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师弟他又入魔了》 重生 江深握着手里炫光鎏彩的魔丹,怔愣着出神。 八十一日前,他珍视敬重的道侣在丹药中下毒,致使他走火入魔,随即天魔出世。 八十一日前,他再见到本该早已死去的师弟,还没来得及说一声抱歉,就眼睁睁看着师弟掏出了自己的魔丹,拍进了他的体内。 而江深手上拿着的,正是这枚魔丹。他不知道师弟是怎么从万魔崖下爬上来的,也不知道他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和磨难才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就修炼到了元婴。这八十一日,每日都是煎熬与痛苦。江深的身体在不断吸收着魔丹的力量,随之而来的是师弟的记忆与情感。他不知道,平常温驯乖巧的师弟内心却是那样火热。 万魔崖的那一剑,断送了他们之间师兄弟的情分,可魔丹告诉江深,就算是这样,师弟仍旧爱着他这个冷酷无情的人。 今天是第八十一日了,过了今日,这颗魔丹将会彻底与江深融合,修复他受损的身体。可过了今日,这天地间属于师弟的最后一丝痕迹也将消散,江深只能带着无边的悔恨和记忆活下去 “天魔不是魔,只要拿了他的内丹,你就能重塑根骨。” “可是,那个云渊跟着江深跟得紧,父亲又如何能拿到江深的内丹?” “无妨,为父早有计策。那云渊挡了你的路,就让他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吧。” 眼泪无自觉地从江深的脸颊上划过,他一直敬畏的师父,他呵护着的道侣,他为了这些人尽心尽力去做的每一件事,此时此时此刻仿佛都变成了笑话。他付出一切去守护的人从一开始就在利用他,欺骗他,还借他的手杀了云渊…… 现在江深看见了,他全都看见了,曾经那么爱干净的师弟是怎么一步步从万魔崖下,踩着各种各样腐烂的泥污爬上来。他的指甲全都被磨没了,抓不住石壁,就把手指插进缝隙里,用力拖着身体向上。没了灵根,他就赤手空拳和万魔崖下的魔物打斗。 江深不想再看,也不想再听了。他为师弟不值,为什么这种时候还想着他这个是非不分善恶不清的师兄,还在想着“决不能让师兄落入恶人之手”!是他负了师弟的一片真心,可他现在却又无耻地感到一丝庆幸,不管怎样,师弟终究是爱着他的。 “你可想好了?魔要是没了魔丹,可就真的活不成了。” “什么是活?在我眼里,师兄……江深就是我的命。” “你真是,唉,本尊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这万魔兵符给你,本尊随你去踏平这些正道之人!” 江深又回到了那一天,他被师父和道侣的无上剑阵重伤,奄奄一息倒在石壁上即将被挖去魔丹。他看着师父和道侣的丹田被云渊的剑刺了个对穿,命丧当场。一切都是那么清晰,师弟的表情,吐息,甚至是脸上的绒毛和血迹都一清二楚。 一股暖流从身体中流过,江深知道这是师弟的魔丹在他体内开始流转的感觉。他抬起头,听见了师弟的声音。 “师兄,我还你了,从此以后,两清罢。” 两清?什么两清?师弟要和自己,两清? “师兄?江师兄?师兄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江深一个激灵,茫然地看着对面的人。周围的景象他非常熟悉,这是他生活了百年的踏云宗,对面的这个人他也很熟悉。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回到了过去的踏云宗。运转灵力,江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顺畅与轻松,万物灵气都为他所用,收放自如,这是只有得道升仙之人才能做到的。江深默默收回了灵力,咳嗽了一声微笑着对面前的人说:“抱歉,刚才在想事情。” 叫醒江深的人也不责怪他,反倒是有些羞赧,说:“那师兄,你愿意和我一起参加这次的试炼吗?” 江深想起来了,玄真千年,不周山突然裂开,大地震动。修真界派修士前往查探,意外发现了不周山裂隙中出现了一方小世界。自从三百年前最后一位大乘期修士孤山道人飞升后,玄/真/世/界就再没有人能开启小世界。不周山出现小世界的消息一出,各大门派纷纷行动起来,以踏云宗为首举办了一场试炼。说是试炼,其实就是各大家族派遣精英去掠夺小世界里的仙器和宝物。孤山道人飞升后的三百年里之所以再没有人得道成仙,就是因为没了小世界的宝物,没有一个人能突破到渡劫期,就连资历最老的秦风长老也在突破大乘后不到两年就陨落。因此,这次不周山的小世界对各大门派来说都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 当时的试炼,江深记得,杜锦官的确是来找过他,不过他拒绝了,后来又在师父的请求下带上了这个没什么天赋的师弟,并在试炼中一举拔得头筹,为师父得到开天斧。 杜锦官,江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名字。上一辈子他和杜锦官在师父的撮合下结为道侣,他扪心自问,从来没有亏待过杜锦官什么,还四处为他寻找丹药改善体质。可惜他的一片赤诚全都喂了狗,杜锦官偷换了他练功的丹药,让他走火入魔,为的只是一颗内丹。 虽然弄不清原因,但他好像确实是回到了过去,而且还有了仙体。重来一次,江深当然不会再被这虚伪的两父子牵着鼻子走,他要带着师弟云渊尽快离开这里,帮助师弟升仙,这样他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小世界凶险万分,杜师弟要是去了,师父会担心的。”江深笑着拒绝了杜锦官的请求,“杜师弟可是有什么想要的?师兄帮你取回来便是。” 江深暂时没打算暴露身份,他要一点点蚕食掉踏云宗,先给云渊报仇,再用踏云宗的宝物为师弟塑造仙体。只不过他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一声冷哼。 一道白色的身影从门口走过,江深还没来得及追上去云渊就已经走远了。 能再见到活的师弟,就算只是一个背影,江深也是激动万分,可是一想到刚刚他说的那些话被师弟听见,江深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下没了精神。 唉,说好的和师弟双宿双飞恩爱两不移,怎么一开始就被师弟听到这种话啊!什么“想要什么师兄帮你取”,这话不管谁听见了都会误会…… 杜锦官也听见了云渊那声不屑,又看见江深这副焦急的模样,心里顿时有些不满。那个云渊,装的一副清高模样,背地里指不定做着什么龌龊的事!哈,他居然还喜欢江深这个蠢货,真是笑掉人的大牙了。 不过骂归骂,杜锦官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毕竟父亲告诉他,将来这个江深可是有大作用,他们还要靠着江深去搜集各种宝物。 “是真的吗师兄!”为了防止江深反悔,杜锦官大叫一声捉回了江深的注意力。 “你是师弟,又是师父的独子,这是当然的。”江深咬牙切齿地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找了个理由溜了。 江深离开练功房之后就开始找云渊,在房间里没找到人,药田里也没见到踪影,丹药坊的人也说云渊没有过来这边。 完了完了,师弟肯定是生气了。江深太了解云渊了,他们两个是一起被师父捡回踏云宗的,从小一起长大,睡过一张床穿过一条裤子,连对方身上到底有几颗痣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师弟平常不喜欢乱跑,在卧房、药田和丹药坊三点一线,除非被欺负了或者生气了才会跑去别的地方。云渊平常就喜欢捣鼓草药和炼丹,后来也的确做出了一番成果,被奉为“悬壶医”。经他手的丹药,必属精品,杂质稀少易于吸收,是修仙者们极力追捧的丹药,一颗化气丹就能卖到五百灵石的高价。要知道,像踏云宗这样的大门派,内门弟子每个月能分到的灵石也只有一百颗而已,而这一百颗灵石足够没有灵根的普通百姓衣食无忧过上整整五年。 寻人不成,江深只能用重生得来的金手指给自己行个方便。他找了个水洼,催动法术,不一会儿水面就开始颤动,画面开始浮现在水下。 只一看,江深就觉得自己的理智和自制力正在经受着十分严苛的挑战。白皙的手臂,圆润的肩膀,略微沾湿的发梢,还有从黑发上顽皮地滑落到脊背上消失不见的水珠……江深咽了口口水,告诫自己不能冲动行事,不能吓到师弟,要把师弟放在心尖尖上慢慢宠。 “师弟,你怎么在这里泡澡?” 云渊显然没料到江深能找到这个地方来,听到师兄的声音吓了一跳,脚下没踩稳跌进了泉水里。江深见状连忙跳下水把人捞上来,两只手紧紧抱着云渊极富韧劲的腰,一脸严肃地拖着人往岸边游。 “……师兄,这水不过三尺深。”云渊有些不适应,在江深的手里挣了一下。 “我知道。” 江深不经意间低头看了眼师弟。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江深就忍不住了。 ※※※※※※※※※※※※※※※※※※※※ 新文请多多资瓷,谢谢大家! 下一本古耽《我在大明做贪官》求预收~点进作者专栏“预收”第一个就是啦! 文案: 溪山县来了个新县令,年纪轻轻唇红齿白,大字不识几个,剥削压榨的本领倒是一顶一的好,每天都要“微服私访”,东顺一个鸡蛋南摸一棵青菜,弄得溪山县百姓是苦不堪言,偏偏又对这个小县令生不起气来。 沐青天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家百姓:我,我不就拿你一个鸡蛋嘛,大不了一个月后我再还你,你至于这么凶我嘛…… 百姓甲:……大人,您别哭了,我再给您一个就是了,您别哭了。 沐青天真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血霉,扶贫路上遇到山体滑坡连人带车一起滚下山崖死了,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不仅穿越到了明朝绑定了一个坑爹的“贪官系统”,还成了大贪官严嵩的手下。为了活命,沐青天小心翼翼地做他的九品贪官,顺道还扶了个贫,把自己扶成了庆王妃。 有谏官上奏:皇上圣明!庆王妃贪污证据确凿,按律当斩! 明孝宗:怎么办,弟媳贪的钱现在可全在国库里呢…… 1v1架空明朝背景,攻受都不是真实存在的人物,勿考究,读作贪污写作种田,甜无虐。 鹿 “师师师师师弟呀……”江深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还多了个口吃的毛病? “你怎么不/穿衣服泡灵泉啊?” 这问题问出来江深都想直接陨落了。他是笨蛋吗,谁泡灵泉不脱衣服啊!再对上怎么看怎么好看的师弟诡异又疑惑的眼神,江深觉得他已经可以随风消散了。 好在师弟是个好师弟,没让师兄难堪太久,还认认真真回答了,给江深找了个台阶下去,说:“这固元泉性热,若是穿着衣服泡恐怕会承受不住灵力,但师兄这样说了,是对这固元泉有什么新的见解吗?” 我的好师弟我的乖师弟,别说了,江深把脸埋进自己的手掌心里,尴尬得无以复加。 “师兄只是觉得,这么泡会被别人看光,毕竟不是修炼的时候,这人来人往的。” 没想到听完江深这话,云渊反倒是笑了,说:“师兄体魄如此强健,别人看了也是羡慕的。” 我是说你啊我的师弟!你看看你这脖子!又白又嫩得跟仙鹤一样!再看看你这胳膊!肌肉匀称修长漂亮!再看看腰!没有一点赘肉,还那么细!再看看…… 咳,不能再往下看了。江深猛地撇过头去,把已经喷出鼻子的鼻血用法术抹干净。 “就连云渊也是羡慕师兄的。” 江深只感觉水波荡漾,随后一双火热滚烫的手就握住了他的胳膊。江深一个激灵,看着近在咫尺的可口师弟,鼻血“哗”地一下就流下来了。 “至于师弟我。”云渊自嘲地笑了一下,“也不会有什么人愿意看的。” 江深看着这样孤寂又落寞的师弟,只觉得心一抽一抽的痛。他怎么会忘记呢?上一辈子的师弟就像落白山上的冰花一样冷冷的,从不与他人交往,唯独和他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亲近。 一个人的心就那么大一点,装下了一个人,又怎么装的进其他的东西?江深明白,师弟不是冷漠,更不是无情,他只是把一腔热血都洒在了自己这个不称职的师兄身上。 “师弟当然也是好看极了的!”江深笑嘻嘻地拉住云渊的手,指了指自己鼻子上已经凝固的血痕,“这就是证据。” 云渊才不信自己师兄的这套鬼话,撇撇嘴说:“明明是师兄没脱/衣/服泡固元泉,热着了罢了。” “那师兄现在就脱!”江深正愁找不到理由跟师弟贴贴呢,这不,贴心的师弟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江深满意地看着自家师弟脸一点点红起来,倒映在灵泉上是无比可爱诱人。可是还没等江深欣赏完呢,师弟的表情就又变了。 “师兄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正好今日师父叫我过去,说是要给我选道侣。” ?道什么侣?道侣什么?什么道侣?!!江深懵了,不对啊,他前世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啊! 可云渊仿佛是为了故意气自己师兄一样,还拉着师兄跟他说来“相亲”的那几个世家弟子。 “曌城少城主带来了很多灵草和灵丹,悬明宗的大师兄送来了千年寒木,玉瑶门的小师妹灵动活泼,蜉蝣谷的少主虽然年纪小了一点,但蜉蝣谷草药齐全,又是炼丹的第一大派,选他做道侣应该不错……”云渊还在掰着指头数,完全不管身边已经石化了的师兄。 玄/真/世/界的修仙者们崇尚绝对的武力与实力,只要是能让修为提升一个境界,道侣是男是女都不重要,倒不如说,现在男男结合的道侣比男女结合的道侣还要多,因为女子修炼实属不易。 “等等,师弟。”江深艰难地开口,“师兄觉得,现在选道侣还为时尚早。你才刚刚渡劫到辟谷期,应该勤加修炼。” “可双修事半功倍,不是能更快进阶吗?” 江深噎住。双修!你还想着双修!他板起脸严肃教育师弟:“修炼没有捷径,如果双修真的能一步登天,那世人都去双修就好了。抱着这种念头的最后都是成了他人的炉鼎,自毁前程。” 云渊一看师兄认真起来,好像真的是生气了,这才软下态度,恢复了平常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说:“师兄教训的是,我这就去回绝师父。” 只是略施一个小法术,云渊就穿好了衣服站到岸上。云渊的衣服很特别,是他在机缘巧合下得到的一件法器,也是一件仙袍。这件衣服是青白色的,边角上都缀有厚实的毛边。虽然是毛边,但这衣服冬暖夏凉,让人感觉不到季节变化。除此之外,这件仙袍还有一条红色的绸带,绸带看似毫无章法地缠绕在衣服上,但其实是组成了一个阵法,能抵御渡劫期以下的攻击。 这件衣服江深非常熟悉,因为这件衣服就是被他从云渊手里骗来的。当时为了诛杀“天魔”,师父特意让他把云渊的衣服,也就是防器骗走,这才导致云渊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就被他打落万魔崖,这件衣服后来也被他送给了师父的孩子,也就是他的道侣杜锦官手中。直到现在江深才想明白,师父根本不是为了所谓的正道,而是他和杜锦官看上了云渊的这件衣服,想借他的手据为己有罢了。想起来上辈子穿着本该属于师弟的衣服的杜锦官,江深的心境就有些不稳,灵力外泄,激起了一阵水波。 本来要走的云渊惊讶地回头看着固元泉里的江深,快步走回来蹲下说:“师兄!刚刚这灵力!你是不是已经突破金丹了!” 江深张了张嘴,本想蒙混过去,转念一想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点点头对云渊说:“是,就在几日之前。” “恭喜师兄。” 云渊发自内心的笑容把江深看呆了。前世他也觉得这个师弟有些太过孤僻了,不怎么爱笑也不喜和人交谈。没想到,云渊笑起来竟然这么好看。 “这样,我也得努力修炼才是。”云渊倍受鼓舞刚要离开就被身后的江深给叫住。 江深想到刚刚的事情,开门见山地问师弟:“这次小世界试炼,师弟可愿意和师兄一道?” 出乎意料的拒绝让江深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因为云渊听到他的邀请之后,笑意一下就消失了,冷冰冰地留了一句:“云渊也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师兄若是想讨人欢心,这次就恕师弟不能奉陪了。” 看来云渊是完全误解他的意思,还在醋缸里泡着呢。云渊以为江深邀请他是想让他帮自己一起给杜师弟寻法器,根本就没想到江深是真的想跟他一起组队,帮他找一些好东西。毕竟江深已经经历过一次试炼,也大致知道各种仙器宝物的位置,更何况他现在是仙体转世,这些凡品对他来说已经没什么用处了,不如拿来给乖师弟进阶,顺便挡挡雷劫什么的。 江深掐了个小诀烘干衣服就上岸去追师弟,结果云渊早就跑得没影了,江深也只能悻悻地回了自己的卧房,为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做打算。 上一世参加试炼的门派很多,但大部分都是铩羽而归,得到宝物的也只有他、杜锦官、方剑、临江渊、武岑文虹这些世家弟子。其中武岑文虹是这几个人里实力最弱的,他是玄/真/世/界最大的城池曌城城主之子,他得到的“一步莲”是依附于曌城的修仙者上供的。江深摸了摸下巴,在武岑文虹的名字上画了个圈。“一步莲”是炼制洗髓丹的重要原料之一,就算不炼化成丹药,直接生食“一步莲”也能易经洗髓加固根基,也不用担心杂质太多导致爆体的问题。 在丹药还没有被发明出来的时候,修仙之人为了提升自己经常服用一些仙草和药草。仙草是最佳选择,十分纯净,但数量稀少,所以药草还是大部分修仙者的选择。可是药草杂质太多,服用之后虽然对修炼有所帮助,但爆体而亡的风险很大,能真正挺过来的都是佼佼者。随后,丹药出世,修仙者才终于找到了一条安全的修仙之路,炼丹师也应运而生。但是由于药草的特殊性,现在仍旧有一部分偏激的修仙者相信是丹药阻碍了升仙,并为此创立了“古朴”学派,极度推崇和模仿前人生食药草的修炼方式。 “一步莲”是仙草,给师弟是最好不过的了。重新活一次,江深的心境已经彻底变了。从前他以正道为荣,从不做邪魔之事,现在他看开了,什么正道什么邪魔,都是狗屁!他就是要利用前世的记忆给师弟铺出一条升仙的康庄大道,他这次就是要把碧落小世界里的宝物全都扫光送给师弟! “谷主,思鸿已经动身前往不周山了。” “好。不周山最近有什么异动吗?” “暂无。”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 云渊挥手消去了空中的影像,盘腿坐回了自己的床上。惊人的一幕出现了,之间云渊的周身开始出现白色光点,这些光点聚集在一起,竟是变成一头纯白色的鹿! ※※※※※※※※※※※※※※※※※※※※ 没想到开文后没多久就有了评论,真的非常感谢大家!评论我都送了红包,爱你们~ 蜉蝣谷 凑近了看,这头鹿其实并没有实体,而是一道虚影。鹿的周身环绕着一些富含灵力的光点,力量甚至远超金丹期修士,直逼大乘。 白鹿轻轻跪在云渊旁边,把四只蹄子收到身体下面,用湿漉漉的鼻子顶了顶云渊的手臂。它依恋地靠在云渊身边,无比乖巧,很难让人觉得它只是一头普通的鹿。 不止是修仙者有灵力,在玄/真/世/界,万物皆有灵,只是灵根天赋不同。一些修为不太高的修士会选择去捕猎灵兽,收复它们变成自己的宠物。灵兽体内纯净,修炼起来要比人类更加简单,但却很少有灵兽能修炼出神志,这也使他们成了修仙者猎捕的目标。修士同样给灵兽划分了等级,其中以大乘期灵兽最为珍贵,几百年来也只出现过一只。不管灵兽等级如何,若是能乖乖顺从修士,那就能保住自己的性命,若是不愿屈从,只能成为修士的盘中餐。灵兽的肉是大补品,等级越高蕴含的灵力也越多。 如今云渊身边这只白鹿,周身的灵力如此充沛,至少也该是金丹期以上,但它又不是灵兽。灵兽都是有实体的,换句话说,它们都是活着的生灵,而这头白鹿通体透明,倒像是灵体。 就算是灵体也很奇怪,因为云渊自己的修为只有辟谷,虽然在他这个年纪能突破筑基已经实属难得,但再怎么样他的灵体也只会有辟谷期的力量,绝不可能到达金丹水平。 “再过几天就能给你塑身了。”云渊摸了摸白鹿的鹿角,把头靠了上去,一人一鹿就这么静静地依偎着。 江深从固元泉回来之后就直奔师父所在的通天峰。他先得问清楚云渊的道侣是怎么一回事,还要再和师父提一句有关不周山小世界的试炼。 “徒儿拜见师傅。”飞上通天阶,一座宏伟壮丽的山峰出现在眼前。云雾缭绕,时有仙鸟之影掠过,这便是到了通天峰顶。 踏云宗共分有几个不同的区域,宗主杜采及其内门弟子住在东面的通天峰,南长老则居西面天水,含清长老在南面生门山,百寿长老在北边剑林。江深和云渊都是宗主杜采的关门弟子,就住在通天峰之顶。江深记得,上辈子师父经常带他站在通天峰峰顶俯瞰整个玄/真/世/界,抒发羽化登仙的豪言壮志。那时的他还是个心怀一腔热血的傻子,真信了杜采那个老匹夫的话。 通天峰是最接近仙界的地方,因为时常能看见仙人仙鸟路过后留下的残影,也被人称作“小蓬莱”。杜采选择这一座山峰,正是他心中无穷尽野心的表现。 “深儿?怎么这时过来了?”杜采睁开眼睛,一脸慈祥地看着江深,朝他招招手。 “你肯定又是逃了百寿长老的锻体修炼。” 再见到上一世的仇人,江深发现自己远没有他想的那样平静。看着杜采这张虚伪的脸,渐渐和上一世那张讨伐天魔时看着他的那张无比贪婪的脸重合在一起,江深怒气骤起,差一点就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杀意。 仙和人最大的区别就是仙能在无形中用意念杀人,而人只能用法器杀人。现在的杜采在江深面前好像只蝼蚁,只要江深起了杀心,霎那间杜采就会彻底消失在玄/真/世/界,灰飞烟灭。 这样不行。江深压下了怒火,装出了恭敬的表情。直接杀了这两个人太便宜他们了,他要让杜采和杜锦官这两父子,还有前世那些自欺欺人掩耳盗铃瓜分云渊宝物的修士,生不如死。 “师父是记错了罢,徒儿今日并无课业。” 你看,这就是他的“好师父”,口口声声说他是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却连弟子的课业都记不住。江深在心里自嘲,这就是他敬了几十年的师父。 杜采没想到江深这么不给他面子,直接拆了他的台,顿时有些不悦。他刚想发火,就看见自己的儿子跑进来。算了,留着这个孽障还有用。 “踏云宗近日事务繁多,是为师记错了。”杜采笑道。 杜锦官路过江深身边的时候故意撞了他一下,然后又不好意思地朝他吐了吐舌头就蹦蹦跳跳去杜采身边了。 “爹~” “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锦官怎么今天突然想起你爹我了?”杜采看见杜锦官就乐开了花,但表面还是佯装生气地问道。 “这不是,听说师兄过来了嘛……”杜锦官嘴一撇,拉住父亲的胳膊就开始晃,“爹,爹,你就让大师兄陪我去不周山小世界嘛。” 江深看着高台上一老一少父子其乐融融的样子,心里不由冷笑一声。他过去还曾羡慕嫉妒过杜锦官,能得到师父那么多关注,被师父无下限地宠着。为了得到师父的认可,他甚至也开始亲近杜锦官,还冤枉了云渊。江深闭了闭眼,把过去的记忆压回心底。这一切都不会再发生了,他的师弟不会再被欺负了。 “师父,徒儿前来也是为了此事。”江深插话进来,微笑着看着杜锦官。 杜锦官被他这么一看也愣住了,半晌之后反应过来,不自在地扭过头去,人也变得安静起来。 江深这张脸放在整个玄/真/世/界,那都是男女通杀的。因为有天魔的血脉,所以江深的皮肤纯净毫无杂质,面容也是无比精致,还带了些不经意的风流诱惑。 杜采没注意到儿子的异常,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江深的话上。玄/真/世/界已经有三百年没有出现过新的小世界了,他的修为也一直停滞在渡劫期无法继续向上突破。他已经一百四十岁了,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不出十年他就会陨落。 野心蓬勃又争强好胜的杜采怎么可能允许自己还未升仙就陨落,这次不周山小世界对他来说是莫大的机缘,若是能得到一两件宝物法器,他就可以突破渡劫顺利升仙。到那时候,玄□□唾手可得,他就是天地之主! “既然杜师弟想跟着我去,那徒儿便带着师弟过去,两个人一起也好找一些能给师弟重新塑体的灵草。” “好,好!”杜采激动得站起来拍手叫好,然后又发现自己似乎表现得太过明显,又欲盖弥彰走下来拍拍江深的肩膀语重心长说:“不过这次小世界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机遇,你师弟修为不如你,还是以自己为重。” “谨记师父教诲。”江深行礼后就退出了通天峰。 要是以过去的他的性格,师父都这么说了,他肯定会竭尽全力为师父和杜锦官搜集尽可能多的宝物,可现在不同了。你不是喜欢宝物和儿子吗?那就让你在父子之情和野心之间好好地选一个吧。 傍晚的时候江深又见到了师弟,云渊刚从含清长老那边回来,得到了一张新的单方,正准备明天去试试。江深厚着脸皮上去跟师弟打招呼,云渊很礼貌地也回了他。看似云渊原谅了江深,但江深心里门儿清,师弟估计还在为下午的事情跟他生气呢。 不过现在江深暂时没打算去烦自己师弟,而是回了自己的房间,抱上玉枕被子屁颠屁颠跑去了师弟的房间门口。 他念了个小口诀,一片树叶就从云渊房间旁的柳树上飘下来,飞在空中十分礼貌地敲了敲云渊的门。 云渊今天放出白鹿已经有些疲累了,又去含清长老那边待了一个下午,早就支撑不住。虽然对门口傻笑着的不速之客十分抗拒,但云渊还是测过身给师兄让开了门。 等江深铺好床的时候就发现自家师弟躺在浴桶里睡着了。他心里默颂着柳下惠的故事,把师弟浑身上下都看了遍之后才把人从浴桶里捞出来擦干裹好放回里面的床上。他蹑手蹑脚脱/衣服爬上/床,心满意足地搂住师弟喟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睡着了。 他过去一直像这样和师弟一起睡觉,抵足而眠的,现在这样仿佛又回到了过去,他们之前毫无嫌隙的模样。 江深睡得很熟,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灵力一点点被吸收进了云渊的身体里。 第二天,等江深醒过来的时候,身边的师弟早就不见了踪影。江深坐在床上使劲伸了个懒腰,抱起师弟的被子猛吸一口。好久没睡得这么死了,骨头都睡软了。江深把这一切都归结于是师弟的功劳,只有师弟在身边的时候才是最安心的时刻。 午时,不周山的灵力突然增强,碧落小世界和玄□□之间联通的门彻底打开。同时,各大门派集结青年才俊,即将开始小世界的试炼。 在不周山门口,一队穿着白衣的男子引起了各家的注意。这些人不属于任何门派和修仙世家,但他们身上各处火红色的纹章暴露了他们的身份。 众人窃窃私语,不敢相信常年隐居的蜉蝣谷居然也出动派人来参加小世界试炼!他们之前从没得到过蜉蝣谷的消息,现在这种情况…… 在场的人都警惕起来。多一队人,自己得到宝物的几率就又少了一分,蜉蝣谷立刻成了所有人围攻的目标。 少谷主思鸿 这蜉蝣谷的领队个头不大,还长了张圆嘟嘟的、有些婴儿肥的小脸,看起来像是个少年。但是在场的人谁要是小看了他,那可是会自食其果的。修真之人在突破筑基后就可以延缓面容的衰老,而金丹期以上则是可以自由变幻容貌,等升仙后就可以长生不老,青春永驻。蜉蝣谷在玄/真/世/界行踪诡秘,实力不可估量,在场的谁也不能确认,这个领队的孩子到底是一个黄口小儿,还是一个耄耋老人。 蜉蝣谷之人,身如浮萍,渺比蜉蝣,全都是身世悲惨的。他们其中或是遭到背叛,或是被歹人陷害,又或是从地狱中爬出发誓要复仇的囚犯。天南海北,出身各不相同,唯二的共同点是仇恨与背叛,还有身体上的纹章。在通过入谷测试后,准备投身蜉蝣谷的人会接受洗礼仪式。他们这些人身体都有些缺陷,脸上刻的囚字、身上烙的奴印,蜉蝣谷的纹章会把这些痕迹全都覆盖。只要忍过了洗礼,就算是真正成了蜉蝣谷的一员,受蜉蝣谷庇佑。 这样的一个门派存在于玄/真/世/界是对那些自诩正道门派的挑衅,因为修仙之路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走的,这些门派譬如踏云宗只接收身世纯净之人,并不推崇“有教无类”,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而蜉蝣谷打破了这个规矩,只要通过试炼,都可以入谷修仙证道。 蜉蝣谷被正道门派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可他们又拿蜉蝣谷没有一点办法。蜉蝣谷谷主是个神秘的角色,没有人见过他真正的样子,因为看见过他的人全都被杀了。蜉蝣谷谷主擅医专毒,世上唯一一张毁基丹的方子就掌握在蜉蝣谷谷主手中。毁基丹,顾名思义,修仙者服下之后根基尽毁,灵脉断绝,灵根全无。听起来很恐怖,但谁都明白“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道理。灵根天生,只有毁基丹能摧毁天生不佳的双灵根甚至是三灵根,再辅佐以药物,重塑新的灵根。洗髓丹也只能尽可能减少灵根中副支的杂质,将灵力聚集在主根上,可毁基丹是真正意义上能让人脱胎换骨,焕然新生。 杜锦官就是天生的四灵根废物,但奈何有个好爹不计代价地给他用灵丹洗髓,勉勉强强才终于突破了凡人和修仙者之间的那一道其他无权无势的人无法跨越的鸿沟,走上了修仙之路。杜采对蜉蝣谷觊觎已久,听说毁基丹的事之后就亲自带着杜锦官上门求丹,但蜉蝣谷谷主连理都没理这两个人,后来干脆直接做了传音符昭告天下,踏云宗修士不医,也不卖踏云宗丹药,如被发现私自将蜉蝣谷丹药卖给踏云宗的人,等同处置,蜉蝣追杀令必将如影随形杀到天涯海角。 旁的人不知道踏云宗宗主杜采和蜉蝣谷起了什么冲突,谣言四起甚嚣尘上,大家都猜测肯定是杜采做了什么事惹得人家不快,这蜉蝣谷谷主也是真性情。然而踏云宗的人就不那么开心了,蜉蝣谷丹药皆为稀世珍品,一丹难求,就连最下品的丹药都得六百灵石。现在蜉蝣谷彻底断了踏云宗的丹药,对他们来说是天大的打击。宗内对杜采的不满之声也越来越大,几个长老也明里暗里在责备讽刺杜采,为了自己儿子置整个宗门于不顾。杜采简直恨死了蜉蝣谷,还有那个不识好歹的谷主。他不可能拉下脸来低声下气去求蜉蝣谷,直接去了玉瑶门签了约定,以后踏云宗的丹药由玉瑶门负责,宗内对他的不满才渐渐平息下去。 “蜉蝣谷?”江深疑惑地出声,他不记得上一世玄/真/世/界还有这么一个门派。 “怎么,美人在侧,冲坏脑子了?”云渊站在后面看着杜锦官挽住江深胳膊的样子,没忍住出言讽刺道。 江深冤枉,他一路上都没搭理过杜锦官,是他自己粘上来的。完了完了,师弟肯定又吃醋了。 杜锦官转头狠狠瞪了云渊一眼,然后又一脸天真烂漫地给江深解释蜉蝣谷以及踏云宗和蜉蝣谷之间的恩怨。当然,在他口中蜉蝣谷被描述成了一个目中无人的邪恶门派,谷主也是十恶不赦的坏人,而他们踏云宗则是恭恭敬敬过去求丹却因为被蜉蝣谷嫉妒是修真第一门派赶了出去。 杜锦官眉飞色舞地讲着,根本没注意到杀意已到。蜉蝣谷的领队突然消失在原地,紧跟着的还有身后的两个白衣人,只一刹那,他们就出现在了杜锦官身边。其中一个白衣人要把江深推开,江深也就借力飞了出去,总算是摆脱了杜锦官。 白衣人一左一右拉住杜锦官的胳膊,众人只听到“咔嚓”一声,杜锦官的两条胳膊就断了。他被压着跪在少年面前,面露恐惧,还因为疼痛大喊着:“师兄救我!江师兄救我!爹!爹爹快来救救孩儿啊!” 说实话,杜锦官这一点也不反抗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让在场的修仙者们都有些嫌弃,实力至上的世界,当然是用法术说话。这副窝囊求饶救命的样子,实在是丢人。 踏云宗来参加试炼的弟子不少,但是他们没一个敢惹蜉蝣谷的人。他们可是亲眼看见刚刚大师兄江深被他们一招就打飞了出去,还是不要去触这个霉头多管闲事了。云渊也只是冷眼旁观,随后隐入了人群之中。 少年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小剑,快速地划了一道。所有人都没看见他的动作,但是下一刻杜锦官就爆发出哀嚎,面上血流如注。 “出言不逊,谷主岂是你这种废物能够提及的?” 无人不打了个寒战,只是因为说了几句蜉蝣谷谷主的坏话,杜锦官就落得个这种下场,真叫人不寒而栗。 江深倒是捂着胸口装作一脸虚弱的样子在一旁看热闹看得高兴,他虽然没想这么早就料理杜家父子,但是现在有人替他这么做了,那他也乐得其成。不过,这个蜉蝣谷来历实在是蹊跷,不能不防。重生之后事情好像都有些不同了,因为蜉蝣谷的横空出世,导致踏云宗不得不和玉瑶门结盟,杜采为了加固这层联系就想到了联姻的方法,这才有了云渊选道侣的事。现在蜉蝣谷又来插脚小世界试炼,恐怕事情还会有变动。不过不管再怎么变都和他没关系,江深甚至还有了去跟蜉蝣谷结盟的想法。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总归大家都是要搞垮踏云宗的,那不如一起合作?江深倒是不担心自己,因为他以仙体重生,在玄/真/世/界里已无敌手。 突然,山上传来一道浑厚又极富威严的声音,饱含灵力,传遍了整个不周山,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思鸿,不要再玩了。” 众人大惊,是为这名少年的身份。思鸿,这正是蜉蝣谷少谷主的名号!没想到蜉蝣谷竟然派了少谷主过来参加试炼,这根本就不公平!蜉蝣谷谷主以少年之姿突破金丹,成为玄/真/世/界年龄最小的金丹修士,震撼修真界。 刚刚那道声音没有一点尊敬之感,反倒是像长辈在教训晚辈一般。身份地位在蜉蝣谷少谷主之上的,只有那个神秘的谷主…… 大家一下乱了阵脚,惊恐慌张地四处张望着,生怕下一刻蜉蝣谷谷主大开杀戒。 “是。”刚才的思鸿一下严肃起来,他看着从远处飞来的杜采,对压着几近昏死过去的杜锦官的两个白衣人命令道:“治好他。” “木灵根!是单灵根!” 不可置信的声音此起彼伏,或是羡慕或是意外,无一例外全都是看着其中一个白衣人。只见那白衣人一抬手,绿色的光芒就笼罩住杜锦官,脸上的伤口在顷刻间消失,断掉的双臂不过一眨眼也被治好了。 杜采本来在远处和各大门派过来的长老或者掌门寒暄着,突然听到玉瑶门弟子来报,说是杜锦官快被蜉蝣谷的人打死了。他气急败坏,飞身过去就看见自己的宝贝儿子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可是身上没有什么伤口。周围的人也是,纷纷畏惧地看着中心三人。 杜采刚要上去理论,思鸿连理都不带理他,直接带人回到了自己的队伍里。杜采恶从心起,拍出法器直指思鸿后背。江深见状悄悄动了下食指,把师父的法器打成了粉末。 唉,有力量的感觉真好。 江深向后退了一步,就感觉到一双手扶住了他。他回头一看,脸上笑开了花。 “师兄没事儿,好着呢,别担心。” 云渊听江深这么说就要退开,然后又被不要脸的师兄一把抓住手。 “诶呦,诶呦诶呦,师兄突然胸口疼得不行,师弟给揉揉。” 杜采的仙器在一瞬间化为了尘土,这肯定不是思鸿能做到的。所有人几乎都在同一时间想到了没有露面的蜉蝣谷谷主,心中的恐惧更盛。这是仙器,蜉蝣谷谷主竟然能一招就毁了仙器,难道他已经顺利升仙了吗?! ※※※※※※※※※※※※※※※※※※※※ 我才发现玄/真/世/界这四个字被和谐了(笑哭),等今天晚上一起修改前三章。 谢谢大家的评论!到周三为止一天更新3章,可以攒到晚上9点一起看w 黄粱一梦? 还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一直平静的不周山突然开始剧烈地晃动。来参加试炼的修士和各门派的负责人纷纷祭出飞行法器飞到空中。 高松巍峨的不周山从顶部开始出现一道裂隙,裂隙周围的树木野兽全都被吞没了进去,一时间竟像是人间地狱一般。不周山顶的云雾开始快速流动,不一会儿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白色圆环,一道虚影从云雾圆环中渐渐出现,是碧落小世界的主人在消弭去另一个世界前留下的最后一点灵力。这位仙者表情祥和,周身排列着数百把宝剑,可见是以剑术著长。小世界的影像是按照主人离开前的意志留下的,虽然有这么多仙器,但真正留存在小世界中的其实并不多。杜采一眼就看到了其中排列着的开天斧,这是他必须要得到的!要不是曌城城主提议说这次的小世界就让给年轻人去试炼,他早就得到这把开天斧了。 金色的光芒从缝隙中透出,灵力之深厚激荡了所有人的心。这样一个小世界,里面藏着的宝贝肯定都是仙级以上,只要能得到一件,就可以直步青云! 江深把这些人贪婪的目光尽收眼底,心中嗤笑。所谓正道,就是这样一群内心狭隘的人。百年前修仙者的心思还都是纯净的,所以飞升之人不在少数。可自从杜采上位成为踏云宗宗主后,他痴迷力量与权势,很快就用不光彩的手段吞没了全部和他意见相左的小门小派,迅速把踏云宗发展成玄/真/世/界的第一大门派,逼迫其他门派不得不跟随他的脚步走。 人群中的云渊是那样的与众不同又熠熠生辉,他的眼里没有贪念,只有对逐渐显形的碧落小世界的敬畏与赞叹。江深微笑着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云渊,他们两个最终会站在世界的顶点,抛却一切烦恼和俗尘,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离。 在碧落小世界开启的这段时间里,杜采给踏云宗的弟子交代了注意事项,告诫他们一旦遇到危险就立刻撤出小世界。与此同时,杜锦官也醒了过来。他一睁眼就看到江深和云渊并排而立的背影,气得把指甲都抠进了肉里。云渊,你也不看看自己到底几斤几两,敢抢我的东西! 正道门派或多或少都有些虚伪,给自己立下了一堆的规矩好显得自己正义,但蜉蝣谷就没那么多规矩和禁忌,在小世界开启之后就冲了进去。 杜采和其他几个门派的负责人对视了一眼,点点头后把自家的弟子也都护送进了小世界。 江深本来想就这么蒙混过去拉着师弟直接进小世界,甩开杜锦官这个拖油瓶,但没想到杜采突然叫住他,让他单独过去。江深恨不得撕烂这个老匹夫的脸,但是又不能在现在暴露自己的身份,只能可怜巴巴地看了眼云渊。 云渊了然,干净利落地甩开了师兄的手跟随大部队一起飞进了碧落小世界中。 杜采看了眼消失在人群中的云渊,把江深拉到杜锦官身边为难地说:“你师弟执意要进去,你帮我劝一劝吧,他听你的话。” 江深差点就笑出声,这杜锦官是他什么人啊让他劝一劝?他巴不得杜锦官现在就这么进去,是被灵兽咬死还是被蜉蝣谷的人杀了,他都没意见。 “师弟,你刚刚受了那么严重的伤,现在进入碧落小世界实在是凶险异常。” 杜锦官听见江深关切的话就要掉眼泪,有些埋怨地看着他,说:“师兄也知道刚刚我被人欺负,可师兄为什么不上来救我!” 清醒之后的江深真的越来越不能理解这对父子的脑子,只想着自己的自私自利之人,他前世怎么就没有看透。 杜采也责备地看着江深,训斥道:“看见同门师弟被歹人欺侮,你身为师兄理应上去保护同门。” “那人的一掌甚是厉害,弟子也受了伤。没能去救师弟,弟子甘愿受罚。” 要说杜采,你说他真的宠自己儿子到了天上,可他一听见江深受伤,马上就把杜锦官抛到了脑后。谁都能死,谁都能受伤,唯独江深不能!这是他门下最得意的弟子,蜉蝣谷的那群人肯定不会放过小世界里的东西,他还要靠着江深去给他拿开天斧。 “没事吧,伤得重不重?蜉蝣谷的竖子,真是欺人太甚!”杜采关切道。 “没有大碍。请宗主责罚。”好嘛,现在江深连师父都不叫了。 杜采话锋一转,对江深慈眉善目的,说:“好徒儿,这件事怎么能怪你?要怪就只能怪蜉蝣谷的那群人太恶毒。” 转头他又不轻不重地说了杜锦官几句。杜锦官看父亲也不站在自己这边,只能委委屈屈给江深道了个歉。 “此行凶险,那蜉蝣谷的人一定不会放过我们踏云宗。还是让锦官跟着你去吧,也好照应个一二,不能让别人看扁了我们踏云宗。如果遇到了蜉蝣谷的人,万不得已时可以动手。” 杜采很了解自己的这个徒弟,生性善良,对他又是百分之百信任。他可以和其他弟子说埋伏围攻小世界里的蜉蝣谷的人,但是对江深,他只能暗示,当性命遭重时就可以出手杀人。 江深一万个不愿意,最终还是带着杜锦官进了小世界。 “师兄?你又在发呆了,快跟上啊!” 江深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自己的手就被拉住,整个人都被拉扯着向前。江深甩开钳制住他的人,这才看清楚前面站的到底是谁。杜锦官一脸不解,说:“师兄你怎么了?不是说好今日去万宝阁帮我挑灵兽的吗?” 万宝阁?这不是云渊失踪那段时间才发生的事吗? “师兄你快点呀!” 江深觉得脑子有些乱,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问:“云渊在哪里?” 杜锦官脸色骤变,恶言道。 “师兄你问那个叛徒做什么?” 前世云渊突破金丹之后就消失了一段时间,江深急着去找,可都没什么结果。杜采让他稍安勿躁,他也会派踏云宗的人去寻找,可江深等来的却是云渊叛出师门和魔界勾结的消息。江深不信,他和云渊是一起长大的,他知道自己这个师弟是什么性格,绝对不可能和魔界的妖物沆瀣一气。可当踏云宗的人把云渊押解回来的时候,他跪在大堂之上,亲口承认了自己一时鬼迷心窍和妖魔为伍,希望杜采能原谅他,让他重回师门。杜采也表现得十分大气,先是训斥了云渊一番,又对外宣布云渊已经改邪归正,并且由踏云宗约束,若是以后再犯绝不轻饶。这也是为什么后来江深得知云渊就是天魔之后没有太怎么怀疑就信了杜采的鬼话。现在想想,这件事一定有隐情。 可江深不明白,自己明明进入了碧落小世界,怎么会来到前世的踏云宗? “师兄是不是把脑袋磕坏了?都怪我,不该让师兄陪着我去玩什么砸果子的游戏的。” 磕到了脑袋?难道说,之前的一切都是在做梦吗?他没有重来一次,也没有升仙……江深试图运起自己的灵力,却发现自己的修为只有金丹后期的水平。 江深不动声色地和杜锦官交谈着,心里想着的却是云渊。就算只是一场梦也好,现在杜采的阴谋还没有开始,他可以救下师弟,然后两个人再一起脱离踏云宗。 一连几天,江深都按部就班地修炼,教导师弟,处理踏云宗内的事物。期间含清长老来找过他一次,问他有没有云渊的消息。江深留了个心眼,说没有消息,但他也还在一直寻找着。 踏云宗的含清长老是上一辈子云渊的第二个师父,几乎把一身炼丹的技巧全都传授给了云渊,把他当成自己亲儿子来看待。但是在云渊被杜家父子诬陷成天魔之前,含清长老就陨落了,众人无不是唏嘘。 果然,含清长老听说江深还没有放弃寻找的时候,也给他说了自己知道的线索。 江深得到了一条重要的信息,在云渊失踪之前,那天上午他还去借了含清长老的老君炉炼丹,下午就失踪了,连他炼制出的丹药也一并消失。 “我最后一次见他是在宗门后山,你说,他会不会是误闯入禁地去了?” 后山? 踏云宗的后山有一片禁地,是用来关押魔界妖孽和门派恶徒的地方,绝不允许任何人踏入。禁地前由南长老下了三重禁制,只要有人触发格杀勿论。不准入禁地是写在踏云宗的教条上的,所以江深之前去寻找的时候也没有往禁地那边去想。 “我会去找师父,请他派人去禁地寻找云渊的。”江深把含清长老哄走之后就开始谋划怎么潜入后山禁地。 求师父?杜采那个老匹夫才不可能让他往禁地里去,谁知道禁地里到底关着什么东西呢?想到这里,江深愈发觉得云渊的失踪根本不是什么偶然,更不是杜采口中的“叛正从魔”。 ※※※※※※※※※※※※※※※※※※※※ 感谢在2020-07-14 10:24:29~2020-07-14 14:43: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水晶兰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曌城 没了师弟,江深就感觉到好像回到了从前。杜锦官天天缠着他,也不是说要让他帮忙修炼,而是成天想着下山去曌城看看。 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他们这些修仙者就已经是高高在上遥不可攀的存在了。很多普通人卖了房子和地也要把自家的孩子送去修仙门派,希望他们能成为修仙之人。可就算进去了,也只能做个外门弟子,这还算是好的,剩下大部分资质不好的都被分派成了杂役,每个月能领一些灵石作为工钱,连最普通最基础的练气典籍都摸不着。修仙门派讲究身份与血统,那些出身低微的农家子弟注定不能走上求仙之路,而一些达官贵族的孩子,不管资质如何都能顺利进入各大门派。只要愿意花银子花灵石买丹药,再差的资质都能顺利进入筑基期。 修士被百姓奉为上尊,就连皇帝也得看几分这些修真大家的面子和脸色。皇帝也推崇修仙,想要长生不老江山永驻,一些不入流的炼丹师和修仙之人就借这个空子入住皇宫,享受一般人无法想象的奢靡生活。为了和这些世家门派拉近关系获得更多的长生不老药,皇帝不仅把太子送到了踏云宗,还要求所有城主家族中都必须有至少一个修士,要不就夺取城主的爵位。曌城的城主武岑明不是修仙者,他见惯了那些用所谓的“仙术”坑蒙拐骗的人,对修仙更是嗤之以鼻。但为了保住曌城不被那些心怀不轨的人趁虚而入,他只能把儿子武岑文虹送去了天引派。武岑文虹也是争气,资质是火土双灵根,两个灵根还相生相辅,若是勤加修炼一定能有一番作为。到现在,武岑文虹修炼已有二十个年头,顺利突破筑基后期,修为来到了辟谷期。 江深记得上门求道侣的人里就有这么个武岑文虹,也听说过这人是天引派的后起之秀,今日一见,果然是气度不凡,一表人才。 事情还要从一个时辰前说起,江深怎么也想不出突破后山禁地的方法,心情正是烦闷。以他现在金丹后期的修为,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绕过禁制,可他又不可能去找杜采,那样才真的是打草惊蛇了。正当无路可走的时候,杜锦官又敲响了他的门,连他的同意都没得到就跑进来拉着他的手央求他陪自己下山。 江深是不愿意,但这么干等着也没办法,说不定出去走一走就能有什么新发现。于是江深用玉简传信给杜采告诉他自己和杜锦官下山去了。平常他或者是云渊想要下山那可是很困难的,除了师门派下来的下山去斩除妖魔的任务之外,杜采几乎不允许他们两个私自下山。但是带上杜锦官就不一样了,杜采不会拒绝杜锦官的要求,顺带着江深也就能顺利下山。 江深一开始还真以为杜锦官下山纯属是为了玩乐,可两个人一下山,杜锦官就拿出飞行法器直奔着曌城主楼去,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直到江深看见站在城门口历练的武岑文虹后才明白,原来杜锦官是为了这个人过来。 上一世他和杜锦官虽然结成了道侣,但是在他心里杜锦官一直都是师弟,两个人相敬如宾也没什么做出格的举动,自己也经常出门去给杜锦官寻找丹药不在踏云宗,现在看来,杜锦官这才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江深眼珠一转,觉得这武岑文虹和杜锦官倒也相配,不如把他们撮合撮合,既少了一个仇人又少了一个情敌,何乐而不为? “文虹,见到我来你都不打声招呼的吗?”江深看着杜锦官像一只欢脱的小雀一样从他身边飞开,扑腾着翅膀到了武岑文虹身边叽叽喳喳地叫着,越来越觉得这两个人般配。 没想到这站岗的武岑文虹见到杜锦官是一动也不动,目不斜视,看得江深在后面啧啧称奇。太惨了,妾有情郎无意,感情这杜锦官还是倒贴过去的?这下江深有些欣赏武岑文虹了,能看清杜锦官的嘴脸,算是个明白人。 “我在守城,你不要捣乱。”武岑文虹被杜锦官缠得不行,只能皱着眉头回了一句。 “嘻嘻,你这不都跟我说话了?”杜锦官在踏云宗被宠坏了,行事我行我素,根本不觉得自己这么做让人讨厌。 江深适时走上去,打算略过这两个人进入曌城去万宝阁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破阵法的好东西,结果刚才还无比冷漠的武岑文虹一看见他眼睛就亮了,把守卫任务交给身边的士兵之后冲着江深这边一踏,顷刻就到了江深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这位可是踏云宗大师兄江深?” 江深狐疑地看了一眼武岑文虹,说:“是,何事?” “云渊师弟之前托我去找的灵草我帮他找到了,可他好久也没过来拿,我给他写信也没回音,云渊师弟是外出历练了吗?” 江深心中警铃大作。他怎么不知道师弟还跟这个武岑文虹认识,看样子两个人还挺熟的?! 被两人远远抛在后面的杜锦官跑过来之后听到这话也不高兴了,阴阳怪气地对武岑文虹说:“什么灵草?文虹你还真是偏心啊,上次我拜托你的事你都没答应,现在却给那个背叛修真界、和魔界妖邪勾搭成瘾的叛徒献殷勤?” “叛徒?” 江深只想给杜锦官两耳光,他真是巴不得见到云渊好,人还没找到呢就说云渊是叛徒…… 等等?江深看着还在滔滔不绝跟武岑文虹诋毁云渊的杜锦官,不可思议几乎占据了他全部的表情。现在云渊的下落还不清楚,杜锦官是怎么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的?换句话说,他是怎么在这么早的时间就肯定,云渊和魔界有联系? 江深的心凉了一半,他本以为杜锦官只是蠢笨,一切都是他那个狐狸爹谋划的。现在看来,陷害云渊的事,杜锦官不仅有份,还知道得清清楚楚! 杜锦官急忙在心爱之人面前表现自己,见武岑文虹一脸的不相信,他连忙往后一挥手扯住江深的衣服就要让他也给自己证明。江深半天没说话,杜锦官扭过头去看到师兄震惊的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 “云师弟现今下落不明,你却说这种话。”江深不愧是活了两辈子的老狐狸,根本不揭穿杜锦官,只是指责他在背后诋毁同门。 “你们都不信我!就等着瞧吧!”杜锦官从小娇生惯养,谁都顺着他,江深和武岑文虹这种态度他是遇都没遇到过,一气之下丢下两个人自己跑远了。 江深和武岑文虹对视一眼,武岑先笑道:“江师兄,家父今日举办宴席,可否赏脸前去坐一坐?” “那是自然。”江深也微笑。 聪明的两个人已经意识到事情不对,虽然江深很不想跟这个潜在的情敌合作,但是为了查明上辈子云渊失踪的真相,把人救回来,他也只能暂时和武岑文虹相安共处。 杜锦官跑了一会儿之后见两个人都没跟上来,心里更是气愤,摔了传声玉牌就让杜采过来接他。 “爹,你为什么还不告诉大家那个贱货背叛正道的事!”杜锦官一看见自己爹,心中的委屈全都涌了上来,在法器上就开始像个无赖一样大哭大闹。 “丹药还没炼成,等炼成之后为父就立刻昭告天下。”杜采连声安慰自己的儿子,又问:“江深不是跟你一起出来的吗?他去哪里了,你被谁欺负了?” “就是江深还有那个武岑文虹!” 杜采把杜锦官好生送回踏云宗之后就要去找江深兴师问罪,没想到曌城城主的信同时送到。信上说,武岑文虹一直仰慕江深,今日一见难耐胸中的激动之情,把人强行绑回了主楼,他武岑明已经教训过自己的儿子还把江深放了。武岑明洋洋洒洒写了一堆废话,一半是赞美踏云宗,一半是赞扬杜采能教出江深这样的好徒弟,在最后才说想把江深留在曌城几天好好款待一下。 杜采当然不会同意,他正打算找江深算账,但是武岑明在信上都这么说了,他要是直接上门要人恐怕会落人话柄。他从桌上捞了一杯茶泼到空中,茶水瞬间凝结不动,形成了一面水镜,江深的脸慢慢浮现在水镜中。 “徒儿,你现在在哪里?” “回师父的话,弟子现在正在曌城主楼。” “曌城城主刚给为师来信,既然误会消除,你是想再多留几日还是回踏云宗来?”虚伪如杜采,就算根本不想让江深留下,也非要给出两个选项好显得自己大度。 “师父,徒儿想留在这曌城几日。”江深笑了,“徒儿与文虹相见恨晚,正好可以切磋一下。” 杜采的如意算盘落空,只能皮笑肉不笑地关心了江深几句,又嘱咐他不要贪玩早点回来之后就消去了影像。 “这下你可满意了?”武岑明无奈地看着自家儿子,把曌城城主印收回了百纳袋里。 “多谢父亲。” “多谢城主。” 金缕衣 江深被当做是贵客款待,指点了一下武岑文虹的修炼之后,第二日两人就乔装打扮了一番去了曌城乃至整个玄/真/世/界最大的拍卖行“万宝阁”。 昨天江深把最近在踏云宗发生的事大致和武岑文虹讲了一下,隐瞒了其中一些无伤大雅的事,问他有没有办法搞到什么能够突破渡劫期修士设下的阵法的仙器。武岑文虹也有些犯难,他爹是城主,在曌城的势力范围内还有很多很多修仙门派,想要搞到一些灵草丹药仙器法宝什么的其实不算很难,但江深这个要求实在是太高了。他爹虽然对他不错,将来也打算把曌城城主的位置给他,但是他爹是以曌城大局为重,如果他做的这些事惹上了踏云宗的麻烦,那他爹肯定也不会答应的。 思来想去,两个人还是觉得去万宝阁碰碰运气是最好的办法。万宝阁的东西虽然贵,但也只是在有人拍卖价值连城的东西——比如说前几天的辟谷中期妖兽长尾狼,只有在这种时候万宝阁的竞争才会特别激烈,平常这种时候在万宝阁的都是些小门派的弟子或者是囊中羞涩的散修,所以价格也不会高到哪里去。 武岑文虹带上了自己所有的灵石,数了数差不多有三千多颗,江深也拿出了自己戒指里的一千颗灵石,打算用这四千颗灵石去摸宝。 与此同时,在踏云宗后山,一道漆黑的身影急匆匆闪进了后山,没触发任何一道禁制。 黑衣人跑进禁地中,直奔向最里面的那个牢房。禁地牢房昏暗阴湿,里面关押着的都是各种各样的魔修,他们被残忍地挖去内丹供杜家父子服用。为了持续利用这些魔修的魔丹,杜采每次不把魔丹一次性拿出,而是敲去一半拿走,等灵气修补完魔丹后再来拿走一半。对待禁地牢房中的灵兽亦是如此,杜采剜去它们的肉但却不让它们死去,日复一日地取用,永无天日。 云渊被师父捉来这里之后心中只有恐惧,这里根本就是人间炼狱,比魔界还要恐怖上千百倍。他没想到,自己尊敬的师父居然在背地里干着这种伤天害理的事,现在还把主意打到了他的头上。仅仅是为了一颗丹药,一颗他添加错灵草无意炼制出来上品聚雷丹。 上品聚雷丹的丹方早已失传,而杜采正好又是金灵根,要想突破升仙必须要自引天雷。但他始终无法聚集足够多的雷劫,导致突破一直在失败。他寻找聚雷丹的丹方已有十年,没想到居然被云渊这个黄口小儿给炼出来了。 “云渊,今天是第十日,丹药还没有炼成吗!” 云渊的双腿瘫软在地上,扭曲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他的锁骨上穿了两根定仙杵封锁了他的灵力,双手也被捆仙索套死,手腕被磨得血肉模糊。牢房里有一个巨大的药炉,下面点着长明火,而云渊就坐在药炉旁边的一个台子上,满脸的污渍和鲜血。 “回师父的话,并无。” 背后一阵剧痛,云渊从高台上跌落在地,半天也爬不起来。没想到,他的背后居然还有两条锁链,琵笆勾穿过他的肩胛骨,而锁链的另一端正掌握在杜采手中。 “再给你四日。四日后若我还没见到聚雷丹,你就像这些畜牲一样永远留在这里吧,到时候江深会怎么样,我可说不准。” “恭送师父。” 在杜采冷漠的背影和周围野兽嘶吼的声音中,云渊拖着残破的身体一步步用手爬回了高台之上,继续炼制丹药。 “谷主,别看了。”一名白衣人走过来挥散了空中的画面,为面前的人递上了一枚火红色的丹药。 “你现在过来,是哪边有消息了?” “回谷主,是江深那边。他已经发现端倪,准备突破禁地。” “帮他一把。” “是。” 再来万宝阁,江深已经是轻车熟路。交完基本的参拍金之后,他和武岑文虹就去了楼上的雅间。如江深所料,今天拍卖行里没有几个人,而且大多数也都是坐在下层的大堂里。想到前几天他和杜锦官过来,几乎是以碾压的灵石数量拍下了那头长尾狼,也几乎没有人敢出面和踏云宗的人竞争。 今天拍卖的东西都很平常,对于江深和武岑文虹来说完全没有用处,就在他们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后面的小厮突然走上台和台上负责拍卖的总管耳语了几句。 “在场的各位可真是走大运了,今日还有一件宝物没有拍卖。这件宝物绝对是稀世珍品,稍后将会给各位呈上!” 一个小厮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红木盒子走上台,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打开盒子。顿时,整个大堂都被盒子里散发出的光芒照亮,犹如白昼。 “金缕衣,能躲过任何大乘修为以下的探索术法!是货真价实的仙器,起拍价一千灵石!” 所有人都被这件突然加拍的仙器给镇住了。金缕衣是弄光仙女的法器之一,是防御类法器中上品的上品。可在场的人早就在之前的拍卖中把灵石花得差不多了,就算没花,他们中也只有几个人能负担得起一千灵石的起拍价。 除了江深和武岑文虹。 看到金缕衣的一瞬间江深激动得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手扒住栏杆死死地看着台上的仙器。这件宝物刚好能帮他避过南长老的阵法,顺利潜入后山禁地。 “一千灵石起拍!” “两千灵石!”江深和武岑文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同时喊出了价格。 “两千一百灵石!” “两千五百!” “两千七百!” “三千!” 全场只有江深和楼下雅间的一个人在叫价,当武岑文虹叫到三千灵石的时候,楼下的人也沉默了。 “三千灵石一次!三千灵石两次!三千灵石三次!成交!金缕衣以三千灵石的价格拍出!” 江深做梦也没想到,他只用了三千灵石就得到了仙器金缕衣。他和武岑交了灵石拿了衣服就往外跑。总管把灵石收进百纳袋之后疑惑地问旁边的小厮:“老板,这金缕衣只拍了三千,是不是太亏了。” 原来那个上台通知总管、把金缕衣送上拍卖台的竟然是这万宝阁的主人! “受人之托,不可言说。” 各大家得到金缕衣出现在万宝阁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全都赶到,只可惜江深和武岑文虹早就带着东西跑路了。他们拍卖是没用真身份,这些门派就算想查到底是谁拍下了金缕衣也无从查起。 “南长老!”江深和武岑文虹从远处跑过来,站到刚刚赶来的南长老面前。 江深故意问:“南长老,金缕衣如何了?” 南长老摇摇头,说:“不知道是何方神圣拍下,已经被拿走了。” “怎会如此!”武岑文虹也配合着江深演戏。 他们出了万宝阁时候没有急着回主楼,而是卸下伪装在街上逛了一会儿,为自己找了几个证人,算算时机差不多了才赶到万宝阁,这样就算有人怀疑到他们头上,也查不出什么来。 “先回去吧,金缕衣的事之后再说。”南长老失望地离开,并没有觉得江深和武岑文虹有什么可疑的。 法器有了,接下来的问题就简单了,江深只需要把杜采支开一段时间让他没办法靠近后山就好。 “这还不简单!” 江深离开曌城之前还特意从武岑文虹这里讨了一枚洗髓丹,要不他回去,杜采真要是问起他留在曌城是为了什么,他没有一个好的理由也不行。 帮杜锦官骗洗髓丹这个理由就不错。 三日后,杜采接到武岑明和武岑文虹的拜帖,说想要亲自上门拜访道谢。杜采正为金缕衣的事生气,又想到云渊迟迟练不出来的聚雷丹,当下就打算回绝武岑明。结果这封信被杜锦官看见,他说什么也要见武岑文虹,央求杜采答应。 “爹,只要你答应,我以后修炼绝不偷懒。” 杜采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半晌之后叹了口气还是同意了。他的道侣在很早之前就陨落了,只留下杜锦官这么一个孩子。他杜采这辈子只爱过一个人,更是把他和死去的妻子共同创造出来的孩子看得很重。 “谢谢爹!” 武岑明和武岑文虹拜访的当天,杜锦官和江深一同出来迎接他们。杜锦官一双眼睛都粘在武岑文虹的身上,甚至忘了给武岑明行礼,这让武岑明有些不悦。他看了眼自己的儿子,似乎对这个人没什么感觉,多少也放了一点心。文虹总归是要找道侣的,但绝对不能找像杜锦官这种的。反观他旁边的江深,成熟稳重,知理懂进退,不错。 江深要是知道武岑城主想把他和武岑文虹撮合在一起,怕是要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俩粗糙的大男人在一起能有什么?拼/刺/刀? 杜采没有大摆宴席,只是在通天峰开了场小宴,只有他、杜锦官、武岑父子和江深参加。宴席结束之后,武岑明和杜采商谈合作的事情,武岑文虹则是主动找杜锦官,把人支走。 现在万事俱备,东风已至,江深穿好金缕衣就往后山走去。 ※※※※※※※※※※※※※※※※※※※※ 第6章被网审了(笑哭),估计明天能放出来。别期待,什么都没写hhhhh 久雨 踏云宗的后山是饲养灵兽的地方,大部分都是一些低阶的灵兽,等内门弟子到达筑基期后就能来领一只当做灵宠,也算是内门弟子的一项福利。灵兽的饲养由含清长老及其门下的弟子负责,与人类修士不同,灵兽修为不管到什么程度,就算是到了辟谷也必须要吃东西来补充能量和体力。灵兽对食物的要求极高,越高阶的灵兽需要的灵草也就越珍贵,饲养灵兽也根本就不是小门小派能负担得起的,大部分修士得到灵兽的方式还是从野外或者小世界中捕捉。踏云宗内只有含清长老以丹药著长,在他的化清峰上还有近千亩的药田,所以饲养灵兽的任务自然也就交由他来处理。 含清长老告诫自己的弟子,在饲养的时候不要对灵兽倾注过多的感情。他曾经有一个女儿名唤久雨,天赋不错,是木土双灵根。她从小就跟着自己爹爹一同喂养灵兽,因为生性纯良,后山的这些灵兽也非常亲近他,其中有一头吼金狮和久雨关系最为密切。这头吼金狮是含清长老亲自饲养长大的,希望以后能送给女儿当灵宠,保护她的安全,同时它也是后山灵兽里修为最高的,三年前突破了筑基后期,是后山灵兽的无冕之王。 久雨虽然是双灵根,但是和父亲含清一样是丹修,又是女子,修炼的速度自然要比旁的那些内门弟子要慢一些。含清也不像是杜采那样非要让孩子出人头地,他熟知耕种的道理,揠苗助长不会是什么好事,只会增加将来爆体而亡的危险。 杜锦官是废物四灵根,但他相较久雨年长,又有丹药加持,修炼速度竟是比她还要再快,率先到达了筑基期。杜采命含清把后山灵兽的名册拿过来让他的宝贝儿子挑,杜锦官一下就相中了修为最高的吼金狮。含清面露难色,询问杜锦官能不能换一换。杜锦官是什么人?被宠坏了的无法无天的混蛋,他看含清这副样子,偏偏就是要吼金狮。杜采对儿子百依百顺,也不顾含清的再三请求,强行让吼金狮认主,把含清和久雨养了很多年的灵兽给带走了。 第二日久雨再去后山的时候,吼金狮没像往常一样快跑着出来迎接她。久雨奇怪,找了一圈也都没找到这头威风凛凛的狮子,只能在饲喂完其他灵兽之后回到化清峰去找父亲询问。得知吼金狮被杜锦官抢走之后,久雨哭了很长时间,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她的修为的确不够,要是让吼金狮认了她,也是委屈了它。久雨只能自我安慰着,想杜锦官一定会对吼金狮好,还会帮它继续修炼升阶。 可没过几天,杜采和杜锦官就又出现在了后山。那天久雨也刚好在场,走过去行礼之后才知道,他们又是过来挑灵兽的。一般来说,一个修士只能拥有一头灵兽,像久雨这种天生亲和力比较强的,能拥有两只也是顶天了。 她疑惑地问:“杜师兄不是已经和吼金狮定了契约吗?” 谁成想,杜锦官竟然冷笑一声,一脸厌恶鄙夷地说:“那个畜牲,刚带回去就咬了我一口,这种不听话的灵兽谁爱要谁要去。” 久雨听了大喜,说:“那吼金狮现在在哪里?杜师兄可以把它送回来。” 杜锦官一呲牙,说:“吃了。怎么说也是筑基后期的灵兽,既然不听人话,吃了才能贡献它最大的价值。” 久雨听完之后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杜锦官口中的“吃了”是什么意思。她从小和这些灵兽一起长大,她待它们是朋友,是亲人,从来没把它们当成是修炼的工具。等久雨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她一下瘫软在地上,放声痛哭。 含清不可置信地看着杜锦官说出这些话,又看了一眼没有任何表示,觉得理所应当的杜采。他抱起女儿把名册给杜采之后匆匆告退,连看都不敢看这两父子一眼。 几天之后,踏云宗小师妹久雨的尸体被发现在后山。因为她还没有筑基,所以还能有尸体留下来。含清长老一夜白头,苍老了数十岁,灵根动荡,险些陨落跟着女儿一起去了。 从那以后,含清就不允许自己门下的任何一个弟子和灵兽有过多的接触。 这件事在踏云宗内鲜少有人知晓,大家都只当是含清长老的女儿贪玩,从后山跌落下去才死的。江深也不知道这件事,所以当他踏入后山的时候看到面前突然出现的两道虚影也被吓到了。 “咦?你能看到我们?”女孩飘到江深身边,恶作剧似的把脸贴上去做了个大大的鬼脸。她旁边的金毛狮子也适时吼了一声,好像一个忠实的跟班。 江深在很小的时候见过久雨,想了一下之后就认出了这团虚影的身份。他后退了两步,说:“久雨师妹,好久不见了。” “久雨?久雨是谁?嘻嘻。” 江深不会认错,这就是早已死去的久雨的灵体,可她身旁的那头狮子他却是没见过的。久雨没有筑基,只能说是个身体比较康健的普通人,死了就是真的死了,不能像修士一样留下一部分灵力化作虚体影像。而且看样子久雨也记不得自己是谁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能看见我,就要陪我玩!”久雨想去拉江深的手,可她透明的小手直接穿过了江深的身体。 “师妹,我有一个很好玩的游戏,你要不要陪我一起?”江深看着一人一狮,突然想到了一个计谋。 后山的灵兽大多都暴躁易怒,其中不乏探查能力很好的鸟类。金缕衣虽然能躲过南长老的阵法,但躲不过这些灵兽的眼睛和鼻子。江深本来想下药把灵兽全都迷晕再进去,现在看来似乎不需要了。 “好啊,你想玩什么?”久雨拍拍手,很高兴的样子,她身旁的狮子则是用脑袋拱了一下久雨,扭头朝江深呲牙威胁。 “后山有一个神秘的地方,我们来比比谁先找到那里好不好?” “要是我先找到了怎么办?” “那我以后就天天过来陪你玩。”江深说这话的时候也有些愧疚,他前世来过后山很多次,可都没有见到过久雨。 “一言为定!” 江深跟着久雨进了后山,他赌对了。后山的灵兽大多还没有睡,见到江深这个陌生人闯进来之后先是骚动,在久雨对它们比了个“嘘”的手势之后,这些灵兽纷纷安静下来,不再看江深这边。 有久雨不经意间的帮忙,江深很快就找到了禁地所在。他告诉久雨乖乖待在外面,如果出了什么事就赶快藏起来,不要被人发现了。他看着久雨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这小师妹没听进去,他只能转头对那头金色的狮子说。如他所料,这头狮子十分聪慧,就算对他是有些敌意,但听完他的话之后还是点了点头,咬住久雨的衣角把还没玩够的小女孩拖走。 江深对久雨的事也留了个心眼,如果久雨真的是意外而亡,那她的灵魂不可能留在世上。含清长老的执念有可能做到这一点,但根据他上一世的记忆,含清长老在痛失爱女之后就没再怎么踏入过后山了。唯一的解释就是后山的灵兽们,它们汇聚起来的思念和灵力足以创造出久雨的虚影。能让所有灵兽,不分种族和修为联合在一起,这件事不可能没有内情。 江深一边向内摸索着一边叹气,他自以为重来一次,对已经发生过和即将发生过的事了如指掌,但他知道的其实只有凤毛麟角。 从远处传来的嘶吼声打断了江深的思绪,他有些奇怪,禁地中关押的不是魔界之人?为何会有灵兽的声音传出? 走到牢房,江深才终于知道,自己之前是活在怎样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他以为杜采的阴险恶毒也就只停留在残害弟子的层面,没想到他居然挖魔修和灵兽的内丹来供给自己!一间间牢房看过去,越看越心惊。 “师弟!” 江深终于找到了云渊失踪的真相。看着被锁在高台上奄奄一息的师弟,江深的眼睛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变得通红,天魔的血脉和血液在他体内沸腾。他冲过去一把扯断所有挂在师弟身上的锁链,把他紧紧抱在怀里,不停叫着他的名字。 云渊只睁开了一下眼,说:“丹,丹已经炼成了……” 江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颗流光溢彩的聚雷丹正静静飘在丹炉上。 “云渊,撑住,师兄马上就带你离开。”江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把云渊送进了戒指空间中,提气飞快向外奔跑。 “孽障,还不束手就擒!” 杜采带着一群人早就堵在了禁地的入口处,他手上飘着一面镜子,上面不停回放着江深潜入禁地的画面。 江深下意识捂住戒指后退,数十道惊雷接踵而至,顿时把江深的胸口抽得血肉模糊焦黑一片。 “为师早就察觉到你生了异心,特意在这里放了回溯镜,没想到你居然真的背叛了师门!” 一步莲 江深与踏云宗众人苦苦鏖战,奈何修为实在是不够,就在他即将被杜采用定仙杵抓住的时候,面前的景象忽然开始变幻,一时间地动山摇。江深努力睁开眼睛想要扶住旁边的怪石稳住身体,但下一刻他就坠入了漆黑的深渊,而杜采的脸也开始变得支离破碎起来。 在下坠的过程中,江深感觉到属于天魔的力量逐渐回到了他的身体。得知这不是一场梦之后,他慢慢放松了身体闭上眼睛调息,手指却还在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上的戒指。刚才经历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与其说重来一次是黄粱一梦,倒不如说刚刚他才是真的回到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周围是葱郁参天的树木,不远处有水流的声音。江深坐起来,先进入了戒指的空间中查看,果然,师弟已经不在这里了。这碧落小世界果然不简单,恐怕入口处就有一个十分隐蔽的阵法制造幻觉,让所有踏入小世界的人先进入幻觉之中。江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幻觉中出来的,但是看现在周遭的样子,他应该是已经进入了真正的碧落小世界中。 在后山禁地中的所见所闻让江深难以释怀。曾经的他对亲手杀了师弟这件事还留有一些后悔与抱歉,但杜锦官总是劝说他,说这是为民除害,他拯救了整个玄/真/世/界。可怜自己就那样相信了杜锦官的谎言,心中最后一丝对师弟的愧疚之情也被消磨殆尽。现在血淋淋的事实摆在他面前,师弟不是失踪,而是被杜采绑走的,他的师父不仅绑走了云渊,还百般虐待他,这才只是计划的开端。 江深不是没考虑过幻境中的一切都是虚假的、是术法创造出来的幻觉,但那些事实在是太真实了。师弟的冰冷血渍的触感甚至还留在他的指尖,如此真实,怎么能让他不相信!他站起身用除尘法术清理干净衣服上的尘土和杂草之后抬头看了一下天空,判断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 碧落小世界分为四个部分,正好与一年四季相对应,他脱离幻境之后应该是被传送到了“夏”的地界。江深记得“夏”中有一座神庙,由一条辟谷后期的开山蛇守护,杜采想要得到的开天斧就保存在神庙之中。 周围似乎没有什么动静,江深放出灵力探查了一番,方圆十里除了他以外没有别人。他不知道剩下的人是死在了幻境之中还是被困着没有出来,亦或者被传送到了其他的地方。不过这里既然只有他的话,那施展起来就方便多了。 江深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原本一双漆黑的眼珠此时已变成了赤瞳,之中甚至还有一条游龙在不停盘旋飞移。他快步穿行在茂密树林之中,一路上连只灵兽都没看见。 一只带血的手突然从草丛中伸出,看腰牌竟然是踏云宗的修士?!他满眼的恐惧与绝望,挣扎着向停下来查看方位的江深伸出手,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去求救。江深就像是没看见他一样,停了一会儿之后立刻又朝着神庙的方向去。 江深是真的没有看见那个人,不仅如此,江深以为周遭什么都没有,但奇怪的是,“夏”的地界上早已经是尸横遍野。有灵兽的有修士的,可江深一个也看不见。 所有进入碧落小世界的修士都从幻境里安全走出来,江深甚至是其中花费时间最长,最后进入小世界的那个。踏云宗和玉瑶门结为同盟,其他正道门派也向这两方靠拢。蜉蝣谷的人并没有像他们一样抱团,而是在一进入小世界的时候就分道扬镳,目的明确。有些修士留了个心眼,很快就发现了蜉蝣谷的人奇怪的行动路线,于是就悄悄跟在了他们后面,很快就找到了第一件宝物的所在地。蜉蝣谷的人被十几个不同门派的人团团围住,这些人纷纷拿出了自己的法器攻击蜉蝣谷的人,招招致命。而被包围的那个人也不还手,只是一味地闪避着袭来的攻击,看样子还有些游刃有余,完全把这些废物当成了练手的免费道具。 “你们在干什么!”正当一群人打做一团的时候,曌城的人也赶到了。为首的是曌城少城主武岑文虹,其余跟在他身后的都是曌城内一些小门派的修士还有散修。 “武岑少城主你来得正好,这群狡猾的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法提前探完了小世界里的宝物,你快来助我们一臂之力将这群恶人抓回去审问!” 武岑文虹觉得自己今天可能没睡醒,不然的话他为什么连这人说的一个字也没听懂? “……他们有能力提前探索了小世界,那是他们的实力。”武岑文虹带人上前不断逼近,“你们现在这种做法和魔修又有什么区别?” 众人一时语塞。他们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各大门派虽说独立自主,但总归还是受到了踏云宗的制约。这次小世界试炼的规矩也是踏云宗定下来的,在小世界完全开启前不允许任何人进入,每个参加试炼的门派都派人去把守小世界入口,结果现在却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蜉蝣谷的人给捷足先登了,怎么可能不让人气愤!在他们看来,这碧落小世界就是他们的东西,蜉蝣谷一没报名二没派人,凭什么来和他们抢小世界里的宝物? “那少城主就等着空手而归吧。”那名踏云宗的弟子不敢和武岑文虹正面起冲突,只能带着人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打算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被围住的白衣人还是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武岑文虹。 “在下曌城少城主武岑文虹,今有一事相求。” 白衣人还是没说话,而已经走到远处的那一群人突然痛苦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下一秒全都倒在了地上,七窍流血,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死光了。 白衣人刚想动手杀武岑文虹,另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他把手放回了纯白色的衣袖中一闪身就消失不见了。 “文虹?”来者是云渊。他刚刚挖了一些上品灵草,就听到这边有些骚动,于是赶了过来。 “云师弟你来得正好!”武岑文虹看到云渊就像是看到救星一样连忙走上前去把他拉过来,“我这里有一个人受伤了,你看看能治吗?” 跟在武岑文虹身后的其中一个侍卫取下手镯,一道银光闪过,地上就多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云渊皱着眉头看着这个人,蹲下查看他的腹部。 “内丹被毁了,我救不了。” 武岑文虹听到云渊这么说,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浇灭。他们突破幻境之后被传送到了一个白雪皑皑的地方,非常幸运地落在了一个山洞里,顺利取得了第一件宝物“一步莲”。可正当他们准备离开这里的时候,一只雪豹忽然出现在了山洞之中。原来这个山洞是雪豹的巢穴,一步莲就长在巢穴的深处。雪豹守护着一步莲,也依靠着一步莲的灵力修炼,实力竟是达到了金丹初期!武岑文虹一行人拼死才从雪豹的嘴下逃了出来,不知道触发了什么机关被传送到了“夏”的地界,而队伍里的一个人在最后关头给武岑文虹挡了雪豹一口,自己的内丹被雪豹咬碎,重伤濒死。武岑文虹救人心切,一下就想到了蜉蝣谷。进来之前他们都是亲眼见过那个蜉蝣谷的弟子单木灵根的治疗法术,找到他或许还有救。 “普通的丹药救不了,但灵草或许可以。”云渊从百纳袋里拿出了一颗绿色的丹药放在武岑文虹的手中,“总归内丹已毁,不破不立,干脆直接易经洗髓,重塑内丹。”不过说到这里,云渊又有些为难。 “师弟你但说无妨。” “洗髓丹,而且必须得是上品。” 没人见过上品洗髓丹,因为洗髓丹的进阶不止是排除杂质这么简单,要想炼制出上品洗髓丹,必须添加仙草“一步莲”作为原料。 “没人见过一步莲,但我们可以一起在这小世界里找找。”云渊道。 武岑文虹心中震动,他看了一眼地上因为他而几乎丧命的侍卫,脖子上挂着的玉牌也在发热。半晌后,他摘下玉牌递给云渊,说:“云师弟,你看这个行吗?” 云渊不解:“你给我玉牌做什么?” 一株莲花骤然出现在云渊的手上。一步莲通体乳白,只有叶尖有一点绿色和粉色。它在风中摇曳着,浑厚的灵力向外逸散。 “这是!”云渊小心地捧着手上的莲花,惊喜又惊讶地看着武岑文虹。 “他是为了帮我拿到一步莲才受伤的,现在我用一步莲救他的命。”交出一步莲之后,武岑文虹居然感觉到心中一片痛快与舒畅,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先把一步莲收进玉牌中,我们找一个没人的地方炼化一步莲。”云渊把玉牌交还给武岑文虹,压低声音道。 ※※※※※※※※※※※※※※※※※※※※ 感谢在2020-07-15 11:55:56~2020-07-15 17:59: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水晶兰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青石神庙 江深按照记忆向着东方去,越走越觉得不对劲。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前世的试炼根本就没有幻境,大家都是从同一个地方出发,触发传送阵法之后才能去下一个季节。江深倒不担心自己,他的修为凌驾于所有人之上,又有天魔血脉加持,就算有人捣鬼,他有十成的把握能胜过这个在故弄玄虚的人。他现在不知道云渊被传送到什么地方去了,在小世界里传音符失去作用。他怀疑碧落小世界很可能已经被人动了手脚,不再像前世那样。前世的碧落小世界虽然也很凶险,但仅限于创造世界的仙家留下的阵法还有各类灵兽。 蜉蝣谷吗?江深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神庙的方向走。 他能想到的只有蜉蝣谷,这个神秘的门派不存在于他记忆的任何一个角落,而且看周围人的反应,蜉蝣谷似乎能和修真界正道抗衡,就连踏云宗也拿它没有一点办法。碧落小世界的试炼是由正道各派发起的,蜉蝣谷自然不在邀请行列中。可就算是这样,他们又怎么能率先知道不周山出现小世界的消息,在各大派探索之前就进入小世界呢? 江深记得,踏云宗非常看中这次小世界试炼,派了擅长阵法的南长老去守卫。南长老也是现如今修真界数一数二的人物,修为至渡劫中期,极擅阵法,可以说是玄/真/世/界阵法第一人。不管蜉蝣谷再怎么厉害,除非有像金缕衣这样的法器,他们绝不可能从南长老的眼皮子底下溜进碧落小世界里。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在各大门派发现不周山震动出现小世界前就提前得知了这件事。 还有一点很奇怪,各门派应该在他们这些参加试炼的人进入前就稍微探查过小世界,确定小世界里的灵气浓度和危险级别。如果南长老进入小世界,他不可能没有发现设在入口处的幻境阵法,可这件事根本就没有人提起过。阵法不是小世界的主人下的,也不可能是南长老下的。如果真是他为了让踏云宗能获得更多的宝物而使出这种下作的手段,那踏云宗的弟子应该会得到密信才对。 难道说蜉蝣谷里也有已经升仙的人?江深在心里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疑惑,终于看到了不远处隐藏在暗绿枝叶中的青石神庙。 江深站在神庙外张开了结界,防止其他人进入神庙打扰他获得开天斧。 青石神庙是小世界主人的住处,但这里留下的宝物并不多,除了比较有用的开天斧之外,剩下的都是一些书籍典籍,还有几张失传的丹方。江深一开始没有选择直接打破结界去别的季节也是这个原因,这些丹方对他来说毫无用处形如废纸,但是对于云渊来说却是珍宝。有了这些丹方,虽然增加了他被人追杀的几率,但也直接提高了他在修真界的名声,自己也在师弟身边护着他周全,之后的路会好走很多。炼丹师是各大门派都需要和追捧的,玉瑶门就是最好的例子。玉瑶门只招收女弟子,而且门主瑶仙子的修为也不过金丹后期,放在各大家之中是完全不够看的。但是玉瑶门凡是修仙者,皆为丹修,玄/真/世/界一大半的丹药都是出自玉瑶门之手,所以依靠着这层关系,玉瑶门也晋升成为正道名门,别的门派对玉瑶门也是礼让三分。 如果云渊有了这几张丹方,再配上他的天赋,绝对可以炼出稀世奇药,到那时候就算杜采和杜锦官想动云渊,也得掂量掂量他的身份。 青石神庙共分为三部分,最外面的是红瓦墙。别看这四四方方平常无奇的红瓦强,它其实是一件仙级的防御法器。在五百年前无为道人炼制出一种特别的泥土,注入灵力之后就可以抵御法术攻击。这种泥土能够抵御的法术的强度取决于灵力多少,此土问世,不少门派都把这种土烧成砖加固外防。后来无为道人飞升,配方失传,只剩下了大大小小的墙。起初各家还能用灵力维持防御墙的消耗,但到后来玄/真/世/界异动,灵气大量逸散,导致之后很少有人再能驱动防御墙。没有灵力的砖石就和普通的墙没什么区别,久而久之各大门派也就把这些围墙全都拆除了。青石神庙最外围的红瓦墙就是用这种泥土砌成的,小世界的主人留存了大量的灵力在红瓦墙内,致使它到现在都还能正常运作。 江深还记得上一世自己到达这里的时候,完全忽略了这平平无奇的红瓦墙,打算直接乘着法器飞进石庙里面,结果刚一碰到红瓦墙就被狠狠弹了下来,不仅飞行法器在一瞬间被粉碎,他也受了伤,吐了一滩血出来。青石神庙只能走着进去,而且必须心怀敬畏。后来江深解除了身上所有的法器和防御,这才安全地通过了青石神庙的第一道关卡。 江深这次没像上次一样,而是尝试直接用自己的灵力修为压制住了红瓦墙,成功了。江深收回手掌暗暗记下红瓦墙里蕴含的灵力大小,这个小世界的主人消弭离开这里去别的世界前修为差不多应该是散仙。他的修为远在小世界主人之上,这道红瓦墙自然也就拦不住他。江深也不知道自己修为到底到了第几层,毕竟上一辈子他刚吸收完云渊的魔丹之后就重生了。他只能感觉到体内源源不断的灵力,好像怎么用也用不完。如今只有一点点测试来缩小范围,直到他弄清自己的修为在什么层面为止。 进入红瓦墙后是一道八十一阶的阶梯,这个数字在修仙者眼里是个寓意极好的数字,太上老君炼丹需要九九八十一天,而“九九”也寓意着升仙归一归元,可江深不喜欢这个数字。他飞跃八十一阶石梯,在半途中发现了异样。他先是看到了石阶上一点斑驳的血迹,随后又是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气,还有火烧的焦气。他面色一凛,难道说有人在他之前就已经找到这里了吗? 命不等人,云渊和武岑文虹急匆匆地寻找着一个安全的、不会被人轻易发现的地方。误打误撞的,他们也到了青石神庙。武岑文虹看到神庙就要带人急冲冲的闯进去,还是云渊多留了一个心眼,先让武岑文虹向洞开的大门抛了一颗带灵力的石子。石子瞬间被炸得粉碎,红瓦墙爆发出的灵力甚至把站得很远的武岑文虹都震得后退了几步。众人皆是戒备,一时不知道该拿这里怎么办才好。武岑文虹看着红瓦墙忽然道:“这莫非是” 曌城创立已久,在当年自然也和各大家一起用无为道人的泥土筑了城墙。不同于其他门派可以拆掉围墙,曌城的外层城墙都是用这种泥土做成的,根本没有办法拆掉,也就保留到了今天。 “或许。”云渊点点头,同意武岑文虹的说法。 “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大罗金仙都救不了他。”正当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云渊咬了咬牙,向前迈出一步,“我用全部灵力,试试能不能通过这里。” “不行!”武岑文虹怎么可能让云渊去冒这个险,“再想想,肯定会有办法的。” 云渊性格倔强,他认定的事就不会改变。 “云师弟!” 想象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云渊本来都是抱着必死的心态突破红瓦墙了,结果他就直接这么冲过了青石神庙的门,还因为用力过猛差点把自己给绊倒。 “这是怎么回事?”武岑文虹惊讶,又扔了一颗石子过去,结果和上次一样。 云渊也百思不得其解,但当他仔细看了看红瓦墙之后的环境,高声道:“少城主!里面有一块石碑!” “石碑上说,只有有缘人和心怀敬畏之人才可入内。” 武岑文虹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是为云渊高兴。 “云师弟,你能进去就说明你是这位仙者的有缘人!这里肯定还有宝物,等治好我的人之后,我们多找找,全都给你。” 武岑文虹身后的人表情各异,但也都没有说话。他们效忠于少城主,进入小世界也是为少城主寻找宝物为第一要务。本来武岑文虹要用一步莲救人的时候他们就有些反对,但又觉得心很暖,他们的少城主不是把他们当成是工具,而是真真正正的朋友。可现在到了这里,他们少城主居然说要把里面的宝物全都让出来,实在是太傻了点。 云渊听后莞尔一笑,说:“有合适少城主的云渊不会抢占。” 江深在登梯的时候云渊他们已经在神庙内开始炼丹准备医治受伤的人了,因为有缘人的到来,青石神庙的庇佑被触发,云渊他们的气息被降到了最低,再加上周边浓郁灵气的掩护,也难怪江深没有发现。 江深一路追随着血迹,竟然感知到了云渊的气息!他心中大乱,急忙展开灵力循着气息过去,推开门大喊一声。 “云渊!!!!!” ※※※※※※※※※※※※※※※※※※※※ 地狱般的万字终于结束了(升天) 玄凤淬火丹 云渊正炼到关键的一步,一直没人来打扰,进展十分顺利,眼看着就要把一步莲加进去了,结果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裹挟着灵力的怒吼声,云渊手一抖,差点没把一步莲给扔进去。 江深破门而入看到自家师弟被一群“凶神恶煞”的大汉围在中间,还在炼制着丹药,一下就联想到了他在小世界幻境中看到的那一幕,不由怒从中来,冲上去就要大杀四方。 “师兄?”云渊听到江深的声音还以为是在做梦,没想到真的是江深过来了。他脸上带着一丝欣喜,对江深说:“师兄快来助我,我修为不够,灵力快要耗尽了。” “啊?哦。”江深上一秒还像个修罗,还没反应过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下一秒就乖乖听师弟的话走到了他身后,双手打开贴在云渊的背上调动体内的灵气,一点点输送进云渊体内。 周围的人都安静地给两个人让出了地方,武岑文虹对江深的无礼更是一句话都没说,所有人都在紧张地看着云渊手中的一步莲。能不能炼出上品洗髓丹,成败在此一举。 江深能够顺利引动天魔血脉升仙是吸收了云渊的魔丹,可以说多亏了云渊这临门一脚他才能活下来,甚至于升仙,所以他体内的灵气和云渊的经脉十分契合,没有一点排斥的反应,很顺利地就被引导流进了云渊的丹田。 云渊没忍住舒服地喟叹了一声,然后又有些害羞尴尬地闭上了嘴。一直以来他都是自己一个人修炼,没给别人传过功也没被别人传过,不知道灵力相融居然是这么舒服的一件事。灵力相融是道侣修炼经常会做的一件事,只有少数真正有感情的道侣才会去双修,大部分道侣结合都是为了让修为更进一步,所以他们选择灵力相融这种很少有亲密接触的方法进行修炼。所谓灵力相融,就是其中一方把体内流动着的将炼未炼的灵气输送给另一个人,另一个人再吸收这些灵气到体内炼化提纯成灵力。但灵力相融也讲究一个“和谐”,就像五行相生相克,如果相融的两个人灵气相差太远,相融的过程会变得异常痛苦,反之则会舒畅万分。云渊和江深就属于“和谐”的那一种,而且是超出寻常水平的和谐,所以不单单是接收灵气的云渊感觉到舒服,就连送出灵气的江深也有了感觉。 好,好尴尬!江深在心里扇了自己两个巴掌。现在这么重要的时候,你居然还有心思去想那种事情,你好意思玷污这么纯洁单纯的师弟吗!!强压下去下面的反应,江深强迫自己开始注意云渊炼丹的过程。如果他没看错,刚刚师弟手上拿着的应该就是“一步莲”,在前世是被武岑文虹所得。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紧张的武岑文虹,随后又把目光转了回来。 虽然有蜉蝣谷这个变数的存在,但大体上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改变。碧落小世界出现,但因为蜉蝣谷的介入发生了一些变化;武岑文虹的势力还是拿到了“一步莲”,但现在却要用来救人。江深知道云渊要炼的是洗髓丹,在场的除了那个内丹破裂到重伤的人以外,也没有什么更紧急情况迫使师弟他们选在这种地方开始炼丹。 洗髓丹的炼制到了最后一步,云渊头上的汗珠也越来越多。江深皱着眉头,又加大了输入灵气的量,可云渊现在的身体就像一个无底洞一样,他的灵气刚一输入就进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江深探查云渊的内丹,发现那里竟是空空如也! 修仙之人都有内丹,开启仙途的敲门砖是筑基期,但在这之前还有两阶需要突破,一是锻体,完成从凡人到修仙者的蜕变,二是聚气,只有能汇聚灵气吸收转化成灵力结成内丹,才能有资格去求仙问道。这两个阶段只要服用丹药就可以顺利突破,所以大家都把筑基期当做是门槛和考验,很少有人去关注怎么聚气。云渊现在的修为是辟谷初期,江深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早就聚气,有了内丹。 但是没有内丹,修仙者根本没办法把环境里或者是丹药中蕴含的灵气化为更加纯醇的灵力使用,如果只催使灵气,就会花更大的功夫,对修仙者的要求也更高。江深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他自以为了解师弟,可是现在他竟然连师弟有没有内丹都不知道。他不清楚云渊到底是从一开始就没有修炼出内丹,还是因为什么变故失去了内丹,他的记忆中对这一部分的描述也十分模糊——云渊的记忆中大部分只有他这个不称职的师兄。但不管怎样他都没有放弃自己,而是一步步往上爬着,突破筑基,再到辟谷,这是多少人都坚持不下来的事情。江深愈发觉得自己混蛋,就是这样努力的师弟,因为他,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在万魔崖上化为泡影。万魔崖下记忆的绝望,此时又多了一分。 云渊的身体已经摇摇欲坠,炼制上品洗髓丹超出了他自身的能力,要不是有江深的帮助恐怕他现在就已经因为灵力衰竭昏过去了。江深也没有继续向云渊体内输送灵气,而是转为精度更高的灵力,直接在云渊的丹田出塑造了一个假的内丹,帮助云渊运转体内灵气。 云渊感知到识海出现了一颗白色的圆球状的影子,有些惊讶又有些懊悔。看来师兄是发现他内丹的事了,一个连内丹都修炼不出来的废物,肯定又让师兄失望了。 有了江深塑造的假内丹的加持,云渊顺利突破了炼制上品洗髓丹的最后一个阶段。 “成了!”在丹药出世的一瞬间,碧落小世界霞光万丈,引起了所有修士的注意。原来,云渊炼制出来的居然不是上品洗髓丹,而是仙级的玄凤淬火丹! 云渊只看了自己炼出来的丹药一眼就往后倒下晕了过去。江深接住软软的师弟,有些心虚地摸了下鼻子。输的灵力好像有点太过分了,直接给搞出个仙级玄凤淬火丹来,麻烦了。 每当有仙级宝物出世天象都会有异变,现在各方的修士肯定都在往青石神庙聚集,再在这里待下去肯定不安全。江深看着武岑文虹拿起丹药放进奄奄一息的人的腹部,一瞬间丹药就和本来支离破碎的内丹快速融合,散发出如凤凰涅槃般的耀眼火光出来,不一会儿那人的呼吸就平稳下来,灵力再度开始运转,脱离了生命危险。武岑文虹把人收回空间里,跑过去向江深道谢。 江深遗憾地看着玄凤淬火丹被别人使用,这东西要是给师弟,说不定立刻就能帮他塑造出内丹来。不过这是师弟的意愿,他也没有权利去干涉,只要师弟开心就好。反正将来宝物多的是,他可以全都给云渊找来,就算云渊想要天上的月亮他也能摘下来。 “要谢就等小渊醒了再说吧。”江深对武岑文虹没什么好感,只是客客气气地回了他一句。 “我看云师弟也累了,就让我抱着他吧。仙丹出世肯定会引起骚乱,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了。”武岑文虹一脸正气道。 你!做!梦!江深越来越觉得幻境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这个武岑文虹一直都对他的师弟有非分之想,现在还想抱他的师弟?!没门! “时间紧迫,你修为不够会拖慢我们的脚步。”江深毫不客气地就拒绝了武岑文虹,还故意拿他的修为说事。 一旁站着的护卫都有些愤怒,其中几个甚至都准备要拿出法器来和江深对抗了。武岑文虹听江深这么说,虽然也有点生气但他觉得江深说的也没错。自己的修为的确是比不上踏云宗的大师兄,现在他们队伍里有两个伤员,要是被其他人围追堵截,不仅是他的人,就连云渊的性命也会受到威胁。 “江师兄说的是,那就请江师兄护好云师弟,我们现在就出发。” 江深冷哼一声:“那是自然,我的师弟我不护谁护?” 大家稍微商议了一下决定还是先去武岑文虹他们去过的“冬”先避一避,青石神庙的东西他们也暂时不动,以防追杀。江深舍不得神庙里的丹方,于是悄悄在外面设了个阵法,把神庙隐藏起来,这样其他闻风赶过来的人也就拿不走里面的东西了。 等江深和武岑一行人从神庙离开之后,最开始消失的那个白衣人又突然出现在了神庙周围的一棵大树后面。 “谷主,他们已经走了,现在怎么办?” “进去,拿丹方和开天斧。” “是。” 江深一路上隐蔽行踪行走,尽量显得平常无异,只要遇到其他门派的修士就调转方向和他们一起往神庙跑,免得被人怀疑。也因为这样,他们虽然花了几乎一天的时间,但还是平安到达了传送阵法,离开了“夏”前往“冬”。 ※※※※※※※※※※※※※※※※※※※※ 谢谢“水晶兰玫”朋友的地雷~非常感谢!! 写玄凤淬火丹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乌鸡白凤丸” 师弟是万人迷人设√感谢在2020-07-15 21:24:59~2020-07-16 11:48: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水晶兰玫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白衣人萍 云渊是被冻醒的,他好像置身于冰原之中,身旁又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个大火炉,一冷一热激得他很不舒服。他稍微往外挪了挪远离火炉,结果露在外面的脸很快就被刺骨的寒风给刮伤。 江深注意到怀里的人开始有了反应,又是紧了紧自己抱着他的手催促武岑文虹:“还没好吗?” 武岑文虹扭转着上百颗青铜钉,额头都急出了汗。 “这里被人动过手脚了,我打不开。” 好不容易才到了“冬”的地界,一落地所有人都被冻成了冰块。冰晶从他们的脚下开始延伸,不到一会儿就冻住了武岑文虹的双腿。 江深想起来,碧落小世界的传送并不是没有限制的。每个季节在初进的时候都很正常,但一旦离开这个季节的地界,再回来的时候气候就会发生变化。就拿“冬”举例,武岑他们最开始就落在这里,然后才传送去了“夏”,现在又回到“冬”所以才会被冰晶袭击,气温也变得越来越冷。奇妙的是,只有重复进入的人才能感觉到气候的变化,第一次进入的修士并不会有什么问题。 “寒气入体!聚气保护内丹!” 武岑文虹是火土双灵根,很快就反应过来他们好像落入了陷阱之中,立刻召出了火焰包裹这些冰晶,试图用麒麟火来驱散身体里的寒气。火焰顺着冰晶盘算而上,没有对武岑文虹的身体造成伤害,但却一直被阻挡在外面,没办法突破冰晶的障壁。寒气逐渐到达丹田部位,武岑文虹感觉灵力流转开始变慢受阻,但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江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没办法施展自己的修为,眼看怀里的云渊眼睫毛上都挂了白霜,他用还能活动的手指点了点戒指,一个圆滚滚红色的东西从戒指里冲出来,欢快地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之后回到江深身边,一瞬间江深身边的温度就升高了一点,那些冰晶似乎也惧怕火灵,慢慢从江深的脚下退去。 “火灵?!”武岑文虹惊讶道。 准确来说,“火灵”不是“灵”,而是一件法宝。传说当年共工与颛顼争权,颛顼派出手下大将重黎与之对抗,重黎大获全胜,共工战败后心有不甘,于是怒触不周山,天柱断裂,引得仙界震动。经此一战后,重黎封神,掌管天火化名“祝融”,而共工则被抽去仙骨,由祝融押解前往死水看守赎罪千年。相安百年后,仙界忽然发现共工并没有像祝融说的那样被锁在死水深渊作为定针稳定三界平衡,反而还在不断修炼,几近成龙。帝俊大怒,重黎因办事不力被帝俊消灭,火神之位空虚,于是帝俊又挑选出重黎的弟弟吴回担任新一任的火神祝融。吴回上任后兢兢业业,很快就成了人间百姓口中称颂的“火神祝融”。吴回育有一子名为陆终,而陆终天生神力,自体孕育出一子后飞升。可惜的是,陆终的孩子是个彻头彻尾的凡人,因承受不住陆终血脉变成火灵法宝。 火灵不归任何人所有,终日徘徊在人仙边界,凡人修士若是尝试捕捉火灵,就会被陆终火焚烧殆尽,只有仙界之人才能召唤火灵。 江深大气都不喘一下的就开始胡编:“我因缘巧合遇到过火灵,救了它一命,于它有恩。” “原来是这样。”这武岑文虹倒也是信了? 在火灵的帮助下一行人很快就挣脱了冰晶继续向山洞进发。江深看了看怀里的师弟陷入了沉思,曌城的人被冻住是因为第二次进入,他被冻住恐怕也是因为前世。算下来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进入,被冰冻的速度也比其他人快一点。可师弟明明是第一次进来碧落小世界,就算他和武岑文虹一样是从“冬”出去的,但他冰冻的速度明显要比武岑文虹快很多,和他的速度相差无几。 江深想不明白,只能等云渊醒了之后再问一下。火灵只能用一次,要不然他的身份就会暴露,也就是说这次他们必须把“冬”里的宝物全都拿走,再也不回这里。 火灵的暖光一直笼罩在众人身上,它好像很喜欢云渊,在天上没飘一会儿就要往云渊身边凑。江深只当是师弟体内有自己的灵力所以火灵会去亲近云渊,但事实并非如此。火灵能看到的东西比江深要多很多,它看见了一头白鹿。白鹿安安静静窝在云渊的身体里,一头错综交叉的鹿角非常漂亮,还在冒着点点荧光。火灵喜欢亮晶晶的东西,所以时不时就要去骚扰一下白鹿。云渊在江深怀里皱了下眉头,那头白鹿就站起来,用鼻息把火灵冲出去老远。火灵被白鹿身上的魔气给吓了一跳,躲到了江深的耳朵后面怂怂地看着云渊。 武岑文虹在后面看着江深和火灵的互动也是羡慕不已,就算江深对火灵有恩,能让火灵这么毫无戒备地接近,他的修为和心境恐怕也远远超过自己。 大部分的修士在看到天边霞光后都涌去了“夏”,留在剩余三个季节的人很少,江深他们一路走都没碰到什么人,倒是再一次遇到了蜉蝣谷的白衣人。他看见江深和武岑文虹之后也没动手,对着武岑略微点头之后就跟在了他们后面。 武岑文虹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心道这位仙友长得是真漂亮,皮肤比玉瑶门的瑶仙子还白,一尘不染的白衣几乎要和茫茫雪原融合在一起,谁要是靠近他那都是一种亵渎。 江深分出一点灵力监视着一直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的这个不知有什么目的的白衣人,一旦生变立刻诛杀。虽然在进小世界之前他还想着能不能和蜉蝣谷的人合作,但如果这个人要云渊抢宝物的话,他不会手软。江深觉得自己是真的变了,真的脱胎换骨了。过去他被杜采教导要心怀善念和孝心,他从不对无辜的人下手,最终也成了一个被正道利用玩弄在掌心里的愚忠愚孝之人。现在除了云渊,什么都不能再牵动他的心弦,他明白自己重来这一世就是为了给师弟赎罪的,旁的他什么都不在乎。 白衣人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跟着,距离永远保持在十步左右,也不上前。江深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云渊,觉得蜉蝣谷的人一直这么跟着他们对云渊是个不小的威胁,于是停下脚步转头质问。白衣人也停下来看着江深,答:“这里太冷了,我要借你们的火灵。” 江深气得七窍生烟,什么叫“借”?这明明就是正大光明地搭他们的顺风车,蹭他们的便宜!他没想到蜉蝣谷的人居然这么厚颜无耻,说出这种话也不害臊,反倒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他刚要开口态度强硬地把人赶走,就看见武岑文虹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拿在手上走到了白衣人身边。 “刚刚还未请教仙友名号。”武岑文虹笑着说,“我这里有一件衣服,你穿上吧。” 白衣人抬眼看了下武岑文虹,说:“要求呢?” “嗯?” “你不是说有一事相求。”白衣人接过衣服披在自己身上,长舒了一口气。 武岑文虹这才想起来白衣人说的是他们的初遇,于是说:“请仙友为我的朋友疗伤。” 白衣人点点头,跟上武岑文虹的脚步顺利加入了江深小队。江深在一边看着武岑文虹给别人献殷勤酸得牙疼,只能又抱紧师弟碎碎念:“好师弟呀,你看武岑文虹那副色/咪/咪的样子,你要是找这种人做了道侣才真是受苦。” “还给人家送衣服,师弟,等你醒了师兄也把衣服给你穿,亲自给你披上,嘿嘿。”江深悄悄亲了一口云渊挺翘的鼻梁。 云渊的身体抖了一下,江深以为他醒了,可等了半天还是没等到师弟睁眼。晕着就晕着吧,江深美滋滋地想,现在这样他还能再多抱师弟一会儿,等师弟醒了说不定就不让抱了。 “萍” “啊?” “我名为萍”白衣人重复了一遍。 “萍仙友。”武岑文虹高兴地叫了一声。 带上中途加入的萍,江深继续向曾经保存一步莲的山洞急行,没想到又遇到了一队不速之客。 “江师兄!锦官终于又见到你了!” 江深一个侧身就略过了砸过来的杜锦官,稳稳抱住云渊立到了一旁。杜锦官看见江深好像抱着个什么人,立刻就不高兴了,故意瞄准那个人撞过去,没想到江深连接都不接他一下,直接让他脸朝下摔在雪地里。 “杜师弟,看路啊。”江深不冷不热说了一句,完全没有要把人扶起来的意思。 杜锦官自觉丢了面子,赖在雪地里就是不自己起来。江深没有一点同情,武岑也是一样,觉得杜锦官太冒失也太娇气。他可是看得很清楚,杜锦官直接是往云渊那里撞的。 杜锦官身后跟着的踏云宗弟子连忙上来把人扶起来,又是哄又是喂水的,知道的是小世界试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来野炊的。 ※※※※※※※※※※※※※※※※※※※※ 共工祝融的故事是我融合了几个版本的,大家有兴趣可以去看看原文。 看完之后作者发现,古人是真的很喜欢男妈妈啊,陆终自己生孩子,强无敌。 感谢在2020-07-16 11:48:48~2020-07-17 14:46: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山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雪豹 杜锦官进来的时候是跟着江深的,但出幻境之后江深就没影了,倒是其他的几个师兄还在。踏云宗的人都能清楚,虽然杜锦官是个废物,但他背后站着的是杜采。能把一个四灵根的废物送进修仙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杜采到底有多大的能量,要是能跟杜锦官搭上关系,不管如何都会占上一点便宜的。再胆大一点的则是打着杜锦官道侣的主意去,宗主杜采修为停滞不前,再过几十年也就该陨落了,三百年里都没人飞升,杜采想要做这个第一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等杜采陨落了,他肯定要考虑自己要怎么让废物儿子在玄/真/世/界活下去,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踏云宗传给杜锦官。这样做虽然困难重重,但按照杜采的性格和能力,他肯定会力排众议做成这件事,这就意味着踏云宗以后还是杜家天下,要是做了杜锦官的道侣,就是间接拥有了整个踏云宗和踏云宗里的资源。 这么大的诱惑,没人不会心动,所以宗门里的弟子对杜锦官都是尊敬有加,上赶着去拍他的马屁,也就造成了杜锦官现在这种性格。当然杜锦官也不能去责怪别人,因为他自己心中本就是一点善念都没有,狂妄自大惯了。他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并乐此不疲,所以当云渊初露光芒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于是不遗余力地去陷害云渊,联合师门的师兄排挤云渊。 杜锦官穿过幻境进入小世界的时候还有些懵,上一秒他还在和江深其乐融融地喝着茶,下一秒就被传送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他有些恍惚,不太愿意相信刚刚经历的都是梦,都是幻觉。梦里云渊死了,没人为他悲哀,甚至连提都不愿意提到他的名字。自己和江深结成了道侣,梦里的江师兄那么温柔体贴,他想要什么江深都能给他找来……直到他给江深下药。 周围师兄嘘寒问暖的声音突然变得刺耳起来,他不高兴地喊道:“没看到我只穿了这么少的衣服吗,还不给我拿一件衣服出来!” 踏云宗的师兄们热脸贴了冷屁股,又被杜锦官一通埋怨,心里也憋着一股气,但他们最后还是绷着笑脸从百纳袋里拿出了一件用筑基期涂山狐的皮毛做成的衣服给杜锦官穿上。 在“冬”探索了一圈他们都没发现什么好东西,倒是被雪僵尸攻击了好几次,个个精疲力尽的。杜锦官倒是轻松,他觉得雪地太难走,硬是要用飞行法器。师兄纷纷劝他说这里危机四伏,用飞行法器很可能会被袭击。杜锦官拉着脸,什么话也没说就踏上金乌轿一飞冲天。正当踏云宗弟子准备追上去的时候,恰逢玄凤淬火丹出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杜锦官一下就没影儿了。大家合计了一下,看着一片白茫茫早就没了杜锦官踪迹的雪原,又看了看远处的万丈霞光。 杜锦官最好是能死在这里,这样他们也就不用再对一个废物低声下气地讨好。宗主没了儿子,也就不会把踏云宗传给其他人了。 不过踏云宗的人也不是一条心的。一拨人想去追仙器,另一拨人想得更长远。如果他们现在在这里把杜锦官抛下,要真出了什么意外,宗主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这次试炼的机会难得,除了内门弟子江深云渊之外,剩下的名额都是他们在艰难的比试中突出重围才得到的。宝物固然重要,但机会不只有一次。杜锦官一旦出事,宗主势必要发难,轻的克扣灵石,重则直接逐出师门,到那个时候他们就真的没有办法再继续修炼了。 杜锦官以为他的师兄们会追上来给他赔个不是,结果飞了半天也不见人影。他不知道仙器出世的消息,只能一个人在雪原游荡,结果正好撞上了被武岑文虹他们惊醒的雪豹。此时的雪豹正处于宝物被盗走的盛怒中,看见天上飞着的杜锦官,直接腾空而起咬碎了金乌轿的半边翅膀。杜锦官吓坏了,不要命地从玉镯里往外掏法宝砸向雪豹。杜采也知道自己儿子实力不济,就算有江深和踏云宗弟子保护也不一定能安全,所以在走之前把各种法器都塞进了杜锦官的储物玉镯中,也好让他遇到危险时有个自保的能力。 雪豹被杜锦官的反抗激怒,嘶吼着就要朝落在雪地上的杜锦官冲过来。杜锦官被吓得魂不附体,只能哆嗦着看着这头庞然大物朝着自己冲过来。忽然,一柄长剑钉在了雪豹的毛茸茸的大爪子上,它哀叫一声,不停挣扎着想要把爪子从剑里抽出来。血很快就流了一地,杜锦官的一个师兄跑上前挡在雪豹和杜锦官身前,大喊道。 “孽畜!还不束手就擒!” 这些跟着杜锦官过来的弟子早就发现了杜锦官,同时也发现了那只修为有金丹的雪豹。他们没一个是金丹修士,最厉害的也就是张跃,辟谷初期,谁要是上前去,那就是给雪豹送口粮。所有人都咽了一口唾沫,看着雪豹攻击杜锦官,没想到杜锦官居然一下掏出了那么多法宝,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外面扔。 众人顿时有些嫉妒和不甘,杜锦官拿出来的东西都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凭什么这个废物能这么轻而易举的得到,甚至还不珍惜,只是因为他有一个好爹吗?想到杜采,大家的不满更是上了一层。 这些人里修为最高的张跃这是完全没有想这些事,他的眼里只有刚刚被杜锦官在慌乱中丢掉的那把长剑。他擅用剑,当看到小世界主人的虚影时更是激动万分,如果运气好他说不定能在这里找到属于他的本命法器。这把长剑是玄/真/世/界修仙者一直在寻找的、失踪已久的仙器绝影,没想到竟在宗主手里!张跃现在完全看不上别的宝贝了,眼里只有雪地上的绝影。他看准了时机,偷偷潜到绝影旁边想要拿起绝影据为己有,但没想到绝影已经认主,通过里面的灵气感知,张跃发现绝影剑认得主居然是杜锦官这个废物!他心中不平,胸口不断起伏着。这首所有剑修都梦寐以求的仙器,可却被杜采私藏起来,让一个废物去使用它?! 张跃拿起剑心中默念保护杜锦官,绝影感知到他要保护自己主人的意图就没有再抵抗。说到底,绝影也不愿意栽在杜锦官手上。 杜锦官见雪豹被制服,胆子一下就大了起来。他拉着张跃的手从雪地里站起来,眼睛里全是恶毒和愤怒,说:“张师兄,快把这个畜牲杀了!” 张跃对杜锦官自然是有求必应的,因为他要从杜锦官这里搞到这把绝影剑。 仙级法器对金丹期的雪豹有绝对的压制力,看着不断逼近的人类,雪豹朝天怒吼一声后咬断了自己被绝影钉住的前爪,飞快逃走了。 雪豹一路狂奔,虽然只剩下三只爪子,但完全不影响它的平衡和速度。它似乎看到了什么,兴奋地大叫了一声,然后以更快的速度冲向一个地方。它在距离白衣人三里的时候开始减慢速度,最后委委屈屈的,一瘸一拐走到白衣人面前撒娇,庞大的身躯往雪地上一趟就开始乱蹭,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声音。 白衣人正是蜉蝣谷弟子萍,他蹲下来揉揉雪豹的肚皮,又心疼地捏了一下它放在空中不停扑腾的爪子,说:“辛苦你了。” 雪豹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萍一身的口水,萍也不生气,盘腿坐在地上开始给雪豹疗伤。 这就是杜锦官在遇到江深他们之前发生的全部事情。雪豹被赶跑之后杜锦官又气又委屈,要是他的江师兄在这里,他怎么会受这种苦! 张跃一路上安慰着杜锦官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不要发现绝影剑还在他的手里,可其他踏云宗的弟子怎么是吃素的?张跃一开始可也是跟他们在一起看戏的,到后来才冲上去救人。 “杜师弟,你刚刚扔出来那么多法宝,快检查一下有没有遗失吧。”其中一个说道。 张跃狠狠瞪了那人一下,心里又开始打鼓,祈祷杜锦官不会发现绝影剑不见了。 “少了一把长剑,你们谁看见了?”杜锦官清点完玉镯里的东西,脸色不太好。 张跃没办法,只能在其他人揭穿他之前先跳出来说:“小世界险恶,我暂时拿着这把剑也能更好地保护师弟。” 没想到杜锦官根本就是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全然不顾张跃救他一命的恩情,毫不留情地说出张跃心里那点见不得人的想法。 “你想偷我的法宝?那你去问问我爹同不同意,拿来!” 杜锦官一路走来什么顺心的事都没有,越来越觉得江深对他是真的好,而且他们的缘分也是天注定。 这不,他刚刚还想着江深,现在江深不就出现了?这就是缘分啊! 云渊苏醒 江深现在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好不容易通过幻境摆脱了杜锦官,没想到他居然没有去追玄凤淬火丹,而是还停留在“冬”。江深默默把火灵收回来了一点,就感觉到怀里的人打了个颤,于是就让火灵藏在了云渊的衣服里。一直跟在队伍后面的萍也有些焦躁,雪豹血淋淋的前爪他没有忘记,而眼前这几个人就是造成那可怖伤口的元凶。 “江师兄,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张跃先走上前来问。 他一点儿也不希望在这个地方碰上江深,有了江深对杜锦官的保护,他要再想做什么事情就难了,而且看起来杜锦官对江深非常信任,如果跟着江深走,那他们连拍马屁的机会也都没有了,还不如一开始追着仙器霞光过去。 江深不说话,冷冷地看了张跃一眼。 这个人他也认识,踏云宗的一个普通外门弟子,依靠阿谀奉承杜锦官得到了很多珍稀宝贝,为人十分狡诈阴险,曾不止一次因为杜锦官排挤陷害云渊,更是在云渊茶水里下毒,害云渊被杜采诬陷的时候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张跃厌恶江深的眼神,但现在的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这个大师兄不高兴的事,难道是因为杜锦官?他咬牙看着江深怀里的云渊,心道江深可真是好福气,一个杜锦官不够,就连云渊也不放过。 “江师兄?”他伪善地笑着。 在后面的武岑文虹发现江深好像有点麻烦,跟萍说了一句“我去去就来”之后跑到江深旁边。两人之间的气氛简直是降到了冰点,武岑文虹不明白他们明明都是踏云宗的弟子,为什么却表现得像是有深仇大恨的仇人一样? 不过武岑很感谢江深和云渊出手相助,这种时候自然得做一次挡箭牌。他对张跃说道:“去雪豹的山洞。” 张跃眼珠一转,说:“雪豹?你们已经探索过这里了吗?” “是,我带着我的人最先降落在这里。” 杜锦官在后面嚷嚷着:“江师兄!那头雪豹真是太可恶了,差点把我给吃了,你一定要给我报仇,杀了那个畜牲!!” 萍的双手握拳,险些就要冲上去撕烂杜锦官这张嘴。 “萍,安静。” “是谷主。” 令人诧异的是,蜉蝣谷谷主的声音竟然又出现了,不过这次只有萍一个人能听见。没人知道谷主在哪里,他就像幽灵一般如影随形,把碧落小世界的一切都掌握在手里。 “既然已经探索完了,为什么还要回去?” “关你屁事?”江深受不了张跃问东问西的迂回和贪婪的目光,直接顶了回去。 张跃噎住,的确是不关他的事情。踏云宗和曌城相当于是平行关系,不是伙伴也不是同盟,武岑文虹的确没有义务把这些事都告诉他。他问武岑这些也不是单纯无目的的,武岑少城主他们肯定是第一个遇见雪豹而且拿走了什么东西,雪豹才会变得那么暴躁。拿了宝物不赶快离开,反倒是再杀了个回马枪回来,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他们的离开只是调虎离山之计,真正的宝贝还留在雪豹的洞穴中。只不过江深说话也太直接了,不是说大师兄是个彬彬有礼的真君子吗,怎么会说这么粗鄙的话? 云渊被几人的说话声吵醒,一睁眼就看见了江深坚毅的下巴轮廓,顿时热得有些心慌意乱。很快云渊就发现自己不是因为害羞才这样,而是衣服里藏着什么东西,一直在源源不断地给他的心脏输送热量。 江深率先发现云渊醒过来,也没兴趣再继续跟张跃扯皮,盘腿往地上一坐担心地看着师弟,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热……” 江深赶紧让火灵出来飞到武岑文虹手里。武岑文虹受宠若惊地捧着手上的圆球,看了一眼远处傲立的萍,又献宝似的把火灵捧到了萍身边,说:“这个暖和。” “师兄?我们现在是在哪里?”云渊被江深这么一直抱着也有些不好意思,挣扎着想下来,发现浑身都没有力气,体内灵气非常稀薄。 “我们现在还在碧落小世界里,只不过换了个地方。这里冷,抱紧师兄,还觉得冷的话就把手伸进师兄衣服里。”江深作势就要握着云渊的手往自己衣服里塞,活脱脱一个强迫良家仙男的臭流氓。 云渊吓了一跳,赶忙抽回自己的手,脸上泛着红。师兄的身体真的好热,让他只碰到一下都觉得有火在烧,和他这个连体温都维持不了的人……想到这里云渊本来稍微有了点血色的脸迅速又白了下去,他怯怯懦懦地开口,说:“师兄,师兄应该已经发现了,我……” 江深心疼地把食指抵在云渊不停飞舞的唇瓣上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师兄都明白,一直以来辛苦你了。” 云渊呜咽了一声,看着江深真诚的眼睛,不由收紧了抓着他衣服的手指。真好,师兄没有抛下他。 杜锦官看着江深云渊两个人如入无人之境那样肆无忌惮地秀着恩爱,心里的邪火怎么压都压不下去,阴阳怪气地说:“可不是,真是累死江师兄了,要一路抱着你,多辛苦。” 江深皱眉抬起头来训斥杜锦官:“云渊是为了帮助武岑少城主才会这样的,我抱着他也是应该,你这么说未免太苛刻了些。” 云渊从江深裹得严严实实的怀里探出头,只给了杜锦官一个眼神后又缩回去安心依偎在江深的怀里。杜锦官被云渊的这一眼给吓到了,他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透骨的寒冷,云渊只用了一个眼神就把他拉到了比这里还要冷一百倍的极地地狱之中,让他遍体生寒。随即杜锦官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云渊的一个眼神吓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江深没看见云渊的这个眼神,他的注意力全都被胸口的手给吸引了过去。 吃醋的师弟还真是可爱啊,明明刚才还不愿意把手放进来取暖的。 雪巨人 云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居然真的不知羞把手伸进了师兄的衣服里。他心虚地想趁着江深跟杜锦官说话把手拿回来,一抬眼就看见江深充满戏谑的眼睛。云渊鼓起勇气对视片刻,最后还是泄了气,红着脸把头扭到一边,羞愤地掐了一下江深的胸肌。 杜锦官又无理取闹了一会儿,发现根本就没人理他之后也安静了。看着默契十足的江深云渊,还有一直在对那个可恶的蜉蝣谷弟子献殷勤的武岑文虹,杜锦官第一次感觉到心慌。他才应该是众人的焦点,他才应该是那个被众星捧月的人,一切都乱套了,乱了。杜锦官阴沉着脸透过人群看向云渊,心中的恨意前所未有的高涨。 江深不能阻止杜锦官跟着自己,只能放了个探查的法术在杜锦官和张跃身边,以防这两个人动手脚。 “雾越来越浓了,不对劲。”最先发现问题的是武岑文虹。他们一直跟着罗盘走,照理说马上就能看见雪山山洞了,可现在周围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雪越下越大,裹挟着寒风逐渐形成雪雾把众人包围在里面。武岑文虹又给罗盘输送了一点灵力,罗盘还是指着北方,没见有什么异常。 江深对雪雾没有察觉是因为他能够感知到前面有什么东西,而且雪雾并没有灵力,就是单纯的自然现象而已,没什么攻击力。他让云渊抱紧自己,下一秒腾空而起想飞出雪雾看看周围的情况。 向上飞了很久,江深和云渊还是被雪雾包绕着,无边无际的白色仿佛永远没有尽头。江深暗道不妙,又往上飞了一点,就听见云渊剧烈的咳嗽声。从江深飞到一半开始云渊就觉得有些不太舒服,胸口堵堵的喘不上气来,但是他不想成为江深的累赘就一直忍着没说,直到刚刚才终于到了极限。江深看着师弟惨白的脸吓了一跳,连忙给他输送灵气让他暖和起来,慢慢地落回地上。武岑文虹他们还在原地等候,看到江深不太好的脸色就知道事情变得棘手起来。 “武岑,罗盘给我看一下。” 武岑文虹把罗盘递给江深,江深往里面输了一点灵力,罗盘的指针稍微抖动了一下,最后还是指回了北方。江深转身,罗盘的指针居然还没有变化,不管江深怎么转,永远指着江深面朝的方向。也就是说,这个罗盘早就失效了,他们之前一直按照“北”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偏离了路线,走到了这个地方。 “中计了。” 江深有些懊悔,反思了一下自己不该仗着修为能力和前世的记忆就掉以轻心放松了警惕。云渊稍微恢复过来一点,也知道现在情况不容乐观。他从百纳袋里拿出一颗红色的丹药服下,拍拍江深的手让他把自己放下来。江深的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担忧让云渊有点不好意思,他同样用眼神回应江深说自己没事,不用担心他。 雪雾越来越浓,还是没有夹杂着一点灵气,仿佛就是普通的雾一样,但是在这里的人谁都不敢把它当成是雾来看待。 “大家靠近一点,抓住旁边的人!”武岑文虹高声喊道,没过一会儿他的声音就消失在了呜呜风声之中。 江深一把拉住云渊的手,和他十指相扣。云渊的手先是僵硬了一下,然后又十分坚定地回握住江深的手。武岑文虹把自己的衣服撕成布条绑在自己和萍的手上,又把剩下的布条给了曌城的人。他的衣服是用上好的龙鲤皮做成的,绝对不会断开。张跃的心在剧烈跳动着,此时此刻真是天助我也,只剩下他和杜锦官两个人没有结成对子。雾这么大,他只要制造出一点骚乱,就能趁乱把杜锦官手里的绝影给抢过来。 “啊!!!!” 杜锦官凄惨地大叫了一声之后就没了声音,张跃在一旁又怕又喜地叫着杜锦官的名字。他以为是自己的陷阱奏效了,没想到下一秒自己就尸首分离了。张跃眼睁睁看着自己冻成冰雕的身体被一只大手弹了一下就碎成了粉末融合在雪雾中。最后一丝灵气消散,张跃变成了巨人腰间的一个人头挂件。 “杜师弟?杜师弟!张师兄!张师兄!”在两个人身旁的人被吓得不轻,一直在叫他们的名字,可都没有得到应答。 “右边有东西过来了,都趴下!”江深厉声道,把云渊往身后一护就张开了防御结界。 灵力碰撞的声音震得在场每一个人都有些难受,修为低一点的甚至吐了血。江深看着被透明结界挡在外面的带血的狼牙棒,心中在快速计算着。刚刚这一击的力量完全在金丹以上,甚至逼近元婴!好在在场的人修为都不到金丹,包括云渊也以为刚刚江深是抵挡住了金丹力量的一击。 云渊连忙汇聚灵力加入江深的结界中。 “小子,不错。”狼牙棒的主人慢慢显形,居然是雪巨人!他赤/裸/着/身体,只在下/半/身围了一条皮制的短裤。雪巨人浑身上下的毛发都是白色的,体型巨大,一块肌肉就跟一座山一样。江深现在才意识到他们刚刚一直在雪巨人的身上行走。 雪巨人的腰间挂着一串圆圆的东西,等走近了看才看清。踏云宗的弟子惨叫一声,指着其中一个脑袋说:“张师兄!!!!!” 杜锦官从雪地里悠悠转醒,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刚刚有人袭击他,害得他直接晕了过去。 “你们通过了第一关,我不杀你们。前面是寒霜之泉,你们可以随意进入。寒霜之泉既是现实也是虚幻,只要你们能走出来,寒霜之泉里的倒影全都会变成真实。” 杜锦官醒过来之后恰好听见了雪巨人的这句话。 一切都会变成现实?那他如果在这个什么寒霜之泉里杀了云渊,那云渊是不是就会真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他恨极了,已经等不了杜采的计划。杜锦官现在只想让云渊死。 ※※※※※※※※※※※※※※※※※※※※ 感谢在2020-07-19 18:01:52~2020-07-20 19:42: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山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吃豆腐 江深可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寒霜之泉,更不知道碧落小世界里居然还有雪巨人。他从戒指里拿出一把剑不像剑棍不像棍的东西,只听见那玩意儿呼啸一声,雪巨人的半边眉毛就被削了下来。雪巨人抹掉额头上的冰碴子,看起来有些愤怒,但不知道为什么又不敢靠近江深他们,也不敢动手。 “小子,我不杀你不代表你可以得寸进尺。” 江深很奇怪,为了探查雪巨人的实力他特意从戒指里拿出了一根在“夏”随手捡的树枝加以幻术声东击西,再让火灵飞出去攻击雪巨人。之前雪巨人那一击的力量在金丹之上,可现在火灵只用了金丹中期的修为就伤到了雪巨人的躯体,说明它根本就没有金丹修为。 “你的主人在什么地方。”试探过后江深有了定夺,这雪巨人根本就不是碧落小世界的灵兽,而是某个进来参加试炼的修仙者的灵兽。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还没等江深反应过来,雪巨人就消失在了风雪之中,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踏云宗弟子第一个怀疑的就是萍,他们在外面可是见识过萍的本事,而且在这里的人都是知根知底的,除了后来加入的萍。武岑听着踏云宗弟子毫无理由的谩骂不悦地走到萍身前把人稍微挡住一点,说:“现在不是互相猜忌的时候,再不走出去我们都会被冻死在这里。” 雪巨人生活在极寒地带,是极少数在修炼初期就能开灵智的灵兽。它们的身体由冰雪组成,战斗时不需要任何防御法术,自身躯体就是一道坚不可摧的铁壁。雪巨人在受伤时会粉碎身体融合进冰雪里逃脱,它们也会主动粉碎自己形成一圈雪暴,利用极快的风速和不断下降的温度绞杀雪暴中的敌人。显然这只雪巨人是不打算逃命的,他是要逼江深一行人进入寒霜之泉。 气温比刚刚还要再低上许多,就连江深都感觉到了一丝凉气。云渊两片薄薄的嘴唇都被冻在了一起,稍微一动都疼得不行。他哆嗦着手从百纳袋里拿出一颗赤红色带有白纹的丹药递到江深手里,用眼神示意师兄服下。 风雪越来越厚,武岑文虹本身主火所以还能再扛一下,他开口叫了两声云渊的名字之后嘴巴也被不断涌进来的风雪给冻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江深和云渊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江深看着摇摇欲坠的师弟,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明明自己都已经冷得站不住了,可云渊心里第一个想到的还是他这个师兄。云渊给他的是上品接移丹,名字取自“移花接木”,能吸收附近任意一个修士的天赋灵根并为自己所用,上品持续时间大约为半柱香。这么一颗丹药在修仙第一派踏云宗里也是极为难得的,云渊手上这颗还是他临行前含清长老塞过来的,只在危急时候才能使用。江深接过接移丹在云渊面前服下,又猛地向前迈了一步。 云渊迷迷糊糊的,好像听见江深笑了,下一秒一个软软热热的东西就贴上了他的嘴唇。云渊一下就清醒了,圆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相信现在发生的事。江深看着像受了惊的小鹿一样的师弟轻笑出声,嘴唇也根本就舍不得挪开一点,含糊地说:“嘴张开一点。” 嘴唇上传来的热度让云渊无所适从,只能愣愣地听了师兄的话,把嘴开了个小缝。天魔可不是一般的魔,狡猾万分,见这小仙君的洞府门开了一点便长驱直入,边走还边诱惑着让小仙君再把门开大一点,哄得小仙君是头昏脑胀不分东西了。 接移丹被江深含在嘴里一点点往云渊那边送,等云渊的舌头刚碰到温热的丹药时又坏心地把接移丹卷回来换上自己的。云渊只觉得的自己的魂都要被江深给吸走了,全身上下暖呼呼的,腿却是软的,只能挂在江深身上,好不可怜。 等江深终于吃饱了师弟的豆腐,他才趁云渊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把已经缩小到原来一半大小的接移丹顶到了他嗓子里,让云渊把接移丹吃了。他有天魔业火根本就不怕这点风雪,但是他不可能把云渊一个人扔在这里,他们必须一起进寒霜之泉。 想到这江深冷笑,他倒是要看看这寒霜之泉里有什么东西,能让雪巨人和他背后见不得光的小人把他们逼到这种地步。 云渊把接移丹吞下去之后才开始着急,跺着脚就要举掌拍自己的丹田,说:“我不小心咽下去了,现在拿出来还能用。” 江深又用非常流氓的方式堵住了师弟的嘴。 “本来就没结丹,还糟蹋自己。”江深有点生气。他知道云渊喜欢自己超过了任何事情,包括他自己,不然云渊也不会在他被杜采追杀的时候挖出自己的魔丹救人。江深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炽热而浓烈的感情是兴奋喜悦的,但现在亲身体验过后却多了些担忧。他重来一次就是为了扭转乾坤,保不齐还会发生什么不一样的事,云渊要是一直这么以他为先,总有一天魔丹的事情会以另一种方式重现。 “可是……”云渊低下头,以为江深是在怪他没有结单拖累了自己。 江深叹了一口气,双手捧起云渊的脸,额头贴着额头。 “在你眼里,师兄厉害吗?” “厉害。” “那就给师兄一个展示的机会,让师兄保护你。” “但我……”云渊还想反驳。 “看来云渊没说心里话了,师兄要真的厉害又怎么会让你担心?”江深笑道。 云渊没江深那么能言善道,他觉得江深的话不对但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能悻悻点头。 “好了,我们走吧,去见识见识寒霜之泉。” 两人的身影也消失在了风雪之中,江深万万没想到,他和云渊的对话全都落进了一直在雪地上趴着的杜锦官的耳朵里。 云渊是个没有结丹的废物?怎么回事? ※※※※※※※※※※※※※※※※※※※※ 谢谢大家的评论和营养液~ 之后写到8w字左右会加更~周末也是万更~ 感谢在2020-07-20 19:42:05~2020-07-21 19:29: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梦璃 6瓶;水晶兰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真亦假 江深能感受到从雪暴深处发散出来的灵气,而周围的风雪也同样在推着他们往这个方向走。他之前以为这是雪豹洞穴溢出的灵气就一直沉默跟着武岑文虹的罗盘走也没多想,没想到居然是个陷阱。 重生之后江深只在师弟云渊一个人面前略微展露过他现在的实力修为,为了隐藏自己,江深在天魔内丹上下了几道禁制让外人无法探查他的修为。诡异的雪巨人和不符合它修为的攻击让江深提高了警惕,在前往寒霜之泉前他解开内丹上的几道禁制,把修为恢复到大乘中期左右。江深是不太相信碧落小世界里有混进来渡劫期的修士,毕竟进入小世界参加试炼的修士有百人之多,就算是蜉蝣谷谷主这样神秘的人物也很难保证一定不会被发现。一旦被发现,能走的路就窄了——杀人或是逃走。杀人灭口需要伪装,纸包不住火总会暴露,到时候各大门派联手起来一同对抗蜉蝣谷可就不是杀一个人这么简单的事了;逃走说的轻巧,但发现异状的弟子肯定会上报给师门,结局和杀人灭口一样,只是时间问题。 既然不是渡劫期的修士,那雪巨人的出现就一定有什么秘密在里面,而秘密的答案就藏在寒霜之泉里。 “到了。”江深一直护着师弟跟着风的指引,雪雾渐渐消散,周围的温度反而又低了。 “好美……”云渊惊讶于眼前所见之景。 孤山耸立,万峰穿霄,每座山的顶端都被皑皑白雪所覆盖着,天空中时而有灵鸟飞过,它们抬起自己修长的脖颈仰天长啸,煽动翅膀激起一阵雪花。说是泉水,但寒霜之泉其实是一汪淡蓝色的湖泊,一步莲在湖泊周围肆意生长着,却又和普通的一步莲有些差别。它们的根茎全都化作冰雪和寒霜之泉的边界融合在了一起,灵草和泉水相互滋养才聚集了如此强大的灵气。云渊越看越入迷,整个人都要贴进水面里,一双炽热的大手忽然从背后伸出来捂住了他的眼睛,把他往后拖了好几步。 “别看。”江深的心还在狂跳,那一瞬间的紧张还没消退。 走出雪巨人制造的雪暴时候江深正打算在周围先调查一番的时候,云渊突然挣脱开他的手,飞快冲到了前面。如此反常的举动江深不可能放着云渊不管,他追上去之后就看见了让他心惊胆战的一幕。云渊整个人匍匐在雪地里,一脸虔诚地看着一望无际的蓝色湖泊,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马上就要一头栽进湖里了…… 云渊一个哆嗦清醒了过来,感受着耳边江深急促的呼吸,有些后怕地问:“我刚刚是怎么了?” “这泉水有问题,你看到了什么?” 云渊想了一下回答道:“一道门,还有一只鹿。” 江深又紧张起来,他想起雪巨人的话,泉中泉外亦真亦假虚实颠倒,云渊是看到了虚幻,还是见到了真实?或者说,他们现在已经在寒霜之泉之中了? “不要放开我的手。”江深怜惜地亲了一下云渊的耳垂,“师兄也会握紧你的手。” 他已经不想再体验一次犹如剃肉拆骨的失去了。 云渊红着脸摸了摸耳垂点点头,自觉拉住了自家师兄的手。这次的他没有一点扭捏和犹豫,倒让江深有些意外。两个人尽可能远离这汪邪门的泉水,在周边探查了一下,除了从地上生出的半人高的冰棱外什么都没发现。 “小心。”确认四周没有危险之后,江深把云渊护在自己身后慢慢接近寒霜之泉。 江深在泉水里看见了自己和云渊的倒影,清澈见底,还有雪山孤峰的倒影,可当他抬头的时候,眼前是被血染红了的山峰,峰顶的“雪”是用白骨堆叠出来的,就连天上飘着的灵鸟也全变成了白骨。骷髅鸟扇动着骨翅,嘴里发出阵阵刺耳的尖啸。魔界的骷髅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江深不可控制地想到了魔主,前一世云渊的救命恩人,也是云渊的义父。难道说,雪巨人是魔主派来的,魔界的人也进入碧落小世界了? 老实说,江深对魔主没什么恨意,更多的是感激和尊敬。上一世他能为了和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义子出兵对抗正道,最后还把昏迷的自己护送回了魔界,可以说比杜采这种自诩正道的小人还要有义气。 “这!”云渊也被惊了一下,反复抬头低头看着湖水里祥和的景色和水面外的炼狱。 他们来时的路早就长出了无数锋利的冰棱,现在能做的只有前进。江深把身上没用的衣服全都脱下来,只留了一件带有防御阵法的外袍,其余的东西都被收进了戒指里。云渊站在岸边眼看着自己师兄一件件地脱,眼睛是往哪里看也不是。 “云渊!”江深坏心眼地喊了师弟一下,“你也把衣服脱了收起来。” “……不必。”云渊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两个字。 “现在这么下午衣服吸水了又重,等上来的时候又没干衣服穿,在这么冷的天气里穿湿衣服多难受。”江深故意大敞着外袍走到云渊面前。 云渊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就马上用手捂住眼睛转回去,说:“师,师兄把衣带系好。” 江深也真是个奇人,在冰天雪地里还不忘耍流氓,在师弟面前秀了一下自己的身材和大鸟。自从开荤——虽然只是亲了一口,江深恶劣的性格就展露无遗,他承认自己会变成这样有一部分是受天魔血脉的影响,但大多数还是他自己的想法,他想和师弟再亲密一些。 在江深无比正经的引诱下云渊甚至忘了他们可以用法术把衣服烘干,也把手放在了衣带上。他一共就穿了两件,一件是金缕衣,一件是里衣亵裤,他不可能脱掉金缕衣,但是脱掉里衣亵裤……云渊想了一下。 就跟裸/奔没什么区别,□□生风。 ※※※※※※※※※※※※※※※※※※※※ 江深:师弟看我,看我,师弟看我~~~ 云渊:……不忍直视,会长针眼。感谢在2020-07-21 19:29:35~2020-07-22 19:21: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梦璃、水晶兰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寒霜之泉 江深率先下去探路,云渊看着湖水慢慢没过江深的头顶,嘴角扯出了一个转瞬即逝的微笑。湖面上倒映的画面再次变化,原本巍峨的雪峰被一颗巨大的骷髅头代替。骷髅张着血盆大口,一双空洞的眼睛中迸发出黑红色的火焰。江深对这一切毫无所知,径直走进了骷髅的嘴里。 仔细一看,这骷髅居然长着一对鹿角。 江深的身影消失在湖面下后,云渊也跟着踏进水肿。奇怪的是,寒霜之泉的湖水在碰到云渊的皮肤后就开始沸腾,而蒸发的水珠在碰到寒冷的空气后迅速凝结成了冰晶,悬浮在云渊周围。寒霜之泉自动为云渊开辟出了一条道路,让他可以畅通无阻地行至湖底。 寒霜之泉表面看似平静,水下实则暗流涌动,等江深整个身体都入水之后湖底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引力,卷带着刺骨的水流拖着他向下沉。漩涡激流毫无章法,当它向左转的时候,江深顺着水流打出了一个灵光球想借力挣脱控制,可没想到这个漩涡就像是有生命一般预料到了江深的想法,湖水呼啸着朝江深涌来,下一刻就改变了方向与灵光球相撞。江深反应不及,灵光球的推力反倒加快了他被漩涡吞噬的速度。眼看着自己就要被拖入湖底的无尽深渊中,江深将丹田里的灵力汇聚到掌心朝着湖底深渊打出,威力之大竟然让整个碧落小世界都颤动起来。 小世界外驻守的修士察觉到震动,连忙派人去通知各大门派以防万一。 无尽深渊和江深的灵力一同消失,不绝于耳的尖叫声让江深有些烦躁,天魔血脉躁动不安,这些痛苦的尖叫声更是激起了他嗜血的天性。尖叫声来自于湖水,这些“水流”果然不是普通的水,而是一个个像触/手一般的魔物。它们通体透明和湖水融为一体,悄悄拖拽着进入寒霜之泉的人类和灵兽到湖底变成它们的养分。当漩涡转起来的时候它们就潜藏在水中,已经陷入慌乱的猎物很难发现这些邪恶的生物。无尽深渊是它们的老巢,也是他们的力量源泉,江深轻而易举地破坏了无尽深渊,这些魔物失去力量后纷纷湮灭。 “不好。”江深回头看向此时距离他已经很远的水面。 刚刚被卷进漩涡里的时候他很清醒,漩涡里并没有云渊的身影。江深不能确定云渊是否进入了湖水,但他差不多也能猜到——自己下了水,云渊不可能还留在岸上。他奋力向水面游,周围的冰晶越来越多,终于他在一片澄澈透明的晶体中间看见了一抹白色。 江深心跳都要停了,他赶快游过去托起冰晶丛中云渊的身体,不断叫着他的名字。云渊的衣服挂在冰晶上面,恐怕也是因为这样他才逃过一劫没被漩涡卷进湖底。但是他在水里待的时间太久,又被漩涡压得闭不了气,呛了好几口水。云渊想从百纳袋里拿避水丹出来,可丹药刚一碰到湖水就尽数溶解了。 江深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于是他拖起云渊的身体捏住他的鼻子,从自己的两片嘴唇严丝合缝地包裹住云渊形状姣好的、紧闭着的嘴唇,把灵气一点点渡过去。 没过多长时间,昏迷着的云渊突然抽搐了一下,嘴巴猛地张开吸了一大口灵气。 江深的魂儿差点没给自家师弟吸走,还没高兴能就感觉舌头上传来剧痛,马上尝到了血腥味。云渊好像还没从漩涡梦魇中挣脱出来,手脚乱扑腾着,踹了江深好几脚。江深忍着舌头上甜蜜的痛苦抱紧了师弟,潜入他的灵识不断安抚着云渊。 等江深被踹了十余脚,嘴唇都被啃破了的时候,云渊终于清醒了一点。他不好意思地松开了江深的嘴唇自己闭气,可身体还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像个树袋熊死死扒在江深身上。 江深轻笑一下,用灵识和自家招人疼的师弟说话:“已经没事了。” “……”一段可疑的沉默之后,江深听见了云渊的声音。 “我,我回去之后就锻炼水性。” 这要不是在水下,江深现在就能大笑出声。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家师弟这么可爱傲娇,还容易害羞。不过江深也明白,师弟的这一面是只展现给自己的,在其他人眼里云渊是难以接近的高岭之花,而上一世他也是这“其他人”中的一个。 “好。”江深宠溺地捋回云渊漂浮四散在水中的黑发,“师兄水性好,气也足,回去陪你一起。” 江深一提“气足”,云渊就不可自抑地想到了刚刚自己淹水的丑态,又瞟了一眼江深嘴上恢复得七七八八的伤口,恨不得就地找个坑把自己埋了。之前明明很正常的,怎么一进小世界江深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还亲了他……不止一次!好多次! “好了,师兄不逗你了,我们往岸上游吧。” 对云渊的关心让江深忽略了和无尽深渊一同消失的他的灵力。 没了漩涡的干扰,两个人很快就游过了寒霜之泉到达对岸。这次还是江深先上岸探查,确认周围没有危险之后他才下水把师弟抱上来。 “师兄,云渊的腿没有受伤。”云渊被江深打横抱着往前走,浑身不自在。 “你的鞋子不知道被卷到哪里去了,地上都是石子,还是师兄抱着你免得伤了脚。”江深厚颜无耻继续占着师弟的便宜,顺便增进感情。 “再说了,如果我的腿伤了,以后再也站不起来了,师弟就不管师兄我了吗?” 云渊有些着急,抢先道:“怎么可能!要伤也是伤我的腿,师兄不会受伤的。” “这话师兄不爱听,以后别说了。”江深心里郁闷憋屈,又不能跟云渊发火,只能在心里又扇了自己两巴掌。 “嗯。”云渊看江深脸色不太好也乖乖靠在他怀里没再说话。 越过寒霜之泉后,对岸完全是另一个世界。不同于寒冬的寸草不生,这里绿意盎然生机勃勃,脚下是翠绿的嫩草,道路两旁全是葱郁的大树,远处还有几道炊烟袅袅升起。 看来,这就是寒霜之泉了。 城郊 换上干爽的衣服后江深带着云渊向远处的村庄走去,他并没有在这里感受到很浓郁的灵气,一路上也没有看见灵兽,路边的花草树木都是普通的植物,散发着很稀薄的灵气。江深稍微放心了一点,至少在这种地方不会再遇到湖泊里的那些魔兽。 云渊穿好鞋子之后就拿出自己的法器和江深并排行走,警惕着周围的环境。 “这里好像是曌城。”两人走了一段路出去后,云渊突然站定,低头看着路旁边的一块石碑道。 “曌城?” “之前师父派我下山协助文虹捉拿流窜到曌城的一头筑基变形兽,我和文虹追来这里,看见过这块石碑。” 江深闻言也转身走回来蹲下查看石碑。这是一块用封魔石做成的石碑,上面没有文字,边角也十分粗糙,不像是坟墓的墓碑。 “只是一块普通的石碑,这里可能是寒霜之泉制造出来的曌城,不可大意。”江深站起来拍拍手,明显心思就不在这上面。 片刻后,江深说:“你跟武岑文虹什么时候认识的?” 在小世界入口处的幻境他就已经知道自家师弟和曌城少主武岑文虹关系不错,可幻境是幻境,现在听到云渊亲口说出“文虹”这两个字,叫得这么亲密,江深就觉得有一口气堵在胸口里出不来。 “啊。”云渊意义不明地短促叫了一下,说:“师父经常派我下山去曌城,文虹和我年纪相近,修为也差不多,我们就一起结伴。” 江深在心里冷笑,杜采那个老匹夫一开始绝对是打着把云渊送到曌城当少夫人的想法,以此来联络曌城和踏云宗。至于这个计划为什么没成,后来他还要置云渊于死地,恐怕就得问问他的好儿子杜锦官了。 “以后有什么任务师兄跟你一起去。”江深把自己憋了半天也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他没有权利阻止云渊和任何人交往,虽然只要他的一句话云渊就绝对会照做,但江深不想这样。 我想要云渊眼里只有我一个人,可我不希望他走上上一辈子的老路。这是江深的想法。云渊的魔丹里饱含了他炽热的爱意,还有无边的孤寂的迷茫,江深没有自信他一个人就能让云渊不再孤独痛苦。师弟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江深要让全世界都知道这件事。 “嗯。”云渊脸色微红,点了点头。 不愧是踏云宗里最聪明最清醒也是最了解江深的人,云渊马上就察觉到了师兄更深一层的想法,犹豫了一下说:“师兄要不喜欢我和文虹来往,那以后我把师父的任务推了就是了。” 江深舒服了,哪儿都舒服了,腰不酸腿也不痛了。他笑着揉了揉矮自己一头的可爱师弟的脑袋,说:“不是不让你们来往,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师兄怕你吃亏。” 可疑的沉默。 “……武岑文虹不会真对你做了什么吧。”江深的脸色一下变得铁青。 “没,没什么。”云渊肩膀一抖。 欲盖弥彰,这肯定是发生过什么!江深觉得自己比刚刚还要憋屈了,可他又问不出来,一是不想知道武岑那个混蛋到底对云渊做了什么,他根本不想听;二是害怕伤害师弟。 江深眯了眯眼睛,对武岑文虹起了杀心。 远在百里开外的武岑文虹打了个喷嚏,鼻涕泡不小心喷了出来。他想要悄无声息地把鼻涕泡用法术消了,没成想听见身边人的一声轻笑。武岑文虹一下就泄了气,对萍说:“我先去外面看看情况,你留在这里,万事小心。” 萍点点头,看着武岑消失在房门口后立刻盘腿闭目,一道身影出现在了他的灵识中。 “谷主,一切正常。” “杜锦官进来了吗?” “进来了。属下现在和武岑文虹在曌城主城内。” “辛苦了。” “为谷主赴汤蹈火。” 之后一路上江深兴致都不怎么高,浑身都散发着低气压,只有跟云渊说话的时候才会摆出笑脸。 “前面就是村庄了,云渊来过这里吗?” 云渊点点头:“来过。我和文虹……我和武岑少城主追到这里的时候那头变形兽就消失了踪迹,断定它是幻化成人形潜入了附近的村庄里,于是挨家挨户搜查了一遍,但却没有发现变形兽的踪迹。” “我们现在进去。” “好。” 不知道为什么,离村庄越近,江深心里就越不安,好像即将会发生什么事一般。他没去过曌城的城郊,但是这么寡淡的灵气,这个地方真的像普通凡人世代生活的地方,和真实的曌城城郊相差无几。寒霜之泉为什么要把他们带到这里来,这里隐藏着什么秘密?不能掌控全局的无力感让江深十分焦躁,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保护云渊,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现在临近傍晚,天边的红日慢慢落下,空中漂浮着的炊烟也逐渐消散,各家各户都传来了饭香味,引得人食指大动。江深和云渊都过了辟谷期,很久没吃过东西了,现在闻到饭香味倒也有点怀念。 “还记得我俩小时候去河边玩,师兄给你抓了条鱼烤着吃。”江深一脸怀念地感叹道,“那时候云渊还说要给我做道侣呢。” 是啊,当年他和云渊那么好,两小无猜的,为什么最后却走到了那样的穷途末路。 云渊也想起了这段往事,笑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江深听着这话觉得有点不舒服,故作玩笑地反问道:“那现在云渊就不愿意跟师兄在一起了吗?” “童言无忌,我的修为比不上师兄。”云渊没有拒绝江深,但也没有回应他。 江深有些急了,拉住云渊的手表明态度,说:“我在乎的从来不是修为。” “我知道,师兄不是这样的人。”云渊任凭江深攥着他的手腕,越来越紧。 “前面有人!”云渊的注意力一下就被远处挪动的人影给吸引了。 江深感觉师弟的手从自己的指尖滑走,他想要抓住却抓了空,抬头只能看见云渊的背影。 ※※※※※※※※※※※※※※※※※※※※ 感谢在2020-07-23 18:17:05~2020-07-24 20:25: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梦璃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村庄 江深压下心里的不安紧跟着云渊的脚步跑过去,走近之后才发现那道人影只是个普通的村妇,也被他们两个不速之客给吓了一跳,手里端着的洗衣盆都掉在了地上。云渊没有去帮这个村妇的忙,只是负手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村妇一件件把散落在地上沾了尘土的衣服捡起来放回木盆里。他是被杜采养大的,受到杜采的影响,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仙家最高,傲视群雄;修仙者之次,以成仙飞升为荣,而普通人地位最低,和凡人交往就是自降身价,为修仙者不齿。 这种扎根在玄/真/世/界的人心底的等级规矩是一个不知名的修士提出来的。三百年前孤山道人飞升后,玄/真/世/界的灵气越来越稀薄,所有人丢在寻找原因,这时候有一个非常不起眼的修士站出来,说修仙者从来不忌讳与凡人的交往,身上沾染了凡尘烟火不说,还把在无形中把自己的灵气白送给了凡人。一些人信了他的话,疏远了从前那些凡人朋友,修为果然上涨了一段。从那以后,修仙者对玄/真/世/界的普通人就敬而远之,时间长了,优越感和阶级就这么定了下来。修仙者会法术,还能驱动法器,而凡人只有一身□□凡胎,根本抵抗不了他们,只能自甘被划分成三六九等中最低贱的那一类。提出这个理论的修士后来也没了消息,不知道是陨落在漫漫修仙路上还是飞升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所有没有灵根的普通人灾难的开始。 江深看了一眼云渊后默不作声走过去蹲下,帮这个村妇把衣服捡起来。他已经得道成仙,心境开阔与常人不同,淡泊天地,视一切生灵都是平等的。他并不认同云渊的做法,但是他不生气,因为他明白这是杜采的教育结果,云渊只是按照杜采教给他的去做罢了。 “云渊,人生来都是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江深被那个村妇谢过之后站起来走到云渊身边,拉起他的手慢声说。 云渊皱眉:“师兄怎么说这种话。” “师父一直教授我们的道理本就是错的,是违背天道的。”江深循循善诱,想一点点改变云渊的想法。要是想飞升,就一定要抛弃这种阶级观念,不然单就心境考验他就过不去。 云渊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深,连忙捂住他的嘴小声说:“不管师父说的对不对,你都不能公开这么说的。” “为何?”江深也压低声音,看着那村妇走远。 “这是蜉蝣谷的教条,你这么说会被有心人利用的。”云渊一脸紧张,朝周围张望了一下。 这倒是让江深有些意外,他以为在玄/真/世/界里只有他一个飞升者才能有这样的想法和心境,没想到蜉蝣谷的谷主居然也能想到这一层?江深不是没考虑过蜉蝣谷谷主是和他一样的飞升者这种事,但是一般修仙者的目标就是成仙,然后奔向仙界,很少或者说没有人会选择继续留在灵气浅薄的凡间。他事出有因留在这里,等云渊成仙之后他也是要带着云渊一起回仙界的,还从来没有留在这里的想法。但是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这个蜉蝣谷的谷主不是个普通人,江深不知道这样的变化对他和师弟来说是福还是祸。 还是得和蜉蝣谷打好关系。 “这蜉蝣谷成立几年了?” “不足十年。” “云渊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江深疑惑道。 云渊愣了一下,眼神有些飘忽,说:“踏云宗和蜉蝣谷有不共戴天之仇,对敌人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江深笑了,说:“你的眼睛可不是这么说的。” 云渊闻言就把眼睛闭上,又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师弟真的太可爱了!!!江深在心底疯狂咆哮着,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直接把师弟吃干抹净然后双修快快飞升。 “以后什么事都能跟师兄说,我永远都信你,都会站在你这一边,别对我有隐瞒,嗯?”江深捏了下云渊脸上的软肉,眼里都是认真。 “嗯。” 江深最后也没得到云渊的答案,但是他也没打算逼自己的师弟,反正云渊想做什么都行,他会一直跟着云渊的。 经过这个小插曲之后,两人继续向前走,很快就走到了村子门口,被两个穿着粗布麻衣的汉子拦了下来。 “站住,什么人!”其中一个上下打量了一下云渊,握紧了手里的棍棒。 江深看云渊还是一脸孤傲的样子,不由叹气摇头,开口和守卫村民说:“我们是踏云宗的弟子,偶然路过这里发现有个村子,于是就过来看看。” “真的?”问话的人虽然还是不信,但两条腿已经开始颤抖了。 另一个人使劲给这边打眼色,说:“肯定是为了井里的东西来的,快去找仙长!” “井?那是什么?”江深问。 “少废话!”村民把手里的棍子往前推了推,打在江深的胸膛上,发出闷闷的声音。 云渊一看江深被攻击,脸色一下就沉了,掏出法器就要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凡人。还好是江深反应快阻止了云渊,要不然现在这个村民早就死无全尸了。师弟这个乱杀人的毛病,得改。 云渊还想说些什么,感觉到江深在自己手心捏了一下也就把话憋回去了,冷着一张脸站在门口和这个该死的凡人对峙。 不多时去通风报信的那个村民就回来了,还带着一个仙衣飘飘的男子,仔细一看居然是杜锦官?!江深头疼欲裂,这个杜锦官怎么阴魂不散的,到哪里都有他?江深不确定这个杜锦官是寒霜之泉里的幻觉还是真的杜锦官,没主动搭话。 杜锦官看着江深和云渊紧握的双手脸都气歪了,恨恨道:“师兄怎么把我丢下跟这个人在一起。” “什么丢下?”江深装听不懂。 “那个雪巨人!”杜锦官拔高声音,“它差点杀了我,还把我送到了这个地方来!” 话音刚落,周围那两个村民就像受了什么惊吓一样猛地跪在地上给杜锦官磕头,一边磕还一边说:“大仙息怒!大仙息怒!” 现在江深能确定这个杜锦官就是本体了,可他不明白这些村民对杜锦官的态度。 “这是?” 杜锦官有些骄傲地抬头:“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把我奉为上神。” 云渊听之后不屑地笑出了声,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杜锦官。杜锦官的注意力一直在江深和云渊身上,怎么可能没听见这一声嘲笑。他也不像之前那样撒泼,不怀好意地说:“你会付出代价的。” “代价”来得很快,那些村民马上就吹响了哨子,穿着各式各样衣服的村民从家门里走出来来到门口,把江深和云渊团团围住。 “就是这个人,对大仙不敬!” “跪下!跪下!” “该死!” 此起彼伏的叫骂声震得云渊耳朵疼,不由自主往江深那边靠了一下。江深搂住师弟,面色不虞看着杜锦官,说:“杜锦官你什么意思。” “呵。”杜锦官笑了,“杜锦官?师兄真是被他迷得忘乎所以了。” 转头杜锦官又说:“这位是本仙的师兄,大家别伤着他了。” 正当情况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村妇站了出来。她就是刚刚被江深帮助过的那个人,此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也把洗衣盆放下,江深一开始还没认出她来。 “大仙,这两位仙长刚刚还帮过我。” 杜锦官也不是真的想为难江深,只是看到云渊死不要脸地贴在江深身上,觉得气愤而已。他早就准备好了一个绝妙的陷阱给云渊,这个贱人要是不进村子那可就麻烦了。 “本仙知道。”杜锦官不耐烦地挥挥手,“二位师兄,刚刚锦官只是开个玩笑,还望云师兄不要生气才是。” 事出反常必有妖,江深把云渊往自己身后护了一点,说:“既然是这样,那就让我们进村子。” “当然。”杜锦官一拍手,村民就如鸟兽般散去,在村口守卫的两个村民也收了武器,笑着把人迎了进去。 江深不明白这里的人为什么都对杜锦官言听计从的,一路上都和云渊并排走着,观察四周情况,发现家家户户都挂着白幡,风一吹所有的白幡都飘在道两旁,阴森森的。 “这里是怎么了?” “我也不太清楚。我被雪巨人偷袭打晕扔到这里,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躺在村子外面。这个村子里全都是凡人,没一个有灵根的。我不屑于跟这群人为伍,可却发现他们村子每天都要死一个人。这种事本来跟我也没关系,直到那天我在外面感受到了一股很强的灵力波动。”杜锦官讲着,真假掺半,让人无法分辨。 “我进了村,发现了一口井,那些灵气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村子里每天死人也和这口井有关系。我用爹爹给的法器稍微镇压住了这口井,这些凡人就把我当成救命恩人了。” 枯井 杜锦官所说的井坐落在村子的一个角落里,因为不出水,所以已经废弃了很久,里面杂草丛生的,看不清到底有什么东西。 先是村子里的小丫,她是村长家的小孙女,还不到十岁,每天都穿着虎头鞋拿着小风筝在村子里乱跑。小丫生得可爱,还非常乖巧伶俐,村子里的人都喜欢她,经常拿糖去逗她,哄她开心。那天傍晚,村长一家做好了饭,聚在餐桌前,可小丫却迟迟没有回来。小丫的娘亲有些担心就出门去找,问了一圈,村子里的人都看见过小丫,但是小丫没有留在任何一户家里,他们都说小丫早就回家了。 从傍晚找到午夜,村子里的人听说小丫丢了,也纷纷拿出火把和村长一家一起寻找。大家把村子翻了个底朝天,甚至派了一队人上山去找,可都没发现小丫的踪迹。最后还是一个村妇路过那口枯井的时候被什么东西绊倒,她爬起来举起火把一看,绊倒她的东西正是小丫不离身的小风筝,风筝旁边还掉着一只虎头鞋。村妇用火把照亮枯井,大声地叫着小丫的名字。枯井静悄悄的,她的声音传到下面撞上井壁又反弹回来形成回声,空灵阴森的声音响彻了枯井。这些声音渐渐变了调,一声声好像招魂的冤曲。村妇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慌张地朝四周张望着,风的呼嚎声伴随着树叶的沙沙声,听起来就像有人在哭泣。她害怕地从地上爬起来赶快去找村子里其他人,把他们带到枯井这里。小风筝和虎头鞋都还在,小丫的爹娘扒在井边大声呼唤着女儿的名字,还是没有任何应答。今天是阴天,月亮完全被乌云遮住,光靠火把的光他们根本看不清井底下的东西。村长和村长夫人回家拿了一条绳子、一个篮子还有几个小的白面馒头,用绳子吊住篮子送到井底,希望他们孙女不会饿死在井里。 人找到了,村民们就都回家睡觉了,只有小丫的爹娘还守在井边坚持不懈地叫着小丫的名字。第二天一大早村长一家就带了绳子去枯井准备救人,可当小丫的大伯顺着绳子爬到井底的时候,下面除了杂草以外什么都没有。昨天晚上放下来的馒头还完整地躺在井底,这里除了大伯的脚印外没有别的痕迹,很显然小丫没掉下来。小丫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家都安慰村长说小丫说不定是跑到外面去了,被别人捡到,过几天就能送回来了。大部分人都信了这个说法——不信也不行,难道小丫是凭空在井里消失的吗,这也太吓人了点。 只有小丫的娘还日复一日守在井边叫着小丫,她有一种直觉,自己的女儿就是在这口井下面。那天夜里整个村子的人都熟睡着,一声尖叫打破了村庄夜晚的寂静。 “小丫!小丫娘在这里啊!娘马上就过去!” 赶到井边的众人只看见了一只绣花鞋,这是小丫母亲的鞋。和小丫一样,她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很多人都听见她失踪前喊出来的话,对那口井更是忌讳,没人敢靠近那边。 怪事并没有因为小丫和母亲的消失而停止,村子里的人开始接二连三消失,他们的东西也依次出现在井边。大家都说是小丫死在井里之后鬼魂回来复仇了,因为所有失踪的人的名字连在一起就变成了“血海深仇,睚眦必报”。村里的人惶惶不可终日,大家纷纷提议要迁村,再给小丫修一座坟告慰她的在天之灵。就在这个时候,杜锦官掉在了村口。他是修仙者,能看到的东西自然要比村子里这些普通人更多。在他眼里,这口井下面全都是面目狰狞的尸体,还有一个小女孩。他们大张着嘴,嘴角都撕裂了,眼眶中也流出鲜红的血液。所有人的手都在奋力向上伸着,好像马上就要冲井而出。杜锦官吓了个哆嗦,直觉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能听见你的嫉妒。” “什么人在说话!” “可悲。天之骄子居然沦落到这种地步。”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只知道躲藏,出来!”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我会为你实现你的愿望。” “你,你说什么?” “杜锦官,这就是你的未来。” 杜锦官再次看到了进入碧落小世界时看见的幻觉,不过这次幻觉里又多了一个人。他看着云渊从云端跌落,成为人人唾弃的背叛者,不由地激动起来。他还看见江深把云渊打落万魔崖,他得到了云渊的金缕衣还有江深的爱,他的血在沸腾! “把云渊引到井边,把他推下来。” 杜锦官如梦方醒,刚刚幻境中愉悦的感情还残留在他身体中。他躺在井边,检查了一下身体并没有什么异常,也没有被下什么咒,更加相信这口井就是寒霜之泉的本体了。寒霜之泉可以把幻境变为现实,只要他把云渊推下这口井,幻境中云渊坠入万魔崖就会变成现实。 江深探查了一下这口井,上面的确有杜锦官封印的灵力阵法,还有一股邪气。他狐疑地看了杜锦官一眼,并没有完全相信杜锦官的话。云渊的目光也没有过多停留在那口井上,他总觉得有道视线一直在盯着他们,从他和江深进村子开始这种被监视的感觉就没有消失过。 村长办了一桌好菜来迎接江深和云渊,席间一直在夸赞杜锦官为他们村子做的事,还敬了江深好几杯酒。江深想要推辞,就看见云渊已经拿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小心有毒。”江深猛地拉紧师弟的手,小声道。 “无毒,是好酒。”云渊回给江深一个“放心”的眼神。他精通丹药医理,只需要一看一闻就能判断出这一桌酒菜里放了什么东西。 “既然二位仙长是大仙的师兄,那就一同住在小人家里吧,小人这就命人再收拾出两间房来。” 这晚上江深睡得一直都不是很踏实,总感觉有什么人在他耳边轻声低语。 “江深,欠你的我都还你了,但愿永生永世不再相见。” “你知道万魔噬心是什么感觉吗?” “此恨绵绵无绝期,下次再见,我必取你性命。” 江深从梦中惊醒,使劲摇了下脑袋。他好像做了个噩梦,但是却想不起内容。他升仙后很少有大喜大悲过,唯一一次剧烈的情绪波动还是再见到前世仇人杜采的时候。感觉有些口干舌燥,江深站起来抬手,桌子上的茶杯和茶壶就飞到了他的手里。 突然,一道白影从窗外闪过,江深直接把手中的茶杯打出,那道虚影飘得极快,江深的攻击居然打空了。江深立刻起身出门追随白影而去,没想到走着走着就走到了白天的那口枯井。白影停在井边,低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江深靠近后才发现这白影是自己的师弟,松了口气教育道:“这么晚了还不去睡。” “江深。”云渊的声音传过来。 “嗯?”江深悄悄把法器隐藏在袖子里。 “你欠我的,用什么还?”那道白影缓缓转过来,脸上全都是血痕,再往下看,丹田处居然破了一个打洞,里面空空如也。 江深呼吸一窒,立刻想到了前世。他急切地伸出手,说:“云渊!是我错了,是我误会你了!” “你无处可逃。”云渊惨笑一下,直直向后倒去,掉进了枯井里。 江深冲过去扒住井边向里面张望,却在井里看见了云渊支离破碎的身体。 “嗬!”江深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呼吸急促,胸口不断起伏着。 是梦?江深看向窗外,月亮依旧高高挂在天上,没有白影,也没有枯井。江深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坐回床上好好梳理一下刚刚梦到的事情。 “叩叩。” 江深眼看着云渊开门进来,他坐在床上一点也动不了,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他看见云渊一点点拉开自己的衣服,慢慢走向他。江深喉咙滚动了一下,告诫自己这不是真实,这还是梦境。 “师兄。”云渊靠在江深耳边朱唇轻吐出一丝丝撩人的气息。 江深的身体终于动了,可不是他自己控制的。江深眼睁睁看着自己和师弟缠绵在一起,这不是他的本意。 再次惊醒,江深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了。晚上的酒,一定是酒有问题。这个村子不对劲,得赶快叫醒云渊。江深快步走到云渊的房门前敲了敲,出来开门的却时杜锦官。 “师兄!”杜锦官有些意外,不过惊喜的表情很快就爬上了他的脸。 “你怎么在这里,云渊呢?” 杜锦官低下头,半晌后又抬起来认真地看着江深,说:“师兄在说什么,我不是在这里吗?” “师兄快躲开!” 江深下意识地听了云渊的声音向左避开,就看见云渊朝着自己跑过来。霎那间“云渊”的脚边就长出了无数的藤条缠绕在他身上,把他绞成了一缕黑烟。 “云渊,你有没有事。”江深急切地拍拍跑过来的云渊,十分担忧道。 “我没事,这个村子有问题,我们必须现在离开。” “谁也不能走!”村长带着村民从暗处走了出来,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拿着武器,眼里满是阴霾。 连环锁 这些村民不复白天时的热情好客,此时全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眼睛里还冒着幽幽绿光,像是被人操纵的傀儡。江深瞳孔一缩,一道高达十丈的土墙拔地而起,将那些村民挡在墙壁之外。可没想到下一刻一只手就突破了墙壁伸了进来,一把掐住云渊的脖子。 “呃!”云渊痛呼一声,立刻运起灵力将脖子上的皮肤变成干枯的树皮。 江深拔剑而出,直接斩断了那只掐在云渊脖子上的手。手断了,可断面上没有迸射出鲜红的血液,反而流出了绿色粘稠的液体。这些液体滴在地上,马上就把青石地砖烧出了一个大窟窿。这只断手并没有停下对云渊的攻击,五根手指死死卡住云渊的命门,让他无法挣脱。在这只手碰到云渊的时候,云渊的脖子就已经被烧伤,要不是他反应及时用树木化身的法术保护自己,恐怕他的脖子现在已经被融出一个大洞了。 江深见这东西还没放过云渊,叫出火灵包裹住断手,只一瞬间断手就被烧成了灰烬。解放的云渊向前踉跄一步,江深赶快靠过去把人搂住。云渊咳嗽一声,大口呼吸着,脖子外面的皮肤火辣辣的,让他忍不住痛吟。江深警惕地抱着师弟来到土墙中心的位置,确保不会再有人手穿破土墙攻击他们。他把手覆在云渊的伤口处,感觉云渊因为害怕和疼痛瑟缩了一下,然后又慢慢放松身体任由他动作,江深的心更是如遭火烤。 “痛就咬住我的手,不要怕我。”江深把自己另一只手递到云渊的嘴边,开始治疗他的伤口。 云渊咬牙点点头,把自己温热的脸颊贴在江深略微有些冰凉的手背上,一直忍着没有出声。江深一边给云渊治疗一边用灵力加固土墙,外面这些村民白天时明明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他可以确定这些人没有灵根和灵力,也不是修仙者,可为什么现在居然能突破他用金丹修为筑成的土墙? 云渊脖子上的伤很快就治愈了,土墙也在此时再次震动起来,土渣肉眼可见地从墙上掉落下来,恐怕支撑不了多久。外面的村民还在高声呐喊着“谁也不许走!”“谁也不许离开这个村子!” 江深见状再次加固了土墙,扶着云渊站起来问:“你怎么不在自己的房间里?” “我回房间后一直在修炼,入夜后在房门口下了一道禁制后就休息了。直到刚刚我发现有人触动了我的禁制,我醒过来查看发现居然是师兄你。” 江深皱眉:“我从未离开过房间。” 云渊点点头,继续说:“当时师兄的样子看起来很奇怪,但他身上逸散出来的灵力和你的灵力一模一样,我就疏忽大意了。” “我跟着他走出房门,没想到下一秒他就攻向我,还说什么‘叛徒’……我意识到不对,连忙出手防御,发现这个人身上只有和师兄相似的灵力,可修为完全不是金丹水平。我逃出来之后就想过来找你,就看到你站在杜锦官的门前。” “那不是你的房间吗?”江深疑惑道。 “我住在偏院,师兄记错了吧?” “先不说这些了,这里的一切可能都是幻觉,我们必须赶快离开这里。”江深拉住云渊的手搂住他的腰准备飞上天离开这个村子。 如果真是幻觉,那在这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是不受控制的,就像这些村民一样,明明没有灵力却能打破他的土墙。 江深聚力至丹田,可什么都没有发生——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腾空而起。江深脸色骤变,下一秒土墙分崩离析,那些村民手持农具一步步逼近。 “快拿飞行法器!”江深大喊,云渊连忙从百纳袋里拿出自己的法器催动。 “师……兄……”云渊只觉得一阵脱力,“咚”地一声跪在了地上。 江深发现云渊的灵力在不断向外逸散,修为竟是一下从辟谷降到了筑基,而且还没有停止,再这么下去马上云渊就会变成一个凡人。 事态紧急,江深能想到的也只有村子里的那口井。那恐怕不是什么枯井,也不是寒霜之泉,而是寒霜之泉的阵眼,整个寒霜之泉都是一个阵法,他们落阵了。江深让云渊抱紧他,瞬间激活天魔血脉。云渊不可置信地看着师兄的血瞳,感受着周围令人窒息的威压,颤抖出声:“师兄你,你怎么入魔了?” 江深并不想告诉云渊真相,只说:“这里是幻境,我只能用灵力来扭转幻境。寒霜之泉,心想事成,这是我幻想出来的。” 闻言云渊松了一口气,抓紧了江深的衣服听着耳边风声呼啸,下一秒就来到了枯井旁边。令江深和云渊惊讶的是,有人先他们一步,早就在枯井这里等候了,居然是在村门口的那个村妇! 江深提起长剑就要刺向村妇,那村妇却跪下来连声喊:“仙长饶命仙长饶命。” “师兄等等,她好像知道些什么。” “不可轻信,这里一切都是幻境。”江深举剑叫出了七十二魔剑阵,直指那名手无寸铁的村妇。 “仙长饶命!贱妾知道怎么才能离开这个村子,早就在此等候二位仙长了!” “你知道怎么离开?”江深明摆着不信。 “还请仙长向前一步说话。” “师兄小心!”转瞬间,那个村妇竟是化作了一架白骨抓住江深的手就要往井里拖。 江深早有准备,反手一掌就把那堆白骨打进了枯井中。井下传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啸声,不一会儿一缕青烟从井口冒了出来。江深震惊地回头,发现居然出现了两个云渊。远处那个云渊快步跑过来,一掌打在江深怀中“云渊”的胸口上,把“云渊”拍到了井口。 江深见状愤怒至极,直接唤出了天魔业火烧到刚刚赶到的云渊的身上。 “啊!”云渊忍着炽火烈烤的痛苦跪在地上,朝着江深大喊:“师兄小心!不要被懵逼了,你睁大眼睛看清楚!” 江深瞪大了眼睛,此时躺在井边的“云渊”,正是他在噩梦中见过的,前世的云渊。他呆愣在原地,看着“云渊”小腹的血一直流到脚边,身后的云渊还在一直喊着他的名字。江深如梦方醒,向后退了几步收了火灵,走到云渊的旁边,用一个小法术就治好了他身上的伤。 云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感觉到自己的灵力在不断向外逸散着,上一秒他还在师兄的怀里,下一秒就看见杜锦官朝他们跑过来,还大叫着“师兄小心”,把他拍飞出去。 “师……兄,小心……”云渊身体里的灵力已经全部消失了,现在他非常虚弱,连动都动不了。他抬起眼睛模糊地看着远处和杜锦官站在一起警惕地看着自己的师兄,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凉。 村民也在此时赶来,他们越过江深和云渊,把“云渊”和枯井团团围住,高举着手里的农具和火把欢呼:“祭祀!谁也不许走!” 他们粗暴地架起“云渊”就要往枯井里扔,江深没办法看着和云渊有着一模一样的脸的人被这些村民投入井里,飞身上去打飞了两个村民,把“云渊”从井边拽了下来。周围的村民一下就被江深的举动激怒了,纷纷扬起火把和武器要砸江深,在后面的云渊见状连忙跑上来帮忙抵挡。 “师兄!这就是寒霜之泉的化身,只要把他投入井里就能破局!” 云渊看见杜锦官兴奋又扭曲的面容,听着他冲自己的师兄大喊,下一刻他的身体就一轻,坠入了无尽的深渊之中。在下坠的时候,他睁开眼看见了江深震惊的眼神,缓缓闭上了眼睛。 终于要结束了。 江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那一瞬间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下意识就按云渊说的,把“云渊”亲手扔进了枯井里。 周遭的村民似乎一下就恢复了正常,他们脸上洋溢着劫后余生的笑容,而后又惶恐地跪在地上,其中村长开口,说:“大仙,我们都已经按您说的做了。” 云渊大笑着说:“很好,现在妖孽已除,你们的家人马上就会回来了。” 江深僵硬地转过身,就看见杜锦官站在他身后,而这些村民也在朝着杜锦官跪拜。 “杜锦官!这是怎么回事!”江深突然反应过来,怒发冲冠冲到杜锦官面前想要杀了他。可没想到他连杜锦官的衣服都没碰到就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摔了出去。 杜锦官看着对他发难的江深心中不悦,说:“寒霜之泉早已认我为主,要想出去就得完成它的任务。” “师兄有什么立场来指责我?这是试炼,技不如人就要甘拜下风。” 江深自身修为受到寒霜之泉的限制根本没办法对杜锦官动手,他现在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是他把师弟推进枯井里的,就像当年万魔崖,他又对师弟做了同样的事。你江深口口声声说爱着师弟,可是却连真的云渊都认不出来。 江深忽然想起在土墙里师弟对他说的话。 “下一秒他就攻向我,还说什么‘叛徒’……” 与此同时,外出探查的萍和武岑文虹在曌城的街道上发现了奄奄一息的云渊。 大难不死 武岑文虹把萍留在自己的房间里随后出去探查,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人或事。楼里的仆人和修士见到武岑文虹后纷纷行礼,武岑文虹还见到了他的父亲武岑明,不过武岑明似乎并不意外武岑文虹现在出现在曌城,而不是在碧落小世界里,除了问了一下他带回来的白衣人的来历外也没有多说什么。武岑文虹判断他们现在还是在碧落小世界中,这些应该都是寒霜之泉制造出来的幻境。 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危险和异常之后武岑文虹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正对上美人入浴图。萍穿着的白衣挂在屏风上,而他坐在浴桶中露出半边白皙圆润的肩膀,一道火红的花纹从萍的背部盘旋而上,末端一直绕上了他的锁骨。武岑闹了个大红脸,连忙退出去把门重重关上,说:“抱歉。” 萍不解,说:“不是你派人送来的水吗?” 武岑解释说:“并不是,可能是下人自作主张了。” 萍闻言也不好再厚着脸皮继续洗下去,伸手捞过衣服,同时踏出浴桶在一眨眼的功夫就穿戴整齐了。武岑文虹站在外面听着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水声,顿时有些心猿意马。之前父亲派他去踏云宗上门提亲,他还特意补了补这方面的知识,虽然后来和云渊的婚事没成,但武岑涨了很多双修的知识。 “你进来吧。” 武岑文虹推门进去,就看见萍已经端坐在桌子旁边品茶了。 “你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对劲的事?” “并无。” 武岑觉得萍实在是个美人,只不过太冷了,喜怒哀乐从不表现在面上,好像世间万物都与他无关。他听说过蜉蝣谷的规矩,能够进入蜉蝣谷的都是背负着血海深仇的人,不知道萍过去经历过什么,才会让他投身蜉蝣谷,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武岑文虹把自己的发现全都告诉了萍,两个人商量一下觉得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于是决定出城去探索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好早日脱离寒霜之泉。没想到两人刚到主城大街,就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指指点点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萍要赶过去,却被武岑拉住了手,说:“小心有诈。” “一试便知。”萍仍旧是风轻云淡的样子,飞身过去直接用灵力震开了周围的人。 “云师弟?!”武岑文虹看到躺在地上云渊赶快跑过去查看,好在云渊只是晕过去了而已,五脏六腑似乎有些移位,好像是中了一掌,他的衣服上还有斑驳的血迹,恐怕是和什么东西打斗了一番。不过云渊的伤势不算太重,体内的灵力还在正常运转着。 在这里找到一个认识的人自然是令人振奋的,但武岑文虹不清楚云渊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云渊和江深应该是一路进了寒霜之泉,可是现在只有云渊一个人出现,而且他们两个人的修为都要在自己之上,到底是什么东西伤了云渊?谨慎为先,武岑提前结束了出城探索的计划,带着云渊和萍又回了主楼。 萍是蜉蝣谷的弟子,精通岐黄之术和炼丹术,他从百纳袋里拿出来一粒药丸给云渊服下治好了他的内伤,又催动灵力游入云渊的识海,没过多久云渊就苏醒了过来。 “云师弟,你怎么样了?”武岑文虹坐在床边焦急道。 刚醒过来的云渊还有些懵,眼看着就要往地上栽,萍眼疾手快地把人接住,让云渊靠在自己肩膀上,再把他轻轻扶回靠枕上。武岑站在一旁,不知道为什么嘴里有点发酸。 “这里是?” “曌城,不过应该是幻觉,我们可能还在寒霜之泉里。” 云渊的脑中闪过之前发生的事,最后画面定格在江深的眼睛,突然抽出法器催动灵力移形到门口,警惕地看着武岑文虹和萍。 武岑文虹有些傻眼,问:“云师弟,你这是干什么?” “少废话!”云渊提高声音,“我拜托你去找的护脉丹你找到了吗?” “什么护脉丹?”武岑根本不知道有这件事。 没想到听了武岑文虹的回答后云渊反倒是收回了法器放松下来,脱力地倒在地上。武岑文虹见状赶快上去把人又抱回了床上。萍在一边抱臂看着武岑文虹的表情和动作,淡青色的眼眸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云师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江……” 想起江深,云渊的丹田中就一阵刺痛。他没想到,江深居然会帮着杜锦官一起谋害他。 “我和江深一起进了寒霜之泉,发现了一个村子。那个村子有一口枯井,恐怕就是寒霜之泉的命门,我被江深和杜锦官陷害,江深把我当做祭品推进井里。我本以为这次必死无疑,没想到居然逃过了一劫。” “这?”武岑文虹有些不太相信江深能做出这种事。一路上江深对云渊的照顾和呵护他和萍都是看在眼里的,怎么会突然伤害云渊呢?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云渊问。 “街上。”这次没等武岑文虹说话,萍先答了。 武岑文虹看着云渊疲累的眉眼也没有继续多问,叫了几个小厮过来照顾他之后就带着萍离开了房间。 “你喜欢他?”萍侧眸看了武岑一眼。 武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挠挠头说:“是有一点,云师弟很好。” “那你呢?”他接着问。 “我喜欢他的眼睛。”萍抬头望着阴霾的天空,陷入了回忆之中。 萍的身世 萍的命运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定下了,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注定是会被遗弃的。玄/真/世/界虽说以修仙为重,但大部分人还是没有灵根的凡人。就像修仙正道分为好几个宗派一样,凡人的世界也并非统一的,大大小小的国家分踞一方互相制约抗衡,百年来纷争不断。为了一统天下,各个势力的掌权者都在拉拢修仙门派,希望能得到仙者的协助,其中龙泽是玄/真/世/界最大的国/家,也是踏云宗的合作伙伴之一,曌城也是龙泽的一座城池。二十年前,龙泽军队大举入侵南方大国天祥,双方交战三月,损失惨重,所经之处生灵涂炭。战争以天祥战败为结果,战利品则是天祥皇子前往龙泽成为质子。夜阑是天祥七皇子,生母是宫里一个普通婢女,出身低微,夜阑自然就成了质子的最佳人选。 年幼的夜阑并不知道离家千里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等到达龙泽,噩梦才真正开始。他曾毫无保留地把自己一颗真心献给了一个人,换来的却是从头到尾的利用与彻头彻尾的背叛。夜阑还在期待那人骑着高头骏马来迎娶他,可他没等到十里红妆,等到的只有无尽的追杀与猩红的血液。夜阑被那人派来的杀手用刀砍伤了背部,奄奄一息之时,他看见一袭白衣降落到他身边。那衣服真的太白了,夜阑从未见过如此纯洁不染的白色,他甚至缩了缩自己的胳膊,生怕污秽低微的自己脏了这圣洁的颜色。 再度睁开眼时夜阑已经在蜉蝣谷内了,等伤势痊愈后,他被带去蜉蝣谷大殿面见谷主。蜉蝣谷谷主给了他两种选择,一个是复仇,一个是离开。夜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复仇,顺利通过蜉蝣谷试炼后,他得到了新的名字——萍。 萍还记得自己初入蜉蝣谷时的自卑与恐惧,他不敢和任何人说话,只是没日没夜地修炼。萍是天生没有灵根的凡人,在蜉蝣谷的帮助下,他竟脱胎换骨成了难能一遇的木系单灵根,再加上刻苦修炼,修为突飞猛进,轻松突破了筑基初期。那时萍的心里只有两个念头,他一定要让欺骗和背叛他的人血债血偿,还要偿还谷主的恩情,为谷主效命,在所不辞。 “你是为了什么要留在蜉蝣谷?” 萍还记得那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他结束一天的修炼正打算回房间休息,少谷主却叫住他,说谷主要见他。 “为了复仇,这是谷主为属下指出的明路。”萍回答道。 “我当时确实是这么对你说的。”只见蜉蝣谷谷主从主座上走下来,一个闪身就到了萍的面前。他一挥手,两个人就来到了大殿的屋顶,面对着皎洁的月光肩并肩坐着。 “仇恨蒙蔽了你的双眼,背叛让你失去理智。如果有一天你复仇完了呢?离开蜉蝣谷?” “怎么会!”萍大声辩解道,“萍这条命从进蜉蝣谷的那一刻就是谷主的了,就算复仇成功,萍也绝不会离开谷主。” “你从不属于任何人,你只属于你自己。浮萍居无定所,更要为自己而活。” 萍惊讶地看着谷主,透过月光望进了他澄澈透明的眼眸中。萍在里面没有看到复仇的焰火,更没有看到仇恨与愤怒。这双水光波涟的眸子里只有他狼狈又丑陋的倒影,万千星辰汇聚于此,照亮了萍迷茫多年的心,他这辈子也不会忘记这双眼睛。 江深无法接受自己再一次害了云渊的事实,他想要杀了杜锦官,可每次都会被寒霜之泉的力量所阻拦。而杜锦官把这一切都看在心里,对云渊的恨意更甚,恨不得现在把他挫骨扬灰。什么寒霜之泉认主,都是他胡编乱造出来的,他只是遵从了寒霜之泉的意思把云渊引进了井里,可不是他让江深把人推下去的。等离开这里,他在寒霜之泉里看到的事就会变成现实,云渊会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最后被云渊击落山崖,死无葬身之地。 江深一身的修为都被这个诡异的地方封住,他出不了村子,也找不到云渊,只能寻找破解寒霜之泉的方法。他能感受到自己分给云渊的灵力还在,这说明云渊没有死,可他搜索不到云渊的方位,每次顺着灵力去摸索,兜兜转转,那道灵力居然就在他身边。 ※※※※※※※※※※※※※※※※※※※※ 感谢在2020-07-29 19:51:04~2020-07-30 22:50: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水晶兰玫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汇合 “江师兄,你在做什么?” 江深连个眼神都没给杜锦官,继续拿着铲子挖土。灵力就在他身边,难道说这村子地下还有地宫?那口枯井的深度本来就不正常,寻常百姓家谁会把水井打得这么深,费力不讨好。 连着三天他都没能走出这村子,而村子里之前消失的村民在云渊被推下井的第二天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村门口,先是小丫,再是他的母亲。江深冷眼抱臂站在一旁看着这些村民团聚抱头痛哭,心里受恨不得把这些自私的人全都拽进十八层地狱受最严酷的刑罚。 “紫儿,你受苦了啊!” “毕书你还认得娘吗!是娘啊!” “小宝,小宝,你终于回来了呜呜呜呜。” 江深皱眉,继续光明正大听着这些人的对话。失踪的村民的名字似乎有蹊跷,先是最开始的小丫,到紫儿……连在一起就是睚眦必报?果然还是中计了,寒霜之泉不是小世界原有的产物,而是后来人设下的陷阱。江深又不着痕迹地看了眼站在高台上一脸骄傲接受村民跪拜的杜锦官,不屑之意浮于面上。什么认主估计也是无稽之谈,这个藏在暗处的人应该是和踏云宗或者是他们队伍中的人有过节,而且很清楚他们的行踪,特意放出雪巨人在此等候,为的就是让他们自相残杀。杜锦官为人自私阴险,谋害云渊的计策正中了这人的下怀。江深摇摇头不再看那边,开始思考到底是什么人对他们下如此毒手。他们这一行不止是有踏云宗的弟子,还有曌城少城主武岑文虹和蜉蝣谷弟子萍,如果萍也和他们一样进了寒霜之泉,出手的就不太可能是蜉蝣谷的人;曌城盘踞一方已久,虽然每年都会对凡人的皇帝表示衷心,但也难免会树大招风招人嫉恨;再或者就是魔界的人,他们以前得到了风声特意埋伏在这里想把正道新秀们一网打尽,但江深觉得这是是不可能的,他重活过一次,了解魔主的品格,他不是这种卑鄙小人,甚至比杜采都要坦荡。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江深忽然拨开人群朝杜锦官走去。 “江师兄!”杜锦官眼里闪烁着兴奋与得意,他还从没被人这么敬仰过。 “你看,他们都在感谢我!” “杜锦官,你的目的已经达到,寒霜之泉为什么还没有关闭。” 江深一针见血地揭穿了杜锦官的谎话,杜锦官也只是慌乱了一瞬马上又恢复骄傲的样子,说:“自然是没到时间!” 说实话杜锦官心里也在打鼓,而这种忐忑在几天后达到了巅峰。他趁着夜色四下无人的时候悄悄来到枯井旁边问:“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为什么还不放我们走!” 空灵阴森的声音再度响起,不过这次可没有上次面对杜锦官时那么柔和。 “我说的?你看到的全都是你心里想的,我可从来没说过什么。” “你!你骗我?!” “小心你的说辞,不然我可以把你永远留在这里……啊!!!” 伴随着什么东西破碎的清脆声音,寒霜之泉里爆发了一声痛苦的呐喊后再无声息,寂静瞬间包围了杜锦官。 “我当是什么厉害阵法,怪不得。”江深冷着脸从天而降,手上还拿着一块镜子碎片。 “江,江兄?”武岑文虹和萍本来在书房里商议接下来的行动,天花板突然开始晃动起来,江深就这么直接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这是怎么回事?” “呃!”百里外的“春”,一群白衣人正围在一起守护着蜉蝣谷的少谷主,见少谷主突然呕血纷纷上前查看。 “阵法已破,马上准备下一步。”少谷主绷住圆鼓鼓的脸挥退了上来的人,吩咐道。 “是。” 江深看到武岑文虹和萍之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把手上镜子的碎片扔到桌子上,说:“我们都被骗了,这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寒霜之泉,而是用阵法伪装出来的镜中世界。” 还没等江深说完,书房的门就被推开,一个白衣飘飘的人走进来说:“文虹,我发现你房间里的镜子……” “云渊!”江深惊喜地喊道。他的师弟果然没死,而是被传送到了镜子的另一面来。 云渊惊讶抬头,这才发现房间里不止有武岑文虹和萍,还有两个他再也不想看见的人。眼看着江深就要朝他扑过来,云渊向旁边一闪,躲开了江深的怀抱。 “江深。”他沉下脸,“杜锦官,我大难不死,若是能顺利出去,必取你二人性命。” 江深如遭雷击,不可置信地看着陌生又熟悉的师弟。云渊是在怪他把自己推下了枯井,一定是的。 原谅 “云渊,不是这样的……”江深急于为自己辩解,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的确是他亲手把云渊推下枯井的,没有任何人胁迫,就算是受到寒霜之泉幻境的蛊惑,他还是把云渊推下去了。 江深看着云渊冰冷的视线心慢慢沉了底,低下头默不作声。武岑文虹在一旁看江深这个态度暗自惊讶,难道云渊说的是真的,江深真的和杜锦官联合起来谋害他? “接下来还有诸多试炼,如果有什么误会还是现在解开。”萍说。 “萍说的有道理,云师弟不如听一听江师兄的说法。” 云渊看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语的江深,想起之前两人相处时的情景态度也稍微软化,走进来靠在木柱上等着江深的解释。 “寒霜之泉是一面镜子,杜锦官先我们一步进了寒霜之泉,和镜灵达成了交易,等着我和云渊自投罗网。那天晚上十分混乱,我接连做了好几个梦,还看见师弟离开房间去了枯井,也追了上去。” 云渊皱眉:“我从未离开过房间。” “梦里的云渊很奇怪,丹田处破了一个大洞,内丹不翼而飞。”江深也不担心这些人会看出什么来,毕竟这是只有他才知道的前世的事,正好借着寒霜之泉的幻觉和盘托出。 “我以为云渊手上,连忙赶过去,没想到差点掉进枯井里,猛地醒来,我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从没出过房间。” “这倒是奇怪。”武岑文虹摸着下巴说,“这恐怕是寒霜之泉为了让你们师兄弟相残而特意制造出来的幻觉。” 江深苦笑一声,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哪里是什么幻觉,分明是镜子映照出的他心中最大的恐惧。 “那太真实了,连续好几个循环之后我意识到中了陷阱。” 让江深觉得奇怪的一点是,打破寒霜之泉之后,之前在寒霜之泉里的记忆似乎都变得模糊了,他记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找到云渊,也不记得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云渊。他尝试进入识海中探索,却发现识海有关这一段的记忆也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看不真切。 “那你为何……”云渊终于有了动作,有些犹豫又有些痛苦,闭了闭眼睛接着说下去。 “你为何要推我下去。” 没想到江深摇摇头,说:“那一瞬间我的感知被剥夺了,只看见梦境中重伤的云渊倒在井边,双目满是仇恨地看着我。寒霜之泉似乎让杜锦官假扮成了你的样子,他一直在劝说我除掉你。” “你见到了两个云渊?”武岑疑惑。 “是。一开始我是和云渊一起行动的,等到了枯井边另一个云渊突然窜了出来,情急之下是我认错了人。”江深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说好要保护师弟的,结果这才过了几天就差点害死云渊。 江深还陷在自我厌弃中,却感觉手上突然传来了温热的温度。他错愕地抬起头,发现云渊正站在自己面前拉着他的手,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江深能看出来自家师弟眼中的柔和和安慰。 “你,你打我吧……”江深扭过头去不再看云渊。 云渊轻笑一声,捏了下江深的手背:“刚刚是云渊冲动了,那些话师兄不要往心里去。” 武岑见两人和好自然是开心的,萍也不着痕迹地看了江深一眼之后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坐回桌前继续研究他们在这里找到的一些东西。江深激动地抱住云渊,把头埋在他颈窝里使劲吸了几口。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忐忑的感情一点也没有减少,云渊这么快就原谅了他,更让他觉得心慌。 云渊拍了拍师兄的背安慰了一会儿之后两人携手来到桌子前,说:“文虹,你的房间有一面镜子很奇怪。我本来想过来跟你说这件事的,师兄刚刚说寒霜之泉就是镜子,说不定那面镜子就是最后的破阵关键。” “什么镜子?” “武岑的房间?” 武岑文虹和江深的关注点完全不在一块。 “我和萍碰到受伤的云师弟后就把他带回了主楼,暂时安置在我的房间里。”武岑解释道。 “对了,杜锦官呢?怎么没看见他?” 江深也忽然反应过来,杜锦官不见了。 “破阵时他和我同在枯井边,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江深这么说着,语气里是一点也没有要去找人的意思。他早就该看出来的,杜锦官对云渊一直怀恨在心,他本以为在杜采计划达成前杜锦官不敢对云渊动手,还是他低估了这个人的恶毒程度。 眼睛 四个人不约而同陷入了沉默,没有一个人主动提出要去寻找杜锦官。云渊自然不必说,杜锦官是要置他于死地的,他还没有圣母仁慈到去救仇人;江深就更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说这种话了,云渊才刚刚原谅他,现在提杜锦官就是寒师弟的心;萍是蜉蝣谷弟子,蜉蝣谷素来与踏云宗不合,若是杜采唯一的儿子死在碧落小世界里,他们当然是乐见其成,不拍手欢呼就不错了,还救人? 在场和杜锦官有多一点利害关系的也就是武岑文虹了,虽然他也不喜欢杜锦官,但是曌城和踏云宗也是正道和凡人两边最大的势力,一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和盟友关系,所以武岑文虹不能对这件事坐视不理。 武岑沉默了一会儿,抬眼看了下坐在江深身边的云渊,开口说:“小世界危机四伏,这样看来还有一群不知是敌是友的不明势力混了进来,如今之计是先自保,撤到安全的地方去,再寻找杜锦官也不迟。” 武岑文虹这段话说得很巧妙,既没有表现出要对杜锦官见死不救、舍弃杜锦官的意思,又找了个很好的理由帮他们三个人从这件事里脱身出来。江深是踏云宗的大师兄,也是这几年来正道门派青年翘楚,而武岑自己是曌城的少城主,杜锦官只是踏云宗宗主杜采的儿子,要是为了这样一个人连折两个有无限未来的骄子,踏云宗和杜采免不了会被人诟病,同时曌城和踏云宗的平衡也会被打破。杜采最害怕的就是曌城倒戈推翻现在昏庸皇帝的政权,再与蜉蝣谷结盟,那时踏云宗第一修仙宗门的地位也就岌岌可危了。要说杜采的确是个阴险的人,他曾经暗示过武岑明,当今皇帝昏庸,若是曌城起兵造反一定能大获全胜,是民心所向,并隐晦地表达了踏云宗可以帮助叛变的意思,被武岑明谨慎地回绝了。 “只怕蜉蝣谷之后的日子是不好过。”江深扭头看向萍,却发现这个白衣人一直在盯着云渊的脸看得入迷,对他们谈论的事充耳不闻。 江深脸一下拉下来,语气不太好,说:“这位道友为何一直盯着我师弟看,我劝你最好早早收了不该有的心思,当心刀剑无眼。” 萍漠然地转过头看了江深一眼,骤然绽放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说:“你算什么东西。” 眼看着两人就要打起来,武岑赶快拉住萍,又给云渊使眼色,让他劝住江深。 “师兄,萍道友不是有意的。”云渊拉拉江深的袖子道。他的眼睛里一片澄澈透明,丝毫没有心虚,倒是看得江深无地自容了。 “我知道。”我只是不想有人这么看着你罢了。 江深发现自己的独占欲越来越强了,之前看着云渊和别人说话还能勉强忍住,到后来小世界入口处幻境中经历的那些,看着和云渊异常熟稔的武岑文虹,他是真的起了杀人的心思。师弟只能是他一个人的,也只能看着他……识海中,江深痛苦地摇摇头,努力压下去了那股邪恶的想法。他发过誓,要让云渊快乐,让他做一只无拘无束的仙鹤。云渊不是他的附属物,只要云渊眼里有他就够了。 “你的眼睛,真的很漂亮。”萍看着云渊说。 云渊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江深。江深也因为萍的话望进了云渊的眼睛里,那里像一片深海,任何东西投入水面都会沉入深低,随着水面涟漪的消失再无波澜。云渊黑色的眼眸似乎能吞没一切,在这里只能看见平静,还有隐藏在平静后深不见底的恐惧。 “按你的想法去做就是了。”江深鼓励道。 过了一会儿,云渊认真地看着萍,虽然脸上还是一副冷漠的表情,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带着温度的:“谢谢你。” 云渊和江深都是被杜采捡回来的,可杜采又有亲生的儿子,对他们两个人的关照自然远小于杜锦官,这才让前一世的江深有了嫉妒杜锦官的感情,走上了错路。云渊就比较难了,杜锦官无时无刻不在找他的麻烦,连带踏云宗那些外门弟子为了讨好杜锦官也开始疏远欺负云渊。大家都是同门,平常关照关照是正常的,但云渊天生不善交际,每天都冷着一张脸,久而久之就被大家说成是怪胎孤立起来。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他的眼睛漂亮。 ※※※※※※※※※※※※※※※※※※※※ 诶呀诶呀我们的云渊上辈子真的是很孤僻自卑的一个孩子,眼里只有江深结果还被背叛了。 开了个新文的预收《我在大明做贪官》,欢迎去专栏看看 文案: 溪山县来了个新县令,年纪轻轻唇红齿白,大字不识几个,剥削压榨的本领倒是一顶一的好,每天都要“微服私访”,东顺一个鸡蛋南摸一棵青菜,弄得溪山县百姓是苦不堪言,偏偏又对这个小县令生不起气来。 沐青天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家百姓:我,我不就拿你一个鸡蛋嘛,大不了一个月后我再还你,你至于这么凶我嘛…… 百姓甲:……大人,您别哭了,我再给您一个就是了,您别哭了。 沐青天真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血霉,扶贫路上遇到山体滑坡连人带车一起滚下山崖死了,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不仅穿越到了明朝绑定了一个坑爹的“贪官系统”,还成了大贪官严嵩的手下。为了活命,沐青天小心翼翼地做他的九品贪官,顺道还扶了个贫,把自己扶成了庆王妃。 有谏官上奏:皇上圣明!庆王妃贪污证据确凿,按律当斩! 明孝宗:怎么办,弟媳贪的钱现在可全在国库里呢…… 1v1架空明朝背景,攻受都不是真实存在的人物,勿考究,读作贪污写作种田,甜无虐。 计谋 “事不宜迟,我们先去看看云渊说的那面镜子吧。” 不过要前往武岑文虹的房间,必须得先把江深的问题解决了。曌城守备森严,每个房间外面都有守卫和侍女,武岑文虹和萍是当着他们的面进来房间的,云渊也是他们两个正大光明捡回来,从正门进去的,这时候房间里应该只有三个人才对,只有打破了村子镜面的江深是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现在他们明白寒霜之泉并不是普通的秘境,而是受人操纵的法器阵,谁也不知道如果他们做出反常的举动之后曌城的这些人会不会突然发难。江深和云渊就是因为要离开村子才会引起村民的异变,曌城虽然是武岑文虹的地盘,但这里并不是真正的曌城。 江深身上的禁制在他打破第一面镜子的时候就已经消失,隐去自己的踪迹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但所有人都不能保证中途不会出意外。 “我有一计。”萍开口道。 武岑的手有些僵硬,眼神也不敢乱瞟。手下是劲痩腰身的触感明明都是男人,自己也不是没和其他修士接触过,平常修炼的时候对掌打胸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武岑的眼神悄悄瞟到了萍的胸口,觉得自己可能真是混账了。 “少城主。”萍主动贴到了武岑的身上,手也攀到了他脖子两侧,像条水蛇一样缠住武岑文虹,在他的耳边吹气,说:“您且随我来,接下来才是真的快活呢。” 武岑文虹只觉得气血上涌,连忙催动灵力压下了那股冲动,顺势收紧了手臂笑道:“那本少爷还真是好奇,要尝尝所谓‘销魂’。” 两人就像连体婴一样相携而去,留下身后的侍卫和侍女面面相觑。因着武岑少城主的特殊地位,所以安排在他身边的人无论高低全都是修仙者,侍女也大多都是结丹期的修士,以保证武岑文虹的安全。刚刚萍说话的声音不算小,这些人自然能听得清楚,不过也没有人敢上前阻拦。他们的少城主这么多年不近美色,这下终于是要开窍了,虽然是个男的,但未尝不可以灵力相融造出一个婴孩来。 萍能感受到腰间大掌的微微颤抖,轻笑一声对武岑文虹传音说:“没想到武岑少城主还是纯情一派的?” 武岑文虹涨红了脸,为自己辩解,说:“并非如此。” “哦?”随着武岑文虹脑海里的声音落下,他忽然感觉到一只修长的手抚上了他的胸膛,武岑文虹下意识地绷紧了胸肌,又换来萍的一声笑。 “都说曌城是天下第一城,也不知曌城的青楼与别处有什么不同。” “并无不同。”武岑文虹抢话说,有些生气,莫名其妙不想让萍看低了自己。 “少城主去过?” 当然是没去过的,武岑家家风严谨,武岑明本就不允许家中任何一个子弟淫/乱生活,尤其是武岑家的佼佼者武岑文虹,他也只是在教养婆子给他的图册上看过一些罢了。 两人东逛逛西逛逛,买了一堆没什么用的小玩意儿来掩人耳目,终于晃悠到了青楼门口。曌城繁华,就算是白天,各类青楼也是大敞着门当街揽客,出入其中的还不乏各大门派的修士和云游散修。 “你们,外面候着。”武岑转过身来对着空气说道。 片刻间空地上就出现了三个黑衣人,他们单膝跪在武岑文虹的面前,领头的那个有些为难,说:“少城主,城主吩咐了,要寸步不离。” 还没等武岑文虹开口,萍就眼睛一横,说:“难不成你们三个也想一起伺候少城主?”转头他又掰过武岑文虹的脸直接亲上去,“少城主好大魅力。” 武岑文虹被萍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搞蒙了,只觉得嘴唇上软软凉凉的,让他情不自禁地张开了嘴,含住了一片薄薄的如冰粉一般的嘴唇。 三个暗卫尴尬万分,互相看了一下后终于松口,抱拳说:“属下在外头守着。” 武岑文虹正亲得火热,一点也舍不得离开萍的嘴唇,朝三人挥挥手就搂着萍进了青楼。刚刚的动作他们没避人,大家看得可是一清二楚,再看看武岑一身的行头老鸨就知道生意来了,殷勤地凑过去招待贵客。 萍看他们已经顺利混进了青楼,想松开武岑文虹,没想到被武岑用手一拉腰就又裹进了怀里。他狠狠拧了一下武岑文虹胳膊上的肉,又汇聚了灵力打进武岑文虹的身体里和他的灵力碰撞,两人都闷哼一声这才分开。 ※※※※※※※※※※※※※※※※※※※※ 新预收《我在大明做贪官》,点进作者专栏“预收”第一个就是啦,如果喜欢的话就点个收藏吧! 文案: 溪山县来了个新县令,年纪轻轻唇红齿白,大字不识几个,剥削压榨的本领倒是一顶一的好,每天都要“微服私访”,东顺一个鸡蛋南摸一棵青菜,弄得溪山县百姓是苦不堪言,偏偏又对这个小县令生不起气来。 沐青天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家百姓:我,我不就拿你一个鸡蛋嘛,大不了一个月后我再还你,你至于这么凶我嘛…… 百姓甲:……大人,您别哭了,我再给您一个就是了,您别哭了。 沐青天真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血霉,扶贫路上遇到山体滑坡连人带车一起滚下山崖死了,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不仅穿越到了明朝绑定了一个坑爹的“贪官系统”,还成了大贪官严嵩的手下。为了活命,沐青天小心翼翼地做他的九品贪官,顺道还扶了个贫,把自己扶成了庆王妃。 有谏官上奏:皇上圣明!庆王妃贪污证据确凿,按律当斩! 明孝宗:怎么办,弟媳贪的钱现在可全在国库里呢…… 1v1架空明朝背景,攻受都不是真实存在的人物,勿考究,读作贪污写作种田,甜无虐。 醉酒(倒V开始) 武岑文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对上萍愤怒的眼睛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些什么。武岑文虹拉开一点和萍的距离,手也从他腰上拿下来,没想到萍反而紧紧攥住他的手腕往自己腰上扣。 “有人。”萍传音道。 武岑文虹稳住了自乱的阵脚,放出灵力探查,果然发现了一道不算明显的视线,正是跟着他的三人暗卫的头领,此时换了一身行头装成恩客,藏在角落中观察着武岑文虹。 为了弥补自己刚刚的失误,武岑文虹很快就找到了感觉,从储物挂坠中拿出一颗上品灵石,豪气地拍在桌子上,看得一旁的老鸨是眼睛都值了。本以为是哪家的富贵小公子,身上总该带点金子之类的能让她好好敲一笔,没想到这人居然直接拿了灵石出来,看色泽还不是下品灵石,起码也得中品以上,这可比金子银子要值钱多了! “这位大爷~”不止老鸨识货,这里毕竟是曌城最大的青楼,姑娘们平常接待的也有些有身份的大人物,她们和老鸨一样看见灵石舌头都打结了,身体也化成了一滩柔情的水,一个个蜂拥而至想往武岑文虹身上扑。 “今天爷高兴。”武岑文虹始终没放开搂住萍的手,巧妙地和涌上来的一群人保持距离,“再加一块上品灵石,我请客!” 此举一出,让本来无动于衷甚至有些嫉恨武岑文虹的恩客们在一瞬间就和武岑文虹冰释前嫌了,纷纷举起酒杯夸赞武岑,说:“这位修士/大人,大气!” 武岑文虹似是被众人夸得不好意思了,从桌子上端起一杯酒饮下去大半,又把剩下的酒液送到萍嘴边。萍调笑着推拒,实则是在借这个动作观察那个暗卫的行动,他已经从角落转移到了人群的边缘,一双眼睛死死盯住他们两个,尤其是自己。萍在心里冷笑,表面则是莞尔一笑,又抬起玉手从桌子上捞起酒壶给武岑文虹手里的酒杯满上,拉着他的手往上抬高,说:“敬各位!” 气氛一下就被调动起来,武岑文虹把杯中醇酿全都灌进自己嘴里,然后对上了萍的薄唇渡了过去。两个人亲得激烈,一丝透明的酒液从萍的嘴角蜿蜒而下,看得众人是蠢蠢欲动,暗骂妖精祸害,有些定力不够的已经搂着姑娘开始上下其手。 “老,老鸨!”武岑文虹高声喊道。 “诶,大人有何吩咐?”老鸨朝好几个姑娘打了眼色,围在武岑文虹身边的几个人不甘心地退开,立刻就有几个貌美如花的补了上来。 武岑文虹像是喝醉了,眯着眼睛扫视了面前这些女人,最后伸手点了一个,说:“你,跟我们上去。” 被点中的鹅黄色衣服女子受宠若惊,顶着一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眼光,扭着腰就要往武岑文虹身上靠,没想到被萍一下推开。萍冷着眼,说:“放肆。” 那女子一开始也挺喜欢萍的,毕竟两个人都是一表人才的俊朗男子,虽然那位白衣公子看起来和她们一样也是被压的,不过……结果萍现在这么一刺她,女人立刻就委屈起来,也恨上了萍,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看向武岑文虹,想跟萍争高下。 武岑文虹脸一下拉了下来,看着萍。鹅黄衣服女子一看有机会,更是变本加厉地想再挽上武岑文虹的手把萍挤开,眼睛里也包了春水,看着楚楚动人。 “爷当曌城第一大青楼有什么特别,没想到也都是一群庸脂俗粉。”武岑文虹毫不犹豫地推开了这个女人,作势就要揽着萍往外走。 老鸨一看这可不行,到嘴的鸭子怎么能让他这么跑了,连忙上来赔笑,还扇了鹅黄衣服女子一巴掌,呵斥让她退下。 “大人恕罪,妾身这就去给您叫头牌的姑娘去。” 武岑文虹看起来这下才稍微消了点气,让萍扶着哼哼唧唧往楼上去了。那暗卫看起来也要跟,马上就被青楼的护卫给拦了下来。刚刚让萍这么一闹,老鸨是直接吩咐了下去,只要有人闹事,不论身份直接赶出去,不能打扰了大人物的雅兴。暗卫看了一眼消失在二楼的两个人,只能坐回角落里等候。 二楼雅间里,武岑文虹端坐在红色的床榻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萍。和他们一起进来的头牌早就被打晕扔在了一旁,现在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 萍看着平常正经的武岑文虹现在这副样子,不由起了逗弄的心思,说:“醉了?” “没,没醉。”武岑文虹一脸正直,就是有些结巴。 心动 “醉了的人都说自己没醉。”萍好笑地看着武岑文虹。 “醉了。” “真醉了?” 武岑文虹觉得脑子懵懵的,身体还一阵阵发热,原来是青楼里的酒都不太干净,或多或少掺了点不该有的药。萍在喝进嘴里的一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催动灵力把这些下三滥的药全都排了出去留在杯沿。但武岑文虹本就不专丹药,更是被萍的举动引得失了神志,想都没想就咽了下去,现在才感觉到不对劲。 萍看着武岑文虹□□焚身的样子更是开心,还恶劣地缓步踱到武岑文虹身边搭上他的肩膀。清冷幽香的吐息就在耳边,武岑文虹费了很大力气才没化身为狼直接把萍扑倒,而是抓住他的手腕往外一拧,把他往反方向推了出去。 “醉了力气还这么大?”萍咄咄逼人,抓着这一点不放,又凑近了武岑文虹。 他带着任务接近武岑文虹,为的就是拉拢曌城的势力,为了谷主牺牲一点美色算得了什么? 武岑文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看着萍微颤的睫毛越来越近,武岑终于闭上了眼睛。二人周围的空气开始汇聚细小的雷电,萍在心里不屑,平常装出一副正经正直的样子,现在不还是和别的男人没什么两样,都是伪善的“君子”。 萍不疑有他,继续向武岑文虹靠拢,一道电流抽在他的脸上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个不知道轻重的家伙。细小的疼痛还没消散,紧接着第二道电流就打了上来。萍捂住左脸连忙拉开和武岑文虹的距离,此时才发现武岑文虹的周围竟然是已经聚起了雷击大阵。武岑文虹坐在床上,脸已经是涨得通红,下面也勒得紧,可他眼中还是一片清明,低声对萍说:“不要这样折磨自己。” “我不愿伤你,刚刚两道雷是警告,别再靠近我了。” 萍看着宁愿自己受苦、雷电包裹住自身,也不愿意碰他的武岑文虹,心里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又酸又涩的,还有不可察觉的一丝懊悔。从那人背叛,进入蜉蝣谷之后,他就抛下了所有感情,只忠于谷主。制造偶遇,刻意接近武岑文虹,这全都是他的任务,对此他没有一点愧疚,也没有展现真正的自己,更没有倾注真心进来。 “我偏不。”萍莞尔一笑,不顾雷击大阵和武岑文虹的威胁,再一次逼近了大床。 “后退!”武岑厉声道,又加大了雷电的威力,烧焦了萍额前的一缕碎发。 “就不。” 终于来到武岑文虹面前,萍一下都没有被雷电所伤,一脸戏谑地看着武岑,从口袋里拿出一颗药丸送到武岑文虹的嘴边。武岑也不怀疑他,小心控制着雷电不要击中萍,张嘴屯了这颗丹药。咽下去的一瞬间武岑顿感神清气爽,身体由内而外从未如此轻松过。 “我现在要制作傀儡,为我护航。” 与此同时在曌城主楼的云渊接到信号,推门而出,对门口的侍女说:“准备一桶热水。” 侍女不敢多看,只见云渊衣衫半解,锁骨处还有点点红痕,感叹一声自家少城主真的太禽兽了就退下准备去了。 ※※※※※※※※※※※※※※※※※※※※ 感谢在2020-08-04 20:41:29~2020-08-05 20:21: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大大加更吗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计划成功 云渊想到的方法就是制作一个傀儡偷天换日,让武岑文虹把傀儡领回来,再让江深顶替傀儡的身份那。但是随便一个不知身份的人肯定也是会被怀疑,大家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妓子这个身份最为稳妥,一来是武岑的侍女护卫们不会多问,二来妓子身份的人比较好找,曌城青楼多的是,随便去一家点上一个人就好,这才有了后来武岑和萍一起演的这出戏。 到目前为止计划十分顺利,在武岑文虹的护卫下萍顺利做出了个昏迷的青楼头牌长得一模一样的傀儡,骗过了跟着一起过来的暗卫。武岑文虹正大光明地左手搂一个右手搂一个招摇过市,脸上还一副醉醺醺的样子,让人看不出一点破绽。 得到消息的云渊也开始准备,毕竟武岑是去“寻花问柳”了,回来之后肯定也不可能在他还在房间里的情况下贸然闯进来,唯一的做法就是把云渊也变成武岑文虹的人,这样一来武岑带着人进门就没有问题了。 “师,师弟,你这是干什么……”江深看着在自己面前开始解腰带的云渊,默默吞了口口水。 云渊手一挥就下了一道禁制,隔绝了外面和里面的声音,让门口的侍女察觉不到他们在做什么。 “师兄帮我。”云渊一把扯开了自己的领子,把白皙的脖颈暴露在江深眼前。 “怎么帮?”若不是江深看自家师弟眼里还是一片清明,他真的要怀疑云渊是不是中了什么迷魂药。 云渊听到江深这么问不禁脸一红,小声喃喃,说:“师兄不应该很熟的吗?” 和师兄比起来他就像一张白纸,每次都被江深亲得找不着北,只能顺着他的步调来。吻技这么好,这么熟练,肯定是做过很多次了吧……想到这里云渊的心就一抽一抽的,妒火燃起,竟开始埋怨起江深来。 天地良心,他江深对天发誓两辈子除了云渊他都没碰过别人。前一世他虽然和杜锦官结成了道侣,但杜锦官并不喜欢他的触碰,所以自己和杜锦官一直保持着相敬如宾的距离,对别人就更不用说了,他江深不是随便的人。只有到后来吸收了云渊的魔丹之后,江深用寒冰法术重塑了云渊的躯体,整日守护在旁边,虔诚地亲吻着散发着阵阵寒气的凉薄嘴唇。 江深听出了云渊语气里的小脾气,莞尔一笑,说:“师兄不懂,云渊要说清楚一点。” “就是,就是!就是……”云渊看江深不承认还笑,更生气了,拔高了声音想说出来,但话到嘴边实在是羞耻,气势一下就散了个干净。 “就是这样。”以吻封缄。 江深着迷地流连在师弟细嫩的皮肤上,看着下面跳动着的青红色血管,脑子里突然升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他这么咬下去的话,师弟就永远属于他了。 江深使劲摇摇头,把这个年头从脑海里赶了出去。最近天魔血脉对他的影响越来越大的,恐怕也是寒霜之泉的原因,必须得赶快出去。江深怜惜地舔了下云渊脖子山谷血管的位置,而后又错开这里,狠狠吸了一口,留下了一个明显的印记。他舍不得咬,就只能用牙齿轻轻地磨,害得云渊也觉得心里像有只小猫在挠一样,忍不住呻/吟出声。 结束之后江深还有些恋恋不舍,而云渊已经调整好表情拉开衣服准备开门了。 热水送过来之后云渊本来想顺势泡个澡放松一下,奈何旁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师兄,云渊只能拉开屏风稍微洗了一下草草了事。江深在外面听声音听得心猿意马,但是为了保住好师兄的形象还是忍住没有冲进去。 洗完澡之后云渊重新穿好衣服,以防万一留了一块传声玉简给江深,自己走出门往武岑文虹的房间去。 武岑文虹很快也搂着萍和傀儡回来了,一回来就朝着之前云渊在的房间去。江深在此等候多时,他用换形术把自己伪装成这个妓子的模样,为了防止法术威力减弱或者失效,他还特意换上了仙袂飘飘的裙装。江深穿男装的时候还没显得多健壮,等一换上女装之后就彻底暴露了。恰到好处的胸肌,棱角边界分明的腹肌,还有均匀覆盖着肌肉的大腿,无不彰显着美与力量,就连武岑文虹和萍也看呆了。这是成仙之人的特征,他们的身体是上天赐予的,是最完美的身材。 “美人呢!小美人呢!”一切准备就绪,武岑文虹深吸一口气大喊道。 “少城主我在这里呢。”江深转换声音,一下就变得娇滴滴的。 “别废话,我的美人呢!” 武岑文虹一副撒泼打滚的样子,顺势撞开了房间的门。他跌跌撞撞的站在门口,左看看右看看,吊着眼睛盯着其中一个侍女问:“我的美人呢?” 侍女低下头不敢再看武岑文虹,说:“回少城主的话,他沐浴完后就去您的房间里了。” “哈哈!”武岑文虹肉眼可见高兴起来,拉过萍锁在怀里就要往自己房间走。 而江深假扮的妓子装作不甘心的样子在房间里跺跺脚,追上去喊:“官人,你等等奴家啊!” 门口的侍卫侍女不疑有他,只是感叹他们少城主太厉害了,能搅和得这么乱,这是一朝开荤直接疯狂。 就这样瞒过了镜子的监视,四个人顺利在武岑文虹的房间里汇合。 “就是这面镜子。”云渊带人走到了武岑文虹的床边,自己侧躺了上去,用手指着对面一处说。 大家顺着云渊指的方向看过去,并没有发现什么镜子。江深看到云渊躺在武岑文虹的床上更是不开心,马上就要上去拉人起来。 “问题就在这里。”云渊借着江深的力起来,“这面镜子只有躺下的时候才能看见,一旦离开这张床,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这面镜子。” “我清醒过来,第一眼就看到了这面镜子,里面有人在对我笑。” 春 这话说出来听着就让人毛骨悚然,更别说当时刚刚经历了生死悠悠转醒的云渊。 “他和我长着一模一样的脸,但他的眼睛是红色的,浑身是血。”云渊平静地说着。 江深的心“咯噔”一下,云渊从镜子里看到的恐怕就是前世的自己。这太奇怪了,重生的只有他一个,云渊是不可能像他一样看见前世入魔的自己,因为这是他的心魔,也是他心中最大的恐惧和悔恨,寒霜之泉的镜子映照出了杜锦官和他的内心,可云渊看到的又是什么?而且让人在意的是,前世云渊出现的次数也太多了一点。 “你没被攻击吧?”武岑文虹紧张道。 云渊摇头,说:“没有,他好像没有实体,也没有什么力量,我以为自己还没清醒,也害怕这是寒霜之泉的诡计,就闭上五感不再管那面镜子。” “后来那面镜子就消失了,直到今天早晨才再次出现。”云渊看向江深。 后面的事大家都知道了,云渊第二次发现镜子,直觉有变于是来到了武岑文虹和萍所在的书房,正好遇上了打破镜子掉到另一面的江深。 “应该是我打碎了对面的镜子,你们这里的这面才没办法继续隐藏,显现了出来。”江深扶起云渊。 武岑文虹紧接着躺上了自己的床,想找到云渊说的那面镜子 这一看他就愣住了,按照江深和云渊的说法,他原以为会在镜子里看见别的什么东西,可没想到他看见的也是云渊口中那个重伤的“自己”。 江深看着武岑文虹呆愣的表情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连忙把人拉起来自己躺上去,直接撞上了满脸是血的云渊。 “恨。”江深只看见镜中的云渊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就消失了。随即他捏出法诀直冲镜子,随着镜子破碎的光芒,他们所处的房间也开始摇晃分解。 江深第一时间抱住云渊飞上半空,然后又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向下拖拽。武岑文虹和萍因为修为不足早就掉了下去,只有江深还在苦苦支撑着。没过多久,云渊就脱离了江深的怀抱,被一起吸入了黑洞之中。 “这是……?”率先醒来的是武岑文虹,他揉了揉还在发懵的脑袋,环视四周。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原,在青嫩的绿草中还摇曳着许多漂亮的白色小花,雄鹰在天空中展翅翱翔,锐利的眼神锁住下面的不速之客,高声长鸣着。 春风和煦,万物生长。武岑文虹脑子里只能想到这四个字,看来他们已经顺利通过寒霜之泉,来到“春”的地界了。 几个人接二连三醒过来,最后一个苏醒的居然是江深。他突然睁开眼猛地坐起身,两只手不停在草地上摸索着,焦急地呼喊着云渊的名字。云渊发现江深醒了之后连忙从武岑文虹和萍的身边走开来到江深旁边,用手扶住江深的后背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江深比他高大,这么一靠倒是让两个人都不怎么舒服。 “师兄,云渊在这里。”云渊握住了江深的手,引导着他朝自己这边看。 江深猛舒了一口气,伸出长壁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按住云渊的后脑,直直亲了上去。两个人在这边亲得难舍难分啧啧有声,耳聪目明的武岑早就发现他们在干什么,只能带着萍尴尬地转过身。不过就是这么一个动作,让他错过了萍眼中对江深的嫉恨。 四人重振旗鼓后围坐在一起,分析现在的情况。这里应该是“春”,他们打破了镜子的两面顺利从寒霜之泉逃脱,但不知道为什么被传送到了“春”来。他们都是第二次进入冬,如果现在再回去的话,火灵已经报恩不会再帮助他们,只能是有去无回。 在江深的印象中,“春”这个地方并不像冬和夏那样具有攻击力,这里的灵兽大多是温和的,没什么攻击性,上一世大部分修士也是发现“春”之后在这里捕捉的灵兽。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春”的万丈崖,所有人都能感知到下面浓郁的灵力波动,但冒险下去的修士都没能上来。除了云渊,剩下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江深为了讨好师父,完成师父给的任务也打算和云烟一起下去试试,但当两人站在崖边的时候,江深看着云渊一个踉跄,随后就像一个破布风筝一样快速坠落下去,他立刻飞身下去救人,到一半的时候被一条化神期的巨蟒缠住,爆了本命法器后才勉强脱身。 现在想想,云渊当时坠落的姿势很不正常,杜锦官就站在两人身后,答案不言而喻。江深更是恨上了踏云宗和其他正道门派的那些人,他们可全都是站在最后面的,杜锦官推人的动作一览无遗,可没一个人在事后站出来为云渊抱不平。那时自己心中悲痛,在万丈崖旁一坐就是三天,第四天清晨,他看见浑身是血和泥污的云渊从崖边爬了上来。他不知道云渊在下面经历了什么,魔丹中的记忆也没有这一段,他只知道是金缕衣救了云渊的命,也更快地把他推上了杜采父子的盘子。 这次他不会再让云渊受苦了,在崖底下属于云渊的东西他也会一并拿回来。 “向哪边走?”武岑询问大家的意见。 “春”是万物生,这里的灵气浓度很高,也很平均,在“冬”和“夏”按灵力浓度寻找宝物的方法行不通。 “向西吧。”江深沉吟了片刻,给出了和万丈崖完全相反的方向。 距离他们进入碧落小世界已经过了很多天,除了杜锦官和踏云宗的弟子外他们还没遇到其他门派的人,恐怕马上就会在这里打照面。万丈崖是“春”的最终试炼,在此之前他们可以好好探索一遍,做好充足的准备再前往。不过江深最大的私心是在这里给云渊捉一头高阶的灵兽用来防身。 “好。”武岑点点头看向萍和云渊,见两人都没有什么意见,一行人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往西边飞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的万丈崖已成人间炼狱。 檀仙子之死 如江深所料,大部分的修士都被传送到了“春”。虽然这里灵气分部十分平均,没办法第一时间就判断出宝物的大致方位,但灵兽和灵草是“春”的特产。来小世界试炼的不只是几大家的青年才俊,还有附庸跟随在这些门派的小宗门的修士,他们从一开始就对找到宝物没抱什么太大希望,真找到就是运气好,但有没有命带出去就另说了。 可能会让人搭上性命的宝物仙器和温顺乖巧的灵兽,大家肯定都选后一种。一些修士结成小队一起捕捉灵兽,或是食用或是收为自己的坐骑灵宠都是可以的。“春”的灵兽虽然多,可大部分的等级都不算高,要挑到合心意的也得花上一段时间,所以大部分的修士都滞留在“春”寻找灵兽。 其中只有蜉蝣谷的弟子还有踏云宗的修士没有被灵兽诱惑,一直在探寻着“春”的仙器,在万丈崖边僵持对峙。 踏云宗的这群人就是之前在“冬”跟随杜锦官的那一帮师兄,他们没能进入寒霜之泉,直接被抛到了这个地方。脱离“冬”之后,这些人也没心情去找杜锦官,张跃师兄凄惨的死状还历历在目,幸好他们命大逃出了那个可怕的地方,要不然小命都得丢在那里。为了杜锦官回去,不值得。 因为踏云宗弟子是后来到“春”的一批人,之前的修士都结成了小团体,对踏云宗这群不速之客也是非常谨慎。这里的人修为大多相近,门派势力也都不算大,所以才能在一起合作,现在多了个力量超越他们很多的踏云宗来瓜分“春”里的宝物灵兽和灵草,不少人心里都有些不太舒服,有的甚至还生出了歹念和杀意。 首先是玉瑶门。玉瑶门都是女弟子,也是没有什么攻击能力的丹修,为了保命只能去找可以依靠的势力。她们的首选就是和门派有合作的踏云宗,但进入“春”后这么久连踏云宗弟子的影子都没见到,反倒是让别的散修劫掠了一番,失去了很多丹药。她们又想去寻找曌城势力的庇护,结果也没找到。玉瑶门弟子没有办法,只能打散队伍分散到各个结盟的小团体中提供丹药的支持,报酬则是队里采到的大部分灵草都要归她们所有。本来“春”已经形成了完美的平衡,踏云宗一来就破坏了这种如履薄冰的合作关系,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玉瑶门弟子更是不满。 这是表层原因,更深层的还牵扯到一条人命。 檀仙子是玉瑶门的领头人,修为达到辟谷初期,只差一点就可以突破。她是玉瑶门门主瑶仙子的亲传弟子,这次得了瑶仙子的命令,要在碧落小世界中直接突破辟谷中期。玉瑶门和踏云宗在私下达成了一个小交易,瑶仙子希望踏云宗的弟子为檀仙子突破护法,报酬就是檀仙子引来的雷劫。 修仙之人只要突破,势必会引发雷劫,就算在碧落小世界里也是一样。雷劫是天道的考验,蕴含着天的力量,而仙器法宝同样是仙家顺应天道制作出的产物,与雷劫有相互感应,越是高阶的仙器受到雷劫的吸引就越强。杜采希望踏云宗能借助檀仙子突破时引来的天雷找出强力仙器的位置,再去抢夺。 可双方都没想到檀仙子突破的时候踏云宗的弟子一个也不在场,更别说为她护法。碧落小世界内灵气比玄/真/世/界的灵气浓度要高很多,突破引发的天雷威力也更大。玉瑶门的师妹们用尽全部法器和丹药,最终还是没能救下檀仙子。檀仙子于突破时遭受万雷冲击殒命,同时碧落小世界最强的法宝也受到天雷感召现世——正是在万丈崖下。 自以为有些实力的修士看到万丈崖方向发出的金光,立刻就催动飞行法器前往,等他们到那里之后才发现万丈崖早已被蜉蝣谷占领。 “奉谷主命令,我等在此守护,欢迎挑战。” 在场的人无不唾骂蜉蝣谷不要脸,这碧落小世界是大家的,凭什么不让他们下去探索,还必须要通过挑战蜉蝣谷的方式? 蜉蝣谷少谷主立在最前方不动如山,对四方谩骂一点也不在乎,只是朝距离他最近、骂得最凶的一个修士说:“请。” 那人瞬间闭上了嘴,害怕地向后退上几步。 “我来!”一个体态壮硕的男人从人群中走出来,“今日我就要为正道除恶,好好杀杀你们的威风!” “好!” 叫好声此起彼伏,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挑战的。 少谷主掏出一条红布蒙在眼睛上,在男人震惊的目光下说:“三招之内你若投降,我不取你姓名。” “大言不惭!” 在场的修士就看着那个修为至少有辟谷后期的男人败在了蒙住眼睛的蜉蝣谷少谷主手下,而且因为第三招时他没有求饶,直接被蜉蝣谷的人化成了一滩血水。 见识到如此恐怖的实力与力量,剩下的人再没有敢站出来挑战蜉蝣谷的,但也没有人愿意撤走,双方就在崖边僵持着,直到踏云宗弟子到来。他们在半路与玉瑶门女修汇合,得知万丈崖出现宝物,于是马上赶过来,正好对上蜉蝣谷。 杜采是把护卫檀仙子的任务交给了张跃的,但他一门心思只顾着讨好杜锦官获得绝影剑,早就把檀仙子忘到了脑后,现在张跃已死,踏云宗弟子更是没人知道两边的交易。 踏云宗这群人修为是远不及蜉蝣谷弟子的,但有玉瑶门的丹药加持,倒跟少谷主打得有来有回。双方交战多次,各有损伤,但都是点到为止,没闹出人命。蜉蝣谷的人对踏云宗一出手就是死手,但踏云宗各个都是人精,在性命受到威胁的时候马上拉开身位退回安全区域,蜉蝣谷的人也不继续追杀。 再看江深云渊这边,一行人慢慢走着,居然是走出了草地。 “你们听,有水的声音。”武岑文虹闭上眼睛仔细辨认。 临江渊 “各位,何处去?” 正当一行人往水流声方向走的时候,云渊一个踉跄,直接撞上了江深的后背。随后,一个轻佻又随意的声音从他们背后响起。 江深立刻召来法器将大家护在身后,不断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怎么可能,他的灵识已经覆盖方圆百里,附近除了灵兽外是又几个修士,但距离他们都不是很近,而且也没发现他们。这个声音是从哪里出来的?! “地上。”云渊瞳孔一缩,“地上有东西!” 原本被青草覆盖的平整土地突然隆起了一个小丘,还在以极快的速度向他们移动。萍立刻上前撒了一把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的种子,双手飞舞着结出了法印。在萍灵力的催动下,这些种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发芽生长,粗壮的根茎扎进土地里,把被土丘翻起来的土壤固定住,没过一会儿他们面前的土壤就全被深绿色带着尖刺的藤蔓裹住,不能再肆意流动。 刚刚云渊就是被地上突然出现的土丘绊倒的,所以也就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土地上的异样,没想到居然是土灵根修士。 江深是天魔之体,天生混元灵根,可以自如掌握五行之力,在曌城城郊时就曾拉起土墙保护云渊。相比于其他四系,土灵根修士在玄/真/世/界是少之又少。在这个崇尚绝对力量的世界中,具有攻击性的木雷灵根才是各大门派争相抢夺的资源,再下就是木灵根和水灵根。木灵根主治疗,且大多数丹修都是以木灵根为主,数量仅次于以雷火为主的。水能包纳万物,兼具攻守,修炼到高阶时就能化水为冰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同时还保留了一些治疗法术。但因为玄/真/世/界能修炼到高阶的修士实在是不多,所以水灵根在各大门派眼里就有些鸡肋,每年只招收极具天赋的弟子。在这四系之下就是土灵根,就算是单土灵根也不一定能得到上层修仙宗派的青眼,因为土灵根只具备防守的能力,自然被大家嫌弃。 说到土灵根,江深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不错!”那声音再度响起,江深他们脚踩的整个地面竟然开始震动。 “只可惜路走狭隘了。” 四人脚下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口,直接将他们吞噬。武岑文虹来不及召出自己的飞行法器,眼看就要掉入无边深渊的时候,萍快速下坠,下/半/身化作古树使劲扎根进悬崖峭壁上,双臂变成长枝卷住了武岑文虹的腰,把他吊在了半空中。 “吼!” 雪豹再次出现,不过这次他的目的不是江深和武岑文虹等人,而是压低了身体摆出进攻架势,虎视眈眈地露着獠牙威胁已经现出身形的男人。 武岑文虹不可置信地看着雪豹,又看看缠在自己腰上的枝条,一时间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化身为五行,这是化身期修士才能做到的事…… 云渊早就被江深拉到自己怀里,此时也并不担心会坠落下去。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萍和武岑文虹,随即收回了视线。 “敢问来者可是临江渊!” “咦?你认识我?”那男人似乎并不把金丹期的雪豹放在眼里,反而向往裂缝边走,想看看是哪个人认出了他的身份。 雪豹自觉被侮辱,又大吼一声,口水都甩到了男人的脸上。男人无奈地缩回已经抬了一半的脚,从腰上挂的土块里掏出一颗晶莹剔透的果子。果子被拿出来的一瞬间雪豹眼睛就直了,一眨不眨地盯着男人手里的果实,口水流得更欢了。雪豹的主人萍敏锐感知到自己灵兽的心情,不由大喊一声:“阿雪!专注!” 雪豹被萍的怒吼唤醒,又变回了一脸凶恶的样子,只不过相比之前,现在它的眼睛里还透着一丝渴望,大嘴里飞流直下三千尺。 “它还是个孩子呢,别这么凶。”男人带着果子走上前,每走一步雪豹都会低吼一声威胁他后退,但这个人完全不在乎。 等到距离雪豹只有几丈距离的时候,雪豹终于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嘴里“呜呜”的冲着人撒娇,非常想吃到男人手里的果子。 “乖。”男人把果子抛过去之后顺利到达裂缝边缘,朝着下面四个人大声道:“是谁认识我!” “我是踏云宗江深,久闻临江渊大名!” “哈哈,原来是熟人,早说早说,我这就把你们送上来。”临江渊爽朗一笑,崖壁上瞬间隆起了数十个用石头做成的台阶。 江深的想法果然没错,要说到土灵根,他只能想到临江渊。 临江渊是上一世中在碧落小世界里得到仙器的人之一,也是玄/真/世/界东面大陆修仙世家临江家的独子。可临江渊从小放荡不羁,不服管教,又被测出是没有什么用的土灵根之后就毅然决然离开了家,一个人踏上了漂泊修炼的旅途。可临江渊毕竟是临江家的独子,这么大一个家族绝对不可能放任他一个人在外面胡闹,于是派了很多人暗中跟随护卫。上一世江深记住他还是因为他这个特殊的名字,江渊江渊,就像他和师弟云渊的合体一样,不过他们三个人的名字也是纯属巧合,没什么故事在里面。 真正让江深开始认识临江渊的是他在东渡一战时的表现,也是这一战,临江渊的名字响彻玄/真/世/界。就在云渊被迫入魔后的第四年,踏云宗联合其他宗派突然向临江家发起进攻,理由是他们私藏魔界歹人,江深自然也在讨伐之列。双方在东渡交战,死伤惨重,就在踏云宗即将取得胜利时,云游在外的临江渊赶到,以一己之力筑成万里长墙,直接阻挡了踏云宗的进攻。随后,整个东渡河水开始沸腾,日月颠转,许多修士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吞没到了地底。飞沙走石后大地又恢复如初,踏云宗带领的联合大军死伤过半,只能退兵。也是在这之后大家才发现了土灵根的妙用,开始疯狂吸纳土灵根修士。 现在这条裂缝就是当年东渡裂谷的幼年版,没想到临江渊在这时候就展现出了过人的天赋和本领。不过时至今日江深也不明白为什么杜采突然要联合各大家一起围攻远在东面大陆,利益完全不相关的临江家。 “临江道友刚刚何故要对我们出手?”江深站定后问道。 “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临江渊打开自己的扇子,越过云渊上下打量了他身后的云渊一番,朝他一笑。 江深顿感危机,来了个武岑文虹不够,难道这个临江渊也对云渊有意思吗?!他脸色很不好,往云渊身前站了站,挡住临江渊不正经的视线。 “我们刚到这里,听到水声想去看看。” “哦~”这个“哦”被临江渊说得曲里拐弯,不过下一刻他的眼神就变了,里面多了些狠厉和警告。 “再往前,就得问问这大地同不同意了。”他的脚踏在已经光秃的土地上,一股强烈的灵力震荡瞬间从脚下传到江深他们的身体里。 江深也沉下脸,说:“我要说不呢?”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之时,武岑文虹突然插了句话进来,直接打破了现在的气氛。 “萍,这雪豹……”武岑文虹有些犹豫,“这雪豹是你的吗?” 江深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萍似乎在操纵和指挥这只出现在“冬”的雪豹,就连云渊也有些意外和好奇地看向萍。 “是我的,你待如何?” “那你为什么要袭击我们!”武岑文虹的眼睛有些红。他记得很清楚,这头雪豹伤了他的一个护卫,后来是遇到云渊,用掉一步莲制成玄凤淬火丹才救回了一条命。可现在萍却说,这雪豹是他的? “这个漂亮的小家伙原来是你的啊,养得不错嘛。”临江渊完全就是个搅局的,听完武岑文虹的话之后啧啧有奇地绕着雪豹转了一圈,还伸手摸上它软绵绵的毛,手感一级棒!雪豹在吃了临江渊的果子之后彻底变成了一只乖巧安静的大猫,匍匐在地上闭着眼睛休息,任由临江渊对它耍流氓。 萍看着武岑文虹充满愤怒的眼神,心中那根弦动了动,冷笑着说:“一切遵从谷主之意。” 江深对这个蜉蝣谷谷主越来越在意了,这人明显是提前摸清楚了小世界里的一切,安排好人手守在各个宝物保存的地方。但他们为什么不拿走这些宝物,反而去攻击其他的修士? 武岑文虹一腔热血也被浇了个透心凉,说:“想必之后也不是什么偶遇,而是你精心策划好的吧!” 萍没有说话,沉默地认了下来。 “内讧?有意思。”临江渊戏谑地看着这两个人,又看了一眼江深和云渊。 “与你无关。”武岑文虹正愁没地方撒气,呛了临江渊一句。 “莫要后悔,莫要后悔啊。”没想到临江渊居然没生气,像是想起什么事情,眉眼聚起了悲伤。 鲛人 碧落小世界灵气散尽之后,这里就成了没用的荒地,踏云宗便派人接管了这里,意外在“春”发现了一个结界。南长老放出灵力探查,发现这个结界竟是出自金丹中期单土灵根修士之手。放眼整个玄/真/世/界,能把土灵根修炼到这个程度的只有临江家的独子临江渊。但根据踏云宗飞鸟阁的情报,临江渊的修为最多才到辟谷初期,他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突破这么多阶的?南长老察觉不对,立刻传音给坐镇踏云宗的杜采,同时打破了临江渊设下的结界。 结界被破之后,一片淡蓝色的湖泊就出现在了踏云宗众人面前,灵气充裕,周围到处生长着高阶灵草,宛若世外桃源。 南长老面对眼前的景象惊叹不已,用鼻子使劲吸了几口灵气,伴随着青草的香气,顿时让他灵台清明,神清气爽。没想到碧落小世界里还藏着这种仙境,当初试炼的时候为什么没人上报?他带着人走进去,命水灵根修士把泉中的水全部抽干,劫掠了这里所有的东西后,在泉底发现了一片闪着五彩亮光的东西。 鳞片?南长老用手一抓,泉底的鳞片就飞到了他的手上。这不是什么鱼的鳞片,也不是水生灵兽的鳞片,像泥蛟的鳞片就是纯黑色的,十分坚固,可以制成防御法器,而红鲤的鳞片是红色的,是炼丹的重要材料。 这块鳞片与众不同,通体透明,上面还有几条非常锋利的棱角,入手是冰凉的触感,在阳光下迸射出五彩的光芒。南长老搜索了脑中所有灵兽的品种也不知道这鳞片出自何处,只能跟着其他的战利品一起带回踏云宗交给含清判断。 “这,这是鲛人麟啊!”含清激动地捧着手上的鳞片,有些语无伦次。 “你是在哪里找到这鳞片的,那条鲛人还好吗?”而后,含清突然抬起头紧张地看着南长老。 他永远也忘不了女儿那件事,也很清楚踏云宗是如何对待这些零售的。如果这鲛人是高阶还好,不至于有性命之忧,要是低阶,肯定会被杜采一片片拔光鳞片,挖去鲛人目,放干鲛人血后再吞食。 南长老也有些震惊,没想到这鳞片居然是出自百年前的仙兽鲛人之身,有关于鲛人的记载他也只是在书上看到过。鲛人金贵,对灵气的要求极大,在三百年前玄/真/世/界灵气还未枯竭的时候是各派饲养的最金贵的灵兽之一,其价值远超现在的替代品红鲤。鲛人麟也是炼制上品仙丹的重要材料,但过去修仙者和灵兽的关系并不像现在畸形,而是互利共生。鲛人脆弱,身上各个部位都是宝贝,在野外极难生存下来,于是族长与人类修士交易,用鲛人每十年褪下来的鳞片换取庇护。鲛人褪麟没有痛苦,而且一只褪下来的鳞片就能炼制出好几百颗仙丹。 直到后来玄/真/世/界灵气骤减,饲养鲛人的开销和难度增大。鲛人死后鳞片立刻会化成泡沫,但自燃褪下来的鳞片不会,只要保存得当就能流传很久。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一夜间人类修士开始肆意捕杀鲛人,活生生剥下他们的鳞片,挖去他们的双目。与其花费这么多精力去饲养鲛人获得那一丁点的回报,不如现在就把鲛人全杀了,这些鳞片也能用上几百年。 鲛人族长感知到族人大批死亡大吃一惊,了解实情而后震怒。故事的结局并未记录下来,唯一的结果就是自此以后鲛人彻底消失在了玄/真/世/界,鲛人鳞片也在两百年内被挥霍一空。 南长老眼睛里迸射出贪婪的光,说:“这是我在碧落小世界里找到的,没见到鲛人。” “碧落小世界?那里的灵气不是已经枯竭了吗?” “有人在‘春’下了个结界,今天我去了才发现,结界里是一眼灵泉。”说着,南长老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含清。 “好水!”含清才刚打开盖子,里面馥郁的灵气扑面而来。 南长老把这件事报给了杜采,出人意料的是,杜采并没有表现出喜悦,反倒有些心虚和愤怒。他拿着鳞片反复观看,连说了三个“好”字。 “这是鲛人族长的鳞片。”杜采阴沉着脸从主座上走下来,把鳞片放回南长老手里,说:“刚褪的,就在试炼期间。带我去小世界,我要看看那眼灵泉。” 而这些事都是江深不知道的。他一直很好奇,临江渊和其他人在小世界试炼中拿到宝物的消息是杜采告诉他的,包括这些人得到的宝物是什么,可唯独临江渊,杜采却没告诉他临江渊拿到了什么。这么看来,临江家之后遭受的苦难或许都与临江渊这次在碧落小世界里的机遇有关。 可临江渊是怎么到这里的?其他修士此时应该都在万丈崖,为什么临江渊会出现在这里,还不让他们进去?江深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如果临江渊也和他一样,是重生的…… “诛天魔。”江深汇聚灵力直接射入临江渊的灵识中,写下这么三个字。 临江渊愣了一下,环顾周围四个人,发现只有江深在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眼神像淬了毒的宝剑,让人遍体生寒。 他微笑着用嘴型说出两个字:东渡。 这下江深什么都明白了,临江渊和他一样都有前世的记忆,重生一遍回到这个世界,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临江渊的实力远超他记忆的判断。 “师兄?”云渊站在一边看着江深和临江渊“眉来眼去”的,不由地出声打断二人。 “我在,云渊是累了吗?”江深立刻换上了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看着云渊,伸手想扶住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啧啧啧。”临江渊看着江深这不要脸的,隔夜饭都要呕出来了。 “敢问临江师兄,这前方是有什么东西,你才不让我们通过吗?”云渊心直口快,直接问了出来。 天魔 临江渊又变回了那副浪荡的样子,笑嘻嘻对天年说:“你猜?猜对了我就带你一个人进去。” 江深连忙说:“不行!” 就算临江渊也是重生的,也不能保证他就是自己这边的人,更何况上一世就是踏云宗带头攻打的临江家,他不清楚临江渊到底对诛杀天魔这件事是什么态度,最后的战场临江家的人并没有跟随正道门派出现。 现在他和云渊还都没有脱离踏云宗,要是临江渊是抱着复仇的心重生,云渊跟他去了就是羊入虎口。 “那么紧张干什么,怕我抢走你师弟?”临江渊笑了,“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宝贝你这个师弟,现在才珍惜是不是有点无耻?” “临江渊。”江深低下声音咬牙切齿说,“看你是朋友我才不动手,别逼我。” “你又能耐我何?”临江渊瞬间释放自己的灵力,一股巨大的威压席卷了正片大地。 武岑文虹和萍都承受不住临江渊的压力跪在了地上,云渊更是严重,捂着胸口咳了好几口血出来,只有江深还站着,用冰冷的目光看着解除修为禁制的临江渊。 “仙者……”武岑文虹勉强用手撑着没让双膝都跪在地上,一股恐惧和敬畏油然而生,只有真正得到升仙的仙者才会让人不由自主地跪拜,心生向往。 可现在的情况容不得这几个人艳羡,临江渊已经跻身仙列,要是真打起来他们只有灰飞烟灭的份。 临江渊也没打算为难江深,他只是想让江深他们知难而退,远离这里,所以当他看见云渊难以承受他的威压吐血的时候就赶快收了威压,想上前去查看云渊的状态。 江深沉默着挡在了云渊面前,不让临江渊靠近一步。 “我后退,我后退成了吧?”临江渊举起双手向后退了几步。 江深转身绷着嘴角把云渊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从戒指里掏出了一个药丸喂到云渊的嘴边。云渊虚弱地摇摇头,推开了已经被送到嘴边的丹药,看着江深定定地说:“你又骗我。” “我……” 江深没办法反驳,因为之前在踏云宗的时候他告诉云渊自己只有金丹修为,还是最近突破的,之后两个人就一直在一起,他既没有连续突破的迹象,也没有招来天雷,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和临江渊一样都有意压低了自己的修为,不让外人发现。 这个“外人”就是云渊在意的地方。他对江深毫无保留,把一切都剖开给他看,为他喜为他悲,可江深连最基础的信任都没有分给他,甚至隐瞒了自己的修为。 “早说为妙。”临江渊完全没有身为罪魁祸首的自觉,在旁边摇着扇子看戏。 这俩人前世就一直纠缠着,最后的惊天一别更是让他震惊。 踏云宗害死他的爱人,又让他临江家元气大伤,临江渊在东渡一战之后幡然醒悟,收起了浪子的心,接替他父亲成为临江家下一任家主,肃清内外,励精图治,为临江家争取了珍贵的喘息之机,不至于被东面大陆其他虎视眈眈的家族和门派吞并。临江渊带领临江家退入幕后,不代表他能咽得下这口气。杀夫夺妻之仇,他必要十倍返还给杜采。实际上,他能顺利飞升也是沾了江深天魔出世的光,顺便在暗中推波助澜了一把,借江深的手把杜采个那几个道貌岸然的人挫骨扬灰。临江渊惊叹于云渊的决绝也非常欣赏他的勇气,以至于他想如果这一次江深还是这么对云渊的话,他就把人挖到临江家来。 不过首要任务还是要先找到他的道侣,这才有了他和江深的冲突。 “江师兄,你确实应该解释一下。”武岑文虹从地上站起来,不情不愿别别扭扭地朝萍伸手,想把他也拉起来。 萍完全不领他的情,自己站起来之后就退到一边孑然一身,似乎对现在发生的事一点都不感兴趣。 江深看着云渊眼中的失望和责问,终究是叹了口气,说:“事出有因,我不是有意隐瞒。不管如何,我都不会害你。” 多了个临江渊搅局,江深修为的秘密也瞒不下去了,干脆直接说出来算了。一路走来大家也算知根知底,除了萍身后还有个神秘的蜉蝣谷之外,武岑文虹是跟着一起经历过生死的,告诉他也无妨,这样他们之后的行动也会变得更方便。 “我是天魔,本就是仙体。” 语出惊人,连一向冷静的云渊都变了脸色,慌张地想要捂住江深的嘴。 “我不怪你了,你别说。” 江深拉下云渊的手亲了一口,心跟泡在蜜罐子似的。 “我也是偶然发现这件事,然后什么也没发生就升仙了,修为涨了一大截。”江深抚上自己的胸口,“我能感受到天魔血脉。” 说完,他睁开眼,双目赤红,里面还有一条翻滚游动的银龙。 “的确是天魔。”武岑文虹低吟,“只有天魔是赤瞳,目有游龙。” “天魔血脉虽强,但并不是不能控制的。”这里,江深点出了重点。 上一世他发现自己天魔血脉时曾一度十分绝望,因为他自小就向往正道,惩奸除恶,最以妖邪魔物不耻,可如今他也变成了这样的怪物,他不想滥杀无辜。后来发生的事证明江深完全是多虑,天魔不是魔,而是仙,他完全可以掌控自己的思维,不会像低级的魔物一样以血为生,以杀为乐。 “是!”云渊抢着接了话,“师兄一直是个好人,从没有残害过生灵,更没有伤害过同门。” “这或许只是他的伪装。”武岑文虹不信,在他的观念中天魔就是世上最可怕的魔,一旦出世必将颠覆整个玄/真/世/界。 “我给他作证。”临江渊这时候说话了,“啪”地一声把扇子合上,慢慢走到江深面前。 “我知道一个你们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关乎生死,但我可以保证江深不会为害四方。” 明明是帮着江深说话,云渊却有点不高兴。 “师兄是什么样我知道,不用你多嘴。” 鲛人断尾 临江渊也不生气,耸了耸肩膀闭上嘴,随后又想到了什么,看着云渊开口问:“你的修为怎么了?” 按道理说武岑文虹才是这几个人里修为最差的,云渊在进入碧落小世界前已经是突破了辟谷期,不该对临江渊释放出来的威压有那么大反应,更不会吐血。临江渊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就是上一世云渊为了救江深挖出了自己的内丹导致他元神受损。 临江渊饶有兴致地看着云渊,不出意料地获得了一枚眼刀。 有趣,真是有趣! 云渊是没有内丹的,这一点江深十分清楚,所以刚刚他才无法承受住真正成仙的临江渊的灵力之压。可这件事是云渊一直在极力隐瞒的,一个辟谷期的修士怎么可以没有内丹?要是传出去,轻的是被杜采问责,重的可能会被直接逐出踏云宗。 “云渊之前在‘夏’受过伤。”江深冷冷答道,帮云渊压下了内丹的秘密。 “夏?” 被江深提醒,云渊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能让临江渊放行他们进入前方的神秘地域。 “你有一个秘密,但你不愿意说。”云渊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里面还夹杂着些许魅惑。 “我也有一个秘密,我要用这个秘密交换进入这里的许可。”他抬手指向不远处水声传来的地方。 江深看呆了,这是他第二次见到云渊这种笑容,强大、自信又美丽,褪去了所有卑微与束缚,这是入魔后的云渊才会有的表情。 他还记得自己跪在魔主大殿下仰望高座上云渊的表情时的情景。云渊怀里趴着一个柔弱无骨的女人,可她不容小觑,正是这个女人把他们这些外出铲除魔界妖孽的踏云宗弟子一网打尽,绑到了魔界,送到了云渊的面前。其他人都被魔主杀了,只留下江深一个人。 江深记不清自己当时说了什么,他只记得高台上师弟愤怒的眼神和充满了讽刺的笑容。之后他被放回了踏云宗,再后来他变成了天魔。 “说来听听。”临江渊腾空而起,在空中侧身,用右手撑着脑袋,左腿翘起,脚踩在右腿的膝盖上,稳稳地落在了地上,挡住江深他们的路。 他倒是很好奇,云渊会拿出什么条件来和他谈。 云渊莞尔一笑,也坐在地上,说:“你也听我师兄说了,我之前在‘夏’受过伤,我的秘密就是这伤是从何而来。” 正当云渊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临江渊突然叫了停,扇子一开大喊道:“停停停!” 他快速摇动着自己的扇子,明面上是在思考,实际在他的灵台中,有一个温润沉稳的声音一直在和他对话。 “这人身上有仙丹的气息。” “阿麟能判断出是什么丹药吗?” “很杂,我分辨不出来,但最明显的应该是‘玄凤淬火丹’。” “我明白了,阿麟别担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嗯。” 江深看临江渊摇了半天扇子也不说话,心疼自家师弟得跟着这个怪人一起打坐,不禁开口道:“要听就听,不听就来战。”他对自己的实力还是很有自信的,大不了直接把临江渊打残闯进去就好。 “我这不是正在猜!别叫!”临江渊嫌弃地看了一眼跟狼狗护食时一个样子的江深。 “与‘夏’有关,又受了伤,难不成‘玄凤淬火丹’是被你们所得?!” 看到临江渊兴奋中又透了些渴望的眼神,云渊就知道这事成了。 “一半。我的伤的确是因‘玄凤淬火丹’起,但这仙丹不是我们所得,而是我炼出来的。” 武岑文虹在一旁点头表示认同,说:“我可以作证,云渊师弟是为了救我的护卫才冒险制作出了‘玄凤淬火丹’。” “哦~~”临江渊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云渊,站起身说:“所以,你们想用这个来交换?” “我可以帮你制作任意一种丹药,但材料需要你自己准备,条件就是放我们所有人过去。” 江深打断云渊的话,皱着眉头说:“不行,太危险了。” 云渊本来就没有内丹,这次能炼出仙丹也是有武岑文虹和曌城的人一同护航才勉强成功。江深还没有想好怎么修补重塑云渊的内丹,再炼一颗无疑是雪上加霜。 “没事的师兄。”云渊安慰道。 对于临江渊来说这的确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玄凤淬火丹是仙级丹药,现在的玄/真/世/界还没人能炼出来,有了云渊这一句承诺,就相当于临江渊白得了一颗仙丹,不管是给自己用还是给临江家其他人服用,都是极大的增益。 临江渊闭上眼,眼皮下的圆球咕噜噜转了一圈,而后他睁开眼,说:“成交。” “但我还有一个要求。” 江深召出剑阵对准了临江渊,一字一句说:“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剑阵逼近临江渊,最长的剑身已经来到他的颊边,散发着丝丝剑气和杀意。临江渊笑着用手指把这把剑弹开,说:“别这么紧张,先听听又不会少块肉。” “我希望你能帮一条鲛人断尾。” “鲛人?!”在场的人无不震惊,这可是只存在于简书上的灵兽! 云渊并没有立刻回答临江渊的话,他从没给鲛人断过尾,有关鲛人断尾的方法也只是百年前的文字记录,他不保证自己能做成功。而且看临江渊的态度,这条鲛人似乎对他很重要。 鲛人是天道的宠儿,但这也为他们带来了无尽的苦难,而脱离苦难的唯一方法就是断尾。断尾后的鲛人会失去上天的庇佑,生出双腿变成凡人,身体与常人无异,寿命也随之缩短。百年前曾有记载,一鲛人与修仙者相恋,为了一同飞升,鲛人断尾成为凡人从头修炼,而这名修仙者也把修为停在了飞升的最后一步,耐心等待道侣一步步修炼,最后携手升仙,著成了一段佳话。 “好。”云渊想了一会儿之后答应了临江渊的条件。 既然临江渊敢提出来这个要求,就代表他一定有能成功断尾的方法,只是缺一个能操刀的人。 进入结界 商量好之后,正当大家准备继续向前的时候,临江渊又挡在了他们面前。 “你这是什么意思?”一直没有参与进这件事的武岑文虹也忍不住出声了。 “别紧张。”临江渊收好扇子,走到萍身边,又掠过了萍,用冰凉的扇骨挠了挠跟在队伍最后面的雪豹毛茸茸的下巴。 被果子俘获已经让雪豹自觉丢脸,现在又被临江渊像逗小猫一样挠痒痒,威风凛凛的雪豹大人直接给了临江渊一爪子,把他的脸按进了泥地里,而后又得意地蹭了下自己的主人邀功请赏。 看着自家灵宠爪子下的人形大坑,萍似笑非笑,从口袋里掏了一颗糖豆出来喂给雪豹作为奖励。雪豹吃到主人特制的糖豆后也很开心,踩着临江渊的爪子稍微抬起了一点,临江渊趁机翻身,两条胳膊艰难环住雪豹巨大的爪子,把头埋进缝隙中雪白色绒毛里猛吸了一口。雪豹还从没被人这么对待过,吓得一个激灵蹦起老高,躲到了萍身后呲牙咧嘴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临江渊。 “你对它一定很好,养得真不错。”临江渊感叹。 这是他第二次夸雪豹和萍了,看样子他似乎真的很喜欢各种灵兽,和踏云宗的含清长老有的一拼。 武岑文虹一个人站在一旁看着两人一豹的互动,心里堵得不行,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难受。他朝临江渊大声道:“不要想耍什么花招,快带我们进去!” 雪豹敏感地察觉到了武岑文虹的杀意,低吼着绕到了萍身前护住自己的主人,对武岑文虹亮出了牙齿。武岑文虹是冲着临江渊去的,但萍站得和临江渊太近了,雪豹自然而然以为武岑文虹的杀意是冲着它主人来的。萍目无波澜地看了武岑文虹一眼,用手轻轻抚摸着雪豹的脊背让它冷静下来。 武岑文虹有些无措,他想向萍解释,可他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一个从头到尾都在骗他的人解释什么,干脆拉下脸转身负剑站着。 “我临江渊不是不守信用的人,只是要麻烦你把这只小可爱收起来,我怕他们两个见面打起来。”临江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这前面是灵兽?”云渊问道。 虽说是这么问,但大家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了定论。 “是。” “我也不瞒你们,前面的灵泉里住着一条鲛人。” 果然如此。江深暗暗盘算着,思考把临江渊杀了将鲛人据为己有的可能性有多大。临江渊被江深嗜血的眼神看得毛骨悚然,连忙说:“别打他的主意,你要是敢伤害他我就和你们同归于尽。” 萍很赞赏临江渊的态度,安抚雪豹之后就把它收了回去。 临江渊在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施了一个术法,能在不破坏结界的情况下放他们进去。一踏入结界的世界中,所有人都被一股清澈而浓厚的灵力席卷包围。 “你还在这里设了聚灵阵?”江深有些惊讶,这么大的手笔,得消耗他不少修为。他还真是小看了这临江渊,如果不是聚灵阵,或许他有能力和自己一战。 聚灵阵,以灵养灵,施法者用自身灵力修为和鲜血作为引子,汇聚四方灵气集合成大阵,使阵中之物修为突飞猛进,脱胎换骨,同时又不损害万物生灵。但玄/真/世/界没人愿意去做这样一个阵法,因为谁也不想用损耗自身修为作为代价去为别人做嫁衣,所以他们宁可选用和聚灵阵背道而驰的“锁灵阵”和炉鼎之法来满足自身的野心和欲望。 “怪不得‘春’的灵气如此均衡,原来是聚灵阵的制约。”武岑文虹恍然大悟。 但江深还有一个疑问,前世他也来过“春”,那时这里的灵气浓度和现在相差无几,可当时的临江渊不过是个毛头小子,根本支撑不起这么大的阵法消耗,那前一世“春”中的聚灵阵是谁设下的? 临江渊看穿了江深的疑惑,传音给他说:“前一世是碧落小世界之主一直在庇护着他。” “这件事关乎一个天大的秘密,我暂时不能告诉你。” 江深点点头并不继续探究下去,临江渊应该是他们这一边的,不然不会直接把鲛人的事暴露出来。比起临江渊和那条鱼的故事,江深还是更在乎自己的师弟。 云渊的状态有些不好,灵识中的白鹿一改往日的安静温驯,在进入结界后开始变得躁动不安,四处冲撞,让云渊十分辛苦。 江深注意到云渊脸上的冷汗和苍白的嘴唇,急忙把人扶住,关切地问道:“哪里难受,别憋着,告诉师兄。” 他放出一道灵力探进云渊的身体路,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不过多亏了这道灵力,让云渊灵识中的白鹿安静了许多。 “我没事了。”云渊摇摇头,“只是有点累。” 江深心疼得不行,都想直接把云渊送出小世界休息,他去把剩下的宝物全都搜刮了带回来。 “阿麟,我带他们来了。”临江渊不管身后人怎么样,兀自一步不停地向前走到一片碧蓝湖水中,跪在湖边对着水面温柔道。 武岑文虹紧张地盯着平静的水面,他马上就可以亲眼见一见传说中的鲛人了。 突然,水面上泛起一阵波纹。最开始只是一片涟漪,到后来波涛翻滚,整片湖水都为之颤动,一道黑影慢慢出现在水下,正快速地向临江渊的方向游动。武岑文虹没看见鲛人真容,只看见了一条冰蓝色的鱼尾。 那条鱼尾狠狠地扇了临江渊的脸,而后又落回水中。 临江渊被扇了也不生气,赔笑着对水下吐着泡泡的鲛人说:“我错了,下次我一定洗干净味道再来。” 又是一尾巴,临江渊整个人都湿透了。 “还有下次?”大家听见了鲛人的声音。 “没有下次了。”临江渊嘴上说的好,就是仗着鲛人宠他,每次认错最积极,绝对不改错。 能再次看到这么灵动,还会和他吃醋耍小性子的阿麟,临江渊的眼眶又湿润了。 白鹿与鲛人 临江渊在岸边说了很多好话才又把鲛人哄了回来,介绍给岸上的四个人。 “阿麟,这是踏云宗的大弟子江深;这是曌城少城主武岑文虹;这是蜉蝣谷弟子萍;最后一位是江深的师弟云渊,是我找来帮你断尾的人。” 鲛人的视线依次扫过四人,最后在云渊的身上。他嗅了嗅云渊身上的味道,确认他之前的判断——这人身上的确有不止一种仙丹的味道。 “呋呋。”阿麟突然开口,用意义不明的音节朝云渊叫了几声。 灵识中的白鹿似乎受到了感召,抬起前蹄摩擦了下,低下头向后后撤一步。 阿麟见云渊没有反应,又叫了一声。这下白鹿好像终于明白了,小声地呦呦叫唤着,原本躁动不安的四只鹿蹄也安静下来。它跪卧在云渊的灵识中,一直不停地在和鲛人对话。 岸上的人都不知道鲛人在干什么,江深更是做好准备,防备鲛人突然扑上来伤害云渊。临江渊注意到江深气息的变化,也跟着站到了鲛人旁边和江深无声对峙。 云渊听不懂白鹿在和鲛人说什么,但他能感觉到白鹿现在很激动,而且阿麟也没有任何攻击他的意图。看样子,阿麟和他的白鹿应该不是第一次见面。 他在鲛人的注视下慢慢靠近岸边,蹲到鲛人的面前伸出手。阿麟没有拒绝云渊的触碰,同样伸出手握住了云渊的手腕。鲛人的手心没有鳞片覆盖,但触手还是一片冰凉,一直冷到了云渊的心里。 “果然是你。”只听阿麟一声喟叹,随后收回了自己的手。 江深用眼神询问临江渊现在是怎么个情况,江深根本不理他,一双眼睛都黏在鲛人放在云渊手臂上的那只手。他千防万防,防师兄防师弟防天降,难道要栽在这条鲛人手上? 还没等江深抱怨完,鲛人又做出了一个惊掉所有人下巴的举动。只见他睁大了眼睛,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就从他的眼角滚出,在接触到鲛人脸上的鳞片时立刻化成两颗坚硬无比的珠子。 “鲛人泪!”武岑文虹没忍住惊呼。 这可是稀世珍宝,是锻造各类仙器法宝的必需品。鲛人泪可以辅助灵力流动,能让修仙者更轻松地催动法宝仙器,之前杜锦官拿的绝影剑上就镶嵌有一颗鲛人泪,这也是筑基期的杜锦官能操纵绝影剑的原因。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武岑文虹彻底变成了哑巴,光是鲛人泪还不够,在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阿麟毫不犹豫地从手臂上拔下了一片鳞片,和鲛人泪一起送到云渊的手中。 鲛人血在池子中瞬间飘散开来,临江渊连忙推开云渊想把阿麟还在流血的胳膊从水里面拽出来止血。云渊被临江渊推了个踉跄,阿麟看到后竟是对他非常信任的临江渊呲出了牙齿。江深走过去把云渊扶到一边,看着仔细端详着手中珍宝的云渊,醋味都冲破天际了。这算什么,刚一见面就给定情信物吗? 相比于一个被胸一个被无视的搞不清楚状况的两个人,云渊很清楚鲛人给他这些东西的原因。临江渊被阿麟呵退后,云渊小声和江深说了几句又回到了岸边,双手捧着鲛人泪和鳞片奉还。 “对不起。” 阿麟也明白了云渊的意思。在刚刚和白鹿的对话中他明显感受到云渊灵识里的白鹿对他的话只是有本能的反应,至于其他的事它是一点也不记得了。 “你收着吧。”阿麟叹了口气,“这也是一种缘分。” “阿麟……”这还是临江渊找到阿麟后第一次被他凶,此时也不敢上前再惹鲛人生气,只能委委屈屈站在不远处小声叫着鲛人的名字。 鲛人又是一尾巴水扫过去,对临江渊说:“云渊是我的贵客,你不许对他无礼。” 两位飞升的大能心有灵犀,感觉到了一抹淡淡的追妻危机。 “你们的身份我都知道了,可我还没自报家门。”鲛人两条隔壁撑在岸边一跃而起,漂亮的鱼尾划过煦日,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睛。临江渊在阿麟跃出水面后就给他变出了一套衣物,把鲛人裸露在外的皮肤包得严严实实,不让别人有一丝一毫的机会看到鲛人修长健美的身体。 “我是鲛人族长,三百年前得了这小世界主人的帮助暂居于此。” “在下失礼,方才多有冒犯,请前辈原谅。”除了江深和临江渊,在场所有人包括云渊都抱拳躬身向阿麟行礼。没想到简书中消失已久下落不明的鲛人族长居然藏在碧落小世界里!不管是论资历还是论辈分,鲛人族长都是要比他们年长一大截的,当得起这一声“前辈”。 “无妨。”阿麟倒是没有一点架子。 武岑文虹原以为阿麟对他们这些灭了鲛人一族的修仙者是恨之入骨,结果事实并不是这样,作为鲛人一族的组长,阿麟甚至没表现出一点对他们的敌意。 “你真的要断尾吗?”想起之前和临江渊的交易,云渊皱起了眉头。 阿麟和临江渊对视一点,而后转过来冲云渊点头,说:“这世上只剩我一只鲛人了,再这么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还会像我的族人一样引来杀身之祸。” 不过他又补了一句:“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不会强迫你。” 临江渊想开口说话,被阿麟一个眼神就掐灭了嗓子里的小火苗,默许了阿麟的话。 云渊沉吟片刻,回答道:“我愿意帮你断尾,但不能这么草率。”知晓了鲛人身份之后云渊对断尾这件事更加重视。成功是有可能成功的,而且几率很大,只要他们做好充足的准备,断尾绝对是百分之百成功,不会对鲛人造成任何伤害。 “你很喜欢他吗?”云渊避开了所有人的感知,传音给阿麟说。 “临江渊吗?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被困在这里已经太久了。” “你可以相信他,他会对你好的。” 阿麟突然绽放了一个极其耀眼的笑容,对着云渊认真地说:“谢谢你。” 丝绸手帕 阿麟本来还不愿意跟临江渊一起离开,说除非他能找到为他断尾的人,没想到恰好碰上江深他们一行人,这下阿麟就要旅行自己的诺言,跟临江渊一起回临江家了。 “这里的仙草你们可以随意拿。” 当年鲛人族长与人类数千修士在东海一战后就销声匿迹,被碧落小世界之主搭救,送到了这里。阿麟受伤严重,需要大量灵力来修补自身亏损,可小世界之主大限将至必须离开玄/真/世/界,无法帮助阿麟恢复,只能用最后的灵力为阿麟开辟了一眼灵泉,把包裹里所有的灵药仙丹都投入水中,再把剩下的仙草种在泉边,以泉养鲛。小世界之主离开玄/真/世/界后,碧落小世界的入口也随之关闭,阿麟得以修养生息,三百年来恢复了大半的修为,但距离巅峰还差很多。 如今小世界入口已经开放,阿麟继续留在这里,被发现也只是时间问题,所以临江渊才这么急着把人送走。但是他又不能逼迫阿麟,只能先在外面下个结界保护,不让别人靠近这里。 临江渊设下的结界十分牢固,要不是不走运碰上了江深这个逆天的存在,其他人根本就听不见水声,更别说发现这里了。 阿麟现在还没断尾,不能生出人的双腿在陆地上行走,也无法脱离灵泉水。这点临江渊在进入小世界之前就已经考虑到了,他早早在自己的空间里修好了一座水下宫殿送给阿麟,供他暂居。阿麟对此没有异议,连鱼带水被一起收进了空间里。 有了阿麟的许可,江深和云渊趁着这段时间去挑了一些仙草放进储物法宝里,武岑文虹下意识地就想带萍过去一起拿,但萍完全无视了他的存在,一个人站在距离大家都很远的地方蹲在地上观察着什么。 “你在看什么?”武岑文虹凑过去。 他长这么大还没和人交恶过,大部分人是碍于他曌城少城主的身份不敢得罪他,但更多的人是真心实意和他做朋友,比如云渊,这都要归功于他刚正不阿又重情重义的性格。武岑文虹在云渊和阿麟交谈的时候除了惊叹于鲛人的神奇外,还在思考萍的事情。现在他们的队伍里有两个已经飞升的仙者,江深更是天魔之体,萍要真有什么不轨的心思,恐怕早就被江深处理掉了。 况且萍也在寒霜之泉里帮助过他。想到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武岑文虹就觉得自己面颊发烫,衬得他略微有些黝黑的皮肤更加深沉了。或许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总之他不希望失去萍这个朋友…… 只是朋友?武岑文虹自己也想不明白,但他不像别人,想不明白就死钻牛角尖抑或是深埋在心里成了心魔——他会直接问出来,直接做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与你何干?”萍冷冷地说。 “我们是朋友,自当坦诚。”武岑文虹也蹲下来,“之前是我不对,是我太冲动了。” 萍拨弄土壤的手指顿了一下,但他是没告诉武岑文虹自己在做什么。 “我给你赔个不是。”武岑文虹从自己的储物法宝里拿出了一块质地和成色都非常不错的玉牌。 “收买人心的本事倒是不错。”萍回给武岑文虹一抔黄土,“带上。” “嗯。” 就这样,武岑文虹和萍莫名其妙地和解了。现在江深的队伍壮大到六个人,简直可以在碧落小世界里横着走,哪个门派的弟子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临江渊,你还磨蹭什么!”江深和其他人一起已经走到了结界边上,见身后的临江渊一直没赶上来,大声问道。 “再等一下!”临江渊看起来有些着急,“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他在寻找的正是前世暴露了阿麟的那片褪麟,这次他不会再让踏云宗的人发现阿麟的存在,也不会让他们在肆意妄为了。温水煮青蛙,这是最残忍的死法。 空间里的阿麟游出水面用灵识和临江渊对话,说:“你在找什么?” “你的鳞片。” “刚刚不是送给云渊一片?你还想要吗,我再拔一片下来。”说罢,阿麟的手就已经放到鱼尾的一片鳞片上作势要拔。 “别拔!”临江渊连忙制止了阿麟的自残行为,顺便决定回去之后好好教导一下他的鲛人,鳞片不能随便拔,不管给谁。 “你之前褪的鳞片呢?”临江渊在已经干涸的泉底搜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那片决定阿麟和临江家命运的鳞片。 “我都吃了啊?”阿麟如实答道。 “你肯定漏了一片,再好好想想?” “太多了。”阿麟被临江渊一连串的话搞得满头雾水,“三百年我褪了两次麟,我记不清了。” 临江渊一下泄了气,难道说重来一次还是没有任何改变吗?那他重活这一次又有什么意义,看着阿麟再一次在他的怀里断气?这种事他决不允许! 江深大概也猜到临江渊现在找的东西应该是改变前世结局的重要物品,没再继续催促他,走过来问他在找什么东西,说出来让大家一起帮着找。 “我怕之后有人再来这里发现阿麟的踪迹。阿麟褪了两次麟,或许有些鳞片漏在了泉底,必须找干净全部带走。” “哦!”阿麟忽然大喊了一声,震得临江渊脑仁儿疼。 “之前有人来过,我把从泉底找到的一片麟送给他了,然后换了这个。”阿麟在自己的小宝箱里掏了掏,掏出了一块绣有红色纹饰的丝绸帕子,然后他把帕子扔出空间送到了临江渊的手上。 “这是!”武岑文虹惊讶地看向萍,发现萍也皱起了眉头。 “这的确是我蜉蝣谷的标志。”萍走过去,从临江渊手上拿起帕子仔细端详着,而后直接拉下了半边衣服,露出自己的纹身。 临江渊比对了一下图案,还想上手,直接被冲上来的武岑文虹拍到一边。武岑文虹一脸严肃地给萍穿好衣服,说:“露一下就好了,大家都信你的。” 之前最不相信萍的明明就是你这个少城主! 前往万丈崖 萍对这件事并不知情,他得到的任务只是加入江深的队伍和他们一起行动,至于其他的,蜉蝣谷的制度和规则非常严格,不同任务的人之间不能有任何交流,这样的规矩在其他地方是完全行不通的,但在蜉蝣谷却是大家行动的基本准则。蜉蝣谷里的人都是被谷主收留的,他们早就死了,这辈子发誓只效忠谷主一人,对他的话也是绝对相信和服从,就算谷主要利用他们,或者让他们去死,蜉蝣谷里的人也都是心甘情愿的,因为这条命就是谷主给的,谷主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他们有没有对你做什么。”现在紧张的反倒是临江渊。 阿麟摇头,说:“没有,他们还说以后如果遇到危险可以拿这块布去蜉蝣谷找他们谷主。” 江深想了一下,蜉蝣谷用于交换鳞片的条件对阿麟来说其实不亏。蜉蝣谷擅长炼丹,饲养一条鲛人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而且玄/真/世/界的这些门派,尤其是踏云宗也不敢轻易去动蜉蝣谷,像鲛人这么珍惜的灵兽,蜉蝣谷的确是他最好的选择。 他看了一眼神色焦急的临江渊,再看了下站在自己身边的云渊。重生之后,他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云渊确认云渊的安危,然后再做之后的打算。他不知道临江渊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如果和他一样,那么临江渊这么急着在碧落小世界里设下结界保护阿麟就很有说法了。上一世踏云宗和临江家开战的时候江深并没有听说过任何有关鲛人的消息,这件事恐怕还有其他内情,他需要更多的信息,来确保将来自己和云渊两个人能顺利飞升,离开玄/真/世/界。 萍穿好衣服对临江渊说:“既然蜉蝣谷的人这么说了,那这条鲛人就受到我们蜉蝣谷的庇护,蜉蝣谷之人言出必行,日后若是需要帮助,只需携带信物前往。” “别等日后了,就等出去呗?”江深道,“蜉蝣谷灵丹妙药多的是,说不定还藏了什么有关鲛人断尾的不传世的典籍,把断尾的地方选在蜉蝣谷,不是很好吗?” “确实,江师兄说的有理。”武岑文虹点头应和。 “无论何时,蜉蝣谷都会履行承诺。”萍这话的意思就是同意他们的计划,保证他们离开碧落小世界后前往蜉蝣谷时能畅行无阻。 临江渊还在思考,事关阿麟,他不能这么轻易草率地去做决定。他和江深一样,在前世并没有听说过什么蜉蝣谷,对这个新出现而且直接牵制住了踏云宗的门派也十分好奇。 在临江渊的计划里,他是要去接触蜉蝣谷的人的,为了治好阿麟的伤。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也不知道蜉蝣谷的人是出于什么心态给了阿麟这么一个承诺,换了他的一片鳞片,如果蜉蝣谷的人是看上了阿麟,想要诱骗他过去请君入瓮,那事情就会变得复杂很多,但蜉蝣谷的人在见到阿麟之后也没有对他动手,更没有强行把阿麟带走。 萍看到临江渊的犹豫也并不着急,说:“你们现在大概是在怀疑我的身份,尤其是武岑少城主。” 武岑文虹不能违心地摇头,说实话他现在也只是暂时说服了自己去相信萍,但有了阿麟手上的这块布,这一点点信任也开始动摇。 “我开门见山地说,在其他宗门世家发现碧落小世界之前,我们谷主就已经打开过这里的入口,派人探索过。” “什么?!”在场之人无不惊讶于萍所说的话。 “你说谎。”云渊皱起眉头,“如果你们早就发现这里,为什么不把仙器宝物全都带走。” “没错。”临江渊非常同意云渊的说法。 阿麟的声音又不合时宜地响起来:“他没撒谎,我想起来了,那些人很早之前就来过了。” 因为之前留下的伤,阿麟的记忆时不时会很混乱,他能清楚地记得的只有两件事以及和这两件事相关的人和物,一件是鲛人灭族,另一件就是临江渊口中的“秘密”。和云渊相关的记忆是与“秘密”有关的,所以他能一眼就认出云渊的白鹿。 “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江深很不喜欢这种不能掌控一切的感觉。 “我只是听命行事。”萍说的是实话,他们也不知道谷主到底想干什么。 他接着说:“小世界里的东西我们都没有拿走,只是做了一些手脚,包括派我和雪豹去守护一步莲。” “寒霜之泉也是你们的手笔?” “不是。”萍答道,“为了保证我们的安全,谷主很善良地告诉了我们小世界中所有的布置。”说到这里,萍的脸上竟然生出了一些敬畏和感激。 他们所有人都是把命交给了谷主,但蜉蝣谷谷主非但没有利用他们,反而教会他们惜命,好好活着。 有关于碧落小世界的迷雾渐渐升起,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中。临江渊和江深都在忌惮这个能直接开启小世界的蜉蝣谷谷主的实力,而武岑文虹则是在想他和其他那些修士是不是一开始就落入了蜉蝣谷精心准备好的圈套里。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必须要赶快通知父亲,决不能与踏云宗走得太近,和蜉蝣谷结仇。 “断尾的事我需要再考虑一下,先离开这里。”最终临江渊还是没能做出决定,不过上一世的隐患已经被蜉蝣谷在无意间化解,这样阿麟就安全了。 江深点点头,说:“往万丈崖去。” “既然你说蜉蝣谷已经探索过碧落小世界,那你知道万丈崖崖底有什么东西吗?”江深转头就问。 “那里什么也没有。”萍如实告知。 “什么也没有?”江深的眉头纠得死死的,“不可能,那里绝对有东西。” 他的感知和记忆不会出错,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都在万丈崖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是真是假,去了就知道了。”云渊看了萍一眼,率先走出了结界。 江深见状赶紧跟上,然后是临江渊。 “还不走吗?”萍问。 武岑文虹总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站在那里神游天外,根本没注意到大家都已经离开了。 “就来。” 临江渊在所有人离开之后并没有撤下结界,反而是增强了里面聚灵阵的强度。贸然打开结界很可能会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尤其是踏云宗的那些老狐狸,所以他必须要把这里伪造融合到碧落小世界里,让踏云宗的人不会那么快地就怀疑。 六人在江深和临江渊的帮助下隐匿了身形,很快就来到万丈崖附近。临江渊先去前面探查,得到消息之后就立刻回来把万丈崖现在的情况一五一十讲给大家听。那边地上已经躺着几具尸体,都是些不怕死要去挑战蜉蝣谷的人。蜉蝣谷坐镇万丈崖的是他们的少谷主,其余的弟子修为也都不低,不好硬闯。 武岑文虹悄悄问萍:“如果你过去,他们会放行吗?” “不会。”萍斩钉截铁地说,“这是思鸿的任务,他接到的命令是护卫万丈崖,除非打败他,不然谁都过不去。” “有些麻烦。”临江渊说。 他并不想和蜉蝣谷正面起冲突,毕竟还有求于他们,而且他在现场还看见了很多穿着踏云宗校服的修士,他更不想让这些人渔翁得利。 “硬闯胜算是百分之百。”江深的想法还是直接用武力碾压过去。 “只要你不杀死思鸿,他就会一直跟你到万丈崖下,跟你到天涯海角。”萍冷笑一声。 “不如来个调虎离山之计。”武岑文虹建议道,“我们可以先挑起其他门派间的事端,然后让他们围攻蜉蝣谷,我们再趁乱下去。” 说完,武岑文虹又心虚地看了一眼萍。他这个计划很卑鄙,逼迫蜉蝣谷去以少打多,就算他们修为再高也很难在所有人的围攻下全身而退。 “这个主意不错。”临江渊同意了。 “可行。”江深也同意了,云渊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 萍一拳难敌重手,并不对他们的计划表现出厌恶,只是说:“我不会阻止你们,但我会加入蜉蝣谷与你们决一死战。” 武岑文虹连忙说:“不会的,我们对蜉蝣谷没有恶意。” 萍并不搭理武岑文虹,对众人说:“就此别过。”说完,他就飞身离开,加入到了蜉蝣谷的队伍中去。 “你是你,别带上别人。”江深说。 这还没开始行动,队伍里就已经起了内讧,这让武岑文虹十分担忧。他害怕自己真的要和萍还有萍的师兄弟战斗,又爬计划不成功,江深和临江渊他们最终还是要硬闯。现在在万丈崖的这些修士都是杂鱼喽啰,虽然人多,但蜉蝣谷对上他们还是有胜算的,不然也不会僵持到现在。可如果江深和临江渊这两个人去的话,蜉蝣谷只有死路一条,萍也很难活命。 临江渊稍稍乔装打扮就改头换面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散修,慢慢混进了人群之中伺机而动。而江深云渊和武岑文虹依旧潜伏在暗处,等待临江渊的信号。 歃血藤 越来越多的修士得到消息后都在向万丈崖靠拢,他们都是来自不同的宗派,还有一些散修,但现在全都自觉加入了同一个阵营,来对抗蜉蝣谷的人。最开始和思鸿交手的踏云宗的弟子和江深他们的想法一样,一直在寻找着煽动人群一起进攻蜉蝣谷众人的机会,他们不会主动出击消损自身的力量,等到其余的人和蜉蝣谷两败俱伤,他们就是场上最强的一方,到那时就可以随心所欲掠夺宝物了。 大部分来自宗派的弟子的尸首都被他们的同伴收了回去,只有小部分散修的尸体无人问津,很快便成了周围灵草的食物。嫩绿色的青草迅猛生长,盖过了草地上的尸体,它们柔软的叶片化作锋利尖刀刺破人的皮肤,不停汲取着下面还未消散的灵力和血液。 临江渊混在人群里,看到这些被灵草覆盖的尸体,眯起眼睛有了主意。他悄悄将灵力送入脚下的土壤中,催动灵草扎根之处的土地开始翻动。灵草的根部是它们的力量源泉,十分敏感,此时感觉到异动,纷纷开始变得躁动不安,不断转移根茎去躲避土壤的攻击。这一切都是暗中的波涛汹涌,明面上大家只能看到这些灵草在微风的吹拂下不停摇曳着,并没有分出太多注意力关注这边。 “歃血藤。”云渊敏锐地观察到了远处已经濒临爆发的一株非常不起眼的小藤蔓。 歃血藤是玄/真/世/界比较常见的一种灵草,多用于炼制最基础的清心丹。歃血藤以血为生性情温顺,只在受到威胁或是攻击的时候才会暴走,膨大到原来的几百倍,用带有尖刺的粗长藤蔓对方圆十里内的活物进行无差别攻击。 临江渊要做的就是借其它灵草的手来激活这株十分隐蔽的歃血藤,再嫁祸给蜉蝣谷的人,毕竟这里只有他们之中有一个可以操控植物的木灵根。 “师兄,我需要找个地方炼丹。”云渊靠近江深悄悄地说。 之前他们在进入寒霜之泉前把身上的东西全都卸掉了,打破阵法后他们又被直接传送来了“春”,所以现在云渊手上只有阿麟送给他的一片鲛人麟还有一滴鲛人泪,其余的丹药都留在寒霜之泉的入口。歃血藤攻击性虽然很强,但只要服用闭息丹就可以逃过它的追踪。他们只想下到万丈崖下,并不想站在任何一方争斗,所以他们必须要悄悄地潜入进去,不能被其他人发现也不能被暴走的歃血藤发现。 “需要多长时间?”江深问。 “一柱香。”云渊很有自信。 “好,我来通知临江渊,你进入我的空间炼丹。” 说完,江深就凑过去捏住云渊的下巴,让他微微张开嘴。一道寒光闪过,江深的手腕上多了一条一寸左右的伤口,鲜血从伤口里流出,江深含了自己的一口血,还没等云渊反应过来就嘴对嘴喂到了他嘴里。 血液相融的一刻江深催动属于天魔血脉的古老法术,在自己的灵魂上烙下了一个单方面的咒印,从此以后他就是云渊一个人的魔,云渊陨落他也不能独活,但他的死不会对云渊有任何影响,他们共享生命,这就是天魔的永生之誓。 誓约结成后云渊就被吸进了江深的空间里,江深早就为他准备好了仙鼎和各种灵草仙药,火种保存在长明灯里,都是出自江深的天魔火。云渊缓步走到仙鼎旁边,用手抹了一把边缘上的纹饰,勾起嘴角隐晦地笑了。 事不宜迟,他从药田里挑出了炼制闭息丹的原材料后点燃炉鼎,开始炼丹。 临江渊得到江深的消息后稍稍压制了土壤的翻动频率,减缓了激活歃血藤的进度。他只跟江深要了一颗闭息丹,阿麟在他的空间中不会被低阶歃血藤搜索到,他也不打算把阿麟放出来。 武岑文虹注意到江深和云渊这边的动静,侧过头来正好看到他们两个亲在一起,有些尴尬地转过头去,等他们分开后才凑过来。 “云师弟要去炼丹?”武岑文虹问。 现在不是炼丹的好时机,云渊必须要炼丹的理由,应该和他们接下来的计划有关。 江深点头,指了指那边已经露出了一点影子的歃血藤,说:“用它做诱饵,然后我们潜入进万丈崖。” “闭息丹?” “嗯。”江深看了武岑文虹一眼,“也有你的份。” 武岑文虹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他想给萍也要一颗闭息丹,至少能保护他不受到歃血藤的攻击。可萍刚刚也说了,只要他们闯万丈崖,他和自己的师兄弟就会不遗余力地阻拦。如果萍也能被歃血藤拦住,那对江深他们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消息。 “江道友,能否让云师弟再多炼制一颗闭息丹?”犹豫了半天,武岑文虹还是开口请求道,连敬语都用上了。 “你要给萍?”江深一下就猜到了武岑的心思,“天年的丹药不是白炼的,你能给他什么好处?” “我以武岑之姓起誓,用少城主之名担保,从今以后曌城之门永远向二位敞开,江深与云渊永远是我曌城的座上之宾。”武岑文虹特意没带踏云宗的名号,暗示他们如果以后遇到了困难或是被踏云宗欺压,就可以到曌城寻求庇护。 “成交。” 一柱香后,五颗闭息丹练成,云渊从空间里出来先拿了四颗分好,再把多的那一颗给了武岑文虹。 “丹我炼出来了,至于怎么给就是你的事。” “云师弟之恩武岑没齿难忘。” 得到丹药后临江渊立刻加大力度,直接催生歃血藤,一时间地动山摇,在场的很多修士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毙命于歃血藤的藤蔓下,血肉都被碾碎吸收了个干净,连完整的尸首都没能留下。 踏云宗不愧是第一宗门,在歃血藤暴走的一瞬间就察觉到了异状,立刻发动飞行法器,躲过了第一波进攻。 “好一个奸邪的蜉蝣谷,竟想是将我们所有人一网打尽!” 临江渊还没喊出自己的台词呢就被人给抢了,抬头一看,乐了,这踏云宗的弟子也太识时务了一点。 胜负 踏云宗一群人正愁没办法挑起事端,临江渊直接递了个枕头过来,正好合了他们的意。也不知道这歃血藤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真是天道助人,不管如何,这锅蜉蝣谷是背定了。 其他修士也都一直虎视眈眈地盯着蜉蝣谷,这下变故一出,所有人都把矛头对准了蜉蝣谷。突然出现的歃血藤,不管真相如何,大家都默认这是蜉蝣谷搞的鬼,他们只需要一个道貌岸然的理由。 思鸿是在场唯一注意到歃血藤异样的人,他可以感受到土地细微的变化,但他没办法找出在暗中出手的人。他立刻拿出防御法器张开结界抵抗歃血藤的攻击,同时攻向距离他们最近的修士。 蜉蝣谷少谷主出手,一些还在犹豫的修士立刻转变态度,和其他门派同仇敌忾,一起向蜉蝣谷众人攻去。光是思鸿一人就和不下十名修仙大派的弟子缠斗在一起,其他人的形式也不懂乐观,均是以一敌多。踏云宗的人也冲进了人群里,不过他们只是象征性地比划了几下,甚至还下黑手帮蜉蝣谷的人杀了好几个其他门派的弟子,混战之中谁都没发现他们的小动作。 “卑鄙至极。”临江渊往地上啐了一口,对踏云宗的厌恶是更上一层。 也是,那些人教出来的弟子,能有什么好德行,这件事他早就明白了。 江深云渊和武岑文虹顺利地从边上绕了过去,云渊炼制的丹药品质是没的说,歃血藤并没有发现三人,而剩下的两拨势力本就自顾不暇,也分不出心思去管旁边树林里的事。 时间慢慢流逝,踏云宗的人竟然也是顺利混到了万丈崖边,大部分人都只是受了些轻伤。反观其他人:各大门派的弟子伤的伤死的死,还在场上的只有零零星星的几十人,其余要不化成了歃血藤的养分,要不变成了蜉蝣谷的剑下亡魂。蜉蝣谷也没有那么好过,损失了好几个弟子,横七竖八地躺在人堆里。思鸿也负伤,虽不致死,但却大大削弱了他的战斗力。 踏云宗的人并没有注意到,擅长用药的蜉蝣谷在这次争斗中并没有使用毒药,而是用剑迎敌。 “师姐,他们要过去了!”一个身着绿色纱衣的女子咬牙道。 “再等等。” 令人惊讶的是,玉瑶门的一众女修竟然毫发无伤,一直躲藏在暗处观察着战局。她们是炼丹大派,身上常备各种丹药,像闭息丹这种最基本的更是人手一颗。她们对万丈崖下的宝物没有一点儿兴趣,也不想参与进蜉蝣谷的事情中去。她们现在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惨死的檀仙子报仇! 踏云宗本以为鹬蚌均已两败俱伤,可他们万万没想到蜉蝣谷还特意留了一手来对付他们。从一开始蜉蝣谷的目标就不是踏云宗以外的人,那些死去的修士到死也没明白,他们只是踏云宗的一块垫脚石,是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是蜉蝣谷与踏云宗之争的牺牲品。 “有毒,快后退!!!” 原本躺倒在地上没了气息的蜉蝣谷弟子突然起身冲向踏云宗的人,霎时间烟雾包围了踏云宗的弟子,让他们分不清方向,同时也削弱他们的修为。蜉蝣谷竟恐怖如斯,与如此多的修士对战后,全身而退,只是受了些伤。最可怕的是,这些被他们斩杀的修士都是各大宗派的新秀,此战之后,玄/真/世/界势必要变天了。 “师兄莫慌!我们来助你!” 正当踏云宗一众惊慌失措的时候,一道娇俏的声音划空而过,来者是玉瑶门的弟子。 “师妹!”踏云宗弟子言语中满是欣喜,可心里却是恨上了玉瑶门。 本以为是他们渔翁得利,没想到玉瑶门这群女流之辈居然暗藏心机,想做真正的黄雀。不过玉瑶门和蜉蝣谷一样擅长用毒和炼丹,有她们帮忙,元气大伤的蜉蝣谷必不是他们的对手。等杀光蜉蝣谷的人之后,玉瑶门若是愿意归顺他们,那他们可以留这些女人一条命,若是动了歪心思,就休怪他们手下不留情了。送上门的炉鼎,不用白不用。 被烟雾笼罩着,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踏云宗弟子的表情——他们每个人脸上居然都是狰狞的笑容。 “喝!”玉瑶门修为最高的梅仙子率先向思鸿攻去,漂亮的脸上满是杀意。 思鸿提气对掌,却没感觉到从梅仙子手上传来一丝一毫的灵力。梅仙子借力向后飞出去,摔在地上吐了几口血,又颤颤巍巍爬起来,再次对思鸿发起攻击。其他人见状也都一起跟着向前,可每个和玉瑶门弟子交手的蜉蝣谷弟子都没有感觉到杀意和灵力。 梅仙子与思鸿对了第二掌,思鸿惊讶地发现这个梅仙子居然用水灵根的能力把她的灵力渡过来,帮他治疗内伤。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蜉蝣谷的人并不是嗜杀成性,在察觉到新加入的玉瑶门并没有敌意后也没有对她们进行攻击,反而帮着她们演戏,想看看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止步。” 战场非常热闹,江深这边也进展顺利,就在他们即将到达万丈崖的时候,萍从天而降,拔剑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萍本来是一袭一尘不染的白衣,现在上面多了很多道血痕,袖子也被扯断了一边,露出了他血流不止的胳膊。 武岑文虹的心一阵刺痛,刚想上去为萍疗伤,萍却抬起剑对准武岑文虹的咽喉,厉声道:“止步!” 江深推开没用的武岑文虹,直接把萍的剑打落,两人立刻飞到空中交手。 “江深,别伤了他!”武岑文虹也跟着飞上去,帮萍一起抵挡江深来势汹汹的攻击。 临江渊接到江深的信号之后就把武岑拉开,做了个土屋把他困在里面,自己站在一边饶有趣味地看着江深和萍过招。 云渊落单了。 萍在江深手下根本撑不过十个回合,这还是江深手下留情的结果。 “你输了,让我们过去,看在武岑文虹的面上本尊饶你不死。” 萍呕出一大口鲜血,看着不可一世的江深,笑着说。 “是你输了。” 寒霜之泉的预言 蜉蝣谷和踏云宗且战且退,眼看着离云渊越来越近。云渊抬头看了眼天上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个人,不想给江深添麻烦,被逼着又靠近了万丈崖边一点。 玉瑶门的女修并没有全都加入战场,橘仙子听梅仙子命令一直屏息隐藏在高树之上,观察着下方的战况。她发现了和萍缠斗在一起的江深,顺势发现了站在下边的云渊。临江渊早就带着武岑文虹远离这边,不让这个情种靠近坏了事,而且临江渊的修为也远超于橘仙子,所以他和武岑文虹并没有被梅仙子发现。 所有人都战作一团,没人发现暗处的橘仙子。 一团紫色的东西突然朝云渊飞过来,他向后撤一步,催动木灵根在瞬间用嫩枝织出了一张大网,把这团东西兜住,仔细一看,居然是玉瑶门的梅仙子。刚刚这一下,如果不是云渊的网抵御了大部分的冲击力,恐怕他就要被飞过来的梅仙子撞下山崖了。 “咳咳,多谢师兄搭救。”梅仙子咳出了一口血,虚弱地倒在云渊怀里。 怎么回事,这个人为什么也是木灵根? 梅仙子是认识江深和云渊的,毕竟踏云宗和玉瑶门两派关系比较近,梅仙子也经常跟随师姐檀仙子一起送丹药来踏云宗,对江深云渊这对师兄弟也算是有一点了解。方才小橘让她注意这边的时候他就发现了江深和云渊,更发现歃血藤完全不会攻击他们两个。玉瑶门是炼丹大派,身上常备闭息丹是合情合理的,但到江深和云渊这里就说不通了。除非…… 除非他们早就知道这里有一条歃血藤,又或者,这歃血藤干脆就是云渊用木灵根催动的,好挑起踏云宗和蜉蝣谷的事端。 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天上和蜉蝣谷弟子交手的江深,梅仙子更加确认了这一点。她突然抓住云渊的手腕,一条细长的冰棱刺破云渊的皮肤,向他的血液中注入了不知名的液体。 “你!”云渊不止是惊讶梅仙子居然攻击他,在梅仙子抓住他手腕的时候他就发现这个梅仙子体内灵力运转平稳,根本不像受过伤的样子。 “我要你们为我师姐偿命!”梅仙子用自己的灵力将云渊体内闭息丹的药效冲没后就迅速拉开了距离。她并没有信心能打过云渊,她需要做的只是借刀杀人罢了。 歃血藤的一条藤蔓距离云渊不过几丈,闭息丹失效后云渊的气息彻底暴露在藤蔓的搜索范围。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歃血藤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了疯,朝云渊发起攻击,而梅仙子早已飞到安全的地方,又有闭息丹保护,并不是歃血藤攻击的目标。 在金缕衣的保护下云渊接下两击,没有受伤。歃血藤再次暴走,把云渊直接拉进了众人的视线里。 “他身上有金缕衣!”也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句,踏云宗的人看向云渊的眼神就变了。 这声音江深和云渊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在寒霜之泉不知所踪的杜锦官! 踏云宗的人都知道云渊在机缘巧合下得到了金缕衣,因着他内门弟子的身份,大家对金缕衣也没多大想法。可现在不同,云渊明明是他们踏云宗的人,看见宗门师兄弟与蜉蝣谷战斗,不但不加入进来,反而一直隐藏自己,是何居心? “云师弟,快来助我们!”为首的弟子高声喊道。 现在的云渊是进退维谷,因为阿麟的事他不能与蜉蝣谷为敌,但不上去的话就会被踏云宗怀疑。他停在原地不动,很快就引起了踏云宗其他弟子的不满。 “大家别被这个贱人骗了,歃血藤就是他催动的,金缕衣也是他从我这里偷走的!”杜锦官委屈自己藏了这么多天,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他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指认云渊,甚至还颠倒黑白。 临江渊这一世还是第一次见到杜锦官,心中对他的恨意不比江深少多少。 “杜锦官,你不要血口喷人搬弄是非。”临江渊阴沉着脸说。 “你是哪里来的垃圾,竟敢对我这么说话?” “我为杜师兄作证,云师兄早就服用了闭息丹,他还是木灵根!”梅仙子跟着喊道。 这下云渊一下就成了众矢之的,踏云宗的弟子纷纷放弃和蜉蝣谷弟子争斗,开始向云渊发起进攻。杜锦官还在一旁煽风点火,说:“今天大家除掉这个奸细,回去后我一定向父亲如实禀告各位的英勇!” 蜉蝣谷的人见踏云宗开始窝里反,也都收手退到万丈崖边,并不主动攻击。 临江渊要看管武岑文虹,根本抽不开身,看见云渊被逼着离深不见底的万丈崖越来越近,连忙朝江深大喊:“江深,救人!” 萍话音刚落,江深就意识到自己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连忙低头去寻找云渊,却看见让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场景。 云渊吃力地和踏云宗的人交手,还要应对歃血藤的袭击,不知不觉中已是没有退路。杜锦官突然从人群中杀了出来,双手作爪直取云渊的命门。云渊大惊,连忙侧身闪避,没想到杜锦官邪笑一声,说:“错了,是这边。” 下一刻,云渊就被歃血藤的藤蔓抽下了万丈崖。 “不!!!!!!!” 江深目眦尽裂,跟着一起飞下了山崖,可刚一到崖边他就被一道强劲的风卷了上来,任凭他怎么冲击,万丈崖的结界都纹丝不动。 ※※※※※※※※※※※※※※※※※※※※ 要解谜了,小云也要开金手指了~ 白鹿塑身 云渊的身体极速下坠。这不是他第一次坠落万丈崖,所以云渊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也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他慢慢舒展身体,令人惊奇的一幕出现了——他的身体,从四肢开始,指尖化成了无形的风,和从四面八方吹来的旋刀风融为一体。 上一世掉入万丈崖的修士就是被这旋刀风绞成了血沫,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也是他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原因。云渊本来也要被剐成碎片,但万丈崖是他的劫难也是他的机缘。任谁都没想到,百年前大战失踪的鲛人族长和灵兽之长大乘白鹿都在这碧落小世界中。 当年之战,白鹿的主人以身徇道,而白鹿则承起主人的遗志,率领灵兽大军抵抗“出逃者”,可最终还是落败,坠入深崖不知所踪。它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探寻到老朋友鲛人族长的位置,紧接着瞬移到了碧落小世界中,不过因为身受重伤,它降落的地点稍微偏了一些,正好掉进了万丈崖。 大乘白鹿和阿麟一样是天道之子,万丈崖在迎接白鹿后自动聚起了旋刀阵,用以保护白鹿。碧落小世界之主也发现了万丈崖的异样,但他的修为竟然突破不了旋刀阵,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三百年过去,白鹿没有像阿麟一样被搭救,而是被“困”在暗无天日的万丈崖,身体一天天衰落下去。它被旋刀阵保护,也被旋刀阵囚禁,灵力逐渐消散殆尽,到云渊落下万丈崖的时候,白鹿只剩下一颗内丹了。 它不甘心自己就这样死去,它还没有揭穿那些人的身份,也没有为它的主人报仇雪恨。就在陨落之时,它吐出自己的内丹和空中云渊的血雾融合,为他重塑了身体。旋刀风是保护白鹿的,云渊和白鹿内丹融合之后,旋刀风就将它当成了白鹿,便停下了攻击。 云渊重重地摔在地上,刚刚接受内丹的他十分混乱,脑海中满是鲜血,仇恨,杀伐的战场。他在这里看见了他的师父,还看到了很多仙人,刀光剑影,人间地狱。云渊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头高傲的白鹿,他背上坐着一个看不清容貌的人,但他从心底里生出了对这个人的爱慕和臣服。 “渊儿,快走!”转眼间画面就变了,那人被绑在天柱上,在云渊的眼前被活活烧死。 云渊听见了自己的悲鸣,怒火不可抑制地上涌…… 直到第五天,云渊才终于和白鹿融合完毕,只是他的身体早已被旋刀阵绞得粉碎,内丹也跟着一起消失了,白鹿只是重塑了他的身体,并不能恢复他的内丹。云渊踉跄着站起来,武功尽失的他双手作钩,扒在陡峭嶙峋的石壁上,一点点从崖底向上爬。 他必须去救师兄,必须去救他……这一切都是个骗局,他们所有人都被骗了! 云渊此行就是为了万丈崖而来,他把自己隐藏得很好,没让周围任何一个人发现异样,尤其是江深。他早就知道江深是重生过来的,但他的心境和从前已经大不相同了。 透明的白鹿渐渐出现在云渊身边,它似乎有些害怕,左嗅嗅右嗅嗅,身子紧紧贴着云渊,不敢离开他半步。 云渊怜爱地摸了摸白鹿的头,带着他走向记忆中一切开始的地方。这是他设下的局,他要把失去的全部都拿回来,那些仇他从未忘记,新仇旧恨,一同清算! 现在,他回来了。 第一步就是为白鹿重塑身躯。云渊感激白鹿当时的舍命相救,重生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回到万丈崖,在一切还来得及的时候用这一世大乘白鹿的内丹塑造它的身体。 果不其然,只走了没有几步,云渊就看到不远处有一团散发着温暖白色荧光的东西。这就是这一世万丈崖下受伤的大乘白鹿了,再次见面恍若隔世,云渊体内属于白鹿的那一部分看到前世的自己,不由地也有些躁动。 卧倒在地的白鹿的显然察觉到了不速之客的到来,更感觉到属于自己的熟悉的气息,惊讶地抬起头来,看着跪在他面前的白衣少年。 云渊极尽温柔,慢慢附身环抱住大乘白鹿。它留在这里的时间太长了,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了它。 胸前传来的温热的触感,还有强有力跳动着的心脏,白鹿不禁“哟哟”叫了两声,蓝色的眼睛湿润了。三百年,迟来了三百年的生的气息,让白鹿潸然泪下。在一片死寂的万丈崖,只有对主人的思念和对那些人的仇恨支撑着它到现在。 透明白鹿在云渊的指引下来到白鹿身边,用自己的鼻子拱了拱它的鹿角,卧在了一处。两只鹿模样相同,头抵着头依偎在一起。它们的鹿角交缠,白色的光芒在上面流转。其中一只鹿的颜色变得越来越浅,而另一只鹿则渐渐有了实体。 等到云渊为白鹿重塑身体后,万丈崖下的大乘白鹿已经消失了。云渊张开手心,里面躺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风一吹就散了,飞向了天空。 云渊拍拍白鹿的头,白鹿十分乖巧地卧在他身边,云渊顺势靠了上去,缓缓闭上眼睛。前世与今世的画面在他脑海中不停闪过,最后定格在江深的脸上。他恨江深,恨他不信自己,恨他无情无义。 江深站在万丈崖边,身后是翻滚着的无边血云。在血云之中翻腾着的是一个个宛若修罗的人像,他们挥动着手中的仙器,怒目狰狞,好像要把面前的人全都生吞活剥了。 在云渊坠崖后,江深就变成了这副样子。临江渊想要靠近,但他却意外地在血云中发现里的阿麟的身影。他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当他再看过的时候,血云中的阿麟还在那里,手里拿着鲛人的法杖,大张着嘴,好像要刺什么人。 这太奇怪了,临江渊解除了控制武岑文虹的法术,拉着他一起站到了后面。 杜锦官此时被江深掐住脖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脸涨得紫红,眼睛都快翻白了。 誓约消失 “江师兄,你这是做什么!”踏云宗弟子见状连忙聚在一起,责备道。 虽然他们都用剑指着江深,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谁都不知道江深身后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只是看着就觉得两股战战,不能动弹。 “放……放手……”杜锦官无力地捶打着江深的手臂,但他和江深的力量悬殊已经不能用“霄壤之别”来形容了。江深想让杜锦官死,甚至都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 “江师兄,你是被那个叛徒给蒙蔽了!”一个踏云宗的弟子想表现一下自己,大着胆子喊了一声。 血云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其中喊打喊杀的人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齐刷刷看向了出头的那个人。他们的眼中是愤怒的焰火,就这么整齐划一地盯着那人看。 空气近乎凝滞,踏云宗的其他人见状不妙,直接把这人踢了出去,又重新变换了防御列阵。那人不可置信地看着身后一脸冷漠和埋怨的师兄弟们,此刻才终于明白自己做了什么蠢事。他呆呆地望着踏云宗的伙伴,连扭回头去看血云的勇气都没有。 临江渊在一旁看得倒是透彻,从过去到现在,这踏云宗自诩修仙第一大派,其实内里都是些奸邪的小人。 “叛徒……不许……”此时的江深已是理智尽失,云渊坠入万丈崖时惊讶又绝望的表情在他的脑海里一遍遍回放,让他发疯。失去了江深的压制,天魔血脉立刻掌控了江深的身体,将仇恨的业火烧遍了整个碧落小世界。 血云一下爆开,强烈的灵压死死压制了包括临江渊在内的所有人,像踏云宗玉瑶门和武岑文虹这样修为不足的直接就被封掉了灵根,而临江渊则是灵力受限,无法施展。他拼尽全力在地上升起了一个土堆支撑住自己的膝盖,才不至于跪倒在地。他答应过阿麟,要做他的天,除了阿麟,他谁也不跪! 那个被踏云宗抛弃的弟子受伤最重,灵压碾碎了他的骨头,甚至攻击到了他的内丹,只剩着一口气。恍惚间看到玉瑶门的一个师妹正焦急地朝着他跑来,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拼尽了力气说:“师妹救我……” 他的生命停止在玉瑶门弟子将匕首插进他胸膛的那一刻,死不瞑目。 “你这是做什么!”踏云宗的人愤怒地大喊,转头怒视站在一旁安然无恙的玉瑶门众人,“还不快把这个疯子拿下!你们玉瑶门是要和我们踏云宗作对吗!” 那个女修施施然站起身,抹掉了脸上被溅到的血点,笑着说:“檀仙子死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顾及同盟的情谊?” 踏云宗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懵,什么檀仙子,檀仙子死了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吗? 梅仙子看到他们这样的态度,更是怒上心头,冷笑着说:“没了灵根修为,你们就是一群废物。” 灵力是修士的命,没了灵根,他们甚至连普通人都比不过,只能是任人宰割。可丹修不同,他们没了灵力,顶多是不能再炼制丹药,而他们已经炼出的药就是他们的武器。 临江渊冷眼旁观着踏云宗和玉瑶门狗咬狗,并没有想要插手的意思。这玉瑶门在修真界的口碑也不好,云渊坠崖的事也有梅仙子一份,他自然不会帮玉瑶门的忙。 “你们背叛了檀仙子,今日就要给她偿命!”梅仙子尖叫着把毒药撒向踏云宗众人,再不掩饰心中的杀意。 似乎被“背叛”这个词刺激到,江深再度爆发,天魔业火直冲云霄,把万丈崖边百里的树林烧了个精光,而且这并没有平息江深的狂躁,火势还在不断蔓延,逐渐向其他地方进发。 其他地方的修士不知道“春”发生的事情,只觉得周围空气越来越炽热,烤得他们受不了。 “你们看天上!!”一人指着天空说。 整个碧落小世界的天空竟已化作战场,两方在不停厮杀着。他们落下的血液变成了致命血雨,一个修士不小心沾到了一滴,手背上的肉瞬间就被烧掉了一大块。 “快离开这里!”一些修为不足的修士当机立断,立马告知自己门派这里发生的事情,然后捏碎了传送符离开碧落小世界。 在万丈崖底打坐修炼的云渊感受到碧落小世界的变化,慢慢睁开眼睛。他稍稍安抚了一下身旁不停打转的白鹿,而后扬起头看着已是一片狼藉的天空。这副画面每晚都会出现在他的梦中,血腥残酷,看似是两方在进行争斗,但其实是那些人对他们的屠杀。 “呵,背叛。”云渊低笑一声,“三辈子了,总归是逃不过这两个字。” “哟————”一声清亮悠长的鹿鸣响彻了整个碧落小世界。 江深正要捏碎杜锦官脑袋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疑惑地歪着头去听,却只听见了鹿鸣的残音。很熟悉,很怀念,像是深深刻在他脑海中的一个烙印。 赤红色眼眸中的游龙逐渐消失,血云中喊打喊杀的声音也慢慢变小,原本鲜红可怖的天空又变回了湛蓝色,还有多多白云点缀。 微风吹拂过万丈崖边众人,江深猛地清醒了过来,甩开杜锦官,纵身一跃跳下了万丈崖。那道屏障依旧存在,但江深已经想到了破解的方法。在刚刚,他似乎又突破了一阶,脑袋里也多了许多奇奇怪怪的画面。 “万物化清。”江深在心中默念法诀,将自己变成了春风、云雾,向着万丈崖下飞去。这是他新学会的法术,正好用来突破万丈崖的结界。 江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学会这一招的,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脑子里就只有“救云渊”这一个念头,甚至连对杜锦官的仇恨都比不上云渊一个人来的重要。他和云渊缔结了誓约,他能感觉到师弟还活着,只是状态很不好。 即将到达崖底的时候江深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他一眼就看到倒在不远处衣衫不整的云渊,心都揪了起来,赶忙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搂起师弟。 下一秒云渊的身体就在江深的怀里碎开了,化作一片片散发着白色光芒的碎片,消失在江深的眼前。 誓约,断了…… 天魔 江深一直坐到了碧落小世界崩塌。仅仅半月,他俊朗的面容就衰落下去,胡子长出了半寸,稀稀落落挂在下巴上。江深的眼眶深深凹陷进去,眼神中的光也熄灭了,整个人颓丧不振。最可怕的是他的皮肤,体内的天魔血脉开始挣扎翻腾,妄图接管江深的身体。业火将他团团包围,烧掉了江深一层又一层的皮肤。可江深已经成仙,来自于自身的业火远不能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每当火焰灼烧完他的皮肤,新一层的皮肤又会迅速长出来。 日复一日,江深只是靠在哪里,手里捧着云渊的金缕衣,一遍遍地抚摸着,贪婪地汲取云渊留存在上面的最后一丝温度。 他想要追随云渊而去,没有师弟的世界还有什么意思,可他的身体刀枪不入,就连天魔业火也不能对他怎么样。他只能靠这种方式惩罚自己,罚他再一次丢了云渊,罚他的自负。 “谷主,临江家家主临江渊求见。” “请。” 万丈崖一战后,武岑文虹和临江渊试图去寻找一前一后坠崖的云渊和江深,但他们同样无法突破旋刀阵,只能坐在崖边等待,希望有奇迹出现。七日后,武岑文虹和临江渊离开了碧落小世界。 因为血云的出现,碧落小世界里的修士为了自保全都放弃了试炼,传送离开这里回到各自的宗门和门派禀告。各门得到消息后纷纷派长老和门主掌事前往碧落小世界探查,可江深给整个碧落小世界都下了禁制,就连最擅长阵法的蓝溪派门主都没办法解开,众人也只能作罢。 杜锦官靠着他爹给的仙器逃过一劫,连滚带爬地跑回了踏云宗。剩下的踏云宗弟子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被封住灵根,被玉瑶门的弟子全部杀死抛下了万丈崖。 杜采听完儿子的描述后,眼中闪过一道狠厉的光。他守了这么多年的秘密,没想到竟藏在江深身上。他本以为江深只是天纵奇才,没想到他居然是那个人的转世,难怪他总是能从江深身上找到一丝熟悉的感觉,真是无巧不成书。 “这件事牵扯到三界,为父要与各派之首共同商议,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养伤,不要再乱跑了。”杜采换上了一副慈祥的表情看着杜锦官说道。 “是。”杜锦官这次是真的被吓怕了,乖乖应了杜采的话就去了通天峰的密室闭关。 没过几天,踏云宗就联合玉瑶门悬明宗蓝溪派四大家放出消息:天魔出世。消息一出,全修真界震动,甚至连凡人的帝王都听到了些许风声。与此同时,踏云宗再放消息,其门派大弟子江深就是天魔。在杜采的描述中,江深是一个城府极深心机很重的人,多年来一直潜伏在踏云宗等待时机,这次更是在碧落小世界中戕害同门,犯下十恶不赦的罪行。 许多不明所以但是见过血云的修士纷纷站出来证明杜采所言为真,一时间江深从万众瞩目的修真界翘楚变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而杜采大义灭亲的行为更是受到各方赞赏。 一切都与上一世发生的事不谋而合,只不过提前了许多。 为了讨好踏云宗的人,凡人皇帝更是下令,让各城倾尽全力协助各门各派围剿天魔,还玄/真/世/界一个安宁。作为皇帝治下最大城池曌城的城主,武岑明自然也收到了皇帝的召令。 “虹儿,这件事你怎么看。”当晚,武岑明把武岑文虹叫到自己书房,将皇帝密信拿出来给他看。 “父亲……”武岑文虹有些犹豫和无措。 “但说无妨。” “孩儿与江深相处数十日,并不认为他是这样的人。”武岑文虹如实说了当日在万丈崖发生的事情,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他父亲的表情。 听完武岑文虹的话之后,武岑明反倒松了一口气,紧锁眉稍稍舒展。他从一开始就反对皇帝趋附讨好这些修仙门派的行为,但碍于武岑家忠君的家训,还是把自己最成器的孩子武岑文虹送去修仙。受皇帝统治的大部分都是□□凡胎的普通人,每个城里虽然有修士,但他们的修为大多都不高,只能依附各城生活。 让这样的人去参与他们修仙界的战争,无异于是把自己的子民往断头台上送,他武岑明做不出这种事。 武岑文虹看出了父亲的态度,用法术在空中写了一个“拖”字,而后坚定地看向武岑明。 只见武岑明摇了摇头,又欣慰又无奈地说:“你还小,不懂。” “这战,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逃不过去的。” “孩儿愿往,为父亲分忧。” “好孩子。”武岑明笑着点点头,“不急,这天或许还要变一变。” 这一世的临江渊早早就回了临江家,秘密接任了家主之位,并没有对外公布,这次匆忙离开碧落小世界也是因为临江家出了一些事,不得已他才带着阿麟赶回了临江家。 “一派胡言!”临江渊把踏云宗的信甩在桌子上。这杜采真是舌灿莲花,练得一手颠倒黑白的好本领。 递信的人颔首站在临江渊面前,听到家主的吼声不由地抖了一下。他们家主一直都是和和气气的,总带着一点似有若无的笑容,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家主这么生气。 “去,请叔父来,还有各分族的掌事,开坛议事。” “是。” 踏云宗联合各派一直在寻找江深的踪迹,武岑文虹和临江渊也不落下风,明面上与踏云宗合作寻找江深,背地里两方结盟,谁都没有透露一丝一毫有关江深的消息,直到碧落小世界崩塌。临江渊本想和武岑一起进入小世界重回万丈崖,但阿麟的状态突然急转直下,眼看着就要不行,他只能先带着阿麟拜访蜉蝣谷,一边关注着江深的事情。 好在,江深并没有被找到。杜采气急败坏,出动一万人,翻遍了碧落小世界,还是没找到江深的踪迹。 “临江家家主临江渊,曾得蜉蝣谷弟子萍一句承诺,现来兑现,请谷主出面为鲛人断尾。” 山水画廊 蜉蝣谷并不像外人眼中那么富丽堂皇,反倒是有些单薄了。玄/真/世/界崇尚武力和地位,越是厉害的门派越是华丽,就拿踏云宗来说,在凡人和小门小派眼里万分珍贵的上品灵石,却被用作装饰镶嵌在通天峰的台阶上,足以能看出踏云宗和杜采的奢靡作风。 临江渊是抱着阿麟走进去的,他有求于人,也必然要展现出自己的诚信。玄/真/世/界现在的灵气还是太过稀薄,就算临江渊用上品灵石铸成水池让阿麟生活在临江家,阿麟的身体还是在一天天衰落。前世也是这样,阿麟最后虽然死于踏云宗之手,但灵气不足导致他身体虚弱也是一个很大的原因。或许是受到江深天魔血脉的影响,阿麟的衰败来得比上一世更早,这也让临江渊不得不在云渊失踪的情况下贸然带着他来到蜉蝣谷兑现萍的诺言,请谷主出面断尾。 好在蜉蝣谷并没有把他和阿麟拒之门外。一个戴着面具的白衣人骤然出现在两人面前,对临江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后一扇透明的木门就在他身后缓缓打开。这就是蜉蝣谷的惊奇之处,谁也不知道蜉蝣谷规模到底有多大,因为整个蜉蝣谷都被笼罩在仙级阵法中,除非里面的人邀请,否则外人绝对无法突破蜉蝣谷的大门,还会绕进深山,一生困死在里面。 “这周围全都是障眼法吗?”临江渊环顾四周虚实交替的山川河流,好奇地问道。 他原本没想得到回应,他也很清楚进了别人的地盘就要低调一些,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但他就是管不住自己这张嘴。想当年他也是凭着这张嘴才终于翘开了阿麟的心房,得知了真相,蜉蝣谷作为将来潜在的合作伙伴,他自然要多问问。 没想到引路的白衣人还真的回答了临江渊,说:“真亦假时假亦真,临江家主能看出其中的奥秘,前途无量。” 临江渊觉得白衣人说的话很熟悉,但他又想不起来是为什么熟悉,眼看着进了门,他也就闭嘴不再多说,以免触怒了那个传闻中“脾气不好”的谷主,误了大事。 阿麟孱弱地靠在临江渊的胸膛上,一条漂亮的鱼尾也失去了在碧落小世界时的光泽,有些地方甚至没有鳞片覆盖,露出了下面的鱼皮。他尾巴上的鳞片不再紧实坚硬,而是变得有些松散,临江渊轻轻一弯都能把传说中坚不可摧的鱼鳞弯折。奇怪的是,当临江渊抱着阿麟进入蜉蝣谷之后,阿麟似乎一下恢复了活力,整条鱼尾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他的面色也好了很多,竟隐隐出现了当年以一敌百的族长之姿。 临江渊惊喜于阿麟的变化,感叹这趟蜉蝣谷之行真是来对了,或许那个神秘的谷主真的有断尾的方法。他深吸一口气后徐徐吐出,全身上下的毛孔都舒张开,叫嚣着“畅快!”临江渊从没体验过这种感觉,可阿麟却十分熟悉。 这是三百年前的玄/真/世/界,是他生活的时代。 看到临江渊的动作之后白衣人笑了一声,说:“所有踏进蜉蝣谷的人都不敢像临江家主这么放肆。” 临江渊也不慌,摆出自己的招牌笑容,爽朗道:“我非池中之物,怎会与凡夫俗子一样。” 阿麟对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奇,又很熟悉,仿佛真的回到了当年,甚至还闻到了老朋友的一丝味道。 “蜉蝣谷作风都是如此肆意吗?”临江渊和白衣人聊了几句之后突然问。 “自然不是。”白衣人答,“谷主大人特意嘱咐过,临江家主与鲛人族长是我蜉蝣谷的贵客,大家自然以贵客之礼相待。” 这倒是让临江渊有些受宠若惊了,不知道是他沾了阿麟的光还是因为他上仙的身份。从进来之后他们遇见了不少蜉蝣谷里的白衣弟子,这些人都只是向他和阿麟问好后就继续自己的事情,对长着鱼尾的阿麟没有任何探究的心思,看来萍早就把碧落小世界的事情告诉谷主了。 又或者是蜉蝣谷谷主一直在监视着小世界的动向?在进入小世界之前临江渊也听到了那道威严的声音,怎么想都应该是蜉蝣谷谷主。 “这里是山水画廊,临江家主千万要小心。” “画廊有何不妥?”临江渊抱着阿麟停下了脚步,看着眼前一条长长的回廊。 “山水画廊”名副其实,两边全都挂着风景各异的山水画,从入口望去一片山清水秀。 “禀谷主,临江渊已至山水画廊。” “知道了。” 主座上戴着修罗面具的人声音低哑浑厚,他身边赫然站着临江渊他们的老朋友——萍。 “萍,你是不是不懂我为什么要让临江渊通过画廊。”面具回头,盯着身后站得笔直的青年。 “谷主做事自有道理,萍不敢妄加揣测。”萍低下头谦卑地说。 “朝夕相处了那么久,怎么还是怕我。”面具轻笑一声,“临江渊和阿麟有需要他们自己去探寻的事,我只不过是推波助澜罢了。” 回到山水画廊,引路弟子对临江渊解释道:“蜉蝣谷有规矩,入殿之人必须要经过画廊的考验,虽然二位是贵客,也不能逃过规矩。” 临江渊暗暗赞赏,这才是他心目中蜉蝣谷应该有的样子,从上到下规矩严明,秩序森严。 “既然蜉蝣谷,当然要守这里的规矩。”临江渊点点头继续说,“但阿麟身体虚弱,行动不便,恐怕无法通过考验,可否通融一下?” 白衣弟子微微一笑,说:“家主不必担心,山水画廊并非问体,而是问心,你只需抱着族长大人站在画廊入口,考验完成后自会离开。” “好。”蜉蝣谷的人都这么说了,临江渊一个外人也没有不相信他们的道理。他低下头去,缓和了凌厉的眉眼,认真看着阿麟说:“阿麟可愿与我同去?”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临江渊又紧了紧抱着阿麟的手,让他环上自己的脖子,坚决地走入画廊之中。 在外人看来,临江渊是在缓步通过画廊,可身处与画廊之中的临江渊却没有挪动一步,按照白衣人的说法站在入口处。 第一副画的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临江渊觉得有些熟悉,仔细一想这不正是踏云宗的主峰,通天峰?只不过这个通天峰又有些不同,临江渊说不上是哪里奇怪,但就是感觉有一股违和感藏在画里。 没想到阿麟看到画后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放下一只手就要去触摸。临江渊眼疾手快,连忙在半路把阿麟拦截下来。 “别碰,小心有机关。” 阿麟看着画焦急地说:“你不懂,这,这是……”说到一半之后他又说不下去了,临江渊如何能相信他的话。这里的一切说不定只是他深藏心里的记忆,临江渊看到的或许并不是这副画面。 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画卷上的景色就变了。这次临江渊认出来了,这是他临江家的主楼,只不过…… 怎么回事?临江渊逐渐收紧了双手,心脏跳得极快。这是上一世临江家遭受重创后的模样,这件事应该只有他知道的,这副画面应该也只有他看见过才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次阿麟倒是没有太大反应,但是他能感觉到临江渊周身灵力的变化,有些担忧地拉了拉他的袖子。临江渊回过神来,拍拍阿麟的手安抚他,面色凝重地看着画面再次改变。 上一世发生的事情一件件回放,阿麟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包括他和临江渊之间的关系,临江家的覆灭,临江渊飞升,为他报仇后爆丹陨落…… 就在最后一张画出现的一瞬间,两人忽然感觉灵识相通,都分别在对方的脑海中看到了他们所看见的画卷。所有画卷连在一起,就是前一世临江渊与阿麟的故事。 一阵眩晕过后,临江渊率先睁开眼睛,紧张地看向怀里的阿麟。还好没过一会儿阿麟睫毛颤动,也慢慢睁开了眼,只不过他看向临江渊的眼中全是复杂与悲伤。 原来他们在前世就认识,还一同经历了那么多故事,怪不得临江渊能如此准确地找到他,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想起画卷中临江渊释怀陨落的画面,阿麟的心就忍不住揪痛。 “恭喜二位通过考验,请随我来,谷主已等候多时了。”白衣人恭敬地带着临江渊阿麟来到了蜉蝣谷的心脏,也是谷主所在之处。 蜉蝣谷的大殿与它的外表一样,仍是十分朴素。没有灵石宝石的妆点,更没有金银的陪衬,唯一可以称得上是装饰的,恐怕只有头上巨大穹顶上伸下来的藤蔓。 “临江家家主临江渊拜见蜉蝣谷谷主。”临江渊看着坐在主座上那个不怒自威的男人,不由自主地就选择了臣服,单膝跪到了地上。 阿麟有些奇怪,为什么他在这里又感知到了旧友大乘白鹿的气息? 红纹 “不必多礼。” 临江渊只感觉到一阵风吹过他的面颊,而后向下钻,慢慢托起了他的膝盖。这阵风没有离开,而是一直盘旋在阿麟的周围,好像有自己的思想一般。临江渊并没有阻止这股风对他们两个人的探究,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护住了阿麟,在他外面附上自己的一层薄薄的灵力。 这股风没办法穿过临江渊的灵力触碰到阿麟,像是生气了一般,直接攻向了临江渊,把阿麟从他怀里抢了过去。 临江渊的底线只有阿麟一个,这阵风居然无视他,在他的眼皮底下把阿麟抢走,直接触动了临江渊的逆鳞。站在高处的萍只感觉脚下的大地开始颤动,这种感觉十分熟悉,是临江渊土灵根的力量。 面具后的人眯了眯眼睛,并不把临江渊放在眼里。一道沟壑赫然从临江渊脚下出现,直直冲向了高座上的蜉蝣谷谷主,所到之处均被深渊吞噬,眼看就要把谷主连人带宝座一齐劈开之时,立在一旁的萍突然有了动作。 阿麟的心情很混乱,但他还是下意识地选择相信临江渊和保护临江渊,挣扎着想要脱离无形之风的控制。可这道风与万丈崖下的旋刀风不同,以柔为刚以进为退,很轻松地化解了阿麟的动作,并不断把他拖向了蜉蝣谷谷主的方向。 临江渊并不惧怕萍,大手一挥,一道土墙拔地而起,顶端在空中化作锋利的土刺,直直冲着萍的腰腹攻去。 萍不闪不避,背上火红色的花纹颜色大盛,在土刺触碰到他身体的瞬间,竟是土崩瓦解,直接化作了尘土洒落在临江渊周身的地面上。裂开到蜉蝣谷谷主脚下的缝隙也停了下来,旁边的碎土碎石不停颤动着,想要往前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制约着,无法前进。 临江渊遭到反噬,跪在地上呕出一大口鲜血,不可置信地看着萍和蜉蝣谷谷主——这时他才发现,谷主的宝座居然和萍身上的纹身遥相呼应着,散发着红色的荧光。 临江渊落败,阿麟被风托着送到了谷主面前。他整个身子都在不可自抑地颤抖,他在惧怕,他在愤怒,他不敢相信刚刚看到的东西,更是畏惧这个能够肆无忌惮使用那个东西的人。 忽然,阿麟透过面具的缝隙,看到里面那双熟悉的眼睛。 “是你……”恐惧与仇恨在一瞬间烟消云散,留下的只有不解和心疼。 见阿麟认出自己,蜉蝣谷谷主点了点头,把阿麟接到自己怀里,仔仔细细地看着。他的笑容隐藏在面具之后,但阿麟很清楚,这个人在笑,是发自内心的笑。 “放过临江渊,他是个好人。” 谷主轻笑一声,怀念地看着阿麟蔚蓝色的尾巴,说:“老朋友相见,第一句话不是寒暄,你倒是有情有义,我的心可是被伤了个透顶啊。” 阿麟的气势也软了下来,伏在谷主的膝顺从地闭上眼睛道:“才几天没见而已,你真是一点也没变。” 临江渊被萍压制在地上,抬起头怒视着台上的蜉蝣谷谷主。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区区一个萍就能击败他,还能封锁他的修为,让他完全使不出力量!这个谷主到底是什么人,几天没见?他什么时候和阿麟见过,他和阿麟是什么关系! “有些人似乎生气了。”谷主抬眼看了下憋屈的临江渊,挥挥手把阿麟送回了临江渊的怀里。 萍也在同时解除了对临江渊的压制,沉默着飞回了谷主身边,低头站着。 “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萍一个普普通通的修真者,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压制住你这个上仙,还轻松化解了仙级的术法。” 临江渊脸色一紧,抱着阿麟不卑不亢地站了起来。 “请谷主明示。” “这件事,阿麟比你更清楚。”蜉蝣谷谷主的声音依旧是沉稳平静,“你为他取的名字不错。” 阿麟心里也是一团乱麻,他刚刚知晓了前世的故事,想必也是他这个肆意不羁的老朋友做的好事。他们都是经历过那件事的人,对那个东西避之不及又心怀仇恨,他不明白那个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甚至还为老朋友所用。 “临江渊,你是知道真相的人,可你有没有想过,当年不说上仙,就算是金仙也有几位,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 临江渊的瞳孔微缩。谷主口中的“真相”就是上一世直接害死阿麟的导火线,因为阿麟是唯一一个知道那件事的活人。他从阿麟嘴里得知了“真相”,可并没有听到更详细的细节。现在想来,数千仙家陨落,数百逃离或是下落不明,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萍身上的花纹,我从里面感受到了那个东西的气息。”阿麟皱着眉头说。 “萍。” “是。”萍应了谷主的呼唤,背过身去脱下了自己的外衣,露出红纹密布的脊背。红纹在萍的驱动下再次发出了红光,临江渊几乎在一瞬就察觉到被压制的感觉,反观阿麟却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我一直在寻找着破解的办法。”谷主的声音突然激动起来,“阿麟,我们的机会来了。” 随后,蜉蝣谷谷主用他低沉舒缓的声音,缓缓讲出了一个悲伤的故事。 临江渊被定在了原地,震惊得无法言语。他从前只知道这是两方的一次战争,可没想到背后却是一个血腥的阴谋。 “敢问前辈名号!”临江渊再次下跪,只不过这次他十分恭敬,心中没有一丝杂念,有的只是敬佩与悲悯。 “无名无姓的蜉蝣罢了。”谷主的声音又变回了之前的不悲不喜,“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我只需要你照顾好阿麟。” “临江渊会待阿麟如生命,如有违反,天诛地灭。” 没再多说什么,蜉蝣谷谷主就让萍带着临江渊和阿麟退下了。断尾的事情已经商量好,等阿麟在这里修养一月,身体健康的时候就可以进行断尾了。 被临江渊抱着离开的时候,阿麟还回头望着高座上那个孤独的身影。 初入魔界 萍带着临江渊一路穿过大半个蜉蝣谷,来到了腹地的一处小院子。萍不像之前那个白衣引路人一样喜欢说话,只顾着带临江渊他们走,一句话都没说。 “武岑一直在找你。”临江渊看着前面的萍,不由自主地说。 从碧落小世界出来之后,原本最不相干的两个人却成了盟友,武岑文虹和临江渊的关系也拉近了许多,可以说在背后,曌城和东面大陆等等临江家已经结为了联盟。临江渊经历两世,对人和事都看得通透,虽然武岑文虹不说,但他也看得出来这个一丝不苟的少城主对萍动了情。 在出发前往蜉蝣谷之前,临江渊曾邀请武岑文虹一同前往,但武岑文虹拒绝了。自他修仙以来,从未对旁人产生什么非分之想,他的心里只有正义与修炼,为了将来能顺利继承父亲的衣钵,带领曌城继续繁荣发展。萍的出现打破了他二十多年以来信奉的准则,明知道这人的接近是有目的的,明知道他驱使灵兽伤害了他的护卫,可武岑文虹对萍却一点也恨不起来。 他本该是正义的,萍是罪恶的,可他现在却对这罪恶下不了手,也不想下手。他的心因为萍而动摇,现在又是多事之秋,踏云宗对江深虎视眈眈,皇帝又昏庸无能,为了父亲为了曌城,他必须坚定本心。离开萍,或许他就能慢慢忘记这个人,变回原来的武岑文虹。 萍没有应临江渊的话,脚步乱了一下,而后又恢复了正常。 “你知道江深的事吗,现在外面的人都在找他,说他是天魔。”临江渊试探道。 “与我何干。”这次萍答得很快。 “那云渊呢,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又是长久的沉默,临江渊敏锐地察觉到萍的呼吸有些急促,这和他问武岑时的沉默不太一样。难道说,萍知道云渊在哪里? 临江渊忽然有一种直觉,云渊就在蜉蝣谷里。万丈崖的争斗,云渊坠崖,江深被追捕,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是一个精心布置好的局,没有一个人能逃出幕后之人的控制,就连他也不例外。 阿麟拽了一下临江渊的袖子,而后看向萍,说:“我在这里感受到了云渊的气息,他是不是在这里。” 不是疑问的语气,阿麟从进入大殿时就有这个想法,直到离开大殿,他一直都在疑惑,为什么这里会有云渊和大乘白鹿的气味。就在刚才,他突然想明白了。 说着说着他们就到了小院。萍用封石解开阵法后并没有进入,只是站在门外看着。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他淡淡地说,“谷主让你们快点进去,免得耽误断尾的时间。”说完,萍就捏了传送符,消失在两人眼前。 与此同时,失踪许久的江深出现在了万魔崖。他站在曾经云渊走过的地方,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云渊不可能会死,他一定还在世界的哪个角落里活着,江深一直坚信着这一点。他从碧落小世界里出来后就隐匿了自己的行踪,走遍上一世云渊曾经去过的地方,希望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当年云渊能从万魔崖下爬上来就证明他命不该绝,重来一次更是证明云渊和他的宿命不该如此。 在路上江深听说了踏云宗对他发出的追杀令,对此他毫不意外,甚至是意料之中。他在碧落小世界里差点掐死杜采的宝贝儿子,杜采不找他算账他还觉得奇怪。天魔血脉暴露这件事也提前发生了,一切都在按照轨迹发生着。如果所有事情无法改变,那么云渊也只会像上一世一样为他而死,而不是死在万丈崖下,这也是他笃定云渊还活着的原因。当然,他不会让云渊再次死去,一定有破局的方法,奥秘或许就藏在重生中。 “禀尊上,又有人跳崖了。”离恨山上,一只骷髅小兵跑进魔窟大殿,跪在地上向端坐于大殿之顶的魔主报告。 “骨头掉了,捡捡。”魔主抬起手,骷髅小兵身后掉了一地的骨头就从地上飘了起来,飞回了主人的身边。 “谢尊上。”骷髅小兵接住自己的骨头,“咯咯”地朝魔主道谢。 “晗光啊,你说咱魔界是不是太久没动静,这些人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魔主扭头对大殿上坐着的另一个人说道。 真奇怪,明明是魔,却取了“晗光”这种名字。 “的确。”晗光阴惨惨一笑,苍白的半边脸顿时变得狰狞,让人毛骨悚然。 晗光只有半张脸,另外半边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切掉了,留下整整齐齐的一道切口。 “下次再来万魔崖自杀,得去收钱。”坐在晗光对面的人哈哈大笑了两声,说。 被魔界十二魔将围在中间的骷髅小兵吓得不行,哆哆嗦嗦的,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在咔啦咔啦响,好不容易拼好的骨头又掉了一地。 “尊上,这次跳下来的人和之前那些杂鱼不一样。” “哦?”本来没什么精神的魔主一下来了兴趣,“怎么不一样?” “他身上有魔气,跳下来之后也没被恶泥潭吞噬。” “这倒是有趣。”十二魔将之一磐石说,“让我去会会他!” 半个时辰不到,鼻青脸肿的磐石就被江深拎着上了魔窟大殿,当着魔主的面把半死不活的磐石扔到了地上。在大殿上伺候的小妖们被江深震慑住,一动也不敢动,其余的魔将也都齐刷刷看向江深,没有一个态度是友好的。 魔主倒是没什么反应,随手扔了个火球下去,炸在江深脚边。江深不闪不避,瞬间在身体外竖起一道业火做成的火墙,把飞溅起来的石子全都融化了。 原本寂静的大殿一下热闹起来,魔将们窃窃私语着,时不时还看向江深,眼中满是兴奋。 江深从他们嘴里听到了很多奇怪的词,像是“东日火”和“万象星君”,他从未在典籍上看到过这些词,但却又觉得莫名熟悉。 磐石与晗光 “丢脸啊,磐石。”魔主并没有被江深震慑住,只是看着像个蛆一样撅着屁股跪在地上的磐石,语气中透露着一丝愉快。 “唔!唔!”磐石的嘴被江深下了封咒,张都张不开,如果强行突破,咒术就会把他的嘴唇成两片碎肉。 晗光轻笑,瞟了一眼丢脸的磐石,站起身走过去把人拎回来,对高高在上的魔主说:“尊上您就别嘲笑他了,看这可怜见的,到时候又给弄自闭了,谁去守鬼渡河?” 磐石还不服气,在空中挥舞着四肢,被晗光狠狠一掐就老实了。 江深并没有在晗光靠近的时候发起攻击,只是冷漠地看着这个半面人把磐石大将带走。他是认识晗光的,这人在上一世和云渊关系不错,且精通阵法咒术。虽然只剩下一只手,但丝毫不减其布阵的能力。江深曾和晗光交手,对他的实力心中有数。 果然,晗光带着磐石回到魔将座上后,只用手轻轻一点,江深下的封咒就被解除了。 嘴巴一解放,天性暴躁的磐石就跳起来指着江深大声嚷嚷:“卑鄙小人,要不是你用幻想引诱我,我堂堂第三魔将磐石怎会落败于你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手上!” “省省吧。”晗光嫌弃地看着空有一身肌肉没有脑子的磐石,“这么多年还是一个样,没一点长进。” “那你说说什么叫长进!”晗光的话似乎激怒了磐石,他猛地站起来,眼睛通红目光发狠地看着晗光。 他花了三百年才适应了这个身份,晗光还要他怎么样!他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四肢都是拼凑而成,上面全是可怖的缝合线。肌肉无止境地膨大着,他只能吞噬鬼渡河的亡魂来满足这些有生命的肉团,这么多年的痛苦,又有谁知道! 想着想着,磐石就觉得越来越委屈愤怒,身体在一瞬之间就膨胀到原来的十倍之大,几乎要填满整个魔窟大殿。晗光眼中闪过复杂的光,嘴上还是毫不留情,站在磐石脚下面对他说:“只有你还停留在过去!止步不前!” “只有我?笑话!”磐石抬起手重重砸向晗光,“只有你,忘本负义!” 眼看着两人就要打起来,魔主重重地咳了一声,从他背后瞬间伸出了数百道骨链,把小山一样的磐石死死捆住。 “守了这么多年鬼渡河,脑子守没了?”魔主狠狠瞪了一眼磐石,言出法随,直接把磐石打回了原型。 魔主出手,磐石再不服气也只能安分下来。 “寒潭水三天,去吧。”魔主也不偏袒任何一方,一起罚。 磐石听到惩罚后却变了脸色,抬头看向魔主,却是没了之前的愤怒与不甘,说:“尊上,晗光他不能……” “没听见吗?” 反倒是晗光施施然站起来,恭敬地向魔主行礼,认下了惩罚。 “不知天魔大人看戏看得可欢心?”魔主忽然将矛头转向了江深。 “还算不错。” 江深也不露怯,大方点头。这魔界给他的感觉和上一世一样,松散却又森严,相处之间是真情实感,比许多修仙正派中的虚与委蛇要让人舒服得多。 “魔主既已知道我的身份,不如再猜猜我的目的?” “哈!”魔主爽朗一笑,瞟了一眼磐石,“总不能是特意过来揍本君手下的大将的吧?” 江深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地说:“我这次前来是想跟魔主打听一个人。” “什么人?” “我的师弟,云渊。”说完,江深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块流影石,将云渊的样貌展现在魔主面前。 他只在云渊的内丹中看到坠崖后的记忆,至于云渊是怎么加入魔界又成了魔界少主,江深没有一点头绪。这次来魔界,一是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云渊,二就是探究云渊的身世。他和云渊都是被杜采收养的孤儿,没有儿时的记忆。或许,云渊本就与魔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没等魔主说话,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就传入了江深的耳中,带着一丝蛊惑的力量,声声入神:“天魔大人要找师弟,不该去你的门派寻找,来我魔界,怕是找不到哟~” “哦,琵琶忘记了,天魔大人现在被正道追杀,怕是已经回不去了。”她坐在魔将座上捂嘴笑得花枝乱颤,笑声十分刺耳。 江深也认得这人,她就是当初把他捉拿到云渊面前,还匐在云渊膝上的那个女人,第七魔将,琵琶。她是妖修,本体为魔音琵琶,用魔音惑乱人心,实力不容小觑。 “琵琶所言没错。”魔主平静道,“天魔大人不该来我魔界找正道之人。” 虽然魔主的声音十分平稳,但江深还是察觉到在他说“正道之人”时语气的微微颤抖。看魔主和其他魔将的反应,他们应该是没见过云渊,也不知道云渊名号的。江深压下心中的疑问和失落,说:“既然如此,江深告辞。” “天魔大人不考虑留下?”魔主说,“躲躲藏藏的日子不好过吧。” 江深森然一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和锋利的虎牙:“不劳魔主费心。” 江深重生的目的只有云渊,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云渊和自己一同飞升就够了。他对收留了云渊的魔界是感激的,但也没有无私到加入魔界对抗正道。当然,他对正道也没有任何好感,是完完全全的局外人。 “慢走不送。”魔主似乎又失了兴趣,只是挥挥手,江深就被一股巨大的排斥力弹出了魔窟大殿。 厚重的骷髅鬼门在江深面前合上,发出沉重的悲鸣声,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只有一处可去了,江深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普通修士的样子混进了距离魔界最近的城池中。他对蜉蝣谷知之甚少,连具体位置都不清楚。要是想过去,必须要先打听好蜉蝣谷的消息。 就在江深进入沙城后,远在万里之外的武岑文虹拜别父亲,动身前往蜉蝣谷。 再见云渊 曌城说到底也只是皇帝统辖王土中的一座城池,能量并不能和踏云宗这些修仙大派相媲美。现在是皇帝无条件仰慕修仙宗派,而修仙宗派也需要天子的力量稳住民心,两方互惠互利,曌城自然也不会和踏云宗起什么冲突。 可一旦战争开始,曌城势必要站边,没有独善其身的选择,只要踏云宗察觉曌城心生异端,势必会向皇帝施压,让他制裁曌城。武岑明特意召集了城中大臣共同商议,把选择权交到了他们手中。 一些大臣为了在武岑明面前表现自己,义愤填膺地描述天魔是如何如何残暴,他们曌城若是能出兵协助踏云宗一起诛杀天魔,那就是大功一件。 武岑明和武岑文虹坐在议事殿里看着下面那人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心中不约而同表露出了不屑。武岑文虹年轻气盛,直接开口打断,说:“车臣是亲眼见过天魔吗,知道得这么详细。” 这个叫车臣的大臣一下哑了火,支支吾吾说:“这……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传言不可尽信。”武岑明的语气并没有什么特别,看不出他对这件事的态度。 可大臣们心里都是有谱的,城主既然说天魔一事是“传言”,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许多支持皇帝、主战的大臣默默改变了立场。 另一些大臣受武岑明治理思想的影响,把子民放在第一位,自然是反对开战。这些大臣的主张和之前武岑明和武岑文虹密谈的一样,一旦动武,劳民伤财,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只会被当成炮灰牺牲掉。 武岑明点点头,又问:“那我们该如何向皇帝解释呢?” “这……”主和的大臣同样愣住,他并没有考虑到这件事,现在武岑明突然问出来,他的确没有什么好的应对方法。 刚刚动摇的大臣立场又不坚定了,看样子,他们城主对这两种方案都不太满意。主和的代价极大,处理不好就会背上谋逆的罪名,同时还得罪了踏云宗。就算不出兵,天魔会领他们的情吗?答案是否定的,天魔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件小事,主和就是两边不讨好。 武岑明通过这次问政看清了一些大臣,并对这些人加以防范,以防他们在最后的时刻倒戈,泄露他们的计划。 纵然武岑文虹下定决心不再与萍有所纠缠,但武岑明只用一个命令就把他送到了蜉蝣谷。对于踏云宗将来的报复,武岑明决定赌一把,赌蜉蝣谷会出面对抗踏云宗,赌蜉蝣谷会帮助曌城度过危机。在武岑文虹的描述中,蜉蝣谷的人虽然神秘,但并不像踏云宗所说那样是非黑白不分。 武岑文虹乔装打扮后趁着夜色悄悄离开了曌城,对外武岑明宣布武岑文虹即将突破,从今日起开始闭关,曌城一切事务全部移交他来处理。 突破前闭关是很正常的事,没有人起疑,更没有人知道此时的武岑文虹已经来到蜉蝣谷的地界。 “萍,人家追着来找你了,怎么办?”思鸿看着水月镜中的武岑文虹,窃笑着看向身边的萍。 萍还是一样面无表情,仿佛完全不认识武岑文虹这个人。 思鸿是在万丈崖察觉到武岑文虹和萍的关系有一丝不对劲,谁都没想到这里会突然出现一株暴走的歃血藤,可武岑文虹靠近之后,他居然给了萍一颗闭息丹,而这一切都落入了思鸿眼中。 武岑文虹并没有收到蜉蝣谷的邀请,也没有像临江渊一样得到承诺,直接误入了幻境迷阵,在里面不停兜着圈子还不自知。 “诶呀,他中了‘雾里看花’。”思鸿身边的一个白衣人夸张地大叫,“你们猜他会看到什么呢?” “无聊。”萍冷冷看了一眼白衣人,拂袖离去。 “诶呀诶呀,萍生气了,我好怕呀,少谷主保护我~”那人顺势扑到思鸿身上,抱着思鸿婴儿肥的小脸猛一顿蹭。 “别闹了!”思鸿板着脸低喝一声,“武岑文虹已到,快去通知谷主。” “谷主大人那么厉害,肯定早就知道了。” “怒涛!” 见思鸿是真的生气了,怒涛才放开他,笑嘻嘻地说:“好啦好啦,既然是少谷主的命令,那我就去做咯。” 的确如怒涛所说,蜉蝣谷谷主早就感知到了武岑文虹的气息,但并未有所动作,就这么看着武岑文虹进了迷幻阵。 “我还以为你会来得更早。”谷主说。 萍走进大殿,先是跪拜谷主,而后才站起来回答道:“若是连这么一点小试炼也完不成,那曌城也不要说什么以后了。” “真是这么想的?”难得一见,谷主居然开了个玩笑。 萍憋了一会儿,吐气说:“是。” “还记得我之前对你说过什么吗?” “谷主教诲,萍一直谨记于心。谷主要萍为自己而活。” “复仇的机会就在眼前,只看你愿不愿意去抓。” 萍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静默地站在大殿之中,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去吧,我不会刁难武岑文虹,但会让他吃点苦头,当是给你出气了。” “谷主不必如此。”萍急忙说道,“谷主不需要为萍做这些……” “下去吧。” “是。” 就在武岑文虹还在幻境中苦苦挣扎时,临江渊和阿麟却有了新的发现。 蜉蝣谷给阿麟安排的水池很好,不过还需要临江渊每日去煎药倒进池子里才能更快滋养阿麟的身体。临江渊已经连续去了十天,一路上碰到的都只有蜉蝣谷的弟子。今天再去的时候,却被告知暂时不能进入药阁。 临江渊好奇地打听了一下,原来是一个客人在里面炼制丹药。他也是蜉蝣谷的客人,阿麟的药也不是很紧急,于是也就站在外面一起等。 两个时辰过去,药阁的门终于打开,临江渊打起精神准备进去,却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从里面出来。 “云渊?!” 惊喜之后,临江渊又震惊地看着云渊的下/半/身。 “你的腿怎么了!” 悬壶医 自万丈崖开始失踪许久的云渊竟然出现在了蜉蝣谷,而且还变成了一个瘸子,任谁都会惊讶。临江渊看着云渊坐在轮椅上被一个蜉蝣谷弟子推着从药阁里慢慢出来,旁边还有一个白衣人恭敬地跟着,手上捧着一张鎏金托盘,一颗淡粉色、发散着徐徐白烟的丹药静静置于托盘之中。 云渊就是蜉蝣谷的贵客吗,他是什么来到蜉蝣谷的,他的腿是怎么了,万丈崖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多如牛毛的疑问萦绕在临江渊的心上,堆起了紧皱的眉峰。 云渊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临江渊,也有些高兴。他面露喜色,双手一撑就要向前用力。这是再寻常不过的动作,但是云渊却失了平衡,差一点从轮椅上跌下来。推着轮椅的白衣人眼疾手快地扶住云渊,让他靠回椅背,问:“是要过去吗?” “嗯。”云渊点点头。 白衣人推着轮椅把云渊送到了临江渊旁边之后就退到了一边规矩站着,就好像云渊的一个仆人。 “阿麟也来了吗?” 临江渊看着只到自己腰部的云渊,神色复杂。他没有错过刚刚云渊差点从轮椅上跌下去时惊讶意外又无助愤恨的表情,可他现在却又来到自己面前关心阿麟的事,装出了一副兴奋的样子。 “嗯,我带着他来断尾了。” “怪不得。” 临江渊也没问是什么“怪不得”,主动接过了白衣弟子的工作,走到轮椅后面想要扶上把手。没想到那白衣人突然发难攻击临江渊,两人掌心相对,瞬间爆出了一股强大的能量。 “你是什么人!”临江渊大喝。这一掌他只用了四成左右的功力,相当于凡人元婴的修为。能接下他这一掌的,绝不是什么普通弟子。 “蜉蝣谷少谷主,思鸿,奉谷主之命保护丹师悬壶医。” 云渊的眼角不着痕迹地抽了一下,没想到他的身份这么快就暴露了。 临江渊撤下了自己的灵力,不可置信地看着坐在轮椅上的云渊。上一世他就听说过悬壶医的大名,但始终不见其人,还以为只是一个传说故事。踏云宗内门弟子云渊居然是名震四海的丹师悬壶医,这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 思鸿语气不变,说:“蜉蝣谷不是什么废物都会救。”言下之意,如果云渊没有悬壶医这一层身份,他们根本就不会把云渊放在眼里。 “我会守住秘密的。”临江渊向云渊保证。 “没用的。”思鸿再次打断临江渊,“蜉蝣谷明日就会把丹师悬壶医的真实身份公布,等太阳再次升起之时,这就不是秘密了。” “你!” 云渊拉住了愤怒的临江渊,示意他不要激动,说:“蜉蝣谷的救命之恩云渊没齿难忘,区区小事,若是对谷主有益,公开了也无妨。” “他们这是在威胁你!”临江渊气红了眼睛,周身灵力也开始躁动起来。 “威胁又如何。”之前一直很平和的云渊却在这个时候冷下了脸,“没有蜉蝣谷,我早就成了一滩烂肉。” “你,你这是……” 临江渊突然想起了蜉蝣谷的入谷要求,进入蜉蝣谷拜在谷主门下的,无一例外,都是经历过常人不能想象的痛苦的可怜人,他们被蜉蝣谷谷主所救,谷主给予他们第二次的生命,对生命的回报则是绝对的忠诚。 “我被踏云宗背叛,自愿加入蜉蝣谷。”云渊的语气又变回冷淡,就好像在和临江渊讨论晚上吃什么一样。 不寒而栗,毛骨悚然。临江渊越来越觉得这一切都是一个局,踏云宗最有天分的两人,江深和云渊,一个成了天魔,一个自愿叛出师门,可以说踏云宗是后继无人,更别说云渊还有“悬壶医”这一层身份。 反观蜉蝣谷,兵不血刃就削弱了踏云宗的力量,不仅让那些正道门派没在碧落小世界里捞到一点好处,还拉拢了临江家和云渊,恐怕江深也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临江渊现在才意识到自己贸然上门是一个多么鲁莽的决定,蜉蝣谷并不像外界传闻那样远离俗世,相反他们有着巨大的野心,而且是目的不明的野心。为此,他们精心布置了一场戏,碧落小世界就是舞台,利用了正道门派自私自利的特点将他们一个个分割开来,再拉拢其中有能力有价值的人。 虽说是一个局,但发生在江深和云渊身上的事能怪罪到蜉蝣谷头上吗?显然不能。江深本来就是天魔,消息也是踏云宗的人放出来的,追杀江深的也是以踏云宗为首的正道大军。云渊是被杜锦官算计,被歃血藤打落万丈崖的,而歃血藤又是他们商量好催动的。整件事里,都没有蜉蝣谷的参与,好一招借刀杀人。 “蜉蝣谷里古籍很多,我已经掌握了一些有关断尾的术法。”提到阿麟,云渊的态度又柔和下来。 “悬壶医为阿麟断尾,你愿意吗?” 就算云渊不是悬壶医,临江渊为阿麟断尾的第一人选也是云渊,只可惜阿麟没等到云渊出现就撑不住了,他只能带着人来蜉蝣谷求助。现在想想,当时蜉蝣谷谷主答应得那么干脆,恐怕也是因为云渊就在谷内。 临江渊没有回答云渊的话,催动灵力筑成了两道土墙,把他们和蜉蝣谷的人彻底隔离来。 “去看看阿麟吧,他见到你肯定很开心。” 在山谷中兜转三日,武岑文虹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是掉进陷阱里了。他用灵火烧掉树皮作为标记,看着太阳的方向继续向东走,边走边标记。又走了一天,武岑文虹自始至终都没有遇到自己最开始做的标记。 武岑文虹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入了阵,陷入了幻境之中,于是他又用黑布蒙上眼睛,只通过灵识来寻找方向。半日过去,武岑文虹依旧没有走出这座山谷,反倒觉得身体越来越疲累。 “不好,中计了……”武岑文虹虚弱地用佩剑勉强支撑身体继续向前走。 这个阵法一直在吸收他的灵力,蒙上眼睛用灵识和灵力探路加快了他力竭的速度。 ※※※※※※※※※※※※※※※※※※※※ 感谢在2020-08-27 23:54:28~2020-08-29 00:2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大加更吗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萍的第二个任务 “萍,你去把人带回来。”书房里,摘下面具的蜉蝣谷谷主背着身翻看着一本奇怪的书,对身后的萍说道。 “谷主,属下……!”萍以为谷主对他和武岑文虹的关系起了疑心,急着想要辩解,还没开口说话就被蜉蝣谷谷主下了封咒。 “听命就是,我并非在怀疑或是责备你,武岑对计划有用。”谷主依旧背对着萍站着,漫不经心地说,注意力全都被手上的书吸引走了。 自从天帝降世,赐予当时还是普通人的长生道人仙界秘法,玄/真/世/界才算是拉开了修仙的序幕,越来越多的人掌握了“仙术”并加以改进创新突破,逐渐形成了现在的修仙体系。有了留声现影的术法,纸质的书籍逐渐淡出了人们的生活,只有寻常百姓和凡人朝廷还在使用纸张。不过皇帝为了向修仙者看齐,花费重金购得了留影石,还把这当成是一种赏赐赐予令他满意的大臣。到现在纸质书已经很少见了,踏云宗有藏书阁,但里面藏的都不是“书”,而是记录着各种术法的灵石。最顶层有一个小隔间,里面放了一些很古老的典籍,但并不允许任何人去翻阅,只做收藏用,用以展示踏云宗的实力。 萍现在所处的位置是蜉蝣谷的问堂,里面摆放的全是各式各样的古籍丛书,只要是蜉蝣谷的弟子,所有人都有权利进入这里翻看这些珍贵的书籍,其中有些甚至还记载了禁术。初入蜉蝣谷的人都会为这规模庞大的藏书量所震惊,进而在无形中升起对蜉蝣谷谷主的敬畏和恐惧。强大如踏云宗也只是能找到不足一书架的纸书,蜉蝣谷谷主竟然拥有一整个房间的古籍,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又是怎么得到这些的,十分耐人寻味。 蜉蝣谷谷主手上拿着的这本古籍是记录异兽的,其文字纯朴,图画也多粗糙,有关异兽的能力和习性也说不清楚,名称也与现在已知的灵兽有很大差别。 “……泉客,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能泣珠。” 下面的配图是一张半人半鱼的妖怪正趴在海边礁石上冲着人呲牙的图片。鱼尾,人身,模样竟是与鲛人一族不谋而合。 “萍,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他合上书,转过身来语气微愠。 封咒还没解开,萍并不能说话,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说吧,给我一个理由。” “属下不想去,您可以让思鸿前往。” 如此逾越任性的话,这古怪的谷主听完之后居然还笑了,终于转过身来对萍说:“这是你第一次说‘不想’这个词,好好记住这种感觉,这就是抗争,这就是挣扎,这就是活着的感觉。” “思鸿等下还要去药阁,你继续拒绝,我就要真的考虑你和武岑的事了。” “谨记谷主教诲,属下这就前往。”去接武岑文虹和被谷主怀疑,两边比起来,还是后者更让萍无法忍受。 怎么说这也是谷主的命令,他为什么会有违抗的心呢?前往谷外迷阵的途中,萍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谷主赐予他新的生命后,他一直将谷主奉为自己的天神。飞不飞升对萍来说其实并没有很大的意义,他只希望能永远留在谷主身边,为了在谷主飞升的时候跟随他一起离开,所以才勤加修炼,蜉蝣谷里其他人也是一样。可他现在却因为武岑文虹第一次想要违抗谷主的命令,谷主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让他记住“不想”的感觉…… 萍按上自己的心脏,只觉得那里跳动得异常激烈。他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了,全身上下都在颤抖,每一处毛孔都在诉说着“舒爽”的感觉。 蜉蝣谷谷主要的从来不是只会听命的木偶,他把这些“木偶”捡回来,再教会他们如何“重新做人”。自始至终,他需要的都是能在最后关头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士和朋友。 混沌中,武岑文虹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萍的身影,却又觉得有些不同。他勉强睁开眼睛,发现这不是他的幻觉,的确有一个白衣人正朝他这边走来。或者这个人也是他的幻觉,他从进入这里开始,就一直沉睡在梦中无法醒来了。 “萍……” 在萍准备拎起武岑文虹的衣领带着他传送进蜉蝣谷里的时候,他突然听见武岑文虹叫了他的名字。 “你还醒着?”以防万一,萍试探地问了一句。 武岑文虹眼皮垂着,浑身都软绵无力,也没回应萍的话,看似是神志不清,还陷入在幻觉之中无法自拔。萍只当他是在说鬼话,一只手拎着人,另一只手掐灭了蜉蝣谷特有的符咒,把人带回了谷里。 谷主又交给了他一项奇怪的任务——照顾武岑文虹一个月。不过这个照顾并不是普通的照顾,谷主要求萍在这一个月内不许暴露自己的身份,假扮成另一个人去照顾武岑文虹,还是一个和萍十分不对付的人。 有了先前违抗谷主的前科,这次萍不敢多说什么,直接答应了下来。蜉蝣谷的每一个人都有千面,要假扮成另一个人其实是很容易的事,萍有信心能完成这次的任务。 武岑文虹一睁开眼就看见一个白衣人坐在他床边,见他醒来之后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说:“你终于醒了。” “阁下是?”武岑文虹慢慢撑起身体,警惕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我是蜉蝣谷的人。” “是你救了我?”武岑文虹明显不信眼前人说的话,“你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你快死了。”白衣人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蜉蝣谷从不喜欢杀生。” “我要见你们谷主。”武岑还未完全相信这个人,也不相信他所谓的“救人”的话,这一切很可能还只是一个陷阱或是一个阴谋。 “谷主日理万机,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的。” “那你知道萍吗,我是他的朋友,劳烦您告知我他在何处。” 白衣人的脸一下拉了下来,似乎是有些愤怒,讽刺道:“哦?没想到你还是萍的朋友,那我后悔救你了。” 重逢 武岑文虹有些诧异,在他眼里蜉蝣谷的人都是没有情感的,与人交流也不会暴露出自己的喜好,像这个人这么直接表达出自己的感受的蜉蝣谷弟子,武岑文虹还是第一次见,这更加深了他对这个人的怀疑。 “怎么,你也喜欢那个冰块?” “慎言。”武岑文虹的脸一下沉了下来,“萍与我只是朋友。” “哦?我有说你们不是朋友吗,我喜欢我的朋友,有什么不妥?”白衣人依旧笑着,只不过这次的笑容并没有直达眼底。 “不过我的确是这个意思。”他恶劣地笑了。 武岑文虹从来没见过如此恶意的人,顿时有些不快。他行事向来坦坦荡荡,交的朋友也都是端正严肃之流,从不拿他人打趣,更不会以他人为乐。 “谢谢你的帮助。”武岑文虹高冷地点点头,就要起身离开。 白衣人无所谓地耸耸肩,说:“现在我确认我很讨厌你了。” “承让。” 武岑文虹刚想站起来就感觉脑袋一阵眩晕,没稳住又跌坐回床上。他试图运气,却发现丹田处的内丹外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原本他可以十分轻松清楚地探知到自己的内丹,可现在却被这层灰雾阻拦。 “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应该问是蜉蝣谷对你做了什么。”白衣人似乎早就料到了武岑文虹会这么说,脸上的表情连变都没变一下。 武岑文虹没有再理会白衣人,不断尝试运气驱散内丹上的灰雾,都以失败告终。 “你睁开眼看看我是谁?” 武岑文虹没有睁眼。 “武岑文虹,你连我都认不出来,又凭什么说你是我的朋友。” 熟悉的声音响起,武岑文虹惊讶地睁开眼睛。白衣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居然和萍一模一样。他和萍长得完全不一样,但神态和眼神不能作假,这就是萍。 “你真好骗。”见武岑文虹终于睁开眼睛,白衣人只崩紧了一瞬,而后又收了气势,变回了温和的模样。 “你到底是什么人。”武岑文虹的表情就没有松下来过,来来回回扫视了白衣人好几次。刚刚这人给他的感觉,就好像萍真的站在他面前一般,可一瞬间萍的踪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个失去用处的工具而已。”白衣人转过身,直接在武岑文虹的面前脱了衣服。 可怖的灼烧痕迹从白衣人的背部蜿蜒而上,一直延伸到后颈。伤疤旁还有没有被破坏的红色纹身,这是蜉蝣谷的标记。 蜉蝣谷每人纹身都不在同一处,可武岑文虹见过萍身上的红纹,和这个人身上的是同一个位置。 “看够了吗?” 戏谑的声音传来,武岑文虹赶紧收了视线端坐在床榻上,说:“请自重。” “这就是工具的下场。”白衣人慢慢拉起衣服,转了回来。 武岑文虹从他的眼中看见了转瞬即逝的悲伤,可他又完全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悲伤。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在讲一些不知所云的东西,也不愿意带他去见萍,更不帮他去通报谷主。 “你背叛了蜉蝣谷。”是肯定的语气。 “背叛?”白衣人笑了,“你说我背叛,大家都说我背叛,可我真的背叛了吗?” “这件事只有你自己清楚。” 白衣人愣了一下,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阴沉下眼神,像一条毒蛇一样盯着武岑文虹,说:“聪明的人总会死得很早。” “我的确是背叛了蜉蝣谷,那又如何!我一直都是萍的影子,我从未做过一天自己!他是高高在上的光,而我只能做阴暗处无人问津的影子!” 在白衣人疯狂的话语中,武岑文虹渐渐了解了事情的真相。 白衣人没有自己的名字,他与萍共享同一个名字,他可以是萍,可萍永远不会是他。简而言之,他是谷主创造出来的另一个“萍”,负责保护萍的安全。最开始,他并不知道自己只是萍的替身,对蜉蝣谷谷主仍是怀有感激之情,尽心尽力地去为谷主做事,直到有一天他不小心遇到了真正的“萍”。 那是他完全无法企及的高度,萍的一举一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他只是一个赝品。见过萍一次后,他就开始不自主地回忆那天,并下意识地开始学习萍的说话方式和姿势。这一点变化很快就引起了蜉蝣谷谷主的注意,他彻底失去了自我,成为了萍的影子。 一年,两年,三年……他的思想变得越来越迟钝,除了脸,他和萍站在一起,连谷主都分辨不出这个人。 影子叛变了,他差一点就杀了萍取代萍,他差一点就成了真正的萍。事情败露,他被押到蜉蝣谷谷主面前审判。烈火灼烧他的脊背,烧掉他身上最后一点和萍有关的印记。之后,他没有被驱逐出谷,而是被投入谷外的阵法中自生自灭。他永远也走不出这里,也永远无法进入蜉蝣谷。 失去了身份的他本来应该高兴,他终于可以做自己了,可他却发现他不知道自己是谁。多年的模仿早就让他迷失了自我,记不起他最初是什么模样。他不甘心一辈子都被萍的阴影所笼罩,硬生生创造出了一个自我。 “萍有什么好,哈,你们都喜欢他,可你们谁都不懂他。”白衣人脸上满是恶毒,“他的双手沾满鲜血,阴晴不定,喜食人肉……” 武岑文虹正打算听下去,白衣人突然就不疯了,平静地说:“你们谁都不知道。” “萍不是那样的人。” 白衣人的面目再次狰狞起来:“你们都只会说这一句,你们有我了解萍吗!” “对了,你这么喜欢萍,那你知不知道他早就不干净了呢。”说到这里,白衣人痛快地笑出了声,“我可是全看见了,在大殿上,和谷主在一起。” 萍在心里默默给他敬爱的谷主道歉,为了演戏需要,他不得已才编排了谷主的八卦,希望谷主之后不要找他秋后算账才是。 “因为我没他那么滔天的本事,没他那么会伺候人,所以我永远不是萍!” 武岑文虹握紧了拳头,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但当他听到白衣人说萍和蜉蝣谷谷主的事情时就忍不住想要封了眼前这个人的嘴,让他不要再胡说。 “你以为你是什么人。”白衣人嗤笑一声,“真正的客人会被直接请进蜉蝣谷,只有不被蜉蝣谷欢迎的人才会来这里。” “我是一个,现在又多了一个你。” 武岑文虹一点点消化着白衣人的话。他的意思是,自己进入这个迷阵中并不是偶然,而是蜉蝣谷早已预见的结果。他是曌城的少城主,蜉蝣谷为什么不让他进入,难道是因为曌城和踏云宗的关系,被牵连了? “临江家的家主是被请进去的,你呢?” 武岑文虹又得到了临江渊的信息,原来他已经带着阿麟成功进入蜉蝣谷了,想必阿麟断尾的事情一定也能顺利进行。 “现在相信是我救了你了吗?”白衣人慢慢坐到武岑文虹的床上,一只手抚上武岑的侧脸,不断靠近着他的脸。 熟悉的吐息打在脸上,武岑文虹绝望地发现这人竟然连呼吸都与萍没有半点区别。 “来了这里只有死路一条,我救了你,你要怎么报答我?” “无数的金银对你来说也毫无用处。”武岑文虹回答,两人的气息顿时交缠在一起。 “那我要你的一条腿好了。”白衣人勾起嘴角。 “你不会。” “你怎么知道?我偏偏就要了。” “如果你真的想要,我绝不会完整地醒过来。” 白衣人被武岑文虹给说住了,过了一会儿才阴恻恻地说:“如果我就喜欢看人活着时痛苦的尖叫呢?” 武岑文虹摇摇头,不再说话。这个人果然不是萍,萍从来不会滥杀无辜,也不会做这种事。萍听命于谷主做了许多不好的事,可武岑文虹知道他本性是善良的。雪豹完全有一击毙命的能力,萍却放了他们一马。 “你真气运转受阻是因为体衰,来这里的人最后都会因为体衰而死。”白衣人推门离开,“只要不离开这个院子,你就不会死。” “那你呢?” “大圣人要关心我?” 还没等武岑文虹回答,白衣人就自顾自接着说:“我早就是个死人了,自由自在。” 另一边,江深费了一番力气终于问到了蜉蝣谷的所在,立刻动身前往,和武岑文虹一样,也被拦在了迷阵之外。不过不同的是,江深一眼就看出了迷阵的布置,轻轻松松就潜入了蜉蝣谷,碰见了他最牵挂的那个人。 “云渊!”江深瞳孔骤缩,眼看山顶的巨石就要砸中云渊,他想都没想就冲了上去用身体护住云渊。 巨石重重击在了江深的背上,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只是巨大的响声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坐在轮椅上的云渊瞪大了眼睛,看着江深慢慢朝他跑来,把他护在身下,随后就是震耳欲聋的巨响。 条件 江深和云渊被蜉蝣谷弟子团团围住,还有更多的人在往这里赶。云渊是贵客,但江深不是,他是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站在队伍最前面的是少谷主思鸿,他板着一张婴儿脸看着江深说:“好一个天魔,竟敢擅闯蜉蝣谷!” 江深对思鸿的话置若罔闻,一双眼里只有坐在轮椅上还瞪着眼睛看着他的云渊。江深慢慢蹲下,背后的碎石子随着他的动作滚落到思鸿面前炸开。 “你的腿……”江深眼中全是不可置信和痛苦,他甚至不敢触碰云渊,害怕这白布下空无一物。 他知道云渊的骄傲,也知道他的野心,更清楚他有多么强大的天赋与力量,可现在的云渊却被折断了翅膀,而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就是他这个师兄,是他害得云渊落到现在的境地,前世如此,这一世也没有改变。 “天魔江深!蜉蝣谷容不得你放肆!”江深挑衅的行为激怒了思鸿,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思鸿的身体中爆开,方圆十里的草木都被吹得东倒西歪。 一声巨响,两把金色大锤砸在思鸿脚前的地面上,留下两个近一丈的深坑。蜉蝣谷的弟子也被思鸿的气势震撼,纷纷后撤一步,将空间留给思鸿。 思鸿从未在谷主以外的人面前展现过真正的实力,一是解决那些废物根本不需要他祭出法宝,二是见过他法器的人早就去天道入轮回了,以至于蜉蝣谷内都没人知道思鸿到底是用什么兵器,也不知道他的修为到底在哪一层。金锤一出,思鸿周身的气势都变了,蜉蝣谷的人一下就意识到,少谷主是动真格了。 云渊反应过来后下意识操纵着轮椅向后退了一点,脸也偏向了一边,并不愿意看江深。 “云渊……”江深看着师弟逃避的动作心如刀割,他正想上前,裹挟着杀意的重锤从背后袭来。江深连头都没回,只用一只手就接住了思鸿的第一击。 “伏羲破天锤,没想到居然在你这里。”对于江深来说,思鸿甚至还比不上他手上的法宝。 “少废话,接招!”思鸿飞身而上,迅速接近江深。 出人意料的结果,江深落败被擒,在思鸿面前甚至没有一点还手的力气就被押上了大殿,等候谷主审判。 江深同样注意到思鸿身上的红纹,在他们交手的时候,思鸿身上的纹路一直在限制他的修为,离得越近他受到的限制就越多,直到最后负于思鸿之手的时候,他的修为已经降至化神后期。 江深原以为这只是普通的纹身,没想到里面居然还隐藏着这样的玄机。看起来,红纹似乎只对他有用,思鸿并没有受到红纹的影响,反而越战越勇。 “天魔。”雄浑的声音响彻大殿。 江深抬起头试图去寻找声音的来处,但这里的设计十分精妙,墙上不起眼的地方镶嵌了许多回音石,让人分不清声音到底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 主座慢慢转向正面,上面坐着的不是人,而是一尊栩栩如生的石像。石像的嘴角微微勾起,半边脸戴着一张面具,眼眶中嵌着两块成色极好的上品灵石,在灯光的作用下发散出柔和的七彩光芒。石像的穿着并不华丽,只雕刻出了衣物的褶皱,上面并没有许多装饰,只有腰带上正中央有一块普通的红色宝石。 “补天石。”江深沉下眼神,认出了石像的一双眼睛。 蜉蝣谷到底是一个什么地方,伏羲破天锤和补天石这种早已遗失的、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宝物居然同时在这里出现。想到这儿,江深竟有些幸灾乐祸。杜采那个老匹夫穷尽一生去寻找的东西早就落入了仇敌之手,真是大快人心。 “不错。” 听闻江深闯入蜉蝣谷消息的临江渊也被引路人带往大殿。引路人告诫他,如果还想留在蜉蝣谷,还想顺利为鲛人断尾,就要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临江渊明白,他进入蜉蝣谷知道的一切事,有关于红纹的秘密,有关于云渊的真实身份,他一个都不能告诉江深。 进入大殿,看到被捆仙索缚住的江深,临江渊心下了然,更加确定红纹只对上仙有作用,是对付仙家的不二法宝。 “见过谷主。”临江渊朝高座上的石像拱手道。 临江渊不知道为什么蜉蝣谷谷主没有用真身会见江深,但这尊石像与他本人一模一样,临江渊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告诉江深,这个戴着面具的人就是蜉蝣谷谷主。 “临江家主,这几日住得可好?” “托谷主的福,阿麟和我都很好。” “甚好,再过些时日就可以断尾了。” 两人就这么把江深抛到了一边聊了起来,江深也不恼不火,站在云渊旁边听着二人寒暄。看样子蜉蝣谷谷主是同意帮阿麟断尾了。他又用余光看向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云渊,这件事本该由云渊完成,谁能想到后面出了那种事,害得云渊现在…… 临江渊和石像相谈甚欢,大约一柱香过后,蜉蝣谷谷主突然冒出了一句话,说:“把天魔送去轮回台吧。” 临江渊不是蜉蝣谷里的人,并不知道轮回台是什么地方,没什么反应,倒是云渊,听到“轮回台”三个字之后脸色骤变,几乎要从轮椅上跳下来。 “谷主三思!” “你是蜉蝣谷的贵客,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已留他性命到现在。” “师,江深他并无恶意,也不是有意冒犯蜉蝣谷,请谷主手下留情。” 轮回台是蜉蝣谷处刑犯人的地方,那些被派来打探蜉蝣谷消息的修士全都被扔下了轮回台,直接打碎根骨入轮回,生生世世不得求仙问道,这对于一个修士来说已经是最残酷的刑罚了。 “求他做什么。”江深看着云渊低声下气的样子就心疼,硬是靠着天魔逆天的灵力挣开了捆仙索,准备踏平蜉蝣谷。一个不敢露面的谷主,根本就没什么好怕的,只是缩头乌龟罢了。 “师弟,我这就带你出去。” 没想到云渊摇了摇头,说:“你不是我的师兄,不要再这么叫我了。” “什么意思?” 云渊默默弯下腰,用皮骨分明的手撩起盖到脚腕处的白布——一片鲜艳的红纹静静落在云渊的踝骨之上。 临江渊悄悄往这边看了一眼,看到云渊的腿还在就松了口气,补充道:“云渊已入蜉蝣谷,的确不是你的师弟了。” 江深放肆又张扬地笑了,说:“如何不是?云渊入了蜉蝣谷,我也入了蜉蝣谷,还是师弟。” 他只有一个师弟,也只认一个师弟,过去没能做到,往后生生世世皆会如此,永不遗忘。 “蜉蝣谷不是什么蝼蚁想进就能进的。”谷主的声音盘旋在大殿之上久久不散。 “哈,那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站在这里。”江深挑衅道。 “你出身踏云宗,蜉蝣谷不杀你已是仁慈,不要得寸进尺。” “蜉蝣谷自诩天下第一,从来看不起踏云宗,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江深一点也不畏惧,“连三岁孩童都知道踏云宗宗主杜采大义灭亲,誓要捉拿天魔江深为民除害。我本就是天魔,从不是杜采的弟子,更不是踏云宗的人。”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谷主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有几分道理。” “但如果你是杜采派来的奸细呢,所谓天魔都只是杜采的陷阱,为的就是将蜉蝣谷全部歼灭。” “我若入谷,必将带着杜采的项上人头做为赠礼。” “好!”谷主的声音有些激动,“那我就同意你入谷。” 江深不屑,看来这所谓神秘的谷主也只是一个追名逐利的俗人,装得一副清高,眼界甚至不如井底之蛙。 “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每一个入谷的人都必须经过测试,你也不能例外。” “只要你能从魔主手上拿到万魔兵符,我就同意你入谷。” 云渊摔了拽江深的衣服摇摇头,示意他不要答应蜉蝣谷谷主的条件。 “就算不入蜉蝣谷,师兄也是云渊的师兄。” 江深也在犹豫,这太巧合了,上一世为了救他,云渊就是拿着万魔兵符出兵和杜采率领的正道大军对抗,最后灰飞烟灭。平心而论,江深并不希望云渊再和魔界扯上什么关系,更不要入魔。 “谷主要万魔兵符做什么?” “复仇。” “向谁?” “你的话太多了。” 思考片刻后江深还是答应了蜉蝣谷谷主开出的条件,不过他又加了一条:“我要带着云渊一起前往魔界。” “可以。” “不行!”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出言阻止的是一直没有说话的临江渊。 蜉蝣谷谷主答应过他,等阿麟养好身体后就让云渊给阿麟断尾,如果云渊跟着江深去了魔界,万一遭遇什么不测,或是在那里待上十年百年不回来,阿麟根本等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断尾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谷主这是要出尔反尔?”临江渊脸色一点点沉下来,一脸山雨欲来的模样。 无法说出的真相(倒V结束) “只怕那时你是有心断也断不了。”石像骤然炸裂,整个大殿都抖了抖。两颗补天石咕噜噜滚到了江深和临江渊的脚边,在地上散发着淡淡的五彩光芒。 “百年之仇即将得报,留去在你。” 江深率先弯腰捡起了补天石,用天魔业火在里面刻上了自己和云渊的名字。接了蜉蝣谷的东西,就代表和蜉蝣谷捆在一起。他与云渊是不可能分离的,蜉蝣谷有能压制他修为的秘法,在弄清这个秘密之前,他必须留在蜉蝣谷。 纵使临江渊有千百个不愿意,但他没有选择。玄/真/世/界能为阿麟断尾的只有云渊和蜉蝣谷谷主,如果自己阻拦云渊和江深前往魔界,谷主必定不会为阿麟断尾。他没有像江深一样亲自捡起补天石,而是催动灵力鼓起一块越升越高的土块,把补天石送到他的面前。补天石也是极富灵气的仙物,放在阿麟身边,对他的身体大有增益。 接下任务,江深就从蜉蝣谷的入侵者变成了参与试炼者,也被安排了自己的房间。再见到云渊,江深有千句百句的话想和他说,最后只化成柔情一吻。云渊没有躲闪,微微仰起头来迎合着江深。 江深发现云渊的话更少了,整日只知道泡在药阁里与灵草丹药为伍,闲暇时间也只会坐在轮椅上透过窗户眺望远方,眼睛空洞无神,目光也没落在实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江深尽自己的一切努力去开导云渊,却只能换来他没有达到心底的笑意和不过寥寥数语的回答。 傍晚,蜉蝣谷难得出了晚霞,江深看远处的紫云非常漂亮,于是走进房间里把正对着桌子发呆的云渊推了出来。江深把轮椅停在门槛前,自己则走下楼梯,郑重地单膝跪在云渊面前,用手轻柔又珍重地抚着云渊的膝盖。 “你的腿,能和我说说吗?” 半晌,江深才听见云渊开口说:“师兄,这双腿早就废了,没有感觉了。” 云渊觉得自己很可悲,过去的十多年一直小心翼翼保守着内丹的秘密,勤奋刻苦跟着含清长老学习炼丹的技艺,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成为名冠天下的丹师。世人皆崇拜悬壶医医术及毒术的精妙,悬壶医炼制的丹药千金难求,可悬壶医还是炼不出突破凡品的仙级丹药。师兄是那么耀眼,那么遥不可及,让他不自觉地去追随师兄的脚步,却发现自己怎么追也追不上。总有一日师兄会凭借自己的力量飞升,而他只有一个愿望。玄凤淬火丹给了他无尽的希望,或许他可以为师兄炼丹,只为师兄一人炼丹。希望像泡沫一样梦幻易碎,现在,他失去了双腿成了个行动都需要依靠别人的废物,残废的双腿影响了他的心境,悬壶医连最简单的丹药都炼得困难,又谈什么将来呢。 “云渊,感觉不是用眼睛看,不是用鼻子闻,不是用耳朵听,更不是用嘴巴说的。”江深压下心中的酸涩,继续说:“真正的感觉在你心里,师兄的手正放在云渊的膝盖上,云渊可以感觉到吗?” 云渊摇摇头。 江深没有放弃,拉过云渊的手放在自己膝盖上,一字一句说:“这就是云渊的感觉。云渊走不了路,江深就做云渊的腿;云渊看不见路,江深就做云渊的眼睛;云渊说不出话,江深就藏在云渊的心里,替他说。” 云渊一阵恍惚,看着眼前的江深,眼神越来越迷离。雾,这里全都是浓雾,有人和他说过十分相似的话,那个人是谁? “小白走不动路了,本君就抱着小白游历四方;小白睁不开眼睛了,本君就用灵识做你的眼睛;小白不能再叫出好听的声音了,本君就把小白的声音留下来,每天都听……” 白光闪过,一头通体雪白的雄鹿突然出现在江深与云渊之间,直接用鹿角把江深顶了下去。江深向后用力,脚尖轻点在台阶上稳住身体退到白鹿的攻击范围外。 大乘白鹿出乎寻常地暴躁,低下头直直瞪视着江深,鼻中不停呼出粗重的热气,只要江深靠近一步,他就用鹿角对准了江深的要害。 云渊显然有些慌乱,连忙伸手安抚白鹿,让它冷静下来。 “坠崖的一刻云渊就该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是它救了我,代价是一双腿。”云渊娓娓道来。 在云渊讲述的故事中,为了活下去,他与白鹿做了交易,以双腿作为献祭的代价,和它融为一体,成了半人半鹿的“妖怪。”刚刚融合完成的大乘白鹿和云渊十分虚弱,是蜉蝣谷的人把他带回来进行医治,才终于把他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江深是认得大乘白鹿的,他博览群书,又有天魔一族记忆的传承,自然认识凡间最珍贵的灵兽,大乘白鹿。鲛人族长、大乘白鹿、开天斧、一步莲……碧落小世界的宝物太多了,而且个个都是稀世珍品,这不是一般散仙能创造出来的世界。 大乘白鹿似乎很讨厌自己,江深也没有上去硬碰硬,而是又叫出了和大乘白鹿身份相差无几的火灵。火灵是第二次见到大乘白鹿,第一次是在“冬”,因为白鹿恶劣的态度和脾气,火灵没能交成朋友,也没能仔细看看白鹿。这次再见,他明显高兴了不止一点,不用江深命令就凑到了大乘白鹿身边转悠。 火灵身上是父亲陆终赐予他的灵力,是正阳正仙之气,与大乘白鹿的灵力相合。 “师兄打算怎么取得万魔兵符?”见白鹿逐渐被火灵安抚下来,云渊送了一口气,不想再和江深谈论他的腿,岔开话题主动问道。 “打上魔界,把兵符抢来就是。” 云渊周身的气氛再次阴沉了下来。果然,师兄还如往常一样嫉恶如仇,对魔界的一切都没有怜悯之意。他现在已经变成不人不鹿的妖魔,在师兄眼里与那些魔物也没什么区别。 江深不知道云渊心里在想什么,只能说:“不用担心师兄,等拿到兵符后师兄就陪你一起回蜉蝣谷。我们一起修炼,一起飞升。” 他不能成仙了,永远不能了。云渊在心里默念,抬头朝勾起一个笑容,点点头。 修整两日后,江深带着云渊正式启航,前往魔界。临行前临江渊带着阿麟为二人送行,悄悄把江深拉到一边,说:“你能不能回来我不在乎,但你一定要把云渊带回来。” 江深睥睨临江渊一眼,自负道:“怕不是要让你失望了,我们会一起回来。” “这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三百年前……” 江深看着只张嘴不出声,自娱自乐讲得眉飞色舞的临江渊,搞不清楚这人到底在做什么。 “你为什么不出声?” 临江渊一惊,说:“你什么都没听见?!” “我只听见你说‘三百年前’,不要试图耍我,你知道下场。” 临江渊急了,指着自己的嘴唇让江深凑近。江深一脸嫌恶退开半步,辨认着临江渊的嘴型。 看不懂,全都是胡言乱语,甚至连句子都组不起来。 看着江深没有任何波澜的脸,临江渊的心一点点凉了。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阻碍他说出三百年前的真相,或许是天道,或许是那些罪人。临江渊不死心,又从储物袋中拿出了笔墨写给江深看。 “为什么不沾墨,我没时间陪你打哑迷。” 临江渊是从阿麟的记忆中读到了真相,可山水画廊只能由谷主开启,江深无法从他的记忆中也读到真相。 “去魔界的时候客气点,你想知道的事都在那里。” 江深一脸的莫名其妙,他刚从魔界回来,把人得罪了个遍,现在临建股居然让他对这些人客气一点?再怎么说这些人也是魔界的精英,手下人命无数,还没有能让他尊敬的资格。 武岑文虹被白衣人救下已是十日有余,果然像他说的,武岑根本走不出这里,不管用什么方法,最后兜兜转转只能回到最开始的起点,也就是白衣人的小木屋。 “还不死心?”白衣人见武岑文虹带着一身伤回来,出言讽刺道。 “再精妙的阵法也有破绽。”武岑文虹十分倔强。 萍差点为武岑文虹的不自量力笑出声,这里的阵法全是谷主一手布下的,玄/真/世/界里无人能解,更别说武岑这种半吊子的修士了。在萍看来,武岑文虹就应该乖乖待在他的曌城,老老实实做他的少城主,而不是来蜉蝣谷求见谷主,害得他也惹上一身麻烦。 “那就祝你好运。”萍无所谓地耸耸肩膀。 武岑文虹没有动,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我该如何称呼你。” 相处了十几日,武岑才发现自己甚至连这个白衣人的名字都不知道,也从来没用叫过他。 “一个工具罢了,怎么会有自己的名字。你若喜欢就叫我萍,不愿意也随便你。” “你不是萍。”武岑文虹肯定道,“你应该有自己的名字。” ※※※※※※※※※※※※※※※※※※※※ 明天入v啦,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