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在勾我[快穿]》 01明星少爷vs小可怜 四月余春,天气偶尔暴躁。 贺逍盯着灰荡荡的走廊外头,心情跟裹脚布一样的天空同步阴沉。 前方是个手执教案、穿西装打领带、身材中等略微发福的中年男子,正带他走向未来即将生活一年半的全新班级。 两人停在走廊最尽头,男子示意他稍等。 马蜂窝般嘈杂的喧闹轰然入耳。 “最近廖寅主演那部剧你看了没,啊啊啊太甜了!” “看了看了!我寅超帅的有木有!” “哈哈哈我跟你说,我特别喜欢男主青春时期那个演员。我天,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又a又可爱的男孩子!关键还跟我们同龄,我要疯了嘤。” “我也是我也是,我也超喜欢他。” “可惜网上搜不到信息,我老想关注他的……” …… “哎哟喂,快别聊了你们,数学做完没,语文背了没,英语单词记住没?” “没。” “那还不滚去记!” “哈哈哈徐大组长又开始了。” 贺逍落后几步站在门口,室内随着两人到来逐渐消声。 班主任走上讲台,还未说话下方已经掌声雷动。 多是瞥见门口帅炸天的转校生了。 “你们这帮小兔崽子,”班主任笑道,“见到帅哥比见亲爹妈还热情激动,矜持点懂不懂。”说完招呼贺逍,“来小贺,要不先来个自我介绍?” 贺逍捻了捻指尖,走进去,越来越多同学看清他的样貌,发出低低惊呼。 “贺逍,逍遥的逍。”贺逍心情不爽时懒得动嘴,只简短说了名字就没下文。 “没啦?”班主任等了两秒,哈哈一笑,“新同学刚来还有些内敛哈。”说着指指教室后排,“我看看,长这么高,后面空座位随你选吧,今天先跟——” “嘭。” 话音未落,一声震响将他话头拦腰斩断。 随即一道身影趔趄着从前门摔进,随着惯性扑到贺逍脚下,额头重重砸在台阶边角,发出惊人闷响。 教室静默一瞬。 低低议论开来。 一粒白色纽扣蹦达着落到鞋面,贺逍低头,目光触及来人半秒,脸上懒散颓丧的表情邃然一变,仿佛见到某种猝不及防又意料之外的事物的愕然与惊异。 他倏地丢开书包,单膝蹲下伸出双手。 伸到半途又突然僵住,保持一副准备扶人又不知怎么断在中途的尴尬模样。 几个高挑男生自门口鱼贯而入。 “哎呀,叶醒同学身体不太利索啊,走路都能摔跟头,怎么不叫妈妈小时候多用心教教。” “没妈可怎么教,想学也学不了嘛。” “诶,没妈的话还有爹呀。” “科科科科,傻逼,都没啦。” 他们笑闹着挤进来,看了倒地同学一眼,眼神滑过贺逍,装模作样跟班主任问了声好,各自回位置。 贺逍稳住心神,少顷还是准备去拉对方。 倒地的是个男生。 本不算长的头发因为低头遮住大半张脸,看起来默默无闻。 男生没注意他伸来的手,慢慢爬起,落在下方的视野似乎看到那枚纽扣,手臂伸向贺逍脚边。 他露出的手臂很细很白,冷白,贺逍清晰看见他肘横纹青色的血管。因为弯腰,掉了束缚的胸口衣襟略微敞开,两条锁骨各现一半,右边衣领下隐隐露出点青紫色。 贺逍不经意碰到他胳膊,对方瞬间反应很大地抖了一下,随即惊弓之鸟般咻然站起,头也不抬,小炮弹一样穿过众多座位直冲教室卫生区域,而后坐下、趴桌,只露个后脑勺在外头,整个过程迅速而一言不发,眼神都没给贺逍一个。 “……”呼之欲出的名字卡了嗓子。 贺逍慢慢站起来,目光钉在对方身上,手里捏着那粒白色纽扣,慢慢握进掌心,在看不见的地方硌出一个圆形轮廓。 脑海里对方后颈椎骨最突起那块骨头上跟某人相同位置的分外鲜明的那点红痣,和相似得近乎能够重叠的身影一闪而过。 贺逍呼了口气,恢复镇定。 ——您是以某种特殊的存在形式进入俞先生意识活动。 ——它也类似于梦境。当您在其中成功刺激到俞先生脑内一些神经纤维组织,其组织所发出的反馈会通过计算机向您和外界自行传递他所愿传达的讯息。 ——按照讯息提示继续刺激,慢慢恢复脑区神经功能活性,达到促醒条件,俞先生就有很大几率清醒过来。而能够刺激他脑神经活跃的方法,是根据俞先生的意识波动回馈而定,只有身为家属的贺先生您自己去了解了才行,我们无能为力…… 治疗员的话尤在耳侧。 贺逍拇食两指相触,狠狠捻了捻指尖。 这是他烦躁和思考时的惯常动作。 他看向班主任,后者出乎意料并没有对刚发生的一幕多置一词,反而笑着对他说:“叶醒同学有点不小心,希望没吓着你。今天暂时跟同学们熟悉一下,明早上课跟同桌看看课本,完了放学去我办公室领新书,老师给你放桌子上。” 笑呵呵说完几句,又叮嘱贺逍和其余学生好好自习,慢悠悠走了。 贺逍皱眉。 怎么可能是不小心,那男生一看就是被人用了力气推进来的。 他扫了眼教室,发现许多同学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明明白白彰显着倒地男生的弱势和施暴者的并不好惹。 心念电转,贺逍拎起书包往下走,表情很不友好。 前排女同学红着脸和同桌窃窃讨论,眼珠子跟着贺逍转动,眼神亮得就差捂脸尖叫。 原本空荡荡的后排已经被方才几个男生填满,贺逍找了模样最空的靠里近窗末尾位置——也是倒地男生的后桌。 梆地一声,他把书包丢在桌上,然后坐下。 他看着一动未动的男生,深色眼瞳幽幽倒映着那粒显眼的米粒红痣。 02 贺逍还没领校服,此时穿着一件半黑半白宽松长袖和休闲长裤,脚踩价格不菲的白色运动鞋,干净清爽的打扮和那张十分吸引目光的脸,在众多肥校服当中成了一道亮丽风景线。 他微低着头,神色似困扰地看着手里的红盒子。 “是卓圣哲?” “真的假的?真人吗?!” “谁啊?” “卓圣哲!最近超火的《拥抱你》剧中男一!” “看错了吧。” “麻烦小点声。” 三叶扇在头顶呼呼飞转,凉风洒落,驱走尾随脚步而来的大片燥热,甚至有些阴冷。 靠墙边有人关了风扇开灯。 “真是卓圣哲吗……”林棋晕乎乎问同桌。 她的同桌叫莫苗苗,圆脸蛋,大眼睛,长相可爱。 两人原本正在讨论某部都市爱情剧,贺逍进门之后,莫苗苗越看转学生越震惊。 卓圣哲是最近热播电视剧《拥抱你》剧中男一,高双商高颜值,主角人设完美符合当下尤其女性观众的追求口味。 这角色恰由时下最火的高颜值演技派流量小生廖寅饰演,演绎得相当成功,导致‘卓圣哲’一度成为剧迷们跪舔的新一代人气男神。 但廖寅现年已二十出头,再怎么看,和只上高二年级的贺逍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高中时期的卓圣哲!”莫苗苗指着贺逍小声尖叫跺脚,“啊啊啊啊啊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 “你有没有眼花,”林棋涨红着脸按住她,但语气也难掩激动,“但是矜持呀姐妹!” 不怪莫苗苗过度兴奋。 《拥抱你》除了廖寅,剧组第二火的不是女主,也不是男二女二,而是出场场幕加起来最多一集的饰演卓圣哲高中时期背景成谜的少年演员。 此人剧中初亮相,弹幕飞过一排问号后就被接连不断的死亡感叹号一举刷屏。 众网友纷纷表示少年卓圣哲颜值严重过高,荷尔蒙爆表,身材完美秒杀现今大半男演员,我等负荷不住,来不及舔屏就已失血过多倒地身亡。 角色转场后众网友才纷纷复活开始全体征询此演员姓甚名谁、何许人也、家住哪方、年岁几何…… 于是,少年卓圣哲仅凭一张脸一炮而红。 但出人意料地,红了的少年卓出道简介一片空白,除了知道此人正值十八,没人知道这位演员到底是谁,因为网络没有任何资料,电视剧开场演员表也没做注明,仿佛世上根本不存在这么个人。 这可苦了粉丝们了。 you see,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颜值身材感觉演技纷纷up的爱豆,结果连爱豆叫什么姓什么演戏的还是唱歌的有没有微博微博名叫啥一无所知,关注都不知道哪儿去,多惨啊。 正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忽有细心网友发现,少年卓演员与廖寅十分相像,俩放一块儿竟然有六七成像!不论是不是化妆效果,众人激动非常,集中火力开始骚扰廖寅,只为从他口中翘出一点点关于少年卓的消息。 可惜半个月过去,廖寅守口如瓶,众人没得到任何情报。 “死而无憾了。”莫苗苗一脸幸福。 “要不去要个签名?”林棋蠢蠢欲动。 两人旁边,也有同学悄悄私语,偷摸打量贺逍。 “真的好像哎,是真人吗?” “没有吧,电视那个肤色更白一点。” “笨,打了光嘛。” “他好高哇。” 经历了半秒心里挣扎,莫苗苗和林棋终于鼓起勇气站起来,推推搡搡挤到贺逍身边,把干净的草稿本递到贺逍面前,两张白嫩脸蛋涨成番茄红,手也抖得不成样子,四眼放光看着贺逍:“贺逍同学,你、你能给我们签个名吗?!” 贺逍把玩着烟盒陷入思考,没抬头。 “我我、我们是你的粉丝,超级铁粉!你能给我们签个名嘛?”莫苗苗激动的语气都变了,“怎么办怎么办,你真人比剧里更帅更a!” “男神我们好喜欢你的,”林棋尖叫,“简直想给你生孩子!” “真的超级帅的,啊啊啊我不行了……” 贺逍左思右想还是把烟收了起来,觉得送烟稍微有点不妥,而且大庭广众的,要不下次找个恰当时间再说。 思考完他才因动静抬头,发现眼前两位小姑娘羞答答看着他。 身后好些女生也看过来。 因为正考虑见面礼合不合适,贺逍其实没怎么听清对方讲的话,只隐约听见好像找他要签名? 已从班主任那里得知自己身份的贺逍奇怪又觉得麻烦的同时皱眉看着莫苗苗,发现这小姑娘好像有点眼熟。他顿了顿,又不想浪费心思管其他人,朝外一摆手,“手不舒服,先欠着。” 至于什么时候还,看命吧。 “啊……”失落声顿时此起彼伏。 随后各种或询问或嘀咕为什么不舒服是不是受伤了的叽喳声。 贺逍不想多理会,又摆了摆手。 莫苗苗两人只好一步三回头走了。 “脾气似乎不太好哎。” “不说不舒服才拒绝的吗。” “表情有点阴。” 贺逍还盯着前桌,对方弓起的脊背轻轻起伏,似乎已经睡着了。 贺逍正盯得出神,一旁忽然走来个男生,站在前桌身边,猛地敲了两下桌子,“叶醒,麻烦数学订正作业交下,老师让下课前交齐。” 前桌没动。 贺逍看着来人,眯眼。 “别装睡,动作快点,老师催我了!”那男生拿作业本咣咣敲了两下,满脸不耐烦,眼神却飘向贺逍,见后者望来,目光当即闪烁了下。 叶醒微动,揉着头发直身。 “……什么?”他迷迷糊糊问。 真睡着了啊。贺逍移回目光,没忍住笑了。 “交作业!”课代表轻吼。 叶醒一愣,视线左右转了转,下意识脱口:“哦,不好意思,等会儿我直接交给老师。” 课代表皱眉看着他,呵了一声,视线有意无意略过贺逍,磨磨蹭蹭走了。 贺逍见前桌又揉了几下头发,眨眨眼,转头四处看。 略长的碎发被他揉散,胡乱支愣在脑袋上,前额几绺翘起,露出饱满光滑的额头……以及额角那块明显泛着暗红的擦伤。 他其实长的很好看。皮肤光滑无瑕疵,腮边脸颊没有因为瘦弱的身材产生薄削感,脸型非常得当;眉毛软乎,不同贺逍锋利入鬓,也不似女生柳叶弯弯,但和那双狭长双眼十分够搭;鼻梁挺而不厉,嘴唇淡而不薄;再加上年龄的关系,若养的好了,夺得一草不在话下。 他扫完一圈教室,最后和贺逍眼神对上刹那,怔了几秒,蓦然绽开一个灿烂笑容,熟悉却青涩很多的五官衬着冰白无暇的肤色和午间热辣尖锐的阳光,鲜活而动人。 就听他扬声喊道:“贺逍!” 语气带着不容忽视的雀跃欢喜。 与数分钟前畏缩懦弱的样子截然不同。 03 贺逍意外。 同时在看清对方面容后心底猛然一颤。 “我们普通人陷入梦境,眼前多半会出现模糊画面,自身就能辨别自己正在做梦,这个非常容易理解。 但俞先生不然,因为脑网络媒介介入,他潜意识会将这些‘梦境’当做现实——就像现在我们面对面和您说着话、互相接触一样现实。同理,呈现在您眼前的画面也是一样。” “梦境代表了做梦者渴望实现的无意识愿望,很多时候非常荒诞,甚至让您分不清现实和梦里,但荒诞的同时或许存在某些信息,您可以注意一下。” “如果对方真是俞揽洲,梦里的他是他吗?我的意思是,性格、处世、特征会不会变?” “是。有时候性格、为人处世并非判断一个人的标准,俞先生具体以什么形象什么身份出现,都得看他自己的意愿。” 虽然有所猜测,但那一瞬间,贺逍真的以为俞揽洲好生生端坐眼前,什么车祸、什么植物人通通不过假象,他的心上人眉眼生动,笑眼飞扬,举手投足依旧宛如一轮璀璨骄阳。 ——只是时光回溯,两人都年轻了几个岁月。 贺逍偏开头笑了。 捂着眼睛几乎笑出泪来。 “你是……贺逍?”叶醒看着他。 “不是不爱搭理我么。”贺逍直视眼前人,眼底满满都是时隔已久控制不住的喜意,“来十多分钟了,我前桌对我爱搭不理的,新同学伤心得很。” “你,”叶醒不可思议,“真的是你……” 贺逍倾身靠近他:“怎么,你也认识我?该不会你也想叫我男神,给我生孩子吧?” 叶醒张着嘴。 贺逍弯起手指弹他脑门儿。 叶醒条件反射一抖,就在这瞬息之间,眼前忽然闪过几个模糊片段,叶醒心里一惊,浆糊一样的脑袋如三九天兜头一桶冰水泼下,瞬间耳清目明。 卓圣哲。 叶醒。 贺逍。 蓝色校服、四方教室、每张课桌摆放位置都熟悉如一,窗外红旗轻轻飘扬,每个人都笑着闹着,表情生动鲜活。 他穿着蓝色肥大校服坐在教室,身边叽叽喳喳。 脑门儿被贺逍弹得发红,叶醒愣愣的地想,回、回来了。 在跳下天台剧痛尚未弥漫全身之际,他又回到了贺逍转学来的那天。 疼痛未散。 不是梦。 贺逍见他发呆,伸手揉了揉发红的地方,但就像多年异地后骤然重逢的小情侣一样,想动手动脚的欲|望怎么也忍不住。 于是揉了几下,又开始捏叶醒的脸。 叶醒瞪大眼,想躲又不敢动。 一直悄悄关注贺逍的少女们连忙捂嘴压抑住几乎快掀翻屋顶的尖叫。 “卧槽,刚才笑起来太他妈撩了。” “不行不行,我控制不住我的脚了。” “和卓圣哲简直一模一样。” “好想要签名!” “哇操,他们在干嘛。” “哎呀呀,我男神就是帅,太他妈性感了!” “叶醒有点招人恨啊,连新同学都欺负他。” “贺逍真是明星?好稀奇。” “有点吊哦。” 坐在靠走廊组的班长见说话声越来越大,赶紧敲敲桌子,沉着脸娇喝:“都小点声,还上不上课了。” 1班班长叫沈媛,长期徘徊年级第一第二,很得老师看重,平时在班里颇有威望,加上长的也漂亮,常常被男生拥护,她一开口,就连素来作威作福刚还欺负了叶醒的1班大少爷周林都看了过来。 女生们不想理班长,但却不敢惹大少爷周林不快,只好闭嘴,哼了哼不再多言。 班长大人看了看贺逍,轻轻咬唇。 贺逍完全沉浸在揉搓叶醒的乐趣当中,对周遭事物全然不顾。 “贺逍,”叶醒脑袋被他搓得晃了两晃,双眼亮晶晶看着他,小声说:“我也超喜欢你的。” 在被所有人误解、孤立,欺负打骂已成家常便饭的时候,是贺逍的到来给了他一丝温暖。至少上一次从楼顶跳下那刻,他是有过遗憾没能紧紧抓住那丝温暖的。 既然双手沾过鲜血,何必玷污那抹阳光。 贺逍不知他所想,盯着他看了三秒,压下心绪波动笑了:“有多喜欢?” 有多喜欢。 叶醒从没想过这个问题,迟疑道:“就,很多,很多喜欢吧。” 贺逍未言,只用力揉了两下他。 叶醒对目光很敏锐,瞟了眼周围,发现很多同学看向这里,他没再说话,默默垂眼。 想起什么,贺逍放下手掏兜,“既然这样,得给你个见面礼。”话落还是拿出那包烟,“不过等满十八岁后再决定要不要用。” 叶醒看着他递过来的烟,眨眼:“……” 接,还是不接。 这是个问题。 他刚想动,旁边忽然插进一只手,直接将烟抢了。 “不错嘛,除了我居然还有人敢明目张胆带烟进教室。”来人左右翻看烟盒,“嗬,大品牌,新同学来头不小啊。” 他面朝贺逍丢了个眼神到叶醒身上,“知道他谁吗就敢跟他说话。看你是新朋友给你提个醒,坐他后桌也千万别跟他来往,不然惹你一身腥。” 贺逍视线才落到来人身上,余光就见叶醒浑身一颤,下一刻猛然推开对方抢回那包烟,眼神凶恶瞪着后者,呼吸急促,看起来非常愤怒。 周林没准备被他推得踉跄两步,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看着叶醒,抄起手边一本书飞掷出去,“狗|日的你他妈动谁呢!胆子肥了啊!” 课桌椅空间逼仄,叶醒迅速让了让,书本擦着脸颊飞过撞在窗户上。 他捏了捏拳,有些控制不住胸腔突如其来的暴怒感,听到有同学因他们发出尖叫才勉强压制下来。 这位少爷是校长的宝贝孙子,周林,真真正正太子爷。 此人平日在学校最爱仗势欺人,被他欺负过的同学不算多但也不少,甚至都敢对女学生动手动脚,其伙同身边几个搅屎棍小弟当着老师的面儿都敢欺辱同学,在高二年级臭名远扬,整个一中可以说是少爷的天下。 被他看不顺眼,只能自认倒霉。 且少爷玩厌一个换下一个,欺凌时间和支使强度全看心情,有长有短,导致曾出现过一种可笑现象:换下一个目标之后,上一个摧残对象庆幸自己得以解放,开始对少爷感激流涕,对替换对象以前辈语气百般叮嘱。 多听话一点,挨打挨多了也就习惯了,希望你命长。 可惜上一回的叶醒,命不长。 那时他在某次放学后目睹少爷竟然对一个高一小姑娘毛手毛脚,那双大手已经快要伸进小姑娘裙子和腰线里,女生满脸哭痕,贝齿咬的下唇血肉淋漓。他看不过也惹不起麻烦,差点转身就走。 当然,只是差点。 小姑娘不经意看到他,梨花带雨地喊了一声‘救我’,从此把叶醒带上绝路。 那天少爷估计玩厌了正好想找个新玩具,不仅没拦还眼睁睁看着叶醒把人带走。叶醒不信大少爷能简单放人,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过了一夜。 果然,第二天就出事了。 不知哪里开始传开,高二1班叶醒猥|亵高一女同学未遂,被少爷等人发现,证据确凿。学校炸了锅,如此严重的个人不良作风行为岂容姑息。 无论认识的不认识的,无论老师还是学生,都开始对他指指点点,扬言必须严惩。 更糟糕的是,学校公示栏上突然出现几张以他的名义书写的类似日记的书页,书页内容阐述了他对高一学妹的一见钟情和龌龊思想,越往后用词越污秽不堪,无耻程度再次震惊全校。 事件影响巨大,叶醒理所当然得了退学处分,还是班主任好说歹说解释叶醒不是这种人,希望领导查明真相还学生一个清白,结果最后真查到日记笔记虽然和叶醒本人很像,但经过检测发现具有伪造迹象,一切才水落石出,去了叶醒的冤屈。 而少爷举报的猥|亵女同学因目击者人品问题,真假有待商榷,校方又将退学处分改为留校察看。 随后不了了之。 待整件事情落定下来,叶醒虽然证明了清白,但风言风语依旧存在。 以前的叶醒人缘好,朋友也挺多,经此一事后,他发现自己彻底被班级和朋友孤立。 朋友没了,同学看他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课间总爱八卦有的没的。叶醒无法,人也渐渐变得孤僻不爱说话。再加上少爷开始天天找茬,叶醒经常被拉出去打,再硬的人也被磨了棱角,变得怯懦又小心翼翼。 高二下学期开始不久,班里转来一位新同学。 他是个明星,刚来学校就万受瞩目。 而且明星背景更硬,连少爷都不敢得罪他,只敢背后骂几句逞逞威风。 明星对孤僻的叶醒伸出了援手——虽然只是一次普通人之间的问候,达到‘你好,我是xxx,以后请多多关照’的普通程度。 但那句问候却仿佛一束光照进叶醒溃烂的心,对方温和笑容带了魔力般让那时的叶醒第一次笑出模样来。 虽然这样的变化改变不了什么,少爷的欺凌仍旧继续——考试丢他纸条污蔑他作弊、摁着头让他喝没冲干净的马桶水、扒衣服把他关在后勤仓库一整天、在他身上灭烟和订订书机……种种种种。 后来的某一天,在沉默中孤立无援了很久的叶醒终于爆发了。 他恨那个因一点风声就转学不敢为他作证的女同学,恨因权势不拿人当人看的富家少爷,恨不分青红皂白仅凭一个脑子一张嘴就差点毁了一个人的不知所谓的同学老师,但最后,他最恨的还是自己。 他把少爷单独约出来,拿钢筋捅穿了少爷肚皮,捅了十几下,这个逼自己走上绝路的罪魁祸首最终也上了绝路。 然后从教学楼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十八年的倥偬岁月…… 04 看清少爷脸孔瞬间,贺逍终于明白为什么总觉得教室有眼熟面孔。 然而没等他再做反应,眼前陡然一变。 大片黑色占据视野,一团一团黑雾浮在每个人身边,原本明媚光亮的空间一下子变得阴暗晦涩但外头依旧亮堂堂——贺逍结结实实愣了下。 与此同时,一道风刮过贺逍身边。 贺逍没多想伸手一拽,正冲叶醒而去的周林被他薅住后衣领。 再一用劲,周林被大力挥了出去,瞬间骂娘。 而那忽然出现几乎瞬息弥漫整间教室的雾气同一时间邃然消散。 教室眨眼回归正常。 心念电转间,贺逍差不多搞明白自己的处境,他没露声色,收好思绪看着叶醒:“东西收好,我目前身上唯二的家当,坏了就没了。” 说完,他活动活动筋骨,面对周林露齿一笑,两颗犬牙仿佛闪着暴虐的光,“打架啊,要不我替他来。” 被贺逍中途截胡,叶醒看了看贺逍,挠头,快速把烟塞书包里。他想说抽烟不太好,考虑到此时氛围,又把话吞了回去。 再一听贺逍竟然要替自己打架,心下一惊,顾不得两人不过初次见面,拉了拉贺逍衣角,“你不用……” 周林站直身,推开扶他的人,被贺逍气笑了,“行,你自己找死就他妈别怪老子不客气。” 下一刻,两人的拳头轰然撞在一起。 “哇——” 惊呼炸响,教室乱了套。 衣角从手里滑出去,再劝架也来不及了,叶醒低低骂了一句,也加入进去。 场面变成聚众斗殴,贺逍一个对上对方四五个,没半点怯意。 他把叶醒挡在身后,让他别瞎掺和。 叶醒当然不可能不掺合,毕竟他跟周林才是最大仇家,贺逍是在帮他,他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旁边,反应过来的男生们啥都不说,打起口哨激动起哄,发出一阵狼叫,机灵的拿出手机开始录像。 夭寿啦。 二世祖和大明星打起来啦! “诶别打啦别打啦。” “去叫老师叫老师。” 助喝声与劝架声相互交织,班长还没动,飞毛腿副班长已经飞速窜了出去。 莫苗苗和林棋看着斗殴中心的贺逍两人急得原地直转,对拉架力有未逮,慌乱之余见有同学趁乱录视频,赶紧上去抽掉手机,“拍个屁拍拍拍,还嫌不够乱吗你们!” “你管我。”那人把手机抢回去。 莫苗苗气死。 先不论贺逍他们为什么打起来,既是公众人物,打架视频一旦传出去,不谈好坏,受影响最大的都是贺逍。 那两人动作又快又狠,所过之处撞翻不少桌椅,女生们不方便拉架,只敢口头说劝,声音很快淹没在哄闹里,一时间只能干站着。 一众男生却聚成一波尖叫鸡嫌事情不够热闹加油助威,拿起课本梆梆梆砸,起哄起得非常响亮,就差举个喇叭就近喝彩。 “大明星上啊!干翻他就等于干翻这座学校,从明天起你就是咱们校长!” “哇,开心吗!” “开心!” 后排座位尽数翻倒,书本用具洒了满地,贺逍一脚正中周林腹部,后者弓成虾米发出一声痛叫。 贺逍见叶醒应付得有些吃力,估计这小同学从小到大没打过架,他叹口气,把人抓来自己身边,躲过一记拳头,低声说:“你是对方派来的卧底吧。” “啊?”叶醒刚开始还不明白,因为剧烈运动脸色发红,疑惑地看着贺逍,喘息急促。 “里边去,你会让我分心。”贺逍边躲攻击边把他推到自己座位上,“坐好,别给我添乱。” 不小心挨了几拳的叶醒顿悟,尴尬捂脸。 …… 这架没打多久,因为飞毛腿副班老远扯着嗓子喊:“老师来啦老师来啦——” 彼时贺逍还抓着一个男生衣领痛揍。 浑身筋骨活动开后,看着周林那张熟悉而作呕的脸差点停不下来。 “贺逍!” 叶醒焦急的呼唤拉回他快要挣脱缰绳的蛮性。无数喧嚣里对方的声音钟鸣般清晰,他举起的拳头刷然一顿,距一个男生的脸仅半尺距离,男生瞳孔睁大冷汗津津,浑身颤抖说不出话。 扫了眼目露惊惧噤若寒蝉的众人,贺逍遗憾搡开满脸惊恐的少爷团n号,后者软倒在地,表情哭哭唧唧。 贺逍碰了下不小心中靶出血的嘴角,口腔已经咬破,他拿舌头顶了顶,竟然有点刺痛。他回头,叶醒也正看着他,两边额角汗湿,呼吸微微急促,两厢对视又叫了一次他的名字。 “听到了。”他说着甩甩手放松五指,见旁边正好有包抽纸随手扯一张擦了擦指骨触目惊心的血迹,边笑道:“爽么?” “不好意思今天有点暴躁,我不经常这样。” 叶醒喘匀气,笑:“爽。” 贺逍武力值太高,一个人干翻整个少爷团都没问题,他没发挥余地,只能趁乱揍了周林好几拳。 也算出了半口恶气。 “你们这些砍脑壳滴瓜皮娃子!”目睹凶案案发现场的老师气得家乡话都飙出来了,指着贺逍的手抖抖抖:“你你你,来人!赶紧把躺着的同学送医务室紧急抢救,别瞎站着!再等下去血都够拖地板了!瞧这血呼啦的,哎哟你们这些倒霉娃儿,你!还有动手的其他人!跟我过来!完蛋了我告诉你们,多大人了还给老子整这么大篓子,跟我去见你们班主任!” 贺逍宛如刚吃完一顿大餐悠闲自在地擦干净手:“好的老师,马上就来。” 叶醒追着他。 “你干嘛。”贺逍跟他说,“又没动手,不用你去。” “我动了。”叶醒说。 “你没动。”贺逍走出去。 “动了。”叶醒继续追着他,“你明明看见了。” 贺逍看着他,重重啧一声。 两个男生七手八脚抬起周林,揍成猪头脸的少爷狠狠盯着贺逍,鼻青脸肿地挣扎:“你,等着,不弄死你,老子——” 贺逍慢悠悠和他们擦肩而过,看都没看他一眼。 周林气死,但他再没力气说话,只恨恨想:呸,我爷是校长,一会儿看你还敢不敢嚣张。 叶醒路过他身边,假装不经意撞了下,在后者杀猪般哀嚎声及目睹他小心机的众同学惊异眼神中追着贺逍远去,背影不复往昔佝偻,整个人完全变了个样。 悄悄跟在贺逍身后,脑海里对方勾唇笑的样子挥之不走,叶醒心脏怦怦怦跳。 翘起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 05 硕大会议室里,数个男生排排站好。 “现在的学生,小小年纪不学好,非得折腾点儿事出来才肯舒坦,学校这么多老师就是教你们不好好学习天天打架的吗!”身着职业装的教导主任把教案一丢,桌子拍得砰砰响,“太恶劣了!多大仇居然把人打成那样,像话吗!啊?做出这么惊骇世俗的事像话吗!” “那是咱们老校长亲孙子!未来备受期冀前途无量的好苗子!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担待得起吗?担待得起吗!好大能耐呢你们,有力气没处撒怎么不去扫大街!” 一行人站在会议桌桌尾,任由老校长、教导主任、班主任三人;随意谴责——实际只有教导主任一脸愤慨,满脸‘真是侮辱咱们一中的渣滓’的表情。 “老师,是他先动的手。”有人指着贺逍说。 教导主任立即看向贺逍,觉得这位有些面熟,“你不是那个、今天刚转来的?新同学?”还来找他办手续来着,成绩非常不错。 “有胆子啊,刚转学来就惹火。”他哼笑。 “校长,”1班班主任无奈得很,“这之间可能有什么误会。” 他本来在办公室改作业,才一半呢就被一通紧急电话call到校长办公室,班里竟然聚众打架,还自家人打自家人,他血压都飙了几个度。 到这一看,贺逍竟也参与其中。 转校生上一秒刚来教室凳子还没坐热乎呢下一秒就面临退学处分。 堪称史上最短教育记录。 简直尴尬出了奇迹。 即将失去一个好苗子,班主任想切腹自尽。 校长已是个六旬老人,头发一半花白,眼角细纹丛生,面目严肃目光威严,如此周正的面相很难看出这是个包庇孙子横行校园的长辈。 老人闻言眼皮子一抬,慢条斯理道:“就算天大的误会,如此品行不端、作风不良还屡教不改的学生,咱们一中也要不起了——家长都通知了吗?” “通知了。”班主任欲言又止,看了眼表情似笑非笑完全不慌的转校生,沉重地叹了口气,“贺逍,要不你先说说具体怎么回事吧。其他人也别急,一个个来,都好好按照事实说话,老师不会偏颇任何一位同学。” “这还用说?人都躺医务室了周老师,具体真相如何难道各位老师各位同学不会拿眼睛看?”教导主任冷哼,“不过老师们也不是不讲理,给你们个机会先说说看,为什么打架。” “他先动的手。” “我们就想跟叶醒同学聊聊天,结果他二话不说就打周林,我们气不过就干起来了呗。” “对,是他们动手在先。” 除贺逍叶醒两人,其他的指着贺逍七嘴八舌。 也不好说打架源头是一包烟,学校明令禁止学生抽烟,大家心照不宣。虽然很多人偷摸抽过,但在老师面前这种事还是需要藏一藏的。 “老师,是我先……”叶醒想站出来,却被贺逍重重一拉。 贺逍双手插兜,站姿挺拔,一八几的身量此时此刻完全舒展开来,导致坐在椅子上说话的三位教育分子抬头抬的脖颈直酸。 他长相偏向痞气,当他心情不郁沉下脸时,那股痞气瞬间转化成冷气,衬着那张迷倒万千少女的俊俏脸蛋,气质简直爆棚而出,模特似的十分招人。 他眼神漫不经心,嘴里却认真道:“老师,我错了。” 叶醒刷地转头看他。 “老师你看,贺逍自己都承认错误了。” “还挺识趣。” “就是他的错。” 班主任刚要说话,贺逍继续说,“我不该在教室当着众多同学的面打他,还连累叶醒同学。我应该下课后自己找个地方跟对方切磋,这样既不损害全班公共财产也不会伤及周林同学面子。” “你应该干嘛?”教导主任瞪眼,“说话小心点臭小子!” “校外切磋没问题啊。”贺逍佯装认真道,“周林他们经常找叶醒切磋的,老师们又不管。” “你!” “言行举止粗俗不堪,嘴更硬。”老校长冷哼,“小小年纪油嘴滑舌,我倒要看看,能教出这么个东西的父母是有多大能耐。” “本来不想说。”贺逍忽然道,“跟您孙子切磋那会儿听了句非常有趣的话,要不我给您转达下?” 班主任焦虑地敲着桌面,“你少说两句吧贺逍同学。” 叶醒也拉了拉贺逍衣角。 贺逍看着老校长。 后者不为所动。 “他们说,干翻您孙子就等于干翻这所学校,我听着特别有趣。”贺逍径自说,“当然这肯定是玩笑话,我就说说博您一乐,您可千万别当真。” 老校长投来沉沉一眼,“问问家长都什么时候到。” “马上到马上到。”班主任应和着。 等了快二十分钟,除贺逍和叶醒,其他家长们陆陆续续到来。 “哎哟我的儿子,怎么伤得那么严重,谁干的呀?!”一群衣着富贵的中年男女各自围在自家崽子身边,心疼地直惊呼。 有两位一来就走到老校长身侧,低头说着什么。 贺逍猜测应该是周林父母。 周围人说什么贺逍没在意,他看了看自从家长们陆续进来就一直低头戳脚尖的叶醒,捏他肩膀,“有哥在,小同学别紧张。” 叶醒母亲早年去世,父亲重组家庭,有跟没有一样。那男人只定期支撑叶醒生活费,一年见一次都难,这种场合,对方不想也知道万般推辞。 既如此,他就成了叶醒唯一的依靠。 其他家长正盯着对自家孩子动手的贺逍两人含蓄地骂来骂去,贺逍充耳不闻。 叶醒也习惯了,只当做没听到。 “我儿子平时多乖啊,在家也听话,怎么会跟人打架,哎哟瞧这胳膊青的。” “果然没爸妈在身边就是不行,瞧这弄的。” “老师啊,我家孩子可是受害者,你们一定要弄清楚,还我家孩子一个公道。” “那边那个小个子听说之前风评就不好,现在又来招惹我家杨轩,什么时候这种学生都能待在一中了,可别带坏其他同学。” 班主任苦哈哈赔着笑脸应付这些家长,心累成狗。 贺逍扫视一圈,将所有人反应尽收眼底,然后心底嗤笑,一脸置身事外。 说来惭愧,因为年少某种不可言说的小小心思,向来只爱看书看新闻的他曾把俞揽洲出演过的所有电影电视剧看了个遍,并将播放带放保险柜里牢牢收藏,时不时拿出重温。 而那之中,放在最顶上的就是俞揽洲十六岁首次出演并主演的低分小成本网络制作电影——一部针对校园霸凌与反抗暴力展开、故事浅显演技青涩的校园惊悚轻魔幻电影,《他是魔》。 如今再看,受欺负的叶醒、转学生贺逍、大少爷周林以及现在是小配角‘莫苗苗’以后却成国际影后的谭媛……眼熟面孔与《他是魔》电影角色别无二致。 这是周林首次、也是最后一次和俞揽洲共同出演的电影。 而那张罪恶的脸,在俞揽洲出事至昏睡期间,贺逍几乎天天见到。 所以他媳妇儿不仅梦到自己黑历史,还给他弄了个炫酷身份……贺逍没忍住按了按叶醒的头。 这是有多惦记曾经不成熟的时候。 就是不知道事情发展是否更荒诞到顺着电影来。 若按电影走,他起码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再就依据情节发展,他也能尝试一个获得刺激反馈信息的机会。 算是个有利信号。 刚思及此,贺逍眼前忽而一变。 他有些始料未及,脸色轻微变了变。 先前出现在教室的一幕再度上演。 贺逍知道自己是‘魔’。 但他真没想到能同电影一样看到所谓的身为一只魔能看到的‘特别场景’——还是两次——那是一种由个人欲|望和负面能量结合产生的抽象磁场,颜色为黑,质地为雾,‘恶魔’需要以它为食。 ——电影结局这么解释。 贺逍不敢苟同。 《他是魔》前大半部分主讲校园霸凌及主角叶醒和男二大少爷的爱恨情仇,当时电影‘魔’在哪里,导演在结局时分才着重点出。 而身为一只魔,本身带有的负面磁场无形中能影响很多人。 无论是当时周林变本加厉的欺凌,还是叶醒最后站起来致命的绝望反击,皆为贺逍的存在促使,因为恶魔能将一切欲|望放大。 整部影片,恶魔作为一个旁观者,却顶着一张只有脸能看的配角n号名头,无声无息控制着所有人。 以至于到结局导演才给他留了个周身弥漫着张牙舞爪鬼影的微笑镜头,转身那一刻仿佛终于圆满功成身退。镜头持续了数秒,恶魔独自远去,背影深藏功与名。 而因为原角色脸只勉强过得去,不像现在换成了贺逍过高的颜值,这个镜头曾被骂到狗血淋漓。 因为丑。 不过贺逍不管这些,他看电影从来只看叶醒的脸。 肤浅得天怒人怨,极其自然。 就像现在,仿佛午夜降临的画面刺激得他眼睛微涩,赶紧转头去看叶醒,争取洗涤一下糟兮兮的双眼和内心。 直把叶醒看得呼吸都轻了两个度。 焦躁又不安。 ※※※※※※※※※※※※※※※※※※※※ ps:感谢阅读,也隆重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棠3瓶(没错这是我自己);冼旻9瓶(宝贝啵唧一个) 我会继续努力的! 鞠躬 嘿哈 06 贺逍一边沉思,一边有一下没一下捏着叶醒后脖颈,跟捏只猫似的。 叶醒被他盯得浑身僵硬。 吱呀一声,又有人推门而入。 在场诸位话音一顿,视线齐转。 就见两名年轻男人推开门脚下生风走进来。前头那个身高腿长,衣着时尚,眼带墨镜遮了大半张脸,嘴角绷直,下颌轮廓棱角分明,估计长相不俗,浑身上下气质bulingbuling闪;落后男人个子稍矮,年纪大概二十出头,面相白嫩。 “这位先生,您是?”班主任准备招呼人。 “逍逍!”墨镜男理都没理他直奔贺逍而去,行至跟前一把摘了墨镜,“让哥看看有没有受伤?”问完就见贺逍嘴角挂着一块青紫痕迹,顿时炸了:“卧槽,谁打的你?!老子弟弟也敢欺负,不要命了是吧!” 弟弟? 贺逍一怔。 《他是魔》对贺逍的身家背景着墨不多,他只知道自己后台挺能打的,至于贺家有几口人、实际背景有多强硬倒一概不知。 “谁!刚转学就欺负我弟,活得不耐烦了!跟哥说是哪个龟孙儿,哥帮你教训他!” 贺逍:“……” “您是贺逍家长?”教导主任满脸不悦,“先坐吧,人齐了就先——” 男子见自家弟弟似乎吓傻了愣愣看着他,意识到事情严重性。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打断主任的话:“人没齐,先等会儿。” 弟弟受欺负,这场子必须撑起来。 主任一愣,“您不是来了?” “我爹妈马上到。”男子视线扫了圈,拍拍贺逍肩膀,“别怕,哥在呢,爸妈和大哥二哥已经在路上了,你四姐太忙来不了托我好好照顾你,贺遥那丫头也翘课准备过来。咱这么多人,一会儿准给你撑腰!” 所有人:“…………” 贺逍:“……” 从未见过如此庞大的我。 其他家最多爹妈一起,轮到自己,一大帮人拖家带口来给他讨公道,这画面……怎么看怎么‘仗势欺人’吧。 “这……”教导主任看看校长再看周班主任,“你不是只通知他父母?来个哥就算了,他们家聚会呢吗来一家!” “我哪儿知道。”班主任无话可说,“我打过去是个男的接的,谁知道他那头几个人听。” 两人对视一眼,转头去看老校长,心想这一家子也太会了,一来来一窝,校长室都快挤爆了,还个个来者不善,希望校长一会儿挺住啊。 老校长正跟周林父母说话,没注意门口的动静。 两人无法,只能继续等。 还好没过多久,门口又是一阵喧哗。 这次三男两女一行五人接连进来。 三位男士皆着西装,且容貌十分相像,似是父子三人;两位女士一中一少,前者打扮朴素,但气质矜贵,面容精致,一看就知出自高级层次家庭;少女则身穿校服,长相可爱,皮肤光滑白皙,叶醒瞧出那是一中初中部校服。 贺逍看着轰隆隆鱼贯而入的一大家子,眼神……难以言说。 叶醒偷偷转头笑了下。 贺逍对他眯眼,投以警告。 叶醒连忙抿嘴止住笑。 “哎哟!”贺逍眼前一花,女士冲到面前捧起他的脸,“崽崽你的脸……” 他本能有些排斥,但到底没动。 “要不要紧啊?” “哥哥你差点破相啦。” 另一边成熟男人瞥了眼除了差点破相似乎没大事的小儿子松了口气,随后看向因他们到来渐渐消声的校长室,朝老校长礼貌道:“您好,我是贺逍的父亲贺令舒。抱歉,刚来就惹事,臭小子给贵校添麻烦了。” 现场寂静一片,落针可闻。 少顷,哄一声,家长们爆了。 “哎呀您好您好,原来是贺先生啊……” “久闻大名,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贺总,我是xd集团的李仁……” “啊哈哈哈,贺总怎么会在这里,您还记得我吗,我是wn地产公司的小王,前几天还跟贵集团合作……” “难道贵公子在一中就读?那感情好,我家孩子在1班,不知能否认识认识贵公子,同龄人嘛,比较有共同语言。” 一群家长挤到贺令舒身侧,围成一圈,伸手就开始掏名片。 班主任小声和教导主任交流,“什么情况?”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什么上层交流会,上手就递名片,还一群人递一个人。 那中年男子什么来头。 教导主任没说话,只朝校长一扬下巴。 就见方才还无动于衷的校长此时面色凝重,抖着手喝了口茶给自己压惊。 老校长千算万算也没料到周任华竟然给他转来这么一个烫手山芋。 周林父母已经惊呆了。 贺令舒是谁? ——京城那个底温深厚、势力庞大、多年以来稳稳独占鳌头的百年世家,贺家当家掌权人。 多少人想攀上贺家,现在这样不足为奇。 而在场唯有贺逍姓贺。 这能耐可大发了。 老校长只觉自己的棺材板已经朝他打着招呼,说他气数已尽,该飞了。 内心无数气血翻涌。 老校长想哭。 当然贺家虽然权贵,但大家讲理。 一众家长皆数落座,因为学生双方各执一词,老校长最后只能让人去把摆设一样的教室监控调出来。 瞥见校长对教导主任使的眼色,贺父招招手,“贺寅,你也跟去看看。抱歉,本人做事一向严谨,为免监控出现问题,也请各位家长出个代表一起去吧。毕竟事关自家孩子,处理不当容易破坏孩子间的感情,各位觉得?” 各位当然没有不说好的。 贺寅得令,浑身布灵布灵跟着教导主任出去。 贺家另两兄弟则在贺逍身边嘘寒问暖。 计划落空,老校长擦擦额角的汗,与儿子儿媳对视一眼,皆摇头作罢。 “看来问题很明显了。”一众家长看着播放画面,在座其实或多或少都听过周林的事迹,不说后面数人斗殴,光前头周林把叶醒推进教室那一幕就让众多家长皱眉。 贺父见他们表情各异,只说:“男孩子打打闹闹难免受伤,那位被同学带去医务室的男生怎么样了?” “刚打电话问了校医,说都只是皮外伤,没伤到骨头或其他重要器官,休息两天就能上课。”班主任说。 贺父点点头,看向老校长。 一群人也移动目光,幽幽盯着。 自家孙子什么德行再清楚不过,老校长攥了攥没多长的胡须,感觉压力山大。 最终主要参与人物贺逍周林停课两天,记一次大过,毕业前可抵消,另写一千字检讨,周林医药费由贺家负责。 其他同学同责,但情节较轻没停课,只罚扫校园两周,除叶醒其他人回家后都被各自家长耳提面命往后离贺逍远点,那不是自家惹得起的人。 此事私了,老校长擦着虚汗送走所有人。 走之前,贺逍揉揉叶醒头发,“老实上课,等我回来。” 见叶醒眼里满是紧张担忧,撒手时便顺便捏了捏他的脸,权做安抚,然后潇洒地和一家子轰隆隆走了。 着实干脆利落。 徒留叶醒摸了摸脸,惊怔原地。 而在不久的将来,一中校长因徇私谋利受贿落马,职位将由教育界赫赫闻名的贺逍大伯走马接任一事当属后话。 . 贺逍被遣回家、周林暂时修养、少爷团罚两星期打扫校园。 这两天里,1班同学除了刚开始议论纷纷,讨论贺逍身为明星竟敢当众斗殴,讨论贺逍打架真狠一点儿看不出,讨论少爷这次栽的太让人舒心了,讨论两人为什么打起来结果到底如何,贺逍会不会被校长搞废明星和学生生涯就此断送、少爷会不会出院后实施报复、贺逍背景究竟硬不硬等等等等,论到激烈之处还差点吵起来,十多张试卷都堵不住嘴,不知道的以为他们讨论什么学术难题。 后面终于在成绩教做人面前憋屈地消停了,转头投入真正的学术问题讨论。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 今天星期四,天色带阴。 叶醒趴在桌上发呆,完全听不进课。 早春四月,天气忽冷忽热。 窗外开始冒尖儿的嫩绿枝叶轻轻摇摆,一股清风自完全敞开的玻璃窗边鱼贯进来,吹得叶醒冷不丁打个哆嗦。 他早上出门急,外套忘家里了。 贺逍说两天后回来,他就一直期待今天快些降临。昨晚睡觉辗转反侧,今早闹钟刚响就迫不及待起床洗漱,用了比平时少一倍的时间到教室后发现室内空无一人、而天色也不过蒙蒙亮才意识到自己来的太早,贺逍这会儿估计还没醒。 他笑了一声,感觉自己像个傻逼。 昨晚睡眠不足,一节课后眼皮又重又沉,他疲懒地趴在桌上,清风拂过他随主人心绪起伏软塌塌的发丝,一翘一翘的。 贺逍什么时候来啊。他心想。 来了要怎么感谢他。 明明在贺逍看来他们才第一次见面,贺逍居然为他打架。 是为了他吗? 管他的,那就是吧。 诶贺逍怎么还不来。 心理活动辗转到这儿,上天似是听他思君心切大发慈悲,叶醒忽觉身后传来轻微响动,随即一件外套劈头盖脸罩下来,带着沁入心肺的淳淳热度,烘得他浑身一烫。 他唬了一跳,抓紧外套猛然转头。 贺逍嘴角的伤已经痊愈,人也换上了一中校服。上身蓝领白短t、深蓝色两边白杠校裤,脚踩白金运动鞋,身长玉立,完全一副令少女春心萌动情窦初开的美好初恋形象,粉丝们见了准准得疯,因为这简直活脱脱剧里走出的‘卓圣哲’。 “干嘛,”活脱脱的贺逍放了包大马金刀坐下,见他看来,漫不经心往椅背一靠,双手环胸朝讲台扬扬下巴,“专心听课,小屁孩儿。” 07 话音才落,贺逍就见叶醒双眼一亮,嘴角扬起似乎想笑,抿了抿嘴才压住冲动。 贺逍心情大好。两天没见,在他眼里叶醒其实没什么变化,但见得到摸得着和只在脑子里想念的感觉总是不一样的。 于是他又捏了叶醒,还手欠地把手上的东西放在叶醒脑袋顶。 叶醒在反抗和不反抗之间思索半秒,默默选择了后者。察觉贺逍放了什么在他头上,他拿下一看,是根棒棒糖。 “我妹给的,送你了。”贺逍说。 叶醒迟疑。 “不喜欢吃?”贺逍见他拿着糖不动,以为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不能吃?” 叶醒摇头:“没有不喜欢。” “那干拿着干嘛,收起来。”贺逍说,“一根糖而已,喜欢吃我以后天天送你。” “不用不用。”叶醒笑笑,悄悄把糖抓紧,说了声谢谢,“这个就够了。” 贺逍才进来就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 莫苗苗作为铁粉,猛然见了贺逍穿校服的样子一阵眼晕,以为卓圣哲从剧里走出来了。赶紧捂住鼻子以免喷血,激动跺脚,幸福得差点没撅过去。 穿便服就够帅了,结果校服居然更帅……? 粉丝滤镜严重的莫苗苗:妈妈,我要完。 “我去,那是贺逍?” “这哥们儿厉害啊,居然还在。” “操操操穿校服帅劈了。” “我没看错吧,他给叶醒衣服?他跟叶醒这么要好?” “不知道哎,可能是因为坐前后桌?” “叶醒这两天变了好多,你发现没 ,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不知道真的还装的。” 上课铃乍响,骚动随着老师走进的身影徐徐渐消。 贺逍本来还想说什么,见同学甚至老师隐晦投来的好奇眼光,他敲敲桌面,指了指讲台,示意叶醒同学该看黑板了。 叶醒眨眨眼,拽紧外套转向欲言又止的语文老师。然后顿了顿,稍稍偏头,“衣服……?” 贺逍见他嘴上口头提醒身体却又紧紧裹住外套的迥异态度,随手呼噜了下他后脑勺:“也送你了。” 校服怎么送人。叶醒摇头:“算了吧。你里面穿短袖。”说完把外套还他,自己起身关窗户窗帘。 刚才他懒得动,其余人也穿着外套觉不出冷,故暂时没人去管那往里呼呼灌阴风的玻璃窗。结果贺逍一来,叶醒顿觉浑身充满干劲,皮肤感受器也恢复正常,鸡皮疙瘩起了一胳膊。 等他坐回原位,身后传来轻微动静。 他方转头,就见贺逍不知何时抬起课桌,在他和周围静静窥视的同学们震惊的眼神中,不带一丝声响将课桌搭至自己旁边,拎来书包椅子。 “你……”两张桌子严丝合缝,叶醒傻了。 “课本还没拿,拼个桌。”贺逍悠悠然坐下,顺手又把校服外套塞给他,伴随语文老师催眠似的背景音低声说:“不是喜欢我?给你件衣服肖想肖想。” 叶醒一边往里挪一边头顶缓缓冒出个问号。 全班正正四十人,每人一张课桌,分排五列,贺逍丝毫没有堵了四五列间通道的自觉,拿出一本封面不知哪国语言的蓝皮图书,大庭广众之下翻开看。 叶醒:说好一起看课本呢?? “上星期说过抽背课文,结果完成情况并不理想,又给了你们两天时间。今天无论你们背没背下来,咱们默写,错一个字抄两遍课文。” “啊——” “都别嚎,把书收起来,别想着偷看或者作弊,不然直接一百遍。” “要完啊。” 教室瞬间哀嚎遍野,没人敢再开小差偷看贺逍。 贺逍正边看原文小说边寻思怎么找刺激点,冷不防听到默写课文,他沉默两秒,合书站起,冷漠地说:“我去个厕所。” 语文老师沉默两秒,“去吧。” 贺逍已经出了后门。 是明星居然还有特权?!众同学内心咆哮。 要不他们也组团出个道吧。 这看脸的世界。 不值得。 天愈发暗。 贺逍慢慢逛到男厕,进去前一秒,他顿足,指尖相对捻了捻,似乎想着什么。半晌才走进隔间。 在他身后,一道黑影忽然窜出,慢慢靠近隔间。 贺逍并非真上厕所,他在里面抽了支烟,抽到一半掐灭,等着烟味散尽。就在这时,他耳尖微动,听到门外一声不易察觉的细微声响。 他双眼一眯,猛然抬脚一踹! 嘭—— 门板发出嘭铛震响,啪嗒一声掉下什么东西,声音清脆,似是木头材质。随即就是一阵慌乱脚步声渐行渐远。 贺逍开门,厕所空无一人。 地上躺着清洁大叔用来洁地的木头拖把,把头抹布已经脱出,木质长杆飞得老远,显然贺逍这一脚威力极大,长杆都生了裂纹。 淡淡烟味自身后绵延飘远,贺逍收好拖把插进水桶,闲庭信步出了厕所。 他踩着下课铃回教室,刚经历了一场脑子与手爪博弈的众同学一团团聚在一块儿唉声载道,吐槽语文老师的无情突袭。 贺逍一进去,见他的同学齐声一静,似乎他在的地方,连空气都微妙起来。 “老师让你抄一遍课文交给她。”叶醒在他坐回座位时说了一句。贺逍点头,把叶醒语文课本抄来,翻出信签开始写。 “你抽烟了?”叶醒忽然小声说。 贺逍朝他挑了挑左边眉,“敢说出去就卖了你。” 叶醒也不知怎的,不自觉就笑了。 贺逍写字贼快,叶醒不好打扰他,亲眼见他利用十分钟课间抄完一篇半长文言文,字迹潇洒,通篇潦草。 但很清楚。 抄完正好最后一节课打铃,贺逍收好信签,和同桌看英语课本。 上课没五分钟,贺逍突然写了个纸条给叶醒。 叶醒看了眼老师,展开。 -上节课除了我有人出去么? 叶醒轻声说:“没。” -进来的? 叶醒摇头。 贺逍点头作势拿回纸条,叶醒忽而手指收拢,把纸条攥成一团握在掌心,眼珠子朝贺逍轻轻一转。贺逍微顿,抬头,果然就见英语老师默默瞪着他俩不说话。 贺逍看叶醒一副警惕模样,手痒痒就想戳他,但到底忍住了,没再弄小动作。 英语老师板着脸,年纪不算大,毕业没两年,凶性和干劲成正比例。 叶醒曾经响彻全校,她片面的嫉恶如仇让叶醒每次英语课都成了煎熬。原本所有科目里他最讨厌英语,现在更讨厌了。 “叶醒,把刚才讲的那段内容朗诵一遍,标出新的固定搭配和意思。”果不其然,她开始面无表情点名。 学习新篇章前,英语老师会先拿磁带带读学生学习新的单词,但今天录音机出故障维修,老师只带他们读了一遍新单词就开始讲课文,如果没提前预习,就冲这一遍能记住的寥寥无几,更别说记住意思。 叶醒以前从不预习,所以理所当然标不出新单词。于是磕磕碰碰朗诵完后,他慢慢说了几个前面篇章记住且在文中出现的单词。 他低垂眼皮看着课本,贺逍在一旁继续借课本遮掩看小说。 叶醒忽然很尴尬。 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其妙,往昔从不会有。 他正站在贺逍旁边,当着后者的面因为答不出老师的问题而拖延取巧,技术拙劣又失败。这么想着,尴尬感随着单词间隙越拉越长的寂静变得愈发强烈。 果然他才念了三个就被英语老师怒声打断。 “我是让你标新的,你找学过的给我干嘛?刚才才带过你们读,这么快就忘记你还能记住什么?!” 叶醒沉默。 “学过怎么了,学过就不能温习一下?”贺逍正看得兴起,英语老师这一吼,沉浸的思绪乍被截断,贺逍瞬间不爽了。 他扯过信签本,刷刷写了几下,在众多同学和英语老师面前将其推给叶醒,说:“叶醒同学温故知新,我觉得挺好。” “起码对我这个刚转来没熟悉课文内容的同学来说再好不过。” 英语老师没来得及接声,叶醒照着草稿纸上字迹十分漂亮的单词一口气读完新词,然后报告一声,坐下了。 英语老师:别以为我没看见你俩干了啥! 同学们面面相觑,心思百转。 那场斗殴挺多人看到是因为一包烟,但烟背后的故事不甚详解,只知道关乎贺逍周林叶醒三个人。没人把根本原因归咎于叶醒身上,毕竟大家有目共睹的是周林抢了贺逍的东西而导致两人大打出手。 贺逍这一举动,某些人都在猜测叶醒是不是快有人罩了。 现在整个少爷团除周林外都对贺逍避如蛇蝎呢。 英语老师面色黑沉继续讲课,再没叫其他学生。 叶醒跟贺逍道谢,后者也没心思看小说了,瞥见认真做笔记的叶醒,他思绪忽转,跳到摸寻反馈方法上。 前两天他以为这是个关于俞揽洲黑历史的梦,毕竟事情发展和那部电影非常神似,但出现拖家带口那一幕,他又不确定了。 这种探索未知类技术难题他一般只擅长攻击资料具备、专业对口的商业对手方面,对自家人他承认自己很有欠缺。 想来想去自我感觉本人或许更清楚些,于是趁老师写板书间隙,他凑近叶醒问:“你觉得,我做什么事情对你来说会很刺激?” 叶醒:“?” 贺逍看着他:“给钱?” 就是这么肤浅。 叶醒觉得贺逍发疯了:“……相比给钱,你给的烟更刺激了我。” 贺逍上下看他:“那没什么反应啊。” 叶醒无奈:“我不抽烟。” 而且这是什么鬼话题。 “哦。”贺逍恍然,“是要我教你?那没问题,嘴对嘴教都行。” 叶醒眼皮一跳,“抽烟干嘛嘴对嘴。” “刺激啊。”贺逍往后一靠,笑出两颗犬牙,“怎么,你不喜欢?” 08 “我,哪里得罪你了。”叶醒不着痕迹往墙边靠,觉得某人发疯程度远比他想象的深。 “为了以后的幸福生活。”贺逍随口说,“我要做点让你产生心理阴影的事。” 叶醒迷惑。 叶醒震惊。 为什么要让我产生心理阴影。 你是魔鬼吗? 还真是‘魔鬼’的贺逍见他满脸吃惊瞪着自己,眼睛圆溜,仿佛浑身毛都炸了,心情愉悦地止住话题,眼底带笑捏了捏他后脖颈,“我开玩笑呢。” 发觉被耍了的叶醒一抽课本,表示以后不想睬他。贺逍桌上没了遮挡,原文小说哗啦一下露了出来,被一直注意他俩的英语老师看到,指桑骂槐提了两句才继续上课。 叶醒默默挪回课本,表情尴尬偷偷瞅他。 贺逍笑了笑没做声,合上原文书,光明正大开起小差。 在他看来,现在发生的一切不过是梦,变成高中生不要紧,但变成高中生还让英语已成第二母语的他学习abc就真的浪费时间。 他要琢磨怎么对叶醒做些刺激的事。 -怕鬼吗 贺逍郑重其事写了张龙飞凤舞的纸条递给叶醒。 叶醒摇头,并指指黑板。 -蛇?虫子? 贺逍再接再厉。 叶醒再摇头,指老师让做的几道练习题。 -那你怕什么?喜欢什么?爱玩么? 贺逍不放弃。 叶醒继续摇头,指贺逍的小说。 行吧,小同学想好好上课。 贺逍妥协。 瞎琢磨也琢磨不出个三四五来,贺逍干脆放弃治疗,想着要不顺其自然,该来的总会来的。 四十五分钟后,下课铃打响,1班饿出笼的鸟儿般卷出教室,组团朝食堂发足狂奔,活像下一秒就要饿死。 “抱歉。”叶醒挠挠头,“刚才害你被骂。” 贺逍没当回事,但还是板着脸说,“欠我一次。” 叶醒理亏应了应,见他抱着胳膊不动,奇怪问:“你不收书?食堂现在人多,你不去等会儿饭卖完了。” 贺逍准备跟他一道,正等他收拾书包。 他自己的包随意敞开,水杯、钱包、零食、原文小说袒露在外,全是贺母准备的,温温柔嘱咐学习别太累,要懂得劳逸结合。 于是说:“等你一起。” “!!”叶醒一惊,“我不吃食堂,我去小卖部买面包。” 贺逍哦了一声,继续不动。 “一中食堂味道不错,菜色也多,你错过了很可惜。”叶醒说,“现在应该还有饭,你快去吧,不用等我。”说完准备出去。 贺逍还是不动,低头发短信。 一中学生家庭条件参差不齐,像叶醒这样宁愿啃面包也不肯去食堂花那点钱的学生不算稀罕,很快就有两位同学拎着便利店袋回来,拿出面包边吃边继续看书。 没背景,就拿学习撑腰。 贺逍身高腿长,完全堵了叶醒去路。叶醒沉默地站着,不知他搞什么鬼。 正在这时,同样买了牛奶面包的莫苗苗和林棋踌躇着走过来,面色紧张。俩姑娘身高相近,宽度不一,姣好脸蛋红扑扑的异常可爱。 贺逍发完短信,抬头看见她俩有些诧异。 他对叶醒说:“饭马上来,你等下。”然后发现前两天要过签名的俩姑娘没动,“有事?” “额,我们就是给你看个东西。”莫苗苗赶在他变脸前赶紧递手机,“因为跟你有关。” 贺逍顿了顿,接过。 “微博?”他手指一滑,“谁的。” 屏幕上是两条微博文案。 -少年卓演员经纪人:刚注册完微博,由于小卓刚开始出道,且现在在读某市一中高二年级,年龄尚小,往后一段时间此微博将由我代为打理……[展开] 贺逍第一感觉是挺有意思,第二条微博评论有点多,他随手点开。 -少年卓演员经纪人:大噶好,没错是我我又来了。看来大家对我的身份有所怀疑哈哈哈,不用怀疑!我的确不是少年卓的经纪人嘻嘻嘻嘻[龇牙]我只是一个众多特别特别喜欢他的粉丝中的一员,不过我要幸运一点,因为我比你们离男神更近!哈哈哈哈哈[狗头]顺便,男神打起架来超级帅的哦,拳头又猛又硬,大爱我贺男神![色][色][图片][图片] 对不起我爬墙了:卧槽!新剧照帅飞!存图存图,新壁纸有着落啦 我爱中国:什么?男神出新剧了?!博主交图不杀! 狗理包:虽然有男神新图,但我还是想打死你,蹭热度的癞皮狗 海棠花果山:图收。不要脸的巅峰典型,打死博主不解释 略略略:图已收,你可以滚了 铲屎官黎:图一侧脸爱了爱了,背景莫名眼熟,不过我男神就是帅!另外,图已收,你可以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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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张背面照,贺逍走于几步开外,背影颀长挺直,仿佛对前方即将踏入的写着‘校长办公室’门牌的地方毫不畏惧,跟在露出半个身影的中年男子身后左右张望。照片恰好抓拍到他视线望向右边的侧脸,眼皮垂下,嘴角百无聊赖微微勾着,表情随性又肆意。 第二张正面照,且贺逍直直望向镜头,因为刚歇架显得额发凌乱,几缕不听话地垂落眼前,嘴角还挂着青紫,眼神冷漠,面无表情,整个人看起来又帅又飒。拍照角度有些刁钻,整张照片只有贺逍和充当背景的大片蓝天。 偷拍之人还特别细心,两张图无论画质、色调抑或采光,虽不及专业摄影级别,但当壁纸绰绰有余。 赫然是贺逍刚打完架的照片。 “不知道她是谁,前几天忽然发微博说是你经纪人,但没官方认证很多人不信,我们看过就翻篇。她今天又忽然发微博澄清不是你经纪人只是粉丝,本来没什么,但她居然贴了你打架图片当剧照,我和林棋觉得不对劲,想看看你怎么想的。”莫苗苗说。 “毕竟这种事情很危险,粉丝以为这是你的剧照,”林棋道,“要让别人知道打架是真的根本不是新剧,你会被人喷死的!” 莫苗苗:“当时很多人录像拍照,虽然后面不知怎么都被收了,保不齐就有人偷偷上传。” “没错没错,”林棋,“还好现在都以为是为新剧宣传,这人太坏了。还粉丝,哪天直接把丫炖汤了倒马桶里。” “反正你最好警惕一下,”莫苗苗挠挠脸,“我们本来还想给你找找拍照片的嫌疑人,那天挺多人跟你在一起,嫌疑人有点多。而且还不一定拍照片就是发微博的人。” 林棋:“不过看这语气,迷妹似的,不可能是杨轩他们吧。难道……” 她目光突然转向叶醒。 前一秒被贺逍堵路加强制留下看着照片陷入沉思的叶醒察觉她的眼神转头。 林棋盯着他。 贺逍随意扫过第二条微博下贴的两张图片,先说:“我没经纪人。” 俩姑娘闻言对视一眼,莫名激动。 “我还想着替你查查对方ip,听说有点麻烦,需要时间,所以现在先让你有个准备,无论你做什么我们都会竭尽所能帮你……” 俩小姑娘居然比他本人还在意这个明星身份,某个瞬间他感觉自己成了另一个受粉丝追捧的‘俞揽洲’。 “你不用查,我会让人去弄的,不麻烦。谢谢你们了。”贺逍起身,“我去拿饭,两位同学你们可以走了,下次请你们喝奶茶。而你,一会儿跟我吃饭就原谅你。” 叶醒:“啊?” 林棋:“可是——” “走啦走啦。”莫苗苗强硬把人拉走,对叶醒歉意点了点头。 叶醒笑笑,赶紧闷头去追贺逍。 莫苗苗拉着林棋回座位:“你说你是不是傻,别随便怀疑别人。” 林棋撅嘴:“贺逍是因为帮他才跟少爷打起来的,虽然我不相信贺逍会为了他闹那么大,但最终就是他起的头不是吗!” “你也说了贺逍帮了他,那他干嘛恩将仇报发这种东西。”莫苗苗说,“你真的很讨厌叶醒?因为上学期的事?如今熟是熟非除了当事人已经没人分得清,你真不想保留最后一丝立场?” 林棋:“哼,你也知道吧,这人嘛,知人知面不知心,天晓得他背后是不是就爱利用这种手段博取关注。就跟以前一样,明明长的挺不错,平时也和和气气表现正常,谁想背地里却是另一种人。” “果然爱的越深……”话没说完就被林棋捂住嘴,莫苗苗挑眉。 “手机还我。”林棋放手,“不跟你说了。吃饭。” 莫苗苗把手机给她,看她气呼呼的样子笑了笑。 林棋咬着面包,问:“那天贺逍打架那么狠,你还喜欢他呐?” 莫苗苗头也不抬拿自己手机跟人发评论嘲:“有人咎由自取,怪不得我男神。”说完猛抬头,“别给我说因为这个你就不爱他了?”刚还说那么起劲。 “没有没有没有,”林棋摇头啊摇头:“绝对没有!少爷活该,我才不会为了他抛弃我男神呢。” 莫苗苗点点手指道:“有觉悟。贺逍是咱们的男神,你记住这个就好。” 林棋皱皱鼻子,“哦。” … 中午天气转热。 贺逍赶走叶醒先找个地方准备吃饭,后者推辞不过怀着尴尬又不太好意思的心情积极去了。 不积极不行,否则越欠越多。 十二点下课,两点二十上课,中间两个多小时午休。 贺逍拿了饭往回走,头顶恰恰艳阳高照。 炽热的光芒穿破煦煦云层,勇猛破开灰雾与潮湿的空气,金光从张牙舞爪犹发新芽的树枝横穿而过,赶走早间所有湿气,火辣辣笼罩肃穆一片的大地。 一只黑猫轻巧路过,贺逍停下脚步看它几眼,发现这小崽子各种眼熟。 小猫娇气地走了几步,回头看向直直盯着他的贺逍,黑啾啾瞅他一眼,冲他龇牙,然后‘喵嗷’一声,踩着猫步跳进灌木丛。 连瞅他的样子都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贺逍意兴阑珊地走,边想事情边拐进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常青树林。 一中很大,设计一流,每栋教学楼边都栽种不少常青和绿植。每至夏天,葱葱绿绿一大片,生机勃勃围绕着整片校园。 前方忽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再转个弯就到教学楼下,贺逍本来没兴趣,忽听有谁不甚清晰地说了个名字,脚底一转靠近几步。 小树林多多少少比其他地方隐蔽,保洁员对这旮瘩角落不太在意,通常随便扫两片落叶就算完事,导致这边灌木丛有越长越肥的趋势。 他听到有人小声讨论: “贺逍背景肯定不简单吧,叶醒有福了。” “发现没,叶醒变了不是一星半点。” “是吧。说来贺逍长的的确不错,那身材真不是盖的。打架那天我不小心看到,八块腹肌!操!羡慕死老子。” “卧槽,你不会吧。” “怎么,看看不行,他自己露的,我没注意才看到。” “你他妈的,没注意才有鬼,我还不知道你?见到好看的就走不动腿,整个一禽兽。” “滚你妈,嘴脏了老子给你洗洗。” “你就是馋人家的身子,狗比。” “妈的,八块!你不羡慕?” “反正你练不出来。” 叶醒发短信说到天台去,他撬了天台的锁。 贺逍回了信息,转身就走。 “怎么找到这儿的?”天台上,贺逍放下东西,一来一去花了不少时间,距离下午上课只有一个多小时。 “这里一般没人进来。”叶醒说,“之前嫌烦的时候随便找的,还好学校领导没换锁。” 而他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 “对了,虽然现在说有点晚,”叶醒说,“但还是要谢谢你,关于前两天打架的事……”要不是贺逍,再被少爷挑衅两句,凭着当时暴怒不甘的心情他就敢抄起那支笔跟少爷来个鱼死网破。 “怎么谢。”贺懒洋洋说。 “就……请你吃饭?” 贺逍扫了眼眼前四菜一汤,‘呵’了一声,“没新意。” “那你要什么,”叶醒第一次见这么丰富的午餐,有鱼有虾有水果,蔬菜肉片还有汤,比食堂最贵的套餐豪华百倍,有点下不了手,“就冲这顿饭,我大概得为你上刀山下油锅。” 贺逍吃了个水果,本着丝丝打探指指自己下唇。 叶醒一愣,“你嘴巴疼?” 贺逍勾勾手指。 叶醒疑惑凑过去。 金色光辉从遥遥苍穹神圣撒落,碎成飘盈在四周的星星点点。灼热风气悠然掠来,尾巴带出一道细密光影,随着躁动的空气沉沉浮浮。 贺逍目光幽深长远,黑棕色瞳孔波澜般荡开漾纹,一圈一圈循环往复,带了魔力般妖冶地勾着他的思绪不断堕落。 叶醒怔怔恍神,感觉一股微妙气氛缓慢升腾,他的眼神渐渐迷离。 如果叶醒看得见,他会发现贺逍周身此时正淡淡萦绕着一层猩红色雾气。那雾气仿佛活的一般,丝丝缕缕缠上自己的身体。 贺逍抬手,带了力道抹过他下唇,然后暗示明显地点点自己,动作亲密又暧昧。 “不用那么积极。哄我高兴了就算你谢过。” 叶醒耳根不自觉浮上红霞,他睁着空茫的双眼抿了抿唇。 他面容恍惚,但不可思议的是心头异常清醒。 他不确定贺逍是不是那个意思,但心中诡秘升起的异样情愫叫他惊喜不已。明明不是这样的,他从不知道自己居然喜欢男生,上一次更是对贺逍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有把他当成救赎的重重敬意。 他控制不住地低头,视线牢牢锁定。 他去亲他,快要落到实处时,一道轻微的咔擦声宛如惊雷,轰隆一声于他耳边炸响。 叶醒猛然转头。 贺逍已经站了起来。 10 咔擦声落,随即‘碰’一道响,天台门被人朝里关上,瑟瑟灰尘如数飘飞。 贺逍快步行至近前,发现门锁卡住,已经拉不开了。 “谁……”叶醒咽下差点从喉咙口跳出的心脏,“他锁门了?你看见是谁了吗。” 贺逍摇头。 他倒也不急,摸手机播了个电话。 “他看见了吗……”叶醒有点慌。 “没看见。”贺逍见他满眼慌乱不知所措,伸手捏了捏他脸,拉住手无声安抚。 心知他不过安慰自己,毕竟看没看见只有躲门后那家伙知道。但意外的,心跳慢慢平息,叶醒靠在门边擦了擦因为极度紧张不自觉落下的额汗,低低骂了句,又噗嗤一声。 贺逍看他,“笑什么。” “没。”叶醒翘着嘴角叹气,“感觉你跟我一起被孤立了。”吓死我。 “很值得高兴?” “还好。”叶醒说。虽然很自私很不应该,但真的有点点高兴。 贺逍突然压过来,“那继续。” 贺逍拳头硬叶醒见识过,但他没想到贺逍的嘴唇却截然相反软的出奇。两人鼻息交融,滚烫的气体溶在脸颊四周,一呼一吸尽是热意。 这股热意顺着脸颊气势汹汹往下猛蹿,仿佛遇水的油锅噼啪炸开,一路滚烫至脚底。 叶醒本有些推拒的手不知不觉爬上贺逍脸庞,手指在他下颌轮廓和脖颈之间来回轻拂,对男生敏感的喉结似触非触。 救援者司机老吴很快上来开了门。不过看着拥在一起午睡的两位男生,老吴默默把门虚掩,木桩似的杵在一边等人睡醒。 两人在预备铃响前回到教室,贺逍叫老吴找人查查那什么经纪人ip地址,对方说第二天回话。 领书后回到教室时里面很热闹,一踏进去窃窃议论声却戛然而止。 叶醒一眼看到头贴纱布、表情怨毒的少爷周林。 他迅速瞅了眼贺逍,后者表情无波无澜,耷拉下来的眼皮带着轻微困倦,低头看他时目光懒散又悠远。 于是叶醒也没当回事。 周林心情很阴郁。 之前他以为贺逍必死无疑,他爷爷最疼爱他,贺逍下手这么重说不定此生都在地狱里度过,周家绝不会放过贺逍。 躺床上养伤这两天他无时无刻不在诅咒贺逍,想着当他落到自己手里该怎么玩死他比较好。想来想去甚至上网查了查有哪些新鲜折磨人的方法。 什么绳刑水刑关黑屋,电刑火刑灌水泥,什么割皮肉放蚂蚁,扎手指坐虎凳,碎头发放奶茶,等等等等,光看描述就让他头皮发麻。 可惜事与愿违,他诸多夙愿随着爷爷一句‘算了’就此作罢。爷爷说贺逍背景强盛,不是他们周家惹得起的。 但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气,在得知叶醒竟然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归贺逍罩而杨轩他们过街老鼠一样都不敢出现在贺逍周围时,趁家里人不在,他偷偷摸摸摸出门赶来,心中的恶气憋得快炸了。 杨轩这些欺软怕硬的家伙,真他娘的丢脸。 这会儿见贺逍和叶醒一同归来,他眉头紧皱,冷冷盯着两人。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离周林不远座位的男生笑了一句,“雷迪森安的简透们,接下来由本少爷为您实时播报周家大少与超人气……” 周林横他一眼,“你他妈闭嘴。” “哟,周少爷啊,怎么样,住院滋味感觉如何?”男生正是起哄起的非常起劲那伙人之一。家中富有,和周家旗鼓相当。哪怕他和周林平时井水不犯河水,这会儿看他吃瘪,心情别提多好了。 “岳余森,你最好别多管闲事。”周林道。 “不管不管,我只是好奇。”岳余森嬉笑。 周林不知道叶醒哪里讨了贺逍欢心,一整个下午他的视线犹如附骨之蛆紧紧爬在叶醒脸上,仿佛准备看出朵食人花来。 叶醒被他毒蛇般令人作呕的目光盯得汗毛炸起,他不舒服,贺逍更不舒服。 不过没等两人做什么,一伙身材高大穿西装的男人突然冲进教室将周林客客气气却不容拒绝地请了出去,说什么夫人请您回去,想来家里头已经知道他跑出来,于是赶紧派几个保镖直接来接,生怕他再惹麻烦。 周林挣扎着被拖走了。 两人得了清静,放学回去一路畅通无阻。 叶醒和贺逍家在两个方向,贺逍吩咐司机先送叶醒回家,两人同坐后座,贺逍继续看他的原文小说。 当了学生,不用整日处理文件,他难得清闲。 叶醒坐在离他半指的地方,一不小心就肩擦肩腿碰腿,气息融融。 贺逍不知有意还是看书入了神,忽然抓住叶醒规规矩矩搭在腿上的手,一会儿静静抓着不动,一会儿又轻轻拿拇指摩挲。 干燥皮肤脉脉相触的感觉温暖撩人,一下将两人变得亲密无间,叶醒感觉周身气温慢慢升高,暖流裹挟一股令人脸红心跳的微妙气氛涓涓萦绕,他的耳根越来越烫,脸颊越来越热。 贺逍感觉到身边人躁动不安。他转头,看清叶醒异样后猛然失了语言功能,哭笑不得的合上了书。 这小孩儿,表现也太明显了。 叶醒愣愣看着贺逍眼底和嘴角的笑意,不知为何无法移开视线。 他不自禁吞了吞口水,喃喃喊他:“贺逍……” 贺逍把前后座隔板拉下,静静看着眼神毫无焦距的叶醒。 恶魔,会把一切欲|望放大。 叶醒一直跟他在一起,所受影响当然也最深。 贺逍搔了搔手中细长手指,叶醒懵懵看了看他,又看看两人交握的双手,慢慢抬起,嘴唇凑过去。 “喜欢你……”他低语,语气缠绵又迷恋,失去控制,“贺逍、贺逍……” 被他迷恋的当事人眼中波光流转,徐徐诱导:“你的欲望不像面包咬一口少一口,跟我说说,小叶同学,你想要什么?” 叶醒看着他:“你。” 想要你。 贺逍挑眉,轻轻一啧。 · 闹钟刚响,晨间第一缕阳光咋咋呼呼从窗外调皮钻进来。 叶醒关掉闹钟,起床洗漱。 他茫然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感觉好像忘了什么。 手机叮一声响,消息进来。 他边刷牙边找手机,看清屏幕上来信人备注后,模模糊糊的记忆霎时回笼。 哦,对。 昨晚他是跟贺逍一起回家的。 然后呢? 叶醒愣愣的:然后呢? 贺逍说会来接自己上学,让他提前做好准备。 叶醒回了个好。 继续想:然后呢? 他好像在车里睡着了,不知道为什么,继而被贺逍迷迷糊糊架上来,直接陷入黑沉梦乡,做了一夜不好描述之梦。 然后…… 作业都没来得及做! 想完又觉好像不对。 哎不管了。叶醒赶紧收拾完下楼,家门前停了一辆黑亮炫酷的私家车,他脚步微顿,坐进去跟司机叔叔打了个招呼,问贺逍:“昨晚你作业做了吗?” 贺逍点头,“做了。” “那就好。”叶醒松口气,“太奇怪了,昨晚上我特别困,回去就睡到今天早上,结果忘记做作业。” “可能被我吸了太多仙气。”贺逍丢给他作业:“不客气。”亲着亲着就睡着了,不是奇怪,你是傻。 叶醒搔搔耳朵,嘿嘿傻笑。 他上回境遇悲惨,但成绩也是不错的,偶尔能上年级前十;贺逍则不用说,班主任准备培养的好苗子,成绩自然不低。 “题你都会做吗?”叶醒边写边问,语气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亲近。 “还行。”贺逍说着拿过袋子里的早点,选出一杯原味豆浆插吸管,“随便捣鼓两下写出来的。” “话说之前你哪个学校的,高二转学不麻烦吗?”叶醒玩笑道,“是不是因为你执意演戏,所以那个学校不要你了。” 贺逍把吸管递到他嘴边,看着他颜色淡淡的唇瓣漫不经心嗯了一声。 叶醒惊奇:“真的?” 贺逍:“假的。” 叶醒撇撇嘴,自己拿豆浆喝。 “演戏好玩儿吗?累不累?那么多人看着你紧不紧张?” “好好写字,少说话。” “什么嘛,这么凶。” 一中位于市中心,占地面积巨大。朝露未除的校园清晨弥漫着一股绿意盎然的勃勃生息。 进校门拐弯有一段石板路,路两边栽植着高大的梧桐树,左边每棵梧桐前供着展示栏,右边则是个小花坛。 展示栏平时只有出成绩榜或其他重要通知时才充满围观,最近没考试没通知,今天却有大伙人挤在展示栏前引颈张望,吵吵嚷嚷地看这看那。 两人吃着早点路过,栏下传来一道惊呼。 叶醒问贺逍豆浆在哪儿买的。 贺逍说贺母自己榨的。 叶醒惊的一口呛进气管,咳了个天昏地暗。 贺逍说他傻,喝个豆浆都能呛到。 “就是他……” “真的啊?看不出来。” “我要是那个男生,我得恶心死。” “幸好人亲的不是你,看看你那张脸有人敢亲吗?” “卧槽你怎么说话的,这事换谁身上谁不恶心?!” “更恶心的应该是拍照片的人吧。” “男的亲个男的,这哥们儿是有多想不开……” “不多说,反正恶心到我了。” “早饭差点吐出来,不行不行不能看了……” 叶醒听了个一丝半语,下意识转头,一伙人顿时看天看地,眼神偷偷瞟。 叶醒:? 贺逍眼睛一眯,拿个包子招回叶醒注意力,搂着人继续往前走。 叶醒咬了一口,差点烫到舌头。 贺逍回头,和一群猝不及防来不及收回目光的人恰好对视。他视力不错,人又高,一眼看到了展示栏上贴得满满当当的照片。最醒目的一张,叶醒的脸赫然占据半壁江山。 “诶我操突然回头吓死我。” “高个子那个好帅。” “他不会看见照片了吧?” “你傻啊,看见还搂着那个人不得疯了。” “怎么了?”叶醒见他不吃包子,问。 “没。”贺逍说。 然后掏手机发了条短信。 不多时,展示栏发出清扫通知,满满一栏照片被快速清理干净。 到教室后,贺逍看着里外好些同学偷摸打量的目光就知道这件事情没那么容易收场。 ※※※※※※※※※※※※※※※※※※※※ 感谢阅读~ 要不来个收? 11 贺逍心里火气有点大。 这年头,小孩子怎么事这么多。 叶醒从贺逍手里接过书包。 “哇哇哇,”前方突然响起发现什么不得了真相似的大喝:“快看快看,居然还帮拎书包,是有多不要脸才敢当全班面儿这么干,欺负学妹不算又跟男的搞一起,啧啧啧,刮目相看刮目相看。” 叶醒诧异地望过去。 不知何时,教室外面围了一圈外班人和陌生面孔。 “和男人接吻的滋味怎么样啊叶醒同学?” “感觉很有趣的样子,说来听听?” 叶醒瞬间抽手,天台上旖旎一幕飞速掠过脑海,来不及细想对方如何得知的,他心脏重重跳了两下急促起来,血气上涌,只觉一股闷热气流直冲脑袋顶。 不行,叶醒心说,不能让他们知道。 他自己不要紧,但贺逍…… “为什么会跟男人,一样的身体有什么好看的。” “可能刺激?” “神经病嘛。” “马上上课了,请你们回去。”叶醒控制住情绪面无表情看着,“还有,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听不懂?”有个寸头男生笑了,“有人罩着真挺不错,脾气都硬起来了呢。叶同学,大家伙儿可都看见了,几十几百双眼睛呢,对吧。” “就是啊。” “照片贴的到处都是哦,别白费力气解释了。” 照片? 叶醒猛然想起天台那道咔擦声,但似乎不像拍照应有的声音,“你们说话请讲证据。” 寸头哈哈大笑,“卧槽这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证据?他tm跟我们讲究证据!”他朝身边男生笑得前仰后合,指着叶醒就像指着那个笑话,“证据在全校学生面前张贴着呢,他居然还跟咱们要证据……” 旁边人嗤笑出声。 全校面前。 叶醒面色刷白。 是今天早上……难怪他总觉那些只言片语有所蹊跷。 早读没开始,1班教室里大半同学埋头写作业背课文,其实目光并未放在他们身上。 教室外也就几个好事男同学嬉皮笑脸的。 但叶醒内心作祟,在他眼里,所有人都拿嘲讽鄙夷又玩味的目光看着他,他处在视线中央,成了众矢之的。 贺逍在身后也不说话。 叶醒咬牙,忽然发现比起同学们看笑话一样的眼光,他更在乎的却是身边人的态度——哪怕他不想连累贺逍,此时此刻却怀着最小的期冀希望贺逍能站在自己身边。 然而贺逍什么也没做。 就这么看着他被这些人任意嘲弄。 嘲笑面孔化作一张张抽象斑驳的鬼像,尖声厉啸向他扑来。他狠狠压下满腹委屈,握紧拳头想干脆同这些人同归于尽,反正不是没干过。 这个念头一起,就怎么也压不下去。 凭什么。 凭什么都来欺负他看他笑话。 凭什么他要被这些人当玩具似的随意蹂|躏。 就连贺逍都不喜欢他。 浓郁而巨大的负面情绪自脚下徐徐升腾,轰轰笼罩了叶醒。 贺逍眼前一暗,抬头就见叶醒裹着深到几乎融入黑夜的身影慢慢朝陌生面孔走近。 周身瞬间午夜降临,每位同学身上或多或少晕起黑雾,相互交织互相推挤,整个教室充斥着张牙舞爪的鬼影。其中叶醒和寸头的最为醒目。 贺逍咋舌。 他就低头发两条短信的功夫,叶醒瞎想了啥就产生这么庞大的负面磁场。 他尝试去拉叶醒的手,发现一旦他触碰叶醒,后者身上的黑雾就变得更加浓郁,体积更有愈发增大的趋势。 但他还是拉紧叶醒,上前一步将人虚虚护在怀里,“袁立是吗。” 他对着寸头调转手机:“照片是你贴的吧。校门口有摄像头,我已经跟校长说过了,你蓄意陷害同学,品行不端,已经引起众人极度不适,新校长将跟你和你的父母在校长室谈谈人生。” “你没意见吧?” 袁立看清手机内容,笑意戛然而止,脸色刷一下就青了。 那是一段视频。 视频颜色昏暗,播放画面正是鬼鬼祟祟围在公示栏前分工贴照片的袁立。他和他旁边两位男生皆在其中。 两个男生表情大变。 校门口什么时候有摄像头了?! 贺逍面不改色:“新校长心系学子,为了学生安全特意于昨天在校门口装了监控。” 实际上是他想以后方便查事情顺便让贺大伯装的。 袁立一愣,直觉不对,但还是嘴硬道:“是我们又怎样,你和叶醒两个男的搞在一起本来就败坏校风,败坏社会,我们贴出来让大家擦亮眼睛认清为人,难道也有错!” 实际上照片里只有叶醒全须全尾,另一个主人公不是看不清就是角度问题没拍到人。因为照片全是叶醒主动靠近另一个男生,大家只当是叶醒纠缠别人,毕竟没人想跟一个曾经有可能猥|亵女同学的男生做朋友——贺逍或许是个意外。 袁立此话一出,全体哗然。 好些贺逍粉丝们顿时疯了。 “啥?!!” “你说什么!!” “袁立你他妈别乱说话。” “你疯了吗!” 袁立说:“老子亲眼看到的!” “卧槽。” “这他妈就刺激了。” 贺逍忍着火耐心说:“我有新戏找朋友帮忙练练感觉还要经过你们同意?请问你是在哪里亲眼看到的,我来的路上粗略扫了眼,贴的最亲密的一张照片也就我俩面对面头勾头,你们说闲话的时候不也这个样子?” 粉丝一听只是帮忙对戏,十成里有九成想也不想信了,悬着的心瞬间放下,松了老大一口气,同时又在内心尖叫新戏新戏!男神出新戏惹! “我就说嘛。” “还好还好。” “新戏什么题材?!啥时候播呀?!” 袁立脸色沉沉,盯着叶醒的眼神仿佛盯仇人似的淬了毒,“都他妈爱信不信,一群傻逼。” “别搞笑了,贺逍怎么可能喜欢男生。” “就是,多恶心啊。” 贺逍突然一笑,两颗犬牙熠熠生辉:“那倒不一定。” 粉丝笑容凝固,一脸难以置信。 袁立哼笑:“看吧,他俩就是变态,丑陋恶心的死变态!” “滚你妈的!”叶醒忽而几步过去推了袁立一下,“你们呢!一张嘴上下一碰就把白的说成黑的,是不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嘴臭!” “卧槽你他妈……” 眼见双方就要打起来,早课铃声悠然打响,早读开始,语文老师抱着昨天默写作业顺着楼梯走上来。 贺逍两步挡在因情绪波动过度手指颤抖的叶醒面前,朝怒不可遏往前冲准备算账的袁立晃晃手机,不耐烦,“说那么多,还是想想怎么应付校长吧个傻逼。” 袁立虽然知道事情会被发现,但没想到这么快。校内广播像是回应贺逍的话,呲啦一声,播了三遍让他们三人去校长室。 他一边狠狠诅咒两人一边裹着满身阴风脸色难看走出去,身后跟着白着脸的两位男生。 战争没起多少硝烟就被一举摁灭。 同学们拖拖拉拉坐回座位,眼神不离贺逍。 午夜降临的画面在所有人散开后恢复如初。两人回到班上,贺逍看着前桌黑黝黝的后脑勺,在桌底下拿脚碰碰对方,谁想才一下就被他躲了。 贺逍啧一声,没再扰他,只发了条短信率先哄哄。 小孩儿也有脾气了。 他已经搬回叶醒后座,老师在台上发默写本,有三分之二的同学需要抄写课文。念到叶醒,没等叶醒动作,他已经拎着信签纸上去,回来时手里拿着叶醒的笔记本。 叶醒没抬头,只小声道了句谢,心里却反复回味前几秒贺逍发来的那个‘抱’字。 两个大男人,抱什么抱。 嘻。 贺逍呼噜一把他头发,坐了回去。 桌肚里一震,以为是叶醒回信,贺逍翻出手机,却是老吴发来消息。 他扫一眼,眉头当下皱了起来。 ※※※※※※※※※※※※※※※※※※※※ 感谢‘每天都吃不到早餐的zz’大可爱给的1营养液,爱你!(笔芯芯) (拎小儿子耳朵)亲都亲了,抱算什么!有本事你别嘻啊! 12 哪怕了解事情原委,十数张照片却骗不了人。 “我把照片拍下来过,你看你看,像素不错,看着也不像p的,你说有没有可能……” “而且就算对戏,也没必要靠这么近吧?” “可能为了寻找戏感?毕竟身为人气演员,演戏的事比咱们门儿清,咱也不敢说不敢问。” “我去,突然觉得他俩好搭,艹我是不是有病……” “不瞒你说,我也觉得他俩配一脸……” “我们会不会被烧死呜呜呜。” “这几天他们确实走的近,谁知道具体怎么回事。” “别嘴欠啊,不知道人粉丝后援多着呢?” “切,也就仗那张小女生爱舔的脸,不然你让传个二班李四和六班张三看看?没病都得吓出心脏病来。” “叶醒以前多恶心啊,居然还和他做朋友,感觉贺逍也不怎么样,脸好看,眼瞎。” “叶醒是被陷害的好么,你尝过一次狗屎就变狗了吗,有没有点是非观念。” “……嘤,说话就说话,骂我干嘛。” 这件事显然成了课后谈资,无论自己班还是其他班,上个厕所都能碰见议论纷纷的同学。 别班不知道另一主角是贺逍,看过照片的都在猜测谁这么倒霉竟然被叶醒缠上。 毕竟叶醒曾经名声不好。 大课间跑操时,1班迎来众多注目礼,叶醒周围出现真空地带,唯有贺逍依旧身姿挺拔站他身边。不管他人怎么嘴嘲,两人自顾自说着话。 下午最后一节体育课。因为5班课程调整,今天的体育课1班5班一起上。体育老师身高腿长,全身肌肉蓬勃,是个很爱开玩笑也很好说话的男老师。他让学生照旧先跑步后自由活动。绕操场女生两圈,男生四圈。 特殊情况的女生得了特赦,围成一个小团体看着其余人跑。 说看其余人,实际每个人目光都瞟着贺逍周围一圈。 “做梦一样,我男神真的在我们学校……” “诶,男神果然做什么都帅我一脸。” “那身材我真的爱了。” “虽然好冷淡,但我老公就是有个性,太他妈帅了。” 男生跑步费时不长,很多跑完都自由活动。 见叶醒粘着贺逍,对叶醒感观很差的女同学脸色不佳:“1班的叶醒?跟个哈巴狗似的。” “贺逍被骗了吧,怎么和他玩在一起。” “以前觉得他受冤枉挺可怜,现在,呵。” “要不咱们跟贺逍说一声?我不想我男神被玷污啊……” 小团体戾气颇重,几个不想参与话题且内心对叶醒其实并无恶感的女生赶紧走远,以免波及鱼池。 “得了吧,”有1班女生说,“你们是不知道,贺逍看他老顺眼了,护的跟什么似的,我们都怀疑他是不是给贺逍下了药。” “别说,在班上他粘贺逍粘的可紧了,怪不得照片上另一个人是贺逍,他肯定故意的。” 其他女生第一次知道照片另一位主角,再一听主角还是自己男神,当下惊了,“你说什么?!” “意思他跟贺逍接吻了?” “但贺逍说他们在对戏,鬼知道真的假的……” “上学期骚扰学妹的事还没完,就这样还敢攀扯贺逍,脸皮是有多厚。” “他是狗吗天天跟贺逍身后。” “当初看他就觉得这个人肮脏得很,欺负女同学不成现在还想祸害贺逍,他到底有没有良心?” “贺逍这么好一个人,到底要害他到什么时候。” “周林虽然可恶,但他比周林更恶心人。” “说谁恶心呢。”因为跑完步口渴,贺逍去了食堂二楼小超市买水。 刚走过来就听了这么一句,心情顿时爆了,他一一扫过明明看起来挺可爱,却聚在一起乱嚼别人舌根的眉眼,蹙眉:“我愿意跟谁玩,不用向你们报备。一个个长的挺漂亮可爱,心思居然烂成这样,有这个嘴碎时间多做做练习题背背课文不好吗,英语单词它不香吗。” 叶醒走去一棵树下乘凉,敞开校服外套拿一边扇风,一边呆呆看着澄澈澈的碧蓝天际,慢悠悠等他。 而这群女生就聚在叶醒不远处说着坏话。 他一出现,女生们先是小声尖叫,闻言激动的心情却慢慢冷了下去,嗫喏道:“贺逍我们是为你好……” 对方毕竟女孩子,贺逍不好再说什么,直接走几步拉着叶醒走了。 “什么嘛……” “怎么这样……” “会不会有点凶,”叶醒其实都听到了,他转头看了看身后泫然欲泣的众人,“毕竟是女孩子。” “看前面。”贺逍说,“我又不是她爹,谁惯着她们。” 贺逍仰头灌了一大口水,几珠调皮胆大的溢出嘴角划过下颌骨和脖颈浸进衣领,午间金光穿过他的发梢与轮廓,潇洒又随性的样子撩得叶醒眼神飘飘忽忽。 “哦。”叶醒应了一声。 … 玉霞晚映。 高二还没开始硬性晚自习,走读生放学暂时可以回家。 两人都不住校,体育课下课早,两人没急着回家,叶醒为答谢请吃饭,贺逍嘴上说没新意还是跟着去了一家烤鱼店。 没到下班高峰,店门口无需排队,两人拿了号码落座点餐。 寒假刚过,《拥抱你》热度不及在播期间但犹有余温。 遍寻不到少年卓资料信息,许多人失望之余不得不败兴而归,从此少年卓成为众粉丝当中短时间内不可磨灭的白月光。 贺逍不清楚也不太感兴趣电视剧具体火爆程度,自身完全没有当明星自觉,把校服外套挂椅背上,拿过热茶烫两份餐具。 彼时夕阳微沉,橘红色光线自宽大落地窗面折射而来,洇蒙蒙晕在每个人身侧。贺逍刚好坐在窗末位置,朝霞柔软的光线韵律将这一桌截成两半,一半光一半白,橘芒将光中男生俊逸线条染上温软色彩,叶醒看着他慢条斯理的餐前准备动作,嘴角无意识翘起。 桌边绿植散发出粼粼柔光,店内喧而不闹,叶醒没看过电视剧上一世全凭某人态度怀纳一腔热血,所以更没有意识到某人另一层身份有多布灵布灵。 “那男生有点眼熟诶。” “我是不是眼花,好像看到我男神了。” “果然最近学习压力太大了,差点看走眼。” 察觉周围目光有越来越密集的趋势,贺逍抬头扫了一眼。 “卧槽真是幻觉吗,这他妈也太像了……” “我也觉得,就怕看错了尴尬呀。” “要不去问问?” “前两天发微博那个说他在一中,是不是就他啊?” “不是说那人身份假的吗,你确定?” “不确定啊,不然我早上去了。” 没想到某人已经火得随便坐一家店都能碰到粉丝,叶醒终于反应过来,偷瞄贺逍,考虑要不俩人换个地方。 服务员把锅架上,贺逍把烫好的餐具递给叶醒,顶着四周虎视眈眈的目光稳如泰山。叶醒发觉已经有人准备过来,赶紧说:“要不咱们换一家?过两条街有家火锅店还可以。” “怎么。”贺逍倒了两杯白开,“菜才刚上,你确定要干不用看都知道咱俩很吃亏的事?” “讲道理,我现在才知道,你已经火到随随便便上一家饭店都能被顾客认出来的程度。”叶醒说,“现在走总比一会儿顾客老板一起轰走来的强。” “我也没想到自己看起来挺出名。”贺逍眼神示意,“先吃吧,吃完才有力气跑。” 事实上贺逍并没有身为明星的意识,也不觉得自己能有多出名,他又不是真的明星。 “她们过来了!”叶醒紧张。 有两桌人各自推推搡搡咬着耳朵蹭过来。 “啧。”贺逍说,“万一人家只上个洗手间。” 来人蹭过他们这桌,然后真如贺逍所说,斜撇他们的同时朝着洗手间去了。 或许坚定自己看花,一会儿几人又规规矩矩回来。 “我们在天台的时候,”叶醒夹菜,“锁门的难道是袁立?” “应该吧。”贺逍要了两瓶罐装冰啤,单手拧开一瓶,并拒绝让叶醒拿另一瓶,“你还关心他们?” 叶醒偷瞄他,“会被开除吗。” 贺逍:“你想他被开除?” 叶醒低头捡碗里的香菜,“我都不知道哪里得罪他了。” 贺逍想到什么,只说:“傻叉一个吧。” 叶醒嘁笑。 ※※※※※※※※※※※※※※※※※※※※ 啊 啊啊啊啊啊 13 两天后,袁立等人因恶意污蔑同学得了通报批评,三人停课半个月,并要求对受害人叶醒同学当面道歉。 袁立不甘心归不甘心,当着班主任和新校长以及自家爹妈的面却不得不低头。 经此一事,新校长为进一步加强学校管理,提升全校领导教师师德水平和人文素养,以及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发下通知将在两周后进行校园大整改,引进新教资源,力图为全校师生营造一个和谐、安全、规范、保障的育人环境。 1班因此换了英语老师,其余班级也或多或少换下几个,并规定每两个月进行一次学生素质宣教,最终呈现出一片大和谐环境,一中教育素质显著提高。 当然,这算后话。 叶醒两人该吃吃该喝喝,贺逍在关于反馈信息方面却仍没有任何头绪。 … 这天,两人值日,中途贺逍被贺大伯叫去校长室有事商量,活都做完,叶醒可以一个人收尾。 结果就是那么巧,在丢垃圾回来路上惨遭半路拦截。 对方还是熟人。 袁立好容易逮着叶醒落单,面无表情上来架住叶醒就走,“跟我们去个地方。” 对方人多势众,自己一个干不过袁立四个,叶醒只能边走边说:“我跟值日同学说好一起回去,这个时间点他等不见我肯定会来找,能不能帮我发条短信叫他不用等。” “同学?”袁立挑起嘴角,“也对,依你们的关系,平时也只敢叫叫同学。” “别他妈废话了,早带出去早完事儿。”用力拽着叶醒的高个子男生不耐烦说,“还想给同学通风报信,做梦吧。” 叶醒没见过他,对方却穿着一中校服,一头黄毛,不知袁立哪里找的狐朋狗友。 “诶萧哥,”袁立拖着长调说,“你不懂,他那位同学可不是单纯的同学关系。” “管他妈什么关系,”被叫萧哥的男人一看他玩味的表情,皱眉,“哦,那个啊,听说还是个小明星?” 袁立说:“排场大着呢。” 萧哥笑,“行,排场再大,一会儿也得哭着叫老子爹。” 对方没给叶醒逃脱机会,四坨人高马大的肉桩就这么挤上来几乎将叶醒整个挡住。遮遮掩掩下,就见叶醒推推搡搡间忽然倒在萧哥肩上,后者给他戴了一顶鸭舌帽,像是同学间玩闹累了睡到朋友身上,看不清脸色。 五点半正是下课时间,大半数同学去食堂或外出吃饭,有时三三两两走过,也没在他们之间瞥一眼。 一行人笑闹着路过门口保安亭,保安大叔随意扫了扫,不甚在意。 将叶醒推上车,袁立回头看着学校教学楼方向,无声笑了笑。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郊外一处废弃公园,袁立下车,朝对面四人比了个ok。 对面最前方,一个额角还贴着纱布,嘴角青紫手臂缠纱的男生走到车边面无表情看着叶醒,正是几日不见的周林。 在他身边,是两个叶醒没见过的陌生面孔。 贺逍拒绝了贺大伯晚饭邀请,从校长室出来已经六点多快七点。手机没新信息,他回到教室,叶醒的书包还端端正正挂在椅子边,人不知去向。 他一面打电话一面拎起两人书包朝外走。 路过教学一楼楼梯转角时,翻倒的蓝色垃圾桶静静躺在路中央无人问津,桶身贴着1班班级标签。 手机无人接听,贺逍把垃圾桶踢进楼梯间空隙,然后点开追踪器——这是他查到那位经纪人ip地址当天背着叶醒在他手机上安装的,就为了以防万一。 没想才几天就派上用场。 画面绿点显示叶醒竟然在郊外,贺逍心下一沉,一边跑出学校一边连忙联系司机老吴让他报警。 · 距学校数公里郊外。 哗啦。 叶醒被冰水一举泼醒,冷颤着睁眼,熟悉的一张脸映入眼帘。 周林丢开空了的矿泉水瓶,满脸恨不得食其血割其肉的狰狞表情,“醒了。” 叶醒想抹开滴到眼睛的水渍,察觉双手没法动弹后快速眨了眨眼。 他抬头打量——这是一间空旷的破旧仓库。角落堆了大纸箱和废旧轮胎,纸箱从露出的箱身里能看到摞在一起冒出尖钝的漆色斑驳劣质的机械零件,轮胎堆叠了很多,隐隐散出一股劣质胶味;在他对面有一个像是被重物压折了的铁架子,抓他来的黄毛萧哥把脚搭在上面笑看着他。 这地方不知封闭了多久,窗户边角已经融开绣渍,四周空气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 他周围圈着七八个人,其中半数认识,加上萧哥有三张陌生面孔。 “周林?”他发现周林脸上痕迹未消,反而有更重的迹象。这位大少爷又被揍了? 周林吸了口烟,吐出的烟圈氤氲直上,模糊扭曲了他的面容,叶醒一时看不清他脸上神情。 “你要做什么。”还是那句话,叶醒冷静看着他们。 周林踩灭烟头,踱步上前。 “你很得意吧。”他和叶醒对视,“也是,攀上贺家小公子,身价一下从泥土变成黄金,想不得意都不行。” 叶醒没说话。 “我爷爷当了十多年校长,老子在一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结果就因为你……操,托你的福,老子现在过的非常不舒坦。” “我不舒坦,就非常不待见别人舒坦。” 周林勾了勾手,有人抬出一个三脚架。 “既然贺逍这么喜欢你,照片贴全校了还无动于衷,那我今天,”他站在三脚架后面,“不要你做什么,就送送他一份大礼。” 说完抬了抬下巴,招呼其他人,“两位哥别浪费时间,想上就上。” 有人退开也有人拥着走上来。 叶醒看着两张陌生面孔越靠越近,“大不了给你们钱,杀了我对你们没好处。” “杀你?不不不。”其中之一却说,“听说你喜欢男人,正好,钱不用你给,老子最近也对这方面比较感兴趣。” “直接上。”另一个人上来就扒叶醒衣服。 袁立诧异:“不是说……”随便打一顿么。 周林摆了摆手。 袁立皱眉转身。 周林边上一名白皮肤男生看着叶醒,拧着眉似乎有些不忍。 “没必要吧。”他说,“你不说找来打一顿就行?” 因为贺家势大,他们本来约好的冒死只把叶醒打一顿就过,专挑痕迹不明显又能疼死人的地方下手,以免事情真闹大了不好收场。 他看了看袁立,对方显然也不知道有这么一出。 “林哥,”他看着叶醒,眼神闪烁,“一点小仇,咱们何必非用两败俱伤的方法。”再继续下去事情真的没法收拾。 “……”周林笑了笑,朝两个陌生男人道,“诶,动一个地方就够了,别在其他地方留痕迹。” “那还怎么玩儿。”对方不满,但还是把手上的力道松了。 “打一顿怎么够,”周林拍了拍将一切录入的摄像机,低声说,“有它,今天的事情贺逍不会知道。” 这是准备用视频威胁。 男生别过眼,似乎不忍再看。 叶醒原本只有双手被缚,脚还能活动。但对方两人一上来就一人按他双腿,力气大得他肌肉绷紧也根本挣不开;另一人正扯他校服,纽扣崩了一地。他咬紧牙,喊了对方一声,然后趁后者抬头,脑袋用力往前一撞! 嘭。 “啊哟——” 头骨相撞的脆响响彻仓库,额头炸开剧痛,叶醒两眼发黑,控制不住往后一倒,疼得眼冒金星。 对方发出痛呼,一屁股坐在地上。 “操……”他暗骂一句,生生按下痛叫的欲望,听着对方那声凄厉嘶喊缓了缓气。 后者张口一连串难听的脏话,双目圆瞪,看叶醒的眼神似乎喷出火来。 “啧,蠢货。”周林不耐烦,大步走到叶醒身边,二话不说一脚踹向叶醒心窝,肉|体相撞的闷响遥遥回荡,可见力道十足。 叶醒痛的蜷缩在地,周林指挥两人继续。 他身边男生见他走开,立马伸手按了几下摄像机,把先前录制的画面全部删除,点开重新录。 周林回来没发现任何异样。 叶醒被周林一脚差点踹断呼吸,有那么两三秒他感觉自己失去呼吸功能,疼得五脏六腑仿佛拿搅拌机搅在一起,肺部更是活活撕裂一样。他倒向一边,在周林说话期间一直倒不上气,痛得绻起身体冷汗直冒,以至于那人又来拉他衣服时他一时间阻止不了。 “抓紧时间,动作快!”周林吼了一声。 “咳咳……”叶醒急促喘息,竭力去拽扒衣服的那双手。 因为先前一直寻机挣脱绳索,他的手腕鲜血淋漓,粗麻绳磨破了他手腕皮肤。但他顾不上疼痛,双手一获自由就牢牢抓紧其中一只手,任对方如何扒拉都不肯放。 “操,小杂种力气到是大。”对方扒拉不下,脑门通红,心急之余狠狠一攥,五指扣住叶醒手腕伤处,指甲甚至快要陷进皮肉,恨不得撕下一块肉来。 丝丝血线氤氲流下,叶醒咬着牙没发出声音。 “我|日,”周林看着叶醒手腕明晃晃的伤痕骂了一句,“都说别在其他地方留痕迹,你他妈耳朵聋了!” “你别管。”然而对方却不听他的,似乎凌虐出了快|感,他五指再度用力,指甲更深嵌入叶醒手腕,“我就不信教训不了你,敢撞我?老子让你等会儿哭着求我。” “你他妈的徐老三,别玩了,赶紧干正事。”另一人开口了,“以前怎么不知道你爱玩这个,简直变态,你个神经病。” 被称徐老三的哈哈笑起来,“我他妈也不知道啊。操了,先放你一马。” 他在周林过来之前终于放手,手指撤开时拉出道道血丝,伤痕看起来有点触目惊心。 “嗤,早点就范也不至于受这份罪。”徐老三笑着开始准备干正事。 “等等!”就在他手渐渐往下快要按上叶醒裤腰带的时候,周林身边的男生突然出言阻止。 周林惊讶,“你干嘛?” 男生叹气说:“周林,咱们点到即止。” 周林定定盯着他:“莫瞿白,你再说一遍?” 莫瞿白三步并两步走到叶醒身边,拉开徐老三两人,“行了,钱会给你们,那点钱够你们找十几二十个他这样的。放开他。” 徐老三没来得及说话,叶醒突然一把推开莫瞿白,起身撒腿就跑,转眼便到了仓库门边。 周林第一个反应过来,立马抄起手边一根长条废铁追上去。 ※※※※※※※※※※※※※※※※※※※※ 撒完狗血飞奔而去 跑得快你们就追不到我 耶 14 浓重黑色宛如洒了满空间的墨,四周伸手不见五指,汹涌翻滚的黑墨浪潮渗着冰冷自四面八方朝他扑来。 周林目眩胸闷,感觉在这狭小空间里喘气都难。 贺逍把他丢在这个地下室乌漆麻黑的屋子里已经不知多久。 本来他追着叶醒出了仓库,那小子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路摆脱了袁立和其他人。仓库门没锁,体积大,推开还要些力气,叶醒似乎力气用完了,扒了两下都没扒开。 周林冷笑着甩了甩铁棍,手都抬起来了,忽然脖颈一痛眼前一黑,意识瞬间没了。 再睁眼,就是这间黑屋子。 自从进了这里他就再没见过除自己外第二个人。整个屋子高没他高,站不直,得一直躺着,但躺着也很费力,逼仄空间仅容他翻个身换个面。周围静得只能听听自己的呼吸声。 不定时有食物从天花板窗口递进来,周林摸黑磕磕跘跘摸索半天才找到那个不过巴掌大小,打开发现外面亦是一片黑压的小窗口,直径只够他伸直胳膊,连递东西的是手是脚都不知道。吃喝拉撒都在这里解决。 刚开始还好,他觉得自己肯定顶得住。关黑屋的说法不是没听过,当初甚至想要不要就拿这个方法对付贺逍,关他个几天几星期的,听说不死也得被逼疯。 随着时间流逝,他意识到不死也疯的后果并非无稽之谈。 睁眼不睁眼已经没有任何区别。他渐渐变得焦躁,感觉心跳紊乱,一会儿震耳欲聋频率急促,一会儿毫无声息仿佛骤停,手脚躯干一阵阵麻,到最后,他恶心反胃,两便失禁,眼泪鼻涕流了满脸也感觉不出。 他的五感严重失调,脑海里没有任何时间概念,只觉每一分每一秒都被帧帧放慢,度秒如年。 不知过了多久,他又开始出现幻听。 那道嗓音一直在他耳边萦绕,恶毒而满怀恨意地叫着他的名字:“周林,出来吧。周林……” 周林—— 周林—— 周林———— “啊——”附骨之蛆一样作呕又刺骨的声音终于成了断崖前最后一记助力,他崩溃地扑过去,蓬头垢面地掐着嗓音主人的脖子,脖颈直爆青筋,恶狠狠道:“你去死,你去死——去死——” 对方却满怀得意地笑:“不好意思,我不去。” “因为死的是你。” · 医疗仪器催命般滴滴骤响,周母一把按住病床上不知几次抽搐不停说着胡话的周林,掉了一夜的眼泪又有重聚之势。 一群医生护士冲进来,熟练地查看瞳孔反射、给患者注射镇静剂给予相应补液,检查基本生命体征。 最后还是那句话。 什么时间醒,端看患者意志力。 贺逍关了周林两天,没想到后者意志力这么薄弱,刚放出来只睁了一次眼就陷入昏迷。 不过在入院两天并做了不少噩梦后周林终于清醒,周家一家子抱着不知为何总有点反应迟钝的当家少爷喜极而泣。 周林是突然消失两天并在第三天早上出现在周家门口,周老爷子隐约猜到周林突变原因,找人查了查发现自家孙子又一次和贺逍杠上后气得血压直飙,碍于周林大错在先,他们也不好再找谁讨要说法,只想有多远避多远,从此跟贺家及贺小公子保护对象叶醒不沾一毛钱关系。 一家子商定送周林出国修养,什么时候回来暂未可知。 至此,周林彻底退出两人生活圈。 袁立等人则在警察叔叔爱的教育下留档及自动转学。 要说哪一位在这件其实谁都吃了亏的事情中获了甜头…… “真的,我就请他吃顿饭,后天上课放学一起去?”因为照顾叶醒请了三天假,贺逍在叶醒家已经呆了两天,这会儿两人正挤在叶醒书桌前,叶醒拿着笔三划两划。 “他到底帮过我,不答谢一下好像说不过去。” 贺逍翘着二郎腿,闻言没抬头,原文小说搭腿上又翻一页。 嚓啦一声。 叶醒看他,目光从他微敛的薄眼皮一路下滑,慢慢抵达微敞衣领露出的锁骨窝,心里痒嗖嗖的,很想在那小小凹陷里挠一挠。 然而现在心思得放在另一件事上。 “你真不去?”他不死心,“请你吃好吃的。” 贺逍啪嗒合上书,抬头,“我看起来像只有三岁?” 叶醒连忙摇头,嘴里道:“像耍脾气的五岁。” 贺逍伸手用力捏了捏他脸。 叶醒吃痛,举手抗议,“你是不想让我跟他单独吃饭还是不想他跟我单独吃饭,请你吃饭还推来推去的,是不是男人,一点不痛快。” 贺逍:“你认识他么。” 叶醒乖乖答:“不熟。但他救过我。” 贺逍凑近他:“他叫什么。” “莫瞿白。”叶醒说。 “那你知道他是故意接近你的吗?”贺逍眯起眼睛。 “啊?” 贺逍把前几天老吴发的短信给他看,“发微博的ip地址查到了。” 吴叔说人是他们班一个叫‘莫瞿白’的,其人头脑聪明,家境殷实。 据说本人很喜欢贺逍,曾在卧室里贴满贺逍剧照,一天不拜浑身难受,喜欢到甚至有些疯魔,是贺逍当之无愧的超级脑残粉。 只是本人性别为男。 曾任周林少爷团一员。 吴叔还说那人家族里有精神病史,遗传几率相当之高,让他小心别让对方伤到或是占了便宜。 贺逍完全不记得对方长相,少爷团里他就对周林有印象,那也是曾经数次见面对对方严刑拷打后叠加来的印象深刻,教室除了几个面熟的,他一个不认识。 ‘莫瞿白’为什么会出现? 贺逍思考着这件事对刺激叶醒或许有什么意义——因为电影里根本没有同班男同学爱贺逍爱到拿他当神拜的脑残粉。 果然‘梦境’可塑性太强,他不该以为事情会随着电影发展而发展,就像他经历的拖家带口那次一样。从刚开始到现在整件事情发展的比电影更加丰满、也更加未知。 ——脑网络之间的连接需要媒介,而且因为植物状态下肉眼无法识别患者清醒与否,刺激的点无比重要,危险系数太高,一个搞不好会对双方造成严重损伤,更甚者结果无法挽回。 ——这个技术提出后,针对安全风险及技术对接问题,连接媒介还需要再三筛选,等真正能实施这个项目,恐怕得再等几个月、甚至几年。 赵海年的告诫响在耳边。 这几天他一直在想,若真有风险,该怎么在降低危险系数的同时把握刺激叶醒的点。 而且普通人在梦里无法控制梦的走向,这些事情是怎么发展出来的? 是俞揽洲自己无意识推动。 还是他也不过其中一份子? 如果是第二项,他媳妇儿的安全是不是就无法保障。 那在这个梦里,叶醒的安全就无法保障。 电影以叶醒跳楼、贺逍露出真面目为结局,那是不是意味着,就算他帮着解决周林等人,叶醒也有可能跳楼,或者随时出现其他什么意外…… 贺逍不自觉想的入神,叶醒叫了好几次都没注意,敲了数次桌子才堪堪把人敲醒,小声说:“你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贺逍张口就来:“想你。” “……”耳根轰烫,叶醒本来见他沉默以为这人生气了,闻言不自觉松了口气,“你早说是他啊。” 早知道是他,叶醒打死都不会管。 “先不说微博的事,他是同伙小叶同学。”贺逍皱眉,单手掐着叶醒两边腮帮子,语气肃穆,“请你认真严肃地对待并体会一下这两个字。对方悬崖勒马又怎样,你逍哥不爽他就是不爽他,难道你还想把你逍哥往火坑里推?” “你不爱你逍哥了?” 15 “我知道知道。”叶醒让他挤成鸭子嘴,笑着讨饶,“听你的听你的,就当不认识他。” “你说你是不是被人卖了还替别人数钱的命,傻成这样也是厉害。”贺逍冷笑一声,“还请绑架自己的人吃饭,我看你吃的不是饭是糠。” 叶醒被他数落的够呛:“哎,我知道错啦,他本来也有替我说情来着。最后还帮我打晕周林,要不是你们来了,我跟他估计会被其他人打死。” 说来挺戏剧,那时候他手腕发麻拉不开铁门,周林手中铁棍落下瞬间,一直跟在周林身边那位白皮肤男生突然跑上来,一道手刀下去,毫无防备的周林直接倒了。 所有人都很意外。 然后仓库门开了,贺逍带着保镖气势汹汹闯进来,没给其他人反应时间,二话不说拿了所有人。 他被贺逍搂着抱着,一路安抚回家。 莫瞿白究竟为什么救他,之前不清楚,现在贺逍一说,叶醒明白对方估计是想借机接近贺逍,欲图谋不轨。 “操,”叶醒差点拍案而起:“原来是个假惺惺的,那就当扯平,下次见了该打还得打。” 贺逍哼笑,“不是还打算请他吃饭?” 叶醒拉下他的手,“拳头饭直接送他全家。” “这才像话。”贺逍重新翻开书,捏他耳朵:“晚上吃什么。” “你怎么老掐我,”叶醒拿笔指着他,“我又不是面,面也不能让你随时随地掐,掐变形了你负责吗?看到没?皮都让你掐出褶了。” “变形了拿去卖,掐出褶了拿去蒸。”贺逍看两眼他光滑无比的脸,重新翻开书,“多大点事。” “……”叶醒戳他脸,“晚上吃笋条炒肉吧,你出肉。” “你敢吃?” “有什么不敢。” “休息两天,不仅脸变大了,连胆子都膨胀了。” “脸大?意思我胖了吗?帮我看看是不是胖了,看看,看看。” 叶醒闹着不让贺逍看书。不知是不是绑架后遗症,叶醒变得总想跟贺逍亲近,甚至看到贺逍就想粘上去,也不说非要做什么,但就是想跟他待在一起。 本来贺逍想把他带去自己家,叶醒认为不太妥当拒绝了。 贺逍这两天一直有条不紊照顾叶醒,后者开心之余心里暖呼呼的。 贺逍看他笑得有点傻,不禁再次伸手掐他:“想什么那么好笑,再笑把嘴缝起来,省得在我旁边念叨。” “你准备怎么他。”叶醒龇牙,“又掐,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 “之前就算了,懒得跟小孩子计较。但如果他再发影响我日常生活的微博,或者再闹幺蛾子,我不介意请他父母教育教育他。”贺逍替他揉了揉,“行,不掐,亲总可以了吧。”说着啃了一口。 “前两条不影响吗。”叶醒说,“他发你打架照片啊,这不往死里黑你嘛!个狗比!” “我不当明星,不影响。”贺逍说,“今天手疼不疼?” 手腕没伤及神经,叶醒目前恢复情况良好。 “不疼。”叶醒转转手腕,“力气也有,你要试试吗?” 贺逍看他:“再给你掰折了,麻烦。” 叶醒说:“折了你就照顾我一辈子呗。” “才两天就胖了,你要我照顾一只猪一辈子?”贺逍说,“那我岂不是很亏。” “胖怎么了,搞不好上称一称你比我还重。”叶醒有意见,“而且我又不是女的,只要不是胖成球,体重都是浮云。” 贺逍敷衍地哦了声,“我本来就比你重,八块哪能跟一块比。” 叶醒瞬间不平衡了。 自从贺逍在他家洗过一次澡露出那八块腹肌后,叶醒羡慕之余总想咬他两口。 贺逍见他委屈巴巴的,哼笑两声。 叶醒的确增了两斤,但比起数天前的模样,再增十斤也是标准体重。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两人闲聊。 贺逍接起电话,顺手上下捏住叶醒的嘴,让他暂时静音,“吴叔。” 对面不知说了什么,贺逍嗯了几声,看了挣扎的叶醒一眼,他放开手凑过去,在叶醒准备发声抗议的瞬间啃了口后者的嘴。 “嗯,我知道了。”贺逍对那头说,“让她后天当面来说。” 随后挂了电话。 “让谁?当面说什么?”叶醒咂咂嘴,好奇。 “以前的一点事,我让吴叔查了下。”贺逍没多说,“吃饭吧,我叫外卖,想吃什么?” “笋条炒肉!”叶醒说。 “我看你是欠的。”贺逍眯眼。 叶醒哈哈笑,“要不吃完去看电影?两天没出去了,想去外面转转。” “随你便。” … 夕阳西沉。 正好周六休息日,街边行人比往日多。橙黄余晖洒满两边街道,像是落下一地细碎的星星。 叶醒抱着爆米花,两人随着人流进放映室。 贺逍人高马大走在叶醒旁边,架着叶醒肩膀往前走,没两步就听身边叽叽喳喳,许多人朝他看来。 “帅吧帅吧!” “啊啊啊,又高又帅!” 找了座位,电影刚好开始。 叶醒戴上眼镜,把爆米花放在两人座椅间。 影片放到一半,贺逍已经支着脑袋睡着了。叶醒转头看到,笑容便自发露了出来。 等电影散场,睡了一觉的贺逍打着哈欠拉叶醒走出来。爆米花才下去不到三分之一,贺逍见了,随口问:“不爱吃?” 叶醒说:“还好,想跟你一起吃来着。” 贺逍随手抓了几个,豪迈拍进嘴里。 叶醒正吃着,突然瞥见他这看起来不知怎么有点滑稽的动作,刚咽下的米花一下卡住嗓子,咳了个昏天暗地。 还边咳边笑。 “你干嘛。”贺逍皱眉看他,忙帮他拍背,“多大了吃东西还呛,要我嚼碎了喂你啊。” 叶醒忙摆手,贺逍递给他水,扶他在休息椅坐下。 “我今天才发现,你是真的傻。”贺逍捏他脸。 “还好我不是女的。”叶醒突然说,“不然一下下的,粉都给你捏没了。” 贺逍一想,点头,“说的对。”然后又捏了下。 叶醒拿他没辙了。 “接下来干嘛。” “旁边好像有个溜冰场,去不去?” “走吧。” ※※※※※※※※※※※※※※※※※※※※ 感谢‘源铭’小可爱给的1瓶营养液,爱你哇! 猜猜这个‘她’是谁 16 “我太爱你了!”女生欢呼着一把抱住男朋友的脖子,浅笑嫣然,“谢谢你袁立,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袁立抱紧她,鼻梁贴了一块创可贴,脸上笑意盎然。 “你转学的事情办好了吗?”女生把玫瑰花塞到袁立手中,将手链戴好,爱不释手,“干嘛非要转过来呀,一中师资力量比我们学校好太多了,放弃这么好的学校你舍得呀?” “也就那样。”袁立说,“你不是也转了吗,那种地方我早就不想待了,全是恶臭。” 女生笑意一顿,黯然的情绪转瞬即逝,搂着袁立往前走,“好啦不说那些了,你是不是也给自己做了一个?我看看嘛。” 袁立笑着举起手腕,“跟你款式一样,没什么好看的,就大了一号。” 女生伸手跟他比了比,“嘻嘻,还是我的好看。” “嗯。”袁立应了一声。 “对了。”女生转头看他,语气有些迟疑,“我听说……周林被人打了?” 袁立诧异,“你怎么知道?” “事情好像闹得挺大,我们学校都传开了。都说他被打到住院,连课都不敢上。”女生说着低低嘀咕一句,“真是活该。” “虽然有点夸张,不过他的确被人揍了。”袁立没听到她最后那句话,拉过女友搂在身边,以免她被行人撞到,“都是皮外伤,在家呆了几天……后面我就不知道了。” 女友不知道自己跟周林有所牵连,袁立斟酌两下,还是决定不跟她说,毕竟连转学原因他都用不适应环境搪塞过去的。 因为周末,街上行人多了起来,女生咬咬唇,拉着袁立走进一家甜品店,点了两杯奶茶。 “他……是被叶醒打的吗?”女生戳着奶茶里的果肉问。 “谁跟你说的,”一听叶醒名字,袁立脸色顿时一变,“他不敢,是其他人做的。据说他们班刚转来一个同学,背景比周林硬,可能周林惹他了吧。” “是吗。”女生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叶醒这种人,我连提他名字都觉得恶心。”袁立想到自己被迫转学的原因,不甘的情绪瞬息涌上心头,“跟男人混在一起,也不知道他父母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生下这么个玩意儿。” 女生诧异抬头,“什么?” “还是不说了,”袁立摸摸她的头发,“怕你听得难受。要吃什么吗,给你点个沙拉?” “不吃了。”女生忍不住道,“他怎么了呀?你看起来很恨他的样子。” 可不是恨吗。袁立看着女友姣好的脸蛋和单纯好奇的双眼,对叶醒的恨意和恶心感更深一层,“他啊,”袁立撇撇嘴,“不知羞耻,天天跟个男生粘在一起,两人关系不太干净,不止是我,很多同学看不惯他的。” 如果不是叶醒,他和女朋友也不会落到被迫转学的地步。他是无所谓,但一想到女友因为那个人渣被流言中伤、好长一段时间陷入抑郁他就恨不得打断叶醒的手脚、咬碎叶醒的骨头。 “这样啊……”女友恍惚应了一声。 袁立以为她想起以前的事,有些心慌。虽然女友一直没跟他说过那件事,但他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那家伙的错,女友一直心存阴影。 袁立握紧女生的手,笑道:“别管他们了,反正好多同学都知道叶醒人品极差,他在学校舒服不到哪儿去。不是最喜欢这个口味么,怎么喝那么少?” “他人品差?”女友皱眉。 “对啊。”袁立捏了捏她脸,“只会欺负同学,后来又被同学欺负,只能说因果报应。” 女生一脸诧异。 欺负同学? 叶醒曾经救过自己,当时她以为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却原来经常欺负其他同学么。 女生咬着吸管,眉宇纠结。 “喝完去看电影?”袁立笑看着她,“今天你生日,做什么都行。” “真的啊?”女生一听两眼放光。 算了不想了,反正现在她也不是一中学生,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根本不值一提。 “嗯,都听你的。”袁立说。 “那我要去游乐园!去鬼屋!”女友兴奋道,“还要去溜冰场!电玩城!晚上打一台桌球!” “你会打桌球么。”袁立笑了。 “你教我呀!” 两人高高兴兴朝电影城走,背影带着普通情侣间温馨俏皮的热闹气氛。 “李莹莹同学。”突然有人叫了女友的名字,袁立转头,看向站在前方挡了去路的中年男子和身后两个黑西装,眉头立即皱了起来。 “您是……”李莹莹疑惑地看着对方。 “你们是谁,”袁立冷着脸挡住女友,“想干什么。” “你好。”男子只看向李莹莹,“我姓吴,冒昧打扰,这里有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的帮助。” “什么?”李莹莹一脸懵。 众目睽睽之下,对方估计不敢直接动手,袁立紧张之余有了底气,“请你们让开,不然我们喊人了。” “别紧张别紧张,这位同学,我们没有恶意的。”男子笑了笑,“只是想请李莹莹同学,帮我们做一件事……” 李莹莹有些害怕,跟袁立对视一眼,后者皱眉道:“什么事。” 男子和蔼地看向十六七岁的娇俏女孩。 “一件……” “她早就该做的事。” … “哎,听说了吗,1班有个同学要火了。” “什么什么,着火了?哪里着火了?” “傻逼,我说的是要火了!要!” “哪个同学?贺逍吗?” “我男神本来就很火啊,这有啥值得讨论的。” “还以为什么大事,说我老公啊原来。” “不是不是,不是贺逍,你们听我说完啊!” “那你快点讲咯。” “就是呀,慢吞吞的,制造什么悬念气氛呢,够糙。” “哎呀,你们这些不知好歹的,那我不说了呗。” “赶紧的,拉屎拉一半,剥你皮信不信。” “靠,别恶心人成不。” “就那个,之前被周少爷一直欺负那个,今天要翻身了!” “周少爷欺负过不少呢,你说哪个?” “就……叫啥名来着……哎呀就经常跟你们男神贺逍在一起那个!” “叶醒啊?他干嘛啦?” “对对对就他!我刚才厕所回来,你们猜我看见了啥?” “到底怎么了,你放个屁能不能快点儿。” “okok,就有个女的在1班教室门口跟他说话给他道歉,说是上学期叶醒猥|亵女同学那件事其实是假的!好多人围旁边听呢!” “……” “卧槽,真的假的?” “走走走去看去看!” “叶醒最近风头旺得不得了啊。” “快点快点,说不定这会儿还有的看。” … 而此时1班门口,被同学围得水泄不通的教室走廊边,叶醒看了看面前脸色涨红的李莹莹袁立两人,再看插兜倚着教室门框表情冷淡的贺逍,半晌,没忍住笑了。 17 “你是我的福星吧。”叶醒低低轻喃。 不然自己怎么转运了呢。 “我就说吧。” “叶醒真不是那种人。” “现在才来澄清,以前干嘛去了。” “毕竟是女生,不敢跟周少爷对着干。” “学校除了贺逍,谁敢得罪周林。” “现在没事了啊,咱们学校以后没有周少爷啦,举双手双脚欢呼。” “周林走了,所以才来请求原谅的么。” “真是害人不浅。” “对不起,叶醒。”窃窃私语传进耳里,李莹莹低着头,深吸口气:“其实我早该说这句话了。我不知道……你会变成这样。” 不知道,也不敢知道。 就像他们说的,周林走了,她才来了。 叶醒听完,只点点头:“没关系。” “就这么原谅了?” “太轻易了吧。” 叶醒看了看数天前才见过一面的袁立,后者听完解释后便扭着脸不敢跟他直视,神色难以分辨,不知羞愧多一点还是尴尬多一点,总之那张脸红红紫紫异常精彩。 他跟身旁捏着裙角不太自在、自己曾在周林手下搭救过的学妹站的很近,隐约猜到双方关系,叶醒终于明白袁立为什么总拿那种带着强烈恨意的眼神看他。 估计一直以为自己害了他女朋友吧。 叶醒没说什么。 事到如今,该走的走了,该受的受了,许多事情在他眼里已落下帷幕。有些真相在时间的长河中掩埋了太久,久到哪怕浮上水面让所有人看到,也不过换来一句感慨的‘原来如此’。 他不想把这些东西抓的太深,他唯一想抓住的,只有改变他一生的那束光芒。 因为是午休时间,周围零零碎碎站着几个手拿面包佯装休息、实际偷偷摸摸看热闹的男女同学。 贺逍在门边旁观十数分钟,见事情说清,便朝人群里的叶醒勾勾手指,“说完了吗,说完就回来,你逍哥饿了。” 李莹莹大概跟学校请过假,提早几分钟就堵在1班门口,也不想想经历了一早上高强度消耗,他们胃里有多空旷。 贺逍陪着站了会儿就感觉肚子咕咕在叫,所幸对方也没啰嗦,干干脆脆把事情解释清楚,省了贺逍动手去催的力气。 他转身朝楼梯口走,后面叶醒对眼前两人点点头,赶紧提步跟上。 表情跟出教室时没多大变化。 李莹莹想了想,追上去。 “既然道歉,就该有所行动。”她站在两人面前,“我请你们吃饭吧。” 贺逍揽着叶醒,低头跟她对视。 李莹莹忽然一个瑟缩,有点怵他,但还是坚持说了下去:“我真的很想道歉,无论如何,当初没顾你的感受私自转学导致你在学校受人非议都是我的错,对不起,那个时候太害怕了,我没办法……” 叶醒让贺逍压得有点站不稳,他推了推不知犯什么毛病把全身重量压过来的贺逍,对女生说:“没关系,事情已经过去,以后你就当不认识我这个人,这样对你对我都好。至于请客就不必了,谢谢你的好意。” 李莹莹想到袁立说的叶醒曾经爱欺负同学,嘴张了张有些迟疑。 贺逍搂着叶醒直接跟她擦身而过,没说半句话。 李莹莹看着两人走远,表情纠结。 袁立直到这时都还沉浸在叶醒其实不是人渣而是女友救命恩人真正的人渣是周林而自己居然伙同罪魁祸首陷害救命恩人的震惊中。 他看着女友苦闷的小脸,几番挣扎,最后还是坦白说:“莹莹,原来让你转学的是周林?” 李莹莹点头,有些低落。 “操。”袁立暗暗骂了一句。 “我们走吧。”李莹莹焉焉往前走。 一想到曾经对叶醒各种冷眼,甚至偷拍叶醒跟贺逍两人照片贴在全校面前任人嘲讽,袁立就尴尬得恨不得就地凿个洞埋了自己。 他自怨自艾,也没注意女友的情绪。 一对小情侣就这么焉头焉脑出了一中。 “唉,说来我也该跟他道个歉的。”袁立叹着气终于认清现实,“虽然很不想承认。” 李莹莹疑惑看他:“啊?” “就……”袁立挠挠头,“之前我以为你转学是因为他,为了给你报仇,前几天做了件错事害他被全校议论。” “什么?!”李莹莹惊了,“你干嘛了?!你是不是傻,怎么会以为是他害我转的学,我以前没和你说过吗?” “不止我这么认为。”袁立也很无奈,“当初传的都是叶醒对你施暴,有人目击举报,关于周林鬼影子都没一个。而且你的确没跟我说过。” “是叶醒救了我!”李莹莹掐他一把,“你不会问嘛!” “我这不是为你着想怕勾起你抑郁情绪么。”袁立皱眉,“好不容易跟你在一起,我想让你开心来着。” 李莹莹撅嘴,“反正你就是傻。” 袁立应着:“是是是,我错了,现在知道了。” “可惜那个时候不认识你。”李莹莹低着头:“虽然他品行不好,可朝我伸出援手的只有他。” 袁立闻言脸色一僵。 完了,他不仅误会叶醒,还当着女友的面把叶醒说得一文不值,现在女友也误会了。 完了。 完了完了。 “其实,”他往后退,“叶醒这人挺好的。” 李莹莹:“……我见到的他的确很好。” “没见到的时候……也挺好的。”袁立有些别扭道,“如果不跟个男的在一起就更好了。” “你干嘛,”李莹莹奇怪地看着他,“你不是说他人品很差、喜欢欺负同学吗,怎么现在突然替他说好话了。” “啊,这个啊,”袁立随时准备跑路,“可能我误会了吧。” “什么误会,你怎么吞吞吐吐的。” “那个……” “等等,”李莹莹看他闪烁其辞的样子突然明白过来,“你之前为了我报复叶醒,看起来很讨厌他的样子,该不会,那些话是你胡编乱造的吧?!” “对不起!”袁立转身就跑。 “果然是你!”李莹莹气死,赶紧追了上去,“你别跑!把话说清楚了你是不是编排我偶像坏话!混蛋你别跑!” “我错啦!”袁立边跑边求饶。 两人打打闹闹,朝气蓬勃的身影很快汇入人流,消散在熙熙攘攘的斑驳阴影间。 … 食堂里。 “咸了。”贺逍把免费提供的海带汤往外一推,“难喝,下不了口。” 叶醒把手边的苏打水推给他:“都让你别跟来了,嫌难吃让吴叔叔给你外卖一份。” “好说。”贺逍就等这句话,闻言果断掏手机联系老吴,同时把叶醒举到嘴边的勺子压下去,“你说食堂菜饭不错我才勉强同意过来,结果赶不上哥自己带的三分之一,照顾你情绪才没重新点餐。” “我觉得挺好啊。”叶醒瞄了眼莹白的米饭。 “营养不均衡,油大,汤还咸嘴,”贺逍点着手机,“喂猪差不多。” “挑食还有理了。”叶醒拿他没辙。 “手给我放下。”贺逍瞥了眼他换在左手的勺子,在其张嘴正要下口之际阴森森威胁:“敢吃一嘴就把你头拧下来。” “你又犯什么毛病。”叶醒手一抖。 “你试试,”贺逍联系完放下手机,“吃一口,看我拧不拧。” “哎呀,至于吗你。”叶醒放下勺子小声说,“看在你是大星星的份上,不吃就不吃呗。这么凶干嘛,拧来拧去的,以为自己螺丝刀吗。” “噗。” 叶醒微顿,抬眼,跟贺逍对视。 “谁在笑?”他狐疑。 “我。”贺逍旁边忽然坐下一人。 贺逍转头,眼睛瞬间眯了起来。 18 “我……”对方接到贺逍眼神,连忙两手上举做投降状:“我就想来道个歉,没别的意思。” 叶醒:怎么谁都在道歉。 贺逍示意:“说完就滚。” 莫瞿白尴尬推了推眼镜。 对方诚恳道歉,当事人却不是滋味。 贺逍感觉右小腿被人猛踹,转头就见叶醒一脸不爽,表情不甚烦扰,仿佛给把叉子他就能当场戳莫瞿白脸上。贺逍拿舌尖轻轻抵了抵犬牙,夹住叶醒的脚,做口型问他干嘛。 莫瞿白目光跟着转过去,叶醒瞬间脸色一收,和善对他笑笑,眼神却瞟向贺逍,没说原不原谅。 但贺逍觉得他的表情仿佛在说:笑话,天下所有歪心思情敌都不值得原谅。 贺逍被逗乐了。 “然后,”莫瞿白也是个底气足的,见叶醒态度并不抗拒,心想果然,再怎么变,叶醒的性格依旧软趴趴随人揉捏。自己最后关头反了周林,想来既没跟叶醒真的结怨,也借贺逍的手解决了后续麻烦,可谓一举两得。 他不怕周林,但那位大少爷真心很烦。 被他缠上跟被一群苍蝇叮咬毫无区别。 他咳了一声,突然转向贺逍,神色矜持中暗含激动,“那个,贺逍,我能跟你合个影吗?” “不能。” 贺逍顿都不打。 叶醒:噗。 莫瞿白笑了:“我就猜到。” 猜到还笑那么淫。叶醒瞥他,脚下又开始踹贺逍。 “那你有猜到我很不欢迎你么。”手机震动,贺逍摸出来,顺便再次夹住叶醒小腿,安抚地蹭了蹭,“还是说记性不大好,哪来的脸坐这里。” “……我有将功补过来着。”莫瞿白摊手。 “说完了?”贺逍朝外一指。 莫瞿白无奈笑,不仅没走,还支着脑袋看贺逍,语带惋惜,“你脾气真的太对我胃口了,没见真人前还不觉得……可惜做不了朋友。” 正经来说,莫瞿白长得白白净净,一副金边眼镜让他看起来斯文又清秀,典型受大众欢迎的乖学生模样。他直直看着贺逍,神情姿态温良无害——如果几天前他没伙同周林挟持叶醒的话。 话已说尽还不见动弹。 简直厚脸皮本皮。 叶醒捂着半边嘴做口型:好尴尬哦。 贺逍回完消息,见他表情夸张,再度一乐。 乐完又瞥莫瞿白:“别让我说第二遍。” “……”莫瞿白举了举餐盘,指四周,“可是我看了很久,就你们这儿没人。不用在意啦,吃完我自觉走人就是,不给你俩添堵。” 这话没毛病。 叶醒扫一圈,食堂的确人山人海。 尤其他们这桌,周围堪称座无虚席。 一个个聚光灯似的眼里只有贺逍,捂着脸压抑激动。 叶醒甚至看到五六个女生挤一张四人桌,饭也不吃,光看贺逍估计都饱了。 食堂平时下课后二十分钟内最为热闹,叶醒特地挑的晚几分钟来,结果贺逍太具识别性,不管他是不是明星演员,光那张脸就足够别人走不动腿。一传十十传百,食堂现在更热闹了。 “去要签名?” “可传闻他手受伤了,签不了。” “什么?你怎么知道?” “什么时候受的伤严不严重有没有看医生疼不疼啊?” “疼不疼我不知道,反正挺早了,听苗苗说的,签名先欠着。” “啊……男神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 “那就算了,要让男神好好修养不要劳累,受伤了我们也心疼呢。不过一天上课写那么多笔记,男神吃得消吗。” “他跟叶醒走的近,说不定让叶醒帮做。” “话说他俩一个高冷一个谦逊,有点配?” “自信一点,把配字去掉。” “你走开。” “哈哈哈,开玩笑。” “看样子不给合影诶,我老公好高冷。” “可能被太多人关注也挺困扰的吧。” “他是演员嗷,被关注是理所当然,应该早适应了嘛。” “演员不算吧其实,贺逍才演过一部作品。” “然后火了。” “就是不是演员,能天天看着这样一张脸我高中生涯也圆满无憾了。” “没错,真的帅到没朋友。” “叶醒其实也挺帅的。” “说来我以前就觉得叶醒长的好看。” “他也是惨,惹到周林。幸亏好人有好报,如果没有贺逍,叶醒未来前途堪忧啊。” “我以前一直误会他,现在……怪不好意思的。” “我也是,有点尴尬。” “是人都会犯错……那什么,人家估计也不在乎我们怎么看了。” “说的对,那位学妹道歉,我看叶醒脸色都没变一下,稳如老狗。” “果然谣言害人。想当初传的有模有样的,到头来一切都反其道而行,好的变坏,坏的变好,谣言止于智者不是没道理。” “你意思是我们没脑子?” “呀,被你发现了。” “靠,揍她!” “旁边那个谁?” “这题我会,以前总跟周林后边的莫家大少爷,莫瞿白,也是狠人。” “他跟贺逍很熟吗?” “不造,第一次见他俩在一块。” “长很帅啊,戴眼镜笑眯眯的样子像极了某个词。” “别说,跟贺逍坐一起挺养眼的。” “有点吃这个cp怎么办。” “邪教,叉出去。” “除了我,我老公跟谁都不配。” “明明是我。” 莫瞿白默默听着四周八卦,拿出手机。 贺逍无意一瞥,下一刻眼神微顿,不动声色收回目光,心里却咋舌。他双腿用力夹了夹叶醒小腿,以免自己忍不住飞手就给莫瞿白一巴掌。 千万双目光追着,叶醒后知后觉两人行为过矩,正想把腿收回来,不防贺逍突然用力,他拔了两下没拔动,疑惑地看着贺逍。 后者这会儿正给自己做心里建设。 一张图片而已,没多大事,只要别在自己眼前乱晃,就当捐给残障人士积德。 残障人士莫瞿白见贺逍没说话,把手机平放桌上,开始点点点。 叶醒总觉得对方壁纸有点眼熟。 见他疑惑,找到机会的莫瞿白笑眯眯介绍:“这是我偶像,帅吧。” 几眼看清壁纸是谁的叶醒:“……”个狗|日的。 莫瞿白正想继续,那厢司机老吴轻轻拨开学生群、经过艰难险阻终于找到贺逍,恭敬将餐盒递给他。 贺逍道谢,老吴继续历经艰难险阻无声退走。 “吃吧。”贺逍转头对叶醒认真说:“对了,我家信教,讲究食不言,拿起筷子后不能说话不能聊天,说一句,我就得焚香沐浴吃斋念佛半个月。所以在我拿着筷子这段时间别在我旁边多嘴,否则天天给你念佛,让你感受一下立地成佛。” 叶醒:“?” 莫瞿白:“……” 叶醒满脸严肃:“ok,我会闭嘴。” 说完拿起筷子。 心里笑疯了。 贺逍悠悠闲闲吃着特定外卖,时不时瞥两眼叶醒。鉴于周围目光久久没散,叶醒踢了踢贺逍,把脚缩回来。 这次贺逍没为难他。 叶醒轻轻一瞥莫瞿白的手机,脑海飞着一排弹幕:狗比删掉删掉删掉删掉删掉删掉删掉—— 贺逍似乎领悟到他平静外表下的抓狂,在他面前打个响指,指指自己,意思真人就在这儿,你往哪儿瞅呢。 叶醒没理他,继续头脑风暴:删掉删掉删掉删掉删掉删掉—— 意志丝毫不动摇。 可以说是非常坚定了。 ※※※※※※※※※※※※※※※※※※※※ 感谢小可爱‘两点水’投的地雷,爱你么么哒! 另外想改文名来着(抓耳挠腮) 那什么,在这里啰嗦一下。有小可爱愿意的话,以下暂时有三个文名可选,帮帮啥都废的蠢作者吧(含泪望天) 1.《他又在勾我》(开文时用哒) 2.《偏宠》(现在这个) 3.《征服那个万人迷》(捂脸) 不感兴趣的就略过吧哈哈哈 谢谢小可爱们!(泪眼汪汪) 19完 画面仿佛进入慢镜头。 贺逍一身黑色高定燕尾服,肩膀挺括,眉目俊美,两条包裹在黑西裤下的大长腿又长又直,举手投足间强烈的荷尔蒙气息完全无法抵挡,这样一个另全场尖叫的人正裹挟满身细腻路光朝叶醒款款而来。 叶醒直接傻在原地没法动弹。 贺逍到他身边,伸手,双眼盛满细碎星光,如往常一般对叶醒说:“忙着收拾形象差点忘了你,跟我过来。” 然后叶醒就在全场羡慕又嫉妒的刀子目光中傻愣愣跟着贺逍走了。 徒留一地碎成渣渣的少女芳心。 在后台被各种捣鼓化妆换衣服暂且不说,直到站在台上,叶醒才终于傻呵呵地反应过来,贺逍貌似坑了他。 贺逍的节目被安排在开场,叶醒同学刚一回神,就发现自己处于众目睽睽之下,高中部数千名师生齐刷刷目光如炬看着他,而他并不知道自己上来要干什么。 “你在干嘛。”叶醒保持微笑,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贺逍挑眉,没答话,只对着观众席行了个绅士礼,下方顿时惊叫掀顶。 叶醒不知所措,迷迷糊糊也跟着行礼。 “因为不是专业,技术不熟练,如果中途露了什么破绽,大家行行好就当没看见,或许是我故意让你们看的也说不定,那样我会非常感激你们的。”低沉带笑的嗓音响彻整个室内,叶醒反应了会儿,才发现是身边的人开口了。 “哈哈哈哈好!”观众席尖叫口哨响成一片。 “那么,我要开始了。”贺逍说完,转身面对叶醒,示意后者在安排好的桌椅上就坐,“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当个吉祥物。” 闻言不仅观众,连叶醒都控制不住乐了。 贺逍胸前别着麦克风,每一句话都通过麦克放大到观众耳边。 贺逍笑了笑,竖起手指让大家安静。 随后,他拿出一副扑克放叶醒面前桌面上。 叶醒愣了一下恍然大悟。 贺逍这是,变魔术啊? 贺逍让叶醒抽一支牌,叶醒随手拿了一张,有点忐忑,想着要不给贺逍做个托儿,毕竟魔术这种东西少不了托儿。 但他想归想,实际啥都做不了。贺逍之前没跟他商量,他想托儿都不知道怎么托儿。 贺逍接过他的牌,举一圈让大家看。 “方块a。” 是张方块a。 来回一圈举完,贺逍把牌悬在叶醒眼前。 “在心里想一张喜欢的牌。” 他说。 叶醒想了张红桃10,点头。 随即就见贺逍不知怎么动的,叶醒眨个眼的功夫,眼前的牌刷一下竟变成了一张红桃k! 叶醒心里一跳,惊讶出声。 贺逍又把牌举了一圈,观众席不出所料传来惊呼,有人念出牌数,整个室内掌声雷动。 贺逍回头问叶醒:“你心里想的是不是这张?” 观众们屏住呼吸等叶醒回答。 叶醒老实说:“不是。” 众人一愣,下一秒全场爆笑。 贺逍也笑了,佯装忧伤地叹了口气,“看来现在的托儿都有自己的想法了。” 观众席又是一阵哄笑。 不过虽然没对上号,贺逍变牌那一瞬已经惊艳全场。也不知他怎么做到的,一张方块a眨眼变成了红桃k。 两人都是侧对观众,这是一个挺容易露出破绽的方位,但哪怕坐在最前排的诸位老师也没看出贺逍如何变的牌,因此欢呼过后,许多人叽叽喳喳开始讨论解析。 场上还在继续。 贺逍‘伤心’过后,又说:“既然不是你想的那张,那就不要了。” 于是他夹着扑克伸直手在叶醒耳边迅速竖着划了半圈,手腕一翻,再落到叶醒耳际时,原本夹着的扑克赫然变成一支棒棒糖! “哇!”观众席再次掌声雷动。 叶醒惊奇不已,在他这个角度,贺逍手上真的只有那支棒棒糖,扑克牌已经不知所踪。 这其实算最简单的魔术,通常变魔术者会在指缝夹住扑克,然后选择观众看不到的方位让牌‘消失’。因为正对叶醒,贺逍这一招其实很容易穿帮。 然而贺男神神通广大,无论哪个角度,此人硬是没露一丁点馅儿。 魔术耍得相当成功。 贺逍把糖递给叶醒,欢呼声久久未散,这一下使得其中夹杂了小小的起哄。 叶醒小声道谢。 贺逍手指再动,却见他空无一物的手上变戏法似的忽而闪现一支扑克,定睛去看,竟是那张红桃k! 他手一扬,作势将扑克丢出去。 众人目不转睛,而正因聚精会神,当贺逍手中扑克离开指尖前夕再度失踪,取而代之的是两支带青梗的红玫瑰徐徐朝着前排掉落、看起来就像贺逍扬手丢出两支红玫瑰时,气氛直接推到了最高|潮。 “啊啊啊啊——” 前排立刻有女同学奔如闪电,瞬息挤成一团去抢落在老师一排男神送的红色玫瑰。 拿到手上才发现,玫瑰花瓣居然还沾着露水,就像刚摘下来的一样。女同学们激动大叫,夺得头筹的可把没抢到的同学嫉妒坏了。 贺逍见状趁势又行一礼,结束表演:“小小心意,大家喜欢就好。” 说完拉上盯着玫瑰不动眼珠的叶醒退场。 “哎——没了吗就,太快了吧。” “我还想看来着,居然一下就没了。” “太少了,再来一个!” “谢谢男神!男神我爱你!再来一个好不好!啊啊啊啊!” “男神男神!再来一个!” “来一个!” “来一个!” 无论观众如何失控,后续情况贺逍不再理会。 主持人见他下台,也想让他再来一个,但后面还有别的班级,无奈之余连忙上去控场。 贺逍松开领结,扭扭脖子,觉得呼吸顺畅不少。 “终于结束了。”叶醒在他身后呼了口气,“难受死我。” 贺逍笑着捏他脸,“不错,还挺临危不惧。” “说你呢!”叶醒瞪他,“你自己表演干嘛拉我下水,知不知道站台上我有多慌,招呼都不打一声,你想吓死我!” “告诉你哪还有乐趣。”贺逍朝换衣间走,“说了就当个吉祥物,你又没什么损失。” “万一我没配合你,出丑怎么办。”叶醒跟上他。 “说明你可爱到真实。”贺逍瞥见一道身影,皱了皱眉,脚步骤停。 “你又在讽刺我。”叶醒在他身后,边走边解衣服,没注意他的异常,结果差点撞上,“不过你真牛——哎你干嘛,怎么不走了。” 贺逍直觉有些不对。 他把叶醒护在身后,对他嘘声。 叶醒一静,口型问他怎么了。 换衣间在后台另一边,给学生表演结束换衣服用,和熙熙攘攘的准备室不同,这边人少,贺逍两人又是第一个开场,结束后这边只有他们俩。 说是换衣间,其实就是两块隔板加一块幕布,外面则是一条短通道,开门出去就是出口和舞台阶梯。 此时两人走在通道中间,再几步路就到换衣室。 叶醒张望四周,没发现什么,不禁拽了拽贺逍,悄声问:“哪里不对么。” 四周只有舞台传来的震耳音乐。 贺逍等了几秒,不见异动,放松下来拉着叶醒继续走。 叶醒见状松了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贺逍一紧张他就跟着紧张。脚步刚踏出去,叶醒不经意抬头,下一秒瞳孔骤缩,变故忽降! 他倏然抬手推开贺逍,闪电间两人头顶的庞然大物混着风声轰然砸下,发出嘭一道响。 哗啦啦。 音乐声掩盖了巨变,灰暗空间里浮起大片灰尘。 贺逍没防备被叶醒猛推一把,踉跄着跌出老远,刚站稳脚跟就听身后传来震响,那一刻贺逍甚至感觉脚下都跟着颤动。 他刷然回头,看清眼前一幕只觉脑子嗡地一下,双眼瞬间染上黑色。 叶醒在重物猝然压下之际失去意识,此时安安静静躺在狭窄通道间,半边身体都被压住。 不多时,暗红色液体自他头部氤氲而出,逐渐扩大。 眼前事物开始扭曲,贺逍几步上前挥开装着铁制钢片和修理工具的纸箱子——几十公斤重的箱子被他扔塑料袋一般扔飞出去,三翻两翻堵在门口,发出丁啷声响。 贺逍伸手去碰叶醒,伸到一半又瑟缩地抖了抖。 嗡鸣声中,轻微的脚步声却能轻易捕捉。 “有点弄巧成拙啊。”有人轻轻低语。 贺逍抬头,来人在他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本来想弄你的,干嘛不知趣把你推开。”莫瞿白推了推眼镜,“真可惜,让我活着岂不是更受罪。” “哦?”贺逍定定盯着他:“你想跟我一起死?” 莫瞿白惊讶地看着他完全漆黑的眼睛,不仅不害怕,反而有更兴奋的趋势,“这主意是不是很棒!一直跟踪没什么意思,我觉得跟你在一起最好的办法,就是去一个没有任何人打扰我们的地方,你说呢!” 贺逍大步上前,一把将人脸朝下按到在地。莫瞿白疯狂地笑着,“对,就是这样,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的!” 贺逍紧紧摁着他的脖子,手上青筋直爆。 莫瞿白很快发不出声音,贺逍闭了闭眼,模糊听到有人喊他。 贺逍。 贺逍猛地睁眼,他喘着粗气,力道渐松。 不能杀他。 有个声音对他说。 贺逍冷静下来,起身打算回到叶醒身边,膝盖还没站直,扫视而过的目光骤然一顿,他盯着莫瞿白印出手掌印的后脖颈颈椎骨上那同样熟悉的一点印记,突觉脑仁一阵刺疼。 怎么回事。 两个俞揽洲? 莫瞿白咳了两声,费力笑着,“有时候我真想把你关起来,只给我一个人看。”他目光转向叶醒,“可惜,总有人阻碍我。” “我跟他哪里不一样,明明想法一致,他不过表现得克制一点,依赖一点,你只喜欢那样的他吗。” 贺逍皱眉:“你在说什么。” 红痣相同并不代表什么,他对自己说,这一切或许只是巧合。 莫瞿白摆摆手,最后看似疲惫地嘀咕了句:“明明是你把我搞成两个的,果然分开行不通吧。” 语气听着竟有些委屈。 眼前事物扭曲得更厉害了。 贺逍看了莫瞿白两眼,眸色不明。他回到叶醒身边,脑海深处有个念头一直安抚着他,那感觉非常熟悉,让贺逍不知不觉静下心来。 他跟叶醒额头相抵,在心底悄声说着: 下次再见,你这只笨猪。 话刚说完,贺逍身体一轻。 再睁眼,却发现周围环境一片陌生,并非他所熟悉的那间治疗室。 ※※※※※※※※※※※※※※※※※※※※ 贺逍:切片了??? 懒猪:你切的 红作者:可爱到真实 白作者:俗称傻得冒泡 感谢在2020-04-15 13:48:35~2020-05-06 22:23: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霉运退散 3个;两点水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0低调富二代vs偏执狂 四周很静。 非一般的安静。 说实话这让贺逍松了口气。 他并不想醒来时以难以控制的心情面对其他人。 此处四下无人,正好给他机会缓缓目睹叶醒慢慢失去生息的心绪波动。 哪怕是梦,巨大的心悸和恐慌感依旧让他近乎窒息。 贺逍环顾左右,发现自己似乎躺在地上,周围是个偌大空间,头顶分散弥漫着数颗暗淡星光。 贺逍躺在原地闭上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但能肯定不是被人曝尸荒野什么的。 这地方给他的感觉十分舒服,没有任何不适。 而就在他闭眼刹那,一粒星光突然从众多同类中以迅雷之势刷然飘出,在空中留下一道月色轨迹,咻一下冲进贺逍太阳穴。 若离得近了,就能看到拇指大的星光最中央正飞速闪着各种画面。 于是等贺逍第三次睁眼,星光没了,后脑勺也隐隐抽痛,他自己则坐在椅子上,只感到眼前一片黑暗——这种黑暗不是大范围的,而是一种被人拿东西遮了眼睛的逼仄感。 贺逍动了动被反剪背后捆绑住的双手,心下叹气。 果然,他的感觉没出错。 他貌似被绑架了。 … 耳边有滴水声,落下时轻微回音,说明空间挺大,也很空旷,空气里有少许热气,时间应该在中下午之间段。 贺逍凝神,细细分辨了会儿,忽然一挑眉。 “有老鼠?”他说。 下一秒明显放松的呼吸声随之响起。 对方似乎一直憋着一口气,听贺逍察觉到了,才如释重负般把气吐出来。 草木皆兵。 这是贺逍对对方第一印象。 “你是谁。”贺逍根据对方呼气弄出的动静辨出大致位置,扭头说,“这位兄弟……或者美女,咱们凡事好商量,能不能先告诉我你要什么?” “钱?”贺逍问。 对方不出声。 “命?”贺逍又问。 对方继续无话,呼吸却微微一顿。 贺逍感受了下手上捆绑的松紧度,意外发现这点绳索自己随便用点力气就能挣开,脚上也同样,绳结不紧,缠他脚上完全多此一举。 意识到这,他想了想打算改变主意,先按兵不动,看看对方到底想做什么,绑个架都绑得漏洞百出,技术不行啊。 或许看到他的动作,一道声音很快响起。 “不准动。” 音调奇怪又软糯。 贺逍一愣,有点惊讶。 这声音语调平平,类似未发育成熟的清脆少年音,机械味一听就知道用的变声软件。 用来降低警惕性再好不过。 贺逍果然不动了,脑海自动蹦出一个彪形大汉或者长相猥琐的男人捏着嗓子发少年音,表情一瞬变得复杂难言了下。 “不管你要什么,总得跟我交流下吧。”贺逍说,“我不动,你告诉我你目的是什么。” “饿了吗。” 对方答非所问。 没等贺逍说话,脚步声忽然响起,对方自顾自离开,过了会儿,贺逍隐约听到玻璃碰撞的声音,清脆响亮,仿佛玻璃杯子撞在一起。继而脚步声朝他接近,啪嗒一下,对方站到他身边。 “先喝水。”对方说。 贺逍不得已张嘴,对方将杯子举到他嘴边,慢慢把水喂给他,动作没有半点恶意,甚至可以说带了点小心翼翼。 因为仰头,光芒不可避免从眼鼻缝隙里钻进来,这一下更能看出对方真不是当绑架犯的料儿。 缝隙比一般蒙眼大了不是一星半点。透过眼下,贺逍慢慢适应突如其来的光芒后,渐渐看清了对方冷白瘦削的脖颈和锁骨。 随着水的减少,贺逍看到了对方隽秀的下巴、苍白的嘴唇…… 贺逍喝完了一整杯水。 对方拿着杯子离开。 贺逍舔了舔嘴边的水渍,扭扭脖子,再开口时,声音已经算得上轻松:“能不能问下,你多大了?” “……二十五。” “是么。”贺逍笑着应了句,情绪分辨不清。他斟酌着词句说:“那恕我直言,我是不是,曾经得罪过你?跟你借过钱?抢过女人?还是说,对你做过什么?” “你不是那种人。”对方说。 贺逍更惊讶了,“那你为什么绑我。” 没人回答。 对方当起了哑巴。 静了大概有五分钟,对方才突然出声。 “做吗。” 贺逍正再次感慨这绳子绑得太不如人意了,他还没怎么动就有自行松动趋势,闻言有些不解,“做什么。” 结果对方又开始当哑巴。 贺逍正奇怪呢,忽觉一道温热气息朝他脸上袭来。 冷不防嘴上就被人碰了下。 温温热热的。 贺逍一惊。 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完了,我媳妇儿会不会吃醋。 第二个念头:不对,他不会。 毕竟人就在眼前。 贺逍佯装大惊失色:“你做什么!” 对方被他吓到,急急往后退了两步,转瞬似乎又不太甘心,几步上前,狠狠揪住贺逍衣领,照着后者低头就啃了下去。 “嘶。”贺逍痛呼。 对方一惊回神,猛然放开他。 “你是狗吗笨蛋。”贺逍拿舌尖碰了碰嘴角破皮,开始发泄不满数落某人,“强吻也等练好技术再吻,上来就啃,再给你来几下,恐怕肉都要被你吃了。你是不是傻啊。” 对方听着他的话,瞪着眼睛不敢置信。 “你、你不恶心吗?”问的无比小心。 贺逍动作一顿,朝他扬扬下巴,“过来,给我消消毒。” 对方犹豫两息,准备去拿医药箱。 “走哪儿去。”贺逍看着他,蒙在黑布条下的双眼牢牢钉住他的身影,“过来用你嘴消。” 对方惊怔,傻在原地。 · 暑假来临,空气被热炎蒸发扭曲,蓝川职中出门右转的‘福来’便利店生意直转而下。 正值午时,老板娘守在收银机旁打着瞌睡。 叮铃一声,有人推门而入。 老板娘一个激灵,睡眼惺忪说了句‘欢迎光临’。 来人个子接近一八零,身穿白色卫衣和蓝牛仔裤,卫衣兜帽罩在头上几乎遮了整张脸,辨不清年龄也分不出性别,老板娘只从对方唯一暴露的下巴轮廓判断出此人尚且年轻。 年轻人买了一堆生活用品,牙膏牙刷毛巾香皂刮胡刀,且能双份的都取双份,除此之外吃食也拿了两大袋。 结账时,老板娘看着总金额免不住咋舌。 她不是多话的,只默默看着对方刷卡结账,最后不知想到什么,对方犹豫了下,最先开了口:“那个,您知道附近哪儿有避|孕|套卖吗。” 声音轻而沙哑。 常年混迹初高中生顾客当中的老板娘却听得出,对方应该是个学生。 起码是跟学生一般年纪。 ※※※※※※※※※※※※※※※※※※※※ 贺逍:掉马了知不知道 这世界一句话概括: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感谢小可爱两点水的 3个地雷,爱你呀! 21 贺逍挣开绳子毫不费力。 他扯下眼罩,终于看清自己身处何地。 这是一间小房子,加上客厅厨房洗浴间,整体不过二十平米。他坐的地方旁边有张简易餐桌,那种能折叠起的木质桌,其他地方则空旷无比,除了几个简单家具,只有几个纸箱子随处堆放。 窗外阳光正盛,空气热的人心慌。 贺逍进洗浴间洗了把脸,相比客厅稀少的家具,洗浴间空空如也,啥都没有。 他喝了几口自来水,勉强解渴。 再出来,瞥见的厨房也空无一物,只有一个热水壶和一只电磁炉。再到卧室,单独一张大床,床上两个枕头。 所有东西都像临时安置的。 贺逍走回椅子前,桌上放着支黑色手机和高档钱包。那人出门应该不会忘记这两样东西,所以这是谁的手机钱包不言而喻。 他把手机开机,随手打开钱包。 身|份|证照片栏一侧,‘于逍’两字映入眼帘,同一时间,手机叮叮叮响起消息。 贺逍试了下指纹,手机果然开了。 -到目的地了吗儿砸,记得回电话 -逍哥!你去哪儿了!我们已经到酒店就等你啦回个话!下午要去泡温泉! -于逍,你生我气了吗?那天我真不是故意的,她们一直央着我要看我男朋友,我没办法……没事先跟你商量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逍哥你在做什么呢,曾安雅问我你在哪儿,我跟她说你和我们一起,她说要过来,你赶紧来酒店吧,我们招架不住她啊 -哭唧唧.jpg 又是眼熟的名字。贺逍各自回了消息,说法不一,总的来说自己目前没事,让他们都别担心,该玩就玩。 至于第三条,他沉吟两秒,选择视而不见。 看到‘于逍’两字瞬间,他脑海里闪过俞揽洲出演的一部电视剧。但该不会这么扯吧,两次都梦到片子里头。 虽说这样可能更方便。 于逍,18岁,高三,出生军人世家,家境殷实,祖上曾是开国元勋,背景极其强盛,整个家族都是跺跺脚整个京城都要抖上一抖身居高位的大人物。 于逍就读京城重点中学,为人十分低调,除了校长及部分老师,没人知道他后台硬到可以随时上天。 而这个富几代,在剧里仅是配角。 喜欢女一号曾安雅,却爱而不得,最后自动放手,是个深情又魅力十足的男二。 男一贺逍不记得了,剧情更不记得,毕竟俞揽洲只在里面友情出演,露过两次面,连炮灰都算不上,只是于逍好朋友之一,虽然对女一有过好感,但跟于逍没仇才对。 所以…… 到底发生了什么。 贺逍回完消息再删掉痕迹,继而把手机关机。 而后坐回椅子上,自己把自己绑了。 十分钟后。 “我回来了。”奇怪又软糯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贺逍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双手自己绑不方便,绳子松松垮垮搭在他手腕上,以防对方察觉,贺逍挪了挪椅背,把手藏到桌子下面。 随即脸不红心不跳说:“你就不能换个语调说话?” 一片安静。 “小狗,”贺逍听到塑料袋的摩擦声,叫他,“在吗?买了什么,你逍哥饿了。” “……你叫我什么?”对方神魂一震。 “小狗。”贺逍理所当然重复一遍,“刚才咬我咬的挺开心不是,这叫特称,只给你的。” 对方静了两秒,语气闷闷:“随便你。” 看不到表情,贺逍自己臆想出对方红着耳朵、落荒而逃的样子,心情愉悦,决定在他自己甘愿说出名字之前,就叫对方这个称号。 小狗把买回来的东西一一放好,最后烧水煮饺子。 弄好所有已经过去半小时,小狗走到贺逍身边坐下,把饺子放到桌上,再给贺逍喂食之前,贺逍看他做了个伸手动作,似从桌上拿了什么。 除了热气腾腾的水饺无非就那两样东西,贺逍也没在意。 两声叮叮忽然响起,跟刚才手机来消息的声音一模一样,贺逍挑眉,好言提醒:“好像有人给我发信息。” 小狗立马否认:“没有!这是我的。” 贺逍无所谓:“哦,谁给你发,女朋友?” 小狗嘭地把把手机拍在桌上,差点吼出来:“没有!没有女朋友!我才不会有女朋友!” 贺逍吓一跳,“哎好好好,行行行,你什么都没有。”见他不再说话,只微微急促喘着气,想了想,贺逍又说,“也对,你都亲我了,怎么可能喜欢别人。” “你果然在耍我!”小狗愤怒了。 贺逍一愣,不懂他又怎么了。 “你有女朋友,为什么还亲我,”小狗紧紧抓着筷子,“你就是个混蛋。” “我……”贺逍反应过来,哑口无言。 对哦,于逍在男一出现之前,和曾安雅也就是女一曾是男女朋友关系,两人分手好一段时间曾安雅才遇上男一重拾恋情。在有对象情况下对别人撩骚,别说小狗,他自己都不自在。 虽然之前他并不知情。 “那什么,”贺逍咂咂嘴,“我说我已经不喜欢她了你信么。” “鬼信。”小狗语调平平。 贺逍无法,开始讲道理,“小狗狗,这感情的事呢,我个人比较讲究缘分,没缘分想留也留不住那个人,真的,你信我,早八百年我就不喜欢她了。” “前两天你还发微信说爱她。”小狗说得咬牙切齿。 贺逍:“……” 贺逍:“我爱你。” 小狗愣住。 贺逍又说一次:“小狗同志,我非常爱你。” 几个字脱口脱得从善如流,堪称超级上道之典范。 小狗被他的无耻惊呆了。 如果不是相信贺逍人品,小狗都要以为自己遇上了极品渣男。 贺逍跟曾安雅的感情有目共睹,高一在一起,三年里有好得发腻的时候,也有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但吵得再厉害,两人都没提过分手。 现在大家才刚毕业,贺逍还跟他们畅谈要跟曾安雅去同个大学,从校服到婚纱,甚至规划了大学毕业就结婚。 当时的贺逍,看起来幸福又温柔。 结果现在居然跟他说不喜欢曾安雅了? 小狗信他个球。 贺逍没听到动静,刚要继续爱,温热气息迎头扑来,紧接着嘴上一热。 然后咔擦一声。 “你再耍我,我就把接吻照片发给曾安雅。”小狗操着那口软糯语调说,“不只她,你的那些好朋友每人赠送一份!” 却不想贺逍求之不得,点头点得毫无心理负担,“你发。发完我检查。” 小狗完败,身心俱震下气得差点摔筷子。 “你怎么能这样!” “早晚的事。”贺逍潇洒无比,示意他,“饺子凉了,快吃。” “我不会信你的。”小狗心念电转,把饺子塞他嘴里,哪怕气得七窍生烟,动作间也难见粗暴,“我知道了,你是想让我放松警惕,”他冷哼,“告诉你,没门。” 还跟我犟,贺逍心想,嘴上说:“毫无虚言。” “总之我不会放你走的。”小狗坚定道,“你死了这条心。” “小狗狗……”贺逍不忍打击他,但还是说,“我得提醒你一下,我跟父母说好了和朋友旅游,我却久不联系,两方人一着急,早晚查到我在你这儿。你却不要钱不要命,还能绑我几天?” 小狗呼吸一顿。 贺逍就知道他听进去了。 贺逍心底一笑,慢悠悠等着对方思考接下来怎么办。 “既然这样。”小狗沉默良久,突然刷地站起,低声自言自语,“那先把事情办了就好了。” “什么事情。”贺逍感觉没吃饱,头往盘子方向偏,懒洋洋叫他:“狗狗,别着急啊,如果现在你先喂饱我说不定到时还能给你求个情。” 小狗噔噔噔跑开,不理他。 贺逍闻得着吃不到,心下叹息间,小狗噔噔噔又跑回来。 下一秒贺逍身上一重。 小狗坐到了他腿上。 “你又乱叫我。” 小狗低声咬牙说着,音调却清越又熟悉。 贺逍反应了半秒,才意识到对方没再用变声软件。 “不过没关系,反正你阻止不了我。”话音才落,小狗伸手,“你要,现在就喂饱你。” 贺逍霎时全身一震—— 他感觉自己拉链渐渐开了。 ※※※※※※※※※※※※※※※※※※※※ 红作者:又猪又狗的,我怎么感觉你会被打死 白作者:汪 (我这么可爱,但我也不造它们怎么来的,可能根据属性哈哈哈哈 下次说不定就叫小老鼠了……噗 (开玩笑开玩笑 22 面颊边吐息温热。 小狗的手处于危险边缘。 贺逍告诉自己要稳住,要镇定,美色当前切记坐怀不乱。 小狗低头吻他。 贺逍双手轻微挣动,绳子脱落,无声滑落在地。 上一秒的稳住镇定宛如放屁。 双唇方一接触,变故突生——小狗突觉腰间骤紧,眼前景色向上翻转,整个人天旋地转。他一愣,惊愕瞪着不知何时站起来的贺逍,嘴巴微张满脸震惊。意外太快,他甚至没注意自己已被贺逍压在桌上,单手朝后撑住桌面,双腿圈着贺逍腰身,姿势危险。 贺逍压住他,扯开眼罩。 两人视线初次相对,双方都是熟悉的面孔,后者立刻别开脸。 “怎么会……”小狗惊怔。 再不动,贺逍感觉自己会忍不住犯错误,“就你那点剂量,给我当挂饰品差不多。” 小狗隐约察觉处境不妙,松开双腿,身子后仰。 可他一只手还让贺逍攥着,阻止他先前继续深入的动作,这会儿想拔也拔不开。眼见气氛越来越诡异,小狗忽然灵光一闪,手下用了点力。 贺逍闷哼一声,猝不及防。 “操。”贺逍握着他腰的手不禁收紧,低声道:“识趣点,给我放开。” 小狗仿佛终于找到反击方式,拿了棒棒糖的孩童般洋洋得意:“我不。” 贺逍面无表情:“再说一遍,放开。” 见他脸色不佳,小狗有点怵,但梗着脖子不肯放。 贺逍头疼:“周煦言,别让我说第三遍。” 小狗——周煦言听他喊自己全名,手腕一抖,有些松懈。贺逍得空,猛然把他手拉出来,一把别到其背后,周煦言疼得皱眉,身子一下挺得笔直。 “年纪不大,玩的挺野啊?”贺逍突然用力把周煦言拉至身前,后者挣不过他,跟着力道一送,两人瞬间脸对脸、眼对眼、鼻子对鼻子。推他不开,周煦言负气作罢。 近在咫尺的两人相互对望,贺逍眼神不明,低头竟作势亲他,周煦言愣在原地,任由他靠近。谁想贺逍却在嘴唇接触瞬间堪堪停下。周煦言坐着不动,浑身紧绷,分不清贺逍是故意还是犯怒,更搞不明白没了束缚,贺逍为什么不是揍他一顿而是把他压在桌上。 “你难道不该说句话?”对象犯蠢,怎么着也得吓吓,贺逍就等这一出。他逼近周煦言,嘴唇因开口避无可避擦着后者的唇,周煦言身体猛颤,胸膛急剧起伏,目光瞬变。 “说什么!”他恶声恶气。 “明明你绑架的我,结果自己还凶上了?”贺逍笑了。 周煦言爱他数年,只在曾安雅面前见过这样明亮的笑容,如今近距离下,周煦言被这笑冲得头脑发晕,他色厉内荏威胁,“要打要骂随你便,反正……”他一顿,“反正我不会让你好过!” “不让我好过?”贺逍得了乐趣,“怎么个不好过法。” “我有照片。”周煦言说,“那张接吻照。” 贺逍闻言,拿过自己手机,嗤笑,“你说的该不会是这张?”说着,翻出照片给他看,假装准备删除。 周煦言拍照时没注意,拿的不是自己手机,这么做相当于白费力气,见状不由气血上涌,伸手去抢。 贺逍偏不让他得逞。 周煦言怒极反笑:“好,果然,你们没一个好东西,我算看清你了。” 他停止挣扎,坐在桌上看着贺逍,眼神平静,似乎接受现实,“你删吧,手机钱包我没动过,你可以直接拿走。” 贺逍站在他双腿之间,居高临下看他,“让我走?” 周煦言:“是。反正早晚会走。” “你舍得?”贺逍凑近他。 周煦言默默无言。他垂着头,似乎不再关心贺逍打算做什么。多年养尊处优,周煦言皮肤白白净净,由上往下看,他眼睫低垂、嘴唇紧抿的模样单薄又可怜。 贺逍还想逗逗他,见此又舍不得了。只好偃旗息鼓,道:“行。正好我也有事解决。” 周煦言五指倏然收紧。 贺逍拿起手机钱包,转身就走。他打算找找女一,和曾安雅这段感情能解决尽量解决,他不想拖周煦言太久,毕竟他是来找小狗处对象的,也只找这一个,某些剧情发展该改就得改。 对此,他不介意当个渣男。 贺逍计划的挺好,可惜他刚走两步,脑袋忽然开始发晕,没等他反应,高大身躯扑通一下软倒在地,被跟上来的周煦言稳稳接住。 原本还可怜巴巴的周煦言露出笑来,哼道:“想跑,才没那么容易。” 他早在饺子里下了安眠药。 周煦言并不傻,破绽百出的绑架本就在他预计之中。他故意不把绳子栓紧,一来为了不弄伤贺逍,二来就想看看贺逍发现问题后会怎么做。 而在周煦言预想中,他跟贺逍从此只剩决裂。 他不过借助这一出当做最后的温存,让自己死而无憾。 现在正合他意。 周煦言吃力地拖着贺逍,把人搬床上。 关好卧室门,拉上窗帘,他走到床边,深吸口气,开始脱贺逍衣服。 … “还没联系上?”曾安雅皱眉看着于逍一圈好友,刚下飞机就听说于逍通信失常,她的心情非常不好,“约定好汇合一直不来,手机关机不在服务区,于逍联系不上,你们不想办法找人就算了,居然还有心情在这儿干坐着玩扑克?要是于逍出事我看你们到时候能不能这么镇定。” 一群好友面面相觑,“应该不至于吧。于逍向来知道分寸,改来的时候会来的。” “对啊,说不定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你先别急,刚来要不先去休息休息?于逍来了我们让他给你回消息。” “没错没错,安雅你先去整顿下,房间我们给你开好了,这是房卡,21楼,你放宽心,我们一定帮你联系到他。” “不用。”曾安雅拿出手机,“你们不找我找。” 一群好友对视一眼,萧山最先不耐烦:“怎么找啊大姐,他电话关机,大家也都第一次来,人生地不熟的,你找一个我们看看?再说于逍多大人了,以前也不是没这情况。” 曾安雅:“报警啊!” 萧山:“失踪时间不足24小时,报了人家也不受理,你能不能别那么激动,不知道的怕你儿子丢了呢。” “你,”曾安雅深吸气冷静下来,“算了。你不担心于逍我担心,你们不动手我就自己去找。”她刚到酒店,行李来不及放便迅速翻开通讯录,一路寻找可以帮忙的人。 萧山呵笑:“这才离开几个小时,要以后离开个几天几夜,你不得疯。” 曾安雅没理他。 萧山漫不经心道:“有些人啊,表面看着多关心呵护男朋友,实际恨不得男朋友真消失了才好。你们说,人的脸皮怎么能这么厚呢。” 曾安雅秀眉轻蹙,“萧山,你什么意思。” 萧山说:“字面意思。” 曾安雅眼珠微转,冷笑一声,没再说话,仿佛并没听懂他的含沙射影。 萧山发现她沉住了气有点惊讶,觉得这女生果真不是纯善的,怪不得勾的某位大少跟于逍作对,不惜以卵击石。 为好兄弟的帽子默了哀,萧山心想,还好自己对女人不感兴趣,天天查岗不算还瞎操心,谁不需要个私人空间。相比起来,男人多省心。 被他默哀的对象此刻毫无知觉昏睡在床,如果醒着,大概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他,男人有的时候也没法省心。 周煦言把贺逍上衣脱完,转战开始脱自己。 他跨坐在贺逍腰间,目光描绘贺逍第一万遍,咬了咬唇,轻轻弯下腰…… 23 咔擦两声。 周煦言拿开手机,里面躺着刚拍下的两人姿势亲密暧昧照,因为灯光稍暗,只模糊看清双方面貌,他一一往前翻阅,却非常满意。 但没几秒,喜意便落了。 他盯着照片,眼眶渐红。 低头轻轻在贺逍心口亲了下,周煦言什么都没做,径直下床,先捡起上衣扶着贺逍穿好,再慢慢悠悠自己套了件t恤衫。 他轻轻哼一声,仿佛自嘲,转头走出去。 再回来,手上多了条白毛巾。 他坐在床边,默不作声,拿毛巾轻擦贺逍脸上细微的污渍。 擦完,又拍拍贺逍肩头,像是拍走什么脏东西。 做完这些,他拿起手机,将其中一张露出贺逍半侧脸的亲密照设为桌面,起身的时候,他犹豫两秒,还是伸手,用力扯下贺逍衣领处第二颗纽扣。 然后不再留恋,大步离开。 贺逍醒来时,天色已经黑透。 他揉揉太阳穴起身,卧室没开灯,床上只他一人,衣服好好穿在身上,也没任何不适。 看来没发生什么。 贺逍颇为侥幸想。 客厅同样一片黑,周围静悄悄的,月光折射进来,不知周煦言是有事外出还是怎么,空气中有股久无人气的冰冷气息。贺逍打开灯,冷清感瞬间抽丝剥茧般退潮,温润气息瞬间洒满整个大厅。 贺逍一眼看到桌上自己的手机钱包,刚走过去,手机忽然响起钢琴曲,一边嗡嗡震动。 贺逍接起电话,那头立即响起一道女声,“你这孩子,怎么现在才接电话。妈打了多少个了,还想问问你旅游怎么样,是不是乐不思蜀了电话也不接。” “……我很好。”贺逍意外这声音竟跟自己母亲一模一样,但他很快回神,“手机没电放酒店了,我也刚想起来。” 于逍母亲嗔了几句,叮嘱他好好照顾自己,放松放松,后结束通话。 贺逍皱着眉扫视一圈,拨通周煦言号码。 嘟嘟几声,接通了。 “你在哪儿?”他问。 对面无人应答,唯剩轻轻的呼吸声。周煦言静了片刻,才说,“你走吧。”话落啪嗒挂了。 贺逍狐疑,再打过去,话筒却提示对方已关机。 “什么?”一股无名火慢慢升腾,贺逍打了数个依旧如此,无奈作罢,想了片刻,决定压下火气先回酒店。 等把所有事情搞定,抓也要把周煦言抓回来。 … 打车到酒店门口,贺逍刚进去时,门口一对好似情侣的小青年男女正抱在一起,男生低头作势亲吻女生。余光瞥见,贺逍目不斜视走过。却不想那对情侣忽然火烫了似的倏然分开,一脸吓一跳的表情。女生更是扭曲得脸都白了,男生见状胳膊一挡拦在前者前面,脸色防备。 两人不过十八、九岁,被人撞破亲密事般尴尬难堪,女生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张口欲言。 贺逍莫名其妙,心想什么东西,怕人看见干嘛还杵人来人往的大门口亲密,有毛病吧。 于是将两人甩在身后,他径自进门。 身后小青年男女看着他像是不认识自己的模样,一脸错愕加不可置信。女生刚要说出口的话噎在喉底,见贺逍看都不看她一眼,泪水掉的更凶了。 再一看,那女生原来竟是先前还担心于逍安全的女朋友曾安雅。 如果贺逍记得这张脸,该解决的问题当场就能解决,还能早一步去抓周煦言。但可惜他对曾安雅毫无印象,平白错过这次机会,以至于下次再见周煦言,已经是数天后,周煦言更是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天翻地覆的变化。 贺逍拿着房卡,上面有酒店名称信息,不然凭着模糊记忆,他还回不到这里。 当着已经看不清面目的小青年男女的面,贺逍悠然坐上电梯,回自己的房间。 他估计是在一次外出时被周煦言绑的,因为他的行李还整齐地放在房间里,没人动过。他先是洗了个澡,换身衣服,再一一给于逍的好友报平安。 不多时,得知他回来消息的好友们蜂拥而至。 萧山看着完好无损的贺逍,长舒口气:“果然,我就知道你不可能出事。女人就爱瞎琢磨。” 贺逍不置可否:“曾安雅呢?” 萧山:“你没给她发微信?” 贺逍皱眉,手机正巧叮一声,曾安雅发来消息:“你没事就好,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暂时不过去了,祝你们玩的开心。” 萧山凑过来:“怎么说。” 贺逍感觉心情不太妙:“她有事回去了。” 其他人也凑过来:“不要紧吧?” 贺逍摇头,随即把刚来的好友们赶了回去。 走时还有人调侃:“真不愧是小情侣,安雅不在,连好朋友都懒得招呼了。” 贺逍赶走这群人,开始思考怎么办。 他想当面跟曾安雅谈。 对方不过是个刚成年的小姑娘,这段感情里他先做了恶人,就不能简单以一条短信草草了事。更何况作为女一号,性格处世方面应该有讨喜之处,他虽然准备好了当渣男,但也得有原则地渣。一说就要说清楚,一断就要断干净。世事多造化弄人,如果对方想要补偿,他会斟酌两分。 可惜现在行不通了。 他给曾安雅发微信,对方东说一句西回一句,就是不肯跟他见面。 贺逍很烦躁,同时心里隐隐有点奇怪。 算了,他把曾安雅丢去一边,给周煦言又打了一次电话。 嘟嘟声传来,居然打通了。很快有人接起电话,贺逍刚要说话,对方炮仗一样噼里啪啦轰了起来:“喂你好,请问是于逍先生吗?我这边是市中心医院,请你赶紧过来吧,周、周、哦哦周煦言先生出车祸伤的挺重,已经进手术室了,你是他最近联系人次数最多的,希望你赶紧过来一下,这边好多手续要办……” 贺逍在听到出车祸就坐不住了,一愣,拔腿起身,飞一般冲出房间下酒店。 到医院时已经凌晨。 不比上班时,夜间医院来往人不多,但依稀可见人影绰绰。 贺逍脚步如飞,奔至护士站没几秒,匆匆往周煦言病房赶去。路上的他心跳很快,伴随隐隐钝痛,曾经那深入骨髓又刻骨铭心的痛楚复又席卷全身,令他疼得头脑空白,眼前发晕。他脸上没有表情,眼底仿佛有着波涛骇浪拼命翻涌,但都被他死死压制下来,眸色猩红,显得克制又癫狂。 很快,他站在周煦言病房前,后者已经出了手术室,此刻孤零零躺在单人病床上,面色苍白。 贺逍走进去。 周煦言毫无知觉,脸上戴着氧气罩,旁边医疗仪器发出嘀嘀轻响。 ——您是以某种特殊的存在形式进入俞先生意识活动。 ——它也类似于做梦。当您在其中成功刺激到俞先生脑内一些神经纤维组织,其组织所发出的反馈会通过计算机向您和外界自行传递他所愿传达的讯息。 ——按照讯息提示继续刺激,慢慢恢复脑区神经功能活性,达到促醒条件,俞先生就有很大几率清醒过来…… 同样的场景,与眼前一幕慢慢重合。 贺逍在床边坐下,静静看着周煦言,思考回去之后是不是也要把这兔崽子绑起来,戴着眼罩关一辈子。 ※※※※※※※※※※※※※※※※※※※※ 感谢在2020-07-11 03:20:53~2020-07-13 21:16: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想见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ilent 10瓶;想见你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4 周煦言下午出了出租屋,漫无目的逛到深夜。再回去,屋内没人,贺逍果然走了。 意料之中的事,周煦言觉得自己很释然。 他把曾买来的生活用具收拾了准备丢掉。说来可笑,他以为两人还能相处一段时间,尽力把这间屋子制造出两人一起生活的样子,牙刷、毛巾、拖鞋,成双成对。结果到头来,一天没到就被贺逍察觉并识破身份,这些东西也没了用处,甚至拖鞋没来得及拆封,多搞笑。 他收拾完,把垃圾袋堆在门口,其他家具没动,只看着客厅,想着什么时候再来就把这儿当暂居地吧。 出门时,时间已经快十二点。 出租屋在六楼,他只租了两个星期。电梯非常老旧,四面壁是木质的,贴满各种租赁广告、楼盘信息和艳色介绍,运作时还有轻微咯吱声响,仿若一个不好就卡在某一楼。 周煦言边等电梯上升边订机票准备回家。 电梯抵达,门开。周煦言抬头,和电梯里的人打了个照面,刚要踏进去,他忽觉不对。 里面有四个男人,长的人高马大,面容普通,已经陆续走了出来。周煦言之所以心生不妙,是因为对方站位变化,前头一个出了电梯,却没绕开他,而是直直走向自己,目光不善。 周煦言迅速反应过来,对方可能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危机感瞬息弥漫全身,周煦言想也不想疾退几步一把将垃圾飞掷出去,对方偏头躲过,动作训练有素。周煦言转身撒腿就跑。跑向另一边的楼梯。 一瞬间,周煦言听到后方传来杂乱脚步声,显然对方追了上来。 “他跑了!” “屋里还有一个,两人一边,你跟我追!” 呼喝声巨大而沉闷,在夜间尤为突出。周煦言闻言却心下一松,庆幸贺逍已经走了。 也不知谁暗中派来的人,周煦言边跑边在心中思索人选。间隙往后瞥了眼,对方追得很紧,几乎他脚步刚落再抬起,对方就附骨之蛆般咬了上来,争分夺秒。 他跟贺逍家世都不错,小时候经常遇到类似事情。家里因此安排了不少强身练体的高强度锻炼,周煦言跑得脚下带风。 奔至一楼,他光速窜了出去,借着夜色掩饰,不过数秒便游鱼般失去踪影。两个男人跑出一楼猛然停下,左右看了圈,带头的光头男敏锐瞥到周煦言一闪即逝的身影,率先追出去,让另一个同伙绕道往另一边拦截。 街道昏暗,周煦言闷头跑了一截,身后奔跑声却丝毫未减,对方穷追不舍,不达目的不罢休。 他回头,某一刻眼角闪过一片寒光。 对方带了刀。 精神极度紧绷下,周煦言终于跑到了灯光璀璨的中心街道。夜生活才刚开始,周围人声鼎沸,和刚才的阒寂街道相比,如同黑白两个世界。 周煦言本以为光头男不会继续追杀,谁想一个转头,他就跟后者来了个面对面——只中间隔了不少人头。光头男精神大振,转眼扒开人群朝着周煦言疾步而来。周围人见他表情凶恶,纷纷闪开自保,到给他打开了一条人为人行道。 周煦言暗骂两声,怕他当众砍人,转头寻着人少的地方跑。 然而祸不单行,他们本来就在一条人行道上,周煦言顾及旁人,边跑边躲,见他马上追上来,两人之间仅一步之遥,周煦言忽然怀着某种反逆心理,转头往行车道冲了过去。 随着‘嘭’一声,四周传来小声惊呼,开始三三两两聚集,有人掏出手机打120。 光头男见状怔愣过后心有不甘,但他再胆大也不敢当街捅了周煦言,只好默默退回去,无声无息消失。 闭眼前一秒周煦言还在想,如果贺逍听说自己出事,不知道会不会来看他。 … 贺逍不但来了,还在认真考虑要不要给他一个教训。 等知道这次事故责任全在周煦言,是他自己冲车子跑去主动求撞时,贺逍决定。 给,必须给。 砸锅卖铁也要给。 周煦言的主治医师不懂这位自称病人家属的帅小伙为什么要求给视力无损的病人眼睛缠上纱布,他有他的职业道德,不能欺负病人,所以义正言辞拒绝了。 当天中午,贺逍自己买了纱布。 下午,周煦言终于醒来。 贺逍看他手指微动,缠着纱布的脑袋慢慢左右转,赶紧制止,“先别动,手挂着水呢。” 周煦言蓦地僵住,不敢动不敢动。 “有没有哪儿不舒服,”贺逍摁响呼叫铃,“你在医院,大难不死。” 周煦言声音沙哑:“你是谁?” 贺逍:“……” 贺逍:“…………” 贺逍:“你爸爸。” 周煦言:“……” 贺逍转头就去找医生,压下心头那股异样。 一番检查后,主治医师说是脑部受创带来的并发症,患者可能出现了短暂失忆,往后最好静养一段时间。送走医护,贺逍眉头紧锁,看着周煦言说:“你真不记得了?” 周煦言抿嘴不语。 贺逍心里存疑,但还是道:“先休息吧,我去买吃的。” “等等,”周煦言又问:“你到底是谁?” 贺逍没好气:“说了你爸爸。” 我爸声音这么年轻……周煦言有点迷惑,伸手摸着纱布,“我的眼睛怎么回事,我怎么了?” “瞎了。”贺逍说,“你昨天出车祸,吃饱了撑的故意找车撞,把自己撞瞎了。” 周煦言一愣,没理会他话里的□□味,沉思半秒转着头似乎找什么:“那他呢,于逍呢?” 贺逍闻言一下冷笑出声,感情这兔崽子真是装的,“不是忘了?怎么现在到记得我了?昨天晕倒是你搞的鬼吧。你真棒,都学会下药了。” “你是于逍?”周煦言寻着声音,“你在哪儿,我一直在找你,你在哪儿……”他坐起来,想抓住什么东西,就像一个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朝着光亮伸手,渴望无法企及的温暖。点滴瓶被他的动作带得左右摇晃,贺逍上前攥住他的手,“别动。” 周煦言一把抓紧他,“找到你了!” “我只记得你,”周煦言说,“原来你是我爸?” “……”贺逍问他,“不记得别人,那你知道自己是谁么?” 周煦言笑意一顿,茫然摇头。 无法辨别他的眼神情绪,贺逍不敢相信的同时心里一沉。分不清思绪,贺逍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陪他演下去。 他想把周煦言纱布解开,却被当事人阻止了,周煦言不解道:“你做什么。” 贺逍只好承认恶作剧:“你眼睛其实没问题,我把这东西拿掉。”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周煦言:“没事为什么给我裹纱布,我感觉眼睛很疼。” 贺逍顿住:“……疼?” 周煦言点头:“疼。所以你是不是哄我呢。” 贺逍听他叫疼也不敢乱弄了,以为真有其他车祸后遗症:“我去找医生,你坐着别动。” 周煦言乖乖点头,说:“谢谢爸。” 贺逍:“…………” 石头砸的不是脚,是他的灵魂。 而且。 这叫得也太没心理负担了。 25 拆开纱布,又经过一番检查,医师诊断,没毛病。 但周煦言就是喊疼。 并且一直要求把纱布缠回去,声称有安全感。 贺逍严重怀疑车子撞了周煦言后,撞走了他的记忆,也撞走了他的脑子。 “看来是心理作用。”年近五十的医生教训贺逍:“就说别让你捉弄他,本来眼睛好好的,让你没事偏要缠个纱布吓唬他。好啦,这下高兴了吧,吓出心理阴影来啦。” 贺逍拧眉:“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医生说,“哄着呗。” 贺逍说眼真没瞎,可以摘纱布。 周煦言不干。 于是哄。 贺逍说让他自己拿勺吃饭,手又没断。 周煦言不干。 于是哄。 贺逍让他睡觉别过来挤一张床,热得很。 周煦言不干。 于是哄。 贺逍让他别再喊爸,怕遭雷劈。 周煦言还是不干。 贺逍就很郁卒。 “还能怎么办,”医生又说,“哄着呗。” 贺逍就,很想打人。 周煦言伤的其实不算重,没两天就能下床。这两天被贺逍哄飘了,一下床就往贺逍身边凑,凑过来也不说话,就黏着贺逍,蹭。 真当贺逍是他爸一样。 贺逍回酒店直接把行李箱拖来了,方便来也方便走。 每每周煦言像狗狗一样蹭他,他都按捺住捏他脸的冲动,板着脸让他好好坐。周煦言才不愿意,反正他失忆了,以前什么样不管,现在他只想随心所欲任意黏他惹他,想干什么干什么,贺逍还不会真发火。 车祸这种大事,周煦言真父母不可能不到。第三天,周煦言父母就得知消息急匆匆赶来,两人有点始料未及。 周父周母先是隆重谢过贺逍,后见儿子伤势不重双双松了口气,又听儿子记忆出现问题,那口气复又提了上去。与主治医师商量了半小时,决定转院。 贺逍没做声,周煦言听了却千百个不愿意。 他躲在贺逍身后,理直气壮地说:“我又不认识你们,不跟你们走。我要于逍,于逍去哪儿我去哪儿。” 贺逍庆幸他说的不是‘我要我爸,我爸去哪儿我去哪儿。’,但也时刻警惕着,生怕他说出什么惊人之语吓晕自己真亲爹。 周煦言父母面面相觑,那个愁啊。 他们都不知道周煦言什么时候到的江市,背着他们偷摸出省就算了,这小子出车祸还不第一时间通知他们,现在连爸妈都不认,父母表示很生气。 又无能为力。 周煦言如果真的失忆,强行带他走只会激起反效应。 “叔叔阿姨,”见周父周母为难,贺逍只好说:“医生建议他静养,煦言现在也不适合到处奔波,我会在这边待半个月,等他伤势好多了之后我把他送回去。您可以找个人跟我一起照顾他。”正值暑假,贺逍时间多的是。 周父周母考虑良久,不得不妥协。 临时雇了个高级护工,周父周母手头工作也紧,再三跟贺逍道谢,万般不舍地走了。 “我就知道。”晚间,周煦言边吃饭边说,“你根本不是我爸。”有点气呼呼。 贺逍无语:“知道你还喊得那么爽快。” 周煦言说:“谁让你对我好,你是于逍,我想听你的话。” 贺逍说:“万一我骗你的呢。” 周煦言:“那我就告诉护士姐姐,你虐待我。” 贺逍:“……” 时间就在相互斗嘴的日常中悄悄走过。在医院的时间过得很慢。 这天下午,贺逍忽然接到萧山的信息。 -你和曾安雅分手了? 贺逍一愣,问怎么了。 萧山:她在直播间哭呢这会儿,一堆粉骂你渣男 早期曾安雅还是个网络主播。她家世良好,长的也漂亮,高中跟于逍在一起时就被全校艳羡。而因为从小练舞,唱歌有天赋,她走了艺术生路线,这个暑假走关系准备参加一档综艺选秀节目,为以后进军娱乐圈打基础。 原走向里,曾安雅经选秀出道大火,但没两年归于沉寂,她转战娱乐圈。而那个时候,于逍家里不同意两人在一起,于母本是个和善的女人,却总对曾安雅喜欢不起来,两人迫于无奈分手,曾安雅发誓定要在娱乐圈闯出一片天。 因为粉丝众多,更有于逍在背后默默支持,曾安雅拼尽全力拿了部民国剧女一号,打响进军娱乐圈第一炮。此后也没少从于逍这儿薅资源,后者给的也心甘情愿,一路顺风顺水。 两年后,曾安雅遇到设计师路明,经一系列波折最终终成眷属。于逍见此默默退出,出了国,再没打扰她。结局皆大欢喜。 贺逍想了半天,才想起曾安雅曾经是个小平台里颇具人气的女主播。 但他还没对她做什么,这姑娘咋就先哭上了? 贺逍:发个链接我看看 萧山甩过来一条链接。 贺逍点进去。网络加载完成瞬间,冒出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的弹幕。 -听说上次突然露脸安安男友就不高兴 -本来要是我我也生气,毕竟先前没打招呼,万一不小心暴露隐私……但这么久了,你也道歉了,不至于吧 -安安不哭,他不珍惜你是他的损失,渣男早晚去死 -去死+1 -分就分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女神以后我养你! -你们也说了万一暴露隐私,这种事情可大可小,但都同样让人不爽,要我说就是活该,自己作的 -呜呜呜呜为什么分了呀,明明之前那么甜,我不相信爱情了呜呜呜 -一个大男人就这点气度,不要也罢! -作什么作,谁让你们天天吵着要见安安男朋友,明明是你们自己作的,还害了安安!分的好!这种男人就该早点看清真面目! -前面那个,搞的好像当初血书求安安男友一见时没你似的 -这是咋啦,直播征讨渣男? -新入坑,谁来告诉我我女神怎么哭了!靠! 屏幕里,曾安雅眼眶发红,正勉强笑着跟粉丝们互动。 “上次是我的错,我应该先跟他说一声的。” “可能缘分快尽了吧。” “他家里对他期望很大,他是个很优秀的人。” “他不是渣男啦,感情就是这样,你情我愿,各自安好。” 贺逍满脑袋问号。 贺逍盯了两眼,突然觉得屏幕里那张脸有些眼熟,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粉丝心疼自家女神,礼物开始不要钱一样在直播间刷开。 贺逍皱着眉,切出微信界面,想给曾安雅发消息。 少顷,又把手机放下。 他挺不喜欢对方这种哗众取宠的方式,毕竟感情只是两个人的事。 曾安雅从哪儿听来的他要跟她分手? 在自己来之前,两人不挺好的么? 还是有谁跟她说了什么? 贺逍看了看周煦言。 想了想,他还是打了个电话给曾安雅。 先前抱着稍微人性点的愧疚,他想跟曾安雅当面谈,给她尊重。现在不管这位女主角在打什么主意,最终目的是他想要的,那他不介意成全她。 电话拨通,贺逍也没管对方是不是在直播,直接道:“听说你要跟我分手?” 曾安雅一懵。 她还在直播,粉丝们见她接了个电话脸色就变了,茫然又暗自担心之余纷纷猜测话筒那头是谁。 贺逍不知道直播间情况,只说:“如果你执意,我没意见。”他还补充了一句:“祝你幸福吧。”然后挂了电话。 曾安雅听着对面的嘟嘟声,茫然且错愕。 止住没多久的眼泪刷一下流的更凶了。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想哭。 今天的直播是她想了很久才下定决心组织的。因为她想在于逍跟她提分手前先发制人。 酒店门口那次,她以为于逍会当场发难。但后者直接无视她,完全当她是个陌生人,她以为于逍想给她留面子,或者让她回去解释清楚才这副模样。而她也确实想解释,她跟肖永粤没关系,是肖硬要凑过来亲她,她当时正担心于逍安危精神恍惚所以没注意肖的靠近。 但后来于逍一直找她见面,她退缩了。 因为她其实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于逍的母亲不喜欢她,于逍对她也从来都是绅士温柔的,她以为自己喜欢这样的他。 然而事实证明,她骨子里更喜欢的是强势的人。 很多人无法保证自己能喜欢一个人到永远,感情有时候是没法控制的,更何况她还这么年轻。 她承认自己犯了错,而这世上谁都会犯错。 她开这个直播间,是在乞求于逍。虽然挺不要脸的,但她不得不这么做。于逍背景太深,这样一段感情对他而言不算什么,顶多富家子弟颇爱玩乐,激不起什么风浪。 但她不一样。她以后会进娱乐圈,由她这方产生的黑料对她来说越少越好。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会承担。 但在等了这么久的电话终于到来的时候,她却控制不住了。 曾安雅伏在桌上号啕大哭。 粉丝们一愣,炸了。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安安你怎么了! -安安不哭啊,到底出什么事了 -谁打来的电话,不会是男朋友吧? -安安不哭,我们都在呢,我们一直陪着你 -心疼女神,给女神抱抱 -哇,刚进来就差点崩出去,这是咋了,锻炼哭戏吗[迷茫] -压力太大崩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凡事都会过去,给主播个抱抱 -操!是不是那个渣男欺负你!你说出来,我们给你报仇! -上次有谁截屏了吗,直接上网找人,人肉丫的! -楼上理智点,演什么血雨腥风呢,当心犯法 曾安雅哭了半分钟,意识到还在直播,赶紧收了情绪,跟众人道歉。见弹幕都在猜测是不是受渣男欺负了,她连忙摇头说不是,随便找了个理由打发,说时间差不多了,跟众人道别,先下播。 粉丝舍不得,又顾及她情绪不好,让她赶紧去休息。 曾安雅粉丝几近百万,追求者众多,不出两天,贺逍毫不意外被人扒了出来。 彼时,他还在劝周煦言拆纱布。 非常锲而不舍。 26 因为不太关注网络,实际年纪也算大了,再有以前工作所需,贺逍平素只爱看些新闻日报经济股票什么的,娱乐资讯很少触及。 这个于逍原身也同他差不多。 出身高门,于逍前面十八年只用做学习学习学习,无论课业方面、社会方面、人际方面,只要对他以后继承家业有帮助的,他都要学习。于逍父母都是著名的高知人士,因此遗传下来,于逍小时候也非常聪明,但因为课业之外需要学的知识更多,父母不想给他压力,一路过来,他就以正常学龄跟其他学生一样参加了高考,而不是早早跳级早早念了大学。 时间大多用在学习上,家中也没有涉及娱乐圈的产业,所以于逍平时不太上网,也看不到娱乐圈子里的弯弯绕绕。 而在后期这位贵公子会接触这个领域,原因自不必说。 这么一合计,原于逍跟贺逍都属于老干部生活模式,闲暇娱乐都靠新闻经济股票度过。 所以直到萧山跟贺逍说他上了新闻贺逍才发现,他被万民嘲了。 #重点中学学霸渣男# 评论已经数千条。 本来吧,新闻本身没爆点,就一感情纠纷,大家闹过就完,甚至有说‘这属性设定没毛病貌似还很带感’的,刚开始流量不温不火,贺逍稍微膈应后也不痛不痒。 谁想时机那么巧,恰好曾安雅准备参加选秀,宣传照已经发出来了,靠着直播间粉丝和新颜粉,这点新闻反而给节目宣传带来了不少热度。意外之喜令节目组求之不得,反手推了把,不温不火的渣男话题借机悄悄爬上了热搜尾巴。 -长得帅、成绩好、中学生奖项拿的不少、为学校争光、家里貌似还有钱,前半部分看的我以为科普某位才子,后面一看,淦,渣男果然有恃无恐 -小姐姐颜粉,漂亮的人果然都会有这么一遭么 -我是不是瞎了,这也值得挂??不是一正常的感情问题吗,至于搞到上热搜这么大呢?谈恋爱还不许分分合合还是怎样? -以为有多渣呢,又没骗钱又没骗色,正常的恋爱分手,搞这么隆重图什么啊,背后真相令人深思/狗头 -楼上,图热度啊[狗头][狗头][狗头] 才多久就曝光了于逍学校背景,贺逍看着五花八门的调侃议论,暂未做声。 拜于逍家世所赐,涉及军政的背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人肉的,网民扒再多也只扒出他就读重点中学,为人宽厚有度,绅士有礼,举止言谈间可看出素养卓然,是个看一眼就知出身高知家庭的富有人家。且在学校表现优秀,给学校争了好几次光,今年刚完成高考,因平时永占年级第一,目测成绩斐然。 一连串下来,众网友更多目光放在了前半部分介绍于逍学习多牛多厉害的内容上,后半段感情问题扫两眼就略过了,恋爱还没学习吸引人。 -本校学生,不谈私人感情,学习方面,于逍学长是真的全科学神!此人常驻我们高二任课老师嘴里的偶像榜样,什么都不说,我只想膜拜学神,让我期末考个高分吧! -学神渣男人设,我吃!在小说里,这样的人就该配个学渣忠犬攻!攻略那个男神! -胡说,应该配个高冷美人校霸受 -明明是炸毛美人校霸受! -学神渣男,简称学渣……噗,我发现了什么!来自一个真·学渣卑微的蠢蠢欲动 -突然从楼上那句话窥到了一丝隐秘快|感,真·学渣露出围笑 -真·学渣露出围笑+1 -真·学渣露出围笑+10085 -这是不一般的‘学渣’,这是不一样的男神 后面评论歪楼去了马里亚纳海沟,贺逍拧眉,萧山在那头似乎猜到他心情不妙,发了十几秒语音安慰他说:“我早就觉得曾安雅不是善茬,想在娱乐圈站稳脚跟,这种小事不过她脚底一粒石子,踩一踩才能站得更高。所以你,”他发了个拍肩膀的表情包,继续语音:“早点认清现实总比日后被她种个大草原来的好——虽然她挺早之前就已经种了。” 贺逍还没说话,坐在床边发呆的周煦言突然出声:“你们在说什么?曾安雅是谁?” 贺逍:“起来吧,我带你去吃饭。” 周煦言不依:“你先说她是谁。” 语气类似妻子质问丈夫那个小三是谁。 贺逍秉承哄哄哄原则:“大概……前任?” 周煦言静了两秒:“她绿了你?” 贺逍:“据我刚才所知,好像是。”而他正在为之前想的‘作为女主至少该有讨喜之处’的图样图森破思维反省。 原来渣的是女主,不是他。 自己找锅背可还行。 他从萧山那儿得知,曾安雅老早之前就和另外一个男生暧昧,偏偏在其他人看来,她的行为举止没有任何不妥,却硬是勾的那个男生为她赴汤蹈火,得罪于逍也在所不惜。 而于逍家教使然,不会对个女生追三问四。 事情就开始悄无声息发酵。 贺逍隐约记得当时的剧情跟现在有些不符,女主对初恋感情至深,不该是个推卸责任的。但又想到控制剧情发展的是某人,就像刚开始,梦境走向没有贴着原剧走,甚至其他人物都有或多或少不同,那么,有变化也无可厚非。 他应该走出原剧情,按俞揽洲意识里安排给他的剧情往下发展。 说不定女主给他戴绿帽,也是俞揽洲安排的呢…… 贺逍:“…………” 越想越觉得是啊! 贺逍想到什么,问萧山:你有没有她和制造绿帽那位的照片? 萧山沉默良久,发来一张清晰的高清偷|情照。 背景就是他们酒店。 贺逍点开照片,先是一眯眼,把男生脸放大,随即不用回想,他就发现这位以现实眼光看眼熟,但在剧里就不是了。 现实眼光——这位是造成俞揽洲车祸的间接帮手,他眼熟眼熟非常眼熟。 剧里——因为现实里跟俞揽洲不对付,这部电视剧里没有这位参演。换句话说,这位是被俞揽洲塞进梦境来的不知男几号的制作绿帽对象,疑似另类空降。再换句话说,俞揽洲——同时也是周煦言,他的男盆友,亲手制造了这场导致他被戴绿帽被万民嘲的出轨现场。 嗖塞得。 捋完这层,贺逍又发现照片背景贼熟。 男生正低头朝女生靠近,状似亲吻。两人头顶,正是那个他没能住上哪怕一晚的高级酒店。 贺逍不想问萧山这照片怎么来的,他只看着屏幕上这对曾被他当陌生人的青年男女,莫名有种‘煮熟的鸭子没到嘴边就飞了’的飞了感。 如果当时就认出,省出来的时间说不定能拉一把找车撞的周煦言。 所有深思不过几秒钟的事,就听周煦言在他耳边说:“既然她不要你,那你跟我好呗。” 贺逍:“……是不是就在这等着呢你。” 周煦言翘着嘴角,歪头:“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一直在找于逍,印象里好像有很重要的约定要办,比如让你跟我在一起。你有前任我就不计较了,反正大家现在单身。” 贺逍眼带犹疑。 兔崽子之前就抓着他手说一直在找唯一记得的于逍。 难道失忆的人都这个模式? 周煦言说:“我能在失忆之余只想起你,一定是我们彼此约定了什么。” 贺逍:不好意思,这还真没有。 周煦言:“要不你看下我手机,不是刚修好么,里面说不定有能让你改变主意的东西。” 周煦言伤的不重,是因为司机反应神速紧急踩了刹车,才没酿成一出惨祸。前者手机屏幕摔裂,却寿命顽强地活了下来,前几天送去维修,今天刚拿回来。 贺逍怀疑周煦言给他挖坑,且证据就在手中。他没动,只坐下来跟周煦言一排,问:“为什么只记得我?” “喜欢你啊。”周煦言语出惊人,“谈恋爱的那种喜欢。” 他说的太理所当然,跟以前判若两人,以至于贺逍差点完全相信他失忆了。 一直以来贺逍就有种直觉,周煦言是假装失忆,假装只记得他,萦绕在心头的违和感久久不散,让他选择相信这种感觉,所以他不太担心,愿意陪周煦言玩。 但现在周煦言如此直白,还跟他表白表得干脆利落,简直像换了个人,毕竟以前的他宁愿绑架得片刻温存也不愿坦露半点心声。 贺逍有片刻心脏重重一跳。 贺逍不动声色:“你怎么确定你喜欢的是我?” 周煦言抿嘴笑,不知为何很是有恃无恐:“不然你翻我手机看看,我就不信里面没有关于你的信息。” 贺逍哼笑:“万一没有呢。” 周煦言表示不服:“我喜欢的人,手机怎么可能不保存关于他的一切,不信你、你看照片,里面肯定有你照片。” “那你怎么确定,”贺逍慢悠悠地,“我就是于逍?” 周煦言一顿,半晌说:“是。你一定是。” 贺逍低头看着手里的通讯工具,指间翻转,慢慢把玩,听了他的话只是笑眯眯的。 良久,他一边思考没失忆之前的周煦言会不会真有他照片,一边慢慢摁着手机开机。 以前的周煦言喜不喜欢于逍,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如今喜欢的到底是于逍还是他,这些问题贺逍不会考虑。 他睁开眼那一刻,剧情才开始。 而往前,只要人还在俞揽洲脑子里,他就相信他们同样是彼此。 除去和曾安雅的那段感情及名义上的好友,于逍的背景身世与校园经历跟贺逍一模一样。原剧里没这么详细,只道于逍背景庞大,其他没多赘述。他可不信这是凑巧。 且失忆后的周煦言,比之前更加鲜活。 贺逍有理怀疑,在他出现之后,俞揽洲也来了。 桌面是原始壁纸,不知是修手机时调回去还是原本就这样。贺逍略带兴味点开手机图库。 下一秒。 画质感人、灯光灰暗、内容却堪比某动作片的双人纠缠香滟画面映入眼帘。 震撼贺逍眼球。 拜灯光所赐,暗沉的色调没有降低格调,反而将抱在一起肢体交缠的两人衬得更加暧昧,更加涩情——就算其中一人昏睡不知,也不妨碍扑面而来的不可描述的颜色气息。 还好我俩成年了! 贺逍脑中下意识蹦出这句话。 怪不得那天晚上起来他没有任何异样或不适,还以为周煦言没那个胆子。 却原来,有异样不适的是另一个人。 回神再看周煦言,贺逍眼中带了深深的愧疚。 决定再也不逼周煦言摘纱布了。 爱缠多久缠多久。 他买得起。 ※※※※※※※※※※※※※※※※※※※※ 感谢小可爱‘a攻&找你’(我是a攻)给的地雷!爱你呀么么哒! 27 27 周煦言可不管贺逍误会了什么,“怎么样,不说话就是默认咯?” 贺逍关了手机,放回他手上。 眼睛在他腰间转了一圈。 没印象。 难道这人喜欢那什么尸? 贺逍胳膊一抖,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不敢想不敢想,男盆友应该不可能这么重口味。 如果周煦言真失忆,两人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岂不成了未解之谜。 “这个话题先打住,中午了,我先给你买饭去。”贺逍站起来,“想吃什么,昨天买的香菇滑鸡味道合不合胃口。” 周煦言也没追问,“嗯,随便。” 贺逍揉了把他头发,转身出门。 等他出去后,周煦言侧耳仔细听了两分钟没见人返回,忽然抬手拉下纱布,让大热天蒙了一早上的双眼出来透透气,“呼,我太难了。” 因为裹了太久,眼周围都是水汽,瞳孔仿佛敷了了一层薄膜,他眨了几下眼睛才感觉眼前事物慢慢清晰。 周煦言下床去卫生间,捧两捧水扑在眼睛上,争取来个物理降温。 本来就是夏季,一天天把眼睛捂这么扎实,真怕哪天给捂熟了。周煦言看着镜子,眨眼,里面的人也跟着眨眼,水珠顺着脸部轮廓滑下,左边颧骨处还贴着一片创可贴,沾了水,颜色有些变深。 他嘴唇苍白,气色却不错,显然被贺逍照顾的很好。 周煦言笑了两下,靠着洗漱台,拿出手机翻开相册,在看到数张和贺逍的暧昧照时松了口气。 天知道当他让贺逍翻相册时他心里有多紧张,就怕修手机那位把他手机格式化,让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努力付之东流。 还好还好。 另一边。 手机嗡嗡震动,是萧山见贺逍久久不回消息发了满屏表情包刷存在感。 贺逍一边思考曾安雅的事一边回他。 -认识那男的么 萧山正在输入中。 -认识。肖永粤肖孙子,一直在曾安雅面前饰演深情男,你跟曾在一起后他也没消停多少 贺逍见状,有了主意。 谢过萧山,转头他就把那张‘偷|情照’发给了曾安雅,就一句话,该怎么做让她自己看着办。 曾安雅半晌没回,估计吓得不轻。 贺逍笑笑,揣好手机,闲庭信步去给周煦言买排骨汤。 身后花坛转角处,一道人影看着他渐渐走远,继续蹲守。 贺逍猜的没错,曾安雅确实被吓得够呛。 虽说她跟肖永粤态度暧昧,但她一直克己守礼,举止丝毫不敢透露半分亲昵,仅言语上对肖有过引导,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两人居然还有这么亲密的时候。照片里两人看似正要亲吻,实则在肖凑过来时她就察觉不妥,还未躲开,就发现大步走来视而不见的贺逍。只能说偷拍之人抓的时机刚好,恰巧拍下了这一幕。 一贯的冷静作风让曾安雅迅速回神,她没犹豫,将照片发给肖永粤,语气略遗憾地跟他说她跟于逍属于和平分手,这会儿节目组借她东风炒了一波热度,让她左右为难,她势力单薄又不好得罪节目组,所以想让他找人把微博热搜撤了,以免造成太大影响。 肖永粤本来对于逍处于舆论风口浪尖之上求之不得,曾安雅略带示弱的请求让他保护欲爆棚,不甘心之余却又心甘情愿为曾安雅帮忙。 没多久,摸着尾巴的学霸渣男热搜已经默默撤销,有想重新点进去看的网友发现原微博在半秒前被删,任何一个和于逍有关的话题都消失了,甚至曾安雅超话里和于逍沾边的消息都一瞬间被删的干干净净。 粉丝到曾安雅微博下表达不满,曾安雅只回了句规规矩矩的‘各自安好,别无所求’便没再管。 所幸只是一出常见的感情问题,无人引战,后续热度开始潮水般减退,话题圈子更新速度快,除了粉丝们偶尔几句表示心疼自家女神,这点没多大瓜的小事件没再惊起半点涟漪。 贺逍听说后,不置可否。这件事一过,他和女主往后各不相欠,后者以后的辉煌路也与之无关,只希望她别再来碰瓷资源。 贺逍又默默照顾了周煦言一周,这天,医生查过房后表示,两人可以出院了。 周煦言兴奋不已,嚷嚷着要作为准男盆友去贺逍家静养。 白日梦做的挺美。 贺逍看着他:“想屁吃。先去我租的地方住几天,然后回你自己家填报志愿。” 要不是于逍母亲发消息说再几天高考成绩就出来了,贺逍还真想不起来他现在还是刚考完的万千莘莘学子之一。 依他处境,不管这志愿报了能不能上,反正他得走个过场。 “租?”周煦言隔着纱布抓了抓有点痒的两只眼睛,“你还租了房子啊。那感情好,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容易培养感情。” 贺逍无奈看他一眼,没应声,拎着行李往外走,周煦言搭着他胳膊跟上。 出院手续是那位高级护工办的,这位阿姨五十多岁,平时也就洗洗衣服,监督周煦言吃药,没多大存在感。两人谢过后,拿着不算多的行李走出医院。 时间已至傍晚,贺逍牵着周煦言让他先坐长椅上休息,自己在路边等车。 一辆出租停下,贺逍先把行李放进车后座,再去牵周煦言上车。看后者乖乖踏着小碎步跟在身后,贺逍突然笑了,“别说,跟牵只小狗似的,走哪儿跟哪儿。这么可爱,回去奖励你一碗骨头汤。” 周煦言抓他衣袖,在他胳膊上夹手一拧,咬牙:“那狗狗凶得很,想喝你骨头炖的汤。” 贺逍关好车门,笑道:“古有关羽剔骨为去毒,现有哥哥剔骨为煲汤,放心,只要你想要的,逍哥砸锅卖骨也送给你。” 周煦言撇嘴:“别说话,我尴尬。” 贺逍大笑。 到地方后,如果周煦言‘恢复记忆’,看着眼前眼熟得不行的小公寓,他一定会眼神迷茫看着贺逍,问他:你是不是破产了,租这么一间破地方,住的惯么你个大少爷。 贺逍租的地方正是一开始周煦言绑他那栋小破公寓,还明目张胆租在周煦言隔壁。 别问,问就是故意的。 破旧的电梯,四面贴满各种广告,往上升时伴随轻微咯吱声,像七八十年代破烂的老旧机器,拖着残败之身不厌其烦吱吱运作,尽职尽责。也亏得周煦言乘的毫无心理负担,宁愿听着嘎吱声也不愿为安全着想跑楼梯。 当然,眼睛暂瞎的情况也不允许他走楼梯。 上了六楼,这一层有七八个租户,走出电梯就是一条走廊,两边房间。贺逍带着周煦言走进最里头,屋里原本只有几样简单家具,桌子、床板、空衣柜,其他事物都是贺逍决定租房后填充进去的。如今刚走进去,跟周煦言简易搭棚式布置不同,屋子整体范围不大,贺逍两人又都身高腿长,这一挤进来,房屋顿时充满了生活气息。 房间小,没有玄关,走进去是鞋柜;再就是软沙发,茶几,没有电视;窗帘是素色,逼仄阳台放着一株小仙人球;左手边厨房,搭着简单厨具;右手边洗浴间及卧室,卧室只有一张床,垫子软硬适中,被罩等是灰色,非常符合大少爷贺逍审美。 所有整理井井有条,乍一看就像两人即将同居般和谐温馨。 放完行李,晚饭在询问周煦言后决定点外卖。贺逍看着周煦言撑着下巴百无聊赖,除了跟他聊天别无他乐,一时笑得幸灾乐祸。他点了两份套饭和几样小吃,其中就有那份骨头汤,是说好给小狗的奖励。 周煦言听他念到骨头汤,气得又抓了抓眼睛。 贺逍看两眼,挑眉问:“看你今天抓了好几次眼睛,干嘛,痒阿?” 周煦言又抓了抓:“不行吗,不痒我吃多了去抓。” “别动。”贺逍拉下他的手:“天天这么捂,让你摘你不摘,最近又热,是不是捂出痱子了。” “不知道。”周煦言气闷。 “所以说你,”贺逍无奈,“闲得蛋疼折腾自己。我错了行不行,本来想逗你玩玩,结果你这么较真,也太不经吓了,说两句就当真。” “我是病患啊这位哥,不关心我就算了,居然还心怀不轨想耍我,你小学生么你,怎么能这样。”周煦言说,“你就笑吧,真出问题了绝对让你负责到底。” 门铃响,外卖到了。 贺逍起身开门。 周煦言在他身后翘着嘴角笑。 入夜。 公寓楼上下一片昏暗。 凌晨,楼下绿化带后忽而闪现几道鬼鬼祟祟的人影。 “跟了几天,没想到又绕回这里。” “他们住在原来那间房隔壁,六楼最里面,靠近楼梯。这回咱们兵分两路,一边电梯一边楼梯,两面夹击。” “今晚动手吗大哥?” “再观察观察,明天动手。” “要不要再叫几个人,听那位少爷说,里面两个从小就练防身术,不是不信咱们兄弟,就,以防万一吧老大。” “也好。上次考虑不周,这回不能再失手了。” “明白,我立刻通知其他人。” 人影交错,不出两分钟,聚在一起的身影复又各自潜回各处,静静等待。 第二天一早。 贺逍两人出租屋里来了位不速之客。 贺逍听见粗暴的敲门声,顶着想暴躁杀人的起床气打开大门,谁料不速之客脸还没看清,下一瞬间,一道拳头就裹着破风声兜头迎面而至。 那凶狠架势,恨不得当场砸碎贺逍狗头! 即使睡眼惺忪,该有的反应一点不慢。贺逍飞速偏头躲过,握着门把手的手上下意识使力去挡,铁门呼呼弹回,磅一声拍了不速之客全身,后者惨叫一声往后退,然而门弹回刹那夹住了他的胳膊,退后不得,来人站在原地捂脸哀嚎。 宛如定点鸣叫的公鸡,哀鸣响彻楼道。 贺逍定睛一看,立马笑得绅士无比。 吆。 熟客呢。 ※※※※※※※※※※※※※※※※※※※※ 又想改文名(真是没眼看 真想谁能给我推荐个……(愁成一坨 ps:感谢小可爱‘a攻&找你’给的地雷,我会继续努力的,么么哒! 其实感觉还是能苟个20万左右呢……(碎碎念) 28 “疼疼疼胳膊胳膊——”不速之客嗷嗷叫唤,大清早的扰人清梦。 贺逍顿了数秒才把门拉开,面色不慌不忙,语带歉意道:“不好意思,刚睡醒眼睛花,没看清是肖大少爷大驾光临。误会啊,都是误会。” 他站在门内,似乎想印证自己还没清醒,抬起胳膊拉住上门框借力。他没穿上衣,头发散乱面容俊雅,整个身板将门口堵的严严实实,扑面一股令人面红耳赤的荷尔蒙气息。 肖永粤看着他脸上湿漉漉的水痕,还有水珠子顺着下颌角滑落,看着帅气又性感,可不像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肖大少有何贵干?”贺逍说。 肖永粤身量很高,几乎与贺逍齐平。皮肤小麦色,手臂肌肉线条紧绷流畅,看得出属于经常运动的类型;寸头,浓眉大眼,男子气概爆棚,五官是很硬朗的长相,与贺逍俊美儒雅的轮廓截然相反。 他抱抱被门夹得钻心疼的胳膊,又摸摸撞了个结实幸好没出血的鼻子,只觉全身上下哪儿哪儿都痛,捂这儿不是捂那儿也不是,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于少爷,你行。”肖永粤又是龇牙又是吸气,“堂堂男子汉竟然私底下欺负女生,有本事你光明正大冲我来,威胁小姑娘算什么男人!老子真看不起你!”说完揉揉手臂,小声骂了句靠,“嘶真他妈疼。” “肖大少也不遑多让,”贺逍懒洋洋说,“居然能找到这儿来。” “呸,别以为就你有能耐。”肖永粤说。 “不过我是肖大少什么人?”贺逍好整以暇看着他,“说的好像本少爷跟你很熟一样。” 肖永粤一顿,险些爆粗口:“谁他妈都不是,老子跟你毫无干系!也跟你不熟!” “那我为什么要你看得起,”贺逍拖着音调说,“你要是我儿子我都不需要你看得起,更何况你也说了咱俩毫无干系?” “哼。”肖永粤冷笑,“欺负女生的男人能好到哪儿去,你也就会耍耍嘴皮子,拿家底压人,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不敢光明正大来找我就私底下偷偷威胁女孩子,你真让我恶心。” “小学思想品德课从没及格吧这位大哥。”贺逍好笑,“请你搞清楚了,把关系先捋顺了好么?最先犯错的是你们,最先出轨的是你口中的女孩子,这个不用我提醒了吧。有没有点b数自己不清楚啊,你上我这儿装什么婊呢。” “你!”肖永粤面色一红,“什么叫出轨,她才没做过这么事!你别胡说八道!” “本来不承认也无妨,我没想过多追究,最多散伙各走各路。”贺逍也不跟他客气,“但令我失望的是,你们不承认的同时竟然回头全都反过来指责我,你说说你们是不是贱呢。不觉得很搞笑么肖大少,证据已经在你手上,结果你们这智商有点意思啊,还有脸来找我。知道什么叫恶人先告状吗,不知道就照照镜子。” 肖永粤气急,扬着下巴想推他:“那你也不能找女生麻烦,她是无辜的,你来找我,老子奉陪到底!” 贺逍轻轻一让,对方推了个空。 贺逍嗤笑:“只要是人,不管男女,犯了错就得承担,就得被问责。你这么积极正好,不用担心,少不了你的。” 肖永粤恼怒:“你他妈——” “谁来了?”有人忽然出声,贺逍转头一看,周煦言不知何时站在卧室门口,扶着门边好奇问。 可能因为不便,他没穿鞋,光着脚就出来了。 贺逍皱眉,几步过去,两手拖着周煦言腋下,将人直接腾空拔起,拖着他放到床上让人坐在床边,单膝着地说:“鞋子被踢到床底了,穿上再出去。” 周煦言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嘴。 门口肖永粤本气的不轻,见状忽然神色一变,想了想,他踏进门,不客气地坐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来,整理好表情,笑着说:“于少爷,我忽然发现了件好玩的事。” 贺逍没理他,给周煦言穿鞋。 周煦言脚趾很白,骨骼明显,趾头圆润润的。被贺逍一碰,有些痒痒地缩了缩。 贺逍故意捏他脚趾。 他小声带着笑意说:“痒。” 肖永粤这个角度看不到卧室情况,扬声说:“于逍,听说你跟周煦言这几天一直在一块,形影不离的,你藏了什么啊?” 贺逍拉着周煦言站起来,拿了件t恤套上,走出去。 “哇哦,真是兄弟情深。”肖永粤见两人手指交握笑了笑:“嗤嗤,要我直接说出来吗。” 贺逍看着他皱眉,转头对周煦言说:“下午得换个沙发套,到时候跟我出去走走?” 周煦言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换沙发套,但没多问,乖巧点头。 “我有点好奇,你们是真的兄弟情深,”肖永粤不懂消停,还在巴拉巴拉,“还是……有什么其他见不得人的关系?” 贺逍走到他面前:“起来。” 肖永粤不仅充耳不闻,还探身拿了块昨夜两人点的绿豆糕,自说自话:“周少爷出车祸,你们那些朋友为什么不来看看?是不是知道你们的关系觉得恶心不想来了?哎周煦言,想不到你是这种人啊,以前跟在于逍身后汪汪叫,比安雅跟他在一起的时间都多,不知道的还以为谈恋爱的是你俩呢。你说,我怎么就没早点想到这层关系,然后早些把安雅带出来呢,至少她也不会被你们伤透了心,最后选择了我。” 他像完全把这儿当自己家,侃侃而谈:“眼睛还撞瞎了,你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当心于大公子嫌弃不要你了,到时候可怎么活哟。” “你管的着么。”周煦言终于忍不住皱眉,说,“谁啊你一直不停叭叭叭地,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不乐意就滚出去呗,当你脚上踩的谁的地盘呢。” 他说着抓了抓眼睛,莫名一股热气窜上脑袋顶。 贺逍攥住他的手,“别抓,我待会儿去买药,以后这东西摘了吧,缠久了不是好事。” 周煦言心一紧,“我不。” 要是摘了,他某些情绪就藏不住了。 贺逍掐他下巴,语气不容商量,“中午我把药买回来,你好好想想。” 周煦言梗着脖子:“就不。” “啧啧啧啧。”肖永粤一脸贱嗖嗖,“要不是我眼尖,还真错过这么个大新闻。于少爷,作为一名光芒万丈的天之骄子,你爸妈知道你下手这么六的吗?哈哈哈真是一份大礼,看来我要好好考虑找个恰当时机把这份大礼送出去了。” 于逍家世涉及政治,背后是个庞然大物,但这家庞然大物却传闻在贺逍真正成长起来前,他的家庭不会给他多少便利,甚至比常人还残忍地想更加磨练自己的继承人。 换言之,贺逍在此前若栽了跟头,只能把打碎的牙往肚里吞,暂时翻不起风浪。 贺逍居高临下看着他,不说话,就看着。 肖永粤以为他要说什么,表面无动于衷甚至略带趣味等着,实际心里开始打鼓。 等了半分钟,气氛开始变得微妙而尴尬。肖永粤渐渐察觉不对味。贺逍一句话不说,借着海拔优势,就拿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静静盯着他,静静地,静静地。 贺少爷 is watching you。 肖永粤心里着不住他的死亡凝视,面上撑着面子说:“看什么看!别以为你这样唬人。实话告诉你吧大少爷,今天你不给安雅道歉,明天我就把你们关系曝光,让你也尝尝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悲哀。热搜我们是撤了,但这年头,没有花钱做不了的事,能挂你第一回就能挂你第二回,这次可没那么容易脱身。” “我就一个条件,去给安雅道歉!” 贺逍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盯着他,顺便还给他鼓了鼓掌,点头说:“讲得真棒。” 肖永粤不喜反怒,感觉有被冒犯到。 “别给我阴阳怪气的,你就说你做不做!” “我觉得自己对你已经很友好了,毕竟煦言需要静养,我不想打打杀杀的。”贺逍说,“我就问,你有证据吗。” 肖永粤一愣。 贺逍忽然转头,伸手就扣住周煦言后脑勺,二话不说直接亲上,舌尖翻搅,在肖永粤面前表演了个长达十秒的深吻,然后回头,又重复一遍:“这种证据你有吗,有吗?” 周煦言猝不及防,嘴被堵住时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贺逍在他唇上辗转碾压,他才回神,脸腾一下以惊人之速飞快窜红,仿佛洒上了一盘番茄酱。 分开时,唇间带出一缕银丝。 周煦言看不到,肖永粤却看了个清清楚楚。他从迷茫到空白到惊吓再到听了贺逍那句话后黑如锅底,脸色可谓精彩万分。 他在接到曾安雅怀疑于逍失踪的消息后才查到,于逍居然跟周煦言在一起。 得知于逍行踪那一刻,他的第一个念头不是告诉曾安雅,而是要不借机干脆除了于逍,直接解决这个大|麻烦。时机难得,时间也紧迫,不容他多想,这个念头一起就如星火燎原,刷然点燃了他的心脏。 他立马找了人,打算迅速动手。结果后者只堵到周煦言一个,还被人逃了,两方没跟于逍打照面,自然没偷拍过两人行踪。哪怕后来周煦言住院,也只有于逍出来走动,更难让两人同框了。 所以哪来什么狗屁证据。 肖永粤原本只想诈一诈,毕竟到这儿一看,贺逍跟周煦言之间的氛围的确不简单,他也恋爱过,自然知道代表什么。 安个同性名头,至少在两人措手不及之时他还能掌握主动权。 然而谁他妈能想到,贺逍压根不怕曝光,还当着他的面…… “你没有证据,但我有。”贺逍笑说,“不止一张,也不止一份备份。肖大少,你说是我俩虚实难辨的恋情吸人眼球,还是你们半个公众人物的出轨证明引人注目呢。” 肖永粤的嚣张气焰一下滋了个全灭,自知吃了败仗,他胸口急剧起伏几下,慢慢冷静下来。他站起来,端着最后的少爷架子,咬着牙说:“好,算你狠,咱们走着瞧!” 放完话,他看也不看两人,负气离开。 背影忍辱负重,莫名萧条。 人走了,这边却没受到多大影响,贺逍笑了声,问周煦言:“要不要再睡会儿?我出去买早餐。” 周煦言低着头,嘟囔了两句。 贺逍微弯腰凑头过去,“念叨什么?” 周煦言抬头,深吸气,在贺逍疑惑的眼神中,小声说: “能不能……再亲一下。” 29 贺逍沉默稍许,推开他小脑袋,“想屁吃。我先去给你买药,再耽搁我怕出大问题。” 周煦言瘪嘴,非常委屈。 决定不理贺逍半小时。 半小时后,贺逍买早餐回来,见他蜷成一团挤在沙发角,模样可怜巴巴的,无奈上前,口气严肃道:“过来,我看看眼睛。” 周煦言不依,往里拱了拱。 贺逍眯眼,语气变重:“早餐也给你买好了,上完药吃。别逼我上手。” 周煦言哼唧了声,嘟囔:“你不答应我就不上药,也不吃早饭,午饭晚饭都不吃,死都不吃。” 被贺逍哄了几天,莫名变成了娇气包。 周煦言唾弃自己。 贺逍点头,也不费口舌去劝,在沙发另一头坐下说:“行,那你窝着吧,饿了别找我。” 周煦言更委屈了。 在医院时这人恨不得对他亲亲抱抱举高高,一旦他说不贺逍就不做,结果才出院,转眼就开始嫌弃,不亲不抱更不哄他了。就让他再亲一次,有这么难吗? 周煦言猛地转头,质问:“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其他人?” 贺逍看准时机,一把将人薅过来坐自己腿上,拉住他两只胳膊往后反剪,单手握住,另一手眼看就要扒下他的纱布。 一顿操作行云流水猛如虎,在周煦言反应过来时,他的手已经抓在纱布边缘。 周煦言心中警铃大作,挣不开他手,便急忙将脑袋往前一撞,下巴正正磕到贺逍脑门,发出咚一声响,两人瞬息倒在沙发上。 贺逍毫无反应,周煦言却痛得两眼一黑,差点没冒眼泪。 “痛痛痛。”继肖大少之后,贺逍耳边又充斥了另一个人可怜的哀嚎。不同的是,一个让他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一个让他呼吸微滞,手掌下意识轻轻揉上对方发痛的地方,轻缓按揉。 这一揉,手从纱布边缘撤开,周煦言立即把头埋进贺逍颈窝,紧紧扒着他,不愿动弹了。 贺逍松开两只手,状似妥协,“行吧,你厉害。” 周煦言拱着屁股,愈发贴近他。 像个要抱抱的小孩子。 贺逍胳膊往后,无所谓地枕着手掌,耐心十足地等着,想看看忽然变得黏人的周煦言到底准备干什么。 刚开始周煦言抱着他,一动不动,就拿手指轻轻瘙着他的后颈。 他们倒在沙发另一角,周煦言两手从贺逍腋下穿过,上行紧抱贺逍肩膀,修长手指贴着后者后颈大片皮肤。他全身覆在贺逍身上,一个刚成年的男孩子体重不算轻,但贺逍没当回事般,也不叫他下去。 慢慢地,贺逍察觉到异常,身子渐渐紧绷。 周煦言感觉到身下人的变化,心中大笑,开始偷偷摸摸小幅度磨蹭他。 贺逍伸手,手臂悬在周煦言后背上方,似乎想让他离开。但半晌,贺逍想到什么,嘴角忽而翘了翘,手臂放下紧紧搂住周煦言的腰。 周煦言兴奋非常,同时又有些条件性紧张。 他就是想勾的贺逍再亲他一次。 但他等了良久,贺逍放在他腰上的手动了两下后,便定如神钟,再也不动弹了。他又等了等,还是没等来贺逍下一步动作。周煦言郁闷了,他轻轻抬头,决定先下手为强! 贺逍正老神在在等着周煦言自动上门,哪怕身体有了反应,他也能为了多逗逗这个不知为何异常好动的人而耐心等待。 因为纱布遮挡,周煦言不知道他故意的还是正忍着处于煎熬状态,给自己打了气,周煦言动了。 他微微仰头,两人本就极近,感觉嘴唇触上一片皮肤,周煦言稍一摸索就知道那是贺逍的下巴。于是,他开始一下下拿嘴唇去触碰。力度非常之轻,让贺逍以为谁拿羽毛瘙他下巴骨呢。 贺逍安然不动,喉结上下滚了滚。 周煦言轻轻触了几下,转战向上。他顺着贺逍下颌角一路往上,来到鬓角时,转脸咬了咬贺逍耳朵。 贺逍手一紧,周煦言腰上受力,立马贴的更紧实了。 周煦言动作慢慢开始急切,他茫然摸索,嘴唇移到贺逍鼻尖,亲了几下后,忽然找准了贺逍嘴唇的位置,埋头就亲了下去。 两人贴的毫无缝隙,周煦言亲着亲着,突然泄了笑,像是嘲笑贺逍明明身体变化如此明显了怎么还跟老头子一样面色不改。贺逍见状,也不再跟他客气,五指一扣,不知不觉来到周煦言后脑勺的手掌向下狠狠一压,两人直接粘成了一块。 空气随着时间缓缓流动,慢慢浮上一层甜腻和焦灼气息,堵的人难以喘息。 贺逍翻身而上,两人位置瞬间调换。 早餐买了豆浆油条和包子,很快,包子变冷,原本白嫩的表皮暗沉下来,豆浆杯壁不再散发热气,油条开始逐渐变硬,没了最初的好味道。 “呜呜……” 一声呜咽冲破了空气中的甜腻,一战方休,沙发上的两人停下攻占,周煦言气喘不已。 “你……”他喘着气喃喃说,“你怎么……这么……色啊。” 贺逍嗤笑,他面色没有太多变化,只头发稍微凌乱,还是被周煦言抓的。这兔崽子真的跟只小狗似的,对他又抓又咬,时不时又哼唧两声,求他轻点慢点。 明明没做什么大事,就亲了几分钟,搞的跟两人大战了几百回合似的。 周煦言还没回过神,两眼放空盯着头顶,唯嘴唇上的刺痛感真实无比。 他大脑还没运作起来,连眼前倏然变亮都没发觉,只眨眨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不知今夕何年何月。 贺逍拿着药过来,见他这副样子,闷笑几声,给他擦药。 长时间不见光,贺逍怕他眼睛受不了突然的光亮刺激,把窗帘关上了才拿药给他抹。屋子一下昏暗了不少,贺逍坐在地板上,指尖挤了块白色药膏,给长在沙发上的周煦言抹眼周。 眼周围已经发红,隐隐冒出小红点。贺逍心疼之余也没好气,板着脸帮他抹完药,使劲捏了捏周煦言的脸当做出气。后者因疼痛从余韵中回神,等看清眼前变化,啊一声怪叫,诈尸般刷然坐起,瞪着贺逍不说话。 他原本皮肤就白,现在眼周都是红红一片,像是受了什么虐待,瞪人的样子瞧着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行了,以后不准再弄那些。”贺逍把药放回去,抽纸巾擦手,一边淡淡道:“再捂几天,真瞎了看你找谁哭去。” 周煦言瞪着他,莫名受气:“你,卑鄙小人!” 竟然趁他不备搞偷袭! 贺逍伸手捏他脸,用了点劲。 “纱布和药我已经丢了。”他说,“不管原因是什么,再让我看见那些东西,我不丢药,直接丢你。” 周煦言见他脸色不似作伪,吓住的同时特别不服气,“你敢不要我?” “你试试。”贺逍把早餐拿去厨房,准备热一下。 周煦言追着他,不知怎么想的,一下跳到贺逍背上,咬牙说,“你对我做过什么都忘了?你想不负责?” 他指的是方才的接吻,贺逍却想到了那次不知真假的亲热,想着确实不能太决绝,于是在稳住身体后改口:“丢出去晾几天,再看心情捡回来。” “你当我是垃圾还是流浪狗想丢就丢想捡就捡!”周煦言逮着机会咬他耳朵,“我不要面子的吗!” 贺逍背着他不动,任他自己往下滑又窜上来:“可不是小狗,走哪儿跟哪儿,现在还赖我背上,比你主人都嚣张。” 周煦言那个气,对着他脖子啃啃咬咬。 没几下,就把那地方啃红了。 贺逍随他去。 微波炉发出叮响,贺逍拿出包子,掰开吹凉后摁在周煦言嘴上,“吃吧,堵堵你那张不会消停的嘴。” “你要试试么,”周煦言吃着包子说,“我不会消停的嘴。”说着一嘴油地亲在贺逍脸上,舌尖隐晦一扫,再退开,巴他身上乖乖巧巧继续吃。 贺逍反手一拍,啪一声。 周煦言摸摸屁股,哼了哼。 叮咚。 门铃响了。 贺逍把不愿离开的周煦言抓下来丢沙发上,边擦脸边去开门。 “你好,快递。” 贺逍看了看发货人,居然是周煦言父母。 签了字,他接过快递小哥抱着的大箱子,道了声谢。 “谁的快递,”周煦言说,“你买什么了?” 贺逍:“你爸妈寄来的。” 周煦言凑过来看。 不意外地,跟贺逍猜测一样,都是些营养品和水果。里面有封信,先是再三感谢贺逍照顾周煦言,后说这些都是营养品都是国外高级货,拿来给煦言好好补补身体。又说他们什么时候回去记得说一声,周家父母想去贺逍家亲自拜访,贺逍有什么要求或想要的东西都可以提,他们会尽全力帮忙。 周煦言没说话,贺逍把水果拿出来,其他原位放好,回头掐他的脸:“你爸妈很担心你。”如果真的失忆了,可要快点想起来。 周煦言莫名懂了他的未尽之言,嗯了声。 楼下。 送完货准备前往下一目的地的快递小哥还没发动小三轮,突然一个人高马大的身影迎面走来,一掌拍在他车前窗上,头凑过来,“小哥,帮个忙。” 他长相凶恶,眉间一道疤,望过来的目光阴森森的。 快递小哥胆子小,腿一抖,差点没跪下去。 30完 收完快递,又把买的早餐一人一口全部干掉,周煦言擦嘴看了看贺逍,突然说:“沙发套要不现在去买?” 贺逍看他:“想出去啊。” 周煦言嘻嘻笑。 虽说于逍等人属于外出游玩,但旅游这事贺逍并不热衷。萧山那群好友联系了他多次,抗议表示于大少爷到底忙些啥竟然连行李都搬出去了。贺逍只跟萧山提过一两句周煦言的事,后者心照不宣,只道让他尽管浪,那群傻逼交给他搞定。 于是近几天贺逍都没收到好友信息,只看得到损友群里不停刷屏的名胜古迹。 “毕竟出来一趟,不到处看看岂不浪费。”周煦言摸摸眼睛,“而且……我有事跟你说。”他顿了顿,“出去说。” 贺逍两手环胸,“做什么出去说,家里气氛多好。” 周煦言理直气也壮:“怕你家暴我。” “我怎么舍得。”贺逍嗤地笑了,“给你吃,给你穿,还给你暖床,明明这么疼你。” 周煦言听出他在说笑,但耳根还是忍不住红了红,“算了吧,你虚伪。” “你敢说我不疼你?”贺逍笑意盈盈说:“想好了说话啊,当你脚下踩的谁的地盘呢。” 这话自己才刚跟肖永粤放过,听贺逍拿来调侃,周煦言直想咬他一口,反唇相讥,“连你都是我的,你说这谁地盘。” 贺逍笑,“你又没嫁给我。” 周煦言扬起下巴:“身体都给你了,我要女的,说不定已经怀了你儿子,你就说你怕不怕。” 贺逍边乐边点头:“那是有点怕。” 周煦言挺起小肚子:“那你对着你儿子说,这地盘谁的。” 贺逍差点没乐趴下。 两人原先没拿多少换洗衣物,住院期间,贺逍特意扫荡了大半商场,想为自己和周煦言购置衣物。后来觉得服装店花样太多,看不过来,不耐烦了,直接把为数不多看上的买成两份,码数不同,穿上后跟情侣装没差。 周煦言看准这点,出门前故意换了跟贺逍同款的衣服。长袖薄t恤,款式简洁,乍一看以为亲兄弟俩。 贺逍见了,也没阻止。 午间太阳火辣。 两人扣着鸭舌帽,穿梭于人流之中。 来来往往间,有人看到两人穿的好像情侣装,无不露出诧异神色。待两人走远,背后或指指点点或惊奇兴奋的议论声由大转小,慢慢消匿。 贺逍护着周煦言走进一家大商场,甫一进去,身上顿时凉了大截。 周煦言摘下帽子,舒服叹气:“还是有空调的地方舒坦。” 俩大男生也没多少逛街经验,看上什么拿什么,逛到三楼服装时,贺逍一个抬眼,迎面走来四五个男生,嘻嘻哈哈的,啥都没买,像是出来玩的。其中有人瞥见他,忽然惊喜叫出声。 “哟!老于!” “哇终于见到你了兄弟,去哪儿了啊你。” “说好一起出来玩,你却偷偷跟别个浪,不讲义气啊兄弟。” 正是于逍那群损友。 贺逍微微一愣,转头看周煦言。后者面色正常,见他看来还微露疑惑。 “咦,周煦言?你怎么在这儿。” “哎真的喂,你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居然不告诉我们。” “煦言什么时候来的,之前叫你你还说有事来不了,现在竟然背地偷偷跟逍哥搞一起了,还瞒着我们,哎哟,你俩也太不厚道了。” 一群男生哄笑着围上来。 萧山站在最后,朝贺逍挑眉。 “等等,你俩怎么穿一样的衣服?不是吧……”有个寸头男生怪叫一声,“你俩是不是故意躲着我们偷摸去了别的地方旅游,还穿纪念品出来炫耀,嗷,逍哥你太伤我心了,亏我一直不忘记你给你发消息。”他转头埋在萧山肩膀上,做作哭泣,“嘤嘤嘤,人家不高兴了……” 萧山推开他脑袋,嫌弃拍了拍肩膀。 对方嘤的更大声了。 贺逍一路走来吸引了不少目光,这会儿被他们围着转也面不改色,听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吵嚷完,贺逍才说:“我们要去买点东西,下次有机会再聚。” 一群人拉长音调表达不满,但也没再说什么。 萧山看着两人背影消失,回头,发现刚还兴奋非常的好友们一个个面露异样。 “山啊,他俩真不会……” “情侣装都穿上了……难道肖永粤没诓我们?” “但他也说了煦言眼睛受伤,我看没多大事好像。” “就……挺突然的。” 萧山啧了声,“干嘛,还要我欢迎你们来到21世纪啊傻逼们。走吧,再去看看其他地方。前面又有个礼品店,走着傻儿子们。” “算了走吧走吧。” “逍哥是真牛,情侣装都能穿的明目张胆大摇大摆……” “萧山你说谁儿子……” “他们是朋友。”另一边,贺逍慢悠悠走着,一边说,“一一介绍就不必了,反正以后都会认识。” 周煦言闻言一顿,深吸口气,甩了两下因紧张略显颤抖的手,想着早死早超生,他凑到贺逍耳边飞快说:“我记得他们。” 说完先一步上前,不敢看贺逍脸色。 身后半晌没传来动静,周煦言忐忑不安,好容易悄悄转了个头,就发现贺逍插着裤兜走着,依旧原先那副懒散样,只表情笑吟吟的。 仿佛早已料到周煦言所说之事。 周煦言反应过来:“你……早猜到我没失忆?” 贺逍嘴角含笑:“不知道啊。” 周煦言不信:“可你表情告诉我你早就知道。” 贺逍说:“真不知道。” 周煦言:“那你怎么这副表情,你不生气吗,我骗了你。” 贺逍说:“你让我不知道,我就当不知道。”他勾了勾周煦言衣领,目光在他肚子上扫一眼,“真生气了,吓到我儿子怎么办。” 周煦言先是一愣,后伸手一捂肚皮,忍着笑:“流产我就跟你离婚。” 贺逍捏他脸,“那感情好,我另娶一个。” 周煦言一激灵:“你敢!” 贺逍拉着他走,“我怎么不敢。这一秒离,下一秒我就找个可爱的。” “你找猪去。”周煦言说:“我不可爱吗!” 贺逍说:“没猪可爱。” 周煦言那个气。 想反驳,又感觉这话怎么反驳都是陷阱。 周煦言本来气性不大,但这回直到回出租屋了他都气不消。 贺逍一边哄一边继续逗,乐此不疲。 . 下午,快递小哥又来了。 这次是个高个子小子,头都快顶门框上了,比贺逍高出快一个头。 着实魁梧。 干快递有点可惜。 贺逍本有些奇怪,再看寄件人是周父周母,便没多想。接过纸箱子,刚拿到手里,贺逍眼神一变,瞬间察觉到了异常。不消多想,贺逍迅速反应过来想丢箱子,同一时间快递小哥忽然爆起,一身腱子肉裹挟呼呼风声炮弹般朝贺逍撞了过去,粗拇指直插贺逍脖颈。 大门咣当一下砸在墙上,发出巨响。 两人之间距离本就接近,他这一撞,轻得空无一物的空盒子当即挤压发皱,不过半秒就成了破烂。他直直砸向贺逍。 说时迟那时快,贺逍劈手抬起烂箱子抵挡他那直击而来的麒麟臂,嗤一声纸板直接被击穿,贺逍顺着冲撞力度往后疾退。 周煦言在卧室听到动静,急忙跑出来,贺逍没来得及提醒他,就见门口又冲进四五个健壮男人,分开朝他和周煦言而去。 贺逍见状面色一冷,出拳如电,比男人小了一圈的拳头砸在后者脸上,瞬间将人轰退数步。 后者满脸惊异。 贺逍没管他,飞身越过茶几,顺手捞了把水果刀,疾步跨到周煦言面前,举刀格挡。 对方驻足,没朝周煦言靠近。空间太小,对方与两人不过两步距离,皆停下来无声对峙。 周煦言看到其中那位面熟的光头,低声对贺逍说:“我之前出车祸就是因为他们。” 贺逍一惊,“你说什么?!” 周煦言低头小声说:“你走的那天他们来过。” 贺逍震惊的同时一股无名火直窜头顶,他对周煦言真正冷下脸:“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故意失忆很好玩?!” 他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所以车祸原来并不是意外。 这兔崽子! 周煦言缩脖子:“还说你不生气……” 贺逍深呼吸冷静下来,再看来人的眼神已经变了。 周煦言还在说:“不过之后我已经跟我爸妈借了人,我知道轻重的,不然也不敢那么做。” 贺逍冷冷说:“等会儿收拾你。” 周煦言:嘤。 对方一共六人,个个高壮,手臂小腿肌肉轻轻翁动,显然是练过的,一拳能把周煦言这种小身板打飞窗外。 两人对话声不大,但足够整个室内的人听见。 听他们还有援手,对方不再犹豫,领头那位一挥手,也不废话:“速战速决。” 身后的人一拥而上。 这画面,活脱脱一群大人恬不知耻欺负两个小孩子,对方优势占尽,贺逍只能尽力抵抗拖延时间,等周煦言借的人跑上六楼。 对方本以为分分钟搞定的事,没想被两个小屁孩生生拖了不少时间,再这样下去,他们再想抓人就难了。领头的毫不留情:“直接砍晕带走!” 贺逍在混乱中落下不少擦伤,甚至手臂多了一道刀口,鲜血涌流不止,比正常伤口出血量多了太多。周煦言捂着那道伤,急得泪水盈眶,心想那些傻逼保镖怎么还不来怎么这么慢不想吃这碗饭了是不是。 贺逍没那么急,只看着止不住的液体汩汩而出,和周煦言满目惊慌的样子,心中倏然有些异样。 如果说,自己在周煦言面前死亡。 算不算一种刺激? 这念头一起,贺逍就压不下去了。他开始认真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他无法确定这件事对周煦言形成的刺激是好是坏。 但总要一试。 如今要刺激脑神经,不管什么方法他都毫无头绪,与其再拖着时间让事情缓慢发展,不如直接来个大的。 从自己身上入手。 他思考不过两秒钟,那厢对方已冲至眼前。 贺逍没动,死死守在周煦言身前,后者见他不动,以为他受伤太重了没法动弹,想反身挡,却被贺逍紧紧摁住。 周煦言急了:“你让开,别拦着我!” 贺逍无动于衷。 男人露出笑来,高举手中棍棒。 周煦言泪流满面用力推贺逍:“你滚开!让我出去!” 棍棒破风劈下,在贺逍瞳孔里逐渐放大。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周煦言惊叫:“贺逍——!” 砰一声。 嘈杂脚步闯荡而进,伴随保镖的厉呵,光头男等人的痛呼,棍棒没砸中目标便当啷落地。与此同时贺逍清醒的意识忽然一抽,眼前逐渐模糊,耳边喧嚣扭曲成嗡嗡声。 手上一轻。 他紧紧抓着的周煦言消失不见。 贺逍再看,周围已经化成了虚化的片影。 ※※※※※※※※※※※※※※※※※※※※ 我想来个二更 31番外 “贺逍——!” 尖锐的分贝气流刷然刺进耳蜗,贺逍猛地睁眼,脑中嗡嗡响着周煦言前一秒的惊恐叫喊,只觉眼前一片空白,闪着光晕。 他眼瞳放大,呼吸微乱。睁眼许久,视线才渐渐清晰。 与此同时,耳侧传来激烈的吵闹声。 “是你害了他!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有女孩子哽咽道,“非要玩这游戏,他也不会……呜……” “说!你是不是故意的!”随着这道男声,桌椅碰撞的声音继而响起,像是有谁撞到桌上,男声口吻激烈,“因为你,我们已经死了两个人!两个!你到底有多大仇!” “呜呜呜我好怕,谁来救救我们……” 嘈杂里,一道轻佻笑声传进贺逍耳朵,他一怔,纷乱不堪的思绪顿如盈盈熄灭的烛火缓慢平息。就听另一道男声漫不经心说:“关我什么事,人又不是我杀的。而且我哪儿知道这么危险。” 那嗓音清越斯文,带着一股子不羁的风。 贺逍听到这里,不知怎的突然笑出声。 心情一下就放松了。 他笑声一出,耳边霎时一静,像被按下暂停键。 贺逍转头,不远处站着不少人,粗略估计五六个,十七八岁,全都穿着一身黑白校服,身份不言而喻。 而他所在是一间陌生教室,四面封闭,门窗全都锁紧,傍晚暖绒的阳光从窗外折射进,照亮靠窗处横七竖八翻倒一地的浅棕色单人课桌。 他自己正躺在三张课桌拼成的大板子上,此刻坐起,与站在对面的一伙小同学对视。 小同学们正目光齐齐望过来,喷薄欲出的灼烈气焰戛然而止。 “你笑什么。”抓着一位男同学衣领、差点挥拳出手的男生沉沉开口 ,表情不善。 贺逍还没说话,另一人先插了进来。 “贺、贺北爻同学……”出声的女孩子一头微卷长发,五官清丽又漂亮,身材纤瘦,脸色白如纸,看上去是个柔柔弱弱让人怜爱的小姑娘。她叫徐岚,也是最开始出声指责的那位女孩子。 徐岚对待贺逍的态度有些小心翼翼,她抿嘴轻轻道,“对不起贺北爻同学,吵醒你了。” 如果不看场合,凭她这份温柔小意,怕没人会怪罪。 “你有病啊。”那男生顿时皱眉说,“这时候跟人说对不起,你有没有脑子。” 徐岚看着贺逍,没理他。 贺逍也的确没怪罪,不过不是不忍心理,而是他懒得理。但这份懒却给了徐岚错意,她微微一笑,脸色还带着惊吓后的苍白,逞强道:“这游戏太诡异,我们现在主要商量的是怎么逃出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嘛……” “死人了还睡得着,这心怕是太平洋都装不下。”最右边长相还算帅的寸头男生段怀景嘀咕。他的脸色有点难看,是刚才吓出来的。 贺逍扫一圈,发现在场加他一共七人。三女四男,女生除了徐岚,还有短发齐刘海的玉娇敏和扎马尾的陈姿,此时两位正抱成一团挤在黑板下方的墙角。男生除他自己、段怀景,就是正纠做一团的两位。一个长相硬朗,眼神有些凶,正是说徐岚有病那位,叫安修然,校内一霸,此时右手正紧紧攥着另一人衣领;另一个头发散乱,眉眼如画,皮肤也白,是在场包括女生在内的长的最好看的,他叫乔云,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少爷。 而全教室除了他和乔云,其余人脸色都不怎么好。 贺逍不知道发生了啥,但看着乔云那张眼熟的脸,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让人欺负自家人。他走过去,拽住安修然的手一点点掰开,皮笑肉不笑,“有话好说这位朋友,动手动脚干嘛呢,多伤和气。” 安修然冷哼,“您睡的可真是心安理得。” 这位从进教室开始就在桌上躺尸、哪怕发生死亡案件也能做到无动于衷一躺一天的校园名人,众人在事情发生那一刻还担心他受伤,结果一整天过去,活蹦乱跳的两个人双双惨死,靶子一样躺在一边的这位却毫发无伤。 当真滑世界之大稽。 “你要睡,位置让给你。”贺逍抬抬下巴,“只要你有那个命。” “你!” 贺北爻是高三一级学神,成绩好,听说家里非常有钱,跟安修然一样,是个能校内横着走的校园一霸。不过贺北爻属于很佛的横,无缘无故不会动手,且因颜值高、脾气佛,成为了不少女同学的梦中情人。 安修然留过级今年高二,跟高三的贺北爻没多少交集,但名气比贺北爻大,毕竟经常逃课出去浪,被教导主任抓过几次,当着全校面念检讨,可谓名扬万里。更有人瞧见他参与了多次校外斗殴,是周围友校都扬名的混混校霸。 两位霸都是不好惹的。 但现在,两人第一次对上了。 安修然看着贺逍身后的乔云,脸色黑沉:“贺学长,这是我跟他的恩怨,学长还是别乱插手的好。” 贺逍还没说话,徐岚也上前一步:“贺北爻同学,其实都是误会,我们只是想问问乔云同学跟游戏有没有关系,毕竟事关生死,大家都有点急。很抱歉乔云同学,我为我刚才的不当言论向你道歉,我不该指责你的。” 全员中只有安修然和玉娇敏高二,其余已经高三,只是各不同班。 乔云站在贺逍身后,理理领带,闻言嗤笑:“我说了,人又不是我杀的。” 言语间却没有原不原谅的意思。 徐岚一脸为难:“可是,这游戏是你带我们做的。” 贺逍适时插嘴:“什么游戏。” 徐岚一愣,随即想到这位一进来就睡,根本不管周围发生了什么可怕事件,便忍着心悸,跟他说:“真心话大冒险。” 贺逍:“哦。” 有点耳熟。 贺逍:“……” 贺逍:“嗯??” 真心话大冒险? 这么可爱的游戏,它怎么了? 贺逍想到醒来时听到安修然怒吼的‘死了两个人’,不由惊讶,“你的意思是,你们玩了这个游戏,然后死人了?” 闻言面前众人像是想到什么恐怖画面,脸色刷一下就白了。他们都低下头,脸色不同程度的难看,扎马尾的陈姿更是身子抖了抖,擦擦眼角,低声哽咽。 玉娇敏抱着她,无声安慰。 徐岚硬着头皮讲下去:“对。目前为止……玩了两轮,两个人……都死了。” 贺逍扫了眼教室天花板,“出不去?也不能报警?” 徐岚低低嗯了声,喉咙酸涩:“它一定是想杀了我们所有人。” “谁?”贺逍看完一圈教室,在西南方向角落看到被窗帘布遮盖住略微有些凸起的某种痕迹,心思一转就想到是什么,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乔云,一边问。 乔云一脸无辜回望。 “不知道。”徐岚说,“没有人,只有它。” 贺逍觉得可能要重视一下:“这游戏怎么玩。” “感情你从昨天到现在他妈的一整天都没醒?”安修然面色发青,一听他这问题控制不住的怒火腾然而起,“你是死人吗,再怎么嗜睡,也不至于周围发生过什么都听不到吧!”别人都已在死亡边缘徘徊,生怕一着不慎掉下去,只有面前这位!从头到尾睡的跟个死人一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如果不是出不去,他都以为贺逍被隔离在另一个世界! 这让他们心里怎么好受! “安哥说的没错,我们都在担惊受怕,你却能睡的心安理得。你说,这游戏是不是你他妈搞的鬼!”段怀景面部狰狞,一想到自己一天就经历了两回三观重塑、死亡画面连环冲击,搞得狼狈不堪,再看面前这位大难临头却睡的昼夜不分、形象整齐的猪队友,胆战心惊之余只觉一股久违的气血在他胸中翻涌。 凭什么! 都是一个教室的,凭什么就他没被游戏搞! “我他妈昏迷了不行吗。”贺逍被他们动不动吼来吼去的样子搞的心烦,脸也臭了,“我爱睡睡爱昏迷昏迷,你他妈管不着,懂?” “你有种再说一遍!”两人一脚踹翻桌凳,说着就要撸袖子干起来。 贺逍更不爽,脸色阴沉,往前才踏一步,衣服角被人拉了拉,是乔云。 贺逍瞬息偃旗息鼓,转头看乔云,面色还带着前一秒的暴躁,眼神却柔和了下来,“你干嘛,这打架呢。” 乔云扫一眼另外两人,眼神嘲弄无比:“打啊。互相斗殴斗死总比被看不见的东西搞死来的强。我就跟你说一声,你继续,打。” 贺逍听了,脊背有一瞬的僵硬,随即飞速缓和下来,没让身后人察觉。 徐岚听乔云这么说,心里瞬间就不妙了。 “不行不行,你们别这样好吗,大家都是同学,比起内讧,应该一起想办法逃出去而不是自暴自弃……” 贺逍看了看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小姑娘们,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算了,不跟小屁孩计较,我还不知道这游戏怎么玩呢。” 徐岚刹那松了口气,看乔云的目光有些不善。 而一听贺逍提起游戏问题,对面两人脸色又是一变,狠狠咬牙。 “我来跟你说吧。”乔云在他脑后出声。 徐岚刚张开的嘴无声闭上。 贺逍求之不得,转头看着他,语气淡淡:“你说。” 他比乔云本高出半个头,后者此时倚在桌子上,比平时矮,抬头看贺逍更累,干脆拍拍旁边,让他过去坐。 “其实很简单。 “先说说咱们怎么会在这里吧。之前除了你我们统一过口径,都是周末被某个老师通知到这个教室开会,然后三三两两聚一起的。我先到的这里,那时候只有我一个人。无聊嘛,我就随便转了转教室,在讲台上发现一个写着‘真心话大冒险’的黑盒子,我没动。等其他人来后,老师迟迟没来,我就提议玩这个游戏打发时间,第一位同学因为好奇打开了那个盒子。 “里面有支手机,他刚拿出来,就有录音播放问他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我们还嘲笑那么简单的游戏搞什么神秘感,结果可想而知。那之后他选了大冒险。” 第一位同学选择完,大家哄笑着让他跑楼下大喊三声‘我爱苍老师’,结果要出去时发现教室门打不开了。众人拿手机联系老师,却迎来第二个噩耗,手机没信号。紧接着,第一位同学出事了。 他原本好好的,不知碰到哪里,突然像被什么生物所控制,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抓起自己的手机硬生生想吞进嘴里。 众人阻止也没用,他似乎瞬间力气暴涨,七八个人拉不住他一个。 他的嘴没有手机大,塞不了多少,他就自己动手将上下颌用力一掰,两边嘴角众目睽睽之下被巨力撕裂,带出一片血丝和肌皮,好好一位普通学生瞬间变成了裂口男。 那位男同学凄厉的惨叫声中,亲眼目睹血腥场面的女生被当场吓晕,几位男生直接软了手脚。 撕完不算,男同学动作不停,又将手机塞了进去。而屏幕上突然闪现一部那位苍老师的影片,随着他的动作,掌宽的手机硬生生往喉咙里杵,鲜血顺着他的嘴巴奔涌不止,染红大片衣襟。 最后,目瞪口呆并吓得不轻的同学们呆呆看着那位同学动作越来越慢,血流越来越多,最终活生生咽了气,两眼大睁,死不瞑目。 直到手机中不再传出影片声音,众人才从巨变中回神,哭嚎成一片。 “那之后,轮到第二位同学。她是个女生,选了真心话。” ※※※※※※※※※※※※※※※※※※※※ 不知道为什么,塞手机的既视感有点想笑…… 前一章的二更看看今天撸不撸得了吧,撸得了就补上 另:感谢宝贝‘则尔喵’的地雷,我会继续努力的,么么哒~ 32怕鬼但我不说攻vs我是鬼但我也不说受 “贺逍——!” 尖锐的分贝气流刷然刺进耳蜗。 贺逍猛地睁眼,脑中嗡嗡响着周煦言前一秒的惊恐叫喊,只觉眼前呼呼闪着光点,一片空白。 他呼吸微乱,放大的瞳孔蒙着一层黑晕。睁眼许久,视线才渐渐清晰。 他揉揉额角,只听耳侧传来激烈的吵闹声。 “是你害了他!”有女孩子哽咽道,“要不是你……要不是你……非要玩这游戏,他也不会……呜……” 随后一道男声伴随桌椅碰撞的轰隆声响起:“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因为你,我们已经死了两个人!两个!你到底有多大仇!多大仇让你这么害我们!” “呜呜呜我好怕,谁来救救我们……” 嘈杂里,另一道轻佻嗤笑传进贺逍耳朵,他一怔,纷乱不堪的思绪顿如盈盈熄灭的烛火缓慢平息。就听嗤笑男声淡定说:“关我什么事,人又不是我杀的。而且我哪儿知道游戏动了真格。” 那嗓音清越斯文,带着一股子不羁的风。 “放屁!肯定跟你脱不了关系!”口吻激烈的男生道,“说不说?不说老子揍到你张嘴说!” “安哥冷静先冷静下,大家有话好说,现在不是搞内讧的时候……”有人试图劝说。 “搞啊怎么不搞,搞的全死了你安哥就舒坦了。”嗤笑男声说,“还省得游戏帮你找个死法,断头断脚死得没个全尸。” 贺逍听到这里,不知怎的突然笑出声。 心情一下就放松了。 他笑声一出,耳边霎时一静,像被按下暂停键。 “你他妈笑什么!”抓着男同学衣领、差点挥拳出手的男生转头看过来,表情阴沉。 贺逍坐起,转头与他们对视。 不远处站着不少人,粗略估计五六个,十七八岁,全都穿着一身黑白校服,身份不言而喻。 而他所在是一间陌生教室,四面封闭,门窗全都锁紧,傍晚暖绒的阳光从窗外折射进,照亮靠窗处横七竖八翻倒一地的浅棕色单人课桌。 他自己正躺在三张课桌拼成的大板子上,小同学们正目光齐齐望过来,喷薄欲出的灼烈气焰戛然而止。 贺逍还没说话,另一人先插了进来。 “贺、贺北爻同学……”出声的女孩子一头微卷长发,五官清丽又漂亮,身材纤瘦,脸色白如纸,看上去是个柔柔弱弱让人怜爱的小姑娘。她叫徐岚,也是最开始出声指责的那位女孩子。 徐岚对待贺逍的态度有些小心翼翼,她抿嘴轻轻道,“对不起贺北爻同学,吵醒你了。” 如果不看场合,凭她这份温柔小意,怕没人会怪罪。 “你他妈有病啊。”那男生顿时难以置信看向她,“现在什么场合,这时候跟人说对不起,你有没有脑子。” 徐岚看着贺逍,没理他。 贺逍也的确没怪罪,不过不是不忍心理,而是他懒得理。 但这份懒却给了徐岚错意,她微微一笑,脸色还带着惊吓后的苍白,逞强道:“这游戏太诡异,我们现在主要商量的是怎么逃出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嘛……” “死人了还睡得着,这心怕是太平洋都装不下。”最右边长相还算帅的企图劝架的寸头男生段怀景嘀咕。他的脸色有点难看,是刚才吓出来的。 贺逍扫一圈,发现在场加他一共七人,三女四男。 女生除了徐岚,还有短发齐刘海的玉娇敏和扎马尾的陈姿,此时两位正抱成一团挤在黑板下方的墙角。 男生除他自己、段怀景,就是正纠做一团的两位。一个长相硬朗,眼神有些凶,正是说徐岚有病那位,叫安修然,校内一霸,此时右手正紧紧攥着另一人衣领;另一个头发散乱,眉眼如画,皮肤也白,是在场包括女生在内的长的最好看的,他叫乔云,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少爷。 而全教室除了他和乔云,其余人脸色都不怎么好。 贺逍不知道发生了啥,但看着乔云那张眼熟的脸,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让人欺负自家媳妇。他走过去,拽住安修然的手一点点掰开,皮笑肉不笑,“有话好说这位朋友,动手动脚干嘛呢,多伤和气。” 气氛被这么一打岔,安修然也没了茬架心思。甩开贺逍的手,他冷哼,“您睡的可真是心安理得。” 这位从进教室开始就在桌上躺尸、哪怕发生死亡案件也能做到无动于衷一躺一天,真可谓神人。 活蹦乱跳的两个人双双惨死,靶子一样躺在一边的这位却毫发无伤。 不知真的心大还是另有预谋。 “你要睡,位置让给你。”贺逍朝后黑板抬抬下巴,“喏,只要你有那个命。” 这话不知触到安修然哪个点,他脸色瞬变。 贺北爻是高三一级学神,成绩好,听说家里非常有钱,跟安修然一样,是个能校内横着走的校园一霸。不过贺北爻属于很佛的横,无缘无故不会动手,且因颜值高、脾气佛,成为了不少女同学的梦中情人。 安修然留过级今年高二,跟高三的贺北爻没多少交集,但名气比贺北爻大,毕竟经常逃课出去浪,被教导主任抓过几次,当着全校面念检讨,可谓名扬万里。更有人瞧见他参与了多次校外斗殴,是周围友校都扬名的混混校霸。 两位霸都是不好惹的。 但现在,两人第一次对上了。 安修然看着贺逍身后的乔云,沉默片刻,或许考虑到当下处境,语气不再尖锐,只脸色黑沉道:“贺学长,这是我跟他的恩怨,学长还是别乱插手的好。” “欺负我的人,你说我插不插手。”贺逍说。 闻言徐岚心里有些诧异,她上前一步:“贺北爻同学,其实都是误会,我们只是想问问乔云同学跟游戏有没有关系,毕竟事关生死,大家都有点急。”她转向安修然:“安学弟先冷静下吧,只要大家一起想办法,咱们一定能逃出去。” 说完,她顿了顿,看向乔云:“很抱歉乔云同学,我为我刚才的不当言论向你道歉,我不该指责你的。” 全员中只有安修然和玉娇敏高二,其余已经高三,只是各不同班。徐岚作为学生会副主席,这时候充分体现了‘领导力’。 乔云站在贺逍身后,理理领带,闻言嗤笑:“我说了,人又不是我杀的。” 言语间却没有原不原谅的意思。 徐岚一脸为难:“可是,这游戏是你带我们做的。” 贺逍适时插嘴:“什么游戏。” 徐岚一愣,随即想到这位一进来就睡,根本不管周围发生了什么可怕事件,便忍着心悸,跟他说:“真心话大冒险。” 哦。 有点耳熟。 贺逍:“……” 贺逍:“嗯??” 真心话大冒险? 这么可爱的游戏,它怎么了? 贺逍想到醒来时听到安修然怒吼的‘死了两个人’,不由皱眉,“你的意思是,你们玩这个游戏死人了?” 话落面前众人像是想到什么恐怖画面,脸色刷一下就白了。他们都低下头,脸色不同程度的难看,扎马尾的陈姿更是身子抖了抖,擦擦眼角,低声哽咽。 玉娇敏抱着她,无声安慰。 徐岚硬着头皮讲下去:“对。目前为止,玩了两轮,两个人……都死了。” 都死了。 贺逍扫了眼教室天花板和封闭的门窗,问:“出不去?也不能报警?” 徐岚低低嗯了声,喉咙酸涩:“它一定是想杀了我们所有人。” “谁想?”贺逍看完一圈教室,在西南方向角落看到被窗帘布遮盖住略微有些凸起的某种痕迹,心思一转就想到是什么,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乔云,一边问。 乔云一脸无辜回望。 “不知道。”徐岚说,“没有人。” 贺逍沉吟片刻,问:“这游戏怎么玩。” “感情你从昨天到现在他妈的一整天都没醒?”安修然靠在黑板上,面色发青,一脸颓然地嘲讽,“你是死人吗,再怎么嗜睡,也不至于周围发生过什么都听不到吧。” 别人都已在死亡边缘徘徊,生怕一着不慎掉下去,只有面前这位,从头到尾睡的跟个死人一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如果不是出不去,他都以为贺逍被隔离在另一个世界。 这种明明一起进的游戏只有你不懂规则偏还在死了人之后一脸无辜问来问去导致大家本就烦躁恐惧的心更加烦躁的荒唐感真的让人心头火起。 “安哥说的没错,我们都在担惊受怕,你却能睡的跟猪一样。”段怀景同样冷笑,语气冲道,“说实话,这游戏是你他妈搞的鬼吧!” 一想到自己一天就经历了两回三观重塑、死亡画面连环冲击,搞得狼狈不堪,再看面前这位大难临头却睡的昼夜不分、形象整齐的猪队友,胆战心惊之余只觉一股久违的气血在他胸中翻涌。 都他妈一个教室的,凭什么就他没被游戏搞,就老子们被吓得哭爹喊娘! 心里非常不平衡! 贺逍被他们动不动嘲来嘲去的样子搞的心烦,脸也臭了,“我他妈昏迷你也管不着,懂?” 亲眼目睹身边人一个接一个凄惨死状后,两人神经本就处于崩溃边缘,一听这话,叫嚣着撸起袖子就要干起来。 贺逍往前才踏一步,衣服角被人拉了拉,是乔云。 贺逍瞬息偃旗息鼓,转头看乔云,面色还带着前一秒的暴躁,眼神却柔和了下来,“你干嘛,这打架呢。” 乔云扫一眼另外两人,眼神嘲弄无比:“打啊。互相斗殴斗死总比被看不见的东西搞死来的强。我就跟你说一声,你继续,打。” 贺逍听了,脊背有一瞬的僵硬,随即飞速缓和下来,没让身后人察觉。 徐岚本来就担心关键时刻他们真打起来,一听乔云这么说,心情瞬间不妙了。 “别,你们别这样好吗,都是同学,比起内讧,应该一起想办法逃出去才是……” 贺逍见乔云两手环胸看好戏般看着他们,而远处还有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小姑娘们,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不再冲动,“算了,不跟小屁孩计较,我还不知道这游戏怎么玩呢。” 他知道乔云故意的。 嘴上嘲讽,心里指不定怎么担心。 徐岚刹那松了口气,看乔云的目光有些不善。 一方休战,安修然两人冷哼一声,也不再紧追不放。 毕竟目前处境已经够艰难。 贺逍问乔云:“能跟我说说具体怎么一回事么?” 乔云瞄他两眼,眼睛一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贺逍顿了两秒:“看在我挺帅又替你解了围的份上,帮个忙?” 乔云笑了声,竟点点头:“也行,免得轮到的时候直接game over了,浪费那张帅脸。” 他比贺逍矮半个头,此时倚在桌子上,抬头看贺逍有点累,便拍拍旁边,让他过去坐。 “咱们都是周末被某个老师通知到这个教室开会,然后三两聚一起的。我先到的这里,只有我一个人。转教室的时候我发现讲桌上有个写着‘真心话大冒险’的黑盒子,等其他人来后,老师迟迟没到,我就提议玩个游戏打发时间,正好,玩了真心话大冒险。” 九个人按照进门顺序,决定以倒序方式进行逐一选择,让所有人都参与一遍。 第一位同学选了大冒险。 段怀景跟他一个班,哄笑着让他跑楼下大喊三声‘我爱苍老师’,那位同学嘻嘻笑着,半推半就准备执行。 然而临出去却发现教室门怎么拧都拧不开。众人奇怪之余联系老师,却又发现上一秒还能刷网的手机下一秒就没了信号。没等他们从不正常的意外中回神,紧接着,第一位同学出事了。 他原本好好的,然后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控制了,当着所有人的面,竟然抓起自己的手机硬生生想吞进嘴里。 众人震惊之余连忙阻止,那位同学却似乎瞬间变了个模样,力气暴涨,七八个人拉不住他一个。 更诡异的是,他的嘴没有手机大,塞不了多少,他仿佛感觉到,就自己动手将上下颌用力一掰,下一秒,两边嘴角众目睽睽之下被巨力撕裂,带出一片血丝和肌皮,好好一位普通学生瞬间变成了裂口男。 那位男同学一边凄厉惨叫一边动作不停,亲手将上下颌拉成九十度角,舌头在空气中上下蠕动,血液奔涌。 亲眼目睹血腥场面的女生当场吓晕,几位男生直接软了手脚。 紧接着,男同学拿起手机就塞,屏幕上突然闪现一部那位苍老师的影片,随着他的动作,掌宽的手机直直往喉咙里杵,被一点一点吞噬进去。鲜血顺着他的嘴巴喷涌不止,染红大片衣襟。 最后,目瞪口呆并吓得不轻的同学们呆呆看着那位同学动作越来越慢,血流越来越多,最终活生生卡着咽了气,两眼大睁,死不瞑目。 直到手机不再传出影片声音,众人才从巨变中回神,尖叫成一片。 “那之后,轮到第二位同学。”乔云说,“是个女孩子,选了真心话。” ※※※※※※※※※※※※※※※※※※※※ 因为加了个第二世界番外(不止你们我也觉得二完结的挺猝不及防,但之前没想到可以加番外,看宝贝们评论才想起来哈哈哈),所以这章不是新章节哦,新章节可点击下一章 33 乔云叙述的语气平静冷淡,完全不像同样目睹同学活生生死在眼前的其他同学那样震惊错愕怀疑人生。他们几乎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折磨得快要发疯,神经绷紧,稍有风吹草动就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被点兵点将点掉人头。 就乔云,还有闲情逸致给同学讲鬼故事。 肉眼可见的古怪。 “鉴于有前车之鉴,我们觉得不是随便说说初恋初吻在什么时候那么简单。”乔云说,“我就提议让她往大了说,随便讲个秘密,她不听,想自己来,结果人吓懵了,等了半天都不开口。”他往后一仰,“然后吧,就这一耽搁,莫名其妙被试卷割了喉。”说完伸手一指贺逍背后,“喏,就这张。” 贺逍扫了眼,表情没多大变化,只点点头。 乔云说到一半,贺逍就猜到自己又一次成为了‘演员’。 他对身在电影已经免疫,只觉得俞影帝真是敬业,做梦都在复盘演戏。 真心话大冒险。 这部影片他比较熟,是俞揽洲事业早期参演的一部恐怖片,知名度不高,又因为唯物主义硬性规定,国内恐怖片始作俑者要么精神分裂要么故意为之,这部擦着鬼怪边球的电影很早之前上映没多久就惨遭下架,贺逍花了点力气才把成片拿到手收藏起来,是为数不多知道俞揽洲演过恐怖片的知情人之一。 男主角贺北爻,女主角徐岚,男二乔云。 故事起因是九位在校学生被各自老师以开会借口聚集在一间教室。因为周末,很多住校生在不可多得的一天半假期里选择回家,只有这九人在学校复习功课亦或窝宿舍打手游。 不知姓名的老师在周六晚上十二点发的信息,让每位同学第二天九点到某间教室集合,具体事宜待通知。周六早上,埋怨起早的同学啃着早餐陆陆续续到来。乔云是第一个。 人集齐,却没想到半小时过去也没老师过来通知,别说消息,人影都不见一个。他们有些焦躁不安,乔云见状,提议众人可以玩个游戏消磨时间,而讲台上的黑盒子和话又像在提示什么,最后,大家兴致缺缺决定来个最简单的真心话大冒险。 故事到这里,很明显,大家这回抽玩的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大冒险游戏。 游戏里的‘真心话’,必须说得很有‘价值’。像初恋在几岁吃在场哪种类型的异性今天内裤什么色的普通而毫无挑战性的问答通通不算,真心真心,必须发自内心,还都是平时不敢宣之于口的内心。 真心即冒险。 话的筹码越大,价值越大,通过的可能性就越高。 诸如说一个自己真实的秘密,而因为游戏性质偏恶,这秘密也必须带有恶的一面。不仅限自己,说他人秘密同样可以。 在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贺逍熟知剧情,也熟知每个人心中不敢宣之于口的恶意。 ‘真心话’需有价值,‘大冒险’同样如此。指派的人说条件,被指派者需要无条件服从,若是不做,死路一条;而若前者指派任务价值不大,判定无效,同样死路一条。是个双向性挑战。 相比之下,‘大冒险’其实已经踩在死亡边缘。 玩家两者选其一,这样一看,明显‘真心话’更容易活,但如果有价值的‘真心话’说完,玩家会被自动更换成‘大冒险’,危险系数只高不低。 总而言之,这个游戏已经由可爱风转为惊悚风,稍不注意就有可能送人头。 给幸存者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要我说,这肯定不是人干的。”乔云扫视一圈,笑道,“比起找我麻烦,咱们还是先想想自己有没有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你瞎比比也请有个限度!”段怀景闻言差点跳起来,“明明都是被无辜牵扯进来的,怎么就扯我们自己身上了?你他妈有毛病吧,意思还是我们自找的不成?” “呵,你跟他废什么话。”安修然冷笑。 “那我就不清楚了。”乔云好整以暇,“反正是死是活我个人无所谓,你们的话就自己看着办吧,别cue我,谢谢。” “你不怕死?”贺逍饶有兴趣问。 “怕啊。”乔云说,“但我会活着就是了。” “那能不能罩下我。”贺逍笑,“看在你不想浪费我这张帅脸的份上,给我cue一个?” 乔云嗤一声,“凭什么。”说着瞄了眼他的脸。 帅是帅,但又不能刷脸逃出去。 给他垫脚差不多。 “凭……”贺逍思考半秒说,“我给你讲个关于这间教室真正的鬼故事,带恐怖氛围那种。” “拒绝。”乔云一脸不感兴趣。 “那,”贺逍又说,“给你我的联系方式。” “……”乔云盯着他,忽然一笑,“你是在跟我搭讪?” 他五官好,一笑起来贺逍眼前都亮了。 “时机虽然不对,”贺逍也笑,“但你这么觉得的话,那就是吧。” 乔云笑得有点厉害。 室内就那么点大,他俩也没躲着说,围观众人在旁听得一清二楚,都是满脸诧异加惊悚,唯有徐岚脸色发白。 原剧情里,贺北爻是暗恋徐岚的。游戏最后,贺北爻帮徐岚死里逃生,徐岚成了唯一的幸存者。 贺逍正要开口,四周忽然刮起一阵阴风。 明明四面教室牢牢封闭,一丝窗户缝隙都不知被什么手段紧紧黏住了,想透半丝风进来毫无可能。 那这风从哪儿来的? 没人知道。 风过,四周寂静无声。 “啊——”尖叫骤起,众人目光刷然一转,定在发出声音的陈姿脸上。后者捂着眼睛,单手颤巍巍指着教室后方黑板,“那个——那个——” 贺逍看去,就见后方那块黑板不知什么时候浮现一排粉笔字: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后面坠着张诡异笑脸。 问句没有指向性,但贺逍知道,第一个看见的陈姿就是游戏询问对象。 显然,其他人也清楚。 玉娇敏轻轻放开陈姿,蹲在一旁,眼睛静静看着陈姿,给予她无声鼓励。 其余人安静等着她选。 陈姿呜咽两声,低声说:“我……真心话吧。” 众人屏息等待。 陈姿沉默少顷,下定决定闭了闭眼,音量不大不小,但还是说:“我,我喜欢过,好朋友的恋人……” 话落,空气安静半晌。 众人面面相觑等待时机,两分钟后,见四周仍无异样,心底隐隐生出一丝希望。如果这个程度就可以的话……逃出去不是不可能。 乔云笑眯眯地看着陈姿,贺逍靠的近,听到他轻轻嘟囔了句:这算什么秘密。 他一挑眉,有点好奇乔云为什么这么想,居然跟他这个明知剧情走向的人想法一致。 喜欢朋友恋人这种事吧有时的确不太好说。 它有违一般人的伦理认知,一般情况下,大多数人会为自己产生这种念头感到羞愧,只想把它埋在心里,当成属于自己的秘密,毕竟喜欢一个人也没错。 这句真心话,贺逍不认为属于秘密是因为他知道玩家真心话需要偏向恶性,陈姿的真心话恶意不算大,贺逍不认为它会通过。 他比较好奇,乔云为什么会那么说。难道在一般人认知上,这样的事还不算秘密? 果然众人还没高兴半分钟,陈姿突然刷地站起,动作快得玉娇敏刚反应过来,陈姿已经晃晃悠悠朝教室中间走,仿佛一只被人操控的木偶。 她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马尾服帖地贴在主人脖颈边,随着主人动作轻翘。 许是练过芭蕾,她的身材非常纤瘦,锁骨突出而显眼,腰肢两只手就握得过来,气质跟另两位女生明显不同。 走过一道对角线,陈姿来到墙角的卫生区域……和前两位同学尸体旁,站定不动。 贺逍顿了顿,看向其他人,“你们不救人?” “多新鲜,你怎么不动手。”安修然讥笑。 “谁敢上去救,上次几个人一起拉差点没被摔死,她中邪了,咱们管不了。”段怀景看得寒毛直竖,有点草木皆兵,“她站尸体旁边干嘛,难不成准备唤醒他们?” “陈姿……”徐岚看着陈姿的身影,喉咙酸涩,像有异物哽住。 没人不想救她。 但实在无能为力。 “都说了,别想的那么简单。”乔云轻轻说,声音只有贺逍听到。 一片死寂中,玉娇敏突然冲上去,几步跑至陈姿身边,伸手拽她,“陈姿,你给我回来!” 陈姿被她拉得一个踉跄,抬起头。 玉娇敏脸色刷变,神色肉眼可见灰败下来,“你、你的脸……” 其余人不明所以,玉娇敏却看得清楚——陈姿脸变了。她正无声笑着,嘴角跨出夸张的幅度笑着,眼睛全黑,气场诡异,瞧着阴气森森的,完全不像平时的陈姿,简直换了个人。 玉娇敏被她吓住,呆呆看着陈姿僵硬多时的脚步重新抬起,渐渐朝一堆扫帚垃圾桶的卫生区域走。 玉娇敏愣后马上回神,想抱住她。陈姿却跟第一位同学那样倏然力量暴增,直接把玉娇敏甩了出去,后腰狠狠瞌在桌角,痛得她两眼直冒金星。 “拜托你们……救救她……”玉娇敏捂着腰,语带乞求,“不可以,她不可以死……” 贺逍想去,却被乔云拉住,后者摇头说,“迟了。” 迟了? 什么迟了? 没等贺逍想明白,那头陈姿看着眼前参差不齐的苕把扫帚,拿起一根,下一秒毫不犹豫直插自己双眼。 “陈姿!”玉娇敏尖叫,平日冷淡安慰陈姿的模样早已溃败,眼泪顺着眼眶不争气地流下,“快停下!停下!” 她想上前,却扯动伤口疼得弯下腰。 扫帚扎成一把,平钝不比尖锐,众人只听得‘嗤嗤嗤’的声音,陈姿拿着扫帚一头一下下砸自己右眼,直到砸出血丝,眼球差点爆出也没停下,根本听不到玉娇敏的叫喊。 玉娇敏咳了两声,慢慢蹲下身,任凭泪水横流。 打又打不过,拉又拉不动,陈姿像被人上了身,眼眶凹陷进去却感觉不到痛般,机械地重复着动作。 玉娇敏满脸麻木,把头埋进双臂间。 贺逍看不下去,脱下外套,轻轻挣开乔云,他在后者诧异目光下大步奔至陈姿旁边劈手打掉她手中的扫帚,外套一展,迅速捆住陈姿身体,拔萝卜般将人抱了起来。 教室能用的工具实在太少,连笔都没有,割喉的试卷都是讲台上很久以前遗留下的。 贺逍试图将陈姿砍晕,然行不通,砍了几手刀陈姿都没感觉,甚至感受到阻碍,她尖叫着挣扎起来,右眼眶血丝飞溅,洒在地板上宛如一朵朵刺眼玫瑰。陈姿力气实在太大了,玉娇敏和鼓起勇气的其他人几次过来帮忙都被甩开。 最终,她趁着一次脱离贺逍的空隙,飞快跑出去一头撞在了墙上! 世界安静了。 众人动作蓦然僵住,半晌,虚脱地坐在地上,玉娇敏和徐岚发出低低啜泣。 贺逍喘着气仰头杵着课桌,没来得及骂一句操,忽见天花板上冒出上一秒还眼熟得很的陈姿鲜血淋漓、脸色乌青的鬼脸,顶着夸张的笑脸下一秒嘶哑问他: 你,要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贺逍:“…………” 34 小孩子才做选择。 贺逍镇定脸:“我真心话。” 说来 说来拜电影里‘真心话’的无限制设定所赐,前期除第一位倒霉同学,接下来一轮所有人都选了真心话,答案五花八门,甚至包括贺北爻自己,内容或限级或震惊,让看过整部正片的贺逍收集了不少好料,单单手捧瓜都能应付到游戏最后,堪称大型吃瓜现场。 反正没规定真心话只针对自己,贺逍手上的‘真心话’足够支撑他玩转数轮。 不仅如此,开挂的他还有一个更大筹码。 贺逍看了看乔云,气定神闲。 众人还沉浸在陈姿自杀的可怖画面里,贺逍突然出声,他们条件反射看向后者,眼神犹带惊惶。 再一听,贺逍选择真心话。 看不见陈姿鬼面的他们一懵,下意识心想贺逍这是干嘛,游戏又没轮到他,难道被吓疯了自己找死不成。 唯乔云微微拧眉,但没多做声。 贺逍仰着头,看着已经空无一物的天花板,思索良久,他说:“我知道你是谁。” 说罢不再开口,微笑.jpg。 一分钟。 两分钟。 十分钟。 半小时。 身边没有任何动静。 安修然等人面面相觑,段怀景小声惊疑道:“他说啥?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他不是对咱们说的吧?我眼睛没聋吧?!他什么意思啊!” 安修然沉默片刻,“兴许他诈呢。” “关键他没死……!”段怀景瞪大眼睛,“卧槽,这逼装的,游戏都不敢杀他了。” 徐岚走近贺逍,脸带急切问他:“贺北爻,请问你刚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你真的知道它是谁?” 贺逍瞥她一眼,指指天花板,“你猜。” 不用猜,看贺逍完一直好无损杵在面前,徐岚已经确定他说的真话。 她情不自禁拉住贺逍衣袖,喜极而泣:“如果是这样,那你有没有什么方法帮我们逃出去,或许,或者它想要什么,你告诉我们,我们能做到的一定竭尽全力去做,只要它放过我们,拜托你了!” 她长相漂亮,目露恳切的模样很能激起男生本能的保护欲。 贺逍看她的手,表情不太友好,“徐岚同学,请跟我保持一下距离,哥洁癖。” 徐岚一愣,没想到贺逍是这个答案,慌忙放开他衣袖,两手合十,她脸颊通红,“不、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有点激动。” 贺逍没管她,突然感觉一股灼热目光注视着他,贺逍转头,看到了表情不明的玉娇敏。 玉娇敏跟陈姿是好朋友,后者在陈姿死后就一直默默蹲在地上,满脸灰败,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似乎陈姿的死给了她极大打击,眼神空洞得让人心疼。 而陈姿所说的真心话,主角就是玉娇敏。 亲眼目睹好朋友自杀身亡,而这好朋友却背着自己喜欢上了自己的恋人,她想到不久之前态度冷淡的男朋友,得知真相又在下一秒惨遭打击的玉娇敏仿佛一具提线木偶,表情木然,只有偶尔流露出的痛楚昭示她的心痛和绝望。 贺逍猜测她现在一定很想逃出去,逃避这个地方,就像逃避发生在这里的所有现实。 贺逍只能无话可说。 “你果然跟这游戏有所关联,”安修然走过来,“我很想请你说说,那句真心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跟你脱不了干系吧贺北爻学长。” “就是就是,你故意陷害我们到底有什么企图。”段怀景帮腔。 “已经过了真心话时间,不好意思,”贺逍耸肩,“接下来的秘密我打算留着活命。” “操,你有没有人性,”安修然差点气炸,“既然知道就该早点结束这个游戏,他妈的陈姿死了不算,你是不是想等我们全都死了你才肯放过我们,你简直不是人!傻逼!畜生!” 贺逍定定看着他,口吻冷静,“我如果能结束游戏,早在陈姿自杀时就不会冲上去救她。” “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做给我们看!”安修然说,“我他妈招谁惹谁了!凭什么要待在破教室里玩他妈的狗屁游戏!贺北爻,要让老子知道真是你搞的鬼,老子直接弄死你!” “哎安哥你消消气消消气,别跟他一般见识……” “我艹他妈……” 贺逍让他们吵的头疼,不想管这群傻的,他转头找乔云。 乔小少爷从陈姿出现异常没能阻止贺逍救人就自动转移阵地,跑第一排窗户边去了。这边乱锅大乱斗,那边乔小少爷站累了,跺跺脚蹲下来,撑着下巴看他们兵兵梆梆。 贺逍个子高,人也帅。乔云不懂长得好看的人是不是身上都发着光,每个闪避间,他的目光都会不自觉追着贺逍。 陈姿一头撞死后,他叹了口气。 神色无波无谰。 贺逍没注意他,乔云却见他刚休息下来,神色忽然微变,乔云顺着他的视线,看到天花板一闪即逝的鬼影。 他皱了皱眉,盯着贺逍出神。 按照倒序,下一轮游戏该贺逍了。 在贺逍说出‘我知道你是谁’后,乔云清楚听到自己耳边传来心脏嘭咚的巨响,那是一种被人揭穿后下意识的慌乱与心虚。 不过片刻,他冷静下来,目光一转,刚好跟贺逍来了个对视。 贺逍笑了笑,朝他走过来。 乔云蹲在原地,双手拖下巴,眼珠子随着他动。 贺逍在乔云身侧坐下,没说话。 段怀景等人坐在另一边,遥遥提问:“贺北爻,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游戏‘它’是谁?难道这是人搞出来的游戏?可能吗?他能让一个大活人平白无故发疯,还当着所有人的面发生异变,人能做到这种程度吗?你是不是唬人呢?” “我说了,现在不是游戏时间,我没法回答你。”贺逍靠在墙边。 “不是,既然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又都是同学,任何消息,只要能救大家一命,你是不是应该跟我们分享分享,大家集思广益,帮你分析分析线索一起逃出去。我话说的难听点,难不成你还真想搞死我们,然后自己活命?你至于么?”段怀景说,“难道我们得罪过你?” “那你肯定我说了线索你们就能逃出去?”贺逍冷嗤一声,“想屁吃。” 段怀景一噎,表情愤愤,觉得无法跟这人沟通。 “所以你到底怎么知道‘它’是谁的。”徐岚插嘴。 “自己想吧。”贺逍说,“多动脑子思考思考,你们早晚也会知道的。” “这不说的屁话。”段怀景嘀咕,“知道还能问你。” 贺逍懒得在理他们,想到什么,凑到乔云耳边说,“说好的联系方式,要不要?” 乔云打量他两眼,移开目光:“谁跟你说好了。” “别啊。”贺逍说,“前面谈的好好的,你怎么能翻脸不认账。”他伸手捏乔云两边脸,“认不认?不认我可要发飙了。” 乔云想拉开他的手,皱眉,“你干什么,松手。” “软绵绵的,吃什么长大的你。”贺逍捏了两下,勾唇笑,“要不要,说要哥就松手。” 乔云拿手打他,贺逍眼疾手快攥住他手腕,反别腰后,乔云嘶了声,疼得瞪了贺逍一眼,贺逍只是笑,“哥脾气可不好,乖乖听话,还能给你糖吃。” “你这人怎么这样。”乔云有些气,“我跟你又不熟!” 他面颊白净,挣扎间两边脸浮着红晕,像是羞的,看得贺逍移不开眼,笑容越发大了。 贺逍说:“哥可不想再搞什么循序渐进顺其自然,我发现吧,直接上才是硬道理。”说是刺激,越突然才能越刺激,要的就是出其不意。 两次教训下来,贺逍觉得自己应该第一眼见到俞揽洲时就直接霸王硬上弓,不信刺激不了他。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敢吗。”乔云瞪他,“发的什么疯,你神经病吧,居然敢对我动手动脚。” 贺逍现在什么都不想管了,嗤一声笑道:“我不仅敢动手动脚,我还敢动嘴。” 说着,他趁隙扣住乔云后脑勺,低头直接凑了上去。 乔云吓得两眼大睁,差点鬼魂出窍。 35 好在乔少爷从小练过,身手敏捷,没等双唇第二次接触,手掌条件反射往外一送,直戳贺逍胸骨。待把贺逍推出去半截后呲溜一下窜到了墙角,一脸愤愤与戒备地瞪着贺逍,耳根微红。 “你是不是神经病!” 贺逍亲了一次心情多云转晴,第二回原想逗逗乔云,乔云一推,他顺势往后退了退,胳膊举起做了个投降姿势,舌尖舔了舔嘴唇,仿佛回味某种滋味。 乔云一看还得了,气得话都说不清了,“你!你个傻逼!猪头!不要脸!” “要脸了还怎么要你。”贺逍笑吟吟看着乔小少爷脸红脖子粗的,“人都说长的好看的人生起气来也好看,你怎么……” 他故意停顿半秒,看着乔云叹了口气,眼神…颇有些耐人寻味。 乔云看他眼神玩味,明显逗自己呢。 他深吸口气,耳根的红渐渐褪去。 小少爷从小自恋,生来要什么有什么,颜值也是不输当今娱乐圈偶像的高,甚至更胜一筹,从没被人这么嫌弃过。 他一面觉得心中不爽一面想反击贺逍,以至于做出了以前从未有过的反应,幼稚地抬高下巴应道:“我怎么,爷帅起来甩你十八条街。” 贺逍噙着笑看他,“地图上的十八条吧。” “管你什么,我警告你,你最好离少爷远点。”乔云揉揉面颊,恢复不羁脸,“再靠近,少爷大冒险把你免费送给别人当人头。” 他手掌在脖子前一横,朝贺逍做了个宰杀动作,“说到做到。” 贺逍拇食指一撮,打了个响指,说:“帅还是我家狗狗帅,都敢对我放狠话了。” 乔云反应了两秒,想当场拿贺逍祭天。 贺逍坐在地上,单手杵下巴,继续说:“不过这主意不错。要是牺牲一个我能得你生还,哥直接站着给你当靶。” 乔云深深吸一口气,自动过滤他发神经讲的土话,翻了个白眼。 “也不需要以身相许,”贺逍接着笑道,“我不挑,来年给我烧点纸钱和你的贴身物品就非常完美了。” “吃屁吧你!”乔云忍了忍,只憋出这么一句,直接扭头,不打算再理他。 “这个不能,”贺逍说,“我更想吃你。” 乔云冷漠脸,完全不像刚开始的云淡风轻。 教室空间不大,桌椅尽数挪到后黑板堆积,致使中央空缺大半。虽说视线中间有讲台格挡,但不妨碍对面几位目睹贺逍当场轻薄乔小少爷。 一方是身家万贯的纨绔子弟,另一方背景雄厚的年级学霸,两两一搞,稍有不慎就是个修罗场。 段怀景刚开始看得瞠目结舌。 卧槽?亲上了? 卧槽?要打起来了? 卧槽?撩骚上了? 卧c…… 诶怎么静下来了。 贺逍两人静下来后,对面人立马反应过来,安修然直接伸头干呕了声,表情难看,语气无不讽刺,“我说呢,两个人都不对劲,感情早搞一起了……真他妈兴致不错,居然还有空谈情说爱。” “卧槽,”段怀景也从一脸空白中回神,“原来他们是这种关系?” 第一次见男生亲男生,段怀景觉得自己有点接触不能,不过比起安修然差点当场去世的脸色,他好的不要太多。 剩下两位女士面面相觑,徐岚紧紧咬了咬下唇,须兒垂下目光,没太大反应。玉娇敏则微微诧异后,面色依旧如常。她顿了顿,忽然扫视一圈,“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众人瞬间没了其他心思,举目望来,左右看了看,皆摇头否认。 “没有。” “没听到。” 徐岚脸色就没好过,闻言看向玉娇敏,仿徨不安,“你听到什么,难道这么快就轮到你了?你有没有感受到其他什么诡异的地方?” “这么快,”安修然快疯了,“我艹他妈的,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玉娇敏抱紧自己,隐隐有些颤抖,“我、我不知道,就是,有人在唱歌。” “唱什么歌。”徐岚下意识问。 玉娇敏低着头,说:“在唱……” 徐岚蹲在她面前,想说什么,忽然灵光一闪,她怔住,脸色煞白,“不、不对,按照顺序,应,应该轮到我……才是……”她声音越来越低,看着埋在膝头的玉娇敏。 “答对了。”玉娇敏突然闷声笑起来,那笑声诡异尖锐,由小变大,下一秒她倏然抬头,眼神直勾勾钉着徐岚,“它在唱,你要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徐岚惊呼,猛一下坐倒在地。 人还是那个人,但玉娇敏给人的感觉与前一秒迥然相反,而这感觉只维持了数秒,徐岚一眨眼,面前人就恢复成原来的样子,目光茫然而空洞地看着她,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其他人却眼神邃变,紧紧盯在了徐岚身上,手心汗湿。 这游戏轮转速度太快了,明明第一个和第二个同学之间相差了快一个小时,那时他们还能有个时间缓冲,现在就却像开了2倍速进度条,要多痛快有多痛快,都没让他们多伤心两分钟。 徐岚惊魂未定,胸脯急剧喘了两下,冷静下来,她沉默片刻,还是选择了真心话。 众人默然无声。 他人说了什么秘密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秘密带来的后果是好是坏。 徐岚攥了攥手指,仿佛这样就能攥住好不容易积攒出来的勇气,“我……” 刚开了头,她又停下来,深深看了贺逍一眼,为了活命,她不得不把某些准备烂在肚子里的事情拿出来。她垂眸,深吸口气,握成拳的手指已经颤抖不停,她想活,想的要命,“我,对不起,”徐岚感觉喉咙堵上一块酸涩的硬物,“我曾经,曾经,让两位怀孕妈妈——流产过。” 她低着头,话出口的瞬间,泪流满面,“一个是我亲妈,另一个……”她很想稳住自己的声线,但控制不住依旧很抖,“另一个是,贺北爻的妈妈。” 话落,四周噤若寒蝉。 数道目光刷然转向贺逍,眼神震撼。 贺逍猝不及防面露愕然,下一瞬他眸光冰凉,面无表情。 然而原剧情并不是这样。 贺逍大脑快速翻涌,属于这一块的记忆飞速翻页。 徐岚的确害过怀孕母亲流产,但也仅限她自己的妈,原来的剧情跟贺北爻母亲没有半毛钱关系。 然而一通回忆下来,贺逍发现,贺北爻的记忆里,还真有母亲流产的事件回忆。 那是很突然的一天。贺北爻高一那年,原本养胎养得好好的的贺夫人去朋友家做客,在食用一碗燕窝时忽然下腹剧痛,急救入院后,胎儿早已毙命。而贺夫人的朋友、与她一同怀孕并吃了燕窝的人就是徐岚的母亲。两人双双入院,胎儿都没保住。 贺夫人深受打击,在贺北爻父亲悉心照料下,一年后才恢复康健,重新怀了一胎。 而徐岚的母亲,则一生再难有子嗣。 原本经查探,是徐岚家一位佣人下的药,一伙保镖进佣人房间翻箱倒箧,直接人赃并获。 如今再一听亲手毁了两条小生命的罪魁祸首原来是徐岚自己,贺逍一时都感觉不可思议。 这姑娘当年才多大? 才多大心思就这么狠毒,竟然亲手给自己的母亲下药? 这简直就不是人能干得出来的事。 一股熊熊火气窜进胸膛,贺逍面色不变,轻轻一挑嘴角,讥讽道:“徐岚啊,看来这游戏很适合你。能被选中,你可不冤。” 徐岚一直垂眸低着头,单薄的身影靠墙,闻言身子猛颤,却不做声。 十分钟过去。 她安然无恙。 活下来了。 得知这个事实,众人思绪复杂,贺逍面上看不出什么。 徐岚不敢看其他人,心底悄悄松了口气,却高兴不起来,甚至心情差到有一瞬间想着自己干脆自杀算了。秘密压在心里两年多,如果不是这个游戏,她相信她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哪怕因此愧疚一生,哪怕她并不是故意的。 她不敢让任何人知道,在继父让她妈妈怀上孕的时候,她的心里多么惶恐而绝望。 想到自己会因此失去关注,失去宠爱,她的心就没有一刻安宁过。狰狞的恶魔在她耳边肆意叫嚣,叫嚣着让她铲除异己,不能再让另一个生命夺走本该属于她的情爱 。 所以她嫉妒、恐惧、怨恨,恨不得让夺走她一切的生物永远消失在世界上。 然而投药没多久,她后悔了。 糟糕的是,等她想把投了药的补品倒掉时,却发现补品早被佣人早一刻钟送到了两位母亲手里,让她亲眼看着两位母亲吃了燕窝,然后被送进医院。 没想到贺夫人也在的她直接吓软了脚。 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似乎犯了大错。 但她不敢透露半分。 “哎,我就好奇,”沉寂中,心思各异的众人被突兀出声的乔云打乱。小少爷坐在墙角,视线在徐岚身上转了一圈,轻佻挑眉,唯恐天下不乱,“这样的秘密能不能听到第二回。人心僅一寸,日夜风波起,人呐总喜欢平白无故掀波起澜。” 不说众人回神听到他的话神思各异,单乔云带着看热闹般的态度就让除贺逍外的其他人一百个不爽。 “每个人都有不想说不能说的事情,你以为自己多干净。”安修然冷笑,“勾引也不分分性别,恶心成这样,就别说十步笑百步。” “这就开始数黑论黄了,”乔云笑笑,“说到底,你做的可远比我做的‘高明’呢。” 安修然心里一抖,“光嘴上说说谁不会,嘴巴一碰学校都是你家的。” “可不嘛。”乔云说,“至少半个算我家的。” 体育馆、图书馆、实验楼,哪个不是乔家捐的,只是少有学生知道。 所以乔小少爷有那个资本造作。 安修然嗤笑,但不知出于什么考虑,他一反常态没再反驳。 事实上也没时间让他反驳。 神情莫测的贺逍忽然横穿教室,大步向他们走来。徐岚余光瞥见,心中一跳,脸色倏然苍白,吓得紧紧闭上眼睛,不过半秒,泪水便沾湿了眼睫。 贺逍站在徐岚面前,后者感觉一股巨大压力迎面砸下,她全身颤抖不停,死死咬着嘴唇,准备承受贺逍的怒火。 但贺逍没管他,而是面朝安修然,神色冰冷,不带丝毫感情问出那句话: “真心话大冒险,选哪个。” 安修然差点心跳骤停。 徐岚安然度过一轮,下一个,却轮到他了。 他迎上贺逍冰凉视线。 半晌。 选择了靠近死亡边缘的冒险。 ※※※※※※※※※※※※※※※※※※※※ 真心话大冒险,选哪个。——来自莫得感情的工具人贺。(这个不正经) 人心僅一寸,日夜风波起。——出自柴元彪的《人心吟》(这是正经的) 36 大冒险和真心话流程不太一样。 真心话是自己透露。 大冒险是别人指派。 想到第一位男同学选择大冒险的下场,安修然没了往日威风,只苍白着脸等待屠刀落下。 贺逍没动,站在原地冷冷看着安修然。 少顷,他操着莫得感情的语调说:“逃出去。” 说完,转身回去。 安修然:“……” 安修然:“…………” 愕然片刻,安修然暴躁如狗:“我他妈要能逃出去还参加你这么个狗比玩意儿?!你驴我呢?!” 但狗比玩意儿可不管他怎么哭喊,不知什么时候降临的不可抗力现象让安修然不敢分心,咆哮完,该怎样怎样。他焦躁地原地打转,思考该怎么找办法逃出去。 通常最快也最唯一的方式是把窗玻璃打碎或者撬开大门,毕竟也没其他能施展的地儿。 但灵异片怎么能允许出现这种操作呢? 更何况从一开始,四周不管门窗还是门缝都被贴的死紧,别说安修然,贺逍这个挂逼都无从下手。 这就是个无解题。 解都不用写的那种。 随着时间流逝,气氛渐渐焦灼,安修然很快陷入毫无头绪带来的紧迫感,越紧张脑子越混乱,越混乱手脚就越发紧张。他心跳急促,冷汗渐冒,不多时,众人感觉他隐隐方寸大乱,神经质地咬着手指来回转圈。 突然,他顿在原地。 然后刷然转身,看向贺逍。 这人说‘逃出去’,没有指代名称,可不可以理解为,谁逃出去?或者贺逍让谁逃出去? 虽说这轮游戏到他,所有人理所当然认为逃出去的人也应该是他。但安修然换个思路想了想,单单一个‘逃出去’的词,可以延伸其他意思,比如‘让安修然逃出去’‘让安修然帮谁逃出去’或者……‘让安修然选谁逃出去’,总而言之,他的脑回路只有一条——逃出去的人不只他一个。 简单、偏僻、且令人惊叹。 真要较真,安修然觉得贺逍的指派漏洞百出。 不管贺逍故意还是无意,为了活下去,安修然决定跟着这个偏僻且令人咋舌的思路铤而走险,一路不回头溜下去,说不定意外有成效。 于是他视线从贺逍身上一转,盯上了乔云。 “我怀疑他把你的话曲解成了另一层意思。”乔云跟他对视了两秒,扭头朝贺逍道,“而且我有证据。” “我觉得以他的智商不应该但你猜的没错。”贺逍说,“我也有证据。” 乔云不慌不忙,用一种闲聊的语气:“你说他准备做什么。” “不管做什么,”贺逍道:“至少看你的眼神很不对劲。” 安修然盯着乔云片刻,走了上来。 他看起来气势汹汹,颇有准备和谁同归于尽的架势。 而那个谁——乔云还没来得及动作,贺逍先一步挡在安修然面前,预防后者突然暴起伤害乔云。 安修然从那头走到这头不过几秒,没有停顿,他直冲贺逍而来,二话不说,甚至没再给乔云投去半个眼神,迎着贺逍,他劈头就是一拳。 难道这人还想趁活着时来个最终决斗? 贺逍心中不解,伸手格挡。 两人瞬间缠斗一块。 对于这突然一幕,受惊最大的莫过于其他人。 段怀景迅速跑过来,准备拉架。两位女生迟疑片刻,往这边靠了靠,引颈观望。 安修然像突然变了个人,什么都不说,只管跟贺逍你一拳我一拳。贺逍扫了眼他的面色,发现安修然眼神正常,脸色一如既往阴沉暴躁,虽然没搞懂安修然闹这一出是为什么,但也不像陈姿那样被控制了。 段怀景拖着安修然腋下,艰难将两人拉开,急道:“哎呀干嘛干嘛,做什么呢这是。现在活命要紧,安哥你别再搞幺蛾子了行不行……” 他喊完顺便cue了下贺逍:“不管什么游戏,你知道的比我们多,其他的如果不能说就不说,我们不逼你,但什么时候结束是不是度过一整轮就能活你总得跟我们讲讲吧大哥,不然大家集体自杀算了,还省的被某种东西搞得死无全尸。” 说着,他已经把安修然拖到徐岚身边。 徐岚往后退了退,说完真心话,她已经没那么活跃。这会儿到跟玉娇敏有点相似的悲哀和颓废。 徐岚不经意抬头,眼神对上贺逍,立即老鼠见了猫似的转开目光,下意识抖了抖。 贺逍没管她。他看着安修然,总觉得哪里不对。 安修然被段怀景拉开,此刻站在玉娇敏身边微微喘气。 看着看着,就在安修然微微侧身的某个瞬间,贺逍猛地皱起了眉。与此同时,就见安修然忽然转身,动作迅速一把勒住了玉娇敏的脖子! “啊!”玉娇敏猝不及防,条件反射惊叫,有如惊弓之鸟,“你做什么!” 安修然不答,拖着她来到墙边,在众人一脸茫然加惊异地看着他俩,而段怀景迟疑地问他想做什么的时候,他眼神一沉,忽然伸手按上玉娇敏的头,用力往前一送! 贺逍瞳孔骤缩,但安修然动作太快,众人前一秒甚至不知道安修然准备做什么,见他骤然出手,下了死劲把玉娇敏的头掼在墙上,众人愣了半秒,惊呼与尖叫齐飞。 贺逍几步飞奔过去一脚踹开安修然,扶住满头血往下滑落的玉娇敏。 安修然那一下用了十成力气,完了又继续砸了两回才被贺逍踹开。 头砸在墙上时连玉娇敏本人都没反应过来,只觉额前邃然一重,随即炸开撕心裂肺般的剧痛,眼前发黑,下一瞬什么都不知道了。 而始作俑者捂着腹部蜷缩在地,咳了几声,嘴边溅开几滴血点。 贺逍这一脚,踹的他五脏六腑都绞在了一起。 “你疯了?!”段怀景震惊地看着安修然,难以置信。 都是同一群祖国花朵,都是同一批游戏受害者,哪怕曾亲眼目睹身边同学一个个无辜惨死,却都没有眼前一幕来的震撼人心,甚至比最初看着男同学自杀更让人惊惧。 从受害者变成加害者,没人知道安修然在想什么,为什么这么做。 但毫无疑问,安修然亲手杀害了自己的同学。 段怀景感觉自己不认识眼前的人了。 他跟安修然不同班,但经常一起逃课撩妹扎网吧。他们这些刺头分子也就平时打打架逞逞威风,涉及人命的事那是想都不敢想。 而安修然前一秒狠戾得不像高中生的模样,让他忍不住往后退了退,只觉不寒而栗。 “安修然你疯了吗!为什么要这么做!”徐岚惊得顾不上伤春悲秋,疾步奔至玉娇敏身边,捂着她汩汩冒血的伤口,眼泪直掉,“怎么办怎么办,你要撑住啊,呜呜呜血太多了,我捂不住……” 安修然没解释自己动手原因,只是闷笑,把轻轻颤抖的手揣口袋里,他笑着说,“这下算逃出去了吧。” 话落,像是应验他的话,玉娇敏的脸色肉眼可见迅速僵白,濒临死亡。没几秒,她就在徐岚怀里慢慢没了生息。 死亡,也算逃了出去。 徐岚浑身发颤,血液冰凉,感受到玉娇敏停止呼吸,她呆呆坐在地上,泪水横流,全身都僵住了。 无人说话,空中静得只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安修然平安无事。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瞬间,安修然不易察觉松了口气。众人也才明白过来,贺逍所说的‘逃出去’大冒险,针对的不止安修然一人。 或者说,它的主体依旧是安修然,但最终结果不一定是。 安修然赌对了。 天色已经暗下,晚霞掩映,今天马上就要过去。 明天却又是新的一天。 新的不知他们还有没有命参与的一天。 等氛围不再凝固,大家像约好的一样,纷纷离安修然远了些。空气变得微妙,安修然的所作所为仿佛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或许有人开始自危,猜忌,对周围的同班或多或少产生了隔阂感,生怕身边人跟安修然一样为了活命突然给自己来上这么一手。 他们再难回到当初一同商量着逃出去的算不上和平至少彼此相处从不涉及命案的氛围。 良久都没人开口说话。 但显然,‘它’不知是不是同样受了刺激,也根本不给众人酝酿开口的机会。 安修然刚庆幸没多久,谁知下一秒,室内广播突然呲啦一声,电流滋了片刻,传出一道耳熟的、正经的、每一次考试都陪伴他们开场前十五分钟的语音播报: “答案请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非常正经、正经、且正经的语气。 下一轮的段怀景没能过多整理情绪,闻言只好迅速反应过来,难看着脸下意识答了句:“真心话。” 这是他之前就想好的。 只是还没决定说什么。 然而没等他纠结该说什么真心话,播报又重复了一遍:“答案请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段怀景一愣,跟着重复了一遍答案。 结果广播没理他,静了数秒,又问了一遍问题。 段怀景迷茫,跟着继续。 然后播报开启了复读机模式。 答案请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答案请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答案请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然后段怀景崩溃了。 “大冒险!我选大冒险还不行吗!” 但没想到复读机根本不care他,接着播自己的。 隔十秒重复一次。 众人紧张又懵逼。 最终,贺逍制止了段怀景准备拿桌子拆广播跟对方同归于尽的行为,说:“我猜,它可能想让我们一起做选择。” 段怀景听懂了他的话,脱口道:“难道要让我们团灭?” “也可能全逃出去。”沉默良久的徐岚也开口道。 “居然还有这种操作……”段怀景一脸幻灭,“这游戏还可以团体战的么。” 贺逍看了看昏暗的窗外,“也许是时间快到了。” “什么时间?”段怀景问。 贺逍没说话。 电影游戏最后,当天光渐明,第一抹朝阳从远处照来,徐岚踏出教室门槛那一刻,她回头,身后空无一人。 没有仿佛给地板抹了漆的浓稠鲜血,没有同学们姿态各异死状凄惨的尸体。教室一片正常,桌椅整齐地排列在室内,前一夜的阴暗晦涩像被那抹朝阳瞬间驱散,昨晚的事似乎从未发生过。 唯一不同的是,没人记得死去的陈姿、玉娇敏、安修然、段怀景等人,就像有只手抹去了同学们关于这些人的记忆,让人不禁怀疑之前的一切是否只是个梦。 但经历了一切、又唯一生存下来的徐岚却知道,他们曾经真真实实存在过,曾经在她眼前一个个被残忍杀害。 她是最幸运的幸存者。 而她却不记得自己怎么活下来的。 当教室里单独只剩她时,门开了,她机械地走出来,脑子还是空白的。 然后就是早起来上课、还啃着早餐包子的同学们跟她打招呼,问她怎么来的这么早。擦着她身侧走进教室时,徐岚一惊,回头,却发现一切正常。 没有莫名其妙的囚困,没有莫名其妙的游戏,更没有莫名其妙的杀戮。 只有和以往无数个早晨一样你来我往的欢声笑语。 贺逍想到结局,心里有些遗憾。 游戏没有注明规则,但根据剧情走向,所有游戏轮下来,在第二天黎明到来之际,九个人中只能存活一人。 放现下情况准不准不知道。 他和乔云谁都不能死倒是真的。 “滋滋……” 广播没给他们多少反应时间,又滋两下引起注意力后,又又又又顾自响了起来。 “答案请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众人对视,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每个人选择不同。贺逍刚要说话,被广播声滋滋打断。 “答案请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选择结果——” “大冒险。” 空气突然安静如鸡。 贺逍咋舌。 好家伙。 狗游戏竟然直接帮他们宣布了结果。 操。 那还给个屁的选择。 ※※※※※※※※※※※※※※※※※※※※ 如果我说还有四五章完结……你们应该不会打我的对吧(真诚的眼睛闪亮亮望着你 37 这是头一回,恐怕也是最后一回的最为独特的游戏选择方式。 毕竟结果人直接给好了。 连个选c的权利都没有。 死来死去,最后剩下的只有贺逍、乔云、徐岚、安修然和段怀景五人。 其中徐岚安修然已经玩过一轮,但这轮不知能不能剔除,毕竟这游戏不走寻常套路。 “你怎么看?”贺逍抱胸,问一脸无所谓的乔云。 “什么怎么看。”乔云不解。 贺逍挑眉,扬起下巴指指广播,“你不担心我们马上全灭?” 乔云:“该问这问题的人应该是我吧?” “其实也不错呢。”贺逍笑了:“能跟你死一块,手拉着手,我不亏。” 乔云:“搞笑,谁想跟你手拉手死一块。少爷必须活到最后。” “也是。”贺逍说,“不能让我们狗狗受委屈,必须得活着走出去迎接美好灿烂的未来同居生活。说不定还能结个婚,哎说起来这世界同性能不能结婚……” “等等,你住嘴。”乔云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打断贺逍畅想的美好未来,死死皱眉,“你他妈说谁是狗?” “你每次抓的重点都深入我心。”贺逍闷笑,“狗狗啊,你太可爱了。” “放屁!”乔云涨红着脸,“再说一个字信不信少爷缝你的嘴!” “缝到不必,亲一个我乐意之至。”贺逍逗他。 “你滚。”乔云差点爆粗口。 他俩之前氛围温馨,其他人却没这么轻松。 安修然从刚听到广播声的无动于衷,到广播与段怀景纠缠数个来回的焦躁不耐,再到贺逍说这是属于全部人共同选择的心神不宁,心中渐渐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忐忑不安环视一周,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争取营造一个‘这轮游戏没有我老子应该安然无忧’的安全氛围聊表慰籍。 尽管心里的不详感越来越强烈。 段怀景也扫视众人,哑声问:“这,集体大冒险怎么整?互相弄一下?” 说着他伸手推了推乔云胳膊,示意他所说的弄是这么个类似剧烈肢体接触的弄法,大家都懂。 但沉默。 没人回答他。 而贺逍两人的插科打诨更是破坏气氛。 “也不知道我能在这个世界活多久。”贺逍突然感慨。 前面两次他都是半途被跳,没能享受多少恋爱的甜蜜气息。而这次……他有预感。 恐怕也一样。 “奇奇怪怪。”乔云嫌弃他问的什么问题。 贺逍搂着乔云肩膀,刚想跟他商量商量怎么活下来,岂料嘴还没张,脑中兀然传来一阵刺痛,像有人拿针在他脑仁上一秒刺了千百遍,他没防备闷哼一声,双手下意识收紧。 乔云长嘶口气,啪打开他的手,“撒手!很疼啊!” 贺逍晃了晃脑袋,被乔云打得一个踉跄,松开了他。 乔云一愣,没想到才一下就把贺逍打晃悠了,内心奇怪∶“不是,你什么时候这么弱不禁风了……” 他也没用多大力啊。 贺逍没听到他说什么。疼痛越来越剧烈,他往后退了步,嘭咚撞在讲台上,木头材质腰身高的讲桌被撞得移开半截。 乔云犹豫半晌,见贺逍仍抱着脑袋一副很痛苦的样子,不免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真用了很大力,把贺逍连手带脑袋都打出毛病了。他靠近几步,有点急了:“喂,你怎么了?” 贺逍朝他摆摆手。 疼痛来的快且没丝毫要去的迹象,贺逍缓了缓,深吸口气,忍着脑仁抽抽的疼慢慢说:“先对付眼前吧。” 乔云伸手搭上他胳膊:“你真没事?” 贺逍摇头。 心里却叹了口气。 虽然挺没道理,但他感觉这股疼痛像是计算机给出的预警——可能俞揽洲出了什么事。 他不得不这么想。 · 集体大冒险怎么个冒法,众人面面相觑。 第一个选择大冒险的安修然亲手杀了玉娇敏,得以活命,难道他们要像他一样……? 徐岚和段怀景不自觉抖了抖,纷纷离安修然又远了些。 他们还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不像安修然成天惹事这一类食人花,干不来打打杀杀的事,干不来干不来。 没个头绪,于是他们就这么干巴巴瞪着彼此。 许久,是安修然先动的手。 他一身寒气逼近这轮本该轮到的段怀景,在后者不可思议的眼神中抓住他,“给你断条胳膊,说不定它就大发慈悲放过你了。” 段怀景嗷嗷呜叫唤,激烈反抗,“你放开我!狗东西别碰我!滚开滚开滚开!” 两人顿时纠缠在一处。 仿佛给凝结的气氛开了个口。 一切快要乱套。 徐岚满眼惊恐扫视在场四位男士,直往后退,生怕其他两人将目标放在自己身上。 “咱们想办法,想办法一起逃出去!”段怀景挣不过安修然,徒劳喊道:“没必要,哥,真没必要!咱们可以一起活着出去,你冷静一下冷静一下!咱清醒点!” 安修然仿若未闻,掐着他脖子,咬紧牙。 “反正都要死,早死晚死一个样。” 段怀景脸色涨红,求救的目光投向贺逍等人。 乔云无动于衷。 贺逍有心无力。 徐岚躲都来不及。 段怀景绝望地闭上眼。 或许这一场同学情真没他想象的那么好。 另一边。 疼痛感越来越强,贺逍的呼吸已经乱了。意志力再强,大脑方面的疼痛都不是人能受得住的。 强忍疼痛的贺逍没注意到,就在周围快要失去控制时,室内广播又开始响起滋滋的语音播报。不同的是,这次的声音年轻而阴气沉沉,是属于‘正常人’的嗓子。 “最后一轮游戏。” “请找出知道我身份的人,杀了他。” 姗姗来迟的指派内容下放,说完这句话,广播恢复沉寂。 乔云猛地抬头看着广播方向,目光透出一丝难以置信。 安修然猛然停下动作,差点窒息而亡的段怀景恢复正常呼吸,呛咳起来。 徐岚脸色苍白,眼神迷茫。 所有人在微微怔愣后,齐刷刷看向疼得已经意识不清的贺逍,心思各异。 知道‘它’身份的人,在场唯有贺逍。 这是唯一一次,‘它’跟众人通话。 ‘它’到底是人是鬼? 为什么组织这次游戏? 为什么选中了他们? 这些问题大家来不及问,前几次经验告诉他们,现在并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众人看着贺逍,没有动作。 最后,动过手的安修然率先做出了行动。 他朝贺逍走过去。 结果乔云阻拦了他。 “你想干什么。”乔云冷眼看他。 “你说呢。”安修然冷笑,“遵守游戏规则啊小少爷。” 乔云说:“别搞笑了——有人鸠占鹊巢,害不害臊。”后一句话,乔云没看安修然——他是对着空气说的,不知道的以为他面前有个看不见的人,“有本事出来说话,别躲躲藏藏的,丢鬼脸。” 这话信息量有点大。 却又没那么大。 就很让人摸不着头脑。 “怎么,以为这是你的窝?”安修然呵呵,“还说什么鸠占鹊巢,狗屁不通,别搞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拖延时间,给老子滚开。”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已经得心应手。 安修然盯着贺逍,眼里杀气腾腾。 乔云没理他,见四周没动静,他也呵呵一声,借用了安修然的话:“怎么,以为这是你的窝?占地方前没长眼看看谁先到的?还敢动我罩着的人,你问过我意思吗?” 安修然对他不知所谓的举动嗤笑,“别拖了,放心,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乔云骤然转头看他,眸底寒气凛然,某一瞬间表情狰狞如恶鬼,“给老子闭嘴,再多话少爷割断你喉咙。” 安修然浑身一震,像被人点了穴般,忽然感觉身体僵硬如石,动个手指都艰难。 “你,你……” 乔云转头环视四周。 “咳咳……”脖颈一圈青紫的段怀景艰难咳了两声,站在徐岚身边,他嘶哑着嗓子悄悄说:“我他妈现在懵的一批。没人救我就算了,活下来后刚想黑化一下,发现有人给我震回去了。我他妈,难道不配活着?” 这诡异的场面他都不知道该先震惊哪个。 先是被掐没人救、然后游戏幕后黑手出场就让杀人、然后乔云开始对着空气说话,最后乔云阴森得比游戏还让人战栗的气场,桩桩件件,段怀景看得满脸麻木,觉得再出现什么毫无根据的场景他也能做到面不改色。 毕竟从没跟上这剧情的脑回路过。 徐岚没回他,因为她现在也在消化这些突如其来的信息和乔云突如其来的变脸。 就在乔云想继续鞭挞突然出现并欺负他的人的拦路鬼时,室内突然传来‘叽——’一道长鸣,像有谁拖动了桌椅。 众人目光一转,是讲台。 紧跟着徐岚发出惊呼,段怀景也一副‘卧槽’的表情包,见鬼一样看着坐在讲台上、一脸僵白浑身死气的人,发出一声微小的嘶哑的呐喊:“我淦。” 讲台上,坐着一位晃着腿的男同学。 他有一张眼熟的脸—— “你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徐岚瞪着眼睛不敢置信说,“还是第一个死的!” 对方——也就是游戏开始九个人中第一个死的男同学——歪了歪头,面色认真,“是啊,我早就死了。” 他特意强调了下‘早就’俩字。 让人细思极恐。 早就。 多早之前? 最开始的死亡,到底是真的还是眼前人的障眼法? 徐岚正越想越恐怖,乔云却对这个突然插进来的拦路鬼很不爽:“管你多早死的,这是我的地盘,劳驾麻利地滚出去。” 男同学看着他笑:“我可帮你开始了第一轮游戏,你不感谢下?” 乔云说:“谁稀罕你。没你少爷照样玩的下去。” 这对话就有点可怕了。 在场众人再傻也听出了这段话的弦外之音。 感情这游戏真他妈跟乔云有关? 有人惊恐,有人出离愤怒。 安修然瞪着乔云,怒极反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狗东西跟你脱不了关系!乔云!我们他妈的跟你有什么仇,你凭什么把我们拉进来!凭什么这么对我们!” 乔云正跟男同学扯理,闻言抽空转脸看他,似笑非笑,“可别随便污蔑我,是你们自己走进来的。” 他两手环胸,嘴角含笑,眼中毫无波澜:“你,安修然,曾有一次兼职偷了老板救命钱,导致老板儿子没钱手术永远瘫在病床上;之所以留级是因为指使人轮.奸女同学,女同学一家三口求告无门,被人指着脊梁骨笑话,女孩子难以承受自杀,他母亲哭瞎双眼。” 他转向段怀景:“而你,表面老师木讷,其实玩过不少女孩子,堕过至少十次胎,罪孽深重;小时候将比你小爱哭闹的两岁弟弟亲手捂死在床上,骗父母说是保姆做的。” 说完又转向徐岚:“还有你,之所以投毒害自己和别人母亲流产,是因为曾经勾引自己继父不成,转而伤害无辜的人。” 他扫视一圈:“玉娇敏嫉妒以前的同学次次第一,给同学下泄药,结果后者身体不好,误杀同学;陈姿勾引朋友恋人,曾故意让同练芭蕾舞的朋友出车祸双腿骨折,一辈子不能跳舞,重度抑郁……”他笑了笑,“这些可不是小打小闹,你们,没有一个是清白的。” 他越说,面前三人脸色越难看。 因为乔云说的事情,他们都曾做过。 但乔云为什么会知道? 哦对,他不是正常人。 “这游戏本来就是为怀恶之人准备,”乔云说,“如果你心中存善,我再强硬也不能把你们拽进来。” “所以,怪谁呢?” 乔云耸耸肩。 “那他呢,”徐岚突然指着贺逍问。 “他犯了什么恶?” ※※※※※※※※※※※※※※※※※※※※ 老贺犯了什么恶(错) 完结倒忌时…… 38 贺逍犯过什么恶? 乔云沉吟半秒后表示。 他也想知道。 他身份特殊,一双眼能看透世间人此生所有恶事,唯独贺逍,一开始就成了特例,生前生后一片空白,看不出任何恶迹。 这不正常。 所以他对徐岚说了句:“为什么要告诉你?” 徐岚一噎,无话反驳。 “那你的意思是,”安修然盯着乔云,“游戏主使是你,而你跟贺北爻一伙,这轮作废?” “何必作废,直接让游戏结束不就行了?”徐岚看着乔云,深吸口气说,“既然你知道我们的所作所为,那现在,你的目的是什么?把我们都弄死吗?” “而且你到底是什么人?杀了我们,你就不怕被警察抓到枪毙?!” “我的目的?”乔云笑了笑,“从来没有什么目的。这是你们应得的。”他像是拍走什么脏东西一样拍了拍手,“好了,这轮游戏已经结束,别想着我能帮你们逃出去,能不能活命,看你们自己。” 他转向男同学,说,“你该滚了,生前也不是什么好人的丑东西。” 男同学感觉有被侮辱到,“你说什么?” 乔云一字一句:“我说,你该滚了,丑、东、西。” 男同学气鼓鼓瞪着他。 他化鬼没多久,鬼龄比不上乔云,干不过又自讨没趣了一回,他气道:“本来这场游戏背后的人应该是我,被你捷足先登,不然我玩的肯定比你好!”说完他悲愤的身影突然原地消失,留下一句:“算你狠,不过你别得意,有你后悔的时候!” 话音刚落,室内传来嘭咚一声。 贺逍倒在了地上。 “喂!”乔云一惊,忙上前查看,“贺北爻?贺北爻你醒醒,怎么回事?!” 贺逍不知何时已经陷入昏迷,乔云想到男同学莫名其妙的话,想来肯定对贺逍做了什么,他脱口骂了句,“丑东西别让我逮到你!” 他头一次有些慌,扶起贺逍,想先离开这里。 安修然看着他朝门走去,心下微动。 临出门,乔云顿了顿,侧脸对身后的人说,“呆到明天早上,如果没死,你们就能活着出去。” 随即众人无论怎么弄都不打算开的门被他轻轻一拧,咔嗒,门就开了。 安修然早有准备,见状哪还有心思听他说了什么,箭步上前就要推开他俩跑出去,段怀景紧跟其后,两人皆是一脸兴奋。 乔云仿佛背后长了双眼睛,见此也没阻止,嗤笑一声,率先扶着贺逍径直走了出去。 安修然刚飞奔到门槛位置,却不知碰到哪里,下一秒整个人倒飞出去,横穿整间教室咣一下砸在另一边窗户上,再骨碌碌滑落,疼得半天起不来。 段怀景在他往后飞时反应极快紧急刹车,目瞪口呆看着被弹飞的他,抬起的脚僵在半空。 而此时,他离安修然下脚的地方仅一寸之遥。 下一秒他猛地缩回脚,噔噔噔往后退了丈许,惊魂未定。 卧槽,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在他推开后,乔云推开的门扇像是活了一样,无人去动的情况下,慢慢划了个半圆,嘭一下砸回去,与门框严丝合缝。 然后咔嗒一下,锁紧了。 安修然踉跄着站起来,脸上毫无血色。 教室里,只剩他、段怀景和徐岚三人,乔云和不知道为什么被乔云带走的贺逍两人已经看不见踪影。 存活的希望在面前打开又关上。 太令人绝望了。 “走了啊?” 阒寂无声时,窗户边倏然插进一道男声,三人转头,看到原本应该消失的男同学又回来了,“既然走了,那剩下的就我们来玩吧。” 三人顿时一脸土色。 恨不得下一秒就气绝身亡。 · 下面的剧情贺逍已经不知道了。 从头痛发作到疼痛越来越剧烈,大脑像被一辆车反复碾压、挤碎,贺逍疼晕之前,还在想着没他在身边乔云会不会被游戏搞死。 从头疼开始他就没心思去管接下来的事,也就没听到乔云跟其他人的对话。 明明前两回还好好的,这次却发生了预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变故,贺逍并不怎么慌乱,只是有点遗憾。 赵海年说过,计算机媒介发生意外的概率挺大,安全系数存在漏洞,发生这样的事避无可避。但贺逍还是存有一分侥幸想试一试,万一呢?万一发生他成功刺激到俞揽洲、而自己又全身而退的概率,这一试就是值得的。 只是现在,他还是没那么幸运。 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间,贺逍开始回忆曾经。 他跟俞揽洲从小就认识。 只是直到高中以前,他们没什么交集。 贺逍家庭富有,有两个哥,父母在现实中的地位举重若轻。他是被家里人宠大的,遇到俞揽洲之前,他的脾气说一不二,谁都不放在眼里。 而在后来追求俞揽洲时,他也没多收敛,还因此给俞揽洲带来了不少麻烦。 其中最大的影响,就是俞揽洲当上演员后,他三番五次明里暗里暗示不喜欢他出现在别人面前,想让他转型幕后,两人也能有时间一起约个会。 简而言之,就是占有欲作祟,不想这人天天活跃在大荧屏上给别人看,却抽不出时间陪自己度过哪怕一个情人节。 而俞揽洲每次在答应陪他几天过后,仍然忙于事业。 大学在一起,一晃就是好多年。等贺逍也工作后,两人各自越来越忙,在商场浸淫多年,贺逍脾气也有所改变,也因此所有积压的不满都埋在心底,不敢再像年轻时候还能欲拒还迎给个暗示。因为以俞揽洲的工作狂态度,他怕俞揽洲说出一句‘我们都是成年人了,都该有各自的隐私和工作’,真到那时,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把俞揽洲关起来。 而他的克制,就是尽量不跟俞揽洲一起出现,免得因为别人看俞揽洲的眼神而失控。 就这样,一个活跃于娱乐圈,一个奔波于国内外。哪怕发布婚讯,也从不在荧屏同框,以至于给了粉丝‘两人感情形同陌路’的错觉,纷纷叫嚷着替俞揽洲感到不值。 哪怕俞揽洲发微博说两人感情很好,还发图片作证,也少有粉丝相信。 因为贺逍不喜欢拍照,唯一一张图片就是他过生日时,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而这样一张图片明显证明不了什么,甚至有粉丝因为从没见过贺逍说另一个人并不是他而是俞揽洲随便找人拍的摆拍图,俞揽洲这时才反应过来,两人之前能回忆的美好其实很少很少,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他自己。 后来俞揽洲出车祸,三个月后,即将宣布成为植物人那天,贺逍不顾性命选择了以最危险的脑部刺激方式进入俞揽洲意识深处唤醒他。 而俞揽洲,梦里都在演戏。 想到这里,贺逍笑了笑。 他坐下来——也不知道坐在了哪里——继续回忆梦里发生的事。 真不愧是梦,他只有走进俞揽洲的戏里,才能跟他时时刻刻呆在一起,甜甜蜜蜜。 虽然三个梦都挺短暂的,每次都结束的戛然而止。 正想着,耳边忽然窸窸窣窣,安静的空间总算有了一丝声音。 那是人说话的声音。 最开始,只是断断续续。 “……在消失……” “怎么回……” “想办法……” 然后,音量由小变大,声音由模糊变清晰。 “基本生命体征正常,脑电波紊乱,他的意识正逐渐陷入沉睡……” “怎么救他?” “我早说过,脑网络之间的媒介需要再三筛选,意识刺激点无比重要,危险系数太高,一个搞不好会对双方造成严重损伤,更甚的结果无法挽回,针对安全风险及技术对接都是问题……他非要用……” “赵海年,”有人喘着气说,“别给我讲其他的。他之前怎么救我的,你们就怎么救他。连接计算机,再来。” “不行!他豁出命救的你,我怎么可能再让你以身涉险。我不同意!” “我说行就行!他能第一次就成功救醒我,说明计算机媒介是有用的,只是我自己有问题,没能马上抓着他。但我还有机会,再帮我连接一次,拜托你了。” “不,我做不到。”另一个声音硬气道,“他把你弹回来,说明已经意识到什么,他在保护你!请你不要浪费他的心意!” “那我自己动手,反正跟他死在一起我也无所谓。” “俞揽洲!”后者气急败坏,又不得不放下声劝,“揽洲,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如果你再出什么事,我怎么跟他交代,你为他想想——喂你住手!” “再来无数遍,我都要把他拉回来。” 贺逍来不及思考这都是谁的声音,脑子猛然嗡了一声,像有炸|弹在他灵台炸开。 他闭了闭眼,又刷地睁开。 入目已经不再漆黑。 耳边有着呼呼风声,前方一片飞驰向后的景色,贺逍不用适应突如其来的光芒,就发现自己坐在车里,手搭在方向盘上,正开足马力向前行驶。 因为有片刻恍神,车子偏离航道朝着高速路边的护栏飞去,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惊叫,“啊啊啊啊——老板——刹车——刹车啊!” 贺逍猛一打方向盘,车子惊险擦过护栏,拐了个s型,回归正道,继续飞驰。 “我的天我的天,还好没撞上啊没撞啊——”旁边人猛然活下来般松了一大口气,拍着急剧起伏的胸口,把嘭嘭嘭撞击胸膛的心脏摁回心房,随即崩溃道:“老板,我的老板啊,我还年轻,我还有家庭,我不想英年早逝啊——” 贺逍下意识嗤笑了声,骂了句:“胆小鬼。” 对方嘤嘤哭泣,闭上了嘴。 贺逍说完才反应过来,对方是他曾经的助理,年方二十五,有妻有子,因为性格可乐,是个心情烦躁时调剂情绪好对象。 他感觉已经很久没听到小助理的声音了。 面前这条路有点眼熟,恰巧小助理贴心给他提了个醒,兴奋捏着手机给贺逍示意了下,“俞先生助理发来短信,他们正在去拍戏的路上,就前面岔路那条科技公路,老板你现在过去说不定能来个巧遇!” 话落,他却发现老板脸色不太对,似乎想着什么,随即板着脸问他:“什么电影。” 小助理一愣,心中奇怪这个老板应该知道啊,但还是答了:“不是电影,是电视剧《九州传记》。” 贺逍倏然脸色大变。 没防备的小助理吓了一跳,战战兢兢问:“怎、怎么了老板——” 贺逍没答话,脸色阴沉,脚下忽而猛踩油门,车子霎时离弦之箭一样飞了出去。 《九州传记》。 科技公路。 那是俞揽洲出车祸的地方。 啪!小助理后背狠狠啪在驾驶座上,感觉心都往后砸了砸,待反应过来,他绝望大喊:“啊啊啊老板——限——速——啊啊啊啊——” 39 呜呜风声传入耳朵,周围景物飞速滑过。 车开出二里地后,贺逍冷静下来,沿直路往前开,一边吩咐:“打电话叫救护车。” “啥?”小助理傻眼了。 “救护车,让他们尽量快点。”贺逍说着,已经转道到了科技公路,“就到科技公路后面丘陵路段。” “哦哦哦好。”小助理虽然不解,但也听话照做,是个埋头就干服从命令的好助理。 俞揽洲拍《九州传记》时,因为背景需要,曾到县镇取景。科技公路连接石县,是条三级公路,但后半段人烟稀少,野木茂盛,建在丘陵地区,并不好走,网络信号也容易断。当地政府就在中间路段重新开了一条更平稳顺畅的公路,许多车子更愿意绕远一些从这条路走,导致丘陵那段鲜有车去,已经算半废弃公路。 如果在那条路出事,网络信号在倒还好,如果没有信号也没有路过车子,救援就无法第一时间到达。 也因为这样,俞揽洲错过了第一时间救援,大脑受创,昏迷后再没能醒来。 每每想到这里,贺逍心如绞痛。 开了一段,前方树木渐多,视野有了一定受限。但贺逍还是眼尖看到,前面有车隐隐露出了个车屁股。他提了速也不见两车距离拉进,目测车速不慢。 贺逍扫过一眼车牌,瞳孔骤缩。 那是俞揽洲的车! 贺逍霎时猛轰油门,车子咻一下又窜出去,接近前面的保姆车。 贺逍行驶在保姆车右侧,因为是双车道,如果这条路没被废弃,贺逍此举无疑在线违规找骂。等两车并驾齐驱,对方后座的车窗迅速降下,露出一张贺逍无比熟悉的脸。 “贺逍!”俞揽洲诧异望过来,“你怎么在这里?” 与此同时副驾车窗也降了下来,是俞揽洲的助理,他一脸喜极而泣,“贺总?太好了,终于有人来了……” 看来他们已经发现车子刹车失灵。 贺逍对助理点点头,深深看了眼俞揽洲,把他的样子刻在早已铭记的心底。 “老板,请你看前面啊老板……”弱小的助理弱小地提醒,内心泪流满面。这样很危险的啊老板,我不想英年早逝啊老板,请你看看前面啊老板。 贺逍对俞揽洲助理道:“保持现在的车速,不要慌。” “贺总!”助理简直热泪盈眶,她本来年纪就不大,这次跟俞揽洲来就想见见世面——虽然时机不对,见的世面差点把她吓尿——但在贺逍眼里就是个小妹妹,因此难得和颜悦色,“跟司机说别紧张,让他保持车速。” “好好好。”助理说什么是什么。 随即贺逍看了俞揽洲一眼,轻轻道:“别怕。” 这次我会保护好你。 风声呼呼的,俞揽洲没听到他说什么,但从贺逍眼神里,他大概知道贺逍想对他说什么,于是笑了笑,无声告诉贺逍他不紧张,也不怕。 眼前景物快速倒退,提醒他这个时候已经没时间去想太多。 贺逍说:“系好安全带。” 小助理懵了懵,下意识紧了紧本来就系好的安全带,“老、老板?” 贺逍没说话,而是再次提速,驾车超过俞揽洲他们。 保姆车车速很快,贺逍提速接近二百迈,渐渐把保姆车抛至身后,小助理感觉自己已经要飞起来了。超过之后,贺逍变至保姆车车道,两车一前一后奔驰在公路上。 前方有个小坡,贺逍轻踩刹车,慢慢减速,良久,车屁股砰一声,两辆车轻轻撞在一起。车子猛震,两人随惯性往前飞去又被安全带拉回来。小助理意识到贺逍想做什么,紧紧闭上了眼。直到这时,他敏锐的直觉察觉到俞揽洲的保姆车应该出问题了。 保姆车推着贺逍两人在公路飞驰,车屁股与车头撞在一起时,前后两车上的人都上下猛颠了颠,还好当初给俞揽洲准备的保姆车是普通款,时速不算很高,刹车失灵可以靠摩擦障碍物进行减速。 本来若有山体这样的固定物能达到最好的摩擦减速,但科技公路这段树木跟头发丝儿一样数也数不清,但说山体,那是一个没有。 贺逍试着慢慢踩刹车减速,虽然这个慢慢没让小助理有丝毫感觉。 感受到阻碍物,保姆车车内猛抖,司机两手死死抓着方向盘,以免方向盘抖动打伤手骨。两辆车刷然闪过,掀起一片飞尘,落叶被风扬起,许久才晃悠悠落下。 车速丝毫没有慢下半分,贺逍紧紧抓着方向盘,眉头微蹙。 再继续下去,恐怕路到头了也停不下来。 这么想着,贺逍依旧试着降速,冷汗渐渐顺着额角滑下,贺逍面色不改,旁边小助理瑟瑟发抖,心里已经想着遗言,准备一会儿就拿出手机录。 两辆车咬的很紧。 贺逍继续放慢速度,就听后方保姆车传来咯吱咯吱的轮胎摩擦音,保姆车传出一道呼声,速度微减。 正在这时,前方出现一个弯道。 贺逍心一紧,手伸出去做了个手势,提醒对方司机。 车子很快要过弯道,贺逍又减了速,却发现压根减不了,他被保姆车推着以原来的速度往前行驶。 小助理吓得手心满是冷汗,哆哆嗦嗦拿出手机,嘴里念念有词,“老爸老妈老婆儿子我对不起你们我死后你们记得找老贺总要点抚慰金给我儿子做奶粉钱……” 贺逍紧紧盯着弯道,方向盘打的小心谨慎。 好在上天不薄,这弯道较缓,两辆车头咬屁股有惊无险过了。 方向盘回正后,贺逍忽然眼前一亮。 不远处,一座百米宽的山体横亘右边山路,贺逍让保姆车司机跟着自己,两车往山体驶去。 贺逍说对小助理道:“小陶,你坐后座去,动作快。” 小助理嗯嗯点头,解开安全带猫一样窜去了后座。 后方,俞揽洲助理同样在撞山体前艰难爬到了后座,被俞揽洲低声安慰了几句,抵在左侧车门。 贺逍依旧行驶在前面,车屁股抵在保姆车车头,给后者增大摩擦力。 当两辆车车身同时跟山体相撞,前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强烈的颠簸,同时后视镜被撞飞,车身发出巨大的滋滋声,交接处火星飞溅,保姆车司机差点没抓稳方向盘,还好死死坚持住了。除了两位司机,所有人紧紧闭着眼睛,心里阿弥陀佛菩萨上帝念了个遍。 撞击滑行了不知多久,贺逍感觉保姆车的速度终于降了下来,越来越低,最后离开山体抵着他车屁股又开了将近数百米,两辆车才完全停下。众人惊魂未定,感觉终于活了下来。 俞揽洲助理扑在俞揽洲怀里号啕大哭,俞揽洲轻声安慰,司机也是捏了把汗,对贺逍竖了个拇指。 而车刚停下,贺逍坐定在驾驶座位置,闭着眼睛,迟迟未动。 小助理梳理好心情,感谢了一遍老爸老老婆儿子,又感谢阿弥陀佛菩萨上帝,最后,崇拜地看向自家老板,热泪盈眶。 但他刚要开口感谢老板,就发现老板脸色好像有点不太对。 “老板?”他小心翼翼问,“老板你怎么了?” 难道是吓到了? 不能吧? 我老板多强悍啊? 上能捅天下能钻地,还怕这区区刹车失灵? 他没看到自家老板扶着方向盘的手微微颤抖,心里无限后怕,盲目崇拜的后果就是,他被自家老板赶下了车。 小助理一脸懵逼站在车外,委屈地走向保姆车。 他知道老板跟俞揽洲的关系,所以理所当然对俞揽洲道:“俞先生,老板好像有点不对劲……”话音未落,就见俞揽洲推开车门,一脸慌乱奔至贺逍车前,进了副驾驶。 车里,贺逍感觉车门被人打开又关上,他心里一紧,不知为何没敢睁眼。 “贺逍……”俞揽洲轻轻喊了声,手指小心碰了碰贺逍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只一眼,他就发现贺逍发颤的手指,和额前被冷汗打湿的碎发。 他倾身,轻轻抱住贺逍紧绷的身体,低声说:“没事了,我们没事了,我们好好的……” 贺逍闭着眼。 很奇怪,俞揽洲没发生车祸,他脑海里翻涌的不是怎么怎么庆幸,而是俞揽洲出车祸时该是什么样子。 他是在事后接到的消息,当时他人在国外,直接租了架私人飞机回来,第一时间直奔医院。 那个时候,俞揽洲的伤已经处理好,脸上轻微擦伤也贴了创可贴。 而现在,他不禁想,当时没被救下的俞揽洲,发生车祸时车子是不是因为无法降速而在某处直接翻倒;是不是车窗玻璃全部碎裂,有的扎进胳膊有的扎进躯干,血液奔涌而出染红他的衣襟,而碎成小石块的则擦着他的脸颊留下轻伤;是不是不管司机还是助理,都已陷入昏迷,甚至没人能第一时间求救。 是不是,他曾在途中迷迷糊糊醒过一次,挣扎着努力清醒,却怎么也无法拿出手机向他求救…… 沉默片刻,贺逍睁眼,侧头静静看着他,哑声说:“可是,我没能保护你。”现在没事有什么用,他还是没能保护他。 赵海年说过,贺逍之所以一次就成功唤醒他,是因为他潜意识想救他的执念太深,所以效果显著;之所以救了他自己却自此没醒过来,也是因为执念太深,固执地以为发生车祸没能保护他都是自己的错。 他比俞揽洲固执,所以第一个梦境他就成功了,自己却也失败了。 反过来,当俞揽洲想唤醒他,化成周煦言和乔云时,也是因为太固执,以为自己没能唤醒俞揽洲,所以继续失败,继续以为自己还在唤醒俞揽洲,导致俞揽洲再怎么努力也没唤醒他,因为他真的太过责切。 就像现在,明明已经阻止了车祸,贺逍在意的,却仍是那场他来不及保护的爱。 俞揽洲眼泪刷一下就下来了。 他忙着拍戏拍广告做代言,却从没跟贺逍好好约过会;他的手机没有两人合照,唯一发过的合照还被人质疑真实性;他热爱演戏,却因此忽略了热爱自己的贺逍;他们相爱订婚,却让所有人以为感情形同虚设。 来不及保护的人,明明是他。 他差点丢了自己最爱的人。 ※※※※※※※※※※※※※※※※※※※※ 明天还有最后一章 或者两章? 40 救护车是二十分钟后到的。 贺逍整理好心情,靠在车边看医护给俞揽洲做基本体征和心理检查。 他看的出神,眼神有些放空。 没注意护士时不时在他和俞揽洲之间打转的视线。 俞揽洲检查完没问题,谢过小护士,又应她给了个签名,转眼看到贺逍这副样子,顿了顿,他没多犹豫拿手机把这副画面定格,就是可惜不能真正让人看到。 他决定等两人醒了,他要开始放飞自我。 贺逍怎么高兴他怎么来。 贺逍刚回神,就见俞揽洲笑眯眯盯着自己。 两人对视良久,贺逍上前一把抱住了他。他在俞揽洲颈间蹭了蹭,呼吸间满是这人身上久违的熟悉味道,他叹了口气:“好想你。”一直在想。 俞揽洲回抱,眨着眼嗯了声:“拍完这部戏,咱们出去旅游?” 贺逍一愣:“好。” 随即他笑了笑,“怎么,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男朋友——不对,未婚夫了?” 俞揽洲:“可不嘛。我怕再让你独守空闺,来年就被当成渣男踢走,转头你遇到一个天天粘着你的,比我顺心,你心动立马忘了我,然后我失去后才明白你有多重要准备回头把你抢回来,结果被你俩集体打脸,我哭着求你回来后悔不已……” “行了。”贺逍揉了把他狗头,无所谓道,“剧情都替我走完了,除了你我可没那耐心去哄其他人。” 俞揽洲看着他:“为什么啊。” 贺逍皱眉:“什么为什么,这还有为什么?” 俞揽洲看了他片刻,忽然转头喊了声小助理,那边应声,俞揽洲拿出手机给助理发了条短信示意后者看,然后回头把贺逍拉上车,“这边不需要我们了,导演也给我放一天假,咱们去找个地方歇歇。” 贺逍被他拉上车,俞揽洲左转右转,进县城后直接找了一家旅馆,两人明目张胆进去了。 至于第二天被狗仔拍到的照片刷爆热搜这件事,俞揽洲已经没心情管。 反正跟未婚夫开房又不是什么大事。 他们可是合法夫夫。 开了标间,门才关上,连澡都没洗,俞揽洲废话不说转身搂着贺逍脖子,迎头亲了上去。 贺逍揽着他,直笑:“这么迫不及待?” 两人呼吸交缠,气味相融。 俞揽洲微喘着气说:“那你要不要?” 贺逍比他高半个头,手一用力,直接把俞揽洲抱了起来,后者下意识缠紧他的腰,随贺逍往床边走,他笑道:“看在我积极求你的份上,给个痛快呗。” 贺逍虽然对他的行为有些诧异,但不可否认,他很心动。 完全ok。 他用自己同样迫不及待的下半身这么回答。 · 贺逍已经有段时间没好好抱过俞揽洲,不管是叶醒还是周煦言,亦或乔云,抱起来各不相同,但都是贺逍熟悉的那个味道。因为他们总归是一个人。就像有的人某段时间因工作或学习累了,身材自然而然发生一些改变,但给人的熟悉感总不会变。 两人躺在床上,贺逍看着熟睡的俞揽洲,他想,当了三次俞揽洲电影里的角色,这一次,终于让他们在‘现实生活’中实实在在拥抱了一回。 就像拥有时光倒流一切重来的机遇,哪怕并不是真的,也是贺逍想象过的。 “狗狗啊。”贺逍叹息一般说,“这个特称还是挺可爱的。” 他摸了摸俞揽洲的眉眼,突然嗤笑了声:“跟现在相比,校园生活可能真是我们最开心的日子了,所以你总给咱们安排校园角色,毕竟做梦也想做个好梦。” “其实我挺喜欢第二个角色。只有我们两个人,窝在一间简陋的出租屋里,生活普普通通,闲杂人等全靠边站,每天都能看到你的日子可不多,这个安排深得我心。” “至于第三个,”他皱了皱眉,“我觉得你是故意的,只有你知道我不喜欢那玩意儿,偏偏给我安排个灵异事件,你就是存心的吧。” 俞揽洲呼吸平缓。 贺逍沉默两秒,又继续说:“其实……” “我有个真心话想跟你说。” 他面朝天花板,用闲聊的顾自语气道:“我本来打算,你要真成了植物人,那我用刺激神经的方法不仅能救你,还能跟你一道当个植物人,合合满满在一起,挺赚的。甚至还想,要不算了吧,你要真醒了,又不理我了怎么办。” “照哥以前的脾气,谁他妈惯着你,也就仗着订了个婚,喜欢了个你,就娇得跟什么似的。” “一起躺病床上,留遗言让爸妈十年后把咱俩合葬,这十年里,借着计算机媒介,梦里我就天天欺负你,把以前的本都赚回来,不欺负哭算我输。” 他静下来,听着俞揽洲渐乱的呼吸声,最后道:“你看,我就是这么爱你。” 爱到甘愿一起生,一起死。 不管对方愿不愿意。 俞揽洲突然嗯了一声,带着鼻音应:“我没意见,反正我也爱你。” 贺逍哼了声,低头亲了亲他肩膀。 “那我们不醒了。”俞揽洲说,“就这样在一起一辈子。” 之前他以为,他需要不断努力,不断提高自己的能力才配得上贺逍的优秀,为了喜欢的人把自己变得更好。而他的爱好和身份是演员,这条路,他就需要越爬越高。 现在发现,他的工作和家庭,没了后者,他的前者溃不成军。 贺逍闻言反而沉默了。 “钱永远都赚不完,”俞揽洲说,“但爱会消失。我不想变成我故事里的主角。”因为冷落被甩而爱人转头立马对下一个动心什么的,他拉着横幅拒绝。 贺逍静了静:“知道后果了?” 俞揽洲点头如捣蒜:“嗯嗯嗯。”并又往贺逍怀里拱了拱。 这还差不多。 贺逍用劲捏了捏他耳垂,直到怀里人因刺痛抖了抖,他才大发慈悲放过。 转头把人压在身下,腰身一沉。 “那继续。” · 市医院里,单人病房放了两张病床。 时间已经是早上十点,灿烂日光裹挟微风一股脑从敞开的窗户扑进。一片绿叶晃晃悠悠荡在其间,转了两圈落在一台闪着密密麻麻数据的计算机上。 以这台计算机为中心,两张病床分居左右,两台医疗仪器则分别位于各自床外侧。 十点,医院外的人行街道人声鼎沸。 十点半,计算机屏幕上,数据忽然闪了闪,一行行繁杂晦涩的字符飞速刷屏换行,连接医生办公室的自动警报器倏然滴滴作响。 看着病历资料的数名医生愣了愣,赵海年第一个反应过来,拔腿就跑。 其余人同样回神,震惊对视了两秒,纷纷丢开资料跑出去,因为过于急切,有的不慎撞翻椅子,有的没注意撞到门框,有的还人撞人,整个室内瞬间兵荒马乱。 而单人病房里。 睡在右侧侧的俞揽洲手指微动,刚要睁眼,一道黑影蒙上他的眼睛,“先别睁眼,等我们关窗帘。” 前一秒还明亮的病房在这人话音落地后蓦然陷入黑暗,有人开灯,赵海年试着把手拿开,“好了,现在慢慢睁眼,别急,适应一下光线。” 俞揽洲‘呜’了声,头往左边偏了偏。 “他还没动静——”赵海年话未说完,那边查看贺逍的另一位医生激动地摆手,控制了音量却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动了动了!他也醒了!” 赵海年悬了一晚上的心霎时落了下去,他深吸口气,红着眼眶对刚刚睁眼适应了光线的俞揽洲笑道:“你们成功了。” 俞揽洲没说话,看着左边仍闭着眼睛但能看到眼球微动的男人,慢慢笑了。 · 三个月后。 一条#俞揽洲贺逍世纪婚礼直播#的微博忽然悄悄爬上热搜尾巴,并在停滞两秒后,以一种惊人眼球的速度咻然窜上热搜第一,稳居不过半分钟,因为点击人数太过庞大,微博直接瘫了。 俞揽洲作为十几岁踏入演艺圈,并在三年后摘得影帝桂冠的娱乐圈最年轻影帝之一,坐拥近亿粉丝的他话题度无疑是非常之高的。 粉丝们从看见第一眼的震惊到微博突然变白的震撼到持续瘫了两分钟的不可置信加焦躁,心情可以说是精彩纷呈。 两分钟后,微博恢复。 众人忙点开热搜第一,焦急扫视起震撼他妈的内容。 直播视频上方,有一段十几个字的文案。 -三个月前,他们为彼此赌上性命;三个月后,他们的人生,生死与共。 昵称:什么什么!我他妈看到了什么!这是什么古早文艺片!(谨以三个什么表达我言辞匮乏的知识库 昵称:嗬!我眼睛是不是瞎了,俞揽洲和贺逍,他们不是逢场作戏吗!?[目瞪狗呆.jpg] 昵称:卧槽,听说我洲要结婚了?!![目瞪狗呆.jpg] 昵称:看了眼直播内容又退出的我,表示我他妈五官裂开了,为了保证不是眼花,我再进去看看! 昵称:看到两个世纪帅哥的我被吓出来了,我需要缓缓 昵称:集美们,快快集体转战弹幕!有惊喜(吓)!!! 而此时。 贺逍正拉着俞揽洲的手准备宣誓。 41结局 自从两人苏醒,修养观察了一个月确定再无其他症状和后遗症后两人同时出院。俞揽洲因为车祸额外得了很长一段时间假期,而这之后,他已经决定息影,打算转战幕后自己开工作室。贺逍无条件支持他的任何决定,思考半秒,说:“既然订婚都那么长时间了,结婚吧。” 于是,两个月后的今天,他们结婚了。 因之前被所有人质疑感情问题,俞揽洲决定,他们的婚礼要高调举行,媒体记者网络直播样样不能少。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爱贺逍,贺逍也爱他,他们并非形同陌路,而是感情至深,豁出命地爱着对方。 而他猜的不错,此时观看网络直播的人除了震惊他俩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哦对他们好像已经订婚了不对啊他们到底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震惊,就是时不时飘过表达这俩都他妈好好康他们原来感情这么好的么以至于看起来超级无敌霹雳巨甜的带着柠檬味的后知后觉的迟来感悟。 -卧槽两人都好好康,这身高差爱了爱了 -他俩到底怎么回事,不说感情不好吗,怎么笑得那么灿烂,这他妈眼里都是爱啊! -我裂开了……都好他妈帅…… -谁说的他俩之前感情形同陌路,这他妈??眼瞎?? -我才想起来,他俩之前订过婚,但后来我洲就出车祸昏迷了…… -对啊,一想到我洲洲车祸昏迷就心疼要死,卧槽,还好后来发微博说没事了,不然从此以后再不追星,妈的狗比周如林,我@$#s#@& -没错没错,听说再不醒就成植物人了呜呜呜呜,还好现在没事了 -可能之前确实没感情,后来又处出来了,娱乐圈挺多这样的不是吗 -之前没见他们怎么互动,连同框都几乎没有,很难不让人相信感情不和啊,哪怕订婚,后面不也没结吗 -贺逍身份地位高,有些事在所难免 -好啦好啦,今天男神大喜之日,咱们开开心心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都结婚了,还这么高调,感情不说很好,但至少对彼此有心 -对的对的,虽然男神被抢走了有点不开心,但男神幸福就是我们的幸福,希望两人百年好合长长久久! -小道消息,我洲之所以能醒过来,听说是贺总的功劳 -咦,前面的,本宫命令你立马说出你知道的所有事 -怎么了怎么了 -小道消息,我洲本来就要宣布成植物人了,但听说贺总运用了一种还在研究阶段的深部脑刺激技术把贺总唤醒了 -卧槽,真的假的,涉及知识盲区,谁来解个释 -前面的能不能再说清楚一点 -这题我会一点,就利用一种计算机储存人的意识,然后把这计算机当媒介,导入另一个人的意识来达到刺激效果……就挺复杂的 -卧槽[目瞪狗呆.jpg] -卧槽[狗呆目瞪.jpg] -我是小道消息,本来贺总已经把我洲唤醒了,但因为计算机有风险和安全问题,我洲醒了,贺总又陷入了昏迷 -卧槽[不知该拿什么表情表示我的震惊.jpg] -卧槽,这技术我记得还只是提出并试验阶段吧,贺总就不怕把自己搞死,一个弄不好两人都有生命危险啊 -我还是小道消息,没错,但好在有惊无险,后面我洲还反过来救醒了贺总 -这是两个人一起生一起死的节奏啊,为了对方都不顾自己性命,义无反顾选择了最危险的方式,15551,单身狗流下了羡慕的泪水 -这他妈什么神仙爱情,流泪 -两个人也太他妈帅了 -你们羡慕爱情,我羡慕那富丽堂皇的教堂,全球出了名的结婚圣地,真他妈好有钱啊 -世纪婚礼,名副其实 -我不管,祝我两位世纪男神9999999 -祝两位世纪男神999999999999 -祝99999999 一大串弹幕刷完,直播里的两人刚宣完誓,到接吻环节。 于是观看直播的众人就看到,他们温柔有礼的俞影帝霸道地一把楼上贺逍脖颈,后者配合低头,两人靠近,接了个世纪长吻。 弹幕一片‘卧槽’。 -微微一硬以示尊敬[流口水.jpg] -教科书式长吻,学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脸好热[扇风扇风.jpg] -妈妈问我为什么流鼻血,我说下雨天天太热 -你们是下雨天,我们这儿艳阳高照,我鼻血流的比姨妈血还多 -我操,前面的好可怕 -前面的好可怕 -正常,我以为在看什么绝世唯美钙片,全身上下都热了,结果俩男神只是接了个吻 -这就是两位美男子的魅力 -我酸了,亲那么久,不换气么 -操,老子害羞了,不敢看了 -还在亲!还有流程啊两位男神!你们不想入洞房了吗! -入洞房一出,瞬间脑补五万字 -还要敬酒啊孩儿们 -想他们原地入洞房[羞涩.jpg] -前面的绝了,排 -前面的绝了,排 -hhhhh矜持一点大家 -真的好美好啊他们[流泪][流泪]看着彼此笑的时候,我觉得他们可以毫不犹豫为对方去死 -已经死过了,现在是两人新生[流泪] -结婚现场你们能别提某种字眼吗!说的我都快哭了!明明这么幸福的瞬间! -啥也不说,祝999999999 -姐妹们,啥也不说了,9999999刷起来! -99999999999 -9999999999999 直播弹幕一片热闹现场,两人给每桌酒席都敬了酒后,趁隙偷偷溜了出来,躲进婚礼开始前的化妆休息室。 贺逍关了门,转身一把把俞揽洲摁墙上。 “亲不够。”他说。 俞揽洲笑得眼里都是星星,“那继续?” 贺逍凶狠地怼了上去。 两人亲的难分难舍啧啧有声,气氛渐渐火热,很快把休息室的空气渲染得旖旎粘腻。 一吻毕,贺逍抵着俞揽洲额头,许久,两人都笑出声。 “新婚快乐。”俞揽洲说。 “嗯。”贺逍亲亲他脑门,语气柔和,“新婚快乐。” 新婚快乐。 今晚的洞房。 也快乐。 —完— ※※※※※※※※※※※※※※※※※※※※ 好的,完结啦~感谢一路陪伴的你们~我嘴笨也不知道改说啥,总之一句话!非常非常感谢大家!非常感谢!(鞠躬) 悄咪咪说一哈,你们可以这章留下言,因为我要给你们发红包(龇牙),毕竟陪了我这么久也辛苦你们啦~(不过可能没多少因为我也穷捂脸) 文章其中的不足我会在修文时尽量改正,大家看过也不用再回看啦,毕竟写的不好估计一遍就忘hhhh 当然能提提意见就更好啦沧桑捂脸 嗯……总之再次感谢大家,有缘下本见~(下本我要日更,不能再断了嘤嘤嘤) 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