的象征，因而说起话来就很不客气： “哦？是吗，难道邓总的意思是和那两个人根本不熟悉，对方就不惜自杀，再写封信来控诉你？” “查过字迹了吗？” 冷静的声音里暗含着对他冷嘲热讽的不屑，张祺皱眉，不满地说：“什么意思？” “很简单，如果字迹不是本人的，就是有人在陷害我，基于这个前提之上的一切审问都是徒劳，我们又何必浪费这个时间呢？” 诚然，张祺是知道这一点的，今天的审问只是看到证据以后例行公事搜集信息。但他没想到这位居然一点都不惊慌，不配合、不提供任何信息不说，还处处给警察挖坑想要逃避，心里对他的印象就更差了些。 “好，被你说到关键点了。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会认为这封信是被伪造的？还是说在邓总的心里藏着些事情，知道那么几个人是想对洪升集团有图谋的？” 张祺说着话，上半身前倾凑近邓麒，两只眼睛里都闪着亮光，想给邓麒施加压力。他的问话咄咄逼人，说是欲加之罪也不过分。 “正常流程吧，如果信件这样的东西随随便便就能拿来当证据，想要陷害他人岂不是太简单了？” 邓麒轻轻松松就破解掉壮年警察强加的压力。拆掉基础，他的问话内容就毫无意义，邓麒早就看清楚了这一点。 “好！”张祺咬着牙根，尽量克制怒火，“你最好别让我查出来和这两个混蛋是什么关系。等着，我肯定会把你所有的东西都翻出来！什么商人，都是些黑心的蛀虫罢了！” 哦~原来这位是对商人素有怨念啊。邓麒心里暗想，带着主观意识断案是要出大问题的呀，不过看对方的样子显然以前经历过什么事情，难得有义愤填膺的人充满热情，让他去调查背后的事情也挺好的，但是别走错了路啊！ 他提醒道：“嗯，我觉得挺好。不过希望你多查查这两个人背后的故事，因为就算字迹是真实的，仅凭这个单一证据也不足以证明什么，反而是他们生前到底经历了什么更为关键。” 顿了顿，他继续说：“提醒一下，这些事情从我身上你根本查不到，奉劝一句不要把太多精力花费在这上面。” 张祺没说话，一直盯在邓麒脸上，希望从上面找到一丝丝的破绽。但遗憾的是，对方始终平静，似乎心里一点都没有担心。 怎么，难道自己的预感是错误的？张祺摇摇头，试图把纷乱的思绪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排除掉其他干扰因子后，他发觉邓麒说的还是有道理的，这么看来事情还真得从那家精神病院查起了…… “怎么样？警察都问你什么了，又为什么这么快就放你出来？” 见邓麒出来，戚晓立刻迎上去，连珠炮似的抛出一堆问题。 邓麒冲她笑笑：“警察对笔迹的事情还不确定，他们只是怀疑我有问题，稍微解释一下我们就达成了共识，他们会继续查案的……” 这句话刚好被紧随其后出来的张祺听到，脸色当时就黑下来了。不过他没再多说什么，笑着示意一下就匆匆向外面走去。 “这个警察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眼神很有光，走路都虎虎生威。”戚晓对着张祺的背影点评道，邓麒笑着表示同意： “除了对我们做生意的人有些偏见，其他素养确实都属于上乘。” “喂，话说，你真的和这件事没关系吗？我怎么听人家说的遗书内容和你说过的惩罚措施很接近呢！” 戚晓先左右看看，才压低声音问。邓麒看一眼默默走在旁边的盛峻，同样压低声音说：“虽然情况确实是这样，但只能说这是开头和结尾，中间一定还有什么其他事情发生，这就是我们所不知道的了。” “要当心啊，如果被警察知道了这些，而中间的事情又无从查起的话，你可能就永远说不清楚了。” 久未开口的盛峻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邓麒无言地点点头是，戚晓则是瞪大眼睛，显然刚刚意识到这个问题，不禁为幕后布局人的手法惊出一身冷汗…… 三个人同时陷入沉默，盛峻在电梯里选择了自己办公室所在的楼层，和两个人分道扬镳。当他心事重重地推门进去，却发现里面早有一个人在等待。 盛峻皱眉，语气责备地说：“你怎么来了！我们已经中断合作，你之前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赶紧走吧，如果被别人看到我肯定得跟着你倒霉！” “呦，想不到有心机又有手段的盛总这么轻易就放弃了，怎么，当真以为邓麒是不可战胜的吗，还是说你已经放弃了争夺戚晓的想法？” 方立从沙发上站起来，笔挺的白色西装穿在他身上十分好看。不得不说，在他不生气的时候，那张脸看上去还真有点吸引人。 盛峻不屑地笑笑，眯起眼睛来：“你除了说大话还有什么本事？别当小丑了，该做什么回去做什么吧！至于你那些奇怪的想法，我就不做评价了，什么时空穿梭，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妄想症在身上啊？” 方立对盛峻的刻薄嘲讽丝毫不介意，站在办公室收藏瓷器的橱柜前欣赏起来，略带遗憾地说：“可惜，盛总看来真的被吓破胆了，就连事在人为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记得。我原本打算和盛总讨论一下如何放大自杀事件的影响给邓麒带来致命打击呢，可看起来已经没有必要了……” “什么意思？自杀事件果然是你操控的吗！”盛峻的眼睛瞪起来，然后又淡笑着说： “有什么用呢，邓麒几乎都猜到这一层了，你最好赶紧收拾收拾，说不定他哪天就亲自登门拜访了。” “呵，哈哈哈哈……”方立突然笑起来，有那么一瞬间，盛峻看到他脸上闪过一丝狰狞的神情。 “看来你还是想不清楚问题啊！超能力是被我们社会承认的法则，还是法律是被我们社会承认的法则？” 盛峻没有回答，冷冷地看着方立，他继续说下去： “我现在是用法律来针对他啊！怎么，难道他还打算用所谓的超能力对抗法律不成？还是你以为他的胜算还是那么高？没用的，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警察很快就会查到他身上，没有一件事他逃得了。” 盛峻沉默，袖口一抖，手里多了根录音笔。 “方立，我只问你一个问题，这两个自杀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对他们做了什么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我？”方立夸张地指了一下自己，“我能做什么？难道你以为我和邓麒一样随随便便就能让别人产生幻觉？告诉你吧，只能说天助我也，邓麒在这件事上玩大了，那封遗书真是周洋写的，当然，是在他为数不多清醒的时候……至于其他时候嘛，就是完全的地狱。” 说着话，方立张开怀抱，双手在空气中猛的一挥抱在胸前，脸已经笑得几乎变了形。 “懂吗，是地狱！两个人每天哭嚎惨叫，睡觉都不得安稳。捆在身上的绳子几乎嵌进了肉里，最后只能用被子裹住他们的身体再捆好。休息时间完全不存在，每天都要注射镇静剂才能安稳休息一会儿，不然他们早就衰竭而死了！ 要我说，跳下去一了百了还真是不错的选择呢。我甚至在想，他们在最后一刻脑海里出现的是什么，莫非是从地狱的火坑里继续往下掉？哈哈哈哈……” 盛峻看着方立肆意地表演，抓着录音笔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他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地方再次活络起来，眼前的两条路哪一条能延伸到更远似乎也变得明确了…… 第153章 瞬间被击溃 洪升集团大楼跳楼事件一时间引起轩然大波，许多猜测见诸网络，其中不乏对洪升集团的恶意揣度，引起人们的热议。 陆陆续续有关于跳楼者的身份信息在网上曝光出来，他们曾经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的消息也不胫而走，这更加激起了好事者的兴趣——大楼外面总有奇怪的人徘徊，想要获取更多情报。 这些天可忙坏了王一天，安保工作面临前所未有的难度。倒不是担心这些人进去真的发现点什么破绽，只是集团里面要维持良好的环境和秩序，这些人像苍蝇一样乱窜会带来很多麻烦。 邓麒这些天也没有闲着，除了正常工作上的事，戚晓注意到他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检查资料库的登入登出记录，其他时间则一个接一个电话打出去，神情严肃不容打扰。 这些电话大多数是打给萧宛所在的组织，从邓麒说的话里大概能推测出他们调查到对方最近有暗中的行动，似乎已经对情形不利有所察觉，可能用不了多久就会出现大事情…… “嘿，看你很淡定的样子嘛，都没有出去和合作伙伴吃个饭什么的。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难道就不担心公司的各项进展遭到阻碍？” “这是必然的，该有的损失我们一个都避不开。但是如果他们有更深的目的，我们就得提前做好应对准备，否则到时候的损失可不仅仅是眼下这样可以预见的了。” 戚晓点点头，顿了会儿又问道：“那……我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 邓麒停下手里的活儿，笑着看她：“有啊，保护好你自己就行。” 戚晓不服气地吹起腮帮，可转念又想到邓麒现在已经失去了最大的依仗，如果这时候自己出什么事情，对他而言才是最大的麻烦，于是也就释然了，果然，事情很快就出现了。这次对方认准了邓麒这个核心点，似乎在经过这么多次的失败后总算知道是这个家伙总在最后时刻实现翻盘，带来最大麻烦。这次他们的手段更狠，几乎是把邓麒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让别人不留意到他也全然不能。 网上最先出现的是一篇关于邓麒身世大揭秘的文章，其中很多事情的选取都足以纳入玄幻小说的分类中，有理有据讲出来后反而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文章开头着重讲述了老宅别墅和邓麒的关系，从历史渊源的角度说明这个人的身份不一般，绝非普通人能够看到的那样。在这一部分内容里，老宅存在千年的证据被展示得明明白白，甚至相关志记里面对“老宅和主人”的记载或编造的故事也有摘录——虽然从考据的角度看起来十分不严谨，但是满足寻常人的喜好并让他们相信完全不是问题。 其次是对邓麒当前成就的汇总，这是一份长长的表格，标题由时间、内容、见证人、摘录和证明四个部分构成。表格的长度打一眼就足够令人震撼，毕竟涵盖了二十年时间跨度当中的所有可考记载，但也只有邓麒才能获得如此多的荣誉。 邓麒从那时起就广泛活跃于多个领域，并且都取得了傲人的成绩，其中不乏和一些知名人士的合作，但大多数的成就都被他礼让出去，如果不是这次起底，压根不会有人留意到那些成就的人员名单里竟然都有这么一位。 教学工作带来的麻烦也对他影响甚小。可能是因为他的冷漠和对所有人的疏离感，大部分学生离开以后就再没有回来找过他，自然不知道邓老师竟然在这么多年里辗转更换学院，带队参加的国家和国际竞赛都斩获不差的名次…… 最后是文章的重头戏——关于邓麒身上怪异事件的集合。虽然作者声称这些绝对可信，但要是有人真的全部信了，周围人估计都会以为他是个傻子。 这里面的事情可就太多了，几乎所有被人看到、被人怀疑的事情都写了上去。给人留下最深印象的自然是他的不老容颜和最近热议的洪升集团跳楼事件，这里面几乎全是言之凿凿的石锤，包含大量的图文信息，对邓麒制造恐怖幻象使得两个人不堪重压自杀的事件描述得极其详细，让人感觉好像是在读一本真实存在的灵异小说…… “妈的！这谣言是谁发出来的！技术组的人赶紧给我查网络id，把这个阴沟里的老鼠找出来。通知各大平台禁止这类言论的传播，能删就删掉！现在的吃瓜群众素质和吃相真是越来越差了，这种鬼话还有人信，除了蛊惑人心还有什么用处！” 警察局里，张祺气得破口大骂。尤其是看到这个话题登上各大平台的热榜，话题热度越来越高的时候，他几乎想把这些人一个个叫到眼前来问张没长脑子。参加讨论的人信口开河不说，还纷纷相约组团去调查真相，亦或是去森林中寻找传闻中这个诡异的别墅，都令他头疼不已…… 张祺对周洋的调查刚刚出现点眉目，网上就闹了这么一出，这给他办案带来了很多麻烦。但同时，他隐隐感觉到这件事本身并不简单，就算没有网上的帖子说得那么玄乎，也得有很多解释不清楚的事。 至于帖子是谁发的，和焦点人物邓麒之间有什么恩怨情仇，就是后面需要担心的事情了。 洪升集团，盛峻坐在办公室浏览着网页，脸上带着不自觉的微笑。这样看来就没问题了，邓麒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发挥不出来，一旦被所有人当成怪异孤立起来，等待他的只有一个结局。 不过这篇帖子的文风感觉蛮熟悉的，有种直刺内心的力量，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想到这里他又稍稍皱起眉头来，蓦的，一道闪光掠过他的脑海，他飞速地从办公桌深处抽出一个文件档案袋来，看到那篇曾经是自己和洪升集团被讨伐的“檄文”，仿若被昨日的利剑重新割破喉咙的感觉游走在他身上，战栗之下只觉得身体深处有种一阵一阵涌动的爽感。 是谢云！他们把谢云扣在手里了。盛峻心里想，这样就对得上了，之前这小子一直说要调查邓麒身上的事情，这次让他一下子全都知道，也正好发挥一下这人强大的笔力。 看来邓麒是真的陷入麻烦了呀，就是不知道他能坚持多久，又能不能抓住一丝机会翻盘。 盛峻靠在椅背上悠悠地想，不过看邓麒已经这么多天都没有在公司里出现，想必是躲在了别墅里不出来了吧。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帖子里有对你的别墅位置的描述，就是那片森林，难道你们还能跑了不成？ 车上，戚晓坐在邓麒身边，紧张兮兮地看着他，又紧张兮兮地问道：“网上的人都闹翻天了，我们一定要继续去公司吗？” “当然，不去才显得我们心虚。而且无凭无据的，警察都沉着气没出手呢。网上那些人吵闹得再凶，不过是隔着屏幕打打字口嗨一下罢了，就算他们真的来了也不过是添点麻烦而已，很好解决，没什么可怕的。” 戚晓心事重重地点点头，却没能从邓麒的话里面找到一丁点安慰。 她想不清楚邓麒为什么到现在都可以气定神闲，明明已经失去了最可靠的能力，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应该有明显的不适感和变化才是，可这位不知是怎么回事，还能保持惯常的冷静表现，甚至应对事情时十拿九稳的模样也丝毫不变，难道这就是一个千年老妖的自我修养？ 扑哧……想到千年老妖这个词的时候，戚晓没忍住笑了出来。这是邓麒现在在网上的新代号，大家只要提到他就会用这个称呼来指代，颇有种听《西游记》里面称呼妖怪的感觉。 不过最开始邓麒看到这个词的时候，还开玩笑似的说了句“这个名字一点都不优美，最先说的人一定缺乏对美的感知力”。 要说到变化，这可能就是他和之前最大的不同之处了吧。曾经只会就事论事、拒人于千里之外、绝对不说俏皮话的他渐渐开始变得柔和起来，抛开身份不说，至少看上去更像一个容易亲近的人了。 宇伯在几天前就被送了出去，这里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无人居住，除了每晚邓麒用之前为了图省事搭建好的传送门（仅限于从别墅到洪升集团附近的邓麒的家）回去，现在看来这反而是最值得庆幸的事情了，在现在能力尽失的情况下，如果没有这个每晚回别墅就是个大麻烦事。 倒是宇伯看起来不情不愿的，一再强调可以住在别墅里，就算发生什么事情他也没再怕的，只要邓麒能给他储备够一个冬天吃的大白菜和土豆就好。这次邓麒难得没有吹胡子瞪眼，对这小老头好言安慰，还说那两张古图他可以随便带走，这样宇伯才勉强同意下来。 至于邓麒和戚晓两个人，即将搬进邓麒在公司附近买下的房子，也方便掩人耳目。 “喂，你每天去那种地方一个人待着，想想就很可怕，要不还是我陪你过去吧？” 戚晓曾经问过这样的问题，但立刻就被邓麒拒绝，理由无非是他晚上回去是身不由己，而且走任意门不费工夫，而戚晓无法通过只能开车过去。但如果两个人每天开车回去，就会暴露出很多破绽，迟早会被人趁机找到别墅来…… 他们现在的所有举动都是为了防止被人跟踪找到别墅在哪里。森林是被邓麒做过手脚的，没有地图引导，所有人都会在靠近别墅的地方迷路，走到偏离别墅的方向去，只要没有认识森林排布和走势的人带路，就绝对没有人可以找到别墅—— 这一点成功将一批批奇怪的探险者挡在外面，帖子发出来两三天后，就有不同的声音开始出现，有人抱怨走遍整个树立都没有找到所谓的别墅，然后就有很多人响应，接下来就开始质疑整个帖子的真实性。 当他们出现在洪升集团楼下的时候，王一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个子赶紧跑出来，先紧张地左右看看，才一把把两个人拉到传达室，压低声音问： “喂，你们怎么还敢这样招摇地出现！知不知道现在所有人都在人肉你俩，估计走在街上被人认出来就别想走了！” 戚晓吐吐舌头：“怕什么！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街上的市民也不是暴徒，怎么可能做事不讲道理。再说了，如果真有人不长眼睛撞上来，我就……” 说着话，戚晓握了握拳头，王一天抿着嘴郑重点头：“也是，以二位的本事还真没有人拦得住你们。不过要当心啊，无论情况多么糟糕，邓总一定要忍住，这节骨眼上如果再被人看到些什么，事情就只会越来越大。到时候不说别的，就是政府也不能对这种事情放任不管嘛！” 戚晓有点吃惊：“喂，等等，怎么话里话外听你的意思已经相信网上的传言了？难道那篇帖子真就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王一天耸耸肩说：“相信是相信，理由嘛，肯定不是看到一个帖子上的信息这么简单。我可是被邓总救过的，自然早就对邓总超乎常人的地方有切身体会。放心好啦，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如果有遇到不方便出手的时候，一定要叫我！就像上次那样，保管迅速到位！” 邓麒苦笑一下，拍了拍大个子的肩膀算是感谢。他不知道，自己上次求救是因为真的应付不了场面，以后如果再遇到相似的麻烦，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求救呢…… 但是眼下这些都不是首要担心的事情，得赶紧去公司里阻拦一个人才是，他趁着这段时间的混乱已经做了许多越轨的事情了。 其实邓麒一早就发现了这位的不轨行径，不过想着可以利用这条线索挖出来更多大鱼才没有出手拦截。他通过网络技术爬出来所有和这位接头人的信息，甚至再利用那些人为起点找到了更多人……可以说他掌握了一整个网络上的人，只等今天抓一手人赃俱获。 正谈话间，就见马路对面冲过来一群人，看他们的家伙就知道是新闻媒体记者——只能说两个人出现得太过招摇了些，早就被有心人看了去。邓麒招呼戚晓一声，戚晓心领神会，两个人转身就跑，很快就消失在公司大门里面…… 王一天则瞪起眼睛来，准备用凶神恶煞的姿态迎接又一批“无所事事的观光者”，然后再给他们劝退。 邓麒和戚晓出现的消息很快就传遍公司上下，盛峻听到后也是一愣，心里没来由就是一沉。就像大多数失败的时候那样，他只要看到邓麒不慌不忙的神情，所有的信心就在瞬间被击溃。 但他很快注意到，张祺带着一个办事的警察紧随两个人之后闯进了公司，看样子是冲着邓麒和戚晓来的，心里就好像闪过一角的光。 这么快就查到有用的信息了吗？盛峻热切地想，赶紧给邓麒致命一击才是关键。不过他紧接着就意识到，这几乎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谁让所有的计划都是方立从一开始就设计好的呢？其他人不过是入局者罢了。 现在唯一要祈祷的，还是希望方立的计划真的能让邓麒束手无策吧…… 第154章 有必要吗 邓麒办公室，分立两旁的两股势力剑拔弩张，身居主角位置的两个人看向彼此的眼神都颇为不善，空气里充满了火药味， 张祺率先开口，但看向邓麒的眼神里好像写满欲擒故纵的嘲讽之意。 “邓总，我查到一些有趣的事情，可能对你的处境有些不利影响，还请你如实回答。” “请讲。” 邓麒平静地回答，同时把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推到旁边去，但并没有就此合上。做这些动作只是为了表示对警察的尊重，他还分了一部分精力在显示屏上面。 戚晓知道邓麒现在有事情要忙，警察出现的时机简直不能更糟糕。从昨天他和其他人对话的内容来看，今天上午可能会有人偷进洪升集团最机密的网上档案室，将几份核心的技术资料窃取出去，而邓麒必须时刻保持注意力在上面，在对方动手的瞬间采取行动。 “我问你，周洋这个人你是不是一早就认识？” “对，他之前就对戚晓做过不好的事情，我从那时候起就盯上了她。” 张祺单刀直入，想打邓麒一个措手不及。但他没想到邓麒居然这么痛快就承认了，当下也是微微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笑着问道： “既然早知道是这样，那邓总为什么不在上次见面的时候主动承认这一点呢？” “您上次有问过我这样的问题吗？” 于是在戚晓眼里，无耻如邓麒反而装出一副疑惑的模样，无辜地看回去，这令张祺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他身后随从而来的助手不干了，对邓麒的态度十分不满，不客气地说：“嘿，你老实点，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行为算什么，我们是警察，你觉得是和案件有关的信息就都要原原本本提出来。还是你觉得浪费国家公职人员的时间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 邓麒淡淡地看他一眼，没有接话，这人设了一个圈套让他钻，他肯定不会轻易上当。毕竟重点还是在讨论事件本身，引出其他话题才是真正的浪费时间。 张祺摆摆手示意手下安静，但被愚弄的感觉让他感觉很差。 “好，就算是你说的这样。今天我正式向你提出质询，请你积极配合，把所有觉得相关的事情都讲出来，请不要试图隐瞒部分真相，不然会对我们查案造成很多困扰。” “我明白，只要是我知道的就一定会全都说出来，绝不浪费你们的时间。” 听到这个回答，张祺心里不爽只能暗自憋着，继续核对情况： “周洋一直以来都在针对你和洪升集团，试图对你造成不利影响。他家里留下了很多资料，甚至我们从他家里的电脑上查出策划阴谋杀害戚晓小姐的消息记录，关于这个信息点我也在其他分局找到了案底，是个至今没有解决的悬案，据说戚晓小姐也险些在那场事故中丧命……” 张祺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盯在邓麒的脸上，他早就知道两个人现在是情侣关系，幽幽地补上一句： “请问邓总对这件事怎么看？” “哦？这么说来当初戚晓遭遇的车祸确实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杀人未遂事件？我很高兴您顺带找到了凶手，但既然人已经死去，也不好再追究什么了。” 张祺皱眉，邓麒冷漠平静的话语毫无破绽可寻。他来之前专程调查过邓麒的个人性格，对方会有这样的反应也是在情理之中，于是忽略掉他的答复后继续往下说： “在那之后，周洋的精神就遭受了重大创伤，住进龙山空门精神病医院。据院方的人交代，他的情况十分糟糕，甚至一度出现自残行为，而他的最主要症状和遗书中所述完全一致。甚至，我们还听说一件事情……” 他顿了顿才说：“当时周洋在昏迷中和惊恐状态下大声喊着的就是你的名字。对此，邓总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这话一出，他能明显听到一旁的戚晓发出倒吸冷气的声音，就觉得有戏，心里暗自得意，心说话我看这个邓麒还怎么应对现在的状况。不过，这些事情并不是真的，不过是他在进行合理推测后认定邓麒无法逃避的事实，想以此刺激一下他而已。 没想到，邓麒在答复之前先笑了出来，既有无奈，又有一种观看小孩子乱讲话时候的嘲讽含义。他说： “张警官不会是在消遣我吧？如果是哪位医生提出的，大可以请他到法院的证人席上重复一遍，如果不是，就只好请张警官您去作为原告陈述这件事了。只是你敢不敢对着庄严的法庭宣誓恐怕就值得商榷了……” 张祺被拆穿后有种隐隐不对劲的感觉，但又说不出这是为什么，反倒是被愚弄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好像邓麒早就知道了自己查到的所有事情，也知道他打算用什么手段来套话，只是坐在哪里不紧不慢地否定自己就行了。 “你说这话未免有点太过托大了吧。周洋三番五次找你和戚小姐的麻烦，你早就知道，对这件事怀恨在心，但是你又没有办法作出应对，只能暗气暗憋。终于在最后一次的事件中，他的行为严重威胁到了戚小姐的生命，甚至他本来的出发点就是杀死戚小姐，这让你觉得事情已经无可挽回，只能……” “等等，警官，您这么讲有什么根据吗？如果只是来陈述所谓的杀人动机的话，我想我们大可不必在这里浪费时间，你我都知道这是没有结果的。” 邓麒用冷冰冰的声音打断张祺的话，张祺则张了张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知道虽然事情一定是这样发生的，但这中间具体是怎么发生的，他还没有思路，所以也无从下手挖掘证据。 只是，从某种莫名的意义上来说，他似乎也受到了网上流传的帖子很大的影响，甚至很多平常查案中根本不会有的想法也蹦了出来，只因为对方是邓麒，是个可以无处不在、又无所不能的人物。 “这么说来，邓总对我的推论是全盘否定咯？”他目光炯炯，眼睛里的神采较之平常更加明亮。 “你的说法毫无根据。” “不，其实我是有根据的，因为我们还查到了另外一个事情，一个你无法回避的问题。” 张祺站起身来，从身后随从警察手中的文件袋里取出五张照片，都是邓麒出现在龙山空门医院的照片，从时间上来看恰好在两个跳楼者住院期间。 “可以问一下邓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还是说邓总有朋友在这种地方住院，你只是来给朋友探病的？” 张祺的神情再次咄咄逼人起来，前面的不过是铺垫罢了，越是邓麒否认所有事情，这张照片就越有威力。邓麒终于皱起眉头，这是在他和张祺交锋过程中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状况。 “谁拍的？” “这不重要吧，请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邓麒沉默，戚晓在一边紧张地凝望着他，大脑像被闪电击中一样发麻，嘴唇也微微颤抖。事情已经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他们从来都不会想到竟然会有人跟踪邓麒，还拍到了照片作为证据。 但她最担心的事情不仅仅是这些，而是陷入了和警察一样的逻辑疑惑当中：你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难道这件事真的和你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张祺看邓麒不说话，决定乘胜追击，继续曝出对邓麒不利消息： “你知道吗，我还听说了另外一个事情。当时跟踪者在拍完这组照片后，一眨眼的功夫就被你从视野中逃掉了，可是他立刻冲出去后却在哪里都没有看到你的身影。据他说那个地方十分空旷，而你消失在一个转角的地方，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除非……” 你有瞬间移动的能力。这个话他没有说出口，但已经不言而喻，结合最近网上闹腾得十分激烈的事情来看，似乎那也不完全是无风起浪。 “我有个问题。”沉默已久的邓麒突然发问，“你们是否真的在那两个人的身上查出了化学药物的成分？” “有。但是请你先……” “是不是和这个比较接近？这一点很重要，对破案帮助很大，希望你相信我，不要再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了。”他用手点指着照片，虽然声音不大，但其中的威严感却丝毫没有留给警察说话的机会。 张祺看着邓麒推到面前的一份化验报告单，对上面的内容不是很感兴趣，他刚想用严厉一点的语气继续质问邓麒，却被封面上一个化学物质结构图吸引了目光——他当时也是随手一翻，但好像确实在那两个人的实践报告中看过这个圆环状的化学符号。 半信半疑的，他拿起手机给组里负责鉴识工作的法医朋友拍照发过去一则信息，很快就得到了回复，朋友直接回了一条语音，声音热切： “我去！这是谁做到的，我一直卡在检验其中一个分子环结构上面，到现在都没有思路！现在这个图简直是完美答案！赶紧的，把这位高人给我引荐一下！” 有时候通讯软件会存在这样一个问题，当你没有把手机贴近耳边的时候，手机顶部感光部位就会接收到信息，然后自动调整语音信息为外放，于是这条热切的答复响亮地出现在办公室里……戚晓一个没忍住直接“扑哧”笑了出来，倒是随从的警察受过专业训练，仍然是一脸冷漠。 张祺脸色微微难看，强作镇定把手机收回口袋，无视掉刚才那个逗比的话，继续用不客气的语气质问邓麒：“怎么，邓总这是在向我们展示凶器吗？” “并不是，这是我化验的结果，样本取自之前的一起案件中，只不过那次的案件比较小，没有引起社会关注。当时是关浩天关警官负责的案件，如果你去找他询问，也能获得这样一个样本。结合现有的证据来看，这两起案件可能是同一人所为。” 张祺皱眉，虽然心里很不爽，但还是嘱托随从现在就去求证。戚晓听到邓麒的表述之后恍然大悟，指着邓麒问：“那那那！难道是当时华姐突然精神失控的案子？” 邓麒点点头：“我怀疑这种新化学药物在这个组织里是刚刚被研发出来，但是从两起案子的结果来看，预计他们距离技术成熟已经不远了。我们与其在这里浪费彼此的时间，不如各自去做点正事，也可以加快破案的进程。” 张祺已经愣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如果邓麒是凶手的话，他完全看不懂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难道这仅仅是作为转移他视线的手段？他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邓总，你现在的行为像是在布局，想把我引进你的思维当中，以此来争取主动权。如果你是在试图隐藏什么信息，我觉得大可不必，我们还是开诚布公一些比较好。” “当然，我会的。那天我确实去了医院，当然只是例行跟踪核查周洋的状况，至于拍照片的人为什么会跟丢，我想只能用巧合来解释了吧，因为我压根不知道被人跟踪，自然就不可能刻意避开他。” “你为什么在意周洋的状况？他这个样子不是更好吗，正好就不会有人再对你做麻烦事了。还是说你从那时候起就预感到会有今天这种事情发生？” “因为他和邓阳经纪人之前出现的症状十分相似，两件事之间可能存在关联。我只是对这个关系感兴趣，至于其他的，还真没有多想。” 戚晓静静听着，暗自感慨邓麒竟然不动声色就把整件事情圆了过去，当真是编谎话的高手。事情是什么样的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了，什么怀疑案件有问题在私自调查，不过是他不放心自己做过的事情，想持续关注一下周洋的情况罢了。 不过以戚晓对邓麒的了解，情况似乎也不是这样的。如果他早就发现周洋有异常状况，应该不会这么任由他的病情这么持续下去吧，毕竟起因和他有关，这可不是能视而不见的…… “你为什么会感兴趣，这件事和你无关吧。”果然，警察立刻就指出其中存在的问题。 “我只去过医院一次，是为了取样，只是最后失败了而已。他们对五层的把控十分严格，任何人都进不去，我就无功而返了。” 正在这时，助手警察匆匆回来，附在张祺耳边小声说话，这位警察的眼睛就瞪了起来： “什么？亲自过来？有必要吗！” 助手回答说：“关警官说案件情况特殊，他会亲自来送资料，顺带关注一下案情进展，毕竟是在他辖区内发生的事情，不了解情况也不合适……” 张祺愤怒地转身，看向邓麒的视线里就多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从一开始这个人就在询问案件归属权的问题，最后看来他果然还是把事情引导到了这里。如果说他是为了在熟人的庇护下隐藏什么事情，可以说目的已经达成了一半。 如果真的存在，那究竟是什么呢。他对关浩天很熟悉，是个绝对不会徇私枉法的人。既然是这样，邓麒这么做的目的就只能往那个方向去想了…… 第155章 打劫么 关浩天在来的路上就一直想这个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情况突然就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如果说之前也有疑惑，不过是想想上级为什么不让他接手自己辖区的案子，是不是之前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 而现在听说这个案件牵扯到邓麒身上，他就想得更多了，毕竟之前所有有关邓麒的案子都是他一手操办的，其中很多说不清楚的事情只能在尽量维稳的情形下压了下去。虽然有很多值得深究的地方，但是对案件的结果并没有影响，这些事情被上级知道与否并不重要。 可是现在突然搞这么一出，他就有点摸不着头脑了，难道说有人知道了之前的事情，暗中报告了上级？就算是那样的话，他应该会被第一时间叫去谈话才对，毕竟需要面对的是邓麒这种特殊状况的人，派个愣头青过来万一捅了大篓子岂不是更糟？ 他满怀疑惑下了车，就看到站在门口等候的张祺等人，两个人先是热情地打了招呼，才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样互相询问起近况来。 说起来，这两个人经常在区域之间的专项技能比赛上遇到，也算是互相不服气的对手了。平常对彼此都十分尊敬，说话自然也客客气气。 寒暄完毕，张祺才试探性地问道：“老关啊，我觉得这件事小弟代劳就可以了，就没想着和你汇报进展。有问题随时打电话问就好嘛，何苦还亲自跑一趟呢？” 关浩天笑着说：“我这不是最近局里面事情少，关心一下辖区里的治安状况嘛，正好听说你老张在这边，怎能不尽一下地主之谊呢。我和你说，要是查案过程中存在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尽管给老哥打电话，保证给你安排得顺顺畅畅！” “嗨呀，客气了小弟本来就是在老哥的地盘上撒野，做什么事情都小心得很，老哥你放心，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不过嘛，这到底是老哥你的地盘，媒体记者眼线多，要是你那边查到什么线索，你可不许偷着藏着。” “哪儿能呢，我现在可是一无所知，怎么，你不打算给我讲讲现在的发现吗？顺带说说困难，我看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好嘛，这两个人都是审讯问话的高手，谁都想摸一摸对方的想法，同时还不暴露自己的目的，于是就这样在事件的边缘打起了太极，一时间谁都不知道对方哪句话是真心的，哪句话只是客套客套…… 两个人一路聊着来到邓麒办公室，出乎意料的是，里面早已不见邓麒的身影。张祺大叫一声糟糕，埋怨关浩天说： “老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邓总刚才还和我聊得好好的，你这么一出现搅局他就趁机开溜了，这关键人物要是弄丢了，你可得赔我。” 关浩天怎能不明白他的意思，看来这老弟果然对自己和邓麒的关系有所怀疑啊。他摇摇头，笑着安慰他说：“不会的，邓总是行事端正又懂礼貌的人，不会放着客人自己跑掉的。你就坐在这里安心等着好了，他可能只是有事出去一下，肯定会回来的。” 张祺听到这话也不好多说什么，两个人坐在邓麒办公室的沙发上聊起天来，谁都没有再提有关案子的详情。没过多久，门被猛的推开，就见戚晓的脑袋探了进来，抱歉地笑笑说： “实在不好意思啊，让两位久等了，公司内部突然出了紧急事件，邓总赶去亲自处理了。如果两位不嫌麻烦的话，可以移步去下面的会客厅稍等片刻，邓总处理完事情后会和大家一同出发。” 出发？什么意思？张祺一下子愣住，但这显然不是商量，而是通知。戚晓说完后转身就走，不给他发问的机会。张祺只得疑惑地看向关浩天，后者笑眯眯地看回来，摆了个“请”的手势，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于是，他在两个人的“裹挟”下被迫离开办公室，然后就在路上一直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关浩天也没有隐瞒： “正好说到你要的情报嘛，今天早些时候有人给我送到门上来了，是重大发现！不过你可别误会啊，只是因为这片地界的事儿吧，大家都默认来找我，不知道是老弟你接手的案子。而线索又极其重要，我这才不得不亲自跑一趟嘛。其实我是不想来的，不然到时候功劳分配的时候有人要是说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反倒成了吃力不讨好吗！” “哈哈！老关，你说的哪里话，我的就是你的，谁敢乱说话我铁定和他急。”张祺知道这位说话是故意消遣自己，先假装客气一番，才面容严肃起来问道： “是什么线索？值得您老人家亲自出马，得是对案件至关重要的情报吧。” “当然。”关浩天等到走进会客厅才继续说下去： “是关于死掉的两个人的信息，今天早晨有人匿名放在我们警局门口的。很不起眼，开始大家还以为是举报信，后来管文件的小姑娘说和洪升集团跳楼案有关，我看过才知道对方提供了一条线索，恰恰是我们一直觉得有问题但是没敢针对行动的精神病院。” “你的意思是，这线索并不是对方直接告诉我们的，还需要我们去医院验证一下吗？” “当然。”关浩天笑着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去过那家精神病院呢，要是里面真有什么猫腻，恐怕我们市里也容不得这样一家为非作歹的医院存在。” 张祺无言地点点头，对这件事本身的性质不是很关注。取缔医院是政府需要考虑的事情，对他来说，侦破谜题才是排在第一顺位的任务。 不过看老关头的意思，似乎去了医院就能查出来所有藏在幕后的事情。不过那会是怎样的线索呢，为什么这个时候还会有人匿名来传递信息……想到这里，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关浩天，但是这个动作立刻被对方捕捉到，冲他一乐，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他只好回以一笑，心里又盘算起来其他事情： 要知道他自己获取的很多绝密信息也是某个匿名人士提供的。只是从现在看来，这两个匿名人士好像并不是一起的，甚至说是敌对关系都有极大可能…… 邓麒忙完回来以后春风拂面，两个警察都能感受到他身上带着一股无事一身轻的气息。他推门进来，先冲着戚晓点点头，才向两位警官一一问好。 “事关重大，让两位久等了。因为这件事不仅仅是我们公司分内的职责，如果处理不好就是对全行业的一次冲击，比较麻烦，实在是抱歉哈。” “没事儿，邓总做事一向有分寸，肯定是有理由的，大家说白了都是为人民服务嘛，没有谁更重要的说法。” 关浩天笑着说，张祺听到就是一阵不满，什么叫没有谁更重要，我们是警察办案啊！什么事情不都得主动让道吗？但见这位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当下也不好出言反驳，只好换了个话题开口： “邓总，看起来和关警官是老相识了啊，你今天费尽心思把人家请来，难道是给你救场的不成？” 邓麒泰然地笑笑说：“这方面的原因倒是也有，不过更重要的还是听说关警官查到了重要线索，就想着我们与其在这里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甚至内耗，还不如实打实去调查一下呢。车我已经安排好了，龙山空门医院那边也派人去看了起来，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什么？事情怎么就突然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张祺有种和黑社会走在一起的感觉，赶紧摆摆手：“你什么意思，什么叫看好了，知不知道除了警察任何人都没有权力约束他人的人身自由！” “安啦，我当然知道，不过因为发现了坏人嘛，所以人民群众自发组织起来堵住医院大门，不给坏人逃跑的机会，这也是很好的事情哦……” 张祺脑袋上一阵黑线，知道邓麒的话术高明，纠结这些事情没有结果。当下“哼”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但也没坐洪升集团保安队的车，而是和几个警察上了他们开来的警车。在跟随前往医院的途中，他给分局打了个电话，嘱托上级调派些人手过来——今天的事情不简单，他可不能落了人民警察的威风！ 车队浩浩荡荡开到医院，这里并不像想象中那样安静，张祺看着一队队身着保安制服的人看押着另一群保安，而为首的几个赤膊大汉凶神恶煞般咋呼抱头蹲在地上的人，当时就不满了，转身冲着邓麒不客气地说： “邓总，这就是你说的人民群众自发组织起来的行动？怎么看都像是黑社会打劫！” 他去洪升集团的时候穿着便衣，不是眼力劲好的人一下子还看不出来他的身份，听到这话有个人就不满了，粗着嗓门说道： “怎么就是黑社会了，这些人窝藏在医院里做一些违法勾当，听到暴露的风声后想跑，我们辛辛苦苦拦下来，又把这些人抓了起来，你怎么就信口开河乱说话呢！” 张祺一看是位彪形大汉，不说话了。倒不是惧怕对方的身形，他从这一番话里面听出来很多信息，决定在搞清楚状况前还是不要胡乱猜测。 不过一转眼，他就看到彪形大汉走到邓麒面前，粗犷的脸上全是憨憨的笑容，点头哈腰的模样令他心里一阵惊疑，同时不满地撇了撇嘴。身后，戚晓忙不迭地给两位警察介绍道： “这位是我们集团的保安队长之一，王一天，本次行动的总指挥就是他，能抗能打，素质过硬。要是以后有什么表彰活动，你们可得给他记一功。” 关浩天心里没那么多事，笑着说“真是青年才俊”，这话令张祺眼皮直跳，心说话这个关老头一定是受到邓麒蛊惑了，竟然如此胡言乱语都能说得出口…… 几个人直接上到五层特殊病人区，邓麒带领众人走到走廊的末端。左手边是医疗室，里面陈列着各种医疗器械，而右手边本来看似什么都没有的地方，竟然在一扇铁门后面别有洞天。 等张祺看到一排排实验桌和桌上的化学试剂时，才意识到这是什么地方。结合前两天发生的事情，不难联想到这里和跳楼的两个人有什么关系。只是，这到底是建立在什么基础上的，他们又怎么会查到这里，都是很奇怪的事情……他皱眉看向邓麒，希望他能给一个解释。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都是关警官指导我这么做的。” 张祺听着邓麒推脱的话，只得看向关浩天。老警察见状先是瞪一眼邓麒，才说道：“其实吧，这件事情我们从很久以前就在跟进了，我们一直怀疑这家医院利用收治精神病患者为幌子，进行一些非法的事情，比如做实验甚至是强加精神病的身份给一些人从而达到控制监禁的目的，之前苦于对方防备森严一直毫无进展，这次是借着东风才一举拿下。” 正说着话，就见一辆辆警车闪着灯出现，从里面跳下来很多警察——是关浩天的手下来了。他迎着张祺的目光，抱歉地笑笑说：“老张，情况紧急，我就不和你见外了，抓捕行动必须同时展开，否则要是被他们内部通了气，就会有很多漏网之鱼。” 什么？抓捕行动？张祺听到这里完全陷入了迷茫当中，他有种感觉，似乎想要解决的所有事情全都游离于他之外，而他只能默默看着，再默默等候别人的指示…… “老哥，你这可不行啊，总不能什么信息都不告诉我吧，我现在好像一个傻子跟着你们撞来撞去的……” “唉，别这样说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过后肯定会全部告诉你。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我们布局已久的网今天就要收了，现在你只需要看好这场大戏就行。” 第156章 吓死你 今天方立一早起来就感觉不大对劲，先是下床后毫无征兆地在光洁的地面上滑了一下，差点仰倒在地。刷牙的时候又不小心撞破了口腔内壁，吐出来的牙膏沫里满是鲜红的血丝，触目惊心……他的心跳都莫名其妙快了起来。 最近风声越来越紧，各种行动越来越难进行，他甚至怀疑猎手组织（他们对反商业间谍组织的称呼）已经快要摸清楚他们的情况，也早就联系好了警察，只等着他们行动就一网打尽。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所有事情其实都在掌控中，再稍微等等，应该可以在对方有所行动前完美收官。而那时候他也已经处理完所有事情，飞到国外，就算再被警察查到破绽也是鞭长莫及。 而今天，就是决胜的一天。 先期的行动十分顺利，他通过不断给警察张祺提供对邓麒不利的情报引导他的查案方向，还威逼谢云写了一份拆穿邓麒身份的长帖扔到网上去，制造假象。其中有关邓麒生平资料的相当一部分内容都是从谢云家里搜出来的，想不到这家伙竟然调查到这么多有关邓麒的消息，真是省了不少功夫。 在分散邓麒注意力的同时，他们在洪升集团布下的暗网开始行动，以年轻技术员林远为首的一批人把魔爪伸向洪升集团资料库中最隐秘的内容。 但秘钥仅仅有进入资料库的功能，如果想要复制大批量的文件还需要破解很多东西，甚至会被监控系统察觉，到时候就是一场斗智斗勇的攻防战。所以在行动过程中，他们得始终保证林远能操作到一台本地机器而不被发现，这又在技术之外提出了新的要求。 至于他们自己的资料库，也会在今天全面启动，里面庞大的数据经过很多专业人员的实验分析论证后已经精简了许多，只等最后的资料到手，就会经由一条特殊线路传输到国外去。而一旦这些资料流出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邓麒主要负责的就是监控这条线路，无论其他地方的行动结果如何，都和他无关——他负责的事情一丝一毫都不容松懈。只要有信息开始走，他就得想方设法切断它，为了防止对方临时转换传输途径，他甚至在云端电子的驻地附近布设了全频段信息干扰仪，一个按钮下去整个大楼都会被扔到异次元。至于携带资料箱出逃什么的就更加不可能—— 他在那里面设置了空间墙壁，会自动过滤所有带着文件资料的人，换句话说，区域里的任何一张纸都不可能飞到外面去。 至于邓麒突然恢复能力这一点，是戚晓也尚不知晓的事情……邓麒没有告诉任何人，除了宇伯，这个老头通过观察猜到了些什么。 早些时候，龙山空门医院里来了两个酒鬼，他们不知死活地来到直通五层的电梯前面，咋咋呼呼上了楼，又在一众保安人员的注视下在过道里大吵大嚷。 “我们的兄弟昨天来过这个鬼地方以后就没有回去，你们的负责人呢，赶紧给我出来！要是找不到人我们今天就把这医院拆掉！” “就是，爷爷的兄弟不见了，你们必须给一个说法！这都是什么阴间地狱，他妈的一看就不是人住的地方，我看啊，搞不好这里面的人命案还不知道得有多少呢！” 能在这里当安保人员的都不是善茬，一看这两个人大呼小叫口无遮拦，心里就想着绝对不能轻易放他们走，得好好教训一顿才行。 站在前面的几个人撸起袖子，带着阴险的笑容走上前来。在他们眼里，这两个人虽然看上去五大三粗的，但身上一股劣质酒的味道让人觉得像是刚从垃圾堆里跑出来。整个人连脚步都稳不住，晃来晃去的，怎么看怎么像两个等着挨宰的大沙包。 可是没想到，他们走上前去还没动手，这两个人却看似随意地一动，就把最前面的两个人打倒在地。 “怎么回事，平地走路都会摔倒？”保安头子嚷嚷两句，亲自走上前去，他动手的时候好像看到其中一位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地上，脑袋上传来一股渐渐散开的钝痛。 “我靠！这是来找茬的，兄弟们都给我上，别放过他们！” 这位忍着疼痛大声喊道，但是虽然一群人冲上去了，但在两个人看似随意的身形晃动和进攻退守中显得毫无战斗力，一群人七零八落被人揍到地上……而再看向这两个人，都是一副醉眼朦胧的模样，一边嚷嚷一边往走廊深处走去。 “真是的，人到底去哪儿了，这么半天都没个活人出来说话。” “就是，还得我们自己去找，真是不知好歹。” 听着似是闲散的声音，实则趁着没人能看到的空当，两个人相视一眼露出奸笑，好像偷吃到糖的小屁孩。往脸上看去，其中一人就是王一天，而另一位是洪升集团保安队的大队长张恒，他们可以说是代表洪升集团最强战力出现在这里的。 “往哪儿走来着？”王一天压低了声音问，来的时候喝了不少酒，他觉得脑袋真有点昏昏沉沉的。 张恒倒是清醒着，说出的话来清晰有力：“走廊最深处，右手边。” 看着两个人跌跌撞撞走远，躺在地上的保安队长掏出手机联系驻守在医院的打手。他可是看明白了，这两个人肯定不是无意中闯入的，搞不好就是对手派来坏事的人！ 想到这里，他又给方立打过去一个电话，这让本来就有不详预感的方立感觉更糟糕了。他在电话里急匆匆地说：“你们一定要守住，千万别让人发现秘密实验室！” 保安队长答应一声，想要站起来的时候只觉得腿上一阵剧痛传来，眼前就又是一黑。妈的！这腿八成是断了，他心里直骂娘，但对眼下的情况无能为力。 方立此时在开车前往医院的路上，他出门前刚刚收到林远那边的消息，得知张祺已经找到了邓麒门上，这是一次邓麒无法逃避的审问……总算听到点好消息，他才稍稍舒畅一些。 林远认为现在就是最好的行动机会，获得方立批准后反锁资料室门，开始在计算机上操作起来，目标直指洪升集团的秘密档案云…… 走廊尽头，铁门并没有上锁，王一天和张恒直接把好几个化学家堵在实验室里面，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居然在病床上看到一个正在接受药物注射的人！ 张恒摸出一个小型相机，打开后对准里面的设施和人拍摄起来，几个化学家相视一眼，一起冲上来就要抢夺相机，都被王一天一把一个挡了回去。 张恒最后把镜头对准病人，拍摄完所有细节后才押着一个医生模样的人拆除病人身上的各种管子和设备。王一天拎起一个看似是管事的化学家，声色俱厉地怒吼道： “妈的，我们是来找人的，这里是做什么的！你们把我朋友怎么了？” 这位梗着脖子，虽然双脚离地，但一点都不害怕，还振振有词：“这里没有你们朋友，只有精神病人。我们是在做对病人有益的尝试，治疗精神病人就得使用神经药物进行治疗！没有实验品怎么可能获得好的实验结果！” “你他妈放屁！”王一天虽然不懂科学，但至少知道这种实验肯定不能直接用在病人身上，出人命了怎么办！当下直接骂了出来，可这个化学家看上去也十分蛮横，眼睛一瞪说： “知不知道我们是谁罩着的？告诉你也不知道，一会儿等保安来了，你们一个都别想走，下一个躺在病床上的实验品就是你！知不知道这些实验品最后都是什么结果，嘿嘿，说出来得吓死你！” “什么情况？”王一天假装被吓到了，声音颤抖地问，“你们是做什么的？” “还能是什么，精神控制呗，不老实的病人还有你们这种小白鼠，反正进来就别想出去了，不如给我们新发明的神经药物做做贡献，哈哈哈！” 张恒突然插嘴问道：“你说什么？我没大听清楚。” 化学家意识到自己得意忘形多说了话，赶紧闭嘴安静下来，就见张恒诡异一笑，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支录音笔，播放出这位的声音来： “精神控制呗……不老实的病人……进来就别想出去了。” 化学家脸色唰的一下白了，他挣扎着想扑过去抢张恒手里的录音笔，但王一天早就收回了装出来的害怕神情，一只手把他拉了回来，顺手给他肚子上就是两拳。 这位疼得弯下腰，仍然瞪着眼声嘶力竭地吼道： “好，等着，我告诉你们，等会儿人来了你们就完蛋了！” “是吗？”张恒收起录音笔，站起身来，高大的身躯吓得化学家立刻闭了嘴，“那就赶紧叫来啊，我们还想活动活动筋骨呢！” 很快，一批批所谓的打手前赴后继地扑来，都被两个人三下五除二搞定，外面走廊地上躺倒一大片，哼哼唧唧响个不停。张恒听着心烦，勒令不准发出声音，否则就让他们吃更大的苦头，这些人敢怒不敢言，一群人挤着躺在一块，就又听见一阵轰响从楼梯上传来。 生锈的铁索防盗门几乎被人一脚就踢开了，整堵铁丝网墙躺倒下来，一群穿着统一保安着装的汉子闯到走廊上，地上的人纷纷抬头看，希望是自己的救兵。 然后，就听见王一天的声音从上方爆炸般响起：“都上来干什么！有没有点纪律性！赶紧给我下去把医院封锁起来，在警察到之前任何人不准出入，汇报工作由各个小队队长上来就行！懂了就赶紧走！” “好！”人潮齐刷刷地响应一声，又如同潮水般散去，躺在地上的人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压根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但他们心里都有个共同的想法，今天医院恐怕是要翻天覆地了…… 方立在路上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脸色当即就变了。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我也不知道啊……”林远对着电脑屏幕上自动弹出的一个对话框，说话的声音有点颤抖，“看起来对面好像一直在盯着这件事，就等我们打开传输通道了啊！” 对话框上的内容简洁明了：林远，坐不住了？要多想想，为什么会出现这个对话框。 方立心里一沉，偷不到资料本来就已经超出他的预期，可对方偏偏等他们打开资料库锁的时候这么做，这其中的事情可就危险了啊…… “什么意思！你没有直接对接我们的总资料库吧？” “没有，传输的目标数据库是一个备用的空库，可是所有的资料都在同一台主机上存着，如果他们的目标是借此机会侵入的话……” “不可能！我们那边的人呢，赶紧联系安全员把防御等级提高上去！” “我联系过了，他们已经上手了。可是老大，我该怎么出去……刚才门外有奇怪的动静，他们好像已经堵在我的门口了！” “你问我？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就是一个小破孩！没有指导意见，自求多福吧！” 说完方立就挂断了电话。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这样，正常办事的时候看着像模像样，可一遇到麻烦水准就直线下降，什么事情都问，不知道自己应该多想想吗！ 方立吐槽着，但乱糟糟的思绪却根本停不下来，这些事件怎么看都不可能是孤立的，如果不是偶然，想必都是邓麒的反制措施。可真是有够讽刺的，原本以为是掌握先机的行动，没想到最后还是被对手抢了先。 现在想这么多也没用，既然已经发生了，就得想方设法去应对。现在看来去医院是没什么必要了，如果对方是针对多个点行动的话，他还是应该去更重要的地方。反正医院出问题只是云端电子藏在暗处的东西被曝光而已，对他影响不大。至于另一处，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无论前面输了多少次，这最后一战他一定得赢。这可是邓麒唯一暴露在外面的弱点了。 被挂断电话以后，林远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眼角余光看到电脑屏幕上，对话框像在嘲讽他一样不停地跳动着，心里就腾起来一股怒火。粗暴地拍打键盘，尝试过多种办法都没办法关掉这个界面后，冷静下来的他关闭了显示屏，同时发觉自己的思路异常清晰起来。 既然当初决定富贵险中求，就早该想到可能有这样一天。他想到这里，神色淡然地开门出去，准备迎接属于自己的审判。 只是，他没想到门外除了自己的老师以外空无一人，那些原本负责守卫的家伙全都凭空消失了。对方的布置乍一看好像对付的不是一个麻烦的经济罪犯，只是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 老技术总监看着他，一句话没说，泪水却是先掉了下来…… 第157章 大排场 方立把车开得飞快，街景从视野两侧迅速消失，好像匆匆逝去的岁月。 他完全没有留意走到了哪里，只是跟着导航的声音机械地前进，眼睛木木地盯着前面，心里却一再觉得车太慢，恨不得让它飞起来。 他仔细回想了这一路来和邓麒斗争的经过，有个令人绝望的事实摆在了面前：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赢过，好像所有的算计都没有对邓麒造成什么困扰，甚至说一切都在他的掌控范围内也不为过，反而是所有和他对立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真的是这样吗？他随手从汽车收纳盒里翻出来一份报告，报告内容中的图片赫然显示着宇伯的侧脸以及他正在做的事情。手下已经跟踪宇伯很久，完全摸清楚了他正在做的事情。 两张古图吗？可惜，不管其中藏着什么秘密，既然他们到现在都没有解读出来，对他而言就是没有意义的。 报告的最后是一张地图，看外形非常老旧，而且满是树木的图例。仔细看的话，正是邓麒的别墅所在的森林——这片林子太久没有人关注，竟然连一张最新的地图都找不到。上面勾勾画画了许多路线，其中有一条直通树林深处，还作了一个半径五十米的圈，在圈里标识了别墅的样式。 看到这里他的眼神凛然，嘴角勾出一抹笑意，拿起手机拨出去： “是我，你准备好了吗？对那个老头下手吧。” “图片我已经从电脑上给你传过去了，记得接收。” “别担心，前面没找到的人不过是因为没有详细的路径指导罢了，森林里的树有奇怪的阵法，外人不懂就参不透……没事的，都是障眼法，知道方向就不会被误导。” “嗯，好，我知道，等事情结束我就把你父亲的欠条烧掉。别担心，他们会听我的话的……” 挂断电话后，他想到自己在这个时候还是应该提前去准备一下，毕竟是关键的一步——事情不成只能用的最后一步——交给谁都不靠谱。 他又把油门踩下去一些。 张祺目瞪口呆看着一群人的抓捕行动，到行动结束都没有缓过劲来。 这样就结束了？敢情他辛辛苦苦忙碌这么多天的调查都是无用功……不仅内容浅薄，还处处被人误导。而人家关浩天早就知道了几乎所有事情……这些人，对他的忙碌都看在眼里却不说出来的吗？ 正郁闷的时候，关浩天不知什么时候溜到他的身后，拍拍肩膀笑着说：“其实你也是有作用的啦，别这么沮丧嘛。” “什么作用……”张祺愁眉苦脸，料想这老头肯定不会说出来什么好话。 “你一直在表面上帮我们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啊，你想想，这些人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忽悠你了，我们的行动不就更容易开展了？” 果然……张祺在心里痛骂关老头杀人诛心不厚道，黑着脸走到一边去了。关浩天一看这话说得不合适，赶紧跟上去陪着笑脸挽救一下…… 张祺压根不想听这老头做无用功，干脆耳朵一闭回想起邓麒说的事情来。 先从两个跳楼的人身上说起，他们在龙山空门医院接受所谓的治疗不过是更深的药物试验罢了，从而让两个人的精神状态更加易怒、拥有攻击性，这也让他们在正常时候内心有更大的反差和痛苦。于是，惨剧就在这之后发生了。 只是，这里面有个点张祺觉得是被邓麒刻意忽略掉的，那就是对方为什么会选择这两个人来实验，据说周洋和方立存在很深的合作关系，是方立不折不扣的铁杆手下，这种趁手的人又为什么会被当做弃子呢？ 除非……他在接受实验前就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也就是对方立而言失去了利用价值。 邓麒可以用一句“不清楚”带过，他可不会这么认为，只是这又是另外的事情，只能在以后询问当事人了——如果能抓到方立的话。 至于方立的责任关系也已经明确。他被证实参与了多次的谋害行动，不仅仅是针对洪升集团，甚至在早前一些悬而未决的商业场上知名人士遇到袭击、绑架等的案件，都和他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当然，这也和他所合作的商业间谍集团云端电子脱不开干系。 “抓捕行动什么时候开展？”这是张祺的第一反应，邓麒笑着答道： “现在，已经在进行中了。这次行动是市局统一调度下的联合抓捕，出动的警力人数非常多，外加事前对所有关键人员的出行状况做过周密调查，应该不会有任何漏网之鱼存在。” 张祺彻底震惊，市局调度？这么说来，他跳坑也是上级安排的咯……难怪会出现辖区案件区分不明的状况，没想到从一开始自己就被安排为在表面上负责吸引火力的角色啊！ 不行，这事儿不能完，哪有老师坑弟子都不提前打个招呼的。他现在一想起自己那个笑眯眯的上级就头大，稍微暗示一下都好啊……难道是担心我知道状况以后调查不卖力，被敌人看出来问题吗！ 当然，这中间还存在另外的事情，比如盛东峰，当然这都是他后来道听途说的了。在这个时候还没有人把整件事情和多年前那起重大经济案件的主犯挂上钩，也许邓麒知道他的存在，但并没有告知警方，也许只是因为盛东峰没有继续做危害国家经济安全的事情？ 邓麒当然知道盛东峰，甚至还在前几天的调查时间里亲自去见过他。 这事要是告诉戚晓，她肯定不相信，因为她以为邓麒始终在办公室里，至少在她看来邓麒没有出来过。却不知道他已经通过某种方法恢复了部分能力，从任意门出去直接找到了盛东峰。 盛东峰看到邓麒的瞬间并没有十分惊讶，淡然地放下茶杯，放下报纸，又把鼻梁上的老花镜摘下来，才缓缓问道： “怎么，今天有闲情雅致来看老头子我了？想不到你还是这么年轻啊，这一瞬间我都有种穿梭时空的感觉，好像看到的是二三十年前的你。” “你回来，我不见你，也不告诉警察，才是最完美的状态。” “但是你应该知道，我是一定要让戚洪业的公司倒闭的。现在我努力耕耘许多事情，就算最后的导向是不好的，我想我也会坚持下去，并不会因为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情就阻断我的计划。” “实现计划后有什么打算？” 邓麒突然发问，这话令盛东峰微微一愣。显然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如何实现计划、如何让每一步的进程都达成目的上面，甚至还有可能从心底里就没考虑过这种事情——能不能成功都不确定。至于之后的事情更是无从谈起了。 邓麒看着沉默不语的盛东峰，淡漠地笑着说：“看起来你构想的宏伟蓝图不过是个可悲的故事罢了，我想就算大仲马来写你的故事，也难以写出基督山伯爵那样的恢宏大气来。” 盛东峰自嘲地苦笑一下说道：“那到底是上升到艺术层面的生活，从诞生的一刻起就只能够被我们仰望。” “是吗？做大事情对大多数人来说是困难的，但对于你来说并不是。书里所写的故事不过是把所有的大事情安排到一个人身上，高潮迭起，让这个人每天都过得很精彩。眼下你倒是有一个做大事情的机会，只不过你还没有发觉罢了。” “什么意思？”盛东峰严肃起来，知道邓麒突然出现肯定不是为了来叙旧，现在终于说到了正事上面。 “你可能一直在逃避这个事情，比如，你到现在都没有刻意搞清楚云端电子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公司？” 盛东峰再次沉默。他当然没有搞清楚，仅仅是不好的预感就让他退却，如果真的查清楚他们背后的事情，他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如此心安理得地和对方合作下去。 邓麒脸上挂着一丝嘲讽继续说：“这么看来，你比你的老朋友到底是在很多方面都差了些，格局上的最明显。我看，你也没必要这么多年都不服气，不客气地说，当初如果让你执掌洪升集团，能不能有今天的成就两说，甚至在能否选择正确的道路上也会出问题。” “你什么意思？”盛东峰有点不满了，无论如何邓麒这么说话都带着绝对的主观意识，也许在很多人的认识里他盛东峰确实不如戚洪业，但当面说出来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你应该已经听清楚了，如果戚洪业站在和你同样的立场上，绝对不会像你这样犹豫。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面，他一直都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盛东峰冷笑着说：“那可未必，这些不说也罢……难道邓总今天是专门来说这些话的吗，我还以为只是老朋友叙叙旧呢。” “我当然是作为老朋友专门过来的，看着老朋友犯错，一句真心话都不说才更应该被谴责。” “你到底想说什么？直接说吧，别遮遮掩掩的，也包括你的目的。我知道你和方立斗在一起了，这小子应该会给你造成很多麻烦吧。” “麻烦倒不至于，方立还年轻，做的很多事都没有全面考虑。而且他被某些奇怪的想法蒙蔽了双眼，以至于原本能看清楚的事情现在也全然不知了。但他间接伤害到了很多人，这次也不能放过他了。 只说眼下的事情吧，你应该知道的，云端电子从一开始就在窃取国内的机密商业情报，这次他们干脆把手伸向了新的通讯技术，你知道这对我们意味着什么吧。” 盛东峰皱起眉头，眼睛里的光前所未有的认真起来。 他当然知道，这是一场谁先占领高地谁就能无限发展的大潮流，如果真像邓麒所说的那样，这件事的性质就麻烦了，定义为出卖民族大义都不为过。而他是距离这个组织最近的人，只要想，就能提供很多情报…… “为了阻止这件事发生，我已经做了很多周详的准备工作，但现在还是差在一些地方，比如在云端电子内部，经过他们的清洗已经很难找到能瓦解的力量，所以有些事情做起来就会十分困难……” “你意思是需要我去当你的内应？” “不是我。我需要你去和一个我们当前主要依靠的民间组织合作，提供一切他们所需要的情报，你有这个能力，对于这一点我十分看好。” “这你不用担心，不过。我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吗？就算我愿意去做这个事情，你也总得欠我一个人情吧？” 邓麒深深地看着他：“当然会有，但不是我许诺给你。你恐怕需要和那个组织的人去谈，他们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谈话就此达成一致。三天后，邓麒安排了盛东峰和反商业间谍组织的代表见面。盛东峰在来到地方后第一反应是自己看错了人，但很快意识到这是个陷阱，转身就走。 “唉，盛老兄干嘛这么急匆匆的呢，故人相见难道还需要什么大的排场吗？” 门口有人拦住了他，身后则传来似曾相识的声音，他整个人都绷紧了神经，动作僵硬地转回身来，准备应对从来没有想象过的场景： 看起来老了很多的戚洪业正笑眯眯看着他，好像他只是一个无意中闯入蛛网陷阱的小虫，只能听凭蜘蛛摆弄而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不过最后两个人并没有产生什么冲突，倒不是因为盛东峰想开了或者戚洪业说服了他，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仍旧是原来的样子。 其实他本该知道，既然邓麒决定来找他了，事情的性质就不再单纯——和戚洪业一同出现的还有老警察关浩天。关浩天倒是给他许诺了一件事情，等这次事件办成了会给他记个功劳，旧账也可能完全一笔勾销。 他唯一感兴趣的问题也得到了解答，戚洪业离开公司以后加入了反商业间谍组织，凭借自己积累多年的商界经验在其中如鱼得水。甚至，他在换了张脸皮的情况下在云端电子中也取得了不低的成就，是一枚真正强力的棋子。 然后，好像是为了让他能够更好接受这个结果一样，戚洪业絮絮叨叨解释了当年的事情，让他明白江林月真是个风一样的女子，其实两个人的遗憾是一样的，也都没有机会再次补偿她。唯一不同的是戚洪业找到了江林月的儿子，也就是邓阳，而盛东峰只把一腔怒火烧在戚洪业身上…… “你说什么？邓阳就是她的儿子？”盛东峰难以置信地问。 “是的，等这次我们的联手行动结束后，只要你想，他会来告诉你所有的事情。” 方立赶到别墅前的时候，曾经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这是他小时候最喜欢探索的场地，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记忆中别墅的样子又和今天有很大的不同，但他知道这确实就是那一栋，至于为什么会有变化，现在已经再清楚不过——邓麒本人就是别墅，就算变化一个模样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别墅里现在空无一人，邓麒本人应该正忙着和警察一起抓捕犯人呢，倒是个动手的好机会。不过在彻底让曾经熟悉的地方消失前，外加上宇伯那个老头还没有被送过来，他还有很多时间回想一下曾经发生在这里的事情。 关于小时候的记忆，其中总有一个小女孩相伴在身边。要说他曾经和这个小女孩的关系，可谓是很好的伙伴。两个人相性很合，都喜欢做一些冒险的事情，这和特殊学校里面其他的孩子形成了鲜明的反差，也使得他们成为互相信得过的伙伴。 这个小女孩就是戚晓，那时候的他还叫方韧。 第158章 可以救回来吗 楚江踢了踢脚下的烟头，显得十分不耐烦，王一天则慢悠悠地吐出来一口烟，注目地看着它的形状慢慢在空气中扩散、消亡。 “就这么死了？” “死了，我亲眼所见，要不是知道你关心，我压根不打算往外面说。” 楚江伸出手来：“再给我根烟。” 王一天看看他扔了满地的烟屁股，直接把口袋里剩下的半盒全都扔过去了。 “火呢？” “妈的，敢情你不止吃烟，还吃打火机油是吧？” 说归说，王一天还是把口袋里的打火机也掏出来递了出去。他知道这个哥们心情不大好，就没有对他的异常表现有过多评价。要知道楚江一早就戒烟了，还吹嘘说都是监狱的功劳，让王一天也进去蹲上几个月，烟瘾自然就能消除掉。 “早知道你和周洋关系这么好，我就早告诉你了，走吧，先去吃个饭，哥哥我请客。” 王一天拍拍楚江的肩膀，试图安慰他，但楚江动都没动一下，蹲在漆黑的马路牙子上沉默不语，只见烟头一明一灭地闪动。 “别，没胃口。你陪我坐会儿吧，而且……事情和你想的完全不一样。” 王一天有些意外，靠在楚江旁边蹲下，慢慢啜了一口烟。他可不能像楚江那么凶地抽烟，不然再有几盒也不顶事。 “还能是什么事？其实吧我都知道，周洋是个无法接近的人。可人家从小就那样，和所有人都有若即若离的感觉，你突然提这种事情做什么？” “我查到一些事情，是关于周洋的，你要不要听一下？” 王一天皱皱眉：“查？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要调查他？” “因为之前我进监狱的时候就怀疑是被这家伙在暗中做了手脚。当时我是有过错，但并没有那么大的问题，五年的审判时长未免也太过了些，所以我才尽可能好好表现，想着早一点出来调查这个事情。” “什么？！”王一天吓得差点从马路牙子上摔下去。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接着刚才的话说，周洋的家里是做生意的，你知道吧。” “是……吧，他家里好像挺有钱的。”王一天还没有缓过神来，说话都是犹犹豫豫的。 “嗯是，但其实是因为他父亲早在很多年前就开始挪用公款了，只是账面做得好才没有被发现，这没能逃过方立的眼睛——他在国外就读的是很有名的金融大学。方立刚好在周洋父亲的公司实习，因此这件事就成了日后他威胁周洋的筹码。甚至我怀疑接待他回国的就是周洋，这份实习工作搞不好还是周洋帮忙介绍的……” “什么意思？方立又是怎么回事？” “方立就是方韧，太长时间没见你认不出来了而已，他的身份我已经核查过了，完全能对得上。” “啊？你说的方韧是……”王一天大张着嘴巴，想到一个人，却觉得更迷糊了，就听楚江继续讲下去： “就是我们小时候的伙伴，在十一岁那年因为父亲杀人而转学的方韧，不过他后来改名叫方立罢了。他在二十岁那年曾经回国一次，但是在我的调查里，所有知情人都说方立是在十八岁那年回的国，这就很奇怪了，为什么他连这种时间都要隐瞒呢？ 后来我有了个猜想，其实方立从一开始回国的目的就是为了杀人。在十八岁那年提前回国，一来是为了测验不在场证明是否好做，二来可能是为了调查情况吧。总之，事情是发生在他二十岁那年，就算有人知情，也以为是他十八岁做的，就算被警察知道也完全无法证明。” 王一天大张着嘴巴，好像在听天书。 “只是他并没有成功罢了，戚洪业当时受了重伤，而我也在那次的事件中成了替罪羊，知不知道为什么？因为他顺走了一份洪升集团重要的资料，而当晚我被前女友叫去说见最后一面，后来又喝得醉醺醺的，不知怎么回事就来到了戚洪业的别墅外面，又翻墙进去想在里面睡一晚。而最后，这些东西出现在了我的公寓里面……” “怎么会这样！”王一天几乎叫了出来，但楚江并没有开玩笑： “你听我说完，当时我刚被女友抛弃，而她所说的理由无非是一些我给不了她想要的未来，甚至在路过戚洪业的别墅时她还特意说‘知不知道在这种房子里住的滋味是什么’，我想就是这句话才让我产生一种潜意识，所以在喝醉酒以后不自觉地想要进去。” “可是这和周洋有什么关系？”王一天还是难以相信这种事情都可以被提前设计好。 “陷害给我应该是周洋和方立一早就计划好的，因为当晚陪我喝酒的正是周洋，而说要送我回家却在半路接到电话离开的也是周洋。换句话说，是他又把我送到了别墅的附近，临走前他还不忘说了句‘女人失去了不可惜，但一定要明白这次失误在什么地方，有了目标才好前进’。” 王一天紧锁眉头品味这句话，半晌才说：“所以他这么做是为了对你产生一种诱导作用？比如，让你走进那栋别墅？可是怎么听都不太靠谱的样子。” “现在看来只能是这么解释了，但我更相信他们准备了后手，就算我没有按照他们的设想去做，也会有其他办法陷害我。调查这些事费了很多工夫，但却不成想我还没来得及找周洋对质，惨剧就发生了，现在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少了点什么。” 他苦笑着继续说：“看来我得重新给人生找一个前进的方向了啊，一直觉得事情没那么容易查清楚，却从来没预料到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突然终结。” 王一天突然问道：“这些事情你找你前女友核对过了吗？” 楚江无言地点点头，同时狠狠吸了一口烟。王一天叹口气说：“不知道方立现在面对的情形是怎样的，无论他当时是为了什么目的回来，现在恐怕仍然深陷在过去不肯出来。” 楚江看一眼王一天，略带赞赏地说：“想不到你居然能想到这一层，方立最近一直在和洪升集团作对，目标就是邓麒。不过那中间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这里面牵涉到更多的人和更复杂的关系，不再是走访几个旧人就能了解到的。” “无论是怎样的都不重要了，因为他面对的人是邓麒，他没有胜算的。” 王一天遥望远处，目光坚定地说。 方立没来由地打了一个喷嚏，稍稍裹紧了些外衣。到底是入冬了的天气，树上早就光秃秃一片，没了挡风的树叶。寒风呼啸着从枝头掠过，传来刺破和折断的声响。 他觉得自己不知不觉间好像已经站在这片林子里度过了好多个四季，现在时间重新回归正常，他感受到一股从里向外扩散的寒意。 这么冷的天气，还是要烤火才能让身上暖和起来。 他从汽车的后备箱里拿出来汽油桶，泼洒在别墅墙的外面。秋末冬初的季节气候干燥，很适合火势蔓延，枯萎的藤蔓枝条是很好的引燃剂，只要点着火就能顺着烧到房顶上面去，到时候就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可以逃过一劫。 北方的冬天又冷又燥，周围的环境也相当适合燃烧，枯枝败叶外加偏僻无人。他几乎可以想象到烈焰冲天的情形，绝对不会出现任何干扰因素，至于邓麒本人—— 他到底是会痛苦到满地打滚呢，还是干脆直接全身着火呢？ 方立心里突然隐隐有股期待，关于邓麒到底会是怎样的问题像是激起了他的好奇心，更加卖力地把油倒在屋外的枯草上面、泼在墙上面。 当宇伯被几个人带来的时候，老头还在意识半迷糊半清醒的状态，但浓烈刺激的汽油味却让他浑身一激灵，猛的清醒过来。 等看清眼前正在发生的事情，老头着急了，扯着嗓子大喊： “方立，你不能这样，有话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 方立踱着步子绕到老头面前，笑问道：“怎么不能这样，你不觉得我只有用这种办法才能逼迫邓麒使用他一直藏起来的能力吗？” 老头急得浑身一绷，但捆在身上的绳子十分牢靠，半分用力的空间都没有。 “呦，还在试图挣扎啊，没用的，这是你们逼我的，前面的失败已经无法挽回，我总不会给自己留的最后一步也被你们完全破解掉。” 宇伯眼见挣脱无望，大喊着问：“方立，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完全可以去向邓麒本人索取啊，何必用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手段呢？” “问他本人要？开什么玩笑，如果我面对他，绝对一点还手能力都没有，还想要东西？可笑。不过我倒是听说了一件事情，邓麒已经恢复了能力，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死到临头还想忽悠我，你是不是想被我好好折磨一下？” 方立狰狞地笑着，脸上满是狂热。 “不，你不懂，只要事情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局面，邓麒他都可以救回来的！” “是吗？”方立靠近宇伯面前，“所以你承认他有操控时间的本领了吗？” “什么？！”宇伯瞪大了眼睛，这种事情他可从来没听说过，但是眼看现下方立癫狂的状态，似乎先安抚住他的情绪更为重要。 “啊……是啊，邓麒无所不能，这种事情当然能做到。” “是吗……”方立的眼神迷离起来，突然精光一闪，大笑着后退两步，指着宇伯大骂： “你这个无耻老儿，事到如今还是满嘴谎话！别痴心妄想了，你说什么我现在都不会联系邓麒，如果他真的有那个本事，就让他操控时间倒流回去拯救自己吧！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给他进行秘密实验的那些个科学家我都拷问过了，他从来没有说过任何有关时间的能力！” 宇伯一听就知道不妙了，哪里是邓麒没说过，而是根本不存在这样的事情好吧，不知道这个人一直纠结操控时间的点是为了什么，难道他一直想要的事情是回到过去挽回什么事情？ 他突然想到方立的父亲杀害了母亲，难道方立想做的是回到那个时间点挽回这一切？ 可是这一切不都应该建立在邓麒确实可以操控时间的基础上面吗？如果前提不成立，就算烧死邓麒又有什么用呢？想到这里，宇伯赶紧接上： “就算是这样，你现在做的事情不就完全没有意义了吗？” “不，我当然有，因为我有这个东西。” 方立指了指被几个人抬到别墅里面的一个匣子，宇伯立刻意识到那是李老头子家被盗走的匣子。这个东西有什么特殊的用处，当时好像忘记问李老头了。 “这是个时间机器，只要这个匣子启动就可以将站在旁边的所有人抛回过去，而且是根据每个人最强烈的愿望来实现。” “你相信你说的话吗？”宇伯压低声音说道，越发觉得方立已经走火入魔。 “我信不信没用，这是有历史记载的。告诉你吧，曾经和邓麒一起生活过的老仙客的后人就是我的合作伙伴，我们从他家族流传下来的记载中找到了相关的内容。虽然无法解释，但我相信这是一种高明的外星科技。它有穿梭时间的功能，只要条件达成就可以开启。” “条件是什么？” 看着方立煞有介事的模样，宇伯忍不住问道。 “当然是让邓麒靠近！还有，他必须死！所以这个别墅就是完美的地点！” 宇伯还想说些什么，方立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挥挥手让人抬了上去。一个手下问：“大哥，这两幅画怎么办？我们之前跟踪的时候就发现这老头一直在研究这些古画……” “一起拿上去吧，到时候随着房子一起烧掉，就当是给他们两个准备的祭品了！” 安顿好这些事情后，他让所有人都离开，又叫来安林叮嘱说：“别忘了上次的事情，我能帮你的次数不多，关键还是要自己争气。” 安林忙不迭地点头，父亲和弟弟挨打住院的惨相浮现在脑海，脸上遂摆出一副决绝的神情。 “知道就好，只要这件事结束，你承担了所有罪行，你们家欠下的巨款就一笔勾销了。你可以相信我，我能帮你一次就能肯定能继续帮到你。除非你又动什么心思，那样就只能视作你自己放弃了。到时候你父亲和你弟弟会变成什么样，我就没办法控制了。” 安林吓得一哆嗦，连声说：“我明白，上次是意外，我们导演知道我和你们的人见过，才让我提供消息给邓麒的。这次不敢了。” 方立点点头：“知错就改是好样的。一会儿发生什么事你都不用管，该跑的时候跑就行。好了，现在你上去看着那老头吧，让他老实点就行。” 安林听完立刻跑进别墅里面去了，该怎么做方立之前已经交代过，就算最后的结果是要用他的死来换取家庭的平安，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当经历过那些被人踩在脚底的日子，就会分外珍惜有人把他当人看的机会。 方立满意地看着他的背影，知道这边已经没有问题了。重新叮嘱一遍无非是怕他见了邓麒再犯错误。等忙完这些，他才一个电话打到戚晓手机上。 “喂，是我，方立，或者说方韧，你更熟悉一些。” “别声张，我和你谈笔交易。现在宇伯在我手上，可是这老人家老胳膊老腿的不好处理，我担心一折腾小命再没了……没什么，很快我就要变成通缉犯了，麻烦你来当一下我的人质。” “嗯，好，在别墅见。这件事别告诉任何人，尤其是邓麒，如果让我在视线里看到他，后果你懂的。我做事向来干脆，从不拖泥带水……” 第159章 我成全你 戚晓挂断电话后，心情复杂地看一眼邓麒，第一时间没想好是否真的按照要求隐瞒这件事。 从她的角度来看，这件事情似乎没得选——肯定不能说，不然宇伯就没得救了。可那是邓麒啊，是个可以创造无限可能的男人，似乎让他知道所有事情听候决断才是她应该一以贯之的想法。只是…… 她猛的想到，他现在已经丧失了全部的能力，和常人相比只能算是一个思维敏捷，反应迅速的人，告诉他全部实情的意义大打折扣。但就事论事而言，既然对方已经抓到了宇伯，选择的地点又在别墅，还是说一下比较好，毕竟邓麒保留了一条可以直接回到别墅的秘密通道，利用这一点里应外合应该是当下最明智的选择了。 她迎着邓麒走过去，对方虽然面朝向她这边，但正在专注地向那个外区借调警察张祺说着什么，压根没有注意到她走过来。 看到这，她又不自觉地重新审视一番近来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邓麒似乎又刻意引导两人的关系回到了曾经那种若即若离的状态，轻松愉快的交流不复存在，他也回到了曾经的绝对理智状态。 而这一切转化速度之快，甚至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中间发生了什么。 她把原因简单地归结到洪升集团跳楼案的突发性和最近忙碌的一系列事情的严峻性上面，也知道这不过是安慰自己的说辞罢了，这其中一定有深层次的问题是她所无法看到的，但又无法清晰明了地问出来，只好让这个情况暂且保留下来，打算等事情全部结束后再去问邓麒。 “嘿，邓麒，我有事要和你说。” 眼看走到近前两个人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戚晓只好率先开口打断他们谈话。邓麒看向她的神色间有一丝的不悦，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向张祺点头示意后随她走到一边。 “什么事情？” “宇伯被方立绑架了，他要我一个人过去，还威胁我不让告诉你，否则就会对宇伯下死手。但是我觉得还是先把情况通告你一下比较好，我们应该怎么做？” 邓麒的眉头轻轻跳动，从漫不经心的状态中集中起注意力来。 “他让你去什么地方？” “别墅。” 听到这话，邓麒总算有种被触动的感觉。对方既然敢通报这个地点，就一定是知道了别墅和他本人的关系，至于到底是要宇伯还是要戚晓去，无非是准备的不同筹码罢了。 可是这里面有个问题，既然方立知道硬碰硬肯定行不通，怎么可能毫不提防地给戚晓打来电话？难道方立会把所有筹码都压在戚晓不会告诉他这种不靠谱的事情上面吗？ 这是不可能的，双方都知道，只要他听说了这件事，就能悄无声息地摧毁方立的一切布置。 还是说…… 他突然感觉大腿上传来一阵火燎般的疼痛，是那种遭受巨大创伤时候才会有的痛觉，但此刻却异常鲜明地从身体内部涌现，好像撕裂一般。他身子一矮，抱着肚子差点倒在地上。 看着突然一个趔趄蹲在地上的邓麒，戚晓不明白状况，赶紧凑过来扶助他，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 邓麒摆摆手，脸上的痛苦神情显而易见，而在他手捂住的大腿下面，有血迹顺着裤管滴落，戚晓的大脑当即一片空白。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邓麒受伤，第一次是在她装修房子以后，当时只是以为他出了车祸。而且那时候二人之间的关系很差，幸灾乐祸还来不及，索性没有多想。可是现在知道邓麒和别墅的关系后，这件事就变得分外严重起来，尤其是现在方立就在别墅那边…… 什么？！难道是方立对别墅下手了！ 她当即按照刚才的号码拨回去，对面很快就接起来电话，她几乎嘶吼着喊道： “方韧！你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让我去处理的吗！” 对面不慌不忙地说： “听这口气看来是知道邓麒的状况了呀，我可是好心让你离开，免得看到这一幕伤心落泪，没想到你压根不听话，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你给我闭嘴！你赶紧给我住手，不然我立刻带警察过去！” “哦？是吗，求之不得呀，不过你也没有证据，真遗憾啊，我好像看到有人在烧房子诶，我是不是应该自己也报一个火警电话呢？还是说，你希望邓麒的事情被更多人知道？ 算了，不和你说了。对了，如果我一会儿消失掉，你可别想念我哦，本来我是打算带着你一起回去的，也许我们还能好好谈个恋爱什么的，现在看来……” “你去死吧！”戚晓狠狠挂断电话。 她已经知道方立正在做的事情了，多说无益，得想办法赶紧带着邓麒赶到现场才是。可是一想这中间的距离，她几乎当场绝望。龙山空门医院在最西边的市郊，而别墅所在的森林是在横跨整个市的另一边，开车过去恐怕根本来不及…… 这个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她前一秒还在注视着邓麒苍白的脸和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发呆，下一秒已经横抱起邓麒飞跑起来。 管他时间够不够！犹豫总归是耽误事，先去做了再说！ 等她把邓麒扔在后座上，跑到驾驶位上手还没有摸到方向盘的时候，就觉得一只手紧紧握住了她的胳膊。她疑惑地回头，但目光还没有看到邓麒，眼前就是一闪，车内熟悉的布置不见了，再能看到事物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树林当中！ 风声和鸟声迅速灌进她的耳朵，其中夹杂着不和谐的声音，有好像是枯木在火焰中爆裂的响声，还有空气在火焰中呜咽的惨叫。直到热浪的舌头舔在脸上，她才彻底清醒过来：她已经在瞬间从车里直接倒在了别墅的大门口！而旁边就是燃烧的别墅！ 与此同时，一直紧紧抓在她胳膊上的手一用力，她就借势站起身来，来不及问些什么，前面的人已经朝着别墅里面冲去，高大的背影虽然因为散布全身各处的剧烈疼痛而几乎蜷缩起来，但他迈的步子却还是很大，仍然带着最年轻的力量。 他在迈步跑进别墅的同时一把将她推了出来，头也没回地喊了一句： “我去救宇伯，在外面等我！离别墅远一点！” 戚晓觉得脑袋里乱糟糟的，任由被扔在距离别墅很远的地方。现在发生的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就算是看过那么多电视剧，她仍然无法将那些主人公离奇的命运嫁接到自己身上，更无法让自己显得对当下的境况更适应些从而做出有效的反应或者应对措施。 或者，她只是翻来覆去在想一个问题：邓麒到底是什么时候恢复正常的？他又是怎么做到的？ 可就算是这样也无法让戚晓的心冷静下来，现在别墅烧起来，邓麒的身上已经相应的出现了受伤的地方，他在这种情况下自保尚且困难，冲到火海里能救得出来宇伯吗！ 看着凶猛的火势从外墙向四周扩散，她不自禁地往前迈了一步，自言自语道：“为什么不先去灭火，这么急着上楼又有什么用呢？” “因为这火已经灭不了了，哈哈哈，邓麒就算再有本事，也不过是些常规的手段罢了，你以为他会的是仙术吗？” 冷嘲热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戚晓转身定睛一看，方立从躲着的树后面走了出来。与先前温文尔雅印象不同的是，这位脸上满是张狂的笑，好像对周围的环境一点都没有害怕。他的眼睛甚至因为狂热而微微发红，目光越过戚晓直直地看到别墅里面。 “担心他的状况吗？为什么不亲自进去看一眼？还是说你们所谓的爱情就这样不值一提？” 戚晓不知道怎么接话，这种情况下就算自己跑进去多半也是累赘，可是……她突然想到邓麒现在面临的状况，稳了稳心神朝着别墅飞奔过去。 可是方立没打算轻易放过她，快步追到戚晓身后，伸手朝着她的后背抓了下去。 戚晓感受到身后的劲风，侧过身子躲开，直接一套组合拳打了回去——她真的着急了，只想着赶紧到别墅里面去，至于邓麒的嘱托，她已经完全抛在了脑后。 “呵呵，果然挺能打，不过还是差在了性别上面。” 方立一边不紧不慢地说着话，一边对戚晓的攻击见招拆招。戚晓急着进别墅去，用了更狠戾的招式，但这些在方立手下都显得毫无用处。在某个瞬间，他瞅准空当一伸手捉住了戚晓的胳膊，压在背上，她就一动不能动了。 “你放开我！”戚晓大喊，同时浑身用力，无奈被人从身后控制，能够发力的地方很少，完全没有办法。 “想去送死？好，我成全你。” 方立手上稍稍用力，戚晓顿时觉得胳膊好像断掉了一样，再也没有力气挣扎。然后就被他押着进了别墅，沿着楼梯向上走，一边走一边说： “戚晓，有件事他们两个人肯定没有告诉你，关于邓麒身上的诅咒。” 戚晓梗着脖子，眼神冷厉，一句话也不说。 “其实邓麒想要永远活下去的条件是不能对人产生爱意，否则他就会变成一个普通人，随着时间老去，再也无法使用那些能力。” 什么？戚晓虽然表面上显得漠不关心，听到这话心里却是一紧。 尤其是联想到之前的状况，似乎一切答案全都呼之欲出，邓麒突然失去能力……难道他是因为对我产生爱意才会变成这样的吗？ “当然我要说的不是这些，有个问题你最好仔细想想，那就是邓麒最近突然又恢复了能力，你觉得这是因为什么呢？” 恢复了能力……她第一反应不是方立为什么会知道这种事情，而是邓麒带她从医院附近横跨空间来到别墅门口的情形…… 这么说来，他现在又把我驱逐出了心房……她想到这里心里空落落的，抗争的情绪彻底消失。 别墅的屋顶是木质结构，顺着藤蔓烧起来的火很快就蔓延到上面，站在三层大厅就可以感受到来自上方的热浪翻涌不停，木头烧裂的声音好像死神到来的呼唤。 眼前的场景好像炼狱一般，邓麒倚靠在一侧的墙上，抱着肩膀身体蜷缩，不知道是否因痛苦丧失了行动力。大厅中间的一张凳子上绑着宇伯，旁边还站着一个不知所措但神情坚定的年轻人。 宇伯看到方立带着戚晓，脸上顿时又浮现出一股恼怒之色，奈何嘴被严严实实堵着，只能着急地发出“呜呜”声。 在方立的示意下，年轻人取掉了封着宇伯嘴的宽胶带，老头子获得自由的瞬间就大声喊道：“你们两个进来做什么！” 可能是想到邓麒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脱离，他又转头冲着戚晓大喊：“戚晓，你赶紧出去！事情已经没办法解决了！” 戚晓心里叫苦，我还没有人身自由呢，方立这家伙一直深藏不露，论拳脚功夫估计连宇伯都不是对手。就听肩膀上方出来方立的声音： “老头，你也太不把人当回事了吧。想走？没门！今天这里的人一个都别想出去！” 他怪异地笑起来，但立刻又变得无比凶狠，盯着邓麒说：“邓麒，你一直坏我的好事，现在知道后果是什么了？识相的话就赶紧给我启动这个匣子，别以为我不知道，进去以后你还能活，不然，你就看着他俩和你一起死吧！” 戚晓听不懂方立的话，只是把目光看在邓麒身上，却又突然想到他现在到底爱不爱自己。 邓麒还是刚才的样子，好像整个人都被火烧得变了形，紧紧缩着一动不动。他要承受多么大的痛苦？应该比烧伤更为严重吧？戚晓突然一阵心疼。 下个时刻，他默默转过身来，幽静的眼睛看在戚晓身上，似有千言，却一语皆无。 “怎么，不说话？不知道现在情况危急吗？还是你甘愿你的女人和最好的朋友在这里陪着你一起死？” 方立狂妄的声音再次响起。这话一出，原本神色冷漠的邓麒因为这句话而眼睛吊了起来，一股寒气随之从他的身上开始扩散。 “她不会死的，而你一定要留在这里。” 邓麒冷酷的声音响起，戚晓感觉整个空间里的灼热也因为他的话而降了温，从心里传出一股舒畅的感觉。 “哼哈哈，你自身难保，也就只能说说大话罢了……” 方立的嚣张神色转而不见，因为邓麒站了起来，一步步向着他靠近，高大的身影像座山一样压过来。 曾经有过的恐惧出现了，但这是头一次直接面对，他的手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第160章 冰花人鱼坠 “你还能站起来！这不可能！” 方立拉着戚晓退后两步，虚张声势地大喊：“别过来，否则我对她不客气了！” 邓麒仿佛没听见一样步步逼近，方立惊恐的目光好像看到了魔鬼。但他在距离两人五步远的地方轰然倒地——身体已然到达极限，再也不能前进一步。 戚晓从早已吓得目瞪口呆的方立手中挣脱出来，冲上前去抱起邓麒，看着他虚弱的眼神心疼地大喊他的名字。 她能感觉到他的全身都在发烫，好像发了严重的高烧，但他的嘴唇又在颤抖，整个人也在微微颤栗，又像是觉得很冷…… “你怎么样，冷吗？”戚晓把她的衣服裹在邓麒身上，很快这衣服就因为受热而变得皱皱巴巴，但他哆嗦的情形丝毫没有改变。 方立伸了伸麻木的双手，顾不上额头流下来的冷汗，冷笑着说： “真是遗憾啊，就差那么一点点了，你还有什么伎俩就赶紧使出来吧，不然一会儿房子塌了不仅仅是你，你觉得我会让这老头和女孩活着出去吗！” 邓麒声音低沉地说：“你到底想要什么？这个匣子我根本不认识，也没有你说的穿梭时空的能力，请你把他们两个人放掉吧。” “哈哈，死到临头居然还在嘴硬！我查过的，那些事情在历史上都有明确记载，最后提醒你一遍，别想糊弄我。现在我要下去了，记住，你不做，今天这里面的人没有一个可以活着离开！” 方立说完就闪身下楼，在他的计划里，如果邓麒可以启动匣子就搭着顺风车进去，如果不可以他才不会陪葬。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就绪，就算时候警察调查也只能查到是安林绑架不成反而造成了所有的伤亡。 戚晓见邓麒毫无办法，只好冲过去检查宇伯的状况。安林站在后面默不作声，冷漠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汗水顺着他的脸颊不停流淌，大厅里的温度越来越高，别墅倒塌几乎是很快就会发生的事情了。 “怎么办！宇伯，捆你的绳子是密码锁，我解不开啊！” 发现这个残酷的事实后，戚晓绝望地大喊出来，宇伯也没有挣扎，声音平静地说： “没用的，钥匙只在方立身上有。现在你听我的，去把桌上的两张古画拿过来。” 戚晓站起身来，神色复杂地看一眼安林，这位依旧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古画很快在宇伯面前的地上铺开，虽然屋子里的温度已经很高，每个人都汗流满面，但这两幅画却丝毫不受影响，仔细看去画的表面好像有一层淡淡的空气罩氤氲波动。 戚晓管不了那许多，又在宇伯的指示下横抱着邓麒放在古画的边上。老头说话的语速很快，全然没有往常慢条斯理的样子： “我可能已经解出了古画的秘密，这里面其实绘制了一个特别的地方，当小的《汴京市井图》覆盖在大的《宋市绘京图》上面时，画幅会出现新的场景。我在上面找到了客栈、民家、宫廷、驿站等好多个有标识的地方，但只有一处府邸没有任何标记，我想这可能就是当年老仙客留在画中的秘密。” “什么意思？宇伯你说清楚一些，现在情况危急……”戚晓语气更加着急。 “画里有一个空间，也许我们可以用来躲避火灾和保护邓总，这是眼下唯一可行的办法了。但我并不知道钥匙是哪个物件，甚至对在不在我们身边也全然不知。而这可能是现在我们唯一能救邓麒的办法。” 宇伯叹口气，转而又问邓麒：“你忙碌这么多年，对这件事有没有想法？” 邓麒微闭着眼睛，泛白的嘴唇一开一合，好像在说话，但他的喉管已经被烫伤，从里面出来的声音沙哑难辨，戚晓凑上去听了五遍才搞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冰花人鱼坠！ 这个宝物有什么特殊之处还是……这个物件本身就是钥匙？！ 事到如今，戚晓也不管宇伯和邓麒说的事情是否符合事实逻辑，或者说她在心里已经相信了这些事情。至少从邓麒可以创造空间的能力上来看，当年传授给他这个能力的老仙客绝对不可能更差，她倒是有个想法，那老头很可能造了一个画中空间，谁又说得准呢！ 她迅速取下冰花人鱼坠，举起来的时候却不知道该怎么用，宇伯这才想到戚晓压根不知道自己最后找到的地方是在哪里，甚至……他猛然意识到，那个地方难找不是因为不容易发觉，而是需要把上面的画幅曲折一定的幅度才能看到！ 他指挥着戚晓去做，却发现压根做不到。毕竟当时他发现这一点是受了一幅立体画的影响，不然肯定不可能想到这一层，那幅立体画的名字就叫《宋市》，据说也是近来考古的新发现，它证明了立体画在宋朝就已经存在，这一点令所有知情者都十分惊讶——要知道，立体画是近现代出现的艺术形式，在历代的历史遗迹中都是从来没有发掘到过的…… 宇伯着急了，再次狠狠地扭动一下，但捆绑他的绳子特别结实，无论怎么尝试都没能挣脱开来。眼见着火势就要吞没整个三层，宇伯冲着戚晓大吼：“来不及了！你赶紧走吧！” 戚晓的眼泪都急得流了下来，却仍然倔强地摆弄《汴京市井图》，寄希望于自己无意中还原出需要的形状来。宇伯知道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戚晓没有学过绘画技巧，压根无法从画幅表面看出层次关系，自然很难做到…… 她这么坚持的目的可能只有一个：她也不打算走了！ 老头情急之下喊了出来：“戚晓！没用的，就算你救了邓麒，对他而言你也不再重要，他为了恢复能力拯救你和其他人，删除了喜欢你的全部记忆。你们之间，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戚晓慌乱的动作猛的停住，虽然害怕，虽然因为方立的话而产生猜忌，但她始终没有听到任何解释，对其中的事情也没有多少感触。可事情从宇伯口中说出来就不一样了——他的目的只是想让戚晓走，但于她而言就好像听到了邓麒亲口宣判的死刑，心底刹那间凉凉的。 很快，她转而又开始摆弄小图，嘴里念叨着：“就算是这样吧，可我还要质问他为什么这么选择呢！又怎么能让他如此轻易就逃掉！” 宇伯愣住，不知是什么样的滋味爬上心头，正不知所措间，背后有人走到近前，然后就听到一声清脆的锁打开的声音，在火焰爆裂的响声中分外鲜明。 他发觉绳子松动，立刻起身，警惕地看向安林。后者只是晃了晃手里的钥匙说：“我偷偷配的，就怕到最后无法心安理得看着你们死去，看来我果然对自己十分了解。” 当下来不及多想，宇伯立刻从戚晓手里把东西抢过来，开始摆放《汴京市井图》的位置，也无心安抚她哭哭啼啼的情绪。安林则急匆匆下了楼去…… 别墅外面，方立正站在不远的地方欣赏火焰盛放的美景，心里却并不舒畅。他所想的事情一样都没有实现，唯一能看到希望的点是别墅燃烧确实对邓麒的身体造成了很大的伤害，这说明古书上的记载是正确的，但关于那个匣子的事情，他已经不再抱有希望。 当他看到安林从里面急匆匆跑出来的时候，一股无名火撞上脑门，没想到这位竟然直接朝他跑了过来，大声汇报说：“那老头挣开了绳子，他们在火中研究那幅画，听说里面有个入口！” 方立一把抓住安林的脖领子，急切地问道：“他们人呢！” 安林眨眨眼睛：“有一个已经凭空消失了！” 听到这里，方立浑身就是一颤，扔开安林朝着火海扑奔回去。在他身后，安林眯缝起眼睛来，嘴角浮现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等方立冲到三楼的时候，灼热的气息压迫着他几乎无法呼吸。在极差的视野里，他看到握着奇怪饰品的宇伯突然从空气中消失，饰品落地。戚晓紧接着抱着邓麒捡起那块挂坠，然后两个人再次消失在空气中…… 屋顶传来“轰隆”一声响，火焰终于烧到了结构梁上，整个别墅的顶层摇摇欲坠。方立已经没有退路，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空着手离开。他连滚带爬伏低身子冲过去，伸手直抓掉落在地上的饰品，这时候他终于看清楚：这是那块多次出现在调查报告里的冰花人鱼坠！ 眼角余光中，屋顶塌落下来，四壁的墙也好像玩具一样开裂、塌陷。完了，要死了！方立在握住挂坠的瞬间脑海中蹦出这么一个想法来，紧接着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眼睛在震动中不自觉地闭上，再下一刻，随着一阵剧烈的震动，整个人就人事不省…… 别墅外面，静静等到最后一刻的安林淡淡地看着倒落一地的废墟。 一个人都没有出来，他无意识地嗫嚅着，心里有两种极端的情绪狂涌：一种让他想对着天畅快地大笑，庆贺自己总算摆脱方立这个吸血虫，他死了就不会再害人了。一种又让他腿一软想跪在地上大哭一场，那可是三条人命啊，虽然最后一刻自己良心发现给了他们钥匙——甚至从偷偷配钥匙起他可能就在潜意识里不想配合方立杀人，但事情已经无可避免地发生了，他始终是要背负责任的。 但是，最坏的情况并没有出现。事后的几天他都非常关注新闻，没有任何一则新闻提到从别墅的残骸中发现尸体，新闻报道最大的关注点放在了别墅主人的身上，同时对随着他一同神秘失踪的三个人进行了各种猜测。 至于纵火者或者潜在的牺牲者，没有任何人关注，甚至很多人猜测是邓麒亲自烧毁了别墅，当作他最后旅途的出征仪式，而失踪的人则是被他裹挟着去了别的地方。 而那些知道这些故事的人，都默契地选择将一切埋藏在心底。不管邓麒出现的目的是为了什么，他又为什么得以在这个星球上存活如此之久，都不再重要。他曾经取得的成就或者做过的奇怪事情，也都没有人再关注。 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新的事情发生，过去总是很容易被人忘记。 只是盛峻有时候会想起邓麒，觉得他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就死掉。 不就是别墅烧掉吗，那么大的一个人难道还会被这种东西所累。但实际情况似乎就是这样，邓麒就是房子，房子就是邓麒，只要一个消失，另一个也不复存在。 至于和方立重新建立的合作，在他的保镖武志带回来消息以后彻底中断：当初在村子里伤害到戚晓的那把枪，就是通过方立的手买进来的！如果说后来的事情他被蒙蔽而参与其中，所以不能拿出来和方立谈条件，这件事可不一样，方立必须为之付出代价。 于是，他不仅没有帮助方立在公司内部散布邓麒的谣言、埋下不利于邓麒的证据，反而主动到警察局将方立所有的事情全部讲了出来。 在警察局，他惊讶地知道，自己早就进入了警察的监视范围——武志调查枪支来源的时候参与到几起杀人案中，甚至所有前科也被翻找出来，警方已经在他的寓所控制住了他。要不是盛峻坦白得及时，搞不好还得连带承担部分罪责…… 背后的房门响起，他匆忙把那张唯一留存下来的邓麒照片收了起来，这小举动并没有逃过艾格儿的眼睛，但她假装什么都没看到，把一盘水果放在桌上后，转身就走。 后面大部分事情都是他和艾格儿商量以后才决定的，不然以他的心性，早就摊上大麻烦了。 “嘿，艾格儿。” “嗯？”她停住，回身看向盛峻。 “你说邓麒他会回来吗？” “不知道。”艾格儿没好气地说，转身又要走，估计是想到了和邓麒一起的那个人才会生气吧。 盛峻已经快步走到她的身后，把她揽在臂弯里面： “别生气嘛，我又没有提到别人，以后很多事情还得多多请教你呢，来笑一个……” 邓阳和萧宛等少数完全知情的人也随着时间推移对几个人回来不再抱有希望。邓阳后来见过了盛东峰和戚洪业，对两个人和好如初感到十分惊讶。毕竟之前发生了那么严重的事情，甚至盛东峰还直接或间接参与了伤害戚晓、刺伤戚洪业的行动，这些事情总不是能够轻易抹平的。 但看两个人笑着的模样，他又打心底里相信这种事情。时过境迁，两个人的心境和当时相比有了很大的不同，这也是我们人类在自驱作用下的成长吧。 他和盛悦之间的恋情已经公布，闲暇的时候他会带着盛悦在树林里散步，还专程在晚上去找戚晓曾经说过充满萤火虫的小道，但走遍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找到…… 萧宛则从戚洪业那里学到了更多实战技巧，同时明白了在这条路上她从来都不是势单力薄，还有很多志同道合者在一起努力着。 谢云就成为了组织的一个得力助手。 哦对，忘了说，这小子是真的身手好，滑得像条泥鳅。在假意“投诚”方立获得信任后，他又找到了机会从关押的地方逃了出去，这次难度更高，因为他还一并带走了迟梦琳，并且带着警察迅速回来解救了其他被云端电子非法拘禁的人。 只是他也没有找到邓麒，毕竟他写的那篇曝光邓麒身份的文有点厉害，一想到邓麒可能会怎样惩治他就瑟瑟发抖…… 至于和方立频繁见面的神秘老者，似乎也随着事情结束变回了一个普通的老头，每天安于平淡的生活，根本没有什么难忘的过去让他牵肠挂肚。 倒是在他家里一本老旧的笔记本上面，有一段话触目惊心： 吾族后世传人，凡见冰花人鱼坠重现人间者，务必拼尽一切促成其消亡之势，时空之门会在彼时开启，重见求而不得之人。 这本笔记本被永远封存在了箱子深处，再也不会拿出来。 第161章 初来乍到 朦胧的视线里影影绰绰，没有一样东西可以聚焦。隐约听到有人窃笑的声音，不是那种小人得志的猖狂笑声，而是奸诈之人诡计得逞后的暗中得意。 好像毒蛇一样，潜伏在暗处，冷血又致命。 她攒足浑身的劲儿，想要冲破禁锢身体的枷锁，奈何整个人的意识始终混混沌沌，像被包裹在浆糊状的透明层中，根本用不上力气。 纷杂的声音越来越近，更多的低吼声开始出现，准备加入这场胜利的狂欢当中，黑压压的几乎要把所有光都隔绝在外面…… 不，别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谁能来救救我！ 她在心里无助地大喊，但这声音终究是没能传达到空气里，甚至从表面上来看，她安静的睡容一如往常的宁静、美丽。 又是那个梦，被狼群包围，下一秒就会死掉的梦。 仿佛时间一下子拉回到了很多年前，也可能仅仅是回到了遇到邓麒前的日子，所有被掀开的沙尘重又覆盖下来，重重的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就在她觉得呼吸不上来的时候，一阵急切的呼唤声将她从混沌的梦境中剥离。 “戚晓，戚晓……” 茫远又空灵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真实，当第一束光从狭缝般的视野中亮起，一阵刺痛随之从眼睛传来。沉浸在黑暗中许久的的她，竟然没能在睁眼的那一刻捕获到明亮的世界。 她看不到东西。 耳边再次传来熟悉的声音：“戚小姐，你可总算醒了，哎呀，这么多天真是吓坏老夫了。” 嗯？好像是隔了很久都没有见到的人，但听他说话的感觉却十分熟悉。眼睛无法看见让她觉得外面的世界充满无数未知的威胁，但这个声音又分明听着让人安心。 “宇伯，是你吗？宇伯……” 尝试着说话，声音是从来没有听到过的撕裂沙哑，如果不是一切知觉都正常，她甚至以为听到了别人的声音。 “是我啊，不要担心。现在感觉怎么样？” 她的手被一双粗糙的大手握住，掌心传来温暖的力量。听得出来这个声音十分关切，她稍稍移动了一下全身，感受片刻后答道： “好像身上没什么问题，可我的眼睛……” “没关系的，只是暂时性的失明。我已经向医生打听过了，你的眼睛可以恢复的，但需要一些时间。可能是在离开的时候被烧着火的木头撩在了脸上，又吸入了大量浓烟，现在情况还不大妙……不过不用担心啦，等你眼睛好的时候，肯定就一切都复原了！” 怎么感觉宇伯说的话有些语无伦次呢？一切复原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刻意绕过了什么信息？ 如果是我的脸上也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毁容……那可大大不妙。不过相比起这个来，不知道那个人怎么样了……这才是她眼下更关心的事情。 宇伯提到的火灾让她的脑海里迸发式的出现许多场景，都是些原本藏匿起来、但却无法逃避的真实影像。 滚烫的浓烟里，整个世界好像都烧起来了，就连暂时安全的自己也会随时在下一刻被吞噬。怀里面的人十分沉重，却像个婴儿一样容易受到伤害，这又让她心悸，让她不安……想到这里，她又是一阵胸闷。 “火灾，别墅……宇伯，邓麒呢，他在哪里，他现在这么样了！” 好像所有被遗忘的事情重新苏醒，戚晓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脑海里少了些什么，是对邓麒的关心吗？好像并没有，可是刚刚为什么没有想到他呢？ 她的脑海里又出现了一个冰冷的声音：邓麒为了恢复能力，刻意删除了部分关于你的记忆，现在的他，已经不是那个喜欢着你的邓麒了。 而且，情况看上去好像远远不止如此…… “你说邓总啊？不对，在这里这样称呼他似乎不大对劲，因为他已经完全没有对真实世界的记忆了。虽然难以置信，但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本体受到了无法还原的损害，他随之消失也大有可能。但现在，他好歹是存活了下来。” 宇伯顿了顿继续说：“可是在这个世界里，除了记忆缺失外，他还有点其他的变化……” “什么变化？”戚晓急切地问道，可宇伯说到这里好像陷入了沉思一般，没有继续说下去。 戚晓还想继续问，就听见房门被人莽撞地撞开，有个冒失鬼急匆匆跑了过来。 “诶，我就说戚小姐该醒过来了嘛，还真赶巧了。怎么样，她的情况还好吗？” 同样熟悉的声音，不知为什么听起来却相当不对劲。房间里瞬间陷入沉默，戚晓愣神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邓麒的声音！ 可是，这副说话的强调为什么听着和邓阳十分接近呢！ “怎么啦？你们为什么都不说话？” 来人像是把一袋东西放在床头柜上面，然后拉了一张凳子坐在床前。 就听宇伯咳嗽一声，略显尴尬地说道：“那个……邓小哥，戚小姐她受到的冲击比较大，现在可能不大想说话……” “嗨呀，原来是这样，戚小姐，我和你说啊，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从一个世界跑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嘛，生活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没什么变化。除了你可能以前比较富有，或者有套房子有几个朋友这种状况值得担心一下，突然什么都没有了，确实容易伤心一会儿。但是你想想啊，还有以前那么多无关紧要的人际关系，甚至是想逃却又无从躲避的麻烦事情，现在干脆清零了。两相抵消，是不是觉得一身轻松啊？” 这个人怎么油嘴滑舌的，戚晓听着就一阵不爽，以前邓阳虽然也是这副模样，但至少懂得照顾一下别人的情绪，哪有像他这样不分场合就胡说八道的。 “没有，听你说话反而沉重得很，还有，你到底跑哪里去了，难道在我醒来之前不应该守在床前等候的吗？”戚晓没好气地说。 “哎呀，生气了，那可不妙，要不我还是先走吧……就不影响姑娘你的好心情了。” 说着话就听到一阵椅子响动的声音，然后宇伯赶紧打圆场说： “哎哎哎，别这样嘛，虽然关系好，但你们两个人总不至于一见面就吵架吧？” “谁和他（她）关系好了！” 结果，宇伯立刻遭到两个人的联手制裁，苦笑着说：“看嘛，以前你们两个人就是这样合起伙来欺负老人家我的……” “哼，这人到底是谁呀，要不是我现在看不到，一定得狠狠捏几下他的脸皮，别是个别有用心的人跑来冒充邓麒的吧！” “哇……你这小姑娘说话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呢！我就是邓麒，从出生起就叫这个名字，以后也会是这个名字，你有意见啊？” “当然有，谁让你和我男神的名字一模一样，反而油腔滑调一点都不正经，原本的高冷帅气形象都被破坏掉了，简直是丢人！” “我丢！别人叫什么名字、想怎样生活你还有意见，管得也太宽了些吧！” “哼，谁知道你这人是怎么回事……宇伯，他到底是怎么给自己的身份圆谎的，别是说忘记了所有的事情，唯独记得自己名叫邓麒吧！这种老套的谎话你也信？” “就是，管老头，你不会才是骗我的吧？虽然大家同时醒来，可你开口就说我们以前认识，在这个世界应该多多互相照顾，我才决定留下来的。可是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实话呢，万一你们两个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趁着我忘掉了重要事情合起伙来骗我，我可不会听之任之！” 宇伯一看这两位动不动就把战争波及到他老人家身上，不禁汗颜。 他看一眼面前这张明明就是邓麒的脸，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二位回答。眼见这位站起身来又要走，他赶紧再次伸手拉住，语气略带不满地说道： “二位都消停点吧，戚晓刚醒来，对很多事情还不知道。邓麒，你也是不对，有没有点男子气概，多解释几句话能怎样？” 出现了短暂的空档，两个人不知道进行了什么形式的交锋，就听到这位又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 “好好好，现在你是老大，我打又打不过你，就听你的，成了吧？” 熟悉但讨厌的声音又说出了戚晓意想不到的事情，敢情宇伯现在是靠某种未知的事情把邓麒绑在这一边的吗？似乎不简单，打不过可以跑的嘛！ “好啦，不要胡思乱想了，我就说你这个姑娘真是麻烦，动不动就喜欢瞎捉摸，还要说出来，知不知道我们是伙伴，彼此间应该多一些宽容和互助？” 得，还是满嘴跑火车，戚晓心说话这位难道就不会说句好听的吗？怎么说这种让大家团结起来的振奋语都听着这么欠揍呢！ “来，为了赔罪，我给你削个苹果吃，刚买下，专门准备给你的。” 好吧，总算是做了一件让人舒心的事情，戚晓勉强让自己笑着点点头，也不知道僵硬的脸上生拉硬扯出来的是什么表情…… “既然二位已经和解，我看也是时候整理一下现在已经获得的信息了。 毫无疑问的一点，这里是那副画里面的世界，但奇怪的是，我们并没有进入宋朝汴京，而是来到了一个现代世界。我猜测啊，就算作画的时间是在宋朝、所谓的老仙客也确实把空间藏在了《宋市绘京图》当中，但画中的时间流逝和现实中是一致的，所以发展程度和现代相差无几。” “这个世界现在发展到怎样的水平？就说说我醒之前发生的事情吧！”戚晓举手问道，同时不忘伸手拍了一下邓麒的脑袋： “喂，能不能用点心，刚才那块苹果切得太大了！” 邓麒撇撇嘴，还在暗想这姑娘究竟是如何在看不到的情形下拍到他的头的…… “好。”宇伯看一眼两个人，笑着继续说： “我和邓小哥几乎是同一刻醒来的，就在这个房间里，不过这里可不是病房，而是一栋复式楼房，面积还不小。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声称是业主的人出现，我想这里估计就默认是我们的地盘了吧。” “至于你，刚开始的时候并不在我们身边，不过在邓小哥的热心帮助下，他在最近一家医院的烧伤科找到了你。同样，你的入院记录丢失，没有医生说得清楚你是怎么进去的……反正费用是缴过了的，手术住院流程什么的都可以正常进行。” “这都可以！”戚晓惊讶地大喊，同时伸手又去拍邓麒的脑袋，可这次迎接她的是个扎手的东西，“哎呦”一声缩回手来。 “这是什么！” “榴莲，嘿嘿……” 第162章 全新体验 在二人鸡飞狗跳的一阵互搏后，房间里面总算安静下来。 宇伯面色尴尬地看着二人，然后狠了狠心，不满地说道：“你们两个人能不能别一言不合就动手，老头子我可是一点都不习惯……” “不习惯就不要看，看了就忍着！”两个人又是异口同声。戚晓瞪邓麒一眼，龇着牙“哼”了一下后继续说： “我看这个邓麒比原来的那个欠揍多了，等我好起来了，一定得先好好给他上一课，让他知道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做人姿势。” “什么现在原来的，我就是我。你看不爽我是你的问题，不要看不就好了嘛？” 邓麒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讥。宇伯一见局势又要失去控制，赶紧说道： “二位……先说正事，等会儿老头子走了，留你们两个人在这里，随你们怎么斗！” 两个人又同时“哼”了一声，各自别过脸去两不相看。虽然戚晓压根看不到邓麒在哪里，但脑海里已经自动生成了一副穷酸又嘚瑟的模样…… “咳。”宇伯咳嗽一声后说道： “其实邓麒找到你还颇费了一番工夫，毕竟我们两个人也是初来乍到，对这里的环境还不是很熟悉……” “就这么简单？”邓麒在一边阴恻恻地问道，戚晓看不见也能想象到这个声音搭配着的翻白眼加不屑的表情。 “咳，还有的话……老头子我到现在都不敢乱出门。怎么说呢，外面实在是……太乱了！” 戚晓听到这话就有点发愣，宇伯话里面显然有其他的含义——难道这个世界和原来的地方很不一样？ 很快，戚晓的想法就得到了验证。门被轻轻推开，响起滚轮在地上滑动的声音，戚晓能感觉到屋子里的两个人都被吸引了目光，然后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 “邓先生，您点的醇香拿铁，加一块方糖，另有现烤面包5片，共计50元。” 宇伯皱着眉头说：“这又是怎么回事？你从哪里找到的功能？” “就在门口的显示屏上面啊，不然就家里面那张卡，再刷几顿饭就没有了。” 宇伯还是放心不下，不满道：“点餐不一样要花钱？我们还是得尽快找到挣钱的办法才是！” 听着宇伯教训的语气，邓麒努努嘴，转头去问机器人小哥： “扫码还是现金？” “系统已经从该套房的余额中扣除相关费用，确保余额充足即可。”礼貌且富有磁性的男性声音再次响起，戚晓忍不住想看看进来的是个什么样的机器人，但一想到自己的状况就放弃了挣扎。 “东西放在柜子上就好了，可以查询余额吗？” “可以，请输入用户名和权限密码。” “口述？” “是的，请输入用户名和权限密码。” “编号2098777，密码八个8。” “正在查询，请稍候。” “我去……真是简单粗暴的密码。” 等待的空当里，戚晓适时地吐槽一句，邓麒立刻反驳说： “那倒未必，反正是用于验证身份的密码，又不存在存取功能，就算被别人知道了又如何？搞复杂了麻烦的不还是辛苦自己。” 戚晓“哼”了一声没说话，知道现在邓麒这个家伙是和自己杠上了，别人随口吐槽一句他都要认真严肃地反驳，等着，现在把帐都给你记着，等我好起来以后用武力好好和你算算！ 面对宇伯疑惑的眼神，邓麒则耸耸肩说：“用户名和密码是我在门口桌子上找到的，现在看来我们已经掌握它的用法了。” 另一边，机器人已经完成了对庞大数据库的检索，开始报告结果： “账户属性：超级账户，账户余额：无穷大。” 此话一出，房间里的三个人一点动静都没有了，本来抱着说不定里面还有少量余额的想法，结果却是这般令人震惊。 半晌戚晓弱弱地问了一句：“无穷大……是什么意思？是说可以随心所欲地买东西，不用担心钱会花光吗？” 然后就听到床前的某人吞了下口水，几乎可以想象到这位两眼发直的模样。就连塞到戚晓嘴边的苹果也歪了许多，直戳到脸颊上去，立刻被戚晓一个暴栗砸在脑袋上…… “是吧……而且听起来完全不用当打工仔了。” 邓麒缓过来以后木木地说道，丝毫没注意到前后的递进关系都是反的…… 宇伯倒还算镇定，咳嗽一声说：“咳，老夫就说嘛，好歹算是从更高位面来的客人，不给点优惠措施什么的确实不合适。这么看来还算不错啦，就当是在梦里，大家尽情享受一番吧！” “切，宇伯，这话听着可不像你说出来的啊。”戚晓撇撇嘴，“以前邓麒就那么有钱，都归你保管，他还不怎么在乎，你肯定也能想花多少就花多少……” “这不一样的嘛，那其中好歹有老夫奋斗来的一部分，是劳有所获。花别人的钱感觉明明更爽才是，不劳而获才是所有人的梦想……” “等等等下！你们在说什么，以前的我很有钱吗？怎么说，难道有很多房产？” 房价高涨的时代，似乎有房产总是可以说明很多问题。 “当然，不仅如此，你还是多家公司的经济形势顾问，一家大型综合企业的ceo，兼有全国知名经济学院的多科目教授、博士生导师，多种奖项的记录保持者……” 宇伯扳着手指头开始数邓麒曾经的辉煌，邓麒则越听嘴巴张得越大，最后懵懵地说了句： “听你们一说我反而应该是最纠结的人了，两边都是最顶级的配置。那边是真实，而这边显然数目更加庞大。不过想想，似乎文学作品中loser逃避残酷现实的方式也不过如此，而且一定会有麻烦事，所以……事情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吧？”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原来很厉害，现在也不差——邓麒蓦的转过头来，刻意压低声音问道： “喂，我们凭什么有这么多钱？这个房间的主人到底是谁？系统可以查到吗？” “对不起，无法查询。超级账户没有归属权，生成模式也在可查询数据库之外。” 好吧，邓麒装出来的气势瞬间荡然无存，蔫蔫地随手塞一块苹果到嘴里，一边嚼一边嘟哝：“这系统也真是的，明明就是自己把别人坑进来，到头来一点提示都没有。还想着回去呢，压根找不到突破口的嘛……” 戚晓不满地拉他一把胳膊，邓麒才想起来这苹果是削给她吃的…… 在放机器人离开前，宇伯又向它报了三人份的晚餐，品种之丰富着实不像是一顿家常便饭。戚晓闻到咖啡香味后表示自己也想来一杯，立刻被邓麒轻轻弹了一下脑门： “干什么，伤病还没有好，老老实实吃点靠谱的东西就得了，不要整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哎呀，明明就是咖啡太香我忍不住了呗。让我尝试一下吧，就喝一口，剩下的都归你……”她撒娇着说，看上去全然没有伺机报复的样子，态度变化之大着实令人汗颜…… 不得不说这里的东西真是太好吃了，不知道运用了什么样的技术，食物的味道完全迎合人的味觉感受。就拿方才的苹果来说，水分大、味道好只是基本的感受，当果肉在舌尖搅动的时候，糖分子像是精准打击的导弹一样直冲味觉接收部位，“爆炸”之后的余味更是久久不会散去，带给人的感受就像是在云端快乐飞舞，十分上瘾。 “哼，没见过世面，等着吧，一会儿上来的晚餐只会比那个更好吃。这些天你没有醒，我和宇伯已经见怪不怪了。也不知道这个世界里面有什么秘法，我们的感知觉都得到了强化……” “啥？难道并不只是这杯咖啡好闻？” “当然不仅仅是这样，你刚才吃的苹果……感觉如何？” “可能……是我到目前为止吃过的最好吃的苹果了。”戚晓想了想后说道。 “那就对了，实际上，这里的每种食物都别有风味。具体怎么做到的我们尚且不知，但宇伯推测是运用了某种分子技术，无论是从嗅觉、味觉还是其他的方面来看，都可以带给人全新的感受。要我来说，就是一种‘渲染’的手段罢了，就像本来平平无奇的照片，经过渲染后就可以变得很有艺术美感，我想这个世界可能存在一种类似的机制。” “分子技术？”戚晓一下子就抓住了邓麒话里面的重点，邓麒则不以为意： “这个嘛……都说了是不知名的手段啦，我们只是稍稍假借了一个名字过来而已，不要在意。相比之下，你还是关注一下我的说法吧。” “咳，好，关于‘吃’的话题到此为止。我们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传达，戚晓现在暂时看不到，我们更应该讲清楚些，等她完全好转以后，我们还得去找破局的方法。” 宇伯打断了两个人漫无边际的聊天，邓麒当然不服气，但现在想要在房子里长久待下去更不能违逆宇伯，只好小声说：“真是的，明明就是一个很关键的点，我们的所有感知觉在这里都得到了放大……” 戚晓接过话来：“好，这个信息点我知道了。接下来就是关键的问题：外面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 宇伯听到这里深吸一口气，邓麒则兴致勃勃地跳起来，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下面我要展示这个世界最神奇壮阔的场景了，各位看官请做好准备。” “得得得，赶紧的，反正我又看不到，你们对着讲解就好。”戚晓不耐烦地说道，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邓麒的兴致，他拉动窗帘环，两面厚重的天鹅绒像幕布一样缓缓打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远超过高楼许多的空中快车道，上面时不时有形状怪异但线条优美的“车类工具”疾速滑过，邓麒将其表述为“肉眼刚刚可以辨识到有物体掠过”的速度，但是又“安静得好像刚刚掠过的只是一只幽魂”。 戚晓勉强听懂了邓麒的意思，却对那副场景完全无法想象，顿了半晌后问道：“如果快车道是在空中的话……这样岂不是很影响楼房的采光？” “并不会，因为行驶道是透明的，不知材质为何，但阳光穿透而过的折损率很低，到达我们这边和直接照射过来并没有太大差别……” 宇伯缓缓说道，但立刻被戚晓打断：“这个……上面难道没有汽车通过吗？” 邓麒哈哈大笑：“都说了不是汽车啦，而且快车道上的工具确实没有影响光照诶，这副场景果然还是看到才可以相信，别急，以后你就会懂的！” 戚晓啧啧称奇，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要我说，这个世界说不定就不该用科学道理来解释，万一这只是一种‘因果倒置’的设定呢，太阳只要发出光线，就一定会照射到每一个地方，不会受阻挡物的影响之类的……” 宇伯咳嗽一声说道：“其实……现在你在的房间还是有很多阴影的。” “改变了部分因果也是可以的嘛。”邓麒好像突然从沉思中醒来，立刻开始日常抬杠，宇伯挥挥手不再争辩，对这个状似陷入中二世界的少年不予置评。 戚晓把刚才的疑点记到心里，打断二人说：“喂，然后呢？如果快车道是在上面的话，难道不担心出问题吗？比如从上面掉下来……” “你有没有关心国家大事啊？就连我们那边都开始推行5g技术了，难道你觉得这里比外面还会慢？一旦实现，信息通路高速度低时延，无人驾驶早就很稳妥了好吧？” 嗯？宇伯听到这里就是一愣。邓麒不是已经忘记了所有事情吗？怎么会知道“那边世界”的事情呢？这里面可能有情况…… 第163章 不合理的世界 “啊？你说5g技术啊，听说倒是听说了，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实现啊，谁知道会是怎样一副光景。而且就算我们那边达成，也不可能迅速把公路升级到这样的规格吧，难道说这个世界的科技树成长比我们快了许多？” “现在看起来是这样，但是其中的事情又不能以常理推断，毕竟是人为制造的空间，创造者是可以随心所欲改变历史进程的。” 宇伯分析道，这话多少令戚晓有些信服，却又对外面的世界更加感兴趣了。用想象力堆叠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恐怕得亲自看一眼才能真正体会到其中的神奇之处。 “那……地面交通呢？和常规的接近吗？” “差别很大，先说地下一层的公共交通，虽然只有一层，但是流量巨大。车是圆形的，周围有一圈橡胶垫，整个车露在外面的部分都很软，很舒适。每辆车只有一个座位，但是数量庞大，分批次‘运送’。说白了就像过山车，每批走一趟车，数目依据当时上车的人数量而定。” “等等……这么说来和地铁的规划特别像？” “是的，虽然没有轨道，可是每一趟的车都会整齐排列，彼此之间保持一拳的距离，可能是用了磁力排斥的技术。乘客排队上车，安全带自动扣合，车则沿着一条窄路移动到道路上面，与其他已经就位的车辆构成一个方阵。只要达到道路宽度，无论几排车都可以启动，时速很高。最重要的是，想去哪个终点站就去对应站台坐车，可方便啦。” “确定只有地下一层？” “是的。” “这样吗……”戚晓陷入沉思，宇伯在一边突然插话说： “对了，老夫曾经尝试过一次。”宇伯插话说，“车载系统会自动检测乘坐着的身体健康状况，同时自动检索乘客在医院就医的记录，身体状况不佳者会被提示。等头上的罩子一闭合，你就能看到街道上的景色，好像身临其境一般，甚至能看到街道两侧的行人……” “还能看到街上的景色？” “是虚拟影像啦。” “并不是虚拟影像，反而像是一种投影技术，可以将某地的景象完整投射到整个的地形环境中，而且我猜测啊，甚至是实时影像都说不好呢……” 邓麒撇了撇嘴：“猜测猜测，你的口中怎么都是猜测。” “只是无法验证罢了，反正当我看到大本钟的黎明时，这边刚好是下午两点，时差完全对应得上。” 戚晓点点头，心里难以置信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同时也觉得有些地方不大对劲…… “地上交通呢？” “全是无人驾驶车辆，整体规则差不太多，但是人们被解放了更多的时间，而且车的舒适感强太多了。整体是透明的不说，可以自由调节影像，如果什么都不想看，还可以调成柔和的室内场景，安静地在下班路上读一会儿书就能到达目的地。至于堵车的什么的，压根不存在。” “街道上面还有实体店吗？” “有归有……不过看起来没有实际用处，只是让人怀念旧世界的去处罢了，倒是电玩城比较庞大，还有数目纷杂的衣服店、食品店、健身房、互动类游戏店比如密室逃脱之类的。换言之，店面的社交属性更高，人们进去并不一定是真的要买什么东西，买的都是服务。” “至于其中的交易细节，我想就不必细说了，都是最方便快捷的，只要带一个手环一样的东西，消费结束后一刷就好，系统自动扣费，信用评级高的人还会得到系统的额外奖励。” “系统……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系统？听起来到处都是系统，囊括了生活的方方面面，因为这个生活都被极致简化了，如果说是一个设定未免就太简单了吧？” “我想，很可能真的只是一个设定。当然，在这个世界里大概率就是创造者制定的规则。但如果要用现实世界的实现方法来讲，应该是一个万物互联的网络，网络中的一切行为均由一台拥有超高计算速度和超大存储空间的计算机终端进行操控。” 戚晓点点头，身子在躺椅里晃来晃去，却是狐疑地说： “这么说来似乎一切都说得通了，可是我一直觉得不大对劲，好像这中间遗漏了一些东西。” “是什么？” 说到这里，邓麒的目光严肃起来，身体也不自觉地前倾，显然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以地下交通举例，如果把起始站和终点站作为两个集合，它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有点复杂，邓麒回忆片刻后无法确定，从旁边的桌子上划动一下，手指点了几下后调出来地下交通的实时状况图，上面附有所有站台的位置信息和所有线路的连接情况。 “完全对应的关系，每个起始站都有到任何一个终点站的线路。” “嗯，所以说，任何一趟车都没有经停站，全部是直达。” 邓麒正色道：“是这样的，所以才说这里的生活果然是简化到了极致。” “可是你们说过地下公共交通只有一层，有研究过空间自洽性吗？” 邓麒想了想后摇头道：“没有……我大概懂你的意思了，也就是说在单趟车的旅途中，很可能穿过了一片空间混乱的区域，所以才能够只占用一层的空间，却又实现想去哪里都可以直达的效果。” 宇伯惊奇地叹道：“啊，老夫就说有些地方很乱的嘛，压根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已经到了位置，可是回头去想，却又发现本不可能如此。多次这样下来老夫还以为是自己神经错乱了呢……” 邓麒点点头，佩服地看了眼戚晓后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原本产生的所有疑点似乎就都有了答案。” “你还有疑点？”戚晓不屑地说，“不会是本小姐发现问题你才要趁机装作自己很懂的样子吧？” “并不是，但也确实离不开你的帮助，因果的问题确实是你提醒了我。既然你们说是画中世界，考虑所有事情的出发点可能真的不必太扎实，只需要选择最贴近的想法即可……” “邓公子可有想法？别卖关子了。”戚晓的话里有揶揄的味道，邓麒假装没听到，继续说： “很可能和你的想法一样，这个世界里被认为“不重要”的事情，都被简化成了只有开头和结果。就算有些过程中间需要一定的时间，也会被其他有意义的事情代替。 房子如此——只要有阳光，光线就一定会照射过来；地下交通如此——只要从起始站出发，就一定能到达终点站；地上交通也如此——如果你只是想在车上喝杯咖啡，说不定车只是在原地转圈，等你的咖啡喝完，车盖上的电子屏幕随之消失，你就发现自己到了家门口……” 宇伯若有所思：“这么说来，道路上还确实有汽车在行驶啊？” “道路上的汽车相比我们的世界已经少了太多太多，可想而知这应该都是些享受开车环节、认定这个过程与结果同等重要的人吧。比如喜欢开车的人、认为下班路上看到的街景会消除疲劳的人、需要一定社交功能的人，都会开车在道路上。至于其他人，上车以后可能就瞬间回到了家门口……” 房间里突然沉默下来。 半晌，戚晓突然问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们觉得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邓麒眨眨眼：“怎么，你觉得是好还是不好？” “当然不好啦，总觉得怪怪的。” “不好吗？所有人都有完全的自主性诶，我觉得这才是真的反映并且迎合了大部分人的真实诉求。每天我们消耗了太多的时间在无意义的事情上面，这样确实让更多人有机会选择更有‘意义’的方式，反而是社会的进步吧？” “意义？一件事情有没有意义，在没有看到结果前是无法下定论的。确定地知道‘意义’后才会去做一件事，人类社会的进步恐怕步履蹒跚。虽然看起来是省略了没有意义的过程，可是，一旦形成社会性的惯性思维，那些没有明确意义的结果呢，还会有人探寻吗？甚至是开始时就觉得没有意义的事情呢？” 邓麒盯着戚晓看了半天，才幽幽地叫了声：“戚晓？” “怎么啦，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改掉这种欠揍的语气，等我康复了一定得听一次揍一次！” 邓麒没有理会戚晓的威胁，继续贱贱地说： “你的脑回路似乎和正常人不大一样……况且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呢，你怎么就擅自开始推理了呢……” 好吧，戚晓表示被打败，但她仍然不服输地把一大块垫子扔在了邓麒脸上…… 吃过晚饭后，戚晓在邓麒的搀扶下坐在落地窗前的躺椅上面，她的眼睛上仍然包裹着厚厚的纱布，脸上还有些地方带着奇怪的痕迹。 从上下的边沿，她似乎能感受到一点点光线透进来，内心则开始勾勒这个绚丽城市的夜晚图景。 “诶，对了，我们是在多少层？” “三十二层吧。” “啥？这得多高啊，我们以前有这么高的楼吗？” “我也是第一次住在这种地方，但是在装修华美的城市中央，拥有这么开阔的视野还真是不错呢。这个夜景，嗯，等你自己看吧，我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了。” “所以我们就算是在楼顶了吗？” “开什么玩笑，我们大概是一多半的位置吧，这里的楼可是直冲云霄的。” “啊？那大厦的采光岂不是……诶，等等，是不是建筑的密度很小啊……” 邓麒笑着说：“当然，为了不影响采光彼此之间相隔很远。可是房子的高度相当恐怖。外形也简单说一句，《指环王》看过吧？就像那个撑着魔眼的巨塔，不过颜色和构造细节要友好很多，但还是相当酷炫啦。” 宇伯补充一句：“每栋楼有八个朝向的房间，其实是十分恢弘壮阔的。楼的内部是八个朝向的十六部电梯，当然电梯也不重要，只要想，你一闭眼就能回到家里……老夫刚才专门去尝试过了的。” “宇伯，你老爷子可真是无聊。” “验证一下嘛，反正闲着也没有事情可做，只要新鲜的体验都算是娱乐活动了哦！” 宇伯笑着摸摸脑袋，这里自动供应的饭菜超级好吃，他已经丧失了最大的乐趣——烧菜。当然，因为有奇怪因果律的存在，菜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也不可细究，反正这几个人一闻到味道就被牢牢俘获，也没有心思去考虑那许多了。 睡觉前，邓麒死活不愿意送戚晓去她的房间，咬住死理“男女女授受不亲”，宇伯想着这位以前的那些暗中勾当，不屑地翻了翻白眼，最后没办法只好自己搀扶着送戚晓回去。 戚晓的房间没有窗户，但光照却并不差。整个一堵墙上是阿尔卑斯山的图景，清晰到就连青翠树叶上的纹理都能看清，这些树木甚至在轻轻摆动，好像在微风中晃动一般。 “别关灯啊宇伯，我有点害怕。”戚晓盖上被子后不放心地叮嘱一句。 “没问题。”宇伯帮她轻轻掖好被子，关上门退了出去。 当然没问题，因为整个房间里都是雪山反射的白光，从画布中照出的柔和白光并不刺眼，宁静而渺远，令人心神平和。 第164章 不速之客 第二天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戚晓恍恍惚惚觉得自己只是从一个梦到了另一个梦里，朦胧的状态都没有多大变化。 这是她从昏迷中醒来的第一觉，也是离开正常世界后的第一晚。出乎意料的是，她再一次失眠了。 眼罩很好的将光线隔绝在外面，但是脑海中的场景却一幕接一幕地持续上演，就像永远都不会停的放映机，放的还都是些老旧的影像。虽然她的潜意识一再暗示自己该睡觉了，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可压根不管用，思绪仍然像脱缰的野马一样自由奔腾…… 当她迷迷糊糊觉得该起床的时候，其实精神状态并没有多好。 “有人吗？” 她尝试性地问道，希望得到宇伯或者是邓麒的响应，但心里觉得多半没戏——外面的世界那么精彩，如果她现在一切都ok的话，肯定早早就起床出去晃悠了，无论是地下交通还是电玩城里面的高新电子设备都令她心驰神往。 出乎意料的是，一个甜美的女声答复道： “早安，主人，新一天的生活已经开始，请通过语音输入获取您想要的选项。” 戚晓有点懵，毕竟以前只是听说过这种功能，也看过一些概念视频，可现在真的遇到了，她一时间又无法确定哪些功能可以实现。 “那个……请问可以送早餐来吗？” “主人，请您用肯定的口吻下达指示。另外，早餐可选项目已经给您投影到北侧主墙上，可根据个人喜好进行选择。” “可是我看不到啊……” “下面为您进行语音播报，或者您可以语音输入，系统会为您匹配相近选项……可选项目有：面食饼类、面食汤类……” 戚晓昏昏沉沉的脑袋听到这些总算清醒过来一些，还顺带分析了一下系统给出的分类标准。兴许是无聊，她想着听完所有的分类项目，却不想在进行了几分钟后被一个讨厌的声音硬生生打断： “来一屉小笼包，一碗紫菜蛋花汤。” “好的，系统已为您登记完毕，如需要其他服务，请继续语音输入……” “不需要了，你可以退下了。” “好的主人，祝您拥有心情明媚的一天。” 戚晓气哼哼听着这个熟悉的家伙擅自给她确定选项，当然不能善罢甘休，赶紧大喊着说：“我要吃豆腐脑加油条，油条少放油，豆腐脑多放汤料！” 奇怪的是，系统并没有响应，然后就听到某人窃笑着说：“知不知道手动选择和关闭系统的优先级高于语音控制？” “你凭什么帮我下决定？”戚晓咬着牙恶狠狠地问。 “哎哎哎，犯不上生气嘛，你不想吃我来解决，大不了你再点一份。这不是看你有选择恐惧症，就随便帮你选个最大众的，都特别好吃，这一点你肯定心里有数。” 戚晓见这一点无法继续进攻，于是转换了进攻方向： “哼，说吧，大早晨来影响姑娘我的好心情，所为何事啊。昨天某人不还在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无聊话……” “没什么事，就想着你是不是需要帮忙，刚好路过听到了你和系统的对话声音而已。” “就这么巧？”戚晓故意笑眯眯地问，不想邓麒一瞪眼说： “不然你以为呢？外面的世界那么美好，就连宇伯都一大早就出去探险了，我干嘛待在家里看着你，又不是小孩子，什么事情都需要大人陪着……” 好吧，戚晓只好承认自己又想多了，虽然以前她最喜欢吃的早餐确实是小笼包加鸡蛋紫菜汤的组合，但眼下这位看上去更像是误打误撞选到的，一点都不值得感谢。 于是她摆摆手说：“我又没求着你在家里看护我，把语音系统给我打开，我要和系统女孩说话。” “啧。”邓麒不屑地撇撇嘴，“这又不是什么高级智能机器人，不过只能完成一些命令罢了，你不会真当她可以陪你聊天了吧？” 言下之意眼前这个大个活人你不管不顾，想要去找机器人说话，脑袋是不是秀逗了。不想戚晓赞同地点点头： “怎么样吧，和她说话比听你说话愉快多了，至少一口一个敬词，让她退下就退下，好像皇上的待遇。” 没听错吧？好像听到空气中传来浅浅的嗤笑声，戚晓刚准备深究一下，就听见邓麒波澜不惊的声音传过来： “好吧，你开心就好，我要出去了，有什么事情大声喊我就行，要是不好意思，偷偷告诉语音系统也可以，她会帮你传话的。” “谁要叫你来！”戚晓不服气地大喊一句，但是听到邓麒开门的声音又有点心动： “喂，你说你出去，是要下楼去吗？” “不然嘞，反正你可以随时找到我。这不担心你因为傻想不到嘛，现在你可是知道了，别自己整一出降智打击啊，到时候事情不成还得我回来给你收拾烂摊子。” 得，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被这位抢过去了，戚晓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于是愤愤地大喊一句：“好了，闭嘴，现在你可以圆润地离开了！” 门毫不客气的“碰”一声关上，戚晓也一下子心里空落落的。她无聊地躺在床上，想着现在的邓麒到底是什么样子，这贱贱的说话语气和印象里的高冷形象实在不符。语音系统已经被她搁在一边，完全不想搭理了。 邓麒至少有一点说的不假，和机器人说话确实没什么意思，新鲜感过后就丧失了所有的吸引力。 她躺了不到五分钟，甚至连想什么心事也没确定下来，就听见床头“叮”的一声响，是不知什么东西启动的声音，讨厌的声音再次响起： “友情提示，语音系统可以帮你读书，和你原来听有声书是同样的效果，唯一不同的是数据库囊括了古今中外所有名著，多语种、多配音随意切换，你不想尝试一下吗？” 好吧，又来，你逛街能不能就专心点去逛？动不动过来打扰一下我算是怎么回事？ 戚晓心里吐槽一句，嘴上不耐烦地说道：“哎呀，我知道，你的事儿可真多。” 又过了片刻，邓麒的声音再次隔空传来，这次背景里面还有嘈杂的音乐声，听起来他像是去了一个热闹的地方。 “没有心情看书？没关系，你也可以吃东西的嘛，想吃什么随便点，反正机器人都会给你送到床边上，更重要的是，它的基本动作都十分精准，只要稍加指挥，想要喂饭都不在话下。” 真是的，又不是吃你的东西，慷他人之慨也只有你这种厚脸皮的人能做得出来了。 戚晓继续吐槽，同时嘴上不服输地嚷嚷道：“你管我想做什么，听到你的声音就没胃口，还吃什么东西。” 在戚晓继续躺了五分钟后，邓麒仍然秉持着不抛弃不放弃的关爱残障儿童的精神，给戚晓发来慰问消息： “嘿，猜猜我现在到了哪里？” “阿拉斯加赌场看黑猩猩跳草裙舞？”戚晓像是早就想好了对策一样快速接话，对面先无语，然后才说： “干嘛说话这么不客气……告诉你啊，我来到了林俊杰的的演唱会现场！” “什么！”戚晓猛的从床上坐起来，顿了片刻又说，“你不会是骗我的吧，哪有这么巧……林俊杰刚好来我们所在的城市开演唱会？” 其实不是，在邓麒短暂的停顿里，她已经敏锐地捕捉到台上试音的清唱，顿时整个人都热血沸腾。可正是jj本人的声音啊！她喜欢他十多年了，熟悉得很。 “那倒没有，但舞台效果可是全球共享的，在全球任何一个大型的演唱会现场，只要购买了播放权，都可以进行实时转播。” “切，听你这么一说就没兴趣了，见不到本人还能算是演唱会？” “拜托我的大小姐，以你现在的状况，能听到声音就不错了好吧？而且你又不在现场，如此不负责任地评价就太过武断了。这可是用了最新的虚拟现实和三维立体投影技术，jj本人虽然不在，但是舞台效果可是一点都没有减损，甚至据说声音的失真率只有0.01%，可以说和现场体验毫无二致！” 戚晓一听这话再次心动起来，想都没想就喊道：“那你就别废话了！赶紧帮我录制下来，手头有工具没？” “有……” “那就好！找一个好点的位置，争取保证画质，另外距离人群远一点，我可不想听到无脑粉丝的尖叫声贯穿全场！”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照我说的去做，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完成，明白了吗！” “那个……其实现在的vr眼镜就可以让你在家完整体验一场身临其境的音乐会，现场有卖，要不我帮你带一个回去？” “那还废话什么，必须带回来一个！有重点不说，你这个人真是太啰嗦了！” 邓麒撇着嘴把耳机拿远一点，对戚晓的脑回路彻底服输投降，明明就是她一直激动到语无伦次、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到头来把锅全推到别人身上，可真是有够不讲道理的…… 当他把耳机重新戴回去的时候，却听到听筒里传来一阵忙音。 “戚晓？戚晓？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邓麒急匆匆地问道，演唱会即将开始，他却站在入场口停住了脚步。身后的人流纷纷从他的两侧涌入现场，还有人因为太过拥挤撞在他的身上，他都毫无察觉，只是着急地转来转去检查耳机的状况，想找到是哪里出了问题。 某个时刻，他猛打一个激灵，沉重的压抑感觉从上而下袭来，像是要把他整个人按在地上。他随手把耳机扔进口袋里，转头就跑，这中间又想了想，还是跑回场馆的售卖台预定了一副限量版的vr眼镜。 可是当他来到街上，闭眼又睁眼，却发现自己仍然停留在原地，并没有回到楼下。 难道是系统出bug了？他看向井然有序运行的道路交通，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知道尝试无用的他快速跑到地下交通站点，找到直达他们所住的大楼——第85号大楼的线路。 可别出什么问题呀！他心里呐喊着，觉得周围人上车的速度都太慢了些…… 房间里，戚晓在大吵大嚷后同样听着忙音发呆起来。 是被挂断了吗？可是看这个邓麒不像是那样的人啊，还是自己刚才说话太不注意，把人家那么好的脾气都惹恼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恐怕就得反思一下了…… 正不知所措间，她听到房门打开，脚步声越来越近，同时一个机械且冰冷的声音传来： “戚晓小姐，你点的早餐服务已经抵达，请问现在就进餐吗？” 她好像被惊醒一般，不知为什么，这个声音听起来并不像当时邓麒叫来的机器人那样好听、温暖，反而有一种威慑人心的压迫感。 “帮我放在桌子上就好了，谢谢。”她礼貌地回答，同时把被子裹紧了些——好像因为门没有关，房间里的温度也降低了些。 “你点的套餐包含喂食服务，为了不影响你的信用积分，请现在就进餐吧。” 信用积分？戚晓不知怎么就突然想到，在网络通达、万物互联的世界，信用貌似是个很重要的东西，那也就意味着，在这里应该也属于不可乱来的领域了…… “好吧，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 没有感情的声音回答道，同时坐在床前。第一个小笼包顺利地送到戚晓嘴边，她有些犹豫，但浓浓的香味止不住地往鼻子里面灌，她狠了很心咬下去，同时手藏在被子里握成了拳状…… 没事，是很好吃的小笼包，她的心又活动起来，这么好吃的小笼包可是第一次吃到！ 快速地咀嚼后咽下，她做好准备迎接第二个包子，可能是因为食物太香，她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放松下来。 可这次是一双手轻轻抚在了她的脸上。 不是钢铁的手，而是有血有肉的人的手……但是，这手上的温度却比钢铁还要冰冷！ 第165章 救场 “谁！”戚晓警觉地向后退去，虽然因为沉迷在对小笼包的幻想中而动作迟钝了分毫，但在外人看来，也差不多在陌生的手触碰到脸的瞬间就作出了反应。 这还没有结束，戚晓的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在她熟悉的位置，是两只一套的抱枕，其中一个被她抄在怀里，另一只则被投石问路般丢了出去。 但前面没有传来任何动静，就连竖起耳朵来听的戚晓也没有分辨出抱枕到底是撞到了人身上还是直接掉在了地上，听起来更像是被人稳稳地接住…… 寂静的空气里好像能听到人轻微的呼吸声，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不管对面是真的人还是机器人，至少还没有下一步动作，局面看似僵持了起来。 一阵轻笑将戚晓惊醒，她这时候才意识到，对面绝对不可能是毫无意识的机器人。可是情况又很奇怪，明明是一套完备又森严的系统，怎么可能允许陌生人进到别人的家里而没有任何应对措施！ 难道说房间里的系统被关掉了？不会吧，如果这么容易可以破解，那这套万物互联的系统未免太过简陋了些……可是眼下的情况又让她不得不往这方面想，照现在的情形来看，多半不是邓麒主动挂断了她的电话，而是系统关闭以后对外通讯功能失去了响应。 这都是什么事情！ 戚晓没有出声，等待着对方的下一个举动，好及时采取反制措施。好消息是身体机能基本上已经恢复正常，除了不太妙的视觉外，其他身体部位的组织协调性仍然具有很大的操作空间。她倒是对自己的洞察力和反应力十分自信，也不觉得自己在这场对决中占了下风。 “不错，不愧是s级的女孩，攻守兼备的姿势倒是看不出什么破绽。可是忘了吗，眼睛看不到才是最大的问题，就算是平常的状况下的最优解，面对麻烦的时候下意识用了出来也不一定会管用。” 果然是个活生生的人！可这冰冷的问候听起来还不如和邓麒那个讨厌的家伙聊聊天呢！ 戚晓有些心惊，这人的声音听着并不老，却自带着一股老成的气息。初开始没觉得有什么，可慢慢回味起来，这种感觉很接近……她初见邓麒时候对方带给她的不适感。 “你是谁，来这里有什么目的？”戚晓咬着牙根问，过度的紧张已经让她草木皆兵。 “这不重要，我来只是为了看看我的宝贝女孩，可遗憾的是，似乎他带回来的是一个残次品。啧啧啧，真是可惜。即便我没有指望从你身上得到些什么，但这种粗糙的工作态度着实令人不满，看来得好好惩罚他一下了。” 戚晓听着这云里雾里的话，一个愣神间已经被人轻轻触碰到了脸上，可这次她却没能躲开，因为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僵在了原地！ 什么！这不就是和邓麒完全一样的能力吗？难道说……他在这个世界拥有和邓麒相似的能力…… 联想到这里本身就是画中世界，创造空间的人一定不会允许其他人拥有这种能力，也就是说……这个家伙十之八九就是邓麒他们曾经都说过的老仙客！ “你……你就是设计让邓麒活了这么久的人！” “反应挺快嘛，很好，你越是这样我就越对你感兴趣。你知道吗，在你出现前我已经复刻了无数个和你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孩，可是她们都没有灵魂，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我没有办法复活一个灵魂，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灵魂放进去……” “你到底在做什么事情！死人是不可能复活的！就算是亲近的人死去，活下来的人才更应该珍惜生命，带着他们对美好世界的期望活下去！” “真是一派胡言！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肉体会消失，意识会消亡，过一段时间后，就连记着你的人也会忘掉你或者死去，这个人对于世界而言，就永远的消失了！花开一季，还有机会等待它来年春天的盛放，可人呢？没了，死了就全没了！美好的东西就应该永世长存！” 听着对方突然变得异常激动，戚晓皱眉，仍然倔强地说：“违反自然规律的事情总归是不可能实现的，就算你可以达成一定的成果，到最后能不能成功还是很难说。” “哼，这可就不一定了。我信奉的自然规则和力量与你们的不同，不然你以为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存在？放心吧，我是不会对你下手的，在最后一刻到来之前，你将永远生活在这个世界里，供我观察和提取样本，所以我还会保护你呢……哈哈哈。” 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传来，戚晓感觉到那只手正在撕开缠在脸上的绷带，一层又一层，她不能行动，只好默默忍受着，一种近似于被人凌迟处死的痛感从脸上传来。 应该是伤口还没有好吧，前些天麻木的感觉一直没有褪去，缠着的绷带又没有更换，她倒是没什么异样的感觉。可现在伤口被揭露出来，她才惊觉原来疼的不仅仅是眼睛，脸上还有一大块地方也传来了隐隐的刺痛！ 不是吧……难道还毁容了？ 戚晓悲催地想着，一瞬间有种生死已经无关紧要的错觉，就连伤口暴露在空气中越来越强烈的刺痛感好像也距离她越来越远…… 直到一声叹气将她从恍惚中拉回来。 “真是可惜了，虽然你的眼睛在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条件下可以治愈，可脸上的疤痕嘛，恐怕就要伴随你一生了。不过说实话，你现在的样子真是让我一点都不感兴趣，我的女孩们可比你漂亮多了。以后除了取样我不会再来这里，祝你在这个世界中生活愉快！” “喂，你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戚晓只觉得脑海当中一片空白，先前发生的事情全然忘记，她唯一的印象停留在小笼包味美可口上面，就在这时，第二个小笼包递到了她的嘴边…… 邓麒并不是头一次乘坐城市的地下交通，但唯有今天，似乎身边的一切都在和他作对，先是被一个买菜的大妈挤走了一个班次的最后一个座位，然后又因为身份验证系统出了bug被迫多停留了十分钟，直到工作人员手动验证后才得以乘坐…… 车的速度相当之快，尽管两地从地图上目测相隔甚远，但省略过程以后，几乎是在两分钟内就达到了目的地。广告商很鸡贼的在这中间插播了一条广告。 如果没有这些，邓麒想，可能到达的时间会更短。 邓麒站在楼下，又是闭眼尝试，奈何传送阵也不能使用，果然今天的情形十分不对劲。想到这里他更着急了，乘坐电梯直奔32层，万恶的广告商又在这中间投放了两条广告，所以这个电梯运行了将近三分钟……这让温文尔雅如邓麒也忍不住“口吐芬芳”。 他如旋风一般赶到，猛拉家门的时候，小喇叭上传来清脆的提示音： “对不起先生，系统检测到您并无此房间的进入权力，请确认门牌号是否正确，请勿破坏公共设施。” 妈的！邓麒此刻基本上已经猜到是什么原因导致这样的结果，肯定是出现了权限约束以外的人，说白了，就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 他猛拍着大门喊道：“里面是不是有人！你给我出来！我不管你是谁，别伤害病号！” 没有响应，门很厚，从理论上来讲声音不可能传进去，可是他知道，对方一定能听到的。 此时戚晓已经在吃一笼的最后一个包子，床上自动支起一个小桌子，“机器人”把紫菜蛋花汤放在上面，又引导着戚晓把手端在碗的边沿，才起身说：“本次服务结束，请您安心用餐，结束后碗筷置于桌上并下达指令即可，系统会自动处理。” 说完，他不给戚晓反应的空间就走了出去，门虚掩着，戚晓能听到这位的脚步声一直持续到了大厅里。 语音系统？戚晓皱皱眉，不知为何她有个印象，语音系统不能使用……她尝试地喊了句“语音系统，可以给我送一个勺子吗”，空荡荡的房间里并没有响应。 可就在下一刻，房间里突然“叮”的一声响，紧接着自动播报系统开始陈述： “房间系统于11月19日9时52分至10时13分关闭，关闭时长21分钟，请确保屋内无财物损失，对于你申请获得个人空间的权力系统予以支持，也请务必确保安全……” 戚晓有些发愣，系统突然自言自语算是怎么回事，还有，我什么时候申请“个人空间”了，明明就是你运行不畅自动关闭的好吧。不行，等他们回来一定要好好汇报一下这件事，这里面恐怕有什么蹊跷！ 机器人似乎还没有离开，大厅里传来了两个人谈话的声音。 “奇怪，你是怎么搞开智能系统的？这是我的世界，从来没有人可以违逆我的意志。” 邓麒指着面前看上去和自己年龄相仿的人，面露疑惑地说： “你是谁？又在说什么奇怪的话！你刚才在房间里是不是偷我们的东西了，告诉你啊，警察很快就要来了，现在系统已经恢复正常，你就算逃跑也难逃‘天网’系统的稽查！” “哼，答非所问，你别以为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我就会放过你，更别想打什么歪点子，在我的地盘，没人可以战胜我！” 这人似乎有点骄傲，还表现出和邓麒熟识的样子，但邓麒一点都不买账。 “神经病吧，你是不是中二的漫画看多了，说的话都一股浓浓的沙雕气息。还你的地盘，怎么不就是动感地带呢？” 来人皱了皱眉，显然没听懂邓麒莫名其妙的话。与此同时，房间里的戚晓问道： “是邓麒吗？你在和谁说话？” “戚晓，你还好吧？咱家进窃贼了，我正和他周旋呢，千万别出来。” “诶……这种完善的系统还能有贼进来？放着我来，正好活动一下拳脚。” 戚晓刚说完，就觉得手里一沉，自动升起的桌子开始慢慢收拢，那碗紫菜蛋花汤静静转移到了她的手里，担心弄脏床垫的她一时间不敢乱动了。 “不用，要是这个人敢动手，房间里的自动防卫系统就会给他好看！喂，你叫什么名字……不说？等我查询一下啊。” 来人一听这个有点着急了，急忙上前一步想要阻止邓麒，但刚一行动就听到房间墙壁上传来异常的响动声，硬生生止住了动作。抬头看去，一排麻醉枪正无情地对着他，刻度盘上的“耐心值”几不可见，意味着他再敢有一个动作就会立即启动…… 我去……不带这么玩的啊，这要是真触发了机关，就算没有麻醉剂也要被射成马蜂窝。这位从来没遇到过此番场景，一下子慌了神。毕竟出门自带清场效果，所到之处又会把所有强制性、规范性的设施关闭，头一次遇到竟然还有种恐惧的感觉。 不得不说，对他而言这种感觉可是久违了。 就听邓麒满不在乎地念起来：“超级身份，代号老仙客……什么鬼名字，看你神神叨叨的，以后就叫你老半仙儿吧。” “放屁，我的名字叫刘易礼，你别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 “姓刘啊，那就叫你刘半仙，更好听~” 第166章 提出要求 刘易礼气得暴跳如雷，可偏偏不敢有太大的动作，要知道，墙上可是有一排肃杀的冷兵器在指着他，他也知道这些武器绝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箭头的铁块里面藏着微小的感应芯片，自带的追踪功能可以让目标避无可避。 当初闲暇时间设计这些东西的时候有多愉快，现在他就有多懊恼，本来就是研究之余的放松活动，到头来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咦，这是个什么按钮？最高级别防护……” 邓麒突然发出疑似天真的声音，伸手按动了操控盘上的一个红色按钮——操控盘是邓麒随手从门上拉出来的，在这个世界里，住户可以从任何一件家具上面找到操控盘标志，只要拉出来就可以使用，上面的虚拟按键在输入密码后会完全启动。 刘易礼见状心头更是一沉，当下懊恼到无以复加……红色按钮是最高级别的禁止令，系统控制范围内，任何形式的传送、分子乃至离子层面的操作都被禁止，换言之，他不可以在房间里使用包括瞬间移动在内的所有能力——而现在的他只要稍一移动就会被射成马蜂窝，完全落入了邓麒的手掌心里！ “你……你别太过分啊，我劝你最好主动解除警备系统，不然等我自由了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威胁的话说出口似乎没什么效果，邓麒仍然在自顾自研究着操控盘，对刘易礼这边完全不关心。鄙视，这就是完全的鄙视，他怎么会如此淡定？难道知道已经踩住了我的命门吗…… 正疑惑间，身后又传来一个天真的声音。 “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邓麒，你不会是骗我的吧，就以这个世界的防护级别来看，怎么可能放陌生人进到别人的房子里面！” 说是天真，不过是因为刘易礼心烦气躁，觉得这帮人问的问题都十分幼稚。在他的认知里，人长着脑袋就应该独立思考，见了疑惑就问的习惯简直糟糕透了…… 声音的主人似是无意中随手点在刘易礼的后背上，这让他觉得好像有一股惊雷淌过全身。 别啊！你看不到不老老实实坐着乱摸什么！ 他在心里惊叫，可是为时已晚。原先用能力强行定住的身体在戚晓若有若无的力道下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前扑的同时，一阵令人心悸的破风声响起…… 刘易礼反应还是快，迅速稳住了身子。站着等死当然不是上上之选，他猛冲向门口，冲着挡了一半路的邓麒大喊：“给我闪开！” 邓麒则仍然旁若无人地念叨着：“咦……瞄准部位，这是怎么回事……看起来屁股上的标记最亮？” 他试着按了下去，刘易礼尖叫着撞开他，操控盘在被撞开后自动化为一串淡绿色的0和1的信号流掉在地上，邓麒也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在二人的身后，几支麻醉针如同巡航导弹一样呼啸而来，它们来自不同的方向，却很有默契地绕过不同的家具甚至戚晓，又在接近刘易礼后迅速聚拢，直指他的屁股！ 刘易斯几乎在逃离房间的一瞬间就使用了自保的能力，在屁股后面的空气里伸手抹了一把。房间的强制禁止命令是类似于守护结界的功能，守护范围具有很强的边界概念，可是发射的武器就不一定了…… 如果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刘易礼屁股附近的空气流动变得怪异起来，好像形成了一面屏障一类的防护罩，没能闯过去的麻醉针重重地撞上去，又力道很足地弹开，吓得邓麒蹦进屋子里面，反弹回来的麻醉针撞到门边无形的壁障上后纷纷落地——门口的结界屏障也产生了相似的保护功能。 邓麒拉住正四处摸索的戚晓，她略有些慌张地问道：“刚才我是不是碰坏了什么东西，怎么突然就产生了好大的动静……” “没什么，你出现得挺及时的，刚好惩治了坏人。” “啊？我就说好像听到有人在嚎叫，他现在怎么样了？” “喏，我也说不清楚到底算是怎么回事……” 在刘易礼的视野里，两个站在门口的人天真无邪的面容一个比一个可恶，尤其是这个邓麒，简直像个魔鬼一般。 此刻的他刚刚迅速拔掉没挡住的两支麻醉针，虽然拦住了大部分的“导弹”，可这两支的药剂已经在命中的瞬间就注入了进去，而且针头被很不人道地设计成命中就会炸开的样式，就像两个小挂钩，他忙中忘记了这件事，现在只觉得屁股上又疼又麻，并且麻痹的范围逐渐扩散开来…… “你们……给我等着！” 刘易礼咬着牙好不容易挤出来这句话，用一种很怪异的走路姿势摸索着朝电梯的方向走去。只要到达传送阵，他就能直接回到家里。能力暂时是不敢用了，他可不想再出什么岔子。 “唉，别急嘛，都这个样子了还怎么走路，我送送你呗。” 邓麒不厚道的声音响起，刘易礼听着就是一阵心惊肉跳。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他发现随着药效的扩散，几乎已经迈不动步子…… 邓麒扶着戚晓靠在墙上，才一溜烟小跑过来，狠狠地一把兜住刘易礼的肩膀，皮笑肉不笑地问：“刘半仙儿，现在感觉怎么样。” 刘易礼咬着牙根不说话，只是恶狠狠瞪着邓麒。 “哎呀，怎么还是这副表情。我们是好朋友啦，这个世界只有你一个真实的人，多孤单无聊。来，马上就要回家了，高兴点笑一个。你到底是笑还是不笑？” 邓麒用力地捏着刘易礼的肩膀，疼得他龇牙咧嘴，勉强笑着也是比哭还难看。 “你到底想怎样！” 事到如今，刘易礼总算服输，压低声音问道。要是这位想不开把他架到窗户边扔下去，那可就麻烦大了。 “没怎么样，你总得给我讲讲以后什么打算吧？像今天这种事情，要是再发生一次，我可不能保证会造成什么后果。再说了，万一你以后想不开伤害到戚晓呢？” 刘易礼皱着眉头，对这个问题有些犹豫。 “嗯？居然还在盘算？” 邓麒也咬着牙说，同时手上的力气更大了。刘易礼疼痛难忍，赶紧说： “唉停停停，我说就是了，以后我绝对不会踏进这栋大楼半步！” “还有呢？你今天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别告诉我你就是为了过来看看我们。” “好好好，你先放松一些，我说就是了，以后我绝对不会对戚小姐下手！” 邓麒听到这里总算满意地点点头，同时一伸手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枚钻戒，亮闪闪的外形立刻让刘易礼惊得目瞪口呆。 “你……你从哪里搞到这个东西的！” “嗯……之前研究这边的社会法则时候留意到的，刚才在街上就随手买了一个。怎样，你刚才说的话已经全部录进系统了，如果自己违背的话，会是什么后果心里有数吧？ ” “你！这不算！没有你这样签订契约的！” “可惜了，有意见你早点提出来还可以，系统也会还你一个公道。可我并没有对你进行诱导，所有内容都是你真心说出来的，就算你去申诉，恐怕系统也会判定生效。” “你！简直是无耻之徒！” 刘易礼从来没想过自己发明的东西某一天竟然会被此等恶人利用。要说规则bug确实存在，但在文明高度发达的世界里，物质极大丰富，就连不讲信用的情况都少有存在。像邓麒这种的无耻小人，已经是他在最近几百年都很少见到的了…… 好歹是挨到了巨大电梯间，在送刘易礼进传送阵的前一刻，邓麒突然停住动作，幽幽地说了句： “刘先生，我希望你刚才说的话不是说说而已，尤其是在这个世界，契约精神总应该大行其道了吧？你最好别想方设法突破规则然后对戚晓下手，今天的事情不是偶然，我能让你栽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邓麒冷厉的目光在刘易礼的脸上扫过，这位立刻感受到一股寒意袭来。难以想象刚才还笑嘻嘻坑蒙拐骗无恶不作的邓麒转眼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说出的话也大为不同。 他有些发愣，一时间都忘记了自己绝对的霸主地位。本来还想着好好教训一下邓麒，结果见面以后却是乌龙频发，到头来还被人威胁。他深谙人在矮檐下的道理，立刻换上赔笑的面孔说：“那是自然，这里的人都说话算话，不和你们那个世界的一样。” “最好是这样。”邓麒面无表情地说完，把刘易礼送进了传送阵，这位眼见得脱，在残影消失的最后一刻留下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给我等着！” 悠扬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厅回响了很久，邓麒似是早有预料，冷笑着自言自语道： “哼，如果想玩游戏，那我可是会奉陪到底。” 他想到戚晓还在等，赶紧把多余的想法都扔到一边，回头就跑。不料他一转身就看到摸着墙慢慢走过来的戚晓，脑袋已经快要撞到一处消防柜上面了，赶紧跑过去扶住她。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好好等着吗？就喜欢给我添麻烦是不？” 邓麒乐呵呵地说道，看上去心情不错。戚晓则不屑地说： “切，好心当了驴肝肺，我这不是担心你被人算计中了圈套嘛。你这么傻，别被人又坑到非洲去挖煤。” “好吧好吧……”邓麒知道戚晓是为自己担心，当下也不多说，只是自己笑着偷乐，戚晓突然又问道： “你怎么送个人送了这么久，说了什么悄悄话，还不快快如实招来！” “哪有，明明是那个人屁股上中了麻醉针，路都走不好，我扛着一个大活人行动缓慢好吧……” “真的？”戚晓把脸正对着邓麒，被刘易礼揭开的伤疤赫然显现。邓麒假装无意地伸手在她脸上一抚，麻醉药的功效又开始发挥作用，绷带也重新盖了回去。他想了想不放心，又伸手一转，换了一块医生交待的有药膏的绷带上去。 戚晓感受到他的小动作带起的风，很突兀地问道：“我脸上是不是有伤疤，看起来丑得很？” 邓麒几乎想也没想就回答说： “这么说你原来很好看咯？” 一句话就把戚晓逗乐了。她轻轻捶了邓麒几下，不满地说：“喂，有你这么逃避话题的吗？” “我可是认真的，谁记得你以前长什么样子……” 这倒听起来像是实话……戚晓不甘心又问道： “怎么，难道现在就一点都看不出来好看的痕迹吗？” 她停住脚步，邓麒也只好停下，两个人面对面站着。 得，这女人麻烦事还真挺多。邓麒默默吐槽着，这次总算想了想后才说： “脸型不错，难怪那刘半仙会对你感兴趣，他有没有编一个前世今生的悲惨爱情故事讲给你听啊？” “不正经！”戚晓总算没忍住，上来就给他一个暴栗。邓麒躲归躲，扶着戚晓的手却是一刻都没有松开……两个人笑闹着回到房间。 另一边，安全抵达的刘易礼总算处理好了身上的异常状况。兴许是刚才脑袋也被麻痹了，这时候的他才意识到方才邓麒表现出的两副面孔十分奇怪…… “怎么回事，他好像确实没有使用任何能力，难道是那边的本体出了状况？” 第167章 突破规则的人 傍晚，在吃饭前的宁静时光里，房间里的人各自忙碌着手头的事情。 宇伯鼓捣着白天时候从街上淘来的“宝贝”，这是一件据说可以扰乱空间的信号发射器。现在上面的一些部件出了问题，他正试图修复。 “然后呢？你打算做什么，搞出来恶性的社会事故可是要被判死刑的哦。” “emm……哪有，老夫只不过想进行一场小范围的实验罢了，看看有没有他们说的那么神奇……” “胡言乱语，那都是骗你的话。一把年纪的人，又没有老糊涂，被人随便恭维几句就找不着北了，这么简单的骗局都看不出来吗？” 邓麒头都没抬，不屑地嘲讽道，老头子撅噘嘴，懒得搭理他，自顾自继续拆卸部件了。 下午的时候，宇伯误打误撞闯进一处地下黑市，又误打误撞地展露了一手功夫，让别人误以为是同道中人，成功以“低价”把这物件从黑心的商贩那里搞到了手…… 只不过，这是不好的事情，他本着照顾其他人的考虑，含糊其辞想敷衍过去，却被邓麒一语戳穿，还郑重警告说： 这是社会法则中明令禁止使用的仪器，可能会对社会的稳定和平衡产生极大的破坏作用，一旦被发现就会面临极其严重的处罚，可能一辈子都得住在异空间监狱当中。当然更严重的情况下，就算是被流放到恐怖的地方或者直接处死都是很可能的事情…… 戚晓静静听着邓麒夸张的话，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至于这东西到底是怎么来的，其实很简单——只能说在任何世界都有疯狂的科学家，他们不满足于现状，喜欢挑战规则——这个规则并非人类的社会秩序，而是具有引申义一种解释：限制人类前进、阻碍科技不断攀升的框架。 科学家们喜欢做的是突破，而疯狂科学家们喜欢做的是疯狂的突破。总之都是想要跳出限定的范围看看外面是什么景色，换言之—— 这个世界当中已经有人发现这个世界的不真实性，或者说，他们处于某种力量的监控之下，如果能突破，就能上升到“造物主”的高度。只要能搞清楚“法则”，就能自由修改整个社会的发展，甚至达成控制历史的进程的目的。 有利益就会有团体，这个行当从诞生的那一天起，就有茫茫多没有被安逸生活蒙蔽了双眼的人投身其中。从最开始的小科学家团体崛起，到身家巨富的财阀暗中加入进来，发展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地下市场也随之迅速发展壮大，屡禁不息。 宇伯手里的东西不过是这些隐秘组织私自交易的一些产品罢了。 只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取得成功，否则明天醒来就可以看到天空中出现破裂的窟窿，以及那之后深邃且渺远的黑暗…… 邓麒面前平行摊开了五张投影显示屏，两只手飞快地点触，一目十行地翻看新闻简报，从犄角旮旯的犯罪通告中寻找可能存在的规则盲区。 他对宇伯的事情丝毫不上心，毫无疑问，这老头子肯定被别人当做有钱又没头脑的“大爷”，成功骗他掏钱的招式没有一万也有一千。没猜错的话，只要稍稍做戏，让他对自己的武功充满自信，然后假装认同并趁机推销，他肯定就乖乖掏钱了…… 而这两样事情，在邓麒眼里都是最小儿科的行为，他就算闲到无聊也不会去做，有这功夫还不如研究一下这个世界存在的bug，找到破解逃出去的办法。 那个姓刘的其实已经无法控制世界的全局。对这种宏大的结构来说，他只能构建一个类似胚胎的东西，等着它慢慢发展，最多提供一定的助力加快它的发展。能不能出得去、有什么办法出去刘半仙并不比他们懂得多。他自己可以做到，但并不意味着可以随便带人进出。 如果出不去，岂不是要和这里面所有平凡的人一样被困一辈子、再默默无闻地死去？ 默默无闻已经是当今时代大多数人的标签，安逸的生活唾手可得，可以说几乎不存在奋斗的方向和动力。除却少部分天生喜欢“和自己作对”的人，但他们做的事情往往不仅仅是和自己过不去，更多的是和整个社会过不去，所以才会有很多所谓的“恶性事件”发生。 不过，这些都是报纸上面的定义罢了，而且处罚一般都十分严重，还要专门在报纸上开辟专栏展示出这样的故事。 这些报道对犯罪手法语焉不详，只着大量笔墨描绘惩罚措施，但并不能逃过“犯罪大师”们的慧眼，报道都是知情人写的，他们暴露的蛛丝马迹都会成为有用信息。说是为了杀鸡儆猴，最后的效果却不过是成为喜欢猎奇的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亦或是有不轨想法的家伙的最大素材库。 邓麒现在就是这类人当中最积极活跃的一份子。他也拥有大部分这类人的特质：冷静、明察秋毫又喜欢独行。 至于戚晓，现在就是个孤苦的“残障人士”，被扶着坐在舒适的躺椅里面以后就再也无人问津，没有话语权也缺乏人权——接受人文关怀的权利…… 她虽然屡屡尝试用一些奇怪的举动来吸引旁人的注意力，奈何另外两个人都兴致勃勃研究手头的事情，随口敷衍两句就没了下文。到后来她自己都丧失了兴趣…… 此时此刻，她的面前是一整面墙大小的落地窗，二十三层的视野格外开阔，暮色的天顶之下，蔚蓝纯净的天空仿佛触手可及，天边垂下的夕阳将橙红的色彩铺满大片的云彩之上，好像燃烧了起来。 于是，整个天空就像一块清亮碧透的水晶幕布，上面的火烧云纹样外加金光渐层构成了一副长空花卷。遗憾的是，戚晓并不能看到这番盛景。 “邓麒，现在几点了？” 看起来她又有些无聊了，时间一分一秒从指间流过，却还是没能数到预定的饭点。 “六点，你饿了吗？” “没有。我前面是墙还是窗户？” “高达一面墙的落地窗。” “哇，外面的景色是什么样子，还有还有……天空是什么样子的？” 戚晓突然充满活力，听到这个突兀的声音，邓麒总算从电子屏幕上抬起头来，看了眼窗外，眨眼想了想才说： “超级漂亮，每天这个时候都是一样的景色。我不想用语言破坏它的美感，等你眼睛好起来以后就能看到了。” “好吧。”戚晓撅起嘴，又懊恼地垂下头去，“不知道我的眼睛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怎么就一点都没有好的迹象呢？在医院的时候医生是怎么说的，你换药的手法有没有问题啊……” 邓麒无语，每次给戚晓换药都是激发了麻醉药效后才进行的，她当然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单单从手法上来说，邓麒完全复刻了最标准的一套换药技法，运用隔空的方式精准施行，当然是最好的。 但这是需要保密的，他每次都偷偷进行，就连宇伯都没机会看到。 “乱说什么呢，当然没问题啦，我的手法那可是天下第一。放宽心，现在还没有到医生给定的期限，要是到了那时候还没好，恐怕我就得去医院讨要一个说法了。” 戚晓撇撇嘴：“你才在乱说话，我担心的是我的眼睛，你想的却是找别人算账，真是不分主次，能不能至少表现得靠谱一点？” 邓麒嘿嘿一笑，摸着脑袋说：“这不是给你打预防针嘛，无论如何都会有解决办法的，你不要想太多，正好休息些日子，等我们找到了冲出去的办法，可就没有安稳日子可过了！” 可能是想到了以后的事情更麻烦，戚晓立刻乖乖地闭嘴不说话了。沉默了有段时间，切屏切得飞起的邓麒突然问道： “戚晓，你最近睡得还好吗？” 嗯？戚晓警觉地抬起头来，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他不是失忆了吗？怎么会知道我睡觉睡不好的事情…… 就连一直没有插话的宇伯也悄悄挑了下眼皮，手上的动作就慢了下来。 “怎么？你有调节的办法吗？” 戚晓不答反问，试着套邓麒的话。 “说到哪里去了，我最近新找到一个bug，并且成功加强了百分之五百的听力范围，闲着没事就拿你实验了一下，结果就听到你在床上一直翻来覆去的……” “什么！你这人怎么这样！” 戚晓探出身子伸手就打，奈何距离掌控有误，一掌拍在了空气中不说，整个人还失去平衡向前趴倒…… 邓麒似乎早有预料一般，从凳子上蹦起来，冲破面前的五张显示屏，稳稳接住了戚晓。他的身后，荧光绿色的0和1编码掉落一地，空气中也氤氲着淡绿色的雾气。在那之后，是低头但抬眼看着的宇伯。 看到邓麒起身，老头子才低下头去，又自顾自地忙碌起来。 “真是任性，我又没有听到什么，而且就听过那一次。懂不懂随时随地进行科学实验是科学家必备的素养，我都没在意你影响我睡觉，不知道你在纠结个什么劲……” 戚晓咧着嘴，“你”字说了三个后才理清楚话，大喊道：“你这人竟然还要贼喊捉贼！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厚颜无耻的人！而且，我怎么就影响你睡觉了！” “当然影响啊，本着关心同事的的态度，我只好默默祈祷你赶紧睡着呗，结果你只是意识模糊地在床上乱滚，我可是瞪眼看天花板一直到凌晨三四点诶！真是好心当了驴肝肺，得，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 戚晓再次愣住，虽然觉得他的话里似乎有某种绑架的意味，但却偏偏不知道该怎么反击，只好态度稍稍和缓下来： “喂，你睡你的觉就好了，谁让你瞎操心的？我睡不着，你又没有办法，就算醒着也帮不到忙，说半天不还是你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好好好，都是我多事，本来还打算给你找个安睡的法子呢，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了。” 邓麒把戚晓送回躺椅上后，赌气一般地说道，还好像真的生气了一样，双手叉腰，不管戚晓能不能看到，面部表情也十分到位。 宇伯偷偷看向他的眼睛已经不自觉地弯成了一弯月牙，原本装模作样、形神具备的邓麒无意中一转头看到这一幕后，立刻张牙舞爪地摆手，暗示宇伯千万别说出来。 后者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眼睛里的神采就变得说不清道不明了…… 第168章 黑色森林 吃过晚饭后，宇伯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这个世界的电话说白了就是一块戴在手上的智能手表，兼具有音视频通话、支付转账、定位导航等功能。如果需要，还可以加装具有攻击性的部件，以达到防身的目的。 至于其他更复杂的应用，则需要通过从手表上拉出一块大的虚拟显示屏后进行。显示屏内容只有自己可以看到，也不会占用公共空间，十分便捷。 当然，和其他所有的家电一样，手表也接入到“系统”控制下的庞大网络当中，并且因为“贴身”的属性而具有更高的权限。 当出现控制命令相互冲突的时候，用户只需要在手表上输入指纹、瞳孔或者声音信息进行身份验证后，就可以传达最高级别的强制命令，任何个人所有物都会绝对严格执行。 宇伯接起电话，声音通过一个小小的入耳式耳机传来。经过减震处理的耳机构造可以让传进耳朵的声波对耳膜的损伤降到最低，不仅如此，耳机还具有对外界声音处理的功能，最直观的感受就是所有声音听起来都十分柔和。 老头子听着听着，脸上的神情渐渐严肃起来，最后低低说了声“我知道”了，就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 邓麒莫名其妙看老头子一眼，又不动声色地看向戚晓，她显然也注意到了这奇怪的动静，赶紧问道： “宇伯，这么晚了你要到哪里去？” “噢，老夫上午的时候刚结识了一位朋友，现在朋友遇到点麻烦，老夫去看一眼。” 戚晓奇怪地点点头，心想宇伯一直在邓麒的别墅中做事，很少出门，也从来不参与任何社交活动。看起来好像只喜欢宁静的隐居生活，怎么来了这边后反而迅速交到了陌生人朋友？ 邓麒显然也有这样的疑惑，等房门关上的声音传来后，他立刻从旁边划出一个显示屏，登取权限后屏幕上就出现了宇伯的背影。 不得不说，宇伯这个老头子的身体确实硬朗，单单从背影看去怎么也联想不到这是一个将近花甲的老人，挺直的腰板充满力量，就连走路的姿势也是虎虎生风。 邓麒见老头还不太会使用传送阵的样子，或者他本就打算步行过去，干脆把显示屏移到一边去，又自顾自忙碌起来，只是时不时看上一眼，确保他的安全。 戚晓左思右想还是不大放心，突然对邓麒说： “喂，你怎么就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 “担心什么？” 邓麒头都没抬，懒洋洋地问道。 “宇伯啊，这才来没几天，他怎么就认识朋友了，上午又是去了那种地方，里面可都是不好的人啊，万一……”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诶，宇伯又不是小孩。” 邓麒打断戚晓的话，戚晓立刻不服气地接上说： “那可未必！这种世界对人的监管可谓登峰造极，可是有些人天生坏心眼，肯定不会就此屈服于社会联系属性加强后的自动监管，还敢做坏事的肯定是些又坏又有手段的家伙，我们当然不是人家的对手，甚至连人家会用什么卑鄙的手段都想象不到！” 邓麒猛的抬起头来，盯着戚晓看了片刻，又回去翻找信息。 在他面前的大屏幕上，“高智商”犯罪的词条下面出现了茫茫多的检索结果，与此同时，系统自动弹出来一个提示框： 您正在浏览的内容属于诱导性较强的犯罪纪实，系统会对您的浏览记录全程监督。建议您注意身心健康…… 邓麒不耐烦地关闭对话框，开始一条条点进去看。不仅仅是看故事，遇到感兴趣的内容还会复制或者截图保存到本地。一时间系统的提示不断出现，他甚至怀疑自己如果继续下去，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全副武装的机器人警察来敲门了…… 另一边，宇伯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果然和邓麒猜想的一样，这种地方压根不会有传送阵存在，甚至唯一能通行的道路上也是冷冷清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人类放弃的死城。 邓麒转动了一下镜头，映入眼帘的都是破败的低矮建筑，因为常年风吹日晒早就又脏又破，甚至有些经年失修已经摇摇欲坠。空洞的窗户后面漆黑一片，好像藏着另外的次元。路灯是旧的、坏的，所有的一切都破败不堪，唯一新的是堆积如山的垃圾，似乎每天都有东西从上面丢下来。 嗯？他看到这里禁不住发出疑惑的声音，又走到窗前向外面看去，为了能看得更清楚，他干脆从屋子里拿了一只单筒望远镜，又打开窗户，朝向远方的地面看去。令他惊讶的是，目及之处都是鲜花遍地、绿草如茵的美丽景色，丝毫没有出现镜头里看到的破旧城镇。 不对劲，宇伯走路的时间并不长，从镜头里看也没有经过任何的传送阵，无论如何都应该走不出望远镜可以看到的范围。 况且那可是一座死城啊！绝非是某个偏僻破旧的小角落，也不可能一点迹象都不显露出来。 邓麒不放心，再次举起望远镜环视一周，直到戚晓打了个喷嚏，他才匆忙关上窗户。 还是不放心的邓麒来不及和戚晓解释，跑到电梯间利用传送阵上了楼顶，这次视野一点都不受阻碍，他看了一整圈，景色一点都没有变糟，反而出现了更多的不同景象。 唯一的共同点是，这些景色里都没有人。 担心宇伯状况的邓麒跑回屋里，戚晓听着这位跑上跑下的忙，抓住机会赶紧问道： “怎么了邓麒，出什么事情了吗？” “还不好说，我似乎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等结束以后再讲给你听。” 这次，邓麒总算停下了手里的活，把六张显示屏拼接到一起，只显示出跟着宇伯的镜头里的画面。 显然宇伯也是第一次来，平端着虚拟电子地图的手微微颤抖，小心谨慎地留意着周围出现的任何动静，都是些诸如耗子、蟑螂等等他们来了这边后就没见过的生物。可不见还好，一见都是些膨胀了三倍以上的变异品种，让人心里发寒。 邓麒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这堆满垃圾的街道上是何种气息，难得宇伯走了这么久都没有吐出来…… 他在垃圾圈出的“道路”上拐来拐去，最后停在一栋悬空的汽车厢房前，出人意料的是，地面上竟然停着几架小型的飞行器，还自动生成了防护罩将所有不友好的生物隔绝在外面。 于是，在邓麒和宇伯的视野里，一只足足有人一半大的耗子鼓起勇气向闪烁着淡淡荧光蓝色的防护罩上撞过去，却从接触到的瞬间开始消失，只剩下少量向后掉落的血迹……那么大的东西消失得十分诡异，甚至连象征物质转化的青烟或者液体都没有出现…… 宇伯不敢动了，邓麒也觉得一阵头皮发麻，心里就“咚咚”跳了起来。无论宇伯去接触的是什么人，能拥有这种体量肯定就不会是善茬。要知道，他们还从来没在这里见过私人的飞行器，公共交通当中甚至都不存在飞机……搞不好这才是这个世界黑暗势力的冰山一角。 宇伯拿起手表发送了条简讯出去，然后就见飞行器的舱门打开，两个人从呈圆形的飞行器中跳了出来。 与此同时，上方的汽车厢房打开，空气中凭空出现一块虚拟平台，不知为什么，竟然有机器人可以踩在上面，端着激光枪好似站岗的警卫。然后就有两个人押着一个头发乱糟糟、衣服目测大概有半年没洗的家伙走了下来。 地上的墨镜男看起来是这群人的头头，他掐灭烟头，随手丢在地上。 “你就是这位口中的宇伯？” “我是。” 邓麒把画面的播放声音设置为“外放”，一直在旁边摸来摸去的戚晓总算老实下来。 “听说你可是个大款，怎样，钱带来了吗？” “当然。”说着话，宇伯扬了扬手中虚拟影像的资金卡。 “蛮谨慎的嘛，其实直接转账就可以，我们再厉害，也突破不了‘系统’对私人财产的保护，这部分内容似乎和一个机器人特殊行动组的剿灭程序挂钩，所有把主意打到这上面来的人都莫名其妙死掉了。” “我不在乎那些，你们把钱来怎样了。”宇伯冷酷的声音传来，屏幕前的两个人都是一愣。这声音当中包含着浓浓的杀气，是从来没有听到过的。 “呵呵，正如你所见，他不老实，我们让他安静坐下来好好谈话而已。” “你们说过的，只要有钱，就不会动他一根毫毛。现在你们破坏了规则，应该怎么办呢？” 墨镜男先是一愣，然后朝向身边的同伴哈哈大笑起来：“莫雷，我好像听到了一个笑话。” 莫雷也同样笑得弯了腰，指着宇伯问：“你说的就是这位刚才的话？那可真是我今天听过的最有意思的事情了！喂，老头，知不知道我们是谁，竟然敢跟我们谈条件？信不信你的账户卡从明天起就永远不会有人再登陆了？” “你们是谁？很厉害吗？”宇伯的声音仍然是不疾不徐，显得一点都不慌张。 “呵呵，说了你也不知道，像你们这种层次的小民，唯一的活法不过是每天吃饱了玩好了就等死的角色，对上层的事情一概不知。你只需要老老实实按照我们的要求去做就好了。” “哼，还敢说是是大公司，实力看不出来，自吹自擂有一套。大公司还需要做勒索钱财的勾当吗，可真是有够可笑的呢。” “你放屁！”莫雷一下子急了，被这种“下层人”当众污蔑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怎么了，难道不是吗？就我看到你们对我朋友做的事情只有这些啊，不过是逼迫着欠下巨款，然后威逼利诱让他为你们做事情，就算因为信用分被扣除完、被迫到黑色森林来生活也逃不出你们的手掌心，还说出了不拿出钱来就要害死身边的人，真是令人作呕。” 黑色森林，指的就是眼下这片荒废的地界。邓麒惊讶于宇伯竟然知道这种事情，可是眼见他遇到了麻烦也不能就这么看着，叮嘱戚晓不要乱跑后急匆匆跑出家门去。 “你！”莫雷一下子尖叫出来，但被墨镜男一伸手拦住，阴森森地说： “此言差矣，我们只是吝惜钱先生的才能，不希望他就此埋没自己罢了。可是他不识好歹，自己去外面借高利贷做反对我们公司的事情，最后借到了我们旗下的小公司事情才败露而已。大家既然都不厚道，总不能五十步笑百步吧？” “哦呵？倒真会找理由，钱我已经带来了，你们检查一下就放人吧。” 说着话，宇伯将资金卡隔空丢了过去。 莫雷反应过来的时候卡片几乎要撞到了防护罩上面，而墨镜男已经跨前一步，关停防护罩的同时，他一伸手接住了卡，贴到手表上面进行检查。 “那么老头，问题来了，你是怎样搞到这么多钱的？” 墨镜男检查完以后并没有履行约定放人，反而森冷地看向宇伯。带来的手下已经呈半月状包围过来，没认错的话，都是扛着可一击毙命的激光枪的机器人。 第169章 疯狂的科学家 “怎么？难道你们还肩负着警察的职责？我没记错的话，就算是警察也不管这些事情，所有经济上的纠纷都是系统在管理和裁决……” “你少给我装蒜！我说的已经很明白，你哪来的这么多钱，渠道是什么，最好原原本本讲出来，不然你今天恐怕就走不出这片黑暗森林了。”莫雷阴险地笑着，随着靠向宇伯的机器人一同走上前来。 “你们胆敢乱来，系统是不会放过你们的。”宇伯慢慢后退着，同时暗中四下观察。因为这边的动静，视野里的黑暗处已经出现了几对亮闪闪的眼睛，不知道属于什么生物。 “呵呵，老头，就说了你见识浅薄吧，系统只会保障在城市安全范围内的人，这些地方都不过是被抛弃的死城罢了，难道你在过来的路上没有接收到系统的提醒吗？” 宇伯大吃一惊，刚才急匆匆地过来，系统确实发出了好几次警报音，但他没有心情去理会那些，只担心来晚一步那些人会对钱来不利，没想到竟然是这种消息…… 他赶紧打开虚拟面板进行查看，果然，在系统提醒的界面上充满了闪烁着红光的“警告”条，最近的一条来自十分钟前，大概是他进入黑暗森林的时刻，那之后就再没有发来消息。 最后一条消息的内容大致是： 您已经进入危险地带，请尽快原路返回，避免发生意外。如果有陌生人等对您进行胁迫、诱导等行为，请及时报警，可通过语音快捷键快速实现…… 邓麒一边跑着，一边从手表投射在前方的一块屏幕上关注宇伯那边的情况。在屏幕的右下方有一个小方格，内容近似于导航系统。这是他自己做的，包括跟踪宇伯的超微小无人机，都是用黑市上的购买的小零件组装而成，外形看上去比蚊子还小，就算仔细看也无法分辨出来。 至于导航路径，则是无人机飞行过程中记录下来的，现在只需要重新加载在地图上面就好了。在源文件一致的基础上，实现起来非常容易。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宇伯别说出激怒对方的话，最好在他赶到之后也不要乱说话，好有充足的时间构思一下如何利用地形实施营救。在对方当前的武力配置下，强行动手将会是致命选项，这正如那个叫莫雷所说： “这是黑暗森林，遵循的只有最原始的丛林法则，人类社会的规范在这种地方根本不存在，就算你现在报警，系统也不会理睬，每年探险的人那么多，系统可不是慈善机构。如果最后你死在这里，系统会判定是‘一场意外’，不会耗费多余的人力物力来寻找你的。” 戚晓坐在屏幕前面，听到这话手心捏了一把汗，她抿着嘴想了片刻，一伸手向系统叫了一个机器人来，让它帮忙读屏幕上现有的选项内容，想着万一有能帮上忙的地方呢…… “哼呵呵，不过就算你现在杀了我，也不可能得到我的任何一样东西，系统对隐私的保护功能是最为强大的。奉劝你一句赶紧放人吧，别以为所有人都是傻子，任由你们摆布。就算是小老百姓，也有你们这种人所看不到的东西。” “你还敢威胁我？好，够胆，有种！给我抓起来！”莫雷尖利地笑着，大手一挥，两个机器人放下手中的激光枪，徒手朝宇伯靠拢过去。 宇伯神色不变，摆好了攻守的姿势严阵以待。不知道这个世界对机器人武艺的编程控制到了什么水平，他反而有些期待。 可一伸上手，他就发觉对方不简单。其实道理很简单，这个世界并不严格按照“结构决定功能”的路子来，甚至连“从开端到过程再到结果”的基本因果关系都可以不遵守，所以出现几个武功绝顶的机器人一点都不奇怪。 难搞的是，这群机器人不仅功夫纯熟，而且都是“学”了些刚猛的路数，就是那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进攻方式，但它们可是钢铁打造的，自然不担心这种两败俱伤的方式会伤到自己，给宇伯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邓麒眼见情况突变，只得脚下加快了步伐，他的语言报警系统已经提前关闭了，不然现在肯定是响声一片——他私自修改了本地服务器的代码，接入了同样是从黑市上买来的高级探测器，精度相较于系统自带的不知高了多少倍，防护功能也大大增强，提示的项目有多少可想而知…… 当心啊！一定要坚持到我过来！ 邓麒跑得快起来，看屏幕的注意力就分散了许多。可是某一刻，他整个人都僵在原地，迈不动步子，一股凉意从心底涌起。 在屏幕的有限的视野当中，突然出现了无数灰不溜秋的老鼠，不是在原来世界那种见了人就跑、胆子特别小的生物，而是一群硕大且目光凶狠的怪兽——最小的都有一尺长，领头的那几只目测上去都快有一米长了…… 不仅仅是邓麒，在场的所有人都汗毛倒竖，心里拔凉拔凉的。 莫雷慢慢退回到墨镜男身边，声音颤抖地问：“肖恩，情况不大对劲，我们的情报里从来没有提到存在这么大体型的鼠类，情报部门的那群人难道都是饭桶？” 肖恩同样盯着上面——他们所在的地方周围都是废弃的五层楼房，还有堆积如山的垃圾，现在所有的地方都可以看到老鼠的眼睛，好像黑暗中亮着的昏黄色的路灯。窸窸窣窣的声音更是铺天盖地涌现，仿佛直接敲击到灵魂一般，有的人已经开始浑身颤抖。 坐在屏幕前的戚晓一开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这声音真切传来的时候，整个人也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的妈呀，发生什么事情了？” “报告主人，屏幕中出现了五千四百三十二只老鼠，这个数目还在不断增长。其中最大的一只体长一米二，而最小的也有三十五公分……” 机器人照着屏幕上自动生成并且在不断更新中的数字汇报出来，听到这里戚晓只觉得一阵恶心，要不是爱惜刚刚吃过的完美晚餐，她估计都要吐出来了…… “妈的！都慌什么！我们有最强的机器人护卫队，现在都给我退回到飞行器里面去，机器人开道我们杀出去！” 肖恩可不是吃素的，他供职于原西方某财团传承到今天的庞大机构，担任其中某支特别行动小组的队长，可以说是有实权的人。今天带来的机器人护卫队也是财团最新研制配备的高科技产品，群体协同作战能力极强，是剿灭反抗势力的大杀器。 （画中世界的时代已经没有东方西方的说法，国家形式也已经消亡，转变成以“擎天火炬”为中心向外辐射，延伸出功能性区域以及其他小的聚居区，这统称为一座“城”。擎天火炬就是戚晓他们居住的制式高楼， 每座都超过一千米，三百层起建。每座城之内、之间都有诡异的“跨空间交通”相连，通达度极高） 肖恩的手下好歹是精挑细选的“上等人”，虽然两股战战，甚至都比不上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的脏兮兮科学家钱来和宇伯，但听到命令后的行动力还算过得去，至少没有双手发软把枪掉在地上…… 钱来背过身去不知道偷偷做了些什么，鼠群就好像接收到进攻命令一样，尖叫着铺天盖地冲过来…… 宇伯看向钱来的视野里，这混小子尽管脸上全是混合着血的油污，却不知为什么嘻嘻笑得特开心，他心里一动，快步朝着对方冲过去。 另一边，肖恩带领的高科技小队已经列队完毕，朝着唯一的开口、同时也是鼠群最密集的地方冲杀过去。 激光跑和激光枪的效果非常显著，一道黄绿色的光射过去就能从黑黢黢的鼠群风暴上灼烧出一片蓝天来——不仅仅是射穿了鼠群，就连原先遮天蔽日的楼房或者垃圾堆也瞬间蒸发。 飞行器上的人眼见情况如此，自然是信心大增，和机器人一道用激光枪炮冲杀前去。机器人之间的配合也相当娴熟，有近身的老鼠还没来得及伸出利爪，就被单手所持的激光剑斩为两段，甚至这激光剑剑气震到的地方，老鼠们不是流血就是掉毛，攻击强度可想而知。 第一轮攻势似乎已经失败，眼见这只小队就要逃出生天的时候，钱来的脸色一凛，面容扭曲着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又从手里的按键中选择一个按了下去…… 一时间，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安装的排气扇开始工作，就连宇伯都能感受到空气里充满某种怪异的味道，说不上很甜，有股醇厚的香味在里面，闻着有点上瘾，但紧接着呼吸道就开始疼。 鼠群闻到以后更像发狂了一般，就连原先保持观望态度的一米长以上的超大型鼠也是满目血丝，眼角挣出血来，朝着一切活物猛扑过去，指尖的利爪则有十厘米长，似像宝剑一样锋利。 “你疯了吗！”宇伯唯有机会喊出这样一句话来，就被钱来拉着向最近的一间小木屋跑去。在他们的身后，疯了一般的鼠群已经开始无差别攻击，两个人刚一跑开，身后就有几只半人长的老鼠追了过来…… 天空中，逃跑的编队这次总算是没能挡住鼠群的疯狂进攻，从第一个机器人被一只大鼠一爪子砍掉握着激光剑的胳膊起，没过多久就有两只机器人受到致命创伤而跌落，成为下方地面上众多垃圾中的一员。 飞行器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其中的人心惊肉跳地听着外面响起“叮叮当当”的声音，好像是外壳正在受到某种金属物的敲击，可以想象要是人的身体被这种东西拍上，直接就得一命呜呼。 饶是飞行器质量上乘，也抵不住越累越多的老鼠叠罗汉在上面，不多时就闪烁着警告的红色光线掉落在地。肖恩所在的飞行器是经过改造的，也只比其他人多坚持了几分钟，在放出一发亮闪闪的红色信号灯后轰然落地。 与此同时，机器人编队早就全军覆没，散落一地的残肢断臂冒着黄蓝色的电火花，成为鼠群可口的食物…… 两个人眼看前面也有大鼠包围过来，已经是无路可走。钱来突然放弃了抵抗，张开双臂仰天大笑着喊道： “哈哈哈！想不到我也有玩完的一天！不过老友啊，我这可算是为你报仇了，肖恩必死无疑，你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宇伯听得一头雾水，但他也算是看清楚了，鼠群是被他召唤过来的，最开始不攻击他们是因为二人身上带着一件香水，上午遇到的时候这位疯狂的科学家曾送给宇伯一份，还神秘兮兮地说这算作见面礼。只是后来鼠群被彻底激化，香水失去了效用，两个人也同样跨入死亡名单。 喂！有你这么坑队友的吗！老夫为了救你不惜花费重金，可你为了杀人就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至少应该珍惜一下老夫帮你的情谊吧！ 想归想，宇伯也无力吐槽什么，前后的老鼠像疯了一样扑上来，他甚至能看到那些长达二十厘米明晃晃的“刀子”，在这种利器面前任何的防备都是徒劳，只能接受被撕裂的命运…… 第170章 毁灭 宇伯闭上眼睛，和钱来的动作出奇的一致，但想象中的撕裂感并没有传来，两个人都是觉得眼前一黑，再睁眼的时候已经被送到了钱来架在空中的汽车厢房里面。 这里面同样脏乱差，比外面的情况只好了那么一点点，到处都是吃剩下的方便食品包装盒，可以想象的过程就是那种从商店里面成捆地买好，再送到“城”外来，然后钱来想办法运送到这所谓的“家”里，路上还要避开藏在暗处虎视眈眈的各种变异生物、稍有不慎就得全军覆灭。 外面仍然响着狂风暴雨一样的动静，鼠群的攻击对象转向了掉在地上的飞行器。这种东西的外壳质量是真的好，经历如此之久的攻击竟然一点变化都没有。除了坐在飞行器里面的人遭了大殃，在地上像球一样被人踢来踢去，震耳欲聋的敲击声从一开始就没有停过，真不知道在这种折磨下还能存活几个人。 钱来确定自己真的没死后，比划着手势问宇伯站在黑暗中的那位到底是谁，为什么从进来以后就背对着他们。宇伯看一眼熟悉的背影，笑着摇摇头，用口型说“一会儿你就知道是谁了。” 倒是有件事情令人放心不下，肖恩的飞行器被击落前曾放出过一颗信号弹，想必他们再次遭劫的信息已经传达到了高层，用不了多久肯定会有人过来，到时候如果他们暴露在对方的面前，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可是外面的情况一时半会儿又不可能结束，钱来觉得刚得来的希望转眼间就再次丧失。思来想去，他还是把目光停留在屋中黑暗中的男人身上，既然他可以把他们带进来，就能把他们带到其他地方去。 “喂，小哥，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请你想想办法吧……” 钱来很小声地说，生怕被外面的鼠群发觉，这破旧的厢车可禁不住鼠群的攻击，转瞬就得四分五裂。 “你说是让你活呢，还是让你死？” 男人冰冷的声音传过来，宇伯自觉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他用这种声音说话了，当下也是一愣，但很快就知道这位纠结的事情是什么，赶紧凑上来说： “唉，邓小哥，听老夫一句话。他可是科学家，做疯狂的事情可是顺理成章的，我看到鼠群被激化都没什么意外的感觉……咱翻篇了啊，现在情况还是不够明朗，我们还是得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呀。” 邓麒冷冷地看一眼宇伯，不满道：“怎么，这么简单就放过这家伙？看他刚才的样子可一点都不像重视朋友情谊的人，自己想死也就算了，还要拉着专门来救他的人垫背，我看干脆就成全他好了！” 钱来听到这才反应过来：哦，敢情这位大侠是宇伯的好朋友啊，难怪一出场就对我不满。他也是厚脸皮的主，赶紧陪着笑脸走到邓麒身后： “这位大侠，在下方才确实对不住宇伯。不过事出有因，当时也是一时糊涂，脑袋里只想着和肖恩同归于尽了。还望大侠见谅，等脱离当下的险境以后，在下自然会全盘托出。” 宇伯听着钱来说话的调调，几乎忍不住笑了出来。邓麒的脸色也稍稍和缓一些，但也没有立刻说出原谅他的话，而是转了话题说道： “我们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了，过一会儿财团就会派人过来，被发现了必死无疑。” 钱来赶紧点点头：“大侠分析的是，可是我们现在恐怕只能依靠你才能做到了……就刚才的手法，‘嗖’的一下就转移到另外的地方去，你应该还可以做到吧？” 邓麒皱皱眉，对这位生动的表达不置可否，无意中看向宇伯，后者竟然已经咧嘴偷笑了起来。 “当然不可以。”邓麒也忍不住笑了出来，生气的情绪荡然无存。 “怎么回事？诶，对了，为什么我们大声说话这么久都没有老鼠来找我们麻烦？” 钱来好像刚刚想到这件事，立刻噤了声，邓麒看着这位身上的戏可真多，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都什么时候了，你刚才说完第一句话就应该被撕碎吃掉了。” 钱来听到这话身子就是一缩，又赶紧问道：“那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学着城市保护罩的方法在这个厢车的外围构造了一个类似的保护膜，性质类似与半透膜，可以把气味、声音等通过空气传播的微小粒子和能量隔绝在里面，自然就不会被外面的鼠群察觉到了。” “哇，这么神奇！难道大侠也是一位了不起的科学家？受在下一拜，等出去以后请务必收我为徒！当牛做马在所不惜！” 宇伯无语地看着这位，催促道：“还有时间聊天呢？再不走我们一个都走不了！” “呵呵，不着急，我有办法逃走，先看场戏再说。” 钱来诡异地笑着说，同时打开厢车的窗户把一件东西扔了出去。这东西外形长得像乐器，落地后轰然崩开，同时传出一阵凄厉刺耳的声音。一时间外面的声音全都消失了，片刻后，鼠群一阵骚动，竟然开始朝着飞行器撒尿！ “我研究过，这帮畜生的尿液酸性极强，真不知道是哪个人才负责的这一部分，改造成了这副样子的，要是搁以前，简直就是一变异的生化武器。” 三个人躲在厢车的玻璃窗后面偷看，就见在鼠群孜孜不倦地“浇灌”下，第一个飞行器很快就从中间裂开，里面的人发现情况不对，打开舱门想逃，落了个瞬间蒸发的下场。其余几个初级飞行器也待遇相仿，没过多久就被融出开口，惨叫着进了老鼠的肚子。 肖恩和莫雷所在的飞行器质量看上去比其他的不知强了多少倍，饶是如此，没过多久也出现了滋滋的声音——好像死神的宣告一样从头上响起。两个人在里面吓得魂不附体，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其他飞行器和队员的下场他们看得明明白白，除了在里面死守，等待救援外，其他的都是死路！ 就在这时，天空中响起惊雷一般的鸣响，肖恩心头就是一动，肯定是救援来了！ 这速度已经算相当之快了，要知道总部接收到信息需要层层上传，面对的敌人又是这么大的鼠群，情况可谓前所未有。相关人员肯定得先开一场紧急会议，拟一份作战计划出来，否则可能落得救人不成又损兵折将的下场。 不想，上面却压根没打算放人下来救援，几架直升飞机悬停在黑暗森林上空，森冷的空气从上方旋转而下，激起漫天灰尘。鼠群被这更大的动静惊扰，一时间放弃了继续融化飞行器，转而纷纷沿着两旁的大型建筑物上去，前赴后继扑向高空中的直升机群。 指挥机上面，戴着墨镜的年轻女人嘴角挂着一抹冷笑，对着麦说：“看吧，畜生就是畜生，虽然曾经是一支军队，一旦被散养就意味着永远的放逐。” “我们怎么办？” “直接扔火焰弹吧。” “不去检查一下还有没有我们的人吗？” “不用了，今天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毕竟这种事情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公布给那群只知道吃和用国家的蛀虫，他们只会在遭遇不公的时候合起伙来对付国家，却不想在危机的时刻贡献力量。” “安姐，国家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何必念念不忘呢？我们应该着眼于未来，建立一个更加庞大且团结的帝国。” 身旁，一直没有说话的英俊青年突然开口。安姐名叫安丽娜，冷冷地看一眼后者，说道： “哼，没用的，下等人永远是下等人，在任何时代都不会变。” 升腾的火光瞬间映红了两个人的脸颊，灼热的气流从下而上猛扑上来，但在接近直升机群的时候却好像遭遇了无形的壁障一样向两边散去。无数本就腐败的房屋在这股猛烈气流的冲击下轰然倒塌，一直呈放射状扩散出去很远，却又在边缘的地方激荡回旋…… “看吧，死亡的盛放，这才是最适合他们的结局。” 随着火焰的绽放，安丽娜脸上似乎也亮堂起来，由衷的愉悦神情洋溢在空气里。身旁的青年看到这难得一见的艳丽人儿出现小女孩般高兴的神情，一时间只顾着看，忘记了说话。 直到火焰灼烧殆尽，直升机群才悄无声息地消失。搜查已经没有必要，在这种加强版汽油弹的燃烧之下，就连房子的材质都可以蒸发。所有的角落都会充满恐怖的高温火焰，是不会有生物存活下来的。 戚晓愣愣地听着机器人对画面的描述，一时间大脑里一片空白。从鼠群开始进攻起，画面中就是一片凌乱，戚晓试图控制无人机去跟着邓麒，奈何指挥机器人的过程太过困难，到最后都没能实现。 于是当汽油弹爆炸的时候，画面就在一片火焰的金黄中掐断——无人机在高温火焰的灼烧中报废了。 就这么没了？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邓麒呢，宇伯呢，还有他们去救的那个科学家呢？ 她的心里有一连串的疑问，还有不甘，愤懑或者其他未知的情绪，却在跌跌撞撞起身后立刻被椅子腿绊倒在地上。 痛感从着地的膝盖、胳膊上传来，泪水就快要顺着纱布的边沿流下来。没有人来扶，也没有一句问候，机器人始终是机器人，虽然增加了关怀的代码，却只能检测你是否发烧、身体无恙，友情提示你多喝热水，除此以外就没有任何帮助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就这么完蛋！混蛋啊……” 戚晓捶着地大喊起来，腿上的疼痛再次阻断了她想要冲出门去的念头。隐隐好像有一阵子光透进来，撕裂黑暗传达出救世的福音。 嗯？戚晓有点发愣，下一秒已经不受控制了一样疯狂地撕扯缠在眼睛上的绷带。最里层的绷带连带着皮肉被拉动的同时，像有无数细针扎着的刺痛感猛的往深处钻。 朦胧的视线中，好像映出了家具、门窗的轮廓，却像盈满泪水一样看不清细部。她来不及细想，也无暇顾及脸上异样的感觉，爬起身来跌跌撞撞朝着门口跑去。她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但就是想赶紧出去，也许下去以后就会有办法……总会有办法的。 循着记忆利用传送阵下了楼，眼睛的情况丝毫没有好转，她又不敢去擦里面的泪水——整个眼部的轮廓都疼得厉害，被外面的凉风一吹又像火燎一般。 街上的行人很多，但大多数人的目光都没有看向戚晓，似乎在他们的眼中压根不存在这样一个人。否则—— 戚晓试着拉住一个人问路，这位在镜片产生某种变化后才看清楚眼前的人，结果立刻吓得倒退了两步，像见到怪物一样匆匆逃走了。 所有被她拉住的人基本上都是这种反应，在距离戚晓足够远后，重新调整镜片，重新回到自己的“美好世界”当中。 戚晓欲哭无泪，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哪怕只是听一听别人的请求呢？她抱着肩膀蹲在地上，泪水终于忍不住涌了出来。 “这位小姐，你需要帮助吗？” 柔和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戚晓抬着泪眼看去，是个高大的身影。阳光从他头的正上方照射下来，脸刚好藏在黑暗中，看不清楚模样。 第171章 系统执行者 来人蹲下身来，正对戚晓的眼睛清澈而纯真。他以一种听着极其柔和安静的声音说： “小姐，我愿意帮助你。不要哭了，你的情况不太好，得好好保养才是。” 戚晓用力眨眨眼睛，想努力把眼睛里的泪水挤掉，却引起了更大的疼痛——不仅仅是眼睛闭合牵动了肌肉和神经，就连泪水淌过眼角都像在伤口上撒盐一般…… “别动。”男人轻轻扶住了戚晓，同时一只手在她的面前一挥。令戚晓惊讶的是，脸上的疼痛感立刻消失，好像有一阵春风拂过的感觉，似曾相识。 她猛的想起来，邓麒每次给她换药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从来没有疼过一次。当时只是理所当然地以为本该如此，现在才发现他用了多少心思。 想到这里心里就是一暖，想迅速见到他的心情更为急切。她抬头对男人说： “我想去一个叫黑色森林的地方，请问你可以帮我吗？” “黑色森林？” 出现了疑惑的声音，戚晓努力辨识对方的表情，却根本做不到——眼睛的状况根本没有好转，泪水清理干净后，反而出现了雾状的视野，所有东西投射的形状都不真切。 这似乎是个艰难的决定，对方迟钝片刻后说道：“小姐，你知道黑色森林是什么地方吧？” “不知道，但是我的朋友在那里，他们遇到了麻烦，我得去找他们。” 男人听到这话后又是一愣，想了想才说：“小姐，请你不要怪我麻烦，黑色森林是个是非之地，以你的状况去了恐怕也帮不上忙。不如这样，你告诉我你的朋友们在那里做什么事情、大概方位是多少，我好联系正规的防卫力量去救他们……” 戚晓摇摇头，带着哭腔说：“我不知道，他们被人追杀，有直升飞机丢了燃烧弹下来，所有的东西全都被烧毁了，我连他们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男人总算严肃起来，毕竟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可是“系统”规则中明令禁止使用的，不管是哪一方势力，也不管在哪一个区域如此行事，只要查到，这个最大的后台就会采取严酷的手段对他们进行制裁，到时候可不仅仅是查封违禁品这么简单了。 “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先坐一会儿，我去打个电话就回来。” 男人双手搀扶戚晓站起身来，同时单手一划，地上就凭空升起一个台子。戚晓在朦胧中看不真切，但可想而知这个动作优雅绅士，因为已经引得周围一些人驻足停留。 男人匆匆跑开后，戚晓独自坐着，向四周看看，觉得整个世界再次和她疏远起来。 某个瞬间，她只察觉到一个黑影从余光中冲过来，不等她反应已经整个人都被抱在怀里，在下一刻，她已经耳边挂风，就连围观人群的惊呼声都被远远甩在后面。 不知为什么，这个怀抱带给她的感觉是温暖和可靠，可能是因为对方虽然动作迅捷且粗暴，但并没有带来丝毫的不适感，也可能单纯因为上面有熟悉的味道，闻着就让人心神宁静。 在进入大楼前，戚晓试着抬头去看，却是仍然看不清楚，她用力地眨眨眼，想要看到哪怕是一丝丝熟悉的轮廓，却也不能够。抱着她的人似是感受到了她不安的蠕动，看都不看她一眼就说： “是我，别乱动。” 久违的邓麒的声音，听着都有点不真切。 但这不友好的声音听起来并不美好，压根没有电视剧里生离死别后男主突然出现的惊喜感，也没有危急关头男主悍然救场的感人效果。 戚晓心里的美好憧憬像泡泡一样破了无数……这个人就不能学学刚才那位的儒雅风度吗？对女士说话总该注意一点吧。还是他说话就一定要这个样子，不膈应人就不舒服…… 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的工夫，戚晓眼前已经闪过了好多个场景，再看时已经回到了房间里最初她摔倒的地方。 见两个人出现，宇伯立刻迎了上来，关切地问道：“怎么样，戚晓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邓麒把戚晓放回躺椅上面，挑了挑眉毛说：“没什么，除了似乎对人家执行者队长的风范相当憧憬外，她也做不了什么。” 被戳穿了心事，戚晓有点脸红。但邓麒的话绵里藏针也立刻被她抓到，不客气地说：“喂，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别总想处处压我一头，就算救了我也不可以！” “好好好，就听你的。等明天你上了通缉榜，看你还嚣张不嚣张。” 邓麒摊开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说的话却是如同惊雷一般传到戚晓的耳中。她猛的从躺椅上坐起身来，满脸震惊： “你……什么意思？” “知不知道刚才那位是做什么的？哼，明明刚才就说了，看你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不说也罢。” 戚晓见邓麒摆出赌气的模样，赶紧好言安慰道：“拜托，我这不一直都没能接收到外界的信息嘛。刚才也是担心你们的安危才跑到街上去，就连遇到了什么人都不知道。给我讲讲呗，知道了就不会犯错误了。” “真的？”邓麒斜眼看。 “当然是真的！”戚晓坚定道。 “哼，多说一句，你也知道不该犯错误，明明走的时候都说了不要乱跑，转头就忘。就算我们真遇到麻烦，你也应该先打理好自己再想办法去营救我们，不然大家一起玩完，也不算什么值得骄傲的深情厚谊。” “我知道啦。”戚晓垂头丧气地说，感觉人生再一次受到了质疑。 “那好吧，你现在的眼睛什么感觉？” “有光了，只是……诶，不对，不是要说刚才碰到的那个家伙吗？怎么突然转变了话题？” “一会儿说，听我的，先回答问题。” 戚晓能感觉到邓麒的脸距离她很近，似乎在认真观察她瞳孔中的样子，没来由的，她的脸上有些微微发热。 “就是……就是像起了一层浓雾，只能看到最模糊的轮廓，可以识别活动的物体，但那是什么就完全看不清了。” 邓麒的眉头都拧成了一块，这个表情戚晓看不到，只是在小小地腹诽这个人怎么还距离我这么近，到底要看多久才算完…… 两个人正谈话间，后面风风火火走过来一个家伙，抓着一块毛巾在头上擦来擦去。乱蓬蓬的头发虽然洗过，看上去还是一个样子，倒是脸上白净了许多……他看到客厅里的场景先是一愣，然后才朗声问道： “咦，邓小哥，这位姑娘是怎么回事？” 邓麒正在前倾着身子思索，被这突如其来的洪亮声音吓了一跳，脚下就有些不稳。这时候，一种不详的预感从心底传来——他的半只腿因为吃力已经麻木了。 于是，在宇伯和钱来的严重，邓麒好像碰瓷一般，被人一声吼就吓得超前倒去，不偏不倚刚好和戚晓来了个人工呼吸…… 戚晓只觉得眼前的黑影突然变大，直到所有的光全被挡在外面，然后就感觉到一对温热的唇印在她的嘴上，心里随之就是一动。 “我丢！”就像前面是致命毒药一般，邓麒直接原地“起飞”，在空中完成了一个一百八十度转体，落地后恶狠狠瞪向钱来，喝道： “老匹夫！我忍你很久了！” “怎么了嘛，难道你嫉妒我的发量？” 宇伯听到这话当即“扑哧”一声笑出来，有一说一，邓麒的实验室里几乎都是“聪明绝顶”的人。他本人倒是没什么秃头的迹象，可每天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总归是会受到一点影响的，不过嘛，这显然不是重点…… “你放屁！无耻小儿，你三番五次挑战我的底线，真当我不会动你吗！” “又发生了什么……我表示一头雾水啊，刚才明明是你自己碰瓷……” 钱来炫耀般的拿起一把梳子，在浓密的头发间梳过。看着前段被梳子截住的大量头发仿佛决堤的洪水一般涌现，屋子里的另外两个人都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头发，那可是头发啊……科研人员和程序员都最最羡慕的头发——仿佛这也变成了一种原始的冲动。 遗憾的是，帅不过三秒，钱来的梳子在理到一半的地方就被卡主。到底是太久没有清洗，就算这次用了将近半瓶的洗发水，还是有相当大一部分纠缠在一起。两个人被钱来“啊”的惨叫声惊醒，赶紧上前去帮钱来把梳子从藤蔓一样纠缠的头发里面“拔”出来。 于是，原来的求救声进化到了第二版本，钱来开始为自己的头发求情了： “我靠！你们别打击报复啊！别直接拽，很疼的！” 邓麒冷笑一声，手上一用力，梳子连带着无数根“顽固”的头发生生被拉了起来。宇伯和邓麒顿觉心头一阵大快，就见钱来捂着脑袋大喊： “哇，你们这帮恶毒的人，想不到同为科研工作者，你们竟然这样对待同仁！令人不齿！” “少废话，赶紧过来看看这姑娘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不可能，你们得赔我头发。” “你到底看不看？” 邓麒手里玩弄着梳子，手上连贯的动作划出一副筷子挑面条的经典动作，但放在此刻，寓意为何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钱来立刻认怂，缩着脖子跑到戚晓近前。 众人的目光才重新聚集到戚晓身上，但这位脸上到现在都红得像颗苹果，痴呆的神情好像中了迷幻剂一般。 邓麒见状，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拎”着脖领子将戚晓举到空中。失去支撑的戚晓立刻张牙舞爪挣扎起来，脸上的红晕也迅速褪去，大喊道： “邓麒，你这个无情无义的负心汉！刚才是怎么回事，你最好给老娘一个解释！” 敢情是把刚才的吻当做安慰了吗？谁会去做那么无聊的事情，邓麒心里吐槽着没有接话，默默把戚晓定在空中，她的脸上则刚好定格为龇牙瞪眼的神情。 邓麒冲着钱来扬扬眉毛，后者心领神会，走到戚晓近前仔细检查起了眼睛。不多时，这位就陷入了沉思，然后凌空一划，从空气中拿到一个破旧的箱子，又从里面揪出来一连串的瓶瓶罐罐，随口问了句：“我的房间在哪里？” 宇伯帮着他把东西送到房间去，很快里面就传来热闹的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是在研究土制炸药，小的爆裂声不绝于耳…… 大概一顿饭的工夫，钱来捏着根试管走了出来，其中盛装的淡紫色液体邓麒怎么看怎么不放心，摇晃几次没看到有沉淀析出，又问道： “钱来，你是学什么出身？” “我啊……化学家。” “不对吧，那你怎么又会搞机械，又会搞医学？” “我会的可不仅仅是这些。自学的呗，很简单。” 钱来满不在乎地回答，同时从邓麒手里抢过来研究成果，回身去往一个有滴液孔的小瓶里面倒。 “不是，我还没同意你用药吧？”邓麒心气不足地说道，就听钱来撇撇嘴说： “怎么，难道你打算带她去医院吗？别忘了，她现在可能已经是系统重点关注的人物了。别说去医院登记，估计一出楼门就会被公共系统上报行踪。要是被人控制住提取了记忆，搞不好我们在的地方也会暴露，在场的人一个都逃不了。” 钱来指了指地上，意指脚下的房间，挑衅般地看向邓麒。 邓麒皱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第172章 什么情况 当精致的男人返回原地时，就发现那位受伤的姑娘已经不见了。他好看的眉头似有一阵怒火烧过，转而又迅速冷静下来，当街拉开一个显示屏，将时间条拖回到五分钟前。 画面中出现了星点的干扰条纹，就连是谁把女孩带走的也看不清楚。 受到了信号干扰吗？他咬咬牙，又从系统中把出现在画面当中的围观路人信息抓取出来，通过特殊线路的强制命令全部叫回来。 “刚才是谁把这女孩带走的？你们可有谁的瞳孔记录仪拍下了当时的清晰影像？” 这群人开始时还满不在乎，在这个世界除了系统以外没有任何绝对的权势，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世道从友善互助的氛围中迅速堕落，平权意味着傲慢，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混蛋的行列。 直到这位亮出虚拟身份证，被叫回来的人才一个个战战兢兢地照办，检查起自动储存的影像来。但无一例外的是，对方制造的干扰场是范围性质的，找到清晰的影像记录已经大不可能。 按理说，为了能在产生纠纷的时候迅速明确责任方，一般市民的瞳孔记录仪会随时开着，这也就意味着当街全都是系统的眼线，公权机构有权力调用相关内容。 调用内容需要经过本人同意——这一点形同虚设，需要市民配合调查的时候，并没有一个人敢说不，就算指定时间段的视频影像是和男女朋友滚床单也得自认倒霉。 男人一拳砸向路边的电线杆，钢铁的表面瞬时间凹陷进去。围观的人噤若寒蝉，男人周围空出好大一片地方，行人纷纷绕开走路。 系统的警告音从电线杆上的内置语音系统中发出： “警告，损坏公共财物会降低个人信誉分，您的身份信息正在检测中，请到就近系统办公大厅处理，至少需要执行一定社会公益任务方可弥补此次行为，不从者将会永远列入公共项目黑名单……检测到您隶属于0001号办公大厅，代号0001，高级执行员马克……那没事了……” 男人阴冷的声音响起：“等等，我的事情还没有完呢。” “马克队长，请指示。” “检测刚才在这个路段，我帮助的那个红衣女孩的身份信息。” “系统检测中……报告马克队长，系统没有相关信息。” 马克皱了皱眉，身形一动已经回到办公大厅，衣服也自动更换成了制式的墨绿色工作服。他来到中央控制台前，通过语音发布指令： “给我大数据匹配！从长相、身形、着装等方面的特征，将女孩的照片接入数据库，进行对第85号城的全局检索！” 程序几乎在几秒钟后就得出了答案，快得难以想象——数据库中可是城市各个监控摄像头的全时段录像，马克把时间范围缩短到了三天，而特征比对又需要机器识别，但控制台的主机确确实实已经找到了女孩的行踪……只有一次。 “只有85号大楼？” 马克看着这个几乎等于没说的检索结果，脸上更加阴沉了——整个城能住人的地方几乎只有这个大楼，而里面有那么多户人家，又是绝对的隐私保护地，想要找到本人难于登天。 怎么回事？难道这个女孩很少出门？ 这么想着，马克把时段设置成了一个月，这次等待的时间稍长一些，反馈的结果却没有丝毫变化。正在这时，调查结果却先一步送了回来。 原来，马克当时离开戚晓，主要是到没人的地方去调派公共安全机器人去对黑色森林进行大搜索。如果女孩说的是事实，那可是近百年都没有出现过的大事件——虽然他也明白暗中一定没少发生这种事情，毕竟有那么多等同于黑色森林的地方存在。甚至他也听过一些风言风语，有些“黑色森林”里面有人在长期定居，已经脱离了系统的管辖。 可至少表面上风平浪静很久了，头一次听说有“城”里面的人目睹到此类事件。这中间会不会产生不好的影响……就说不准了。 马克打开电子文档，画面中的现场呈现出一片被火焰弹灼烧后的城镇，好像是对整个废弃的城镇进行了完整的切割，豆腐渣一样的楼少有垮塌的迹象，但断口处却十分平齐。 看到这里，马克的神情总算严峻起来。巨大威力的火焰弹尚在其次，最令他在意的是这些楼房整齐的断口，很明显对方限定了火焰灼烧的边界，从而让范围内的火焰能量达到最高，就算是钢铁也要化为蒸汽，达到毁灭一切同时消除证据的目的。 是空间技术！这在系统法则中被定为最高级别的禁止令，可是一般的人和集体也不可能掌握此等技术，到底是谁在撒野、又如何掌握了此等技术？ 问题发展到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帮助一个女孩的事情了，马克意识到这件事几乎要上升到社会安全的高度，立刻召集驻守的办公人员开了一场紧急会议。 会议上，他们制定了详细的策略，其中有两点和邓麒他们有关。其一是调取所有路面监控，找到最近一段时间进出过黑色森林的人，并将这些人的所有信息汇总起来进行筛查，其二就是将戚晓正脸的清晰图像打印出来，通过各种渠道散发出去，进行全城通缉…… “马克，系统执行者队长，冷漠的铁血杀手，他执行任务的时候从来不会顾及人类社会的人情关系，一切都以维护系统的利益为准则，为了维护系统的绝对性就算杀死再多人也在所不惜。” 这是印在某本电子刊物上面的话，宇伯翻看的时候读了出来，这令邓麒更加左右为难。 “你有几成把握成功？”他总算忍不住问道。 “在任何实验开始前，我都相信自己有百分百的成功率。” “然后呢？结果如何。” “说不好，前期往往顺风顺水，后期就会出现各种未知的麻烦，所以大部分时候都会失败。不过科学实验嘛，失败一万次，只要成功一次就好了。” “我问你的是医学！制造药物的成功率有多高？” “这个嘛，好像我的药从来没有失败过。”钱来眨眨眼睛，似乎很享受带着邓麒乱转的感觉。 邓麒想了想，放开拦着他的手。钱来动作娴熟地给戚晓滴了自行配置的“眼药水”，又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一盒药膏来。盒子脏邓麒也就忍了，没想到装药膏的外壳也像是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邓麒不得已再次拦住了他。 “这又是什么东西？” “治疗烧伤伤口的药，可百分百还原皮肤哦！” 邓麒狐疑地看着钱来，手上的力气就小了几分。钱来甩开他的胳膊，开始给戚晓的烧伤部位上药。看到药膏的颜色是纯正的白色，邓麒才放心一些，却又对钱来所说的“百分百还原”纠结起来。 “大功告成，可以放这姑娘下来了。” 邓麒随手一划，戚晓就跌进身后的沙发里。她第一反应并不是找邓麒算账，反而惊喜地大声喊道：“哇！我的眼睛居然能看清楚东西了，唉，大神医，你这东西是怎么配置的？” “这就不要问了吧，你听说过一句话吗，知道食物的来源会让人失去对美食的向往，这个也是同样。举个例子吧，你们看到的是一坨屎，可能在我们化学家或者医生的眼中就是无数种元素和物质的集合，甚至医生还很向往从那上面看出来点门道，了解病人的状况……” “得得得，闭嘴吧你。”邓麒不耐烦地打断钱来，把一盘子烤牛排推到他面前，钱来立刻不说话了，也不觉得前后衔接有什么问题，埋头狼吞虎咽奋斗起来。 “诶，我脸上什么情况？怎么一点都不疼了？” “那是自然，我研制的外伤药，绝对一等一的好用。”钱来嘴里塞满东西，说的话都含糊不清。 邓麒发现，效果不仅如此，戚晓脸上已经快速结痂，看样子不出一天就能长出新的皮肤来。 “高明。”戚晓站在镜子前满意地左看右看，转头又对邓麒说，“冲着本小姐心情好，就不计较你的冒失举动了。赶紧的，接着刚才的话题，把你知道的信息都给我讲出来。” 邓麒懒洋洋地靠在垫子上，伸了个懒腰才说：“我们这次经历的事情你都看到了吧？” “看到了啊，好大的燃烧弹，我当时还以为你们都没能跑出来呢……” “怎么会，我当然得做好万全准备才敢留在原地继续观察呗。你知道在这个世界，系统最忌讳的事情是什么？” “是什么啊……强力的武器？看外面好像一片宁静祥和，应该有很多年都没发生过战争了吧。” “并不是，既然这是个画中世界，说白了就是创造出的空间，想想怎样才能撼动这个世界的本源？” “这是凭空制造出来的空间……难道是扰乱空间？” 可能是想到了宇伯之前拿到的宝贝，戚晓脱口而出这样的话来。 “是的，我们当时在现场亲眼看到直升飞机限制了鼠群的范围，才在固定的空间里对其中的所有东西进行灼烧。你想想，就拿留下的痕迹来说，如果执行者去调查，会看不出这种事情吗？” “应该会发现问题的吧，然后执行者就会对拥有这个技术的人进行追踪吗？” “哪有那么容易，他们既然敢明目张胆地做，就不会害怕被调查。但是有一点毫无疑问，你既然和这件事扯上了关系，那个执行者就不会放过你，一定会找到你进而找到我们身上。” 戚晓张了张嘴，邓麒的话已经十分明白，她现在是关键人物，对方一定会想方设法寻找她的。 “那倒未必，说不定他们是为了掩藏更大的问题，才会选择铤而走险。毕竟和系统作对，可是相当危险的事情。” 在一边吃饭的钱来横插一句话，邓麒一皱眉，很快就反应过来： “你是说鼠群？我记得这些东西好像就是被你召唤来的吧？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哼，变异老鼠就是我研究的产品，只不过进行了一半就被迫中止了而已。我从公司叛逃的时候把它们也解放了出来。城的边界都有严密的防护网，鼠群自然不会去自寻死路，都流窜在黑色森林以及其他类似的地方。” “等等……这件事怎么回事，你原来到底是给谁工作的，后来又为什么会被追杀？难道杀你的人就是你的东家？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公司？” “问题太多了，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以后有机会我们再慢慢展开来说。我只想告诉你们，现在出现的老鼠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如果以后用得上，我还是有办法可以诱导它们做一些事情的。” “那我只问一个问题，在这样的和平年代，需要生物军队做什么？你原来负责的公司总不会做这种不必要的准备吧？”既然说到了，邓麒当然不会这么便宜了钱来。 “哼呵呵，和平年代。”钱来笑着说，“不过是泡影罢了，军备竞赛一直就没有停过，不过是换了一种形式隐藏在地下而已。一旦最尖端的那些家伙搞定了‘系统’，瓜分土地的国家时代又会重新回来，甚至倒退到奴隶时代也不为过。到时候，人们唯一信奉的可就成了丛林法则，没有力量，就只能任人宰割……” 第173章 真相 戚晓坐在旁边听着几位大佬的发言，一句话都插不上，尽管她也有很多问题，可是在这些人高强度的对话中总能听到更多意外的东西，于是她选择了沉默。 不过，唯一可以确信的是，即便这个世界表面上看去高度发达，人们的物质生活可谓登峰造极，但潜在的社会风险却远超她原本所在的世界、也远超任何一种社会模式。 果然还是不行啊，创造一台机器控制人类所有的行为，看似解决了人类社会所有对公平公正的判定的麻烦，却根本不可能从本质上改变人类自身的缺点。压抑的尽头不是和谐，是更惨烈的爆发。 “所以呢，当我们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戚小姐你和大名鼎鼎的马克队长搅在一起，还声泪俱下地描述着什么，就知道事情要坏。邓小哥让我们先回来，自己却留下来救你，这可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你得好好感谢他。” 钱来不正经的声音听着十分欠揍，戚晓吐吐舌头说： “有多危险？” “呵！你果然是什么都不知道啊。那可是编号0001的高级执行员，拥有最高权限，邓小哥就算再有一些本事，铁定难以和系统作对。要知道，所有能看到的东西都在系统的掌控之内，就连特定范围内的空气都能随时抽走变成真空。而0001号掌握其中大部分的权限，几乎可以说是天下无敌的存在。他想杀人的方法多了去了，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 戚晓瞪大眼睛，几乎难以想象今天见到的温文尔雅的男子在这位落魄科学家的口中竟然是这种人物，甚至觉得看两个人的面相也是那位执行者显得更可信一些。 “切，你这叫什么表情嘛！” 说着话，钱来打开电视，虚拟的超清显示屏上正在播报一则紧急通缉令，戚晓看到内容后总算信了两三成。钱来哼哼着说： “这个世界最不可信的就是人了，大街上的人虽然大多数对旁人漠不关心，但他们也不会生出害人的想法。可有礼貌的人就不一样了，他们往往会盘算很多事情，你和这种人打交道才要多留意一些。不然你以为他马克为什么要帮你？” “什么啊，你不会想说马克来帮我也是带着某种目的的吧？” “肯定的啊！执行者的特殊隐形眼镜上有数据分析仪，很巧的是我也模仿着做了一副——既然是违禁品大家就不要随便往外说啊。分析仪可以在看到对方的瞬间获取所有可测信息，如果接入数据库，还可以获取此人在近一段时间内的公共行踪、人际圈子……” “那又怎样？” “很简单，你的库数据显示为空，这显然违背一个生长了二十四年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的年龄！” “都说啦，这是可测数据的嘛。” 戚晓懊恼地晃晃脑袋：“什么嘛，这都可以测出来。这个时代还有没有隐私可言……” “哼，要是这都算隐私的话，说所有人都是赤身裸体在街上行走也不为过！” 又来，戚晓扶额，这个所谓的科学家果然喜欢满嘴跑火车！但是她也确实明白了，马克果然是带着目的靠近她的，先不说做的是好事与否，这行为本身就令人厌恶！ “等等，你们别想蒙混过去，我差点都忘了一个点，你们到底是如何从火海中逃出来的？范围那么大，你们也一直面临鼠群的威胁，我甚至都没看到你们什么时候集合在了一起。” 钱来一听，这个话题他喜欢，一把推开空盘子站起来，准备大侃特侃一番。宇伯眼眉就有点跳动，那可是一整盘的烤牛排啊！本身就是不好消化的食物，这样暴饮暴食对脾胃可不好…… 不料邓麒幽幽来了句：“还能是怎样，这老小子肯定是在逃跑之前偷走了公司里的空间防护罩，虽然强度不高，却十分耐火，应该是为了应付火焰弹而专程设计的吧。” “哇，你这个死剧透党！可惜你只说对了一半，这东西确实是公司的不假，但我拿那可是光明正大，因为发明者就是我！” “真厉害，你是专程发明出来对付你们公司的吗？” “当然不是，走的是正经的研发渠道。我们公司是为打赢以后可能遇到的所有战争做准备罢了。这个空间罩可伸可缩，可以抵御高温环境，可惜我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材料进行合成，本来我是打算拟一个可应对所有恶劣环境的空间罩设计方案交上去呢！” “得了得了，别吹牛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以后我们正式进入合作阶段，到底有多大本事大家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哼，收好你的眼珠子吧，别吓得掉出来就行！” 钱来和邓麒倒是不对付，颇有种同行相轻的味道。宇伯笑呵呵看着两个人，对满脸错愕的戚晓解释道： “戚小姐不必惊讶，和大多数前沿科学家一样，钱来也知道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个人为制造的空间，他们想要将世界的命运掌控在自己手里，而不想让造物者依据个人喜好随意改动世界的模样。想要做到这一点，恐怕就需要数代人的努力和所有人的精诚合作了，我想眼前应该就是这个世界最强的两个人了。” “哼，就他？”宇伯话音刚落，邓麒和钱来异口同声地鄙视道。 戚晓闻言也笑了出来，心里的大石头已经落地。谜团虽然还没有完全解开，但是可信赖的人都已经回到身边，这就足够了。 邓麒的手在桌上敲了敲，一张笔记就跳了出来。 “首先，最大的问题就是城际交通。每个城都是独立存在的，而城与城之间是大量的黑色地带，距离我们最近的就是黑色森林，其他的可想而知还有多少。交通线在指向黑色地带的地方消失，然后连接到任意的出口去。据我们调查，这是一个全对应的集合，也就是说并非是单通道，或许这本身就是一个混乱空间的应用。” 钱来点点头，他有很长一段时间就是生活在黑色森林，自然对这方面的事情有很多猜想。 “我知道，但其实事情不仅仅是这样的。只要你愿意，就可以步行从一个城走到另一个城，中间也会有丰茂的树林、广阔的麦田，甚至是高山、河流交相辉映的盛景，难道说他们就真的是穿过了这些‘黑色地带’吗？并不是，这些都是幻境罢了，说白了就是让人置身于另外的空间当中。最重要的是，这些幻境却又真实存在，因为并不是让个人置身其中，而是一条可以让很多人通过的过道。” “等等，你的意思是，‘黑色地带’中还有另外的空间？” “是的，如果我们的世界就是一个空间，那这些美景通道就是二重空间，虽然起这个名字没什么意义，但因为开口的缘故，其实大多数人并不能真的走到黑色地带当中去，反而会进入这条环境的通路。” “这是为何？为什么不直接改造‘黑色地带’呢？”戚晓插进来问道。 钱来笑道：“因为幻境始终是幻境，看到的都是虚假的，但系统切实需要一些地方堆砌垃圾，所以只能在现实中圈一些地方出来，再制造出这样的通路让人们通行。对于我们来说，找到黑色地带需要花费相当大的工夫，简单说来就是必需从幻境的入口处找到真实存在的地方，才有可能看清幻境背后的道路。一旦陷入幻境当中，意识上的分辨力就会下降，只会一边欣赏景色一边漫无目的地前进，然后到达目的地。” “你的意思是，在这种虚拟与现实的接缝处，就会存在因为空间堆叠而混乱的地方？”邓麒沉思片刻，似乎发现了钱来话中的含义。 “是的。其实我们的思路都是从本身已经存在的混乱场入手，但你说的城际交通技术已经相当成熟，就算有混乱，可能也被封装起来无法触及。否则虎视眈眈的势力这么多，不可能平稳运行这么久都不出事故。可是我说的这个就不一样了，各种三教九流的人都喜欢进去，有的是为了获取信息，有的单单是为了探险，而系统对此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想而知他们自己运用的时候也不会有多么稳定，不然早就修补了漏洞，只给自己开个后门。” 邓麒点点头：“有这样的地方自然是最好，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应该怎么下手。” “不知道啊。”钱来叹口气，“可能系统也就是认定以现在人类的科技和想象力还无法找到突破空间壁障的办法，才敢如此放行吧。确实有很多人对此有想法，但就我所知，还没有哪个入口出现过混乱。” “那可不一定，既然全局都是由系统监管，想要压制信息的传播总归很容易吧？” “非也，这个世界信息传递的效率是前所未有的快，公共安全的关注点也不在此类事情上，应对起来不可能那么快。另一方面，我在几乎大部分的城际接口处都安置了监视仪器，就算系统真的压了下来，我也会及时发现问题。” “那这个东西呢？你说只是一些零件出了点问题，老夫我已经手工修好了。”宇伯憨憨地举起高价买来的信号发射器，屋子里的三个人都觉得空气里一股浓浓的尴尬气息。 到底是厚脸皮，钱来面不改色地说道：“是啊，不过刚才都说了嘛，大家都没办法呢。我也还差最后一步，可惜到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宇伯狐疑地点点头，真不知道他是真的不懂还是假装不懂，但戚晓心里直想笑，打趣地问道： “宇伯，所以你花了多少钱买来这件残次品？” 宇伯沉吟一下后说道：“好像当时标价是十万，我搞了搞价一折就拿到了。” 邓麒和戚晓总算没忍住，双双“扑哧”一下笑出声来，钱来则红着脸争辩说： “你们笑什么！我们那可是公平交易，不存在强买强卖！” 戚晓笑得直摆手：“得了吧你啊，要不是看在你帮我治好眼睛和脸的份上，今天可得好好治治你这个奸商。宇伯，你可别听他乱说，全都是骗人的！” “没关系啦，反正钱来救过我一次，就算买贵了也无所谓的嘛。” 宇伯耸耸肩，不以为意地把东西放在一边，看样子还有日后研究的打算。邓麒问道： “怎么，宇伯还遇到过麻烦吗？” “是啊，那天老夫走在街上，就觉得前面的某个位置有无数波纹闪动，就停在那前面，单手顺着波纹纹路间的标记线划动了一圈，结果就直接掉了下去。要不是被钱来用网罩从下面兜住，恐怕得摔坏了吧……” 三个人同时瞪起眼睛来，这个描述，好像就是空间混乱场！ 第174章 变故横生 “咳咳，别这么看着老夫，我也不清楚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们该不会以为老夫有什么技巧触发空间混乱吧？” 邓麒和戚晓转而把目光投向钱来，当事人在这件事上最具有发言权。哪知钱来却吞吞吐吐，一看就有隐情。 “其实吧，我也不清楚当时是什么情况。但唯一可确定的是，宇伯掉落的地方和我所在的地方相距很远。之前没想到这方面来，今天一说我才意识到他是通过混乱的空间到那边的……” “你当时在做什么？”邓麒觉得这事儿并不简单，不能简单归结为系统bug。 钱来的脸微微涨红，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宇伯倒是快言快语，抚掌大笑着说： “钱来钱来，闲暇时间当然是搞一些钱来的副业呗。说吧，君子爱财，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钱来见状，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在地下挖矿呗，很多大公司都收购稀有矿物质，我之前在财团的时候就经常偷着搞这副业，也在暗中藏了几条贩卖的线，到今天也没有受到影响。只是时局不同，以前还有点手下可以指派，现在只能亲自下地挖矿……” 邓麒点头，转而问道：“挖矿的地方也都是在黑色地带？” “那是自然，城里面的归系统所有，会有机器人队伍挖掘，属于公共资源的范畴。至于黑色地带嘛，就是谁眼睛厉害就归谁，这条黑色产业在前些年火爆得很，但在前年突然就冷却下来，据说发生了可怕的事情，具体是什么没人说得清楚，总之我认识的人后来就纷纷专业了。或者说这工作太过繁琐辛苦，大部分时间都在找矿，收益丰厚但并不稳定，经常还得玩命，除了想‘赎身’的人恐怕没人愿意做。” “赎身？什么意思？” “就是危害社会公共安全以后恢复信誉度的方法呗，需要完成规定份额的任务。拿挖矿举例，只要在公共资源区进行了登记，再上交一定数量的东西即可，根本不会有人关注你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在公共资源区普遍贫瘠的情况下，当然，贫瘠只是相对的啊，毕竟没被开采的地方有很多，不跟着机器人的队伍根本不可能完成任务……就算跟上了，也只能在机器人后面捡漏，效率极低。 于是就有市场了呗，那些品行顽劣的人犯了事，只要去公共资源区管理局挂个名，然后从地下黑市买来相应重量的矿物质就可以迅速恢复信誉度。有人需要快速增长财富值，就会走这条危险的路。” 邓麒沉思片刻后说道：“你说的这个行业突然没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那之前是否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故？” 钱来先想了想，摇摇头：“我大概能猜到你的想法，矿物质的搬运应该不会对空间场产生破坏，否则系统也不会放任这个行业持续那么久……” “你再想想，可有什么物质是近期才被发现或者大量需要。也可能不是近期，而是从系统明令禁止挖矿前后的一段时间开始的……” 钱来严肃起来：“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那段时间我刚好因为好友的死与公司闹矛盾，没有怎么关注行当的状况。” “时间。”邓麒迅速划出虚拟屏幕，钱来想了片刻后说道： “一年五个月零三天！” 戚晓瞠目结舌听着这二位对话，又看邓麒手一甩，屏幕上已经出现了相关的检索内容，他扫视一番后表示官方内容上没有蛛丝马迹。然后就开始犯愁，缺乏检索关键词的情况下，想要从茫茫多的信息中找到合适的内容真有点费劲。 另一边，钱来倒是很快就找到了有用的信息，召唤邓麒去看。 “新发现，序列号第x号的稀土元素……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可能有这种编号！” 邓麒直接喊了出来，有这么不负责任的报道吗！ 钱来看过后却淡定得很，笑着说： “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刚来见得少，以前经常有类似的报道出现，反正就是这个世界最尖端的人都无法解释的元素呗。可想而知造物主创造这个世界的时候压根没想有这种东西，可是既然空间本身成立，那出现相应的物质也是理所当然。发现的人只不过是用x表示未知——寓意嘛，给造物主配上一个未知，也算合适。” 邓麒紧锁眉头，看一眼下面对性质的描述： “可扭曲空间……产生未知场，并随机生成新物质……” 这都是什么玄奇的说法！撰写报告的人能不能有点常识啊，就算是一个可以有怪异事情发生的地方，也得至少符合普世的逻辑吧…… 毫无疑问的是，系统正是因为关注到了这一点，才会动用一切手段封禁私自的挖掘工作。可见即便没人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系统已经检测到了其危害性——这么说来，倒是个可行的调查方向！ “你再仔细回想一下，那天开采的物质里面有什么特殊的成分？” 钱来得意地笑道：“不用回忆，当然有特殊，而且我也已经全部提纯并保留了下来……这个东西的物理性质，怎么说呢，和我在做稀土元素的实验时很接近，就连提纯和保存的方式我也按照其最相近的元素那般去做了，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 邓麒赞赏地看一眼钱来，拍拍他的肩膀说道：“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还需要我请你去实验室吗？赶紧的，全人类的希望可都寄托在你身上了呀。” 钱来哈哈大笑：“说实话，我还从来没有对指挥我的人观感这么好呢。多谢你提供方向啊，这件事很快就能有个结果出来。给我一天时间，瞧好了吧。” 于是……一晃五天过去了，钱来的房间门就没有打开过，每次宇伯尝试着去他门口敲门问想吃点什么的时候，里面都会传出来不耐烦的声音：“不吃不吃，我现在忙得很，上次已经吃够了一周的量，别再来分散我的注意力！” 每每这种时候，邓麒都会从屏幕上抬起头来，笑着劝宇伯说：“这是气急败坏了呀，明明说好了一天，现在怎么就变成了一周。宇伯你别搭理他，估计这位还有点科学家的怪癖，做不出结果怕是不好意思出来吃饭……” 宇伯端着盘子倒是挺无奈的，毕竟吃饭还是很重要的事情，就算手头的事情再紧急，吃不饱没有力气，恐怕也会影响思路——可就算他想讲讲道理，对面也不给他机会。 戚晓闲来无事，每天吃饱了就蹭在邓麒身边，名义上是跟着邓麒尽快了解这个世界方方面面的事情，实则就是个好奇宝宝，经常关心邓麒在做什么本身胜过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添了不少乱…… 这些天倒是有个快递送过来，是上次邓麒在jj虚拟演唱厅给戚晓预约的全息vr录像带，虽然心里一直惦记着，可真当门上响起来的时候，邓麒还是先愣了一下。 戚晓不明所以，看邓麒只是抬头盯着门的方向，没有任何动作，屁颠屁颠起身去“跑腿”，却被邓麒一把就抓住了手。 “你别管。” 戚晓惊讶地看着邓麒，倒不是因为他的言论，单纯是因为他抓着她的手竟然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温柔，恰到好处地拦住了她，又没有一丝一毫让人不舒服的感觉。这种奇妙的感觉竟然令人有点小感动。 “邓麒，你……” 戚晓嗫嚅着，脸上又不自觉地红起来。她想问一句邓麒对来之前的事情到底还记得多少，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瞪着大眼睛愣愣地看着。 邓麒却似对此毫无察觉，眼睛只管盯着门看，某个时刻，他自言自语说了句：“我出门的时候都易容过，应该没有问题吧。” “什么？会出什么问题？”戚晓不解地问道。 “没事儿，你不用管了。”邓麒把戚晓一把拦在身后，走出去两步后又转回头补充道： “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出来。记住，我每次这么提醒你的时候，请你务必听从。” 现在的邓麒虽然不正经的时候偏多，但当他真的这般严肃起来，相较之前反而有种更不容置疑的威慑力。戚晓懵懵地点点头，小声说：“好的，我知道啦。” 等他一转身，她就立刻捏起拳头隔空朝邓麒砸了几下，用口型骂道：“哼，坏人，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想欺负我，哼，打死你。” 不过，既然邓麒说了不行，戚晓也就按下强烈的好奇心……但还是趴到门上偷听外面的动静。邓麒并没有直接去开门，而是先去找了宇伯，又安排他老人家去钱来的门口守着，一会千万不能让他无端跑出来…… 做好所有准备后，邓麒到门口打开门。门外是一个小伙子，看上去精明阳光，闪烁着洋娃娃一般的大眼睛问道： “请问是邓先生吗？” “对，我是。” 可能是察觉到这小伙子有意无意总想看到门后去，邓麒虽然把门完全打开，但制造了一个虚拟屏风，估计小伙子只能看到一副壮阔多彩的《山河社稷图》。 “您在中央广场预定的林俊杰虚拟演唱会vr眼镜，已全额付款，请查收。” “好的，需要签字吗？” “不用了，您说的事情我只在历史书纪实小说里面读过。”小伙子像是听到好笑的事情一样，竟然笑弯了腰。 “既然没事了，辛苦你跑一趟，再见。”邓麒不想聊天，说着话就要关门。 “唉，先生，请稍等。”小伙子立刻停止了笑，毕恭毕敬站着，但一只手扶在了门边上。 怎么变脸这么快呢，邓麒心说话，同时眼睛一瞪说：“你什么意思？不怕我报警吗？” “请您谅解，我的职业是执行者，也就是您所说的警察。”小伙子掏出证件在邓麒眼前晃了晃，邓麒不置可否，只是安静且冷漠地看着他。 “恕我叨扰，我们最近在排查85号大楼的一名外来客人，请问先生是3202的房主吗？” “当然。” “哦。”小伙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可是我们在调查的时候，发现这栋楼难得隐藏着一个超级账户，就是3202。您知道超级账户意味着什么吗？” “你有话就问，我想就算我愿意和你废话，如果耐心耗尽了，我可没有义务继续听你胡言乱语。” “先生，您可能没读过《社会公共安全法》，当出现我们判定威胁到‘系统’的人物时，执行者有权采取最高级别应对措施，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属于‘系统’，到时候允许解除系统对您的一切保护措施，恐怕……对您也不方便。” 邓麒瞳孔骤缩，这种事他从来没听说过，但既然小伙子坦然地说出来，想必应该是系统默许的“隐藏条例”。他顿了顿问道：“可否请教一下姓名？” “安博特。”小伙子又恢复了阳光灿烂的笑脸，天真的模样甚至给人一种清澈如水的感觉。 可是邓麒知道，安博特这个名字代表的含义。马克的得力助手，序列号虽然仅为0101，却是新生代执行者当中的最强战力。 他到底发现了什么？竟然会如此笃定地找上门来？！邓麒心里一下子没底了。 第175章 毒蛇 安博特的眼睛完成了一弯月牙，笑盈盈看着邓麒。但他的心里也同样没底，因为对方的神色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一直都是那么平静，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隐藏一般。 “对不起，我想我还是没大听明白你是什么意思。没记错的话，系统里并没有相关的授权，而且超级账户的事情也很简单，我和创造‘系统’的人相熟，至于再深入的事情，恐怕你就没资格询问了吧。” 邓麒的神情意味深长，给安博特施加了莫大的压力感，提到系统后，这种自上而下的威压变得更加强烈，令在体制内听命行事的小伙子几乎喘不上气来。 但他到底是受过专业训练，仍然在稳了稳心神后继续问道： “请问先生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邓麒几乎没有停顿就答道： “当然，这地方一直就只有我一个人。” 他这么说的理由很简单，既是为了减少麻烦，尽快让这个年轻人打消顾虑——不然要是被盯上了，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其次也是因为屋子里的几个人进入黑色森林的画面铁定早就被公路摄像头拍到了，搞不好现在这几个人也进入被秘密调查的行列，这意味着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不仅仅是戚晓，就连宇伯和钱来也不可以到外面去。 至于他自己，则一直保持着绝对的谨慎。知道在这个世界里的所有行为都会被记录，所以每次出行，他都会采取一定的手段规避摄像头。路人的瞳孔记录仪虽然屏蔽难度很高，但这些都属于私人库，调取难度大，匹配量无法估计，恐怕执行者也不会为了一个存在与否尚且不知的人大动干戈——毕竟宇伯他们已经出现在了对方的视野里。 “好吧。”安博特一下子没了问题，眼睛越过邓麒的肩膀想看到点什么，无奈映入眼帘的只有那副《山河社稷图》的盛景。 可就在这时，屋子里突然传来巨大的响动，先是门响，然后一个狂放不羁的声音爆炸开来： “哈哈哈哈！邓麒！我做出来了，谁让你……” 《山河社稷图》轰然倒地，闯过来的两个人和门口的两个人面面相觑。只见在满空飘荡的青山绿水的影像残余中，宇伯正擒着钱来，一只手死死按在后者的嘴上…… 然后，知道事情已经无可挽回的宇伯手缓缓滑下，面露尴尬，钱来没说完的几个字随之蹦出来： “瞧不起人的……嗯？这个年轻貌美的小伙子是做什么的？看起来好眼熟的样子诶……” 年轻貌美……这个词是用来形容男性的吗！在场的四人都在心里吐槽这位胡言乱语——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了一直躲在墙后面偷看的戚晓。她的心思可收不住，想着既然宇伯都暴露了，自己偷看一眼总该不算是大问题吧。 安博特愣住了，视觉冲击有点大，以至于脑袋都无法迅速接受这爆炸一般的信息量。 他一眼就认出了宇伯，正是当天有过出入黑色森林记录的老头子，重点是经过那样的灾难，他竟然活着走出来了……身边还走着另一位大名鼎鼎，哦不，说是臭名昭著也无妨的人物，两个人看起来还相谈甚欢。 钱来，几乎家喻户晓的科学家，只是后来销声匿迹，有传言说他被大公司绑架去为虎作伥，也有传言说他受聘去系统当后台管理——只有最尖端的人才可以进入的地方。当然第二种说法更加缥缈，毕竟前者还有真实经历过的人现身说法，而后者到目前为止都没人说得清楚是个怎样的情形。 于是，当安博特在看到钱来脸上的时候，神情更加迷惑，或者说因为系统里压根没有一张他洗过头洗过脸的照片，突然收拾整理干净后居然认不出来了…… 到底是惊人的发量起了作用，他指着钱来的爆炸头大喊道：“你是！钱来！” 说时迟那时快，安博特转身就跑，但邓麒早就先行动了起来。今天的情形已经十分明了，既然这位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情，就不可能随随便便放他回去了。 启动，空间屏蔽，启动，特效移除，启动，重力加倍…… 邓麒微笑着跟在安博特身后，在他的荧光屏幕上勾选着项目。在这些天的等待和修整当中，他已经将整个走廊都布置成了从属于3202的防御阵地。 这种改装在某种意义上已经超出了系统的允许范围，不过邓麒买的东西都来自地下黑市，又有很高的装修手艺，完美避开了系统的检测，同时又不会被同层的住户发觉，可谓是巧妙地钻了各种能钻的空子。 然后……安博特先是发现通讯系统失去了作用，狠拍几下丝毫不起作用，只得放弃。接着又撞在了无形的壁障上，就在他想要动用空间能力的时候——系统赋予执行者缩短空间以达到迅速行动的权力。最后，他恐惧地发现：大地的吸引力在瞬间激增，就连步子也迈不动了，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 “你……这是怎么回事！” 安博特大喊，像拔萝卜一样想把双腿抽上来，却难以做到。他回头看邓麒，对方却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站着不动，笑道： “重力有点大了哈，我觉得原地不动就是挺好的选择。” 安博特大喊：“你竟然敢私自修改公共空间，这是在犯罪！” 邓麒耸耸肩说：“是啊，系统保护不了我，我可不得想办法保护自己一下，不然每天觉都睡不好，还能找谁帮忙呢？” 安博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觉得整个人被往后拉过去，心里想着赶紧跑，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他的所有能力都受到了限制，而这又是人家的主场，只能任人摆布。 当他被“绑”回房间后，就发现系统红名单上的三个人全都出现在面前，没错，马克队长亲自提名的姑娘也在这里，足可见当天出入黑色森林的果真是一伙人。 “果然是你们！知不知道绑架执行者是多大的罪名，你们是在和系统作对！”安博特被绑着也不老实，仍然试图威胁。 钱来刚被拆穿时还有点慌张，眼见这位邓麒大哥如此给力，也是瞬间就膨胀了起来，贱贱地笑着说：“什么？你说系统？真这么厉害，为什么系统现在还不来救你呀？” “哼，别得意，我们每天的行动都有报备，要是晚上没有回去打卡，就会有机器人执行者上门检查，看你们到时候怎么应对！” “怎么，我们说你不在，他们还能强行进来检查不成？”钱来仍然得意洋洋地嘲讽着，但对方的下一句话就令他慌张起来： “钱来是吧，科学家的脑子果然不好使，你们屏蔽信号也是违法的，而且我的行踪记录仪会显示我消失在你们的门口，还以为单单一句话就能让别人相信吗！” 钱来愣住，转回身看向邓麒：“大哥，你到底行不行啊，这人说的东西你都有应对办法吗？” “没有。” “那你抓人家进来干嘛！完了完了，好不容易体会一下美好的生活，结果还没机会享福呢，又得去黑色地带苟活了……” 邓麒冷声说：“你小子有点自觉性好不好？明明是你搞坏了事情，还以为这件事好办吗？赶紧想办法吧，我们还有多半天的时间。” 安博特冷笑一声说：“好，我就陪你们等着。我吃的这份苦头，到时候定要加倍奉还。” “唉，我说你小子，别装啊。”钱来脸变得倒是快，不敢理会邓麒的话，凑到安博特近前，伸手就摆出一副掌掴的架势，“信不信我给你来几下？反正鱼死网破，到时候拉你一个垫背的也不错。友情提醒哦，我挺喜欢研究折磨人的药剂的哦~” 得，这话可厉害，安博特喉结动了动，总算不敢乱说话了。被一提醒他才想起来，眼前这位可是疯狂的科学家，要是真被用点什么奇怪的药物吃了苦头，而人家拍拍屁股躲进黑色地带去，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邓麒看上去倒还算正人君子，他转而朝这位说道： “喂，你是这帮人领头的吧？大家都冷静一下，也许事情不会那么糟糕，我们可以商量一下，寻找一个折中的办法。” 邓麒心里好笑，知道安博特是害怕了，这可是个谈判的好机会，他绝对不能错过。 “好，在我们这里任何事情都好说，难说的可是你这位执行者大人。毕竟职责使命在身，对吧？” “没没没。”安博特倒也是个明白人，不管是不是真，面子上做得很足，“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只要别太让我为难，事情就好说。” “既然如此，就请你说说为什么会找到我们头上来吧？单单一个我们是超级账户的原因，说不过去吧？” 安博特沉默片刻，似乎在纠结保密指责内的事情。 “怎么？难道从哪里调查的都不可以说吗？况且你们虽然查到了问题，但并不确定，可见这渠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出来也没什么影响。” 安博特犹豫着，最后似是下定了决心才说：“其实我没有走公共渠道，而是通过一个线人找到你们身上的。” “线人？”邓麒皱眉，“应该没有人认识我们才对，难道是你？” 他看向钱来，这位立刻摆出一副防守的姿势，小眼睛一瞪说： “你可别乱怀疑别人，我这些天都没有出门，况且大家虽然知道我的名字，从来没见过我长什么样，在公司的照片也不可能泄露出去。” 邓麒又看向安博特：“是这位吗？可是就算有线人，也不可能看到他走到我们这房间来。” “并不是，线人针对的是3202这个门牌号，而不是其中的哪一位。奇怪的是，这个线人只说了我们要找的人一定在这里，却并没有给出任何理由，我问他的时候，他还说来看一眼就知道了，你们现在就都在家……” 戚晓突然插话说：“你的意思是，线人联系了你，你就立刻过来了？” 安博特张了张嘴，猛然间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什么……确实，他这次出警并不是系统指示，所有的预警系统都没有到位，换句话说，就算这帮人真的绑了他，系统最多能找到85号大楼外面，对于营救他毫无帮助。 不过戚晓显然没有这方面的意思，而是继续说道： “这么看来，难道你所谓的线人，其实可能一直就在我们3202的附近，甚至，他一直在监视我们？” “谁会这么无聊。”钱来撇着嘴说，对这姑娘说的话一点都不在意。 “有可能。”邓麒表达了相反的观点，“和我们一起来的其实还有一个人，尽管用了相当多的手段，可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戚晓和宇伯闻言皆大吃一惊，脑袋里浮现出了一个人的影子。是方立，好像总是潜藏在暗处，随时会给人致命一击的毒蛇！ 众人沉默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一阵骚乱，某个瞬间，整个楼的楼体都轻轻晃动了一下…… 第176章 拯救85号大楼 第176章 拯救85号大楼 “发生了什么！”钱来吓得钻到桌子下面去，嘴里神神叨叨说个没完： “我可是全世界最聪明的人，绝对不可能因为这种无聊的事情就死掉，这不可能，这不公平……” 邓麒冲到窗户边上，探出头去向下看，然后又转身对众人说： “大概在23层的位置发生了爆炸，规模不小，有相邻的连续五个窗户都在向外冒烟。” 安博特皱眉：“这怎么可能！这么大的范围并非意外事故，只能是有人蓄意而为，但系统又绝不放任何带着炸药这种危险品进楼的人……” “傻呀你，要是我，随便带点配料进来就能搞个爆炸，实在不行都不需要普通规格的炸药，只要搞点活泼的化学物质就好了，铁憨憨系统当然也不知道我是要干坏事的……” 屋子里的人没一个听他废话，都凑到了窗户边上，浓烟滚滚已经升腾了上来。 与此同时，放在桌上的控制器却突然响了起来。安博特刚好在近前，抻着脖子过去一看，立刻大喊起来：“这位大哥！快，有人在走廊里安放了炸药，好像是冲着我们来的！” 邓麒迅速划出控制面板，走廊的实时3d模型同时在一个小平台上搭建起来，可以看到有两个人影正在安放炸药，而且是少见的喷射型炸药，开口方向正朝着3202！ 房间里的人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因为在模拟的场景中，这两个人影已经迅速安置好并启动了炸药，他们也在火光乍现的同时凭空消失——竟然已经提前在走廊里布置好了传送阵！ 来不及逃跑了，房间里一般而言不并会有传送阵，钱来尖叫一声就朝远离大门和走廊墙的角落跑去，戚晓也觉得脑袋一凉，这次真的玩完了？只是不知道在这个世界死掉会怎样…… 想象中的最后一眼留给了邓麒，但这位脸上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惊慌失措，反而专注地在虚拟屏幕上写写画画。又来，她心里默默吐槽，这个人无论到何种危机时刻都没有惊慌过，似乎和从前是一个样子，总给人一种能救世的错觉。 可是已经没有了随心所欲的能力，这次你还能做到吗？ 3d模型场景当中，汹涌的火焰裹挟着势不可挡的能量冲击过来。系统的警报声在检测到异常的第一刻就响了起来： “警告，警告，出现不明能量倾泻，系统已自动形成防护罩。请致电紧急控制中心，寻求帮助。” “紧急你妹啊！叫人来给我们收尸吗！”钱来躲在角落还不老实，还要闭着眼睛扯着嗓子吐槽系统。 邓麒神色稍缓，手上的动作却一刻都没有松弛。安博特紧张地看着这边，全然忘记自己还被捆着，倒是宇伯悄无声息地走过来，给他松开了绳子。 系统的防护罩在坚持了三秒钟后宣告失效，房间里一片红灯闪烁。 丝毫没有受到削弱的能量继续扑向墙体，安博特几乎已经能想象到这种炸药带来的后果：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会被冲击到楼外面去，人几乎在被火焰接触到瞬间就宣告死亡。 倒是有点好：不必担心从高处坠落所带来的巨大心理压力…… 但是这三秒钟的时间已经足够用，对邓麒来说，启动走廊外墙加上整个房间的防护罩只需要两秒多钟，在立体模型投影当中，肉眼可见的防护罩显现出来，只是看上去弱不禁风，似乎都没有系统自动生成的“壮实”。 能量在撞上防护罩后迅速向两边扩散开去，被中段的一处凹陷吸收进去，后续的能量冲撞在防护罩上也没有产生任何影响，纷纷进了它的“肚子”里。神奇的是，这次的爆炸能量并不低，但没再出现楼梯震动的情况。 “哇，这位大哥，你这都是什么鬼才设计，有没有兴趣来我们中央办公大厅干活，待遇一流，设备一流，绝对让你的才能完全施展出来！” “你才是大哥，先担心怎么活命吧，你是双十一活动做多了吗？怎么这种时候还想着拉人呢？” 钱来继续大声吐槽，在场的众人无心理会，安博特收好激动的心情后，问道： “你叫邓麒是吧？邓大哥，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你不是被捆着吗？怎么就突然站起来来了？” 邓麒不答反问，宇伯尴尬地笑笑说：“老夫还以为各位都要自求多福了，就想这让这位多一分生存空间，才放开了他。” “邓大哥你放心，现在情况出现了新变化，在搞清楚前因后果之前，我是不会断章取义交一个报告上去的，请你相信我，应对当下的状况，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邓麒深深地看一眼安博特，转而从虚拟屏上打开一个入口： “别光说不做，23层一连五家的住户都是什么身份，你应该有权限调取资料吧？” “喂！大哥！”钱来不干了，眼见逃过一劫的他立刻冲过来，大声喊道： “有没有搞错？！调查案件是他们执行者的事情，你瞎凑什么热闹，对方没有炸掉我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不趁此时机跑出去更待何时！” “你想走大可以现在就离开。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对方的目标可是包括你我在内的很多人，不排除外面埋伏了多少人手，一会儿你被抓或者直接被爆头打死，可别说我没拦着你。” 钱来一听这话，顿时蔫了下去，有气无力地说：“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等着，等我处理，在场的人我都会安全带走。而你，还有使命要去完成。” 宇伯一见，赶紧过来把钱来拉到一边去，乐呵呵地说：“有这担心的工夫还不如做一组实验呢，来，老夫给你打打下手，别胡思乱想了。” 少了烦人的主，决策台上总算安静下来。邓麒和安博特的面前分别展开一张显示屏，戚晓则站在一边负责围观…… “23层有五家住户性质类似，都是某公共安全保障机构的科研人员，看样子他们的目标是这些人，没跑了。” 邓麒神色严峻地点点头：“炸药的品种，你知道吧？” 安博特黯然：“当然，是我们执行者编队统一配备的制式炸药，虽然信息公开，但外界的走私产品中从来没出现过这种东西。” “你们的系统被入侵过了，而且我没猜错的话，你口中的安全保障机构，实际上是负责维持整个社会稳定的高级工程师吧？并不是什么科研人员，这样说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安博特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这种事情！” “我不仅仅知道这些。”邓麒在屏幕上展示着，“这些人应该都参与了一些空间结构的维修保障工作。信息泄露出去后，他们虽然遭到威胁但并没有屈服，寄希望于大楼提供的安全保障能让他们安然无恙，可遗憾的是，他们自己修筑的工程到头来并没有足够强大到无懈可击。” 安博特咬牙切齿地说：“当然，我们负责制造盾，速度肯定永远快不过主攻制造矛的人。” “你知道这次的事件意味着什么吗？” 安博特眼睛动了动，不解地问：“他们要对系统发动进攻了？” “不仅如此，这是杀鸡儆猴。想想看，其他的高级工程师得到消息会怎样？是继续选择忠诚然后连同家人孩子被杀死，还是出卖信息换取一时的平安？要我说，这个时代的人并没有那么多崇高理想吧？一切建立的基础不过是经济利益罢了，人情羁绊和规则反而更加不可靠。” 安博特默然，事到如今可是要全面崩盘的节奏，他只想赶紧回到中央办公大厅去，把这消息上报给马克队长，然后按照他的指令赴汤蹈火，赢下这一场全面战争。 “只不过本次行动中，他们的主要目标还是我们3202，杀鸡儆猴的事情只是顺手做了。毕竟，我们可是亲眼见识过他们的样子。甚至，钱来博士本人都是从他们的魔爪中逃出来的。” 话音刚落，整个房间再次发生剧烈震动，持续了长达两秒的时间，给人一种85号大楼都要倒塌的错觉。 “怎么回事！又发生了什么！” 戚晓大喊着，第一个冲到窗台边，伸出脑袋向外看去。与此同时，远处一个光点亮起，一短簇激光子弹直奔她脑袋而来。安博特刚张开嘴，提醒的声音都没出口，就见那束激光在距离戚晓脑袋很近的地方被一圈波纹样的空间波动吸了进去，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戚晓压根不知道自己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趟，转回头汇报说：“我靠！我们这边下面的楼层已经全部垮塌下去了！” 85号大楼，东南朝向的楼层，自下而上断裂到32层的位置，于是出现了令人奇怪的一幕：明明下方的支撑物已经消失，32层的房间却依然能保持结构完整，还没有掉下去…… 邓麒冷笑一声，转回头冲着房间里面大喊：“钱来，你到底是不是顶尖科学家，怎么让你办个事情磨磨唧唧？” “卧槽！你特么还讲不讲道理，有你这种张口就来的人吗？老子是有机械黄蜂，那不得把研究空间扰动的技术成果加载进去吗？” “别废话，现在好了没，再等下去整个85大楼都得被他们炸掉了。” “怕什么，中央大厅又不是没疏散人，不会再有伤亡。反正房子塌了都是他们负责，你咸吃萝卜操哪门子心……” “唉……”邓麒不满，这钱来老儿仗着有功已经开始无限膨胀了。刚才要不是他把命令条交给宇伯去处理，他钱来能想到这么应对眼下的状况吗？ “停停停，我就口嗨一下，你可别嘲讽我。赶紧的，走吧，东西我已经放出去了，没理由继续待着了！” 钱来眼见邓麒翻脸，生怕他一言不合把自己丢下去，赶紧认怂。于是在外面的视野当中，3202的房子整体腾空飞起，在它离开原来的位置后，从32层往上的所有楼层瞬间开始爆炸，滑落下来在地上砸出漫天灰尘。 驻足围观的人群哪里见过这阵势，都害怕继续待着会被破碎的楼体淹没，四散奔逃。不过更大的破坏场景并没有出现，和黑色森林中出现过的一幕相似，主楼体的掉落都被限制在一定的空间内，倒是腾空的灰尘从上面逸散出来，几乎达到了遮天蔽日的效果。 而那个“逃跑”的3202房间，也在这灰尘中隐匿起来，再也没有被人侦测到。 戚晓看着邓麒支起的大屏幕，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背景是一片混沌，经过邓麒介绍，戚晓才知道这里就是“混乱空间”，钱来这家伙到底还是有本事，短短几天的工夫竟然已经找到了破解空间穿梭的办法，但他也发现，还有很多人也几乎同时摸索到了这一步。 所谓“混乱空间”，实则是一个可以自由穿越的空间，这里的物体没有体积，空间无限大，说是和表世界相对应的“里世界”也不为过。 在很近的范围内，她看到很多人抱着炸药蓄势待发，一声哨响后，领头者从混沌中划出一个门，这些人就鱼贯而出。 “他们都是去炸楼的人，刚才他们所在的地方就对应着我们的85号大楼，不过，他们应该是炸不成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惨叫声不绝于耳。无数只机械黄蜂从“门”上飞进来，对爆炸大队的人进行了毁灭性的杀戮…… “这也是一场战争。”看着因为难受而别过脸去的戚晓，邓麒关上屏幕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如果我们不赢，就会有更多人死去，就像今天的85号大楼。” 戚晓的眼睛有泪水盈出，但她还是冲着邓麒坚定地点了点头。 第177章 艾斯贝尔 艾斯贝尔集团大厦顶层，迎风站立的两个人影显得分外萧条。 在他们身前，是一望无际的阔野良田，地平线的地方被天光模糊了边界，几不可辨。但两个人知道，那里什么都没有，或者干脆说，脚下的景色也是虚假的，所谓的美丽图景不过是投影在防护罩上的3d影像。 这个秘密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有人在讲述了，但从来没有一个人得以验证。 要知道，这个世界从来没有飞行器的概念。 “难道一直都没有人想到吗？” “并不是，只是法律规则将之排除在范围外面而已，就像中世纪的教会一样，他们对某些行为的抵制近乎疯狂。” 这是方立的评价，当被问及中世纪是什么意思时，他想了想才狡黠地笑道： “大人，大概就是你们还存在国家形式的时候，人们的思想还囿于教条，并不能发觉更广阔的世界。” 禁飞的具体条例也近乎苛刻，但所有知道内情的人都觉得有理由就不错了，毕竟“空间混乱场”这种玄而又玄的事情不能随便提及，而飞行器一旦问世并投入运用，就不可避免地需要讨论黑色地带的事情，然后又会衍生出更多更麻烦的问题……这是系统所不愿意看到的。 本来嘛，只要能看到幻境，接受想象中的世界，以为自己生活在很美好的地方就足够了，又何必追求本质性的真实呢——这是系统对“人类”的期望。但遗憾的是，人类并非和大多数的生物一样，为了生存就已经疲于奔命、没有空闲理会生存以外的事情。 相反的是，他们有思想，有独立意识，也有探究深层次理念的诉求。自带的内驱力以及生而不倦、广而不息的好奇心让他们有着不同于任何生物的进取心，这并非会在古人或者现代人的身上出现明显差异，也不可能用“虚幻的美好”就可以轻松收买或者磨灭。 只是不知道系统的创造者几时才会意识到这个问题。 甚至还有另外一个问题，艾斯贝尔认为它也一直没有搞明白——引领人类社会进步的从来就都是一小部分精英，仅仅满足大多数人的喜好、让他们醉生梦死是远远不够的，真正具有威胁的是尖端的那么一小搓人，只要他们的灵魂不死，这个世界的发展就永远不可能停滞、想要隐藏秘密就永远不可能实现。 但现在讨论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矛盾累积了很多年，总归会在到达顶点后爆发，现在就是那个时刻了。 方立小心翼翼地看着身边的人，这位中年大叔身上的气场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从前的他游走于各大集团中间，总归是见过相当多极度优秀的人，但抛开共有的领袖特质不说，这位身上还带着更多的东西，是其他人所难以企及的。 艾斯贝尔，地下帝国的缔造者，可以和系统相提并论的男人，如果不是坊间一直传闻的造物主真的存在，他可能早就公然对抗系统的规则了。 他一直都想看看系统之上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从小时候开始就单身了这个想法，但身边的人都安于生活在“系统”提供的舒适环境中，连一丝一毫的叛逆都没有。 他从那时候就明白自己是与众不同的人。 “方立是吧，在这种地方和我谈过话的人，都是身份很高的人。” 方立赶紧躬身施礼：“真是我莫大的荣幸。” “呵呵，我话还没有说完，先听我讲。”艾斯贝尔不紧不慢地打断，眼睛仍然看着很远的地方。 “第一次，是一位执行者队长。一名走投无路的窃贼在抢劫商店后造成了混乱，这位队长在维护治安过程当中失手打死路人，反而把一切罪责都推到窃贼身上。如果是方立先生，会怎么判定这件事呢？” “当然是执行者负全部责任。” “然而系统看重的是它制定的法则和维护法则的人，最终结果是那名窃贼被判处死刑。于是，第二天，我在这里和那位执行者谈过话后，让他在这里自行了断。” 方立闻言就是一愣，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 艾斯贝尔仍然语气很慢地说下去，丝毫没有留意到方立的变化。 “第二次，是一位中央大厅的高层。他违反了系统规则的第281条，不可扰乱别人的家庭。他利用职权便利诱导女人，还在被那家的男人发现后残忍杀死了他。但最后系统判定的结果是，因为男人的唯一血亲只有女人，而女人选择原谅这位高层，所以只予以口头警告。如果你遇到这样的事情，会怎么做呢？” “我……” 艾斯贝尔并不需要他的回答，自己说了下去。 “如果我和你、和大多数的人一样，只是一块案板上的肉，我会行僭越系统法则之事，冲击所有不合理的规范。但如果我是我，这个所谓的系统高层在第二天就会死，而且对系统的改革也会被提上日程，成为我奋斗一生的目标。所以，他后来就站在你站的位置，乞求我原谅的模样至今历历在目。” 方立从头凉到脚，好像艾斯贝尔说的一直就不是别人的事情，而是他的未来。 艾斯贝尔仍然没有在意方立的表现，继续说下去： “方立先生，在进行一切行动之前，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不管你之前对我的手下说了些什么，竟然能让他们如此感兴趣，甚至不惜以此为由准备开战。下面，请回答我的问题：你，究竟因为什么认定这个世界只是某种生物，或者说是我们这样的生物创造出来的？” “因为我是从一副画的外面进来的，你们所在的世界，实际上是一个画中的世界。” 方立回答得很有信心，之前接触到的所有人听到他说的话后都表现得欢欣鼓舞，似乎就在等待一个可以验证他们猜想的人到来，而他就这样被一层层送到上面来。早些时候，看上去是集团二把手的女人，她自我介绍说叫安丽娜，再三确认后兴冲冲带着人离开驻地，想必艾斯贝尔指的就是这件事。 “你的意思是，你在的世界就一定是画外的世界？” 方立疑惑地点点头，为此还不惜扯了个谎：“是啊，那幅画被我们当做珍品收藏在国家最大的博物馆当中。” “博物馆？” “就是类似于陈列馆的地方，摆放一些珍贵的物品供人们参观。” 艾斯贝尔冷笑道： “方立先生，就算你不是在胡言乱语，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万一那幅画只是一个媒介，而我们两个世界其实是并立存在的，压根没有画里和画外的说法。而更进一步的话，万一只是你们找到了脱离那个世界的一扇门，来到了更大的世界而已，你在的地方才是画中世界呢？” 方立只觉得身上的寒意更重了，脸上的肉也止不住哆嗦起来。这个人是什么意思？话已经说到这么清楚了，他还想试图逃避到什么时候？ 还是说……他今天带我上来的目的就是为了…… 方立不敢想下去了，双腿一软已经跪在地上，勉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稳定： “尊敬的艾斯贝尔先生，我从来没有忤逆您的意思。从科技发展程度上来看，确实是您的世界发展更快，拥有更多令我们心向往之的成就。但从世界的根本上来讲，您的世界却存在很多解释不了的问题，这在我们那边几乎是不存在的。” “这是什么意思？”艾斯贝尔轻蔑地看一眼方立，“这只能说明你们那边的领导者更加善于隐藏问题，而你们的下等人太多了，竟然到现在都没有发现世界存在这么多问题！” 真是愚蠢至极！方立在心里恶狠狠地咒骂，竟然找出如此冠冕堂皇的想法来麻痹自己。他想要站起来，却发现已经被固定成了这个姿势，于是惨然一笑说： “艾斯贝尔，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只再说一件事，在我那边，从来没有‘系统’这样的存在，国家形式是划分权力和地盘的最大组织。在我们的地界上，从来没有像你们这样存在大块大块的死亡之地，每个人都可以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做任何想做的事情。人人的自由都得到保障，隐私权也受到足够的尊重，法律健全，依靠人治而绝非机器裁决，虽然渴望发展机械力量，但从不会允许智能设备在关键决策领域取代人类智慧，而这些，都是你们所远远不能及的。” 艾斯贝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么说来，应该是你们的社会层级更高一些才对。” “并不是，我虽然不能断言，但也可以想象，如果我们有一天也制造出像‘系统’这样绝对公平公正的机器，也会像你们一样，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上面，最为人类精神的最后救赎。可遗憾的是，我想在那之前，我们可能还需要经历很多次对人类本身的绝望才可以达成，甚至，我更愿意相信我们们永远不会对自己绝望，永远相信人类本身才是创造一切奇迹的根源，虽然有缺陷，但始终在自我完善的进程当中……” 方立顿了顿才又说：“换言之，我们绝对不可能走上和你们一样的道路。” 艾斯贝尔沉默地盯着方立，半晌才说：“你说的都对，但你忽略了一个问题。我们的社会正在向你们靠拢，但绝非要到你们那边去，我相信在我们的抗争之下，一定可以争取到些许自由的权力，但在那之前，我想你应该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为什么！”方立被两名警卫架着走向大厦边沿，不服气地喊道。 “不为什么，关于自由，你知道得太多了。即便我们最后成功，大多数人能得到的仅仅是稍微宽松的环境，绝对不可能走向你们那个极端。” 方立瞪着眼，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落到这般田地，但一切已然至此。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艾斯贝尔想要的已经得到，而自己会死也正如他所说——关于自由，不能让下面的人知道更多。 只是不知道，在这个世界死去的结果会是什么呢…… 第178章 开战 房间漫无目的地在空中飞了很久，中途经过了高楼、城镇、山川、河流，直到悬停在一处沃野之上。 “到达目的地，大家可以自由活动了。” 邓麒宣布，同时将房间展开。这时所有人才惊讶地发现，原本看似只有一层的屋子竟然展开成了一栋三层的小别墅。 安博特走到阳台上，眺望远方，附近连一座高耸入云的大楼都没有，入眼的都是画一般的稻香美景。可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等完全确认所有他已知的地物特征后，才满脸惊讶地问道： “邓麒，这就是你所说的绝对安全的地方？” “对啊，万无一失。”邓麒耸耸肩膀说道，“景色不错，也配备了相当上乘的净化空气，很适合大家修养。” 戚晓饶有兴致地看着四周，开阔的视野让她感觉很好，虽然大家都说城镇以外景色不过是3d投影的效果，至少从欣赏的角度来说，这些景色足够令人赏心悦目。 “这地方你不会是在路上随机选择的吧？”安博特转身就走，还紧紧抓住邓麒： “赶紧离开，别被表面好看的景色骗了。有些事情你们不明白，我们路上再说。” 听到这话，闭目养神的钱来不干了，跳到他面前，抱着肩膀傲慢地说： “你小子真是的，说了安全那就必须安全，疑神疑鬼个什么劲，难道只有你一个聪明人？” “你们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安博特更加疑惑了，“那为什么还选择在这里降落？” 钱来冷笑一声：“有没有搞错啊，你们中央大厅才是获取信息最慢的地方好吧，我们所有的民间科学机构都以你们为耻，竟然还敢质疑我们……” 安博特听闻这话瞪起眼睛来：“我警告你啊，话可不能乱说，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戚晓听这帮人讲话好像在听外星语言，一边打圆场一边不满道：“喂，你们能不能说点人能听懂的话。两个人打半天哑谜都能吵起来，这也太奇怪了。钱来，把话说清楚，别仗着自己知道得多就能随便嘲笑别人。” 钱来撇撇嘴，懒洋洋地说：“哼，我只对嘲讽别人感兴趣，苦力活可别找我。除非是为了更好地嘲笑别人，其他的事情还是问邓麒吧。” 一直插不上话的邓麒只好无奈地接过钱来踢给他的球：“好吧，其实我还以为你们中央大厅不知道这种消息呢，才没有多说。周围隐藏着艾斯贝尔总部是不假，但我们也做了应对措施，这间房子完全隐藏在空气防护罩当中，空气罩的性质类似于半透膜……” “可以把气味、声音等通过空气传播的微小粒子和能量隔绝在里面，当然不会被外面的设备侦测到。说白了就是一个移动的隐形城堡，我们只要身处其中，就绝对不会被发现。” 只要能展示专业性的地方，钱来这小子就不会错过。虽然他也是从邓麒身上偷师学来的，但吹牛的时候脸皮都不会红一下。 安博特讶然，皱眉沉思半天，还是不放心地说道：“你们说的这种设计很厉害，听起来已经超越了系统高级工程师的现行方案，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躲过艾斯贝尔那一方面的监测，毕竟这可是在敌人的眼皮底下活动啊！” “哼，放心好了，肯定没有问题的。不然我们已经来了这么久，对方不可能到现在都不采取行动。” 安博特总算放下心来，就在众人惬意地放眼眺望之时，某个时刻，戚晓突然低低地惊呼一声： “你们快看东南方向，好像有人掉下来了！” 所有人迅速看过去，可不是吗，坠落的人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正在空气中急速下坠。安博特和钱来等人瞬间搞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艾斯贝尔总部大楼矗立的地方！ 邓麒是这些人当中反应最大的，他几乎在看到那人的瞬间就身形一动，从原地消失。然后其他人惊讶地发现，坠落的人影好像在空中顿了一下，接着就继续坠落下去…… 身后传来异常的响动，再看时邓麒已然扛着一个人凭空出现，戚晓和宇伯则因为这个人而瞪大眼睛……是方立！ 就见方立似乎学到了点本事，正在对邓麒疯狂地进行“气流攻击”，就是没什么成效，邓麒甚至都没有留意就被格挡在外面，看上去好像是孩子在对大人“拳打脚踢”，却造不成任何伤害…… “钱来，找根绳子把这位捆了吧，你最喜欢的囚禁环节，可别让他跑了啊。” 钱来这次没有表现出往常那样的高兴，反而皱着眉头问：“邓麒，来路不明的人你也敢收？没看错的话，这家伙可是艾尔贝斯亲自处死的人，就算不是大奸大恶，恐怕也有点手段，不然不可能被叫到艾尔贝斯总部来……” “怎么？担心收到一个控制不了的人？”邓麒笑着问，已经手脚麻利地堵上了方立的嘴，方立只能“呜呜”叫着说不出话来。 “这不废话吗！退一步说，就算这是个白痴，你以为艾尔贝斯不会派人去收尸吗？要是没发现，肯定会把消息散布到暗网上去，到时候我们的麻烦可就大啦。况且，你看这位贼眉鼠眼又不老实的样子，带着也是个累赘，不如让我直接给他安乐死得了……” 方立一听这位口花花也就罢了，说到最后竟然还要杀人，跳着脚“呜”地更大声了，还恶狠狠地瞪向邓麒，看起来像是在威胁。 邓麒无所谓地笑笑说：“没关系的，这位是和我们一起从画外进来的人，只是之前关系一直不太好，现在我救他一命，我想我们应该和解了，对不对，方立？” 邓麒意味深长地看过去，方立也安静下来，眼睛转了转后点点头。钱来一看又开始叨叨： “哇，你看看，越看越像个奸诈之人的长相，邓麒，你要敢放开他我就坚决不住这别墅了，省得到时候你们都被他害了我也跟着倒霉！” 邓麒闻言嘿嘿一笑，一把扯掉方立口中的棉絮。方立连吐几口吐沫后冲钱来骂道：“你算什么东西，第一眼见面就想害我死，我看你才是问题最大的人吧！” 钱来指着邓麒：“你你你……他到底是什么人？” 邓麒拍了拍方立的肩膀说道：“还能是什么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之前这位就一直潜伏在我们隔壁，暗中观察我们的动静，还出卖情报给艾斯贝尔的小头目。我想啊，今天早些时候的大楼爆炸就和他脱不了干系。” 方立惊愕地看向邓麒，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最后只是弱弱地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上次在街面上，看到一个和你身形很像的……乞讨者。” 一群人汗颜，唯有钱来乐出了声。 安博特懒得参与这群人没意义的讨论，随便看一眼实时新闻，立刻皱着眉头大喊：“我去！什么情况，为什么我和你们一样变成了通缉犯！” 在场的人纷纷去看新闻，标题上赫然写着“谨慎！执行者安博特随同暴乱者破坏85号中央大楼，现已造成大量伤亡”“提供情报者将获取丰厚奖赏”…… “你们在背地里做了什么？他们为什么会认定我和你们是一伙的？” 安博特看向邓麒，眼睛里像是能喷出怒火来。 “稍安勿躁，从恶性事件发生起，我们就一直在一起，而且你上门来找我们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你觉得我还能设计个陷阱出来？” “那是怎么回事？” “只能是其他知道这件事的人了。” “艾斯贝尔的人？” “很可能。如果他们打算借此转移系统的注意力，利用这点时间尝试最后一次威胁笼络系统管理人员，同时完善最后的攻击准备工作，恐怕系统会错失最后的挽回余地。” “怎么办？”安博特焦急地问道。 “当然是我们主动出击了。”邓麒严肃起来，同时深深地环视一周在场的人，最后把目光停留在方立身上。 “你是唯一见过艾斯贝尔本人的人，有什么发现请原原本本告诉我们。为了能够回去，我想现在我们是站在同一战线上的，对吧？” 在系统的快讯通道里，关于安博特的通缉告示被置顶并一遍遍播报。 安丽娜厌烦地把声音掐断，但只要看到显示屏，上面就始终有一行滚动的文字，内容仍然是关于安博特的通缉令，即便是这个无人的53区也没有被排除在外。 “你弟怎么了？他不是刚刚被评为系统执行者当中的‘守护新星’吗？” 跟随在安丽娜身后的英俊青年凑上来献殷勤，他知道这俩姐弟表面上是对立关系，可当姐姐的对弟弟一直都颇为挂念，执行任务时也总是叮嘱手下不要伤害到他。 安丽娜吸了吸鼻子：“你懂什么，我们马上就要行动了，把他赶到系统的对立面去，省得又遇上。这小子一根死脑筋，不知道为一个机器效力是怎么想来的。” “妙极，不愧是心思缜密的安姐。” 说着话，两个人已经来到一扇巨大的铁门前，看模样好像是城堡的建筑。安丽娜在门上安置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炸药，两个人远远避开，一阵闪光过去后，铁门就在一片寂静中轰然倒塌，竟然已经被碎成了五六块…… 两个人飞速地跨过大门，机关触发，一时间激光刀、激光束满世界飞舞，他们就像提前知晓一样，躲在一处钢铁的大器材外壳下面，等外面安静了才继续行动。 几乎是一面倒的情况，两个人都是身形敏捷的刺客出身，配上可实现高速爆发的外骨骼，这个巨大宫殿里面的冷热陷阱都没能起到作用。最后，二人来到了一处控制台上面。 “就是这里了，系统的一号控制中心。只要炸掉它，就能让系统至少一半的功能停掉。” 安丽娜看一下眼前的巨大仪器，莫名有种面对神圣之物的感觉涌现。确实是，在一个连神都不存在的世界里，系统这样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的“大能”，在人类的精神层面确实上升到了难以企及的高度。 现在，他们就要亲手杀死自己的神。 安丽娜没有过多怅惘，配合着英俊青年开始安置炸药，并迅速撤退。同样是很小的一声闷响，两个人只感觉到脚下的大地都晃了两晃，一个时代就这样随之凋零了。 只是以后的日子不知道会是怎样，一切都要从零开始。虽然艰辛，但总归有办法重新崛起，人类就应该是这样强大的生物…… 英俊青年率先转过身去——他们还有别的任务，系统的设备遍布全球，就算炸掉了大脑，还会有更多备用大脑出现，同时每个独立设备都将启动并具有独立意识，自觉连接到新的节点上去。 战争的序幕就此展开。 他的眼角余光看到一抹嫣红划过空中，安丽娜那漂亮的脸和上半个身子紧随其后横飞过来…… 第179章 全面战争 “安丽娜！”英俊青年声嘶力竭地大喊，错愕的泪水毫无意识地涌现出来。 几秒钟前还活生生的人，眨眼间却是被激光剑斩为两段。她好看的眼睛好像一直注视着他，嘴里狂喷鲜血，神采渐渐黯淡下去…… 他匆忙转过身去，背后空旷的阴影里出现了一个死灵骑士，浑身布满亮绿色的0和1的符号，毫无生气的瞳孔里是一对墨绿色的眼睛。 从来没见过的品种！他收拾一下情绪，将莫大的失落和无法体会到的哀伤紧紧压在心底。等待他的将是一场恶战，甚至从一开始连获胜的希望都完全看不到——情报部门从来没有探测到此等级别的系统守护者。 他拔出配备在身上的激光剑，摆出迎敌的架势，只等着对方进攻过来。 不想，系统人压根没有行动，他正疑惑间，就察觉到耳边一阵风声响起——妈的！还有陷阱！他侧向跳开，堪堪躲过一道锋利的镰刀，可紧随其后的一道刃闪却是从头劈下，这次他已经避无可避…… 最后一刻，他总算搞明白了，敢情黑暗中隐藏了数不清的高级系统守护者。果然是大手笔，竟然连如此强力的守护者都是设计了如此之多…… 既然如此，任务到底是成了还是没成呢，出现这么多守护者，难道说真正的“大脑”控制中心才刚刚暴露出来？ 接到进攻的信号后，艾斯贝尔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桌上红色的大按钮。 他心里有一丝隐隐的不安，一伙不明势力的人从他手底下逃了出去，还干掉了派去炸85号大楼的行动组。不出意外的话，这些人同样掌握了进入“混乱空间”的方法，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对这次行动造成大的麻烦…… 一瞬间，如果配备有特殊眼镜的话，就能看到绿色的信号流从艾斯贝尔总部源源不断地奔腾涌现，朝向四面八方直飞出去。 “这是进攻中央控制系统的干扰信号，他们在尝试切断所有终端机和其他信号源的联系。” 钱来向众人解释道，邓麒点点头：“看来他们的人已经破坏掉中央控制系统的地面设施了，事情算是成功了一半。”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邓麒的心里却并不这么乐观，系统毕竟存在了很多很多年，总归准备了后备手段。但他又试着说服自己：艾斯贝尔也是十分高明的人，肯定不会贸然行动的。 与此同时，在别墅的大屏幕上，众人又看到另外一幕：数不清的机械蚂蚁从撕裂的入口处爬到了混乱空间当中。这个概念空间不存在物体碰撞、堆叠乃至时间的问题，蚂蚁们整整齐齐排成方阵，严阵以待，准备随时支援到关键的地方去。 “都是装配有炸药的蚂蚁，可随意撕裂空间去到任何地方，用于应急。”邓麒解释说。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战争已经打响。搜寻老仙客的大批军队和守备力量执行者编队交上了手，街头巷尾全是激光枪的光束，虽然战斗本身没产生惊骇的动静，却总能在击倒房屋建筑后引发巨大的声响。 战火甚至蔓延到了每一座城——中央控制大厅是叛军主要攻克的目标。 普通市民战战兢兢躲在家里，系统第一时间确保了防护罩的生成。城的主要象征——大楼倒是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足可见系统本身还是以人们的生命安全为第一守护要务。 至于剿灭叛军的势力，也从一开始就展露出獠牙，这是艾斯贝尔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 看着多个场景的监控镜头画面，这位年过半百的中年人总算忙乱起来。 在每一座城的中央控制大厅外面都出现了一支从来没有见过的军队，它们清一色是机器人，配备有当前最先进的激光枪，本身的硬度也很高，激光剑竟然对它们没什么作用，“叛军”的强火力点在这些强悍部队的压制下竟然抵挡不住，俨然有败退的迹象。 这种事情发生在每一座城，并非是个例。 艾斯贝尔敲着桌子问：“怎么回事，安丽娜他们呢，不是说已经摧毁‘大脑’了吗？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变故？” “大人，情况不大对劲，他们没有完成任务啊！这些防护力量可是系统所具有的最高规格，能启动他们的只有‘大脑’。安丽娜他们已经失去了消息，很可能遭到不测了！” 艾斯贝尔眉头猛烈抖动起来：“难道系统还藏了一手？如果之前的情报都没错的话，行动的成功率可是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负责监听的方立伸手招呼众人过来——他虽然没能说服艾斯贝尔留自己一命，但在靠近这个大叔的时候偷偷将一个小型窃听器装在了他的身上。原本想着就算自己死去，也要阴这老小子一手。只要系统查出来坏事都是这位做的，谋杀系统高官的罪名可不小，他也得跟着完蛋！ 不想这个卑鄙举动竟然在此刻派上了大用场。 邓麒听过后紧锁眉头，思忖片刻直勾勾看向戚晓问道：“刚才的情况听到了吗？” 戚晓点点头，看向邓麒的眼神好像一只无辜的小白鼠。 “愿不愿意陪我去一趟？” 这次戚晓没有直接回答，似是犹豫一下才问道：“去是没问题，可是，明明就你一个人行动起来更方便一些，我不会给你添麻烦吗？” 邓麒笑笑：“当然会。” 戚晓嘴一撇伸手就要揍人，他赶紧补充说：“但是这个地方得一男一女才能进得去。” “什么意思？”戚晓本着不懂就问的精神继续追问，邓麒耸耸肩说： “谁知道呢，也许又是一个什么鬼设定吧。” 旁边，钱来奸笑着说：“万一在门口被提出什么奇怪的要求也说不好哦！”然后他就很荣幸地吃到了一顿男女混合打，戚晓一边打一边骂：“当然，就像这样对吧？” 邓麒假模假样配合着戚晓出气，眼看时间不多，一把拉住戚晓的胳膊问道：“晓晓，时间紧急，我们得出发了。” 兴许是被邓麒叫的名字所俘获，她立刻收了手满心欢喜地赞同道：“当然，我们可不能在这种无聊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邓麒在临出发前又交待了众人几句话，其中包括： 钱来需要时刻关注混乱空间的状况，如果条件适宜，也要给他们两个人的行动创造一些方便之处。 方立则始终保持监听艾斯贝尔，一有新的战报要及时上报。 宇伯配合安博特行动，出发到85号城的中央指挥大厅，想办法绕开战场，潜入盗取守护者的资料，说不定关键的时候用得上。 安排妥当后，邓麒又俯身在方立耳边说了点什么，才放心离开。 “你最后和方立说了些什么啊？神神秘秘的样子。”一出门戚晓就问道，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放松，全然没有大战在即的紧张感，是对邓麒的信任令她如此。 “没什么，就是警告他老实点。我们人都不在，万一他生出点坏心思呢？” “那……你怎么说的，我们都不在，也不可能监督到他吧。” “没事儿，我就告诉他，这边和那边是一样的，而且这边更厉害的，我的房子也可以有独立意识，对不听话的人进行处罚~” “哈？”戚晓愣住，一股异样的情绪在心中弥漫。可是邓麒不给她胡思乱想的时间，一把抓住她的手，笑眯眯地说了句“要出发啦，抓稳”就飞了出去…… 匆匆后退的山河之景说明他们正在以极快的速度飞行，风大得戚晓完全说不出话来。她心里暗戳戳地认为这也是邓麒故意设计的，肯定是担心她询问是不是想起来了那边的事情。 这边和那边……既然邓麒都这么说了，就已经算是承认了一半。唯一没想到的事情是，他居然在这边也会有一个房子，而且神不知鬼不觉就出现了。 不过这么一说，戚晓倒是反应了过来，她知道邓麒的房子是什么时候替换过来的。 要是平常人来看，可能会误以为邓麒从一开始就欺骗了她和宇伯，因为3202的存在最后被验证为是邓麒早就安排好的。可是戚晓知道，那是从某一天才开始的。 从她开始能好好睡觉的那天起，邓麒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将整个房间都替换掉了。至于走廊和房子里的防备系统，恐怕也都是出自他的手笔。 不过，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还有，那天询问自己是否睡不好觉到底是无意还是有所想法的呢？这些暂时是不得而知了…… 很快，两个人就落在53号区，这也是一处死城，外围都是乌七八糟的场景，旧建筑、旧时代的垃圾堆积如山，但城里面却光洁一新，街道建筑排布整齐。 只是这里面死一般的寂静，多少令人心里有点发怵。 戚晓丝毫不关注周围的场景，眼睛亮亮的一直看在邓麒的侧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邓麒则谨慎地看着四周，防备随时出现的危险。 很快，邓麒就被盯得不自在并且把戚晓一直侧着的脑袋转到正面去…… “喂，能不能专心点，这里面很危险的。刚才你没听到吗？那两个高级特种兵都莫名其妙就失去了联系，可见系统的防备相当恐怖。” “我相信你可以的。” “知道就好，所以你就别分散我的注意力了。” 戚晓撇撇嘴，这个家伙总是想方设法逃避，找的借口居然还如此冠冕堂皇，真是太可恶了。不过经邓麒这么一提醒，戚晓才感受到53号地区的寂静阴森，心里立刻毛毛的，不自觉地抱住了邓麒的胳膊…… 邓麒暗自觉得好笑，可是当下也不敢分出去太多的注意力，以至于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搞得戚晓以为他是因为自己抱住了他的胳膊而紧张起来…… 路上倒是没遇到什么麻烦，两个人经过的地方都能看到掉了无数启动过的陷阱武器，还有的地方出现了大面积的摧毁痕迹，与全城崭新的外貌格格不入。邓麒一边检查一边说： “这应该就是那两个人破坏掉的陷阱了，想不到他们居然经过了这么多的难关，倒是省了我们的事。” 戚晓捡起一截从中间断开的钢枪，也是啧啧称奇：“哇，这两个人也太厉害了吧！他们可不仅仅是躲避，竟然还有还手之力。” “确实。”邓麒看一眼已经被破坏掉的六个机关口，这应该是被写了无限释放钢枪的程序，而这两个人居然就用系统投射的标枪反过来刺穿了机关…… “他们越厉害，一会儿的情况就越复杂。” 邓麒缓缓说道，拉起戚晓的手：“一会儿跟紧我，反应快一点。” 戚晓眨眨眼睛问道：“那个……你说的一男一女才能通过的机关，在哪里啊？” “遍布整个城里。一旦进入的人不符合条件，所有的陷阱都会加倍释放，那时候就算有再大本事也逃不出去。” 戚晓惊：“那如果陷阱专门冲着我来怎么办……” “所以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邓麒目光坚定地说。 第180章 老仙客的秘密 一路都没遇到阻碍，邓麒和戚晓来到了城堡一样的建筑下面。 看着面前被爆破毁坏的大门和城堡里面的情形，邓麒的紧张程度已经提高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地上仍然是密集的兵器和激光束划过的痕迹，与外面不同的是，城堡里面都是用精炼的钢铸成，刀枪和激光并没有对表面造成多么大的损伤。可即便如此，触目惊心的划痕密密麻麻，看着就令人心里发寒。 “那两个人死在了这种地方吗？” 可能是感觉到钢铁城堡散发出的阵阵寒气，戚晓整个人都忍不住缩了起来，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地压低了许多。 “应该不是，他们至少完成了部分任务，也就是说不会在半路的地方就殒命。再往里走走看吧，城堡这么大，还不知道系统的‘大脑’藏在什么地方。” 事实证明邓麒的担心是多余的，该走哪条路前人已经指明了方向——但凡遍布机关扫射痕迹的道路就一定是正确的，继续往前走就没问题了。看到这里，戚晓幽幽地说了句： “这设计怕是有点傻吧……” 邓麒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机关转动的清脆声响，刀光乍现，戚晓“妈呀”一声喊出来，已经被邓麒拉着躲在了巨大机器的外壳下面。 “城堡里面的机关是重复使用的。但我们还可以沿着那两个人走过的路继续前进。他们的情报相当精准，真不知道是怎么搞到的。” 戚晓顺着邓麒的指向看去，果然，整个机器外壳都没有被陷阱波及。两个人走到机器的尽头，后面的地方就有些难度了，出现了“暗格”隐藏的陷阱，走不对就会立刻被射成马蜂窝。不过方形砖上都留下了鲜明的标记，看样子是跑在前面的那位留下的。 邓麒和戚晓小心翼翼地穿行过去，后来又走过了五六个陷阱区域，无一例外的是，这些地方都留下了安全通过的标记，看似为后来人做好了准备。 邓麒看到这里，神色一凛说：“不好，这两个人留下的印记是给他们集团的后备力量准备的。我们得加快进度了！” 戚晓点点头，眼下的情形十分明朗，作为先锋军的两个人从一开始就做好了随时会死掉的准备，像是接力棒一样把任务传接下去。 不过，邓麒紧接着就发现：接力棒就掉在终点线的前面。 当他们循着足迹走到路尽头的大厅时，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一男一女。实时视频传输到安博特那边后，对方似是沉默了半晌才反馈回来： “这两位是艾斯贝尔集团几乎到达权力巅峰的人，同时也是该集团特别行动小组的正副队长，实力极高，是压箱底的人物。既然他们都死了，说明情形万分危险，你们一分一毫都大意不得。” 邓麒从安博特的话里听出来些不同寻常的意味，似乎他和这两个人之间存在某种关联。当下也不好询问，匆匆挂断了视频。 看起来“大脑”已经被完全破坏，可是系统却还在正常运行，说明它启动了备用“大脑”，而且很可能就在城堡里，不然这两个人的死就没办法解释了。 邓麒准备动用随身携带的小机械蚂蚁进行搜寻，眼前就是一阵晃动，杀死安丽娜一行的系统人再次出现。这次他从西方死灵骑士的模样变成了东方剑客的外形，手中的武器也变成了锋利的宝剑，摆出的应敌姿势颇有古时大侠的风范。 邓麒并不答话，伸手从腰间拔出激光剑，严阵以待，戚晓则被他用肩膀一撞退到了一边去。 喂！要是再出现一个敌人该怎么办，我能打得过吗！戚晓心神不定，嘴上却并没有说出来，邓麒面对的才是眼下的大麻烦，她不想分他的心。 系统人体格高大，行动起来却是相当敏捷，一手古朴的剑法中似有千道剑气，邓麒匆忙间应战，却也只是刚好招架得住，并无还手之力。 戚晓站在一边看得明明白白，邓麒处于绝对的劣势，随着时间推移只会越来越严重。对方可是不知疲劳的系统人，邓麒如果不能迅速取胜，拖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她猛的想起离开前邓麒曾叮嘱钱来的话，赶紧启动了视频对话： “喂，你们快来看一下，现在应该怎么处理！” 钱来的声音很快就从对面传回来：“对面是系统人！你只要关掉系统就好了！” “你大爷的！怎么关总得告诉我吧！” 钱来嘟哝着想了半天后说道：“现在没有办法，这样，你把实时定位打开，我想办法从混乱空间给你们提供一些帮助！” 戚晓遵照指示行动，很快就看到了成效，猛烈进攻邓麒的系统人时不时会遭到一些干扰，不是凭空出现一个小的爆炸物，一刀斩过去瞬时就会爆炸，就是有些东西偷偷摸摸伸出来，恰到好处地影响到它的下一个动作，甚至有一次还差点把它绊倒在地…… 系统人看起来十分生气，像是暴走一般对邓麒采取了更为猛烈的进攻，剑光所指几乎把整个大厅都笼罩在其中。戚晓刚想抱怨钱来不干正事，所谓的帮忙只起到了反作用，就见邓麒在这一瞬间竟然取得了优势，已经完全压制住了系统人。 怎么回事？戚晓十分疑惑，只听得一声巨响后，系统人化为满地的0和1数字符号，已然被邓麒干掉。 “怎么做到的？明明我看到它已经暴走了啊！” 邓麒淡然一笑：“多亏钱来脑子转得快，这些系统都有个bug，在遇到不能解决的问题时会尝试着提高运行上限，但同时也会因为超出系统的承载力而暴露很多破绽，在运行中是这样，如果体现在高手过招的环境中，它的麻烦可就更大了。” 戚晓“啊”了一声，不明所以，就听到地面轰隆隆响了起来，城堡厚重的外墙随之摇晃，一副随时都会倒塌的架势。 邓麒赶到戚晓身旁，撑起防护罩。巨大的碎石从房顶坠落，灰尘好像帐幕一般铺天盖地覆盖下来，砸在防护罩上发出沉闷的声音，戚晓紧张地问道： “邓麒，城堡都要倒塌了，我们赶紧出去吧！” 邓麒摇摇头：“没关系，防护罩的强度足够，城堡倒塌只是毁灭性的自保措施，我们趁着还有时间得找到真正‘大脑’的藏身之所。” 说着话，他已经拉着戚晓的手向大厅深处走去，那里现在已经是一片漆黑。 这时候，钱来的声音从通讯手表中大喊出来： “喂，两位，别往前走了，我探测到你们的正下方有异常的电磁扰动，直接下去看看吧！” 戚晓刚想骂钱来一句“说得容易，这要怎样才能下去”，就见邓麒已经操控着防护罩“融”进了地面，强烈的窒息感传来，戚晓生平头一次感受到了被活埋的滋味。 “不用担心，这个世界最便利的手段就是创造空间，只不过现在是把空间从地下撕开而已，有空气的！” 戚晓只好点点头，心里却一点都放松不起来。邓麒见她额小脸还是一副紧张的模样，无奈的笑笑，手上加快了动作，防护罩在地下穿行的速度骤然加快。 某个时刻，防护罩的下沿出现了亮光，一个好像是实验室的地方映入眼帘。随着整个防护罩“掉”进下方的空间里，戚晓才看清楚了眼前的场景：这里和钱来的实验室好像啊！ 邓麒皱着眉头从一连串瓶瓶罐罐中间走过，对这些漠不关心，视线倒是在几件看上去就十分古老的器材上面停留了很久，沉思的样子让戚晓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怎么？认识这些东西？看起来好像是古代的宝贝诶。” “有点印象。” 话音刚落，门上传来响动，一个和邓麒年龄相仿的人走了进来，正在伸懒腰的动作也因为看到两位不速之客而僵在原地。 “你……你们怎么进来的！” 邓麒看到是这位，脸上的神情才松弛下来，笑着说：“找到你怪不容易的哈，没想到你就藏在这下面搞研究。怎样啊刘半仙，找到复活旧人的办法了吗？” 来人“哼”了一声，不屑地说：“你管我。我说怎么上面打得热闹，竟然还触发了自毁程序。原来是你小子找了过来。看样子已经打败我布置下的最强守护者了？” 邓麒点点头：“确实是最强，可惜它终究不是人，受到了系统的限制，最后因为暴走破绽太多被我干掉了。” 这位抿着嘴想了想说道：“你打算怎么做吧，我这里什么都没有，你也应该知道我正在做的事情，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识趣的话最好赶紧离开这里吧。” “不，你这里至少有‘大脑’存在，离开这个世界的办法应该也能在这里找到。如果你不告诉我，今天恐怕就不能简单地结束了。” 刘易礼笑着摇摇头：“我想你没听懂我的意思，再重复一遍，这里是我的地盘，你最好的选择就是赶紧离开。别以为上次的事情还会发生，被你阴了一手是我的失算，这么好的事情不会再有了。就算扔开其他的事情不谈，你身上的本领可都是我传给你的，难道你以为会是我的对手？” 戚晓听到这里总算想起来了，上次邓麒说在家里抓到的“贼”，估计就是眼前这位，好像还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竟然看上去和邓麒是十分相像的家伙。 邓麒冷笑道：“刘半仙啊，你果然是故步自封，这么多年都没有长进。看一眼你的实验室其实我就大概猜到了，这么古老的地方，你是用了多少年都不舍得更换？知不知道外面的科技已经发展到什么地步了？说不定你想要的事情早就成啦！” “外面的世界不过是我闲暇时间的娱乐项目，一直搞研究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况且他们发展的是科技，和我做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 “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邓麒几乎大喊了出来，“难道你还真想着去复活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吗？” “当然。”刘易礼冷声说，“既然肉体都可以复制，灵魂或者说思维就肯定可以延续！无论思维存在于什么地方，到底会不会消亡，它都遵循某种存在的准则，只是我们还没有发现罢了，但我一定可以找到的！” 邓麒突然叹口气：“我不知道你有多少执念，一切都该结束了。你的世界当中人们正在暴动，他们也有想要追求的梦想。这个世界的存在本来就是不合理的，基本的社会秩序法则想要一步步完善起来，不应该是你这样粗暴地自上而下推行。” 刘易礼勃然大怒：“还需要合理？他们的一切都是我给的！我想让他们活他们才能活着，这是我的世界，是我的玩具！” 邓麒摇摇头：“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说话的同时，邓麒身形一晃，已经朝着刘易礼猛冲过去！ 第181章 劝服 刘易礼早就做了准备，以应对邓麒随时发动的突然袭击。因此在邓麒行动的空当，他也从戚晓的视野里倏而消失。 两个人的交手在戚晓眼中近乎梦幻，都是随手能从空气中抓取物质进行攻击、可以在不同空间进行切换的主，视觉效果当然没得说。他们还各种尝试，给对方制造“空间囚笼”，想要困住对方后再进行进一步的控制。 至于比较初级的互相用意念控制对方，则更像是小孩子的游戏，看起来两个人就是互相定住对方的一部分，在匆忙解封自己的同时还要考虑着继续“冰冻”对方，一边打一边骂骂咧咧……看得戚晓忍不住偷笑了出来。 这一笑可不要紧，刘易礼一拍脑袋，敢情你小子在这里还有软肋！当即转换了目标对戚晓下手，邓麒见状则挑了件最贵重、当今时代最难以修复的仪器举过头顶，贱贱地威胁道： “刘半仙，要么就公平对抗，别整那些花花心思，据我所知，你这东西放在当今时代早就失传了吧，要是打碎了可就再也修不好了。” “唉别别别，有话好好说，我们继续打，我不动这姑娘就是了！” 刘易礼赶紧认怂，连着后跳了好多步表示诚意。这时候他才意识到，人家邓麒不是没想到这一层，眼下一屋子的东西都是他的宝贝，大家都心知肚明。两个人打得热闹，可一点东西都没损坏，足见邓麒还是讲点道义的。 既然如此……刘易礼眼睛一瞪，迅速将所用东西收整起来，封存在自己的空间保护罩里面。邓麒想要阻拦都不能，然后这家伙再次冲到戚晓近前，哈哈大笑道： “邓麒！想不到吧！这下你可就没有办法威胁我了！” 他得意归得意，却少想到了一点，在他收拾东西的空当里，邓麒也有充足的时间将戚晓保护起来，可是对方并没有这么做，这中间的原因不用细想也能搞明白…… 刘易礼心头刚刚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就觉得脚底被猛的一拉，整个人就被倒吊起来——空气里立刻传来钱来贼贼的笑声。与此同时，邓麒迅速跟上，不给他丝毫反应的机会，用空间束缚的能力给他牢牢捆了起来。 “刘半仙，不是我说你，都活了这么多年，一点都不知道修身养性，就想着整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我看你所谓的实验也不过如此，都是些邪术罢了！老规矩了，祸不及家人，你说你的脸皮现在得有多厚！” 刘易礼“哇哇”大叫，喊着“老子又不是你们这里的人。有本事你放我下来，我们再战一百回合”，邓麒不耐烦地摆摆手： “你这人没有信誉，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在刘易礼的暴怒声中，邓麒带着戚晓从门上走了出去，去寻找备用的“大脑”。戚晓放开捂着耳朵的手，心有余悸地看了眼身后，埋怨道：“喂，你还真敢拿我当诱饵啊，万一这老头子下手没轻没重的伤到我怎么办！” “那怎么可能，我早就给你身上施加了一层防护罩啦。万一钱来那小子不给力或者中间出了差错，好歹能拖延一下，让我救你下来。” “这还差不多。”戚晓满意地点点头，又问道： “那……我们真的要毁掉人家刘易礼辛辛苦苦制造的成果吗？外面那个艾斯贝尔集团看上去也不像是什么好人，单方面给他们行便利的话，搞不好这样只是让大家从一个火坑跳到了另一个火坑……” “当然没这么简单，将来接管世界的是人民，肯定不会是这等体量的财团，不然就是另一个刘易礼了。这个问题我已经和钱来讨论过了，这小子可是拍着胸脯说不用我操心呢。” “我们需要做什么？” “丢给剩下的人解决，你忘了吗，还有一批像钱来这样的人在和艾斯贝尔集团斗争呢，他们的势力也不容小觑。这就不是我们应该操心的事情了……” 戚晓懵懂地点点头，总觉得这种事情距离自己十分遥远，并非随便想想就能大概想出个所以然来的事情。 他们找到所谓的“大脑”后，总算明白为何外面的世界能如此畅通地运行。 此刻呈现在两个人面前的是一个好像人类裸脑的构造，上面闪闪发光的是各种电子元件，四通八达的电子流携带着信息在回路当中来回穿梭，进行决策后再以极短的时间传送出去，而每天处理的事物之巨，进行的运算量恐怕无法计数。 这大脑并非是一时建造而成，其中纷繁复杂的构造不知道这位研究了多久才得到灵感，而后来建立的连接也是多如牛毛，想必就是不断扩充的新功能了吧。 看着这宛如工艺品一样美丽的构造，邓麒举起手来竟然有些迟疑。 “怎么？心疼了？”戚晓幸灾乐祸地问道，邓麒顿了片刻，总算叹口气放下手来，抿着嘴点点头： “是啊，谁看到这种美好的东西能不动心呢？我又有点想留它下来了，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只要我们将刘半仙带走，让这个世界自行运转下去，两不干扰就好了。但前提是，我们必须说服他，让他心甘情愿地离开。” “怎样？听着像是某些人在暗示些什么，听不懂哦。要是问我的意见，嗯，方法不错，值得一试。” 邓麒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就当我求你了，去吧，说服这个倔老头，我在这里等着，省得他看到我就想打架……” “得了吧你，说的好像你不是倔老头一样。瞧好吧，还有，这个仪器该停就停了吧，艾斯贝尔集团那些给系统送命的手下也是普通人，他们值得活下去。” “好，那边就拜托你了。” 邓麒恭恭敬敬抱了下拳，戚晓笑着一把拍掉，高高兴兴去执行任务了。 在她的身后，邓麒立刻迫不及待飞到巨大的裸脑当中，在近处端详整个结构的玄妙之处。 科技之美在任何时代都是最璀璨的星光，在静谧的夜空中熠熠生辉，虽然不至于瞬间点亮黎明，但至少能让黑暗中前行的人找到依靠，更加坚定。他唯一想不通的是，在见识到世间如此之多的美好事物之后，为什么刘易礼还会沉浸在那个梦里不肯出来。 难道杨贵妃真的就有这么吸引人，这么让他难以忘怀？ 戚晓带着同样的疑惑推开实验室的门，刘易礼正在闭着眼休息，一听到动静立刻折腾起来，让自己显得十分凶恶，还跳着脚警告说要是再不把他放下来，就启动一键毁灭程序，所有人一个都别想活！ 等看清楚来的是戚晓后，刘易礼立刻变了脸，回复到假寐的状态，实则他是在调整身体里血液流动的方向。要是一直被这么倒吊着，就算挣脱开来也会丧失战斗力一段时间，他可不想一会儿因为这种无聊的事情浪费掉逃跑机会。 戚晓一看就想笑，敢情这位和小孩子还真挺像，知道和谁闹脾气有用。她笑吟吟地问道：“刘半仙，倒吊着还舒服吗？” 又来，这小姑娘肯定也是跟着邓麒学坏了，张口闭口就是一副嘲讽的语调，不过说不定可以利用她把自己放下来。他“哼”了一声反唇相讥： “懂不懂礼貌？对老人家都不知道用尊称的吗？不愧是邓麒教出来的，真是令人鄙夷。” 戚晓眨眨眼说道：“这不是被你年轻帅气的面貌欺骗了嘛……不如这样吧，我有点事情和你谈，我把你先放下来？” 刘易礼闻言心头就是一动，睁开眼看了下戚晓天真的面容，看惯了邓麒故意装嫩的表情后，他竟然一时间判断不出来这位到底是真心的还是在玩弄他…… “先说问题，你一直惦记的女孩，到底是什么样子，为什么时隔这么多年后还念念不忘？” 戚晓的问题虽然精炼，却好像是打开记忆闸门的钥匙，有无数过去的事情涌流出来。刘易礼猛然间意识到，这个问题似乎已经被尘封在记忆深处多年，他很久都没有想过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他心里更多念想的不是那个女孩的音容笑貌，只剩下一定要达成的目标：让她活。 仿佛那之后自己才会开心一样。 是啊，到底是为什么呢？ 重力重新恢复正常，刘易礼恍惚的工夫已经被戚晓放了下来，却因为走神差点头朝地摔下去……赶紧在空中换了个姿势后，他稳稳落在地上。 这些问题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几乎在落地的瞬间就直冲门口——当下最关心的事情当然还是系统，那可是他最最得意的作品。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晚在忙碌一天后欣赏系统的壮观全貌就成了他最为舒适惬意的时光。 “别去了，邓麒他不会破坏大脑的。” 刘易礼抓着门把手停在原地。 “他同样珍惜你的成果，所以派我来和你谈谈。这里面隐含的信息你应该想明白，如果你莽撞地闯过去，我想他下意识的反应一定是迅速破坏系统，你明白吗？” 刘易礼总算被说服，转回身来坐在一个远古样式的凳子上： “好，那我们就聊聊吧，你想问的问题，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吧？” “我记得从我们见第一面起，你就说过一句话，‘美好的东西应该永世长存’，不知你是怎么看待这两件事情的关系？” “很简单，像贵妃娘娘那样天仙一般的人，就应该永远存在。” “意义呢？” 刘易礼愣住。意义？这是需要搞清楚意义再去做的事情吗？可是当被问出来的刹那，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被刻意避开的话题，好像龌龊的想法被人揭穿一般。 他说不出口。 诚然，美好东西的长存总该是好的，但这份美好更多存在于他人的赞赏声中，若只是孤芳自赏，恐怕只有大家境界方可体悟。 而在刘易礼身上，这却成为了他个人独享的事物，况且那是个活生生的人，是他最喜欢的人，什么“这个世界本就该是我的，她也是”的话……刘易礼说不出口。 戚晓见状乘胜追击：“所以到头来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你觉得一束花好看，所以希望花的美丽能保存下来，是因为花无论如何就在那里，不会离开你，可是人呢？” 好像一记重锤敲在刘易礼的心头，他突然觉得心口好痛好痛。 第182章 再见了过去 “对你而言，喜欢一个人的美好，是源自于这个人会喜欢你，可是那一定成立吗？如果她真的回来了，喜欢自由自在地去体验每一种生活，而不单单是留在你的身边，你可以接受吗？还是说，你想要抓取杨贵妃的灵魂，只是为了确保她能在第一时间爱上你？” “不，没有，她还没有爱上我。我只是想用这个机会接近她，给自己寻求哪怕一点点的机会，就算只是问一个答案也好啊……” 刘易礼抱着头蹲在地上，戚晓也蹲下来，继续耐心道： “所以，你尽快走出来吧，况且现在还不知道成功的办法，这中间是否会对她造成损伤也未可知。就算成功了，那些问题也不是可以逃避的。你既然不能接受，又何苦为难两个人呢？” 两个人……刘易礼猛的抬起头来，眼神缥缈似乎穿越了时间，直直看到很多很多年以前…… “那是我刚刚来到地球没多久，有幸成为皇帝的老师。在皇帝的贵宾宴，我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深深爱上了她。爱一个人的感觉，就像一种不由自主的坠落，我知道自己从那以后都再也无法自拔了。” “她的美丽和高贵我无法用言语形容，只说那一双好看的眼睛，就像天空一样纯净，生发出熠熠光辉。而她巧笑嫣然、顾盼生息的姿态，活泼可爱、坚韧果敢的性格都深深吸引着我，至于姣好的面容……” 说着，刘易礼深深地看一眼戚晓，这多少令她有点怦然心动。快，快夸我啊！戚晓在心里默默大喊…… “虽然我承认你们两个人长得很像，但毕竟时隔多年，在朦胧的记忆中，我只会将她默认为比当下所见的女孩更加美丽的模样。” 好吧，戚晓有点泄气，转念一想只要邓麒觉得她好看就行了，干嘛要一个压根不熟的人肯定她呢，虽然是在拿她和一个历史上有名的人物作对比，这本身就令人有点小骄傲。 不过话说回来，邓麒似乎从来没说过她好看的话呢。现在如是，从前更是……就连上次自己故意开玩笑说“有了伤疤丑得很”的时候，邓麒这家伙也是过分地说出了“难道你原来就很好看”的话，一看就是故意的。 刘易礼继续自言自语： “原本我觉得自己尚且有一点点的竞争之力，对方就算是这个世界的霸主又能怎样，我既然在，就不会有凌驾于我之上的存在。可是我错了，爱情这个东西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有时候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如果不幸运的话，他就只能单恋着，永远不可能得到真诚的回报。” “于是后来我就在想，也许是安慰自己吧。既然她爱唐明皇，我没办法改变，但他们只能相爱几十年。而我和她之间，还会有千秋万载。以后漫漫长的时光里，我还有很多机会。” “但令我意外的是，后来我发现自己可以长存的秘诀对你们并不适用，也就是说，我以后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可那时的我是多么懦弱，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感情都不敢展露出来。我担心，我怕，因为我的那些能力同样无法对她同效。我想到的是以后两个人颠沛流离的生活，需要逃避全天下的追缉，我先去寻了世外桃源，不可得，又去找了蓬莱仙岛，杳无音信，于是我意识到，这些传言不过是你们人类最爱的编谎话罢了，其实都不存在。” 戚晓觉得好笑的同时内心夹杂着一丝丝动容，这些问题在今天看来当然是无厘头的，可那时候的他得是对此抱着多大的希望啊！ “再后来，就是马嵬驿兵变了。在我苦闷不知所措的时候，错过了皇帝流亡的大队，在他们离开很久很久以后，一个小太监才找到了我。” “他说： ‘刘太傅，这是娘娘离开前让奴才转交给你的物品，奴才该死，这些天来跑遍了皇宫都没能找到先生，请先生赐罪。’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是一串当时非常名贵的挂坠——‘冰花人鱼坠’！尽管后世多传言说是玄宗皇帝送给贵妃娘娘的宝物，可我知道，这挂坠是她家里多年传下来的宝贝，此举瞬间惊醒了我。那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我怕的不是那些七七八八的杂事，只是害怕被拒绝。” “可是，当我赶到马嵬驿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香消玉殒，世间美好事物的结局大抵如此。可那时的我竟然没有生出任何异样的情绪，仿佛已经得到了某种允诺，当下的别离不过是短暂的分开，以后我们还会重新相见的。” “玄宗皇帝苦于奔波流亡，不知如何处理贵妃娘娘的身子，正好我赶到，就带走了娘娘，离开的时候恰好一股叛军追来，为了保护娘娘，我只好踏天离去。一时间三军皆惊，后来就有了娘娘羽化登仙的说法。” “那之后的多少年来，我都隐居在山野之间，遍访时下最有名的方士，寻求复活娘娘的方法。可惜求而不得，保存身子的方式我后来问过玄宗皇帝，皇家总归有很多办法，只是，我听信了皇帝的话，又在后来把娘娘的身子送了回去，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戚晓听到这里，只觉得一股悲凉从心底而起，却不知应该说点什么，只是无言地拍了拍刘易礼的肩膀。 可刘易礼出了神一般盯着屋角，没有继续说下去。后面的事情不说也罢，时间的漫漫长河没有洗刷掉他的思恋，甚至直到今天戚晓仍然能感觉到他身上强烈的执念。 “以后什么打算？” 戚晓试着打破沉默，刘易礼被惊醒后悠悠道： “也许正好趁此时机放弃了吧，好久没回家里了，不知父母有多担心我。” “那挺好，总归胜过你继续再这边耽误自己。邓麒呢？他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他在那边的房子被人烧毁了，可能从画中出去以后会面临很多麻烦。” 戚晓的私心让她没有放过任何关于邓麒的话题，毕竟事情因他而起……邓麒的本体已经消失，她当然希望刘易礼能最后帮他，或者说帮他们一个忙。 刘易礼当然明白，惨淡地笑了笑说：“虽然我自己的爱情再也找不到了，可成全一桩姻缘我还是很乐意的……” 戚晓听到这里高高兴兴地蹦起来：“既然如此就一言为定啦！你可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哦！” 刘易礼看着戚晓的背影，苦笑着摇摇头叹息道：“这事情办是可以办到，但其中的过程很辛苦，可能也会很漫长，不过，你可能没有必要知道这种事情了。” 当两个人一起赶回去的时候，邓麒仍然游离在“裸脑”构造的中间，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喂，有这么好看吗？想要就送你好了。” 刘易礼大喊一句，邓麒一看这两位已经回来，而且气氛平和，就知道事情基本上已经成了。他立刻转向飞回平台，笑问道： “送我干嘛？这东西怎么做的，你教给我不就好了。” 刘易礼摇摇头：“不行，太难。这可是我经过这么多年一步步完善起来的，你如果真的想学，我只能教给你最基础的构造，这都需要花费很长时间，然后我就得回去了。至于那之后的步骤，就需要你不断研究获得新的灵感了。” “没问题，毕竟我也是不差于你的嘛。” 两个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因为交战范围的影响，几乎所有的交通设施全部停运，安博特和宇伯又要从与任何一个城都相距甚远的艾尔贝斯总部附近赶回去，难度之高可想而知。 况且艾尔贝斯集团附近是受到严格管控的区域，任何容易暴露的交通都不可行，邓麒走得匆忙又没有安排，大家都没了办法，最后纷纷把目光看向钱来。 这小子不情不愿的，最后为了“大计”还是贡献出了自己潜心多年研制的新型飞行器，装配有反侦查反追踪的最新设备。而且不仅如此，它的外形可以很好地融入环境当中，高达99.9%的地形地物仿照率让它可以轻松游弋在肉眼可识别的范围之外。 于是，安博特和宇伯总算能顺利出发，慢是慢了一点，但总归没有耽误正事。 当他们赶到85号城的中央控制厅时，战事已经平息，唯有剩余的执行者编队正在和外面大批量的军队对峙。一时间局面僵持不下，双方倒不是在火并，而是一道巨厚无比的钢铁栅栏将整个控制厅封锁起来，外面的人压根闯不进去，里外的人干脆展开了一场骂战。 这副场景让宇伯觉得瞬间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时代，自从来到这边好久没听到的国骂声此刻听着竟然有种亲切的质感…… 安博特担心队长马克的安全，急匆匆想进到控制厅去，但眼下的情景却并不允许他这么做。他一抬眼又看到外面艾斯贝尔的叛军并不老实，表面上看似在进行无关痛痒的对骂，实则正纠集人手准备对中央大厅实施爆破，他甚至听到有人说： “不用管里面的人，反正都是系统的傀儡，直接炸掉建筑主体，铁笼子自然会裂开。” “可是……我们队长说了……” “说什么说！老子才是督导官！想想是谁给你们发报酬，你们还想不想做了！” 一个面相凶恶的男人凶狠地指挥着，安博特听着就是一股怒火撞上脑门，他的身旁有两个人正在小声交谈： “召集我们之前明明都说了人类都是同胞，要消灭的只有机器。现在可好，唯利是图，这种行为和机器统治有什么分别！” “你懂什么，集团是担心拖久了横生枝节，现在局势不稳，我听说还有很多势力也趁机想要崛起呢，死这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 眼看高密度的手持集束炸药一口气准备了许多，就要对控制大厅进行最后的打击，安博特总算忍无可忍，他手里一晃多了把袖中刀，飞身冲到所谓的督导官身后，对方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割喉，瞬间毙命。 人群中引发了躁动，跟随督导官前来的军队冲着安博特举起枪来，面对无数黑洞洞的枪口，他面色不变。高高举起的双手上挂着带血的短剑，“咣当”一声，短剑被扔在地上。 “各位同胞，在你们开枪前，请允许我说一句话。” 安博特冷酷地说，无所畏惧。在他的旁边，宇伯如同鬼魅一般地出现，动作快到周围的人都没看清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只见老者也是威风凛凛，给人一种大侠降世的感觉。 所有人的动作都静止了，就连风也没了声音。 第183章 失而复得（终章） 一切都安静下来，所有人把目光聚拢在安博特身上，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一直以来，我们都充当着机器的奴隶，它给我们安排舒适的生活，让我们不要对边界以外的事情感兴趣，只需要老老实实过好普通的小生活。大多数人确实做到了，也都中了圈套，不需要进取或者只需要一点小小的努力就能获得想要的一切，从而在简单的成功当中迷失了自我。” “有时候我在想，操控系统的到底是人还是什么生物，为何竟然把我们分析得如此透彻。后来我明白了，其实系统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反馈’，换言之，操控机器的其实一直就是我们自身。如果说系统提供的是“分析”的功能，那我们提供的就是“分析”的样本。 当下的状况，是源于我们有太多安于享乐的追求，从而让系统在自我完善的过程中分析出这样的结果。它给出的只是一个方案，虽然不一定最符合我们的初衷，但至少这么多年来大部分人都可以接受，也就延续到了今天。” “有人会说，没有问题啊，我就喜欢这样的生活。诚然，有这样论调的人不在少数，我也完全赞同他们的观点。可问题就在于，其他的人呢，其他还有更多追求的人呢？他们可以自由选择的机会并没有被提供，甚至科学的发展也一度受到了极大阻碍，这是最不应该被忽视的。这点诸位应该清楚，每天吃的无根之食物、享受的无因之生活，总归不会让人完全放心。” “所以，我们今天汇聚在这里是为了挣脱系统的掌控，却又并非单单为了对抗‘系统’，并非只是摆脱机器对社会生活方方面面的监管，而是为了你们自己，为了更多人的福祉。所以，艾斯贝尔集团发动的战争宣传语又并非全然可信，他们存在私心，这个接下来我也会谈到。” “可能会有人质疑我说的这些内容，也会有人对我说这番话的目的不甚了解，下面我说的才是重点。” “艾斯贝尔集团作为原世界最大的地下组织，从诞生初始就站在系统的对立面，走的路线也和系统完全相反。他们通过半个世纪的蚕食扩张，已经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多的资源、最广阔的土地，现在早已经是世界上体量仅次于系统的存在，一直以来有系统的压制才不敢兴风作浪。” “但众所周知，黑色地带发生过很多事情，其中有八成以上都是他们的手笔。暗杀，毁灭，秘密试验等等，所有系统明令禁止同时对人类自身有极大损害的事情他们一样都没少做，对所有胆敢反抗的势力采取灭绝人性的绞杀策略。相比于系统，他们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恶人。” “而他们所做的这些事情，其实是已经在为消灭系统以后的世界做准备，防备出现任何力量和他们争夺世界的统治权，说到这里，众位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现在他们只不过是披上了善良的外衣来号召更多人加入到这场轰动的战争中来，其目的，只是为了以最小的代价接管世界。难道众位真的以为他们所说的打倒系统都是真话？一旦实现，他们就会迅速成为第二个系统，所有人只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再没有任何人权保障。” “比机器更可怕的，可是人心啊！如果说机器带来的绝对标准化后的公平正义是我们所不能接受的，那是一个极端；而艾斯贝尔掌控下的世界格局，将会是另外一个对立的极端，到时候众位可能连自身现有的权力都无法保障。” “所以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做，诸位心里可否有了计较？” 人群中仍然是一片寂静，拿枪的士兵当然没了头头，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就在安博特准备进一步劝说士兵认清敌人先放下枪的时候，后面有人喊了一句： “我不懂那许多，就问你说这么多难道就有证据吗？胡言乱语谁都会，谁知道你是不是艾斯贝尔集团的对手，借机煽动民心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 “就是，说不让我们轻易相信别人，我们为什么又要相信你呢！” …… 安博特一听脑袋里就“嗡嗡”直响，本身这种事情很难证明，对方这么说话无非是把自己拉低到和他们同样的高度，让中立的人犹豫就好了，反正他们的势力一定比这边大…… “士兵，听我命令，开枪射杀他！别忘了你们接受训练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这个声音继续命令道。其实无需命令，只要能够提醒他们的职责就够用了。对他们而言，军人的天职就是绝对忠诚，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要迅速行动，以防错过最佳时机。 他们的手按在扳机上，须臾之后安博特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就在这时，士兵手中的枪纷纷弯折断开，又出现了第二个声音： “难道正义在你们心中的位置就这么可怜吗？军人有天职不假，可是你们这算哪门子军队？不过是傀儡的帮凶罢了，深陷泥潭而尚不自知，等艾斯贝尔成功以后只怕你们不是跟着他一起堕落，就会被踢出局去！” 所有人都惊呆了，自从系统关闭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这位的出现立刻让在场的人都感觉到窒息。甚至有人猜测他会不会就是系统本身。 邓麒拉着戚晓的手及时出现在现场，救了安博特一命。他出发前给安博特做足了思想工作，但也知道他一定会因为莽撞而让自己陷入麻烦，所以在那边事情一结束后就利用自己的传送门回到85号城。 只不过，每每他想说话的时候，都会被钱来这小子抢了先： “知不知道在网络时代最可恨的是什么人？其实每个时代都一样，是那些不明真相却还想表达观点的人。好像在他们的眼中，只要事情不牵扯到自己身上，对错就不重要，只要自己站在一定的立场上把别人踩下去，就会感觉很爽。难道你们也是吗？” 钱来说的不过瘾，干脆双手叉腰，毫不客气道： “告诉你们吧，如果你们还不能辩清对错，到最后你们一个都逃不了。从现在开始，缺乏独立思想的人就请回吧，乖乖等到事情结束后再出来，倒时候是怎样的情形就怎样接受，别乱参与。不客气地说，你们的存在只会让本就复杂的局面变得更加混乱。” 末了还不忘转头给邓麒来一句：“是吧邓小哥，多大能力办多大事，总是喜欢凑热闹的人最可恶了，可这偏偏是大多数人喜欢做的事情。我就一直说让所有人都掌握话语权不靠谱的嘛，谁知道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被煽动以后会拐到那边去……” 邓麒一把拍在他的脑门上：“行了吧你，也就是你小子嘴碎，换个旁人我早就揍你了。” 他又冲着不知去留的众人喊话：“大家先各自回家去吧，新的制度需要所有人共同努力来构建，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还希望各位能擦亮眼睛，明辨是非，别让坏人带偏了节奏！” 在这边事情妥善处置的同时，刘易礼正苦哈哈地带着方立去消除所有艾斯贝尔集团操控的生物军团和生化武器等有重大威胁隐患的东西。用邓麒的话说——“这些事情都是在你的时代发生的，谁让你整天不操心，现在出了麻烦可不得亲自去处理吗！” 至于方立，在反复请求刘易礼后终于被准许去看望他的“母亲”。他不知道的是，这个母亲连带整个空间都是虚构的，不过是刘易礼从他的记忆中发掘到并模拟出的虚拟人格。但这似乎对方立而言已经足够，他同样没有奢求最后一定达成什么结果，只是为了消除执念罢了。 至于邓麒留在这边的房子，则在后来持续数月的“自由战争”中撞向艾斯贝尔总部，和艾斯贝尔本人一同化为灰烬。而在那之前，邓麒他们早就离开，房子只是静静潜伏在艾斯贝尔集团眼皮底下，从来没有被发现过…… 邓麒带着戚晓从画里面出来的时候，距离他们离开已经过了一月有余，新闻的热度早已经冷却下来，每个人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去做，也不会一直关注这么几个疑似被外星人“绑架”失踪的新闻。 而宇伯一出来就带着方立去自首，他身上背负的案子可不少，现在心里的事情已经放下，也没打算继续逃跑下去。 天气又冷了许多，深冬腊月的北方特色鲜明，树林当中满是枯枝败叶，甚至火烧过的痕迹依然触目惊心。 戚晓冲着手上哈了口气，蹲在烧毁的房屋残骸旁，伸手摸了摸一个木头，眨眨眼问邓麒： “你有感觉吗？” 邓麒无奈地笑笑，拉着戚晓的手让她站起来，然后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件厚实的羽绒衣外套帮她穿上，又指了指口袋说：“里面还有副手套，自己带上吧。” 戚晓撇撇嘴，心里却是暖洋洋地照办了。 按照原计划，两个人决定立刻就去旅行一番。通知亲友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别人担心也担心过了，伤心肯定也伤心完了，两个人只是简单给认识的每个人都发了条信息，主要内容只有一句话不说，还在后面附加了条件： 绝对不可以向任何人透露，不然走漏了风声，抓到是谁谁就死定了。 看到这消息的时候，所有人还在担心是真是假，唯有邓阳和盛悦两个人在被窝里一唱一和： “这肯定是我哥没跑了，高冷的样子，从来都懒得多说话。” “就是，我姐也是一个样子，没心没肺的，都不知道对关心的人多说两句好话。” 当晚两人住在一处农家乐里面，老婆子乐呵呵地招呼了二位，直夸两个人生得面善，也就没对他们“忘带”身份证的事情过多纠缠。 第二天，戚晓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整个房间传来一阵猛烈的颤动，还以为地震的她匆忙开门出去，在大厅里被邓麒拦了下来。 “快……快跑，地震了！”戚晓人都没清醒，急得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邓麒无语，拖着她来到窗户前。就见戚晓先是一愣，然后大喊出来：“啊？我们这是……已经死了吗？” 窗外满是氤氲的雾气，周围都白茫茫一片看不清楚，不见大地的影子，似乎正在天空飞翔。 邓麒在鼻子前扇了扇：“是谁嘴这么臭？” 反应过来的戚晓吐吐舌头，一溜烟跑回屋里整理个人卫生了…… 她刷牙的时候就在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邓麒又被绑定了房子？明明刘易礼他们会处理好的啊，可为什么他现在又可以操控屋子，还飞到了天上？” 百思不得其解的她匆忙洗完后又跑了出去，邓麒刚好把早餐放在桌上。戚晓坐下以后一动不动，死死盯在他的脸上。 “又干嘛？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我只想问现在是怎么回事？” “我们去旅游，昨天不是讲好的吗？” “不是，这房子……怎么就飞到天上了……” “啊？不然呢，其实它还能潜海呢，需要的时候还可以变形……” “停停停！我重新问！” 戚晓疯狂摆手，邓麒只好住了嘴看着她。 “我是问，你怎么又和房子绑定在了一起？不是说能力随着房子一起消失吗？不是说房子被人烧掉能活下来就算是万幸了吗……” 戚晓说着说着突然不争气地流下了泪水。 “是啊，所以我还得带着新房子过一段时间，所有你说的那些才可以通通消失。”邓麒温柔地帮她擦去泪水。 “所以在那之前，这附赠品不用白不用，我们还是把握最后的时间好好游玩一番吧！” 戚晓破涕为笑，又指着前方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你说过的地方啊，第一站，阿尔卑斯山！” “好啊！那就走起！” “走起！”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