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偏爱于你》 01 第1章 「神说要有光，于是世界就有了光。」——《圣经·旧约》 - 是夜。 月上柳梢。 江大校园准时亮起路灯。 校区距离上一次翻新已经有些年头，这些年，风吹雨晒，教学楼外墙渐渐变得有些灰蒙蒙，连带着光线也显得不太敞亮，叫夜色更显迷离。 应曦走出图书馆，轻轻揉了下脖子，试图让肌肉舒展开来。 室友陈亚亚抱着一叠书，与她并肩而行。 余光扫到她动作，顿了顿，低下头、随口问道：“曦曦，今天晚上你也去谢学长那儿？” 应曦微微颔首，“嗯。” 陈亚亚忍不住叹了口气。 调侃也是老生常谈、好似早已经说满了一万遍。 “虽然但是，谢学长这种玩咖……曦曦，你总归还是要保护好自己啊。” 她是典型的好学生、乖乖女。 进大学之后，依旧留着黑长直、戴细框眼镜，素面朝天。整日穿着不起眼的卫衣牛仔裤球鞋，看起来学生气十足。 说话语气，自然也难免带着一丝家长式劝导意味。 应曦笑起来，点头，一如既往接受了这份好意，轻声答道：“我有数的。丫丫，谢谢你。你先回寝室去吧。我们明天见。” 说完，她轻轻挥手，同陈亚亚作别。 便转过身，往校车站方向缓步走去。 身影一点一点、一意孤行，融入灰暗夜色之中，竟无端生出些许孤勇之气。 …… 江大总校地处大学城，位置于江城市中心来说、算得上是十分偏远。甚至连地铁都无法直达，得走上好一段。出行十分不易。 这个点，进市区的校车也已经是末班车。 应曦买了车票，上车。 校车上只有寥寥数人，分散在前几排，各自低头玩着手机。 她悄无声息地走到最后一排，安安静静坐下，也阖上眼、开始闭目养神。 再睁眼时。 车窗外，街市如昼。 江城这繁华不夜城名号，在市中心的夜、终归是可窥一斑。 应曦在校车站旁边打了个车。 十分钟后，出租车驶入延安路。 再拐弯，稳稳转进锦洲都府，在2号楼门口停下。 她付了车费，熟门熟路地刷开门禁卡，款款走进面前这栋高档公寓。 “叮——” 电梯停靠在28楼。 一开门，入目处便是宽敞玄关，此刻，正亮着一盏顶灯，像是在迎接谁到来。 虽然谁都知道，谢采洲并不会有这么细腻心思。 应曦还是免不了自作多情般、心头一暖。 她手指握了握拳，换上拖鞋，慢吞吞开口：“谢采洲。” 静默数秒。 客厅里，传来一声男人低沉的“嗯”，算作应答。 应曦将书包放在玄关柜子上。 三两步，绕过隔断。 锦洲都府是江城顶级富人区，开发建设时，压根没有设计小户型，所有房型都是超200平的豪华大平层。 开盘单价也是刷新了江城房价最高价。 整个小区一共六栋楼，错列排开，安安静静矗立在市中心江边，像是沉默的铁围栏，将天和地分开两端，叫人除了仰视、起不了一丝其他愤愤情绪。 谢采洲这套算得上是整个锦洲都府最大房型。 他没有给客厅做功能区划分，绕过玄关隔断，就是整个全开放式。 除了多媒体设备和沙发位，其余地面都铺上了厚厚地毯，赤着脚踩上去，像是陷入一片温暖之中。 此时，男人正懒洋洋地坐在地毯上。 手里拿了个switch，对着电视，玩应曦看不懂的游戏。 听到动静，谢采洲眼睛都没抬一下，随口问道：“吃饭了么。” 应曦：“嗯。” 这是假话。 她从图书馆出来，就急急忙忙来了这里，路上没耽搁时间吃饭。 但没必要告诉谢采洲。 反正，她本就生得瘦弱，平日里也不重口腹之欲。高考前夕，吃饭多是有一顿没一顿，早习惯了。 对应曦来说，和谢采洲呆在一起，哪怕是随便说说话、聊聊天，也挺叫人觉得高兴。 因为谢采洲和别人不同。 她便不小心起了种飞蛾扑火般的执着。 就像个孩子得了新玩具一样，什么都不重要了，只想死死握着、不愿松手。哪怕明知道，这玩具只是暂时给她玩一下，总归会被收走。但在有限的时间里，也想当做珍宝一般对待。 哪怕两人压根没有明天。 此刻能让人开心，就很不错了。 应曦扯了扯嘴角，自嘲一哂，轻轻坐到谢采洲身边。 没几分钟。 电视屏幕上，出现“game over”字样。 谢采洲将switch随手丢到旁边，转过身，面对着应曦。 灯光下，他眉目十分俊朗，气质则是刚好介于男人与男孩之间。 模模糊糊、明明灭灭。 看不甚清晰，反倒更是引人沦陷。 早在大一入学没多久，应曦就在寝室卧谈会里知道，大三图灵班有个小少爷谢采洲，“有钱有势、才高八斗、貌比潘安”。 第一个词能吸引那些初识名利的人，第二个词激发人的慕强本性。 人大多是视觉动物。 事实上，第三个词才是女孩子们心目中的绝对重点。 这会儿，许是因为人在家中，谢采洲比在外时，看着要柔和许多。头发应该刚刚才吹干，没什么造型，刘海蓬松地耷拉在眉骨上。鼻梁高挺，下颚曲线完美，薄唇轻抿，一双桃花眼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应曦，硬生生被灯光衬出满目柔光。 刚刚好、组成一派风流的长相。 但完全不显得油头粉面，是多一分则油腻、少一分则呆板的俊秀精致模样。 若是再打扮一番，眸色微微一斜，嘴角带上些许玩味笑意，看着就会更加凌厉一些。 想到什么般，应曦笑了声。 清清嗓子，问他：“你不玩了？” 谢采洲揉了把头发，勾着应曦肩膀，将人拉到自己怀中。 动作突然，应曦没控制好力气，扑在他身上，又被压着身体，只能仰头去看他。 谢采洲懒懒散散地笑起来。 光怪陆离。 他开口：“宝贝，陪你更重要啊。” 说完，低着头便亲上去。 两人姿势诡异，应曦没有着力点，只能攀在谢采洲身上，紧紧勾着他脖子，免得被他亲得坠下去。 整个人都有点费劲。 谢采洲感觉她的僵硬，手臂下移，搂住她纤细腰线，往上轻松一拖，顺利叫她侧坐在自己腿上。 这般位置，才更利于深吻。 应曦眨了眨眼睛，眼波轻轻流转。 谢采洲刚刚刷过牙，唇齿间还弥漫着清新薄荷味，覆上来时，清清爽爽，有种爽朗少年气。 偏偏他吻技绝佳，不满于简单逗弄。 厮磨片刻，微微一动，蛮横地撬开了她的唇齿。 吮了吮她舌尖，又抵住她上颚，一点一点，仔细扫过每一个位置。 勾勾缠缠。 像是带了电流一般。 誓要叫人与他一同坠入深渊。 不消一会儿，应曦就有些气喘，眼神也渐渐迷离起来。 唇齿相依之间，谢采洲沉沉笑了一声。 喊她：“曦曦……” 正值春日，江城气温刚刚回暖没多久，露水依旧带着冬日凉意。 客厅里开了暖气，应曦进来时，已经把外套脱了，只着一件薄绒细衫，背后用丝带系了蝴蝶结，挂在天鹅一般纤细的脖颈上。 只消轻轻一扯，就能将衣服褪下。 谢采洲长指一动，变魔术一般，将人剥得干净，压在雪白地毯上。 应曦皮肤白皙细腻。 比那地毯看着更加温柔可口。 他挑眉，“身上有点凉，怎么不多穿点？” 说着，又从旁边捞过遥控，将暖气调高几度。 应曦也笑，声音有些发颤，“谢采洲。” “嗯？” “别装。” 她纤细手指虚虚落在他脸颊上，似是轻抚琢磨。 实则早已经用尽全身力气。 谢采洲脸上拉大了笑意，嘴唇落在她锁骨上，温度滚烫。 像是火焰，点燃了她的冰肌雪肤。 他模模糊糊地说：“曦曦，我这么喜欢你，怎么会装什么呢。明天记得多穿点，病了只会让我心疼。” “……” 男人手上力气加大，将瘦弱小姑娘牢牢压在地毯之上。 应曦喟叹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弓起，被他主宰。 动了情，自然被激出生理眼泪。 氤氲之色缓缓弥漫开来。 她齿间溢出轻呼：“谢采洲——” …… 夜太漫长。 室内温度一点点升高。 到最后，应曦冒出汗意，湿淋淋地挂在皮肤上，显得黏腻又暧昧不清。 谢采洲将她捞起来，背过身，按在客厅尽头的落地窗前。 “嘶——” 玻璃冰冰凉凉。 皮肤一触到，激得人大脑瞬间清醒。 面前，江城繁华夜景，尽在脚底之下，像是超脱于另一个世界外。 背后，男人身体滚烫，起起伏伏，鞭笞着灵魂。 应曦手腕被他控着，背脊也被他控着，力量悬殊。 无处可逃。 只能服从。 然而，她看不见他在背后的表情，就能分开神、去琢磨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应曦想，自己目前的境遇，大抵就和此刻一样。 正站在万丈高空走钢索，一个不慎，就会坠落下去，粉身碎骨。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她不在乎。 从小到大以来，应曦被外界评价影响，偶尔也会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如姐姐应橙。但唯独有随遇而安和洒脱这一特质，是谁都羡慕不来。 事实上，应曦一直心如明镜，压根不需要陈亚亚提醒。 她只想活在每一刻当下，懒得考虑未来。 应橙说她活得没心没肺。 真是一点没错。 身后，谢采洲闷闷笑了声，重重使力，“宝贝，你不专心。” 应曦“嗯”了声。 下一秒，彻底放任自己沉沦。 …… 云雨初歇。 两人早已经转战回了卧室。 谢采洲打开灯，弯下腰，轻轻松松将应曦公主抱起来，要抱她去浴室洗澡。 “等等！” 应曦嗓子哑得不行，一出声，自己先皱起了眉。 谢采洲：“嗯？” “手机响了。” 她指了指外面。 果真，客厅里传来细微震动声，持续不断。 谢采洲见她整个人软绵绵的，长腿一迈，三两步走出去，给她把手机拿进来。 一抬眼，难免看到屏幕上来电显示。 ——“应橙”。 谢采洲眼神微微一凝。 应曦没看出端倪，躺在床上，拿过手机，随手接起来，“姐。” 电话那端，应橙似是提出了什么要求。 应曦随口应了声：“知道了。” 三两句，便结束了通话。 她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 表情毫无变化，沉静得宛如万年古井，无波无澜。 倒是谢采洲，试探地勾了勾唇，问她：“谁啊？” 应曦：“我姐姐。” “哦！” 他假装想了想，煞有其事地点头。 应曦笑起来，“就是你最喜欢的那种类型，唔，应橙啊。” “……” ※※※※※※※※※※※※※※※※※※※※ 开文啦。 暂定更新时间每天早上9点。 老土的渣男从良梗。 谢谢大家愿意开始这场盛大奔赴。 02 第2章 卧室内，气氛一凝。 谢采洲沉了脸色，严肃开口：“应曦，我不喜欢你说这种话。” 应曦不以为意，“哦”了一声。 自己撑了下手肘，手臂发力，坐起身来。先捏了脖子，又赤着脚、熟门熟路地走进浴室。 门被她反过手、轻轻阖上。 “咔嗒。” 里头落了锁。 主卧配套的浴室面积极大，放了几乎能躺下三个人大的按摩浴缸，依旧看着很宽敞。 应曦坐到浴缸边缘，脚尖点着底。 打开花洒，伸手，先试了试水温。 刚刚好。 她便放任水流从上至下、温柔地打到她头上、脸上、肩膀上，冲洗着身上微不可见的黏腻汗渍。 “哗啦、哗啦——” 水声将世间杂音、杂念悉数隔绝在外。 应曦轻轻呼了口气。 不太好。 明明早先就已经明确过心意，只是为了当下的欢愉，做个瞎子、聋子，恋爱才更自在。 刚刚到底是有点失态了。 这不像她。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那个人是谢采洲吧。 她以为谢采洲是不一样的，然而，随着在一起的时间一天一天拉长，却也渐渐发现了不对劲端倪。 就像是被迫分裂成两瓣，应曦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拉扯着。 一个叫她闭上眼、慢慢抽身，另一个让她不撞南墙不回头、去试着相信恋人。 破了戒。 陷入纠结。 浴缸渐渐蓄满温水。 应曦坐进去，将整个身体埋进水底，只露出一张寡淡小脸，眉目间盈着若有所思。 说起来，和谢采洲这段开始，完全是乱七八糟瞎搞一通。如今弄到这般境地，好像就不符合她脾气。然而，在此刻这种舒缓状态下，就算是没心没肺，到底她还是个普通女孩，总归免不了放任自己回忆过往。 一切都得追溯到上个学期。 - 大一入学没多久，应曦这名字、就在院里小有了一点名气。 她是复读生，为了家里那些莫名其妙的期盼，没去读普通一本，而是上了一年高四，才勉勉强强擦着边进了江城大学，和姐姐应曦到一所大学。 江大是江城高校里的top1，就算是放在全国985里头，也是数一数二。 这种结局，总算叫父母满意。 只不过应曦水平有限，虽然有本地生源优惠，但踩着分数线，还是只能磕磕绊绊报个偏冷门专业，读电气工程与自动化。 这种痛苦，就没人在意和关心了。 好在她从小到大、早习惯这番待遇。 没有什么不可纾解。 江大是综合类高校，不存在什么“和尚庙”、“尼姑庵”说法。但电子工程学院却是男女生比例严重失衡。 整个电气2班，一共只有应曦和陈亚亚两个女生。 相比之下，1班倒是要好些，但也就七八个女孩罢了。 开学初，学校公众号弄了个最美军训院花评选活动，要求每个班都得挑人，踊跃参与、表现军训团结精神和大学生阳□□质。 应曦和陈亚亚没得话语权。 两人照片一同被挂到公众号上，参与投票。 竟然很快引起热议。 倒不是应曦和陈亚亚谁容色过人，就是应曦是应橙亲妹妹这件事，不知道从哪里传出去，让公众号底下的本校学生讨论起来。 “这是艺院应橙女神的妹妹？一个爹一个妈吗？怎么看着一点都不像啊？” “看着挺小的。” “哪里小？” “年龄小，胆子好像也挺小。精修图都没有女神那种大杀四方的艳丽气质。” “仔细看的话，五官还是有点像的。不过基因真的是玄学，怎么能有天差地别的效果呢……” “我觉得妹妹也挺漂亮啊。” “艺院那帮子人，本来就没什么书生气。妹妹看着就是学霸乖乖女啦，没必要比较。而且又不是公众人物，你们这样说来说去，我觉得不好。” “……” 应橙大学生活之丰富多姿，在热烈讨论的留言里、可见一斑。 应曦早习惯了这种对比。 又无心出什么风头，压根不看、也不关心。 依旧低调安静，过自己的。 没多久，麻烦却主动找上门来。 军训结束之后，电气2班班委组织了第一次班级团建，班费活动，要求所有人到场参加。 班上一共就俩女生，应曦和陈亚亚自然没法缺席。 地点定在北门美食街，班长选了家店，准备全班热热闹闹吃个烤串。 应曦那天正巧有点头疼，下选修课后，先回寝室睡了一觉。 再睁眼时，距离约定聚会时间，已经晚了许多。 微信里躺着好多消息、还有未接来电，都是来自陈亚亚的狂轰乱炸。 应曦赶紧回了信息。 再匆匆整理一番，骑着车、去南门赴约。 …… 正值夏末初秋时节。 江城天黑得晚，这会儿，天边还缀着一抹薄薄霞光。 江大北门已经进入了晚饭高峰，人声鼎沸。 应曦把自行车锁在校门外，快步往定位地址走去。 行至烤串店门口，她正欲推门。 倏忽间。 一道明亮声线破空而来，将她喊住。 “曦曦？” 应曦愣了愣，扭过头，眼睛微微眯起，有些诧异，“……姐？” 须臾，应橙已经长腿一迈，大步走到她面前，低头看向她，脸上沁了张扬笑意。 姐妹俩裸身高就差了有7、8公分，更别说应橙但凡出门、必然踩高跟，而应曦常年就是平底鞋，更是拉大了身高差。 像是长腿姐姐和未成年小女孩。 气质也是天差地别。 应橙上下扫视了应曦几眼，拧起眉，“怎么出门都不化个妆呢。” 应曦懒得同她解释，只简单答道：“打底了。时间来不及。” “你有活动？” “嗯，班级聚会，我先上……”“去了”两个字还没有吐出来。 应橙不容拒绝地一把抓住了她手腕，“正好，跟我去见几个朋友，两三分钟就好，不会耽误你的聚会的。” 应曦有些不乐意。 身体没动，牢牢钉在原地，嘟囔：“你的朋友，我为什么要去见啊？” 应橙笑起来，“你之前不是上了那个什么院花评选么，他们都想见见真人。” “……” 从小到大，应橙在所有人眼里，脾气养得公主一样、一贯是说一不二。 应曦知道拗不过她，也懒得和她在店门口拌嘴，心里叹了口气，还是被她拉走了。 走出没几步，应橙在一桌人旁停下。 笑起来艳光四射、眼里像是淬了星子，朗朗开口：“停停停——朋友们，喏，我妹妹来了。” 应曦余光飞快一扫。 原来，这烤串店分了上下两层，上层是他们班聚会的地方，一楼则是厨房。但店门外不远处、还支了七八张桌子，其实都是这家。 年轻学生闹哄哄坐成一团，每桌上都放着酒瓶子，七七八八，和着肉串香味，烟火气十足。 相当热闹。 应橙面前这桌是两张桌拼到一块，围了有将近十来个人，有男有女。 关键是，模样竟然都生得极为不赖。 仿佛江大艺术学院聚会。 听到应橙开口，这一桌人纷纷抬起头，目光落到应曦身上。 应曦眉头轻轻一动。 勉强抑制住情绪，任凭陌生人打量着。 不消片刻。 一个浓妆女生笑着开口：“总算见到真人了。” 应橙：“我说我们很像吧，你们还不信，这回总信了吧？那照片太糊了。” 另个男生搭话：“你妹妹看着比你小很多啊，真的大一了吗？” 应橙随手撩了把长发，“嗯”了一声，“我这个妹妹不怎么会说话，脾气又闷，你们以后都得多罩着点啊。” “那是那是！” “女神的妹妹就是咱们的亲妹子啊！” “来来来，妹妹加个微信呗……” 场面十分怪诞。 叫应曦忍不住有点想笑。 不过，应橙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一直以来，应橙比她灵活、会来事，又能呼朋唤友，又深受长辈老师喜爱。年纪再大些后，漂亮脸蛋加上高挑身材，一一显露出来，再配上这性子，就更加能在朋友堆里呼风唤雨。 相比之下，应曦就显得有些平凡木讷。 应橙似乎是非常看不惯她这种、游离于人群之外的脾气。 非得把她拎在自己身后，强迫她跟着他们一起玩，连谈恋爱都要带着她。 应曦不在乎应橙有没有什么目的。 亲姐妹么。 生来就得互相容忍、互相包容。 很多事，哪怕真有点女生的小心思，也没必要太过计较。 应曦没应和他们，只低着头，轻轻笑了笑。 双手合十，朝应橙做出拜托姿势，“姐，我真的迟到很久啦。班上同学都等急了。” 总算被允许离开。 应曦几不可闻地长舒了一口气。 转身那一瞬。 目光从桌子侧边扫过。 遥遥落到一个男生身上。 那男生刚刚一直没有说话，似乎和应橙并不太熟悉。 加上位置又比较偏，脸恰好压了一半在路灯阴影中，看不分明。 应曦身体一动，视线角度改变，才看清他模样。 她愣了愣。 男生比桌上所有人都生得更为精致。 眉眼、骨骼形状、发型、装扮，处处都像是电视里走出来的大明星一样，完美得几乎无可挑剔。 这会儿，这男生正直勾勾地望着应橙。 玩世不恭的表情。 眼里闪着兴味的光。 …… - 不知不觉，水有些凉了。 应曦用手臂划拉了几下水花，慢吞吞站起身，跨出浴缸。 浴室外。 谢采洲曲起手指，扣了扣门。 “曦曦，怎么还没有好？别是在里面睡着了吧？会着凉的。” 应曦沉沉“嗯”了一声。 穿上浴袍，拉开门。 谢采洲斜斜靠在墙边，抱着手臂看她。 两人距离太近，又有水蒸气勾勒暧昧气氛，他这188的身高，凑在160的应曦面前，压迫感十足。 应曦没动，淡淡同他对视。 似是随口问道：“怎么了？” 谢采洲摸了摸下巴，笑起来。 他似乎已经去外面的客卫梳洗过了，换了睡衣、发丝上还缀着水珠，一派清爽模样。 这笑显得少年气十足，能勾得人心痒痒。 他说：“没怎么。在等着帮你吹头发。过来。” 长臂一勾。 应曦便乖乖被他拉到了床边，轻轻坐下。 谢采洲从床头柜摸了吹风机出来，插上电，打开，试了试温度，才捞起她的短发，温柔地开始动作。 吹风机声音“呼呼”作响。 打破深夜静谧。 谢采洲声音也变得模模糊糊起来，“宝贝，你要不把头发留长吧？” 应曦头上暖洋洋，身上也温暖，加上刚刚劳累了这么久，自然有点犯困，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半天，才反应过来，问：“为什么？” 谢采洲笑道：“帮你吹长发的画面比较浪漫吧。而且，你这短发显得有点像高中生，我们俩走在一起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在和未成年谈恋爱，很禽.兽。” 应曦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她从小就一直留妹妹头，每天梳两下就行，十分好打理。 上大学之后才染了色、烫了点弧度，显得洋气起来。 只有应橙才酷爱长发及腰造型，弄了大卷，又染了亚麻金底色，挑染几根玫瑰金夹杂在里面。 远远望去，一头大波浪，无比耀眼。 气氛倏地沉默下来。 谢采洲又摆弄了一会儿吹风机。 片刻，手掌抚上她的头，细细摸了几下，确定这满头细软发丝已经全数吹干，才将吹风机关了、收起来。 又随口问道：“困了？在想什么呢？” 应曦一直垂着眸子，像是已经抵抗不了瞌睡，迷迷糊糊答道：“……在想分手的事。” ※※※※※※※※※※※※※※※※※※※※ 请大家多多留言哦。 谢谢支持。 03 第3章 谢采洲微微一顿。 “睡迷糊了？怎么都开始说胡话了。” 应曦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好似真如他所说那般，不甚清醒。 夜越来越深。 明天还要回校上课。 没再多闲聊什么，两人拥了被子、躺到床上，拧暗台灯，各自阖上眼。 沉默来得异口同声。 话题就此被轻易揭过。 黑暗中，应曦敛了万千心事，轻轻捏着手指，忍不住无声叹息。 床很大，他们俩身体离得很近，几乎算得上相偎相依。 但心却好似隔着千山万水。 这场恋爱剧目里，谢采洲对她忽远又忽近。心情好了就是“宝贝”、“心肝”，一副绝世好男友模样。心情不佳时，连装模作样好像都嫌得麻烦。 应曦早就猜到了他的意图。 分手这句话，是理智作祟、让心里话不小心脱口而出。 但配合他装作无事发生，确实是感性使然。 难得，她竟然也会不甘心。 …… 次日一早。 手机闹铃准时响起。 应曦昨晚失眠大半宿，才迷迷糊糊睡沉没多久。 听到铃声，她恼怒地哼哼唧唧了一会儿，不得不闭着眼、手臂伸到床头柜那儿去摸来手机，关掉声音。 背后，谢采洲翻了个身。一条手臂重重压到应曦腰上，默默发力，将她整个人往自己怀中拖。 倏忽间。 姿势已经变得严丝合缝。 男人呼吸撒在她耳后，好似又热又痒。 应曦终于渐渐清醒过来。 看了眼时间，脑袋一激灵，赶紧去掰谢采洲手臂，试图挣脱他桎梏。 谢采洲不肯松手，将人揽得更紧了好几分，眼睛都没挣开，含含糊糊开口：“再睡会儿。” 应曦有点着急，继续推他，“不行啊，要回学校上课，要不然赶不上校车了。” 江大校车有固定班次时间，除去周五和周日下午、本地学生回校时间，平时，一个小时才开一班。 错过一班，必然会迟到大半节课。 谢采洲拧起眉，“……你今天早上没课。” “……” 这人，自己都三天两头逃课。 倒是记得她课表。 应曦心头泛起一丝暖意。 解释语气也不免、变得有些温柔起来：“应橙让我帮她去大课点个名，她今天有礼仪活动。” 谢采洲沉默。 因为他一直闭着眼，只有场睫毛在轻微颤动，也看不出、是不是压根没把她答案听进去。 应曦抿抿唇，继续道：“真的来不及了。” “……” 卧室窗帘厚重遮光，里里外外三层，将所有光线挡在外头，一丝一毫都透不进来。 仿佛时间就此静止在其中。 只有此起彼伏呼吸声，在两人之间弥漫、若隐若现。 良久，谢采洲终于慢吞吞松开手。翻过身，用背脊对着她，声音有些冷淡，“行，那你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应曦顿了顿，若有似无瞟他一眼，却只能看到男人后脑勺。 “好。” 本就没有太多期盼，自然也没多大失望。 她干脆应了声。 掀开被子，坐起身。 昨晚两人都没来得及把拖鞋穿进来，好在，卧室和走廊上也铺了柔软地毯，丝毫不冰脚。 应曦快步走到门边。 反手打算轻轻阖上门时，才听到谢采洲出了下一句声。 “晚点学校见。” 应曦停顿一瞬，问道：“你今天有课？” “嗯。” “行。” 她点点头，也没主动让谢采洲开车送，自己去客卫洗漱完、换了衣服。 头也不回地潇洒离开。 …… 春日暖阳。 校车驶入江大校园。 应曦走下车，看了一眼时间，立马匆匆往第三教学楼奔去。总算卡着上课铃、踏进应橙上课那个教室。 这不是她第一次帮应橙代点名。 倒也算是熟门熟路。 趴在桌上打了会儿瞌睡，总算熬完了一节课。 应曦合着人流、走出三教，又给陈亚亚发微信：【我到学校了。一会儿我高中同学要来玩，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饭？】 陈亚亚回得很快：【no。陌生人会让我社恐。】 应曦笑了一声，没有强求她。 收起手机，慢吞吞往校门口走去。 十点半。 校门口这条路，时时刻刻都热闹。 仿佛永远有学生在来来往往。 应曦靠在刻着“江城大学”的大理石板上，眼神在人流里胡乱打转。 老远，看到了两个熟悉面孔，赶紧挥手喊人：“丁志明！宋千禾！这里！” “应曦。” “嘿！小西贝！” 当即对上头。 入目处，两个男生站在马路对面，比划了一下，朝她快步走来。俩人都是卫衣加牛仔裤的惯常打扮，没有谢采洲那么夺目，却看起来无比亲切。 仿佛时间从来没有溜走过。 一直保持着真诚模样。 应曦忍不住笑起来。 难得，低调内敛气质一扫而空，露出少女阳光那面。 被阳光一照，衬得五官组合精致又可爱。 丁志明先一步跨到她面前，重重拍了拍她肩膀，很是哥俩好模样，说：“小西贝，咱们将近有两年没见了吧？” 应曦点点头，“是啊。复读之后就没见了。” 丁志明：“三人组都快要解散了，讨厌~你都不来找我们玩~是不是忘了哥哥们呀？” 应曦：“……” 另一边，宋千禾默默拦住丁志明，不让他继续发挥。 这才低下头，目光轻轻柔柔、落在应曦身上，“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了，宋千禾。” - 中午十一点多。 谢采洲从回笼觉里醒来。 卧室还是乌压压混沌一片，正午阳光丝毫没能照进来、打扰到室内气氛。 被子另一端，由于人走了太久，已经彻底冰凉一片。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谢采洲蓦地就有些不高兴，默默蹙起眉头。 从旁摸过手机，想给女朋友发微信，惯例嘘寒问暖一通、看看她在做什么。 这是谢采洲和应曦确认关系、这一个月以来，每天日常任务。 但顿了一下，还是收了手机。 他抬手、乱七八糟地揉了把头发，切到另一个聊天界面，备注“朱巍”。 飞快打字问：【芯片预算院长批了吗？】 朱巍那头也是秒回：【没呢，他说必须拿到acm奖才给批，没得商量。老哥，你真不去啊？】 谢采洲扫了一眼屏幕。 眉目间有丝不耐烦。 他发：【没兴趣参加什么比赛。】 下一秒。 朱巍直接发了条语音过来。 “哇靠，别说比赛的事了！老谢，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接着，“叮铃咚咙”，语音消息一条接着一条过来。 还来不及点，微信已经自动往下放去。 “我看到你女朋友了！” “应橙她妹是吧？卧槽，她和俩男生在一起吃饭呢！里头还有个小帅哥！” “你俩咋了？你怎么还没来学校呢？” 一惊一乍，简直叫人无语。 谢采洲顿了顿，打字回复道：【准备来了。他们在哪儿？】 …… 正值中午时分。 市区路况良好、高架畅通。 不过二十来分钟，奔驰大g已经稳稳驶入江大，看着拉风无比。 谢采洲把车停在食堂边小道上，食指晃着车钥匙，不紧不慢地踏入大食堂。 江大有好几个食堂，大食堂、顾名思义，自然就是最大这个。因为价格亲民、窗口菜色丰富，学生也会来得最多。 此刻，大食堂里几乎坐满了学生。 人声鼎沸、十分热闹。 谢采洲目光在里头打了个转。 没找到人。 没办法，只能往里头走，一桌一桌扫过去。 几乎在所有人看来，应曦都属于那种低调的乖学生，因为个子不高、人又有些瘦伶伶，气质甚至可以说孱弱了。 混迹在人群中，丝毫不起眼。 这还是他第一次交这么普通又平凡的女朋友，要不是因为那个无聊赌约…… 啧。 麻烦。 谢采洲耐心有限，表情自然也有些烦躁。 绕了大半个食堂。 总算给他找到了个熟悉背影。 正如朱巍所说，应曦面前坐了两个男生，都是生面孔。 其中一个有些微胖，好像笑着在说什么话，表情十分生动。另一个则一直没有开口，微垂着头，可以看得出五官算得上标致，眼神却一直牢牢锁着应曦。 谢采洲脚步在原地顿了半秒，若有所思。 从他这个视角，应曦是背对着他，看不清什么表情。 只是那一头短发并非静止，发尾一戳一戳、碰着她圆润下颚线，扫得人心痒痒。 应该是在笑吧？ 很少见到她在自己面前笑得开心，这会儿，倒是全身细胞都很愉悦嘛。 谢采洲有些不悦，往前轻轻走了两步。 打算坐到她旁边去、问问她有什么好笑的事情。 倏地，听到她开口说话：“不着急。再等等。” 大食堂虽然吵闹，但这距离已经足够近，哪怕正常音量交谈，也够听清了。 那胖脸男生随即问她：“等什么啊？这事儿有什么好等的。小西贝，你拖延症又发作了？” 应曦低低笑了声。 语气还是一贯闲聊模样，慢条斯理、随心所欲的柔软。 她答道：“什么拖延症，丁志明你不要瞎说……我是在等个合适的分手时机呀。总归不能因为天气热了，就随便提分手吧，那样也太没道理了。” 背后，谢采洲：“……” ※※※※※※※※※※※※※※※※※※※※ 有件事要先说一下，就是几个主角的专业哈。 因为大学生嘛，肯定会涉及到相关的专业，后面剧情里也会提到。 谢小渣是图灵班的，小西贝是电气工程与自动化，姐姐是视觉传达设计。 我是想写点稍微专业的内容，这本应该不会有车祸打胎失忆一大堆这种剧情哈。 不过，还是感情线为主。 希望大家喜欢。 04 第4章 这语气，着实有够轻描淡写。 倒不如应曦口中那般、能说得出什么具体道理。 谢采洲几乎要被她气笑，当即改变主意，收了向前动作。眼神锐利，往四周平平一扫，落到旁边空位上。 干脆利落地侧过身，拉开椅子，坐到应曦正背后。 虽然一开始追求应曦，并非完全是他本人自愿，完全说不上是什么真爱。 谢采洲一贯喜欢艳丽美女，长腿个高有气质，带出去有面子。 交往过的前任也都是这个类型。 对于应曦这种骨瘦嶙峋、模样乖乖巧巧，气质又有些怯懦的女孩，本不在他审美范畴不说，也害怕被缠上就甩不掉，从来都敬谢不敏。 但这也不代表，谢少爷乐意被人甩掉打脸。 分手这件事，只能由他来做。 应曦就不该抱有这种想法。 连念头都不该有才是。 更遑论，昨天晚上，他们还在你侬我侬、灵肉交融呢，没有丝毫端倪。 所以，谢采洲大男子自尊心作祟，才更是要听听，这个小姑娘到底什么想法、安了什么心思。 …… 这桌本来坐了人。 对面，陌生男生诧异地抬起头、看向他。 正欲开口说话。 谢采洲竖起手指，抵在唇上，轻轻比了个“嘘”动作。 许是摄于气场，那男生愣了愣，竟然真的闭上嘴，没再开口。 任由谢采洲抱着手臂，默默竖起耳朵。 明明人长得颇为俊秀，一脸冠冕堂皇，却在行偷听之事，实在叫人跌破眼镜。 男生一手拿手机、一手拿筷子，本就够一心二用了，眼神还忍不住频频觑向他。 谢采洲仿佛浑然不觉，蹙起眉、紧紧抿着唇。 应曦三人尚未发现身后异样。 依旧在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这个位置，听得没那么分明。 应曦声音有些虚实不清，但依旧平和，仿佛没感觉到、自己刚刚丢了什么重磅炸弹。 她说：“不说这件事了。” 丁志明笑了一声，调侃她：“别呀！干嘛不说啊，我们还想见见你男朋友呢，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男生，才能让我家小西贝犹豫不决、优柔寡断。” 应曦：“反正是个帅哥就对了。” “多帅？比咱们千禾还帅？” “……嗯。” 丁志明煞有其事地点头，“那倒确实是值得考虑一下。” “……” 虽然是夸奖，谢采洲完全没觉得高兴。 反倒是更加生气起来。 理由么，说不清，好像也道不明。 又等了一会儿。 他们已经岔开话题、没再说起他，转而，聊起篮球赛。 谢采洲站起身，咬牙切齿、围着食堂绕一大圈，从另一个方向走回来。 迎面，视线与应曦碰上。 应曦表情明显愣了愣，很快，眉眼里落了笑，轻轻喊他：“谢采洲。” 谢采洲眉毛一扬。 顺势走近，坐到她旁边空位上。 “宝贝，真巧。” 这么一开口，对面俩男生齐齐抬起头，目光“唰”一下投向他。 “小西贝！不介绍一下吗！” 应曦笑了笑，指着对面两人，一一报了名字：“丁志明、宋千禾，我高中同学。” 再指向谢采洲，“谢采洲……男朋友。” 谢采洲同两人打了个招呼，疏离又客气，目光却一直定在宋千禾脸上。 倏忽间。 暗涌奔流、火花四溅。 “噼里啪啦”一阵响。 应曦没太注意，随口问道：“你怎么来食堂了？” 谢采洲：“吃午饭啊。” 答得煞有其事。 “……” 但是，按照应曦对小谢少爷了解，他几乎不吃学校食堂。 就算偶尔纡尊降贵和同学一起，也只吃学校另两个小食堂。 相对来说，小食堂做得比较精致、口味会更好些。 大食堂从没见他来过。 今天倒是西边出太阳了。 应曦点点头，没多想。 只当他是路过。 谢采洲眼睛微微一眯，蓦地，慢条斯理开口：“你们刚刚聊什么呢？” 应曦顺口就答：“说一会儿的篮球赛呢。” 事实上，丁志明和宋千禾今天来江大，也不单纯只是为了来看应曦。 他们俩都是隔壁光科大的学生，和江大这个校区同处一个大学城区域，骑个自行车也就二十来分钟距离。 两个学校的校篮球队组织了一场友谊赛，要切磋交流一番。 时间就定在今天下午四点。 宋千禾在光科大校队，丁志明是替补。 所以干脆提前过来，正好也能和老同学一起吃个饭、叙叙旧。 “……是这样啊。” 谢采洲点点头，表示了解。 顿了顿，又刻意云淡风轻地问道：“宝贝，你一会儿也要去看球赛？” 应曦“嗯”一声。 下午她只有一节课，结束正好能赶上篮球赛。 这般一想，当即又想起其他事。 她问：“谢采洲，你今天不是有课吗？怎么还没去？” 图灵班属于近思学院，是江大顶尖王牌之一，连带着教学楼和实验室、都和本校其他院系不在一块儿，上课得过条马路。 大食堂离近思学院还挺远。 应曦不知道他开车来，才有这么一问。 闻言，谢采洲手指微微曲了曲。 眼神里顿时杀气翻腾。 他冷哼一声，重重站起身，转身离开。 剩下丁志明和宋千禾不明所以，表情有些怔愣。 “西贝，你男朋友怎么了？好像不是很高兴啊。” 应曦收回视线，一脸若无其事，慢吞吞喝了口汤，答道：“不知道啊。大概是伤到他那颗幼小的自尊心了。” “……啊？” 她轻笑一声。 没再多言。 越是相处得久，外人眼中那些光环，越是容易荡然无存。 应曦对感情一贯是盲目又通透。 她愿意被谢采洲骗，是因为不管如何、谢采洲曾实实在在打动了她。 曾让她觉得，这个男人和别人不同。所以骗就骗了，总归是让自己高兴了。 但这也不代表，她是真的傻。 谢采洲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都充斥着奇妙魅力。 能轻易叫女孩子为他沉沦。 但同样，缺点也十分明显。 或许是因为从小聪明、长得好，天之骄子、众星捧月，他从来就自大又随心所欲，做人做事都把自尊心和面子摆得太高。 应曦这种态度太过随意，没有像其他女生那样黏着他、向朋友炫耀他，寸步不离守着他。 大抵，是让谢小少爷不高兴了。 - 谢采洲把车停到男生宿舍后头。 锁了车，三两步跨上楼。 谢家早些年靠房地产发家，一路走来、家大业大。谢采洲大一开学前，家里就给他在江大周边新楼盘买了套房，供他休息。不过，谢采洲还是习惯住在锦洲都府，开车往返、也不算麻烦。 但学校寝室也一直留着。 这会儿，朱巍还躺在床上打游戏。 见到谢采洲身影，他立马一骨碌坐起来，挤眉弄眼，道：“哥，去找过女朋友了？怎么样，那个小帅哥还在不？” 谢采洲没理他，懒懒散散地往椅子上一坐，蹙起眉头。 “……老谢？” 还是没作声。 朱巍了然点头，“嘿嘿”笑了几声，“节哀。” 谢采洲睁开眼，朝他床上丢了支笔，“滚。” 过了好一阵。 他又突然开口问道：“下午有篮球赛？” 朱巍已经开了一把新游戏，注意力都在屏幕上。 听到谢采洲提问，含含糊糊地“嗯”了几声，嘴皮子一阵乱翻，自己也不知道答了点什么。 谢采洲说：“一会儿一起去看看。” “嗯？”手机里传来一声“defeat”，朱巍抬起头，有些诧异，“不是要去实验室吗？你还说今年要发一篇一作的那个什么……” “打住。” 谢采洲站起身，拿了外套。 “现在就去实验室。四点之前搞完，再去球场。” 朱巍打趣了一句：“这么执着？你平时不是对这种活动都没什么兴趣吗？怎么，今天要去捉.奸啊？” ……还是捉.奸后遗症？ 没想到，谢采洲竟然干脆点了头。 “对。” 他倒要去看看，应曦这个同学，有什么了不得的。 平日里那么乖巧听话、上完晚自习还要去市区和他黏在一起的女朋友，一见着什么老同学，就要迫不及待把他赶走。 想到刚刚食堂那一幕。 谢采洲沉下脸。 不自觉开始咬牙切齿起来。 ※※※※※※※※※※※※※※※※※※※※ 来晚了。 以后就固定晚上更新哈。 谢谢大家支持，本章发红包。 05 第5章 春日，江城碧空万里。 阳光虽不甚明媚，但寒意已经随着时间推移、被一日一日洗涤得淡薄起来。 这般天气，很适合脱下厚厚冬装，一身轻地开始运动。 篮球场边围了不少学生，男女都有，三三两两凑在一起闲聊。 叽叽喳喳，一派青春洋溢。 气氛颇为热闹。 应曦挽着陈亚亚，慢条斯理、挤入人群之中。 场内，宋千禾和丁志明都已经换上光科大球衣，同另外几个同学在一处热身。 江大篮球队则在球场另一边准备。 应曦扫了两眼。 正欲侧过头，同陈亚亚说话。 倏地，耳朵微微一动，听到旁边几个女生闲聊里、出现了熟悉名字。 “这次咱们学校怎么都是校队体院的，别的系一个都没上呀？” “对啊！难道不是友谊赛吗？都是体院来打真没看头，人女朋友们在那儿一站……啧。” “听说去年光科在江城高校联赛里拿了第一名，连江城体校都打赢了，超级厉害。估计咱们校队也是想试试实力吧。” “我表弟就是体校的，他说光科有个后卫很厉害，他们太小看人家才输掉的。” “诶？哪个？这次来了吗？” “来了吧，我不知道长什么样诶，就听说叫宋千禾。” “……” 应曦诧异地扬了扬眉。 没忍住，轻笑一声。 高中那会儿，宋千禾倒是一直在高中校队里。 但在三人小分队里，他和丁志明性格截然不同。 宋千禾一贯有些沉默寡言。 自然不会没事就在朋友面前、自我吹嘘一番。 再加上高中学业繁忙，应曦平日里也不喜欢参加学校活动，生怕撞上应橙、又是一顿烦人交际，连校队打比赛都没去看过。所以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这好朋友，竟然这般厉害。还能被体校球队看上眼。 本以为就是个普通工科男孩……真是小瞧他了。 陈亚亚侧过头看她一眼，推了推眼镜，小声问道：“曦曦，你笑什么？” “没什么，听到了一些好笑的事。对了，和老王说了吗？” “已经说了。他说已经看见咱们了，一会儿结束过去签个到就行。” “嗯。” 老王是电气2班班长，大名王耀发。 据说是出生时，他爷爷正好在麻将桌上赢了不少钱，特赐名“要发”。 不过，他只让班上同学喊他“老王”。 说这称号有种禁忌感。 这次篮球赛，学生会体育部去拿了学分名额。 完全和校级讲座一个待遇，五场记录换一分，鼓励学生来观赛。 这种白拿的学分机会，陈亚亚和应曦都不愿错过，早早就在老王那儿报了名。 两人随口闲聊几句。 “哔——” 场内，裁判吹了声哨子。 球赛正式开打。 应曦和陈亚亚都不怎么懂篮球，前锋后卫也分不明白，单纯只是看个热闹。再间歇性扫一眼记分牌，了解战况。 不过十来分钟。 光科大已经领先了江大四分。 眨眼，宋千禾再次起跳。 “嘭”一声。 稳稳投进篮筐。 又是一声哨。 场外传来一阵欢呼，“哇哦！三分！” 宋千禾瞄了一眼记分牌，轻轻一笑，走两步，眼神状似无意般、围着球场周围观众绕一圈。 很快，准确定格在应曦这边。 笑容拉大，他遥遥朝着应曦比了个大拇指。 应曦也当即比了个大拇指给他。 旁边，陈亚亚有些讶然，“这就是今天来找你的那个同学啊？” 应曦：“对啊，他叫宋千禾。” “什么宋千禾？” 蓦地。 一道熟悉声音从旁插.入，打断了俩人私语。 谢采洲往前走了两步，不急不慢，站到应曦身边。 长臂一勾，稳稳搭在她肩膀上。 他再低下头，亲了下应曦耳垂，万分亲昵模样，笑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我能不能听？” 应曦尚未来得及回答。 人群中，已经有好事者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谢采洲诶，好久没在学校里看到他了。” “我刚刚在食堂那边看到他的车。” “旁边那个就是他女朋友？” “是啊，你不知道吗？之前论坛上讨论了好久，信息工程院的。” “哎呀，就是应橙的妹妹嘛！” “本人长得怎么样？” “我之前听室友说了一个瓜，说谢采洲是因为打赌……” “嘘！回去再说。” “……” 这番窃窃私语，或许是因为离得不远，在嘈杂球场里，还能听得如此清晰，实在显得有些不够私密。 好在，当事人早就习以为常。 应曦面不改色，仿佛没听出什么端倪，问道：“谢采洲，你怎么来了？” 谢采洲将她揽得更紧了一些。 “来看球啊。” 旁边，朱巍适时出场，拎了一袋奶茶，分给应曦和陈亚亚一人一杯。 这也是朱巍第一次和应曦说话。 给奶茶时，免不了多打量她几眼。 收获谢采洲一枚警告眼神后，朱巍才收回视线，调侃道：“小嫂子，你可不知道，这可是咱们老谢第一次啊，数据写一半就跑来找你了……” 应曦轻轻“哦”了一声。 手捧冰凉奶茶，眉眼含上笑意，抬起头、望向谢采洲。 眼波流转中，语调也好似缱绻了几分，“真是来找我的？” 难道不是为了食堂那回事、特地来她这儿找回场子吗？ 应曦有些想笑。 谢采洲不满她这般质疑，蹙起眉，另一只手捏住她下巴，旁若无人地吻住了她唇瓣。 后头传来抽气声。 陈亚亚也被好友男朋友这大胆惊到，羞红了脸，当即别开眼睛。 大抵只有朱巍，看热闹不嫌事多，吹了声口哨。 此时此景，并非接吻好地方。 谢采洲只轻轻碾了碾，便有些意犹未尽、恋恋不舍，松开了应曦，低声道：“宝贝，回家再继续亲。” 应曦脸色未变，依旧是淡笑模样。 “知道了。先看比赛吧。” …… 上半场结束。 江科大领先了八分。 中场休息时间。 宋千禾走到旁边，仰头喝过水，又和眉飞色舞的丁志明交谈几句。 当即，两人一起回过头，齐齐朝应曦这边走来。 隔了好几步，丁志明已经朗声喊了她：“西贝！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我给你发消息你都没回！走啊，跟哥哥坐里头去呗！咱们近距离观赏一下老宋的风姿。” 应曦整个人被谢采洲控在怀中。 但表情已经明媚起来，完全不似刚刚淡然模样。 她笑答：“这里也能观赏啊！宋千禾，我都不知道，你这么会打篮球。厉害！” 宋千禾才结束剧烈运动，还没恢复，脸上挂着汗、还有一丝莫名潮红，看着没平日那般严肃古板，倒是更加风姿卓越起来。 然而，他尚未作答。 谢采洲沉沉望了他一眼，目光如炬。 手掌不自觉用力，紧紧扣住了应曦肩膀。 应曦挣了挣，“疼。” 闻言。 谢采洲倏地松开她，双手懒洋洋地插.进口袋中，颇有些玩世不恭模样。 “确实打得不错。” 宋千禾一愣，“谢谢。” “搞得我都有点手痒了。” 谢采洲脸上带着笑，眸中却没有一丝暖意。 像是守护地盘的野兽一般。 顿了顿，他慢吞吞开口：“曦曦，你想看咱们学校赢吗？” 应曦：“啊？”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花样。 谢采洲却自说自话地点点头，“想啊？行。” 说完。 他迈开步子，往球场里头走去。 正逢中场休息时间。 江大球员都聚在一处交流。 谢采洲走到篮球队队长旁边，不知说了句什么，下一秒，那队长熟稔地拍了拍他肩膀，仿佛熟识得不能更熟识了。 几分钟后。 谢采洲脱了外套，换上了江大球衣。 再与队友们一一击了掌。 “……那个是谢采洲诶！” “卧槽，什么什么，男神也要去打比赛了吗？” “好帅——” 应曦：“……” 丁志明也有些懵，“什么情况啊？西贝，你男朋友也要上场了吗？” 应曦摇摇头。 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还是朱巍在旁边给了解答：“老谢高中是区队的，大一又打了一年。你进校晚，估计不知道。后来嘛，他要做科研课题，嫌时间紧张，就退了篮球队，都两年没打过比赛了。哇哦——小嫂子，这厮肯定是想在你面前表现一番！” 应曦笑了笑。 这倒是符合谢采洲性格。 别说他们俩还没分手，就算已经分手了，他估计也看不得自己没能为他悲秋伤春、和其他男生打成一片，非得把她目光勾在自己身上才行。 但，他站在人群中央的模样，确实足够光芒万丈。 足够叫人心折。 应曦轻轻咬了下吸管。 听到有人喊宋千禾，她仰起头，冲着宋千禾和丁志明比划了一下。 “加油啊，可别把我男朋友打得太难看了。” …… 下半场即将开始。 光科大换了两个人上来。 江大这边，只换掉了一个男生。 谢采洲站在场中，与宋千禾面对面。188的个子，虽然在体院面前，绝对算不上鹤立鸡群，却有种奇妙魔力。 气场高高在上、睥睨众生。 仿佛能将所有视线吸引到自己身上。 他抱着手臂，挑衅一般、冲着宋千禾挑了挑眉。 “下半场，准备！” “哔——” ※※※※※※※※※※※※※※※※※※※※ 来晚了。 本章发红包。 06 第6章 球场内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因为是第三节，没有跳球争球阶段，直接由江大球员开球。 谢采洲动了动手腕，微微曲下身，做了个起势动作。 配合那张脸，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十分漂亮。 “谢采洲加油！” “江大江大江大！” “……” 他也不愧为江大校内第一男神，人气极高。下场之后，连场外欢呼分贝都高了八度，且，大多是女生声音。 很快，球传到谢采洲手上。 “哇！” 又是一阵欢呼。 也不知道在激动个什么劲儿。 人云亦云般。 朱巍也跟着喊了个“yes”，“三分三分三分！老谢三分百发百中的！小嫂子，你仔细看哦！” 应曦笑了笑，敷衍点头。 但到底还是受到影响，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场内，光科大两个人已经将谢采洲围住，几次意欲截断。 谢采洲拧起眉，眼神一黯。 身体灵活往侧边转了转，开始左右手交替运球。 似乎在寻找投篮机会、伺机而动。 应曦知道，他有点轻微洁癖，那俩球员身上大汗淋漓，他大抵是不想和人家有什么肢体接触，所以表情看着不是很好，整个人颇有点疏离意味。 很快。 谢采洲找到机会，轻巧灵活绕开两人包围，跑出三分线外。 他宽阔手掌托起球，十指压住。 再高高一跳！ “嘭！——” 篮球重重砸到篮板上，再晃晃悠悠落入球框中。 接下来一段时间里，江大这边进攻策略就变成、千方百计将球传给谢采洲，给他投球机会，其余球员则是全数去防守。 谢采洲也确实如朱巍所言那般，实力出众。 几乎算得上百投百中。 成功将球场彻底气氛点燃。 平日里，他整天泡妹打游戏蹲实验室，让人完全看不出来，运动神经竟然也足够发达。 应曦余光瞟了一眼记分牌。 江大和光科分差已经拉回了两分，一个球距离。 最后一小节。 已经开始比赛结束倒计时。 球传到宋千禾手中，人又站在一个很适合投三分的位置。 只要这个球投中，剩下这点时间，就绝对不够江大拉回分差了，大概率光科大能获胜。 最差也是打成平手。 宋千禾顿了顿，没有第一时间出手。 眼神微转，扫到了场外观众席。 应曦站在第一排，抱着手臂，表情和从前一模一样，平静淡然、又事不关己，只是在做个看客罢了。 总归，完全不像是在看男朋友打球的小女生。 宋千禾松了口气，蓦地沉下心来。 眯起眼睛，起跳—— 中了！ …… 篮球赛结束。 应曦和陈亚亚一同去老王那儿签了到，再折返、肩并肩往篮球场中间走去。 这时。 陈亚亚轻轻开口：“曦曦，我一会儿要去图书馆。” 应曦一愣，问道：“你不和我们一起吃晚饭啦？” 陈亚亚摇头，“我就不去了。老社恐了。” “……那行吧。” 应曦笑了笑，没强迫她。 “你晚上回寝室住吗？” “看情况吧，到时候给你发消息。” “好，注意安全。” 两人就此作别。 只剩下应曦一人，不紧不慢地走向谢采洲。 谢采洲手上拿了条毛巾，坐在篮球架底下擦汗。 春日初临。 气温还没有彻底回暖，和煦又带着一点点微凉。 激烈运动过后，薄汗盖在脸上身上，要是不擦干净，春风一吹，很容易得病。 应曦走到他旁边，半蹲下.身，顺手接过毛巾。 自己上了手，轻柔地给谢采洲擦起头发。 谢采洲声音难得有点低落，不甚敞亮热烈。 “宝贝……输给你老同学了。” 应曦笑起来，随口应付道：“那有什么关系。” 本来就是友谊赛。 只是，谢采洲自傲惯了、胜负心太强大，显然是想上场表现一番。 所以哪怕比分仅仅是一分之差，也显得有些耿耿于怀。 气氛沉默一瞬。 片刻后，宋千禾和丁志明走到两人身边。 丁志明心宽体胖，完全没意识到低气压，兴冲冲开口：“小西贝，走呗，和咱们一起庆功喝酒去。” 闻言，宋千禾眼睛亮了亮，也跟着望向应曦。 应曦顿了顿。 看似是踟蹰数秒。 谢采洲脑袋还在她手掌底下，两人离得又极近，自然能感觉到她在迟疑犹豫。 他伸手，牢牢扣住了应曦手腕。 上半张脸被毛巾盖住，看不清神色，只能听到声音含着一抹戾气。 “曦曦。” 应曦抬起头，朝着两人歉意一笑，“今天就算了。下次吧。” “……” 她无声叹了口气，说：“我还得陪男朋友。” 宋千禾没说话。 丁志明冲着她挤眉弄眼好一阵。 没得到回应，才败下阵来，“哦”了一声，“那行吧，改天有空你到光科来，咱们带你玩。” “好。回头见。” …… 球场周围，人群散去。 最后一批球员也三三两两、各自离开，将校园归还给往日安宁氛围。 场内只剩下他们俩人。 应曦耐心帮谢采洲擦干汗，毛巾叠好，放到旁边。 这才站起身，慢慢开口：“谢采洲，走啦。” 谢采洲仰起头。 一双桃花眼冲她眨了眨。 像是带着小勾子，摄魂夺魄般，叫人彻底溺毙在他深潭一样的眼波里。 “……” 应曦心脏微微一动。 不可否认。 她是真喜欢谢采洲这张脸。 谢采洲已经恢复了往日那般不可一世，好像随时随地都在发散着魅力。 他慢吞吞开口：“曦曦，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输了吗？” “嗯？” 技不如人呗。 难道还能是别的什么原因吗。 应曦腹诽。 谢采洲：“主要是因为，你没有给我爱的鼓励。” 说着，他倏地伸手，从下至上、将应曦往自己这边重重一拉！ 应曦猝不及防，手腕传来一股力量，把她扯得一踉跄。再没法保持身体平衡，歪倒下去。 谢采洲将她稳稳接住，搂进怀中。 又轻笑一声，嘟囔：“怎么轻得跟纸片一样。” 应曦被他吓得心惊肉跳。 尚未来得及说话。 谢采洲手臂往下压了压，整个人轻轻一翻，干脆把人扑倒在地。 姿势顷刻变成了他手臂撑着地，压在她身上。 这可是在公共场合！ 应曦再没法保持冷静模样，重重推他，试图爬起来。 声音也有些抖，“谢采洲！你干嘛！” 谢采洲不肯挪动，像一块巨石，压得她动弹不得。 应曦都快哭了，“……这是在外面！” 谢采洲勾了勾唇，“在外面怎么了，我还不能亲亲我女朋友啦？哪条法律规定的？” 说着，他整张脸压下去。 重重吻住她唇瓣。 研磨几下，就将人松开了。 他翻身坐起来，顺手把应曦也拉起来。 这才笑道：“早点亲一下，我应该能更加卖力点。” “……” - 当晚。 应曦被谢采洲拐回锦洲都府。 地毯一如既往柔软，再次沦为战场。 谢采洲压着瘦弱的小姑娘，杀伐决断间、仿佛鞭笞着灵魂，精力充沛得吓人。 应曦知道他白天被刺激到了，又想着快乐一时算一时，来一次少一次。 总归，以后也没什么机会可以这般负距离。 便任由他去胡闹了。 …… 时至夜深。 谢采洲总算心满意足。 应曦感觉眼睛已经有些睁不开，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干脆懒洋洋躺在他怀中，任由他去给自己洗洗刷刷、整理后续。 两人重新躺回床上。 谢采洲好似还没什么睡意，揽着应曦脖颈，轻柔开口道：“今天你那俩同学……” 应曦眯着眼，有气无力地应和：“嗯？” 谢采洲笑起来，“宝贝儿，你最近是不是跟我玩欲擒故纵呢。” 这会儿，他才渐渐有些回过味来。 倒是新鲜。 在应曦之前，谢采洲一直是个玩咖。他家发迹得早，从小就在富贵生活里打滚，加上自己又聪明，做什么事都好像信手拈来、轻轻松松，难免要寻找些刺激，调剂人生。 能抽烟、会喝酒。 但又喜欢保持清醒，难以沉迷其中。 只能女朋友一个接一个换。 各个都是肤白貌美大长腿，顶顶好的条件。叫女孩子们争风吃醋、围着他打转，也算乐趣。 要不是那个赌约，应曦这样的女生，他是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谢采洲从来没否认过，他就是个坏男孩。 对应曦，他没有什么负罪感。 谈恋爱嘛，你情我愿的事，他只是追她、又没骗她。既然她自己答应，那就不存在什么欺骗了。 但这般谈了一个来月，应曦态度是一天比一天更加平淡。 好像热恋期过去，他对她，就变得有些可有可无了。 特别是这几天。 谢采洲对女生做惯了这种事，但异地处之、被女孩子冷待，却非常不习惯。 今天，应曦更是点燃了他的愤怒值。 叫他都变得有些不像往日那个谢大少了。 一直到这时，谢采洲才有些琢磨出味道来—— 食堂里那番话，指不定应曦早就看到他来了，故意说给他听。 “宝贝，是不是耍小心机呢？” 应曦都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声音黏黏糊糊，像是困顿极了。 “明天再说好不好……我好困……” 黑暗中，谢采洲长指一动，捏住了她脸颊肉，轻轻摇了摇，“曦曦，说你爱我、说喜欢我。说完就让你睡觉。” 这下，应曦被他捏醒了一点。 “……什么？” 谢采洲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勾魂夺魄的，“喜欢我吗？” 应曦彻底清醒。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这种问题。 她有些好笑。 “谢采洲，我和应橙，谁更漂亮啊？” 谢采洲：“你姐姐？我都快忘记你姐姐长什么样了。还用问，当然是我的宝贝更漂亮啊。” “……” 一个月前，谢采洲抱着一大束玫瑰、站在女寝楼下时，好像也这么说过。 当时，他信誓旦旦：“喜欢这件事就不需要什么参照物，没有什么合适不合适、谁更好的问题。因为是你，曦曦，我喜欢你。我想做你男朋友。” 过往种种。 依旧历历在目。 应曦翻过身，从床头柜摸了手机。 解锁屏幕，再点开天气预报。 明日，江城气温18度。 是个大晴天。 倒是个适合分手的日子，很有仪式感。 应曦放下手机，将整个人埋进被窝里，软软绵绵开了口：“喜欢啊。” 谢采洲十分满意。 下一秒。 她接上了下一句。 “分手吧。择日不如撞日。” ※※※※※※※※※※※※※※※※※※※※ 别问为什么一天比一天更晚，问就是我在过欧洲时间。 落泪。 本章依旧发红包。 07 第7章 谢采洲愣了愣。 卧室里依旧漆黑一片，没了手机屏幕那点微弱荧光，他没法看清应曦神色。 只有指尖、依旧充盈着温热触感。 是小姑娘的手臂。 横在两人之间，一如昨日。 应曦虽然看着瘦弱娇小，但到底是女生，身上每处都是软绵绵的，皮肤摸起来光滑细腻、触手生温，很让人爱不释手。 明明姿态依旧还是亲密无间，连距离都没有丝毫改变。 上一秒还在抵死缠绵，结果，下一秒就能面不改色分手。 真是比情场老手还要老手。 谢采洲想到应曦白日说得那番话。 确实轻描淡写到了极致。 “……总归不能因为天气热了，就随便提分手吧，那样也太没道理了。” 回想起来。 他几乎都要气乐了。 刚刚，应曦是不是还特地打开手机、去看了看天气预报？ 倒真是很有仪式感。 只可惜，被这么个平平无奇的女人甩掉——谢采洲可不容许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两人对峙数秒。 谢采洲掀了被子，随手拧开台灯。 再一扬手，将应曦整个人从被窝里拖出来。 他本就个子高、手长脚长，再加上力气极大，这一连串动作做得轻轻松松，让人毫无挣脱之力。只消一瞬，便落入他掌中。 应曦穿着单薄睡裙，稍微动两下，肩上吻痕就再也遮挡不住。 雪白肤色上，斑斑驳驳、靡靡入目。 谢采洲眸色沉了沉。 倏地收敛起怒意。 他表情看起来气定神闲，薄唇亲启、凑近她脸颊，略有些轻佻地开口：“宝贝，昨天也说要分手、今天又提分手，闹脾气归闹脾气，以后我注意、会轻点……但是事不过三，分手这种话，可不许再说了。” 应曦笑了笑，“我说真的。” 谢采洲：“我也没开玩笑。” 应曦点点头。 “那行，就分手了啊。明天我会把这里我的东西都拿走。” 说着，她揉揉眼睛，又要倒头睡过去。 谢采洲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肩膀。 指节用力，压得人生疼，逼迫她、不得不睁开眼。 他咬牙切齿：“我说的可不是分手。应曦，十分钟之前，我们还在做.爱，要真想分手，今天晚上还跟我滚床上来？你当我鸭呢？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要发神经也注意点分寸！” “……” 谢采洲情绪愤慨。 相比之下，应曦则仿佛完全在状况外。 她表情依旧平静，声音低低软软、如春风拂面，答道：“谢采洲，我没有钱给你。” 言下之意，这可不是招鸭，不该说这么难听。 完全是你情我愿的欢.爱。 而且，分手这件事，她何尝又不难过呢。 比起谢采洲只是因为自尊心作祟、产生的恼怒来说，这个恋爱骗局，真正伤到的、只有应曦而已。 她以为他和别人不一样。 然而，这一切，都是谎言。 应曦从小在应橙光芒下长大，早就明白一个道理，面对不爱自己的人，别说难过流泪了、出现任何情绪波动，都宛如一幕滑稽戏。 只会看得人发笑。 完全没什么实际意义。 她垂着眸子，叹气，“谢采洲，到此为止吧。或者，你把我甩了也行，如果这样你比较高兴的话……就是说出去不太好听，别人问起来，我得给你戴个渣男的帽子，不然没法说清。” 有些话，没必要说得太明白。 谢采洲这般聪明，近思学院图灵班、万一挑一的天才，点到即止即可。 应曦捏着指尖，柔柔地望向他。 闻言。 谢采洲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慢慢，冷笑起来。 将小姑娘单薄身体破布一样甩到床那一边去，轻轻在被单上拭了拭手指。 他居高临下地开口道：“那你还睡在这里做什么？打算免费给我睡？滚出去。” …… 夜色如墨。 春天的夜不比白天，到底还是微凉。 更何况，已经时至凌晨、一日里最冷时刻。 应曦一直没回过寝室，到这会儿、身上还是白天篮球赛那套，薄薄一层长袖卫衣加黑色牛仔裤，被夜风一吹，寒毛耸立。 她抱着手臂，走出锦洲都府。 路上已经鲜有车辆经过。 不复白日繁华。 好似除了路灯明亮，整个世界，不见一丝光亮。 直到此刻。 应曦终于再也崩不住情绪，蹲在路边，将头埋在膝盖里。 抽抽噎噎、落下泪来。 她实在太委屈了。 明明、明明自己才是被骗的那个，怎么谢采洲弄得好像，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辜负了他一般。 天地可鉴。 应曦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谢采洲。 两人虽然只交往了一个多月，但他与她来说，就像是一道光、从天而降，照亮了她的灰暗人生。 久旱逢甘霖，大抵如此。 应曦曾经认真以为，谢采洲虽然花心，但对每份感情、总归是有些真挚。 也曾以为，他和别人不一样。 越过了应橙的光彩照人，看到了渺小又微弱的自己。 她曾经那样相信他，全身心交付给他。 哪怕心知肚明，只是一场飞蛾扑火的奔赴。 只要这一刻的完满，应曦就毫无怨言。 所以，当谢采洲酒醉后那番言论、传到她耳中，才会叫她瞬间绝望。哪怕谢采洲说玩腻了她，也比那种赤.裸裸的对比，要来得好受一些。 没什么不同。 他们都没什么不同。 都是骗子而已。 …… 良久。 应曦站起身，抬手，将脸颊泪水小心翼翼抹干，恢复了平静神色。 哭过一场，好像没什么大不了了。 她缩了缩手，躲到背风口。摸出手机，点开打车软件，设定了江大地址，发送订单。 很快，有司机接单。 距离锦洲都府不过三公里。 应曦嘴角抿出一丝笑意。 终于不用继续站在这里吹风了。 江城的春，好冷哪。 - 周五中午。 应橙找到了应曦寝室，难得等她一同回家。 姐妹俩就是江城本地人，江城又是一线城市，所以高考时、基本都填了江城本地院校。 只不过，大学城地处郊区，离市中心距离甚远，每天早晚来回奔波也麻烦，所以两人都只周末回家。 要是学校、或者朋友有什么活动，不回去也是常事。 应曦和应橙课表又不同，能碰到一起回家的机会，实属难得。 这会儿，应曦和陈亚亚还没下课。 寝室里只有周薇和杨珮菱在。 两人和应曦他们虽然是同院系，但专业不同，自然课表也不同。 见到应橙这个学校大名人，俩姑娘都有些激动，喊了声“学姐”，忍不住、近距离观察起应橙的皮肤五官。 应橙从小长袖善舞，在人群里都能混得如鱼得水，走到哪里都是中心人物。 要和两个大一小女生混熟，只消几分钟。 没一会儿，三个女孩已经打成一片、仿佛都成了无话不谈的闺蜜。 在应橙将粉底液链接推给两人后。 终于，问起应曦。 “我妹妹最近怎么样？我这几周太忙了，都没时间关心她……她心情还好吧？” 应橙也听说了那个传言。 不算意外。 谢采洲玩咖之名，算得上人尽皆知，确实也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应曦单纯……实在叫人担心。 应橙素来知道自己妹妹是个什么德行，要从她嘴里问出什么事来，难度堪比登天。 只得曲线救国、从旁打听一番。 “……” 周薇和杨珮菱对视一眼。 应橙笑了笑，“看来我的宝贝妹妹有秘密。是不是谁欺负她了？告诉我，我去帮她出气。” 这话一出。 周薇性子素来大大咧咧，又不设防备，便再没了顾忌。 “曦曦好像是和男朋友分手了吧，她没仔细说，不过应该是真的。咱们怕她伤心，也不敢直接问。”她素来心直口快，握着拳头、眉心拱起，道，“我早就说了谢学长不适合，就是个渣男，只会害得姑娘伤心、不是什么好人。曦曦主意正，我们劝了也没用，没办法。” 应橙愣了愣，“……这么快分手了？” 这倒是没想到。 距离谢采洲在女寝楼下表演的那出、轰轰烈烈表白，才过去一个多月呢。 应曦这性子，果真是厉害。 周薇还想说什么。 杨珮菱拉了拉她袖子，几不可见地摇了下头。 应橙余光扫到两人小动作。 又笑一声，说：“好啦，我会注意的，不会直接安慰、让她更伤心的。你们俩都是曦曦的室友，谢谢你们照顾曦曦啦。” …… 十来分钟后。 应曦和陈亚亚回到寝室。 见到应橙，齐齐愣了一下。 应曦：“姐，你怎么来了啊？” 她有点感冒，带着一丝鼻音，听起来倒是更加绵软。 应橙坐在她椅子上，正懒洋洋地抱着抱枕、刷淘宝。 闻言，随口答道：“等你回家啊。我今天有行李要带回家，打车带你，免得你去坐校车挤地铁了。” 应曦笑了笑，“行啊，谢了土豪。” 应橙：“平时叫你去做兼职，你又嫌麻烦，没钱了就知道喊别人土豪啦？打个车、看把你高兴的。” 应曦表情笑而不语。 手上动作不停，麻利地开始收拾东西。 应家是本地人家，早些年，吃了城市动迁的红利，手上拿了好几套房子。 虽然地段不算太好，但江城房价摆在那儿，出租出去、每个月收入也足够可观。 应曦和应橙也勉强跻身“拆二代”行列。 只是，到底不是正儿八经发家的有钱人，应曦花起钱来、一贯底气有限。 倒是应橙，早就适应了富裕生活。加上自己长得漂亮、去接礼仪活动，收入也可观，吃穿住行都不会亏待自己，很舍得花钱。 俩姐妹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不过，这也不妨碍相处。 很快收拾好东西。 应曦跟着应橙下楼。 江大女寝外头，有一条林荫小道，车开不进来，只能停在外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一前一后往外走去。 此时，小道尽头，伫立了一道修长身影，老远就能看到。 应曦眯了眯眼睛。 停下脚步。 应橙：“怎么了？” 应曦眉头蹙起，又很快放松开来。 笑了笑，她摇头，“没什么，走吧。” 再往前几步。 谢采洲已经看到了姐妹俩，长腿一迈，向她们俩方向走来。 应橙也瞧见了，挑了挑眉，“嗯？” 应曦没出声。 倏忽间。 谢采洲停在应曦面前。 冲她勾勾唇。 几日不见，他还是一贯风流不羁模样，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是精致俊朗、芝兰玉树。 仿佛连发丝弧度，都曲得刚刚好。 应曦顿了一下，率先开口：“谢采洲，你好啊。” 谢采洲皱起眉头。 “宝贝，你怎么感冒了？就两三天没看着你，你都能把自己弄病了吗？” 这还真是，贼喊捉贼锕。 应曦往后退了一步，笑起来，轻声细语地说：“没想到，你脸皮还挺厚。” “……” ※※※※※※※※※※※※※※※※※※※※ 本章发红包。 谢谢大家。 08 第8章 那晚都闹成那样了。 此刻，谢大少竟然还能不动声色地回来找她。 这点应曦确实没想到。 看来，对于谢采洲来说，男女关系中的自尊心、真比自打脸还重要许多，果真是能屈能伸、风流不羁。 应曦有点无奈。 看来天气变暖果真不是个分手好理由。 阖该再等等、干脆等他甩了自己，从此肯定是要避着她走，一劳永逸才好。谁知道会弄成现在这场面。 应橙还站在旁边，更有些不好收场。 她不想给应橙看笑话。 但也没办法了。 说完。 应曦便瞪大了眼睛，等着谢采洲发作、撂点什么狠话，再拂袖而去。 没想到，谢采洲竟然完全不为所动。 嘴角依旧挂着一抹痞笑。 他顺势低下头，顺手掐了把应曦脸颊软肉，笑道：“要是脸皮不厚，怎么追得到你呀。我的小心肝~” “……” 旁边，应橙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应曦头往另一边侧了侧，避开他指腹接触。 抿起唇，默默垂下眼。 这小道是进女寝必经之路，又适逢周五，女生们成群结队、来来往往。 她不想在这里同谢采洲过多纠缠。 干脆略过他，出声提醒应橙：“姐，车是不是已经到了？” 应橙先“哦”了一声，点头应下，这才把眼神移到谢采洲身上。 她与应曦完全不同，周身没有任何低沉氛围，见人先三分笑。说话声音也一贯明媚清亮，落落大方，“谢采洲，我要先带我妹妹回家了哦。” 谢采洲没应声。 只沉沉望了应橙一眼。 他和应橙是同一届，但毕竟不是同个院系。 说不上多熟悉，只能算是略有交集，在各类聚会互相刷过脸。 点头之交。 应橙长袖善舞、在学校里也是朋友众多，难免重合。加上谢采洲他们学院还有个男生、曾经轰轰烈烈追求过她，更是带得一帮兄弟都对应橙耳熟能详起来。 不过，扪心自问，应橙这种类型的女生，确实是谢采洲理想型。 要不是应曦这个意外赌约…… 下一任女友，也未尝不可能是应橙。 这会儿，姐妹俩站在一起，肉眼可见、差距还是很大。 应曦娇小瘦弱，五官虽是清秀可爱，但气质内敛低调，和长腿张扬大美女应橙一块儿，整个人都有种营养不良感。 真是和未成年小姑娘一样。 顿了顿。 谢采洲打住思绪，脸色不自觉缓和三分，说：“我开车送你们。” 应曦赶紧拒绝：“不用了，我们……” 话还没说完。 谢采洲二话不说、手臂轻轻一抬，干脆利落地将应曦扛了起来！ 双脚猝然离地腾空，整个人被甩到硬邦邦的肩胛之上。 应曦吓了一跳。 条件反射惊叫起来：“啊——谢采洲！你松手！放我下去！你是野蛮人吗！” 谢采洲低笑一声，手臂紧了紧，轻松将她制服。 又空出一只手，从地上、将她书包勾起来，挂到臂弯之中，复而开口道：“应橙，一起吧。” 说完。 他长腿一迈，大步往小道尽头走去。 …… 谢采洲惯常开那辆大奔。 这会儿，越野车那庞大身躯、正张牙舞爪地停在小道口，吸引着来往目光。 除却两耳不闻窗外事那些好学生，以谢采洲这知名度，学校里，大部分人都知道车的主人是谁。 可惜，谢采洲张扬关了，也不在乎被路人看热闹。 扛着应曦、拉开车门，三下五除二将她塞进副驾驶座。 他俯下身、长臂一勾。 “咔哒”一声。 干脆安全带也替她系好。 应曦已经平静下来，淡淡看他一眼，微笑道：“谢采洲，这倒不像你。” 看来确实是把他刺激狠了。 真是罪过。 谢采洲用指腹刮了刮她脸颊，姿态亲昵，语气却凌厉，“宝贝儿，别再惹我生气。” “……” “要不然，今天直接把你拐走、让你没法家。” 应曦好整以暇地望向他。 沉默不语。 谢采洲还想再说什么，后头，应橙已经拖着行李箱、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他静默一瞬，没再开口，顺手重重关上车门。转过身，主动去帮应橙拿了箱子，一派绅士模样。 应曦眼神轻轻闪了闪，再没往车窗外看一眼。 只自顾自低下头，安安静静地玩起手机。 没多久。 应橙拉开车门，坐进后座。 谢采洲也紧跟着上车，发动汽车，熟练打了个方向盘，将车开出江大、驶上公路。 只是，刚刚那个小小插曲来得意外。 一时之间，车厢内气氛有点凝滞。 应橙率先打破沉闷，笑着开口问道：“你俩吵架了？” “……” 应曦毫无反应。 谢采洲余光扫了她一眼，“没有。可能是曦曦感冒了，所以情绪不太好。” “这样啊……” 应橙假装信以为真，随意点点头，主动转开话题，“我之前听说，你在申院里新实验室的预算，一直没批下来？” “谁说的？” “老曹啊。” “哦，曹戴俊啊。” 曹戴俊就是那个、曾经苦追应橙的兄弟，和谢采洲同在近思学院。 谢采洲倒是不介意曹戴俊拿他的事、去和妹子说嘴邀功当话题。 两人关系不赖，再加上，反正预算这件事，早就在学院里闹开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视线一直盯着前面马路，只点头作为应答，“是啊。” 应橙：“为什么？” 谢采洲漫不经心，“院里的预算有限，一般优先批给研究生那几个先锋实验室，本科生牵头很难组出靠谱团队，就算有导师带队，也多半要打水漂。而且我们那个课题已经不够新了，市面上很多成熟团队都在研制，学院不看好。” 应橙笑起来，拍拍手，“你肯定没问题啦。老曹还是高考状元呢，他都崇拜你，说明你肯定很ok。” 谢采洲没接话。 红灯。 他踩了刹车，又一次扭过头、觑了觑旁边应曦。 应橙是艺术学院，显然对这些实验不太了解。应曦却是正儿八经理工科学生，虽然只有大一，但从谢采洲了解来看，这姑娘很有书呆子天分，应该也会对实验室、课题这些事有兴趣。顺便，也算是给她汇报一下、男朋友最近动向。 这才耐心说了这许多。 哪想到，应曦好像完全没有在听他们说话。 连微信跳一跳这种小游戏，都比他来得有意思。 谢采洲咬牙切齿。 眼见着信号灯就快要跳成绿色，他只得默不作声地瞪了她一眼。 半个多小时。 大奔停在一个老小区门口。 谢采洲好像真的只是来当了一回司机，帮俩女孩把东西搬下车后，就没再纠缠地说些什么。 倒是趁着应曦没防备，飞快地亲了亲她嘴唇。 他小声道：“宝贝儿，明天在家等你。” 说完，又冲着两人挥挥手。 发动了车，掉头离开。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应曦完全是连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只默默背起包，朝着应橙淡淡一笑，率先迈开脚步。 “姐，走吧。” 应橙略有些惊异地打量了她几眼。 这才点头，“好。” - 应家还是老样子。 甫一进门，父亲应勇和母亲徐慧丽先对着宝贝女儿应橙一顿嘘寒问暖，恨不得问清她每天在学校吃了点什么、睡了几分钟，都一一计较，生怕女儿受了什么委屈。 等应橙说到无话可说，才会问起应曦。 真是十年如一日。 应曦早已经习以为常。 也懒得去打断客厅里那番天伦之乐。 拿着东西、自顾自回了房间，开始洗漱整理。 老房子隔音效果一般。 应家刚刚拆迁时，徐慧丽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接受突如其来的暴富，所以也没太浮夸，只在江城市中心区域购置了一套老房子，三室一厅，供全家居住。 应曦房间离客厅近，门哪怕关得严实，外头那些声音，也能从门缝里溜进来。 外头聊得兴起。 她在白慧丽嘴里听到了自己名字。 干脆就坐下来、准备随便听一耳朵。 “……所以，曦曦是谈朋友啦？” 应橙声音含笑，“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据说是吧。” 白慧丽阖该是皱了皱眉，语气略不满，“你是她姐姐，她这都不跟你说的啦？这孩子真是从小奇怪，都不爱搭理人的，唉哟可怎么办哦……” 应勇：“小姑娘嘛，谈恋爱肯定是不好意思的呀。” 白慧丽：“我是不看好的，曦曦这才大一呢，橙橙这种条件、大三了也没男朋友。她要么是被人骗了，要么就是找了个跟她一样的怪人哦。” “……” 应曦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么多年过去，她现在已经不会因为父母偏心、而感到愤愤不平。 要是只抽身出来，当个旁观者，反倒觉得有些滑稽好笑。 挺有意思。 她懒得再听，戴上耳机。 …… 几分钟。 门外，响起敲门声。 不过在自己家，敲门都只是礼貌客套一下，所以也没等里头人给什么反应，门把手已经被扭开。 应橙靠在门框上，遥遥望着应曦。 等到应曦把耳机拿下来后，才踩着拖鞋、慢吞吞走进来，坐到单人沙发上。 应曦不明所以，侧了侧脸，“怎么了？” 应橙没答话。 手指轻轻摩挲几下。 她睁圆了眼睛，眼波流转、光华四射，像是要将人心看透一般。 良久。 才终于开口、喊她。 “曦曦。” 应曦坐直身体，“嗯”了一声。 应橙：“你是不是听到什么流言了？” 应曦眨了眨眼睛，抿着唇，似是沉思一番，才答道：“你是说哪方面的？” “和谢采洲有关的。” “没有呀。” “那你们为什么分手？” 应曦笑起来，懒懒靠进椅背中，嘟囔：“分手哪还要什么理由啊，姐，我觉得谈恋爱挺麻烦的。我不喜欢心情被其他人牵着走的状态，你是知道的。所以，还是一个人更加舒服。” 应橙定定看着她。 倏忽间。 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应曦只得斩钉截铁补上一句：“……真的。” 应橙像是勉强信服了，点点头，站起身。 临走之前，还顺手摸了一把应曦的柔顺短发。 她说：“曦曦，你很好，不用管别人说什么。” 应曦笑了笑。 一派漫不经心模样。 都说姐妹一起长大会心有灵犀。 但这些年过去，她早就看不清应橙了。 如果说，应橙真的如同她所说那样，完全是出于关心她的角度，那她就不该来问他——而是该去质问谢采洲，才对啊。 ※※※※※※※※※※※※※※※※※※※※ 来了来了 本章发红包。 09 第9章 不过，应曦并不愿意和应橙计较。 完全毫无意义。 两人到底是亲生姐妹，若是她猜得没错，应橙也并非故意想来恶心她。只是，应橙从小优越惯了，样样事都得压自己这个妹妹一头，才觉得满足。 说到底，只要有人所在之处，必然就有攀比。 应曦小时候也不是没和姐姐教过劲儿，只是她看透得早，觉得没意思、就放下了。 应橙是一方胜利者。 显然，还在继续比较着。 谢采洲那段流言，一半是满足了应橙那点小姑娘虚荣心，另一半、想必也激起了一些胜负心。 哪怕是败掉姐妹名声。 非得要去闯一闯才甘心。 自然，但试无妨。 …… 周六。 应曦一觉睡到下午。 揉了揉眼睛，她爬下床，慢吞吞拉开房门。 客厅里静悄悄、空无一人。 爸妈和应橙都不在家。 只在桌上给她留了一碟半成品水饺、用锅盖盖着盘子，等着她自己动手煮熟。 作为江城拆迁户，应勇和徐慧丽这些年总算把暴发户气质拉满，愈发沉浸于国粹麻将活动，每逢周末，都要去摸几圈。应橙朋友遍地，每周末也总有几个小姐妹要见见、聊聊，总归忙碌。 相比之下，倒显得应曦形单影只、凄凄惨惨起来。 她本人却是完全不以为意。 自顾自拿锅烧了水、转回去洗漱。 再走回客厅时，正好能把饺子下进沸水中。 “咕嘟、咕嘟。” 一起一伏。 水汽翻腾。 应曦发着呆，眼前渐渐变得迷迷蒙蒙。 倏忽间。 手机在外套口袋里剧烈震动起来。 她愣了愣，回过神，也没有仔细看来电显示，随手接起来：“……喂？” “宝贝儿，怎么还没有来呢？等你好久了。” 谢采洲懒洋洋地问道。 声音有点微微沙哑、像是刚刚睡醒一样，听着迷离又勾人。 “……” “曦曦宝贝儿？怎么不说话？” 水开了。 应曦用肩膀和耳朵夹着手机，关掉火，先将饺子捞出来，放在盘中。 这才耐心开口、问道：“谢采洲，你有什么事吗？” 谢采洲笑起来，“没事不能找你吗？” “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去找别人玩吧。” 她夹了一只饺子，蘸了点醋。 慢吞吞地给了回答。 电话那头，倏地传来“哐啷”一声巨响。 不知道什么东西砸了。 片刻后。 谢采洲再次开口，语调也严肃起来，“我可没有答应过分手。上次是我太生气了，没有控制好情绪，曦曦，我给你道歉——” 应曦叹了口气，放下筷子、端坐起来。 又波澜不兴地喊了他一声：“谢采洲。” “……嗯？” “‘之前和别人打了个赌，说要一个月里泡到应曦。这不就上手了嘛？就是玩玩而已，别当真了。我怎么看得上这种寡淡的小丫头片子，换她姐姐来，估计还能让我多坚持几天，啧。’” 她平平淡淡地复述了一小段。 干脆将话挑明。 谢采洲似乎是愣住了，顷刻、陷入沉默。 说完。 应曦笑了笑，没再继续说什么，默不作声将电话挂断。 只给谢大少留下“通话结束”提示音。 …… 周日下午。 应曦收拾东西、准备回学校。 应橙推开门，往她房间里看了一眼，诧异问道：“你今天就走吗？明早有课？” 应曦点头，“晚上有节专业课。老师临时调课了，昨天才通知我们。” 应橙连忙说：“那你等我20分钟，我拿好东西蹭你男朋友的车一起走，免得明早挤早高峰了。” “……” 顿了顿。 应曦阻止她，“应橙！” 应橙停下往外动作，回头望着她，表情看起来有点疑惑。 应曦叹了口气，低低开口：“我坐校车回去。还有，我和谢采洲真的分手了，不用再试探啦。” 言下之意清楚明白。 想做什么，都可以开始行动，真不必考虑她。 倒叫人徒生出尴尬。 应橙眉目微微一动。 眼波肆意流转，似是含着山高海阔。 她朝应曦爽朗一笑，“好，我明白了。” - 趁着周末，朱巍到锦洲都府去找谢采洲。 顺便参观一下谢大少这江城顶级豪宅。 事实上，同窗三年，朱巍去过谢采洲在江大旁边那套房子，却从来没来过锦洲都府这儿。因为神神秘秘，被他戏称为“藏娇金屋”，像是只有谢采洲那些小美人能进。 谢采洲懒得理他，随手给开了门。 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倒头躺进柔软沙发里。 任凭朱巍一个人在那儿转悠来转悠去、口中惊叹连连。 “哇靠，好大的房间！” “哇靠！有钱！” “哇靠……” 谢采洲蹙起眉，随手往朱巍那儿丢了个抱枕，沉声道：“主卧不能进。” “为什么？” “……” 还能为什么？ 那天，他让应曦滚完全是气话，本指望她撒撒娇、慢声细语哄他几句，这件事就算是揭过了，两人继续好好睡觉。 哪想到应曦竟然真的一声不吭走了，什么都没带走。 那么深的夜。 天气又冷。 这姑娘，脾气真是倔得要命。 谢采洲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再也没法平静，只得恨恨地抓了把头发，拿了车钥匙追出去。 哪想到，整条延安路，他来来回回走了三遍，也没看到那个熟悉身影。 亏他担心成那样，难得起了自责之意。 结果，人压根不需要他！ 谢采洲气得要命，回到28楼，当场就把应曦留在他家那些东西，通通弄得乱七八糟。 一通发泄。 这会儿，里头还没收拾好呢。 被朱巍看见，像什么样子。 谢采洲关了游戏，把switch丢到一边，沉沉答道：“你别管。” 朱巍耸耸肩，没纠缠这个问题。 反倒是兴冲冲地说起其他事。 “我看，你直接把你家辟个房间给我们当实验室得了。以前人家那些创业者，都是从家庭小作坊开始的嘛！你这里这么大，完全够使。这样就不用求着教授去申补贴了啊。” 他们那个芯片实验室，学校里本来有个类似项目，但方向是偏向智能手机之类，同类市场早就进入末期孵化期，没什么机会给高校学生分一杯羹。谢采洲大二那年，瞄准了ai芯片开发这块。考察之后，打算自己牵头组一个团队。 但因为团队核心成员都是本科生，预算迟迟拿不到，没有设备、没有场地，就没法启动。 理由嘛也简单。 这几年ai开发也不算新方向了，没有什么“先锋性”。 听起来很是冠冕堂皇。 谢采洲同教授纠缠数月，还是毫无进展。 除非，谢家愿意出资支持。 …… 谢采洲又朝朱巍丢了个抱枕，冷哼，“你看看这房间有那个条件吗？你当我们是做豆腐啊，搞个豆浆机就能磨了？” “我那不是开个玩笑嘛，老哥，你今天有点冲哦？有点反常……怎么回事？” 朱巍坐到地毯上，朝他一阵挤眉弄眼。 谢采洲眯着眼，紧紧抿起唇。 沉默不语。 朱巍回想了一下最近，如梦初醒，试探道：“和小嫂子吵架了？” “……” “怎么回事？” 谢采洲从牙缝里挤出字来，一字一顿地说道：“分、手、了。” “啊？为什么？” “她知道那天我说的话了。” “……” 那天，谢采洲确实是喝多了。 虽然打赌确有其事，但把赌约这事儿在台面上明晃晃说出来，这不太符合谢采洲脾气。 再怎么样，人家也是个小姑娘。 他就是被同伴三言两语激狠了，说什么他审美下滑、越来越妹控萝莉控、泡了个高中生之类。 酒精一上头。 话就没过脑子、脱口而出。 当时他们一帮子人在ktv，同行里也有几个不太熟悉的朋友，人多口杂，到底还是传开来、传到了应曦耳朵里。 当时，朱巍也在现场。 自然知道谢采洲说得是什么话。 他瞪大了眼睛，“操……” 想了想，又补上下一句，“那不是正和你意吗？老谢，你那天可还说自己已经玩腻小嫂子了哦。趁此机会分了不是也挺好？免得纠缠。” 谢采洲：“……” 话虽然这么说。 但好像总归哪里不得劲。 他用了揉了揉头发，闷声道：“那不是坐实了我的渣男形象么。” “哥，你还有一丝不渣的形象吗……你的渣，在整个江大的适龄女同学中，人尽皆知。” 谢采洲横他一眼。 下了定论。 “不行，不能就这样分手。” - 周二下午。 周薇有社团活动。 回到寝室，已是暮色四合时分。 大学城周围没有高层建筑，春光将天空染得半明半寐，好似一张绚丽油画。 陈亚亚去了图书馆，寝室里只有应曦和杨珮菱在。 推开门。 周薇情绪很是有些高涨，东西一放，扑到杨珮菱床边，激动地尖叫了一声：“零零！曦曦！啊啊啊——你们俩得帮我！” 应曦正在看流程图。 闻言，拉着椅子转过身，看向周薇。 笑问道：“什么事？” 周薇：“咱们动漫社要搞个校园鬼屋活动，我领了一个项目！全部都由我来负责！哈哈哈哈哈！” “……” 杨珮菱无语。 半响。 才小声开口问她：“这种劳心劳力的事，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吗？” 众所周知，江大校园活动丰富，社团、学生会、辩论队之类都搞得很好，在高校中闻名。但是这些活动都靠学生自发组织，校园公众号光鲜亮丽的照片背后，都是默默无闻、为之费心费力的社团民工。 关键是，没钱，也没什么奖励。 全靠满腔热爱。 周薇抬起手，拍了杨珮菱一下，“哎呀，你怎么回事啦！我是准备明年要竞争副社长位置的，总归要多做点事嘛。而且，这次活动是收费的哦！盈利到时候会给参与的同学们拿去团建的啦！” 杨珮菱：“还要钱？那更加不会有人去了。” 校园鬼屋。 听起来就没什么意思。 应曦也兴趣不大。 然而，周薇性子大大咧咧、又有点不会看眼色，没注意到两个室友表情略有些抗拒。 她兴奋地自顾自做了决定。 “我的好室友们！你们都要来给我当鬼哦！” “……” “我设想是乌漆嘛黑的迷宫房间，你们就在里面吓唬吓唬人好啦。到时候，说不定还能有什么艳遇呢？比如，被胆小的帅哥一把抱住？” ※※※※※※※※※※※※※※※※※※※※ 谢谢大家支持。 10 第10章 动漫社能人不少，很快做出海报广告、开始宣传这个校园鬼屋活动。 时间定在四月中旬。 场地也已经和校学生委借好，就安排在多媒体功能楼三楼。 到时候，社团提前三天就能进去布置。 得益于周薇提前给过剧透，应曦和陈亚亚经过食堂门口时，才没有被公告栏上、那大幅诡异海报吓到。 四月初，江城入春许久。 阳光正好。 但依旧盖不住海报上、那股血淋淋的气质。 陈亚亚脚步顿了顿，推了推眼镜，叹息：“这真的会有人去吗？十块钱一位，别连道具成本都收不回来……” 应曦轻笑一声，摇头，“不知道啊。” 江大活动一大堆，公告栏常年贴着各类广告海报。 她们俩入学才一个多学期，平时处事又低调，没进学生会、也没参加社团，几乎不怎么关注这些。 自然不太懂套路。 陈亚亚个子高、明明该走御姐气质，偏偏性子生得温柔。 就算是对着同龄室友，也完全是贴心大姐姐，“到时候，咱们要不要去花钱支持一下薇薇？要是没人去玩，她肯定很失望。” 毕竟是第一次亲自组织、策划。 就算周薇只负责了其中一个部分，整体效果不好，应该也会觉得大受打击吧？ “……” 应曦沉默了一下。 陈亚亚那天人不在，此刻，还不知道应曦和杨珮菱在周薇软磨硬泡之下、答应了什么。 只得再重新给她解释。 陈亚亚低低“啊”了一声，表情有些诧异，“你要去扮鬼？听着还挺有意思的。” “嗯。反正也没有什么事，就当是一起去玩玩吧。让薇薇高兴点。” 应曦笑起来。 倏地，又想到周薇那天说得游说之词。 什么胆小帅哥…… 自从谢采洲之后，她现在已经变得杯弓蛇影。不说恐惧谈恋爱之类，只求、未来千万别再碰到个谢采洲2.0，就真谢天谢地了！ 事实上，直到现在，应曦也从来没后悔过、答应谢采洲的追求。 当时，他确实是给了十成十的温柔偏爱，才叫她这从小没心没肺的一颗心，彻底沉沦。 那种甜蜜与心动，依旧记忆犹新。 哪怕受伤被骗。 但好与坏，都得分开来看。 应曦活得明白，自然不会沉浸在恨意之中。但她确实，也不想再和谢采洲这种类型的男生有什么纠葛。 前任就只是前任而已。 如果还有人喜欢她，这次，必须是真真正正、绝无比较的爱。 她等得起。 - 一场春雨过后，江城气温日渐升高。 新闻里，专家天天议论，今年是史上最暖春季。 春风吹进边郊大学城。 应曦换上长袖单衣和薄款牛仔裤。头发刚刚长出来一点、还未来得及修剪，勉勉强强能扎成一个小揪揪，立在脑后。整个人看着一身清爽。 虽然她未施粉黛，但两颊没了遮挡，露出精致眉眼和光滑皮肤，一脸胶原蛋白充盈。 显得年龄更小，完全是青春无敌模样。 简单收拾好，应曦与室友们一道出发，去多媒体功能楼“踩点”。 行至楼下，已经能依稀听到三楼喧闹动静。 再转上楼梯。 愈发人声鼎沸。 周薇就站在楼梯口等他们，见到三人，匆匆和身边同学结束对话，朝着他们跑来。 笑容十分爽朗，“我就知道！你们最好啦！一定会来的！爱你们哦！” 杨珮菱：“还不是被你赶鸭子上架。” 周薇摆摆手，不以为意，带着他们一边往里走，一边语速飞快地介绍起来：“今天才刚刚把原本的设备搬走、场地清空，所以布景还没有弄好。不过现在应该已经能看得出雏形了吧？这个是我们副社长设计的。” 应曦眼神往四面八方绕了一圈。 确实，多媒体楼三楼本是两个大会议厅，这会儿已经把桌椅全数搬走，走廊两边则是贴了壁纸、用油漆桶之类灵异物品做成走动夹层，像是弄成了鬼屋通道。 两个会议厅应该是不同项目。 入口设在楼梯一边，探险者通过两个房间，再从另一边下楼离开。 总归是个大工程。 周薇带他们走进其中一个厅。 里头空荡荡，她用足尖和手臂比划了一下位置。 “这一块都是我的迷宫，到时候会拿泡沫板和木头做岔路。反正，我会给你们设计好位置，没人的时候你们就躲在死胡同里坐着玩手机好了，听到有人，再出来吓唬吓唬他们就行。” 陈亚亚推了推眼镜，沉吟片刻，小声说：“薇薇，你这个会不会有点太简单了？迷宫空间好像有点小。” 全靠npc吓唬人，显得可玩性有限。 周薇笑起来，煞有其事地答道：“最简单的迷路，最极致的恐怖。” “……” “反正，衣服社团会给准备，怎么吓人，你们自由发挥就好啦！爱你们！” …… 活动当日。 应曦他们再去多媒体楼。 里面已经彻头彻尾换了面貌。 走廊灯光打得昏暗，加上背景bgm，倒确实有了点恐怖气氛。 周薇给应曦拿了白色长裙和假发。 等她换上后，又亲自给她化了个“女鬼”妆。 应曦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照了照自己此刻模样。 脸被涂得煞白，搭配上艳丽红唇。 拳头大的黑眼圈从眼眶延伸到苹果肌上方，再用红颜料化成了血泪、模拟从眼下滴落动态。 假发是前后一样长短的黑长直，从眼睛前垂下来，影影绰绰、露出朦胧妆容。 顶灯一关，足以假乱真。 应曦有点想笑。 赶紧抿起唇、屏住呼吸。 周薇没发现什么端倪，出声提醒她：“天气可能有点冷，为了效果，这里面还打了点冷气。曦曦，我给你拿了厚外套，你记得披着。” 应曦点头，“好。” “太谢谢你啦！” 周薇双手合十，用力道了谢，“收工之后，我请你们北门吃夜宵去。” “没问题。你放心吧。” 应曦整理了一下衣服，点点头，转进了迷宫深处。 - 夜色如墨。 月光十分皎洁。 谢采洲抓了把头发，慢吞吞走到湖边。 眼神里隐隐约约透出一丝不耐烦。 他开口，试图再次确认：“鬼屋？你确定吗？听起来怎么跟小学生春游一样？应曦不像是会参加这种活动的人。” 朱巍拍了拍他肩膀，斩钉截铁答道：“绝对不会错！我那天在食堂门口，亲耳听到的！小嫂子说要去扮鬼咧。” “……” “谁叫谢大少不喜欢去食堂，永远只能错过重要情报。呵，追女生，那还得靠兄弟！” 谢采洲蹙起眉。 懒得理他。 朱巍还在喋喋不休，继续说：“趁着月黑风高，鬼屋的恐怖氛围，还不是正好你们……啧啧啧。别废话，亲，亲就完事儿了。反正你也不是第一天当流氓了。” 谢采洲：“你滚蛋。” 话虽然这么说。 脚步却加快了几分。 倒不是真有朱巍口中这种龌龊想法，他只是觉得，无论是自尊心使然、不能接受被甩，还是那个赌约被当事人知晓，这些事，都阖该先给应曦一个道歉。 然后，才能做下一步复合计划啊。 只不过，不知道应曦是不是已经把他拉黑。 谢采洲无论发消息还是打电话，全都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回复。 虽然记得应曦课表，但要他去大庭广众堵人道歉，做这种丢面子的事，好像实在没办法。 还得找个私下机会才行。 今天确实不错。 这般想着。 谢采洲已经站在多功能楼楼下。 底楼有个简易买票点。 一行不能超过四人，凭票入场。 没想到，人居然还挺多，三三两两、都聚在大门口，等待npc指引上楼。 谢采洲若有似无地嗤笑了一声。 抬步走上前，买了两张票。 其中一张拿给朱巍。 朱巍接过，叹了口气，小声说：“哥，我这可是舍命陪英雄。你知道的，我胆子特别小。只有在女生面前才有胆量。” “……” 谢采洲正欲开口、嘲笑他几句。 倏忽间。 一道声音从旁插.入，打断了两人闲话。 “抱歉，打扰一下……” 谢采洲抬眼。 两个女生站在斜前方，小心翼翼地看向他。两人化了妆，但月光明亮，能看得出来都挺漂亮。 只是表情看起来略有些怯怯。 其中一个女生率先小声开口：“不好意思有点突然，谢学长，我和你上过同一节选修，不知道你还记得吗？” 谢采洲挑了挑眉。 没说记得、也没说不记得。 只随口问道：“然后？” 女生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气，似是鼓起勇气。 “那个，冒昧问一下，学长你们是两个人吗？我们俩可以和你们一起吗？因为我们是一起来的，但是说一次只能进四个，正好多出我们俩。但是我们两个女生，实在是不敢两个人进去……” 越说，脸越是泛起羞意，似乎也发现自己的提议太过于突然。 看着都好像是快哭了。 谢采洲一贯不会拒绝美女，何况是这种举手之劳。 犹豫一瞬，便干脆答应下来。 “可以，那你们俩跟着他吧。我还有其他事。” 他指了指朱巍。 两个女孩子连忙点点头，“谢谢学长！” …… 终于轮到他们。 四个人分成两排，走上楼梯。 朱巍带着两个女生走在前面，剩谢采洲一人，不紧不慢、晃晃悠悠地缀在后头。 上一批人还没有从鬼屋里出去。 惊叫声隔一会儿就会响一次，闹得小姑娘们人心惶惶，和朱巍聊天的声音都打起抖来。 谢采洲只觉烦不胜烦。 但没办法，也不知道应曦在哪儿当npc，只得跟着继续往前。 很快，四人走进第一个房间。 里头乌漆嘛黑，只有月光从窗外照进来，带来一点点视野。 朱巍从一个棺材里翻出了一具“僵尸”。 猝不及防。 俩小姑娘尖叫起来：“啊——” 声音几乎要穿透云霄。 谢采洲：“……闭嘴。” 两个女生被他吓住，齐齐收了声。 但越往里，惨叫频率却越来越高，完全止不住。 再走片刻。 朱巍带着他们绕进了昏暗迷宫中。 “咦？这是死胡同啊？刚刚走错了？这是迷宫吗？哇靠，哪个人才想出来的，在鬼屋里搞迷宫……” 他碎碎念了几句。 又退回去，脚步拐了个弯。 一个白色“鬼影”蓦地出现在前面。 “鬼影”头上顶着个迷你灯，微薄光线从上头打在她脸上，眼眶冒血的模样依稀可见。 “啊——” 朱巍也被吓了一跳。 那俩女生甚至都没看到人，先被他吓住，比赛似的、一个接一个尖叫起来。 其中一个女生的精神状态似乎已经到了临界点。 她转过身，二话不说，直直地扑进了后面的谢采洲怀中，整个人都不自觉地颤栗着。 “谢学长！救命！” ※※※※※※※※※※※※※※※※※※※※ 又开始习惯性熬夜了。 唉。 抱歉来晚了，本章发红包。 11 第11章 「爱之于我，不是肌肤之亲，不是一蔬一饭，他是一种不死的欲望，是颓败生活里的英雄梦想。」——陈丹燕《鱼和它的自行车》 - 天地可鉴。 谢采洲没立刻把那女生推开，完全是因为、她整个身体抖得跟筛糠一样。 好似着实是吓坏了，可怜巴巴的。 再加上，这迷宫走道垒得狭窄，他进来时就随手摸了一把。要有人重重撞上去，不是人磕到装饰物受伤、那就是墙体被碰塌掉。 “……行了。” 谢采洲抿着唇，抬起手，拍了拍那女孩子背脊，一派风度翩翩模样，“npc而已。” 说完，自觉已经仁至义尽。 苍天可鉴。 手掌转拍为抓，想把女生拎出自己怀抱。 下一秒。 那女生似乎感知到了谢采洲下一步动作，手臂更加牢牢抱住了他腰，整个人几乎要钻进他身体里去。 “……” 前头，朱巍姗姗来迟、喊了一嗓子：“走了走了，鬼已经走了哈。朋友们，咱继续往前不？” 谢采洲蹙起眉，低头，沉声道：“听到没？还不松手？” 那女生被他凶过之后，终于缓缓松开手臂。 又手忙脚乱地擦了把脸。 这才仰起头，声音颇有些楚楚可怜，“……谢谢学长。” 谢采洲整了整衣服，随口“嗯”了一声，眼神压根没有给她一下，直接从前面把朱巍拉过来。 “你看着俩学妹。” 自己却是又往后退了好几步，离三人将近两三米远。 保证这俩女生就算后脑勺长眼睛、再配合百米冲刺，也没法第一时间扑到他怀里来。 …… 四人整理好心情，继续前进。 然而。 刚刚穿过迷宫下一个路口。 谢采洲倏地停下脚步。 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他转了方向。 长腿一迈，一言不发地往刚刚那条死胡同那儿、大步走去。 角落深处。 或许是因为光线不足，女孩身影看着十分娇小瘦弱。 谢采洲抱起手臂。 肆无忌惮地盯了会儿。 应曦似乎对他视线毫无所觉，依旧自顾自地在玩手机。 手机屏幕那点微弱光线、投射到她脸上，让她这个“女鬼”妆看起来更加苍白恐怖。 真丑。 连一丝清秀模样都看不见了。 啧。 谢采洲颇有些嫌弃，皱了皱眉，又往前迈了一步，将两人距离拉近到一臂之遥。 这才出声喊她：“曦曦宝贝儿。” 应曦顿了顿。 抬起眼，定定看向他。 借着头顶那点微光，她视线没有丝毫阻碍，“谢采洲。” 谢采洲痞痞地坏笑了一下，话题开启得简直漫天胡地，完全没法直切重点，“扮鬼好玩吗？” 应曦收了手机，慢慢站起身。 两人虽然身高差巨大，但面对面，压迫感还是比一站一坐时、要小上许多。 她抿了抿唇，懒得同他寒暄。 干脆利落开口道：“我在忙。” 言下之意，让他没事可以赶紧滚了。 谢采洲：“忙什么？忙着吓人嘛，我知道。我也是买票进来的客人啊。你作为npc，应该敬业一点啊。” “谢采洲，你要是来找我抬杠，这个场景好像不太合适。” 房间乌漆嘛黑。 光线昏昏沉沉。 一人一“鬼”这样无聊对峙，场面实在有些另类荒诞。 “……” 两人视线相碰。 静默数秒。 倏忽间。 谢采洲收敛了脸上笑意。 出乎意料地，他抬起手臂，一把将应曦整个人严严实实、揽入怀中。 应曦懒得挣扎，只微微眨了下眼。 耐心等待他开始新路数。 谢采洲脸颊凑在她耳廓边，轻声低语：“宝贝，你身上好凉。” 这会儿，谢采洲他们这批人还没有从迷宫里走出去。 应曦怕他们又折回来，还得再表演一次，就没先套上外套，只穿着单薄长裙。 被空调对着头吹了几分钟，自然是通身冰凉。 反观谢采洲，天生火气旺、身上火炉一样，怀抱也是暖烘烘。搂着她时、像是带着诱骗感，偏要叫人沉溺于他这般短暂温柔之中，坠入无边深渊万劫不复，才能罢休。 或许，这就是顶级玩咖的自尊心和征服欲吧。 应曦有点想笑。 随口“嗯”一声，“所以呢？” 谢采洲停顿几秒，按住她后脑勺假发，把她脸往自己锁骨位置压。 确保应曦绝对不可能转头看见他表情，这才清了清嗓子，小声开口：“对不起。” “……” “宝贝儿，不该骗你的。追你确实是因为……咳，跟别人打了赌，当时也是好玩嘛。但是相处之后才发现，你是真的很可爱。所以曦曦，不要和我分手。” 说完。 谢采洲长长松了口气。 这还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在感情里，把自己放到这么低的位置、说这种话呢。 听起来实在是字真意切。 应曦应该会感动吧？ 他心情有点乱七八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只先通通压住，小心翼翼地等待着怀中女孩答复。 应曦似乎也没有想到、他会说这种话。身体不受控制地僵硬一瞬，慢慢才恢复回来。 一时间，没人说话。 气氛倏地沉默。 冷风从天花板上打下来，从后颈划开衣领、窜进去，贴到皮肤，将整个人都吹得泛凉。 从皮肉，到骨骼。 都是一派冰凉。 两人身体贴得这么近，应曦几乎还能从谢采洲身上、嗅到一丝几不可闻的清甜香气。 那是属于另一个女孩的。 或许是香水。 或许是洗发水。 刚刚，两人得抱得多紧，才能蹭到他身上呀？ 或者在进来之前，还做过其他亲密动作？ 犹未可知。 直到这会儿，应曦才可以确定，自己可能真的是走出来了、彻底放下了。再没了在锦洲都府外哭泣时，那种伤心欲绝的感觉。 她甚至轻松地笑了一声。 款款出声：“谢采洲。” “嗯，我在。” “道歉我收下了，别的就不必了。” 谢采洲愣了愣，眉弓几乎聚成一线，像一把锋利的刀，要割开应曦的脑子，看看她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 他问道。 明明都已经道歉了不是么。 情侣之间，大大小小总会有矛盾，吵吵闹闹是自然。她都接受了道歉，为什么还非得要分手？明明她也说过，喜欢他。 谢采洲想不明白。 应曦：“没有为什么。就是觉得，你挺恶心的。” 每个女孩，在无知的青春岁月里，总归会喜欢上这么一两个坏男孩。 但是抽身而出之后，再回过头来看，就会觉得自己挺傻。 他们再光芒万丈又有什么用？ 那光，并不是冲她一人而来，甚至还有可能是人造光。 很显然。 谢采洲就是她犯的那个错误。 “不过，我也得谢谢你，谢采洲。要不是和你谈了恋爱，我还不知道，以后男朋友到底得找什么样的。” “……什么样？” 应曦笑了一声，“和你相反那样的。” ※※※※※※※※※※※※※※※※※※※※ 更新时间就是晚上11到凌晨3、4点都有可能，不用等，每天早上起床刷就好啦。 谢谢大家喜欢。 12 第12章 应曦语气轻描淡写。 配合着这般场合，更显得黑色幽默。 偏偏，谢采洲一点都没被冷气和怪诞气氛影响，只觉焦躁得想立刻去抽根烟。 尼古丁会麻痹大脑神经，他素来喜欢清醒、又自制力过人，碰得早，但从未沉迷过。 突然产生这种依赖逃避心理，还是第一次。 可惜，手边没烟。 谢采洲捻了捻指尖。 手掌缓缓上移，轻轻抚住应曦后颈，碰一下、又一下。 动作就像是吐着信子的蛇一样，令人不自觉通体生寒。 他淡淡开口：“这话过分了啊。” 应曦似是不解，“哪里过分？” “……” 谢采洲答不出来。 事实上，他确实是过错方。但应曦这种强硬态度，毫无回转余地，却是令人万万没有想到。 明明之前在床上那么合拍。 现在翻脸不认人，好像和他谈过恋爱、是件多么丢人的事一样。 静默片刻。 谢采洲将人从自己宽大怀抱里放出来，但手掌还是牢牢控着她肩膀，让应曦上半身几乎都动弹不得。 姿势变成了四目相对。 迷宫光线昏暗。 应曦早关了头上那个吓人小灯，剩下迷宫墙边贴着的安全灯，透出稀薄亮色。 还有浅浅月光作祟。 但两人凑得近，连对方神色都几乎清晰可辨。 谢采洲抿了抿唇，似是用力将怒意压下。 半天，终于重新弯出一抹讽刺笑意。 “和我上.床的时候，倒是没见你有这么讨厌我。应曦。” 恶语伤人六月寒。 但他控制不住。 应曦依旧是无动于衷模样，歪了歪头，似是不解，“那时候你还是我男朋友。和男朋友上.床，有什么值得讨厌的吗？” 谢采洲：“所以，篮球赛那几天，你已经知道了。” “……嗯。” “倒是装得挺好。” 他用手指恶意地抹了抹应曦下唇。 将她那夸张口红都蹭薄了不少。 “既然那时候还能装，想必是对我的技术很满意了？曦曦，要不然，咱们再做一次，说不定你会回心转意。” 谢采洲以前那个圈子玩得开，他虽然不同纨绔子弟一般风流糜烂，各种套路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对待应曦这种特立独行、不按常理出牌的乖乖女。 一招不行就换一招，说不定有用。 果然，应曦愣了一下，眼神也变了变。 倏忽间。 她全身心都松了口气。 面前的谢采洲，于她而言，已经没有什么光了，不过也只是个普通男人罢了。 这样倒让她以后回想起来时、不会再有丝毫意难平。 应曦语气轻轻松松地答道：“谢采洲，你想得倒挺美。” “……” “乌漆嘛黑的角落，应该很刺激吧？不过可惜了，你的朋友们来了。” 话音才落下。 她朝着谢采洲后面方向，轻轻抬了抬下巴。 示意他往后看去。 谢采洲条件反射地扭过头。 身后，朱巍和两个学妹并排站在几步之外。 脸都隐没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见他回头，朱巍尴尬地笑了笑，开口：“学妹说你不见了，我们还当你走丢迷路了呢哈哈哈……原来是在忙啊……” 有这么多人看着，谢采洲拉不下面子继续纠缠，只得松开应曦。 只咬紧后槽牙、暴躁地揉了一把头发。 “怎么？” 朱巍：“没怎么没怎么！谢哥！你忙你的！我们继续往前了！” 谢采洲尚未来得及说话。 应曦在后面轻笑一声，款款开口：“几位同学，你们已经超过游戏规定时间了，请加快速度离开游戏，不要影响后面同学哦。” “……” 小插曲很快结束。 应曦丝毫没有受到影响、默默回归工作岗位。 鬼屋活动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多。 夜越来越深。 倏地，会议厅顶灯亮起，顷刻间驱散了恐怖气氛。 也将所有装潢搭建照得原形毕露。 周薇从门外跑进来，找到他们，扯着嗓门喊道：“曦曦！丫丫！零零！好了好了！咱们结束了！都出来吧！” 应曦松了口气。 从角落里绕出来，急急忙忙去洗手间换了衣服、卸掉脸上夸张妆容，清爽又温暖。 总算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时间已经不早。 副社长让动漫社成员都先回去，明天再来收拾场地。 一行人便风风火火赶往北门。 路上。 周薇十分激动，紧紧抓着杨珮菱的手，勉强压低声音、同他们仨说道：“亲爱的朋友们，这次活动反响超级好！咱们可赚了不少！社长高兴死了，说下周请大家所有人一起聚餐呢！” “恭喜恭喜！” 周薇咧着嘴、笑容停不下。 杨珮菱觑她一眼，问道：“那你的副社长之位，有希望吗？” 周薇顿了半秒，摆摆手，“哎呀，社长特地在出口的地方做了电子问卷，还没统计每个部分的好评票数呢。我只要投票前三，就算是成功啦！” “那你今天晚上赶紧祈祷一下。” “必须的！回去就沐浴焚香！” “……” 四人一路说说笑笑。 走出江大。 这个点，北门夜宵摊依旧还是热闹。 周薇问了几家，都没有空位，只能随便挑了个鸡公煲店。 大手一挥，“点点点，你们随便点！” 应曦被她这好心情影响。 总归免不了也跟着高兴起来。 …… 一顿夜宵，吃了一个多小时。 到最后，大家都有些精疲力尽，话也说不动，各自摊在椅子上玩手机。 倏地。 杨珮菱“呀”了一声。 将另外三人注意力全数吸引过去。 “怎么了？” 杨珮菱没说话，只将手机举到应曦面前，示意她看屏幕。 应曦眯了眯眼睛。 接过手机。 周薇和陈亚亚也将脑袋凑过来，跟着她一起看。 杨珮菱刚刚在刷江大论坛。 江大有个学生自主开发的校内论坛，ui界面十分简陋、颇有二十年前网络风格。 但因为可以匿名，所以使用频率很高，很早就开始沿用至今。 社团招募、校园活动、面试心得、考研经验、还有各种校内八卦爆料，都会有人发在上面。 这会儿，最新一条帖子标题，出现了谢采洲名字。 叫“谢男神与女鬼共舞”。 作为校园男神，谢采洲在论坛出现频率不低、完全算得上家常便饭。甚至，还有匿名表白的。 再奇怪的标题都见过，不怎么值得大惊小怪。 应曦顺手点进去。 首楼就是一张照片。 周围光线很暗，但因为离得近，像素高，还是能看得出内容——是谢采洲在迷宫里抱着她的偷拍图。 说偷拍，也不合适。 毕竟一场只能进四人，从那个角度来看，必然是与他同行的另外三人偷拍。 好像实在没有匿名必要。 从发帖到现在，这么短短半个小时，底下已经有不少回复。 “这是什么活动吗？” “动漫社那个鬼屋啊，难道xcz也去了？npc？” “明显不是啊。” “这么暗，谁看得出他们在干什么。但肯定不是跳舞就对了！” “不，重点是，学长抱着的是谁？他和电气那个女朋友分手了？这么快？” “啧啧，看来玫瑰花攻势也不算很真爱嘛？当时表白场面多震撼啊，整个女寝楼都去窗口围观了呢……” 乱七八糟。 众说纷纭。 应曦手指划了几下，都是各种无聊猜测。 耐心开始告罄。 杨珮菱注意到她表情，示意她拉到最底下，“你再看看。” 最下面回复，有人带了张图。 是微信聊天记录。 虽然头像和昵称打了马赛克，但从内容来看，好像就能猜到对方身份。 a：【亲爱的，你妹妹和谢采洲分手了？】 b：【应该是吧。】 a：【怎么这么突然啊？】 b：【不突然。谢不是我妹妹喜欢的类型。】 …… 应曦扫了几眼，扑哧一笑。 将手机还给杨珮菱。 “知道了。” 陈亚亚担忧地问了一句：“曦曦，你没事吧？” 他们都知道，照片里那个“女鬼”就是应曦。但现在这个情况，好像又有些复杂。 应曦摇头，“跟谢采洲当然没什么事。就是他太子病发作，别搭理他，过几天就能消停了。” “……” “至于我姐姐嘛，”她垂下眸，拿起筷子、放在虎口上，漫不经心地把玩起来，“她这个人就是这样的。” 应曦将应橙摸得透彻。 应橙觉得自己哪儿哪儿都比妹妹出色优秀，向来活得万众瞩目，要将所有人都踩在脚下，绝对不能被人压过一头。 但，谢采洲意外成了应曦男朋友。 在应橙感觉中，谢采洲应该是相当出色吧。 所以更加不能忍受，平平无奇的妹妹，竟然将他收入囊中。 应橙觉得自己输给她了。 所以，态度才会如此奇怪。 按照应曦设想，她和谢采洲分手之后，应橙绝对不会去主动追求谢采洲，因为这样、就显得她不如自己了。毕竟，谢采洲追自己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 她要等着谢采洲自己表态。 有谢采洲醉酒时、那句话流传出来，应橙应该是信心满满。 这会儿，她就是在为自己和谢采洲的未来铺路。 小心翼翼。 免得俩姐妹交一个男朋友这事，引起熟人议论。 …… “啪嗒。” 筷子掉到桌上。 应曦挽出一个笑，模样看着没心没肺，轻轻柔柔地说道：“我和谢采洲没关系了。无所谓，你们别担心我。” 至于应橙嘛。 习惯了。 ※※※※※※※※※※※※※※※※※※※※ 早上好。 白天出门了，回来晚了，所以更新也晚了，哭泣。 本章发红包谢谢大家。 13 第13章 夜凉如水。 谢采洲独自开车回市中心。 半小时之前，他才在应曦那里受了气，心情自然很难明朗起来。 一路上，紧紧抿着唇，将油门踩到底，仿佛要与谁誓不罢休一般。 硬生生地，把越野开出了f1架势。 好在时间已经很晚，市郊进中心城区这片高速，几乎没有什么其他车辆，到底没发生什么意外事故。 大g安然驶入延安路。 红灯。 谢采洲贴线停下车，不自觉出神望着前方。 不消片刻。 在红灯跳绿之前，他把方向盘打到低，直接掉了头。 这会儿，实在没心情玩游戏睡觉。 谢采洲决定去做点其他事、转移一下注意力。 以抵抗、迎面扑向心脏的陌生情绪。 …… 江城这座不夜城，哪怕时值深夜，市中心那些酒吧里，依旧灯火迷离、热热闹闹。 谢大少从来不缺人陪。 一个电话，狐朋狗友很快到齐、落座。 依次将卡座占满。 在座都是老熟人，也用不着他招呼。 各自点了酒、有一搭没一搭地互相闲聊调侃起来。 “谢哥，都好久没见你出来玩了，怎么今天又来兴致了？不用在实验室沾晶体管了吗？” “哈哈哈元培，你还知道晶体管啊？看来大学没白上。” “你滚蛋，我怎么就不能知道了？手机里就不用芯片了吗？杨二少，你这是看不起我们家的家族熏陶啊。” 卢元培给杨峻肩膀来了一拳。 全程，谢采洲一直在闷头喝酒，没给他们俩半点眼神。 40多度的伏特加、兑了冰，像喝水一样往喉咙里倒。 一杯接着一杯。 一点不带不犹豫。 旁儿，几个不够铁的朋友都起哄叫好。 唯独卢元培和杨峻对视一眼，再齐齐诧异地望向谢采洲。 三人认识得早，自然比其他朋友更加熟稔一些。 事实上，卢元培和杨峻都算不上纨绔子弟。 爱玩、但知分寸，总归不会弄出什么大事来，家里才能放心。 但是和谢采洲比起来，他们俩都算得上坏孩子了。 谢采洲好像无论何时何地，都无比清醒、自控力强大。处在任何环境、都是如鱼得水。 好像，从没这般……失态过。 卢元培放下酒杯，又盯着他瞧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问道：“谢哥？你这是怎么了啊？发生什么事了？你不是说酒喝多了烧脑子吗？明天还敲得了代码、沾得了集成板吗？” “……” 谢采洲混混瞪他一眼。 没作声。 杨峻拍了拍手，插嘴道：“我猜，肯定是因为女人。就谢大少这智商，还能有什么事难得倒他啊？” 卢元培：“你他妈别用你那肤浅的大脑代入谢哥好吧？又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精.虫.上.脑。” “怎么说话呢！你……” 两人眼见着就要吵起来。 “啪。” 谢采洲把水晶杯重重往桌上一丢。 抬眸。 眼睛里像是淬了墨。 就连酒吧里这混乱迷离光线、都挡不住失意。 他沉沉开口：“元培。” 卢元培应了一声。 “……问你个事。你知道宋千禾吗？你们学校的一个人。” 酒精从喉咙烧到胃、再蔓延到四肢百骸。 烧得谢采洲脑袋都有些不甚清明起来。 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因为应曦生气，以至于大半夜跑来这里酗酒。 然而，他更想不明白，为什么只是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 乖巧沉默的女朋友突然变得浑身带刺，句句伤人，什么都不愿意再听他说。 明明，应曦是那么软一个小姑娘。 心软又很爱他。 在谢采洲想象中，今晚找到她、给她真诚道歉之后，她必然会重回他怀抱。 怎么可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呢？ 连一丝挣扎好像都没有。 次次都走得无比干脆。 她又不是机器，能自动一键恢复出厂设置。 不可能。 因此，他思路转向了另一个清奇角度。 谢采洲想，应曦一定是受到了其他诱惑。 最近发生了什么特别之事呢？必然就是宋千禾这个莫名其妙跑出来的“老同学”。 他目光如炬。 死死盯着卢元培。 卢元培和宋千禾一个学校，都是江科大学生。只不过，卢元培没什么学习脑子、平日里上课也水得很，高考顺利考砸之后，靠着卢家财力，去江科大弄了个3+1国际班，读金融管理学。 按照要求，大四出国混一年，本科证总归能顺利到手。 反正，未来他们家也用不着他真去做开发，能安稳把公司运营下去就行。 再不济、还有职业经理人。 …… 卢元培被谢采洲瞪得一个激灵儿，赶紧皱眉、仔细思索起来。 “哥，你也知道，我不怎么去学校……不过，这个名字倒确实有点耳熟。可能一起打过球吧？怎么了？你有什么需要，我现在就帮你找人！” 谢采洲一摆手，默默垂下眼。 语气低沉，“算了。” “怎么就算了呢？哥，这人怎么了？抢你女朋友了？可不能算！” 谢采洲手抚着后颈，整个人懒懒靠到沙发背上。 一脸放空模样。 仿佛什么喧嚣嘈杂、都无法入他耳。 能怎么不算？ 都是他像个怨妇一样、乱七八糟在猜测。 说不定，压根和宋千禾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他实验室弄得不顺利，连搞对象都不顺利，难免心浮气躁，胡乱发泄。 况且，赌约这事没传出来，难道他就准备和应曦死磕到底了？ 也不可能啊。 静默良久。 谢采洲终于轻声开口：“……操，老子被人甩了。” 倏忽间。 卢元培和杨峻默契地一同瞪大眼睛。 这答案着实叫人难以置信。 …… 当夜。 局散之后，谢采洲到底是喝多了，闭着眼、眉头紧皱，迷迷糊糊躺在沙发上。 卢元培打了个电话，让司机过来，把谢采洲扛到旁边酒店里去。 酒吧隔壁就是江城丽思卡尔顿。 谢家在这些高端五星级酒店都有vvvip，固定行政套房、消费挂账，方便得很。 几个人一同将谢采洲扔到床上。 卢元培拍了拍手，给酒店服务生和司机一人塞了几张小费，打发他们离开。 这才转过身，同杨峻商量，“你说，咱们要不要给谢哥点个妹子来？” 杨峻：“小心他明天来揍你。” 卢元培也喝得有点上头，嘿嘿一笑，挤眉弄眼道：“这有什么了不得的，搞得跟贞洁烈男一样，不至于不至于。而且，我们不是为他好嘛，看这次这个女朋友很厉害啊，谢哥可从没有在女人身上栽过，能给他弄成这样……啧，总归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吧！春宵一夜之后，什么前女友都忘了。” “……” 说干就干。 卢元培摸出手机，随意发条消息出去。 二十分钟后，高级应招已经在大堂等待。 两人阖上房门，一起下楼，把谢采洲房间的房卡，给了大堂里那个漂亮女人。 “好好照顾我兄弟啊。他喝多了，别让他太难受。” “好的老板，请您放心。” 高级应招勾唇一笑。 酒店柔和灯光下，女人五官明艳漂亮，个子也高。这种四月天里，就裸穿了短裙搭短靴，露出两条纤细大白腿，仿佛掐一下、就能掐出水来。 正是谢采洲一贯最喜欢那种类型。 卢元培满意地点点头。 “上去吧。” - 论坛那个帖子持续发酵。 次日，应曦去上课时，很是受到瞩目。 课堂里还好。 江大毕竟是top级名校，大部分同学还是比较专注。 但一旦她走到走廊里，悉悉索索议论声就会响起。 开始此起彼伏。 仿佛昭示了谢采洲在学校、这般绝顶人气。 “……真的分手了啊？” “应该是，你没看应橙女神都说了吗？亲姐妹的事，总不至于骗她。而且，谢学长都和别的女生抱一起了……” “这么突然，这才谈了一个多月吧？” “就是，之前闹这么热闹，现在这样收场可不太好看。” “谈那会儿，学校里不是就没人看好么？这个女的，可不是谢采洲前女友那种类型的，看起来就没什么手段，制不住那种男人。” “但是不久之前，唔，就上两周吧，我好像还在女寝外头看到她上了谢的车诶。” “说不定就昨天分得手呢？” “那谢采洲还挺厉害，无缝接任？” “他又不是第一次这么玩了。” “……” 应曦面不改色。 脚步也依旧十分平稳。 倒是陈亚亚，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小声问道：“曦曦，你没事吧？” 应曦：“我没事啊。昨天不就跟你们说了嘛，我什么事都没有。” “但是他们这样说你……” 片刻功夫。 两人已经走到了三教外头，拐到去食堂近路上。 江大建立至今，历史悠久，纵然校区经过多次翻修，但依旧盖不住时间气韵。 校园里纵横交错的小路也是这般，石子与泥土之间，还留有青草香气。 复古又沉静。 踩上去，心就好像能倏地平静下来。 周围没有什么人在。 应曦走了几步，干脆说了实话。 “其实，是我提的分手。所以我更加没所谓别人怎么猜测了。” 陈亚亚：“……” 她笑了一声。 蓦地，压低声音，又道：“况且，我没有心啊。” 这句话音量低得犹如喃喃自语。 陈亚亚都没能听清，“什么？” 应曦：“没什么。走吧，吃饭去，我有点饿了呢。” ※※※※※※※※※※※※※※※※※※※※ 早安。 谢谢大家喜欢，本章发红包。 14 第14章 大学不比初高中，流言蜚语算不上什么。 飞几天就渐渐平歇下来。 特别是，当事人应曦完全就如同老僧入定般，一点羞恼愤怒反应都没有，叫人顿时失了看热闹心情。毕竟，戏台已经搭好，也得有唱戏人配合，才能算得上有趣。 眨眼，江城进入四月末。 遍地草长莺飞。 应曦跟着陈亚亚蹲了几天图书馆，总算勉勉强强、把大物和c语言两科期中小考混过去。心里免不了庆幸，还好才大一，他们这个hard模式专业、还没有开始正儿八经的专业课。 然而，尚未来得及松口气。 再过没几天，也就是4月29日，就到了徐慧丽生日。 从小到大，每逢家中有人过生日，总归是应曦最难熬的日子。 她和应橙两人，就像是某类商品一样，被所有人摆到台面上。 从里到外，七嘴八舌、一一点评比较。 甚至，时不时还要摆些长辈架势、对小辈人生指点几句、过把瘾，才算是不枉此行。 应曦向来是被比下去那个。 再加上，她也不喜欢在这种场合出什么风头，自然没有应橙来得如鱼得水。 只能不露烦躁、敷衍过去。 去年这会儿，她还在高四班复读，躲过了徐慧丽生日这场盛会。过后，到下一次有人生日，她已经拿到了江大录取通知书，徐慧丽和应勇都相当高兴，总算是把场面对付过去。 今年却不知道会如何。 应曦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 春日午后。 思修课。 外头天气十分温暖，勾得人昏昏欲睡。转眼，阶梯教室后排倒下了一大片。 老师多半是习以为常、完全视若无睹。 依旧自顾自地继续在讲台上讲课。 陈亚亚余光轻轻一扫，才发现，身边应曦也难得在走神。虽是面无表情模样、但唇角却不自觉下沉，同往日神情不大一样。 她想了想，悄悄摸出手机，在桌底下给应曦发消息：【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手机轻轻一震。 当即将应曦惊醒。 她当惯好学生，第一反应是习惯性抬起头、瞄了老师一眼，这才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几下。 飞快回复道：【我没事。】 陈亚亚：【看你一直在走神。】 应曦：【没有，我在想要给我妈买什么礼物。】 这可真是个大难题。 徐慧丽从来都很追求生活仪式感。 虽然羊毛出在羊身上，每年也必要求俩女儿送礼。 在应曦看来，这行为归根结底，只是为了拿出来给街坊邻居、家里亲戚炫耀一番罢了。 比如，两个女儿多么孝顺、多么体贴之类。 引来艳羡眼神，就算是大功告成。 到底要送什么才能满足她需求，便成了应曦每年春天第一个大难题。 下课铃响。 陈亚亚和应曦收拾好包，一同往外走。 话题还是刚刚那个。 陈亚亚想了想，试图帮好友解决困扰。 “你就想想你妈妈需要什么呀。” 应曦笑起来，漫不经心答道：“她没什么需要的。” 非得说需要的话…… 大概是需要应橙吧。 陈亚亚：“那要不，我们下午去市区里逛逛？看看有什么合适的？这个我也不懂，我爸妈都不过生日，每年买个蛋糕、一家人一起吃个饭，差不多就过去了。” 应曦点头，“好。谢啦丫丫。” …… 两人背着书包，买票，一同坐上校车。 窗外风景飞驰而过。 大巴车后排几乎没有学生，前后左右、皆是空空如也，只坐了他们俩。 倒确实是一处适宜闲聊地点。 陈亚亚作为军师，仔细问了预算、大致选择范围、还有徐慧丽一些生活爱好。 顿了顿，又随口问道：“说起来，你姐姐送什么呢？你们俩别买重了。” 应曦侧着头，正随手把玩着鬓角。 闻言，笑了一声，“不知道诶。没问。” 反正无论应橙送什么，徐慧丽都会欢喜不已，没什么参考价值。 陈亚亚推了推眼镜，眼神略有些讶异，小声试探：“……你们姐妹俩关系好像不是很好。” 虽然应曦看起来脾气温和，从不与人争论什么，无时无刻，都几乎能把自己存在感压到最低。但亲姐妹之间，若还是这种淡如水之交，不主动提起、同一个学校也不经常联络，就实在称不上亲密。 陈亚亚和应曦走得最近。 加上她性子素来敏感、观察力绝佳。 事实上，早就发现些许端倪。 应曦倒也无所谓遮掩不遮掩，眼角上挑，温和解释道：“也说不上好不好的，我们俩不是双胞胎，差了几岁，本来就不在一个圈子里玩。反正也没什么矛盾就对了。” 无论应橙抱着什么目的，老想着带应曦进她那些朋友圈子。作为应曦本人来说，高中时候、玩得最好的丁志明和宋千禾，她就从来没动过要介绍给应橙认识的念头。 有些东西，她习惯了不争不抢。 但这也不代表，她喜欢被人抢走。 所有人都喜欢应橙。 这没什么大不了。 她可以默不作声地做一片绿叶。 只是，绿叶也想拥有自己的风霜雨雪、日月星辰，也想有自己的露珠。 而不是样样与鲜花共享。 思及此。 应曦抿了抿唇，又补上了一句：“丫丫，你也觉得应橙很好吗？” 陈亚亚一愣，“……倒也没有好和不好的，和我也不熟呀，世界上好人这么多，她好不好跟我又没什么关系。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应曦摇头，扑哧一笑，“没什么。” …… 最终，在陈亚亚建议下，应曦买了一条名牌丝巾。 她不像应橙、到处在做礼仪兼职，零花钱有限。把之前省下来那些存款通通拿出来，才凑上了这2000来块。 算是成功解决一个大烦恼。 到徐慧丽生日那天。 傍晚，五点多。 一家人收拾好仪容，齐齐前往酒店。 徐慧丽今年不是大生日，但毕竟应家是拆迁户、不差钱。 应勇在香格里拉包了个大包间，开了三桌，请七大姑八大姨来，办得热热闹闹。 饭桌话题五花八门。 从徐慧丽麻将赢了多少钱、到最近江城房间，最后回归俩姐妹。 “曦曦在江大上学，感觉怎么样啊？专业课难不难？” “我看橙橙不是念得挺好，曦曦肯定也可以的。” “橙橙交男朋友了吗？” “应该有了吧，小姑娘这么漂亮活泼。” “曦曦，你平时也要学学你姐姐，多说说话，别闷葫芦一样，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 “……” 应曦讷讷应声。 头快要埋进桌面里头去。 见状，应橙站起身，从椅子底下拿了个包装精美的大盒子出来，双手递给徐慧丽，笑着说道：“妈，别和大姑聊天了，快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是用兼职的钱买的哦，虽然不贵，但是赚得很辛苦的，你千万别嫌弃~” 徐慧丽立马转移注意力，乐呵呵接过，“不嫌弃不嫌弃，宝贝送的礼物，妈什么都喜欢。” 说着。 她利落地抽开丝带、将礼盒打开。 盒子里头端端正正躺了一只chanel包。 应橙说：“这个包叫发财包，虽然是基础款，但是我觉得很适合老妈打麻将的时候装钱用，肯定能发财！所以就买啦！” 徐慧丽连连点头，笑得牙不见眼。 “谢谢乖女儿，我很喜欢。” 相比之下，应曦表现就逊色许多。 她没有那么会说话，一份礼物也说不出个头头道道来，只默默送了、再默默坐回自己位置，继续安静吃菜。 倏忽间。 大姑在旁边拍了拍她肩膀。 应曦抬起头，看过去。 大姑倒是挺温和，小声开口道：“曦曦，你别怪你妈妈喜欢你姐姐。怀你之前，她本来就不太愿意生二胎，是你奶奶……唉，害得你妈妈还丢了工作。加上橙橙年纪小、又闹得凶，看她可怜又懂事，爸妈总归会偏心一点。你做女儿的，要体谅。” 这话说了很多年。 听得耳朵都要生茧。 应曦轻轻点头，笑道：“没有啊，我觉得爸妈很好的，没有偏心什么的。我能体谅的。” 语气不见丝毫敷衍。 总算能叫所有人满意。 - 五月初。 江大公众号发了篇公告，宣布今年校园十佳歌手比赛开始报名。 十佳歌手是江大传统活动，已经连续办了很多年。前几届拿奖选手里，甚至还出了个厉害学长，去参加了演唱类综艺，现在都算是小有名气了。 听说，应橙去年也进了十佳。 一身长裙、一把好嗓子，艳惊四座。 这才打响了校园女神名号。 当天晚上。 应曦在寝室接到应橙电话。 “曦曦，明天晚上有空吗？” 应曦眨了眨眼，踟蹰一瞬，没有正面回答，只问：“姐，怎么啦？” 应橙干脆利落地说：“我今年还会参加校园歌手那个比赛，你过来ktv，帮我选选歌呗。” 应曦：“……我又不懂这个。你让你朋友帮忙选呗。” 她没什么艺术细胞，在艺院学生面前，那就是班门弄斧。 况且，ktv闹哄哄的，肯定不少人。 应曦实在懒得凑这个热闹。 然而，应橙当机立断：“不行不行，要多一点人选才好，而且他们可能都要参赛的。你是我的妹妹啦，肯定最能感觉出来哪个歌适合我，一定要来哦！要不然我到你寝室来抓你！” “……” 应曦还未来得及再次拒绝。 那头，应橙已经将电话挂断。 顺便发来了时间地点。 应曦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第二日。 暮色四合时分。 应曦离开图书馆，背着书包，慢吞吞往校门外走去。 ktv就开在江大旁边。 找到那里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 应曦按着包间号，推开门。 眸光轻轻一扫。 里头沙发上坐了五六个人，都是女生，面容不算太陌生，似乎都是应橙密友。 应橙站在点歌机边，冲着应曦招手。 “快来快来。” 应曦和其他人笑了笑、轻声打过招呼，这才慢吞吞迈到应橙身边。 点歌单里躺了十来首歌。 除却一两首有点小众，应曦没听过，其他都算是比较流行。 应橙：“去年你还没进校，我唱了个蔡依林的《倒带》嘛，感觉这种歌没什么意思。你来挑挑看，比较想听哪种？” 应曦苦笑一声，“我也不知道……那，要不你都唱一遍，一起听听看？” 这话正中应橙下怀。 伴奏响起。 应曦悄无声息地退到了包间角落。 见应橙没关注这边，这才默默拿出手机。 说实话，应橙嗓音独特，唱什么歌都很好听。加上她一贯自信，压根不存在什么选歌困扰。 只是找个借口来玩一把而已。 应曦觉得，配合她倒是没什么，哪怕是普通朋友，这点小要求也可以满足。 更遑论亲姐妹了。 没必要为这些小事推三阻四，闹得太难看。 然而。 不消片刻。 她便打消了这种念头。 就在应橙入迷地握着话筒、激情演唱到“我只能永远读着对白、读着我给你的伤害[注1]”时，包间门被人从外推开—— 熟悉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倏地，打断了应曦手指划拉着手机屏幕、默默刷微博的动作。 谢采洲一如既往。 语气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各位，晚上好。” ※※※※※※※※※※※※※※※※※※※※ 注1：歌词，《搁浅》周杰伦。 大家早安。 谢谢喜欢。 微博@长翅膀的木甜 15 第15章 ktv包厢光线昏暗、若有似无。 听到声音，应曦淡淡瞥了一眼门口方向，就面不改色地垂下眼，继续玩起手机。 仿佛一切动静都完全与她无关。 事实上，好像确实也没什么关系。 然而，应曦和谢采洲这一段，和普通校园恋情还有所不同。从大张旗鼓追求、到玫瑰花表白、再是让人跌落眼镜的“不般配情侣”。 从头至尾，可以说是闹得轰轰烈烈也不为过。 在场都是应橙朋友，基本都算是学校里活跃人物。对这些八卦，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谢采洲甫一推门进来。 下一秒，所有人目光都若有似无地瞟向了应曦所在角落。 就像是赶上了现场吃瓜机会一样激动。 倒是应橙，明显是愣了一下。 伴奏还在继续往下走，她已经没在继续唱。只是拿着话筒、颇有些诧异地开口：“……谢采洲？你怎么来了？” 说完。 余光不自觉往后扫了一下。 谢采洲倚在墙边，人高腿长，动作看着很是潇洒倜傥。 他挑眉，“路过，正好看到倪珈朋友圈有熟悉面孔，就过来看看。” 闻言，倪珈抬手一笑，“哇哦，那你速度还挺快。” 她是应橙闺蜜，也是学生会秘书部干事。 人漂亮、又会来事，在江大、乃至整个大学城，交际都极其广泛。 应曦第一次见到谢采洲那个局，就是倪珈喊来的谢采洲，而非应橙本人。 谢采洲耸耸肩，岔开这个话题。 看向应橙、漫不经心地问道：“不介意我参与吧？” 应橙：“当然。” 他低低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长腿一迈、三两步，人已经坐到了应曦身边。 这下，应曦更觉如芒在背。 谢采洲浑然不觉自己做了什么古怪行径，眼中含笑，沉沉开口：“宝贝儿，好久不见。” 声音合着伴奏。 有种摄魂夺魄般魔力。 应曦讶异眨了下眼。 倒是没想到，事不过三，他们都吵了这么三四回、什么难听话都说尽了，谢采洲竟然还能拉得下面子找过来。 这可实在是……太执着了。 一时之间，应曦想，自己是不是低估了、谢大少骨子里的霸道与傲慢因子。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难道还要再虚与委蛇一阵，再等他把自己甩了才行？ 不行。 她嫌恶心。 再没心没肺、无所畏惧，也没法强迫自己做这种事啊。 应曦咬着唇。 面上不显，心里却开始惊慌失措。 甚至有点恨上了谢采洲。 既然要骗她，为什么不干脆骗到底、骗得更天衣无缝一些呢？为什么要叫她察觉出端倪，将一腔真诚自己抬手打碎了、破灭掉，连最后对他的感激都磨灭殆尽呢？ …… 谢采洲没察觉出应曦心思。 只是，今天小姑娘似乎没有特别抗拒他靠近，这是个好现象。 不搭理，总比恶言恶语来得好。 看来情绪已经有所缓和。 或者，确实是收下了他的道歉？消气了？ 谢采洲意满志得地笑了笑，将声音放得更为温柔，“曦曦，吃晚饭了吗？” 应曦没说话。 眉头渐渐蹙紧。 谢采洲继续说道：“消气了？” “……” “宝贝儿，再给我一次机会，我重新把你追回来。行不行？” 头隐隐约约开始作痛。 应曦“唰”一下起身，在众人窥视目光里，大步走到应橙身侧。 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姐，我先回去了。” 应橙还在唱她备选曲目，旁若无人，似乎对谢采洲贸然加入毫无反应。 听到应曦说话，她才停下声音，将话筒关掉。 “要走了？” 应曦点头，“太晚了，我大物作业还没写。” 应橙了然地“哦”了一声。 想了想，爽快应下，“行，那你先回去吧，到寝室给我报平安。还有，回去记得告诉我哪首歌最好。就刚刚那几首里挑。” “没问题。” 应曦没再耽搁，同应橙那几个朋友打过招呼。背上书包，头也不回地拉门、离开。 下一秒。 谢采洲站起身。 一言不发地追了出去。 剩下一包间女生面面相觑。 倪珈率先开口问道：“橙橙，你妹和谢采洲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应橙坐在点歌机前头，长腿懒懒搭在高脚凳底下横杠上。 声音也是慵慵懒懒，“什么什么情况呀，我怎么知道。” 倪珈：“今天谢采洲是为你妹妹来的吧？” 应橙挑了挑眉，抬头看她。 “你真发朋友圈了？” “对啊。” 应橙把话筒递给其他人，摸出手机，翻出倪珈朋友圈。 第一条就是图，是她们几个刚刚凑在一起的自拍。 桌上放了啤酒和果盘，光线一看就是ktv。 她把照片放大、仔细寻找，才在背后沙发角落里，找到了应曦一小半侧脸。 得亏了谢采洲眼睛尖。 应橙锁了屏、随手将手机丢到沙发上，唇角一勾。 “……有意思。” 她喃喃自语道。 - 华灯初上。 应曦走出ktv。 进入五月，江城气温一天比一天高，已经略有些夏日燥热感。但夜风还是凉爽，习习地、迎面吹来，叫人心情不由自主也跟着松快下来。 应曦唇上带起一抹笑意，慢吞吞穿过马路。 盘算着要不要去食堂拐一圈、给几个室友带点夜宵。 然而，尚未等她做出决定。 倏忽间。 手臂被人从后至前、一把抓住。 一股大力将她拉得没站稳，身形踉跄，整个人往后退了一大步。 应曦条件反射地想要尖叫。 “啊——” 只喊出短促一声。 身后那人，闪电般出手、牢牢捂住了她嘴巴。 “宝贝儿，别怕。” 谢采洲在后头轻笑一声。 长臂动了动，将怀中人转了一圈、换了个姿势，与他正面相对。 但依旧牢牢控着她，不给人任何挣脱空间。 路灯下，应曦脸色煞白，虽然没法说话，但眼神里明显看得出来，小姑娘被他吓得不轻。 谢采洲心头浮起一丝愧疚，掩饰般轻轻咳了一声。 事实上，他追出来之后，也没想好要和应曦说什么。甚至连今天跑去应橙的局找应曦，都是临时起意。 但谢采洲对自己很有自信。 他身经百战，还能搞不定应曦一个白纸一样的小姑娘么。 况且……现在、或者说从某一刻起，就算是要真心，他也给得起了。 思及此。 谢采洲松开一只手，姿势变了变，转成两条手臂牢牢搂住应曦单薄身体，想同她再好好说几句话。 应曦压根不想听，也没给他开口机会。 得到自由后，她蓦地大喊起来：“松手！谢采洲！你再不松手，我要叫救命了！救命——” “……” 校门外人来人往。 这般夸张举动，引得路人侧目。 谢采洲二话不说，干脆利落、轻轻松松，把应曦一把扛起来。迈开步子，往另一边走去。 “看来没法好好说话了。上车再说吧。” 接着，任凭应曦如何拳打脚踢，他都没有松手。 男女体力悬殊。 应曦折腾了几下，知道没办法摆脱，只能直接放弃。 任由谢采洲扛着她、大步走到马路尽头。 大g就停在那里。 他拉开车门，故技重施，强硬地将应曦塞进去，再跟着坐进驾驶座，反锁车门。 顿时。 喧闹被隔绝在车厢之外。 只留尴尬寂静。 应曦理了理衣服、又理了理头发，牢牢捏着手机，戒备看向他。 “你要说什么？” 他们之间，好像能说的都已经说尽了。 谢采洲抓了把头发，松开眉心，眼角往上、勾出一抹笑意，“就随便聊聊天呗。” 应曦嗤笑一声。 “用这种方式？谢采洲，你的绅士风度呢？” 谢采洲：“宝贝儿，你别生气，我刚刚只是脾气有点上头，怕你瞎喊。我给你道歉，不该吓唬你。” 他说得诚心诚意。 也算心里话。 强迫女人这种事，谢采洲一辈子就没有做过，仅有两次都用在应曦身上了。 她真是能轻易把他什么脾气都激出来。 应曦：“不必了。让我下车。” 说着。 她伸手、去拉车门。 谢采洲没动。 只要中控锁不开，任凭她怎么使力，都不可能离开。 应曦泄了气，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 谢采洲嘴唇动了动。 似乎想说什么。 但因为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总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仿佛只要自己开了口，就算是认输了。 他一贯心高气傲、高高在上。 所以，不想输。 气氛倏地沉默下来。 良久。 谢采洲掌心控住方向盘，突然发动了车。 不忘沉沉开口道：“先回家再说。” …… 夜越来越深。 大g缓缓驶入锦洲都府。 在私家车位上停下。 谢采洲熄了火，转向应曦，“下车。” 应曦眉眼微微一动，语气里带着嘲讽之意，“上去分手.炮么？” “……” 她认真开口：“谢采洲，你要是说明白，我可以接受，最后做一次。从此以后，咱们俩就当陌生人，再也别有任何交集了。” 谢采洲被她轻描淡写的语气、气得怒火上涌。 千方百计，总算还是压了下来。 但他也没法再开口和她掰扯，干脆自己率先下车。 车门一甩，快步绕到应曦这边来，直接将她从车里抱了出来。 应曦：“这就算答应了？” 谢采洲依旧紧紧抿着唇。 一言不发刷过卡、抱她进了电梯。 电梯缓缓上升。 “叮。” 到达28楼。 这地方，与两人而言，都是熟门熟路。 玄关、餐桌、地毯、落地窗，仿佛各处都有回忆。 应曦曾经觉得甜蜜。 一厢情愿以为、自己对他来说，是珍宝璞玉，独一无二。 现在再看到，只觉得自己单纯得可笑。 她不是谢采洲独一无二的女朋友。 谢采洲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完美。 要不然这会儿，也不会被他强迫带到这里来了。 想到这里。 应曦身体靠在墙边，扯了扯嘴角。 目光幽幽落在前方地板上。 只有余光，能捕捉到谢采洲细小动静。 谢采洲去冰箱里拿了瓶冰水，仰头灌了几口，似乎还是觉得生气，干脆从抽屉里摸了烟出来，静静点燃。 烟味飘散。 应曦皱起眉。 谢采洲终于开口：“曦曦，我知道你不喜欢烟味。” “……” “你喜欢吃辣，不爱蔬菜，水果嫌麻烦也很少吃。平时喜欢各种饮料，还有一些不太健康的食物。知道你喜欢刷各种社交软件，但是很少自己发言，只看别人。知道你玩游戏容易上火，所以干脆就不玩。知道你喜欢穿卫衣，老嫌化妆麻烦。” 应曦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谢采洲垂下眼睑。 香烟夹在指间，烟雾缭绕，将他姣好面容都掩藏起来。 只留下愁绪。 顿了顿，他继续轻声说道：“我也知道，你说着喜欢我，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喜欢我。陷入爱情的小姑娘，没有人像你这样，能冷静又理智，连分手都果决得不像话。” “……” “但是怎么办。曦曦，我爱上你了。这次真的没有骗你。” 应曦张了张嘴。 好想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谢采洲说完，自己在心里先松了口气。他随手将烟按灭，往前一步，跨到应曦面前。 低下头。 与她四目相对。 正欲再说些什么。 应曦身体一动，错开了他的逼视，绕到旁边。 另一边就是玄关。 被她后背轻轻一撞，有什么东西从玻璃柜面上飘落下去。 晃晃悠悠，落到地上。 应曦条件反射蹲下.身，手指一勾，将那张掉下来的纸捞起来。 谢采洲还未开口。 只听到她朱唇轻启、平心静气地开了口，将纸条上那行字念出来：“139xxxx9281，谢少，再打给我。” 谢采洲：“……” 应曦笑起来。 “口红印挺漂亮的。” “你听我解释……” 她摆摆手，将纸条放回玄关上，“可见，男人的爱都有够廉价。谢采洲，如果你再来跟我说这种话，别逼我恨你。” ※※※※※※※※※※※※※※※※※※※※ 下章v了。 写在收费前，本文属于【渣男追妻火葬场，会有一点点古早口味的强取豪夺情节】【不换男主】 虽然文案上一直标着，但好像大家都在问，所以再强调一次，免得你们踩雷。 谢谢大家喜欢。 新来的朋友可以收藏一下我的专栏。 也可以去微博和我聊天，微博@长翅膀的木甜 -- 惯例是推荐新文预收。 下本可能写《词不达意》或者《心火烧》，前者娱乐圈暗恋文，后者替身梗+追妻火葬场。 有兴趣的可以去专栏里翻翻，提前收藏，开文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