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争霸之凯尔隐秘行动》 第1章 梦 深冬的清晨,铅灰色的天空下,尤摩扬的郊外罕见地下了一场大雪。 城市的边缘,由金属板材组合而成的小型建筑群中,一处孤儿院几人高的巨大铁门下,一个刚刚出生不久的,皱巴巴的男婴被人裹着襁褓布,放在一个不算太旧的宠物用透明恒温箱里。 不哭不闹,睡得很香甜。 十多分钟后,身形丰满的中年妇人拉开了大门探出身来。她看到箱子,透过绿色的透明箱盖看了里面的男婴一眼,仅仅是无奈地叹了口一气,便将箱子抱了起来。 “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个了。” 煞有介事地向着不远处两公里外高楼林立的城市中心方向看了看,妇人摇了摇头。 镜头转换… 孤儿院,一个大概五平米左右的房间。 正方形的,有着四面干净的白色墙壁的屋内,家具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张床和一个衣柜。不过墙上非常靠下的位置整齐地粘着几副地图。有附近这一带的,还有整个尤摩扬星的。 “看的出来你非常有本事,亲爱的。” 身形丰满的中年妇人看上去有些微微的变化,鬓角多了几根白发。但是精神很好,满脸慈爱,欣慰地看着坐在床上的孩子。 消除了最初的习以为常和无关紧要的第一印象之后,妇人确信,这可能是她这一生中遇到过的最乖,最聪明,最讨人喜欢的孩子。 从婴儿时候就开始讨人喜欢。 不哭闹,不吵嚷,不惹事,学得快,从不任性。 从三四岁懂事开始,还懂得关心孤儿院里负责照顾他日常生活的长辈,每个节日都会奉上问候和手制的礼物,小折纸小卡片什么的。 而现在,大概也就四五岁大的男孩坐在床上,欣喜地笑着,一双海蓝色的眼睛中隐约地有幽蓝色的微光闪烁。 他的面前,一本打开的,厚厚的历史书萦绕着相似的幽蓝色光芒,凭空漂浮着。 “谢谢您,夫人。” 大部头的书缓缓落下,轻轻地落在床单上。幽蓝色的光芒也随之消失无踪。 “谢我干什么,小大人。” 妇人轻柔地揉了两下男孩的头发。 “勤奋好学,又有天赋,你会成为一个杰出的幽灵特工的…” 幽能是一种不普遍但又不少见的超能力,而又是成为幽灵特工的必要。 泰伦联邦幽灵特工的存在在民间其实不是秘密,尤其是克普鲁星区主要行星上的那些孤儿院。 那些提供了不少优秀幽灵特工苗子的孤儿院。 一大笔对于这些慈善机构来说无法抗拒的小钱,就能淘到这些万里挑一,天赋异禀的孩子。 而孤儿院也从来并不把这当成什么秘密,对孩子们缄口不提。 相反,能被选中成幽灵特工的,在孩子们心中都是了不起的英雄。 毕竟幻想总是好的,美妙的幻想会带给人们希望,孩子也不例外。 这种心态其实并没有什么好冲突的。 孤儿院中的每个员工大概都是这种心态:在这个星球上,出于各种理由而被遗弃的孩子就像是田里的麦子,一茬一茬地长,而他们则更像是农民多于养父养母。 孩子们还在孤儿院里生活一天,他们就会把孩子们视如己出,力所能及地照顾;而当孩子们离开孤儿院以后,就和他们再无瓜葛。 不论是长大后自赴前程,还是被当做商品卖出个好价钱。 况且其实,这种卖出高价的“好事”不是每个孩子都有机会的,一般一百个里也就出一个。 也许还不到。 而像男孩这样,能够凭空引发物理现象影响物体的念动力(telekinesis),更是需要极为强大的幽能力量,才有可能引发的。 真正的万中无一。 如果是平时的话,妇人肯定不会像她现在这样由欣慰转而满脸忧虑。 “怎么了,夫人?” 男孩有点不解地看着忧心忡忡的她。 “哎,可是最近这段时间哪都太乱。政治,亲爱的,你还不懂…” 她想起了最近看到的那些一个比一个糟糕的新闻,尤其是那些播了一遍就被封锁了的消息。 这就不得不让人担心很多“大问题”,比如尤摩扬自己的立场是否还和联邦保持一致,联邦又真的有能力把手伸得像以前一样长吗… “幽灵学院可不是个好去处了…” 妇人的语气透露出疲惫。 “是要打仗了么,夫人?” 男孩突然的提问让妇人心里一紧,不过她并没有多诧异。 她已经习惯了男孩一贯的早慧。 “只是一些小叛乱,亲爱的,不必担心…但终归是看不到个头。” 男孩眨了眨眼睛,撅了噘嘴,微微点头。 “这会儿离开尤摩扬去哪都不好,不安全…不过就算现在不去幽灵学院,等个几年再去也一样。” 前提是如果战乱能尽早结束的话。 “那,夫人,我能去上学吗,就在附近的学校?我想读更多的书。” 尤摩扬以独树一帜的科学技术水平为骄傲,其基础就是优秀的学校,各个年龄段的学校都是有着非常高的教育水平。 而且只要成绩好,优待也绝对少不了。 换句话说,什么出身的孩子都有同样的机会接受跟自己能力对等的教育。 只要你有天分,出身和财富水平构不成负担。 妇人这次被男孩的反应弄得有些发愣,她确实没想到他能这么快接受自己说的话。 毕竟突然发现当不了英雄的男孩子应该都会很失落。 这应该是发自内心的。 “学习?当然可以了,亲爱的。” 她温柔地拍了拍男孩的肩膀,权当他是在强打精神。 “附近就有最好的学校,你不会浪费你的天赋的。” 镜头转换… 尤摩扬,某个城郊的野外。 一个金发的少年在艳阳下半跪在地上,用考古学专业的挖掘小铲小心地掘着一块过于圆润的石笋周围的土,偶尔用泥手拢一把挡住视线的发束,弄得满脸都是脏乎乎的泥印。 不过这丝毫不会掩饰他的家境优越:大约七岁出头的他穿着一身体面的衣服,虽然卷起袖子的米色衬衫已经满是汗水地粘在了身上,棕色的背带裤上也满是泥土。 但是这一身衣服可都不便宜,好质量,好价格。 男孩对自己糟糕的形象浑然不在意,只是细心地清理着石笋。灰色的双瞳冷峻如刀,坚毅似钢。 “你在干嘛?” 男孩顺着声音抬起头,看到了一个年纪小一点的,蓝色眼睛的矮个子棕发男孩,一身混搭老旧的背带裤和短袖衬衫,脚边挺着一块同样由各种凌乱的不配套零件东拼西凑成的悬浮滑板。 “挖掘。” 他想了想,只是淡淡地说,给了一个非常专业的词汇。 对方四五岁,这个岁数应该听不懂这个词,多半无聊也就散了。 他不想被打扰。 “挖掘?你是个考古迷?还是人类学爱好者?” 金发男孩手上的动作猛地一停,这才感到有些惊讶地抬起头。 “你懂得这个词的意思?你父母是学者还是老师?” 虽然尤摩扬的学者很多,不过生活在乡下的还是甚少,像他面前的这个四五岁年纪的男孩,完全不应该听过这个单词或是知道它的意思。 而事实上如果不是为了一些原因,少年自己也不会被迫和母亲生活在这,虽然是住在外祖父华丽且安全的庄园中。 “不知道,我是孤儿。” “抱歉…” 心怀歉疚的少年觉得相比之下自己是幸运的,他也没见过自己的父亲,但他知道他还活着,而且很伟大。 “没事,我从书上看来的,学术书。” 棕发男孩却是丝毫不以为意,蹲在他了身边打量着石笋皱了皱眉。 “不过你确定这是文物吗?我怎么觉得那么普通啊,像是什么工业的副产品或者单纯没事干的人弄着玩的小玩意。” “看着像,我也不知道…” …… 这回成了两个少年在阳光下拿着小铲子和刷子对着石笋施工。 只不过比起之前热闹了不少,俩人都打开了话匣子,你来我往话就没停。 “温斯顿?你要去温斯顿?那我们就是校友了!” “最好的学校我都考上了,温斯顿最顶尖,有免费的寄宿福利,离孤儿院也不远,就决定去温斯顿了。” 半个小时后,两个男孩瘫坐在地上,呼哧大喘,满身是汗。 那个石笋他们挖出来了,不过底部是平的,刻着“赠戴安娜”,显然并不是什么“文物”。 但是金发男孩还是满脸的兴奋,一点都没有白折腾一场的失落。 “太棒了!温斯顿是最棒的!到了那有空找我玩,万一有高年级的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还有…” 很明显这孩子因为有了个朋友高兴极了,又是滔滔不绝了几分钟。 “没问题,真高兴能认识你,”耐心地听了半天的棕发男孩等他说完才痛快地点了点头,把右手在裤子上使劲蹭了蹭才递出去,“我叫凯尔,跟孤儿院的养母一个姓,奥罗夫。” 金发的男孩才回过味来,也是窘迫地快速擦了擦右手,两眼放光。 “我叫…” 镜头转换… “咣当!” 一声轻响,拄着胳膊趴在桌子上沉沉睡着的青年一脑门磕在了桌面上。 画面一黑,接着是一片光亮。 呈现出一个教室的模样。 第2章 凯尔 “早安!木偶奥罗夫!” 两不怀好意的青年站在教室课桌间的走道中邪性地傻笑着,阴阳怪气地说道。 他们身边的几个年轻女孩也忍俊不禁地捂着嘴。 ‘如果不是在嘲笑我的话,倒也算得上是美人。’ 棕色中长发的青年撅了噘嘴,眨了眨视线渐渐清晰,但是依旧模糊一片的眼睛。 上课睡着觉,下课了以后被人恶意弄醒,如果不是关系特好的朋友所为,那就是所谓的被欺负,也就是“霸凌”。 但是从外表上看,青年真的很难和一般的“被霸凌”相联系。 依旧是一脸懵瞪状态的青年有着一张端正的鹅蛋脸,漂亮的榛仁眼因为困倦而眯成细缝,两道浓密的深棕色浓眉也因为紧皱的眉头而挑起。因为合着眼皮,那双澄澈的宝蓝色瞳孔自然也看不见。 虽然现在的他看上去有点滑稽,但是实际上,他是个帅哥。 这不是马上,状态恢复了正常,面无表情的青年,完全就是个雍容的亚裔混血帅哥。 贵气十足,棱角圆润的亚洲式脸庞,配上混血血统特征的棕发蓝眸,再加上右眼眼角一处恰到好处的泪痣和健硕英挺,肩膀,胳膊上大块的肌肉隆起,虎背蜂腰的身材。 雄健的青年绝对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一般来说,只要是不娘娘腔或者是有什么劣迹昭彰的恶行,美男子,是很少会被针对性地“霸凌”的。 青年不娘,也从来没干过所谓这个年龄的“亏心事”。 他把这种倒霉事的原因归结于他弱。 另一个层次的弱。 在克哈的幽灵学院,“psi等级”,或者说幽能等级,就是绝对的实力,换句话说,就是地位的象征。 克普鲁星区中的“泰伦”人族文明,对于“幽能”这种由特殊的小脑结构引发的超能力水平有着系统性的强度分级: 1-2级幽能是绝大多数普通人的等级,他们几乎不具备任何幽能和相应的能力。 2-5级的人,就是弱能力,一般来说就拥有了“感知幽能”的能力。 但是要成为幽灵特工,还是不够资格。 幽灵特工学院的及格线,是5级幽能,也就是弱能力的天花板。 然而从入学开始到毕业,这么多年里,一直保持在5级毫无进步的人,一般来说十届都不见得会出一个。 青年胸口衣服上别着的名牌上,就有着一个圆润又可怜的,青绿色的“5”。 几乎没有念话能力的他,如果身上没有装备,在战场中根本无法与战友通讯交流。 可怜的青年唯一称得上是幽能使用者的超能力,也只有感应,也就是所谓的幽能感知了。 所以青年也就得到了一个“木偶”的外号。 然而他,刚刚睡过去了他幽灵学院生涯里的最后一节课,俗称的毕业课。 换句话说,他已经是一个毕业生了,而且明天,就要离开学校,领一个“下士”军衔,正式前往驻地报到了。 这倒不是说幽灵学院毕业以后就必须马上前往驻地任职,一般毕业生都有个三个月的假期回家渡过可能是人生中最后一段无忧无虑的长假。 青年只是没申请而已,所以学院马上就给他安排了入伍就职的计划。 不说是史无前例,也是凤毛麟角。 双重稀有,可惜,都不算什么好事, 刚刚“欺负”他的几个青年男女,胸前的数字则是一个浅蓝色的“6”,三个深蓝色的“7”,还有一个紫色的“8”。 幽能等级从“5”开始,每升一级就是一道天堑。 “8”级幽能的特工,就足以称得上是人中龙凤的佼佼者了。 这个“8”级的日耳曼血统,金发的帅哥奥斯卡,就是他们班,k-255班最优秀的俊杰。 除了文化课以外,其他项目通通都是第一的人才。 然而很不幸的是,棕发青年,或者说“木偶”,是文化课的第一。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四年以来凭借垫底的psi等级出名的大龄“哑巴”出气筒。 “木偶”凯尔·奥罗夫,21岁,尤摩扬出身,克哈-iv行星皇都下属幽灵特工学院k-255班的毕业生。拥有最出色的知识水平和文化考核成绩,优秀的格斗,射击,作战,机械操作能力,按理说,在毕业生里应当属于翘楚。 毕竟他呆的是精英班。 但是可惜,过于差劲的幽能水平犹如枷锁,紧紧地桎梏住了他的评价和地位。也几乎宣告了他平淡无奇,毫无希望的前程。 就连历经黑暗的旧日联邦时代和新帝国时代两朝的幽灵学院校长凯文·毕克本人估计都想不出来,究竟多少年以前的某个后台过硬的花花公子之外,是否还有一个相同的5级幽能的准特工曾经顺利地从学校里成功毕业。 而他,连5级幽能能做到的念话能力都做不到。 毕竟因为天赋有限而从全泰伦联盟最优秀的幽灵特工学院退学并不丢人,这样的学生,半途退学,接受记忆清除之后回到军队的比比皆是,干脆“消失”了的更是数不胜数。 啊不对,现在是叫自治联盟(泰伦帝国)了。 几个“优秀毕业生”的男男女女们没有再理睬发呆的“木头人”凯尔,说说笑笑地走了。毕竟虽然嫉妒他长得帅的有之,成绩好的有之,看不惯他“低调的我行我素”的有之,但大家都不幼稚。 或者说幼稚完了,也就全都忘了。 他们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告别青春,享受作为学生最后的一段光阴。像普通的毕业生们一样交流感情,兄弟姐妹们惜别,情侣们分手,似有似无地和教职工攀攀关系的也有不少。 “无情的战争机器”?那是以后的事。 虽然传说中幽灵学院也有“被洗脑成杀戮机器的超级天才”,但那是都市传说一样的谣言,镜中花,水中月,纯属风闻言事毫无根据。 真正实锤的证据肯定都被藏得毫无线索,有,也不可能让学生知道。 ‘毕竟谣言虽然能止于智者,但智者却永远也止不住愚者。’ 摇了摇头,凯尔把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出了脑袋。 看了一圈,发现教室里的同学们都走得干干净净了。 只有一个人。 威尔教官依旧轻松地靠着讲桌看着他,一脸似有似无的微笑。 挠了挠头,凯尔伸了个懒腰,还是走了上去。 最后一天课他什么都没带,一身轻松。 “还是决定不回家看看了?” 教官的声音低沉悦耳。 “不了,去年回去过一次,家里都好。” “是因为学校不再给毕业生报销往返的船票?” “呃,也有这个原因。先去报到,过一年休假回去也是一样。” 两人并肩走在后现代简约风格,全金属板构成的走廊里。 严谨,幽静和雅致,永远是这种最高军事学府一成不变的表象。 “那就留在克哈,岂不是更方便?” 两人走到了一个无人的走廊拐角,威尔教官转向他,凯尔也跟着他停下了脚步。 “教官,我已经…” “我知道,但是我还是要最后再说一遍。”威尔教官灰色的眼睛紧盯着凯尔,“最后的机会,凯尔,今天是你最后的改变主意的机会。玛尔萨拉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最烂的士兵管着最乱的人:**,通缉犯,海盗,无业游民,就算你是学院出来的士官,在那种边缘之地的领区也没有任何用处能发挥。” “我…” “那是不毛之地,凯尔。边缘地区远远不是你想的那样,挑战,机遇,功绩,那种地方不会有能赏识你的长官,你什么也得不到。那可不是理想主义和知识能发挥作用的地方。不被上级赏识你的能力就等于你没有能力,没有人知道的战功根本就算不上战功。” “.……” “留在克哈,哪怕是当一个搜寻者也好,在这里你的见识和才干才能发挥出应该有的作用,远比那些偏远殖民星强得多。我理解,在学院的这四年里你承受的偏见几乎跟你从学院里收获的知识一样多,但你同样肯定也非常清楚,一个好的导师对他的学生们一生的命运是多么重要…事实就是,学院需要像你这样知识丰富,能力卓越的毕业生让它变得更好。” 凯尔有些沉默,几欲开口,却没有说话。 一般而言,幽灵学院毕业生的去向是有一定规律的。 最好的学生往往直接进入皇帝直属最优秀的部队,但是他们不一定会留在克哈,或者大多数都不会。他们会经过任务严格的历练,成为帝国最优秀的特种战士。 中等的学生一般会直接分配到距离克哈不远的核心行星的军区,他们构成了帝国军队最中坚的力量。 成绩差强人意的吊车尾们,则有三种可能: 留在帝都奥古斯格拉德转为文职军官,留在克哈卫星乌萨的学院成为教职工,或者前往帝国的边缘领地。 像凯尔这样知识能力强但幽能天赋差的毕业生,在幽灵学院并不少见。 这些天赋不足的出色偏科生,有很多会在表面身份之外接受一重隐藏身份:作为特种安防感知部队“搜寻者”的头领服役,算是地位不如幽灵特工的特种兵种。 这些人只需要能够感应幽能持有者的感知力即可,比如某位据说连伟大的蒙斯克大帝都倍加器重的马尔科姆·凯勒陈,曾经跟诺娃都有过一阵眉来眼去,还念念不忘地拿她的名字命名了自己的船。 但幽能水平再差劲的幽灵,如果愿意点头加入搜寻者,毫无疑问就会立即进入领导层。 更不用说是头脑出众的了。 凯尔就是其中格外突出的典型。 格外地知识优秀,格外地天赋差。 而且,对凯尔来说,整整四年过去了,威廉·“威尔”·拜克维斯教官,面前的这位略微秃顶,面庞瘦削,身形敏健落拓的前泰伦联邦幽灵,是在这个学院中最照顾他的人。 心软对幽灵特工来说是个糟糕的毛病,可惜凯尔改不掉。 越是真心对他好的人,他越是不忍心让他们失望。 “…对不起,教官,我不会改变决定。” “.……” 但即便如此,凯尔也没想扭扭捏捏。 归根结底,过了今日,他就是一名真正的幽灵特工。 自治联盟最隐秘,最精锐,最忠诚的士官和杀手。 威尔教官也并没有露出半点失望。这位老幽灵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拍了拍凯尔的肩膀,灰色的眼睛很快地眨了眨。 “那么,祝你好运,士官。” 凯尔目送着他转过身,向着另一个方向快步地离开了。 第3章 半 密谋 和绝大多数幽灵学院的学员们不同,凯尔的心里藏了很多秘密。 他是一个穿越者,准确地说,他的体内生存着的是一个转生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 这个说法多少有些奇怪。因为凯尔毕竟和那些他“前世”中无聊时翻看的那些所谓“穿越小说”的主角们不太一样,他的身体可不是夺舍抢来的,而是重生时就有的。 他是作为一个弃婴被生下来并遗弃的,这倒没什么。当时,在被孤儿院的养母捡到的时候凯尔并没有什么糟糕的情绪,就是有点不爽,毕竟约等于被迫重新再走上一遍“快乐成长”的程序。 反正自己上辈子也是孤儿,在一家孤儿院里该怎么“舒舒服服”地长大,那是再熟悉不过的事。 不过不久后当他发现自己所处的时代是相对于前世的未来时,凯尔就开始有点欣喜了,而当他把通过从孤儿院的保姆们闲聊的时候听来的“联邦”,“尤摩扬”,“塔桑尼斯”,“凯莫瑞安”等等关键词连成线索时,他就开始特别不淡定了。 他开始慢慢相信,自己转生到了名为《星际争霸》的世界。 这玩意凯尔熟得很,前世的他是个资深暴雪迷。从六岁开始,星际争霸,魔兽争霸123和魔兽世界就充斥着一个少年的整个内心。 青年的他甚至利用有限的机会疯狂突击英语,试图大学以后去美国暴雪当一个员工,或者仅仅是当个中文翻译都行,结果刚考上了个一本大学的外语系,就死了。 挺英雄的,死于意外。 但对于不后悔的凯尔来说,没有什么比转生到无比挚爱的科幻宇宙里更算得上是“意外之喜”的事了。 哦对,有一件锦上添花的事: 他有幽能。 双目迸发出一阵蓝色的闪光,墙上电灯的开关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下拨到了上方,整个小屋也一下子亮堂了起来。 “呼啊…” 只披了一件白色浴袍,满身湿热蒸汽的凯尔释然地瘫倒在电脑桌前的椅子里。这间卧室是他的领地,他完全不需要再伪装或者担心些什么。 就像是洗热水澡,一个不需要保密的奢侈小爱好。 幽灵们体内(或者说是脑内)无时不刻涌动的幽能强化了他们的五感,同时也赋予了他们强大的第六感,也就是精神力,让他们无时不刻地感应着四周的一切:一种极为宝贵的特殊能力。 而所有幽灵特工的个人房间,都被设计为能屏蔽一切有可能的干扰讯号。 换言之,没有被监视监听的可能。 如果要是会被发现,那么其实任何刻意的监视监听都没有什么意义,所以干脆不弄。 算是差强人意吧,一点点聊胜于无的个人自由。 能保护一点幽灵们聊胜于无的小秘密。 “嘟…滋——” 用最舒服的方式半躺着,凯尔释然地把脖子根部项圈上的开关从最左推向最右。 随着项圈上的一盏盏荧光从绿色变为蓝色,完全解开束缚的凯尔感觉一股“沉重”的电流从脑海中散去,仿佛是千斤重担被从大脑里撤去,一时间整个人变得清爽无比。 “嗯…” 吐了口浊气,他扭了扭脖子,按下了平时随身携带的名牌:那个简易幽能测定器的开关。 这个能检测附近区域最近发射源幽能的小玩意上面绿色的“5”瞬间从浅蓝色的“6”和蓝色的“7”闪过,短暂地变成了紫色的“8”,但仅仅一秒后就最终定格在了金黄色的数字“9”… 嗯,很短暂地闪过去了一个橙红色的“10”,但入闪电般地又定格在了“9”。 “幸亏这个该死的破玩意的数据不联网…” 虽然骂着把名牌丢到了桌角,凯尔脸上还是挂着骄傲的笑容。 私下里偷着看看自己过人的实力还是挺爽的。 比凯姐和诺娃的10级就差一点啊。 这叫自嗨,有些幼稚的小嗜好。 一个人关在自己的小屋里,凯尔就是这方寸地中的皇帝! …挺悲哀的。 尤其是他已经偷偷嗨了四年了。 作为一个天赋异禀的九级幽能携带者,凯尔却每天装作一个吊车尾的“5”挨欺负,冷眼和嘲笑。 虽然凯尔能做到淡定和宅心仁厚,为了他的“计划”就忍了,但整整四年了,憋屈的很。 他害怕被盯上,被针对,被特殊观察。 从表象上完全感觉不到的是,幽灵学院是一座恐怖残酷的孤岛,四处都是冰冷的视线和未知的危机。 为了躲避那些特殊的麻烦,适当的伪装是必须的。 一个更强力的幽能抑制器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他就弄到了一个,就是现在如同狗项圈一样挂在脖子上的玩意。实际上它是一个特殊定制的幽能束缚器,尤摩扬出品,高科技,贵得很。 “都怪这见鬼的计划…” 汹涌海潮般的紫色荧光随着凯尔的情绪波动从双目中迸发涌出,颜色比起先前的那次来的更加鲜艳明亮。 不过他控制得很好,没有引发任何糟糕的物理现象。 墙壁家具什么的被巨大的斥力压弯或者被闪电电糊什么的。 将近四年以来自己早就习惯了不因为发脾气(或者是闹别扭)导致的幽能暴走而破坏房间里的什么东西,凯尔想来,也是一种巨大的悲哀。 “…通讯讯号接入中(incoming transmission)。” 待机中的电脑屏幕这会突然亮起,显示出了一个关闭的聊天窗口。 凯尔表情微妙地没有立刻点那个“确认连线”的按钮,而是站起身来,晃晃悠悠地走到床边的小冰箱里拿了听饮料,不紧不慢地回来坐好。 他知道那是谁,也知道不用着急。 所以他不着急。 “42秒,都足够我充好一杯速溶咖啡了。” 荧幕上绿色的线条随着声波上下舞动,一个低沉悦耳的青年声从音响中传来。 “我可从来都不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喝那种便宜东西了?” “刚开始跟你定期联络的时候吧,省得耐心被等你接电话的时间消磨干净。” 凯尔噗嗤一笑。 “可还行,我都没意识到我接电话慢。” “想知道你上次花了多长时间?” “几秒?” “43秒。” “嗯,有进步,是好事。” “是进步,很遗憾但不够快,都足以能让我的亲卫队紧急集合两次了。” 凯尔浅笑着摇摇头不置可否。 “真不错,‘尤里’,看来成为公众人物并没有把你板的毫无乐趣。” “可惜距离彻底‘模板化’已经不远了,‘维塔利’,到时候可别为我太难过。” “怎么会,听上去可是好事,对亿万人民大众来说…人总会长大的嘛。” 对面没接他这尖锐的茬,在愉快地轻笑了两秒换了个话题。 “该准备远征了,确定走之前不休个假?” “嗯…很有诱惑力,但时间不饶人,就怕休假万一搅了计划。咱们时间紧迫。” “已经和所有亲朋好友道好别了?” “差不多了,你都知道的那几个,我朋友不多,”凯尔打开了一听冰凉的原子柠檬汁,满意地咂了一口冰凉酸甜的汽水,“就还剩下最麻烦的一个了。” “那个小姑娘?我还以为你们早就分手了。” 喉咙颤了颤,凯尔一时语塞。 “下了几次决心都没忍心说,明天吧。正常来说,毕业季也总是最好的分手季。” “需不需要我再多‘特殊关照’一下?” “…不用了,按原计划暗中安排一下把她调走就很好。让上面查不到她的…明天之后,她会开始慢慢忘了我,过她自己新的人生,我不想给她留下太多关于我的线索让她睹物思人。算上这些为了掩护我的身份的谎言…我欠她的太多了。” “嗯,闻者伤情。” “总会过去的。” “…我说实话,两年前你早就该回尤摩扬来加入暗影卫队的,就没这么多烦心事。那样的话现在的你就能踏踏实实迈向征途,故乡的丽人安静等你归来。” “也是不错…嘿!别老是找机会埋汰我!我才意识到你居然真的勾搭上了个记者。” “她是相当坚强的女孩,就是经验尚浅,又沾上了太多事,涉水过深了。” “这不是你勾搭危险人物的理由。” “我会小心谨慎地保密的。” “啧,完美先生。” “我很荣幸。” 凯尔撇了撇嘴,自己在很多方面都不如他。 又心软,又容易优柔寡断,患得患失的自己,无论如何都比不过对方灵魂中那坚毅与温柔完美的结合。 “好吧,看来今天只能聊到这了,”对面的声音突然响起,“我没给你准备太显眼的特殊航班待遇,而且到了地方也没有已知的自己人能接应。但我会立刻找些朋友去帮你,在此之前一切小心。” “嗯,谢了,我会的。” “...‘维塔利’,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说但是,你真的要亲自冒这个险么?我们可以计划更稳妥的…” “没那么简单‘尤利’。我的本意也是稳妥为上,但以‘他’的谨慎,要真的融入他们取得信任,就必须得编一个完美的故事,让整个过程感觉起来漂漂亮亮。” “.…..” “同患难共生死,‘尤利’,这是拉近距离的不二法门。这道坎早迈早轻松,何不从最初开始…‘他’最需要的时候开始…” “…好吧,很有说服力,‘维’。但相应的,我还是会安排点自己人在亡人港,如果计划有变,别逞强,你知道怎么找到他们。” “听上去不错…别那么早就打退堂鼓,我会搞定的!” “好运。” “好运。” 电脑屏幕上的绿色线条消失,凯尔深深吸了口气。 他点开文件夹里的日记本新建了一个文件,手指按在键盘上,却一个字都没敲。 他心事重重地眨了眨眼,从旁边的几本书中拿了一本在面前摊开,准备读个通宵。 第4章 启程之前 “那么,你会支持我的决定,一如既往,对么,维塔利?” “从最初开始就一贯如此,尤里。” “当啷!” 空空如也的柠檬汁罐子从朴实无华的桌面掉落到了合金板铺就的卧室地上。睡眼朦胧的凯尔深吸了一口干燥的冷气,凭借着习惯很快地恢复着神志。 往日与挚友的对话依稀回荡在脑中,坐着睡了一夜也让他的太阳穴突突的疼。他感觉全身的肌肉都因为不良的睡姿而僵硬地蜷起,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着现在他脑子里的想法。 然而再不想面对也没用,凯尔知道自己必须要开始行动的时候已经到了。 想到做到。他迅速地将个人电脑的机箱打开,取出了旧式黑色录像带大小的储存盘,把它与桌面上摊开躺着的《烟中之虎-马杰里·阿林厄姆》,和角落里堆着的《罗斯玛丽的婴儿-伊拉·雷文》与《九九神咒-安东尼·布彻》用一件灰色的高领毛衣包好。(注1) 同样被打包好的还有几个尤摩扬和帝国的金属小挂件,一架坏了的圆柱形训练用狙击步枪的自动瞄准镜,一只卡通狐狸玩偶和一个电子相册。凯尔拿着相册,看了看照片中荒野上一个微笑着看着镜头的年轻女子和两个自豪地张着嘴大笑的孩子,关掉了电源。 接着对着漆黑屏幕里的自己眨了眨眼。 从床底下扯出一只破旧的大号棕色旅行箱一脚踢开,没有管箱子里已经装着的一个崭新的金属风格的高科技荧光小箱子,三本纸质书,收拾整齐的内裤袜子和几件薄衣服,凯尔一股脑地把包好的东西全都塞了进去。 五分钟后,整装完毕的凯尔伸手摸到了脖子侧面项圈上的开关,从右到左缓缓推到底。 随着一股电流不讲理地强行挤进颈椎,一阵带着压力的束缚感涌上大脑,项圈上蓝色的小灯一盏盏变成绿色。酸麻的无力感总是令人讨厌。凯尔拿起了桌上的名牌,紧锁着眉头凝视着“凯尔·奥罗夫”和一小串字号太小而看不清的编号下面的那个数字又一次变回了绿色的“5”。 令人讨厌的“5”。 “是时候该结束这该死的一切了。” 把所有的情绪和名牌一起别在贴身穿着的高领黑色毛衣胸前,凯尔披上挂在门后的棕色风衣,最后回头看了看住了四年的空卧室,拎着箱子离开了。 虽然没睡过头,但也没能赶得上吃早饭。 身上穿着有些复古风格的私服,凯尔最后一次漫步在学院宿舍的走廊里。 金红相间的华丽走廊敞亮庄严,巨大的透明墙壁映照出晴朗的浅蓝色天空,灰白相间的云和几十艘巨型飞船一起懒散地飘着,还有那些庄严,壮观,高耸入云,看不见顶端的哥特式金属天空巨塔。 如果没有曾经的启示录核扫荡,这颗经济繁荣的实业星球应该可以更美丽。(注2) 不过作为帝国皇帝的故乡和首都,克哈也好,克普鲁的绝大多数核心区域星球上的绝大多数事物也好,都在变得比自顾不暇的联邦时代更好。 克哈和克哈人一直有着这种光荣的传统:把糟糕的变好,把好的变得更好。 也许是充分汲取了联邦时代的教训,帝国时代的幽灵学院远远比起前者要来的宽松。端坐在首都奥古斯格拉德的那座金字塔皇宫中的阿克图洛斯大帝很清楚他旧日敌人的缺点:就像是他那成功团结了克普鲁星区人类社会各个阶层中务实的人士的起义那样。 对于人心,他要的是驾驭,而不是控制。 或者换句话说是,在一拉一打的节奏中,联邦只会狠打,而大帝则两个都会。 在这件事上,尤摩扬出身的凯尔可以很负责地说,上辈子故事书里的潘多拉偏见很大。 不要以为蒙斯克完全就是个昏庸的暴君。虽然他的“起义”看上去极其简单,虽然从盛年步入老年的他性格已经变得顽固,残忍和狡诈,但是现实永远比故事精彩:阿克图洛斯和他的克哈之子再造帝国的过程比游戏里的要远远复杂的多。 不是故事里的几行字,或是几张图画,这是凯尔的亲身经历。 无数的扭曲被合理化,无数的破坏被重建,这其中就包括了幽灵特工和培育幽灵特工的幽灵学院。 长治久安的基础,是相对合理。 泰伦联邦是这样结束的,所以泰伦帝国不愿意这样布其后尘。 帝国皇帝并没有按照纯粹杀人工具,或是再社会化的标准来模式化这些绝大多数他预期中的中级军官和直属杀手们。严苛得不近人情的训练,和军队保密制度下相对宽松的个人自由相辅相成,再加上适当的文化引导,让这些刚刚毕业的新人幽灵们的眼中充满了对这繁荣帝国的自豪以及对未来热忱的期待。 毕竟不是每个幽灵特工的苗子都是科林·费斯,或者说并不是每个立场不良的反叛者都有费斯那样的好运气(他们不是被洗脑,就应该是被提前蒸发了)。绝大多数被选中的少男少女们都心思单纯得很:进入学院之前他们要么是吃不饱饭,要么就是朝不保夕。而现在,毕了业的他们自豪挺起的身躯中一腔热血都集中在为帝国效力,让它变得更好的这件事上。 虽然不可避免地,他们任性而扭曲的性格总是会在述职之后表现出来… 不论如何,几乎没有幽灵会受到“撤出边缘地区冗余的防务,集中力量拱卫中央”政策的不良影响。比再社会化的陆战队还社会化,他们想的几乎和克哈上的其他辛勤工作,踏实生活的纳税人一样,对于减轻赋税和高效利用资源的想法赞不绝口。 他们的每一份辛勤的劳动,所上交的税款,都能让他们得到帝国充分的保护。 而不是像边缘之地的那些倒霉的星球那样,被榨干每一分价值之后,留在原地等死。 人人总是平等,不过总会有些人比其他的更平等。 用一个人的折磨和苦难换来九个人的幸福安康。 多与少的区别而已。 ‘多么聪明。’ 凯尔只是心里说说,并没有讲出声来。 ...... <十分钟后,乌萨,幽灵学院的星港平台> 三三两两的旅人和飞来飞去的运输飞行器堆满了这座平时空荡荡的金属平台。 凯尔独自拎着箱子走在人群中,适时地寻找着可以不碍事地站着等待的地方,等待着广播的进一步提示。 “kpcw116792号开往…安提加ii,v,阿特西亚i,iii,iv…戴拉尔ii,iv…夏依洛iii,iv,vi…安塞姆 ii…帕拉迪诺…” 前面一个说的是星系,而后面的一个说的不是行星,而是军事基地的编号。 凯尔迈着步,睁大眼睛注视着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学院星港和两艘停靠的巨型星舰,听着广播大声地播放着自己的班次,一个没留神就被一个“东西”撞了个满怀。 一个身高不到自己下巴的纤细少女。 “别走。” 她是一个,在凯尔看来,除却长长的眉毛和尖耳朵之外,长得和记忆中游戏《魔兽世界》里的血精灵一模一样的女孩。 女孩漂亮的脸蛋就像一只小狐狸,略微有些肉肉的脸颊还保留有一些孩子气的可爱,精剪到脖颈的红色短发比凯尔那一头茂盛的,几乎可以扎成辫子的棕色乱毛还要利落,她抬起头,猫儿一样圆圆的眼睛里满溢着担忧的光。 而这话对她来说,已经极为少见的很直接了。 “那怎么行…不会太久的,最多一年半我就回来。” 凯尔苦笑着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该说的话。 十七岁,虽然纯情,虽然多愁善感,但正是最青春的年华。(注3) 就算什么都不说,未来自己失踪的消息不会让她失落太久的。 现在的凯尔非常肯定这一点,至少是非常希望如此。 毕竟,即将朝不保夕的自己无法真正承诺给她什么。 名为伊芙·梅的少女和凯尔有一段平淡而略带浪漫的过往,真挚的爱。 但她毕竟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女,一点都看不出老成持重的凯尔和她堪称君子的柏拉图式交往中,只是为了让他自己显得不算太特殊而打的掩护。 毕竟她其实也是凯尔自己喜欢的类型,他的真情绝对是有感而发。 这个可爱的女孩话不多,总是安安静静地认真训练,认真读书。 完全就是凯尔理想中的伴侣。 ‘如果未来没有这些该死灾难就好了’。 这个念头在过去的无数个分分秒秒里折磨了凯尔足足两年半,但最后,他只能小心翼翼地企盼着她能平平安安的不要卷入到任何致命的危险中。 凯尔知道,半年后她一毕业就会被“安排”到克哈附近的其他核心区星球上去,即便是克哈告急也不会被召回,一直呆在那,直到一切结束。 直到凯尔能看到的一切灾难结束。 “...呃,要登舰了,伊芙,虽然是为照顾幽灵而安排到最后的单独登舰,但我也不能迟到。” 自治联盟的幽灵学院坐落在首都克哈没错,但事实上,它是在首都克哈iv的卫星乌萨,也就是俗称的月亮上。 而运输舰的载客顺序是先在克哈上塞满陆战队和技术兵,最后才来幽灵学院接幽灵。 “……” 她的鼻翼微颤,无言地把头靠在凯尔胸前,这很好,心脏微微发痛的凯尔能有足够的时间整理好情绪和面部表情,顺带最后一次嗅一嗅她略带香气的味道。 “嘿,嘿,别担心,姑娘,”看她没有丝毫放手的意思,凯尔只能轻轻抚了抚她的背,“也许运气好的话半年里我们就能有假期回来,也许我还能赶得上看参加你的毕业典礼,也许真的像传说中那样,等过些日子危险等级提高,部队从边境撤回来以后我们就都再也不用回去那些见鬼的边地行星了。”(注4) 万幸,凯尔还有定力趁着少女走神的时候悄悄挣脱,还有定力能不受左右地凝视着她闪烁着泪光的翠绿色眼眸。 “再见,姑娘。” ‘也许是最后一次再见。’ 他凑上前,吻了吻少女的额头。 “…保重。” 她撅着嘴,努力不让泪水从眼眶中滚落下来。 但是当凯尔走向登舰梯的时候… “凯尔!” 少女颤抖的喊声让他停了下来。 “我爱你!” “...我也是!” 举起右手,他大声的喊出来,不介意路人戏谑的目光和窃窃私语,眼眶发红,但还是强忍着冲动没有转过身去。 ...... <与此同时,克普鲁星区中的某处…> 整装完毕的巨汉套着一身磨损的蓝色陆战队动力甲,托起手中的步枪,转了转嘴里叼着的雪茄头,双目愠怒,面露凶光。 “该死的…也该是时候了。”(注5) 注1:以上提到的三本书在现实中皆存在且都是悬疑小说,分别从不同程度上影射《自由之翼》,《虫群之心》和《虚空之遗》的不同要素。 注2:克哈的重建始于帝国成立的2500年,到2504年底雷诺入侵时已经很成功,故而此时(2503年底)采取改造速度很快但依然有点未完成的设定。 注3:凯瑞甘杀光蒙斯克一家的时候时年十八岁,结合托许《幽魂》小说中的内容,说明跳级完成幽灵学院的学习有提前毕业的可能。 注4:此时撤离边缘地区的命令还没有下达,因为虫族虫群对边境的突袭还没有发生,纯属毒奶。 注5:此处国,台两服对泰克斯的话翻译的极其糟糕,因此写在此处的是原文直翻(hell, it’s about time.)。前一句中蒙斯克说泰克斯自由了,根据前后呼应,他这句话的本意其实是对长久的牢狱监禁生活的不满(也许还有对吉米的怨念)。 突然想起来了说一句,作者是海外党,一直是玩美服,最早玩的也是岛服,对于国服的很多名字叫不太对,一般会有原名对照,大家有知道的求帮忙指正,多谢! 第5章 旅途和相逢 <三十分钟后,运兵船的客舱中> 剧烈的震动,凯尔听得到右手边座位干瘦的老头多普包里小零件叮当乱响。 前贝希摩斯级战巡舰改的运载舰的质量一般并不会如此糟糕:至少大小比凯尔记忆里官方漫画中的凯莫瑞安船要大得多。而且这个指挥室改造成的乘客舱天花板,地板厚重的合金板和单向透明的玻璃墙壁给人的感觉还不错。但是架不住去往边缘的载人船都被严重超载成了人肉罐头:这个副指挥室是为了包括桌椅仪器在内的大概二十人设计的,却被清空之后满满当当地塞了超过一百人。一排一排临时安装的附加座椅只考虑到了空间利用率的合理,起降时你总能听到一片此起彼伏因为突然的惯性加速而磕到腿的哎哟声。 在这艘常备人数6000的前贝希摩斯级战列巡航舰里,他们至少成功塞进去了一万多。 但凯尔所在的这一个机舱其实已经非常好了,尤其是他还很幸运地随机到了一个最前排靠窗的座位。虽然他现在不得不再次小心地躲闪着身后座位那人磕向自己座位靠背的腿或者脑袋,但可以想见,他们下级士官和技术兵们总是能得到些优待,至少肯定比绝大多数的那些可怜的陆战队们要强上很多。 不用挤在一起吃糟糕的“战地老鼠”,也不用担心会在上厕所的时候挨上一顿毒打。 战争年代也好,和平年代也罢。都前往别太高估陆战队士兵所处的环境,没什么人会对这些可怜的家伙们特殊照顾的… 凯尔从大衣兜里掏出耳机和手机,准备放上几首歌听。 毕竟前几个离得近的目的地用不上跃迁,飞船反而飞得慢,而且他要飞的玛尔萨拉是倒数第二站。 伴随着bon jovi的抒情调,凯尔顶不住熬夜看书和分手的疲惫,安然睡去… <数小时后> “醒醒,小伙子,喂。” 伴随着略带沙哑的男声和two story town的旋律醒来,凯尔揉了揉眼睛,发现右手边的老头在叫自己。 “有饭吃了,楼上,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还给。” 老头指了指天花板。 “谢了。” “没事。” 可惜的是睡了一会的凯尔只是觉得全身酸麻,精神并没有好一点。但好消息是他看到一路上的座位空了很多,后面走廊还有几个懒汉一个人躺在一排座位上打着呼噜。 不得不说他们“二等公民(陆战队员是三等)”的待遇还是不错的。在楼上餐厅稀稀落落的队伍中排了一小会,凯尔就领到了热的汉堡和凉柠檬汽水,算上他谢绝了的沙拉和薯条,吃的确实比想象的好很多。 热的,干的,还算可口的,不会操作不对就爆炸的饭。 拿着吃的回到座位上的凯尔发现老头往右手边的空位挪了一个位置,正在安静地闭着眼睛休息,开线了的鸭舌帽随意地扣在脸上。老人破旧的蓝色衬衫和宽大的鹿皮裤清洗的很干净,虽然很瘦,但他上唇的胡子浓密像个海象,随着他的呼吸而微微颤动起伏。 他注意到了凯尔回来并主动收起腿来让他从狭窄的过道中过去,过了一会之后又放他出去扔垃圾。一点小小的好意,很有心,总的来说让凯尔不怎么好的心情舒服了一些。 当你不知道最终要去到什么见鬼的地方的时候,任何善意都能潜移默化地在心中被放大,化解不安。 “吃么?” 礼尚往来,凯尔从兜里掏出了一罐柠檬口香硬糖,老头道了谢也伸手接过去了一颗。 两人沉默了一小会。 “第一次分配到地方部队啊?” 正当感到无聊的凯尔准备再次戴上耳机的时候,老头突然说话了。 “对。” “技术兵?” “没错,刚入伍的。” 幽灵准则第四条:绝不向无关者亲口承认幽灵的存在。(注:我编的) 凯尔感觉也没必要向一个上了岁数的老技术兵纠正自己是士官,惹人嫌。 “通讯兵。” 他补了一句,跟指挥部,参谋部的天之骄子士官们撇清关系。 老头点了点头。 “你去哪?”凯尔问。 “倒数第二站。” 老头回答,凯尔挑了挑眉。 “玛尔-萨拉?” “对。” “巧了,我也是。” 老头明显显得有精神了一些。 “荒地儿那是,真倒霉分去了那。” “还行吧,其实是我选的,凯莫瑞安那圈的地盘其实更糟。” “你家里有工会战争老兵?” “我爸,我怕到时候憋不住火。” 凯尔看到老头心领神会地嗤笑了一声,一些简单的小谎言果然能帮他聊天的时候方便不少。对老兵们,黑一把凯莫瑞安总是最能拉近陌生人距离的扯皮。 有个聊友打发时间,之后的十几个小时会好过很多。 果不其然,之后的一个小时他们聊得就不错,感觉过的飞快。 “scv可不是随便找个人就能开的,小子,”老头无不骄傲地说,“联邦那会老式的更糟糕,但新式的也没改良多少,总有新兵蛋子会在回程里一不留神跟自己人撞车。” “够危险的。” “吓人罢了,修修接着加班。但总的来说没错,我还是更喜欢干别的。” “比如…” “维修,技术活。” “厉害。” “小意思,我可是…” 凯尔有点奇怪地看着老头的表情凝滞,接着变得有点奇怪。 看来老家伙也有点故事。 老头也注意到了凯尔沉默地在看着他,摸了摸胡子,从洗的干干净净的上衣胸口兜里掏出了一个破旧的皮夹子打开。 凯尔被他示意凑上来看,里面有一张四口之家的旧合影和老头的身份证。 正值盛年的父亲母亲,一双青年儿女,衣着光鲜,笑靥如花。 “哇哦!” “我以前可是个教授。” 老头微微一笑,似乎对凯尔的反应很满意。 “机械工程,大领域。搞过一阵子矿物勘探机械,后来又弄过武器。” “真是不错。” “是啊。” “照片上是你的家人吗?” “对。” 老头的神情变得有些阴郁,但很快精神了起来。 “我们曾经住在塔桑尼斯。” “...抱歉。” “别在意。” 老头释然地笑了。 “我已经很久没跟人聊过这么久天了,”老头向凯尔伸出精瘦,满是老茧的右手,“史蒂夫。” “凯尔,很高兴认识你。”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过得让人很放松,他们又跃迁了一次,但人少了,就没那么难受(虽然凯尔再次听到了地板下陆战队舱室传来的撞击声)。中间有一次有勤务员推着车来卖过一次日用品,但俩人什么都没买。凯尔趁着一次短暂地停船用自己的振动牙刷刷了一次牙,又睡了三个小时,感觉精神好了很多。 醒来以后发现,整个机舱就剩下了他们两人和后排的三个睡着了的,鼾声大作的家伙。 时间飞逝。 又一次跃迁,掀翻了空座位上凯尔买来和史蒂夫玩梭哈打发时间用的几张纸牌。正当两人都感觉到接下来的旅程将会毫无意外地平稳度过时,意外,毫无征兆地突然降临。 (无聊的前置剧情结束,第一个伙伴-技术兵已出,下一章终于可以开打了!) 第6章 逃出生天 “轰!” 第一次的巨响是在跃迁后大概过了五分钟的时候,从舰首的方向传来的。 “怎么了?”低下头捡牌的凯尔敏锐的感官捕捉到船上往来的人员开始变得急促不安了起来。 “估计是发动机的问题,它可是艘老战船了,有点隐疾很正常,”史蒂夫皱着眉盯着天花板上的喇叭,但它并没有响,“没有群体广播通知,如果呆会减速了,就可能是在赶工维修。贝希摩斯和之前的战舰最大的毛病都在动力系统上。” 仿佛是在印证老教授的猜想似的,一股微弱的减速感不断传来。 但是过了一小会,大概两分钟不到,就又是一声模糊的巨响传来。 闭上眼,凯尔这回更仔细地展开了意识,神识在幽能的加持下笼罩着身体扩散到了附近更大一块区域,范围涵盖住了凯尔所处机舱的上下两层的一部分,却突兀地意识到了好几个个生命信号瞬间消失。 “不对!”他惊叫道,内心中的不安在疯狂涌动。 ‘出事了!该死!这么巧吗!’ 明明行程前面的一大半都顺风顺水,心情不佳的凯尔极度憎恨这次毫无征兆的意外带给他的不安,悄悄地把脖子上的幽能抑制器开关从最左推向最右,没有像往常一样充分享受那种卸下重担的快感就急不可耐地把意识展开。 扩散到了整艘战舰的范围。 然后整颗心就如同泡了冷水似的凉了一半。 “坏了。” “怎么了?” “有人死了,有人来了,不是引擎的问题,是敌袭,我们被袭击了!” 没理会一脸懵然的史蒂夫,凯尔迅速穿好椅子上刚才脱下来当被子用的大衣,从头顶上的架子上取下了自己的行李箱。脑海中,凯尔感应到楼上的两波生命讯号隔着大概十步远的距离对峙着,然后两方的数量都在飞速减少。 “该死的!” 发觉着一方彻底消失,而另一方又来了更多的讯号合流到了一起,他暴躁地一脚踹开了行李箱,粗暴地把碍事的书和衣服等杂物扔到了走廊里,取出了那只黑色的储存硬盘装进大衣右兜里,接着扯出了那只闪烁着荧光的金属小箱子把胳膊穿过吊带背在身侧,最后看了一眼箱子下压着的布偶卡通狐狸,也把它塞到了空着的大衣左兜里。 “怎么…” “全都不许动!手举…啊!” 懵逼的史蒂夫话还没说完,一个粗暴的声音就从门口传来。凯尔一把拉过史蒂夫,狠狠地把沉重的大旅行箱整个砸向门口的来人,紧接着拽住史蒂夫穿过走道向着另一侧的出口跑去。 一阵叮叮当当的钢钉射到合金板上的声音,两人沿着走廊开始狂奔。 “他们来真的!”史蒂夫勉强地按着帽子顶,大口地喘着气。 “他们是海盗!”凯尔不停地感应着身后越来越多的斗志昂扬,飞速行进的生命讯号,“他们要抢这艘船,俘虏或者干脆杀光所有的乘客。” “那我们怎么办?” “先躲起来,但是得弄点枪,”凯尔感觉脑海里的神识渐渐适应了这种混乱,一些计划开始萌芽生长,“你知道船上哪有武器库吗?” “贝希摩斯战巡舰应该有十二个,单兵用的有四个”史蒂夫说,“但是就怕他们可能腾空了好几个用来装人!” “赌赌看吧,离这近的有吗?” “有!这层就有!” “怎么走!” “前面左转!” 两人匆忙地转了向,却发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面前。 不到十米的短小走廊中,站着一个穿着cmc-300铠甲的陆战队。但他的铠甲不是帝国的红色涂装,而是通体被刷成了泡泡糖一样鲜艳的粉红色,护肩和头部盔甲也被一堆锯齿状的金属点缀得花里胡哨的。 陆战队转过身来,被涂成猫脸的头盔面罩遮挡住了他的脸,对冲来的两人举起了同样涂成乱七八糟彩虹色带着刺刀的射钉枪,瞬息之间射出了一根八毫米长的尖锐钢钉。 “呀啊!” 凯尔大喝一声,张开的五指尖端噼啪的电弧闪动,五根亮紫色的电光轰鸣,汹涌的电流在眨眼间击中了他,他还没有来得及嚎叫出声就在瞬息之间被狠狠地击飞,撞到了背后走廊的墙上,那根钢钉则恰巧从凯尔和史蒂夫中间的空隙飞了过去,钉在了二人背后的墙上。 “幽灵…” “刚毕业的,走!” 凯尔一边用右手拉着被吓了一跳愣住了而停下脚步的史蒂夫,一边心如电转,左手虚抓,控制着幽能念动力把刚刚那个被自己电的外焦里嫩的倒霉蛋抓起了往身后像炮弹一样地一扔;然后迅速转身,凭借着高超的控制力,一把捏爆了他左肩盔甲里的制冷系统。 果不其然的杂乱脚步声随着一阵阵钢钉打在钢板上的清脆声响起,两人也及时地一个向右闪身躲到了拐角,紧接着背后就传来了一声意料之内的氮气泄漏声和几声咒骂声。 “我没中枪,你呢!”说话的是凯尔。 “我也没有!”史蒂夫扶了扶帽檐。 “走!” 两人继续沿着因为一部分灯管爆裂而有些昏暗的走廊疾速奔跑,凯尔感应到刚才的追兵可能是被自己捏爆的陆战队装甲上的冷却装置弄出的烟雾给缠住了。 “确定是这方向吗?” “没错!就在前面!就这屋!” 史蒂夫突然停住,凯尔差点没刹住车摔倒。等他稳住身形时,史蒂夫气愤地狠踹了一脚厚重的大门。 “该死!落锁了!门打不开!” “没事!退到我后边去!” 凯尔张开双手,掌心中充盈跃动的幽能眨眼间聚合成两个耀眼的,亮紫色篮球大的光球,史蒂夫赶忙后退。 “滋——嚓!” “轰!” 左右两个光球中各自溢出的五六束汹涌炸裂的粗大闪电轰鸣着汇集成了一股白光,狂暴地炸开了足有一个手掌厚的大门,一股焦糊味伴随着黑色的浓烟涌了上来。 万幸的是,一明一暗的灯光中,一排排枪支和弹药箱依然整齐地陈列着。 “agr-12!?能不能他妈更离谱点!在皇帝还是个年轻小伙子的时候这东西就都淘汰了!我们是进了古董店吗!” 凯尔冲进屋里就急不可耐地抄起了最近的一排突击步枪最靠右的一把,对着这外壳磨损的枪械一脸嫌弃地咒骂着。 索性当他装好弹夹一拉栓,感觉非常顺滑,说明油上的很勤,保养的还行,枪况良好。 “很好了,这玩意用惯了实际上比14好使。” 史蒂夫也抄起了边上的一把型号一模一样的,用老兵一般熟练的手法插上弹夹,拉好枪栓。 “真的!?” “真的!14的设计有问题,”他从弹药箱扯出了两个备用的弹夹插进裤兜里,“我说过很多次但没人听,后坐力虽小,但容易子弹卡壳。” “成…没人,准备出发!” 凯尔谨慎地贴着门侧面的墙,万幸感应不到附近的走廊里有敌人。 “去那?” “机库!我贴着左手边冲,你掩护!” “好!去楼下,两层,右边走!” “上!” 两人举着枪快步地走在合金铺就的舰内走廊里,很多地方很明显地发生过交火:新鲜的血液和弹坑一起留在墙上,被打碎的灯忽明忽暗,可就是看不到一具尸体。 “停!能绕道吗?” “成,这边。” 中途凯尔突然拉住了史蒂夫,招呼他从另一条路饶了个小弯迂回,躲进了楼道间。 “我能感觉到人,刚才路上有情况。” 凯尔小声对史蒂夫说,两人现在一左一右躲在目的地的机库门前。 没有放松对四周的感应,万幸的是两人身处的走廊中,凯尔没有感觉到生命讯号。 “能感觉到屋里面有人吗?”史蒂夫舔了舔嘴唇,半蹲在地上。目标抛锚的情况下控制住武器库和机库是强袭的重中之重,他打着最坏的主义,不敢有什么侥幸心理。 “有,有三个,”凯尔咽了咽口水,“万幸其中的一个给我的感觉模糊,应该是让什么东西完全遮挡住了。” “大门正面的两点钟方向一个,十一点钟一个,没有掩体,”凯尔右手攥着枪把,左手心聚合出了一团闪亮着电弧的网球大的幽能光球,“我把门炸开弄出点动静,你就射那个两点钟的,我来十一点钟的,然后咱们一起处理剩下的那个。” 史蒂夫凛然地点点头,转了转帽檐。 “三,二,一!” “轰!” 一声带着滋滋声的爆炸轰开了门,凯尔和史蒂夫让里面的咒骂生在不到两秒内全部停止。伴随着浓烟冲进去的两人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第三个,这个身穿着棕色嘻哈风陆战队盔甲的可怜家伙被凯尔的方向吸引后一边玩命开火扫射墙壁一边对着铠甲里的对讲机呼叫,结果轻而易举地被史蒂夫从背后打成了筛子。 “呼…” 半分钟过去,在以念动力推出七八个厚重的大箱子堵住入口后,疲惫的凯尔深切地感受到了虚脱无力的滋味,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喘气。 人生中的第一次接近空蓝,糟糕的很。 “凯尔!没问题!能飞!” 史蒂夫从医疗艇上跳下来激动地跑到凯尔身边,想把他扶起来。 “别担心我,先去看看那个。” 凯尔虚弱地摇了摇头,用拇指指了指背后的另外一架飞机。 “咱们需要个靶子。” <两分钟后> “啥?” 围绕着运输舰周围巡逻的一架青苹果色的维京战机突然发现了一个机舱门缓缓打开,一架制式涂装的维京战机“嗖”的一下冲了出去。 “见鬼!这帮傻缺放跑了一个!…呼叫,这里是‘大鸟ii’!一架维京逃走了!一架维京逃走了!登舰组!去检查右中侧机库!十一号!十一号机库!快追!干掉那个该死的混蛋!” 熄火了大运兵船的引擎之后,海盗们就在它的舰桥顶上安置了一台卡桑德拉,那是只能允许特定信号通过的通讯干扰器,如果让那架突然飞出的维京战机逃出通讯干扰范围的话,半小时之内或者更短,一定会有一艘全副武装的战列巡航舰跃迁过来支援。 时间根本来不及让海盗们彻底占领并修复这艘老战舰,再把它和其他所有人一起撤走。 六架原本围绕着抛锚了的运兵船巡逻的,颜色造型各不相同的维京一窝蜂似的呼啸着先后追击而去。十几秒后,一艘卸掉了沉重的医疗组件,制式涂装的医疗艇从同一个机库大门飞出,冲破了机库大门的隔绝帷幕,猛地全速加速,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冲而去。 第7章 亡命天涯 “我们甩掉他们了!”史蒂夫坐在驾驶位上激动地喊着,却发现凯尔已经靠着墙壁瘫坐在了地上。 “凯尔!” “我没事。” 凯尔摆摆手,紧闭着眼睛。 “没中弹,就是有点晕。” 整个大脑都是一股令人眩晕的肿胀感。先前凯尔使用的几个幽能技能引发出的物理现象:念动力和闪电,强度都远超他一直以来伪装时所保持的幽能等级的时候惯用的那些,也就是训练时用到的隐形和生命感知。 所谓的跟鸡群呆久了的鹰忘记了怎么飞,真飞起来了还晕高。 ‘真是讽刺。’ “你的计划成功了,他们真的没跟过来。” 史蒂夫已经把医疗艇加速到了最高速度,设定为巡航后离开了驾驶舱,半跪到凯尔身边,帮他从身上卸掉金属箱子的背带。 “他们想不到,”凯尔借着他的肩膀踉跄地站了起来,“…咱们会舍弃速度最快的维京战机用医疗艇逃脱。那种情况下,他们最多以为几个慌不择路的没头苍蝇藏在暗处试图侥幸溜走。” 如果没有倒霉到被什么恒星或者行星的引力范围捕捉而坠毁,他们最终会找到的只是一架燃料烧尽的,油门被推到底的空战机。 “但现在就算他们想追也追不上了。” 两人的医疗艇是支援单位,速度远远赶不上空中霸王维京战机。但跑出了这个距离,范围太大,根本无从追起。 史蒂夫把凯尔扛到了驾驶舱的副驾驶上,又坐回到了驾驶座(注:医疗艇似乎也是单座,这里算是个小bug)。 汗水浸湿了里衫黏在身上,凯尔瘫坐在不算舒服的座位里,感觉到头晕脑胀带来的胃袋一阵痉挛,强忍着不去干呕出胃酸,用颤抖的右手从裤兜里摸出了口香糖罐。 柠檬清新的酸味在嘴里和浊气对撞,凯尔这才感觉到不那么恶心反胃。 “第一次杀人,啊?” “是啊,”凯尔安详地合上眼,“但不是因为杀人而恶心难受。在幽灵学院的训练里,杀人是重头戏。” “很幸运他们没让我们像联邦那时候传言中那样自相残杀或者不断执行必死任务…但我们每周得有三四次被带到数据库,神经连接系统插上以后,就是在各种场景里杀各种人…那些见鬼的虚拟影像跟现实里的一样,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各种未必得是武器的工具,餐叉什么的…第一年的训练里,去多少次都没用,适应不了。那见鬼的虚拟影像和屋里残留的酸味,从那出来以后神经最坚硬的人状态都好不到哪去,我们都管虚拟训练室叫呕吐间。” 在共同经历了生死之后,史蒂夫这个有点内敛严肃的老人第一次爆发出了洪亮的笑声。 “...可你不像是个普通的幽灵特工。” 老人的声音随着视线再次变得平静下来。 “我不是,我是个背负了秘密的人,”瘫软着的凯尔把大衣兜里备用的弹夹扔到了面前的控制台上,“本来就是带着一个目的进的幽灵学院,因为这些秘密,我不得不蛰伏,伪装成平庸的样子以掩人耳目。” 他没打算隐瞒什么,过于非凡的幽能力量早就彰显了他的不凡。 没有人会把这样一个卓越的幽能使用者发配到边疆大材小用的,就算是弄死了解剖研究,也要留在核心地区的部队里。 “重新介绍一下:凯尔·奥罗夫,尤摩扬人,孤儿,幽灵学院新毕业生,还没来得及述职的准特工。” “哈,我可没什么可再重新介绍的,”史蒂夫一咧嘴,“油嘴滑舌的尤摩扬小子…不过很有意思。” “什么?” “劫匪。除非那帮该死的海盗是你招来的,你的任务可完不成了。” “当然不是我…该死的意外,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不是苦力就是海盗,见鬼的凯莫瑞安从来就没有新花样。” “你说他们是凯莫瑞安的?” “十有八九,只有他们才会盯上破旧战舰和太空垃圾里的战舰残骸。不得不承认,他们的手段很了不起,能把那些废物再变成宝贝。” “挺厉害。” “是啊,除了他们还见鬼地抢走了我的行李…我可没你那么诡,还有机会抢救走几样。” “我也很倒霉的,那一下丢出去的大箱子里有五本书!” 虽然并不是孤本,但地球时代遗留下来的实体书就算是复刻版,在这个电子时代也算得上贵重品,和珠宝首饰差不多。 印刷厂?不存在的,连书写纸你几乎都在核心星系里找不到。 “不管怎么样,凯尔,这次多谢你了,”老头有点不自然地正了正头上的帽子,“如果没了你,我现在已经死了…我欠了你一个大的。” “那,有没有兴趣继续跟我合作?有个计划我一个人完不成。” 凯尔挑了挑眉,伸出右手。 “我需要个伙伴。” “...我入伙了。” 老头重重的握住了那只手,两人相视一笑。 “所以现在咱们也成了海盗了?” 史蒂夫重新在驾驶位坐好,感觉好了不少的凯尔则站起身,想去看看后面的船舱里临走之前他再次用幽能透支‘脑力’搬上来的几箱子货物。 “除非你还想回帝国,照理来说是这样没错,”一声“嗤”的轻响,凯尔走回来递给了史蒂夫一罐苏打水,坐回副驾驶给自己又“嗤”的一声打开了一罐,“但也不一定,我感觉咱们运气没那么差。咱们现在在哪?” “玛尔-萨拉。” “噗!” 老教授史蒂夫一脸嫌弃地看着凯尔一口苏打水喷了出来。 “咳,这么巧的吗?” “在拆掉医疗组件的时候我发现咱们这艘船的跃迁引擎也没了…所以说困在玛尔萨拉究竟是好还是坏,别卖关子!” “好,大好事,应该是再好不过了,这下咱们回到正轨了…我原本还以为咱们会先去帕拉迪诺。” “照计划是这样,但那次跃迁咱们还是跳到了别的地方,刚好跳进了他们伏击圈…见鬼,他们的人早就埋伏在船上了。肯定是在前几站的某一处下人下货的时候偷偷混上来的…不管怎么样,现在咱们去玛尔萨拉?” “对,去玛尔萨拉,最好能锁定目的地到后水基地,咱们就去那附近降落然后去找我的一个朋友。” “没想到在这该死的边境你居然还有朋友。” “不是正规军的。” 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再次咂了一口汽水,凯尔的嘴角得意地上扬。 “比军队的狂野的多。” 与此同时,一架同样由医疗艇改造而成的,通体漆黑的特殊行动运载机徐徐飞过玛尔萨拉的低空,降落在了后水基地外围居民区的某处。 “好了,兄弟们。” 男人身上一身黑色涂装的陆战队铠甲在照耀着赤色大地的阳光下熠熠生辉,正如他那闪耀着自信的邪魅笑容一样。 “是时候出发了!” <十分钟后,玛尔-萨拉的大气层外部> 进入行星大气层的医疗艇整体散发出明亮的橙红色的光芒,那是高速下降时与大气摩擦而产生的光和热。 “咱们就不能开的温和点吗!教授?” “这种小船都是这样的,小子!” 整艘飞船如同将要散架一样地颤抖着,咣当咣当地作响,舱室里几乎所有的东西都在失重,感觉头发根根耸立的凯尔瞥见帽子飞走了的史蒂夫浓密的小胡子滑稽地向上飘了起来。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吧,失重感消失,医疗舰终于停止了下落。 “我们到了:玛尔萨拉,失落的赤土大地。” 透过驾驶舱看到的玛尔萨拉有一种震撼人心的魅力:一望无际的浅红色荒漠耸立着一座座低矮的山峰,大地上,金黄色的太阳从彼方的地平线上升起。 没有高楼大厦,没有一切文明的痕迹。 粗犷的,狂野的辽阔荒原。 玛尔萨拉的朝霞是橙红色的。隔着大气层中稀薄的云彩,从空中俯瞰这一切,胸中涌起的一种澎湃的感情让凯尔有一种想要深呼吸的冲动。 在并不是很久远的过去,人们也曾在此播种下文明的痕迹。 但是经过一番一言难尽的乱象后,一切又被“净化”回了无。 “嘟——嘟——嘟——” 宁静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多久,在凯尔给史蒂夫捡回帽子坐回来的时候,医疗艇的控制台发出了嗡鸣声。 “警报怎么响了?” “两个单位,在下面,快速接近中!” 屏幕上,雷达扫描出了两个光点正在向着中心移动。 “八成是后水基地来的维京。万幸咱们的涂装是帝国的,保持距离降低些高度教授,我试试跟他们通讯。” 史蒂夫双手按下三百六十度操纵的方向盘让飞船向下降,凯尔则迅速戴上了耳麦。 “呼叫!呼叫!这里是帝国下属的医疗舰,这里是帝国下属的医疗舰,我是帝国下士奥罗…” “叮叮叮叮...…” “轰!” 然而回应凯尔的却是一阵阵破空声,机枪扫射在铁皮上的轻响和一声爆炸。 机舱里的两个人很明显地感觉到了一阵失衡,不受控制地急剧向左倒去,凯尔的门牙就差一点咬到了舌头。 “凯尔!右侧引擎中弹爆炸了!我们只剩下一个左侧的了!” “停火!停火!击中友军!你们他妈的击中友军!我是帝国下士…” “叮叮叮叮…” 回复凯尔的仍然是沉默,以及脚下传来的一阵轻响与轻微的晃动。 “他们在射击船舱!” “该死的,他们听不见!打开后面的舱门,教授!” 虽然满头是汗地努力操纵着医疗艇,史蒂夫还是腾出手来按开了机舱门的按钮。 “你要做什么?” 凯尔顺着驾驶舱的入口跳进了下方的船舱。 “电疗他们!否则咱们的船会被打爆!” 腰间绑好了机舱壁上固定货物用的弹性缆绳,走到机舱门口,面目狰狞的凯尔说话间举起的双手缠绕着噼啪作响的电花。 “呼——” 话音未落,一股扑面而来的狂风就卷起了他的头发。视野中,凯尔看到了位于舱门下方三十度左右,不到十米处,可以说近在咫尺的一架维京战机。 “吃这个吧!聋子!” 与此同时,另一架绕到医疗艇左侧机翼下方引擎的维京本想开火,却发现医疗艇后方的舱门突兀地打开。 当他想绕过来一看究竟的时候,一束分叉的紫色闪电就在瞬息间轰鸣爆炸,轰击到了他的同伴的驾驶舱上。整个机身闪动着微弱的电光,只见它的机身开始向下倾斜,几乎可以说是瘫软地向下坠落而去。 “搞定了吗!” “打下来一架,应该还有另一个,我看不见它!” 两人大喊着,凯尔感觉狂风呼啸在自身身边,几乎听不见史蒂夫的喊叫。 “那就快回来!整个动力系统都撑不下去了,咱们得迫降!” “我守在这!否则另一架会在咱们降落前把咱们打…” “该死的!” “怎么了!” “前面!前面就是后水基地!是指挥中心!” 听到他的话,凯尔小心地抓着舱门向下看去:只见后水基地的核心区域的空场上,两由支陆战队组成的阵营正在激烈地交火。人多势众的进攻方后面,还蜂拥着如同人潮般群情激昂的民众,将手中的燃烧弹抛向左右两侧后水基地的军事建筑和耸立着的两座皇帝雕像上。 “是暴动!居民起义了!他们攻破了基地!” “是我们的人,教授!”凯尔惊喜地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而下面已然消灭了守卫军反抗力量的民众们也已经看到了他们,有几个人惊讶地对着天空指指点点。 这纯粹是意外之喜! “我们在盘旋下降,凯尔!小心!” “收到!” 整个医疗艇向着引擎被炸毁的右侧倾斜,呼啸的狂风比起先前更甚,夹杂着的砂石微粒打得凯尔睁不开眼,但他依然在试着躲在机舱墙壁的后面寻找着另一架维京的下落。 “凯尔!快躲开!” 史蒂夫突然间的一声咆哮让凯尔下意识地往机舱侧壁后面一缩,就在下一刻,那架维京战机旋转着从医疗艇上方落到了机舱门口,开始疯狂地向舱内扫射。凯尔刚刚所站的位置上下一秒就多出了一个婴儿拳头大的冒烟弹孔。 “该我了…” 双眼中喷涌出交织着怒火的紫色光芒怒视着依然不断扫射着机舱的维京,躲在角落中的凯尔左手死死地攥着扶手,虚抓的右手掌心随着小臂的电弧再次聚拢出了炫目的幽能电光。 “嚓!” 狂暴的幽能迅猛且疯狂地电离着空气,又一次形成了恐怖刺眼的紫色集束闪电,狠狠地撞在了维京战机驾驶舱的左侧。这一次被闪电击中的维京战机散发出了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如同来的时候那样旋转突进地向下坠落。 第二架维京,坠落! “打中了!我打中他了!” “躲开舱门!回来!” 医疗艇的舱门在心情激昂的凯尔面前缓缓关闭,不顾腰间还系着软索,他三步两步地跑到了一个座位上又绑上了座位的安全带。 “抓紧扶手!我们要着陆了!” “三!二!一!” 凯尔闭上眼,双手如同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地拽着两侧的扶手,同时努力地压榨着肿胀的大脑里最后的一点幽能,笼罩在了整个医疗艇上。 在史蒂夫读到“一”的后一秒钟,脚下传来了一声巨响和几乎把凯尔掀飞的巨力。天崩地裂一般的震颤夹杂着摩擦产生的震耳欲聋的噪音冲击着他们的意识和心灵,足足持续了有将近十秒,疯狂制动的医疗艇才结束了它最后的使命,在基地广场上铲出了一条长壑,堪堪停在了燃烧的控制中心大楼的大门前,彻底平静了下来。 “呃啊…” 大约过了十来秒钟后,凯尔才小声地咕哝了一声。 头晕目眩,感觉身体好像散了架似的。尤其是屁股,几乎碎成了八瓣。 “…你怎么样,教授?” “手腕脱臼了,其他的没事…” 挣扎着颤抖不断的双腿站了起来,曲起了右臂给同样虚弱的老人借力勾住,凯尔和史蒂夫两人踉跄地向着机舱口挪动着。一路走来的地板上被打出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单孔,钢板破碎,电线迸出,电火花在空气中无序地飞舞,停止工作了一大半的电灯昏暗的亮光照不清舱内的全貌,他们还差点被地上一个暗处的弹孔绊了一跤。 “梆!” 凯尔急不可耐地一拳锤在了舱门侧面的大红按钮上,舱门边的指示灯亮起绿光,吱呀作响地再一次打开了千疮百孔的大门。 新鲜的空气伴随着沙尘卷起,阳光照射进了医疗艇残骸昏暗的舱室,门外,无数的男男女女们,从老人到青年,沉默着围住了医疗艇的出口,向二人投来了各式各样的目光。 他们似乎都已经忘记了炸毁通讯中心的主要目的:那已经被摧毁得千疮百孔的通讯中心大楼只是孤独地,默默地燃烧着。 没人管它。 群众沉默着,凯尔和史蒂夫沉默着,群众间夹杂着的詹姆斯·雷诺和他的游骑兵也沉默着。 懵逼二字,深深地刻在了现场的每个人脸上。 突然,由懵逼中缓过神来的雷诺面色一凛,果决地端起了手中的高斯步枪,他的游骑兵们下一秒也反映了过来,七八个黑洞洞的枪口刷刷地从下面的地上指着着两人。 看着眼前愣神的群众们因为大战而沾满土灰的脸,那一瞬间,一个闪念,刹那间的福至心灵,一个大胆的想法疯狂而自然地浮现在凯尔的脑中。 他坚定地,突然地高高举起了空出的左臂,紧握的拳头直直地刺向天空。 喉头颤抖,凯尔嘶哑着高喊出声: “自由!” “.…..” “自由!” “.…..” “自由!” “自由!” “自由!” “自由!!!!” “自由!” “自由!!!!!!” 侧面的史蒂夫一脸见了鬼似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骄傲地站在医疗艇残骸上振臂高呼的凯尔,正如同狂欢的,高举手臂呼应着他的人潮之之中,被一群不知所措的陆战队簇拥着的,同样一脸懵逼的雷诺。 一个身穿脏乱破旧的大号矿工服的少年举起挂在脖子上的老式相机拍下了这一幕。 第8章 被俘与往事 <一小时后,玛尔-萨拉上乔伊·雷酒吧的地下室> “我看你好像一点也不紧张。” 半地下室的房间里,凯尔淡定地直着身子,背着手站在桌子前,而史蒂夫则坐在没有被褥和枕头的钢筋床上,他的帽子已经在坠机不久后找了回来。老头双手抱着胸,安静地挺直了脊背靠在墙面上,伸开腿,浓密的海象胡须随着呼吸有规律地颤动,有点像是睡着了。 “我为什么要紧张?”老人眯起眼,打趣地看着凯尔,“你小子都没害怕,我有什么好紧张的。” 但史蒂夫接着施施然地叹了口气。 “不过说真的,当时被陆战队拿枪指着的时候有点害怕。零距离下高斯步枪万一走火,人就炸开花了,一万个医生都救不回来。” “万幸的是他们手很稳,”凯尔微笑回应道,“雷诺的突击队(游骑兵)一向都是好样的。” “可他看起来可不像是你的朋友,他好像根本就不认识你。” 凯尔很惊讶史蒂夫的语气里并没有带着多少怨气,只是简单地陈述着事实。 这个老人在很多细节上都很让人惊讶:老兵一般的战斗技巧,高明的机械知识和操纵,以及让人惊叹的适应力和心理素质。 就比如说现在吧,不久前他们刚刚从七荤八素的坠机中缓过神来,就被混在狂欢的人群中的几个穿着陆战队盔甲的家伙们悄悄地用高斯步枪顶住了后腰。他们乖乖地随着欢庆的人潮沿着来路走过一座座破碎的蒙斯克大帝投影仪,一户户胶囊民居,和一张明显的,被打得千疮百孔的“服从即安全”告示牌,回到了镇子里。然后就被悄悄地关进了这个小屋:乔伊·雷酒吧的地下室里。成了吉姆·雷诺,帝国最家喻户晓,最穷凶极恶的恐怖分子的俘虏。 自己倒还好,可是这个老头是怎么做到平静地接受这一切的? 愣神的大概不到一秒,凯尔的幽能感知告诉他有两个人正在紧闭的门后面从走廊接近,他们走得很稳,脚步很轻,但其中的一个还是发出了机械能量的信号和液压机的轻微响声,大概是穿着陆战队的机甲。 “他很快就会认识我的,认识我们的,”想到这,凯尔毫不掩盖因得意勾起的嘴角,尤其是当感觉到两人就停在了关闭的门口并没有走进来这件事,也恰恰正中了他的下怀,“好朋友都是这么结交的,意外和共识会拉近两个互相感觉不错的陌生人的关系,就像我们一样。” 史蒂夫不置可否地微笑着摇了摇头。 “更何况我早就认识他。” “每个有电视看的人都早就认识他,或者说有点常识的就不会不知道他。” “也许吧,但我比绝大多数人都知道的多点。” “因为你那神秘的合作伙伴。” “对,我的兄弟。” “...这不止一次地提起我的好奇心了,上一次咱们只聊了一半就坠机了,再跟我讲讲你过去的事吧。” “怎么,像个unn记者一样地盘问我?”凯尔听到这不由地有点戏谑地勾了勾嘴角。 “满足一下新伙伴的好奇心吧,更何况还是一个无依无靠的老人。” “一个‘无依无靠’的老人可没有这么坚强的神经,得了吧,你也对我藏着些了不得的秘密没告诉我。” 两人目光闪烁,狡黠地对视了一眼,各自发出了开怀的,自嘲似的嗤笑声。 “我的故事其实不复杂,但充实的令人发指。” 凯尔率先开口,史蒂夫则安静地盯着他充当一个好听众,老头盘起了双手的拇指,其余手指交叉合拢。 “我有个兄弟,我们在久到就像一个梦之前就认识...那时候我不到五岁,他也就七岁,初次见面的地点是在尤摩扬的郊外。” “我们相识于微末…但从那时候开始就互相肯定了对方的不凡。我是个孤儿,他很有钱,背景深厚,但我们都不在乎那些地玩到了一起。那时的我们还憧憬着很多寻常的美好,直到有一天我们的命运被突然扭曲。” 朗朗而谈的凯尔故意在这顿了顿,他感觉到躲在房间门后面的两个人应该也在悄悄地竖着耳朵听。 “我们本来应该一起去上尤摩扬最好的学校,在毕业以后作为勘探者去探索这个宇宙。但不幸的是,我的兄弟家庭出了突然的变故:在凯莫瑞安战争结束后不久,他的父亲因为各种复杂的原因遭到泰伦联邦的通缉海捕,甚至波及到了远在泰伦管辖范围之外的,尤摩扬的他和他母亲。” “他父亲不敢把他和他母亲留在身边,太危险。而他也因为父亲的原因在母亲的保护下开始了逃亡,我也跟着他一起,寸步不离。尤摩扬,伊卡洛斯,凡奥斯坦,泰拉朵…我们曾经一起在了无数个星球之间辗转。这种担心和转移不无道理,事实证明我们确实在被潜伏在暗中的敌人撵着脚跟。几次暗杀差点就得手了,但好在最后都化险为夷。” “好事多磨。” 感怀在胸,眯起眼,凯尔轻轻地点点头。 “我们在那段艰难的日子里相互鼓励,保护着彼此,同时也不断地磨炼着自我的身体和心智。他的父亲一直保障着我们在流亡生活中的衣食无忧并送来了最好的师资:我们一起接受了来自整个克普鲁最好的大师的全部训练来面对未来的挑战,那些训练远远超过了任何一个学校能给予它们最好的学生的。剑术,枪械,以及各个实用领域的知识充实了我们的头脑和身体来面对这世界有可能发生的最严苛的挑战。” “也有过美好的时光,我们在闲暇的时候练习古典决斗,趁着天气好去荒野里打板球(padball),一起登山…他的妈妈总是也和我们在一起,她的身体后来很不好,体内总是有着顽固的恶性肿瘤。我一直都在用幽能帮她尽可能的治疗,减轻她的痛苦…真讽刺,那是我活到现在对幽能最好的锻炼方式,也许也是我用它做过最好的事…但即便是最大的努力最终也于事无补,她还是在几年前去世了。” “很悲伤的故事。” “她死的时候我没有在,已经进了幽灵学院。我的兄弟一直陪着她,她最后的时光很快乐…这总是难免的,但好在我让她能活得长久到可以自豪地看着我的兄弟长大…事实上还有我,她对我一直就像亲生的妈妈一样好…” 凯尔的眼中泛出了一点泪花,但很快地用手背擦了擦,恢复了正常。 “不管怎样,时光荏苒,我们长大了,联邦却倒台了。在那之前一直梦想着扳倒联邦来获得自由的我们突然失去了最大的重担,也有了新的目标。为了我们新的理想,我的兄弟去到了他的父亲身边,而我则进入了幽灵学院去学习如何掌控自己体内的力量:十二岁那年我曾因为一次暴走失控而当场杀死了六个前来追杀我们的杀手…” “四年以后,他基本上继承了他父亲的财富,成了一个体面的上层社会人;我也在幽灵学院里接受了一切足够应对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千难万险的训练。他的头脑,加我的执行力,我们会成为克普鲁最有钱的富翁。” “富翁?” “对,听上去很可笑?雇人打工总比自己撸袖子下地,满身石头沫子强多了吧?这年头可不缺给口饭吃就干去边境冒险的穷汉!” “我可不大相信。” “你觉得我在撒谎?” “过去的那部分很感人,像是真的;最后的这部分,十有八九。” 凯尔无奈地耸了耸肩,史蒂夫则是翘起胡子顿了顿,接着提了问。 “我只是好奇地一问啊,我听一个老同事提过,你们幽灵的幽能能用来增幅感官,在船上你用来探测那些海盗的是不是就是那个?” “没错,学院训练大多数人的一大重点就是这个:半径二十米之内的生物体信号我都能感应到,”凯尔用右手捋了一把额前的头发,“但是有金属或者什么障碍物就会干扰信号。因为它本质上还是感知生物电信号:一定范围内有多少人,他们大致的生理健康情况,情绪…不过最精于此道的精锐幽灵甚至能有读取别人想法的本事。” “读心?” “差不多,他们能直接知道你在想什么,更有甚者还能阅读你的记忆。尤摩扬的暗影卫队精于此道,上次回去我认识了其中的几个。据说真正的大师甚至还能做到短暂地夺取他人身体的控制权。” “那你会吗?” “...好吧,不会。其实我在心灵能力这方面是最差的,因为这个没少在学院挨欺负,连跟队友联络都做不到。伪装后我的幽能等级本来就差,指数降到了5,算是最糟糕的一类。更惨的是,我连被视为最简单基本的念力传话都完全做不到,天赋不在此,若非探测器有幽能反应他们还以为我是走后门进去的…不过走运的是,学院在幽能运用方面重点培训考核潜行和感知,再加上我在学校的时候作战指挥和书本知识的成绩最好,所以…” 凯尔没打算在这方面对史蒂夫隐瞒什么。 “…但是再强调一次,半径大概二十米吧,空旷的空间里的人我都能感受到。虽然会被金属和其他类似的东西削弱这种感应,不过嘛…” 凯尔随手指了指铁门。 “躲在门后面的两个先生一直在听咱们聊天这事我是知道的。” 门外的吉姆雷诺有点尴尬地挠了挠鼻尖。 第9章 地下室的谈判(为书友修芜蝶恋语加更) 有无数个瞬间凯尔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还活着。 或者说,自己究竟活在一个怎样的见鬼的世界中。 在刚刚转生的前几年,婴幼儿时期凯尔曾经在无数个无所事事的分分秒秒思考过无数次这个问题,其实他还思考过无数次其他的无数个骚想法。 比如自己是否真的死了这件事:会不会睡着以后第二天一睁眼就回到了原本的世界,其实自己并没有死而转生等等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再比如说其实自己是接受了一个什么特殊的催眠;亦或者自己是否只是剩下了一颗大脑泡在缸里,而这一切又都是如同电子程序一样的幻境…… 然而在一次又一次地回过神来以后,在渐渐地愈发适应,熟悉了这个从前世的眼光看来算是近未来,赛博朋克和科幻并存的世界以后,凯尔发现不知从哪一个瞬间开始,自己已经不再思考这些奇怪的问题了。 那些真实的前尘往事的回忆渐渐褪色为了虚拟的梦幻,而前世常识中电子游戏和文艺作品中的这个世界却成为了现实。 就好像自己活到了电影或是漫画里一样。 而关键的是,已经成为活生生的现实,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很多活生生的人,自己曾在另一个时空中无数次地看过他们虚幻的过去,就像是在观察鱼缸里的游鱼。 二十二年里,他们一次次地,无比真实地出现,活色生香。作为一个个和他人无二的真正的“人类”,而不是“编写出来的”,“剧本中的角色”进入了他的生活。 心潮澎湃的凯尔掩盖着五味陈杂的内心做出平和的表情,用无比复杂的眼光看着眼前的两个健硕的中年男人。 其中的一个穿着一身日常的,被汗水染得变色泛黄的圆领t恤和充满划痕的无袖作战皮夹克;一盒香烟被夹在卷起的左袖里,腿上则套着一条老旧磨损的黑色皮裤。这个英俊不凡,无比神似凯尔前世记忆中克林特·伊斯特伍德,伊恩·麦克莱恩和阿诺德·施瓦辛格三者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的中年男人留着放荡不羁的中长发和浓密的短鬚,目光炯炯,让正值男人最鼎盛的年纪的他散发出一种完美的中年魅力。 而另一个大块头就显得糟糕的多了:那是一个一眼看上去就十分强大又危险的家伙,毫不掩盖着宽阔的大脸上狰狞的伤疤和凶光。宽大鼻头的壮汉整个人依然套在一身同样饱经风霜的,蓝色涂装的旧陆战队装甲中。虽然装甲掩盖了身材,但完全不难想象那些钢板下那些隆起的恐怖肌肉。壮汉的机甲左肩上涂着一个热辣的持枪美女明星,很多人不知道她叫凯拉·维拉希,让凯尔不由得联想起了曾经和他一起去看凯拉电影的伊芙。除去那身过于暴露的服饰,发色和瞳色,凯尔不由得再次联想到,她们长得的确非常相似。 然而比凯拉更重要的是,吉姆·雷诺和泰克斯·芬利就像是从电脑屏幕中走出来了一样出现在了凯尔面前。现实中,活生生的他们就和电脑合成的虚拟画面里看到过无数次的形象一模一样,甚至要更为真实的多。但是,即便是多少次疯狂地想象过这个场景,凯尔的心脏还是不由自主地砰砰地加速狂跳。 凯尔迄今为止二十二年的生命里,这不是第一次,但却是最强烈的一次。 就仿佛像是做了一场不真实的梦一样:此刻的他不再是健壮英俊,强大自信的幽灵特工凯尔·奥罗夫:而是好像又回到了那间窄小的地下室,变回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那个胆小,瘦弱,毫不起眼的书呆子青年,欣喜若狂地看着自己最喜欢的游戏里最喜欢的虚拟角色变成了真人,从那台他亲手升级改造了无数次的破电脑里跳了出来,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雷诺手腕上方小臂上的龙纹身(也许是刺蛇)是真实的,军用皮背心上的抓痕是真实的,衬衫上超声波洗衣机也洗不掉的汗渍(或许还有血迹)是真实的;泰克斯也是,铠甲上的每一处划痕,435的白色编号,凯拉的性感图案,右眼,下巴上的伤疤还有那丑陋的蒜型大鼻子上的毛孔,下巴上的胡渣…一切的一切,都是无比真实的, 雷诺左手夹着两个空酒杯,把它们放在桌上,不论是杯子本身还是里面的冰块都不算是干净透亮。他把右手的酒瓶也砸在了桌面上,伸手扯出了面前的椅子就大马金刀地坐了下去,而泰克斯则抱着自己的高斯步枪护在他身后,枪口斜指着地面,但随时都能转向凯尔这边来。 “介意整个星区最穷凶极恶的通缉犯请你们喝一杯么?” 他用轻松写意地动作打开了瓶盖,给两个杯子各倒了小半杯酒,顺着桌面依次滑了过来。 史蒂夫闭着眼睛,依然像是睡着了一样没有动。压抑着澎湃的心潮,凯尔则是故作冷静地噘了噘嘴,把自己的那杯拿了起来,装模作样地举起来闻了闻。 “8号,好陈酿。不过如果能选的话,我更想要杯绵柔的泰拉朵。” 威士忌入口的感觉让不擅长喝酒的凯尔内心叫起了苦,但他还是控制着表情,模仿着记忆里自己兄弟那高贵典雅的动作和派头品了品,表面看上去学了差不多七分样。 “呵,那我倒是希望能不在待客上浪费我仅剩的这点好存货。”雷诺自嘲似的摇了摇头。 “堂堂吉姆·雷诺,人民英雄般的反叛军领袖,没道理会这么抠门吧,”凯尔仰脖喝光了杯中酒,这些别人嘴里的好东西对他来说更像是苦水,“尤其是对来交朋友的客人。” “朋友…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成了帝国的朋友…尤其是一个幽灵。” 凯尔张开嘴还没有吐出一个字来,一只蓝色的大铁拳就越过雷诺的肩膀重重地轰在了桌面上。丝毫不为所动的雷诺依旧微微皱眉,只是老神在在地端详着凯尔。凯尔身后的史蒂夫则被这一下子吓得不轻,瞪着眼不满地吹了两下胡子。 “省省你那些油嘴滑舌的借口,漂亮小子…”巨汉泰克斯的嗓音沙哑而充满恶意,“现在,我建议你好好端正端正态度直奔主题。可别怪我吓唬你,老泰克斯虽然不算什么聪明家伙,但还是看得出:你可不是那种一吓就说实话的简单角色…一个骄傲的,骄傲的联邦特务,可不是跟爸爸一起来边境郊游的无辜小正太。” 泰克斯的大脸越过身旁的雷诺贴近了凯尔,大嘴里呼出的雪茄味夹杂着汗味钻进了他的鼻孔。 “你们他妈的究竟想要什么…” 他几乎是一字一句如钉子般喷到了凯尔脸上。 ‘阻止将来哪天一颗上面刻着正义的子弹嵌进你睿智的大脑门里!’ 毕竟年少的凯尔被眼前的这趾高气昂的老流氓气得脸上渐渐有些发烧,但还是闭上眼睛很成功地克制了自己说点什么鬼话的想法。 有的时候,知道的再多,计划得再好,人的情绪都不会乖乖地听话。 他看得出来,这蹲了将近十年监狱的老东西是故意在气他失去理智。 然而就像他心中早就一清二楚的那样:在愤怒和羞赧下,再睿智的人也说不出能完美回击的话。 “我们…在克哈集合,从克哈出发,原本的目的地…就是后水基地,我们是直接被派驻边境的士兵。” 凯尔睁开眼,利用回忆组织着语言,同时强迫自己的理性很快就成功地压回了火。 “但一帮该死的海盗成功地抢走了我们的船,而另一帮见鬼的反叛军则干脆炸了我们的目的地。” “我们的船在玛尔萨拉附近遭遇了凯莫瑞安的海盗,只有我和我的伙伴逃了出来。我们试图靠自己前往黑水基地,我不停地发通讯喊话,但基地的维京战机则不由分说地冲我们开火。没办法,我们只有反击,把他们打了下来。” “而当我们迫降的时候,却发现我们掉到了一帮成功起义了的反叛军里面,被人拿枪指着…呵,反正也已经干掉了不少‘自己人’,虽然是那帮混蛋先射的我们。而我们也能算得上是帮了你们一把大的:毕竟那些把我们打下来的维京如果落地对你们开火,不知道会造成多少伤亡。” 沉默一片,凯尔叹了口气。 “至于现在嘛,”他挪了两步,泄气地一屁股坐在了床脚,“我们无家可归了。虽然客串了一把英雄,但也只能乖乖地做你们的囚犯。” “这么一说起来,你们也真是配合,居然出乎意料地没有抵抗。” “没有意义。我虽然能保证自己不被你们打成筛子逃出生天,但我的同伴不行。”凯尔呆呆地盯着地板和墙壁的接缝,“更何况整个星球上的居民都是你们的人,连帝国最大的军事枢纽都让你们给端了…实话说,我觉得跟你们对着干早晚死路一条,更何况换个思路想想,我也没必要非得跟你们拼出个死活。” 凯尔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 “照理说,我们的船被海盗抢了,除了我们没人成功跑出来,我们在官方已经是mia或者kia的状态了。我们俩在帝国又都没了亲人,倒不如自由自在,当当雇佣兵啥的,挣点钱隐居到别的星球去。” “雇佣兵?听着像那么回事,”雷诺歪着头靠在椅背上,右手的五指有节律地敲打着桌面,“说说你本来的计划:之前你们聊到的关于你兄弟的那个部分。” “那个部分不需要再多提了。” “为什么?” “原定计划中我知道的也仅仅是到后水基地为止:那其实算是一个简单计划的第一步,也是一个隐秘行动。我的兄弟收买了基地中的一个军官,我的任务本来是到基地报到后与他接头。” “那个军官是谁?” “不知道,预定计划是他会在我登记之后留下暗号和秘密联络的频道。毕竟我们要干的是危险的活儿,保密是第一要务。” “危险的活儿?” “简单地说就是当逃兵,一定是要正正经经地登记在册,明面上‘死亡’。按照原定的计划,接下来我会得到一艘满载补给的船,足够我悄悄地飞去亡人港找到接应我的同伙。”凯尔自嘲似的咧了咧嘴,舔了舔有点干裂的嘴角,“不过还是那个逻辑,事已至此,旧的计划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凯尔的余光看见雷诺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而泰克斯则是好像根本没在听似的自顾自地撅起了桌子上剩下的半瓶酒,吨吨吨。 “幸也不幸,现在上边大概是认为我死绝了:我在学校的时候一直伪装的很低调,远离人群。一整船人都没了,他们根本不会特意去调查一个下级特工的死亡或失踪,我的同伴也一样。但不幸的事也不少:我们的船报废了,而且现在也成了反抗军的阶下囚。” 他转过头,视线第一次与雷诺交汇了。 “所以,有没有兴趣聊点新的计划?我是说,合作。” 第10章 合作与凯尔的一己之见 “你打算怎么合作?” 雷诺快速地眨眨眼,饶有兴趣的表情像是听到了什么风闻趣事。 “嗯,既然现在我们已经不用给帝国再卖那个不值钱的命,就像先前我说的:我们没理由互相伤害。我们,想走,而你们想怎样,也和我们两个无关。规矩我懂,知道的越少越好。” 看到泰克斯已经撅干了半瓶威士忌,凯尔身后的史蒂夫终于欠身拿起了自己的那杯冰化了一半的酒。 “现在,毕竟我们落在了你们手里,所以理应给自己的自由付点代价。我的兄弟肯定会愿意为我付上大笔的赎金,但那没必要,作为幽灵,战术上我能给你做出更多的绩效。而且我想在建立初步的信任之前,最好不要让我们联系他或者外边的人:这样你们放心,我们也踏实。” “那你想怎么样?” “简单。放我出去,我去给你们杀几个难搞的帝国。” 史蒂夫差点被酒呛了一下。 雷诺静静地打量着凯尔,凯尔也在饶有兴趣地偷偷看着雷诺。 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比凯尔·奥罗夫,包括泰克斯·芬利在内,更了解坐在他面前这个三十四岁的男人那副强健的身躯中承载着怎样的一个强大的灵魂。将近二十年以前,这个偏远星球上的农家少年为了守护他的家庭:他古板而充满责任感的农民父亲和慈爱聪慧的主妇母亲,为了让他们在资源短缺的年代里能吃得上饭而义无反顾地加入了军队。经历了无数严酷战争的洗礼,阴谋,背叛,杀戮和死亡,即便是经受了足以逼疯一个正常人的痛苦,时至今日却依然秉承着他本性中善良的底色。 本性懦弱的凯尔无法想象那需要多大的勇气。 实际上,此生数不胜数的坎坷,和幽灵学院经历的杀戮与磨练,都使得凯尔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的性格和上辈子没什么两样:挺平庸,甚至软弱,投机和利己得有些招人讨厌。 但两世为人,凯尔都是一个很有英雄情结的人。他憎恨自己的胆怯,在自知自己身上没有那种深明大义,或是敢于舍己为人的勇气的同时,却特别崇拜那样的人。 比如詹姆斯·雷诺。 “我理解你们对我说的思路将信将疑,我也不介意冒险支付一点小小的投名状。虽然本地的百姓爱戴你,拥护你,但他们大多数毕竟是被送来开拓矿物的工人而不是训练有素的战士。帝国虽然丢了这颗星球上的枢纽,但它的武装力量肯定并没有彻底崩溃。” 看到雷诺一脸严肃中夹杂着见了鬼神色的表情,凯尔心里非常满意。 “按照幽灵学院的标准,我虽然没有心灵感应的能力,但是却是一个力量强化和隐形特化的幽灵。我可以帮你进入这颗星球上帝国守卫最森严的军事基地,尽可能减少破坏,悄无声息地瓦解掉它最辣手的武装。在我完活以后,你和你的人就可以进去尽你们最大的可能接手那里的资源:无论是武器装备,食物医疗补给还是矿物工人们,囚犯什么的;而我们需要的,只是一艘可靠的,装够了食物和燃料的飞船,离开脚下这颗红色石头。” “双赢?” “没错,一艘船,交换一座基地。不过如果很不幸在行动里我死了或者出了什么意外,我希望你们能照顾好我的同伴,他只是一个技术兵,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 “凯尔…” 凯尔背对史蒂夫摆了摆手,雷诺看向他的视线多了些许复杂的光,泰克斯很没品地打了个酒嗝。 “同时,作为诚意,这个给你。” 他抬起右手摸到了脖子上的项圈,看到对面的两个家伙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从项圈上扣下了一个拇指大小的,带着推钮的遥控器。用幽能引发的念动力控制着它飘了起来,在三人惊讶的目光中飘到了雷诺面前。 如果说谈判最好的技巧就是投其所好,那么凯尔刚刚已经依照自己的记忆投了雷诺一把大的。 减少部下和百姓的伤亡,对同伴的忠诚,还有接下来的这个,很容易引起他共鸣的幽灵小玩意。 在雷诺的一生中,有很多与他有着过命交情的同伴都牺牲了,而且是冤死,惨死在了那些他曾经无比信任的人的背叛中。其中不仅仅是青年时代“天堂之魔”的同袍们,后来的星灵挚友菲尼克斯,还包括了曾经跟他爱的死去活来,不出意外接下来还要左右无数人,几百亿生灵命运的幽灵姑娘莎拉·凯瑞甘。 可以说,这个连杀死敌人都会感到心酸的老好人内心深处最大的痛,或者说他最恨,最难以原谅的东西,就是背叛。 那么对于知晓这些往事的凯尔来说,结论就很简单了。 君子,可欺之以方。 “这个东西,是我脖子上的幽能抑制器开关,”凯尔见雷诺已经满脸狐疑地拿起了那个小遥控器便开口解释道,“是我在幽灵学院的时候,为了保密起见而私下里植入的。” “它直接嵌入身体,扎根在我后颈椎的神经中枢连通到小脑。它能释放特殊的电讯号以禁锢小脑机能,按照比例干扰我脑袋里的幽能从而‘限制’幽能等级(psi index)。而不是像幽灵特工标配的面罩(psi screen),你也许有所耳闻的那种一般幽灵装备的外置幽能控制器那样从外部削弱幽能扩散引发的现象。” 他从黑色毛衣的胸口处解下了能读取附近幽能等级的那个名牌,把它扔到桌上,这次是泰克斯眯着眼用两根笨拙的机枪兵装甲手指把它捏了起来。 “现在,它的机能是停止的,而我的幽能也不受限制,理应是9级。”他停了两秒才接着说,“如果你把那个遥控器推到三分之一,就是8级;一半,就是7级;而推到四分之三差不多就是6级。” “我要这个干什么用?” “算是一个保障吧。你知道,幽能的等级决定了使用者能引发的现象:你之前看到的闪电我必须完全解除限制才能射出来;能够造成伤害的念动力至少要7级以上才行;而我,只需要隐身,有6级的幽能就行。” “也就是说你主动解除了多余了力量?” “没错,毕竟我虽然走了,史蒂夫还在。你们对我多一分信任,他就少一分危险。” “...你还需要什么?” “在坠毁的飞机残骸里你们的人应该能找到一个金属提箱,里面有我的装备,武器,一个信标和一个通讯终端。我只需要其中的手枪,匕首和那双战术靴,其他的可以都留在这。” 雷诺斜眼看向泰克斯,后者伴随着动力甲的机械音一脸无奈的表情摊了摊手。 “好吧,听起来像那么回事,小子。” 他向凯尔伸出了右手。 “确实有个麻烦的活,能省我们不少事。” 雷诺粗壮五指上的老茧和手套皮革的触感从右手传来,凯尔的嘴角挑起淡然的微笑。 “成交。” 与此同时,他内心里瘦弱的青年在疯狂地上蹿下跳。 ‘是雷诺的手!是雷诺的手!雷诺对我笑了!啊我死了!awsl!!!!!’ 在场的除了凯尔自己以外没人知道。 其实作者觉得雷诺干的很多事...挺冲动的。 但是他帅啊!有木有(`?w?′) 星二刚出的时候真是惊艳到我了。 第11章 暗探 玛尔萨拉总的来说是个糟糕的行星。 无言地走在虽然是新修建不久,但已经初步遭到风沙侵蚀的柏油路上,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他依旧穿着那身棕色大衣以抵挡这里夹杂着小石块的风沙。里面的装束也没有变,不过腰间左右各自多了安装了消音器的p-500手枪和蝴蝶刀,这两件武器陪伴他已经将近三年了。一只赛博朋克风格的银色耳麦挂在右耳上的同时,脚下也换上了自己毕业时拿到的那双幽灵标配的厚重静音战靴。一根吊带背在背上,悬挂着跟着他一起逃出来的那把,被他鄙视为“古董”的agr-12突击步枪。 “哼,果然是所谓的‘第二关’。” 因为得意而扬起笑意,凯尔感觉沿途熟悉的风景仿佛就是曾经隔着液晶屏看到的虚拟画面:不过比例有些不一样,曾经在电脑中看到的要夸张地缩小了很多。 而且真的置身其中,四下的风景比起三十分钟前在乔伊·雷酒吧看到的监控器航拍画面也要更加直观的多。 他继续不紧不慢地行进着,走过横跨深壑的大桥。 两三个一身帝国军队涂装铠甲的陆战队员凑在前面的矮丘旁,其中的两个全神戒备地拖着枪四处张望,而另一个则软趴趴地靠在矮丘的岩壁上,百无聊赖地抽着卷烟。 幽灵学院四年的训练让他瞬间想出了三种清理掉他们的办法,但是凯尔并没有动,只是远远地看着他们,准确地说其实并不算远,大概也就不到三十码的距离。但那两个陆战队员的视线虽然扫过了凯尔的位置,却并没有对他进行任何反应。 因为他们根本就看不见。 只要解开禁锢到6级幽能,凯尔不需要敌对环境兵装(hostile environment suit)的辅助就能使用幽能让自己进行偏光隐形,这没什么,包括十多岁的少年科林在内的很多幽能使用者都做到了。 “哒哒。” 凯尔敲了敲右耳上别着的耳机。 “雷诺先生,听得见吗?” “我在,说吧。” “陆战队员包围了基地外的一处自己的哨站,我猜他们是打算压制它。” 凯尔记得在游戏中,雷诺带着人来到的时候,这个哨站的人们马上就响应了他的号召。 “...看来上次的行动之后,有不少人都对我们的理念产生了共鸣。” 考虑了一下,凯尔决定还是多说两句,给雷诺提个醒以防万一。 “希望和自由都是无比美好的概念,很多边境没有再社会化的陆战队和护士们呆在这都非自愿,他们都相信你能带他们‘为自由而战’…别担心,包围圈现在很松散,士兵们也都挺散漫的。现在估计是跟哨站的人在谈判或者什么的。如果你担心他们,可以先让一些部队在运输船上接近待命以随时支援他们,不过我感觉用不上。” 聊天并没有减慢凯尔的脚步,他已经走到了挖掘基地的大门前。破破烂烂的废弃金属和铁丝网组成了简陋却实用的围墙。 “听上去像是那么回事,我会做好准备的。” “好,我已经到达基地了,先挂了,得做好侵入准备。” “好运,小子(lad)。” 雷诺挂断前最后的话让凯尔心情大好,侧身贴着基地入口右手边角落里的岩壁,脸上挂着傻笑的凯尔伸手从大衣兜里掏出了一只崭新的,棱角分明的金属瞄准镜。 虽然凯尔为了避嫌而坚持没有带狙击步枪,但史蒂夫和雷诺还是让他带上了狙击步枪的瞄准镜和突击步枪以备不测。这两样东西虽然没法拼成一把狙击步枪,但分开来都能帮上大忙。 比如在潜入之前,先远距离观察目标营地。 挖掘营地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个大的令人瞠目结舌的巨坑。那个挖掘坑半径大概得有将近一百米,侧面安置着一个巨大的起重平台和人员走道。挖掘坑旁边的大道上,一个地堡被安置在了这个狭窄的嗓子眼以守护这个战略要地。凯尔悄悄地抓住身边的废铁块,矫健地攀上岩壁,悄然爬上了大概离地十米的高度,成功的观察到了更多的东西。 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个堪称庞然大物的指挥中心,不过万幸的是,凯尔没有在那个大约十层楼高的圆盘形建筑顶部看到雷达。大约有不到十架高大的scv在开采那些露天的晶体矿,这些将近四米高的工程机器人在基地面前就像绿豆之于茶杯一样小巧。除了指挥中心外,基地的其他建筑堪称标准配置:两座兵营,医疗站,军械厂和附属的车库。不一样的是,靠近指挥中心矿坑的地方多出来了很多工厂建筑,而补给站们则紧凑地靠近岩壁,和矿洞前的储藏库挤在一起。三三两两的陆战队员集结在建筑物附近,万幸的是,凯尔没有看见能捕捉隐形单位信号的防空炮塔。 心中大概有了打算,他手脚并用,借助错综复杂的岩壁不规则的突出部分向着基地内的方向爬去,没有弄出一点响动。五分钟后,他轻盈地越过堆积在挖掘巨坑走道靠近基地入口一侧堆积的废铁垃圾堆,跳到走道上顺着巨坑靠近岩壁的一侧的金属走廊绕进了基地内。 ‘曾几何时就想着要是能走这条路绕开地堡直插进基地里就好了,能少死不少人呢。’ 但他旋即就摇了摇头,在现实里这行不通,小道太拥挤没法展开扇形队列,而且容易在中间就被敌人两头堵包饺子。 ‘还是得去废了那个堵在嗓子眼的地堡。’ 悄无声息地走下挖掘坑走廊另一端的台阶,凯尔隔着巨大的挖掘吊臂观望着那座要人命的地堡。 ‘不过居然没有在基地里看到四下巡逻的恶火战车(hellion),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闲庭信步在基地内的凯尔四下张望着,谨慎地选择着前进路线的同时也观察着四周的情况。虽然没有幽灵装甲,凯尔也能完美地隐藏身形,战术靴也能消除一切可能的脚步声,但踩出的脚印却是无法隐藏的。因此他不得不尽可能选择没有泥泞和沙土的干燥路面,同时也得躲开那些人流量大的地方。 索性整个基地现在的氛围松松散散的。很显然,几支人数不少的部队被从这里派出警戒那些有可能受到雷诺他们攻陷了后水基地而受到鼓舞,可能会响应起义的哨站基地,但他们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会有威胁直接逼近这里。 在闪过了两个步伐严整的陆战队员后,凯尔转了个弯顺着金属坡道绕进了军械厂。 在现实的世界中,这个四四方方的建筑的确可以“生产”战车和军械,但大多数时候,尤其是在作战中,它用处最多的功能是把那些仓库中现成的零件组装成战争机器而不是赶制它们。 军械厂看起来比虚拟画面中要巨大很多。在军校学习的时候凯尔就已经清楚:它的侧面总是会被安置大面积的车厂或库房来存放各种各样解体了的机甲和战车与备用零件。而军械厂,实际上更多是维修和组装军械用的。 不过例外也是有的,比如眼下的这座军械厂凯尔就没发现周围有着什么附属的建筑。想来是这座基地本来就没有那么军备充裕,不过这并不应该成为掉以轻心的理由:军械库的内部还是有许多空间能存放那些拆解了的军备零件的。 悄悄顺着敞开的一侧车库大门摸进了军械厂,凯尔只见到了两三个满身油污和尘土的技术兵在四处敲敲打打。 ‘两台正在维修的恶火战车,还有那边那个大的是…哇哦!’ 打量着军械厂内两侧车位的凯尔差点发出一声惊叫。 在最深处的一个大型车位里,居然停着一辆完好的攻城坦克。 ‘看来这里面的人已经开始戒备了,居然提前就把坦克准备好了…还是说原本是打算把它开出去威吓那些可能倒戈的哨站?’ 悄悄靠近,仔细打量着这辆坦克,凯尔发现它居然是崭新的,履带上干干净净,电镀的金属外壳几乎闪闪发亮。 ‘还好我提前混进来看看,否则…’ 从未真正上过“战场”的凯尔无法想象它在营地中央架起后会对雷诺的游骑兵们造成多么巨大的损伤。在恐怖的“钻心者”攻城炮的轰炸下,没有任何东西还能完好无损地呆着。 对于步兵来说更是致命的。 感觉全身上下的汗毛根根耸立,凯尔悄悄地躲进了坦克后面的角落。 “雷诺先生,听得见吗?” “我在,小子。” “我在挖掘基地的军械库里,他们给你们准备了一台坦克。” “哇哦!” 雷诺发出了一声凯尔之前憋回去肚子里了的感叹。 “我得想办法让它瘫痪,能帮我接史蒂夫吗?” “没问题。” 大概两三秒的沉默后,对面就又传来了声音。 “凯尔,你还好吗?” “安全的很,史蒂夫,你知道怎么瘫痪一辆坦克吗?” “什么型号?” “钻心者,崭新的。” “哇哦!” 虽然是完全相同的话,但凯尔明显地从史蒂夫那听到了掩盖不住的兴奋。 “我还没来得及摸一下这些新的呢,不过我看过设计图,他们在02年底交的稿,可惜在里面并没有采纳我的修改意见。” “能想办法让它瘫痪么?” “它现在什么状态?” “完完整整地在军械厂里停着。” “那太简单了,如果是在外边架起来的话可能麻烦点。” “好吧,长话短说,咱们得让他们戒严基地的时候来不及启动坦克,否则一炮下去咱们的人就没了。” “没问题,让他们没法快速排障就行,除非把整台坦克拆开,至少能拖延他们五分钟,人手不够的话还可能更久。” “完美。” “好,现在,你能想办法进到驾驶舱里面吗?” 凯尔闭上眼感应了一下,才探出头去看了看四周,发现仅有的三两个技师消失了两个,还有一个在倒腾一辆用悬挂吊在半空中,拆得就剩下骨头架子的恶火战车。 “我试试。” 看到那个技师满身油污的身影转进了恶火战车框架遮挡住的位置,凯尔悄悄地挪步过去,绕到他身后,一手刀砍在了他的后颈上。在他昏昏倒下的时候,还眼疾手快地把他差点掉下来的帽子按在他头上紧了紧。 拽着胳膊把晕厥的青年技师拖到墙角的一口空补给箱内盖上盖,凯尔又悄悄地溜了回去,一跃而上跳到了坦克尾部,掀开正中间驾驶舱的门钻了进去。 攻城坦克是单人驾驶的坦克,其实它更像是高射炮这样的攻城兵器。虽然也可以用作陆战队员等等脆弱单兵的掩护,但其实它们的设计并没有考虑到抵抗火力伤害。 换句话说,它并不是很抗打。 关闭的舱门后坐到座位里,他发现坦克里的空间很窄小,但很干净,非常新。 “我溜进来了!” “好,看到方向盘下面的格子了吗?” “…打开了。” “里面什么状况?” “很多电线和管道,都是新的。” “太好了,接下来我说,你做…” 接下来的大概十分钟内,凯尔都在按照史蒂夫的指示重新调整了那些电线和管子的连接方式。老教授的技术果然不是盖的,每次凯尔都能在正确的位置找到正确的部分。其间凯尔还小心地透过前风挡玻璃看了看外面,索性没有任何人的痕迹,幽能感应也只探测到了之前打晕的技术员虚弱的生命信号。 “弄好了!” “行了,不用再担心,它肯定趴窝了:一上来能顺畅地开出去几米远,马达转速一上去,传动即刻就瘫痪。” “干得好,教授!” “小意思。” 再次感知坦克外空无一人的凯尔掀开前盖跳了出去,又把舱门关上,还原成原状。 “看来坦克搞定了?” 耳麦内传来雷诺的声音。 “放心,它不会添麻烦了。” “漂亮,小子。但很讨厌我得说个坏消息,包围前哨营地的部队越来越多了,你必须得赶快了。” “没问题,但还是等我指令再进攻,最多五分钟。” 中断了通讯,凯尔悄然溜出了军械厂。 雷诺的担心果然没错,基地内,越来越多的陆战队员开始从兵营内涌出,开始列队集合成方阵。粗略地看,大概有将近一百多。幸运的是,似乎没有人在向军械厂的方向集合。 ‘也许是游骑兵的大部队还没被发现,基地没戒严到出动战车的程度。’ 这样想着,他就没有再去看那些大兵集合列成的三个方阵。 按住身侧的步枪让它贴紧身体,轻盈矫健的身体贴着建筑的边缘快速行进着,如同猎豹一般的凯尔无视着身边蚂蚁一般来来往往的陆战队,接近了指挥中心的大门。 小心地躲开了一台夹着一人高的晶体矿的scv,凯尔沿着入口的右侧小心地加紧了步伐。 这次和上次相同,没人知道他潜入了。 就像透明的风一样。 我翻遍了fandom和战地手册也没能成功找到钻心者坦克的设计结构和比例,但根据游戏里单位的画面,大概这么设计了一下。 第12章 半 与此同时 “吉米,告诉我你不是真的相信那个叫凯尔的小鬼头吧?” 一处临近帝国勘探基地的废弃矿场,雷诺的游骑兵们忙碌着组建起了一个临时基地。scv们忙不迭地往来于四周:挖掘着几处水晶矿,搬运它们和成罐的瓦斯回涂画了雷诺游骑兵徽记的指挥中心,或是忙着搭建着新的补给站。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数十名穿着陆战队盔甲的游骑兵小心地警戒着基地外围,雷诺自己也穿上了他的那身黑色战甲守在了指挥中心里,而泰凯斯则无聊地拄着高斯步枪站在他旁边。 “哼…你觉得呢?” 从鼻孔中喷出了一点气,雷诺并没有直接回答泰克斯的问题,而是看向了泰克斯身边板着脸的瘦老头。 “…我完全地信任凯尔·奥罗夫,就像你对你身边的这个傻大个的感觉一样。” 老头并没有刻意掩盖脸上和语气里的不屑,雷诺感觉他眯起的双眼射出的目光如刀。 “他救过我的命,两次。而且我不知道为什么,凯尔似乎也很信任你这个法外之徒,通缉犯,‘安提加的英雄’。尽管你看上去似乎并不认识他,而且现在依然在怀疑他。” ‘这倒成了我的错了?’ 雷诺只能尴尬地抽了抽眉毛,不过想到十分钟前最后与那个年轻人的通话,他还是感到了几分庆幸,随之而至的是些许不小的感激。 挖掘基地的敌军出兵前线的消息与基地中的攻城坦克,雷诺甚至不知道哪一个更麻烦。 但无论是哪个,都是他必须面对的麻烦。 现在,年轻的凯尔的努力,则让他们身上的担子减轻了很多。 “嗯,真是个标准的好青年。” 闹别扭的大个子把高斯步枪拄在地上,吐出了一口灰色的雪茄烟雾。 “简直让我想起了属于我自己的青春岁月,噢,那可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让我想想,后来我去干什么了?” 泰克斯随手从嘴里取下,顺着窗户弹出了雪茄烟头。飞出的它差点打中了一个快步跑过的全副武装的护士,而那姑娘只是穿着一身厚重的装甲着急匆匆地跑了过去,根本没有注意到。 “他就是个麻烦,”大汉恶狠狠地,一字一句地呲着牙,“一个随时就会在身后爆炸的定时炸弹。一个帝国的逃兵幽灵…他的脑子里装满了我们不知道的想法和帝国给他植入的零七八碎的古怪零件。让他加入我们只会给自己人带来无尽的麻烦。” 他一脚踢起高斯步枪顶在地上的射钉枪枪托,熟练地拉栓,满脸的迫不及待。 “还等什么,吉米?是时候靠我们两个一起去干掉那些碍事的家伙了!” 他的老搭档狰狞地咧开嘴。 “最好能一次性地解决‘所有’的麻烦…” “就像以前一样。” <与此同时,克哈iv,乌萨,幽灵学院> 一身军装的中年男人矫健的身影如狼一般在走廊间疾行着。 眉间紧皱,他抿着嘴,没有说话,锐利的双眼并没有在任何一个经过的学生身上徘徊一秒。 踏上空无一人的电梯,他用袖扣上的门禁激活了电梯的感应板,按下了顶层的按钮。 乌萨是克哈的月亮,而从建立在乌萨之上的幽灵学院透明的电梯外壁向外看去,就能看到浩瀚的星空,但视野中更多的则是克哈。即便是在乌萨看到的,远离太阳的一侧,克哈的整个表面依然散发着密密麻麻的点点荧光。以雄伟壮观,富丽堂皇的皇宫为核心,明亮的巨大十字型图案浮现在克哈表面,即便是在宇宙中亦清晰可见。 那是万家灯火,是这个克普鲁星区人类帝国首府无上繁华的象征。十字的交点处,则是那座宏伟的金字塔型皇宫——帝国真正的心脏。 “叮!” 电梯两侧的大门打开,男人踏上了奢华而典雅的走廊上整洁的红绒地毯,三两步走到了雕刻着金色双狼的大门前。 “威廉·拜克维斯上校。” 他清了清嗓子,嗓音低沉悦耳。 门框顶部的信号灯亮起蓝色的光芒,大门的金属板消失进了两侧。 一个空无一人,典雅木质基调装潢的办公室呈现在了他面前。 旧友那颗熟悉的光头并没有出现在屋内。他并没有在意,只是快步走到了好友办公桌后的座位上,启动了电脑。 半晌之后,一个他正在寻求的信息显现在了屏幕上。 “凯尔…” 眉头紧皱,他不动声色地切断了电源。 也许是错觉使然,他看到切断电源的屏幕中映出的自己多了些许颓然的神色。 <同一时间,奥古斯格拉德> “夜晚变得令人燃烧不耐,” “我忘记了是如此的遥远…” ...... 轻轻地伴随着略显失真和杂音的女高音摇晃了几下酒杯,金发的青年将杯中紫红色的液体一饮而尽。 刚刚关闭的电脑屏幕还带着些许热度,他伸出右手,优雅地从桌子上昂贵的瓷盘中取来一块巧克力放入嘴中。 他灰色的双眸倒映着落地窗外闪烁的星海。 “耐心点,要有耐心。” 选了个舒适的坐姿向后靠在天鹅绒软垫上,阖上眼皮,青年自言自语的话既像是在自我安慰,又仿佛是在淡然地诉说着一种事实。 无视着他的一切话语,黑胶的唱碟依旧如舞蹈般旋转,而唱碟机只是在忠诚地歌唱着。 歌词是一种死语。一种源于地球,早在很古老的时代就已经不再有人使用的死语。而据他所知,这种陌生的复杂语言和克普鲁星区的人们现在使用的语言英语语出同源。 虽然它们很少有相似的地方。 ...... “你在夜雾之中旋转飞舞,” “我伫立在那座灯下。” “恰如昨日,莉莉玛莲…” ...... 想到这,他轻轻地勾起嘴角。 “恰如昨日,莉莉玛莲。” <同一时刻,玛尔萨拉,雷诺的游骑兵的临时基地> 那个瞬间,一些糟糕的画面在雷诺的眼前闪回。 同样是在飞扬着尘风中的废墟中,一个有着一头火一般红色长发的少女,焦急地呼唤着耳麦对面的战友。 然而下一秒,他看到的却是泰克斯那张虽然也熟悉且亲切,但着实缺乏美感的大脸。 “不。” 迎着雷诺一阵不安地闪烁之后变为坚定的目光,恍惚间,泰克斯感觉到了一种隐约的,昨日重现一般的感觉(deja vu)。 他知道,那是一种决然的,倔强的目光。就像在曾几何时的那些年前的纽悉尼(new sydney)荒野中,那列火车上。他面前的这个反抗军领袖搭档还只是一个楞头楞脑的青年时,曾经对着一个旧点唱机显露出的那种,几乎完全相同的神情。 而那时的自己,又做了什么呢? ‘噢,吉米…’ “我们再等等他。” ‘果然…’ 泰克斯感觉到一阵宿醉般突突的头疼。 “嘟,嘟,嘟…” 伴随着阳光下微弱的闪光,雷诺的陆战队盔甲内侧再度响起了沙沙的联络鸣音。 “...雷诺先生,听得到吗?” “清楚的很,小子。” “让你的人进攻吧,小心点推进…” 对面的声音顿了顿。 “前面所有的麻烦都已经摆平了。” 第13章 临近解脱的枷锁 作为一个曾经死过一次的人,凯尔对于杀人这件事有着与一般幽灵不同的一己之见。 有趣的是,他和有些心里带着遗憾的心情,手上却能果断杀人的人也不太一样。 他不喜欢杀人,这一点是肯定的。但不同于愚蠢的同情心泛滥者,或是那些强逼着自己冷血的青涩杀手的地方在于,当他不想杀人的时候,无论是何等情况,谁的命令,他都不会下手去杀;而当他想要杀人的时候,即便是最圣洁的天使,他都能毫不犹豫,不带着任何惋惜地扭断她的脖子。 那么,在幽灵学院的那些日子里,如果导师和长官命令他必须即刻执行的时候呢? 那就逼迫自己想要杀人就好了。 为了更重要的目的, 无论如何,在凯尔看来,死,是一件非常让人不愉快,而非恐怖的事。那种感觉熟悉又陌生,毕竟那些清晰的回忆作祟在脑海,对他来说,已经不算是头一次了。 潜意识里的记忆是抹不掉的,就算表意识中的记忆被消除,潜意识里的记忆还是会被某些相似的情景触发。 比如杀人。 而对于杀人这件事,凯尔则有一些奇妙而合理的思路来说服自己,使得它就像每天回家进门洗手一样自然和随意。 这个世界上,无论是最无私的圣徒,还是最堕落的恶徒,都躲不开死亡的脚步。 亲手夺取另一个生命,让它在自己的指尖消逝,实际上更像是一种纯粹生理上的不适反应。在习惯于多次感受这种不适之后,它就随之变得渐渐地,渐渐地越来越微弱,直至最终彻底消失不见。 幽灵学院赋予他的,就是这种纯粹的杀戮能力。 尤其在是想通了:无论是何等样的人,男人,女人,好人,坏人,都是曾是一样以婴儿的姿态从母亲的体内降生于世的时候。 凯尔就变成了现在这样,能毫不犹豫地杀死不论是何等样的人,哪怕是婴儿和幼儿。 “唔!唔!唔唔唔!唔…” 一阵含混不清的男声打断了凯尔的思路,从他捏着蝴蝶刀对着指挥中心的窗外发呆开始,已经过去将近一分钟了。 年轻的男军官被他五花大绑地捆在了椅子上。在五分钟之内,他一直没有放弃挣扎。他年轻的脸已经憋成了猪肝色,这和塞进他嘴里的两块方巾也有些关系。 其中一条方巾是从他自己的上衣口袋里取出来的,而另一条方巾则来自年轻的女军官的上衣口袋:她已经被击中后颈,晕倒在了旁边的地板上。而她现在也同样被捆绑在了旁边的一张旋转座椅里,是凯尔把她扶起来放进椅子里的,在这方面他总是非常贴心。 “所以,猜一猜我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凯尔看着对他怒目而视,通红的双眼圆瞪的青年,有些玩味地笑着,拿着一个特制的,终端一样的装置在他面前骚包地晃了晃。 “一刀割开你的脖子,来保守我重要的秘密…” 五分钟以前,这个年轻人在见到凯尔显现身形的时候曾经聪明果断地失声喊出了一些敏感而危险的字眼,比如“帝国”,“幽灵”,“叛徒”,“惩罚”等等。 当然,是在刚刚进门的时候,隐形状态下的凯尔先手砸毁了控制室里的副官以后。 “…让你像那两个家伙一样永远地保持沉默?” 他竖起左手的拇指指了指大门两边靠着墙壁瘫倒,脑门上带着条形码的陆战队员,其中的一个喉管被一刀割开,而另一个的左眼只剩下了一个血洞。 “还是说,我应该让你先眼看着这边的这个小可爱咽下最后一口气…” 他装模作样地甩开了蝴蝶刀的刀刃,左食指把玩着邻座昏倒的女军官额前的一缕小麦金色的头发,拇指一推。 刀刃抹过,她的那缕秀发掉落在了地板上。 “然后再送你去陪她?” “唔——!” 凯尔心满意足地看着青年军官更加疯狂的反应,感受着他燃烧得无比旺盛的怒火。那种熊熊燃烧的炽烈情感即便是凯尔这样无法读心的幽灵,甚至是普通人亦不会感觉不到。 “呵,”他轻笑了一声按住了手中终端机的开关,“这里是指挥中心,我们刚刚受到突袭!全作战单位按照常规作战小队集合,准备防御基地入口。除此之外,反叛军间谍已经渗入了基地军械库,军械库大门即将彻底封闭至战斗结束,任何人员不得擅自离开,重复,任何人员不得擅自离开!” 不可思议地,凯尔的声音变换成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而那个声音的主人闻之剧烈地蠕动,以更加通红,双眼疯狂地瞪着他,就好像能喷射出实体的怒火一样。 那是他在青年军官失声大喊的时候用终端录下来识别的。 基地再次变得忙碌了起来,随着凯尔按下了控制台上的几个键,楼下不远处的军械库四扇铁门齐齐落下,同时每个门的外边都被五六个机枪兵们手中的高斯步枪对准。而更多的士兵则是结成了十人小队,按部就班地涌向了挖掘坑侧面的地堡。 “其实,你大可以放心。我并不喜欢杀无关紧要的人,噢对了,还有你,和像你们这样有关紧要的人…实际上这么说吧,我只想杀那些再社会化的陆战队。” 也许是这些年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自由的召唤,再加上自己一手操纵的险计如此顺风顺水地一步步成型,凯尔的心情有了一些难以自制的过度愉悦,甚至有些癫狂。 在过去的十数年里,自由,几乎已经成了他疯狂的奢望。 “看看这些早该下地狱的可怜虫,变成了行尸走肉的僵尸…他们犯下的罪过活该让他们活着受更多的苦…我是一个行走在暗影中的悲悼圣徒,给他们以怜悯的解脱。” 现在的他是自由的,那些关于曾经作为幽灵学院学生亲自执行过的任务,脑海中被抹去只剩下空白的记忆将再也不会困扰他。 “我是一个幸运的幽灵…你并不知道,有多少我的同伴在这条路上失去了他们的生命。” 陷入狂热的凯尔突然感到了一阵怅然,不仅是为那些四年以来曾经消失了的,甚至没有怎么接触过的学院同学,还有那些自己灰暗的过去:那些因为各种原因和秘密经受的磨难与煎熬。 “多么甘美的概念…自由!我将以自己的意志决定手下之人的去留!那些该死的,会死!为了让那些理当活着的活!” “…也许也包括你,和她,你们。” “大幕已经拉起,真正的自由降临了!他们就是黎明,让这史诗开始吧!” 脑海中狂喜的火焰燃烧着理性,凯尔几乎没有保留脑海中自然浮现出的骚话,一股脑地倾泻了出来。然后很快地,他脸上疯狂的笑容彻底恢复成了冷峻的表情,再次同时按下了控制台上的通话按钮以及手中的声波模拟终端。 “指挥中心呼叫全军!反叛军已经渗透了地堡,全守备部队失去联络,即将执行自毁(salvage)!重复,地堡已经被渗透,守卫失联,即将执行自毁!最邻近基地外围的两只小队一只坚守好入口抵挡叛军;另一只包围地堡做好警戒,等待地堡自毁,不要放过里面的任何一个人!不要让任何一个跑出地堡!其余小队,收缩至指挥中心组成防御阵型!” 又是两个按钮按下,窗外,地堡渐渐开始被数十个陆战队员团团包围。毫无征兆地爆出了一束耀眼的火光,那一瞬间,高斯步枪集火的声音即便是有指挥中心的玻璃阻隔亦微弱地传了进来。 然而,在那几支红色涂装的陆战队小队将那个可怜的地堡及其废墟下的一切,被蒙在鼓里的自己人打成了筛子之后,高斯步枪的枪声却不减反增,更加猛烈地嗒嗒作响。随着如同被收割的麦子一样倒下,只有少数的几个红色的陆战队足够幸运到找到了掩体进行反击,但最终依然是被汹涌海潮般的蓝色陆战队们高斯步枪呼啸喷涌的钢钉淹没。 “看,瓦解一座基地,多么巧妙。” 青年男军官已经不再有任何强烈的情绪,心如死灰,无力而茫然地看着窗外近乎一边倒的两军交火。 “你应当感到高兴:这里的奴隶统治结束了!” 指挥中心下面,有许多守军的陆战队员们只是借助掩体心无旁骛地对着敌军开火。遵从“指挥中心”命令的他们,都曾经接受过再社会化手术改造了大脑,成为了只会忠实贯彻长官命令的活人偶。而除了绝大多数的他们之外,已经有了少数的一些红色陆战队们做出了另外的反应:他们中的有一些看上去正在疯狂地向着盔甲中的通讯器大喊大叫;有一些则在互相大喊着;凯尔还看到了有几个躲在掩体后面抱着枪,看上去受到了惊吓。 “最后了…最后的一把火了。” 如果说先前的话满是癫狂和夸大,现在的凯尔,则显露出了一种近乎绝对的冷静和平和。 “指挥中心呼叫基地守军,通告全体单位。” 再一次,在他的导演下,基地中上演了这相似的,可笑的戏码。 “指挥中心已经被反叛军攻破…我们被包围了。” 那饱含深情,伪装出来的悲伤的语气仿佛舞台剧的咏叹,甚至感染了凯尔自己。 “全体战斗人员放下武器,不要继续抵抗…我们…不得不投降了。” 幸运的是,它奏效了。 红色的防守方所有人的动作几乎都陷入了一秒钟短暂的停滞,然后产生了近乎两极分化般的戏剧化反应。 其中一批陆战队们如同没有反应过来一般宕机在了原地,而另外的则是如同陷入了混乱般地四处张望,最终软趴趴地倒下,或是果断地丢下了手中的高斯步枪,躲在掩体后面举起了双手。 “都结束了…” 凯尔默默地闭上眼,感应到了五六个急切而暴躁的人类信号正从楼下快速地向着楼上奔来。“啪”的一声清响,声波模拟终端被丢在了控制中心的台面上,凯尔的右手食指按下了右耳上耳麦的电源。 “雷诺先生,基地已经被我下达了投降的指令,让你的游骑兵们接手俘虏和这些设施吧。” “干的太漂亮了,小子!” 雷诺的声音充满激动和兴奋。 “我很荣幸,五分钟后基地广场上见。” 切断了耳麦的电源,微笑着的凯尔拉扯背带转过并端起背后的agr-12步枪。 一拉枪栓,凯尔的整个身影从头与四肢开始渐渐地变得透明而消失不见。指挥室的大门就好像是毫无征兆地左右分开,再又合上。 指挥中心的走道中突兀地传来了几声杂乱的惨叫和一阵清脆紧凑的枪响,然后便再次恢复了沉寂。 在最新的设定中,再社会化的陆战队脑门上的条形码被官方改成了二维码...但我总觉得有点蛋疼,还是条形码吧。 第14章 神器与警报 <十五分钟后,玛尔-萨拉上的挖掘基地内> 来来往往的依然是陆战队员,但这次的这些士兵们很明显地与先前不同:他们大都穿着光鲜的蓝色涂装铠甲,其中既有着不少年轻的女人,甚至还有些面容稚嫩,十六七岁的孩子。比起曾经依令行事,一板一眼的帝国大兵们,他们的行动更加随意和无序,但无一不是满面红光,挂着自豪的笑容。 雷诺的游骑兵们已经完全接手了这座挖掘基地的全部建筑。现在,他们中的很多正忙着收拢那些因为被下达了投降命令而乖乖地放弃抵抗,如同绵羊一般顺从的红色涂装陆战队员:这些经历过再社会化改造的凶猛大汉现在就像犯了错的小孩一样乖巧。还有不少人都在忙着清点和援助那些在这个基地的矿山中进行挖掘工作的矿工——那里面有很多都是他们不久前才被抓来的亲人,因此也上演了一幕幕感人的团圆喜剧。 基地中最为显眼的挖掘巨坑也已经被游骑兵们包围警戒,巨大深坑的机械吊臂随着嗡嗡的传动声稳定地工作着。 身穿黑色陆战队铠甲的雷诺和蓝色铠甲的泰克斯并肩而立,雷诺的左手边则站着凯尔,他现在已经解除了隐形。面容英俊的他身上的肌肉被棕色的大氅和黑色的针织毛衣遮掩,虽然左肩上的吊带绑着一把垂落在后背上的突击步枪,但比起一个危险的幽灵特工,他看上去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个战地记者。史蒂夫没有跟他们在一起,和凯尔在指挥中心前汇合后,雷诺就同意让早就迫不及待的老头去军械厂里研究那辆坦克了。 当然,细心的凯尔也没忘记告诉他有个可怜的年轻技工被他打晕后塞进了货箱里。 随着钢索渐渐地被卷起,凯尔渐渐地感觉到了一种强大的幽能能量源,钝感,但很强大。 无疑,记忆中应该在这个地方出现的那样东西确实有着这样的性质。 果然,一个顶部有着倾斜切面,通体乌黑光洁的棱锥体随着悬挂托盘上升了出来,边缘的凹槽处散发出了幽蓝色的微光。 不一会,旋转的吊臂就将那个东西连同托盘一起移到了空地上。 “幽能…” 凯尔低声的呢喃引得雷诺微微蹇眉。 “我们的第一块神器,吉米,真难想象就是这个东西让那群书呆子趋之若鹜。” 泰克斯低沉的大嗓门感叹着,打断了雷诺的思路,两人都开始审视起了面前这个不到半人高的“外星神器”。 很明显,它辐射出的这种蓝色荧光的根源,很有可能就是和他们对于外星文明最直观的印象,幽能。 “有什么发现么,小子?” 雷诺看向了身边聚精会神的凯尔询问道。 “如果这就是你们想要在这里寻找的东西,我敢肯定它一定很有研究价值,”凯尔面带严肃,依旧抓紧机会仔细地观察起了面前的锥体没有挪开视线,“这个东西看上去包含幽能,但它给我的感觉很顿感,像是没有激活的状态,要我说的话,它让我隐约地感觉有点像是…” 他转过身来,认真地看着雷诺。 “电池。” “...一块电池?” “没错,而且好像是一块近乎枯竭的电池,它似乎是在吸收…” “好了好了,孩子,你觉得我们真的有必要站在这荒凉的鬼地方讨论学术吗?” 泰克斯甩开胳膊,伸手摸了摸椎体,准确地说更像是粗暴地拍了拍。 凯尔不由自主地抽了抽眼框和脸颊上的肌肉,他非常肯定九成九的考古学家都会被这粗暴的手法气出心脏病。 “外星考古,交给那些‘科学家~’们就好了,”他似乎是有意地用了一个古怪的音调,“而我们,是时候该离开这儿了。” “去哪?” 看到泰克斯戏谑地咧开大嘴,凯尔意识到自己刚刚下意识地问了个蠢问题。 “当然是回到家里,去尿上一公升的尿,孩子,再灌下去比它更多的酒精。说到这个,我很希望你还藏着更多的‘陈酿’,吉米。更多的酒精有助于我忘掉那见鬼的牢狱生活,讴歌美好的自由。” “乔伊会杀了我的,泰克斯。” 雷诺安慰似的拍了拍一脸抽搐表情的凯尔,递给了他一个无奈的微笑。在一甩手指挥着游骑兵们把神器抬下来以后,就快步跟上了扭头就走的大块头。 “啊…他不会的,伙伴,咱们现在有的是信用点了…” 听着远去的泰克斯那依旧洪亮的余音,凯尔无比心累地重重叹了口气。 ‘也有的是麻烦了。’ “有结果了头儿…诶,他们去干嘛?” 一个一脸兴奋的大汉穿着一身磨损的橙黄色陆战队铠甲一路小跑地奔了过来,却发现只剩下凯尔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雷诺和泰凯斯已经走了。 “他们回酒吧去了,很显然对他们来说喝酒比军务更重要。” “啊,这很正常。头儿总是这样,霍纳长官不在他也不主事。” 这个宽脸汉子习以为常的口气让凯尔感到有点好笑,不过看他身上的陆战队铠甲并不是上次攻陷后水基地后临时涂装成蓝色的战利品,看来是个游骑兵的老人了。 “唉,介意说来让我听听么?” 凯尔叹了口气问道。 “当然没问题,我们的后水基地英雄!” 大汉似乎显得很自豪,就好像是他自己打下了两架维京战机似的。 “而且说句实话你真是帮了大忙了,我本来就不擅长搞这些个‘文案工作’,而且现在也走不开,大家疯得随时能把这儿炸掉似的。总得有人看着才行。毕竟已经要抓紧时间准备撤退了,得赶紧抓紧时间把人员和物资都集中到后水基地上去,鬼知道帝国会不会派来更多的追兵。” “撤退!?” “头儿没跟你说吗?也对,那时候你还在基地里忙着搞破坏呢。我总在想有了你真是太好了!上次在后水基地干掉了两架要人命的维京,这次在挖掘场又摆平了那群守军。你不知道,很多刚拿到盔甲就嚷嚷着要上前线的年轻人真一听到枪响根本连枪都端不住,更别提这帮混账还藏了一堆恶火战车甚至还有一辆坦克没来得及用!要是没有你的帮忙,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大汉心有余悸地叹了口气。 “总之现在,我们已经是时候该准备转移了,大家却还像是在过狂欢节,真是不知道霍纳长官每次是怎么搞定的…” “…我猜你的工作也不容易。放心吧,我会把你说的那些汇总成报告转达给雷诺先生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迈尔斯,不过我还有个被叫的更多的名字‘布雷兹’,”他眨了眨眼,“也许头儿还没想起来跟你提起过,不过我穿着另一套装甲的时候要多一些,也更好认。” ...... <当天下午,玛尔-萨拉,乔伊·雷的酒吧> “看看好的一面吧,吉米,你可是两个阵营都迫切地梦寐以求的男人。” 这个荒野中有故事的小酒吧里,两个有故事的男人在吧台前听着那台有故事的点唱机,看着碎了一个屏幕的,有故事的电视里一个没什么有意思故事的男人一脸煞有介事地碎碎叨叨着:“吉姆·雷诺,在边疆行星屠杀女人和小孩儿。” “谢了,泰凯斯。” 在战后已经脱掉了黑色涂装陆战队盔甲的雷诺一口喝光了没有加冰的威士忌,抓起了一瓶新酒和一个洗的不怎么干净的新杯子。 “我倒是开始好奇那个凯特是在哪做的现场报道,作为一个记者她跑得可真快啊。” 凯尔环抱着手臂站在那,虽然很想拒绝,但还是鬼使神差地接过了雷诺递来的那杯酒。 将近六十名再社会化的陆战队员;足够立刻组装出六台恶火战车和一辆崭新的钻心者攻城坦克的军械库;包括凯尔打晕的在内的两名帝国军官和一个装满了水晶,瓦斯和金属矿的指挥中心再加上一百四十多名获救的矿工。这样的大丰收,每个游骑兵都从内心深处崇拜着且追随的最高指挥官却丝毫不在意。 到现在,游骑兵们彻底清空了挖掘基地已经将近一个小时了,他却还在这怡然自得地喝着酒。 “胆子也够大,真是个好女孩…真奇怪她是靠什么才能幸存到现在的。” “谁知道,也许我们的那位老蒙斯克已经迟钝到看不到自己鼻子下面的刀了。哈!真是个好兆头。” 关于这个问题凯尔倒是知道答案,但他并没有顺着这对哥俩的话茬接下去,而是用食指刮了刮下巴上新长出来的胡茬转移了话题。 “至少如果他们的领导能更管事一些的话就好了。” “那群小子们想干什么都是他们的自由,只要不是太出格。”得意的雷诺似乎是把这句抱怨当做褒奖听了,“你也可以试试开始学会习惯这种感觉,小子,当一个雇佣兵和在军队里可是大不一样。你要学会忘掉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为了自己而战。” “哦厚厚…小吉米·雷诺也已经开始给后生传递先进经验了,”泰克斯有些感慨,“time flies real fast.(时光飞逝啊。)” 凯尔这次没有着急喝完手中他觉得并不怎么可口的苦烈酒,而是只抿了一点。 “别担心,小子,他们知道怎么处理的。”雷诺似乎是把他因为酒苦挤在一起的表情当做了压力过大,“长久以来的经验使然,就算麦特(matt)不在,他们中也有能搞定一切的人。” “你倒是很信任他们…” “每个坚持到现在游骑兵都是了不起的家伙,我们一起经历过了很多困难…挺过了很多黑暗的时刻。” 雷诺低着头,似乎是陷入了回忆,而泰克斯则是转而欣赏起了酒吧公告板上的几张宣传画。 “嗯,很显然在我不在的这几年里你过得很精彩…自由斗士,吉米,我真为你感到骄傲。” “...所以,我们的交易算是很顺利,对吧?” 凯尔没理会泰克斯深情的插科打诨,转回头直奔了主题。 “再好不过了,小子。” 雷诺露出了一个宽慰的笑容,启动了机械副官的电源。 “转移已经基本完成了,看。”他的手指在全息投影的地图上划出了一道虚线,从挖掘基地到后水基地的枢纽,“我们也差不多会在不久后准备出发离开这里,还有一些应对帝国追兵的部署需要准备,不过在那之前我也会兑现我的承诺。给我们一点时间,你和你的伙伴就能有一艘整装待发的运输船放心上路了,只要神器一…” “警报!侦测到外太空的大量密集虫族生物讯号!目标:挖掘基地。” 吧台上,便携式的机械副官让人感到有些怪异的全息投影头像突然打断了雷诺的话。紧接着,图像中,数十个形似扭曲膨胀的章鱼或水母的异形生物就如同暴烈的流星雨般砸在了空无一物的挖掘基地上,拱出了一片片深紫色的肉苔菌毯,向着四周棕黄色的沙地上不断地迅速蔓延开来。 “怎么他妈…我就知道!泰克斯!” “我发誓,兄弟,我对虫族根本就一无所知。” 看着面前这一个发火,一个一脸无辜的哥俩,凯尔感觉到胃部一阵轻微的抽痛。 “见鬼…我一个被雇佣来的雇佣兵干嘛要管这些老板的事…” 甭管他再怎么暗示,这俩夯货都没有意识到那个神器散发幽能的作用和曾经臭名昭著的幽能发射器异曲同工。 而现在,什么暗示也都不需要了。 “我们需要尽快把所有人都撤到后水基地去,用最快的速度做好离开准备!”雷诺没有理会凯尔的抱怨,迅速地传达着战术指令,“在此之前,我们必须不惜代价坚守住防线直到援军到来。” “...听上去像个好计划。” “看来咱们又得并肩作战了,小子,”雷诺拍了拍有点泄气的凯尔,让凯尔感觉到他似乎有点拍顺手了,“如果咱们要都想从这该死的虫海中活下来的话。” “成交。”强打起精神,凯尔还是果断地说道,慢慢地转了转有点僵硬了的脖子,“我开着回酒吧的时候开的恶火战车先去后水基地那边,我有点担心那边的情况。” “需不需要先去楼下换上你的战术装备?” “不用,那身衣裳和c-10步枪对上虫子帮不上什么忙,”凯尔拍了拍吧台上的老突击步枪,“这个老爷枪比那个好用。走的时候顺手帮我带着那些家当就行。” 眨了眨眼,雷诺把手伸进兜里,取出了那个幽能项圈的遥控器丢给了凯尔,后者在半空中将它一把抓住。 “路上小心,小子,我们不会耽误太久就会过去!在此之前一定要守护好在后水基地那里的居民…还有,拆掉你的那些见鬼的枷锁,全力以赴别留后手!千万不要小看异虫。不管你之前曾经历过何等的恶战,它们都比那些最糟糕的敌人更危险。” “悠着点杀,孩子,留一点虫子给我们,老泰克斯这辈子还没有过机会杀杀虫族呢。”泰克斯点燃了半只雪茄,朝着电视屏幕吐出了一口灰色的烟雾,“还有,别粗心到要我们给你收尸。” ‘怎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和两人道别,出了酒吧的凯尔盖上了恶火战车的舱门,望着远方尚未西沉的太阳有点发呆。 ‘这种告别爸爸妈妈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他用力地摇摇头打着了引擎。 第15章 重返后水基地 <十五分钟后,玛尔-萨拉的荒野> 发现四周的风景都似曾相识的时候,凯尔就知道自己距离后水基地不远了。 以将近一百公里每小时的速度沿着两侧散落着建筑风格近乎完全一致的胶囊房屋的公路疾驰,凯尔一个漂移转过了竖立着“服从即自由”标语的脏污告示牌的街角,闪过了被破坏的七零八落的宣传用投影仪。 现在的他已经将那个开关安回了项圈上的凹槽,并且已经彻底关闭了它的束缚禁制。几近封顶上限的9级幽能极大地锐化了凯尔的感官,他甚至能感觉到前方一两公里处众多拥挤的人群。 当然还有斜侧方五米不到的地方地下的一个向着地面蠕动的狂暴生命信号! “轰!” 一坨土块突兀地从地面上爆开,一只将近一人高的跳虫从地下尖啸着钻了出来。这个凶恶的异虫怪物有着近乎犬类和蜥蜴类参半的头部和仿若爬行类与昆虫结合的身体,背后还向前伸展出了两条状若光秃的翅膀般的锐利尖爪。 然后,它就被凯尔的战车喷射出的橙色火柱吞没,在痛苦的抽搐中烧成了一团冒着黑烟的火球。 “恶火可真是棒啊…” 凯尔开始喜欢上现在正在驾驶着的这台机械了。 但他马上就又狠狠地踩下了引擎开始了加速,向着目的地冲去。 因为他感到了,数不清的令人不安的信号就像蝗群一般向他涌来。 索性,他的速度够快,而通向后水基地的大桥已经出现在了远方的视线中。 <五分钟后,后水基地的前线阵地> “是凯尔!不要开枪!不要开枪!回去!回到你们的岗位上!” 当凯尔打开恶火战车舱门的时候,七八个红色铠甲的陆战队齐刷刷地把手中的高斯步枪对准了他。要不是史蒂夫飞快地奔来大喊着阻止了他们,他真以为自己是走错到了敌方的基地。 “史蒂夫,你们没事吧!” “好得很那,孩子!” 老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凯尔,眼中满是欣喜,吹得胡子一飘一飘的。 “好了!回到岗位上去,继续警戒!兄弟们!” 一个大嗓门的硕大身影缓缓从营地深处的高台上沿着坡道向着凯尔他们走来,不可思议的,凯尔瞠目结舌地看着那个在自己的预想中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火蝠(firebat)。 “呃...迈尔斯?” “真高兴再见到你,凯尔!”火蝠瓮声瓮气的嗓音还是让愣了愣的凯尔认出了他。 “所以这就是你说过的‘另一套装甲’?” 终于想起了“迈尔斯”和“布雷兹”的凯尔恍然大悟。 胸口画着游骑兵徽记的火蝠装甲比起陆战队的要大且厚实,半球体的全遮盖式头盔看上去有点可爱。 “说的没错,哈哈!和帝国作战的时候最好是用陆战队的装备,而对异虫最好就是我最爱的火蝠。”他现在的身体在厚重的铠甲之中显得高出了凯尔将近半个身子,就像一个小巨人一样挥舞着垂落及地的双臂上粗硕的火焰喷射器。 “你们让帝国的战俘加入守军了?” “没错,通讯联络里头儿已经许可了,他们的运输船大概五分钟就能到。” 史蒂夫和凯尔跟在迈尔斯宽大的身体后面一起走上了斜坡,新建的指挥中心附近,工人们和高大的scv都在忙碌着自己的工作,而更多身穿私服的居民们则是集中在了指挥中心附近的一些临时搭建的棚屋里。 与记忆中另有不同的是,因为凯尔的行动让游骑兵得以有机会俘获的一座红色涂装的兵营和军械厂也已经部署在了后水基地内。游骑兵们忙得来不及改涂装,只是用白色喷漆把表面上显眼的帝国盾型徽记画上了歪七扭八的叉子。 三座兵营一起不停歇地武装着更多的游骑兵们,给他们穿上崭新的红色陆战队铠甲和带着帝国徽记的医疗兵铠甲:眼下铠甲的涂装也来不及,也没必要更改了。 之前被从挖掘基地带出来的萨尔那加神器则搭载在一辆单独的货车上,停靠在了指挥中心边上。 “三人一组,结成临时战斗小队进行火力掩护。你们两支小队负责守住背面的大桥,剩下的作为备队两面巡逻,准备轮换!” “遵命!长官!” 又是一群红色的陆战队排着整齐的队伍,步伐一致地奔赴了防守岗位,凯尔看到对他们下达指令的居然就是现在自己捕捉到的那名棕色短发的青年军官。他身上还穿着那身和麦特·霍纳几乎完全一致的军装,狼一样的目光锋锐狠戾,透着果敢。 “那是杰瑞,他现在是我们的人了。” “那个挖掘基地的帝国军官?” “对,他叫杰瑞·缪尔,还有他属下的那个女军官叫简的现在也在指挥部处理通讯。以入侵这颗星球无穷无尽的虫子为敌人,帝国守军跟咱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而且多亏了他们对我们的人也完全开启了那些再社会大兵的指挥权限,现在他们看守着最危险的几个前线阵地。” 杰瑞·缪尔在目送着士兵们离开后瞥见了凯尔,脸上的表情不愉地一凛,煞有介事地捏了一下帽檐算是打了个招呼。 凯尔戏笑着随便用食指中指并拢从眉毛处往前一划,还了个不伦不类的军礼。一想到五百年前某位脾气洒脱暴躁的巴姓将军发明的两种随性的军礼同时在立场不同的两人身上不约而同地出现,就让他觉得很有意思。 “不止是他,孩子,”史蒂夫指了指军械库敞开的大门,“还有那些缴获的装备!借助地堡的掩护,恶火战车可以分开部署在桥头形成交叉火力烧光那些虫子;而那辆坦克的用处可就更多了!” “听起来真可靠。” 抬起头看着尚未完全西垂的落日,回忆起记忆中的情节,眼皮打架的凯尔终于放松了紧绷的神经,放纵着渐渐涌入头脑的困意伸了个懒腰。 “累了,孩子?” “困了,教授。”一路上强打着的精神一放松,这两天以来的所有疲惫一起袭来,击倒了他的意志,视线都开始模糊了,“不行,我得去指挥中心里睡上一觉,有情况了就叫醒我。” “晚安,英雄,”迈尔斯在胸前伸手鞠躬,笨拙的身躯做了个非常滑稽的“请”的姿势,“但别睡得太香,虽然现在的情况看上去还不错,但说不准过一两个小时后就又有活干了。” <两分钟后,后水基地的指挥部> 随便在指挥中心里挑了一个单独的卧室,凯尔连大衣都没脱,把老爷突击步枪往床头墙上一靠就一下子瘫进了单人床上闭眼睡去。 而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凯尔看到了眉头紧锁,穿着私服的雷诺。 “...雷诺先生?” “抱歉,小子,”雷诺邪笑着勾了勾嘴角,“我又一次不得不打扰你做梦了,有一个麻烦只能靠你解决一下。” “什么事?” 他直起身来晃晃脑袋,虽然感觉从闭眼到睁眼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但是头脑无比清澈的感觉和充沛的精力告诉他自己已经休息的很好了。 对于幽灵来说,高效而短暂的休眠是必修课。 “一次救援,我们收到了一支被困住的帝国小队发出的求救信号,信号接收的记录显示他们被困在了北部大桥对岸的一处山丘上。” “没问题,我能搞定。” 凯尔眨眨眼,回忆起了这个剧情。 “哼,听上去可真可靠。” 雷诺伸出手,将他从床上拉了起来。 “一贯如此,长官。” …… “呃,我大概睡过去了多久?” 跟着雷诺穿行在指挥中心的走廊里,重新背上老爷步枪的凯尔对着左手边的金属墙壁眨了眨眼。 “将近三个小时,从一个小时日落以前,虫族就开始不停地骚扰我们。” “我们的防御工事怎么样?” “很奏效。跳虫(zerglings)们根本无法突破火力压制冲过大桥,而那些蟑螂(roaches)和刺蛇(hydralisks)根本就拿地堡没有办法。虽然很遗憾我们不能干脆拆了关口的两座大桥一劳永逸——那样它们就会开始以更加刁钻的方式从四面八方进攻,但我们的防线非常坚挺,维持现在这样也没问题。” 凯尔点点头,听上去和印象中的情况差不多。 “咱们总共要坚守多久?” “一直到日出差不多就可以,但接下来它们的进攻会越来越猛烈的。” “最好部署些防空火力在基地的边缘防守飞螳(异龙mutalisks),”凯尔用食指摁着脑门,努力回忆着记忆里那些抽象的片段,“而且咱们最好在基地核心的位置也安置一些地堡,万一天上有些无法拦截的鬼东西带着虫子掉下来就麻烦了。” “嗯,超越预期的判断,小子!”雷诺的视线中多了不少赞赏,“是幽灵学院教给你的这些战术技巧吗?别担心,指挥交给我,相信我能搞定这些麻烦。” “……” 感到自己班门弄斧了的凯尔有点微微脸红,而雷诺似乎觉得这很有趣地笑了。 “不过说回正题,”两人已经进入了忙碌的指挥室中,各种各样男男女女的军官或是不停地对着屏幕和话筒嚷嚷着,或是从他们身边匆忙地跑来跑去,“咱们的营救工作必须抓紧时间了,否则孤立无援的他们很快就会被虫海给淹没掉。” “是!雷诺先生,”凯尔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我们是以步兵小队支援还是用恶火战车?” “最好是凑成步兵小队,恶火战车机动性有余而防御不足,没有办法提供对伤员有效的掩护,反而容易一起陷入危险。” “了解!” “带上我们最好的游骑兵一起出发吧,小心前进。好运,小子!”雷诺看着凯尔的眼睛微微颔首,目光闪烁,“他们所有人的命运就靠你了。” 两分钟后,因为跟雷诺有了超越预期的正面互动的凯尔喜滋滋地傻笑着走出了指挥中心的大门。 然后他当场就愣在了原地。 “终于,你来了,孩子…” 瞄了凯尔一眼,泰克斯·芬利歪躺在一堆空补给箱上,邋遢地抽了一口雪茄。 他站起身来,一只手捏着高斯步枪走到了迈尔斯旁边拉了拉枪栓。 “让我们出发吧。” 第16章 援助之手 火焰灼烧蛋白质发出的焦臭味伴随着一股股黑烟弥漫在四周,同时亦不断地传来此起彼伏的凄厉的嘶叫和高斯步枪接连的射击声。一声瞬时破空的轻响,不远处的一只刺蛇的脑袋直接爆成了一团血红色的烟雾,它的身体在抽搐中舞动着一对镰刀形状的利爪倒在了地上。 用幽能感知着包围在四周的异虫已经全数被消灭,凯尔从狙击步枪的瞄准镜上移开了视线,用鼻子深深地喷出了一团浊气。 那是掺杂了幽能的子弹的作用,其实并不需要注入那么多幽能到产生这样近乎小型炸弹爆炸似的的威力,但第一次在作为幽灵特工的实战中解开枷锁的凯尔总是“用力过猛”。 “所以这些年来吉米就是在跟这些鬼东西战斗?”泰克斯粗暴地抓着刺蛇爆开了一半的脑袋一脸嫌恶地将它拽了起来,抽了抽鼻子,又一撒手狠狠地把它“砰”的一声丢在地上,“见鬼,我渐渐开始理解他为啥对猎杀它们感到意兴阑珊了…” 现实世界中的刺蛇是一种非常高大且扭曲的畸形怪物,z字型的蛇形躯体充满着杀戮的艺术感,但也足以让它们的对手感到非常毛骨悚然。 “之前从来没有亲手杀过虫族的人并不能理解这种感觉,”迈尔斯抬起沉重的战靴重重地踢了一脚刺蛇失去生机的尸体,“不过幸运的是,最糟糕的情况还没有出现。” ‘大概指的是被感染的活人吧…’ 犯憷的凯尔打了个激灵,有点不寒而栗地丢掉了空弹夹换上了大衣兜里的新的,拉下狙击步枪的枪栓。在出了指挥中心看到了他的两个队友之后,他又花了一分钟跑回指挥中心里把突击步枪换成了自己的c-10罐式狙击枪。 而事实也证明了他们的配合无比科学:坚守最前方的迈尔斯大范围地烧却着扑来的跳虫群;查阕补漏的泰克斯精准凶狠的枪法弹无虚发,而且几乎没有几发是多打在某一个注定要死去的目标上浪费的火力;至于那些躲在跳虫群后面,能喷吐出致命毒液和喷射锋利刺钉的危险蟑螂和刺蛇则由凯尔从远距离一发致命。 ‘不过幸亏是没有感觉到什么古怪反常的人类生命信号…’ 他闭上眼,集中精神感知着四周,不过感知到的只有海一般多的,强大到恐怖的虫族生命信号,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独自一人面对着滔天的洪水巨浪一样微茫。 噢,还有六个微弱的人类信号,而且应该都很健康。 “我感觉到他们了,”他睁开双眼,“就在上面,而且路上应该没有虫子,但别放松警惕。” “好得很,孩子,”泰克斯合上了面铠,“咱们走吧!” 幸运的是三个人并没有再遇到什么别的小股虫群的埋伏,在一座山坡上找到了那些被迫困守在紧急阵地上向四周发送求援信号的小队。 “吓得我差一点就开火了,”一个金黄色面罩的陆战队员宽慰地笑道,语气里满是欢快,“真高兴能得到你们的救援!剩余的弹药不多了,我们就快撑不住了!” “等活着回去了再庆祝吧,”凯尔再次确认了这座废弃矿坑只有五个陆战队员和一个平民女青年,“否则咱们会被新的虫潮撵上!” “躲在我们中间,姑娘!”迈尔斯对那位栗色单马尾的女孩嘱咐道,后者用力地点点头;泰克斯则开始对着幸免于难的大兵们分配起了陆战队员们的任务。 “现在,咱们要撤退到后水基地去,我们已经在那建了固若金汤的基地和层层防线。回去了以后就什么都有:补给,弹药,热饭,水,酒精和温暖的睡袋。你们三个跟我开路,其他两个看住后面的队尾…别掉队,我可没有办法杀回去再把你们捡回来。” 很明显老兵泰克斯很通晓这种情况下激励人心的办法,切中要义的话极大地鼓舞了幸存的大兵们。求生的希望胜过了疲惫和恐惧,劫后余生的他们士气昂扬,让凯尔感觉比来的时候还要轻松了很多。 然而沿着原路返回的路上,他看到的风景却非常的令人感到压抑:很多来的时候路旁的建筑已经被啃食或酸蚀成了残垣断瓦,恶心的软体组织如同灌木一样盘踞在了道路旁,再加上先前三人干掉的残破的异虫尸体,当真是让人心底升起一种浓郁的不安。 “小心右侧!是跳虫群!”一阵狂野的生命反应信号伴随着幽能感应传来,紧握住狙击步枪的凯尔突然感受到了为数众多汹涌而来的异虫生命信号,而此时,队尾负责警戒殿后的最后一个大兵已经一脚迈上了桥头。 “所有人快冲过大桥!”迈尔斯一个刹车,转身过去反向冲到了队尾,平举起了双臂粗硕的火焰喷射器,“我来殿后。” “你疯了!快回来!”感应到又是一波数量惊人跳虫群从道路的另一侧在桥头的路口处跟之前的一波汇聚到了一起,凯尔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吓得几乎是脱口而出地喊道,“还有后面的一大堆,他们集合在一起了!我感觉到了至少有好几十!” “几十个和一百个没什么两样,都是杀!”泰克斯也转过身来,举起了步枪缓缓倒退着前进,“算上我一个掩护。” “谢了,泰克斯!” 眼看着让人头皮发麻的跳虫群掀起海浪般的尘土推进着,而战意昂扬的两个壮汉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凯尔一把将狙击步枪扔给了身边同样呆愣住了的姑娘,喊了一声让她快跑就转身跑到了泰克斯身边。 “你怎么把枪给扔了!?” 不断开火的泰克斯斜眼看了一眼凯尔后失声惊叫道。 “为了干这个!” 左右展开双臂的凯尔咬着牙狠狠挤出了这几个字,双手掌心各自聚拢出了一团压缩至极致的强烈的蓝紫色雷光。 不远处,挡在两人前方的迈尔斯心中计算着距离和敌军数量,双臂平举,正要准备开火的前一秒—— “嚓——!!” 两道一闪而过的炫目闪电伴随着噼啪炸裂的爆炸声从他的左后方闪过,射进了他面前的虫海。 紫白色的两根雷柱如同犁地一般,不可阻挡的强大幽能能量直接射穿了大量的跳虫,将两条直线上的十三四只跳虫通通轰成了焦黑的尸体。 “漂亮!凯尔!” 愣在原地一秒钟不到的迈尔斯欣喜地喊道,接着果断地向前方喷出了火墙。 “轰!” 随着他的双臂左右挥舞,粗硕的火焰如扭动的两支长鞭一般,挥舞成扇面阻挡着任何胆敢接近的活物,将他们烤成熊熊燃烧的火团。而那些死角中侥幸躲过火焰的跳虫,则马上就被飞来的8mm钢钉一击射穿了脑袋。 “是我太小看你了,孩子,”泰克斯凶狠的目光不断地在跳虫群中跳跃,每射出一两枪后,就立刻靠着猛兽般迅猛敏锐的直觉和感官捕捉着下一个射击目标,“还有力气能再来一发吗?” “这次试试网状的,”凯尔满怀恶意地勾起了嘴角,双手再次汇聚出了耀眼的幽能雷电,“我得到前边去,掩护我!坚持住!迈尔斯!” 三两步奔到迈尔斯身侧,凯尔从左右两侧猛然间向前甩开双臂,向前推出了双手间闪烁的雷光。 “嚓——!” 双手的幽能汇聚到了一处,十几道分裂成叉状的闪电瞬息间轰鸣,亮紫色的雷暴闪过,在跳虫群中炸裂开来。 比起先前被雷柱轰穿的那些少数受害者,这一次,被岔开的锋锐雷杈击中的跳虫更加数不胜数:每四个并排的跳虫中,就有两个甚至三个被雷矛般的闪电贯穿而倒下。总共大约有三十左右被闪电命中的狂奔冲锋中的跳虫由于惯性向前狠狠地撞倒在了地面上,不断地抽搐着。冲在最前方的那些更是彻底遭了殃,如同上一次的集束雷柱一般被轰成了焦黑的尸体。 可想而知,叉状的闪电雷暴过后,不断冲锋的跳虫群因为那些被击杀而掉队的出现了非常明显的中空。多半数的跳虫直接被消灭掉,而剩下的几乎肉眼可见的少,幸存下来向着三人涌来的大概只剩下了二十不到。 “稳步后退‘烈焰(blaze)’!”泰克斯吼道,也慢慢缩短着与迈尔斯的距离站到了他的右后方,手中的高斯步枪亦不断地变换着左右方向,“剩下的这些我们——” “铛”的一声脆响,一根骨针突然从下方插进了泰克斯的高斯步枪不断开火的枪口,报废了这把枪。 “该死的!” “泰克斯!” 当凯尔顺着泰克斯的方向先前看去的时候,一只刺蛇已经对他张开了背后的棘刺骨板。 屏住呼吸,名为“x因子”的本能反应运转着身体,让凯尔眼中那一瞬的时间近乎凝固。 在似乎是被无限减速了的那一瞬间,凯尔几乎都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声。 然而他也知道,这一刻,自己右手掌心中临时才开始聚集的幽能闪电球,抵挡不住刺蛇那箭在弦上,即刻就要喷发而出的骨针。 “——轰!!” 一团瞬间爆开的火球掀起了炙热的气浪,伴随着尘土吹到了凯尔的脸上。眯起眼睛,他发现那只刺蛇已经被炸成了一片片四散的碎肉块。 “攻城坦克!真是个好时机!” 顺着桥边丢掉报废的高斯步枪,双手空空的泰克斯转身看到了架起的坦克朝向他们这边粗硕的冒烟炮管。 “再好不过了!” 将面前最后的三只跳虫焚烧殆尽,迈尔斯这边也收了工。 六七个红色铠甲的陆战队们这才从桥尾赶到了他们身处的大桥中心将他们挡在了身后,不过他们现在实际上已经并不需要援军了。 “呼…终于到家了。” 凯尔疲惫地叹了口气,但还是轻松地笑了。 破损的大桥上,三个人,消灭了一整片虫海。 第17章 休整与前进 <一个半小时后,后水基地> 后背靠着基地高台的墙壁,凯尔缓缓地滑坐在了地上。 浑身的肌肉已经开始无声地抗议这种疲劳,尤其是双手的虎口,胳膊上的肱二头肌以及左右两扇背肌。 这是突击步枪和狙击枪交替使用,不断开火的结果。 那把从运兵船开始陪伴了他最艰难的两日的老爷agr-12突击步枪已经基本宣告报废了。半个小时之前,凯尔在它已经没有办法顺利上膛以后就气急败坏地把它和最后一个被卡住的弹夹一起扔向了一只冲来的跳虫——虽然隔得太远并没有打到,然后补射了一发幽能闪电。 而现在,在两分钟以前的最后一波虫潮攻势中,狙杀了十四只蟑螂和刺蛇的c-10罐式狙击枪也已经宣告弹尽——最后的一只蟑螂是在即将冲进防御阵线之前才被凯尔用食指尖堪堪射出的一束集束幽能闪电电毁了大脑才瘫倒死去的。 吸了口已经闻不出异味的浑浊空气,凯尔用僵硬的手指艰难地扣开了放在盘起的右腿大腿上的盒子。随手丢掉了里面的两个安全套和加热棒,用一次性勺子舀起了里面深棕色的糊状物快速送入嘴中。 他几乎都能听到自己的胃在叫唤。 嚼了嚼,咽下去,糊糊给他一种略带咸味的油腻味道,不过这米糊质地的食物并没有想象中难吃。 凯尔只是静静地一小勺,一小勺地吃着盒子里的糊糊,没有在意四周来回走动的士兵们搬运着两三个不知是幸存的伤员还是已经没救了的尸体,也没有管那些为阵地士兵们紧急治疗奔走的护士们和一台对地堡前壁和恶火战车们进行阵地抢修的,巨大的scv。 “咣!” 陆战队动力甲活塞发出的轻响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撞击声,泰克斯将一个边缘散发着蓝色荧光的金属箱子放在了凯尔身旁的地面上。 “为了你好,孩子,最好不要加热…哇哦!你居然全都给咽下去了!” “半饱,不过够了,”丢掉空空如也的饭盒,凯尔撕开了那条甜食棒咬了一大口,用力地嚼着,“而且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吃,有点奇怪为啥你们都这么讨厌它们。” “…不得不说你的味口的确强大,几十年来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能一口气吃完一整盒老鼠都不撑又或者能不呕吐出来的新兵:即便是在战时饿着肚子,都没几个人能一口气做到。” 他用战靴轻轻踢了一脚那只箱子。 “喂饱了自己,之后就该喂饱你的枪。”他用一只磨损的金色打火机点燃了一根新的雪茄,“特制给你,补给站新鲜出炉的。” 满满的一小箱狙击枪弹药,凯尔拿起了一只尚带着些余温的,饱满的弹夹,皱起眉看了看里面散发出水晶般蓝色微光的弹头,沉默着把它插进了枪身里。 战争和现实不是抽象的游戏里那样给你射不完的子弹和不会疲劳的钢筋铁骨,补给永远是一道最重要的准备工序。 “这一次咱们去哪?” 拉了一把枪栓,他又从箱子里取出了四个弹夹装进大衣兜里。 “好啊,好啊,”泰克斯微笑着捏着烟,吐出了一口烟雾,“看起来用不着老泰克斯做什么解释说明,你就已经猜到了。” “雷诺先生是不会忍心眼看着任何人留下送死的,哪怕那些人曾经是他的敌人,”只用右手握着枪柄,凯尔站起身来,用空余的左手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不过上一次真是太冒险了,这次咱们最好多带点人。” 在过去的一小时中,成功完成救援后回到基地的凯尔就一直呆在另一侧前线的阵地上进行狙击支援。 和记忆中游戏画面里过于精简了战场和单位数量的抽象画面相比,现实中,不论是友军还是虫族怪物的数量还是战场的残酷程度,都比记忆中的场景要放大了好几倍。 近百只狰狞的怪物扭曲着,尖啸着,如同密密匝匝的蚂蚁和蝗虫一样让人头皮发麻,涌入大桥,那种情形足以震撼最坚强的人心。 虽然他们比起上辈子凯尔在游戏中玩到的守备力量要强上了很多,而且似乎的确是拥有了超出原本情况,也就是凯尔不存在的情况,非常多的优势。但是,动用寥寥几人的救援小队,在敌军数量被放大了很多倍的现实情境中,却在实际上比抽象的游戏要困难上了非常多。 即便是泰克斯,凯尔和迈尔斯联手,都很难对抗一波来袭的跳虫。 而更糟糕的是,从凯尔记忆中对游戏的印象来看,这可能才仅仅只算得上是一个开始。 “别担心,孩子,这一次不一样。”泰克斯狠狠地吸了一口雪茄,烧出了一大块灰白色的烟蒂,“这次咱们大军出动。吉米说这些该死的虫子们肯定是在附近建了几个虫巢,躲在它们的大本营里不断一窝一窝地孵出那些见鬼的恶心玩意…该死,它们居然让自己刚刚才出生的孩子们来一波一波地送死…” “…这些个怪物有很多的寿命都非常短,就是拿来当炮灰的。”感觉有点好笑的凯尔不由自主地散掉了不少心理压力,无奈地微笑着耸了耸肩,鬼使神差地简单地给他解释了起来,“比如跳虫,玩命地新陈代谢才能跑得那么快,设计理念就是如此。” “...不管是谁‘设计’出的这些怪物,真他娘的是个天才。不论如何,咱们最好主动出击,直接去把这些鬼东西的老家炸上天。”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的话,最好赶快。”凯尔回过头看向桥对岸的防线,皱了皱眉,“我感觉到新的一波来了,咱们在基地干掉它们就出发。你可能不知道,它们还有一种造型非常别致的大个怪物能吞下一堆小的再从地底下钻出来!而现在它们可能已经在准备了…” “死亡地下铁…我喜欢。” “我不喜欢!”猝不及防的凯尔差点一口气呛进嗓子眼里,狠狠地咳了两下,“很他妈危险!万一巨型蠕虫从架起的坦克下面或者人堆里破土而出,他们就完了!我必须得赶紧搞定了一切亲自回来阵地上盯着,好在他们出土之前叫大家及时撤退!” “你知道吗,孩子,你现在越来越让我回想起吉米还是个小鬼那会的样子了…” 泰克斯毫无公德心地把雪茄头顺着基地平台的边缘弹下了深谷。 “哼,鬼知道…” 不以为意地回了一句,凯尔双手抱在胸前,心里却好像一块飘起了一团轻飘飘的,愉快的云。同样地因为(有些炫耀嫌疑的)幽能念动力而在他身边漂浮起来的c-10步枪让旁观的泰克斯感到非常有趣。 “哦!告诉我还有什么你做不到的?” 比泰克斯还高出不少的小巨人迈尔斯走在最前头,带着十来个全副武装的陆战队走了过来。他胸前的几块装甲板在之前的殿后作战中吃了不少跳虫的撕咬,穿刺和刺蛇的钢钉,刚刚才换上了没有涂装上色和游骑兵标记的灰黑色新甲片。有四个陆战队员是雷诺的游骑兵,他们的装甲花里胡哨地涂成了棕紫绿黑的四种颜色,面罩的绘画也是各不相同;而其余的五六个则是一身帝国的标准红色铠甲。不仅如此,凯尔才发现人群中还有三个护士。 “这个?念动力而已。” 对在场众人眼中炽热的好奇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凯尔清了清嗓子,没有去动那把枪,就放任它在自己身边飘着。 “咳咳,在咱们出发之前,我感觉到马上就有新的一波为数不少的进攻。干掉它们以后我们就立即出发,争取在下一波进攻到来之前就返回!” “它们来了!准备战斗!” 话音刚落,一个前线阵地中忠实地警戒着桥头状况的塑人大兵即高声喊道。 两台左右摇晃的高倍探照灯投射出的白色光柱照亮了大桥对岸,密集汹涌的跳虫群伴随着数个体积更大,行动更迟缓的蟑螂如海潮一般汇涌上了大桥。刚刚集合的士兵们迅速寻找到了合适的掩体,准备同最前方地堡中的士兵们和地堡后面部署停靠着的左右各一,同样对大桥入口形成交叉火力的恶火战车并肩作战。 “哼,比起之前的多了不少。”泰克斯端起新的高斯步枪,撂下了面罩。 “算是热身运动吧,怎么样?要不要对着它们再来一发?”迈尔斯则是看向了身边的凯尔。 “嗯。这次我想试个新招!”凯尔不怀好意地微笑着,虽然那张脸看上去的确很英俊,但狰狞得总让人感觉很凶险。 在此之前的防御战中,他虽然一直在依靠枪械进行火力输出,主要是为了节约精力,但并不是没有使用幽能技巧。 而长期地自我压制,使得凯尔对自己完全解放了的,原本强度的幽能力量的掌控变得极为糟糕——主要是一时间难以适应去完全控制那些高强度的幽能现象,造成了不少能量的逸散和滥用,要不然就是过度释放。 比如他之前用过的爆破,雷柱,和叉状闪电,实际上击中目标,且对目标的杀伤的部分效率并不高,只占了凯尔释放出的幽能能量的大概百分之六十;而真正起到击杀异虫单位作用的能量,大概只有这百分之六十中的一半不到。 在前线阵地的保护和队友的掩护下,经过了四五次安全放心的实验之后的凯尔已经对异虫单位的承受力和自身幽能的合理塑形有了新的概念和相应的想法。 张开双臂,两团膨胀的幽能光球再次聚拢与虚握着的掌心,不过这次并非先前的那种锐目的雷光,更像是灯泡大小的,一明一暗交替地脉动着的两团微微发光的紫色光球。 “哇噢哇噢!小心别误伤!” 凯尔身边的迈尔斯似乎是被靠的太近的光球吓了一跳。 “不会的…看好了!” 双眼中溢出亮紫色的点点光芒,凯尔将手中的两团能量球扔向了二十米外的跳虫群—— “砰——!” 两团光球在迅速地坠入虫群中之后即刻炸开,化为了两团宛若超新星爆发般的脉冲光环。 而被那闪耀着部分浅紫色微光的白色幽能光环割开甚至只是触及到的跳虫和蟑螂们,则自内而外地翻出了内脏和血肉,爆开成了一团团浓稠的红白色的血骨之花。大桥之上,尚未被高斯步枪的钢钉射中或是恶火战车的火焰烧灼的虫群后方,至少三十多的跳虫和蟑螂几乎被这爆炸一扫而光。 “幽能新星。在新星光环逸散之前都会一直保持均匀恒定的幽能强度和杀伤力,足够干掉几乎任何虫子!” 看着冲在最前方的两只跳虫被消灭,凯尔满意地抱起了胳膊,左右扭头看了看呆立着的蓝色机枪兵和火蝠,歪了歪头。 “...任何感想?” “你知道吗,孩子…有时候,我甚至已经不感觉到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了。”泰克斯呆然地眨了眨眼,轻轻叹了口气。 “只有一个,”火蝠盔甲里的迈尔斯则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那就是千万,千万注意不要误伤。” 一分钟后,受到友方战斗力的激励而斗志昂扬的特殊行动小队一行十七个战士们迈开大步,踏着布满大桥的遍地破碎的虫尸和黏糊糊的血肉,勇敢地出发了。 倍感轻松的凯尔哼起了一首名为《波基上校进行曲》的小调。 第18章 情谊 <五分钟后,山坡上的一处难民阵地...> “是雷诺的兄弟们!” “还是帝国的?” “他们团结在了一起!” 营救小队在出发后不到十分钟就顺利地找到了这个位于中间位置的据点。四个陆战队员和一名医生依靠着这个向内凹陷的小居民区临时搭建的阵地,保护着顺利抵达这里的九名成年居民和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而现在,他们很显然对猜测这支由叛军和守军混搭而成的救援队所从属阵营感到非常有兴趣。 塑人化的帝国大兵们警惕地背靠着其余众人在最外圈围成半圆,而游骑兵和护士们则在照顾着守军和居民们,向他们解释情况。 “那儿!”将狙击枪拄在地上,阵地中间的凯尔向着山崖的方向指去,“还有一波幸存者,数量大概二十一二。就在那个方向不远,应该和最开始一样也是在山坡的矮丘之上建立了阵地。” “咱们不能带着所有战士一块上去救人,”迈尔斯环视着四周的难民们收集着最后有用的行装,做着撤离的准备,“这里坚守的战士们几乎弹尽粮绝,筋疲力尽,而这些没有武装的居民们也不能没有保护自己回去。” “那就还咱们三个一块上,让其他人先走,”泰克斯打开面罩的瞬间,半截雪茄积攒的灰烟一瞬间冒出,让凯尔开始有点好奇之前的烟蒂是不是顺着他的盔甲掉了进去,“或者再带上几个能腾出手的精锐。如果能干爆这些虫子的老巢,吉姆他们也能轻松不少。” “你听到了,雷诺先生?” 凯尔对着激活的耳麦侧头说道。 “我听到了,小子,”雷诺的声音传来,“告诉泰克斯让他别玩得太疯!如果有可能的话,集合左右人把另一处幸存者们一起救下来就返回基地。” “我也听到了,吉米,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么扫兴…” “还是小心点吧泰克斯,”这次泰克斯盔甲里的音响也发出了雷诺的声音,“有件事我一直没提,虫族的感染是没有解药的…它会把人变成…” “怪物,就像行尸走肉一样带着触手的怪物,嘴上长个大肉管。”听到对方的声音有些抑郁,凯尔机敏地接下了话茬,同时脑内灵光一闪,拍了拍泰克斯的盔甲,“我想好了,你们带着幸存者们回后水基地,我一个人去炸虫巢。” “凯尔!你没疯吧!这太危险了!” 史蒂夫急切的声音突然从耳机里传来。 “我很清醒,教授…这是一次不得不进行的单人野外研究。” “你…” “你的确应该听听你家老人的意见,凯尔,”迈尔斯亦凑了上来,和凯尔跟泰克斯围成了一圈,“就算是要去,那也是人多力量才大。” “不,照常理来说应该会是这样,但实际上,我一个人会更安全。我会用幽能隐藏并试探虫群的反应行动,就算无法突破它们的防御,也有足够的机会能够潜行回基地。”来回认真地审视着两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多头的大汉,凯尔坚定地陈述着,“如果带着你们,掩护性的战斗力的确会非常可靠,但我的隐秘行动就会变得有着过多掣肘…我没法在过分的敌众我寡之下保证你们的安全。” 短暂地一阵沉默,谁也没有说话。 “好吧,看来这事谁也没法说动你,小子,”第一个开口的是雷诺,凯尔几乎可以想象对方远在指挥中心的表情,“只是记住有一条,安全第一!千万,千万别冒险!哪怕是空着手撤回基地…” 凯尔感到了一种骄傲交织着欣喜的双重愉悦,心中油然升起了一团温暖的火。 “雷诺先生…遵命,长官!” “哼。我会给你多留几盒老鼠的,孩子,”泰克斯给了对着空气笑容无比灿烂的凯尔背上猛然间狠狠的一巴掌拍下去,机枪兵的手套盔甲加上大汉本身的巨力差点把后者猝不及防地拍倒在地,“千万!回来以后,别浪费了它们!” “我们会负责把大家安全带回去的,而且这次,基地的援护部队会反应及时的。”迈尔斯用右臂巨大的火焰喷射器扶住了向前跌去的凯尔的上腹,“别担心我们,凯。” “...我还能说什么呢?”史蒂夫无奈的声音从耳机中响起,“别跑到没信号的地方去,跟基地随时保持联络,我去检查一下运输机的状况。” 突然间,凯尔感觉到心中热热的,就好像一团温暖的,跃动的火焰在身体中燃烧。 他回忆起了很多年前的,少年时代的那些美好,但那些是家的感觉,不一样。 不算是家人,不算是知己。 是战友,是可以信任,可以依靠,舍命相托,生死与共的战友。 他们不会怀疑,不会嫌弃,不会奴役,不会简单地就牺牲掉自己。 感觉眼眶有些湿热,凯尔无言地隐去了身形,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然而不论是一脸坏笑地又点了根雪茄的泰克斯,还是看不见表情,大声集合幸存者的迈尔斯,都让他情不自禁地脸颊红热发烫。 明明自己应该算是超然世外的人。 “…走吧” 整理好了表情和情绪,解开了毫无影踪的隐形状态,缓缓显形的他用镇定的语气悄然说道。 <十分钟后,另一处临时阵地中...> “太感谢你们了!我们刚刚才准备派人试着发出求救信号!” “我还以为没人能来救我们了!” “万岁!雷诺的游骑兵!” “我们跟着你们!” 欢呼的人们主要都是满身尘土,穿着日常衣物或是简陋防护服的平民们,手中端着民用手枪,或是猎枪。这些玩意主要是个心理慰藉——对上任何异虫它们都管不上什么用。 但总比手里什么都没有强。 “最后的一小批幸存者都在这儿了。” 山坡上的最后一处临时阵地中,隐匿着身形的凯尔缓缓显形,依旧紧闭双眼感知着周围的生物。 渐渐适应了自身强大的力量,感应能力,作为一种物理现象型的技巧,凯尔亦表现出了强大的控制力和天赋。 足以覆盖整个战场。 异虫扭曲而强大的生命信号密密麻麻,宛若过江之鲫。而那些如同提线木偶的线牵引着它们的一根根幽能链接,亦如同百川入海般,由近百根汇入一体,连接在几处强大的生命信号上。这些汇聚了每个异虫个体的强大枢纽,又有着一根更为强大的,独立的幽能链接指向遥远的天空。 它们是王虫。凯尔知道,在战场之上能让它们聚集在一起的地方,有着另外的数个强大的生命信号,就在不远处。 那应当就是虫群的巢穴。 “队伍集合好了,”五分钟后,迈尔斯向着背靠着一处民居墙壁的凯尔走了过来,“我们准备好可以出发了。” “好,我感到一小股虫群刚刚沿着来路向着基地去了,”凯尔睁开眼,透射出点点在使用幽能时逸散而出的紫色微光,“短时间之内应该不会来新的,等你们回去基地应该也就搞定了。” “哈,抓紧时间,不是么?”泰克斯也闻声凑了过来,“不过它们不会给咱们做什么陷阱吧?毕竟你能感到它们,它们能不能也看见我们?” “应该不会,它们很少有纯粹幽能感知力强的,主要还是靠视力。而且我一直在压制自己释放出的幽能强度,它们肯定能有点感觉,但应该不会那么明显。” 泰克斯低着头,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向凯尔。 “怎么了,别小看我好吗?” 不知道为啥凯尔总是一看到这大个子小看自己就压不住火。 “哈哈哈哈,别介意,孩子,”泰克斯发出了爽朗的笑声,似乎是觉得这很有趣,“我只是感到有点意外。” “意外我不只是个简单的愣头青?” “不,孩子,你还是个楞头青。” “我…” “你很厉害,”他正色到,双目中闪烁着明亮的光,“但没有厉害审时度势,没有厉害到规避危险,也没有厉害到能够正面倾轧你面对的一切敌人。” 他巨大的机械拳头在凯尔面前张开,摊开掌心中躺着一个罐装可乐大小的灰色圆柱。 “没有你的那些花里胡哨的魔法厉害,”看着凯尔拿着那个东西观察着,泰克斯接着说,“但弹开它的塞儿费不了吹灰之力。” “爆炸的?” “闪光的,五米之内,人能瘫痪八秒以上,足够你慢慢走过去给他们一颗子弹打得脑袋开花。虫子们我不知道。” “谢了。” “小心前进,孩子。” “泰克斯!我们准备出发了!” 不知不觉间,众人已经在高大的火蝠迈尔斯的身边集结完毕,陆战队员们围成圆圈把将近四十个平民护在中间。 泰克斯转身向着不远处人群中最外围格外显眼的迈尔斯走去,凯尔则站直身形,又在呼吸间从四肢开始彻底地消隐无踪了。 第19章 潜攻 <十五分钟后,难民营附近山谷的虫巢中...> “啪嗒…” 近乎无声的脚步踏在深粉色的虫苔地面上,凯尔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柔软得反常的质地。 ‘幸亏虫族不会因此察觉到异物的存在。’ 心有余悸的凯尔维持着偏光隐形胡思乱想着。 其实上一世的凯尔就有这样的疑问,为什么虫族单位无法凭借嗅觉和天然感官,或者幽能,察觉偏光隐形的单位。 现在看来,也许是虫群在改造它们的基因时,强化了它们的一部分本能,而钝化了其他的。 比如视觉等等,也许所有虫族都得到了强化,使得它们能在各种复杂的环境下尽可能清晰地视物;而嗅觉等等则被钝化了,因为控制着几十上百只异虫的王虫可能不太需要个体的这种感官反馈的信息。 强忍着不去手贱地用幽能捏爆路过的一个一人多高,小山状的虫苔瘤,他悄然躲过了两只巡逻的蟑螂,小心地向着虫巢基地更深处的腹地前进。 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了大概有了四个小时左右,但现在,凯尔感到周围更加昏暗——部分是因为天色的原因,还有就是,现在的他身边并没有陆战队员同伴们盔甲上的四盏探照灯了。 眼前戴着用头带绑在头上的幽灵显像仪(visor),眼中的一切比在最明亮的白天看起来还要清晰。因此现在,只身一人的他虽然没有了照明,却也并不会因此影响视野。 空气中没有雾,峡谷间吹起徐徐微风。在这种情况下,偏光隐形可以完美地掩盖一个人不产生雾气中那种就像是空间被挖走了一块那样的欠缺。一个作战单位的行踪可以完美隐匿,这是一个很适合潜行的好天气。 五分钟后,凯尔已经背对着山崖的岩壁,站在了两座巨大的虫巢(hive)前。 小型火山形状的虫巢耸立在山谷中,几乎和周围的岩壁一样高。几只管道的开口出,偶尔会有粗大的蚯蚓一般的幼虫喷出来,在四周蠕动着。它们不久后就会马上膨胀,变为翠绿色的虫卵。现在,就有着五六只虫卵慢慢膨胀着,如同心脏般规律地跃动,散发出令人不安的翠绿色微光。 来往的工蜂们辛勤地收获着水晶矿和虫族特有的肉质过滤巢中的高能瓦斯,它们自然是没有发现近在眼前的凯尔——这些劳工们虽然有着视觉,听觉和嗅觉的基本感官,但它们并不具备感应幽能和侦测偏光隐形的能力。 抬起头看向一片漆黑的天空,六七只巨大的王虫(overlord)在上面垂下条条触须,懒洋洋地漂浮着。它们是虫族的中控系统,利用幽能作为传输渠道链接着每一只异虫单位和它们的活体“建筑”。 凯尔没有从其中的任何一只身上看到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比如多出来的许多眼睛和紫色的外壳,那是王虫的一种变异进化体,名为眼虫的侦测生物。任何东西在它们的观察范围之内的无从遁形。 而没有它们,自己近乎就是安全的。 “嚓——!” 悚然一惊的凯尔迅速后退了几步,整个人靠在了岩壁上。汗水渗透着贴身的衣物,一只高大的刺蛇发出刺耳的尖啸,如蛇般扭动着,向着刚刚凯尔所在的地方喷射出了几根刺钉。但毫无疑问的,刺钉只是插入了覆盖着菌毯的地上,流出了几滴腐蚀性的翠绿色毒液。 刺蛇似乎没有放弃地左右观察着,挥舞着镰刀状的双爪又发出了三声示威性的尖啸。 ‘我暴露了?’ 闭上眼感受着自己身上幽能的流动,却发现全身上下的流动的偏光能量都没有一点问题,并没有哪里出现了任何欠缺和纰漏。虽然没有穿着自己的战术套装,但凯尔清楚,在庞大的幽能力量和精巧操纵下,自己的隐藏效果实际上并不逊于一般幽灵依靠战术套装进行的隐形。 所以并不是隐形的问题。 刺蛇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又有两只蟑螂围了过来。三只小型战车大小的大个异虫闪烁着幽光的眼睛不住地四处观察着,试着找到凯尔这个不速之客。 确认了它们并没有发现自己,凯尔抬起头,四下张望着岩壁上方。 果然,一只孢子爬行炮台(spore crawler)如同炮管般耸立着,扎根在山崖之上。 记忆告诉他,它也有着感应隐形单位的能力。 一种奇怪的感应能力吧,这种对空防御部署的观察力也许在基因层面上被强化了。 不过现在并不是对孢子炮台的反隐原理产生兴趣的时候。 再次抬起头,发现天空中的王虫们并没有茧化的迹象,凯尔堪堪放下了心,这说明之前的暴露只是激发了王虫们应对侵入者的应激反应,而它们现在并没有继续深入探查的意思。 ‘那就试试搞点破坏吧!’ 眨了眨眼,凯尔紧张地伸出一根食指,聚集起了一点豆粒大小的幽能于指尖。 索性,并没有虫族感觉到了这一点微光。 ‘就用它们试试吧,但愿能有点作用。’ 幽能灌注入双眼,凯尔紧盯着自己面前不远处的刺蛇上方链接着王虫的幽能线,左手托住右手,比出了一个手枪发射的姿势,用凝聚着幽能的食指对准了它。 ‘去!’ 光点如子弹般射断了那束链接着天空上一只王虫的幽能通道,让它如同光点一般消失无踪。 “刹——!” 刺蛇宛如遭到电击一般发出了一声咆哮,蛇形的身躯痛苦地痉挛着,接着便悍然扑向了身边的一只蟑螂,狂暴地用镰刀般的双爪切开了来不及反应的蟑螂的头颅。 ‘成功了!’ 看着凶暴狂躁的刺蛇与另一只蟑螂扭打在了一起,凯尔露出欣喜的笑容,接着马上开始四处扫视,警戒了起来周围异虫的反应。 索性,他只是看到了天空的王虫们开始更快地四处飞动了起来,似乎是在困惑于失去了对于一只刺蛇失去掌控的原因——因为它们并没有透过刺蛇的眼睛看到杀死了它的人,而又确实联系不上,也控制不了它了。 它们也许是在快速浏览着麾下每只异虫的感官,试图找到部署失联和死亡的原因。 ‘但愿它们没有把失控和失联联系起来。’ 收回了脑中的想法,手脚并用的凯尔专心致志地向着山崖上方加速爬去,攀上了山崖。 俯瞰着下方的两座虫巢和往来的小虫们,凯尔发现先前的刺蛇被酸液侵蚀了一半脑袋,已经和另一只少了半个头颅,满身棘刺的蟑螂同归于尽,一起陈尸当场了。同时,六个虫卵亦有着几只新的刺蛇和蟑螂破茧而出,与先前在来路上他曾经看到的十几只跳虫集合在了一起。 而这正中了他的下怀。 ‘这次就让你们几个一块来吧!’ 双手于胸前掌心相合,对开分离,聚拢出了一只更大的幽能球。 因为这一次,他的目标更大,也不用担心幽能的荧光会吸引虫族的注意。 因为就算它们注意到了自己,马上,就会自顾不及了。 一道刺目的紫色闪电瞬间划过了漆黑的夜空,雷光破空,地面上的虫群忽然不受控制地抽搐着蜷缩了起来,接着便狂暴地互相啃食,喷射骨针和酸液,当场厮杀了起来。 王虫们开始不安,这从它们闪烁着亮光的眼睛和摆动的触须就能看得出来。显然,它们已经开始发现有着神秘的入侵者袭击了虫巢。 只是,它们也许已经来不及反应了。 “咻——咻——咻!” 六七发子弹连续从狙击枪中射出,击中了高空中的王虫们。 与大多数人们的第一印象不同,王虫们身上鼓胀的,充满氦气的气囊其实非常坚韧。泰伦人族军队中标配的c-14射钉高斯步枪,就算是在近距离射击,也很难刺穿那些气囊层层的,厚重强韧的肌肉组织。 但,那说的也只是普通的高斯步枪而已。 灌注了幽能的c-10罐式狙击步枪的散发着蓝色幽光的子弹势如破竹地穿透了一切阻挡着它的肌肉纤维,深深地打入了气囊中。四只各有两个气囊被打爆的王虫痛苦地向地面缓缓地坠落,绝望地降低着高度。虽然它们在努力地向着其他的气囊中充着气,但接下来,它们的头部或是其他的气囊也纷纷中弹。 头部被射爆的两只王虫当场即死亡,这从它们身上的幽能链接彻底消失即可看出。而另外的两只在凯尔换上新弹夹的三秒后亦被击毙,纷纷从半空中由于惯性向前缓慢地向地面坠落。 空中可见的剩余的几只王虫中,一只距离基地较远,超出射程范围的王虫试图向着基地外面逃离,凯尔没去管它。而另外的两只逃无可逃的王虫则完全没有逃脱死亡的命运:它们可怜的飞行速度逃不过凯尔呼啸而来的子弹。 “呼…” 将狙击步枪背回背后,凯尔再次双掌相对于面前。手掌掌心中疯狂地聚集着幽能,炫目的能量球以可观的速度不断增大,接着又被压缩到了极致,疯狂地充盈着活跃的电流,散发出越发不稳定的雷光。 失去了王虫的统一管理,山谷中的工蜂们亦开始不规律地躁动起来。它们都是如没头苍蝇般地四处乱跑——战斗并非它们的天性。 而那些虫族基地的“建筑”们——它们本质上其实是独立的生物器官组织——则有些微弱地颤抖了起来。它们除了自身的功能之外并没有其他的能力,但失去了中央控制的它们显然亦陷入了紊乱。两座虫巢开始不断地从肉质管道中喷涌出一滩滩粘连着晶体矿渣的胆汁色的黏液和非成体的幼虫,其他的也纷纷开始了不同程度的暴走。 ‘来吧!试试我全力的输出吧!’ 凯尔在悬崖顶部的风中挺立着身形,张开双臂聚拢出了两个巨大的幽能光球,接着猛然推出双掌,释放出了一股轰鸣的巨大紫色雷柱。 “嚓——轰!” 粗大的幽能雷柱从他的双掌间猛然轰向了面前一座最邻近他的虫巢,炸裂在了虫巢的外壁上。紊乱繁杂的电流充斥着整座虫巢,构成巨大虫巢的肌肉组织如痉挛般不断地收缩,抽搐,许多处外壁因细胞受损而开裂,喷射出了深红色的鲜血。 将近十秒后,虫巢终于被粗硕的闪电轰穿,从中心处炸裂开来,碎成了一块块鲜红或焦黑的血肉。 说起来,设定上虫族要是没有王虫的话就会暴走...但是搁在游戏里就太imba了,所以并没有游戏里的体现。 第20章 后续 整个脑袋的胀痛在清楚地提醒着他这次释放能量消耗的过度。 拼尽全力才轰爆了第二座巨大的异虫巢穴之后,悬崖上,凯尔感到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渗出汗液,同时,整个身体亦因为本能的危机感而寒毛直竖。 还有就是一阵头疼。 他的脑内由幽灵学院植入的幽能抑制器虽然已经部分摘除以解除其抑制功能,但凯尔自己额外添加的那个项圈却依然有着相似的作用。虽然已经彻底解除了对幽能的禁制束缚,但那个项圈另外的一个功能则不允许凯尔把它彻底断电。 这个束缚器对大脑的部分压迫,准确地说是一种分流,一直都存在,不过它的副总用可以使用持续稳定的幽能输出抵消。而当凯尔的幽能消耗达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没有足够的富裕幽能进行低效输出,这种束缚的力量就会失去对抗,明显地刺激,伤害到大脑。 ‘就像一个该死的金箍。’ 双目圆瞪,凯尔深吸了一口气污浊的空气。然而一股反胃感疯狂地刺激着胃酸向上涌来,他抑制不住地呕出了一点酸水,然后马上努力地将这种感觉压制了下去。 曾经,这个抑制项圈是不可或缺的伪装,而现在,它已经成了一个令人生厌的累赘。 项圈通过外科手术插入了他的大脑和后脖颈的脊椎,即便是推到了最小的干扰状态,也依然不可避免的扰乱着凯尔的身体。 ‘回去以后一定要拆了它!’ 右手死死攥住枪带,凯尔挤出了最后的一点幽能再次用出偏光覆盖了全身,踉跄着走了两步,逃向了峡谷上方基地的方向。 “凯尔呼叫…基地…” 他大口地呼吸着,同时不停地观察着前方是否有着虫族的踪迹。 “我是雷诺,小子,说吧!” 凯尔虚弱地笑了,脚下差点被一块凸起的石块拌了一下。 “雷诺先生…我干掉了两个虫巢,真遗憾,遇到了…一点问题…” “干的太棒了,小子,别勉强!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哈啊…” 凯尔下意识地想笑,但却突然感到了一阵气窒。 “你听上去很不妙,那边现在怎么样?” “我想办法藏起来了,”凯尔没停下,继续在乱石中挪着步,“但困在崖壁上面了。消耗…有点大。” “我们能锁定你的位置!坚持住,小子!我们…” 雷诺的声音从凯尔的耳中戛然而止。 “嗡——” 一阵突如其来的耳鸣,凯尔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地上。 失去了听觉后,他感到自己同时也失去了痛觉。 背在身后的罐式狙击枪掉落在了身旁,地面上粗大的砂砾与乱石并没有让他感到一点疼痛,大脑一片麻木的凯尔挣扎着想要起来,却只是堪堪翻了个身,面对着天空。 视野中,都是闪耀着的漆黑夜空中的漫天星斗。 接着,在模糊的视线中刮起了一阵狂风。 意识消失前,凯尔依稀看到了漆黑的运输机和泰克斯蓝色盔甲上四盏明亮的灯光。 ...... <两小时后...> 一阵剧烈的震颤迫使神志回到了身体里,睁开模糊的双眼,头脑发晕的凯尔看到了运输机舱室的天花板。 “咳咳…” 他刚刚试着想说话,却只是被干涸的嗓子呛出了几声咳嗽。 空无一人的机舱让凯尔感觉自己仿佛是陷入了梦境中,尤其是那些墙壁上的灯还隐隐约约地亮着光。 试探性地转了转脖子,他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双腿微微的颤抖有些明显,但并无伤大雅。他发现自己的大衣还好好地穿在身上,兜里最后的一个弹夹还在,同时他还摸到了一个圆筒状的异物。 他想起那是临行是泰克斯送给他的礼物,凯尔并没有找到机会用它。 勉强地直起身型的时候,他才发现挂在身上的狙击步枪失踪了。 踉跄着漫步着,凯尔扶住了机舱的侧壁,向着打开的,发出光亮的机舱大门走去。 “...我那个榔头” “什么?” “没叫你,汉默!格瑞格,递给我那个榔头!” 杂乱的叫声此起彼伏,凯尔侧头,看到一个躺在地上检修着一架被千斤顶顶起而四轮离地的恶火战车底部的工程师在侧着头对左边的一个大声咆哮。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座巨大的机库中。 就像几天前他和史蒂夫一起逃出去的运兵船机库一样。 全金属板铺就的地面上停放着各种军械载具,杂物箱子堆成的小山。两架运货电梯紧贴着墙壁,一座控制台架设在机库前方,而相对侧的后面,则是可以看到外面灿烂星海的飞船起降平台的出口的光幕。 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告诉他,他现在的位置是一艘船,而且是一艘不小的大型战舰。 “哎呦!” 一股突如其来的巨力从背后差点把虚弱地漫步的凯尔撞倒,一个又矮又壮的大胡子工程师挥舞着取代了左手的巨大钳子大发着脾气。 “见鬼,那的是什么东西!” “我还想…” 无名火起的凯尔刚下意识地吐出了几个字,就猛然间陷入了沉默。 为什么自己现在还保持着偏光隐形状态? “该死的…警戒!警戒!所有人!有个看不见的东西渗透了军械库!” “等等!我不是…” 壮汉没等凯尔说完就大喊着四下挥舞起了左手硕大的钳子,凯尔不得不快步后退,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就在巨大钳子掀起的强大气流几乎打到凯尔睁不开眼皮的时候,他很幸运地得救了。 “停!停!停!”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壮汉的身后大喊着,试图制止他的攻击。 “史蒂夫!” 抓到了救命稻草的凯尔欣喜若狂地高声叫道。 “凯尔!是你吗?” “是我!教授,我在这!” 史蒂夫瘦小的身影匆匆赶了过来,惊喜地四下张望着,却没有发现凯尔。 “你怎么了,孩子!” “有点虚弱…呃,还有个小问题,我停不下偏光隐形了。” 凯尔试着调集意识掐断脑中的幽能能量输出,却发现它就像失控了一样依然不断生成着偏光幽能膜游走包裹着身体。 脑袋的刺痛感和后颈椎的肿胀感告诉他,大概是幽能抑制器暴走了。 “你知道些什么吗?” 罗瑞·史旺有点不满地看向史蒂夫。 “是自己人,大块头。” 史蒂夫用同样不甘示弱的眼光回敬了前者,但接着试图找到还坐在地上的凯尔。 “你在哪,孩子?” “就在你前面,坐在地上了。” “能起来吗?” “问题不大。” 就在史旺招呼大家回到工作岗位上的时候,凯尔较着劲站了起来,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史蒂夫的手臂。 “真是太好了,我们找你都快找疯了,我还以为你被落在了玛尔萨拉上!他们没等我找到你就开始了跃迁!泰克斯说把你带回来了但人不见了...” 史蒂夫紧握着凯尔的手,欢欣的目光闪烁。 “哈哈!我没事…我猜,可能是一直就躺在那没被发现。” “再幸运不过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不太妙,”凯尔疲惫地眨了眨眼,吐了口气,“我可能需要个全面治疗。” ...... <五分钟后,海伯利昂号的舰桥...> “真是谢天谢地我们没弄丢了你,小子!” 舰桥的指挥室里,雷诺一脸宽慰的笑容看着史蒂夫身边的空气,准确地说是透明的凯尔。 “很抱歉撤出了后水基地的所有人以后我们不得不马上跃迁。泰克斯说他在山顶上救回了你,结果运兵船回来以后却找不到踪影…我还以为泰克斯把你给弄丢了,才跟他发了一大通脾气。活着就好,别担心,斯台特曼会把你修理好的。” “我遇到了点不小的麻烦,看起来…我脑子里的抑制器暴走了,它从来没有承受过我…全力幽能输出,我也从来没…把幽能释放到近乎枯竭…”凯尔无奈地发出了一声叹息,“大家都怎么样…我们成功撤离了玛尔萨拉?” “是啊,”雷诺宽慰地笑了,虽然他看不见凯尔隐匿的身形,但可以从他的声音知道他就近在咫尺,“这艘战巡舰名叫海伯利昂,它曾经是蒙斯克的旗舰,但我们带走了它作为和帝国分道扬镳的纪念品。多亏了你的努力,我们成功地撑到了它的到来,并且撤走了玛尔萨拉上的所有幸存者…以近乎微乎其微的代价。” “唔…” 回忆起那恐怖致命的虫群,以及危机四伏,九死一生才从中逃出的虫巢,凯尔感到一种舒适的喜悦感从心中油然而生。 他们活下来了! 从一个凯尔两世为人所见识过的最恐怖的地狱中。 “太好了…” 不由自主地闭上了沉重的眼皮,一种飘然的沉溺感,凯尔感觉到自己仅剩的力气与神识一起,再一次近乎升华。 “砰”的一声轻响,看不见的身躯再次倒下,凯尔的脸颊贴上了冰冷光滑的金属地板。 “小子!” “凯尔!” 嘴唇微颤,但嗓音却没有成功发出来。 这一次,意识消失前,凯尔最后看到的是躬下身来的雷诺和史蒂夫两张焦急的脸。 “休伯利安”真是太难听了,虽然我一直试着贴近国版的翻译,但每次写这个名字还真是各种不适...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真想用最初的译名“亥伯龙”比较亲切,但暂时就海伯利昂吧。 第21章 半 插曲 <数个小时后,海伯利昂号上的单人房间…> 又一次,睡梦中的史蒂夫在过去的梦魇中醒来。 这种情况持续了将近四年,他已经习惯了很多这样的睡眠与清醒。 他已经将近六十岁了。 虽然从结婚后,他就已经戒了烟,酒也是浅尝辄止,但岁月毕竟不饶人。 年龄,注定了很多方面的衰老。 就比如说视力:多年的案牍工作让史蒂夫的视力变得很不好,只不过还好,没有衰弱到日常生活都需要眼镜,或是干脆安上两个人造义眼的程度。因此大概平躺着枕在枕头上大概一分钟以后,平复了心情的他就发现自己所处在一个船舱的卧室里。 大概不到十五平米的单独隔间中只有一张床,一个卫生间,且都是由金属包成的——包括地板。通过轻微的晃动感,他大概知道这艘宇宙船是在前进。 海伯利昂,他想起来了,那是尚在泰伦联邦统治着克普鲁星区人类的时代,反叛军克哈之子最强大的旗舰,现在,他归属于雷诺的游骑兵们所有。 五年前在泰拉朵,史蒂夫曾经亲眼见过这艘战舰停在空中。那时候克哈之子已经占领了这座美丽的星系,驻军被源源不断地送来接手各种各样的机构和社区。老工程师的习惯让他曾经很好奇这艘强大的后贝希摩斯级旗舰的构造——有一些从外表上看就显然不同于那些同级别的量产战舰,有一些则很明显需要深入舰中才能有所发现。 如果说舰长是舰组成员的灵魂,那么舰载工程师就是一整艘战舰的心脏,相同点在于这两种人都非常的不容易。 作为一个舰载工程师是十分累人的,任何险情都可能毫无征兆地发生,而第一时间顶上进行紧急维修的危险程度则完全不亚于冲锋陷阵:殉爆,泄漏和自燃随时都能夺走工程师的性命,而这些他们都必须亲自面对。 更不用提在那么巨大的一艘舰船上进行抢修,那几乎都算得上是一种无止境的障碍马拉松。 史蒂夫回忆起了自己年轻时的军旅生涯。那是将近三十年前的往事了,而那时他所在的战舰“曼斯特登号”甚至都还不是一艘战巡舰——连前贝希摩斯级都不如。它是一艘长不过300米,宽不足100,高也就四十多米的过渡舰,之后,联邦就开发出了利维坦级的战舰,也就是最初的战巡舰(battlecruiser)。曾经,他们也为那些能塞下7000名舰上人员的巨无霸惊叹不已,因为他们自己的战舰撑死了都不盛不下2000人。 去洗手间借助柔和的灯光痛快地解了个手,再用声波牙刷和浴室上下彻底清理了一番,他习惯性地想要修剪一下胡须,却没有找到趁手的工具。 然后他就懊丧地想到了自己丢失的行李,那几乎是他全部的随身家当。 不过还好,那些最重要的东西他总是随身带着。 他从卫生间的架子上取下了那只老旧的皮钱包,看着里面皮夹子透明面中略微泛黄的老照片,枯瘦的手指轻轻地拂过那一张张面孔。 除了他自己的以外。 他的妻子,女儿… 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了那个青年的身影上。 那是扎克里,他的儿子,一个有着和照片中四十多岁的他有着七八分相似的,二十出头的金发青年。他有着和史蒂夫相似的略长的脸颊,粗且笔直的眉毛和偏窄的额头,以及和他妈妈相似的金色头发。 相片中的扎克里站在史蒂夫身边。挺起胸膛,他的右手叉着腰,脸上露出有点调皮的坏笑。 恍然间,他好像看到了另一个青年的面孔和扎克里的脸慢慢地重合。 那是一个宽额头,棕色头发,左眼眼角有着一点泪痣的青年。事实上,他的外貌和扎克里的并不十分相似,除了颜色相近的蓝色眼瞳。 史蒂夫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隐藏在了他浓密的胡须中。 他在过去的灾难中失去了很多珍贵的东西,就像许许多多的人们一样。 但幸运的是,他还有着隐秘:一些仅剩的,必须要守护的东西。 他现在已经知道,凯尔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而眼下这个朝不保夕的情形之下,他们的命运已经绑在了一起。 自己现在应该把最初藏起来的这点秘密全都告诉那个孩子了。 ...... <同一时刻,海伯利昂号的另一侧> 刚刚在自己舰上的房间冲完澡的雷诺与一位一身利落的金色镶边制式军装的矮个子男人并肩行走在舰桥的走廊中。 与雷诺相比,那个男人非常的年轻。虽然个头偏矮小,全身上下却散发着一种庄重的威严。他有着一双黑色的,笔直的眉毛,肃穆的气质和地中海人的英俊面貌让他看上去就像一位古代帝国的将军。 麦特·霍纳,雷诺忠诚的副官,海伯利昂号实质的舰长。 他优秀,聪慧,勇敢,唯一的问题就是有些理想主义,是雷诺心中近乎完美的副手。 五分钟前,两人刚刚抽空绕了个弯,从海伯利昂号的医疗室出来,并在一路上针对雷诺的新朋友们展开了一些讨论。在产生了一些争议之后,他们还是成功地达到了一些基本的共识。 “你看起来好像还有些难言之隐,而且那好像并非因为异虫。” “排除潜在的不安定因素一直是我的任务,长官。” “完全明白…说说你的新发现吧,麦特,看来让你感到困扰的不止泰克斯一个人。” 雷诺并没有止步,从左臂的袖子中取下了烟盒,磕出并叼起了最后的一根烟点燃。 “那位前帝国的老技术兵并没有让我有什么觉得不妥的地方,长官,”稍微顿了顿,麦特双手背后,挺直腰身走在雷诺身边,“问题是我们刚刚才探望过的他的那个幽灵伙伴。” “斯台特曼不是说他的昏厥和隐形能力暴走只是因为幽能抑制器的作用吗,而且已经成功地通过手术摘除了。” 深深吸了一口烟,目光恍惚的雷诺避重就轻地轻松地吐出了两个烟圈。 “并不只是如此,长官。事实上,斯台特曼还有一些特别的发现。” 两人缓缓地停下了脚步,在宽敞的走廊中相对而立。 “是关于他脑中的幽能抑制器,事实上,在每个幽灵都会植入的帝国制式抑制器之上,还有着另一个额外植入的抑制器链接着它。” 麦特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总是一种严肃认真,非常配合没有提雷诺躲避的信任话题,而是一本正经地默认了这一点,并提出了他们新的技术性发现。 很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他已经习惯了,从相识开始,雷诺就会时不时地吸引或带回来一些奇怪的人物,他们通常也伴随着一些未知和危险,但麦特信任雷诺的判断。 “这个他曾经提到过,”雷诺微微皱起了眉头,撇了撇眉角,“那小子的幽能力量很强,是在帝国的幽灵学院那会儿为了避免引起过多的注意,他背后那个神秘的‘兄弟’花钱给他私下里‘特制’的…这两个年轻人似乎有着不少秘密…” “这样看来的确是的,”麦特板着脸地直视着雷诺的双眼,“斯台特曼发现,额外植入的那个颈部的幽能抑制器同时阻碍着原有的脑中的那个帝国的幽能抑制器的很多负面的功能,并且拥有一个独立的,随时处于激活状态下的记忆储存系统。这也就意味着不论经历过多少次洗脑,这个幽灵最终都会恢复那段被删除的记忆。” “所以帝国就没法从他的脑子里抹掉任何东西...真是聪明的小子,”在空烟盒里掐灭了烟头,雷诺闻言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计划得天衣无缝…不管他了,现在咱们的情况怎么样,能否转移到新的位置?” “海伯利昂并没有从之前的撤退行动中承受什么巨大的损伤,整体来说,战舰遭到的破坏并不严重,我们已经准备好了随时进行下一步跃迁。” “有什么计划或备选方案吗,麦特?” 指挥室的大门相对打开,两人缓步走近了四角雕刻成精致狼头浮雕的星图。 “就像你之前看到的新闻里说的那样,长官:我们收到了一个边缘殖民地的求救信号,那里的人们受到了虫族大规模的进攻,现在正在请求支援。” 随着他按下了播放的按钮,一段并不清晰的录像播放了出来。 “求救!给任何听得到此讯息的人们…” 因为不稳定的信号而扭曲的画面中,一位身穿白色研究服的年轻女人急切地说道。 ...... <同一时间,海伯利昂号,医疗研究室> 再一次,凯尔从一片混沌的漆黑中醒来。 平躺在手术台上,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柔和的光线来自医疗室天花板边缘的小灯,他模糊的视线捕捉到面前正上方熄灭的无影灯的轮廓。 “哦啊…” 他低声嘀咕了一句,尝试着想要坐直起身来,却没能成功用上力。 “早上好!你醒了!我是说…你最好先躺着别动让身体恢复一会,否则有可能会陷入休克和其他的紧急状况…” 耳畔传来青年神神叨叨,有点话痨的指示,凯尔打消了起床的念头。并没有用幽能催动能量感官,他只是闭上眼,安详地保持着平躺。 记忆一点点涌入,他静静地回忆着失去意识前的情形,悄然叹息。 “看来我足够走运地活下来了…”凯尔方一开口就感觉到喉头有点紧,强忍着才没有差点咳嗽出来,“…见鬼,我还以为这回真的要死了…” “哈哈哈,”身穿白大褂的瘦削青年尴尬地干笑了两声,“你当然不会死了,一切生命体征都趋于正常,手术非常顺利。” “可是我差点就死在你手上!” 怒火中烧,剧烈的动作让差点坐起来的凯尔突然感觉整个脑袋一阵胀痛,就好像一只膨胀到极限的即将吹爆的气球。 “啊!”青年很显然被他这下吓得不清,一大半是害怕被他的怒火波及,“…放松…放松…躺下别动…躺下别动…最好什么都不要想…不要想…” 他牙关打颤,战战兢兢的样子让凯尔姑且冷静了下来,实际上,既然手术成功了,他感觉自己也就生不出多大怒火了。 “艾贡·斯台特曼是吧…” “是,是,我在!” “...虽然我非常不愿意说这个话,我要感谢你给我摘掉了幽能抑制器。看来,我是的确低估了你的医疗技术,你的能力很出色。” 他强忍着怒意和头上与颈椎后部不断传来的回疼,语气尽可能的平静温和。 “我的荣幸,我是说…” “但是你这狗娘养的居然忘了给我打麻药!” 凯尔再次情不自禁的一声咆哮又让他的大脑再次胀痛了起来,这次还牵带着手术后靠着纳米器械刚刚愈合的伤口,青年斯台特曼则是一声尖叫地蜷缩了一下。 而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头上还戴着手术时用来辅助检测生命体征的头环,身上还插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半透明管子。 他并不知道这些是干嘛的,也不敢随便摘。医疗并非他的专长,除了急救技巧和基本的医疗机械操作以外,幽灵学院也从来不教。 的确,凯尔曾经因为幽能过度的使用晕倒在了玛尔-萨拉的悬崖顶部,而再次醒来后,他又因为幽能抑制器的暴走而让植入了它的小脑被锁死在了偏光隐形的幽能输出状态,再次晕倒在了海伯利昂的舰桥上。 但这并不是他最后的记忆,事实上,从登上海伯利昂号,被推上手术台的时候,他就已经又醒过来了一次。 他是被疼醒的,是因为有人用利刃划开了他的脑壳。 万幸的是,开他脑壳的那个家伙并没有因为他剧痛之下突然发出的一声惨叫而失手直接把刀子扎进他的脑袋里,但接下来,他慌乱之中的一针剂量不明的麻药扎在右臂的肌肉里,直接把凯尔再次放倒,彻底晕了过去。 “啧…” “那个…你还在生气吗?” 看到凯尔慢慢爬了起来靠在后边的床背上,小心地不碰到后颈作痛的伤口,青年弱弱地问道。 “...没有了。” 凯尔此刻气的有点想哭:这其实并非气愤,而是一种很纠结的感情,遇到了另一个曾经非常喜欢的“角色”,偏偏又被他折腾的死去活来。 “噢!谢谢谢谢!你没放在心上就好!” “...给我一罐冰爆(blizzard),我就原谅你。” 瘦削的青年,艾贡,赶忙手忙脚乱地取下衣服上别着的一罐蓝色的灌装饮料递给了他。 “反正手术都成功了,生气也气不起来…见鬼…这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结果一切顺利,凯尔并不是那种特别睚眦必报,或者对过去的事格外细心的人。 “不会,你身上,我是说脑袋里所有的植入装置都已经清理干净了。我建议你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先不要动,之后不久就可以出院…我是说,离开这了。”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呆着,喝着饮料。 “呃…嘿。” 斯台特曼小心地对凯尔示意。 “怎么了?” “你是个帝国幽灵?” “曾经是…但是现在,我已经不是帝国的军队了。” “那你现在是我们的人了?” “…大概吧”虽然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但凯尔还是故作一脸苦笑地回应着他,“反正跟你们也有缘,四处又都是危险,比起单干我更想跟你们抱团。” “太棒了!我是说…那真是太好了…” 凯尔狐疑地看着斯台特曼的一脸假笑,用鼻子发出了一声嗤笑。 “虽然我是个幽灵,可是是我不会读心,”他闭上了眼睛,“但别把我当傻子,有话就说。” “那我…” “说!” 斯台特曼又发出了一声惊叫,不过这次咆哮并没有让凯尔感到伤口的疼痛复发,大概是快好了。 赞美这个时代的科学技术! “我…我能不能研究…研究一下你…” “什么?” “你的身体!你的身体数据,我是说…只是研究一些数据而已,你知道的,基本的生理结构和脑部的器官信息…在手术摘除了你的幽能抑制器后,没有了抑制器导致的分流后你的静止幽能等级居然达到了9.5的水平!一个如此强大的幽能使用者…” “并不多见,对么?” “完全正确,对,我的意思是,对极了!” 盯着斯台特曼讨好地傻笑着咧开嘴,凯尔感到有点好笑。 “可以。” 他拢了拢额前几缕遮挡视线的散碎发束,小心地没有碰到头上的仪器。 “果然…什么?可以!你同意了!?” “对,可以。前提是我有这个安全的条件,不留下些后遗症什么的,毕竟如果能提高我们的核心科技水平,就能少死不少人。” “太好了!我还以为会…还有,如果你能在战场上…” “碰巧遇到些什么有趣的东西。” “不管是…” “虫族还是神族的。” “如果可能,请你…” “都帮我小心地带回来,没问题。” “…认真地说,你是真的不会读心吗?” 看着一脸委屈的斯台特曼,凯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真的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