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明末当皇帝》 第1章 年号崇祯 大明天启七年,八月 明明已是入秋时分,北京城内却依旧如盛夏般燥热,火辣的日头高悬晴空,不时有行人的抬头仰望头顶的太阳,擦干额头汗水再恶狠狠的骂上一句:这鬼天气。 信王府的大门咯吱一声打开,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在几名宫廷太监的簇拥下急匆匆走出府门,坐上轿子。 “起轿。” 在司礼监太监李永贞的一声吆喝下,轿夫们扛着轿子向皇宫方向走去,守候在轿子周围的几十名侍卫立刻催动战马上前开路。 这些侍卫全都穿着赤黄色军服,骑着八尺高的骏马,刀枪明亮,服甲鲜艳,腰悬佩刀,他们就是大明官民谈之色变的锦衣卫。 轿夫配合的即为默契,使得轿子如水中小舟,轻快而平稳,只是轿中人却没心情享受这份舒适。 朱检闭着眼,他清秀俊朗的面容下是纷繁杂乱的思绪,就算已经过了三天,身边的一切依旧像梦一般虚幻。 作为一个信奉科学的理科宅他做梦都没过穿越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穿越了他有了新的名字——朱由检。 就是历史上那位励精图治,妄图挽救大明的崇祯皇帝,他用了三天时间消化完朱由检脑袋里的庞大信息,就收到一份懿旨。 懿旨是天启帝的张皇后发来的,告诉他天启皇帝已经不行了,让他做好即位准备,无论宫中发生什么,她都会竭力促成此事,如果有圣旨诏其入宫,万事需得小心。 有锦衣卫在前开路,轿子轻快且平稳的来到紫禁城外,“殿下到地方了。” 信王府太监王承恩的声音将朱由检叫醒,下了轿子,朱由检望着紫禁城那熟悉又陌生的朱红色城墙,心中感慨万千。 这座巍峨气派的皇城见证了明清两代王朝的兴衰荣辱,后世的他曾来过这里,为紫禁城宏大的规模而深深震撼,只是他做梦都不曾想过,能在三百多年前再走一趟。 而且要不了多久,还能成为这儿的主人,一想到那满满的成就感,心中的紧张也去了十之二三。 跟着李永贞的脚步走了没多远,一个须发皆白,皮肤也很白净的老太监小跑着迎了上来,看到他朱由检的身体本能性的绷紧,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如今大明的第一权臣魏忠贤。 原本的朱由检为了躲避魏忠贤爪牙的注意,就已经九个月不曾来过紫禁城,再次见面,魏忠贤却是小跑着来到他面前,恭恭敬敬的行礼,“拜见信王殿下。” 这份恭敬让朱由检有些不知所措,在他记忆里,魏忠贤只有在他七八岁时,还是一个下等太监的时候才如此谦卑过。 过了几息,反应过来的朱由检双手扶起魏忠贤,眼下天启帝已经去了,作为未来皇帝的他一时间竟不知该称呼魏忠贤,九千岁仨字差点破口而出,只得仓促道:“快…快请起。” “殿下如此礼遇,老奴受宠若惊。”魏忠贤的头更低了,“百官已在文华殿等候,请殿下随老奴来。” 文华殿内,以首辅黄立极为首的百官已经站定,大殿正中央,掌印太监王体乾双手捧着一卷明黄色诏书,那是天启皇帝的最后旨意。 朱由检压下心头的激动,跪在诏书前,身后百官黑压压的跪下一大片,只有魏忠贤依旧站着,眯眼注视着斜前方的朱由检,那双不大的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精光。 王体乾摊开诏书,朗盛念道:“若夫死生尝理,人所不免,惟在继统得人,宗社生民有赖,全归顺受,朕何憾焉。 皇五弟信王,聪明夙著,仁孝性成,爰奉祖训兄终弟及之文,丕绍伦序,即皇帝位。 勉修令德,亲贤纳规,讲学勤政,宽恤民生,严修边备,勿过毁伤,内外大小文武诸臣,协心辅佐,恪遵典则,保固皇图。” 在无数官员的哭泣声中,遗诏念毕,百官们齐呼道:“谨遵先帝遗旨!” 魏忠贤迈着碎步来到朱由检身边,恭敬的道:“先帝遗旨已下,望殿下遵从先帝遗旨,早登大位。” 朱由检却是摇头,“本王何德何能敢继大位,各位大人当选有德之人居之。” 说完,在王体乾的引领下走进西暖阁等百官再上奏表,西暖阁内,朱由检闭着眼睛平复着心情,只要演完这三辞的戏码,他就能成为大明王朝的皇帝,可想想后来所要面临的局势就再高兴不起来。 魏忠贤的爪牙遍布朝野,声名赫赫的东林党现在也被魏忠贤压的死死地,就算他当了皇帝,有魏忠贤在他也无法行使皇帝的权利,理科生的他只记得明末的大体历史,细节上就不知道了,那么问题来了,历史上的朱由检是怎么弄倒魏忠贤的? 当第三道劝进的表彰送来,朱由检犹豫了下,还是提起狼毫在上边写下一个敕字。 当表彰送出去没多久,殿外响起百官的欢呼声,所有不是阉党的官员都由衷的希望即将登基的信王殿下能扫除阉党遗丑,还朝堂一片清明。 权力交接的这段时间里最忙的当属礼部,礼部官员还没把天启帝丧葬之事准备利落,又要匆匆为新皇登基而忙碌,这段时间里朱由检只能待在西暖阁里,等待着礼部通知他登基日期。 枯坐在西暖阁内,朱由检已经在设想登基之后所要做的一切,对政治,他可能没有原来的朱由检认识的那么深刻,但他有对历史的了解,知道一些忠诚可用的名将,不会像历史上的朱由检那般多疑,做出自毁长城的事来。 “启禀殿下,来尚书求见。” 王体乾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朱由检呼了口气,“让他进来。” 大门推开,进来的是礼部尚书来宗道,来宗道略略躬身,将一张笺纸呈给朱由检,“启禀殿下,礼部拟定了四个年号,请殿下挑选。” 朱由检低头看去,偌大的布帛上就写了四个年号,分别是:乾圣、兴福、咸嘉、崇贞。 朱由检一眼便锁定在最后的崇贞二字上,拿起桌上狼毫在贞字上又添了两笔,变成了‘祯’,这才满意的把崇祯二字圈起,“就这个了。” 选这个么… 来宗道眼中掠过一抹精光,四个年号各有深意,信王选择了崇祯,可见其是个清雅之人,第一轮试探,他已经对朱由检有了初步的认识… 来宗道刚走,钦天监的官员又来了,“启禀殿下,明日既为吉日,请殿下做好登基准备。 ” 第2章 登临九五 大明天启7年8月24日,初升的朝阳为暮气沉沉的大明王朝带来一丝生机,紫禁城的红墙碧瓦在阳光照耀下显得格外光彩照人。 西暖阁内,五名宫女轻轻伺候着朱由检穿衣,今天的朱由检头戴十三疏冕冠,身穿兖龙袍,腰系白罗玉带,腰悬天子剑,在左右宦官的簇拥下趋步而出。 暖阁外早备好了车架,朱由检登上车架,在三千多名锦衣卫的护卫下浩浩荡荡的向皇极殿驶去,文武百官已经穿好朝服在那里等他。 皇极殿前,朱由检踩着王体乾的背而下,来宗道摊开诏书朗朗念道:“诏曰:我国家列圣,缵承休烈,化隆俗美,累洽重照,远垂万祀。我大行皇帝,仁度涵天,英谟宪古,励精宵旰,锐虑安攘,海宇快睹,维新疆土……” 来宗道声音中透着一丝庄重,使气氛更加严肃,朱由检在他的念诏声中,登上皇极殿的玉阶,一步步走向那天下共主的位置,当坐在龙椅上的一刻,他感受到的并不是成为皇帝的喜悦,而是两亿人口的大帝国给与的重担。 曾经的大明帝国就像一座豪华的庄园,经过两百多年的风吹雨打,露出了它的衰败与腐朽,而这座庄园还要迎接小冰河时期的狂风骤雨的吹打。 从现在起,他的每个决定都会导致一连串的影响,和历史上的崇祯皇帝一样,此时朱由检也相信自己有能力把这座庄园恢复成原先的模样。 百官缓缓入殿,礼赞官高声道:“新皇即位,百官拜礼。” 不可否认,当看着所有人都向自己躬身行礼的时候,朱由检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愉悦,当他沉浸其中的时候。 轰隆! 没有任何预兆,霹雳一声震天响,殿内众人回头望去,外边的天空不知何时变成了诡异的血色,天边的朝阳此时显得黯然无光。 远处天空中又有一道惊雷滚滚而来,这道雷声初时极为沉闷,仿佛隐藏着莫大的阴谋。 百官中最惶恐的莫过于钦天监监正,登基日子是他们预测出的吉日,如今天生异相,皇帝若追究起来,他罪莫大焉,赶忙出列拜道:“启奏陛下,适才天鼓鸣响,主西北大旱,恐有刀兵之灾。” 朱由检蹙起眉头,“天降示警,朕自当遵从,今朕下天子第一诏,免除山西、陕西、河南三省三年税赋,其他各省三年内税赋减半。” 什么?! 百官哗然,大臣们彼此相望,最终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朱由检身边的魏忠贤,朱由检也斜视着魏忠贤,淡淡的道:“魏卿以为如何?” 朝廷变动税收,地方官员的灰色收入没了,官员们没钱了给魏忠贤建生祠的行动也多少会受到影响。 魏忠贤在百官的注视中,恭敬的道:“回陛下,老奴认为此令甚好,老奴认为非但应该这样,还应号召群臣捐钱捐粮,先帝在时多次赏赐老奴,老奴愿将先帝所赏之三万两全数冲入国库。” 朱由检先是一惊,随后脸上有了些许动容,“魏卿果然心存家国,先帝临终前就再三嘱咐说爱卿为可用之人,今日方知先帝所言无虚。” 提到先帝,魏忠贤眼中渐生泪花,随时可能哭出来似的,见他表态,首辅黄立极马上站了出来,“臣愿捐三年薪俸,充入国库。” 有两人带头,其他大臣纷纷出声捐款,少则几十两,多则上百两,朱由检眉宇间喜色愈甚,等到再无大臣出声,朱由检这才把手一挥,魏忠贤会意,扯着嗓子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 下了朝堂,一身天子龙袍的朱由检,两手插在腰间,快步奔走在通往养心殿的御道上,王承恩带着一群小太监迈着碎步紧紧跟在他身后。 朱由检眼中透着些许喜色,魏忠贤的态度让他很是受用,让他感受到了天子与宦官的默契,今天要是没有魏忠贤的同意,免税一事绝没这么容易通过。 还有朝臣贡献的银两,虽不到十万两,却让他感受到了权利的作用,阉党的存在,似乎也不是坏事… 养心殿内,朱由检坐在书桌前,手里捧着一本奏折,看的非常仔细,书桌旁的奏折已经堆了两座一米高的小山,殿外还有小太监用推车往里送。 天启帝沉迷木工活,朝政全数交给魏忠贤,要了解魏忠贤做了什么和眼下帝国的境况,看奏折是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办法。 “陛下,陛下…” 朱由检正看得入神,魏忠贤的声音突然传来,抬眼一看,魏忠贤急匆匆跑上殿来,因为太着急头上乌纱帽都跑歪了,一头白发随意披散,显得狼狈不堪。 朱由检放下奏折,对他微微一笑,“魏卿怎么来了?” 魏忠贤看了眼朱由检右手边那些明显看过的几十本奏折,心道不妙,赶忙跪在地上道:“启禀陛下,老奴前些日子寻得四个良家女子,稍经调教已知宫中礼法,特来献给陛下充实后宫。” 说罢,对殿门外招了招手,珠玉敲击声中,四名穿着白色宫装的女子袅袅上殿,一起屈身施礼道:“奴婢参见皇上。” 四个女子姿色极佳,在白色宫装的衬托下,显得飘然若仙,天下男人怕是没谁会拒绝与这四名佳丽的投怀送抱,只是她们站在魏忠贤身后,在朱由检看来显得格外碍眼。 “魏卿美意,朕心领了。”朱由检淡淡然的道:“徐应元,给他们安排宫室。” 王承恩身后的一个老太监应了声,带四名女子下去了,见朱由检对女色不感兴趣,魏忠贤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但朱由检的下一句话又让他眼前一亮,“魏卿,朕打算在宫内设立火器营,从各地在征集匠人专门研究火器,你意如何?” “陛下圣明。”魏忠贤声音中透着激动,他乐意见到朱由检能像他哥哥朱由校那样沉迷于某件事情而不理朝政,“老奴即刻差人去办。” 说罢,不等朱由检说话,自己便缓缓退了下去,朱由检片言不发,目送着魏忠贤的身影消失在养心殿外,目光又放到了王承恩身上,看着这个历史上跟着崇祯帝在煤山自缢而死的太监,眼中闪过一丝柔和,“承恩,朕要你去做件事…” 第3章 奉圣夫人 夜晚的咸宁宫如一个温婉的少女伫立在夜风中,咸宁宫的殿室不久前刚经过修缮,看起来非常华丽,每隔一段时间就有十人一队的大汉将军来回巡视,保护着宫殿的安全。 殿宇内。 一个华贵的妇人慵懒的侧躺在床上,柔美的脸上有着少妇所独有的媚意,她身材曼妙,极为柔和,身上只披了一件白色薄纱,朦胧的烛火中,别具风采。 床尾处,两名少女像收取宝物一样,轻轻按着妇人白嫩的脚掌,一个少女稍用力了些,妇人眉头一皱,一脚踹在少女脸上,少女顿时瑟瑟发抖,赶忙放轻手上的力道,妇人的眉头这才舒开。 床上的妇人就是天启帝的乳母客氏,客印月18岁进宫就成了天启帝的乳母,算下来已经有二十几个年头,二十几年的养尊处优使得四十出头的客印月看上去宛如少女,却多了分媚人之态。 一名小太监缓缓走上殿来,颤声道:“启禀妇人,王公公求见。” 客印月眼睛一眯,“哪个王公公?” “是…是伺候陛下的王…王承恩。” 客印月脑中顿时浮现出朱由检身边那个微胖的红衣太监,淡淡的道:“让他进来。” 没一会,王承恩走到殿内,王承恩脸上带着恭敬的笑容跪在客印月床前,恭敬的道:“拜见奉圣夫人。” 客印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随即轻蔑的道:“王承恩,这么晚来是为你主子稍信么?” 对于客印月的无礼,王承恩全不在乎,“是稍信,只不过不是为陛下,而是为了夫人。” 说着,王承恩抬起头,刚好捕捉到客氏眼中的一抹错愕,“陛下少年即位,正是大展宏图之时,有些不知放权的人就要倒霉了。” 客氏眉头一挑,“魏忠贤?” “正是。” “他要倒霉,你找我干嘛?”紧盯着王承恩,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可王承恩只是低着头恭敬的说:“夫人,陛下动魏忠贤,首先要动的就是夫人您啊。” “那小崽子敢动我?!”客印月一脚踹开为她揉脚的侍女,直直的坐起身来,心中又惊又怒,天启帝对她的恩宠已经让她养成了骄横的个性,连权倾朝野的魏忠贤也要倚仗于她,朱由检一个小娃娃竟敢动她,她焉能不怒?! “陛下年方十七,正是少年心性,没什么是一个少年不敢做的,如今陛下已经有了这个想法,根据我对陛下的了解,最快明晚赶您出宫的诏书就会摆在养心殿的案桌上。 此诏合理合法,魏忠贤也不敢说什么,毕竟夫人您十几年前就该离宫而去了。” 客印月沉默了,半响后道:“你什么意思?” “奴才品秩低微,却也有些小手段,只要夫人愿意支持奴才,奴才保证在陛下一朝夫人荣宠依旧,夫人仔细想想吧,留给您的时间不多了。” 王承恩话声落下,殿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冷静下来的客印月仔细权衡利弊,是支持王承恩夺取魏忠贤的权利,还是相信魏忠贤能保持权势,反掣皇帝。 见客印月半天都不说话,王承恩心里暗骂了声,继续出声道:“九千岁权倾天下,不少臣工都是他提拔起来的,如此威势他尚不敢在先帝殡天后自立为帝,如今陛下已经登基,他魏忠贤还敢篡位不成?” 这句话直戳客印月的软肋,天启帝死后,她与魏忠贤等人密谋,让他当皇帝魏忠贤都不敢。 就连退一步的,让魏忠贤关闭京城,主持完登基大典后再逼朱由检禅让给魏忠贤之侄魏良卿或她的儿子侯国兴,魏忠贤都不敢行事,可见魏忠贤对皇权仍保持着敬畏之心。 “我若依你,该当如何?” “夫人只需向陛下示好便可,必要时表明下态度,其他事情自有奴才去做。” 客印月有些诧异,“这么简单?” 王承恩抬头看她;“就这么简单。” …… 次日黎明,天还没亮。 养心殿的灯一夜未灭,朱由检看了半宿的奏折,直到半个时辰前才昏昏睡下,对明帝国如今的情况有了一定的了解,大明体制积弊很深还没到不可挽救的程度,具体怎么做他已经有了打算。 刚睡下没多久就被一声王承恩低缓的声音叫醒,抬眼一看,王承恩躬着身子站在他身前,见他醒了王承恩脸上一喜,“陛下,奉圣夫人求见。” “不见。”朱由检起床气十足。 “陛下您还是见见的好,这可是您要求的啊。”王承恩在旁小声劝诱道,听他这一说朱由检稍来了些精神,坐起身子拍了拍脸,稍清醒了些道:“让她进来。” “遵命。” 不一会,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走入养心殿,朱由检眼前一亮,客印月身披薄烟翠绿纱,逶迤拖地白色流苏长裙,眼眸含春,清波流盼,乌黑长髮上,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香娇玉嫩的容颜带着几分妖艳,红唇微微扬着,一举一动间,充斥万种风情。 裙下一对小巧的白色绣花鞋,随着她莲步轻移,若隐若现,朱由检移开目光,免得在客印月面前丢脸,客印月似乎看出朱由检的窘态,心中微微一笑,在朱由检面前停下脚步,缓缓释礼道:“奴婢客印月拜见陛下。” “奉圣夫人不必多礼,这个时候找朕所为何事?”朱由检的声音淡然,又透着些许疲惫。 “奴婢听闻陛下一夜不曾休息,特来看看陛下,”客印月嫣然一笑,向朱由检缓缓走来,“先帝在时也经常整夜不眠,每次都是奴婢在旁伺候,先帝驾鹤西去,奴婢也只有在侍候在皇上的身边,才能感受到先帝爷的温暖。” 这话说话,客印月已经来到朱由检身边,主动俯身倒茶,客印月身上一种奇异幽香沁入朱由检鼻息。 朱由检顿时来了精神,脑中的昏沉一扫而空,瞅着客印月浓妆艳抹的模样,胸中腾燃起一股火,一把将客印月扯到怀里,客印月坐在朱由检腿上,含春的道:“请陛下怜惜…” 第4章 分化 清晨的阳光洒在金銮殿前的广场上,官员们望着升起的照样,低头疑惑的望着金銮殿,时辰已经过了,皇帝还不召集众臣上殿,这什么情况? 魏忠贤看着愈发焦急的大臣,亲自起身向养心殿走去,刚一靠近就看到王承恩两手插在袖中,一动不动的站在殿门前,魏忠贤看了他一眼就要向内走去,王承恩张开臂膀拦住他的去路,“魏公公,皇上正忙着呢,您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陛下在忙什么?” 王承恩回头瞅了眼殿内的烛火闪耀,微微笑道:“陛下看了一晚上的奏折,刚要休息一会就有贵人求见,陛下正与贵人殿内叙话。” “咱家倒要看看是什么贵人。”魏忠贤一甩衣袖就要往里进,刚走两步就听到殿内传出女人的荡笑声,顿时明白过来,脸上讽然一笑,站到王承恩身边,嘴里还振振有词,“既然陛下在忙,我等臣属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王承恩冷笑不语。 过了一刻钟不到,一名头发略显凌乱的女子快步走出,脸上红晕未褪,对于宫里的乱事魏忠贤早已见怪不怪,可看到从殿内出来的人之后着实吃了一惊。 客印月,怎么是她?! 客印月一边走一边整理着凌乱的衣衫,走过魏忠贤身边时只看了他一眼,什么都不说的便走了,魏忠贤眼中渐渐有了阴鹫之色。 这骚娘们! 王承恩踏前一步,似笑非笑的道:“现在行了,魏大人进去吧。” 魏忠贤恶狠狠的瞪了眼他一眼,斑白的眉角气的发颤,凶狠的样子似乎是在说你给我等着。 殿内还弥漫着糜烂的气味,魏忠贤蹙着眉头来到朱由检身前,躬身道:“老奴拜见陛下。” “平身。” 魏忠贤站直身子,看向朱由检,朱由检面不红,心不跳,案桌上一片凌乱,奏折、条陈等物散落一地,不久之前客印月就是在这张案上伺候的他。 “魏卿来的正好,朕正有事找你商量。”朱由检起身背着手走到魏忠贤身前,魏忠贤头更低了,“朕以为太监操练习武完全没有必要,今后这种活动可以取消了,魏卿以为如何?” 魏忠贤猛地抬头,不准,眸中寒光一闪即逝,“陛下此举恐有不妥,太监习武乃是为了关键时刻保护陛下,老奴不建议陛下免除此项活动。” 对于魏忠贤的态度,朱由检一点也不奇怪,取消太监习武的活动,对以太监为群里东厂来说,打击不可谓不大,只是在这件事上朱由检不打算退让,“若朕执意如此呢?” 魏忠贤刚一抬头,看到的就是朱由检笑眯眯的模样,和煦的笑容却让魏忠贤察觉到一丝危机,有些惶恐的道:“全…全凭陛下决断。” “那好!” 朱由检背过身去,“即日起禁止太监习武,如发现太监练武,无论身居何职即刻斩首,另外考虑到宫中武备松弛,调京营游击周遇吉,辽东游击曹文诏入宫整顿军备。 另外钦天监所言西北兵灾之事,朕深虑之,思来想去,决定诏代州镇武卫孙传庭为陕西总兵,迁大名知府卢象升为陕西布政使,二人共掌陕西军政。” 说完,朱由检微微侧过身,“朕意已决,魏卿可要驳斥?” 短短数字像刀子一样悬于魏忠贤头顶,他敢反驳就是彻底跟皇帝撕破脸,魏忠贤还没这个胆子,“陛…陛下明断,老奴这就传旨。” “很好,还有让百官都散了吧,朕看了一夜奏折,也累了。” …… 魏忠贤心事重重的传旨后,便出宫来到侄子魏良卿的宁国公府,一路上他都在思索着今后该如何在新帝面前行事,找到皇权与阉党的平衡点。 皇帝擢升外臣子本不是什么大事,孙传庭、卢象升这俩人跟他魏忠贤都没有瓜葛,皇上把他俩调到哪个省都无所谓,关键是周遇吉、曹文诏二人的调动,这代表皇上已经开始调用外臣进宫,今天是两个武夫,以后说不准还会调谁进京,而且皇上那强硬态度让他很不舒服。 魏良卿早已带着家眷在府外等候,与魏忠贤寒暄一阵后,魏氏叔侄与魏良卿之妻和府上管家四人凑成一桌打马吊(麻将),在马吊桌上魏忠贤暂时忘掉了心中不愉。 魏忠贤本身便嗜赌成性,进宫之前他输急了一咬牙把自己割了进宫躲债,进宫后也没忘了赌博,一直到现在都还在赌,魏良卿也知道自己这位叔叔什么德行,每次即使能赢也故意输掉,主动让魏忠贤将银子赢去。 虽然每次都是几十两,却让魏忠贤乐在其中,今天也是一样几轮牌局下去,魏忠贤已经赢了二十几两,银子在手边堆的像座小山丘一般。 这时候,一名下人急匆匆的跑来,“老爷,圣旨到了。” 玩的正进行的魏忠贤回头一看,徐应元手捧着一卷明黄色诏书快步走来,身后还跟着几名蓝衣小太监,小太监们端着托盘,托盘上不知放的何物。 “圣旨到,魏忠贤接旨。” 魏忠贤等人不敢怠慢,赶忙跪下听旨,徐应元咳了两声后,郎朗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东厂提督,司礼监秉笔太监魏忠贤历任三朝,劳苦功高,居功至伟,赐魏忠贤之侄宁国公魏良卿,魏良卿之子魏鹏翼二人丹书铁券,以彰升恩德,钦此。” “臣魏忠贤(魏良卿)接旨。” 魏忠贤双手举过头,恭敬的接过诏书,心中隐隐有些激动,自太祖建国以来,丹书铁券只赐予那些功勋卓著的肱骨之臣,现在皇上一下赐给了他们魏家两块,连尚在襁褓吃奶的魏鹏翼都给了,足可见皇上对他们魏家的倚重。 在如此殊荣面前,今早的那些不愉顿时烟消云散,最让魏忠贤在意的是,皇上赏赐丹书铁券,说明皇上对他已经有所满意,让他看到在崇祯一朝保住权势的希望。 徐应元交出圣旨,两手插在袖子里,“九千岁,陛下让我给您捎句话,火器营征集匠人一事还需您多多用心,这事若办的漂亮,陛下自有重赏。” 魏忠贤点点头,不动声色的掏出一张5000两的银票送到徐应元袖中,徐应元眼中得色一闪即过,凑到魏忠贤耳边道:“皇上看各地官员为您的生祠求名的奏折,脸色不太好。” 这… 魏忠贤脸色一僵,徐应元若不提醒他都要忘了这事,皇上近段时间看的奏折有不少都是天启帝时期的,那时候各地都在给他修建生祠,祠堂修建好了各省官员就上书为祠堂求名,这些奏折本该由他来看,不料天启帝去的太快,奏折就到了崇祯帝的桌上。 …… “臣周遇吉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 旨意下达的当天,朱由检就在养心殿见到了周遇吉,周遇吉原本就在京营任职,所以来的最快,周遇吉今年27岁,生的一张宽厚的面容,脸上经常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使人不禁对其产生好感。 就是这么个老实人,却能在危难之时以弱旅死守宁武关,阻挡李自成数十万农民军的进攻,在身中数箭被农民军生擒后也仍然破口大骂不愿屈服,最后被吊于高竿之上乱箭射死,尸体又被肢解,可谓忠烈之士,周遇吉的夫人刘氏带领几十名妇女拒守公廨,登上屋顶向农民军放箭,最终被活活烧死。 “免礼平身。”朱由检声音中透着激动,“周将军可曾猜到朕为何诏你入宫整顿军备?” “这…末将不知,请陛下明示。” 周遇吉不光不明白这点,连皇帝是怎么知道他的他都不清楚,像他这样的游击将军,在大明军中虽然算不上一抓一大把,但也不在少数。 朱由检两手抱胸,缓缓道:“昔日太祖皇帝设十二卫于宫中,永乐朝增十卫,宣德朝又增设四卫,这二十六卫名义上为朕之所属,但实际上朕所能掌控的只有锦衣卫,朕已决定收拢26卫军兵,改置南、北二军,朕打算让你统领南军,朕留有大用。” 听朱由检这么一说,周遇吉顿时凝起眉头,他不敢相信大明天子连自己皇宫里的力量都无法完全执掌,眼下皇帝有这个想法固然很好,但周遇吉也有自己的忧虑,“末将谨遵陛下旨意,只是宫中各军武备松弛,各卫将官心高气傲,臣怕自己的威信不足以统率各部。” “这点你无须担心。”朱由检略略摆手,“朕可赐你便宜行事之权,南军中如有不遵号令者,你可当场杀之。” 周遇吉没想到皇帝的决心如此坚定,当即道:“既如此,末将定竭尽所能为陛下练出强军。” “嗯。” “北军由辽东游击曹文诏统领,在他来之前不要将南北两军之事声张出去,这段时间朕给你3000两银子,准你在京师附近募集士兵,还有你在京营如果有信得过的弟兄可一并纳入南军。” “谢陛下!” 第5章 卫所弊病 之后的几天里,皇宫内外平静如常,每天的早朝朱由检都是坐在龙椅上,片言不发的看着朝臣,各位大臣所上奏的奏折也都压下不发,朝臣也搞不清楚这位帝国新主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宫内虽然传出皇帝要组建火器营的事,但有天启帝的例子在前,所有朝臣都将这件事看成是皇帝的娱乐,与天启帝不同的是,哥哥玩木器,弟弟玩火器,很显然弟弟比哥哥更会玩。 等当曹文诏到了北京,陛下要整合宫廷各卫成为南北军的消息传来,百官们再也坐不住了,尤其是以黄立极为首的内阁势力。 皇宫中除了天子第一卫的锦衣卫名义上还掌握在皇帝手中,其他各卫的兵权都在内阁手里,皇帝要整合宫廷各卫,摆明了是要夺权了。 一道道奏折被送进了养心殿,又仿佛泥牛入海,陛下既不批复也不发回,一连几天之后,皇帝似乎是被他们吵的烦了,连朝都不上了,将朝廷大权又回到了魏忠贤的手中,朝堂上的形式又回到了天启朝的时期。 皇宫,火器营内 朱由检穿着深红色劲装躺在一尊红夷大炮的炮管上,手里摆弄着一只迅雷铳,魏忠贤在火器营的组建上极为上心。 虽然工匠还没凑齐,但大明军中的各种火器却已凑齐,看了一遍下来,朱由检实在是很失望,在他看来明朝军队的火器还处于非常原始的阶段,就连他屁股底下的红夷大炮也只是主流产品,称不上先进。 但这些火绳枪里也有几种不错的设计让朱由检眼前一亮,尤其是以赵士桢研发的迅雷铳和火箭溜最让他叹为观止,火箭溜看着跟一般的火绳枪没什么区别,但却是火箭发射装置,射程远超弓弩。、 至于迅雷铳则是单兵多管火器,又称多管转膛炮,赵士桢在自己人生最后几年加以改进,研发出了可以连射18弹的迅雷铳,已初具了现代机关枪的雏形,就是样子有些太过奇特,枪身装有铁斧,射击时以此为支点,枪管装有盾牌,竖着拿起迅雷铳很容易被当成一把伞,而不是火铳。。 魏忠贤低着头站在红夷炮旁边,余光偷瞄着躺在大炮上的朱由检,心里竟有些发慌。 天子每天都在火器营里待着说要设计一种新式火器,但他总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短时间内他还无法猜透朱由检那副云淡风的外表下藏着的是何心思。 “魏卿啊。” “老奴在。” 朱由检不急不缓的将迅雷铳的枪口对准了魏忠贤,虽然知道里面没有子弹,但那黑黝黝的枪口依旧让魏忠贤心中一跳,同样是皇帝,天启帝可没拿弩机对准过他。 “你说,朕要是废除卫所制度的话,那些朝臣会有什么举动?” 魏忠贤脸色一变,连看朱由检的眼神都变了,变得惊异,深邃,朱由检的想法着实震惊到了他,半响后才道:“陛下,卫所制度已延用百年,陛下若废除卫所制度,大臣们必纷纷上奏,或者…以死相逼。” “以死相逼?” 朱由检冷冷一笑,随手将迅雷铳扔给了魏忠贤,“真碍了朕的事,朕亲自送他们上路,朕问你的不是这个,是各地军户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他们不会支持陛下的,陛下如果取消卫所制,军户们都会反对,更有甚者可能会造反。” 朱由检眸光一冷,魏忠贤的这个回答出乎他的预料,但很快他就明白了其中关节。 “他们没有土地!” “陛下圣明。” 朱由检一拍脑门,改革军制就要给原本的军户足够的土地,军户家中有了足够的土地那随便朝廷怎么折腾都行,可明朝中后期,土地兼并的严重化也导致卫所制度的崩溃,军户逐渐沦为了佃户,要是再朝廷不要他们了,他们就真成佃户了。 这么一想,还是得先弄地主,明朝后期,国家的财富都在地主豪强阶级手里,从李自成攻入北京后,从朝廷官员家中搜出7300万两银子便可见一斑。 见朱由检气馁的表现,魏忠贤定了定神,道:“陛下,最近几年各地为老奴修建祠堂,所耗钱粮甚巨,老奴想请陛下下令禁止这种行为,建造祠堂所用款项、材料悉数封如府库,以待来日之用。” 朱由检早料到魏忠贤为有这反应,笑眯眯的看着他,“魏卿,百姓为你修建生祠,这是民心所向,好事啊。” 仅一句话便让魏忠贤冷汗直流,正要说话却见朱由检摆了摆手阻止了他,“不过呢,魏卿能有这种想法也是好的,但先帝赐予建造生祠的银两已经由户部发下,也不好再收回来,已经动工修建的祠堂就修吧,但没有动工的不许再动。” “老奴这就去传旨。” 魏忠贤微行一礼,缓缓退下,他发现自己愈发看不懂这位年仅17岁的少年天子了,从天子的言谈举止中他揣测不出天子对他究竟是何心思。。 崇祯帝究竟信不信任他? 朱由检阴冷的望着魏忠贤的背影,原本澄澈的眸中绽放出灼热的杀意,魏忠贤的阉党阻碍了他执掌权利,这种束手束脚的感觉,很难受。 “还是得忍啊。”朱由检无奈的叹了口气,眸中杀意随之散去,清理了阉党所引发权利失衡是他无法承受的,最终导致的结果就像原历史上那样,东林党一家坐大,架空皇帝的权利,现在不管怎样,他还能在两股势力的夹缝中组建自己的帝党。 第6章 阉党裂痕 黄昏时分,养心殿内。 朱由检坐在龙椅上,认真听着周遇吉、曹文诏二人的禀报,南北军的组建是一定要的,南北两军在身边他才能安心处理国政,与阉党斗争才有更足的底气。 发生在万历四十三年的梃击案就是前车之鉴,那一年有个叫张差的人,手持木棒闯入了太子朱常洛居住的慈庆宫中,并打伤了守门太监,差点伤到朱常洛,虽然最后将张差认成疯子草草结案,但事情背后隐藏着什么就说不清了。 大明帝国的太子被一个拿着木棒的疯子打到了寝宫门口,这事儿说出去都没人信,就是乡下土财主家里都会养几个护院看家,疯子也闯不进来,而堂堂的太子寝宫却一队士兵都没有,只有两个老太监看守,还被打伤了一个。 万历朝与朱由检的崇祯朝相隔仅七年,而他所要面临的情况比万历朝廷更加险恶,要是没有一支信任的军队在身边,那说不定哪天就有个疯子拿着木棍打到养心殿门口了。 周遇吉最先开口,“启禀陛下,我南军现有四千余名弟兄,都是挑选过的精壮之士,只是还需数月操练方可成军。” 今天的周遇吉穿着一身银亮的长身甲,在甲胄的衬托下整个人显得精神极了,说完他看向身边同僚曹文诏,曹文诏比他年长几岁,个头也比他高了些许,配上一身黑色鳞甲,整个人显得沉稳干练。 两人都是以游击的身份被皇帝征召,彼此之间已相熟,曹文诏抱拳道:“启禀陛下,末将的北军有兵三千余,也需数月方可成军。” 朱由检道:“曹文诏。你曾在辽东为将,朕且问你,经你数月操练的北军可能与鞑子正面交战。” 曹文诏抬起头,飞快的看了眼朱由检又把头低下,心中有着些许动容,天子有进取之心这对辽东的将士们是件好事,他很想说可以,但他还是实话实说,“不能!” “为什么不能?!”朱由检拔高声调,喝问道,“纵观史书,汉唐与外侮交战,动辄斩首万级而归,我大明呢?杀个百八十个鞑子就全军欢庆,主将邀功的折子都送到养心殿来了。 曹文诏,朕问你,我大明为什么不能有汉唐那样的荣光?!” 这是朱由检作为天子,作为一个穿越者,对曹文诏发出提问。 曹文诏单膝跪在地上,抱拳的双手竟在颤抖,艰难的吐出的原因:“军械老旧,军饷低微且时常拖延,就连战死弟兄的抚恤也无法保证,士卒无效死之心。” 看这个曹文诏颤抖的手,朱由检轻轻的吐了口气,语气放柔和了些:“也就是说,只要朕解决这些问题你就能给朕一支可以与鞑子正面作战的军队?” “可以!但练兵之所要在郊外。” “那好!” 朱由检拍案而起,“你二人听着,从现在起你二人所部士卒,每人每年48两薪俸,刀枪,朕给你们最锋利的,铠甲,朕给你们最厚实的,战死者无论官职大小,皆抚恤十年饷银。 朕也会让你们去郊外专心练兵,另外朕准你们自行募兵,招多少随便,你们两个告诉朕这些够么?这些要是不够,朕还可以赐你们尚方宝剑,阻碍练军者,就是王爷你们也可以斩了,出事朕替你们兜着。” 曹文诏、周遇吉二人对视一眼,双膝跪倒在地,“末将曹文诏(周遇吉)愿为陛下驱驰。” 朱由检坐回到龙椅上,摆了摆手,“去吧,朕有些累了。” 周、曹二人对视一眼,缓缓退下,刚要退出养心殿就听到朱由检疲惫的声音,“周遇吉,从你身边的人里选个可靠的留下,再留下五百人,宫禁需要人把守。” 周遇吉身体一颤,就要往前走,却被曹文诏的手臂拦下,再看曹文诏,一脸的疲惫凝重,只是眼神中透着难以掩藏的—狂热。 …… 空荡的养心殿内,朱由检坐在龙椅上,他想了很多,都是清军入关后的重重暴行,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广州大屠杀、江阴八十一日,以及几十次有明确记载的屠杀和无数次没有记载的小屠杀,。 胡骑席卷华夏大地,大明男儿死伤无数,他不知道具体的伤亡数字,但他在三藩之乱过后,王骘在给康熙的上疏中说:四川祸变相踵,荒烟百里,臣当年运粮行间,满目创痍,自荡平后,修养生息,然计通省户口,仍不过一万八千余丁,不及他省一县之众。 四川全省死的就剩一万八千多人,这还只是有记载的一省,那其他省呢?三番作乱可是波及了大半个南方了,别的省又会死多少人? 以前看这段记载的时候他常常愤恨,如今他成为了崇祯帝,如果不做些什么,那华夏子民又要死上千万。 让仅有百万人口的满清野猪皮奴役汉家二百余年,灭亡之前还给华夏留下种种无法抹去的屈辱。 朱由检揉着太阳穴,放缓自己的心情,刚才他有些不冷静了,作为帝国之主,他不该有这样的情绪。 这时,殿外传来小太监的禀报声:“启禀陛下,王体乾和魏公公在外求见。” 他俩一起来的。。。 朱由检蹙起眉头,这还是魏忠贤第一次和他的爪牙一起求见,会有什么事? 朱由检思索着还是让两人进来了,魏忠贤和王体乾走到养心殿,身后跟着十几名蓝衣小太监,小太监们四个人一组扛着个箱子,看他们竭力扛箱的样子,箱子里的东西分量不轻。 王体乾二话不说,直接开箱,出现在朱由检眼前的是满满一箱子的银元宝,都是十两一锭的,白花花的银子摆在面前朱由检的心都跟着动了一下,这一箱子估摸着得有一万两了,五箱就是五万两。 朱由检只看了一眼,便张口问:“怎么回事?” 王体乾道:“启禀陛下,一个时辰前李永贞托人突然来到奴才府上,奉上这五箱金银,奴才心中惶恐,不敢私留,恳请陛下做主、。” 是这样啊。。。 朱由检眼中陡然划过一丝精光,魏忠贤不识字,李永贞跟这个王体乾同为魏忠贤更改内阁票拟,阉党内部出现裂痕这是他愿意见到的。 朱由检一拍案桌,正要发怒,殿外又传来小太监的禀报声,这次来的可是一群,魏忠贤听着那小太监口中的一个个人名,脸色愈发难看,求见的人都是阉党成员,这些人没向他禀报就来面见天子,这是他的蔑视。 藏于衣袖下的手攥成拳头,若不是碍于天子在场,他已经要发怒杀人了。 十几名阉党成员步入养心殿,身后跟着一群扛箱子的太监,加上王体乾带来的五个,正好三十箱,也就是三十万两,魏忠贤和朱由检的脸色愈发难看。 “李永贞不过一太监,哪来的这么多银两,魏忠贤。” “臣在。” “让锦衣卫彻查此事,李永贞所有钱财悉数充入国库。” “老奴即去传旨。” 锦衣卫现归魏忠贤统领,让锦衣卫彻查此事,李永贞绝没他好果子吃,魏忠贤临走前,飞快扫了眼殿内的这些阉党成员,这些骑墙派,必须铲除! 魏忠贤退了出去,但他临了那蕴含杀意的眼神让在场的阉党成员无不胆寒,魏忠贤起于微末,玩的净是些下流手段,他真要弄死某人,那人一定会死的很难看。 一些人用心怀期冀的望着龙椅上的天子,希望天子能庇护他们,尽管他们不报什么希望。 正如他们所想,朱由检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应付似的说了句:“各位爱卿安归本职,所缴银两充入国库。” 说完,继续低头看着奏折,这些人王承恩自会处理,不需要他来操心。 现在他的注意力都在给曹文诏和周遇吉的军饷上,按照他给两人的军饷标准,和两人索要扩充的军队规模,每支军队的军饷他至少要准备100万两以上,再加上添置兵甲军械,一支军队的每年的投入不少于300万两,且只能多不能少,两支军队加在一起得将近700万两。 他看过国库,国库存银让他惊喜,足有三百万两,今天所得的存银加上天启帝的内帑存银,刚好凑足九百万两,看着挺多,却远远不够。 各地都有拖欠军饷的现象发生,要填补这个窟窿保守估计得需要两千多万两,还要维护关宁锦防线,每年就要五百万两。 再有应付天灾所要储备的银子,他清楚地记得崇祯十几年,天灾不断,尤其是陕西省,赤地千里,农民把粮食种下去,经过干旱、蝗灾的肆虐,秋收时就收不上来什么了,就是收上来了一些,也要将大半分给地主,剩下的一点还要应对层层加压的高昂税赋。 通常是百姓辛苦耕作了一年,到头来非但什么都剩不下,连交税的钱都不够,就这种情况别说高迎祥、李自成等人,就是朱由检在那,他也反,老子耕种一年了,你朝廷凭什么要拿走我家里最后一口粮食?! 整理了一遍,沉重的经济压力压的朱由检快喘不过气来,他不后悔减除税赋,再不减税,明年就要掀起农民军造反的浪潮了,为了将造反的苗头扼杀在萌芽里,他把孙传庭和卢象升调去了陕西,但这肯定不够,陕西省的情况肯定需要朝廷拨款援助。 想到近段时间的这些花费,朱由检眸中燃起了杀机,一个李永贞就能用几十万两银子去行贿,那比他官位更高的那些人呢?! 第7章 忤逆之人 次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如少女的手掌轻轻抚舐着朱由检清秀的面庞,朱由检迷迷糊糊坐直身体,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对殿外喊道:“来人呐。” 一名年纪轻轻的武将大步走道殿内,抱拳道:“陛下有何吩咐?” 见进来的是武将,朱由检好奇道:“你是何人?” “回禀陛下,末将南军把总贾华,奉周将军之令特来保护陛下。” 明朝军队有军与兵的区别,两者各有军职体系,把总是兵职,麾下有战兵440人。 既然是周遇吉选出的亲信,定是可靠之人,朱由检自不吝封赏,“朕封你为亲军营统领,秩比三品,赐你带刀上殿之权,时刻护卫在朕身边,你部士卒自成亲军营,为朕的亲军。” “谢陛下。” 贾华的声音铿锵有力,尤其是身上那股锋芒毕露的势头让他欣赏,要是大明的士兵都能有他这股劲,早把后金给灭了。 看了外面的天色,“现在什么时辰?” “回陛下,卯时快过了。” 唐朝后的卯时是5点到7点,这个时间对一向天不亮就起床的朱由检来说已经很晚了,宫人们奉上洗漱用具,一身戎装的贾华在旁边按刀而立,他的刀是长约五尺的苗刀,修长的刀身看着极具震慑力。 “贾华,你也是京营出身,你说说京营战力如何?” 贾华道:“不堪一击。” “仔细说说。”朱由检有了点兴趣,京营明面上只有三大营,但实际上这三大营却足有二十多万人之众,大明为了供养这二十多万军队每年都要花费大笔银两。 “周将军和末将都出身三千营,我三千营按例每日早晚操练步骑阵法,但实际上只有朝廷派来监军之时才能操练一次,而且,很多军官们都战马迁到集市上卖,兵员也严重不足,末将在三千营当把总的时候,麾下只有两百战兵,这还是算是多的,有的把总麾下就一百来人。” 朱由检擦干面庞,凝眉道:“也就是说在册的27万京营兵,可能…额…只有十万出头?” 贾华苦涩一笑,“陛下圣明。” “行了,摆驾金銮殿,上朝。” …… 金銮殿前的广场上,帝国的文武官员们已经在候着了,天地间仍留有的一丝凉意让很多上了年纪官员叫苦不迭,自从朝臣集体反对南北军的组建后,天子就再没上过早朝,但天子也没说暂停早朝。 这也就导致了,最近几天里官员们每天都要早起来广场上站半个多时辰,直到传旨太监宣布今日早朝暂停才能打道回府。 正当大臣们以为今天就要休朝的时候,金銮殿前传来了小太监尖锐的叫声:“陛下有旨,宣~百官入朝。” 听到这话,原本散乱的官员们赶忙站好队列,在内阁首辅黄立极的引领下走上大殿,百官上朝后,朱由检才在太监宫女的簇拥下走上金銮殿,坐到了纯金打造的龙椅上。 耳边听着百官山呼海啸的万岁声,朱由检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昨晚他研究火器研究到了很晚,本来今天他不打算早朝,但转念一想,这么多天没见朝臣,总要上来露个脸的好,再者要处理京营的事情,也得跟朝臣打个招呼。 百官三呼万岁后,朱由检给王承恩使了个颜色,王承恩会意扯着嗓子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有本奏!” 一名三十上下的儒雅官员站了出来,他手持象牙笏板,恭敬地对朱由检行了一礼道:“臣都察院云南道御史杨维垣弹劾兵部尚书崔呈秀立志卑污,居官秽浊。 河南道御史向来由品行高洁之人担当,崔呈秀却擅自提拔其心腹担当,另还推举其弟崔凝秀为浙江总兵,自我太祖皇帝建国以来,还从未有过兄长在朝为官,弟弟在外手握重兵的例子。” 说到这,杨维垣冷冷的望了眼崔呈秀,崔呈秀此时冷汗直流,自从依附魏忠贤之后,还从没人敢当面斥责过他,更别说是在金銮殿内,天子面前弹劾他,此时杨维垣的哪是什么御史,分明就是拿着刀的屠夫,只要天子允许,他的刀就会毫不犹豫捅进他的心口。 见崔呈秀面色发虚,杨维垣冷冷一笑,继续道:“崔呈秀结交厂臣,图谋不轨,朝廷的官职对他而言不过是结党营私的工具,朝廷的臣子都成了他淫威下顺民,其累累罪状,罄竹难书,臣请陛下诛杀此人以谢天下。” 有人弹劾魏忠贤的谋主!!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朱由检一下便来了精神,这个杨维垣他有印象,严格来说他帮魏忠贤打压东林党,也属于阉党成员,后来阉党倒了他被贬到淮安府做官,清军攻陷南京之后,全家死节,单凭他能带全家死节 来说,他也算个合格的汉人,比那些满口仁义道德,在清军入关后第一时间跑去给满人当奴才的东林党人强上太多。 但朱由检转念一想,现在还不能动崔呈秀,动了就跟魏忠贤撕破脸,于是道:“杨维垣妄自诋毁朝臣,其罪当诛,然念其尚属忠心,此事不予追究。” 这话一出口,还不如不说呢。 很多东林党人的心都活泛起来了,以崔呈秀的身份地位,受到如此直白严厉的弹劾,岂是一句不予追究能盖过去的?可偏偏皇上就这么盖过去了,这其中意味就值得揣摩了。。。 一时间,许多东林党人都站了出来弹劾崔呈秀,把崔呈秀的条条劣迹陈述出来,崔呈秀低着头,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心中暗暗愤恨,他兵部尚书此时却像个臭虫一样被东林党人弹劾,而阉党成员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没一个站出来为他说话。 再看魏忠贤,把两手插在袖子里,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丝毫不顾及他的面子。 看着一个个站出来的东林党人,朱由检趁热打铁道:“近日,朕听闻京营武备松弛,多日不曾操练一次,军队吃空饷严重,更有甚者甚至把军械拿出去卖,崔呈秀,你身为兵部尚书该当何罪啊?” 朱由检的声音轻飘飘的,却让崔呈秀如坠冰窖,下意识的看向魏忠贤,天子所说的任何一点都够他这个兵部尚书抄家灭门的,这事他抗不下来只能指望魏忠贤。 魏忠贤也不想崔呈秀被扳倒,躬身对朱由检道:“陛下,崔尚书统率兵部,已然尽责,至于陛下所说的几点想来只是下面的人被银子迷昏了眼做的。” “那魏卿你的意思是。。。” 魏忠贤面无表情,“老奴建议让崔尚书一个月内整顿京营,一个月后如京营还有问题,再追究责任也不迟啊。” “这…”朱由检眼睛一眯,眉宇间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点头道:“好,崔呈秀。” “臣在。” “朕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整编京营,三大营要十万人就够了,朕不要吃空饷的。” “臣遵旨。” 崔呈秀在心中舒了口气,虽然减少京营兵员会让他损失几十万两的收益,但好歹把命保住了。 “既然裁军,京师周边防务就空虚了,调南北军充实京师防务,北军改编为第一军团,南军改为第二军团,这两支军团直接由朕指挥,军饷也由内帑支出,好了散。。” 朝字还没说出来就被人打断,“陛下此举怕是不妥,陛下要是不信任崔尚书,也当另选贤能指挥兵马,而不是自己掌军。” 说话的是魏忠贤的侄子魏良卿,这个乡野村汉凭借和魏忠贤的关系混了个宁国公站在朝堂上,当年王阳明冒着生命危险平定宁王之乱,也就封了个新建伯,魏良卿两手一摊坐在家里就封爵了,真是“学得好不如生得好”。 他没有叔叔魏忠贤的权术和智慧,当堂忤逆天子,连魏忠贤都没嚣张到这个地步。 果然,魏忠贤脸色一沉,赶忙道:“陛下莫怪,宁国公一时嘴快,表达不当,望陛下恕罪。” 朱由检可不理他,眼睛直直的等着魏良卿,“那你说,谁可执掌两军?” “太子太师田尔耕老成持重,可执掌两军。”魏良卿想都不想的就说了出来,嘴角边的两撇狗油胡得意的一颤一颤的,仿佛的朱由检就必须听他的话。 太子太师属东宫属官,大多数时候都是虚职,但田尔耕却是阉党五彪之一,魏忠贤的得力干将,时人称‘大儿田尔耕’,私底下更是没少给魏良卿送银子。 如果魏良卿恭敬地说倒也没什么,可他说话时的嚣张模样,仿佛他才是这大明的主人,坐在皇位上的朱由检必须听他的似的。 “来人呐。” 一声令下,贾华带着四名殿前武士快步奔到殿上,朱由检一指魏良卿,“宁国公魏良卿骄狂放纵,目无君主,朕深恨之,即刻免去宁国公之爵,拖出午门~” 第8章 吝啬国丈 说到这,朱由检停住了,他很想说拖出午门斩首,但那无异于是跟魏忠贤撕破脸皮,经过魏忠贤打压,现在朝堂上十有八九都是他阉党成员,东林党人已经没有敢跟魏忠贤刚正面的了,剩下的小猫两三只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小叫唤两声。 见朱由检停顿了,魏良卿哈哈一笑,“姓朱的你动我试试啊,你这皇帝都是我叔叔扶上去的,我叔叔想给你扒拉下来就给你扒拉下来,我求你动我试试啊,哈哈哈。” 骄狂的笑声彻底激怒朱由检,怒道:“拖出午门,重杖。。一直打!打死为止!” “末将遵旨。” 贾华铿锵应命,身后四名武士奔到魏良卿身边,两人束住他手臂,另外两人伸手摘下魏良卿的乌纱官袍,几个呼吸间将魏良卿的官袍扒了下来。 浑身上下只剩下一身白色里衣,披头散发的样子宛若恶鬼,直到被甲士拖下去嘴里都骂骂咧咧的道:“姓朱的,你个狗娘养的敢动我,你完了,你完了,叔叔救我啊,救我。” 朱由检的脸色愈发难看,伸手指向魏忠贤,“魏忠贤,你侄子说你随时能把朕从帝位上扒拉下来,朕知道你掌控京营和锦衣卫,朕给你机会,去调他们来攻吧。” 朱由检直接喝破权柄,魏忠贤脸色变的很复杂,双膝跪倒在朱由检面前,叩首道:“陛下息怒,魏良卿死有余辜,但老奴对陛下绝对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见皇上还是怒气汹汹的样子,魏忠贤只得道:”老奴愿向陛下乞骸骨,回乡颐养天年。” 魏忠贤谦卑的态度让朱由检心中怒气去了几分,但魏忠贤的话却让他像吃了死蟑螂一样难受,魏忠贤的老家在哪? 北直隶肃宁! 还回乡养老,魏忠贤若是不离开直隶,那他在哪都能把持朝政。 朱由检一挥袖子,“念你是四朝老臣,去陕西汉中做知府吧,终身不得回京。” 终身不得回京,听到这句话魏忠贤暗松了口气,陛下对他没有杀心。 魏忠贤心里比谁都清楚,他一声令下的确能能招呼起十几万人,但那十几万人绝不敢来进攻紫禁城,大明两百余年的统治深入人心,他的士兵要是知道自己要去进攻紫禁城杀皇帝,一定会哗变,大多数士兵甚至连靠近紫禁城的勇气都没有。 或许有朝一日明帝国会倒下,但绝不是倒在他魏忠贤手上,他没造反的魄力和本事。 果子没熟之前,任何摘果子的人只能尝到一口酸涩。 “老奴领旨谢恩。” 魏忠贤缓缓推出大殿,又听朱由检清冷的声音传来:“把徐应元一起带去,路上也能做个伴。” 魏忠贤走了,朱由检坐在龙椅上,目光在每一名大臣脸上扫过,阉党成员脸上均是一副兔死狐悲的表情,魏忠贤走了,他们这些人该怎么办? 是去迎奉东林党人,还是等待魏忠贤卷土重来的那日? 这时候,贾华手持苗刀,快步跑到殿内抱拳道:“陛下,魏良卿伏法了。” “好!”朱由检重重击节,“把他的人头挂在城门上,让天下臣民都看看,目无君主者是何下场。” “遵旨。” 东林党人一个个大喜过望,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魏良卿死了,压在他们头顶的九千岁也被轻而易举的被发配到了汉中,接下来只要他们将钱谦益、温体仁这些有名望的党人迎回朝堂,那其他阉党成员还不是随他们摆弄? 有人站了出来,“启奏陛下,魏忠贤离去,陛下缺一近臣辅政,微臣建议可将钱龙锡、温体仁、钱谦益三人召回朝堂,为陛下分忧。” “此事容朕三思,行了,退朝。”说完,朱由检负手走向后殿。 “臣等恭送陛下。” 到了后殿,朱由检一个踉跄险些倒地,王承恩赶忙上前搀扶,朱由检深呼了口气,推开王承恩道:“现在是阉党人心思变之际,可以接触中层人物了。” 王承恩点了下头:“老奴即刻去做。” 朱由检在两名太监的搀扶下来到坤宁宫,坤宁宫是皇后寝宫,名字取自道德经中的‘坤得一以宁’这一句,故名坤宁宫,同理天得一以清,皇帝寝宫名乾清宫。 自打朱由检当上皇帝以来,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养心殿里度过的,别说坤宁宫了,他自己的乾清宫都没去住上一晚呢。 “皇上驾到。” 伴随着一声太监长鸣,朱由检信步走入殿内,宫殿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闻上一口令人神清气爽,一名衣着华贵的周皇后和一个桃花眼的肥胖中年男子并排站在殿门,躬身相迎。 周皇后穿着雪白色长裙,白皙的脖颈上带着一条嵌有宝石的银质项链,那是朱由检送的,也是她最喜爱的饰品,清丽的容颜略施粉黛,更显倾国之色。 她旁边的男人看着三十上下,一身大红色锦绣衣衫,脸有些胖,一双不大的桃花眼里闪烁着精滑的神采,脖子上带金,手指上带金,就连衣服上线也是金的,一副暴发户的装扮,他就是周皇后的父亲周奎。 对这个国丈,朱由检有印象,崇祯末期朝廷财政崩溃,崇祯帝求爷爷告奶奶到处筹钱,周奎身为国丈却一两银子也不捐,后来被女儿叫到坤宁宫里骂了一顿才捐了五千两。 最后,周皇后看他吝啬,偷偷变卖自己的首饰之后换来了5000两白银让周奎去捐,周奎收到女儿的白银之后又从里面扣掉了2000两,将剩下的3000两白银上交国库。 后来李自成攻破北京,周奎及全家都被捉拿下狱,他的妻子、媳妇被迫自缢、长子被打死、自己和次子、侄子被严刑拷打几乎丧命的时候,不得不交出三百万白银巨款和全部家产,回到家郁郁而终。 身为国丈却吝啬至此,终沦为了天下笑柄。 “臣妾拜见陛下。”周皇后盈盈一拜,朱由检摆了摆手示意她免礼,自顾自的坐到榻上,脸上强撑起笑的看着周奎,“国丈怎么来了?” “来看看我这闺女,另外也找贤婿有点事商量。” 周奎也不拿自己当外人,直接坐到朱由检身边,搓着手道:“贤婿啊,咱家有间当铺,当铺管事就少交了点税,你说说,就因为这么点事,北城兵马司就来抓人了,那北城兵马指挥还是个不近人情的家伙,我说了咱翁婿的关系,他非但不放人还把我赶出了来,这我一没招就来找你了,。” 北城兵马司是五城兵马司的一部分,五个兵马司各设一名兵马指挥,四名副指挥。 “爹,不是说好这事不跟陛下说么。”周皇后幽怨道。 朱由检笑了,“朕当是个什么事呢,这事好办,那北城兵马指挥是何人?” 周奎一听有门,大喜道:“是个叫白翎的,我都说了咱翁婿的关系他还把我赶出来了,贤婿啊这种人你可得好好治治,要不然以后随便什么人都敢欺负咱家人了。” “了然,了然。” 朱由检嘿嘿一笑,“国丈啊,你也知道,朕已经下旨免除山西、陕西、河南三省三年税赋,其他各省三年内税赋减半,最近这几年的税收最多百十万两,朕又要练军又要添置军械,实在是手头有点紧啊,国丈您看是不是。。。” 朱由检不断用眼神暗示,那意思很明显,拿钱! 一听到要自己拿钱,周奎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原本的翁婿情深瞬间荡然无存,“皇上,免税的旨可没人逼你下,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先帝留给你的内帑里少说有几百万两,你紧的个屁的紧,我还没跟你要钱,你倒跟我要起钱来了,不给!” 最后俩字说得非常坚决,周皇后一听不好,他爹那商贾的小气劲又犯了,赶忙屈身对朱由检道:“陛下恕罪,家父只是爱惜钱财,让臣妾劝劝家父,家父多少也会拿出些钱财来充入国库。” 周奎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蹭的一下跳了起来,“拿什么钱拿钱,你这傻丫头胳膊肘怎么往外拐,你爹我挣得都是辛苦钱,那都恨不得把一个铜板掰成两半花,你还鼓动我拿钱?!陛下,你赶紧让北城兵马司把人放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站住!” 朱由检叫住他,不急不缓的来到他身前,扶着周奎到榻上坐下后,笑盈盈的看着他,“国丈啊,你说你挣的都是辛苦钱,那咱俩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原本你只是个苏州街头一个靠行医、占卜赚钱为生的穷苦汉,是朕将你的女儿纳入信王府,让你周奎全家过上飞黄腾达的日子,这些年要不是朕给你做靠山,你这苏州破落户哪能赚到如今这许多钱财?! 还有,偷税漏税可不是件小事,按照我大明历律,贪墨四十贯既可处斩刑,你那店铺掌柜少交的想必不止四十贯吧,还有他是漏税,这是喝我大明的血啊,这种人就该扒皮抽筋!!!” 朱由检越说越气,索性站起来指着周奎的鼻子骂道:“姓周的我告诉你,要不是你顶着个国丈的名头,那白翎都不会让你出北城兵马司的门!。 你倒好还有脸到朕这来让朕放人,现在朕就告诉你,那偷税漏税者朕会让北城兵马司以极刑处死,那白翎奉公执法,朕会调他到锦衣卫任职,而你就回去守着你的银子等着锦衣卫上门吧!” 说完,朱由检毫不留情的走出大殿,周皇后伸手去拉,被他一把推开,愤然离去。 第9章 阉党三策 宁国公府内,魏忠贤坐在描龙绘凤的紫檀木太师椅上,憨厚木讷的脸上尽显疲色,手里捧着杯早已凉透的茶水,侄子的死给他提了个醒,崇祯帝不是天启帝,他们阉党不能再像天启帝时那般骄纵,不然今后死的人会更多,或许,该放权了。。。 与他同堂的都是阉党主要成员,崔呈秀、侯囯兴、李朝钦、田尔耕、王体乾,足有十几号人,他们这些人刚散朝就来到宁国公府拜见魏忠贤,魏忠贤如果走了,阉党便是群龙无首,很可能面临灭亡的命运。 魏忠贤不说话,屋内安静的吓人,崔呈秀最先忍不住开口道:“要我说咱就起兵反了他娘的,那朱由检手头兵不盈万,只要您一声令下咱十几万人攻进北京城,夺下皇位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千岁爷您也能再添一百岁,成那至高无上的万岁爷。” “崔尚书此言有理,他那个皇帝还是九千岁您立的,只要您一声令下,我就去调兵。”侯囯兴接茬道。 其他众人纷纷出言劝进,他们依附魏忠贤就是为了谋个好前程,若魏忠贤真的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他们都是从龙之臣,身份地位都能跟着提高。 可以说,此刻的魏忠贤是大明建国以来,离皇位最近的外姓人。 魏忠贤抿了口茶水,心思复杂扫了眼在场众人,要说他没想过的当皇帝那是假话,在内朝中文武十之八九都是他的人,在外十几万京营里也都是他的人,各州知府也都争相巴结于他,更是将他尊称为九千九百岁,离万岁只差一百岁。 但他清楚,他做不到,那些地方知府是看着他是天子近臣才巴结于他,争着抢着为他修生祠,他要真敢造反,这些外臣保准第一时间捣毁他的生祠,跟他划清界限。 不说外臣,就说这屋内众人,又有几个真心实意跟他的,还不都是为了钱和权利。 还有那十几万听他调遣的京营士兵和锦衣卫士兵,随便从里边挑出一个人问,他们都会说自己是天子臣民,而不是他九千岁的臣民。 大明得国之正,古之未有,他一个阉人纵使有再大的权利,也无法推倒这个帝国。 魏忠贤清楚这点,所以陛下要将他发配到汉中,他才会忍受下来, “造反注定会失败,有这个念头的趁早掐了,我们可以将天子困在北京,可谁要是敢动天子,四海沸腾的浪潮注定会将我们吞没!” “那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崔呈秀急道,天子已经对他有了不满的情绪,要不是魏忠贤说情,只怕早上他这个兵部尚书就被撸下来了,要是魏忠贤不在,天子岂能放的过他?! “当然不能坐以待毙。”魏忠贤道:“陛下让我组建火器营,我还能借这事在京呆个几天,这几天内你们要做三件事,第一,杀死王承恩和贾华,一旦陛下要动咱们,他们两个就是陛下的刀。” 第二,联名逼迫在朝的东林党人下野,让陛下除了咱们爷们之外无人可用,以后若是有外臣入朝,你们也要合力赶走他,如此可保咱爷们地位不动摇。 第三,成功办完前两件事后,所有人将半数家财献给陛下,以后无论陛下做什么,你们都要竭力支持,缓和与陛下的关系,如此可保咱们平安。” 王体乾听出了魏忠贤语气中的悲怆,急道:“九千岁,以后您真打算在汉中养老了?咱爷们儿可都是指望着您呐。” 魏忠贤看着他,“王体乾,你可知道咱家多大了么?” “这,千岁爷您应该五十了吧。”王体乾不确定道。 魏忠贤嗤嗤一笑,“再有四个月就是咱家的六十大寿,这人到了耳顺之年什么事也都看清了,人生在世何必迷恋金钱权势,生前再是辉煌死后能带去的也只是一口棺椁。 我已经老了,与其造反称帝,还不如遵从陛下旨意,在汉中做个清闲知府安度晚年,何必造反留个千古骂名呢,等到了汉中,朝堂之事不要再拿来烦我,我就全心全意把鹏翼(魏良卿之子)抚养长大就行了,好了,都去吧。” “千岁爷。” “都去吧,让咱家静静。” …… 与此同时,养心殿内。 朱由检修长的身躯抱膀而立,突然道:“拟诏。” 王承恩不敢怠慢,赶忙摊开一卷明黄色诏书,提笔候命。 “诏湖州温体仁,广东陈邦彦、番禺黎遂球,广州陈子壮,河南史可法。。。入朝听候调用。” 朱由检一连说了十二个人名才说完,被他说中的人大都三十上下,有几个已经有了秀才或进士的身份,只有一个温体仁成就最高,已经是东林党骨干。 朱由检本不想招东林党人入朝,毕竟从某种层面上来说,东林党不如阉党,可为了迷惑朝臣,他只能把温体仁、周彦儒添了进去,反正诏书的旨意是入朝听用,至于给什么官,这就得以后再商量了。 王承恩写完最后一个字,吹干墨迹,“陛下,我这就让人传旨。” “等一下,再下一道旨意,王承恩待人温厚,着其执掌东缉事厂,北城兵马指挥白翎,中正严谨,不畏权势,调其为锦衣卫指挥使,即刻上任。” 说完,朱由检重重的舒了口气:“行了,贾华陪朕上街走走。” 。。。 皇帝出巡可不是件小事,通常要提前几天通知,然后由禁军封锁皇帝路过的路线,排查可能存在的威胁,几天之后皇帝才会从路上经过,就算是在城内也要提前几个时辰通知下去,再由禁军去排查危险。 但朱由检微服私访就不需要那么麻烦了,只要和贾华等几个侍卫换上便装就好了。 三百多年以后的北京他来过,但这三百多年前的北京他却是不曾走过,明代的北京虽然没有后世的高楼大厦,却也有着独特的历史韵味,漫步在正阳大街上,两侧都是二三层的明代小楼,餐馆、妓院、赌坊,各种娱乐场所应有尽有,街道两边的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尽显帝国首都的繁华。 此时的北京是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大都市,放眼东西,没有任何一座城市可以与北京城相媲美,街道上的一切都让朱由检十分好奇,东瞅瞅西看看,一副乡巴佬进城的反应。 身后的贾华穿着不起眼的黑衣,怀抱着一把被布条缠着的苗刀,片言不发的跟在朱由检身后,俨然一副家奴装扮,只是那犀利的双眸令人一见难忘。 朱由检拿起一个糖人,美滋滋的舔了两口,“贾华,城内最大的酒楼是哪家?” “醉仙楼,国丈开的。” “他开的。”朱由检愣了下,旋即笑道:“走,看看去。” 第10章 酒楼狂生 醉仙楼的坐落在城东十王府街,街上往来行人俱是显贵,醉仙楼也不像一般酒楼那样在门前安排伙计拉客,只有走进去才会有伙计招呼。 大楼的一层装饰极为奢华,柜台后面墙壁上的那只用金子雕琢成的财神像尤为显眼,一个姿色上佳的女子慵懒的倚在柜台上,身前的紫色肚兜若隐若现,尤为惹眼,除了肚兜就是剩一件透明的紫色纱衣,只要她一转身那雪白的背脊就会被这满堂男人看个明白,估计这一楼里的大半男人都是冲着她来的。。 “两位爷,里边请。” 朱由检刚进去,一名伙计便热情的迎了上来,这家伙招呼达官显贵早就练出了一双慧眼,看一眼就能把你的身份猜个大概。 朱由检容貌清秀,气质不凡,手持一把折扇,上书宁静致远四字,显然出身书香之家,一身白衣胜雪,腰间那条镶有十二块汉白玉的腰带可不是谁都戴的起的,腰间挂着一件金紫鱼囊,显然是名门贵胄出身。 仅一眼伙计心里便有了个数,再看朱由检身后的侍从,贾华今年21岁,正是年少气盛之时,整个人如同一柄出鞘利剑般锋锐,怀里抱着的苗刀虽然被布缠着,但谁都看得出来那是兵器。 北京城里敢带兵器出门,显然是大有来头。 “两位爷,是上哪层楼?” 朱由检道:“怎么,这上哪层还有什么说道?” “两位爷想必是刚来京城的吧。” 朱由检笑了笑:“我是南京人,带着侍从出来游历,长长见识。” 店伙计一副理该如此的表情的介绍道:“在这一层吃饭的多是小富之人,二层就是一方富豪,三层就是权贵之人,至于这四层么。。” “少卖关子,快说。” “这四层就是只有真正的贵人才上的去,每次我们店掌柜都要坐陪,平时都是空着的,给多少钱都不开。” “店掌柜,她么?”朱由检一指柜台里的紫肚兜妇人。 “大爷赶紧放手。” 店伙计说着就要伸手让朱由检放手,贾华一声冷哼,将武器横在两人中间,店伙计只得收手,压低声音道:“她叫林紫燕,是我们大掌柜的姘头,平时大掌柜不在这醉仙楼都归她管,这娘们心眼最小了,要是被她记恨了可没好下场,大爷您出身高贵自然不在乎,但惹上是非那也麻烦不是?” “谢谢提醒了。” 朱由检拍了拍这小二的肩膀,“在这一楼给我们找个地方,再上几道招牌菜,钱不是问题。” “得嘞,两位爷这边请。” 醉仙楼不愧为北京城里最大的酒楼,朱由检刚坐下没一会,酒菜就端上来了,朱由检随便尝了两口,古时候的菜品并不少,很多稀有菜肴朱由检前世只听过没见过,起码桌上这几碟精致的小菜朱由检在前世餐馆里就没看到,夹起一筷子送入嘴中,满口留香。 尤其是最终将那盘剁碎了端上来的烤鸭比朱由检前世在全聚德吃的更美味,柔嫩的鸭肉,轻轻嚼碎,唇齿留香,令人无法停下筷子。 吃着小菜,扫视着酒楼里的众人,能在里边吃饭的都是小有资产的阶级,大都穿着绫罗,不像寻常酒肆那般喧嚷。 只有朱由检隔壁桌的一个文士喝的大醉,一脚踩在椅子上,举杯对同桌几人高声道:“诸位听我一言,今我大明弊病丛生,最甚者莫过于八股取士,如此选才禁锢天下士人思想,陷士人于愚昧无知,我等苦读史书十余载,当为大明指出弊端,我建议我等共饮此杯后拜访当朝首辅,阐明我等观点。” 醉汉此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周围的人都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醉汉这一桌,大明思想开放,士子可以当街议论朝政,但像这个醉汉一般公然指责朝廷选才制度的还真没有。 一桌食客扔下一锭银子起身离去,万一让官差听见这狂生的话他们也得跟着受连累,柜台里的林紫燕也听到醉汉的话了,插着腰从柜台里出来,隔着老远就指着醉汉鼻子骂道:“哪来的泼才来我们醉仙楼说浑话,来人把他赶出去。” 说完,就有几个伙计挽起袖子走了过来,醉汉同桌的几名文士起身在林紫燕身边赔笑道:“掌柜的,我这位朋友多喝了几杯,嘴上也没个把门的,我们在坐一会就走,就一会。” “不行,赶紧把他弄走,万一他在说什么浑话让官差听见,岂不连累我们醉仙楼。” “老板娘我们保证,他要再说什么浑话我们马上把他弄走,绝不给您添麻烦。” 林紫燕见他们几个文士姿态放的极低,正要松口呢,那醉文士却站了起来,颤颤悠悠的走了两步后霍然转身,指着林紫燕的身前嚷嚷道:“一个妇道人家穿着如此暴露真是不知羞耻,要我说你们女人找个男人再生个娃比啥都强,要都像你这样出来卖弄风骚,这天下岂不乱了套了,你岂不知,女子无才便是德?” “你。” 林紫燕勃然大怒,上去就是一巴掌扇他脸上,嘴里还念念有词,“混账东西,老娘打你个无才便是德。” 她自己打还不过瘾,回头对几名伙计招呼道:“一起上,给老娘揍这不知高低的。” 几个伙计得令,一股脑的拥了上来,围着醉酒文士叮咣四五一通乱揍,与醉酒文士同行的几人都是读书人,根本拦不住他们,旁桌的食客也都作壁上观,不打算管这闲事。 朱由检看着被围殴的醉酒文士,修长的手指在光洁的下巴上轻轻刮动,脑中思绪纷飞,在后世人们多少都听过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在大明朝可没人听说过。 这句话是明末清初流传开来,他记得说这话的人最后成为了明清第一散文大家,被后人赞为有傲世刺世的锋芒,又有玩物玩世的谑癖,该不会就是这家伙吧? “贾华。” 朱由检一声轻呼,贾华会意,当即起身走了过去,一脚踹在一个伙计胸口,强劲的力道直接把那人踹出三米多远,整个人将另一张桌撞倒,那桌的几名食客赶紧起身躲的老远,生怕惹得麻烦上身。 这边贾华手肘并用,三两下将围殴醉汉的几个伙计赶到一边,林紫燕被他抓住胸口毫不留情的甩到一边,摔了个手脚朝天。 “没事吧?” 贾华搀起醉汉,醉汉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犹自强笑道:“多谢…多谢兄弟相助,此恩容,,容张某来日在报。” 妇人心胸最是狭隘,林紫燕艰难起身,看了眼周围倒在地上的一群伙计,恨声道:“一群没用的东西。” 说完,将两手叉腰,叫嚷道:“来人啊,有人来咱醉仙楼闹事了。” 这一声招呼,十几个伙计陆续围了过来,林紫燕气势也足了,指着贾华和他旁边的醉汉道:“就这两个家伙,给老娘狠狠地打。” “是。” 伙计们挥舞拳头一拥而上,大有将贾华扑倒的态势,贾华眸中闪过一丝不屑,将苗刀横于胸前,使劲一拉,如寒水般雪白的刃身暴露在空气中。 见到那明晃晃的刀刃,醉仙楼的伙计们当场就不敢动了,让他们聚众打架倒还可以,反正出了事有东家担着,可让他们跟持刀武人动手,他们还没那个胆子。 贾华冷冷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块牌子,傲然道:“我是大内锦衣卫,这个人我们锦衣卫管了,你们少管闲事。” 人虽是假的,牌子却是真的。 听到眼前这人是锦衣卫,十几名伙计赶忙退的老远,锦衣卫的赫赫凶名对他们这些平头百姓有着不小的震慑力,唯独林紫燕一脸嗤笑的看着贾华,说出了一句惊人的话。 第11章 给我拿了 林紫燕插着腰,傲然道:“锦衣卫了不起啊,你们锦衣卫指挥使都是老娘的老熟人,你要是现在给老娘跪下磕两个头,老娘就放过你,不然老娘跟你们侯指挥使说一声,让他扒了你这身皮,拿你下镇抚司大狱。” 若是真的锦衣卫,听他这一说只怕心里已经发憷,最近几年锦衣卫内部风气不正,现任指挥使侯国兴只是个仗着关系上位的草包,擅用权利将一般小旗官下狱,这种事他还真做的出来。 但贾华毫无畏惧,且不说天子就在他身后坐着,就算天子不在凭他现在秩比三品的天子亲军营统领的身份,侯国兴也无权拿他怎么样。 见贾华无动于衷,林紫燕正要说话,眼前却突然一亮,小跑着奔到门口扑倒在男人怀里,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母老虎瞬间变成了搔首弄姿的狐狸精,嗲声嗲气的对男人献媚道:“侯指挥使您可好久没来了,是不是把奴家忘了啊。” 进来的正是她刚还念叨的锦衣卫指挥使侯国兴,客印月和定兴县小民侯巴儿生的儿子,客印月被天启帝接进宫享福之后,客印月毫不留情的把侯巴儿踹开,却留下了侯国兴在身边享福。 平日里侯国兴都穿着锦衣卫指挥使的大红蟒袍,而今天却一身皂色锦衣,身后跟着两个头戴翼善冠,身穿飞鱼服,腰配绣春刀的锦衣卫千户。 侯国兴的脸色很难看,就在小半个时辰前皇帝下旨免去了他锦衣卫指挥使的职位,取代他的居然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兵马指挥。 天启帝在世时见到他都要叫上一声侯哥哥,现在崇祯帝坐朝才几天呐就把他这锦衣卫指挥使给免了。 可偏偏他还不能做什么,魏忠贤都选择退让了,他就更不能惹事了,跟母亲说了声后就带着两个锦衣卫千户出来买醉。 侯国兴狠狠在林紫燕身上捏了一把,心中郁节稍舒,“死娘们又发骚了,等会开个房老子好好治治你。” 林紫燕嘤的一声娇.喘,抛了眼道:“侯指挥先别说这个,等会咱有的是时间,你们锦衣卫有人来我这闹事还打人,你可得管管啊。” “还反了他了,敢在这闹事,是哪个在这闹事?!” 侯国兴一脸张狂,别看他下来了,他培植的势力仍在,治几个锦衣卫还是绰绰有余的,他身后的两个锦衣卫千户就能收拾了一般的锦衣卫。 有侯国兴在这,林紫燕底气更足了,指向贾华:“就是他。” “我倒要看看谁的胆子这么大。” 侯国兴往前走了几步,看到怀抱苗刀的贾华,脸色唰一下的就变了,今早朝堂上发生的一幕至今都历历在目,尤其是他那句‘陛下,魏良卿伏法了’,至今仍在他脑海中回荡。 这家伙可是天子亲信,胆子大的敢杖杀九千岁的侄子,侯国兴还真不敢动他。 “侯指挥就是他闹事,还有他旁边那个醉汉出言不逊,说朝廷选人材的八股制是弊病,是禁锢天下士人思想,陷士人于愚昧无知。” 听她一说,侯国兴点了点头,贾华被魏忠贤惦记上了,在他眼里贾华已经是个死人了,他不好动他,但那个醉汉可没什么背景,草草的抱了下拳道:“贾兄弟,你旁边这名狂徒出言不逊,把他交给我们锦衣卫吧。” 贾华横刀于胸,冷笑道:“侯国兴你说胡话呢?你已经不是锦衣卫指挥使了,怎么还你们锦衣卫。” “不是又怎样?”侯国兴回头望了他身后的两名千户,“我身后这两位兄弟可都是锦衣千户,有他们在老子照样是指挥使,弟兄们拿人。” 说完,两名锦衣千户就要上前拿人,贾华拔刀出鞘,长达五尺的苗刀遥指两名锦衣千户,微仰着头,傲气十足的说道:“我现在天子亲军营统领,秩比三品,跟你们指挥使同级,你俩再走一步就是以下犯上,别怪我刀下无情。” 侯国兴道:“屁的亲军营,天下人谁不知道我们锦衣卫才是天子亲军,弟兄们给我拿人,姓贾的要敢阻拦给我一并拿了。” 两名锦衣千户不疑有他,拔刀就要上,却听一个轻飘飘的声音传来:“侯国兴你好大的威风,堂堂三品武官你说拿了就拿了,你怎么不把朕也拿了啊。” 侯国兴心里一颤,循声望去,一身白衣的朱由检安然的坐在一旁,清秀的脸上带着深深的不满。 完了! 侯国兴心中咯噔一下,三步并做两步,噗通一下跪倒在朱由检身前,深深叩首道:“微臣侯国兴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侯国兴的指挥使虽然被撤了,但他仍有天启帝赐予的伯爵爵位,仍旧可以以臣下自居,侯国兴带来的两名锦衣千户互相对视一眼,赶忙作揖道:“臣等拜见陛下。” 酒楼内其他食客纷纷起身行礼,朱由检起身走到侯国兴身前,用折扇敲打他的发冠,淡淡的说了句:“锦衣卫的事你要再敢插手,你就是第二个魏良卿,至于你们两个。。。” 朱由检目光所至,两个锦衣千户头低的更低了。 “回去镇抚司,脱下飞鱼服,交出绣春刀,去乡下养猪。” 说完头也不回的向门口走去,林紫燕赶忙让路,朱由检停在她身前停下,眯眼打量着她。 水汪汪的眼睛,瓜子脸,妖艳热火的小嘴美丽极了,又白又大,引人无限的探索想法。 朱由检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告诉朕,都谁碰过你。” 林紫燕低着头,不敢看朱由检,她做梦都没想到能与天下至尊如此近的接触,大脑一片空白直接说出一串人名:“回…回陛下的话,有侯指。。有侯爵爷,施大学士,田太傅,魏国公。” “很好。” 朱由检点了点头,走出了醉仙楼,贾华赶忙跟上,暗处的几名亲军营卫士不再隐藏身影托起地上的醉汉跟了上去。 第12章 黑夜杀机 回到皇宫的朱由检本想先去见见客印月,跟她解释下侯国兴的事,只要侯国兴还在阉党内部,就得稳住这个娘们。 但一个臣子的到来却打乱了他的计划,他就是李国普。 魏忠贤掌权之后,因为是河北同乡的缘故要拉拢李国普入伙,可是李国普为人正直,始终不肯依附,魏忠贤也没为难他,就让他在内阁里一直待着。 后来国子监生胡焕猷弹劾李国普等人不成,被罢免,而李国普不计前嫌,仍然举荐他,使他官复原职,时人称为长厚,身处国乱之时能做到出污泥而不染,这种臣子在明朝末年已是十分难得。 养心殿内,五十多岁的李国普站得笔直,脸上满是岁月沧桑的痕迹,颔下留着银白的络腮胡,瘦小的身躯仿佛风一吹就倒似的,他身穿赤红色朝服,腰系一品玉带,要是不看那浓密的络腮胡子的话,还真有点谦谦君子的意思。 “李爱卿,只身入宫所为何事啊?” 朱由检的亲近的称呼让李国普受宠若惊,从袖中取出一本奏折,双手将其捧过头顶,“启禀陛下,半个时辰前一名贡生来到微臣府上,呈上一本奏折后便离开了,微臣看后不敢怠慢,当即入宫呈给陛下。” “有意思,拿上来看看。” 王承恩接过奏折,送到了朱由检面前,翻开奏折看了一眼,朱由检霎时间瞪大了眼睛,这家伙胆子真大,这种奏折都敢写。 奏折是一个叫钱嘉征的贡生写的,他见到阉党乱朝,皇权势弱,心有不愤便写下了这道奏折,请他处斩魏忠贤,还朝堂一片清明。 折子里例举了魏忠贤十大罪状,随便一条都够魏忠贤死上十次的。 自魏忠贤掌权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写这种奏折,这个叫钱嘉征的贡生不光文采不错还很聪明,这种奏折要是按照正常流程,准会被司礼监扣下,然后被送到魏忠贤面前。 “这个贡生人现在在哪?” “这个时辰该是在国子监内读书。” 朱由检略一思索,“这奏折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看过?” “再无人看过。” “很好。”朱由检点了点头,“李爱卿这件事你做的很好,你现在回去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臣遵旨。” “贾华。” 朱由检一声呼唤,一身戎装的贾华信步走入,朱由检呼了口气,道:“替朕送李爱卿出宫,再派遣几个可靠的兄弟去国子监找一个叫钱嘉征的贡生,把他接到宫中严加看护,绝不能让阉党伤到他。” “是。” 贾华点点头,回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李大人,这边请。” 目送着贾华与李国普离开,朱由检先是钱嘉征的奏折放到机密的匣子中,亲自上锁藏好后这才放下心来。 魏忠贤肯定会布置眼线监视朝臣,所以当那个叫钱嘉征的贡生拜访李国普的时候,这件事就注定泄露,但只要阉党找不到钱嘉征和奏折,这件事就能遮掩过去。 至于这本奏折怎么用,就要看未来几天魏忠贤的表现了。 想着,朱由检呼了口气走出养心殿,接下来他还得去成全一个泼妇,并试着从她那弄点有用的情报。 。。。。 这一夜,乌云遮月,无尽的黑暗将紫禁城笼入其中。 王承恩快步走在宁德殿前的青石路上,就在不久前,他成功说服了两名阉党成员改弦易帜,效忠天子,办完事的他本想着去听段戏好好放松下。 但入夜之后他开始莫名的心慌,怎么也平静下来,最终还是决定早点回宫歇息,宁德殿是皇上赐给他住所,平时宁德殿前都是灯火通明的,但今晚殿前的一点点火光就像野兽的瞳孔,看的他不寒而栗。 感受着天地间那诡异的气氛,王承恩不由的加快了脚步,这时前方传来了一道轻微的脚步声,王承恩的心顿时悬了起来,他不是胆小的人,但今晚诡异的气氛和心慌感让他感到不安。 脚步声愈发靠近,一名手提宫灯的小太监缓缓出现在王承恩视野内,见到来人王承恩的悬着的心顿时放松了下来,抚着胸膛道:“小毛头你走道怎么这么轻。” 小毛头才十六七岁,却也是信王府的老人,一直跟在王承恩身边伺候他的生活起居,平时办事机灵颇讨王承恩欢喜。 小毛头咧嘴一笑,“公公您忘了,是您教我的在宫里行走,脚步都要放轻,万不可惊扰了他人。” 王承恩拍了下小毛头的脑袋瓜,佯怒道:“你这小子,这么晚不在屋里待着,出来干嘛。” “当然是来接您的啊。”小毛头嘿嘿一笑,忽然看向王承恩的身后,惊道:“魏忠贤你怎么来了?!” 魏忠贤来了,事情败露了? 电光火石间,王承恩回头望去,他身后的小毛头瞳孔中射出一道恶毒的光芒,从怀中掏出一把泛着墨绿色幽光的匕首向王承恩刺去。 砰!砰!砰!砰!砰! 王承恩回过头看到的只是一片黑暗,哪有什么魏忠贤,意识到不妙的他就突然听到连着响起的四声枪响,紧接着就听‘当啷’一声翠响,好像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 再次回头就看到小毛头捂着肚子,痛苦的蜷缩在地上,一把泛着幽光的匕首就在他手边。 “王公公,您没事吧?” 黑暗中传出一道焦急的声音和一串脚步声,五名手持火绳枪的亲军营士兵快步奔到王承恩身边。 四个士兵用身体将王承恩护在中间,领头的士兵见小毛头捂着肚子还没死,蹲下身捡起那把淬毒的匕首照着小毛头心口窝狠狠的捅了进去。 这下他真死了。 看着小毛头临死前的抽搐,王承恩眉宇间带着几分痛苦的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领头的士兵站了起来,倒提匕首的对王承恩抱拳道:“陛下听说可能有人要刺杀您,派我们前来保护您。” 说着,看了眼地上的小毛头,“要不是我们及时开枪,这家伙的匕首就刺进您的后心窝子里了。” 王承恩看着死掉的小毛头,半响后才说道:“陛下在哪?我要面见陛下。” 领头的士兵正色起来,道:“传陛下口谕:承恩别慌,这事就当没发生过,该吃吃该喝喝,魏忠贤蹦跶不了几天了。” “老奴,遵旨。” 王承恩施然一礼,最后望了眼地上的小毛头,似悲似哀的叹了口气后进入了宁德殿。 与此同时,宫中的一条长廊内。 贾华的亲兵将五个刺客死死的按在地上,贾华肩扛苗刀,一脸桀骜的踩在为首刺客的脸上,看着几个刺客脸上的不甘和怨怒,轻轻吐出两个字:“废物。” 第13章 忠贤之狠 一个时辰后,宁国公府的密室内。 魏忠贤背负双手,来回踱着步子,他那张老实人的面孔上一如既往的憨厚,只有紧握的拳头表露出他极度愤怒的心情。 魏忠贤是真的怒了,崔呈秀好歹跟了他这么多年,却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那留他何用? 一群阉党成员站在一起,噤若寒蝉,尤其是崔呈秀,紧张的如同刑场上的犯人,刽子手的刀都在他脖子上比划了好几次,却迟迟不砍。 今晚刺杀王承恩与贾华的行动都是他的谋划,本以为两边都会万无一失,却不曾想到两边都失败了。 魏忠贤突然停下步子,指着他鼻子骂道:“废物!废物!废物!这么点事都办不成,我留你何用?!” 感受到魏忠贤身上那股即将爆发的狠劲,崔呈秀吓得一个激灵,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千岁爷息怒,息怒,实在是下边人办事不利,与我无关啊。” “与你无关?” 魏忠贤像是听到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一样,连连冷笑道:“亏你能说得出口,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崔呈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低声道:“千岁爷大可放心,那小毛头已经死了,死人是不会泄露秘密的,刺杀贾华的杀手都是我差遣心腹魏三雇的亡命之徒,魏三我已经杀了,扔到了城墙根下,那朱由检小儿也只能查到一个死人头上。” 魏忠贤冷声道:“听你的意思,咱爷们可以各自回府休息了?” 崔呈秀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魏忠贤的目光像刀子一样,盯着他看了很久,很久之后叹了口气道:“你太小瞧天子了,明日早朝天子要是追究此事,你就主动请辞吧。” 崔呈秀大惊:“千岁爷。” 他实在不敢想象,要是没了兵部尚书的官身自己会是何等下场,他跟了魏忠贤这么多年,他不相信魏忠贤会一点情面都不讲。 可这件事魏忠贤真是无能为力,他拍了拍崔呈秀肩膀,轻声道:“陛下的两个心腹同时被刺,总要有人为这事负责,这个人,得是活人。” 崔呈秀一副呆傻样,魏忠贤懒得管他,对其他人道:“第一步刺杀失败,那我们第二步就得改改了,不用排挤党人了。” 阉党成员都懵了,田尔耕道:“千岁爷何意?” 魏忠贤眼中闪过一抹狠厉,阴测测的说:“所有在朝党人,十天之内全部死光!” 。。。 崔呈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府的,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穿上朝服站在金銮殿上的,耳边始终回响着魏忠贤最后那句:这个人,得是活人。 望着龙椅上的皇帝,崔呈秀心中百味陈杂,现在的他就等着皇帝提到昨晚的事,然后自己就认命的交出官身,回到家里等着被杀。 杀他的人可能是皇帝的人,可能是东林党人,最有可能的是阉党。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可皇上却始终不提昨晚的事,一直到百官退朝皇上都没提到昨晚的事。 回到家中,崔呈秀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谁也不见,直到黄昏时分书房的门才被推开,崔呈秀信步走出书房,眉宇间没有了清晨的哀怨与彷徨。 魏忠贤,你要丢卒保帅,就别怪我不仁不义! 崔呈秀心中暗暗发狠,在魏忠贤的眼里他是个办事不利的蠢货,正因为他蠢,他无法像魏忠贤一样想的那么多,正因为他想的不多,他的顾虑也没有魏忠贤那么多。 魏忠贤不敢做的,他敢! 。。。 七日后,火器营内。 朱由检带着魏忠贤在营地内巡视着,近段时间,各地选拔的匠人已经陆续赶到京师,现在已经有七百多人。 他们都是大明顶尖火器制造人才,刚到火器营就开始按照朱由检的要求设计新式火炮。 带领他们钻研火炮的是前兵部职方主事孙元化,这个46岁的上海官员听到朝廷要组建火器营后,主动放弃官身前来报名,这个人对火炮方面有着很深的造诣。 朱由检跟他交流了一下近代火炮工艺的制造,虽然只是粗糙的理念,依然让孙元化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迫不及待的投入到研究中,以待早日研究出比红夷大炮更先进的火炮。 作为理科生的朱由检对各国工业发展有着很深的印象,现在是17世纪初期,欧洲人在火器方面的造诣已经超过大明。 在16世纪末期法国人马汉就已经研究出燧发枪,如果不是法国国王亨利四氏去世,那燧发枪早就大规模装备了法国军队。 即使这样,燧发枪也会在17世纪中叶,也就是十几年后大规模装备欧洲军队,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一直用到1848年。 火炮方面虽然没有枪械那么落后,却也强不到哪去。 15世纪的欧洲就出现了长炮、加农炮(现代榴弹炮的原型)和迫击炮,即使是屹立千年不倒的君士坦丁堡城墙也在加农炮的炮火下崩裂。 大明军队装备的红衣大炮就是加农炮的一种,不过已经逐渐落后于西方,看这那些四五人围在火炮边认真研究的工匠,朱由检脸上有了些许笑意。 汉民族从不缺乏创新力,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条件和待遇,他们就会还他一个惊喜。 “魏卿,还有多少人没到?” 听到天子提问,魏忠贤赶忙踏前一步,躬身道:“回禀陛下,有29名云南匠人未到,算算路程这两天就该到达达京城。” “有没有一个姓毕的,以前当过官的。” 姓毕的。。。 姓毕的人很少,所以魏忠贤很快想到了那个被他排挤而被削籍免官的前广西道监察御史——毕懋康。 在浙江省送上来的名单里的确有这个名字,但被他以品行不端为由划掉了,天子怎么会问起这个人? “没有,绝对没有!” 朱由检眸光一冷,“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魏忠贤面不改色。 “那好吧。”朱由检轻轻叹了声,背负双手走出火器营,望着蔚蓝色的天空,淡淡的道:“七天前的夜里,王承恩和贾华同时遇刺,你可知道此事?” “老奴,略有耳闻。”魏忠贤低着头,余光正好瞥见贾华的手已经握在刀柄上,随时可能拔刀出鞘。 “只是略有耳闻?” “确是略有耳闻!” “那最近几天,朝中有大臣因各种原因死亡,你可知道此事?” “亦有耳闻,然,并不知晓。” 魏忠贤硬着头皮回答着,市井出身的他平时扯谎脸都不红,可在这个只有17岁的天子面前,他竟然紧张了。 朱由检冷冷一哂,“跟朕来。” 魏忠贤低着头跟在朱由检身后,心脏不安的跳动,终于要拿刺客说事了,陛下会杀他么? 应该…不会吧。 第14章 张岱主张 三人越走越偏,最终来到一间不起眼的屋子里,屋里弥漫着一种腐朽的味道,屋内摆放的不是家具,而是麻绳、烙铁、铁链等刑讯工具。 魏忠贤记得这里是处罚犯错太监的地方,每年宫里都会有十几个小太监失踪,实际上都是死在了这里,在他还是小太监的时候,最怕来的地方就是这儿了。 屋子正中,几个浑身血污的男人被绑在十字架上,气若游丝仿佛随时可能去了,只有一个男子穿着黑色布衣,神情木然的蜷缩在角落里。 见到朱由检带人进来,负责看守的两名军士赶忙起身相迎,朱由检看了眼几个刺客的惨相,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几个刺客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看着让他头皮发麻。 朱由检来到角落里的男子身前,蹲下看着他,“说,是谁让你们刺杀贾华的?” “魏三爷。”男子木然的说着。 “这个魏三爷是谁?” “不知道。” 朱由检又指了指魏忠贤,“这件事跟他有没有关系?” 男子抬起头看了眼魏忠贤,又垂下头去,“没关系吧。” 魏忠贤顿时松了口气,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七天前他对崔呈秀的说的那句,总要有人为这事负责。 “没关系么?那我要说有关系呢?”朱由检笑道。 “那就有关系。” 男子神情呆滞的回答着,他的状态无限接近痴傻状态,他只知道要不顺着说话,就又会挨打,又会吃不上饭,又会被一个人关在小黑屋里。 魏忠贤眼睛暴睁,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撞上了贾华坚实的身躯,回头一看,贾华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嘲讽,似乎在他眼里,他只是一只待宰羔羊。 朱由检站直身体,轻笑道:“魏卿你再仔细想想,朕说的那两件事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老奴知道。” 魏忠贤冷汗直流,正要说话却被朱由检抢先道:“知道就知道呗,朕只是随口问问,反正都是过去的事了何必深纠呢,魏卿你说是吧?” “是是是,陛下说啥是啥。” 朱由检道:“既然朕说啥是啥,那朕说那个姓毕的正在赶来京城的路上,那就是咯。” 魏忠贤低着头,惶恐道:“是,再有几天毕懋康就能赶到京城,为陛下效力。” “很好。” 朱由检点了点头,脸上开始有了笑意,“既然事已落定,那明日就启程去汉中吧,到了汉中安度晚年,不要再理朝堂事。” “老奴遵旨。” …… 送走魏忠贤后,朱由检来到另一间偏殿,这间偏殿里住的是浙江文士张岱,也就是那天放言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醉汉,朱由检也核实了,这句话的确是他说的。 “陛下驾到。” 伴随一声太监传呼,正在殿里看书的张岱赶忙起身相迎,“草民张岱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了吧。”朱由检摆了摆手,坐到了书桌前,“那天你说八股取士是朝廷弊端,朕深以为然,坐下跟朕仔细讲讲。” 张岱施然一礼,坐在了朱由检对面偷偷打量着这位少年天子,朱由检长的很清秀,在象征皇权金盘龙纹帝袍的衬托下显得愈发俊朗,大有少年明主之风。 张岱不得不承认,这位新即位的天子比他想象中的更年轻,更有明主气质。 “草民认为,我朝所用的科举制度限制了士人自由表达的想法,还有为了照顾排比对仗,内容又容易流于敷衍、空疏,所以草民认为八股取士为误国之策。” 朱由检在心中叫了声好,明朝之亡,与历代皇帝所采用的“用以销磨豪杰之志气”的极度专制主义文化政策有直接关系,八股取士这颗毒瘤必须摘除! 表面上不动声色道:“既是误国之策,那我朝历代君主为何不加以阻止?” “虽销磨豪杰之气,却也是统治术之一。” 说出这话的张岱明显紧张了许多,脸上肌肉绷紧,他这话完全可以用大逆不道来形容,但他此生可能只有这一次与天子对谈的机会,他必须阐明自己的主张。 “你好大的胆子!”朱由检笑了倒了杯茶水送到张岱面前,“不过朕喜欢。” 听到这话,张岱激动了,拿起滚烫的茶水一饮而下,神情热切的望着天子,在这位少年天子的身上他看到了实践自己主张的希望。 “如果不用八股取士之制,朝廷该以何种方式选拔人才?” 看着天子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张岱知道,天子心中已经有了想法,就是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否与天子一致。 “草民建议,可在各地设立小学堂,朝廷应强制让所有七岁以上的孩子都可以学堂接受教化,不求让他们作经研学,起码让百姓从小就知道孰可为孰不可为。 再创建各类大学堂,念完小学堂的孩子可以通过公开考试的方式进入自己想进的学堂,朝廷每年从中选拔优秀人才任用为官。” “好!” 朱由检失声叫好,他还以为张岱会说出一番古板教条的话,却没想到张岱口中的策略就是后世采用的高等教育制度,和他所想施行的是同样的方案。 八股取士注定要被高等教育所取代,谁也无法阻挡这个大势。 朱由检长舒了口气,“朕以为普天之下除了朕,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想到这个选才制度,直到今天。张岱你的主张就是朕所想做的,你可愿为朕施行此类教育?” 张岱激动的一时难言,单膝跪倒在地,“草民愿为陛下驱驰。” “朕封你为侍郎,着你在北直隶各卫所设立小学,在京城设立帝国大学,开设各类学科,有教无类。” “草民,哦不,微臣遵旨!” 张岱激动道:“陛下,家父也为八股取士所误,微臣请调家父入京与朝共执此事。” “这简单,朕下道旨意便是。”朱由检大手一挥,以他天子之尊,从地方调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刚说完,就听到门外传来王承恩的声音,“陛下,白指挥使求见。” “知道了,朕这就去。” 朱由检理了下衣衫便向门外走去,还没等走到门口就听张岱在后边喊道:“陛下,微臣还有一道主张,女子无才便是德,请下旨让天下女子不得研习书卷,不得出门抛头露面,陛下,陛下…” 朱由检:“……” 第15章 锦衣之影 养心殿内,朱由检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二十上下的年轻武官,他长得很帅,是最受女子喜爱的那种儒雅帅,在赤色飞鱼服的衬托下整个人显得愈发儒雅,俊秀。 他就是被他提到锦衣卫指挥室的原北城兵马指挥白翎,没见面之前,他还以为白翎会是个三十往上的中年人,没想到还这么年轻。 “白翎,自打上任以来还是第一次来见朕啊,是有什么事吧?” “陛下恕罪。” 白翎抱拳俯首道:“臣执掌锦衣卫以来,一面稳定人心,熟悉各类事物,一面着人调查平安当铺漏税一案,顺着平安当铺的线索微臣查到了国丈身上,国丈名下三十余家店铺都有偷税漏税的情况发生,最多的一家漏税多达七千两。” “说啊,怎么不说了?” “三十余家店铺漏税,国丈罪责难逃,如今证据确凿,微臣不知是否可以抓人?” 朱由检看着白翎,笑道:“那天你明知道朕跟他的关系还把他赶了出去,所以朕才让你做锦衣卫指挥使,懂么?” “懂!” “既然懂,就不要再试探了,去抓人吧。” “微臣即刻去办。” “锦衣卫抄家多有中饱私囊者,你当上指挥使,朕不希望再听到此类传言。” 白翎不语,默默的退出了养心殿,平静的脸上渐渐有了激动的神情,以前他做北城兵马指挥的时候,只能管管没有太大背景的贪官,遇到比他官职更高的,他根本无权处置。 就拿这次的贪污事件说,以他北城兵马指挥的权利能查出国丈名下的三十多家店铺漏税的事情,却没有抓捕国丈的权利。 现在有了天子的支持,他就可以放开手脚,处理各地贪赃枉法的官吏亲王,这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事。 …… 半个时辰后,白翎亲自率领1500名锦衣卫包围了国丈府,看守大门的一群门房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锦衣卫包围府邸,领头的门房虽然心里在嘀咕,还是站出来叫嚷道:“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白翎怀抱绣春刀,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还真不知道,要不你告诉我一下?” 门房伸手指向大门前那块鎏金匾额,“瞧瞧,这是国丈府,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赶紧滚吧。” “国丈府啊。” 白翎恍然的点了点头,旋即收起笑容,一脚踹开门房,冰冷的眸光在一群门房脸上扫过,“来的就是这,所有人听着,国丈周奎涉嫌漏税重案,按我大明律,即刻封锁国丈府,查抄周奎全部家产,持械反抗者,杀,凡有中饱私囊者,杀,上!” 一声令下,正门口的几百名锦衣卫如狼似虎的冲入国丈府,白翎都说了持械反抗者杀了,门房们哪敢反抗,他们拿钱替人看家护院,可不想把命给搭里。 冲入国丈府的锦衣卫们熟练的冲入房舍中,即使是藏的再隐秘的财帛他们都能给翻出来,白翎把自己从北城兵马司带来的弟兄散了下去监督查抄,财帛最是动人心,即使下达了严令,也不敢保证所有人都不贪。 后院厢房内,周奎刚从小妾身上起来,还没等穿上衣服,房门就被锦衣卫踹开,一群锦衣卫的小旗官冲进房里随处乱翻,周奎当即大怒,“你们锦衣卫好大的胆子!敢来老夫的国丈府整事,你们等着,老夫定要在我陛下面前参你们一本,你们都得死,都得死!” 两名小旗官面无表情的来到他身前,“你是周奎?” 周奎随手扯过被子遮住羞耻之处后,挺起胸膛道:“正是。” “是就好,拿他去见大人。” 两名小旗官冲上来毫不留情的将周奎按在床上,绑好后像拖死猪一样,拖到了白翎面前。 看着眼前这个身无片缕的肥胖男人,白翎讽笑道:“周国丈咱们又见面了,上次你说让我等着,然后我成了锦衣卫指挥使,这次还要不要我再等着了?” 周奎把头一偏,哼声道:“待我见陛下说话。” “见陛下。。。” 白翎连连冷笑,随后一鞭抽在周奎的大白胖脸上,周奎脸上顿时浮现出一道紫红血印,“你tm有脸见陛下么,你偷税漏税,罪大恶极,还见陛下,你等着见阎王爷吧。” 说着又不解气抽了几鞭,一名百户有些看不下去的求情道:“指挥大人,这周奎再怎么说也是国丈,您这么打他,万一以后他见到皇后娘娘,那也麻烦不是。” 周奎挨着鞭子,却硬气了起来,“对,我是皇后亲爹,我女儿不会不管我的,姓白的你敢打我,你完了,我要将你五马分尸,挫骨扬灰!!!” “那就看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 白翎少时家乡闹饥荒,官老爷们却把官仓的粮食当成私粮来卖,10两银子一斗米,饿死了上万灾民,白翎的双亲也在那上万人中,后来朝廷派来监察御史,官仓开了,那群趁着灾荒赚的盆满钵满官老爷却仍旧逍遥法外,一些人甚至还在朝中为官。 幼年的遭遇使得白翎对贪官格外仇恨,要是没有这些贪官,会少死多少百姓? 一鞭鞭的挥落,周奎也不叫唤了,待白翎发泄完毕,周奎已是气若游丝,白翎这才让人把周奎送去北镇抚司大狱,几名小旗官才能去找医官救治。 直到黄昏时分,周奎的三十余家产业与国丈府的查抄方才结束,要论查抄手段,锦衣卫自认第二,那没人敢任第一。 国丈府的每一件房舍都被锦衣卫翻过不止一遍,就连地面也有多处被挖掘过,很多贪官贪的太多就把金银熔了藏在地下,要找出这些银子必须得掘地三尺,显然这周奎就是一个巨贪。 白翎翻看着下边呈上来的账本,从周奎家中搜出140万两银子和十万两黄金,和几百块埋在地下的银砖,以及各种古董花瓶,文玩字画,还有各地三十余家店铺,要是把这些都换成银子足有五百万两。 白翎简直不敢想象,周奎是怎么贪了这么多银两的,震惊过后就是激动,上任以来第一次执行公务就给国家增加了近五百万两收益。 望着天边的一轮残阳,白翎深呼了口气,终不负陛下信任。。 第16章 嫂子请求 “好个周奎,居然贪了这么多,好啊,很好。” 朱由检翻看着白翎上交的账本,似喜似怒的点着头,“白翎,即刻将那一百四十万两银子和十万两黄金运往陕西,告诉孙传庭和卢象升,这笔钱随他们怎么用,务必稳定陕西军政。” “是。” “还有,尽快稳固你在锦衣卫的地位,阉党蹦跶不了多久了。” “是。” 送走白翎后,朱由检带着一众亲随来到慈宁宫,慈宁宫为太后寝宫,长嫂如母,,朱由检即位后,一直是天启帝的张皇后住在里面。 朱由检的生母早在他五岁那年,在朱常洛,也就是泰昌帝还是太子时候的一次歇斯底里的大发作中,不明原因的死亡,对外宣称病死,将她以宫人的身份葬在西山。 后来与朱由检同父异母的哥哥天启帝即位,屈死的刘氏也因此被追封为刘贤妃,朱由检才能光明正大的去为母亲扫墓上坟。 慈宁宫内,一位温婉的少女端坐在古琴前,柔弱无骨的十指在琴弦间,美妙绝伦的琴声便在她指尖拂拂流出,少女的琴艺已臻化境,连不怎么懂音律的朱由检也停下脚步静静聆听。 待一曲奏罢,朱由检才意犹未尽的醒了过来,重重击节道:“皇嫂的琴技真是天下无双。” 琴前的少女便是天启帝的皇后,朱由检的皇嫂,大明懿安皇后张嫣。 六年前,虚岁十五的张嫣是从全国初选的五千名美女中,连过八关选出的第一美女,同年四月被册立为皇后。 在明代后期混乱的局势中,张嫣皇后始终清醒,天启帝病危时就是她说服了天启帝将皇位传给朱由检,毫不夸张的说,要是没有张嫣就没有后来的崇祯帝。 “皇弟谬赞了。”张嫣嫣然一笑,“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吧?” 朱由检脸上一红赶忙移开眼睛,这位皇嫂不愧为古代五大艳后之一,她的容貌第一眼看不过清秀可人而已,称不上绝色。但偏偏越看越耐看,越久越让人沉迷。 只要张嫣勾勾手指,就会有无数男人都会甘愿拜倒石榴裙下且乐在其中. “皇嫂,一个时辰前锦衣卫以偷税罪查抄了国丈府邸,从他府中搜出大笔金银田契,折银近四百万两。” “这么多?!”张嫣一愣,顿时明白了朱由检此来的目的,“你是想让本宫开解玉凤?” 玉凤是周皇后的全名,朱由检笑了笑,懒洋洋躺在张嫣身边的软榻上,“什么事都瞒不过嫂子,不过那是次要的,主要目的还是来看看嫂子的,如今兄长不在,嫂子以后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我一定办到。” 张皇后用异样的眼光的看着朱由检,“今天这是怎么了,这可不像你说的话啊。” “当皇帝难,当个好皇帝更难。”朱由检似是自嘲的摇了摇头,话锋突然一转道:“嫂子,明天魏忠贤就要启程去汉中了,所有阉党成员我要在一个月内清洗干净!” 他从各地征集的人才已经来到京师,朱由检有信心说这话。 却不见,张皇后听到魏忠贤这个三个字时,那双本来晶莹的眸中涌现出强烈的恨意,“皇弟弟,你真打算让魏忠贤去汉中做知府?” 朱由检凝眉坐起,直视着张皇后,“嫂子,你还是无法忘记那件事。” 张皇后玉手掩面,“你即位后我试着忘记,可一想起魏阉与客印月那个贱人联手害我流产,诞下死胎,我对他二人的恨意就增加一分。” 说着,张皇后的语气变得坚定:“我每天一闭眼就是燃儿一身鲜血的向我爬来,质问我为什么不替他报仇,魏忠贤,客印月他们两个都该死,都该为我的燃儿偿命!” 朱由检默然不语,继承了原身体所有记忆的他,深知魏忠贤和客印月对张皇后做了什么,他们的行为给张皇后留下了一生的痛。 四年前张皇后怀孕,有一日突然腰痛,要找一个会按摩的宫女来按摩,客氏害怕皇后产下皇子,就出了个主意,让魏忠贤安排自己的人冒充。 那魏忠贤安排的宫女在为张皇后捻腰的时候故意下重手,用力捶打张皇后的腰际,捶的十分用力,致使张皇后流产生下死胎,导致张皇后此生无法生育。 这件事也是魏忠贤的诸多罪状中的一条,朱由检脑海中浮现出宫女用力捶打张皇后腰际,张皇后拼命呼喊,竭力扭转身体的画面,那时的张皇后承受了何等痛楚? 当年那名宫女已被处死,可指使她的魏忠贤却要大摇大摆的去汉中当知府了,张皇后岂能解开这个心结? “皇弟弟,就当嫂子求你,杀了魏忠贤与客印月,替燃儿报仇,行么?” 张皇后求助似的看着朱由检,普天之下也只有他能杀了这两人。 【张皇后诞下的死胎,追封怀冲太子朱慈燃。】 看着嫂子祈求的模样,朱由检好半天才叹息道:“好,嫂子我答应你。” 张皇后喜极而泣,当即跪倒在朱由检脚下,叩首道:“如此,我代先帝,代燃儿多谢皇弟了。” 朱由检双手扶起嫂子,“嫂子言重了,快起来。” 张皇后拭去泪水,“皇弟能替燃儿报仇就是嫂子的恩人,今后有什么用得着嫂子的地方尽管开口,只要嫂子能做到绝不推辞。” 望着嫂子清丽的容颜,朱由检赶忙把目光移到别处,“嫂子多替我劝劝玉凤就行了,周奎偷税罪已经坐实,他必死无疑,我需要一个稳定的后宫,若是她想不开,我就只能废皇后了。” “放心吧。” 张皇后笑着,目送着朱由检离开慈宁宫,脸上难得有了些许笑颜,作为皇室的女人她知道,对皇帝而言一个活着的魏忠贤比死了的更有价值。 她这位皇弟弟还是选择了感情。 第17章 骑兵追杀 次日上午,北京西城门上,一身龙纹帝袍的朱由检负手看着一辆辆出城的马车和随行的护卫,这是魏忠贤离京赴任的车队。 他让王承恩数了,总共47辆大车,40辆里装的都是金银,随行护卫多达千人,他们内穿软甲,外套布衣,手里拿着矛杖,看着与寻常人家的护卫没什么两样,但他们身躯比北京城的守军还要魁梧,精气神也更加旺盛。 王承恩偷偷打量着身边的朱由检,自从信王殿下当上皇帝以来,他就跟这个从小被他带大的孩子有了陌生感,此时此刻,他竟猜不出朱由检心中在想些什么。 城墙下,一辆由五匹白马拉乘的辒辌车内,魏忠贤抱着尚在襁褓的魏鹏翼透过车窗仰望城头,他隐约能看清天子的身影,此一别注定是他与天子,与北京,与权势的最后告别。 今天他用40余辆装满财货的马车及千余护卫向天子传达最后的讯息,他此去汉中,是真打算在汉中做个富家翁,安度晚年。 哇哇哇。。 怀中的魏鹏翼毫无预兆的哭了起来,魏忠贤放下车窗,和所有老人一样扮鬼脸哄孩子开心。 车队渐行渐远,直至彻底消失在地平线上,朱由检仍停留在北京城头,王承恩关心道:“陛下,魏忠贤已经走远了,咱们也回去吧。” “再送送吧,毕竟这是一个权臣末路。” 朱由检像是在回答王承恩又像是回答自己,说完继续凝望着魏忠贤远去的方向,“贾华,半刻钟后把人和东西带回来。” 贾华点点头,抱拳退下了城头,朱由检一直城头上站着,半个时辰后,三百多名披坚持锐的亲军营骑兵在贾华的带领下向魏忠贤远去的方向疾驰而去。 在如今这个时代,骑兵依旧是王者级的存在,三百名装备精良的骑兵在平原上绝对能轻松击溃魏忠贤的千余护卫。 等贾华带领骑兵离开北京,朱由检才退下了城头,魏忠贤死定了,历史上强大无比的魏忠贤在17岁的崇祯帝面前毫无反抗之力,一个回合下来立即倒台,被削职为民。魏忠贤出京时后,崇祯仅仅用了一道赐死的旨意,权倾朝野的九千岁就这么死了。 更何况,此时的朱由检用的不是一道奏折,而是三百名全副武装的骑兵,所以魏忠贤死定了。 但是,我为什么高兴不起来?朱由检坐在轿子里扪心自问。 …… 北京城西南30里处的官道上,魏忠贤刚把魏鹏翼哄睡着,就听到马车旁传来一道略显浑厚的声音,“义父,有情况!” 说话的是魏忠贤早年收养的义女魏明月,在魏忠贤的培养下魏明月自幼练武,十几年的练武生涯使得她一个女子无论是身体还是声音都和男人差不多了,有着古铜肤色的她绝不会被认成是个女人。 “明月,什么事啊?” “义父,我的黑血驹感到不安,这是有敌人接近的预兆,而且是骑兵!” “你估摸着会有多少骑兵?”魏忠贤眼皮都不抬一下,仿佛即将发生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 车外的魏明月不确定道:“该有几百骑吧。。” “那好。” 这些魏忠贤睁眼了,看了眼在他怀里酣睡的魏鹏翼,脸上满是慈祥的抱着他出了辒辌车,“明月,陛下要杀我,你的马快赶紧带着鹏翼走,走得越远越好,从今往后鹏翼就是你儿子,带他到四川做个普通人安度一生。” “有骑兵追上来了!”有护卫惊呼出声。 魏忠贤站直身体,极目远眺,远处地平线上,一群气势汹汹的骑兵正如虎狼般向这里冲来。 魏明月翻身下马,牵着缰绳,单膝跪倒在地:“女儿受义父大恩,值此危难之时更当以死相报,请义父上马带着小公子先走,女儿留下断后。” “屁话!”魏忠贤怒道:“让你带鹏翼走就赶紧走,我不死这事没完。” “这。。。” 魏明月猛一咬牙,翻身上马,拔出鞘中苗刀,“义父,请恕明月抗命了,众弟兄随我冲杀,为义父殿后。” 说罢,魏明月猛地一勒马缰,黑血驹咴儿的一声嘶鸣便冲了出去,魏忠贤的护卫们纷纷取出刀剑火枪,冲了上去。 手持火绳枪的护卫单膝蹲在地上,熟练的完成装填和点燃火绳,瞄准了前方骑兵,毫不留情的扣动扳机。 两百多名火枪手先后扣动扳机,十几名亲军营骑士中枪落马,更多的子弹射进了战马身上,马背上的骑士摔了个人仰马翻,就算侥幸落马不死者也会被身后的席卷而过的战马踩成一滩碎肉。 几公里的距离在骑兵的马蹄下,不过是片刻的功夫,贾华一马当先,挥舞苗刀迎上了魏明月。 铛的一声脆响,两把苗刀毫无花哨的撞在一起,贾华见过一丝诧异,高喊道:“兄弟劲儿不小啊。” 被叫做兄弟,魏明月勃然大怒,倾尽全力荡开贾华的刀刃后,抡起苗刀向贾华斩去,力求将贾华一刀斩为两截。 贾华怡然不惧,猛地勒住马缰,战马吃痛前蹄高高扬起,险之又险的躲过这一击后,手里的苗刀照着魏明月当头斩下,此一招以力求胜,如果砍中了,魏明月的脑袋分家。 “喝呀!” 魏明月一声暴喝,举刀格挡,两把苗刀再一次撞在了一起,这一次迸出丝丝火星,两人都已用上了全力。 随着力量的不断施加,贾华自知几招内难以取胜,扭转刀身,停下了这场力量较量,高喊道:“小兄弟有此武艺何必为阉党效力,若是弃暗投明,我向周将军保举你为把总。” 魏明月丝毫不理贾华的招揽之意,依旧挥舞苗刀想要杀死贾华,贾华在心里骂了声疯子,举刀迎战。 两人所率领的部众也开始了厮杀,骑兵的冲击力是可怕的,最先迎上来阉党护卫大都被撞倒在地,口吐鲜血,再难起身。 马背上的骑士们只需要借着战马冲锋的势头挥舞刀刃,都不用费多少力气就能砍下人头,鲜血混着泥土在空中飞溅,魏忠贤的护卫们明知道必死无疑,依然挺身冲了上来,为魏忠贤的逃跑争取更多时间。 魏忠贤也不是犹豫的人,早在魏明月冲上去的时候,他就骑上一匹白马,带着魏鹏翼远遁而去。 第18章 最大变数 一刻钟后,贾华一手按着刀柄,一手提着颗滴血的人头,嘴里不由骂道:“真是疯子。” 他用了一百招杀死了魏明月,魏明月见取胜无望,以自己殒命的代价砍翻了贾华的战马,贾华摔落马下,现在背上火燎似的疼。 厮杀也已结束,魏忠贤护卫们拼死反扑给亲军营带来了近200人的伤亡,这对亲军营来说已是不小的伤亡。 有超过一半的士兵是死在了火绳枪下,跟在魏忠贤身边的都是训练有素的火枪手,他们每人每分钟可以射出三发子弹,就是驻守关宁锦防线的火枪手大多数人每分钟也只能射出2发。 没受伤的一百来人逐渐打扫完战场,将战死袍泽的尸体放在马车上,受伤的骑士捂着伤口伏在马背上,一名哨官纵马来到贾华身边,“统领,战场打扫完毕。” “你带人把马车运回皇宫。”说着,贾华回首点了几名骑士,“你们几个跟我去捉魏忠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说罢,纵马冲向远方。 十几里外的一片密林中,魏忠贤怀抱着年幼的魏鹏翼靠在树下休息,他已经多年不曾骑马,这才骑了十几里身子骨就像要散架似的,怀里的魏鹏翼也哭了一道,魏忠贤只好在林中稍事休息,哄哄孩子。 魏忠贤周围,十几名穿着甲胄的士兵手持雁翎刀,压低脚步的向魏忠贤靠近,头戴神机营毡帽,红色流苏在风中轻荡,身穿神机营制式棉甲,双臂装备着银色环臂铠,官靴踩过树叶发出的轻微声响让魏忠贤耳朵一竖,“什么人?!” “上!” 领头的人一声招呼,十几名士兵一起冲上,还没等魏忠贤站起就将他团团围住,魏忠贤脸色一沉,看着这些士兵身上的神机营装束,冷声道:“出来吧,崔呈秀。” 一身红色锦衣的崔呈秀拍着手,笑着来到魏忠贤面前,“九千岁别来无恙啊。” “狗东西在这等着我呢。”魏忠贤连连冷笑,“你要拿我的人头向陛下邀功?” “向他邀功?开什么玩笑!” 此时的崔呈秀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伸手指着魏忠贤道:“千岁爷我知道,你怕皇帝,怕担上谋逆的骂名,但我不怕!我有十几万京营兵,只要我一声令下顷刻间便可攻入紫禁城,活捉皇帝小儿,我又必向他邀功?” 魏忠贤噗嗤一笑,“崔呈秀啊崔呈秀,咱以前还真是小看你了,你真敢造反?” “本来不敢,但你要丢卒保帅就敢了,千岁爷你有权倾天下的势力却不敢再进一步,以至于沦落成现在这副模样,你看看你这哪还有千岁爷的威风。 而我不一样,那朱家小儿有意罢免我的官身,没了官身那些党人岂能放过我?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搏上一搏。” 魏忠贤道:“好好好,说的太好了,所以呢?你就是特意在我临死之前来告诉我你要造反当皇帝了?” 崔呈秀邪魅一笑,“何必要死呢?我要留着你,让你看着我攻进紫禁城,看着我亲手砍下那朱家小儿的脑袋,然后我亲手送您上路。” “那我是得看看。”魏忠贤四下张望,“车呢?赶紧带我走啊。” “千岁爷这边请。” …… 回到皇宫的朱由检就开始设计今后朝堂的格局,主要是六部尚书和内阁成员的变动,这段时间他一直让王承恩暗中收买阉党的中层官员,反正他也不打算兑现,就随便他们提条件。 只要中层不乱,能保证基本的上情下达,那上层他怎么折腾都行。 本来他打算在一个月内完成帝国高层的换血行动,可是现在魏忠贤生死不明,成为了一个变数,他不得不冒险在明日朝堂上完成换血。 殿门外,贾华手持苗刀,像个雕塑一样站着。 这是朱由检对他的惩罚,就算贾华为他带回了七百万两银子,但他没能带回魏忠贤的人头却是不争的事实,以至于朱由检都不知道该怎么向那位美艳的嫂子解释了。 所以整整一个晚上他都要像普通军士一样站在养心殿外,当值的卫士已经换了两班,贾华依旧跟个雕塑一样站在大殿门口。 夜逐渐深了,养心殿的烛光一直不曾熄灭,一直不曾熄灭的还有北京城外的京营军驻地。 中军大帐内,崔呈秀穿着金甲高高的坐在主座之上,在他身前的是京营中所有的高级武官,足有四五十人,他们穿着威风凛凛的铠甲,腰间悬挂雁翎刀,神情肃穆的看着崔呈秀。 京师三大营的提督内臣像家奴一样,一脸谄媚的站在崔呈秀身边。 扫了眼帐内的一群武官,崔呈秀满意的点了点头,跟了魏忠贤这么些年他也不是一点东西没学到,笼络人心这点他就学的不错。 他捞的银子不少分给了军中将官,这么些年下来他们每个人手头都有个三五万两银子,完美的把这些人弄到了他的船上。 这些年来,朝廷每次派来的将官要么跟他们一起捞银子,要么被排挤卷铺盖滚蛋,通过这种手段崔呈秀将京师三大营变成了他自己的私军。 “各位!” 崔呈秀一开口,众将官顿时挺直了身子,等待崔呈秀训话。 “各位弟兄,朝廷无道,有功不赏,无罪却罚,我等弟兄满腔热血,一心报国,却多年不得封赏,相反朝廷却屡屡派人来查我们,这样的朝廷不值得我们效力,所以千岁爷已经决定起事,反了他娘的!” 什么?! 崔呈秀此话一出,对在场众人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让他们捞钱玩女人,甚至私下里弄死几个不合群的人他们都行,可要是让他们起兵造反,他们还没缺了分胆气。 大明帝国得国之正,古之未有,况且当今天子并无失德,他们要真跟崔呈秀走上这条路,就是大逆不道。 崔呈秀早料到他们会是这态度,继续说道:“各位大可放心,千岁爷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只要我大军出现,东直门守将会主动打开城门,到时东厂,锦衣卫,五城兵马司都会起兵响应,待起事成功,千岁爷会拿出五百万两银子做咱们的辛苦费。” 五百万两! 听到这个数字所有人都震惊了,在场众人平分下来每人能分十万两还多,这比他们半辈子捞的钱都多。 “愿意干的吱个声。” “干了!” 一名崔呈秀心腹武官率先开口,“千岁爷都把事儿安排完了,这五百万两就相当于是送给咱弟兄的,送来的银子凭啥不要?” 有人带头,其他人纷纷出声响应,只剩三名参将犹豫的不敢开口。 崔呈秀从他三人脸上逐一扫过,“张参将,李参将,杨参将,你们这时候装什么怂,你们三个哪个没贪上个几万银子,要是我们完蛋了,那皇帝小儿会放过你们?” 三名参将彼此相视,最终齐齐拜道:“我等愿意效命。” “很好,众将听着,即刻回去整军,待天明时分随我攻入皇宫,就跟那群大头兵说,一伙贼人闯入皇宫,皇上召我们进宫剿贼。” “是!” 待众位将官退出主帐,崔呈秀看向一个阴暗的角落,“看着吧,千岁爷,你不敢做的我敢!” 角落里传出魏忠贤的冷笑声:“咱都等不及要看你穿龙袍的样子了。” … 时间逐渐流逝,距离崔呈秀起事还有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士兵们已被叫醒,所有将官都幻想着攻入皇宫后的美好画面,他们已经等不及要冲进皇宫了。 皇宫里可都是皇帝的女人,不知道上起来是啥滋味。 但五军营里的一名参将心里却泛起了嘀咕,他叫杨平,山东威海卫人氏,年已四旬的他加入京营已经有十年光景,京营上下弥漫的腐朽气息已经消磨了他的斗志,让他也逐渐沉沦。 从中军大帐回来他就干坐在卧榻上沉思,即将发生的事让他感到不安,朱元璋开创的大明结束了汉人四等民族的命运,于天下百姓有功。 天下人可以允许朱元璋的后人做皇帝,而魏忠贤,崔呈秀等人有何功劳?天下百姓凭什么承认他们的地位? 杨平越想越是这个道理,当即起身写了封书信,把书信连他的军牌一起交到了亲兵手中,“马上进京把这封信交给皇上,要快!” “是!”亲兵也不犹豫,骑上战马冲向北京城。 第19章 黑夜惊心 “据我明法,有紧急军情者可不经禀报入宫,违令者斩!” 一名骑士举着军牌,纵马奔袭在皇宫御道上,略显嘶哑的吼声传遍紫禁城上空。 骑士在养心殿前的阶梯前滚鞍落马,狼狈的跑到殿前,单膝跪倒在地,将书信和军牌举过头顶,“我是五军营杨平参将帐下亲兵,杨参将有书信要呈交陛下。” 整夜未动的贾华一把接过军牌书信,走入殿内,天子伏案而睡,王承恩小心翼翼的将一件披风披在天子身上,见贾华气势冲冲的进来,似乎要说话他赶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走到贾华身边低声道:“天子刚刚睡下,不可惊扰。” “王公公,五军营有紧急军情送来!” 贾华低沉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焦急,他也是五军营出身,他知道要不是特别紧急的事,是绝不会让亲兵深夜闯入皇宫禀报的。 “再紧急的军情也不能耽误陛下休息,走,咱们出去说。” 、 正当王承恩要带着贾华出去说话,朱由检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有什么紧急军情?!”、 “请陛下过目!”贾华双手将军牌书信呈上。 接过书信,看着上面的一字一句,朱由检眸中涌现出前所未有的杀机,重重的将书信拍在桌上,“好个崔呈秀!胆子够大的!” 王承恩问道:“陛下出什么事了?” “信中说崔呈秀要谋反,天明时分便要兵临北京城,届时东直门守将会开城放他们进城,还说事后魏忠贤会拿500万两银子分给他们。” “陛下,末将这就去斩了东直门守将!”贾华当即请命。 “来不及了!” 朱由检秀眉紧蹙,深呼吸放平自己思绪,王承恩进言道:“陛下,贼兵来势汹汹,不如出城暂避。” “承恩岂可出此小儿之言,我大明自建国以来都是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正统十四年,十余万瓦剌军兵临帝都,列阵西直门外,何其危险的局势,祖宗尚且死战拒敌,如今祖宗基业到朕手中,朕若弃北京百姓而去,死后岂有颜面面对各位先帝!” “陛下,今时不同往日啊。” 王承恩急道:“瓦剌是外敌,外敌入侵,我大明将士抱着必死之心坚守帝都,必然能胜,而眼下崔呈秀外引大军来犯,内与小人暗通,城墙便派不上用场,皇宫内守军不过数百,如何能挡?陛下乃大明中兴之君,断不可落于贼军手中,老奴恳请陛下暂避一时。” 朱由检以手抚面,“暂避一时?说得轻巧,朕如何能做啊。” “陛下可以去南京啊,永乐帝曾在南京置三省六部,北京有的,南京也有,陛下完全可以坐镇南京,调辽东巡抚王之臣入关讨逆,同时可让周遇吉,曹文诏两位将军统领各地卫所兵剿贼,不出数月崔呈秀必身死殒命。” “朕哪也不去,就在养心殿里待着,朕倒要看看崔呈秀能掀起什么风浪来,贾华听令。” “末将在!” “即刻去通知锦衣卫,五城兵马司,总之所有能来救驾的都给朕通知到,就说崔呈秀造反,让他们即刻来皇宫救驾。” “是、” “承恩,你即刻去东厂,告诉那群番子,如果他们是大明的臣子就即刻赶过来的护驾,他们要是崔呈秀的子民,就来取朕的头颅吧。” 虽然禁止宫中太监演武,但魏忠贤训练出的一群东厂番子还在,他们足有一千来人,个个武艺高强,是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陛下,这不妥吧。。。” “去!” “老奴遵旨。” 待两人都去传旨后,朱由检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自从登基以来,他一直以为自己会比历史上的崇祯帝做的更好,但现在铁一般的事实证明,在政治方面他不如原来的崇祯帝。 原历史上,魏忠贤死的很干脆,魏忠贤一死,偌大的阉党就树倒猢狲散了,崔呈秀就是猢狲里的一只。 而他太心急了,把崔呈秀逼得造反了,他这一造反,势必会在北京城内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朱由检默默地走到殿门前,微凉的夜风的扑在脸上,朱由检脑中的痛楚稍舒,他面向东方,凝视着逐渐散去的黑暗,心脏不安的跳动着。 今天,是他登基以来最大的挑战,挺过去了,他君临天下,挺不过去,他身死殒命,崔呈秀被赶来讨逆的官兵剿灭,大明的江山十几年不会亡! 第20章 前来护驾 大明天启七年9月15日,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驱散了黑夜,掀开了混乱的篇章。 庞大的军阵在东直门外列阵,崔呈秀骑在马上,眼瞅着东直门的大门缓缓打开,眼中流露出贪婪的精光,他仿佛已经看到朱家小儿蜷缩在那天下至尊的位置上瑟瑟发抖的样子。 无数人为之疯狂的帝位,此时他却触手可及,崔呈秀缓缓拔出鞘中雁翎刀,高高举起旋即重重挥落,“奉旨剿贼,杀啊!” “杀啊!” 庞大的军阵爆发出冲天的吼声,在崔呈秀的引领下冲入东直门内,自正统14年后,北京城作为帝都还是第一次面临兵灾,面对汹涌如潮的士兵洪流,北京城引以为傲的城防丝毫没起到作用。 刚刚起床的百姓们听到家门外传来的喊杀声,赶紧关上家门,一家人蜷缩在床上,希望着帝国军队能尽快平定叛乱,让局势赶快平稳下来。 皇宫,东缉事厂内。 当前来传旨王承恩宣读完天子旨意后,东厂众人群情激奋,一名理刑百户道:“厂督大人尽管放心,我等身体残缺,心却不残,在大是大非上我们守得住底线,我东厂爷们愿为天子流尽最后一滴血!” 一群番役纷纷出声相应:“崔呈秀算什么东西,一个仗着千岁爷威势起家的破落户竟敢起兵造反。” “督公大人放心,爷们儿们这就去护驾!”一名掌刑千户把手一招,“弟兄们,拿上兵器咱护驾去!” 一群东厂番子在千户的带领下拿起刀剑赶去护驾。 护驾的人群逐渐壮大,很多不是东厂的太监都纷纷加入到里面,他们自发打开了武库,全部换上了里面的铁甲,拿起锋利的刀剑,更是有人取出了虎蹲炮这种戚家军用来对付沿海倭寇的小型火炮,越来越多的太监们披坚持锐,杀气腾腾地开向了养心殿。 在他们心里,帝国只有一位主人,那就是至高无上的天子,无论天子做了什么他都是帝国合法的君主,如果有谁要对天子不利,就要先踩着他们的尸体过去。 本来只有一千多东厂番子,赶到养心殿时已经有三四千之众,一身金甲的朱由检站在殿门前,看着赶来护驾的太监们,眼睛逐渐湿润了。 脑中不禁浮现出一句话:大明亡国之际,自诩忠良的士大夫主动推开家门,做满人的奴才,陪伴着崇祯走完最后一程反而是他们五体不全的阉丑之人。 就在东厂调动的同时,火器营内。 被天子提拔为火炮组组长的孙元华踩在红夷大炮上,对着火器营内所有的匠人道:“我和各位一样,都是起于微末,蒙天子恩诏入火器营进职,今天子有难我等自当救驾。” “孙组长说得对!” 一名五十岁的匠人站出来道:“老夫在军中造枪十余载,一年不过20两白银,见个芝麻绿豆大的官都得躬身行礼,自从进了火器营,一年百两银子的俸禄,加上天子近臣的殊荣,走到哪人家都得高看咱一眼,老子就一句话,谁敢动天子,老夫跟他拼命、” “没有天子就没有咱火器营,今天子有难我等自当效命。” “可是,我们不会武功啊。” “不会武功又怎样?!”孙元华一指营地内用来研究的各类火炮枪械,“我们有枪有炮,军中有的火器我们都有,军中没有的我们也有,我们有这些就够了。” “组长大人您就吩咐吧!”一群匠人纷纷出声。 “好!”孙元化重重击节道:“火枪组,拿起武器跟我上,火炮组,把炮口对准养心殿前的广场,若见到火箭冲天,即刻开炮!” 在孙元化的调动下,火器营的工匠拿起各类火枪,有帝国军装备数量最多的火绳枪,有关宁铁骑的三眼神铳,有威力强大五雷神机,有昙花一现的火箭溜,有从东南沿海的倭寇手中缴获来的东阳铁炮,所有火枪,无论新旧,只要还能开枪的都被拿出去使用。 负责火炮的匠人们合力将各类火炮对准了养心殿的防线,调整好射击诸元,火炮种类五花八门,远的有炮身都生锈的洪武帝时期的大碗口铜铳,中间的大明仿造的佛郎机炮,近的有万历20年制造的一批拉去援助朝鲜的重型火炮。 各种火炮已经准备就绪,就等崔呈秀攻入皇宫。 北镇抚司内。 “马上召集所有在京的锦衣卫,随我入宫护驾!” 当白翎听到崔呈秀造反的消息后,马上下达了召集命令,自己最先穿上赤红色军服,拿起绣春刀走了出来,他紧握刀柄,面向南方,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到天子身边护驾。 是天子破格将他提拔为锦衣卫指挥使,给他杀死各种贪官的权利,在他心里,天子既是君主,又是恩人,他下定决心一定要亲手斩下崔呈秀的人头,向天子谢恩。 北京城内有数万名锦衣卫,他们只有很少一些在南北镇抚司内任职,剩下的都隐于暗处,为锦衣卫提供情报。 南北镇抚司的当值锦衣卫在不到一刻钟内披上战袍,骑着八尺高的骏马,集合完毕,白翎从侍卫手中接过马鞭,“所有人,随我进宫护驾!” 一名当值千户道:“大人,我们现在只有一千来人,去了也无济于事,不妨等人来的多些再去救驾。” “来不及了,驾!” 在白翎的带领下,两千名锦衣卫策马奔向了皇宫,惊雷般的马蹄声响起,迅速地逼近了皇宫,路上汇聚的锦衣卫看到他们,纷纷加入了他们,赶往皇宫救驾。 国子监内。 这个聚集了大明优秀人才的高级学府此时就像翻腾的沸水,国子监的学子大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级,正是年少轻狂之时,他们都想着有朝一日入朝为官,像辛弃疾那样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听到崔呈秀起兵造反的消息,他们不顾博士们的劝阻,成群结队的走向皇宫,纵然手无缚鸡之力,亦要舍生取义。 徐孚远走在最前头,他是的祖先是大明首辅徐阶的小弟徐陟,祖上的显赫并不能给他带来优渥的生活,反而带来了不幸的回忆。 他幼年时家中还算富庶,当地豪强与官员勾结夺去他家的田产,不得不随父亲流落到乡间苟活,致使父亲早死,造成了他对贪官污吏和地主豪强,深恶痛绝的性格。 当今天子是大明中兴之主,他相信只要有明主在朝,大明必会走向强盛,但凡敢谋害天子的成员就是他的敌人! 南城兵马司。 当崔呈秀造反的消息传开,属于阉党成员的南城兵马指挥不许麾下兵卒前去救驾,被愤怒的士兵们绑在房柱上,凄厉的叫道:“你们要造反么?” 一名面容冷峻的低阶官员压了压双手,群情激奋的士兵们顿时安静下来,冷峻官员一指东方:“崔呈秀已经造反了,你还不让我们去救驾,明摆着是你也要造反!” 接着一巴掌狠狠摔在了这名兵马指挥的脸上。 另一名年轻官员道:“他们阉党没一个好鸟,杀了他咱去救驾!” “杀了他!杀了他!” 南城兵马司的士兵们发出了强烈的吼声,冷峻官员点了点头,缓缓拔出雁翎刀,冷道:“指挥大人别怪我,这是你自找的。” 说罢,刀光一闪,人头落地。 冷峻官员举起带血的雁翎刀,“弟兄们,今日便是我等报效天子之时,所有人拿上你们的刀剑,随我进宫护驾!!” 同样的情况在城内各个官署都有发生,大批阉党成员被愤怒的下属杀死,无数官员士兵赶往皇宫救驾。 心思活泛的东林党官员见护驾的人群越来越多,也纷纷带着家仆走到街上,喊着救驾的口号赶往皇宫,多年的从政经验告诉他们,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强势无比的阉党很有可能因为这事土崩瓦解,届时他们党人就可以夺回主导朝政的权利,这个机会,他们决不能错过。 一些百姓通过窗口,看到那些比自己还要瘦弱的官老爷都提剑赶去护驾,顿时觉得自惭形秽,拿起家中利器推门走到街上。 大明得国指正,古之未有,在这个国家没让百姓彻底失望之前,没人能撼动这个庞大的帝国。 。。。。。 崔呈秀纵兵踏过金水桥,他先到了金銮殿,见金銮殿内空无一人后才来到了养心殿,这个皇帝最常来的宫殿。 养心殿前已经被赶来护驾的东厂番役死死护住,崔呈秀冷厉一笑,这些东厂番子即使人数在多十倍也不挡不住他的十几万军队,目光穿过人群,他看到了身穿龙袍的朱由检。 他看向旁边的马车,“千岁爷,等我当了皇帝,你还是司礼监秉笔太监。” “那你可快着点,我都等不及要伺候万岁爷了。”马车内,魏忠贤的声音依旧充满了戏谑。 崔呈秀也不在乎,等他当上皇帝,他有的是时间摆弄魏忠贤,现在他对着殿门前的朱由检遥遥抱拳,“陛下可好?” 朱由检默然不语,他从没像从没有想过自己会那么快和阉党决裂,尽管魏忠贤不在了,但他还是想暂时维持阉党与东林党的势力结构,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来组建他的帝党。 等一切水到渠成之日,再铲除阉党,顺便也给东林党人一个体面的下台、。 但是现在,因为崔呈秀的愚蠢,这个平衡被提前打破,他也不得不用他一直想要避免的激烈手段来控制帝国,在相当长的一段日子里,帝国将陷入动荡不安。 见朱由检不回答,崔呈秀邪魅一笑,雁翎刀向前一挥,“弟兄们,东厂阉人劫持了陛下,随我杀光了他们。” 话声刚落,迎接他就是一声枪响,子弹擦过崔呈秀的头盔,崔呈秀吓得一个激灵,赶忙缩下脑袋,同时朝远处望去。 一群穿着布衣,手拿各类火枪的匠人已经奔到殿前,他们人数虽少,拿的武器却很好,每个人身上都挂着十几颗震天雷(明朝版手雷,效果相当于今日之手榴弹。)。 他甚至看到有好几个匠人来到广场上后,原地架起虎蹲炮。 这还没完,一群穿着锦衣卫军服的骑兵汹涌地冲进了宫门。 “锦衣卫,前来护驾!” 白翎一马当先,一手握缰,一手拿刀,无数锦衣卫骑兵涌了进来。 锦衣卫是最先赶到,紧接着不断有新的咆哮声响起: “南城兵马司,前来护驾!” “北城兵马司,前来护驾!” “中城兵马司,前来护驾!” “东城兵马司,前来护驾!” “西城兵马司,前来护驾!” 殿前广场上,涌入大批士兵,尽管人数依旧不如崔呈秀的多,但在气势上却远胜于崔呈秀一方。 崔呈秀身边的京营士兵们见到锦衣卫骑兵尽出,东厂、火器营,五成兵马司纷纷赶来,甚至还架好虎蹲炮这种戚家军抗倭时用的小型火炮后,不禁吓得脸色惨白。 而且,当他们听到锦衣卫、五成兵马司的人嘴里喊的‘护驾’二字时,无不露出了惶恐和愤怒的神色,他们中不少人就觉得这次进宫有问题。 还说有贼人闯入皇宫,这得有多少贼人闯入皇宫,需要他们十几万人来抓? 本来还只是质疑,现在他们感到受到了欺骗! “护驾!” 不知是谁先喊了第一声,顿时引起连锁反应,京营士兵中开始不断有人倒戈,将崔呈秀包围起来,原本打算跟着崔呈秀造反的一群高级将官见下边人纷纷倒戈,也都不敢出声。 十息前还带着十几万大军的崔呈秀,瞬间成了孤家寡人,无数愤怒的目光对准了他,魏忠贤阴恻恻声音道:“陛下,指挥你的大军杀过去啊。” 因贪婪为纽带形成的同盟,注定无法做成大事。 朱由检来到东厂的防御阵前,看着惊慌失措的崔呈秀,以胜利者的姿态举起手指,讥讽的看着崔呈秀,拽出了一句古文:“鼠辈觊觎神器,徒惹人鄙尔!” 第21章 清剿阉党 崔呈秀数年来的笼络人心,终敌不过这天下人心。 当崔呈秀被绑到朱由检面前的时候,他已是心如死灰,上来就是一句,“姓朱的,如今我别无所求,只求速死。” “先不谈死不死的,跟朕说说,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敢造反的,本来你就顶着个阉党的劣名,天下读书人骂你的口水够你淹死几百次的,还有你经常克扣京营士兵的饷银,你如此对他们,你又凭什么相信他们会跟着造反?” 崔呈秀默然不语,原本他设想的,不会有人前来救驾,起码,不会来的这么快。 等真正救驾的军队到了之后,他早就砍下朱由检的脑袋,逼着京营兵跟着他造反,彻底占据北京,到时候发点银子稳定人心,要实在守不住就与后金勾结,相约进攻关宁锦防线,迎后金军入关总能解决问题的。 时任辽东巡抚的王之臣没什么能力,绝不可能挡得住两线夹攻,到时候以他的功劳,足能保证他的显赫地位。 可人算终是不如天算,无论是东厂、锦衣卫、还是五城兵马司都来得太快了,就连火器营的那群匠人都拿着枪架着炮的来救驾了。 他把脸一扭,摆出一副英雄末路的架势,事到如今他已别无所求,只求速死。 “不说话是吧?来人呐,即刻拿下崔呈秀全家老幼,无论大小,男的全部千刀万剐,女的都给朕送到教坊司!” “是!” 几名亲军营士兵即刻跑去传令,崔呈秀脸色变了,“姓朱的,祸不及妻儿,你这样算什么皇帝?!” “屁的祸不及妻儿!” 朱由检上去就是一巴掌抽了过去,“你造反成了,她们跟你享受荣华,你造反失败,就跟她们没关系了?” 崔呈秀一时语塞,只得道:“那你就等着天下士子对你的口诛笔伐吧!” “朕不在乎,既然要被骂,朕就玩的再大点。”朱由检微微一笑,转而对这殿前广场上的众人道:“昔日太祖皇帝创立大明,定下贪污四十贯既可处于极刑,朕觉得不好,为什么不好呢?太轻了!” 朱由检用他从未有的高声调说着,使自己的声音尽可能穿的更远,“即日起,贪污五贯者,五马分尸,贪污十贯者,剥皮抽筋,贪污二十贯者,千刀万剐,以上罪责家中男丁连坐,犯此的任何一条,将其历代祖宗从墓中挖出,挫骨扬灰!” 分尸、剥皮、万剐、连坐,鞭尸、扬灰。 一个个冰冷的字眼唤醒了大明百姓心中尘封已久的记忆,王承恩激动地看着朱由检,在朱由检身上他看到了另一个人,明太祖朱元璋。 如今的天子与太祖爷一样的仇恨贪官,同样有人主之姿。 “万岁!” 广场上,白翎率先高呼了起来,天子的话对他而言如饮美酒,心脏在胸膛内激动地跳动着,恨不得现在就去查抄朝臣贪污的罪证,给与那些人应有的惩罚。 紧接着,十几万京营士兵以及赶来的国子监学子都高呼了起来,朱由检张开双臂,接受这些忠于帝国的人的欢呼。 在这个皇权时代,天子即国家,天子弱则国弱,天子强则国强,如今他作为帝国的主人,必将带领大明走向强盛! 赶来救驾的东林党人听到天子的话后一个个浑身冰凉,他们自诩正人君子,可哪个屁股底下没沾点屎,天子此话一出,锋芒直指他们这些人。 两百多年前,朱元璋重刑治贪,杀了十几万人,而今朱元璋的子孙又要重刑治贪,而且这次运用的刑法,比他的祖先严苛了十倍不止,这次又得死多少人? 跪在殿前的崔呈秀不屑的冷笑,“话说的倒挺大,等你把贪官杀光了,我看你怎么当皇帝。”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朱由检把手一挥,“把逆贼崔呈秀带到刑场上,让他看着家人一个个死在他面前,待行刑过后,将崔呈秀吊在东直门上,曝晒。” “朱由检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崔呈秀拼命的挣扎唾骂,还是被几名亲军营士兵合力拖了出去。 随着崔呈秀被拖了出去,掀开了杀戮篇章。 在内,被朱由检征召而来的十几名官员和所有忠于帝国的官员一起来到金銮殿处理政务,继续履行着他们对帝国的职责。 在外,北京城内缇骑四出,锦衣卫们以百人一队,上街搜捕阉党成员。 尚书台内,在天子坐镇下,一道道诏令如流水般发了出去,全幅武装的锦衣卫在城里大肆搜捕阉党成员,反正平衡已经被打破,动乱在所难免,朱由检也不用再忍着了,索性先发制人,免得反应过来的阉党成员发动反扑。 很多在魏忠贤时期显赫一时的阉党成员被锦衣卫送进了北镇抚司大狱,贪墨的银两装满了一车又一车。 阉党的主要军事力量就是锦衣卫、东厂和京师三大营,三者都已经投效天子,剩下的阉党成员已经不可能形成大规模的抵抗。 锦衣卫和刚刚进城的周遇吉军团和曹文诏军团也加入了讨逆序列,有着天子开出的优渥条件,两支军团在短时间内膨胀到了近万人,一年40两的军饷,已经快赶上县令了,这对百姓而言有着相当大的吸引力。 。。。。。。。 城外的一座坞堡里仓惶出逃的田尔耕心有余悸地喘息着,半个时辰前他带着家仆打着救驾的名义赶往皇宫,在路上他就想好了,要是崔呈秀成了,那这趟就是拥立,要是不成那就得另做打算了。 可刚走到一半就听说贼首崔呈秀已被制服,崔呈秀败亡之快让他意想不到,天子又这般的果敢狠辣,不等朝堂稳定就下令让锦衣卫清理宫禁,越来越多的锦衣卫出现在北京城的大街小巷内。。 生性多疑的他立刻带着家人及所有亲信赶忙逃亡城外,他在城外有千亩良田和几千佃户,以及他精心培养的几百名死士,死士们所用的装备比帝国军队用的装备更精良。 田尔耕作为阉党五彪之一,自然是重点清理对象,周遇吉亲自带着三千人前来围剿他,一路上他都没理会那些四散奔逃的阉党党羽,而是直接奔袭到田尔耕的坞堡。 ‘奉天子诏,诛除国贼!’ “奉天子诏,诛除国贼!” 三千甲士在坞堡外严阵以待,震天的吼声一次次冲击在坞堡里的人的心头,望着两丈高的坞堡城墙,周遇吉眉头紧锁,他带来的人虽多却多是新丁,且没有携带攻城的重武器和火炮支援,仓促间绝攻不下这座坞堡。 “来人呐,去调集火炮支援。”周遇吉也不犹豫,要是强攻他带来的这些人得死上大半。 …… 金銮殿内,不断有锦衣卫,五城兵马司和第一、第二两支军团的飞马送进探报,以便天子随时了解城内外的情形。 当看到周遇吉的奏报,朱由检眉头紧蹙,两支军团仓促间赶来救驾,并没携带火炮,支援他的人只能从火器营里调了。 “传令,让孙元化带上两门红夷大炮出城支援周遇吉,着100名亲军营卫士随行护卫。” 当孙元化带着两门红夷大炮赶到城外坞堡之后,周遇吉没有了顾虑。 两门红夷大炮就架在坞堡五百步之外,火器营的匠人熟练地将炮弹上膛,调整射击诸元,对准了坞堡城门就开始轰击。 连绵不断的炮击震的坞堡里的人心肝俱裂,谁都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有炮弹落在自己头上,连那些死士心里都开始打颤,死士不怕死,但他们怕枉死,被炮弹炸死他们死的就毫无意义。 坞堡里大多数都是种田的百姓,要不是田尔耕的死士拦着,他们早出去逃命了,爆炸产生的火药味随风在坞堡内飘荡,坞堡内人心惶惶。 田尔耕躲在房舍里,悲凄的饮着酒,两名衣着暴露女子在他面前翩然起舞,仿佛没听到那不断响起的炮声。 田尔耕目光朦胧,拿起酒壶痛饮一口,朦胧间脑海中飞速闪过自己这一生,消沉过,显赫过,风光过,落魄过,已经够了。 啪嚓。。 精美的青花瓷酒壶被摔成碎片,似梦似醒道:“这辈子,值了。” 说罢,拿起桌上的佩剑,拔剑自刎。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坞堡的一处被轰出了一道缺口,周遇吉纵马挥刀,“奉旨剿贼,冲啊!” 说完猛地一夹马腹,率先冲进了坞堡,一名死士刺出长矛,周遇吉眸光一冷,猛地勒住了马缰,疾驰的马匹在这一勒下,人立而起,扬起的铁蹄踏在了死士胸膛上,接着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身后的第一军团士兵紧随其后,田尔耕蓄养的死士只抵挡了片刻,便被冲的七零八落,周遇吉掏出一卷明黄色的诏书,喝道:“天子诏书在此,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第一军团的士兵们齐声高呼,坞堡里的农民看到帝国军队冲了进来,纷纷跪地投降,一些胆大的农民甚至抢过死士手里的兵器,与之厮杀,坞堡内更显混乱。 不断有农民起身反抗,与帝国军合力将田尔耕的死士杀死,大局已定。 另一处。 曹文诏和周遇吉一样,亲自带领士兵去捉拿与阉党逆贼,专挑阉党高层抓捕,城内外都上演着杀戮画面。 五城兵马司的士兵们把守在城中各个街道口,将一些趁火打劫的流氓无赖抓了起来,连审都免了,抓到就是一刀。。 城内这么乱,他们还敢出来,死了也活该。 …… 皇宫,后殿 “老奴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魏忠贤毕恭毕敬的行着礼,完全没有了昔日威风。 “你有什么想问朕么?” 朱由检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个年矣六旬的老人,明朝末年有很多争议很大的人物,魏忠贤在里面的争议程度仅次于袁崇焕。 魏忠贤此人虽然是贪婪之人,但他的作为却是给大明带来了巨大的利益,他掌权初期针对的政敌有很多都是贪官污吏,魏忠贤在位期间曾经力排众议、大胆起用一些贤才。 但与之相对的,魏忠贤的条条罪状也够他死上十次有余的,从心里来讲,就算阉党的覆灭已经注定,朱由检依旧不想杀死魏忠贤。 大明要是没有魏忠贤,也许早在天启朝就不行了。 “陛下说什么,老奴就听什么。” “追杀你的人是朕派去的。”朱由检轻轻叹了口气:“朕在即位之后就开始策划剪除阉党势力的计划,对你的信任,包括赐下丹书铁券都是为了稳住你。” 魏忠贤脸上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老奴早猜到了,恕老奴直言,陛下您安抚人心的手段很低级,安抚人心不能只靠故意流露的态度和一些死物,你得让那人感觉到您是真的在倚仗他,如此才能让他放下戒心。” “朕记下了。” 朱由检点了点头,“朕用身体收复了客氏。” 魏忠贤笑了笑,“对女人来说,男人的身体的确很有吸引力,尤其是像陛下这种又年轻又俊的少年郎,陛下老奴想请您赐句实话。。” “说。” “那娘们上起来什么滋味?” “松垮垮的,不爽。” “了然了然。”魏忠贤像个无赖一样的笑着。 看着这副模样的魏忠贤,朱由检心里很不是滋味,“魏卿,你对大明有功,朕不想杀你。” “可您还是要杀。”魏忠贤随意坐到椅子上,“不过这话听起来挺舒服的。” “不杀你,朕没办法对皇嫂交代。” “嗯?” 人老成精的魏忠贤第一时间觉察到了朱由检话中的意思,“为了一个女人而违背本心,看来陛下对张皇后很着迷啊。” “是很着迷。” 朱由检也不反驳,现在一想起那位美艳的嫂子,他就有种莫名的冲动,可惜那么漂亮的女人是他的嫂子。。 “那陛下,把老奴交给张皇后处置吧,也请陛下给老奴一个临死之前真心效忠您的机会。” 朱由检毫不犹豫,“准!” 第22章 千岁末路 整整一天,北京城都在杀戮中度过,大批阉党成员被抄家下狱,从阉党成员家中收拢的银两财物不可胜数,直到黄昏时分城里的情况才逐渐稳定。 依旧有锦衣卫在城内搜捕阉党成员,五城兵马司的衙役依旧把守在路口,不准任何人通过。 金銮殿内,朱由检和一群官员还在处理着政务,什么人该抓,什么人不该抓,都要经过官员判定再交给他批阅,但他的心思却不在这,他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位美艳的嫂子。 也不知道魏忠贤把事办得怎么样了。。 朱由检如是想着,脑海中又闪过一个妇人的面庞,阉党已经完了,客氏母子也没用了,是时候收拾她们了。 “贾华。” 守在殿前的贾华快步奔到殿上,他已经一天一夜不曾休息,身上的锐气少了几分,声音中也透着些许疲惫,“末将在!” “去咸宁宫抓捕妖妇客氏,把她带到皇嫂寝宫。”刚说完,又补充道:“侯国兴若在,下诏狱。” “是。” 贾华铿锵应道,快步走出金銮殿,带着十名甲士来到咸宁宫。 眼下皇宫里的主要军事力量都在保护天子及后宫妃嫔,客氏的咸宁宫显得非常空旷了许多。 奢华的宫殿内,客印月坐在梳妆台前精心的打扮着,她穿上了一身宝蓝色宫装,三千青丝梳成了盘云鬓,其间点缀着晶莹剔透的宝石朱钗,精致的脸上略施粉黛。 客印月眯着眼睛看着铜镜内的自己,满意的点了点头,一直以来她在宫里的地位都非常特殊,她最大的靠山天启帝死了之后,她就开始依附魏忠贤,后来转而依附年轻俊朗的天子。 当她听到崔呈秀造反的消息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魏忠贤没死,他在操控崔呈秀! 她虽然有些心慌,但反应也不强烈,她相信就算魏忠贤真的当上皇帝,以自己跟他对食多年的情义,魏忠贤也会保她一世荣华。 当她听到崔呈秀被制服,天子下令诛除阉党的诏令后,赶忙开始打扮,从今往后天子就是她唯一的靠山,她必须让当今崇祯帝像天启帝那样对自己深深迷恋。 只有这样,她和她儿子才能保住权势。 在她身后,侯国兴惶惶不安的踱着步子,嘴里念念有词:“完了完了,全完了!” “混账东西,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你当锦衣卫指挥使时候的威风呢!”客印月恨铁不成钢的骂着,他这个儿子不仅一点本事没有,还一有点风吹草动就慌。 真不明白他脑子里想的什么玩意,没看到他老娘正在梳妆台前精心打扮么。 侯国兴一拍手掌,“娘啊,魏忠贤完了,现在城内到处都在搜捕阉党,皇上岂能饶的了你我?” “呸,瞧你那没出息的样。” 客印月啐了他一口,“实话告诉你,那小皇帝早就让王承恩过来向你娘示好,那小皇帝的身子娘都玩了不止一遍呢。” 一想到小皇帝的表现,她便有些意动。 侯国兴闻之大喜,“娘,皇上真的睡了你?” “那还有假,你从魏忠贤那听来的消息也是娘告诉天子的,这么说来,你还是有功之臣呢。” 客印月不无得意的说着,当今这位皇上不是好色的人,自打进了宫以来,连他以前的信王妃都没睡上一次,偏偏在自己身上睡了两次,光是这点足够她为之自豪的了。 “儿子,娘告诉你,他们老朱家的男人没一个挡得住娘的勾引,别说是个17岁的小皇帝,就是71岁的老头子,娘照样把他迷的分不清东南西北。” “那是那是。” 侯国兴在旁赔笑,现在他是彻底不慌了,皇上都睡他娘了,这还有什么可慌的,他搓着手心想着等天子剿除阉党后,该跟天子要个什么官职来当。 锦衣卫指挥使?估计够呛,白翎那小子深得天子器重。 侍郎?品级还行,就是说出去不太威风。 要不,要个兵马指挥当当?五城兵马司的几个兵马指挥肯定得有人下来,他正好顶上去。 嘿,就这个了,有这个官职在身,在北京城里他还是一霸! 正当他设想美好未来的时候,贾华带着一群甲士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侯国兴吓得赶紧退到了客印月身后。 客印月瞥了贾华一眼,微怒道:“姓贾的你好生无礼,当这儿是什么地方,是你随便能闯进来的?天子呢?” “天子当然在金銮殿了。”贾华冷眼看她,在他眼里眼前这个女人已经死人了,而且是蠢死的那种,还在这梳妆打扮,真以为天子会喜欢上她这个老婆娘? “天子在那,那你来干什么?” 贾华一指客印月,“奉天子令,即刻捉拿客氏与其子侯国兴,上!” 一声令下,几名甲士如狼似虎的冲了上来,直接将侯国兴按在地毯上,倒是客印月撒起泼来不好拿下,争斗中,华贵的宫装被撕开,高贵的盘云鬓被扯乱,精美的宝石朱钗散的满地都是。 终究是个女流之辈,没挣扎多久就被两名甲士死死的按在地上,两名甲士脸上满是被挠出的血印,贾华哼笑了两声:“疯婆子,带走!” 就在客印月被捉拿的同一时间,皇宫地下,一间特制的冰室内。 古人为了保持凉爽和冷藏食品都会制造这种冰窖,但这间冰窖不是用来存冰的,而是专为安置尸体而制造的冰室! 冰室正中摆放着一尊金丝楠木的棺椁,棺椁内沉睡着的是朱由检同父异母的哥哥,大明天启皇帝朱由校。 按理,帝王死后要进入皇陵安息,但天启帝死的太快了,留给工部的时间实在是不多,直到前天工部才把为天启帝设计的德陵图纸交到了朱由检面前,一起交上来的还有请求批银的折子。 当朱由检看到修建一个陵寝居然要50万两后,就把图纸扔到一边,折子也压下不发,在他把国家的几千万财政缺口堵上之前,德陵是修不起来了。 魏忠贤手持佩剑走进冰室,看着寒气极重的棺椁,脑中思绪万千,想起在天启帝身边度过的那段岁月,现在想起想天启帝的音容清楚的在他脑海中回荡,这种感觉,仿佛天启帝又回来了。 缓缓拔出剑锋,同宽长的衣袖细细的擦拭起来,他的神情有些恍惚。 是天启帝爱好木工活的习惯,让他有了执掌大权的机会,让他一个身体残缺之人享受到了无上尊崇,天启帝已经走了,回不来了,而自己也已经六十了,他的时代结束了! 先帝,老奴来陪你了。 魏忠贤将剑锋搁在脖子上,一引一拉,喉间三尺鲜血飞溅而出,染红了地上冰晶,随着长剑落地的清鸣声响,他的身体倒在了地上,睁着的眼睛里有着释然和解脱。 过了好半天,魏忠贤的尸体都冻出了一层冰晶,冰室的门才被打开,四名亲军营士兵走了进来,看着魏忠贤的尸体,他们并没有惊讶,只是冷漠地将风光无限的九千岁以跪姿摆在了天启帝的棺椁前,让他下辈子依旧能侍候在天启帝身边。 …… 入夜的紫禁城,仍旧灯火通明。 金銮殿前的广场上,无数火把将广场照的亮如白昼,每隔十步便有一名亲军营甲士持戈肃立,偶尔有疲惫的士兵只要看一眼金銮殿内烛火,就能压下惫感。 天子和各位大人现在都没睡,甚至没有一个朝臣出来,只有传令的骑士频繁出入宫殿。 高高在上的龙椅上,朱由检看奏折看的眼睛发酸,旁边的王承恩凑近道:“陛下,时候不早了,该休息了。” “朕也想,但是不能啊。” 朱由检摇了摇头,这个晚上极为关键,一整天的查抄杀戮,很多阉党成员都被就地格杀或是下狱,但依旧有不少的漏网之鱼。 人类天生有着趋吉避凶的本能,脑袋好使的阉党成员就知道听到崔呈秀玩完的消息,马上带着家眷跑路,夜晚的追查对象就是这类人,绝不能让这些人逍遥法外! 扫了眼大殿内伏案办公的官吏们,眼中有了些许欣慰,他知道不光是在这里,外面也有很多士兵在搜捕阉党,忠实的履行着他们的职责。 “让尚膳监多做饭食送过来,不能饿到众臣。” 见劝不动天子,王承恩只能垂首道:“是。” 朱由检的目光望向被他征召而来的陈邦彦、陈子壮等十几名官员,他们都埋头处理着公文,被征召来的十几人平均年龄将近30岁。 不少人都有着处理政务的经验,尽管初登朝堂,但他们不认为自己会输给那些朝堂老吏,通过这一晚上处理的政务,也让他们对大明现状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尤其是让他们了解到了眼下大明所面临的最大问题:土地兼并。 到现在为止查抄的阉党成员,最少一个都有1200亩土地,最多的一个直接上万了,这些人就是一个个隐形的千户侯,万户侯,依附于这些人的佃户会有多少人? 朱由检重点看向了温体仁、周延儒这几个东林党人,他们都是东林党大佬,此时他们也都在专心处理着公文。 一直以来他们党人被阉党压制的太惨了,现在好不容易能弄倒阉党,他们当然会使出十二分力来。 不管他们出于什么目的,今晚他们的确是尽心尽力了。 没过多久,一群宫女将刚做好的膳食送到每一名大臣面前的案桌上,一些早就饿得不行的大臣停笔望向天子,天子不动,他们下臣也不能动。 看着摆在面前的十几碟精致小菜和一碗清粥,朱由检放下笔,扫了眼在场众人,一些人被他目光扫到,赶忙低下头摆出一副专心的样子。 朱由检笑了下,“都歇歇吧,吃点东西再干,今晚还很长。” 说完,率先拿起筷子夹起一片鸭肉送入嘴中,满堂大臣这才逐渐放下狼毫,揉了揉酸涩的双眼后,很有礼仪的吃着。 朱由检大口吃着,还不忘道:“让尚膳监再做些,给外面的当值的卫士们食用,他们都是忠于帝国的士兵,不能饿了他们。” 王承恩躬身一礼,“陛下仁德,老奴代替外面的士兵谢过陛下了。” “免了,快去传旨吧。” 又过了一会,当宫女们将做好的膳食送到外面士兵手里的时候,士兵们无不激动,尤其是当他们知道这是天子赐给他们的食物后,让士兵们备受鼓舞,齐声高呼着:‘天子万岁!’ 就算每个人分到的食物只有一张肉馅烙饼和一杯烈酒,但这些却是天子赏赐的,比起那些冗长的陈词滥调,这些实际的东西更能让他们感受到天子恩德! 喧嚷的呼声传入殿内,朱由检发自内心的笑了,这才是大明该有的样子。 就在这个时候,贾华快步走到朱由检身边,附耳道:“陛下,魏忠贤死了。” 朱由检愣住了,刚夹起的一块肉连筷子一起掉在了地上,好半天后才回过神来,捡起筷子和肉,用清水冲了冲送入嘴中,“皇嫂还是杀了他。” “不是张皇后杀的。” 贾华道:“我听人说张皇后确实想杀魏忠贤,最终还是下不去手,让魏忠贤为先帝守灵,魏忠贤问一名东厂太监要了把剑后,在先帝棺椁前拔剑自杀了。” “尸体还在皇兄棺椁前?” “正是。” 朱由检沉默良久,徐徐叹道:“这样也好,让他在九泉之下继续服侍先帝吧,客氏呢,皇嫂也放过她了?” “是的,懿安娘娘责问客氏同为女人,为何如此歹毒,岂料那客氏口出不逊之言,懿安娘娘本想一剑杀了她,还是没能下手派人把她送去浣衣局了。” 朱由检轻轻地道:“她出什么不逊之言了?” “末…末将不敢说。” “朕射你无罪。” “他说怀冲太子死的好,她只恨魏忠贤在先帝死后不敢夺位称帝,还说陛下您忘恩负义,还有。。” “那娘们该死!”朱由检咬牙切齿,“让她在浣衣局洗几天衣服,等她受不了了再收拾她。” 第23章 大局初定 第二天鸡鸣时分,朱由检下完最后一道格杀令后,才在王承恩的劝谏下回到乾清宫休息,他这个天子不去休息,那这满朝大臣没一个能回家的。 眼下这段时间固然重要,但身体更重要,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见天子去休息了,众臣工终于能舒了口气,心想这位天子还真是能熬,这一个晚上,天子就像不知疲倦一样下达一条又一条诏令。 一晚上下的诏书比天启朝时三个月下达诏书还多,效果也是显著,强到不可一世的阉党灭亡了,就算还有一些漏网之鱼,也只能躲在暗角阴沟像老鼠一样苟活,随时担心着锦衣卫会找上门来。 天子回宫休息了,官员们长舒了一口气,在将手头的事务处理完了之后,三三两两的成群结伴,脸上保持着矜持的笑意,讨论着帝国以后的施政方向。 现在没人怀疑当今天子的能力,在剿除阉党这件事上天子已经展现出了明主风范,上到内阁重臣,下到国子监学子,相信当今天子会像永乐大帝一样,将大明带入盛世。 被天子提拔为兵部尚书的傅宗龙站在午门前,望着天边升起的一轮朝阳,脸上露出了一丝快意的微笑,自从天启元年(1621年)后金攻陷辽阳,他心有不忿主动请命募兵开始,到现在已是第六个年头。 六年来他一直在南方各省忙着剿匪平乱,几乎是刚把一处的匪患剿除,还没修整几天,别的地方就有匪患的消息传来,他就得带军赶过去平叛。 六年来,他见过太多因为统兵者的贪生怕死而失去性命的帝国士兵,可惜他人微言轻无法改变局面,直到天子召他入朝的诏书送入军中,他才有希望进入帝国核心的权力阶层。 如今,天子升他为兵部尚书,他终于有机会实现自己的抱负! 与他一样的还有陈子壮、陈邦彦等人,他们都被天子委任高官,陈子壮为礼部尚书,陈邦彦为户部尚书,史可法为刑部尚书。 天子征召了十二个人,有四个被直接提为尚书,执掌一部,尤其是这些人的年级只在三十上下,虽然是而立之年,但在官场上三十岁还是太小。 不少人熬到了五六十岁都当不上一部尚书,他们这些人一晚上就当上了,这上哪说理去? 傅宗龙等人也知道,现在满朝大臣都等着看他们的笑话,他们要不做出点成绩,一者对不起天子恩宠,二者对不起来之不易的机会。 与傅宗龙等人相对的是温体仁、周延儒他们这些郁闷的东林党人,尤其是温体仁这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这次阉党完蛋,朝中空出了诸多官位,他本以为凭自己的资历和在东林党中的威望,怎么也能弄个礼部尚书或大理寺卿当当,可诏书下来,天子只给他一个工部右侍郎的位置。 六部之中,工部地位最低,更何况还不是工部首脑,郁闷过后,人老成精的他开始揣摩天子的心意,天子如此安排究竟是何用意? …… 度过了不眠之夜的北京居民们起来后才知道天子以雷霆手段剿除阉党,阉党时代已经成为过往云烟,昨夜的喊杀声就是帝国军队在剿除阉党。 原本,百姓们都以为阉党刚除,街上不会太平,事实证明他们多虑了,今天和往日唯一的区别就是多了很多巡街的士卒,偶尔有几个想趁乱抢劫的小毛贼也被巡街的士兵就地格杀,并没有对百姓的日常生活造成太大影响。 临近正午的时候,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的士兵从北镇抚司及诏狱中提出犯人,一路敲锣打鼓送往菜市口,风景风光无限的阉党成员现在一个个穿着肮脏的囚衣,被束在囚车里游街示众,事实告诉了他们一个道理,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 还有小吏在旁宣读罪诏: “逆犯倪文焕,诬劾李邦华、李日宣等数十人,出案巡查,不顾地方财政,擅自挪用赈灾银钱为阉首魏忠贤修建生祠堂,至当地百姓于水火,其罪当处极刑。” “逆犯王体乾,擅用权柄,谄媚阉党,在天子亲卫中安插亲信,私下侵夺他人田产,雇凶伤人,致使多人丢失田产后在街头冻饿而死,其罪当处极刑。” “逆犯许显纯,性残酷,大狱频兴,毒行锻炼,杀害贤吏杨涟,纵容地方官员私售官粮,得银为阉首魏忠贤修建生祠,其罪当处极刑。” “逆犯孙云鹤,在职其间。。。” 条条罪状让这些阉党成员抬不起头来,围观的百姓对他们弹劾别人完全没感觉,可当他们听到囚车里的这些人私售官粮,强占百姓土地,致人饿死街头,甚至挪用朝廷的赈灾银为魏忠贤修建生祠后,他们愤怒了。 农民们对此感受最深,谁家有靠近皇城的良田保准会被地主强占而去,运气好的能施舍似的给点铜板,运气不好的直接打断腿,以后再敢出现见一次打一次,打死为止。 多大的讽刺啊,祖上传下的田产,他们却连靠近都不行。 一个被地主占去田产的农夫捡起一块石头,用尽全身力气的朝王体乾扔了过去,“打死恁个龟孙儿!” 石块划过一道弧线,狠狠砸在了王体乾的右脸颊上,紧接着,围观的百姓纷纷拿起手边用到的东西朝王体乾等人扔去,连负责押送的士兵们都受到波及,捂着脸喊道:“不许扔,不许扔!” 这微弱的喊声哪挡的住百姓的怒火,石块、木棍、烂菜叶依旧如暴风骤雨一般砸在王体乾等人的脸上、身上,王体乾一群人生死不明。 菜市口,刑场上。 十几名刽子手长身而立,他们手捧九环刀,神情冰冷的望向前方,不远处的地方还有一群北镇抚司的狱卒在火炉边烧刀子,今天要处死的罪犯不少人要受剐刑,只有他们北镇抚司的人才能做到在第一千刀时才让犯人死去。 三十多个生死不明的罪犯被士兵带到刑场上,监管官抬头望了眼日头,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从签令桶中拿起一支签令扔了出去,“午时已到,斩!” 刽子手们饮入壮阳酒,一口喷在刀刃上,将刀刃对准了囚犯的脖颈,刀锋落下,十几颗人头落地,咕咕噜噜的滚下邢场。 不远处,十几个狱卒将拿着烧红的小刀在囚犯身上剜肉,囚犯喉中发出凄厉的吼声。 崔呈秀跪在刑场下,目框欲裂的望着正受剐刑的一群人,那些人是他的直系亲属,有他的老父,族弟,还有他的儿子,这些人因他罪责受到剐刑。 除了这些人,他家中的女眷都被送到教纺司成为官妓,从今往后那些养尊处优的贵妇小姐要接受一个又一个男人的摧残,而她们自己连一分钱都得不到。 千刀万剐的场面非常残忍、血腥,很多围观的百姓都看不下去了,受刑的人有些部位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当剐刑结束,崔呈秀近若癫狂。 五城兵马司的士兵们将崔呈秀带到东直门,将其挂在城头曝晒,让所有出入东直门的百姓都看到逆贼的下场。 第24章 二次拨银 养心殿内,朱由检慵懒的坐在龙椅上,两脚搭在案桌上,手里捧着白翎奉上的奏折在仔细看着,和所有官员一样锦衣卫们也忙了整个通宵,才将查抄出的银两统计出来。 昨天的一日一夜,从阉党成员家中搜出将一千三百多万两银子,现都封存在国库中,虽然数量连李自成从东林党人家中搜出的一半都不到,对他而言已经足够用了。 查抄的银子加上魏忠贤、周奎的银子,再加上他本来有的,刚好达到了三千万两银子,更多的是搜出来的房契地契,奏折上那一行行大字清楚地告诉他:大明不穷,穷的只是百姓。 三千万两银虽然很多,但也只是一时够用,朱由检想了想,道:“草诏。” 侍候在旁的王承恩赶忙摊开一卷明黄色诏书,提笔待写。 “陕西省连年灾荒,民不裹腹,兵不得饷,朕深虑之,今国库充盈,特拨银五百万两发展陕西,孙卢二人当善用此银,务必使每一两银子都能用到确实之处,另着锦衣卫白指挥使带队入陕,彻查陕西军政上下。” 王承恩写完诏书后,这才犹豫的道:“陛下,先前已经拨给陕西省二百四十万两银子,现在又拨五百万两,这太多了,老奴担心其他各省官员见朝廷两次给陕西省拨银,他们会有想法啊。” 朱由检望了眼这个忠心的太监,缓缓道:“有想法也得藏着,不想藏就造反,朕给陕西省拨银不会顾忌他们的想法,传旨吧。” 王承恩施然一礼,退下传旨去了,朱由检目送着他离开,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王承恩是不知道陕西省此时的情况,如果是万历年间,朝廷拨七百多万两给陕西省的确是多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要是不稳住陕西大局,高迎祥等人就要造反了,他相信有孙传庭和卢象升在,陕西造反的农民军掀不起什么风浪,但肯定有几十万人丢掉性命。 现在投入几百万两,就能避免以后局势的扩大化,更能将大顺政权消弭于无形,这太值了。 而且,这几百万两银子光是结算拖欠的军饷和开垦田地和修理水渠,贮备赈灾粮食就要用掉大半,能留在陕西省府库的并不多。 弄完这事,朱由检打开了一卷布帛,上面是如今朝廷三省六部及各官署的官员名单,昨天一天他可不光是处理阉党,还和李国普商量了朝廷官员的格局。 李国普为人老成持重,与各个派系都无关,很多中低层的官位他不知道该委派何人为官,就让李国普来定夺,但无论怎么定夺,东林党人的崛起都已成定局。 现在朝堂上呈现出三足鼎立的态势,东林党不断崛起,帝党身居高位,以及被李国普举荐入朝的一群年轻官员,今后帝党与东林党的争斗。 看着上面的一个个名字,朱由检眉头紧锁,思索着该如何面对处理东林党,对于东林党人就不能像对付阉党成员似的来硬的,此时的东林党在民间颇受赞誉,很多东林党人在与魏忠贤的争斗中不畏生死,博得天下人的赞誉。 该如何处理他们? 一时间朱由检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摇了摇头收起布帛,来到了坤宁宫。 坤宁宫里的宫女太监头上都缠着白布,像是在为人守孝,朱由检表情严肃,按剑走进殿内,殿内回荡着超度死人的梵音。 穿过层层白纱,朱由检见到了他的周皇后,周皇后穿着一身白衣跪在周奎的灵位前,不断地往身前的火盆里送着纸钱,十几个尼姑坐在蒲团上,手持佛珠,口诵经文。 这种压抑的氛围让朱由检的好心情化作微微怒气,一脚踢开周皇后身前火盆,怒道:“周奎偷税死有余辜,为何要在宫里祭他?!” 皇宫规矩严明,只有在皇上、皇后、皇太后死亡宫里才允许举办丧事祭奠亡灵,哪怕周皇后是皇后,私自在寝宫内祭奠亡父也是犯了忌讳。 “我想去我父亲的坟前祭拜,但那白翎在我父亲死后,将我父亲遗体火化,将灰烬泼洒在城前,陛下!请您告诉我,我不在这里祭拜父亲那该去哪里?!” 周皇后泪眼婆娑的质问着朱由检,朱由检沉默半响,对周围的尼姑道:“你们先出去。” 尼姑们纷纷起身行礼,正要走的时候就听周皇后喝道:“都别动,继续诵经。” “出去!”朱由检低声喝道,无形的天子威严让尼姑们不敢再做停留,赶忙走了出去。 周皇后泪如雨下,抓着朱由检衣角,“陛下啊,你何必如此绝情啊?” 朱由检蹲下身体,看着这个美丽的少女,为她擦去脸颊的泪,“周奎偷税,这是在喝大明的血,他死有余辜,白翎的做法确实是过分了些,但你也不该用这种方式向朕控诉,撤去灵堂,朕就当今天这事没发生过。” “陛下还是记得今日的好。” 看着周皇后脸上悲伤及绝望的笑容,朱由检不再说话,默默地起身离开. 事已至此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周皇后已经不适合再做皇后了,该找个更合适的人来取代她了。 朱由检脑中第一时间浮现出的不是他另外两个妃嫔的身影,只继承朱由检身体的他对那两个女人没有任何感情可言,而且他也不想做什么政治联姻的事。 第25章 色胆包天 慈宁宫内,一身穿紫色宫裙的张皇后坐在榻上,若有所思的望向前方,修长的手指不经意的抚动琴弦,杂乱的音符正如她此时的心弦一般。 她才21岁就成了寡妇,自从15岁进宫以来她以皇后的身份陪伴了天启帝六年。 说起来也荒唐,这六年的时间里,有一半的时间天启帝都在做木工活,剩下的时间也大都陪在客氏身边,根本没碰她几次,夫妻二人相敬如宾的度过了六年。 从感情方面上,天启帝明显更喜欢那个喂他长大的乳娘,而不是她这个皇后。 一番思索下来,她的心更乱了,几层纱帐后两个宫女悄悄地望着张皇后,一人小声的对旁边人道:“唉,你说咱们娘娘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 “估计是被陈公公骚扰的烦了吧。”另一个宫女道。 “那陈公公的胆子也真是大,撩拨咱们这些奴婢也就算了,还敢把主意打到皇后娘娘身上,也不怕娘娘把他的心思告诉皇上,让皇上砍了他脑袋。” 这宫女话刚说完,耳边响起一道阴测测的声音:“这位姐姐是在夸我么?” 宫女吓的一个激灵,刚转过头就被身后的男子吻住小嘴,看到身后的男人,这宫女也不挣扎了,旁边的宫女有些吃醋的道:“你们两个到别的地方亲去,别在老娘身前碍眼。” 听到这话,男子与那名宫女结束了,贱兮兮往她身上凑,“这位姐姐别吃醋啦,亲一个来。” “亲你娘去吧。”这宫女也是个火爆脾气,一把推开男子,却被男子一把抓住小手,恋恋不舍用脸颊蹭着宫女的手背,“潇儿姐姐的小手还是这么软呢。” 这宫女也不收手,任凭男子的脸颊蹭着她的手,过了一会男子放开宫女的小手,笑道:“两位姐姐,皇后娘娘在干嘛,最近有没有想我啊?” 说话的男子也就20上下,长得十分俊美,是偏向女人那种阴柔的美,一双桃花眼里眼波流转,皮肤非常白净,标准的美男子,单论相貌就是朱由检也比不上他,但朱由检身上那种少年天子的非凡气质却是这个男子所没有的。 如此美男子,可惜穿着身太监衣服,他叫陈德润,思设监掌印太监。 思设监虽然也是宫廷十二监之一,却是权利最小的那个,思设监负责管理仪仗用具、雨具、大伞等,事情繁琐且冗杂,没有丝毫实权。 太监们宁愿去别的监当个小官,也不愿意来思设监管雨具、仪仗,魏忠贤也就随便选了个还看得顺眼的太监当思设监的掌印太监。 于是,陈德润上位了。 “想,现在还在里边想你呢。”张姓宫女没好气指了指里面的张皇后,“喏,自己看。” 见纱帐后面的张皇后果然如这个宫女所说,陈德润嘿嘿一笑,“两位姐姐,我先去陪皇后娘娘了,改天再来陪你们啊。” 说完,陈德润迫不及待的走了进去,贱笑道:“我的嫣儿啊,哥哥我来了,哎呦。” 得意忘形的他一个踉跄摔在地上,回过神的张皇后看到自己寝宫突然多了个人,而且是她最讨厌的人,当即怒道:“你怎么进来的?潇儿、蓝珠,把这个无赖给本宫赶出去。” 外面的两个宫女望了里面一眼,还是没进来。 陈德润性急的向张皇后扑来,张皇后完全没想到这个奴才居然敢扑过来,毫无防备之下被他扑到榻上。 “狗东西,放开本宫!”张皇后饱读经书,此时却也爆出粗口。 陈德润舔了舔嘴唇,“嫣儿你就别装了,潇儿、蓝珠都说你想我了,我进来的时候你不正想我呢么?” “我想你?”张皇后气急反笑,“我想你个鬼,你个狗东西贱的很,赶紧从本宫身上滚开。” “我的宝贝儿啊你就别瞒我啦,你每天的消息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出入慈宁宫的这些人里哪个长得比我好?地位比我高?你不想我你能想谁?” “我在想皇上,你个狗东西地位再高也是皇上给的,只要我跟皇上说一声,你脑袋就得搬家。” “想皇上?”陈德润扑哧一笑,“我的好嫣儿你就从了我吧,你是寡妇,我是太监,大家都是寂寞人,咱结个对食的关系互相安慰,就是皇上知道了也说不出什么。” “你休想!”张皇后态度异常坚决,“再不起来我让皇上砍了你脑袋。” “啧啧啧。”陈德润似是嘲弄的摇了摇头,“我的宝贝儿啊,别说你让皇上砍了我脑袋,就是那小皇帝现在来我也要上你!” 这话说的潇洒霸气,刚说完,殿外传来小太监尖锐的传报声:“皇上驾到!” 第26章 特殊爱好 听到外面的传报声,陈德润的脸色霎时间变的苍白,忙不迭的从张皇后身上起来,跪在张皇后脚下拼命地磕着头,“娘娘,刚才是奴才色迷心窍,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头磕的很用力,没几下额头就变成了紫红色浮肿,张皇后整理着宫装,一脸怒容俯视他道:“皇上来了你知道后悔了,要是皇上不来本宫岂不被你这奴才玷污了?” 陈德润停下叩头,带着哭腔的说:“奴才色迷心窍,奴才自知该死,但奴才家中上有八十老母,下有逗逼小儿,皇后娘娘您杀我一人等于杀我全家啊,娘娘开恩啊。” 听他这么一说,张皇后的心软了下来,她对陈德润的情况也有些了解,陈德润家境并不富裕,加上他生性浪荡,十几岁就到妓馆里玩女人,硬生生的把家底耗光了。 后来他勾引一个有妇之夫被人家丈夫发现,打废了第三条腿,陈德润心一狠自己割了进宫当太监,进宫之前他也娶了一房妻子,生下了一个儿子,倒也不算绝后,但全家老小的确指望着他一个人的俸禄活着。 见张皇后心软了,陈德润心里一喜,比之前更加猛烈的磕着头,“请娘娘看在奴才家中老母小儿的面上,千万饶了奴才啊,奴才再也不敢了。” 张皇后还是心软了,“今天的事本宫可以当没发生过,但以后你要再敢来骚扰本宫,本宫一定跟天子说,让他要了你的狗命。” “奴才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陈德润赶忙起身,迈着碎步退了出去,刚到门口就看到朱由检带着一群护卫走了过来。 朱由检少年天子,清秀俊朗,气度非凡,身后贾华身披鳞甲,腰配苗刀,神情桀骜的扫视着所有出现在他视野之内的人,陈德润被他目光扫到,心虚的低下头。 朱由检一边走一边欣赏着慈宁宫精美的殿宇,目光偶然扫到陈德润,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在他身边停下了脚步,凑到他近前闻了闻。 脂粉味! “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这?” “回…回皇上的话,奴才是思设监掌印太监陈德润,皇后娘娘殿里…殿里…” “殿里怎么了?”朱由检轻声发问,声音中透着的威严让陈德润心里发虚,忙道:“皇后娘娘殿里闹耗子,奴才闲来无事,帮娘娘抓老鼠。” “抓老鼠…” 朱由检眼睛一眯,“知道了,你去吧。” “是…是。” 看着陈德润离去的背影,朱由检轻轻地道:“马上查清此人底细。” “是。”贾华看了眼身边的几名士兵,几名士兵即刻跑去打探消息。 陈德润。。 朱由检在脑海中回想着关于这个名字的一切,他在野史上看到过此人,这家伙好像是做了什么事才在史书上留下了一笔,是什么事呢? 他一时想不起来,轻轻步入里屋,对着张皇后微微躬身,“皇嫂。” “皇弟来啦,坐吧。”张皇后指了指榻边。 朱由检坐到塌边上,“嫂子,那个陈德润来这干嘛?” “没什么。” 张皇后强颜欢笑,说完殿内又陷入了寂静中,朱由检偷偷瞄了眼他这个嫂子,就发现张皇后一直看着他,眸中思绪万千,不知在想些什么。 “嫂…嫂子,魏忠贤死了。” 张皇后眼中一诧,“怎么死的?” “在皇兄棺椁前,自刎而死。” 说完这话,朱由检偷偷望向张皇后,张皇后微仰着头,媚眼微闭,娇嫩的脸蛋有些泛红,精致的睫毛轻轻颤动。 “魏忠贤历仕四朝,虽有罪恶加身,亦有功劳之迹,这么死了实在可惜。”朱由检惋惜的说着,从个人角度上讲,魏忠贤不该死,一个字都不认识的太监在深宫中混迹多年,一步步坐到九千岁的位置上,其中的艰辛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张皇后玉手掩面,“死了也好,我那孩儿在九泉之下也可瞑目了。” “皇嫂,你没杀魏忠贤,那客氏呢?” “我把她送去浣衣局了。” 浣衣局是宫里处罚犯错宫女的地方,如果宫女犯了大罪也是在那里被处死的,客氏还是如历史上那样被带进了浣衣局,她以前的种种罪过一番揭露出来,她必死无疑。 过了一会,张皇后止住悲痛,直直的打量着朱由检,像是鼓足了勇气似的说道:“皇弟,谢谢你。” “答应过嫂子的,我一定做到。”朱由检诚挚认真的说道,虽然脸上还透着几分稚气,但他已经是一位有无限可能的少年天子。 第27章 三大威胁 离开慈宁宫,在乾清宫里躺在龙榻上仰望屋顶,没一会就躺不住了。 他发现自己现在居然成了个贱骨头,明明可以休息,脑子想的都是朝堂上的事。 既然躺不住索性到养心殿里,养心殿里只有两名蓝衣小太监在收拾东西,他们合力将一张五米长宽的大明地图挂在墙上。 两名小太监小心翼翼的将地图挂好后,便缓缓退了出去,殿内只剩下了朱由检一人。 朱由检缓缓走到宽大的地图前,仰望着上面的每一寸疆域,心中顿感澎湃。 大明是继汉唐之后的又一大帝国,也是最后一个由汉人建立的政权,大明疆域东起辽海,西至嘉峪,南至琼崖,北抵云朔,疆域土地何止万里。 且大明无汉之外戚、唐之藩镇、宋之岁币,就是有党争。 一想到党政朱由检脑袋就疼,以后东林党和帝党斗法肯定会波及到其他方面,也让他这个皇帝无法专心治理国家。 朱由检目光向地图上方移去,在大明的北方有三个最大的敌人,鞑靼、瓦剌、以及后金。 前两个都是元帝国灭亡后的势力,三者中,代表东部蒙古势力的鞑靼势力最弱,对大明威胁最小,鞑靼的林丹大汗对大明有依赖感,想和大明一起对抗逐渐崛起的后金,双方在1619年就达成盟友。 达成盟友之后,大明每年给鞑靼拨银40000两,鞑靼开始帮着明军守城,林丹汗也以开始以‘四十万蒙古国之主巴图鲁成吉思汗”的角度,蔑称努尔哈赤为‘水滨三万女真之主’。 以大哥警告小弟的口吻警告努尔哈赤以后不得进犯广宁,不然见一次打一次,但是后来他这四十万蒙古国之主被努尔哈赤打成了十五连跪,林丹汗就带人跑去征服右翼各部落。 代表漠西蒙古的瓦剌,跟大明打了场土木堡之战,致使明朝军队主力尽失,要不是于谦死守北京,只怕那时候瓦剌就打进中原了,实力比林丹汗的鞑靼强出不少,是大明的世仇了。 后金,努尔哈赤以东北地区的女真各部为主体建立的政权,也是以后的满清野猪皮,都城沈阳,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都是大明最大的敌人,关宁锦防线就是专门防他们的。 要是没有他们三股势力的威胁,朱由检现在就可以像万历皇帝那样,在朝廷里安排几个贤臣,自己在后边享福就好了。 目光在大明与北方三股势力上不断游移,看着大明庞大的疆域土地,朱由检顿时有了信心,对殿外喊道:“来人,传周遇吉、曹文诏两位将军来。” “是。”殿外传来甲士的应答声。 自从剿除阉党那一夜过去之后,第一军团、第二军团都驻扎在了城外,没多久两人便来到了养心殿内。 “末将周遇吉(曹文诏)拜见陛下。”两名虎将对着地图前的朱由检抱拳参拜。 朱由检转过身,像是漫不经心的问道:“两位将军,征兵的事怎么样了?” “启禀陛下,第一军团现有兵卒16056人,还在继续征兵中。” “末将的第二军团有兵12405人,也在继续征兵中。” “太少了!”朱由检眉头一皱,“征兵速度必须加快!” 他清楚地记得,明年是大明最不太平的一年,陕西省的情况应该能稳定,有孙传庭和卢象升在,本来应该造反的农民军应该闹腾不起来了。 但其他各省肯定会有人趁机造反闹事,而且东北皇太极也会在沈阳会盟归附的蒙古诸部,会盟的目的是为了征讨林丹汗的察哈尔部,这也是第一次形成满蒙联军。 在明年三月份之前,他手里必须有一支战力过硬的军队,无论是用来平定国内叛乱亦或者去北上支援察哈尔部都需要这支军队出力。 至于手边的京营,朱由检根本没指望过他们,土木堡之战后,京师三大营的战力就跟a股似的跌的厉害。 “你们两个可以适当降低标准,身体素质过硬安排在军前,身体偏差但能吃苦的就安排做火枪手,还有朕准你们去京营选人,选多少无所谓,你们两支军团务必在年底之前给朕招满十万人并开始训练!” 周曹二人明显犹豫了下,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后,齐声道:“末将领命。” 现在是九月中旬,距离年底还有三个多月,他们两个要在这段时间里招满符合标准的兵丁不还是有希望的,而且京师三大营里也有很多体格强健者,只是太久不曾操练了。 见他们二人应了下来,朱由检点了点头,年底开始训练,到明显三月前就已出不成军,可以拿出去练练了。 “还有,以后你们两支军团采用军、师、团、营、连、排、班的上下制度,你们两个就是军长,麾下各有五个师团,每师最少10000人,最多不能超过12000人。” 朱由检详细的给两人解释了他所提出的作战单位的具体含义,两人这才明白下来,曹文诏试探着问道:“陛下,我二人这军团长为几品官?” “二品。” 朱由检想都不想的说道:“二品官职已经很高了,以后你们即使再建立功勋,朕也不可能给你们官位上的提拔,最多是赏赐些金银田产。” 这话一出口,两人当场跪了下来:“我等蒙陛下征召,窃居二品官位已是万幸,不敢再奢求更多。” “该赏还是要赏的。” 朱由检微微一笑,他现在是越来越喜欢这俩大叔了,“该赏还是得赏,去吧,朕想一个人待会。” “是。” 第28章 捉拿阉丑 送走周遇吉和曹文诏后,朱由检刚想拿起奏折看一下,贾华就进来了,进来就是一句:“陛下,调查清楚了。” “什么调查清楚了?”朱由检眉头一蹙,这贾华说什么呢? “陛下您之前让我调查那个思设监的陈德润啊。” “哦,对!”朱由检一拍脑门,被他这么一提醒,他脑子里也浮现出那个在慈宁宫里形迹可疑的家伙,“查出什么了?” “陈德润,阉党余孽,此人极度好色,进宫前玩女人把家底耗光了,进宫后更是仗着长了好面皮,到处勾搭宫女,与不少宫女都有对食关系,连懿安皇后的贴身宫女都与他有关系,此人见懿安皇后貌美,心生邪念便…” 说到这,贾华就听到一道清脆之声响起,一个精美的统治香炉砸在了他面前的地上,抬头偷偷一看,朱由检一脸阴郁的站在案前,眼中流露着毫不掩藏的杀意。 在他心里早就把张皇后看成是自己家里人,自家女人岂容别的男人惦记,就算那个男人是个太监! 几名殿前武士听到声音,以为天子有什么不测赶忙跑了上来。 “都出去!” 朱由检一声冷喝,几名武士赶忙退下,说完一指贾华:“你继续说。” “是。” 贾华硬着头皮道:“那懿安皇后貌美,便托皇后娘娘身边的侍女说他好话,张皇后并没回复,先前陛下去的时候,陈德润正打算对懿安皇后用强,只是被陛下打断了好事。” “好个陈德润啊,把心思都用到朕的嫂子身上了,好啊,好啊,很好!” 听到天子一句话里的四个好,贾华就知道,这陈德润完了。 不过他心里倒还挺佩服这个叫陈德润的太监,一个太监而已,还敢把主意打到天子的嫂子身上,真是胆大包天啊。 “陛下,末将这就去拿他?”贾华试探性的问着。 “赶紧去!这种人不拿留着过年么?!他不是仗着长得好么,那给朕剐了他的脸皮,但别弄死他,把他挂在午门上,让宫里人都看看这就是肆意妄为的下场。” “是!” 贾华铿锵应道,快步退出养心殿,他已经让人盯住了陈德润,他跑不了。 …… 御花园某处,陈德润正和某个宫女做某件事情。 几个亲军营士兵躲在暗处观看,一名士兵通过小缝看的入神时,一双大手搭在了他的肩头,这士兵一耸肩,“别闹了,等会再让你看。” “没看够是吧?” 贾华冷冰冰的声音让士兵如遭雷击,赶忙转过身绷直了身子,“启禀将军,阉人陈德润就在里面,绝对没跑。” 贾华瞅着这士兵年级也就十六七岁,可能还没尝过女人也就不打算追究了,“你叫什么名字?” “回将军的话,我叫李自敬,以前是神机营的。” “李自敬,我记住你了,要是眼馋等过几天发了饷道妓馆里找两个姑娘随便玩,看一个太监瞎搞什么。” “是,我记住了。” “很好。”贾华点点头,对身后的几名甲士一招手,“弟兄们,上!” 一声令下,几名甲士按刀冲到了里面,一把将在埋伏在宫女裙下的陈德润拽了出来,毫不留情的将他按在冰冷的岩石上。 那名宫女见突然有一群士兵冲了进来,吓得啊的一声大叫,而贾华直接把刀柄塞进了她嘴里,冷声道:“再敢叫我宰了你。” 见到来人是贾华,宫女当即止住叫喊,贾华是天子的亲军营统领,斩她一个宫女都不用禀报的。 “贾华,你凭什么抓我?!”被按在石头上的陈德润竭力咆哮着。 贾华一脚踩在他脸的旁边,眼中有了些戏谑,“说实话我挺佩服你的,居然敢把主意打到懿安皇后身上,你胆子很大,我的胆子都没你大,但你没有自知之明啊,懿安皇后怎么会看得上你?” 陈德润阴柔帅气的脸上露出一抹惊慌,“是…是嫣儿让你们来抓我的?” “别这么叫,你不配。” 贾华站直身子,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我是天子的亲军营统领,当然是天子让我来的,好了该行刑了。” “行…行什么刑?!”看着贾华手里那寒光闪闪的匕首,陈德润瞳孔急剧一缩,惶恐的叫着。 贾华把匕首贴在陈德润白净细腻的皮肤上,轻声道:“天子有旨,让剐了你的脸,把你挂在午门前让宫里人都看看肆意妄为之人的下场,啧啧啧,瞧你这白净的皮肤,我都有点不忍心要下手了。” 说完,嘴角绽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匕首一挥,假山内传出了凄厉的叫声。 …… 养心殿内,朱由检拿着本奏折,等待着一个人的到来。 “启禀皇上,国子监贡生钱嘉征求见。” “宣!” 没多久,一身红色学士服的中年男子缓缓走上殿来,他就是撰写魏忠贤十大罪状的钱嘉征,他长得很儒雅,身上有种温和的气质,学士袍在身,特别有大明官员的威仪。 来到明末以后,曹文诏是朱由检见过最有军人气质的,那眼前这个钱嘉征就是最有官员威仪的。 钱嘉征施然一拜:“微臣钱嘉征拜见陛下。” “免礼。”朱由检摆弄着钱嘉征上的奏折,道:“钱嘉征,知道朕叫你来干什么么?” “微臣不知。” “装什么糊涂。” 朱由检摊开奏折,再次打量着上面的十条罪状,“魏忠贤还在位时,你就敢上书他的罪状,且条条致命,这点朕很欣赏,说说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原因臣在奏折最后已经写得很明白了,圣主当阳,有敢言之士,万死何辞焉!” 郎朗之音充斥着淡淡的威严,朱由检不禁点了点头,他的意思是,新君登基了,我们这个国家有希望了,他连死都不怕了。 “说得好,这也是朕召见你的原因。” 朱由检放下奏折,“通常,国子监学子少有能当官者,但朕清除阉党空出了不少官位,已经有不少国子监的学子入朝为官了,但都是低阶官员,但你不一样朕想重用你。” 朱由检的话让钱嘉征心里一跳,国子监只是最高学府,朝廷每年只会给一小部分人授予虚职,再赐一些贡生才能穿的袍服,他苦读史书三十余载,自然想学以致用,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就再没机会了。 朱由检走到殿门前,望着殿外的蓝天白云道:“都察院以前叫御史台,由御史大夫执掌,现在由左右都御史执掌,朕已经决定仅设都御史一职,由你来担任第一任都御史,执掌都察院,统领天下御史。” 钱嘉征眼睛霎时瞪得老大,他万万没想到天子会让他当都御史,这要放在以前就是三公之一,绝对的显赫之职,他一个贡生凭什么当? 钱嘉征当即跪了下来,“微臣身无尺寸之功,又无朝堂之资,岂敢据此大位,朝堂上有德之士甚多,还请陛下另选贤能。” “的确很多。” 朱由检点头承认,“那些刚提拔起来的官员朕不了解,剩下的就是那些讨厌的东林党人,朕要的是自己的人,是帝党。” 说着,他顿了下,“云南道御史杨维桓也不错,他敢当着魏忠贤的面弹劾崔呈秀,朕已经让他出任大理寺卿了,你的祖父钱薇以直谏闻名,朕希望你能继承他的优点,所以才考虑任命你为都御史,朕不是问你的意见,而是旨意。” “微臣领旨谢恩,臣定不负陛下期望,专心治理都察院,还我大明一个朗朗乾坤!” “希望你能记住今天所说的话。”朱由检走上来,拍了拍他肩膀:“自万历朝开始,帝国官员贪腐者甚多,尤其是在万历朝张叔大劳瘁而死以后,我大明官员多有行事不端者,你肩上担子很重,你上任后会杀很多人。” (张居正字叔大) “臣不怕杀人。” “严查加重刑,涤净官场污渍。” “是。” 第29章 处死客氏 安排完钱嘉征,王承恩又来了,“启禀陛下,宫人打扫咸宁宫时在客氏的卧榻下发现了间密室,密室里有七名被囚禁的女子,老奴让人查了,她们都是这一两年来失踪的宫女,原来是被客氏囚禁在密室内。” “客氏一个妇人囚禁这些女子做什么?” “据他们说,客氏将她们囚禁在密室中,崔呈秀、魏良卿等人经常下来跟她们睡觉,客氏说谁能怀上孩子,那孩子就是未来的皇上,生孩子的女子就是皇太后。” 这么回事。。 朱由检点了点头,显然这是客氏和魏忠贤以前耍的把戏,还好那些女子里没有怀上孩子的,不然肯定会被客氏等人强说成是天启帝的子嗣。 “马上去浣衣局处死客氏。”如此歹毒的女人,留着早晚是个祸害。” 王承恩道:“那些女子该如何处置?” “愿意回家的每人发一百两银子做盘缠,不愿回去的每人发五十两送去道观侍奉真武大帝。” “是。”王承恩领命前去传旨。 客印月。。 回想着她的风骚与嚣张,朱由检嘴角绽起一丝冰冷,就算没这事那婆娘也活不了多久。 弄完这事,朱由检开始思考朝堂的格局,他所召集的十几人里只有十个是他想用的,现在也都安排进了朝中任职。 除了这十个人之外,他的帝党就只有都御史钱嘉征、大理寺卿杨维桓,以及现在没什么权利,专心在北京附近考察学堂地点的张岱,再有就是在外领军的周遇吉和曹文诏。 剩下温体仁、周延儒等人都是用来糊弄东林党的,朝堂上势力格局已经大体安排完成,但内阁还没处理。 内阁是皇帝咨政机构,几个内阁臣子就相当于是皇帝的顾问,严格来说现在在外边考察的张岱就是朱由检的顾问了,只是他没进入内阁的权利。 明朝中后期内阁权力逐渐增大,成为了明朝行政中枢,到明世宗中叶,夏言、严嵩等人执掌内阁,地位赫然为真正的宰相,亦可压制六部。 虽然内阁首辅有票拟的权力,但得依赖于内部太监送达批红,内阁首辅的职权如同以前的丞相,但必须与宦官合作,才能执掌大政,比如张居正结合冯保。 阉党倒台后,四个内阁大臣去了仨,就剩一个李国普了,这个没啥存在感,且两边不得罪的老头子注定是要担任内阁首辅的,那剩下三个名额就不好办了。 东林党人肯定要论资排辈往里插人,那这选人方式就得好好想想了。 …… 浣衣局为宫廷服务的八局之二,排于尚膳监之后,专为宫内皇亲国戚提供洗衣服务,是宫廷二十四衙门中唯一不在皇城中的宦官机构,宫人年老及罢退废者,都发此局居住。 通俗点说,浣衣局就是宫女太监们的养老院,平时洗洗衣服就行,其中来往的宫女太监都是五六十岁的老人。 此时,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两个年老的宫女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嘲弄的监视着蹲在地上洗衣的女人,这女人便是客氏,被打到浣衣局后她遭到了从未有过的屈辱。 十几年来客氏一直养尊处优,她享受的待遇比皇后更好,出入可用天子銮仪,被打到浣衣局后以前的一切都成为了过往云烟。 现在的她只能穿着粗布麻衣,一头长发宛如枯槁,肤色暗黄,头上简单的插着根竹签子,任谁也不会把她跟奉圣夫人四个字联系到一起。 一个宫女呸的一口把瓜子皮唾在客氏脸上,漫不经心的旁边人道:“你说这人呐,以后啥样真说不好,就比如某人以前多风光啊,出入随从数百,皇上待其如后,现在呢?还不是个洗衣裳的烂货。” “那是,到了咱们这还敢大言不惭的说让咱好看,哼,咱俩就在这等着,看她能给咱什么好看。” 地上的客氏愤愤的瞪了眼两人,两名宫女嘲弄道:“怎么?又想耍你奉圣夫人的臭脾气了?” 被她俩一说,客氏赶忙低下头去,阉党已经不在了,现在没人惯着她的臭脾气。 刚到浣衣局的时候,她展现出了村妇的拿手绝活——撒泼打滚。 撒泼打滚,说啥就是不干活,还说自己是先帝乳母,早晚能回到咸宁宫享福,以前魏忠贤还在的时候,浣衣局的人不敢拿她怎么样,现在魏忠贤都不在了,她都被发配到这地方还耍什么臭脾气? 结果,刚来了一个时辰的客氏吃了几十个巴掌后学老实了,老老实实的蹲在角落里洗衣服,浣衣局的人也知道她以前的身份,每每有人过来刁难她。 在浣衣局里,她体验到了度日如年的感觉。 我要能重新掌权,早晚弄死你们两个贱人! 她在心中暗暗发狠,就在此时监视她的两个宫女赶忙站直身体,将瓜子扔在客氏身边,客氏抬头看去,王承恩带着四名披坚持锐的甲士快步走了过来,看他的方向似乎正是这里。 客氏心头一动,像见到救星似的扑了过去,王承恩带来的士兵赶忙上前拦住了她,客印月两眼放光,现在这个胖太监在她眼里就是上天派来的救星,是那么的可爱。 “王承恩,是那小皇帝让你来救我出去的吧,快…快带我离开这,以后我什么都不想了就专心伺候皇上了。” “是为你来的,但不是救你,而是送你上路的,你在咸宁宫藏的那群宫女被发现了,陛下听说此事已下旨将你处死。” “不…不可能!”客氏惶恐的往后退去,似是癫狂的道:“我是先帝乳母,那小皇帝怎么能杀我,他不能,我知道了,王承恩是你!” 客氏像发疯似的指向王承恩,“是你假传圣旨,是你要我死!” “疯婆子。”王承恩骂了声,对带来的甲士们道:“动手吧。” 几名甲士得令,两人制住客印月,一人拔刀砍下客氏头颅,鲜血飙溅,客氏犹自不甘的头颅滚落在地,那双眼睛死死的瞪着王承恩,王承恩赶忙别过头去摆了摆手,示意浣衣局的人把客氏的尸体处理了。 第30章 选拔阁臣 次日清晨,天还没亮。 金銮殿的广场上就已是灯火通明,亲军营的士兵们穿着明光甲守卫在广场两侧,他们左手持戈,右手搭在腰间,腰悬佩刀,一缕缕樱红色流苏随风轻荡,为天地间增添一股子肃杀之气。 清理完阉党之后,贾华拿着朱由检的旨意,从锦衣卫、五城兵马司和京营中挑选精锐兵丁加入亲军营,眼下亲军营已经有三千人的规模,穿戴着最精良的铠甲。 当清脆绵长的钟声响起,在殿前等候多时的文武百官按照官阶高低排好队列,缓缓登上玉阶步入金銮殿内,待百官入朝过后,头戴十三旒冕冠,身穿天子袍服的朱由检在王承恩、贾华二人的护卫下坐在龙椅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上百名官员齐齐拜道。 朱由检把手一抬,“免礼。” “谢陛下。” 待百官站直身体,朱由检这才道:“昔时阉党作乱,朝政不清,而今阉党已除,内阁空缺,朕已经决定由李国普担任内阁首辅,剩下的三人该怎么选,众卿议议吧。” 李国普老成持重,论资历他都该当首辅,东林党人也说不出什么,剩下的三个名额他们也早有准备,温体仁、周延儒这些东林党人不由的望向了吏部尚书房壮丽,就算没有事先通气,他们也不相信这个吏部尚书会一点准备都没有。 房壮丽走出班列,双手将一本黄色锦面的奏折举过头顶道:“启禀陛下,微臣已将有资格入阁的几人拟好,请陛下点检擢用。” “拿来朕瞧瞧。” 王承恩双手取过奏折,送到了他面前,朱由检翻开一看,上面罗列的九个人名里有七个他不认识,剩下俩,一个温体仁,一个韩爌。 但他也知道,那七个他不认识的人肯定都在南京为官,南京和北京一样设有六部等行政机构,北京有的,南京都有,选阁臣这种事当然也有他们的份。 他当然可以随便选几个入阁,但那样就太不负责任了,四个内阁大臣里要是有仨东林党人,那以后想动东林党人可就困难了。 朱由检故作犹豫的道:“折上这些人选都是我大明贤臣,但却缺了几个,朕觉得孙承宗此人劳苦功劳,能力也有,可以加进去,辽东还有个赵率教,这人58岁了,戍守关宁锦防线多年,资历也够,也可以加进去,这样就有十一个了,十一选三,朕一时间也难以决定。” 在朝的东林党人一听皇上要往里加人顿时急了,当即就有人要站出来,朱由检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就喊道:“钦天监正何在?” 钦天监监正赶忙走了出来,“臣在。” 朱由检合上奏折,“着你选定吉日,朕去太庙祭奠先祖后,以枚卜的方式选定内阁众臣。” 枚卜就是抽签,听到这个方式百官也都无话可说,钦天监监正当即道:“昨晚臣就夜观天相,算过日子,后日便是吉日。” “那好,后日朕前往太庙祭祖,祈求先祖佑朕选的良臣入阁,退朝!” …… 这日,清晨。 文武百官穿着朝会礼服分别从左右宫门进入,来到太庙前面北站定,在太庙面前官员们脸色凝重,宛若雕塑。 守卫在周围的亲军营士兵们甲胄鲜明,刀矛锋利,每隔五步便站定一名甲士,半点杂声都没有。 当太庙上空响起中和韶乐,百官们望向宫门,一身天子帝装的朱由检在十二名仪礼监太监的引导下走进太庙,后边是各监的太监宫女,他们有手持宝器,有的捧着燃香炉,队伍一直绵延到了宫门之外。 朱由检接过一支燃着的香束,在大明历代皇帝的灵位前将香束插进了紫气缭绕的香炉内。 站在香炉前,仰望着大明历代君主的灵位,他再一次感受到了即位时的那种沉重感,仿佛大明的历代君主正在天上注视着他。 高祖爷啊、永乐帝、弘治帝,剩下的我就不说了,你们就保佑我能把满清野猪皮灭了,再为大明延续百年国祚吧,嗯,就这样了。 而后退后三步,在礼赞官的高呼下,带领百官向大明历代君主拜礼。 直到那串香束燃尽,朱由检和百官这才能站直身体,腰早就累得不行了,尚宝司的官员将香炉撤下,摆上一只紫金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只金剖瓶。 礼部官员将刻有十一人姓名的竹签插进金剖瓶内,一名身材高大的礼部官员拿起金剖瓶猛烈摇晃,过了几息后,朱由检转过身当着百官的面高声道:“今有祖宗天灵庇佑,无论选出何人,都是我大明历代先皇之意,我等都当遵行。” 百官齐拜道,“谨遵历代先皇之意。” “请陛下举行枚卜之礼。” 当那礼部官员将金剖瓶拿过来,朱由检拿出其中一支放到了身边的金盘里,一时间所有官员的目光都望向了金盘中的竹签,王承恩看了一眼后,宣读道:“第一支签,孙承宗!” 什么?! 东林党人顿时哗然,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第一支签会是孙承宗,早在天启五年,孙承宗被人弹劾,于是请求辞官,天启帝给他加了个光禄大夫的职位后,他就一直在老家养老。 入阁这种好事,怎么能落到他头上呢? 许多东林党人实在是不甘心,但也只能老老实实站着,王承恩将竹签发下让百官逐一查看,竹签上的确是孙承宗三个大字,这下东林党人没脾气了,老老实实等待着第二签。 太庙内,朱由检偷偷瞧着东林党人脸上的不自然,心中暗暗冷笑,从十支竹签又抽出一支放到了金盘上,王承恩打眼一瞧,念道:“第二支签,赵率教!” 说完将竹签发下,让百官看到竹签上赵率教三个大字,这下不少人的脸色都变了,看向大明历代君主的灵位时眼中充满了敬畏。 天子加进去的两个人都被抽中,难不成真是朱家祖宗显灵了? 在百官的震惊中,朱由检抽出了第三支签放到了托盘上,官员们的注意力又被吸引到这第三支签上,天子加进去的两个人都被抽中了,这支签肯定是东林党人了,会是谁呢? 温体仁紧张的望着那支竹简,紧张的手心里全是汗,一定要是我,一定要是我! 王承恩看完竹签上的名字后特意看向温体仁,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第31章 天子手段 王承恩望过来的时候,温体仁的心激动地快跳出来了,但下一刻他的心便跌入谷底。 “第三支签,韩爌!” 这支签出来,东林党人心里好受了许多,韩爌虽不在朝,却也是他们党人,只要这内阁里有他们党人的一席之地就好。 而温体仁看着到手的竹签,脸色愈发难看,恨不得冲出去质问天子是不是作弊了,多年的养气功夫还是让他的平静下来。 抽签的整个过程百官都看着呢,他要真冲出去了别说内阁大臣了,惹恼了天子连现在的工部右侍郎都没得做。 “此三人都是先祖所选,即刻派人调这三人入阁为官!” “臣等遵旨!” …… 温体仁的宅邸在皇宫西侧的小时雍坊,身后就是太仆寺,门前街道往来行人俱是达官显贵,温体仁能在这置办一套宅邸,可见其家底之显厚。 温体仁失魂落魄的回到府上,傻傻的坐在房里,脑子里还在回想今天内阁选臣的事,他实在想不明白,内阁的名额怎么会落到那三个人的头上? 就算是抽签选定的,他也过不去这个坎,怎么就会这么巧,天子加了两个人,那两个人就都被选上了? 韩爌也就罢了,都是党人他不说什么。 孙承宗修筑关宁锦防线,统领军队十一万,收复失地四百余里,德高望重,倒也有资格入阁。 那赵率教虽说也几十岁了,驻守锦州,与后金作战的虽然多有建树,却根本不够资格入朝,这种人能进去,他怎么就进不去? 他的正妻张氏神色不愉的坐在旁边,有些无奈的劝道:“夫君,当不上就当不上吧,以夫君你的能力早晚能入阁。” “夫君我早晚能入阁,但是这次我是真不甘心,总共十一个人怎么能选中他们三个,唉。” “爹,娘,给我拿50两银子。” 房门被推开,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公子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这公子穿着一身松垮垮的绿色锦衣,头戴方巾,脚上一双崭新的乌皮靴,腰佩锦囊,价值不菲,他是温体仁的三子温佶,年纪最小,也最不务正业。 见他又要银子,温体仁顿时大怒,指着他骂道:“混账东西,又想拿钱去赌!” 要在以往温佶早就吓得躲到张氏身后,但是今天温佶轻佻的笑了笑,“爹,这次保赢,我跟那庄家混熟了,他们那点手段我都清楚了,这次去保赢。” “混账东西,赌就…” 骂到一边,温体仁脑海里轰的一下,他似乎明白了,赶忙来到温佶身前,“那庄家出千?” 温佶被他老子态度的突然转变整懵了,下意识的点头道:“出啊,现在哪个赌场不出千。” “那他们能不能在枚卜的时候,把想拿的签子弄到指定位置?” “能啊。” 温佶还是点头,“这是最简单的千术了,在赌坊里练过两年的都能做到,爹你问这个干嘛啊?” “没什么,没什么。” 温体仁终于懂了,恍然道:“要钱是吧,夫人给咱儿子拿50两去。” 张氏幽怨的望了他一眼,从抽屉里取出50两银子交到儿子手中,温佶还是第一次见他老子这样,连银子也顾不上了凑上前道:“爹您没事吧?” “你爹我没事,拿着银子赶紧滚,以后再从家里拿钱出去赌,我打断你的腿!” 温体仁现在是顾不上他这个儿子了,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今天的枚卜会选出那三个人,那根本就是天子当着众臣的面耍的把戏,难怪那个摇晃金剖瓶的官员身材如此高大,他根本就是亲军营的人。 天子这是欺负他们这些朝臣没人赌博了,不通晓赌博之术,当场看不穿这种把戏。 魏忠贤要是还在,只看到那名礼部官员剧烈摇晃金剖瓶的动作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天子啊,你是把我们党人当傻子耍啊。 温体仁以手掩面琢磨起天子的意思,天子宁愿从辽东军中调一武夫入阁也不愿意让他们党人占据三个阁臣之位,打击东林党的心思已然明了。 自己要想谋取更高的官位,只能顺应天子心意,打压党人。 …… 紫禁城,养心殿 朱由检坐在案桌前看着湖广司奉上的奏折,要说明朝末年最不安分的省份,陕西第一,河南排第二、湖广第三。 湖广虽然没出张献忠、李自成,但大大小小的造反势力也不少,傅宗龙入朝之前就在湖广等地剿灭流寇,就眼下还有十几股流寇势力没被剿除,却都成不了什么气候。 自张居正下台以后,大明国情每况愈下,造反这种事也就不稀奇了,真正能撼动大明的也只有李自成一个。 湖广布政使司上书请求朝廷拨银补发军饷,激励士气,看着手里这份奏折,朱由检踌躇不定,湖广省一下就要500万两,眼下国库虽然充盈,但他不想这么快就给各地补发军饷。 他想先把陕西省和北直隶地区弄干净了,尤其是要陕西经历灾年能自行挺过去,到时候再逐一对洗清其余各省。、 就大明官场糜烂的情况来看,给湖广拨的500万两能有100万两到底层官兵手里就不错了,剩下肯定会被省内官员层层盘剥,他是这么想的,但这份折子怎么回呢? 就他为难的时候,王承恩走上大殿,“启禀陛下,前辽东巡抚袁崇焕到北京了。” “他来了!” 朱由检眼前一亮,在剿除阉党之后他就派人下旨让赋闲在家的袁崇焕来北京听用,如今他终于来了。 “传袁崇焕养心殿对奏!” 明朝末年争议最大的人物毫无疑问的是袁崇焕,几百年来对袁崇焕的争论始终不曾停过,主要是袁崇焕杀死毛文龙之及是否背叛大明。 袁崇焕因为行事作风的问题,曾经让器重他的孙承宗大为震怒,擒杀毛文龙也是袁崇焕擅自主张,他的同事都认为袁崇焕虽然死于国法,但是他的功劳不可淹没,同时也认为袁崇焕的死是自取灭亡,而唐甄、谈迁等人则视之为明之良将。 对于袁崇焕的忠奸,朱由检也说不准,也只有亲自和袁崇焕交流过才能有所定论。 第32章 五年平辽 当王承恩带着袁崇焕走上养心殿,看到袁崇焕本人后,朱由检脸上闪过片刻惊讶,他本以为统率关宁锦防线的袁崇焕会是个黄脸武将,脸上透着威严的那种。 但出现在他眼前的袁崇焕却是个白净清瘦的文官,脸上没有半分威严,颔下胡须短而精致,显然是经常修剪,看着与朝堂上的那些儒雅的士大夫差不多,唯一引人注目的就是一双明亮的双眸,隐隐透着股锐气。 他在看袁崇焕,袁崇焕也在看他,只是袁崇焕脸上没有半分波动,走到殿内俯首拜道:“草民袁崇焕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看座。” 袁崇焕脸上浮出一抹感激,“谢陛下。” 待袁崇焕坐下,朱由检直接开门见山的道:“几个月前你取得了宁锦大捷,你的部将都得到了应有的赏赐,而你只得到加官一级的封赏,你心有不平愤而辞官,如今朕执掌大明,要用你执掌关宁锦防线伺机功伐女真,你做得到么?” “陛下有命,草民莫敢不从。” “很好。” 朱由检点了点头,“自努尔哈赤以十三副铠甲起兵以来,已经过去了十多年,其间建奴多次来犯,朝廷不得不修筑关宁锦防线抵御建奴,你在职其间取得了宁远、宁锦两次大捷,你应该早就想好平定建奴的策略了吧。” 袁崇焕心里一跳,从袖中取出一本奏折,双手将其呈过头顶,“草民有五年复辽之策可收复辽地。” “拿来朕看。” 王承恩赶忙将袁崇焕的奏折送到朱由检面前,翻开奏折,上面写了几百字,朱由检仔细看完,看完之后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袁崇焕的五年平辽,意思是以关外的宁远为中心,守护山海关,同时,沿宁远北上,高墙壁垒,步步为营,说白了,他是想用筑城的办法,将大明的城墙一直修到皇太极的盛京(沈阳)去。 这倒也符合兵法上的步步为营。 但… 朱由检清楚地记得,就在袁崇焕上完奏折的第二年,后金军就打到北京城下了,后金军退去后,崇祯帝就把袁崇焕给砍了。 见天子神色不愉,袁崇焕也觉得有点不妥,赶忙道:“五年平辽之方略需缓慢慎行,其间变数甚多,五年之内纵使不能平定建奴,至少也能把皇太极赶出沈阳!” “当真?” 朱由检心头一动,历史上五年平辽之策连一半都没做完袁崇焕就被崇祯砍了,要是真给袁崇焕五年时间,没准真能行。 “臣愿以项上头颅担保,五年之内定为陛下攻下盛京。” “那好,朕给你五年时间,五年之内只要你不造反,你都是辽东巡抚兼督师,五年之内朕不给你任何封赏,五年后你若真攻下盛京,朕再行封赏。” “微臣谢恩。” 袁崇焕躬身一拜,“陛下,施行五年复辽之策期间,微臣执辽东权柄,朝中必有人进谗,届时五年平辽之策便再难实施。” “会进谗的都是东林党人,朕会专心对付他们,这点你不用担心。” 袁崇焕似信非信的点了点头,东林党人都是几十岁的老家伙,且势力庞大,极度抱团,他对这个只有十几岁的天子压住东林党的事不抱任何希望。 “再有,五年平辽之方略需朝中各部共同配合。” 朱由检一指外面,“召六部尚书养心殿听旨!” “诺。” 殿外贾华应了一声,即刻派人前去传令。 朱由检的雷厉风行让袁崇焕有些意外,眼前的大明朝就需要这么一位雷厉风行的天子,万历帝不是,泰昌帝不是,天启帝不是,这位崇祯帝有这股劲没准真能跟那群党人较量一二。 在等待六部尚书到来之时,朱由检起身来到那面两人高的大明疆域图前,拿起指挥棒指在了关宁锦防线上,沿着关宁锦防线不断移动最终停在了辽东半岛后面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岛上,“袁卿,你可知道这里?” 袁崇焕走到疆域图前看了一眼,辽东各地的信息他都记在了脑子里,当即答道:“回禀陛下,这里是皮岛,左都督毛文龙在此设东江军镇,支援朝鲜以及招抚安置辽东难民的作用,不时袭扰建奴。” “没错。”朱由检道:“你出任辽东其间,不许动皮岛,尤其是不许动皮岛守将毛文龙,不然,朕必杀你!” 闻言,袁崇焕眉头顿时皱起眉头,在他的计划里,毛文龙必须死! “陛下为何要保这毛文龙,毛文龙在东江镇大肆招募兵马,虚报人数,冒领粮饷,与建奴作战多败少胜,俨然已是一方诸侯。” “他有问题,朕自会派锦衣卫处理,你不能插手。”朱由检特意叮嘱道,“等你到辽东任职后,替朕告诉毛文龙,以后东江镇的军饷由国库直接发放,朕也会派人到皮岛清查兵丁民策,让他做好准备。” 袁崇焕的灭毛之心还是不死,“陛下知道毛文龙在皮岛经营了多少年么?” “朕不知。” “到今天为止刚好十六年!” 袁崇焕凝声道:“皮岛地处海外,毛文龙又经营如此之久,他早就把皮岛看成是他自己的了,陛下如果要他率领东江兵出战,毛文龙想的绝对是怎么保存实力,应付朝廷。” “你很了解他?” “了解。”袁崇焕耐心的解释道:“此人性格与山贼无二,皮岛是他的山,东江镇是他的寨,他就是山寨里的王,朝廷要动他的山寨,他必投降建奴。” 朱由检闭上了眼睛,按照他对历史的了解,袁崇焕的话还是有道理的,毛文龙真把皮岛当成是他自己的了,试问是当个随时听调的小官痛快,还是当一个领大明军饷的海外山贼王痛快? 朱由检道:“你就那么想杀他?” “可以不杀,但皮岛必须掌握在可靠之人的手中。” 朱由检深呼了口气,下定决心道:“你就当没有皮岛,毛文龙的事朕自会处理,你若杀他,朕便杀你!” 第33章 火枪提议 毛文龙的问题非常沉重,但在其他方面,朱由检发现自己跟袁崇焕有很多共同话题,比如后金存在的内部矛盾,和一旦举国开战后,大明所能对后金采用的各种战术。 只要大明内部能团结一致,有很多方式能灭掉后金,大明有两个亿百姓,有上百万士兵,而女真全族不过七十万来万,靠劫掠才能勉强供养数万八旗骑兵。 悬殊的实力对比,大明只要不乱不浪,用人口堆都能把后金堆平。 在两人交谈中,六位尚书先后来到养心殿内: 兵部尚书傅宗龙 礼部尚书陈子壮 户部尚书陈邦彦 刑部尚书史可法 吏部尚书房壮丽 工部尚书吴淳夫 袁崇焕站定身子,朗声道;“陛下遣臣经略辽东,钱粮问题为首要问题。” 朱由检点点头,指向了户部尚书陈邦彦,陈邦彦站出来道:“钱粮之事,臣必竭力督办!” “再者,铠甲军械需当精良,万不可以次充好,昔日臣督掌辽东时,朝廷发来的铠甲多有甲叶生锈之迹。” 朱由检又点了下头,指向了工部尚书吴淳夫,吴淳夫站出来道:“臣定保证供给辽东之军械,刀矛锋利,甲胄坚实!” “很好。”朱由检补充道:“吴淳夫,辽东将士是在保家卫国,甲胄军械必须要最好的,工部里要是有人敢在这上面给朕耍心思,朕决不轻饶!” “臣谨记!” “袁卿,还有什么问题?” “臣请陛下赐尚方宝剑,另收回王之臣、满桂二人的尚方宝剑。” “准。” 所有要求都得到满足的袁崇焕满心激动的回到下榻之处,心情依旧难以平静,天子虽然年幼,办起事来英明果决,任贤不疑,已有明主之风。 自己能遇到这样的明君,得以施展自身所长,简直就是上天对他的恩赐,之后的几天,袁崇焕一直闷在房间里策划着赴任辽东后所要施展的军政策略。 袁崇焕离去之后,朱由检与六部尚书交代事情,这六部尚书里有四个是他提拔起来的,剩下两个是以前的阉党。 他俩在剿灭阉党那一日,这俩人反应最快,主动把这些年贪墨的银两送了上来,朱由检转念一想,留点阉党在高层吸引东林党的火力也好。 首要的目标就是三个月之内从各地征募兵勇,以每年48两军饷的待遇征集士兵,务需精壮,准备组建第三、第四军团。 第二个就是湖广求发军饷的事,众人商讨一番后,朝廷拨银180万两,由锦衣卫监督发放。 处理完这些事,朱由检不看奏折,来到了火器营,在袁崇焕进京之后还有一个人跟着进了京城,朱由检对这个人的看重程度不必袁崇焕少多少,他就是毕懋康。 1547年法国人马汉发明了燧发枪,在1635年的毕懋康发明了燧发枪,朱由检清楚燧发枪的工作原理,但具体的细节要由毕懋康来处理。 毕懋康年近六旬,头上白发很少,看着颇为精神。 火器营内,所有工匠都在热火朝天的忙碌起来,火炮组已经在设计一种新式火炮的草图,同时准备可能需要的用具。 而火枪组,当朱由检将燧发枪的工作原理说给毕懋康之后,毕懋康眼前霍然一亮,当即拜道:“陛下所言甚妙,老臣三个月内,不,两个月内定为陛下设计出这种火器!” 朱由检摆弄着一支大明军中装备的火绳枪,道:“如果光是制造燧发枪的话倒是不难,朕想让你试着做出一种在枪膛后方装填弹药的火器。” 朱由检所提出的后膛枪概念毕懋康一时难以理解,“从后边?陛下的意思是?” “从枪膛后装填弹药,可以试着撞击金属弹壳的击发力量使子弹射出枪膛。” “陛下的想法很新颖,老臣可以试试。” 毕懋康说话间显得很犹豫,天子的这种设计实在太过超前,燧发枪的研究还有火绳枪可以借鉴,这种后膛枪只能靠他们火器营的匠人自行研究。 “嗯,尽力就好。” 拍了拍毕懋康的肩膀,他相信只要有了这个概念,他们大明的火器专家们一定能制造出后膛步枪,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 无论是火绳枪或是燧发枪都是前膛火枪,每分钟只能射出几发子弹,与骑兵作战时,燧发枪能取得一定优势,但却太不大。 如果能制造出后膛步枪,射速就能提高每分钟10-12发,士兵在跪、卧姿势也能装弹,而前装枪必须把枪口朝上方,很不方便。 离开了火器营,朱由检回到养心殿内,站在大明疆域图前静静沉思,他所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接下来就要等待,等待第一、第二两只军团训练成军,等待傅宗龙重新训练京师三大营,等着看国内各省所要发生的事情。 朱由检的目光在图上移动,扫过大明的一片片山河土地,目光停留到了一个地方,香山。 在帝国的土地上,这块土地最为混乱、麻烦,这里也是大明管辖力最弱的地区,在这片土地上不只有大明这一个声音、还有佛朗机人的声音。 佛朗机人早就开始了远洋殖民的道路,前些年,佛朗机人的香料在海外等地损失惨重,就想通过香山连接马六甲与东夷长崎,这样,纵使香料份额受损,还可以用东夷的白银、明朝的瓷器和生丝来弥补损失。 早在前几天,佛朗机人就开始对香山进行渗透,也幸好,朱由检的木匠哥哥在香山问题上态度十分强硬,以至于到现在佛朗机人也没能完全把大明官民从濠镜澳撵出去。 濠镜澳是天然的远洋港湾,不光佛朗机人看重那里,红毛鬼子也看重那里。 1622年双方为了争夺香山还爆发了一场战争,以佛朗机人获胜告终。此战之后,红毛人又试图侵占澎湖,被明朝军队击败,遂转而侵占大员。 海外的大员朱由检一时管不着,但与陆地相连的香山他一定要收回来的,等第一、第二两支军团成军后,香山之战就是他们的首次作战! 第34章 燧发枪击 历史的车轮驶入了1628年这个停靠站,大明正式进入了崇祯元年。 崇祯元年,四月初 北京城外,第二军团驻地内,朱由检在贾华、王承恩及六部尚书的陪同下来到靶场,来看第二军团的射击演示。 毕懋康说到做到,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弄出了燧发枪,燧发枪造出来的第一时间装备给第一、第二军团。 燧发枪是弄出来了,但是后膛枪还一点进展都没有。 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将军兴冲冲跑到朱由检身边,抱拳道:“陛下,准备完毕!” 朱由检看了眼说话的年轻将军,对他微微一笑,这小将叫曹变蛟,是曹文诏的侄儿,自幼身怀勇力,三年前就跟随曹文诏在军中效力。 当第二军团军队满编后,曹变蛟被安排当了个营长,曹变蛟得知消息后不服,直接跑到曹文诏的军中大帐里找曹文诏议论,正好撞见了来检阅第二军团并送来燧发枪的朱由检。 明朝末年的历史上,能被朱由检记住的人不多,曹变蛟正好是其中之一,听到曹变蛟的话后,朱由检哈哈一笑,不顾曹文诏劝阻硬是给曹变蛟提成了师长。 打那以后曹变蛟对他便充满了感激,朱由检点了点头,“开始吧。” 说完,望向靶场。 靶场上15名士兵已经准备完毕,他们排成三排,每排五个人,手里拿着的燧发枪都已经上膛。 “立定射击,开始!” 随着曹变蛟一声呼喝,第一排的五名士兵将枪口对准目标后,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随着五声爆豆般的枪响后,远处的靶子上多了五个黑黝黝的小洞。 射击完毕后,第一排的士兵当即卧倒在地,从腰间的袋子里掏出纸壳子弹,将弹壳咬开,把里面的火药倒在了枪膛里,就算已经训练了很多次,还是有一个士兵咬错了方向,火药直接倒进他嘴里。 那名军士赶忙呸呸几下把火药吐了出去,见到还是有人出错,曹变蛟脸上顿感无光,偷偷瞄了眼天子,见天子脸上没有不满的表情后这才放心,心里打定主意,等射击结束后一定要狠狠教训这群家伙。 朱由检看到了火枪手的失误,却根本不在乎那点差错,就算是在抗战时期,枪械依旧存在着各种问题,燧发枪的装填时会产生的这点小失误根本不值一提。 第一排的火枪手卧倒之后,第二排的火枪手对准前方射击,一轮射击之后单膝跪在地上开始装填弹药,第三排的士兵开始射击。 第三排的士兵射击完成之后,第一排卧倒的士兵已经换完了弹药,开始了新一轮的射击。 燧发枪每分钟的射速虽然还是没突破个位数,但也比火绳枪快上一倍还多,而且士兵行军打仗时再也不用带上一大串火绳,只要带上几块磨好的燧石片就好。 三排士兵的立定射击形成了密集而有效的火力网,展示完成之后,曹变蛟又是一声大喝:“前行射击!” 听到命令的士兵们赶忙站起,最前面的火枪手对准目标开始射击,射击完毕后,第二排的士兵来到前边人身前,开始射击。 射击完成后,第三排跟上,三排火枪手步步进军,推进速度虽然慢,却能保证队形不乱的情况下时刻向前推进。 “不错。” 朱由检脸上有了些笑意,装备燧发枪的第二军团已经可以拉到北方跟后金骑兵刚一下了,随行而来的六部官员也被这种新式火器的射击速度震惊了。 这种三段射击的战术早在明朝初期就被黔宁王沐英用了出来,但是火绳枪采用这种战术射击的时候,因为火绳枪装填时间较长,每一段射击之间都有一段不长不短的空缺时间,根本做不到如此高速的射击频率。 陈子壮当即赞叹道:“我大明军队得此神器,今后战事该当无往而不利。” 听着陈子壮的赞叹,朱由检心里反倒轻轻叹了一声,上个世纪的时候,欧洲钟表匠就弄出了燧发枪,若不是亨利四世被人举刀刺杀,导致燧发枪装备部队的进程停滞,那在十几年前亨利四世的军队就该全面装备燧发枪了。 大明军队现在装备虽然还比欧洲军队早几年,但并没什么太大优势,所以他才想弄后膛枪,要是弄出后膛枪来,那帝国军队在火器方面就真的是领先世界了。 六部尚书中的工部尚书吴淳夫顿时觉得脸上无光,他们工部负责的就是制造各种器械,这种高射速的火器居然只是一个成立不到半年的火器营弄出来的,让他这个工部尚书的脸往哪放? 见天子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曹变蛟心头一喜,大吼道:“六段射击!” 一声令下,几十个手持燧发枪的士兵冲进靶场,与三段射击的士兵组成了人数更多的六段射击队列,完成六段射击后,曹变蛟趁热又展示了一次没什么用的九段射击。 “曹师长,朕要是让你率军去跟关外建奴作战,你可敢?”朱由检望着靶场,似是漫不经心问道。 曹变蛟抖擞精神,铿锵道:“有何不敢?只要陛下一道旨意,末将这就率军奔赴关外。” 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朱由检微微一笑,拍了拍他肩膀,“有这份斗志就好,咱大明与建奴有的是仗要打但不是现在,朕想让你去香山,把在那里外国人赶出去!” “外国人?” 曹变蛟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陛下说的是佛郎机人?” “对,就是佛朗机人!” 朱由检重重点头,“近些年来,他们佛朗机人一直想占据香山,朕深恨之,你这第一师团在第二军团中成军最早,且已训练半年多,朕想让你带领第一师团把佛朗机人赶出去!” “末将愿效以死命!” 曹变蛟激动道,他十五岁就跟随曹文诏在军中效力,几年来曹文诏一直管着他,他麾下的士兵从没超过三位数,这次还是他第一次有独自率军出战的机会! “等朕回宫即下诏书!” 第35章 帝心烦乱 诏书下达的第二日,曹变蛟便率领第一师团前往天津,在天津乘船南下,前往香山与佛朗机人作战。 佛朗机人不光有陆军,还有海军,他们打不过就从海上跑,万一处理不好这帮佛朗机人改行当海盗,滋扰海疆可就麻烦了。 昔日倭奴沿海作乱,每年消耗大明钱粮无数,为了避免那种情况发生,朱由检还给了曹变蛟调动广东水师的权利,务必全歼佛朗机海军,夺回香山控制权。 养心殿那张宽大的疆域图前,朱由检的目光从北京到天津再到香山,又移到别的地方。 目前大明所要解决的四个问题,分别是大员岛上的红毛人,香山的佛朗机人,陕西、湖广两省一定会出现的农民起义,以及北方的鞑靼、瓦剌、后金。 眼下是1628年,后金皇太极唯一动静就是召集归附后金的蒙古部落准备讨伐察哈尔部,这一年大明边疆是安全的,得趁这段时间先把南方问题解决。 香山的佛朗机人最多一千来人,曹变蛟率第一师团一万余人去剿灭,可以说十拿九稳。 这样一来,问题就只剩下了大员,收复大员的机会要两个月后才会来,想到这朱由检无奈的摇了摇头,坐到龙椅上拿起一卷奏折随意翻看。 自打成了崇祯帝之后,他发现自己真是贱骨头,每个官员呈上来的奏折都必须亲自览阅,看完奏折就往火器营跑,和匠人们研究枪炮,不知不觉间一天就过去了,睡一宿再开始新的忙碌。 这本奏折是吏部一个官员写的,目的有两个,一是说吏部官员在各地选拔地方人才辛苦,请求朝廷拨银,其二是最近新找到了几个有才干的贤士,都是东林党人,可以入朝为官。 朱由检看了一眼就扔到一边了,嘴里不满的嘟囔着:又是东林党。 就算他极力压制,这半年多以来东林党的势力依旧发展迅速,很多不是东林党的官员在阉党专政的昏暗时期里和东林党人同甘共苦,阉党倒台后也开始以东林党人自居。 说到底,东林党是朋党而不是后世的政党,一个官员要成东林党人只要向东林党人靠拢就是了,这就是朋党比政党的优点。 这半年多来,在周延儒的带领下,东林党人开始干扰朝堂,吏部选上来的官员都是有才能的官员,但都是东林党人,对这点吏部尚书房壮丽也是无可奈何。 那边张岱所负责的高等学府已经开始教学,还处于起步阶段,要削弱东林书院的影响力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侍立在旁王承恩的看出朱由检心中烦躁,上前进言道:“陛下若是心烦,不妨观舞赏乐,吃些酒菜放松心情?” 观舞赏乐… 朱由检顿时浮现出舞女们窈窕的身段便点了下头,宫中舞女的舞蹈并不无聊,反而十分有趣,便点了下头。 王承恩即去安排,没一会,十几碟精致的小菜便摆在了朱由检面前,还有一瓶银壶葡萄酒,尚膳监的厨子们早就清楚这位少年天子的喜好,朱由检每天少食多餐,每道菜只有两筷子的量,但必须要精致爽口。 尚膳监的厨子每个时辰都要做御膳,送到暖阁中,随时等待天子品尝。 看着精致的小菜,朱由检心情也好了些,拿起一片瘦肉沾点辣椒粉送入嘴中,辛辣的味道在口腔中绽放,刺激着他的味蕾。 王承恩贴心的为他倒酒,恭敬地将白玉酒杯奉上。 就在此时,一群穿着艳丽的舞女引领着十几名手持各种乐器的女乐走上殿来,乐姬们缓缓退到两边,拨弄手中乐器,靡靡之音在殿内环绕。 十几名舞姬随着乐声舞动着年轻的躯体,各种妖艳惹火的舞姿毫不避讳在朱由检这位少年天子面前展示着。 突然,舞姬们围成一个圈,一齐朝后仰下身子,如白百合般粲然绽放,花蕊处冉冉浮起一个婀娜曼妙的金色身姿。 那金色身姿的女子头戴金银宝器,轻纱掩面,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仔细看去就能发现这个女子眼睛不同于一般的汉人女子。 舞女身披轻纱,露出的半截雪白小蛮腰随着音乐如灵蛇一般轻轻扭摆,她手臂和脚踝上都戴着金色的小铃铛,舞动时发出清脆悦耳的叮铃声。 无论是穿着、舞姿都堪称当世一流,而且那女子显然是有意献媚,频频向着案桌后的少年天子卖弄姿色,那明媚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好像会说话一样。 王承恩低声介绍道:“陛下,这是教纺司刚调训完的火州舞女,陛下若是喜欢,不妨纳入后宫。” 火州是吐鲁番的一处地方,唐朝时被称为高昌国,昔时盛产葡萄酒。 “不用了。” 朱由检摆了摆手,这个舞女虽然姿色上佳,且充满了异域风情,他承认男人都好色,他也一样,但他要克制。 色是挖骨钢刀,皇帝的短命不是没有原因的,他还想多活两年呢。 看了一会儿,想起国家目前面临处境,便再也看不进去,厌恶的摆了摆手,“都下去!” 礼乐声戛然而止,舞女们不解的望着案桌后天子,还是施然退下。 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旁边的王承恩心里默默的叹了声,自从当上皇帝之后,朱由检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对自己的要求太严了。 王承恩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下天子,于是道;“陛下,您应该多纳几个女子,早日诞下国本,稳定人心才是啊。” “承恩,你的心意朕懂,朕不想那事。” 朱由检自嘲的摇了摇头,望着白玉杯中的葡萄美酒,又饮一杯。 第36章 承恩之劝 养心殿内,王承恩侍奉在旁,朱由检一杯接一杯的饮酒,就算这种葡萄酒度数不高,十几杯下肚之后他也有些小醉了,葡萄酒仿佛也失去了最初的醇美,而变得酒味浓重。 “陛下,如今后宫无人,何不从民间选拔妃嫔入宫?” 自从周奎死了之后,周皇后不久被废,现在城郊一处道观修行,皇后的位置还空着呢,原本的朱由检有三个女人,周皇后被废后,另外两个妃子那朱由检也没去过。 “这…容朕想想吧。” 朱由检摇了摇头,微醺的他站起身,走向殿外,“摆驾慈宁宫,看嫂子!” 王承恩:“……” …… 四月的北京城仍有一丝冷意残存,张皇后的宫殿内却是温暖如春,甚至还稍稍有点热。 张皇后横卧榻上,身上仅披着层单薄的白色纱衣和贴身裤子,可以清楚看到光滑的背脊,张皇后一边看着话本一边慵懒的拍打着扇子。 殿内非常温暖,张皇后身上渗出了几丝香汗,交叉着的一对玉腿修长笔直。 “陛下驾到!” 殿外传来小太监尖锐传呼声,张皇后头也不抬继续看话本,就连侍奉她的宫女都已经见怪不怪,这半年多来皇上差不多每天都来慈宁宫,有时候还一天来两次,也难怪宫里会有人传闲话了。 随着他的靠近,身上那股淡淡的酒味沁入鼻息,张皇后蹙起眉头不满的看他,“怎么喝酒了?” 以往的朱由检就算喝酒也不过两杯,身上从不会留有酒味,而今天这显然没少喝。 似乎是出于这具身体骨子里的感觉,被张皇后这么一说,朱由检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站在一边,忙道:“臣弟给皇嫂请安,今日朝堂滋事缠身心有不愉,故而多喝了两杯,还请皇嫂见谅。” 统领亿万子民的朱由检现在都不敢抬头去看张皇后,只是垂着脑袋,摆出一副谦虚受教的样子。 见他这副模样,张皇后捂嘴一笑,“好啦,你是皇帝,皇帝就该有皇帝的样子,没必要在我这个弱女子面前这样。” 在嫂子面前,朱由检没了皇帝的架子,自古皇帝都是称孤道寡的,在嫂子面前朱由检就没有那样的感觉。 跟寒暄了几句后,朱由检回去乾清宫醒酒。 朱由检前脚离开慈宁宫,后脚一个男人走进了张皇后的宫殿,隔着层层纱帘道:“老奴给皇后娘娘请安。” 张皇后愣了下,“王承恩,你怎么不跟陛下走?” 纱帐后,王承恩脸上浮出无奈之色,“为了陛下,老奴有些话得跟娘娘说。” “什么话?” “孟子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陛下虚岁十八,已经不小了,这才寻常百姓家孩子都有了,而现在陛下眼中看不进其他女子。 先前,老奴为陛下献上火州女子,那火州女子无论姿色、身段都是上佳,陛下就是看不进去,请娘娘多劝劝陛下。” “你…你什么意思?”张皇后声音犹豫,还透着些许彷徨。 “陛下品性高洁,老奴的话陛下不会听进去,请娘娘多劝劝陛下,国本为重啊,再有请娘娘跟陛下保持距离,按照常理先帝去世后,娘娘您应该被送回家乡守节,陛下却让您继续留在慈宁宫,外界已有非议。” 张皇后连连冷笑,“王承恩你行啊,都替本宫把路想好了,那你说本宫该如何抉择?” 王承恩沉默良久,过了一会声音坚定的道:“娘娘应离开皇宫,隐居山林,陛下是我大明中兴之君,不能让这无中生有之事成为陛下身上的污点。” 张皇后坐起身子,脸色十分难看,她倒无所谓,但朱由检不一样。 正如王承恩所说,朱由检是大明中兴之君,但现在他的皇位还不稳固,一旦有心人散播流言,朝堂上的大臣就可能拥立另一位皇帝。 大明的皇帝可以是个奇葩,但绝不能做出有违人伦的事。 流言止于智者,但智者能有几个? 大明历代皇帝虽奇葩者甚多,但没有一个跟自己嫂子有染的,昔日天启帝迷恋客氏,两人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王承恩,你走吧,容本宫想想。” “请娘娘为大明亿万子民着想,离开紫禁城,我大明太需要一个明君了。” 说完,隔着层层纱帐对张皇后深深一揖。 第37章 承恩苦心 出了慈宁宫的王承恩仍显得十分忧虑,回头望着慈宁宫高大巍峨的殿宇群,心中百味陈杂,张皇后是个明大体的女子,但她也是个女人,万一她舍不得眼前荣华… 一名小太监见王承恩半天不动,上前问道:“公公,咱们去哪?” “出宫,去周延儒府上。” …… 要说明末最出色、最得意的天才是谁,那非周延儒莫属,周延儒在万历四十年乡试中举,第二年会试高中第一,一月后参加殿试,又一举夺得一甲第一名,成为状元。 那一年他二十一岁,二十一岁,连中二元,少年得志,走马京城,威风八面。 被选入翰林院为修撰,到现在周延儒也才34岁,已经有了十几年的官场经验,是一颗前途不可限量的政界新星。 如果是在万历朝,周延儒就是未来的首辅大臣,可在这崇祯朝,朱由检大力打压东林党人,周延儒就前途未卜了。 周延儒的府邸离皇宫很近,王承恩坐在轿子里没一会就到了,下了轿子,饶是王承恩也不得不承认周延儒这府邸真够气派的。 宽敞大门前,八个身强体壮的家丁手持哨棍,神情冷厉的望着前方,在他们周围是两座摆放着刀枪剑戟的兵器架,那不光象征着武力,更象征着府邸主人的显赫身份。 府门上高悬一块鎏金匾额,上书‘周府’二字,两只张牙舞爪的石狮子巍然立在府门两侧,府门两侧一丈高的围墙一眼望不到边。 以周延儒的俸禄,再过十几年都买不起如此阔绰的府邸,很显然这府邸来自他的灰色收入,奉上拜帖后,王承恩在下人引领下到正堂等候。 周府书房内,周延儒倚在窗边,看着外边树枝上的新芽,心中一片平和。 府上管家双手捧着拜帖在门外道:“老爷,东厂掌印太监王承恩来访。” 周延儒脸上闪过一丝不愉,他不想与阉人有所交往,“他说没说来此有何目的?” “没有,他只说有要事相商。” 说完,周延儒半天没说话,管家试探性的道:“老爷,要不我找个理由把他整走?” “来的要是魏忠贤你敢这么说?”屋内,周延儒的声音清冷孤傲,“人家既然来了还是见见的好。” 说完,书房的门被推开,一身浅紫色锦衣袍服的周延儒信步走向正堂。 正堂内,王承恩负手看着墙上挂着几幅画,周延儒崇敬陶渊明的清冷高雅,也和陶渊明一样独爱菊花,正堂内的几幅画画的都是菊花,画上的每个线条都显得柔和自然,一看便是出自名家之笔。 “王公公光临弊府,玉绳(周延儒字)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周延儒人未到声先至,王承恩背过身,拱手道:“周侍郎言重了,老朽不是大架,周侍郎这儿也不是弊府。” 周延儒现在是工部左侍郎,半年多来的硬是没动一下。 周延儒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仰头望着墙上的几幅画卷,“王公公也喜欢字画?” 王承恩抚须道:“略懂一些,这些画意境不凡,有点董其昌的意思。” 周延儒得意的笑,“就是董其昌的。” “哦?” 听到这话,王承恩小小的惊讶了下。 董其昌是万历17年进士,到现在已经70多岁了,大明官员都不喜欢他,因为他特别能装,故意营造一种谦逊超迈的形象,又无所不用其极,攀上权势的巅峰点。 此人与家中子弟行事不端,多次为人诟病,不得不隐退辞职,但他的书画却是一绝,达到千金难求的地步。 王承恩惊讶的表情让周延儒颇为受用,很是豪爽的道:“王公公若是喜欢,本官送你几幅便是。” “周侍郎好意老夫心领了,君子不夺人所爱,这画老夫是绝不能收的。” “王公公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周延儒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的后,自己先坐了下来。 “周侍郎应该听说过,张皇后滞留紫禁城之事吧。” “略有耳闻。”周延儒点了点头,“本官以为那不过是宫里人乱传闲话罢了。” 王承恩点了点头,“周大人是聪明人自然不会信那些乌七八糟的流言,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这样不行。 我想请周侍郎率领朝臣向陛下进言请张皇后离宫返乡,这样流言自然会消弭。” 刚说完,就看到周延儒脸上了冷峻的笑意,这王承恩说得好听,向陛下进言,说白了就是让他带着在朝的东林党人逼宫,他才没那么傻被王承恩当枪使。 “正所谓长嫂如母,天子不过弱冠之年,且生母孝纯皇后去世的早,天子把嫂子留在宫里也情有可原,王公公就不要多心了。”周延儒眼睛眯成了月牙,说话时的模样活像只成了精的老狐狸。 王承恩摇头,“老夫只是来给周侍郎提个醒,这是个机会,陈子壮、陈邦彦这些天子提拔起来的内臣素与党人不和,你们党人完全可以借着这次机会确立自己在朝堂上的位置,而且懿安皇后离开皇宫符合规矩,外人也说不出什么。” 周延儒心里一动,脸上不动声色的道:“王公公你就不怕天子知道是你私下撺掇迫使懿安皇后离宫,从此记恨上你? “怕,但张皇后的存在已经影响了天子声誉,为了天子,张皇后必须走!” “好个忠心侍主的王公公啊。”周延儒似是嘲讽似是叹息的道,“容我想想,只要我想好了,这几天就会率领百官向陛下请命。” 王承恩起身作揖,“如此便多谢周侍郎了。” “王公公客气了。”周延儒微微一笑,笑容中透着股莫名的意味。 笑着送走王承恩之后,周延儒独自待在书房里,看着窗外柳枝新生的嫩芽儿,脸色露出一抹得色。 王承恩给他提了个醒,要是在这件事上做点文章,那所能起到的效果可不光是稳定他们党人在朝上的位置,更有可能将那弱冠之年的小皇帝赶下皇位! 第38章 小人毒舌 三日后,清晨时分。 天边第一缕朝霞刚刚升起,金銮殿的钟声紧接着响起,文武百官穿着赤色官袍,头戴翼蝉冠,手持笏板,缓缓踏上玉阶,百官对着龙椅上的天子齐齐拜道:“臣等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朱由检的声音中已带有几分威严。 “谢陛下!” 百官站了起来,王承恩踏前一步,压着嗓子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周延儒嘴角勾起一道弧度,走出班列,“臣周延儒有本奏!” 朱由检道:“有事启奏。” “臣弹劾懿安皇后为长不尊,魅惑天子,勾引宫人,秽乱宫廷,即请陛下处死懿安娘…” 他话还没说完,朱由检就拍案而起,恶狠狠的盯着他,“周延儒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 面对朱由检那凌厉的眼神,周延儒头低的更低了,“臣万分清楚!正因为臣清楚,所以臣才冒死谏言,绝不能让那妖妇魅惑陛下。” 朱由检点着头,用手遮指着他,“周延儒你很好,朕记住你了,但你所言不实。” 朱由检旁边的王承恩急给周延儒使眼色,他只是让周延儒带领东林党人将张皇后逐离皇宫,而不是处死张皇后,天子的皇帝大位都是张皇后促成的,他怎么可能处死张皇后? 他给周延儒的眼神一点用都没有,周延儒看都不看他,只顾着说他自己的。 “臣所言千真万确!” 周延儒拔高声调,让自己的声音可以清楚地传到大殿的每个角落,“如今北京城街头巷尾都传言说陛下与那妖妇有染,陛下万金之躯就算有染,也是那妖妇勾引的陛下。” “胡言乱语!”朱由检起身怒喝。 “臣是不是胡言乱语陛下心里清楚!” 周延儒一派悍不畏死的做派,“那妖妇早与司设监掌印太监陈德润有染,后因不胜陈德润骚扰才魅惑陛下,让陛下将其处死,陛下如果还说臣在胡言乱语,何不召那妖妇的贴身宫女问上一问?她们跟在那妖妇身边,对她的所作所为最是了解!” “你…” 朱由检一时无言,下意识摸向随身佩戴的金鳞剑,他知道周延儒既然敢这么说,肯定已经收买了张皇后的贴身宫女。 “陛下如不敢,就说明那妖妇却有所为,请陛下以极刑处死张皇后,以正天下视听!”周延儒的话一句比一句狠,直往朱由检心窝子里捅。 “来人,传皇嫂的贴身宫女上殿。” 周延儒点了点头,闭着眼睛等着那两名宫女上殿,没过多久,殿外响起太监尖锐的传报声,“懿安娘娘驾到!” 嫂子来了! 朱由检眼中一喜,喜悦很快被忧虑取代,朝堂上这种局面她来不是自找难堪么。 张皇后披着凤冠霞帔,雍容华贵,步履轻摇,姿态万千,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高高盘起,搭配着光彩流转的八凤钗,更显女子的成熟美艳与皇后身份的大气庄重。 粉黛轻施,面容精制姣好,尤其是那双眼睛夺魄,金色的锦缎长裙拖地,外披层素色轻纱,将她有致的身段尽显无余。 她的两名贴身宫女毕恭毕敬地搀扶着她,张皇后的精致打扮让殿里的男人眼前一亮,大臣们赶忙道:“臣等拜见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震惊过后,不少官员发现今天的张皇后穿的是正经的皇后袍服,天启帝殡天之后,张皇后还是第一次穿上这身衣服。 “来人看座!” 朱由检眼热嘴快,张皇后冲他轻轻一笑,坐在了朱由检左边一个不太显眼的位置,她的贴身宫女用金色纱帘挡住张皇后的身影。 “本宫听说陛下要召见本宫的贴身宫女,本宫就跟来看看,敢问陛下因何事召见我这两位宫女?” 张皇后的声音温婉中透着一丝柔媚,却又带着几分威压。 “没什么事。”朱由检艰难的笑了下,又狠狠地等向周延儒,“一个混账东西说了些混账话,皇嫂不必在意,还是回宫休息吧。” 被皇帝一口一个混账叫着,周延儒脸色都不变,往前走了几步遥指张皇后的两名宫女,厉声喝问:“你二人经常跟随懿安娘娘身边,懿安娘娘的一切你们最是清楚,如今天子坐明堂,百官在朝堂,我且问你二人,张皇后与陈德润私通苟合?确否?” 周延儒声大,朱由检用更大的声音喝道:“周延儒你是在恐吓她们么?!” 说完,轻声对那两名宫女道:“你们两个不用怕他,实话实说,朕保你二人平安。” 被一百多双眼睛盯着,那两名宫女脸色苍白,扭扭捏捏的说不出话,张皇后的声音在纱帘后响起,“别怕,本宫行的端坐得正,该说什么说什么。” 两名宫女彼此相视,走到大殿正中,对朱由检俯首道:“回…回禀陛下,娘娘她先前确实与陈德润有染,还让我们两个为她保密,后来娘娘因为被那陈德润骚扰的烦了,才向陛下献媚,请陛下将其处死。” “你们…” 纱帘后,张皇后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们两人,她们两个从小在她身边服侍,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依旧是那两张熟悉的面孔,此时却显得那么陌生。 周延儒快走来到两人身前,仔细打量着她二人,不急不换的问:“你们可以为说过的话负责么?” 两名宫女齐齐点头,“可以。” 周延儒点点头,“既然可以负责,那可有证据证明?” “有!”左边的宫女抢先道;“皇后娘娘与陈德润私通的证据没有,但是娘娘经常与陛下一起,还把自己的贴身衣物送给陛下,有时候是簪子,有时候是肚兜,总之乾清宫里肯定有娘娘的衣服,一搜就知道了。” “好好好。”周延儒笑着鼓掌,“你们两个女子还是明事理的,不错,不错。” 说着,直视着龙椅上的朱由检,“好了,陛下,可否允许百官到乾清宫里搜上一搜?” 周延儒胜券在握,已不再掩饰他的张狂之色,在朝堂上如此质问皇帝给他带来了极大的满足感与自豪感,他能清楚感受到东林同僚们投来的炽热目光。 这种感觉,太爽了! 第39章 朝堂对峙 金銮殿内,气氛沉重。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朱由检身上,朱由检俯视着周延儒,淡淡的道:“乾清宫是朕的寝宫,岂能因你一句话说搜就搜,周延儒你当朕不敢杀你么?” 周延儒明显有备而来,朱由检就算自己清白也不敢让他搜,泰昌年间的梃击案已经向世人证明党人的厉害。 一个疯子拿着木棍能闯到太子寝宫打伤太子,还不能把女人的衣服弄到乾清宫的角落里么? 说这话时,贾华已经握住刀柄向周延儒靠近,只要天子一声令下,他就会以鞘中利刃斩下此人头颅,他浑身杀意毕露,谁都知道他是真打算杀人了。 在贾华的注视下,周延儒显得有些不自然,还是轻蔑的道:“陛下,您现在杀我恰恰证明了张皇后的确魅上惑下,是个妖妇。” 朱由检死死地盯着周延儒,紧紧的攥着拳头,就连指甲刺入肉中也浑然不觉,咬牙道:“照你这么说朕还非得让你到乾清宫里搜上一搜了?” “如果陛下要证明张皇后的清白也只有如此,若是乾清宫里没有张皇后的衣物,就说明了这两个女子在说谎,陛下可依法斩她二人,也能证明微臣是在胡言乱语,臣愿自下鼎镬,以赎己罪。 反之!如果乾清宫里有张皇后的贴身衣物就请陛下亲手斩那妖妇首级,以正天下视听!” “周延儒啊周延儒,我大明建国两百余年,还从未有过你这样的佞臣,若朕没猜错的话,等搜出了皇嫂的衣物,你是不是还要斩朕的首级啊?” 周延儒微微颔首,“《大明律》第四卷第二十八条,叔嫂相奸者~绞!然陛下万金之躯就算坐实罪名也无人敢绞杀陛下,则请陛下退位自谢天下。” 朱由检简直快气昏了,周延儒真是胆大妄为,他正要说话时一声断喝响起,“周延儒,你身为人臣却如此逼迫陛下,君臣之礼何在?你的圣贤书读狗肚子里去了吗?” 一名武将快步走出班列,势大力沉的一脚狠狠的踹在了周延儒胸膛上,周延儒完全没想到有人敢在金銮殿上动粗,毫无防备的他如沙袋般被踹翻七八米远。 “曹…曹文诏你敢动粗,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啊,你…” “我呸!” 曹文诏一口唾沫唾在了周延儒白净的脸上,揪住周延儒衣领照他面门又是一拳,嘴里骂道:“你当这是什么地方?敢在这里逼迫陛下,我打你个不分尊卑的狗东西。” 说罢又是一拳,一群东林党人赶忙上前制止曹文诏,一起上来的还有周遇吉、白翎这些武官,他们上来拉偏架,进来拉架的人越来越多,朝会硬是变成了全武行。 趁这股乱劲朱由检赶忙给王承恩使了个眼神,王承恩提着裙摆一路小跑出去,他跑的很快还是被周延儒看到,“王承恩你别跑,就是你让我逼死懿安皇后的,现在你装什么好人!” 他的话声仿佛一道利剑,直接戳中王承恩背脊,王承恩脚步一顿,毅然决然的跑了出去。 龙椅上,朱由检眸光微冷,修长的手指在御案上轻轻点动,他无条件相信王承恩,但周延儒的话和王承恩的反应却让他心中不可避免的荡起一层涟漪。 王承恩要周延儒逼死张皇后,这什么情况? 他真想找人问问这是怎么回事,但他不能,曹文诏虽然在拖延时间,但他不能走,他如果走了就是承认了张皇后与他有染,也就坐实了张皇后魅上惑下的罪名,到时就算乾清宫里什么都没有,张皇后也得死。 一名没进去拉架的东林党人上前几步,高声道:“陛下,快让殿前武士把曹将军和周侍郎拉开。” 他官职低微,朱由检都不记得他叫什么,“这儿有你说话的地方么?退下!” 这东林党人悻悻而退。。。 朱由检静静地看着殿内的全武行,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对御案前的贾华点了点头,贾华会意喝道:“殿前武士何在?!” 十几名披坚持锐的亲军营卫士快步跑上殿来,贾华一指地上厮斗的一群人,“把他们分开。” 亲军营的士兵们毫不留情的将这群人拉开,被压在最底下的周延儒已经满脸是血,赤色官袍被撕成了破烂,门牙也被打掉了一颗。 朱由检起身怒道:“你们当这是什么地方?!曹文诏!” 曹文诏踏前一步,“臣在!” “你殿上厮斗,但念你护朕心切,姑不究!” “什么?!”有人大怒道:“陛下,你看看周侍郎被打成这幅样子,岂能一句姑不究就放过曹文诏?” 朱由检身体前倾,“你在指责朕?” 那官员一挺胸膛,“君子不平则鸣。” “敲掉他的牙齿,割掉他的舌头,朕倒要看看你没了舌和牙还怎么鸣。” 四名亲军营士兵上去按住他的四肢,另外两人伸手褪下他的官袍,这官员还不松口,“纵使没有舌与牙,我还有手可以提笔撰写,纾解心中不平。” “啧啧啧、” 朱由检摇了摇头,“周延儒啊,你这些狗腿子对你还挺重心的啊,那就再砍断手指就是了,动手吧。” “陛下不可啊。” 又有人出来求情,这次是一群,七八十个官员先后跪下了下来,其中一个较为年长的道:“李詹事并无过错,只是表达方式不当,还请陛下饶他这次。” “还请陛下饶恕李詹事。”几十号东林党人齐齐拜道。 “朕这次饶恕此人,那下次再有人犯错,朕是不是还得饶了他啊?” 他们越是这样越是坚定了朱由检的狠厉,对这群东林党人绝对不能让步,不然他们真是蹬鼻子上脸,“朕意已决,尔等无需再劝,动手!” 一名士兵拔出雁翎刀,准备用刀柄敲掉李詹事的牙齿,刚一靠近,这名士兵就被一个党人推开。 那党人双膝跪地,苍老的声音中透着股坚定:“启禀陛下,老臣年岁已大,近些日子以来一直感觉头晕眼花,精力不济,已不适合在朝堂任职,愿向陛下乞骸骨。” 说话这人也就40岁上下,正是年富力强之时乞个什么骸骨,听他说话那洪亮的嗓门,哪像个精力不济之人? 第40章 乞骸归乡 有人带头顿时引起了连锁反应,几十个官员都跪了下去,齐道:“臣等愿向皇上乞骸骨,回乡安度晚年。” 呼呼啦啦一群人跪了下来,看着真挺糊人,乞骸骨的意思是自请退职,请求回老家安度晚年,使骸骨归葬故乡。 跪下这些人年龄不等,有些人五六十岁了,要乞骸骨倒也说得过去,也有不少三四十岁的官员也跳出来要乞骸骨,他们中不少人才进入官场不到一年,乞的哪门子骸骨? 看着向自己乞骸骨的一群老少朝臣,朱由检脸色愈发冰冷,一直以来他都竭力避免这种局面,想用温水煮青蛙方式一步步替换掉东林党人。 等东林党人不能影响朝政后,再下令捣毁东林书院,焚毁东林党人所著书籍,彻底断绝东林一脉。 局面到了这样,他不可能退缩,这帮家伙真以为朝庭离了他们就不能转了,大不了再提拔中低级官员,低级官员就从国子监和张岱弄出的大学里选,他们是没执政经验,但眼下也顾不得了那么多了。 他站起身,负手道:“各位都是我大明栋梁之才,尔等乞骸还乡,朕实在不忍心,但朕一想众爱卿心意已决,强留终是不美,就都允了吧。” 什么?! 一大群东林党人顿时傻眼了,他们当然不是真心辞官,十几年寒窗苦读才得以入仕,又熬了十几年才得到今日官位,谁会愿意就这么脱去这身官服,回乡养老。 这些东林党人都以为这么多人乞骸骨,皇上一定会挽留,不然他们这些人走了,朝堂上空出这么多官位怎么办?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皇帝根本不按常理,已经有些三十上下的党人偷偷瞧着周围,琢磨着是不是趁人不注意再站起来,他们还年轻,至少还能在朝上站20年,可不想跟这群老头子一起回乡养老。 “赵率教,把这些乞骸归乡的人都记下来,每人发10两银子充当回乡路上的盘缠。” “是!” 辽东赵率教铿锵应道,辽东出身的他性格火爆,见东林党人如此逼迫天子心中早有不忿,从宫人手中接过纸笔,快速写上一个又一个人名。 这些有人跪不住了,赶忙起身道:“启禀陛下,臣想了想觉得还能坚持几年,暂不乞骸骨了。” 说完,赶忙跑到一边,生怕自己的名字被赵率教记上,见皇上没表态,又有几个三四十岁的官员起身站到一旁。 没一会的功夫,十几个东林党人站了起来,五分之一的党人还是选择了官位,而不是组织。 正当剩下的东林党人犹豫着要不要站起来的时候,那边把气喘匀了的周延儒出声叫道:“大家不用怕这昏君,只要他的罪名坐实,他就不是天子,既不是天子何以使我们乞骸骨。” 对啊,这才是重点! 党人们眼前一亮,意志又变得坚定起来,原本站起来的一群人也犹豫了,有几人又偷偷跪下。 “周延儒!既然如此,朕就让你去乾清宫里搜一搜,若是没有皇嫂的衣物,你就自下鼎镬,贾华,让尚膳监烧鼎热油立于午门之前。” “是!” 贾华即刻遣人传令,又听到周延儒的声音响起:“王承恩已出去多时,再去乾清宫又有何用?” “那个…” 一个畏畏缩缩的声音响起,众人寻声看去,张皇后的一个贴身宫女站出来道:“我知道,陛下经常把娘娘的东西贴身放在身前,今天想是如此。” 朱由检脸色霎时一变,这幅脸色被东林党人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脸色变得这么快,不正说明他心里有鬼么? 朱由检身上的确有张皇后的东西,是他在慈宁宫里拿的小梳子,今天刚好带在身上,他身边也有东林党的眼线! 周延儒艰难的站了起来,阴测测的望着朱由检,“陛下,既然那宫女说您贴身携带张皇后的物件,那可否请陛下脱下龙袍,自证清白?” “你狗日的胆子还真大。” 曹文诏蹿出来又是一脚,正中周延儒胸膛,把他踹出去好几米远,周延儒嘴角流出一行殷红的血液,若非官袍束缚,曹文诏一脚能踢他半条命。 曹文诏只踢了一脚就被周遇吉和白翎制住。 朱由检道:“周延儒,如朕不去龙袍,你当如何?” “臣不如何,但却能证明陛下你心里有鬼,也却有其事,陛下该当退位让贤。”周延儒声音中透着虚弱,被曹文诏连番殴打,他已经受了内伤。 朱由检摇了摇头,“朕不会因一无中生有之事退位。” 说着,朱由检走下御台,来到周延儒身前,踩着他的肩膀,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朕若自去袍服,你便自下鼎镬。” 说完回头看向地上跪着的一群东林党人,“尔等既然认为如此,待朕自证清白后也随周侍郎一道去了吧。” 皇帝清冷的声音使党人无不心惊胆颤,难道真的没有这事? 这个念头马上被抛诸脑后,虽然他们没去乾清宫里搜查,现在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不如就赌上一赌。 赢了,他们党人从此得势,崇祯帝退位,陈子壮、陈邦彦、史可法等人获罪下狱。” 输了,粉身碎骨,被热油烫死,按照这位崇祯帝狠厉的性格,他们的家人,不,或许九族之内都会处以极刑。 “你们两个不是污蔑朕与皇嫂么,就由你们当着大伙的面脱下朕的袍服。” 被叫到两名宫女脸色变得煞白,颤颤巍巍的向朱由检走来,在他们眼里天子宛如亘古不化的冰川一般,仅是看一眼便叫人通体生寒,尤其是天子身后的亲军营统领贾华,手里握着刀,咬牙切齿的看着她们两个。 她们真怀疑等自己靠近天子,贾华会不会拔刀砍杀她二人,终于,在距离朱由检三步的时候,两名宫女承受不了这双层压力,跪在朱由检脚下,“臣女万不敢冒犯陛下!” “你们敢诬陷朕与皇嫂有不伦之情,现在却不敢脱朕的衣服?”朱由检冷笑道:“那好,你们不脱,朕自己脱!” 第41章 自下鼎镬 皇宫午门前,一只重逾千斤的三足青铜鼎内沸腾的滚油咕噜噜的冒着热泡,隔得老远都能感受到鼎中热油所散发的热浪,那沸腾的滚油正如周延儒此刻的心情。 金銮殿内,当朱由检自去袍服之后顿时响起无数的惊叹声。 “好白的身体。。” “好嫩,怡红院里姑娘都没陛下的身子嫩哟。” 朱由检也不避讳众多臣子的目光,一指周延儒,“朕已经脱去袍服,你若还说朕身上有皇嫂的物件,不妨找两个姑娘查查朕的下半身?” 反正已经光了上半身,现在大殿里的大部分人等会都要下油锅,他也就无所谓了,声音充满了轻佻与狂傲,也不怕周延儒真找两个姑娘查验一番。 这周延儒哑口无言,盯着朱由检袒露的上身,紧紧的攥着拳头,他知道再去检查天子是不可能了,那是形同造反的逼宫,天子就能名正言顺的让殿前武士拿下他。 对他而言,这已成死局! 见他不说话,朱由检脸上露出一起狰狞,“既然无话可说,就请周大人自下鼎镬吧。” 贾华上前一步,微不可察的挡在了周延儒身前,防止这家伙狗急跳墙胁迫天子,脸上毫无表情的做了个请的手势,“周大人自己走吧,别逼我动手。” 周延儒默不吭声的向殿外走去,刚走到殿前回头望向朱由检,“陛下,请祸不及妻儿。” 朱由检把头一歪,淡淡的道:“等你死了朕再考虑这个问题。” 周延儒眉头紧蹙,双膝跪在地上摘下发冠,脱下官袍官靴后,穿着一身雪白里衣的他在殿内众人的注视下走出午门。 午门前,禁军卫士持戈肃立,铁甲森森,鼎中热油早已沸腾,周延儒踩着鼎前木阶,感受着迎面扑来的热浪,长长地舒了口气,脑中飞速回想着自己所做的一切。 他逼迫张皇后的贴身宫女指证张皇后,又买通乾清宫内侍,安排的这些都没问题,唯一让他没想到的就是武人动粗,为天子争取了时间。 最让他的疑惑的是,天子身上应该有张皇后的贴身物件,怎么就没有了呢? 带着这个疑问,周延儒身体前倾倒进油鼎内。 金銮殿内,朱由检扫视了眼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要乞骸骨的东林党人,现在这群人脸色像吃了死蟑螂一样难看,在心里把周延儒骂了十几遍。 按照周延儒所说,人证物证都安排完了,他们只要齐心协力就能把朱由检从皇位上拽下来,另立一帝。 他们都把人选想好了,银川府的庆王朱倬纮性格最是软弱,极好控制,只要朱由检退位,他们马上推举庆王朱倬纮即位,到时候这朝堂上就是他们党人说的算。 什么陈邦彦、陈子壮统统下狱严审,周遇吉、曹文诏这些人就看他们识不识相,识相也就罢了,不识相把他们一并收拾了。 可事情的结果出乎他们预料,他们党人跟着周延儒先是挨了顿揍,天子又脱下袍服自证清白,周延儒自下鼎镬去了,他们要跟去么? 当然不! 一名东林党人愤然道:“逆贼周延儒逼迫陛下,万死不足惜,微臣愿带领锦衣卫查抄周延儒府邸!” 在死亡面前,更多的东林党人都屈服了,“陛下,臣知道周延儒家中藏银近百万两,臣愿意将其献与陛下。” “陛下,周逆老家尚有万亩良田,即请派人查抄、” “还有甜水井街上的一半店铺都是他周延儒名下资产,即请陛下收回,充入国库。” “臣听说那周逆私下与白莲邪教走的很近,实乃大逆不道,臣请陛下诛其九族!” 刚才还是东林魁首的周延儒眼下成了大逆不道逆贼,这些东林党人此时只顾贬低周延儒,求得自己活命,哪还有读书人该有的气节。 白翎脸上尽是嘲讽,他都等不及要去搜查党人的府邸了。 周遇吉摇了摇头,对党人如此做派表示失望。 曹文诏哼了一声,“一群贱骨头。” 而温体仁眼瞅着党人们贬低周延儒,心中非但没有半分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他笑周延儒愚蠢,读书聪明有什么用,看不清朝堂大势照样是个蠢蛋,如果天子刚刚即位,皇位没坐稳,也没培植自己的亲信,那他这么弄没问题。 可眼下天子已经即位半年多了,天下百姓都知道当今圣上是个宽厚贤明之君,就算爆出丑闻,老百姓就会支持他周延儒立一个不知道从哪找来的王爷当皇帝? 在内,天子培植亲信,陈子壮这群文士无法为声援天子,却也不会支持他周延儒,还有掌控第一、第二两支军团的周遇吉、曹文诏两人,以及正在训练第三、第四军团的贺虎臣、何腾蛟两人,他们都是被天子提拔起的武官。 天子对他们有知遇之恩,只要天子不杀他们全家,他们绝不会背叛天子,再有锦衣卫、五城兵马司、东厂,以及顺天府的那群衙役,他们也都听命于天子。 周延儒想凭这个罪名就把手握二十多万兵力的天子弄下台,简直是痴人说梦。 幸好自己在内阁选臣之后及时站到了天子这边,不然自己也得在那群人里骂周延儒了,温体仁心中暗暗庆幸。 “看来周延儒的确是死有余辜啊。” 朱由检脸上露出莫名的意味,一群党人摸不清天子此时心意,只能跟着附和。 看着极度谦卑的党人,朱由检心中杀意也不是那么强烈了,毕竟给他们勇气乞骸骨的周延儒已经死了,但也不想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于是道:“你们这些人在大殿中间分列两排。” “额…” 一个年迈的东林党人不解问道:“陛下何意?” 话刚出口迎来的就是朱由检冷厉的目光,他赶紧低下头去,老老实实跟旁人一起站成队列,朱由检随手一指,“把左边这群人扔进鼎镬炸了,右边这些罚俸三年!” 第42章 探索海域 结束了清晨朝会的朱由检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乾清宫,直接倒在了那张宽大的锦绣龙床上,脑海中仍在回忆着周延儒对他发难的画面,现在想想他都后怕。 真是太险了,幸好曹文诏及时跟周延儒打了起来,朝上武人上去拉偏架才为他争取了宝贵时间,不然真让周延儒等人在乾清宫搜出张皇后的衣服,他跟张皇后就都没脸见人了。 不过这倒也好,顺势除掉了周延儒,还把一半的东林党人解决了,剩下的东林党人经过这事,以后也不敢再像今天这么搞事。 那些党人已经清楚他是真敢杀人的主,再跟他对着干,他们这些人以后也得下油锅。 不过弊端也是明显的,未来几天他的都得安排官员调动的事,还得用一个多月的时间才能让提拔起来的官员熟悉自己的职责,而且这些新手效率也低。 他放平心情时,王承恩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跪伏在朱由检床前,“老奴请陛下赐罪。” “你…何罪之有啊?” “老奴找过周延儒,但老奴找他的目的是为了让他逼迫懿安娘娘离宫,绝非是要害死懿安娘娘,。” “你的忠诚朕知道,但你为什么要赶走皇嫂,皇嫂招你惹你了?”事关嫂子,朱由检声音中带着些许愠怒。 “陛下请恕老奴之言,懿安皇后终究是天启帝的妻子,而不是陛下的妻子,陛下千万不能与她有不伦之情,不然陛下就将沦为天下笑柄,莫说我大明朝没有这样的皇帝,就是秦汉三国、隋唐二宋也没有如此帝王,陛下万不可做下此事,遗臭万年啊。” “可我…” 朱由检心里一急,他真想说自己不是什么朱由检,而是理科生朱检,但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王承恩不会相信的。 就算相信也没用,他现在是大明崇祯皇帝朱由检,泰昌帝朱常洛第五子,天启帝朱由校同父异母的弟弟,张皇后是他嫂子。 “王承恩,你虽忠心,但已经不适合在朕身边呆着,至于你的话朕会记住的。” 王承恩脸色一变,“陛下要老奴为泰昌帝守灵?” 朱由检没好气道:“给他守灵干嘛?朕只是不让你在皇宫任职,朕会让你出宫,离开大明,继续为朕效力。” “陛下何意?” “朕的意思是这个!” 朱由检翻身而起,从书桌旁拿起一卷图纸在桌上摊开,图纸上描绘的是大明海域,在上面清楚表明了大明沿海地区以及海上各个探索过的岛屿。 郑和下西洋之后将所去过的岛屿绘成图,不光是这种大体图,府库里还有很多南洋小岛的详细地图,大明的绘图水准比那些岛上的原住民高出无数倍。 看着地图上一座座岛屿,王承恩感觉呼吸都困难了,“陛下是想…” 朱由检看着海域图上的一座座岛屿,眼中露出强烈的占有欲,“朕想让你像郑和那般,带领船队南下西洋,沿着郑和船队所行驶过的路线再走一遍,为朕搜集那些地域的最新信息,收集沿途各地所有植物,为我大明日后远征做准备!” 说着,朱由检眼中露出狂热的神采,大明最大的敌人后金不过几十万人,大明光是士兵数量就比后金全族人口还多出二三十万,只要大明按照现在的进度安心发展灭了后金不难。 大明的舞台是整个世界! 郑和下西洋时,大明有着世界上最强的海军以及最准确的海疆图,加上郑和船队使用武力,为大明王朝在东南亚全面建立起华夷政治体系,很多国家都对大明有好感。 那时候的大明是最好的开发海外的时机,甚至不用加大投入银两,只要给郑和下一道侵略的命令,郑和船队就能为大明占下一座又一座岛屿。 郑和宝船之先进,航程之长,影响之巨,船只吨位之大,航海人员之众,组织配备之严密,航海技术之先进,在当时的世界上,都是罕有其匹的。 他们的航海成就显然丝毫不比西方人逊色,甚至在航海时间,船队规模以及航海技术诸方面都是世界之最。 可惜在郑和之后,帝国再没进行过大规模探索海外的行动。 不过,现在也不晚,大明水军处于世界先进水平,就连有着海上马车夫之称的红毛人的舰队也不敢主动招惹大明舰队。 “老奴愿为陛下探索海疆!” 王承恩激动地连连叩头,对他们太监而言,郑和就是他们的偶像,郑和七下西洋,名垂青史,他的美名比东汉造纸的蔡伦更大更响。 再过不久,他王承恩也能像三宝太监郑和那样率领大明的舰队探索海疆,光是想想就激动。 “很好。” 朱由检笑了笑,手指指在了福建省的位置上,“朕会下诏让福建水师准备战船,挑选水军兵士随你一同探索海疆,明日你便启程前往泉州府,你此去的目的是绘制图册,收集沿途信息,朕最多让你携带几十件珍奇宝贝赐给亲近大明的部落国度,对于那些排斥帝国的,用火炮教化他们。” “老奴谨记陛下之言。” “等你回来,大员也收复了,可以在那里歇歇脚。” 说着,他的目光锁定了海外大员,那里他是一定要收复的,卑鄙的红毛人占据宝地,每年从大明的土地上攫取巨额财富。 未来这里成为帝国的一部分,他不光要收回大员,这些年被红毛人侵占的财富也一定要他们连本带利的吐出来! “老奴遵旨。” “去吧,朕想一个人静静。” 王承恩带着激动地心情缓缓退下,朱由检用火热的目光看着大明海外的一座座岛屿。 等收拾完了鞑靼、瓦剌和后金之后,专心发展海上贸易、军事,再把世界上其他国家灭了,那他的功绩就真是秦皇汉武亦不能及了。 兴奋过劲之后,朱由检想起了曹变蛟,也不知道他的军团能跟佛朗机人打成什么样,毕竟这是他即位之后大明的第一场仗。 第43章 水师迫近 接下来的几天朱由检都忙着替补官员的事,每天都有中低阶官员被提拔担任要职,提拔最多的还是基层官员,所有被提拔的官员都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新的职位。 在朱由检刚刚完成朝堂官员替补工作时,万里之外的海域上,十艘大明战船缓缓逼近香山港,明字战旗在船首迎风飘荡,五艘海沧船在外围护航,往里则是四艘大明水师主力的大福船。 最中央的是一艘长达百米的宝船旗舰,船艏正面有威武的虎头浮雕,两舷侧前还有飞龙浮雕,看着好不威武。 一身锦绣官袍的李逢节站在船上,眺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香山港,苍老的脸上带着些许不块,他堂堂两广总督兼南京兵部右侍郎却要听一个小子指挥。 也不知道紫禁城里那位小皇帝是怎么想的,居然让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子领着万军之众来香山驱赶佛朗机人,真要驱赶佛朗机人,只要他下道旨意,他们广东省自己就能把在香山的佛朗机人收拾了。 而那曹变蛟的计划是,让他们广东水师在海上吸引佛朗机人的注意,再将佛朗机人在香山的船队歼灭,当然要是能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话就更好了。 他自己则带人从陆地上,自北向南推进,给佛朗机人施加陆上军事压力,要是佛朗机人死占香山不走,他才会将岸上的佛朗机人歼灭。 曹变蛟手持天子诏书,李逢节再有意见也得奉命,带着十艘战船来到了香山港外。 一名眼尖的水军将领突然指着远处道:“大人,港口有船驶来!” 李逢节眯眼看着,远处海面上,一叶孤舟正向他们缓缓而来。 随着双方靠近,李逢节也能看得仔细, 那叶小舟上除了两个划船的黑奴之外,就只有一个佛朗机人和一个南洋人,看穿戴看不出是南洋哪个国家的人,南洋人手里拿着杆白旗,表明他们是来的交涉的。。 李逢节一指那叶小舟,“放下绳梯,让他们上来!” 随着命令下达,甲板上的水兵拿出绳梯扔了下去,佛朗机人和南洋人顺着绳梯登上宝船,在水兵带领下来到李逢节面前。 佛朗机人身上穿着质地细腻的棕色古装,下半身是一件白色长裤,头上戴着黑色礼帽,李逢节知道这种服装只流行在佛朗机贵族当中。 这个佛朗机人上来先是摘下礼帽,非常谦卑的对李逢节鞠了个躬,再用李逢节听不懂的话说了一大堆。 听的李逢节和一群水师军官都快迷糊了之后,那个南洋人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语翻译道:“尊敬的官员先生,我代表马士加路也总督向您致以最亲切的问候,我们总督想知道,是什么原因使您带着如此雄壮的舰队光临香山港?” 既是使者,李逢节也就抱拳道:“老夫两广总督李逢节奉我大明皇帝旨意,请贵国撤出在香山布置的所有军事力量,不然我们将采用强制手段请你们离开。” 那南洋人脸上露出一抹诧异,还是翻译给了佛朗机使者听,使者听完一脸不可置信,“what?” 接着又是一长串话,南洋人翻译道:“我真的不敢相信,贵国君主竟要驱逐我们,我们做错了什么?” “不是驱逐!”李逢节强调道:“是请贵国撤离所有军事力量,贵国平民可以继续居住在香山。” “no,no,no!” 在南洋人翻译过后,佛朗机使者拨浪鼓似的摇着头,又说着一大堆话,旁边的南洋人赶忙翻译道:“我们在香山部署的力量单纯是为了保护在香山的民众安全,前几年荷栏人进攻香山,是我们佛朗机的勇士击退了他们,保护了香山民众的安全,我们不可能将香山百姓的安全交给你们。” 李逢节一听不高兴了,严肃道:请阁下不要忘了,香山是我大明的领土,只要你们将军事力量撤离之后,我大明将士自会保护当地百姓的安全,荷栏人要是敢来攻击,我大明自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南洋人翻译过后,佛朗机人脸色变得很难看,要走到李逢节面前,两个李逢节的亲兵上前一步,拔出半截刀刃挡在两人身前,佛朗机人只能用生硬的汉语一字一顿的说道:“这…撅…布…这撅布可能!” “撤出军事力量,没得商量,贵国如不肯撤出,我大明不介意开战。” 李逢节这话说的威武霸气,说话时身上那股气势可不是虚的,别看他只带了十艘大船,对付港口里的佛朗机战船足够了。 佛朗机人在香山的战船只有五艘,听着很少,但的确只有这么多。 天启二年,荷栏人为了夺取佛朗机人控制下的香山,双方爆发过一场战斗,荷栏人当时也不过才出动了八艘战船,而且整体吨位都不如李逢节带来的战船。 一旦双方打起来,李逢节脚下的旗舰一个就能收拾了佛朗机人那几条船。 听到眼前这位大明官员的开战言语,佛朗机使者深呼吸了几口气后,又是一鞠躬,南洋人接着翻译:“官员阁下,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请允许我回去禀告给我们总督。” “请!” 李逢节也不挽留,伸手做了请个手势,佛朗机人带着南洋人离开了大明宝船,坐上来时的那叶小舟。 在大明宝船边上,那叶小舟渺小的就像鲸鱼身边的虾米,小舟上的两名黑人奴隶在南洋人的催促下卯足了劲划桨。 佛朗机使者坐上小舟后,回头望了眼高大的大明宝船,眼中透着深深的震撼,如此巨大的战船排水量至少3000吨,这种吨位的战船要怎么对付? 他想了想,恐怕只有几艘盖伦帆船一起才能对付的了一艘这种大船,而且是在大明船上的指挥官指挥失误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击沉这种大船。 再看船身上密密麻麻的炮口,使者不禁打了个寒蝉,这大船上的火炮要是轰击港口,该是怎样一幅画面? 大明水军,恐怖如斯! 第44章 十日之约 香山港内,佛朗机国驻香山总督马士加路也正和一群武官聚在一起。 马士加路也是优秀的贵族绅士,有着令人羡慕的细腻的白色皮肤和伯爵爵位,时刻保持贵族优雅气质的他在听到明帝国为了赶他们离开,连几千吨的大船都派出来之后,脸色变的非常难看。 他不安的在房间里踱着步子,不时用希冀的目光看着他左手边一位中年男子,不光是他,一群武官都将目光对准了那名男子,所有人都相信这名男子一定能带领他们化解此次危机。 这个男子叫卡瓦略,在国内正式委任香山总督之前,卡瓦略是所有在香山的佛朗机人共同推举的首领。 六年前,1300多名荷栏人进攻香山,当时一部分香山居民正在广州采购货物,当时大明正与后金进行广宁之战,也有一部分佛朗机士兵被派去北方支援,同时带去了不少火炮。 面对红毛人的军队,当时香山城内除了50名佛朗机火枪手外,城内只有百名能够使用武器的人,其中大部分都是佛朗机人和殖民地妇女生下的混血儿,再有就是一群为士兵们服务的黑奴,也不过一百多人,而且士气极低。 卡瓦略带领这些人硬生生打退了数倍于己的红毛人,战争过后荷栏人损失300人,佛朗机人只损失了6人。 也就是在这次战争之后,佛朗机国才正式在香山设立总督职位,卡瓦略也得到了一个男爵爵位。 如今大明水军就在港口外虎视眈眈,所有人都指望卡瓦略能再现六年前的奇迹。 屋内的气氛压抑的吓人,过了半响卡瓦略叹了口气,道:“我没办法,香山终究是明帝国的领土,明帝国不同于那些南洋小国,它人口无数,面积比我们国家大出百倍,拥有着强大的海军力量和庞大步兵集群,面对这样一个国家我们毫无胜算。” “真的没希望了么?”马士加路总督悲哀的看着卡瓦略,驻扎香山的佛朗机人足有800人,再加上服侍士兵们的黑奴以及在香山城里厮混的雇佣兵。 一旦开战他可以号召近2000人出战,而且香山港内还有坚固的防御工事和二十多门佛朗机炮,他真不想放弃香山。 卡瓦略略一思索,还是摇头道:“我看不到任何胜利的希望,明帝国不同于荷栏人,荷栏人在远东力量有限,每损失一人都要从国内补充,而我们现在是在明国人的土地上,明帝国可以源源不断的召集士兵攻击我们。 还有停泊在港口外的那支舰队是我们无法抵抗,而这支舰队还只是明国水师的冰山一角,那种几千吨的大船明帝国至少有几十艘,放弃香山是最好的选择。” “天哪!” 马士加路以手掩面,痛苦的坐在椅子上。 放弃香山,说的容易,那后果却是他们无法承受的。 香山连接马六甲与东夷长崎,本来近些年的香料市场就不景气,再没了香山,佛朗机就无法用东夷的白银和明朝的瓷器、生丝弥补损失。 一旦放弃香山,他这个伯爵肯定就做到头了。 过了一会,马士加路来了精神,对使者道:“你再去一趟告诉明国官员,这件事太大,我们必须禀报果阿总部,等果阿总部下令我们才能撤离,我们需要十天时间。” “我这就去。” 使者领命而去,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卡瓦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跟他们要20天,这样他们才能给你10天。” …… 港口外,宝船上 李逢节坐在船舱里,一边喝茶一边听着南洋人的翻译,突然眉头一挑,“二十天?你们佛朗机的船要是20天才能从果阿跑个来回?那老夫可以派条船送你们去,二十天肯定不行,最多十天。” “十天…” 使者一脸为难,半天才为难的说出话,南洋人一点头,“可以。” 李逢节抚须道:“你们可快着点,不光是我们这支船队,陛下还派了一位少年将军率领一万多士兵从陆地进攻,十天之内老夫还能限制的了他,十天之后你们再不离开,那位小将军就要动兵了。” 那名南洋翻译脸色大变,赶忙将他的话翻译给佛朗机人听,那佛朗机人听完之后,赶忙鞠了个躬,用生硬的汉语说:“非常…感谢。” 说完,赶忙带着南洋翻译下了宝船,心里震惊的无以复加,光是这十艘明朝战船都够他们焦头烂额了,陆地上又有一万多明朝正规军,这还怎么打? 望着佛朗机使者离去的背影,李逢节不屑的嗤了声,要不是看在佛朗机人曾在广宁之战中帮助大明,他才不会等这十天。 …… 北京,乾清宫。 乾清宫前的玉阶上,朱由检负手望向东南方,目光悠悠,不知在想些什么。 “若愚啊。” 朱由检突然呼唤,一个四十多岁,长相木讷的红衣太监赶忙来到他身边,“陛下有何吩咐?” 朱由检望了眼这个木讷的太监,脑中又想起王承恩,这个刘若愚是王承恩临走前推荐给他的。 这个人他有印象,通常选择进宫当太监都是生活所迫,或者走投无路,这个刘若愚却是个异类。 刘家世袭延庆卫指挥佥事,他的父亲更是官至辽阳协镇副总兵,有着如此家世的他不需要当太监就能过的很好,可在他十六岁时,做了个怪梦就把那玩意给切了。 天启年间魏忠贤擅权专政,因为刘若愚擅长书法且博学多才,便派其在内直房经管文书,刘若愚目击魏忠贤的所作所为又无可奈何,遂自改名为“若愚”,借以二字以自警。 原历史上,阉党倒台之后,不贪不偷的刘若愚被诬告而蒙冤狱中,有苦难申,而真正的魏党司礼太监王体乾、涂文辅等则用黄金买命逍遥法外。 在幽囚的悲愤不平中,刘若愚乃效司马迁,发愤著书,呕心沥血,详细记述了自己在宫中数十年的见闻,并进行说理申冤以自明,用了12年时间写了本《酌中志》,书成之后才被放出来。 第45章 出宫游历 朱由检站在乾清宫前眺望远方,望着紫禁城里一座座巍峨的殿宇和朱红色的宫墙,在里边呆的久了,越发觉得这里是个巨大的囚笼,他就是这笼子里的鸟。 朱由检眉头一簇,一拍手道:“贾华、若愚,跟朕出宫走走!” …… 崇北坊,神木厂大街上。 朱由检头顶一块束发宝玉,一身白衣玉带,腰上挂着紫玉环佩,手执一把梨花木折扇,上书‘宁静致远’四字小篆。 脸上挂着谦逊的笑意,看着就是个出身书香世家的俊俏公子,身后刘若愚扮作管家,贾华扮作侍卫,几十名亲军营士兵扮作行人隐于人群。 漫步在神木厂大街上,道路两边都是鳞次栉比的酒楼、饭庄、赌场、妓院等各种消费场所,街道上车马,官轿,行人,来来往往,川流不息。 “贾华,你平时休息都到哪消遣啊?”在街上漫步一会,朱由检也觉得无聊了。 “就和弟兄们出来吃点好的,再有就是去妓馆、赌坊里耍耍。” 朱由检斜着瞅了他一眼,“你还去赌?” 贾华面不改色的道:“赌的不大,每次百十个铜板,都能赢点回去。” “走,找个赌坊玩玩。” 往前没走多远就有一家中等规模的赌坊,正门上挂着一块烫金牌匾,上书黄氏赌坊四字,两个手拿哨棍的布衣壮汉一左一右的站在门口,两人身旁贴着副对联: 上联:昨天乐,今天恨,倾家荡产皆因赌。 下联:赢莫笑,输莫哭,喜怒哀乐只为钱。 中间一条横批:愿赌服输。 短短一副对联道出了赌博风险,饶是如此赌坊内依旧人头攒动,声音嘈杂,隔着老远都能听到里边传出来的喊大喊小声。 刚一踏进赌场,浓重的汗臭味扑面而来,这才大白天,一群闲散汉子和小有家资的败家子已经在赌了,正在柜台里百无聊赖的赶苍蝇的赌坊管事看了眼朱由检装束坐地就来精神了。 随便把一个伙计推到柜台里,自己满脸堆笑迎上了去,“这位爷打哪儿来啊?” 朱由检依旧带着谦逊的笑容道:“在下南京人氏,奉家中长辈之命出外见见世面,觉得无聊便走进来瞧瞧。” “原来是南京来的贵客,快里边请。”赌坊管事眼睛眯成了月牙,这种出身名门的公子哥他这赌坊半年也来不上一个,更何况还不是本地人,连麻烦都省了。 “这种地方我是第一次来,不知有什么玩的?” 还是个雏儿,管事更高兴了,忙介绍道:“像您这种有身份的贵客一般都玩叶子牌,推牌九或者打马吊,简单点的有赌大小,摇骰子什么的,爷您也瞧不上那些玩意。” “我是第一次玩来玩点简单的就行,劳烦管事的给我找张摇骰子的桌。” 摇骰子啊。。。 一听要玩这个,管事的明显不乐意了,扔骰子的桌上用的都是铜钱,一次最多也就几十文,贾华两眼一瞪:“怎么,不行?” “行行行,三位爷这边请。。” 在管事的引领下,朱由检来到一张较为偏僻的桌子前,一个精干骨瘦的小老头站在桌前,手里拿着一盏筛盅飞速摇动,小老头手速很快,朱由检连他手的影子都看不清。 一群穿着锦衣的闲散汉子聚在桌子周围,目不转睛的盯着小老头的手,面前的桌上堆积着一大摊铜钱和一些散碎银两,一堆铜钱银两摆在眼前,谁都想把这些钱打包带回自己家。 本来不想赌的人,看到这些铜钱也会贪心大动,加入其中。 铛的一声,筛盅落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那筛盅上,嘴里疯狂的喊着大小二字,他们像疯了一样,眼里只剩那一盏筛盅。 随着筛盅抬起,露出了里面骰子,三点小! 押了小的几个人发出悲呼,有两个人心灰意冷的离开赌桌,那小老头用与他瘦小身形即为不符的浑厚声音喊道:“来来来,押大押小,买定离手嘞。” 说话时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往朱由检身上飘,朱由检刚一看他,小老头就把目光收回。 有意思。。。 “若愚!” 朱由检把手伸向旁边,刘若愚赶忙将装银子的紫色锦囊奉上,掂量着锦囊的分量得有个二三十两了,朱由检掂量了下随手往赌桌上一丢,“都押大!” “哎呦呦,这位爷您真是豪爽哟。”赌坊管事看着赌桌上的一包银子,激动地说话声音都变了,抬头给摇筛盅的小老头使了个眼色,小老头给他回了个放心的眼神后开始摇晃筛盅。 这次大多数赌徒都押到了小上,只有两个人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押大。 一阵剧烈的摇晃后,筛盅落桌! 跟在朱由检身后的贾华眯眼盯着小老头,在朱由检耳边轻声道:“公子,骰子有问题,您输了。” “小!小!小!” “大!大!” 一桌赌徒都在盯着筛盅,当筛盅打开的一刻,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 一点小! “哎,真倒霉。” 朱由检摇了摇头,转身就要走,身边的赌坊管事哪里肯干,马上拦住他道:“这位爷,这赌赢赌输都是常有的事,我跟您说这桌已经连出了好几把小了,下把至少有八成机会摇出大来,您现在走这实在可惜啊。” “这…” 朱由检恋恋不舍的回头望着桌上正被赌徒们瓜分的银子,一脸肉痛表情,“可是…我出门只带了这么点银子啊。” “不妨事,不妨事。” 赌坊管事笑着连连摆手,“这赌坊里不一定要银子,任何值钱的东西都能拿上赌桌,大爷您出身高贵随便拿两样东西都是值钱玩意儿,先压上,等赚回银子还能拿回来不是?” 说着,他的目光飘到了朱由检腰间的紫玉环佩上,他一眼就看出来,这块玉佩最少值几百两银子,这相当于他这赌坊一个月的收入了。 “这个不行!”朱由检赶忙捂住玉佩,“我要是把这玉佩压上,万一输了家中长辈非得打死我不可,不行不行。” 说完就要往外面走。 望着步伐缓慢,显然还在犹豫的朱由检,赌坊管事一咬牙,把手伸进衣袖,既然说不行那只有出狠招了! 第46章 越赌越大 崇北坊,黄氏赌坊 赌坊管事跑到朱由检身前,从袖中掏出20两雪花纹银,“小兄弟你现在身上没钱,等下也得去当铺当东西,不如就用那玉佩把那些银子赢回来。 你要是赢了就分我一些,若是输了这20两银子小兄弟你便拿去充做盘缠,咱权当交个朋友。” 看这管事脸上的真诚,要真是什么都不懂的公子哥兴许就让他懵住了,不过他都这么说了朱由检也不犹豫,重重击节道:“那好,赢了我分你一些,输了咱就当交个朋友!” 刚说完,刘若愚一声悲号,“公子万万不可啊,那可是家传玉佩啊,老爷说过起码值一千两呢。” 起码一千两! 赌坊管事脑子里轰的一声,看向朱由检玉佩的眼神里露出难以掩藏的贪欲,如此宝贝必须弄到手! “本公子做事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朱由检佯装怒喝,快步走到赌桌上直接推开两个赌徒,把紫玉环佩扔到桌上:“我押大。” “好!买定离手啦。” 摇筛盅的小老头眼睛一亮,剧烈摇晃筛盅,砰的一声筛盅落桌,小老头缓缓拿起筛盅,一颗筛子安静的放在桌上,一点朝上,小! “啊,完了!” 朱由检一声悲呼,一把将桌上玉佩拿起转身就走,嘴里还念念有词:“我不赌了,我不赌了!” 赌坊管事一步挡在朱由检身前,“小兄弟你这不合规矩,押出去的东西哪有往回拿的道理,现在你要么凭运气赌回来,要么放下玉佩带着你的两个仆人离开,要是敢坏了规矩你就出不了这个门。” 隐于人群的亲军营士兵们看见有人敢威胁天子,有意无意的聚拢过来,手掌放在了刀柄上。 朱由检凝眉道:“这么说,我只能继续赌了,但我身上没值钱的东西了。” “不妨事,不妨事。” 赌坊管事嘿嘿笑着,摆了摆手,“没钱了还可以借啊,小兄弟就冲你刚才那份豪爽我做主,只要你画个押,五百两以内没问题。” “啊,还要借啊?” “小兄弟话不能这么说,只要你运气够好,五百两银子赌两把就能赎回玉佩,还能赢上不少,到时候拿着上百两银子到处游玩,岂不美哉?” 朱由检一拍脑门,“那好啊,赌了!” “太好了,来人呐上笔墨。” 在这管事的引领下来到柜台,亲自挥毫写下一纸借据,“还没请教小兄弟姓名?” “在下窦逆。” “原来是窦兄弟,来画个押吧。”赌坊管事笑眯眯的把印泥推到朱由检面前,朱由检苦涩一笑,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他身后的刘若愚轻轻地叹了口气,看向赌坊管事的眼神里充满了怜悯,这蠢货还想用算计寻常人那套算计天子,真是不知死活。 他从天子这弄再多的钱,天子要拿回来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这位小兄弟,银票拿好。” 收好收据后,赌坊管事从柜台里拿出一张五百两面值的银票,朱由检拿起银票直奔小老头的赌桌,啪的一下把银票拍在赌桌上,“我还押大!” 刚才的傻小子又回来了,小老头快笑出来了,频频点头,“好好好,买定离手啦。” 说了两声后,迫不及待抄起筛盅摇晃,筛盅落下,三点小! 朱由检刚借来的五百两还没捂热又输了,看着银票被人拿走,朱由检笑着摇了摇头,“有趣啊,有趣。” “是挺有趣的。” 赌坊管事阴测测的笑着,“好了窦公子,赶紧写信让家里人拿钱赎你吧,七天之内不拿来钱可就别怪我们把事情闹大,到时候你脸上也不好看。” “多谢你为我着想了。”朱由检微微一笑,“贾华动手!” 贾华拔刀而出,明晃晃的刀刃架在了管事的脖颈上,左手掏出一块精致的银色令牌,冷声道:“锦衣卫办案,闲杂人等回避!” 一时间,隐于人群的亲军营士兵们纷纷拔刀,对准了赌场中人。 长刀加颈,感受着刀刃上的森冷寒意,赌坊管事一脸煞白,结结巴巴道:“军爷,我这赌坊可没犯事啊。” “没犯事?” 朱由检笑眯眯的来到他身前,拍了拍他惨白的脸蛋,“犯没犯事你说的不算,得我说了算,真当我看不出你们在出千,之所以不戳穿就是想看看你们能玩出什么套路,看完感觉真是无趣。” “军爷今天的事我认栽了,您输的东西我双倍奉还,另外我再出一千,不,我再出两千两银子请各位兄弟喝酒!” “用不着。” 朱由检扫了眼赌场里众人,高声道:“有人举报这间赌坊私铸银钱,赌坊里的所有银钱全部封存入库,所有不相干的人赶紧离开。” 历朝历代私铸银钱都是大罪,赌场里的人哪敢再呆在这是非之地,没一会儿就跑了个干净,只剩下朱由检的亲军营卫士和那个被刀架在脖子上不敢动弹的赌坊管事。 “弟兄们去找车把这里的钱运回去,每人赏银五两!” 听到有银子可赏,亲军营的士兵们赶忙跑出去雇马车,过了一会,就弄来了十几辆大车。 朱由检坐在铜钱堆上看着亲军营的士兵们把一袋袋的银两铜钱放到马车上,心里别提多舒坦了,就在此时,一道凶悍的吼声从外面传来:“他娘的,谁敢来老子地头上搞事,狗东西活腻歪了是吧?!” 听到这个声音,赌坊管事脸上浮现出激动之色,狂笑道:“你们完了,我家主子回来了,那小子还有你这拿刀的小子,看你俩的屌样充其量是个百户吧。” 朱由检也不反驳,点了点头。 见果真如此,这管事的底气更足了,也来了脾气,“那就赶紧把我放了,告诉你俩我家大人可是千户,你们惹了我家主子,你们完了!” 接着就是嘲讽的狂笑,他的思维好像还停留在魏忠贤时代,那时候一个锦衣千户要弄死两个锦衣百户的确很容易。 朱由检把头一歪,露出一抹暖阳般的微笑,“千户~好威风啊。” 第47章 广西急报 赌坊门前口,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他浓眉大眼,头发散乱,浑身散发出狂野的气息,身高将近两米,虎背熊腰,超乎寻常的壮。 他穿着锦衣卫的千户装束,手中提着绣春刀,身后跟着七八个小旗官,他们脸色胀红,脚步虚浮,显然刚喝过酒,之前跑出去的赌坊仆众也跟着跑回来了,手里拿着木棍、板凳之类的玩意。 见他们来势汹汹,贾华一把推开赌坊管事,横刀护在朱由检身前,冷厉的注视着这个锦衣千户,这大汉魁梧的身躯极具震慑力,需得他谨慎对待。 锦衣千户带人冲进来,看着拿刀对着让他的贾华,张口就骂:“小犊子是你说老子赌坊私铸银钱,要封了老子这…” 话说到一半,他的目光飘到了贾华的苗刀上面,又看了看其他亲军营士兵手里的雁翎刀,嗤笑道:“好啊,敢冒充锦衣卫你们胆子不小啊。” “我们的确不是锦衣卫。” 朱由检轻摇折扇,心里又补充了一句:但锦衣卫是我的。 表面上他淡淡的说:“你这赌坊出千,我们要是不搬出点名头今天就出不去了,看你是个锦衣千户,我也不为难你,除了我的东西之外,你们再拿一千两出来这事就算过去了。” 锦衣千户仔细打量着朱由检,见他皮肤白净,身体纤弱,虎口上也没有老茧,显然不是个练武之人,心中不免轻视了几分,“小瘪犊子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老东西这小犊子赌了多少银两?” 赌坊管事挣扎着要走,却被两名亲军营士兵死死的按在地上,只能这么说:“回主子爷,一块价值千两的玉佩又跟咱借了五百两银子,再加上之前赌的得有1600两了。” 1600两。 锦衣千户点了点头,对朱由检道:“你拿3200两,再从爷爷裤裆底下钻过去,爷爷就放你们一马,不然就请到北镇抚司大狱里走一遭吧。” 话很难听,威胁意味也十分明显,朱由检有些愠怒的望着他,“是不是还要我给家里写信,七天之内见不到银子就把事闹大?” 锦衣千户脸上一愣,点了点头,“是,小子既然清楚门路,就赶紧写信往家里要钱,就你这细皮嫩肉的在诏狱里走上一遭,出来可能都没人样咯。” 朱由检把头一歪,“你在威胁我?” “威胁?” 锦衣千户摸了摸颔下胡须,“爷爷我更喜欢敲诈,我是在敲诈你。” 呵呵。 朱由检脸上笑嘻嘻,心里萌生出一股杀意,这锦衣千户好歹也是正五品的武职,却像个无赖一样玩起了敲诈,这要是敲到了普通百姓身上… 正当他要说话的时候,赌坊外传来一阵喧闹声音,浑厚的吼声伴随着马蹄声由远及近的传来,在赌坊门口看热闹的一群民众赶忙躲到一边。 一队装备精良的骑兵径直奔袭到赌坊门口,清一色的八尺高的棕色骏马,马背上的骑士穿着崭新的明光铠甲,背着骑兵燧发枪,腰间挂着雁翎刀,看着很是威武。 领头的骑士滚鞍落马,顾不得仪容,快步冲了进来单膝跪倒在朱由检面前,“启禀陛下,江西省发来急报,李大人请陛下速回皇宫主持军政。” “陛…陛下!” 旁边的锦衣千户眼睛霎时瞪得老大,用手指着朱由检,“你你你…你是皇上?” 朱由检不顾他的惊讶,对禀报的骑士道:“知道了,朕即刻回宫。” 说完就向门外走去,刚越过门槛又折了回来,一拍脑袋对那个锦衣千户道:“差点忘了朕还被你敲诈呢,朕拿不出钱,朕先跟你去北镇抚司大狱走一遭。” “陛下饶命啊!” 那锦衣千户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连连叩头,“陛下饶命,小人一时糊涂,请陛下饶小人一命,小人愿将所有财产献予陛下!” 他带来的几个小旗官和身后的一群人呼呼啦啦跪下,连连叩头求饶,尤其是那几个小旗官心里恨的要死,干嘛跟着趟这趟浑水,这下好敲诈到天子头上了。 “最起码的。”朱由检不再看他,“自己去向白翎请罪,朕不管。” 说完走到门外,骑上一匹骏马,在亲军营骑兵的护卫下回到皇宫。 等他换好天子袍服来到养心殿时,李国普、孙承宗、韩爌、赵率教四人已经等候多时,他们聚在大明疆域图前仔细研究江西省所发生的事。 “江西出什么事了,这么急着唤朕过来。” 正围在疆域图前研究的四名内阁重臣听见朱由检的声音,俯首便拜,武官出身的赵率教率先开口:“陛下,江西赣州府一个诨号夺天王的反贼聚众造反,建号永兴元年,率众攻破安远县城,打开囚牢,释放狱中贼囚,安远知县沈克封逃走,南赣巡抚洪瞻祖上奏报闻。” “江西造反…” 朱由检略一沉吟,本来他还以为最先造反的人会出现在陕西,没想到会是江西最先有人造反。 在他即位的这半年多时间里,主要稳定了陕西、山西、北直隶、山东、河南五省,这半年多来锦衣卫也是主要彻查这五省军政官员,因各种理由被捉拿下狱的不下万人。 大批国子监的学子被破格任用,这些背景干净的学子到了地方只要适应一段时间,就能胜任地方工作。 换的人多了,北方五省局势清明,南方各省依旧如原历史上那般混乱。 朱由检走到地图前,目光停留在江西赣州府的疆域上。 赣州府位于江西省最南部,南临广东,东临福建,地理位置极其关键,要是不能迅速剿除赣州府的反贼,那广东、福建两省必定会有心怀叵测之人趁机造反,响应那个诨号夺天王的贼首。 看了一会,朱由检冷声道:“南赣巡抚负责赣州、南安及周边地区,他洪瞻祖不能自行剿灭赣州的反贼么?” “这…” 四个内阁大臣彼此相视,还是老成持重的孙承宗站出来道:“回禀陛下,洪瞻祖上奏的意思不是请求朝廷派兵援助,而是请朝廷…拨银!” 第48章 拨银十万 拨银! 一听到这个词汇,朱由检的脸一下变成苦色,现在跟他提什么都行,就是别跟他提银子,自开春以来,南方各省的总兵、知府、巡抚、布政使连着上奏请朝廷拨银。 他们都知道天子以雷霆手段剿除阉党,搜刮出一大笔银子,国库难得的充裕,要起银子来也都不客气,都是几十万、上百万要,要满足南方各省的朝廷起码得拿出1800万两银子才行。 国库之前是很充裕,两三千万两银子要是精打细算够花好几年的,可银子都被朱由检供给北方五省,再加上清算拖欠五省士兵的军饷,以及四大军团20万人,京师三大营几万人以及关宁锦防线。 眼下国库就700万两出点头,还是因为先前抄了周延儒和一大群东林党人的府邸才弄来这么多,不然连这一半都没有。 四个内阁大臣也都知道银子是天子的苦处,孙承宗道:“陛下少拨点就是了,赣州反贼不过是农民出身,战力不强,我看拨个10万两激励一下赣州军队的士气也就行了。” 朱由检眉头一皱,“十万两是不是太少了?” “启禀陛下,十万两单纯用来激励士气,奖赏有功将士已经够了,但要是能再拨二十万两,清还赣州府军队拖欠的军饷就更好了。”赵率教进言道。 “赵大人所言怕是不妥。” 这次说话的是韩爌,“赣州府有乱军,朝廷就拨银清还军饷,那其他各省各府要是再有乱军起事,朝廷岂不都得拨银清还军饷?到时国府空虚再拨不出银两来,那效果还不如不拨!” 韩爌的话很直白,却也说中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一旦给赣州府的军队清还军饷,朝廷就不能厚此彼薄。。 “陛下,臣建议只拨十万两用以激励士气。” “嗯。” 朱由检点了点头,给韩爌了个满意的眼神后,韩爌虽是东林党人却是个正直的官员,这也是他最欣赏韩爌的地方。 昔日的红丸案、魏党案等,韩爌都曾参与其中,且都起了相当的作用,原历史上他因袁崇焕冤案所累,罢职还乡,但却享有了“先后作相,老成持重。引正人,抑邪党,天下称其贤”的美誉。 看到天子如此表情,其他四人知道天子已经决定了。 朱由检把手一挥,“即刻传旨,朝廷拨十万两银子助赣州军兵剿灭乱军,另着锦衣卫捉拿安远知县沈克封,此人身为知县,危难之时主动弃城而去,此人罪莫大焉,全家老幼皆处极刑!” “臣等遵旨。” 四名内阁大臣齐声拜道,缓缓退出养心殿。 等所有人都走了,朱由检仰望大明疆域图,目光从赣州府的区域逐渐放大到整个大明。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已经不再担心陕西的局势,北方五省中他给陕西省拨的银子最多,加上有孙传庭和卢象升两人坐镇,他根本不用担心。 明末三大反贼,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仨人都是陕西省人,有孙传庭和卢象升在那镇着他们三个就成不了气候。 现在他担心的是南方各省,赣州乱军只是一个前兆,接下来南方各省就接连有人造反,有人造反就会有人死。 看着偌大南方,朱由检悠悠的叹了口气,说到底还是银子不够,要是银子足够直接把各省拖欠的军饷全都清还,哪还会有现在的破事。 想着,朱由检起身向外走去,“若愚,传工部尚书吴淳夫随朕到针工局瞧瞧。” …… 针工局是为宫廷服务的二十四衙门里的八局之一,同样设掌印太监,针工局所负责是掌造宫中衣服,宫里所用的一切衣服都是针工局设计出来的。 除了设计和制造衣服,最近三个月以来针工局还多了个职责——纺布。 当朱由检带着吴淳夫来到针工局,针工局掌印太监张安赶小跑着跑来迎接,然而朱由检注意的可不是他,而是宫人们纺织所用的机器。 宫人们所用的纺织机乍一看与寻常纺织机没什么两样,但却是朱由检和工部的匠人们在最近的几个月才弄出来的新式纺织机,后世将这种纺织机称之为——珍妮机。 眼下是十七世纪,按照正常发展珍妮机要在下个世纪中后期才会被研制出来,18世纪的欧洲商品越来越多地销往海外,手工工场的生产技术供应不足,为了提高产量,人们想方设法改进生产技术,一个织布工人发明了珍妮机。 由于珍妮机的动力是人力而不是机械,工部的匠人们很快就制造出这种机器,看着专心操纵纺织机的宫人,朱由检轻咬嘴唇,思绪飘到了整个大明百姓的身上。 朝廷都不收税了,为什么还有百姓造反? 说到底,就是因为国内贫富差异太大,穷人越来越穷,富人越来越富,因为富裕他们就通过各种手段买下了穷人的土地,以至于越来越多的农民成为了佃户,要靠主家的意愿才能过活。 主家一旦不高兴,就会有大批农民吃不上饭,当一个人走投无路就只有造反了。 在这个历史的转折点,理科生的朱由检不会搞什么土地改革,改革这玩意一旦玩崩了,盛世都得变成乱世,更何况眼下的大明比乱世也强不到哪去。 他也不想重新将大明推到手工业发展的轨道上,相比原本的农业手工业发展路线,他更想利用国内所产生的资本主义萌芽将大明推到工业发展的进途上。 工业才是人类发展的正途! 100年后的欧洲开始工业革命之前,国内也是贫富差异过大,大批农民走投无路,跟现在的大明是一样一样的。 贵族毫无顾忌的圈地使成千上万的农民失去了土地,使封建土地所有制变成资本主义土地所有制,失去土地的农民走进城市做工,为资本主义的发展提供了大量的廉价劳动力和广阔的国内市场。 现在的大明都不用整圈地运动,就已经有一大堆走投无路的百姓了,工业化的进程必须加快了。 而工业革命开始的标志,就是针工局的宫人们正在使用的珍妮机! 第49章 香山局势 针工局内,吴淳夫偷偷望着斜前方的天子,心中一阵彷徨,天子单独把他叫来所为何事?难不成是要拿了他这工部尚书的职位? 这个想法很快被他抛诸脑后,天子要是真想罢免他下道诏书就可以,根本没必要把他叫到针工局对奏。 “吴卿,朕让你们工部研究的蒸汽机弄的怎么样了?” 听到这事,吴淳夫脸上露出一抹难色,“启禀陛下,蒸汽机尚在研发中,匠人们都是头一次听说可以水气可以产生力量,故而进展缓慢,但已经在研究了相信再有几个月就能做出让陛下满意的蒸汽机了。” “几个月?!” 朱由检眉头紧蹙,过会儿又缓缓舒展开来,蒸汽机毕竟是下个时代的产物,他只跟吴淳夫交代了蒸汽机产生力量的原理,吴淳夫能说在几个月内拿出实物已经很不容易了。 但对大明而言,根本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17世纪是小冰河时期的巅峰阶段,大明正处于这个阶段,17世纪的大明帝国年平均气温比后世要低出很多,夏天大旱与大涝相继出现,冬天则奇寒无比,而且不光是北方有这种情况,去年冬天连南方的广东、福建各省都狂降暴雪。 去年凛冬的几个月内,国内百姓冻死饿死者无数,而且因为气候的缘故,不少种子直接被冻死在土地中,就算生长出来也长不出太多粮食。 “太慢了!” 朱由检悠悠叹道:“毕竟是朕提出来的想法,也该由朕亲自来做,把所有负责蒸汽机的研究的匠人全部聚到火器营,朕亲自带他们制作蒸汽机。” “陛下万万不可啊!” 吴淳夫闻言赶忙劝道:“那蒸汽机虽是压缩气体发力,力量可是不小,前两天匠人研究的时候,水箱的金属盖子被弹起足有十几丈之高,那威力微臣至今心有余悸,所以陛下万不可以亲身赴险啊!” 明代一丈是2.83米,十几丈那就是好几十米了,这股力量就是打在铁人身上,都能在铁人身上打个坑出来。 “正是因为知道蒸汽机的威力,朕才要亲自研究,朕意已决你无须再劝。” 说话时,朱由检眼中露出淡淡的自信,大明已经有了一定的工业基础,再加上他理科生的经验,弄出蒸汽机这种简单的机械,应该…没问题吧。。 蒸汽机就是个把蒸汽能量转换为机械功的往复式动力机械,借着这股往复的机械运动力,大明就能进入工业时代。 见劝谏无用,吴淳夫只得应命,“臣遵旨。” 很快一群工部匠人就带着他们研究的半成品入驻火器营,朱由检撸起袖子亲自带领工部的匠人们研究蒸汽机。 就在朱由检专心研究蒸汽机时,南方的香山港内却是战云密布。 香山港休息室外的走廊上,一身男爵装束的卡瓦略快步走进休息室,进来就是一句:“总部怎么回复?” 休息室内,马士加路也看着刚从果阿总部送来的书信,焦急的躲着步子,见到卡瓦略进来他脸上的忧虑才稍有舒缓,将书信递了过去,“总部说他们会和明帝国的高层接触,通过外交手段解决这件事,在交涉出结果出来之前让我们避免与明国军队发生冲突。” 卡瓦略将书信仔细看了两遍,恨恨的将书信拍在桌上,“总部的蠢货在想什么?明国的军队随时会发起进攻,还要我们拖延时间?!” “我们该理解总部。” 马士加路也压了压手示意卡瓦略舒缓情绪,“香山对我国在远东的利益至关重要,没了香山我们国家的远东利益链就会崩溃,贵族们会少上一大笔收益,他们当然不舍得放弃香山。” “一群脑子里就想着钱的混蛋!” 卡瓦略一拳锤在桌上,“明国陆军就在香山城外十里处扎营,他们为首的少年将军早就等不及要攻城了,我们哪能拖延的住他?!” 马士加路也伸手指着他,“卡瓦略男爵,冷静!” 卡瓦略深呼了口气,轻声道:“我尊敬的伯爵大人,你认为现在该怎么办?” “海上的李逢节好办,只要我们说明情况他会顾全大局的,至于香山城外的年轻将军…” 说着,马士加路也轻轻抚着唇上的两撇胡须,脸上浮出一抹得色,“年轻人渴求功绩,我们只要不给他取得功绩的机会就好了,马上给香山城传信让他们打开城门后不用关闭,除了维持秩序的士兵外,其他士兵全放假!” “伯爵大人您在说什么?!”一名胡须很重的武官愤然起身,“照您的意思明国不用付出伤亡就能夺下香山城。” “不!” 卡瓦略突然出声,回身扫了眼屋子里的各位武官,朗声道:“伯爵大人做的没错,明的军队有绝对的优势,就算我们的军队关门拒守也挡不住他们,倒不如放弃抵抗,让对方的将军享受不到征服敌人的感觉。” 说话的武官把头一扭,“主动打开城门太丢脸了,我反对!” 马士加路也冷哂他一眼,“萨维鲁,如果你能带领香山城的守军坚持到双方交涉完毕,你现在就可以去香山城指挥军队。” “我…”那武官把头一低又坐了下来。 马士加路也走到地图前,看着香山到北京的距离,无奈的叹了口气,本来还以为到香山当总督是件好差事,现在看来当时竞选总督的时候真是失策了。 就现在的形式,双方要是交涉的好,他还能继续做这个总督,交涉不好,那他这个总督还有贵族爵位就都做到头了。 想着,他转过身来,“不光香山城可以放松,港口内的守军也可以撤下一半,商船照常行驶,告诉海上那位大人我们没有作战的意图,他要是想随时可以占领港口,让过去传信的使者说一声,香山港随时欢迎他来视察。。” 第50章 蛟龙入城 香山城外,十里处。 曹变蛟的军营正驻扎于此,连绵不绝的军帐足有一里多远,曹变蛟深得他叔叔曹文诏的带兵经验,营地扎的井然有序,遇到敌袭能给营地内的士兵留有最多的反应时间。 数丈高的瞭望塔上,手持燧发枪的大明士兵眯眼瞭望远方的香山城,军营内士兵往来穿巡,还能听到清楚嘹亮的操练声。 中军大帐内,一身白色劲装的曹变蛟站在盔甲架前,手背抚过森寒的甲叶,眸中流露着些许柔情,对他而言铠甲和刀剑才是真正的伙伴,金钱和女人只是陪衬。 在他身后,第六师团的团营两级武官披甲站成左右两排,中间的过道上一个绅士装扮的佛朗机中年男人叽里呱啦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话。 等他说完旁边的翻译才开口道:“尊敬的将军阁下,我国已经派出外交官与贵国皇帝陛下交涉,在双方交涉结果出来之前,我们希望能与将军阁下和平共处。” 为表诚意我们已经撤去一半军队,而且从今天起香山城门不再关闭,曹将军随时可以率领军队入城。” “主动示好?真没劲。” 曹变蛟不满意的嘟囔着,亏他还想着的堂堂正正的跟敌人打场漂亮仗,这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滋味真没劲。。 指了指翻译,“告诉这洋鬼子,只要你们不主动滋事,我第六师团绝不主动挑起战端。” 翻译过去,佛朗机人脸上一喜,一边说一边张开臂膀向曹变蛟走去,被不明所以的曹变蛟一把推开,“他要干嘛?” 翻译官赶忙走到两人中间,对曹变蛟说道:“请将军阁下不要误会,我们大人只是想和您拥抱一下,这是我们国家的礼仪,我家大人说这太好了,那就一言为定。” 曹变蛟板起面孔,对他抱拳道:“这是我们国家的礼节,如果没有其他事两位就请回吧。” 翻译官凑到佛朗机人耳边说完后,佛朗机人摘下礼帽鞠了个躬后,带着翻译官缓缓的退了出去。 等他们出去后曹变蛟直接坐到帅椅上,扫了眼帐内的众位将官,突然笑道:“这帮佛朗机人胆子真小,看见咱们第六师吓得主动开城了。” 众将官脸上露出笑意,曹变蛟继续道:“不过,人家都把城门打开了咱也别辜负了人家的好意,众将听令!” 众将官抖擞精神,抱拳应道:“末将在!” 曹变蛟把手一挥,“即刻回营整顿兵马,随本师长进城,进城后31、32、33、34四个团迅速抢占四门城防,35团稳定城内秩序,师部警卫营随本将军坐镇城中。” 32团团长魏甲有些犹豫道:“师长,上面正在交涉,咱们突然进城接管防务不是有意挑起战端么?!” 曹变蛟轻笑道:“人家都把城门打开了,咱们要是不进也对不起人家的一番好意,再者咱们这是接管城防又不杀人,有人死了才是挑起战端。” 说罢,曹变蛟起身道:“一刻钟后进城,要是有人胆敢阻拦可以打,但不能杀,违令者斩,但要是有人敢杀咱们弟兄怎么办?” “干他!” …… 就在曹变蛟率军进城的时候,广东省外的海域上,一搜大型盖伦帆船在十几艘小型船的护卫下向北而行,这支船队上插着三面国旗,分别是佛朗机和西班牙的旗帜,以及一面最显眼大明旗帜。 偶尔有路过的商船或者海盗船远远看到这支船队插着的三面旗帜后都识相的走开,三面旗帜象征着三个国家,或者说是两个。 佛朗机国和西班国可以说是两个国家,也可以当成是一个,因为他们的君主是同一个人,佛朗机在远东攫取的利益也是两个国家平分,再加上那面显眼的明字旗帜,说明这支船队是有使命在身。 任何一支海盗团体都不想冒着被官军剿灭的危险,去打劫这样一支武装力量强大且怀有特殊使命的船队,一旦打劫这种船队就算能劫掠成功,自身也会实力大损,而且还会引来三个国家海军的报复。 因为肩负特殊使命,所以船队行驶速度很快,强劲的风浪连常年在行船的水手们都有些承受不住。 船舱内,一个美丽、高贵的欧洲女子一脸平静的捧着本书看的非常认真,船上的颠簸似乎对她毫无影响。 这个女子也就二十三四的模样,有着将近一米七五的高挑身材,一头柔顺美丽的金色长发垂至腰际,一双风情万种的暗红色眉眼中带着成熟的高傲和风韵,右眼角下那颗妩媚的美人痣更是为女人增添了几分异样的魅力。 修长的睫毛,秋水美眸下是高挺的鼻梁和娇艳的红唇,以及她那秀美尖细的下巴,精致的五官组合成了一张绝色倾国却又傲气冰冷的面庞。 身上穿着一件少见的白色洋装,修长的大腿上穿着一双质地上乘的白丝长袜和一双高贵的白色水晶鞋。 这是个所有西方男士都会为之着迷的尤物,却不符合时下东方男子的审美。 高跟鞋和白丝长袜已经是欧洲贵族阶级的装扮,1589年法国商人里昂就开始生产丝袜,那时,法国宫廷及上流社会的名媛淑女对这种长筒袜子的迷恋几近疯狂。 而在16世纪末,高跟鞋也成为了贵族的时尚玩意,只是这两样东西在这个时代,欧洲男性穿高跟鞋和白丝的时间远比女性要长。 一名身材高挑的欧洲少女手里拿着张写满字迹的纸张,忍着船上的颠簸来到女子面前,“事物官大人,这是我…我整理的东方皇帝的所有资料。” “哦?” 艾薇莉雅美丽的眸子里露出一抹好奇,作为葡西两国驻果阿总部的事物官她很想知道,自己这次要去见到的东方皇帝是个怎样的人,只有清楚了对方的性格,她才能制定合理的说词。 她放下书本,“坐下,说我听听。” “是!” 高挑女子坐了下来,喘匀了气,看着整理出来的信息介绍起大明的皇帝。。 第51章 深深震撼 数百吨的盖伦帆船在海上破浪前行,船舱内,美丽高贵的艾薇莉雅眯着眼睛,仔细听着助手整理出来的情报,不放过任何一个有用的细节。 “朱由检,虚岁十八,七个月前成为了明帝国最高权力者,用较为利落的手段清除了不服管教的属下,政治手段稚嫩,他似乎没考虑后果,但他敢于启用毫无政治经验的新人做官,同时非常痛恨贪污腐败的官员,处理贪污的手段堪称残忍。” “一个胆大,且正义感十足的孩子。”艾薇莉雅脸上露出一抹妩媚的笑容,“接着说。” 她的助手呼了口气,继续道:“军事方面他破格启用中级武官为军团长,目前成军较早的第一、第二两支军团已经具备合格的战斗力,第三、第四军团再过不久也可形成战斗力,四支军团兵力在20-23万之间,目前围攻香山的就是明国第二军团下属第六师团,师长叫曹变蛟。” 说完,助手偷偷看了眼艾薇莉雅,在她脸上见到了稍有的凝重之色,她也能理解。 远东这片土地上出现一位注重军事发展的少年君主对她们国家可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这个君主所掌控的是一个幅员辽阔,人口过亿的大帝国。 艾薇莉雅沉思良久,“感情方面呢?” “他有三个女人,都是在他执掌权利之前娶的,但他本人并不喜欢她们,有传言说他迷恋自己的嫂子,还有人说他已经和嫂子发生了不伦之事,而且他迎娶那三个女人也都是嫂子在里面做媒。” “有趣,接着说。” 艾薇莉雅眸光微转,妩媚的眸子里似乎透着一丝狡黠,助手继续道:“总部认为可以通过他的嫂子对他造成了影响。” “我会试试的,但我更想用自己试试。” 看着这位事物官眼里露出来的媚色,助手知道这位大人动了卖身的想法,心中轻轻一叹,她可是知道这个国家的男人视她们这些西方女人为异类,自己这位大人就是想卖人家也看不上她啊。 心里想着,却不戳破,继续说着关朱由检资料。 …… 船队打着三国国旗乘风破浪,直达天津卫,再从天津到北京奉上奏疏说明来意,得到召见时候已经是七八天以后的事了。 大明崇祯元年四月二十二日,清晨。 朱由检坐在金銮殿,清秀的脸上透露着难以掩藏的喜悦,这些天他与工部匠人们合力研究蒸汽机,终于研究出成品了。 通过燃烧煤炭、木柴产生巨大的推动力,接下来他所要做的就是将蒸汽机量产推广到民间,发展城市经济吸引没有土地的农民进城,彻底将大明推到工业发展的道路上。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刘若愚的声音比王承恩的声音稍软一些,依旧能清楚地传到殿内每一名大臣的耳中。 “臣礼部尚书陈子壮有本奏!” 六部之中礼部负责番邦朝贡事务,今天他才是主角,陈子壮看着笏板上的小字,朗盛念道:“佛朗机国使者艾薇莉雅入朝觐见,请求商议香山之事。” 听到有关香山的事曹文诏竖起耳朵,他的侄子曹变蛟去收复香山,万一出什么事就算天子不追究,他也没脸让曹变蛟继续当第六师团的师长了。 “宣!” 朱由检的声音清朗有力,使人听了感到精神振奋。 “宣,佛朗机国使者觐见!” “宣,佛朗机国使者觐见!” 金銮殿外,一声道道沉稳有力的声音接连响起直传到午门外,负责接待艾薇莉雅的小太监躬身道:“姑娘请跟我来。” “好。” 艾薇莉雅保持着高贵的仪态,用生涩汉语答道,说话时目光仍在四处张望,就算再来之前已经了解过这个国家,可见到紫禁城内精美的建筑时还是被震撼到了。 该是个怎样的民族才能建造出如此精美的建筑,而且数量之多,建筑之巍峨,从这些建筑她就能看出这个民族深厚的文化底蕴。 还有那站在道路两旁的东方士兵,他们身上的铠甲好漂亮,这要是在她的国家贵族们肯定会为之疯狂的,这些士兵左手持长戈,腰间悬挂佩刀,右手则统一搭在腰间,宛如雕塑一般。 在他们身上艾薇莉雅清楚地察觉到一种锐气,这些人仿佛随时准备上战场一样。 天哪,东方的君主每天都能住在这里,那该是种怎样的感觉啊! 艾薇莉雅感觉自己眼睛都不够用了,她还能勉强保持仪容,而她的助手则是不堪的四处张望,好似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引领两人入殿的小太监瞧着两人的反应,不屑的憋了瘪嘴,小声嘟囔了一句土包子之后便不再看她们。 艾薇莉雅在小太监的引领下走过汉白玉雕琢的金水桥,穿过巍峨的拱门,在金銮殿前的甲士注视中登上玉阶,走进了金銮殿。 艾薇莉雅见到了这个国家的文武官员,但她的目光直接被龙椅上的少年君主吸引了,坐在龙椅上的少年君主带着一种独特的发冠,穿着绣有金盘龙纹样的衣服,清秀的面容一下让她芳心一动,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她的心头。 这种感觉她从未有过,她心中迫切的想占有龙椅上那位年轻的东方君主,想紧紧地抱住他,想拥有他的一切。 而龙椅上的朱由检也被艾薇莉雅吸引了片刻功夫,但仅仅是片刻,还不是被她绝美的容颜,他承认这个外国娘们皮肤白的像牛奶一样,长得也不错,但更吸引他的而是她身上穿的衣服。 一身雪白色洋装,装饰着蝴蝶结与飘带,使她起来宛如童话故事里公主一般,而且她裙摆前半部分被很好的裁剪开来,刚好露出一双被白色裤袜紧紧包裹着的长腿和白色高跟鞋。 朱由检望着那双美腿,暗暗咽了口唾沫,这谁挡得住啊。 见这个番邦来的娘们竟然如此直视天子,赵率教忍不住喝道:“大胆使者,竟敢直视圣颜!” 第52章 洋妞心思 赵率教洪亮的声音直接让艾薇莉雅一个激灵,她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伸出被白色长筒手套包裹着的纤细玉手放在腹部间,行了个躬身礼仪,同时用生涩的汉语说:“尊敬的皇帝陛下,请原谅我的失态与无礼。” 她那生涩的汉语让很多官员感到别扭,在朱由检听来却别有一番韵味,微微一笑道:“番邦来使不晓礼仪,朕可射你无罪。” 他的声音很好听呢。 艾薇莉雅脸上一红,赶忙摒除这个念头,站直身子道:“尊敬的皇帝陛下,我想请问我们国家在香山负责保护平民的驻军可曾欺压贵国平民?” “没有。” 艾薇莉雅继续道:“那请问皇帝陛下,是我国在香山的驻军数量多到让您感到不安?还是他们与您的军队产生了摩擦?” 曹文诏抢先道:“不到两千人的兵力,我大明弹指可灭!” 然而艾薇莉雅根本不理他,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龙椅上那位少年皇帝身上。 朱由检杵着脸,轻轻道:“都没有,不光如此朕还知道你们佛朗机人曾帮助我们大明作战过。” 艾薇莉雅补充道:“还有!六年前那群卑鄙的红毛鬼进攻香山,也是我们的军队保护了香山百姓的安全,这点陛下不会否认吧?” “朕知道。” 艾薇莉雅深呼了口气,接下来就到关键之处了,“早在71年前,贵国嘉靖皇帝给了我国平民在香山居住的权利,后来因为贵国海疆不宁也默许了我国在香山驻军的权利,如今我国驻香山的军队并无劣迹,而且对贵国反而有帮助之恩,那么陛下为什么要驱逐我们的军队?!” 朱由检坐直身体,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我们国家有句谚语,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闻言,艾薇莉雅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以她的汉语水平还不能理解这种谚语,朱由检只好解释道:“意思是我的床边不能让外人肆意酣睡! 同理,贵国军队以保护平民为由驻扎在我国土地上,就算人数再少他们也是军队,朕无法允许他国军队驻扎在朕的土地上,就算那支军队只有不到两千人。” “可是我们的军队是为了防御荷兰人,而不是对…” “没什么可是的!” 朱由检稍微拔高声调,“我大明的军队自会保护香山百姓的安全,那群红毛人若是再敢侵犯香山,我大明军队自会收拾他们。” 作为大明帝国的君主,朱由检这话说的底气十足,艾薇莉雅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但很快又被忧虑取代。 若失去对香山的控制,她们国家在远东的利益链就会受损,或许眼前这位君主还不会让自己国家商船远洋海外,但他一定会在香山港口设置高额的商税,那对她的国家也是非常大的损失。 “还请陛下收回这道命令,或许我们可以每年交给贵国三万金币换取在香山的驻军权。”既然讲道理不行,她也只好从利益角度出发了。 “即使你提高一百倍,朕也不会考虑。”朱由检丝毫不为所动,要换成了别的皇帝听到三万枚金币可能会心动。 但朱由检可是知道,一枚佛朗机金币在大明国内勉强相当于28.8元钱,三万金币还不到九十万,换成银子不过一千多两,而且最近这些年里欧洲全境都在打仗,物价膨胀的厉害,佛朗机货币就更不值钱了。【自己查资料连带计算的,可能不准】 “陛下执意如此么?” 艾薇莉雅咬着樱唇,这位少年君主的态度超出她的预料,偷偷望了眼左右的大臣,他们似乎也都赞同朱由检如此行事。 朱由检不容置疑的道:“我们国家的土地上决不允许有他国驻军!朕是看在你们曾帮助大明作战过,和六年前保护了香山的安全才没直接下令发起进攻,如果现在在香山的是红毛人,朕早就下令歼灭他们了。” 艾薇莉雅轻轻一叹,躬身告退。 在百官嫌恶的眼神中,艾薇莉雅缓缓退了下去,朱由检瞧了眼刘若愚,刘若愚会意站出来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又有几个官员站出来汇报了一些小事后,早朝宣告结束。 …… 另一边,回到礼部安排的驿馆休息的艾薇莉雅斜斜的靠在窗口,修长的指尖在包裹着白丝的秀气脚掌上画着圈圈,脑子里还在回想着早朝上的一幕幕。 那位少年皇帝的态度非常坚决,通过正常外交手段已经不能扭转他的心意,就只能用点特殊手段了。。 想到这,艾薇莉雅低头看了眼自己修长的大腿,回想起朱由检那张清秀的面庞,脸上浮出一抹羞红。 她有两样武器,一是她的智慧,二便是她自己,一直以来她都用智慧解决问题,至于第二样,除非遇到一个让她喜欢而且又有权势的男人,她才会用自己换取利益。 但是长久以来她遇到的要么是见了她就两眼放光,恨不得直接扑上来的痴汉贵族,要不就是出身贫寒的穷小子,她都看不上,但是今天见到的这位东方君主让她有了心动的感觉,让她想把自己交给他,也想据有他的身体。 “天哪,我该不会喜欢上那小子了吧。” 艾薇莉雅一声惊呼,直接倒在柔软的床上,过了一会他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喜欢上他似乎也不错呢… 下一刻,艾薇莉雅腾的一下坐了起来,笑容逐渐消失。 今天早朝的时候她只从朱由检脸上捕捉到一丝惊奇,那位少年君主对她似乎并没有什么感觉,再想起她退出大殿时,那些官员厌恶的眼神,艾薇莉雅感到一阵悲哀。 她听说过这个东方国家的男人只喜欢和他们一样黄皮肤黑头发的女人,却没想到居然会如此排斥其他肤色的女子。 她引以为傲的美貌和保养极好的身体对这个国家的人非但没有吸引力,反而会让他们感到厌恶,这样一来她就是去勾引那小皇帝,那小皇帝也对她也没反应啊。 第53章 不见来使 皇宫,火器营。 一身淡金色劲装的朱由检呆呆的望着被蒸汽机推动的巨大机械齿轮,路过的火器营匠人看到他这副模样,还以为天子是在考虑国家大事想的入神,一个个放轻了脚步,生怕影响天子思绪。 殊不知,现在朱由检脑子里想的全是早上见到的白丝长腿,穿上丝袜的女人真是诱惑力倍增啊,要是能弄两双给嫂子… 朱由检正想着呢,一只脏兮兮的手搭在了他肩头吓得他一个激灵,朱由检回头一看火炮组的孙元化一脸激动的望着他,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句:“陛下成了,终于成了!” 朱由检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你成什么了?” “陛下不是我成了,是火炮成了!”孙元化激动指着火炮组的区域,“按照您的要求,我们火炮组集中各种火炮的优势,设计出来的满足陛下要求的新式火炮。” “走,看看去。” 朱由检当即起身向火炮组的营区走去,大明军队用红夷大炮就让关外建奴吃尽了苦头,如今新式火炮出来对大明而言更是如虎添翼。 火炮组的营房里,一群匠人激动地围着一尊四米长重型火炮,爱不释手的摸着冰冷的炮身,这尊1200斤重的火炮是他们七个月的心血。 同样是拿朝廷薪俸的,火枪组的毕懋康早他们几个月就弄出了燧发枪,现在专心研究后膛枪和子弹,如此差距深深地刺激了他们,这里的不少匠人已经一个月没外出休息,吃在火炮边,睡在火炮边,总算是把火炮弄出来了。 “各位,陛下来了!” 孙元化一声招呼,一群匠人赶忙转身行礼,朱由检把手一挥,“免礼,各位这段时间辛苦了,谁能为朕介绍一下这种火炮?” 穿过人群映入他眼帘的是火炮看着与红衣大炮并没有太大区别,看起来也和红夷炮一样沉重。 “老朽愿为陛下介绍。” 一个须发皆白,但精神极好的匠人率先站出来道:“此尊火炮可射2000步,炮弹落地,其势如山川崩裂,倒海翻江一般,且装填发射的速度比红夷炮要快上一筹。 虽不能快速转移,却也难能可贵,而且这种火炮不会像红夷炮那种射完一弹后,炮弹偏离原定战位的情况发生。” “不错,不错。” 朱由检连连点头,红夷大炮属于架退式前装滑膛火炮,每发射一次都会严重偏离原有射击战位,射完一发炮弹后需要经历复位、再装填,再次设定方向角和仰角的步骤,过程繁琐,这种火炮能避免这种情况就已经够资格将它装备军队了。 火炮重要的无非是射程、射速、威力、机动四点,红夷大炮最大射程才1500米,孙元化带领匠人制造出的火炮射程、射速都够了。 贾华在旁边说道:“如此火炮就是不知威力如何?” 孙元化凑到朱由检身边恭敬的道:“陛下火器营内尚有三发这种火炮的炮弹,陛下可到城外试炮。” “好!” 朱由检一拍手,“贾华,马上安排试炮!” “是!” 朱由检兴奋地走到火炮边上用指节敲打着冰冷的炮身,感受着那实打实的金属触感心里开始设想关外建奴被这种火炮轰的抱头鼠窜的画面。 就在此时,一名品阶低微的小太监恭敬地跑过来道:“启禀陛下,佛朗机使者在宫门外求见,请求与陛下商议香山之事。” “使者么…” 朱由检顿时想起那个穿着白丝袜的金发洋妞,“不见,让礼部派人看好了她们,要是她们想离开再派人来禀报。” “是。”小太监躬身退却。 …… 巍峨的承天门外,无数披甲持戈的禁军士兵冷厉的注视着前方,门楼上,数杆明字战旗迎风飘摇,彰显大国威严。 艾薇莉雅的助理气呼呼对面前的小太监叫道:“贵国的皇帝陛下有什么事比会见外国使者更重要?” 负责传信的小太监板着脸,在心里骂道:番邦来的丑女人,就你俩那样看了都让人倒胃口。 这助手还不知道这小太监正在心里骂她,气愤的指着宫门道:“你再进去告诉你们的皇帝,贵国自古以来的就是礼仪之邦,既为礼仪之邦岂有将他国来使拒之门外的道理?” 小太监脸上有些不愉,压着声音躬身道:“陛下不见两位自有陛下的道理,小奴即使去通禀一百遍也是无用,两位还是请回吧。” 说罢,拂尘一甩,做了个请的手势。 一直不曾说话的艾薇莉雅颓然的点了点头,亏她还特意了打扮一番,现在看来是白费心思了,但她也不想这么回去,走上前对小太监道:“这位先生,请向贵国的懿安皇后禀报一次,就说我们特意为她准备了一些礼物。” 见不到朱由检,她只能从朱由检的软肋上下手了。 说完,斜着瞥了助手一眼,她的助手从口袋里取出一两金子悄悄送到小太监手中,见是金子小太监脸上顿时多云转晴,眯眼笑道:“两位姑娘稍等我这就进…” 话说到一半,小太监耳朵一动回头望了眼宫门里,赶忙跑到一边,对她俩喊道:“快过来。” 艾薇莉雅毫不犹豫走到一边,她的助手赶忙跟上,就在两人站到旁边没多大会儿,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兵汹涌的冲出承天门,艾薇莉雅紧紧盯着这支东方骑兵队。 这些东方骑士穿着黑色调的华丽铠甲,头上戴着装有掩面甲的头盔,遮住了骑士的上半边脸,制作精良的甲胄既保证了足够了防护力又不会影响骑士的动作。 他们身后背着火枪,腰间悬挂佩刀,胯下战马也是高大雄壮,即使身上披着一层厚重的防护甲,这些比人还高的战马也能快速奔驰。。 为首的骑士手里举着一杆明字战旗,引领着骑兵前行。 在骑兵身后是大队的步兵,走在最前面的是装备了藤牌与雁翎刀的刀盾手,之后是手持长矛的长矛手,再往后是扛着燧发枪的火枪手,他们也是队伍中唯一种没有穿着铠甲的士兵。 这些火枪手身上穿着的一种艾薇莉雅从没见过的铁灰色布制军装,头上带着帽檐很宽的帽子,除了扛在肩上火枪外,身上挂着弹药袋,腰间悬挂着一种黑黝黝的铁疙瘩。 绝不可与之为敌! 这是艾薇莉雅第一个念头。 第54章 洋妞示爱 绝不可与之为敌! 这是艾薇莉雅的第一个念头,第二个念头则是:他们要去作战? 就在此时七八名骑士纵马冲出承天门,艾薇莉雅赫然发现其中一名骑士的铠甲上有着龙纹,她知道在这个国家里龙是至高无上的生物,只有天子才能穿绣有龙纹的衣服,马背上的人就是这个国家皇帝朱由检! 直到朱由检背影消失到看不见了之后,艾薇莉雅这才反应过来,向朱由检离去的方向跑去,她的助手不由分说的跟了上去。 “喂,你们两个不见懿安皇后了?” 艾薇莉雅不理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去哪? …… 朱由检纵马狂奔直抵京郊,亲军营士兵们已将周围数公里的区域封锁住,孙元化正与几名匠人调整新式火炮的射击诸元,这次的试炮目标是1900米外的一座山头。 那座山头多为岩石瓦砾,一炮打过去最能显示这种新式火炮的威力。 朱由检翻身下马,跟他一同观看试炮的还有四名内阁大臣、六部尚书,四大军团的军团长,分别是: 第一军团周遇吉 第二军团曹文诏 第三军团贺虎臣 第四军团何腾蛟 在试炮的事上也就属他们四个最上心,如果这种火炮的威力真比红夷炮的威力还大,肯定会优先装备他们四大军团。 过了一会,孙元化站直身子喊道:“陛下,火炮装填完毕!” 朱由检点了点头,正要下令开炮的时候一名亲军营骑士纵马奔了过来,抱拳道:“启禀陛下,佛朗机使者在外求见。” “那娘们还跟来了…” 朱由检笑着摇了摇头,“也罢,让番邦来使进来瞧瞧我大明火器之厉!” “是!” 亲军营骑士翻身上马领命而去,没过多久带回一辆马车来。 艾薇莉雅和她的助手提着裙摆走下马车,来到朱由检身边盈盈一拜,“皇帝陛下,见您一次还真不容易呢。” 说罢,艾薇莉雅抬起头抛了个风情万种的媚眼,朱由检直接无视,“在回到皇宫之前,朕不想谈这件事,不过你既然来了倒可以看一出好戏。” “陛下什么意思?” “看着就是了。”朱由检手指着远处山丘,“开炮!” 一声令下,火炮营的工匠点燃导火绳后赶忙捂着耳朵躲到一边。 导火索燃尽那刻,伴随着大口径火炮的轰鸣声,1900米外的山丘上的一大块土地瞬间被炸起,爆发出强烈的火光,爆炸炸起的土浪足有四五米高。 “这…” 艾薇莉雅脸上写满了震惊,隔着这么远她都能感受到这种火炮的强劲威力,这要是打在城墙上会是怎样一副场面? “重新装填!” 孙元化一声轻喝,四名火器营匠人赶忙跑到火炮旁边,用沾水的毛刷伸进炮膛清洗并熄灭火星,然后用干布包裹的炮杆伸入炮膛擦干。 擦干之后熟练地填入火药,再放入炮弹,所有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匠人们重新装填火炮,朱由检则是再计算他们的用时。 从他们动手到装填完毕用了一分钟多点的时间,这还是熟练的匠人,要是一般士卒操作的话就得三分钟两发。 在他看来这速度依旧很慢,但在这个时代这已经是射速最快的炮了,他也不能要求太多。 装填完之后在朱由检的命令下,第二发炮弹出膛射出,砸在了第一枚炮弹的不远处,威势依旧惊人。 两发炮弹射出之后,孙元化掸了掸身上的火药味后来到朱由检身边,躬身道:“陛下以为此炮如何?” “不错,但和红…” 朱由检话说到一般赶忙止住,他旁边还有个听得懂汉语的外国娘们呢,可不能当她的面什么都说。 孙元化也发现天子话没说完,也不深究而是说:“请陛下为此炮赐名!” 闻言所有官员各抒己见,有的叫威武炮,有的说叫雷霆炮霸气,最厉害的是第三军团长贺虎臣说的厉害炮,还挺直了腰板说以后让建奴提到大明火炮想到厉害俩字。 一个个名字起的威武霸气,但朱由检总觉得太土,他想了一会道:“近些年来关外建奴占据辽东之地,我大明却无力收回,朕希望借这火炮为威能收复辽东,所以朕决定此炮名为定辽炮!” 听到这个名字所有人都沉默了。 周遇吉、曹文诏、贺虎臣、何腾蛟四人不约而同的站了出来,铿锵道:“我等请命出战,如不能取回辽东之地,愿自刎于军前!” 士气可用! 朱由检心里一喜,很快又平复了下去,且不说眼下大明的主要威胁是各地造反乱军,就是没有乱军威胁,国库里的银子也支撑不了一次大型战役。 他也不想折了四员大将的斗志,沉声道:“记住今天说的话,朕会给你们出战的机会!” “末将谨记!” 朱由检点了点头,突然发现身边的艾薇莉雅看他的眼神都变了,那严肃认真的眼神就像是要看穿他似的。 “这么看着我干嘛?” 艾薇莉雅眸中的严肃逐渐变成了迷离,白皙的脸蛋上涌现出一团红晕,“我喜欢你!你的相貌让我心动,又有足够的权利是我最理想的伴侣,最重要的我感觉你会成为东方的凯撒。” 说完她的微微提起裙摆,曲身道:“尊敬的东方君主请收下一个西班y女人对您的爱意。” 朱由检是真没想到这个洋妞会向他示爱,不过这感觉还挺爽的。 “谢谢你的欣赏。” 朱由检只是点了下头,“但我更想做我们国家秦始皇与汉武帝那样的君主,至于你的爱意我只能暂时接受,在我们国家男女之间讲究的是两情相悦,你可能是真喜欢我,但现在的我不喜欢你,请见谅。” “没关系,我会向你证明我的爱意。” 艾薇莉雅发自内心的笑了,或许在这个东方男人眼里她是个长相奇怪的异类,但他没把话说死,艾薇莉雅相信只要时间足够,自己心中的爱意一定能融化这个东方男人的心。 但她眼中也有一丝忧虑,这两位雄才大略的东方君主都是靠着开疆拓土、驱逐外侮而名垂千古,眼前这位少年天子想做那样的人,可见他也有野心。 朱由检遥指被炮弹炸出的弹坑,对她道:“美丽的女士,你认为我大明火炮的威力如何?” “很强,堪称世界之最。” “很好,你不是想跟朕商量香山的事么,跟朕回宫吧。” 说完骑上自己的白色骏马,在亲军营士兵的护卫下缓缓驶向京师的方向。 愿你燃起的战火不会烧到西方。 艾薇莉雅默默想着,而后毅然决然的跟了上去。 第55章 出售火炮 养心殿,东暖阁。 朱由检与艾薇莉雅对案而坐,桌子上摆着一套精致的茶具组,小釜内的清水已经沸腾,朱由检哼着中和韶乐的小调,娴熟的沏好两杯茶水,将其中一杯连同杯托一并送到艾薇莉雅身前。 “请。” 朱由检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使人感到如沐春风般的舒爽,与他对坐的艾薇莉雅强保持着镇定,朱由检沏茶时那股独特的气质深深吸引着她,她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东方国度的小皇帝了。 在朱由检沏茶的时候,她甚至幻想过把面前的少年皇帝扒了,抱在怀里好好蹂躏他,那种感觉光是想想就兴奋了。 她紧紧的夹着腿,低头看着杯中茶水,嫩度极高茶芽叶成朵张开,在茶水中亭亭玉立,婀娜多姿,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谢谢。” 艾薇莉雅端起茶杯轻饮一口,茶水的高温烫的她失手把刚沏好的茶水掉在了地上,精致青花瓷杯摔了个粉碎。 “非常对不起。”艾薇莉雅赶忙要伸手去捡,朱由检微微一笑道:“不用捡的,稍后会有人收拾的。” “那也非常对不起,我是第一次喝这种饮料。” 艾薇莉雅再次道歉,堂堂葡西两国驻果阿事物官此时像个小孩子一样向朱由检认错,看她的样子朱由检不禁联想到了自己,在嫂子面前自己不就是这个样子么。。 想着,他扑哧一笑摇了摇头,又为她沏好一杯茶水,“这可不是饮料,对我们国家的人来说这是一种传承千年的文化,记住喝茶要先看茶水的颜色,闻茶水的香味,然后才能入口。” 朱由检端起茶杯轻轻品了一口,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他不光沉迷工作无法自拔,就连文化素养方面也提高了一大截,品茶也已成为了他的一项爱好。 瞧着朱由检的样子,艾薇莉雅学着举起了茶杯,又听朱由检提醒道:“品茶之前要带着微笑在泡茶人脸上注视一至两秒,以示感谢,还有一杯茶需分三口品尝。” “规矩真多。” 艾薇莉雅撇了撇嘴,充满爱意的目光直视着如高人隐士一般小口品茶的朱由检,“不过我很愿意看着你。” 朱由检差点呛到,看到他的样子艾薇莉雅咯咯笑着,小口品了一口,“嗯…很复杂的味道,我还是更喜欢喝咖啡,以后我弄点来给你尝尝。” “那就谢谢了。” 朱由检放下茶杯,似笑非笑的盯着艾薇莉雅精致的面庞,“在香山问题上你还想说什么?你该准备了一大堆说辞吧。。” 对于朱由检的话艾薇莉雅报以一笑,抚了下自己的金色长发,“见到您之前我是准备了很多说辞,可就在不久前我才意识到在东方的凯撒面前任何说辞都是无用的,香山您是一定要收回的。” 见她看的如此明白,朱由检含笑点了点头,他也不想听一个外交官说一大堆的废话,就算对方是个美女。 “既然知道不可能就不要说了,咱们可以聊的东西还有很多。” 艾薇莉雅投过来一个爱意满满的眼神。“比如呢?” “比如东西方的文学典籍、美食、差异等,话题很多的。” 艾薇莉雅满怀深情的眨了眨眼,“那些我们可以稍后再谈,谈到床上都行,现在我想跟您聊聊那门火炮的事,就是那个被您称为定辽炮的火炮,我想代表我的国家向您购买三十门定辽炮。” “不行…或者说…短时间我还不考虑这个。” 朱由检先是拒绝的很坚决,语气又逐渐松了下来,定辽炮的确可以说是这个时代的最强火炮,但它和红夷大炮一样有着很大的升级空间。 明军现在装备红夷大炮有效射程在500米以上,最大射程不到1500米,经过后人改良的最终版本的红夷大炮有效射程可以达到1500米,最大射程到2500米! 至于定辽炮的升级空间他还不确定,但应该比红夷大炮更胜一筹,在开发出定辽炮的最终版本之前,卖给葡国人一些基础版本也不是不可以。 不要小看这几百米的距离,在15、16乃至17世纪,作战时将火炮摆在第一线是世界各国常见的事,几百米的距离就能决定胜负。 “我需要一个理由。” “你也看到了我国也是刚刚研制出来定辽炮,近期所铸造的定辽炮肯定要优先装备我们国家的军队。” “万事没有绝对。” “当然。”朱由检耸了耸肩道:“如果你们能出一个让我心动的价格,我不介意卖给贵国一些。” 艾薇莉雅张开手掌,“按照贵国的货币计算,我愿意出每门5000两的价格一次性购买30门,当然要是能买多一些自然更好。” “不错的价格,我愿意接受。” 朱由检点了点头,一门红夷大炮造价也只在2600两左右,定辽炮这个价格很合理。 “这么说交易成功了?” “等银子到位,朕就会将30门定辽炮交付给你们。” 朱由检眯着眼睛,说话时的样子活像只小狐狸,那表情让艾薇莉雅感到不安,“我明天就回果阿总部准备银子,当然我们可能弄不到那么多银子,不足的部分我们会用各种物资补充不会让您吃亏的。” “最好是农作物,任何果实可以食用而我们国家又没有的农作物,一株可以顶一千两!”朱由检特意交代着,艾薇莉雅背后的葡国是第一个发展为全球性殖民帝国的国家。 不光葡国,西班国也有着广阔的殖民地。 而且现在葡国和西班国的国王是同一个人,两个国家的殖民地区就更大了,毫不夸张的讲,地球七大洲里只有北极洲和南极洲没有他们两个国家的殖民地。 拥有广阔殖民地的他们有很多大明所没有的农作物,只要将高产农作物引入大明就能解决百姓温饱问题。 吃饱的百姓也能做更多事情。 “真的?”艾薇莉雅脸上一喜,在果阿的农作物里,她一时间能想到的就有七八种明帝国没有的农作物。 虽然都是水果,却都是可以吃的,这就能免去一半钱,在果阿临近的殖民地区里好好找找,再找出十几种绝不成问题,这就是两万多两银子,四五门定辽炮钱就省出来了。 再跟各个分部联络一下再弄个二三十种农作物过来也没问题。 “当然。” 朱由检眯着的眼睛里闪着精光。 第56章 买炮弹吧 暖阁内,艾薇莉雅被朱由检的怪异表情看的心里发慌,“你…你这幅表情是什么意思?” 朱由检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我在想炮弹该卖什么价格好呢?” 艾薇莉雅笑着摇了摇头,凑到朱由检身前,胸前那抹雪白欺霜赛雪,看那样子似乎在鼓励朱由检,“我的陛下,炮弹我们可以自己造。” 朱由检从盯着艾薇莉雅,目不转睛的道:“这怕是不行,辽炮的炮弹需要单独制造,目前只有我大明才有制造这种炮弹的技术,所以你们还要买炮弹的,当然,如果你们只是单纯买炮回家供着就当我没说。” 艾薇莉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娇颜若花,白皙的手掌在朱由检清秀的脸庞上爱不释手的抚着,“陛下打算怎么卖炮弹呢?” “50两一发,没有折扣。” “那…” 艾薇莉雅眼波流转,直接坐到朱由检身上,戴着白丝手套的双手挽着朱由检脖颈,鲜红的朱唇向朱由检的嘴缓缓靠近。 “看在人家的份上能不能便宜一些呢?在您的眼中我可能非常丑陋,但在我们西方我是最漂亮的女人,你要了我所有西方男人都会羡慕你。” “那…那就49两。” 女子在怀,还很主动,饶是生性平淡的朱由检也紧张的红了脸,把头一转,艾薇莉雅的双唇在他脸颊上啵儿了一口。“ 艾薇莉雅小嘴一嘟,幽怨道:“人家在你眼里只值一两银子啊。” 朱由检转过头,含情脉脉的凝视着她的双眸,用充满磁性的嗓音道:“如果我爱上你,你就是无价之宝,而现在你只值1两,一两银子也不少的,你要是买一万发炮弹就少花一万两呢。” 艾薇莉雅轻咬樱唇,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一万发炮弹就是49万两银子,她们无法拿出这么多银子,但是收集银矿石自行铸造银子还是可以的,而且也只能这么办。 朱由检也猜到这个妞心里的想法,于是说道:“我最多收你们五十万两银子,剩下的部分你们用粮食、铁器顶替。 “这不可能!” 艾薇莉雅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我们的国家正处在战争状态,粮食和武器一样是我们迫切需要的,而且最近这些年的冬天温度越来越低,时间也越来越长,我们也没有太多粮食,我还想向你们国家采购一些粮食。” “粮食可以有。” 朱由检知道欧洲正处于三十年战争时期,三十年战争的进度条连三分之一都没过呢,但这场战争是因为罗马帝国的内战引起的,而不是农民造反。 粮食在欧洲虽然紧俏,但也比大明国内的情况好上太多。 朱由检伸出一根手指,“一石,也就是125斤粮食顶一两银子。” 按照大明物价,12.5斤为一斗,拿情况最好的北京物价来说,斗米就是80钱,一石就是800钱。 在永乐年间,一两银子可以买将近三石粮食,就是万历年间也可以买差不多两石,到了朱由检的崇祯朝一两银子也就能买一石再出点头了。 艾薇莉雅思虑良久,“粮食的事我要回到果阿总部让人给我们国王传信之后才能决定,我现在唯一的能决定的就是我们肯定会购买定辽炮和炮弹,数量比我说的只会多不会少。” 朱由检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相信辽炮肯定会在欧洲大放异彩,虽然西班牙因为陷入战争泥潭而在去年又一次宣告破产,但还处于战争阶段的他们肯定会买辽炮。 就算西班牙不买,他的盟友们也会买,西班牙这边的盟友有:神圣罗马帝国、德意志天主教诸侯,背后还有教廷和波兰的支持。 艾薇莉雅从朱由检身上站起,坐回到自己的位置,“明天我就回果阿,香山的驻军我会让他们撤退,为表诚意可否让我带回一门辽炮和几发炮弹?” “那你就得多待两天了。”朱由检微微一笑,欧洲人要想仿制定辽炮起码要一年,这段时间里他们只能从大明购买火炮和炮弹。 “如果可以我想住在这里。” “我会让人给你安排一间比这里更好的宫殿。” 艾薇莉雅妩媚的笑着,用穿着高跟鞋的脚掌挑动着朱由检的金纹步云履,“今晚来我这吧,你想怎么玩都可以哦,顺便告诉你我还是处哦。” 朱由检心里一动,笑着摇摇头,“谢谢你的美意,我晚上要处理公务,抱歉。” …… 朱由检忍受艾薇莉雅骚扰时,万里之外的香山城内有了新情况。 香山本来没有城,佛朗机军队来了之后就有了城,建城的十几年来佛朗机的国旗一直飘扬在香山城头,直到前些天大明军队入驻香山之后佛朗机的国旗才被降下。 明字战旗迎风飘荡宣示着香山城的主权,无数手持长矛的大明士兵巍然屹立于城头,森森铁甲使人不敢与之为敌。 城内的一条街道上,四个喝醉的东夷武士搂腰搭背的走在街上,高唱着东夷歌曲,隔的老远都能闻到他们身上的酒气,路过的百姓见到他们都躲到一边,这群东夷来的矮子最是狂妄,惹上他们可没好事。 香山城内不光有大明百姓和佛朗机人,还有东夷人和马来商人和武士,以及一大群南洋小国的商人,偶尔还能见到黑人,其中以东夷武士最是狂妄。 这帮东夷矮子个头不高,脾气不小,眼珠子一瞪就要杀人也不管什么后果。 一个东夷武士目光瞥到路边的水果摊,招呼一声同伴,四人走到水果摊前拿起果子就啃。 水果摊主是个身穿汉服的老者,老者也知道这群东夷人不好惹,抱着小孙女连话都不敢说。 他怀里那不过八九岁的小孙女挣开爷爷的怀抱,指着东夷武士喊道:“不许吃我们的果子!” 四个东夷武士抬头看见是个长相甜美的小女孩,彼此相视,眼里泛起狼性,不约而同的扔掉果子向女孩逼近。 路过围观的一些居民看到东夷人又要行禽兽之事只得轻轻一叹,这些武士都是在自己国家犯了事,混不下去了才到海外当雇佣兵,寻常百姓谁敢惹他们。 第57章 街头厮斗 汉服老者赶忙抱住小孙女,也不管几个东夷人听不听的懂就赔礼道歉:“几位爷继续吃,想吃多少吃多少,小老儿替我孙女给各位道歉了。” “老东西别碍事!” 一个东夷武士见一个老头敢阻拦他们的好事,拔出武士刀向老人脖颈斜砍而下,老者瞳孔的骤然收缩,想要躲但身体根本来不及反应。 罢了,愿我的鲜血能保住孙女的周全。 老者认命似的闭上了眼睛,下一刻就听砰砰两声枪响,接着铛啷一声翠响,浓烈的火药味沁入老者鼻息,吓得那小孙女直接抱住爷爷。 老者下意识的护住孙女,睁开眼睛惊讶的发现要拿武士刀砍他的东夷武士已经倒在血泊里,心口被打出两个拇指大的血洞。 “你们没事吧。” 五名明军士兵跑到老者身前,拔出雁翎刀对准那三名东夷武士,不远处还有两名手持燧发枪的明军火枪手一边跑过来一边装填弹药。 老者激动地热泪盈眶,带着小孙女当即跪下涕零而拜:“多谢军爷救命之恩,小老儿感激不尽。” 为首的明军班长是个山东汉子,他只瞄了眼那老头便不再看他,“起来,保护百姓是我们的本分。” “八嘎呀路!” 同伴的死激起了另外三个东夷武士的凶性,纷纷拔出武士刀冲了过来。 “干他娘的!” 明军班长一声招呼,拔出雁翎刀率先冲了上去,身边的四名士卒纷纷拔刀跟上。 明军士兵与东夷武士厮杀起来,雁翎刀与武士刀恶狠狠的撞在一起,双方出手都冲着弄死对方去的,出手极为狠厉。 明军士兵虽然人多且仗着一腔热血,但都没有厮杀经验,三名东夷武士仗着多年刀尖舔血的经验跟五名明军士兵厮斗,十几合间便占了上风。 另外两名明军火枪手砰砰两枪打在一个东夷武士背上,那名东夷武士临死前依旧从明军士兵手掌上咬下一块血肉。 枪声吸引了街上两个东夷酒馆里的武士,见到明军和他们国家的武士打起来了,三十多个东夷武士从酒馆里冲了出来将五个明军士兵砍成碎肉。 “啊,杀人啦!” 街上行人见到一群东夷人气势汹汹的冲出来,有人惊慌奔逃,那两名明军火枪手见到一群东夷武士冲了过来,只来及开出两枪,打死两个东夷武士后就被冲过来的东夷武士砍死。 正在厮杀的五个明军士兵也被他们围住乱刀砍死,身体被砍成一堆支离破碎的血肉。 被枪声吸引来的不光只有东夷人,在周围巡逻的几队明军巡逻兵也冲了过来,见到东夷人屠杀自己的袍泽,所有士兵都怒了! 九名火枪手冲在最前面,并排站立对着东夷人毫不留情的扣动扳机,几发铅弹破膛而出,冲过来的东夷人当即倒下了几个,几十米距离火枪手只来得及放一枪,放完一枪后拔出佩刀迎了上去。 近百人在街道上厮杀,很多路过的东夷人纷纷拔刀冲了上来,种族之间的差异让这些底层武士非常愤恨明人,仗着一股狠劲与明军厮杀。 第六师团的士兵终究是没有经过血战,出手的狠厉与速度都不如东夷武士,但凭借着身上铠甲也能与数量相等的东夷武士拼个不相上下。 本来只是几个人的厮杀逐渐演成了几百人的厮杀,越来越多的明军士兵炮过来支援,越来越多的东夷武士跑过来厮杀,前后来的东夷人不下二三百人,也就是说城内一半的东夷人都跑过来参战。 还有跟东夷人穿一条裤子的马来人,这些南洋猴子见东夷人有难都跑来参战,而明军则是以班排为单位加入战场。 双方战士犬牙交错般纠缠在一起,双方都杀红了眼,不放过任何弄死敌人的机会。 厮杀也从街道上发展到房顶上,拿着火绳枪的东夷人和马来人与使用燧发枪的明军火枪手在房顶上对着射。 明军火枪手在射速上完全碾压东夷人和马来人,同样是刚射击完重新装填弹药,这边东夷人和马来人这边还没装完,明军子弹就射来了。 不断有人尖叫着从房顶坠落又被街道上的人踩死,房顶上很快成为明军火枪手的专属领域,火枪手们居高临下对敌人瞄准射击,不时有火枪手从腰间摘下一颗震天雷扔到街上。 爆炸声伴随枪声传彻了久远,不明所以的香山百姓和商人惊恐的躲在家里瑟瑟发抖,期待这场争斗快点结束。 这条街道距离城内总督府很近,早将总督府占为军营的曹变蛟听到东夷人造事杀害明军士兵的消息后,气的掀桌而起,怒骂道:“他娘的还反了天了,区区倭奴敢杀老子的兵” 说完,连甲胄都不穿直接拿起刀向外走去,厉声喝道:“警卫营集合,跟我宰了那群矮子!” 师部警卫营负责曹变蛟的安全,也是曹变蛟能立即调动的军队,当曹变蛟带着800名警卫营官兵加入战场,战场形势顿时呈现一边倒的态势,大明士兵开始压着敌人打。 身先士卒的曹变蛟宛如蛟龙,眉宇间充满了狂暴之气,染上鲜血狰狞面庞宛如从地狱走出杀神,手里的雁翎刀凌厉迅捷的砍下一个又一个东夷人的脑袋。 “八嘎呀路!” 一个东夷武士跳起来,锋利的武士刀以压顶之势斩向曹变蛟,一旦被他砍中曹变蛟的身体必被劈成两半。 曹变蛟冷哼一声,15岁他就跟着叔叔在军前效力,在辽东的几年生活让他有着丰富的厮杀经验,迅速举刀挡住东夷人的刀锋,而后一脚将其踹翻,不等那东夷人站起来雁翎刀的锋刃就已划破东夷人的喉咙。 第五个。 曹变蛟心里默默数着,同时冲向一个马来武士,锋利的刀刃劈开空气直斩向那名马来武士脖颈,那马来武士最后看到的是刀刃后曹变蛟那张狰狞的面庞,脑子带着那副画面跟身体分了家。 “垃圾。” 曹变蛟踩着马来武士的脑袋,唾了口唾沫后继续挥刀冲杀。。 第58章 血债血偿 距离厮杀街道几百米外的天主教教堂附近,200名佛朗机士兵和400名非洲黑奴聚集于此,佛朗机的士兵穿着红色军装,手持火绳枪,神情桀骜。 服侍他们的黑奴穿着破旧单衣,脸上多带有萎靡不振之相,手里拿着木质盾牌和单刀,如果发生战争,他们就是佛朗机士兵的肉盾,等他们快死光了佛朗机士兵就可以撤退了。 在教堂顶楼,佛朗机人在香山城里的最高负责人萨丁子爵拿着单筒望远镜注视着远处的厮杀,一个身高将近两米的佛朗机武官在他身边不耐烦道:“我的子爵大人,您看了这么久看出什么来了?” 46岁的萨丁子爵放下望远镜,捻着嘴角的金色胡须悠悠说道:“这支明帝国的军队缺少实战经验,但士兵勇气值得称赞,率领他们的那位年轻将军倒也十分勇猛。。” 他身旁的武官对此毫不关心,“那又如何,我只想知道咱们的军队要不要进去参战?” “当然要,现在我们还要跟明人交好关系,现在你就可以带人杀过去了,不过等你过去可能就打完了。” 说完萨丁子爵的目光放到了邻近的几条街道上,大批明军涌向主街道,士兵的铠甲在阳光照耀下散发着森森寒光,令人望之胆寒。 35团士兵们冲上来与曹变蛟率领的亲军营不到半刻钟的功夫便将造事的倭人与马来人杀个干净,整条街上再没有一个站着的异族人。 街道上,曹变蛟拄着雁翎刀,眉宇间杀气未去,挺拔的身躯给人一种永不屈服的劲感,警卫营的士兵在街道上寻找着袍泽尸体,要是发现有没断气的倭人和马来人他们就会恶狠狠的补上一刀。 几个士兵发现了经营水果摊的老者和少女,把他们押了过来,“师长,我们发现两个活人,这次的事就是从他们这起来的。。” 曹变蛟缓缓地转过头,看到一位满面惶恐的老者带着一个神情激动地小女孩站在那名连长身后,曹变蛟提着滴血刀缓缓向他们走去。 老者虽然不知道师长是多大官,还是跪了下来叩首道:“小老儿给大人惹麻烦了,小老儿愿以死谢罪,只请大人放过我这小孙女。” 曹变蛟也不理他,走到老者的孙女面前用带血的手掌摸了摸小女孩的脸颊。 “你不怕我?” “我和爷爷是明人,你也是明人,我为什么要怕你?” 小女孩的声音透着说不出的坚定,这倒是曹变蛟楞了一下,对那老者道:“你还不如一个孩子明事理,军队的责任是保护百姓,我的弟兄们他们死的光荣我为他们感到自豪,而你…” 说着,他嗤笑一声,“何罪之有啊?” 背过身摆了摆手,“走吧走吧…” “多谢师长大人,多谢师长大人。” 老者连连作揖,拉着孙女的小手跑了出去。 负责城内巡逻任务的35团团长林鹏义心怀忐忑的来到曹变蛟身后,低着头抱拳道:“街上动乱,末将愿自领罪责。” 曹变蛟深吸了口气,目光扫过周围的满地尸体眼中透着些许忧伤,在辽东当兵的时候他见过很多士兵死在他面前,他自己也不止一次的从死人堆里爬出来。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死的都是他的兵,而害死他的士兵的是那些卑鄙的倭人和马来人。 想到这他的表情逐渐变得冰冷,乌黑的眸子里闪烁着令人为之胆寒的杀意,对周围士兵们喊道:“弟兄们,蛮夷杀吾袍泽,当如何?” “穷搜天下,万里追杀,覆其巢,戮其身,断其苗裔!” 数千名大明士兵挥舞兵刃,竭力呐喊。 曹变蛟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冰冷的眸子扫过周围每一名士卒的面庞,高喝道:“今天,岛国倭奴欺侮大明百姓并杀吾袍泽上百人,现在我要你们去把城内所有的倭人、马来人都抓来祭奠吾之袍泽。” “谨遵将军号令!” 曹变蛟举起右臂,旋即用力挥下:“去吧!” “呼!” 大明士兵齐声呼喝,踏着沉重的步伐涌向城内各条街道,以蛮横的态度撞开一家又一家的房门,凡是见到他们之后,嘴里说的不是汉语或者佛朗机语的都被明军士兵整家带走。 石头街,一间不起眼的泥瓦房里。 东夷人安倍万斋带着自己的三个妻子和两个儿子躲在破旧的家中,听着外边由远及近传来的脚步声心中满是惶恐。 安倍万斋后悔的肠子都青了,他在国内也是小有资产的商人,听人说出海跟外国人做生意能赚大钱,忍不住诱惑带着全家和一辈子的积蓄出海了。 本来他想去大员又听人说大员岛的生意几乎被红毛人垄断了,东夷商人在那儿不受欢迎。 于是就带着家人和全部积蓄来到了香山,想跟佛朗机人和明国人做生意,刚下船就被一群佛朗机雇佣兵把钱强走了。 他从一个东夷小富之家的家主瞬间落魄成香山城里的一个破落户,做着以前瞧不上眼的苦工勉强维持全家人的温饱,本来就够惨的了现在更是连性命都快要保不住了。 现在谁不知道东夷武士和明军士兵在街上厮杀死了不少人,他一个东夷人要是被明人抓到那还有好? 突然间,外面传来让他心悸的敲门声,安倍万斋心里咯噔一下,死神来敲门了! 明军士兵粗狂的喊声透过门板传到屋内:“开门开门,再不开门我们就杀进去一个也不留。” 安倍万斋敢来香山做生意自然会三国语言,知道外面的明军说的是什么,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缓缓走向房门。 刚到门前,房门砰的一下被人踹开,坚硬的木门撞在安倍万斋鼻头,当即有鲜血流出。 几个明军士兵冲了进来,领头的明军士兵一把攥住安倍万斋衣领,喝道:“说话!” 安倍万斋何时见过这等场面,一时间竟吓傻了,领头的士兵眼中闪过一丝杀机,“哑巴么…” 说完,目光看向了躲在角落里的女人和孩子,走过去抓起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孩子的母亲抢过孩子用东夷语喊道:“别碰我的孩子。” 明军士兵眼睛一眯,“东夷人…” 第59章 黄昏时分 破旧的房舍内,身披铠甲的明军士兵把手一挥,“全部带走!” 一声令下,几名士兵提刀走过来把这几个东夷女人和孩子拖拽着带走,被吓傻的安倍万斋也反应过来,直接跪倒在领头的明军班长面前,用生涩的汉语道:“求大人请放过我家人,我愿意做任何事,求您了求您了…” 一边说一边用力的磕着头,没两下额头就磕出血了,继续叩头,额头沾满了土灰。。 看着这个身材矮小的东夷人在自己脚下叩头,明军班长眼里闪过一丝轻蔑,看了眼地上的安倍万斋,又看了眼屋外他们已经搜捕到的东夷人和马来人。 明军班长蹲下身,从腰间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他凝望着刀刃漫不经心的道:“想让她们活命?” “想…想…” 安倍万斋终于看到了活命的希望,加快了叩头的速度和力度。 “那好。”明军班长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对外面喊道:“带个东夷人进来。” 两名士兵压着一个15岁左右的东夷人少年走了进来,他穿着绫罗,出身小富之家,身高也达到了一米五五,在东夷人里算是个大高个。 在东夷少年惶恐的眼神中,明军班长将匕首扔到安倍万斋面前,指了指那个东夷人少年,“杀了他,你和家人都能活。” 安倍万斋缓缓地抬头,颤抖着捡起匕首向少年走去,见到有人拿匕首向自己走来,东夷少年瞳孔骤然收缩,拼命地摇头,他才刚成年,还有大好的人生等着他,他不想死。 在少年惊恐的目光中安倍万斋手起刀落,寒光在少年颈间一闪即过,殷红的血珠从伤口处缓缓流淌。 匕首当啷落地,安倍万斋惊恐的望着倒地的少年,少年仍未断气瞪眼凝视着他,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是要说什么。 明军班长捡起匕首在安倍万斋衣服上擦了擦,嘲笑道:“这小矮子出手那么利落现在倒是怂了。” 身后的几名明军士兵均是一笑,看着安倍万斋的眼神里满是戏谑,明军班长收起匕首,“这矮子好歹让弟兄们乐了下,除了他其他人都带走。” 说完,明军士兵们把屋子里的东夷妇孺全部带走,安倍万斋噗通一下跪倒在地,抓着明军班长的裙甲哭求道:“大人你说了只要我杀了人我和我家人都能活,你不能出尔反尔啊大人。” “出尔反尔?” 明军班长像是听到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在笑声中一脚把他踢到墙边,冷声道:“你们东夷人不经常这么干么?”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 第六师团的士兵以班为单位在城内大肆抓捕东夷人和马来人,就算有像安倍万斋这样侥幸没被抓到的东夷人也只能躲在角落里像老鼠一样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出去面对如狼似虎的明军。 抓捕行动一直持续到黄昏时分方才结束,九百多个东夷人和马来人愤怒的明军士兵送上刑场。 他们中有一大半是海上商人及他们从本国雇来的护卫,有用倭语哭爹喊娘的,更多的是用汉语和佛朗机语高声求饶,就算他们心里都清楚不会有人来救他们。。 负责行刑的士兵们手按刀柄,眼神冷冰冰的望着前方,只等曹变蛟一声令下便会以鞘中刀刃砍下这些倭奴的脑袋。 行刑台下,香山城里的大明百姓和佛朗机人鸦雀无声的望着断头台上的一群东夷人和马来人,脸上表情各异。 佛朗机人脸上是惊奇和紧张,今天跪在刑场上竭力求饶的是东夷人与马来人,明天会不会换成是他们跪在上面? 而大明百姓脸上隐隐有些激动,百姓们看向第六军团士兵的眼神里充满了激动与热切,他们等待这样一支王师已经等待太久了。。 佛朗机人掌控香山的这些年里,他们明人过得最是困苦,对明人欺凌最狠就是东夷人。 自从万历二十一年,东夷人丰臣秀吉发兵14万人攻朝鲜,明朝将领李如松以自身伤亡700人为代价歼灭东夷军队9000余人,取得平壤大捷起,明人与东夷人的梁子就结下了。 大明境内任何一处酒馆里都见不到与东夷人坐一起喝酒的明人,东夷人也恨极了这个昔日的宗主国,两个民族的争斗已经持续了三十几多年。 佛朗机人根本不理会东夷人对明人的欺凌,在他们眼里那不过是东方人之间无聊的内斗,如今王师入澳让香山百姓无不激动。 而数量不少的黑奴脸上也浮现出了少有的激动表情,这群来自非洲草原上的黑人还处于落后的部落阶段,对杀戮和鲜血有着本能的渴望。 临时搭筑的高台上,曹变蛟手按栅栏将围观人群的表情尽收眼底,眸中不带任何感情,天边残阳为他的甲胄勾勒出一层金边,使他看上去如同天上神将一般威武神圣。 “曹将军,这里面有很多商人和无辜的妇孺孩童,能不能把她们放了,只惩武士就…”同在高台上的萨丁子爵望着刑场上呼呼啦啦跪着的好几百人,忍不住开口劝着。 话还没说完就迎来曹变蛟冰冷的目光和沉闷的声音,“如果你们没有主动开城,那现在你也跪在刑场上。” 萨丁子爵被曹变蛟的目光看的心里直发慌,赶忙赔笑道:“曹将军别生气是我多言了,我多言了,我向您道歉。” “今天你没资格说话。” 说完,曹变蛟扫了眼刑场上的东夷人和马来人,轻轻吐出一个斩字。 听到命令,刑场上的士兵们拔出雁翎刀将刀刃在自己前边的东夷人脖子上比了一下,扬起刀锋,随即重重挥落,几百颗人头先后落地。 早就等不及的野狗第一时间冲上来享受今晚的大餐,血腥的画面超出了很多人的忍受范围,曹变蛟身边的萨丁子爵吐得稀里哗啦,而曹变蛟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大明崇祯元年四月三十日,曹变蛟的第六师团对香山城里的东夷人和马来人进行无视身份的杀戮,一时间朝野震动。 第60章 倭患将起 香山是东西方贸易链重要的一环,曹变蛟在香山杀戮东夷人与马来人的消息很快传遍南洋各方势力。 当北京的朱由检收到香山邸报时已经是数天之后。 养心殿内,朱由检召集六部尚书、四名军团长以及四位内阁大臣共同商议香山之事。 众人围着巨大的大明疆域图谁都没说话,殿内气氛静的吓人,朱由检凝望着香山的区域轻轻叹了声,本来香山的事已经落定,只要艾薇莉雅返回果阿传回命令,佛朗机驻香山守军就会撤离。 满朝文武都以为帝国能和平收复香山主权,事实也的确是这样,曹变蛟这么一闹不影响收复香山,却带来了个更大的问题——倭寇! 倭寇之患可以追溯到元朝末年,当时东夷进入南北朝分裂时期,诸侯割据互相攻战,在战争中失败的一些南朝封建主,就组织武士、商人和浪人到大明沿海地区进行武装走私和抢劫烧杀的海盗活动 同时联合大明海盗,狼狈为奸,像寄生虫一样从大明漫长的海岸上汲取养份,杀害沿海居民,从辽东到广东都是倭寇的袭扰范围,明初初年国力强盛,重视海防设置,因此倭寇未能酿成大患。 正统以后,随着政治腐败海防松弛,倭寇气焰便日益嚣张酿成大患,直到戚继光组建戚家军才彻底解决倭寇之患。 这次曹变蛟在香山搞出的事情肯定会重新引起海疆倭患。 谁是崇祯朝的戚继光? 朱由检扫了眼殿内众人,“怎么都不说话?说说现在该怎么办啊?!” 众臣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往曹文诏身上瞄,这次的事是曹变蛟惹的,曹文诏也有连带责任。 曹文诏自知理亏当即站出来请罪道:“启禀陛下,曹变蛟擅杀倭人引得海疆动乱,请陛下免去其师长之职罚往边关为卒。” 朱由检呼了口气,淡淡的道:“曹变蛟引得海疆动乱虽是有错,但他不过是一时气愤,如果朕在香山可能也会那么做,甚至比他做的更绝,所以罚他三年薪俸,降为副师长暂代师长之职也就是了。” 相比于曹变蛟捅出的娄子,如此惩罚实在是微不足道,曹文诏当即拜道:“臣代曹变蛟谢陛下大恩。” “免了,还是说说如何稳定海疆之患才是。” 朱由检随意摆了摆手,目光望向现任通政使一职的黎遂球,“黎卿你是广东番禺人,应该对倭寇有所了解吧?” 黎遂球略略躬身,“自戚少保平定倭患以来,倭寇再不敢大规模犯我大明海疆,却仍有小股倭寇不时侵入沿海地区大肆杀戮。 微臣入朝之前游历时曾见倭寇在沿海村落杀人放火,掘坟挖墓,更有甚者把婴儿束在竿上用开水浇,看着婴心啼哭,群寇拍手笑乐。” 听黎遂球所说,朱由检感觉头皮发麻,身体不禁打了个冷颤,一个成年人被开水烫一下都得疼好几天,更何况还是婴儿。 那群倭寇如此残忍之手段,跟几百年后的鬼子一样的狠,一样的灭绝人性。 “你见到的那股倭寇有明人么?” 黎遂球略一躬身,“一半还多,他们与倭人同以杀害我大明百姓为乐。” “畜生!” 朱由检一拳打在地图上,“传令沿海各省水师剿除海盗,缺多少银子朝廷给拨。” “陛下息怒。” 兵部尚书傅宗龙站出来道:“各省水师战船大多缺乏保养,急需修葺,就拿我朝最大的宝船来说,我朝现有62艘宝船,其中至少有45艘缺乏保养无法开出港口,光是修葺宝船就得百万两,且水师士兵缺乏操练,战力远不如倭寇。” 听傅宗龙一说朱由检的怒气弱了许多,大明陆军拖欠军饷军械导致战力奇弱,水军能好到哪去? 傅宗龙继续道:“陛下若下令水师剿寇也是可以,倭寇之船多为小船,机动性强,遇见我朝水师往往不会正面面对,以至于水师剿匪效果甚微,朝廷只会徒耗钱粮。” “那你说该怎么办?” 傅宗龙单膝跪在地上,“为今之计还请陛下效太祖帝开启海禁,只留月港一处与外界通商,同时以重兵布置在沿海地区,严防倭寇来袭,陛下乃我大明众兴之主不出数年定能练出一支海上强军。” 洪武时期倭寇侵犯沿海地区,朱元璋就以海禁遏制倭寇同时严加训练海军,如今崇祯朝的情况还不如那时,海禁似乎是个好办法。。 朱由检脸色阴郁,目光放到疆域图上大明帝国的绵长海岸线上,一旦施行海禁不光是利益上的损失,更重要的是他这个大明之主向海外倭寇低头了。 也就告诉了佛朗机人和荷栏人这些海外殖民势力,大明国的海军无法对付一群驾小船的倭寇。 朱由检扫了眼在场的其他臣子,“你们也都是这个意见么?” 众臣齐声拜道:“请陛下施行海禁,以重兵抵御倭寇!” 朱由检坐到龙椅上,痛苦的闭上眼睛,“都走都走,让朕一个人待会儿。” 天子如此痛苦,是众臣之无能,众臣低着头悻悻退出了养心殿…… …… 永寿宫属内廷西六宫之一,位于翊坤宫南面,是后宫各宫之中离养心殿最近的一个宫。 由于朱由检本身不好色,以至于后宫不少宫殿都空着,艾薇莉雅住在永寿宫经常跑来养心殿找朱由检培养感情。 此时此刻,一身白色洋装的艾薇莉雅坐在桌前,翘着脚掌听着助手的汇报,不放过任何一个重要信息。 听完汇报,艾薇莉雅拿起茶杯轻轻抿了口茶水,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她在努力适应茶水的味道,这样才有更多时间跟他一起探讨茶道。 慵懒的打了个哈欠翘起二郎腿,脱下右脚的高跟鞋把右脚搭在左腿上,双手揉捏自己脚掌,五根小巧玲珑的脚趾也上下运动,活动着穿了一天高跟鞋的脚掌。 “不就是在香山的明军杀了一群异族,惹怒了一群海盗么,马士加路也连这点小事都要汇报真够无聊的。” 她的女助手绷直身体,“大人我不认为这是小事。” 第61章 解决之法 奢华至极的永寿宫内,艾薇莉雅惬意的靠在软垫上,眼睛半眯着看着她的助手,“说说你的看法。” “是!” 女助手缓缓道:“根据我对这个国家的了解,这个国家的军事重心在陆军身上,曾经他们有世界第一的远洋船队却不受重视。 几百年里这个国家的政府居然只组织了七次远洋航行,而且都是在一个叫郑和的东方人引领下进行的,郑和死后再也没有远洋记录。 这个国家有过被海盗侵犯沿海的记录,他们选择了海禁,我认为这个国家走进了一个误区!” “什么误区?” “这个国家的海军想的是怎么封锁海面的防御策略,而忽略海军本身的强大实力,他们完全用战船将陆军投入各个岛屿中,用岛屿组建海上防卫线,就像他们陆军修筑的那条关宁锦防线一样。” 艾薇莉雅来了点精神,她坐直身子,“你的意思那个小皇帝也会开启海禁?” 助手点了点头,艾薇莉雅有些犹豫道:“朱由检是个很有才干的君主,我不相信他会对海盗屈服,” “他的祖先里不乏有才干的君主,那些人都走进了误区。” 艾薇莉雅略一沉吟,穿上高跟鞋坏笑道:“给我化妆我要见他,这次非得多弄点好处不可。” 她的助手微微一笑,“如您所愿,大人。” …… 简单的画了个淡装后,艾薇莉雅来到养心殿外求见。 养心殿内,朱由检坐在桌前看着一副南洋海域图,自从郑和下西洋之后大明对家门口这片海域就有了详细的了解,东海、南海上各个岛礁地图都被绘制成图。 郑和死后,这些图策跟郑和下西洋的资料一同封存进府库当中,朱由检拿着狼毫笔将东南海的各个岛礁连起,望着连起的长线凝眉沉思着。 一个小太监压低脚步走了进来,“启禀陛下,佛朗机使者艾薇莉雅在殿外求见。” 朱由检眉头一皱,他现在正烦着呢,那洋妞又跑来诱惑他,不见二字正要破口而出却又转念一想,艾薇莉雅明天就要起去果阿,以后再想见面就说不准要等哪天了。 “让她进来吧。”朱由检幽幽叹息,将狼毫笔放在了砚台上。 不一会儿,艾薇莉雅款款走进养心殿,高跟鞋踩在黑玉地面发出悦耳声响,她来到大殿中央微提了下裙摆,“佛朗机使者艾薇莉雅见过英俊的皇帝陛下。” 说着,回头望了眼殿门前的几个宫女太监,朱由检一声令下道:“你们都下去,把门关上。” 殿门前的宫人们缓缓退下并将殿门关上,朱红色殿门砰然关闭,朱由检拄着脸看着艾薇莉雅,“今天秀胸还是秀腿?” 艾薇莉雅站直身子,缓缓向朱由检走来,脸上带着盈盈笑意,“在为海上的事烦心么?” 话声中她已经走到朱由检身边,直接坐到御桌上,翘着二郎腿,翘起的脚掌有意无意的触弄着朱由检的胸口,通过这些天的交流她已经摸清了朱由检的性格。 这个东方皇帝性格非常温和,不像欧洲国王们那么骄横,任何人敢侵犯他们的王威就会被他们送上断头台。 这个东方君主只对贪污的官员狠,对身边人都很友善,也包括她。 但是今天,当她坐在朱由检的案桌上,明显看到了朱由检脸上蹙起的眉头,显然这位东方君主心情很不爽。 见朱由检不说话,艾薇莉雅直接道:“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帮你解决那群海盗带来的问题。” 朱由检神色微动,“你说真的?” “当然。”艾薇莉雅俯下身子用满是占有欲的眼神看着朱由检清秀的容颜,“在你们国家欺君之罪可是要掉脑袋的。” “什么办法?” 艾薇莉雅眼睛眯成了月牙,“在询问解决的方法之前,是不要付出一点东西呢?” “你要睡我?” “是很想。”艾薇莉雅毫不避讳的点点头,“但我感觉东方的凯撒应该不喜欢被女人睡,所以我会等你主动睡我。” “你要辽炮?” 艾薇莉雅伸出手掌,“五门!五门定辽炮我把解决办法告诉你。” 朱由检毅然的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认为你的办法值那么多银子,而且我也在想办法现在已经有了些头绪。” “什么办法?” “询问解决的方法之前,你是不是也要付出一点东西呢?”朱由检把话又还给了她。 艾薇莉雅用白皙的手掌爱不释手摸着朱由检的面庞,“你只是有头绪,我却已经有了具体的办法,三门辽炮我把办法告诉你。” 只是三门的话… 朱由检稍微思索片刻,点头道:“三门可以,但下次你来要给我带来能一批能制做你腿上这种袜子的纺织机和匠人,还有会纺织蕾丝的匠人,必须要女的。” “没问题,只要你给她们发工资就行。” 艾薇莉雅答应的很爽快,朱由检的要求不难,她相信只要放出消息就会有一大批手工业者愿意到东方来。 “可以,现在可以说你的办法了么?” “可以,但是我的脚很疼,疼的我脑子迷糊,除非你给我揉揉。” 说完把脚探到朱由检身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在朱由检身边的这段时间,都是朱由检处于主动地位,无论两人的谈些什么朱由检总能说的条条是道,甚至还曾说到欧洲这场战争的结果。 虽然最后他没说究竟哪个国家会成为最大的赢家,依旧让将智慧视为第一武器的艾薇莉雅感到深深地挫败。 今天,她终于能占据一回主动了。 在她的注视中,仿佛永远智珠在握的朱由检满满捧起她的脚,欣赏着她穿着白色高跟鞋的丝袜脚,轻轻脱下她的高跟鞋,这种感觉别提多爽快了。。 朱由检看着艾薇莉雅白丝脚掌,轻轻的对她说:“你来之前我在用毛笔画图,墨迹还没干你就坐到了图上。” 艾薇莉雅表情一僵,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 第62章 即将离去 养心殿内,艾薇莉雅从后面搂着朱由检,在他耳边娇声细语道:“怎么样,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朱由检笑着伸出三根手指。 “什么意思?” “你的办法只值三文钱。” 朱由检拿起南海疆域图,虽然墨迹被艾薇莉雅坐模糊了但仍能看清轮廓,“你来之前我就想以海外各座岛屿形成海疆防护链,以东番居中策应周围岛礁,挤压倭寇的生存空间,他们要再想侵犯我大明沿海就必须冒着被剿灭的风险远征。” 说罢,朱由检将海域图重重的拍在桌上。 海盗也不能永远在海上生存,他们也要上岸补充食物和淡水,只要大明军队将近海岛礁全部占据,海盗没了补给地就必须远征才能到达海外大明沿海地区。 艾薇莉雅宛如少女一般撅起小嘴,“我不管,那三门辽炮你已经答应我了。” “行,送你三门就是你了。”朱由检微微一笑,炮越多用的炮弹就越多,大明才能得到更多粮食和银子。 “恩,你最好了。” 艾薇莉雅在朱由检脸颊上啵儿的亲了一口,感受着脸颊上柔软湿润的触感朱由检脸上一红,艾薇莉雅调笑道:“我的陛下脸红了呢。” “哪…哪有…”朱由检把头一偏,羞红着脸道:“你明天什么时候走,我去送你。” “要送我么…” 艾薇莉雅眼波流转,翻身跨坐在朱由检身上,情意绵绵的望着这个比她小六岁的东方君主,“你开始喜欢我了?” 朱由检侧着脑袋看着黑色地砖,“我只是随口问问,你别多想。” “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不把我推开呢?” “我是推不动你。” 朱由检脸红到了脖子根,一个千娇百媚的白丝洋妞坐在身上,这谁顶得住啊。 “那我现在要起来咯。” “赶紧起来。” 艾薇莉雅哼了一声从朱由检身上下来,“口是心非的小家伙,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呢。” 刚说完,她那柔腻软滑的小手突然在朱由检要害处捏了一下,然后带着奸计得逞的笑容向外跑去,“明天早上东直门,对了在你们国家海外有个叫郑芝龙的海盗,势力非常大,可以试着招降他,咯咯咯。” “你…” 朱由检又气又无奈,苦笑着摇了摇头,洋妞就是玩得开,要是以后真跟她滚床单不知是啥感觉? 朱由检赶忙将这种想法摒除脑后,回想着艾薇莉雅的口中的郑芝龙,他对明末历史了解很少但这个人他知道,他是郑成功的生父,东南海域上势力最大的海盗王。 他有七百多艘战船,他的舰队都是按照荷栏人的舰队组建的,战力很强,而且郑芝龙的舰队里有很多船上都装备着24门红夷大炮,火炮数量是大明战船的三倍,是东南海域上少有的敢跟大明水师刚正面的水贼。 去年十月,郑芝龙攻陷厦门,以厦门、金门、安海等地作为自己的大本营,在香山还有个港口,如果他不服从将是大明最大的威胁。 …… 次日一早,东直门外。 上千名亲军营卫士手持长戈伫立在官道两旁,一百多名礼乐官站在城门两侧静静等待着。 很多想从东直门进城的百姓好奇的望着官道中央那辆高大华丽的马车前的两个番邦女子,猜想着今天这是哪一出。 艾薇莉雅坐在车前的横木上等待着朱由检的到来,今天她穿着紧身的白色骑士服,细腻的面料上绣着金色麦穗,紧身骑士服把她身材的凹凸曲线表现的极好。 下身是白色紧身骑士长裤配上油光闪亮的黑色长筒马靴,尽显双腿的修长柔美,俨然一副贵族女骑士的装束。 她的助手笔直的站在车边淡淡的望着前方,目光不时瞥向艾薇莉雅的长裤口袋,口袋鼓鼓的不知装了什么东西。 一百多名扛着火绳枪的佛朗机士兵望着前方,已经等的不耐烦了,至于为他们效力的200名非洲黑奴则是一脸淡然的站在骡马边,骡马后面拖着三门四米长的铜铸重炮。 “陛下驾到!” 随着一声浑厚的传报声,东直门前奏起中和韶乐,两侧围观的百姓顿时沸腾了起来,奋力往前挤着想一睹天下至尊的风采。。 他们这些平头百姓一辈子,能见上天子一面都够吹嘘好久的了。 当朱由检的车架在亲军营护卫下驶出东直门时,两侧响起百姓山呼海啸的万岁声。 离车架最近的是贾华和十几名骑兵,骑士们全部穿着明光铁甲与黑色披风,封闭的头盔让人只能看见骑士的嘴巴和面罩下一双双慑人的瞳孔。 他们手里的铁质长戈上系着的红色丝带,与头盔上樱红色的流苏一起随风飘荡,黑红二色形成鲜明对比,马蹄轻轻践踏之中,沉稳有力的蹄声交织成一片。 外围则是200名队列整齐的步兵,他们穿着最精良的铠甲,组成了一个长长的方阵,缓缓的走出东直门,士兵的脚步声异常整齐,整个方阵看上去就好像刀裁出来的一样。 整齐的脚步践踏在地面上。传来了极富有节奏的哒哒声,阳光为他们的铠甲描上了一层金边。 待车架停下,头戴十三旒冕冠,身穿黑色龙纹帝袍的朱由检踩着刘若愚的背脊走下车架,享受着臣民们的呼喊,脸上的带着淡淡的微笑 “我看到天子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声顿时引起了骚动,无数百姓争相向前拥挤想看看他们的皇帝陛下,负责把守官道两侧的士兵们不得不将长矛横在身前用以阻拦热情的百姓。 饶是如此,他们阻挡的依旧很辛苦,守在朱由检身边的亲军营卫士们睁大了眼睛,将目光放到了那群佛朗机火枪手身上,严防这群番邦人趁机作乱危害天子。 朱由检保持着天子应有的威仪向道路两旁的百姓招手示意,尽管他的脸庞看上去还有几分年少,但是那种神情姿态却让人过目难忘,有幸能见到朱由检面容的百姓,都将这位容貌清秀的少年天子记在脑中等回去描绘给家里人听。 朱由检登基的八个月以来,大明的百姓都知道他们迎来了一位英明睿智的天子,也都相信天子会中兴大明,还他们一个太平天下。 第63章 洋妞热情 艾薇莉雅惊奇的望着眼前这一幕,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国家的百姓居然会如此爱戴他们的君主,这在她们欧洲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她不敢想象一旦这个国家进入战争状态,可以募集多少士兵出来。 朱由检两手插在袖中抱着小腹,缓缓走到艾薇莉雅面前,微笑道:“对我安排的送行仪式还满意么?” “非常满意。” 艾薇莉雅展颜一笑,透着股成熟妩媚的魅力,“这次回去我会辞去事物官的职务,再来我会带着我家人来找你,你会养我们的,对么?” 朱由检点点头,看着艾薇莉雅白皙精致的容颜,两世为人还是第一次有女生主动追她,而且还是个长得不错的洋妞,要说没点反应是不可能,艾薇莉雅要走他还真有点舍不得。 “下次来你可以继续住在永寿宫。” “我更想跟你睡一起,在你床上搭个边就行。” 朱由检脸上一红,“等我爱你爱到无法自拔整张床都是你的。” “一言为定。” “嗯。”朱由检点点头,回头呼唤:“若愚。” 早就旁边侍候的刘若愚赶忙上前,双手将一个红木盒捧过头顶,朱由检接过盒子将其递给了艾薇莉雅。 艾薇莉雅盯着盒子,“这是什么?” “给你的送行礼物打开看看。” 艾薇莉雅缓缓打开手中的小盒子,霎时间,盒子中放佛有星光溢出,完全打开之后艾薇莉雅瞪大了眼睛,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块深蓝色宝石项链,如同一个沉睡的美人躺在盒中。 那宝石晶莹剔透足有硬币大小,呈现一种朦胧的略带紫色色调的浓艳蓝色,其边以银线勾勒显的高贵静谧,旁边朱由检的声音传来:“随便选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这是查抄阉党时搜出的一条项链,朱由检感觉特别像外国爱情片里那条名叫海洋之心的项链就拿来送人了。 艾薇莉雅完全被这神奇的海洋之心吸引了,作为葡西两国驻果阿事物官的她什么宝贝都见过。 各殖民地搜刮的财宝都会运到果阿再送往欧洲,毫不夸张的将她见过的财宝加起来比一些小国家的国库还多。 海洋之心的幽深静谧却深深吸引了她,这神秘而精致的宝石项链对她的诱惑力完全不亚于她身体对男人的诱惑力,更重要的还是送宝石的这个人。 她握紧了宝石抬头嗔道:“我都要走了,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情话么。” 刘若愚斜着瞥了眼艾薇莉雅,这番邦娘们真是得寸进尺,就长那副怪样还想让陛下说情话,切… 想着他看向朱由检,却不料朱由检眼神变得温柔,轻轻触摸着她精致的面容,用浮夸的语气道:“你是我见过的这世界上最漂亮,最妩媚的女人,我喜欢你胜过喜欢我自己,只有你配拥有如此尊贵的宝石,美丽的女士请你将这块宝石连同我的心意一起收下。” 说完,把头一歪,“怎么还满意么?” 艾薇莉雅扑哧一笑,说道:“说的很好听,我很满意,为我带上它好么?” 朱由检也乐得顺水推舟,拿起项链伸出臂膀为艾薇莉雅戴上,艾薇莉雅软绵绵地靠在了朱由检怀里,嗅着朱由检身上的淡淡清香,艾薇莉雅脸上的红晕一直蔓延到了天鹅般白净修长的脖子上。 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朱由检脸上一红,赶忙把那绚丽的蓝宝石放在了美人胸前,当着他的臣民的面他得保持天子威严,他以天子之尊为一个番邦女子戴上项链已经是殊荣了。 “谢谢你的礼物。” 然而艾薇莉雅不想放弃这种感觉,猛地抱住朱由检,张开火热的双唇吻在了朱由检粉嫩的唇齿上。 “唔,你…你别…” 朱由检措不及防被对方抱住,两片柔软芬芳的东西就已经吻上了他的嘴唇。 他身高一米七九,艾薇莉雅只比她矮四厘米,他又不是习武之人也推不开抱着她的这个洋妞,洋妞表现出的热情让他手足无措。 此时朱由检脑子里就剩下一个念头:被强吻了,丢人了… 朱由检带来的一些大臣赶忙把头低下,嘴里念念有词:“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亲军营的士兵们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天子被洋妞强吻,一时间也不知道要不要上去将那个大胆的番邦娘们拿下。 佛朗机的士兵们一副看热闹的反映,还有人吹起了口哨,非洲黑奴们则是有点羡慕,也仅仅是羡慕,他们都清楚白皮肤的人和黄皮肤的人都是比他们高贵的种族,他们永远高攀不起。 “这…” 刘若愚为难的看着被强吻的天子,摸不准要不要呼唤士兵将两人分开。 要说把两人分开吧,陛下脸上也没有难受的表情。 要说不分吧,这光天化日之下天子被番邦女人当街非礼,有辱大明威严啊。 “呼…满足了。” 刘若愚还在为难呢,这边艾薇莉雅已经心满意足的结束了法式湿吻,像刚品完一道美味佳肴一般擦了擦嘴,给呆住的朱由检的来了一句:“谢谢招待。” 朱由检:“……” “好了我走了,我会想你的。” 艾薇莉雅嘿嘿笑着登上了马车,驾车的黑奴一甩马鞭催动马车,佛朗机士兵和负责运送定辽炮的黑奴们跟在马车旁边向前跑去。 朱由检望着逐渐远去的马车,又望了眼周围看着他的一双双眼睛,心中连连苦笑,他被番邦娘们当众强吻这事要传遍大明了。 亲军营统领贾华小跑着来到朱由检身边,抱拳道:“陛下无恙否?要不要捉拿那番邦女人?” “孩子死你来奶了。”朱由检没好气道。 贾华赶忙低头摆出一副谦恭受教之态,朱由检呼了口气正要下令回宫的时候艾薇莉雅的马车停下了。 艾薇莉雅的女助手小跑着来到朱由检身前,将一团白色的丝质物品递给了朱由检,正色道:“替我家大人传个话,你好像很喜欢她的腿,这个送你留个纪念。” 说完直接把那团白色物品放到了朱由检手里,飞快跑回了马车… 第64章 林中伏击 北京至天津的官道上,佛朗机人的队伍在官道上缓缓而行,周围有几十名顺天府的骑兵引路。 有骑兵引路百姓无不回避,一路上倒也太平。 艾薇莉雅倚在窗边漫不经心的望着官道两旁的风景,脑子里想着朱由检此时在干什么,拿到她的东西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嗯…但愿他不要嫌弃才好… 想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女助手有些不满道:“大人你不会真喜欢上那个东方皇帝了吧,他不就是地位高点,长得好看点么,以您的容貌地位什么样的男人找不着。” 艾薇莉雅低头看着胸口的海洋之心,爱不释手的抚摸着,“我见到他的那种感觉你不懂,我从没那么想拥有一个人。” “如果她不是明帝国的君主而只是一个穷小子呢,你还会对他这么痴迷?” “那就更好了。” 艾薇莉雅笑着将海洋之心收到怀里,迷离的望着她的助手,那痴痴的表情仿佛是在幻想,“那我就能很容易得到他,然后给他买一个城堡、庄园,每天都让他伺候我,心情好了搂他上床,心情不好就一脚把他踹开。” 她的助手见她这幅表情不禁打个寒颤,这老处女这次玩真的了。 “我们还有多久能到港口?” “大概十几分钟。” 艾薇莉雅嗯了一声继续看向窗外,此时队伍正经过一片树林,林中幽深静谧仿佛野兽张开的大嘴,突然她脸色一变,“不对,这林子里太安静了。”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林中草丛里,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外国佬将枪口对准了佛朗机队伍,用流利的汉语对周围人轻声道:“fire!” 在他身边足有四百多人,其中有五十多个大胡子外国人,剩下的都是一群江湖草莽,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有争斗就有江湖。 江湖很大却不是谁都能混成一代大侠开宗立派的,更多的是沦为看家护院之流,也有凶狠的索性当起了雇佣兵。 所有外国佬都拿着火绳枪,而那群江湖草莽也有人将弓弩取出,在嘎吱嘎吱的弓弦紧绷声中,一支支冰冷的箭矢斜着对准了略显昏暗天空。 所有外国佬动作娴熟的点燃火绳,点燃的火绳发出滋滋的声音,刺鼻的火药味在林中弥漫。 砰! 一声枪响,一个毫无防备的佛朗机火枪手胸口中弹,痛苦的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响起一连串爆豆般的枪响,这群外国佬的枪法很准,八个顺天府骑士中弹落马,七个健壮的黑奴中枪倒地,佛朗机火枪手也倒了两个。 “敌袭!” 一名佛朗机武官高声尖叫,他带来的火枪手们熟练的收缩队列,将艾薇莉雅的马车护在最里面,同时点燃火绳将枪口对准林中,服侍他们的黑奴们顶起盾牌护住佛朗机火枪手。 50厘米的铁盾虽然宽大坚实却不足以挡住他们高大的身躯,他们真正的盾牌还是自己的身体,从在非洲草原被佛朗机人抓住那一刻他们就有了觉悟。 火枪过后,上百支弓弩箭矢宛若流星般斜坠入佛朗机人的队伍。 “啊!!!”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一个佛朗机士兵扔掉火枪,痛苦的捂着面庞倒在了地上,一支羽箭射进了他的脸颊,仍留下大半截箭杆和羽簇在外。 钢制弩矢箭头威力极大,可以轻松射穿人的身体,谁都认为这次来大明不会有危险,所以佛朗机人都没穿铠甲,而他们也从来不给服侍自己的黑奴穿上铠甲。 林中的刺客主要攻击的还是顺天府的骑兵,一旦被他们逃掉这次的计划可能就泡汤了。。 “杀啊!” 林子里一群拿着大刀长矛的莽汉冲向顺天府骑兵,他们足有两百人。 一名骑兵哨官挺起长矛,“弟兄们跟我上!” “呼!” 能被派来护送的骑士都是顺天府的精锐,他们齐声呼喝,在哨官的带领下组建锋疾阵型冲向林中的刺客,一片压低的长矛轻而易举的刺穿了歹人们的身体,来的都不是披甲士根本挡不住骑兵冲锋的势头。 砰!砰!砰! 一阵爆豆般的声响,佛朗机火枪手对着林中一阵射击,一群歹人如倒栽葱一般扑倒在地,刚刚射击完的他们迅速装填弹药准备下一轮射击。 马车里,艾薇莉雅望着冲过来的刺客,皱眉道:“这样不行,敌人有树木作为屏障我们的攻击对他们无效,明人的骑兵也撑不了多久。”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她的助手已经完全慌了,她从来都是跟着艾薇莉雅处理一些政务,何曾经历过这等场面。 “用辽炮轰击树林,再抢一匹马去向最近的明军求救。” 越是危急之时艾薇莉雅越是冷静,对助手道:“你在这里等我,要是等不到我回来你就自己找把枪自尽吧。” 说完毫不犹豫的冲出了马车喊道:“卢瑟!” 负责护卫的佛朗机军官赶忙绷直身子,敬礼道:“大人。” “用辽炮轰击树林,再给我抢些马来,越多越好。” “是!” 卢瑟武官当即指挥一些佛朗机士兵掀开遮住辽炮的黑布,将炮口对准了树林。 朱由检总共给了艾薇莉雅三门定辽炮和六发炮弹,也教会了几名佛朗机士兵操纵辽炮的方法,几名佛朗机士兵着急的操作辽炮,甚至还操作错误,笨拙的调整射击诸元。 另一边卢瑟指挥着几名佛朗机士兵带着30名非洲黑奴上去抢马,顺天府的骑兵虽然骁勇却也架不住刺客人多。 敢办这事的刺客都是亡命之徒,他们比正规士兵还要凶悍嗜杀,不少人飞刀玩的溜,直接一计飞刀将马背上骑士射死后自己骑到马上。 顺天府的骑兵在给刺客造成四倍于己的伤亡后终于顶不住了,还活着的七八名骑兵开始溃逃。 然而那些骑兵没跑出多远就被藏在林子里火枪手射死,有两名骑兵都奔出两百步了依旧被流弹打死。 佛朗机人率领黑奴废了非常大的困难才抢回一匹马,艾薇莉雅接过一面钢盾后翻身上马,居高临下的对卢瑟说道:“这里交给你指挥,我去向附近的军营求援。” 说完,猛夹马腹,战马扬起双蹄向前冲去,林中的火枪手发现了艾薇莉雅的意图纷纷开枪射击。 艾薇莉雅伏在马背上尽量将身体缩在盾牌后面,在盾牌挨了七八发子弹的射击后,才逃出火绳枪的射击范围。 第65章 单方虐杀 艾薇莉雅骑着棕色战马在旷野上急速奔驰,埋伏在林中的火枪手告诉了她这附近一定有大队明军存在,而且离的并不远。 之前那几个逃走的顺天府骑兵已经逃出两百米远,这种距离已经不是瞄准能射中的了,那些人的目标是她所以没必要集中火力射杀逃走的明军骑兵。 这就说明他们怕逃走的明军骑兵跑去附近的军营报信,虽然不知道附近的大队明军在哪,但她相信一定不远。 一路快马加鞭,艾薇莉雅终于在远处地平线上看到了高高的寨墙,一杆杆明字战旗在木质寨墙上飘荡,辕门前十几名披坚持锐的甲士如雕塑般矗立。 把守辕门的排长发现了艾薇莉雅的身影,拔刀喝道:“什么人?停下!” 艾薇莉雅也不清楚明军的规矩直接纵马往里冲,十几名卫士也不想到一个番邦娘们单人独骑就敢擅闯大营,慌忙的躲开冲来的战马。 高台上的哨兵警惕地吹响了号角,悠远绵长的号角声传彻营地上空,所有在训练中的明军士兵赶忙放下手里事情,迅速穿戴整齐准备列队迎敌。 艾薇莉雅长驱直入往中军大帐的方向闯,身后呼呼啦啦跟着一大队全副武装的卫士呼喊着、喝骂着紧随其后:“哪里来的娘们敢擅闯军营,还不快停下!” 艾薇莉雅直接冲到大帐前的空地上,大营前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人,举起长矛对准了她。 “他奶奶的,谁敢擅闯军营!” 伴随着一道粗犷的声音,一个将近两米的披甲大汉提着把刀气势汹汹的冲出中军大营,此人豹头环眼,燕额虎须,宛如张飞再世,左脸上有一条刀痕从眼角下方到嘴角,双目圆睁,面相凶狠,看上去极其狰狞。 看到只是一个洋女人,披甲大汉不屑的哼了声,对一群士兵道:“能让一个洋婆子闯到这来这个月全营加练,把守辕门的排长降为班长。” 披甲大汉对一群士兵颐指气使,完全不把艾薇莉雅放在眼里,艾薇莉雅翻身下马急切的道:“这位将军你好,我是佛朗机使者,我的队伍在附近遇到埋伏需要您去支援。” 艾薇莉雅的汉语说的本就不怎么标准,急切之下说的就更不标准了,见大汉脸上茫然的表情艾薇莉雅只得放慢语速又解释了一边披甲大汉这才听懂。 听懂的披甲大汉懒洋洋抠了抠耳朵,“洋婆子,你的破事跟我们有关系么?各连继续操练我再去睡会,送客。” 说着大汉打着哈欠向营帐内走去,艾薇莉雅上前拦住大汉去路,“我是贵国崇祯皇帝的朋友,我们的队伍里有贵国皇帝赠送的三门新式火炮,如果因为您的拖延导致这些火炮落入强盗手中,贵国皇帝不会饶恕您的,还有护送我们的几十名贵国骑兵他们都死在了埋伏之人的火枪下。” 披甲大汉凝眉冰冷的凝视着艾薇莉雅,“娘们你说真的?” “真的!” “你要敢骗我我保证你会死的很惨。”说着回头对众军士吼道:“各连全副武装随我出发!” 早在号角响起时各连就已经在集合,六个连队八百军汉就已聚集完毕,一半军士身上穿着长身甲,戴着碟形盔,手拿刀盾长矛,另一部分士兵背着燧发枪,腰间挂着弹药与轰天雷,脸上带着激动与不安。 四大军团的士兵多为新兵都没上过战场,今天终于有机会见血了,艾薇莉雅带着驻扎此地的一个营的明军赶往她们被伏的地点,一路尘土扬天,旌旗蔽日。 被伏之处正进行着惨烈的厮杀,黑奴们仗着高大的身躯与浑身的力气与一群江湖草莽厮杀在一起,连绵不断的刀刃撞击声中血肉翻飞,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 佛朗机士兵们不停地装填弹药、点燃火绳、发射弹药,不断射杀与黑奴缠斗在一起的江湖汉。 他们射杀这些江湖草莽,树林里的外国火枪手专心瞄准他们的脑袋,高效准确的将一个个佛朗机士兵爆头。 控制定辽炮的几名佛朗机士兵动作依旧缓慢而笨拙,他们原来都不是炮手,只是在火器营匠人的培训下简单练习了定辽炮的操作方式,连实弹射击的机会都没有。 急切之下还特别容易出错,正常炮手一分半能完成装填动作,他们硬是拖了三分钟才完成且准头极差,原本是瞄准外国火枪手的方位开的炮,炮弹落下之处愣是偏到那些火枪手斜后方30米之处。 这种世界最先进的火炮在佛朗机人的操纵下并没有发挥出它应有的威力,反倒浪费了为数不多的炮弹。 当最后一个黑奴倒下,佛朗机火枪手们近距离对上一群江湖汉子,冲在前排的江湖汉子看到佛朗机人手里滋滋冒烟的火枪,充满野性的眼睛里露出一丝恐惧。 伴随着一阵枪响,冲在前头的一批人如倒栽葱一般中枪倒地,身后的人从他们尸体上踏过,挥舞刀剑向佛朗机人杀去。 火绳枪装填过程中一旦被人近身还不如烧火棍拿着顺手,面对冲上来的歹人,佛朗机士兵们不得不扔下火绳枪,掏出匕首跟拿着大刀长剑的歹人拼命。 近身作战中的佛朗机士兵数量急剧减少,一个中年白脸汉子杀的最是勇猛,一柄霸刀大开大合杀佛朗机人真如砍瓜切菜一般,有几个佛朗机士兵被势大力沉的霸刀拦腰斩断,鲜血混着内脏流了一地。。 温热的鲜血溅在脸上,白脸染上鲜血显得十分狰狞,汉子一甩刀刃肆意狂笑:“还以为洋鬼子有多厉害,还不如一般兵将杀的痛快。” 说着他的目光锁定了那个名叫卢瑟的军官,在佛朗机人里卢瑟的装束最引人瞩目显然地位不低,汉子探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提刀向卢瑟当头砍去。 卢瑟吓得浑身冰冷,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东方男人的刀砍在他脑袋上,刀锋落下的一刻他的瞳孔霎时收缩,恐惧到了极点。 第66章 尘埃落定 马车里,艾薇莉雅的女助理拿着匕首,倔强的紧咬嘴唇将刀刃对准了心脏。 她知道一旦自己落入外边那群人手里下场会比死更惨,匕尖已经刺破衣服顶在了皮肤上,可她就是下不了手。 突然车门被一刀劈开,一个提着人头的白脸汉子望向车内,女助手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提着的人头,那是卢瑟的! 那个身高一米九的卢瑟中尉是西班牙的勇士,以一身勇力自傲,此时却落得个尸首分离的下场,他脸上带着惊恐的表情而死,不知道他死前看到了何种画面。 “tmd,原来是个洋婆子,没劲。”白脸汉子唾了口唾沫,“算你走运,老子不杀女人。” 说着转身离开,嘴里还念念有词:“看那模样硬不起来啊。” 白脸汉子走后不少江湖汉子看到马车里只有一个长相怪异的佛朗机娘们也都没了兴致,专心从死人身上搜刮银钱。 女助手茫然的望着一群东方人,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她的身材和相貌在西方已经是一流的,可在这个东方国家她连勾起男人的最原始的欲望的吸引力都没有。 一个穿着贵族礼服的小胡须外国人奔到车前,掏出一张画像跟女助手的样貌比对了一下,怒道:“她人呢?” 女助手脸上一惊,“荷栏人!”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喊杀声,许多江湖游侠循声望去就看到一群明军士兵在远处如潮水般的涌了过来,那森森铁甲令人望之胆寒,一片压低的长矛令他们提不起反抗的念头。 “弟兄们随我杀!” 明军营长策马扬刀奔行在军队最前,森冷的杀机自他的眸子里倾泄而出,坚硬的地面在战马的铁蹄疾驰下如潮水般退却。 不少人看到有军队过来根本提不起反抗的念头,只想着逃走。 女助手看到冲过来的明军士兵,放佛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本已绝望的脸上重燃起了因看到希望而变得激动的红晕,激动之下一刀捅进这个荷栏人军官胸际。 荷栏军官根本没想到这个连自杀都下去去手的佛朗机女人居然敢来捅他,锋利的匕首透过轻甲直穿心脏,荷栏军官一脚踹开女助手,身体重心偏移连连后退。 “死!” 明军营长一声嘶吼,雪亮的钢刀裹挟着冲锋势头直接将一个手持的红缨枪大汉的脑壳削落,持枪大汉只见到一道耀眼的寒芒从他眼前闪过,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就已尸首分离。 明军营长一刀撩过,继续冲向前方的敌人。 在他身后,八百名大明士兵如潮水般掩杀而至,冲在最前面的长矛手们齐齐的刺出长矛,刺穿面前的歹徒,他们这才知道长矛捅进敌人身体的感觉与刺稻草人的感觉是一样的。 左手举盾右手提刀的刀盾手们鼓足勇气上去冲杀,连绵不绝的惨叫声冲霄而起,很多雇佣来的江湖游侠被砍中后背,哀嚎着倒在地上。 “他奶奶的,老子跟你们拼了!” 一个使刀的虬须大汉眼见无法逃脱,索性回身奋力一刀砍向明军刀盾手的盾牌上。 刀盾手错愕之际,虬须大汉的钢刀已然斩下,势大力重的一刀重重的斩在盾牌上,包裹盾牌的一层铁皮被砍开,铁皮下的木盾堪堪抵住了这一刀,刀盾手趁机奋力一刀砍向虬须大汉脖颈。 飞溅的血液中,一颗人头凌空而起。 另一边,一个疤脸男子一刀荡开明军士兵的长刀,脸上带着狰狞的微笑正要斩杀这名刀盾手。 刀刃即将落下的一刻,两支长矛鬼魅般的刺来,锋利的铁质矛尖透胸而出,一滴鲜血顺着矛尖缓缓低下。 从两侧包抄过去的明军火枪手原地站定瞄准了一个个溃逃的敌人,毫不留情的扣动扳机,那些已经逃远了自以为安全的江湖游侠纷纷倒在了地上。 藏身于林的荷栏火枪手不顾一切的奔逃,率军冲杀的明军营长勒住战马,拿起马背上铁胎弓,取出一支雕翎长箭放于弓弦上,目光锁定了一名逃跑的荷栏人,黝黑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机。 “咻…” 锐利的箭矢破空声中,那名正在奔逃的荷栏人身体猛地摔倒在地,看向自己小腿,一支箭矢射在他的腿上,剧烈的疼痛让他嘶的倒吸了口凉气。 他身边的三个荷栏人停下脚步,见同伴倒下其中一人毫不犹豫的拔刀砍下他的脑袋。 如此画面让明军营长微微一愣,旋即冷笑道:“洋鬼子心挺狠啊。” 说着,从箭囊摸出三根羽箭搭在弓弦上,瞄准放弦,弓弦震颤中三支羽箭掠空而至。 一箭三发,干脆利落的命中三个荷栏人,命中的位置各不相同却都不是致命伤,明字战旗滚滚向前,将士们争先冲锋杀死一个个敌人。 明军营长坐在一堆尸体上,双手拄着战刀喘着粗气,在他面前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敌人了,一群士兵用绳子将几十个选择投降的江湖游侠绑住,防止他们逃跑。 目光望向林中,林木间,手持燧发枪的明军将士们以班为单位巡视着,严防有人趁机来作乱,更多的士兵在清扫战场找回袍泽的尸体。 至于那些江湖游侠和荷栏人的尸体他们就管不着了,在本地县衙派人收尸之前,他们的尸体要是被野狗啃了就只能怪他们自己命不好了 经过一场厮杀,这一营的士兵身上终于有了分煞气,再经过几场战斗他们就会变成精锐的士兵。 另一边,艾薇莉雅抱着她的助手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她,明军营长提着滴血的钢刀走到她身边,吓得女助手啊的一声惊叫,十分畏惧的盯着营长手里的刀。 明军营长脸上闪过一丝不屑的讥笑,对艾薇莉雅道:“我会让人把你们和火炮一起送到京城。” 艾薇莉雅摸了摸女助手苍白的脸颊,站起来对明军营长深鞠一躬,“将军,请接受我最诚挚的谢意,我想请您将我们的士兵尸体送到港口交给我们的人。” “真麻烦。” 明军营长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看你是番邦来使,我答应。” 第67章 兵团挪动 北京城,养心殿。 朱由检站在巨大的沙盘前俯视着大明及周围的势力范围,这幅沙盘大小不过两米,是他让工部做出来的大明疆域沙盘,上面将清楚地将大明两京十三省及周边的各种势力区域展现了出来。 而他现在看着的就是大明东南角的大员。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件事情应该要发生了,帝国可以借着那件事情的影响以最小的代价收复大员。 在沙盘上的北京周围伫立着四个十厘米高的持戈金人,背后刻着分别刻着一二三四的数字,象征着驻守在北京周围的四大军团。 周围还有几个银制兵人象征着顺天府的几支万人左右的军事力量。 朱由检伸手将象征第一军团的金人移到了山东威海卫的区域,将第四军团的金人移到了福建泉州府的区域。 看着移动完成的两个金人这才点了点头,指着沙盘道:“若愚,拟旨调第一军团驻守威海卫,第四军团…” 说到这他顿了下,“算了,等会儿朕亲自跟他说,去传旨吧。” 刘若愚作揖退到边上拟诏,一个小太监缓缓走上殿来,“启禀陛下,锦衣卫白指挥使求见。” “宣。” “是。” 不一会,白翎便快步走了进来,他身着蟒袍,腰系鸾带,左手按着绣春刀柄,显得颇为干练,进来即抱拳道:“启禀陛下,佛朗机使团在天津被伏!” “什么?!”朱由检眉头微皱,直直的注视着他。 白翎道:“陛下无须担心,被伏地点离98团下属2营驻地很近,二营营长麦千重及时带兵相援,使者艾薇莉雅和她的助手都安然无恙,正跟三门定辽炮一起被护送来京,只是她们的佛朗机人和昆仑奴以及几十名顺天府骑兵全部死亡 。” “谁干的?!” “根据抓来的人说是一个叫张三的地头蛇出钱雇佣的他们,除此之外还雇了几十名红毛人,臣已派遣旗官去当地协助审讯,不出数日就能查出张三的信息。” 红毛人… 朱由检的目光飘到大员岛上,眸中冷光闪烁,洋鬼子胆子不小啊。。 …… 大员岛东北近海上,十几艘大船向着大员破浪而行,巨大的白色风帆中有一条很粗的竖黑区域,黑色区域占了风帆的一半面积,远远看去呈现出白黑白三色显得十分怪异。 这一路上所遇到的小股海盗见到这种风帆都不敢靠近,偶尔有大型海盗团行船而过见到这种风帆也选择了无视。 大部分东夷商船的风帆上都是白色背景中间配个红色圆球的日之丸旗,挂日之丸旗的是海盗们劫掠目标。 而这种白黑白三色的旗帜是东夷江户幕府的掌权家族——德川家的大中黑旗。 上面的白黑白三色取自源氏家纹,大中黑旗作为是江户幕府的‘总船’,具有官方地位,只有德川家的船能挂这种旗帜,再有就是对德川家有大贡献的朋友。 东夷船挂着这种旗帜就相当于大明的船挂着皇旗一般,无论挂旗的是什么船,都是海盗们惹不起的。 最中间的一艘大船上,一个身高一米六的东夷男子站在船头,望着前方的茫茫大海,目光深邃。 男子约莫三十上下,长得十分儒雅,他的头型东夷上流阶级最流行的地中海发髻式。 也就是头顶有一大块圆形秃顶的区域,除了圆形秃顶区域之外其他地方的头发留到脑后脑编成一撮十厘米长的斜着向上的发髻。 发髻被金线系着,彰显出男子身份的不凡,身上穿着白色武士服,脚踩木屐,腰间手里拿着把精致的武士刀,再加上那东夷少有的高挑个头足可迷倒一大片东夷女子。 他叫滨田弥兵卫,是个商人,这些年来他在东夷、大员与大明之间往来经商赚了很多钱,又傍上了德川家的大腿,俨然成为了东夷地界上的一霸。 这次东夷国内生丝紧缺,由于数额巨大他就选择了亲自前来,这条航线他已经跑过上百次了,明朝方面他不担心,他担心的就是大员岛上的红毛人。 贪婪地红毛人占据大员收取高额商税,要是被他们知道这次购置生丝数量之多肯定会被他们狠狠敲诈一笔,一般商人应付不了他们。 随着船队接近,大员岛的轮廓出现在船员们视野之内,六个身高在一米七左右的船员望着大员岛的轮廓激动地挥着手,“是大员,我们回家了!” 滨田弥兵卫斜着瞟了眼他们几人,脸上虽有不愉却没说什么,两年前他得知大员原住民不满红毛人的恶劣统治,就趁机引诱16名原住民回到东夷,想让江户幕府借着这股情绪趁机攻占大员。 从商人的角度上看,东夷占领大员之后,东夷商队就能更加频繁与明朝来往,商业发达了就能多缴很多税,然而江户幕府并未采纳,连他带来的16名原住民也不把自己当东夷人。 滨田弥兵卫唤来一名心腹命令道:“船进入港口尽快采购食物和水源,让大家少跟红毛鬼子接触,谁敢惹事我就把他剁碎了丢到海里喂鱼。” “哈依。”心腹猛一点头,快步跑下去传令。 听到快要靠岸的消息后,在海上航行了一个多星期的船员们纷纷跑到甲板上眺望远方若隐若现的大员,他们已经等不及要去酒馆里喝酒,去妓馆里玩女人,到街上打架发泄。 似乎连风都想让的他们早点靠岸,海面的西南风也变大了一些,快速推动着船队靠近大员。 船员们迫不及待的将船停泊在港口,抛下船锚,系好铁索,做完这一切后欢呼着跑下船争着抢着到港口里找乐发泄。 望着消失在港口里的船员们,滨田弥兵卫微微一笑带着几名侍卫走下船,这个专门为东夷商人修建的港口有各种娱乐设施,经过漫长航行的船员都不吝金钱的。 滨田弥兵卫脸上挂着淫笑准备去港口里找间妓馆玩玩,他也是人,漫长且无聊的航行生活让他积攒的精力急需发泄。 第68章 事件开端 滨田弥兵卫面带笑容的走了没两步,突然街道里冲出许多荷栏士兵把他连同他的侍从一起围住,十几把西洋长剑的剑锋对准了他,更多的火绳枪手将枪口对准了他的脑袋。 就算没有武器的震慑,平均身高一米八左右的荷栏人把平均身高一米五多点的东夷人围住,体型占了上风,气势上就不用说了。 更多的荷栏士兵手持长剑火枪冲上滨田弥兵卫的商船,滨田弥兵卫表情微不可察的变了一下,用流利的荷栏语喝问道:“我们是东夷商人,我们犯了什么罪?为什么要如此对待我们?我们不是犯人!” “我们的语言,很好。” 一个满脸黄胡子的荷栏军官冷笑走到他身前,俯视着他道:“有情报说你们船上藏有士兵及火炮、刀枪等武器,我奉总督大人的命令对你们船进行合法检查。” “我们的船受德川家的保护!” 说着他指向船帆的白黑白三色,“你们的总督大人无权管辖我们,如果你们执意登船就是对德川秀忠大人的藐视!” “哦?是么。。” 荷栏军官走到滨田弥兵卫身前俯视着他,用手指戳着他的头顶光秃秃的部分,一字一顿的道:“去尼玛的德川家,爸爸不在乎!” “八嘎…” 数年养尊处优的滨田弥兵卫从没被人如此羞辱,下意识的握住刀柄想抽出武士刀,他仰视着这个荷栏军官,他是真想拔刀砍了他,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见这个矮小的东夷人想杀他,荷栏军官眼睛惊奇的望了眼左右的人,嬉笑着把脖颈低到滨田弥兵卫身前,指着脖颈动脉,“来,快点砍,让看看你这小矮子的勇气!” 你… 滨田弥兵卫咬着牙极力忍着胸中怒火,要是在他们国内一般的官员敢跟他这么说话他敢当街杀人,可面对身材比他高出太多的荷栏人,他愤怒的同时似乎又透着些胆怯与卑微。 “没胆量的矮子。” 荷栏军官站直身体一巴掌甩在他脸上,毫无防备的滨田弥兵卫被一巴掌打倒在地,耳朵嗡嗡乱响,脸上火辣辣的疼,一个鲜明的巴掌印浮了出来。 周围的荷栏士兵一拥而上,将滨田弥兵卫连他的几名心腹侍从一起按在冰冷的地面上。 “你们这群混蛋放开我,放开我!” 滨田弥兵卫还在挣扎,一个荷栏士兵把剑刃架在他脖子上,“再乱动我宰了你。” 几百名荷栏士兵冲上商船,把还在船上的水手一一控制住,进入各个舱室搜查,很快一个士兵在甲板上高喊道:“长官找到了!” 荷栏军官有些诧异,下一刻冷笑着把靴子踩在滨田弥兵卫白净的脸颊上,重踩了七八下才起身走向商船,“去看看这群小矮子带什么来了。” 在士兵的引领下荷栏军官进入船舱,一直下到最底下的一层,前边的士兵边走边介绍道:“他们把这一层用锁起来了,我们废了很大的力气才将锁头弄开,之后我们就找到了这些…” 说着让开了身子,出现在荷栏军官眼前很多码放整齐的木箱,已经有一个箱子被打开了,里面是一把把摆放整齐的火绳枪,都是枪身油亮的新货。 荷栏军官随手拿起一把枪试了下手感,手掌贴合枪身的感觉柔和,做工不错。 两名士兵正好要将一个箱子抬出去,荷栏军官将走到两人身前,“把箱子打开。” “是。” 两名士兵放下箱子用匕首撬开了箱子,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箱武士刀,这一箱子数量得有几十把之多。 荷栏军官随便拿起一柄,缓缓抽出武士刀,雪亮的刀身在空气中闪耀着令人见之胆寒的冷芒,又随手挥了两下,在滨田弥兵卫面前摇了摇,“能解释下为什么你的商船上会有数量如此多的兵器么?” “长官,这里有火药!”一名士兵指着角落里的一堆箱子喊道。 说着,他从箱子里取出一包被油纸包的严严实实的火药包恭敬地递到了军官面前,军官拆开油纸,里面果然是黑漆漆火药,军官笑着吹了口气,一蓬火药粉扑在了滨田弥兵卫脸上呛的他连连咳嗽。 “封锁他们所有船只,不许任何人靠近,把这个东夷人送去请总督大人发落!” “是!” …… 紫禁城,承天门外 朱由检笑着张开双臂,迎向神情略显萎靡的艾薇莉雅,“啊,美丽的小姐我还以为我们要等到两三个月才能见面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世事无常啊。” “你这家伙…” 艾薇莉雅一脸哀怨的扑到了朱由检怀里,紧紧地拥着他,用最为柔媚的声音在他耳边说:“我在地狱前走了一趟回来你就不知道说点好听的安慰我啊,你个小没良心的,亏我在临死之前还想着你呢。” 朱由检身体一怔,脸色有些不自然,“我…我怎么听说你是骑马求援去了,哪来的临死之前啊,还有你说就说吧,手能不能老实点,还有别蹭我的脸了行么?” “这有什么啊。” 艾薇莉雅轻轻一嗔,“在我们西方恋人之间当街搂搂抱抱再平常不过了,我没再亲你一次已经很矜持了。” 朱由检苦笑着,“可这是在我们东方啊,当着大家的面你老实点行么。” “除非你答应我等没人了让我一会,不然我不放。”说着,她拥的更紧了,都恨不得把朱由检揉进自己身体里。 朱由检深呼了口气,默默地闭上了眼睛,“贾华。” 贾华一直在旁边听着自然知道天子要他做什么,上前一把将艾薇莉雅拉开,回首对一群宫女命令道:“送这位姑娘去永寿宫休息。” “是。” 几名宫女福了福,连拉带拽的把艾薇莉雅弄上车架,艾薇莉雅挣扎不成回头道:“喂,别以为你安全了,你身上的那点肉我还不知道嘛。” 朱由检不禁打了个寒蝉,“若愚,今晚朕去乾清宫休息,还有明天从五军营调五百骑兵赶紧把她送走。” “老奴记着了。” 第69章 加急信件 当夜子时,紫禁城为夜色笼罩,今夜的紫禁城显得格外寂静,连虫声鸣叫都听不到,只有偶尔负责巡视的亲军营士兵手持火把轻轻走动的脚步声。 这种寂静很快被马蹄声踏破,一名背插令旗,手举军牌骑士纵马冲入皇宫,声嘶力竭呐喊着:“八百里加急公文需面呈陛下,阻拦者斩!” 八百里加急只有边疆有战事或者国内某处有大规模造反才能启用,其他类型公文再是紧急也只能六百里加急。 传令的骑兵直接闯进乾清宫。守在殿前的贾华拔刀挡在骑士身前,“天子寝宫不得擅闯!” 身边的十几名亲军营卫士也将长戈对准了骑士,马背上的骑士滚鞍落马,艰难的从怀中掏出一份掏出褶皱的信件,“快交给陛下。” 说完两眼一闭不知死活,贾华收刀入鞘接过信件。 果然是八百里加急公文,上面还有陕西布政使卢象升的官印,贾华眉头一皱把手放在骑士鼻息上试了试,“送去太医院。” 贾华持信闯入殿内把还在床上睡觉的朱由检叫醒,一脸惫色的朱由检眯着眼睛看着陕西省八百里加急公文,撕开书信扫了一眼顿时瞪大了眼睛,直接从床上跳起,“信使呢?” “昏死过去了,末将已让人送他去太医院了。” “敲钟,召众臣入朝。” “是。” 贾华领命而去,不一会悠远绵长的钟声便回荡在紫禁城周围,有资格上朝的官员都住在皇宫周围。 当睡梦中的官员被熟悉的钟声警醒手忙脚乱的穿起了朝服,飞快的吩咐下人准备车架,一些身体硬朗的官员索性连车架都不用了,直接骑马冲向皇宫。 北京城门上,当值将士抖擞精神,再是疲惫此时也得站直了,休息中的军士也飞快的披上甲衣,拿起兵刃跑出营房。 街道上,五城兵马司的士兵跑上街头,维持秩序,严防宵小之徒趁机作乱。 被惊醒的百姓们不明所以走出家门望向皇宫的方向,好奇到底出了什么事会在这么晚敲钟,每天通知朝臣上朝会敲是敲小钟的,今天怎么敲大钟了? 皇宫中大钟可不是随便敲的,只有发生了大事才会敲响,如有皇室成员驾崩或者某位对大明王朝有大功的众臣死了能敲十阵,天启帝死的时候就敲了十阵。 外敌入侵或者有人谋反才会连绵不断的敲响,当钟声敲响所有有资格上朝的官员都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皇宫,若是钟声停还有人没有到,等待的将会是最严厉的惩罚。 皇宫里只有天子和懿安皇后够资格敲钟,以前还有个周皇后现在跑去当道姑了,剩下的两名妃子就是有事也轮不到敲钟的地步。 这里面天子虚岁十八,身体硬朗,没有什么疾病自然不可能驾崩,懿安皇后身体也好好的,那会是什么事,难不成鞑子犯边了? 所有往宫中去的大臣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这点,也都认为是这点,更是加快速度赶忙皇宫。 金銮殿内,无数点燃的宫灯将大殿内照的亮如白昼,朱由检趴在明黄色案桌上考虑着如何解决的这次的事情,旁边的刘若愚不时上来推他一下防止他睡着。 这次的问题不是要钱,而是要粮! 自从朱由检下令免税以来,陕西百姓无不欢喜庆贺,加上孙传庭、卢象升两人的赴任及朝廷下发的大笔赈灾银,陕西百姓安稳的度过了1627年,进入到了崇祯元年。 去年过得艰辛但是家家户户好歹还能剩点粮食,却不曾想,去年的冬季比往年长了将近一个月,等冬季结束百姓播种之后,陕西又遇干旱,谷种死在土地里。 陕西大片土地荒废,吃不上饭的百姓为了活命开始抢粮,家里稍有点粮食的百姓就会遭到哄抢,甚至有人带着全家故意闹事被抓紧大牢,在牢里他们好歹不会被饿死。 卢象升及时开仓放粮暂时把情况稳定住,但陕西府库里存量只有三十万石,最多支撑一个月,再加上信使传信消耗的时间,时间不到一个月急需朝廷拨粮。 朝中官员陆续赶到开始朝会,当官员们得知陕西省的情况后,所有目光都看向了户部尚书陈邦彦。 户部相当于民政部和财政部,也是这次事件的直接负责部门。 陈邦彦硬着头皮走了出来道:“启禀陛下国库尚有存粮120万石可先行调往陕西,这段时间里朝廷可从南方调粮,南方各省的情况相较北方要强上许多,也可征集百万石,剩下的只能从民间凑了。” 朱由检沉默不语,陈邦彦说的模棱两可,朝廷先后调200万石给陕西没问题。 问题在于陕西省有将近500万百姓,按照每人半斤粮食的最低标准也只够四个月消耗,四个月之后怎么办? 从民间凑?怎么凑?能凑几百万石粮食出来? “就依陈尚书所言,拨粮120万石给陕西,着南方各省一个半月内拨粮入陕,不得有误,白翎!” 白翎踏前一步,“臣在!” “你们锦衣卫负责联系北京城里的大户人家号召他们捐粮,北京弄完弄南京。” “是!” 白翎铿锵之音在金銮殿内回荡,不少官员面色戚戚,就算要号召大户捐粮也该由户部负责,就算不让户部负责,轮也轮不到锦衣卫啊,可偏偏天子把这事交给锦衣卫了。 两京大户里不知有多少富户要家破人亡了… 朱由检倚着脸,“对于陕西灾民众爱卿可有良策?” 兵部尚书傅宗龙走出班列,俯首道:“臣建议陛下遣者入陕,从灾民中挑选精壮之士二十万组建第五、第六、第七、第八军团。” “不行!” 朱由检断然拒绝,“国中积弊,供养四个军团已是极限。” 傅宗龙深呼了口气,鼓足勇气道:“臣知道,臣的意思是把四大军团派到战场为国建功。” 好个为国建功! 朱由检一时无语,说得好听叫为国建功,说不好听就是去战场送死,缓缓道:“眼下时机还不成熟,不宜与鞑子开战。 很多武官看向傅宗龙的眼神变得不善,如果天子采用他的计策,傅宗龙就间接害死十几万人,曹文诏更是挽起袖子准备打人了。 第70章 以战养战 是夜,子时刚过。 金銮殿内灯火通明,曹文诏攥着拳头死死地盯着傅宗龙。 傅宗龙对武官们投以苦笑后才对朱由检道:“臣的意思不是在北方与鞑子开战,而是在南方用兵! 我大明南方有澜沧王国、阿瑜陀耶王朝、金边王朝等诸多小国,近些年来他们不服王化,不纳朝贡,正是我大明对其用兵的名义。 我大明以王道之师开疆拓土,以战争手段获得土地和粮食,这样既可缓解国内压力也可为后世子孙打下一片疆土。” 这么一说听着就顺耳多了,曹文诏挽起的袖子放下了,殿内众文武也纷纷点头称是。 朱由检深思着傅宗龙的建议也觉得可行,不光能开疆拓土和掠夺粮食财富,还能训练四大军团的士兵。 虽然南边的很多国家都是朱元璋定下的‘不征之国’,但朱由检可不在乎那个,他更看着实际的利益。 大明南方就是后世的南亚各国,小冰河时期对处于热带的他们影响最小。 那些南下小国有很多已经经历了几十年的太平时光,府库充盈,将士羸弱,如果在短期内攻陷他们的确给大明带来需要的粮食与财富。 风险永远是与财富并存的,调兵所消耗的粮食也是不小,前提投入之后如果不能迅速取胜帝国就会被拖进战争泥潭,云南的少数民族土司也必然会造反,国内各省也会因粮食消耗巨大而提前有乱民造反。 就在朱由检犹豫之际,第三军团军团长贺虎臣出来请命道:“末将请命出战,三个月解决南方各国。” 曹文诏也不甘落后,请命道:“第三军团的士兵尚需操练,我第二军团已经成军多时,正需磨练,请陛下下旨末将这就传令准备。” 自古以来为国开疆拓土者都能博得青史留名,如汉时霍去病率领八百骁骑深入大漠,大破匈奴骑兵,于狼居胥山筑坛祭天,为汉朝夺取云中五郡,拜骠骑将军,封侯冠军。 至今封狼居胥都是华夏民族最高荣耀之一,为天下为将者所向往。 看着同时请命的两人,朱由检想了想道:“曹将军汝侄曹变蛟已在香山建功,此次出战机会你就让给虎臣吧,第二军团过段时间朕另有大用。” “这…”曹文诏心有不甘却也只得应命。 “贺虎臣听令。” “末将在!” “即刻回营筹集粮草,为大明攻取南方各国。” 贺虎臣面上一喜,“末将领命!” “嗯。”朱由检点了点头,目光放到了另一人的身上,“温体仁,此次贺将军领兵出战由你来撰写讨逆檄文。” 温体仁怎么也没想到会让他来写檄文,出来应命道:“臣遵旨。” “对了,你路过四川替朕给四川都督佥事秦良玉传个旨,封他四川总兵官,赐白色雉羽一支,银百两。” 说完把袖一挥,“行了,都回去好好休息,等天亮了再调粮。” 百官中虽然有人觉得任用女将为一省总兵官有些不妥,但他们也知道他们说了也白说,天子在人事任免上跟独断专行没两样,也都齐齐拜道:“臣等遵旨…” …… 短短数天时间内,北京城内各官署高效运作,将百万石粮食运往陕西,贺虎臣也率领第三军团南下了。 而在万里之外的大员岛上,滨田弥兵卫事件也在这几天之内不断发酵。 岛上原住民们不知从哪听说荷栏人肆意封锁外国商船,暗中似乎有双手主动推动这件事,很快引起了原住民对荷栏统治者的不满。 岛上各处都有原住民组成乱军杀死荷栏人委派的官员,平常来往密切的商队听说了这件事后也都选择了减少航行次数或者干脆不来了。 商人因利而行,以前荷栏人收取商税虽高好歹还能给他们留点,这下好了,不用忍受高额商税了荷栏人连货带船都给扣了。 虽然只是传言却给荷栏人造成了极大的信誉损失。 总督府内,荷栏驻大员总督彼得·奴易兹捏着一份资料单,耷拉着脸看着面前的几个官员。 这几个官员里有荷栏人也有岛上原住民,此时都是颤颤巍巍的站在他面前。 通常情况下这位总督大人和正常人没两样,可一旦激怒了他,他会用各种残忍手段将人虐杀而死。 砰的一声,彼得·奴易兹将资料单拍在桌子上,声嘶力竭的喝道:“一群废物!五天了你们一点事都办不成。” 说着指向一名武官,“安默伦是不是要我亲自去剿灭那群造反的黄种人啊?” 安默伦就是带队捉拿滨田弥兵卫及所属商队的武官,他同时也负责岛上防务。 武官安默伦吓的两股颤颤差点跪了下来,“大人息怒,那些乱民一见到我们的军队就躲进丛林,我们的人一进入林子就会触发他们布置的陷阱,还…还会被他们用弓箭射杀。” 彼得·奴易兹拍案而起,像只被激怒的狮子一样盯着安默伦,“我就问你十天之内能不能解决那些造反的暴民?!” 毫不掩饰的杀意吓得安默伦直接跪倒在地,不假思索的道:“能能能。” “那好,十天之后要再有暴民作乱,我保证你会死的很惨,起来吧。” 彼得·奴易兹深呼了口气,身上杀意稍退但配上那张阴沉的面孔依旧吓人,他看向另一个人,“赛维鲁,你身为岛上事物官,难道要我亲自去消除这件事的影响?” 相比武官安默伦,文官赛维鲁就显得冷静多了,“大人我会尽力而为,但我发现有人在刻意宣扬这件事,那些商人都不肯听我们的解释,这两天没有一艘东夷商船进入我们的港口停留,现在港口里只有一些明朝商船还在往来。” 听到有人刻意宣扬,彼得·奴易兹气的跳脚,“是谁?我要杀了他!” “不知道,东夷人、明人、佛朗机人都有可能,最有可能是明人郑芝龙。” 赛维鲁很干脆的回答着,见彼得·奴易兹有发怒的趋势赶忙道:“大人我建议我们现在将缴获的武器全部送往巴达维亚总部,总部见到这批武器之后肯定会理解我们,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第71章 下属之谋 这… 彼得·奴易兹犹豫了,在东夷船上缴获的武器数足够武装2000人的。 其中还有制造铠甲所需要硬皮与铁料,以及三门崭新的红夷大炮,总部不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他就能私下卖给明人或者那些南洋小国,这可是无本万利的买卖。 总部要是知道了是会给他时间,但他一枚金币都休想得到,于是他岔开话题,“那个东夷人说什么了没有?” “他不肯开口,要求我们发还武器及火药,并释放十六名原住民,以及归还他们船只让他们去明国福建省取货。” 此时一名使者快步跑了进来,禀报道:“启禀总督大人,东夷使者求见!” “把他丢到海里喂鱼!”愤怒之下的彼得·奴易兹想也不想的下令道。 赛维鲁赶忙站出来道:“两国交战尚不斩使者,我们与东夷人还不是交战状态,大人如果杀他,会给您和总部施加舆论压力,大人您即使不见也不该杀他。” 彼得·奴易兹不耐烦地摆手道:“滚滚滚,你们都滚,把那东洋矮子叫进来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话说。” 几名官员如蒙大赦争先退了下去,出了总督府安默伦与赛维鲁并排走在街上,安默伦一脸苦涩的诉苦道:“那个暴君让我十天解决那群乱民,这次我是躲不过去了。” “为什么要躲呢?” 赛维鲁阴侧侧的笑着,“我们可以先下手啊,那暴君占据大员引得下属不满,总部里也有不少人对他有意见,只要咱们给他制造丑闻,总部自会收拾他。” 安默伦早就对彼得·奴易兹有所不满,左右张望了下后低声问道:“怎么造?” 赛维鲁眉头轻挑,棕色的瞳孔中隐藏着浓烈的杀意,“你忘了那群东夷矮子了么,别看他们个子矮,逼急了他们什么龌龊事都干得出来。” “懂了,我这就去办。” “做的隐秘点,最好是他们暴力反抗,让人知道咱们是正义的。” “明白。”安默伦狞笑着露出一口黄牙。 …… 大员岛人心浮动之际,隔海而望的福建泉州府港口内,以两艘宝船和160多艘战船组成的庞大舰队安然停泊在港口内,白色风帆之下战船涌动,海鸥在空中翱翔,给人一种大国强盛感。 岸上许多工匠、士兵将一箱箱炮弹、弩矢搬上战船,一派繁忙景象。 首次出海作战的第四军团士兵在甲板上眺望大海,面对大海的苍茫任谁都会感到自己的渺小。 他们这数万兵卒在陆地是股不可小觑的力量,可在大海上一次风浪都有可能让他们尸骨无存。 泉州府作为临海重镇,这里水师士兵仍然可以见到昔时骁悍的英姿,他们专心擦拭着舰上的红夷大炮,准备炮弹,将一根根婴儿手臂粗细的铁锁链连接在各船之间。 水军士兵当然不用铁链,但是这次水师的任务是护送陆军登岛,为了不让步兵因船上颠簸而失去战力,只能采用如此方式保持船队的平稳。 何腾蛟与泉州巡海道蔡善继站在宝船上,眺望着东方的茫茫大海,嗅着微咸的海风,心中万分感慨。 时年36岁的他原本只是南阳知县,唯一显眼的成绩就是削平了当地的贼寇,使自己辖区内一无战事,哪曾想过会有如今这像今日这般风光。 率万军之众,为国拓土,青史留名,人生足矣! 他旁边的蔡善继更是感叹道:“何将军,1400年前的吴王孙权派将军卫温、诸葛直率军士一万余名、三十多艘战船到达大员,那时那座岛还叫夷洲,岛上漳气丛生,才逐渐被东吴放弃,却不想如今倒成为一方宝地了。 老夫自任泉州巡海道以来,常有红毛人的船队出现在海上,老夫经常想何时大员岛才能回归大明,终于让老夫等到了。” 何腾蛟哈哈一笑,“理解理解,此番出战我第四军团58000名弟兄定收复大员,本将军来之前陛下就说过,等打下大员便将其改名为大员府,归福建省管辖。” “好好好。”蔡善继老怀宽慰,连说了几个好字,“何将军,可以启航了么?” 何腾蛟一点头,蔡善继把手一扬,“扬帆!启航!” “扬帆启航!” “扬帆启航!” 一道道铿锵有力的号子连着响起,各船上的白色风帆逐渐升起,水军士兵手脚利落解开缰绳,收回铁锚,一艘艘战船接连离开港口。 铁锁系舟,战船稳如平地,驶向大员! …… 大员岛大牢里,一身伤痕的滨田弥兵卫在肮脏的牢房里恢复力气,红毛人连着几天的拷问在他身上、脸上留下了很多明显伤口,有的伤口已经凝成紫黑色的血痂。 牢房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老鼠、蟑螂毫不惧怕的在人类面前漫步而过,这里的老鼠蟑螂吃人血肉而生,体型极大,看那大摇大摆的模样仿佛他们才是牢房里的主人。 在滨田弥兵卫的牢房里,有两只老鼠更是爬到一个倒地不起的东夷人身上肆意啃食,那东夷人虽未死透却也没有力气动弹。 滨田弥兵卫瞄了眼他,又闭上眼睛修养精神,身体虽然伤痕累累,脑袋却非常清醒。 他对德川家与明国境内的那股势力都非常重要,德川家要他来赚钱,明国的那股势力则要那批武器,同时不希望他招供从而使朝廷注意到他们。 所以他只有两种结局,一种是被德川家救出去,另一种就是被明国境内的那股势力杀了灭口,相比之下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这时,牢房的门被人打开,两个红毛士兵走了进来不由分说把他架了出去。 “这不是去审讯室的路,你们要带我去哪?” 一个红毛士兵狞笑道,“总督大人要见你。” 他见我,要放我么? 滨田弥兵卫思索着被带到街上,绑着手铐脚镣的他被几个红毛士兵押往总督府,沿途行人看到他们赶紧躲到边上,生怕招惹麻烦上身。 滨田弥兵卫也不反抗任,眯着眼睛随他们摆布,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养好精神,等待高层交涉。 砰! 一声枪响突然响起,紧接着传来行人们惊恐的叫声,滨田弥兵卫睁开双眼,看到一个红毛士兵眉心中弹倒在了地上。 街道那头,几十个手持武士刀和火绳枪的东夷武士向他冲了过来。 “跑!快跑!”几个红毛士兵惊叫着,连武器都不要了争先逃走。 坏了! 滨田弥兵卫心里一惊,仿佛明白了什么。 第72章 战争序幕 滨田弥兵卫被冲来的东夷武士救下后,一巴掌甩了过去:“八嘎!谁让你们开枪的?!” “大人我们是想救你啊。” 一名领头的武士解释道:“我们被几个红毛鬼带出牢房,听他们说有人要处决大人,我们就杀了那几个红毛鬼抢了武器赶来救大人。” 滨田弥兵卫看着他们几十号人手里的武器,“牢房里刚好有你们的武器?” “是啊。” 滨田弥兵卫一拍脑袋,急道:“你们被人算计了,你们杀了人,红毛鬼就可以此为由处决我们。” 闻言,几十名东夷武士齐齐色变,惶恐无助的望向滨田弥兵卫,希望他们的主君能带领他们走出危局。 滨田弥兵卫望了眼周围,他又发现了一点! “这儿里离总督府很近,背后的人主要目标应该不是我们,应该想让咱们胁持彼得·奴易兹逃走,甚至杀了他,这应该是咱们唯一的活路,如果我没猜错总督府的守卫一定很少,少到我们可以轻易攻占。。” 这话说得既像推理出的结果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但说完他咬了下嘴唇,重重拍手道:“我们去总督府!” 说完,带着几十名东夷武士冲向总督府,两侧行人惊恐奔逃,从这里到总督府的路上硬是没有一个红毛士兵出来阻拦。 总督府内,府内管事一路飞奔跑到会客室,还没等他进去东夷使者就狼狈的捂着脸出来了,可已经清楚发现他脸颊肿了。 他知道一定是这东夷人说了什么激怒总督的话了。 要是平常他还会嘲讽两句,但现在他有急事在身,急忙跑到会客厅里,“大人!” 彼得·奴易兹举起一个青花瓷瓶狠狠地摔在地上,精致的官窑瓷瓶顿时摔的四分五裂。 那个东夷使者让他释放滨田弥兵卫和17名大员原住民,归还商船以及船上的一切,并向东夷方面支付3000两银子作为赔偿金,不然以后不会再有一艘东夷商船来到大员。 一向讨厌东洋矮子的彼得·奴易兹当然不能忍,几巴掌甩了过去教那东夷使者做人。 “什么事?” 彼得·奴易兹投来愤怒的目光。 管事的也意识到自己有些鲁莽,躬身行礼道:“大人,刚才安默伦大人把总督府卫队都调走了,我想知道大人有没有下令让他调兵?” 彼得·奴易兹又惊又怒,“没有,从来没有!” 话音刚落,就便听见外面有人喝喊:“站住,不准进来!” 彼得·奴易兹和管事的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恐之色,那声音是彼得·奴易兹的亲卫队,只有30人,平常都是守在内府的。 一名手持西洋斩剑的红毛士兵慌忙的跑进来禀报道:“大人不好了,东夷人闯进来了。” 他刚说完,一个拿着火绳枪东夷武士就闯了进来,火绳刚好燃尽,一枪射在了红毛士兵的胸口,紧接着十几个东夷人冲了进来将彼得·奴易兹按倒在地,为首的东夷人正是滨田弥兵卫。 滨田弥兵卫提着武士刀一刀砍下管事的脑袋,扔到彼得·奴易兹眼前。 …… 总督府外的一条街道上,安默伦和赛维鲁和一群士兵躲在这里,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安默伦把手一挥,“走,去救咱们的总督大人。” 总督府的前后门已被关闭,里边的东夷人显然是要做困兽之斗。 几百名士兵的将总督府围了个团团转,安默伦插着腰,冷笑着喊道:“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马上放了总督还能给你们留个全尸。” 他用东夷语喊的,守在府门两侧东夷人听到交人之后还是要死,更是坚定了必死之心。 两个东夷武士起身将枪口对准了安默伦,砰砰两枪搭在了安默伦脚下,吓得安默伦一个激灵赶忙退到安全范围。 …… 大员岛西侧3海里处,福建水师的士兵解开系着各船之间的铁索,让第四军团的士兵们感受到行船的感觉。 视线所及的范围内只有一艘红毛人的战船巡弋。 蔡善继一指那艘战船,“击沉他!” 前哨船队的鼓声变得激劲昂扬,几艘苍山船加快速度,船上的水军士兵利落将炮弹装上。 “放!” 为首的苍山船上,随着炮手的一声令下,船上的两门红夷大炮发出雷霆怒号,炮弹冲出炮管,两息后落在了那艘想要逃跑的红毛战船上。 其中一发炮弹偏离目标轰在海面上,海面上炸起几米高的水花,另一发炮弹命中了红毛船左舷处。 紧接着后面的七八艘苍山船先后发射炮弹,伴随着一声声大炮巨响,大多数炮弹都命中了红毛人的战船。 宝船上,何腾蛟与蔡善继拿着单筒望远镜看着那艘红毛战船,通过望远镜他们可以看到,红毛人的船上连着发生爆炸,隐约可以见到在上面救火的红毛水兵。 这个时代的船都是木质的,一旦发生船上着火如果不能及时扑灭就会沉没。 一个各自最高的红毛水兵爬到最高处挥舞着一杆白旗,拼命地摇,生怕福建水师看不到。 自古以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蔡善继没心情接受他们的投降,直接指着大员岛:“不必理会,迅速靠岸,把陆军士兵送到岸上。” “是!” 福建水师的大船缓缓靠近岸边,水师的船因为装载了太多士兵,吃水较深,只能在近海处用小舟将士兵投放下去,让士兵自行划船上岸。 他们也不敢在靠近一些,再进一些就有触礁的风险,到时一死死一船。 水军士兵用操纵锁盘将船上小舟放下去,每艘小舟上只能装一个班的士兵,第四军团的士兵们抱着武器不安的坐在船里,一些旱鸭子已经开始出现头晕的情况。 蔚蓝色的晴空下,海风习习,一百多艘明朝战船安然停泊在近海处,船上的火炮昂扬冲天,三百多艘小舟如游鱼般驶向岸边。 蔡善继选择登陆的地点是一片宽阔的沙滩,一次可容纳一万多人,第四军团各师早就明确了作战目标,当第一批一千多名士兵来到岸上,收复大员的战争正式拉开序幕! 第73章 兵临城下 最先登陆大员的是第四军团下属第16师团,师长夏侯霸自称是三国名将夏侯渊的后人,作战以急速闻名,16师的士兵们集结完毕后,在夏侯霸的带领下扑向热兰遮城。 自1624年红毛人占据大员之后,在原来的砦城旧城址上,重新兴建规模宏大的城堡奥伦治城,去年改名为热兰遮城。 红毛人以热兰遮城为中心对岛上进行统治,红毛人在台湾岛上有5000-6000守军,有一半驻扎在热兰遮城里。 明军如果能以雷霆之势攻下热兰遮城,就能打击岛上其他地方守军的士气,更能告诉全岛居民,大明军队登岛了! 16师团负责急攻热兰遮,17、18师团负责迂回支援,作为军团长的何腾蛟则是带领19、20师团去对付岛上郑芝龙的势力。 就在16师团士兵急行赶往热兰遮城的时候,热兰遮城总督府外面却是热闹的很,府邸外面聚集了几百名红毛士兵。 最前排是手持盾牌与西洋斩剑的刀盾手,后面是拿着超长枪的枪兵,最后是被火枪们簇拥着的安默伦以及一大群官员还有两门千斤重的佛朗机。 歹人杀害士兵,冲进总督府胁持总督,如此大事,官员们表面忧心忡忡,心里则在欢喜的很,巴不得里边的东夷人赶紧把那暴君杀了。 咯吱咯吱… 总督府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个东夷武士走了出来,用生疏的红毛语喊道:“外面的人听着,要想你们的总督活命就把我们的船和货物交出来,我家大人保证等脱了身一定释放你们总督。” 安默伦一声冷喝,“你们休想,我们总督大人绝不会允许我们向你们妥协,再给你们15分钟时间,到时还不出来我们就开炮了。” 说完从身边士兵手里抢过一把火绳枪快速点燃火绳,瞄准了出来的东夷武士,东夷人虽然及时躲避子弹还是擦着他头顶划过。 mmp! 听着那声枪响彼得·奴易兹恨得牙痒痒,外边那帮玩意显然是想弄死他,周围的东夷人听到没得谈看向他的目光变得冰冷不善,已经有人握紧刀柄想杀他了。 彼得·奴易兹赶忙对滨田弥兵卫叫道:“你们快挟持我出去,外面的人见到我他们不敢开枪。” 一个人鼻下留着小胡子的武士问道:“大人怎么办?” “照他说的做。” 滨田弥兵卫果断的点头道,“只有带着他咱们才能活命。” 说完,带上所有东夷人挟持着彼得·奴易兹走出府邸,守在府门前的上百名红毛士兵将枪口对准了他们,彼得·奴易兹赶忙喊道:“别开枪都别开枪,放他们走。” “不行!” 安默伦断然喝道:“这事因他们而起,绝不能放走他们,总督大人放心我会向总部说明您的英勇,您的儿子会继承您的爵位还能得到一大笔赏金,弟兄们开枪!” “不能开枪!不能开枪!” 彼得·奴易兹连连摆手,红毛士兵们也犹豫了,眼前这人再怎么说也是他们的总督他们实在不好开枪。 “开枪啊你们!” 安默伦厉声喝道,又从旁边人手中夺下一把枪刚要点燃火绳,一名穿着西洋板甲的骑士纵马奔驰而来,快步跑到安默伦身边,附耳道:“大人西城郊外发现大队明军,人数不下万人,再有半个小时就该到了。” 明军! 安默伦脸色一变,心中又是一动,东夷暴徒胁持总督,联合明军造反,听着,多么顺耳。 “你们这帮卑鄙的矮子绝对不能伤害总督大人,你们去西港口吧,我把你们的船队还给你们就是了,让路!” 围住府衙的红毛士兵让开一条路,看着那条路东夷武士们的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望,一名武士问道:“大人走不走?” 有问题! 滨田弥兵卫紧蹙眉头,但还是道:“走!这红毛鬼在咱们这也不怕他们耍什么花招。” …… 热兰遮城外,16师团急行进军,虽说是急行但由于携带火炮,速度还是比不带火炮要慢,而且跨海作战,缺少战马,16师团里只有师长及团营长能骑马而行,其他士兵只能靠两条腿了。 当16师团的士兵来到热兰遮城两里外的时候,那边挟持着大员总督的东夷人刚出了城,城头上安默伦拿着望远镜看着远方若隐若现的大明军队,再看城下刚出了城的东夷人,嘴角扬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关城门,鸣礼炮,送我们的东夷朋友上路。” 旁边的传令兵还以为听错了,试探着道:“大人您…” “没听到么,去鸣礼炮!” “是!” 热兰遮城里有2500名红毛士兵,此时有1500名来到西城墙上,城内仅有的30门佛朗机也有一半拖到了西城墙上,十五门佛朗机炮口冲天。 放! 在军官的一声喝令下,15门火炮先后发出雷霆怒号。 城下的东夷武士还以为红毛人开炮轰他们,有几个胆小的吓得抱头鼠窜,要是平时见到这种画面,红毛士兵们都不吝啬自己的笑声。 但是现在他们乐不出来,数倍于他们的明军就在两千米外虎视眈眈,他们现在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就是明军还在2000米外,要想开战他们应该再前进500米。 安默伦将望远镜递给赛维鲁,“明军是不想攻城,大人我想请你出城询问明军为什么来到大员,实在不行把岛上一部分利益让给他们也就是了。” 不光是红毛人,所有欧洲人都有打不过就妥协的习惯,比如面对郑芝龙,红毛人打不过他就只能默许郑芝龙在大员岛上划地盘,任意从大陆迁居人口过来。 岛上郑芝龙势力范围内有20万百姓,九成以上都是他从福建、广东等地区迁居过来的,再加上驻守军队,人口占了大员总人口的将近一半。 如今也是这样,赛维鲁点了点头,“如果让地可以把西南部让给他们。” “最好是东南部,让他们跟郑芝龙接壤,让明人内斗。” 就在他俩商量的时候,离他们2000米远的16师团炮团阵地内,夏侯霸指着城头上那俩人,“用开花弹轰他狗娘养的!” 第74章 炮轰城墙 炮团团长是个50岁的老兵,以前曾跟随孙承宗在辽东收复失地400余里,构筑关宁锦防线他也出了一份力。 他眯着眼睛估摸着双方距离,又抓起一根草看着在空中摇动有些厉害的草叶,“够呛,要是所有辽炮一起开炮还有五六成的把握。” 定辽炮数量稀少,整个炮团48门火炮里也只有5门定辽炮,虽然不多却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就这么干!” 夏侯霸重重击节,“通知各炮手调整射击诸元,一定要轰死那俩红毛鬼。” “是!” 每门炮的观察手都有单筒望远镜,城墙上那俩红毛鬼站最显眼,别的红毛士兵都躲在墙垛后将枪口瞄准了明军,他俩以为自己身处安全范围之内,枪炮都打不到这个范围所以都是站着的。 “调整完毕!” “调整完毕!” 随着一声声铿锵有力的报告声,其他四门火炮调整完毕,夏侯霸拔刀遥指城头,“开炮!” 砰!砰!砰!砰!砰! 连着的五声巨响,炮弹裹挟雷霆之威狠狠轰在了热兰遮城的城墙上,一发炮弹打在了城墙上,另外三发偏离了十几米炸死了十几个红毛士兵。 最后一发炮弹炸在了安默伦两人身前的墙垛上,两人被炮弹爆炸的气浪掀翻,生死不知。 “好!” 夏侯霸一拍手掌,“所有辽炮手每人赏银三两。” 所有定辽炮手闻之大喜,“谢将军赏赐。” “再打50发炮弹,全军进攻!” 明军最常使用的炮弹有两种,一种是会爆炸的开花弹,因其爆炸时弹片四射,犹如花朵绽放得名,以轰击的方式攻击敌人,定辽炮的炮弹主要就是开花弹,也是要卖给欧洲人的炮弹种类。 另一种是实心弹,要用于攻城洞穿城墙工事,射程远,但是对人员杀伤力不大,除非直接命中或靠击中其他物体,使之碎裂飞溅,造成间接人员杀伤。 再有就是葡萄弹之类的霰弹,攻击范围太散,很少使用。 五门定辽炮齐声轰鸣,沉重的炮弹自天空呼啸而过,在城墙上砸出一个又一个坑洞,城墙上的砖石哗啦啦响动,扬起一阵灰尘,红毛士兵们躲在墙垛后剧烈咳嗽。 很多被弹片命中的士兵捂着伤口发出凄厉的叫声,被其他士兵拖下城墙,一次五发炮弹虽然不多,但对城头守军士气打击是巨大的。 城头士兵用佛朗机开炮根本的轰击不到2000米外的明军,这完全是被动挨打! “啊!” 一名年轻的红毛士兵捂着耳朵惊恐的跑下城头,就在刚才一发炮弹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炸裂,他身边的几名士兵当场被炸死,爆炸弹出的弹片擦着他那高挺的鼻尖划过,他本人也被爆炸的声响震的耳鸣失神,耳朵里流出乌黑的血液。 轰! 新的炮击开始了,又是数声炮响,只听哗啦啦的声音响动,被定辽炮击中的城墙上多了一个个大洞。 炮弹落下之处,周围的几名红毛士兵都被当场炸死,弹起的砖石、崩飞的弹片也给红毛人造成了一些伤亡。 横七竖八的尸体倒在城墙上,不少尸体只剩半截了,鲜血混着肠子流淌了一地,受伤的士兵倒在血泊中悲惨的嘶嚎。 城墙之下,明军士兵们看着不断在城头炸开的炮弹不禁感到头皮发麻,好在城墙上的是红毛鬼,要换成他们在城头… 16师师长夏侯霸用望远镜看着城内高耸的欧洲风格建筑,他已经让炮手们瞄准轰击,还好没击中城里的那些建筑,这座兼具东西风格的城市以后会是大员府的行政中心,保存越完好越好。 一名士兵快步跑来,“大人,我们抓到一群东夷细作,还有红毛鬼自称是大员总督!” “有意思。” 夏侯霸笑了,从他那双古铜色脸庞上露出的笑意带着一丝玩味,“把那个自称总督的带上来。” “是。” 没多久,两个明军士兵压着彼得·奴易兹走了过来,看这个眼前这个一米八高的明国将军,彼得·奴易兹心里暗暗叫苦,真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你是大员总督?”夏侯霸的声音清冷霸气,透着股孤傲。 “是。” 彼得·奴易兹瞧不起所有黄种人,无论是倭人、马来人或是明人,他的外语水平不错每样都会一点却都不精通,发音听起来特别怪。 “那你怎么不在城里?” 彼得·奴易兹稳定心神,努力保持着脸上的平静,“在此之前请您先回答我为什么要攻击我们的城市,我们在大员行使主权是贵国默许的。” “默许?!” 夏侯霸像是听到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一样,“你身为官员居然用默许这么低劣借口,我们大明从不曾默许你们在大员的权利。 我们只记得你们红毛鬼两次侵入澎湖列岛,被我大明军队赶出去之后,像丧家之犬一样跑到大员作威作福,以武力镇压岛上原住民,烧毁村社,行侵略之事。” 说着拍了拍的彼得·奴易兹的白皮肤,“所以,我们来赶走侵略者有问题么?” “这座岛是我们发现的,你们才是侵略者,你就等着我们国家对你们开战吧!” “笑话!” 夏侯霸背过身去,“甭管他是不是大员总督,推到阵前斩了。” “是!”两名士兵得令,把这个红毛鬼带到阵前。 彼得·奴易兹不甘心就这么死了,凄厉的叫道:“我是大员总督,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 夏侯霸唾了口唾沫,“老子管你是不是总督。” 彼得·奴易兹被明军士兵带到阵前,将他踹倒在地,彼得·奴易兹跪在热兰遮城前剧烈挣扎着,一个士兵索性将他按在地上,将全身重量压在他身上,另一名士卒拔出雁翎刀对准了他的脖颈。 彼得·奴易兹见挣扎无望,悲哀的抬起头望着热兰遮城,心里恨透了安默伦,要不是他心怀鬼胎,自己又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就在此时,讽刺的一幕出现了… 第75章 明军受降 热兰遮城的城门缓缓开启,从里面传出一阵鼓乐声,20名荷栏士兵排成两列拿着小号、长笛、乐鼓,一路吹拉弹唱的走了出来。 一个身材最高的荷栏军官庄重的拿着一杆巨大的白旗,踏着正步庄重的向明军走来。 “停!” 夏侯霸一声断喝,正在装填弹药的炮手们停下手里动作,所有人的目光都对准了那队荷栏士兵。 彼得·奴易兹认命的闭上了眼睛,身旁的明军士兵收回目光扬起雁翎刀,一刀斩下,人头落地。 伴随着阵阵乐声,那队荷栏士兵走到明军阵前,为首的军官清了清嗓子高声道:“尊敬的明国将军,我是荷栏陆军一级中尉吉尔特,带领城内全体官兵无条件向您投降。” 投降! 16师团的军官们都惊呆了,夏侯霸眨着眼睛一脸茫然,照他的设想城里的荷栏人怎么也能坚守两三个时辰,没想到这还不到半个时辰就敲锣打鼓的出来投降了。 如果朱由检见到这一幕就不会感到奇怪,这是所有欧洲军队的特性,欧洲人的军队主要靠着装备、战法取胜的,只有那个掀起二战的骁勇善战的日耳曼民族除外。 其他各国军队,一旦部队伤亡超过三分之一就视为不适合继续战斗,伤亡率超过60%就是彻底失去战斗力了,他们就可以挺着胸膛撤退了,在二战时期的东南亚战场还出现过13万英国军队向3万东夷军队投降的事情。 而华夏军队往往是战损率都超过70%还很顽强,战斗信念坚定的军队甚至能拼到最后一人。 这次荷栏人既有理由,主将又死了,他们光明正大的出来投降,并且不觉得投降的行为有什么耻辱。 夏侯霸插着腰带着一个班的士兵走到阵前,指着这群荷栏人,“行了,让你们的人放下武器出来,我保证不杀他们。” “没问题。” 荷栏军官行了个军礼后,带队回到城里,很快热兰遮城的城门打开,一队队荷栏士兵踏着正步出来缴枪投降。 此战16师团没死一人,只有炮弹用掉20余发,俘获2300余名荷栏士兵,成功夺取热兰遮城。 热兰遮城城头的荷栏三色旗缓缓落下,取而代之的则是红底黑字的明字战旗。 在岛上其他地方战斗也很顺利,明军士兵刚杀了一会荷栏人就投降了,很多士兵还没见到荷栏人呢就听到荷栏人投降的消息,各师师长一面将投降的荷栏士兵关押起来,一面遣人发布安民告示,将捷报送往军团长何腾蛟那里。 岛上真正难啃的骨头只剩下郑芝龙的势力。 …… 北京,北镇抚司 现任锦衣卫指挥使的白翎穿着飞鱼服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面前的桌上摆着一把绣春刀,黄昏时分的柔和光线映照在他坚毅的面孔上,竟显一分柔和。 房门前,四名身穿赤色飞鱼服,腰缠锦带,手按绣春刀的旗官身子站的笔直,宛若雕塑。 一名锦衣千户快步跑到门口禀报道:“大人,时辰到了。” 白翎悠悠睁开双眼,吐出一口浊气,提起绣春刀走了出去,“我们走!” 北镇抚司外,200名锦衣骑士骑着高头骏马,脸上多有庄重之色,白翎骑上自己的棕色战马带领他们缓缓驶向街道那头。 不久前刚有一场太阳雨落下,京城整齐的青石地瓦上也出现了许许多多的低矮水洼,一匹匹高头骏马踩过水坑,溅起的泥浆水渍落在了一边。 道路两侧的百姓们赶忙让路,茫然的望着这群锦衣骑士,又发现阉党余孽了么? 白翎跨在马上,一边欣赏着周围风景,一边思考着等下要发生的事。 这几天来户部一直鼓动民间百姓捐钱捐粮,几乎没什么效果,京师米价还在斗米80钱的价位浮动,寻常百姓即使想捐也狠不下这个心。 所以从民间筹粮的事还是要他们锦衣卫从京中大户身上弄,马蹄声中,白翎身边的建筑逐渐从临近皇城的亭台楼阁,变成了两三层的小楼。 在这里已经可以看见北京那古老而厚重的城墙,感受到城墙所透着的苍凉气息。 在这条街上有一家三层酒楼,名叫十里香,受到周围酒肆的排挤以至于生意很少,但酒楼掌柜李二郎是个远近闻名的孝子,家中老父病重都快把家底耗光了,李二郎仍事亲极孝。 两天前就在李二郎准备把酒楼卖了给老父抓药的时候,一笔天大的订单落在了他头上,后天锦衣卫白指挥使要在他的酒楼宴请京师的达官显贵,整整订了200桌! 就在李二郎以为得天垂帘之际,看到菜单上的菜品就乐不出来了,要不是来订酒席的锦衣卫提前把钱交了,他都以为那几个锦衣卫是来拿他寻开心的。 菜品虽然那样,但这毕竟是个大单,李二郎还是尽心尽力的准备。 京畿一带有头有脸的商人先后聚到十里香酒楼,他们四人一桌,一脸凄苦看着桌上的菜,菜够他们吃,但菜色就实在不敢恭维了。 一大盆凉拌野菜,好几种野菜焯水后放凉后拌在一起,菜里好像都没放盐,有人夹了一筷子送到嘴里味道发苦,又吐了出去。 再有就是四张干的要死的面饼,牙口不好的都咬不动,菜里没放盐,饼里没放油,这群吃惯了精米饭的商贾大爷们哪下得了口。 一些没吃饭就过来的商人暗呼失策,早知道就吃饱了再来。 两天前锦衣卫挨家挨户的敲门送请帖,说两天之后白指挥使在十里香请客,请收到请帖的务必赏光前来,请帖上还用红字写着:如不光临,改日翎登门拜访。 为了不让白指挥使上门拜访,收到请帖的都来了,七百多人连个抱病的都没有。 “白指挥使到!” 随着一声呼喊,所有商贾纷纷起身相迎,白翎手按着绣春刀直直的走了进来,走到他的位置上一边扫视着堂内众人,一边解下绣春刀。 砰! 绣春刀放在桌上的声响并不大,却敲在了每个人的心头,白翎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大家坐吧,该吃吃该喝喝。” 第76章 杀鸡儆猴 和煦的微笑让商贾们倍感不安,历代锦衣卫指挥使就没有一个好说话的,尤其是这个白翎在天子诛除宦官没少出力,他们岂敢放肆? 在一双双眼睛的注视下白翎拿起筷子夹起一口凉拌野菜送入嘴中,并无不适的咀嚼着,他带来一名指挥同知和两名指挥佥事也都夹起野菜开吃,让人不禁怀疑他们的菜里是不是偷偷放了盐。 白翎笑着摆摆手,“各位别客气,都吃啊。” 一群商贾面面相觑,一人起身道:“我…我等不饿,敢问白指挥使召我等来所为何事啊?” 白翎没有回答,他见没人动筷就说重不重,说轻不轻的拍了下桌子,“看来各位是不给白某这个面子了,是不是觉得白某请客这菜品入不了各位的口啊?” “没…没有…” 刚才站起来的商人吓的一个激灵,赶忙夹起野菜送进嘴里,其他人也都拿起筷子夹起野菜,一些人实在咽不下去索性长袖掩面,又吐了出去。。 白翎轻轻地点了点头,“各位刚才吃的就是陕西灾民现在吃都吃不上的野菜,而在坐有人却吃到嘴里又吐出去,想是家境殷实的很啊,就请为陕西灾民出了一份力吧。” 话声中,几十名锦衣卫端着笔墨来到那些商人身前,一个商贾面色不善起身道:“白指挥使,如果草民没记错的话,朝廷有明文规定为陕西捐款全凭自愿,不知可有此事?” “有倒是有,但各位把那个当真就输了。” 白翎撕下一块饼在野菜汤里涮了涮,送进了嘴里,“平头百姓日子过得艰难,他们捐款该是自愿,而在坐各位哪个不是富有万贯家财,捐款对于各位就不能凭自愿了。” “白翎!你这是藐视朝廷法度!” 一名指挥佥事打量着说话的人,对白翎道:“他是黄化坊米商郑进宝,名下八座宅邸,25家米铺。” “哦。” 白翎眼睛一眯,抱了抱拳道:“原来是郑大户失敬失敬,郑大户既然不愿捐款就请离去吧,白某绝不阻拦。” 郑进宝脸色一变,“你威胁我?” “哪有啊,我既没强迫您捐款捐粮,又没不让您走,何谈威胁啊?” 郑进宝重重哼了一声,“你们锦衣卫那点套路谁不清楚,清白之家都能被你们搜出罪证,我前脚到家你们锦衣卫后脚就跟来。” 说完,他回头大喊:“各位白翎这是勒索,我等当向天子请命撤销白翎指挥使之职,天子若不撤销我等当罢市示威。” 周围商贾里有人喊道:“好,有郑大户带头,我等自当遵从。” 这话说的有水平,即使白翎追究也只能追究首恶郑进宝,有人在上边顶着其他人纷纷出声响应,所有人都等着看白翎如何解决这事。 白翎咬下一口面饼,咽了口清水冷声道:“这人呐有时候就是贱,就拿眼前的菜饭来说,现在吃不下去,饿他个三天他得抢着吃。” 说着看了眼与自己同桌的三人,“你们说这是不是贱的?” “大人所言极是!” 三人齐声道,其中一人目光有意无意的往郑进宝身上飘,“这种人就该送进诏狱大刑伺候。” 白翎站起身背负双手的走到郑进宝面前,扫了眼左右商贾,“天子何等圣明,岂会向尔等屈服!就算屈服了白某在撤职之前也一定让各位见到白某最后的疯狂。” 商贾们刚被郑进宝提起来的气氛顿时将为冰点,一个锦衣卫指挥使的最后的疯狂,想想就可怕,有人起身赔笑道:“白指挥使息怒,何至于此啊。” “白某也就不绕圈子了,请各位有钱捐钱有粮捐粮,若是不捐或者少捐就别怪白某不讲情面。” “你敢威胁我们?!” 郑进宝一脚踩在凳子上,“各位!我等家财都是几十年上百年的积累而来,莫说他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就是天子也无权逼迫我等捐钱,姓白的,老子的粮食就是喂狗也不给陕西那群贱民,你奈我何啊?!” 白翎冷笑道:“郑进宝暗通鞑虏,图谋造反,按律当处剐刑,全家男子连坐,女子充入教纺司为妓。” 两名锦衣卫旗官上来将郑进宝制住,郑进宝拼命挣扎,“姓白的老子不服,你还没老子儿子大呢,你是卖屁股当上指挥使的吧。” 白翎怒了,冲上前一拳攥着郑进宝的衣领,狠狠轰在他面门上,“白某的指挥使是天子封的,你说我无所谓,天子不容玷污!” 说完背过身去,“割掉他的舌头,敲掉他的牙齿,跟他家里人一起剐了。” “是。” 几名锦衣卫旗官得令,一人用刀柄强行砸掉郑进宝的牙齿,另外两人扳开他嘴巴用匕首割掉他的舌头,郑进宝满嘴溢血呜呜叫唤,却发不出一个完成的音调。 行刑的旗官把割下的舌头扔掉,“行刑完成,先送大牢里去,去镇抚司调两百人到他家抓人。” 旗官们手按刀柄奔出十里香,地上的半截血舌和牙齿令人胆寒,白翎负手道:“各位开始捐款吧,你们家里有多少财产,我们锦衣卫比你们还清楚,白某不求各位捐家舍业,但也得捐个十之八九吧。” 一名锦衣千户拔刀插在桌上,雪亮的绣春刀轻而易举的插在了桌上,蛮横的扫视着在场众人,“谁要当第二个郑进宝?” 商贾们面面相觑,一个20岁左右年轻公子起身瑟瑟发抖,“我萧氏当铺出银70万两,金珠宝贝三车捐给陕西百姓,略尽绵薄之力。” 有人站出来了,白绫微微侧目点了点头,萧氏当铺从万历初年就立足北京,这些财产是他们家族几十年积累的财富的九成还多。 “你很好,萧氏一门真能体谅陛下的难处,等本官见到天子后定在天子面前替萧氏美言几句。” 萧姓公子苦笑着拱手道:“那就多谢白指挥使了。” 他虽然捐出去了很多了,却得到了白指挥使的赏识,后边的人连这点赏识都得不到。 第77章 钱粮积聚 十里香酒馆内,气氛幽冷。 有萧氏带头其他商人也不得不忍痛捐款,每人都捐了二三十万两,少的也有两三万两,多的更是有80万两,捐献的粮食也不少,很快达到了几百万石。 没人怀疑白翎的话,他们有多少家财,锦衣卫真可能比他们自己还清楚,再有郑进宝的教训就在前头,谁也不想像郑进宝那样全部家财留不住,到头还落得个全家被剐的下场。。 自始至终白翎都背着手默默地听着商贾们的捐款,恨的牙痒痒,这些商人囤着几百万石粮食都不肯自愿拿出一石粮食捐给灾民,一石粮食就可以让一两百个百姓活命,对这种人就得来硬的。 …… 当紫禁城里的朱由检收到白翎呈上的奏折后,笑的合不拢嘴,一向少食多餐的他连喝了两碗银耳燕窝粥,慵懒的躺在坐榻上拿着奏折看了一遍又一遍。 北京不愧是百年帝都,这帮商人真是有钱,白翎刮地皮似的刮出了1600多万两,加上国库里有的达到了两千多万两,府库再一次充实了起来。 粮食也弄到了800万石,足够陕西省撑过今年还能剩下不少拨给周围各省控制米价,尤其是河南省。 陕西闹完灾就该河南闹了,未来的十几年大明不会有风调雨顺的时候,还是需要尽快将国家对农业的依赖转为对工业的依靠。 朱由检也知道国内米价太贵了,北京米价都达到了斗米80钱的地步,那其他各省呢? 朱由检记得隋朝大业六年之前国内米价都稳定在斗米十几钱的地步,相比之下大明的米价还是太高。 把奏折盖在脸上,朱由检不禁开始设想,北京能刮出这么多钱,那六朝金粉之地的南京能刮出多少来? 以白翎的手段刮个一千万两是最起码的,两千万两也不是没可能。 “捷报!捷报!” 养心殿外传来一阵马蹄声,一名亲军营骑士翻身下马,捧着一本奏折快步奔到殿内,“启禀陛下,第四军军团长何腾蛟遣人送来捷报,第四军团成功收复大员!” 朱由检一抬手,“速拿来朕看!” 接过奏折仔细看着,满意的点了点头此战阵亡将士不到一百,炮弹损失二百余发,俘获数千名荷栏士兵及八艘战船,其中有三艘还是荷栏海军的主力盖伦帆船。 何腾蛟除了报捷之外还替郑芝龙传个信,看到郑芝龙的事朱由检正色起来。 24岁的郑芝龙已经是东南海域势力最大的海贼王,广东、福建两省水师加起来都干不过郑芝龙的水师。 而且他在大陆、海外甚至东夷都有领地,他要归顺则大明幸甚,百姓幸甚,他若造反则东南海域再无宁日。 何腾蛟率领19、20两个师团来到郑芝龙势力范围之内的时候,郑芝龙正好在岛上,派遣使者出来交涉。 郑芝龙先是对朝廷收复大员表示祝贺,又表示他愿意归顺大明,放弃在大陆的一切势力,只求朝廷封他二弟郑芝虎为大员知府,而他为大员总兵,请朝廷撤离第四军团,由他在本地挑选士练军。 看完奏折,朱由检深吸了口气,郑芝龙这是跟他要大员啊,第四军团要是撤离了,大员就真成郑芝龙的天下了,与大陆隔海相望的大员全部掌握在郑氏家族的手里,郑芝龙就是一方的王。 若朝廷政令不能在大员正常行使,那第四军团此战何用? “若愚即刻拟旨告诉郑芝龙,归降朝廷就该听朝廷调遣,朝廷给他什么就是什么,少他么跟朕谈条件,这次不归降以后就不要自称是大明子民。” 刘若愚提笔问难道:“陛下,这是否太过直白…” “朕怎么说你怎么写就是。” “是。” 刘若愚提笔写完,吹干墨迹后双手呈到朱由检身边,朱由检也懒得看,“即刻送往大员,不用加急。” “是。” 待刘若愚退下后,朱由检来到沙盘前,将第四军团的兵人推到了大员府区域内。 如今周遇吉的第一军团驻威海卫,曹文诏的第二军团大部和挂在第一军团名下的五个警备团一起驻守北京,第三军团正赶往西南,再加上何腾蛟的第四军团。 似乎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朱由检的目光放到了西北方的陕西上,轻轻自语道:“或许该去一趟…” …… 次日,早朝。 百官三呼万岁后,朱由检将收复大员的消息告诉给众臣子,众臣无不拍手称庆,歌功颂德者有之,老怀宽慰者有之,热泪盈眶者有之。 朱由检摆了摆手示意众臣安静后道:“如今我大明北疆安定,东南方虽有郑芝龙一患,尚有第四军团应付,又念陕西天灾民不聊生,朕意巡行陕西,安抚百姓!” 天子要出巡! 这事一出吸引了朝臣们的注意,温体仁站出来道:“自古以来,天命之子坐于朝堂,陛下当遵从古训,坐镇龙宫号令四方。” 礼部尚书陈子壮站出来道:“陕西正处灾年,陛下率军巡行陕西所耗钱粮甚巨,消耗的粮食足可救十几万百姓,望陛下三思。” 刑部尚书史可法道:“陕西灾情严重,万一灾民惊扰圣驾则我等万死难辞其咎,望陛下慎之又慎。” 还有人要站出来被朱由检摆手制止,“朕已经五思过了,都别说了,朕巡行陕西只带三个警备团和神机营、三千营随行。” “陛下万万不可!” 这次是兵部傅宗龙,“不到三万人岂能护得陛下与百官的周全。” 朱由检无语道:“百官去干什么,百官跟四位内阁大学士留在京城就是,朕从各部挑一些侍郎带上就是了,朕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朝中大小事务悉由内阁做主。” 说完,见众臣还要在劝,朱由检继续道:“都别劝了,朕意已决。” 一些欲言又止的官员们也都不说话,傅宗龙拜道:“既然陛下心意已决定,恳请陛下将五个警备团全部带去。” 每个军团下辖25个团,唯有第一军有三十个团,从第一团到第五团为北京警备团,虽挂在第一军团的战斗序列下,却和京师三大营一样归兵部直接指挥。 朱由检点头允诺,“可以。” 第78章 渭南小村 自古以来皇帝出巡都是大事,都要提前几天知会沿途各地官员做好准备,加上准备行装行伍极为费时,历史上李世民两次去泰山祭天,600公里的路途分别用了40天和26天才到。 朱由检可不想把大部分时间浪费在赶路上,服侍的下人就带了刘若愚和几个东厂太监。 本来他想把张皇后也带上,让嫂子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顺便看看能不能把关系更进一步,但后来一想要是带上张皇后就会拖慢行程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三天后,北京城外,甲士林立,铁甲森森。 孙承宗等四人率领百官为朱由检送行,今天的朱由检头戴金凤翅盔,头盔正面饰有金制真武大帝像,左右各一条吐火金龙,龙身展翼,形如凤翅,头顶血色樱饰随着战马走动而轻轻晃动。 身上穿着鱼鳞叶明甲,衣身前后布满了银色鱼鳞状的甲叶,甲叶层叠排列,前胸左右各饰一条金色升龙,衣角等处皆用红色织绣金云龙纹装饰,两肩的金色兽头延伸出金色环臂铠。 下半身则是分成四半的腿甲,腿甲下是赤色曳撒袍,腰间悬挂金鳞剑,身后背着24支钢制弩矢,马背上挂着一张半米大小的机械弩。 如此装扮任谁看了都会赞上一声,好一位英武的少年将军! 铠甲加身,朱由检胸膛中充斥着万丈豪气,勒马对孙承宗四人道:“朕此去陕西一两个月便会回来,京中如有急报遣人八百里加急送给朕看。” “臣等遵旨!” 朱由检点了点头,拽着缰绳调转马头,双腿猛夹马腹,胯下白马咴儿的一声冲了出去,贾华和一群亲军营骑士纵马紧随其后,大军向陕西行进。 三万军队绵延七八公里,五个警备团的士兵们斗志昂扬,神机营的士兵扛枪而行,三千营的骑兵们纵马前行,33000名士兵一路疾行也用了两个星期才进入陕西省。 陕西地处黄河中游,东邻山西、河南,南抵四川、重庆、湖北,北接蒙古,是大明西北第一重镇。 后世的甘肃省此时还没从陕西分出来,所以现在陕西面积非常大。 就在朱由检率领军队进入陕西省的时候,陕西渭南县郊外有个叫清茶的小村落,虽然只是个村子村民数量却达到了几千人,已经可以申请为县了。 陕西正值灾年,周围村县都没有粮食,而清茶村却总是有粮。 周围村县的百姓只要来清茶村的三佛庙里烧香祈福,聆听僧人教诲每人就能得到一小袋粟米,虽然不多但也够一个人勉强活着。 长此以往,越来越多的百姓移居到了清茶村,村子里的几间三佛寺每天香火不断,寺庙前倒是一片繁荣景像。 一只体型巨大的黑鹰掠过清茶村的一间间房舍,它的目标是村中心一座水上院落,落在院子里一块横木上,鹰爪勾着横木,冷酷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周围,那种目光令人心慌。 一个男子扔了一块巴掌大的猪肉过去,如利刃锋利的鹰喙一口咬住猪肉,一点点从上面摘肉来吃,送肉的男子小心翼翼的从黑鹰腿上解下一张小布条。 拿着布条一边喊着‘报’,一边跑进了小院里最大的屋子里。 屋子里,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坐在主座上,此人穿着一身皂色衣衫,头戴方巾,面容削瘦,看着像是个落魄书生,手里举着碗酒,“别着急,先喝一盅再说。” 进来的汉子一口干了大碗酒后,将解下的小布条送到了男子面前的桌上,“谢门主赏酒,这是飞鹰刚送来情报。” 落魄书生叫王好良,是清茶村里名义上的掌权者,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他夫人的谋划下得到,没了夫人他只是个忙于活命的落魄书生。 除了他屋内还有几个浓眉大眼,头发散乱,浑身散发出狂野的气息的高大汉子,这些人身上穿着铁质鳞甲,腰间都挂着刀,一看就不是什么易于之辈。 王好良解开布条看了一眼,似惊似喜道:“好啊,那小皇帝巡行陕西,身边只有三万军士和少量侍从,再过几天就该路过渭南县!” “太好了!” 一个大汉拍手道:“来的好啊,门主您就下令吧我这就挑选弟兄准备伏击,只要小皇帝一到我保证宰了他为前教主和先门主报仇。” “门主您就别犹豫了,我们足有两千精壮,放手一搏未必没有杀死小皇帝的希望。” “我同意了,杀了小皇帝我们高据义旗,各地教众定会群起响应。” 看着手中布条和请战的几名心腹武将,王好良一时难以抉择,只得道:“小皇帝身边尚有三万多官兵,是我们十几倍,不可贸然行事,不可啊…” 王好良越说声越小,几个心腹武将面面相觑,都知道这位门主大人又想去问他夫人了。 武将们瞧不上王好良这种遇事问老婆的性格却也没说什么,这次机会难得他们相信门主夫人一定会同意的。 王好良一拍手,“此事还需问过夫人方能决定,你们在这等着。” 说完走向后房,后房里陈设简单,只有一几、一榻、一书箱而已,一个三十上下的女子在卧榻横陈。 女人荆钗布裙,作村姑打扮,却难掩她的风情,身材高挑,双腿修长,简单的米色衣衫根本不能遮挡她的风光,手里拿着《永乐大典》的其中一册看的津津有味。 一名披着素色纱衣的侍女款款走入屋内,“夫人,门主求见。” 女子翻了个身,“让他滚。” 侍女也不感到奇怪,福了福道:“是。” 说完走出房间,对在门前焦急踱步的王好良道:“门主大人,夫人让您滚。” 王好良停下脚步,一脸赔笑的对侍女道:“嫣儿姑娘你再去通报一下,就说这次是狗皇帝带着三万军将路过渭南县,我来问问夫人是要不要搏上一搏。” “好吧。” 侍女走进房里没一会又走出来了,“夫人准你进房叙话。” “谢谢嫣儿姑娘了。”王好良谄媚的点着头,缩着脑袋向屋里走去。 第79章 功臣之后 走进房间,淡淡脂粉味沁入鼻息,王好良的心开始躁动,看着榻上女子那玲珑有致的身体曲线,他的眸中闪烁着强烈的占有欲,可随着走进,看到女子正在看的书之后,这种占有欲又退了几分。 “夫人你有时间就看看咱清茶门的教义,少看这种没用的破书。” 床上女子看都懒得看他,“姚广孝带三千人用三年时间监修编纂的《永乐大典》不如你写的那几本狗屁教义?” 王好良哑口无言,荣国公姚广孝死后,永乐帝亲自为其撰写神道碑铭,并以文臣身份入明祖庙,是明代第一人,也是唯一一人,无论才学、胆识都比他强出太多。 “夫人,狗皇帝紧率三万军路过渭南,此乃千载难逢之机我意放手一搏,要是能杀死狗皇帝,我清茶门便有复出之机!”王好良眼中满是狂热。 啪… 茶杯摔碎的声音突然响起,惊破了王好良的幻象,床上女子轻声道:“嫣儿怎么了?” 侍女嫣儿屈身道:“夫人恕罪,嫣儿只是一时心乱,嫣儿觉得崇祯是个好皇帝,他给百姓免税,还调好多粮食来赈灾,派到陕西的也都是好官,他不该死啊。” 闻言,王好良眉间一阵戾气,喝道:“来人!拿下此人重丈八十!” 两个穿着竹片甲的汉子气势汹汹的冲了来进来,又听女子略带清冷的声音:“你敢动我的人?” 王好良脸色一变,给进来的两个大汉使了个颜色,两个大汉缓缓退了下去。 床上的女子坐直身子,抚了下脸颊上的鬓角,懒洋洋的道:“你跟你爹你哥一样蠢,当初我要知道会嫁给你这个蠢货,还不如让你爹把我弄死呢。” “夫人你不同意?” “你要想杀小皇帝,我可以给你两个计策,这两个计策任何一条都比你带人送死强,但等小皇帝死了之后我要你休了我,不知你可愿意…” “这怎么…”王好良眼神一黯,“可以。” “没胆的家伙。” 女子嗤笑着道:“听好了,第一策等小皇帝到了渭南,让知县跟小皇帝说清茶村的三佛庙很灵,请他到三佛庙里为陕西百姓祈福,到时在弥勒像前布下火药炸死他。 如果他不肯来或者没炸死他,就是第二策,让知县把我献给那小皇帝,小皇帝随行没有女眷,一定不会拒绝这种要求,到时我在床上收拾他。” 媚眼含春,探出舌头舔了舔红润的嘴唇,似乎已经等不及了。 …… 两天后,朱由检率领的军队进入渭南县,渭南知县王鹤鸣带领一众属官出城十里相迎,隔得老远都能听到敲锣打鼓的声音。 朱由检骑在马背上率领亲军营和第一警备团进入城内,城内百姓夹道欢迎,朱由检对两侧百姓招手示意,在他身后除了贾华、王承恩之外,还有四个人穿着铠甲随驾而行。 他们分别是:瞿式耜、汪乔年、贺人龙、金国凤。 在傅宗龙提出从陕西挑选精壮之士组建军团之后,朱由检就在物色四个军团长的人选。 他把朝中各部官员以及各地总兵、副总兵,还有万历末年及天启年间的所有武进士的名单看了两遍,才选出这四个人,这四个人的能力都足以担任军团长,在原历史上都是为明朝殉节的臣子。 尤其是汪乔年,历史上傅宗龙被农民军杀了后,汪乔年取代了傅宗龙的位置,亲自掘了李自成家的祖坟。 …… 混乱的人群中,一个布衣士子奋力地向前挤着,他游历到渭南就听到天子驾临渭南的消息,他早就听人说当今天子乃大明中兴之君,所以特意赶来见见传闻中的中兴之君是什么模样。 没能抢到好地方的他只能在人流中苦苦挣扎向前,从他的位置勉强能看清一身戎装的天子。 就在此时,一阵大力忽地从背后涌来,猝不及防的他脚步踉跄间,一头撞上前方维持秩序的官兵。 那名官兵被他撞的一起狼狈地摔在官道上,知县王鹤鸣亲自为朱由检牵马缒镫,“陛下,微臣已在官署布下酒宴为陛下接风洗…” 话没说完就看到一个官兵跟着一个布衣士子摔到官道上,几名亲军营骑兵将戈锋对准了那两人,王鹤鸣怒目圆睁大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冒犯天子皇驾,全部带下去审问。” 看着指着自己喉咙的戈锋,被撞倒的官兵脸色一片惨白,布衣士子勉强保持镇定道:“几位军爷,在下是不小心被挤到官道上来的,绝非有意冲撞,这位兄弟是被在下连累还请不要为难于他。” 几名渭南官兵不听他解释,将他和那官兵押到后面去,经过朱由检身边时,那士子都没抬头看上一眼,他现在满心苦涩,他只想来一睹天子威仪,哪料会遇到这等无妄之灾。 朱由检身后的瞿式耜突然道:“站住!” 几名官兵停下脚步看向马背上的瞿式耜,“这位大人有什么吩咐?” 瞿式耜盯着布衣士子仔细打量着,不确定的道:“你是同敞贤侄?” 士子脸上一喜,“瞿叔叔!” “还真是你,你们快放开他!” 朱由检调转马头,“他是谁?”, 瞿式耜抱拳道:“启禀陛下,此人名叫张同敞,是张居正之曾孙,臣与其父张重辉有几面之援,故而认得此人。” 张居正的曾孙子啊… 朱由检仔细打量着张同敞,张居正为大明国事夜以继日地操劳,在官署内劳瘁而死。 朱由检也非常敬重张居正,于是道:“功臣之后岂能只是一介白身,朕授你为中书舍人,着你与朕同行。” 张同敞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失去了平时的沉稳,明朝的中书舍人远不如唐宋时期那般显赫。 在明朝富家子弟,尽管一无所能,都可资捐得到一个中书舍人的职位,但他这是天子所赐跟那些捐钱得来的中书舍人不可同语。 年轻士子哪个不想凭着自己的才学报效天子,如今一朝得尝所愿,还能伴君而行,着实让他情难自已。 第80章 逆党初现 渭南知县和一群属官目瞪口呆,谁都没有想到这个冒失的青年居然是张居正的后人,更想不到会得到天子青睐而一步登天。 “张舍人还不快谢过天子恩典。”瞿式耜抚着胡子笑着,他自然愿意让张居正的后人重新入朝为官。 张居正劳猝而死后,帝国内部的保守派群起攻讦,他们攻击张居正改革是务为烦碎,清丈土地是增税害民,实行一条鞭法是乱了祖制。 万历皇帝下令抄家,削尽其宫秩,剥夺生前所赐玺书及四代诰命,以罪状示天下。 就连已经入土的张居正也险些被开棺鞭尸,张居正的长子张敬修被逼自杀,其他家属或饿死或流放,刚刚有一点转机的明朝政治又走了下坡路,一直到天启二年天启帝才为张居正平冤。 反应过来张同敞赶忙施礼道:“草民,不对,微臣谢陛下!” 朱由检点了点头,“会骑马么?” “会。” “给他匹马。” …… 小半个时辰后,渭南县衙后堂。 一身赤色曳撒袍的朱由检端坐据主案,他带来的汪乔年、贺人龙等人坐在左侧,张同敞现在也换成了从七品的中书舍人袍服坐在末席,渭南县的官员则是坐在左侧。 朱由检眯眼看着案桌上的菜,不高兴的用手指敲击着案桌,“王知县,大灾之年过分了啊。” 王鹤鸣察觉到朱由检的情绪,赶忙起身笑道:“臣听闻陛下驾临渭南就让下人挑好的做,也没想到那么多,还请陛下恕罪。” “下不为例。” 朱由检举起镶银白玉酒樽对汪乔年等人道:“众卿随朕远行陕西,一路辛苦了,来与朕满饮此樽。” 众臣举樽齐声道:“陛下辛苦!” 朱由检将美酒一饮而下,温热的葡萄美酒滑过喉咙温暖了胸腹,“张同敞过来。” 位列末席的张同敞听到天子吩咐,赶忙起身走到朱由检身前十步外,“陛下有何吩咐?” “凑过来。” 张同敞犹豫道:“这…” 朱由检不耐烦道:“过来!” 张同敞赶忙凑到朱由检近前,满堂文武官员茫然的看着被天子叫到近前的张同敞,不知天子叫他做什么。 朱由检从一只烤的金黄油亮的烧鸡上撕下一只鸡腿递了过去。 张同敞如获至宝的双手将鸡腿接过,就听朱由检清冽的声音道:“神宗皇帝听信谗言使你曾祖父死后蒙受不白之冤,你祖父张敬修被逼自杀,全家蒙受数十年冤屈,朕向你的先祖说声对不起了。” 张同敞激动道:“臣代全家…” “什么都别说了。”朱由检摆手制止了他,又看向瞿式耜,“张居正还有子嗣在世么?” 瞿式耜起身道:“回禀陛下,张居正三子张懋修,五子张允修尚在人世。” “即刻六百里加急,封张懋修为临淮县世袭伯爵,张允修为怀远县侯爵,赐丹书铁券。” “臣即刻去办。” “臣代三祖父、祖父拜谢陛下赏赐!” “不是赏赐,朕只是把你们应得的给你们,下去吧。” “是。” 另一边,王鹤鸣听着朱由检对张居正后人的赏赐一阵眼热,张允修的怀远县侯爵也就罢了,可给张懋修的临淮县伯爵却是世袭的,多少人为官一生都只为了得到一个世袭爵位留给后人,即使只是个最低的伯爵。(明朝没有子、男两爵) “陛下在渭南不妨多呆上两日,感受下我渭南百姓的风情。” “这是自然,朕巡行陕西就是为了见识陕西各处民生情况,每个地方自然都要呆上几日。” 王鹤鸣面上一喜,“陛下,在我渭南县有一村名叫清茶村,村中有三佛庙,其中供奉燃灯佛、释迦佛、未来佛,甚是灵验,有三佛庇佑清茶村也不曾缺少粮食。” “你要说什么?” 王鹤鸣额头渗出汗水,低头道:“微臣本想明日去三佛庙为百姓祈福,今陛下驾到微臣斗胆请陛下去三佛庙为百姓祈福。” 三佛… 席间,金国凤喃喃自语,眸中闪烁着疑惑的光芒,似乎想的了什么。。。 “祈福?没那个必要。” 朱由检笑了摇了摇头,他记得清楚崇祯这十几年里大明就没有风调雨顺的时候,“朕来之前拜过太庙了,要祈福你自己去就是了。” “那…那微臣明日去。”王鹤鸣悻悻的坐下,夹起一块肉片送入嘴里,心道:只能让门主夫人出马了。 ……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回到房间休息的朱由检靠在宽大的木桶中,玫瑰花瓣在水面漂浮,身体浸在温热的水里,仰着头,眯着眼睛舒服的叹了一口气。 长相清秀的他身体很白,乌黑柔顺的长发飘浮在水面上,说不出的柔美。 服侍他入浴的两名侍女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皇帝的身体,两个人四只眼睛不停的在朱由检胸膛上面打转,并且暗自吞着充满崇敬意味的口水。 在热水浸泡下的朱由检舒服的呼了口气,清秀的脸上娇慵的微笑,一天的疲惫仿佛渐渐的从他身上洗去。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金国凤浑厚的声音,“陛下,臣有事禀奏。” “进来吧。”朱由检瞄了眼正在视奸自己的两个侍女,“下去,朕不需要你们服侍。” 两个千娇百媚的小侍女的走了,留着胡子的壮汉金国凤来了。 金国凤躬身抱拳道:“陛下,王鹤鸣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 金国凤一边回想着王鹤鸣的异常一边说道:“他听到陛下不去三佛庙后显得心事重重,而他所说的三佛庙也有问题。” 朱由检来了精神,“仔细说说。” “那三佛教中燃灯佛、释迦佛深受到白莲教的崇信,在我大明缴获的白莲教经书中,到处可见燃灯、释迦的名号,朝廷早下达不许民间祭奠这两尊佛。 隋唐之际不少逆党以弥勒降世为号召,对朝廷反抗起事,故弥勒信仰遭官家大力打击,到我大明,弥勒已逐步让位给阿弥陀佛,照理说民间不可能将这三佛一齐供奉,更何况还能得到一方县令的承认,所以微臣认为三佛庙和王鹤鸣都有问题。” 朱由检眸光一冷,“他们是逆党?!” 第81章 舌灿莲花 大员府,热兰遮城大狱。 被绑在十字架上的滨田弥兵卫出神地望着房梁上的蜘蛛网,他两眼赤红,头发乱如蓬蒿,头顶的地中海也不复昔日的油光锃亮。 自从那天胁持彼得·奴易兹逃走后就被明军抓到,彼得·奴易兹惹怒了明军军官被斩于阵前,而他又被抓到大牢里。 唯一不同的是那些叫锦衣卫的明人,他们的审讯手段要比红毛人聪明多了,锦衣卫不打他不骂他,甚至还给他足够的水和食物,他们唯一做的就是把他绑在十字架上不让他睡觉。 牢房里还有一个哑巴红毛婆子,那洋婆子一旦发现他要睡着就用针狠狠扎他,扎出血来方才罢休。 牢房的门开了,三名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缓缓步入牢房,领头的锦衣卫用流利的倭语道:“你的武器要卖给谁,告诉我你就能休息。” “我…我说,是白莲教,他们的人在泉州等我…”滨田弥兵卫目光呆滞,说的话都不经过大脑。 白莲教! 三个锦衣卫彼此相视,都对方眼中看出凝重之意,领头的人当即道:“马上把这件事告诉何将军,请他拿主意。” 这边锦衣卫刚问出消息,岛屿的另一边的郑氏区域内。 郑芝龙在大员岛上有六千公里的土地,这已经是大员岛六分之一的面积了。 在这片土地上大明皇帝的诏书还不如郑芝龙的一句话好使,十五万百姓生活在郑芝龙的庇佑下,非常满足现在的生活。 这片土地上有一座占地极广的宅邸,宅子里有高大的阁楼和精致的建筑,更多的是穿着铁甲的卫士,这是郑芝龙在大员的宅邸。 此时,穿着银丝软甲的郑芝龙高坐在主座之上,刚毅的面庞上无形中透着一股桀骜,他手里拿着皇帝诏书仔细看着,他的三个兄弟和一群武官分列左右两侧,气势汹汹。 前来传旨的是右佥都御史熊文灿,五十三岁的熊文灿站在郑家几兄弟面前感到压力山大,心里估摸着自己回去的希望能有多大,是一成还是两成? 天子的诏书太不客气了,完全就是训斥家奴的态度,这不情等着激怒郑芝龙么。。 郑芝龙不说话,其他几人也都不吭声,过了一会郑芝龙将诏书递给郑芝虎,冷笑道:“小皇帝还真不客气,熊文灿啊。” “在。” 郑芝龙端起茶杯,抿了口温热的茶水后道:“滚回去,告诉小皇帝,让他赶紧调兵遣将,老子要从天津登陆打北京!” 平淡的话声中透着无形的霸气,熊文灿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他知道郑芝龙绝没跟他开玩笑,24岁的郑芝龙能从一介白身混到东南海域最大的海盗王,自然敢做常人不敢做的事。 兵寇北京,听起来很荒诞,但郑芝龙真可能做出来。 郑芝龙海上有七百多艘战船,可以跟大明水师刚正面,陆上又有数万骁勇之士,大明各卫所军士绝挡不住郑芝龙的军队。 熊文灿思绪纷飞,尽量保持着平静道:“郑大头领的说笑了,您要真想进攻北京就该默不作声的集结兵力才是,再者北京城城高池深,有曹文诏将军的第二军团以及定辽大炮镇守,大头领您攻不下的。 依我看郑大头领还是答应得好,当今天子乃吾大明中兴之主,天下百姓无不期盼天子所施仁政,大头领跟天子做对就是大明亿万子民作对,真到那一步大当家的焉能长久?” 郑芝虎喝道:“真到那一步俺们兄弟出海到洋鬼子的地盘里逍遥,小皇帝也管不着我们。” 在郑氏兄弟里,郑芝虎性子最烈,作战也最是勇猛,与其兄郑芝龙有龙智虎勇之称。 “带着几十万人到天边彼岸,你还真敢想,人得落叶归根啊,弟兄们的祖宗坟陵都在大明,他们不会跟你远行千里的。” 郑芝虎气势不减,“那我们就到东夷抢地盘,那帮矮子我一个能打十个!” “十年,或者都用不了十年我大明军队就会进攻东夷,到时你还要带人跑么…” 郑芝虎气势一凛,“那就拼个鱼死网破。” 这话一出,郑芝龙等人无不蹙眉冷视,郑芝虎发现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识相的闭嘴了。 熊文灿连声笑道:“真要如此史书上就会留下这么一行: 昔有贼寇郑氏四兄弟横行海疆,多次杀戮沿海百姓,凶势滔天,后畏王师兵锋裹挟百姓数十万远遁东夷,王师讨逆,郑氏恶贼拼死顽抗,杀死军卒无数。” 说着,熊文灿眯眼看着郑芝虎,“这么说好听么?” “你…” 郑芝龙抬手止住要拔刀的郑芝虎,拍手笑道:“好个牙尖嘴利的老头,打下北京是不现实,远遁千里也不现实,但你别忘了…” 说到这郑芝龙的语气变得凶悍而冰冷,“我可以让大明海疆永无宁日,江河所到之处我都能登陆,我可以让小皇帝每年消耗无数钱粮来防我,他是中兴之主又如何?或者说…与老子何干?” 熊文灿连指着他,“你…你铁了心要跟陛下作对?!” “我不想跟他作对,但他对我们弟兄太不客气,老子从十七岁出来打拼到现在没用过他一两纹银,一石粮食,他没资格以主子的身份对我下命令。” 此时的郑芝龙还不是满清入关时的老油条,他有着年轻人的血性以及海贼王的傲骨,让他归顺必须给他足够的尊重与地位。 这次郑芝龙的语气变得平和,“回去告诉小…咳咳,回去告诉天子,我要一省总兵官的职位或者同等级实权职位,我的兄弟也都要在我麾下任职。 作为代价我可以把我长子郑森、次子田川氏送到北京做质子,别嫌少现在我只有两个儿子。” 熊文灿怦然心动,一省总兵官的位置虽然不低但郑芝龙的确有这个能力,放眼大明有哪个人能从一无所有混成东南海上最大的海贼王? “那…敢问大当家的这两位公子年方几何?” “长子四岁,次子两岁。” 熊文灿:“……” 第82章 闻香教现 陕西,渭南。 朱由检坐在公堂上看着渭南县近几年的公文档案,从公文上看渭南县被王鹤鸣治的很不错,县内各地灾民并不多,也没出现过饿死人的状况。 府库里的钱粮也有不少,除了用以赈灾之外,还能剩出不少拨给临近县城。 他还发现公文里多次提到清茶村,府库里的钱粮都是这个清茶村捐的,使得最近两年的政绩评比,王鹤鸣总能占得魁首之位。 按照惯例,王鹤鸣今年就能往上动一动了,这清茶村可出力不少,而且清茶村百姓不愁吃穿,似乎是这大灾之年里的一方净土。 “清茶村,三佛庙…” 朱由检反复念叨着这两个地方,根据金国凤所说三佛庙里供奉的都是民间不该供奉的佛祖,那这个清茶村就有问题了,但具体的问题还得金国凤联系本地的锦衣卫之后才知道。 “陛下,陛下!” 县衙门外突然传来王鹤鸣激动地声音,“陛下,微臣刚为您寻得一女子,此女真是绝色啊。” “你给朕找女人?”朱由检瞅着他,似乎有点兴趣。 见朱由检高兴,王鹤鸣也高兴地点头称是,“陛下此女姿色那真叫一个绝了,微臣只看了她一眼就把持不住了,当时微臣就想如此美人微臣岂配拥有,所以来献给陛下。” 说着回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一个二十上下的女子缓缓走到堂上,女子穿着一身华贵的黛色长裙,身材丰盈,却又不失匀称。 女子的容貌乍看之下并不出众,最多只能称得上端庄,皮肤雪白,双唇丰厚而红润,杏眼甚是深邃,显然有许多故事,这名算不得美貌的女子与身上的气质结合起来,竟有一种折人的风韵。 “奴家钟离蕊见过陛下。”女子微微欠身,声音沧桑魅惑,这种女人放家里养着永远也看不腻。 朱由检眯眼笑着,指着王鹤鸣道:“王鹤鸣,真有你的啊。” 王鹤鸣嘿嘿笑着,一脸谄媚。 朱由检脸上笑容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则是冷若冰霜的面孔,一拍惊堂木,“你是县令还是妓馆里的老鸨,朕来的那日你铺张布置朕就想撤了你,今日你又如此媚上实不堪为一方父母官,来人呐。” 四名手按苗刀的亲军营士兵阔步走了上来,“在!” 朱由检一指王鹤鸣,“褪去此人官袍,罢黜官身贬为庶人。” “是!”四名亲军营士兵粗鲁的摘下王鹤鸣的乌纱官帽,强横的脱下他的官服,只给他留下一层白色里衣。 “这…陛下臣虽办事不当,但罪不免官啊,还请陛下饶臣这次。” 朱由检看都懒得看他,“带下去。” 朱由检看了眼他找来的妇人,“朕给你五两银子,哪来的回哪去吧。” 钟离蕊福了福,凄凄道:“陛下,民女孤身一人无家可去,愿留在陛下身边为奴为婢。” 说话时的小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朱由检呼了口气,“这样吧你现在留在县衙当个婢女,也可保你衣食无忧。” 钟离蕊眼波流转出惶恐之色,屈身跪在地上,“民…民女唯愿留在陛下身边,哪怕是做个奴婢也好。” “你是哪里人,会武功么?你要不会武功无法留在朕的身边。” “民女清茶村人氏,不会武功。” “骑术呢?” “骑一般的马还是骑陛下…” 贾华踏前一步,喝道:“大胆!” 钟离蕊一个激灵伏倒在地,朱由检摆手让贾华退下,“会骑马么?” “民女亡夫就是贩马的商客,民女骑术尚可。” 朱由检点了点头,“那就暂且留在朕的身边,你既无家人等回到宫中朕给你个差事也就是了。” “民女多谢陛下。” “行了去吧。” 朱由检低下头继续看着公文,待钟离蕊走后贾华抱拳道:“陛下,这女人有问题。” 朱由检微微一笑,“你也发现了。” “此女走路轻盈无声,不似常人那般笨拙,呼吸平缓有序,显然是练武所至,寻常女子在陛下面前只会惊恐的不知言语,而此女不但对答如流还敢跟陛下开那种玩笑,所以末将认为她有问题。” “还不止呢,她说自己亡夫是贩马商人,既是商贾就该在县城安家,岂会到一个村子里安家,村子里的可不会有人买马。” 朱由检放下公文,“朕已经可以肯定清茶村一定是逆党巢穴,如果你跟那女子动手你可制的住她?” 贾华气势一凛,“近身搏击,末将十合之内定将其拿下。” 一名甲士快步跑到堂上,“陛下,金国凤在外求见。” “让他进来。” 没多久,金国凤急匆匆的走到堂上,“陛下查出来了,清茶村村长叫王有良,与天启二年造反的王有贤极有可能是同胞兄弟。 据传王有贤被朝廷抓到之前将其父所创的闻香教改名隐匿民间,清茶村很可能就是闻香教的据点!” 朱由检疑惑道:“闻香教?” 金国凤道:“此教为万历年间河北人王森所创,王森自称曾救一狐,狐自断其尾赠之,狐尾有异香便以此号召徒众,故称闻香教,自号闻香教主,教徒遍布大明南北,他的上层组织就是白莲教!” 说闻香教朱由检不熟悉,说白莲教他就知道了。 历史上几次改朝换代的大型造反中,都可以看到白莲教的身影,元朝末年最先举起反抗暴元旗帜的韩山童、刘福通,便是白莲教中的首领人物,就连后来朱元璋率领的明军,多少也参杂了白莲教的身影。 白莲教持续千年而不衰,白莲教分散成许多像闻香教这样的教派隐匿于民间,这个庞大的组织在元朝反过、明朝反过、清朝也反过。 对于这种可能让百姓造反的邪教,朱由检自不会心软,“你与贺人龙、汪乔年等人一起,带神机营与三个警备团去围剿清茶村,邪教分子全部杀死,切记不可连累无辜百姓!” “臣这就去!” 朱由检起身走向后堂,“贾华跟朕会会清茶村的小寡妇。” 第83章 帝临西安 县衙后堂内,朱由检端坐在卧榻上闭目养神。。 一身黛色长裙的钟离蕊缓缓走来,小心翼翼的道:“陛下您叫我?” “没错。” 朱由检睁开双眼,上前拉住钟离蕊的小手带她坐到榻上,展臂揽住她的腰肢,在她脸上轻轻舔了下,“美人你可真美,刚见你的时候朕就想跟你睡觉了。”。 钟离蕊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站起,羞涩道:“陛…陛下请自重。” 朱由检倚着脸,似笑非笑看着她,“你不喜欢朕?那为什么要留在朕身边。” 钟离蕊发现了朱由检话中深意,连忙道:“民女当然喜欢陛下,只是还没准备好……” 这种声音与其说是拒绝,不如说的诱惑,那声音腻人得滴出水来。 朱由检一把扯过她就要解她的衣服,不料钟离蕊忽然伸出小脚,抵在他的小腹上轻轻揉动道:“陛下别那么着急嘛,咱们从鞋袜开始脱。” “没问题。” 朱由检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伸手脱下她的鞋子,有些粗鲁地捏着钟离蕊的脚踝,伸手一抽便把她的白色棉袜脱去,露出一只晶莹的玉足。 而此时钟离蕊眸光愈发冰冷,藏于腰后右手攥着一把雪亮的匕首,在朱由检专心为她脱鞋袜的时候,挥舞匕首向朱由检心脏刺去。 她出手迅捷让人来不及反应,朱由检一旦被刺中准会被捅个透心凉,当匕首刺中朱由检胸膛,匕尖上传来一阵坚硬之感,她的匕首再难寸进。 朱由检趁机抓住她的手腕,藏于帘后的贾华随即冲出,将苗刀的刀锋对准了钟离蕊的咽喉,再往前一毫就能刺破她的喉咙。 钟离蕊额头上冷汗涔涔地冒了出来,看了眼咽喉处抵着的刀锋,声音干涩无比,“你在防我。” “是啊。” 朱由检伸手夺下匕首,随手试了几下,“连马脚都藏不住还敢来行刺朕,寻常女子的脚步哪会像你这般轻盈。” 钟离蕊把头一歪,“杀了我吧。” “杀不杀你朕还没想好,是闻香教王有良让你来的吧。” “你都知道了。” 钟离蕊苦笑道:“那个蠢货听说你要路过渭南,本来要带人劫驾但是被我拦下了,我让他还我自由并给他提供了两个计策,第一个让王鹤鸣劝你去三佛寺为民祈福,在佛像前将你炸死,第二就是这个了。” “朕就说么,钟离将军的后人怎么会加入逆党,朕已经让人去围剿清茶村的逆党,王好良注定要死,朕看你挺聪明的要不要留在朕身边做个小官,朕正好有个差事让你做。” “要陪你睡觉么?” 朱由检指着自己,“我看起来很好色?” 钟离蕊眯眼看了他一会,“好。” …… 渭南县的事随着钟离蕊的投效而落幕,改名为清茶门的闻香教也被金国凤、贺人龙带人剿灭,清茶门所有贼首的脑袋在村口堆成京观,捣毁佛像数十尊,缴获粮食十万石,被三千营的五百骑兵先行送往西安。 安排好渭南知县的人选后,朱由检率领大军赶往西安。 西安是历史上第一座被称为“京”的都城,最早名叫丰镐,周武王灭商建周之后,就以当时的丰镐为都,而后秦的咸阳,汉的长安,隋的大兴。 到了元朝,先叫京兆府后改成安西路,再后来发生安西王叛乱,安西国被撤,又改成了奉元路,一直到了明洪武二年大将军徐达进兵奉元路,改奉元路为西安府,才有了西安的这个一直延续到后世的称呼。 自朱由检的大军进入陕西后,一路上所见灾民甚多,也见到了不少地方官府设置的施粥棚。 临近西安,路上的灾民明显少了许多,但官道两侧的田地依旧大片荒芜,不少土地甚至出现了整片龟裂的情况。 高大宏伟的西安城前,陕西布政使卢象升与陕西总兵孙传庭带着一群官员在城门前迎接,几十个乐官拿着各种乐器吹奏中和韶乐,官道两侧每隔十步便有一名陕西士兵持枪把守。 当地面传来隐隐震动感,孙传庭极目远眺,远处地平线上出现一群小黑点,等离得近了终于看清那是一群手持枪矛旌旗的骑兵。 “来了!” 卢象升也看到了,众人刚忙上前相迎,一群官员赶忙整平官袍等待着皇帝驾临。 当前锋骑兵到城下后,一身龙纹甲的朱由检纵马出现在孙传庭、卢象升两人面前,时年35岁的孙传庭和28岁的卢象升都是明末声名显赫的武将,宽松的文官常服被俩人穿的跟军装似的。 尤其是浓眉大眼的卢象升,古铜色肤色的他换上铠甲就是个威武的将军。 “臣陕西总兵孙传庭拜见陛下。” “臣陕西布政使卢象升拜见陛下。” “免礼,去官署跟朕说说陕西情况。” “是!” 孙、卢两人对视一眼,天子如此务实正对两人胃口,两人翻身上马,带着朱由检来到官署述说陕西军政要务。 朱由检坐在主座上听着他俩的汇报,两人来到陕西之后陕西的情况趋于稳定,所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粮食,只要粮食到位流民就能安定下来。 听完两人汇报,朱由检沉思良久道:“粮食你们不用担心,朝廷新拨的五百万石粮食已经在路上了,朕此来除了巡行陕西,还要从陕西征募兵卒二十万组建第五、第六、第七、第八四支军团。” “二十万,天呐!” 孙传庭大惊失色:“陛下朝廷何以供养二十万士兵?” “这你不用管,马上发布征兵告示,凡是合格入伍的士兵每年饷银48两,若是在战场上阵亡全家老小由朝廷奉养。” 朱由检说这话时底气很足,白翎已经去南京敲大户了,贺虎臣也去打东南亚的小国了,怎么也能坚持到明年了,要是还缺钱他就只能对晋商下手了。 等明年蒸汽机进入实用阶段大明就能坐上高速发展的快车,经济也能在两三年内达到收支平衡。 听到朱由检话声中透着的坚定,孙传庭只得道:“臣即刻去办。” 第84章 征募兵丁 西安北城门前,四名陕西士兵在告示栏前一边敲锣打鼓,一边喊道:“来来来都来看一下啊,征兵了征兵了,皇上亲临陕西招募兵卒啦,凡合格入伍者每年48两薪俸,战死者全家免税,朝廷奉养家小啦。” 不光是北城门,西安城内所有布告栏前都士兵敲锣打鼓的吸引百姓注意力,路过百姓纷纷驻足观看。 自打孙传庭出任陕西总兵以来,陕西士兵裁的多招的少,士兵待遇只比以前好了一丁点,只能勉强保证全家活命。 听到一年48两的饷银,许多大汉眼珠着都要瞪出来了,这年头在城里做工拼死拼活一个月才挣一两银子不到,这还是能抢到工作的,如果是给地主种地就更少了。 “一年四十八两,真的假的啊?” “是天子要招兵懂吗?天子的金口玉言还能有假?”把守告示栏的士兵没好气道:“这种待遇老子都羡慕。” “唉,军爷,这是当啥兵啊给这么高的饷钱,那县太爷一年也才45两啊。” “是天子新军,要的都是敢打敢杀的爷们,懂不?前四个军团的二十多万人已经拿到饷银了,要不是天子说从你们这些人里招,这好事还轮得着你们?” 那汉子嘿嘿一笑,“军爷,我这不是不放心么。” “只有十天的时间选拨,错过这次机会就没有了。” “这个当兵吃粮还要选拔啊,咋选啊?” 把守的士兵指了指旁边,“想参军的去那边报名,等会有人带你们到城外校场上测试。” “我报名!” 一道浑厚粗鲁的声音响起,一个长相凶狠的大汉拨开人群走到把守士兵的身前。 他魁梧的身躯比士兵高出半个脑袋,身后又背着把金环大刀,长相凶狠又是拿刀的,他不去砍人都对不起自己这副长相。 看着比自己高出半个脑袋的大汉,负责登记的军士心里着实犯怵,“户帖拿出来。” 大汉从兜里掏出一本黑漆漆的户帖,官员打开一看,见不是在逃钦犯后哼了声道:“高迎祥,名起的不错,行了到那边等着去吧。” 高迎祥默不吭声的走到一边,有第一个报名的很快带动了其他人,其他报名点也是一样,都冲着48两银子一年的俸禄来报名。 “我大哥要报名!” 城东的一处报名点,一个穿着亲军营战袍的年轻卫士拉着个跟他年龄相仿的高个大汉挤过人群。 他们两个都20岁出头,被亲军营卫士一身铠甲被他带来的汉子只是一身粗布麻衣,但精气神不错。 见到有亲军营的士兵带人来,负责登记的军士肃然起敬道:“这位兄弟,你大哥叫什么名?” 布衣汉子掏出户帖,“李自成,榆林米脂人。” …… 西安城里的第一批报名当兵的汉子在军士引领下来到城北校场。 22岁的李自成在人群里看着校场上的近千人不由蹙紧了眉头,他已经答应弟弟李自敬要在军中效力,兄弟俩一起混出名堂,但看着身边气势汹汹的这帮人李自成也感到了不小压力。 他对自己的勇力有信心,但他所想要的是直接弄个班长,乃至排长来当! 这次征兵面向全陕,刚开始招兵就有这么多人报名,普通士兵的竞争压力就很大了,更不要说班排长这种军官。 李自成打眼一扫就扫到了十几个狠角色,都是在江湖上厮混多年的汉子。 看着校场上的一群人,负责担任选拔的军官的目光里露出了几分满意,“都给我听着,等会儿你们到前边举石锁,百斤石锁举过头顶八次者计为合格,参与下一项测试,总共八项过五项者计为合格,可以入伍。 没过五项者又还想入伍的,就到那边的空地上集合等会有单独给你们的测试,都听明白了么?” 有人喊道:“军官的条件呢?爷们就是冲当军官来的。” “那听仔细了,举二百斤石锁,八项过六者为班长,三百斤石锁,八项过七者为排长,四百斤石锁,八项全过者为连长,再往上就得等你们入伍后用军功晋级!” 说完,指向身前的石锁,“十个十个来。” 冷兵器时代人类的身体素质要比后世强出太多,但百斤的重量依旧让九成以上的人面露苦色。 第一批的十个汉子走到石锁前有三个人举起来,参与到第二项的骑马测试中。 被淘汰的七个人都不甘心就这么放弃跑到一边空地上等待,马上就要轮到了李自成,前边的一个背刀汉子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个汉子直接走到四百斤的石锁面前,拿起石锁。 “嗬!” 背刀汉子吐气出声,一震双臂,粗壮的手臂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四百斤的石锁一下子就被双手抬到了胸前。 这… 负责测试的士兵都惊呆了,能举起四百斤的石锁只要不战死沙场,日后最少能混个副团,他能将石锁举过头顶么? 壮汉又是一声低哼将石锁一次性举过头顶,整个校场一片寂静,所有人惊奇的看着背刀汉子,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中那汉子将石锁连着举过头顶八次。 八次过后,伴随着石锁落地的重响,负责登记军官这才反应过来,忙道:“安塞高迎祥,四百斤石锁,合格!” 高迎祥面无表情的前往第二项,对成绩显得漠不关心。 高迎祥么… 李自成眼睛一眯,走到高迎祥刚拿起的石锁前当着众人的面把四百斤石锁举过头顶八次,在登记军官宣布完成绩后赶忙第二项测试。 八项测试里的前七项,高迎祥与李自成两人脚前脚后的通过了,唯独这第八项把两人难住了。 负责测试的士兵很不耐烦将燧发枪的使用方式讲了一遍后就开始测试,每人三发子弹,要求他们这些第一次摸枪的菜鸟打出十环以上的成绩。 面无表情的经过前七项测试的高迎祥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色,端起燧发枪通过准星瞄准了百步外的靶子。 第85章 灵山之变 砰!砰!砰! 高迎祥的三枪除了最开始的一枪擦到了靶子的边之外,另外两发子弹全部脱靶。 “倒霉!”高迎祥恨恨的放下燧发枪。 负责登记的军官拍了拍他肩膀,宽慰道:“高排长看开点吧,以后在战场上多杀几个敌人照样升官发财。” 高迎祥呼了口气,点头走出靶场,正赶上李自成进来,历史上的两位闯王在今天第一次照面,两人打了个照面谁都没说话就从对方身边走过。 李自成拿起燧发枪,听完军士讲解完使用方法后,笨拙的咬破纸壳子弹开始装填,在这项测试里他跟高迎祥一样没信心,瞄准靶子后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砰’地一声枪响,铅弹在火药动能的推动下向前方急速飞去,负责登记的军官用望眼镜望了一眼,“脱靶!” 李自成呼了口气装填弹药,开出第二枪,军官继续报靶:两环,注意慢扣轻放。” 李自成心中叹了口气,第三次装填之后重新瞄准,他自认为希望不大索性也都不看了,瞄了一眼就扣动了扳机。 “小子运气不错啊。”军官突然笑道:“十环!” 李自成瞪大了眼睛,“十环?!” “要不怎么说你小子运气不错呢,十环,好了李连长到那边登记去吧。” 李自成面上一喜,放下燧发枪去总考官处登记,考场上先后出了两个军官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校场,报名参军的汉子们斗志更加旺盛。 校场上的考试持续到了下午,有幸通过测试的幸运儿们当天发下了军牌,他们有三天时间安顿家小,不甘心就这么被淘汰的八百多汉子则是聚在一边。 伴随一阵马蹄喧嚣,一百多名骑士纵马而来,奔驰的战马扬起滚滚烟尘,让人睁不开眼睛。 领头的骑士指着校场高喝道:“都给老子去校场上拿长矛,然后往80里外的翠屏山跑,老子不喊停你们不能停下,中途停下的就滚吧。” 都不用他下令就有人撒丫子往校场上跑,校场上已经准备好堆积如山的重矛,汉子们拿起重矛往翠屏山方向跑。 负责监督的骑士们纵马奔驰,小半个时辰后有人坚持不住停下来喘的跟狗一样,一名骑士指着他喝道:“你失去资格了,赶紧滚。” 被点名的汉子脸色一变,颓然的扔下重矛,一边摇头骂着倒霉一边回城休息。 不断有人停下脚步被骑士赶出队列,也有一些依旧坚持行进的汉子,拿着重矛艰难的行进着,他们跑或者说走的非常艰难。 监督他们骑士也都不说话,只要这些人不停下他们就都有资格,虽然他们的速度已经比走快不了多少了。 跑到现在所有人的腿都像灌了铅一样,却又不得不跑,能坚持到现在的人都是有着信念坚定的。 嘭的一声,一个汉子再也跑不动,脱力倒在了地上,两名骑士在他身边停下,摘下水囊给他喂了点水后,像拖死狗一样把他拖到了马上,淘汰组第一个合格的出来了。 朱由检在陕西正热火朝天的招兵,几天后,在数千里外的山东灵山卫发生了一件震惊大明的事件。 …… 大明崇祯元年,六月一日 咸水村是山东灵山卫下辖的一个村庄,因临近大海村民除了种田之外还能捕鱼,生活倒也过得去。 清晨时分,百姓们开始新一天的劳作,他们在田里挥舞锄头,牵着耕牛在田间劳作,孩子们在田间地头玩耍,农夫们的吆喝声与孩子们稚嫩的笑声让村子显得一片祥和。 村民们非常珍惜现在的生活,村长赵老四刚吃完饭,坐在自家门口一手抱着三岁大的小孙子,一手拿着杆旱烟枪吧嗒吧嗒的吸着,吞云吐雾间露出一脸享受。 赵老四非常满足的现在的生活,家里有房有地吃穿不愁,朝廷还免税,别的地方闹灾荒也闹不到他们这来,这小日子比当官的捞钱玩女人还舒服。 村子外面,一群穿着短衫,手拿各式兵刃的汉子贪婪的望着远处的村落,这些人虽然都是黄皮肤,但不少人都留着东夷人独有的地中海发髻式的发型,加上留着长发的足有一百五十多人。 凶悍的表情和贪婪的目光都说明了他们的身份——倭寇! “刘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领头的黄脸大汉。 黄脸大汉舔了舔明亮的钢刀,“干!” 随着他一声令下,一百多号倭寇气势汹汹的冲进村子里,经过一阵航行,精神有些萎靡的倭寇马上成了凶神恶煞,冲进村子里见人就砍,一些措不及防的村民顿时倒在血泊中。 “倭寇来了!” “杀人了!杀人了!” “救命……” 各种喊声响成一片,刚才还宁静一片的村庄顿时变得鸡飞狗跳。 倭寇疯狂的抢夺粮食、财物和女人,一间间完好的房舍被倭寇焚毁,矮小的倭人直接把见到的女人扑到地上。 一旦有人敢反抗就会被他们一脚踢到火里,再恶狠狠的补上一刀,村子里哭喊惨叫声此起彼伏,凄厉的令人毛骨悚然,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焦的呛人味,原本祥和的村庄因倭寇的到来而变成了人间炼狱。 村长赵老四年轻时也是响当当的一条好汉,当倭寇冲进家里,赵老四用谜一样的步法走位瞅准机会锄死了两个倭寇,而后被几个倭寇一拥而上用武士刀把他砍成一具面具全非的尸体。 倭寇在村子里肆意发泄最原始的欲望,一些村民侥幸活了下来跑到旷野上发出凄厉的嚎叫,发泄完心中愤懑后不约而同走向最近的县城,他们脑子里有同一个念头:找官兵,杀倭寇! 杀光村里所有人之后,倭寇们并没走而是架起了许多大锅,直接将宰杀好的鸡鸭扔到锅里煮,肉味混着烧焦味在空气中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 一个饿极了的倭寇顾不得烫手,直接从锅中撕下一大块的鸡肉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吃了起来,连连点头道:“吆西吆西。” 第86章 逆贼枭首 不光是咸水村,灵山卫各地都有倭寇登陆,倭寇袭击村庄,杀死地方守军,将大批财富、粮食、女人、小孩搬到船上。 前来驱逐倭寇的三千多名卫所兵,被只有一千多人的倭寇打的大败,被杀四百余人,剩下的两千多卫所兵被人数只有他们一半的倭寇追的满山跑。 当驻守灵山卫附近的第6团、第18团赶到时,倭寇已经带着抢劫的财富乘船远去,只留下百里焦土与遍地尸骸。 灵山卫被倭寇洗劫的消息和郑芝龙的投效条件一起送到了朱由检面前,看完山东巡抚呈上的奏折朱由检的满面通红,把帝冠摘下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废物!都是废物!” 西安城的文武官员在朱由检面前躬着身子,大气都不敢出。 “封郑芝龙为大员巡海道,位同一省总兵,总督东南海事,由朝廷派遣监军使核查兵丁钱粮,他部众里的异国人全部遣返回乡,不足的兵员由朝廷拨给,朕给他两个月的时间把劫掠灵山卫的倭寇给朕灭了!” “奴这就拟旨。”刘若愚赶忙走到桌边提笔拟旨,写好后即刻交给亲军营的士兵传令。 下完旨意的朱由检在坐榻上喘着粗气,灵山卫发生的事无异于是在他这位大明亿万百姓之主的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倭寇敢上岸杀死他的百姓,而他的军队扇了他第二个巴掌,三千卫所兵在陆地上被一千多个倭寇追得满山跑,这事说出去都丢人。 同时也为他敲响了一记警钟,大明的百万卫所兵战力也就比晚清的绿营兵强点,卫所的弊病等回到京师得尽快解决了。 等新建的四支军团招募完成之后,大明就有150多万军队,如此庞大的军队数量如果不能发挥应有的战力,早晚会拖垮帝国财政。 这个包袱得赶紧扔… …… 七天之后,朱由检的诏书传到大员。 郑氏宅邸内,郑芝龙带着他的几个兄弟及一班战将拜服在诏书前,郑芝龙伸出双手正要接过诏书,一支羽箭掠空而至,直直射在了圣旨的卷轴上。 宣旨太监啊的一声惊叫,圣旨掉在了地上滚落摊开。 一个光着膀子的八尺大汉手持一张三石强弓快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十名凶神恶煞的汉子,持弓大汉的一只眼睛被眼罩遮着,身上隆起的肌肉犹如石头一般坚硬,身上有着浓重的草莽气息。 单从气质上讲,他比郑芝龙更像海盗。 持弓大汉一脚踹开宣旨的小太监,大吼道:“都给老子滚,我大哥不当劳什子巡海道,我大哥夺下大员犹如探囊取物,用不着你们的狗皇帝封。” “这这这…” 陪同传旨太监来的熊文灿惶恐的看着眼前这幕,俯身捡起还插着箭矢的诏书,在大汉目光望向他的时候赶忙躲到郑芝龙身边,“郑大人这…这是何人啊?” 郑芝龙的胞弟郑芝虎上前喝问道:“刘香你要干什么?” “是你们要干什么?!” 刘香厉声喝问:“老子刚回来就听说大哥要投效朝廷,你们给大哥管什么迷魂汤了?” “没人给我灌迷魂汤。” 郑芝龙的声音透着股霸气,他一说话莽汉刘香的气场顿时弱了下去。 “投效朝廷乃是为大局计,当今天子乃吾大明中兴之君,弟兄们安心效力,日后加官进爵衣锦还乡,也对得起列祖列宗。” 刘香唾了口唾沫,“屁的为大局计,我看是你贪生怕死,用弟兄们换朝廷富贵吧,你能有今天的成就那是兄弟们一路淌血过来的不是你一人之功。” “刘香你狗日的黄汤灌多说胡话呢吧!自打起事以来我大哥哪一场仗不是亲身到场?我要没记错我大哥救过你不止一次了吧?!” 郑家几兄弟在郑芝虎的带动下对刘香怒目而视。 刘香也不示弱,“老子不管那些,他要是投效朝廷就不是我大哥。” 说完对郑芝龙横眉冷视,郑芝龙眉头深锁走到端着官服的小太监身前,用手轻轻抚摸着官袍上的锦绣丝线,伸手接过托盘,“你们都出去,我跟刘香单独聊聊。” “走!” 郑芝虎率先带着郑家兄弟走了出去,熊文灿和传旨太监们跟着出去,刘香带来的士兵在得到刘香的眼神后也退了出去。 偌大的正堂内只剩下他们二人,郑芝龙把托盘放到桌上,静静地望着刘香,“灵山卫的事是你做的吧。” “没错,我手下的倭人都吵着要到大陆杀人,我就带他们干了一票,那群卫所兵战力简直不堪一击,我亲手宰了十几个官军,就没一个敢回头跟我拼命的。” “咱们十八人结拜前我曾有言在先,贤而尚士,劫富而施贫,来者不拒,而去者不追。 刘香…我还是叫你刘香佬吧,刘香佬你也是明人,你带倭人追杀自己的同胞,你心中可还有忠义二字?!” 刘香佬是他在香港老家的曾用名,自从跟随郑芝龙结拜之后便弃了最后的佬字,已经有很长时间没人叫他这个诨号,曾有一个东夷人用他的诨号开玩笑,被他捅了一刀后扔进大海喂鲨鱼。 “杀了又如何?就算不杀他们也把我们当海盗看。” “凭你率众追杀逃走官军我就能将你处死,以正军法,更不要提你还屠杀平民。” “你…要杀我?”刘香绷紧肌肉,随时准备拔刀,尽管他不相信跟他一起出生入死的郑芝龙会杀他。 郑芝龙合上双眸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起身端着崭新的官服向里屋走去,走也不回的说道:“在我穿上这身衣服之前我不杀你,带着所有愿意跟你的弟兄走吧,等我穿上这身衣服你就走不了了。” “大哥。。” 郑芝龙头也不回,径直走进了内堂。 刘香望着内堂的入口,眸光闪烁不定,缓缓抽出战刀,走进内堂。 一炷香的功夫后,穿着大明官袍的郑芝龙提着刘香的人头走出大堂,随手丢到熊文灿脚下,“这是屠杀灵山卫百姓的贼首刘香佬,替我交给陛下。” 第87章 鞑虏动静 朱由检在陕西呆了一个多月,等招募完足够的士兵之后便返回了北京,新组建的四支军团被他分别安排到了临近各省。 等他回到北京已经是8月1日,北京进入酷暑时节,北京城像是放进了笼屉里蒸一样的热。 刚回到紫禁城的朱由检还没享受皇宫的凉爽,孙承宗就把一份不好的奏折送到了他面前。 “启禀陛下,这是绍兴知府许如兰呈上的奏折。”孙承宗将奏折交给刘若愚,再由刘若愚呈给朱由检。 朱由检翻开奏折,看着奏折上的一行行小字,越看脸上表情越显凝重,刘若愚不禁关切道:“陛下,出什么事了?” 朱由检阴沉着脸放下奏折,“坏事。” 几天前,浙江省连下大雨,又赶上海上发生海啸,瓢泼大雨中海水将嘉兴、绍兴等多处地方淹没,人畜庐舍漂溺无数。 沿海城市及临海地区的百姓溺死者不可胜计,海水涌入绍兴府,绍兴城里街市上百姓驾舟与野鸭同游,山阴、会稽、箫山、上虞、余姚被溺死者,各以万计。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拿钱吧。 朱由检毫不犹豫的拿起狼嚎笔就要进行批复,之前去南京刮大户的白翎交出了一大笔银两财富,出去新组建的四支军团的军费,朝廷还有银三千万两,粮九百万石。 赈济浙江水灾是足够了,当笔尖碰到奏折的一刻他却停了下来。 对刘若愚道:“传朕旨意,浙江海溢朕心甚痛,国府拨银三百万两、粮100万石以赈灾,江南各地凡宅邸二进二出之家,每家捐银10两,米5石,盐1斗,三进之家20两,米10石,盐2斗,依次往上类推。” 刘若愚虽然觉得这么写有些不妥,还是老老实实的去写了,一边提笔草诏一边为江南大户们默哀,每家出这么多东西够他们肉疼的了。 江南自古以来就是鱼米之乡,江南大户的财富仅次于山西晋商。 “孙卿,朕如此处置是否妥当?” 孙承宗赶忙笑道:“陛下处置得当,臣深感敬佩,只是陛下如此行事恐会让江南之地粮、盐价格倍增,对百姓不是好事,臣建议对江南大户只收银两就够了,同时多派御史、锦衣卫监察江南方为上策。” “若愚听到了吧,就按孙爱卿说的写。” “是。” 处理完这件事朱由检低头在许如兰的奏折上写下敕字,看着自己娟秀的字体朱由检脸上不禁露出一抹微笑。 “启禀陛下,赵大学士在殿外求见,说有要紧事禀报。”殿外传来小太监细锐的声音。 赵率教…有什么紧急的事? 朱由检心里想着,嘴上道:“马上让他进来。” 孙承宗抬袖作揖,“臣先行告退。” “孙卿不是外人,留下旁听便是,若真有为难之事朕也好随时请教。” 孙承宗闻言退到一旁,没一会赵率教拿着一本奏折急匆匆的来到殿内,双手将奏折呈上,“陛下,建奴首领皇太极于沈阳召集科尔沁、喀喇沁、敖汉、奈曼及喀尔喀诸部兵前来会盟,似乎要攻打察哈尔部。” 野猪皮有动静了! 朱由检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来人,传曹文诏养心殿对奏。” 说完,急匆匆的来到北疆地形图前仔细看着,他一直在等这个时机,早在二月的时候,北方就已经传来消息。 说皇太极首先带领两个幼弟多尔衮及多铎统大军亲征察哈尔所属的多罗特部,进至敖木伦地方,俘获一万一千二百人,取得敖木伦大捷。” 二月份的这场仗奠定了这场即将发生的战争的基础,二月份的战争朱由检没让明军参与,一是他的几个军团没能完全形成战力,二是那场仗不过是开胃小菜。 他与孙承宗、赵率教这些清楚北疆形式的臣子讨论过,一致认为皇太极会借着敖木伦大捷的影响,在今年继续对鞑靼用兵。 鞑靼的林丹汗现在的势力重心放在了西方,他在东部安置的屏障就是察哈尔部,皇太极如果带领归降他的一群蒙古军队进攻察哈尔部,察哈尔部断难抵挡。 长久以来皇太极的后金都被瓦剌、鞑靼所轻视,如果察哈尔部被后金击溃,后金就能扬眉吐气了。 林丹汗这位蒙古帝国后裔也就没脸以蒙古四十万之主的大哥做派教训皇太极的水滨三万女真了。 …… 一身黑色鳞甲的曹文诏纵马奔驰到承天门下,把缰绳扔给亲兵后,在亲军营士兵的引领下来到养心殿外。 “末将曹文诏拜见陛下。” “进来。” 曹文诏大步走进养心殿,刚进来就看到朱由检跟孙承宗、赵率教两人在沙盘上指指点点。 沙盘上是大明整体沙盘及各军团部署,俯视沙盘可以清楚看到: 周遇吉的第一军团驻山东威海卫。 贺虎臣的第三军团驻云南边疆。 何腾蛟的第四军团驻大员热兰遮。 瞿式耜的第五军团驻陕西宁夏卫。 汪乔年的第六军团驻河南南阳府。 贺人龙的第七军团驻南直隶凤阳。 金国凤的第八军团驻山西太原府。 八大军团里,只有曹文诏的第二军团驻在北京周围,鲜艳的金色兵人周围伫立着几个银色兵人,象征着神机营等几股万人左右的军事力量。 “曹文诏,记得几个月前你跟朕说过,愿意为朕收复辽东之地,现在机会来了你可敢出战?” 要打仗了! 曹文诏抖擞精神,铿锵道:“末将早就等着这一天呢,只要陛下旨意我第二军团即刻前往辽东。” 身上的甲叶因他有力的动作而发出悉嗦的翠响,朱由检看了眼身边的两位内阁众臣,两人都点头表示同意,朱由检当即道:“曹文诏听旨。” “辽东建奴皇太极将率数万满蒙联军进攻察哈尔部,朕料想九月初这场战斗就会打响,你即刻准备回军调集兵马赶往察哈尔部,与察哈尔部共同抵挡鞑虏进攻。” “末将领命!” 朱由检点了点头,还要说什么想了想还是没开口。 第88章 洋妞归来 大明崇祯元年,八月三日 第二军团五万余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在北京城外列队,军团长曹文诏用长刀斩下牛头以祭旗,而后下达出征诏令。 朱由检在城头目送着第二军团向北远去,行军队列蜿蜒如龙直连天边,青天白日之下,森森铁甲反射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芒,明字战旗下,帝国士兵头盔上樱红色流苏汇聚成一片汪洋。 第二军团的进军是明朝近些年来第一次主动出击,而不是收复失地,也是朱由检即位以来第一次对他国的大规模军事行动,曹文诏的胜负直接决定了他在民间的威信。 赢了能极大程度鼓舞大明军队的士气,让大明军队,或者说让边军不再畏惧北方蛮夷,将大明被动防御的战略重心转为主动进攻,拉开几年后大规模反击的序幕。 要是输了,只能证明朱由检识人不明,组建的八大军团也都是中看不中用的军队。 五万多名大明士兵以曹变蛟为前锋率3000名精锐骑兵先行,其余大军分为前军、中军、后军,浩浩荡荡向西进发,连同随军的民夫辎重粮草,延绵十余里。 就在第二军团远去之时,风平浪静的渤海湾上。 一支挂着佛朗机、西班牙、大明旗三国国旗的庞大船队在海面上破浪而行,这支船队足有上百艘船组成,都是五百吨的盖伦帆船。 虽然是使节船但船队规模实在太过庞大,天津巡海道不得不派出战船随行,以防他们突然改变航向。 体积最大的盖伦帆的船舱内,一缕阳光透进少女粉饰温暖的闺房之内,宽大柔软的床上,艾薇莉雅穿着贴身衣物仍在酣睡。 船舱外,艾薇莉雅的助手珍妮弗穿着咖啡色条呢服走到门外,敲了敲门,“大人再有30分钟就能到达天津港,您该起床了。” 床上的艾薇莉雅嘤的一声揉了揉眼睛,望了眼窗外的光芒,要换成平时她还会再躺一会,不过一想到即将踏上东方土地,见到那个让她魂牵梦绕的东方小皇帝,心里就感到一阵甜蜜。 拿起一双朦胧如纱的白色丝袜缓缓套在足趾上,随着手腕向上的动作,那条隐隐遮盖雪白肌肤的丝袜一点一点的与腿部贴合,纯洁的白色丝袜带着说不出的诱惑将两条玉腿包裹。 “珍妮弗,进来帮我化妆。”说着,艾薇莉雅光脚跑去把门打开。 珍妮弗飞快的闪身进来,而后赶忙把门关闭,无奈的看着艾薇莉雅,“大人这点事都要叫我啊,现在船上一堆事情等我做呢。” “那点小事没有你他们一样能做好。”艾薇莉雅嘻嘻一笑,“还有,以后别叫我大人了,我现在是平民了你才是总部驻明国的事物官。” 珍妮弗一脸无奈,帮助艾薇莉雅身上华丽至的宫廷长裙,上面点缀着宝石散发出晶莹的光芒,照的人眼花缭乱。 又从箱子里取出一双艾薇莉雅从没穿过高跟鞋,白色丝袜下卷裹的纤足伸进鞋口内,踩着5厘米长锐利的鞋跟,艾薇莉雅的身影更显高挑许多。 穿上高跟鞋的她比朱由检还要高出一些,修长身影看起来更加的妩媚动人。 珍妮弗为艾薇莉雅化妆时,庞大的船队缓缓而行,半个小时后船队驶入天津港,巨大的船锚被抛到水中,佛朗机水手们熟练地将绳索绑在岸上,稳固船身。 港口内,闻讯赶来的天津巡海道副使赵传晨带着一群属官及一千多名卫所兵暂时将港口封锁,珍妮弗在船靠岸后就第一个下船向赵传晨解释来意。 听完珍妮弗的解释,赵传晨惊讶的指着正从船上一点点搬运粮食的佛朗机水手,“你是说船上的粮食都是要给我们陛下的?” 艾薇莉雅展颜一笑,“确切的说是拿来和贵国皇帝做交易,用来换取火炮和炮弹。” “那…那些人是干嘛的?”赵传晨又指向甲板上那些明显是平民的一群人,那些人正好奇的望着港口。 珍妮弗望了眼她们,笑道:“她们都是优秀的纺织工人,是我们免费送给的贵国皇帝的礼物。” 赵传晨不自然的笑了笑,大明物产丰富何需这些洋鬼子的纺织工人,但毕竟是作为礼物送来的,他也不好说什么。 “尊敬的阁下,可否请您安排一些马车送我们去北京?” 赵传晨一点头,“这是自然,马上安排。” …… 天津到北京不过200里的距离,艾薇莉雅等人乘坐马车一路疾行,又有天津卫派遣的骑兵护送,一路畅通,终于在黄昏时分赶到北京。 天边晚霞照进养心殿,为朱由检清秀的面庞勾勒出一层金边,大有少年明主的温柔气质。 当艾薇莉雅和珍妮弗在太监的引领下来到养心殿时,朱由检刚好将一卷诏书交到刘若愚手中,严肃道:“此旨加急送到天津巡海道副使赵传晨的手里,船的动力部分可以安装了。” “老奴这就传旨。” 领着珍妮弗和艾薇莉雅上殿的小太监恭敬的道:“启禀陛下,佛朗机国使者带到。” 朱由检摆了摆手,小太监躬身退下。 艾薇莉雅终于见到了让她魂牵梦绕的朱由检,眼中流露着强烈的占有欲,张开双臂就要扑到朱由检怀里,没跑两步就被贾华横刀挡在身前,只听贾华道:“天子近前不许靠近。” 艾薇莉雅把嘴一撅,气嘟嘟对朱由检道:“我的陛下让他下去好么?” 处理了一天政务的朱由检疲惫的笑了笑,“贾华,下去吧。” 贾华转过身,凝眉道:“陛下这怎么可以…” “没关系的下去吧。” “是…” 贾华依旧犹豫,满怀敌意的盯着这两个番邦娘们,在他实在不想让这两个长相怪异的女人跟天子独处一室,万一天子出点什么事,他这个亲军营统领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没了贾华挡路,艾薇莉雅踩着玉阶来到朱由检身后,并没有直接扑到朱由检怀里,而是做了一件让朱由检意想不到的事。 第89章 百万交易 来到朱由检身边的艾薇莉雅并没有扑到他怀里,而是在他身后轻轻为他揉着太阳穴,胸口顶在朱由检脑后,让朱由检知道什么叫脑垫波。 “怎么没扑到我怀里?” “我看你好像很累。” “是有一点。”朱由检合上双眼,“说正事吧,你们那位国王陛下要多少火炮?” 艾薇莉雅手上稍微一用力,嗔道:“谈正事别找我,我只是个拖家带口来投奔你的平民,谈正事找珍妮弗,她现在是我们国家驻大明的事物官。” “驻大明…” 朱由检一下get到了重点,看向珍妮弗,“你要在北京常待?” “没错。”珍妮弗左手放到肩前,鞠了一躬,“我们的国王陛下认为明国是一个神奇的国度,打算在明国设立专门的单位负责外交与交易事宜,我作为第一任事物官,不知陛下是否允许?” “这个没问题。” 朱由检小小的惊讶了下,腓力四世挺有想法啊,成立外交大使馆的做法在后世流行,在如今这个时代却是新鲜的产物。 亚洲各国都是派遣使者负责来往事物,根本没有固定的外交大使馆,一直等到19世纪欧洲人用利炮火枪打开清朝的大门,才有外国使者在清朝长时间设立外交使馆。 “朕会让礼部官员在东江米巷为贵国选择使馆范围,在此之前你们可以先住在礼部提供的驿馆内。” 东江米巷就是清朝的东交民巷,在明朝这里设有六部中礼部以及鸿胪寺和会同馆但主要只接待来自安南、蒙古、朝鲜、缅甸等四个藩属国使节,这四个国家与大明来往最是频繁,因此会同馆又被称作四夷馆。 珍妮弗取出一卷很好的羊皮纸,“这是我们这次带来交易的物品名单,请您过目。” 为朱由检舒缓压力的艾薇莉雅的识趣的取过来送到朱由检手里,还真有点贤内助的意思,朱由检笑着翻开。 “我们的国王陛下想向您购买300门辽炮与十万发炮弹,带来的东西都在名单上。” 三百门,十万发! 朱由检有些惊讶,按照每门定辽炮5000两和炮弹每发50两的价格算,那就是六百五十万两了,这数量的确不小。 “是的,就是这些。” 珍妮弗微微躬身,“尊敬的皇帝陛下,按照您的要求我们带来了足以熔制50万两白银的银矿石和500多万石粮食,不足的部分我们用贵国所没有的农作物代替,每种农作物我们都带来了一百株,还有一些珠宝、火药、硫磺。” “嗯,东西不少。” 珍妮弗所说的这些朱由检在名单上也都看到了,突然底下的一行小字吸引了他的注意,“这八千黑奴是怎么回事?” “那是我们的国王陛下送给您的礼物,作为您送予的那三门定辽火炮的回礼,这8000名黑人奴隶都是不久前刚从草原上抓到的精壮,在来的路上我们已经消磨了他们的野性,陛下可随意差遣。” “黑奴么…” 朱由检脑海中浮现出那群从非洲草原出来的高个奴隶,那片蛮荒大陆即使到了21世纪仍然有很多地方处于落后的部落制度,那里的黑奴是优秀的劳动力,放到战场上也是优秀的…炮灰。 “替朕谢谢你们的国王。”说完对殿外喊道:“贾华!马上遣人将这8000黑奴送到威海交给周遇吉,并告诉他九月三日就是他建功之日。” 一直在殿外偷听的贾华应声道:“末将这就安排。” “以后如果再需要火炮或炮弹,都可以用成年黑奴顶替银两,五百个黑人奴隶可以换取一门辽炮或一百发炮弹。” “真的么?” 珍妮弗眼前一亮,对她们国家而言,粮食、财宝都是紧俏物资,这次为了购买定辽炮和炮弹,他的国家和盟国都过上了节衣缩食的生活,贵族们都不得不削减一半开销。 对于正处于战争阶段的欧洲大陆来说,五百多万石粮食能救活成百上千万的平民,今后再像这次如此大规模的购买行为已经不会再有了,除非朱由检降价或者敌人拿出什么特别厉害的武器。 “君无戏言。” “有陛下这句话,我想我们国家和明国以后肯定还会合作。”珍妮弗的声音中透着难以掩藏的激动。 用黑奴交易对她们来说是无本万利的买卖,非洲草原生活着很多黑奴,只是抓捕要费点劲,抓到的黑奴他们除了用他们采矿、建筑之外就是贩卖了。 贩卖到美洲是卖,卖到明国换取火炮和炮弹岂不更好? 朱由检此刻想法也是巴不得欧洲人用黑奴来换取火炮、炮弹,后世的他看过份资料,欧洲人在16-19世纪这段时间里往世界各地贩卖了超过2000万的黑奴。 要是大明能得到这里面的十分之一,甚至只是百分之一,都能减少很多帝国士兵的伤亡。 五百个黑奴换取一门火炮,五个黑奴换一发炮弹,听起来似乎是不平等的交易,但中世纪的黑奴就是如此的不值钱。 17世纪是冷兵器与热武器并存的年代,热武器作为新时代的产物,由于射速过慢的原因始终无法将冷兵器彻底淘汰,也就导致了这个时代的军队,使用热武器的士兵必须与冷兵器配合才能发挥出最大威力。 大明军队的火器化已是必然,要是黑奴数量足够多,以后的攻城战、搏杀战等死伤太大的战争就让他们上。 “那尊敬的皇帝陛下我就先下去休息了。” “来人,替朕送客。” “请。” 在小太监的引领下珍妮弗退出养心殿,空荡的大殿里只剩下朱由检与艾薇莉雅两个人,艾薇莉雅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撩起裙摆翻身跨坐在朱由检身上。 “我可是来投奔你的,你说过永寿宫是我的哦。” 嗅着艾薇莉雅身上的芳香,朱由检脑中顿时燃起一股欲望,轻轻抚着她的金色长发,“是你的,没人跟你抢。” 感觉到朱由检的躁动,艾薇莉雅舔舔嘴,在他耳边轻声说:“等会儿来找我来吧,你可以抱着我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第90章 改良虎蹲 月如清盘,高悬于空。 养心殿内,朱由检放下了最后一本奏折,揉了揉疲惫的眼睛,看着桌上看完的一百多本奏折自嘲的一笑,前世他在学校里看书都是能拖就拖。 成了崇祯皇帝,没人逼他他都要把这些奏折看了一遍又一遍,一直侍候在旁的刘若愚见天子终于放下奏折,出声道:“陛下该休息了。” “嗯,休息。” 朱由检从坐榻上站起走到殿门前,望着养心殿前的星星火光和持戈肃立的禁军卫士,脑中不禁浮现出艾薇莉雅的音容相貌。 她应该还没睡吧,会不会在床上脱光了等我? “陛下,今晚还去乾清宫休息?”刘若愚的声音小心谨慎,显示出他对天子的敬畏。 “去…去乾清宫吧。” 朱由检犹豫了下还是不去艾薇莉雅那,如果是抱着特殊目的他甚至可以上客印月,因为他知道客印月是要死的人,可要是论感情他还是不是个滥情的人。 迄今为止,艾薇莉雅在他眼里也只是个漂亮的洋妞,感情还是太浅。 看着天子眸中深邃的光芒,刘若愚心里既佩既叹,天子的自我要求太高了,无论是军政要务和后宫之事都看得出来,天子躬行节俭,不近声色,勤于政事,重视司法,大明有此之君必将中兴。 刘若愚自呓道:“纵观我朝历史,也只有孝宗皇帝能与陛下比肩了。” 明孝宗朱祐樘为人宽厚仁慈,努力扭转朝政腐败状况,任用王恕、刘大夏等为人正直的大臣,史称弘治中兴,虽末年宠信宦官李广,但是立刻改过自新。 历代史学家对他评价极高,万历年间的内阁首辅朱国桢就说:‘三代以下,称贤主者,汉文帝、宋仁宗与我明之孝宗皇帝。’ …… 次日清晨,刚醒来的朱由检就听到孙元化在外求见,得到召见的孙元化急匆匆走上殿来来,隔得老远就能听到他那充满喜意的声音:“陛下大喜,大喜啊。” “什么喜事,慢慢说。” 朱由检摆摆手示意他放平心态,又让侍者上了张椅子,孙元化坐到椅子上激动的道:“陛下,我们对虎蹲炮的改良完成了,按照您的要求改良之后的虎蹲炮不但减轻了重量,还提高了射程和威力!” “当真?!” 朱由检脸上大喜,自从定辽炮研究出来之后,他给孙元化的炮组匠人的任务就是改良定辽炮,尽早研究出最终版本的定辽炮,次要目标就是研究虎蹲炮。 虎蹲炮是戚家军中最常用的火器,戚家军在东南山区抗倭时,由于水田里沟渠纵横,地形复杂,匠人们根据实际需要创制了虎蹲炮。 虎蹲炮把炮摆成一个固定的姿势,很像猛虎蹲坐的样子因此得名,虎蹲炮威力不大,最大射程也只有可怜的五百米,类似后世的迫击炮,也是以曲射为主的火炮。 朱由检在火器营第一次见到虎蹲炮就看出了迫击炮的雏形,大多数迫击炮采用的也是古代火炮这种从炮口装填炮弹的前装方式和没有膛线的滑膛炮管,很像是落伍的老古董。 孙元化起身道:“千真万确,微臣已经带来了一门成品现就在宫外。” “带朕去看看。” 乾清宫前的广场上,几名火器营的匠人围在一门改良过的虎蹲炮周围,和孙元化一样激动,当值卫士们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琢磨着火器营又弄出什么玩意了。 朱由检一来,火器营的匠人纷纷拜服道:“臣等拜见陛下。” “免礼。” 孙元化等人改良完成的火炮上已经看不到虎蹲炮的影子,完全是朱由检印象中迫击炮的样子,由炮身、炮架、座钣及瞄准四部分组成。 炮身长在一米二三左右,炮管比虎蹲炮薄了很多却完全由精铁打造,保证了足够的机动性,可以大仰角发射。 “陛下,经过我们改良的虎蹲炮总重一百二十斤,射程一千五百步,各部件都可以拆卸保证了行军速度,同时按照陛下您的要求此种火炮可以使用火药炮弹。” “一千五百步,倒也称得上是迫击炮了。” 朱由检自顾自的说着,虽然跟后世能打七八千米的迫击炮相比还有差距,但1500米的迫击炮在这个时代已经够用了,而且迫击炮的轻便完全可以取代红夷炮的地位。 和定辽炮刚好弥补远近差异,有了迫击炮,大明军队全军火器化的进度又能往前一大步了。 迫击炮… 孙元化琢磨着天子话中的名称,连连点头道:“好名字,都记着以后这炮就叫迫击炮了。” “迫击炮,名字就响亮。” “先有定辽,又有迫击,关外建奴的好日子要到头啦。” 匠人们的恭维声不绝于耳,朱由检直接问出他最在乎的问题,“孙爱卿,京师各军械局这个月里可以生产多少迫击炮?” 孙元化略一思衬,“迫击炮毕竟是新式火器,军械局的工匠还不会制作得用几天来教他们,再有就是现在各个军械局都忙着制造定辽炮,这一个月内无法制造迫击炮。” “给洋鬼子的火炮不着急,朕答应的是三个月内交付,这个月如果各军械局全力制造迫击炮能制造多少门?” “该在500门左右,炮弹要麻烦一些,可能只有一两万发,制造炮弹比迫击炮本身要困难的多。”孙元化有些不确定的说着。 朱由检也理解,炮弹毕竟是直接杀敌的武器,自然要困难一些,而发射的火炮说白了不过就是个弹射装置,一旦开战炮弹消耗才是最大的。 欧洲人从大明买300门定辽炮就要十万发炮弹,而这十万发只能起个奇袭的效果,如果战事激烈可能都无法支持一场大规模的战役。 朱由检重重击节道:“先让火器营的匠人去各军械局教他们该如何制造迫击炮,这个月剩下的时间朕要300门迫击炮和五万发炮弹,做到了每人赏三个月俸禄,做不到所有匠人罚半月薪俸。” 第91章 带头耕作 听完天子的要求,孙元化一脸为难的道:“陛下,这个月要如此多的迫击炮与炮弹有何用处啊?曹文诏将军的第二军团已经出征了啊。” “这你不用管,尽管制造便是,这个月你们火炮组也全部参与制作,不管做出多少月底统一送到威海卫交给第一军团。” “臣这就去办。”见天子眼神里的坚决,孙元化只得应下。 “火炮组的匠人于国有功,每人赏银百两,锦十匹,孙卿你朕额外赏银二百。” 孙元化等几名匠人拜谢道:“臣等谢陛下赏赐。” “你们应得的。”朱由检微微一笑,深邃的目光望向远处天边,军事方面的布置他已经布置完毕,具体的事就要看各位统兵将领如何行事了。 他现在的重心就要放在工农业上,坐等九月的到来。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北京城内似乎被一种沉重的氛围所笼罩,第二军团的出征让百姓们感到不安,尤其是最近有传言说第二军团是到北方与建奴作战,更是让这种不安进一步的发酵。 自土木堡之战后明军作战就是胜少败多,偶尔有胜仗传来也都是杀了几十、一百的胡虏。 尤其是面对后金,两年前的宁远大捷是明军首次打败建奴,而且还只是守城战,建奴无法攻陷宁远城主动撤的军。 谁都相信当朝天子是大明中兴之君,但中兴之君不一定能打胜仗,一旦战事失利京师粮食就会涨价,不少人家开始囤积粮食和开始节俭用食。 而朱由检虽然知道京师这种情况,却并没有加以阻拦,国库所积攒的粮食足够今年所用,而到了明年国内也不缺粮食了。 在朱由检记忆里的土豆、番薯、地瓜这些农作物在崇祯朝就已经有了,就比如耐寒的土豆在河北等地已经有了不小的种植范围,番薯也在广东沿海地区有不小的种植面积。 有这些农作物加上艾薇莉雅从欧洲带来的各种农作物,明年国库就算无法积存太多粮食,也绝不会出现粮食危机。 北京城外的一片田地里,两千多名亲军营的卫士在田地周围把守,这片田本来是城里一个大户的,那大户家里正乱着呢,地也撂荒了,现在被朱由检强行征用,来跟百官演一出戏。 田里,朱由检光着膀子用锄头刨地,在他身边是满朝的公卿大臣,所有50岁以下都在田里刨地松土或是浇水施肥,55岁以上的则是站在一边看。 朱由检咬牙在刨土,他的动作很生疏,百官们也是如此,半天才能刨出一个坑。 火辣的日头下,不少人干了一会就累得叫苦不迭,全身汗如雨下,倒是一些之前被破格提拔起来的寒门士子顶着太阳,干的很顺手。。 朱由检挖好了一个坑,身边的贾华就将白菜种子放在土壤中小心埋好,再浇一些水。 朱由检拄着锄头扫视着周围耕作的臣子,他这么做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耕种这片田,而是让百官知道他对粮食的看重,并向他们转达明年朝廷的重心会放在粮食身上。 也让北京奉行节俭之风,距离他不远处的地方,身为内阁大学士的赵率教像个普通的农家老翁一样,一边播种浇水的时候,脸上洋溢着笑容。 本来应该驻守锦州的他突然收到天子诏书,诏他入阁当大学士,来北京的路上他就打定主意要尽心辅佐天子,入朝之后天子的所作所为更是让他看到了帝国中兴的希望。 他相信,大明在天子的带领下一定能恢复昔日辽东故土,也一定能恢复永乐时的富饶。 59岁的他本来不用下地干活,却说什么都要与天子共同耕种,不光是他现在在一边站着的孙承宗本来也想下来,却被天子拦住了,朱由检怎么也不能让六十多岁的孙承宗也下地耕种。 朱由检带着百官从正午干到了晚上,官员们本以为天子只是做个样子,以示对农业的重视。 哪想到天子真带他们干了一天,可把那些下田的官员给累的不轻,还好现在朝会已经改到巳时初刻(9点)举行,不然他们明天连爬起来参加早朝的力气都没了。。 …… 帝国北方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四百年前,一位叫铁木真的蒙古大汗统一了草原上各个部落,建立大蒙古国,被人尊为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带领大草原上的子民开始了一场荣耀征途,征服了一个又一个敌人,占领了包括华夏十三州之内的大片疆域。 然胡无百年之运,两百多年前,一个放牛娃推翻了近乎不可撼动的蒙古帝国,建立了大明帝国,把被成吉思汗带出来的草原人又赶了回去。 被赶回草原的蒙元帝国开始分裂,形成了瓦剌、鞑靼两大派系,察哈尔部就是鞑靼的一个部落,这里也是林丹汗的直属部落,麾下数万控弦之士,实力强盛,是鞑靼抵御后金的重要屏障。 就在今天,一支南方来的明朝军队来到了察哈尔部的牧场上安营扎寨,受到了察哈尔部的热烈欢迎。 曹文诏带着侄子曹变蛟和几十名贴身侍卫纵马行走在大草原上,曹文诏看着身边的侄儿。 曹变蛟穿着身漆黑如墨的明光甲,系着血红色披风,一路上抱着苗刀片言不发,连他的问话也是问一句答一句。 他能感觉到曹变蛟的变化,从澳门回来的曹变蛟收敛了昔日的锋芒,但无形间透露出的傲气与冰冷却更重了。 曹文诏也不知道这对曹变蛟而言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们来了!”曹变蛟突然来了一句。 曹文诏顺着他的目光远望,远处天边几名蒙古哨骑正奔马而来,很快奔到了几人面前。 见到曹文诏等人的铠甲不凡,领头的鞑靼骑士将手按在胸前,恭敬的用蒙古语道:“远方的客人可是曹文诏将军?” “是我。”曹文诏曾在辽东任职,蒙古语、女真语都略懂一些。 “王子殿下已等候多时,请跟我来。”说完,鞑靼骑兵拨转马头带着曹文诏等人向大营奔去。 第92章 察哈尔部 曹文诏等人跟着鞑靼哨骑越过一座丘陵后看见了察哈尔部的核心部落,在山丘往下看,无数顶泛黄的帐篷聚在一起,一眼望不到边际。 可以清楚地看到在部落里的妇女小孩,部落周围有不少纵马而行的鞑靼骑兵。 他们穿着皮袄,腰配苗刀,马背上挂着游牧弓,身后背着一囊数十支羽箭。 一名引领曹文诏等人的鞑靼哨骑纵马先行,等曹文诏他们到了部落前,一个穿着蒙古贵族长袍的女人带着一个六七岁的男孩走了过来,身后还有四个穿着铠甲的鞑靼大汉,看他们的穿着应该是察哈尔的贵族。 走在最前面的女人把手放到肩膀前鞠了一躬,“尊敬的明国将军感谢您带着勇猛的战士来到草原,我代表我的夫君向您致以最亲切的问候。” 曹文诏等人这才明白这个体型健壮的鞑靼女人的身份,她就是林丹汗的正妻,八大福晋之首的娜木钟,而她身边这个男孩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曹文诏抱拳行礼,“福晋客气了,我大明与贵部有盟友之谊,这次听闻建奴皇太极引兵欲攻贵部,我大明自当来援。” 他在说话时,曹变蛟一直观察着那几个身材魁梧的鞑靼贵族,这些人脸上明显露出了不耐烦,似乎非常反感他们来多管闲事。 “等将军回去代我和我家大汗向大明的皇帝陛下表达谢意,我已在大帐内丰盛的酒宴,欢迎远方的贵客。” 娜木钟表现还算得体,不失林丹汗正妻的身份。 曹文诏带着曹变蛟和几名亲兵军官一同进入举行宴会的穹帐,穹帐内装饰华丽,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毯,踩在上面使人如置云端。 帐壁上挂满了各种鲜艳蜀锦编物,一张张低矮的胡榻上摆着招待贵客才能使用的银盘与瓷器,摆在桌边的紫铜香炉里燃着龙涎香,就连角落里都摆着明朝的青花瓷瓶与山水字画。 明明是在鞑靼人的帐篷里,曹文诏等人却感受到汉族韵味。 帐篷最中间摆放着一张铺着白虎皮的长椅,长椅旁边摆放着一张稍小些的胡椅,娜木钟就坐到那张椅子上,左右两侧的首位各坐着个手持鹰头拐杖的迟暮老者。 曹文诏一边走一边跟侄子低声介绍道:“那俩老东西是察哈尔部地位仅次于林丹汗的长者,都是成了精的玩意。” 帐篷内还有很多领主、千户长,在曹文诏等人进来后纷纷起身相迎,那两位长者也拄着拐杖艰难的站了起来,表示对曹文诏等人的尊重。 曹文诏等人坐在左侧,察哈尔部的几名万户长坐在对面,众人面前的胡桌上已经摆好了菜品,草原人多食肉,今天为了招待曹文诏等人拿出了为数不多的青菜。。 与娜木钟同座的男孩拿起一杯马奶酒对曹文诏敬道:“曹将军,我代表我的父汗向您的到来表示欢迎。” 说完直接将马奶酒一饮而尽,曹文诏笑了笑,也举起一杯酒满饮而下,“额哲王子客气了,我大明与贵部互为盟友,建奴皇太极引兵来犯,我大明自当出兵相援。” 男孩的身份就是林丹汗的长子,未来的鞑靼之主,全名为孛儿只斤·额尔孔果洛额哲,简称额哲。 一名鞑靼万户长突然站起来道:“明朝将军,女真皇太极和那群草原叛徒我们察哈尔的勇士自会收拾,无需你们多事!” “阿古呐坐下!”娜木钟的声音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说话的万户长不服的争辩道:“我们察哈尔是大汗的直属部落,百年前我们的勇士追随大汗南征北战,是天下最精良的控弦之士。 我们的勇士有着狼一样的斗志,我们的弓箭可以射穿皇太极的脑袋,女真人敢来我们的力量足够将他们击退,不需要明人插手。” “明人滚出草原!” “滚回去,躲在你们的寨墙下看着我们击退女真人!” 其他几个万户长纷纷起身驱赶,极度排斥曹文诏等人,曹文诏眉宇间流露出不悦的神情,这帮草原蛮子太自大了。 铁木真都死好几百年了,谁给他们自大的勇气? 坐在他右手位的曹变蛟虽然听不懂对面的草原蛮子叽里呱啦说的什么,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一拳锤在桌上,引来帐内所有人的目光。 曹变蛟急剧侵略性的目光在那几名万夫长身上扫视着,嘴唇微张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聒噪!” “蛟儿。” 曹文诏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曹变蛟才哼了一声把头转向一边,曹文诏端起酒樽对那几名万户长道:“我不怀疑察哈尔勇士的勇猛,我也相信贵部能靠自己的力量击败女真人。 我们的到来只是奉天子命令,几位如果不愿意我们插手,等开战时我大军可以在50里外观战,也算是完成天子旨意了。” “曹将军不要恼怒,几位万户长的意思是我们欢迎你们来做客,而不是带着军队来帮助我们作战。”娜木钟为难的说着,她希望女真人进攻时明军帮助他们防御,而不是在一边观战。 “才没那个意思。” 最先说话的万户长没察觉到娜木钟话里的意思,气势汹汹的道:“明人滚出草原,还有。” 说着他指向曹变蛟,“这个明人对我们草原勇士有所不敬,他要在图腾柱前忏悔三天!” 曹变蛟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叔叔,那蛮子说什么呢?” 曹文诏理都不理他,对那万户长道:“这不可能,我大明儿郎只在天子面前行跪拜大礼,绝不会跪在你们的图腾前。” “那可由不得你们!”话声刚落,身后的几十个千户长和领主起身对曹文诏等人怒目而视,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当啷… 银盘落地声突然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年仅七岁的额哲王子淡然的看着他们,用稚嫩的声音说道:“父汗说过,迎接朋友用的是美酒,而不是独狼的傲气,父汗的话你们都忘了么?” 第93章 帐前比斗 额哲王子的话说的几个万户长抬不起头,最先开口的万户长指着曹变蛟道:“这个明人对我族的勇士不敬,他必须在图腾前跪下道歉。” “你他娘的管不住爪子是吧,小三子。”曹变蛟咬牙走了过去,曹文诏想拦都没拦住。 一个年轻的明军士兵赶忙跑到曹变蛟身边,曹变蛟盯着这个鞑靼万户长道:“替我告诉他,出去,我要揍你。” 说完,一口唾沫唾在他脸上,鞑靼万户长眉角因愤怒都而颤抖,擦干脸上的唾沫,扬起拳头向曹变蛟砸来。 曹变蛟一把抓住他手腕,用力气生生将他的手臂放下,而后一掌将其推开,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名万户长脸上,万户长在蒙古部落里有着极高的身份,相当于华夏的万户侯,但是比万户侯的权力更大,还有调兵的权利。 看向他的一道道目光,在万户长心里都是对他的讽刺,当明军士兵将翻译的话说出来之后,他毅然决然的跟了上去,额哲王子喊道:“拦住他!” 两个千户长上来想拦他,却被他一把推开,现在他心里想的就是杀死那个对他不敬明人,用他的鲜血洗刷自己的耻辱。 出了穹帐,曹变蛟取回了自己的苗刀,在帐篷前的空地上,扛着苗刀一脸桀骜的看着跟出来的鞑靼万户长。 那鞑靼万户长拿了把宽厚的草原弯刀向曹变蛟砍来,曹变蛟拔刀出鞘,明晃晃的刀刃在晴空下散发着森冷的寒芒。 曹变蛟挥刀迎了上去。 铛的一声翠响,两种武器毫无花哨的撞在一起,曹变蛟与那鞑靼万户长的脸都胀的通红,鞑靼万户长一刀荡开他的刀刃,弯刀划过空气鬼魅般的向曹变蛟腰间砍去。 曹变蛟浑然不惧,竖刀挡在腰间,膝盖猛地顶向万户长腰间将其击退。 穹帐里的众人走出来看到两人的决斗,所有鞑靼人无不震惊,30出头的阿古呐是察哈尔部第一勇士,那个十八九岁的明人将军居然能跟他斗个不相上下,要是等那明人将军到了30岁该有多可怕? 曹文诏则显得很为难,刀枪无眼,万一曹文诏没收住手,把那个万户长砍死了双方可就结下了芥蒂,共同抵抗建奴的事也就没那么顺利了。 与曹变蛟搏杀的万户长现在也有点后悔了,这个明人的力气和反应力远比他想象的强,而且这个明人用的武器刀刃很长,而他手里拿的只是把弯刀,再战下去他非常吃亏。 想就此收手,哪有那么容易? 两人各使出浑身解数,在穹帐前奋力厮杀,暴喝叱咤之声,兵刃撞击轰响,传彻久远,那精妙的招数,狂暴的气势,让把守穹帐的可汗卫士们大呼精彩。 惊讶于阿古呐的勇力时,也开始佩服曹变蛟,草原民族畏惧强者,强者可以享有最广阔的土地,拥有最多的士兵,玩最漂亮的娘们。 两人的猛烈拼杀渐渐分出了高下,阿古呐虽然力气极大,反应速度也不慢,但他的弯刀终是太短,非常吃亏。 而曹变蛟身上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刀刀凌厉,威力之大,让阿古呐渐渐难以抵挡,只叫得一声苦,心下震惊恐惧,难以言谕。 曹变蛟似乎也发现胜利就在眼里,势大力沉的一刀斩向阿古呐,力求一刀毙敌,似乎忽略了左臂露出的一个破绽。 察觉到破绽的阿古呐喜出望外,挥刀堪堪挡住曹变蛟这一刀,苗刀上所施加的力量震的他虎口发麻,阿古呐顾不得疼痛,用尽力气将刀刃向曹变蛟左胁刺去。 他已经不再想着杀死这个明将,只望能击败他,得到一个体面地收场,已经是偷天之幸了。 就在刀刃刺中曹变蛟的前一刹,阿古呐眼中忽然看到曹变蛟那年轻的面庞上浮现出讥诮的冷笑。 不好! 阿古呐心下惊呼,想要收刀防守却还是晚了一步。 曹变蛟眼中杀机陡现,举起苗刀狂劈而下,那狂暴的刀气,让阿古呐背上感到一股森寒之气。 阿古呐急速退却,苗刀的刀锋划破他身前的衣服,他甚至能清楚感觉到刀刃上的凉意,奢华的贵族质孙服被砍出一道口子。 不等阿古呐反应过来,曹变蛟踏前一步,弯下身子将苗刀刺出,锋利的刀刃轻而易举的刺穿了阿古呐的腹部,大半截刀刃从他胸后透出。 阿古呐脸上浮现出不敢置信的痛苦神色,手中一松,崩出好几道豁口的弯刀重重掉在草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茫然地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明人将军,想不到自己英雄一世,竟会死在一个十几岁的明人手上。 而且还不是死在战场上,这对他而言是最大的耻辱,草原儿郎如果不能在战场上战死,就不会受到长生天的保护,来世也不会成为强大的战士。 曹变蛟毫不留情的把刀一转,竖着刺进去的刀刃在阿古呐体内横着过来,他使劲用力,刀刃划过阿古呐半边腰间而出。 阿古呐眼中生机迅速流逝,取而代之的则是死寂的晦暗,脑中意识逐渐朦胧直至彻底消亡。 曹变蛟提着滴血苗刀,殷红的血珠从刀锋流下,染得一片殷红,把守穹帐的鞑靼士兵见到这幅场景,个个胆颤心惊,看向曹变蛟的眼神如同看向天神一般。 曹变蛟沐浴在阳光之下,仿若战神一般,挥了下滴血的苗刀,眼中杀意退却,取而代之的冰冷目光在几个鞑靼万户长和一群千户长的脸上扫过,冷冷的道:“还有谁?” 仅仅三个字却像刀子一样捅在了鞑靼人的心头,一个千户长骂了声就要冲出去,却被旁边人拦住,阿古呐是察哈尔部最强的勇士,他都无法战胜这个年轻的明朝将军,其他人上去还不是送死? “一群没胆的玩意。” 曹变蛟毫无顾忌的嘲讽他们,在阿古呐衣服上擦去刀身上的血液后收刀入鞘,走回穹帐里的继续喝酒吃肉。 第94章 市赏减半 曹变蛟帐前斩将让剩下几个万户长都老实了,酒宴也在一种沉闷的气氛下结束,第二军团最终驻扎在察哈尔主营50里外的一片草场上。 阿古呐的死还是让双方的合作产生间隙,日子一天天的过,很快到了8月20日。 这天礼部尚书陈子壮把一份奏折送到了朱由检面前请他批阅,朱由检翻看着陈子壮呈上的奏折,半响后突然道:“市赏银十五万,这么多?” 在朱由检的记忆里,明朝每年都要给各附属国以及交好的草原部落一些银子,这些银子就是市赏。 “陛下,不多。” 陈子壮慢慢解释道,“市赏这是规矩,万历朝时我朝每年要市赏几十个附属国,到陛下这朝只要岁赏朝鲜及蒙古各部就好了,十五万两真不多。” 听完陈子壮的话朱由检一头黑线,堂堂大明每年还要给藩属国市赏,而且一次就是十几万两的整,有这些钱拿去装备军队,或者修点防洪堤坝岂不更好? 想着他说道:“从今天起取消给蒙古各部的市赏,朕出兵帮他们保卫察哈尔部,不跟他们要钱已是天恩浩荡,他们休想从朕这得到一两银子,至于朝鲜…”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朝鲜对大明还是很忠心的,并且不反对明朝军队在朝鲜土地上驻兵,还经常出兵进攻后金,就是每次都被八旗兵揍得灰头土脸的回来。 原历史上满清就曾数次远征朝鲜,崇祯皇帝在煤山上吊后,朝鲜依旧使用着崇祯时期的年号。 “朕给他们写一幅字,就当做今年的市赏。” “陛下,这怕是不妥。” 陈子壮一脸为难的说道:“市赏之例持续多年,如果贸然取消蒙古各部恐有非议啊,眼下我大明与蒙古林丹汗合力抗击建奴,若是贸然取消会有损双方关系。” “朕也知道有些不好,但朕心里就过不去这个槛,我大明出兵帮他们抵抗建奴,却还要每年给他们十几万两银子。” 入朝的这些时间,陈子壮对天子的性格已经有所了解,眼睛一转道:“既然这样,陛下不妨采用一个折中的方法。” “朕洗耳恭听。” “给蒙古右翼各部市赏可以以不服教化为由减半,给察哈尔等左翼部落的市赏就可以免了,可以跟他们说市赏用作的军费了,林丹汗或许有所不满,却也挑不出太大的毛病。” 听他说完朱由检也觉得这么可行,点头道:“就这么办。” “臣这就传旨。” 陈子壮躬身欲退,被朱由检突然叫住,“替朕给各部尚书传个话,九月各部都要辛苦一些,过了九月就都轻松了。” “是” …… 时间到了九月四日,察哈尔部部东边200里外的草原上,一支庞大的军队裹挟惊雷之势向前行进,这支军队主力为骑兵。 大军最前面是穿着铆钉棉甲的后金骑兵,他们身上棉甲颜色各不相同,有红、有白、有黑、有蓝,打的龙旗颜色也各不相同,如此装扮表明了他们的身份。 蒙古人称他们为女真人,汉人称他们为建奴,他们自称大金军。 三万多八旗骑兵的两翼是穿着皮袄,腰佩马刀的蒙古人,他们以前都是林丹汗治下臣民,现在都归降了势力比鞑靼弱小太多的后金。 一方面是因为的八旗军队强悍的战斗力将他们征服,另一方面就是因为林丹汗贪婪的性格让他们难以忍受。 林丹汗极重利益,曾用一个头盔从内喀尔喀部换了一匹神骏的战马,又用头盔从另一个部落换了一千匹战马,如此贪婪也就导致了一些部落难以忍受他的索取,倒向了后金。 队伍最后是三万多名汉人士兵,相比八旗士兵,汉人士兵的装备就简陋太多,他们裹着头巾,穿着布面衣服,下半身是长裤、绑腿、布鞋。 后金经济发展不起来,也就无力供养太多军队,连主力八旗的装备都很久不曾更换,就更没钱给这些汉人士兵装备了。 这次出征是第一次满蒙联军协力作战,皇太极带上了八旗里的六旗以及三万多汉人战兵,和十几个归附的蒙古部落,人数多达12万之众。 这第一次满蒙联军的规模可谓声势浩荡,如此规模的联军就算不能一次吞并察哈尔部,也能从察哈尔部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范…” 皇太极刚想唤他的心腹范文程,刚开口才反应过来,范文程被他留在沈阳处理政务了,范文程只擅长政务,对于行军打仗还是得他们这些女真人来。 于是改口道:“十四弟。” “皇兄有何吩咐?” 一名穿着正白旗的铆钉棉甲的年轻八旗贵族纵马来到皇太极身边,他是皇太极的十四弟。 努尔哈赤有十六子,皇太极排行第八,多尔衮排行十四,故称十四弟。 虽然是兄弟,但年纪差的可不小,皇太极已经36岁了,正是人生巅峰之际,而多尔衮今年才17岁,他所表现出的智慧已经足够统领一旗的了。 皇太极环视了眼身边气势威严的大军,畅然问道:“此番出军可能一举吞并察哈尔?” “不能。”多尔衮的回答沉稳而坚定。 皇太极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察哈尔部八万控弦之士已被林丹巴图尔带走三万多,剩下的五万多人多为老弱,我军是其一倍有余,为什么不能?” “林丹巴图尔带走了三万,又来了五万明军,加起来已不下八万之众,兼有火炮之利,皇兄必须打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注意才能彻底歼灭察哈尔部。” “说得好啊。” 皇太极点了点头,他们女真人原本生活在长白山、黑龙江一带的深山里,以渔猎为生,生活环境的恶劣使得他们族人练就了强壮的身体与好勇斗狠的性格。 强大的代价是人口数量低下,女真全族不过四五十万,倾全族之力只够维持三万八旗兵远征,就拿他们占领的辽东来说,辽东大地上汉族人口占了九成,剩下的一成才是女真人、蒙古人和朝鲜人。 “十四弟,如果你是朕你会如何用兵?” “这…臣弟没想过。” 皇太极笑着打量着多尔衮,“你想过的,朕太了解你了。” 第95章 满蒙联军 多尔衮表情一僵,苦笑道:“什么都瞒不过皇兄啊,如果让我用兵,我会猛攻多罗特部,吸引察哈尔主力来远援之后留下少部兵马以作牵制,主力迂回攻占各部。” 皇太极眼睛一眯,“伤其身,先断其爪!” “皇兄圣明。” “跟朕想到一起去了,这一战朕要取得足够的利益,缓解国内压力!”说完,皇太极纵马而出,多尔衮等人赶忙跟上。 就在满蒙联军头顶几百米的空中,一只黑鹰振翅翱翔,向多罗特部的方向掠去。 飞鹰速度极快,没多久便来到多罗特部上空,振翅俯冲,三道悠远嘹亮的叫声响彻部落上空,落到了多罗特部的鹰头熊身大旗上,锐利的鹰眼俯视着旗帜下的一队队蒙古人。 多罗特部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部落的男子都穿着厚重的皮甲,拿着已经磨得闪亮的马刀骑在马背上,老人、女人和小孩凡是能动的都拿起利刃严阵以待。 多罗特部只是依附于察哈尔部的一个万人部落,只有坚守营地等待救援才是最好的办法。 部落族长的乌曼萨托是个六十岁的虬须老者,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道沟壑,花白的胡须直达胸襟,他身上穿着一身铁甲,铁片闪闪发光,人都能够在铁片上看到自己的映像。 他的目光仿佛看到了百里之外,看到了好似无穷尽的一般满蒙联军,那是多罗特部无论如何也挡不住的庞大军队。 他当然可以抛弃草原子民的尊严向皇太极俯首称臣,也可以挑选精壮跑到察哈尔部寻求庇佑,留下老幼妇孺在部落里等死。 但他做不出那种事,不光是他,任何一个信奉长生天的战士都做不出那种事。 一名族长亲兵突然指向远方,“族长你看!” 不用他说乌曼萨托就已经看到了,靠近寨墙的多罗特族人已经感受到大地在颤抖,一个黑点出现在地平线上,黑点逐渐向两侧延伸成为了一道黑色洪流。 随着满蒙联军的靠近,部落里的战马开始不安的喷着响鼻,没有厮杀经验的女人和小孩紧握长矛的手心里攥出了汗。 士兵上千,无边无尽,士兵上万,接地连天,兵过十万,飞鸟难渡。 满蒙汉三族的十几万士兵汇聚成了连绵无尽的狂潮,在颜色各不相同的六面龙旗的引领下滚滚向前。 身处中军的皇太极骑在马背上,望着多罗特部的营地,眼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终于要开战了! 满蒙联军逐渐向前来到多罗特营地的五百米外,如果换成曹文诏的第二军团,满蒙联军刚进入2000米的射程就开炮了,绝不会放任满蒙联军如此轻松写意的靠这么近。 然而草原上的战斗还处于非常原始的阶段,弓箭和马刀才是草原人的装备,整个多罗特部都找不出一支火绳枪,就连察哈尔部也找不出几支。 “传令大军左右迂回射击,两黄旗及汉军各部随着朕留守。” 皇太极不急不缓的下令着,在十几万满蒙联军面前,多罗特部就是案板上的肉,他想怎么切就怎么切。 侍候在旁的两名戈什哈飞马传令,两黄旗的骑兵与汉族步兵停下了脚步,其他四旗和蒙古军队则开始了加速进军。 此次出军皇太极除了自己提领的两黄旗之外,还带上了两白旗,正红旗与镶蓝旗。 莽古尔泰的正蓝旗和岳托的镶红旗被他留在国内,防备国内可能会出现的暴乱以及皮岛毛文龙和朝鲜军队,他们的存在使得皇太极每次出征都无法倾尽全力。 还好毛文龙的军队和朝鲜军队战力都不强,不然皇太极就分身乏术了。 冲锋的满蒙联军左右迂回,在多罗特部150步的地方迂回,开弓放箭,一支支羽箭如蝗虫般冲向天空,然后带着死亡的尖啸从高空狠狠攒落。 借着高空坠落的强大惯性,锋利的箭簇可以轻易穿透木盾。 第一波箭矢斜落在多罗特营地里,部落里的男女老幼赶忙举盾格挡,还有零星的箭矢透过盾牌的缝隙射进多罗特族人的血肉中。 第一波箭矢刚过,紧接着第二排的箭矢就来了,不断有多罗特族人被箭矢命中后,捂着伤口哀嚎倒地。 多罗特族人纷纷张弓射箭,但他们射出的箭矢无论是规模还是速度都无法与人数众多的满蒙联军相比。 “族长!” 几个千户长不约而同的看向乌曼萨托,请战之心不言而喻,草原儿郎不惧怕死亡,却怕如此耻辱的死去。 乌曼萨托紧咬牙关,他也知道如此坚守是一种耻辱,但他身为族长还是得从大局下令:“所有人坚守不动,女真人射不了多久就该进攻了,那时候才是真正的战斗。” 女真人远道而来力求速胜,乌曼萨托如果下达了出征命令就正遂了皇太极的心意,反而坚守待援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几个千户长也知道是这个理,虽是心有不甘却也都不再开口。 …… 多罗特族人憋屈的躲在营地里的时候,百里外的察哈尔大营也收到了女真人进攻多罗特部的消息。 察哈尔部是鞑靼抵抗后金的前线,那多罗特部就是察哈尔部抵抗后金的前线,在听到多罗特正遭受进攻的消息后察哈尔部顿时沸腾了。 几个万户长纷纷整顿兵马准备援助多罗特部,额哲王子和娜木钟站在穹帐前望着喧嚣的部落士兵,额哲稚嫩的脸上露出惶恐表情。 身份再怎么高贵,他也是个孩子,见到这种场面要是一点反应都没有那就是妖孽了。 “察哈尔的勇士们拿起武器跟我去宰了皇太极!” 一名万户长振臂高呼,身边的亲兵被他的豪言感染震臂高呼,挥舞马刀,扬言要宰了皇太极。 骑兵汹涌的冲出部落,额哲不由攥紧小手对娜木钟道:“母亲大人要不要给明军传个消息,让他们也赶去帮助乌曼萨托族长?” “来不及的。” 娜木钟轻轻的摇了摇头,“明军多为步兵,而且带着沉重的火炮,等他们赶到多罗特部早就不复存在了。” 第96章 天子深意 察哈尔人不告诉不代表明军自己不能发现,扎营之后第二军团的哨骑就不断在多罗特部、察哈尔部与大营之间往来穿梭。 察哈尔部收到消息没多久之后,几名背插令旗的明军哨骑直冲入明军大营,为首的斥候班长直接来到中军大帐前,隔着帘帐禀报道:“启禀将军,建奴皇太极率军十二万猛攻多罗特部。” 又有一名哨骑奔到帐前禀报道:“启禀将军,察哈尔部数万骑兵向东北而去。” “知道了,下去休息吧。”帐内传出曹文诏有些烦躁的声音。 两个前来传令的哨骑彼此相视一眼,别的地方都打起来了,他们这位将军怎么还稳如泰山? 这就不是他们所能理解的了,此时大帐里只有曹文诏与曹变蛟两人,曹变蛟穿着一身威武的明光铠甲,手按苗刀刀柄,好奇的望着他叔叔。 曹文诏穿着铠甲,背负双手在军帐内来回踱着步子,显得非常忧虑。 曹文诏已经走了一柱香的时间,曹变蛟没耐心了,“叔叔你叫我来干嘛啊?我们师还有军务等我处理呢。” 曹文诏停下脚步,对他道:“蛟儿,叔叔也就不瞒你了,临来之前天子有道口谕。” “口谕?!”曹变蛟心里一惊,察觉到事情变得不简单起来。 “是啊。” 曹文诏道:“天子让我把北疆搞乱,越乱越好,最好让皇太极与察哈尔部死斗,要是发现皇太极不顾一切回军,就让我军趁势追杀。” “天子这口谕有点意思啊。”曹变蛟品出天子口谕中的问题,“如果陛下想坐收渔翁,我们都不用来,任他们打就是了。” “天子之意你我也能猜测出一些,问题是怎么弄乱。” “要我说就坐看他们鹬蚌相争,建奴赢了咱们东进与建奴交战,蒙古人赢了咱们趁势灭了察哈尔!”说完这番惊人之语后,曹变蛟很惊讶的发现叔叔居然没训斥他。 这是一个信号! 曹变蛟继续道:“天子之意咱们不需要揣测,但要乱就得杀戮,通过杀戮让蒙古与建奴不得不参战。” 曹文诏走到沙盘前,看着上盘踞上草原上各方势力,他的第二军团全军五万六千人,虽是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却不是最强的。 最强的当然是皇太极的满蒙联军,其次是察哈尔部的数万骑兵,反观第二军团倒成了三方之中最弱,第二军团虽然装备精良,军队里却有九成以上的士兵没经历过厮杀。 “这样,你即刻带领第六、第七、第八、第九,四个师向东北行进,到时打或不打都由你决定。” “叔叔你把四个师都交给我,那你呢?” 曹文诏重重击节,“我就在这等你消息,你要是对察哈尔人动刀我就猛攻察哈尔大营,陛下要乱那就越乱越好!” …… 辽东半岛最南端有一处港口,名曰旅顺口,元代时称狮子口。 大明洪武四年明太祖朱元璋派马云、叶旺二将率军从山东蓬莱乘船跨海在此登陆收复辽东,因海上旅途一帆风顺,遂将狮子口改名旅顺口。 旅顺口的名字从那时沿用至后世,自从努尔哈赤十三副铠甲起兵之后,旅顺就被后金占领,直到天启三年,登莱巡抚袁可立派兵收复。 但在袁可立去职后的天启五年初,大将张盘因缺乏有效接应和后援陷入重围力战而死,旅顺再度沦入后金之手,此后一直陷入反复争夺的拉锯战中。 而今天,旅顺渔民刘老四带着妻子驾着小船在近海捕鱼,刘老四踩在船头甲板上把渔网挥撒在海面上,黑色渔网刚一撒开就迅速沉下。 刘老四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祈求道:“但愿今天能捕多点。” 他的妻子坐在船尾整理着渔网,不满道:“当家的你说咱这一天过得是啥日子,一网十条鱼,九条给庄主,那些狗鞑子还让不让咱活了。” 努尔哈赤占领辽东半岛后对汉人进行了残酷的剥削,其中一条就是每13个汉人编为一庄,赐给一名八旗士兵,五万多八旗士兵每个人都是庄主,由70多万汉人奉养。 皇太极即位后,把每13名壮丁编为一庄改为每8名壮丁编为一庄,其余汉人,分屯别居,编为民户,使满族贵族的特权受到一定制约,有利于发展农业生产。 仍使得满人在汉人头上作威作福,刘老四一家和另一户人家就是一名镶蓝旗的八旗兵的庄丁。 “你这婆娘恁多废话,咱们渔民专心打渔就是了。” “要我说咱就带着儿子儿媳去蓬莱,我听人说咱大明现在免税,咱到了蓬莱咋的也比给鞑子当奴才好。” 话刚说完,妇人不经意间的一瞥看到了远处海面的隐约出现的黑影,“当家的,你看那是啥?” 刘老四顺着妻子所指望去,估摸着道:“好像是王师。” 妇人一听站起来道:“王师?啷个可能嘞,王师都跑好几年了。” 等再近一些两人都看清了,那是一支庞大的明朝舰队,刘老四赶忙道:“就是王师!赶紧走,别把咱们当鞑子给逮了。” “那网呢?” 刘老四拿起船桨拼命划着,“改天再收,赶紧走。” 三海里外的宝船上,周遇吉穿着一身威武的明光铠甲,左手按在腰间佩剑上,悠远冷漠的眼神直视着近在眼前的旅顺口。 身后的黑色披风在海风吹荡下漫卷飞扬、啪啪作响,在大海的衬托下,修长的身形显得越发雄伟。 低头望了眼宝船上的大批士卒,眼中才有了一丝热意。 与曹文昭不同,天子早将全局方略告诉给了他,一想到天子所说的战略,周遇吉到现在仍觉得热血沸腾。 朱由检想做的是趁着皇太极将大部分兵力调去征讨察哈尔部,让曹文昭率第二军团尽量拖住皇太极使其无法快速回军。 他周遇吉则是率领第一军团和8000黑奴从威海卫出发,从旅顺口登陆,自南向北推进,别的地方可以不用管,但要以最快的速度攻下沈阳! 第97章 天子野望 沈阳是后金都城所在,皇太极的家小及八旗旗主的家小都在里边,第一军团若是能攻下沈阳就是遏住了后金的咽喉。 这次朱由检所图甚大,动用了不下20万兵力,第二军团是这场战役的主角。 为此他把八月火器营制造的300门迫击炮,五万发炮弹全都给了第一军团,第一军团下属五个师都是满编的12000人师团。 此战若成,他周遇吉名垂青史,与古之良将并肩而论。 若是不成,他周遇吉劳师无功,再没脸担任第一军团的军团长。 除了曹文诏、周遇吉两人之外,锦州袁崇焕,皮岛毛文龙都参与到此项计划当中。 唯一不同的是,给袁崇焕的命令是在守住关宁锦防线的同时,派遣最大兵力向东推进。 给毛文龙的任务就是简单的袭扰,毛文龙的东江兵战力不高,对后金作战也是输多赢少,袭扰最适合他们了。。 满人毕竟是从山沟里发迹的,他们极度倚仗骑射之术,水军力量无限接近为零。 而前些年明军羸弱,只能被动防守关宁锦防线,后金也就不认为明军会在海上做什么文章,更没有海防的意识。 连旅顺口这么重要的天然港口,都没有派兵驻守,最先发现明军战船的反倒是两个渔民。 庞大的舰队逐渐靠近近海,第一军团的士兵开始有条不紊的登陆。 周遇吉则是和五位师长在一起商量进军方略,旅顺与沈阳相距800里,第二军团多为步兵,且携带火炮等重武器,急行军也得7,8天才能赶到沈阳。 “诸位,我们就照之前所说的,由我带领第1师,第2师,第3师携带所有轻武器与8000黑奴急行军扑向沈阳,第四师团、第五师团携带重武器从左右两翼收复各地。 一旦攻下沈阳城,皇太极必会回军来攻,曹文诏将军的第二军团与袁督师的军队就会挥师东进,此战若能建功,则沈阳以南回归大明,我保各位不失封爵之位!” “谨遵将军号令!”五位师长齐声拜道。 …… 在周遇吉从旅顺口登陆的同时,千里之外的蒙古草原上,满蒙联军对多罗特部发动了最猛烈的进攻,蒙古人用马鞭催促着汉人士兵冲锋。 30000名汉人士兵手持大刀、长矛、弓箭冲向多罗特部的营地,多罗特族人纷纷张弓放箭。 咻咻… 咻咻… 刺耳的掠空声中,冰冷的箭矢像雨点般从天空攒落,无情地扎进了汉人士兵冲锋队列中,一些有木盾的汉人士兵赶忙举盾格挡。 更多没有盾牌防护的士兵哀嚎着倒下了一大片,几轮箭雨过后,前排的长矛手终于冲到了部落内,短短一百五十步,装备简陋的汉人付出了七千条生命。 但这只是个开始,一杆杆锋利的长矛狠狠地捅进了多罗特族人身体里,利刃捅进人体的清脆声不绝于耳,血光激溅,最前面的几十名多罗特族人顷刻间被戳成了刺猬。 一名多罗特族人惊恐的看着汉人士兵的长矛向自己捅来,惊恐之中,下意识的松开弓弦,已经搭在弓弦上的羽箭瞬间射了出去。 锋利的箭簇直接插进了汉人士兵的脸颊里,那汉人士兵嗓子里发出凄厉的叫声,捂着脸尖叫着倒在地上。 他身后的人毫不留情的从他身上踩过,最终还是长矛刺穿了多罗特族人的身体。杀死一名多洛特族人,那汉人长矛手顾不得欣喜,一把弯刀便向他斩了过来。 挥舞弯刀的多罗特族人速度奇快,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时间,一颗人头就已翻滚落地。 汉军,一个让草原民族闻之色变的名字。 一个汉军士兵一场战斗下来可以杀死4,5个草原胡人,而如今在这些辽东汉人的身上却看不到他们祖先的英勇。 穿着单薄布衣的他们被多罗特族人轻易虐杀,死上四五个汉人才能杀死一名多罗特族人。 一名穿着硬质皮甲的多罗特千户长手持弯弓躲在人群后施放冷箭,他箭术极准,且被逼着厮杀的汉人根本不知道防备冷箭。 每当弓弦震颤,箭矢脱弦而出,必定有一名汉人倒下,汉人士兵的伤亡数字急剧攀升。 千米外一处山坡上,皇太极眯眼眺望着多罗特部族内惨烈的厮杀近况,黝黑的瞳孔中不带半点怜悯。 在他眼里这些汉人死的再多也不过是个数字罢了,就算这3万汉人都死光了也无所谓,辽东汉人多达百万,别说3万了,只要粮食够抓30万都行。 他只在乎的是这些汉人能杀死多少多罗特族人,多罗特族人死的越多,满蒙联军所能付出的伤亡也就越小。 “我要回家,我不要死在这里!” 一名汉人少年满脸恐慌,丢下了早已锈的不成样子的雁翎刀,不顾一切的开始溃逃。 一个人逃跑能带动十个人,十人逃跑就能带动整个队伍,紧接着更大的溃逃发生了。 他们毕竟是被满人强抓来当炮灰的,不久之前,很多人都还在田里刨食,他们本身就没有作战的装备和意识。 面对近乎一边倒的屠杀,就是训练有素的官兵也会崩溃,更别提他们了。 越来越多的汉人开始溃逃,一名督战的蒙古族人用尽全力挥舞马鞭抽打逃跑的汉人,嘴里骂着难听的话。 啪的一声鞭响,一名健硕的汉人脸上被抽出一道红印,火辣辣的疼痛激怒了他,沉睡在他体内的汉人血腥苏醒了。 “狗鞑子,爷爷跟你拼了!” 大汉呼喝着一拳狠狠砸在蒙古骑兵的战马身上,战马吃痛咴儿的一声嘶鸣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被逃跑的汉人所淹没。 不少负责督战的蒙古骑兵都看到了这一幕,掏出马刀砍杀逃跑的汉人。 “胆小的汉狗,去死!” “滚回去,不回去就死!” “杀光他们!” 种族差异让蒙古人不把汉人当人看,这是中世纪各国家、部落的共性,这种共性在野蛮的草原上无限倍的扩大,蒙古人杀汉人绝不手软,辽东汉人私底下弄死满人也不手软。 第98章 斩将夺旗 皇太极冷眼看着溃逃的汉人士兵,眼里闪过一丝不屑,“葛耳丹,带你的去杀光多罗特人。” “是!” 被叫到的蒙古族长一脸苦色,有心拒绝却开不了口,平常的时候,皇太极是个很好说话的君主。 在战场上他是一个独裁者,他所下达的每一道军令都要求下面的人无条件执行,一旦他开口拒绝,哪怕是再恭敬的婉拒都会被皇太极杀掉。 葛尔丹恶狠狠的瞪了眼向他投来嘲讽目光的几个蒙古族长,而后纵马来到他的部众前方,举刀大喊:“阿巴嘎的勇士们,杀光前边敌人,他们的女人、牛羊属于你们,杀!” “杀啊!” 阿巴嘎部的骑兵们在葛尔丹带领下,打马冲向多罗特部,两千多名蒙古骑兵带着击破一切的势头滚滚向前,宛如一片黑云。 蒙古骑兵挥舞马刀,嘴里呜嗷乱叫,眼里满是贪婪的精光,战争永远是掠夺财富最快的手段。 两千蒙古骑兵宛如一把锋利的长矛狠狠捅进了多罗特部的胸膛,多罗特族最精锐的骑兵打马迎战。 多罗特部骑兵与阿巴嘎部骑兵狠狠的撞在了一起,明晃晃马刀中鲜血飞溅,每一秒都有人死在对方的兵刃下。 远方的八旗士兵饶有兴趣的看着蒙古人的内斗,一个十六七岁的八旗贵族子弟嘴角扬起一丝不屑的弧度,调转马头对身后一群穿着深蓝色铆钉棉甲的镶蓝旗士兵喊道: “镶蓝旗的勇士们,跟我冲上去砍下多罗特人的大旗,向陛下展现我们镶蓝旗的英勇。” 说罢,猛夹马腹,战马吃痛咴儿的一声冲了出去,有三百名镶蓝旗骑兵跟了上去 看到一股镶蓝旗骑兵不经禀报直接冲了出去,皇太极严肃的脸上先是一怒,不过看到领头的那人之后便笑道:“鳌拜那小子又发疯了,算了随他去吧。” 镶蓝旗出身的鳌拜是后金年轻一代里最英勇的战士,虽然才18岁,他的勇力让大部分后金将领为之赞叹,凭借战功统领一牛录三百人。 在鳌拜的带领下,镶蓝旗的骑兵狠狠扎进了多罗特族,八旗兵是草原上最精锐的骑兵,鳌拜又是后金少有的勇士,在他的带领下三百名镶蓝旗骑兵仿佛化作地狱杀神,逐渐让多罗特族人露出败相。 鳌拜手持一把雁翎刀,刀身上还能看到一行小字:大明天启四年制。 大明制造的雁翎刀在鳌拜手上成了收割人头的利器,凡是敢挡路的多罗特族人就会被一刀收去性命,此时鳌拜眼里只有几百步外那杆鹰头熊身大旗,那份荣耀只能是他鳌拜的。 鳌拜冲破人群,眼里只有多罗特族那杆鹰头熊身的图腾旗,守在图腾旗边的两个多罗特族人挥刀向鳌拜战马砍来,他们两人故意压低了身体准备砍马腿。 一旦被他们得手鳌拜就将落马身陷重围,面对他们两人的进攻,鳌拜浑然不惧。 当那两名多罗特族人挥刀砍到马腿的前一刻,鳌拜猛的勒住缰绳,战马吃痛咴儿的一声,前蹄高高扬起在空中不安的刨动,刚好躲过了两人这一击。 鳌拜眼神一冷,手中雁翎刀划过一道森冷的弧度,直接将一个多罗特族人脑袋砍成两半。 另一个多罗特族人见势不妙,抽身欲退,鳌拜直接催动战马撞了上去,数百斤的战马撞在了那人身上,那人如断线风筝一般倒出数步之遥。 鳌拜瞅准时机,一刀砍在旗杆上,旗杆很厚鳌拜的一刀只砍进一半。 “狗东西别动我们的图腾!” 见到图腾旗被砍,族长乌曼萨托目眶欲裂,亲自带人冲向鳌拜。 他身边的侍卫们也都不顾一切的冲向鳌拜,鳌拜看都不看他们,直接扯下鹰头熊身的图腾大旗塞进怀里。 冰冷的目光扫了眼周围,目光锁定在了随从最多的乌曼萨托身上,纵马朝他冲了过去。 鳌拜身后的镶蓝旗骑兵们依旧紧紧跟随着他,跟随鳌拜如此冲锋,原本的300名骑兵已经折损过半,身上的杀气反而更加凶悍了。 鳌拜一连砍翻了7、8个多罗特族人,冲到了乌曼萨托身前眼中绽放出强烈的杀意,他知道这个老头身份肯定不一般! 鳌拜与乌曼萨托两刀相击发出‘铛’的一声脆响,乌曼萨托的弯刀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后插进了地上。 乌曼萨托心下惊恐,赶忙拨转马头逃跑,鳌拜停下战马从马背上取下弯弓,搭箭对准了乌曼萨托。 嗖… 弓弦震颤中,一支长箭如闪电般射向乌曼萨托。 乌曼萨托看到鳌拜张弓对着他的,大吃一惊,伏在马背上企图躲开这一箭,只要能躲开他就能在是亲卫掩护下逃出去。 鳌拜的箭矢太快,乌曼萨托的反应还是慢了一点,噗的一声,羽箭射中乌曼萨托的右眼,如此近的距离,箭簇从眼睛刺进直接造成脑死亡。 “族长死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让恐慌的情绪在乌曼萨托的亲卫中蔓延,渐渐地也顾不得别的开始逃跑。 离得远的多罗特族人虽然不知道族长死了,却也能看到图腾旗的倒下,在草原人看来图腾是神的灵魂载体,是部落至高无上的存在。 一旦图腾旗的倒下就说明部落失去了神的庇佑,部落消亡了! 整个战场因为鳌拜的夺旗斩将而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多罗特族人的勇气仿佛随着图腾的倒下而消失,瞬间从虎狼变成了绵羊。 有的人甚至连厮杀都不顾了,直接瘫坐在地上,宛如丢魂丧魄一般。 被阿巴嘎部的骑兵毫不留情的斩杀,远处山丘上,看着奋勇向前的镶蓝旗军队,皇太极微微笑道:“鳌拜可为我大金巴图鲁。” “陛下圣明。”一群满人与蒙古人赶忙出声附和,纷纷夸赞鳌拜的英勇与皇太极的圣明,还说大金有鳌拜这等勇士必能横扫四方。 只有多尔衮眼里的闪过一丝不屑,心里嘟囔了一句:莽夫。 第99章 火炮射速 满族是个很矛盾的种族,他们一方面排斥汉族文化,贵族阶级却以学习汉文化为荣,多尔衮就是这样一个人。 熟读汉族史书的他知道汉族历史上有很多比鳌拜更凶狠、更能打的人物,如项羽,冉闵等人,这些勇冠三军的人物,却都不得善终。 多尔衮目光远望,鳌拜自然不能与那些汉人名将相比,但他的张扬却注定他会和那些汉人猛将一样,不得善终。 多罗特族的战役因鳌拜的斩将夺旗而结束,这一战皇太极主要损失的是3万汉人士兵,其中只有几千人是死在了多洛特族人的马刀之下,更多的则是逃跑了。 皇太极没工夫抓他们回来,在草原上那些逃走的汉人只有两种下场。 第1种是被蒙古部落抓去当奴隶,第2种就是成为草原狼的腹中餐,然后经过消化变成一堆肥料。。 当察哈尔部的骑兵赶到时,只看到满地的尸体和一片烧焦的原野,皇太极已经带着大部队从左右攻击察哈尔其他附属部落。 察哈尔下属部落当中多罗特族是战力最强的,多罗特族都无法阻挡满蒙联军的脚步,就更别提其他部落了。 镶蓝旗固山额真阿敏带着7000多名正蓝旗骑兵在察哈尔骑兵周围游荡,不时上来袭扰一阵。 一名万户长带队撕咬正蓝旗骑兵,剩下三个万户长则是赶忙返回察哈尔大营回防。 …… 沈阳城外一百里的地方,周遇吉的三个师团遇到了八旗主力之一的正蓝旗。 身穿深蓝色铆钉棉甲的莽古尔泰骑在马背上,眺望着远处的明朝军队,他不知道这四万多明军是从哪冒出来的,为什么哨骑没有更早发现。 但那已经不重要的,现在他要做的是将他们击溃,他所能倚仗的就是身后这7500名正蓝旗骑兵。 周遇吉的三个师团加上八千黑奴有四万四千多人,差不多是正蓝旗骑兵的六倍,如此悬殊的人数差异的并没让正蓝旗骑兵们脸上露出半点畏惧。 反而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所有正蓝旗骑兵都不把数倍于他们的明军看成敌人,而是战功! 大明与后金连年征战,大明军队的士气之低,士兵之软弱,让满人养成了轻视怠慢之心,别说只是六倍的敌人,就是十六倍他们都敢冲上一冲。 倒不是他们有多英勇,纯粹是因为明朝军队太软弱。 就拿宁远之战之后的觉华岛之战来说,努尔哈赤借着渤海近海结冰,带着八旗兵踩着冰层突袭了距离大陆18里远的觉华岛。 后金以自身死亡269人为代价,杀死了明朝觉华岛上的7000多守军,及7000百姓,夺粮8万余石、船2000余艘。 后金军与岛上守军的伤亡比例达到了惊人的1:26。 就算其中有奇袭的因素,不可否认明朝军队不复洪武、永乐时那般英勇,甚至已经弱到了相当程度。 莽古尔泰所在是平原,周遇吉的明军所在的是一处缓坡之上,周遇吉已经布好了阵型,八千黑奴拿着刀盾挡在最前面,后面是无数长矛手,再往后是一万名燧发枪手,最后是迫击炮群。 三百门迫击炮仰角冲着天空,只要正蓝旗再近一些他们就能开始炮击。 周遇吉骑在马背上,用单筒望远镜观察着正蓝旗骑兵,看到建奴开始缓缓向前进军,嘴角扬起一丝诡异的弧度。 鞑子绝不会想到他们会随军携带火炮,所以缓缓向前进军,想等进一些再发起冲锋。 “告诉炮营狠狠轰这群狗鞑子。” “是。” 当炮手们看到鞑子进入射程之后,把起20厘米长的迫击炮弹放进了炮管里,紧接着赶紧和另一个炮手捂着耳朵往后躲去。 砰砰砰… 连绵不断的炮弹冲出炮管冲向天空,当冲击力在最高处消耗殆尽后,炮弹斜着坠落。 莽古尔泰和正蓝旗骑兵们听到天空中呼呼的破空声,不约而同的抬头望去,就见到一个个黑点从天空急速落下。 砰砰砰… 300发炮弹如砸落在正蓝旗骑士的阵列中,猛烈的爆炸掀起三米多高的尘土,滚滚硝烟弥漫在空气中,地面传来的剧烈震动。 受惊的战马不顾一切发狂奔逃,马背上的正蓝旗骑士紧紧地勒住马缰,勉强保持身体不被战马甩下去,仍有不少人摔落在地,被受惊的战马杀死或是被爆炸的弹片杀死。 爆炸产生的气浪猛烈地冲击着人的内脏器官,其中一发炮弹刚好砸在离莽古尔泰不远处的地方,莽古尔泰先是一惊,明军居然带着大炮! 而后喊道:“正蓝旗的勇士们不要怕,明军火炮装填很慢,随我冲上去!” 话刚说完天空中又传来呼啸的破空声,莽古尔泰惊恐的望向天空,数不清到底有多少炮弹在天空中穿梭,炮弹落地刹时间就传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不断腾起因炮弹爆炸产生的硝烟柱,很多正蓝旗骑兵连人带马炸的体无完肤,依稀可以见到被撕裂的肢体。 莽古尔泰彻底蒙了,在他的认识里明军火炮状态射速非常慢,根本无法如此快速开始炮击,也就下意识的认为明军带了非常多的火炮,分两次射击。 “勇士们不要怕,冲上去杀光明狗!” 莽古尔泰厉声大喝,他身边的正蓝旗骑兵们也都和他一样的想法,明军火炮已经射完了,他们现在可以冲上去杀光那些软弱的明朝人。 正蓝旗骑兵们刚冲了五六米远,天空中再一次传来呼啸之声,几百发炮弹砸在正蓝旗骑兵阵中。 莽古尔泰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明军火炮携带不便,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携带如此多的火炮,只能说明明军火炮射速太快了! 但他也不想就此放弃,自努尔哈赤十三副铠甲起兵以来,在野战中满族人再没有后退过,莽古尔泰下达了唯一一道正确的命令: “勇士们散开,明军火炮不多,只要散开他们就打不到我们。” 第100章 正面交锋 数千名正蓝旗骑兵迅速分散开来,从左右迂回冲向明军阵地,分散迂回之下,迫击炮也无法取得先前的效果。 就算有炮弹在满人骑兵身边,也最多只能杀死一两个正蓝旗骑兵,收效甚微,迫击炮以轻便、迅速存在于武器史上,周遇吉军中的迫击炮射速可达到每分钟15发,炮弹足够或者造成伤亡数足够就可以狠狠的轰。 五万发炮弹听着很多,但只够三百门迫击炮打一百六十多轮,还要留着攻沈阳之后守城来用,周遇吉不得不省着点。 周遇吉眼瞅着炮击收效甚微,不得已道:“告诉炮营,只准打150个基数。”【明军一个基数的炮弹是100发】 将令一下,炮营的射速明显慢了下来,位列黑奴身后的长矛手们也察觉到了这点,心里隐隐感到不安,他们当中九成以上都是新兵,却要面对的是以凶残闻名的鞑子。 “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鞑子也是爹生娘养的,没啥可怕的,等他们靠近了就用长矛狠狠捅他狗娘养的,等这场仗结束后老子请你们喝花酒。” “班长你说真的?” “三皇五帝到如今,没见班长这么大方过。” 那班长咧嘴一笑,“等攻下沈阳带你们玩鞑子婆娘。” “靠!” 此时有不止一个上过战场的老兵在给自己手下兵卒打气,让沉重的氛围稍有所缓解,相比于明军士兵的紧张,挡在最前方的黑奴们则是一脸平静。 从踏上这片土地的一刻起他们的心就已经死了,只等着在战场上发挥自己最后的价值,然后丢掉性命。 砰砰砰砰… 当鞑子骑兵进入射程,明军火枪手们毫不留情的扣动扳机,宛如爆豆一般的枪响响起,密集的铅弹冲出枪膛,远处的鞑子骑兵有几十人倒在了枪下。 燧发枪最大射程在200步,而弓箭最大射程150步,当中相差的50步对骑兵而言不过是片刻的功夫。 左右迂回的鞑子骑兵突破130步的距离,搭箭在弦对准了远方的明军,数千支羽箭如雨点般将黑奴们笼罩其中,黑奴们举盾格挡。 鞑子射来的箭矢落在黑奴们的钢盾上发出噔噔噔的闷响,同样是当奴隶,大明军队比佛朗机人给的装备要好太多了。 要换成佛朗机人给的木盾,挨不了两箭就该裂了,而大明给他们足够挡住箭矢而不碎裂。 依旧有不少箭矢从盾牌的缝隙中落下,狠狠刺进了黑奴的身体血肉当中。 一个右臂中箭的黑奴哀嚎着倒地,嘴里发出凄厉的叫声,仍不忘用盾牌挡住头颅及上半身的要害部位,眼里流出了不出知是痛苦还是绝望的泪水。 铅弹与箭矢在空中交织,其中还掺杂着炸裂的弹片,八旗骑兵拼着几百人的伤亡冲到了明军阵前,莽古尔泰握着长枪,眸子里流露出野狼一般凶狠的厉芒,死死盯着挡在他们前方的黑奴。 他没时间想这些黑鬼是哪来的,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冲上去,杀光他们! 莽古尔泰身后的正蓝旗骑兵们收起弓箭,拿起马身上挂着的武器,准备近身冲杀。 努尔哈赤时期,每个八旗军的装备都是自带的,自己打造自己的铠甲和兵器,连弓都不统一,铠甲更是五花八门,只有将领才会统一铠甲,但是帽子或头盔还是不统一。 到了皇太极时期初期才勉强做到的铠甲统一化,但武器依旧是五花八门,除了弓箭、马刀之外,还有长柄大刀,长柄镰刀,铁枪、长矛。 正蓝旗骑兵犹如蓝色汪洋一般撞在黑奴这块礁石上,黑奴们举盾挥刀与鞑子骑兵杀。 他们身后的长矛手压下恐惧,狠狠刺出手里长矛,一名鞑子骑兵刚撞开两个黑奴就被三把长矛刺中胸口。 啊!!! 马背上的鞑子骑兵眉目狰狞,仰头发出凄厉的嚎叫,手里的长柄马刀当啷一声落在地上,在他的痛苦的叫声中,三名长矛手奋起全力将推下战马。 莽古尔泰手里铁枪频频挥舞,额头渐渐浮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这群黑鬼比他想象中的更难对付,倒不是说他们有多勇猛,而是他们就像行尸走肉一样不要命的往前冲,简直就是前扑后继来送死。 这帮不要命的黑鬼阻碍了正蓝旗骑兵的冲锋,而躲在黑鬼身后明军长矛手不断刺出长矛,还有长矛手后边的火枪手。 长生天啊,明人的火枪什么时候能射这么快了? 最让莽古尔泰发疯的是明军的火炮,明军的火炮几乎是不间断的落下,陷入近身作战的正蓝旗士兵,至少有一半死在明军火炮的轰击和被火炮惊扰受惊的战马蹄下。 中军大旗之下,周遇吉望着纠缠在一起鞑子骑兵与黑奴,眼里精光闪烁,身旁亲兵都无法猜测这位统万军之众的将军在想些什么。 看着不断倒下的黑奴,周遇吉不禁攥紧了拳头,这些黑奴就像泥潭一样能让鞑子骑兵的马蹄陷住,火枪手与炮兵在这段时间里已经杀死了不下五百鞑子骑兵,黑奴却倒下了3000多人。 本来他想用这些黑奴充作进攻沈阳城的炮灰,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光是击退这股鞑子就能让黑奴死光,终究还是得大明官兵付出伤亡。 紧张激烈的战斗仍在进行,莽古尔泰在连杀十几个黑奴之后,心中打起退堂鼓。 这帮黑鬼完全是用命在堆,每一个正蓝旗士兵都可以杀死七八个黑鬼,但是这种伤亡比例是正蓝旗无法承受的。 正蓝旗共有战兵7500人,光是要消灭这些黑鬼,就要付出一千三四百人的生命,更何况要消灭黑鬼身后的3万多明军,恐怕也得付出一两千人的代价。 要是真死了两千三四的士兵,他至少要拿4万颗明军人头才能勉强向皇太极做个交代,而且正蓝旗也会实力大损。 是继续冲锋消灭这些黑鬼,然后以雷霆之势冲破明军战阵,收取人头,还是暂时退却,以游击战术拖延明军? 莽古尔泰一时间难以抉择。 第101章 痛击鞑子 看着如稻草一般倒下的黑奴,莽古尔泰一咬牙,拼了! 他相信明军依旧是以前的明军,只是火枪射的快了些,多了种射速快的火炮,只要靠近他们,明军还会像以前那样迅速崩溃。 “正蓝旗的勇士们,击破他们!” 莽古尔泰高声喝道,身后正蓝旗骑兵士气高涨,如推土机一样将面前黑奴推倒杀死。 正蓝旗上到旗主下到小兵都相信只要杀死眼前的黑奴就一定能击破明军,他们保持着这种信念,在付出1500人的伤亡之后终于杀死了最后一个黑奴。 在他们眼前再没有一个站着的黑奴,有的只是一群惶恐的明军,正蓝旗骑兵士气陡然倍增,爆发出了身体最后的力气扑向明军。 看着明军士兵脸上的惶恐与怯懦,莽古尔泰开始庆幸自己选择了冲锋,明军依旧是那软弱的明军,只是火器厉害了些罢了。 他一骑当先,一边策马奔腾,一边不断挥舞着手里的那杆铁枪,没有一个明军士兵能在他枪下走过一合。 看着冲到眼前的鞑子骑兵,很多第一次上战场的士兵都懵了,眼睁睁瞅着鞑子的刀锋从自己脖子上划过,生机在震惊中流逝。 一个长矛手鼓足勇气举矛刺向莽古尔泰,却被莽古尔泰提前刺中要害杀死。 温热的鲜血溅在脸上,莽古尔泰杀意愈甚,他勒马驻足,高高扬起手中铁枪,殷红的枪锋直指向天,用满族喊道:“大金,万胜!” “大金,万胜!” “大金,万胜!” 正蓝旗的士兵因莽古尔泰的英勇而振奋,明军长矛手们心下畏惧,鞑子的凶残让他们心中萌生退意,长矛阵隐有崩溃的态势。 若不是身后的火枪手还在开枪,炮弹不断落下,只怕他们早已崩溃。 周遇吉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翻身跨上战马拔出鞘中雁翎刀狠狠插在了地上,对身边警卫营的士兵们喊道:“一连留下做督战士兵,其他人凡退过此刀者皆斩,跟我上!” 说着,从亲兵手中接过一杆长枪,吼道:“击鼓,进军,驾!” 咚咚咚咚咚!!! 激昂的战鼓声猝然响起,鼓声中,周遇吉带着几百名警卫营士兵冲到最前方,面对着凶悍的鞑子,周遇吉毅然决然的迎了上去。 “那是周将军!” 一名长矛手突然喊道,他身边的几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到周遇吉那黑色披风后几人无不振奋精神,一人喊道:“弟兄们,咱们现在逃跑是死,拼了也是个死,倒不如随将军跟鞑子拼了。” “拼了!将军都不怕咱怕个球。” “干!” 明军士兵见到周遇吉身先士卒也开始提起勇气,用通俗的话说,冲在前边的将军都不怕,咱怕个球?! 明军士气的突然高涨是莽古尔泰怎么也没想到的,按照他的设想,此时明军应该已经开始崩溃了,哪里会像现在这样直接冲上来。 明军士气一起来,他们就陷入危险了,明军人数本身就比他们多,现在又都不怕死的冲了上来,再加上后方火炮不停的炮击。 正蓝旗骑兵开始有覆灭的危险。 “撤退撤退!” 惊恐之下,莽古尔泰声嘶竭力的吼着,自己率先带着几名戈什哈冲向一边,随着龙旗的移动,正蓝旗的士兵们开始跟随。。 见到鞑子骑兵要撤退,周遇吉脸上一喜,对身边的亲兵们喊道:“跟我一起喊,鞑子败了,快!” 亲兵们虽然不清楚将军的意思,但还是跟着喊了起来: “鞑子败了!” “鞑子败了!” 这简短的四字迅速扩散至全军,士兵们听了这句话,比听到周遇吉身先士卒还高兴,一个个鼓足了劲儿开始向前冲杀。 连负责击鼓的士兵听到这句话,都更加用力的击鼓。 激扬的战鼓声中,大明士兵奋勇向前,如痛打落水狗一般将还没来得及拉开距离的八旗兵杀死。 原本鞑子只是撤退,但被周遇吉这么一喊,大明士兵还真以为是他们击败了鞑子,痛打落水狗这种仗永远是最好打的。 周遇吉带着士兵冲了一阵之后便不再追赶,任由炮营炮击撤退的后金骑兵。 他麾下士兵多为步兵,一旦被鞑子拉开距离,势必会造成很大的伤亡,鞑子骑兵可以回身驰射,以放风筝的战术不断杀死追赶的明军士兵。 引领正蓝旗士兵撤退的莽古尔泰不顾一切的向前斜前方奔逃而去,这么一逃不光是军心浮动,连他也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被从天空落下的炮弹炸死。 一直逃出了十几公里这才停下,无论是行尸走肉一般的黑奴,射速变快的明军火枪,和那不停落下的炮弹都让莽古尔泰为之心惊,这还是以前的明军么? 回头望了眼身后的正蓝旗骑兵们,在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在他们的眼神中,莽古尔泰看到了深深的怀疑。 自努尔哈赤十三副铠甲起兵以来,他们从来没在野战中输的这么惨,更没有一个像他这样带着一旗士兵逃跑的固山额真。 士兵们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在他脸上,莽古尔泰无地自容道: “勇士们,这一战是我轻敌了,我会向陛下请罪,现在大家休息一下,我们去沈阳,明狗是要攻占我们的国都。” 听他这话,正蓝旗骑兵们翻身下马,抓紧时间给战马喂些草料清水,如果明军真的要进攻沈阳,那他们就还有恶战要打。 十几公里外的明军阵地,活下来的明军士兵们疲惫的躺在地上,这一场打的太过艰险,能活下来实属不易。 八千黑奴全部死光,长矛手也死掉了三千多人,还消耗了230个基数的炮弹,三百门迫击炮每一门都热的烫手。 取得的战果也是喜人的,正蓝旗丢掉了2800多具尸体,从最近二十年的战争角度上看,几万明军以自身阵亡一千多人的代价杀了百十个鞑子,都能在奏折里添油加醋一番后送去北京请赏。 相比之下,这场战斗无疑是场值得举国同庆的大胜了。。 第102章 豪赌一把 周遇吉漠然的看着满地尸体,心里非但没感到喜悦的畅快,反而倍感沉重,用来当炮灰的黑奴都死光了,之后进攻沈阳就得付出不少伤亡。 这次的战斗是鞑子轻敌了,而且刚才炮营来报他们消耗了230个基数的炮弹,没有火炮支援,军团战力就得打个对折。 接下来的战斗不好打了,八旗里皇太极带走了六旗,留下7500人的镶红旗与4700人的正蓝旗,加起来依旧有一万多人。 万一两旗合军绝对能正面将他剩下的三万多弟兄击溃,一旦两旗合军那别说攻下沈阳了,周遇吉麾下这三个师自保都难。 女真不满万,满万无可敌。 周遇吉虽然不信这金人传过来的话,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后金八旗的战力的确很高。 现在他面临了两个选择,一是找个地势险要之处暂时坚守,等待关宁军与东江镇的军队到来。 二就是赌一把,按照原计划急攻沈阳城,赌镶红旗不在沈阳。 后金在辽东半岛的统治并不稳固,甚至可以说四处漏风,满人对汉人压迫剥削使的国内到处有汉人造反,周遇吉出军前已经打探清楚,此时后金国内有最少六股造反势力。 镶红旗极有可能在外剿灭叛乱! 一番思忖下,周遇吉缓缓抬起右臂,“传令全军就地焚烧袍泽尸体,急行军赶往沈阳!” 说完,周遇吉气势陡升,天子调动20余万军队设下此局,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夺回沈阳,次要目的是夺回旅顺,作为日后大军进攻的前哨基地。 他周遇吉既为天子利刃,自当尽心效力,纵死亦荣。 …… 第二天,下午。 下午的阳光洒在沈阳城头上,一身深蓝色铆钉棉甲的莽古尔泰站在沈阳城头,眺望着远方依稀可见的军队,眼里透着深深的忧虑。 与明军作战的这些年里他从没有像今天这般忧虑,城外的明军只有三万多人,而他有4700名正蓝旗勇士,怎么看他都能击溃三万明军。 昨日一战,明军的火枪让他心有余悸,有那种火炮的明军已经能给他们造成相当大的伤亡,如今明军兵临沈阳城下,他真怀疑脚下这面城墙是否能承受住明军火炮的轰击。 明军行进到距离城墙1500步的地方,将三百门迫击炮一字排开,600名炮兵熟练地架设迫击炮,其他士兵将一箱箱炮弹搬到迫击炮旁边,只等将军一声令下就会展开对城墙的炮击。 中军大旗下,周遇吉拿着单筒望远镜望着紧闭的城门,心里暗呼庆幸,他猜对了。 镶红旗的骑兵果真不在城里,不然鞑子骑兵一定会出来将他们歼灭,而他布置在军阵前的长矛手也安全了。 周遇吉收起望远镜一指沈阳城门,“传令炮营给他们一百个基数,一连给我轰城门,其他各连往城头上轰!” “是!” 传令兵纵马奔驰,将周遇吉的军令传至整个炮营。 “放!” 伴随着炮营营长的一声呐喊,炮兵们将炮弹从炮口放进火炮,而后躲到一边捂住耳朵。 砰砰砰砰砰… 连绵不断的炮响中,炮弹先后冲出炮管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后狠狠轰在沈阳城墙上,连绵不断的炮响让大地都在颤抖。 城墙上的正蓝旗士兵和临时征召来守城的满族平民,只能躲在墙垛下祈求神灵庇佑,不时有人被炮弹爆炸的气浪掀翻,被崩裂的弹片刺进血肉当中。 生于白山黑水间的满人精于骑射,他们骑射绝对是世界一流的存在,他们凭借骑术打的明军节节败退,死守关宁锦防线不敢出来。 他们根本没考虑过有朝一日明军会打到沈阳城下,也就导致了现在城墙上射的最远还是弓箭,以往满人与明人作战也缴获了不少红夷大炮,他们都选择不用。 一是因为他们没有熟练的炮兵,打不准,也不会保养火炮。 二是心里对火炮的排斥,有火炮的明军被拿着弓箭的他们打的节节败退,他们不认为火炮比弓箭厉害。 一直以来,满人对于坚固的城池都没有太多的办法,攻城方法主要靠威逼利诱再玩点间谍什么的,实在不行就只能绕行。 孔有德、耿忠明等人给满人当奴才之后,给满人带去了大量火器和炮兵,清军的攻城能力才大大提高。 迫击炮单发炮弹连红夷大炮开花弹的一半威力都不到,但胜在速度快,一个炮连几十门迫击炮对着城门不停的轰击,很快城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崩飞的木屑中,巨大的城门终于承受不住连绵不断的炮击,轰然倒塌。 城门的倒塌让明军士兵无不振奋,周遇吉骑在马背上,长枪遥指城门,清朗的声音在军前回荡,“弟兄们建奴侵占辽东十数年,欺压吾汉家袍泽,随我杀进去,收复沈阳,此战过后所有人赏银十两,官升三级!” “杀!” “杀!” “杀!” 激昂的喊杀声盖过了战鼓声,三万多明军士兵跟随周遇吉冲向沈阳,连炮营也抬起迫击炮跟了上去。 当明军开始冲锋,城墙上的正蓝旗士兵迅速起身张弓斜指天空,毫不留情的松开弓弦,数千支羽箭如雨点一般从明军头顶落下,明军士兵举盾格挡,仍旧有少部分箭矢透过盾牌射在士兵身上,一名又一名帝国士兵倒在冲锋的路上。 周遇吉的警卫营冲在最前面,死伤也最为惨重,周遇吉纵马冲锋,一支羽箭鬼魅般射进了他大腿外侧,周遇吉脸色瞬间变得狰狞,依旧不停的打马冲进城门洞里。 几百名赶来堵城门的正蓝旗兵拿着各种武器向周遇吉攻来,周遇吉冷冷一哂,啪的一鞭抽在战马身上,战马吃痛向前腾约而起,落在一群鞑子中央,四个鞑子当场被压倒在地。 沉重的枪尖划过几个正蓝旗兵的咽喉,几个正蓝旗兵当场毙命,更多正蓝旗兵迎了上来,这时警卫营的士兵也已跟上,他们手持长矛从鞑子铠甲缝隙中狠狠捅了进去。 同样,也有很多明军士兵被鞑子的长枪长矛刺中倒在地上,伤口血流不止。 第103章 城内暴乱 冲的最慢的炮营在距离城墙三百步的地方架设迫击炮,继续对城头展开炮击,距离近了,精度也提高了。 炮弹砸在城头上,很多正蓝旗士兵和守城的女真人连箭矢都没放出去,就被从天而降炮弹炸死,城墙上崩飞的土石正如莽古尔泰此时心绪。 他望着城墙下如蚁聚啸的明军心里一片冰凉,他发现自己似乎做了个很愚蠢的决定,八旗子弟以骑射闻名,他却选择了守城,还是一座守城物资除了箭矢外什么都没有的城。 现在明军都冲到城下了他再后悔又有何用? 一名戈什哈突然喊道:“大人,范章京到了!” 闻言,莽古尔泰眼前一亮,所谓范章京就是范文程,虽是汉人却比满人更加忠心于满人,堪称后金国内第一智者,深得皇太极信任,也许他会有什么办法也说不定。 不远处的地方,穿着满人大褂,头戴瓜皮帽的范文程在几个举盾的正黄旗士兵的护卫下走上城墙。 范文程今年31岁,单说范文程这个名字很多人只知道他是个汉奸,却不知道他的先祖是北宋名臣范仲淹,曾经写下过千古名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使得一篇《岳阳楼记》成为千古绝唱。 范文程的曾祖父高居大明兵部尚书之位,祖父和父亲在辽东为官,这才落籍当时的沈阳县。 9年前萨尔浒之战后,范文程主动来到后金国面见努尔哈赤,是第一个既有大明官僚世家背景又有学历背景,却投奔了努尔哈赤的汉族知识分子。 相比于清军入关之后那一群主动给满人做奴才的汉人官员,范文程无疑要聪明许多。 萨尔浒之战过后,努尔哈赤和他的女真人在大明百姓和官员眼里依旧是跳梁小丑,而范文程却主动投靠,不可谓不聪明。 莽古尔泰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迎了上去,“范章京你怎么来了?” 范文程近日偶感风寒,本来苍白的脸色此时却显现出一种病态的红润,上来就喝道:“莽古尔泰!!!你糊涂啊你,你正蓝旗七千多人,在城外歼灭那几万明军可以说轻而易举,你为何要来守城啊你?!” 范文程由于是汉人,皇太极待见他,八旗旗主可不待见他,他还是第一次跟这么跟莽古尔泰说话。 要换成平时莽古尔泰早跟他吵起来了,但是现在他只能低头道:“你不知道,明军火炮射速奇快无比,先前我亲自带人出战,只杀了几千个黑鬼和三千多明狗,就折损了将近3000弟兄。” “你…” 范文成痛心疾首道:“那你也不该来守城啊,你应该带正蓝旗的士兵出去跟他们拼,下了马正蓝旗士兵战力至少下降三成啊!” 莽古尔泰最讨厌范文程这些读书人娘们唧唧的性格,冷声道:“你他娘的少废话,我就问你怎么守沈阳。” “死守!” 范文程毅然决然道:“沈阳是我大金都城,绝不能丢给明军,还有马上派遣信使去岳托那里,请他率镶红旗的士兵赶快回军沈阳!” “我已经让人去了。” “那好。” 范文程略一沉思道:“陛下出征前给我留了200名正黄旗士兵,我给你留一半,剩下的我会让他们在城内巡逻,防止有汉人起事。” 听他这么一说莽古尔泰这才反应到自己忽略了内部威胁,后金政权并不稳固,经常有独自行走的满人被发现死在街角。 皇太极不得不下令,满人出行必须十人以上组队而行,不然治罪。 那些胆大的汉人平时就敢对满人下黑手,现在明军正在攻城,他们岂会安份的待在家里? 范文程带着一百名正黄旗士兵走下城墙,前去稳定城内局势,城外的炮声让很多汉人的心活泛了起来。 刘老能就是其中一个,作为一个无赖他第一时间察觉到这是个机会,一个改善生活环境的机会! 他带着几个混子冲进满人家中,用铁棍将人打死后,肆意劫掠满人的财富。 城内到处都在发生这种情况,满人的八旗兵是凶悍,可现在城里唯一的一旗在城墙上守城呢,满人平民可就没有八旗兵那般凶悍了。 起初只是流氓作乱,很快演变成大规模暴动,明军攻城的炮火点燃了城内汉人百姓的愤怒,百姓们不想错过这次能将满人赶出去的机会。 和其他地方一样,沈阳城里汉人人数占总人数的九成还多,城内各条街道上都能见到暴动的汉人,他们冲进满人的店铺、家里杀死欺压他们的满人,抢回原本属于他们的财产。 范文程被一百名正黄旗士兵护着没走多远就遇到了暴动的汉人,那些汉人不敢上来跟他们这些穿着黄色布面甲的鞑子拼,却敢从远处扔石头骚扰,甚至有人往他们身上泼油再扔出火把。 几个躲闪不及的正黄旗士兵被烈火焚身,奔走哀逃,反而点燃了身边人。 坐在轿子里的范文程听着轿子周围正黄旗士兵的呼喊,和汉人愤怒的吼声,咬牙用流利的满语道:“去两个人到城墙上让莽古尔泰发兵去皇宫,陛下的家眷不容有失!” 立刻有两个正黄旗士兵跑去城墙上求援,范文程下令正黄旗士兵护着他赶往皇宫,正黄旗士兵举着盾牌长刀挡在轿子周围,不让任何危险伤害到轿子里范文程。 轿子,范文程脸色沉重,城内的情况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汉人的人数优势展现了出来。 他也暗暗庆幸,还好没人带他们冲击城门,不然他们与城外明军里应外合,沈阳就真失守了,只要莽古尔泰能坚持到镶红旗回援沈阳,那暴动的汉人就是把沈阳烧了也无所谓。 而他所要做的就是去皇宫,皇太极的几位福晋和皇子都在皇宫里呢,这些人可比沈阳城重要的多。 他们要是出点什么事,他范文程跟莽古尔泰都得掉脑袋。 岳托,你快点带人回来吧。 范文程如是想着。。 第104章 东江兵溃 沈阳城西南方450里处,负责传信的正蓝旗骑兵找到了镶红旗的大军。 哨骑恭敬地对镶红旗固山额真岳托道:“启禀大人,三万明军猛攻国都,莽古尔泰大人请您火速回援。” “火速回援?亏他说得出口!” 岳托是皇太极之孙,,他掌控镶红旗,他父亲代善掌正红旗兵马,是后金国内不可小区的一伙势力,当他听到这消息后毫不客气的骂出了声。 岳托马鞭一指传令的哨骑,“回去告诉莽古尔泰,要是连三万明狗都解决不了,就回家绣花去吧。” “大人,明人火炮射速特别快,奴才是亲眼见识过的,明狗的炮弹不停的落,我们正蓝旗的弟兄死伤惨重啊。” 岳托冷哼道:“明军火炮即使快上一番也不过尔尔,你若不是信使,就凭你口出妄言我就将你斩于军前了。 滚回去告诉莽古尔泰,他要是丢了国都自己去向陛下请罪,老子还有事要办,滚吧。” “这…” 哨骑一脸为难,岳托却已经传令全军向前行进,他眼里闪烁着野性、贪婪的光芒,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办。 就在刚才哨骑来报,二十里外有一支明军,似乎是皮岛毛文龙的军队。他要趁那支明军没察觉之前来波突袭。 二十里外,一支两千人的明军队伍缓缓向前行进,他们穿着鸳鸯战袄,头戴朱漆勇字盔,手持长枪,是典型的卫所兵装扮。 军中除了明字战旗,还有一杆白底黑字的尚字大旗,尚字旗下,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年轻将军气势汹汹跨坐在战马上,颇为自得。 他们是皮岛毛文龙的军队,领军之将名叫尚可喜,祖籍山西洪洞,世代务农,他十八岁时因后金入侵辽沈,随父尚学礼迁徙辽西松山避难,期间母亲死于战乱。父子先后加入明军。 其父尚学礼先投辽东巡抚王化贞,后随毛文龙入皮岛。而尚可喜在天启三年加入明军水师,第二年赴皮岛寻父,也投入了毛文龙的麾下,被毛文龙收为养孙,赐名永喜。 此时的尚可喜,或者说尚永喜还不是三番作乱时的尚可喜,他正值年少气盛之时,这次是他第一次领兵,虽然出兵目的只是袭扰,但也够他展现自己的才华。 尚可喜环顾左右,肆声道:“前边就有个鞑子部落,等到了之后让弟兄们好好乐呵乐呵。” 一群东江镇兵如匪寇般聚啸欢呼,从他们身上就能看出毛文龙是如何带的兵。 “不好了,不好了!” 一名哨骑纵马奔到尚可喜身边,“将军前方十五里发现一群鞑子骑兵。” 尚可喜一摆手,镇定道:“别急,他们有多少人,旗帜何样?” “得有好几千人,旗帜是红的,全红还是内红看不清楚啊。” 镶红旗! 尚可喜刷的一下变得非常难看,出兵之前他自然知道后金国内有哪些军事力量,低声道:“你不要声张。” 说完回头对几个亲兵道:“你们几个跟我来。”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岳托带着七千多名镶红旗士兵突然杀至,两千名东江镇兵除了尚可喜及几名亲兵之外,余者全死。 而镶红旗士兵只死了十几人,其中还有几个是因为抢夺人头而自相残杀的。 岳托欣赏着周围的满地尸体,不禁放声大笑,在他享受胜利成果的时候,四百多里外的沈阳城战局也发生了变化,明军冲进沈阳城,在巷战中迫击炮再次展现出无与伦比的威力。 很多逃跑的女真人被两三百米外的明军炮击而死,死守城墙的正蓝旗士兵和女真人只能且战且退,从北门撤出。 明军集中全部兵力攻南门,北城倒是没有明军的身影,反倒是一大群女真人跑到北门寻求正蓝旗的庇护。 莽古尔泰骑在马上,环视四周,女真平民与正蓝旗士兵混杂在一起,高喊着让他们杀光城里的明军,莽古尔泰充耳不闻。 之前他分出500人去皇宫保护皇太极的家眷,再算上被明军杀死的,他现在身边只有1400人,还被平民们簇拥着难以快速行动。 莽古尔泰骑在马上焦急的望向城中,在他焦急的目光中终于看到了被一群正蓝旗士兵与正黄旗士兵护卫着的十几辆车架。 “快…” 砰! 莽古尔泰的话还没说出口,火炮声便已响起,女真平民惊慌失措无助乱窜,将正蓝旗士兵的阵型冲散,正蓝旗士兵们也怕明军火炮落在自己头上,惊恐的望着天空。 通往北城门的街道上,一名明军军官挥刀大喊:“炮兵架设火炮,其他人跟我上!” 成百上千名明军士兵从街道那头杀来,莽古尔泰心里陡然一惊,马刀遥指街道那头,“杀光明狗,保护殿下,挡路者杀无赦,驾!” 一千多名正蓝旗士兵冲过人群跟随在莽古尔泰身后,撞死撞伤无数女真平民,引得女真百姓一阵唾骂。 “莽古尔泰你狗日的不得好死。” “疼死爷爷了。” 莽古尔泰却没心思理他们,他冲在最前方,手里的马刀裹挟着冲锋的势头狠狠的从那明军军官颈间砍过,锋利的刀锋轻而易举的砍杀那名军官的脑袋。 砰砰砰… 连绵不断的炮响中,二十多发炮弹以八十度角仰对天空,出膛的炮弹在空中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后狠狠砸在正蓝旗士兵的人群中。 由于是在街道上,鞑子站的相对密集,二十多门迫击炮一轮齐射炸倒四十多个正蓝旗士兵,那十几辆马车急匆匆驶过正蓝旗士兵的身体旁。 正蓝旗士兵与大明官兵短兵相接,鞑子的凶悍完全展现了出来。 鞑子士兵无论是在力气上还是在速度、经验上都比第一军团的士兵强的多,一个后金军要五个明军士兵一齐上才能勉强对付。 十几辆马车在正蓝旗士兵舍命掩护下终于靠近城门,天空中一发炮弹落在其中一辆马车的驮马身边,两匹驮马当场被炸死,马车被气浪掀翻,车里的人生死不知。 第105章 收复沈阳 几个女真族侍女和正黄旗士兵想去救马车里的人,又一发炮弹落在了他们身边,几人当场被炸翻。 驾驶前边马车的正黄旗士兵回头一看,见被炸翻的马车里坐的也不是什么主要人物也就没来援救,十几辆马车缓缓离开沈阳,莽古尔泰带着正蓝旗士兵且战且退。 明军追到城外又进行一阵炮击后方才回到城内,清剿城内的残余敌人。 金国皇宫前,周遇吉手持长剑与警卫营的士兵一同观察着金国皇宫,在来到这里之前,周遇吉一直认为皇宫应该是像北京紫禁城那样高大、精致、巍峨。 金国皇宫刷新了他的认知,金国皇宫由十几座橘黄色屋檐几红墙的房舍组成,二层楼阁只有一个,三层的一个没有。 就这皇宫还不如一般的北京城里一位三品官的宅邸。 “鞑子皇宫,不过尔尔,走。”周遇吉嗤笑一声,带着警卫营的士兵走进后金皇宫。 后金皇宫从1625年开始修建,因为后金经济拮据,修建计划搁置,也就导致了周遇吉现在看到的这般模样。 原历史上后金皇宫一直到1636年才正式建成,又经过康熙、乾隆时期的改建、增建,才变成了后世人们所看到的那般。 周遇吉一脚踹开崇政殿大门,这里是后金朝堂议事的地方,仍不过是低矮的房舍一间,高度连紫禁城金銮殿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崇政殿里面倒是挺宽敞,中间铺着红毯,两侧是后金官员上朝时站着的地方,大殿最前方的‘紫气东来’牌匾下是一张金色龙椅,单论价值这龙椅估计比这崇政殿还值钱。 周遇吉来之前崇政殿里的奏折等重要物品都被搜刮带走,仍就留下不少,周遇吉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本奏折,上面全是他看不懂的满文,随手扔到了一边。 周遇吉一脚踩在皇太极的龙椅上,对跟他进来的几十名警卫营士兵道:“等会把鞑子皇宫搜一遍,把值钱的、有意义的玩意连这龙椅一起封存起来,等来日凯旋让天子及朝臣看看咱第一军团的功绩。” “是!” 城内街道上,手持着燧发枪的明军士兵以班为单位巡视着,以防有鞑子的漏网之鱼,但他们的巡视注定是无用的,城里的女真人早就被汉人杀的精光。 无数汉人在街道上欢呼,庆贺着王师归来,女真人根本不把他们当人看,相比之下以前明朝的税虽然高,他们生活艰难却还能以人的身份活着。 当他们听到当朝崇祯皇帝下令全国免税的消息之后,不少人拿出鸡蛋酒菜送给明军士兵,希望这支军队能一直驻扎在沈阳。 …… 与沈阳城里士气高涨的明军相比,逃出沈阳的莽古尔泰与正蓝旗士兵们一个个宛如行尸走肉般骑在马上,自努尔哈赤十三副铠甲起兵以来,后金从未遭受过如此大败。 不光正蓝旗折损了大半士兵,连国都都丢了,作为正蓝旗固山额真的莽古尔泰脸色惨白,心中惶惶。 他不知道见到皇太极之后该如何向他解释,折损大半兵马已是死罪,更别说还丢了国都,他绝对会被那位八弟杀死,犯了如此大罪就算皇太极弑兄也没人会说他什么。 我会死… 莽古尔泰瞳孔逐渐收缩成一条竖线,我是高贵的爱新觉罗血脉,只有伟大的长生天可以要了我的生命,他皇太极没那个资格,不能,绝不! 在死亡的威胁下,莽古尔泰心中开始变得阴暗扭曲,莽古尔泰本来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作为努尔哈赤第五个儿子,身任正蓝旗旗主,四大贝勒之一,他的出身、地位都在皇太极之上,只因其母与大贝勒代善关系暧昧,努尔哈赤不忍心将其杀害,仅以私藏财物为名把她休了。 而莽古尔泰为取悦于父汗,残忍地把母亲杀了,这种禽兽般的行为使他在后金国的地位、影响大为降低。以至于天命十一年推举汗位继承人时竟无人提名于他。 皇太极继位时,莽古尔泰虽然依附众议,不得不投了他一票,但内心却并不平衡,久之,与皇太极矛盾日深。 现在一想到他那位八弟会杀了他,莽古尔泰心里阴影无限扩大,他回头望了眼那十几辆马车,他看到的不光是马车里的人,还看到了他后半生的富贵。 与其把送她们到皇太极那,然后让皇太极砍了他脑袋,不如把她们送到明人手里。 皇太极的十几个妃子和五个儿子,拿她们换自己一世富贵可是绰绰有余了。 莽古尔泰带着大军一路缓行,等到了晚上大军扎营之后,莽古尔泰将他的几名亲信叫到自己的篝火旁。 满天繁星下,莽古尔泰和他的亲信围坐在篝火边,摇曳的火光中莽古尔泰的表情显得愈发狰狞。 他压低声音道:“各位弟兄,我折损兵马,丢失国都,难逃一死,你们也会失去现在的身份地位,过着与汉奴一样的卑贱生活。” 说完他扫视了眼这些亲信,见到没人面露异色之后继续说道:“与其那样倒不如我们反了,皇太极的妻小都在我们手上,拿他们跟明人换一世富贵足以,一边是被贬为奴,一边是不用厮杀就能得到的一世富贵,你们自己选吧。” 莽古尔泰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他们几个不想当奴隶就只能投降明军,几个心腹向彼此相视。 一人低声道:“大人我们都听您的,您说让我们干嘛我们就干嘛。” “那好!” 莽古尔泰一点头,“那几十个正黄旗兵是个阻碍,你们各自回去召集人手,等下宰了他们,把皇太极的家小掌握在咱们手里,明天咱们去锦州。” “咱们这么多人去投降,明军不会接纳这么多人。” 听他这么一说话,莽古尔泰想了想道:“除了咱们的人之外,其他人全杀掉,他们的脑袋也算咱们的晋身之资,至于剩下的…” 莽古尔泰眸中闪过一抹厉色:“咱们在明天早上的汤里下毒,除了咱们几个其他人都得死!” 第106章 巡查军工 紫禁城外,军工营 朱由检和一群工部匠人在军工营里巡视,这片方圆百里的土地是他专门划给工部的,不久之后一座专门负责武器研究与生产的大城就会在这里拔地而起。 民夫们已经在规划的范围构筑城墙,一些大型厂房也已完工。 蒸汽机的出现让大明进入了工业化的快车道,蒸汽巨大的推动力给了大明工匠们无数的想象力,甚至前两天孙元化还想过用蒸汽的巨大力量把人送上天。 如今各种工业化的机器正在研究中,而一些初级机器已经问世并投入使用,就比如朱由检现在看的。 工厂内,蒸汽的力量推动着巨大的机器,匠人们在流水生产线上高效快速的组装迫击炮的组建。 看着不断运转的机器,听着机器的轰鸣与匠人们的呼喊,朱由检的思绪飘到了几百里外的辽东大地,这次他调动了不下20万军队举行这场会战,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他担心的不是担任尖刀的周遇吉,周遇吉的第一军团最坏的情况也能占领旅顺口,有了旅顺口,明军就能在辽东半岛建立一个进攻基地。 到时关宁锦防线与旅顺基地两大进军基地,早晚能弄下沈阳,最好的情况当然就是周遇吉能一次攻下沈阳,那以后沈阳以南的地区都能回归大明。 至于关宁军,袁崇焕也知道他计划,二十万关宁军至少能调动三分之一从侧翼进攻,他也不担心。 至于皮岛毛文龙,只能担任袭扰作用的他在此战中只是个打酱油的角色。 真正让他担心的是曹文诏的第二军团,曹文诏不光要面对皇太极的满蒙联军,还要面对察哈尔部,三方势力中第二军团是最弱小的,也不知道曹文诏能不能处理好草原上的局势。 “陛下…陛下…” 钟离蕊的声音让朱由检回过神来,“什么事?” 钟离蕊抱胸道:“军工营的器械你也看过一遍了,有什么不足的请指正。” “没什么不足,等城墙建起尽快投入生产,今后这里会是大明最大的兵工厂。” 说完,回头看向刘若愚:“回宫。” …… 就在军工城有条不紊的建造中,北方草原上的三股势力也陷入了战争泥潭,皇太极率领满蒙联军四处劫掠,短短数日间,连多罗特族在内七个蒙古部落被屠,牛羊财物被洗劫一空。 小部落不得不举族来察哈尔部寻求庇护,在来的路上被满蒙联军发现又被屠了个干净,整个察哈尔部一时间风声鹤唳。 这一夜,满蒙联军营地内篝火成群,女真人、蒙古人七八个围坐在一团篝火旁肆意调笑,不少人怀里抱着抢来的蒙古娘们好不快活,不时有人把蒙古娘们拖到空地上就开始办事。 整个营地宛如群魔乱舞一般,皇太极与几个固山额真围坐在篝火边,皇太极脱下了平日那身金色龙纹棉甲,光着膀子望着火堆里跳动的火苗。 身为皇帝他不能像那其他兄弟似的只想着怎么杀人,他得考虑整个大局。 连日来的作战满蒙联军收获颇丰,缴获牛羊已逾10万,但这些都是从多罗特这种万人规模的部落里得来的。 满蒙联军在草原上停留的时间越长,收获就越小,他现在不得不开始考虑,是一鼓作气击破察哈尔部,彻底击破林丹汗在东部布置的屏障。 还是先行撤军,用缴获来的牛羊稳定国内经济,以备来日再战。 宁远之战后,后金虽然突袭了觉华岛,但从觉华岛缴获的物资并不足以抵消战败的影响,后金国内经济一片低迷,斗米达到了六百钱,甚至有的地方达到了八百钱。 这两个选择中皇太极心里偏向后者,大金要开疆拓土不能只靠这个骑马与射箭,更要有足够的后勤保障,稳固的国力才是支撑作战的根本。 篝火上架着一只烤羊,烤的金黄酥脆的羊肉往下滴着油,金黄油亮的色泽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一名戈什哈在上面撒些盐后,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在羊腿上割下最鲜美的一块肉,单膝呈给皇太极。 皇太极接过羊肉送到嘴里,鲜嫩的羊肉虽不说入口即化,却也别有一番风味,精致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法就能提取食材本身的味道。 吃了肉,皇太极拿起水囊对几个固山额真道:“连日作战诸位都辛苦了,朕以水代酒敬各位了。” 几个固山额真看着皇太极喝水,脸上露出了畅快的笑意。 镶蓝旗固山额真阿敏笑道:“此番作战我大军连战连捷,何不趁此机会一举灭了察哈尔,让林丹汗那条老狗再不敢小觑我大金国!” “不错,此次的确是个机会。” 正红旗固山额真代善也点头表示赞同。 正白旗阿济格与镶白旗杜度也都点头称是,皇太极的目光从他们脸上逐一扫过,心里捉摸着该怎么跟他们说,他虽是皇帝,却也要分个长卑。 跟他征战的四个固山额真都是努尔哈赤的子孙。 其中,统正红旗的代善是努尔哈赤次子,努尔哈赤长子褚英早在万历43年就死了,这里属他地位最高。 统镶蓝旗的阿敏是努尔哈赤弟弟舒尔哈齐的儿子,论辈分与皇太极不相上下。 正白旗阿济格是十二子。 镶白旗的杜度是努尔哈赤长子褚英的儿子。 这几个人都是他自家人,君臣那套对他们没什么约束力,这四个人里就属代善最难搞。 就在皇太极思索着怎么劝说几人撤军的时候,一名年轻的镶黄旗牛录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皇太极看了他一眼后,任由他跑到自己身边。 皇太极亲手操刀割下一样羊肉递给了他,“十五弟出什么事了?平时你可不像现在这般焦急。” 来人是他的兄弟多铎,多铎是他第十五弟,与十四弟的多尔衮是同母兄弟,现在镶黄旗担任牛录。 多铎哪有心情吃肉,随手拨到一边后告诉了皇太极一个天大的噩耗。 第107章 惊闻噩耗 多铎直接跪倒皇太极面前,急声道:“八哥不好了,刚有人来报说明军突然出现在辽东,已经攻下沈阳了,我们在沈阳的族人要么被打死,要么被抓到牢狱中,八哥,沈阳丢了!” “什么?!” 皇太极与代善几人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皇太极一把攥住多铎衣领,“你说什么?沈阳丢了?!” “嗯。” 代善走到两人中间,握住皇太极的手腕,“八弟你冷静点,放开十五弟。” 皇太极松开他,冷声道:“不可能,不可能!我在沈阳周围留了两旗兵马,纵有十万明军也攻不下沈阳。” “八哥是真的,我听来报信的弟兄说来犯明军攻城时,镶红旗在外平乱,城里只有正蓝旗一旗在守,而且莽古尔泰之前带领正蓝旗在野外与明军交战,是大败回城的。” 皇太极深呼着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来犯明军有多少人?” “听那族人说只有六万多,但他们的火炮速度特别快,几乎是不停的从头顶落下,火枪也快了不少,莽古尔泰杀了一阵,折了两三千的弟兄。” 说着多铎偷偷打量着皇太极,见他表情还算平静后继续说道:“明军仗着火炮猛攻沈阳城,莽古尔泰没守住只能带着范章京和您的妻儿老小冲出城,沈阳就让给明军了。” “他莽古尔泰是干什么吃的,明军火炮再快上一倍也攻不下沈阳,明明是他守城不利还敢推辞,他人现在在哪?” “这…” 多铎犹豫的望向代善,代善会意,不动声色的挡在两人中间,“十五弟你慢慢说。” 多铎感激的看了眼代善后继续说道:“莽古尔泰自知守城不利,损兵折将,难逃一死,所以他…他带着范文程和八哥你的家小向明军投降了。” “莽古尔泰!” 皇太极声嘶力竭的呐喊着,声音由凄厉逐渐变为低沉,直至无声,皇太极身体砰然倒地,昏迷不醒。 “八哥!” “八弟!” “陛下!” 一群人赶忙围了上来,生怕皇太极出点什么事。 …… 察哈尔部大营50里外的明军大营内,曹文诏拿着油灯在地图前仔细看着,地图上画着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圆圈,那都是满蒙联军洗劫过的部落,从他们的路线上他可以估计出皇太极下一步的进军路线。 其中一个最大的圈是上一次哨骑探明的鞑子营地的位置,明军哨骑与察哈尔哨骑不同,察哈尔哨骑会在弓箭的射程范围之内被鞑子射杀。 而装备燧发枪的明军哨骑能在弓箭射程之外开枪射杀鞑子,带着信息回归大营的可能性大大提高,信息里也包括了皇太极目前的驻军位置。 曹文诏不会把这个位置告诉察哈尔人,他巴不得鞑子蒙古人死的越多越好,只要鞑子还在与察哈尔部作战这就够了。 “报!!!” 军帐外突然传来军士的禀报声,一名士兵在帐外禀报道:“启禀将军鞑子大军连夜启程向东而去。” 向东! 本来已经有些疲惫的曹文诏瞬间来了精神,自古以来夜间行军便是兵家大忌,除非有紧急军情或者强烈的战略目标,否则绝不会有人选择夜间行军。 皇太极虽是鞑子,但这个道理他应该懂。 “马上让各师长、团长来军帐议事!” 说完,曹文诏的手指在地图上的皇太极营地的一点又逐渐往右滑,一直往右便是辽东,皇太极如此着急的回军必是辽东之地出问题了! 曹文诏隐约可以猜到天子在辽东一定做了什么,但那不是他要管的,他要管的是让皇太极无法抽身。 当军帐前响起清脆的金钟声,大营内仅剩的第10师团的师长、团长先后来到中军大帐,与曹文诏一同围在地图前,曹文诏将自己的猜测跟众将一说,众将无不震惊。 众将彼此相视,从彼此眼中看到震惊之色,本来他们对来草原帮察哈尔御敌的事就有抵触情绪,现在看来他们想得太简单了。 无论是他们还是察哈尔部都是钓皇太极的诱饵,天子真正的意图在辽东,而且这个动作绝对小不了,不然皇太极不会像奔丧似的往辽东跑。 曹文诏敲了敲桌子,“这只是我的猜测,不管辽东发没发生什么,我们都不能让皇太极这么轻易离开草原,都说说有什么好主意?” 一名团长笑道:“将军这不用商量啊,少将军带着四个师团离鞑子回辽东路线不远,少将军自会阻拦他们。” “他阻不阻拦我不管,但咱们不能只在这待着。” 另一名团长出声道:“将军,咱可以把鞑子撤军的消息告诉察哈尔人,让他们追,趁他们老营空虚咱们灭了他们男女老幼,劫了林丹汗妻儿老小!” “好!林团长说得好,灭了察哈尔大营!” 其他几个团长纷纷出声响应,曹文诏一头黑线的背过身去,目光凝视着大明北疆图,这几个团长的建议他没想过,他倒不在乎这么做是否光明磊落。 他想的是北疆局势所会发生的变化,大明北方一共有四伙势力,分别瓦剌、鞑靼、后金,在他们三股势力北方还有个罗刹国,罗刹国离的太远暂且不计。 这三股势力当中,大明与鞑靼还有个盟友的名头,要是破坏了这层关系会产生什么影响?盛怒之下的林丹汗会不会举大军入侵大明?又会不会与瓦剌、后金结盟? “报!” 一名士兵快步跑到帐内,将一份书信的呈上,“启禀将军,哨骑来报,刚在外面抓到一个鞑靼细作,从他怀里搜出一份书信。” 一个团长接过书信递给了曹文诏,曹文诏看了眼上面的蒙文后扔给别人,“谁懂这鸟字,给本将军翻译翻译。” 一个团长接过,看完之后脸色变得很难看,“将军!这是林丹汗给鞑靼万户长的。” 林丹汗听说天子免了察哈尔等左翼部落的市赏,连右翼部落的市赏都减半了决定撕毁盟约,让察哈尔部在鞑子退后急攻我军,他自己先率大军攻山西大同去了。” 曹文诏虎目圆瞪:“什么?!” 第108章 奇袭之夜 中军大帐内,气氛沉闷。 曹文诏先是愤怒但很快冷静下来了,“确定是林丹汗派的信使么?” “不会错的。”之前翻译的团长道:“信上有林丹巴图尔的印章,金人绝模仿不来。” 曹文诏一掌拍在地图上,既然林丹巴图尔想开战,他就只能先发制人了,“派一个班的弟兄把信使连同书信一起送往北京,跟陛下说明情况。” 传令兵抱拳称是,缓缓退下。 曹文诏呼了口气,仍觉得心中郁节难舒,“真是条喂不熟的狗,派人把金人撤军的消息告诉察哈尔人,一旦察哈尔部举族追杀,我们就灭了察哈尔大营!” “是!” …… 不久之后,察哈尔大营内。。 娜木钟带着额哲王子坐在主座上,身前左右是几个万户长及千户长,他们脸上表情各有不同,只因为听到了明军信使所说的事。 皇太极跑了…真的假的?! 娜木钟轻声发问道:“明军使者你说皇太极连夜撤往辽东,可有证据?” “并无直接证据,但我大明军队已经突入后金国内,皇太极定是接到了消息才不顾一切的撤回辽东。” 信使表面说的自信,他当然也不知道辽东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既然林丹汗想开战他也就随便说了。 一名万户长怒道:“你们明人既然知道女真人的驻地何不早早来报?” 使者看他一眼,轻轻来了句:“那贵部知道我军是来帮贵部防御后金的,为何不与我军协同作战,而让我军在50里外扎营?” “你…” 使者不再理他,对娜木钟道:“我家将军听闻皇太极连夜撤往辽东,有心追击奈何军中多为步卒无法追上,特派在下前来通报。” 娜木钟微微一笑,“你在军中担任何职?” “警卫营副营长。” “哦?”娜木钟眼中里闪过一丝诧异,“这是何职,怎么从来不曾听说过?” “我营有战兵八百人,在下的职责是辅佐营长统兵。”使者稍解释了一下后继续道:“时间紧急请贵部赶快派兵追击。” 娜木钟扫了眼帐内几个万户长,“几位意下如何?” 一名稍年长些的万户长走了出来,轻轻抚着下巴上浓密的胡须,“若明人所言无虚就该追,不能让皇太极就这么走了。” 说完看向其他几人,那几人也都跟他是一个想法,皇太极连灭了七八个依附察哈尔的小部落,要是因为明军攻陷沈阳才让皇太极撤军,整个草原都会认为让他们察哈尔人软弱可欺。 明军使者也适时道:“我军中有数万兵卒距鞑子撤军路线很近,只要贵部骑兵追上鞑子,我大军也会尽快赶来参战,两方合力杀个千把个鞑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那…”娜木钟还是有些犹豫,虽然不想承认,但女真人的凶性、骑射都比她们察哈尔人要强,贸然追击凶险未知。 一名万户长抱拳道:“王子殿下,我等着这就出营追击!” “我军愿前行40里护卫察哈尔大营,以示盟好。”使者适时说着。 说话的万户长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其他几个万户长与千户长纷纷跟上,娜木钟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没说出来。 目光放到明军使者身上,轻声道:“那就多谢贵军了。” 使者嘿嘿一笑,“没什么,应该的。” …… 察哈尔部原有八万控弦之士,虽然林丹巴图尔带走一些仍有四五万人,再加上连日来举族来大营投奔的部落兵勇,兵力不下九万。 悠远绵长的号角声在大营上空回响,睡梦中男人们听到号角声赶忙从老婆被窝里出来,穿上衣服拿起马刀弓箭跑出帐篷。 很快九万名蒙古骑士分作三路冲出大营,按照明军所给的地图向撤退满蒙联军追去,另一边,使者也回到军中将消息汇报给曹文诏。 中军帐内,一身戎装的曹文诏重重击节道:“好,传令全军向察哈尔大营进军,此战务必要活捉林丹巴图尔的家小!” “是!”第十师团的师长与五个团长齐声拜道。 咚咚咚… 激昂的战鼓声惊醒了睡梦中的明军士兵,听到鼓声后明军士兵们争先恐后的从行军床上爬起,争先拿起武器冲出营帐。 曹文诏治军极严,三通鼓后不到者皆斩,第二通鼓刚敲响没多一会,第十师团的一万多名士兵就已经列队完成。 曹文诏扫视着火把下一张张坚毅的面孔,心里倒是很满意,高喝道:“我知道你们对来草原帮鞑靼作战有所不满,说实话我也不满,咱大明儿郎凭什么帮鞑靼作战?!现在我告诉你们,从今往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 说着用枪尖挑起一卷布帛,继续道:“就在刚才我们截获了一封书信,鞑靼大汗林丹巴图尔背信弃义,已率大军攻山西而去,打从现在起鞑靼是咱们的敌人。 现在我要带你们冲击察哈尔大营,活捉林丹巴图尔的娘们和崽子,全军随我来。” 说完把那布帛随便摔到一边,纵马向辕门冲去,第十师团的士兵快步跟上,曹文诏率领大军行进在最前方,第十师团的一万名士兵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拿着武器紧随其后。 从高空往下望去,数千支火把犹如一条蜿蜒的长龙,在几十里外的蒙古骑兵也举着火把,不过他们的目标是追击撤退的后金军。 曹文诏率领一万名明军士兵来到察哈尔大营外,望着守卫空虚的察哈尔大营,脸上露出残忍的冷笑,林丹巴图尔因利弃义,就别怪他用这种手段来作战。 他身后有一万名士兵,这是第十师团的主要力量,仍有一部分士兵被他留在大营将军中辽炮送往山西。 反观察哈尔大营,因为几个万户长带走了大营里九成以上的男人,余下守卫不过千人,就算加上有战斗力的老人、孩子也无法阻挡第十师团的进攻。 林丹汗要进攻山西所调兵力必不会少,山西正需要辽炮的支持。 第109章 突袭敌阵 察哈尔大营里依旧灯火通明,戒备森严,巡查岗哨多如牛毛,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外紧内松。 毕竟部落里的大部分男人都去追杀金人了,万一有人趁机袭营可就不妙了,虽然侧翼有明军保护,但察哈尔人绝不会相信异族人。 所有族类的共性,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由于营地空虚,察哈尔大营周围的哨骑比平时多了许多,已经有几个哨骑发现了曹文诏率领明军,正赶过来想要询问明军的来意。 他们已经听说明军要从侧翼防守大营,却不知道明军此时应该在十里外扎营才对,就算知道了他们也不会认为明军会向他们发起进攻。 之前大营空虚明军也帮着防守,那时候明军都没发起进攻,这次自然也就认为明军不会发起进攻。 曹文诏长枪向前一刺,高喝道:“那就是察哈尔大营,活捉林丹巴图尔妻儿者,官升三级,赏银五百两,冲啊!” “杀啊!” “杀啊!” 高亢的喊杀声响起,赶来询问的几个察哈尔哨骑赶忙回身撤退,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明军会突然发动进攻。 守在大营门前的一百多个察哈尔士兵看着黑暗中仿若无穷无尽的明军,吓得腿都软了,慌忙往大营里跑去。 王帐内,娜木钟坐在额哲榻边看着额哲坚毅的小脸,脸上露出母性的微笑,当她打算洗漱睡觉的时候就听帐外传来喊杀声。 娜木钟的心顿时绷了起来,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后金军偷营! 此番出征皇太极带来了8旗当中的6个,只要有一旗兵马留守,就足以对现在的察哈尔来次大屠杀,如果明军来得晚没准察哈尔大营都守不住了。 她慌张的冲出王帐,心里祈祷千万不要是后金军,最好只是某个部落趁乱闹事,刚走出营帐就看到守在王帐前的300名可汗亲卫已经组成防御阵型。 他们是蒙古真正的精锐,弓马齐射样样精通,论骁勇程度比皇太极的两黄旗兵还要厉害几分,他们只听命于林丹汗一人,林丹汗出征只给娜木钟、额哲留下了三百名可汗亲卫。 刀盾手在前,长枪兵在后,更多的弓箭手在最后面,他们冷眼看着混乱的营地,仿佛眼前的一切与他们无关似的。 听到喊杀声的女人、小孩、老人纷纷走出自家的蒙古包,不少人手里提着马刀或是拿着弓箭,草原人野性难驯,平常人家的女人、小孩都敢拿刀砍人。 几个守在营门口察哈尔人慌张的大喊:“不好啦,明狗来杀我们。” “这…这怎么可能!!!”娜木钟霎时瞪大了眼睛,本来以为的后金军没来,不该来的明军却来了。 娜木钟极目远眺,营门口火光冲天,杀声四起,一个明将带着一大群明朝士兵宛如下山猛虎般杀了进来。 那员明将手持长枪在大营里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挥舞的长枪收取一个又一个察哈尔人的性命。 那明将直接往王帐处冲来,娜木钟呆呆的望着那明将,曹文诏! 曹文诏本就是崇祯年间第一良将,被史书评价为‘秉骁猛之资,所向摧败’,连满清乾隆帝也赞曹文诏‘秉资骁猛,练习戎行,慷慨出师,勇烈并懋。’ 论武力,曹文诏遇到过的人里还没人战胜他,或许再过几年他的侄儿曹变蛟能战胜他,但那也是几年之后的事了。 今夜的曹文诏骁勇异常,身上仿佛有使不完的劲一般,他是山西大同人,林丹巴图尔背信弃义要攻大同,他恨极了林丹巴图尔,现在他杀不到林丹巴图尔,杀他的子民一样解气。 原历史上林丹巴图尔因崇祯皇帝革除给蒙古各部的市赏,心有不平的他在1628年入侵大同,杀死明朝军民数万人,差点攻占大同城,明朝不得不于次年恢复市赏。 尽管如此,林丹汗仍于几年内不断侵犯明边,双方仍有战事。 “是金人来了么?” 就在娜木钟震惊之际身后传来额哲略显稚嫩的声音,回头看去额哲已经穿戴整齐,手里提着一把马刀,那将近一米的马刀对额哲来说拿的还是太过困难。 娜木钟怒道:“快回到帐篷里去。” “我不要,草原的男儿就该提刀上阵杀敌,我要去杀…”说着额哲顿了一下,“那是明人?” 娜木钟没时间跟他解释,拉着额哲命令道:“可汗卫队,护送王子殿下离开。” 三名可汗亲卫走了上来,一人牵马而来,另外两人把额哲送上战马,娜木钟翻身上马,“护我们走!” 与额哲同乘的可汗亲卫与另外几人骑马相随,剩下的可汗亲卫抱着必死信念挡在曹文诏面前,一百多名可汗亲卫弯弓搭箭,将一支支锋利的箭簇虚指夜空,毫不留情的松开弓弦。 弓弦震颤中,一百多支羽箭斜落而下,曹文诏挥舞长枪拨开射向自己的几支箭矢,发现正在撤离的娜木钟与额哲,枪尖指向她二人的方向:“擒下那两人者,官升三级,赏银千两!” 他身后的警卫营士兵们红着眼睛往前冲,在曹文诏面前的是两百多名可汗亲卫,用长矛布下一片冷森森的死亡壁障,如果曹文诏继续策马前冲,就会一头撞上那由几十枝长矛组成的死亡森林。 曹文诏冷冷一哂,双腿用力一挟马腹,战马吃痛,训练有素的战马驮着曹文诏无所畏惧地向前冲刺。 在即将撞上矛林的一刹那,曹文诏猛地一勒马缰,战马向前跃起,堪堪越过那片死亡之林。 可汗亲卫们不可置信看着从自己头顶越过的战马,宛如见了鬼一般,明人什么时候如此骁勇了?! 沉重的战马带着落下的势头砸在了两个亲卫弓箭手身上,两个弓箭手当场呕血倒地,滴血的枪尖从他身边的几个可汗亲卫身上划过。 “破阵!” 曹文诏举枪高呼,身后的士兵们被主将的豪气感染,悍不畏死冲击着可汗亲卫组成的阵型,曹文诏自己则是冲向娜木钟与额哲的方向。 第110章 绣球招亲 娜木钟等人所骑乘的战马都是林丹汗用头盔从别的部落‘换’来的,加上黑暗中人的视野有限,曹文诏将长枪挂在马背上,取出背后燧发枪击毙了一个可汗亲卫后只得惺惺作罢。 中军王帐前,留下来的两百多名可汗亲卫在杀死将近五百名明军后,被汹涌的明军所淹没,大营内的其他抵抗力量逐渐肃清,一队队明军士兵手持燧发枪在营地巡逻。 蒙古女人、小孩被绳子绑在一起,明军刀盾手在后面催促喝骂,不时有人突然暴起冲向明军士兵,明军士兵一脚将她们踹翻,再恶狠狠地上去补一刀。 这些人要是没有身为俘虏的觉悟,那等待她们的下场只有死。 从王帐到营门口的这段距离,明军士兵持枪肃立,军容严整,曹文诏站在王帐前望着远方漆黑的夜色,黝黑的瞳孔隐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的副将走过来道:“启禀将军,大营基本肃清。” “带上所有俘虏即刻赶往大同,速度要快,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启程之后把这营地烧掉,火势越旺越好,最好让大火烧个三天三夜。” 曹文诏清冷的声音中透着孤傲,他知道自己一定会为这道军令付出代价,察哈尔部是蒙古中央万户,在北元时期更是蒙古大汗的直属部落,是世代侍卫蒙古大汗的一支特殊的怯薛军。 察哈尔是整个蒙古地位最高的部落,就算是在瓦剌也没人不知道察哈尔部落的荣光,这道军令一出,势必会激起鞑靼贵族乃至下层士兵的怒火。 “将军这怕是不妥吧。” 曹文诏冷冷笑着,“是不妥,但现在的本将军怒火攻心,已经没了理智,去传令吧,有什么后果我自行承担。” “是…” 等副将走后曹文诏低声自语道:“感觉真不错,难怪那混小子就喜欢犯事。 ” …… 北疆战事进行,北京城里如往常一样平和,唯一不同的就是百姓们饭后闲谈的话题里多了一个新的话题而已。 受战争影响北京城里的米价不断上涨,一股节俭之风在寻常百姓家中升起,一旦家中子弟浪费粮食,轻则口头教训,重辄请出家法。 北京东直门内,朱由检带着贾华有说有笑的走着,北疆战事事关重大,如今连个音信都没有。 他只能用沉重的政务使自己不去想北疆之事,政事处理完了,他就出城去打理之前带着百官开垦的白菜地。 他虽然不差那一亩地吃的,但毕竟是他带着百官开垦,回到宫里怎么也放心不下那片菜地,索性就自己去看看。 此时的他穿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粗布短衫,扛着锄头,扮作农夫打扮,清秀的脸上满是汗水。 身边的贾华也差不多,只不过贾华的古铜肤色更显男人阳刚之气,肩上扛着被布条缠着的苗刀,看着像根木棍。 “陛下若真放心不下,以后可让内府派人打理那片菜地,无须亲自前来啊。” 朱由检笑道:“怎么不习惯了?” “陛下说笑了,练武所受之苦是这十倍,末将只是担心万一有人图谋不轨,末将一人难以护您周全啊。” 朱由检笑着瞅他:“别以为朕不知道,这两个时辰里你亲军营士兵扮作的行人商客不下一二百,现在你我周围就有不下五个亲军营卫士,还不足以护朕周全?” 贾华悻悻一笑,“这都让陛下发现了。”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以后就让内府打理那片菜地,等白菜成熟之后朕要亲自品尝。” “是。” “在外面别来这套了。” 朱由检说着来到道边的一处露天面摊坐了下来,店铺内只有小桌三张,板凳十几张,其中一桌已经有客人了。 摊主熟练在在灶火前拨弄着锅里的面条,诱人的面香从锅里飘出,令人食指大动。 “小二来两碗面。” “两位稍等,马上来。”摊主吆喝一声,等候的时候朱由检发现很多人都往一个方向去,其中多有穿着不凡的少年公子。 朱由检在摊主上面的时候问道:“请问小哥,大街上这么热闹所为何事啊?” 摊主上下打量了朱由检一番,接着说道:“看客观的打扮是从城外来的吧,这也就难怪您不知道了,今天可是米商郑进宝家的千金郑绣娘抛绣球招亲的大日子,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显贵都可以参加。” 说着指了指街上行人,“这些人这么急着过去就是希望有幸成为郑家小姐的如意郎君,即使选不上,能够在有生之年一睹华小姐的芳容也够了。” 朱由检不相信的问道:“小哥你这也太夸张了吧,这个郑小姐真的有这么美吗?就不会是个丑妇,家里有钱也嫁不出去,才会抛绣球招亲?” 摊主嘿嘿一笑,“以前是不缺,现在就不一定了。 前段时间锦衣卫白指挥使从这些大户身上刮了不少银米出来,城内大户家家伤筋动骨,那郑进宝别看现在光鲜,实际上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就想找个有本事的挽救郑家产业。” 听他这么一说朱由检算是明白了,都是白翎刮大户造成的影响,以前的豪商现在也有家道中落的危险了。 很快两碗凉面就上来了,贾华拿起筷子挑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就看到朱由检脸上若有所思的表情,“陛…表哥你想去看看?” “有这想法。”朱由检一边吃一边说道:“这抛绣球招亲我还没见过,难得出来一次当然要去看看了,快点吃等会去看看。” 贾华把碗向前一推,“我吃完了。” 朱由检愣了下,旋即笑道:“你是辽东人吃不惯这冷面吧,那就便宜我了。” 说着把贾华碗里的面倒进了自己碗里,把贾华都看了呆了,“陛下你这…” “无妨无妨,别浪费粮食。” 朱由检摆了摆手,前世他为了省钱曾连续一个月吃泡面度日,泡面吃的想吐,那种日子都坚持过来了也就不在意这些了。 第111章 楼下喧嚣 朱由检带着贾华跟着众人沿着大街向前走,很快就来到了举办抛绣球的楼前,这是一栋三层红顶楼阁,楼外已经围了不下几百人。 朱由检交了100钱的入场费后,在人山人海的人群中他跟贾华显得毫不起眼,周围全是北京城里的贵公子,长得比朱由检俊的也不在少数,就是没有比贾华更爷们的。 大多数人都是为郑氏家产而来,郑氏虽然家道中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依旧有不少财产,谁能得到足够那人少奋斗一辈子了。 也有像朱由检这样,为了碰运气或凑热闹来的。 站在朱由检身边的是一个两百斤多斤的胖子,胖子一身蓝色绫罗,不停擦拭着颈间的汗水,朱由检拍了拍他的肩膀,“胖兄,你也是来凑热闹的?” 前面的胖子回头看了眼朱由检,嘟囔道:“谁是你胖兄,不过凑热闹倒是真的。” “额…” 朱由检打量着胖子的大肚腩,郑家小姐要是被这么大的压,那感觉… 想着,朱由检不由打了个冷颤,那胖子看到朱由检这幅样子,顿时怒道:“你个混小子知道什么,我这叫身大力不亏,等会捡绣球的时候我捡到的概率比你大一倍。” “胖兄所言极是。”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一个管家打扮的大叔在三楼上对下面的人群大喊道:“各位公子,大家午安,我是郑府管家,今天是我家小姐抛绣球招亲的大日子,如果楼下哪位公子可以接住我家小姐抛下去的绣球,就能成为我们郑府的乘龙快婿,抱得美人归。 待我家老爷百年之后,郑府家财就都是那人的了,请各位一定要注意素质,不要厮斗。” 人群中有人喊道:“老东西赶紧闪一边去,老子是来看姑娘的。” “下去!” “闪一边去。” “下面就有请我家小姐绣娘登场。”楼上的管家只得退到一边。 管家大叔话音刚落,一个头戴面纱、身材不错的妙龄少女在两名侍女的陪同下出现在众人眼前,由于是仰视所有人都觉得那个女子看着有些高贵。 朱由检眯眼打量着那个女子,看不到脸,身材还行,却不如他嫂子那般的好,嫂子可是从全国精心挑选的五千名美女中的第一名。 楼上,头戴面纱的郑家小姐将绣球举过了头顶,认命似的闭上了眼睛,使劲的将绣球正对着城楼抛了出去。 正对着绣球落下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俊俏公子,他显然是有备而来,带了十几个家丁捡到的概率大大增加。 那公子见绣球向他的方向飞来面有喜色,周围家丁则迅速的围成一圈防止别人来抢,等到绣球飞到近前时公子猛地一跳伸手抓住了绣球,“抓到了,公子抓到了!” 周围家丁跟着一阵欢呼,然而就在此时突然有人窜了进来,伸手去抓那绣球,那公子情急之际不得不把绣球抛飞,使绣球不被这个人抓到。 整个场面一片混乱,场中灰尘四起不断有人倒在地上,大骂之声不绝于耳,绣球在空中不时飞起,城楼上的丫鬟愣愣的看着台下,戴着面纱的郑家小姐也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她们也没想到一个绣球居然会引起如此场面,而那调皮的绣球不断往前滚,滚到了一个怀抱着根被布条包裹的棍子的年轻人身边。 那年轻人手里的‘棍子’在绣球即将滚过的一刻轻轻一拨,拨到了身边的一个拿着锄头的年轻男子怀里。 朱由检茫然的看着手里的绣球,再看贾华:“你故意的吧。” 贾华似笑非笑的道:“表哥在说什么,表弟什么也没做啊。” “绣球在他那!”不知是谁高喊了声,几十双眼睛朝朱由检望来。 朱由检身边的两个人当即伸手要抢,贾华一脚踹开其中一个,同时被布条缠绕的苗刀前端指着另一个人的眼睛,距离那人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 “滚!” 那人吓得打了个寒蝉,如蒙大赦的退到人群里,贾华冷眼扫视身边的这些人,“再敢来抢别怪我不客气。” 贾华清冷的话语吓退了不少人,但人群里至少有一半的人是京城世家子弟,他们平日飞鹰走马,骄横惯了,他们可不怕贾华的口头威胁。 最先碰到的绣球的公子带着一群满面灰尘,气喘吁吁的家丁们恶狠狠的凑了过来,“哼,谁怕你啊,给我抢!” 一声令下,十几个家丁扑了上来,贾华冷冷一哂也不管那些家丁,直接跨步跑到那公子身前将其一脚踹翻,用苗刀刀锋指着他的眼睛,蔑视的俯视着他,“我杀你如屠猪宰狗,你怕不怕?” “杀了我你也跑不掉。” 那公子哥全不畏惧,很是主动的嘲讽道:“你胆子不是大么,来啊往老子眼睛里捅啊,你要不敢捅你就是老子生的鳖孙。” 贾华眉头一皱,回头看向朱由检,“表哥…” 朱由检微微一笑,“人家怎么说你就怎么办吧,五城兵马司要来拿人咱哥俩一起蹲大狱。” 贾华会意,嘴角绽起一丝狰狞,正要往下捅杀时,之前在楼上说话管家大叔已经带着几名家丁冲破人群,赶忙道:“好汉快快住手。” 贾华闻言停下,那管家跑到贾华身边道:“这是城内魏大户家的公子,你敢动他有你好果子吃,赶紧闪开。” “讲的好像我不动他就有好果子吃似的。” 贾华冷声说着,把苗刀往下一拄,地上的公子哥嘴里顿时发出一声惨叫,贾华苗刀前半部分捅进那公子眼里,深达半寸。 死倒不至于,但这左眼肯定保不住了。 “你你你…” “你什么你!”朱由检摆弄着绣球走过来,把绣球踩在脚下,“说到底都是你家老爷造的孽,现在我捡到绣球了带我去见你家老爷和小姐。” “就你?” 管家上下打量着朱由检,见他一身农夫装扮,不由轻视道:“一个种地的还想攀我们郑家高枝,赶紧滚赶紧滚。” 第112章 吾家先祖 “放肆!”贾华勃然大怒,正要冲上去教训这管家却被朱由检伸手拦住。 朱由检冷笑的看着管家,“种地的就攀不上你家高枝了,你们郑家不就是个商贾之家,说的难听点,你装什么装。” “那也比你强,赶紧滚,我们郑家不是你这穷汉高攀的起的。” 管事对朱由检颐指气使,他的话不光惹怒了朱由检与贾华,更惹怒了人群里的不少人,不少人看管事的目光暗含怒火。 有人站出来喊话:“你个当奴才的竟敢如此对人说话,可见你们郑家也不是什么良善之家,锦衣卫真该从你们郑家多刮点银米出来。” “哪来的野狗在这叫唤,赶紧滚。” “你这家伙。”说话之人撸起袖子就要动手,管事身后的十几个家仆挡在两人中间,那人见对方人多只得惺惺作罢。 管事不屑的哼了声,伸出了自己的大拇指在朱由检眼前晃了晃,“看见没?这扳指白玉的,就这扳指你十辈子都买不起,赶紧滚不然我赶人了。” 一个下人过来道:“管家这不好吧,总得给老爷和小姐把人带回去看一眼啊。” 管事的表情一僵,想了想倒也是这么回事,侧过身一捻须,“哼,算你小子走运,进来吧。” 朱由检嘴角一冷,带着贾华走了进去,隐藏在人群中亲军营卫士有意无意的挡在门口。 他们一个个咬着牙,攥紧了拳头,自古以来主辱臣死,郑家人对天子如此无礼,他们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屠了郑家人。 跟着管事的进了楼阁,正好见到一个精瘦老者走下楼,他就是郑进宝,他穿着紫色绫罗,头戴员外帽,手上也戴着扳指,左手白玉、右手象牙。 若非朱由检见多了财宝,不然真发现不了这两物的不同,此人身上有着浓重的市井善贾之气,令他很是反感。 郑进宝眯眼打量着朱由检一眼,见到朱由检穿着朴素,还拿着锄头,眼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失望之色,“这位小兄弟就是捡到绣球的公子吧。” 朱由检稍一抱拳,“正是。” 郑进宝指了指大厅里的几张椅子,“行了坐吧。” “正合我意。” 朱由检的落落大方倒让郑进宝有些错愕,“这位公子现在是以种田为生?” 朱由检耸了耸肩,“这重要么?你们郑家找女婿还论出身?” “随便问问。”郑进宝端起茶水,偷偷打量着朱由检,朱由检身上的气度让他感觉不一般,他找女婿也和常人一样主要看财能,要么有财,要么有能。 眼前这小子财是肯定没有了,不知道这能如何? “公子高姓大名,祖上以何发家啊?” 朱由检翘起二郎腿,漫不经心的回道:“我叫简由,我家祖上是放牛出身,趁着时局动荡挣了份家产传下,我族这一脉才得以兴盛。” 听到族上是放牛娃出身,郑进宝的脸顿时拉了下来,“那不知简公子擅长何事啊?” “我么…” 朱由检揉了揉光洁的下巴,“平时干点力所能及的混口饭吃,不至于被人骂作不思进取也就是了,闲的时候弄点工器之类的玩玩。” 力所能及的…工器… 郑进宝再也不掩饰心中厌恶,“简公子我就直说了吧,你当不了我家女婿,请走吧。” “你没看上我?” “你么…长得还行就是没钱也本事,对我郑家毫无帮助,走吧。” 说完郑进宝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刚走到楼梯口回头道:“张伯,给简公子拿一两银子算是回家路上的盘缠,好了送客。” 话刚说完突然听到楼外传来一阵喧嚣喝骂,郑进宝走到入口处一看,一支身披鳞甲、手持长枪、旌旗的骑兵正喝骂着分开人群,一行百余骑纵马奔到小楼门口。 领头的骑士翻身下马,快步奔进小楼,单膝跪倒在那个叫简由的年轻男子面前,“启禀陛下,辽东有紧急军情传来,孙大人请您速回皇宫。” 话声中,一群穿着明光甲,腰悬苗刀的亲军营卫士快步跑了进来,手按刀柄分列左右。 郑进宝颤抖着指着朱由检,“你你你…你是皇帝?” 朱由检随手把锄头丢给一名亲军营卫士,对郑进宝冷笑道:“是啊。” “那…那你怎么说你叫简由,祖上是放牛的。” 郑进宝还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刚才被他说配不上自己家的穷小子转眼前变成了龙御中宫,富有四海的皇帝,他如何不惊。 “朕在宫外神龙摆尾当然要用个假名,至于我太祖皇帝不光当过放牛娃,还做过寺庙里的小行童呢。” 这下郑进宝彻底没话说了,看着气度不凡的朱由检,他真是连肠子都悔青了,就在刚才他有希望将女儿嫁给当朝皇帝为妃,甚至当皇后也不是不可能,他也能父凭女贵,成为国丈。 现在倒好,一切都成了水中月,镜中花,还在圣上面前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要是传出去他把当朝天子当穷汉赶出门去,北京城里这些大户哪个敢跟他郑家来往? 朱由检背负双手,“你们郑家家大业大,朕高攀不起就此告辞了,还有以后别搞这种绣球招亲的烂事,直接把你女儿送到妓馆去卖,来钱更快。” “这…” 在郑进宝错愕的目光中,朱由检仰头大笑出门去,刚走到门口突然一拍脑门,“差点忘了。” 朱由检折返到那个管事的面前,摘下他手上扳指重重的往前一抛,精致的玉扳指砸在梁柱上碎成了八瓣,朱由检哼了一声:“告我去吧。” 说完,转身走到门口,翻身骑上战马,扯住战马的缰绳狠狠一勒,战马顿时痛嘶一声人立而起,铁蹄凌空踢腾两下,落地之后向紫禁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亲军营的骑兵们不敢怠慢,赶忙纵马跟上,只给赵进宝等人留下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背影,只有郑家管事的心痛的在地上拾捡着玉扳指的碎片。 让他去大理寺状告天子,他没那个胆子,只能一边骂着流年不利一边捡着碎玉。 第113章 一喜一忧 紫禁城,养心殿。 “出什么事了?” 换好衣服的朱由检快步走进殿内,就看到孙承宗、赵率教等四人围在沙盘前仔细研究着,脸上喜忧参半。 孙承宗指着沙盘上的沈阳城:“周遇吉将军来报,他已率军攻克沈阳,但军士折损过万,请朝廷速派援军。 另外建奴正蓝旗旗主莽古尔泰自觉丧城失地,难逃一死,故而使正蓝旗残部内斗,毒杀所有士兵后,带着几名正蓝旗牛录及皇太极的妻小向锦州满桂部投降。” “好啊!” 朱由检脸上露出喜色,沈阳攻下来了,只要能守住沈阳辽东半岛就是大明的了,帝国就能以辽东半岛为前沿基地,夺回奴儿干都司的大片疆域。 “还有呢?” 赵率教道:“曹文诏派遣军队将一封书信连同蒙古信使一起送到京城,信上说林丹汗已经平定右翼部落,因我朝改动市赏决定对我朝开战。 信上让察哈尔部在鞑子退后对第二军团发动奇袭,在草原上消灭第二军团,而他自己亲率主力缓缓向山西大同而去。 曹将军在察哈尔主力追杀鞑虏后,率领第十师团奇袭察哈尔大营,烧了大营后,带着俘获的妇孺赶往山西了。” “一喜一忧啊。”朱由检笑了笑,拿起指挥杆走到沙盘前,“先从喜的来,目前能支援周遇吉的有关宁军,关宁军应该已经快到了才对。” 说着看向赵率教,赵率教道:“满桂部率战兵62000人赶往沈阳。” 朱由检目光扫过北部疆域,“曹变蛟在哪?” 赵率教伸手在沙盘上指了一处地方,“曹变蛟带领四个师在鞑虏撤离路线不远处扎营,往沈阳去肯定是来不及了,而且一旦察哈尔主力知道曹文诏烧了他们大营,曹变蛟的处境顷刻间就会变得比周遇吉更危险。” 朱由检凝眉沉思,关宁军战力是大明数一数二的,有六万多关宁军入沈阳,沈阳无忧也,至于曹变蛟… 目光放到曹变蛟现在的位置上,从位置上看曹变蛟的四个师已经处于草原腹地,曹变蛟如何抉择只能看他自己了。 想到曹变蛟那一身锋芒锐气朱由检反倒放心了,以曹变蛟的性格应该能在草原上混的很好,就是不知道他会做什么选择,是东进还是南归? “那个什么泰的现在在哪?” 孙承宗道:“关宁军派了500军士护送他们来北京,请陛下定夺,此番莽古尔泰唆使鞑虏内斗,又毒杀余下鞑子,还带来了皇太极的家小,于我大明有功,陛下当赏。” “赏是得赏。”朱由检不悲不喜道:“等他到北京再说。” 孙承宗道:“对了陛下,被莽古尔泰带来还有范仲淹的后人——范文程。” “哦?” 朱由检清秀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喜意,“这倒是意外之喜,好,朕要重赏那个什么泰的,哈哈。” 孙承宗要是不提,朱由检可能都想不起还有范文程这号人物,范文程可是满清的大功臣,满清侵占华夏神州他可没少出力。 凡是讨伐明朝的策略、策反明朝官员、进攻朝鲜、抚定蒙古、国家制度的建设等等,他都参与决策。 要是他范仲淹知道自己后人跑去当汉奸,估计都能气的从坟堆里爬出来教训那不孝子孙。 孙承宗等人彼此相视,均不明白天子为何对范文程此人如此上心。 孙承宗缓言道:“陛下,林丹汗若要进攻大同,兵力必不会少,各地卫所兵战力低下绝对不是蒙古骑兵的对手,驻守太原的第八军团也是新军,朝廷当速派兵援助才是。” “这是一定的。” 朱由检微微一笑,把沙盘上北京周围的两个银质兵人放到了大同府周围,“让五军营与神机营奔赴大同就好了。” “这…”内阁大臣里知兵的孙、赵二人齐声道:“陛下,两营兵马不过两万来人,且不曾上过战场,是不是太少了些?” “不少了,如今的神机营与五军营早已不是先帝时那般糜烂了,两营兵马配合得当可敌10万军,守城可敌20万军。” 说这话时朱由检言语中透着自信,再看四个内阁大臣,“还有事么,没事朕就去火器营了。” 四位内阁大臣谁都不说话,他们都知道天子在大事方面一旦决定便很难更改主意,这次也是一样。 没人说话,朱由检起身离去,刚出养心殿一个手持拂尘的蓝衣小太监就跑过来道:“启禀陛下,懿安娘娘请您过去。” 朱由检咧嘴一笑,“嫂子啊,朕这就去。” 张皇后的寝宫内,虽是炎炎夏日,寝宫内却是一片清凉。 张皇后披着一件素纱绒披,下边是一件更加轻薄的睡裙,她的双腿柔美,肉感十足,白嫩的小脚轻轻翘着,使人不禁想要握在手里把玩揉捏。 如此美景除了服侍的宫女太监之外,只有朱由检这一个男人有幸看到,一个容貌姣好的宫女熟练的剥开从四川供上的荔枝,去胡后轻轻的送到张皇后嘴边。 举止谦卑,不敢有丝毫不敬。 自从发生陈德润的事情之后,张皇后在慈宁宫里来了个大清洗,那些私底下跟太监勾勾搭搭的宫女要么被赶出宫,要么被送到教纺司为妓。 身负天子偏爱,加上陈德润的前车之鉴,宫里太监还有哪个敢对张皇后有想法? 一个清澈的声音从殿外传了出来:“启禀娘娘,天子驾到。” “让他进来。”张皇后的声音慵懒中带着风情,就是太监听了瞬间心跳也会加快。 趁着朱由检没来的这段时间,张皇后风情万种抻了个懒腰,对宫女道:“把本宫的肉色丝袜和高跟鞋取来,本宫不能这副模样见天子。” 侍候在张皇后身边的宫女赶忙取来鞋袜,蹲下身子为张皇后穿上薄如蝉翼的肉色丝袜与精致典雅的白色高跟鞋。 这种番邦来的鞋袜是天子特意送来的,这种新鲜物件不光张皇后爱穿,宫中女子无不羡慕,只是弄不到,就连张皇后穿过的也不知道弄到哪去了… 第114章 积极备战 进入寝宫的朱由检没有走得太近,只停在了纱幕前的一米远处,微微低着身子。 “皇弟站在那儿做什么,进来。”张皇后的声音透过纱幕传了出来。 “是…嫂子。”朱由检挤出了一个笑容,推开了纱帘。 略感微凉的殿室内,身披米黄色薄纱的张皇后很有威仪的坐在桌前,黑色的长发垂落于肩,细长的眉梢下点缀着浅紫色眼影。 “坐吧。” “嗯。” 朱由检刚坐下,张皇后亲手剥开一个荔枝剔去里面的核之后送到朱由检嘴边,“阆中荔枝皮薄肉厚,汁甜味美,皇弟一定要尝尝。” 朱由检张嘴吃掉荔枝,张皇后展颜一笑,“皇弟最近在忙什么?” “主要是军务政务,如今大明情况已经有所好转,国库银两粮食多达千万石,还有啊嫂子,第一军团已经攻下沈阳,再过些日子辽东就能回归大明了。” “那就好那就好。”张皇后频频点头,“皇弟如此有作为,先帝的在天之灵也能瞑目了。” “额…呵呵…” 朱由检干笑两声,天启帝的在天之灵肯定琢磨着怎么做木匠活呢,哪有闲心看他。 那个木匠哥哥唯一留下来的就是折叠床了,现在被八大军团用作行军床。 “皇弟啊,这公事要做私事也要做,你看看你都即位了一年了,后宫里就两个妃子还是嫂子之前给你许的,这事你可得上点心了。” 朱由检不禁苦笑,“嫂子我还年轻啊,这事以后再考虑吧。” 1611年出生的朱由检现在也不过才17岁,从后世的角度上看还没成人呢。 “这事可以再考虑,但在此之前你不许碰那个佛朗机女人,更不能跟她有孩子。” 这点朱由检自己也有数,他身为明的君主,他的长子如果是个跟外国女人的混血儿,那他的统治不会稳固,就算他做出超越秦皇汉武的功绩,大明官员和百姓也不会让一个混血儿继承他的位置。 没准还会有心怀叵测之人在这件事上做文章,撼动他的统治。 “皇弟,要不要嫂子下令让各省选拔良家女子入宫,给你挑个中意的人?” “中意的哪有那么好找。” “全国佳丽何止千万,总有你能看上眼的。” “如此就让嫂子费心了,不过选妃的事最好等到十月份,辽东战局平定后再放出消息。” 朱由检轻声说着,后宫的事也不能总想现在这样放着,后宫要是长久空虚,百官就该介入了,到时一帮老的少的在朝堂上让他纳妃立后也是个麻烦。 在这后宫与朝堂虽为两个体系,却互相有所联系,后宫不能干政,后宫若是干政则朝堂必乱,朝堂可以干预后宫,皇帝还说不出什么来。 望着嫂子脸上的笑颜,朱由检不禁想起了古代选妃的规矩,历史上只有清朝因为在满人亲戚里选妃,导致妃子个顶个丑,其他朝代皇帝的妃嫔都是漂亮的。 选来的妃嫔不光颜值过关,皮肤白皙,身材一流,身体没有隐藏的疾病,他嫂子不光做到了这些,还是五千人中的第一名。 感受到朱由检眼神变化的张皇后翩然起身,带起一阵香风,“本宫有些累了,皇弟自去吧。” …… 北疆战局风云变幻,十几万明军在辽东战场上准备作战,沈阳城内也是一派忙碌景象。 之前第一军团攻克沈阳极大程度的鼓舞了人心,加上百姓听到大明最近两年免税,都不愿意再成为后金治下的三等民。 当周遇吉下达搜集守城物资的命令,不愿做鞑子奴隶的人们主动奉上一切可以守城的物资,女人们纷纷把家里的油料、米面等送到军中。 男人们在城里拆除破旧的建筑,将石头、木材送到城头,他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能增加守住沈阳的希望。。 一些在明军攻城时打死过女真人的百姓,他们心无畏惧,成群结队的出城跑去拆福陵,福陵里埋着努尔哈赤的棺椁。 平时这里都有八旗兵驻守,汉人在远处看一眼都会遭到驱逐,现在他们却可以光明正大来这搞拆迁,更有甚者站在努尔哈赤坟头往下撒尿,口出不逊之言。 赶来拆除福陵的百姓越来越多,努尔哈赤的棺椁也见了光,被周遇吉派遣士兵运到了城里,准备等此战结束后连同皇太极的奏章、印绶、龙袍等东西一起当做战利品送往北京。 同一时间,沈阳城头上。 周遇吉与一员身高八尺的武将并肩而立,这武将是赶来支援的关宁军满桂。 满桂的到来增强了沈阳的防备力量,满桂带来六万步兵及两千关宁铁骑。 与第一军团不同,关宁军虽然没有迫击炮、定辽炮这种新式火炮,但他们的战斗信念是第一军团士兵所无法比拟的。 大明各地卫所兵不堪重用,关宁军依旧骁勇,有袁崇焕做督师,朝廷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拖欠军饷,关宁军的战力就不会下降。 若论近身作战,一个关宁军士兵能打两个第一军士兵,而且在战场上也不会像第一军团士兵溃散的那般的快。 最厉害的还是那两千关宁铁骑,这支装备了三眼神铳的骑兵由孙承宗建立,成型于袁崇焕。 天启七年宁锦之战时,袁崇焕就开始使用关宁铁骑作战,经过战争的洗礼,这支军队成为大明少有的敢与后金骑兵正面作战的骑兵部队。 第115章 鳌拜叫阵 关宁铁骑与秦军、汉军、北府军等军团并称为华夏历史上十大常胜军团,虽然地位不高才第九位,这已经够了,明朝最大的敌人八旗军则是垫底的第十位。 原历史上清军占领北京后,关宁铁骑在吴三桂的带领下,跃进中原,对李自成穷追不舍,直至把李自成的部队全部歼灭。 随后,兵锋直入四川,又消灭了张献忠的农民军和其他地方的明朝义军,打遍了多半个华夏,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成为清王朝最得心应手的一支部队。 吴三桂受封云南后,关宁铁骑也随之驻防云南,直到吴三桂起兵反清,关宁铁骑再次充当吴军先锋,浩浩荡荡地出云贵,杀向北京。 只不过那个时候的关宁铁骑就已不负昔年骁勇,当年骁勇善战的那批战将或已作古,或已告老还乡,关宁铁骑早已没有了当年所向披靡的战斗力,逐渐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城头上,满桂笑道:“周将军,你们第一军团攻下沈阳,一战成名,你也可以与古之良将并肩而论了。” “全赖天子眷顾,将士用命,本将不敢居功。” 周遇吉谦逊的说着,这可是实话,如果之前正蓝旗骑兵不计伤亡攻击,他所率领的三个师团早在原野上就被击溃了,更别提攻下沈阳了。 攻下沈阳最大的功臣不是他,而是莽古尔泰。 满桂可不知道其中的事,周遇吉的谦逊倒让他萌生好感,“不管怎么说,此战过后周将军就是天下名将,也能大振我朝军心。” 周遇吉笑了笑,低头俯视着不断往城内运送石料的百姓,“鞑子快来了,这西城墙就交给满将军了,还有我的炮营。” 提到战事,满桂严肃起来,“周将军放心,鞑子要攻陷西城墙,除非从我尸体上踩过去!” “如此便交给满将军了。” “对了周将军,此战过后可否请你跟天子说一声,让参与此战的关宁士兵都能享受到军团士兵的军饷,如此我可保证将士人人用命。” 关宁军虽然骁勇,他们拿的军饷还是以前的标准,反倒是第一军团这种新募军队战力不如关宁军,反倒拿着比关宁军更高的军饷。 士兵们虽然没说,满桂就已经听到士兵们的抱怨,战前的抱怨很可能成为战败的导火索。 “一定。” 周遇吉想也不想的点头道:“天子应该也早有将关宁军编为军团的打算,天子应该会允。” “如此就多谢周将军了。” …… 福陵拆的差不多了,满蒙联军也到了。 十几万的满蒙联军宛如黑云般出现在地平线上,六大龙旗随风招展,附属部落的图腾旗都比这六面龙旗低。 一身龙纹棉甲的皇太极骑在马上眺望着远处的沈阳城,那是他们大金国都,里面不光有王爷们的家小,还有他的皇宫,他的脸面。 皇太极紧握马鞭,眼里流露着难以掩饰的忧虑,就算丢了皇宫,丢了脸面,丢了妻小,他也不想进攻沈阳。 刚得到的消息,一支六万多人的关宁军进入了沈阳,他跟父亲征战多年知道关宁军守城的厉害,但是不打不行啊。 回头扫了眼身后八旗将士们,他们脸上均有不忿之色,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城头与明军厮杀。 他要敢下令撤军,愤怒的八旗士兵就不再支持他的皇位,到时他那些一直对皇位觊觎的哥哥弟弟们就该夺权了。 再看沈阳城墙,不算太高大,但对不善攻城的女真人来说依旧有如天堑一般难以逾越,满蒙联军至少要在沈阳城下死上一半才能撤退。 皇太极指向沈阳城,“谁人敢去叫阵?!” 话声刚落一名镶蓝旗骑士冲出阵列,认出他的人喊道:“是鳌拜!” 无数满蒙士兵挥舞马刀,嘴里发出呜嗷的叫声,鳌拜纵马冲到火枪射程之外,冰冷的斩马刀腰肢城头用骂着粗话。 满桂俯视着城下的鳌拜,对身边几个部将笑道:“这鞑子叫阵呢,谁敢出城迎战?” 一员武将笑道:“将军不必理他,让火枪手开两枪赶走他也就是了,” “这怕是不妥吧,传出去我泱泱大明无人敢与鞑子作战,也折了我关宁军的威风,将军稍候,末将这就去斩了那鞑子。” 说罢这名将军快步跑下城墙,拿起一杆长枪,骑上战马冲出沈阳城。 满桂把手一抬,“擂鼓,为曹将军壮威!” 鼓手扬起双臂锤动巨大的鼓锤,激昂的战鼓声中,曹将军冲至鳌拜面前挺枪便刺,鳌拜一个侧身堪堪躲过这一击后,伸手攥住枪杆。 曹姓将军当即要收回长枪,他使出全身力气虽然能撼动鳌拜的拳头,却无法将长枪抽出,而鳌拜趁这个时候,单手扬起斩马刀。 曹姓将军见到雪白的刀芒,瞳孔霎时收缩,下意识的伸手去挡。 “啊!!!” 鲜血飞溅中,他的左臂连同肩胛骨一起被鳌拜斩下,殷红的鲜血从伤口处滚滚流出,整个人落马倒下。 鳌拜猛地勒住马缰,战马吃痛高高扬起铁蹄在空中刨了两下后重重落下,沉重的铁蹄踏在曹姓将军的胸口,整个人顿时没了气息。 城头上满桂等人无不叹惋,战鼓兵看到曹将军被斩也就停下锤鼓,满桂凝眉注视着城下的鳌拜,脸上透着隐忧。 曹将军从军多年,可开三百斤弓,在这年轻的鞑子面前连三个回合都走不上,军中何人可与之为敌? “谁能斩杀此獠,振我军心,赏银百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两名武将同时站出来道:“末将愿往!” 满桂定睛一眼,说话的两个武将都姓刘,二人为义兄弟,自万历年间入军以来屡建战功,作战时两人成双出击,死在两人手上的鞑子不下二三十个,其中不乏八旗牛录。” “好!”满桂重重击节道:“两位将军若能斩杀那鞑子,本将军另赏米十石!” 两名刘姓将军齐齐抱拳,铿锵道:“将军稍候,我等这就出战!” 第116章 火炮震慑 沈阳城前,两名虎将纵马冲向鳌拜,冲至鳌拜身前的时候,一刀一枪以极其刁钻的角度攻向鳌拜。 鳌拜暴喝一声,挥刀斩向左边用刀的武将,锋利的斩马刀裹挟着数百斤的力量划破铠甲连带着斩过血肉,同时侧身躲过长枪刺杀。 眨眼间,两人打马而过,鳌拜拨马回身看向明军武将的眼神里充满了戏谑,就像把老鼠逼到角落的猫一样,明军武将见状勃然大怒。 眼前这个鞑子当他儿子都嫌小,竟敢小觑他,当即策马冲上,鳌拜纵马冲上,枪尖宛若化做一点寒芒,极具震慑。 战马交错而过,一颗血腥狰狞的人头连带着三尺枪锋滚落在地,城头上的明军士兵无不胆寒。 持枪明将的人头脸上仍透着深深的不甘与惊骇,战马围绕在主人的尸体旁不忍离去,嘴里发出悲鸣的长嘶。 “嗷呜!” 鳌拜以胜利者的姿态发出狼一样的嚎叫,满蒙联军士气大涨,自古以来阵前斩将就是激励己方士气的最好办法,更不要说像鳌拜这种连斩三人的战绩。 几名镶蓝旗士兵快步跑过去,割下三位明朝将领的首级高高挂在竹竿上,向城内的明军示威。 八旗士兵也被鳌拜的武勇所感染,与他们宛如魑魅魍魉一般的鬼叫声相对的是关宁军士兵脸上的失落表情,三个有名的将军先后出战,都是不出三合便被斩于马下。 尤其是后边两个还是一起出战的,接连被杀当场,真可谓出师不利,敌方如此勇猛,等攻城时己军如何抵挡的了如此狂徒? 满桂看着嚣张的鳌拜气的牙都痒痒,一拳锤在墙垛上,“鞑虏安敢如此狂妄,我去斩他!” “将军不可啊。” 身旁的几名武将赶忙抱住满桂,“将军你是主将,身负守城重任,岂可亲身赴险啊。” 满桂大怒道:“那你们说怎么办?” 一员武将进言道:“将军无须与那鞑虏交战,只要让炮营轰击建奴军队便是。” 听他这么一说满桂也冷静了下来,他性格虽然有些急躁但却不是蠢货,刚才下去的三名将军都是军中悍将,他自问不能像城下的鞑子那样如此轻松的斩杀三将。 若真下去厮斗,只怕他也会成为城下亡魂。 这么一想,最好的办法还是让第一军团的炮营展开炮击,用火炮的超远射程攻击振奋军心,满蒙联军距离沈阳城只有区区五百步。 如果现在满桂守的是锦州,满蒙联军畏惧红夷大炮必不敢靠的如此近,而现在他们所面对的是沈阳。 皇太极清楚,以满桂的行军速度不可能携带火炮,满蒙联军也就能高枕无忧。 皇太极率领的满蒙联军虽然听说明军火炮射的很远,却不曾亲身体会过,亲身体会过的正蓝旗现在也不剩几个人了,还都被莽古尔泰带着投降了明军。 “传令炮营,五轮齐射给我狠狠的轰!” “是!” 军令传下,炮手们打开一箱箱的炮弹,小心翼翼的将炮弹从炮口中放下,而后赶忙捂住耳朵躲到后边。 砰砰砰砰… 伴随着一阵阵沉闷的炮弹出膛声,三百发炮弹先后冲出炮膛,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后狠狠砸在了满蒙联军阵列中,满蒙联军事先完全没察觉到危险。 当炮弹落在军阵中的时候他们这才反应过来,军阵中顿时一阵人仰马嘶,每一发炮击炮弹落下,爆炸产生的碎片都能崩到三四个满人或蒙古人的身上或战马上。 三百发炮弹造成了数百名满蒙联军的士兵伤亡,军阵中一阵人仰马嘶之声,受惊的战马胡乱冲撞扰乱军阵,然而这还只是个开始。 满蒙联军刚反应过来,第二轮炮弹便已当头落下,虽然中间隔着几个呼吸的间隔,但这点间隔在17世纪世纪根本是微不足道。 要知道红夷大炮开炮过后还要经过复杂繁琐的清理过程,再熟练的炮兵一分钟之内都无法进行二次射击。 天哪,明人到底有多少火炮?! 无数满蒙士兵在心里发出疑问,他们不知道明军已经装备了新式火炮,也就本性的以为城里的明军有很多的红夷大炮。 至于迫击炮砸在地上威力没有红衣炮大这点,除了少数的有心人之外,其他人根本没注意到这点,他们唯一知道的就是明军火炮会炸死他们。 正黄龙旗下方,一发炮弹就落在了离皇太极不远的地方,三名戈什哈当场被炸死,皇太极的战马也受到惊吓向前狂奔,皇太极堪堪稳住战马后喝令道:“撤退!” 早在他吩咐之前就已经有人开始后退,听到号令后顿时引起了大规模溃逃,谁都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有炮弹落在自己头上,还是保命要紧。 之前还气势汹汹的满蒙联军此时却像丧家之犬一样溃逃,连斩三将的鳌拜也顾不得别的,全心催动战马从左侧撤离战场。 与明军这些年的作战中,很多满人都了解明军火炮的特性,越远的地方越危险,反倒是越靠近城墙越安全,这里是明军红夷大炮的死角,沉重的红夷大炮射不到他现在的位置。 城上的炮手没注意到鳌拜,也就没集火攻击,而满桂等人也不知道迫击炮可以自由调整射击的角度,也就错失了轰杀鳌拜的机会。 关宁军的士兵看着一片混乱的满蒙联军大声叫好,完全抵消了鳌拜带来的影响,鞑子再是凶悍又如何?一发炮弹落下照样得死。 撤退的满蒙联军狼狈逃出10余里才堪堪停下扎营,一次失败并不足以打消女真人攻下沈阳的决心,即使上层人物已经有所动摇,依旧不能改变进攻沈阳的事实。 满蒙联军的士兵成群结队的去砍伐树木,将砍伐的树木送到在营地里打造成攻城器械,准备来日进攻,皇太极对汉人技巧还算重视,不少满人都能打造云梯、井阑、冲车这种重型攻城器械。 一旦攻城器械打造完毕,必是一场恶战。 第117章 文程受审 北京,北镇抚司大狱 范文程出神地望着房梁上的蜘蛛网,桌边是几碗残羹冷炙。 连续几天他都吃不下多少东西,曾经他自认不在乎食物好坏,进了北镇抚司大狱,他才明白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多难以下咽的东西。 锦衣卫没有对他进行严刑拷打,甚至安排了一个面貌丑陋的老宫女伺候他的生活起居。 尽管说是服侍,她也就是给范文程提供一些饭菜,洗洗衣服什么的,态度也极其恶劣,甚至动不动就会呵斥他。 范文程在后金极受皇太极重用,每有重要奏折皇太极都要找他来商量,除了那几个旗主之外,常人谁敢如此对他? 有心训斥,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他已经沦落到如此境地了哪还有资格训斥别人。 身为范仲淹的后人却主动投效蛮夷,从大明官民的角度上他是个汉奸,自古以来像他这种人要么成大事,要么被千刀万剐的处死,除此别无他途。 当莽古尔泰将他交给明军之后,他就知道自己现在每多活一天都是上天赐予的恩泽,他不会傻傻的以为崇祯皇帝会因为他是范仲淹的后人而对他产生恻隐之心。 范仲淹再是忠心为国,宋朝也早已灭亡,无法给自己明朝的后人留下什么庇佑。 在他彷徨之际,门口传来锁头被打开的声音,范文程敏锐地抬起了头,终于要来了么… 他以为进来的会是锦衣卫或者刀斧手,却不想进来的是一个太监,那太监穿着高级太监才有资格穿的红色宦官袍,漠然的俯视着他,“范文程?” “是我。” 太监点了点头,身后的两个锦衣卫冲进来将范文程架了出去,范文程被送到囚车上,囚车缓缓行驶,最终停在了承天门外。 下了车的范文程望着高大巍峨的承天门,不禁面露彷徨。 他曾幻想过有朝一日被人簇拥着进入这个大明最高行政中心,不同的是,在他的幻想里他是以胜利者的身份进入的,而不是现在的阶下囚。 一名锦衣卫踹了他屁股一下,“看什么看,赶紧走。” 范文程赶忙加快脚步,只能走马观花似的看着紫禁城殿宇的巍峨气魄,脑中不禁做了个对比,如果说紫禁城是座楼阁,那皇太极的皇宫连茅房都算不上。 二者完全没有可比性,大明底蕴非蛮夷所能比拟。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脚步声很沉重也很快,范文程不禁回头看去,见到莽古尔泰快步向他走来。 莽古尔泰依旧穿着正蓝旗布面甲,只是没带头盔,这一眼看去脑瓜锃亮像个和尚,只有后脑勺的位置留着一撮宛若金钱鼠尾的小辫。 而且跟在莽古尔泰前后的是四名身披铠甲,腰佩苗刀的皇宫卫士,而他则是锦衣卫,二人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虽然都是从辽东过来的,两人受到的待遇却是天差地别,莽古尔泰是努尔哈赤的儿子,贵为八旗旗主,自从努尔哈赤13副铠甲起兵以来,还从没有一个八旗旗主向明军投降。 莽古尔泰的到来无疑能振奋大明官民的战心,而且莽古尔泰还带来了皇太极的家小,他非但无过,反而会受到封赏。 而范文程则是汉奸,落到如今的地步他必死无疑,莽古尔泰脸上毫不掩饰的讥讽之意,同时心中又有几分感慨。 在后金国的时候,他最看不上的就是范文程,却不想有朝一日这个范文程能为他换来一世富贵。 到北京的这几天后,他愈发坚信自己向大明投降是正确的选择,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接受封赏,而后在大明这个花花江山好好享乐。 这可比在关外出生入死,还要看代善等人的脸色过的日子好多了。 莽古尔泰才走到范文程身边,似笑非笑的盯着他:“范章京近来可好?” “哼…” 范文程把头一扭不去理他,这可把莽古尔泰惹急了,扬起拳头砸在范文程脸上,范文程吃痛倒在了身后的地上,嘴里吐出一口殷红的血液,其中还有两颗牙齿。 “大胆!” 负责押送范文程的两名锦衣卫士兵拔刀而出,莽古尔泰对这两名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连连摆手,示意自己只是一时激愤后被亲军营卫士带走了。 看着莽古尔泰的背影,范文程不禁骂道:“狗鞑子。” 一名锦衣卫将他扶起时说道:“谁都有资格骂,就你没资格。” “你这话何意?” 那锦衣卫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弧度,“意思就是你也是鞑子,哪有鞑子骂自己同类是鞑子的。” “你…” 范文程咬紧牙关,脸色胀的通红,凶悍的眼神像要吃人似的。 锦衣卫旗官扬起拳头,“你要干嘛?” 看到那粗大的拳头范文程识相的闭嘴了,那锦衣卫嗤笑道:“真搞不懂你,给鞑子当狗却不喜欢听自己被称作鞑子。” 说着,又踹了脚他屁股,“赶紧走。” …… 养心殿内,一身赤色龙纹帝袍的朱由检坐在坐榻上发呆,他在想范文程的事。 华夏历史上不乏投敌变节者,但那些人都是在侵略者占据优势的时候才过去认爹的。 范文程却不同,他在满清还蜷缩在辽东半岛的时候就去认爹了,就说这眼光比后世那些汉奸都长远多了。 但此人身为汉人却甘愿投靠异族,做满人的狗,回过头来屠杀自己的同胞,仅是朱由检想的起来的就有几例。 比如明军围攻大安口城,范文程披甲上阵率领枪炮手,斩杀很多明军。 再比如顺治元年范文程上书奏请立即出兵伐明,夺取天下,范文程的建议对满清夺取华夏神州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满清每一个大规模军事举动中都有他的身影,因为他的策略,不知道多少汉人因此被杀。。 毫不夸张的讲,是汉人同胞的鲜血染红了他官帽上的红缨。 祖先的荣耀并不能成为他的免死金牌,在他接受极刑之前,朱由检想看看皇太极口中的范章京到底长个什么模样。 第118章 处置得当 养心殿内,四位内阁大臣与六部尚书分列两侧,不时有人偷偷望向案桌后的天子。 “启禀陛下,辽东建奴莽古尔泰求见。” 殿前甲士的禀报将朱由检的思绪唤回,朱由检抬起手正要传召,想了想又把手放了下来。 殿内文武彼此相视,均不明白天子何意。 又过了一会,又有甲士进来禀报道:“启禀陛下,范文程带到。” “把他俩带上来。” “是。” 没一会,意气风发的莽古尔泰与失魂落魄的范文程被带到殿上,负责押送范文程的刘若愚一甩拂尘走到朱由检身边,“陛下,逆贼范文程带到。” 范文程… 朱由检眼睛一眯,“把头抬起来,让朕瞧瞧范仲淹的后人长得什么模样?” 闻言,范文程身体一颤,心怀忐忑的把头抬了起来,出现在朱由检眼前是一张凌乱的中年男人面孔,在牢房里这几天范文程都不曾洗漱,如果靠近还能闻到他身上的臭味。 朱由检看他,他也在看朱由检,看着朱由检清秀的面容,范文程自惭形秽的低下了头,朱由检无论从长相还是气质都非常符合一代明君的特点。 在他身上范文程看到了与皇太极截然不同的气质,皇太极深沉中透着野性,是狮群中的王。 在朱由检身上他只感受到了少年天子的英气,是正在成长期的幼虎,二者相比之下无疑是皇太极的气质更胜一筹。 但两人虽可并提,却不能并论。 在范文程看来,养心殿里这位适合坐天下,辽东马背上那位则适合打天下。 “范文程,你祖范仲淹为古之名臣,你为何主动报效鞑子,屠杀我大明百姓?” “天启年间,无以出头,故而投效。” 范文程的回答很是简单,说这话时透着股苦涩,他十八岁就考中了秀才,而二十一岁的他还是个秀才。 其间他经历了一次失败的乡试,正是因为那次失败打击了他脆弱的自信,他扪心自问,自己连辽东这一帮子生员都考不过,又凭什么和全国,特别是江南才子比? 他虽然有秀才的身份,祖上也做过官,可在文官人才一抓一大把的明朝,他有什么底气竞争得过其他人? 在大明正常入仕的路难以行走之后,范文程不得不选择一条别人不敢走的路,所以他主动向满人效忠。 说完这话后隔了一会又说道:“皇太极虽是建奴,却有领袖气质,对待属下极好,在他麾下我可以施展我的策略,古人也说过士为知己者死。。” 刑部尚书史可法站出来道:“古人还说过,汉贼不两立,你身为名臣之后却置礼义廉耻于不顾,真叫人作呕。” 范文程也不理他,直视着朱由检,“还有什么要问的,要是没有就送我上路吧。” 看着范文程眼里透着的坚毅,朱由检沉默了,对大明而言多他一个范文程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可在后金就不一样了。 因为范文程论家世是兵部尚书的重孙子,论学历是秀才,在捧着本《三国演义》都能当高级军官教材的后金军队里,他可是个一等一的文化人。 与钱溢谦、洪承畴等深受大明国恩,却在国难之时去给满人当狗的人相比,范文程比他们聪明太多。 朱由检非常平淡的望向了莽古尔泰,莽古尔泰感觉到朱由检的目光后摆出谦卑的姿态低下头。 他跟后金已经闹掰了,现在他所能依靠的只有大明,朱由检现在是他的主子。 “你的发型让朕恶心。” 当锦衣卫将朱由检的话翻译成满语后,莽古尔泰傻眼了,先是愣了一会随后对锦衣卫呜哩哇啦的说了一大堆。 锦衣卫对朱由检道:“陛下,这鞑子说等他回去马上就剪,整个光头让陛下看的爽利。” 朱由检露出一丝满意的表情,“倒还明白事。” 说完将一卷诏书递给刘若愚,刘若愚朗朗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范文程为名臣之后,竟主动投效鞑虏,残害同胞,置祖宗风骨于不顾,其罪诏诏,当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以谢天下。 建奴莽古尔泰虽为贼酋贱子,却知投效天朝,接受教化,又带皇太极之家小来朝,行为虽然是下作然功不可没,特赏银三万两,于北京郊外赐庄园一座,仆从二百,美婢十人。 与之同来者赏银一万五千两,赐庄园一座,仆从一百,美婢五人。” 听到如此诏令,大臣们彼此相视点了点头,天子以厚赏买建奴人心,建奴中有异心之人定会带功来报,又不给官职爵位,大明臣民也说不出什么。 当锦衣卫翻译过后,莽古尔泰顿时大喜,当即跪倒在地叩首拜谢,他的举动更让大明君臣鄙夷。 男儿膝下有黄金,在大明,百姓见到天子也不要求一定要双膝跪拜,即使是在等级森严的军中,最多也只要单膝跪下,如此双膝跪地也只有蛮夷才会行此礼仪。 “行了,都去吧,朕有些累了。” “臣等恭送陛下。” 在大臣们的恭送声中朱由检走到后殿换上了一身金色劲装,拿起金鳞剑与贾华来到校场上,“拿剑跟朕练练。” 贾华话不多说,拿起一把未开锋的长剑,沉声说道:“陛下尽管进攻便是!” 朱由检大吼一声,向贾华冲去,金鳞剑凌空挥动,带着凌厉的剑风,朝着贾华狂挥而去。 他剑法稀松,更多是仗着一腔勇力,这一剑是杀人招,一旦贾华被劈中,必会从肩膀到腹部被斩为两截。 贾华的武功比他高出太多,他根本不担心会真伤到贾华。 果然贾华手中宝剑并未出鞘,只是握着剑鞘举起来向前一递,剑柄撞在剑锋上。 “铛”的一声翠响,朱由检顿时觉得一股大力涌来,身子被击得向外一翻,脚步踉跄的推了几步,稳定身形后听贾华道:“陛下之剑若要杀人便不能如此,即使被击退也要继续进攻,不给对手进攻的机会。” 看着身披黑、金二色明光甲的贾华,朱由检眼中闪过一丝羡慕,谁还没有个将军梦呢。 他抖擞精神大吼一声,大步向前冲去,双手紧握剑柄,奋尽全力向前劈下,剑刃泛着点点金光,瞬间来到贾华的头顶上方,重重劈向他的额头。 第119章 铿锵虎士 这次,贾华眼中露出满意的目光,剑柄上举,依旧是铛的一声翠响,朱由检失声惊呼,被一股巨力震飞出去,脚步踉跄的向后退了几步,才好不容易稳住身形。 贾华点头微笑,大声说道:“陛下这次做的不错,就是这样,用全部的力量向敌人进攻,直到用尽最后一分力气。” 朱由检点头答应,又拿起金鳞剑向贾华攻去,瞬间剑光闪闪,欲直取贾华首级。 这一次,贾华微微睁大眼睛,稍微认真了些依旧不曾拔剑出鞘。 剑光中,朱由检凌厉劈杀,整个人逐渐投入其中,口中厉声嘶吼,脚下运步如飞,手中金鳞剑如闪电般的凌空劈下,招招直指贾华的要害。 很快他的力量便已耗尽,不得不放慢速度,一直在旁边观战的刘若愚赶忙喊道:“陛下先歇会吧。” “不用。” 朱由检看都不看他就来了这么一句,他现在身体与一般的读书人要强,却不如军中士卒那般强健,有个好的体魄他才能专心处理国事。 退一万步讲,就算不为了国事,为了后宫那洋妞他也得好好练,不然以后可能就被洋妞榨干了。 “若愚,皇太极的家小安置的怎么样了?”放慢了速度朱由检也有更多精力想别的事。 “按陛下的吩咐,已将女人和小孩分开,漂亮的女人都送到后宫安置,不漂亮的女人和小孩都在北镇抚司大狱里。” “赞!” 朱由检勉强一笑,“那些女人里边有没有一个叫大玉儿的,不对,应该叫布木布泰。” “有,年纪不大,比陛下还小些,是蒙古科尔沁部贝勒博尔济吉特·布和的次女,陛下若是喜欢奴这就安排她今晚侍寝。” “用不着,朕只是问问。”朱由检随口说着,他只是想知道后世传闻的大玉儿,也就是顺治的生母在不在而已。 至于享用皇太极女人这种事他做不出来,但他不介意把这些娘们赏给有功之臣,周遇吉攻下沈阳,得赏他一个。 两人的比斗很快吸引了校场上很多军士在场地周围驻足观看,这里是校场,比斗之事并不稀奇,但天子与贾华的比斗却不常见。 所有人都相当惊讶且兴奋,纷纷瞪大眼睛紧盯不放,生怕错过这一场难得一见的比斗,他们看的不是朱由检怎么攻的,而是贾华是如何防的。 剑刃相撞之声在场地上不停的震响,朱由检收剑护在胸前,“没意思,贾华用你的全力向陛下攻来。” 这可把贾华吓得不轻,当即单膝跪倒在朱由检面前,“末将不敢!” “你尽管来攻,在不伤害朕的同时让朕看看你有多厉害。” “那末将一点点来。” 贾华得令站起身子,缓缓拔出剑刃,这一瞬间贾华的气势完全展现的出来,整个人宛如化作鞘一柄利刃,随时可能斩下敌人的脑袋,使敌人气势上就先弱一筹。 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脚下如风般的围绕着朱由检疯狂进攻,一时之间寒光闪闪,并且渐渐化为道道剑幕,将朱由检整个包裹起来,刹那间只见寒光不见人。 片片白光在场中纵横飞射,将场边将士都耀花了眼,几乎看不清场中朱由检的身形。 突然,“当啷”一声巨响,场中缠斗的两人骤然分开,朱由检连连后退,砰的一下倒在了地上,脸色苍白。 刘若愚赶忙冲来上来,“陛下您没事吧。” “应该没事。”朱由检心有余悸的说着。 刚刚剑刃相交之际,他根本看不清贾华的剑刃,只能凭感觉抵挡,仅胡乱挡住了两剑。 那凌厉迅捷的速度和刀上所传来的强大力量,让他明白了自己与贾华之间的巨大差距。 就在此时,贾华的身形就像一道闪电突然闪到朱由检面前,剑刃顶在了朱由检身前一尺左右的地方,将长剑插在地上,单膝跪地道:“末将惊扰陛下,罪该万死。” 收敛气势之后,贾华又变成平日那个不露气势的侍卫。 “你可是让朕感受到死亡的感觉了。” 朱由检扫了眼周围围观的士卒,拍了拍贾华的肩膀,“铿锵虎士,值宿中宫,朕无忧也。” “虎士!” “虎士!” “虎士!” 亲军营卫士们齐声高呼,听着周围的呼声,贾华心中触动极大,更加坚定了报效天子的信念。 “若愚,扶朕回宫。” …… 北京城一如往常,辽东之地却已战云密布,十几万满蒙联军缓缓向沈阳逼近,无数蒙古人推动沉重的攻城器械艰难行进着。 八旗…如今的七旗士兵骑马在两翼侧后方跟随,女真人人丁不旺,战兵更是宝贵,攻城这种要人命来堆的战役还是交给蒙古人好。 巨大的攻城器械足有上千斤重,推动起来极为不便,然而畏惧明军火炮的满蒙联军出于安全考虑,不得不在两千米外就开始推动攻城器械。 这可把推动器械的蒙古士兵累的不轻,他们一边在心里骂着皇太极的亲爹亲娘,一边冒着被明军火炮击中的危险,使出吃奶的力气推着、拉着攻城器械。 最让他们气愤的是井阑上的满人弓箭手,他们躲在木板后边,用满语骂着让底下的蒙古人快点推。 一千多米外沈阳城头上,满桂拿着周遇吉赠送的单筒望远镜看着远处的满蒙联军,不由赞道:“这玩意还真好用,一千步开外的鞑子都能看的清楚。” 在他身边一些武将也拿着望远镜在看,对第一军团的装备万分羡慕,其中一人道:“将军等打完这仗咱别要赏赐,就要天子把咱改变成第九军团得了,军团的军饷、装备都太好了。” 这话说到了满桂心窝里,一直以来他们关宁军的装备、战力都是大明之最,第一军团的出现彻底刷新了他的认知。 第一军团战力没他们高,却拿着比他们更高的军饷,用这比他们更好、更先进的火器,任谁心里都不会舒服。 “等打完这仗我一定派人跟天子说说,天子应该也早就有这种想法,只是北疆不安才没做,不管咋的把咱弟兄的军饷装备提高到第一军团的水平。” 第120章 血战沈阳 满桂收起望远镜,凌厉的目光从身边每一名士兵的脸上扫过,厉声喝道:“早在两千六百年前,沈阳就是我华夏疆域,近年来为建奴所夺,如今我们守卫沈阳,天下人都在看着我们,无论胜负此战都将载入史册。 胜了,人人有银子花,有婆娘耍,以胜利者的姿态迎接天子检阅,无数小娘会自荐枕席,一天睡一个能把你们榨干。” 将士哄笑。 “若是败了天下人就会说我们,七八万人守沈阳还被建奴打下来了,骂我们都是怂包,苟货,你们想那样么?” “不想!”将士们铿锵喝道。 “告诉我!你们想那样么?” “不想!” 西城墙上所有关宁军用全身力气近乎咆哮着回答着,满桂这才点了点头,“那就让我看到你们的行动,传令兵!” “将军有何吩咐?” “通知炮营,等建奴进入最佳射程后自行开炮攻击他们的攻城器械,炮弹不多省着点用。” “是!” 城墙下,无数名的蒙古战士高举着手中的武器,推动着沉重的攻城器械,缓慢向城池逼近,从高处往下望去宛如群蚁聚集一般,一眼望不到边际。 庞大的军队仿若大片的乌云向沈阳城飘去,他们所带着沉重的威压,令人望而震悚。 城池上,关宁军的将士也已经准备就绪,他们肩负着沉重的使命,身为军士他们渴望荣誉与战功。 如汉时霍去病的军队,在草原上军士们饥一顿饱一顿,霍去病连天子赏赐的食物都随意丢弃,将士们依旧愿意跟他作战,将士们可以忍饥挨饿,但不能没有荣誉。 将士们站斗志高昂的站在城墙之上,遥遥面对着前方庞大的敌军,准备与敌方决一死战,绝不肯将沈阳让给建奴。 当攻城的蒙古人进入八百步的位置上,连不断地炮声响起,沉重的炮弹在天空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后,狠狠砸在蒙古人军阵中。 蒙古人吸取了上次的教训,站的相对分散,炮弹爆炸的气浪只能波及一两个人,但是所产生弹片依旧能使不少蒙古人受伤。 第一轮只是试炮,仍有不少炮弹砸在了攻城器械上,但迫击炮的威力终究比不上红夷炮与定辽炮。 要是这两种炮,一发炮弹下去,蒙古人的攻城器械最少也得被炸开一大块,命中关键部位更是能一炮轰散。 而迫击炮虽然射速上去,威力却不及定辽炮的五分之一,打在攻城器械只能炸开一个很浅的弹坑。 溅射的弹片也没法穿透沉重的木头,即使打在关键部位也得两三炮才能击散攻城器械。 从八百步起,蒙古士兵完全是拿命在推,当进入三百九十步的距离后,一些人开始停下将沉重的石弹搬上攻城器械。 在一个个百户长的呵骂中,长长的臂杆挥出,将上百斤重的巨石凌空抛出,数十块巨石在空中旋转,呼啸着砸向城头。 巨石划过天空,远远落在城头之上,发出沉闷的震响,数名关宁士兵被巨石击中被砸成一滩肉泥,鲜血涂地。 “将军,是回回炮!” “看到了。” 满桂拿着望远镜有些不屑的哼了一声,三四百年这种叫做回回炮的投石机还算先进,甚至一度是宋朝军队的梦魇,在那场长达六年的宋元襄樊之战中,回回炮出力不小。 宋朝军队亦曾仿制并用于战守,但宋军的投石机与回回炮不可同日而语,宋朝仿制出来的投石机只能发射几十斤重的石头,射程也近,显然与回回炮不是一个等级的对手。 一座座城池在回回炮怒吼下被攻克,从长江到南海崖山,宋军优势的水师也在回回炮打击下被轰击得支离破碎,最终如同亚欧诸国一样被彻底征服。 然而回回炮能在当时横着走的,但在现在他已经是落后的老玩意了,早在大明中期,明军大规模装备火炮后,就再也见不到这种投石机了。。 炮营士兵也注意到回回炮的出现,一些炮手开始瞄准迫击炮射击。 回回炮在390步的地方射击,其他攻城器械也不曾停下,然而迎接他们是明军火枪手的攻击,关宁军身负守卫北疆之重任,是除了八大军团外唯一一支大规模装备燧发枪的军队。 关宁军也愿意接受这种新式火器,一名合格的燧发枪手很快就能训练出来,而训练一名合格的弓箭手最少有一两年的时间。 铅弹射出,发出如爆豆般翠响,一名站在冲车旁的蒙古兵被铅弹射进脑袋,当场阵亡,更多的蒙古兵被铅弹击中要害后鲜血迸流,惨叫着向后倒下。 闷响声与惨叫声在城头此起彼落,不时有人被重石砸中,或者是被铅弹打死打伤,城头上下遍布鲜血,空气中开始弥漫血腥味。 连炮营也被投石砸中,十几名炮手被砸死,三门迫击炮被巨石压的变形。 身材魁梧的炮营营长昂然而立,高举战刀,放声大喝道:“都别停继续放,让狗鞑子看看咱大明火器的厉害!” 炮弹、铅弹在城头落下,城墙上不断有巨石抛起,而一种攻城器械井阑也进入了攻击范围。 井阑是战国时期的墨子发明的,井阑是移动箭楼,可攻击城墙上敌军的攻城兵器,架上它,任何兵种都可远射。 躲在井阑上的女真弓箭手不再遮掩身形,张弓搭箭,在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吱吱声中,一张张草原弯弓被拉至满月,羽箭如流星般射向城墙上的明军士兵。 女真人射术极准,每一箭都能带走一名明军士兵的生命,至少有十几辆井阑进攻西城墙,虽然有的上面是蒙古人在射箭,但他们射术也不错。 仅一轮齐射就有一百多明军士兵倒在了地上,至少上百名士兵躺在血泊中呻吟,还有几十名士兵更是被利箭直接射穿了头颅或者心脏要害,倒在血泊中再没有任何声息。 而井阑车上的弓箭手们也不好受,毕竟他们身居高处,特别容易吸引火力,而他们踩着的井阑又不似云梯那般坚固,随时有被明军火炮轰击倾覆的危险。。 第121章 帝心焦灼 砰的一声巨响,一发炮弹轰在井阑的支架上,井阑车顿时咯吱一声,上边的弓箭手们心里一惊,脚下的井阑开始向一边倾斜。 倾斜速度不断加快,支架受损的木料再也承受不住人类的重量,上面十几名弓箭手尖叫着和井阑一起坠落在地,从如此高度摔下去他们必死无疑。 面对当头射来的箭雨,关宁军士兵怡然不惧,不断装填弹药进行射击,这些老卒都清楚,有那怕死的功夫不如多杀一个敌人,那样自己活下去的希望还能大一些。 与他们的沉着冷静相比,驻守南城门的第一军团士兵就显得极为不堪。 西城是满蒙联军的主攻方向,南北两门也遭到了猛烈的进攻,北城也是关宁军在驻守所以情况还好,西城的第一军团虽然经过训练,也经历过战争,仍显稚嫩。 同时因为没有炮营支援,抵挡的非常艰难,眼瞅着活生生的同伴被巨石砸的连点骨头渣子都不剩,不少士兵的信心开始动摇,死亡的恐惧霎时就把他们笼罩。 甚至有几个胆小的更是双手抱头缩到了关墙角落,痛哭流涕道:“我要回家,我想妈妈,我不要死在这。” 周遇吉不得不冒着被巨石、箭矢击中的危险在城墙上来回走动给他的士兵们提升士气,告诉他们他周遇吉还在与他们共存亡。 西城墙上,一架云梯逼近城墙,巨大的铁钩勾在墙垛上,下边的无数蒙古士兵举着马刀与盾牌攀上云梯。 紧接着,其他十几架云梯先后搭上了城头,蒙古士兵如蚁群般冲上,拼命冲上城头,城上铅弹不断的射,关宁军的士兵们举着滚木礌石狠狠的往城下扔去。 凡是被砸中的蒙古士兵顿时头破血流,失神的倒下城头,被其他人踩成一滩烂泥,他们的惨叫声被战吼声所遮掩,其他蒙古士兵仍然发足狂奔,通过云梯飞速的向上爬去。 惨烈的激战中,炮弹的数量也在飞速减少,现在的两百多门火炮一轮齐射就能打出两个基数还多的炮弹,而迫击炮要是不顾炸膛的风险,一分钟可达到15发的射速。 第一军团经过野外、攻城两次战斗,剩下炮弹本就不多,在守城战中也顾不得节省,很快炮弹便已消耗殆尽。 炮营营长亲自将最后一发炮弹送入炮膛后,拔刀喝道:“弟兄们,关宁军的弟兄正在厮杀,咱们虽然没炮也不能让人家小瞧咱们,所有带把的跟我上,我不死尔等不许后退。” “杀!” “杀啊!” 几百名炮营士兵与攻上城头的蒙古兵厮杀在一起,没了火炮的支援,明军迎接了真正的血战。 两边的战士如一大群的蚂蚁在城墙一线互相拚杀,血腥的味道弥漫开来,随风飘散,传到每一个人的鼻中。 城外远处,皇太极带着几名旗主远远眺望着城头上的血战,眼里没有半分怜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算那些非我族类的家伙正在为他们而死也是一样。 在这个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之中,个人的力量显得微不足道,再是强大的战士,在攻城战里要面对的也是漫天箭雨和无数敌军将士的拚力阻击,无法单凭一己之力攻下敌城。 他么女真人是优秀的骑射手而不擅长攻城,就算所有女真士兵都恨不得现在就参与到攻城战中,也要努力压抑住自己急迫的心情和杀戮的欲望。 镶蓝旗出身的鳌拜请命道:“陛下,鳌拜请求出战!” “不准。” “某一人去便可。” “那也不准,没朕的命令你要是敢擅自行动以死罪论。” 鳌拜脸上透着不甘,虽没说话但那凛凛战意却比说话更有效果,皇太极也不理他,这个鳌拜勇则勇矣,但是性格太过急躁,还目中无人,小视天下豪杰。 在野外面对软弱的明军,他的勇力能激励身后的士兵,但在攻城战中个人勇力实在显得微不足道,再厉害的猛将在攻城战中都有陨落的风险。 更何况鳌拜才十几岁,远远没到巅峰,他说什么也不能让鳌拜,这个大金未来第一勇士去送死。 皇太极回身看向身后大军,他们都已经整装待发,杀气森然,但身为领袖他知道今天轮不到七旗士兵出战。 …… 沈阳的厮杀仍在继续,北京城里的朱由检倍感不安,他在钦天监占星台上仰望东北,这里是北京城最高处,在这里他能看的最远。 虽是连北京城的边都看不到,与他一同站在上面的只有贾华一人,本来还有个刘若愚,但刘若愚站在上面吓得腿都软了,被小太监抬下去了。 一直以来朱由检都用繁琐沉重的政务麻痹自己,就算有闲暇也会找点事来做,但是今天他无法麻痹自己了,心里的不安让他什么事都不下去,也只有站姿撤离才能感到心安。 东北方的战事关系到接下来帝国的走向,如果沈阳守住,帝国就能专心对付林丹汗那条老狗,帝国内政也会往好的方向发展,工业化的道路就能顺利实施。 沈阳要是丢了,六万多关宁军与第一军团加起来十几万人绝逃不过满蒙联军的杀戮,国内百姓听到帝国军队又打败仗了,肯定人心惶惶,刚稳定下来的经济又要有大震动。 到时稳定局势尚且不易,更别提国家工业化了,不光是沈阳攻防,曹变蛟率领的四个师团不明去向也让他感到不安。 被截断补给的曹变蛟能去哪?他猜不到。 还有皮岛毛文龙,那家伙只说他已经出兵,出兵多少,目前军队行到何处却怎么也不肯回答了,朝廷几次派遣使者上岛,毛文龙都称病不见。 毛文龙行伍多年,哪有那么容易就病倒,分明是托词,让朱由检暗恨不矣。 如果沈阳守住了那毛文龙就没那么重要了,他就能琢磨怎么处理毛文龙。 还有山西大同,也不知道林丹汗的军队行进到何方了,第八军团和曹文诏的第十师能不能守住大同。 这么多烦心事聚在一起,朱由检简直快疯了,现在也没个快速通讯设备,他只能干等着战报到来。 第122章 犄角之势 看着焦虑的天子,贾华不由劝道:“陛下无须担心,沈阳城足有八万将士,用兵之道,十则围之,五则攻之,鞑子兵力连一倍都不到,如何能攻下沈阳?” 要我说陛下您有这功夫不如担心下大同府,只派五军营、神机营两营去真的够么?” 朱由检勉强的笑了下,“绝对够了,正面作战三五万蒙古骑兵奈何不了两营将士,更何况陕西还有第八军团和曹文诏呢。 他们联手守住大同绰绰有余,朕会让林丹巴图尔知道,大明已不是昔日的大明,与大明作对他只有死路一条!” 贾华略一皱眉却也不再说什么,朱由检知道他不信拍了拍他肩膀:“拭目以待好了。” …… 大同府自古以来便是名镇,盛唐时期,是长安通往北部外族的必经之路,到了明时,已成了西北防御的重镇,久经历代修葺,大同府墙高池深,坚如铁壁。 永乐时期多年来边无战事,城内也是非常繁富,公元1277年,意大利旅行家马可·波罗奉元世祖忽必烈之命,出使南洋诸国,路经大同,赞大同是‘一座宏伟而又美丽的城市’。 这里商业相当发达,各种物品都能制造,尤其以武器和其它军需品更加出名。 但经过天启朝的折腾和天灾人祸,大同府早已不复昔日繁华,只有通过那古老的城墙才能感受大同府昔日的峥嵘。 大同府官署内,第二军团长曹文诏,第八军团军团长金国凤,大同总兵姜瓖、神机营统领吕锐,五军营统领陈兖共聚一堂,商量着大同府防务。 林丹巴图尔来的很慢,但哨骑已经来报,他这次所征集军队是相当庞大的,林丹巴图尔的两个威胁,后金、瓦剌都正忙着呢。 瓦剌受到北面罗刹国,也就是沙俄的挑衅,双方很可能会爆发一场战争。 至于后金,他们的国都沈阳都被明军攻下来了,他们夺沈阳尚且顾不过来,哪有时间与鞑靼开战。 此战林丹巴图尔召集了十三万部众,其中有四万是察哈尔骑兵。 他们的家园被明军焚毁,他们的婆娘被明军抢去,他们孩子被明军杀死,那些草原的雏鹰还没等展翅翱翔就被明军杀死,明人这是要断了他们察哈尔的后裔。 杀子夺妻之恨不不共戴天! 察哈尔人的复仇烈焰将在此战中燃烧释放,一路所经的各卫所、村落,驿站都被蒙古人杀死,连未满三朝的婴孩都被他们用马刀割下头颅,挂在腰间显示自己的厉害。 此时,大同府上下已是人心惶惶,即使有天子新军在,依旧无法阻止这种情绪蔓延。 百姓惶惶不安,城内米价暴涨,街上行人明显少了许多,走动的兵将倒是多了起来。 武官们围在地图前,曹文诏率先说道:“鞑靼兵锋正盛,我建议大军据城坚守,蒙古人作战以牛羊为粮,十几万人一天得吃多少牛羊? 大同周围的百姓都已经拖家带口进了城池,牛羊吃完了他们何以补给?” 他的想法得到了其他人的赞同,姜瓖更是拍手道:“曹将军所言甚是,鞑靼人军势庞大,我军只可拒守不可应…” “不妥!” 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姜瓖的话,众人循声看去,是神机营统领吕锐。 他神情复杂的说道:“我神机营装备了最新型的火器,天子派遣我们来不光是支援守城,也是为了测试新式火器与战法的威力。” 说着,用手指着距离大同城一千米的区域道:“我意与陈统领以此为中心布置防线,与大同城呈掎角之势,分担大同城的压力!” 姜瓖没好气的说道:“24000人就敢在城外布置防线,吕统领怕是不知道鞑子的凶狠,就算有城内火炮支援你们也挡不住鞑子。” 吕锐面无表情道:,“能否挡住是我们的事,不劳姜总兵费心。” 说完看向曹文诏,金国凤,他们两人都是天子提拔起来的,他只要这两人的主意就够。 “吕统领有把握么?”曹文诏知道天子绝对给神机营装备什么新武器,不然吕锐绝不敢这么说。 “只要城内派遣五万兵将帮我把那片土地垫高,我有七成把握守住。” “不行!” 姜瓖断然拒绝,“鞑子即将兵临城下,准备守城的时间都不够,哪有五万兵将去帮你垫土!” “我帮你!” 一直没出声的金国凤盯着地图,声音中透着股坚毅,“如果这能守住防线,至少能拖住七八万鞑子,对守城有帮助。” “多谢金将军了。” 旁边的姜瓖见到他俩一唱一和,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骂了声不识时务后拂袖离去。 他走后曹文诏双臂抱胸,沉声道:“此人眉骨突出,耳后见鳃,此为反骨之相,我不喜欢。” 金国凤笑道:“曹将军背后讲究人这不好吧。” “当他面我也这么说。”曹文诏看向吕锐、陈兖,对两人抱拳道:“两位统领若能守住防线,则为此战头功,本将军定在天子面前为你们请功。” “定不负将军望。” …… 鞑子到来前的三天里,第八军团的全体官兵出城添土,在吕锐的要求下一座足以容纳两万多人的土坡出现了,这座土坡与大同成呈掎角之势,互为倚仗。 让金国凤等人想不到的是,土坡上还挖出了一道道大沟,在挖掘完成之后神机营与五军营的将士都跑到大沟里吃住了,一副与土沟共存亡的架势。 数公里外,宽阔的平原之上,无数彪悍的蒙古骑兵大声嘶吼着,排成进攻行的伫列,纵马狂奔,飞速奔向前方。 马蹄踏在大地上,震得地面颤动不止,那滚滚铁流狂奔而来的澎湃气势,激荡在天地间的强悍杀气,令人震惊。 上万名骑兵狂奔而来,激起的烟尘遮天蔽日,蹄声如雷,连大地都在颤抖。 骑兵行军速度奇快,很快到了前方,坚固的大同城傲然面对着异族军队。 城墙上,大明的士兵们看着城外漫野狂驰的蒙古骑兵,紧紧握住手中的武器,身体紧张的发抖。 大战终于要来了,没有经过战争洗礼的士兵感到不安是正常,即使是沙场宿将见到如此场面,又有几人敢说自己心中毫无波澜? 第123章 歼敌万余 城头之上,曹文诏望着那宛若无边无际的骑兵浪潮,不禁握紧了腰间长刀,威严的虎目之间透着股煞气,周身激荡着凛凛战意。 身前是数不清鞑子,身后是生他养他的家乡,他曹文诏唯有以鞘中刀守卫家乡,纵使战死亦无怨。 蒙古骑兵在距离城外一千二百步的地方停了下来,那股惊人的铁蹄踏地之声也停了下来,没经过考验的明军士兵的脸色这才舒缓了下来。 金国凤一直在观察他的士兵,他的第八军团还是太嫩了,每个士兵的脸上都写满了畏惧与惶恐,完全见不到在训练场的骁勇。 他想起了在陕西时天子对他们几个军团长说过的话,‘两千多年前一个叫秦的国家从陕西发源,秦人是天下最骁勇善战的士兵。 他们就算穿着布衣,拿着短剑,只要国家有难,即使面对天下最精良的铁甲方阵,强弓劲弩,他们也会连眼皮都不眨的往上冲。 陕西人为秦人后裔,他们骨子里沉睡着和祖先一样的血性,在今后作战中你们就能见到。’ 但是现在金国凤失望了,在训练场上一个个生龙活虎的,这还没开始打仗就吓成了这幅鸟样,哪里有秦人悍不畏死的气势。 远处旷野上,披发左衽的林丹巴图尔跨在战马上遥望着远处的大同城防务,当他看到城外的土坡时不禁笑道:“有意思,大战在即明人还在内斗,那帮明人躲在土沟里等死,谁愿送他们上路?” “大汗,察哈尔部求战!” 一名察哈尔部万户长气势汹汹的请战,十几天前明军杀光了他们部落的老人和孩子,抢走了他们的女人和牛羊,让所有察哈尔人都成了单身汉。 察哈尔人已经恨死明人了,其他部落也知道察哈尔的遭遇,也就没出声请战。 林丹汗点了点头,“那好,你就率本部万余将士进攻,把土沟里明军杀光。” 那名万户长把手臂放在胸前低头行了一礼,纵马奔驰到本部骑兵面前。 他翻身下马高举马刀,发出一声怒喝,“察哈尔的勇士们,前边就是杀光了咱们孩子,抢走咱们婆娘的明人,现在我要你们跟我上去杀光明人,让他们知道惹怒草原雄鹰所要付出的代价,愿意去的下马随我杀啊!” “杀!” “杀!” “杀!” 一万多名察哈尔人翻身下马,在万户长的带领下向明军藏身的土坡冲了过去,虽然那里明军都是步兵,但是他们所在的土坡会减缓战马冲锋的势头,而且明军藏在壕沟里。 如果他们不下马那等待他们的只有一种结果,他们的战马会摔倒在大沟里,而他们的马刀因为距离不够也无法砍下明人的脑袋。 上万名察哈尔人挥舞马刀冲向远方,声势颇为惊人。 城墙上,金国凤通过单筒望远镜看到了这一幕,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传令所有炮团,集中所有火力给我狠狠的轰。” “是!”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曹文诏下达了同样的军令,6个炮团总共288门火炮先后射出炮弹。 连绵不断的炮弹出膛声,震耳欲聋,出膛的炮弹裹挟着强劲的威力划过1000多米后狠狠的落在察哈尔人的头上。 定辽炮可不同于迫击炮,它的威力比迫击炮大了数倍,其他方面也比红夷大炮强出不少。 察哈尔人因为是下马步行,阵型较为密集,当将近300发定辽炮弹从天空落下的时候,所有察哈尔人知道了什么叫雷霆万钧,什么叫声势惊人。 一发发炮弹如同天神的巨锤砸在地上令整个大地为之颤抖,被炮弹炸起的土浪足有三五米高。 无数察哈尔人被爆炸气浪掀翻,气浪裹挟着的弹片轻易穿透他们的衣甲,带走他们的生命。 仅仅一轮齐射1000多个察哈尔人倒在了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城墙上的明军炮兵们经过第一轮射击之后赶忙开始重新装填,为第二次炮击做准备,察哈尔人趁着这个功夫继续扑向土坑里的明军。 如果是骑马这几百步的距离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可要是用跑的就要几分钟的功夫。 有这个时间明军炮手们已经完成了第2次装填,将近300发炮弹先后出膛,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冰冷的弧线后还落在了察哈尔人中间。 又是一轮惨烈的炮击,数不清的察哈尔人倒在了冲锋的道路上,如此惊人的炮火攻势彻底震惊的远处的林丹巴图尔。 明军火炮什么时候如此厉害了,这装填速度也太快了! 前军还没到土坡就已经折损了2000来人,那可都是察哈尔的战士啊,若是近身作战,他们最少能杀死七八千明军,而现在一人未杀就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林丹汗不禁在脑中做了个设想,城内已经有好几万明人,要是明军炮弹还足够的话,那攻城岂不是要把他这十几万人都赔进去? 林丹汗不禁打了个寒颤,开始觉得这次进攻大同有些草率了,现在还只是觉得有些草率,但是过了一会儿,他就见到了更惊人的一幕。 在付出将近4000人的伤亡之后,冲在前面的察哈尔人终于进入到土坡前,再往前百米就是能跳进藏有明人的土沟里了。 让他们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 那些藏身在战壕里的明军士兵不再遮掩身形,站直身子将自己手里的火器对准冲过来的察哈尔人,毫不留情的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 连绵不断的枪响交织成一片密不透风的火力网,冲在最前面的察哈尔人成片倒下,最让察哈尔人肝胆俱裂的是,这些明军仿佛根本不用一次次的装填弹药! 一大片枪林弹雨过后,明军阵地这才安静了下来,浓郁的火药味弥漫在土坡周围。 再看察哈尔人只剩下了三五十人,这些人有的根本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前面的人就已经倒下了。 然而等待他们的是新一轮的炮火袭击,288发炮弹落在了他们头顶,来了一轮炮弹洗地。 就算有的炮弹偏离了方向,剩下的依旧将他们笼罩其中。 爆炸产生的气浪此起彼伏,一个个活着的、死了的察哈尔人被炸到天上,断臂残肢被炸得满地都是。 第124章 无功而返 万军阵前,土坡之下。 几百步的距离里,一万多察哈尔人死在了这几百步的距离上,放眼望去满地都是尸体,多为尸体残缺者,流淌的鲜血染红了大地。 刺鼻的火药味顺风飘到蒙古人阵中,所有蒙古人惊骇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一万多名勇士连一个明军都没杀就全灭了? 明军火器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城墙上,金国凤、曹文诏等人无不震惊骇然。 他们可是看的仔细,神机营那一拨枪林弹雨真是壮观,看那规模不下四五万发子弹,神机营究竟装备了什么火器,竟如此厉害?! 一名士卒快步跑到金国凤身边禀报道:“将军,炮营请示,是否对蒙古大军展开炮击?” 金国凤摆了摆手,“没这个必要,今天已经给蒙古人一个教训了。” 说着他又顿了下,“告诉炮营要是蒙古人再敢进兵自行炮击便可,那帮疯狗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是。” 城墙之下,千步之外,林丹巴图尔迅速思索着现在该怎么办,是战?是退?战是怎么战?退又怎么退? 按照常例,他应该派遣一员猛将上去叫阵并喝骂一阵,可现在倒好,一万多人都死了再去叫阵不就是自取其辱么? 一名披发左衽的万户长纵马来到林丹巴图尔身边,恭敬的道:“大汗明军火器固然厉害,但只是在白天厉害,我大军可暂时退却,夜间再行进攻。” 林丹汗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便点头道:“退兵!” “退兵!” “退兵!” 随着可汗亲卫将军令传至全军,庞大的蒙古军阵缓缓退却。 城墙上,一名士兵振臂欢呼,“鞑子退了!” 紧接着其他士兵无不振臂欢呼,金国凤以手掩面,如果可以他真想林丹巴图尔一股脑的压上来,让这帮没打过仗的新兵蛋子知道战争的残酷。 当再见不到蒙古骑兵后,神机营、五军营的士兵列队进城,受到了比他们刚到大同时更热烈的欢迎,五军营的将士们左手持盾,右手配刀,神色还算平静。 他们身后的神机营士兵们穿着神机军服,左手放在腰间刀柄上,右手握着新式火器的枪托,枪身靠在肩膀前方,每个人腰间挂满了弹药袋,胸前腰后则是配着震天雷。 神机营士兵们个个昂首挺胸以胜利者的姿态进城,神机营统领吕锐红光满面的迎上金国凤等人。 曹文诏迫不及待道:“吕统领,天子给你们神机营装备什么好东西了,我刚才看你们士兵手里的好像是五雷神机啊。” 五雷神机是戚继光在北方战线防卫蒙古军队的发明的,有三眼,五眼,七眼各种规格。 一般使用时二人一组射击,一人支架,转动枪管,一人瞄准射击,转瞬之间,可轮流发射。大致相当于现代的左轮手枪,却没有左轮手枪那般方便、快捷。 万历二十一年,明将李如松兵临平壤城下,抗倭援朝战争进行到了最激烈的时候,日军将领小西行长率日军主力负隅顽抗,被五雷神机击中,李如松得以一举攻下平壤城。 吕锐从亲兵手中接过一把五雷神机,一边调试一边说道:“这是改良版的五雷神机,以往的五雷神机通过火绳发射,速度不快,装填起来也极为不便。 这是单兵使用的燧发式五雷神机,不光射速快了许多,通过纸壳子弹装填速度快了许多,因为是改良版的,威力很大。 200步内铅弹穿身而过,150步内穿透前甲,百步之内子弹穿甲而过,由于很多部件都必须由人手工打磨,故而产量极低,无法大规模装备全军。” 嘶… 听他说完,金国峰、曹文诏等人无不倒吸了口气冷气。 150步已经是弓箭的最远射程了,在这个距离一般士兵的箭矢已经很难穿透甲胄,这五雷神机竟然恐怖之斯。 岂不是说刚才那短短片刻,神机营已经发射出六万发铅弹了?!难怪那些蒙古人一人未杀就全灭了,如此恐怖的枪林弹雨就是辽东建奴也受不住啊。 “吕统领你们怎么不继续在土沟子里待着了?”这次姜瓖也放低了姿态,吕锐既有新式火器在手,蒙古人便讨不得便宜,与他打好关系还是很有必要的。 吕锐伸出一根手指,“首先,那不叫土沟,天子将其称之为战壕,其次,我做什么你无权干涉。” 姜瓖脸色一僵,眉宇间闪过一丝愤恨便不再说什么。 看到他们两人如此态度,金国凤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两人一个是驻守皇城周围的天子重臣,一个是家室显赫的地方总兵,这俩人要斗起来必有一伤啊。 不过那就跟他没关系了,转头命令道:“来人,出城把鞑子的脑袋割下来用石灰裹上,等鞑子退兵后送去北京。” “是。” …… 漆黑的夜空下,一支万余人的蒙古士兵压低脚步缓缓向明军战壕靠近,眼里闪烁着畏惧神采。 白天发生的一幕至今仍在脑海中浮现,那猛烈的炮火,密集的枪林弹雨都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前行的道路上他们压低脚步,生怕引起城内明军的注意。 一万多人行进速度缓慢,短短几百步的距离用了小半个时辰才到,当他们靠近战壕之后便不在压低声音。 “杀啊!” “杀光明狗,为察哈尔的兄弟报仇!” “一个不留!” 各种蒙古语的喊杀声在黑夜中乍然响起,城头上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守军顿时来了精神,当值团长喊道:“快击鼓,让炮营瞄准鞑子的位置开炮。” 黑夜中城墙上一片慌乱,蜷缩在城下酣睡的炮营士兵们赶忙起身来到定辽炮前,将炮口对住了城下的黑暗中。 冲到战壕里的蒙古人惊讶的发现,这个在白天吞噬了一万多名察哈尔人土坡上一个明军都没有,刚要撤退,明军的炮弹就已经落在了他们头顶。 连绵不断的炮响中,蒙古人慌忙溃逃,就算借着黑暗的掩护,蒙古人已就丢下了将近一千具尸体才逃出辽炮的射程。 第125章 深夜箭信 30里外的蒙古大营内,巨大的金狼头大旗下是林丹巴图尔的可汗大帐。 大帐外,无数可汗亲卫腰悬马刀在外矗立,大帐内,林丹巴图尔焦急的踱着步子,他王座前的案桌上摆着一只早已凉透的羊腿和一碗酪浆。 “大汗,大汗!” 一名亲卫的声音在帐外响起,林丹巴图尔迫不及待的迎了出去,“怎么样了?” 可汗亲卫单膝跪倒在地上,“大汗,明军早有准备,那土沟里一个明人都没有,倒是我们的弟兄折损了近千人!” “折了一千…这…” 林丹巴图尔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失魂落魄的回到大帐里坐在王座上,拿起冰冷的酪浆一饮而尽。 大战才刚刚开始,明军未损一人,他们就已经折了一万多人,这仗还怎么打下去? 要是不打,他们来大同走上一遭,丢了一万多条性命就撤军了,他林丹巴图尔就成了个大笑话。 “大汗何事烦忧啊?”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一个手持羊头拐杖的老者缓缓走进帐内。 “长老您怎么来了?” 林丹巴图尔迎了上去,蒙古部落中的贵族年过七旬者可为长老,赐羊头拐杖。 因为草原人寿命极短,所以很少有长老一职,使得长老位置极高,连大汗见了都要礼遇三分。 这名长老是林丹巴图尔的一位远亲,刚过七十岁,两人关系还还算不错,林丹巴图尔扶着长老慢慢坐下。 长老缓缓说道:“今日之事我也知道了,强攻肯定是不行,就是继续转战别的地方,我们的食物也不够了。” “那依长老之间,我军现在该当如何?” “虽然不能攻,却也不能撤,至少要会被明军夺去的牛羊和女人,如此得偿所归才不会成为他人笑柄。” “如何夺回?请长老教我。” “我可以进城走一趟,把女人和牛羊要回来,明军若是不给,我便直接告诉他们今后我蒙古大军年年来犯,让他北疆不宁,到时你我两家都没好日子过!” “长老是想以势压人?” 长老点了点头,林丹巴图尔犹豫道:“那曹文诏敢率军突袭我军大营,杀害我察哈尔子民,此人绝不会轻易妥协。” “他是不会,但他会不会重要么?大同城里又不止他一个统兵之人。” …… 在两人交谈了没多久之后,一名可汗亲卫借着夜色悄然来到大同城下,张弓对准了城头上。 “嗖…” 锐利的破空声响后箭矢深深插进了城门楼的梁柱上,城上守军顿时绷紧了神经。 一名军官用力摘下箭矢,看着箭矢前端插着的一封书信,对身边人道:“我去禀报总兵大人,你们在这里看着。” “是。” 很快箭信送到了姜瓖面前,姜瓖之前正抱着小妾在床上欢乐,突然被军中来人打断,所以很是不爽,光着膀子就出来了。 当他打开箭信,看到上面的内容顿时就惊呆了,赶忙道:“来人,为我披甲!” 寅时初刻,也就是后世的凌晨三点,正是人最困乏的机会,守城将士也已昏昏沉沉,不时响起哈欠声。 一支蒙古骑兵却在此时来到了城下,他们的蹄声异常沉重,就像穿着沉重的铠甲一般,其中一人举起火把大力摇着。 一点橘红色火光在黑暗中犹为显眼。 此时一身鳞甲的姜瓖持剑在城头走动,当看到城下火起后来到墙垛边喊道:“城下可是张兄?” “正是。” 姜瓖把头一抬,“速开城门!” “这…”一名军官犹豫道:“大人这怕是不合规矩吧,寻常时节未过卯时擅自开城者便是死罪,更何况鞑子大军正在城外,岂能轻易开城?” “别那么死脑筋么…” 姜瓖拍了拍他肩膀,借着夜色将一锭金子送了过去,“城下的是我表叔,绝对可靠,兄弟你行个方便这锭金子就是你的了,出了事本大人担着。” 军官揉了揉鼻子,“那…就这一次,来人开城。” “是!” 几十名士兵一拥而上,开始转动绞盘。 吱吱吱… 刺耳的机括声中,沉重的铁闸门终于缓缓升起,城下的十几骑缓缓进入城内,姜瓖脸上露出一丝宽慰的笑意,又将一锭金子送了过去,这才走下城头去见那个想见他的人。 总兵府邸,书房内。 姜瓖坐在主座上看着面前这拄着羊头拐杖的老蒙古人,没好气道:“说吧为何见我?” 蒙古长老嗤嗤一笑,随即道:“姜总兵果然快人快语。” “我话虽快却不及我的剑快,你若说不出要紧的事我便斩你头颅拿去请赏。” “我既然敢来,自然有把握保住自己的脑袋。” 说着这名长老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我来是想向将军讨要被你们夺去的牛羊和女人。” “我们?” 姜瓖不屑的笑道:“那是曹文诏在北方干的破事儿,跟我没关系,你去找他要。” “姓曹的不识时务,哪里会将人还给我们,而姜总兵不同,姜总兵深明大义比那姓曹的匹夫要好得多,将军您会有办法的。” “犯法哟,你能给我什么好处,让我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把人还给你们?” “来人哪,把东西拿进来。” 长老对门外吆喝了一声,一个跟他一起来的瘦小的蒙古人费力的拖着一个大袋子来到书房里,而后对两人行了一礼,缓缓退出了书房。 “这是什么?” “将军一看便知。” “还怕了你不成。”姜瓖嘟囔着走上前拨开袋子口,霎时间,金光充斥了整个书房,强烈的金光充斥了整个书房,出现在他眼前的是满满一袋子的金饼。 趁着姜瓖震惊之际,长老都到他身边,用极具诱惑的声音说道:“区区薄礼请姜总兵笑纳。” “出手很阔绰啊。” 姜瓖笑了笑,“这些东西,哼,弄些牛羊倒是够了,弄女人不够。” 蒙古长老也笑了,“当然不够,所以这只是区区薄礼,我大汗说了无论事情能否成功这些都赠予将军,希望与将军交个朋友,姜总兵若是能放过我察哈尔部的女人归来,我大汗还有重礼相赠。” 闻言,姜瓖心头一动,他本就是个见风使舵,心性贪婪之人,听到重礼两个字眼睛往外放光,“什么重礼?” 第126章 黑夜阴谋 是夜,书房内。 橘色灯光下,蒙古长老抚须笑道:“只要姜总兵能助我以退兵为条件换回部落女子、牛羊,我大汗愿再奉上五百金作为酬谢,并愿折箭为誓与姜总兵定下兄弟情义。” 姜瓖失声道,“此话当真?” 折箭盟誓是草原人最高的誓言,普通蒙古人尚且不会违背此誓,更不要说万人之上的蒙古大汗了,这可比千两黄金更珍贵。 “千真万确。”蒙古长老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支已被折为两截的箭矢交到姜瓖手上。 看着手中折断的箭矢,再看蒙古长老脸上严肃的表情,姜瓖点头了,“好,明天我尽量促成此事,但如果实在不成…” “那将军也有办法的不是么?” “哼。” 。。。。。 蒙古人进行阴谋行动的时候,沈阳城外的满蒙联军内部也不安份,连日来的攻城让蒙古各部损伤惨重,死伤不下三万人,虽然他们屡次攻上城头,又都被明军赶了下来。 而沈阳城上那杆红底黑字的明字战旗始终不曾倒下,明军虽然也有上万伤亡,可照着这么拼下去蒙古各部非拼光了不可。 现在大营里伤兵满营,如此惨烈的伤亡使得各蒙古部落的族长不得不聚在一起,商量着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帐内气氛安静的吓人,十几个蒙古族长聚在一起,阴沉着脸,谁也不说话,或者说谁都没心情说话。 阿巴哈纳尔部落的族长率先起身道:“这样不行,沈阳城里足有七八万明军,且以逸待劳,我们大伙就是把部落儿郎都拼光了也打不下沈阳。” 他的一番话顿时点燃了帐内其他人的不满情绪,又有一人起身道:“不管你们咋想,我族战死在沈阳城下的儿郎已经够多了,皇太极又不是咱们亲爹,咱没必要为他这么拼命。” “金国连国都都丢了,我看他们是不行了,大家伙还是早作打算的好!” 十几个部落族长先后表达了自己不满的情绪,大有叛离后金之意,帐篷外一个可汗亲卫侧耳偷听,听到他们都有叛离后金之意后,马上起身跑向远处的女真大营。 女真大营内,黑暗中,七杆龙旗在黑暗中飘摇,连着几天攻城不利徒耗粮食,七大龙旗的士兵整天无所事事,军营内隐隐能听到打骂的声音。 一名蒙古可汗亲卫骑着战马冲到女真大营前,随手将一块令牌丢给守营门的镶红旗牛录手里,“让开,我有要事向陛下禀报。” 那牛录一看令牌顿时肃然起敬,赶忙呵斥门前的镶红旗士兵让开道路,蒙古亲卫纵马冲到中军所在,在中军龙帐前下马,隔着一层帐篷用流利的满语道:“陛下,我是镶蓝旗人蓭萨八绪有蒙古要事禀报。” “进来。” 这名蒙古可汗亲卫恭敬地走到龙帐内,就看到偌大的龙帐内,皇太极穿着一身金色里衣坐在卧榻上,眉宇间蕴含着一丝威严。 “有事就说。” 可汗亲卫单膝跪在皇太极面前,将自己在蒙古大营内听到的事说给了皇太极,皇太极听完顿时大惊,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脸上表情一连数变。 就算连日攻城死了很多人,那些蒙古部落依旧有四五万战兵,而且他们还有部落,一旦他们回到部落就获得源源不断的兵员补给。 而他们女真人呢,现在只剩下七个旗了,每个旗虽然都是满编的7500人,人数上并不比那些蒙古人多多少,要是蒙古人叛离,或者临阵倒戈,他们后金就会势力大损,再难崛起。 绝不能与蒙古人内斗!绝不! 皇太极打定主意,对这可汗亲卫道:“你做的很好,等这场战争结束来朕身边做牛录。” 可汗亲卫闻言顿时大喜,当即拜道:“多谢陛下。” 皇太极摆摆手,这人识相的退了下去,他还要回到蒙古大营探听消息。 没过多久,各旗旗主与有资格议事的女真贵族都聚集到了皇太极的龙帐内,皇太极依旧是那身金色里衣,这次的事绝不能通过武力解决,哪怕蒙古人真要叛离也不能用武力解决,所以也就没有披甲的必要。 这群努尔哈赤的儿子、孙子们听到蒙古人心怀不轨,心中又惊又怒,以鳌拜的反映最为激烈,他直接跳出来请命,“陛下我只要一旗兵马便可杀溃那些蒙古鞑子。” “用不着。” 皇太极面无表情的摆了摆手,目光看向代善,“二叔以为此事当如何办?” “尽快撤军,安抚为主。” 皇太极不动声色点了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问题在于怎么安抚?派谁去安抚? 帐内这些人都是个顶个的杀人好手,可让他们去做说客安抚人心,尤其是安抚怀有异心的蒙古人,皇太极这帮兄弟里还真挑不出个合适的人选。 最合适的莫过于是代善,他是努尔哈赤次子,地位自不用说,但看他现在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根本不想管这事,皇太极也不好强迫他。 威严的目光在帐内众将脸上逐个扫过,一个少年站到了他的面前,“八哥,我去吧。” “十四弟可有把握?” 皇太极微微动容,多尔衮虽然年幼却已经展现出与他年龄不符的智慧,倒也是个合适的人选。 多尔衮单膝跪在皇太极身前,“请皇兄给臣弟便宜行事之权,臣弟保证让蒙古各部继续归附我国。” “此话当真?” “臣弟愿立军令状。”多尔衮年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一有的只是淡漠,仿佛现在说的只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皇太极摇了摇头,“皇弟有这份心就很让朕感动了,军令状就不必了。” 说完他的目光有意望向了其他人,其他人皆羞愧的低下了头,只有代善等几个辈分比皇太极大的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多尔衮俯首道:“臣弟这就去。” 说完多尔衮就要转身离去,皇太极的同母弟弟多铎(duo二声)站出来道:“十四哥我跟你一起去。” 第127章 如何抉择 蒙古军大营内,十几个蒙古族长商量的正热闹,隔得老远都能听到帐篷里的吵闹声。 他们已经商量好了,金国连国都丢了,看来也蹦跶不了几天了,而他们的对手明朝却是一个拥有百万士兵庞大国家,怎么看皇太极这帮女真人都毫无胜算。 他们觉得没必要再为女真人卖命,索性一起叛离寻一片草原立身。 他们这些部落加起来有不下百万之众,振臂一呼就能召集十万控弦之士,在草原上谁敢小瞧他们? 他们快商量完的时候,帐外传来亲卫的禀报声,“启禀族长,女真人多尔衮在外求见,说有要事相商。” 这些蒙古族长脑海中顿时浮现出那个不怎么说话的金人王爷,因为多尔衮的存在感实在是太低,他们只有个模糊的印象。 “多尔衮,他来干什么,难不成走漏了风声?” “漏了又如何?”一个族长冷笑道,“他来的正好,我大军既已决定不再受建奴驱使,正好拿他的脑袋向林丹汗和明国表示我们各部已决定与建奴分化界限。” “好,砍了多尔衮的脑袋,表明我等分化界限之决心。” 一群蒙古族长都表示同意,也有人站出来道:“各位我们先别急,多尔衮既然来了,那他就是我们的掌中物,池中鱼,他也跑不了,不如把他叫上来听他有何话说。” 说话的是敖汉部族长赛臣卓礼克图,在这蒙古部落中顶属敖汉部对金国最是忠心,皇太极对敖汉部也很够意思。 去年皇太极把自己年仅7岁的女儿,也就是敖汉公主,许配给赛臣卓礼克图的儿子班弟,并许诺等六年之后敖汉公主长大成人就将她送到敖汉部结亲。 可现在呢,别说没成年的公主了,皇太极身边连个有名分的娘们、娃娃都没了,结亲的事似乎也就这么黄了,但皇太极的心意敖汉部还是领了,对皇太极也保持着忠心。 这种忠心是有限度的,敖汉部不会为了这点忠心将部落里的所有子弟送上战场。 “也好,把那小子叫上来。”一个最为年长的长老颤声说着,长者都发话了其他人也没有异议。 大营外,得到准许的皇太极带着弟弟多铎进入蒙古大营,从营门到中军大帐的道路两侧都是披坚持锐的可汗亲卫,他们目光冰冷且不善,完全是看敌人的眼神。。 多尔衮脸上依旧是亘古不变的平静,但是心里已经荡起一丝波澜,就算已经想好说辞,可到了现在他不免还是紧张起来。 那些蒙古族长个顶个的精明,要说服他们可不容易,万一说不通,他今天怕是走不出这蒙古营地了。 这也就是多尔衮少年老成的心性才没让他露出异样的反应,而他的弟弟多铎可没有多尔衮这种心性。 在那些可汗亲卫的注视下,多铎心里一阵发虚,生怕这些家伙突然冲上来将自己抓起来毒打一顿。 多尔衮将佩剑交到了一名可汗亲卫手里后,走进了营帐,弟弟多铎则是在营帐外等候。 刚一进去十几双眼睛齐刷刷望向他,多尔衮扫了一眼众人后,对大帐内的众人恭敬的拜道:“小子多尔衮拜见各位叔伯。” 在场的这些人里有很多人别说是当多尔衮的爹了,就是当他爷爷都够岁数了,多尔衮的谦逊有礼,让他们不禁对这个年轻的女真人产生了一些好感。 一个蒙古族长指着多尔衮喝道:“你来此何意啊?” 多尔衮寻声看去,说话的人是依附一个蒙古部落的族长,多尔衮还记得出征之前他脸上的恭敬。 但此一时,彼一时,多尔衮不得不对他恭声道:“奉大金皇帝诏命来传一道旨意。” 这蒙古族长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把头转向一边,“什么旨意?” “大人说笑了,这可是天子旨意,依照礼法,外臣受天子旨意当行跪拜之礼,我就不要求各位跪了,但是最起码的拜还是该有的。” “少废话,老子自己看。” 这蒙古族长也是个性情暴烈之人,他直接抢过诏书,自己看了起来。 诏书上用满蒙汉三族文字书写的,不存在看不看得懂的问题。 看完之后,这族长脸色非常复杂的将诏书递给身边的人,身边的人依次翻看,每个人的表情也各不相同,有震惊的,有不屑的,还有一些心动的。 “蒙古八旗…”敖汉部族长赛臣卓礼克图小声嘟囔着诏书中的意思。 多尔衮背过手,缓缓说道:“正如各位所看到的,我皇兄已经准备将各位的族人改编为蒙古八旗,从此享受与我满人一样的待遇。” “蒙古八旗?少开玩笑了。” 一个30多岁的蒙古大汉站出来的道:“皇太极连国都都丢了,有什么脸来册封我们?” 这个大汉虽然鲁莽,却问出了所有蒙古族长最为关心的问题,多尔衮也不怒,直接解释道:“正如这个兄长所言,沈阳的确是暂时被明军占据。 沈阳是怎么丢的各位多少都知道一些,沈阳虽然被明军夺去,但终有一日我们还会攻下沈阳。” 说着多尔衮偷偷观察了一下其他人的表情,见所有人做出一副聆听状的样子之后,心中暗松了口气。 继续说道:“退一万步讲,近几年之内我们大金国无法夺回沈阳,但至少明军也无法奈何不了我们,我们丢的是国都而不是士兵。 莽古尔泰那个懦夫虽然投降了,但我大金仍有七旗兵马,不下数万之众,女真不满万,满万无可敌,明军既然奈何不了我们,还奈何不了各位么?各位的部落在各方势力挤压下,岂有留存之地?” 这话让多尔衮说的慷慨激昂,尤其是最后一句话戳中了这些蒙古人心中软肋。 他们中有很多人都是因为受不了林丹汗的贪婪性格,才倒向了林丹汗最瞧不起的后金。 他们既然已经投降过后金了,那以林丹汗的性格绝对不会接纳他们,只会将他们赶尽杀绝。 第128章 蒙古八旗 至于南方的明朝,明朝人或许会打着什么天朝上国的名号,把他们安排到边疆,作为大明北疆的防御盾牌。 这还是最好的情况下,勉强能从明人手里求得一片存身立足之地。 去林丹汗那是死路一条,去明朝也享受不到应有的待遇,似乎继续跟着后金才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这些族长可不是一句简单的蒙古八旗就能糊弄的了的,赛臣卓礼克图怀抱双臂思索着蒙古八旗所能为他们带来的好处与坏处。 过了一会道:“多尔衮,今后陛下他有何打算,是继续进攻还是撤回东北?” “就眼下的情况撤退是肯定的,沈阳城难以攻克,至于以后么…满蒙八旗要先率领子民先撤回东北,再行定夺。” “哦?” 赛臣卓礼克图眯起眼睛,“轻轻抚拭长须:“不知打算怎么进军,回去休养一阵再带我们来打沈阳?” 多尔衮嘴角含笑,他知道敖汉部族长既然这么问就说明他已经反金之心并不强烈,只要能先说服他其他各部就好办了。 “进攻城墙非我军所擅长,只要关宁军还在,现在攻不下沈阳,以后也攻不下,我们就该发挥我们所擅长的。以骑射击败明军,攫取利益,不断壮大自己。” “骑射?” 一个族长像是听到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一般站出来道:“明军的变化你也看到了,火炮射程覆盖一千多步,靠近明军尚且困难,何谈骑射?” “那就不与明军主力纠缠,改变我们以往的作战方式,具体如何就要仔细商量了,现在各位是否愿意被改编为蒙古八旗?” 十几个蒙古族长彼此相视,谁都没说话,多尔衮的话乍一听很有道理,但仔细琢磨又是云里雾里,皇太极下一步动作多尔衮始终不曾透露。 他们谁都不敢草率的作出决定,连敖汉部族长也是一样,看似沉寂的局面却正是多尔衮想要的。 多尔衮张开双臂,浅笑道:“各位叔伯既然一时间无法做出决定,何不再暂时挂个八旗的名头,静观其变。 看看之后的一两年里我大金国是否会消亡,如果我大金国从此走向消亡,各位但请离去,我大金绝不阻拦。” 赛臣卓礼克图给身边的几个族长使了个眼色,让他们继续牺牲部众为女真人效力他们做不到,可要是看看情况还是可以的。 昔日努尔哈赤十三副铠甲起兵时,女真人的日子比现在可难过多了,当时努尔哈赤倾尽全族之力也只找出了十三副铠甲,现在后金虽然丢了沈阳,但情况也比努尔哈赤那时好处太多。 而且,努尔哈赤当年拼着老命打地盘,皇太极虽然没有他老子那么能打,却也不是孤身一人,后金未来如何还真不好说。 “既如此我等愿意为蒙古八旗。” 有敖汉部带头,其他犹豫不决的部落纷纷表明态度,多尔衮悬着的心终于能放下来了,他绝对相信只要有足够的时间,金国还会再度崛起。 多尔衮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暂时稳住了蒙古各部。 …… 第二天清晨,初升的朝阳洒在沈阳城头,民夫们扛着热气腾腾的贴饼子与菜汤在城头上穿梭。 将食物分发给守城将士,将士们吃着热气腾腾的食物,准备迎接新一天的防守,连日来的攻城战,不光让攻城一方感到不耐烦,对守城方也是一种折磨。 战争的阴影始终笼罩在明军士兵头上,连日来进攻的都是蒙古人,而战力最强的女真人却一个都没上。 在没有火炮支援的情况下,别说周遇吉的第一军团,就是满桂麾下的关宁兵也会感到畏惧。 明军士兵们望着远处的地平线,等待着庞大的满蒙联军军阵的到来,然而今天他们却没能等来往日里那庞大的军阵。。 关宁军哨骑出去查看之后才发现,满蒙联军的营地已经空无一人,似乎就在昨天夜里,满蒙联军已经撤走。 城门楼,周遇吉与满桂等高级将领围绕在沙盘周围指指点点,根据哨骑得到的消息,满蒙联军的营地已经空了。 现在那营地里只剩下一些破旧的帐篷和遗弃的攻城器械,哨骑已经在方圆十里查看过了,根本没有藏军的迹象。 一旦将满蒙联军撤去的消息通告全军,全城居民势必会欣喜万分,周遇吉等人却没有,依旧让全城军民保持着高度紧张的状态。。 看着沙盘上沈阳城的地理位置,周遇吉等人怎么也不敢相信后金军就这么放弃了他们的国都,灰溜溜的跑到东北去了? 辽东对大明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早在两千多年前这里就是华夏土地,只是最近几十年被女真人侵占,大明为了防备辽东建奴与北方鞑靼,每年都要花费几百万两银子维护关宁锦防线。 辽东一收复,关宁锦防线的压力小了一大半,建奴以后再也不能随意进攻关宁锦防线。 周遇吉看着沈阳的位置,心里还是不敢相信这已经发生的事,以常理踱之,沈阳城里有八旗贵族的家小还有普通八旗兵积攒的财富。 就算身为皇帝的皇太极的妻儿老小也落到了明军手里的,女真人说什么也不该撤军啊,理智的声音不断告诉他这是真的,鞑子真的退了。 但将领的直觉也提醒了他,鞑子这次退却很可能是在为下次进攻做准备,至于下次进攻什么时候来,从哪来周遇吉还无从知晓。 想着,周遇吉无奈的摇了摇头,“满将军把鞑子退兵消息传檄全军吧。” 满桂犹豫道:“周将军咱们再等几天看看也不迟啊。” “没那个必要了,善战者虽擅于藏军,但要将十万以上骑兵藏于无形,非得兵家圣人才行,如此人物我大明没有,建奴更不会有,建奴撤退是真的。” “我这就传檄全军,告诉大家伙我们守住沈阳了。”说着满桂看向身边人,早有等不及的将领快步走出去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守城的将士们。 第129章 人事争议 大同城议事厅内,曹文诏一声断喝:“老子不同意!” 他怒视着姜瓖,毫不客气的骂道:“姓姜的你什么意思,让我们把那些蒙古娘们放回去?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军斥候提前截获林丹汗给察哈尔部的书信,我第2军团将士现在已成为草原上的一具具骸骨了。” 面对愤怒状态下的曹文诏,姜瓖也不得不压低声音,陪笑着说道:“曹将军火气别那么大么,你说的情况我也了解,但现在这不是此一时彼一时么。 林丹汗主动派遣使者,表示只要我们归还察哈尔部的女人和孩子他们就愿意撤兵,不用打仗就能让大同百姓免受刀兵之灾,如此不好么?” “姓姜的,我看你是眼睛瞎了!” 对于让自己感到厌烦的人,曹文诏从来不跟他们来虚的直接就是骂:“那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军不费吹灰之力就杀了1万多的鞑子,他林丹巴图尔倒是想攻城,他攻的下来吗?” 听这他话中的坚决之意,姜瓖知道好说好商量肯定是不行了,他又看了眼旁边的金国凤,吕锐等人。 他们都没说话,但显然都跟曹文诏是一个想法。。 “周将军不妨这么想一想,如果蒙古人继续攻城,我军就算能守住大同也必会折损上万将士,得不偿失啊。 而现在只要我们把那些娘们还回去,蒙古人就会主动退军,我军不死一人守住大同,如此岂不美哉?” “放你娘的屁!” 曹文诏没好气的骂着,“在我动手之前你最好赶紧滚。” “你…” “你什么你…”曹文诏扬起拳头,姜瓖顿时就怂了,赶忙低头离开。 姜瓖走在外面手扶着墙垛,深呼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阴鹫。 既然好说好商量不行,那他就只能采用一些特殊的办法了,为了林丹汗前后送上的千金及那份折箭誓言,冒险得罪一些人还是值得的。 他姜瓖可不怕得罪人,他官拜镇朔将军、大同总兵官,姜家世代皆为明将,他长兄姜让是陕西榆林总兵,弟姜瑄为山西阳和副总兵,一门三总兵,如此显赫的家室他自然不怕惹一些人。 而且这次的事,他也不是弄不出一些歪理来,即使是到天子面前他也能据理力争,就算有所惩罚也不会太严厉。 …… 夜晚大同城如同一位英武的少女,宵禁的街道上只有手持兵刃、灯笼的巡逻兵不时走动,严防有人趁机作乱。 静乐坊是曹文诏安置蒙古女人的地方,为了防止这些女人闹事,曹文诏从第十师团派了一个营来看守此地。 夜晚,这一营的士兵们依旧尽职尽责的守在门口,当值连长就算已经昏昏欲睡,依旧强打起精神,心里不断算计着时间,只要再等一会就能换岗,他也能下去休息了。 寂静的街道上只有呼呼刮过的夜风,突然间街道那头传来一阵细密的脚步声,听声音人还不少,当值连长顿时来精神了,对黑暗中喊道:“什么人?” 黑暗中的那群人没有回答,脚步声反而快了,当值连长顿时绷紧了神经,他的士兵们也压低长枪,拿起刀盾准备作战。 等脚步再近一些,当值连长终于能看见来的到底是什么人了。 一个二三十岁的将军身后带着不下三百名士兵从黑暗中走来,当值连长一直领头的将军,“你是何人?” 领头的将军穿着一身威武的铠甲,身披红色披风,却背负双手傲然道,“大同总兵姜瓖,特来提走囚禁于此的蒙古娘们,还请兄弟行个方便。” 说着,施舍似的将一锭金子扔了过去,当值连长看着手里的黄金,掂量了一下分量估计不下二三两重。 自古以来,财帛最是动人心,但是有些财帛可以动,有些财帛却不可以动,这就属于不可以动的那一类。 如果这些微末小事帮了也就帮了,但这次的事情可太大了,不是他一个连长顶的住的。 心痛的将金子扔了回去,沉声问道:“可有我们曹将军的亲笔书信或者信物,若有,末将即刻将人交给姜总兵。” 姜瓖微微一笑,笑容在黑暗中显得很是阴森,“来的匆忙,不曾向曹将军讨要书信信物。” 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自己的兵符,“我是大同总兵,大同府最高武官,带点人的权利总有吧。” 当值连长可不买他这套,他直接听你胸膛说道:“你大同总兵管你大同的兵,我们是天子新军只听命于天子,你无权管我们。” 姜瓖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挥了挥手,30多名士兵冲了上来,将当值连长身边的十几名军士按在了地上。 当值连长的脸颊贴在冰冷的地面上,狠狠的道:“姓姜的,你要造反吗?” “造反?” 姜瓖装出一个很惊讶的表情,而后摇头道:“这可不是造反,我只是在做能让大同避免刀兵的事罢了,今晚上兄弟你可要吃点苦了,明早你们就能醒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到了静乐坊内,驻守在这里的虽然有一个营的士兵,但是由于天色已晚,此时只有一个连的士兵当值。 这个数量的士兵看管那帮蒙古娘们倒是绰绰有余了,表示面对早有预谋的姜瓖,兵力还是显得不足,而且分散在各处,一时间难以集结。 姜瓖带来的300多人在打晕当值连长和那些士兵后,就开始敲锣打鼓将已经睡着的蒙古人叫醒。 不少睡眼惺忪的蒙古人走在街上,通过窗户查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都在心里都在猜测,是不是他们伟大的可汗攻破大同城,来救她们回去了? 但让她们失望了,站在外面的还是明军,明军士兵依旧蛮横的将她们的带走,蒙古女人和小孩子都用绳子十个人绑在一起,根本无法有效的反抗。 这帮来自察哈尔的女人小孩被带出了静乐坊,而他们发出的声响也惊动了驻守在此地三营营长,两方势力斗争一触即发。 第130章 捉拿下狱 陆续赶来的士兵把姜瓖等人围了起来,曹文诏的兵集合的这么快是姜瓖没料到的,让他一时间无所举措。 当值营长手按刀柄,神情冷厉的走到姜瓖面前冷声问他,“姜总兵,为什么打昏我的部卒,又私自把这些蒙古战俘带走,今天这事你要不给我们一个交代,你就走不出这。” 有什么样将军就有什么样的兵,自古以来军队就分为两种,一种为李广式,一种为程不识式。 前者为主将个人魅力感染,在优秀的将军带领下,军队就能爆发出强劲的战斗力,如果主将无能,这种军队崩溃速度也会比常规部队更快,亮剑中李云龙的独立团便是那种。 后者为常规军队,他们通过训练保持战斗力,不会因为主将的能力如何而影响自己的战斗力。 曹文诏的军队就属于前者,在他们眼里除了天子,就属曹文诏说话好使,至于姜瓖…他算什么东西? 看着这一营士兵脸上的凶悍,姜瓖知道今天自己绝不能退却,一旦自己退却了就说明他是心怀不轨,曹文诏必在天子面前参他一本,他难逃革职的下场。 “本将军也是出于大局考虑,只有把这些蒙古娘们和小孩交出去,大同才能避免刀兵之灾,你们也不用上战场跟蒙古人拼命。” 说着他陡然拔高声调,“而你的人不识时务,竟敢阻拦于我,打昏他们还是看在你们曹将军的面上,若不然我早拿下他们了。”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话一出口,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双方士兵齐刷刷的拔刀出鞘,或是将枪矛对准了彼此,谁也不敢先动手。 姜瓖断喝道:“弟兄们把人带走!” 营长也不甘示弱,把手一抬,“火枪手准备。” 几十名火枪手举枪对准的姜瓖的兵,打开保险,随时准备扣动扳机。 面对着人数较多的一营士兵,姜瓖的士兵脸上开始出现畏惧的神情,在战场上战死了他们是功臣,要是死在内斗中他们是什么? “都愣着干嘛?耳朵聋了?” 姜瓖又是喝令,他的士兵依旧没人敢带走那些蒙古妇孺,甚至还有一些人畏惧的往后退去,那黑黝黝的枪口就这么对着他们,万一走火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妈的,都给老子动啊。” “你们聋啦?” 姜瓖连着喝令却都没人听他的,而就在此时马蹄声由远及近的响起,姜瓖等人循声望去,黑暗中一骑风驰电掣而来,后面跟着大队的步兵。 马背上的人赫然是刚才还被他念叨的曹文诏,曹文诏身手利落的翻身下马,一手拿着马鞭,一手搭在腰间,“怎么回事?” 曹文诏来了当值营长也有了主心骨,赶忙来到曹文诏身边禀报道:“启禀将军,姜总兵说为了要使大同避免刀兵灾祸,要带走那些蒙古妇孺,还打昏了我们十几个弟兄。” 说着指向不远处的一群状态不佳的士卒,那些人现在显得昏昏沉沉,曹文诏见状顿时怒了,一鞭子抽在姜瓖脸上,啪的一声翠响在夜空中格外清楚。 “姓姜的你狗日的敢动老子的人,给我拿了。” 姜瓖根本没想到曹文诏会直接动武,捂着脸愤恨的指着曹文诏,“姓曹的你敢打我?!” “我记着。” 曹文诏一挥手,两名警卫营士兵冲上来将姜瓖双臂制住带到曹文诏跟前,就算是在夜里,姜瓖脸上那道通红的鳞子都显得非常清楚。 啪… 曹文诏又是一巴掌甩在姜瓖脸上,这一巴掌打的姜瓖眼冒金星,朦胧间看到曹文诏插着腰喝道:“大同总兵姜瓖私放异族妇孺,心怀叵测,即刻压入大牢,待战事结束后押往北京请陛下发落。” “是。” “你…” 姜瓖颤抖着伸手,没等他说话就被士兵押走,曹文诏冷瞥了眼姜瓖带来的一群兵卒,“尔等各自回归本职,今日之事既往不咎。” “我等遵命。”众军士抱拳退下,他们到底还是帝国的兵卒,而不是姜瓖的私兵。 …… 大同城外,蒙古营地。 可汗王帐内,林丹巴图尔坐在虎皮大椅上,脸色阴沉,在他对面是他先前派到城内与姜瓖联系的使者,姜瓖本来说好昨晚释放被扣押的妇孺。 他在城外干等了一夜,直到天亮了也没见到那些妇孺,而这个使者的归来才让他知道了城里发生的事,气的他脑子发晕。 事办的不怎么样,还搭进去500两黄金,想想那五百两黄金摆在眼前的画面他都心疼。 相比于林丹汗的愤恨,他派去的使者倒是显得一脸平静,“大汗不必气恼,那姜瓖颇有家世,即使他这次犯了事,我想到明朝小皇帝也不会拿他怎么样,而且我相信我们在姜瓖身上所付出的,将来他会十倍百倍的还给我们。” “还十倍百倍…” 林丹巴图尔都被气笑了,“他能把那500两黄金还回来就谢天谢地了。” 使者默然不语,因为他的谋略的确让林丹巴图尔损失了500两黄金,这笔账可是要记在他的头上的。 “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可汗陛下可以派遣弱旅从没有火枪手防御的东门和南门进攻,虽然攻不下,但是至少可以向明廷表明我们的态度,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绝不退军!” 听到还要攻城,林丹巴图尔的表情明显不自然的起来,就算是老弱但依旧有他们的作用。 为了城里的女人和小孩,他已经搭进去了1万多条人命和500两黄金,要是再往里搭,他真是舍不得。 “非得这样吗?” “如果可汗愿意放弃察哈尔妇孺并被固始汗看成是懦夫,那可汗随时可以撤军。” “让我想想吧。” 林丹汗摆摆手,使者缓缓退去,大帐内只剩下林丹巴图尔一人,他出神的望着桌上的一盏精美的青铜宫灯,心里犹豫不决。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要么咬牙硬撑下去,要么灰溜溜的跑回草原,无论怎么选对他而言都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第131章 民心为盾 北京城,养心殿。 朱由检在龙椅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哼着小调,手上翻看着周遇吉、满桂两人送上的奏折,心情大好。 自打成为崇祯皇帝以来,满清一直是他的心头大患,威胁程度比攻破北京,迫使崇祯皇帝在歪脖子树上上吊的大顺军还要高。 他常在心里想,自己会不会像历史上那位崇祯皇帝一样,落得个凄惨境地。 如今这块心里的石头终于可以放下了,以后皇太极再想带着他的八旗,不对,再想带着他的七旗进攻关宁锦防线必须得远征了,而被赶回东北的女真人又能搞得起几次远征? 朱由检眯着眼睛,脑海中思考者辽东事物,辽东大捷的消息一旦传开必是四海欢庆,国内一路飙高的物价也能下去了,帝国就能专心发展工业。 在那之前他还要安排好辽东防务,满蒙联军虽然退了但皇太极拥有军队数量依旧不容小觑,皇太极的七个旗士兵都是满编,有不下五万战兵。 再加上依附他们的蒙古部落,两方加起来战兵数量依旧不下于十万,且多为骑兵,所以关宁锦防线的守军不能少于20万。 目前,沈阳城有四万多关宁军和一万多第一军团士兵,第一师团下属还有两个师团驻扎在别处,加起来还不到十万。 想着,朱由检走到沙盘前,看着地图上的一个个兵人模型,凝眉不语,现在八个军团各有驻扎的区域,前四个军团分驻四方。 周遇吉在辽东,曹文诏在大同,贺虎臣在西南,何腾蛟在大员。 除了他们四个,剩下四支军团还需要操练暂时也不能轻举妄动,除了他们就是大明的百万常备军,也就是各地卫所兵。 那些卫所兵朱由检是无论如何也不想用他们,他们久疏战阵,不通搏杀,把他们拉到辽东送死么? 除此之外就是边军,大明九边防线建立于14世纪,那时候元人虽然被赶出了中华大地,逃回蒙古草原,但还是具备相当的军事实力。 据史料记载逃回草原的元朝仍有不下百万的引弓之士,归附之部落不下数千里,说法虽然有点夸张,但至少说明元顺帝手中还是有不少兵力的。 明朝始终无法将对手彻底消灭,北部边患问题成了大明王朝一块无法解决的心病,就像现在的关宁锦防线一样,当时的大明弄出了九边防线。 只是九边防线无论是在规模还是守军数量都远超关宁锦防线,永乐年间九边防线有大约68万守军,后来兵力人数一直在40万到90万之间,其中万历四十八年的时候兵力人数最多,达到了88.5万人,崇祯时期仍有59万人。 若要从九边防线调兵,最佳选择还是从陕西镇调动,但是太远了,除了陕西镇其他各镇兵马都不好轻动,看着沙盘上偌大的疆域,朱由检一时间还真拿不定注意该从哪里调兵。 “启禀陛下,孙承宗孙大人求见。” “哦?他来了。”朱由检面上一喜,“快让他进来。” “是。” 没一会,一身赤色官服的孙承宗拿着一本奏折匆匆进来,进来就要说话却被朱由检先行打断,“孙爱卿来的正好,朕正在想该从何处调兵才好呢,你快帮朕出个主意。” 听到调兵二字,孙承宗脸色一变,如今帝国正在三线作战,所耗钱粮甚巨,又要调兵是哪里出问题了? “陛下出什么事了?” “好事。” 朱由检把辽东的事说给孙承宗后,孙承宗激动道:“天佑大明,天佑大明啊,大明只要休养生息,练兵备战,不出二十年必能收复努儿干都司。” 朱由检笑而不语,孙承宗激动过后,目光扫过沙盘上的两京十三省,目光落在了辽东半岛上,“陛下要在辽东增兵,就为了防备建奴?辽东之地为建奴压迫久矣,如今重回我大明版图,既要守土陛下可用民心为盾。” “怎么个民心为盾?” “以辽人守辽土。” “朕懂了。”朱由检点点头,“孙爱卿此来有什么事情么?” 孙承宗将奏折呈过头顶,“陛下大同急报,曹文诏、金国凤两人联合弹劾大同总兵姜瓖,说姜瓖私放察哈尔妇孺,还曾打晕十几名军士,现在已经被打下牢狱,请陛下发落。” 姜瓖… 这个陌生的名字在朱由检脑海中回想着,他曾在奏折上看到过几次这个名字,却都不太在意,现在仔细这么一想,他想出来原历史上周遇吉好像就是被这个姓姜的坑死的。 “孙爱卿你认为该如何处理此人?” 来之前孙承宗就想好了应对之策,当即说道:“姜家势力不小,其兄姜让是榆林总兵,其弟姜瑄为阳和副总兵,陛下可先使姜瓖为顺天府副总兵,把他放到眼皮子底下看着,等战事结束再处理姜家人。” “就依孙爱卿所言,若愚,即刻草诏发往大同,至于辽东的事可先下一道密诏给周遇吉,告诉他先在辽东征募士兵,朝廷择日派遣军团长过去任职,至于捷报的消息等再过些日子朕再宣布。” “是。” “陛下还有一件事,连日来林丹汗不断进攻大同城,但进攻就如作秀一般,似乎在向陛下示威,同时派遣使者准备来北京与陛下交涉,想要回察哈尔部妇孺。” 大同的事朱由检也一直在关心,他不认为林丹汗能攻下大同,至于那些女人小孩么… 朱由检眼睛一眯,“等使者到北京你代朕接待一下也就是了,告诉他们要想让那些妇孺回去就拿牛羊来换,三十只羊或者五头牛换一个女人,四十只羊或者七头牛换一个男孩。” “陛下这恐怕有损我朝威仪啊?”孙承宗一脸苦涩,大明对外一向是以宗主国的身份进行交涉的,像这种买卖式的交涉还从未有过。 “孙爱卿不必忧虑,国与国之间拳头大的才有话语权,威仪这玩意不适用,还有告诉林丹汗,他要是不要那些妇孺朕也不替他养活。” “这…唉…臣遵命。” 第132章 明暗外交 北京,礼部官署。 孙承宗在这里会见了林丹巴图尔派来的使者,一起会见还有礼部尚书陈子壮与几名属官,在使者到来之前孙承宗一直思考着该如何进行交涉。 他不能像天子说的那么直白,北方三个势力中只有鞑靼与大明亦敌亦友,就算是开战状态下彼此之间也不能闹得太僵,得给以后修好留个后门才是。 “大人,蒙古使者带到。”陈子壮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抬眼看去,一个穿着蒙古质孙服,头戴圆帽的蒙古男人已经来到堂内,身后跟着两名礼部官员。 来使微微躬身,左手放在右肩上,不卑不亢的说:“蒙古使臣卓木朗台奉我可汗陛下之命前来交涉。” 孙承宗摆了摆手,“贵使不必多礼请入座吧。” 卓木朗台入座后直言道:“这位大人请向贵国的皇帝陛下言明,若不放回为明军虏去的妇孺,我大蒙古国四十万控弦之士就永远是明朝的敌人。” 孙承宗曾在军中任职,身上不免有些行伍气息,面对卓木朗台如此态度他的态度也不算太好,“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家可汗的意思?” “是四十万蒙古勇士的意思。” 孙承宗冷哼道:“区区四十万蒙古之主,竟敢在我两万万大明帝国前叫嚣,勇气何来?如果贵使此来只为说出此意,那就请回吧。” 说完起身就要走,卓木朗台知道装大了,赶忙起身赔礼道:“这位大人请留步,是我失言了请恕罪。” 孙承宗这才停下脚步,冷冷的注视着他,卓木朗台咳嗽了两声又扫了眼在场的明朝官员们,而后对孙承宗道:“这位大人按照常例我外邦来朝应该带可汗亲书,但我这次来的紧急,不曾携带还请大人不要见怪。” 孙承宗:“我不见怪。” “关于我蒙古部与贵国交战的事我是这么看的…” …… 就在卓木朗台与孙承宗交涉之际,张皇后的寝宫内一如往常的祥和。 张皇后今日穿了一身简单的白色宫裙,由于天生丽质,即使是最普通的衣裙也能被她穿出一种高贵典雅的气质。 张皇后坐在桌前,桌子上是十几盘精致的香料,坐在张皇后对面的是两个刚进宫没多久的小宫女,两个小宫女瞪大了眼睛看着张皇后的动作。 “你们记住,养神的香料宁可味道淡一点,也一定不能多抓不然反而会适得其反。” 张皇后一边仔细讲解,一边伸手拿起百合花、露水等用品放到小瓶内,按照比例调和好之后用捣槌将里面的材料捣碎后将小瓶封口。 交给身旁的宫女,“锁起来,一个月后拿出来就可以用了。” “你们两个懂了么?” 两个宫女一脸茫然,“娘娘这调和比例我们还是不明白。” 张皇后微微一笑,“没关系我慢慢教你们,这东西就是熟能生巧。” 正说着呢,一名宫女走了进来福了福道:“启禀娘娘,宫门守卫来报,说有您的远房亲戚来认亲,宫前守卫见来人气度不凡,不知是否该带他入宫,特来向娘娘请示?” “我的亲戚?” 张皇后秀眉微蹙,在脑海中迅速思索着会是何人?。 他的父亲张国纪原本只是个小民,因为女儿被选中贵人,才被加封为中军都督府同知,后封太康伯,后来魏忠贤与客氏忌惮她,张国纪也受到连累被放归故乡。 直到朱由检即位后,才下令赦免张国纪,他父亲应该在老家当富家翁才对,家里的亲戚有事就直接找她父亲了,怎会贸然进宫找她? 而且她父亲出身卑微,家族亲戚也都是些平凡百姓,绝不可能有什么气度不凡的人,除非是家中亲戚有一些后生晚辈向入仕为官。 这个想法刚升起来就被张皇后抛诸脑后,她家里那帮亲戚什么样她都知道,找不出一个才华横溢的,更没有谁是当官的材料。。 张皇后第一个念头就是不见,但转念一想见见也无妨,于是道:“让亲军营把人带上来,本宫倒要瞧瞧是哪位亲戚。” “是。” “行了,把东西收下去吧,为本宫更衣。” “是。” …… 没多久,八名亲军营士兵带着一个穿着绿色锦袍的男子来到张皇后寝宫中,这个穿着绿袍的中年男子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放在身前,一副豪绅巨富的打扮,却没有商贾的市侩气。 他还带着两名侍从,这两名侍从穿着布衣,戴着皮帽,显得很是紧张,两人各抱着个箱子,里面不知道装的为何物。 进入寝宫后,八名亲军营卫士手持苗刀分列两侧,一双双威严的虎目瞪着他们三人,一旦他们三人有任何不轨的举动,他们就会一拥而上将其拿下。 这里可是先皇皇后的寝宫,一旦张皇后出点什么差错,他们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懿安娘娘到。” 伴随着宫女的通禀声,打扮过后的张皇后缓缓走了出来,为了显示威仪,张皇后特意打扮了一番,头上顶着皇后专属的玉簪朝凰髻,耳边挂着赤金垂心耳坠,手上戴着天启帝赐予的鎏金水波纹镯子。 全身雍容华贵,又不像那些一般的贵妇人那般俗气,而是高贵中带着美艳,端庄中带着媚惑,即使她只是坐在那,也让见者感受到她动人心魄的美丽。 张皇后慵懒往坐榻上一靠,“你是何人啊?” 领头的中年男子抬头看到张皇后的模样还能保持镇定,恭敬的道:“回禀娘娘,我从北方专程而来只为与娘娘见上一面,至于来意么…” 说着,中年男人看了眼左右的亲军营卫士和侍候在旁的宫女,意思很明显,这些人多余了。 张皇后板起面孔,“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窃窃私语之事本宫不为。” 中年男子脸色一变,低头咬着嘴唇快速思考着。 过了一会俯首抱拳道:“此事干系极大,娘娘的决定会决定几十万人的生与死,请娘娘屏退左右,如果不放心可让侍卫绑住草民手脚。” 第133章 难得宝物 宫殿内,张皇后愕然的看着眼前这个中年男子,有些诧异道:“你说本宫的决定会几十万人的生死?” “只多不少。” 张皇后眯着眼睛,凤眸中眼波流转,对亲军营卫士们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无需走远,在殿外候着便是。” 八名亲军营卫士铿锵抱拳,缓缓退下,连带着一些多余的宫女也退了下去,张皇后身边只剩下两名贴身宫女。 等多余人都出去之后,中年男子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尊敬的懿安皇后您好,我代表我家主人,伟大的林丹可汗向您致以最亲切的问候。” 蒙古人! 张皇后心里先是一惊,然后冷笑道:“你胆子真不小啊,竟敢冒充本宫的亲戚,本宫一声令下,现在就能将你们捉拿下狱,让你尝尝诏狱的厉害。” “当然知道。” 中年男子看着张皇后高贵的面容,说道:“只要娘娘您一声令下别说把我送进诏狱,就是发动战争也不过是您在崇祯皇帝耳边一句话的事儿。” 张皇后秀眉微蹙,这男人的话让她很不舒服,“先说你找本宫所为何事,若说的不好就请自己去北镇抚司请罪吧。” 中年男子略略躬身向张皇后表达谢意之后,缓缓说道:“如今我大蒙古国与明朝开战,战争是国与国之间很常见的一件事,但是夺人家小就不应该了,娘娘您说是吧?” 张皇后既不点头也不反驳,脑中不禁想起被莽古尔泰带到北京的皇太极家小。 张皇后不说话,中年男子全然不受影响,自顾自的说道:“贵国的曹文诏将军趁着我察哈尔部主力大军追击金人之时,率众攻击我军大营,杀死平民百姓无数,并一把火将我察哈尔大营焚为灰烬,那场大火足足烧了一天一夜啊,土都烧黑了。” “那又如何?”张皇后的声音清冷孤傲,完全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在她看来,既是战争就该无所不用其极,曹文诏做的并没有什么不妥。 如果光是这样倒也没什么,但娘娘,那曹文诏带着几万名察哈尔部的女人和孩子去大同,一路上尽行奸淫之事。 无数女子不堪凌辱选择咬舌自尽,从草原到大同这一路上随处可见我草原儿女的尸体,娘娘难道能忽略这些吗?” 张皇后久居深宫,不清楚外面的情况,听他这么一说还真被忽悠住了,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中年男子继续说道:“我家可汗是个热爱和平之君,即使这样还是不愿与明朝发生战争,皇后娘娘可以打听一下,我大军围城的这些时日,大同守军伤亡不超过百人,而我大蒙古国为了救回那些女人和孩子却付出了1万多条生命。” “交涉的事你该去礼部,而且曹文诏的军队军纪涣散,你可让礼部尚书给兵部尚书打个招呼,由兵部尚书上奏弹劾曹文诏,何必来本宫这叫惨。”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没用的娘娘,崇祯皇帝绝对会开出一个我们无法支付的价码,我大蒙古国已经付出了1万多条生命,实在是无法赎回那些女人和孩子。 我们可汗陛下听说贵国皇帝最听懿安娘娘的话,所以才派再下来冒险与娘娘您见上一面,并献上礼品。” 说完这个中年男子起身来到第一个箱子旁边将其打开,箱子打开之后,出现在张皇后眼前的是一片雪白的裘皮大衣。 中年男子拿起这片雪白的裘衣介绍道:“这是极为难得这是极为难得的白狐裘,只有懿安娘娘这等佳人才配拥有,冬天穿在身上犹为暖和。” 张皇后惊道:“世间竟有白狐?!” 如果是朱由检在这儿就会回答有,而且如果张皇后想要他一定会派人,不惜代价的去弄几只来给张皇后养着解闷。 但张皇后从没问过,朱由检也就没提过,而在大明官民心中狐狸通常是土灰色,或者偏红色的。 看到张皇后脸上的震惊表情,这中年男子就知道事情已经成了一半儿,“这世间当然没有白狐,这狐狸身上的白毛只有其颈前的一小撮,这件白狐皮就是用狐狸那一小撮毛制成的,为了这一件裘衣可是死了一万只狐狸呀。” 世间当然是有白狐的,北极狐生活于北冰洋的沿岸地带及一些岛屿上的苔原地带,能在零下50c的冰原上生活,抓捕难度极大。 白狐裘放到俄国都是贵族疯抢的珍品,大明与俄国没有直接的商业往来,更不会知道有北极狐的存在。 “倒还真是件宝贝。”张皇后见猎心喜,女人都有爱美之心,她也一样,像白狐裘这种宝物全天下可能只有这一件,没有女人会不想要。 中年男子走到第2个箱子面前将其打开,“相比于前者这就有些普通了,这是最近这些年来我国收集的一些明朝祖先的字画,如今愿连这白狐裘一同奉送给娘娘。” 张皇后一边爱不释手的抚摸着白狐裘,一边对他道:“如此重礼,看来本宫是非得替你办这件事了。” “不不不。”中年男子连连摆手,“不是为我,是为了大蒙古国与贵国的关系,这些礼物只是附赠,无论此事成与否,这些都是娘娘的。” “你家可汗倒还挺会办事。”张皇后嫣然一笑,那一瞬间的风情顿时迷住了这个中年男子。 “行了,这件事如果真如你所说,我定在天子面前说上一说,释放那些妇孺,可要是…” “请娘娘千万快些!” 没等张皇后说完,中年男子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如今我十几万蒙古勇士正驻扎在大同城外,每日所耗粮草甚巨,我大军已经撑不了几日了,还请娘娘千万快些。” “再快也得给本宫些时日。” 张皇后想了想道:“这样,你先找个馆驿休息,两天!两天之后如果本宫没派人找你,那你就可以回去了,若是找你了就代表本宫说服天子了。” 中年男子顿时大喜,来之前他就把张皇后跟朱由检的事调查清楚了,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两人有什么超出常理的关系,但无风不起浪。 他也就和其他人一起认为两人已经成为了某种新的关系,而世界上最软的风就是女人的枕边风,以朱由检对张皇后的迷恋程度,张皇后愿意又帮忙,还怕这事成不了? “如此多谢娘娘了。” “来人送客。” 第134章 真假难辨 待蒙古使者走后,张皇后拿起白狐裘,修长的手指抚过狐裘雪白的皮毛,脑中回想着蒙古使者所说过的一字一句,作为女人她讨厌战争,也不希望有战争。 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事绝没有那个使者说的那么简单,在这件事背后似乎还隐藏着什么,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看着手里的白狐裘,又看了看另一个箱子里的字画,一名宫女知趣的取出其中一卷展开,出现在张皇后眼前的是一份墨宝,微微泛黄的纸张上写着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纸张下方的角落处刻着一份印章及一行小字,隐约可以分辨出其中几个字是:大宋…构。 “越来越有意思了。”张皇后展颜一笑,“把字画送到国库封存,这件裘衣也挂起来。” “是。” 说完,张皇后起身走向殿外,“摆驾养心殿。” …… 礼部官署内,孙承宗拄着脸听着卓木朗台的废话,听的他昏昏欲睡,也不知道这家伙哪来这么多话可说,偏偏这家伙还说起来没完了。 另一边的陈子壮和几名礼部官员也都听得昏昏欲睡,负责撰写笔录的官员也早已放下狼毫,懒得去记这个蒙古人的废话。 另一边张皇后坐着的轿子,由24名宫人扛着的轿子平稳而快速的来到养心殿前。 宫里的人谁都知道天子对张皇后的偏爱,听到是张皇后的轿子连禀报都免了直接放行。 进去之后才得知朱由检不在,而在御花园,此时已是金秋九月,御花园中各色名贵牡丹争奇斗艳,展现着这一年里最后的艳丽,令人眼花缭乱。 群花环绕中的一处凉亭前,朱由检与贾华对立而站,贾华拿着木刀对朱由检道:“陛下,兵器为杀人之械,陛下贵为天下至尊无需提剑搏杀,如果有朝一日陛下只身对敌只需记住一点。” “哪点?” “陛下为天下之主,即使是死士在陛下面前也会露出怯意,陛下就要抓住这个机会用尽全力进攻,陛下臂力绵弱,就用双手持剑以最简单的劈砍姿势攻击就是了,现在末将来示范一遍。” 朱由检气势凛然,“好!” 在两人交谈的时候,张皇后带着一群宫人悄然来到一边,看到朱由检正在习武也就没出声打扰,站在一旁默默观看。 不远处,朱由检与贾华的身份似乎发生了变化,贾华变成了双臂绵弱的朱由检,他双手持剑以拼命地姿态向变成刺客的朱由检冲来。 脚步不快,速度不快,但那股气势却不容小觑,朱由检一时呆了,直到贾华的木刀落在他头顶一寸处他才反应过来。 贾华收刀而立,“现在请陛下举剑格挡末将这一劈。” 朱由检举起木剑挡在头顶,贾华的木剑轻飘飘的落在了朱由检的剑刃上,而后木刀顺着剑刃滑落,滑至腰间,贾华的刀突然的凌厉的斩向朱由检腰间。 “这是第二杀招,此招若不成陛下就要将剑刃向前刺出,如再不成陛下只能暂且退避。” “知道了。” 朱由检摆正姿势正想跟贾华试试这种姿势的时候,发现了站在身后的嫂子,脸上顿时大喜直接扔掉木剑跑向嫂子,“嫂子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啊,皇弟今天怎么有闲心练剑了?” 朱由检嘿嘿一笑,“前线大捷,辽东之地我帝国将士守住沈阳,使皇太极远遁东北而去,大同府下,蒙古人折兵过万,退兵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朕如何不喜啊?” “这倒是真是大喜。” 张皇后笑眼盈盈,“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皇弟我们去西暖阁叙话如何?” “可以,嫂子想去哪儿都行。” …… 西暖阁内,朱由检与张皇后相对而坐,虽然已经不是两人第一次单独相处,仍不知该说些什么。 此时的朱由检完全没有了在金銮殿内指点江山的气魄,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坐在家长身边。 见他这幅扭捏的样子,张皇后不禁莞尔,脑中回想起那蒙古使者先前所说过的话,心中感到十分的满足,普天之下能让大明皇帝露出如此模样的,也只有她了。 “皇弟不必紧张,嫂子只是闲来无事来看看皇弟。” “来看我?” 朱由检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狐疑,嫂子平常都是呆在慈宁宫很少走动,怎么突然想起来看他了,他也没干什么让嫂子激动的事啊。 难不成是张皇后身边的宫人说了什么好话,但这个想法也很快被他抛诸脑后,他也没对张皇后身边的宫女特别好,她们也犯不上说他的好话了。 而且张皇后也不是会被他人言论左右的女人。 见到朱由检脸上的表情,张皇后意识到自己的说法有些不恰当,尴尬的笑了笑:“其实是想问问皇弟,北方战事如何了。” 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反而让朱由检更怀疑了。 心里怀疑,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的说道:“北方战事情一切顺利,还有半个月无论是西北还是东北战争,就都能结束了,到时我大明也能太平一段了。” “那就好,那就好。” 张皇后微微颔首,“皇弟,嫂子听说你提拔的那个曹文诏军纪不严,麾下士卒对劫掠而来的察哈尔女人尽行不轨之事,从草原到大同府的官道上,随处可见察哈尔妇孺的尸体,不知可有此事?” 朱由检眉头一皱,“嫂子,你听谁说的?” 对于自己委任的将军朱由检是无条件信任的,他所委任的将军都是历史上的一方良将,他们齐心合力是要挽救大明江山的。 曹文诏被后人称之为勇毅而有智略,是明朝崇祯年间第一良将,在镇压农民起义的战争中功勋卓著,后来在湫头镇之战中因寡不敌众兵败自尽。 军队当中等级森严,高强度的操练和上下级间的不愉快,士兵们压力不小,既然军中带着异族娘们,难免会有军士在她们身上做点男人会干的事情,但绝不会像张皇后所说的这样军纪败坏。 第135章 必须清查 张皇后目光转向一边,“没有谁,本宫只是无意间听人说起,放心不下就来问问皇弟。” “皇嫂可以放心,朕可以保证曹文诏的军队绝对不会出现你所说的那种情况,就算真有,山西道御史宗大有和金国凤、吕锐等人也早就将折子送到北京了。” 看着朱由检信誓旦旦保证的样子,张皇后开始觉得那个蒙古使者是夸大其词了。 既然朱由检肯定没有这事,那她也就不再继续深究,而是话锋一转道:“我朝军队在北方已经立下赫赫战功,没有必要再去用那些察哈尔部的妇孺彰显战功。 等这场战争结束,如果蒙古愿意与大明修好的话,就放了她们吧,行么?” 朱由检脸色一凝,而后笑着摇了摇头,他现在可以肯定,一定是有人在张皇后身边说了什么,这个人必须找出来,不然对宫内威胁甚大。 但是眼下他还是要安稳好张皇后,沉默了一下后说道:“这次的事情虽然是我大明主动挑起来的,但归根结底还是林丹巴图尔有意开战在先。 如果光是一纸停战书,就要将这几万名察哈尔妇孺释放的话,他林丹巴图尔以后岂不是无所畏惧,想开战就开战了?” “那皇弟打算怎么做?” 朱由检傲然起身,眼中闪过一抹狡黠,“让蒙古人拿金银牛羊来赎,他要是不赎,朕就把她们送到河南挖铁矿。 好啦,嫂子,军国大事你就不要参与了,皇弟自会做主。” 说完朱由检笑嘻嘻的跑了出去,出去之后他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对贾华吩咐道:“查查这几天有谁接触过皇嫂,那人妖言惑众,朕必杀之!” 最后这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听起来格外阴森。 后宫有人进谗言,这是个不好的苗头,无论那人是谁都必须要死,后宫必须是一片净土,他才能有更多的精力去处理国家大事。 这次的事是他了解曹文诏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换成一个不了解曹文诏的皇帝,那这件事就不会这么轻易的了结了。 “末将即刻去办。” 安排完这件事后朱由检来到火器营中,与工匠们一起研究火器。 这里的匠人们有着充分的制造火器的经验,创新能力倒也不错,有的时候就是没有好点子,有了好点子就能制造或者改良出最新型的火器。 举个例子来说,苹果偶然间砸在了牛顿的脑袋上,如果是在百年前砸在另一位智者的头上,万有引力的定律也可能提早百年就出来了。 如今火器营里的火枪组与火炮组各有分工,火枪组在毕懋康的带领下专心研发后膛步枪,后膛步枪一旦研究出来大明在火器方面的研究就真领先于世界,大明军队也能无敌于天下了。 但是后膛步枪的进展依旧缓慢,甚至连子弹这研发进度都非常缓慢,朱由检知道枪械的工作原理,但具体细节他只能仰仗这些匠人。 火炮方面的研究也没停下,这些帝国最优秀的火器人才在孙元化的带领下专心改良辽炮,定辽炮虽然射速较快,但威力太差。 在重型火炮的研究方面,定辽炮的进程还是不能放下,改良一款火炮并不比研究出一款新型火炮容易多少,现在朱由检的主要重心也是放在改良定辽炮上。 …… 战事往好的方向发展,蒙古军队在大同城下丢了1万多具尸体,尚且进退不得。 而北京城却开始暗流涌动,这个时候一支车队来到了北京城外,车队足有几十辆马车之多,随行护卫四百多人,都穿着甲胄,拿着长枪,腰悬佩刀。 领头的是一个白马银枪的年轻男子,他皮肤白晰、面貌俊朗、双目精光湛湛,眸子里放射出令人不敢仰视的慑人冷芒。 当他看到北京这座天下最繁华的城市时,眼中的冷芒才收敛下去,出生二十多年的他是第一次来到帝都,当他望着眼前这座雄伟磅礴的巨城,以及络绎不绝的行人时,他一时间竟看痴了。 “真不愧是天子脚下,这份气派比我蜀中成都更甚一筹啊!”年轻男子带着期待的心情,吆喝着带领队伍进入了这座繁华都城。 离年轻男子最近的一辆马车的车窗被打开,露出一张清秀的少女脸庞,少女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长的甜美可爱,粉嘟嘟的小脸蛋让人忍不住想上去掐一把,两个小虎牙还为她添上一份稚气。 “哥这就是北京么?” 年轻男子回头望了眼少女,脸上浮现出宠溺的表情,“是啊,等会我们还要去皇宫呢。” 车内少女探出脑袋,看着北京城高大坚固的城墙,对周围的一切感到好奇,“哥,我们能见到皇帝么?” “你想什么呢。” 队伍前方的年轻男子放低战马速度来到少女身边,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咱们这次来只是护送果品,哪能见到皇帝,皇帝日理万机哪有时间见你这个小瓜皮。” “你才是小瓜皮呢。” 少女把嘴一撅,更可爱了,年轻男子笑了笑,“等会我们先去把这果子送到皇宫,送完之后哥带你在北京城里好好玩玩。” “小瓜皮。”马车里少女吐出可爱的小舌头,而后关上车窗,车旁的年轻男子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这个妹妹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都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还跟小孩一样。 马车行过繁华的街道,驶过金水桥后来到皇宫面前,把守宫门的亲军营连长当即下令将其拦下,“站住什么人?” 马背上的男子从怀中取出一份官署批文交到这名连长手上,这连长是个半文盲,打开批文上面的字里十个里他有九个不认识,他先看批文上的大印。 这几个字他费力的认着,“这是…四川…布政使…司?” 年轻男子一点头,“是。” “那你是何人啊?” 连长看了眼批文,又看了眼马背上的年轻男子,他认的字不多但认官印的本事还是有的,批文上的官印是真的,这人他就不知道了。 第136章 马超之后 马背上的年轻男子抱拳道:“在下马祥麟,现在军中任指挥使一职。” 看守宫门的连长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马背上的年轻人,“你是…马祥麟?!” “正是。” 马祥麟挺起胸膛,从怀中掏出自己的军牌丢了过去,当值连长接过仔细看了两遍后,双手将军牌奉还,“马指挥使来此何为?” “督送果品入京,还请放行。” “放行,这就放行。” 当值连长一招手,守在宫门前的亲军营卫士们收起刀盾长矛,马祥麟点了点头带着队伍进入紫禁城。 连绵不断的车队进入宫禁,一名士兵凑过来问道:“连长那马祥麟什么人啊?” 连长敲了敲这军士的头盔,“人家可是了不起的人物,泰昌年间他就在辽东效力,其母秦良玉现任四川总兵,他爹马千乘还在的时候就是石柱宣抚使,而且你们知道人家祖上是谁吗?” 又有几个军士凑了上来,好奇的看着他,有人喊道:“连长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啊。” “瞧你们几个那样,听好了,人家祖上是汉朝伏波将军马援,什么?没听说过,那我问你,马超知道么?就是那个杀的曹操割须弃袍的那个,那也是人家先祖,你说厉害不厉害?” 有人喊道:“不就是个二世祖么。” “二世祖?” 听到这话连长顿时急了,“你见谁家的二世祖能在泰昌年间就在辽东效力,谁家二世祖能被敌军的流矢射中一目,还忍痛拔出箭簇,援弓搭箭向远处的敌人射去。 谁家二世祖能身中数箭,能忍痛继续进攻,死战不退?人家那指挥使一职就是这么来的,你到辽东军中打听打听,谁没听过马祥麟的名号。” 听连长说完没人不服了,这连长以前也是辽东军的一员,后来跟着周遇吉到了京营,他所说的自不会假。 …… 马祥麟的车队在宫人引领下来到司苑局交接,护送的卫士和司苑局的宫人们将一箱箱被冷藏的果品搬出来送进冰窖。 皇宫二十四衙门中司苑局专门负责处理蔬菜瓜果及宫内种植事物,其中自然也包括各地送上的果品。 各地奉送的果品都是经过仔细甄选的,而后送到司苑局冷藏,再供给天子、皇后、妃嫔等人享用,由于选取优等水果对地方影响极大,很多官员借机敛财,朱由检已经下令减少三分之二的果品,勉强保证与他亲近的女眷一年所用。 马祥麟翻身下马来到马车边敲了敲车窗,“小怜我要跟宫人们交接果品,你就在车里呆着别乱跑听到没?唉?小怜?” 车内没人应声,马祥麟心呼不妙,推开车门一开马车里已是空无一人。 马祥麟一拍脑袋,完了,人跑了! …… 几道宫墙外,一身白色裙装的马小怜欢快的在宫中行走,宛如一只活跃的精灵,她长相甜美,身材娇小,胸前却是异常的大,随着走动都在颤。 初次进宫的马小怜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好奇,成都也有许多精致高大的建筑,在她母亲的总兵府里就有几座三层高,极为精美的楼阁。 可跟着紫禁城里的建筑一比就差得远了,一群穿着粉色宫装的宫女排着队从两侧走过,有人对马小怜投来好奇的目光,马小怜也好奇的看着她们,随便抓住一人道:“这位姐姐金銮殿在哪啊?” 被抓住的宫女看了她一眼,眉头一皱低头走开了,马小怜把嘴一撅,“喂,说句话啊。” 她的叫声惊动了领头的蓝衣小太监,小太监对宫女们道:“你们先走。” 说完向马小怜走来,“你是哪个宫的宫女,这么没规矩?怎会如此打扮?” “我…我…” 小太监上下打量了眼他,没好气道:“我什么我,看你这样是刚进宫的宫女吧,你的管事太监是谁?” “我…我不是…” “不是?那你是进宫行窃的贼人?” 马小怜一时语塞,小太监缓缓向她逼近,她不得不喊道:“我跟哥哥进宫供奉果品,想去金銮殿看看皇上长什么样。” “果贡…” 小太监盯着马小怜看了一会,见她不像撒谎的样子,心里也就信了一半,“就你这样也没偷东西的胆子,金銮殿你就别去了,没人带着你都休想靠近,更别想着见天子了。” “可…可我…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小太监回头望了眼已经走远的宫女们,赶忙道:“我就说一遍,你现在回头第二路口往左,走一段再往左,然后往右……听明白了么?” 小太监语速很快,马小怜听得云里雾里,见马小怜没反应小太监也不管她了,回去追自己负责那队宫女。 马小怜茫然的眨了眨眼,想要开口可骨子里的羞涩却让她结巴的说不出话,从小她就有这毛病一紧张就结巴,越紧张越说不出话。 小太监已经走远,马小怜回头看着自己走过的路,脑子里一点印象都没有,这皇宫里的路都差不多,别说她是第一次进宫,就是来个两次三次的人都容易迷路。 几道宫墙之下,朱由检带着毕懋康边走边研究着火枪改进化,身后贾华带着几名亲军营卫士紧紧跟随,忠实的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如今后膛步枪的研究进展缓慢,对已经开始大规模装备军队的燧发枪的改进就不能放下,目前能最快完成改进的就是给火枪加上刺刀。 中世纪虽然是冷兵器与热武器同台竞技的时代,但热武器取代冷兵器是历史的必然,以往的战争方式已经发生了转变,火枪手的作战方式也要不断更新。 如神机营在大同城下打的那场战争,火枪手藏身于壕沟之下,同时在火炮的辅助下,一人未死就歼灭了一万多下了马的蒙古人。 装备改良版五雷神机的神机营固然厉害,但同样无法改变他们近身作战孱弱的情况,所以朱由检不得不让五军营与他们同去。 一旦神机营陷入近身作战的情况,别说一万蒙古人,一千人蒙古人就能把他们杀的溃不成军。 第137章 我叫无语 以往大明火枪手的装备除了火枪火药等物品之外,还会随身携带一把刀身修长的短刀用以防身,当朱由检提出在火枪前端加装刺刀后,毕懋康眼前一亮。 “陛下这种想法极好,加装刺刀并不费事,只是前期已经装备军队的三十多万支燧发枪岂不是可惜了?” 朱由检看着手里一柄崭新的铁质刺刀,“不会可惜的,加装刺刀的事我们可以一点点的做,至于那些燧发枪也可以继续使用,等用个几年朕卖给佛朗机人就是了。” 他说的很轻松,给火枪加装刺刀也不是什么多先进的点子,欧洲的火枪手已经在装备刺刀了,只不过他们装备的刺刀不是装在枪口下方,而是装在枪口的。 把刺刀柄塞入枪管来固定,这种塞入式刺刀无法再度发射,欧洲火枪手一旦使用塞入式刺刀就说明敌人已经近在身前,他们不得不把火枪当长枪来用。 而朱由检想要的是装在枪口下的刺刀,以大明现在的技术弄出这种刺刀,不难。 将刺刀递给毕懋康后,带着贾华往前走刚走到一个路口,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裙装女孩冒冒失失的闯了过来。 朱由检一眼被白衣姑娘身前的伟岸所震惊,贾华刚想出声呵斥,朱由检抬手止住了他,任凭那个白衣少女到他身前。 这一刻,两人相对而望,朱由检负手而立,表情平静,马小怜一脸惊慌,欲言又止。 “请…请问司苑局怎…怎么…走?” 刚从火器营出来的朱由检穿着的是黑色劲装,头戴墨玉发冠,根本看不出是皇帝的装扮,只有腰间的一块方形的白玉牌能暴露出他天下至尊的身份。 而马小怜还是个不识货的,也看不懂玉牌上的镶金龙纹,只把朱由检当成一个稍有身份的宫里管事。 马小怜可怜兮兮的小模样真是我见犹怜,“你是司苑局新来的宫女?” “我我…我不是,我是…” “别着急,跟我来。” 朱由检摸了摸马小怜的小脑袋,转身向司苑局的方向走去,去司苑局的路上朱由检有一句没一句的跟马小怜聊着。 朱由检难得的跟这个紧张就结巴的女孩说了很多,但马小怜因为紧张结巴只说了几句话,而且都是没什么用的回答,而且声音很低朱由检仔细聆听都听的很艰难。 “这位…公公你…你叫什么名字啊?” 马小怜的突然开口让朱由检一头黑线,他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又摸了摸自己那并不太突出的喉结,不禁苦笑道:“我叫无语。” “无语大哥,你见过皇帝么?” “皇帝么…” 朱由检想起早上看到的铜镜里的自己,“早上还见过呢,你问他干嘛?” “我只是想看看他,看看他有没有母亲说的这么好?” “哦?你母亲经常说起皇上?” 马小怜挠了挠头,露出一副思考的模样,“倒也不是经常说吧,只是有人提起的时候,母亲总是夸他,说他是什么中兴之主,咱大明有了他能恢复到永乐时期的强盛。 母亲还说当今天子,勤政爱民,且不好色,听人说再过一段时间要从民间挑选美女入宫,想趁着这次机会把我送到宫里。 我这次跟哥哥来主要就是想看看皇帝到底是什么模样?有没有母亲说的那么好,无语大哥,你既然见过他能跟我说说他长什么样,是什么样的人?” “他么…” 朱由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有些玩味的说道:“他特别凶,还特别丑,头大如斗,面如重枣,身高足有一丈二,那胳膊呀比你腿还粗一圈,马姑娘就你这身板,估计一晚上就能被他弄残了。” 马小莲不可置信道:“啊…这种人会是中兴之君?” 朱由检一点头:“那你以为呢?” “那…我我我,我不要进宫了,我要回家,我要娘和哥哥。” 真是个单纯的姑娘啊… 朱由检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能让他上心的姑娘不多,严格来说只有他嫂子一个,而今似乎有第2个人了。 …… 司苑局内,马祥麟急的跳脚,自己的亲妹妹跑了,这要是找不着别说他对不起爹娘,他自己都能羞愧的自杀。 要不是考虑到这里是皇宫重地,外臣不得随便走动,不然他早就把随行的200多名甲士散出去找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干待着。 这个曾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猛将此时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团团转,他已经把情况告诉了司苑局掌印太监,掌印太监也要向上通报,直到得到亲军营的准许才能在皇宫里找人。 正当马祥麟等得不耐烦的时候,马小怜的声音突然在远处响起,“哥哥!” “小怜!” 马祥麟循声望去,脸上顿时狂喜,大步跑了过来训斥道:“你跑哪儿去了?来之前我给你说了多少遍让你别乱跑,别惹事,你倒好一句没听进去,净给我惹麻烦。” 马小怜撅起小嘴,摆出一副谦恭受教的姿态。 在马祥麟训斥的同时,朱由检却被马祥麟的装扮模样所吸引,心中升起一股嫉妒感。 这家伙简直是赵云附体,太帅了吧… 长的比后世那些偶像巨星还要帅,而且身上那股平和的气质也非常人所能拥有,如果真要从他身上找一点不足的话,那就是他左眼眼窝处有伤痕。 显然那里曾经受过很重的伤,所以仔细查看的话就能看出此人左眼有些呆滞,不似右眼那般灵动。 朱由检上前道:“这位兄台不必训斥,下次看好令妹便是。” 马祥麟上下打量着朱由检一番,看着猪有点腰间悬挂的玉牌,有些不确定的道:“这位小兄弟是…” “路过之人罢了,马兄弟以后千万要看好令妹,这是在皇宫里,这要是在外面丢了你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我记住了,请小兄弟受我一拜。” 说着马祥麟张开双臂对朱由检深然一礼,而后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双手递上前道:“身上银两虽然不多但也是一点心意,小兄弟一定要收下。” “银子就免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婉拒了马祥麟的好意后,朱由检转身离去,刚走了没两步回头对马小怜道:“我期待我们下次见面。” 第138章 了然之心 “嗯呢,无语大哥再见。” 马小怜还没心没肺的跟朱由检招手再见,马祥麟注视着朱由检离去的背影,他可没马小怜那么单纯,人的衣服可以换,但气质不可以。 无语身上那种超凡脱俗的气质可不是一个宫中管事所能有的,而且,哪个宫中管事能带着数个披坚持锐的卫士在宫中行走的? 尤其是那个领头的将军,武将的直觉告诉他那人的武力不比他低多少,最让他的在意的还是朱由检腰间挂着的那块玉牌,那可是描金龙纹啊。 一般人即使位极人臣也不能用龙纹玉牌,不然就是僭越的重罪,更别说龙纹描金了,而天下唯一能带此玉牌的就只有这紫禁城里的主人了。 再想起朱由检临走前说的那句话,马祥麟顿时了然,微微一笑,“小怜,那无语小兄弟都跟你说什么了?” “哥哥你还说呢,无语大哥都说了,皇帝是个很丑的家伙,头大如斗,面若重枣,还说就我这身体一晚上就得被折腾残了,我才不要进宫当妃子。” 马祥麟哭笑不得的揉了揉马小怜的小脑袋,“傻妹子啊,这话也就你能信了,我问你如果天子像无语那副模样你能接受么?” 马小怜肉肉的手指按脸颊,思索片刻道:“那还可以,可无语大哥他只是个管事,是个太监啊。” “小怜你记住,当着外人的面绝对不能说你无语大哥是太监,不然我和娘都饶不了你,记住了么?” 马小怜还是第一次见到马祥麟如此严肃的说一件事,在她记忆里即使是泰昌年间哥哥去辽东杀敌,也是一副风轻云淡,谈笑自若的样子。 知道事情严重的马小怜重重的点着头,马祥麟这才放心的呼了口气,“行了,赶紧到马车里等着,你要是再敢跑咱们今天就回成都。” “哦,知道啦。”马小怜吐了吐粉嫩的小舌头,踩着车前的横木登上马车,重重的把车门关上。 马祥麟仍感觉不放心,对身边两名甲士道:“你们两个在这看着,要是把人丢了罚俸一月。” “是。” …… 朱由检躺在养心殿前的玉阶上,嘴里叼着一根微微泛黄的草叶,望着蔚蓝色的天空,脑中回想起了那个一紧张就结巴的大胸女孩,想起她那副窘态不由笑出声来。 贾华怀抱苗刀立于一旁,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的蹲在朱由检身边,“陛下看上那姑娘了?要不要我去打听一下,不出一个星期保证把她祖宗十八代是谁都查出来。” 朱由检把脸一板,“多嘴。” “臣知罪。” “查不查随你的便,朕不管。” 朱由检把头一偏,不再想马小怜的事,眼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他去做,一旦辽东、大同的战事结束他就可以将胜利的消息传至海内。 届时四海欢庆,天下万民欢呼,他也就能趁这个热乎劲把他一直想做的撤销卫所、撤销军户的两件大事付诸于行动。 在大明刚建国的的时候看军户制度还挺好的,朱元璋能自豪的跟别人说:‘朕养百万甲兵不费国家一粒粟。’ 每一个看似完美的制度到了最后总是会被人心给打败,人心深处的贪婪与无知使得原本公平的制度变得毫无用处。 朱元璋最初的想法是好的,在不增加人民负担的前提下,最大限度的完成了每代皇帝最头疼的粮食问题 到了明朝中后期,原本完美的制度遭到破坏,军官夺取军人的土地,而宦官和豪绅为了能有一席之地又去巴结军官,导致了大片的田地无人耕种,军饷往往需要朝廷来补助。 在明朝晚期,大明的百万军队的日常开销已经成了朝廷的一大难关,三四个月发不出饷钱已经常见的情况,发不出饷钱的情况还算轻的。 很多的地方守军每天都吃不饱,穿不暖,农民军一来他们就反了。 要不是先有朱由检先拿阉党、东林党开刀,再让白翎刮地皮似的把两京大户的油水刮了个干净,他现在都还在为军饷的事费烦心呢。 正当朱由检想的出神的时候,刘若愚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启禀陛下,天津巡海道副使赵传晨呈上一本奏折,事情极大必须由陛下做主。” 说着将一本红色布面的奏折送上,朱由检接过奏折仔细看着。 刚看了两行就坐了起来,过了一会放下奏折对刘若愚道:“可以让红毛鬼子的使者来京,但随行人员不得离开港口,违者格杀勿论。” “奴这就传令。” “等等!” 刘若愚刚转身又被朱由检叫了回来,“这件事绝不能让佛朗机人知道,包括艾薇莉雅。” “奴明白。”刘若愚重重点着头,这件事要是让佛朗机人知道了事情就复杂了,大明现在与佛朗机人的关系非常好,不能因为这件事影响了大局。 朱由检点了点头,起身走进养心殿将走着摊开在桌上,贾华不解的道:“陛下出什么事了?” “也不是多大的事,就是红毛鬼来天津想见朕,从奏折上看红毛鬼子好像带了不少东西,船队吃水很深。” “带了不少东西,他们不是来交涉大员的事?” 朱由检微微一笑,“应该不是,大员已是我朝疆域,红毛鬼想从何腾蛟、郑芝龙两人手里夺走大员是不可能的,而且就他们带着不少东西来看应该是来跟朕做买卖的。” “辽炮?” “应该是吧。” 朱由检合起奏折走到世界地图前,目前大明疆域上已经没有他国殖民地,红毛鬼的势力也被驱赶到了海外,除了大员之外两国没有领土冲突。 朱由检绝对相信,红毛小国绝不敢与大明这个人口两亿的东方大国交战,就算大员是他们远东利益链最重要的一条,他们也不会愚蠢到发动一场根本打不赢的战争。 他倒是很期待,红毛鬼这次来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最好是他目前最需要的粮食、或者能当炮灰的非洲黑奴也行。 第139章 危险之策 紫禁城里朱由检在期待红毛鬼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东北地区却有人坐立难安。 沈阳城以北120里处平地上驻扎着一座巨大的营盘,营盘完全由大大小小的蒙古包组成,在营地内往来穿巡都是女真人和蒙古人的哨骑。 如果从高空往下望,庞大的营地苍茫茫的一片,一眼望不到边际,很难估量到底有多少人在此驻扎。 营地正中间的穹帐内,穿着明黄色轻衣的皇太极与代善、阿济格、多尔衮等满蒙联军的王爷们齐聚一堂,本来是要商量下一步该怎么走的,现在可倒好谁都不说话。 一个个矗在地上装雕塑,皇太极有心打破这种无声的氛围,几次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情况已经摆在眼前了。 辽东丢了,沈阳以南的地区重归明朝,以努尔哈赤之前给明朝的教训,明朝军队肯定会在辽东布置重兵防守,他们再想夺下辽东可谓是男上加男。 内部人心浮动,外部生存环境恶劣,皇太极以手掩面感到了深深地无力感,自从即位以来他想尽一切办法稳固自己的权利,可到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 如丧家之犬一般带着大军回到东北的白山黑水间以游牧狩猎为生,要真那么做他们大金国就真的完了。 皇太极抬头扫了眼帐内满蒙重臣,一字一顿道:“谁能带领大金走出困局,朕以师礼待之。” 然而… 没人站出来,代善等几个辈分比皇太极大的人眯着眼,跟个雕塑似的,而那些比皇太极辈分低的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默不吭声。 至于那些蒙古族长,别说他们没主意,就是有主意也不可能告诉皇太极,他们巴不得看着女真人一步步走向衰落,再伺机吞并女真人。 当皇太极失望的低下头的时候,一个略显瘦弱的女真人走了出来,他的出现让皇太极眼前一亮,“十四弟你有主意?” 多尔衮一向聪明,以往皇太极有犹豫不决的事就会垂询于他。 在皇太极眼里,他这位年仅十六岁的十四弟在智慧方面不必代善等老家伙弱多少,现在他的出现更是让皇太极看到了破局的希望。。 在皇太极希冀的目光中,多尔衮悠悠的点了点头,“有主意,危险极大,不能保证能否起到奇效,但总比就这么回去要好。” “什么主意,十四弟快说。”皇太极已经不管什么主意了,再糟糕的主意也比现在坐以待毙的好。 多尔衮沉默片刻,然后像下定决心一般走到穹帐内羊皮地图前,地图上描绘的是辽东及关宁锦防线的地形,八旗兵连年叩关自然有智者描绘出一份大概的地形图。 多尔衮来到地图前之后,皇太极与各旗旗主纷纷凑了过来,多尔衮伸手指着地图上一处区域,“这里是我们现在所在的区域,距离沈阳有一百二十里,距离锦州有五六百里,距离龙井关、洪山口、大安口等地有七八百里。 我军可以分成三路大军进攻这三处,攻破这三处关隘后进入明朝腹地劫掠,给与明朝以重击,使得明朝不得不从边军调兵,如今即可以鼓舞我军军心,还可以打破的现在僵局。” 一名蒙古八旗头领不满道:“说得轻巧,攻破关隘何等艰难,更别说明朝境内的军队围赌,稍有不慎就是全军覆没的危险。” “是啊,太危险了,若不能速攻下关隘,那大军的粮食也成问题了。” “强盗闯进主人家里被主人打死也正常,此计不妥,不妥。” 一个个蒙古族长表达了自己的看法,没有一个同意的,而女真人这边也是感到重重忧虑,多尔衮提出的想法毫无疑问能激励大军不断下降的士气。 但机遇与风险并存,一旦明朝军队反应迅速他们就别想回家了,到时女真人的主力可就完了,连代善等几个老家伙也是摇头表示否决。 穹帐内只有一人自始至终盯着地图,眉头紧锁,仔细考虑着此计的可行性,他就是皇太极。 作为领袖,皇太极胆子很大,别人不敢做的事他敢,只要那件事能为自己带来利益。 皇太极伸出两根手指,“两个问题,第一如果那三个关隘的明军也装备了那种射速极快的火炮,我军无法攻下该当如何?” “搏一搏。” 多尔衮把头一歪,“进攻沈阳城的时候大家也看到了,明军那种射速极快的火炮炮弹很少,明军连守卫沈阳的炮弹都这么少,那重要性远不如沈阳那几座关隘又能有多少炮弹,甚至说,他们可能根本就有那种火炮。” 此话一出引得不少人点头称是,他们对明军那种射速极快的火炮心有余悸,一想当时的情况他们都心有余悸,要是那种火炮和炮弹足够,他们满蒙联军只怕死光了也打不下沈阳。 “第二个问题,如果明军反应快将我们退路堵住,我军何以脱身?” “以战养战,用明朝人的钱粮米面供养我大金军队,迫使明朝皇帝将边军主力调回,届时选择一薄弱之处猛攻突围。 实在不行我们就跟蒙古人合作,与他们合力进攻大同,怎么也能从明朝人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听他说完皇太极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多尔衮说的简单可真要是实施起来却是危险重重,而且一旦深入明境三路大军很难保证及时联络。 至于与蒙古人合作这更是天方夜谭,林丹巴图尔连他老子努尔哈赤都不放在眼里,更别说儿子辈的他了。 就算双方都与明朝开战,后金与蒙古联手的可能性还是无限接近为零。 多尔衮知道自己这位兄长在想什么,却没有开口,他已经把自己所能想到的最好的主意说出来了,至于是否采纳就是皇太极的事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皇太极身上,连代善等人也瞪大了眼睛,他接下来的话会决定在场众人的身家富贵,他们不得不谨慎一些。。 第140章 军兵言论 皇太极沉思良久,脑中进行着剧烈的思想斗争,多尔衮的办法不是不能做,而是风险性太高。 能扭转目前的局势却是不假,但就怕别人不愿意。 想着皇太极抬头扫了眼穹帐内的众人,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声,正要开口放弃的时候,他的十四弟又给他带来了新的希望。 “各位叔伯、兄长,我认为这个计划完全可行,以我八旗之骁勇攻下明军关隘应该不难。 而明军军队战力低下,他们国内没有比关宁守军更厉害的军队,所以他们无法歼灭我们,甚至连缠住我们他们都做不到。 而我们完全可以在明朝土地上肆意纵横,进可攻顺天府,兵临北京城下,退可入山西,与蒙古人遥相呼应,同时范永斗、王登库等人也可以提前为我们提供情报,我大军不会陷入绝境的。” 一直没出声的代善慢悠悠的走到地图前,看着多尔衮提出的三个关隘,又看了眼山西、北京两处地方,“如果真能成,那明朝西北必将大乱,我军趁机攻下他几座城池也未尝不可,甚至…” “甚至什么…”其他人的好奇心也被代善勾起来了,一双双不解的目光瞅着代善, 代善眼睛一眯,眼神中闪烁出一阵精光,“甚至和蒙古人一起打北京也未尝不可。” 一时间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冷气,这代善还真敢想,不过仔细想想倒也真的可以,林丹汗有十万多蒙古人,他们满蒙联军也能出个几万。 而明朝主力都聚集到了辽东与大同两个方向,能有多少守军守北京? 帐内众人一时间摇摆不定,皇太极铿然起身,威严的目光从他们脸上划过,被他看到的人无不低下头去,不敢与之对视。 “兹体事大,容后再议,所有人回去仔细想想。” 女真大臣与蒙古大臣齐齐拜道:“臣等告退。” 说完缓缓向后退去,多尔衮最后走出穹帐,走出去之前神色复杂的看了眼皇太极,眼中蕴含着莫名的意味。 所有人走后穹帐内又恢复了寂静,皇太极在坐榻上沉思良久,下意识的把手搭向身边,这是他以往的习惯,每当他心烦意乱之际,他的皇后哲哲就会陪在她身边。 可是现在,哲哲和其他妃嫔子嗣都被莽古尔泰交给明朝,换取自己的富贵。 莽古尔泰… 一想起这个名字皇太极恨得牙都痒痒,那个胆小怯懦的家伙抛弃了爱新觉罗家族的尊严,选择成为明朝治下的狗。 必杀此人! 想着皇太极摇了摇头,同时深呼了口气,作为君主他不能被个人仇恨充斥了大脑。 又坐了一会儿,皇太极走出穹帐,带着两名戈什哈在营地内漫步,营地内不光有满蒙联军的战兵,还有陆续赶来的女真人和蒙古牧民。 前后已经不下数万人,还好他们都自带干粮,不用皇太极养活,不会增加粮食负担。 他们女真人占据辽东的时候没少欺负汉人,现在风水轮流转,汉人控制了辽东,肯定没他们好果子吃,与其等着汉人来收拾他们,倒不如自己提前跑。 东北苦是苦了点,但在辽东谁还没刮点银子出来,到东北日子也总比以前骑马狩猎要好。 皇太极一身金色里衣格外显眼,一路上路过的女真百姓无不行跪拜礼,看着男男女女跪倒在脚下,皇太极心里说不出的满足。 他一路缓行来到正红旗的营地,随便来到一处营房,营房外面正有几个正红旗士兵在摔跤,周围围着十几名士兵叫好。 女真人生性好斗,军营内并不制止士卒之间的厮斗,只要不出人命就行。 “陛下来了。” 一名士兵惊呼出声,连正在摔跤的两人在内所有士兵赶忙停下动作,跪下身子,作为战兵他们不用行完整的跪拜之礼。 他们齐齐的摘下头盔,左脚略移前半步,左膝前屈,同时左手手心向下自然地垂在左膝盖上;右足后引屈膝,至地不及寸,同时右手下垂,上身稍向前俯,似拾物状。 看着倒也不错,就是没有单膝跪地显得干净利落。 “免礼吧。” 皇太极摆了摆手,盘腿坐在地上,“都坐下朕跟你们聊聊。” 后金建国没多久,没有太重的君臣观念,一群正红旗士兵围坐在皇太极身边。 看着眼前一张张或沧桑,或稚嫩的面庞,皇太极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滋味,脑中不禁想起被莽古尔泰弄没的正蓝旗。 正蓝旗士兵也像他们一样,都是骁勇善战的将士,可惜摊上了莽古尔泰那个卑鄙懦弱的家伙,导致了正蓝旗的覆灭。 现在想起来他都恨得牙痒痒,莽古尔泰在野外与明军交锋之时畏惧明朝火炮而撤退,导致错过了歼灭明军主力的绝佳战机。 当时换成他就算折损几千士卒,只要能歼灭那几万明军也行,那种射速极快的火炮要是能被大金国所有,岂不是如虎添翼? 一名正红旗士兵出声道:“陛下有什么事您就问,俺们知道的全说。” 皇太极笑了笑,“朕就是来看看你们,丢失沈阳是莽古尔泰的罪孽,就算现在无法夺回大家也别有什么想法。” “俺们倒是没想法,就是怕啊,蒙古人攻城的时候俺们也都看见了,明狗的火炮速度太快了,炮弹唰唰的往头上落,别说蒙古人了,换成俺们,俺们也顶不住啊。” 一个士兵开口其他的人纷纷点头,皇太极摆手一笑道:“明狗火炮再厉害也只能躲在城里当缩头乌龟,不足为惧,要是在野外十万明狗也敌不过咱大金一旗士兵。” “那倒是。” 皇太极这话让正红旗士兵们挺起了胸膛,与明军连年交战他们早就打出了自信心,他们一个冲锋明军就会溃散,甚至有时候战马刚开始驰骋,明军自己就先乱了。 如此军队,纵有百万也挡不住他们的冲锋,唯一让他们有点忌惮的就是袁崇焕麾下的骑兵,但他们人数不多,也没法带动全部明军的士气。 第141章 决意出兵 看着士卒们脸上的骄傲,皇太极这才问道:“大家伙敢不敢跟朕去明人的地盘上走一遭?” 十几名正红旗士兵抖擞精神,起身迫不及待道:“陛下什么时候出兵,您就吩咐吧。” 军心可用! 皇太极在心里暗暗说着,起身对众人道:“朕有此意,尚需要与各旗旗主商议,如果各旗旗主不同意朕也不好独断专行。 只要他们同意,朕一定带你们去明人地盘上走上一遭,洗刷莽古尔泰给我大金带来的耻辱。” “愿为陛下马前卒。” 皇太极点了点头,带着几名戈什哈回到穹帐中,眼中闪烁着凛凛战意,就算此行凶险未卜,他也要去一趟! 时间到了晚上,皎洁的明月将柔和的辉光洒向地面,满蒙联军的营地内依旧也平静了下来,依旧有不少哨骑在营地周围往来穿巡,谁也不敢保证明军不会趁夜袭营。 正黄旗下的穹帐内,一盏盏油灯将穹帐内照的亮如白昼,满蒙八旗的旗主聚在一起,准备今晚商量出个结果。 二三十万人在这每天都要消耗大量粮草,没时间给他们思考太久。 皇太极依旧穿着白天那身金色里衣,眉宇间却多了一份凛然的战意,很明显的告诉了在场众人他的意见是战! 满八旗与蒙八旗的旗主们、猛将们泾渭分明的站在左右两侧,种族之间的距离可不是改个名就能拉近的。 资历最老的代善率先站出来道:“启禀陛下,臣意可战,但具体的出兵多少还需仔细商量才是。” 来之前他就跟其他几个旗主商量好了,他一开口其他几人纷纷出声赞同,这倒是让皇太极有些意想不到,他本来还以为代善等老人会力主回东北呢。 当他看到脸色有些疲惫的多尔衮的时候,他就明白了,心里对多尔衮多了份感激后,看向了另一边的蒙古八旗的旗主们。 蒙古八旗的旗主们自然是不愿意的,女真人要是进攻明朝他们肯定得派军跟随,到时免不了又要折损兵力。 原先的敖汉部族长,如今的蒙古正黄旗固山额真的赛臣卓礼克图不得不盯着皇太极的目光站了出来,他单膝跪下,“尊敬的皇帝陛下,我蒙古各旗觉得如此做法实在是太危险了些,不建议陛下行此险策。” “前方纵使有刀山火海,朕也要带我大金将士闯上一闯,蒙古八旗可愿出兵随行?” “这…” 赛臣卓礼克图也犯了难,求助似的看向身后众人,他虽是蒙古八旗的主心骨,但也不能独断专心,他一个人的主意代表不了蒙古八旗的意思。 皇太极知道他的为难,紧接着补充道:“此战朕会以我女真族人担任先锋,蒙古八旗只需要出兵随行,但朕也把话说在前头,此战缴获的一切物品蒙古八旗最多分得三成。” “三成?才三成!” 蒙古八旗中有人低声对身边人说道,这可激怒了鳌拜,他由于地位低微所以一直没说话,现在他忍不住对蒙古八旗喝道:“三成都便宜你们了,你们不去我们大金勇士自己打。” “对,我们自己打!不用你们蒙古人插手、” “蒙古人滚回去找娘亲喝奶吧。” 以鳌拜为首的年轻一派群情激愤,但他们的态度可无法左右各旗旗主的想法,连代善等满八旗的老人都不说话,任凭鳌拜等人骂。 赛臣卓礼克图一直观察着皇太极,当他从皇太极眼神中捕捉到一丝杀意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赶忙躬身道:“我旗愿出战兵五千随陛下出行。” 有人气愤骂道:“赛臣卓礼克图你的骨气呢,你们敖汉部人多是怎的?” 赛臣卓礼克图赶忙给说话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悻悻的退了下去。 “其他人呢?” 皇太极清冷的声音让蒙古八旗的旗主们不禁打了个寒蝉,又有人站出来道:“我镶红旗愿出战兵三千追随陛下远行。” “我正蓝旗愿出战兵三千五追随陛下远行。” “我正白旗愿出战兵两千四百追随……” 感受到皇太极杀意的蒙古八旗旗主们先后出声,赛臣卓礼克图说的五千已经是标杆上限了,他们都会不超过这个数字。 听到一个个数字皇太极的脸色这才舒缓下来,蒙古八旗出兵两万五千,这已经不错了,要是没有多尔衮之前的游说,蒙古八旗早就跑了。 蒙古八旗这边处理完了,皇太极又看了眼女真八旗旗主后,走到地图前道:“此战我大军分为三路,一路由代善统领,率两黄旗及八千蒙古旗兵进攻大安口。 第二路由杜度率两白旗与八千蒙古旗兵进攻洪山口,而朕亲率第三路军,带两黄旗与九千蒙古旗兵进攻龙井关,我三路大军要多派哨骑联系,一旦遭遇明朝大军是战是退尔等可自行决定。” “谨遵陛下旨意。” 皇太极点了点头,目光看向人群中的多尔衮,“多尔衮何在?” “臣弟在。” “朕从各旗中抽调两牛录的兵给你,往后你就是正蓝旗固山额真,朕希望你能洗刷莽古尔泰给正蓝旗带来的耻辱。” 一个牛录三百兵,两个牛录就是六百兵,七旗各抽调六百兵这可是不小的削权。 已经有人不高兴的看向多尔衮,尤其以鳌拜的目光最为不善,多尔衮比他还小两岁,就因为给皇太极出了一个主意就当上一旗旗主,如此未免太不公平了。 还是因为他姓爱新觉罗,而他姓瓜尔佳,如果是因为姓氏的原因那就更加不公了。 在不忿之下,鳌拜几次要站出来质问皇太极,最终还是识趣的没出来打扰,要是出去了就同时得罪皇太极和多尔衮两个人了。 在一双双不悦与不信任的目光中,多尔衮俯身行礼道:“臣弟定不负皇兄期望,正蓝旗的耻辱臣弟来洗。” “好!” 皇太极铿然起身,连连点头,“明日天明时分朕便率军出击,朕不在之后大军是去是留皆由皇弟做主。” “臣弟遵旨。” 第142章 驿递弊端 随着旭日东升,鸡鸣之声响彻京城,大臣们纷纷整理好衣冠,乘上备好的马车进宫上朝。 金銮殿内雕梁画栋,富丽堂皇,从殿门到龙椅处一直铺着红地毯,朱由检纵身下马,几步奔上了大殿,坐在了华贵舒服的龙椅上。 随着殿前太监的一声呼唤,百官缓缓上朝,对朱由检行君臣之礼并三呼万岁。 朱由检端坐在龙椅上看着金銮殿内的文武百官,每次上朝他都能感受到天下至尊所拥有的无上权利。 按照惯例,刘若愚踏前一步扯着嗓子对群臣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有奏!” 朱由检还以为先站出来的会是礼部尚书陈子壮,而是一个叫毛羽健的御史,对这个人朱由检还是有一定印象的,记住他的名字还是因为他弹劾过杨维桓。 天启二年毛羽健以进士身份授四川万县知县,转调巴县,后调入北京为云南道御史,因弹劾杨维垣、阮大铖被除籍,朱由检有一次想起杨维桓的时候,听人说过毛羽健此人,下令恢复他监察御史的官职。 具体他做过什么大事朱由检还真没印象。 毛羽健朗声道:“陛下,驿递制度本为上传下达之中转所在,我朝自太祖时期便有律令言明,即使达官显贵,非有紧急军务,兵部勘合,不能轻易动用。 然而自万历、泰昌朝以来。吏治大坏,驿递制度弊病丛生,大小官员往来道路任意勒索,吏治崩坏,若不痛加整治,恐徒耗钱粮,且耽误军国大事,望陛下明察。” 毛羽健的声音铿锵有力,让金銮殿内大多数人都听得到,其中自然包括龙椅上的朱由检。 对于驿站的弊端之间朱由检也早有耳闻,又听到毛羽健这一番慷慨陈词,心里也开始琢磨起来,驿递这个制度说白了就是明朝官方的快递,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兵部在用,只能传达紧急军情。 这种在明朝刚建立时期就有的制度,到了万历、泰昌年间崩坏也是正常的事。 正当朱由检思索之际,又有人站出来道:“启禀陛下,驿递制度崩坏之深,官吏敲骨吸髓,马不停息,人不息间,若不改革,恐民怨沸腾。” 这次说话的是温体仁,自从周延儒死后,温体仁明显乖巧了许多,在朝上一般不说话,有时候朱由检问他,他也是顺着朱由检的意思说。 在温体仁之后,又有一人站出来,他是兵科给事中刘愗。 “臣以为驿递制度需得标本兼治,令行禁止,如此才能使各驿站风气清正,国家用度也可随之减少。” “哦?” 朱由检眼睛一眯,明显心动了,本来他想把所有事情都等到战事结束再做,那时候天下万民欢庆,那时候在做改革,阻力无疑会小了许多。 不过现在倒也可以,只要能见到好处就可以。 “依爱卿看来若是全面改革,可节约多少银两?” 刘愗早就想好该如何回答,张口就来,“回禀陛下,臣估计应该在四五十万两左右。” “那可真不少,至于如何改革爱卿可有良策?” 别看现在国库还算充盈,但这一年花销也是极大的,不光要给各处赈灾,还要给八大军团发军饷,国库这些银钱能坚持一年半已经算不错了。 “各驿站多余的驿夫自然是要遣散的,同时可适当减少一些驿站,如此就可成功。” 听他说的也不是太复杂,朱由检便点头道:“那就由爱卿负责料理驿递制度,若真能节省用度,缓解民怨,到时你便是兵科左给事中。” 对于这件事,朱由检也有自己的想法,他可是打算给大明军队来一次大换血的,如今的大明军队战斗力实在太低,且兵无战心,装备也跟不上。 与其花时间去整治,他们倒不如培养新军划得来,毫不夸张的讲,从北京周围的卫所拉出一支一万人的军队跟周遇吉,曹文诏他们的兵打,卫所兵没有丝毫取胜的希望。 这次正好可以当作裁减军队之前的一次试探。 “臣拜谢陛下。” 朱由检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等刘愗退下后,陈子壮这才走出来道:“启禀陛下前日里红毛人的船队到达天津,领队的使者如今正在金銮殿外等候,陛下是否召见?” “宣他上殿。” “是。” 没多久之后一个穿着中世纪欧洲贵族服装的男子缓缓走上殿来,左臂碰到右肩,对朱由检鞠躬,同时用一口流利的汉语说道:“尊敬的明朝皇帝,请接受我诚挚的祝福。” 朱由检还是头次见到穿着这种衣服的欧洲贵族,在前世的时候,他只在油画上看过这种穿着。 从东方人这角度上看他的衣服真是很怪,衣服虽然华贵,还有金丝镶边,却不符合东方人的审美。 至于下半身的裤子朱由检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的裤脚刚过膝盖下方,从膝盖下方就是一截白色长筒袜和尖角鞋,怎么看怎么觉得辣眼睛。 朱由检两世为人还是第一次见到穿丝,袜的男人。 对于曾经占据大员,从大明身上吸血的荷栏人,朱由检没有半分好感,直接说道:“闲话少说,来这干嘛?” “陛下真是快人快语。” 使者也不生气,微微一笑道:“在此之前请允许我进行自我介绍,我叫卡亚诺,公爵爵位,我此来是代表我国与贵国修好,希望陛下准许我国在东…” 说到一半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赶忙改口道:“恳请陛下准许我国在大员府设立商社,进行远东贸易,为表诚意,有礼单呈上。” 说着取出一份礼单,双手奉上。 无论事情成不成,卡亚诺的态度都让朱由检很是受用,刘若愚接过礼单后递给朱由检,朱由检仔细翻看着礼单上的物品,微微点着头。 这红毛鬼子似乎知道他不允许太多外国白银流入大明,所以礼单上白银只有100万两,剩下的都是用上的东西。 第143章 殿内交涉 礼单上除了一百万两银子之外,还有粮食200万石,另外还有一些铁矿石、火药、硫磺等物资,这份礼单的价值大概在四五百万两左右。 作为礼单的话,这份礼单重了,可要是他们还带有别的目的,那就不一定了。 “设立商社,这商社要设立多久?设在哪里?人员多少?是否驻军?” 朱由检直接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卡亚诺不急不缓的道:“皇帝陛下在来之前我也对您有所了解,我国绝不会在大员驻兵,如果贵国军队在大员发现打着我国旗号的军队完全可以将其歼灭。” “最起码的。” “至于时间不如就以20年为年限,陛下以为如何?” 朱由检冷冷一笑,随手将礼单交给刘若愚,“20年?你打发叫花子呢,这点东西不够。” 卡亚诺表情有些僵硬了,“皇帝陛下,我们只要一片很小的土地和一处可以停靠船队的港口就可以,贵国只需要付出很少的一点东西就能获得这些东西,这已经是很大的利益了。” 朱由检还是摇头,“这些东西太少,不足以让贵国设立20年商社,5年倒还差不多。” “五年?不够不够。” “那就没得谈了,来人请这位使者下去休息。” 一名蓝衣小太监走到卡亚诺的身前,给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卡瓦诺显得很是犹豫,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却没说直接转身离去。 处理完这件事,朱由检又听了一下各部官员提出的问题和已经取得的成绩。 如今的帝国一切都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大明本身就有一套独立且完整的工作体系,只要君王不太昏庸,选的大臣也不弄权,国家都能正常发展。 当然如果是几十年前或者上百年前埋下的隐患,当时发现不了,后世要解决就没那么容易了。 听完众人的汇报,朱由检这才下朝走向养心殿,刚下朝就有一名蓝衣小太监跑到刘若愚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刘若愚又低声对朱由检道:“陛下那红毛鬼子在外面求见。” “就知道他没走。”朱由检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容,在朝堂上的时候,他就发现那个卡亚诺神色有异,设立商社似乎只是个附加条件,“带他来养心殿。” “是。” …… 皇宫长廊内,卡亚诺在小太监引领下向养心殿走去,一边走一边思考着等下该如何与那位年轻的东方皇帝进行交谈。 欧洲大地正处于战争时期,但他的国家并没受到太大的影响,荷栏的发展重心是海外商业与开发殖民地。 比如他们的荷栏东印度公司,在全世界已经有超过1万个分支机构,他们进行的贸易额毫不夸张的讲已经占据了这个世界的一半还多。 悬挂着荷兰三色旗的15000多艘商船游弋在世界的四大洋上,现在全世界共有2万艘船,1.5万艘是荷栏的,比英,法,德诸国船只的总数还多。 明朝收回大员,对他们国家的打击比战争更大。 如果是一般的国家,他们绝对不会来交涉,直接通过武力就能让对方屈服,但是对明朝他们只能来软的。 明帝国地大物博,人口上亿,还有一支不俗的海军力量,跟他们作战只会把荷栏拖进战争泥潭。 一想起自己所要面对的对手,卡亚诺不禁感到一阵头痛,相比之下他更喜欢跟三四十岁的皇帝交谈。 那个年纪的君主虽然狡猾,但他们思想成熟,做事也稳重,而年轻君主,他们充满了太多不确定性,很难让人揣测他们下一步的动作。 不知走了多久。卡亚诺终于来到了明朝皇帝要召见他的地方。 刚一踏入养心殿,卡亚诺就感受到了一股浓重的东方气息,宽大的御案后面一位年轻东方君主坐在椅子专心处理奏折。 “尊敬的皇帝陛下,感谢您对我的召见。” 朱由检放下奏折,插着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吧,把你在朝堂上没说完的话说出来。” “皇帝陛下,我这次来主要目的是为了贵国所产的火炮。” “辽炮已经传到你们那儿了?”朱由检不可置信道,之前艾薇莉雅总共才带了三门辽炮到欧洲,而作为一种性能优秀的火炮,葡萄芽人肯定会保密,怎么会让敌对阵营得知? “对,贵国是这么称呼这种火炮,而在我们西方土地上,我们将这种火炮称之为上帝之鞭。 前段时间我们偶然听说葡国人竟然从贵国引进了一批火炮,而且是比我们现有的火炮射程远500步的新式火炮,它就像上帝的鞭子一样可以打的很远,我希望贵国能将一部分定辽炮卖给我们。 至于价钱方面,陛下不用担心,葡国人出什么价,我们比他们高出一成。” “朕不怀疑你们的财力,只是目前我大明兵工厂正忙着生产给葡国人的订单,贵国即使现在下单也要等到葡国人的订单交付完成之后。” 朱由检对欧洲三十年战争的了解比卡亚诺更深,欧洲两个强国集团——哈布斯堡王朝与反哈布斯堡王朝集团为争夺欧洲霸权而展开了一次全欧性大混战。 起初,战争是围绕德国新旧教矛盾进行的,但不久就演化为各国争夺权利和领土的混战,西欧、中欧及北欧主要国家几乎全部先后卷入。 其结果使德意志四分五裂,法兰西等国等迅速崛起,从而给西欧各国关系带来了重大影响,战争最重要的就是武器,武器的先进与否可是能改变战场局势的。 朱由检脸上的笑容在卡亚诺眼里怎么看都是恶魔的微笑。 不行,绝对不行! 卡亚诺心里打定主意,在欧洲战场上,葡西两国一直是处于劣势,如果让他们得到一种射程超远的新式火炮,那欧洲战场的局势就发生转变了。 人老成精的卡亚诺突然捕捉到朱由检眼神中戏谑,顿时明白过来,脑中迅速思索接下来该如何交谈。 第144章 马氏有女 卡亚诺沉吟良久,道:“陛下能否告诉我,佛朗机人从贵国购买多少火炮?” “三百门定辽炮,每门五千两,十万发炮弹,每发50两。” 听到这个数字卡亚诺笑着摇了摇头,“佛朗机人还一如既往的小气,只要陛下保证能在佛朗机人之前把火炮交付给我们,我国愿出每门一万两银子购买六百门定辽炮,炮弹一百万发,每发一百两。” 嘶… 听到这个数字朱由检不禁倒吸了口冷气,不愧是17世纪最大的殖民帝国,出手就是大方,这已经是一亿多万两银子的大买卖。 这桩买卖要是做成了,大明别说撑三年了,撑过十年都行。 但是别说只是上亿两的买卖,就是上百亿的买卖他也不能卖,忍痛摇头道:“很诱人的买卖,但不行,我大明自古便是礼仪之邦,重视承诺,与佛朗机人说定了就要先完成他们订单,贵国价码出得再高朕也不能答应。” 说这话的时候朱由检心都在流血,一旦荷栏人的阵营大量装备定辽炮,本来就占据上风的德意志天主教诸侯一方的优势就更大了,必然会加快战争进程。 他都巴不得欧洲人的三十年战争变成三百年战争,更别说让这场战争提前结束了。 “恕我直言,陛下如果真不打算答应就不会是这个表情,这件事还是有的谈的,对么?” 朱由检也不反驳,直接伸出一根手指,“一百门,最多提前给你们一百门,在你们得到火炮的半个月后,我国才会把火炮交付给佛朗机人。” “这个时间是否太短了些?陛下您也知道,我国之所以愿意出如此高昂的价格就是为了提前获得火炮。 从而取得战略上的优势,如果只有半个月时间太短了无法取得太大的战果,而且…” 不等他说完,朱由检便抬手打断道:“西方的情况朕也略有耳闻,但贵使要清楚一点,朕是东方的皇帝,西方的情况如何朕不需要知道,朕只知道荷栏愿意出高价钱提前购买火炮。” 朱由检言尽于此,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你们国家打成什么样与我无关,辽炮愿意买你就买,不愿意买我就先把火炮卖给佛朗机人。 至于佛朗机人拿到火炮之后会产生什么影响,这就不是他所要管的了。 对于如此明白的意思卡亚诺一时间也不好说什么,这个年轻的东方皇帝就是靠着目前只有明朝能制造定辽炮来讲条件,他作为他一个使者还真要好好想想。 朱由检看出他的犹豫,于是道:“贵使可先在馆驿休息,此事不急。” 卡亚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这件事可以先放一放,但请陛下允许我国在大员设立商社。” “这事也不急,贵国如果决定购买火炮,这事也好商量。” 卡亚诺不再说什么,缓缓退出养心殿,朱由检嗤笑一声拿起奏折准备开始一天的政务,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阵甲叶碰撞的悉嗦声。 朱由检抬头一看,一身戎装的贾华已经来到殿内,抱拳道:“启禀陛下,马小怜的祖宗十八代都查清了。” 朱由检:“……” 那天他只是随口一说,贾华完不完成都无所谓,没想到贾华还真去做了。 “坐下,说给朕听听。” 贾华嘿嘿一笑,摘下头盔、卸下苗刀盘腿坐在地上,给朱由检讲起他调查出来的事。 朱由检越听越心惊,这家伙还真把人家祖宗十八代给查清楚了,而且马小怜的每一代先祖官居何职都调查的一清二楚。 本来她秦良玉之女的身份就足以让朱由检为之侧目了,更让他也没想到的是,她居然还是马超的后人。 对于三国朱由检是了解的,马超那可是杀得曹操割须弃袍的猛人,被异族人尊称为神威天将军。 有着显赫的出身和名将之后的身份,马小怜的身份比京城的官家子弟更加显赫,倒也配的上他的皇帝身份。。 听贾华说完,朱由检一边摸着自己光洁的下巴,一边思考。 既然秦良玉有心把自家女儿送到皇宫当皇后,倒也合了他的心,让他心动的女人不多,马小怜勉强算一个。 看着朱由检若有所思的样子,贾华不禁一笑道:“陛下何必如此纠结,若是想见她我带你去她入住的馆驿就是了,马氏兄妹最近几天都会待在京城。” “等晚上吧,朕要先处理政务。” 说着,朱由检回到案桌后做好,开始处理政务。 …… 黄昏将近,月升时分。 作为帝都的北京城是没有宵禁的,天子脚下、大邦之地,繁华程度自不用说,街道两侧彩灯高悬,旌旗招展,十分繁华。 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各类店铺酒楼林立,还有一些卖小吃的、翻跟头耍把式的,热闹极了。 朱由检穿着紫色锦衣,手里把玩着金丝折扇,身后贾华一袭黑衣,怀抱着被布条缠的严严实实的苗刀,俨然一副忠仆打扮。 朱由检十步之内里至少隐藏着四个扮作平民散步的亲军营护卫,朱由检也不管他们自顾自的欣赏着北京城夜晚的繁华。 前世的他没见过北京城夜晚的繁华,而这一世他拥有了这个庞大的帝国,以掌权者的角度看所谓的繁华也就那么回事,还不如在紫禁城里处理政务有意思。 一名扮作百姓的亲军营护卫跑到贾华身边低声耳语,贾华又凑到朱由检身边道:“陛下,马小怜就在前边,穿着白衣服特别好认。” 朱由检点了点头,加快脚步没走多远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马小怜,马小怜如同精灵一般在人群中行走,好奇的看看这个,摸摸那个,不少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让朱由检在意的是马小怜似乎是自己偷跑出来的,周围完全见不到他哥哥马祥麟的身影。 而且买东西也是她自掏腰包,虽然只是一些小玩意,但身上、手上也已多了不少东西,走路的速度都慢了下来,无论是哪个朝代的女人,购物都是她们天性。 第145章 孤身倩影 跟着马小怜 走了没一会儿来到一条大街上,阵阵香气扑面袭来,身旁的贾华冲朱由检小声嘀咕道:“陛下,这里是烟花柳巷,京城的妓馆一条街。” 朱由检点了点头,看向周围的灯红酒绿的眼神中明显充满了厌恶,如果是前世的朱由检绝对不讨厌这种地方,甚至兜里有钱可能还会忍不住进去找姑娘聊一宿。 而成为崇祯皇帝之后,朱由检性格也受到影响,潜意识里非常讨厌这种地方。 前面的马小怜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依旧随意往前走着,她没感觉这里有什么不同,如果真要说的话就是两侧行人看她的目光中似乎蕴藏着某种特殊意味。 此时的马小怜还不知道,男人们看她时脑子里都在想,她是哪个妓馆里的姑娘,这小模样长的真是清秀啊。 若是在别的地方可能已经有人上来搭讪,但天子脚下治安良好,倒也保证了马小怜的人身安全。 不知不觉中走到一座三层高的小楼前,楼中传来阵阵调笑声,不断有男人往里面进,有鲜衣怒马的公子哥,有腰缠万贯的商贾之人,也有穿着破败的闲散汉子。 一个打扮妖艳的年轻女子在门口娇滴滴的吆喝着客人,即使有不想进来的人,听到她的声音心里也跟猫抓似的,也就进来了。 马小怜站在这座楼阁前,看着门上那块‘雅乐坊’的牌匾,眼里露出一丝疑惑。 在成都时母亲和哥哥对她看管极严,从不让她随便走动,心思单纯的马小怜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单纯的以为这里是售卖乐器的地方。 但她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男人笑着进去,京城男子都这么懂音律? 马小怜在雅乐坊门前一站,那清纯的面容和伟岸的胸部吸引了路过男人的目光,无形间的影响力盖过了比一直在吆喝着老鸨。 而老鸨子脸上却见不到任何不喜,她看马小怜的眼神不是愤恨,而是一种近乎贪婪的神色,在她眼里马小怜已经不是人了,是金山! 如此清纯的人儿,加上那身身材,稍加培养绝对能成为她们雅乐坊的聚宝盆。 老鸨子热情的凑上去道:“妹妹想进去瞧瞧?” 马小怜想了想道:“这里是售卖什么乐器的,为什么这么多男人都进来了?” “乐器?” 老鸨子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个雏儿,那就好办了。 “妹妹呀,我们这里可不是售卖乐器的,这里是给男人唱曲儿的地方,你瞧瞧这周围的男人都是进来听曲儿的。” 马小怜还是有些疑惑,老鸨的继续说道:“小妹妹,你这么好听的声音唱曲儿肯定不错,你回头对这些男人们说一声,想不想进来听我唱曲儿,保准他屁颠儿屁颠儿的进来。” “还…还是不要了…” 马小怜转身想走,却被老鸨子一把抓住手臂,“妹妹何必着急走呢,进来看看呗,这天子脚下,京畿之地你也不用怕什么。” “我…” 马小怜还是很犹豫,老鸨子却转身对门内喊道:“人呢,赶紧死出来一个,带这个姑娘进去瞧瞧。” 听了她的声音,两个穿绿衣服,贼头贼脑的驼背男子走了出来,半强迫的把马小怜请了进去。 跟在马小怜身后的朱由检无奈,只得向雅乐坊走了过去,门前的老鸨子见到朱由检向这里走来,心里简直了开了花。 老鸨子满面春风的迎了上去,心道今天这是什么日子啊,刚来了个什么都不懂的雏儿,现在又来了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哈哈,美滴很,美滴很。 她们这行的都是看人下菜碟,这老鸠看朱由检衣着华丽,身边的侍卫怀里抱着明显是武器,敢让仆人带武器护卫公子的,其父一定是朝中某位大官。 至于是谁就不是她要管的了,朱由检的到来已经让她眼睛发亮了! 老鸠满面陪笑地道:“哎呦,这是哪阵香风啊把少爷您给吹来了?要说您可有日子没来了哦,可把那几个姑娘想煞了,里边请吧!” 朱由检眉头一皱,听她这话好象自己以前经常来似的,他不可能来,原来的信王朱由检洁身自好,更不能来。 老鸠就是个自来熟,不管你以前来没来过,先用话把你粘上,多捞点油水。 贾华知道朱由检讨厌这里,在老鸨扑到朱由检怀里之前,先一步挡在了两人身前,朱由检清冷的说道:“我们只吃喝,不要姑娘,你也别在这卖弄风骚。” 听到是个只吃喝不要姑娘的,老鸨嗤了一声,手绢一甩,“那里边请吧。” 说完也不理朱由检,继续带着虚假的笑容招呼别的客人。 朱由检刚进去看到马小怜被两个妓馆的人半强迫带上二楼的一间包房,负责接客的龟奴见到有贵客上门,赶忙迎了上来。 朱由检也不理他,直接走到马小怜隔壁的包间外,一脚踹开门,包厢里几个打扮华贵的公子哥正搂着姑娘喝酒呢,被这一声吓得不轻。 朱由检背负双手,傲然道:“给你们十两银子,所有人出去。” 到这来的都是出来玩的,被人踹门坏了兴致自然不悦,当即有人起身喝道:“你tm谁啊,给老子滚。” “狗东西胆子不小啊。” 贾华咬牙低声说着,手中苗刀顶在那人喉咙,“我要是你就会识相的滚出去,而不是耍你的纨绔脾气,不然打起来你们万一丢了胳膊少个腿,以后也没法生活不是?” “狗东西,你tm威胁老子?!” 一个喝的脸色通红中年男子最是张狂,指着贾华、看着朱由检骂道:“你俩算什么东西跑这儿装孙子来了,敢动我一下试试,我爹是吏部左侍郎,你敢动我一下老子要你狗命。” “我是王氏商社的少公子,你是个什么东西?”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跑这儿撒野来了,现在跪下爷还能饶你一命。” 包间里的几个人先后报出自己的身份,都是官二代和商二代,一般人见到这个阵势还真惹不起,但朱由检可不是一般人。 第146章 万分震惊 房间内,朱由检没心情跟这些二世纨绔耗时间,给贾华使了个眼色,贾华会意挥动刀鞘打在他们几人的脸上。 京城子弟平日只顾飞鹰走马,恣意享乐,哪里会是贾华的对手,贾华刀不出鞘便将几人赶到门外,贾华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们,伸手指着他们,“赶紧滚,不然要你们命。” “你你你…你给我等着。” 领头的公子颤抖着手指着贾华放了句狠话,贾华抬手作势欲打,几个公子哥面露惶恐,忙不迭的跑下楼。 “孬种。” 贾华不屑的撇了撇嘴,另一边朱由检趴在雕花木墙边听着隔壁的动静。 隔壁房间里,马小怜乖巧的坐在凳子上,把手放在膝盖上,一副好学生的样子。 好奇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在她对面的那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这女人自称花姐。 花姐嬉笑着抓着马小怜的手轻轻摸着:“瞧妹妹这手可真嫩哟,对了妹妹你叫什么名?” “我叫马小怜。” “可爱的小名字,现在嫁人了没?” “没有啊,不过母亲总说我成年了,要把我嫁出去。” 花姐眼睛一眯,“哦,这样啊。” 那微眯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如果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根本不用自家母亲把她嫁出去,上门提亲的人就会把门槛踩烂了,只有家境破落的小家小户才会愁嫁。 这个雏儿既然不是出身豪门贵胄,那做起事来就方便了,就这么个雏儿稍加调教就能成为她们雅乐坊的聚宝盆。 “小怜妹妹你家住哪啊,这么晚出来不怕家里人担心么?” “我家不在京城。” “真的?” 花姐眼睛更亮了,无权无势,家还不是本地的,这简直是天老爷砸下的聚宝盆啊,不接着都对不起天老爷这份心意。 瞧瞧那清秀的脸蛋,再看看那鼓涨的胸部,这要是调教完了那帮男人还不乐疯了去,到时白花花的银子还不滚滚入账? “花姐你的眼神好怪啊。” 花姐咳了两声调整好状态后,笑的比之前更欢了,“小怜妹妹你家不在京城,那怎么到京城来了?” “我哥哥要来送水果,我就跟来了,不过他把我看的很严,这次我还是偷跑出来的。” “哈哈哈,好啊,太好了。”花姐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了,只有一个哥哥在京城,还是个送水果的,那这小姑娘还不是随她怎么摆弄。 不行,我得冷静! 花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做为雅乐坊的管事她得冷静,又问道:“小怜妹妹你家是做什么的,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马小怜想了想道:“我家么…世代从军吧。” 贫贱的军户! 花姐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又听马小怜说道:“我家里就我娘和我哥了。” “小怜妹妹你这出身真是可怜啊,要不然就在姐姐这里做工,姐姐每个月给你开二两银子。” 花姐开出了一个自以为很高的价码,如果真是个军户出身的少女听到每个月能有2两银子肯定会答应下来,但马小怜下一句话让她顿时长大了嘴巴。 “才二两啊,我哥每个月给我的零花钱就有十两呢。” 花姐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差点没直接跳起来,“十…十两?一个军户能拿十两,天子新军也没这么阔绰啊。” “是军户没错啊,但我娘每个月有好多俸禄呢。” “你…你娘是…” “四川总兵啊。” 马小怜一脸天真稚嫩。 当啷… 花姐直接从椅子上栽了下去,听到隔壁传来的声音朱由检微微一笑,那花姐还把马小怜当成普通军户之女了,这心理阴影可想而知。 看来他也不用在这闹事强行把人带走了,这天底下还没那个妓馆敢把一省总兵的女儿逼成娼妓。 花姐艰难的爬起,一副吃了死蟑螂的衰样,“那你哥是…” 马小怜嘟着小嘴:“我哥是指挥使,虽然不想承认,但这次的确是托他来京送果贡的福我才能出来看看。” 当啷… 花姐又到地下了,再一次爬起来了,“小怜妹妹出身还真是~额~精彩啊,相逢既是有缘,今晚在姐姐这好好玩玩,姐姐跟你安排两个娈…咳咳…找两个公子陪你。” 被问了这么多,马小怜也察觉这里应该不是什么好地方,于是道:“不要了,我该回去了,不然哥哥该等急了。” 花姐如蒙大赦,“那好,来人呐快送马姑娘出去。” 隔壁房间,听到马小怜要走朱由检犹豫了下,抬腿走了出去,刚好赶上龟奴端着菜品进来,“这位爷这是要走?” “不必再呆下去了。” “那这菜。” 贾华拍了拍他肩膀,“给外面叫花子吃吧,钱不少你的。” 朱由检紧张的走到外面,装作偶遇的样子叫道:“呀,这不是小怜妹妹么?” 马小怜脸上一喜,小跑过来,“无语大哥你怎么在这。” “我要说是专程来找你的你信么?” “不信,无语大哥你肯定是偶然路过的。” “是啊。”看着天真单纯的马小怜,朱由检发自内心的笑了,一天积累的疲惫都消失无踪了。 见朱由检气度不凡,花姐凑上来道:“这位公子是?” 做她们这行的最重要的就是人脉,看着懵懂无知的马小怜都是四川总兵的女儿,而这个气度不凡的年轻人也很有可能是某位总兵的公子,或者某位军团长的儿子。 “无语大哥是…” 马小怜刚想说朱由检是太监,脑中突然想起哥哥那天跟她说过的话,赶忙改口道:“无语大哥在皇宫里当管事,可威风了呢,出来的时候身后都跟着好几个卫士呢。” 马小怜不明白宫中管事是什么意思,花姐却是知道,就朱由检这打扮也不像是个行伍之人,如此就只有一种身份了。 她很是惋惜的看着朱由检清秀的面庞,目光下移到他两腿之间,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家里人该是何等的狠心啊。 贾华忍不住笑出声来,朱由检瞪了他一眼这才止住笑容。 “小怜妹妹我们走,以后少来这种地方,以后要想出来就跟你哥说要进宫找无语大哥,你哥哥不会拦你的。” 虽然只有一次见面,但朱由检绝对相信行伍出身的马祥麟觉得察觉出他的身份。 “真的?” “你看我像骗你的样子?” “那我下次试试。” 第147章 威风之举 朱由检带着马小怜边说边走下楼的时候,外面突然冲进一群穿着衙役制服的汉子。 他们右手提着灯笼,白色的灯笼纸上写着几个斗大的字:‘西城兵马司’,左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身手极为矫健。 看人数足有二三十人,人人佩刀,平常人哪里敢惹他们。 之前被贾华赶出去的几个公子哥迈着八字步走了进来,之前那个气焰最嚣张的人走在前头,进来便喊:“所有人给老子滚出去。” 仗着自己的背景他这话说的极为嚣张,妓馆里不想惹麻烦的人忙不迭的走了出去,只留下扮作百姓的亲军护卫仍坐在位置上。 楼上的花姐大叫道:“哎,别走啊,还没给钱呢,这这这…” 在这种局面下可没人听她说话,花姐无奈只得走到了那个嚣张公子身前,“张公子您这是干嘛呀?我这还做生意呢。” “滚一边儿去。” 盛怒之下的张高可没心情理会花姐这个老鸨子,随手把她推到一边儿去,一眼看到了朱由检还有他身后的贾华。 伸手指向他们道:“就那两个狗日的打的我,把他们给我拿了。” 他一声令下,几个西城兵马司的衙役并向朱由检冲了过来。 “我看谁敢!” 贾华一声惊雷般的暴喝,用身体挡在楼梯口,手中苗刀拔鞘而出,如秋水般的寒刃顶在其中一名衙役的喉咙处。 感受到颈间传来的冰冷寒意,那名衙役吓得连灯笼都掉了,旁边那几个衙役见贾华有武器,而且还是苗刀这种长武器,纷纷拔刀出鞘,把刀架在贾华的脖子上。 还他么有武器?! 张高唾了口唾沫,拔出身边一人的佩刀气势汹汹的向贾华走去,大有一刀捅死贾华的意思。 这时候扮作百姓的亲军营卫士们也不再隐藏身份,拿出自己等武器纷纷暴起,将二十多个西城兵马司的衙役制住。 场面一片混乱,甚至有两个亲军营卫士拿出了燧发枪对准了张高,手指已经扣在了扳机上,只要他再敢往前走一步两发铅弹就会射出,要了他的狗命。 对于他们而言,天子就是他们的生命,如果有人敢对天子不利便是与他们为敌,如今天子就在他们身后,他们无所畏惧。。 张高等人也不傻,见到如此阵势也明白了自己惹到了不能惹的人物,但让他们就此低头认罪,他们也做不到,一时间动也不是,不动不是。 把刀架在贾华脖子上几个衙役也被亲军营卫士按在地上摩擦。 贾华冷笑着来到张高身前拍了拍这家伙长得不错的脸蛋,“我说过,我要是你就会识相的滚出去,而不是耍你的纨绔脾气,不然打起来丢了胳膊少个腿,以后也没法生活,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贾华说着正要挥刀斩下此人一臂的时候,突然听到朱由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可滥用私刑。” 听到天子旨意,贾华纵使心有不甘也不得不停下,给了张高一个算你识命好的眼神后收刀入鞘,退到了朱由检身后,朱由检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放在腹前缓缓走下楼。 以君主的姿态对他们说道:“今日之事我记下了,所有西城兵马司的衙役自去北镇抚司领罪,至于你…” 朱由检看向领头的张高,严格来说这家伙的罪不至死,就是口出不逊,加上报复心极重,仗势欺人,可偏偏遇到了自己,也算他倒霉了。 “我记住你了,你可以走了。” 张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要放我走?” “当然。” 朱由检淡然的笑了下,明天早朝他会让张兴教育自己的儿子,至于其他人… 被朱由检目光看到的几个公子哥像是被猫逼到角落的老鼠一般,凑在一起瑟瑟发抖,“把他们送到北镇抚司,交白翎处理。” “是!” 几名亲军营卫士上去将几人分开,押往北镇抚司,惹了天子,这帮人在北镇抚司的处境可想而知了。 …… “无语大哥,你刚才好威风啊。” 朱由检一直将马小怜送到入住的馆驿前,马小怜还在提之前的事,在朱由检面前马小怜也逐渐放开了,结巴的次数也少了很多。 朱由检笑着摇了摇头,“一般威风一般威风,赶紧进去吧省得你哥哥担心。” “嗯呢,无语大哥我明天去宫里找你哦。” “好。” 朱由检招手,目送着马小怜走进馆驿,就听到贾华笑嘻嘻的声音,“陛下要我说你就直接给马家下道旨意,征马小怜为妃,何必顶着假名出来陪她闲逛。” “会的。” 朱由检向紫禁城的方向走去,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等回宫就选个人让他在明天的朝会上提出这事,他也正好给秦良玉下旨意,征马小怜为妃。 至于嫂子提出选妃的事就可以停下了,大规模选妃终究是劳民伤财之举,还是少弄为好,一想起明天朝堂所要发生的事朱由检便加快了脚步。 …… 第二天,太阳升起时,百官们来到金銮殿前的广场上等候,等到殿前钟声响起,文武百官缓缓走进殿内,对着龙椅上的朱由检进行朝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 百官们照例等着刘若愚那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而今天却没听到,天子直接说道:“吏部左侍郎何在?” 被叫到的吏部左侍郎张兴心里咯噔一下,赶忙出列拜道:“臣在。” 朱由检拄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听说令郎昨晚被人打了?” 有这回事? 张兴心里一惊,昨晚他的三儿子出去鬼混很晚才回来,今天自己又着急上朝也没见到儿子。 他还真没听说这事,“启禀陛下,臣不知,臣那逆子昨晚深夜而归,臣还不曾见他。” “那朕告诉你,你儿子昨晚逛妓院与一伙人发生了手脚冲突,被教训了一番,找来西城兵马司的人为他出气。 那些衙役已经去北镇抚司领罪,令郎已经回府了,怎么处理你自己看着办,朕不管。” 第148章 皇后人选 天子的话对张兴而言无异于是晴天霹雳,心里暗暗叫苦,肯定是那个不成器的逆子出去鬼混闹事传到天子耳中,或者是招惹了天子身边的某位人物,不然不可能连西城兵马司的衙役都要去北镇抚司领罪。 “臣遵…臣知道,臣知道。” 张兴一边说着一边惶惶退入班列,恨不得现在就回家教训那个不成器的逆子,这次是天子大度让他自己处理此事,天子若真要计较起来,别说那个逆子了,他都要受连累。 处理完这件事,有本上奏的官员们开始启奏,朱由检仔细听着官员的汇报,将所有有用的信息在脑子里进行整合。 帝国的情况开始恶化,倒不是他的行政策略有什么问题,而是南方各省的人乱,四川、湖广、福建都有乱民造反,其中以湖广民乱最为严重。 乱民冲击官府,杀害当地知县,贼首打开官仓,将仓库里的几千石粮食分给百姓后一把火烧了县衙,带着几千百姓躲进深山。 兵部已经勒令当地总兵尽快剿匪,这几个省叫得出名头的造反势力就有不下七八伙,势力大的人数上万,势力小的也有个千八百人。 朱由检揉了揉脸颊,虽然兵部已经勒令地方守军尽快剿匪,但能剿成什么样就不知道了,甚至他都怀疑奏折里报的人数是真是假。 明朝末年官僚、军队体系混乱,各地军队最喜欢玩的就是虚报人数,本来可能只有几百乱民都能被地方军队搞成三千悍匪。 就拿李自成来说,要按照明朝末年各军上报的奏折来看,李自成都死十多次了,各种死法都经历了一遍,可见地方军上奏的奏表水分之大。 先后十几个大臣站出来启奏,就没一个说的是高兴点的事,不是南边乱民造反,就是西边大旱,需要朝廷拨粮援助。 搞的朱由检的好心情变得极差,等最后一个大臣启奏完之后,刘若愚走到大殿中央,躬身道:“启禀陛下,奴有奏。” 朱由检抬手道:“说。” “陛下即位已有一年,至今后宫无主,妃嫔不过寥寥二人,奴请陛下纳民间女子为妃,尽早诞下皇子,上延绵我大明正统,下可安抚黎民百姓之心,望陛下恩准。” 此言一出,朝堂震惊。 百官的心一下子活泛了起来,一直有人盯着后宫的事,因为当今天子是个极有主见之人,所以才没人敢在朝堂上提出来。 再者,就天子和懿安皇后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提这事的人都得罪了懿安皇后,这笔账可划不来。 如今刘若愚提起来了让他们看到了机会,当朝天子不重女色。原本的皇后现在跑道观里出家,后宫里仅有的两个妃子还是天子还是信王时,由懿安皇后做中间人给纳的。 这要是能把自己的女儿送到后宫里,皇后之位可就妥了,到时自己就能翻身一变成为国丈,保证家族几十年的富贵荣耀不成问题。 脑子反应最快的杨维桓第一个站出来道:“启禀陛下臣家中有一女,名曰娇娘,年方二八一十九岁,虽稍长于陛下,却有倾国姿色,可为陛下内助。” 其他的大臣也不甘落后,一个个的都站了出来,“陛下有一女正当花季,愿送入后宫为妃。” “臣家中有三个女儿,陛下可全部纳去。” “臣…” 没一会,朝堂上九成以上的大臣都站了出来,以往的同僚现在彼此之间都虎视眈眈的,谁都想把女儿送给天子当皇后,自己做国丈。 这种个人之争就与派系无关了,这些气势汹汹的朝臣还不知道天子心里早就有人选了。 朱由检扫了眼殿内这些大臣,有些失望道:“都是举荐自家女子的么…” 这时候,贾华健步走到大殿中央,抱拳道:“启禀陛下,末将有一人选可为后宫之主。” “何人呐?”朱由检看似漫不经心地说着,心里却活泛了起来,终于到正时候了。 “已故石柱宣抚使马千乘之女马小怜,马千乘屡立战功,后被奸人邱乘云诬陷投入狱中,在狱中病重而死。 朝廷虽为其翻案,遗孀秦良玉如今更为四川总兵官,其子马祥麟泰昌年间便在辽东效力,官至指挥使,朝廷仍亏欠马家太多。” 贾华此话一出,朝堂先是陷入寂静,而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官员中流传开来,众大臣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说话。 朱由检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原本朝臣对他破格将秦良玉一介女流提为一省总兵就有意见,现在又要把她女儿提成皇后,马家的势力就更大了,朝臣自然会感到不平衡。 朱由检可不管那些,摸了摸光洁的下巴后道:“贾华此言倒也给朕提了个醒,朝廷的确亏欠马家太多,即刻传旨,征秦良玉之女马小怜进宫为…后。” “这…” 朝臣中有人失声道,正要开口就看到朱由检冷冽的目光投了过来,都识趣的闭嘴了。 刘若愚微微躬身即刻拟旨,抬头看了眼被蒙在鼓里的朝臣,心里想笑却又不敢笑。 很快,旨意拟写完毕,快马送往成都交于秦良玉,朝臣们目送旨意远去,心里说不出的惋惜,如此好事居然落到了马家身上。 …… 旨意下完没多久,朝臣们通过各种手段开始对马小怜进行调查,作为即将成为天子身边最近的人,朝臣们不可能不上心。 从古到今,多少君王就是因为枕边人影响了自己的判断,如周幽王为褒姒而烽火戏诸侯,使自己丢掉性命。 当今天子虽然主见极强,却也不可能不受影响,随着调查,马氏兄妹在北京的消息不胫而走,朝臣们赶忙让下人上街采购礼品,一队队车马往马氏兄妹暂住的馆驿驶去。 秦良玉远在四川,朝臣们见不到,但未来的皇后娘娘和他兄长就在北京,他们于公于私都该来送上一份贺礼,来的人太多馆驿门口不得不挂上关门谢客的牌子。 第149章 撤兵动静 馆驿内,马祥麟怀抱铁枪坐在窗边,偷偷将窗户推开一条缝往下看去,馆驿外面全是来送贺礼的人,无数穿着简装的大臣带着自己府上的家丁叫门。 送东西的一直从门口排到街角,整条街人头耸动,车马难行,马祥麟苦笑了一下关上窗户,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叫无语的年轻人。 那个少年天子还真是平易近人,是当他妹夫的好人选,父亲的在天之灵知道这事,也会得以慰藉吧。 马祥麟如是想着,这时马小怜风风火火的闯进了他房间,进来就是一句:“哥外边怎么来了那么多人?他们是来干嘛的?” 马祥麟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马小怜,“傻妹子你还不知道啊,天子下诏书要征你为皇后,再过不久你就是当朝皇后了。” “我…我…我…我…” 马小怜直接呆住了,一个我字说了半天都没说完,马祥麟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别想那么多了,以后就是皇后了,要注意自己的形象。” “可…可是皇上他豹头环眼,长的跟个猩猩似的,我嫁给他,一个晚上我…我…我就得被他折腾残废了啊,哥你就忍心把我送给那个皇帝?” “这是你无语大哥跟你说的?” “恩恩。” “这就对了。”马祥麟点了点头,“我问你,你感觉无语这个人怎么样?” “还好吧,他…他挺好相处的。” “现在我告诉你,无语就是皇上,他就是你即将要嫁的人,他那模样哪里像豹头环眼了,他那天的话只是拿你寻开心的。” “不…会吧,他…他他他…他是皇帝?!” 想到无语就是当朝天子,马小怜心里也就没那么抵触了,与其让母亲给她安排一个从没见过的男人成亲,倒不如跟无语,也就是朱由检成亲,她倒还没有那么抵触。 “我…我回房想想。” 马祥麟嘿嘿的笑了两声,随意躺倒床上,舒服的闭上了眼睛,他们马家的一切都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了,至于妹妹那边,他相信妹妹一定会接受的。 无论从身份、长相、性格,朱由检都是最适合马小怜的。 …… 另一边,养心殿内。 下了朝的朱由检照例来到了这里政务,帝国每天都有数量庞大的军务政务送到他的案桌上,就算很多奏折司礼监或内阁大臣都能处理,生有贱骨头的他也要亲自看上一遍,力求稳妥。 历史责任在肩,朱由检可不敢放松,别看大明已经收复辽东,看着似乎边疆稳妥了,且辽东有数万大军镇守,鞑子休想再攻下辽东,入侵关宁锦防线。 而朱由检却清楚,摧毁明朝政权的因素有很多,但最大的威胁只有三个,鞑子只是其中威胁最小的那个。 威胁最大是天灾,崇祯十几年里就没一年是太平的,不是这里大旱就是那里洪涝,对于这个威胁朱由检只能通过国家工业化将威胁降到最低。 其次则是天灾引起的民乱,这股威胁以李自成、张献忠等人为代表,李自成的大顺军直接攻破京城,迫使崇祯皇帝在煤山歪脖子树上吊的罪魁祸首。 这个威胁目前不在眼前,暂时不在他考虑范畴之内,等哪天西北地界上出现一伙打着顺字旗的乱贼,朱由检才会将他们视为头号威胁。 朱由检在案桌前仔细看着一本本奏折,贾华身披铠甲,腰悬苗刀,如雕塑般伫立在养心殿外。 刘若愚则站在桌边,一刻不停的为朱由检研墨,看着专心致志的天子,刘若愚心里对这个比自己小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佩服不已。 朱由检的毅力让他敬佩,他也是在宫里呆了多年的老人,他进宫的时候还是万历皇帝健在的时候,那时候万历皇帝就连朝都不上。 后来到了泰昌朝,也就是朱由检的生父,那个短命的光宗皇帝朱常洛倒还强点。 刚即位的时候还能装两天,任用贤臣,革除弊政,积极改革,罢除矿税、榷税,拨乱反正,重振朝廷纲纪。 后来装不下去就流露本性了,沉湎酒色,纵欲淫乐,导致身体日益羸弱,当了不到五个月的皇帝就驾崩了。 然后轮到木匠皇帝天启帝,天启帝连装都不装,刚即位就把乳母客氏尊为奉圣夫人,之后就在后宫里做木匠活,刘若愚还给天启帝递过锤子呢。 历经三朝,只有在如今的崇祯朝他才看到大明中兴的希望,前边几位皇帝贪图享乐,留下来的锅都得朱由检来补,又赶上天灾民乱,也真是为难他了。 想着,刘若愚手上加快了研墨的动作,平时的朱由检自然能发现刘若愚手上的变化,但现在他正看奏折看得入神。 这份奏折是曹文诏派人送来的,这算是他今天从大臣们这得到的第一个好消息,大同城下的林丹巴图尔似乎撑不住了,开始有撤军的意图了。 自从林丹巴图尔在大同城下被神机营用五雷神机和定辽炮教训过之后,再也没有发起过一次像样的进攻,最近的几次进攻都是派遣弱旅来攻城,。 看着奏折上一个个苍劲有力的字体,朱由检嘴角不禁勾起一丝笑意,如今辽东已经平定,蒙古人也有意撤军,再过不久战争就可以结束了。 到时候他就可以放开手脚对内部进行改革,之前想做的种种措施就可以付诸行动。 朱由检绝对相信,经过改革的大明王朝会是一个全新的王朝,一个屹立在世界东方的强大帝国。 “陛下有什么好事么? “是啊,战争要结束了。” 朱由检走到沙盘前,看着地图上一个个金色、银色的兵人,现在这些兵人只占据了大明北方,未来几年将会有更多兵人出现在南方各省的疆域上。 他们将取代大明各省的卫所兵,至于退下来的卫所兵他们会走进工厂做工,为帝国发展奉献出自己的力量。 就在朱由检思索之际,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那声音他熟悉,是高跟鞋踩在地面的声音! 第150章 认真考虑 听到熟悉的高跟鞋踩在地面的声音,朱由检不禁感到一阵头疼,那个妞又来了,自从那个妞跑到紫禁城来,差不多每天都来找他。 欧洲女性的热情实在让他吃不消,他真担心自己哪天把持不住,发生点什么倒不怕,就怕万一怀上孩子,到时可就麻烦了,朝臣绝不会接受皇帝的嫡子是个混血儿。 贾华抻着脖子往殿内喊道:“陛下,那大洋马来了。” 朱由检一头黑线,这么前卫的称呼贾华是怎么知道的? 就在朱由检思索之际,艾薇莉雅已经走进养心殿,朱由检赶忙摆出一副深思熟虑的姿态,两眼直直的的盯着沙盘上辽东半岛。 进殿的艾薇莉雅笑眯眯的来到朱由检身边,亲昵的挽着他的臂弯,用甜腻的语气说道:“嘿,亲爱的,听说你今天早晨做了件大事啊?” “朝堂之事皆为大事。”朱由检目不斜视,不轻不淡的来了这么一句。 艾薇莉雅也不恼怒,只是挽的更紧了,“亲爱的,听说你要给自己找个皇后,听说还是古代英雄的后人?” “朝臣提议,朕勉强允诺。” 艾薇莉雅挽臂的手更用力,却又逐渐弱了下来,“我明白,在你们国家的人眼里我是一个长相奇特的异族,任何一个国家都不会让像我这种人当皇后,你的选择是对的,我不怪你。” “嗯?” 艾薇莉雅如此懂事倒让朱由检有些诧异的转过头,今天的艾薇莉雅穿着一身精致的白色马装,身前有着繁复的花纹。 下身则是一条棕色紧身长裤,紧身长裤勒紧大腿,这强劲有力的腿显示出主人长年不间断地锻炼,脚上穿着一双深黑色高跟马靴,手里拿着马鞭。 一头金色的长发随意束在脑后,配上奶油般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五官,给人极强的视觉冲击力,性感与冷酷,诱惑与危险在这艾薇莉雅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朱由检楞了一下便恢复过来,艾薇莉雅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把食指放在唇间轻轻一碰,不等朱由检说话又让食指碰到了朱由检唇瓣,“凡事都得讲个先来后到,我先来的你要先睡我,再睡她。” 朱由检脸颊微红,狼狈的背过身去,“这件事…额…有时间我会认真考虑的。” “不行,必须给我个答复,不然我就不走了。” 艾薇莉雅往桌上一坐,原本摆放整齐的奏折顿时被挤掉十几本,再看艾薇莉雅脸上的坚决,似乎还真打算不走了。 朱由检以手掩面,另一只手对刘若愚摆了摆,“若愚送客。” …… 数百公里外的大草原上,一支彪悍的骑兵宛若地狱幽涛一般滚滚向前,马蹄践踏大地的声音宛如惊涛拍岸,隔得老远都能听的真切。 如果从高空往下望去就能发现这支庞大的骑兵队伍足有两万多人,真的如潮水一般,引领大军前进的是两面黄色龙旗。 这是皇太极率领奇袭明朝关隘的军队,军队由两黄旗13800名骑兵和9000名蒙古骑兵组成,在平原上这支两万多人的骑兵队伍可轻易击溃二十万明朝卫所兵。 庞大的蒙古各部也不得不小心应对皇太极的骑兵,如此庞大的骑兵队伍毫不掩饰的行军自然瞒不过草原上的蒙古部落。 这里是明朝与蒙古的边境,对后金而言,这里是草原腹地,要是以前皇太极根本不敢如此深入这里,在这里稍有不慎就会被蒙古骑兵歼灭。 八旗兵骁勇,两黄旗更是其中精锐,但他们也是肉体凡胎,被刀砍中,被箭射中也是会死的。 而这次不同,明朝惹怒了蒙古,现在明朝是后金与蒙古共同的敌人,蒙古各部巴不得后金与明朝拼个两败俱伤呢。 一路上始终有蒙古部落的骑兵环绕在大军周围,说是引路,实际上就是监视,皇太极却不在意这些。 一身黄色铆钉棉甲的他骑在战马上向前奔驰,心中充斥着烈烈豪情,他即将进行一场豪赌,往前百里便是明朝的边关重镇龙井关。 若能攻破那里,他就能带着满蒙铁骑进入明朝大地肆意纵横,想着明朝的花花江山,皇太极都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到明朝边界。 他所率领的满蒙联军就是因为这股侵略欲望才支撑到现在,到现在为止,所有人胸膛中都憋着一股恶气,等着在下一场战斗中释放。 两黄旗士兵中有一人的侵略欲望比皇太极更甚,他是镶黄旗的年轻勇士瓜尔佳.鳌拜。 鳌拜穿着一身镶黄旗棉甲,皮盔上一根避雷针高高顶起,上面长尾黄缨,背上斜尖插着一杆镶黄色旗,连马身上也罩着布面甲,手上拿着一柄铁制的长柄斩马刀。 刀刃反射的太阳光照耀人睁不开眼,如此沉重的斩马刀要是砍在人身上,准保能将人砍成两半。 鳌拜今年刚满18岁,但他已经通过大小十余场战事向君主、向族人证明了自己的武勇。 18岁的他对明朝土地有着非常强的侵略欲望,从小到大他都听身边的人说明朝是如何富裕,明朝人是如何安逸,明朝女人的皮肤又是如何细腻白皙。 身边人所描绘的一切都让鳌拜对大明这个富裕的国家产生了深深的向往。 如果是在永乐年间,鳌拜根本不敢对明朝有任何不敬的想法。 可现在是崇祯年间,他成年入伍之后他就发现,明朝百姓软弱可欺,他们的士兵毫无战斗意志可言,有时候还会砍下自己百姓的脑袋冒充他们金国人的头颅,邀功请赏。 如此明军岂配守护那万里江山? …… 龙井关位于河北省迁西县,是明朝防线中重要的一段,关口因西面的旗山上有三道深不见底的天然水井得名,龙井关的泉水甚为甘甜清冽,连周围关隘的守军用水都到这里来取。 龙井关向西南的长城多为石结构,砌筑坚固,保存较好,龙井关向东的长城大部分为石砌,不知为总容易坍毁,每隔十几年就要朝廷拨银修葺。 第151章 龙井关下 这一天,白云遮日,是难得的凉爽天气。 龙井关守军还没察觉到危机到来,士卒们懒散的靠在女墙边,大刀、长矛等武器被随意丢在一边,不少武器都已经生锈了,绝对砍不透铠甲。 大多数人甚至连铠甲都不穿,都穿着轻便的短衫,有人聚在一起摇色子,还有人在抽王八,甚至有人光着膀子蜷缩在墙垛的阴影里睡觉。 一年之中他们穿铠甲的次数屈指可数,少有的几次也是为了应付上级检查穿上做个样子。 就算有几个将官穿着铠甲,也都是乌漆麻黑,甲叶上锈迹斑斑,不成样子,与朱由检组建的新军根本是一个天一个地。 龙井关守将何武穿着一身铠甲,双手按在女墙上,看着寂静的原野,任由清风拂面,那张中年国字脸上浮出一丝享受。 “又是悠闲的一天啊。” 何武轻轻说着,言语间完全没有半分为将者的谨慎,实际上长城各关隘的守将都跟他差不多的想法,东北、西北都在打仗,他们这里是最安全的。 十几万蒙古人去打大同,蒙古人在忙,十多万明军去打沈阳,女真人自顾不暇。 打成什么样他们不知道,只知道能对长城遭成威胁的两大异族势力都被牵制着,不会有人进攻长城。 一直等到皇太极率领满蒙联军行进到地平线上,城墙上的守军感受到明显的震动才有一个年轻的士兵起身向远处眺望。 “骑兵,是骑兵!” 看到地平线上那宛如无穷无尽的骑兵军阵,年轻的士兵脸上表情由不耐烦变成了深深地震惊,发出了惊恐的叫声。 越来越多的明军士兵起身看到了那一幕,城墙上的懒惰氛围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则是惶恐与不安,许多士兵呆站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所措。 “敌袭,点狼烟,准备防守。” 守将何武鼓起胸膛发出巨大的吼声,身边的一些士兵反应过来,赶忙登上烽火台,将干燥的马粪和枯草放进烽火台里,再慌忙点燃火把,用火把点燃烽火台。 等烽火台上焚起滚滚狼烟,满蒙联军已经在城下列阵了,时间紧急皇太极带着大军在周围选择最佳地点临时扎营,并建造攻城器械。 在皇太极的授意下,镶黄旗第一勇士鳌拜带着三百名镶黄旗士兵在龙井关下叫阵,鳌拜纵马出列将长柄斩马刀指向城头,用满语辱骂着城墙明军。 鳌拜的声音很是响亮,城头上的明军大部分都能听个清楚,虽然不懂鳌拜骂的是什么意思,但他们也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看着鳌拜嚣张的气焰的一些入伍不久的士兵暗暗攥紧了拳头。 一个年轻气盛的士兵拿起长枪就要走下城头,刚走两步就被一个年长的士卒拉住手臂,“娃子别去送死,鞑子不好惹,一般的鞑子五六个爷们上去都制服不了,更别说还是当官儿的了。” “不然就看着他在城下骂咱们啊?” 年轻士兵的声音在龙井关上空回荡,所有士兵面面相觑,不禁低下头颅,却没有一个军官或者士兵敢于出关与鳌拜决战。 见到城墙上一片哑然,年轻的士兵咬了咬牙齿自己冲下城头,守在城关门口军官横臂挡在了他身前,“小兄弟别去送死。” 年轻的士兵义愤填膺,“我宁可死了,让我出去。” 守门的军官看了眼身边的士卒,又看了看这个年轻士兵脸上的气愤,无奈的放下了手臂,“你走吧。” “多谢。” 年轻士兵略一抱拳拿起长枪走向关隘大门,刚走两步突然感觉脖颈后面传来一阵疼痛,而后两眼一黑没了意识。 守卫关隘的军官拖住年轻士兵的身体,轻轻叹道:“兄弟别怪我。” 说完给另外两人使了个眼色,另外两名士卒会意点了点头,左右搀扶着年轻士兵下去休息。 龙井关下,鳌拜骂了一阵见还是没有明军出来与他交战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拿起马背上的水拿喝了一口,不屑的望了眼龙井关上插着的明字战旗。 心里突然有了个想法,收起水囊,伸手向旁边招了招,一名戈什哈赶忙从自己身后的箭壶里抽出一支羽箭,并将自己的长弓一起送到鳌拜手中。 鳌拜接过弓箭,将羽箭搭于弦上,双臂发力将长弓举起,在嘎吱嘎吱的弓弦绷紧声中,长弓被他挽成了满月状。 他表情冷漠,两眼微眯,放平呼吸,不带任何感情地凝视着关头那杆明字战旗。 咻… 猛的松开右手,弓弦响过,刺耳的锐啸声划破长空,狼毫羽箭带着冰寒的杀机,瞬时飞临城头,直接将明字战旗的旗杆折腰射断。 失去支撑的旗杆缓缓落地,看到明字旗飘落墙下,鳌拜哈哈一笑,身后的三百名镶黄旗士兵挥舞手中兵器,口中发出魑魅魍魉般的叫声。 反观龙井关守军见到战旗都被射断了,本就不高的士气顿时变成低迷状态,不少靠近墙垛的士兵都往后退了几步。 那鞑子连旗杆都能射断,更别说他们的脑袋了。 守将何武躲在墙垛后望着城下的鳌拜,眼里透着深深地惊惧,心里也在庆幸,想不到那鞑子射术如此高明,还好他的目标是旗杆而不是他的脑袋,不然… …… 另一边,满蒙联军选择了一处较为安稳的林地扎营,刚扎好营盘的女真人与蒙古人就开始伐木打造攻城器械。 对于生长在草原上的蒙古人与出生在白山黑水间的女真人而言,之前那高强度的行军虽然让他们感到疲劳,不过一想到很快就能进攻明朝关隘。 杀进明朝人的地界,掠夺他们的财富,身上的疲顿也不是不能忍受。 而且皇太极亲自带着士兵们打造攻城器械,在吆喝声中,一架架攻城器械开始组建,虽然都是简单的长梯、冲车,但用来进攻龙井关却是足够了。 真正攻下龙井关的不是精巧的攻城器械,而是满蒙联军的凶狠劲。 第152章 攻城开始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满蒙联军就开始对龙井关的进攻,成千上万的女真人与蒙古人推着沉重的攻城器械如乌云压顶般逼近龙井关。 龙井关上,明军士兵慌忙迎战,龙井关上仅有的五门红夷大炮被推了出来,由于保养不当,五门红夷大炮都有不同程度的锈蚀。 其中有两门炮膛内外都锈掉了,明显不能再用了,守将何武不得不下令把这两门红夷大炮推了下去,剩下三门红夷大炮的情况也不好。 负责装填火炮的士兵手脚笨拙,慌忙之间还出错了,装填速度反而更慢,用了两分多钟第一门红夷大炮才装填完毕,炮手拿起火把点燃火绳。 在火绳燃烧的滋滋声中,另外两门火炮也先后装填完毕。 滋滋…嘶… 火绳燃尽,最先装填完毕的红夷炮却没能的射出炮弹,哑火了! 另外两门红夷大炮也有一门哑火,最后一门红夷炮虽然将炮膛里的葡萄弹发射出去,炮弹出膛声听起来却异常沉闷,显然火炮内部有什么地方生锈了。 葡萄弹在火药的冲击下冲破弹体的束缚向四周飞散,有效扩大了石弹的打击面,七八个女真人被崩飞石弹打中痛苦的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石弹带着强烈冲击力可以轻而易举的穿透棉甲下的铁板,弹进身体内,威力不容置疑。 但对于两万多人的满蒙联军而言,这点伤害实在是微不足道。 “这…” 看着只有一门红夷大炮可以使用,守将何武完全慌了心神,呆呆的望着城下宛若无穷无尽的满蒙联军,一时间也没个主意。 倒是普通士兵的反应比他冷静多了,一杆杆火绳枪的枪口对准了冲至城下的满蒙联军,火绳滋滋燃尽。 在一连串爆豆般的枪响声中,冲在前排的几十名满蒙联军的士卒先后中枪倒地,在凄惨的哀嚎声中被身后冲上来的士兵踩成一滩肉泥。 砰! 一杆火绳枪毫无征兆突然炸裂,崩飞的铁屑崩进了士兵的眼睛,连带着半边脸颊也被炸的血肉模糊,这士兵捂着脸颊在地上蜷缩嚎叫,那凄惨的叫声令人不寒而栗。 “额…啊!!!” 凄惨的叫声听着令人头皮发麻,旁边的士卒纷纷投来怜悯的目光,又不得不冒着枪膛炸裂的危险装填火药铅弹。 更多的士兵则是几人一组将滚木、礌石扔下城头,依旧无法阻止满蒙联军的靠近。 砰… 一连串沉闷的声响中,一架攻城云梯搭在龙井关上,紧接着更多的攻城器械搭在了关墙上,女真人与蒙古人一起攀在攻城器械上悍不畏死的往上爬。 他们左手拿着盾牌,右手拿着弯刀,大剑、长柄镰刀等各种武器。 其中一架云梯上前,五个明军火枪手点燃火绳,将枪口对准云梯上鞑子,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了,明军火枪手们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女真人狰狞的面孔 看到滋滋冒烟的火绳枪,冲在最前面的几名清军黝黑的瞳孔中露出一丝恐惧,与明军交战的这些年里,他们清楚知道明军火器的威力。 他们身上的棉甲可以挡住刀剑的攻击,却挡不住明军手里这种会冒烟的火器。 只是他们根本无法后退,他们在云梯上,身后是数以万计的满蒙联军,一旦后退就会被身后的人踩踏而死,而女真人骨子里的野蛮性也很难让他们产生撤退的想法。 砰砰砰… 关墙上一阵炒豆子的声响,紧接着浓烈的火药味在空气中弥散开,云梯上,冲在前头的几名女真人如倒栽葱一般倒了下去。 其中两个因为靠近边缘,被火枪射中后从边缘滚落,从十几米高的云梯坠落。 后头的女真人踩着从同伴尸体,眼中毫无畏惧,口中嗷嗷的叫着。 他们都清楚明军的火枪只有一轮威力,再想射击就得等上相当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足够他们冲上城头砍下明人的脑袋。 射完一次的火枪手们往后退去,手忙脚乱的清除残渣,重新装填弹药。 守卫龙井关的士兵许久不曾操练,各兵种之间毫无配合可言,火枪手往后退去的几个呼吸的时间里都没有人顶上。 趁着这短暂的时间,一名穿着镶黄旗铆钉棉甲的女真人率先登上城头,他就是鳌拜。 鳌拜手拿铁盾、长刀,满脸的狰狞血污,宛如发狂的疯子一般向不远处的几名明军士兵冲去。 那几个士兵穿着乌黑破烂的鸳鸯战袄,头戴朱漆勇字盔,手里拿着杆长枪,脸上写满了惶恐与畏惧。 鳌拜眼里燃起残忍的杀机,握刀的右手手背上凸起了根根青筋,凶悍的样子状若一尊择人而噬的恶灵杀神。 两个明军长矛手鼓足勇气刺出手中长矛,他们强刺出的长矛软弱无力且速度极慢,被鳌拜轻易闪身躲开。 鳌拜冲至两人身前,手中弯刀划过一道森冷的弧线,从两人喉间划过,磨得雪亮的弯刀轻易从两名长矛手喉间划过。 “哈哈…” 鲜血溅在脸上的温热感觉让他的战斗欲望得到满足,口中发出畅快的笑声,一脚踹在一个靠近的明军刀盾手的盾牌上,直接把他踹了个跟头,翻出三五米远。 鳌拜冷眼扫视了眼身边的几个明军士兵,凡是被他目光扫到的明军士兵无不胆寒,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 鞑子的强大已经深入他们脑海,如果可以没人会去招惹鞑子。 鳌拜狰狞的脸上浮出一丝不屑,攻下沈阳的明军终究还是少数,还是仗着火枪火炮的厉害和莽古尔泰懦弱才攻下的沈阳。 更多的明军还是像他眼前这些人一般,胆小、懦弱,这样的明军就算拿着武器又如何,他们的本质还是一群软弱的羔羊。 鳌拜在城头肆意杀戮,凡是被他看到明军无人是其一合之敌,一些火枪手注意到鳌拜,将枪口对准了他。 鳌拜注意到他们将手里的铁盾挡住身体要害后,脚掌蹬地,身体宛若炮弹般射了出去。 叮叮当当的一阵翠响中,铅弹射在铁盾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细小的弹坑。 只有一枚射偏了的铅弹擦着鳌拜的棉甲划过,而鳌拜的身影已如死神般来到几个火枪手身前。 第153章 关墙陷落 龙井关的战斗仍在进行,关墙上充斥着一种血腥味与火药味混合的奇怪味道,这种味道说不清道不明,有点呛人还有点让人兴奋。 鳌拜率先登上关墙后,一些两黄旗的士兵和蒙古士兵也登上了关墙,与关墙上的明军近身搏杀。 说是搏杀倒不如说是一边倒的屠杀,明军士兵的身体素质不如草原人是一方面·,他们没有士兵该有的勇气与血性又是另一方面,两方面因素下,被满蒙联军压着打。 明军逐渐丧失了墙垛一线的控制权,满蒙联军前进所向,明军尸体倒了一片。 就连还没登上城头的满蒙士兵也不甘示弱,拿出自己的游牧弯弓,将羽箭搭在弓弦上对准了关墙上明军。 “咻!咻!” 天空中,上百支羽箭先后落下,羽箭准确的落在明军中,噗噗噗的声音响起,明军阵列中鲜血飞溅,三十多余名明军手中一松,他们的武器锒铛落地 由于后金经济崩溃,即使是皇帝亲领的两黄旗士兵也只有不到一半的人能用上铁质箭头,剩下的人大多使用青铜箭头,还有一小部分人使用的是骨制箭头。 青铜箭头和骨质箭头威力不大,如果是面对穿着山文甲的明军士兵,他们的箭头甚至无法射开铠甲。 但对这群穿着破烂的明军士兵足以造成致命伤了,加上女真人和蒙古人都是草原上射术精湛的种族,每个人都有很强的臂力。 射出的箭矢又大又沉,只要射中就是一个指控粗的伤口,即使不是要害,也足够让中箭者丧失战斗力。 很多明军士兵专心注意身前的敌人,却被射来的箭矢取了性命,龙井关上足有五千多名士兵,虽然战力低微倒也给满蒙联军造成了一定的伤害。 其中还是以火枪手为最,人会畏惧,但火枪射出的铅弹不会,面对登上关墙的鞑子,火绳枪的响声连绵不断的响起。 相隔十几步,铅弹打在人身上,就算穿着棉甲,鞑子的身体也会像筛子一样,鲜血不断流出,血腥味直冲脑门。 除非是打在像鳌拜拿着的铁盾牌上,不然根本挡不住铅弹的射击。 此时的鳌拜经过不断地杀戮,黄色布面甲早已被染成了猩红色,整个人像是从血缸里爬出来的似的,看着尤为狰狞。 手里的弯刀也崩出了好几个口子,在砍进一个明军脖颈之后卡在骨头缝里很难拔出,鳌拜才不得不拿起一把明军使用的已经生锈的雁翎刀来继续杀敌。 一路厮杀,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百步之外的那杆旗帜上,旗帜上用黑线绣着一个‘何’字,那是守将何武的将旗。 旗帜下,何武发现了正向自己逼近的鳌拜,脸上写满了惊惧,他早就注意到了鳌拜,只是没想到这个杀神居然冲他来了。 慌乱中,他拔出长刀指着鳌拜,声音发颤的吼道:“快快快…快挡住他,都赶紧上,杀了他我赏…赏百金,快啊!!!” 在何武连番催促下,十几个亲兵鼓足勇气挥舞兵器向鳌拜冲去。 “找死。” 鳌拜冷冷一哂,随即仰天发出一声长喝,扬起已经卷了刃的战刀,刀锋直指几十步外的那杆何字大旗。 他身后的镶黄旗士兵被鳌拜的勇武所感染,纷纷发出山崩海啸般的呐喊,那股惊人的声势令周围的明军士兵无不胆寒。 鳌拜带着几十名镶黄旗的士兵发起凌厉的冲锋,就算他们手中战刀已经卷刃,但所有刀锋无一例外地指向了那杆何字大旗。 只要能砍断那杆大旗,就能彻底摧毁关墙上明军抵抗的信心,到那时这一仗就能宣告结束,也就能扫清他们侵略明朝的障碍。 能被选为亲兵的都是有点本事的,三个明军亲兵将手中长矛压低,锋利的长矛尖犹如出洞的毒蛇一般向鳌拜的胸膛疾噬而至。 鳌拜之前也有些大意了,但他反应的很快,锋利的矛尖贴着他的胸甲划过,棉甲的布面被划开,露出了布面下的铁板。 这一刻,他能清楚感受到矛尖划过铁板那面的森冷寒意,虽然没让他感受到死亡,但也感受到了危险。 像鳌拜这种好战的人,越是这种情况表现的越是冷静,如此关头鳌拜没有丝毫慌乱,挥刀斩在一个明军亲兵的肩膀上。 那名亲兵的痛苦的大叫,下意识的扔下了长矛,鳌拜借着这个机会欺身上前,一肘撞断这亲兵的胸骨上。 另外两名亲兵见势不妙就要后退,但还是晚了,鳌拜张开臂膀将一个亲兵的脑袋搂至胸前,一脚蹬开另一个亲兵,而后反握刀柄,往下一捅。 被他抱住脑袋的亲兵扑腾了两下便不动了,鳌拜不屑的松开了这名亲兵,踩在他的尸体上继续向前。 何武的亲兵稍微抵抗了一阵便被鳌拜杀的精光,鳌拜提着滴血的雁翎刀缓步逼近何武,见到何武脸上的惊恐与畏惧,冷冷一笑。 森冷的笑容中,鳌拜猛然向他冲去,何武顾不得心中惶恐,只能硬着头皮挥刀迎了上去。 ‘铛’的一声脆响,雪白的雁翎刀与滴血的雁翎刀毫无花哨的撞在一起,何武感到虎口一麻,手里的刀险些脱手而飞。 何武吓得亡魂皆冒,再顾不上将军形象,丢下雁翎刀慌张的往后逃去,仅一击就让他虎口发麻,再打下去不出一个回合他就得交代在这。 他已经不管逃跑会给自己和家人带来什么影响了,只想着自己保命要紧,先扔掉了头盔,然后一边跑一边慌张的解除身上的铠甲。 保命的铠甲现在却成了他逃跑的阻碍,鳌拜等何武跑出十步后,猛地向前冲去,无论是力气、速度还是体能他都比何武强出太多。 就算经过高强度的杀戮和铠甲的重量压制,他依旧健步如飞的追上何武,一刀从何武后心窝子里捅了进去,何武瞳孔一缩,眼神逐渐变得晦暗,直至彻底失去生机。 几息后,鳌拜松开握着雁翎刀的手,从地上捡起一柄草原人的弯刀,用弯刀割下何武的脑袋,他不知道这个明将的官有多大,只知道这是证明自己武勇的象征。 他又走到何字战旗所在的位置,镶黄旗的士兵们谁都没砍下这杆战旗,这是只属于鳌拜的荣耀。 在一双双瞳孔的注视中,鳌拜将弯刀扔到一边,左手提着何武的人头,右手握住旗杆,手臂猛一发力,硬生生将旗杆从地上拔出。 而后来到墙垛边,将何字大旗扔下关墙,左手高举何武的人头,喉中发出畅快的吼声! 第154章 龙井陷落 龙井关上,鳌拜斩将夺旗彻底击破了关上守军的士气,明军士兵四散溃逃,满蒙联军斗志昂扬斩下一颗颗明军头颅挂在腰间,向同伴炫耀自己的武勇。 朱红色的勇字头盔如破烂一般扔到满地都是,哀嚎遍野,一片凄惨景象。 数百里外的北京城内,穿着赤色龙纹帝袍的朱由检在坐榻上,一只手拄着脸颊,看着侃侃而谈的卡亚诺。 经过几天的思考,这洋鬼子终于想明白了,条件也有所放宽。 “皇帝陛下,按照之前的价格我国愿意向贵国订购一百门定辽炮及二十万发炮弹,但贵国要提前佛朗机人一个月交付。” 朱由检脑中迅速思索,这就是总价值1100万两的买卖,对如今的大明来说的确有着不小的诱惑力。 无论是从价格还是订购的数量都非常合理,面对出手如此阔绰的红毛人朱由检的脑海中进行着激烈的斗争,他很想答应这红毛鬼子。 一个声音告诉他,直接给红毛鬼子一个几百上千门的火炮的订单,随便欧洲打成什么样都跟他无关,任由三十年战争提前结束。 他就能拿总价值一亿两银子的财富大力发展经济,帝国工业化的进程也能提前完成。 另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能那么做,三十年战争是减少欧洲人口的好机会,不能因为眼下的利益而失去这个机会。 两个声音在脑海中相互争吵,吵得他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二十步外的卡亚诺也不着急,他相信这位年轻的东方皇帝不会拒绝这种交易。 他们的开出的价码足够买下一个小型的国家了,世界上没人能拒绝这种诱惑。 坐榻上,朱由检在脑海中不断思索着他知道的信息,在20世纪那两次世界大战之前,三十年战争是欧洲历史上最惨烈的冲突。 前世他在某本书上看到过,上面保守估计神圣罗马帝国有500万人死亡,人口减少了五分之一,如果单死亡率来说,三十年战争甚至比世界大战更具破坏性。 二战时候的老毛子人口损失了约4000万左右,但它的人口总数也大,四千多万的死亡人数只占他们国家人口的12%,比三十年战争低很多。 而且神圣罗马帝国只是战争中的一个国家,加上其他国家死亡的人口,死亡的总人口不下于八百万。 如果是八百万的人口还不算什么,但17世纪全世界的国家都是农业国家,战后人口恢复的非常慢,直到1713年才恢复到了1618年的人口水平。 就算到了20世纪,日耳曼民族依旧将三十年战争评为本国最重大的灾难,排在纳粹政权和黑死病之前,战争期间的恐怖故事仍然深植于他们心中,由此可见三十年战争之可怕。 一边是欧洲八百多万人的死亡,一边是总价值一亿两的军火订单,朱由检真的很难抉择。 “此事容朕想想,三日之内给你答复,贵使不必担心,我大明兵工厂正昼夜不停的制造定辽炮,一旦朕想好了很快便能交付一部分火炮和炮弹。” 卡亚诺微微躬身,“如您所愿,陛下。” 说完缓缓退出养心殿,等他走后朱由检不耐烦横卧在坐榻上,随手拿起一本奏折盖在脸上,闻着奏折上的淡淡墨香,烦躁的心情也安稳了些。 “若愚,你说是人命重要还是银子重要?” 刘若愚没想到天子会垂询于他,想了想道:“那要看是什么时候,如果家中日子尚过得去就是人命重要,要是家中贫困,妻儿老小吃不上饭,还不如拿命换银子。” 如此回答虽然有些偏颇,但也给朱由检点明了一点,就是家中日子还过不过的去。 那大明这户人家日子还过去的么? …… 北京城以北将近200里的地方有一座高大的坚城,城门上刻着刀砍斧劈的两个大字:蓟州! 蓟州地处大明北疆的咽喉要道,早在6000年前这里就已形成村落,春秋时期,称无终子国,秦代置无终县,属右北平郡管辖,并为郡治。 此后经过千年沧桑,一直到大明洪武初年,撤渔阳县入蓟州,下辖玉田等四县,成为京师北方的一面屏障。 即使是在后世,蓟州区的地理位置也非常优越,虽然位于天津市最北部,但地处京、津、唐、承四市之腹心,繁华程度自不必说。 这一天,暖阳映照,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蓟州城的居民们本该像往常样,早早起来开始新的一天,不过今天和以往的日子完全不同。 城中的店铺没有开张,小商小贩也没有出摊叫卖,就连往常在城中穿梭玩耍的孩童们都没有出现。 平和不在,代替的是满城的肃杀和战云,蓟州城头,一队队衣甲鲜明明军士兵严肃的看着北方,虽然现在没有什么动静,但他们已经知道。 在北方,一支军力庞大的鞑子已经突破长城防线,杀进大明疆域,连日来已有三万多百姓逃到了蓟州城,他们口中的鞑子大军凶神恶煞,仿佛有无穷无尽一般。 城头上,守将麦一徽认为自己这次是必死无疑了,蓟州城内守军不过两万,他接手以来军队战力虽有所增长,但绝不是鞑子的对手。 而且根据逃难的百姓所说的,这支鞑子至少在万人以上,正面作战五个大明官兵都打不过一个鞑子,更何况还是人数上万的鞑子。 他不敢保证自己能守住蓟州城多少时日,只能保证自己可以死战不退。 他是大明军中坚定的主战派,虽然战功不多,却深得孙承宗赏识,孙承宗入阁后他也被保举为蓟州总兵,取代了原本那个只知道拿军饷逛窑子的废物总兵。 人到中年得以施展拳脚,麦一徽对孙承宗非常感谢,此次鞑子兵临蓟州,于公于私他都会死守蓟州。 上不负祖宗天灵,中不负孙承宗提携之恩,下不负立身之本。 他已经把一双儿女和城里一部分百姓送去北京,给麦家留下了血脉。 他们麦家自祖先麦铁杖战死在对高句丽的战争后,人丁一直不旺,到他这辈也是一脉单传,他不得不小心呵护。 第155章 蓟州城下 此时,留在蓟州城陪他的只有相爱多年的妻子魏氏,两人握着手眺望着北方地平线,眼中透着视死如归的信念。 本来他想把妻子和儿女一起送走,但她却坚决不答应,要和他同生共死,想起爱妻当时坚定的神情,麦一徽心头升起一片柔情。 转头看了看身边穿着玄色盔甲,手按剑柄的妻子,麦一徽觉得将两人联系到一起的那场娃娃亲是他此生最幸福的事。 想起妻子这些年为家庭、为自己付出的一切,麦一徽觉得自己这些年对妻子亏欠太多、太多。 “娘子,如果这战之后你我可以活下来,咱们就离开这里,四处走走逛逛,你说你喜欢旅行,这次咱们逛个够。 我带你去见识江南的阳春三月,石板小桥,带你去见识蜀中的山清水秀,苍松翠柏,与你在山水之间把酒共话桑麻。”揽着妻子散发着飒爽英气的身体,麦一徽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嗯!到时我要你带我逛遍天下每一寸土地,等咱们老了、走不动了再回来,握着你的手在儿孙们的围绕中死在你的怀里。”妻子声音温柔的说道。 听着那只有在自己和儿女面前才会温柔的声音,麦一徽微微一笑,就在他想继续说什么的时候,脸色陡然一变。 来了! 脚下的城墙微微颤抖,耳力过人的他隐隐听到了那沉重的马蹄踏动声,和妻子对视一眼后对身边亲兵道:“击鼓!” “是。” 亲兵略一抱拳,健步跑到战鼓前往手心里唾了两口唾沫后拿起两只沉重的鼓槌,用力敲击战鼓。 激昂的战鼓声响起,城上守军士气一涨,没人宣告这鼓声代表什么,但他们每个人都清楚。 大战,即将来临! 地平线的远方出现了滚滚烟尘,随着烟尘逐渐接近,守军看到了一支庞大的骑兵军阵,一面面三角形的龙旗随着大军前行在空中烈烈招展。 龙旗下的鞑子穿着布面甲,头盔下露出一双双嗜血、贪婪的目光,守军们紧握手中的兵器,准备进行这场关乎全城存亡的战斗。 麦一徽拿出单筒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鞑子军阵,他有望远镜能看得更远,更清楚。 然而他更愿意看不清楚,看清楚的他心情更加沉重,这支鞑子军队中飘扬的龙旗多达六个颜色,说明八旗兵里的六旗都在里边。 其中甚至还有后金皇帝皇太极亲自统领的两黄旗,两黄旗就是后金的天子亲军,重要程度可以与守卫紫禁城的亲军营画等号,骁勇程度比京师三大营更厉害。 军力还不止如此,除了后金军之外还有相当数量的蒙古人,各种图腾旗帜五花八门的,麦一徽一时间也认不齐全,只能看出其中一个是敖汉部的族旗。 麦一徽在看,正黄旗龙旗下,一身铆钉棉甲的皇太极也在看,他只能用眼睛看,看到的只是蓟州城的高大坚固,而看不到正在仔细观察他们的麦一徽。 皇太极骑在马上,一脸的得意快活,他赌对了,他们完成了这个危险性极大的行动,三路大军都攻下了明军关隘,满蒙联军终于能在汉人身上发泄心里的暴力情绪。。 三路大军会和后足有六七万人,在他的统领下一路攻城略地,好不快活。 连日来被他们祸害的汉人女子不下七八千人,更多的女人被他们凌辱折磨之后和男人关在一起,一同随军出征,之后的战斗还要用到他们。 随满蒙联军行军的汉人不下两万多人,就算有人不愿意跟鞑子走,因为不会骑马和畏惧鞑子的马刀而不得不屈服。 也有几个不怕死的,趁夜抢了鞑子的马匹装备逃遁而去,没出一个时辰就被鞑子抓了回来,鞑子把他们系在马后,而后纵马狂奔。 身上的衣服被磨破,就开始磨破血肉,等鞑子回到大营他们也没了生气。 即使面对高大坚固的蓟州城,皇太极眼中没有半分凝重,城墙再是高大坚固也改变不了守城明军不堪一击的事实。 明朝守边士卒尚且不堪一击,这守内地的军队能强到哪去? 只要他们的士兵攻上城头,这座城池必然会像龙井关那样陷落,他所要考虑的不是能不能攻下,而是攻下要用多长时间。 这次他之所以不选择地方扎营,尽快组建攻城器械,就是要以庞大的军势给城上守军造成心理压力,这样明天的攻城会更容易。 正如皇太极所想,城上守军见到宛如无穷无尽的满蒙联军,都吓傻了一般,他们中很多人没见过鞑子长什么样,但无一例外都听过鞑子的凶狠。 面对鞑子,即使是最精锐的关宁军也只能被动防守,更别说他们了,蓟州守军虽然不是新兵,但也有一大半人没杀过人。 未战先惧,让他们守住被鞑子进攻的城墙无疑于是痴人说梦,也不怪麦一徽没信心守住蓟州了。 远处的龙旗下,皇太极轻声喝道:“鳌拜何在?” 一阵马蹄声响起,紧接着响起鳌拜粗狂的声音,“鳌拜在此!” 皇太极一指蓟州城,“上去叫阵,有明狗出来,杀了他。” “领命!” 鳌拜脸上浮出狰狞之相,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纵马向蓟州冲去在火绳枪的射程外勒马停下,举起手里的长柄斩马刀用满语叫骂着明军。 虽然语言不通,但骂人的话还是听的出的,城上守军见到这鞑子居然敢单人独骑的来到城下叫骂,无不义愤填膺,等着有将军出去斩了他。 跟在麦一徽身边的几名将官彼此相视,均是羞愧的低下头去,如果是一般的女真人他们还敢出去厮杀,但城下这个镶黄旗女真显然不是一般人。 就那装束、兵器,最低也是个牛录,他们虽然臂力过人,弓马齐射也还可以,但谁都没有必胜的把握出战。 麦一徽也知道这些部将是个什么德行,也不指望他们,而是看向身边的亲兵,“去给本将军拿张神臂弩来。” 第156章 弩机命中 神臂弩,又称神臂弓,由北宋神宗时期李宏发明,弓身长三尺三,弦长二尺五,最大射程远达三百四十多步,其他器械都及不上。 北宋时期成为宋军弩手的制式标准兵器之一,完颜阿骨打的四儿子完颜宗弼也说过: 他出征宋朝,所见过宋朝军队兵器当中,最厉害的就神臂弓,其次才是重斧,除了这两样其他的不值一提,如今我也开始仿造了。’ 冷兵器时期神臂弩的威力自是毋庸置疑,可热武器问世后,弩的地位逐渐被枪械取代,其中不光是热武器优点使然,也是历史潮流的必然性。 强弓劲弩是战国时期的主要杀器,各国竞相研发,以至于把劲弩的射击距离一再提高,到了唐宋时期,劲弩的发展到了顶峰。 宋朝时,神臂弩堪称远程武器的王者,14.15世纪英国步兵使用的长弓可射200码远,是当时一种非常可怕的武器,然而它的射程贯穿力和神臂弩比起来还差的远。 明朝时,随着火器的出现和发展,多种武器的组合并用在作战中成为一大趋势,军队更讲究综合火力的威力,而不再单一依靠劲弩的作用,神臂弩这种武器也逐渐消失在了军中。 鳌拜仍旧在城下叫嚣,过了一会,有亲兵将一张乌漆麻黑的神臂弩交到了麦一徽手中,神臂弩的样子和常人印象中的完全不同。 它更大,更重,且装有机匣。 感受着神臂弩沉重的分量,麦一徽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他的妻子魏氏贴心的将一支小拇指粗细的弩箭装进机匣,夫妻二人相视一笑。 麦一徽通过弩机上的望山瞄准了鳌拜的脑袋,只要他射中鳌拜必死无疑。 古代神臂弩上装有机关,《永乐大典》上就记载着神臂弓的机关图样,后来《永乐大典》毁于第二次鸦片战争,神臂弩图样自此彻底失传。 电视剧里那位和皇帝称兄道弟,与和珅斗智斗勇的纪晓澜历史上曾亲自见到了这些图样,曾想依此重新制造神臂弓,但可惜《永乐大典》上的图样只是神臂弓的单个零件图样,没有组合图。 鳌拜完全没注意到城墙上正有一张强弩对准了他,麦一徽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轻轻叩动机簧。 嗖… 锋利的弩矢化作一道流光向城下射去,几滴鲜血溅在了地上,精铁所制的箭头深深刺入鳌拜战马的左前蹄上,造成了贯穿伤。 战马咴儿的一声悲嘶向一侧倒去,鳌拜没料到明军会暗箭伤人,战马落下时他也跟着倒地。 即使反应的够快,数百斤的战马依旧压在了他右小腿上。 “呜啊!!!” 鳌拜捂着右腿,嘴里发出凄厉的叫声,在身后不远处的镶黄旗士兵们见鳌拜被战马压住,赶忙纵马来到鳌拜左右,七手八脚的将战马抬起,让鳌拜的右腿得以拔出。 城墙上,麦一徽失望的摇了摇头,将神臂弩递到身边亲兵手里,他已经瞄的很准了,还是没预判好这个弧度。 再看城上明军士兵,表情都不似之前那么难看,甚至不少人还笑出声了,麦一徽的心情这才平稳了些,只要能稳住士气他这一箭就没白射。 …… 被战马压腿的鳌拜被四个镶黄旗士兵拖回营中,满蒙联军在蓟州城以北25里的一处地方扎营,一顶帐篷顶飘扬着镶黄边龙旗的帐篷内,确是热闹非凡。 鳌拜躺在几块木板拼成的床榻上,身上铠甲已除,露出一身黑色里衣,强烈的痛苦在这个18岁的女真少年脸上展现。 他的右腿已去除鞋袜,露出一条乌黑发青的小腿,他的小腿看不到外伤,却时时传来一阵阵钻心之疼,一旦被人触碰,这种痛楚就会增加十倍。 一个枯草织成的蓑衣,头戴各色鸟羽头冠,光着两只乌黑大脚的女真巫医蹲在的地上,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鳌拜的右小腿,不时还伸手上去戳一下。 他每戳一下鳌拜就发出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凄惨叫声,皇太极他的兄弟们在一边,听着鳌拜凄惨的叫声,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女真将领也是面露不忍。 让他们杀人或者被人杀,他们都能接受,可要是让他们承受这种疼痛,他们宁可死了。 皇太极两手紧握,手掌仍在颤抖,轻声问道:“小祭祀,能治么?” 在医疗条件落后的女真部落中,祭祀就是医生,他们地位很高,而且白天他们可以上马杀敌,晚上可以救治军士。 巫医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看的一边的皇太极等人心中越来越担心。 过了片刻,巫医悠悠起身,一脸沉重的对皇太极说道:“陛下,鳌拜的情况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少废话,就说你能不能治。” “可以。”巫医肯定的点头道:“但以后会有些问题。” 巫医还想卖个关子,看到皇太极的不耐烦样子赶忙道:“鳌拜的情况只是腿中污血凝聚,需用利刃在鳌拜腿上刺出一口,放出污血,再敷以草药便可。 但以后他的右腿行走却有些许不便,就不知这结果…” 巫医言尽于此,皇太极等人不由自主的望向床上咬牙忍受痛苦的鳌拜,他们说的话鳌拜也听得真切,他强忍痛苦道:“对弓马骑射可有影响?” “只是行走略有不便,骑马射箭毫无影响,你依旧是马上骁将,只是步战时行动有所不便。” 鳌拜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动手吧。” “鳌拜,你想好了?”皇太极沉声问道,虽然他们女真族人以弓马骑射而彰显勇力,但也会有下马的时候。 日后鳌拜即使在马上立下再多战功,下了马也不免受到其他人的白眼,作为自己看好的年轻勇士他真不想让鳌拜受到如此遭遇。 鳌拜忍着痛苦,强说道:“陛下放心,我已经想好了,只要能继续为陛下效力,区区腿疾算得了什么。” 鳌拜的声音痛的发颤,但任谁都能听出其话中的坚毅,这个18岁的女真少年在皇太极等人心中地位一时暴涨。 第157章 鳌拜忍痛 镶黄旗,鳌拜营帐内 听到鳌拜的铿锵话语,皇太极重重击节:“好!鳌拜你听着,今天朕封你为我大金巴图鲁,镶黄旗甲喇额真,赐汉女百人,庄户三百。” 如此封赏对一个十八岁的女真少年来说不可谓不丰厚,要是换成别人,代善等人还得出来说上两句,但对鳌拜他们谁也无话可说。 鳌拜有这个资格! 三个封赏中,巴图鲁是女真人传统封号之一,明朝时女真人即开始使用此称号,后来成为清朝时期赏赐有战功之人的封号,因其用来表彰获封之人的武功,故而又有勇号之称。 清朝历史上,鳌拜、僧格林沁等人都受封了巴图鲁,其中以鳌拜的巴图鲁最为尊贵、显赫,从名字上就能看出来。 别人的都是巴图鲁,鳌拜是满洲第一巴图鲁,现在年轻时的鳌拜还不能称为满洲第一。 能受封这种称号的人极少,连代善这种老人都没资格巴图鲁的称号,鳌拜倒是有了,他必将成为女真年轻一代中的精神领袖。 唯一让代善等人有些感到不妥的就是鳌拜身上甲喇额真的封号,代善看向身边的杜度、阿敏等人,几个兄弟交换了下眼神。 镶蓝旗固山额真阿敏想开口进言,被代善一个眼神阻止,鳌拜那话说的豪气干云,让皇太极和他们看到了族中年轻一代的劲头,现在开口不明智。 女真八旗的军队构架非常简单,最底层是普通士兵,往上的最小单位是牛录,每300人为一牛录,设牛录额真1人,上午鳌拜还是牛录额真。 牛录既是一种社会组织,也是作战时的一个单位编成,每牛录300户,每户出一个壮丁,父死子继,兄亡弟代,和大明军户制度非常像。 在全军出动时才有每牛录300人,一般作战每牛录只有几十人,5牛录为1甲喇,设甲喇额真1人,鳌拜已经是这个了。 即使是打大战,一个甲喇也不过1500人,放到朱由检组建的新军中,还不如一个团长大,但这要从人数上看。 在几大军团中,团长是接近高级军官的中级军官,统战兵2400人。 甲喇额真在女真八旗中地位比明军中团长的身份只高不低,虽然只有1500人,可在正面战场上击溃一万五千的明军都不是难事。 自女真八旗组建以来,在18岁之前取得比牛录额真更好地位的不是没有,远的不说,近的就有一个——多尔衮。 16岁的多尔衮取得了比甲喇额真再往上的一个职位,也就是代善他们这些老人的固山额真的位置,这已经是一旗旗主了。 目前还没有一个外姓人当旗主的,甚至没有一个外姓人能在18岁之前当上甲喇额真,鳌拜这是首例。 “谢…谢陛下!” 鳌拜艰难道谢,皇太极不忍看他,扭过头去,扫了眼帐篷内的一切,军中帐篷东西极为简单。 除了脱下的铆钉棉甲外,还有一柄长柄马刀,一张弯弓、两袋箭矢,剩下的就是食物和水囊。 皇太极只得从自己棉甲下的里衣上撕下一大块金色布条送到的鳌拜嘴边,鳌拜张嘴咬住布条,皇太极这才给巫医一个动手的眼神。 巫医会意,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刀刃上还有昨晚割羊肉沾的油光,巫医在枯草做成的蓑衣上蹭了两下后,将刀刃对准鳌拜的右腿。 嚓… 呜呜!!! 刀刃猛地刺进鳌拜右腿内,碰一下尚且钻心的疼,更别说直接把刀子插进去了。 鳌拜咬着布帛,一张野性的面庞涨得通红,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他拼命的摇着头,四肢剧烈的颤抖,皇太极等人见状死死的按住他的四肢。 被刀刃刺出的伤口处缓缓溢出血液,乌黑的血液看的就让人作呕,鲜血溢出的速度很慢,鳌拜只能一直忍受着痛苦。 强烈的刺痛袭扰着鳌拜的脑海,他真恨不得拿刀把自己腿砍下来,这样他还能好受些。 乌黑的血液一点点顺着刀刃流淌在地上,逐渐染黑了一片地面。 整个过程大概持续半炷香的时间,等伤口不再滴血,巫医将一大团绿色草药塞进嘴里大肆咀嚼,再突然拔出鳌拜腿上的小刀,吐出嚼得稀烂的草药敷在鳌拜伤口上。 “可以了,一两个月内尽量不要走动,等伤口结痂开始长出新肉方可骑马。” 被这么折腾一通铁打的汉子也扛不住了,更别说一个肉做的鳌拜了。 鳌拜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嘴里喘着粗气,活像一条离了水扑腾的大鱼。 就是这样,还勉强的把手握拳放到肩膀前头,对巫医道谢道:“有劳小祭祀了。” 巫医点了点头,正要走出去的时候,帐外传来一道爽朗的声音,这是多铎的声音。 多铎人未到声先至,年轻的女真少年拉着一个两鬓斑白的汉人老者火急火燎的冲进营帐。 隔得老都能听到他的嚷嚷:“四哥,我找了个汉人医生,这老狗日的说他能治鳌拜的腿伤!” 他的声音吸引了帐内所有人的注意力,皇太极有些不满训斥道:“十五弟,你这像什么样子,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做事要冷静。” 年轻的多铎嘿嘿一笑,“八哥我这不是着急么,我找了一个汉人医生,听说这老东西方圆百里最有名的医生就让我给抓来给鳌拜治疗腿…” 话说到一半,多铎就看到了仿佛丢了半条命似的鳌拜和他右腿下那一滩乌黑的鲜血,再看巫医手里拿着刀子,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八哥,你们这…” 多铎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看了眼身后的汉人老者给他指了指床榻上的鳌拜,示意他也去看看。 整个帐篷里除了自己都是鞑子的大官,这汉人老者显得尤为紧张,两腿打着颤来到鳌拜的床榻前仔细观察着他的伤口。 过了一会儿,他说了一句话,这话翻译过来让丢了半条命的鳌拜直接从床上跳起: “这腿该是碾压所致,看样子是不久之前的事,要我出手只需以银针刺穴,逼出毒血便可痊愈,休养数日,依旧可健步如飞。” 老者的话只说了一半,剩下半句他怕刺激这些鞑子没敢说:不曾想你们这么野蛮,直接拿刀捅了,瘸了也活该。 第158章 进攻蓟州 大明崇祯元年,十月一日,蓟州城下。 连夜打造攻城器械的满蒙联军在中午时分,如乌云遮日一般兵临城下,庞大的军阵令人见之胆寒。 蓟州城里的守军们见到如此庞大的军阵暗暗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心中惴惴不安。 麦一徽通过望远镜观察着满蒙联军的军阵,发现了让自己揪心了一点,鞑子的攻城器械几乎可以说是简陋,但推动那些攻城器械的是汉人! 这些汉家百姓被鞑子用兵器催促着,将巨大而沉重的攻城器械向蓟州城推进。 见到麦一徽脸色发生变化,妻子魏氏关切的问道:“夫君怎么了?” 麦一徽没吭声,将手里的望远镜递到了妻子手中,妻子接过望远镜看了一眼,脸色顿时一变。 以前她也曾听过鞑子会胁持汉人百姓来替他们攻城,因为鞑子是游牧民族很少攻城,所以他们从来都只是听说过,而不曾亲眼见过。 但他们知道一点,这些被鞑子驱使攻城的百姓已经走上黄泉路了,凡是下令攻击百姓的将军都会被满朝大臣弹劾,成为罪将。 即使守住城墙也会背负一时骂名,甚至还会落的个赐死的下场。 却没想到这种事居然发生在蓟州城下,守将麦一徽手按墙垛要紧牙关,无数双眼睛都在看他,看他如何抉择。 在妻子和众多军士的注视中,麦一徽缓缓举起右臂,“全军听令,等敌人进入射程之后全力防守,断不可…放一人上城。” 麦一徽话说到一半哽咽了下,谁都明白麦一徽这此哽咽是什么意思,军士们都沉默了,但还是很快的做好了准备。 一队火枪手将枪弹上膛准备着即将到来的进攻,更多的士兵拿着刀剑盾牌望着那些被鞑子驱赶的百姓一点点的进入大炮的射程。 20多门红衣大炮对准了城外,炮弹已经装填完毕,明军士兵们举着火把表情冰冷望着前方。 大战即将爆发,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麦一徽双手扶着墙垛,冷眼看着城外逼近的大军,眼中没有半分怜悯。 从种族的角度出发他不该看着那些百姓被鞑子驱使,更不应该将炮口对准他们,他该做的是不顾一切的救回那些百姓。 从大局上看,他不能这么做。 蓟州城是北方少有的坚城,一旦他放这些百姓过来就可能给蓟州城带来陷落的危机,蓟州城是大明北方的一座坚城。 没有蓟州城的阻挡,鞑子大军就可以直接南下进攻昌平,昌平无论是城池还是兵力都不及蓟州城,蓟州城要是丢了昌平也保不住。 昌平后面就是帝国的国都了,在后世昌平就是北京下辖的一个区,离北京市区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一旦鞑子攻下昌平,那正统十四年瓦剌军队兵临北京城下的情况就会在今年重现,到那时,且不说有没有于谦那般的人物能主持大局,守卫北京。 他麦一徽肯定会留下千古骂名,那些百姓绝不能放他们靠近,他们其中还有鞑子混在其中,短兵相接明军可不占优。 麦一徽缓缓抬起右臂,随即重重挥落,“放!” 滋滋滋…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士兵们用火把点燃火绳,一根根火绳在空气中燃烧发出滋滋的声响,几个呼吸后响起连绵不断的炮弹出膛声。 二十多发炮弹先后冲出炮膛,在空中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后,狠狠的砸在了满蒙联军的军阵上。 其中两架攻城云梯直接被石弹砸中,被砸中的地方顿时塌陷了下去,巨大的云梯车摇摇欲坠,终于一根横梁支撑不住开始变形整架云梯车轰然倒塌。 推动云梯车的几十名汉人百姓慌忙奔逃,依旧逃不脱被云梯砸中的命运,连带着几个混在人群中驱赶他们的蒙古人也被一起砸中。 其他的炮弹则是砸在了人群当中,葡萄弹内装着的石弹在火药的冲击下冲破弹体的束缚向四周飞散,有效扩大了石弹的打击面。 崩飞的石弹冲击力可以轻易洞穿人体,即使是打在铁板上也能打出一个弹坑,毫无防备百姓成片倒下。 开花弹落地开花,强烈的冲击力及崩飞的弹片也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伤亡,其他各种炮弹各有伤亡。 一轮炮击之后,惊恐的百姓四散奔逃,在两侧督战的蒙古人毫不留情的将奔逃在前面的汉人百姓踹翻踹翻,举刀喝骂着他们。 往前,明军的炮弹从天空不停的往下落下,继续向前死路一条。 往后,野蛮的蒙古人拿刀对准了他们,继续后退也是死。 一些溃逃的汉人百姓红了眼,就算之前他们是绵羊,在必死的局面下也会变成吃人的饿狼。 一个体格消瘦,满脸褶皱的老者举起锄头,用与他身材极不相符的洪亮嗓门喊道:“乡亲们反正都是死路一条,倒不如跟鞑子拼了,就算到了下边咱也有脸见祖宗!” “跟鞑子拼了。” “断我活路,你也死吧。” “狗日的鞑子,爷们日你先人。” 各种粗狂的叫喊声在军前此起彼伏,那些拼死的汉人百姓发起狠来却也凶悍异常,一时间和负责监军的蒙古人拼了个旗鼓相当。 但也只是一时拼了个旗鼓相当,很快调整过来的蒙古人发起狠来将所有敢冲过来的汉人百姓杀戮殆尽。 远处,骑在马上的鳌拜看着前方的杀戮景象,眸中燃起灼热的杀意,要是身体允许他也想参与到这场杀戮当中。 本来皇太极打算让他在营中休养,但鳌拜说什么也不想错过今天这场战争,他要亲眼看着蓟州城被攻下,再亲手斩下昨天那那个用弩机射伤他战马的人。 要不是那个卑鄙可恶的家伙,他的腿也不会被战马砸中,更不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在他战马的马腹上一侧挂着一颗乌黑苍老的人头,人头的断口处鲜血已经结痂,这是昨天那个给他治腿的巫医。 鳌拜不顾身边人劝阻,亲手勒死了他,割下他的脑袋,又在他尸体上砍了几十刀才泄了心中怒火。 第159章 胁民攻城 那些汉人百姓也有几个不甘赴死的,奋力冲向蒙古人,做临死前的最后一搏。 城墙上,麦一徽看到那些拼死与蒙古人缠斗的汉家百姓,这个铁打的汉子眼眶也湿润了。 作为大明官兵,他却只能躲在城里眼睁睁的看那些百姓前仆后继的冲倒在鞑子刀锋上,用身体将蒙古人扑倒,用自己的手与牙撕扯着蒙古人的血肉。 那些敢于和蒙古人拼命的百姓还是少数,更多百姓选择了屈服,在蒙古人的催促喝骂声中继续推动沉重的攻城器械向城墙逼近。 城墙上明军士兵们也没有闲着,开完炮之后明军士兵赶快清理炮膛,重新装填弹药,即使已经用最快的速度了,依旧需要一两分钟才能再次开炮。 攻城器械的推进速度也不快,等攻城器械进入火枪的射程范围内,用惨烈的杀戮这才开始。 城头的明军士兵心有不忍,也得压下这股情绪扣动扳机。 连绵不断的枪响声中,浓烈的火药味儿在城头蔓延,冲出枪膛的铅弹毫不留情射进城下百姓的身上,百姓如割倒的麦子一般成片倒下。 城头上红夷大炮不停的开炮,两万多的汉人百姓都是毫无纪律,且身无片甲的百姓,在炮火中伤亡率以惊人的速度增长。 轰!的一声巨响,鲜血染红的大地上,第一架云梯搭上蓟州城头。 原本2万多的汉人百姓只剩下了五六千人,那些百姓拼死终于来到了城下,他们迫不及待的将巨大的梯子搭在了城墙上开始攀爬。 就算他们心里清楚,就算爬上城墙也多半是死,但只要有一线生机他们就不得不上去做。 然后在满蒙联军中,皇太极踩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眺望着远处的情况,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胁汉民攻汉地,不管到什么时候这招都如此好用。 现在那些汉民已经发挥了他们的作用,该到他们满蒙联军登场的时候了,这场战争对明军而言已经开始很久了,对满蒙联军而言现在才刚刚开始。 高台下布满了穿着铆钉棉棉甲的女真战士,皇太极举手向前一挥,“攻!” 冰冷而清晰的字眼从皇太极口中吐出,早就等不及要城里逍遥快活的女真士兵和蒙古士兵宛如一只只出栏的野兽,带着沉重的威压,令人望而震悚的气势向蓟州城冲去。 草原人骑马冲锋时身上那股惊人的势头是任何族群难以比拟的,尤其是他们都认定攻下眼前这座大城很容易,打起十二分的斗志。 等破了城他们就可以在睡上娇滴滴的汉人娘们,抢走他们的财富,看着一个个癫狂的汉人无助的跪在他们面前哭泣的惨象。 想起那种景象,满蒙联军冲锋士气更加旺盛。 …… 城头上,很多汉人百姓通过攻城器械爬上了城头,本来麦一徽心中还留有一丝怜悯,想冒着点风险给上来的汉人百姓留条活路。 但这些百姓的做法让他不再心存怜悯,倒不是这些百姓攻击士兵,而是这些上了城墙的百姓像无头苍蝇似的在城墙上乱窜。 还有的人像野兽似地在仰天啸叫,有人痴痴傻笑,或者抱头痛哭,更多的人跪在地上,哭嚎自己死去的父兄娘子。 不管明军士兵怎么呼喊喝骂这些人都无动于衷,反而使得原本的守城队列弄的散乱,增加了守城的困难,更要命的是还有源源不断的人往城上爬。 这些人在城上的威胁远比他们在城下给鞑子推攻城器械的威胁更大。 “杀!” 麦一徽咬牙下达了诛杀命令,被这些百姓弄的心急如麻的明军士兵也顾不得别的,将屠刀对准这些在城上像胡乱溃逃的百姓。 随着百姓的伤亡,城头的秩序也逐渐得以恢复,但满蒙联军已经趁着之前的时间往前推进了一大步。 城上的红夷大炮依旧不断释放炮弹,朝着城下发射出沉重的石弹,石弹在空中旋转,呼啸着砸向密集的人群。 轰! 石弹砸下,由于是斜着落下的,石弹在人群中翻滚,染红的血沫腾空而起,五个镶红旗的女真人被砸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接二连三的巨石砸进人群,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连成一片,但这依旧无法阻止满蒙联军冲锋的势头。 他们与明朝交战多年清楚明军的作战套路,攻城战中,明人的火枪火炮的确会给他们造成不小的伤亡,但只要等他们上了城头就好了。 那些软弱的明朝人根本不是勇猛的草原儿郎的对手,一部分的伤亡反而激发了他们凶性,女真人与蒙古人发出狂暴的呼喊声如巨涛大潮一般,朝蓟州城狂涌而去! 满蒙联军的冲锋速度很快,很快开始攀爬攻城器械,麦一徽带着自己的妻子及几名亲兵在城墙上走动,激励士气。 麦一徽手里拿着神臂弩,不断将弩箭搭在弩机上,朝爬上城墙的鞑子射去。 弩箭穿空射过,一名正红旗女真人躲闪不及,被弩箭穿胸而过,如此近的距离被神臂弩射中,他们身上的棉甲形同虚设。 并且所制的弩矢将他连带后面的一名蒙古人一同穿在箭上,惨叫着向后跌落,鲜血迸流,遍洒城头之上。 闷响声与惨叫声在城头此起彼伏,不时草原人中了重石或铅弹,血溅当场。 也有明军士兵被讨厌人割破喉咙,刺穿胸膛,草原人出手狠辣一旦被他们弯刀砍中很难保住性命。 一名又一名的士兵倒在草原人的马刀下,在仍有一丝意识的时候看着眼前杀戮景象,逐渐失去了自己宝贵的生机。 城墙之下,鳌拜听着城墙上的喧嚣,浑身热血沸腾,真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到城头,与他们镶黄旗的将士一起感受畅快的杀戮感,而不是窝在这里干看着。 但这种念头他也只能想想了,他现在右腿受伤,连随便走动都不能,这次骑在马上也必须靠身边的戈什哈牵马才行。 感受到就是小腿上传来的阵阵痛楚,鳌拜咬牙压下心里的愤恨,在右腿伤口没有结痂,他就算有屠神灭佛的杀心也得忍着。 第160章 惨烈攻防 蓟州城下,惨烈的攻城战仍在进行。 无数女真人、蒙古人攀附在云梯上不断往上爬,因为是满蒙联军主力的进攻,城头也是一片惨烈。 巨大的炮响声仍在蓟州城上空回荡,浓烈的火药味与血腥气在空气中弥漫,将士的吼声不绝于耳,城墙上的每一寸墙砖都染上双方将士的鲜血。 麦一徽带着妻子魏氏和几名亲兵在城墙上行走指挥,不断的调集士兵赶往情况危急的墙段支援,依然能做到游刃有余,将满蒙联军的的攻势一一化解。 麦一徽手里的神臂弩射出三十余箭,十几个鞑子被弩箭穿透身体,其中有一大半是女真人,射光弩箭后麦一徽拔出鞘中的长柄斩剑。 前方不远处,一个口衔短刀的正白旗士兵刚刚攀上城墙,一个十六七岁的明军士兵啊的大喊,将长矛刺向女真兵。 这个正白旗女真人大意了,他看到明军突然刺来长矛,下意识的用手挡住脸,明军士兵的长矛带着锐利的劲风刺进他的手掌,将两只手掌洞穿。 啊!!! 正白旗女真人从嗓子眼里发出凄厉的叫声,身体向后倒去,砸在了两个蒙古人身上。 “我杀鞑子了,我杀鞑子了!” 杀死一个女真鞑子,年轻的士兵脸上露出狂喜之色,兴奋的挥舞长矛,浑然没察觉到危险的降临。 几十步外一个蒙古人取下背后的游牧弯弓,将羽箭搭在弦上,黑黝黝的铁箭簇对着明军的士兵。 看着毫无防备的明军士兵,这蒙古人饱经岁月沧桑的脸上泛起一丝狰狞的冷笑,正当他要松开弓弦让箭矢射出的时候。 在他身后麦一徽如死神般降临,抡起斩剑狠狠劈下,冷森森的剑刃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后,一颗人头随之落地。 搭在弦上的弓箭咻的一声射了出去,直中那明军士兵的咽喉,那名士兵身体颤了一下,手中长矛随之落地,瞳孔逐渐变得晦暗,沉重的身体向后倒去。 杀死一人后,麦一徽起身走向别的地方,心里琢磨着鞑子的这一波攻势将在何时结束,鞑子兵虽然出手狠厉,且不知畏惧,但也休想在今天攻下这蓟州城。 …… 城墙下,皇太极远远望着蓟州城惨烈的景象,双眸微眯,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过了片刻皇太极调转马头同时对身边的代善道:“朕去休息一会,请兄长暂时指挥,兄长要记住蓟州城仓促之间难以攻克,兄长可转为试探性进攻,等朕回来。” 老成持重的代善嗯了一声,所以继续望向蓟州城,似乎并不关心皇太极此时离开大军是否不妥。 皇太极点了点头,有代善在他不用担心,带着百十名戈什哈纵马奔向大营。 今天的攻城战皇太极没一次性把所有兵力都投入其中,而是留下了一千来人看守营地,如果大军攻下蓟州城,其他士兵在城里快活的时候,这一千多人就会在城外收拾尸体。 若是没攻下,这一千来人就担任救治伤兵的任务。 回到营地的皇太极并没有照他先前所说的去自己的龙帐内休息,而是来到了另一件不太起眼的帐篷。 帐篷里一个三十多岁,生有两撇狗油胡的中年男子背负双手焦急的踱着步子,男子穿着华贵的紫色绸衣,头戴员外帽,随着走动腰间悬挂着的两块玉佩发出叮叮当当的翠响。 他是蓟州城里最大的家族周氏的嫡子周钲,周家在蓟州城扎根已有上百年的历史,根据历代积累的资源,牢牢占据了蓟州第一世家的宝座。 在商业方面蓟州城里没有一家比得过周氏,周氏所拥有的财货、人脉是其他商业家族无法比拟的。 可以说周家已经到了最鼎盛之时,在黄河以北没有任何商业家族有威胁他们家族的实力,直到不久之前来了一股可以摧毁他们家族的强大势力。 鞑子! 周家以商业闻名,家族中的马队遍布黄河以北,虽然知道鞑子的厉害,鞑子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屠城什么的也不是没干过。 周家在商业方面就算有再大的实力也敌不过鞑子的马刀与弓箭,鞑子兵临蓟州城下,蓟州城显然是守不住的,为了周家不在城破后覆灭,周钲不得不冒险前来鞑子大营示好。 与其等城破之后被鞑子杀了全家,现在来主动示好还能保存家族实力,在来之前周钲一直认为他们周家帮鞑子攻下蓟州城,鞑子应该很愿意跟他们合作。 无情的现实打破了他的幻想,昨晚鞑子皇帝皇太极见了他一面后便不再理他,既不杀他也不放他,一直让他待到现在。 帐篷的门帘被打开,一身金色龙纹棉甲的皇太极不急不缓的走进帐篷,眉宇间透着一丝威严,极有君主气魄。 接到皇太极进来,周钲赶忙躬身行礼道:“草民周钲见过吾皇。” “吾皇?”皇太极像是听到什么特别好听的笑话一样,用一口流利的汉语笑道:“你的吾皇是北京城里那个小皇帝。” “不不不,他不是。” 周钲连连摇头,“那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不是吾皇,您才是,我周家已经决定效忠陛下,愿为陛下鞍前马后,不计一切。” “有趣。” 皇太极嘴角勾起一些笑意自顾自的坐到了周钲昨晚睡过的木板床上,周钲识趣的曲膝跪在皇太极五步之外,摆出一副奴才相,搓着手等待着皇太极发话。 “对于知趣的人,朕不吝赏赐,你昨晚说过的事朕思虑再三,决定给你们一个机会。” 听到这话,周钲脸上露出狂喜之色,昨天晚上面见皇太极时他就说周家愿意帮助皇太极攻下蓟州城。 他们周家在城内有几百号仆众,再加上周家最近这十几年里偷偷倒卖兵器,也有兵器囤积,只要将兵器发给仆众,到时能在城内引起不小的骚乱。 在周钲看来,鞑子攻陷蓟州城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他们周家能否保证兴盛就在皇太极的一念之间。 如今皇太极愿意接受他们,他办成了这事以后这家主的位置也就没人能跟他抢了。 至于鞑子难以攻克蓟州城的想法他根本没有想过,明军士兵是什么德行他可是一清二楚,麦一徽再有本事,要靠那些兵挡住鞑子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昨天晚上皇太极以为能像龙井关一样攻克蓟州城,也就没理会周钲。 而今天看到的景象让皇太极知道,即使是满蒙联军一两日内也难以攻克蓟州城,他就想起了周钲这个主动跑来给他当狗的汉人,要真能里应外合无疑能加快攻城的速度。 如此,倒也不错。 第161章 城内变故 满蒙联军,大营。 周钲跪在皇太极面前侃侃而谈,“陛下只要您让奴才回去,明天…不…就今天晚上我就在城内举事,到时咱们里应外合,拿下蓟州城不过是一个时辰的事。” 麦一徽死守蓟州城,反倒给了周家一个给女真人当狗的机会,周钲为了保证家族和自己的利益,已经是下了血本。 皇太极拄着脸饶有兴趣听周钲说完,而后才说道:“城门紧闭你如何回去?” “陛下,我兄弟在明军里担任小官,只要您暂停攻城我那兄弟就能把我弄进城里。” “很好。” 皇太极起身道:“你现在跟朕去,朕给你这个机会。” “多谢陛下,多谢陛下。”周钲在地上一连磕了七八个头才站起来 蓟州城的战斗仍在进行,麦一徽依旧在城头上指挥着大军守城,鞑子虽然凶狠,但他也倾尽全力防守,连着三次将鞑子赶下城头。 鞑子也撤了三次军,又三次重新发起进攻,其中间隔不过一个时辰,根本不给明军多少休息的时间。 夕阳逐渐落下,点点繁星出现在天空中,麦一徽如雕塑般站在城头眺望着北方的一阵黑线,鞑子又一次退了,却仍没撤退。 今天白天,满蒙联军对蓟州城进行了一整天的攻击,攻势却不猛烈,似乎还想保留实力的样子。 如此做法让麦一徽暗自揣测,鞑子是不是打算在之后的某次进攻中突然发力攻占城池,现在只以消耗自己这方的实力为主要目标。 对于这样的猜测,麦一徽冷冷一笑,他倒也想消耗敌军的实力,在守城战中尽可能的多杀伤敌方士兵,让敌方没有足够的力量攻占蓟州城。 虽然敌军有七八万人,比自己部下士兵多出一倍还多,但是敌方都是骑兵,骑兵的舞台还是在马背上,在攻城战中发挥不出他们的强大威力。 他们下了马,参与到攻城之中,实力起码要下降三成! 若能在守城战中对鞑子多加杀伤,那自己也对得起大明了,哪怕最后城破身死,也足以笑慰平生。 正当麦一徽思索之际,战鼓“隆隆”震响,预示着退去没多久的满蒙联军又要展开新一轮的攻势。 麦一徽微皱眉头,心中思索着鞑子的想法,深夜时分还不肯停止攻势,他们到底想做什么?用车轮战把自己的士兵都累得无力再战不成? 他并没有想上很长的时间,随着漫无边际的鞑子大队人马如潮水般的涌向城池,厮杀声震天响起,城墙上面所有的士兵舍生忘死的与敌人拼杀,战况霎时变得激烈起来。 麦一徽站在后方,指挥着一队队的士兵前往支援,救援那些战况激烈且渐渐支撑不住的区域,他看着越来越激烈的战争态势,心里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白天的时候鞑子虽然也在攻城,但是都留有余地,试探的意味更大一些,现在才是鞑子真正的战力,而且还不断加大攻击力度,仿佛要一举攻克蓟州城。 无数鞑子布满城下,组成黑压压的一大片军队,疯狂的奔向城池,呐喊声震响天地。 麦一徽高举战刀,大声下令,随着他的命令,大批箭矢、铅弹在黑夜中相互交织,向着城外攻来的军队射去。 箭矢、铅弹落入鞑子军队中,许多鞑子中箭、中枪倒地,惨叫声不绝于耳,但是其他的战士仍然发足狂奔,一直大步奔到高高的城墙之下,竖起云梯,飞速的向上爬去。 就算有人从云梯上面摔下来,砸在同伴的头上,更多的战士却仍然努力将云梯架在城墙上面,奋力的向上方爬去。 城头上刚冷却不久的红夷大炮再一次展现出自身的犀利的攻势,一发发石弹冲破炮膛远远的落入敌军之中,带起大片血腥,惨叫声、兵器撞击声到处震响。 两边的战士如一大群的蚂蚁相互交织在一起,在城墙一线凶猛的互相拼杀着,血腥的味道弥漫开来,随风飘动,传到每一个人的鼻中。 千百步外,鳌拜骑着战马,望着前方血腥激烈的战场,暗自感叹。 个人的力量在攻城战中实在显得微不足道,即使是强大的战士一旦向城池冲击,要面对的也将是漫天的箭雨和无数敌军将士的拼力阻挡,无法单凭一己之力攻下敌城。 不远处的皇太极听着蓟州城墙上传来的阵阵喊杀声,努力压抑住自己急迫的心情和杀戮的欲望,对他而言,在后面居中调度、命令大军攻城应该更为合适一些。 城墙上,麦一徽一剑砍下一个镶黄旗女真人的脑袋,那股酣畅淋漓的杀意也点燃了心里的杀戮欲望。 他穿着将军甲,冲上来的鞑子都奔着他,麦一徽带着妻子和亲兵们展开厮杀,正当麦一徽杀得过瘾之时。 在他的身后一片黑暗的城内,厮杀声突然震天响了起来,刹那间撕破了笼罩在后方的沉寂。 麦一徽不由得整个人一惊,转身向后方看去,他发现原本一片漆黑的城池居然变得火光冲天! 麦一徽的眼睛霎时瞪大,瞬时间明白了敌军趁夜攻城的意图所在,前方鞑子的几次猛烈攻势不过是佯攻,目的是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而鞑子的真正杀招则是在他的身后,原本他以为鞑子兵临城下,城内军民都会齐心协力的守城,就算有几个小人趁机作乱也构不成威胁。 他把鞑子所能采取的一切计策都想到了,却没想到居然是后方失守。 麦一徽无遐去思考自己是否在防务重点上犯了错误,他只是惊讶于为什么城内会有敌人杀来? 黑暗中的火光越来越亮,厮杀声也越来越响,在城墙上浴血拼杀的战士们听到后方传来的阵阵厮杀声,不由得骚动起来。 回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烈火熊熊的城池,脸上都有着惊慌之色,军心已然浮动,而那些正在战斗的士兵们也都惊慌呐喊着,被鞑子逼得步步后退。 心神大乱之下,无数名精勇的战士一时失手,随即惨死在鞑子刀下。 第162章 城内撤退 见到城内火光涌起,喊杀声冲霄而起,攻城的女真人和蒙古人全都兴奋起来,放声嘶吼着,拼命的从云梯往上爬来,跳上城头,兴奋若狂的冲向已入待宰羔羊般的明军兵将。 黑夜中,明晃晃的刀剑疯狂挥舞,鞑子如狼似虎的杀上来,将心神大乱的明军士兵砍翻在地,一步步的向前推进。 而那些在夜空中燃起的火光,就像指路的明灯一样,驱使着他们以最大的战斗意志,不停的攻向前方。 “顶住,给我顶住!” 麦一徽拔出斩剑,声嘶力竭的呐喊着,但在混乱的黑夜中,一片混乱喧嚣,混乱中他的声音最多让周围的几十人听到。 而听不到他吼声的明军士兵心中惶恐,完全挡不住鞑子的攻势,火绳枪手不禁往后退去,不安的向四周张望,装填弹药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操纵火炮的士兵见到逐渐向自己的杀来的鞑子,心生恐惧顾不得别的,丢下红夷大炮及各种炮弹大叫着往后跑去。 麦一徽带着亲兵在城墙上狂奔,不断喊着稳定军心,一连斩杀两个向他冲来的鞑子后,妻子魏氏冲上来挡住他去路,“夫君事不可为撤进内城坚守吧。” 冷兵器时代,规模宏大的坚城或者为坚守建造的兵城都有内外城之分,外城即使守不住了仍可退入内城坚守。 麦一徽看着连连后退的士兵,又看了眼一尊尊难以移动的红夷大炮舞心中无比苦涩的点了点头,妻子魏氏提着一柄细长的剑奔向墙梯,“快来。” 麦一徽的退却并没有对城墙上的守军造成什么影响,明军士兵挡不住鞑子依旧连连后退,鞑子逐渐掌控了城墙的控制权。 黑暗中越来越多的士兵聚集到麦一徽身边,麦一徽手持斩剑与妻子并肩而行,黑暗中迎面撞上一支军队,这支军队穿着崭新的明光铠甲,手里拿着的鲜亮的刀枪,气势不容小觑。 见到为首那人,麦一徽攥紧了剑柄,“周钲,你个狗东西竟敢出卖城池!”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也是为了家族免受覆灭之灾,麦将军莫要见怪啊。”说着周钲把手一招,“杀了他们,拿麦一徽的人头换取咱们爷们的身家富贵!” “杀啊!” 周钲带来的乱军士兵都是随商队走南闯北的悍勇,在如今这个混乱世道,他们中不少人刀头都有几个或民或匪的血迹,凶狠自不必说。 如今又有正规的铠甲刀剑,更是如虎添翼,周正一声令下三百多披坚持锐的乱军向麦一徽率领的百十名明军士兵冲来。 麦一徽紧握剑柄,摇曳的火光下麦一徽的面庞显得愈发坚毅,他咬牙冷笑,“凭你们想杀我,再练二十年吧。” 话声中,人已提剑向周家仆从们冲去,他妻子魏氏巾帼不让须眉紧紧跟在丈夫身边,眼中燃着决死的信念。 两人身后的明军士兵们见到周家出卖城池,致使他们的袍泽身死殒命,无不义愤填膺,咬牙冲向周家仆众。 黑夜中,长枪不带一丝的感情刺穿对方的身体,滚烫的鲜血洒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明军虽然人少,但气势汹汹,初时双方斗的难分上下。 时间一久,明军逐渐露出颓势,乱军将明军分隔成几个部分,麦一徽喘着粗气一剑砍翻面前的乱军兵卒,他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个死在他剑下的乱军了。 一个又一个士兵倒在了他身边,到现在为止他身边再也见不到一个穿着明军战袍的士兵,只是不远处仍旧能听到刀剑撞击的清脆声响。 “夫君…夫君…” 隐隐还能听到妻子的喊声,麦一徽凶性更甚,一剑砍过,两个冲过来的乱军士兵连人带甲砍成四截。 …… 另一边,占领城墙的满蒙联军打开城门,在城外等候多时的两黄旗骑兵在皇太极的带领下向城内发起冲锋。 黑暗之中,两黄旗军队举着火把,催马向前疾驰,皇太极纵马冲在前头,手里挥舞着镶嵌着宝石的精铁马刀,破城之日当在此时! 只要骑兵进了城,他就能将城内明军迅速歼灭,让大军在城内发泄一日,后天继续出兵南下,攻击昌平。 骑兵们高举着火把,就像一条火龙般在黑夜中疾行,凡是被他们看到的明军士兵无不被战马的铁蹄踏成一滩碎肉,就算有往道路两侧逃跑的明军士兵,两黄旗的骑兵也会毫不留情的抡起武器砍下他们脑袋。 身边和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激烈,这让麦一徽心急如焚,不停的加快手上动作,他已经听到马蹄叩击地面的声音了,再不快点他连退入内城的机会都没有了。 “夫君!” 魏氏不知道何时回到麦一徽身边,玄甲上被割出七八道口子,鲜血不断往出溢出,最深的一道伤口在腹部,隐隐可见森森白骨。 魏氏不得不倚在麦一徽身上,汗水和血珠混在一起,离得远些看去半张脸都被猩红色所染。 魏氏以残剑拄地,她的剑刃在与敌人对砍十几下后便承受不住,在崩出七八道口子后便被斩断了,腹部的伤口也由此而来。 “夫君…你我不能同游山水了。”魏氏的声音飘摇无力,仿佛随时会断气一般。 “能的,能的,我们要游历江南巴蜀,等我们老了,再把儿女叫到膝前给他们讲我们年轻时的故事,心情不好了再骂他们出气,你说过的要跟我…要跟我一起过下去的…” “那样…真好…”魏氏眼中带着向往松开了按着剑柄的手掌,整个人从麦一徽身上滑落。 见到魏氏死亡,周钲从乱军中走出,伸手指着麦一徽恣意笑道:“姓麦的现在你插翅难飞了,我要是你就赶紧投降,没准还能在皇上面前求个富贵。” 麦一徽一手拄着长剑,一手哭嚎着抱着妻子的身体,对周钲怒目而视,“狗贼,你以为我跟你一样下作么?!” “蠢货。” 周钲不屑的唾了口唾沫,把手往前一挥,自己向后退去,“杀!” 第163章 骑兵进城 皓月当空,繁星之下 蓟州城白水大道上,麦一徽抱着爱妻的尸体失声痛嚎,十几名乱军士兵一点点围了上来。 他们有的手持长矛,有的拿着刀盾,均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态度,哪怕他们所要面对的只有一人。 “魏儿等着,夫君马上来陪你。” 麦一徽轻声呢喃着放下爱妻的尸体,毅然决然的提起长剑向乱军冲去,一个心如死灰的将军抱着必死的信念搏命,他所能爆发出的力量是惊人的。 几乎是在眨眼间的功夫,麦一徽便冲到面前一个拿着刀盾的乱军士兵身前,这乱军士兵完全没想到麦一徽的速度居然这么快,连举盾的时间都没给他,麦一徽的剑刃就斜着劈了下来。 麦一徽年轻时救过一个叫汤若望的洋鬼子,那洋鬼子自称来自一个叫神圣罗马的国家,洋鬼子为了感谢麦一徽的救命之恩将自己防身的西洋斩剑送给了他。 麦一徽觉得稀奇就把斩剑留在了身边使用,那个叫汤若望的洋鬼子按照地域划分就是后世的德意志民族。 他赠予麦一徽的双手剑在后世被称为德式破甲剑,4英尺半的剑身上,剑刃的部分还不到3英尺半,在狭窄的地方充分发挥短小的剑刃和细长坚韧的剑柄两方面打击的能力,也可以在双手握柄发挥大力砍杀的威力。 麦一徽倾尽全身力量,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在这乱军士兵身上连砍了七八剑,这乱军士兵连声惨嚎都没发出身体就被砍成了七八截。 如此惊人的力量让不断靠近他的乱军士兵们不由止住了脚步,麦一徽身边环绕着罗刹鬼般的戾气,使人不敢靠近。 他回首扫视,凡是被他目光锁定的乱军士兵心里咯噔一下,浑身一个激灵,不由的向后退了两步。 见到乱军有退却的势头,周钲跳脚骂道:“一群废物你们怕什么,他就一个人我们有一百多个,堆都堆死他了,都给我上,快上!” 在周钲的催促下,乱军士兵强压下心头恐惧缓缓围了上去,麦一徽的不顾一切的向周钲冲去,周钲吓得连连后退,身体失重跌在了地上。 其他乱军士兵们趁着这个机会冲到麦一徽身边,与其展开近身搏杀,周钲趁这个机会慌忙起身逃的远远的,看着远处厮杀的一群人。 城内其他地方的士兵也像麦一徽现在所处的环境一样,到现在为止城内的明军仍有数千之众,是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如果是在白天就算失去了城墙控制权,他们也可以在军官的带领下在城内与鞑子展开巷战,可现在是在晚上,能见距离有限。 更重要的是周钲带人在城里作乱,不光屠杀百姓还烧毁民房,大火已经在城里无数的房屋中燃起,让他们难以藏身。 不知该去往何处的士兵们在军官的喝令下惊慌的组成防线,艰难的抵挡着黑暗中涌来的鞑子的疯狂进攻。 他们仓促之间组成的防线太过脆弱,在鞑子的冲击下显得摇摇欲坠,根本支撑不了多久了。 城内一条民巷内,三十五个明军士兵在巷子里且战且退,仅有的几个刀盾兵与长矛兵在后面艰难的抵挡着鞑子的进攻。 在他们身后是二十多个火枪手,火枪手们一边退却一边装填弹药。 仍在使用火绳枪的他们射速非常慢,由于巷子两侧狭窄,鞑子一时间也攻不过来,弥补了他们射速不足的缺点。。 其中一个火枪手刚把枪膛里铅弹射出,无意间往身后一看,凄厉的叫道:“鞑子从后边来了。” 其他士兵回头看去,一支骑兵队不知何时出现在巷子的另一头,看到他们望着前方,明军士兵们瞪大眼睛,身体因紧张变得僵硬起来。 尤其是那些鞑子身上清一色的明黄色布面甲,说明他们是鞑子中最精锐的正黄旗! 前有追兵,后有强敌,这该如何是好? 正黄旗的骑兵中,一匹雄骏的战马飞驰而出,马上的战将身材高大修长,看起来优美至极,偏偏又仿佛带着巨大的力量,沉重的威压霎时震慑得几十步外的明军士兵们喘不过气来。 马背上的鞑子穿着金色的龙纹棉甲,那一颗颗镀了金的铆钉在漫天火光的映照下灿然生辉,他头盔上的避雷针上还挂着一团鲜艳的金色流苏,生怕别人看不着似的。 他就鞑子头领皇太极,也可以称他为金国皇帝。 烈火映照下,身材高大的皇太极显得威严而强大,怒目圆睁中,睥睨一切的威势他眼中迸射出来,手中紧紧握住马刀,纵马疾驰,戴着一百名正黄旗士兵向前方的明军步兵冲去。 陷入绝境的明军火枪手们呆呆的站在原地,只有两个火枪手抱着必死的信念将枪口对准了皇太极。 砰砰两枪。 其中一枪擦着皇太极肩膀而过,另一发铅弹则不知偏到哪里去了。 负责掩护他们刀盾手与长矛手,他们恐惧的低吼着,举起手中长矛刀盾,拼命的向前刺去,他们对于挡住鞑子没有丝毫的信心,只是以此来发泄自己心中的恐惧罢了。 几十步的距离对骑兵而言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皇太极手中的马刀凌厉狂挥,雪亮的刀刃穿过黑暗,闪电般的从一个明军火枪手脖颈上划过。 霎时间,挡在他前面的明军士兵脑袋和身体分家了,皇太极是游牧民族的皇帝,游牧民族的骑射技艺他可是一天不曾落下。 三十多名明军士兵布置的防线眨眼间便被皇太极冲破,跟在皇太极身边的正黄旗骑兵们放声欢呼着,举起手中武器,拍马如飞,紧紧跟随在皇太极身后,砍下一颗颗明军士兵的脑袋。 正黄旗骑兵们在皇太极的带领下如狂风般扫过明军这堆腐败落叶,三十多个明军士兵瞬间经受刀光血影的洗礼,士兵们惨叫着倒在地上,身上鲜血狂喷。 由皇太极带领冲锋的正黄旗骑兵队绝不是他们这样的普通士兵能够抵挡得住的,就算他们人数再多二十倍也挡不住皇太极的冲锋。 第164章 城破殒命 大批的骑兵当中,皇太极挥舞马刀,与明军的杀戮中,残酷的欲望在他眼中燃烧。 钢刀凌厉劈下,将一名明军劈飞出去,对他来说,胆敢挡在自己面前的明军只有死路一条。 残酷的杀戮最能激发男人的血性,皇太极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感受到这种畅快的杀戮感了,自从当上皇帝以后,他连杀人的机会都非常少了。 今天难得有机会上阵杀敌,这种畅快感是外人难以理解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城内的明军守兵被斩杀得七零八落,尸横遍地,一具无头尸体横倒在路边,模样惨不忍睹。 鲜血混着肠子、内脏流的满地都是,胆小的人光见到这种场面,闻到空气中的味道就会恶心的呕吐。。 皇太极收刀四顾,正要找个地方休息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一名正黄旗骑兵纵马奔到皇太极身前,恭敬的道:“启禀陛下,发现蓟州守将了,他被一群明人围着。” “哦?” 皇太极眼中闪过一丝惊色,满蒙联军很少攻城,一旦攻城很少有守将能坚持到最后,所以也就导致了在皇太极的思维当中,明朝只有关宁军可以做到死守。 凭心而论,今天这场战斗要是没有周家在城内举火闹事,他还真攻不下这蓟州城,凭借蓟州城的坚固起码能守个三天左右,到时他就会失去最佳战机。 “带我看看。” “遵命!” …… 离皇太极几千米外的街道上,麦一徽如同发狂的野兽,不顾一切的攻击。 十几步外,周钲一脸骇然的盯着麦一徽,他万万没想到麦一徽只身一人居然能坚持到现在,先后杀了他们二十多个人才露出力竭之相。 现在围着麦一徽的乱军士兵心中又敬又畏,敬的是麦一徽居然能坚持到现在,畏的是麦一徽那一身血。 麦一徽喘着粗气,突然间耳畔传来沉重的马蹄声,他抬起头循声望去,看到的是一支强健的骑兵从黑暗中直冲冲过来。 马上骑兵刀光闪闪,眼中闪烁着野性与贪婪相交织的光芒,他们都紧紧握着武器,为首的一人穿着不凡,隐隐可以看到他铠甲上还有纹路,只是相隔太远,看不清是什么纹络。 等他们靠的近了,麦一徽这才看清原来那人铠甲身上的是龙纹,他是鞑子皇帝皇太极! “陛下您怎么来了?!” 见到皇太极来了周钲赶忙迎了上去,躬身来到皇太极身边,摆出一副奴才相,“陛下,奴才正带人围杀一个明狗,要不了多久就能把这人脑袋砍下来给您当球踢。” 皇太极的目光锁定在浑身战疮的麦一徽身上,用马鞭指向麦一徽,“他是蓟州守将?” “对,他叫麦一徽,据说祖上是隋朝的一位将军,出身极好。” 皇太极也不理他,作为女真人的君主,他知道对周钲这种主动当狗的明人来说,你对他越好,越是和颜悦色,他越不把你当回事。 反之对他不假辞色,他就会对你忠心,虽然这种忠心只建立在满蒙联军强横的实力上。 皇太极拨马向前走了几步,距离麦一徽不过20步之遥,用流利的汉语道:“投降,我不杀你。” 麦一徽像是听到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一样仰头大笑,拄着斩剑艰难的站起身,用剑刃遥指皇太极道:“大明养士三百载,国难之时凡血性男儿皆该以死报国,若是投贼,死后何以面对祖先英灵。” 麦一徽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铿锵有力的字眼清楚的传到每一名乱军士兵的耳中。 听到这话的乱军士兵无不羞愧的低下头去,如果不是周钲说跟着他起事就能保住自己家人性命的话,他们也不想干这种事, “不投降,就死。” 皇太极用马鞭指向周钲,“他给我们当奴才现在也很好,不但能保住性命,还能守住家族财富,只要你投降他的脑袋你拿去。” 听到皇太极要用自己的脑袋收买麦一徽,“陛下你不能啊,我对您可是忠心耿耿啊。” “他?”麦一徽冷眼看了眼周钲,“狗一样的东西,我要他脑袋何用?” “明朝给了你什么好处?为什么要为它效死?” “因为…这是我们汉人的国家。”说罢麦一徽眼中闪过一丝坚毅提剑冲向皇太极,皇太极没有退却,目光紧紧的盯在麦一徽身上,眼中难得有了一丝惋惜。 如此良将若是能为我所用… 这个念头在他脑中一闪即过,他心里清楚像麦一徽这种明朝死忠分子,绝不可能为他所用,留这反倒是个麻烦。 皇太极举起右手,身后的几十名戈什哈跟随他多年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几十名戈什哈取出自己的弯弓,将羽箭搭在弦上对准了麦一徽。 随着皇太极的手掌挥落,弓弦声急促响起,几十支箭矢破空射向麦一徽,箭尖上闪烁着凛冽的寒光。 噗噗噗噗… 连绵不断的闷响响起,几十支羽箭插进了麦一徽身上,麦一徽眼中带着深深的不甘倒下了,握着剑柄的手始终不曾松开。 一代良将带着对大明的忠心惨死在女真人的箭矢下。 皇太极翻身下马,走到距离自己三步之遥的麦一徽身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以固山额真的规格厚葬他。” …… 麦一徽倒地的同一时刻,紫禁城养心殿内,伏案而睡的朱由检啊的一声大叫从睡梦中惊醒。 醒过来的朱由检喘着粗气,惴惴不安的扫视着养心殿的烛光摇曳,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脸上潮乎乎的,身上的红色龙纹帝袍也被汗水打湿紧紧地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他以手掩面,努力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刚才他做了个噩梦,现在却又想不起来做了什么梦,他很少做梦,更别提噩梦了。 按理说梦由心生,但朱由检清楚,自己心里没想,也没有什么烦心的事要想,甚至是西北、东北都有好事发生,他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噩梦。 第165章 户籍枷锁 此时已是午夜时分,养心殿前一片寂静,当值卫士知道天子在养心殿内处理公务也都不敢出声。 当殿内传出天子的惊叫声,十几名亲军营卫士心里一惊,撞开养心殿的大门直冲了进去。 见到殿内一片平静,领头的连长单膝跪在朱由检面前,“陛下出什么事了?” 朱由检摆了摆手,“没什么,朕做了个噩梦而已,你们都下去。” “是。” 连长略一抱拳正要退下去的时候又听朱由检道:“等等,朝中谁对解梦之道有所研究?” “当属钦天监监正萧东来。” 听他这么一说朱由检不禁想起自己刚登基的时候,登基那天也是这个萧东来选的日子,结果那天天红的跟打了鸡血似的,咋看都不是登基的好日子。 当时他懒得计较,还趁那个机会宣布了免税的旨意,加上钦天监监正也不是什么紧要位置,萧东来也就一直留到了现在。 “把他找来,朕要他来解梦,还有朕等下沐浴快去准备。” “是。” 亲军营卫士们缓缓退去,朱由检从案上的银壶里倒出一杯晶莹的葡萄酒,看着银杯里的葡萄酒,抬头一口饮下,醇美的葡萄美酒划过咽喉,那种柔顺感说不出舒服。。 在萧东来到来之前,朱由检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一份奏本,这是他一晚上忙活的成果,如今西北和东北的战事都结束了,他之前一直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情终于可以付诸于行动。 改革户籍制度! 明朝对百姓的户籍有着非常严格的控制,明朝将户籍分为若干类别,其中主要是民户、还有军户、匠户、灶户(煮盐户)等几十类,并严格禁止更换户别。 这种身份限制的措施有利于强化社会管理和控制,却限制了民众择业的自由权,比如一个出身匠户的男子臂有千斤之力,胆子也超乎寻常的大,放到战场上准是一条好汉。 就因为这户籍的限制,他必须在官府的手工业局里从事营造军器﹑工艺品等各种手工业生产﹐由各局﹑院和有关机构直接管理。 甭管是龙是虎,都得盘在后边生产军械,而且大明不允许他们随意脱籍﹐各种户籍必须世代相袭﹐承当指定的工役,这还仅仅是匠户的弊端。 加上大明内部的腐朽,各种户籍的百姓生活的苦不堪言,明初时设置的各种户籍制度在现代反倒成为了压在百姓头上的一座枷锁。 前世朱由检就曾听说过明朝军户生活的惨相,在陕西的时候,他也走访过一些军户见到了他们生活是什么样子,完全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军户们全家一天两顿饭,都只能勉强吃个半饱,这还是军户们偷偷跑去地主家耕田才换来的粮食,不然靠着官府给的那点粮食他们全家早饿死了。 发给军户的战甲甲叶都磨损得不成样子了,红色里衣更是很多年不曾清洗,硬是弄成了乌漆麻黑的破烂,伴着一股令朱由检头晕的臭味。。 指望他们保家卫国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如果要选大明朝最悲惨的一群人,不是娼妓、不是罪犯,而是军户,保家卫国的军户。 罪犯还有刑满释放的时候,而军户却永无出头之日,一直到死,都脱不了军户这个悲惨的身份,不但自己如此,自己的子孙后代也要永远遭受军户的罪。 明朝前期军户们有自己的田地,可以自己种粮食,可以自力更生,日子还好过一点。 后来,田地都被军官们以及其他各级官员侵占光了,钱粮又没有发下来,军户们就只有啃土了。 这也就导致了军户战斗力越来越低,朝廷打仗不得不采用募兵制度,对于军户视若无睹,如此恶性循环永远没个头。 如果朱由检不是皇帝,而是个军户,要打破这压在百姓头顶的枷锁,唯一的方法就是用暴力推翻给他们施加枷锁的这个国家。 而作为皇帝,朱由检可以选择一个温和的方式来改变明帝国,这张奏本上就是他所想做的各种举措。 等过几天把大明军队夺回辽东半岛的消息传扬天下,趁着这股热乎劲儿就能将政令下发,到时朝廷至少要拨两千万两银子和数百石米粮下去。 朱由检相信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仔细看这座本上的一条条政策,在脑中设想着政令下达之后所会带来的各种影响。 如今蒸汽动力的研发已经有所成果,在各地兴建的冶铁、军器、纺织等工业厂房已经在建,等政令施行之后就能建成,虽然大多数都是为军队服务的工厂。 工厂能提供足够的职位,让被裁减的百姓就能走入工厂,资本主义之花会在大明的土地上尽情绽放。 “启禀陛下,钦天监监正萧东来带到。” 亲军营卫士的禀报声将朱由检的思维拉了回来,“让他进来。” 养心殿的大门被人推开,穿着红色官袍,头戴乌纱官帽的萧东来心情忐忑的走了进来。 来的一路上他都在想天子真的是让他入宫解梦么?会不会还有别的什么意思? 在天启朝他与魏忠贤的走动也有个十几次,严格来说他也算一个阉党成员,加上天子登基那日,天如残血,他身为钦天监监正给天子选了那么个日子登基,天子就是把他杀了都没人为他求情。 这两件事任何一件都够他人头落地的,萧东来即使已经60多岁了也不免紧张起来。 看着面前这个须发斑白的老叟,朱由检呼了口气,这也是大明朝的一个弊端,明朝时期平均寿命在46岁左右,朝堂上却依旧有很多五六十岁老者为官。 他们这个年纪即使在后世也是该退休的年纪,现在还在朝堂或者战场上效力。 比如赵率教,原历史上赵率教六十岁战死。 还有孙承宗,原历史上孙承宗68岁还在巡视松山、锦州等地,后来负罪回乡,人生最后几年消停了一阵后清军进攻高阳,赋闲在家的孙承宗率全城军民守城,城破被擒,自缢而死。 第166章 东来解梦 现在朝堂上有将近一半的朝臣都达到了朱由检心里的退休年龄,看着朝堂上的一堆老头子朱由检有时候也闹心,只是一时间也没有大量年轻官员可以替换。 之前诛杀阉党、震慑党人造成的官位空缺都是勉强补上的,再想替换官员得先等个一年两年的。 再者说这些官员虽是年老,但精气神尚可,处理政务起来也是一把好手,没了他们朝堂还真运行不下去。 “萧爱卿坐吧。” 朱由检摆手示意了他坐下,萧东来心怀忐忑坐到一边。 见他一副紧张的样子朱由检不禁笑道:“萧卿不必紧张,朕深夜召你前来不为公事,只让你为朕解梦。” 听到天子不是要翻旧,账萧东来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恭敬地道:“不知陛下做了什么梦要深夜召臣前来?” 朱由检以手掩面,轻轻地道:“不久前朕做了一个噩梦,但朕却记不得梦里发生了什么,常言说梦由心生,但朕心也没有什么烦心的事儿,还有几件好事儿憋在心里,朕想不通为什么会做噩梦。” “哦?” 闻言萧东来紧蹙眉头,他解梦之道的确有所涉猎,如果是一般人他现在就直接问有什么好事憋在心里,但对于天子他可不能这么问。 帝王之心岂容他人揣测? 他想了想道:“梦由心生是不假,但有时候梦也会预示着即将发生或者已经发生的事情,陛下可能是因为有好事憋在心里,导致物极必反,所以梦到什么不好的事,这只是一种可能。 再一种可能就是人的梦都是象征意义的,有的含蓄,有的直露,大体可分为十五类,其中最常见的就是直梦,如与宾朋好久不见,夜里梦之,白日见之,此直梦也。 但那是常人所做的梦,而陛下这种当属较为少见托梦,通常托梦者事后还能回忆起梦中发生的一切,而陛下记不起来只有一种解释。” “什么解释?” 萧东来蹭的一下从凳子上站起,“说明此梦是我大明历代先皇托给陛下的,只是梦中事情泄露天机,所以天道使陛下忘却,很快就有不好的事情发生,陛下当及早做准备。” 朱由检:“……” 萧东来说了这么一大通,听的他一头黑线,本来他还以为萧东来能说一些很有道理的话,起码要能把他糊弄住,结果还是往祖先身上推。 不过倒给他提了个醒,梦这东西虚无缥缈,谁又说得准呢,难不成真有坏事要发生? 在他凝眉思索之际,偶然听到殿外传来的一阵喊声,他皱着眉头不悦的走到殿门前,就看到养心殿前几百步的广场上一名骑士纵马而来。 那名骑士左手抓着马缰,右手将一块乌黑的军牌高举过头顶,用嘶哑的声音喊道:“据我大明律法,有紧急军情者可不经禀报入宫,直面陛下,违令者斩。” 听到他的吼声,朱由检心里咯噔一下,不会真让萧东来说中了吧, 那名骑士直接奔到养心殿的玉阶上才被亲军营卫士拦下,十几名亲兵营卫士将长戈对准了骑士,他们是天子贴身卫士,在他们身后就是天子,边疆军情再是紧急他们也要保护天子。 马背上的骑士翻身下马,从怀中取出一张奏本,将奏本与军牌一起双手递过头顶,朗声道:“启禀陛下,末将蓟州军斥候,奉麦将军之命传达紧急军情。” 蓟州?! 朱由检第一时间想起了距离北京一二百里的蓟州,按理说蓟州在长城后,离北京也近,别说紧急军情了就是兵乱也轮不到蓟州啊。 一名亲军营卫士上前,将奏本与军牌拿了过来,双手奉送到朱由检身边,朱由检先是看了一下手里的军牌。 确认无误后打开奏本,奏本上有蓟州官府与守将麦一徽的印信,再看奏本上的内容,朱由检的瞳孔霎时收缩成一条竖线,脸上浮现出惊慌的表情。 奏本上写着几个两行大字:建奴军数万攻我蓟州,请朝廷速派援兵,末将麦一徽必携蓟州全体军民守至最后一刻。 朱由检失魂落魄的合上奏本看向前来传令的士兵,他发现这名士兵身上甲胄满是污泥,刀鞘的刀都不知道飞哪去了,只剩个鞘了,头盔带的歪歪扭扭的,嘴唇发白,状态很是不好。 浑身肮脏的他与周围兵甲鲜明的亲军营卫士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你…你怎么弄的如此狼狈?”通常八百里加急的军情虽然紧急,但也不至于弄的像他这么狼狈。 骑士抱拳无力的禀报道:“启禀陛下,北边的驿站都十有九空啊,即使有的驿站还有人也没有良马更换了,小的现在所骑的这匹马还是在集市上把刀押在马贩那才暂借而来。” 朱由检一拍脑门想起了他让刘愗整顿驿站的事,当时他只想让刘愗清理一下多余的驿站,没想到刘愗把事情弄成这样了。 给国家节省的开支还没看到,反倒先耽误军情的传递了。 朱由检指着骑士道:“把他带下去休息,让尚膳监给他做点吃的,休息一晚上回蓟州告诉你们麦将军,朝廷即刻发兵增援,让他千万守住蓟州城。” “多谢陛下。” 一名亲军营卫士来到骑士身边,向一旁做了个请的手势,“兄弟这边来。” 安排完这事,朱由检呼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即刻召集众臣金銮殿议事。” “是!” 跟着朱由检出来的萧东来预料到有大事发生,不由问道:“陛下出什么事了?” “数万鞑子在攻打蓟州,蓟州守将麦一徽让朝廷速发援兵,说他会率蓟州军民坚持到最后。” “这…这怎么可能!” 萧东来失声道:“数万鞑子攻打蓟州,他…他们是怎么越过关宁锦防线的,袁崇焕的关宁军都死光了么?” 朱由检沉沉的呼了口气,这还是刘愗的锅,等明后天北边防线的消息传过来就知道鞑子是怎么来的了,现在还是好好想想从哪里调兵的实际。 第167章 钟声再响 紫禁城的钟声已经敲响,惊醒了睡梦中的大明官员,官员们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或是骑马,或是驾车,或是坐轿的赶往皇宫。 同时在心里琢磨着发生什么事情了,居然大到要深夜敲钟召集朝臣,每当紫禁城的钟声敲响就代表着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上一次还是崔呈秀带着京营兵造反才敲响钟声,这次会是什么事? 派往辽东的军队被鞑子屠光了?嗯…这倒也正常,不过这事也不是火烧眉毛的事情。 再或者是大同被林丹汗攻下来了?虽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是可能性真的不大。 林丹汗的粮食本就已经支撑不了太久,本来打算撤退的林丹汗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又不走了,现在的大同有神机营、五军营在。 还有曹文诏的一万来人、金国凤的第八军团,那都是装备新式火炮的军队,加上大同原本就有两三万守军,怎么想林丹汗都不可能攻下大同。 大臣们一边思考一边赶路,等到了皇宫跟同僚们交换了一下看法都认为是前者的可能性较大,这次可能只是天子沉不住气了才下令敲钟。 像他们这种见的多的人就不觉得奇怪,前线军队打败仗又不是头一回了,周遇吉的第一军团有大多为新兵,哪里会是鞑子的对手? 加上周遇吉本身就是个游击将军,不知他家祖坟冒了哪股青烟,竟让他蒙天子赏识,硬是加封成了统领五六万人的一方大将。 无能的将领加上没有经验的军队,被鞑子灭了也正常。 只有孙承宗、赵率教、陈子龙等极少数知道辽东局势的臣工默然不语,天子不是沉不住气的人,这次绝对是有大事发生。 就在大臣们商量着你看如何进言,暖阁内的朱由检坐在椅子上,一名姿色上佳的宫女轻轻为他揉着太阳穴,背上靠着柔软的貂裘,脑中思绪繁杂。 鞑子居然不声不响的越过边疆打蓟州了,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朱由检的确有些茫然,冷静下来之后他的思绪就清明了。 但他对如何记忆当中后金在崇祯年间不止一次打到北京城下,但那都是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朱由检记得最清楚,后金军第一次打到北京城下应该是发生在1629年,也就是明年才会发生的事。 加上第一军团和关宁军守住了辽东,他也就和常人一样认为后金军该退回到北方的白山黑水之间,重新过上游牧民族的生活。 这时一名身姿绰绝的女子端着一盆凉水来到朱由检身边,白皙修长的玉手把一卷毛巾放到凉水里投了投,递到了朱由检身边,“陛下擦擦脸吧。” “嗯。” 朱由检应了一声,刚接过毛巾陡然瞪大了眼睛,脸上浮出一抹喜色,站起道:“嫂子!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朱由检日夜挂念的张皇后,嫂子清雅的脸上不施粉黛,乍一看平平无奇,但任何看久了人都会越来越觉的张皇后媚若天仙。 其中自然也包括朱由检,无论是艾薇莉雅的时尚热辣,还是马小怜的天真单纯都比不上嫂子。 乌黑的长发如这天地间最美的流苏,身上透着一股于世独立的气质,不远不近,浅笑无痕,就这宛如天人的气质,足以令常人自惭形秽。 张皇后薄纱掩面,轻轻嗔道:“我也不聋,钟声敲的这么响要是还能睡着那不成猪了?” 说着,宠溺地摸了摸朱由检的后脑,轻声道:“家国大事重要,朝臣已经快来了,想想该怎么跟他们说吧。” “嫂子你…” 朱由检刚开口,张皇后又道:“后宫不可干预朝政,这事嫂子不想知道。” 说着将毛巾递到了朱由检手里,而后对为朱由检按摩的宫女说:“你下去吧,本宫来做。” 姿色上佳的宫女福了福退了下去,朱由检捏着冰凉的毛巾,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用毛巾擦了擦脸,朱由检坐在坐榻上任由嫂子为她揉着太阳穴,嗅着嫂子身上那股清淡的茉莉花香努力放平心绪。 在他的记忆里这次的事情应该发生在明年,被后人称为己巳之变。 虽然事件提早发生了,但情况应该还是一样的,说到底还是宁锦之战带来的后续影响,宁锦之战的失败促使皇太极放弃原来的进攻策略转而寻找其他进攻路径。 与原历史上略有不同的是,原历史上没能取得宁锦之战胜利的后金国,因为国内物价飞涨,为了改变国内经济状况不得不选择冒险。 原历史上后金国内,一匹良马达到了三百两银子,一头牛百两银子,一匹蟒缎五十两,哪怕是最普通的布匹一匹都达到了九两银子。 后金军虽然强悍但生产方式落后,生产力水平极低,一直采取以战养战的方式,总是抢一票就走,不会选择打持久之战。 而这一次后金是因为失去辽东之地,狗急跳墙不得已选择冒险,试图从明朝这争出一片生存空间,就算不能他们也一定要抢个够本再回去。 面露疲色刘若愚手持拂尘,压着脚步走了进来,“陛下,百官已入朝。” “知道了。” 朱由检呼了口气,起身对张皇后道:“嫂子你放心,无论是为了大明还是为了你,我都会处理好这件事,绝不会让你失望。” 张皇后俏脸微红,“知道啦,快去吧,大臣们都等着呢。” “嗯,嫂子你也快去休息,若愚赶紧安排人把嫂子送回慈宁宫休息。” “奴遵命。” 第168章 深夜热论 深夜时分,金銮殿内烛光熠熠,一盏盏宫灯将这座大明最高权利所在照的亮如白昼。 朱由检快步走到龙椅前,不等百官拜服便提前道:“都免礼吧,深夜召各位前来是有要事相商,朕也不瞒各位,刚接到军报,建奴数万之众正猛攻蓟州,蓟州守将麦一徽请朝廷速速发兵援。” 说完把手一挥,“这事该怎么办?众卿议议吧。” 朱由检此言一出对朝臣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朝堂上一下子炸了锅,原本平静的官员们顿时精神了起来,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对他们而言,就算帝国在辽东的士兵死光了都无所谓,无非是从边疆守将中随便找个人顶锅的小事罢了,这次不一样,建奴已经打到蓟州了。 蓟州距北京不过二百里路程,就建奴骑兵那来去如风的速度一二百里还算个路程吗? 现在建奴攻的是蓟州,蓟州一旦失守那比蓟州防守更加薄弱的昌平也难以守住,昌平再失守,鞑子就能兵临北京城下,打到他们家门口了。 如果是两年前,朝臣沉溺于大明虚假的强盛感中,就算几万鞑子兵临北京城下也不至于如此恐慌,但如今就不一样了。 朱由检把京营拆的差不多了,三大营每营只有一万来人,其中的神机营、五军营还被朱由检派到大同去了,剩下的守备力量更是薄弱。 “怎么会这样,鞑子到蓟州,这这这…这该如何是好啊?” “京城防守军力太少,北京难守啊。” “要我说就南下暂避一时,先去山东,鞑子要是追过来实在不行咱还能带着陛下出海呢。” 听着官员们交头接耳的议论声,朱由检强忍着怒气,这帮家伙怕鞑子都怕到这个地步了么,鞑子还在两百多里外蓟州城下边呢。 要到北京城下至少也是几天之后的事,他们现在这个样子哪还有天朝官员的威仪,朱由检猛地拍在龙椅的扶手上,起身呵斥道:“够了!” 清冽的声音通过金銮殿的各个角度回荡在大殿中,所有交头接耳议论的官员赶忙站直身子,摆出一副谦恭受教的姿态。 鞑子能要他们全家老小的性命,这位主见极强的少年天子也能要他们的命。 朱由检胸膛微微起伏,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看了眼自己提拔起来的六部官员及一群高级属官,他们脸上虽然有忧虑,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交头接耳,这倒让他心里好受一些。 朱由检正要说话,一名官员提前站了出来道:“启禀陛下建奴已至蓟州,用不了几天必将兵临北京城下,臣建议陛下暂时前往南京躲避,选一良将率城内守军坚守,并诏各省派兵相援才是。” “你…” 朱由检指着说话的这个官员,这家伙他有印象,但一时间想不起叫什么名了,指着他道:“我大明历代先皇就没有一个在危难之时抛弃百姓而去的,你是让朕背负这千古骂名么?殿前武士何在?” 随着朱由检一声令下,四名穿着暗黑色明光甲的亲军营卫士手按苗刀,健步跑上殿来。 “即刻拿下此人,拖出午门…” 说到这朱由检顿了一下,他本来想说我是午门斩首的,但想了想这人也是谏言。 他的谏言真被采纳的话,那这个人也将背负千古骂名,况且有朝臣谏言皇帝也多了条退路,比原历史上那帮东林党人强多了。 原历史上,李自成打到北京城下的时候,满朝大臣没一个让崇祯皇帝去南京避一下的,崇祯皇帝自己也不可能做出弃城弃民的决定。 最终结果就是崇祯皇帝在煤山歪脖子树上吊死,满朝东林党人跑到李自成那儿认祖宗去了。 “拖出午门杖二十。” 四名甲士不由分说制住说话的官员,他们对这种事早就不陌生了,对什么样的官员有什么样的措施。 如果是惹怒了天子,连活命都成问题的官员他们就在殿上脱下这些人都官袍,然后再把他们拖出午门斩首。 而像今天这个家伙这样的,明显是天子还想用的,他这种人就不必脱他官袍,只要把他拖出去打一顿屁股就行。 “陛下…陛下…臣所言无虚啊,北京守不住的。” 官员被拖下去时嘴里仍在说个不停,朱由检背过身去,朝廷上的官员无不噤若寒蝉,那官员说的没错。 就北京现有的军力真的守不住,北京周围现有三千营的一万多名骑兵,还有五个警备团的一万两千人,真正的战兵还不到两万五千人。 如果加上平时当值的五城兵马司、顺天府的那些维护秩序的衙役,也不到四万,至于锦衣卫么… 锦衣卫虽然人多,且有军服战马,但锦衣卫的职责还是搜集情报,缉拿人犯,加上天启朝锦衣卫内部的糜烂,导致锦衣卫战力低下。 让他们撑个人场还行,让他们上战场,能适应战场气氛的最多只有一两千人。 还有皇宫里的亲兵营肯定是不能上战场的,他们要留在皇宫里保护天子的安全,就算朱由检不需要他们的保护,把亲军营也派到城墙上守城。 满打满算也无法突破五万之数,四五万人听起来是很多,但这些人里九成以上都是没上过战场的新兵,别说数万鞑子,就是一万鞑子来攻都够让他们小心应对。 建州大军要真拉开架势攻城,靠这点人城破只是早晚的事。 悬殊的兵力差距,让很多人想起史书上记载着的那件事情,正统十四年,明军主力在土木堡遭遇惨败,当时的英宗皇帝被俘,土木堡之变使强大的明王朝到了亡国边缘。 危急之时,皇太后命郕王朱祁钰监国,任兵部尚书的于谦加强战备,那时京城大官富户纷纷南逃,有的大臣也主张南迁。 只有于谦等少数人坚决反对,主张保卫京师为天下根本,当时的情况于即将发生的情况何其想项,同样是鞑子大军兵临城下,同样是帝国危急存亡之时。 那年那日,彷如今朝此时。 第169章 何人为将 金銮殿内,朱由检坐在龙椅上,他和大臣们一样想起了两百年前发生的北京保卫战。 但作为君主他跟大臣们想的可不一样,大臣们想的是那时发生的战事和北京城危机,以古看今,而他想的是该怎么守? 谁是崇祯朝的于谦? 是孙承宗?赵率教?还是陈子龙? 后金军战力强大攻下蓟州只是时间问题,连昌平也守不了多久,北京该如何守? 如今他面对的形式可比正统十四年面对的局势更加紧张! 那时候大明国力尚可,瓦剌在进攻北京的过程中,遭到军民抵抗和不断袭击。 城内百姓自动组织起来,抗击瓦剌军的掠夺,当时的北京守兵也都抱着与城共存亡的决心,誓死保卫国土。 瓦剌进攻北京各门屡遭失败,中路军在居庸关的进攻也受挫,加上明朝各路援军逐渐到达,瓦剌大军唯恐后路被切断不得已而撤退。 那时候瓦剌军有十三万士兵,而于谦率领的明军,有包括神机营在内的京城禁卫军和勤王护驾的各地王军,总共20万。 而如今只知道建奴有数万兵卒,而北京城里满打满算才四万多人,还都是没上过战场的新兵,形式严峻啊。 “陛下!” 就在朱由检一筹莫展之际,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了起来,说话的是陈子龙,作为朱由检提拔起来的少壮派官员,陈子龙的声音一响起便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在一双双目光的注视下,陈子龙缓缓走出班列,朗声道:“陛下大胆选臣为将,臣自入朝以来,常夜不能寐,深感威望不足,不配居此要职。” “你什么意思?”朱由检皱着眉头,很不高兴的看着陈子龙,历史上的陈子龙在崇祯十年中了进士,论功擢兵科给事中。 崇祯自谥后,继而任南明弘光朝廷兵科给事中,清兵攻陷南京,他纠集太湖民众武装组织联络,开展抗清活动,事败后被捕,后投水殉国。 挺有骨气一个人,不过听他现在这话的意思似乎是想退位啊。 搁在平时也就算了,可现在正是国家危难之时,陈子龙就在这时候搞这么一出,那他就不能管历史上陈子龙是什么样人,都必须处死陈子龙。 不光是朱由检,一双双不善的目光都盯在了陈子龙身上,这是曹文诏不在殿上,要是曹文诏在的话估计已经撸起袖子准备打人了。 不过亲军营统领贾华用和曹文诏一样凶狠的目光盯着陈子龙,肌肉紧绷,像一只准备向猎物发起进攻的豹子一样。 陈子龙撩起官袍,单膝跪在殿内,“启禀陛下,臣愿统领北京所有兵马守城,如败臣愿自刎与君前!” “就你?!” 刘愗赫然出声,大步走出来指着陈子龙道:“如果我没记错陈子龙你今年还没到二十,你何德何能敢担下守卫北京之责?” “刘愗!” 龙椅上朱由检咬牙道:“照你所言,陈子龙不到二十不配担任守卫北京之责,那朕今年十七是不是也没资格做这个皇帝?” 刘愗忙躬身道:“陛下臣绝无此意!” “那你是什么意思?” 注意说话时的态度极为冰冷,本来他心情就不好加上出来说话还是刘愗,这刘愗在驿站的事情上瞎搞,搞的北方信息传递速度极慢。 要是没有他,军情就能提前一两天传达,到时留给他的时间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紧张。 刘愗虽然听出了朱由检话语中的冷意,但他不明白是为什么,有些茫然的说道:“陛下臣一时失言,只是陈尚书年起尚轻,不适合但此重任。 臣建议可让内阁孙大学士担此重任,孙大学士曾修筑关宁锦防线,统领军队十一万,收复失地四百余里,选拔培养了如马世龙、袁崇焕等一批文武将领,修筑大城九座,小城堡四十余座,屯田五千多顷,安置战争难民近百万,逼建奴首领努尔哈赤后退七百里,可谓功勋卓著。” “陛下,臣也建议孙大学士可担此重任。” “请陛下让孙大学士北京及顺天府所有兵马,专心守城。” “孙大学士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刘愗带了个头其他大臣纷纷出声谏言,前后有九成以上的朝臣都站了出来,剩下一些没站出来的,倒不是因为他们有反对意见,而是生性平淡,不喜参事。 既是百官的意思,朱由检也把注意力从陈子龙身上移到孙承宗身上,孙承宗手持象牙笏,身体微躬,苍老的脸上无悲无喜,教人看不出他的心思。 在朱由检心里最适合担任这个职务的也是孙承宗,于是问道:“孙老爱卿,连朝臣都建议由你担守北京之重任,你可愿担此重任啊?” 天子垂询孙承宗不好再保持沉默,站出来道:“敢问陛下,陛下可知臣今年多大岁数了么?” 看着孙承宗斑白的须发和脸上一道道褶皱,朱由检不确定道:“老爱卿大概六十出头?” 孙承宗咯咯的笑了两声,张开一只手掌,“陛下,老臣今年六十五了,说句不好听的明年可能就去了,已不再适合行伍军列,而且近来老臣偶感风寒实在不适合担此重任了。” 说着他还真咳嗽了几声,朱由检表情复杂的走下龙椅,来到孙承宗面前用近乎恳求的语气道:“老爱卿,国家有难,你怎么就不肯担此重任?” “陛下啊。”孙承宗轻轻叹道:“老臣可以担此重任,但陛下不能事事都指望着老臣啊,若老臣不在朝堂陛下又当任何人为将呢?” “那…老爱卿的意思是?” 孙承宗躬身拜道:“老臣保举一人,陛下若用此人必可保北京无失!” “哦?那是何人?” 孙承宗勉强一笑,回头在朝臣中扫了一眼,凡是被他扫到的官员无不惶恐的低下头去,生怕孙承宗选到自己,这差事可相当于是催命符啊。 现在可不是当出头鸟的时候,要是守不住那责任可没人承担的起。 第170章 全家保举 孙承宗目光扫过一个个大臣,最终停在了他看好的官员身上,“臣保举兵部尚书陈子龙,陈子龙虽不是行伍出身,然其饱读兵书,入仕后整顿京营兵马,以可见其之能力,望往下任其为将。” 孙承宗的声音中透着股真挚,不像是在推脱责任。 朱由检神情复杂的看着陈子龙,这件事涉及大明未来走向,他可马虎不得,陈子龙年纪尚轻还不像他有穿越者的超前见识,让他整顿一下京营还可以。 要是让他担此重任,朱由检实在是放心不下。 正当朱由检还想再劝的时候,刘愗站出来道:“孙大人您就算老了也当为国分忧才是,陈尚书年纪尚轻、缺乏历练,连现在的官位都…。” 说到这刘愗适时顿了一下,虽然没说完但谁都知道他要说什么,陈子龙这官位都是天子破格提拔的,要论功绩,陈子龙还太嫩了。 刘愗干咳了两下继续道:“总之陈尚书尚需历练,下臣请孙大人莫要再推辞。” 文武百官齐齐拜道:“请孙大人莫要推辞!” 此事事关所有人的身家性命,可不得马虎,就算天子同意让陈子龙担负守卫之责,他们也绝不同意,不光是老一派的朝臣,连朱由检提拔起来的陈子壮、张同敞也是如此。 就算他们与陈子龙私交很好,但这件事,实在不是陈子龙这个年纪能抗的下来的,就连陈子龙自己看到如此多的朝臣推荐孙承宗,也在心里也萌生退意了。 就在此时,孙承宗把手一挥,断然喝道:“老夫愿以全家老幼三十七口人的性命保他!” 孙承宗此话一出,朝臣无不震惊,看向陈子龙的眼神也变了,都想看出这个还不到二十的兵部尚书到底有什么值得六十多岁的孙承宗如此不遗余力推荐的。 难不成这姓陈的小子是孙承宗在外边的私生子? 朝堂因为孙承宗这一句话陷入了沉默,所有人的目光又从陈子龙移到了朱由检身上,孙承宗如此不遗余力的保举让他们也不好在说什么,索性将决定权交到天子手中。 北京一旦被鞑子攻下来,也会是天子身上的污点,没准天子再倒霉一点,像以前英宗皇帝似的被鞑子掳了去,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在朝臣的注视中,朱由检背负双手走到龙椅前,看着金光璀璨的龙椅眼中蕴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过了半响,突然道:“陈子龙听令。” 陈子龙心中一动,“臣在!” “以你兵部尚书之职掌北京及周围各卫所全部兵力,火器营及兵工厂近些天生产的火炮也全部交给你使用,战时六部也可听你调用,另外朕赐你尚方宝剑,见此剑如见朕!” 说罢,朱由检赫然转身目光看向一边的刘若愚,刘若愚会意赶忙差人去拿尚方宝剑,陈子龙脸上一喜,当即拜谢道:“臣定不负陛下信任,决不让鞑子攻下北京!” “好!” 朱由检微微的点着头,“但愿你不要让朕失望,更不要让孙老爱卿失望,孙老爱卿可是用全家三十七口人的性命保举的你。” 陈子龙重重的点着头,转头对孙承宗深深一拜,“多谢孙大人。” 孙承宗含笑不语,又听朱由检的声音道:“孙老爱卿也请一起安排防务,为陈尚书指出其不足之处。” 听到这话孙承宗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天子的意思了,要是让陈子龙自己安排防务,朝臣们还是不会放心,天知道陈子龙这个二十不到的年轻人会把城防弄成什么样。 “老臣遵旨。” 这个时候,刘若愚也把尚方宝剑取来了,后殿中存有尚方宝剑,取来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孙承宗双手将尚方宝剑交到陈子龙手中,尚方宝剑不过几斤的重量,在陈子龙手里却好似有几十斤一般,接剑的手都在颤抖。 铛… 陈子龙猛地一抖刚接过来的尚方宝剑掉在地上,见到他如此表现,朝臣们失望的摇头晃脑,就这个连剑都接不稳的年轻人担的起守卫北京的重任么? 重新坐到龙椅上的朱由检看着年纪轻轻的陈子龙,就算安排了孙承宗做他的副手,还是无法让自己的心安静下来。 不光是对陈子龙能力的质疑,还有外在因素,北京城已有多年未曾经历过战事,城防疏薄单弱,北京城墙高大坚固但时候守城军队跟数量太少。 光是靠北京城里的军队肯定不行,还要尽快调集周围各府的总兵来援。 朱由检脑中思绪纷飞,不断回忆着脑子里以前看过崇祯史,前世他大多数时间都用来学习物理化学等理科知识上,对文科涉猎很少。 就朝堂上站着陈子龙、陈子壮,在外的曹文诏、周遇吉等人还是从他前世的文科生同桌那儿听来的。 对于这场后金攻明京畿之战,他只记得这场战争重点就是皇太极与袁崇焕的对决,而在这个过程中,袁崇焕没有输给皇太极,而是输给了君臣之间的不信任。 但最重要的一点是,史书上记载袁崇焕的军队到了北京城下后因为崇祯皇帝的不许,而没能进城,只能在城外跟后金军打野战。 无论是正史还是野史对于这场战斗中,城里的崇祯皇帝及各位朝臣做了什么都记载的非常少。 现在的朱由检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毕竟历史已经发生改变,辽东半岛重新成为大明疆域,这场本该发生在明年的战争也因为辽东之战而提前到了今年。 原历史上后金没有成功攻下北京,但也不是说明朝胜利了。 虽然后期鞑子主动撤回北方,这个结果看似明朝方面成功的守住国都,还让后金撤了兵,这应该是一场明朝方面取得胜利的战斗, 事实上并不是,己巳之变中后金可汗皇太极与明朝大将袁崇焕,一方攻一方守,两个人最终结果却完全相反,皇太极率兵回了北方,而袁崇焕则是被崇祯皇帝下令压进了大牢,袁崇焕的入狱,给明朝方面带去了一个不小的打击。 严格来说,袁崇焕的死亡比后金攻破北京带来的影响更大。 第171章 大胆想法 金銮殿内,陈子龙手持尚方宝剑,意气风发的调兵点将,百官虽然质疑陈子龙的能力,也只能听命于他的调遣。 自始至终孙承宗都在一边听着,不时抚须颔首,陈子龙虽然年轻,但在调兵点将这方便已经不逊于他,各位武将擅长何事陈子龙心里都记的清楚,安排也很好。 陈子龙在点将,龙椅上朱由检拄着脸,思绪飘到北方的袁崇焕身上,历史的改变对袁崇焕的影响也不小。 作为明朝少数几个拿的出手的几名大将之一,袁崇焕的能力有目共睹,曾经多次打败过后金,但最终这位战功显赫的将军,还是没有得到崇祯皇帝的信任。 如今的朱由检不是原历史那个多疑的崇祯皇帝,他会说服自己相信袁崇焕,但北方的形式袁崇焕也不好做啊。 关宁军一半以上的军力都被调往沈阳,剩下的一半防守关宁锦防线是够了,但让袁崇焕出兵保卫北京,袁崇焕还真派不出多少兵力。 这场战争的两个主角,狗急跳墙的皇太极能带着比历史上更多的军队兵临北京城下,而袁崇焕能带着军队来就不错了,至于人数就不好说了。 这场战斗那就算守住北京,后金军也从关内掠夺了大量财富和人口,就算没有了辽东半岛,凭借这些财富和人口也足以让后金过上一段很滋润的日子。 再者皇太极也可以通过这次胜利巩固了统治地位,提高了威信,没准这次皇太极打上瘾,以后后金军没准动不动就突入关内。 想着朱由检就感到一阵头疼,本以为能结束的战争居然才要刚刚开始,皇太极还真是胆大呢。 朱由检对刘若愚招了招手,刘若愚会意轻轻地走到朱由检身边,“让陈子龙自己安排吧,朕下去休息了,如有要事再来叫朕。” “奴遵命。” …… 就在朱由检起身要睡觉的时候,两百多里外的蓟州城官署内,皇太极站在大明北疆地图前,仔细看着图上的一座座山脉、河流、城池、关隘。 在他身后十几名满蒙八旗的旗主泾渭分明的站在皇太极身后,彼此之间毫不对付,这种情况在以前绝对不会发生。 但是现在后金连国都都丢了,皇太极的家小更是被一个不落的被莽古尔泰交给明人换富贵了,他们已经是掉了膘的老马,没准什么时候就跑不动了。 就算这次攻下了蓟州,也无法改变后金目前的局势,蒙古八旗的旗主们一个个把手按在腰刀上,神情桀骜。 一名年纪尚轻的戈什哈提着油灯为皇太极照亮,举止谦卑不敢有丝毫不敬,在橘红色火苗的照耀下,皇太极威严的面孔显得有些狰狞可怖。 这次的胜利让皇太极心中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奇袭北京! 想着,皇太极拔出自己的宝石马刀插在地图上的北京城上,转身对众人道:“各位!” 皇太极一出口,那威严的嗓音就让蒙古八旗的旗主们收起了先前的桀骜之色,不管怎么说,后金军战力还在,皇太极还是他们名义上的主子。 皇太极道:“虽然我大军虽然攻下了蓟州城,但并不意味着此战我们就取得胜利了,如果按照之前的战略攻下蓟州之后,我们还有昌平要取。 明朝军队自然不足为虑,昌平守将也不是什么厉害人物,但朕听人说昌平副总兵汤九州倒还算个人物,一旦他率军坚守,我军就失去了进攻北京的最佳时机,所以朕建议我们兵分两路。” 说着他伸手指着地图道:“一路由二哥统领,带领两万战兵攻昌平,而朕带着剩下的兵马绕道去北京,届时我大军到了北京城下,次日便展开猛攻,尽最快速度攻下明都北京!” 老成持重的代善慢悠悠的走到地图前,仔细看着皇太极规划出来的两条道路,半响后才说道:“八弟的想法好是好,但危险也太过巨大,三天之内要是攻下北京,而我这一路军又没办法在三天内攻下昌平,到那时我军就只能杀马充饥了。” “是啊,太危险了。” “万一要是三天之内攻不下来,我们岂不是要饿死在明人的地界上?” 无论是女真八旗还是蒙古八旗的旗主们均是摇头否认这个策略,他们都已经攻下蓟州,明朝皇帝肯定已经得到了消息,北京周围必将戒严。 到时候三天之内攻不下北京可就不好弄粮食了,再者最近这几年天气特别邪乎,也不知道这天老爷抽的什么风,夏天长就不说了,冬天来得也特别早。 现在已经十月了,他们大军必须在天气转凉前回到北方,不然这寒冷的冬天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面对满屋子的否声,皇太极拔出插在地图上的马刀,指着地图道:“就算明人小皇帝现在得到消息,他也需要时间来调兵遣将,眼下就是千载难逢的战机,明朝东北一线的大部分兵力都在辽东与大同,北京周围能有多少兵力? 如果我们现在不冒险,继续按照原定战略进攻昌平,那等昌平攻下来了,明朝各地援军已经到了,到那时北京城内就不是几万军队的事了,而是十几万,二十几万,到那时你们谁能付得起这个责任?!” 皇太极的声音铿锵有力,女真八旗与蒙古八旗的旗主们都沉默了,连代善表情也变得慎重,开始换个角度看这件事。 人数是女真族的软肋,明朝黄河以北的大部分军队都在东北、西北两个方向,人数多达百万,就是这样,其他地方依旧可以在短时间内号召起十几万、二十几万的军队。 说句实际的,要是明朝军队有古代秦军、汉军那般骁勇善战,早把女真全族屠个干净的了。 而女真族只有数万战兵,死上一千人都够心疼好久的,而明朝这边就算死上十几万、二十几万军队都无关痛痒。 要想从拥有庞大人口基数的明朝手上讨得便宜,就必须抓住一切机会,他的老爹努尔哈赤就会抓住机会,到了他们这辈更要学会抓住机会。 第172章 战前准备 要想从拥有庞大人口基数的明朝身上占到便宜,后金必须抓住一切机会,他老爹努尔哈赤就会抓住机会,到了他们这辈更要学会抓住机会。 一番慷慨陈词之后,皇太极平复了下心情继续说道:“我大金此战已经是在冒险,也不怕把险冒的再大点,这次不是朕突发奇想,我们要想攻下明都北京就必须冒这个险。” “八弟。” 代善开口了,这次他没用以前身前的深沉语气叫皇帝,而是用兄长的关怀语气叫的八弟,“八弟,危险太大了,明都就算守备空虚最少也有三四万兵马,加上北京城高大坚固,且明军枪炮厉害,你难以攻克啊。” 代善不愧为女真贵族的老人,说的话直戳中问题的关键,仗打到现在满蒙联军只剩下四万多人,蒙古人只剩下四千多了。 如果还要分兵皇太极只能带两万多点的战兵,而北京城三四万守军,人数比皇太极多出一倍,要在以前攻下来也容易,但问题在于明军已经有了那种射速极快的火炮。 虽然单发没炮弹的威力没有红夷大炮的厉害,但胜在射速快,明军一旦开炮那炮弹连绵不停的从脑袋顶上落下。 一路上满蒙联军连战连捷都是因为明军软弱,软弱的明军一旦有了火炮就变成了棘手的敌人。 龙井关等长城隘口没那种火炮,蓟州也没那种火炮,昌平也不会有,但明都北京一定有! “二哥,火炮终是外物,战争打的是人,只要我族勇士攻上城墙明军火炮便是无用之物,我族一人可敌十个明军兵卒,只要能攻下北京付出点伤亡也是值得的。” “八弟,你决定了?” “嗯。”皇太极重重的点着头,“朕心意已决,望二哥助我。” 代善表情凝重的走向帐门前,看着外面的月明星稀,魁梧的背影透着一丝寂寥,屋内众人齐齐看着代善的背影,代善的决定会决定满蒙联军之后的走向。 过了一会,代善转身悠悠叹道:“如此,我代你去吧。” “二哥你…” 代善的话让皇太极微微动容,双眸有些泛红,代善是努尔哈赤第二个儿子,努尔哈赤的长子早年去世,按理来说代善应该是皇位的合理继承人,而偏偏是皇太极当了皇帝。 一直以来他都把代善看成是自己的潜在威胁,小心提防着他,却没想到值此关键时刻,代善会有如此胸怀。。 皇太极可不会怀疑代善会争功,进攻北京不光是普通八旗士兵会死,连临阵督战的将领也有可能被明军炮弹炸死,而进攻昌平则不会有这种危险。 “多谢二哥好意了。” 皇太极对这代善的背影拜道:“多谢二哥了,但这件事必须由朕亲自去做,昌平是我军退路所在,必须有一个资历深厚的人来执掌大局,拜托二哥了。” …… 战争的阴云从辽东移到了北京上空,晦暗的天空下,北京城墙上一队队兵甲明亮的军士在城墙上快步奔走,随着跑动的动作,身上的甲叶碰撞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尤为悦耳。 大战即将到来,北京城已经刚开始戒严,连许多年不曾施行过宵禁也重新施行,到了晚上五城兵马司的衙役就会在街道上来回巡弋,重视的履行着他们的职责。 城墙上,穿着精致明光将军甲的陈子龙双手扶在墙垛上,心怀忐忑的望向北方。 他已经把所有在北京周围的军队收拢到城中,连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里所有敢打敢杀的兵卒都被抽调到了城墙上。 不光如此,城内各大世家、官员有时候把自己的家丁、仆役送到了军中,更多的都是普通百姓,当建奴即将兵临北京城下发起进攻的消息一传开,百姓们最先恐慌,而后爆发出从未有过的从军热情。 一天之内前来报名参军的青壮年人数多达六万,平常根本不会接纳如此多的参军百姓,但眼下非常时机自然要非常处理。 他们有的是酒馆里的伙计,有的是商行里搬货的力工,在国家需要的时候都站了出来。 每天报名的青壮年都被送到城墙上,发给他们一身半新不旧的铠甲和兵器将他们编为一军,从老兵中选择军官带领他们。 如今北京城内有十三万守军,不管战力如何,人数优势在那摆着呢,加上源源不断送上城墙的迫击炮与定辽炮,凡此种种让陈子龙守住北京的把握更大了。 就算想到建州大军威胁时,他也尽量不把情绪表露在脸上,作为主将最好不让周围士兵看出心里的情绪,除非是形式需要。 在他身边,孙承宗同样望着北方,当他看到陈子龙一脸平静的面孔就知道这个不到20的年轻人已经有了为将者该有的沉稳性格。 不光是陈子龙,连孙承宗也之前也都认为守住北京不容易,可现实远比他们想象的情况更好。 除了勉强拼凑出五万军队外,城内官民也贡献出了八万军力,虽然他们在两天前还是从事各种不同职业的平民,指望他们打硬仗是不可能,但在军官带领下守城还是不成问题。 不光是兵力优势,城墙上一门门崭新的定辽大炮的炮口对着北方,沦为配角的红夷大炮也安置在城墙上各个位置,两种重型火炮的数量加起来超过了70门。 还有对鞑子威胁最大的迫击炮也有400门,成箱的炮弹堆在城墙上,城内火器匠人们日夜不停地生产炮弹,就等着鞑子到来用炮弹狠狠招呼他们。 除了火炮之外,作为帝都的北京还有很多别的城池没有的防御武器,城墙上架设着投石机,中世纪时期冷兵器与热武器相互争锋。 火炮是热武器的代表,投石机就是冷兵器的代表,毫无疑问还是前者的威力更大。 还有百十架床弩安装在城头,这种可以把长矛当弩矢射出的巨大弩机穿透威力极强,千步之内足以穿透数人的衣甲。 五十步内,就是拇指厚度的铁板都能射穿,还有常规的守城器械,如火油、滚木等也堆积如山,很多破旧的民房也被拆除,拆下的物资都堆到城墙根下。 凡此种种,加上北京城墙的高大坚固,北京已经成为一座坚固的堡垒。 鞑子来的人少了休想攻下北京,来的多了也没那么容易攻下北京。 第173章 战鼓声响 大明崇祯元年,十月十日,清晨。 在养心殿伏案而睡的朱由检被激昂的战鼓声惊醒,刚抬头就看到贾华焦急的撞开殿门,慌张的跑进来禀报道:“启禀陛下,鞑子…鞑子来了。” “终于来了!朕等他们好久了。”朱由检心头一凛,前几天他等鞑子来等的睡不好觉,现在鞑子终于来了他反倒没有了之前的紧张。 “他们有多少人?” 贾华道:“启禀陛下哨骑探报,鞑子行军时烟尘滚滚,再看旌旗数量不下四五万人。” “四五万?!” 刚拿起早茶准备喝一口静静心的朱由检直接失手,精致的青花瓷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顾不得摔碎的茶杯,不可思议的看着贾华。 如今可是1628年,后金去年经历了宁锦之战的惨败,今年经历了一旗覆灭,丢失辽东这两件不顺的大事,皇太极居然还能带着四五万女真人来进攻北京。 这…这也太神奇了吧。 朱由检怎么也不敢相信皇太极真能带着四五万人过来,要说皇太极带着四五万人在关外作战,这个他信。 要说他带着四五万人来到北京城下,朱由检实在难以相信。 女真人最强的时候是入关之后,但就是入关之后女真人也是在多尔衮的策略下发起战争。 靠着多尔衮的才智和顺、明、西三个政权的内斗,女真人才抓住机会先后灭掉三股势力,占据了华夏大好山河,让华夏文明开始倒退。 那时候女真人羽翼丰满,别说四万,就是十四万都拿的出来。 但现在后金军已经折了一旗,剩下七个旗的女真人满打满算才五万两千多人,就算加上蒙古部落的战兵也不会超过八九万。 其中还要留一些守家,防止辽东明军与朝鲜军队趁机北上进攻,总得留个几万人,再加上进攻沿途关隘、城池战死的士兵,皇太极怎么可能还有四五万人。 “哨骑可曾看清楚了?” “回陛下,哨骑看的清清楚楚,足有六七面不同的旗帜,都是鞑子精锐。” 再一次从贾华嘴里得到确认,朱由检直接瘫坐在龙椅上,四五万鞑子精锐那北京城能否守住就不好说了,就算把城内守军换成关宁军,也不敢说一定能守住北京。 朱由检仿佛已经看到穿着各种颜色棉甲的女真人像疯子一样冲上城头,见人就砍。 而明军士兵却像得了病的瘟鸡似的,防守的软弱无力,这他们惊恐的目光中或是被砍下脑袋或是刺穿身体。 光想想那个画面朱由检便感到不寒而栗,赶忙起身道:“贾华把朕的战马牵来,朕要到城墙上与城头将士并肩作战。” “陛下不可啊!” 贾华高声劝道:“陛下为万金之躯,若有闪失臣万死难辞其罪,陛下为我大明中兴之君,只要陛下在,就算鞑子攻下京城我们也能重新夺回来。” “屁话!” 朱由检拿起武器架上的金鳞剑,贾华还要再拦被朱由检一脚踹开,冷冷的看着他,“你现在就两个选择,要么调集两千甲士随朕上城墙鼓舞士气。 要么就别拦朕的路,朕自去城墙上,除此别无他途。” 贾华虽是武将但也不笨,自然也能听出朱由检冰冷的语气中透着的坚决,只得说道:“末将这就去调集甲士,还请陛下穿上铠甲再去城墙。” “快去。” 贾华忙不迭的起身跑出去调兵,朱由检唤来宫女为自己披甲,朱由检再一次穿上了威严的皇帝铠甲,拿起刻有真武大帝小金相的头盔,庄重的戴在了头上。 作为给皇帝穿的铠甲,设计者充分考虑到了皇帝那点可怜的体力,铠甲上虽然有铁质甲叶,但防护力不比一般士兵的穿的铠甲强多少。 真正展现出来的还是铠甲威严的一面,就算是长相清秀的朱由检穿上铠甲也有几分少年将军的英武之气。 走到殿外,贾华亲自为朱由检牵来一匹雪白的宝马,白马身上雪白,四蹄却是金色的,像极了古书中的爪黄飞电。 朱由检这匹爪黄飞电八尺还高,比贾华都高出大半个头,按照战马的标准,八尺还高的战马已经可以在重骑兵中担任将军的坐骑了。 贾华骑着棕色草原马身高刚到八尺,勉强可以作为重骑兵骑乘的战马,两千名亲军营卫士穿着雪白明亮的铠甲,精神饱满。 踩着贾华的背登上战马,朱由检猛夹马腹,“驾!” 胯下爪黄飞电扬起前蹄,如一缕白芒般冲了出去,贾华赶忙骑上战马追着天子而去。 …… 北京北城门,2000米外,一身龙纹棉甲的皇太极骑在马背上,眺望着眼前这座古老的城墙,口中发出一声赞叹:“真坚城也!” 跟在他身边的戈什哈们深以为然,他们脸上的表情比皇太极更加震惊,这帮出生在白山黑水间的蛮夷从没见到如此高大坚固的城墙。 明都北京的城墙是他们从没见过的高大,然而再过不久他们就要试着去征服这座看似不可能被攻克高大城墙。 北京城墙早在元代就开始建造,到了明代才建成,明朝建朝的城墙高大坚固,沿用到了清代和民国,经历了七个世纪之久。 北京城墙墙基宽24米,墙通高12-14米,全部为板筑的夯土墙,在城墙当中绝对第一名的存在。 北京城墙一直到了20世纪中期才逐渐被拆除,到了朱由检上学的时候,北京明城墙遗迹仅余两处,通过这两处城墙依旧可以感受到北京古城墙的历史与沧桑。 面对如此城墙,女真士兵从最开始的震惊中逐渐变成了强烈的侵略欲,不少人兴奋地挥舞兵器,口中发出嗷嗷叫声,宛如一群山间鬼怪。 在他们的认识当中,明朝人的城墙越高,里边的财富和女人也就越多。 之前他们在蓟州发泄了一通,这还远远不够,连当开胃菜的资格都不够,要是攻下眼前这座城市,他们就会过上神仙一般的生活。 第174章 兵临北京 朱由检的爪黄飞电温驯且迅捷,没用多长时间就来到城墙下,守城士兵见到天子到来无不肃然,贾华骑着带着亲军营卫士在身后追了好久才跟上。 正在观察满蒙联军动向的陈子龙、孙承宗两人听到天子到来,赶忙过来迎接道:“陛下。” “免礼,情况怎么样了?” 朱由检直接进入主题,身边的贾华适时将单筒望远镜递上,朱由检通过望远镜仔细观察着的满蒙大军,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为害大明的后金军是个什么样子。 后金军也就是满清野猪皮,他们的穿着与90年代一些古装剧里的鞑子差不多,但是手里的武器可没有古装剧里那么整齐,五花八门,长兵器短兵器都有。 甚至朱由检还看到有人拿着铜锤的,棉甲倒是整齐,但棉甲的布面脏兮兮的,根本不成样子。 陈子龙道:“启禀陛下,建奴军约有五万之众,其中主力为建奴最精锐的两黄旗,他们在这说明奴酋皇太极也在,其他部分为正红旗兵与少量镶红旗兵,剩下的都是我大明百姓,鞑子是要胁民攻城了。” “胁民攻城?!” 朱由检表情有些异色,前世他也听说过古代蛮夷常胁汉民攻城,只是从来没见过,没想到皇太极居然还会来这招,这可难办了。 “卿负守城之责,守城之事卿可自决。” 朱由检拍着陈子龙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着,作为君主,他不能说让陈子龙不顾百姓的死活,这还要陈子龙自己来做。 就在朱由检交代之际,两千步外的皇太极扫了眼左右诸将,那一张张粗狂的脸上满是贪婪狰狞之色,这都是他正黄旗中骁勇善战之将。 自追随努尔哈赤起兵以来,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有不下百条的汉人性命,皇太极的目光从他们脸上扫过,一时间有些拿捏不定该派遣何人为将。 如果鳌拜没有腿伤的话,他也不用这么犹豫了,鳌拜虽然跟来了,腿伤未愈,指望他纵马厮杀是不可能了,但开弓放箭还是可以的。 “脱脱儿,你去叫阵。” “得令!”被叫到的年轻正黄旗牛录高声应命,迫不及待的纵马冲了出去。 安排完叫阵的人,皇太极看向身边的穿着紫色大褂,头戴黑色瓜皮帽的周钲,“你也去,给脱脱儿当翻译。” 周钲一脸苦色,“啊…我…我也去?” “怎么?你要抗命?” 皇太极眼睛一瞪,周钲立马老实了,忙道:“奴才这就去。” 说完猛地夹紧胯下宝马,冲到了脱脱儿身边,两人两骑先后冲到北京城百步之外的地方。 望着北京城高大坚固的城墙,看着城头上一面面红底黑字的明字战旗,以及战旗下明军士兵手里黑黝黝的枪口,周钲吓得脸色煞白。 这么近的距离别说火枪了,就是弓箭都能射到,万一城上的明军知道他是个卖祖宗的,有人偷偷开上一枪,他跑都跑不掉。 周钲一脸苦色的看向身边的脱脱儿,这鞑子好像根本不知道恐惧为何物,一脸兴奋的望着城头,俩眼睛都在放光,胯下战马似乎也感受到主人强烈的侵略欲望而不停的走动。 脱脱儿举起从明军身上得来的长柄朴刀,指着城头用满语呜嗷的说着一堆正常人听不懂的话,作为翻译的周钲不得不扯脖子喊道: “城上明狗给爷爷听着,识相的赶紧把你们钱和女人送出来,不然等爷爷杀进去当你们的面玩你们的娘们,让你们亲眼看着再杀了你们这些明狗,还有那小皇帝跪着出来含爷爷的…” 由于剩下的话太过粗俗,周钲勉强支应了过去,但他之前的话对城上君臣兵卒可谓侮辱至深,城上守军有一大半都是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人。 遭受如此辱骂,他们无不义愤填膺,恨不得冲下去宰了那俩人,作为守将的陈子龙也是如此。 这个时代讲究的是君君臣臣、主辱臣死,很少有人能摆脱这种阶级局限性,周钲的话不光是侮辱他的这些兵将,更是侮辱了天子,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忍的。 “陛下,臣这就下令击毙这俩鞑子。” 说着陈子龙抬手就要下令却被朱由检摆手制止,“不急,你问问那喊话的他还是汉人么?” “遵命。” 陈子龙走到墙垛边扯着嗓子喊道:“城下的我问你,你可是汉人?” “汉人?” 听到这个称呼的周钲像是听到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一样,哈哈笑道:“我才不是你们软弱的汉人,我是金人,大金国人。” 说着为了显示自己的身份,周钲特意把头上的瓜皮帽摘下,出现在城上守军眼前的是一个油光锃亮的脑瓜,只有后脑勺的一处铜钱大小的地方留着一缕长长,好像猪尾巴一样的辫子。 “看到没,我是金人不是汉人。” 在后世,这条金钱鼠尾是落后愚味,懦弱的象征,但在这1628年,这根金钱鼠尾依然代表着落后愚味,只是绝不是懦弱,反而代表着野蛮,勇敢。 自努尔哈赤以七大恨起兵后,后金军连战连捷,最后竟一举攻克辽东,据沈阳为都城,每每侵犯辽东。 边疆的大明兵将只要远远的看见这根辫子,喊一声鞑子来了,无论己方人数是敌人的多少倍,都会转身就逃。 边关堡垒经常能见到,一个落单的八旗兵追着七八个明军喊打喊杀,边疆守军中要是哪个小兵能杀一个鞑子,都是能吹嘘好几年的事了。 但情况不同的是,原历史上清军入关后,那根辫子反倒成了勇敢的象征。 在战场上投降过去的大明士兵,只要将头发剃成这个模样,马上勇气培增,再上战场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可以追着是己方数倍的袍泽杀,且战而胜之。 这根金钱鼠尾有魔力一般,但现在周钲脑后的这根猪尾巴引得城上守军一阵不屑与唾骂。 身体肤发,受之父母,要是把头发剃成那样,那死后都没脸见祖宗了。 第175章 斩将之人 北京城下,露出脑后金钱鼠尾的周钲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索性连瓜皮帽都不戴了,纵马冲了几步对城上喊道:“上边的赶紧开城投降,不然我大金军攻陷此城你们都得死。” “聒噪。” 朱由检不屑的说了声,指着城下的周钲对周围众人道:“谁尿的黄尿的远,泚醒他。” “我来!” 一个须发浓密的守军士兵主动请缨,都不等朱由检下令便踩在墙垛上,松开裤带露出鸟儿对周钲所在的方向开枪了。 事实证明他没说谎,无论射程还是颜色都不错了,腥黄的尿液泚在城下,引得城上守军一阵哄笑。 这士兵尿不到周钲身上,但周钲还是嫌恶的退了回去,就算是当奴才他也要给女真人当奴才,对于汉人他只剩下嫌恶。 看着慌忙退走的周钲,朱由检哼了一声便不再理他,指向城下的正黄旗牛录,“谁愿出战为朕斩下此獠人头?” “末将愿往!” 朱由检话声刚落就听一声暴喝,一个身高七尺的武将健步走了出来,武将穿着崭新的明光铠甲,胸前的两块巴掌大的铜制护心镜尤为显眼,头上樱红色的流苏如血一般风中飘荡。 朱由检脑中迅速浮现出此人的资料,他叫王洽,字和仲,山东人,是万历三十二年的进士,曾担任东光、任丘等地的知县。 此人仪表颀伟,只要他坐在堂上,官吏平民见到他就像见到门神似的,让人感觉可以安邦定国,有着‘其廉能为一方最’的美誉。 原历史上,崇祯十七年里更换的14位兵部尚书里,王洽就是其中一个,原历史上的他在温体仁等奸臣的陷害下,被打入大牢后被处死。 是一个和袁崇焕一样,没有死在后金军的刀下,却死在了奸臣手里的悲剧人物,现在的他担任兵部右侍郎一职,倒也符合他的身份。。 “好,王侍郎若能斩那鞑子,朕赏金十两,锦缎二十匹。” 一两黄金等同于十两白银,十两金子就是百两白银,再加上二十匹锦缎,对一个鞑子牛录而言已经属于很高的封赏。 “臣这就去斩下此獠的人头。” 说完,王洽快步走下城头,待城门打开策马狂奔而出,对面的正黄旗牛录见到有明将出来送死嘿嘿一笑,露出满口的大黄牙。 以往出战都是鳌拜上前叫阵,功劳都被鳌拜占了,现在好不容易等到鳌拜无法上阵,他终于能在皇帝面前展现自己的武勇。 让陛下知道,他虽然打不过鳌拜,但收拾明将还是绰绰有余的。 王洽催马上前挥动手中大刀劈头就砍,脱脱儿双眼上翻紧盯着对方的大刀,见刀要砍到自己脑门,猛地举起手中长柄朴刀格挡。 铛… 听得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清脆的撞击声震的不远处的周钲耳膜一阵嗡鸣。 脱脱儿的长柄朴刀击打在王洽的大刀上,强大的力量顿时将王洽的大刀震得撒手飞上了天,连影都没见着,过了好半天才落到远处的地上,刀刃深深的插在地上,颤抖了好一阵方才停下。 王洽更是被脱脱儿的大力震得虎口断裂,鲜血汩汩地冒了出来。 他万没料到这鞑子竟然双臂如此有力,以前他也杀过两个镶蓝旗的牛录,都没有如此力量。。 这正黄旗的牛录比镶蓝旗的强了这么多? 就在他愣住的时候,脱脱儿催动战马一跃而起,别看他身材魁梧,但身子很灵活。 战马与他心有灵犀,这一跳足有一丈多高,从上到下泰山压顶似的砍下一刀,来势十分凶猛,一但这刀砍中王洽必然会被斩成两截。 “死吧!” 脱脱儿狰狞的吼声中,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锋利的刀刃将王洽的脑袋从中间生生劈开,黄白的脑浆混着鲜血往外冒。 人的头骨是身上最硬的骨头,在鞑子的刀锋下依旧如纸糊的一般脆弱,王洽当场殒命,脱脱儿的刀直接砍到腹部方才停下。 身体几乎被劈成两半的王洽倒在了地上。 “好!” “糟了!” 城上城下,皇太极与朱由检的反应各不相同,皇太极见脱脱儿一招之间就砍死了出城的明将,登时喜出望外,命人擂鼓助阵,不断地呐喊喝彩给脱脱儿鼓劲。 这边乐得合不拢嘴,城上的明军这边却是哀声一片,王洽在军中威望不小,见他惨死在建奴刀下,士兵无不震骇。 又有一人出战急切道:“陛下,末将请求出站为王侍郎报仇!” “快去。” 朱由检也不看出战的是谁直接招手让他去,请求出战的那人催马冲出城门,面无表情的叫道:“狗鞑子,纳命来!” 出站之人的武器是一把刀,却不是明军大量装备的雁翎刀,也不是亲军营所用的苗刀,似乎是古代所用的刀,只是分不清到底是唐刀还是汉刀。 见到又有明将出来送死,已经砍下王洽脑袋的脱脱儿哈哈一笑,已然不惧傲然冲了上来,挥动长柄朴刀迎了上去。 铛… 两柄武器毫无花哨的撞在一起,下一刻两人同时挥舞以刁钻的角度攻向对方,脱脱儿没想到这明将反应如此迅捷,一时间也无法改变招式。 两把刀刃的寒光相互交织,但几个回合之后,出战的明将突然变招不再进攻马背上的脱脱儿,转为攻击战马。 脱脱儿一个没留神,咔嚓一声,战马的右前腿被敌将刀刃削断。 “啊!” 脱脱儿一声惊呼,翻身从马上坠了下来,摔了个沉重。 而砍断敌人马背的明将拨转马头,狠狠地勒住马缰,胯下战马咴儿的一声扬起前蹄。 铁蹄在空中刨动,脱脱儿刚从地上站起转过身,明将的铁蹄狠狠的踏在了他胸膛上,被数百斤的战马踏在身上,脱脱儿顿时被压倒。 大口的鲜血从嘴里溢出染红了一片地面,双眸中带着震惊之色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死一样的晦暗,到死他也不相信自己居然会死在一个明将手上。 他…不甘心啊! 第176章 提拔晋升 北京城上下一片寂然,连锤鼓的士兵看到城下的局势也呆住了片刻,随即才大喜的擂鼓。 激昂的战鼓声惊醒了两军士卒,北京城墙上的明军士兵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叫好声,兴奋地挥舞兵器,终于有人杀了那嚣张的鞑子了。 朱由检与身边的陈子龙等人的脸色也好看了一些,朱由检指着斩杀敌将的那人道:“那是何人啊?那是何人?” 陈子龙用望远镜仔细观看,有些问难道:“陛下,那人身上战袍是低阶军官的,虽然有些面熟但臣一时间也想不起那人是谁?” 朱由检抓着陈子龙铠甲的缝隙,厉声喝问:“你身为兵部尚书竟不知是何人出城斩将?” 孙承宗道:“陛下息怒,看那人装束不过军中一连长,陈尚书记不得也是正常,等那人回来陛下一问便知了。” 孙承宗都开口了朱由检也不深究了,望向城下斩将的那人,那人斩将之后并没有任何炫耀自己战功的行为,也没有去砍下那女真牛录的脑袋。 而是斜着瞥了眼周钲,周钲像见了阎王似的拨马急逃,那名战将看了他一眼后便不再理他,默默地翻身下马。 收刀入鞘,牵着战马,一声不吭的走到王洽的尸体旁抱着他的尸体,牵着马,一步步走到城下。 朱由检赶忙道:“快,开城,让他进来。” “开城!” “开城!” 一道道吼声接连响起,看守城关的士兵赶忙将城门打开,以迎接英雄的目光迎接着那最高不过连长军衔的明将入城。 …… 两千步外,周钲狠命抽打战马,如死了亲爹似的赶到皇太极身边,跑的太过着急等战马停下周钲一个不稳翻身落马。 周钲跪在皇太极战马下侧,忙道:“陛下…陛下…脱脱儿将军被明狗杀了。” 皇太极也不理他,凝视着北京城墙看了很久,八旗军中的牛录大都是如鳌拜那般的年轻勇士,等再过几年他们就是八旗中的主力。 不说正黄旗的牛录,其他旗的牛录对付一般明将都够了,更不要说脱脱儿不还是他们正黄旗的年轻好手。 “斩杀脱脱儿的明将叫什么名字?” 皇太极遥指北京城,对身边人发问道,过了一会没等到回答,一双威严的虎目移到周钲身上,“朕在问你?” “这这这…” 周钲一时语塞,他对明军也了解,可这北京城里的将军也真是怪了,身上没有任何明显的军衔事物,整个过程除了斩杀脱脱儿之前说了一句话后,再没说话。 让他回答那人是谁,他也答不上来。 “陛陛陛…陛下…臣不知啊。” 皇太极冷冷一哂,“废物。” …… 北京城墙上,斩杀脱脱儿的明将单膝跪在朱由检面前,沉声道:“末将韩无伤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将军快快起来。” 朱由检笑着双手扶起韩无伤,仔细打量着这个年轻将军,韩无伤看着也就二十四五岁,看着很是干练,下巴处已经有冒尖的胡须。 通常胡须的给人的感觉是粗狂的,但在韩无伤脸上却没有那种感觉,恰到好处的胡须配上古铜色的皮肤,整个人显得很有干劲。 又瞄了眼韩无伤的腰间的硬木军牌,只见上面清楚地刻着两行字: ‘大明第三警备团二营六连连长,韩无伤。 籍贯:河南新安’ 即使是在天子面前,韩无伤也表现的不卑不亢,仿佛面前这人不是拥有大明万里河山的最高主人,而是一名普通长官。 朱由检也不在意,“韩连长斩杀建奴,扬我大明军威,当赏!此战过后朕提你为营长,另赐银五十,和田美玉一块。” “末将谢过陛下。”韩无伤声音比先前有力了些,“陛下,末将想请陛下将王侍郎的尸体放入棺椁藏于冰室,此战过后将王侍郎的棺椁以大礼送还归乡。” “这是自然。” 朱由检微转过头,对身边的刘若愚道:“王侍郎战死殉国,赐金丝楠木棺椁一口,待此战过后以亲王之礼送之葬于家乡,其家人赐银一千,以示恩宠。” “末将替王侍郎谢过陛下。” “王侍郎为国捐躯,朕封赏他也是应该的何必言谢呢,倒是你韩营长以后要在军中好生效力,再立战功封赏也少不了你的。” 韩无伤虎躯一凛,铿锵道:“末将谨遵陛下教诲。” 朱由检微微点头,明朝还是有许多血性男儿的,原历史上的崇祯皇帝因为性格上的缺陷,无法善用忠臣良将。 清军入关后,如曹变蛟、韩无伤这种血性男儿都战死沙场,活下来的都是明哲保身,选择给满族人当顺民的汉人,为清末埋下隐患。 “陛下你看,鞑子退了!” 陈子龙突然喊道,朱由检等人转头望去,远处的满蒙联军烟尘滚滚,朱由检等人及城上守军没有一个人脸上有敌军退去的喜意。 谁都清楚,鞑子既然来到了北京城下就不会轻易退去,今天的退去是为了之后更猛烈的进攻,北京城高,一旦鞑子搭起攻城器械,到时就是攻城战的到来。 两三日内不会发生攻城战,朱由检也就先回去了,回到养心殿的朱由检站在地图前,看着帝国的两京十五省。 之所以是十五省而不是十三省,是朱由检本来已经打算将大明重新置两个省,除了要在辽东半岛设立的辽宁省,西北也要重新置一个省,但那就是后话了。 朱由检的目光在北京周围的几个省扫视而过,目前能尽快派出援军的就是山东、河南两省,再有就是北方的关宁军。 至于北直隶各府朱由检是不指望他们了,鞑子就在京畿,北直隶各府自保且难更别说支援北京了,就算东拼西凑弄出了万把人也不够鞑子杀的。 北方各省经过朱由检之前的折腾,各府、各卫的兵员都有所减少,就算来支援京畿也不会有原历史上那么多人,而且万一被鞑子发现就不妙了。 在荒郊野外,一个鞑子可以击溃十几个明军,听起来虽然不可思议,但是绝对有可能发生。 第177章 关宁急下 养心殿内,熏香缭绕。 角落里铜质香炉里燃烧着价比黄金的龙涎香,清香的味道令人闻之神清,刚卸甲不久的朱由检站在地图前,修长的手指在地图上不断移动。 琢磨着一个关于京畿之地的战局,在北京能守住的前提下他还想玩的更大点,北京城内有十几万人在守城,别管这十几万人里有多少是敢战之士,但人数优势总是在的。 除了北京城里的,驻守山东的第一军团虽然跑到辽东去了,但四五万人还是能号召起来的。 至于河南,驻守河南南阳府的是汪乔年的第六军团,第六军团五万多人加上各府的卫所兵也能有十万多人,三方加起来人数直逼三十万。 要是能用这将近三十万之众把皇太极这几万人拖在直隶之地,那等到冬天皇太极这帮人无法逃回北方,还不随便他怎么拿捏? 本来之前是灵光一闪突然有了这个想法,但仔细想想的话朱由检还是觉得这种战略真的可行,但实行这个战略的危险程度不亚于对辽东之战。 尤其是考验各方军队的配合,必须要让各方军队恰到好处从各个方向扑上来,形成一张大网将皇太极这只猛虎套住。 整整一天的时间朱由检都在琢磨着战略的可行性,就在当天晚上,在几百里外的北方,一支打着袁字旗号骑兵队气势汹汹的冲出了锦州城。 关宁军中姓袁的将军只有一人,那就是辽东督师袁崇焕。 一身黑曜战甲的袁崇焕骑在自己的枣红马上,一脸焦急带领大军向南方行进,就在一个时辰前他接到禀报说龙井关被建奴攻陷多时了。 传令的斥候着重言明是建奴,不是鞑子。 鞑子是大明军民对北方所有游牧民族的统称,这个称呼可以用在鞑靼人的身上,也可以用在瓦剌人或者是后金人的身上。 听到这个消息,袁崇焕顿时意识到消息的严重性,以前建奴要想进攻内地都要通过关宁锦防线,在关宁锦防线百里之外的龙井关怎么会被建奴攻破? 事情只有一个解释,就是鞑子不惜费时间绕远路选择进攻龙井关,通过龙井关进入大明内地,兵犯大明北疆。 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袁崇焕立刻点起军兵前去救援,但他手上的兵力此时也是捉襟见肘。 满桂赶往辽东战场带走了将近一半的关宁军,导致袁崇焕手上兵力紧张,仓促之间所能调集的兵力就更少了,袁崇焕只能带着仓促召集9000名关宁铁骑出战。 自那日他与朱由检对谈完之后,袁崇焕感受到天子那迫切想收复辽东的心情,来到北方出任督师的袁崇焕也开始大肆整顿兵马。 有着朝廷的后勤保障,原历史上本该因为拖欠军饷发生在关宁军中哗变也没发生,袁崇焕放开手脚去干,除了加强训练强度之外,扩军事情也不曾落下。 回到辽东的袁崇焕大体定了个章程就往兵部递交了恳请扩军的折子,兵部批复后袁崇焕得到了扩军至20万的资格。 虽然现在关宁军的士兵数量还没到20万,但不可否认关宁军的人数每天都在增长,其中关宁军中最精锐的关宁铁骑的扩建也没落下。 作为纵观大局的督师袁崇焕深知要想收复辽东,光有步兵是不行的,必须要有一支能跟建奴的八旗军肛正面的骑兵,这就是关宁铁骑。 面对游牧民族强大的骑兵。先要依靠坚城要塞挫其锋芒。然后组建骑兵。 在野战中打败他们,才能起到改变辽东的效果。 这是几千年以来。这是一条不变的历史规律,袁崇焕深知这点,孙承宗也知道,所以关宁铁骑在孙承宗时期组建,在袁崇焕时期得以壮大。 关宁铁骑在归附的辽民和汉人中精选身体强壮者充实军队,组建军队同时还栽培出祖大寿、满桂、赵率教等一大批辽将。 但是现在,袁崇焕的五年平辽大计才刚开始施行,袁崇焕就被告知辽东已经被周遇吉的第一军团攻下来了,也是因为听到这个消息袁崇焕才让满桂带着几万关宁军支援周遇吉。 辽东既然已经攻克,关宁铁骑也不用当宝贝似的使用了,这九千关宁铁骑是现在袁崇焕所能调动的全部了。 九千关宁铁骑一人双马,在袁崇焕的带领下以极快的速度向南方推进。 不光是而北方的袁崇焕,河南的汪乔年和山东各府纷纷起兵,他们的主力大多为步兵,没有袁崇焕那般快速。 袁崇焕不用像皇太极那样攻城,一路顺畅的南下,女真骑兵也发现了他们,派出了整整一旗的军队前来阻挡关宁军的前进。 小方所,是北京以北50里的一个所,由于临近京畿,小方所的百姓日子倒也过得去,就在几天前皇太极带着满蒙联军席卷而过。 大军过后自是寸草不留,小方所的百姓无论男女都被抓走,对于没有力量也无法为自己提供任何帮助的小孩,女真人可不会手软。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凶残的女真人直接砍下孩子的脑袋,挂在腰间显示自己的勇力,如今的小方所只剩下一片焚毁后的乌黑的断垣残壁。 袁崇焕的大军赶到小方所后在此地稍做歇息,袁崇焕靠在一面坚硬的土墙边,这位长相儒雅的督师丝毫不顾形象的和普通士兵一样盘腿坐在地上。 将坚硬的面饼子撕下一块,就着清水咀嚼一阵再送入嘴里,这种行军的面饼子又干又硬,只有一点盐味,味道绝不算好,只能勉强起到充饥的效果。 这种军粮要是给东林党的官老爷们吃,保证没一个能吃完一整张饼的,但袁崇焕不一样。 他一边就着清水吃着干硬的面饼子,一边看着地上的羊皮图。 看着自己现在的位置,袁崇焕仔细思考着下一步的战略,50里对骑兵而言连一天的功夫都不用不上,他率军到了这里,女真骑兵肯定也早就发现了他们。 之后的一切举动都必须小心应对了,袁崇焕心里如是想着。 第178章 关宁铁骑 小方所的关宁军骑士却没有袁崇焕那份忧虑的心思,他们只知道一伙不要命的鞑子闯到了京畿之地,他们现在要去灭了他们。 关宁军骑士们三五人围坐在一起,怀抱三眼神铳,一边撕扯面饼就着清水咽下,一边和袍泽们用家乡话聊着荤段子,行伍之中都是汉子也就没那么多忌讳。 他们中主要是辽人、汉人,还有少部分的蒙古人,讲的兴起了,官话、方言与契丹话、蒙古话一起嚷嚷,隔得老远都能听到。 在军士们喧嚣氛围中,一个背插令旗的骑士翻身下马快步奔到了袁崇焕身边,单膝跪地道:“启禀大人,建奴已逼近二十里外,看旗色是建奴镶红旗大部。” 袁崇焕脸色一沉,“大部?有多少人?” “大概…将近七千。” “将近七千,也就是说还有两个牛录的镶红鞑子不知所踪了?” “正是。” 两个牛录,鞑子在搞什么鬼? 袁崇焕冷冷一哂,将没吃完的小半张饼放进胸前,拍拍手站起来,“全军,备战!” 袁崇焕在军中威严甚深,他一声令下所有关宁军的骑士纷纷起身,拿起自己的武器翻身骑上战马,九千关宁铁骑很快整装完毕。 九千名关宁铁骑汇聚在一起,隔得老远都能感受大军身上的肃杀之气,不要说在大明朝,就是放眼全天下他们都是一流的军队。 关宁铁骑的装备是世界一流,骑兵每个人配备两匹马,他们的马都是产自河北的良马,每一匹都有八尺高,也只有这个高度的战马才有资格成为关宁铁骑这支重骑兵的坐骑。 骑兵身上都有很厚的铠甲,一般的刀枪很难轻易刺破,这让部队的防御力大大提高。 不同于其他明军,关宁骑兵面对即将到来的鞑子大军时完全不显慌乱,脸上带着桀骜之色,长久以来关宁军的战略都是拒守坚城,没有给他们足够发挥的空间。 今天,终于有这个机会了,作为以在野战中正面击败八旗兵而组建的军队,关宁骑兵不会出现惧怕八旗兵的情况,相反他们因身上的装备精良而安心,因朝廷开出的重赏而心动。 战场上,关宁军骑兵斩一个鞑子可获得三两赏银,如果是两黄旗的鞑子可以获得五两银子的赏银,这条例并没有的在军规中写出,却是人所共知的。 关宁铁骑自成军以来就有这条例,这笔钱算在军费里每年上报给兵部,关宁骑兵每年的大笔军费有不少就是从这里添加的,只是关宁骑兵出外与八旗兵野战机会很少,每个关宁骑兵都等着与八旗兵野战。 关宁军中普通士卒一年不过十八两银子,而关宁军的士兵斩一个鞑子就有最低三两银子,相当于一个普通关宁士兵两个月的军饷。 关宁铁骑与八旗军早就不是第一次交手了,早在天启七年,怀揣着侵略想法的皇太极在稳固朝政、休养生息后,就率领后金大军来到了宁远城,这个努尔哈赤喋血之地。 他老子努尔哈赤被关宁军用红夷大炮打退,皇太极防备着明军火炮,但那时候皇太极根本没想过,在这里他将遇到他颠覆明朝最大的障碍。 一声号角,在炮火声中,后金军队与明辽东防线的军队短兵相接,只是不同于以往的是,过万的铁骑从宁远城中冲出。 关宁骑兵手持三眼火铳,身披重甲,刹那间击败了后金军队、前军笔直的杀向皇太极所在的中军,血与火的交织中,关宁铁骑生生将其他军队闻之色变的后金军打退。 也是在那一战,关宁铁骑这个由家丁、流民、良家子、蒙古人等组成的军队终于名震天下,而今天他们又将迎来血战。 关宁骑兵列成鹤翼阵严阵以待,在一双双桀骜不逊的目光中,穿着红色铆钉棉甲的镶红旗后金军出现在地平线上。 镶红旗的大军缓缓向前,战马不急不缓的向关宁骑兵推进,马背上的镶红旗士兵挥舞弯弓,嘴里发出呜嗷的叫声,宛如山中的魑魅魍魉一般。 他们每个人除了腰间悬挂的马刀外,就是手里的弯弓,每个人不光背后背着两壶羽箭,战马两侧也各带着两壶羽箭,每壶里有羽箭三十枝。 四壶就是一百二十枝,足够他们用骑射之术骚扰一支比己方人数更多的骑兵了。 率领镶红旗前进的是爱新觉罗.岳托,努尔哈赤的孙子,代善的长子,早年便投身戎马,跟随努尔哈赤攻辽沈,征蒙古,与父亲代善同掌两红旗。 二十九岁的岳托骑在马上,手里拿着一张三石强弓,眯眼望着地平线那头的关宁骑兵,眉宇间满是忧虑。 关宁骑兵是个值得他全力以赴的对手,也是大明军中唯一一支有可能在正面战场上将他们击溃的明军,尤其是这支关宁骑兵数量多达九千人,领头的将军还是袁崇焕。 岳托只有将近七千的镶红旗士兵,由不得他不小心谨慎,镶红旗的大军一直来到300步外才开始提速。 自努尔哈赤以七大恨起兵那一刻起,大明与后金就结下了深厚的仇恨,双方代表两个种族,语言不通,也没有那么多废话,见面都是直接开打的。 岳托的镶红旗兵与袁崇焕的关宁铁骑同时向对方发起冲锋,三百步的距离对骑兵而言用不了多久的时间。 率领关宁铁骑冲锋不是袁崇焕而是大将马世龙,马世龙一骑当先,率先将手里的三眼神铳对准了鞑子。 砰!砰!砰! 三声爆豆般的声音先后响起,由于点火的间隔马世龙也有很短的一段时间调转枪口。 三发铅弹冲出枪膛,一名冲在前方的镶红旗骑兵战马中枪向前栽倒,马背上的镶红旗兵一脸骇然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地面,慌忙的用手捂住脸,摔的满手是血。 还不等他庆幸自己没死的时候,身后的骑兵就已冲来,无情的在他身上碾过,滚滚而过铁骑将他的身体踏成一滩混入泥土的肉泥。 第179章 发起冲锋 跟在马世龙身后关宁骑兵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壮之士,不用马世龙下令他们自己就将三眼神铳对准了镶红旗兵,数千发铅弹先后冲出枪膛。 关宁骑兵用三眼神铳射击,对面的镶红旗兵将羽箭搭在弦上,仰角对准天空,毫不留情的放开弓弦。 数千支劲力强劲的箭矢冲向天空,再从天空攒落,一时间人仰马翻,双方各有伤亡。 这是火枪与弓箭的较量,更是文明与野蛮的较量。 岳托左手拿盾,右手持刀,纵马冲在前方,烈烈豪情在他胸膛里熊熊燃烧,让他忍不住放声大叫出来,怒视着冲来的关宁骑兵,眼中满是杀意。 一轮射击后的明军没有装填弹药,剩下的这么一点时间也不够他们装填,他们换个握法,把三眼神铳竖起来使,看着与铁榔头无疑。 这是关宁铁骑最常用的战术,人骑着马冲过去,等进入射程先放三枪,也不用装弹,放完抡起来就打,在明朝援朝战争中,就是用三眼神铳重创小西行长的第一军。 中间的关宁骑兵准备厮杀,左右两翼的关宁骑兵迂回包抄,他们要从侧翼突入鞑子军阵。 镶红旗的前锋则是收起弓箭,拿出自己的武器冲向关宁骑兵,两翼各分出四个牛录的镶红旗兵对付冲着两翼来的关宁军。 眨眼间,赤红色与黑色两股浪潮狠狠地撞在了一起,一名自恃武勇的镶红旗兵拼尽所有的力气,将马刀狠狠的砍向率领明军冲锋的马世龙头顶,想要一刀解决这个明将。 马世龙冷冷一哂,弃了三眼神铳,虽然他带领关宁铁骑冲锋,但他不并擅长关宁骑兵的三眼神铳,而擅长重剑,沉重八面汉剑最能发挥出他的力量。 带领关宁铁骑冲锋的原因仅仅是因为袁崇焕不善勇力而已,真打起来一个牛录都能要了袁崇焕的命。 沉重的大剑一剑将这镶红旗兵的马刀荡开,紧接着抡起来在八旗兵身前横扫而过,重剑穿甲而过,八旗兵身前流出一道血痕。 那名镶红旗兵瞪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痛苦、惊疑和不敢置信,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正面死在明人手上,而且这个明人的力量、速度太快了。 使马刀的自己应该在速度方面占优,却被明将提前斩杀,他低头看着胸前已经出现了一条巨大的伤口,沉重的棉甲被重剑斩破,魁梧的身体被从中斩裂,内脏流出,已是致命的重伤。 镶红旗兵沉重的身体落下马,失去主人的战马仍在主人的身体旁站着,不忍离去。 更多镶红旗兵对马世龙发起进攻,一名使用长枪的镶红旗兵举枪刺向马世龙。 就在此时一骑从斜刺冲出,钢刀起处,凌厉刀风扑面而来,喀嚓一声斩在这名镶红旗兵的脖颈上,顿时人首两分,镶红旗兵一声没出,便已经跌落马下当场死亡。 马世龙看着冲到自己身边的人,对其报以一笑,来人是关宁军中勇将祖大寿。 祖大寿,字复宇,辽东宁远人,因为胡须浓密,被士卒称为祖大胡子。 祖大寿于早在泰昌元年就在军中为官,授靖东营游击,曾被经略熊廷弼上奏表彰,如今49岁的祖大寿已是辽东前锋总兵,挂征辽前锋将军印,官职极高。 祖家早在宁远城筑成的1430年开始,就在宁远世代繁衍,世袭明朝宁远卫军职并不断提升,成为宁远望族。 祖大寿的父亲祖承训是大明万历年间镇守宁远的援剿总兵官祖仁的次子,随辽东总兵官、宁远伯李成梁东征西伐,因抵御蒙古骑兵作战有功,不断得到提拔,出任辽东副总兵。 祖家世代为将军,到祖大寿这辈祖大寿也争气,祖氏满门都获封官职,祖大寿的几个兄弟,子侄都是上自总兵、下至副将、参将、游击的各级军官,分驻宁远、大凌河、锦州诸城。 别看祖大胡子年纪大,但也一员勇将,七八个鞑子近不了他的身,祖大寿纵马向前挥刀砍向镶红旗兵。 祖大寿的速度和刀法都不差,猛然冲出乱砍,一瞬间便将三名镶红旗兵斩翻马下,他仍不罢休,纵马向前冲去,与敌军骑兵激烈交战在一起。 马世龙、祖大寿等人固然骁勇,他们身边的关宁骑兵更是骁勇,面对凶狠的鞑子他们也毫不畏惧,抡起三眼神铳的力量极大,凡是被三眼神铳的砸中的镶红旗兵无不皮破血流。 三眼神铳前端本就粗糙且有尖锐的凸起,完全可以当狼牙棒用,加上关宁铁骑中大多是后金有仇的辽人和蒙古人组成,对后金军作战他们可不会手软。 现在是关宁铁骑最强的时候,袁崇焕指挥的关宁铁骑完全可以与后金军正面作战,且有着胜利的希望。 而到了吴三桂的时候所谓关宁铁骑与当年袁崇焕的关宁铁骑早已差了不知多少,仍比起当时的满清八旗骑兵的战斗力要强。 原历史上袁崇焕就带着九千关宁铁骑长途奔波,疲惫不已的来到北京城下,请求入城休整,却被遭到崇祯皇帝拒绝,袁崇焕只能驻军城外与后金军鏖战。 就算这样与后金军也打了个不相上下,互有胜负,不负明末第一铁骑的名号。 只是如此强军在袁崇焕死后被一分为三,一部分分配到了吴三桂手下;一部分分配到了祖大寿麾下;另一部分则被派往关内镇压李自成所领导的农民起义。 被派往关内的关宁铁骑着实火了一把,几千人撵着几万人、几十万人的起义军打,战功赫赫,但在随后的战争中被起义军给灭掉了。 祖大寿所率领的一部分关宁铁骑也因为跟着祖大寿投降清朝,被吞并消化,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而吴三桂所率领的那一支关宁铁骑则在吴三桂降清之后,跟着吴三桂先打李自成的农民起义军,后打南明,从东打到西,从北打到南。 也成为了吴三桂成为反王后,敢反清的重要武装支持力量,但最后跟着吴三桂的失败,关宁铁骑也最终消失在世上。 第180章 袁崇焕到 小方所外,上万骑兵狠狠纠缠在一起,将士的怒吼、兵器交击声、沉重的蹄声交织成一曲杀戮篇章。 袁崇焕在几名亲兵的护卫下环视四周,骑兵间的遭遇战战法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领军冲锋的将军是否勇猛和骑兵将士是否骁勇善战。 毫无疑问,镶红旗兵和关宁铁骑都是骁勇之士,两支凶悍的大军凶狠的撞在一起,人仰马翻,伤亡人数急速上升。 镶红旗固山额真岳托环视四周,双方士兵如见了仇人似的不要命厮杀,一个关宁骑士被斩断右臂后仍不要命的用身体将镶红旗兵扑到马下。 他的左手拇指狠狠捅进镶红旗兵的眼睛里搅动,同时低头用牙从镶红旗兵的脸上撕咬下一大块肉,被扑倒的镶红旗兵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叫声,拼命用马刀捅着身上的关宁骑士。 连捅着了七八刀,疯狂的关宁骑士才无力的倒下,那镶红旗兵脸上缺了一大块肉,被关宁骑士压在身下,捂着脸身体像虾米似的痛苦的蜷缩。 还有关宁军战马中箭,落马的骑士不顾身上伤痛,红着眼抡起三眼神铳砸在镶红旗兵的马腿上。 诸如此类的疯狂举动比比皆是,看的岳托心里一阵发慌,虽然他的镶红旗兵也是精锐,但经不起这么消耗,且不说能不能把关宁骑兵拼光,就算拼光了他镶红旗也不剩几个人了。 他与父亲代善共掌两红旗,两红旗的兵就是他们父子的兵,死一个都要心疼一阵的,更别说这么拼了。 “撤!快撤!” 岳托毫不犹豫的下达了撤退命令,他来只是为了拖延袁崇焕的进军速度,给皇太极攻取北京争取时间,而不是跟袁崇焕分个胜负的。 再者,岳托自己也有私心,袁崇焕要是赶到北京城下跟城里的明军里应外合要了皇太极的命,那新皇即位,,到时他的地位也能有所提升。 清脆的鸣金声响彻全军,听到金声的镶红旗兵也不恋战,当即拨马向后逃去。 镶红旗兵虽然穿着棉甲,但毕竟不是重骑兵,逃跑起来速度很快,而属于重骑兵的关宁铁骑比马速就不如镶红旗兵了。 撤退的镶红旗兵收起武器,重新拿起弯弓,张弓对准了身后的关宁骑兵,一支支羽箭掠空而至,关宁骑兵赶忙用手挡住面部。 他们全身上下也只有脸部没有铠甲防护了,只要挡住脸,镶红旗兵的箭矢就无法伤害到他们。 在如今这个年月,八旗军里只有两黄旗兵才有一小部分人使那种能破重甲的兵箭,那些人还都在皇太极身边,镶红旗兵能射兵箭之士不足百人。 “鸣金收兵!” 一直观察战局的袁崇焕也下达了鸣金收兵的军令,身边的亲兵当即敲钲传令,关宁铁骑与寻常明军不同,身披重甲的他们根本不怕镶红旗兵跟他们玩放风筝的战术。 “吁…” 听到敲钲声马世龙勒住战马,看着远去的镶红旗兵,黝黑瞳孔中见不到半分喜悦,虽然只是厮杀了一阵但镶红旗爆发出的战力让他侧目。 作战中关宁铁骑隐隐占据了上风,但他并不觉得庆幸,与镶红旗近身厮杀关宁铁骑占据上风,要是换成后金最精锐的两黄旗,结果会是如何? 就算能与两黄旗打个五五开,但他们这队关宁铁骑也就剩八千人左右了,根本不是鞑子的对手。 不光是马世龙,他身边的祖大胡子、孙祖寿、麻登云、黑云龙、朱国彦等人也都是如此。 在他们身后的袁崇焕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现在想的不是到了北京之后的局势,而是镶红旗兵环伺左右的威胁,镶红旗兵仗着机动性肯定还会杀上来,趁夜劫营也不是没那个可能。 作为督师,他不得不小心应付。 接下来的几天袁崇焕保持着一天40里的速度,向北京城行进,由于速度不快,环伺周围的镶红旗兵也不敢贸然上前,加上畏惧袁崇焕的威名,双方倒是达成了一种默契。 …… 大明崇祯元年,十月十二日,下午。 乾清宫金水河边一颗两人合抱老柳树下,朱由检拿着一把鲜嫩翠绿的牧草送到他的小白龙马嘴边,他的小白龙最是温驯,朱由检把草料送到他嘴边,小马亲昵的用舌头舔朱由检的手心。 朱由检可没小白龙那无忧无虑的好心情,相反他现在心里满是烦躁,城内里有十几万军队却不敢出城灭了皇太极几万人。 光是这样倒也罢了,关键是北京百姓与朝堂大臣惶惶不可终日的躁动气氛更令他六神无主。 而且就在不久之前有探马来报说,另一支建奴军队正猛攻昌平,昌平也岌岌可危,而四方勤王的军队却迟迟不来,朱由检真是心焦如火,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真要说起来这几天他唯一听到的好消息就是袁崇焕发兵了,而且和后金镶红旗兵打了一仗,杀了几百鞑子,但那已经是几天前的消息了,算路程袁崇焕的骑兵早该到了啊。 难不成袁崇焕真如野史中所说那样有野心,在这个危急关头想用他这个皇帝跟后金谈条件或是想要借此提高自己的身价,掌控更多的兵马? 本来袁崇焕这是个争议很大的人物,平时他还能说服自己相信袁崇焕,甚至准了袁崇焕的扩军折子,可危难之时,他也不敢保证袁崇焕一定是忠心的。 看着无忧无虑的吃草的小白龙,朱由检心里一片乱麻,心一乱,想的就容易乱。 他想到了袁绍、袁术、袁世凯,谁知道袁崇焕会不会跟他们是一路人。 就在此时皇宫长廊内,手持拂尘的刘若愚一脸喜色的小跑过来,看到刘若愚如此神态朱由检心中一动,不等刘若愚开口便抢先道:“袁崇焕来了?!” “陛下圣明,袁崇焕来了!” “他带了多少人?” 刘若愚伸手做了个八的手势,“陛下,八千多关宁铁骑啊,足可保北京无舆!” 袁崇焕、关宁铁骑、来了。 这三个字眼联系到一起,朱由检顿时不慌了,“他现在在哪儿?” “距京师不足十里。” “好!”朱由检重重击节道:“传朕旨意,袁崇焕可在北京城下列阵,列阵完成后即刻进城见朕。” “奴这就传旨。” 第181章 不凡建议 大柳树下,知道袁崇焕来了,朱由检心也不慌了,慵懒的躺在树下也不顾地上泥土粘在身上,小白龙感受到主人的欢喜撒开蹄子围着朱由检小跑。 这个时候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朱由检头也不抬,本以为是刘若愚有什么事没交代清楚,可说话的却是温体仁这老东西,“陛下,臣近日思来想去有本禀奏。” 温体仁这个时候来让朱由检猜不透他的意思,自从周延儒死后,温体仁就老实了,在朝堂上也很少说话,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有事就说。” 温体仁道:“臣请陛下效仿嘉靖朝抗击鞑靼的先例,增设中枢辅臣,负责城守、供应军械粮饷,维护治安之责,失职责按律处置。 朝廷上省去一切浮华议论,有提出议和迁都等霍乱人心者,杀无赦!” 自皇太极兵临城下以来,朱由检该是第一次听到如此有实干性的建议,当即大为振奋,正要说话的时候,突然反应过来,温体仁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提出这个建议肯定有目的。 肯定! “那…依爱卿所见,何人可居此职啊?” 终于到关键地方了,温体仁想也不想的就说道:“昔日右春坊中允钱谦益可居此职,此人是万历三十八年一甲三名进士,初授翰林院编修,天启年间授右春坊中允,修撰《神宗实录》。” 说到这温体仁便不说了,钱谦益名声不小,天子必然听过,照他想来天子肯定会愿意提拔这个名士为官的也就不再说了。 可他不说了,朱由检也不说话,意思很明显让他继续说。 接下来温体仁干的就不是什么光彩事了,温体仁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一些,“天启年间浙江发生科场舞弊案,钱谦益蒙冤受到牵连,遭到罚俸的处分,免职回归故乡常熟。 之后再度复出受到阉党排挤,被崔呈秀和陈以瑞的弹劾又被革职回乡,值此国难之时此人正可为国家效力。” 朱由检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呵呵。” “呵…” 温体仁一愣,天子这是什么反应? 朱由检摇头晃脑的说:“值此国难之时就有人趁机举荐朋党入朝,朕深厌之。” “陛下恕罪。”温体仁前躬后鞠,知道自己举荐人惹祸了赶忙认错,不说别的这认错态度还是好的。 “知罪就好,罚俸一月,退下吧。” “臣告退。” 温体仁缓缓退下,刚退了没两步就听到朱由检的声音响起,“下去通知孙承宗,朕封他为中枢辅臣,你刚才说那些事他都负责了。” “这…臣领命。”温体仁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本来想把钱谦益弄回朝堂,重振东林党声势,没想到反倒成全了孙承宗那老家伙。 温体仁走后,朱由检轻轻抚摸着小白龙的脑袋,眉眼间闪过一丝冷意。 这都什么时候,东林党人还想着争夺权势,他虽然对东林党人了解的少,但他也知道温体仁、周延儒、钱谦益堪称东林铁三角。 他们仨没一个是好东西,其中以温体仁为最,钱谦益其次,朱由检记得清清楚楚,这老东西59岁时娶了23岁的名妓柳如是,当时致非议四起。 后来清军兵临南京城下时,柳如是劝钱谦益与其一起投水殉国,钱谦益沉思无语,最后走下水池试了一下水,最后来了句‘水太冷,不能下’。 他不跳也就罢了,名妓出身的柳如是想跳还被钱谦益硬托住了,要是不跳也就罢了,最多被后人骂句软骨头。 但钱谦益率领南京城里的明朝官员,在滂沱大雨中开城向清军统帅多铎迎降,就成了贱骨头。 要是这样钱谦益也不至于落得个千古骂名,清军南下时开城投降的明朝官员比比皆是,多钱谦益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剃发令时,南明民众议论纷纷,钱谦益说了句‘头皮痒得厉害’就出门而去。家人以为他去梳洗头发,不一会儿留着辫子的钱谦益进来了。 也是这事让钱谦益背负千古骂名,朱由检掌权时钱谦益不在朝堂,要是在估计他也跟周延儒一道下了油锅。 现在想起这个名字,朱由检恨的牙痒痒,暗暗攥拳要是钱谦益在面前他都能一圈打过去,大明就是因为这种贱骨头太多,不然何至于丢了江山啊。 …… 北京城下,8400名关宁骑兵在东直门外列阵,在袁崇焕与众位将军的指挥下,大军阵型有序,丝毫不乱。 马背上的关宁骑士在巍峨的北京城墙下也收起了以往的桀骜,八千多人的汇聚在一起的悍悍军威令人不敢小觑,胆小的百姓都不敢在他们面前走过。 北京守军见到这样一支杀气腾腾的骑兵来救援北京无不欢喜雀跃,尤其是他们知道率领这支骑兵的是曾经取得宁远大捷、宁锦大捷的袁崇焕袁大督师后心里更有底了。 袁崇焕的赫赫威名可比负责北京防务的陈子龙高了不止一筹,一个从军数载的老卒看着城下的关宁骑兵啧啧赞道:“看看人家那装备,那神气劲,就是三千营里那帮大爷也比不上他们。” 身边几个年轻些的士卒纷纷点头称是,最少的当了几个月兵的他们都清楚现在的京师三大营是什么样子。 神机营听说装备了新式枪炮,也不知道战力咋样。 五军营改成了刀牌手,也不知道战力咋样。 前两支都派去了大同,只有三千营还在京师,三千营正如其名,组建时以三千蒙古骑兵为中坚力量,后来随着部队的发展人数逐渐增加。 是永乐帝麾下最强悍的骑兵力量,在战争中主要担任突击的角色,但那是以前,如今这三千营虽然也改成了重骑兵,但骑士的精气神比关宁骑士的要逊色太多了。 城头守军都在谈论着关宁铁骑的强悍,也有很多人拿城里的三千营跟他们比,两者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就在此时,关宁骑兵中冲出十几骑,为首的几人都穿着显眼的将军甲,他们奔到城下,一名关宁骑兵扯着嗓子喊道:“上边的赶紧开门,袁督师要进城面见天子。” “快!快开门!” 当值团长听到袁崇焕要进城赶忙下令开城,北京城的大门缓缓打开。。 第182章 殿内对奏 看着缓缓张开的北京城门,袁崇焕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感觉,他也说不清这种感觉是好是坏,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宣府镇总兵黑云龙纵马来到袁崇焕身边,低声唤道:“大人您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们走。” 袁崇焕深吸了口气,催马前行,把守城门的连长亲自为袁崇焕牵马,袁崇焕骑在马上任由军士指引来到紫禁城。 …… 紫禁城,养心殿内。 朱由检站在沙盘前,看着北京城外象征鞑子大军的兵人,又看了眼北京城墙伫立的十几个明朝士兵的兵人,抬手又把一个铜制的骑兵雕像放到了北京城下。 如今北京局势便一览无遗,明军人数是后金军四五倍,仍不敢冒然进攻。 在关宁铁骑不上阵的话,皇太极都不用派全军上阵,光是两黄旗就足够把十万明军步兵冲的七零八落。 朱由检的目光在北京城上下不断游移,最终停在了关宁铁骑身上。 袁崇焕千里奔赴京师,路上又跟建奴镶红旗打了一仗,虽说自身伤亡了几百人但也斩了鞑子几百人,光凭这点他也是有功之臣了。 加上袁崇焕的身份地位,这守卫京师、指挥各地勤王军队的担子理应由袁崇焕担当,这才名正言顺,众望所归。 朱由检思索着,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如此一来,袁崇焕经过京师之战以后的声势就更大了,袁崇焕的忠奸本就难以说清,让他获得这么大的声望真的好么? 在他思索之际,一名红衣太监手持拂尘,蹑手蹑脚的走到朱由检身边,“启禀陛下,袁督师到宫外了。” “宣袁崇焕养心殿对奏。” 太监躬身推到养心殿门口,一甩拂尘,扯着嗓子喊道:“陛下有旨,宣袁崇焕养心殿对奏…” 尖锐的声音尾音拖得老长,外面的亲军营卫士都能听得清楚。 “陛下有旨,宣袁崇焕养心殿对奏…” “陛下有旨,宣袁崇焕养心殿对奏…” 太监喊完,一道道浑厚有力的喊声接连响起,一直传到宫门外,把守宫禁的亲军营卫士当即让开一条路。 袁崇焕随手把缰绳扔给亲军营士兵后,带着祖大寿、马世龙等一众随从进入皇宫,皇宫大内等级森严,迄今为止除了禀报紧急军情的骑士外,还没有一个人能骑马出入大内。 袁崇焕在小太监的引领下,目不斜视的往前走,倒是他带来的祖大寿、马世龙等几个关宁军中的主要干将表现的有些不知所措,虽然没东张西望,眼睛却不安分的东瞄一眼西瞅一下。 将随身佩剑交给殿前甲士后,袁崇焕带着一群将军走进养心殿,对着御案后的朱由检俯首拜道:“臣袁崇焕率祖大寿、马世龙等五员战将及关宁铁骑8400人特来勤王。” “诸位爱卿一路辛苦了,快,赐座!” 朱由检嘴角含笑,完全看不出之前还在因为袁崇焕的事而犹豫不决。 亲军营卫士搬来几张椅子,袁崇焕等人拜谢落座后,袁崇焕起身拜道:“启禀陛下,我大军远道而来,一路上又有建奴镶红旗窥伺,今我大军已成疲师,请陛下准许我军入城暂做修整,等各地勤王军队到达,再一同起兵杀鞑。” “这是最起码的。” 朱由检笑着允了下来,“朕想知道关宁锦防线守卫如何?建奴跑到北京城下,爱卿之前连一点风吹草动都没察觉到?” “启…” 袁崇焕正要说话,一员武将抢先说道:“启禀陛下,现已查明鞑子正是为了躲避我关宁军斥候,不惜长驱远行数百里从龙井关等隘口突进北境,那些隘口不属于我关宁军的防御范围。” “你是?” “末将宣府镇总兵黑云龙。” “嗯。”朱由检点了点头,人家都既然有意避开,关宁军发现不了也正常。 就在此时袁崇焕起身道:“陛下臣有一问,望陛下如实相告。” “问。” 袁崇焕沉吟片刻,抬头道:“陛下,王师真的收复辽东了?建奴大军也无法收回?” 袁崇焕问出祖大寿等人最关心的问题,他们都听说辽东被王师收复,满桂还带着好几万人去支援沈阳了,再具体的情况他们也不知道了。 朱由检早就料到袁崇焕会这么问,起身走到地图前,拿起指挥杆指着地图上辽东半岛道:“爱卿朕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辽东已经光复,周遇吉将军的第一军团和满桂的数万关宁军就在此地驻扎。 他们攻城守城所依赖的迫击炮弹,不久之前也新发了一批过去,如今的辽东可以说固若金汤,建奴绝攻不下!” 朱由检的声音一如往常的平静,袁崇焕等人却他的这一番话而瞪大了眼睛,不约而同聚到地图前。 微微泛黄的地图上,辽东半岛上的沈阳城头果然标记着第一军团和满桂所部的符号。 纵观大局关宁锦防线已经与辽东半岛连成一线,以后辽东半岛才是防御后金军进攻的前线,关宁锦防线的重要性就不如以前了。 见到他们这些人,尤其是袁崇焕脸上的震惊表情,朱由检心里有些小得意,之前袁崇焕还说五年复辽,这一年的功夫都没到,他组建的第一军团就攻下了沈阳,袁崇焕的策略也无法施行了。 “天佑大明,天佑我大明啊。”袁崇焕直直的看着地图上的辽东半岛,放声欢呼着。 “没错,天佑大明。” 朱由检笑着将指挥杆指到了北京城外,“建奴皇太极狗急跳墙滋扰京畿,朕一点也不奇怪,只要这次我大明度过此难,建奴军队数年内不敢与我大明争锋。” 最后一句话朱由检说的铿锵有力,任谁都能听出他话中的自信,事实也的确如此,度过这次危难之后,后金再想滋扰京畿就得远行数百里,穿过蒙古人的地盘才能来到大明的长城关隘,冒着被剿灭的危险杀进明朝内地。” 这还是后金军同时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三方面,听着很不现实。 说现实点的,等燧发枪和迫击炮大规模装备全军后,后金军还能像以前那样杀明军如屠猪宰羊一般轻松么? 第183章 四正六隅 养心殿内,大明疆域图前。 见袁崇焕脸上欢喜不似作假,后边的祖大寿、马世龙等一群武将也都是一副激动地样子,朱由检还是决定将自己的战略说出来。 “袁卿,建奴已经不成气候,灭亡是早晚的事,朕近日思得一良策爱卿如能施行,则建奴十几年内不敢犯我大明疆域。” “陛下有何良策?” 袁崇焕非常平静的问着,眼睛还直直的盯着地图上的辽东半岛,似乎是在琢磨可以在上面做些什么文章。 至于天子的话他根本没放在心上,历朝历代,除了开国打江山的皇帝之外,又有几个皇帝能有永乐帝那样的雄才伟略? 天子么,能不贪图享乐并且能管好朝堂上的一群文武大臣就好了,他们指定的战略,不听都知道是些不切实际的言论。 “袁卿你听仔细了。” 朱由检摆手示意贾华关上养心殿的大门后,敲了敲地图把袁崇焕几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指挥杆在北京周围指指点点说出了他的战略,“朕的战略为‘四正六隅、十面张网’。” “哦?” 袁崇焕眼里有了些惊讶,而是因为这个名字,单从名字上就知道这是一个围困的策略,不管这个战略是否可行,都说明天子有一定的军事才能了。 “朕的想法是以昌平、顺义、幽州、玉泉等四城为四正,四地总兵分剿,而南口、固安、东山、三河等六地为六隅,六地总兵分防而协剿,是谓十面之网。 四正六隅皆锁扣,各地勤王兵马为铁索,铁索系扣,锁死皇太极!” 说着,朱由检顿了下,见袁崇焕眉头微拧,做思索状后将指挥杆移动了北京城上,“袁卿可以指挥北京的十几万兵马,以十面网围绞建奴,就算不能绞杀也要将建奴困在网中,等待凛冬降临。” 听完这个战略,袁崇焕沉默了,祖大寿等人看朱由检的眼神都变了,从最开始的谦卑、恭敬变成了敬畏。 如此战略是一个身居皇宫的小皇帝所能想出来的么?如果不是倒还好,要是的话天子就真是神人转世,允文允武,又是一个永乐帝啊。 袁崇焕缓缓转头,用颤抖的声音说:“此策可是陛下所想?” “正是。” 朱由检毫不脸红的点着头,历史上提出这个战略的杨嗣昌现在还是河南汝州道监察御史,加右参政,根本上不了朝堂。 对于杨嗣昌,朱由检就记得两点,一个是他与孙传庭不和,两人都是忠臣却总是互相挖坑,为了和谐朱由检启用孙传庭,杨嗣昌现在还是个监察御史,无缘朝堂大位。 另一个就是他提出来的‘四正六隅、十面张网’的战略,不过历史上杨嗣昌这个战略玩的大。 同样是铁索系扣的道理,历史上的杨嗣昌是以省为单位施行战略的,要将流动作战的农民军堵截并包围,然后加以消灭。 历史上这个计划虽然取得一定成功,但后来李自成突围进入河南,张献忠也采取‘以走制敌’的战略。 农民军利用明军将领之间的矛盾,多次突破杨嗣昌的包围圈,最后以奇袭的方式攻占杨嗣昌的大本营襄阳。 ‘四正六隅,十面张网’的计划全盘失败,杨嗣昌也因而有愧病死,杨嗣昌的战略虽然失败了,但不可否认这个战略的确适合封锁敌军,并且一点点将其蚕食。 朱由检不求能蚕食掉关宁军,只要能把皇太极的后金军封锁个一两个月,等到冬天到来,小冰河时期的冬天自会收拾了皇太极他们。 “袁卿以为,朕此策可行否?” “可行!” 袁崇焕先是点头,紧接着却又摇头道:“陛下想的很好,但问题也很明显,首先,起到锁扣作用的十座城池不能失守,失守则全局崩溃,建奴轻易可逃窜之。 其次,充当锁链的各地勤王军队不能败退,各支军队主将能力不同,该将他们置于何处也是个问题,锁链若断,锁扣再结实也是无用。 再者,建奴军队分为两部分,一部由贼首皇太极统领陈兵北京城下,另一部由正红旗固山额真代善统领正猛攻昌平,封锁两路大军难度极大。” 袁崇焕不愧为督师,一连指出了三个问题,还都有理有据,朱由检也挑不出什么毛病,“袁卿,朕只要知道若是让你负责此策略,你能否将建奴封锁到冬天来临。” 袁崇焕一甩披风,单膝跪在朱由检身前,“陛下若委臣便宜行事之权,臣有信心将建奴大军封锁在关内!” “好!” 朱由检重重拍手,“你放手去做,若能封锁建奴到凛冬时节,朕赐你公爵爵位,世袭罔替,赏银十万!” 说完话朱由检的心里仍是激动难平,如今后金军大部分军事力量都在关内,袁崇焕要真把他们封锁到凛冬时节,那袁崇焕就是大明第一功臣,别说封他个世袭罔替的公爵,就是与他共享江山… “陛下美意,臣心领了,臣既为陛下兵将自当为陛下分忧,如此赏赐实是太过了,此战过后臣不要加官进爵,只要陛下赏赐些金银宝器就够了。” 倒也不傻。 朱由检眼中闪过一丝满意,袁崇焕要是真敢要世袭罔替的爵位离死也不远了。 到那时袁崇焕身居高位,统辖将近二十万兵马,又有顶级爵位在身,朱由检实在是放心不下,讨要金银倒是最明智选择。 “此战结束,朕自会封赏有功之臣,少不了爱卿的。” 朱由检轻声说着,双手将袁崇焕扶起并将指挥杆交到他手里,“此战爱卿随意指挥,只要能达成目标,损耗再多兵马钱粮朕都不在乎。” 说完,朱由检目光忽而变得凌厉,在祖大寿、马世龙等人的脸上逐一扫过,“如今殿内只有你们几人,在各地兵马就位之前若是泄露了风声就是你们几人泄露的,朕绝饶不了你们。” 黑云龙率先跪下,铿锵道:“陛下放心,若是提前泄露了消息,我等愿自刎于北京城前。” 祖大寿等几人跟着跪下宣誓,朱由检这才放心,目光在祖大寿脸上多停留了片刻,这几个人里他就记得祖大寿在原历史上降了清,若是走漏了消息,他第一个拿祖大寿开刀。 第184章 后金营内 北京城外,20里,后金军大营 此时已将近午夜,后金营地依旧喧嚣不断,两黄旗与正白旗的骑兵纵马穿梭,依附的蒙古人拿着鞭子监视着营地内的汉人男女打造攻城器械。 北京城城墙高六丈,厚四丈,是大明最高大坚固的城墙,想攻克如此城墙对攻城器械要求和数量都非常严格。 皇太极又没有多少时间,只能日夜不停的压榨汉人的劳动力,争取尽快制造出足够攻城的器械。 被掳来的汉人在蒙古人的监视下进行着沉重的体力劳动,一个六十上下,满面沧桑的老者刚把云梯上的一根横木系好,瞥了眼不远处监工的蒙古人。 见没有蒙古人往这边看,往云梯上唾了口痰,狠狠骂道:“狗鞑子嚣张什么,浑身膻味自己也不嫌难闻。” 一个年轻些的汉人凑过来贱兮兮的说:“听说这些鞑子打从出生到死就洗两次澡,咱闻着难闻,没准鞑子娘们就喜欢那味呢。” “哇靠度可打!” 一个蒙古人发现了交头接耳的两人,瞪着眼珠子走过来,啪啪两鞭子抽在两人脸上,二人脸颊上顿时浮出两道猩红的鞭印。 “是是是…我们这就干。”俩人虽然听不懂蒙古话还是老老实实的点头应着,说完赶忙分开干活。 另一处地方,一个蒙古百夫长懒散的靠着一堆木料,微眯的目光在一群穿着朴素的汉女身前游移,最终锁定在一个穿着绫罗长裙的汉女身上。 那汉女也就十五六岁,皮肤如牛奶一样洁白,精致的五官聚在一起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只是眼神呆滞,发型非常凌乱,被汗水打湿的发丝黏在额头上,身上的长裙被撕出一道道口子,露出大片雪白肌肤。 蒙古百夫长面带笑容的走了过去,给身边的两个蒙古兵使了个眼色,三人一同走了过去,百夫长抓住汉女的手腕将其扯到怀中。 女子手里的茶壶茶碗摔地上,摔得粉碎,汉女呆滞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恐,但很快归于平静,自从鞑子攻破蓟州城的那天起,她富家小姐的日子便画上了休止符。 穿着黄色铆钉棉甲的鞑子红着眼冲进她家的宅院见人就杀,连几个月大的孩子都不放过。 府里的女人遭受了噩梦里都不曾出现过的非人对待,那天晚上她都不记得有多少个鞑子趴在她身上。 她的心早已经死了,别说是鞑子拉着她干那种事,就是一刀把她脑袋割下来她也不会吭一声。 见到又有女子被拉走,旁边的几个汉女神色戚戚却也一声不吭,低头默默干活,自蓟州城破的那天起,每天至少有二十个鞑子玩弄她们的身子,她们的心早就麻木了。 倒是有几个男子不忍的往前走了几步,百夫长身后的两个蒙古兵踏前一步,双眼圆瞪,眉目狰狞,右手握着刀柄,抽出一截明晃晃的刀刃。 几个汉人男子任命似的叹了声,重新回去赶造攻城云梯,像他们这样手无寸铁的百姓摊上这世道也只能认命了。 两个蒙古兵指着畏缩退回去的汉人哈哈大笑,在笑声中收刀入鞘,蓟州城敢于反抗的汉人都在那一晚死光了。 剩下的这群人都是畏惧死亡的,这些人就算心有愤怒,只要蒙古人一亮刀子,他们就是滔天的怒火也得闷在心里。 两个蒙古兵各挑了一个长相不错的汉人女子,把她们带到偏僻的角落,他们表现的再凶狠也只能吓唬一下。 皇太极早已下达不得杀汉人的严令,依附的蒙古人不得不遵守奉命,攻城时还要靠这些汉人推动攻城器械呢。 北京周围的汉人听到他们来了早跑到城里避难了,军中的汉人死一个就少一个,少一个就得他们蒙古人顶上。。 …… 金色龙旗下的皇太极穹帐内,一盏盏油灯将帐内照的亮如白昼,皇太极与军中的将士商讨攻城大计。 说是商讨,自始至终都是皇太极一人在沉思,正白旗固山额真阿济格和十几个女真将领,与蒙古两黄旗旗主泾渭分明的分列两侧。 唯一多余的就是周钲了,汉人出身的他站左边也不是,站右边也不是,只能孤零零的站在中间。 要是范文程在的时候还能跟他做个伴,不至于让他如此尴尬,但现在范文程已经被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以谢天下了。 相比于朱由检精确细致的战术沙盘,皇太极所能看的只是一个由石头、土块、杯碗凑成的概图,不知道的绝不会把这个和沙盘联系到一起。 皇太极凝视着‘沙盘’上那块代表着北京城的石头久久不发片言,后金军本就缺乏智谋之士,智商能跟皇太极比肩的代善和多尔衮都不在这。 这一支军中皇太极已经是智商最高的存在,他比其他人看的更长更远,其他人看到的是他们现在在大明天子脚下耀武扬威,掠夺汉人财富。 皇太极看到的是北京城的高大坚固,作为金国皇帝的他第一次见到北京城,北京城那神圣威严的天朝大国的帝都景象令他振奋不已,更坚定了他取而代之的决心。 本来要征服这座坚城就是一个难以完成的任务,刚得到的消息袁崇焕带着八千多关宁铁骑进城了,攻北京更是难如登天的任务。 想到袁崇焕,皇太极就感到一阵头疼,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扔到了地上,以袁崇焕的身份地位,北京城里的防务势必要由他来负责,他该以何等方法攻克袁崇焕守卫的坚城? 皇太极的心思烦闷,脑后留着金钱鼠尾的周钲眼睛贼溜溜的乱转,统军对战他不在行,要是让他出谋使诈,他倒是一把好手。 悄无声息的走到皇太极身边,“陛下,汉人中有这么句话叫‘欲速则不达’,陛下既然想攻克明都北京就不能操之过急,不然只会起到相反的效果。” “这话朕听过不止一次了,你要说什么直说就是。” “是…是是…” 第185章 奴才献策 皇太极龙帐内,红烛高烧,甲士环绕。 一双双目光聚集到周钲身上,周钲搓着手贼溜溜的献策道:“陛下,依奴才所见,我大军不可急攻北京,不然我军攻的越急,朱家小儿就越是倚重袁崇焕。 北京城高大坚固,陛下既然难以攻克北京城,就先不要攻了不然只会提高袁崇焕的地位,此为临渊驱鱼之策,不可取!” 阿济格一听要不攻北京,顿时急了,扬起拳头就要砸下,“不可取,那什么可取?” 卧榻上的皇太极双手交叉,威严的眉宇间隐约透着些许忧虑,从汉人的兵法上来讲,他大军实在不适合进行攻城战。 天时地利人和,三个取胜要点中他现在只占了一个,也是他唯一能依仗的,就是八旗兵的骁勇善战。 “依你所言,我军该当如何?” 周钲道:“陛下,我国大军应该做好长期坚守的准备,我大军一日在北京城下,明狗就一日奈何不了我们,我们就像钉子一样楔进明朝的咽喉,使其不敢动弹。” 说着偷偷看了眼皇太极,见他表情没有异样后接着说道:“这段时间我大军横扫方圆北里,京畿之地百姓家境殷实,就算大多数人逃进城了。 但总能找到一些不愿进城的,我大军四出劫掠粮食、壮丁、金银,一者可以消耗明朝实力。 二可以储备粮草,如果粮草不够,山西有八家巨富之家长久以来为我军提供粮秣兵器,陛下可以写一封亲笔书信先借一些粮草箭矢来,帮我们度过眼前的危局绝不成问题。” 听他这么一说,攥着他衣领的阿济格也觉得有几分道理放开了他,周钲理了理衣衫静静地看向皇太极。 昏黄的火光中,皇太极威严的面容露出几分狰狞可怖,半响才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继续说。” “是。” 周钲继续道:“等咱们围的久了,明朝小皇帝必心生疑虑,我们也能找到机会置袁崇焕于死地,就算找不到机会,袁崇焕久不能退敌也是一条罪过。” “好!” 皇太极一把将马刀插在地上,霍然起身道:“就依你所言,明天我大军分成四路,三日之后,方圆百里内朕不想见到一个明人村落存在。” “臣等遵命。” 皇太极点了点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周钲,“明人杀了朕的范章京,上天又给朕送来一个智谋之士,你很好,很好,袁崇焕身死那天朕必重重赏你。” 周钲闻言大喜,连连叩头,“谢陛下赏,谢陛下赏。” “行了,尔等各自退去,朕要休息了。” 帐内众人缓缓退出穹帐,等所有人走后皇太极依旧端正的坐在卧榻上,沉声道:“觉得此人如何?” “倒有几分见地。” 本该安静的帐篷内响起一个深沉的男声,一个身高七尺,长得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从皇太极的铠甲架后走出。 男子穿着一身汉人衣衫,却没有戴发冠,露出油光锃亮的大脑门,只有额后有一条铜钱大小的头发织成辫子。 皇太极斜着看了眼走出来的汉人男子,后金任用汉人才子的习惯从努尔哈赤时期就有了,为后金效力的汉人士子也不光范文程一个。 男子叫宁完我,也是最早一批效力后金的汉人士子中的一个,但他无论是资历还是家世都不如范文程,范文程早在万历年间就主动为后金效力,宁完我则是天启年间效力的。 宁完我原本只是明末辽阳的边民,天命年间投降了后金后为萨哈廉贝勒做事,后来皇太极听说宁完我精通文史,将他召入宫中,入值文馆。 宁完我进入宫廷之后,推荐了很多有才华的人进入宫内,不久宁完我就被授为参将。 在明朝参将是镇守边区的统兵官,位置仅次于总兵、副总兵,但那是在明朝,在后金当参将的宁完我实际上也就是个参谋。 一直到等到1642年满清建立八旗汉军,参将才有兵可统。 范文程被明朝剐了,后金军中又缺乏智谋之士,皇太极就有意让宁完我取代范文程的地位,宁完我在皇太极身边的事只有几个固山额真才知道,蒙古八旗的固山额真都不知道。 可怜周钲还坐着取代范文程位置的梦,殊不知那个位置早被皇太极给了宁完我。 穿着汉人衣衫,留着蛮夷发型的宁外我双膝跪在皇太极面前,恭敬的道:“此人所言不虚,北京守军数倍于我,强攻不智。” “朕也这么想。”皇太极点了点头,“你怎么看周钲?” “才能尚可,忠心难定,但那是建立在我大金国势昌盛的前提下,一旦此人知道辽东已经被明军夺下,而陛下这一路军又无法取得战果,此人就会生出贰心。 说的现实一点,一旦陛下失势此人会毫不犹豫的拿陛下的脑袋去换自己活命,再或者他要是被明军抓去,他会不计一切的活命,包括出卖我军.” 周钲的人品皇太极早就看出来了,又听宁完我这么一说心下了然,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杀意,要是观时待变等不来机会,周钲也活不了多久了。 …… 第二天,满蒙联军缇骑四出,一支支凶悍的骑兵冲向八方,营地内留守的两黄旗兵依旧监视着汉人制造攻城器械,一旦袁崇焕死了还是要攻城的。 一时间北京城方圆百里之地烽烟四起,生灵涂炭,百姓的房舍被焚毁,大片农田被战马践踏,好在九月份的时候稻谷就已收割完毕,不然无数百姓就得饿死。 所有不愿意离家去城里躲避的百姓尝到了一意孤行的后果,凶悍的正白旗兵一脚踹开房门,红着眼的往女人和铜钱银子上扑。 一旦有人敢出声喝骂,就会被正白旗人一脚踹开再恶狠狠的补上一刀,虽然上边要求抓捕汉人,但杀死汉人也没有惩罚。 女人们哭嚎着,不少性格贞烈的女子拿起尖锐物体刺入身体,或是狠狠的撞向墙壁,宁死不愿受辱。 第186章 机会到来 北京城外,满蒙联军军校场内。 几十名穿着整齐的正黄旗士兵守在校场周围,他们左手按着刀柄,右手搭在腰际,腰间悬挂弯弓,身后背着两袋羽箭,冰冷的目光直直的望向前方,所有人站的笔直,如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他们是几十万女真人中挑选出的精锐之士,专门负责保护皇太极,论精锐程度比朱由检的亲军营更甚。 校场上,皇太极手持弯弓,微眯着眼睛望着几十步外那些草人。 草人身上穿着明朝卫所兵的鸳鸯战袄,头上戴着朱漆勇字盔,后金与明朝打了这么久,卫所兵的铠甲缴获了一大堆。 只是后金即使再穷,也不会穿卫所兵的盔甲,最多把他们的头盔融了打造兵器。 皇太极面前有五个草人,最近的草人在三十步,其次为五十步,再次为八十步,一百步,一百二十步,一百五十步。 弓箭最远射程只有一百五十步,正黄旗的士兵大都用八十步和百步的草人习射,能准确射中一百二十步外草人的都是军中牛录,至于一百五十步的,除了鳌拜等少数怪胎没人能做到十发九中。 皇太极深呼了口气,将目光锁定在一百二十步的草人上。 “箭来。”皇太极向旁边伸手,侍候在旁的周钲急忙背后的箭囊中抽出一支羽箭,恭恭敬敬呈上。 皇太极接过箭搭弦上,在一阵吱吱的弓弦绷紧声中,弯弓拉成了满月,心念所至,弦松箭飞。 咻…噗… 羽箭划过长空,草屑溅落中,大半截箭枝钻进草人体内。 周钲大喜道:“陛下神射呀陛下。” 皇太极随手将弯弓丢给周钲,脸上丝毫没有箭矢中的的喜悦,而是满面忧容,自从三天前确定要观时待变之后,他整天只能喝酒射箭玩女人。 对别人来说,统万军之众,在敌国都城下毫无忌惮的喝酒射箭玩女人,这种日子逍遥的很。 可对于流淌着女真血脉的皇太极而言却跟折磨没什么两样,他心里窝了团火,这股火只能在战场上发泄。 “究竟要朕等到什么时候!” 皇太极突然厉声发喝,吓得周钲一个激灵,正要说话时,有一骑风驰电掣般的冲进校场,不等战马停下,马背上的骑士便翻身下马。 这骑士就是正白旗的阿济格,他的到来吸引了两人的注意,阿济格哈哈笑道:“陛下机会来了,我正白旗儿郎抓到两个太监,从他们身上搜出红衣太监服,下边的族人觉得他二人品级很高就带来请陛下处置。” “太监?”皇太极重复了提一句,“这种不男不女的万一有什么用,杀了。” “陛下且慢!”周钲急忙制止,看向阿济格道:“阿济格旗主你是怎么把他们抓住的。” “我旗勇士在四郊狩猎发现西山有两套精美的庄园田舍,就想把里边值钱的东西运回来,正好赶上这俩没卵蛋的玩意收集财货,他们随身包袱里装着的就是红色太监服。” “好!” 周钲大喜过望,双膝跪在皇太极:“此二人为天赐陛下成大事也!” “哦?” 皇太极微微一动,周钲起身凑到皇太极耳边低声轻语,听得皇太极连连点头,听到后边眉眼间露出喜色,而后重重击节道:“把那个太监带上来,朕有话跟他们说。” …… 大明崇祯元年十月十五日,黄昏时分。 柔和的晚霞光通过殿门照耀在朱由检脸上,在他清秀的脸庞上勾勒出一层金边,看着蔚为祥和。 实际上朱由检心里非常烦躁,他身前的案桌上堆着几十本折子,不光是案桌上的这些,案下更是散落了一地,红的、黄的、绿绿的,折子散了一地。 朱由检翻看了二十多本,都是弹劾兵部尚书陈子龙失职不作为,任由建奴大军在城外恣意践踏的折子,看得多了朱由检也心烦,直接交给司礼监批红。 北京城郊的良田美宅、庄园田舍都是城里达官显贵、皇亲国戚的产业,这些人对京郊百姓的死伤视若无睹,可他们自己的庄园受到践踏焚毁,却急的跳脚。 这帮人的愤怒与怨气化作一道道弹劾奏章送到了朱由检面前,就连身边太监也都有意无意的在他身边提起这事,说宫里的人都希望朝廷大军出城剿灭那些鞑子。 皇太极还以为他在城内造的舆论压力指的是袁崇焕,却不知指的是陈子龙这个他听都没听过的年轻汉官。 强烈的舆论压力直指陈子龙,朱由检现在顶着舆论压力力保陈子龙,不光是陈子龙这方面的压力。 最近京城中又有流言滋生,说袁崇焕带着关宁铁骑来不是为了进京守卫天子,而是另有目的。 知道城外的鞑子为什么不攻城么?是因为袁崇焕正拿天子和北京城跟皇太极谈条件呢,现在两人还没谈妥,等谈妥了这北京城就姓爱新觉罗了。 各种流言都涉及袁崇焕,如果只是一两个人说朱由检还能当耳旁风听听算了,可百姓口中的留言说的有鼻子有眼,连皇太极身边的亲信大将都说的非常明白。 连袁崇焕派去的使者因为言辞不当惹恼正白旗固山额真的事都说的非常详细,让朱由检心里也开始产生一丝怀疑。 如果流言里说的是曹文诏、周遇吉等人与皇太极密谋,那他绝不相信,因为历史早已证明他们是忠臣,而袁崇焕的忠奸却没有准确的定论,多疑是在所难免的。 大明军队虽然已经收复辽东,如果袁崇焕真的生有贰心,在他的帮助下后金军重新攻下辽东还是轻而易举的事。 就在朱由检思索之际,突然听到殿外一阵哭哭啼啼的声音,抬头望向殿外,可以见到两个穿着淡红色宫衣的太监相互搀扶,跌跌撞撞的走向殿来。 这两人都是信王府的老人,王承恩没下海之前这两人都是王承恩的得力臂膀,王承恩下海之后,这两人就被调到司礼监任职,朱由检对他二人还是有些印象的。 刚到殿门,身披铠甲的贾华用苗刀指着其中一人的咽喉,“养心殿前不得喧哗,若要面见天子需经禀报。” 贾华一身锋芒锐气让两个太监不敢与之对视,在殿外恭敬的道:“启禀陛下,奴才蔡鲲、高比利有要事禀报。” 殿内传出朱由检不耐烦地声音,“尔等宫人有何要事?” 闻言,蔡、高二人彼此相视一眼,左边的蔡鲲扯脖子喊道:“此事关系到陛下安危,奴才二人纵使万死亦要禀报!” 第187章 忠奸难辨 听到殿外蔡鲲的喊话朱由检突然感觉有些好玩,他们两个太监能有什么关系到他安危的事,本不想见的他转念一想,见见也无妨。 “放他们进来。” 听到天子下令,挡在两个太监身前的贾华往旁边让了一步,两个太监低着头像老鼠一样溜进养心殿。 两人早已不是第一次上殿,只是这次不同,两人刚一上殿就浑身瘫软的跪倒在地,呜呜哭诉道:“陛下啊,大事不好了,奴才差点丢了性命再不能照顾您了。” 朱由检拄着脸,没好气的道:“如果这就是关系到朕安危的事,那你们现在可以下去了。” 朱由检如此反应倒让两个太监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他们还以为天子听到他们差点丢了性命应该关心的问候一下,以显示君主气度,然后才会问问出什么事了,没想到天子的反应如此的…淡漠。 两人擦干眼角泪水,可怜兮兮的说道:“在奴才二人说事之前,请陛下先恕奴才二人无罪,不然奴才断断不敢说出此事。” 听到要恕他们的罪,心就本就不好的朱由检冷冷一哼,“你们猜白指挥使有没有朕对你们的耐心?” 两人一个激灵,高比利赶忙道:“启禀陛下,天启年间奴才二人照顾信王殿下,那时收过不少官员私下赠予的金银,奴才二人各在城外置了套田产庄园。” 说到这高比例特意抬头看了眼朱由检,见朱由检没有责问他二人受贿之事后才敢继续说道:“近日听到建奴在城外肆意掳掠,焚毁田产,奴才二人心下难安就买通守城军士偷偷放我二人出城。 奴才二人本想收拾完庄园里的金银细软就回城,不料半路却被鞑子掳去,奴才本想杀身成仁,不想听到一件惊天秘密,这才暂留贱命一条,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逃回来想把这事告诉陛下。” “什么秘密,如对大明有益,你二人非但无罪,反而有功!”能给自己提供帮助的人,朱由检一向不吝赏赐,就算他看不惯他二人这幅小人嘴脸。 蔡鲲回头看了眼敞开的殿门和在殿外当值的贾华与几十名亲军营卫士,朱由检轻喝道:“他们都是朕的亲卫,有什么话你二人直说便是。” 蔡鲲道:“那日奴才假意熟睡,听到那看守人说皇太极自知难以攻克北京,不日就要撤兵,就在不久前城内来了一个人拿着袁崇焕的亲笔书信面见皇太极,那人说袁崇焕已经取得陛下信任,再过不久就可成大事。” 高比利接话道:“另一个看守说等最后一支在外劫掠的旗人回营,皇太极就要发起攻城战,到时皇太极在外猛攻,袁崇焕带着关宁铁骑在城里夺下皇太极的妻儿家小并抢下城门,助皇太极攻下北京。 事成之后双方以黄河为界,黄河以北连同长城在内的大片疆域为皇太极所有,袁崇焕会在黄河以南的地区立一幼帝,自行监国大权。” 对他二人的话朱由检半信半疑的道:“你二人空口白牙的说袁崇焕要造反,可有凭证?” 蔡、高两人彼此相视一眼,“没有,但奴才还听到一条消息可以作为凭证。” “说。” 蔡鲲道:“那两人约定后天清晨时分发起攻城战,等建奴营里的汉人死的差不多就了就开始溃逃,届时袁崇焕率领关宁铁骑出城厮杀,完全获得陛下新任,为起事做准备。” 朱由检思考着站了起来,看都不看他们就问道:“你二人可听清楚了?” “绝对清楚,绝对清楚!”两人头点的如拨浪鼓似的,见他二人神情不似作假,朱由检心里对袁崇焕的那丝怀疑开始放大。 却不见,站在殿下的蔡、高两人偷偷交换了个眼神,其中竟有窃喜之意。 如果不是天子在前,他二人只怕现在就要失态大笑了,事情竟如此顺利,天子还是太嫩了。 在后金军营地内皇太极亲口允诺,只要他们办完这事不但将他们自己的金银财物悉数奉还,还会再多给十倍之资。 如果他二人不敢在明廷为官,皇太极还可以封他们为文倌,留他们在金国效力,并当着两人的面进行许下折箭誓。 游牧民族的折箭誓比汉人爱玩的歃血为盟更有效力,在草原上违背折箭誓的人会被天神遗弃,是不祥之人,各部落都不会接纳他们。 就在两人暗暗窃喜之际,殿外突然传来的一道通报声差点让两人心脏骤停。 “启禀陛下,锦衣卫指挥使白翎求见。” 白翎! 听到这个名字的蔡、高二人如同见了猫的老鼠,原本红润的脸上顿时变得一脸煞白,甭管好人坏人谁不忌惮锦衣卫这三个字,更被说白翎还是锦衣卫的老大。 朱由检略一抬手,“宣!” “陛下,奴才二人先行告退了。” 蔡、高两人齐声告退,朱由检却是不允,“两位爱卿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得回来的消息,朕实在不敢相信这种事情,你二人可将那日所听之言一字不落的说给白指挥使,白指挥使执掌锦衣卫自能分辨真伪。” 朱由检的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蔡、高两人又不是能言善辩的东林党人,心里急的发慌却又想不出什么好说辞离开此地。 白翎穿着精致蟒袍,腰系飞鱼锦腰,头戴翼蝉冠,嘴角上的留着的一些胡茬为他增添一份成熟之气。 走到殿中央,白翎撩起裙摆,单膝跪地抱拳道:“臣,锦衣卫指挥使白翎拜见陛下。” 看着行事沉稳的白翎,朱由检满意的点了点头,“免礼平身。” “谢陛下。” 朱由检道:“你二人可以说了。” 蔡、高两人心里说不出的苦涩,让他们糊弄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天子他们能做到面不改色,让他们当面糊弄一个锦衣卫指挥使,他们要有那个能耐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朱由检眯着眼睛,狐疑道:“怎么不说?”。 蔡鲲最先调整过状态,俯首拜道:“白指挥使气度不凡,我二人为之折服,一时间竟忘了言语,望陛下恕罪。” 朱由检摆手一抬,“恕罪了,说吧。” 第188章 再起波澜 天边残阳将歇,养心殿内也显得几分阴暗。 穿着青色丝织长裙的年轻宫女拿着油灯,轻轻走到殿内各座宫灯前,将崭新的蜡烛替换进去。。 一盏盏点亮的宫灯将养心殿照的亮如白昼,宫女们缓缓退到大殿中央徐徐退下,自始至终殿内的朱由检等人都仿佛看不到她们一般。 朱由检拄着脸看着殿内的几个人,白翎闭眼听完蔡鲲、高比利两人的说辞后过了半天,悠悠的睁眼双眼,点头道:“陛下!两位公公所言该当属实,近些天来城内已经开始有流言涉及此事,两位公公又冒死从鞑子大营逃回为陛下传信,臣以为此事只要后日清晨建奴大举攻城,陛下就可以拿下袁崇焕问罪!” “可是…” 朱由检呼了口气,背着手在案桌后来回踱步,“朕总觉得还有什么问题,建奴若真与袁崇焕密谋,事情又如何宣扬出去的?还有…朕一时也想不起来了。” “陛下不必忧心。” 白翎笑着摇了摇头,“事情已经明朗了,陛下只需安心等待后日就可以,如果建奴未来攻城陛下可斩杀这两位公公以正京城百姓视听,若建奴真的攻城了陛下就不能心慈手软了。” “好吧。” 朱由检疲惫的点了下头,“你们各自回去休息,朕想一个人待会儿。” “臣(奴才)告退。” 等他们走后,朱由检呆坐在龙椅上思考着蔡、高两人之前的话,他越想越觉得两人言语空乏,却有找不到那最犀利的口子戳破两人的言论。 “启禀陛下,白指挥使求见。” 殿外传来的贾华清朗的声音,朱由检眼前一亮,“宣。” 没一会白翎重新走进殿内,不等他行礼朱由检便抬手道:“免礼,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 “陛下,那两人说话时眼神飘忽,手脚不自然,是典型的心虚之状,言语间存有漏洞,如他们所言他们听看守人的谈论得到的消息。 女真人行军身边总会带一些依附的蒙古人做扎营、做饭等事,看守汉人这种事必然是蒙古人来做,试问两个太监是如何听懂蒙古话的? 再者他们说自己是趁夜逃出来的,建奴营地距北京城足有二三十里,普通军士三五人在黑夜中尚有弄错方向的可能,他们两个太监是如何在黑夜中辨别方向的?如果他们等到天明,光靠双脚走动的他们又如何躲过四处劫掠的建奴骑兵?” 白翎一连举出了三个问题,朱由检仔细回想着刚才殿上两人的举止,仔细想想他们在白翎来了之后表现的的确很不自然,就像心里藏了什么事怕被白翎发现一般。 “那你刚才那么做是为了迷惑他们?” “然也!”白翎拱手道:“如他们二人所言,后天建奴会大举攻城,眼下就不宜动他二人而破坏大局,我城内守军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消耗建奴实力。” 听完白翎所言,朱由检满意的点了点头,“那袁崇焕呢?” 白翎道:“袁崇焕么,臣认为陛下可以信他,这事是皇太极的借刀杀人之计,袁崇焕的存在让皇太极感到不安,皇太极才要想尽一切办法除掉他,而臣这次来面见陛下所要说的事也与袁崇焕有些关系。” “快说。”朱由检催促着,他倒想知道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白翎怎么与身为督师的袁崇焕扯上关系。 “陛下近些日来城内流言四起,臣让下边的旗官着重调查此事,时至今日已经抓捕三十多个散步流言的人,他们都是北京城内的地痞流氓,这帮软骨头没进北镇抚司就把事交代清楚了。 是有人出钱让他们散步流言的,每个人负责一片区域,只要那片区域开始流传与袁崇焕有关的流言那人就能得到赏钱。” “谁给他们钱的?” “东乡街张计皮货行,臣已经调查清楚,这家皮货行早在万历年间就已经存在了,他们表面上采购北方皮货运到南方售卖,实际上是努尔哈赤在城内设立的据点,北京城里至少有七八百人与他们保持联系,源源不断的给他们提供过情报,说的严重点陈尚书如何布防可能都有人告诉他们。” “七八百人,有这么多?”朱由检有些不可置信道,北京作为首都竟然有这么多人通敌卖国,大明王朝的威信力在百姓心中这么不值钱么? “这还是只是现在,探子来报从万历四十七年与他们保持联系的多达万人了,虽然大多数人只是给他们卖过一两次情报,但仍难泯这些人的罪行。” “这帮贱民,该杀!” 朱由检咬牙发狠,听起来万历朝好像离得很远,但与崇祯朝相距还不到十年,万历朝在1620年结束,而崇祯朝从1628年开始,其中只相距了八年啊。 “那个皮货行现在怎么样了?” “臣已经让人严密监视,最近这段时日皇太极屯兵城外,出入皮货行的人明显见多,不只有多少情报通过那里送到了皇太极的面前,只要陛下下令即刻捣毁那个据点。” 朱由检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当即道:“今晚就动手,皮货行里的人无论男女老幼审讯后无论是否身负罪孽,一律处以极刑。” “是!” “还有,他们里边一定要有账本记着谁给他们卖过情报,不惜一切代价拿到账本,账本上边的人一个都不能落,抄家灭族!” “是!” 白翎铿锵应命,“末将这就去安排。” “嗯。” 朱由检摆手示意白翎退下后,自己横卧在坐榻上,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女真人的触角早在万历年间就在北京城里扎根了,还有上万人给他们提供情报,散步流言、 尤其是这些散步流言的人,他们比女真人更可恨,女真人只是在边塞用刀杀戮大明百姓,从外面捅大明的刀子,这些人就像寄生虫一样从内部腐蚀大明,让女真人的刀能插的更深些。 身为汉人出卖汉族的利益换取眼前用的到的一些银钱,一想起他们的所作所为朱由检恨得牙都痒痒。 天子一怒,流血千里,朱由检怒了北京城必将再起波澜。 第189章 锦衣夜行 夜色暗沉,古老的北京城内弥漫着一种沉闷压抑的气氛,连巡夜的衙役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不祥之气而加快了脚步,希望早点回到官署。 东乡街上,两个五城兵马司的衙役并排走在街上,左边的衙役左手按在腰间刀柄上,右手提着一盏昏黄的灯笼,灯笼上写着几个黑色大字:五城兵马司。 右边的衙役年级稍长,看那微黑发胖的脸颊和留在嘴边的一堆胡茬该有三十岁了,他的身份最高,不用像旁边的年轻衙役那般提着灯笼行走。 他两手抱着胸,昂首在黑暗中的街道缓行,他叫马二钱,因出生那日天狗吞月,时间也不吉利,家里人花了二钱银子为他辟邪请福而得名。 马二钱打小胆子就大,加上家里住的地方离菜市口近,从小他就看砍头长大,等长大了从军杀了人,胆子就更大了,要不是前两年在辽东受了伤也不至于到五城兵马司当个闲散衙役。 不过就是这样,他也没抱怨什么,他倒觉得现在这个活挺好,不用打打杀杀,隔三差五还能抓两个小毛贼得两个孝敬钱,日子倒也过的不错。 别人怕这黑暗阵阵鬼风他却是不怕,他倒觉得现在风刮的好,就算心怀叵测之人想在夜里闹事儿,也不会选择这么阴森的晚上。 年轻衙役道:“马爷这么阴森的天咱快点走行不?早点回到官署吃完热腾腾的阳春面,那该多舒服啊。” 马二钱嗤笑道:“我看你小子是怕了,这天有什么阴森的,你小子要是信我到大狱里找两个死人在他们身边睡两宿,保证你就不怕这老天爷了。” 左边衙役提起胸膛道:“怕?鸟!爷们我才不怕呢,就算出来突然出来两个贼人砍我我都面不改色。” 看着他色厉内荏的样子,马二钱踢了他屁股一脚,“瞧你那熊样,怎么会有贼人拿刀砍你,这临近午夜还敢在街上走动的,除了咱们这些当差的,一种是打更的,另一种就是……” 笼罩在黑暗中的街道里传来一阵低微的脚步声,一群人影缓缓向几个五城兵马司的衙役走来,见到他们几个五城兵马司的衙役也如同见了鬼似的 话还没说完,马二钱耳朵一颤,浑身顿时绷紧霎时间抢过年轻衙役手里的灯笼,左手提着灯笼,右手握到了刀鞘上,如同一只感受到危险的野兽一般小心翼翼盯着面前的一条小条小巷。 “马爷看见什么了?”年轻衙役被马二钱突如其来的举动弄的不知所以。 马二钱却不回答,直直的盯着黑暗中的街道,今夜乌云遮月,天地间一片晦暗,他看不清小巷里的情况但他知道巷子里一定有人。 唰… 雁翎刀缓缓拔出刀鞘带起清冷的出鞘声,马二钱舔了舔干裂嘴唇,沉声道:“出来!” 黑暗的巷子里出现一个漆黑的人影,人影缓缓向马二钱走来,走动速度并不快,却有一股说不出的气势压在马二钱心头。 人影刚走两步,身后又出现了几个人影,又走了两步身后的人影愈发多了,马二钱浑身汗毛乍起,与他同行的衙役也发现了巷子里的人,慌忙的拔出雁翎刀对准了巷子里的一群人影。 马二钱探出灯笼向看清为首之人的面目,一柄未出鞘的刀抵住了灯笼的提杆,不让他看清面目。 借着天地间的一点光亮,马二钱眼睛霎时间收缩成一条直线,那刀鞘上的是栩栩如生的春芽描文。 虽然看不清领头之人的面貌,却能见到他衣襟左右绣着两条行蟒纹,前胸有正面坐蟒纹,这是尊贵的式样,下身则是曳撒这种袍裙式服装,寻常百姓可不穿曳撒的。 腰间系着银鎁瓢方袋,看到这个袋子马二钱又抬头看着来人身上衣服,这才认出这是蟒袍! 这人身上蟒袍与皇帝所穿的龙衮服相似,蟒袍不在官服之列,而是明朝宰辅蒙恩特赏的赐服。 能穿蟒袍的人要是侍候在天子身边的贴身太监,如王承恩、刘若愚一般,他们虽然都有蟒袍,却是在成为司礼监太监之后,宫中配给的,而不是天子赐予的。 可无论是在私底下还是宫内都不穿的,只穿高级太监红色袍服。 要么是备受荣宠的大臣,天启朝有蟒袍的大臣多了,而在崇祯朝,无论是朝堂大臣还是身边近臣,天子至今还没亲赐予一件蟒袍。 这个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再看他身后的人马二钱倒吸了口冷气。 领头之人走出巷子,一脸冰冷的看着马二钱,轻轻吐出几个字,“锦衣夜行,闲杂人等速速退去。” “锦…锦衣卫。” 马二钱失声道,手里的灯笼都没提稳掉在了地上,如同见了鬼似的连连后退,拉起年轻衙役的手喊道:“快走!” “马爷你这…”年轻衙役还想再说,就被马二钱拉远了。 看着慌忙逃走的两人,白翎冷笑了声,对大明官民来说,甭管现任锦衣卫指挥使是谁,锦衣卫永远都是阎王爷下边的小鬼,见了面像是要丢掉半条命似的。 不过这样也好。 白翎冷冷一笑走出了小巷,在他身后足有上百名锦衣卫,清一色的飞鱼服、曳撒裙、绣春刀。 所有锦衣卫表情冰冷,如同毫无生气的死尸一般,他们是白翎亲自训练出的精锐之士,锦衣卫在天启朝时糜烂不堪,那时的锦衣卫除了保持着拷问、刑讯两个技能之外,如厮杀之类的技能早已丧失。 为了应付今后会出现在的各种情况,白翎从所有在京与不在京的锦衣卫中挑选精锐之士,组建了一支五百人的精锐队伍,他们白翎手里最利的刀。 白翎把手一抬,一名锦衣卫将一架精巧的手弩送到他手中。 白翎举起手弩,弩矢直指夜空,毫不犹豫的扣动机簧,锋利弩矢带着一声尖锐的长啸冲向天空。 啸声一起,原本的安静的街道上突然响起一阵密集的脚步声,街道两侧与房顶上涌现出无数锦衣卫士。、 看着仿若鬼界阴兵一般的锦衣卫士,白翎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锦衣夜行,闲人速退! 第190章 锦衣抄家 漆黑的深夜里,张记皮货行外。 成百上千名锦衣卫或是拿着绣春刀,或者拿着弩箭在围在院落外,一名锦衣卫跑到院墙下扎个马步,两手交叉。 另一名锦衣卫士将随身手弩放到身后,健步跑到墙下,踩着袍泽的手跳上了院墙,仔细观察着院子里的情况。 此时已是深夜时分,院子里非常安静安静,白日里忙碌的伙计都已经睡下,只剩下两个拿着哨棍昏昏欲睡的仆人和一条酣睡的土黄色狼狗。 攀上墙的锦衣旗官小心翼翼的将手弩从背后拿出对准了酣睡的狼狗,冰冷的弩矢泛着寒光令人不敢直视。 咻… 轻轻叩动机簧,弩矢破空而出,酣睡的狼狗感受到危险猛地跳起,还不等它叫出声,冰冷弩矢便已射进他的头骨。 狼狗登时倒地,嘴里发出呜呜两声便没了气息。 一矢中的,小旗官露出一口白牙,收起手弩后纵身跳下,绣春刀空中出鞘,刀刃随着身体的旋转划过两个仆人的喉间。 砰砰两声,两人先后倒地。 小旗官收刀入鞘取下门上木栓,在外面等候多时的锦衣卫们提刀冲进院落。 白翎背负双手,傲然走进院内,沉声喝道;“张记皮货行为建奴在北京所设之巢穴,皮货行里的人无论男女老幼悉数捉拿,下诏狱审讯,反抗者就地格杀。” “遵命!” 身边跑过的锦衣卫士铿锵应命,都不用指挥便冲向各间房舍,一名锦衣百户带着十几名锦衣卫直接冲进最中间的房舍,他们的目标是天子想要的账本。 锦衣卫入院,院内一阵鸡鸣狗叫,男人的呼喊声夹伴着女人惊恐的叫声在黑夜中响起,原本阴森诡异的夜晚倒也没那么可怕了。 院中的一间屋子里,掌柜被屋外的声响惊醒,下意识摸向身边佩刀,佩刀在手,心也安定了下来。 侧耳听着屋外的吼声,掌柜便知道坏事了,赶忙冲向房门还没等到靠近房门就被蛮横的撞开,房门大敞,十几名锦衣卫如狼似虎的冲了进来。 其中两人直接将掌柜的按倒在地,刚一倒下,掌柜还想挣扎,两柄绣春刀已然交叉横在他脖颈上。 …… 锦衣卫的抄家行动高效且快速,不到小半个时辰,皮货行里所有没反抗的人都被集中到了院前的空地上,因反抗死在锦衣卫刀下的十多具尸体也在角落里堆成了一座尸山。 院落周围上百名锦衣卫右手握在腰间刀柄上,左手举着火把,冷冰冰看着这些人。 被赶到一起男男女女们心怀忐忑的望着周围的锦衣卫,心里一阵发虚,他们这些人里就没一个底子是干净的,要么本身就是女真人,要么是为了钱与女真人勾结的汉人。 普通人面对锦衣卫尚且见之如鬼,更别说他们这些本身就心里有鬼的人了。 正中间的房舍内,白翎踩在床榻上,翻看着从屋里搜出来的账本,加上手里正在翻看的足有十几本,记载的都是皮货行里买卖交易的记录。 一笔笔进货和出货记录记载的是清清楚楚,连每年缴纳的税银都分文不少,这却不是他想看的东西。 随手撇开账本,目光看向被绑在墙角的店掌柜,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这老狗日的心理素质还真不错,锦衣卫都上门抄家了还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在那里嚷嚷道:“你们锦衣卫凭什么私闯民宅,我要向御史举发你们。” “御史?” 白翎冷笑着拍了拍这家伙通红的脸颊,“给我我想要的,免你一死。” 掌柜把脸一偏,冷声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给我我想要的,免你一死,我不会再说第三遍。” “我说了,我不懂你的意思。” “哼。”白翎二话不说,绣春刀出,掌柜的人头滚落在地,白翎看向身边一人,那人会意对门外等候的旗官们招了招手。 十几个旗官压着七八个男子走了进来,这几个男子被绳索紧缚,一字排开跪在白翎面前。 白翎提着滴血的绣春刀,踩着掌柜的人头说道:“谁给我我想要的,谁就能活,机会只有你一个,先从你来!” 说着白翎走到第一个男子身边,男子见白翎站在自己身前吓得脸色煞白,嘴唇都在打颤,连话都不说话。 “无话可说么?” 白翎淡淡的说,淡淡的挥起绣春刀,刀刃横斩而过,一颗人头落地。 “到你了。” 白领走到第二人身前,这个男子也被吓的面无人色,浑身抖如筛糠,颤颤巍巍的道:““我我我…我不知道你要什么…”” “你们掌柜的有一个账本,上面记着这些年里为你们提供过情报的人,告诉我它在哪。” “我我我我…我不知道。”伙计吓得拼命磕头,白翎轻轻叹了一声,手起刀落,尸首分离,当场毙命。 “你最好别让我失望。” 白翎走到第三人面前,面对白翎第三名男子牙齿直打颤,忙道:“我…我…知道!” “徐坤,你敢出卖老爷!”旁边两个男子勃然大怒,突然冲向这男子,其中一人的脑袋狠狠撞在了这男子的脑袋上,血当场流了出来。 不等白翎吩咐,两名锦衣旗官拔刀刺进两人后心,锋利的刀刃像刺穿一张纸似的,轻易地刺进了两人的的皮肤。 其中一个小旗官仍不解气,紧握刀柄,把插在男子身体里的刀刃又搅了两下,这下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把他带下去救治,必须救活此人。” “是!” 几名小旗官得令抬着男子的身体下去救治,白翎的目光看向了剩下几个人,“有没有要说的,说了就能活,不说的就死,我给你们十息考虑。” 说着白翎把手一挥,几个男子各有一名锦衣卫拔出绣春刀,抡起绣春刀,只要白翎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毫不留情的挥刀,地上也会多几颗人头。 “在我们掌柜床下有块砖,砖下边就是。”一个伙计承受不住这种煎熬选择了交代,死亡不可怕,等待死亡的煎熬远比死亡可怕。 白翎给手下使个眼色,几个小旗官走到床榻四周搬起床榻,床下果然有一块崭新的砖头,取出砖头,下边果然是一大摞账本。 第191章 账本到手 屋内,一名小旗官兴奋地喊道:“大人,找到了!” 小旗官们将账本全部搬出,在地上摊开逐一整理,白翎拿起一本帐本翻了翻,果然是他想要的东西,上边清楚的记载着这些年里给他们提供过情报的人。 不光有人名,还有他们的住址以及提供的是什么情报,还有从他们获得了多少银子,白翎随便翻了两篇就看到了十几个曾在天启年间为官的官员名字。 这些人有的已经乞骸骨回乡颐养天年去了,有的人至今仍站在朝堂上,还有不少武将的名字出现在账本上。 从账本上看皇太极已经对天启年间黄河以北的明军兵力部署了如指掌,还有各卫、各府的总兵、副总兵名单,连关宁军的主要将领上面也有都有所提及。 这份账本要是送到天子面前,那无论是朝上还是朝下都要掀起一阵血雨腥风,白翎合上账本吩咐道:“把这些账本带上,明日全部呈给陛下。” “是。” 白翎提刀欲走,就听一名小旗官指着几个带上来的人问道:“大人这些人怎么办?” “杀。” “是。” 白翎走到门口,冷冰冰的来了句:“贼人顽抗中不慎走水,张氏皮货行付之一炬。” “是!” …… 次日清晨,刚下朝的朱由检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养心殿,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朝上那帮大臣就像苍蝇似的在他耳边嗡嗡嗡的乱叫,弄的他起床时的好心情烟消云散。 回到养心殿,朱由检就看到案桌上的一摞账本,“这是怎么回事?” 一名侍候在旁的小太监趋步走来回道:“禀陛下,这是今早锦衣卫白指挥使送来的,严令不需我们任何人翻看。” 白翎送来的! 朱由检心头一动,坐在坐榻上拿起第一本账本仔细翻看,正如他预料的那样,是记载着买卖情报的账本。 看着账本上记载的一条条交易记录,朱由检脸色渐渐变得铁青,拍案而起怒道;“大胆!” 这帮人连国家兵力布防及人事任命都卖给后金了,最早的交易记录可以追溯到万历二十七年。 那一年,努尔哈赤以背盟为由,灭掉哈达部,擒杀猛格孛罗,并采用了蒙古文字为满语配上了字母,这是朱由检记忆里知道的,不知道的是努尔哈赤早就把触角伸到了北京。 万历、泰昌年间情报交易较少,也都是些说重不重,说轻不轻的情报,到了天启年间,上面的情报交易开始增多,情报重量也开始增加。 说到底这还是天启年间隐藏的祸根,旁边几名宦官都被朱由检这突然断喝吓得战战兢兢,在他们的记忆里,朱由检一直是个极有涵养的人,还从未见天子这样发怒。 朱由检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从新坐下又翻看了两页,突然一条记载吸引了他的注意:万历三十年十二月,翰林院编修温体仁给古籍三十二本,得银三百二十两。 温体仁! 看到这个名字朱由检眉宇间荡起一丝杀意,这老东西在万历年间就跟女真人勾搭上了。 给与古籍,明代翰林院可是负责纂修先朝实录记注的地方,里面存放着大量市面上没有的古籍,温体仁把这些东西都给女真人了,这老东西还真是胆大呢。 朱由检往后翻看,主要寻找着温体仁的名字,又发现了十几条关于温体仁的交易记录,除了交易古籍之外,还有关于朝堂人事任免的资料,先后从女真人那弄到了上万两银子。 从万历年间温体仁在翰林院的官职来看,上万两银子对温体仁而言是他无法想象的财富,交易记录一直到万历四十年,温体仁擢升为南京国子监司业才终止。 朱由检冷冷笑着,将白翎送来的账本放到案桌的抽屉里,亲自用阴阳鱼锁锁好才放心,眼下还不是动账本上这些人的时候。 至少要等到皇太极所部军队被绞杀后,他才能动上边这些人,曹操为了安定人心可以把私通袁绍的官员书信当众烧毁。 朱由检钦佩曹操的才干,但他不能允许吃里扒外的人存在,尤其是他们扒外的对象还是女真人。 锁好抽屉的朱由检看了眼司礼监送来的奏折山,也没什么心情处理了,反正里边有九成以上是弹劾陈子龙的,不看也罢。 “来人,摆驾景阳宫。” …… 景阳宫只是紫禁城里一间偏僻的宫室,以前曾住过许多妃嫔,除了偏僻一些,其他方面都挑不出什么问题。 但这里在宫人口中却有另一个名字:冷宫。 紫禁城里并没有冷宫的匾额,冷宫从来不是某一处宫室的正式命名,而是根据里面住的人而定。 一个惹恼皇帝的妃子住进去这就是冷宫,要是一个备受荣宠的妃子住进去就不是冷宫了。 在明朝被宫人们叫做冷宫的地方有好几处,比如朱由检那位便宜哥哥天启帝的成妃李氏从长春宫赶到御园西面的乾西宫一住四年,乾西宫就成了冷宫。 朱由检乘着御辇所去的景阳宫比乾西宫更偏僻,历史也更久远,这里曾是王恭妃的住所。 王恭妃受万历皇帝冷落被幽禁在东西六宫中最偏僻的宫室,整整十年不能与儿子见面,过着凄惨的日子,那就是景阳宫。 因为王恭妃死后,景阳宫再没人居住过,而不久之前一群人住了进去,景阳宫再一次热闹了起来。 朱由检坐在御辇上思考着即将发生的事,由24人一起扛着的御辇轻快而平稳的来到景阳宫外,景阳宫外甲士林立。 朱红色宫墙下每隔五步就有一名披坚持锐的亲军营卫士把守,这里的防守程度比朱由检的养心殿、乾清宫都不逊色多少。 “陛下,景阳宫到了。”宫人轻轻地唤醒快睡着了的朱由检。 “嗯。” 朱由检吐出一口浊气,从柔软的椅子上站起,看着景阳宫掉了大块漆的宫墙,眼里闪烁着一种不同寻常意味。 眼中似怒、似喜,叫人捉摸不透。 第192章 景阳宫中 景阳宫虽然住着人,宫门却是日夜紧闭,只有早晚送饭时才会打开片刻,亲军营的士兵将饭食送进去之后也要赶紧出来,不允许在里面逗留。 “陛下驾到!”随着刘若愚的一声呼喊,守在景阳宫外的卫士们拄着长戈,单膝跪下行礼。 贾华率先上前指着宫门前的铁锁道:“打开铁锁,陛下要进去。” 当值连长带着副将赶忙跑上前,两人各持一把钥匙,将钥匙捅进了锁眼,由于宫里住的人身份特殊,锁住他们的锁头也都是工部特制,只有两把钥匙都在亲军营里,外人绝无法得到。 咯吱一声,铁锁开启。 两名亲军营卫士上前使足了劲将掉了大片朱漆的宫门推开,露出了景阳宫的殿室。 朱由检带着贾华、王承恩走了进去,身后二十名披坚持锐的卫士排成两列紧紧跟随。 朱由检顾盼四周,看着周围熟悉的宫殿,以及殿室上那块牌匾,让他回想起前世的买票游览紫禁城的时候。 那时候他来过这里,不过后世的景阳宫经过修葺看着很不错,比现在这有着冷宫之名的景阳宫要好很多。 再有就是景阳宫的正殿上挂着牌匾,后世朱由检看到的牌匾上用满汉两种文字书写的‘景阳宫’三字,而现在牌匾上只有汉字。 正殿内,一群女人和三个断了腿趴在床榻上的少年齐聚一堂,女人们如临大敌似的盯着殿门,殿外的数百名亲军营卫士就为了看护他们这十来个人。 她们是皇太极现有的九个妃嫔,其中三个女人怀里各抱着一个酣睡的婴孩,那三个趴在床上半残的少年身份也呼之欲出了。 当朱由检略显瘦弱的身体走进殿内的一刻,所有女人如同见了鬼一般,眼里露出惊恐的表情。 那三个半残少年却投来愤恨的目光,怒气腾腾的咬着牙,要不是腿上有伤他们都可能扑上来掐死朱由检。 殿内弥漫着一股腐朽的味道,朱由检刚一进来便厌恶的用软帕捂住口鼻,刘若愚适时的道:“陛下景阳宫空旷多年,殿宇年久失修有些异味也属正常,这些女人进去之后把还能住的正殿收拾了下就这么草草的住了。” 朱由检点了点头,目光在这几个女人脸上逐一扫过,这些女人都是皇太极的妃嫔,其中还有皇太极的皇后哲哲。 看到那三个趴在床榻上,怒视着他的少年朱由检眉头一皱,“这是怎么回事?” 贾华道:“回陛下,他们三个是皇太极的儿子,从左到右分别是豪格、洛格、洛博会,他们三个入住景阳宫后不安分,用石块砸我们的弟兄,被弟兄们打断了腿。” “活该。” 朱由检冷冷一哂,身为俘虏却没有俘虏的觉悟,断了腿也活该。 他们三个两腿被打断又没得到及时的救治,伤口已经开始腐烂,隐隐可以闻到一股腥臭味,几只闻到腥味的苍蝇在他们身边嗡嗡乱转。 就算是在后世,腿伤溃烂到这种程度也只有截肢一途了。 朱由检背负双手走到她们面前,冰冷的目光在她们脸上逐一扫过,像是在看一群令人作呕的臭虫,“谁是皇太极的皇后?” 无人应答,女人们小心提防着他却一句话也不说,朱由检再次问道:“谁是皇太极的皇后?” 女真贵族都以学习汉话为荣,如皇太极、代善、阿拜、汤古代等人都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话,他们女人多少也会一些汉语。 “没人说么?”朱由检微微一笑,对刘若愚吩咐道:“从今天起他们的食物供给减半。” “奴遵命。”刘若愚微微躬身,有些怜悯的瞄了眼这些女人,本来宫人就对这些鞑子娘们有所不满,给的食物配给就少,再减一半不出几天就得饿的她们瘦骨嶙峋。 听到这话,一个女子坐不住了,站起来道:“我是。” “你是?” 朱由检仔细打量着她,这女人看着将近三十岁,穿着蒙古女人的红色华服,这种衣服很像多了袖子的旗袍,却没有旗袍那般优雅端庄,反而显得有几分臃肿笨重。 长相勉强还可以,只能算是中上之姿,身上那股淡淡的威严倒是真的,穿戴整齐的张皇后身上也有那种威严的气度。 她倒是那样,不过她身边的一个少女倒让朱由检眼前一亮,少女长相清秀,皮肤虽然不如汉人女子那般白皙细嫩,倒也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精致五官看上去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看到朱由检那目光不在自己身上,先站起的女子如母鸡护仔似的把少女护在身后,朱由检只得悻悻收回目光,对哲哲道:“你是皇太极的皇后?” 女子挺起胸膛,不卑不亢道:“科尔沁博尔济吉特.哲哲,皇太极正宫皇后。” 皇太极为了取得蒙古各部的支持,迎娶了很多蒙古族长的女儿,他几个女人里有一半以上都是蒙古人,包括身为正宫皇后的哲哲。 “她呢?”朱由检指着哲哲身后的少女。 “我侄女布木布泰。” 说着,哲哲把布木布泰搂得更紧了。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即过,欺负敌方主将家小,他还没那么下作,起码他自己不会那么下作。 这就是大玉儿啊。 朱由检眯着眼睛欣赏着布木布泰脸上的惶恐,他对布木布泰唯一的了解就是知道她是顺治的生母,除此之外就只知道她在电视上有个大玉儿的别名。 见朱由检目光中蕴藏的那种奇特意味,哲哲心里一片冰凉,这小皇帝看上我侄女了,这怎么可以?!! 难…难道说… 哲哲眼睛一转,难道喇嘛说的母仪天下之命是在这个小皇帝身上实现的? 哲哲心乱如麻,看着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布木布泰,心里一时间也没个准,天命这种东西她也说不准,如果布木布泰的命数是在这个小皇帝身上,那自己是否要这样护着她? 亦或者,顺应天命让侄女成为母仪天下的人? 第193章 殿内争论 几年前,哲哲与布木布泰在科尔沁草原巧遇一位喇嘛,那位喇嘛预言布木布泰会有波涛壮阔的一生,必将母仪天下。 女人母仪天下自然是要嫁给一位皇帝了,而且这位皇帝必须有丰功伟绩,麾下子民无数才能让自己的皇后当上母仪天下之名。 所以哲哲嫁给皇太极后见识到皇太极的才干,认为皇太极是布木布泰该嫁的人,她顺应天命将侄女接来嫁给了皇太极。 初时的哲哲并没想那么多,只以为自己是顺应天命,可自从被莽古尔泰带到明朝之后她的想法开始发生变化。 皇太极虽然有人主之相,也有雄主的作为,可在皇太极身边母仪天下的是自己,而不是自己侄女,除非自己突发恶疾死了,不然布木布泰的母仪天下之命也就无从谈起了。 哲哲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还算不错,也就想到侄女会嫁给一个真正的皇帝,只是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侄女的天命很有可能在明朝皇帝身上。 哲哲心思复杂,朱由检看了一会便收回目光,对哲哲道:“在这里住的还习惯么?” “还可以,如果陛下能给我们换个好点的住所并给我们一些草药的话,我想我们会更好。” 朱由检笑着摇了摇头,“话是不错的,但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你们是建奴贼首皇太极的女人和子嗣,十几年来建奴杀我汉家百姓无数,而今皇太极更是带兵打到北京城下,朕没让你们住牢房就已经很照顾你们了。” “战争不该牵连到女人和孩子,不是么?”哲哲眨了眨眼。 “这话朕原封不动的还给你,建奴杀我汉家女子的时候你是没看到,据朕所知所有被八旗兵掳去的女子都死了。 还有我们汉族的孩子,你丈夫的八旗兵把他们的脑袋砍下来挂在腰间向同伴炫耀自己的武勇,有时他们好像还吃人,况且…” 说着朱由检指了指像疯狗似的豪格三兄弟,“你认为他们是孩子?朕怎么看都觉得他们仨都恨不得冲上来咬死朕。” “陛下说的没错,鞑子最不是人,他们连畜生都不如。”贾华在旁边帮腔,刘若愚也是连连点头。 “可…”哲哲一时语塞,八旗兵所作所为她没亲眼见过,但她知道这些事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无话可说了吧。” 朱由检耸了耸肩转过身去,“朕说了朕只是来看看你们的,等这场战争结束后,皇太极如果死了朕会派人送你们回去,他要是还活着那恭喜你们,你们每个人会得到大明户籍一张。” 言语声中朱由检已然出走出,哲哲轻咬嘴唇,眉头紧锁,目视着朱由检出了景阳宫。 …… 次日清晨,朱由检早早的起床披甲,重新穿上皇帝的龙纹金甲,戴上了那顶上有真武大帝小金人的头盔。 北京城头上,朱由检带着一群武将眺望着北方大地,已经可以听到马蹄叩击大地的声音,地平线上,一支庞大的骑兵队缓缓逼近北京。 领头的是穿着黄色铆钉棉甲的镶黄旗兵,他们的不急不缓的操控战马缓缓向前行进,与周围的族人完全化为一个整体。 在他们左后是大批汉人百姓,他们被蒙古人逼迫着推动着攻城器械向前,在这些为了进攻北京而打造的攻城器械又高又大,如一只只匍匐在满蒙联军中的洪荒巨兽。 斜后方两翼是阿济格率领正白旗兵,大军簇拥中的是皇太极亲自率领正黄旗兵,皇太极骑在马上,威严的面孔面向北京城,心里再一起涌起想要将这座坚城征服的想法。 城墙上,朱由检拿着望远镜观察着满蒙联军的军阵,他一眼就看到了龙旗下的皇太极,胸膛里腾起一股杀人的想法。 只要能杀了他后金就会群龙无首,剩下那些人就好收拾了。 弄死皇太极这种事现在只能交给袁崇焕去做,这几天里袁崇焕不断派出关宁铁骑出城送信,调遣各路勤王大军形成一张大网。 等皇太极察觉到时机不对准备撤退的时候,他就陷入这张网中,不光他自己难逃一死,身边的两黄旗与镶白旗也要折损大半。 只见皇太极把手一招,一个穿着汉人衣裳的男子与一个正黄旗兵纵马冲到北京城下,到了城下那个汉人装扮的男子对城头喊道:“上边的人听着,我们陛下说只要你们开城投降,保证破城之后不杀一人,顽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条。” “死路一条?”朱由检嘴角扬起一丝弧度,对旁边伸手道:“给朕拿把枪。” 一名亲军营卫士将自己的燧发枪取下,装填完毕后送到了朱由检手中,只要朱由检轻轻扣动扳机,铅弹便会冲出枪膛直取敌人狗命。 接过枪的朱由检把枪口对准了下边那个汉人,看着准星里的敌人脑袋朱由检轻轻叩动了扳机。 砰! 一声枪响过后,火药味在空气中弥漫,朱由检望着城下那人,那人完全没想到竟会有暗枪伤人,子弹擦着他脑袋而过,把他头上的瓜皮帽打掉。 那人顾不得别的赶忙拍马而回,朱由检有些不悦的道:“角度再低一些就能打爆他的脑袋了。” 孙承宗拱手拜道:“陛下初次打枪就能打中那人头上之冠,陛下已可当神射之名了。” “老爱卿言重了,打中不过是侥幸罢了。” 朱由检摇头说着,燧发枪的精准程度还是差了一些,而且如今没有无烟火药,一枪过后的火药味真够呛人的,相比之下他宁愿用弩箭射。 朱由检转过身对身边众人道:“告诉弟兄们周遇吉将军已经攻下沈阳,辽东之地重回大明疆域,城下这些鞑子不过是走投无路来北京拼命的。” “陛下…” 知道朱由检心思的刘若愚叫出了声,天子本来是想等战争结束借着收复辽东的影响力施行新政的,现在说出来实在是太早了。 他刚开口就被朱由检抬手制止道:“没那个必要了,新政的事可以慢慢来,眼下说出来可以激励士气,让弟兄们知道与他们作战的不是凶狠的鞑子,而是一群走投无路的丧家之犬。” 说着朱由检回身望向皇太极所在的方向,皇太极也感受到一种独特的感觉,抬头望向朱由检所在的方向。 大战一触即发。 第194章 地龙作乱 北京城战云笼罩,数千里外的刘家村则是一片安静祥和。 刘家村是四川保宁府治下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村子,四川自古便是天府之国,蜀中乐土,别的地方不是大旱就是大涝,唯有蜀中风调雨顺,百姓安康。 村长刘老能坐在屋前摇椅上目送着儿子儿媳去下地干活,他的乖孙在院子里拿着木棍逗弄着家里的草鸡玩,他的老伴端着一筐咸菜梗出来,把框里刚弄好的咸菜放在屋前晒。 村中不时传来小儿嬉笑声与村民之间的问好声,一片安静祥和的氛围,完全看不出是崇祯年间该有的景象。 摇椅轻轻晃动,刘老能哼着小调心里琢磨着等入冬之后再给儿子添一房女人,也好为她老刘家再多生个种,家中人丁还是越兴旺越好。。 就在刘老能设想着家中美好未来的时候,突然一阵地面的一阵颤抖打破了他的幻想,刘老能茫然的做起来看着四周再一次感受到大地震颤的感觉,而且那种感觉越发明显。 院子里的草鸡也察觉到地面震颤,一面咯咯咯的叫着一面往前跑,小孙儿一脸纯真的追着鸡跑。 人老成精的刘老能瞳孔霎时收缩,凄厉的叫道:“地龙来了!” 刚喊出声,大地轰的一声巨响,刘老能院子前的地面咯吱吱的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屋上的砖瓦因震动掉落,一块块瓦片啷当落地摔得粉碎。 刘老能抱着小孙儿慌忙的从院子后逃去,村子里也是一片哀鸿,村子房舍倒塌一片,地面龟裂出一条条裂纹,受惊家禽四处逃窜,叽叽喳喳的叫唤着。 大明崇祯元年十月十七日清晨,四川省地龙作乱,各州府均受灾害,房舍倒塌成群,死亡人数多达数千,失踪百姓上万,蜀中全境恐慌。 …… 北京城下,皇太极眺望着北京城,挺起胸膛深吸了口气缓缓举起右臂,随即在千万将士的注视中重重挥落。 正白旗固山额真阿济格拔出弯刀向前挥落,“前军出击!” 随着阿济格一声令下,隶属于前军队列的将近三万名汉人男女在蒙古人的催促下,心不甘情不愿的推动着沉重的个攻城器械向前推进,一点点进入明军火炮的攻击范围。 几千个蒙古人与一千多名镶白旗兵混在他们当中,城墙上陈子龙拿着单筒望远镜看着不断向城墙逼近的大军,当即下令道:“全军准备,等敌人进入火炮射程炮兵营即刻发起炮击。” “遵命。” 进入守城状态的陈子龙全身心投入其中,也不管朱由检就在身边了,朱由检双手扶着墙垛,入目所见尽是黑压压的人潮,在巨大的攻城器械下人类渺小的如同蝼蚁一般。 “陛下,城上危险,还是下城暂躲一时吧。”贾华请命道,等鞑子靠近城墙,到时候弓矢乱飞,若是伤了陛下他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这个不急。” 朱由检头也不回地说着,看着黑压压的一大群人疯狂的奔向城池,呐喊声震响天地,被逼迫的汉人百姓奋力向前推动攻城器械。 前边是帝国的都城,后面是凶悍的鞑子,往前走兴许还能活下来,若是停下或者后退则他们必死无疑。 当进入两千步的射程时,城墙上的几十门定辽大炮先后发出雷霆怒吼,一发发炮弹冲出炮膛在空中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后,狠狠的轰在了满蒙联军的前军中。 开花弹在人群中炸裂,强劲的气浪将离得近的几个汉人百姓掀翻了出去,崩飞的弹片轻而易举的刺透人的衣甲。 就算穿着铆钉棉甲的正白旗兵被弹片击中也感到被弹片击中部位的铁板发出震颤,穿着革甲的蒙古人更是难以抵挡弹片,而只有一层单衣的汉人百姓,弹片直接穿透身体而出。 满蒙联军中先后腾起几米高的土浪,浓烈的火药味随风在满蒙联军中弥漫着,一些被吓傻的百姓直接瘫在地上,两眼无神的望着前方。 他们身后正白旗兵或是蒙古人一见到有停滞不前的就上去一脚将其踹翻,再恶狠狠的补上一刀。 两千步的炮击只是个开始,定辽炮射速不快,无法对满蒙联军的大军造成致命伤亡,满蒙联军丢下了将近两千具汉人尸体后进入了一千五百步的区域。 进入到这里真正的炮击这才开始,上百门迫击炮在北城墙上一字排开,一箱箱炮弹就在摆在旁边。 炮兵们将迫击炮弹从炮口放下,而后赶忙捂着耳朵侧身到一边。 砰砰砰… 连绵不断的炮弹出膛声响起,上百门迫击炮弹冲出炮膛,砸向满蒙联军大阵。 定辽炮、迫击炮与其他各种火炮共同发起炮击,进入一千五百步的满蒙联军伤亡人数急速上升,虽然其中九成以上都是汉人百姓。 轰! 一发开花弹轰在了一架井阑的中间部位,几根横木顿时被砸断,井阑车开始变得摇摇欲坠,上面的十几名正白旗弓箭手慌张的扶着栅栏,更是有人失声向长生天祈祷。 从十几米高的地方摔下去,就是铁人也得砸个变形,更别说他们还不是铁人。 “啊啊啊啊,爷爷跟你拼了!” 一个汉人男子再也无法忍受炮击的惶恐,大叫着冲向身边的蒙古兵,那蒙古兵举着盾牌防备着崩飞的弹片,完全没想到会有汉人突然冲过来。 汉人男子直接将蒙古兵撞翻,捡起蒙古兵的木盾翻身骑在此人身上,用盾牌边缘照着蒙古兵的咽喉砸下,木盾的边缘并不圆润,反而非常钝,但男子全力一击硬生生将蒙古兵的喉咙砸下去一半。 蒙古兵瞪着眼珠子,噗的一下喷出一口血箭,喷了男子一脸。 不远处的一个正白旗兵看到汉人竟敢以下犯上的杀死蒙古人,两部奔了过来,双手反握剑柄从汉人男子脊背处刺了通透。 同样的情况还在发生,自觉难逃一死的汉人男子也把命豁出去了跟身边的鞑子拼了,更多的汉人百姓则是开始溃逃。 一个人逃跑就能带动十个人逃跑,十个人带动百人,百人逃跑就是全军溃败的开端。 第195章 袁崇焕惊 城墙上,袁崇焕站在朱由检身后与他一同看着城下局势,眼前的场面让他惊呆了,他做梦都想不到,竟会有射速如此快的火炮。 最开始有人告诉他迫击炮可射一千五百步,炮弹如狂风骤雨一般倾泻而下,他是不信的,以为所谓的迫击炮就是换了个样的虎蹲炮,至于一千五百步,炮弹如狂风骤雨不过是夸大之词。 但是今天亲眼见到了迫击炮的威力,袁崇焕彻底震惊了,入目所见,炮弹落下的间隔极短,如此的短的间隔根本不够满蒙联军前行多远。 更不要说这还是光是迫击炮的威力,城头上的辽炮、红夷炮以及其他一些类型的火炮也在不断发射炮弹,如今城下是被鞑子驱使的汉人百姓。 就是换成建奴最精锐的两黄旗上,想靠近城墙也得付出一半以上的伤亡,袁崇焕震惊的同时也明白了,周遇吉为什么能攻下沈阳。 运气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有了这种火炮。 若是选一支敢死之军带着一千门这样的火炮岂不是能灭了建奴全族? 这个想法在袁崇焕脑海中一闪即过,乍一听这个想法似乎不错,但经不起琢磨,迫击炮射速如此之快,消耗的炮弹数量也是一个天文数字。 运送炮弹就要用很大一部分民力,就算大军行进可以带着相当数量的炮弹,也无法追上以骑射见长的女真族,不过依法进军,倚火炮之威步步为营倒也是可以的。 就在袁崇焕琢磨着怎么步步为营收复昔日丢失之土的时候,城下的满蒙联军终于逼近了城墙一百五十步。 一百五十步的距离是火枪与弓箭的主场,冲到这个距离的满蒙联军也付出了将近两万具尸体,其中九成以上都是汉人的,女真人和蒙古人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被他们驱使的汉人百姓死的死、逃的逃,现在挡在前面已经是蒙古兵,明军火枪手将枪口对准城下鞑子,毫不留情的扣动扳机。 一声声枪响中,城下鞑子倒下了一片,一枪射过,火枪手们赶忙推到后边重新装填弹药,这些火枪手都是驻守在北京周围的五个警备团的兵卒,在陈子龙的训练下装填速度很快。 火枪手不停的射击,新近招募的兵卒也不甘示弱,他们拿着强弓,张弓对准了城下,大批箭矢漫天飞起,向着城外攻来的军队射去。 要训练一个合格的弓箭手至少要一年光景,可在攻城战中城下敌人站的较为密集,只要箭矢能带着劲锋射出去就够了。 箭雨落入狂奔中的鞑子人群中,许多蒙古兵中箭倒地,惨叫声不绝于耳,身边其他人仍然发足狂奔,一直大步奔到高高的城墙之下,竖起云梯,如攀附的蝼蚁般飞速向上爬去。 一个正白旗兵率先攀上云梯,看着几步之遥的明军火枪手他脸上浮出一丝狰狞的冷笑,他怒吼着纵身跃起,向着不远处的城墙跳下去,钢刀在明军火枪手惊恐的目光中落下。 明军火枪手连檐帽带脑袋被劈成了两半,几个刀盾手顿时迎了上来,几个刀盾手围着这个正白旗兵,一时间难以拿下,反而被这鞑子反杀了两人。 城墙上其他各处也有女真人或者蒙古人登上城墙,双方将士猛烈的拼杀在一起,满蒙联军的士兵几乎是刚跳下云梯就会遭到一个或者几个明军士兵的攻击。 很多在云梯上还没等跳到城墙上的正白旗兵就中枪倒地,从云梯上摔落砸在同伴的头上,不过更多的正白旗兵仍然奋不顾身向上爬去。 城墙上炮弹、铅弹、弓矢不停的倾泻在满蒙联军军中,带起大片血腥,惨叫声、兵器撞击声到处震响。 两边的战士如一大群蚂蚁相交织在一起,在城墙一线厮杀啃咬,血腥味随风飘散,传到每一个人的鼻中。 远处皇太极骑着战马,望着远处那血腥激烈的战场,暗暗心惊。。 他开始理解莽古尔泰为什么守不住沈阳了,明军火炮如此厉害,就是自己带着正黄旗守沈阳也不一定守得住。 明军连绵不断的炮击非但没有动摇皇太极那颗征服的心,反而愈发坚定了他的信念。 他绝不能劫掠一番就回去,那样只会遂了明人的心愿,这次他要是退了明军必然会加强边关防务,以后再想突袭进入明朝内地,难度是这次的十倍不止。 而明军在其强大国力的支撑下,只要几年时间就足以将这种火炮大规模装备全军,到时候可能连明朝卫所兵都敢走出邬堡追着他们打了。 眼见自己的正白旗兵越死越多,阿济格忍不住出声道:“陛下差不多了。” 阿济格也能看清楚战场的局势,他的正白旗兵已经快折损近千人了,蒙古兵也死了一大半,抓来的汉人更是一个不剩。 用如此大的代价就为了让明朝小皇帝产生疑心,诛杀袁崇焕,年轻的阿济格实在是不赞同这种方式,且不论明朝小皇帝会不会起疑心杀袁崇焕。 就算杀了又如何? 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杀掉袁崇焕,他们就高兴了么? 关宁锦防线已经不是他们族人主要的攻击目标了,辽东才是,他们族人最直接的敌人也不是袁崇焕,而是那个周遇吉。 皇太极把族人的伤亡看在眼里,心里刀扎似的难受,女真族人死一个少一个,在攻城战中这么消耗实在不知道,抬手道:“鸣金收兵,我们走。” 说完率先调转马头,带着自己的戈什哈和一杆绣着金龙的皇旗向远方撤去,他必须率先撤退才能让城上明军相信他皇太极是心生畏惧,连大军都顾不上了才慌忙后撤。 “鸣金收兵。” 阿济格交代了声跟着皇太极而去,清脆的金铁声吸引了前方士兵的注意,正在攻城的士兵见到皇太极的皇旗后撤不由心生恐惧,心里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原本一往无前的气势被打断,城墙之上响起浑厚的战鼓声,双方士气此消彼长之下,明军士兵抓住机会将登上城墙的女真人赶了下去。 第196章 积你抬煤 “退了!鞑子退了!” 一个明军士兵指着远处惊喜的叫道,身边其他士兵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皇太极的龙旗越来越远,无不大喜。 明军将士士气高涨,装填弹药的速度也快了不少,新近招募的兵勇见鞑子退却也都鼓足了劲张弓搭箭,对这鞑子后背射去。 先前一直装填炮弹的炮兵们也终于能休息一会,迫击炮射速快不假,但高射速带来的就是炮管发热。 射的越快,炮管越热,炮管一热就有炸膛的危险,炮兵们用过了凉水的毛巾擦拭炮管,为炮管降温。 朱由检身后的袁崇焕见到鞑子退去不由的眼前一亮,当即抱拳请命,“陛下,末将愿率关宁铁骑出城追杀。 “袁爱卿以为此时追杀时机妥帖?!” “万分妥帖,陛下请看。”袁崇焕指着溃散的鞑子道:“贼首皇太极的旌旗远遁,旗下两黄旗紧紧相随,不似作假,城下这些鞑子为了活命连武器都不要了,绝对是真的退却,此时出兵正好可扩大战果。 末将只要千余铁骑,就可取得战果,望陛下恩准。” 袁崇焕声音中透着激动,朱由检看了眼他,轻轻地来了句:“如此,你便去吧。” 说完转身走下城墙。 朱由检这句话让袁崇焕愣住了,他不明白天子这句话的意思,也没加以深思就敢去调兵了,为将者要抓住任何一个战机。 城下的鞑子正在溃退,一分一秒都浪费不得。 关宁骑士们在城内等候多时,袁崇焕一声令下,一千多名关宁骑士拿起三眼神铳,骑上披了重甲的辽东战马,在袁崇焕、黑云龙两人的带领下冲向城外。 关宁铁骑冲出城外,前方的骑士们将三眼神铳对准逃跑的鞑子,点燃火门,铅弹冲出枪膛,浓烈的火药味跟着腾起。 铁蹄叩击大地的沉闷声响伴随着枪响在城下回荡,城上守军们看着关宁铁骑们的骁勇,无不震惊感叹。 军士们幻想着要是现在在城下,骑战马,披重甲,用神铳的是自己那该何等畅快,但他们也只能想想了,关宁铁骑为重骑兵,重骑兵的铠甲、武器加起来足有五十来斤,一般汉子穿上挥不了几下就没力气了,而明朝军中的披甲步兵装备,全套下来也就二三十斤。 三眼神铳声如雷霆,其势惊人。 实际上三眼神铳是比火绳枪还落后一个档次的火门枪,一般要两个人一起才能完成火门枪的发射,但两个人共用一杆火门枪很不方便,特别是骑兵,根本无法两人操作。 关宁骑兵的三眼神铳就只有一次射击的机会,如果是在旷野上与八旗兵作战的话,这一次机会显然是不够用的,但面对用两脚逃窜的鞑子却是够了。 黑云龙眼中放射着灿然光芒,高举长枪,放声大喝,带着斗志昂扬的关宁骑兵冲到鞑子身后,照着一个逃跑的正白旗兵的脊背狠狠刺出长枪。 锋利的枪尖带着黑云龙全身力气和战马冲锋的势能轻易刺透正白旗兵的棉甲,枪尖透胸而过,黑云龙一抖长枪,收回长枪,目光锁定了另一个鞑子。 高大强健的战马带着黑云龙在敌军中肆意穿梭,长枪漫天狂挥,溅起片片血光,当者披靡,就算有人抱着必死信念回身阻挡,也挡不住黑云龙的长枪锋芒。 身后的关宁骑兵们完成一轮射击后,抡起三眼神铳照着鞑子的后脑砸去,凡是被砸中的鞑子脑袋嗡的一下,眼前看到的景象开始涣散,身体无力的倒下。 他们的头盔可以防备流矢、弹片却对钝击无可奈何,能保证他们的脑袋不被砸开已经很不错了。 强健的战马冲进逃亡鞑子人群中,将他们的逃亡队列撕裂,沉重的三眼神铳高高扬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光,重重的砸在鞑子的头上。 砰! 一声闷响中,一个戴着皮帽的蒙古兵脑袋被砸中,那蒙古兵当场倒地没了气息。 一千多关宁骑兵在鞑子中来回冲杀,斩杀鞑子无数,看的城上守军无不热血沸腾,大声叫好。 养心殿前,披头散发的蔡坤只穿着一身白色里衣跪在殿前,神色戚戚,高声喊冤,喊冤声在养心殿前回荡,殿前甲士丝毫不为所动。 喊了一阵见没人理他,蔡鲲也不喊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今早为什么会有锦衣卫上门把他押到殿前。 难道事情败露了,没理由啊? 蔡鲲不明所以,两名锦衣卫手按绣春刀一左一右的站在蔡鲲身边,等待天子回宫下令。 伴随着一阵轻快的马蹄声,朱由检奔到殿前翻身下马,指着蔡鲲道:“怎么就他一个,还有一个人呢?” 一名锦衣卫道:“回禀陛下,另一人负隅顽抗,被小的当场斩杀,头就在午门外。” “嗯。” 朱由检点了点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蔡鲲,“蔡鲲你可知道犯了什么罪?” “奴才不知啊陛下,奴才不知。” 蔡鲲急声说着,膝行到朱由检跟前,还没能他的脏手摸到朱由检的甲裙就被贾华一脚踹翻。 蔡鲲哎呦一声惨叫,捂着脸凄惨的立起身子就听朱由检清冷的声音传来,“蔡鲲,你真以为朕不知到你在建奴那边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么?” 听到这话蔡鲲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比京城妓馆里的姑娘还白上几分,见他这幅模样朱由检彻底信了白翎的分析,此人若是心里无鬼,何至于如此表现。 “蔡鲲朕念你是信王府的老人,给你留个全尸。” 话声中一柄绣春刀的寒刃从蔡鲲胸口透出,蔡鲲惊愕的看着胸口处半截刀刃,瞳孔中透着深深的惊恐与不甘。 朱由检蹲在他身前,抓着他散乱的头发与其对视,“有什么遗言说吧,朕会让人带给你家人。” 蔡鲲嘴巴一张一合,艰难的说道:“奴老家有一胞弟蔡积以抬煤为生,请转告他告…积…你抬…煤…” 话没说完蔡鲲脑袋一耷,没了声息,朱由检愣住了,“积你抬煤?” 第197章 极难对付 满蒙联军营地内,皇太极穹帐内。 皇太极阴沉着脸,随手将绣有金丝的头盔扔到一边,愤愤的坐在卧榻上,今天见到一切深深折磨着他的神经。 连绵不断落下的炮弹,被炸裂残肢,倒在冲锋道路上的正白旗兵,以及北京城的高大坚固都深深折磨着他。 就算早就决定好付出一定伤亡,让崇祯皇帝对袁崇焕心生芥蒂而杀了他,可亲眼看到他的士兵前仆后继,死在明军的炮火之下只为袁崇焕一人之死,他的心里跟刀扎一样难受。 在来之前他以为明朝军队不堪一击,就算是守卫帝都的京城兵也该是如此,只要他们肯付出伤亡一定能攻克明都北京。 现在,铁一般的事实向他证明,就算他把两黄旗派上去攻城,也无法攻克北京城,最多只能杀个几万明军兵卒。 用两黄旗换几万明军的死亡,不值。 皇太极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到地图前,看着大明北方的地图思索着大军下一步该何去何从? 就常理来说他既然无法攻克北京,就应该劫掠一番返回草原,但现在返回草原很可能就没机会再回来了。 理智告诉他,他们不能撤,一定要遏制住明朝,不然再过几年他们女真族就要面临亡族灭种之灾了。 皇太极的目光在黄河以北逐一扫过,一时间竟不知道他大军该去哪里,大同府那边情况不明,林丹汗那老狐狸只会作壁上观,绝对不会出兵。 至于其他地方,情况不明,大军一旦跑起来,黄河以北的明人势必会迁入到附近城池中,皇太极也不可能挨个城池去打,他们也付不起那个伤亡。 就在皇太极思索之际,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就听周钲的声音传来,“陛下,那袁崇焕果真如我们所料出城追杀,这下袁崇焕命不久矣了。” 满含喜意的声音极大程度的刺激了皇太极脆弱的神经,皇太极下意识摸向了自己的刀,想了想又松开了,“让他进来。” 说完,皇太极眉宇间忧愁尽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番喜色,向进帐的周钲迎了上去,“周卿智计超群,寡人佩服。” 周钲躬身拜道:“陛下过奖了,奴才为陛下分忧不过是分内的事罢了。” 话是这么说,脸上却是毫不掩饰的得色,皇太极礼贤下士,亲自把周钲扶到座位上,自己才回去问道:“周卿以为,袁崇焕要多久才能丧命?” 周钲沉吟片刻道:“可能现在那崇祯小儿就已暴跳如雷,把袁崇焕捉拿下狱,不过要斩袁崇焕还需得几天,陛下可稍安勿躁。” “哦。” 皇太极了然的点着头,看向周钲的眼神里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杀意,只是被他隐藏的很好,周钲又低着头没发现皇太极眼神里的变化。 “周卿以为,我军下一步该当如何?是倾尽全力猛攻北京,还是应该游荡作战,逐一击破来北京城下支援的明朝军队?” “奴已有良策。”周钲说着走到地图前,指着地图上北京道:“陛下可先等几日,等城内探子传来袁崇焕被杀的消息后,大军装作退却的样子一分为三,三路兵马中的两路各去一方击溃支援的明军兵卒,另一路则由陛下亲自率领去昌平。 小小昌平代善大人竟久攻不下,其中必有隐情,陛下可亲自去看看。” “之后呢?” “之后就该由奴才行事了,北京作为都城听到我大军退却的消息后,要不了几日就会开启城门,到时奴才愿带百十勇士扮作商旅为陛下夺下一座城门,届时陛下率大军冲来就可。 明人火炮是厉害却也打不到城门洞里,只要陛下率大军进了城,则大事定矣,到时陛下活捉崇祯小儿,屠了北京城,则大明必乱,我大军在河北之地大有可为啊。” 周正一番夸夸其谈,皇太极深以赞同,就眼下的形势而言,周钲所言的确是最好的办法,看来这个汉人奴才也不是一点用没有,就是太招人烦了。 …… 紫禁城,养心殿。 朱由检站在沙盘前,看着地图上一个个兵人,微冷的眸光中暗含杀意,大明甲士百万,河北之地的常驻兵马就有三十多万,虽然九成以上都是卫所兵的,但也不乏敢战之士。 河北与西北两地民风自古以来就彪悍,古时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 从春秋战国,齐鲁赵燕,都曾是一时霸主,胡服骑射的赵国一度是西方秦国最大的对手,如果长平之战是赵国获胜,秦国就算还能统一天下,也要推迟个几十年。 就算那一战赵国败了,也不是秦国所能推平的,同时赵国士兵也给秦国造成了极大伤亡。 到了汉朝,河北更是百战之地,隋唐之后,又是天下纷争之所,各个朝代大都是以北统南,少有如朱元璋这般从南打到北的。 这种民风到了明朝也是一样,河北人多是出了名的悍勇,敢打敢杀,多率性汉子,只是近些年来大明军队内部腐朽,不堪作战,军中士卒疏于操练,才导致战力底下。 大明北方军队能用来围杀皇太极的兵力有20万左右,这个数字看着挺多,但也不一定能围杀的了那些女真人,女真人骁勇善战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们的统领皇太极。 想到皇太极,朱由检就感到一阵头疼,作为努尔哈赤的好儿子,顺治帝的亲爹,大清国的构建者,皇太极无疑是一位优秀的领导者。 他将原始的后金变革为强盛的大清,他使出浑身解数强大了后金国,了解一定历史的朱由检毫不怀疑皇太极的能力。 可以说只要皇太极带着正黄旗兵发起冲锋,亚洲是没有敌人能够挡住他们。 原历史上打败皇太极的还是悲伤和他自己的身体,皇太极在五十岁时他心爱的宸妃死了,他的身体就变得虚弱,又挺了一段时间皇太极猝死于盛京后宫。 面对这样一个君主和敌人,朱由检不得不严肃起来,可以说皇太极一个人是朱由检与袁崇焕两个人的合体,同时具备两人才能,极难对付! 第198章 夜袭大营 沙盘上是袁崇焕设计的战局,二十多个兵人隐隐对皇太极形成合围之势,从沙盘上看离的很近,实际上最近的一支军队都与皇太极保持至少八十里的距离。 朱由检观看沙盘之际,刘若愚压着步子走进来,轻声说道:“陛下,袁崇焕在殿外求见。” “宣。” 刘若愚俯首退去,没一会卸了甲的袁崇焕健步走了进来,“臣袁崇焕拜见陛下。” “袁爱卿有什么事?” “启奏陛下,臣出城厮杀斩敌酋四百,活捉二百。” “还有活捉?”朱由检目光从沙盘上收回看向袁崇焕,袁崇焕解释道:“一半建奴,一半蒙古人。” “不错。” 朱由检微微一笑,“自努尔哈赤造反以来,我大明还从没俘获上百建奴,此战爱卿居功至伟啊。” “全赖陛下天恩,臣不敢居功。” “是你带着关宁铁骑出城冲杀的,朕有何恩,朕知道关宁铁骑自有奖罚制度,此战每人给双倍赏银。” 袁崇焕闻之大喜,“臣代弟兄们多谢陛下。” “行了,袁爱卿此来不只是为了说这事吧。” 朱由检似笑非笑的看着袁崇焕,那微眯的眼神仿佛要将袁崇焕看穿一般,袁崇焕道:“陛下,此番建奴败退,士气必然受挫,连他们精锐的两黄旗也会士气不振,臣请命今晚率军夜袭建奴营地。” “夜袭…是不是冒险了些。”虽然朱由检不是武人,但他也知道夜袭这种事危险性极大,稍有不慎就会导致惨败而归。 袁崇焕道:“陛下,您之前令周遇吉将军奇袭辽东,这事的危险性可远大于夜袭。” “这倒也是,高风险高回报么。”朱由检自顾自的说着,而后才对袁崇焕道:“如果这是在锦州,袁爱卿是不是已经下令准备夜袭了。” “然也。” “那就去吧,你是为将之人如何用兵朕不如你,夜袭如能建功,朕重赏。” “谢陛下。” …… 是夜,皇太极营地内。 此时已将近午夜时分,今天刚打了败仗,巡逻的哨骑也没什么精神,都早早的回营休息,现在都已睡下。 只有少数睡不着的八旗兵几个人聚在一起,光着膀子围坐在篝火旁,一边饮酒一边低声谈笑。 辕门前,几个正白旗兵拄着长枪长矛,昏昏欲睡,负责守卫辕门的他们根本没想到,或者说也没想过明军会来夜袭大营。 在他们很多人记忆里明军上一次玩夜袭还是辽东总兵李成梁在世的时候,李成梁死后了,努尔哈赤以七大恨起兵,自那之后从来都是他们女真人夜袭明营。 大营五里之外,袁崇焕带着八千多名关宁骑兵缓缓向前行进,大军人衔枚,马裹蹄,莫不吭声向前行军,清冷的月光照耀在将士黝黑的铁甲上,反射出一片片光洁的月光。 袁崇焕骑在马背上,一向喜行不露于色的他也露出了激动的表情,隐藏在护心镜下的心紧张激动的跳动着。 今晚的夜袭如果成了,明军就能化被动为主动,四正六隅十面张网的战略被皇太极突破的可能性也就越小。 大军缓慢的来到女真营地一里之外的时候,一名骑兵举着火把来到袁崇焕身边。 摇曳的火光下,袁崇焕的略显清瘦的面庞显得十分妖异,他擎举长剑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弟兄们,前面,前面就是侵犯边疆,祸害我大明百姓的建奴,尔等可愿与我杀将过去,拿鞑子的狗命换酒肉吃啊?” “大人您就下令吧,咱关宁铁骑没一个软蛋。” “杀鞑子,吃酒肉!” “杀鞑!杀鞑!” 关宁军骑士们士气高涨,全然不把即将面临的战争放在心上,袁崇焕的目光在视野所能见到的骑士脸上逐一划过,长剑向前挥落,“碾碎他们!” “吼!” 关宁铁骑一声呼喝发起冲锋,沉重的马蹄声惊醒了守卫辕门的几个正白旗兵,一个正白旗兵见到有人敢来袭营,当即从箭囊中抽出一支鸣镝箭,张弓对准了漆黑的夜空。 咻… 鸣镝箭冲入夜空,带起一阵尖锐的长啸,营地内未睡的士兵听到鸣镝声响,匆忙拿起身边刀剑,睡梦中的八旗兵也被同伴叫醒。 听到有人劫营,他们拿起武器,连甲胄都不穿的冲出军帐。 黑云龙一骑当先,率先冲至辕门前,领头的正白旗兵躲在木栅栏后面,目光对准了领头的黑云龙,迅速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羽箭,张弓对准了黑云龙。 辕门前就这几个守卫的正白旗兵,黑云龙自然能发现躲在寨墙后的那人,他横握长枪,枪尖微微扬起,用力将其掷了出去。 枪锋刺透空气,正白旗兵还未放弦,长枪就已当胸刺了过来,沉重的长枪带着黑云龙的力量,直接把他钉在地上。 黑云龙抽出雁翎刀,在战马冲过一个正白旗兵身边的时候,黑云龙轻轻一挥,都没用多少力气,刀刃就在战马冲锋势头的加成下,轻易的削下鞑子的脑袋。 辕门前的几个正白旗兵没形成什么抵抗就被关宁铁骑轻易突破,数千关宁铁骑如虎狼般冲进女真大营,慌忙出帐的女真人见到袭营的是关宁铁骑,气势顿时弱了几分。 再看到身上和战马身上的森森铁甲,而自己身上连块铁片都没有,气势顿时弱了下来。 如果是明朝军队面对铁甲骑兵的冲击,只怕还没等他们冲过来自己就已经先崩溃了,而草原人的好斗血液依旧让这些女真人拿着武器迎了上去。 冲在前排的关宁骑士们将三眼神铳对准了挡路的鞑子并点燃了火门,连绵不断的枪响声中,几十名鞑子中枪倒地,他们中只有一小部分人被击中要害。 更多的则是被击中身体其他部分,在战场上这已经够了,疼痛感袭扰着他们的神经,那种痛楚已经足够让一般人失去战斗力了。 即使是凶悍的女真人也只是艰难的想要站起来,却很难做到,随着他们的动作,中枪的部位流血不止,有几个大腿中弹的女真人刚一站起就摔了下去。 不是所有人都能在中箭或中枪后还有足够坚强的意志力重新站起来,能继续进攻就更少了。 第199章 一片混乱 女真大营因关宁铁骑的冲击而变得一片混乱,中枪的女真人捂着伤口在地上痛苦的蜷缩着身子,更多的女真人拿着兵器悍不畏死的冲向关宁骑兵。 他们眼神中透着狂热的神采,杀戮让他们感到兴奋,他们的文明落后,但正因为野蛮落后的文明让他们丝毫不畏惧死亡。 一个光着膀子的鞑子拿着修长的弯刀冲向关宁骑兵,一个关宁骑兵目光锁定在他身上,冲至鞑子身边时抡起三眼神铳照着他的脑袋狠狠砸了下去。 鞑子举刀想挡住这一击,裹挟着战马冲锋之势的三眼神铳直接把他连人带刀砸飞三五步之遥,没有铠甲防护的背脊在地上磨出一道血痕。 龙帐内,一名戈什哈慌张冲进帐内禀报道:“陛下,明狗来袭营了!” 因为心中焦虑,睡的很轻的皇太极听到袭营二字顿时清醒了过来,蹭的一下坐起来指着戈什哈道:“你刚才说什么?” “陛下,明狗夜袭我军大营,都是袁贼的关宁骑兵啊陛下。”戈什哈慌张的说着。 袁崇焕?关宁骑兵?! 皇太极先是一愣,惊讶袁崇焕居然没被崇祯小儿捉拿下狱,下一刻便反应过来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抽出枕下佩刀,提刀走出帐篷。 守卫的龙帐的三百名正黄旗牛录他们穿戴整齐,手持刀枪,腰配弯弓,均是一脸忧愁望向前方。 仅穿着一身金色里衣的皇太极站在龙帐前极目远眺,却见大批骑兵纵马奔驰而来,黑暗中影影绰绰,也看不清有多少人。 黑暗之中,八旗兵如无头苍蝇般到处乱窜,完全没形成有效的抵挡,全凭着一腔勇气散乱抵挡着,多被强大的关宁铁骑冲散。 无数女真人被三眼神铳砸中脑袋导致颅内出血,当场死亡,到处都是女真人的嚎叫声,让大营里的其他八旗兵闻之丧胆,心神不稳的举刀四顾,仿佛黑暗中到处都隐藏着敌人一样。 而关宁骑兵在黑云龙、袁崇焕的带领下气势如虹的向前冲锋,轻易的撕开了女真人防线,关宁骑士们脸上泛着畅快的笑容。 骁勇善战,或者说野性难驯的鞑子下了马也是不堪一击,他们唯一有不过是不要命的勇气罢了。 就在大军冲杀之际,黑暗中迎面冲来一支骑兵,为首的是一个年纪不大的镶黄旗少年,那少年抽出三支长箭搭在弓弦上,嘶嚎着放开弓弦。 三支长箭如迅雷一般划过空气,直射入关宁军中,左右两支羽箭射在两个关宁骑士的胸膛上,两名骑士顿时摔落马下。 中间的箭矢直奔黑云龙而去,黑云龙虽然发现有人张弓对准了他,有心阻挡可他的刀还是晚了一步,电光火石间黑云龙身子往旁边一偏,想用环臂铠来阻挡箭矢。 女真人的箭矢难以穿透重甲,在草原上他们箭矢足够用了,草原人没有足够铁器组建出一支庞大的重甲骑兵,但面对关宁骑兵的时候,鞑子不得不避其锋芒, 重骑兵的铠甲只有兵箭,也就是行伍士卒口中的破甲箭才能穿透,破甲箭为铁制造,极为沉重,即使是女真人中也少有能使用此箭的。 当肩膀处传来痛楚,黑云龙低头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左臂,那射来的长箭竟射穿他的环臂铠,扎进了他的血肉中,那黝黑的箭身泛着点点寒光,是破甲箭! “明狗去死!” 黑云龙震惊之际,射出破甲箭的镶黄旗少年依然冲刀他身前,长柄马刀在空中划过一轮圆月向黑云龙当胸斩去。 黑云龙把雁翎刀竖在胸前慌忙进行格挡。 铛… 清脆的利刃交击声中,黑云龙整个被镶黄旗兵击飞,身子直接向后飞了出去,砸在了地上,大口喷吐鲜血。 “哼!” 马背上的镶黄旗少年,也就是瓜尔佳.鳌拜冷哼一声,也不管黑云龙的死活,继续抡起长柄马刀斩向关宁军骑士。 作为大金国巴图鲁,鳌拜力气奇大,连三四十岁的女真壮汉都找不出几个能在力量和速度上胜过他的,他出手狠厉,角度刁钻,就往关宁骑士的脖颈处砍。 那里是头盔与身甲的连接之处,存有缝隙,抡起的马刀在战马冲锋的加成下直接砍下一个关宁骑士脑袋。 鳌拜身后几百名镶黄旗兵见鳌拜如此神勇无不大受振奋,跟在鳌拜身后嗷嗷叫的往前冲,关宁铁骑原本一往无前的冲锋势头受到阻拦。 一名关宁骑士见前方攻击受阻不得已降下了冲锋的速度,心急如焚的他突然看到身边被木棍支着的火盆,心里突然有了主意。 这是女真人为了照明弄的火盆,女真人少有精通阵法之人,加上他们也没想到会有明军来袭营,帐篷离火盆不过三十多步的距离。 这点距离对关宁骑士而言根本不算什么,想着,这名关宁骑士用三眼神铳砸飞身边的火盆,被砸飞的火盆刚好落在不远处的营帐上。 烧红的炭火点燃帐篷,顿时引发火灾,一个火盆就是一个火源,而关宁骑兵周围足有几十个火盆,有放火想法的骑士也不止一个! 一个个砸飞的火盆点燃帐篷引起大火,营地里一时哀嚎不断,火光中隐隐可以见到几个身披烈火,奔走哀嚎的女真人。 鳌拜的阻拦给女真人争取了宝贵的时间,反应过来的女真人在各自牛录的喝令下组成防御阵型,通常是百十名弓箭手聚在一起张弓对准了关宁骑兵。 许多使刀的女真人红着眼冲向关宁骑兵,抡起战刀砍断马腿,马身上有铠甲,马腿可没有,因受阻而速度变慢的关宁铁骑,不可怕! 许多关宁士兵正要杀死敌人突然被砍断马腿而栽倒落下,落下去还没等反应过来就有几把刀砍在他们铠甲上。 “撤退!撤退!” 见到如此情况袁崇焕不得已下达了撤退命令,今晚的袭营至少杀了四五百个鞑子了,这已经够了,继续冲锋只会消耗自己的有生力量,加上引起的大火,女真人整个晚上是别想休息了。 第200章 惑敌之计 翌日,清晨。 金銮殿前广场上,朱由检纵马在广场上肆意奔驰,贾华等十余骑紧随其后追赶,朱由检骑在马背上张开双臂,感受着清晨的微风划过耳畔的感觉。 半个时辰前他睡醒就听宫人来报,说昨晚袁崇焕夜袭建奴营地打了大胜仗,斩了几百鞑子还烧了建奴大营,朱由检心里激动,连喝三碗燕窝粥后跑到金銮殿前跑马。 刘若愚带着几个小太监在一旁观看,刘若愚一边看一边给身边的几个小太监指点道:“瞧瞧,陛下那骑术多俊啊,唉唉唉看陛下那个纵马扬鞭的动作,这要是被城里那些待字闺中的姑娘们看见非迷疯她们不可。” 几个小太监在刘若愚身后连连点头附和着:“大人所言极是。” 刘若愚看的起劲的时候一名蓝衣小太监趋步走来,恭敬的道:“大人,袁崇焕在外求见。” 袁崇焕! 听到这个名字刘若愚不敢怠慢赶忙小跑上去,喊道:“陛下,袁崇焕宫外求见。” 马背上朱由检恣意狂笑,听到刘若遇的喊声马鞭一甩,“让他进来。” “是。” 诏令传下没多久,穿着大红色官袍的袁崇焕在两名蓝衣小太监的引领下来到广场上,见到袁崇焕到来,朱由检调转马头,纵马冲向袁崇焕。 引领袁崇焕入宫的两个小太监吓得赶忙闪到一边去,唯有袁崇焕跟没看到似的,手里拿着象牙笏板,默不作声的站在原地。 在战马即将撞到袁崇焕的前一刻朱由检猛地勒住缰绳,白龙驹咴儿的一声嘶鸣堪堪停下步伐,停下的白龙驹用粉嫩的舌舔着袁崇焕白而清瘦的脸颊。 “袁爱卿定力不错啊。”朱由检笑着翻身下马,随手把马鞭丢给侍卫。 袁崇焕把脸一偏,宠溺的抚着白龙驹脸颊,淡淡的道:“臣知道陛下不会杀朕。” “可朕不擅骑术,若刚才朕没及时停下战马你就被撞飞了。” “那样陛下会赏臣一个世袭爵位,诸多金银美女,臣就可以直接回乡颐养天年了。” “那倒是。”朱由检点了点头,袁崇焕也将白龙驹交到了侍卫手中,与朱由检在广场上缓步行走。 朱由检呼吸着清爽的空气,微微笑道:“袁爱卿昨晚另建功勋了,朕心甚慰,朕已经决定待剿杀皇太极后封你为石碣县世袭子爵,食禄千石,到时你的子爵府牌匾朕亲自给你提笔书写。” “子爵?” 明朝阅前朝之制,前期列爵五等,后期革除子、男两个爵位,乍听到这爵位袁崇焕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陛下的意思是?” “不瞒你说,朕向等这次战争结束在国内实行新政,进行改革,爵位改革只是其中一种,新政一出必将引起海内动荡,必须先剪除外患。” 袁崇焕欲言又止,却又什么都没说,朱由检看了他一眼,“你是想问朕要是施行何等新政?” “不。”袁崇焕拜道:“臣想问的是新政施行起来对我关宁军有什么影响?” “影响不大,这些年来关宁军戍守北方,功勋卓著,朕会将关宁军划分四个军团,虽然各自拥有番号,但俱为一体,朕也不会分拆他们,他们还可以用关宁军这个名头。” “陛下还会让关宁军作为一方屏障?” “那是自然。”朱由检毫不犹豫的回答着,关宁军是大明常备军战力最高的存在,要是把他们拆分了就太可惜了,大明以后的战争还多着呢。 话声中两人已经走到后殿,朱由检坐在了供帝王临时休息的坐榻指着袁崇焕道:“一案一凳一菜。” “奴遵旨。” 刘若愚缓缓退下,不一会指挥着几个小太监搬上案桌椅子,又有身姿窈窕,长相姣好的年轻宫女在两人桌上摆上几碟小菜。 朱由检案上的只有一碗不大的银耳燕窝粥和一张带肉馅饼,两碟爽口的小咸菜。 袁崇焕案上却要丰富很多,不光有粥饼,还有素肉、青菜、甜品、瓜果,尤其要属刚从冰室取出剥好的荔枝,那雪白的果肉带着丝丝寒气,令人食指大动。 如此鲜明的差距倒让袁崇焕有些不好动筷,刘若愚适时解释道:“袁大人不必拘泥,陛下每日少食多餐,每一餐吃的都很少。 袁大人昨夜率军袭营,为国建功,今日一早又进宫面圣,故而该多上些才是。” “没错!”朱由检扒拉了口粥,对袁崇焕道:“吃吧,有什么事咱边吃边说。” “臣谢陛下恩典。” 袁崇焕拜谢一声才拿起筷子享用面前的餐点,刚吃两口就说道:“陛下,臣这么早来是想跟陛下商量下一步对建奴的策略,昨日两次战斗极大程度的打击了建奴的士气。 奴酋皇太极知道攻不下北京必生退却之心,然四正六隅之策尚未成型,臣请陛下派遣使者以议和为名前往敌营拖延些许时日,待计策成型之后即刻剿杀皇太极!” 听着袁崇焕的话,朱由检吃东西的速度慢了下来,少一思索点头道:“这主意不错,惑敌之计,让皇太极以为咱们是求和,实际上是为了拖延时间。” “正是,陛下只需要选一善辩之士去敌营做说客就好了,只要能拖住建奴几天,先给他们些甜头也无妨。” 朱由检没再说话,善辩之士么… 他还真有个人选,温体仁那老狗日的最近不安分,想着怎么壮大朝上的东林党势力,正好把他派过去。 要是他完成使命倒也罢了,要是完不成,或者直接被皇太极砍了,对他也没什么损失。 …… 女真军大营,龙帐内。 皇太极穿着棉甲坐在坐榻上,手里拄着弯刀,脸色阴沉的跟死了亲爹似的,在他身前左右的两黄旗与正白旗的主要将领表情也都差不多的难看。 如今这种局面他们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少人虽然心里有想法却始终没人敢说出口,这想法一旦说出来自己必成众矢之的,直接被拖出去砍了也不是没可能。 噔噔噔… 弯刀撞了几下地面,皇太极环视众人,“怎么都哑巴了,说话啊?” 然而却没人回应于他,连年轻的阿济格,好战的鳌拜,奸诈的周钲均是如此表现。 面对如此情形,皇太极无奈的叹了口气从卧榻上站起,七尺高的身躯高大挺拔,一身威武沉重的棉甲更是将他的雄主气势彰显的淋漓尽致,“跟朕出去看看。” 说着皇太极提刀走出龙帐,三旗的主要将领跟在皇太极身后行走,刚掀开龙帐,一股木炭味扑面而来,皇太极板着脸的往前走着。 昨晚袁崇焕夜袭大营,三旗均有伤亡,加起来死亡的族人足有五百多个,伤者千人,已经是巨大伤亡,更要命的是关宁军引发的大火。 大火引燃无数帐篷,大有燎原之势,皇太极亲自带着族人忙过了一晚上才把火势扑灭,天快亮的时候才睡了一会,饶是如此整个大营也被烧毁了十之七八。 被烈火吞噬的女真人又有几十人,还有受惊的战马冲出营地,忙活了一整晚依旧有一千多匹战马找不回来。。 一晚上的救火营地里到处都是泥水坑,累了一整晚的两黄旗与正白旗的士兵直接倒在地上酣睡,一些没睡的拄着自己的兵器,两眼无神的望着前方,如木偶一般毫无生气。 丝毫不像是八旗士兵该有的样子,就在昨天的这个时候他们还踌躇满志的做着攻下北京,杀着汉族男人,玩着汉女的美梦,但是现在 昨天两次战斗已将他们的斗志消磨,他们本就是远道而来,凭着骨子里的野性来到了北京城下,眼下北京是攻不下来了,人又身处异域,这心就乱了。 “起来起来,一个个的像什么样子,快起来迎接陛下。”阿济格高声呵斥着,用脚踢着身边瘫倒酣睡的兵卒。 刚喊了一声就被皇太极抬手阻止,“让弟兄们好好休息吧。” “陛下若此时明军来攻,他们这样…” “今天明军不会来攻的,他们正在城里弹冠相庆呢。”皇太极似嘲似讽的说着,“让弟兄们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们撤军。” 阿济格失声道:“撤军,撤到哪?大同还是昌平?” “昌平,打下昌平我们回家。” 第201章 派遣使者 福建漳州府治下,全乡村。 清晨时分,一艘艘渔船在晨光中驶向大海,船上的渔民们都是一家,男人在划船,女人在整理渔网。 出海的渔民们分头行动,分开前各条渔船上渔民们相互打着招呼,彼此间还不忘调笑几句,渔民们每家都有自己捕鱼的区域,彼此互不干扰。 其中一条船上,一个整理好渔网的村妇抬头望了眼遮天蔽日的白云,有些担忧道:“当家的我看着天可不太好,保不准得下雨,今儿个咱早点回去吧。” “行,打几网咱就收工。”船头的男子应了一声,加快了划桨的速度。 海上的天最是喜怒无常,各家渔船刚到自己捕鱼的海域天空中就变成了雷雨云,强劲的风浪不知从何时吹起,呜呜的风声如同恶鬼悲哭一般。 荡起的海浪此起彼伏,渔船随时有倾覆的可能,各家的渔船不得已返回岸边,就在此时一个妇人指着远处海面喊道:“当家的你看。” 划桨的男子望向身后,顿时倒吸了口冷气,一两千米外一道浪潮正向他们这里扑来,现在看着那浪头是没多高,要是不通海事的人看一眼也就罢了。 渔民们却是知道那浪潮到了近前至少有四五米高,足以将他们这小渔船吞没。 “快跳海!” 男子一声惊呼带着抓着妇人的手跳下大海,在大浪面前无论是在船上还是在海里都一样,能不能活下来全靠运气了。 巨大的浪潮席卷而过,直接将捕鱼船只吞没,无数渔民落海,刚以为逃过一劫的他们游到海面上换气又一道浪潮扑了过来。 大明崇祯元年十月十八日清晨,福建省受海潮席卷,大浪吞没沿海地区,沿海各府受灾严重,房屋倒塌,人与牲畜尸体漂浮水面,活下来的百姓流离失所,不得已前往内陆地区。 …… 日暮残阳之际,女真大营内。 皇太极带着两名戈什哈在军中行走,两个戈什哈手里各自捧着一个草筐,里面装的分别是刚出炉的面饼和大片马肉。 昨晚的大火还焚烧了装有粮草的帐篷,女真人军中粮草告急,不少战马被火焰吞噬,就有了很多肉类。 皇太极拿起一张面饼和熟肉片交到一名镶黄旗兵的手中。 “谢谢陛下。” “去吧。” “嗯。” 皇太极给身边士兵分发晚餐,看着族人们一脸疲相他心里也难受,族人如此状态已不堪再战,退军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筐里的食物很快分发完毕,一名正黄旗兵纵马而来,恭敬地禀报道:“陛下,明朝使者营外求见。” “来者何人?” “是个叫温体仁的汉官,随行不过数人。” “把他带到朕的龙帐内。” “是。” 皇太极背负双手走向自己的帐篷,明朝这个时辰派使者来的意思就值得深思了,他想到了几种可能性,最大的就是来营内奚落他一番,再以施舍的口吻让他们投降。 皇太极冷冷一笑,要真是那样这个明使就真是活腻歪了。 营门口两个正黄旗兵冷笑着对温体仁做了个请的手势,看两人狰狞的面孔哪里像是请人前去面见帝王的动作,倒像是请人上路似的。 温体仁暗暗咽了口唾沫,深呼了口气向前走去,刚走两步回头看向护送他来的几个亲军营卫士,“你们在干嘛,赶紧跟上啊。” 为首的一名军士抱拳道:“温大人,我们几个的任务是把你平安送来,可没人说我们还要跟你进去的,所以温大人自己去吧。” “你们…” 温体仁勃然大怒,刚想出口训斥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只是一个不受天子待见的闲散官,根本无权训斥这些军汉,他们只听贾华的。 温体仁无奈的叹了声回头走向皇太极的营长,一路上两侧的女真人目光凶狠的盯着他,更有几个对他做出了侮辱的手势。 真蛮夷也。 心里轻轻说着,表面上还装作没看见的样子来到皇太极的大营。 营帐内皇太极端坐在卧榻上,一身龙纹棉甲将他衬托的很是威严,头盔放在一边,露出了光亮的大脑门,女真人的金钱鼠尾发型从前边看与和尚无二。 阿济格与鳌拜一左一右的站在他手臂两侧,见到温体仁进来阿济格倒没什么反映,鳌拜两眼一瞪跟要吃了他似的。 温体仁强装镇定,在皇太极十步之外站定,微抬着头,片言不发。 阿济格踏前一步,指着温体仁断喝道:“大胆!见吾皇为何不跪!” “上上…上…上国天使不拜小邦之主。” 有意思… 皇太极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用流利的汉语道:“既不拜就走吧,朕要休息。” 温体仁自然是不能走的,来之前朱由检把他叫到养心殿给他下了死命令,让皇太极带着他的族人滚回北方老家,完成了给他加官进爵,若是失败他也不用回去了。 惜命的温体仁也硬气了些,“若让我走,那你就休想见到你的妻儿老小。” “你在威胁我?” 皇太极眸光微冷,全身肌肉绷紧,像只盯准猎物随时准备进攻的猛兽,而温体仁就是那只猎物。 世间总有天生雄主之人,明朝末年就有两个,一个是南明政权的永历帝朱由榔,朱由榔被吴三桂抓后,几个八旗兵看到他的容貌,觉得他有帝王之相,先后聚集不少人,争相剪掉辫子企图救他。 另一个就是皇太极,作为马上杀敌,马下治国的皇帝,皇太极的帝王威严自不用说,在他的威压中,温体仁再难保持镇定,结巴道:“不不不不…不敢。” “既不敢为何出此言?” “是是…我…我这次来就是想跟你谈条件,我们陛下说了只要你愿意退军并重新归附大明,以后你就是大明建州卫指挥使,女真各部仍受你管辖,你的妻儿家小也一并送还。” 在皇太极的注视中温体仁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听他说完皇太极收回气势,冷冷笑着,“建州卫指挥使?有意思。” 第202章 体仁交涉 龙帐内,气氛冰冷。 皇太极一只脚踩在卧榻上,低头摆弄着手上白玉扳指,“回去告诉你们崇祯皇帝,只要他把朕的妻儿还来,朕即刻退兵向你明朝称臣,要是能出点好处朕退位,做什么建州卫指挥使也不无可能。” 什么?! 温体仁两眼一瞪,完全没想到皇太极竟会答应,就算后金蛮夷落后,皇太极好歹也是个皇帝,自古以来有哪个皇帝愿意舍弃帝位做他国君主的封臣? 建州卫指挥使?这话朱由检说过么?显然没有,温体仁随口胡诌的,这下温体仁是懵了。 不光温体仁没想到,阿济格与鳌拜也没想到,他们还等着听皇太极断然拒绝的话语,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两人彼此相视一眼点了点头,正要劝谏的时候皇太极提前摆手制止了他们,看向温体仁道:“你们汉人常说战端一开,生灵涂炭,这点朕深以为然,朕也不愿发动战争置人民于水火。” 温体仁轻轻一哼,显然不信皇太极的鬼话,皇太极耸了耸肩,“你不信,但你知道朕是继承父汗的位置不得已登上帝位,我们女真人生活在北方白山黑水之间,生活极为不易,是父汗创建的后金让他们看到了过上好日子的希望。 朕既为族人之主自当与民谋福,不瞒你说朕早就想退位只是百姓不允,朕连年征伐关宁锦等诸城也是无奈,况且这次的事说到底还是你们明朝先惹出来的不是么?你们要是不来草原掺和也不会是现在的局面。” 皇太极这一通话下来把帐内三人都听懵了,温体仁眨了两下眼睛,“你…你这是何意?” “意思就是,只要能给我族人过上好日子的资本,并归还朕的家小,朕愿退位成为明的番臣。” 这么一说温体仁就明白了,说到底就是两个条件要钱跟要人,不过建奴向来无信温体仁也不好一时答应下来,点点头道:“如此本官先回去,明日再来。” 皇太极一抬手,“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莽古尔泰是我族中叛徒你们必须把他交出来,不然别的免谈。” “了然。” 说完温体仁识趣的退了出去,待他走出去后鳌拜大急道:“陛下你怎么答应他了?你是天命大汗岂能做明人旗下的番臣!” 皇太极笑了笑,看了眼阿济格,他没说话肯定也是这个意思,皇太极坐直了身体道:“朕那些话只是说给那老头子听的,我女真部绝对不会再成为明朝的附庸。 朕之所以那么说目的很简单,从明人那弄些好处,起码要把哲哲她们要回来,再处死莽古尔泰那条狗,之后伺机而定,如果可以朕还想活捉崇祯小儿。” 阿济格失声道:“活捉崇祯,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啊?”皇太极眯眼说道:“既为附庸,朕可与崇祯小儿各带甲兵在城外议和,届时起事活捉他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听他说完,鳌拜与阿济格彼此相视,崇祯小皇帝不答应也就罢了,要真答应了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明朝皇帝被俘也不是没有先例,正统十四年明英宗不就被瓦剌虏了去么。 既然皇太极有自己的想法,鳌拜二人也不多说什么,阿济格话锋一转,“陛下不久前哨骑探报有一支万余人左右的明军在西南方八十里外安营扎寨,骑兵不过二三百。 领军之人似乎不想招惹我军,每日只行三五里,行进几里之后即刻安营扎寨,他们营盘倒是扎的很稳,连拒马都弄了。” 皇太极笑了笑,“明朝地方军羸弱,岂能与我大军争锋?岂敢与我大军争锋! 他们来不过是给城里的小皇帝做个样子的,告诉小皇帝他们来了,不必理会,除了他们百里之内可还有明军存在。。” “不曾发现。” “那就好。”皇太极点着头,明军多为步卒,只要百里之内没有发现明军他们就是安全的,就算是骑兵皇太极也不放在心上。 明朝唯一一支能跟八旗兵刚正面的关宁铁骑还在北京城里,其他地方可没有如关宁铁骑这般骁悍的骑兵。 …… 紫禁城,养心殿。 朱由检坐在案前玉阶上手里摆弄着一把刺刀式燧发枪,装上刺刀的燧发枪看着就是一支稍短些的长矛,朱由检对着空气刺了两下手感还算不错。 以他的力气只能刺死穿布衣的目标,要想刺穿穿着铠甲的军汉,除非是刚好刺进铠甲的缝隙里或者是眼等位置才可能让杀伤对方。 贾华手按苗刀,身形如弓的站在旁边,“陛下是想将这种武器列装全军?” “有这想法,火器营与京中军械局只造出了两千来条刺刀式火枪,朕想先装备警备一团,等鞑子退去后把刺刀火枪先装备给。” 朱由检取下刺刀,拿起一块干净的布帛轻轻擦拭,后膛步枪的研发已经有眉目了,但子弹的研发进程还遥遥无期。 眼下的刺刀式燧发枪已经是最先进的火器,装备全军是必然的,军械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更换,军中刀枪矛戟皆是如此,更不要说火枪了。 寻常火枪手打靶每天都要50发子弹,常有坏掉的火枪需要更换,要换成边军使用,更换频率更得加快,更换起来还是很容易的。 朱由检就在地上擦枪,擦完枪随手丢给贾华,开始擦拭自己的机械弩,在无烟火药没出来之前他还是更爱用杀人于无形的弩,重是重了点,但威力还是有的。 贾华看着崭新的刺刀火枪,爱不释手抚摸着,脑中已经想象出大明将士拿着上了刺刀的火枪跟敌军厮杀的画面。 用刺刀对付八旗兵是不现实的,可用来杀一般的草原民众还是够了的,刺刀捅进布袄,白刀进红刀出,那感觉何等畅快。 两人一擦弩,一玩枪,忽听殿外一阵嚎啕。 “陛下啊你要为臣做主啊,狗鞑子不知礼仪口出不逊之言,臣与他们争辩了几句竟对臣拳脚相向,陛下臣心里苦啊。” 朱由检一翻白眼,这老狗日的居然回来了。 第203章 是与不是 回到城里的温体仁直奔养心殿,隔得老远就开始嚎啕,引得宫女太监频频侧目,心想是何事让温体仁这个年近不惑的老头子失颜嚎啕。 奔到殿前温体仁还想往前走,两名武士张臂探出长戈,两柄长戈一左一右交叉挡在温体仁身前,让他难以前行,温体仁还想嚎啕就能殿内传出朱由检清朗的声音: “让他进来。” 两名武士这才收回长戈,温体仁踉跄的进了殿内,见到朱由检就在地上坐着摆弄机械弩,装作体力不支的样子扑倒在地上,凄声哭道:“陛下,臣不辱使命,臣回来了。” “哦。” 朱由检随口应了一声,瞥了一眼,温体仁模样可把他惊呆了,“老…老爱卿你这是怎么了,建奴打你了?” 此时的温体仁一身官袍凌乱,头上乌纱都歪了,眼圈乌青,嘴角还有血痂,哪里还有半点汉官威仪,简直就像…就像是刚跟别人打完架似的,就温体仁那老胳膊腿的连个村娃都打不过,哪里敢去招惹女真人。 “一言难尽呐陛下。” “快给老爱卿上张椅子,让老爱卿坐着说话。” “臣多谢陛下。” 两名甲士抬上一张红木坐榻,温体仁坐在上面后才说道:“陛下,老臣此去本来一切顺畅,与奴酋皇太极交涉之后到了营门前两个女真人诚心找事,用蹩脚的汉语骂咱汉人都是…唉…总之那声声辱骂不堪入耳。” “然后呢?你一时激愤跟他们吵了起来,然后那几个找事的建奴恼羞成怒打你了?”朱由检放下机械弩,眨着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温体仁本想说是可被朱由检这么盯着也不好意思说出口,只得实话答道:“随臣一同前往的几个军汉听不得声声辱骂,与他们上去厮斗,打斗中臣被卷入其中,挨了两下拳脚。” 听他说完朱由检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对贾华道:“让御医去给那几名军士诊治,另外那几人每人赏银十两,赐酒一坛。” “遵命。” 朱由检又道:“老爱卿此去辛劳,跟朕说说那皇太极是何表现?” 对于早就打定主意剿杀皇太极的朱由检而言皇太极说什么都无所谓,在温体仁面前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只有让温体仁先信了他是准备与建奴议和,皇太极才能信。 “皇太极的话说白了无非就是讨要钱粮,只要陛下给与钱粮,并放还其家小,交出莽古尔泰,他愿意退位向陛下俯首称臣,臣当场允其建州卫指挥使一职,陛下若是认为不妥明日臣再去商议。” 朱由检哭笑不得:“老爱卿你这身子骨可还行?” 建奴骚扰大明边疆已逾十年,要真能说服皇太极退位必是大功一件,温体仁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强撑道:“为陛下分忧,臣万死不足惜。” “什么死不死的,老爱卿还要看着大明重现永乐盛世呢。”朱由检笑眼盈盈,“既然老爱卿有此心意,且先回府休息,容朕想想再让人去通知你,来人送老爱卿回府。” 温体仁激动起身欲拜,“老臣…” “老爱卿不必多言,回去休息吧。” 话声中两名小太监搀扶着温体仁出了养心殿,看着温体仁走后朱由检脸上笑容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则是不屑的冷笑。 要钱要粮还要人,皇太极还真敢开口,换成一个要面子的皇帝没准就答应了,朱由检却不会那么做。 皇太极退位称臣有什么用,在女真部族里皇太极就算退位了也是无冕之王,只要他想随时可以东山再起,不过朱由检本来也没想答应,先允了倒也无所谓。 …… 次日,黄昏。 温体仁再一次来到了皇太极的龙帐,刚一进帐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对准了他,看得他心里直发毛,这十几个女真人都穿着黄、白二色棉甲,棉布面上一颗颗铆钉闪着黄橙橙的铜光。 头盔下是一张张粗狂、狰狞的面孔,俩眼一瞪跟要吃人似的,与明廷的武官相差甚远,如今大明武官分为三种。 一种如孙承宗、陈子龙这般,虽能文能武,但他们还是文大于武。 一种如曹文诏、贺虎臣这般,专事武力,他们的气势在于不怒自威,而不是在脸上。 一种如孙传庭、卢象升这般,亦能文能武,武大于文,既可上马征战也可下马治理一方。 如此野蛮,让温体仁暗暗心惊的同时却又不屑,强行保持镇定的走到皇太极面前,还没开口就听皇太极说道:“昨天与你厮斗的那些人各鞭挞二十。” 温体仁微微躬身算是知道了,皇太极的意思无非是告诉他,他也知道规矩,口舌之争不会发展到拳脚上。 “吾皇言明,可每年给银十万,粮二十石,归还你的家小并交出莽古尔泰,赐皇太极建州卫指挥使一职,三日后进京听封。” “也就是说朕,我从今天起就是崇祯皇帝的臣子了?” 温体仁点了点头紧接着却又摇头,“可以说是,也可说不是。” 皇太极一指帐中众人,“这些兵将也是崇祯皇帝的了? “可是,可不是。” 皇太极哼了一声,一只脚上了卧榻,“事情可以先定下来,为表诚意你们要先把朕的家小和莽古尔泰交出来,我也不可能进入北京,你们可以派人在城郊筑高台,我和崇祯各带百名甲士前去。” 说着皇太极顿了一下,“我带百名甲士前往,崇祯让他带五百人吧,毕竟是万乘之尊不能短了威风,还…” “这怕是不妥。” “我还没说完,关宁铁骑夜袭大营引起大火,把我军粮草焚毁殆尽,我军既然要为大明兵卒,每日所耗粮草也该由朝廷供给才是,不然我军明天就要杀马为食了。” 温体仁怒道:“尚未拜服就给粮给人,岂有如此道理!” “有没有的要你家皇帝来说,来人呐,请这老狗出去。”前边半句语调还算温和,后边半句满语说的,说的极为傲慢猖狂,温体仁也听不懂。 第204章 游街示众 北京,菜市口。 一阵铛铛铛铛,敲锣声吸引了周围百姓的注意,往来行走的京城百姓停下脚步,朝锣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几个顺天府的衙役走在前边敲锣嘴里还大喊道:“都瞧一瞧看一看啦,这就是侵占辽东,现在又像丧家之犬似的来攻北京的建奴,都来瞧瞧开开眼啊。” 几个衙役后边,一百多名穿着白色铆钉棉甲的女真人十人一队被的绑着,这些正白旗人身上棉甲面污渍斑斑,还有深红的血色痕迹。 这都是攻城之后,明军士兵打扫战场时搜集的伤员,把他们带到城里简单处理了下就拉出来游街,让城里百姓知道鞑子是个什么模样。 谁都听过鞑子的赫赫凶名,却没几个人见过,穿上棉甲的女真人只有脸露在外面,看着真如铁塔一般,一些女真人就算身上有伤还呜嗷叫着,用满语骂着脏话冲向身边的明军士卒。 负责押送他们明军士兵拿着盾牌,一边要防备百姓们可能向鞑子扔来的各种东西,一边要防备着突然冲过来鞑子。 一个正白旗兵毫无预兆的撞在身边的明军刀盾手身上,强劲的冲击力将跟他绑在一起几个旗人都连带拽倒,被撞的明军士兵倒在了路边的水果摊上。 一头栽进了水果摊,木板搭成的水果摊哪里禁得住一个披甲士的份量,顿时翻了过来,青果、桑葚、葡萄、枣子,各种水果满街打滚。 水果摊主见自己的水果滚了满地,心疼的要死,哭丧着脸。 “狗鞑子活腻歪了吧。” 被撞到明军士兵骂咧咧的站起,抽出雁翎刀咬牙向撞到他鞑子走去,两名士兵赶忙制住了他,“二驴蛋别冲动,杀了这鞑子你也少不得麻烦,再让他活上几天。” 被制住的士兵见挣脱不得只得惺惺作罢,他也不是真想杀那鞑子,只是被当众撞倒脸面下不来,现在正好有个台阶下。。 两个明军士兵走到带头撞人的正白旗人身边,一口浓痰唾在了他身上,用军靴踢着他脸上,“狗鞑子赶紧起来。” 受到如此侮辱正白旗人勃然大怒,两眼一瞪像要吃人似的,缓缓站起,一个军士见状冷笑道:“你要是拿着家伙爷还惧你三分,现在都这德行了还耍威风呢。” 说着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即为清脆,正白旗兵呜嗷一声撞向他。 被撞到的明军士兵连退数步,觉得鼻前一热,伸手一摸鲜血染指,顿时大怒,“打!都给我打!” 周围的几名军士围了上来对这明旗人拳脚相加,周围的百姓高声叫好,还有人喊再加把劲,唯有被撞翻果摊的摊主无心叫好,焦急的捡着满地水果。 人群中,一个白衣少女看着被打的口血直流的旗人,晶莹的瞳孔中闪过一丝不忍,对身边穿着白衣的年轻公子道:“麟哥他们太野蛮了,就算是俘虏也不该拉出来游街,更不该当众打骂,我一定要找朱哥哥好好说说这事。。” 旁边的年轻公子摸了摸少女的小脑袋,“这就看不下去了,在辽东,建奴对我汉人做的比这个过份百倍不止,辽东百姓一年里的粮食全要交给建奴,要是有人胆敢私藏粮食,轻则拳脚相向,吊在树上示众,重则全家灭门,连身高不足车轮高的孩子也是如此。” 话声中,他眸光深邃,仿佛看到了昔日见到的过的一幕,在草原上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算是部落仇杀也会放过身高不足车轮的孩子,大多数能生育的妇女也是可以活命的。 这是草原人在战争中保存人口的方式,女真人对蒙古人是这样,对汉人却不是,他们都说汉人多如牛毛,杀不光死不绝,在战争中从来都对汉人采用灭绝战术。 这男子就是来京多时马祥麟,女的是马小怜。 兄妹二人因诏在京中停留,在京中逛了几天就想出城游玩,刚出城就说辽东建奴不知怎么穿越边关跑到北京城下了,兄妹二人只能在城里老老实实呆着。 北京作为帝都,战时繁华不减平时,只有在建奴真正攻城时才会有大战来临前的紧张感,与平常不同的是,贩夫走卒多了起来,其中不少人都是进京避难的百姓。 这些百姓拖家带口,带着全部身家进城,或是投奔亲戚,或是住在馆驿,人口进城带来的就是喧嚷拥挤,各大馆驿已是人满为患。 若非五城兵马司的官差来查勘物价,不许坐地起价,只怕这京中馆驿里的房间早已飙到天价。 马家兄妹也受建奴影响,按照常理马小怜应该早就被礼部官员接到皇宫中接受皇妃该有的培训,现在也被撂在了宫外,却住进了礼部馆驿中,身边也多了不少亲军营卫士相随。 换成别家女子,不能早早进宫陪在天子身边必是心生失落,自怜自艾,马小怜却没什么感觉整天该吃吃该喝喝,拽着马祥麟整个北京闲晃荡。 多半时间都是马小怜在前边走走看看,马祥麟在身边跟着,偶尔有几个自诩风流的富家子弟,或街上地痞无赖上来搭讪,无论身份都被马祥麟赶走或是打跑。 母亲是四川总兵,妹妹是未来皇妃,自己又是指挥使,京中达官显贵还真没有他马祥麟不敢惹的。 有个地痞叫了七八号弟兄过来,然而一群京中无赖岂是马祥麟这个沙场战将的对手,整天待在城里马祥麟也憋坏了,跟着妹妹走走看看偶尔还能打两架,倒也舒心。 马小怜的盯着马祥麟看了很久,“麟哥你亲眼见过?” “何止是见过啊。” 马祥麟轻轻叹道:“我还见过跟我一起喝酒吃肉的弟兄被建奴骑兵抓去,他们绑着他的手,把他在马后拖行,他们在前面打马,直到…” 说着,他哽咽了,在妹妹面前他不想说自己见证过的事,马小怜也沉默了,“哥哥现在鞑子就在城外,你何不加入守城,多杀几个鞑子?” “想过啊。”马祥麟勉强的笑了下,笑容中有着股畅快,又好像是无奈。 第205章 昌平仍在 马祥麟的笑声中更多的还是畅快,建奴攻城的时候他就穿上铠甲,备好兵刃准备带着一群蜀中军士上城相助,可听到城头炮响连连他就明白了。 城中火炮甚多,鞑子攻不下! 只要守将不是傻子北京就没有陷落的风险,既无风险也就不需要他们这些蜀中军士上城援助。 马小怜看着游街队伍越走越远,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麟哥你杀过身份最高的鞑子大官是什么?” 马祥麟思索着,他在边关效力时杀的鞑子不计其数,有女真人也有蒙古人,还有朝鲜流寇,一时间让他想个官最大的他还真想不起来。 半响后,不确定道:“是个女真大官,叫…我想想…是个甲喇。” “甲喇?” “管着一千多奴兵的鞑子,你说大不大。” 一甲喇统五牛录,一千五百旗兵,杀死一个甲喇这份战绩放到大明军中已是傲视全军的战绩,马祥麟等着妹妹的称赞。 岂料马小怜吐了下丁香小舌,“还以为有多大呢,才是个一千多人的小官,咱娘管着整个蜀中的兵将呢比你厉害多了,这点小功难怪你现在还是个指挥使。” “我…” 马祥麟哭笑不得,想解释却觉得没有必要,马小怜不知道建奴骑兵的厉害,也不知大明边军是个什么情况解释了也没用。 马小怜哼了一声,一脸得色的道:“无话可说了吧,难怪你这指挥使做了这么久,就杀这等小官何时能做到如咱娘那一省总兵的位置。” “我那是不想做,我想做不用几年就能做。”马祥麟争辩着。 马小怜轻轻哦了声,还是一脸不信的看着他,“那我等着。” …… 养心殿里,熏香缭绕。 朱由检与袁崇焕分别站在沙盘两侧,朱由检看着沙盘认真听袁崇焕为他讲解战法与计策施行进度。 对与沙场战法袁崇焕尽量用最简单、通俗的话说给他听,对常人而言兵书里的什么‘兵无常势,水无常形’等句子他们根本理解不了,朱由检也差不多。 听着袁崇焕简单明了的话,朱由检突然有了种想以白话文写本兵书的想法,让更多武人理解兵书中含义,而不用看两段就找人问这句是什么意思。 兵法只是其次,主要的还是计策施行,河北各州府听闻建奴兵临北京城下都派兵相援,大大小小的队伍加起来足有十几万人,若是加上从河南、山东等地赶来支援的兵力,剿杀皇太极的兵力已超过20万。 袁崇焕的指挥杆放到了沙盘上的一座城池上,“陛下,我北方军队若是围杀皇太极一部倒是够了,问题在于还有代善这一部,我大军要围杀这两地奴兵,所要用的兵力至少要三十万!” 指挥杆下的城池是昌平,北京北方最后一道屏障,如今昌平倒成剿杀皇太极的绊脚石了。 龙井关等长城隘口陷落了,蓟州也失陷了,军力不如蓟州多,城墙也不如蓟州高大厚实的昌平居然坚挺到了现在,这是谁都没想到的。 袁崇焕之前也不知道,不久前有两个突出重围的昌平兵卒来到北京,北京城这才知道昌平没有陷落。 昌平副总兵汤九州阵前斗杀总兵霍瑞,取得军权,指挥大军守城,打退代善数次进攻,如今昌平四门已被巨石封死,城内军民誓与昌平共存亡。 昌平还在这当然是好事,对于袁崇焕索要施行的战略而言却不是好事,封锁建奴的包围圈就要弄的更大,用到的兵力也就更多,除非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北京城里兵卒弄出去,不然根本不可能同时封锁皇太极、代善两支军马。 殿内两人望着沙盘上的昌平经久不语,一名甲士突然走上殿来,“启禀陛下温体仁求见。” “臣先告退。”袁崇焕作揖要走,朱由检道:“不用,躲在梁柱后就是了,听听这老东西要说什么。” 说着朱由检抬手将一张宽大的白绸铺在了沙盘上,袁崇焕躲到了盘龙柱后,只留下一道斜影,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朱由检把手一挥,守在殿前的刘若愚扯着嗓子喊道:“宣温体仁上殿!” “宣温体仁上殿!” “宣温体仁上殿!” 连着数声通报声由近既远的传去,不一会温体仁走上殿来,这次他挺胸抬头,器宇轩昂,一副打了胜仗凯旋归来的架势,“臣温体仁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 “老爱卿快快免礼。”朱由检又摆出了君臣和睦的姿态,从坐榻上起来亲自扶起温体仁的臂膀,“老爱卿此去有何收获啊?” “陛下经臣三寸不烂之舌诉说,奴酋皇太极愿意归顺我朝,但他有几个条件需要陛下答应。” 听到有条件朱由检热情度明显去了七八分,“他有什么条件。” 温体仁献宝似的说道:“朝廷每年给银十万,粮二十石,还还皇太极的家小并交出莽古尔泰,赐皇太极建州卫指挥使一职。 皇太极不敢进京,可让我朝在城郊筑高台以听封,选定日子皇太极与陛下在高台会面,皇太极明显陛下可带五百甲士,为表京中他只带百名卫士。” 刚说完温体仁一拍脑门,“差点忘了,他说袁崇焕夜袭大营引发火灾,烧光了他们的粮食,军中无粮已经要杀马为食了,既然不久之后就是大明兵卒还请陛下养活他们。” “呵呵。” 朱由检冷笑着走回案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口中喃喃自语,“狗日的找死。” 眼见帝心不悦,自己的大功要飞的温体仁赶忙拜道:“陛下臣以为可先答应与他,我京中又不缺那一两万的米粮,先养他几天等册封完事把他送走也就是了。 至于钱粮,要是每年给些钱粮能保边疆太平也是好的,辽东重归汉家疆域,建奴只能回到北方白山黑水间游牧狩猎,我大明又装备了新式火器,来日陛下想了,随时可以灭了他们。” 话说的极为恳切,似乎真是为了大明着想,朱由检长舒了口气,“你先下去,容朕三思,明日还要劳你再走一趟。” “臣愿为陛下,愿为大明鞠躬尽瘁。” 朱由检:“…… 第206章 最佳人选 温体仁退下了,朱由检也不用再演君臣和谐的戏码,想着皇太极提出的条件,简直觉得不可思议,他陈兵北京城下,一句拜服就要大明替他养兵,皇太极是咋好意思开这个口的呢。 瞄着盘龙柱后的影子,“袁卿你怎么看?” “托和之名,包藏祸心。” 袁崇焕边说边走到殿中,“不过这倒也是个机会,陛下可以先答应下来,皇太极包藏祸心陛下可将计就计,若能在册封高台上擒杀皇太极,皇太极所部旗兵必然疯狂,到时四正六隅之策专为剿杀代善所部!” “既是当面册封总会有危险的吧。”朱由检摸着自己光洁的颔下,话音中透着犹豫。 后金军攻不下北京已成定局,他完全可以安然坐在紫禁城内笑看的皇太极狼狈退去,让他这个时候冒着被活捉甚至被杀死的风险出城搞什么册封仪式,朱由检潜意识里是拒绝的。 若是有朝臣听到袁崇焕的话,任谁都会呵上一声袁崇焕大逆不道。 “危险自然是有的。” 袁崇焕脸上浮现出的诡秘的坏笑,“陛下为万乘之尊自然不可亲身涉险,臣的意思是陛下可选一与陛下年纪相仿且武艺超绝之人假扮陛下,建奴里又没人见过陛下是何模样。” 年纪相仿?武艺超绝? 朱由检脑中顿时浮现出一位年轻将军的身影,曹变蛟,他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惜不在京城。 草原战事结束后第二军团就分为两部,曹文诏带着一个师去大同助战了,曹变蛟自知南归之路艰险重重就带着四个师团先向东,打算观察一阵动静再伺机而动。 后来听闻沈阳被周遇吉攻克,与关宁军满桂部合力打退女真人进攻后也不着急了,在沈阳东北一百一十里的一处名叫小河山的地方暂时扎营。 小河山介于辽东、朝鲜、后金三方势力的交点,在后金掌控辽东时候的时候小河山的重要性没体现出来,现在明朝夺回辽东,这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最合适的人选在辽东,现在让他过来也来不及了,除了曹变蛟 朱由检目光游移,移到了殿前那手按苗刀之人的背影上,随即又摇了摇头,贾华锋芒太甚,根本不像大明朝的皇帝。 大明自靖难之役以来,对成年就藩的王爷像养猪一样养,除了不让藩王接触军队,就是连护院家仆的数目也限制的死死的。 各王爷也知道自己没机会参与军事,要么如原本的朱由检那样,在府上读书,修身养性,等成年后由皇帝选择藩地就藩。 要么当个如岷王、代王那般当个逍遥王爷,吃的个顶个的胖,明朝周围这些国家、部落都知道这事。 所以,替代的人除了武艺高超之外,还得符合读书人或者白胖子这两条件里的一个,朱由检还真想不出身边哪有这样的人。 再看袁崇焕,他也是一脸的无可奈何,躬身拜道:“臣请陛下答应此事,明日拨粮给予建奴,即刻筹备铸造高台之事,末将也会在军中挑选合适人选。” 话刚说完,贾华在殿外高声禀报道:“启禀陛下,宫外有一人自称石柱县土司、都指挥使马祥麟,请求面见陛下。” “石柱土司…”袁崇焕稍一思索,惊道:“莫不是汉朝锦马超之后?” 马家祖上为汉代伏波将军马援之后,汉末时马家率领的西凉军纵横雍凉,马超本人杀的魏武帝曹操割须弃袍,后马超率西凉军归蜀,马家从此在蜀中扎根。 昔日荣耀已经过眼云烟,马家在明朝也建立了不小功勋,因功世袭石柱县土司,马千乘死后,其子马祥麟就继承了石柱县土司之位。 “正是。”朱由检笑了,正愁没人选冒充自己糊弄皇太极,这下倒好人选主动找上来了,“让他进来。” “是。” “陛下臣要不要…” “不用。” 没多久,一身白衣胜雪的马祥麟在小太监的引领下步入大殿,刚一进殿那年轻俊朗的面容让袁崇焕眼前一亮,这简直就是上天派下来的人选啊。 马祥麟年轻、肤白、像读书人又不是读书人,加上他早年在辽东效力的资历看,本事也不差,又是名将之后,还有比他更适合的么? “臣石柱县土司马祥麟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 “谢陛下。” 马祥麟站直身子,虽然微低着头,目光却有意无意的从朱由检上划过,朱由检嘴角含笑,也在看他。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以君臣的身份在养心殿对奏,马祥麟俯首拜道:“建奴侵入京畿,攻打国都,臣身为大明子民该当献力,臣请陛下准臣带蜀中兵将参与战事,杀鞑报国。” 朱由检问:“马指挥使想上阵杀敌?” 马祥麟点着头,“上阵杀敌,建功立业当在此时。” “态度不错。”朱由检似笑非笑的看着马祥麟,反倒让他心里没底了。 朱由检、袁崇焕互相交换了下眼神,点了下头,由袁崇焕开这个口,“马指挥使少年英雄,颇有先祖之风,现在有个泼天功劳在前,马指挥使可敢接?” “是何功劳?” “马指挥使可想好了,这件事一旦说出来你就没的选了。” “只要不是有违底线的事,我都可一听。”马祥麟声音铿锵,眼神中透着股坚毅,今天妹妹的话的确刺激到了他,最主要的是他也不甘心做个指挥使了。 当今天子选贤任能,不看资历与年龄,正是他们年轻一辈建功立业之时,陈子龙年方二十,身无尺寸之功,已是兵部尚书。 曹变蛟更甚,十九岁就统兵在外,他马祥麟自诩文才武略不输给他们,为何不能抓住这个机会建功立业,让妹妹,让母亲看看他马祥麟没辜负父亲的希望,没堕了祖上荣光。 “那好。” 袁崇焕轻轻一语,给贾华使了个眼色,贾华了然缓缓退出殿内,朱红色的殿门缓缓关闭,殿内只剩朱、马、袁三人。 第207章 机会在前 册封的日子定下来了,十月二十六日。 眼下这几天明军与后金军保持了表面上的和气,每天都有二三十车粮食从城内运到后金军大营外,粮食不多,且都是陈年旧粮,但也算有个交代。 皇太极不会指望明朝每天给的存活口粮,明朝也不会长给,双方各藏祸心,就等册封之日到来。 北镇抚司,校场。 五百名穿着破烂麻布囚服的犯人被旗官们催促着赶到了校场上,校场周围的木栅栏后满是披坚持锐的锦衣卫士。 这些锦衣卫难得都穿上了作战的赤黄色军服,除了常备的绣春刀外,还拿出了骑马作战时长矛。 官署房顶还有密密麻麻的弓箭手,他们手握长弓,每个人至少背着两壶羽箭,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们。 这可容纳五百锦衣卫演武的军校场此时站满了囚犯,这些囚犯都是犯了三条以上重罪,即将被处斩或终身监禁的重犯,他们很多人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见过阳光了。 不少人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和那刺眼的阳光,现在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们还是正常的,不正常的直接隔着栅栏对外面的锦衣卫叫嚣着让他们进来分个高低。 不少人更是对这锦衣卫们吐口水,以及露出身体对栅栏外的锦衣卫们炫耀着,撒出腥黄的尿液。 也有一小部分人盘腿坐在地上,片言不发,表情麻木,活着对他们已经没有意义了,多活少活又能怎样,到头来还不是难逃一死? 他们这些没下诏狱之前个个都是穷凶极恶之辈,杀个人,放个火,劫个道的对他们而言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现在半人半鬼,或者说都是快要发疯的野兽。 栅栏外,白翎带着四名持刀锦衣卫士走到官署前,望着栅栏后那一双双嗜血、贪婪的眼睛,脸上表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 如果不是贾华力请天子从这些死囚犯中选拔精锐,作为与后金军短兵相接的主要力量,他真不想跟这些国家的渣滓打交道。 一名锦衣百户走过来拜道:“禀大人,诏狱中符合要求的死囚、身囚共计五百一十六人,请大人指示。” 白翎背负双手,面色冷峻的扫视着身前这些人,一个满脸胡茬的囚徒招手对白翎吆喝道:“当官的,过来撅屁股让爷爽爽。” “狗东西不想活了是吧。”与白翎汇报的锦衣百户咬牙骂着,抽刀向那口出不逊的囚徒走去,刚走一步就被白翎一把拽了回来,听他轻轻地道:“不必计较,反正都是要死的。” “击鼓!” 一名小旗官得令跑到战鼓前,拿起沉重的鼓槌卯足了力气敲击战鼓。 咚…咚…咚… 雄壮的战鼓声鼓起,端的是响彻八方,豪气干云,引得校场上慵懒一地的囚徒尽皆侧目,纷纷朝着战鼓的方向望来。 白翎登高而望,用全身力气喊道:“尔等听着,我,锦衣卫指挥使白翎!刚从宫里出来,给你们带了个活命的机会,能抓住机会的不但能免去罪责,还能得十几二十几两的赏钱花花,等你们脱了罪拿了赏钱,还可以选择到边军当军官,总好过你们现在这幅鸟样,但是…” 说到这白翎陡然拔高声调,“机会是给少数人,抓不住机会我不敢保证你们会怎样,但肯定会有人死,死的不会是一个、十个,而是一百个,两百个! 愿意抓住这个机会的站在原地,不愿的去校场后方,会有人带你们回牢房。” 听完白翎一番叙说,校场上的囚徒微微侧目一番便又恢复了懒散模样,继续三五成群睡倒在地,没有一人返回牢房,对他们而言有活命的机会就搏上一搏。 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更何况他们现在这屌样还怕什么。 见没有人放弃白翎也不再说什么,转身走进官署处理公务,校场另一头的旗官用铁索锁住栅栏,彻底将栅栏内外分成两个世界。 周围披坚持锐,持弓背箭的锦衣卫仍没散去,被关在校场上的囚犯们如同动物一般被人看着,有人不耐烦地对在场的一个锦衣千户喊道:“刚才那个姓白的说的活命机会呢,就让爷爷们在这干待着啊。” 锦衣千户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就是让你们待着,三天后你们就能活命。” “什么意思,说明白点。” “自己猜去。” 锦衣千户不再多言,坐在官署前的石阶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校场这群人,这群可悲的家伙还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 清晨时分还算凉爽,到了正午太阳光最强烈的时候,强烈的光线下很容易让人感到口渴,几个囚徒走到栅栏边对外面喊道:“都别傻站着,给爷爷弄点水来。” 把守的卫士自然不会理他们,一个囚徒骂了声脱下了脚上破鞋扔了过去,砸在锦衣旗官肩头弹了开,小旗官仍旧不为所动。 时间一点点的过,很快校场上的人口干舌燥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用身上又脏又臭囚服遮住脑袋,一直到了黄昏时分,栅栏的一角才被打开。 十几名锦衣卫拎着木桶走了进来,囚徒们见到水和食物来了一股脑的拥了上来,护送他们进来的几个小旗官眼睛一瞪,抽出半截绣春刀,“都滚回去,再敢靠近格杀勿论。” 几把绣春刀的寒刃很有震慑力,围上来的囚徒也不想就这么被杀了,老老实实的退到边上并让开了了路。 十几名锦衣卫各自跑到校场的一处把木桶放下,就在此时又跑进来十几名锦衣卫,这次他们手里拿着的半新不旧的长刀短剑。 激昂的战鼓声响起,所有囚徒顺着鼓声传来的方向看去,一个锦衣千户跑到高处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们,用轻佻的声音喊道:“你们身边有两百人份的食物和两百人用的武器,食物就这些,想吃饭的就过去拿,吃多少全凭自己本事。” 说完把手一招,送来刀剑饭食的旗官们赶忙跑了出去,栅栏门再一次被锁了起来,校场上的囚徒盯着一个个木桶和散落一地刀剑,看身边人的眼神变了… 第208章 自由杀戮 利益是连接人与人之间的一种关系,在不涉及自身利益的时候彼此之间是和平的,可当彼此利益发生冲突的时候通常会有最简单,最直接的方法解决问题—— 杀! 一个长相狰狞,脸上留有疤痕的囚徒捡起一把染上锈迹的雁翎刀,自顾自的走到一个木桶边打开盖子,里面是满满一桶的白米饭去,其中夹杂着几片青菜叶。 囚徒的手乌漆麻黑,直接往饭桶里伸,抓起一把饭菜就往嘴里塞,饭里放了盐,也不会感到缺少味道,塞不进的米粒从指缝里掉在地上。 囚徒大口吞咽着饭食又打开旁边的木桶,拿起的里边的木勺舀起一瓢水大口喝着,一瓢水喝了四分,洒了六分。 “痛快!” 清凉的水淌过干咳的喉咙,囚徒口中发出一声畅快的呼声,周围的囚徒见有人动手了也纷纷开始行动,原本安静的校场突然间变得喧闹。 囚徒们争相冲向饭桶,五百多人就有二十几捅饭和水,不争着抢着就吃不到。 一个体型消瘦的囚徒被挤出人群,看着围着饭桶争抢的一群人,再感受着喉咙的干渴和腹中饥饿,抄起地上一把青铜短剑,冲上去照着把他推开的囚犯的背脊毫不留情的刺了下去。 他身后已经有几条人命了,不再乎再多一条。 青铜剑刃狠狠的从囚徒背脊刺进,前胸透出,被刺杀的囚徒愣了下,低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从前胸透出的半截剑刃,表情逐渐凝固,身体朝一侧倒去。 “杀人了!杀人啦!” 不知是谁先喊了声,一些人寻声看了一眼继续抢夺的饭食,砰的一声,一只装水的木桶在抢夺中翻倒在地,里面仍有的大半桶水洒在了地上。 之前惊喊的囚徒跑到栅栏对外边的锦衣卫喊道:“喂,你们没看到么,他们你杀人了,快把他抓起来!” 面对他的喊声,栅栏外的锦衣卫仿佛没听到似的,一个个站得笔直,任凭栅栏内的人怎么叫唤都无动于衷。 早已进入官署的白翎不知何时又走了出来,倚在门边看着囚徒们为了吃饭喝水挣的头破血流,有人杀人,锦衣卫也不管,无疑是将囚徒们的凶狠推到更高。 一名小旗官忍不住对白翎道:“大人咱们这么做是不是…” “不是。” 不等他说完白翎便打断道:“他们本来都是要死的人,我们这么做是给他们一个活的机会,今天应该会死百十人左右,这太少了,我只要两百人活下来,下一餐的伙食比这次还要少。” 清冷的话语间,煞气尽显,寒气凛冽,旁边的小旗官惶恐的站在白翎面前,不敢再说话,再看一眼在栅栏里像野兽一样为了争夺食物残杀同类的囚徒,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 白翎漠然望着下方数百囚徒,冷声道:“三天后把活着的放出来,把伙食、女人尽皆备好,让他们发泄完之后,发给他们武器让他们上阵与鞑子拼命。” “遵…遵命。”小旗官望着冷漠的白翎,脑中早已乱作一团。 不光是北镇抚司,同一时间的五城兵马司里的情况也是如此,几百个口干舌燥的囚徒为了争夺有限的食物和水打的头破血流,杀人事件频频发生。 和锦衣卫一样,五城兵马司的衙役们也不对眼前的杀人行为视若无睹,食物和水很快争抢一空,抢到食物的囚徒拿着滴血的刀剑找个地方悠闲的坐了下来。 没抢到食物,也没有武器的囚徒只能瑟缩的躲在一旁,以卑微的姿态忍受着腹中饥渴,就现在的情况来说他们最好的选择就是忍耐。 饿着肚子等着下次分发食物,寄希望于下次自己能抢到把趁手的家伙,到时就能吃到饭喝到水,却不知下一次的厮杀争斗远比这次更厉害。 囚徒们在相互厮斗,紫禁城里的亲军营士兵也选拔出了一百多名敢战之士,在这仅有的几天里被贾华昼夜不息的操练着。 这次的事如果成了,他们每个人都能得到从未有过的丰厚赏赐,就算训练强度大,稍有怠慢就有鞭子抽打,军士们虽然嘴里上骂着却没有一个人放弃。 …… 十月二十六日,决定大明与后金命运的一天。 清晨时分,第一缕朝阳照耀在北京城头,沉重的北京城门咯吱咯吱的打开,一队队手持长弓,身背羽箭,腰配雁翎刀的明军斥候骑兵冲出城池,前往四周探查。 城南三十里,鹊尾坡上。 一座五米多高的石台伫立在坡上,民夫们根据工部的图纸搭建的石台却给人一种怪异感,就像是一座…坟墓。 事实上也是如此,对朱由检而言,这里有很大可能成为皇太极的坟墓,反之一样。 如果站在高台上往周围看去就会发现,高台周围至少有二十个斥候骑兵纵马而过,不光有明军骑兵,也有正白旗兵。 双方都怕对方不守信义,在某处布置伏兵在突然杀出来,明军怕女真人的马快弓强,女真人怕明朝的枪炮火器。 将近中午时分,礼部乐官们来到高台上准备奏乐,一只只巨大沉重的牛角号被搬到了城外,两名乐官共同使用,一人在前处用肩头扛角,另一人现在后边,等待的时间到来。 女真人营地内,穿戴龙纹棉甲的皇太极盘腿坐在地上,手里拿着自己心爱的弯刀,面前是一盆清水,用白帛蘸着清水仔细擦拭着刀刃。 自从继承父位,当上后金天命大汗以来,兄弟感情日渐薄弱,陪在他身边的就三样,除了女人就是弯刀,再有就是那人人羡慕,却又孤独的权利大位。 “八哥!” 一声呼唤,阿济格撩起帘帐走进来,急匆匆禀报道:“斥候回报,鹊尾坡周围五十里没发现明军,就是明朝人的乐师先到了鹊尾坡,人数不下四五百之众。” “都是乐师?” “正是,我亲自看过那些人身形瘦弱,面白无须,不像是为武之人。” 皇太极冷冷一哂,头也不抬的道:“明人就爱弄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不必理他。” 第209章 遍地白银 龙帐内,皇太极轻松态度让阿济格感到不安,“八哥我代你去吧,若是明人不守信义,我拼了命也要多杀他几个。” 清水拭过的寒刃映射着皇太极威严的虎目,眸中寒光点点,“不必,有鳌拜和一百名戈什哈陪我就够了,鳌拜为我大金第一勇士,族中年轻一辈找不出比他更强的,那些戈什哈也是朕亲手带出来的,对付几百明军足够了。” “可那不是一般明军,是明朝皇帝身边精锐。” “那又如何?守边关的关宁军尚不敢出城与我军野战,你口中的精锐可能连鸡都没杀过,不值一哂啊,你要留下,等我出发一炷香的时间后带着全部军力杀向鹊尾坡,若这次事能成,则我解我大金危局。” “我怕明人在高台上突然发难,我大军仓促之间难以赶到,到…” 话没说完就被皇太极抬手打断,“不必多言,朕心意已决,按计策行事即可。” 阿济格还要再说,话到嘴边看到皇太极那副决然的样子,到嘴边的话只能生生咽下。 “我这就去安排。” 皇太极点了点头,待阿济格出去龙帐内重归寂静,皇太极放下布帛,站直身子挥了两下刀刃。 刀刃斩断空气发出一阵轻吟,皇太极突然道:“朕这刀如何?” “当世利器,就是上面的宝石徒添虚华,刀者霸道之器,不该有这些虚华的东西。” 安静的龙帐内突然传出另一个声音,宁完我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淡然的看着皇太极的弯刀。 “朕倒不觉得。”皇太极收刀入鞘,看着剑柄上镶嵌的即刻鹅卵石大的宝石,手指轻轻抚过,“你觉得朕此去凶险如何?” “三分凶,七分吉。” “哦?”对于听惯了身边人劝谏话语的皇太极对宁完我的答案微微侧目,“怎么个三七,仔细说说?” “若陛下能擒下明朝皇帝则此事可成,前提是陛下和鳌拜要能击败明朝皇帝身边的高手,鳌拜勇武应当不成问题,事无绝对所以三七。” “跟朕想的差不多。”皇太微微一笑,将弯刀挂在腰间大步走出龙帐。 宁完我目送着皇太极背影远去,平静的眼神渐渐变的凝重,汉人的多谋善断常被女真人说成狡诈无信,但总容易忽略身边的人。 宁完我的话避重就轻,鳌拜要是能拖住明朝皇帝身边的高手,这件事当然可以成,可那小皇帝既然敢出城跟皇太极玩什么册封,身边带的岂会是一般高手? 身处后金,宁完我也有自己的想法,后金现在面临什么局面,周钲那个自以为是蠢货不清楚,整天跟在皇太极身边的他可是一清二楚。 没了辽东半岛的后金军一旦撤出关内,回到那白山黑水之间,和野人女真一样过着游牧狩猎的生活。 跟他们保持走私关系的山西商人听到他们被赶回去了,必然会重新考虑他们之间的贸易关系。 自努尔哈赤以七大恨起兵后这种关系就一直保持着,努尔哈赤让他们看到后金崛起的希望,或者说看到了一个能为他们源源不断提供人参、鹿茸、貂皮的军事力量。 万历末年、泰昌年间、天启年间,边关军备松弛,边军对他们走私卖国的行为早已见怪不怪,各个军头只管收孝敬银,对走私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崇祯皇帝上位,边军已经遭到一波冲击,那些睁半只眼的军官已经有不少被宰了。 以后没准天子直接用他创建的几个军团守卫边关,到那时再让他们冒着诛九族的风险给偏安在奴儿干都司的后金走私货物,任谁都得好好琢磨琢磨。 后金国没了山西商人走私的盐铁米粮,拿什么撑过能冻死人的凛冬?拿什么跟装备新式枪炮的明军打? 就算宁完我知道皇太极此去多半难成,也必须让皇太极去试试,万一搏出个出路后金也可解决一时危局。 万一不成,他宁完我只能去西北或者出海谋条生路了。 …… 北京城内,军校场上 穿着金色帝甲,冒充天子身份的马祥麟站在高台上,看着面前精挑细选出的精锐,虽然只有五百人,但他却从这些人身上感受到五千人的气势。 能有这股野性、凶悍的气势的人放到战场上是悍不畏死的士卒,更别说这里现在有这么多这样的人。 他们中只有一百多人是宫中的亲军营卫士,剩下的三百多人都是经过三天厮杀后还活着的囚徒,这帮囚徒穿上了亲军营华丽的明光铠甲,左手拿着盾牌,右手紧紧握着腰间的刀刃上。 铠甲头盔穿在他们身上给人一种沐猴而冠的感觉,死囚的伙食极度不好,就算吃了两顿饱饭,身上的筋肉一时半会也发展不起来,大部分人与其说是披甲士,不如说就是一个个小号的衣架子,勉强撑起了铠甲。 这些人本来就是穷凶极恶之徒,身上劣迹斑斑,但换个角度看这些人身上有寻常士卒不具有的血煞之气,绝对能跟野性未驯的女真人正面厮杀。。 三百多名囚徒站在中间,一百多名亲军营精锐卫士都在后边及两侧,对这些囚徒形成监视的阵势。 马祥麟给一名亲兵使了眼色,那亲兵会意下去传令,十几名军士抬着箱子走到校场上,箱子里装的是金灿灿的马蹄金。 军士在每人手里都发了一块马蹄金,金子不大,刚好能置于掌心,亲军营士兵接过金子只是在手里握着,囚徒们接到金子一个个眼睁的老大。 一些人不敢相信官府竟会给他们这些囚徒发金子,用牙重重咬上一口,勉强咬出两行浅浅的牙印,而后面上一喜,赶忙塞到怀里生怕周围的人会上来争抢。 在大明一两金子可以换十两银子,相当于一万枚铜钱,大明中等之家一个月有七八百个铜钱就够花销的,就这掌心里的一点金子都用一家人花一年还多,容不得他们不在乎。 就算是在北京,寻常人家一个月开销也不过一两银子多点,囚徒们为何杀人?除了一腔愤恨就是为了钱和女人。 每个人都分到金子,马祥麟手里也有一块金饼子,他满不在乎的掂量着,仿佛手里掂量的不是黄金而是路边随处可见的石头,他虽不在乎,手里那金灿灿的光却让前排囚徒移不开眼睛。 第210章 心思焦灼 点校台上,马祥麟振臂高呼: “弟兄们,你们即将跟我出城册封封奴酋皇太极,届时我会伺机擒杀和皇太极,皇太极随行的鞑子就要你们应付,天子恩旨,杀一鞑,赏百两,上不封顶,杀十人赏男爵,杀二十人赏子爵,直至公爵。 我知道你们当中有很多该杀、该斩的人,从现在开始你们不是囚犯,你们就是平民,你们的罪籍已经在官署注销,跟我再杀几个鞑子赚点赏钱,再搏个爵位,死后也有脸见祖宗了。” 说着随手把金子丢到一边,拍了拍手,上百名军士搬着箱子冲进校场,打开箱子将里边精致的官银洒在了地上,很快校场地面上满是银灿灿的光芒,太阳照耀下,所有人都眯上了眼睛。 无数银子因为数量太多,积得很高,甚至没过了囚徒们的脚腕。 惊讶的呼声从囚徒们和军士们口中发出,没有人想到自己有生之间竟能看到如此多的银子在自己脚下,也相信了马祥麟所言不虚。 朝廷这么多钱都拿了,还会在乎给他们囚徒一些爵位? 其中一个囚徒看着满地官银,眼睛兴奋得闪闪发光,这么多的银子就算只能拿到百分之一,都够他和家中老爹老娘这辈子吃喝不愁了。 在贪婪的催动下,俯身把大批的银子往怀里塞,马祥麟走下高台,穿着金丝步云履的双脚躺过满地银子,在银色光芒映照下,他的身上也蒙上了一层银色。 径自走到捡银子的囚徒身前,漠然的看着他,囚徒停下动作,将近一米九的他活动着脖子,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将军,“怎么?不让拿?” “让,当然让!”马祥麟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本就俊朗的他显得愈发帅气,他卯足了力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传到每个人耳中,“这里的银子你们谁都可以拿,这本就给你们的赏钱。” 此战过后这些银子就是你们的赏银,你们现在拿也可以,但我告诉你们怀揣太多银子会影响行动,害你们行动迟缓而丢了性命,就怕到时候你们有命拿没命花。”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这不用你管,有银子爷就给你卖命,就怕到时候你到时候说话不算话,不给银子,还要杀爷。”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怎会爽约,你们刚才听到的是天子亲自允诺给你们的,再者我马氏一族满门忠烈,我岂会置祖宗威名于不顾而骗你们?” 马祥麟字字铿锵,清楚地传到每个人的耳膜中,所有囚徒听到是天子允诺的无不振奋,借着马祥麟又抛出一计重磅炸弹,“等你们回来,如果有人获得爵位天子会亲自给册封那人,我希望你们中能有天子亲子册封的爵爷。” 这下所有人都无异议了,一颗颗心在胸膛里激动地跳着,天子亲封爵位,何等荣光? 囚徒们已经开始设想,到时带着爵位回到家乡,谁还敢说他是穷凶极恶的囚徒,以往看不起他的地主豪绅不都得在他面前恭敬的叫一声爵爷听听? 一番鼓舞激励,马祥麟翻身上马,骑着自己那杆长达一丈一尺三的虎头湛金枪,枪头为镏金虎头形,看着就是一只想要吞掉锋刃的铜虎,枪锋呈现出银色,银色中又蕴含着点点金光。 手握虎头湛金枪,马祥麟豪气顿生,又找到了在辽东战场时的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在一千四百多年前他的先祖马超就手持这杆长枪辅佐刘皇叔在蜀中创立蜀汉政权。 时光荏苒,岁月变迁,华夏经历了五胡乱华、衣冠南渡、安史之乱、五代十国等数次沉浮,虎头湛金枪始终在马家后人手中保存,枪锋的寒铁早已经过数次熔炼,枪杆也经过数次更换,它仍是独一无二的虎头湛金枪。 马祥麟披战铠,挎长枪,领着五百敢战之士奔城门而去,贾华骑着黑色战马紧紧跟在马祥麟身后,他仍是亲军营统领,今天的事能否成功也在于它。 …… 大战即将来临,紫禁城里朱由检也感到惴惴不安。 御花园里,朱由检站在一头小牛犊面前,把拌好的精草料喂给小牛犊,小牛犊欢快的吃着饲料,在它旁边,吃饱喝足的小白龙懒洋洋的打着响鼻,很是舒坦。 看着朱由检一把把的给小牛犊喂草料,刘若愚心里啧啧称奇,别人心怀焦虑要么找人打一架,要么跑到女人身上发泄,天子这方式真够特别的。 那正吃草料的这头来自秦川的小牛犊也是幸运,尚膳监刚准备宰了它给住在永寿宫的艾薇莉雅做牛排,没等动刀的就被天子拉倒御花园来养了。 没一会儿小牛犊也吃饱了,跑一边喝水去了,朱由检叹了声放下了手里的草料。 “陛下,在为马祥麟担忧?” “是啊。” 朱由检点了下头,这次的事情若是成了倒还好,要是不成折损千八军士倒是无所谓,问题是要是不成,就折了马祥麟和贾华。 马祥麟才二十余岁,马氏一族从马千乘开始就人丁不旺,到了马祥麟这一辈更是只有兄妹二人,马祥麟现在虽有一子一女,都是三五岁的年级。 古时期小孩养不活是常有的事,万一马祥麟死了,家里的幼苗又不幸夭折了,马超就要绝后了。 贾华更是到现在还没成家,万一折了不光家门不幸,朱由检身边也少了一个得力保镖。 “老奴认为陛下多虑了,那马祥麟老奴也有所了解,此人勇力绝伦,能文善书,在辽东时此人作战穿银铠,骑白马,常单骑冲阵取敌将首级,辽东军中有‘赵子龙’、‘小马超’的称号,在他眼睛受伤后,又多了一个‘独眼马’的外号。 辽东军中能获称号者甚少,马祥麟弱冠之年就能获得数个称号,可见其之武勇,对付一介奴酋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愿吧。”朱由检轻轻说着,“尚膳监里还关着什么动物?” 刘若愚愣了下,“陛下是要…” “改日弄过来一些,就在这御…在乾清宫里选个宽阔地方着专人喂养。” “奴遵命。” 第211章 油画少女 永寿宫内,朱红色木窗下,殿内一切布置的精美华丽,不论是漂亮的地毯,墙上的装饰物,或是房间里面的家具,都散发着金碧辉煌的光芒,完全是西方风格,到处都弥漫着奢侈的气息,一般人还真养不起艾薇莉雅。 年轻美丽的艾薇莉雅,穿着高雅精致的西式洋装坐在椅子上,裙摆下穿着白色蕾丝袜的小脚在高跟鞋里轻轻翘动。 闪闪发光的金色长发盘成了发髻,头戴闪烁着银色光芒的白金王冠,让她浑身散发着高贵的气息,动人至极。 在她的手中端着一个高脚杯,里面的美酒在午时的光芒中闪烁着鲜血般的殷红之色,却是一杯美味的葡萄酒,醇酒美人相映成趣,惹人遐思。 在他身后是一张宽大的纯白色屏风,纯白色的石头经过精心的打磨制成的屏风,厚度极重,上面雕刻着花纹图案十分精美漂亮,石材也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在殿里的艾薇莉雅宛如女王一般高贵,屏风后边是一张五米多高巨大油画,油画上是一个英气逼人的西洋少女,少女穿着金属色哥特式板甲,手里拿着一柄西洋斩剑,她盯着剑刃,眸光深邃,似在叹惋。 朱由检不急不缓的出现在殿门前,刚进入大殿西洋风格的装饰让他眼前一亮,尤其是艾薇莉雅身后那张巨大的油画, 看着油画上的女将军,让他心神飘荡,面对如此英武的女子朱由检的心跳陡然加快,如此女子可惜是画在壁画上的,不能亲眼看到,要是能亲眼看到他一定不会放过。 朱由检的注意力完全被油画上的少女吸引,被忽略的艾薇莉雅走到朱由检,插着腰气鼓鼓的盯着他,“皇帝陛下你是来看我的么?” 朱由检愣了一阵才反应过来,“嗯?额…啊,当然是来看你的。” “骗人。” 艾薇莉雅指着油画,“说是来看我,你的眼睛可是一直往画上看。” “我只是很少看到这种画,这种绘画风格在我们东方根本见不到,我们东方的画都是水墨画,注重意境,上面画的是谁?” 朱由检拐了一圈问出了自己想知道的,艾薇莉雅哪能不知道朱由检在想什么,没好气道:“我最崇拜的英雄贞德,虽然是法兰西人,但她的勇武才干让我敬佩,她带着法兰西抵抗英格兰人的入侵,最后被英格兰控制的宗教裁判所以以异端和女巫罪判处她火刑。” “圣女贞德?!”朱由检惊道。 “你知道她?”艾薇莉雅也惊了。 朱由检压下心里那一点点遗憾道:“听说过…” “她在东方被称为圣女么?你们东方人很有眼光呢,在我们西方贞德虽然被平反,也只有个英雄的称号,教廷的那群老东西也没提出要给贞德封圣。” “这…先不提这个了,最近过的好么?”朱由检赶忙岔开话题,可不敢说给贞德封圣的事,天子是有权利封圣的,圣这个字在历史潮流中比皇帝更有影响力。 华夏万古长卷帝王足有数百人,圣却有两个,文圣孔子,武圣关羽,要是走漏出他给贞德封圣的消息,天下士子可接受不了。 艾薇莉雅走到朱由检身前,戴着白色真丝长袖手套的手臂紧紧搂住朱由检的脖颈,以亲昵的语气说道:“亲爱的,这才是我要的关心,这里的生活让我感到很新奇,我需要什么只要吩咐一声,即使不可能办到的事情都能办到。” 说着艾薇莉雅沉吟片刻,“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早上我亲自选的牛,要把它做成牛排,我的牛排现在还没来。” 朱由检:“……” …… 就在朱由检与艾薇莉雅攀谈之际,城外鹊尾坡上,马祥麟带着贾华及五百披甲士赶到这里。 皇太极率领的一百名正黄旗戈什哈早已等候多时,他们站在红毯右侧,手握兵刃,积攒力气,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战斗。 马祥麟的五百披甲士整齐的站在红毯左侧,前排囚徒看着对面满面凶煞的女真人,脸上露出不屑和挑衅的笑容,令大明军士谈之色变的女真人,在囚徒眼前就是一个个会说鸟语百两银子和爵位。 一名乐官见到一身戎装的马祥麟,赶忙仰首道:“天子到,奏乐。” 呜呜呜… 浑厚的牛角号声先后响起,号声浑厚,仔细听来却不大整齐,但没人会在意这些,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马祥麟身上。 女真人齐齐的望着前方仿佛没看到马祥麟似的,皇太极来之前就安排好了,所有女真人只能目视前方,不能看明朝皇帝,他们的表情很可能会导致这次事件的失败。 高台上,拄着弯刀等候多时的皇太极陡然睁眼,看着远处那个穿着金丝帝甲的身影,身上的肌肉像豹子一样绷紧,流露出无形的杀意,紧接着放松下来。 现在还不是时候,只有等撕破脸皮的一刻他才能露出气势。 “驾!” 到红毯前马祥麟也不停下,让战马踩着红毯来到高台下,见他如此做法,皇太极眉头一竖,紧咬牙冠,为了显示尊重他在红毯前下马徒步走上高台。 这明朝小皇帝直接纵马而过,如此刻意的彰显身份让皇太极如何不恨。 浑厚的牛角号声中,马祥麟带着贾华登临高台,站在皇太极跟前,高台上,四个人站定而立,高台下一双双眼睛望着他们等待着争斗到来。 “你就是皇太极?” 马祥麟以上位者的角度的说着,这倒不是他装的,自古以来华夏民族就以宗主国的身份对待四海六夷,马祥麟作为名将之后,天生傲骨的他更有这种态度。 “正是。” “既为下臣,见朕为何不跪?” 当马祥麟说出这话,四个人的神经顿时绷紧,贾华和鳌拜的手都已经握在了刀柄上,随时准备抽刀厮杀,誓要擒杀彼此。 皇太极风轻云淡的笑了下,“你们明朝人总说我们是蛮夷,只会杀戮和复仇,实际上我们是很尊重智者的,在回答你之前我有个问题,你若能答出我便俯首称臣。” 马祥麟把手一抬,“尽管问。” 第212章 册封之时 高台上,皇太极眸光微冷,嘴角含笑,“有这样一个人,他很早就在野外扎根,后来有个人搬到了他家旁边,原住民仗着自己身高力大,总是欺侮后搬来的人。 当原住民在房子里喝酒吃肉,纸醉金迷的时候,后搬过来人却只能在四面漏风的房子里忍饥挨饿,终于有一天,后来者忍不住奋起反抗,他发现看似强大的原住民实则不堪一击。 渐渐地他拿回了该属于自己的一切,还从原住民那夺了一间房子住,双方从此势不两立,经常互相厮斗,敢问陛下这两人的争执错误在谁?” 马祥麟听出了皇太极的隐喻,当即道:“原住民既然早就在野外扎根,自然要有更好的生活条件,欺侮归欺侮,但始终没把后来者赶出去,起码还给他留了一间房子。 后来者以武力夺回自己该有的,如果知道见好就收,就不会与原住民闹掰,让大家日子都不好过。” “所以你的意思是,争斗原因还在与后来者贪心不足?” “正是,如果后来者主动示好,原住民必会接纳他。。” “可惜,可叹。”皇太极自顾自的摇了摇头,马祥麟刚想开口就听皇太极自语道:“自己享有森林里的资源岂不更好,既然有足够的力量何必分给别人呢?” 话声中皇太极的手握在刀柄上就要拔刀而出,刀刃刚拔出二寸,一股强大的力气硬生生的他把刀按了回去。 皇太极心下大惊下意识低头看去,一只宽大的手掌压在他刀柄上,任凭他使多少力气都无法撼动分毫。 威严的虎目中瞳孔霎时间收缩成一条直线,抬头再看‘朱由检’,刚好看到他脸上绽起那丝冷笑,一时间他什么都明白了。 他一直以为明朝小皇帝敢出城册封,一定是身边有厉害的高手,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明朝皇帝根本就不打算来,而是找了个替身。 眼前这个白净的年轻男子,如此年纪就有这样的胆识与勇气,当真不凡也。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无法出刀,皇太极屈膝顶向马祥麟两腿中间,虽然招数下流,却是近身争斗中,最容易攻击要害的招数,一旦命中那里,对手就会体验剧烈的痛楚。 马祥麟早就防着他这一招,皇太极刚一出腿,他也跟着出腿,两人的腿隔着甲裙撞在一起,能假扮大明皇帝,说明眼前这个年轻汉人武艺不凡,面对这样一个敌人皇太极必须使出浑身解数去对付。 作为一个以游牧立国的皇帝,皇太极弓马齐射样样精通,近身作战的本事也是不差,可在马祥麟面前还是差了不值一筹,试探性的攻了两招后不得已选择防守。 只能寄希望于鳌拜,鳌拜作为他亲封的巴图鲁,后金军中几乎找不出几个能与他一较高下的人,跟在假皇帝身后的那个明将看样子年纪也不大。 只要鳌拜能斩了他,到时他们二人合力联手拿下这个假皇帝绝对不成问题。 皇太极与马祥麟两人搏斗的时候,跟随皇太极的鳌拜猛然挥刀斩向马祥麟的脖子,修长的刀刃带着破空的利啸斩向马祥麟的脖颈,如果被他砍到就算有铠甲防护,马祥麟也必是尸身分离的下场。 铛… 清脆的金铁交击声响起,一柄修长的苗刀挡在鳌拜的刀刃前。 贾华用刀锋拄着地面,刀刃朝向鳌拜,身上锋芒毕露,两眼紧紧盯着他,探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活像只等待厮杀的野兽。 贾华锋芒毕露,鳌拜浑然不惧,两人都是军中翘楚,都有自己的傲气,草原弯刀与大明苗刀肆意挥舞,交织出一片片雪白的刀芒。 一向斩将夺旗,无往而不利的鳌拜一时间竟拿不下的面前这个明将。 高台上的4人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彼此,而下方他们双方带来军卒释放杀意,用自己的刀与剑杀死对方。 皇太极带来的一百人都是正黄旗中的精锐,骑射最是厉害,近身搏杀一个人也能对付三四个正白、正红旗的人。 这样的100人放在战场上,足以击溃一支2000人的大明卫所军,更不要说面前只有这五百明军,但这500名就展现出他们的獠牙,正黄旗的精锐们慌了。 这些明军士兵拿着武器刀剑,红着眼向他们冲来,仿佛他们是这些明军的莫大仇人一般。 若光是这样倒也就罢了,这些明军就算发了疯的冲过来他们不过五百人,一时半会也杀不光他们,真正要命是那些被他们忽略的乐师。 当争斗起事,浑厚的牛号角声戛然而止,正黄旗人惊恐的看着那些乐师,乐官们弃了牛角号,从装载号角的板车上抽出一把把崭新的雁翎刀,皱着眉头向他们冲来。 清一色的面白无须,清一色的冷厉表情,他们甚至有人拿出了长弓与破甲箭,一张张雕弓拉成满月,以仰角对准天空,紧接着毫不留起的松开弓弦。 上百支羽箭从天空攒落,深深扎进正黄旗人的身体里,沉重的破甲箭深深扎进筋骨缝隙中,一个个女真人中箭倒地,哀嚎不止。 冲到前方的乐官们熟练的挥舞雁翎刀,拼尽全身力气,浑然不惧与凶残的鞑子厮杀,凡此种种都表明了他们不同寻常的身份。 宫中乐官可是不习武的,再加上他们面白无须这一点,他们的身份也就昭然若揭了,哪里能收容这么多面白无须者?宫中? 宫中哪里有这么多面白无须者习武的地方,东厂也! 自从朱由检当上皇帝以来,东厂势头虽然衰弱却仍旧存在,朱由检只是不允许太监习武,断了东厂下一辈武艺高超的太监来源,但老一辈习武的太监可是还在。 太监虽然不男不女,但并不说明他们身体素质不行,相反,因为没有了那烦恼根,他们就没有的其他男人的烦恼,做起事来也能专心,包括习武。 习武的太监不比一般江湖游侠差,甚至因为有个安稳的练武环境,不少人的武艺放到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 第213章 高台之上 本来就有五百披甲士随行,现在又多了五百多东厂太监,仅有的一百名正黄旗人在双方夹击下很快死伤殆尽。 这时候囚徒们的劣根性就展现了出来,他们提着刀走到女真人的尸体旁割下他们的脑袋,这没什么,用敌人的首级炫耀功勋的惯例自古就有。 可这些囚徒为了争夺一个女真人的脑袋竟然大打出手,直到其中一方屈服或者死掉。 高台上,鳌拜与贾华的争斗也分出高下了,如果是以前的鳌拜自然不会输给贾华,但如今鳌拜腿上有伤,用的弯刀比贾华的苗刀短了许多。 苗刀作为步战中距离武器的优势就体现了出来,鳌拜抵挡很艰难,他必须躲开贾华的刀刃,然后闪身到一边找准机会才能给贾华造成伤害。 有那个时间,贾华早就做出反应对策了,岂容他出手。 就在皇太极与鳌拜以为要惨死在这异国他乡的时候,大地突然传来一阵震颤感,皇太极脸上一喜,马祥麟脸色微微一变,旋即嘴角绽起一丝诡异的弧度。 趁着皇太极分心的一刻,欺身上前,猛力的挥出一拳,拳头重重的击在皇太极胸膛上。 剧烈的疼痛从胸膛传来,这一拳将皇太极狠狠的打飞出去,他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重重的摔落在地面上,使得他发出凄厉的叫声,身体痛苦的缩成一团。 胸部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喘息,他痛苦的抬起头,怒视着眼前这个假扮的明朝皇帝,气的咬碎了钢牙。 那边鳌拜被贾华牵制着,马祥麟一时半会间也不用担心,他冷笑着走到皇太极的面前,缓缓的屈膝,蹲在他身前。 皇太极微微惊讶,瞪大眼睛,看着马祥麟如玉般温润的相貌,含怒说道:“你……” 刚说了一个字,马祥麟手臂再度高高的举了起来。 ‘砰’的一声,铁拳迎面而来,重重的击在他的眼眶上,砸得皇太极眼冒金星,一头扑倒在地面上,几乎当场昏厥。 马祥麟了脸上带着冷酷的笑容,铁拳高高举起,‘砰’的一声,将拼力想要爬起来说话的皇太极又一次打趴在地上,剧烈的喘息着,嘴里还发出痛苦的声音。 “瑞征(马祥麟字)快去整军备战,要是鞑子大军来了咱都得死。”贾华一边应付鳌拜,一边焦急的喊道。 “好。” 行伍人没那么多矫情的,马祥麟应了一声当即跑下高台整军备战,以抵挡鞑子大队骑兵的冲击。 马祥麟刚刚以高台为忠心整理好军势,上万名女真骑兵的攻击已经轰然展开。 宽阔的平原之上,无数彪悍的骑兵大声嘶吼着,排成进攻行的伫列,纵马狂奔,飞速奔向前方的敌军。 他们是后金中最精锐的两黄旗,还有正白旗,三旗兵勇在阿济格的率领下纵马向前狂奔,马蹄踏在大地上,震得地面颤抖不止,那滚滚铁流狂奔而来的澎湃气势,震撼天地的强悍杀气,令人震惊。 上万名骑兵狂奔而来,激起的烟尘遮天蔽日,蹄声如雷,站在颤抖中的大地上,明军士兵们远远望着前方漫野狂驰的女真骑兵,紧紧握住手中的武器,身体都禁不住紧张而发抖。 普通士兵的表现还是好的,不堪是囚徒们,让这些囚徒一次杀了三五个、七八个的人倒没问题,可他没从见过万骑奔腾的画面。 不断冲来的女真骑兵,如决堤的黄河般的气势令他们胆寒。 “想活着回去拿赏银、封侯拜相的,都给我听好了,听我的指挥你们还有活下去的希望,我们的援军已经在路上了,袁督师的两万关宁铁骑正直奔这里而来,只要我们撑住,等待这些鞑子的唯一下场就是灭亡。” 马祥麟纵马在军中狂奔,不断用自己的声音感染着周围的士卒,着重声明援军是袁崇焕袁大督师的两万关宁铁骑。” 袁崇焕出发时带着的还不到一万,眼下就更不可能有了,马祥麟这么说全是为了激励士气,谁能知道关宁铁骑是大明最精锐的部队,两万听起来总比七八千要好听得多。 在马祥麟的大声命令下,亲军营卫士们拿着东厂番子提供的弓箭,拉弓放箭,远远的向女真骑兵射出箭矢,一支支势头强劲的箭矢飞过天空,落入女真骑兵飞驰而来的大队人马之中,溅起片片血花。 弓箭射程有限,女真跑得太快,两轮齐射之后,女真骑兵便已要杀至跟前,开始了猛烈的进攻。 弓箭手们退后,囚徒与少量亲军营卫士组成的方阵上前与女真骑兵交战,鹊尾坡名字中有个坡字,女真骑兵冲到跟前速度已经慢了很多,但对步兵而言依旧是无法阻挡的存在。。 在野外,步兵面对骑兵时,唯一一种生存下来的方法就是列阵迎敌,而列阵最需要的就是长矛,明军士兵们手里只有刀与盾牌,根本没有长矛。 面对着飞驰而来的女真骑兵,囚徒们压下心头恐惧,大声嘶吼着为自己壮胆,挥刀斩向女真骑兵,希望能阻挡他们进攻的势头。 然而,事实证明,战场上不能全凭一腔热血,形式也很重要,冲来的女真骑兵轻易击破了让他们的冲锋阵型。 两黄旗兵带着正白旗兵如同一杆锋利的长矛,狠狠扎进了明军胸膛,漫天刀锋挥舞,重重的斩在明军士兵的头上,将他们的防御阵型撕裂,迅速撞出一个大大的缺口。 率军冲锋的阿济格纵马飞驰,沉重锋利的马刀高高举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光,重重的斩落在一个明军士兵的头上。 ‘喀擦’。 头颈飞上天空,撒出漫天血花,溅落战场之上。 强健的辽东战马带着阿济格在明军中肆意穿梭,鲜血溅在脸上,阿济格脸上有的只是焦急,目光锁定在高台之上的几个身影,心急如焚。 马刀漫天狂挥,溅起片片血光,只有刀盾的明军士兵就算是用身体也挡不住冲锋的战马面前,胜利的天平似乎倒向了后金。 第214章 厮杀开始 结阵的明军士兵,无人能够抵挡阿济格的冲锋,其所率领的满蒙联军大有直接将鹊尾坡上的明军淹没的态势。 看着如滚滚铁流一般向前席卷的女真骑兵,马祥麟暗暗咬牙,伸手接过祖传的虎头湛金枪,回首对身边的几十名亲军营骑士喊道:“事到如今我等只有冲上去斩杀敌将方有活命的机会,尔等可愿随我冲镇。” 马祥麟装的皇帝是假的,随行的亲军营军士却都是敢战之士,士兵们手持长矛铿锵应道:“愿随将军死战。” “好!”马祥麟顿首道:“此战过后我向天子谏言,尔等每人官升三级,赏金赐银。” “谢将军。” 马祥麟不在多说,纵马冲向前方,泛着点点金光的银色枪锋带着呼啸的劲风不断斩杀着顽抗的女真骑兵。 赵云,常胜将军也。 罗贯中的《三国演义》闻名于世后,赵云的名头也在天下流传,马祥麟在辽东军中有小赵云的称号,可见边军士卒对他武艺的称赞。 马祥麟的祖先马超,与赵云同为蜀汉五虎将,在三国演义里同样是力敌万人的猛将,从小练着和马超一样武艺的马祥麟足可当得起大明军中栋梁。 一杆长枪,凡是枪锋扫过之处,女真骑兵无不惨叫落马,女真人看到了马祥麟的长枪,身体却反应不过来,只能看着银色枪锋此进自己身体要害。 相比于阿济格的弯刀杀敌,马祥麟比他更是骁勇,紧随其后的几十名亲军营骑兵从马祥麟撕裂的缺口冲杀进去,跟随马祥麟的背影向阿济格所在方向快速挺近。 龙旗之下,阿济格那张满是小胡茬的脸涨的通红,马祥麟骁勇的身姿令他敬佩,阿济格自问,如果是他带着几十人顶着女真骑兵冲锋的话,他绝对没有那个明将做得好。 眼下,鳌拜不在军中,阿济格只能强压心头恐惧,强健有力的大手紧紧握住重剑剑柄,向着天空高高举起,用粗暴的声音放声怒吼道:“兄弟们,杀光明狗,救回陛下!” 身边的女真骑兵们听到阿济格的怒吼,也都放声大吼起来,怒视着前方嚣张冲杀而来的几十个明军骑兵,愤怒如烈火般在胸前燃起,眼中激荡着凛凛战意。 众人用力握紧手中刀枪,纵马冲向前方,口中愤怒嘶吼着,尤其是两黄旗兵吼声最为昂扬。 女真人是团结的,越是这个时候女真人战意越强,更何况两黄旗还是皇太极亲掌的,两黄旗的军士誓要将他们敬重的天命大汗从明军手中夺回来。 当阿济格与马祥麟刀枪相击的一刻,战斗进入白热化,明军骑兵与女真骑兵在两人身边舍命拼杀。 马祥麟冲至身前的时候,阿济格狠狠的用弯刀向马祥麟头上劈去,面对女真战将,马祥麟不敢大意,只是举枪上迎。 铛的一声脆响,马祥麟陡然挑起枪锋,阿济格的弯刀被枪尖挑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呼啸着插进地面。 二马交错而过,马祥麟回目斜视阿济格,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这般武艺也敢来阵上讨战,真当泱泱大明无可战之将了么?! “旗主!” 一名女真牛录一声呼喝,将自己的长柄战斧扔给阿济格,阿济格接过长斧再一次冲向马祥麟,马祥麟也冲了上去。 在战场上,兵器一寸长一寸强,弯刀无疑更适合杀人所用,骑兵骑在马上,借着战马重逢的势头,只要轻轻一挥就能削下敌人的头颅。 可要是骑兵与骑兵的对战,还是枪矛这类长兵器更好使,两人打马盘旋,战在一处,阿济格手里的长柄战斧舞得虎虎生风,斧势漫天,当时便将马祥麟笼罩其中。 马祥麟手中长枪东挡西杀,将自己团团护住,连着挡了数招,周围女真骑兵见阿济格压制了这个杀神般的明将,不由大喜,都发出欢呼的呐喊声。 跟随马祥麟的亲军营骑兵骑兵开始有了不支之势,却没有一个人心生退却的意思,事到如今他们就算后退也没有生还的可能,唯一的希望就是马祥麟能斩敌将,带他们杀出一条血路。 连着挡了几招,马祥麟冷冰冰的哼一声,对这个女真人的本事也弄清楚了,这家伙已经用了全身本事,不可能留有后招,既然没有后招那他也就不用客气了。 虎头湛金枪如毒龙出洞,暴烈刺出,阿济格正舞宣花巨斧舞得起劲,忽然见这一枪势头猛烈,难以抵挡,不由大惊,慌忙回斧劈去。 斧刃重重斩在枪尖上,马祥麟双膀用力,大吼一声,硬生生将长柄战斧挡开,挺枪疾刺,重重刺在阿济格胸前,锋利的枪尖迅疾将阿济格的护胸甲刺破,轰然刺透胸骨、内脏,直达后背。 噗…的一声,自后心刺透出来。 阿济格的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痛苦神色,手中一松,三十多斤的长柄战斧重重摔落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他茫然地看着面前这个不比他大几岁的年轻明将,万万没想到明军中竟有如此猛士,明朝将领他杀过不止一个,从没有遇到过如此骁勇善战的。 只是他想不明白,明军既有如此猛将为何不留在关宁军效力,还是说明朝皇帝认为北京的安危比边疆更重要? 这个问题阿济格到死也想不明白,如果他早出生几年就知道泰昌年间和天启初年,辽东军中有一个勇冠三军的马祥麟。 马祥麟用力拔枪,鲜血顺着拔出胸膛的枪尖滴落而出,将枪锋下的地面染得一片血红,身边的女真骑兵见到阿济格身死殒命,不由个个胆战心惊。 这还是第一个在他们眼前被明军杀死的固山额真,他的死亡对正白旗而言无异于是晴天霹雳,身边的正白旗兵在阿济格身死后,心生恐惧,与亲军营骑兵搏杀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亲军营骑兵虽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抓住机会的他们毫不留起发起凌厉的进攻,将面前的女真人斩落马下。 第215章 名将之后 乱军中,人嘶马啸。 马祥麟用长枪挑起阿济格头颅,放声大喊:“敌将!枭首!” “武勇!武勇!” 仅剩的十几名亲军营骑兵放声狂呼,古时期民风彪悍,夸耀武力,蔚然成风,阵前斩将往往是激励士气最好的方法。 阿济格的身死让一种不安的情绪在大军中蔓延,反观身边的亲军营骑兵身上凭添三分气力,与女真骑兵搏杀的斗志也愈发强烈了。 染血的枪尖,在空中狠狠一甩,寒光闪烁,阿济格脑袋抛飞十几步,砸在了地面上。 马祥麟手持长枪,傲然的看着前方,凡是被他目光对准的女真骑兵无不心生寒意,不敢与之对视,马祥麟不屑的甩掉枪锋上的血滴,继续冲向前方。 一丈三尺虎头形,虎头吞刃白金锋,锐利无比摧魂去,名将马超当先擎。 马超的武器在自己后人手中再一次发挥出神兵利器的威力,女真人的棉甲在虎头湛金枪的枪锋面前脆弱的如纸片一般,挡着必死。 还活着的东厂番子和两百多士卒个个争先,挥动着锋利的刀枪,疯狂地向士气不振的女真骑兵冲去,一时间竟挽回了败局。 由此可见阿济格的死亡对女真骑兵的打击之大,阿济格是后金大汗努尔哈赤第十二个儿子,和明朝人不同,阿济格早早就在军中效力。 他在军中骁勇善战,因功被被授为台吉,台吉最开始是草原人将成吉思汗的黄金家族成员称为台吉。 在后金国,台吉成为贵族的一种爵位。有执政的台吉,有闲散的台吉,还有世袭的台吉,也有不世袭的台吉。 台吉不少,但多为关系户,少有如阿济格这般凭借自身军功获得台吉称号的。 1625年,阿济格跟从莽古尔泰征伐察哈尔部,追至农安塔,使林丹汗遁走。 第二年他就同硕托讨伐喀尔喀巴林部,再跟从代善讨伐扎鲁特部,这两场战役都有战功,因功封为贝勒,颇受清太祖努尔哈赤的宠爱,皇太极的第二任正妻继妃乌拉那拉氏,曾因为见阿济格不肯下轿,即被公爹努尔哈赤下令休离。 可以说阿济格在军中、家族中地位的尊贵,如此尊贵之人就这么被明将杀了,影响可想而知。 一名正黄旗牛录镇臂高呼道:“族人们,阿济格软弱无能,死不足惜,大汗就在前方,随我冲过去夺下大汗!” 说着挥舞一把长柄大刀向皇太极所在的方向冲去,身边的女真骑兵受到他的感染,收起心中恐惧向皇太极冲去。 如果是大明朝的军队主将被斩此刻已经在溃逃了,女真骑兵展现出团结的一面,在救下皇太极的信念下,越来越多的女真骑兵从惊恐状态中恢复过来。 马祥麟也发现女真人的转变,冲向最开始振臂高呼的女真牛录前,毫不留情的向这牛录胸膛刺去。 马祥麟斩杀阿济格已经成为女真人的众矢之的,那女真牛录见到宛如杀神一般自由穿梭于站阵中的马祥麟,顿时绷紧了神经。 冲至身前,马祥麟挺枪便刺,这女真牛录慌忙举刀格挡,堪堪挡下这一击,马祥麟扬起长枪又重重落下,女真牛录刚刚举刀格挡,就听铛的一声翠响,两膀被震得一阵麻木,刀刃都在震颤。 女真牛录顿时瞪大了眼睛,仅一击就让他双臂发麻,如此可怕的力量,这明将手里的武器该有多重啊。 虎头湛金枪枪锋是寒铁打造,寒铁作为古代最稀有的铁器,他的密度远大于一般的铁,密度大了重量也大,加上表面有一层镀金,和上面雕刻用的一个老虎头,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起来很吓人。 沉重的重量使它不仅可以用来刺杀,还可以用来劈砍,刺杀能力有很好,可以轻松的刺穿敌人身上的盔甲。 马祥麟一击不成,再次使出招式,凌厉的枪风向这女真牛录刺去,女真牛录慌忙格挡,却已经来不及的了,身体远远跟不上大脑的反应。 女真牛录大叫一声,被刺穿胸膛,甲胄裂开,鲜血迸流,翻身落马,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就在此时,远处地平线上传来一阵震颤之声,正在交战的双方循声望去,远处而来竟是一片黑色的骑兵军阵,一面面红底黑字的明字战旗在军中飘荡。 在狂风吹荡下猎猎作响,绣着“袁”字的帅旗下,两位将领并辔而立,他们都穿着嘿色盔甲,左边这位雄健挺拔,面容刚毅,身披铠甲,骑着一匹枣色骏马。 右边那位年纪更轻,清俊秀雅,身披黑色大氅,骑着一匹白色骏马,二人虽是气质不同,却都是仪表堂堂,气度雍容,一看就是出身高贵的皇室子弟。 …… 永寿宫内,熏香缭绕。 朱由检与艾薇莉娅在圣女贞德的画像前对案而坐,两人面前的案上,摆放着精致的青花瓷茶具。 朱由检熟练的摆开茶具,在两人面前各自放着一个茶杯,用温水冲洗茶具再各自倒好一杯茶水,平缓的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艾薇莉娅抿着嘴看着朱由检清秀的面容,似有所言。 “你心里有事。”半响后,艾薇莉娅突然来了一句,朱由检愣了下,抬头道:“为什么这么问?” “观察啊。”艾薇莉雅伸出一根手指,侃侃而谈道:“刚才洗茶这一会你的眼睛三次不经意间望向门口,你的动作虽然慢,却有僵硬之感,说明你的心思根本不在我这。” “是啊。” 朱由检苦笑着为两人各倒好了一杯清茶,放下青花瓷茶壶无奈的说道:“现在正在发生一件决定我大明帝国命运的事,这件事一旦成了我大明从此以后可以高枕无忧,整个东方再没有敢与我大明敢作对的势力。” 说着朱由检望向殿门外,希望能看到前来传信的军卒,“若是不成,我会损失两个忠勇的将军和几百名忠心的卫士。” “很划算的交易,就算输了也不需要担心,庞大的东方帝国难道还缺两个将军和几百士兵么?” “不缺是不缺,但…算了你不懂。” 第216章 正面击溃 近八千名关宁铁骑组成庞大的军阵缓缓向前推进,沉重的铁蹄叩击大地,森森铁甲在阳光照射下散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黝黑冷光。 袁字大纛旗下,袁崇焕与陈子龙并鞍前行,两人身上都穿着再普通不过的关宁骑士重铠,看着就是两个再普通不过的护旗兵。 倒是两人身边的黑云龙,祖大寿等战将穿着威武的将军甲。 在战场上穿的越是显眼越是危险,极少有敢穿着白袍白甲的战将,古时候民风彪悍,猛将辈出,如马祥麟的祖先那般穿着西凉傲踏铠这类显眼铠甲的武将层出不穷。 到了明朝,冷兵器与热武器在历史潮流中碰撞,古时候的近身搏杀向远程进攻发展,敢在阵前穿铠甲的武将就更少了。 陈子龙,袁崇焕两人都不是武力过人之辈,又怕女真人犀利的箭术,只能穿着寻常骑士战袍坐镇中军. 望着快要被女真骑兵吞没的明军队列,两人彼此相视一眼,眼中露出一起庆幸。 马祥麟带人出城后没多久,他们就带着关宁铁骑出城了,马祥麟一旦擒杀皇太极,就会陷入极度危险的境地。 两黄旗与正白旗会疯狂的发起进攻,马祥麟与贾华身边人数不过千人,还有大半不曾经历战阵的,一旦女真人发起进攻他们撑不了多久,甚至一触即溃也不是不可能的。 关宁铁骑为重骑兵,袁崇焕带着关宁铁骑紧赶慢赶,终于赶上了,重骑兵行军速度不能与一般骑兵相比,一般骑兵速度很快,但他们的速度优势是在舍弃防御性的前提下换来的。 关宁铁骑就算是尽最快的速度也没有一般骑兵的快,而且大军还要保持战马的力气,以便遇到女真人时随时能发起冲锋是,速度跟女真骑兵简直没有可比性。 但关宁铁骑的作战能力却是毋庸置疑的,金戈铁马一词就是重骑兵的形容词,在战场上从头到脚都是铠甲的重甲骑兵在步兵面前有着碾压性的优势。 还有重甲骑兵的一身铠甲,书本中对打仗描述非常少,就连如今的大明百姓,也有九成以上的人看着三国演义里武将在乱军丛中取敌首级如观鱼赏花,就以为只要刀砍枪刺就是一条人命。 或者羽箭一飞,就能把人射个通透,这种箭矢虽然有却都是造价昂贵的破甲箭,只有真正精锐的弓箭手才能分到一些,整个女真人中也只有皇太极身边的百十名戈什哈能分到一些。 就如关宁骑士们身上那几十斤的重甲来说,就算是破甲箭也做不到射穿他们的身体,最多从身前射进,要向穿透重甲骑兵的身体,只有床弩了。 “祖大寿!” 袁崇焕一声呼唤,祖大寿纵马而出,颔下斑白的大胡子随风飘膨蓬,犹为显眼。 他高举长枪用全身力气喝道:“弟兄们,前面就是祸害边疆,杀我兄弟姊妹的建奴,马指挥使已经擒杀奴酋皇太极,随我上去支援,杀光狗鞑子!杀啊!” “杀啊!” 祖大寿的吼声激励了身边的百十名骑士,骑士们高声喊杀,打马冲向女真骑兵,几十人带动了几百人,几百人带动了全军。 近8000名关宁军骑士压低火铳口,使出全身力气催动战马,一直留有余力的战马催发出全身力气。 轻骑兵的冲锋声势惊人,重骑兵的冲锋则惊人心惊胆颤,毛骨悚然。 黑压压的重甲骑兵冲锋而来,如黄河决堤,洪水猛兽,所有见到他们的女真人面露惊恐,如同见了鬼一般。 长久以来,女真人一直对明军保持着轻视的态度,就算是明军最精锐的关宁军团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只会躲在城墙后边,颤颤发抖的软脚羊。 关宁军在他们眼里尚且如此,更别说那些卫所兵了,百万明军中只有这不过万人左右的关宁军令他们感到恐惧。 努尔哈赤时期,明军让他们认识到了两样事物,一个是威力强劲的红衣大炮,另一个就是这万人左右的关宁铁骑。 不光是关宁铁骑的三眼神铳,他们强悍的冲锋与破坏力都让女真人吃了大亏,让以游动流窜作战的女真人见识到了重骑兵的威力。 寻常一匹战马,一个普通人家都供养不起,一匹马一顿吃的可能比一大家子人吃的都多,寻常百姓能有骡子代步已经是小富之家了。 那还是只是普通战马,勉强可以用来驮乘骑兵作战的马匹,而重骑兵的要求更高,作为农耕民族的华夏就算倾尽整个帝国之力也只能找到两三万匹合格的战马。 再加上关宁铁骑那一身重甲,一柄雁翎刀重量不过十斤,就算是一些军中战将用的会重一些,也不过才十几斤、二十几斤。 而一身的重甲足有五六十斤,加上熔炼时的火耗,需要十几柄兵刃的铁才能打造出一身重甲,昂贵的重甲是战场上大杀器。 一般刀剑劈砍不入,寻常箭矢也射不穿,现在挡在关宁骑兵面前的女真人就算再好的刀,也奈何不得他们,谁见过有人拿刀劈砍铁板,能把铁板劈开的? 这也是战阵中多用枪矛之类的捅刺兵器的原因,尖刃于破甲而言,比刀剑好用太多。 数千名关宁铁骑将神铳口对准了几十步外的女真骑兵,毫不犹豫的点燃了火门。 砰砰砰… 一连串爆豆般的枪声响起,外围的一群镶黄旗兵中枪倒地,倒地的他们并没有死,捂着伤口蜷缩在地上痛苦的嚎叫。 一轮射击后,关宁骑士们纵马冲锋,如同一柄无坚不破的利刃狠狠扎进了女真人的胸膛。 近身搏杀时,关宁铁骑的优势完全体现了出来他们身上沉重的铠甲和马背上甲片为他们提供了强大的防御力。 草原人最喜欢的马刀砍在关宁骑士的身上,就算他们使出了全身力气也只能在他们身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印。 就算是使用长柄马刀这类重武器的女真人使出吃奶的力气,最多也只能让关宁骑士虎躯一震,堪堪坠马。 …… 近距离的厮杀,关宁铁骑让女真人感到了什么叫心如死灰,女真人的武器砍在他们身上根本无法破甲,只有极少数人幸运的攻击到铠甲的缝隙才能对关宁骑士造成伤害。 这点可怜的伤亡对人数将近8000的关宁骑兵而言,简直是微不足道。 关宁铁骑凶狠的撞在了女真骑兵中,强悍的女真人在关宁铁骑面前完全沦为了猛虎利齿下的绵羊。 他们的反抗显得软弱无力,根本无法破开关宁铁骑的防御,关宁骑士们根本不用防守,全心全意的抡起三眼神铳照着女真人的脑袋狠狠砸下。 凡是被砸中的女真人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一黑翻身落马,眼、耳、口、鼻中流出乌黑的血液,初次见到这种场面的陈子龙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 这该是何等可怕的军队,这一刻陈子龙除了震惊,脑子里还再想,或许现在光凭这不足万人的关宁骑兵就能灭了这上万鞑子。 陈子龙的想法完全有道理,华夏历史上的重骑兵历史可以追溯到一千四百多年的三国时代,魏国的虎豹骑据说就是重甲骑,不过当时史料太少,虎豹骑倒地是不是重骑谁也不知道。 等晋朝灭亡,进入五胡之乱时,明确记载的重骑兵登场了,当时重骑兵被成为‘甲骑具装’,后来重骑兵的作用显得更加突出。 唐代李世民简化重骑兵,赫赫有名的玄甲军中就有重骑兵,在对抗突厥的战场中,玄甲军大放异彩,轻骑兵负责奔袭,而重骑兵则负责正面破敌。 后来蒙古人也有铁骑,蒙人的铁骑踏平了汉人的江山后,成吉思汗打到欧洲东部的时候就用组建的蒙古重骑兵来对付西方贵族骑士。 到了明朝有了关宁铁骑,到现在为止关宁铁骑还未尝一败,而且古往今来能用轻骑兵打赢重骑兵的只有岳飞一人。 岳家军与金兵作战,摆出了以弓弩为主的空心方阵,而是以刀、斧为主的步兵攻击阵型,配合骑兵协同作战,才造就了古代战争史上的奇迹。 马祥麟和还活着的明军士卒看到援军到来无不振奋,发挥出全身力气。 马祥麟手执虎头湛金枪,满目杀气,如闪电般飞驰到一个正黄旗兵,狠狠一枪刺了出去,直接把他身体刺了通透,枪锋破甲而出。 双臂猛然用力,直接将他挑飞到空中,用力一甩,将他的尸身掷出数丈,鲜血自那正黄旗兵的胸膛狂喷而出,洒在黄色棉布面上。 他身边仅剩的几名骑兵被鲜血激发了凶性,他们舍命嘶喊,狠命鞭打着战马,跟着马祥麟向前方疾驰而去。 援军到了,马祥麟再也不用束手束脚的了,他催马疾冲,挥枪狂刺,枪尖总以一个难以想像的刁钻角度刺向女真人,凌厉的枪招中满含力气,倾注了他全身力气的枪锋破开敌人的防御,直取要害。 挡在他面前的女真人,没一个能挡住他神出鬼没的枪势,纷纷惨叫倒下,被后面驰来的骑兵踩得一滩谁也不认识肉泥。。 马祥麟向援军冲去,数千名关宁骑兵也势如破竹般的向前推进,整支军队完全就是一道无可抵挡的钢铁洪流,在鹊尾坡下疯狂前行。 任何敢于挡在他们面前的敌人,都在抡起的三眼神铳击下,血染当场,成为了他们通往胜利道路之上的垫脚石。 阿济格身死后,正白旗的龙旗也倒了,皇太极和鳌拜这两个有足够威望统率大军的人还都不在军中,女真骑兵只能在各自梅勒章京的指挥下艰难的作战。 梅勒章京是个很尴尬的位置,他在固山额真之下,上不可执掌整旗兵马,又在牛录之上,下接触不到士卒,这仓促之间更是难以执掌军权。 虽然各旗的梅勒章京都在舍命呐喊,稳定军心,三旗兵马更多还是在各自牛录的率领下作战,一时间死伤惨重。 陷入近身厮杀的女真人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反抗重骑兵的缺点,重骑兵唯一的缺点就是重,强大的攻击力和防御力带来的后果就是重量增加。 这对战马的要求极高,一般的马根本载不动全身盔甲的骑兵,更何况骑兵手中还要拿着不知道多重的兵器,就算是再好的马行动速度也会直线下降,只有抓住这个弱点才能战胜他们。 历史上的岳飞就是如此,让金人骑兵陷入战阵泥潭,用甲士上去砍,冲击力再强大的骑兵只要不让他们跑起来,一样会被杀死。 除此之外,就是用枪炮对付,一旦碰到远程的火力压制,重骑兵的作战能力几乎为零,金人完颜宗弼的铁浮图重骑兵是和拐子马轻骑兵配合使用的。 完颜宗弼带着十万大军和一万五千名拐子马、五千名铁浮图一起浩浩荡荡来到了南宋首都临安,途中,铁浮图与拐子马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一直气势汹汹杀到长江边上的顺昌。 何其威风也。 拐子马的作用就是给铁浮图提供远程的火力压制,但是他们却碰到了比他们火力强大数倍的宋军,重骑兵的这一缺陷也被无限放大,并被宋军利用。 关宁铁骑因为近战而士气如虹,女真骑兵虽然人数较多,却没有发挥出该有的战斗力,此消彼长之下,女真人开始溃逃! 无数女真人舍弃了他们的自尊心,打马逃窜,他们宁愿与十万明军步兵作战,也不愿与这些浑身是铁的怪物打。 关宁骑兵没去追逐,这样仍旧让女真骑兵心生恐惧,厮杀的喊声和背后的马蹄声,吓得他们心胆俱裂。 击溃女真骑兵的陈子龙径直来到高台上,从高台上往下看去,以前他看的史书总是描绘战争的恢宏壮烈,却未曾将这般血腥残酷的一面写出来。 见到满目血腥残杀的情况,让他心中不畅,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战争,只能用战争的方法来解决,血腥的杀戮是在所难免的。 第217章 重甲骑兵 陈子龙看了一眼后扭头冲上高台,在他前边几十个不要命的正黄旗人突破了东厂番子的围堵来到了皇太极身边。 高台上本来只有贾华、鳌拜、与皇太极,马祥麟已经让皇太极失去战斗力了,鳌拜与贾华斗了个难舍难分,一时间谁也拿不下谁。 弯刀与苗刀在空中碰撞,发出一声声清脆的金铁交击声,象征着草原民族与华夏民族的一次次碰撞,晴空下,两人都使出了全力。 两人头上的头盔都扔了,还不放过对面。 “陛下。”一阵满语的呼唤声吸引了皇太极的注意,看到冲过来的一群正黄旗人,皇太极脸上的一喜,鳌拜也被引去了片刻心神。 就是这片刻的功夫,贾华抓住机会扬起的苗刀狠狠向下挥落,鳌拜赶忙抽身后撤,锋利的刀刃贴着鳌拜脸颊划过。 鳌拜感受到脸上一阵痛楚被刀刃伸手一摸,指尖染血,他脸上被划出的伤口渗出殷红的血液,伤口并不大,但流出的血顺着脸颊滑落,宛如一行血泪。 “快带陛下走!”鳌拜凄厉的咆哮着,回头望向贾华再一次发出猛烈的进攻。 冲过来的正黄旗人七手八脚的把皇太极搀到高台下,让他趴在马背上,另有几个旗人骑上仅有的几匹战马护送。 没有马骑的其他人中有人举刀喝道:“弟兄们,俺们一条贱命死了无所谓,一定要掩护陛下与鳌拜大人突出去,只要他们还在终有日能带着族人们重新杀回来,为了大金,上!” “为了大金!为了大金!”这群女真人近乎疯狂的喊着口号,杀开赶来阻挡的东厂番子继续冲向高台。 陈子龙带的几十人终于赶到,陈子龙手里拿着一杆燧发枪,枪口对准了一个正黄旗人毫不留情的扣动扳机,铅弹冲出枪膛射进了女真人的腰间。 冲击力强劲的铅弹直接穿透棉布下的铁板,射穿了这个女真人的肝、胆汁流出,当场倒地。 一枪过后,陈子龙低头装填着铅弹火药,作为文大于武的兵部尚书,他并不擅长厮杀,不要说是凶狠残暴的女真人,就是一个卫所兵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他也只能站在一边打枪。 几十个关宁军的骑士弃了重甲,提着佩刀冲向正黄旗人,一些正黄旗人发现了关宁军骑士,看到他们身上黑黝黝的重甲时,瞳孔不由的一缩。 关宁骑士,他们最不想遇到的明军,没有之一。 他们身上的重甲是他们草原人的噩梦,若是平时女真人见到关宁骑士也只能绕着走,或者远远地射上两箭,就算知道箭矢射上去也会被厚重的铠甲弹开,也会射。 万一幸运的射中了铠甲连接的缝隙或者没有防护的眼睛部分,就能要了一个关宁铁骑的命。 明军面对女真人时如见了猫的一般,在关宁军面前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发生的,穿着厚重铠甲的他们最愿意近身作战。 还会有年长的女真人念叨两句缅怀祖先的话,曾经他们金国也有如此强悍的重骑兵,那支军队叫做铁浮屠引,是他们金国铁骑引的一种。 昔日,铁浮屠在他们金国大将金兀术的带领下,与拐子马一起随同金兀术南征北战,立下了赫赫战功,后来更是气势汹汹杀到长江边上的顺昌。 只是铁浮屠生不逢时,遇到了一个叫岳飞的妖孽,金兀术带着铁浮屠和其他各路兵马杀到长江天险后,遭遇宋军的顽强抵抗,铁浮图损失过半。 撤退的时候半路又遭遇岳家军的拦截,全军覆没,看到明朝的重甲骑兵,女真人不免想起那几百年前的传说。 除了他们遇到了岳飞,更要命的还是那个时候的风云际会,以往难得一见的重甲骑兵在那个时期纷纷登场。 北宋静塞军,辽国铁林军、西夏铁鹞子、女真铁浮屠、蒙古重甲铁骑,随便拿出一个都是可以轻易碾压步兵的存在。 到了如今这个年月,蒙古人创立的蒙元帝国已经崩溃,他们的后代已没有了几百年前的他们的这般骁勇,被明朝赶回了草原老家,还分裂成了鞑靼与瓦剌两个部落。 宋朝也已灭亡,重新占据华夏大地的是明政权。 西夏、辽国,早已成为过往云烟。 只有女真创立的金国最为特殊,1234年,金国在南宋与蒙古南北夹击下覆亡于蔡州,曾经中原地区的统治者女真贵族下场极为凄惨。 金国刚刚入主中原之时,曾经要求女真族的’猛安谋克’与汉族百姓保持距离,整体上国内矛盾比较平和。 蒙古崛起之后,金国版图逐渐南缩,汉地逐渐被女真贵族强取豪夺,导致内部矛盾骤然激化。 金国灭亡后,曾经仰仗皇威作威作福的女真贵族失去了靠山,被压榨的百姓乘机复仇,如明军进攻沈阳时,沈阳百姓的反应几乎一样。 宋朝百姓见了猛安谋克必杀之而后快,整个河北、河南、山东地区的女真人被屠杀殆尽,不久前的辽东之战后,沈阳百姓与明军一起杀光了辽东地区的所有女真人。 照理说国家灭亡就灭亡了,只有金国死灰复燃了,努尔哈赤重新扛起完颜氏丢掉的金国大旗,创建了后金,也就是未来的清国。 刀刃与刀刃的碰撞,几乎是一边倒的屠杀开始了,这些正黄旗人都疯狂了,可在绝对的防御力面前再疯狂也是无用。 在关宁军骑士面前,这些发狂的女真人与小丑没什么两样,小丑还能博人一笑,这些女真人只是飞蛾扑火,不知死活罢了。 要换成他们,他们就扭头就跑,绝对不做无谓的牺牲。 金国铁浮屠生在了一个风云变幻的时代是他们的不幸,可生在那时的几支重骑兵军团哪个是幸运的?未来都因为各种原因而覆灭了。 只有现在的关宁铁骑是幸运的,亚洲大陆上已经找不出一支能与他们正面作战的重骑兵的军团了,他们就是一只钻进鱼群的虎鲨,可以毫无忌惮的肆意捕食猎物。 对他们而言,唯一的对手可能就是时间了,毕竟在强大的军团也挡不住时间这把杀猪刀的摧残。 第218章 惊闻喜讯 高台上,鳌拜看着关宁骑士厮杀在一起正黄旗人,眼眶不禁湿润了,他知道这些族人是为他争取时间,他可以只图自己痛快,与眼前这个明将分个高低,但他不能辜负这些族人。 想着,鳌拜催发全力,一刀荡开贾华,用刀刃指着他用满语道:“我记住你了,给我等着。” 说完,头也不回跑下高台,见到鳌拜跑开的贾华没有去追,而是直接倒在了地上,艰难的用拄着地面,别看两人打的难解难分,但贾华清楚,再打下去要不了多久自己就会死在这个女真人的刀下。 皇太极走了,鳌拜走了,女真人跑了。 战事已毕,战场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只有尚未及掩埋的敌军尸首,遍野堆积,两黄旗的龙旗已破烂不堪,到处扔在战场之上。 天空中,乌鸦到处飞来飞去,发出凄厉的鸣叫声,展现在惊讶在大明将士眼前的,是一片战后的血腥凄凉景象。 …… 永寿宫内,朱由检在这里待了将近一个下午,用他后世人具备的知识深深震住了艾薇莉雅,艾薇莉雅本想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拉近两人的距离。 人在焦虑的时候,就需要发泄,对女人来说最好的发泄途径就是倾诉,对男人来说,就是女人。 可当朱由检滔滔不绝的讲起来的时候,他被朱由检的博识多才震惊了,欧洲大陆的风轻地貌,蛮荒的黑人大陆,罗马帝国千年来的兴衰荣辱,以及欧洲各国对海外殖民地的控制。 这些即使是欧洲各国的宫廷智者,或是教廷的红衣主教都不一定能全部讲清楚的事情被朱由检滔滔不绝的讲述了出来。 就连海外殖民地最多,领地最广的荷栏人在朱由检口中也是个外强中干的花架子,空有庞大的领地却没有足够的人口去统治,以近乎压榨的手段无穷尽的从殖民地攫取利益。 别看荷栏人现在地盘大,朱由检直接预言未来荷栏人现在吞下去多少地盘,以后也都得吐出来,殖民也得要有国力支撑,荷兰本就没多大,却拥有了全球最大的殖民地,能守住才怪了。 艾薇莉雅听得入迷,连本来想做的事都忘了,朱由检说的渴了低头抿了口茶水,艾薇莉雅由衷感叹道:“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去过西方,你知道的太多了,你预言的事很有道理,我根本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朱由检勉强的笑了笑,“一般而已,多读书就知道了。” “那你经常看什么书?” 朱由检耸了耸肩,“永乐大典,可惜没有佛朗机语的版本。” “这个没看关系,以我的汉语水平应该可以看懂。” “要看的话稍候我让人送来一份就是。”朱由检漫不经心的说着,汉语是世界上最难学的语言,外国人可以说汉语,写汉字,却无法理解汉语中更高深的文化。 更何况《永乐大典》全文三亿七千万字,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明朝文体,后世汉人文化都得琢磨琢磨才能理解的上边写的是什么意思。 后世一本网络小说完结字数也不过才200万字,一本以明朝文体编写的《永乐大典》相当于185本完本小说,够艾薇莉雅这个洋妞研究二十多年的了。 “还有一个问题,我希望你能如实回答。”艾薇莉雅突然严肃起来,一本正经的盯着朱由检。 朱由检淡淡的说:“尽管问,我若知道定知无不言。” “在明帝国,有多少个像你这样的智者?” “博学多才之士,十万上下,如我辈者,千人左右。” “千人?不可能吧。” 朱由检不置可否,“等着看吧,只要我大明度过眼前这段时间,这个国家将在我的指引下让全球瞩目。” 话刚说完,殿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穿着掌印太监红服的刘若愚一手拿着拂尘,一手招呼道:“陛下大喜啊,陛下。” 跑的太着急,在殿门前还摔了一跤,身后的两个蓝衣小太监赶忙上前搀扶,却被他一把推开。 “若愚可是马祥麟那边有消息了?”朱由检起身焦急的看着他,问这话的时候他的心都在跳,这件事关系到大明未来走向容不得他不担心。 这次的事若是成了,两黄旗与正白旗必将实力大损,后金将会受到自努尔哈赤起兵以来最大的伤亡,后劲从此一蹶不振。 若是不成北方百姓又要经受磨难了,大明休养生息的日子也会继续拖延。 刘若愚大喜道:“陛下,袁崇焕率关宁铁骑斩杀建奴四千余。” 闻言,朱由检眼前一亮,后金国一旗兵力不过六七千人,这次一下就杀了四千多人相当于一旗的半数兵马都折了。 女真人人数本就不多,况且以几十万之贫困民众供养数万战兵本就压力重重,现在又没了辽东,大明又有了新式火器,后金国以后再想犯边搞事就得掂量掂量了。 “可曾擒杀皇太极?”激动后,朱由检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事,如果皇太极死了,群龙无首的后金国必然会陷入混乱,他一人身死的影响不比那四千女真旗兵的影响小。 “这…” 刘若愚犹豫了下道:“先前却曾擒拿皇太极,后来有几十个建奴冲上册封高台又夺走了皇太极,不过贾华将军在他临走前用暗箭刺进入皇太极腰间,该是活不下来。” “该是?” 朱由检眉头一凝,很快却又舒展开来,“罢了,生死全凭天意了,马上下去船只,京中所有会骑马的兵卒全部出城猎杀建奴,携一建奴首级至东直门者,赏银五十两,除赏银外皆封连长。” “奴这就去传旨。” 刘若愚抬腿就要往外走,朱由检继续道:“慢着!建奴既是溃败,短时间内必是群龙无首,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朕想想,朕想想…” 朱由检背着手在宫殿内来回踱着步子,嘴里念念有词:“关宁铁骑均为重甲骑兵,不可用,若是光用城中军士,不够不够…” 突然间一个想法在朱由检脑中一闪而过,“不光在军中,民间也要调集起来,在城内各处张贴布告,江湖游侠儿也可受封,赏银不变,杀十人者如不愿在军中为官,朝廷可赏宅赐田。” “奴这就去。” 第219章 广西宜山 广西,宜山卫外官道。 一个背着行囊的年轻男子在如血的残阳下缓缓行走,一脸风霜的他看上去不像一个才二十出头的青年,尤其是那双让人觉得有些漠然冷意的眼睛更不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 男子背着一个破旧的包袱,艰难的在官道上行走,残阳的光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每走一段路男子就会发出几声干咳,面向夕阳前行,男子脸上显现出一种病态的红晕。 官道那头,几匹快马飞奔而来,马背上的几个年轻公子恣意调笑,领头的年轻公子一指前方的赶路的男子,“哥几个总算看着个人了。” 旁边一个男子借话道:“这宜山卫的人都死光了么,赶了一天路也没遇到一个出来的人。” 又有一人笑着喊道:“管他的呢,咱就是陪张秀才回乡祭个祖,死光了跟咱有啥关系。” 话声中,几人纵马来到男子身边,领头的公子马鞭一甩,啪的一声劲响在空中回荡,“贱民,这离宜山卫还有多远。” 年轻男子抬起头,死寂的瞳孔盯着马背上的年轻公子,刚想开口喉中突然传来一阵痒意。 咳咳咳… 男子忍不住咳出了声,赶忙低下头去,慌张的指了下自己来时的方向,淡淡的道:“没多远了,半个时辰就到。” “真他娘的晦气。” 说完,男子佝偻着身子走向远方,马背上的年轻公子擦了擦被那男子咳到脸上的点点唾沫,旁边有人笑道:“秀才老爷别理他了,再不赶路天就要黑了。” “走!” 男子一招手,几人纵马向着宜山卫的方向赶去,向远处行走的年轻男子侧着身,用看死人的目光看着那几个自命不凡的年轻公子,摇头道:“死吧,死吧,谁能死呢?谁不能死呢?” 大明崇祯元年,十月二十六日,袁崇焕率关宁铁骑大破建奴军皇太极部,石柱县土司马祥麟斩建奴正白旗固山额真阿济格。 同日,广西宜山卫爆发瘟疫,宜山卫死者十之八九,广西全境恐慌。 …… 鹊尾坡,高台石阶上。 袁崇焕与马祥麟、贾华光着膀子坐在石阶上,夕阳光洒在三人脸上,为他们两人描绘出一层极为应景的金边,尤其是袁崇焕。 袁崇焕拿着羊皮囊仰头痛饮,痛饮过后发出一声的吼声:“啊!!!” 这种宣泄情绪的喊声吸引了守卫在周围和正在清扫战场的关宁骑士们的注意,骑士们看了一眼后又低下头去打扫战场。。 谁都能理解自己这位袁大督师现在的心情,自袁崇焕出任蓟辽督师以来,还从没打过像今天这么畅快的仗,率领大军直冲过去,以破竹之势击破凶悍的女真人。 强悍的女真骑兵在他们面前跟纸糊的一样,斩首女真人四千余人,这已经是可以传扬天下的战绩了,对为将者来说,更是可以夸耀一生的资本。 袁崇焕身边的贾华卸下铜腕,撸起袖子,调试着手臂上的袖箭,执掌亲军营以后他就在手臂上戴上了袖箭,袖箭如盾牌一样环绕着手臂。 此时袖箭上已经空了,平时上面都会装着一支淬了毒的短箭以备不时之需,不久之前上面的毒箭已经射了出去,贾华哼着小曲,心情大好。 马祥麟一脸不爽的瞥着贾华,本以为自己冲击女真骑兵,斩杀阿济格会是此战首功,没想到却是一直待在鹊尾坡上没动的贾华拿了首功。 在冲上高台的女真人把皇太极救走的时候,贾华抬手射出短箭,贾华亲眼看到毒箭射进了皇太极的腰子,箭簇上的蛇王毒会扩散到皇太极全身。 击杀奴酋的首功,成了他贾华的。 “祥麟兄何必如此,改日我还你一个大功就是了。”贾华笑着说,马祥麟哼了一声把头转到一边,“大丈夫建功立业当凭自己的本事,何须他人赠予。” “说得好!” 袁崇焕伸手把水囊递给了马祥麟,“马小哥若是有意,等稍后进宫我向天子请命,将你调到我关宁军中,保你不失总兵之位。” “多谢袁督师了!”对于袁崇焕的好意,马祥麟还是愿意接受的。 但他也清楚,袁崇焕口中的总兵之位跟他母亲秦良玉的四川总兵是比不了的,而是更低一级的,如昌平总兵、威海总兵这类,以后还有加官进爵的机会。 总兵也有高有低,通常情况下最高的就是一省总兵官了,秦良玉就是这种,再往上就是入兵部为官,但真论起实权还是一省总兵自在。 在兵部与地方总兵之间还有个五军都督府,在大明土木之变以后,五军都督府的权力就很大程度上移到了兵部,于谦死后,兵部权力也处于上升状态,五军都督府职权益衰微。 到了现在的崇祯朝,都司卫所任命官员连呈送五军都督府的步骤都直接省去,这使五军都督府彻底丧失了武将官员的选拔任命权。 就连一般的军队操练和军情声息,五军都督府也无权干预的,起码,马祥麟是没见过自己母亲处理军务时跟五军都督府有什么联系。 日常操练军队、军情声息由各地的巡抚、总兵以及他们的下级将领负责,他们与五军都督府没有上下级关系,不需要向五军都督府报告,而直接向他们的上级总督或朝廷报告情况 马祥麟要想做出不逊于母亲的成绩,要么在兵部慢慢混,找机会顶下陈子龙的位置,要么在外建功,累计军功成为别省总兵。 或许以后他还能当上如袁崇焕这种地位比一般总兵还高些的督师之位。 就在两人达成约定的时候,一名披坚持锐,背插令旗的骑士纵马奔到高台下,翻身下马,快步跑到袁崇焕三人身前,从怀中取出一卷明黄色诏书,“袁崇焕接旨!” 听到圣旨,袁崇焕不敢怠慢赶忙起身拜道:“臣袁崇焕接旨。” 圣旨到来,连袁崇焕身边的马祥麟、贾华也不得不俯首听候,骑士摊开诏书,缓缓念着诏书上的内容。 第220章 传十四弟 前来传诏的骑士摊开诏书,缓缓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袁崇焕即刻带领所部军士赶往昌平,解昌平之围,务必剿杀代善所部建奴,待君归来时再行封赏,钦此。” 前来禀报的骑士说完一边将诏书送交袁崇焕,一边笑道:“袁督师,天子还是第一次在诏书中用君来称呼臣下,此战过后袁督师定不失封爵之位。” 袁崇焕庄重的接过诏书后交到亲兵手中,从怀中摸出二两银子递了过去,那骑士连连摆手道:“天子说了,袁督师一心为国不必行此下作之事,小的还要回去复命,袁督师你也赶快动兵吧。” 袁崇焕点了点头,指着骑士的马道:“他的马不行了,给他换匹马。” “是。”一名关宁骑士应了声,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这位兄弟这边来。” “多谢。” 袁崇焕看着天边即将落下的残阳,对身边二人抱拳道:“军情紧急,本督就不与两位小兄弟多叙了,仅有一言赠予两位,当今天子为我大明中兴之君,你二人忠心效力,日后必不失封侯拜相之位。” “我等谨记!” 袁崇焕不再多说专心整军,浑厚的号角声在鹊尾坡上空回荡,正在战场上休息的关宁骑士们听到号角声响起,当即收起食物拿起三眼神铳,牵着战马集合在一起。 袁崇焕张开双臂,任由亲兵为自己披甲,看着集合在一起的关宁铁骑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他袁崇焕的名字和关宁铁骑要一起为天下人传唱,不知史书中会如何写他呢? 袁崇焕抬头仰望如血的残霞,这次南下收获很多,让他更深的认识了天子和天子选用的人才,如此君臣,大明该当兴盛。 …… 袁崇焕向昌平进军,百里之外的一处山间清泉边,几百名女真人颓废的坐在泉水边,身上棉甲满是血污,眼中毫无生气,根本不像是大明百姓闻之色变的女真人,倒像是一群等死的瘟鸡。 他们现在跟等死也没什么区别了,上万人的大军被不满万人关宁铁骑冲的七零八落,自己又身处异国他乡,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被明军发现,再派大军杀死。 一身龙纹棉甲的皇太极躺在一块平整的巨石上,鳌拜颓然坐在旁边,眼中嗪着泪水。 此时的皇太极脸色乌青,嘴唇呈现出深紫色,迷蒙的双眼中布满血丝,进气多出气少,显然是活不长了。 “鳌…鳌拜…”皇太极口齿不清,举着手,断断续续地道。 鳌拜赶忙低头凑到皇太极面前,“鳌拜在,陛下有何吩咐?” 一向骁勇善战的鳌拜现在的声音也充满了哭腔,在他心里皇太极一支是个亦君亦父的角色,在皇太极麾下杀敌,他才能看到希望,不光是自己的希望,也有大金的希望。 皇太极咳了几声,叹道:“明军暗箭伤人,朕命不久矣,朕接下来的话你要记清楚。” “陛下不会死的,陛下不会死的…”鳌拜连着重复了几遍,如自我催眠一般,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皇太极声音变得急促,“人总会死的不过是早与晚的区别,鳌拜你听着,朕怀里有一份诏书你拿出来。” “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鳌拜解开皇太极的棉甲,果然摸到了一卷布帛。 “这是朕早就写好的诏书,朕死之后你当着所有王公贝勒都在场的时候宣读出来,不然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份诏书的存在,懂么?” 鳌拜心里一惊,就算是不惧万人之阵的猛将面临这种事也还是乱了方寸,“陛下这是…” “你可以看。”皇太极有气无力的说着,鳌拜摊开布帛看到上面的一行字顿时大惊:传位十四弟! “这…” 鳌拜瞪大了眼睛,握着布帛的手都在颤抖,他怎么也没想到皇太极临终之际居然会把皇位传给多尔衮,多尔衮虽然聪慧,但就他现在的年级和资历如何能服众。 或许多尔衮真的有帝王之姿,但他即位不光八旗将士接受不了,国中贵族阶级更是无法接受。 鳌拜不知道是不是皇太极临死之前犯糊涂了,怎么能把皇位传给多尔衮,要传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代善,代善是努尔哈赤第二个儿子,其父子共同执掌两红旗,势力极大。 真要论起来,代善当大金国主的资格比他皇太极还高,除了代善,三子阿拜、四子塔拜都有即位的资格,论资排辈也轮不到他多尔衮。 “鳌拜!” 皇太极突然拔高声调,一把抓住鳌拜的手,鳌拜心中一惊,“陛下,臣在。” “你记住,十四弟天资聪慧,晓畅军事,他虽身份低微,却是做我大金国主最好的人选,朕出兵之前就让他执掌正蓝旗,他还年轻,他有进取心和无限可能性,我大金只有在他的领导下才有卷土重来的可能,记住了么?” “记住了,臣记住了,臣一定当着全体王公贝勒的面宣读,力保多尔衮登上皇位。” 皇太极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好…好,我们现在有多少人?” 鳌拜扫了眼身边的女真人,两黄旗与正白旗的都有,粗略估计了下道:“该有二三百人吧。” “二三百人…” 皇太极露出嘲讽的苦笑,“两个月前朕还率领满蒙十余万大军谋攻察哈尔部,谁能想到朕现在竟落得如此地步,身边只有这二三百人相随。” 鳌拜道:“陛下就这二三百人,两三千明军也奈何不了我们,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收拢族人重新再战啊。” “再战?呵呵。”皇太极摆了摆手,“粮草尽失,军心涣散,如何再战啊…” 说着皇太极哽咽了下,当即捂住胸口,一口血喷了出来,周围女真人听到声音纷纷站起来,一双双无助、彷徨的目光看着皇太极。 “陛下!” 鳌拜一声惊呼,皇太极捂住胸口的手改为抓住鳌拜的臂铠,“替…替朕带族人回家…莫去找…找代善…朕死…他必生篡位之心…他没有进取心,他守不住大金,我大金到了他手里必亡…父汗的遗愿只有…只有十四弟能…能……完成。” 说出最后一个字后皇太极的瞳孔彻底涣散,抓着鳌拜的手无力落下。 “陛下!”鳌拜仰头长啸,二三百女真旗兵拄着兵刃单膝跪在地上跟着嘶嚎咆哮, 大明崇祯元年,十月二十六日,金国天命可汗皇太极为明箭所伤,不治,身亡。 第221章 新郑总兵 新郑 新郑位于中原腹地,上古轩辕黄帝的故居,战国时韩国国都所在,繁华程度在河南诸城中数一数二的。 夜,深沉。 新郑总兵府门口依旧是戒备森严,高大的院墙下,一队手持刀矛的军士来回巡弋,总兵府内还设有弓箭台,有背着箭囊的弓箭手把守。 总兵府修得足有一丈多高,好像一个城中堡垒,异常坚固,加上守卫的军士,守军完全可以据墙跟敌人打攻坚战的条件。 是夜,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来到了总兵府书房外,她全身罩着黑衣与夜色融为了一体,完全看不出样貌。 “什么人?!”门前守卫警觉了起来,话刚出口一计手刀就打在了他脖颈上,当场晕了过去 书房内,红木书桌后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位五十左右的中年男人。 男子方面大耳、剑眉虎目,棱角分明的脸上雕刻着岁月的沧桑,红光满面,看得出平时保养得很好,连胡须都泛着银光。 一身华丽的锦服加上书房内满满三个墙壁的藏书和房内的红木家具,整个人显得既富态有威风。 男人身前的书桌上摆着一盏香茗,身后还有两个大丫鬟拿扇子扇风,他便是新郑总兵周绮。 书房的门被人推开,穿着夜行衣的瘦小人影飞快的蹿进屋内,对于突然进来的人周琦一点也不感到奇怪,脸上甚至还荡起一丝微笑,仿佛特意在等她似的。 “清芳拜见周叔叔。” 黑衣人摘下面罩,露出一张生得国色天香、美艳绝伦的容颜,一只娇俏玲珑的小瑶鼻,一张樱桃般鲜红的小嘴加上线条流畅优美、秀丽绝俗的桃腮,寻常人只看一眼,就让人怦然心动。 洁白的犹如透明似的雪肌玉肤,嫩得就象初绽时的花瓣一样细腻,让人头晕目眩、心旌摇动,不敢仰视。 这女子与众不同的是,她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英气,肌肤白嫩如雪,但也透着一股健美之感。 周琦摆了摆手,“你我之间不必多礼,你父亲还好么,上次南京一别算下来足有八年了。” “家父甚好。”女子抱拳道:“侄女此来就是父亲的意思,家父自从与叔父南京一别后,返回湖广老家筹建分坛。 事到如今各地分坛已具备足够实力,除陕西清茶门被官军剿灭外,其他各省分坛都做好了起事的准备,侄女此来就是想请叔父高举义旗,届时我白莲圣教必举旗响应。” 少女长相超凡,说出的话更是足够吓死一般胆小的,高举义旗,说得好听,说的直白点就是举旗造反,干那杀头的买卖。 听到这话,饶是总兵之位的周琦皱起眉头,回头给左右两个婢女使了个眼色,两个婢女了然,走到门口弃了扇子拿起刀,一左一右的守在门外。 周琦沉吟良久,半响后才道:“你们来真的?” 少女把头一扬,“白莲圣教绵延数百年,家父更是苦心经营二十余载,岂会儿戏起事徒惹官府注意?挑起起义大旗事关天下未来,千万百姓之福,望叔父莫要犹豫。” 周琦拿起香茗浅浅的品了一口,他对白莲教也了解,白莲教内部的许多典籍他也看过,他知道很多事情。 早期的白莲教崇奉阿弥陀佛,提倡念佛持戒,号召信徒敬奉祖先,是一种半僧半俗的秘密团体,每到乱时白莲教的教义就容易变味,更容易引导信众造反起事。 元明两朝白莲教没少造反,由于是宗教出身,白莲教怕得国不正影响之后的统治,就会选出一个代理人在前面高举义旗,而他们在后边助力。 这个代理人可以是白莲教内部人员,也可以是与白莲教交好的一方大员,比较著名的人物就是大明王朝开拓者朱元璋。 朱元璋起义前就接触过一个明教,那时候的明教就是后来的白莲教,朱元璋起事时就曾经借助过这个白莲教的势力和名义做过不少的事情,兴兵之时,其部将多出身于白莲教。 白莲教在明朝开国之时,还出过不少力,夺取天下后朱元璋显露出开国皇帝的铁腕,他的能力超出了白莲教的控制,白莲教再一次被打压。 大明这些年间白莲教没少造反,无一例外都以失败告终。 到了现在白莲教还是没吸取教训,认为之前的失败只是没选好时机。 周琦怎么也没想过,自己居然会成为白莲教选择代理人,更没想到这好好地,白莲教怎么突然要来这么大的一次造反。 “侄女你现在是圣女?”周琦话锋一转,想岔开话题。 女子单膝跪下,抱拳道:“白莲圣女萧清芳奉教主之命恳请叔父接此重任,为天下百姓谋福。” “你们这…” 周琦一时语塞,“你说…你们这好好地怎么突然要造反,你出去问问外边的百姓谁不说当朝崇祯皇帝是我大明中兴之君,崇祯在,他们就能过好日子。” 萧清芳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贱民愚昧,听到免除税赋、惩治吏治自然念他的好,但要成事还要看各地士绅,有他们的支持才能成事。 不瞒叔父,那崇祯皇帝在北方大挥屠刀,屠戮士绅官员,南方士绅官员人人自危,他们中不少人都愿意归顺我白莲圣教,只要叔父高举义旗这些人就会成为我们最大的助力,我们起事的钱粮他们都能提供。” “那又如何?!你爹他不会天真到以为光靠南方士绅的支持就能撺掇大明江山吧?”周琦语气中带着些焦虑,不论如何一旦白莲教真的造反,他就必须做个选择。 是跟着明军南下平乱,还是在新郑高举义旗,响应白莲教的造反。 “当然不会。”萧清芳微微笑道:“实不相瞒,如今大明王朝内忧外患,在外,辽东建奴皇太极突破龙井关,兵临北京城下,北京城岌岌可危。 在内,蜀中地龙作乱,广西瘟疫横行,东南海潮吞地,死者不下十余万,如此内忧外患正是我白莲圣教起事的好机会。 一旦起事必能推翻这个腐朽的王朝,创建一片教宗中说的极乐净土,到那时天下人都能过上好日子,这是功在千秋的事,叔父不要再拒绝了!” 第222章 不再犹豫 说到最后萧清芳明显加重了语气,周琦轻轻叹道:“极乐净土…在天下百姓流离失所,官府拨粮赈灾的时候你们跳出来造反,还说为天下百姓谋福,你爹还真是敢想敢做啊……” 书房内的气氛因周琦的一句话而变得紧张起来。 萧清芳收起先前的恭敬,冷笑着望着周琦,毫不客气道:“叔父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呢,十年前我教安插的新郑总兵死在女人肚皮上,我父见你与新郑总兵长的像,才让你个无名小卒冒名顶替。 十年的好日子怕是让叔父忘了这事,《大明律》中对冒名顶替是怎么处罚的来着?枭首还是明正典刑来着?叔父你帮我想想?” “你威胁我?”周琦陡然起身,身上凌厉的气势直逼萧清芳,门外的两个婢女持刀走了进来,冷森森的刀刃遥指萧清芳。 面对都快架到脖子上的刀锋,萧清芳浑然不惧,目光自始至终都盯着周琦,“叔父武艺高超,若要杀侄女,侄女自然没有还手之力,但侄女今天来总兵府找您可是不止一个人知道,叔父真要杀我?” 听她这么一说,周琦的气势弱了几分,犹豫着要不要杀死这个妖女,或者… 念头刚一升起就听萧清芳道:“就算叔父把我交给朝廷,朝廷又会赦免你么,你忍心舍弃这十年繁华?” 房内是真的沉默了,过了一会周琦无奈的放下了手臂,认命的道:“好吧,何时起事?” “十一月元日。” “好!” 听到这个好字,萧清芳笑眼盈盈,看了眼左右的两个持刀婢女,“侄女就不打扰叔父好梦了,还有几天时间,叔父好好想想选什么国号吧,龙袍已经赶制完毕,明日会有人送来。” 说着萧清芳缓缓后退,逐渐消失夜色中,待她走后周琦脸色苍白的瘫在椅子上,对两个婢女道:“二二、三三你们赶快带我娘和乐儿、曲儿走,走得越远越好,最好能躲到大员去,我命不久矣了。” …… 紫禁城,乾清宫后假山园林中。 一身白衣胜雪的朱由检拿着金鳞剑在园林舞剑,浩瀚的星辰倾洒在花园之内,将整片园林都点缀得明亮异常,分外迷人。 这片园林与御花园相比虽差了不少,却是朱由检经常来的地方,朱由检养的一马一牛还有一只刘若愚从尚膳监厨子刀下救来小猫熊都在里边饲养。 猫熊是蜀中百姓的称呼,在后世人们称其为熊猫,熊猫在后世是国宝,在古时期却是猎人刀矛弓箭下的猎物,是不受欢迎的存在。 在蜀中百姓眼里,这些黑白相间的大熊好吃懒做,整天就在林子里闲晃荡,偶尔还跑到村子里偷鸡吃,偷不着了就去森林里啃竹子。 竹子用途广泛,却被这些好吃懒做的大熊当做食物来吃,猎人们自然要捕杀他们。 朱由检一人一剑在花园内独自飞舞,花园内的每一个角落都留下他的身影,朱由检动作非常简单,只是贾华先教他的劈、砍、刺三式。 练习这三式的时候朱由检放平心态,不断在心里重复着‘我是天下至尊’这句话。 贾华说过他是天下至尊,就算是来刺杀他的死士在他面前也会因身份差距而存有畏惧,说到底死士也不是无畏的机器。 若真的有死士逼近身前,那他唯一的生存机会就是死士心中这一丝畏惧,抓住这一丝畏惧他才能杀死敌人,自己活下去。 这时,一个被朱由检练剑的动静所引来的少女驻足在假山外,一双晶莹的美眸望着朱由检潇洒的身资,尤其是他清秀的脸庞时,心中泛起了一丝波澜。 他是我的夫君… 少女一时间竟有些看痴了,脚下不经意间却忽然踩到了一块石头也不曾留意。 “哎呦!”脚裸处传来的剧烈疼痛让少女忍不住痛呼一声。 “谁?”她这声痛呼立刻被朱由检察觉,朱由检提着长剑,眯着眼睛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园林周围都被亲军营卫士围的死死的,能进来的只有他亲近的人,如慈宁宫里那位令他魂牵梦绕的美丽嫂子,除了他的嫂子就是刘若愚等少数几个近臣,连艾薇莉雅都没资格不经禀报上前。 走了几步,他就望见了站在假山后边蹙着秀眉的少女,看到少女的面孔,朱由检的心怦然一跳。 少女长相清秀可人,水汪汪的大眼睛像会说话似的,可爱的琼鼻,看着如同天上的精灵一般。 身上是一件黛蓝薄绸衣,一双蝶舞宫绣鞋,打扮很简单,绝不是后宫妃嫔该有的装扮,她就是马小怜。 “陛下…” 马小怜一声呼唤,朱由检随手将金鳞剑插在地上,看着她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我扭到脚了!”马小怜抬起头羞涩的说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朱由检心都软了。 “别动,我帮你看看。” 朱由检伸手就要脱下马小怜的鞋子,马小怜本能性的往后缩还是被朱由检抓着,抓着姑娘的脚,朱由检这才反应过来,古今有别啊。 在后世,露脚不算什么,夏天里都市里穿凉鞋的姑娘不知道多少呢,在古代,姑娘的脚是可以和胸画等号的,同性之间无所谓,在异性面前只有自己夫君可以看。 月光下,朱由检都能清楚看到马小怜脸上的娇羞之态,他也犹豫了,两人现在还没成婚,现在就看她身上的某个部位真好的么。。。 一时间,两个声音在朱由检脑中回荡,一个说:“low逼动手啊,这小妞早晚是你的,犹豫个毛线。” 另一个佛系点的声音说道:“不行,必须尊重姑娘本身的意愿,男女有别,善哉善哉。” 半秒钟后,朱由检打定主意,不顾马小怜的反应脱下了她的宫绣鞋,露出一只穿着白袜的脚掌和一部分肌肤,朱由检的手掌不经意间触摸到她的肌肤,上面传来的手感,让他心神荡漾。 在没有化妆品的古代,这姑娘是怎么把皮肤保养的这么好的? 第223章 山海总兵 假山园林中,只有风儿吹过树叶的飒飒声,朱由检小心地把她的右脚托在掌心,轻轻为她脱下白袜,那双小巧纤细的小脚上五颗粉粉的脚趾头,格外漂亮,脚趾甲都经过了精心的修剪。 坦白地说,如果哪个男人看见这个画面不动点小邪念的话,那就不是男人了,看着马小怜秀气的美足,朱由检怦然心动,潜意识里有一种想法。 马小怜水汪汪的大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模样十分惹人怜爱,却不知朱由检现在满脑子都是这种想法。 在心中暗赞了一声后,朱由检收回绮念,此时无暇欣赏她的玉脚,仔细为她检查起伤势。 通常女子崴了脚只能自己忍着在家疗养,不会去看郎中,像朱由检这样捧着人家的脚掌的还很没有,别看只是为她检查伤势,这种做法已经跟看光人家全身没什么两样了。 朱由检的手划过马小怜的脚腕,同时观察着马小怜脸上的表情,过了一会才悠悠的吐了口气,轻微扭伤,并不严重。 “我帮你揉一下,一会儿我背你去乾清宫休息。” “那…那…那…那你…”马小怜的一紧张就结巴的毛病又犯了,一个那字说了半天才说出来。 朱由检看着她笑了笑,“我去暖阁。” “不…不…” 马小怜心里真是又羞又急,半天没能说出一句完成的话,话没出口,朱由检已经握住她的脚掌,用手指为她揉着脚腕。 在朱由检的捏下,原本疼痛的部位传来极其舒服的感觉,马小怜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愉悦的声音,同时猛地惊觉,赶紧闭上了嘴巴。 偷眼看了一眼朱由检,发现他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脚踝上,并没有听到自己刚才的声音,这才把心放了下来。 天哪,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发出那种声音…羞死人了… 过了一会,朱由检拍拍手站了起来,“差不多了,我扶你走几步看看。” “嗯…” 马小怜的回答轻的都听不到,任由朱由检搀扶走着,果然没有之前那么痛,看到她没有大碍,朱由检弯身子背对着她道:“来,我背你。” “不…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马小怜急忙说着,马祥麟带着骑兵在外猎杀女真骑兵,她就被朱由检派人接到宫里的坤宁宫住。 乾清,为皇帝之所。 坤宁,则皇后之所。 在后宫里,马小怜无论出身、相貌都是担当皇后最好的人选,提前让她住在坤宁宫里也没人会说什么。 “赶紧上来。” 朱由检不耐烦地催促着,马小怜拗不过他只好趴在了朱由检背上,贴着朱由检的脊背,马小怜的心扑通扑通的跳,小脸红的如同一只熟透的蜜桃。 月光下,朱由检嗅着身后少女的香气,心神摇曳,这一刻他不再是大明帝国最高掌权者,只是一个17岁的少年。 “我…我哥哥他他…他…他…” 马小怜鼓足勇气开口说话,见她说得太慢朱由检只好说道:“他很好,鹊尾坡之战他击倒皇太极,斩杀建奴正白旗旗主阿济格,功劳不小,袁崇焕更是保举他为山海关总兵。” “他…他要去…要去…山海关当总兵?”马小怜惊道,她之前只是用话刺激一下马祥麟,没想到马祥麟还当真了。 山海关与四川相隔万水千山,马祥麟要真跑到山海关当总兵了,那何时才能再见他一面。 “是啊,袁崇焕力荐的,你哥哥也答应了。” 朱由检淡淡的说着,在很多人印象里山海关总兵就是放清军入关的吴三桂,现在这个年月山海关总兵既不是吴三桂,也不是吴三桂他爹吴襄,而是一平战绩平平的守将。 关宁锦防线没丢之前,山海关只是个不重要的关隘,守将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大汉奸吴三桂今年也才16岁,。 去年他爹吴襄奉旨调进北京,娶了祖大寿的妹妹为续弦,吴襄成为祖大寿的妹夫,吴三桂就在父亲吴襄和舅舅祖大寿等的教诲和影响下,既学文,又学武,打算参加明年武考。 “能不能…不让他去…” “不让他去?”朱由检像是听到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似的,“那等他回来你自己跟他说吧,他若答应朕就不让他去山海关了。” “真的。” “君无戏言。” 话声中,朱由检已经走出园林,贾华带着十几名亲卫迎了过来,看了眼朱由检,又看了一眼把脸埋在朱由检胸膛的马小怜,一个个赶紧低下头,露出男人都懂的坏笑。 朱由检一头黑线,这帮家伙以为他跟马小怜打野战呢吧… 乾清宫,一盏盏点燃的宫灯将殿内照的亮如白昼,把马小怜放下后,朱由检这才呼了口气,拍拍手道:“你休息吧,朕去暖阁。” “那…” “怎么了?” “没…没什么。” 朱由检走出暖阁,刘若愚笑着对马小怜道:“马姑娘看来天子对你是动了真心呢,我朝自太祖开国以来还从没有一个女子能单独住在乾清宫的,照我看陛下的对你的心意比孝宗皇帝对康敬皇后的还真啊。 马姑娘听老奴一句劝,天下对你这般真挚的男子也只有陛下了,陛下平日操劳国事过甚,你该对他好点,行了你自己想想吧。” 说完刘若愚赶忙走出大殿,马小怜只身一人坐在床榻上,看着镀金宫灯内燃烧的火苗,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明孝宗那种男人别说是在三妻四妾的古代,就是在后世也难找,寻常人家有条件还得娶个两三个婆娘,恒不要说富有四海的皇帝了。 如唐玄宗和晋武帝之流,后宫佳丽数量可以组建一个整编师,差的如光绪,也有一后二妃共三人,所谓一夫一妻似乎永远跟皇帝们无关。 看着在帘帐外等候吩咐的宫女,马小怜的心突然沮丧了起来,朱由检人是很好,但北京离川蜀太远了,他们马氏一族到他们这辈能站着走路的就三人。 母亲秦良玉在四川当总兵,哥哥又要去山海关当总兵,自己要是留在北京,一家人以后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啊? 想着,马小怜用被子蒙着脸,在足可容纳十人酣睡的卧榻上打着滚。 第224章 女真进村 深夜,紫禁城,东暖阁。 朱由检独坐在偌大的宫殿内,平静的翻着《永乐大典》的其中一册,永乐大典这本堪称世界最早最大的百科全书在后世已经有不少章节失传。 之前他只是随便看看,看了一会就体会到古代先贤的智慧,这种包含天文地理、山河五谷的奇书要是遗失在历史潮流里那可真是民族的莫大损失。 刚看了两页就放下书籍,正好看到刘若愚从殿外走了进来,当即道:“若愚,为朕研墨。” 话声中,朱由检摊开一卷崭新的诏书。 刘若愚在他身边服侍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自然知道朱由检现在要干嘛,忙不迭地跑过来为朱由检研磨。 朱由检奋笔疾书,写满了大半篇诏书,刘若愚偷偷瞄着诏书上的内容,看到他心惊胆颤。 诏书上是朱由检即将准备推行的新政,皇太极的兵马被打散,再想聚集兵马可没那么容易,就算聚起来了没有粮食他们也只能集体饿死。 京畿之地早就被他们搜刮了个干净,虽然没到千里无鸡鸣那种地步,但也不差不多了。 建奴一退,朱由检想干很久的事也能实施了,大明推行新政是实在必行的。 写完之后,他盖下手中的玉玺,吹干墨迹后递给刘若愚。 刘若愚小心翼翼的接过诏书,朱由检又摊开一卷诏书,刚才的诏书只是安抚被裁撤的卫所兵军心,北方卫所兵大规模清查人数早就开始了,其中有锦衣卫参与。 得出来的人数肯定不是真实人数,但也相差不多了,每人给银五两,朝廷每人分发土地或者安排工作。 现在写的是要全国丈量土地,将无主田地和地主豪强兼并的土地全部归为官府,朱由检的想法是好的,他的想法要是都能实行,则大明就会一跃成为世界第一霸主。 但所带来的影响也是巨大的,朱由检只能尽量将影响降到最低,就在朱由检奋笔疾书之时。 北京城西北80里处有一座老狼山,山上有狼群也有药材,故而山下村庄百姓多以打猎、采药为生。 一条小河从村子里穿过,小河不深,刚刚没过腰间,小河两侧是平缓的农田,大片农田的泥土已经被翻了出来。 百姓们都等着入冬,土地经过一个冬天的修整,明年才能种出更多的粮食。 村子远离官道,村民们对于外面的世界并不关心,虽然前段时间有投亲戚的人传消息说,几万鞑子打到京畿,兵临北京了,村中仍照样过日子。 鞑子要是真来了他们也不怕,老狼山大小山谷、河流村里小孩都能闭着眼走个来回,鞑子真来了他们全村往山上一躲。 没进林子鞑子是爷,进了林子他们是鞑子的爷。 此时夜已深了,大部分人都睡了,村中除了偶尔传来的一两声狗叫之外,整个山村显得一片宁静。 村外林中,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草丛里探出数十名穿着黄色铆钉棉甲,手中提着弯刀的女真人,他们望着下面的山村,眼中露出贪婪的光芒。 距离鹊尾坡之战过去足有三天了,被打散的两黄旗与正白旗的游兵散勇除了被明朝骑兵杀死的,剩下的不约而同的往北而去。 女真人世代生活在白山黑水之间,辨别方向的本事还是有的,3000多年前的肃慎人就是他们的祖先, 汉晋时称挹娄,南北朝时期称勿吉,隋至唐时期称黑水靺鞨,一直到了辽人时期才被称为女真。 这队人就是鳌拜身边的几百名女真人,鳌拜身负皇太极遗命,不能与其他女真人一样往北去投奔代善,只能选择向西北而行,还怕受到明军追击,不敢走官道,只能从小路走。 现在他们全身上下还都是血水泥巴,穿在身上很是难受,每个人身上都有浓重的骚臭味,闻的久了彼此之间也都不嫌弃了。 眼看着这个小山村就在他们前进的路上,所有女真人眼中却射出一片火热的目光,这个山村虽然看起来有一二百人的样子,但让他们吃顿饱饭是足够的了。 想着再过不久就能吃到久违的热饭热菜,再烤上一顿火,换身干净的衣服,所有人都心痒难耐。 几百骑兵行军动静隔得老远都能听到,鳌拜只能先带着几十人出来探路,饿了好几天终于让他们见到村子了。 在他们眼里,下面的村子代表的不是汉人聚集地,而是可以填饱肚子的粮食和让他们发泄的女人。 “将军。” 所有的女真人不约而同的望向鳌拜,眼中一片灼热,鳌拜眼中也是一片火热,他也想下去吃顿热乎的,再找个娘们发泄下,不然他们这几百人不等出长城就得先崩溃。 “等会我们直接杀下去,告诉别的周围的弟兄,让他们绕到河那边,等我们动手后他们即刻纵马冲杀,不可放走一人。” “是。” 两个女真人应了一声跑去传令,留在鳌拜身边的女真人们握紧了弯刀,过了一会鳌拜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把手一招,“上!” “杀啊!” 几十名女真人不再压抑,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叫声,野蛮的女真人冲到村子里,一脚踹开紧闭的房门,照着出来的男人当胸就是一刀。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家里的女人亲眼目的着刀刃穿过自己男人的身体,吓得凄厉的大叫:“杀人了,杀人了。” “救命……” 各种喊声响成一片,前一会还安静的村庄顿时变得鸡飞狗跳,女人们凄惨的叫声非但没起到什么效果,反而激发了女真人的凶性。 女真人提着刀一脸坏笑的向惊恐尖叫的女人走去,一边走一边解下自己身上的棉甲,女人,他们可很久没碰了。 有精力的女真人扑到热炕头上,没精力的往鸡笼里扑,抓着鸡,连毛也不拔直接往火堆里一扔,一只只老母鸡身披烈火,一边咯咯咯的叫着一边慌忙逃窜,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香气。 第225章 屠杀村落 村子这头一片喧嚣,鳌拜虽然也等不及了,但还没到急不可耐的地步,安排自己身边的几名戈什哈堵住村口后,才投身到杀戮掠夺当中。 鳌拜一跛一跛的冲进村中最大的宅邸,村里别家都是泥瓦房,就这家不但有几间高大的瓦房舍,周围还有两人高的院墙阻隔。 女真人连北京都敢进攻,更别说这只有两人高的围墙了,一个女真人翻过去打开院门,剩下的女真人一股脑的冲了进去。 一名管家模样的人带着几个拿着棍棒的长工就要拦阻,看到女真人身上的深黄色铆钉棉甲和头盔上高高的‘避雷针’后,脸色顿时一边。 鳌拜也不客气,抬手就是一刀,那管家打扮的人顿时倒在血泊之中,身后的几个长工发出惊呼,四散逃去。 对于逃走的人,鳌拜也不理会,村里村外足有几百个女真人,他们几个也逃不了,现在他要的是食物。 冲进来的女真人四下散开,把还在屋里酣睡的娘们扛到外边,三两人的围着一个女人嘿嘿坏笑。 更多的人则是搜集牛羊这类可以吃的家禽,很快在院中搜出四头大肥猪,三十多只羊,还有数十只鸡鸭。 聚在一起的猪羊让所有女真人眼都红了,七手八脚的忙碌起来,在院子里架起大锅,烧水添柴,柴火不够就把屋里摆着的家具、字画扔到火里。 大火越烧越旺,一只只被砍头拔毛又被切开的鸡就这么被扔进了火中,一群正黄旗人围坐在火堆边,看着在大锅里翻滚的肌肉,都忍不住流口水。 “哇啦乌拉。” 一个女真人捧着一个罐子兴奋地跑到大锅边,身边的几个女真人都望向他手里的罐子,以为他找到什么宝贝了。 实际上,他还真是找到宝贝了。 捧着罐子的女真人小心翼翼的打开封口,伸手往里一抓,所有女真人瞪大了眼睛望着罐口,火光中,被抓出来的是一把金黄色沙子。 “金沙!” 一个女真人惊呼道,捧罐的女真人笑着摇了摇头,凑到几个女真人跟前让他们看了个仔细,在火光下他抓着东西的确跟金沙很像,仔细看就能发现这是白色的, 对他而言,这东西的重要性不比金沙小,这是盐。 盐在后世是再平常不过的家用调味品了,去超市里买也不过一块钱左右,就是一次买个三箱五箱的也不会有多心疼。 盐这种在后世人眼里不怎么重要的调味品,却是每个人每天都不可缺少的,不吃盐,人就没力气,掉头发,在古代也是一样。。 古时候交通不发达,盐这种东西大多都要从海边晒或者煮,成品之后再运到各地销售,比如威海的盐在威海买十钱一罐,到了成都买就要二三百钱,这还是便宜的。 大明卫所兵的工资里不光有银子,粮食还有就是盐,工业相对发达的大明尚且如此,就更别说是在落后的女真部族了。 在草原上,盐是第一硬通货,第二是黄金,第三是茶叶,可以说这一罐盐拿到草原上再差都能换回同等重量的一块金子回来。 在几个女真人羡慕的目光中,捧罐的女真人也不吝啬,抓起一大把盐就往锅里洒,盐在火光中真的如同金沙一般,别具诱惑。 河流这边的村子一阵鸡飞狗跳,河对岸的村民们被喊杀声惊醒,出了家门就看到河对岸火光冲天,隐隐可以见到身披烈火,哀走奔逃的人影。 村民们第一时间响起前段时间的传闻,鞑子来了! 惊慌的村民们赶忙回家收拾银钱食物,如今这个年月谁家都不富裕,很多一辈子积攒的财富就放在家里,让他们放弃财富而逃命,可不是人人都有这个觉悟的。 就是这一耽误让他们丧失了最好的逃跑时机,当村民们背着包袱逃往深山的时候,背后的女真骑兵已经纵马冲来。 数百名女真骑兵就如同潮水般涌来,吞噬了一切,在野外这数百女真骑兵就可以击溃上万明军和一两千蒙古骑兵,更别说他们这百十个没经过训练的村民了。 有几个猎人自知逃跑无望,索性咬牙发狠,拿出随身携带的弓箭张弓对准了冲来的女真人,在林中捕猎多年的他们都是精锐的弓箭手。 毫不夸张的讲,他们穿上铠甲拿起军中制式长弓战斗力丝毫不比军中弓箭手差。 箭矢掠过夜空狠狠射进一个女真人面前,那女真人见到黑暗中一点寒光射来,瞳孔霎时间收缩成一条竖线,脑子刚反应过来箭矢已经射进他的面门。 零星的几支羽箭射了过去,只有一名女真骑兵中箭倒地,剩下的箭矢虽然也都射中却都被女真人的棉甲里的铁板弹开。 一名老人举起枯瘦的双手,干涸的眼眶涌出浑浊的泪滴,嘶声叫道:“老天爷啊,我等有何罪孽,要受到如此无妄之灾啊?” 说完,一支野鸭羽的利箭笔直穿透了他的胸膛,穿过去的箭矢射进了老者身前的地面上。 “明狗去死!” 百十步的距离对骑兵而言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一名冲在最前方的牛录抡起铁锤照着的一个猎户的脑袋轮了下去。 砰的一声闷响,猎户当场倒地,口中、鼻子、喉咙不断往外冒着鲜血,死相极为凄惨。 “娘,我怕。”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被满地的血污吓得哭了起来。 身形宽厚的母亲紧紧拥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脸色苍白地说:“秀儿不怕,没事的,没事的。” 话声中,一个正白旗骑兵如风一般掠过女子身边,两米多长的巨大的斩马刀毫不留情的抡了下来,通体雪亮的巨刃将母女二人劈成四段。 也有人奋起反抗,他们的反抗在女真骑兵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寻常军汉在野外面对女真骑兵都吓得赶紧跑坞堡里躲着去,更别说他们这群第一次见到骑兵的村民了。 百十个村民很快被女真骑兵所淹没,大军席卷而过,地上满是一颗颗人头混着残缺不全的尸体,人血溅在马蹄上,战马不舒服的打着响鼻,眼中却没有丝毫波动。 第226章 三本奏折 村子里,摘下头盔的鳌拜在大厅里席地而坐,用清水擦拭着手里的弯刀,他面前的篝火上架着一只大锅,锅里翻腾的是一只被砍碎的羊。 “大人,找了一圈就这俩娘们最漂亮了。” 外面传开一阵粗狂的喊声,一个镶黄旗牛录献宝似的拖着两个汉人女子走了进来。 鳌拜抬眼一看,这两个女子相互抱着发抖,一个四十多岁,头上盘起了少妇的发式,脸上风韵犹存,身上穿着紫色衣衫。 另一个看着也就十六七岁,脸嫩的仿佛要掐出水来,窈窕的身段让人忍不住伸手去抚摸。 “很好。” 鳌拜招了招手,那牛录脸上一喜把两个女人推到鳌拜怀里,鳌拜放下刀,两个女子一左一右坐到他腿上。 美人在怀,鳌拜脸上难得有了几分笑意,一双大手毫不怜惜的在两个女子身上,这些女人早晚是要杀的,他也不用客气。 从女真族中讲,鳌拜已经是贵族阶级了,但他的手很糙,又很大力的在少女雪白细腻肌肤的肌肤上抚过,鳌拜是爽了,两个女人紧咬牙关,眼角嗪着泪水。 一会后,鳌拜把年长些的妇人推给了身边的一个牛录,自己一手专心着年轻的少女,另一只手从背后掏出一把匕首。 从锅里扎出一块煮的烂熟的羊肉送进嘴里,大口吞咽着。 几天不知肉味的他可是早就忍不住开荤了,鳌拜一边吃肉一边玩女人,大有山贼土匪的混蛋气。 怀里的少女感受着鳌拜的手在自己身上不断游动,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自己守身如玉十几年,都没跟哪个男人有过接触,如今却被这关外来的鞑子如此欺负。 哭声中,她抱着必死的信念拿着鳌拜放下的弯刀,照着鳌拜的脖颈就要砍,刚抡起来,反应过来的鳌拜一把将其推开。 少女踉跄着往后倒去,直接坐到了煮肉的大锅里,锅里肉汤不下一二百度,少女在肉锅里凄厉的叫着,扑腾着,没几下就不再动弹了。 “女儿…” 年长的妇人一声惨叫就要扑过去,却被身后的女真人直接按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女儿在翻腾着肉汤的大锅里不再动弹。 “真他娘的晦气。”鳌拜骂了声,道:“把人扔出去喂狗,继续吃。” 身边的几个女真人眼里也没什么波动,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汉人在他们心里的地位不必牛羊高多少,一个汉女死了,就是可惜了那年轻的身子。 至于肉汤,锅又没翻,不耽误吃。 把汉女的尸体从锅里扔出去后,大锅重新架上了火堆,几个女真人用随身携带的匕首或是削尖的木棍扎出一块块肉,大口吃着。 盐放多了,咸了,不过正好,对他们而言再咸的都能吃下去。 …… 紫禁城,东暖阁。 “啊,终于弄完了。” 写完诏书、看完奏本的朱由检疲惫的抻了个懒腰,向卧榻走去,在不远处站立侍候的三名宫女如仙女一般缓缓围到朱由检身后。 朱由检张开双臂,任由那一双双白嫩的小手在他身上,看着身边一个个穿着青色宫群的宫女们,绣着她们身上的少女香气,一天的疲劳也都散了。 赤红色的皇帝袍服被解下,露出白锦里衣,里衣也被解开,朱由检浑身上下只剩一条小裤裤,一头长发随意的披在脑后,直接钻进被窝里。 欣赏了他‘龙体’的宫女低着头,眼神幽怨的退了下去,天子少年雄主,待人温和,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好色,跟自己嫂子勾搭到了一起。 要换成上一位那木匠皇帝,被他宠幸过的宫女也不止一位数了。 朱由检刚躺下,承天门外一个穿着驿卒服装的男子纵马奔过金水桥,从腰间掏出三本奏折,当值连长赶忙凑上来问道:“何人何事?” “天津小丁山驿卒有三份紧急奏折呈上。” “紧急奏折,还三份?!”当值连长打量着男子身上的驿卒服装,摘下他腰间木牌看了两眼,确认无误后将三本奏折递到亲兵手中,“加急奏折马上送进去。” “是!” 三名亲兵同时应道,跑进了宫内,也已经深了天子已经睡下。 奏折先被送到了司礼监,司礼监当值太监看了眼内容后顿时大惊,把顶头上司刘若愚折腾醒了,刘若愚看了之后又把朱由检折腾起来了。 “若愚,出什么事了?”刚睡着就被叫醒的朱由检还处于恍惚之间。 “陛下不得了,出大事了啊。” 刘若愚把奏折放到床榻边,先在床头给朱由检垫好软垫后才把奏折送到朱由检面前,“陛下这三个都是六百里加急,第一个是蜀中地龙作乱,第二个是广西爆发瘟疫,第三个东南海潮肆虐。” “地震,瘟疫,海啸!”朱由检大惊,残存的一点困意也都没了,迫不及待的打开奏本。 三份奏本都是当地布政使书写的,上面讲述灾情的部分都是死者甚众或伤者甚众,说的是含糊其辞,到底死了多少人,倒了多少房屋朱由检完全不知道。 然后清一色都是请朝廷速速拨给钱粮资助赈灾,这倒是给了具体数字,蜀中情况还好,只要了50万赈灾银,没要粮食。 蜀中本就是天府之国,又有都江堰之利,就算有灾粮食还是够了,赈灾银除了朝廷要给50万之外,地方官府也能解决一部分。 广西瘟疫,布政使司要80万银用来赈灾并奖赏军士,隔离灾区,粮食要了30万石。 东南海啸,钱粮各50万。 掂量着三本奏折,朱由检骂了声流年不利后,对刘若遇道:“敲钟,诏众臣上朝。” “陛下这要敲钟…” 刘若愚有些些犹豫,紫禁城的钟声只有发生天大的要紧事时才能敲响,比如之前女真人突破长城,有兵临北城之危的时候才是。 话刚出口就见到朱由检凌厉的目光射了过来,“国中无小事,只要朕的子民在受苦,朝中这帮官老爷就别想谁的消停。” “是,奴这就去着人敲钟。” 第227章 白翎谏言 铛铛铛… 紫禁城的钟声再一次响彻内城,听到钟声的文武百官忙不迭的从床榻上跳起,如同屁股着火似的拿起官服乌纱就往门外冲,衣服什么的只能等车上再换了。 紫禁城钟声一起敲响,无论何时何地官员们在做什么,都要第一时间赶往皇宫上朝议事,钟声结束还没到殿的官员,轻则免官,重则斩首。 内城通往皇宫的路再一次被官员的马车、家仆所拥堵,把守宫门的卫士一边要核查官员身份,一边还要防止有心怀叵测之人趁乱进宫,宫门前喧嚣声一片。 后殿内,朱由检已经换跑了天子袍服,戴上发冠,站在大明疆域图前目光在四川、广西以及东南沿海一线不断游移。 三个地方同时爆发祸事对帝国是个不小的考验,朝廷赈灾力度直接关系到南方百姓人心,自即位以来他的精力都放在整顿军备和北方各省身上。 南方各省贪腐现象仍旧严重,各地卫所兵仍不堪一击,这三个祸事同时爆发在南方,正好戳中了大明的软肋。 自然灾害对历朝历代都有影响,比如西汉末年有蝗灾,东汉末年有地震、水灾,唐朝末年也有,与其他王朝相比,明朝末年的自然灾害对历史进程的影响比任何一个朝代都要深。 明朝末年正好赶上小冰河时期,自然灾害的频率和烈度之大,极端天气之多,可谓旷古未有。 夏天热的要人命,冬天冷的渤海湾都结冰了,越往北日子越不好过,女真人不断的南下掠夺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他们也过不下去了。 每到冬天牛羊大批量的冻死,自己的粮食不够吃就只有抢了,抢谁的? 当然不能是同样过不下去的蒙古人,元帝国虽然覆灭了,但余威仍在,努尔哈赤时期,女真人就没想过能在蒙古人身上占什么大便宜。 直到皇太极时期,因为林丹汗的贪婪,一些蒙古部落投奔了后金,皇太极才敢动蒙古人,同时南方明朝也是他们的目标。 自然灾害一产生,不光外面异族人过不下去,内部的农民日子也不好过的,一有自然灾害就会导致大规模流民的产生。 加上政治的腐败,党争的激烈,财政的空虚,军事制度的腐朽,经济上的混乱,这些加在一起足够拖垮一个王朝的了。 朱由检看了很久,直到刘若愚过来禀报百官入朝才收回心神,轻轻叹了口气走向金銮殿。 历史上,自天启大爆炸以来,大明就没有一年是消停的,几乎年年都得出点什么事,要么有人造反,要么有的地方闹饥荒。 去年还算平静的,最大的事就是天启皇帝死了,今年,多灾多难啊。 在百官的注视中,朱由检缓缓登上天子宝座,居高临下俯视众臣,众臣齐齐拜道:“臣等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深夜时分,百官的声音中多少都透着几分疲惫,朱由检也不在意把手一抬,“免礼平身。” “谢陛下!” 待百官站定,朱由检看了眼刘若愚,刘若愚适时接过奏折,缓缓道:“臣四川布政使尹同皋百拜陛下,数日蜀中各处地龙作乱,房屋倒塌无数,百姓…” 刘若愚故意把声音弄得很尖,让殿内文武都能听的真切,连着三道奏折念出来,文武官员开始小声议论,一时间也没人站出来说话。 朱由检用手拄着脸,还算精神的说道:“众位爱卿,议议吧。” “陛下!” 最先站出来的还是温体仁,温体仁那老身子骨绷的笔直,声音也是郎朗有力,“三地同时有祸事发生,此为天降不祥也,陛下当回忆自即位以来的各道诏令是否有不妥之处,引得天降不祥于大明。” 朱由检一头黑线,怎么感觉这么老狗日的另有所指呢,诏令不妥之处,他即位才一年就算有不妥之处也都不是大问题,最严重的无非是处理不当,使得崔呈秀带着京营打进北京,别的地方也没什么不妥的了。 “老爱卿有什么话明言就是。” 早料到朱有就反应的温体仁直接回答道:“自陛下即位以来,破格选拔人才,大有明主气魄,在外,陛下任用的曹文诏、周遇吉屡建功勋。 在内却使得朝堂上无能之人居尚书重职,政事处置不当,臣请陛下整肃朝堂吏治,以有德之人替换无能之辈,如此上可安天命,下可慰黎民。” “依卿所见谁是有德之人?”朱由检若有所思的说着,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是这老狗日的敢说什么钱谦益、阮大铖、解学龙之类的,那这老狗日也该离开朝堂了。 “如内阁大学士孙承宗、韩爌等人皆为有德之人,陛下当赋予实职才是。” 听他这么一说,朱由检眸中的冷意也去了几分,随便把手一挥,“朕有时间会认真考虑的,你且退下,今夜召众爱卿前来是来商议南方赈灾一事。” “望陛下早作圣断,不然任由朝堂运转不灵,天必再将降不祥之兆警醒陛下啊。” “行了,退下吧。” 朱由检实在懒得跟他废话了,要是国内发生什么事都往他身上赖,那未来之后的十几年里大明就没顺当过,他这个也该把他个皇帝换了? 水灾、旱灾、蝗虫、地震、暴雪加上其他各种自然灾害,光是有记载的次数就达到了三四千次。 要是每次自然灾害都是老天爷的惊醒,那他这个皇帝也不用干别的了,每天都反思错误得了。 “陛下!” 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响起,一个三十上下,相貌堂堂的官员走出队列,他在朝上官阶不高,怕朱由检没印象还特意介绍道:“臣都察院广西道御史游士任请国府速拨钱粮以赈灾。” “臣请朝堂速速调拨钱粮银米以赈灾。” “臣…” 游士任一句话引出了一大堆人,直到白翎站出来道:“陛下,调拨钱粮赈灾是应该的,然近些年来南方官员多有贪污受贿者,其中以江浙一带为最,更有…” 第228章 地龙来了 朝堂上,白翎字字清朗,话锋直戳大明最严重的问题。 不等他把话说完,一个浙江出身的官员站出来道:“白翎你的意思是彻查江浙官场了?” 白翎瞥了眼说话的那人,将他的音容相貌及所从事的官职记在了脑子里,通常地方官员都在朝中有能替他们说话的人,这种人可以称之为他们的保护势力。 “黄大人稍安勿躁,就算要的彻查江浙官场应该也与你无关吧,只要黄大人为官两袖清,何必出言相喝呢?” 白翎斜着眼睛瞅着他的,那冰冷淡漠的眼神如同看一个死刑犯一般。 “你…” 那人顿时闭嘴了,白翎转过头继续道:“陛下,赈灾是一定要的,但南方各省贪腐成风,地方官员鱼肉百姓,臣听闻平常年月,尚有地方父母官盗取官仓中各地粮食出去卖。 还收受地方乡绅贿赂,将其家中子弟征入官府,或为衙役,或为仓曹,民间更是有谶语言: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汝,莫我肯顾。 百姓将本地父母官比作盗取粮食的硕鼠,地方官员的作为由此可见一般,这次朝廷拨下赈灾钱粮又有几分被他们贪墨,又有几分用来赈济百姓?” “那依卿的意思是…”朱由检虽然猜出来白翎要说什么,但他还是想听白翎亲口说出来。 “臣请由都察院、锦衣卫共同派人监视赈灾钱粮走向,其中都察院御史为主,锦衣卫为辅,借由此事整肃南方吏治,该杀的杀,该罚的罚,用绣春刀上的血,恫喝人心!” 当恫喝人心四个字从白翎嘴里说出来,殿内温度都降了两三度,一些与地方官员有勾连的官员们下意识的缩了缩脑袋,心里惴惴不安。 朱由检却是眼前一亮,嘴角含笑的抚了抚光洁的下巴,他就喜欢白翎身上这股劲,乱世当用重典,如今大明虽然离乱世还有一些差别,但也需要猛药祛疾。 自古以来整顿吏治就是最得民心的举措,因为地方官吏是离百姓最近的阶级,朝堂离百姓太远。 “好!”朱由检轻轻点了下头,“杨维桓。” 杨维桓走出队列,恭敬的道,“臣在!” “照白指挥使说的做。” “臣遵旨。” 杨维桓应命之后缓缓退了回去,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已经在崇祯朝站稳了脚跟,没必要像之前的周延儒那样瞎嘚瑟惹得天子不悦。 当今天子极有主见,行事不拘一格,万一说错了什么话惹恼了天子,他连都察院都执掌不了了。 赈灾的事算是商议完毕了,具体的事就要交给下面的官员仔细核算钱粮,并暗中派遣御史和锦衣卫前往南方了。 这次的事说完了,朱由检正要把新政的事说出来,毕竟皇太极的军队已经完了,剿杀代善的事也有袁崇焕负责,朝堂目前还是安全的,国家而言趋于稳定。。 既然趋于稳定,就可以让各部先做好准备,新政一旦实施,六部官署就又要忙了,到时候每天各部要处理山一般高的公文。 正要说的时候,大地突然开始剧烈晃动,仿佛地下有巨兽潜行,朱由检脸色一变,地震! “地龙来啦!” 殿内众臣都清晰感受到了这股晃动感,众人皆是一脸骇然,如同见了鬼一般,有的人更是直接喊出了声,还好晃动只持续了两三息的时间就停下了。 众臣工心绪稍定,温体仁压下心中惊惧,走出班列正要谏言,大地又一次震动了起来,这次的声势比上次大很多。 轰轰轰… 沉闷的大地震动声震颤着众臣脆弱的神经,刘若愚蹬蹬连连后退了十余步,脸色变得煞白,最后还是宫女搀扶这才勉强稳住了身体,然而他心中的惊骇早已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地龙来了,地龙来了!” 不光是他,其他人也是震惊不已,崇信鬼神的他们都相信地震是因为,地面下有龙在动,龙一动,天地颤。 整个紫禁城,整个北京,整个京畿都在震动。 “地龙来了,快跑啊!” 城内的大街小巷里,无数穿着单衣的百姓在街道上惊恐的跑着,如同一只只无头的苍蝇般乱窜,白日里的达官显贵、贩夫走卒全跑到了街上,惊恐的叫着,喊着。 城墙上,当值的军士摘下头盔,扔掉武器,争前恐后的跑下城墙谋求活路,一门门重达千斤的定辽大炮仍旧稳如泰山,黑黝黝的炮口依旧对着远方。 北京城几十里外,小狼山脚下的村落里,。 刚吃饱喝足睡大觉的女真人从睡梦中惊醒,受到大地震颤,吓得面无血色,目光中充满了浓浓的惊恐,喉咙一阵咕噜咕噜暗吞口水,不约而同的面向北京的方向疯狂的叩头。 领头的鳌拜光着膀子,抱着一块几百斤重的石磨,勉强稳住身形,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惊惧,完全见不到马背上的骁勇身姿。 古人崇信鬼神,汉人如此,女真人也如此,只是彼此间崇尚的鬼神不同,汉人崇尚三皇五帝,崇尚自家先祖。 女真人也有自己的神灵,他们以为是自己在明朝土地上烧杀掠夺,奸淫妇女惹得苍天怪罪,要让他们死在这里,本能性的向北京的方向叩头,祈求苍天的饶恕。 还好,地震只持续了一阵便过去了,惊恐的京畿百姓心神不安的回到家中赶忙收拾细软,生怕地龙去而复返。 金銮殿内,朱由检稳坐龙椅,与朝臣震惊骇然不同,他显得很平静,甚至还呵斥道:“看看你们都什么样子,哪里还有半点汉官威仪!” 清朗的声音通过金銮殿的每个角落,清楚的传到每一名大臣的耳膜中,朝臣们看着天子依旧稳坐龙椅,无不佩服。 到底是天下至尊,真龙之主。 区区地龙作乱,天子脸上连点变化都没有,再看他们自己一个个狼狈不堪,笏板都丢了一地。 一些身子骨差的直接倒在地上了,叫疼声此起彼伏,更有甚者直接抱住了支撑大殿的盘龙柱,全无汉官威仪。 第229章 雷雨大作 金銮殿内,朱由检坐的稳如泰山,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狼狈不堪的群臣。 先前地震的时候,刚开始他也慌了一下,后来反应过来,这里是北京紫禁城,就算有地震到来这里也是安全的,区区震感不足为惧。 后世的北京城连震感都很少感觉到,而在明朝末年,《明史》上有明确记载,仅南京一地,从天启元年到崇祯年间的七年时间里发生地震就有四次。 而北京地震则高达七次之多,同时期,在济南、福建、两广等地也发生了地震,这次的地震也给朱由检提了个醒,北京也不是风调雨顺的。 突然,朱由检看到了一个苍老的大臣,赶忙下了龙椅,走到孙承宗身边,将孙承宗搀了起来,有些紧张的问道:“老爱卿你没事吧?” 孙承宗可是大明朝堂上不可缺少的众臣,容不得他不小心。 “多谢陛下挂怀,老臣无碍。” 孙承宗挥了挥手,从震惊中醒来,朱由检这才放心了,小太监们也咋子搀扶着大臣们起来。 不少大臣都以年近半百,大晚上起来又被地震这么一吓唬,脸色多有凄色,朱由检本来想趁机提出新政的事也不得以就此作罢。 “夜已深了,诸位爱卿各自回去休息吧。” “臣等告退…”官员们心神未定,拱手告退,朱由检在心里轻轻叹了声转身走出金銮殿,回到暖阁。 坐在暖阁前的玉阶上,今夜乌云遮月,只有广场宫灯里的火光照耀着当值卫士身上的鳞甲,朱由检看着前方,脑中思绪纷飞。 大明帝国已经脱离了它原来的历史轨道,走上了一条全新的道路。 明军收复辽东,皇太极又经此一役生死不明,两黄旗与正白旗损失惨重,代善的兵马也好不到拿去,由袁崇焕施行四正六隅之策,代善不死也得扒层皮。 后金退回东北的白山黑水之间已经定局,接下来的他所要面对的就是从内部强化的这个国家,地震、海啸,这些自然灾害他没办法,但是改革政治他还是能做到的。 新政一旦实施… 朱由检抬头仰望天空,突然一阵狂风大作,夜空中突然爆起一道雪亮的闪电,一阵惊雷轰然响起,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密密麻麻的砸下来。 雨点被狂风吹动,直直落在了朱由检身上,旁边的刘若愚赶忙道:“陛下下雨了,赶紧回暖阁吧。” 朱由检没理他,自顾自的看着夜空中的电闪雷鸣,暴雨如注, 层层叠叠的台阶尽头,他略显瘦弱的身影在风雨飘摇中显得格外的柔弱无依,他呆呆的站在殿前,任由瓢泼大雨倾泻在身上。 很快身上薄薄的赤红色帝袍就已湿透,紧紧的贴在身上,勾勒出他略显瘦弱的身体曲线。 秀气的眉头紧紧蹙在一起,眸光微动,心思沉重,他虽然不信鬼神,可今天晚上先是传来三件灾报,又是京畿地震,他琢磨新政的时候,又毫无征兆的天降暴雨。 难不成,隐隐之间真有天地在影响? 朱由检沉思良久,见天子没反应,刘若愚也不能来强的焦急的对殿前甲士喊道:“快去拿伞,快拿伞。” 甲士们赶忙去拿伞,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刘若愚抬首看去,见到穿戴整齐的马小怜拿着一纸油伞往这里跑来。 刘若愚眼前一亮,赶忙迎了上去,“马姑娘你怎么来了?!” “我路过。” 跑过来的马小怜走到朱由检身边,为他打伞,朱由检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思考着一旦实行新政会发生的各种影响。 身披蓑衣的甲士们带来了油伞,刘若愚撑起油伞,“马姑娘,我给陛下撑吧。” “不…不用。” 马小怜回答的很简单,直直的看着朱由检的侧脸,也在思考着什么。 啪嚓… 一道银蛇般的闪电在夜空中一闪即过,紧接着传来一阵山川崩裂般的惊人雷音,朱由检惊的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若…” 刚开口就看到身边的马小怜,马小怜专心为她撑伞,她的肩头已经有一部分被打湿了。 朱由检的心抽了下,接过油伞,拉着马小怜的手带她进了暖阁,“若愚,准备沐浴。” 刘若愚愣了下,随即大喜道:“是。” 看着进了暖阁的两个人,刘若愚老怀宽慰,天子终于开窍了,国家之幸,苍生之幸啊。。 …… 进了暖阁,朱由检让马小怜坐在卧榻上,自己则是坐到案桌前随手拿起一本奏折,头也不转的说道:“我已经让若愚安排沐浴,等下沐浴之后回去睡觉。” 想起刘若愚之前的话,马小怜欲言又止,只嘟囔出了一个是字。 拿着奏折,朱由检的心思完全不在上面,脑海中回想起了他那个便宜的木匠哥哥,天启大爆炸发生的时候,那便宜哥哥心里想的什么呢? 殿内两人,一个坐在椅子上,拿着奏章,不知在想什么。 一个脱了鞋子,抱着膝盖,低着头,如同受惊了一般。 “陛下,可以入浴。”殿外传来刘若愚的声音,朱由检看了眼马小怜,“去吧。” “嗯。” 马小怜细弱蚊蝇的应了声,起身,穿鞋,走出暖阁,在暖阁外候着的刘若愚看到只有马小怜一人出来,惊道:“马姑娘怎么只有你自己,天子呢?” “他…他说让我沐浴,沐浴之后回去睡觉…” 回去睡觉? 刘若愚眉头一皱,却又很快舒展开来,四个简单的汉字组合起来就会有两个乃至多个理解的意思,回去,既可以理解为回到马小怜本来的住所,也可以理解为回到暖阁。 刘若愚顺着自己的想法,理解成了后者。 “知道了,马姑娘请吧,轿子已经备好,你坐这个就行。” 刘若愚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引领马小怜上了轿,由24名身披蓑衣的小太监抬着的轿子沉稳而平缓的行进着,马小怜拘束的坐在轿子里,听着外面淅沥沥的雨声,脑中又想起了朱由检。。 第230章 强兵思虑 下了轿子的马小怜,被带到了一间宽敞的阁室中。 一个相当于半个游泳池大小的沐浴池中满是热水,沐浴池完全由白玉磊成,水池边还有十二个铜制侍女像捧着手,温热的水就从她们手中流出。 室内水汽氤氲,水雾缭绕,四名穿着暴露的年轻宫女走了过来,四个宫女都穿着单薄的白纱,纱衣早就被水打湿,可以清楚地透过衣服看到她们年轻的娇躯。 刘若愚指了指马小怜,“伺候马姑娘入浴,她可是咱大明未来的皇后娘娘,都给我小心伺候着。” “是。” 四个宫女福了福,刘若愚点了下头缓缓退了出去,宽大的沐浴室内只剩下了拘束的马小怜和四个容貌姣好的年轻宫女。 一个宫女双手抱腹,微微笑道:“马姑娘我们伺候您更衣。” 说着,另外三人已经伸手到马小怜身上为她脱衣服,马小怜如同受惊的小兔子一般,“不…不…不…不用,我自己来!” 自己来… 四个宫女彼此相视,领头的宫女笑了笑道:“马姑娘不必拘束,大家都是女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以后妹妹你在宫中少不了人服侍,还得早点习惯才是。” 说着,几人有走到马小怜身边,这次马小怜没在抵触,任凭几个宫女三两下的解开的腰带,脱下了她的宫裙,被几人带进了沐浴池中。 全身浸泡在热水中,两个宫女捧着池中热水往她身上淋浇,另外两人在她身边撒着花瓣。 马小怜如瀑布似的秀发在水中轻轻荡漾,如墨玉般黑亮,荧荧灯火掩映下,泛动着诱人的光泽。 全身浸泡在热水中,马小怜脸上露出一丝享受,小巧的鼻梁,桃腮嫣红,大有出水芙蓉之感。 两个宫女走过来一边用小手抚过马小怜的身体,一边赞许道:“马姑娘,你这皮肤真好,平时都是怎么保养的?” “天…天生的。” 一个宫女挽着马小怜雪白的小臂,“马姑娘你和天子是怎么认识的啊,怎么就让天子对你着迷了呢?” “是啊马姑娘给我们讲讲吧。”其他人也跟着起哄,“宫中女子何止万千,可天子一个都看不上,你没来之前,天子一门心思铺在懿安皇后身上,一有空就往慈宁宫跑。” “对的,宫里人都说天子跟懿安皇后私底下早就勾搭上了,只是碍于名声才没公开。” 听到朱由检跟自己嫂子还有这么一回事,马小怜惊呆了,小嘴张成了o形,不可置信道:“不会吧,无语…不对他不像那种人啊。” “什么不像那种人啊。”一个宫女嗤笑道:“我是看妹妹你好说话才跟你说的,你可别跟天子说,正所谓人不可貌相,你别看天子表面上不染凡尘,可这宫里人谁不说天子跟懿安皇后有一腿。 马姑娘你要不信以后可以打听打听,以前朝堂上有个叫周延儒的,他就是拿这事攻讦天子,被下油锅炸了,宫里还有个叫陈德润,他就更惨了唉…不说了。” 其他几个宫女纷纷点头称是并跟着接话,对宫人们而言,宫中是很无聊的,有点什么八卦就会成为她们谈论的话题,更别说还是天子这个大ip了。 三个女人就相当于一千只鸭子,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起自己听说过的传闻,原本半信半疑的马小怜也信了,朱由检在他心里的高大形象顿时崩塌。 一个能跟自己嫂子勾搭上的男人,能好到哪去? 领头的宫女实在看不下去了,嗔怒道:“多嘴!跟马姑娘说这个干嘛,咱们伺候好马姑娘就是了。” “是…是…” 几个宫女知道自己的话有点多了,马小怜可是未来的皇后,在未来皇后面前说皇帝跟自己嫂子勾搭上了,对她们有什么好处? 如果这话再传到天子耳中,她们几个还有活路? “马姑娘,刚才是我们胡说的,你就当什么都没听见行么?”一个宫女试探性的说着,马小怜淡淡的点了下头,眉宇间开始有了一丝嫌恶。 她的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但是不能跟自己嫂子勾搭上,这也太… …… 暖阁内,朱由检在白纸上,写写画画,随着一个个线条字眼的出现,白纸上出现了一个身披步人甲,左手拿着一米多高的棱形盾牌,右手提着雁翎刀的武士形象。 朱由检画的很好,在他笔下,这个武士宛如活过来一般,眉目威严,威风凛凛,更可以感受到武士身上负载的重量。 武士身便还有一行行字眼,都是经过朱由检仔细思索才写上去的,这就是一直以来他就有的强兵计划。 自古以来,华夏大地上就出现过许多横行一时的兵马,战国时期就有齐国技击士、魏武卒、秦国锐士。 再往后,楚汉争霸时有项羽的江东子弟兵,汉末有陷阵营、西凉铁骑等诸多兵团。 近一些的大唐有玄甲骑,玄甲骑灭隋朝,无往不利,蒙古人有怯薛军,铁骑踏平了汉人江山,大宋有岳家军,让金国闻风丧胆。 而大明以前有朵颜三卫和神机营等强兵,朵颜三卫强盛一时,神机营的枪炮纵横瓦剌鞑靼。 现如今朵颜三卫已成过往云烟,就算是以前,朵颜三卫对明朝而言也属于雇佣兵性质,谁给钱帮谁打仗,他们全部由蒙古人组成的,土木堡之变的时候,三卫叛附于瓦剌,寇扰辽东大地。 平叛以后,明朝政府也没放过他们,停止其互市,以示惩罚,到现朵颜三卫也没了往日威风。 而神机营经过重组,人数虽然少了,枪炮密度却大为上升。 再有就是袁崇焕的关宁铁骑,重骑兵正面突破,几乎无往而不利,而现在大明缺的是一支能辅助神机营作战的强军。 朱由检不打算让五军营担任,未来五军营还是要守卫京师,这次的事给他敲响了警钟,北京周围防护力量也不能忽视。 最少得有十万兵马,才能应付可能出现在北京的各种情况。 第231章 助兴之物 在朱由检的设想中,未来的北京周边防务力量是由多股势力组成的,未来戍守北京的五个警备团和五军营都要扩编,皇宫之内的守军也要扩军。 皇宫里现在只有一个亲兵营在,而亲军营又掌握在一个人手里,现在虽然没问题,可百十年后一旦亲军营头领是个心怀叵测之人,顷刻之间就能发动政变。 最好的选择还是权利均衡之术,自古以来宫廷中就用权利平衡之术,朝堂上也是一样,只是如今皇宫中与朝堂上的权利格局还没形成,一旦形成朱由检也得动手平衡起来。 看着自己比下描绘的武士,朱由检满意的点了点头,吹干纸上墨渍,小心的放在了桌子抽屉里,这种新军计划他不打算在北方实施。 北方现在还不安稳,就算安稳了,北方需要的也是恢复民生,而不是攫取民力充实军力,组建新军的事情还是交给南方为好。 尤其是四川,蜀中闹地震,百姓流离失所,不少人家财尽失,正好可以吸纳他们。 刚收完,就听殿外传来刘若愚的声音,“陛下,马姑娘回来了。” “回来了?”朱由检愣了下,“她自己要回来的?” 自己要回来… 刘若愚略一思衬,马小怜之前说是朱由检让她洗完回来睡觉,马小怜既没拒绝,那应该就是了,便点头道:“是,马姑娘自己要回来的。” 朱由检有些受宠若惊,脸上不禁露出笑意,一个姑娘家洗完澡来他这,如此美意他要是再拒绝就是不知好歹了。 “好,让她进来吧。” “是…”刘若愚先应了一声,然后阴侧侧的说道:“陛下,用不用老奴寻一些助兴之物?” “什么助兴之物?” 刘若愚嘿嘿一笑,“陛下,自打老奴执掌司礼监以来就听人说,魏忠贤当权的时候就让宫人们把一种特制的香薰放到香炉里燃烧。 先帝爷看奏折的时候一闻就会觉得浑身燥热难耐,怀里像猫抓似的,做不得多久就去客巴巴殿里消遣了。” 听他说完,朱由检一头黑线,原来是这玩意啊,看来魏忠贤为了让天启帝玩好女人,连这点细节都注意到了,他倒也真是个人物。 也不知道他那便宜哥哥一看奏折就想玩女人的时候,脑子里想的什么。。 “那种东西你有?” “有!” 朱由检本来只是试探性的问一下,没想到刘若愚居然真有,他这回答让朱由检为之侧目,他没记错的话历史上的刘若愚没什么心眼,就是个给阉党背锅的。 连名字里的若愚二字都是被下狱之后自嘲起的,现在看来是个人都有心眼啊,王承恩之前撺掇周延儒要把他嫂子赶出宫,刘若愚又留着魏忠贤弄的香薰,他想干嘛? 似乎是看出了朱由检的想法,刘若愚赶忙解释道:“陛下,老奴这里只有几块,都是魏忠贤时期剩下的,本来寻思着这东西对男人来说也算是个药,就给留下了,陛下若不用,老奴的这就去销毁。” 这么一说朱由检的戒备之心也去了几分,“既然是药,全部送去太医院,对了,你拿一块给朕看看。” “陛下,奴才带来了。” 刘若愚嘿嘿一笑,献宝似的从怀里摸出一个红木匣子,双手递到朱由检面前。 打开木匣,里边是一团巴掌大的泥巴,这泥巴呈青紫色,凑到鼻尖闻上一闻,一股辛辣味顿时沁入鼻息,呛的朱由检连连咳嗽。 “陛下…陛下…”刘若愚赶忙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朱由检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赶紧把这青紫色泥巴团重新放到了匣子里,“这东西真够劲,就闻了一下就觉得浑身气血逆涌,魏忠贤还真是罪大恶极,也不知道他用什么东西做出来的。” 他刚说完,刘若愚又来了一句让他惊讶的话:“陛下,奴知道啊,司礼监有个小太监做过这玩意,他用发情期的公鸡母鸡的血混在一起,佐以…” “行了行了,赶紧送去太医院,若真能治病让太医院写成方子传出去,也算他魏忠贤的一点功德。” “是。” 刘若愚应了一声,缓缓退出暖阁,他走后朱由检连喝了两杯凉茶才让体内的躁动稳定下来,他闻了一下就有这效果了,那…从某种方面看他那便宜哥哥还是很厉害的。 低头拄着脸,殿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朱由检抬头看去,马小怜在四名宫女的侍候下缓缓走进暖阁,四目相对的一刻,马小怜赶忙把头转向一边不敢与之对视。 出浴后的马小怜换上了一身淡白色的低胸半臂襦裙,脸颊微红,肌如白雪,墨玉般的青丝散落在双肩上,晶莹的眸中闪烁着少女的羞涩,粉嫩的唇瓣别具诱惑。 任谁见了都得赞上一声,好一个清丽可人。 “你都下去吧。” 朱由检把手一挥,四个宫女福了福,缓缓退了出去,暖阁内只剩他们孤男寡女。 马小怜偏着头,小脸红彤彤的,两手攥着衣角,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成年之后母亲就教过她那些知识,她也知道等下还会发生什么。 偷偷瞄了眼案桌后的朱由检,朱由检明眸皓齿,光洁的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身上穿着赤红色龙袍,一头长发却散漫的披在肩后。 如此年轻秀气的少年,是天下百姓传扬赞颂的少年明主,听说他每天都要批奏折批到深夜,马小怜很难把面前这个少年和传闻中跟自己嫂子有染的荒诞君主联系到一起。 可是等下自己就要成为他的人,以后如果他当着自己面跟懿安皇后勾勾搭搭,自己管还是不管啊? 天啊,我在想什么呢? 马小怜心里嗔了声,突然听到朱由检的声音,“既然来了,到榻上躺好。” 罢了,以后的事情到以后再想吧… 马小怜心中轻叹,乖巧的走向卧榻,她距卧榻不过几十步的距离,她却非常希望这段距离能在再长一些,让她多走一会。 第232章 误会澄清 暖阁内,宫灯里的火光照耀着朱由检清秀的面庞,朱由检一脸通红的坐在椅子上,手心满是汗水。 对他而言今天这次才是他的第一次,之前为了让客印月相信他跟天启帝一样对她痴迷,刚即位的时候不得已和她在一起。 当时抱着敷衍了事的心态,也没认真,还好那次之后他从客印月那也得到了足够重要的消息,他倒也没亏。 今天不一样,上面躺着的少女是正经人家的闺女,比他还小一些,此时她正满心娇羞等着他,可他现在怎么紧张了呢… 想着,朱由检拿起案上青花瓷茶壶,对着壶嘴把里面仅剩的茶水一饮而尽。 凉茶下肚,朱由检努力打起精神,我紧张什么,又不是上战场拿刀子跟人家对砍。 人家姑娘洗完澡来他这,他要是这时候胆怯了,岂不是辜负了姑娘家的一片心意,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着马小怜清秀、娇羞的面孔。 我是天子,保持天子威严。 他这边维持天子威严,才发现马小怜眼神中的一丝抵触,眉头一凝,慢慢问她:“你…不愿意?” “愿…愿意。” “你的眼神不会说谎。”朱由检从马小怜身上起来,走到案桌边捡起自己丢掉发冠玉钗,重新插进头发里,“我不勉强你。” 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看着朱由检离去的背影,马小怜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也不结巴了直接喊出声来:“等等!” 朱由检微微侧身,“嗯?” 马小怜的勇气似乎在那两个字里用尽了,刚说完就把头低下去不敢看朱由检的眼神,“我…我听人说你和懿安皇后私通,还…还说…朝堂上有个周延儒,宫里陈德润都是因为干预你们的关系才…” “谁告诉你的?” 朱由检表情瞬间变得冰冷,言语中透着杀意,宫中的人都闲的没事做么?不好好做自己该做的,整天传什么闲话,她们传的闲话很可能对别人造成无法估量的损失。 “我…我也不知道,是…是…偶…偶然听说的…”马小怜好像个受委屈的孩子低着头,脚尖内向,这是她从小就有问题,只要说谎就会不自觉地把脚尖内向。 她身边人都知道这点也跟她说过,不自觉的行为是很难改的。 朱由检也不傻看马小怜这样就明白了,到底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啊。 “你听着。”朱由检走到一根朱红色柱子边,靠着柱子一字一顿说道:“我承认,嫂子是我见过最迷人的女人,但仅限于此。” 说话时,朱由检真挚的目光清澈的跟一汪水似的,“嫂子很迷人,陈德润那个太监都对我嫂子有想法,还敢伸手去调戏,但有些事他能做我不能做,她毕竟是我的嫂子,就算我哥死了,我也不会对她做什么出格的事。 再有你说的周延儒,他不过是借题发挥,我触动了他们东林党人的利益,他想在我即位之初,通过污蔑这等下流手段,再选一个支持他们党人的皇帝。 陈德润,那狗东西死有余辜,一个卑贱之极的太监竟然对我的嫂子有想法,我知道自然不能忍,他们两个一死,宫里人就开始传闲话,我也知道她们在传,却没想到传的这么邪乎,现在听懂了么?” 朱由检的每个字都清楚的传到马小怜耳中,马小怜呆呆的望着他,虽然朱由检前半句表现痴迷,但那句有些事不能做的,他一定不做,深深地烙进了马小怜心底。 朱由检说后半句的时候,眼神中没有半点虚伪,看着朱由检的坦荡无畏,再想想自己居然听信宫人传闲话,马小怜羞愧万分,半天才憋出一句:“对对不起。” “好好休息吧。”朱由检呼了口气,事情解释清楚了他心里也好受了许多,想起自己那美艳的嫂子,他也没心情再马小怜这待下去了,转身向外走去。 宫里很大,不缺一间殿室,就算不能去慈宁宫睡,永寿宫里那个大洋马可是一直想睡他呢。。 走了几步,背后突然传来脚步声,马小怜从后面重重的抱住她,脸颊埋在他肩头,似乎流泪了,“对不起。” “我…原谅你了。” 女人的泪水可以融化男人的胸膛,朱由检转过头,马小怜果然哭了,那泪眼婆娑的样子让他身上那股明明已经压下去的躁动又恢复了。 这次,他不再紧张,一把抱住了她,马小怜也紧紧地抱住了他。 朱由检低下头与少女双唇相触,心里那股只在嫂子面前有过的奇怪滋味涌上心头。 马小怜觉得自己就快要喘不过气来,可是偏偏又有一种快要融化的感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两人的呼吸都急起来,马小怜白皙的脸颊变得如血般红,她心里各种各样的念头闪过,害羞,期盼,最后都失陷在了那种前所未有的带着甜蜜的紧张中。 恍惚中,她觉得自己像是飞起来一般,当她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朱由检,也是她未来的夫君,全天下主人抱在怀里,走向不远处的床榻。 看着眼里这个男人,马小怜还是无法放下女儿家的娇羞,把头埋在了朱由检的胸膛里,等待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美人在怀,朱由检满脸通红,总算把马小怜放到了卧榻上,揉了揉自己酸痛的手臂,还是缺乏锻炼,再走两步他就撑不住了。 总算到了,朱由检摘下的少女头上的白玉簪,解开了她腰间束带,又轻轻为她脱下鞋子,动作非常轻柔,就像对待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似的。 轻柔的动作让马小怜想起了刘若愚先前说过的,‘看来天子对你是动了真心呢…照我看陛下的对你的心意比孝宗皇帝对康敬皇后的还真啊。” 想着心里又是一阵甜蜜,看着近在咫尺的夫君,她耳垂一片血红,在燃着鲸脂的宫灯散发的淡淡清辉下,两人在一起了。 芙蓉帐内,香囊暗解,一个少女正式成人。 第233章 商议布妨 就在朱由检带着马小怜进行人生蜕变的时候,西北几百里外的大同府议事厅内,橘红色烛火照耀在武将们黝黑的铁甲上,显得尤为阴森。 四名武将围着地图,指指点点的议论着,他们就是曹文诏,金国凤,吕锐,陈兖。 他们都是外来助战的武将,大同总兵姜瓖看不惯他们,只是碍于他们几人的身份才没在平时的一些事上给他们使绊子。 姜瓖既然看不惯他们,他们几个有事也不与姜瓖商量,曹文诏和金国凤都是军团长,直接受命于天子。 吕锐,陈兖一个是神机营统领,一个是五军营统领,更不归他姜瓖管。 此时已是深夜,就在不久之前他们收到一份八百里加急军报,袁崇焕让他们至少出两个师赶往雁门关,除此之外还要神机营赶往龙井关,堵住建奴向北逃亡的路线。 虽然代善不一定从龙井关跑,但龙井关的确是最近的,也是最容易让他们突破的地方,朱由检已经把神机营强大的火力告诉给了袁崇焕,袁崇焕自然要善用这支兵卒。 除了这两支军队,剩下的军队也要在山西布置防线。 曹文诏作为最早成为军团长的人,地位在几人中也是最高,吕锐,陈兖也都是陈子龙整顿京营的时候提拔起来的微末之士,更不会有桀骜态度。 曹文诏用手指着地图道:“几位,袁督师的意思我大概也能猜出来,他是想用一张大网困住建奴,我要是代善就一定会从山西突围,所以我们的防务就显得至关重要,有两个地方是重中之重,首先就是雁门关。” 其他几人听到曹文诏的话,深以为然,雁门关又名西陉关,是古长城上的最重要关隘,历朝历代镇守边关的要塞。 雁门关咽喉全晋,势控中原,自战国以来就是抵御北方游牧民族南侵的天堑,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历朝历代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常有重兵屯于雁门关,抵御来自北方胡人的入侵,若是失了雁门关,就等于失去了长城的庇护,北方胡人可以轻易的跨过黄河,一马平川直捣中原心脏。 能从外边来就能从里边出去,当代善发现自己成瓮中之鳖的时候,谁也不知他会选择哪一条路突围,如果选择了雁门关方向,那能否在雁门关遏止代善大军就是此战关键所在。 “我意由我带本部兵马,金军长你拨给我一个师,我带着这两个师守雁门,加上雁门关之前守军,代善若敢来定让他在关墙下望而兴叹。” “没问题。” 金国凤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之后他也是要分兵扼守咽喉要道的,与其他各路兵马不断缩小包围圈,直到困死代善。 “好。”曹文诏又看向吕锐,“神机营都是火枪手,虽然火力猛,可一旦代善不顾一切的猛攻还是有被攻破的风险,我建议五军营跟你们一起去。” “好!”两位京营头领毫不犹豫的应了声,曹文诏这才点了点头,剩下的事就要看金国凤跟姜瓖商量布妨的事了。 此事由袁崇焕亲自执掌大局,姜瓖要是敢背后为难他们,不说金国凤会在天子面前参他一本,袁崇焕也不会放过他。 …… 就在曹文诏商量布妨的时候,几百里外的昌平城外,女真人大营内。 正红色龙旗下的帐篷内,橙红色烛火照耀在代善满是沧桑的面孔上,代善一本正经的坐在卧榻上,这是下边的旗人从一个汉人大户家里搜出来的,送给他享用。 卧榻由价格昂贵且不经磕碰的红木打造,卧榻上还有精美的鸳鸯图案,雕琢的很精致,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可惜现在使用它是代善这个连自己上次洗澡是什么时候都不记得的糟老头子。 在代善身前左右的他儿子岳托和两红旗的武将,一群人泾渭分明的站在两边,仔细去就能发现两红旗的武将看向彼此的目光很不善。 镶红旗与正红旗私底下常有不和,这是在岳托当上镶红旗固山额真之后的情况。 努尔哈赤的长子褚英早在万历四十三年就死了,照理说代善是努尔哈赤第一顺位继承人,而代善就是因为自己儿子岳托失去了继承人的资格。 岳托是代善前妻的儿子,因为母亲早逝,加上代善新娶的妻子不断说岳托的坏话,使岳托不受代善的照顾,还常常虐待岳托。 到头来,还是努力哈赤疼孙子,努尔哈赤自己也是前妻的儿子,所以对身份问题格外敏感,在得知代善对岳托很刻薄的消息后,竟然废掉了代善继承人的位置,还亲自主持分家。 岳托也被带到宫中抚养,与皇太极一起长大,直到努尔哈赤突然病逝,岳托还帮助皇太极登基,皇太极对岳托很是感激。 岳托为人耿直,所以皇太极每次都袒护他,总是从轻处罚,引起了更多人的不满,有了不满的情绪就会有人进谗言,皇太极虽是明君却也不免受他们的影响。 因为自己虐待儿子,引得老爹努尔哈赤罢免了自己继承人的位置,代善越发记恨岳托,这对父子的关系势同水火,处处不容。 岳托早年从军,作战骁勇,甚至坐到了如今固山额真的位置,而他老爹虽然顶着个亲王的头衔,却处处不得志,要不是有长辈身份,连正红旗固山额真的位置都保不住。 如此差距使代善越发记恨自己儿子,父子的关系势同水火,处处不容,后来代善主动放低姿态,极不情愿缓和了下父子关系,这对父子看上去关系还算和睦。 他们父子共同执掌两红旗,看着威风喝喝,实际上这种不和的关系还是持续的,皇太极因为周围人的进言和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已经疏远了岳托。 换个角度说,还是代善自己虐待儿子,才导致自己失去继承人的位置,间接给皇太极送去一双臂助,也是因为他父子之间这种不睦的关系,才让后金走上一条辉煌道路。 第234章 何去何从 父子之间看不对眼,连带着下面的人彼此之间也看不对眼,岳托站在镶红旗的最前面,身披棉甲,双手抱胸。 代善看了眼自己的这个儿子,眼里闪过一丝敌意,微不可查的哼了声后对众人道:“有两件事我要宣布,诸位听后不要喧嚣,都在心里想想该怎么办才是。 第1件事想必大家都知道了,袁崇焕带着他的关宁铁骑来昌平了,昌平这城我大军围攻这么久尚不能攻克,现在袁崇焕又来了,我意昌平已不可再攻。” 说完,代善特意观察了下众人脸上的表情,无论是镶红旗人还是正红旗人,脸上都是一副无所谓或者得以解脱的表情。 攻城攻了这么久,他们早就乏了,他们女真人是马背上的勇士,擅长弓马骑射,而不是攻城。 现在听到不用攻城了,脸上自然会是这种表情,紧接着代善说出了第二件事,“这第2件事有的人应该已经听到风声了,皇太极在北京吃了败仗,自己生死不知,还有那鳌拜也不知死活,阿济格更是在马背上被一个的明将斩了。 我大金国三旗勇士被袁崇焕冲了个七零八落,不久之前已经有败兵来到我军大营,我也不打算忙这个了,都说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陛下生死不知?” “不可能吧,正白旗也就算了,阿济格那小子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那两黄旗咱大金的精锐,就算关宁铁骑厉害,拿命总能堆死他们了吧。” “鳌拜?还有鳌拜,那跛子不是大金巴图鲁么,他怎么也生死不知了,他干什么吃的?!” “他都是跛子了,你还能指望他?” “……” 代善话一说完没有人回应他,反倒是两红旗之间开始议论纷纷,只有岳托依旧站如松柏,思索了片刻道:“阿玛,我们现在只有一条路,将大军分为两部。 一部多的选择一处可以突破的地点去进攻,另一部人数较少留在此处收拢前来的兵勇,我大金人数不比明人,每一个人都要珍惜,更别说还是青壮年的男子。” 岳托话一出口,顿时引得一片赞同之声,连看不惯镶红旗的正红旗人也都点头称是,从目前的情况看这种做法的确是最好的了。 代善眼中飞快闪过一丝阴鹫,“我儿所言不错,各位若是无异议,则我大军即刻分为两部,从镶红旗抽调两千勇士到正红旗,由我亲自率领进攻,我儿则留在此地收拢兵马,一旦为父攻下此处,打通南归之路,入冬前我大军即刻返回草原。” 历史上岳托的一生,除了给人留下个骁勇善战的印象之外,虽然没有很大功绩,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很有头脑的,总能做出正确选择。 如今后期面临从未有过的巨大损失,在这种情况下他自然会放弃父子之前怨恨,就算在一瞬间他也想过带上代善是不是想自己带人先跑,还是没说出口。 “儿遵命。” 岳托还是没问出来,而是问道:“阿玛打算进攻哪一处,龙井关么?” “不,龙井关之前已经被我大军攻破,明人必然严加防范,需得另选地方。”说着,代善的目光看向身后的地图,地图上是草绘地图。 就是由简单的线条组成,地图在后世是一个路边广告都随书附赠的,但在古代可是战略物资,就那北京百姓来说,没有人家里有北京城的地图。 代善现在看的地图还是从山西晋商那花大价钱弄来的,目光在地图上不断移动,最终锁定在了西面的陕西省,山西省境内关隘很多,他一下就看到了最醒目的那个——雁门关! …… 游牧民族调兵速度很快,第二天清晨代善就带着调拨完毕的兵马出发了,经过这些天的攻城战,两红旗各有损失。 本来各旗为了填补多尔衮的正蓝旗,人数就从原本的一旗7500人弄成了现在的一旗6900人,进攻昌平的战役有超乎他们想象的难打,又损失了一千多人。 代善带着调集完成的八千三百骑兵向西方雁门关的方向而去,大军一路极行的,两天时间就能赶到雁门关下。 第二日,黄昏时分,绚丽的夕阳洒在雁门关城墙上,为古老的城墙披上一层淡淡金光。 一身戎装的曹文诏快步登上城楼,身上的纯黑盔甲泛着寒光,猩红色的将军氅在身后高高扬起。 在城墙上看到了一个文士,让他双眸豁然一亮,冷峻刚毅的古铜色脸庞泛起罕见的激动神色,几个虎步冲到那人面前,大喜道:“仓山,你怎么来了?” 来人是曹文诏的以前的旧人,夏侯微,已经是四十多岁的文士了,夏侯姓氏出自姒姓,以爵号为氏,周武王封夏禹的后裔东楼公于杞,后者在春秋时建立杞国。 而夏侯微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武将,夏侯渊,和马祥麟的祖先马超一样同样是活跃在汉末三国的猛将。 夏侯渊擅长千里奔袭作战,常常出敌不意,官至征西将军,封博昌亭侯,随曹操征战,官渡之战为曹操督运粮草,又督诸将先后平定昌豨、徐和、雷绪、商曜等叛乱,对魏国立下汉马功勋,但是在战场上厮杀,个人勇力还是无法与同时期马超相比。 夏侯家在明朝没有马家那么显赫,跟没有世袭的职位,到了夏侯微这辈,夏侯微只是火器营的一个管事,负责筹备一些军用物件。 他用略带沙哑的声音笑着说道:“当然是给我们曹大将军运送炮弹啊,新一批的迫击炮和迫击炮弹已经运到了仓库里,随行军士正在教你的人怎么使用迫击炮?” “真的?”曹文诏眼前一亮,他也听过迫击炮的威力,听说射速特别快,只是之前所产出的迫击炮都优先装备给了周遇吉的第一军团,而且他也有了。 夏侯微笑了笑“当然。” 曹文诏激动地直接抱住了,“仓山兄你来的太及时了,我刚接到军报,建奴正奔着雁门关来了,你就先一步来了,这下有建奴受的了,回头我请你喝酒。” 第235章 大炮炸了 曹文诏豪气干云,夏侯微拱手拜道:“这批火炮弹药之前用来防守北京,奴酋皇太极没有猛攻北京这些火炮弹药也就没用上,皇太极一被击溃,陛下就下令把这些火炮弹药运来了。” 闻言,曹文诏顿时凛然,面向东方单膝跪下抱拳道:“末将曹文诏谢陛下天恩。” 说完过了三息后才起来道:“仓山兄这次来就先别走了,看我如何收拾了建奴。” “如此甚好。”夏侯微躬身拜道,建奴正往雁门关来,他带着二三百人要是原路返回遇到建奴那就必死无疑了。 “除此之外,我还有件事想求曹兄,我家中有一庶子,自幼习武,前段时间成了家,最近不知怎么想到战场上建功,想请曹兄行个方便。” “若是增添军士倒是也可,为军官却是不可。” “做个军士就够了,曹兄也不用理他,那小子若是死在战场上也是他自找的。” 曹文诏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夏侯家在明朝虽然不显赫,家中子弟却也不少,各宗族加起来也有一二百人,不像马家后人那般凋零。 曹文诏手扶墙垛望向远方,夏侯微同样望向远处,在他们脚下古老的关墙如同山岳般不可撼动,雁门关本就是天下雄关,就算经过天启年间的荒废,那股古老的气势仍旧存在。 成千上万的军士在关墙上挑土运石,不断加高关墙,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战斗,他们都是曹文诏麾下士卒。 见到如此画面,曹文诏胸中豪气顿生,霍的一声拔刀出鞘,森冷的刀锋遥指远方的万里山河,刚毅的面庞上豪情万丈,“周遇吉打下沈阳,名扬天下,京中贾华、马祥麟等人击破数万建奴,也为天下人所知,此战我要天下人知道我曹文诏的名号!” 被曹文诏的雄心壮志所感染,夏侯微一介文人也感到胸中豪情激荡,大声道:“此战过后,我当亲手提笔记下曹兄功绩!” “好!” 曹文诏回过头,他那布满厚茧的大手与夏侯微的手掌紧紧交握在一起。 …… 次日黄昏时分,一支千余人的建奴出现在雁门守军的视线内,这队女真骑兵在地平线上观望着雁门关的高大雄伟,不禁发出一声声赞叹,赞叹之后便是不屑。 根据他们以往的经验,明人只会躲在墙垛后面开弓打枪,从不敢出城交战,唯一一支敢出城的关宁铁骑,他们还打不过。 也就形成了这种局面,明军强的太强,弱的太弱。 关墙上的明军士卒也在观察这队女真骑兵,几个眼尖的认出了这些是镶红旗人,八旗兵的铠甲都是铆钉布面甲,只是颜色上的差别。 就比如两红旗,正红旗人的棉甲颜色是全红色,镶红旗人的棉甲也是红色,只是棉甲边缘处却多了圈白边,而且颜色也比正红旗的棉甲淡不少。 再有就是看旗帜图形,正四旗的旗帜都是四边形的,镶四旗的旗帜都是五边形的,明军与后金军打了这么多年,看一眼就知道来者属于后金哪一旗。 曹文诏站在关墙上,用单筒望远镜眺望着远方的女真骑兵,抬手唤来一个亲兵,“用红夷大炮开两炮,吓吓他们。” “是!”亲兵得令,飞快的跑去传令。 雁门关上本来有十门红夷大炮,有两门不知所踪,还有两门年久失修,炮管里都生锈了,剩下六门堪堪可用。 听到命令,炮手们赶忙清理炮管,几人合力的小心翼翼的把开花弹放了进去,然后用火石点燃了火绳。 随着滋滋滋的火绳燃烧声,红夷大炮发出雷鸣般的炮响,巨大且沉重的开花弹在空中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度后狠狠砸在地上,爆炸气浪的隔得老远都能感受到。 炮弹并没有砸中女真骑兵,那惊人的声响依旧吓得女真骑兵一阵不安。 城墙上一门红夷大炮的火绳逐渐燃尽,当燃尽的一刻,炮管突然炸裂,浓烈的火焰冲上天空,升腾几米后变成了黑烟消散随风飘散。 操作火炮的五个明军士兵被气浪掀翻,细小的铁屑在爆炸气浪的推动下射进他们身体里,几人生死不知。 “将军,将军!”一名军士高声喊着跑到曹文诏身边。 “何事?” “一门红夷大炮炸了,几个弟兄被炸死了。” 曹文诏唾沫了唾沫,随后把望远镜扔给亲兵,“盯好他们,我去看看。” 地平线上的女真骑兵只看了一会便转身离去,明军士兵目送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上,都知道一场大战即将到来。 女真大军兵临雁门关,外出收集消息的斥骑也都返回关墙,女真人行军时烟尘滚滚,看规模不下数千人。 这个数字还不如明军三分之一多,却没人敢小瞧他们,明军中打过仗的人很少,就算是打过仗的,打的也是天启年间造反的乱军,那些乱军毫无军纪,还经常内部厮斗,跟凶悍且一致对外的女真人没的比。 …… 一连三天,兵临雁门关的女真骑兵夜晚扎营,白天派出游骑兵在周围游荡,狩猎的明军斥骑的同时在周围收集食物。 雁门关为兵家必争之地,周围百里人烟稀少,女真人也没搜集到多少食物。 关墙上,曹文诏凝视远方,眼中透着疑惑,女真人的举动让他们感到奇怪,照理说,女真人既然知道皇太极吃了败仗,军队都被打散了,那剩下的女真人就该争分夺秒谋划退路才是。 可关外的这些女真人连着三天不攻城,只是在外面捕杀他们的斥骑和劫掠,根本不像是要攻城的样子,难道他们不打算攻城? 曹文诏眉头深锁,如果自己的想法正确,那就说明… 抬起头的曹文诏双目如电,射向远方,就说明外面的女真人只是虚张声势,他们根本没有数千骑兵,可能只有一两千人或者更少才是! 正如曹文诏所想,当天夜里,一支人数多达七千的女真骑兵来到了北方新荣城下,明亮的马刀在如水般的月光下显得尤为清冷。 …… 新荣城位于大同西北部,北靠长城并与草原交界。也是北方重镇之一,被百姓戏称为‘大同后花园”。 新荣城总兵廖繆最近几天心神不宁,处理军务的时候经常莫名心慌并感到不安,连睡眠都受到影响,经常是躺在床上翻来翻去很久都睡不着。 今天城内郎中给他开了个安神方子后,廖繆这才比平时早一些入睡,睡梦中做着噩梦,浑身出汗出到了后半夜,一直这样睡到了半夜,突然屋外传来一阵尖叫声和嘶喊声,撕破了夜色的宁静。 “大人,大人,不好了!”一名府上小厮连滚带爬惊叫着跑进房里。 本就睡眠不佳的廖繆被他这么一嚎惊的醒了过来,厉声呵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出什么事了?” “怎么了夫君?”他的妻子云氏也被惊醒,坐起身来问道。。 小厮红着脸惊慌失措,上气不接下气回道:“大人不好了,鞑…鞑子破城了,正往这杀来呢,您赶快走吧!” “什么?” 廖繆也五十岁了,人到知天命的年纪了,加上平日里也注重修身养性,虽然没到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地步,但一般风浪也不会让他有什么慌乱。 而这小厮的话对他而言好似晴天一计霹雳,震得他魂飞魄散,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抓住小厮急切的问道:“你说真的?鞑子进城了?他们怎么进来的?城上守军都死光了么为什么没提前来报我?还有鞑子不是在雁门关么,怎么会打到新荣?” 一连串连珠炮似的问题直接把小厮问蒙了,“大人,这…这这我也不知道啊,但鞑子真的杀进来了,听说东门南门都冲进来了好多鞑子,大人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这…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啊!!” 廖繆六神无主的喃喃自语,“鞑子怎么可能没有一丝消息就兵临城下,怎么可能?” “是真的啊,大人!”小厮都快哭了,“他们快要打过来了,城内的一些兵勇抵抗不了多久的,大人咱赶紧走吧。” 廖繆这才如梦初醒,如果建奴的虎狼之师攻进城里,那城内守军再怎么抵抗都没有用,反正据他所知大明还没有一支步军能顶住建奴进攻的。 建奴进城,城内十万百姓危矣! 想着,廖繆光着脚跳下床,拿刀就往外面冲去。 小厮赶忙取下铠甲架上甲胄就要追出去,刚到门口就看到廖繆提着刀站在门外。 被外面的冷风一激,他的脑袋冷静了一点,回头对小厮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小厮看了眼天色,有些不确定的道:“大人,好像是寅时。” 寅时… 远处的厮杀声似乎越来越近,廖繆抬头望望窗外,东方已微微泛起鱼肚白,天快要亮了。 镇定下来的廖繆展现出平日里的总兵风采,一边吩咐府上下人拿好武器准备自保,一面穿上甲胄准备带着家人杀出去。 廖繆站在屋里,妻子云氏带着她的两个女儿和一个三岁的孩子忐忑的站在一边,廖繆正在等下人集结完毕,他府上仆人平日里也有操练武艺。 虽然比不得一般军士,但眼下情急之时也只能将就着用了。 突然,一道黑影窜进了房内,屋内几人吓了一跳,廖繆本能的就要拔刀出鞘,定睛一看来者是个穿着夜行衣的女子,女子长相普通,仔细看去与云氏很是相像。 此时她的脸上满是焦虑的神情,见到他廖繆眼眶一热,这女子是他的大女儿廖乐,他这女儿从小痴迷武艺,长大后更是一声不吭的仗剑走江湖去了。 气得那时的他直接宣布跟她断绝父女关系,几年时间过去了,父女之间终又相见了。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廖乐看了眼弟弟妹妹,对父亲说道:“父亲建奴已经攻破城池,这里就要失守了,你赶紧跟我走吧。” 听闻蒙古人打到大同,她担心新荣城的家人受到影响,早就回到了新荣,这些天一直住在客栈里晚上来见母亲。 听到今夜建奴不知怎么攻进城了,城内一片混乱,她就凭着轻功潜入总兵府了。 眼下不是说儿女情长的时候,廖繆停着外面的厮杀声,又抬头看了眼东方的方向,黝黑的眸中透出坚毅的神采。 “父亲,形势危急,快走吧,女儿定护着你们杀出去!”廖乐焦急的说着。 就在这时,出去探听情报的小厮屁滚尿流的爬了进来,带着哭腔喊道:“大人来不及了,建奴已经攻破内城,大队人马正朝着这赶来!” 闻言廖繆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突然对女儿躬身一拜。 “父亲,你这是做什么?”廖乐惊讶道。 廖繆凝视着她,用从未有过的殷切态度恳求道:“女儿,为父今日求你一件事,你立刻带着你母亲和弟弟妹妹离开这,去大同,一定要保证他们平安。” “父亲!” “夫君!” 廖乐和云氏同时惊呼出声,脸上都是惊讶的表情。 廖繆退开几步,拔刀把刀刃架在自己的咽喉,微微用力刺破脖颈的肌肤,殷红的血滴立马溢了出来,大声道:“你们都走,不然我就死在你面前!” 几人看他一副破釜沉舟的样子,吓得心胆惧裂,云氏赶忙柔声劝道:“夫君,我听你的,你千万不要冲动!” 廖繆也不看她,而是紧紧盯着女儿,厉声道:“女儿,我要你发誓,一定要保护好你娘和弟弟妹妹。” “好好我发誓,我一定护着娘和弟弟妹妹出城,若做不到,就让我万箭穿心,不得好死!”廖乐举手过头,对天诅咒发誓。 廖繆知道女儿闯江湖,最重义气,知道她一言九鼎,言出必践,终于松了一口气,对着她盈盈一拜道:“女儿拜托了,带着你娘和弟弟妹妹走吧,鞑子就要来了。” “父亲那你怎么办?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儿?”廖乐皱着眉哀声道。 “你不用管我,只要你娘和弟弟妹妹能活下去就好,我身为新荣总兵自当与全城百姓共存亡,别忘了你说过的话,谨守你的承诺,护着你娘和弟弟妹妹去安全的地方,否则我做鬼都不原谅你,赶紧滚!” 听他说完,廖乐咬了咬牙,泪光点点的明眸带着眷恋又看了眼父亲,“娘,带着小青小虎跟我走!” 第236章 新荣城 到底是血浓于水,平日的恩怨在此刻也都不在,有的只是亲人间的羁绊。 “夫君…” 云氏失声痛哭,这一声夫君叫的廖繆肝肠痛断,泪如泉涌,廖繆不敢再看妻子的目光,背过身,苍老的面庞上留下两行武夫泪。 云氏和几个孩子的声音越来越远,廖繆深吸一口冷气,穿着二十多斤的铁甲,提着锋利的雁翎刀走出房内。 屋外,一百多名会武艺的下人和护院已经集合完毕,一双双眼睛含着忧愁的望着他,他们都在为自己家人担心。 甭管是蒙古人还是女真人,都是鞑子,鞑子凶名赫赫在外,守城尚不一定能守住,更别说鞑子现在已经进城了。 在他们看来屠城是在所难免的,种族与种族间的最常有的行为就是杀戮了。 廖繆庄严的目光从他们每个人的脸上扫过,深一口的冷气,高声喝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是我们担心也没用的,如果这么窝窝囊囊的死去,就拿上你们的刀剑跟我出去,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死了也能搏个忠义之名。” “跟他们拼了!” “拼了!” “拼了!” 想着,廖繆重重的点了下头,提刀向外走去,家仆们排成四列,拿着平日里练武的兵器跟在廖繆身后,毅然决然的走了出去。 漆黑的街道那头传来一阵火光,身后的马蹄声叩在百姓心头,几十名穿着布衣的百姓街道上惊恐的向前奔跑。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已经可以看到,十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正红旗人正向他们奔来,领头的几个人,人手举着火把,右手挥舞马刀,用满语喊杀。 高超的骑术让他们可以解放双手,专心对付敌人,而他们身后的女真人多是用着长兵器,马刀砍下步兵的脑袋好使,但长兵器的作用也不可忽视。。 “杀啊!” 面对迎面而来的女真骑兵,廖繆眼中没有丝毫退缩,怀抱必死信念的他在领头的女真骑兵冲到他身前的时候,猛地蹲身低头,鼓起全身力气抡起雁翎刀。 锋利的刀刃裹挟着廖繆全身力气恨恨砍进了战马胸腔,战马咴儿的一声悲鸣,惯性带着身体向前栽倒,马背上的正红旗人瞪大了眼睛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地面。 身体没反应过来就已砸在地上,脸上先是感到一阵火热,而后昏死过去,没了知觉。 廖繆一击得手,他身边的仆从可就没他这般骁勇,他们跟着廖繆出来全凭一时热血,面对骑在马背上的女真骑兵他们心里慌了,拿着刀枪弓弩的手都在颤。 女真骑兵的战马狠狠地撞在了他们身上,直接把他们撞开,一柄柄扬起的马刀闪烁着雪亮的寒芒,马上的女真人轻轻挥刀,借着战马冲锋的势头就能轻易削下敌人的头颅。 十几个女真骑兵折损不到两骑就击破了一百多个总兵府护院。 几个女真骑兵纵马围着廖繆转,脸上挂着讥讽的冷笑注视着这个年老的明将,其中一人掏出弯弓,抽出羽箭,在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开弦声中,骨制箭簇对准了廖繆的手腕。 嗖… 箭矢掠过夜空,射进了廖繆手腕。 “啊!” 廖繆一声惨嚎,手里的雁翎刀当啷落地,低头看着被箭矢穿透的手腕,脸上路出难以掩藏的疲惫,到底是五十岁的人了,平日又疏于练武,没挥几刀身上的力气就已用尽。 若是他年轻20岁,岂会如此不堪。 “亚咔哒露!” 一个女真人指着廖繆用满语喊着,身边的两个女真人翻身下马小心翼翼的向廖繆靠近,他们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拿着马刀,仍旧小心的戒备着。 “想活捉…” 廖繆的手摸到怀里的一个圆滚滚的铁疙瘩,握着这个铁疙瘩他也安心了,这东西就是神机营用的震天雷,这东西北宋时期就有了,到明朝威力更大的。 没有改变的就是用火点燃捻子才能使用这点,这玩意引爆之后其声如雷,甲铁皆透。 火器营的匠人们也在研究,看能不能把等捻子燃尽后才能引爆这点,换成是用拉动式引信之类的,如果能成就能达到手雷的标准。 两个女真人越靠越近,廖繆目光放在其中一人的火把上,来之前他已经把震天雷上的捻绳割到最短,只要碰到火,眨眼的功夫就能点燃爆炸。 廖繆浑身的肌肉绷紧,估摸着距离差不多了,整个人如猎豹般迅捷的冲了出去,把拳头大小的震天雷扔向火把,手雷直接碰到火把,火焰瞬间点燃捻绳。 捻绳燃尽,砰的一声,爆炸声中,廖繆与两个女真人共赴黄泉。 离的远的几个女真人也被吓得不清,没想到明人还有这种武器,大炮他们见过,明军用大炮打过他们不止一次了,震天雷还是他们第一次见。 握着缰绳安抚好受惊的战马后,几个女真人在廖繆身上连砍了几十刀,直到看不出人形后方才罢手,唾了口浓痰在上面后方才罢休。 新荣城内抵抗的明军很快被女真人屠戮殆尽,连丧失斗志,抛掉武器的士兵也没能逃过横死街头的命运,占领城池的女真人展现出他们的疯狂。 砸开一家又一家的门窗,杀死里边的男人和小孩,一边破家灭门一边抢夺财物。 街道上,一个个衣衫凌乱的女子惊恐的叫着,摘下头盔的女真人狞笑着逼近,在街道上发泄。 一个汉族女子不愿受辱,索性一头撞在墙上,撞得额头上全是血,殷红一片看着很渗人。 “哇啊啊,额家里搜!” 追着她的正红旗人骂了声,抓着她的脑袋往墙上狠狠地撞,发泄着心中不悦。 混乱的城内,随处丢弃的火把引燃了房屋,没人救火很快形成大火,如果从高空往下看,至少有十几处被大火燃着的房舍,大火愈演愈烈,大有引燃全城之势。 自大明建国以来,新荣城还从没这么乱过,女真人的野蛮和凶残,最擅长的就是摧毁文明,就比如历史上他们创建的清朝一样。 通常新的王朝建立,都会给百姓一种气象一新的感觉,如秦扫六合之后,天下百姓不用再受七雄战乱之灾。 汉朝,让华夏大地休养生息,封狼居胥,给后人留下汉的族名。 垃圾晋朝不提,隋朝终结南北朝乱世,创开皇盛世,大唐贞观之治,万国来朝,宋朝虽然重文轻武,也终结了五代十国之乱。 元朝纵横欧亚,让欧洲人惊恐的称之为黄祸,明朝赶跑了在汉族百姓头上作威作福的蒙古人,得国之正古之未有。 唯有女真人建立的清朝,给这片土地带来了文明的倒退,灭亡之前还留下了一份份协议,让后人知道什么叫丧权辱国。 第237章 白莲教主 总兵府内,代善手按着腰间佩刀,脸上挂着笑容进了议事厅,身后四名戈什哈昂首挺胸,斗志不凡,在代善进入议事厅后,识相的站在厅前两侧。 议事厅内,一个穿着紫色员外服,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子笑着迎向代善,用流利的满语道:“大人心情可好?” 代善看了眼他,点了下头,自顾自的坐到了主座后才说道:“替我谢谢你们家主,他的恩情我记住了,当然还有你。” 男子依旧笑道:“代善大人的话在下一定转达,家主让在下与代善大人里应外合夺下新荣,这只是给代善大人的一份礼物。” “礼物?”代善眼睛一眯,人老成精的他察觉到话中深意。 男子点了点头,“据我们范家得到的消息,皇太极已经死了,鳌拜带着几百人如丧家之犬一般向北而逃,皇太极一死,后金大汗的位置非代善大人莫属了,家主只是用这次的胜利给代善大人提前送份贺礼罢了。” 就算没了辽东,后金依旧是拥有数万控弦之士的游牧部落,依旧能给他们家族源源不断的提供朝鲜人参和皮货药材,而他们所要付出的仅仅是一些粮食、情报、盐铁之类的东西。 “皇太极死了,你说真的?”听到这个消息,代善心脏猛跳,两手抓着扶手上的虎头,身体前倾,激动地看着男子。 “千真,万确。” 得到准确答复的代善显得呆呆的看着前方,心里如千军万马在奔腾一般,着幸福来得太突然了,皇太极死了,谁能继承后金大汗的位置? 论资排辈也只有他了。 努尔哈赤在的时候废了他继承人的位置,皇太极当了后金大汗他也不争,现在皇太极死了,终于轮到他了,还有谁能挡他? 代善越想越激动,起身来回踱着步子,设想自己继承汗位之后要做的事。 紫衣男子脸上挂着浅笑看着代善,等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新荣已下,往北是瓦泥隘,关隘守军不过两千来人,只有三门红夷大炮不足为惧。” 大炮! 听到这两个字,代善反应过来了,“明军装备了一种新式火炮,射速非常快,你们范家弄一些给我们,我大金会永远记得范氏的功劳。” 局面到今天这一步,就是明军用迫击炮造成的,已经开始站在君主角度思考问题的代善第一个想的就是迫击炮。 “迫击炮的事我们家族也有所耳闻,也试着弄过,但是朝廷对这东西看的很严,每一门迫击炮上面都有编号,光是这样废点时间心力倒也能弄到。 但这种火炮需要非常多的炮弹支持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而炮弹制造技术却是京中火器营和军械局独有的,我们就算能弄到一些炮弹在战场上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说这话时男子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他们范氏作为商业家族,自然要抓住一切商机,迫击炮这种射速极快,射程很远的新式火炮他们自然不会放过。 要是能把迫击炮卖到草原,一定能卖出个天价来。 事实上,他们范家通过渠道已经弄到了两门迫击炮和几十发炮弹,也发现了这种火炮最大的优点,同时也是缺点的射速太快。 他们范家不会制造炮弹,只能通过渠道弄,可这种新式武器,天子的八大军团还没大规模装备呢,他们想弄,一次两次弄个百十发炮弹还可以。 若要一直弄是不可能的,也就绝了范氏把迫击炮卖给草原人的念头。 “可惜了。” “代善大人,祝您早日登上汗位,我范家是您永远的朋友。” 代善眯眼笑着,那样子活像一只老黄鼠狼,“朋友?朋友好啊,我喜欢朋友。”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 湖广省地处南方,为古代荆州之地,自古便是帝王之资,天下腹地,辖地为后世的湖北、湖南两省全境,下辖15府2直隶州14散州108县。 武昌府,江夏县。 知县府大堂,一群人在喝着酒,一人坐在主座,头戴乌纱官帽,身穿知县官府,他是本地知县萧朗,字鹤云。 知县只是他官面上的身份,私下他的身份是大明最大的邪教头子,白莲教的教主。 萧朗还没到四十岁,正是人生精力巅峰的时候,加上端正的长相,和嘴边精心修剪胡须,很容易让人对他产生好感。 而与共饮的一群人却是形形色色都有,左手首位是一个肤色黝黑的大汉,生的燕额虎须,宛如张飞再世,左脸上有一道刀疤从眼角到嘴角,双目圆睁,面相凶狠,看上去极其狰狞。 这幅长相走到街上绝对能吓哭小孩,加上那凶狠的气势,不进牢房待着都可惜这么个人了。 此时已是秋季,他身上只穿着一身土黄色粗布麻衣,露出的手臂上岩石般的肌肉,厚壮的身体如一头蛮熊,气势非凡。 坐他身后的一群人也都差不多,光看长相没一个像好人的。 坐在右边的一群人看着就顺眼多了,为首的一人长相儒雅,穿着白色绸面文士服,举止端庄,大有君子之风,身后的人也都与他差不多。 萧朗举起酒杯,对众人道:“各位都是我白莲圣教的精干之士,如今举义之日在即,望各位与老夫齐心协力,推翻无道朝廷,为天下百姓谋福,老夫先谢过了。” 说着,长袖掩面,把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推翻无道朝廷,为天下百姓谋福!”堂内七十多人齐齐举杯喊着,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 “报!” 就在此时,一个衙役打扮的教众急急地冲进大堂,连呼带喘的对萧朗恭敬地的拜道:“老爷刚收的风,朝廷给各省拨银赈灾,给四川发了五十万两白银,给广西发了80万两,和30万石粮食,给东南各省钱粮各五十万。” “这狗朝廷出手狗阔绰的。”左手边的凶汉笑了笑,这一笑那张脸更吓人了,“天降财帛助我教成事,教主下令吧,我这就带人准备劫银。” “是啊,教主下令吧,加起来一百多万白银,足够咱们的起事的。” “狗朝廷给的银子不要白不要。” “…” 一群人都劝着萧朗下令劫银,萧朗没急于表态,轻轻抚着颔下脑中思索片刻道:“各有多少兵卒押送?” “都是一千人左右,广西这一路要多点。” 一千多人,听起来很多,但对于隐匿在民间,教众百万的白莲教而言还是不够看的,白莲教真要动手,就是一万五千人都敢劫,所有人都看着萧朗,等待着他的抉择。 第238章 周琦造反 在上百万两白银的驱使下,所有人齐刷刷的望着萧朗,连独案在旁的萧清芳也用隐隐透着激动的目光看着他。 萧朗是聪明人,聪明人想的方面很多,过了好一会儿萧朗才说道:“运往四川的官银一定会先到陕西在运往四川,我教在陕西的清茶门已被摧毁,卢象升整顿军备难以动手,秦良玉那娘们也不好惹,这一路不能动。 运往东南各省的官银粮食可以让东南各省的坛主小心谋划,广西这一路必然要经过江夏,到时候我作为本地父母官有的是机会接触官印,这一路一定是咱们的。” “父亲!”萧清芳起身抱拳道:“官银必然在下月元日后才能到,万一送银子的官军听到我教起事止步不前,或者原路返回,如此岂不耽误我教起事?” 听她的话,众人深以为然,萧朗也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萧清芳虽然煞风景,却也说到了关键点,只是这个问题问的幼稚了。 左案首的精壮大汉哈哈笑道:“这点无须担心,我们总坛可以稍晚些起事,等官军快到江夏的时候,派飞骑告诉他们江夏军已经来接应他们,如此官军必不生疑,我教也可轻易得到那些钱粮。” 萧清芳点了点头,重新坐下,夺取官银的事情只要仔细谋划绝对没问题,这批官银休想运到广西! …… 时间转眼间到了十一月元日,新郑总兵府内。 周琦张开双臂,四个容貌姣好的侍女为他穿戴铠甲,这幅铠甲不同以往,铠甲通体由黄金打造,胸甲、臂铠还有描绘的十分精细的龙纹。 一个侍女轻轻取金盔,头盔前后盘绕着九条细小的金龙,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龙为帝王之相,普通人就算备受荣宠,最高也只能得到赏赐的蟒袍,周琦如此打扮已经是杀头重罪。 周琦闭着眼睛,心里反倒不像之前那么简单了,穿戴完毕后缓缓睁眼,吐出一口浊气,身上有了种从未有过的气势。 “夫君…”妻子温柔的走过来,看着一身金甲耀眼的周琦,满含忧虑的叫了一声,今天的周琦仿佛变了个人,变得她不认识了。 周琦没说话,走到妻子面前,看着小自己十五岁的娇妻,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 妻子抓着他的臂铠,哀声请求道:“夫君,别被白莲教蛊惑,这是杀头的事,你不能做啊。” “我知道,你别管了。” 说着,周琦向门外走去,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这样,如果不这样白莲教就会把他冒名顶替新郑总兵的事捅出去,冒官代职这种事是要夷三族的。 走上这条路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大明如今内忧外患,蜀中地龙作乱,广西瘟疫横行,东南沿海水患,再加上即将起来的白莲教暴乱。 在外,把鞑靼人得罪的深了,一路打到大同城下,关外建奴更是兵临北京,没准哪天就攻破北京城了。 值此内忧外患,白莲教或许真能成事,成为傀儡的他也就能活。 走出房门,院子里几十名穿着红色官服的文武官员在一个穿着蟒袍的苍老文官的带领下向他走来,领头的文官佝偻着身子,手里捧着一把黄金白玉剑鞘装着的长剑。 来到周琦面前,躬身拜道:“臣都事赵广汉率文武大臣六十七人恭敬陛下称帝建国,推翻无道朝廷。” 他是白莲教人,周琦身上的金甲,和他手里剑刃、说辞都是早就想好的。 周琦接过长剑,深沉的目光从每一个官员脸上扫过,这些人表面拥立他称帝,实际上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可他现在也没有退路了。 举起剑刃,金灿灿的剑鞘在阳光照射下宛如权杖一般璀璨,“朝廷不仁,帝君昏聩,各级官吏视万民为刍狗,我周琦今日在此举义,推翻这无道朝廷。” “举义!” “举义!” “举义!” 几十名文武官员连同身后的兵卒镇臂高呼,声势惊人。 大明崇祯元年十一月一日,新郑总兵周琦举起造反,自号郑王,一时间海内云集响应。 …… 山东,济南府 三千多名乱民在城内造反,冲向知府府衙,府衙大门紧闭,阻挡乱民来攻,济南知府高墉躲在书房桌下,抱着官印瑟瑟发抖。 “大人…大人…” 一名武将快步跑进书房,一眼就看到了狼狈的躲在桌下高墉,“大人!” 高墉一脸惊恐的望着他,急道:“怎…怎么样了…李总兵到了么?” 他现在最希望的就是济南总兵李动赶紧带兵来把外面的乱民杀死,再不来他就真的撑不住了。 府衙前后门都有乱民想攻进来,高墉心里一万个后悔,捞了这么多银子怎么就没想着在府里挖个密道,万一外面的乱民冲进来,他半辈子捞的银子不都得成那些贱民的了。 武将颓声的跪下,“大人,听说…听说李总兵他也反了啊,府上兵卒也撑不了多久了,大人我们完了。” “完了?我完了?” 高墉反问两声,随即叫道:“不,没完!你马上把所有护院集合,护着本官和仓库里封存里的金子冲出去。” “这…” 武将一惊,“大人不行啊,一但集合人手,府衙顷刻间就会失守,到时连冲出去都不行啊。” “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是…”武将认命似的应了一声。 府衙外,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乱民,府墙后,弓箭手不停的开弓放弦,在这个距离,锋利的箭簇可以轻易射穿没有铠甲防护的乱民身体。 无数乱民前仆后继的往前冲,一个乱民抱着木桶冲到了府门前,把木桶里黑乎乎的液体泼在府门上,空气中弥漫出一种独特的味道。 府墙后明军闻到这个味道失声叫道:“不好~是猛火油,他们要烧门。” 听到猛火油三字,其他士卒脸上皆露出惊恐的表情,猛火油可是攻城守城的利器,一旦被火点燃,用水都无法浇灭。 这种杀伤性极大的东西历来都是管制品,没想到这群乱民连这种东西都有。 “快放箭,不能让他们靠近!” 第239章 云集响应 府墙上的明军用最快速度开弓放箭,可面对好似无穷无尽的乱民,他们的人数还是太少。 一个乱民冲到前方把火把扔到了府门前,哗的一声,大火顿时燃了起来,府门陷入大火当中, “把梯子搭上去!” 一个头戴方巾,手里提着杀猪刀的壮汉使足了劲的喊着,指挥着身边人把梯子搭在了府墙上。 “跑啊。” 守卫的明军见要守不住,下了府墙惊恐的往内府跑,府衙大门很快被攻破,冲进来到乱民把知府高墉推到菜市口,把他绑在拴马的桩子上。 很快,四周就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许多人悄声议论起来。 “这不是知县老爷么,他也有今天啊。” “狗官你也有今天,平日在爷爷们头上作威作福,早该死了。” “说得好,这个狗官知道向我们收税,连年大灾,朝廷都下令免税三年了,这狗官还找借口收,还让不让人活了。” “杀了他,杀了他!” 围观的百姓群情激愤,高声呐喊,一个白莲教徒站出来喊道:“父老乡亲们,朝廷就养了这种狗官才让咱们过不下去,如今郑王殿下在新政起事,咱一起杀了这狗官投奔郑王殿下。” 他刚喊完,又有人喊道:“开门迎郑王,郑王来了不纳粮!” “开门迎郑王,郑王来了不纳粮!” “开门迎郑王,郑王来了不纳粮!” 隐藏在百姓中的白莲教徒跟着呼应,其他百姓被气氛感染,纷纷振臂跟着喊了起来。 站出来的白莲教徒指着内城的方向喊道:“去当官的家里,拿回属于咱自己的东西。” “冲啊!” “冲!” 城内各处都发生这种情况,被白莲教徒鼓动的百姓冲到内城,撞开一座座精美的宅邸,争先抢夺里面的东西,内城里不光有济南府官员,还有很多商贾士绅,这些人也受到波及。 抢了东西的百姓尝到了甜头,有一大半加入了造反乱军。 …… 五河卫 在白莲教的鼓动下,两千多名百姓拿起锄头、斧子冲进官署,见人就杀,保卫官署的官军在看到乱民冲来之时,稍一接触便开始溃逃。 街道上,一队队穿着简陋的衣服,手中拿着刀剑枪矛等兵器的汉子昂首阔步的从大街上走过。 大街上一片混乱景象,随处都能见到穿着鸳鸯战袄的卫所兵的尸体,还有着火的房梁木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刺鼻的烟味。 在南直隶造反的乱军已经攻克这座卫所,卫所兵比他们想象中的更弱,弱到一触即溃。 参与造反的百姓拿着武器在街道上走动,脸上带着对新生活的期待,朱由检继位之后,主要精力都放在北方,南方各省的地方官依旧如天启年间那般行事。 天子下令免税,断了地方官的主要财路,他们就通过修桥铺路为由向百姓征收银两,为了补上免税给他们造成的损失,向每一户百姓征的银两至少都要一两银子。 一些百姓忍忍交了,交完一次,没过几天下一次又来了,县府几乎每隔几天需要修路,可修的路的在哪百姓也不知道。 到头来,百姓要交的银两比原本的税款还多出不少。 天子虽然有个明君的名头,但对地方百姓来说,天子离他们太远,离他们最近的还是地方官差,衙役,县太爷。 郑王造反,让他们看到了新的希望,他们已经受够了官府的压榨,与其逆来顺受的忍受这种压榨,倒不如搏上一搏。 大明太祖皇帝朱元璋以前还是个放牛娃呢,搏了一回就当上皇帝了。 …… 四川,巴中县衙。 一群扛着刀的乱民围在一起,他们的包围圈里,巴中县令正在拼命的磕头求饶:“各位好汉爷饶命啊,各位好汉爷饶命。” 磕头的速度很快,乌纱都掉了,凌乱的头发随意披散着,宛如女鬼一般。 一个胖些的汉子抓起他散乱的头发,恨恨的道:“饶了你,以前你怎么没想饶过俺家妹子?俺那妹子被你活活折磨死,你这狗娘养的一卷草席就把俺妹子扔出来了,你还让俺饶了你。” 说完他抡起拳头,带着满腔愤恨砸在巴中县令脸上,喷吐的鲜血中,两颗带血的牙齿也跟着喷出去了。 一个稍瘦些的汉子扛刀蹲在巴中县令身边,一口浓痰唾在了他脸上,“你这狗官要是干过什么好事的话,爷爷兴许还能饶你一命,可你除了贪银子,玩女人之外,没干过什么吧?” “别跟他废话,来人把他拖下去游街示众后,剐了!”领头的白莲教徒意气风发的道。 两个造反乱军冲进来抓起这名县令的衣服把他往外拖,巴中县令虽然被指责的哑口无言,还是不甘的挣扎起来着,“别杀我,别杀我,我有钱,我的钱都愿意送给各位好汉。” “你仓库里的银子已经是我们的了。” “不不不。”巴中县令连连摆手,“那几千两银子都是应付上官的,我还有五万两银子存在吉利钱庄,银票藏在哪只有我知道。” “五万两!我的乖乖,你这狗娘养的还真能贪,快说藏在哪了?”几个领头造反的眼睛都瞪大了,他们这巴中县一年也不过几百两税款,这县令一个人就贪了五六万两! “说了…说了能换条命不?” “能,你说了我现在就把你送走。” 县令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似的,赶忙说道:“我都是随身带着的,就在我裤裆里。” “拿出来。” “是,这就拿,这就拿…”县令赶忙把手塞到裆里摸索,很快掏出五张一万面额的银票,恭敬地递了过去。 领头的汉子接过后不顾银票上的腥臊味检查着,过了一会哈哈笑道:“他娘的,真是五万两!来人送知县大人上路。” 两个乱军士卒继续把巴中县令往外拖,县令愣了下随即凄厉的叫道:“你说了我告诉你就就送我走。” 领头的几个汉子相视一笑,“是啊,俺们把你们送上黄泉路,你自己走啊。” 第240章 天子震怒 “祸事了,祸事了。” 清晨,大同总兵府被军士凄厉的喊声打破,前来通报的士卒跑到议事厅里,刚好碰上刚睡醒只穿着一身白色里衣,还迷迷糊糊的姜瓖,他不耐烦道:“大早上嚷嚷什么,火上房啦?啊?!” 士卒单膝跪在地上,连呼带喘的道:“启禀大人,几日前建奴正红旗攻破新荣城,新荣总兵廖繆战死,整个新荣城焚为一片火海。” “什么,新荣丢了?”姜瓖愣了下,“啊,丢就丢了吧,下去吧。” “这…” 士卒愣了下,“大人,咱们现在应该马上派兵重新占据新荣,新荣后边可就是长城关隘了,万一让建奴跑了,咱担待不起啊。” “哼!” 姜瓖一挥袖子,“你是总兵还是我是总兵?那新荣已是一片焦土取之何用?再有那长城各关隘,他们已经听到风声了,要守不住该丢还是得丢,现在派兵万一建奴掉头攻我,你负得起这责任么?!” 小卒终究是小卒,被姜瓖这么一套说辞下来说的是哑口无言,“小…小的明白了,这就退下。” “慢着。”姜瓖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叫住他。 “大人还有何吩咐?” “去把翠仙居的瑞儿姑娘找来,好久没听她唱曲了。” “是。” …… 北京,金銮殿。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 怒气冲冲的朱由检狠狠抓下头上帝冠狠狠摔在了地上,帝冠由金线编织而成,就算朱由检愤而摔下也没发出太大声响,依旧吓得身边的十几名宫女宦官与满朝文武噤若寒蝉,如雕像一般,一动也不敢动。 朱由检铁青着脸喝问朝臣,喝问天下:“朕自即位以来不曾有丝毫懈怠,为天下百姓免除税赋,清剿贪官污吏,他们居然还要反,该杀,该杀!” 殿内一片寂静,谁都不敢劝怒气当头的皇帝,就算是孙承宗、韩爌一时间也不敢开口。 在他们记忆里,天子一直是个性情温和,且很好相处的君主,就算是在一些事情上独断专行,但也能听从他人的意见。 他们从没有见天子发这么大的怒火,一时间也不知道是现在劝好还是等天子自己息怒。 刘若愚走下高台捡起金色帝冠,拍打着上面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看他慢条斯理的动作,朱由检的的怒气也平息了几分,重新坐到了龙椅上,大口喘着气。 孙承宗慢悠悠的站了出来,“陛下息怒,且听臣下一言。” “老爱卿有话直说就是。” 朱由检捂着额头,疲惫的说着,百姓造反的事对他打击很沉重,自从当上这个皇帝,知道这个国家历史运势,他不曾有过一天松懈,每天至少在养心殿待三个时辰,多的时候更是大半天都在里边处理政务。 为了稳定民心,他连三年税赋都免了,可这百姓还是反了,这给他了深深的挫败感,仿佛自己之前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他亲自为陕西指派布政使与总兵,把历史上练出秦兵和天雄军的孙传庭、卢象升都派到了陕西,也的确如他所想,陕西安稳了,李自成现在应该在哪务农做工才是。 可李自成没出来,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周琦举兵造反了,声势虽然没有李自成那般浩大,却也是各省官民百姓云集响应,难道他之前所作的一切都无法改变天下大乱的结局? 孙承宗看出了朱由检所想,直入主题道:“臣以为周琦之乱不足为惧!” 朱由检来了精神,“哦?老爱卿何出此言?” 孙承宗缓缓解释道:“那周琦本是一介总兵,昔日为声色犬马之徒,贪了不少粮秣,前些年不知为何改了性子,少言寡语,连同僚间的宴会都很少去。 此人虽然军中安插亲信,却也只在新郑本地折腾,此人无论声望还是能力都不足以引天下百姓造反,各地造反的乱军虽然声势浩大,动辄几千上万,但大都是被地方官吏欺压的普通百姓,加上天下人都知道陛下为吾大明中兴之军,只要陛下能安抚人心,他们怒气消了自然也就回到田间地头耕作了。” “你是说那些乱军可以自行消亡?” “臣敢断言,他们必自行消亡!” 孙承宗言语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臣以为陛下现在所要担心的是这次事件的幕后黑手。” 听到有幕后黑手朱由检一拍龙案,“幕后何人?” “陛下不妨想想,谁能鼓动各省的贫苦百姓造反?谁能让周琦有称王的胆子?又是谁会在做完这一切后依旧藏着掖着?” 朱由检若有所思,孙承宗虽未明说但他心中已经有了思虑。 孙承宗又道:“陛下再想想之前台湾府的事,占据宝岛的红毛鬼子为什么扣留了那个倭人,那个倭人一船船兵器铠甲又要卖给谁?” “白莲教!” 朱由检说出了心中所想,最容易鼓动百姓大规模造反的就是教会了,如汉末太平道,张角振臂一呼,几十万人跟他造反了,要不是他的造反之前有人向官军告密,没准张角真能成事。 要说明朝最大的邪教,白莲教是当之无愧了,加上他们造反也不止一次了。 “陛下圣明。”说完了自己想说的,孙承宗俯首就拜。 连带着百官也跟着拜了起来,“陛下圣明。” “行了行了。”朱由检摆了摆手,“既然乱象已起,朕意安抚各地乱军,告诉他们自行返回乡里重新耕种务农的,朝廷免其罪责,死不悔改者,朝廷大军一到,皆诛九族。 另外调北方各军团南下剿贼,这次正好让军团士兵历练历练,但是只能剿那些负隅顽抗的,滥杀无辜者,无论功劳大小,斩!” 朱由检刚说完,一名官员站出来道:“臣以为陛下非但应该如此,还应下达罪己诏传扬海内,如此可以起到奇效。” 陈子壮刚说完就有一名礼部官员站出来呵斥道:“大胆陈子壮,天子何等圣明之主岂可下罪己诏?有何罪过可下罪己诏?” 第241章 各个角度 满朝官员齐刷刷的望向陈子壮,一些人眼里闪烁着嘲讽的目光,这陈子壮到底还是让太年轻了,罪己诏这种事哪能由臣子来说,那得君主自己提才是。 罪己诏都是皇帝执政失误,犯了大错,引得海内不安才不得已下的,罪己诏一出就代表天子知错了。 当朝天子之勤勉堪称历代君主之楷模,执政手段虽然简单,但也都不是什么大毛病,唯一会被世人诟病的就是他跟自己嫂子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可这事还不能拿到官面上说,谁说谁死。 陈子壮既然敢说,他心里就已经想好了说辞,“臣请陛下下罪己诏,自陈执政失误,安天下百姓人心,各地乱军听闻罪己诏必不愿与朝廷天军为敌。” 罪己诏… 听到这三个字,朱由检摸着自己光洁的下巴,从君主的角度上看陈子壮这话说的不中听,很不中听,万一换个心眼小的皇帝没准就记住陈子壮,以后给他穿小鞋了。 可从事实上的角度上出发,这还真是个好办法,下一道罪己诏告诉天下人皇上知道自己执政失误了,让南北各省受地方官吏欺压,日子过不下去的百姓有个盼头。 朱由检心里是不愿意,他自认为做的没错,这次的事都是白莲教搞出来,跟他有什么关系?没了他百姓日子过的还不如从前呢。 朝臣一双双眼睛看着他,都等着他的圣断,朱由检深呼了口气,“罪己诏之事容后再议,暂且退朝,陈子壮跟朕来后殿。” “臣遵旨。” “臣等恭送陛下。” 在百官的拜送声中,朱由检来到后殿,刚进后殿就有宫人送来刚熬好的银耳燕窝粥和两张豆沙糕饼。 朱由检少食多餐,上朝之前吃第一顿,下了朝吃第二顿,宫人们早就熟悉了这点。 换成平常朱由检会坐下吃完东西开始一天的忙碌,今天按心情不佳的他看了一眼就没心情了,“朕没胃口,等陈子壮来了给他吃。” 小太监却是没动,“陛下,这是懿安皇后早起给您做的,并让小的给您带句话,国事要紧,身体更重要。” 嫂子做的… 朱由检表情滞了下,拿起盘子上糕饼小口咬了一口,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两张糕饼和一碗粥下肚,精神为之一振,心情也好了些,对收拾餐盘的小太监笑道:“皇嫂的手艺可比你们尚膳监厨子的手艺好多了。” 小太监赶忙附和,“陛下所言极是。” 吃饱喝足,朱由检把手一抬,吩咐道:“让陈子壮进来。” 陈子壮就在殿外等候,他知道天子要召见他就一直在殿外等候,片刻,他匆匆走进御书房,向朱由检深施一礼,“微臣陈子壮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检点了点头,“陈卿照你看朕下罪己诏真能有此奇效?” 陈子壮做手刀状在脖颈上比划了下,“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只要陛下下达罪己诏,则南北各省乱军必无战心,这场声势浩大的动乱要不了多久就能平定,帝国也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这话朱由检深以为然,那些百姓暴乱杀官,杀商,对这个国家而言只是引起混乱,这种混乱还是在可以控制的范围。 就是没有这次的事,要不了多久他也会对南方官场动刀,还有与官员勾结的地方商贾一个也逃不了。 “只要陛下答应,臣可代为撰写罪己诏,臣可以举出十四条罪状,从七个角度阐述罪过,必能…” “停!朕有十四条罪状之多?” 陈子壮微微笑道:“陛下安心,都是强加上去的,比如政治上可以说自即位以来,纪纲法度用人行政不能仰法太祖,苟且目前。 再比如别的,可以说陛下性耽闲静,常图安逸,徒尚虚文,未能省改,总之内容都是胡编乱造,只要写的好能让天下人知道陛下知道自身不足就可以了。” “要是这么写…”朱由检眼睛一眯,“这么写怕是不行,被蛊惑的百姓大都是没读过书的,你跟他们扯什么徒尚虚文,未能省改,他们又不知道是啥意思,还是直白的好。” “直白…” 陈子壮脸颊肌肉微微抽搐,“陛下自古以来罪己诏都是这么写的,这直白的臣不知道该怎么写啊。” “真笨,这都不会写,贾华!” 在殿外守候的贾华大步走进殿内,抱拳道:末将在!” 朱由检一指陈子壮,“陈大人不知道怎么写罪己诏,等会你帮他写,陈大人说你就用最直白的话写出来。” 旁边的陈子壮听到这话臊的的没脸抬头,他是万历四十七年的进士并在殿试中获一甲第三名,也就是百姓说的探花。 作为探花出身,他连写个直白点的罪己诏都要武夫帮忙,传出去他还有何脸面见人? 还好,贾华尴尬的笑道:“陛下末将不认字。” “无妨,就让陈爱卿把他想写的内容告诉你,你再用直白的话说出来让陈爱卿写,越直白越好,粗俗点都行。” 听到不用自己写贾华乐了,“末将领命,陈大人这边请。” …… 陈子壮和贾华去写罪己诏了,朱由检回到养心殿,没去看那堆积如山,仿佛永远也看不完的奏折山,走到大明疆域图前,看着上面的一个个省份和上面的一个个兵人。 听到南北各省都有百姓跟着所谓的郑王周琦造反的时候,他很愤怒,现在冷静下来再看这次的事的确不足为惧。 大明不是西方,西方有教宗国,很多国家都信仰天主教,普通民众更是对宗教坚信不疑,就欧洲大陆现在打得这么猛的三十年战争也是宗教间的碰撞。 天主教不允许新教存在,新教的影响力又不容忽视,加上一些天灾人祸等因素,战争就打起来了。 远在东方的大明百姓却不是那样,只要他们日子还过得去,没人想造反,百姓无路可走的时候才会造反。 宗教可以蛊惑百姓一时,却无法蛊惑百姓一世。 汉末太平道就是最好的例子,宗教说到底不过是骗人的玩意,谁都可以捏造出一个神仙来,信的人多了就成了宗教。 宗教造反在西方可能成功,在东方绝不可能,天主教可以用上帝正在看着他们,死后能回归上帝怀抱等借口糊弄参战士兵。 大明士兵就实际多了,让老子吃不上饭,天王老子都给揍成王八羔子。 东西方文化体系不同,西方可以有教宗国,会出现宗教执掌国家的情况,在大明的土地上,绝对不会出现同例,东方的文化体系根本不会容忍宗教掌权,这种理念早已深入人心。 汉朝太平道没推翻汉朝,明朝白莲教同样无法推翻大明,甚至连撼动这个国家的根基都做不到。 第242章 白沙知县 罪己诏很快撰写完毕,陈子壮真举出了十四条罪过,从七个角度阐述问题,每一条都是原则性的问题,把国内发生的地震、海啸、瘟疫都归为朱由检的‘不德’。 把鞑靼人攻到北京,和关外建奴兵临北京,归为朱由检的‘不道’。 把近些年来地方官吏欺压百姓,与商贾勾结,归为朱由检的‘不察’。 把他弄出火器营的举动,归为朱由检的‘不才’。 总之,把大明如今的各处毛病都推到了朱由检身上,意思就都是朱由检自己造的孽,祸害了全天下的百姓。 养心殿里,朱由检苦笑着合上奏折,这文士还真是厉害,愣是往他身上推了这么多罪责,要是论罪,这种罪责都够他死十次的了。 “行了,发下去吧。”把奏折递给刘若愚,刘若愚接过赶忙交给身边小太监发下。 看着被小太监端着发下的奏折,朱由检苦笑着摇了摇头,罪己诏的事终是小节,能否平叛才是重点。 要是能马上平叛他再下几道罪己诏都行,历史上崇祯皇帝下了五六道罪己诏呢,他现在只下了一道。 翻开一本奏折,朱由检心中突然见过一丝不安,南方动乱,运往南方的赈灾银粮能否安全送到?那可是关系到地方百姓的生活存亡。 要是出点什么事,后果就严重了。 就在朱由检思虑之际,运送赈灾银的三路兵马已经走出很远了,运往川蜀的一路要西行入陕,再南下入蜀。 运往东南的各省的一路要入山东,再南下渡江,运往广西的一路更是已经渡江完毕,进入了湖广地界。 这一路押送的官兵足有两千两百人,领头的武将叫张蕤,北直隶人,以前在京营当个把总,后来京营整顿,他凭着还算不错的武艺留了下来。 因为办事沉稳,被选为这次运送的武将,带着几十万两银子,一路上张蕤不敢有丝毫懈怠,这批银子要是丢了,他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视野之内,一座大城的轮廓已经出现在他眼前,待走的近了那座雄伟的城墙已在眼前,抬头看去,如同遮天蔽日,城门上‘白沙’二字古朴厚重,可见题字者的气势非凡。 “白沙县。”张蕤语气有些低沉地道,在他记忆里白沙县已经是黄州府境内,以前这里是个关隘,后来扩大为城。 因位于黄州府最北面,南来的北往的商旅都会在此歇脚,人气多了就带动了商业,如今白沙县已经具备大城气魄。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城门外,十几名士兵举枪挡住张蕤马前喝道。 “三千营把总张蕤,奉命运送赈灾银路过此地。”张蕤在马上还算客气地道。 赈灾银… 一名士兵心中微动,看向张蕤身后,除了随行护卫的骑兵、步兵之外还有一辆辆骡车,车上装的满满的,却被黑布遮住,看不清是什么。 守城门的士卒抬手道:“军牌、文书都拿来。” 张蕤从腰间解下军牌,随行官吏也怀中取出户部开具的文书,士卒接过看了眼,军牌为铜制,正面刻着三千营三个大字,背面就是张蕤的姓名,籍贯,这他是认识的。 军牌他能看懂,户部开具的文书士卒却是看不懂的,看了眼上面的确有官印后,给旁边人使了个眼色,旁边的士卒赶忙跑进城里。 士卒把军牌文书递了回去,“你们人太多不能都进城,等知县老爷来再做主。” “什么?!” 士卒的态度不算客气,张蕤眼睛圆瞪,“你不过一战卒安敢…” 话没说完,旁边的随行官吏就抬手打断道:“张兄,既然来了等上一会儿又有何妨?” 在京城里一般士卒哪敢如此跟上官说话,这地方小卒胆子也太大了,张蕤还要说话发现随行官吏眼神有些不对,心中顿时了然。 县衙内,白沙知县吴德直接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真是押送赈灾银的官军?” 之前跑来的小卒单膝跪在地上,非常肯定的道:“小的看得非常清楚,随行足有一两千人,有骑兵还有步兵,护着一辆辆马车,他们也出具了军牌和文书。” “太好了!” 吴德重重击节,“马上派人通知教主,让他早做准备。” “是。” 吴德戴好乌纱,带着几名县衙官吏和衙役骑着驴子赶往城门,就算是到了明朝,马匹的价格也非常贵的。 在古代买匹马的价钱要一般人家十几年的积蓄才可以,就比买房便宜一点,这还是太平时节,等到乱世,百姓饭都吃不饱,又哪有钱买马呢。 大明官吏俸禄极低,就算私底下有再多的钱,在御史、上官等人面前也都得保持勤俭的一面。 赶到城外,吴德骑在驴子上对张蕤抱拳道:“在下白沙知府吴德不知这位大人是…” 张蕤稍一抱拳,冷声道:“三千营把总张蕤,吴知县你这白沙县的兵卒好生威风啊,对本官说话的态度可是横的很呢,一个小卒尚敢对本官如此,你这知县老爷是不是还要本官为你牵马啊?” “不敢不敢。”吴德连连摆手,赶忙翻身下马走到张蕤马前,“应该由下官为张大人牵马,张大人你说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对您不客气,我马上处理。” “就是他!”张蕤一指之前说话的士卒,吴德望了那人一眼,眼中闪过一丝阴毒,那士卒赶忙底下头诚惶诚恐的对张蕤道:“张大人,是小的不长眼,小的冒犯您了,小的给您赔罪了。” 一边说,一边用巴掌狠狠往自己脸上抽,能听到清楚的啪啪声,这是真用劲了。 张蕤怒意稍消,“你这狗东西对本官尚且如此,要是对一般百姓,你不得吃了他们啊?吴知县这种人把守城门,可见你这白沙县好不到哪去。” “大人息怒,这都是县尉失职,本官只负责县内政事,我白沙县政绩还是不错,大人进城瞧瞧就知道了。” “那我这些弟兄们呢?” 吴德回头望了眼一群马步军,“张大人这人太多了,进城了恐会扰民啊,不妨就在城外扎营,稍候本官会让人给弟兄们送吃食。” “嗯,如此便好。”张蕤点了点头,大军进城的确会引起城中混乱,而且城内也找不出能让两千多人休息的地方,一支商队不过才几十人,大点的上百人。 除非是把往来商队全赶出去,才能腾出这两千多人扎营的地方。 “来人哪。” 一名亲兵抱拳道:“大人有何吩咐?” “带些弟兄跟我进城,剩下人都在城外扎营。”说完看向身边随行而来的文官,“孙大人,我们进城。” “好。” 第243章 深夜引路 进了县城,张蕤见识到了白沙县的民生,白沙县虽然没有京城那般繁华,两侧二三层的小楼倒也别有一番韵味。 城中商贾气很重,总能见到商队牵着骡马在街上穿行,此地百姓面色还算红润,偶尔能看到一些脸色焦黄,体型消瘦的人。 “两位大人,本官已经在县衙备下酒宴,就等两位大人入席了。” “酒宴。” 张蕤和随行文官彼此相视一眼,由文官说道:“多谢张知县美意,我与张大人身负运送赈灾银两的重任,不可饮酒,这酒宴还是算了,我二人只需两间房舍就可。” “不行不行,两位大人难得来我白沙一趟,要是外人知道吴某身为本地父母官,连顿酒宴都不曾安排,岂不是让人笑话吴某。” “用不着。” 相比于文官,张蕤的拒绝直接多了,“我等不饮酒,酒宴也算了,当今天子奉行节俭,每顿也不过一两道菜,我等身为天子之臣自当效仿。” 听到张蕤把天子都抬出来,吴德也没话说了,“我朝有如此圣君真是天下百姓之福,本官也以后也当奉行勤俭,为县内百姓谋福。” …… 吴德把两人带到了县府,张蕤和孙姓文官都住在左院,只是左院里厢房很多,两人的住所离的不算太近。 张蕤身负重责,到了傍晚时分吃了些随身携带的干粮后就要睡了,至于吴德安排的一桌丰盛的酒菜却是没动。 张蕤也是肉体凡胎,也有口腹之欲,但从这个吴德的办事风格来看,她敢肯定这老东西底子肯定不干净,当朝天子如此痛恨贪官,保不准哪天就有锦衣卫上门找他了。 他可不想受什么牵连,在这也是向他表明个态度,让他少弄这套的,这桌酒宴他要是吃了,吴德肯定会在他临走之际给他塞银子。 银子虽动人心,却也要有命花才是,现在这年月不比天启朝了。 刚躺下,房门就被人敲响,“谁啊?” “大人城外的兄弟来报,赈灾银已安置完毕,兄弟们都在把守,还有白沙县送来的吃食也在路上了,安排的极为丰盛。” “丰盛…”张蕤坐了起来,“怎么个丰盛法?” “有鱼肉虾蟹,还有酒和娘们,不过兄弟们只吃东西了,没喝酒也没碰娘们。” “知道了,下去休息吧。。”张蕤应了一声,整顿之后的京师三大营军纪严格,就算不在京畿,他们也不敢坏了军纪,这点张蕤还是放心的。 重新躺下,用被子捂着脑袋刚打算睡个大头觉,房门又一次被人敲响,张蕤直接跳了起来,“他娘的让不让人睡觉了,你谁啊?” 这次不是兵卒了,而是县府的小厮,“大人,知府大人请您去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 “睡着了,有事明天再说。” “知府大人请您千万去一趟,真是十万火急的事,有个东西大人一定要看一下。” “他nnd。”张蕤骂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的穿上衣服,带上雁翎刀走了出去,对小厮道:“前边带路。” 话刚说完,一点雨滴滴在了张蕤鼻尖,紧接着下起淅沥沥的小雨来。 小厮赶忙带路,“张大人这边请。” “快点走。” 张蕤一边在心里骂着吴德老匹夫,一边跟着小厮在庭院里东拐西拐,张蕤跟在小厮后面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啊!” 前面的小厮也吓了一跳,连忙答道:“回大人,我姓燕名小六,家中五口人,人均三分地…” “行了,知道吴德找我什么事吗?” 这… 小厮明显在犹豫,还是说道:“小的不敢说,大人到了便知。” 张蕤闻言不再说话,甭管什么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凭他这一身武艺什么事能难得了他? 不一会,小厮在一栋二层小楼前停下。 “大人,就是这了。”小厮举手示意张蕤停下,敲了敲门随后推开门,待张蕤进入后大门缓缓闭上,似乎不曾打开过。 进了小楼,张蕤虽然惊讶于房门关闭,只是浓眉一皱,向里面走去,心里捉摸着吴德在搞什么名堂。 进了内厅,就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香味,不像是熏香,倒像是脂粉香。 透过一层层粉红色薄纱,张蕤看到黑暗中有一盏烛火,一个穿着粉红色衣服的妇人坐在桌前,由于是正对着他,张蕤能清楚看到她的容貌。 连呼吸都短了几分,妇人一头凌云髻,长发披在右肩,娇嫩的锁骨微微凸显,细眉杏目,专注地看着手中的茶壶,红唇欲滴,微微扬起,带着几分不似人间的笑意,眉宇间却有一丝毫不掩饰的媚意。 让人很容易联想到四个字:天性放荡。。 张蕤屏着呼吸,生怕打扰了女子的茶趣,女子抬起头满含魅意望了眼张蕤,“张大人您总算来了,奴家等候多时了呢。” 娇媚的声音传来,张蕤两脚一软,骨头都酥了。 张蕤没去坐下,轻咳两声道:“是吴知县让本官来的,不知怎么那小厮居然把本官带到了这,讨饶夫人了,本官这就告辞。” 说完就要往外走,再待下去他可不敢保证自己有足够的意志力抵抗的了这个妇人的诱惑。 “啊,那老东西啊,他临时有事让奴家先代为陪客,他过会就来请张大人千万等着。” “什么?!是那老东西说有重要的东西一定要让我看,我来了他怎么…”张蕤怒而转身,话没说完就呆住了。 那妇人用满含春意的眼神望着他,迷离的眼神让他不禁沉浸其中,她一手拖着胸,一手斟了一杯茶,洁白的玉手捧着紫砂壶,香气缭绕。 “大人就看在奴家的面子上等一会儿又有何妨呢?难不成大人屋里有姑娘在等着?”妇人晃动茶杯,探出粉红香舌轻轻舔了下茶水,看的张蕤气血逆涌,“既然…夫人美意…那…那就等会…” “那奴家就多谢张大人赏脸了。”说着,把自己舔过一口的茶杯推了过去,“张大人请饮,这可是正宗大红袍,市面上可不好买到的呢。” 这一刻的张蕤心里一万头小象奔驰而过,尽量维持着自己的体面,眼睛却管不住的往茶杯上看,半天才憋出一句:“这…不太好吧…” 第244章 真假白银 听到这种回答,妇人咯咯咯的娇笑,或者说是浪笑,“这有什么不好的,张大人若是有心就把这残茶喝了,你我做一晚快活夫妻,明日之后你还是三千营的把总,奴家也还是吴知县的小妾。” 这次不送银子,送女人了。 看着对面放荡如花的娘们,再看身前这杯茶水,张蕤也是男人,鬼使神差的拿起茶杯,唇齿触碰杯沿,缓缓喝下。“” 妇人脸上露出一副本该如此的表情,又为他倒了一杯,“张大人可知这大红袍的由来?” 妇人突然转变话题让张蕤摸不着头脑,“不知。” “相传有一上京赴考的举人途径武夷山,忽而腹痛,喝了一壶大红袍后,竟不药而愈,待得他高中状元,便去身上的状元红袍盖在茶树上,故有此名。” 说着自顾自地举起茶杯,浅酌一口,素色瓷杯上留下淡淡唇印,又把这喝过茶水推到张蕤面前,微笑着道:“张大人再尝尝,这茶可香啊?” “额…啊。。”张蕤一时口瞪目呆,这妇人的话让他不知如何反应。 “喝啊…”妇人轻声催道。 张蕤心里满是不解与躁动,心里像猫抓似的,今天不知为何张蕤感觉自己自知力特别差,在京城的时候妓馆他也是青楼里的常客,也没像今天这般失态。 他只好捧起茶杯,对那抹嫣红的唇印盖了上去,一饮而尽。完了犹有余味的砸吧几声,装模作样地叹道:“好茶啊!” 见张蕤如牛饮一般的喝茶,忍俊不禁地掩嘴一笑,那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风情,让张蕤看得眼都呆了。 “张大人。”妇人继续斟茶,小手因为滚烫的茶水而变得有些红润:“这茶就光是好喝,就没有什么别的感觉?” “别的感觉?” 听他这么一说,张蕤还真感觉自己身体有点变化,小腹右侧好像有点…疼,伸手轻轻一按,钻心的疼痛袭上神经,“这是…” “大人您怎么了?这是大红袍啊。”夫人先是一脸惊讶,而后得意地冷笑:“只是加了点料罢了,张大人现在感觉很痛对吧,痛只是初步的,大人您还浑身无力呢,等会身体还会逐渐僵硬,到时您就能去跟先帝爷为伴了。” “你个毒妇,我!”张蕤怒极下意识的拔刀而起,刚站起来脚一软就倒下了去,连带着椅子都跟着张倒。 “张大人别怪奴家,要怪就怪你摊上这么个差事,带着几十万两的银子出来,任谁都会心动的,更何况是我们呢?” “你们?不止吴德一人?” “吴德?” 听到这个名字妇人咯咯咯的浪笑几声,“他就是我养的一条狗,张大人您离死也不远了,我就再告诉你一声,因为您是武人我们才跟你来这套,那姓孙现在应该已经被剁成肉泥了。 还有你带进城的几十兵勇和城外那两千多人,给他们的吃食里加了断肠散,两千多人就这么死了,张大人是不是觉得冤的慌?” 张蕤愤怒的指着妇人,“你们…你们要造反么?!” “造反?张大人还真是直人直语呢,但也是这意思,好了我的张大人你现在时间不多了,奴家让您风流鬼再走,顺便告诉大人,你的身体会越来越僵硬,那…也一样哦咯咯咯。” “毒妇!毒妇!” 无论张蕤如何唾骂,妇人脸上依旧带着浪笑,将一件件衣服脱下,趴在张蕤身上,让他做了风流鬼。 …… 城外大营,一切如常。 刚吃饱喝足的军士们围坐在篝火旁高声谈笑,白沙县送来的食物有鱼有肉还有虾蟹水果,虽然吃着有点不新鲜,但也是难得的美味。 燕小牛是三千营一名普通的斥候骑兵,因为出外打探消息回来的晚了,虾蟹肉类早就被别人哄抢一空,他只能坐在一边啃着自己带的干硬的羊肉馅饼,喝着冰凉的河水。 看着篝火的橘黄色火焰,燕小牛心里没有抱怨,天性宽厚的他只要不被欺负的特别惨根本不会抱怨,更不会记仇,他现在想的是家里的父母。 临行前,他父母已经给他物色好了一个姑娘,整顿之后三千营士兵俸禄是一年六十两,比县太爷还高。 加上三千营的职责是和神机营、五军营一起守卫京师,几乎没有上战场的可能,姑娘们都愿意嫁给军中士卒。 想着父母给他物色的姑娘,燕小牛心里就跟猫抓似的痒痒,他还没见过那姑娘呢,不知道是个啥样人。 就在他幻想之际,一个刚好路过他身边的士卒突然啊的一声大叫,捂着肚子痛苦的蜷缩着。 “兄弟你怎么了?”燕小牛收回幻想,和同一队的几名军士围了过去,倒地的蜷缩艰难的从牙缝中挤出话,“不知道…腹中翻江倒海,仿佛有人拿刀…” 话没说完一口血就喷了出来,喷了燕小牛一脸,喷完脑袋一歪,一个军士伸手探了下鼻息,脸色一变,“没气了。” “额啊…” “疼啊” “呜…” 周围越来越多的军士捂着肚子痛苦的叫着,燕小牛几人面面相觑,脑中不约而同的闪过一个念头:有人下毒! “我们快走!”燕小牛虽然憨直却不傻,第一个跑向马厩,大军集体中毒那要不了多久下毒的人就该来了,必须马上寻找援军。 其他几个军士闻言跟着跑向马厩,跟燕小牛一起冲出大营,大营里也只有他们这些之前外出查探消息的斥骑没吃白沙县提供的食物了。 燕小牛带着几人冲出去半个时辰后,一伙穿着鸳鸯战袄,头戴朱漆勇字盔的人来到军营,他们把倒在辕门前的几名军士拖到里边,自己拄着长矛,仿佛他们才是这里的守军。 其他人在一个身材消瘦的男子的引领下直接走进中军大营,男子看着三十上下,脸上呈现出病态的焦黄色,不时还咳嗽两声,还驼着背,怎么看都是个病秧子。 这病秧子身上穿着黑色前身甲,铠甲为皮质能挡住前半身,背后只是用几条黑绳系着,手里拿着宽大的巨剑,很难想象他这精瘦的身体怎么提起来这么大的剑。 第245章 来到大同 男子叫仇君,绰号病太岁,是白莲教黄州府负责人,身为白沙知府的吴德在他面前连奉茶的资格都没有。 看着倒了一地的明军士兵,仇君脸上逐渐有了笑意,还是官面上的身份好使,要没有吴德的身份在他也不可能这么轻易解决这些朝廷爪牙。 如今这几十万两银子到手,仇君心中狂喜,银子到手他也能在教主面前请功了,也好气一气与他素来不和的傻大个魏老虎。 仇君做事谨慎,虽然得了银子但也要亲自察看一下才能放心。 他走到一辆马车旁,伸手把蒙在车上的黑布掀开,车上是一个个大木箱子,都上着锁,仇君挥剑将锁砍断,打开箱子盖,里面装的是满满一箱子的银子。 白花花的银子在火光照耀下呈现出妖艳的颜色,是仇君和身边所有人心中贪婪的颜色,任何人见到满满一箱子的银子摆在面前,心里都会有贪婪的想法。 仇君从里面拿出一锭银子,用手掂了掂,脸色顿时变了,银子分量不对! 稍一用力,仇君手里的‘银子’居然从中间破裂开来,露出来的里边全是黄土和沙子,“不好!我们上当了,银子是假的!” 仇君气急败坏的叫着:“把其他箱子都打开!” 手下人不敢怠慢,劈砍一个个箱子随便取出里边的一两银子放在手里用力一捏,手里的‘银子’顿时裂开,露出了里边的黄土和沙子。 “大人假的。” “我这也是。” “我也是。” 一声声禀报声刺激着仇君的思绪,一脚揣在箱子里,“他娘的,这下好了打草惊蛇了,狗朝廷!” “大人怎么办?”一名手下上前请示。 “还能怎么办?把所有战马牵走,一把火烧了这。” “是。” …… 前往广西运送赈灾银的军队被毒杀的消息还没传到北方,尤其是河北之地依旧是战云密布,突破长城过来的女真人依旧不小的威胁。 正午时分,一支凶悍的骑兵直接冲进大同城门,这支骑兵队也就百十来人,马背上的骑士们个个穿着厚重的铠甲,手里提着大同府兵从没见过的火器。 他们在一个肤色很白的中年男子的带领下冲进了城内,男子穿着威武的黑色将军甲,脖颈处系着米黄色丝巾。 这个肤色很白的人就是蓟辽督师袁崇焕,本该在昌平调度大军,施行四正六隅之策的他到这里也是有自己的原因。 带着关宁铁骑进了城,大同城内非常繁华,贩夫走卒,店铺酒楼比比皆是,摩肩擦踵,几乎让马车寸步难行,袁崇焕虽然心里愤怒,却也不得已降下了速度。 街上百姓见到骑兵进城,赶忙让开了道路,袁崇焕一边骑马一边四处观望,观察着大同的环境。 进了内城, 袁崇焕直接奔到了一座豪华的府邸前面,府门前摆着两个石狮子,还有一队穿着铠甲,拄着常长矛的军士在看大门,匾额上龙飞凤舞写着五个大字:大同总兵府! 袁崇焕翻身下马走向府门。 “你们是什么人?”看门的军士刚出声就被冲上来的关宁骑士三眼神铳对准,看着三个黑黝黝的枪口对着自己,看门的士卒顿时心生畏惧,连大气都不敢喘。 府门没关,袁崇焕直接进入了府邸,50名手持三眼神铳的关宁骑士分成两列跟在袁崇焕身后。 “你们是什么人?”一个府上仆役指着袁崇焕叫到。 袁崇焕也不惯着他,直接用燧发枪对准了他的脑袋,“姜瓖在哪?” “在…在后院听戏…” “前边带路。” “是…是…”仆役不敢怠慢,光天化日敢闯进总兵府动武的人肯定大有来头,这种人他可得罪不起。 在仆役的带领下,袁崇焕见识到了总兵府的奢华气派,一路走来所经过的亭台楼阁,让他看花了眼,这里的景色跟紫禁城御花园也相差不多了。 姜瓖一年俸禄不过几十两,加上朝廷给的米、盐等物也就值一百多两银子,他几辈子也住不起这么奢华的府邸。 经过一路的左穿右拐,仆役把袁崇焕和一群关宁骑士带到了一个圆形拱门前,“大人这就是后院,总兵大人正在里边听戏呢。” 袁崇焕阴沉着脸片言不发,他人还没进去,耳边就已经传来一阵热烈的敲锣打鼓声还有咿咿呀呀的唱戏声。 袁崇焕走进院落,院子里非常宽阔,一个高约六米的戏台在院子里,几个化着妆的戏子在台上表演。 一个穿着白色戏袍的在耍花枪,那杆还没他人高的木枪被他耍的虎虎生风,一个头戴珠玉冠,穿着红色艳服的女子长袖掩面,怀里抱着襁褓,趴在井边低声啜泣。 几个穿着黑色戏服的人围着白袍男子,一个个上让白袍男子刷花枪,袁崇焕很少看戏,也看出这演的是赵子龙长坂坡单骑救主的那出。 戏台前摆着十几张桌子,上面摆着慢慢的瓜果点心,坐在桌边的都是布衣之士,他们都是姜瓖府上的门客。 豪门贵胄供养门客的习惯早就有了,比较著名如战国时期养士三千的孟尝君,西汉那位书生造反,三年不成的淮南王,都是养门客的好手。 因为养门客容易被人污蔑成是要造反,所以养门客的习俗到明清时期已经很少了,却没想到姜瓖还有养门客的习惯。 门客的桌子都是侧着对着戏台,只有一张桌子正对着戏台,坐在桌后的就是大同总兵姜瓖。 姜瓖穿着紫色员外服,看着台上的戏不时叫着好,还有容貌姣好的侍女为他轻轻斟酒,姜瓖看的高兴就在侍女身前蹭上一把,侍女也只是亦怒亦嗔的叫一声就完事了。 院子里一片靡靡之音,让袁崇焕备受刺激,举起燧发枪对准了姜瓖举起的酒杯毫不留情的扣动扳机。 啪嚓一声,酒杯被击碎,酒水撒了姜瓖一身,枪响声打破了这种靡靡之音,唱戏的几个戏子惊叫出声跑下戏台。 那些门客纷纷起身望向袁崇焕,刚有兴致的姜瓖更是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哪个狗娘养的敢…” 话说到一半就停下了,一个长的挺白的武将正举枪对着他,枪口还有一缕火药烟袅袅飘散姜瓖不怕他,怕的是他身后那几十个穿着重甲,拿着三眼神铳的军汉。 普通士兵不认识关宁铁骑的三眼神铳,姜瓖却是认得的,他指着袁崇焕,“关…关宁铁骑,你们怎么…” 袁崇焕随手把枪扔给亲兵,淡淡的道:“再给他加一条,侮辱上官。” “是。” 第246章 拿下姜瓖 总兵府后院,袁崇焕如闲庭信步一般走到姜瓖桌前,“姜总兵好生悠闲啊。” “你…你是…”姜瓖谨慎的盯着眼前这个像读书人的将军。 “袁崇焕。” 轻飘飘的三个字对姜瓖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跟他养的一群门客一样露出见了鬼一样的表情,“你…你该在昌平,怎么…” “怎么到你这来了?”袁崇焕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我隔着几百里都能听到姜总兵这唱戏声,姜总兵还真有闲情雅致啊,连京师的天子都没你这么悠闲啊。” 姜瓖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袁督师说的哪里话,下官不过是忙里偷闲罢了,平日整军备战,保境安民,可是不敢有片刻懈怠。” “整军备战?保境安民?”袁崇焕像是听到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似的连连大笑,笑声中一把掀翻姜瓖的桌子,指着他鼻子斥道:“你说为整军备战,保境安民,可我怎么看到你的兵在城门口收进城钱?敢问姜总兵我大明什么时候有进城钱这一项了,这收上来的钱又是进了谁的腰包?” 面对如此直白的讯问,姜瓖仍是面不改色,他摸不清楚袁崇焕的性格就不能让袁崇焕看出他心里有鬼,“大同遭受兵灾,收上的进城钱都补充军资了。” 袁崇焕哼了一声,“是不是补充军资了以后再说,我且问你新荣失陷的消息你为何不来报我知晓?” “什么?下人没把这事告诉大人?我以为他们早就…”说着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哎呀,我还以为他们早就把事情禀报大人您了,大人放心此事是谁的疏忽我一定严查严办!” “那姜总兵再告诉我,既然你知道新荣失陷为什么不派兵增援长城各隘口?” “下…下官想,大同的兵力守卫大同倒是够了,若要派兵.这派的少了有被建奴袭击的危险,派的多了大同就危险了,所以下官才选择不派兵。” “姜总兵好一张利嘴。” 袁崇焕懒得跟他废话了,俯首道:“大同总兵姜瓖在职期间不理军务,私通鞑靼,贻误战机,罪大恶极,即刻拿下!” 当即刻拿下四个字一出口,两名关宁骑士跑到姜瓖身后,一左一右按住了他的臂膀。 “放开姜大人!” 姜瓖养的一群门客喝骂着聚到姜瓖身边,推开两名关宁骑士,姜瓖恨恨的骂道:“姓袁的你敢动老子,老子要在天子面前参你一本!” “就是要送你去见天子,让你们的门客让开!” “你休想。” 既然没得谈袁崇焕把手一招,带来的五十名关宁骑士在他身边列阵以待,一把把三眼神铳对准了姜瓖养的门客。 “姜瓖门客阻碍公务,暴力抗法,罪大恶极,杀!” 清冷的杀字让姜瓖打了个寒蝉,就接着就听到一阵爆豆般的声响,连绵不断的枪响声响起,姜瓖吓得闭眼。 枪响声停后,浓烈的火药味沁入鼻息,姜瓖睁开眼睛他身边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尸体,不少人连中数枪,当场没了声息。 一个没死的门客用他满是血污的手抓着姜瓖裤脚,艰难的道:“大人…快…走!” 看了脚边倒了一地的尸体,姜瓖心都在滴血,这些人都是他费尽心力搜集的人才,就拿脚边这个人说,这人号称金钟太保,一身横练功夫刀枪不入,没想到就这么…… “袁崇焕!” “怎么?” “你闯我宅邸,杀我门客,你又该当何罪?” “你我之罪自有天子定夺,拿下!” “是!” 两名关宁骑士冲上来制住姜瓖,姜瓖还想挣扎,可无论他怎么挣扎,两个关宁骑士都死死的钳制着他。 “即日起,金国凤同时兼任大同总兵,等朝廷派下人选再行交权。”说完袁崇焕扭头就走,还有很多事等他处理,不值得在这里浪费时间。 …… 从大明疆域图上看,大明面积很大,尤其是在东北的土地超出黑龙江以北很远的范围,范围包括库页岛、斡难河、外兴安岭等地都囊括其中,而在后世这些地方已经不属于华夏。 这一大片区域统称为努儿干都司! 大明刚刚建立的时候,朱元璋只是把蒙古人赶回草原老家,而后奉行修生养民的政策,靖难之役过后到了永乐年间。 永乐帝朱棣(di四声)从小跟着朱元璋,放牛出身的朱元璋还在南方跟打鱼的陈友谅、卖盐的张士诚打仗的时候就在军中了,长大后的永乐帝在内修生养民,在外征伐不断,才有了努尔干都司。 朱棣清剿蒙元残余势力之后,就决定在北方建立军事重镇,治所就选择在了元朝的征东元帅府。 这个元帅府位于黑龙江下游东岸靠近入海口,交通十分便利,当时这里叫做奴儿干城,朱棣来到这里后,继续奉行天子守国门的政策,决定在这里设立一个重要的军事机构,来统管东北区域,因为这里叫做奴儿干城,所以就有了努儿干都司。 明朝每年都会派官兵到此,此地管辖结构也很健全,在奴儿干都司的震慑下,元朝残余势力不敢再侵犯明朝国土。 后来到明宣宗时期,朝廷逐步废止了奴儿干都司,导致这一大片土地成为以女真人为首,蒙古人为辅的混乱区域。 明宣宗的放弃直接导致蒙元残余势力崛起,最终酿成土木堡之祸,明宣宗的儿子朱祁镇成为蒙古人的俘虏,后来明朝让当地的女真部落经营东北,又导致了建州女真的崛起,最终夺取了明朝的江山。 不可否认的是,在明朝不经营这里之后,本就苦寒的奴儿干都司更苦寒了,女真人夺下辽东半岛后,女真贵族都跑到沈阳享福去了,再也没回奴儿干都司的祖地。 忽儿河卫外的树林中,此时已是十一月,林中的树叶早已不耐北方的严寒而掉的精光,只剩一节节的枯树枝。 努尔哈赤的一堆儿子孙子带着一群正蓝旗兵在林中哭泣,凄惨的哭声使得林中宛如鬼嚎一般,极为渗人。 第247章 传多尔衮 老杨树下,阿拜、汤古代等一群人围着鳌拜,看着鳌拜手里黄色的布袋子,他们简直不敢相信,之前还好好的皇太极现在怎么就成一个布袋了。 鳌拜把装着皇太极骨灰的布袋放在地上,俯首三叩头,今天的他已经没有了身为大金巴图鲁的威风,威武的镶黄旗棉甲也没穿,而穿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游牧民族皮袄。 他带回来的旗人也都是游牧人装扮,这是他们来之前屠了一个蒙古部落弄来的衣裳,蒙古人都知道他们女真人在明境吃了败仗。 要是在穿着那身显眼的铆钉面积穿过草原,那就是找死。 “八弟!” “八哥!” “大汗啊…” 皇太极的十几个兄弟姐妹围着一小包骨灰放声高哭,鳌拜带回来几百人和在场的一千多正蓝旗人也被气氛感染,失声哭嚎起来。 他们回想起皇太极还在世的为政举措,在他们看来皇太极也是个优秀的君主,如今皇太极就这么死了,对他们,对后金都是极大地损失。 “大汗,奴才这就来陪您!”一个以前是正黄旗出身,后来到了多尔衮的正蓝旗的旗人拔出匕首,一声呼号后把匕首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有人带头,跟着就有人效仿,“大汗,奴才来了!” “奴才跟陛下一起走!” “大汗…” 在华夏地面上人殉制度早在秦朝时期就没了,此后更是再没见过,草原上依旧保持着这种习惯,也是草原上人口稀少的原因之一。 “够了!”眼见族人一个个挥刀自尽多尔衮实在看不下去了,从身边戈什哈手里抢过宝雕弓,再抽出一支鸣镝箭,张弓射向天空。 咻… 鸣镝破空带起尖锐长啸,所有旗人不约而同的望向了天空,继而看向多尔衮。 年仅16岁的多尔衮穿着正蓝旗铆钉棉甲,一手握着弓,一手拎着皇太极的骨灰,“你们都听着,八哥死了,心痛是必然的,但我们要记住八哥是死在了明朝人暗箭之下,你们现在该做的不是挥刀自杀,而是记住此刻的心情,待来日杀更多的明人,为大汗报仇!” 多尔衮早就对这种人殉制度有所不满,历史上多尔衮的一生中有两件事对他影响最深,一个是清军入关后推举皇位继承人的事,另一个就是他的生母为努尔哈赤殉葬。 “杀光明狗,为大汗报仇!”多尔衮的戈什哈第一个振臂呼喊,其他女真人满含怒意的喊着,两千人的吼声直入霄汉,复仇的火焰在每一个心里埋下。 跪着的鳌拜跟着起身,看了眼在场众人,除了代善父子之外,其他人都来了,还有国内贵族以及一堆蒙古台吉都到了。 觉得实际成熟的鳌拜掏出皇太极临死前交他保管的诏书,明黄色诏书高举过头顶,卯足了劲喊道:“大汗临死前留有遗言与遗诏,先汗王的遗愿只有十四子多尔衮可完成,大汗奉天应人传位十四弟多尔衮,多尔衮听旨!” 听到皇太极留有遗诏,而且还是给自己的,多尔衮不敢怠慢,赶忙跪在鳌拜身前,俯首便拜:“臣弟多尔衮听旨。” 鳌拜摊开诏书,看着上面一行行宛如蚂蚁爬似的满文缓缓念道:“此诏若下说明朕已身亡,朕传位于十四弟多尔衮,十四弟当时刻谨记父汗创业之艰难,克己勤勉,勤于政事,国中众人当听从十四弟号令。 然朕死后,我大金实力受损,数年内不宜再战,十四弟可向明朝示好,积蓄实力,图谋发展。 朕一生唯有三恨,一是未能夺回辽东之地,致使族中百姓北逃,二是没能夺回哲哲,三是没能亲手把莽古尔泰那条老狗千刀万剐,此三者多尔衮十年内若做不成,则不配为汗,旁人可共伐之!” 皇太极的遗诏很简单、也很直接,甚至为多尔衮把未来向明朝投降示好的锅都替他背了。 听的多尔衮心里一阵澎湃,俯首拜道:“臣弟定不忘父汗创业艰难,更不忘八哥之三恨,十年内必夺回辽东,迎回哲哲,用莽古尔泰的脑袋祭奠八哥!” “多尔衮接旨!” “臣弟多尔衮接旨!”多尔衮双手接过诏书,才跟着起身,鳌拜站到了他身后,“两黄旗支持多尔衮!” “正蓝旗也愿支持多尔衮!”多尔衮带来的梅勒章京跟着出声。 两黄旗是后金大汗亲自执掌的,既然有皇太极的诏书在,他们一定支持多尔衮,多尔衮自己又有正蓝旗在手,一下子就得到了三个旗的支持,虽然两黄旗实力已不如从前,但地位仍在。 剩下的代善父子的两红旗还没回来,正白旗的阿济格死了,族人也都在明朝境内散的七零八落,没法表态,镶白旗的杜度现在也不在,镶蓝旗的阿敏刚回来不久。 其他的人的目光都往阿敏身上飘,他们要的只是阿敏的态度,阿敏是努尔哈赤的弟弟,舒尔哈齐的次子。 后金四大贝勒之一,早年追随着努尔哈赤参与萨尔浒、灭叶赫、克沈阳、辽阳等战役,皇太极时期更是统兵攻打朝鲜,打的朝鲜国王李倧求和,可谓战功赫赫。 他的态度直接代表着国内贵族势力的态度,在所有人的注视中阿敏低下了头,“臣爱新觉罗.阿敏愿奉先可汗遗诏。” 年级正好大了多尔衮一轮的阿敏看的很明白,这是努尔哈赤儿子之间的争斗,无论谁当可汗都轮不到他这个舒尔哈齐的后人来当。 他的态度让对可汗之位有想法的人暂时收起了念头。 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众人,多尔衮心潮澎湃,他曾在梦里设想过自己当上了可汗,因皇太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这竟然会变成真的。 正当他享受着所有人拜服的感觉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我等可遵多尔衮为汗,但要先处理先可汗的葬礼,登基大典也要等到二哥回来,一家人是要整整齐齐的!” 第248章 择定七日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努尔哈赤四子汤古代,几个兄弟里汤古代与代善私交最好,此时公然说要等代善回来也不奇怪。 一些本就不愿让多尔衮这个十六岁的小子当大汗的人纷纷出声:“没错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的,大家都来唯独少了二哥这太不像话了。” “我同意,二哥父子掌管两红旗,于公于私都不该少了他们。” “……” “我反对!”一群嚷嚷着要等代善回来的声音里突然出现一道突兀的喊声,说话的就是多尔衮身后的鳌拜,“代善还在明朝境内,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族中事物岂能因他二人而放下?” 汤古代踏前一步,“鳌拜,你是瓜尔佳氏,我们爱新觉罗家的事轮不着你个外人掺和。” “我知道我是外人,但我更知道先可汗的骨灰要及早下葬,大金国也不可一日无君,我意登基典礼尽早举行,要是可以今天就把事办了那是最好。” “今日!”汤古代眼睛一瞪,“你说胡话呢吧,登基典籍岂能如此草率?我大金国的可汗已经沦落到要在这荒郊野外登基了么?” “那就明日,国不可一日无君,越早越好。” 汤古代哼了一声,抱胸道:“如此召集举十四弟上位,难不成你那诏书是假的?怕二哥回来拆穿你?” “你狗东西血口喷人。” “你鳌拜心怀叵测!” 这两人一个是巴图鲁,镶黄旗梅勒章京,一个是努尔哈赤的儿子,三等镇国将军,这俩人势同水火,谁也不好出声偏袒某一方。 当此之时,一个女真少年站了出来,这个女真少年穿着蓝色丝绸制的游牧劲装,加上在女真人里还算柔和慈祥的长相,很容易让人对他产生好感。 少年走到两人中间,赔笑道:“两位大人都是国中栋梁,说的话也都是为了大金考虑,依我看两位大人不妨各退一步,这样信使往来一次明朝大概要六天时间,信使若能寻得代善,代善飞马赶回六天时间足够了,再加上中间可能耽误的时间,就七天如何? 七天之后,无论代善能否赶回来,先可汗的葬礼和新可汗的登基大典都按时举行,两位大人以为…” 鳌拜指着他,“苏克萨哈你少在当和事佬,先可汗遗诏上写得清清楚楚,由多尔衮接掌汗位,国不可一日无君,为何还要等到他一人?” “这…” 苏克萨哈一时语塞,倒是汤古代反驳道:“先可汗的遗诏是你带回来的,谁知道你有没有的伪造诏书,故意拥立十四弟上位。” “你可查验笔迹,若没有伪造老子一刀劈了你!” “匹夫!” “你!” “够了!” 多尔衮终于听不下去了,这件事关系到他的切身利益,他本不该发言,可两人如此争吵他也不好再沉默了,“就依四哥所言,七天后举办八哥葬礼并行登基大典。” “如此就好。”汤古代行了一礼,回头就派戈什哈前去寻代善。 一番事罢,众人在军队护卫下前往建州卫,明军虽然只夺取了沈阳和旅顺口以北的一些城池,已经足够控制辽东的。 与其让沈阳如鲠在喉,其他城池被明军步步蚕食,倒不如他们主动退回祖地,也就在沈阳东北的建州女真部,还省得麻烦了。 明军最北方的势力范围控制了抚顺所,最东方则是被曹变蛟占据的小河山,建州卫离抚顺所相聚不过三百里,轻骑两日间就能赶到。 建州卫离朝鲜更近,从建州卫出兵一日间就能杀到朝鲜境内,而曹变蛟位置刚好卡在明、金、朝三方势力中间交界点。 回去的路上,多尔衮、鳌拜、苏克萨哈三人并骑而行,三人年纪相仿,都是后金年青一代的中坚力量。 多尔衮与两人关系都很好,只是鳌拜心里看不上苏克萨哈,觉得他整天看汉人的书,性格也跟娘们似的。 多尔衮道:“鳌拜,今天你太鲁莽了,八哥遗诏的事你该先跟我商量再拿出来,今天你要不拿八哥葬礼就能早点举行,登基大典的事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样,你也不该跟四哥那种态度说话。” 鳌拜虽然有时性情急躁,但也不蠢,“是有点鲁莽,但我就看不惯汤古代那盛气凌人的样子,还有阿拜、塔拜、阿巴泰他们几个,明显跟汤古代穿一条裤子。” “甭管他们如何我们不能乱。”多尔衮想了想道:“这段时间你们俩搬到我军中居住,同时我会派人密切监视汤古代他们几个动静,他们安分守己倒好,若要图谋变乱我们就要先下手为强,我大金国经不起动乱了。” “大汗圣明。”两人齐齐拜道。 “我还不是大汗,苏克萨哈。” “在。” “你是族中少有的智者,别人不知道,我却知道你的智慧不下于八哥用的范章京,宁完我二人,这几天劳你为登基大典做准备。 你是正白旗人,十二哥(阿济格)已经死了,我即位后会让出任正白旗固山额真,鳌拜你也是,镶黄旗固山额真是你的。” 听到自己能当上固山额真,鳌拜还没来得及欣喜谢恩就听苏克萨哈在旁边捣乱,“大汗不可啊,大汗登基之后权利不稳,不知多少人想取而代之,正白旗固山额真是块肥肉,陛下应该用来收买兄弟人心啊。 鳌拜可以让他执掌镶黄旗大权,但固山额真的位置万万不能给啊,不然必生变乱啊。” 鳌拜勃然大怒,“苏克萨哈你…” 刚说到一半就被多尔衮抬手打断,“我听说明朝皇帝任用一批年级在十几岁、二十几岁的官员,使得明朝军政上下一清。 就拿小河山的曹变蛟来说,带着好几万人他也不满双十年级,明帝做的,我也做的,至于动乱我会让它消弭与无形的,驾!” 苏克萨哈与鳌拜望着多尔衮的背影,心里的感受截然不同,鳌拜哈哈一笑,“好,我大金就该有这等雄主!” 苏克萨哈却是摇头叹息,没有半点要出任固山额真的喜悦,明朝是明朝,大金是大金,历代明朝皇帝做的荒唐事多了,只是大明江山经得起他们折腾。 大金国却是内忧外患,经不起折腾,至于多尔衮说的消弭祸事的方法,他只能拭目以待了。 第249章 满堂哄笑 后金正值权利变幻,人心思动之际,明朝境内也不太平,南方各省急着平叛,北方军队也开始南下平叛。 大明所有军队都绷紧了神经,南方平叛主力还是地方卫所兵,卫所兵虽不堪大用,但也有朝廷下发的武器,铠甲,甭管新旧,拿在手里心里就踏实。 在卫所兵抵抗下,南方各省乱军保持着平均每天洗劫三座城池的战绩向前推进,推进速度并不快。 各省乱军都是流民,他们被白莲教煽动一时激愤,等平静下来人心思动,欺压他们地方官已经在菜市口砍成八段了,当朝天子又给免税了,他们造反图什么? 紫禁城,金銮殿。 “白莲教杀官屠军,胆大包天,他们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啊?” 龙椅上,听闻前往广西运送赈灾银的两千多名士兵被屠杀而死,整个营地焚为灰烬的朱由检声嘶力竭的对朝臣呐喊。 朝臣们个个眼观鼻、鼻观心,谁都知道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默不吭声,等天子冷静下来再说话。 “查,彻查!白翎。” 穿着仙鹤图案官服的白翎拿着笏板踏前一步,“臣在。” “你亲自带人去黄州府彻查此事,朕赐你金鳞剑,与此案有关者一个不能放过,对了,汪乔年的第六军团要去湖广平叛,也会路过黄州府,你若需要人手拿金鳞剑找他,让他派兵协助。” 刚说完就有符宝郎将朱由检随身携带的金鳞剑呈到白翎身边,白翎不敢怠慢赶忙把笏板塞进腰间玉带,双手接过金鳞剑。 白翎接过金鳞剑一刻,朝臣眼中无不露出惊奇羡艳的目光,金鳞剑虽然没有明确的权利象征,但它却是天子佩剑,象征着天子的信任,论作用远胜于尚方宝剑。 “臣即刻出发!” “嗯。”朱由检最欣赏的就是白翎这种雷厉风行的性格,这事交给他,朱由检放心。 白翎刚出去,一名蓝衣小太监缓缓走上大殿,“启禀陛下,四川总兵秦良玉上奏,蜀中各地叛乱基本平定,只剩乌蒙府一地乱军,几日间也可勘定。” 闻言,朱由检顿时大喜过望,这是他这段时间听到最好的消息了,对众臣夸耀道:“瞧瞧,秦良玉不愧为巾帼女将啊,川蜀之地这么快就要平定了,好,很好,非常好。” 赵率教率先拜道:“陛下用人得当,臣等佩服。” “陛下用人得当,臣等佩服。” “陛下用人得当,臣等佩服。” 其他臣子赶忙附和,朱由检坐到龙椅上,“草诏。” 秉笔太监赶忙狼毫蘸墨,就听朱由检道:“四川总兵秦良玉勘定蜀中叛乱有功,为各省之表率,朝廷赐银三千,白玉镇纸一对,望其…” “等等!”朱由检说到一半突然停下,头也不抬的对秉笔太监道:“先写一道旨意,即日起陕西西北半部划归出去,设甘肃承宣布政使司,治所就定在兰州,卢象升调为甘肃总兵,张同敞为甘肃布政使,对,就这么写,即刻发往陕西。” 秉笔太监挥毫如风,朱由检刚说完他就写完了,吹干墨渍后交到身边人手中,小太监拿出诏书戴上八名武士即刻赶往陕西。 张同敞俯首拜道:“臣张同敞谢陛下天恩。” “你是张居正的后人,出任布政使是朕对你考验,望你不要负了自家的名头。” “臣定竭尽所能治理甘肃,不负陛下天恩,更不负先祖之名。” 朱由检摆手示意他可以退下后,继续道:“接着写第一道,擢升秦良玉为川陕宣抚使,总督川陕军事,其所部…” “陛下三思啊。”朱由检话没说完,温体仁跳出来了,“自古妇人掌兵者甚少,更无执掌一省兵马之人,陛下任秦良玉为四川总兵已是开创千古先河,如今又岂能把两省军事都交给她一个妇人,陛下三思啊陛下。” 温体仁的话说出了很多官员的心声,其他朝臣跟着跪拜,一时间呼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连陈子壮、陈子龙、史可法这些人也都跪下了。 他们也都觉得把川陕军事都交给一个妇人有所不妥,只有孙承宗、赵率教、韩爌等少数几个笃定天子心意的人依旧稳如泰山,摆出事不关己的姿态。 看着跪倒十之八九的大臣,朱由检眼中闪过一丝戾气,温体仁这老狗日的又出来带节奏,真是活腻歪了。 “朕已经五思过了,就用秦良玉了,秉笔太监接着写,秦良玉所部士卒每人银子三两,肉一斤,御酒五十坛子,即刻发下。” 温体仁呜呼一声,“陛下万万不可啊,大明将士是国家公器,岂能交给一女子执掌,陛下如执意如此臣就撞死在金銮殿上。” “那你撞吧,若愚等会派人收拾了尸体,退朝。”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下龙椅,朝臣连恭送声都忘了,目光各不相同的瞧着温体仁,有敬佩、有羡慕、有嘲讽、有淡漠。 温体仁一时间骑虎难下,看着金銮殿上一根根盘绕金龙赤色柱梁,让他撞上去他还真没那个胆子。 “唉,你们啊。” 叹息声中,李国普走到众人身前面对着他们,用训斥的口吻道:“你们怎么就不长记性呢,天子主见极强,天子决定的事什么时候更改过? 温大人回家去吧,莫说你一人,就是你带着他们全撞死在金銮殿上,天子也不会撤回旨意的。 还有你今天这番话说的真是欠考虑了,秦良玉之子出任山海关总兵,其女更是后宫之主,常伴天子左右,再加上秦良玉,温大人你这两句话间得罪了三个人,不智啊不智。” 李国普虽然在朝堂上没什么存在感,却也是三朝老臣,一些事情他看的最明白。 听完他这一番话温体仁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暗恨自己当时怎么嘴就那么快,再加上今天给天子留下的不好印象,他再想加官进爵可谓难上加难啊。 一脸苦涩的对李国普躬身一拜:“多谢李阁老良言,下官谨记,谨记。” 说完,灰溜溜的退出金銮殿,不知是谁嚷嚷了声‘温大人柱子还没撞呢’,引得满堂哄笑。 第250章 邀请来府 温体仁失魂落魄的出了金銮殿,脑海中还在回想着殿上发生的一幕,不禁连连叹息,抬头望着眼前高大庄严的承天门,心里记住了这个教训。 现在他不得不直面一个问题,就是东林党人在朝堂上势力太小,且不具备话语权,自阉党大势被驱逐后,东林党人本想趁势夺取朝堂话语权。 没想到天子破格选用国子监和翰林院的一群读书人,高层权力结构被一群平均年龄25岁的外人接掌,本就势弱的东林党人在周延儒死后还被不断打压。 留在朝堂上的东林党人在跟不在都一样,都是不敢说话,在天启朝跟阉党争斗的浙党、楚党就更不能指望往他们了。 这可不行! 温体仁下定决心在承天门下等候一会,朝臣们陆续出来,大臣们三五人聚在一起出来了,温体仁目光锁定在其中几个人身上。 在他们几人走到宫门前的时候温体仁主动迎了上去,“几位大人请留步。” “哦?温大人有何见教啊?”为首的官员笑着拱手施礼,他是光禄寺少卿丁元荐,也是东林党人,在东林点将录上为地速星中箭虎。 东林党人也不都是如周延儒、温体仁这般祸国乱政之人,也有如杨涟那般的正臣,在朝的东林党人都是这类的,就算是在外统兵的汪乔年,也是如此。 也是因为这个,朱由检执政后才没彻底清剿阉党。 温体仁回礼叹道:“哪有什么见教啊,如不嫌弃想与几位同行。” “温大人请。”丁元荐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几人一同行走,温体仁这才说道:“今日早朝天子竟把川陕两地军事许给一女子,那秦良玉就算攀上了皇亲,当个总兵已经殊荣,天子却…唉…” 丁元荐呵呵一笑,“温大人想说天子任人唯亲,迟早酿成外戚之祸?” 温体仁没回答却也没反驳,而是岔开话题道:“几位大人都是东林出身,今日在下想在家中置办酒宴,还请各位大人赏脸光临。” 丁元荐几人彼此相视,眼中多了几分戒备,“敢问温大人这酒宴目的何为?” “朝上不得意,相与诸位共谋一醉罢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还请几位大人到时赏脸光临。” “如此我等定去赴宴。” “多谢了。”温体仁施然一拜,跟他们一起走出承天门。 …… 周延儒死后,温体仁的一举一动都被锦衣卫盯得死死地,一个时辰后温体仁做过的事就被写成奏章送进皇宫。 养心殿内,朱由检站在大明疆域图上看着大明两京十三省,如今已经可以说是十四省了,西北陕西被一分为二,弄出了甘肃省。 本来朱由检还打算把辽东半岛划分为辽宁布政使司,后来想了想时机还不成熟。 历史上张同敞做过什么朱由检记不太清,但有卢象升在也出不了大乱子,正当他看的入神之际,刘若愚捧着本奏折,缓缓走上殿来,“启禀陛下,锦衣卫有奏折送到。” “你替朕看吧,告诉朕上面写什么了。” “是。”刘若愚应了声打开奏折扫了一遍,“陛下上面说温体仁今晚要在家中大宴群臣,宴请的大臣都是东林出身。” “老狗日的真不消停。”朱由检骂了声,虽然是骂但也没起杀心,留着温体仁在京城里折腾也能给他带点乐趣,只要自己还在当政,温体仁就是把入土的东林党人都动员出来也没用。 “酒宴什么时候举行。” “戌时初刻。” 朱由检点了点头,也就是晚上七点了,“替朕安排,到时朕要突然拜访,给他来个惊喜。” “老奴即刻准备。” 就在朱由检琢磨着晚上赴宴给温体仁带点什么礼品好的时候,万里之外的四川乌蒙府境内… “终于到了。” 双脚重重地踏足在陡峭的山崖边缘,两鬓斑白的女将军昂首挺立,包裹在钢铁护腕的双手合握,坚定地搭于锋刃朝下的长剑柄梢之上。 如果有读书人见到她这一身巾帼戎装的打扮,一定啧啧称奇,这女将军看着都已经将近六十了居然还能披挂上阵。 一般人家的女子哪有此等本事,她就是不久之后即将出任川陕宣抚使的秦良玉。 秦良玉是忠州人,年轻时就不爱红妆爱武装,极擅骑射,又擅长作文章,二十五岁的时候后就跟着丈夫马千乘出征。 马千乘死后,秦良玉继承了他的官位,后来连年苦战,做到了都督佥事、都督同知总兵,并加封为夫人,她的两个兄长,一个弟弟,三个侄子都战死了,秦氏一门只剩秦良玉一人了。 秦良玉统军治兵,号令严明,所领军队号称白杆兵,此时她穿着一身生冷坚硬的将军甲,眼中透着一股与她年纪极不相符的坚毅,更增添了一分震撼人心的迫人英气,让人不由的想象,她年轻时该是何等巾帼气魄。 凌冽的强风席卷整片山头,在打旋的狂风之中,秦良玉肩甲两侧的毛绒披风在半空中随风而动。 秦良玉摘下头盔,解开发簪,一头银白长发犹如倾泻的瀑布般散开,屹立于峻峰之上,清冷的目光贯穿缠绕山腰的层层云雾,朝向山脚处眺望而去。 那里是定兴城,蜀中乱军最后的据点,望着它秦良玉嘴角勾勒起了一丝冷峻的弧度。 南方各省都是乱军撵着官军打,唯独川蜀一地,乱军被秦良玉逼得只能困守孤城。 自秦国李冰父子修建都江堰后,蜀中一直是天府之国,白莲教在这也没少传教,却还是落得如此下场。 此刻,就连这最后一座城池也即将被攻破,一架架云梯、冲车搭在了城墙上,上面攀附着无数明军士卒,他们举着盾牌冲上城头与白莲教乱军厮杀在一起。 冲天的火光掺杂着硝烟在城墙上空升腾,如同层层黑暗的乌云般笼罩在城市的上方,刀剑碰撞的铁鸣声、人类濒死的惨烈嚎叫、震耳欲聋的冲杀呐喊声谱写成一曲杀戮的篇章。。 第251章 巾帼女将 此时死守定兴城的两万乱军一半是白莲教在蜀中的中坚力量,另一半是普通百姓,那些被他们蛊惑杀官造反的百姓大部分都逃回,城里这些百姓出身的乱军都没来及逃走的。 蜀中明军势不可挡,逐渐掌控了城墙一线的控制权,守城的白莲教乱军虽然占着地利仍旧挡不住明军。 要是传教惑民,他们这些人都是行家里手,真让他们拿起刀枪跟官军打仗,还是跟秦良玉率领的官军打,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至于那些百姓,他们一个月前还拿着锄头在地里种田,他们在城墙上一乱反而帮了明军。 城门前,十几个军士合力控制着冲车撞击城门,城门洞里,几十个白莲教徒用粗长的木桩使出了全身力气顶着城门。 城门经过几十次的撞击终于要撑不住了,一个明军士卒见状大喜,喊道:“弟兄们加把劲!” “嘿!” 砰! 凌乱的号子声中,门闩终于承受不住撞击轰然断裂,五米多高的城门连带着门后的白莲教徒都被撞开。 不远处一个手拿长枪的明军军官压低长矛,矛锋绽放出刺眼的寒光,直指大开的城门:“弟兄们城门已破,随我杀啊!” “杀啊!” 他身后的明军士兵全都拿着白色矛杆的长矛,他们就是闻名蜀中大地的白杆兵,他们的长矛是用白蜡木做的长杆,上配带刃的钩,下配坚硬的铁环,作战时,钩可砍可拉,环则可作锤击武器。 是秦良玉为丈夫马千乘训练的一支善于山地作战的特殊兵种,历史上秦良玉就率领这支军队参与了平播、平奢、援辽、抗清、勤王、剿匪诸役,获得赫赫功勋。 历史上张献忠派白袍小将张玉儿,也就是未来的李定国进攻邵捷春,因为邵捷春的愚蠢,秦良玉的军队也遭到溃败,白杆兵全军覆没,最后秦良玉仅单骑逃返重庆,遭遇其平生未有之惨败。 如今秦良玉已是一省总兵官,再过不久就是两省总兵官了,除了京师里的朱由检没人能号令的了她,白杆兵也不会被如历史上那般覆灭。 “杀啊!!!” 白杆兵们爆发出震天的呐喊声,犹如澎湃的海啸般从他们口中齐声爆发,巨大的起伏声浪震碎了空气,几乎要贯彻撕裂眼前这座城池。 身旁的明军无不侧目,为他们让开冲锋道路。 在震彻大地的脚步回响声中化作一股长矛般锋利的钢铁洪流,跟随着领头的千总冲进定兴城。 想要夺回城门的白莲教徒见到一片长矛向自己冲来,吓得魂魄尽丧,刚跑了几步就被追上来的白杆兵捅成了筛子。 白杆兵在前开路,其他明军士兵也是势不可挡,城头上再也见到一个活着的白莲教徒。 远处山上,拿着单筒望远镜观察战况的秦良玉微微一笑,“定兴城破,自此蜀中大定!” 几十名亲兵俯首拜道:“恭喜将军。” “走,我们也该进城了。”秦良玉笑着向城下走去,就赶上一个背插令旗的斥候兵跑上山来,“启禀将军,邵捷春带人来了。” “他来干嘛。。”秦良玉蹙起眉头,蜀中官吏中,她最讨厌的就是这个右参政邵捷春,打仗的时候见不着人影,仗打完了他冒出来了。 “他只说一个时辰后请大人城内相叙。” “知道了。”秦良玉应了一声,带着亲兵走下山峰。 定兴城内厮杀仍在继续,白莲教的死忠分子见守不住城池就躲进街巷中流窜,一边流窜一边放火,明军士兵只能的一边救火一边追着他们。 半个多时辰后城内方才安定,火势也被压制住,笼罩在定兴城上空的的阴霾也拨云见日一般散去。 邵捷春带着一群官吏大摇大摆的进了县衙,在刚刚经历过战火洗礼的破败县衙里。 “杀掉全部俘虏?!你说胡话呢吧,那些人里有一大半是普通百姓,他们心里不想造反!”双掌重重地拍在面前的圆桌之上,秦良玉噌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 “秦总兵冷静,你说那些人里有一大半都是百姓,可还有一小部分白莲教妖孽混在里边,要是把他们都放了,那些白莲妖孽回到乡里继续传播邪教,这事是你能负责还是我能负责?稳妥起见,必须全部杀光以除后患!” 坐在副座的四川右参政邵捷春,双手合握在一起,轻轻搭在了下巴前端,冷冷吐露的话语中,蕴含着几分对秦良玉的不满。 这不满的情绪不管是他因为秦良玉拒绝自己的建议,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嫉妒秦良玉凭借天子的宠幸的直接从自己下边爬到自己头上的不爽。 “就为了那一小部分白莲妖孽,要更多的百姓为他们陪葬?” “秦总兵你要清楚,你口中的百姓也是跟着白莲妖孽造反过的,他们不少人手里都有我大明将士的血,都不是无辜之人。” “我清楚的很,他们之所以造反就是被你们这些读书做官的压迫的太狠,他们一时激愤才被白莲教蛊惑,若要追究源头,邵参政你也不是无辜之人。” 做了上官,秦良玉脾气也大了很多,她早就看不惯邵捷春这种,一手捧着书念之乎者也,一手拿银子谋私利的文官。 “可我等没造反,他们造反了!秦总兵你说不杀,那你告诉我那些人怎么办,就放那些妖孽回乡继续散播邪教,放任那些贱民在乡间地头说自己杀过朝廷命官么?” 听他这么一说秦良玉气势也弱了下来,“此事由我上奏朝廷,由朝廷决断,天子诏书没下之前那些人一个都不能杀。” 说着秦良玉起身走出县衙,头也不回的道:“城内尚有乱军,邵大人还是及早离去的好。”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目送着秦良玉背影消失,邵捷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死娘们,仗着天子恩宠真把蜀中当成是你一个人的了,天子诏书,哼,等着瞧好了。” 大明官方对白莲教的打压从来是不遗余力的,那些白莲教的妖孽为了活命肯定一口要定他们就是普通百姓,就是朝廷也分辨不出谁是良民,谁是妖孽。 唯一的办法,就是全部杀死! 第252章 温府夜宴 戌时初刻,温体仁府门前一群雇来的乐师在敲锣打鼓,奏响礼乐,好不热闹。 一顶顶轿子被扛到温体仁府门前,轿夫们小心的停下轿子,一个个换上锦衣便装的官员走出轿子,带着仆人走到府门前与温体仁相贺。 温体仁这老东西穿着一身喜庆的大红袍服,头上戴着顶绣着金线的黑色发冠,一张老脸满是欢喜之色请前来赴宴的官员入府。 轿夫们把人送来后就各自返回了,一直要都等到一两个时辰后酒宴快要散去的时候才会回来等候。 过了一刻钟,宾客都来了,门口的轿夫们也都散了,温体仁警惕的张望着府门两侧街道,没看到可以人影后赶忙转身对仆人道:“关闭府门,吹灭灯笼,不可惊动了巡夜的军士。” “是。”仆人们赶忙吹灭府门前的灯笼,关上府邸大门,仿佛府内众人已经歇息一般,完全看不出酒宴该有的喜悦之意。 正堂内摆放着十几张案桌,这种低矮案桌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流行开来,到了明朝只有文人家中宴客时为了展现风雅才会搬出来的。 桌上菜品丰盛,摆在正中间的是一只金黄酥脆的烧鸡,鸡肉已经被片好,撒上一把辣椒粉,令人食指大动,旁边是清淡的清炒虾仁和一盘木须肉。 酒壶里是文人雅士最爱喝的清酒,这种官窑烧制出的青花酒具放到后世,随便一个都是几十万的存在。 温体仁坐在主座上扫了眼大堂里的二十几个人,他们是东林党在朝廷里仅剩的官员,这些人里还有九成以上在朝上都不怎么发言。 历史上东林党是借着崇祯皇帝清剿阉党后的权利空白期扩大自己在朝堂上的影响力,如今在朱由检有意压制下,东林党已经不可能再像历史上那样权力大到可以左右朝政的地步,只是温体仁却看不出这点。 “诸位!” 温体仁举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一双双眼睛齐齐的望着他,“诸位都是我东林俊杰,如今又同朝为官,今后还当多多帮衬才是。” “温大人所言极是。” 官员们纷纷举杯与温体仁共饮,一杯酒罢温体仁呼了口气,感慨道:“起初天子即位剿除阉党,我等党人还以为天子会如太祖皇帝那般任贤为官,却不想天子让一群进士窃居高位,国子监和翰林院一群读书人进入朝廷,我等党人还要看那一群进士的脸色为官。” 说完又饮一尊,他的话说到了在场众人的心坎里,朱由检提拔起来的官员一半以上都只有个进士的名分,而他们在坐众人无一不是饱学之士 无论是年纪、年龄都该由他们身居高位,而不是那帮进士。 有一人却举杯道:“诸位,天子破格任用官员,倒也是一种大胆改革的举动,各位难道就没发现被天子提拔起的官员虽然处理政务的手段生疏,但胜在勤恳,只要他们一心为国,我等党人图个清闲就有何妨?” 说话的人叫房可壮,是都察院浙江道御史,在东林点将录他是天暗星青面兽,是个痴迷做官的主,为了保住官位,此人倒也清廉。 天启年间他巡察两淮盐政,拒受数十万两的巨额贿赂,魏忠贤当政时,他又联名上疏,奏陈中有“请尚方剑,诛魏忠贤”之语,为此下狱,几乎被杀。 清兵入关后,他率青州缙绅杀死大顺的益都县令,归降清廷,任大理寺卿,刑部侍郎,揭发了福建巡抚张学圣、宁夏巡抚孙茂兰等的贪污罪案,死后被清廷追赠少保,谥安恪。 从做官的角度上讲,他是个合格官员,在民族危难之时他的表现就不好评论了,毕竟他没杀明官,杀的是李自成派的官。 历史上清军入关后,南明官员还想着借虏平叛,因为不好评论,朱由检在回想起他历史上的所作所为之后还是选择留他一用。 “哪有如此道理!”温体仁拍案而起:“我等苦读史书几十载,为的就是一身本事卖予帝王家,要是如你所言,那大家考个进士之后坐在家里等着天子垂青就得了,接着读书还有何用?” “温大人要清楚,读书是为了升华情操,而后才是为官造福百姓,岂能为做官而读书?天子任用是恩典,天子不用你也不该有所非意。” “此言大谬也!” 就在两人争论之际,温府门前的街道那头传来一阵沉重的铁蹄声,一队穿戴铠甲,手持长戈的亲军营骑兵从街道一头骑行而来。 朱由检穿着一身儒雅的白色士子衣衫,头戴玉冠,在骑士们的护卫下来到温府门前,看了眼朱漆大门,再看牌匾上那龙飞凤舞的‘温府’二字,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 “若愚东西准备好了么?” “陛下放心,刚从太医院拿出来的。” “好。” 领头的两名骑士下马跑到温府门前砰砰砰的用力敲门,“开门开门,再不开门我们就砸了。” “哪个狗胆包天的要砸门,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你砸一个我看看。” 隔着门就听到府上小厮的骂声,门栓刚一放下门外的骑士一脚踹开府门,“我tm就砸了!” 踹开的府门直接把门后小厮撞翻外地,还没等他开骂,门外的亲军营骑士鱼贯而入,细密的甲叶随着骑士们跑动发出悉悉索索的脆响。 “你们是什么人?!” 贾华一身灰色锦衣率先入府,左手握着苗刀刀柄,锐利的目光在院中扫过,“天子亲军。” 说完退到一边,朱由检带着刘若愚走进府门,朱由检摆弄着一把折扇,折扇一张一合间露出白竹所制扇骨和扇面上的金箔纸。 文人把玩折扇的习惯早在宋朝就开始流行了,这种风起一直保留到明朝,连皇宫里的皇帝也不例外。 朝廷有专门定制的折扇,各地打造折扇会在每年五月一日的送至御前,以备皇上在5月5日端午节分赐给嫔妃宫女。 宫中折扇都用每扇都用精金制作,每扇价值五金,上面还有待诏学士书写端楷诗词文句,及画苑画师绘上工致画图。 朱由检手里拿着就是苏州今年呈上的折扇,除了做工精细之外,扇面上用金箔描绘的‘宁静致远’四字用的是汉朝小篆体写的,不通古文化的还真看不懂。 朱由检直接往里走,丝毫不给下人禀报的时间,身后贾华手按苗刀,刘若愚捧着个被黑布包裹着的托盘,托盘上也不知装的何物。 刚走到大堂门口就听到里边温体仁、房可壮两人的争吵声,朱由检脚步顿了下,走上大堂,“这么热闹的晚宴温老爱卿怎么不派人通知朕一声呢。” 朱由检声音不大,俩人听到他的声音当场就老实了,一群官员不敢怠慢赶忙起身拜道:“臣等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免礼吧,朕听说温老爱卿在府上大宴宾客就来凑个热闹,不想老爱卿府上竟如此热闹啊。” 温体仁从主座上站起让到一边,“都是昔日老友,叫上他们共谋一醉罢了,陛下请上座。” 朱由检上前大摇大摆的坐到了主座上,贾华、刘若愚两人一左一右站在他身边,宛如门神一般,朱由检抬手道:“朕听闻老爱卿设宴就随便准备了份礼物。” 话声中,刘若愚揭开托盘上黑布,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拳头大小的瓷瓶,刘若愚道:“这是太医院调配的龟苓膏,由鹰嘴龟和土茯苓等物制成,有清热解毒、滋阴补气的效果。” 朱由检接着道:“鹰嘴龟生于多石的浅溪中,因其行动缓慢故而寿命极长,由它制成的龟苓膏也是上品,温老爱卿年时已高,平时还要多多保养才是。” 温体仁嘴角抽搐了两下,非常小心的拜道:“老臣多谢陛下惦念。” 说着挥了挥手,下人上来把龟苓膏拿下去,并抬来一张副案自己坐下。 朱由检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这老东西要是能明白他的意思就好,要是不明白以后还作死,那就怨不得他了。 低头看着桌上七八道菜,笑道:“温老爱卿你这一餐吃的比朕还丰盛呢,朕晚上不过两道小菜,你这又是鸡是虾的,丰盛啊。” “宴请宾朋自然要准备的丰盛些,平时臣也不过是两道小菜一碗粥饭应付了事。” “哦。”朱由检的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可不行,这样老爱卿以后早晚你就到宫里来,朕早安吃什么让尚膳监给你有准备一份。” “陛下天恩浩荡,老臣万死亦不能报。” 朱由检没再多说把手一抬,旁边的刘若愚赶忙取出随身携带的银筷子和银酒具,夹起一块肉片送入嘴里。 这片鸡肉烤的刚刚好,肉香味很足,皮也很酥,朱由检尝了一口放下了筷子对臣子们道:“看着吃着如此丰盛的菜品让朕想起还在受苦受难的百姓,此时此刻不知有多少百姓吃不上饭,而朕与众卿面前却摆着如此丰盛的菜肴,想到这点朕便吃不下了。” 自顾自的摇了摇头,“若愚、贾华我们走。” 房可壮等人赶忙起身相送,“臣等恭送陛下。” 从温体仁府门出来朱由检脸色变得冷酷,招手唤来贾华,“这几天盯紧他,还不老实就不用留着他了。” “是。” …… 从温体仁府上回来,朱由检在养心殿里看着奏折,马小怜乖巧的在他身后为她捶背,两人的目光每每相对,一副恩爱模样。 各地送来的奏折怎么也看不完,朱由检强迫自己将上面发生的所有有用的事都记在脑子里,对于各省的财政税赋他都有了个清楚地认识。 大明如今最富裕的地方毫无疑问是南直隶了,最穷的地方就是陕西,大明如果要发展工业,南北两京就是摇篮之所。 工部官员已经画好了扩建帝都的图纸,未来的帝都里有一大快工业区用来开办个各类工厂,工部官员已经看到了蒸汽机的效果。 目前蒸汽机已经可以用于冶铁等工业方面,如果一切顺利两年之内各种工业化的工厂就会在两京拔地而起,到时候两京将会是大明生产力最强的地方。 想着未来一座座工厂在大明拔地而起,工厂运作产生的黑烟滚滚升腾如空,成批的枪炮和日用品从生产线上出来的画面,朱由检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历史上17世纪末欧洲才出出现了蒸汽机,18世纪才出现工业革命,他要是能在17世纪初期就能引导大明进行工业革命。 大明就能借着这股劲头开发海外殖民地,直接与世界列强博弈,红毛鬼子世界第一殖民帝国早晚会毁在大明手里。 毕竟工业基础有了,生产力上来了带动的就是人口,只要国家鼓励,大明六千万在册百姓两三年里就会上亿。 翻开早就看过一遍的工部奏折,又看了一遍工部送来的折子,看着工部为它描绘的宏伟蓝图,朱由检从温体仁那回来的心情也变好了。 为他捶背的马小怜也看到奏折上写的,好奇道:“蒸汽机,这是什么东西?” 朱由检随手揽过马小怜,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一个可以改变世界的东西,有了它我大明将重现永乐时期的盛世。” 说这话时朱由检语气中透着股坚定,大明如今生产力底下,只要生产力能上来,大明军队就能去远方作战,为国家获得更多的土地、资源。 历史上蒸汽机也推动了机械工业和社会发展,让西方完成了从工场手工业向机器大工业过渡的阶段。 “对了,我已经封咱娘为川陕宣抚使,总督川陕军事,官位不比袁崇焕小,你要怎么谢我啊。” 看着朱由检连上那黄鼠狼看小鸡似的坏笑,马小怜不禁打了个寒蝉,“你要我怎么谢啊?” “今晚好好陪我,努力为朕生个小皇儿,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朱慈烺了。”说着朱由检把马小怜压在桌上,马小怜一声惊呼,“就在这啊。” 朱由检眨了眨眼,“就在这,若愚出去把门关上。” “奴,遵旨。” 第253章 处置姜瓖 朱由检刚打算今晚努个力,争取早点把朱慈烺弄出来好稳固国本的时候,殿外传来的刘若愚的声音,“启禀陛下,关宁铁骑连夜押来一个人,另有袁崇焕奏折一本,请陛下定夺。” 朱由检早就说过,凡是袁崇焕的奏折都必须第一时间送给他看,刘若愚不得不硬着头皮喊出了声,朱由检刚提起的兴致被他这么一嗓子给破坏了。 “洗个澡等我,我处理完事就来。” 马小怜嗯了一下,系上身前的口子后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急忙跑出了养心殿,朱由检笑了笑,刘若愚也进来了,双手把袁崇焕的奏折送到朱由检桌上。 朱由检翻开奏折飞快的扫了一遍,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一把把奏折扔到桌上,“好他个姜瓖,私收税款,暗立名目,荒废军务,枉为一方总兵,他人呢?” “就在宫外候着,有关宁骑士看守。” “把他带上来。” “是。” 朱由检大口呼吸着,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复,脑中回想着姜瓖历史上的所作所为。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个姜瓖先是降顺、后降清,再后来又投回了大明,真正的反复无常,三姓家奴。 过了一会,被绑的严严实实的姜瓖被四名关宁骑士推嚷着走上殿来,刚一上殿姜瓖直接跪在朱由检面前,“陛下,臣冤枉啊,袁崇焕到大同后因微臣招待不周心怀怨恨,就故意罗织罪名陷害微臣啊。” “狗东西胡言乱语!” 一名关宁骑士一脚踹翻姜瓖,跪地禀报道:“启禀陛下,是这家伙私自收取进城钱,听闻建奴攻破新荣,新荣总兵廖繆战死殉国的消息后,毫无作为,既不派人通知各城守将,也不派人向袁督师禀报。袁督师亲自去拿他,拿他的时候这狗东西还在院子里听戏呢。” “姜瓖,他说的可是实情?” 朱由检言语中的冷厉让姜瓖冷汗直流,他就是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时候要是承认了肯定会天子下令拖出午门斩首,或者更惨。 想着大明对付官员的种种严酷刑法,姜瓖矢口否认道:“陛下微臣此做都是有原因的,鞑靼兵临大同,府库钱粮损耗甚巨,微臣不得已出此下策补贴军费,每个百姓进城不过收两三枚钱,这算不得什么。 还有臣听到新荣失守后一时乱了方寸,只想着建奴既然攻下了新荣就要及早加强大同防务才是,袁督师的职责是统率蓟辽,微臣没必要向他禀报,还有臣看戏那纯粹是忙里偷闲,陛下明察啊。” 朱由检直接把袁崇焕的奏折扔到姜瓖身前,“朕只问你上面的条条罪状可有袁崇焕毫无根据添的?” “没…没有。” “那还多说什么,拖出午门斩了。” 听到斩字姜瓖吓得脸色煞白,“陛下饶命啊陛下。” 四名关宁骑士就要把姜瓖带出去斩首,刘若愚站出来道:“陛下,姜家世代皆在军中为将,姜瓖其兄姜让是陕西榆林总兵,其弟姜瑄为山西阳和副总兵,姜瓖本人更是大同总兵,陛下若要杀姜瓖还请考虑后果啊。” “世代为将。” 这个理由让朱由检犹豫了,姜家虽然没像马家那样出人才,但对大明还是有功劳,加上姜瓖兄弟的身份,若杀他印象的确有点不好。 正当朱由检由于杀还是不杀的时候,姜瓖说了句话一下坚定了朱由检的杀心,他说:“鞑靼的林丹汗是我兄弟,陛下你杀我他不会高兴的。” “与外虏勾结,死罪难逃,拖出午门斩…不,五马分尸,还有派兵把他那俩兄弟一并拿下下狱,全家老小,女的充入教纺司,男的流放三千里,罚为苦役。” “老奴即刻拟旨。” “陛下,你不能啊陛下,我姜家对大明有功你不能杀我。”姜瓖的声音越来越远,最终还是被拖到了午门前。 五匹八尺高的战马绑住姜瓖的四肢和头颅,在亲军营士兵的鞭挞中,五匹战马同时向前奔驰,姜瓖的身体当场被撕裂,鲜血染红了大片地面。 自大明开国以来,不知有多少大臣命丧午门,也不差他姜瓖一人亡魂。 …… 子夜时分,处理完姜瓖的破事,朱由检也就回到乾清宫和马小怜在床上玩了一会后也睡下了,却有一人现在想睡也睡不着,那就是温体仁。 温体仁的卧房里,灯火通明,穿着一身白色里衣的温体仁趴在桌边盯着桌子上的小瓷罐,看的入神了。 他的妻子躺在床上也睡不着,心烦意乱之际举起枕头砸向温体仁,“老东西你还没完了啊,不就是罐龟苓膏么,你要吃就赶紧吃,不吃你是扔了还是怎么的都行,赶紧熄灯睡觉。” 温体仁俯身捡起枕头,不满的看了眼床上的妇人,“你这妇人好不晓事,你可知道天子赐我龟苓膏的深义?” “还能有啥深义,不就是让你注意调养身体么,天子赐给你是给你吃的,不是给你看的。” “你也就知道这些了。”温体仁把枕头扔到床上,“鹰嘴龟因行动缓慢故而寿命极长,天子这是要我像鹰嘴龟学,老实度日才能活的更久,若是不老实我命不久矣了。” 事关全家人的性命,妻子无法安心躺在床上,“老…夫君你说真的?天子真有这意思?” “不然为何放着金银宝器不送,偏偏送这龟苓膏?”温体仁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看着桌上的龟苓膏又是长长一叹。 今晚他是睡不好了,天子的警告如达摩克里斯之剑一般悬在他头顶,让他不敢擅动,下一步再走错头顶的剑就要掉下来了。 “那夫君以后你在朝上少说话就是了,天子就是问你你也顺着天子的意来不就好了。” “可是…”温体仁欲言又止。 “什么可是,等天子发怒咱全家都得跟你受连累,你要还放不下争权夺利的心思就赶紧写个文书跟我和儿子女儿断绝关系,省的你人头落地那天我们跟你受连累。” “你啊…” 温体仁指着妻子向训斥两句,想起以往妻子吵架时那连珠炮一样的喝问,识趣的闭上了嘴走到案桌前摊开一张信纸,提笔书写。 “老东西你写什么呢?” 温体仁没理她,低头挥笔如风的写着,过了一会写完吹干墨渍后塞进了塞进了信封里,这才说道:“接下来的我就观时待变,让他进京来与天子博弈。” 只见信封上写着两行字:致奚浦钱谦益,愚兄温体仁敬上。 第254章 新式军队 日子一天天的过,在南方各省造反的白莲教乱军也被反应过来的明军压制住,百姓们本来就是一时激愤才被白莲教蛊惑,激愤过后冷静下来的他们也不想造反。 要是能安稳的过日子,谁愿意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造反,加上朱由检一道传扬海内的罪己诏和官军打着自愿归乡者,朝廷不追究其责任的旗号。 三种原因之下,白莲乱军每天都处于减员状态,尤其是听到附近有明军踪迹的时候,更是出现整营逃跑的咄咄怪事。 几次大规模交兵,还没等官军冲过来白莲教这边就开始乱了,就算让死忠教徒作为督战队也是一样,站端一起,那些农民出身的乱军总能找机会逃跑。 各省叛乱呈现出被压制的态势,京畿以北的地区,袁崇焕苦心经营的四正六隅之策因姜瓖出了个缺口,袁崇焕只能指挥着连关宁铁骑在内的各支兵马剿灭流窜的女真人。 各支兵马都有所斩获,每天都有两黄旗人和正白旗人的头颅被带回来,为了验证真实性袁崇焕不得不要求外出剿贼的士兵要同时把女真人的脑袋和头盔一起带回来才作数。 东北方,建州卫,正蓝旗大营。 多尔衮与鳌拜、苏克萨哈还有正蓝旗的左右梅勒章京,几个甲喇额真在营帐内议事,多尔衮坐在主座上,苏克萨哈在一边喋喋不休。 “登基大典的具体事项都已安排妥当,只是在下以为国号应该改改了。” 多尔衮:“为何要改?” 鳌拜等人也都有此疑问,不解的看着苏克萨哈,。 “大汗,几百年前我大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统一各部,起兵反辽,辽的国号意思是希望辽的江山像铁桶一般坚固,然而铁桶终有一日会锈蚀,我大金太祖才起国号为金。 铁桶会锈蚀而金不会,太祖时期占据南方大地是宋朝,宋之后是元,元之后是明,而我大金国历经沉浮依旧以金为国号。” 听了这么一通鳌拜不耐烦道:“磨磨唧唧,有话直说。” “咳咳…”多尔衮有些埋怨的瞥了鳌拜一眼,而后转头示意苏克萨哈继续生活。 “大汗,在下的意思是按照五行相生相克之说,明取日月重光之意,乃火命也,而我大金却是金命,明火克金,我大金过断难成事。” 古代崇尚鬼神,无论在哪个国家都是一样,华夏历代君主也要每年播种之事举行祭祀山河社稷之神,请求一年风调雨顺,比大明更落后的后金自然也不能免俗。 听苏克萨哈这么一说,多尔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既要相生相克,那就要改个水命国号了,苏克萨哈你早替我想好了吧。” 苏克萨哈微微躬身,“在下以为可以清作为国国号,一者清为水命,以水克火,我大清必能成事情,二者,清字本身就有扫清廓清之义,可彰显王者气度。 三者,在明人典籍上有不少清明二字的雅句,如‘清明在躬,气志如神’,‘色容厉肃,视容清明’,《礼记》上的这些话里都是清在明前,清居明上。” 大清… 多尔衮低头喃喃自语着,点头道:“好名字!我即位后就以大清为国号,对了既然国号改了,不如把族名也改了,女真二字显得太柔弱了,像娘们似的。。 嗯…既然要以水克火,不如就改成的‘满洲’如何?这两个字都带水,符合五行相克之说,寓清灭明的祥兆。” “满洲…满清,妙哉!”苏克萨哈眼前一亮,当即拜道:“大汗这名起的太妙了,在下佩服。” 多尔衮笑了笑,“大清、满清…哈哈不错,继续说。” “大汗就下来就是年号了,大汗与明朝小皇帝年纪相仿,所以在下选定国号时选了个相近的,明朝年号‘崇祯’,而在下为大汗选定的是‘崇德’。” “崇祯皇帝、崇德皇帝,有意思。”多尔衮点了点头,又看像鳌拜,“派出去的哨骑怎么样了?发现代善踪迹了么?” 鳌拜躬身施礼:“回大汗,散出去哨骑都说两红旗的大军刚从明境脱身,代善应该就在军中,明天赶不回来。” “那就好。”听到代善赶不回来多尔衮就放心了,代善如果要快马疾行,身边最少带几十个扮作蒙古牧民的戈什哈,几十个人不顾一切的往建州来,正蓝旗的哨骑不可能发现不了。 只要代善赶不回来,他多尔衮的位置就是稳的。 …… 京师郊外,第一警备团一营营地。 八百名精壮的军汉拿着刺刀式燧发枪在校场上演武,军士们吼声蕴含着足以穿石裂金的威力,任何人听到如此激昂的吼声都会为之振奋,想加入进去成为他们的一员。 军士们身上没穿着铠甲,而是穿着铁灰色毛呢军装,笔挺的军装穿在身上把每个人的身材恰到好处的勾勒出来,腰间被皮制腰带扣紧。 衣服穿在身上特别修身,显得军士特别挺拔,配上全新的作战靴以及d式头盔,显的军士特有的气质,加上精致的胸牌、肩章,整套军服的逼格一下子就提高了起来。 这是朱由检根据二战时d国党卫军军服设计出来的,布料方面和肩章胸牌等部分以大明现在的工业水平完全可以制作出来。 就是头盔为了坚固轻便和防护性,没有真正德盔防护性那么好,不过完全可以弹开现在世界各国使用的铅弹。 这一营的军士看着让人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他们也是大明现在唯一一支不穿铠甲的军队,是朱由检根据未来战争设计的新型军队。 在如今这个时代各国军队已经在用布料军装了,大明的神机营也早就如此,只是一直没有个固定的标准,这支军队就是朱由检给大明军队打造的模板。 警备团的士兵的伙食也是朱由检亲自制定的,吃得好了士兵们精神饱满,吼声嘹亮,身上有劲刺出的刺刀也十分凌厉。 锋利的刀锋在阳光下闪烁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寒芒,刺穿八旗兵那种藏有铁板的铆钉棉甲虽然不行,但刺穿没有铠甲防护的肉身是绝对的没问题的。 第255章 甄别妖孽 “哈!” 随着一声整齐的号子声,八百军士齐刷刷停下动手,把燧发枪抗在肩头,昂首站立在校场上,排列成整齐的方阵,个个身形粗壮彪悍,凶猛有力,一双双坚毅的目光望向朱由检所在的高台。 朱由检站在高台上,望着操练场上密密麻麻的士兵,忍不住点头微笑,对他们的军容十分满意。 这一营军队基本实现了近现代化,如今这个时代还是冷兵器与热武器相互碰撞的时代,但百年之后世界潮流还是在热武器。 在他们身上朱由检见到了d国党卫军的影子,使得朱由检心情大好,对一营营长道:“传朕旨意,弟兄们操练辛苦,全营放假三天,每人赏蜀锦五匹,拿回去让家人高兴高兴。” 营长大喜,当即拜道:“末将代全营将士谢陛下恩赐。” 朱由检拍了拍他肩膀,“你这营将士除了训练,其他方面都是朕亲自安排的,你可得给朕好好练,以后到了战场上他们若是表现的好,朕另有封赏当然还有你!” “末将谨记陛下教诲。” 朱由检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一个蓝衣小太监在刘若愚低声耳语,刘若愚凑到朱由检耳边道:“陛下蜀中秦良玉有加急奏折送到。” 朱由检点了点头,“回宫。” “是。” 24个太监扛着御辇在亲军营骑兵的护卫下走出校场,刚走出没多久远就听到身后传来军士们欢快的叫好声,朱由检脸上浮出一丝笑意,低头想着施行新政的事。 未来十几年大明天灾不断已是不争的事实,就算大顺政权和关外建奴不来攻,大明也不能就这么挺着,还是得进取才行。 进取就要各种手段来做,尤其是侵略的手段夺取土地,要侵略就要提前做好各种准备,二战d国为什么敢跟英法苏等世界老牌列强打,他们雄厚的工业底子就是主要原因之一。 大明要想强大,工业进程为第一要务,现在朱由检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个。 回到紫禁城,朱由检第一时间看了秦良玉的奏折,看完之后抿唇思考,秦良玉给他送了个难题,百姓和白莲教徒混在了一起。 他们为了活命肯定都说自己是普通百姓,都放了后患无穷,白莲教依旧会在民间扎根,十几年或者几十年他们又会造反。 奏折上的秦良玉主张不杀,请朝廷以仁厚的方法解决此事,朱由检也这么想,可怎么把他们分开? “若愚你怎么看?”朱由检随手把奏折递给刘若愚,刘若愚结果看了一遍后道:“陛下,老奴以为此事不难处理。” “你看该怎么做?” “陛下,那些百姓既然还想回归田间耕种,就没有对白莲教有什么信仰,而那些白莲教余孽却是不然,陛下老奴先请问白莲教信奉的是哪家神仙?” “这个朕知道,他们崇奉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是诸佛之一,他的名号就是阿弥陀,也是佛教中最常挂在嘴边的,寺庙里佛像太多,阿弥陀佛长什么样朱由检也不知道。 大明信奉道教,朱由检的头盔上都有真武大帝的小金人,清朝因得国不正才用佛教教百姓安稳过日子,别想着造反,此时佛教远没有清朝时那般强盛。 “然也,阿弥陀佛在佛堂中都有供奉,陛下可发给他们铁锤,告诉他们重重的锤一下就能回家,寻常百姓听到能回家自然不吝力气,而那些白莲妖孽自然不会下重手,或者干脆不会下手,陛下只要让人在旁边看着他们的反应就是了。” “此计诛心啊。”朱由检眼睛一眯,对于拿着信仰狂热的人来说让他们拿锤子锤自己心中的神灵比直接杀了他们更狠,“不过朕喜欢,即刻草诏让各省都用这种方法甄别妖孽。” “遵旨。” 听完刘若愚的主意朱由检开始仔细琢磨起宗教的事情来,17世纪里时候世纪各国都有自己的宗教信仰,比如西方天主教和新教,两方为了在欧洲大地的主导权打的不可开交。 别的地方也有如伊斯兰教、天神教这种教会,宗教信仰直接能主导地方百姓的思维,而大明本地的道教并没有向外传教的欲望,完美坐到了道法自然,无为而治。 不传教唯一的结果就是大明未来攻下一块土地,灭了原本占据在上面的国家,底层的百姓也会不断造反,而在西方天主教才是主流,强国吞并弱国底层百姓不会有太大抵触情绪。 想着,朱由检把这件事记在心里,第三军团就在东南亚征服那些昔日的小国,上一次送来的战报再过不久就能攻克抵抗力最强的金边王朝。 金边王朝从1432年由吴哥王朝改名而来,到了20世纪改名为柬埔寨,一直没被灭过,一个国家几百年的统治早已深入下层百姓的人心,要想获得他们的土地,只能采用温和或极端两种方式。 朱由检琢磨着怎么把道教传扬海外,为未来殖民行动铺路的事情,南方的白莲教总坛却是一片怨声。 南北各省军队战事不利,原本攻克的城池又被明军夺了回去,军队里每天都有成批逃跑的人,白莲教总坛都能看出造反,或者说这次举义行动被剿灭只是时间问题。 作为教主的萧朗连日来却是房门紧闭,府们外,作为圣女的萧清芳提着两把细剑直接走到萧朗的书房前,把门的是萧朗的亲信护卫二虎。 二虎身高将近两米,肤色发黑,不是一般的晒黑是从内而外的黑,他是昆仑奴和倭女私通所生,父母两个在大明一个是奴隶一个是娼妓,二虎从小就不被人待见,又被主家灌了哑药,后来被萧朗收留,对萧朗极为忠心。 只有一米六的萧清芳在他面前就是个瘦小的猴子,二虎横臂挡在他身前,萧清芳眉头紧蹙,“让开!” 二虎默然不语,萧清芳拔出双剑,两点剑锋对准了二虎的喉咙,二虎依旧是抱着刀不为所动。 对他来说,萧朗让他看门不让任何人进去就是圣旨,哪怕是萧朗的亲女儿也不行。 “你…” 被教中视为圣女的萧清芳何曾如此被人无视过,可她又不能真把剑刺下去,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二虎让她进来。” 屋内传来萧朗透着疲惫的声音,二虎这才放下手臂让开了路,萧清芳不爽的瞪了眼二虎后走进屋内。 萧朗的书房里有淡淡的墨香味,屋内摆放着精致的红木家具,墙上挂着一幅幅名家字画,有当代的也有古代的,最值钱的还是一副汉魏名士钟繇的墨宝。 要换成平时萧清芳还能欣赏两眼,此刻她却连半点欣赏的心情都没有,进门就看到萧朗站在书桌后,提笔题字。 “父亲你怎么还有心情题字,你知不知道各省义军连战连败,教中都乱成一团了,都说您冒然举事坏了教中多年积蓄,正要联合人把您从教主位置上赶下去呢。” 白莲教教主是教徒们公选出来的,万一哪天萧朗不得人心,他们随时能推举出另一个教主,萧朗要是下去了,身为圣女的萧清芳又岂能独善其身。 萧朗抬头看了眼她,萧朗脸上非但没有焦急,甚至还露出了笑容。 “爹,都这时候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啊。”萧清芳急道,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这段时间压力太大让萧朗脑袋出什么问题了。 萧朗站直身子看着自己在宣纸上写的‘静以修身’四字,微微笑道:“芳儿啊你急个什么,各省义军连连溃败,他们把我弄下去了谁来挑这个担子? 所以放心吧,他们也就是嘴上说说还等着我背锅呢,除非明军打到家门口不然你爹我教主的位置没跑了。” “可是…各省义军被剿灭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他们早晚…” 不等她说完萧朗便打断道:“所以我这些天就在想,既然无法直接推翻明廷,何不就收缩兵力,与明廷分庭抗衡。” 说着萧朗转身从瓷坛里拿出一份地图,在桌上摊开,萧清芳凑过来一看地图上一个个黑色箭头,箭头指向的是湖广南部、贵胄、广西三地。 这三个地方都是大明南方,三地抱成一团摆出了防守态势,萧清芳急道:“爹,你不会是想就此收缩兵力,困守这三地吧?” “必要时只能这么做的。” 看着自己选中的三地,萧朗无奈的叹了声,举义之前一切事都往好的方向发展,大明外有胡虏兵临帝都,内有天灾作乱,再加上他们白莲教,推翻明廷并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可刚举义没多久情况就急转直下,打到大同的鞑靼人撤退了,打到京师的建奴更是被打的七零八落,仓惶逃回草原。 再加上大明军队收复辽东,朱由检再下罪己诏,大明百姓看到了朝廷好的一面,加上日子还过得去就不跟白莲教造反了。 “爹你跟我说过,自古以来偏安一隅者必自灭,我教既然起事就要抱着推翻明廷的信念做啊,若是困守一地早晚必亡也!” 萧朗笑着摆了摆手,“芳儿别急,为父这只是先做好最坏的打算,现在我们还不用撤退,不过…” 说着萧朗与其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刚收的风咱们在蜀中的弟兄都被剿了,秦良玉要是随时可以东进入湖广,与汪乔年合力收复湖广。” “她…她怎么敢…”萧清芳心里一惊,明朝各省军队没有兵部批文是不得擅自进入他省的,历史上明朝也绝对如此,比较典型的例子就是洪承畴剿农民军的时候。 大军连战连捷,追的李自成像老鼠似的,都把李自成逼到墙角了,李自成进入了别省,洪承畴哪怕再往前一步都能灭了李自成,洪承畴也是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朝廷追究起来,他辖区内已经没有敢露头的农民军了,他的职责是完成了,至于剿李自成的事那已经别人要干的事了。 “别人不管,她秦良玉攀上皇亲,还有那娘们不敢干的事么?到时候秦良玉东进、汪乔年南下,湖广危矣啊。” “父亲那你的意思是…” “不管怎么样在湖广得先打一仗,我已经决定派兵给黄州刘君,汪乔年下湖广,黄州府是他第一站,刘君若能胜我们就能全力防备秦良玉了。” 听到萧朗有意打一场硬仗,萧清芳顿时大喜,抱拳道:“女儿愿去黄州助战!” “不用你去,接下来有个更重要的差事要你去办。”萧朗从抽屉里抽出一封信递给她,“蜀中弟兄说参政邵捷春与秦良玉不合,你代我去趟蜀中告诉他,如果秦良玉东进还请他在关键时刻襄助我教。 若能助我军杀了秦良玉,我白莲教有千金奉上,而且无论此时成与不成都与他无关,此事只有你我他三人知晓让他大可放心。” “我这就去!”萧清芳抱拳就要走,刚转身就想起还有事没说,“爹,周琦听到汪乔年带兵来攻,也跑到黄州府,明廷派锦衣卫指挥使白翎与他一道来调查赈灾银一事。” “知道了,正好吸引汪乔年大军注意力。”萧朗早料到周琦不敢跟汪乔年打,所以并不惊讶。 汪乔年的第六军团虽然成军较晚,却也是朱由检亲自监督组建而成,铠甲军械都是新货,还有那射程足有两千步的辽炮助阵,军士也都是陕西人氏。 两千年前,陕西为秦国所有,秦军战力彪悍,不穿铠甲就敢上阵杀敌,被山东六国称为虎狼,他们的后代虽然没表现出祖先那般骁勇善战的身姿,但骨子里的血性是无法磨灭的。 要是有猛将带领,短兵相接时他们的战力不容小觑。 “告诉刘君,周琦不管怎么说都是天下义军的大旗,义军打着的也都是他郑王的旗号,若是战事不利,绝不能让周琦落到明军手里。” 萧清芳重重的点头,他也知道这里边的厉害关系,“爹女儿有一事不明,那支兵马运送银子怎么都是沙石,真正的赈灾银又是从哪运的。” “这个为父也想过,唯一的可能就是广西赈灾银与运往蜀中的赈灾银走的一路,从陕入蜀,再从蜀中运往广西。” 萧朗只能臆测了,他在朝堂上安插的亲信都是贪银子的阉党成员,那些人都跟着魏忠贤一并去了,朝堂上发生什么事他都不知道。 第256章 未来在哪 白沙县外,一支庞大的军队正滚滚前行,红底黑字的明字战旗遮天蔽日,旌旗下是大队步兵。 前军士卒清一色为刀盾手,他们左手拿着的覆铁盾,腰间配备雁翎刀,大步前行。 身后是扛着长矛的长矛手和拿着弓箭,背着两囊羽箭的弓箭手,再往后就是装备燧发枪的火枪手,大军最后是推动炮车的炮团士兵,一门门辽炮被骡马拉着,炮车后边还有士卒使劲往前推。 他们是第六军团下属35师,第六军团驻守河南各府,要把全军集结到一起需要时间,汪乔年索性把军队分成两部,一部分由他亲自率领前往黄州府,另一部分则是前往襄阳府。 中军处,汪乔年与白翎并骑而行,官阶上两人属于平级,但汪乔年对白翎这个天子近臣不敢有丝毫不敬,毕竟白翎手里掌握着大明最大的情报组织,除了天子没人管得了他。 一路上白翎都没说话,汪乔年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白指挥使在想什么?” “我啊…我在想我这次来还有什么意义。”白翎笑了笑,来的路上他根据哨骑提供的信息就觉得白沙知县吴德有问题,本来抓捕吴德在言行拷问就行了,可他刚在南阳找到汪乔年就听说吴德跑了。 白翎已经可以断言吴德就是白莲教的妖孽,问题在于吴德这么一跑,他此行就无法达成目标,天子赐他金鳞剑又有何用? 汪乔年明白白翎心思,点头笑道:“白大人就当是替天子体察民情吧,白莲妖孽自有本将剿除。” 白翎笑了笑,“距离营地还有多远?” 营地就是先前押送赈灾银的官军的营地,现在已是一片焦土。 “前边就是,已经按照白指挥使的要求派兵把守,只是白指挥使为什么一定要派兵把守,那里已是一片焦土啊。” “是焦土,但也有十万两银子。”说着纵马向前奔驰,随行的锦衣卫赶忙纵马跟上。 “唉,白大人这话什么意思啊?” …… 白翎纵马狂奔到营地前,营地的地面已经化为乌黑的焦炭,倒塌歪斜的寨墙为营地平添一份荒凉,营地周围已经被明军士卒团团围住。 进了营地,满地都是烧焦的尸体和散落一地的银子,白翎随手捡起一个被烧得变形的银饼,递给身后的汪乔年,“出发前户部尚书告诉我,他们在赈灾银上使了点小心思。 川陕等地较为太平,所以大部分银子与蜀中赈灾银一同运送,再从蜀中运往广西,仍有十万两银子被军士护送按照预定路线赶往广西。” 汪乔年接过银饼捏了捏,绝对是实打实的银子,不解道:“白大人,这里的银子都是真的,为什么那群人不拿走呢?” “因为真的上面都是假的,每个箱子最底下都有夹层,夹层里才有一层真的银子,夹层上面都是假的,就算贼人把箱子踹翻掉出来的也都是假银,所以还有十万两白银散落在这片土地上。” “这…来人,把地上银子都捡起来,谁敢私藏定斩不赦!” 汪乔年暗暗心惊,户部还真敢做,不过也正是他们这么做了才没让赈灾银被白莲教截走,白莲教看到箱子里都是假的银子气急败坏之下也就不会检查箱子最底下一层,连真的白银都没多走,只是在烈火焚烧之下变形了而已。 军士们赶忙俯身捡起地上的银饼、银块,就在一名背插令旗的斥骑纵马来到汪乔年身后,抱拳道:“启禀将军,南面一百里外发现一支人数两万的白莲贼军。” “军容如何?” “十分严整,明显受过训练。” “知道了。”汪乔年摆了摆手示意斥候退下,转而对白翎道:“白大人我们有大仗要打了。” 白翎表情严肃点了下头,各地打着郑王旗号造反的白莲乱军实际上都是乌合之众,很多乱军自己还乱着呢,都不需要官军剿灭。 南边那支乱军军容严整,显然是白莲教核心力量,他们的装备或许不如汪乔年的军队,但也绝差不到哪去。 “请白指挥使在军中督战,看我天军如何剿除贼寇。” “好!汪大人如能建功,我亲自为你拟写战表。” “好!” …… 东北,建州卫 阳鲁山下,一支庞大的送葬的队伍正向山脚下行进,这支队伍领头的多尔衮、多铎等兄弟姊妹,在他们身后就是一口巨大的棺椁。 棺椁上缠着白色花团,棺椁由阿拜、汤古代、塔拜、阿巴泰四个辈分最高的兄长扶棺。 他们都是努尔哈赤的儿子,努尔哈赤的长子褚英在辽阳大战时,曾经贪杯贻误军机,被解除兵权,而后努尔哈赤的‘开国五大臣’以及一些兄弟们都和褚英不和,在努尔哈赤面前告状。 努尔哈赤经过调查也发现了褚英的存在的问题,解除了他的兵权,褚英将不满溢于言表,后被废除太子之位,幷且被软禁,之后褚英焚香诅咒告状的五大臣和兄弟,并扬言等掌权后处死五大臣和那些兄弟,被再一次告状。 最后这位不知隐忍的大贝勒在万历四十三年被亲爹努尔哈赤亲自下令处死,年仅三十六岁,葬于东京陵。 这个东京陵在东京城东北四里的阳鲁山,这曾是褚英的埋骨之地,如今沈阳被明军夺了回去,努尔哈赤的坟头都有汉人敢站上面撒尿了。 东京陵自然就成为后金最高规格的陵墓,让皇太极和他大哥葬在一起,也不辱没他的身份。。 皇太极的棺椁后边紧跟着是阿济格的坟墓,由巴布泰、德格类、巴布海、赖慕布四个辈分稍低的兄弟扶棺。 阿拜等四人扶着棺椁,心情沉重,不是因为皇太极的死,而是他们看不到后金未来的希望。 老大褚英早年被处死,老二代善赶不回来,老五莽古尔泰祸害完正蓝旗后跑到明朝逍遥去了,老八皇太极和老十二阿济格都死了,连具全尸都没有。 兄弟十六人,除了最小的费扬果今年八岁没成年之外,成年的十五个兄弟,三个死了,一个跑了,八旗兵力又折损近半,后金未来在哪? 第257章 登基石台 多尔衮穿着孝服走在最前边,身边多铎等几个比他还小的兄弟,兄弟几人表情严肃,相互搀扶。 送葬的队伍足有两千来人,一半是多尔衮的正蓝旗人,其他的主要是鳌拜带回来的两黄旗和其他各旗的人。 他们穿着铆钉棉甲,只在腰间缠着一条白绫,凄惨低沉的唢呐声中,很多的两黄旗人边走边哭,哭的是泣不成声,送他们心中大汗走完这最后一程。 东京陵很快到了,皇太极的位置已经安排妥当,东京陵的条件比沈阳福陵差的太多,可丢了沈阳的后金人也不能挑了。 把两口棺椁送进陵中,竖起两块青石大碑后,一群人围着两人陵墓开始痛哭,自始至终多尔衮都没哭一声,甚至连作态都没有。 现在他想的是下午的登基大典,女真人与汉人不同,汉人注重礼法,家中有兄长姊妹去世,家中三年内不得般喜事,亡者儿女如果没有官身要在家乡守孝三年,有官身为27个月。 历史上张居正变法期间他的多年没见的老父死了,而张居正的改革才刚刚开始,此时离开必使改革功亏一篑,他选择了夺情。 明朝的士大夫忠君尽孝的观念根深蒂固,未能尽孝何来忠君?武宗时的大学士杨廷和也是一代名辅,收到父亲的讣告即回家守制。 张居正夺情一次,朝廷上下无论是御史还是六部官员都上疏要张居正守制,给张居正带来了不小的麻烦,最终还是由神宗皇帝诏谕群臣,说让张居正夺情者,诛无赦,这才取消非议。 而后金就没那么麻烦了,更没有丁忧一说,要是有的话,努尔哈赤死了连皇太极在内的十六个兄弟给他守灵,得耽误多少大事。 多尔衮满心期待下午的到来,想着等他即位后所要施行的各种举措,想着寻找机会让后金国,不对!是让他的大清国恢复完颜阿骨打时的荣光。 完颜阿骨打时期,金国在靖康之变中灭了北宋,更是让南宋皇帝赵构上降表称臣,使南宋成为金朝属国,如此宏伟的壮举他爹努尔哈赤没做到,他哥皇太极也没做到,但多尔衮相信只要他把握机会,一定能做到。 终有一日我会让满清入主中原! 想着,多尔衮暗暗攥紧了拳头,就在此时一个正黄旗老卒起身悲呼道:“大汗,奴才陪你一起走!” 旁边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抹脖子自尽了,又有几人站起来道:“大汗慢走,奴才这就来陪您。” 又是人殉! 多尔衮的刚想站起来呵斥他们,就被弟弟多铎拉了下来,“别去,今天日子特别,你若不让他们殉葬他们只会记恨你,汤古代他们几个也会借题发挥。” 多尔衮自然知道这个道理,犹豫的点下头重新跪在了地上,为皇太极殉葬的人越来越多,一直死了几十个方才停下,他们自杀时多尔衮的心都在流血。 这些人放到战场上可以击溃几百人的明军,现在却死在了皇太极坟前。 正午时分,多尔衮一行人返回了城内就餐,城内已经为搭建好了登基大典。 多尔衮在宫女们伺候下穿上了自己的正蓝旗铆钉棉甲,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多尔衮深呼了口气,马上他就要成为这个国家的主人,与各方势力博弈,带领族人争出一片生存空间。 父亲、八哥,你们做不到的事我替你们完成! 默默坚定的自己的信念后,多尔衮从怀中摸出一把精致的小木梳,把梳子送到鼻尖轻轻嗅着上面的檀香,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 仿佛闻到了梳子原主人身上的味道,很久之前多尔衮就注意到皇太极身边的布木布泰,见到她那一刻,多尔衮心跳猛然加速,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 她那如玉的模样,清水般的目光,还有两人目光相触时她的一丝浅笑都深深印在多尔衮的脑海中。 在知道她是哥哥的妃子后,多尔衮彷徨若失,连着几天想的都是她,连平日最爱看的《三国演义》都看不进去,心里想的全是她。 一次次找机会进宫见她,就算只能见她一面,他都满足了,这梳子就是他随手拿的,每当想起她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闻闻,仿佛她就在自己身边。 就在他睹物思人的时候,屋外传来多铎的声音:“十四哥,时辰到了。” 多尔衮不再多想,小心的把梳子放进怀中,戴上头盔走出屋子,一百多名穿戴整齐的正黄旗人跪在红毯两侧,手里抱着头盔,露出一个个油光锃亮的脑门和后脑勺的一溜金钱鼠尾。 再往镶黄旗、正蓝旗、镶蓝旗人,他们以迎接领袖的姿态迎接多尔衮,多尔衮带着鳌拜、苏克萨哈、多铎三人走在红毯上,享受着所有人恭敬地神态。 红毯两侧的旗人一直延续到登基石台前,台上摆着祭天祭地祭祖的三牲,除了这些就是十几个萨满教的神婆。 石阶一共十四级,更好符合多尔衮身份,多尔衮一步步走上高台,走上权利的阶梯。 双膝跪在三牲前合上双眼,领头的神婆穿着由枯草编成的草衣,头上戴着青面獠牙的大鬼面具,手腕脚腕上都戴着铜铃,手里拿着一面蒙皮鼓,一边拍一边呜呜嗷嗷的喊着一堆没人听懂的话。 身上的铜铃跟着她的跳动和鼓声同时响起,其他十几个神婆也是差不多的装扮,围着多尔衮手舞足蹈的跳着,嘴里不时发出呼哈的叫声。 清脆密集的铜铃声伴随着鼓声和粗狂的呼哈声,要是再来个唢呐就更喜庆了。 多尔衮被她们弄的一阵心烦,还不得不敞开心扉聆听这个旋律,在他从小受到的教育里萨满教就是神教,认为萨满教有控制天气、预言、解梦、占星以及旅行到天堂或者地狱的能力。 多尔衮也就认为这混乱的嘈杂声中有天神的指引,多尔衮在心里一遍遍问根本不存在的天神,他该何去何从,可听到的还是耳边混乱的嘈杂声。 高台之下,即使是对多尔衮即位有所不满的阿拜、汤古代等人也小心聆听神婆们发出声响,那里面蕴含着天神的指示,他们这些凡人岂敢不敬? 第258章 改国号清 “呼!” 领头的神婆猛地停下脚步,用蒙皮鼓指着多尔衮,其他神婆子同时停下动作,僵在了原地。 “爱新觉罗.多尔衮,我奉长生天旨意册你为汗,赐你弯刀,愿你如先祖般骁勇。” 说着一个神婆子取出早准备好的弯刀小心递到多尔衮身前,多尔衮双手接过弯刀后,小心翼翼的放到了身边,神婆子继续说道:“赐你雕弓,愿你骑射无双。” 又有神婆奉上雕弓,多尔衮接过雕弓,又放到一边,等着最重要的环节。 这时候苏克萨哈举着卷明黄色诏书走到高台上,站在多尔衮身前面向台下众人,摊开诏书朗朗念道:“我国家受天眷佑,肇造东土。列祖创兴宏业,皇考式廓前猷,遂举旧邦,诞膺新命。迨朕嗣服,越在冲齡,敬念紹庭,永綏厥位…” 清朗的声音清楚地传到汤古代等人耳中,汤古代几个比多尔衮辈分大,认为不该由他继承大位的几个兄弟不屑的哼了一声把头转向一边。 高台上,苏克萨哈也念到最关键的地方:“即由先可汗之弟爱新觉罗.多尔衮承继大位,多尔衮接诏书。” 多尔衮颤抖着双手接过诏书,多少年了他一直在梦里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会成族人的领袖,今天终于美梦成真了。 最后再有神婆奉上后金国玉玺,多尔衮看着微微泛黄的玉玺,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将它高举过头顶,卯足了劲儿喊道:“明者,日月重光,火德也,五行中唯火克金,故而明能胜我大金,我大金若要成事需得以水灭火。 今日,朕下天子第一诏,改国号为清,改族名为满,以吾水滨满族灭他南方汉族!” 虽然早就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可真到这一刻鳌拜还是万分激动,镇臂高呼:“大清万岁!陛下万岁!” “大清万岁!陛下万岁!” “大清万岁!陛下万岁!” “大清万岁!陛下万岁!” 两黄旗与正蓝旗人纷纷振臂高呼,其他各旗的旗人在他们的带动下纷纷振臂高呼,多尔衮第一道政令就让他们看到了他们一族再次崛起的希望。 汤古代等少数几人也知道现在多尔衮风头正盛,只得举起手臂做做样子。 待呼声稍弱,多尔衮继续道:“今朕下天子第二诏,取消人殉制度,今后无论何人身亡,不许再有人为其殉葬,违者阖家老幼皆斩!” 这一道诏令连肯定支持他的鳌拜和两黄一蓝三旗人都迟疑了,人殉制度虽然落后,为别人殉葬是族人自愿的事,多尔衮这道诏令就显得不近人情了。 苏克萨哈撩起长袍,跪在多尔衮身边,喊道:“陛下圣明,人殉制度只会消耗我族实力,我族勇士该死在战场上,而不是自己刀下。” “臣鳌拜谨遵陛下旨意。” “臣等谨遵陛下旨意。” 其他人跟着跪拜,这在多尔衮预料之内,在场的人都不笨,知道自损实力只会对敌人有利,他们大清已不复之前那般强大,无论是明朝、鞑靼、还是一直被他们打的跟孙子似的朝鲜都是他们的敌人。 满族全族不过几十万之众,现在战兵更是不到五万,就算战力依旧强悍,也无法一挑三。 “奉皇兄遗诏,即刻遣苏克萨哈奔赴明朝议和,待数年后我大清恢复实力再行开战!” “吾皇圣明。” 皇太极的遗诏,众人也没什么好说了,登基大典后多尔衮把苏克萨哈叫到了自己房间里。 多尔衮住的只是由几栋二层楼阁组成的院落,建州卫没有皇宫,这已经是最好的住所了。 二层小楼上,多尔衮与苏克萨哈相对而坐,亲手为苏克萨哈倒了杯茶,苏克萨哈受宠若惊的接过去后多尔衮这才道:“苏克萨哈这次你去明朝以正白旗固山额真的身份去,无论如何都要为我大清带来和平。” “这点请陛下放心。” 苏克萨哈也知道其中利害,后金四面受敌,西边蒙古人,南边明朝人、东边朝鲜人,北边野人女真近段时间也有点不安分。 这几个敌人中以西边林丹汗最为贪婪,早年就曾派遣康喀尔拜虎携国书出使后金,警告后金不得侵犯大明的广宁,给努尔哈赤的国书开场白就是一句‘40万蒙古国之主巴图鲁成吉思汗曰水滨3万女真之主。” 气的努尔哈赤怒不可遏,林丹汗直言他是水边三万的小土酋,后来带人把林丹汗打了一仗,挫败了林丹汗的锐气。 林丹汗根正面红的蒙古黄金家族后裔,被明庭称为勇冠蒙古各部,又有几十万控弦之士供其驱使,号称成吉思汗,十分傲慢嚣张。 林丹汗早就想灭了女真人,也就是现在的满族,努尔哈赤时期和皇太极时期他都没成,现在多尔衮即位,林丹汗必然会带军来攻。 在这个关键时候就不能与明朝开战,明朝内地军队虽不堪一击,但边军战力还是可以的,加上又有新式火器助阵,背后有庞大国力支撑,是满清现在最不惹的敌人。 至于东边的朝鲜和北边野人女真,他俩的威胁力度连明朝一半都不到,收拾他俩只是时间问题。 “还有一件事无论如何你也要办成。” “陛下请说,臣定不辱使。” “皇兄的妃嫔子弟都在明朝,朕想请你把她们接回来,如果明廷不放人,也请把布木布泰带回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请你把他带回来,拜托了!” 多尔衮语气真挚,苏克萨哈心里默默叹了一声,这大清国第一位君主跟他爹他哥差太远了,不喜欢骑马御射也就罢了,为了一个女人竟如此… “臣领命,无论怎样定为陛下带回布木布泰,请陛下明示臣可许诺明朝何等利益?” “大清可为明朝藩属国,年年朝贡,只要朝鲜不犯我边境,我大军永不进攻朝鲜,兀拉山城可以割让给明朝。” 兀拉山城是大清最南边的城池,与曹变蛟占据的小河山一样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只是小河山只是一座两百多米的小山,山上有山有水就是没城,一切都要曹变蛟自己开发。 兀拉山城是正儿八经的城,城内可以囤积兵马粮草,出兵也即为方便。 “臣明白了。” 第259章 全真正一 紫禁城,慈宁宫宫殿外。 一派热闹景象,宫人们听说有城外太一观的道人为张皇后祈福,都过来看热闹。 宫殿外,几十个道人在宫殿外以独特的坐法诵经,道士们知道要为张皇后祈福穿戴都很整齐,道袍也是礼部为他们新做的。 唯独领头的道人懒洋洋的坐在蒲团上,嘴里念念有辞,腰间挂着个酒葫芦,不时低头喝着葫芦里的酒,浑然没有半点长老的样子。 而且众人皆穿着一身道袍,唯有他穿着一身布衣麻布,上面打满了补丁,活脱脱一个乡下农民的打扮,宫人们咄咄称奇,道士们却都见怪不怪由他去了,自家这位长老打从懂事以来就这幅德行了。 殿内,几十个身穿太极八卦袍的年轻道姑为张皇后诵经祈福,整个宫殿里几十个道姑,领头的是个年纪能当朱由检奶奶的道姑。 除了他们还有十几名穿着青色宫裙的年轻宫女在旁侍候,整个宫殿只有朱由检一个男人和刘若愚不男不女的。 张皇后穿的也很随意,披着一层薄薄的紫色薄纱,暗金色的光在薄薄的纱衣内若隐若现。乌黑的长发盘起,头上插着两支珠钗。 乍看平凡的脸上看久了就会让人沉迷,直到让人为之疯狂。 他这嫂子魅力更胜以往了,看久了连太监都想犯罪,更别说他一个正常人了,心里不想看,眼睛却总往张皇后身上飘。 张皇后跟着道姑念经,也发现她的皇弟一直盯着她看,道姑念经做法是本行,念起来自是娴熟而有威严,张皇后跟着念了一会儿就停下了,这念的时间长了她就觉得有点受不了了,耳边道经在嗡嗡作响,让她感觉脑袋都昏沉了起来,索性开始闭目养神。 朱由检一直看嫂子,道故们念得什么他根本没停,他旁边刘若愚,这老家伙闭着眼睛嘴里念着无量天尊什么的,一个虔诚信徒。 过了一会儿,此段经文念完,道姑们也有片刻的时间休息,宫女们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点心茶水,道故们拜谢后开始享用。 朱由检有事做了也不看嫂子了,走到领头的道姑身前,“这位道…” 男道士尊称为道长,女道士朱由检还真不知叫什么,直接叫道姑好点有点太恰当,刘若愚及时提醒道:“陛下男者尊称道长,女性为坤道,称女冠。” 古代女子无冠,唯女道士有冠,才有女冠。 “敢问这位女冠可是道观里的主事?” “回陛下,本道只是观中女冠管事,殿外的纯一道兄才是管事。” “多谢女冠了。”朱由检点了道谢后走向殿外,朝廷祭祀都是由礼部负责,祭的是苍天大地,山河社稷,通常不会与佛教、道教有关。 除非是宫里闹鬼,或者某位刚出生的皇子公主要祈福,这种礼部整不了的事才会委托给外面的寺庙,京师附近道观首属太一观。 朱由检就让礼部派人去太一观派他们身份最高的道长道姑进宫为张皇后祈福才有了今天的事,说是祈福朱由检还是想见见道门中人,让他们把道家文化传扬四方。 大明如果要征战殖民,就不能光靠火枪大炮,还要靠文化传播,让殖民地的人和大明信奉同一个宗教,才能更好的同化他们。 17世纪,各方势力信仰的宗教早已成型,关外野猪皮信萨满,蒙古人信黄教(格鲁派),倭奴信神道教,南边马来猴子信天神教。 这个世界上大大小小的宗教的不下百个,宗教信仰不合的情况下,除非明军把殖民地上的所有人杀死,不然他们早晚会造反。 但那么做无疑是杀鸡取卵,殖民地之所以叫殖民地,从殖民地的本地人身上攫取利益,用自己国家的人作为当地的统治阶级,以攫取来的利益富强本土。 后世的发达国家十有八九都是这么强大来的,朱由检走到殿外,道人们喝完宫中提供的茶水后也没吃糕点,盘腿坐在原地闭目养神。 朱由检一眼看到独立特性的老道,蹲在他身前,“敢问道长可是太一观的管事纯一道长?” “纯一是我,但我不管事,里边的秀一坤道才是。”老道士眼也不睁的答着,刘若愚不满道:“你这老道好不晓事,天子亲子问你你竟如此态度!” 听到天子俩字,原本半醉半醒间的老道眼睛瞪大如牛眼,看到朱由检红色君袍上的九章纹龙后赶忙起身,“陛下恕罪,恕罪。” “无事。”朱由检一笑而过,“只是里边的女冠说道长你才是管事,道长你却说她才是,朕不明白你二人谁犯了欺君之罪。” 老道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回陛下,我二人都没欺君,老道我是太一观名义上的管事,但我懒散惯了,平时都是秀一在管,有什么事都找她的。” “这样啊。” 朱由检了然了,这俩人一个有名无实,一个有实无名,都没欺君,“道长朕想问你我大明各地道教以哪一家为首?” 老道士疑惑道:“陛下为何有此问,莫不是想入我教,一同皈依太乙无上天君?” “朕只是好奇问问,还请纯一道长为朕解惑、” 听到朱由检不是要入道,老道明显失望了,“也对,陛下万乘之尊岂会皈依道门,陛下我道家分为道士分全真和正一两派。 全真派道士为出家道士,不可娶妻,素食,住在道观里,男为乾道,女为坤道,皆蓄长发,拢发于头顶挽成髻,可戴冠,乾道蓄胡须。 正一派可以娶妻,吃荤,多为不出家的道士,也称火居道士,少部分为出家道士,不出家的正一道士,一部分在宫观里活动,也有一部分没有宫观,为散居道士,在四方云游。 没有宫观的散居道士,一般情况是平时穿俗装,住在家中。正一道士多为男性,不蓄长发和胡须,发式同俗人相同。 他们不穿道装时,看不出是道士。全真和正一两派在教法和科仪上有许多不同。比如全真派修炼内丹,正一派道士经忏中用符咒。在科仪、所做法事的侧重点和所敬祖师上更差异。比如一个明显差异是,正一派弟子须经过授箓才成为有资格的道士,而全真派弟子则需传戒。授箓、传戒均有严格规定,仪式非常隆重。” 朱由检听得是云里雾里,“道长你就生活这两派都各自以哪家教派为首就是了。” 听他这么问,老道士挺起胸膛,这一瞬间他身上他慵懒、懈怠的感觉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令人敬服的气场,“不是老道我自吹,这两派都给以太一观为首!” 第260章 大战之前 祈福完事后,老道士被刘若愚带到了养心殿,来到皇帝处理军政要务的殿室,即使是生性洒脱的老道士也显得非常拘谨。 经过之前的谈话朱由检了解老道的身份,老道是道家内丹祖师和拳术祖师张三丰的后人之一。 在金庸小说里张三丰的武功高山仰止,深不可测,论武功境界,可称金庸原著所有出场人物第一人,甚至胜过天龙八部里那个少林扫地僧。 小说里的张三丰从建立武当派,创立太极神功起,他要超越的目标就只有那个创立少林派,持武林牛耳千年之久的达摩祖师。 历史上张三丰虽然没有金庸小说里那么邪乎,但也的确站在了现世界的武道与文道巅峰,整个人一生充满了传奇色彩。 他出生在宋朝,14岁成为了文武状元,18岁就当了县令,三十多岁的时候辞官修道,元惠宗封他为‘忠孝神仙’,到了朱元璋时期,张三丰还出山为朱元璋建立明朝出了一份力。 后来永乐帝时期,永乐帝到处派人找他,大明从永乐帝开始先后有五个皇帝给张三丰封神,最近的一个是朱由检那便宜哥哥天启帝封的‘飞龙显化宏仁济世真君’。 老道是张三丰其中一个儿子,自永乐帝北建故宫,南修武当后,武当山是道宗清修之地,山上的道人通常不管外边的事,通常情况下都是京师近郊的太一观引领道教发展。。 赐他落座后朱由检笑了笑道:“道长不必紧张,朕找你来是有好事给你的。” 老道士依旧紧张,毕竟在他面前的是天下至尊,“敢问陛下是何好事?” 朱由检走到被黑布遮住的大明疆域图前,解开黑布道:“道长请看。” 老道士打眼一看,顿时发现了这份地图的不同,地图上把大明南方的诸多小国都划为大明疆域,这么一看大明又要多一个布政使司了。 “道长,朕心慕道教多时,即位之前就想着有朝一日让道家文化传扬四方,如今朕即位了,眼下又正好有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再过不久或者说此时此刻我大明军队就已经平定南方那些小国,那些小国虽然不大却都有自己的宗教信仰,这可不行。 一个国家只能有一个宗教,道长如果愿意助朕,朕愿与道长齐心协力把那些杂七杂八的宗教统统废掉!” 老道士嘴巴张的老大,他万万没想到天子叫他来居然是为了这种事,如果大明境内真的只信奉一个宗教,那无疑是要掀起一场宗教战争。 这场战争道家背后有皇帝支持,已经立于不败之地,若是年轻人已经答应下来了,老道第一时间想到其中利害,“敢问陛下,我道宗需要付出什么?” 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亘古不变的道理。 “改变道宗的核心文化,告诉所有与大明相邻的土地上的百姓我大明是强大而美好的国家,大明子民是世界上最高贵的人群,他们能成为大明子民是他们的荣幸。” “这是洗脑!” “什么洗脑,说的真难听,这是培养他们的国家荣誉感,懂么?” “我道教历来都是的…” 不等他说完朱由检便抬手打断道:“朕不想听那些,朕只问你道教能不能传扬四方,如果能朕即刻封你为国师,把道教奉你为,若不能朕自会选择其他教派替朕传教。” 面对如此抉择,老道士陷入了纠结,任何人或势力都无法与国家力量作对,即使是一个传承千年的宗教也是一样。 “陛下,此事太大,我要回武当山与掌教师兄商量。” “去吧,半个月后朕要答复。” “是…是…”老道士心惊肉跳的退出养心殿,出去后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里对比他孙子还小一岁的朱由检充满敬畏。 天子用宗教先给周围各国百姓洗脑,让他们接受大明文化,知道大明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帝国,再发兵攻占,直接接纳那片土地。 天子这是要把战火燃及四方,不知又要有多少生灵涂炭。 老道士轻轻一叹,加快脚步出了宫,这里他是一刻都不想多待,宫里的氛围开始让他感到压抑。 …… 湖广,黄州府。 战争来临之前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火药味,汪乔年调了三个师将近三万五千人在黄州府备战,另外两个师则是从襄阳府迂回南下,一路入湖北,一路入湖南。 白沙县衙此时已经成了汪乔年的中军大营,大堂内摆着一个巨大的沙盘,上面清楚描绘着黄州府的地形,汪乔年仔细的看着沙盘。 现在,他有一个师在城里,另外两个师分别驻扎在城外,与白沙城成掎角之势,而白莲乱军则是驻扎在三十里外毋宁城。 哨骑探报白莲教的军队也有不下三万之众,都是受过训练的死忠分子,根据探子禀报白莲乱军用的是他们私铸的雁翎刀,火器用的还是火绳枪,除此之外城头上还见到了红夷大炮,俨然是等着他们去攻打。 看着地图上毋宁城,汪乔年脸上没有忧虑,就算是人数相当他也有信心攻下毋宁,他的军队虽然没有迫击炮,但也装备了辽炮,加上炮弹充足,完全可以在白莲乱军打不到的地方攻击。 他在想的是怎么把伤亡最小化,如果可以他还想打一个围歼战,好不容易逮到白莲教主力,他可不想错过这大功。 这场仗怎么打他心中已经有了想法,抬头对亲兵道:“把白指挥使叫来。” 亲兵得令即刻前去,没一会跑回来道:“回禀大人,白指挥使的亲兵说他带人去毋宁了。” “什么?!”汪乔年霎时瞪大了眼睛,失声道:“他疯了吧,他走多久了?” “差不多一个时辰了。” 汪乔年彻底无语了,走这么久追是追不回来了,“多派哨骑去毋宁城周围巡视,一旦发现白指挥使马上把他带回来。” “是!” 白翎啊,你要出事了我怎么向天子交代啊。 汪乔年只能在心里祈祷白翎别出事了,不然他就算打赢了这场仗估计都要被追责。 第261章 成妖孽了 黄州府位于江汉之口,汉朝时期此地为荆州江夏郡,三国时刘表为荆州刺史,因惧怕江东猛虎孙坚的儿子孙策、孙权进攻荆州报当年杀父之仇,刘表考虑到江夏为荆州大门,就让黄祖在江夏筑城防御,因为是黄祖所筑,因名黄城镇。 到了明朝就成了黄州府,就算是小冰河时期,黄州府下辖各城倒也还算富裕,而毋宁城完全见不到往日富庶景象。 整座城池已经被白莲乱军控制,防备明军来攻,城门开着条缝,几十个穿着黑色皮甲,头上缠着白色方巾的白莲教众在城门前收着高昂的出城钱。 每个人打底二两银子,他们要是看谁穿得好还临时加价,就是这样城内百姓还是大批大批的往外逃。 白翎带着两个锦衣卫小旗官扮作游方道士打着进城做法事的名义很容易的混进了城,守城门的白莲教徒巴不得进城的人越多越好。 进去的越多,想出来的就越多。 白翎头戴黑色方巾,身穿一件破烂道袍,原本红润的脸色也变成不健康的苍黄色,一看就不像有钱人,进城时白莲教徒挥了挥手就放行了。 走在毋宁城街道上,两侧商铺都已经关门了,街道上见不到一个卖东西的商贩,一些无所事事的白莲教徒在街上游荡,要是看到有漂亮女子,三两个人冲上去把她拖进小巷干一些男人都爱干的事。 一个身上只剩肚兜的年轻少女惊叫着从白翎身边跑过,刚跑去就被两个冲上来的白莲教徒按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 “嘿嘿小娘子想跑哪去啊。” 一个白莲教徒在少女身后,把放在她背后的手放到鼻前,嗅着少女的香气,迷恋的说:“真香。” 少女惊恐的往前爬,看到了白翎三人泪眼婆娑的叫道:“道长救我,救我…” 一个小旗官看的气愤当头,下意识的摸向腰间却摸了空,白翎不动声色的把手按在他的手腕上,“别冲动,你惹了事我们都得死。” 那小旗官松开了紧握的拳头,跟着白翎向前走去。 “道长救我,求你们救救我…” 少女凄厉的叫声像刀子一样扎在他们三人心头,白翎三人平日里没少到诏狱里审问囚徒,各种正常人想都不敢想的想法他们三个都曾见过,甚至还亲自做过。 诏狱里刑法都没让三人心里有什么波澜,而这少女的叫声却让三人心里刀扎似的难受,他们宁愿有人出来捅他们一刀。 那两个白莲教徒各拉着少女的一条腿把她拖进了偏僻巷子,巷子里传出少女凄厉的叫声,路过的行人只敢往里看两眼,在心里骂了声狗日的白莲教后继续低头赶路。 “唉唉唉军爷,这是我家最后一袋粮你要拿走了我全家老小就没有活路了啊。”一个老者拄着拐棍追着一个白莲教徒,上去抱着他的腿,声嘶力竭的叫道。 被他抱住腿的白莲教徒背着一袋米,用力想甩开老人,见甩不开口一口浓痰吐在老者头上,指着他鼻子骂道:“老东西要是活腻歪了本大爷这就送你见阎王。” “军爷你就是把我杀了都行,但这粮食你千万不能拿走啊,不然我们全家老小都得饿死啊。” “哪那么多废话,老子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推翻朝廷,给你们这群贱民谋福,吃你点粮食还叽叽歪歪,赶紧撒开。” “军爷那是救命粮啊。” “老不死的还来劲了是吧。”白莲教徒随手把粮袋扔开,一部分白米洒在了老者身前,老者心疼蹲下身去拾捡。 白莲教徒拔出鞘中雁翎刀,两手握着刀柄照着老者脊背狠狠地刺了下去,锋利的刀刃轻易刺穿老者的身体,猩红带血的刀刃从老者前胸透出。 “老东西不识好歹。”白莲教徒骂了声,在老者身上蹭干刀刃上的血,扛起沾血的粮袋走了。 自始至终,白翎都只能冷眼在旁边看着,对身边的两个小旗官道:“白莲教离灭亡不远了。” 两个小旗官重重点着头,其中一人走到老者身边,捡起几颗地上的米粒放在了老者口中,这是他家乡的习俗。 他祖上是猎户,猎人们在猎杀食草动物后都会在他们嘴里塞上一把食物,希望他们来时有食物吃。 宁做太平狗,不过乱世人,这话还是有道理的。 白翎也没多说什么,继续在城内走动,观察着城内的白莲教徒,说起来也是可笑白莲教打着为民做主,推翻无道朝廷的名义,却在城里抢粮、抢钱、抢女人。 与历朝历代那些乱军没什么两样,看了一会儿白翎就感觉没什么意思了,带着两个小旗官走了。 白莲教什么德行他已经见到了,这样的宗教即使造反一百次一千次都成不了事,历朝历代的造反的乱军多了去了,像白莲教这样掠夺百姓财富的都是最早的灭亡的一批。 能留存下来进入决赛圈的都是知道藏富于民的诸侯,得天下的必是一代雄主,汉高祖刘邦、隋文帝杨坚、宋太祖赵匡胤,明太祖朱元璋都在此列。 刚走到城门口准备交钱出城,城内突然奔出一名骑马的白莲教徒冲过来对守门的人喊道:“关闭城门,从现在起不许任何人出城。” 守门的几十个教徒不带怠慢赶忙关闭城门,等着出城的百姓顿时乱了,一个小旗官对白翎道:“大人怎么办?” “静观其变。” 骑马的白莲教徒喊了几声安静后,对安静下来的人群道:“你们这帮人有福了,坛主有令,为了击败北边明军,即日起毋宁城内十二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男丁都编入军中,至于女人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不许胡乱走动。” 刚说完就有一个背着书箱的秀才道:“军爷,草民手无缚鸡之力,肩无扛柴之骨,如何上阵杀敌啊,还请军爷网开一面。” “老子不管你长得什么骨头,只要是个带把的都得参军,来人把他们带到城头安排守城。” 一声令下,城墙下的两百多个白莲教徒冲上来,把人群里所有男人赶到城墙,女人凄厉的叫着自家男人,小孩在地上哭,带着一家人财物的板车侧翻在路边都没人管了。 被驱赶的人群中白翎对两个小旗官苦笑道:“两位兄弟,咱一时半会走不了了。” 两个小旗官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滋味,本来是跟着自家大人进城看看白莲教什么样的,这下倒好他们仨成白莲妖孽了。 第262章 引燃火药 所谓参军不过是被他们抓来的男人带到城墙上,随意分配给城墙上的白莲教徒差遣,白翎三人被分配到了一个队,队正叫贺老五,是个标准的湖广人。 连他在内一共掌管着十个白莲教徒,负责掌管一门红夷大炮,现在又多了三个搬炮弹的苦力,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和两个小旗官成了白莲教的使唤民夫。 为了防备明军突然来袭,城上守军日夜都要待在城头,城头上被抓来的男子越来越多,贺老五这一队又添了三个人。 两个是城里商人,那敦实的身子到战场上就是个当肉盾的货色,另一个是酒楼伙计,耍嘴皮子还行,让他上战场估计得当场吓尿。 十六个人操控一门红夷大炮还是太多了,白翎等六个人每人发了一把刀和一张明显是门板一部分的木盾。 等明军攻城时他们几个得到墙垛边扔滚木礌石,万一有明军士兵靠近他们这队的红夷大炮就得回来拼命。 锦衣卫职责就是刺探消息,监视特别人物,短短几天白翎三人就跟贺老五等人打成一片,那以前是门板的木盾也换成了覆铁盾,平时三人消失一两刻钟都行。 这一天,深夜,城头上的白莲教乱军都已睡下,此时已是十一月,缺少物资的他们只能蜷缩着身子,在城墙上躺的歪七扭八。 白翎裹着一条毯子对身边两个小旗官道:“两位兄弟,城墙下边放的就是守城物品,我看了看的不严,里边有不少火药和猛火油。” 白翎说到这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两个小旗官彼此相视,其中一人道:“大人怎么做你就吩咐吧,我们俩绝无二话。” “好兄弟。”白翎张开双臂搂过两人道:“摸清地方了,只要扯条火绳一点那些守城用具都得烧成灰,我估计这面城墙也能炸出个口子,到时咱们就趁这个机会逃走。” 白翎说的简单,仨人只需要扯条火绳点燃然后跑远就可以,一个小旗官嘴角抽搐了两下不可置信道:“大人这太简单了吧,万一有什么变故。” “等会我去扯火绳,你们两个在旁边看着,要是有人发现别出声干掉他。” “是。” 三人说做就做,猫腰走下城墙,城墙下堆积着大量守城用具,其中火油、火药、炮弹都是易燃易爆的东西,上面就盖着一层油布挡雨,看守白莲教徒早在炮弹箱上睡得跟死猪似的。 白翎三人走到物资旁边,白翎猫腰钻进油布下边,白莲教打算凭此战振奋士气,储存的守城物资非常多,裁好的火绳都在城墙下,城墙下边都是成捆的还没裁剪的火绳。 白翎随便扯了一捆出来后用火石点燃,做完赶紧带着两个小旗官躲得老远,由于不好估量爆炸威力三人只能往远了躲。 平静的夜色中,白莲教徒们睡得很香,鼾声此起彼伏,睡在炮弹箱上的白莲教徒安全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中,完全没察觉到危险的到来。 火绳滋滋的燃烧,当燃尽的一刻,天地间‘轰’的一声巨响,霎时地动山摇,城墙被炸出一道口子,碎石从城头崩落。 原原本用来守城的物资现在却成了撼动城池的火药堆,无数白莲教徒在睡梦中被炸上了天,冲天的火光在黑夜中隔得老远都能看到。 一百多米外白翎还带着两个小旗官跑呢,身后就传来一声巨大而持续的爆炸声响,火药瞬间释放的热量将一百多米外的他们冲了个五体投地,仿佛整座城池都在摇晃。 无数被爆炸声惊醒的白莲教徒和民夫望着的爆炸出的冲天火光和不断响起的爆炸声,所有人都呆若木鸡般看着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巨变,如雕塑一般。 离城墙几公里的人们都走出家门翘首而望,不知城墙那边发生了什么变故,就是明军攻城也没有这么大的声势。 “哈哈哈…刺激!刺激死老子了。”白翎仰天大笑,似癫似狂,在两京宰大户的时候都没今天这么开心。 “看看!看看,那是我做的!”白翎指着身后的冲天火光大笑着,两个小旗官赶紧捂住他的嘴,心想自家大人脑袋是不是被炸糊涂了,还从没见过他这么失态呢。 “走水啦!” “快灭火啊!” 反应过来的白莲教徒们手忙脚乱的去打水灭火,可仓促之间上哪弄水去? 他们说到底还是乱军,领军者也不是沙场宿将,破绽百出,要换成孙承宗、赵率教等人就绝不会把这么多易燃易爆的东西堆在城墙下,看守还如此懈怠,而是分散的放。 更不会让百姓有机会靠近这些物资,同时还会准备大缸储水,以防不测。 毋宁城县衙内,门徒和仆众们神情紧张地跑来跑去,一片慌乱,整个县衙呈现出从未有过的杂乱无序的景象。 “出什么事了?” 刘君一脸凝重的走出卧房,表情阴郁的要杀人,瘦小的身上就披着一层白色单衣,但谁也不敢小瞧他这瘦小的身体中所蕴含的爆发力。 一个教徒跑过来指着后边焦急道:“坛主大事不好了,西城墙走水了,咱们的守城物资大火引燃,城墙被炸出一道口子。” “马上派遣人灭火,绝不能让火势蔓延开来,还有多派哨骑出去打探,若发现明军有动作即刻回来报我。” “狗日的,流年不利。”刘君唾了口唾沫,招手唤来一个亲信,“看好周琦,别让他跑了。” “是。” 安排完这两件事刘君只能坐在卧房前的石阶上焦急的等待着消息,现在这个时候他不能离开县衙半步,他要走了城内就会朝着不好的情况发展。 城内大火烧了一个晚上,知道天明时分才要被熄灭,依旧可以见到明火,白翎三人趁着所有人都在救活的时候悄咪咪从缺口跑出城去。 很多白莲教抓来的民夫也都跟着跑了,白莲教徒见到有人逃跑,挥刀杀了几人还是无济于事,只得惺惺作罢,他们没有骑兵,光靠两条腿追得累死他们。 第263章 两位使臣 紫禁城,金銮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呼喊中,文武百官躬身拜道,朱由检穿着赤龙纹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殿内众臣,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笑容,微微抬手:“众爱卿平身。” 清朗的声音通过金銮殿的各个角落清楚传到每一个大臣的耳中。 “谢陛下。” 百官站直身体开始一天早朝,刘若愚照例往前走了一步扯着嗓子对众臣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启禀陛下,臣有奏!” 礼部尚书陈子壮走出队列,拿着笏板恭敬的道:“昨日朝鲜使臣金瑬、清国使臣苏克萨哈先后来到京师,请求面见陛下。” “哦?”朱由检眼中闪过一丝玩味,“这俩人同一天来到京师,有趣!” 下一刻朱由检便反应过来,关外建奴一直都是自称金国的,原历史上要到1636年皇太极才会把国号改成清,现在怎么提前了难不成皇太极… 百官也是一片哗然,不知道这清国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陈子壮赶忙的解释道:“启禀陛下,臣刚刚得知,建奴首领皇太极中毒箭而死,其弟爱新觉罗.多尔衮即位,改国号为清,改族群为满。” 皇太极死了! 朱由检眼前一亮,对清政权而言,努尔哈赤是奠基者,皇太极是发展者,多尔衮是进取者,最后的顺治小皇帝是享有者。 现在皇太极死了,顺治没出生了,满清就剩一个多尔衮挑大梁了。 “满清蛮夷尔。”朱由检冷冷一笑,“对了那个金瑬是什么人?” 礼部负责外交、祭典,各项活动策划,陈子壮早就把大明周围这些势力中叫的上好的人名记在心里,张口就回:“金瑬,字冠玉,爵升平府院君,朝鲜顺天人,朝鲜文臣、学者,仁祖反正的主要人物也是策划者之一,是朝鲜靖社功臣。” 这… 这朱由检眨着眼,他只知道朝鲜从古代就是华夏藩属国,抱着华夏的大腿度过了上千年岁月,一直没被人退兵,连落后愚昧的满清野猪皮也没吞并他们。 一直到后世才自己出去单飞,分裂成一个烤冷面有名的国家和一个什么都说自己发明的国家。 至于他们的历史朱由检完全是懵的,第一反应是朝鲜也有顺天?仁祖反正又是什么鬼? 见天子根本没没听懂陈子壮只好耐着性子解释道:“陛下,朝鲜内部有两个派系,东人党和西人党,这金瑬就是西人党的领袖之一,党争在朝鲜国内持续。 后来倭国的百年混战被倭奴丰臣秀吉统一,他对朝鲜发动侵略,称壬辰倭乱,国都汉城在20日内失守,朝鲜宣祖仓皇北逃,向我大明求援。 我大明天军把倭奴赶下海后,经过战乱的朝鲜人口、耕地锐减,加上党争仍在持续,党政中朝鲜光海君继位,后来建奴努尔哈赤崛起,光海君不愿与建奴为敌,对我大明要求百般敷衍,西人金瑬、李贵就发动政变废黜光海君,拥立其侄绫阳君李倧,是为朝鲜仁祖。” 听他说完朱由检恍然的点了下头,感情党争厉害的不光只有大明啊,朝鲜内部也不消停,孙承宗也站出来道:“启禀陛下,去岁先帝时期,建奴就曾入侵朝鲜,朝鲜内部号丁卯胡乱,朝鲜虽败但臣知道李倧一直想洗刷前耻,他这次来或许想加强与我大明的关系,再合力出兵攻清。” 孙承宗不愧为老臣,看问题的角度非常准确,话一出口引得不少大臣点头称是,所有人望着龙椅上的朱由检,等待着他的决断。 朱由检拄着脸想着辽东局势,自大明军队收复沈阳以来,辽东局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朝鲜已然是最弱的这点没变,变得是明朝占据了主动位置。 朝鲜估计就是看到这点才派使者来的,不过苏克萨哈来的目的他一时半会想不到。 对于苏克萨哈朱由检还是从《鹿鼎记》中了解的,在《鹿鼎记》里这家伙好像还是个正面角色,不过历史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还要亲自见过才知道。 “他们两个都带了什么来?” “回陛下,朝鲜使臣带战兵二百,珠宝十箱,清国使臣就带着十名亲随而来,连马车都没有。” 朱由检呵呵一笑,对众臣道:“瞧见没,一个是来送礼的,一个空手来到。” 众臣笑了笑,又听朱由检继续道:“不过既然来的还是得见的,若愚在含元殿设下酒宴,朝中内阁大臣与六部尚书跟朕见见这俩玩意,对了别忘了把那家伙找来,恶心恶心他。” 众臣不知道那家伙是谁,刘若愚却是知道能恶心到清国时辰的也只有那个人了,“老奴遵旨。” 这件事过去,朱由检听着其他臣子的汇报,京畿地区的建奴基本被肃清,逃亡城内避难的百姓也开始陆续返回家乡开始新生活。 他们的房子大多被女真人焚毁,一些七零八碎的生活用具也没了,朱由检直接下令让朝廷工匠帮他们建造房屋,必要的生活用品也有国府出钱为他们值班齐全。 这些不收百姓一枚铜钱,八旗兵之所以能侵到京畿地区与百姓无关,是大明高层的疏忽让百姓遭受无妄之灾,朝廷的疏忽不该由百姓买单。 京畿地区作为朱由检重点关注的地区,工部趁着这个重新修建的浪潮开始重新打造厂房,准备将蒸汽机投入使用。 等厂房建好,一座座为国有工厂就会拔地而起,极大程度的节约人力,本来十个手工业者能完成任务,在工厂只要三个工人就可以了。 节约下来的人力就可以成为预备兵员,以战养战,大明人口是够用的,不够用的是资源而已,为了减少小冰河时期对农业影响,大明开发南方殖民地已是必然。 听着朝臣的诉说,朱由检渐渐感到有些不耐烦了,给刘若愚使了个颜色,刘若愚开始喊道:“陛下有旨,退朝。” 百官赶忙躬身拜道:“臣等恭送陛下。” 在百官的恭送声中朱由检走下龙椅,百官们按照官职大小缓缓退出殿外。 第264章 朝鲜使者 含元殿是大宴群臣的地方,名字继承了唐大明宫的那座含元殿,作用也是一样。 在刘若愚的布置下,宫殿内摆出十几张桌案,朱由检带着四名内阁首辅及六部尚书在这设宴款待,除了他们还有一个没有官身的人在场,而且他的位置就在苏克萨哈要坐的位置的对面。 他就是被朱由检的莽古尔泰,自打来了明朝得到朱由检给予的丰厚赏赐,莽古尔泰完全沉浸在纸醉金迷的生活里。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现在再让他回到辽东去骑马射箭,他也都不愿意去了,之前皇太极兵临北京城下莽古尔泰就躲在京师里他买的宅子里,担惊受怕了好一阵,生怕皇太极打破大明帝都,到时能饶的了他这个后金千古罪人? 还好皇太极没攻进来,自己还把命丢了,莽古尔泰这才重新乐呵起来。 由于没有官身,他穿朱由检赐予的白袍进宫,不高兴的看着桌上的几道菜,总共三个菜还都是素的,唯一值得称赞的就是御酒,味道醇香,喝起来一定不错。 朱由检笑着听臣子们讲一些城内趣闻,作为君主他很少有时间去坊间行走,所以他很愿意听臣下们将外面的事,以便让他更好的掌握民间情况。 刘若愚走过来侧耳在他耳边道:“陛下人到了。” “让他们进来。”朱由检命令过去没一会,两个穿戴打扮的很有民族特点的人在刘若愚的引领下走进含元殿。 两人是并排走进来的,谁也不肯落在对方对面,左边的是一个跟朱由检年纪差不多的大的少年,他头上戴着极具女真族特点的三角帽,帽子后边垂下一绺辫子,辫子上系着彩色丝带。 穿着的不是电视剧里的僵尸袍,而是白色游牧猎装,左衽、窄袖、盘领,以便骑射,他身上衣服九成以上都是雪白的。 金俗尚白,他们认为白色洁净,金国贵族大都爱穿白衣,很显然他就是苏克萨哈。 跟他较劲的是个胡子都白了的老头子,这老头头戴乌纱官帽,穿着朝鲜官服,朝鲜受大明影响很深,这身装扮走出去真容易让外边百姓把他当成大明官员。 朝鲜官服基本式样大体上是冕服,用黑色绸缎做团领,受华夏冕服十二章纹饰的影响,袖口画有火、华虫、宗彝等图案,裳用红绸缎缝制,裳前有藻、粉米的纹饰图案。 这老头就是金鎏,朝鲜仁祖反正的主谋,现任朝鲜领议政,朱由检听陈子壮简单介绍了一遍,这个领议政是朝鲜一品大员,权利相当于大明以前的丞相。 “朝鲜使臣金鎏拜见天朝陛下。” “大清使臣苏克萨哈拜见明朝皇帝。” 两人俯身跪拜,态度却截然不同,金鎏怀揣着敬畏所以言语恭敬,苏克萨哈只把明朝人数多,而战斗力弱的敌人,故而语气敷衍。 朱由检依旧挂着虚伪的假笑,伸手对金鎏做了个请的手势,“老大人免礼入座,我大明不兴跪拜。” “下臣谢陛下天恩。”金鎏躬身行礼后坐到了左边的案桌上,朝鲜作为大明的藩属国,就是朝鲜国王李倧来了,在朱由检面前也得自称臣下,更别说他金鎏了。 安排完金鎏,朱由检瞄了眼苏克萨哈,这个苏克萨哈跟她想象中的差的不多,不过他印象最深处的苏克萨哈还是鹿鼎记里那个穿着僵尸袍的瘦老头。 “远道而来入座吧。” 相比金鎏,对苏克萨哈的话只能用敷衍来说了,苏克萨哈说了声谢陛下后就入座了,来之前他就对所会遭遇的各种情况有了心理准备,甚至他都想过朱由检会羞辱他。 两人落座了,朱由检看向金鎏示意他先说话,金鎏起身恭敬的道:“下臣奉我王之命,向天朝进献贡品黄羊三百只、良种战马一百匹、鹿茸三百只、虎皮二百张、象牙一百个,美玉十品,各类金珠珍珠宝贝十车。 金珠宝贝十车已经运抵帝都,剩下的正通过海陆而来,礼物微薄,还请圣天子笑纳。” 朱由检闻言点了点头,道:“朕知道了,朝鲜与我天朝自古以来就是世代友好的邻邦,请老大人回国后转达朕对绫阳君的谢意。” 金鎏微微躬身,又说道:“启禀陛下,臣还有一事,昔日光海君李珲当政,对天朝要求百般敷衍,默许北派独占政权、肃清异己,也曾篡改贡品数量。 如今我朝鲜明主在堂,愿与天朝重新拟定岁贡物品,愿意在原来基础上加上三成,以示愿天朝国世代友好。” 朝鲜曾篡改贡品数量的事朱由检也听说过,他们的贡品看着已经很丰厚了,虽然前些年减少了朱由检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小冰河时期大家的日子都难过。 朝鲜只是减少,那些挂着大明藩属的南洋小国,早就不知道把他们的宗主国忘到哪去了。 “好!绫阳君有此美意朕心甚悦。”朱由检笑着点头道。 金鎏见状微微一笑,说出了他此行的下一个目的,“启禀陛下,我王有一女,年当花季,品行纯良,愿送…” 不等他说完朱由检便打断道:“我大明不和亲,永远不和。” “陛下误会了,我王知道天朝习惯,所以这次来不是和亲,是愿意把公主殿下以贡女的身份送给陛下差遣,从今往后他与宫中仆役无异,陛下要杀就杀,要打就打,我朝鲜永不过问。” 朱由检笑了,这朝鲜李倧还真有办法,知道大明不和亲索性把女儿送来当仆役,作为朝鲜公主大明能让她仆役供人差遣么? 显然不能,不过这也不是和亲,从金鎏的话中就可以知道现在朝鲜上下对大明可谓忠心耿耿,这时候朱由检也不知道是该拒绝还是不该拒绝。 突然刑部尚书史可法突然发出忍俊不禁的笑声,朱由检疑惑地望着他,“史爱卿为何发笑?” 史可法笑着起身道:“启禀陛下,臣想到一桩趣闻故而发笑。” “有何趣闻史爱卿不妨说来与大家共谋一笑啊。” 史可法道:“暴元时,蒙人铁骑来到了高丽,当时高丽王早知道蒙古人的强大,于是不光提供粮草还以兵力协助。元朝见高丽王态度恭顺,也没有灭它,学汉人的,认其为藩属国,每年让他们向元朝进贡许多人参、牛马等,当然,他们最喜欢的还是高丽进贡的美女。” 朱由检恍然,继续听他道:“蒙古人为了能控制高丽,还规定高丽皇室的子弟均需要到元朝做质子,以学习元朝的文化、习俗等,并且高丽王的继承也得经过元朝的同意才能算作合法。 后来贪得元厌的元朝逐年提高了高丽进贡的物品的数量,连纸墨这样的小东西也在进贡的名单上,繁重的‘贡品’任务压得本就生活凄苦的高丽人更是喘不过气来。 再加上元朝不断地要求高丽进贡美女,这也导致高丽国的光棍数量成了一个庞大的队伍,这些无不让高丽人对元朝充满了仇恨。” “史爱卿,这有何值得笑的?”史可法说了一大堆,倒是把朱由检给听懵了,不久朝鲜还是高丽王朝时代那些做小弟的事么,史可法这都笑的出来,笑点未免也太低了吧。 “陛下莫急,后来才是让臣发笑的地方,元朝使者在离开高丽的路上被人杀害,使者被杀的消息立刻震惊了元朝皇室,大臣纷纷表示应该立刻出兵攻打高丽,否则日后会养虎为患。 元顺帝却认为,攻打高丽粮草一定会成问题,再加上元朝前期不断征战,国力大受影响,如果此时率大军进攻高丽,若是高丽人以打游击的方式对元军进行骚扰,元军也许并无胜算。 所以他思来想去,突然想到正在元朝做质子的高丽忠惠王的弟弟王祺。元顺帝认为,如果将公主嫁给他,再把他扶上高丽王位,有了血缘关系,高丽对元朝必然十分恭顺,于是元顺帝就把孙女和朝鲜王子和亲了,陛下可知道他那孙女那年多大了么?” 听他说元朝把公主许配给朝鲜王子和亲,也来了点兴致,“十几岁?还是二十几?” 旁边的金鎏已经臊的无地自容,史可法说的的确是高丽王朝时候的破事,他又是外来之臣也不好出言打断。 “启禀陛下,当时王祺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元顺帝的孙女比他足足大了23岁啊。” “哈哈有趣!” 朱由检拍手笑道:“拿一个老公主去和亲,元朝还真想得出来,有趣太有趣了,史爱卿那王祺是什么态度,自杀还是忍着屈服在元大都与那老娘们在一起了?” “可笑之处正在于此,王祺却十分高兴,因为这样一来身后就有了元朝这座大山,对日后控制高丽国就有把我了,而元朝呢有这个做人质的女婿,对控制高丽王朝就更有把握了。” 朱由检笑着看向左右大臣,“那王祺倒也是个奇人了。” 大臣们微微一笑,连苏克萨哈都笑了,他们的笑声在金鎏耳中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启禀陛下,但是大人说的是我国高丽朝时发生的蠢事,现在已经不是高丽朝,我国国王也不是恭愍王王祺,此番的确是我王美意,我公主刚刚成年,也绝不是那元朝公主。。” 历史上王祺的确当上了高丽国王,不过不是元朝封的,而是洪武三年朱元璋给他封的,王祺死后明朝赐谥号恭愍。 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在国外,朝鲜人都称他为恭愍王。 虽然他在1356年,恭愍王才利用元朝内乱的机会摆脱元朝控制,并发兵北拓,占领了元朝的双城总管府及合兰府等大片土地,高丽击退了红巾军和元军的入侵,消灭了盘踞济州岛的蒙古人。 并长期同骚扰沿海的倭寇作战,在南征北战的过程中,李成桂、崔莹等武将逐渐崛起,1388年,明朝与高丽发生领土争端,高丽禑王及崔莹主张对明强硬,派李成桂等北伐明朝。 李成桂在鸭绿江停滞之际回师开京,废除禑王,放逐崔莹,掌握实权,并实行了科田法,取得了新兴士大夫的拥护。 后来高丽恭让王被废,李成桂即位为王,翌年奉明太祖圣旨,改高丽国号为“朝鲜”,高丽王朝这这才灭亡,王祺成为了高丽王朝的殉葬者。 后来的朝鲜王朝也天生不足,由于权力分配不均,新生的朝鲜王朝很快就迎来腥风血雨,李成桂第五子李芳远发动第一次王子之乱,杀害朝鲜王朝开国元勋郑道传、被立为世子的幼弟李芳硕及李芳硕胞兄李芳蕃等人。同年,李成桂被迫传位于次子李芳果,是为朝鲜定宗,随后将都城迁回开城。 1404年还都汉城,太宗时期,明朝下赐诰命、金印、冕服,太宗也就成为首位获得明朝册封的朝鲜国王,此后两百多年间,朝鲜王朝与明朝保持着稳定的宗藩关系。 后来努尔哈赤的后勤政权虽然崛起,朝鲜与大明的关系也受到了一定影响,但却始终不曾断绝,自从李倧即位以来,朝鲜更是上下对大明忠心耿耿,满怀敬畏。 “这个朕知道。”朱由检摆了摆手,“既是绫阳君美意,朕就却之不恭了,若愚啊等人到了你安排一下,让她到…你看着安排吧。” “老奴遵旨。” 金鎏继续道:“陛下人已经到了。” “在哪?” “就在宫外候着了,下臣来到路上让公主假扮成卫士,以防不测。”说着金鎏眼神飘到了苏克萨哈身上,意思很明显防的就是你。 “把她带上来。” 人家把人都送到宫门外,朱由检想了想还是得见一面,不管怎么样一个是朝鲜国王那里,以后大明北征还需要朝鲜出兵,朝鲜军队虽然不行,但像毛文龙那样在清朝屁股后边打打游击还是可以的。 知道朝鲜曾打过什么硬仗,有数的几次与倭寇之间的战争还都是明朝在前面顶着。 第265章 苏克萨哈 很快,朝鲜王族公主李从寒在宫人的引领下走上含元殿,金鎏走到她身边介绍道:“启禀陛下,这位是我王之女孝明翁主李从寒。” “嗯,不错不错。”朱由检点着头,金鎏以为他是说李从寒长得不错,笑道:“陛下满意就好,翁主能侍奉陛下是她的福气。” 朱由检完全没听他的话依旧看着李从寒,这女的的确才十几岁,长得也不错,标准的瓜子脸,五官生的很精致,就是表情太臭,一看就是难伺候的主。 朱由检的注意力完全在衣服上,她穿的是很有朝鲜民族风情的那种短襦长裙,裙子的部分从胸际下处直到遮住双脚,以前他只在电视上看过,今天是亲眼看到。 “若愚,你看着安排吧。” 朱由检随口说着,他说者无意,刘若愚却是听者有心,见朱由检用欣赏的目光看着李从寒,刘若云心中了然,“老奴遵旨。” 宫人们把李从寒带下去教导她宫里的规矩,出去之前李从寒抬头直视着朱由检,看朱由检长的不错,那冰冷孤傲的表情这才好看了点。 金鎏偷偷打量着朱由检,见朱由检没有因李从寒的不恭而发怒这才松了口气,同时暗暗佩服国王李倧的英明,之前那句无论李从寒是死是活朝鲜永不过问,说的真太有必要了。 李从寒在国内就心高气傲,王公贵族的子弟她一个都看不上加上脾气特别臭,在朝鲜上流阶级不受欢迎,连国内最放荡的公子都不愿意把臭脾气的李从寒娶回去,就算他是李倧的女儿。 李倧把她送到大明也是一种变相的流放,与其让她在国内搁着,不妨用她来拉近与大明的关系。 金鎏重新落座,朱由检看向苏克萨哈,苏克萨哈识趣的站起来道:“启禀陛下,外臣奉我皇之令奉上国书一份,请陛下查勘。”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卷明黄色奏本让身旁侍候的小太监送到朱由检面前,朱由检摊开奏本看着上面一行行清秀的汉字,他不得不承认多尔衮的字还挺好看的。 在奏本上多尔衮先是夸赞了大明的地大物博,表达他对大明的敬仰之情,又称颂朱由检是天子圣君,最后才表达出要做明朝藩属的意愿,望圣天子恩准。 “有意思。”朱由检嘴角一扬,把奏本交给刘若愚,“让各位爱卿传阅一番,朕是真没想到建奴还会想做我大明藩属,有趣啊。” 说着低头夹起一片菜叶送到嘴里细细咀嚼,心情一时大好,主动权在手就是爽。 看完奏本的孙承宗大喜拜道::“不光陛下没想到,臣等也不曾想到啊,恐怕就连那已经入了土的努尔哈赤也想不到啊。” 这个65岁的老臣还是第一次在朱由检面前如此开怀,朱由检也是心情大好,举起盛满葡萄酒的银杯,“老爱卿,与朕共饮一尊!” 孙承宗举起酒杯与朱由检遥相敬贺,苏克萨哈面无表情的看着对这敬酒的俩人,脸上无悲无喜,仿佛他二人的笑声与他无关。。 奏本传到金鎏手上,金鎏抚着花白胡子连连冷笑,一副就该如此的样子。 奏本传到莽古尔泰手上,莽古尔泰瞪眼看了半天连懵带猜的明白了上边的意思,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是庆幸呢还是悲哀呢? 满怀深意的望向苏克萨哈,正好苏克萨哈也在看他,莽古尔泰不敢与他对视赶忙目光躲到一边。 苏克萨哈收回目光对朱由检道:“吾皇愿意岁岁纳贡,奉大明为宗主国,以求两国修好,使黎民免受战乱之苦。” 朱由检l冷声道:“要不是努尔哈赤起兵造反,为祸辽东又岂会有开启战端?,现在丢了辽东来求和了,想的倒美!” “吾皇知道两国交战多年,修好不易,贡品上陛下尽管开口,只要在我大清承受范围之内的无不允诺。” “无不允诺?”朱由检举着酒杯微微摇晃,“那朕要让你们让出建州卫才肯修好呢?” “陛下清楚,建州卫对我大清的重要性就相当于顺天府对大明的重要性,试问陛下如果我大清要顺天府才肯罢兵修和,陛下会答应么?” “莫说顺天府,我大明寸土不让!” “这就是了,大明不让顺天,我大清又岂会让建州,陛下,吾皇有意修好,还请陛下明察。” “贡品朕互让礼部列出表单让你带回去的,但是建奴野性难驯,倘若就此修好一者无法抚慰战死的英灵,二者倘若来日建奴再度起兵作乱也是祸患。 所以,多尔衮必须从建州卫腹地选出一座有三万百姓居住的城池割让给我大明,我大明会在那陈兵十万,倘若多尔衮心怀鬼胎,也能让他有所忌惮。” 朱由检说的三万百姓自然是居住在建州卫的大明百姓,沈阳以北的大明百姓的人数不比满人少,不少大城里都有一两万汉人居民,人数在三万的城虽然没有,但驱赶百姓进城还是可以有的。 陈兵十万… 只是这四个字让苏克萨哈为难了,割地倒没什么,来之前他就想好要割地了,可大明要一万百姓居住的城池,还要陈兵十万。 一个小河山的曹变蛟都让他们为之忌惮,要是在腹地里再放上十万明军,那… 卧榻之间岂容他人酣睡,可朱由检现在是摆明了要往多尔衮的卧榻下塞进十万明军,内有十万明军卧于榻下,外有曹变蛟扼守咽喉要地,多尔衮还能睡得好觉? “此事还需下臣与吾皇商议之后才能决定。” “朕不急,你们慢慢商量。”朱由检笑呵呵,那副模样在苏克萨哈眼里就是一只吃人的笑面虎。 宴上不好再说这事了,苏克萨哈重新落座,吃着桌上清淡的小菜,品着醇香的御酒,举止得体,看着赏心悦目。 苏克萨哈与金鎏这一小一老依旧是互相看不对眼,朱由检瞧着他俩互相较劲的样招手对刘若愚道:“若愚你信不信,等会儿散了宴这俩人到外边谁都不会走,都得回来见朕。” “老奴不信,他二人目的都言明了为何还留下来?” 朱由检也不知道刘若愚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等着看好了。” 第266章 真正目的 酒宴很快结束,作为款待他国使臣的酒宴来说这顿酒宴安排的简直上不了台面,就是寻常百姓家中请客桌上都能见到肉,这顿酒宴却连片肉都见不到。 众人倒也都吃的有滋有味,在场的人都不是温体仁那种挑三拣四的官老爷,连金鎏这朝鲜老头都吃了不少。 酒宴结束后,刘若愚安排人送他二人出宫,朱由检带着刘若愚回到养心殿,翻开礼部奉上的奏办明年开春会试的折子。 明清两代每三年在京城举行的一次考试,考试由礼部主持,皇帝任命正、副总裁,各省的举人及国子监监生皆可应考,录取三百名为贡士。 会试之后就是殿试,由当朝天子也就是朱由检来评定他们每个人的优良中差,前三名就是状元榜眼和探花。 事关国家选才制度朱由检看的很仔细,酒宴上他喝的葡萄酒更接近于葡萄汁,酒精浓度低到可以忽略不计,脑袋还是清醒的。 陈子壮把各方面都考虑到了,起码朱由检是找不出遗漏的地方,提笔在折子上写了个敕字后放到一边,稍后会有专人负责发下。 就在此时,一名小太监缓缓走上殿来,“启禀陛下朝鲜使臣在外求见。” 朱由检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对刘若遇道:“朕说的没错吧,金老头腿快先来了,让他上来吧。” “是。” “陛下果然了事如神。”刘若愚佩服道:“只是老奴不明白陛下怎么会料定他回来?” “不是他,是他们!”朱由检强调道:“酒宴上朕只是让他俩先见一面,让苏克萨哈知道我大明与朝鲜关系密切,朝鲜有事我大明绝不会坐视不理,也用苏克萨哈告诉金鎏,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老老实实当好藩属国,朝鲜才能生存。 酒宴上有些事情他俩不方便说,陈子壮说李倧是一个很有志气的君主,他的朝鲜被建奴欺侮了那么久,现在他们宗主国重新掌控了辽东主动权,李倧必会想着反攻。” “陛下圣明。” 话声中,金鎏在小太监的引领下走上养心殿,俯首拜道:“下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大人免礼赐座。”朱由检笑着摆了摆手,“宴间老大人饮了不少酒,怎么不去驿馆歇着又回来了,难不成是住不习惯?” “陛下说笑了,酒宴之前下臣吃了几粒自己配的醒酒药,下臣现在非常清醒,之前酒宴上有些话下臣没说。” 朱由检瞧了眼刘若愚,转过头嘿嘿一笑:“老大人什么话直说就是,朕洗耳恭听。” “陛下,下臣此来目的有三,其一是重新拟定贡品名单,其二是想与大明约定,明年三月开春共攻清国多尔衮,满清一族狼子野心如不除之来日必再成大患,望陛下明差。” “这满清野猪皮朕是早晚要灭了的,不过他们这次来是上表称臣的,要是连半年都不到朕就撕毁盟约,这怕是不太好啊。” 金鎏一听蹭的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陛下,如果大明不提前撕毁盟约,那以后满清蛮夷必先一步撕毁盟约,到时岂不被动?” “这个…”朱由检犹豫了,他的犹豫的是他本打算让大明安稳的度过这个冬天,工业化用到的厂房机械器具也趁着这个冬天时间打造。 等到来年开春就实施行新政,新政一旦实施就会触及势必会触及国内地主阶级权利,朱由检不反对他们这个阶级,但也要限制他们的发展,他们占据了太多资源,工业化的大明也需要农业支持,而百姓手上没有土地怎么办? 只能从地主阶级身上弄,各地官商士绅相互勾结,新政一来那些地主豪绅为了保自家土地必然会有所反抗,造反的胆子他们没有,但蛊惑下边的百姓作乱他们还是敢的。 新政一起,到处都需要军兵镇压,大明哪有功夫去攻建奴,先前建奴折损的兵力可不是几年能补充回来的,建奴本身人数就少,辽东天气严寒,加上他们生活环境恶劣,人口没那么快恢复的。 金鎏以为朱由检是不想撕毁盟约还要再劝的时候,刘若愚出声道:“金大人要我大明主动撕毁盟约有违礼仪之道啊,不过么…” 说着刘若愚故意的停顿了下调起金鎏的好奇心,“不过怎样?” “要是朝鲜肯担负我军出征所耗钱粮和阵亡将士的抚恤,我想陛下也不会这么犹豫。” “嗯。”朱由检满意的点了点头,这话说的不错,要是钱粮什么的都不用管的那就省事多了。 金鎏却是一脸苦相,可怜兮兮的看着朱由检,“那陛下要派遣多少将士出征?” 大明地广人多,他就真怕朱由检的随便派个十几万二十万军队来,还不把朝鲜吃穷了? 朱由检想了想,“建奴虽然折损不少兵力,但依旧有数万战兵,若要攻取建州卫,我大明就算有枪炮之利也至少出十万兵才行。” 朱由检说的很保守,十万兵还要小心谨慎利用枪炮优势,依法进军步步为营才能有胜算,这还只是夺取建州卫的方法,要想灭了满清全族就得调集几十万兵力,彻底榨空满清的生存空间。 “啊?十万!” 金鎏表情当时就变了,他们朝鲜倾尽全族之力也养不起十万战兵啊,万一明朝跟满清打个一年半载的,他们朝鲜岂不是连树皮都得扒干净了。。 “陛下这能不能少点啊,十万太多了,五万行不行?” 五万对朝鲜而言的都非常勉强了,除了五万兵之外朝鲜自己还要出两万军士,对朝鲜而言也是笔不小的负担。 “五万?”朱由检笑了,这老头把战争当什么了,还带讲价还价的,“五万也行,但得伺机而动,没机会不能动。” “陛下,下臣的意思是等战端开启,我国可以负担大明五万军士的钱粮消耗,我国也会派遣两万士兵出兵,七万大军足可成事。” 朱由检微微一笑不再多说什么,朝鲜军队随便他们怎么样吧,他正好趁这个机会可以把曹变蛟和曹文诏的军队扩编,他已经想好了曹文诏依旧是第二军团长,驻守辽东,给他增四个师。 给曹变蛟增一个师,据小河山观时待变。 “朕会知应小河山的曹变蛟,让他直接跟你们联系。” “谢陛下。” 第267章 以岛换岛 金鎏的第二件事说完了,看朱由检心情还不错才试着说出第三件事:“启禀陛下,下臣的第三道使命是向大明讨还椵岛,椵岛本为我朝鲜疆域,后来被毛文龙那厮强占了去。 昔日毛文龙以椵岛为据点,出兵进攻皇太极,我朝鲜自然不会讨要,如今辽东已重归大明,我王恳请大明归还椵岛,以示两国盟好。” 椵岛就是皮岛,朝鲜官方一直称为椵岛,毛文龙上岛后,因自己姓毛,因“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故将该岛改称皮岛。 后来毛文龙在岛上成事了,上表的奏折里都写皮岛,大明官方也称为皮岛。 听他说完刘若愚无奈的摇了摇头,李倧这一个目的把之前给天子留下的好印象消磨一空,在大明将士心里皮岛早就是大明的了,大明什么时候割过地? 朱由检默不吭声的走到辽东疆域图前,上面清楚标注着辽东半岛及周边地形,如果把辽东半岛看成是向下俯瞰的老鹰头的话,皮岛就是鹰眼前的一粒沙子。 在皮岛左右有很多像它这样尘埃一样的岛屿,比如属鹿岛、獐子岛,这些岛屿中属皮岛地形最为特殊,它离海岸线比较远。 后金占据辽东时,小冰河时期冬天渤海湾近海结冰,八旗铁骑可以跨过冰层前往近海岛屿,昔日觉华岛之战就是如此,但皮岛因为离海岸线较远,冬天岛外海面不会结冰才被毛文龙选做据点。 皮岛在辽东半岛前如尘埃一般渺小,在整个大明帝国前更是小的都看不到,但它但位于辽东半岛和朝鲜半岛的枢纽处,位置重要,故在17世纪时被大明军队占据15年,在后世皮岛也是朝鲜地盘。 朱由检盯着皮岛看了很久,脑中思索着应对办法,现在大明军队驻扎在上边,那皮岛就是大明神圣不可侵犯的一部分。 自大明建国那天起就没割让过土地,到现在也一样,目光在皮岛周围的岛屿上不断游动,最终锁定在朝鲜东南部的另一座岛屿。 济州岛! 这也是朝鲜领地,地理位置同样重要,对朝鲜而言这里却是烫手山芋,原因无他,济州岛位于朝鲜与扶桑国之间,是一座海上孤岛。 朱由检的目光一看到济州岛就再也移不开了,眼里闪烁着欣喜的光芒,济州岛在他眼里已经不是一座海外孤岛了,而是一个跳板,一个天然的海上基地! 朱由检记的很清楚,倭国在丰臣秀吉时期屡次出兵攻打朝鲜,就是从济州岛进军的,每次都是朝鲜打不过倭奴,连国都都丢了跑到大明求援助。 大明每次也都很给力,把倭奴赶下海去,顺带的让水师把济州岛也给朝鲜夺回来了。 倭奴能用济州岛作为跳板进攻朝鲜,大明为什么不能把济州岛弄成一座海上基地来入侵倭国? 朱由检越看越觉得这里重要,回过头像只小狐狸似的笑眯眯的望着金鎏,“老大人想要皮岛,可要光是老大人上嘴唇下嘴唇一碰朕就把皮岛让出去,首先朕就无法面对我大明历代先祖,我大明不割地、不和亲,不能在朕这破了例,再者也会引得朝臣非议啊。” 金鎏早就料到朱由检会这么说,他都觉得李倧这个要求提的欠考虑了,但朱由检下一句的话就燃起了他的希望,朱由检说: “我大明不割地,但可以换地,朕想用皮岛换济州岛,并且朝鲜方面要负责在岛上为我大明军民修建房舍港口,只要李倧答应,从今往后皮岛还是朝鲜的,济州岛是我大明的,朕这要求不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金鎏大喜过望,“陛下天恩浩荡,下臣代吾王谢过陛下了,下臣现在就可以替吾王答应陛下,今日就可签订盟约。” 金鎏的反应让朱由检愣了下,皮岛、济州岛都是朝鲜,现在丢了一块这老头还这么高兴。 “今天不行,签订盟约就要正式,等你回去就征集民夫动工,再让李倧乘船来天津卫,朕在天津与他签订盟约。” “下臣领旨谢恩,下臣这就返回国内。”金銮也是性急,朱由检摆了摆手,“今天好好休息一晚,明日朕派遣护卫送你们回去。” “下臣叩谢陛下。”金銮激动地起身就要跪拜,朱由检赶忙上去不等他膝盖着地就双手将他扶起,“老人家跪不得,老人家跪不得。” “不,下臣一定要跪!”金鎏倔强道:“陛下天恩浩荡,让我朝鲜国免于战乱,下臣这一跪不光是谢恩,更是替全国百姓跪的,陛下万勿推辞。” 老头子都说是代全国百姓跪的了,朱由检也不好再拒绝,受了这叩拜大礼。 连叩三下后金鎏美滋滋的退出养心殿,小老头心里说不出的美,他这次真是不辱使命了,三个使命都达成了。 送走了一个祸害,请出了大明军队,要回了皮岛。 至于所要付出的钱粮虽然多,但只要能解决满清这个大祸害还是值得的,至于济州岛那根本就不值一提。 朝鲜有两个威胁,一个是以多尔衮为首的满清势力,另一个就是从海上入侵的扶桑人。 那帮侵略成性的扶桑人每次都先打济州岛,打下济州岛在坐船从海上登陆朝鲜,大明要了济州岛就是替朝鲜挡住扶桑人的威胁,以后就是扶桑人跟明人打了。 这俩威胁要是同时解除了,朝鲜就真正是躲在了在大明羽翼下,连军队都可以考虑解散了。 金鎏刚出去刘若愚就急道:“陛下你怎么跟他说要换岛啊,扶桑人每次进攻都是先打济州岛,朝鲜是因为守不住才这么痛快的答应要换的啊。” “如此简单的道理朕岂会不知。” 朱由检坐在铺满奏折的桌上,望着殿外的蔚蓝色天空直直的说道:“皮岛安稳,可除了安稳也没用了,朝鲜人不敢从皮岛出兵的攻击辽东,就算他们敢,我大明水师顷刻间就可以封锁皮岛。 至于济州小岛,它是天然的水师基地,朕要在那布置水军为侵略扶桑做准备,扶桑人身材矮小却贪婪成性,嗜好杀戮,而且…还很变态,留着早晚是个祸害。” “可…” 刘若愚想了想还是不说了,一个针眼大的小岛,陛下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反正皮岛和济州岛都是朝鲜的,大明没有任何损失。 这时候一个小太监上来禀报道:“启禀陛下,清国使臣苏克萨哈在外求见。” “朕正等着他呢,让他进来。” “是。” “若愚你信不信苏克萨哈是来找朕讨价还价的,无论怎么讨期清国都得割地。” “老奴相信,陛下料事如神,老奴佩服。” 殿内,一君一臣相视而笑。 第268章 好自为之 很快苏克萨哈进来了,依旧是那身雪白猎户装扮,如果没有那油光锃亮的脑门和脑后那绺金钱鼠尾的话,出去绝对能迷倒不少姑娘。 “外臣苏克萨哈拜见陛下。” “苏克萨哈,朕还是那意思,割让一座百姓人数在三万以上的大城,我大明要驻军十万,要是答应以后明清两国就此罢兵,永不相犯。” 苏克萨哈苦笑一声,“陛下这个要求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了,如果我过问大明要一座人数在三十万以上的大城驻兵十万,陛下会答应么?” “莫说多尔衮的满清八旗,就是铁木真带着蒙古铁骑从坟堆里爬出来,我大明也不会割让寸土以换和平。” “这就是了,所以外臣才说陛下的要求过份了,吾皇肯定不会答应,但只要陛下加点筹码我想吾皇还是能考虑看看的。” “加什么筹码?” “倒也没什么,先皇的妃嫔子嗣都在大明,外臣恳请陛下开恩放她们回国,另外我清国叛徒莽古尔泰也在大明,请陛下把他送还给我大清,如此吾皇必将龙心大悦,割地之事兴许也就允了。” “如果真能答应,朕放还他她们倒也可以,不过只能二选一。” “二选一?”苏克萨哈凝眉道:“陛下为何非要保我族那个叛徒?” “叛徒?”朱由检笑了,“对你们而言他的确是叛徒,但对我大明而言他可是功臣啊,没有他我大明也不可能那么容易就收复辽东,既是功臣我大明自然要优待他,二选一替多尔衮选个吧。” 朱由检心意已决,苏克萨哈知道再多说什么也改变不了朱由检的心意,直接道:“请陛下恩准让外臣把先帝家小带回去。” “可以,不过大玉儿得留下。” “大玉儿?”苏克萨哈疑惑道:“这又是何人?” “就是那个…额…若愚那小娘们叫什么来着?” “布木布泰。” “对,就是布木布泰,她得留下。” “断断不行!陛下体谅,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整整齐齐,布木布泰是我清国先帝的爱妃,若是外臣把别人都带回去唯独不带她,那外臣无法向吾皇交代啊。” “布木布泰必须留下,没得商量。” “陛下为何执意要她留下,泱泱大明难道还缺侍候陛下的女人不成?” “大胆。”朱由检淡淡的说,苏克萨哈双膝跪在地上,叩头道:“陛下恕罪,除此之外外臣实在想不出来陛下还有什么理由留下她一女子。” “此种原因不足为外人道也,你不必多问,其他人等交接城池之后朕即刻送还,片刻不留。” 苏克萨哈一时语塞,脑中飞速思考着应对之策,布木布泰是多尔衮亲自叮嘱要他带回去的,她一个人的重要性比哲哲她们一群人都重要,偏偏他还不能说出来,不然朱由检肯定又要坐地起价。 片刻后,苏克萨哈深呼了口气,“启禀陛下,莽古尔泰对我大清国是一个耻辱,如果我们把先帝的妃子留在紫禁城任陛下玩乐,就是我大清第二个耻辱,我大清可以忍受前个耻辱,但忍不了第二个,我大清国不需要女人来换取和平。” 啪啪。 朱由检忍不住鼓掌,苏克萨哈说的太好,他要是知道两百多年后的大清有多窝囊估计就说不出这话了,“说得好,朕为你鼓掌,既然不想和平那就接着打吧。 辽东现在有十万兵力,两个月内朕会增加至25万,且全军装备新式火炮,咱大明跟满清蛮夷死磕到底,来人送客!” 四名殿前甲士健步跑上殿内来,领头的军士向外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吧。” 苏克萨哈心里叹息了声,表情复杂的看着朱由检:“战端一开不知又有多少生灵涂炭,新添多少孤儿寡母,陛下好自为之吧。” 说完转身离去,既然无法和平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朱由检蹙眉冷视,苏克萨哈那一身白色猎装和后脑勺那一绺金钱鼠尾在他看来是无比碍眼,抬手喝道:“把他染黑,再割掉他的头发。” “什么?!”苏克萨哈俩眼一瞪,正要回身进言,身后的四名甲士已然应诺,合力把他架起抬到了外边,两个人把他按在地上,一人抽出修长的苗刀挥刀割掉苏克萨哈金钱鼠尾。 苏克萨哈除了最开始骂了两声后,之后就片言不发,明朝皇帝都已经下令了他再怎么喊也无济于事。 割掉金钱鼠尾后,操刀的军士把割下来的一绺小辫塞到苏克萨哈怀里,裂开大嘴嘿嘿笑道:“小鞑子给你留个纪念。” 说着其他几名军士一招手,“走!去司设监。” 司设监为明代二十四衙门之一,掌卤簿、仪仗、帷幕诸事,宫中每日消耗的文墨都是司设监负责采买。 几人合力把苏克萨哈抬到司设监的墨缸前边,在一群宫女太监的注视中,苏克萨哈被亲军营士兵扔进大缸,整个人被染成了黑炭。 做完这些苏克萨哈被军士们扔出了皇宫,苏克萨哈骑马而来,来的时候英姿勃发,无数姑娘为之侧目,回去的时候再骑马依旧是引人侧目,那一身黑引得街上行人咄咄称奇。 养心殿里,在军士们把苏克萨哈架出去后刘若愚就急道:“陛下啊你是看上那小娘们了?要是看上了老奴今晚就把她送到乾清宫,陛下怎么玩都行,要是没看上陛下还是把她送回去吧,不能为她一女子坏了大计啊。” “是大计,坏了倒也没什么,辽东战场的主动权在我大明将士手中,朕不怕跟满清蛮夷开战,只是接下来的一年里不想跟他们打罢了,不过他们若敢来攻,我大明也不惧。 我大明地大物博,百姓数以千万计,再打个十几年我大明也负担得起,满清蛮夷他们打得起么?” “老奴明白了。” “明白就好。”朱由检低头继续批阅奏折,刘若愚侍候在旁琢磨着等会让人把布木布泰送到乾清宫去。 第269章 非常举动 回到馆驿的苏克萨哈脱下满是墨香味的衣服,直接跳进水缸洗去身上乌黑的墨渍,想着在思宝监里那些明朝军兵当众把他扔进墨缸的场面,臊的他无地自容,心里对明朝恨意愈甚。 随行的戈什哈用木桶舀出缸里的黑水,再把烧好的热水投进去,苏克萨哈一边用皂角搓着身体,一边命令道:“准备粮食和水,明天我们就回去。” “是!” 戈什哈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来的时间虽然不长却也让他们见识到了大明帝都的繁华,精美的楼阁和随处可见的行人摊贩,以及街边那一种种他们从未见过的小吃,还有那年轻秀美的姑娘,都让他们为之震撼,把这里看座天堂。 可要在这里享受一切,就得有钱,在辽东时他们都野惯了,吃喝玩乐什么时候给过钱。 在辽东时没人管的了他们,可在大明帝都,他们吃完酒饭不给钱就往外走,刚出门就被巡街的五城兵马司的差役抓进牢里。 而且就算想花钱,他们身上的铜钱都是皇太极铸造的天聪通宝,大明百姓根本不认这个,随身携带的散碎银子也不够他们花的,待在馆驿里都给他们憋坏了,不如回到建州去。 …… 夜,紫禁城,乾清宫 已贵为皇后之尊的马小怜懒洋洋的躺在大床上,身上穿着极为华贵精美的衣衫,用罕见的天蚕纱丝织成,领口袖口和裙摆处镶着洁白无瑕的孔雀绒羽,腰间垂坠着数十条粗如拇指的东珠链子。 她登上皇后宝座那天很多官员都赶来送礼,就连登基仪式结束之后依旧有各地官员送来的礼物,各地官员阿谀奉承者居多,魏忠贤时期各地官员踊跃为魏忠贤建造生祠,朱由检执政后在北方整顿了一番,整治的仍旧不彻底。 她身上这件衣服就是一个东林党官员奉送的贺礼,女孩子爱美,马小怜也不例外。 今晚马小怜就打算穿着这件衣服伺候朱由检就寝,朱由检这段日子整天埋在公务堆,好像有处理不完的事似的,马小怜都搞不懂朱由检每天怎么那么忙。 看了眼殿外晦暗的天色,估摸着朱由检就快来了,马小怜脸上露出少女的羞态。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阵喧闹声,马小怜刚想走到殿门前去看看,就看到几个蓝衣小太监扛着一个蠕动的麻袋走了进来。 “里面是什么?” 几个小太监注意力都在麻袋上,马小怜突然挡住让他们心头一惊,几个小太监为难的彼此相视,显然是有难言之隐。 马小怜轻轻哼一声,嗔道:“你们要是不说我就告诉皇上,让他治你们欺瞒皇后之罪,让他打你们板子。” 几个小太监一听皇后要去告状,吓得直接跪下,忙道:“皇后娘娘息怒,这就是皇上的意思,皇上看上这个建奴娘们了,今晚要她侍寝,刘公公怕这娘们不愿意还让奴才们准备了不少助兴之物,皇后娘娘恕罪啊。” “建奴女人?宫里哪来的建奴女人?” “回禀娘娘的确是有的,是上一个奴酋皇太极的家人妇孺,一直关在宫里都好些天了呢。” 马小怜蹙起眉头,作为皇后然竟然不知道宫里还有这桩事,一指麻袋,“把袋子解开本宫要看看她是个什么模样,能让皇上心动。” 几个小太监连连称是,合力解开了麻袋,出现在马小怜眼前的是换上一身白色宫衣的布木布泰,宫人们知道皇上今晚要宠幸她所以给她换了衣服。 洁白的衣裙让布木布泰显得非常清秀美丽,穿着白色靴子的双脚被绳子绑的紧紧的,嘴里塞着一张白丝帕,眼神慌乱望着马小怜。 “哼!” 马小怜气鼓鼓的坐到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布木布泰和几个跪着的小太监,看着布木布泰那我见犹怜的模样,马小怜心里愈发气愤,同时心里又有种难以言喻的奇怪感觉,就像小时候她喜欢的玩具被马祥麟抢走自己玩,那种想哭又不哭出的感觉。 “你们几个把她抬到榻上,解开她身上绳子。” 几个小太监合力把布木布泰扛到榻上,解开她身上绳子,布木布泰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刚解开绳子就踹开脚边的小太监,慌忙的躲到角落。 “哎呦喂。”被踹中的小太监一声惨叫,马小怜神色微动,“你们都下去吧,让太医给他看看,再有让尚膳监准备一桌菜饭。” 其他几个太监扶起被踹中的小太监,其中一人犹豫道:“娘娘这建奴娘们野性难驯,奴才们不在万一她伤到您,奴才们万死难辞其咎啊。” “我父母兄长都是武将,我娘是川陕宣抚使,我哥是山海关总兵,我从小在她们身边,一点防身之术还是有的。” “可是娘娘…” “下去!” “奴才遵命。” 几个小太监一出去,殿内只剩马小怜和布木布泰,布木布泰就像个内向的孩子,躲在角落里抱着腿,偷偷看着马小怜。 很难让人联想把她跟历史上孝庄皇后联系到一起,历史上她成为一国之母,在皇太极死后她一个寡妇周旋在皇太极与豪格等人中间,奇迹般的让顺治登上了皇位。 历史上皇太极死后布木布泰强迫自己成了铁娘子,而现在她只是个胆小内向的少女,在异国他乡迎接未知的命运。。 “你究竟哪好呢?” 马小怜疑惑的看着她。 是长得好看?马小怜照照镜子,镜子里的她长相清秀,让人眼前一亮,谁看了都得说她和朱由检是天生一对,马小怜怎么看都觉得自己长的不比布木布泰差。 那是什么原因?难不成朱由检压力太大,审美观也改了? 好像…有可能啊… 联想到朱由检最近的种种反常举动,乾清宫里跑马,御花园里养猫熊,皇宫御道上放牛,的确不是正常人干的出来的。 马小怜越想越觉得是这个原因,心里的怒气也散了十之八九,朱由检压力都这么大了,她该体谅才是啊。 第270章 乾清宫中 亥时三刻,也就是晚上十点,处理完军政要务的朱由检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乾清宫,今天的事是处理完了,明天还有不知道多少事等着呢。 尤其是为新政做准备,各种准备政令只有他亲自监督才能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弄得他是心力交瘁。 他开始感觉朱元璋取消丞相制度真是给自己找事干,虽然避免了丞相独揽大权的可能,但君主自己也承担了太多政务,又有几个皇帝能像老朱那么勤奋? “陛下,臣妾等候多时了。” 就在朱由检琢磨着怎么减轻自己肩上担子的时候,马小怜迎了上来,“臣妾已经准备好酒菜等候多时了。” 朱由检有点懵,笑了笑,“今天怎么叫陛下了,这又没外人叫夫君就是了。” “因为今天不一样嘛。”马小怜让朱由检坐到椅子上,纤细的双臂从腋下穿过抱着他,把脸靠在朱由检背上,“今晚我来侍寝,别想那个建奴女人了。” 建奴女人?! “刘若愚跟你说什么了?” “他倒没说,但你要是没授意,他也不敢把人抬到乾清宫来。” “他把大玉儿抬到乾清宫了?”朱由检一惊,这刘若愚现在怎么跟王承恩似的背着他干事了。 大玉儿… 听到这个称呼马小怜嘟起脸颊,都有单独的昵称了,这俩人肯定早就搞到一起了,刚想发怒就看到朱由检一脸的茫然,马小怜狐疑道:“朕你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刘若愚擅自行事,来人啊。”朱由检一声呼唤,守在殿外的贾华快步走进殿内,“陛下有何吩咐?” “把刘若愚给朕叫来,朕有事要问他。” “是!” “不用!”马小怜制止道:“夫君你若真不知道就不必叫他来了,是刘若愚自作主张,陛下召他责问他责问只会让他心里不安,让人给他提个醒就是了。” 此话一出,朱由检愣住了,不可思议的看着马小怜,这还是那单纯内向的小姑娘么,什么时候这么懂事了? “夫君怎么了?” “没…没什么…”朱由检收回目光,伸手对贾华道:“听见没,派人告诉刘若愚以后别自自做主张。” “末将即去传令!”说完,一甩披风,转身而去。 贾华走后,马小怜又恢复了平日天真的样子,坐在朱由检身边,用筷子夹起一片烤的金黄的肉片送到朱由检嘴边。 “啊…” 朱由检张嘴吃着肉片,那马小怜清秀的样子他是越看越爱,“小怜刚才你的那番话我是真没想到,有人教你么?” “没啊。”马小怜舔了舔筷子,“我只是换个角度想了一下,如果我是刘若愚,我这么做是为了讨你开心,我是好意如果你把我叫到乾清宫训斥了一顿,我心里会不舒服,如果你是让一个臣下过来提醒我,我知道自己错了,脸上也不会太难过。” “这就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小怜你不错哦。”朱由检掐着马小怜白皙的脸蛋,嘿嘿笑着,心里也是有所受教。 作为天子他的每道政令都能决定无数人的生死富贵,之前他都作为君主的角度看待事情,以后应该站在其他人角度上看看了,这样才能知道政令对百姓的影响。 “夫君我问你,为什么你要把那些建奴妇孺关在皇宫软禁,既不放归,也不杀害,到底为什么啊?” 普天之下也只有马小怜敢当着面直接问皇帝这种问题,换成臣子朱由检都会不高兴,但他知道马小怜没那么多心思。 “本来想放的,得知皇太极死讯后想放的时候苏克萨哈来了,他是建奴首领多尔衮派来的使者,要把皇太极的家小都要回去,朕稍微试探了他一下,发现他对布木布泰有很深的执念,一定要把她带回去,为了她甚至不惜破坏大明与满清还没建立起的和平,他越是这样,朕越是不放人,让他…” “啊!”朱由检还没说完就听到榻上传来一声惊呼,朱由检眉角一冷,下意识的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只得大喊道:“什么人?” 殿外甲士听到天子高呼不敢怠慢,一下子跑进来十几名甲士,甲士们齐刷刷的抽出苗刀把朱由检和马小怜护在中间,小心提防着金色薄纱后的龙榻。 “这…这…”马小怜一紧张就结巴的毛病又犯了,抓着朱由检绣着龙纹的帝袍,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那…那…那不…不是…” 朱由检以为她太紧张,紧紧地抱住她,甲士们五人一排,小心的用苗刀挑开纱帐,在要挑开最后一层纱帐的时候几人猛地挺起组成阵型。 中间的甲士直刺过去,左后四人凑在他身边做防守状。 “啊!!!” 布木布泰一声惊呼,惊惧的看着冲进来的亲军营卫士,紧紧抱着朱由检睡觉的枕头,亲军营的士兵们呆住了,朱由检的脸色瞬间晴转多云,“你们都出去。” 亲军营士兵们收回苗刀退下大殿,朱由检坐到椅子上,叉着手直勾勾的看着她,“怎么回事?” 事情弄成这样马小怜一副犯了错的孩子似的把事情交代了,太监们走了之后,布木布泰说了句谢谢她,用的是非常流利的汉话,马小怜非常吃惊就跟她聊了起来。 马小怜得知她的遭遇后十分同情,尤其是听到她夫君皇太极的几个儿子都被宫廷卫士打断了腿,还得不到救治,一时间少女同情心泛滥。 虽然同情但马小怜也不傻,布木布泰恳请她帮她们逃回建州,这种要求马小怜当然不能答应,她要是答应了或许朱由检不会罢黜她的皇后之位,但她母亲秦良玉就会受到连累而被降职。 但布木布泰请她问出朱由检打算如何处置她们的要求马小怜答应了,所以才有了刚才的事。 朱由检听完真是无话可说,这都什么破事,看着马小怜一副求原谅的委屈样,再看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朱由检呼了口气道:“小怜你先去洗个澡。” “我来之前洗过了。” “那就再泡一遍。”朱由检随便的摆着手,马小怜轻咬樱唇,回头看了眼可怜兮兮地布木布泰。 布木布泰芳容一黯,低头幽幽一叹把脸埋在膝盖上,朱由检看出了两人眼神交流的意思,端起饭碗就着菜小口小口的吃着,“放心,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我要对她有想法早就下手了,也不用若愚多事了。” 马小怜一想也是,看着正在吃饭的朱由检,这才放心的出去。 第271章 炮击毋宁 布木布泰蜷缩在角落,看着坐在椅子上吃饭的朱由检,一颗心紧张的乱跳,不知道这个天下至尊的男人会如何处置她。 布木布泰想法是典型的臣民想法,大明周围的这些国家无论是藩属国还是倭国那样有独立政权的国家,他们都知道自己国家旁边有一个人口数以千万计的庞大帝国。 满清一族以前生活在明帝国的阴影下,努尔哈赤十几年的厮杀才改变了八旗兵对明朝的畏惧,可依旧改变不了下层人民对明朝的畏惧。 无论八旗兵每次出战回来马背上挂着多少颗明军头颅,怀里塞了多少金银盐铁,大明依旧是大明,强大到他们无法撼动的帝国。 而作为帝国的主人,朱由检小口吃着菜,头也不回的道:“苏克萨哈说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的,不能落了你一个,但是朕看得出来苏克萨哈真正的目的是你,你对苏克萨哈如此重要,朕还会放你回去么?” “你会…杀我么…” “为什么要杀你?”朱由检转过头,嘴里还在嚼着虾仁,“我大明是礼仪之邦,朕更是礼仪之君,只要你不杀人放火朕不会杀你,只是要将你软禁就是了。” “一直到…永远?” “怎么会呢,那样跟杀了你有什么区别。”一碗饭下肚朱由检也不饿了,传唤宫人奉上餐后果品,让宫人把一盘剥好的荔枝送到大玉儿手里,“尝尝吧,蜀地上贡的荔枝,汁多肉厚,就算是在沈阳这个时节也找不到如此新鲜的荔枝了。” 尚膳监的大厨们刀功了得,把新鲜的荔枝肉片成薄片摆在盘上,宛如一片片白玉片,瓷盘上一片片荔枝肉,看的大玉儿两眼放光。 这东西从出生到现在她吃过一次,还是几年前皇太极出战明朝劫掠得来的一小袋,建奴地处东北,而荔枝却生长在大明南部,第一次见到荔枝的皇太极还以为那是石头。 还是那个怀揣荔枝的商人为了保命告诉他这是种珍贵的水果,在大明北方都很难买到,本来他是打算走私盐铁到鞑靼,换取良马、皮毛,顺便用荔枝这种草原贵族不可能吃过的珍贵水果和他们的夫人打好关系,到头来都便宜皇太极了。 本来就只有一小袋十几颗,皇太极自己吃了一大半,剩下的带回宫给哲哲她们每人发了一颗,那是大玉儿第一次吃到,那种味道让她想了好久。 今天却有这么多剥好并切成片的荔枝摆在眼前,大玉儿鬼使神差伸手拿起一片送到嘴里,那荔枝的清甜味在唇齿间弥漫,清美的脸颊上露出一丝享受,连惊恐都忘了。 看她这幅样子朱由检突然很想笑,这大玉儿还挺可爱的,但也仅仅是可爱,朱由检对她没有任何想法,“你现在宫里先住着,朕会在我大明年青一代俊杰挑一个做你夫君,满清那边你就别想了,朕不会放你回去的。” “你…怎么能这样…” “我是皇帝啊,哈哈哈,还有从今往后你叫大玉儿。” …… 次日,清晨 毋宁城下,一百多门辽炮在距城墙1800步的地方一字排开,黑黝黝的炮口对着破烂的城墙,白翎三人引起的爆炸炸出的大口子还没填上,城里的白莲乱军连逃跑的时间都没有汪乔年就带着的一万多士兵来了。 汪乔年穿着铁灰色长身甲,头盔上红底黑字的将字小旗随风飘摇,白翎在他左侧同样骑在马上,身上穿着锦衣卫的赤黄色军服,腰配绣春刀,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盯着远处的毋宁城。 一员飞骑纵马而来,“启禀将军各炮准备完毕!” “好!”汪乔年指着毋宁城残破的城墙,“告诉弟兄们城里都是白莲妖孽,死不足惜,把炮弹统统打出去。” “是!” 城墙上,刘君穿着一身白衣铁甲迎风傲立在城墙上,眺望着远处明军军阵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他不明白明军在那么远是要干嘛,那种距离完全超过红夷大炮的射程范围了。 难不成他们是想斗将? 刘君如此想着,他身边的白莲教徒们也是一头雾水,城墙上教徒们拿着刀枪盾牌防备明军进攻,城墙下负责堵缺口的白莲教徒也是一脸茫然。 官军离得那么远是要干嘛?全然没察觉到危险到来,一些胆大的还踩在墙垛上嘲笑着明军。 汪乔年和白翎俩人一人一个单筒望远镜,看着城头上或是嚣张或是茫然的白莲教徒,差点笑出了声,这帮家伙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一直以为大炮的最远射程只有1500步,就算是白莲教的死忠说到底还是成不了气候的蟊贼。 炮兵们举着火把点燃火绳,随着一根根火绳燃尽,伴随着连绵不断的雷霆巨响,上百颗开花弹冲向高空,在最高处势能耗尽后斜着坠落。 砰砰砰砰… 炮弹连绵不断的砸在毋宁城上,炸裂的弹片伴随着强劲的气浪在城头肆虐,远远看去爆炸的火焰如绽放的花朵一般,爆炸产生的火焰在空中变成滚滚浓烟升腾入空。 城墙的白莲叛军被突然发起的炮击炸的脑袋发懵,不少炮弹在人群中炸裂,爆炸产生的气浪直接把周围的几个人掀翻。 被炸翻的白莲教徒背上血肉模糊,密密麻麻的弹片卡在铁甲上,一小部分弹片崩进铠甲缝隙里,直接穿透骨关节。。 若是没有铁甲防护,弹片能直接穿透身体,就是有铁甲防护,这么近的距离也保不住他们生命。 轰轰轰轰… 白翎眯着眼睛侧耳听着炮弹炸裂的声音,这声音听起来还真是动听,只是这每一声炮响中都带走了一条或几条白莲叛军的性命。 炮弹声终于停下,一轮炮击过后明军炮兵们赶忙开始重新装填弹药,毋宁城头已经是黑烟一片,回过神的白莲教徒耳边能听到嗡嗡嗡的乱响,木然站起来望着周围被炸裂的尸体,脑袋发懵,好似行尸走肉。 “啊,我的儿啊!” 一个三十多岁的白莲教徒抱着儿子的上半截尸体嚎啕大哭,他儿子也是白莲教徒,炮弹来袭时一发炮弹刚好炸在他身前,等爹回过神来儿子就只剩半截身子了。 身子还是热的,却没了生机。 “啊啊啊!佛祖!是佛祖!我看到了佛祖!”一个白莲教徒癫狂的叫着,边叫还边往前跑,周围人寻声看去,那教徒前边就是墙垛。 他癫狂的指着前边,脚步丝毫不停,带着向往的表情踩着墙垛跳了下去,这是疯了的。 “盾牌!别抢老子的盾牌!”不少白莲教徒挤在一起抢夺为数不多的盾牌,在他们眼里盾牌已经代表着活下去的希望。 谁都知道明军还会发起新一轮炮击,有盾牌的人活下去的希望会更大! “该死,是辽炮!” 刘君掀起身上的尸体,愤愤的骂了一声,炮声响起的一刻他就明白汪乔年有辽炮! 他也知道辽炮射程比红夷大炮远,缺点就是只能使用特质的开花弹,没办法发射实心弹,在攻城方面实心弹的效果比开花弹更好。 实心弹沉重,大炮发射出去的实心弹能砸坏城墙,而开花弹就不行了,声势虽大,对城墙的破坏性比实心弹差了不止一筹。 刘君之前也想过汪乔年可能有辽炮,但他还是选择性忽略了,首先辽炮是新式装备,就算同样是天子组建的军团也得有个先后,汪乔年是第六军团,要装备辽炮也得从第一军团往后排,汪乔年有辽炮的可能性实在不大。 再者汪乔年就算是有,他也得硬撑着,真正体验到辽炮威力的刘君还是为之色变,刚才一枚炮弹在他身后炸裂,一个教徒用身体挡住了他,不然他现在全身都插满崩碎的弹片了。 明军军阵前方,炮兵们熟练的装填弹药,装填完毕的炮兵们绷直身子站在火炮两边: “一炮装填完毕!” “二炮装填完毕!” “三炮装…” 炮团团长举着红色令旗对着毋宁城一挥:“放!” 随着火绳一根根燃尽,炮弹冲出炮膛的雷音连绵不断的响起,城头的白莲教徒再一次迎接炮弹洗礼。 看着城墙不断炸出蘑菇云,汪乔年得意道:“本将军我军长于枪炮,短于搏杀,就该发挥枪炮之威降低将士伤亡,白大人以为如何啊?” “是得发挥枪炮之威,天子也看重此道,只是搏杀还是要的。” “这是自然!”汪乔年笑道:“我大军只要继续炮击,本将敢断言今晚白莲妖孽就会弃城逃亡,本将已经在他们可能逃亡的路上布下重兵,白莲妖孽插翅难逃了。” “本官拭目以待了。” 第272章 夜幕降临 从清晨到黄昏,明军断断续续的打出一百多轮炮击,一万多发炮弹在毋宁城城头和城墙下的空地上,城墙被炸的坑坑洼洼,放眼望去已经见不到一杆飘摇的郑字旗了。 一阵狂风吹过,把毋宁城上空浓烈的火药味刮进了明军大营,仔细嗅着还能闻到其中混杂的一丝血腥味。 毋宁县衙内,未卸甲胄的刘君横握在卧榻上,张着嘴大口喘着气,脑子里还想着炮弹砸在城墙时那股震颤人心的画面,以及炮弹落下后城墙上那无数炸裂的尸体。 耳畔间还回荡着教徒们凄厉的哭嚎声,饶是杀人无数的刘君也不敢多想那副画面。 “大人!大人!” 一名信徒叫着跑了进来,刘君有气无力的看着他,声音透着深深的疲惫:“情况怎么样了?” “明军已回营休息,今天白天我们损失三千多弟兄,抓来的民夫逃亡近九成,不光民夫逃跑了各旗都出现了军士逃亡的情况,属下估计今晚会有更多人逃跑。” “知道了。”刘君闭上了眼睛,城墙上满地断肢的惨状还在他脑中浮现,这还只是第一天伤亡就如此惨重,就算明天汪乔年不炮击了直接攻城,就城内守军现在的士气又得付出多达伤亡? 教徒抱拳试探性的问道:“大人要不要派人把民夫抓回来?” “不必了,吓破了胆的人再多也没用,传我命令明晚,不!就今天晚上大军分为三路,本坛子自领五千兵从东门突围。” 属下脸上一惊却也没多说什么,抱拳默默退下了。 毋宁城内一片哀鸿,受伤的白莲教徒靠着墙垛,眼神麻木的望着前方,身上没有丝毫生气,偶尔有人低头看着伤口,伸手试着取出身体里弹片。 在医疗手段差的古时代,他们得不到有效的治疗只能等死,区别是把血流干而死还是弹片在体内生锈再死。 毋宁城内一片哀音,受伤的白莲教徒啃着生冷的面饼就着凉水当做晚餐,与毋宁城内的凄惨相相比,几公里外的明军大营内却是一片喧嚣热闹。 在城下看了一天炮轰城墙的明军士兵围坐在篝火边,篝火上架着烤的油光锃亮的羊腿,那金黄色泽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口水直流。 不少军士忍不住诱惑,用小刀割下表面的一层肉片不顾高温直接送进嘴里大肆咀嚼,那味道,香! 还有的篝火上架着铁锅或者是铁壶,铁锅里煮着瘦肉粥,铁壶里则是用来解腻的茶水。 朱由检的八大军团组建后不光是军饷高,其他方面的标准也都好,最重要的就是军队伙食,朱由检深知伙食好坏直接影响一支军队的战斗力。 历朝历代的军队虽然有火头军的编制,对于每个士兵的伙食标准却没有详细规划,都是火头军做什么吃什么,或者说…有什么吃什么。 而后世除了那些吃不饱饭的国家,其他国家军队都有详细的伙食标准。 朱由检弄不了后世军队伙食那么好,但也尽可能的提高士兵伙食,八大军团的士兵每人每餐米一斤二两,肉五两,青菜三种合计一斤,水果一品,茶一杯。 听起来简陋却已经是17世纪世界各国最高标准的伙食配置了,欧洲大陆上的各个国家现在还打仗呢,老百姓都吃不饱饭,军队的标准也高不到哪去。 至于老美,那片土地上还是印第安部落做主呢,西部拓荒者才刚来没几年,那群印第安土著连像样的军队都没有,更别提伙食标准化了。 如此高的伙食标准下,军队自然有高士气,精力旺盛的明军士兵高声谈笑,洪亮的笑声中气十足,第六军团的士兵都是陕西人氏,多有朋友在军中,老乡聚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 中军大营内,卸了甲的汪乔年和白领相对而坐,两人中间的案桌上摆放着一盘围棋,棋盘上黑白两条大龙相互撕咬,但明显可以见到白翎的白子被汪乔年的黑子咬成了好几段。 白翎左手拄着脸,右手拿着一枚棋子在桌上轻轻敲着,思考着破局之策,汪乔年胸有成竹看着的思索中的白翎,他已经把所有白翎可能破局的点给封死,十步之内白翎必败! “报!” 营帐外突然传来一阵焦急的禀报声,一名背插令旗的传令兵连呼带喘的冲进营帐,单膝跪地道:“启禀将军,白莲妖孽趁夜逃亡,分别从东西南三门逃亡。” “知道了,本将已经布好伏军,他们跑不掉的。”汪乔年挥手屏退士卒后,得意道:“三两日内让白大人看周琦人头。” 白翎把棋子一扔,“好,我输了。” 第273章 芦苇丛中 这一晚,乌云遮月。 天地间一片灰暗,刘君骑着黑色骏马,带着五千白莲教徒借着夜色从东门逃出,白莲教缺马,刘君和十几个旗主级别的人才有马骑,其他教徒只能用两条腿跑。 教徒们拿着武器撒丫子狂奔,刘君在前边一边催促着教徒们加快脚步,一边不安的向南方张望,生怕明军会突然杀出来。 刘君不清楚明军还多多少炮弹,但他清楚死守毋宁城早晚被明军攻破,倒不如节约兵力,他麾下士卒都是白莲教精锐,不该在毋宁城拼光。 天明时分,一路急行的白莲叛军来到临水河边,看着在晨光中泛着金光的临水河,刘君、周琦二人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岸边上百艘大小船只正在那里等候,这是刘君早就准备好的退路,另外两路兵马人数虽多,却只能从陆上走,唯独他能走水路。 刘君回头望着身后零零散散的军队,心中万分感伤,一晚上的高强度行军让这支军队出现了极其严重的减员。 有三成兵力都在夜晚的行军中被大军甩开,还跟着的也都累到不行,士气极低。 周琦上前劝道:“刘坛主别犹豫了赶紧下令渡河吧。” 自打逃到黄州府周琦整天都提心吊胆的,担心明军会攻进城来把他送到京师天子面前迎接审判,就连平时也不敢出门,生怕有暗箭射来结果了他的性命。 事到如今,各地白莲叛军都打着他的旗号跟官军作战,他唯一的选择就是跟白莲教一条道走到黑,那样或许还有生存下来的希望。 “渡河!” 刘君下达了渡河命令,渡过河水他们就安全了,渡河之后无论是东进还是南下主动权就在他们了。 白莲教徒们在旗主们的催促喝骂下上船,船夫们挥动船桨把一艘艘小舟划到对岸,这段时间里越来越多的教徒跟了上来,大军半数渡河成功后,刘君带着周琦也渡过河水。 河对岸是一片半人高的芦苇丛,此时已经是十一月芦苇依旧耷拉的,刘君手按雁翎刀扫过面前的一片芦苇丛,心里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仿佛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就在刘君思索之际周琦走到他身后,“刘坛主怎么了?” 霎时间,刘君脑中灵光一闪,握紧了腰间雁翎刀,不动声色的道:“别出声,我们中埋伏了。” 周琦一惊,脸色变得一片铁青,强自镇定道:“刘坛主你…你怎么知道的?” “这河边太安静了,临水河水产丰富,你看着芦苇丛中却连只水鸟都没有,肯定有伏兵埋伏,跟着我退到船上。” “额…啊。” 刘君转过身对还在不断登陆的教徒们招手喊道:“快点快点,都别偷懒。” 一边喊着一边走到岸边带着周琦和几个亲信随从登上船舱,对划船的民夫喊道:“快向对岸划。” 船夫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还是老老实实的张开臂膀划船,一千多米外的芦苇丛里,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芦苇在轻轻晃动。 匍匐在芦苇丛中的明军人数多达两个团,领头的两个团长戴着芦苇编成的帽子,猫着腰用单筒望远镜望着不断登陆的白莲教乱军。 望远镜里,登陆的白莲教徒懒散的坐在岸边,跑了一晚上他们是又饿又困还非常渴,急需修整。 见他们这副模样,其中一个团长操着一口流利的陕西腔说道:“老张我估摸着再有一刻钟他们就能全渡过来了,到时候我从左边过去,你从右边过去,吃掉他们!” 另一个团长点点头道:“等打起来,长矛手在前,火枪手、弓箭手在后,不用着急步步紧逼,让临水河吞噬他们。” “好!” 河对岸,下了船刘君让亲随们对岸的士兵喊道:“嘿,对岸有官军埋伏!” 呼啸的风声夹杂着喊声传到对岸,一些听清楚的白莲教徒顿时慌了神,“有官军埋伏?!官军在哪?” “官军在哪?” “谁说有官军的?” 人群顿时沸腾起来,原本躺在地上休息的教徒也站起身拿着武器紧张的向四周张望。 “不好!”两个埋伏的团长彼此相视,不约而同的起身喝道:“弟兄们,上啊!” “杀啊!” 排山倒海的喊杀声从芦苇丛中骤然响起,一米多高的芦苇丛中鬼魅般冒出来无数的明军士兵,他们一边声嘶力竭的呐喊着,一边如潮水般向岸边的白莲教徒们杀去。 “不好,有官军埋伏!” “救命啊。” 与明军的士气如虹相比,白莲教徒们宛如一团散沙,刘君、周琦都到河对岸了,留在他们身边只是一些旗主,根本的指挥不了眼下混乱的局势。 临水河岸边的白莲教徒都是白莲教的狂热分子,都是精壮的汉子,又经过一定的军事训练,如果是在平时吃饱喝足的他们自然不怕明军,可眼下他们跑了一晚上,又水米未进,面对明军的突然来袭他们第一反应就是慌乱。 没人想着去跟明军打,就他们现在的状态打也打不赢。 还没渡河的教徒们暗暗庆幸还好自己来得晚,要是早点他们也在河对岸了,河中央的十几艘帆船见状赶忙往回划,最惨的还要属已经到岸边的船只。 为了活命的白莲教徒不顾一切冲向小船,原本只能坐20人的小船,硬是挤上去了三十多人,更多上不了船的教徒也用手抓着船檐,船夫连划桨的空间都没有。 一艘艘小船因为承重太大,连人带船沉沉入水中,会水的往对岸游,不会水只能被人群推到水里,高声求救。 长矛手还没上前,身后火枪手已经把枪口对准了岸边的白莲教徒毫不留情的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 清脆的爆豆声中,最外围的一排教徒中枪倒下,更是引起人群恐慌,不光是火枪手,弓箭手们张弓对准天空放开拉弓的手指。 弓弦震颤中,一支支羽箭冲向天空,再势头耗尽后从高空斜着从白莲教徒的头顶落下。 大片大片的白莲教徒倒下,长矛手也已冲上,将近三米的长矛带着他们全身力气狠狠扎进白莲教徒身体里,矛锋一旦刺进对方身体,明军士兵拧着矛杆,让矛锋在敌人身体划动增加伤害。 第274章 河水两岸 现任营长的李自成左手拿盾,右手操刀冲在最前头,手里的雁翎刀宛如死神镰刀一般,收掉一个个白莲教徒的命运。 这个陕西汉子天生筋骨强健,方脸阔耳,有这种面相的人都是仗义豪爽,急公好义之人,李自成凭借天生的人格魅力已经坐到营长位置,麾下八百陕西儿郎多为米脂人,在李自成的率领下爆发出强劲的战斗力,是团里战力最强的营。 温热的鲜血溅在脸上,李自成心里说不出的畅快,转头望向那个叫高迎祥的汉子,那汉子提着一柄鬼头刀在人群中冲杀,刀法大开大合,非常适合行伍阵战。 察觉到李自成目光的他也看了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对,都有种不服输的气势。 两人是同一天参军的,遭遇却是不同,李自成是被在天子亲军营任职的弟弟李自敬带去的,参军时受到军官的优待,而且那天还运气特别好的打中靶心,得到了连长的位置。 新建军团升迁机会多,李自成就靠着麾下士卒的英勇升任营长,反观高迎祥运气就不大好了。 武力不输给李自成的他现在还是连长,虽然不在李自成的营,但两人总是明里暗里较着劲。 高迎祥收回目光挥刀斩杀向面前的白莲教徒,这教徒骇然的望着高迎祥,慌忙举刀格挡,铛的一声,两柄刀锋撞在一起,高迎祥的鬼头刀都不曾停顿直接压着白莲教徒的刀斩下。 刀刃入骨,猛地一划,半边臂膀被生生斩断,场面极度血腥,高迎祥满手是血,眼里隐隐透着猩红色,胸膛里仿佛燃着一团火,让他浑身燥热。 另一边的李自成没他这么血腥,李自成杀敌的同时更注重防御,他知道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人呢。 几个自知难逃一死的白莲教徒举刀冲了上来,李自成赶忙举起藤盾格挡,藤盾由藤条编制而成,昔日诸葛亮火烧藤甲兵,藤甲兵身上的藤甲与藤牌的材料是一样的。 刀砍不断,且极为轻便,在大明军中有不少装备,几把刀砍藤牌上,李自成只感觉手臂有点疼,挥刀在几个脖颈上划过,几人喉咙被割破绝望的倒在地上,双手捂着喉咙,仍止不住那涓涓流出的血液。 而李自成有藤牌的防护连点血都不出,他身后的士卒个个如狼似虎,长矛手把长矛狠狠刺进敌人身体,卯足了劲的往前推,努力让长矛刺穿下一个人的身体。 刀盾手们也是无往不利,河岸边几乎是一边倒的屠杀。 河对岸,刘君长身而立,冷眼望着对岸惊恐落水的人群,再回过头望着一群气喘吁吁的教众,对周琦道:“此路不通我们走。” “去哪?” “进山。” …… 与此同时,蜀中,秦良玉大营。 营地内的明军士兵正在收拾营帐,明天他们就能进入湖广地界剿灭叛军,士兵们心里想的这一战他们能斩获多少敌军人头,而中军大帐的秦良玉却是怒火中烧。 她穿着银鳞胸甲,头盔上插着白色翎羽,祥和的面庞气的通红,一反往日祥和的样子。 她一把拍在桌上,对身前的邵捷春和张兴旺二人呵道:“岂有此理!我大军明日就要出征你们现在让我撤军,你们脑袋被猪亲了,还是要我蜀中要自扫门前雪?” 蜀中太仓令张兴旺指着秦良玉鼻子怒道:“姓秦的注意你的…” 不等他说完邵洁春出声打断道:“秦总兵说的哪里话,这是蜀中上下的一致决定,一者呢跨省作战需要兵部批文,秦总兵擅自越界罪同造反啊,于情于理都该向兵部报备后,得到批文了再去助战。 二者呢,你军中兵将都是蜀中儿郎,你要我蜀中儿郎去湖广抛头颅洒热血,就算胜了我蜀中也不知要增添多少孤儿寡母,若是败了就更糟了。 三者,大军出征需要粮草军械补给,这些都要慢慢筹集,等秦总兵得到兵部批文后我蜀中才能调集,当然秦总兵现在也可以出兵,毕竟你才是总兵。 不过《大明律》上写的清清楚楚,未经兵部批准,各省军队不得擅自越界,违者主将形同造反,到时候就是天子也保不了你啊,秦总兵还是不要做傻事的好。” 秦良玉眉间闪过一阵戾气,“你威胁我?” “不不不。”邵捷春笑着摇了摇手指,“本官只是给秦总兵提个醒罢了,总之粮草军械都在成都,批文在兵部,秦总兵自己看着办吧。” 秦良玉瞪着两人,恨不得吃了这俩玩意,作为一省总兵她岂能不知军队不能擅自越界,她早就派出信使前往兵部请求批文,她相信奏折一到兵部一定会批。 算算时间,几天前派去的人早就该回来了,可现在都没回来极有可能是被某处山贼残害。 对秦良玉的怒相两人视而不见,偷偷看向彼此,眼里都闪烁着奸猾的精光,能看到她这副模样也不枉他俩特意派人截杀的传令的军士了。 秦良玉靠着裙带关系成了四川总兵,天子亲赐白羽,还得了个一品诰命,见上官不拜,见天子不拜。 如此殊遇一些嫉妒者就看秦良玉不顺眼了,邵捷春、张兴旺二人就是如此. 秦良玉只是一省总兵,与布政使平级,平常时候他们奈何不了她,秦良玉不贪财、不弄权更不好男色,府上仆人也是管束极严,他们找不到生事的理由。 可现在大军要出征,粮饷军械都要由后方补给,他们有充分的理由拒绝提供粮饷,就是天子来了也挑不出毛病来。 “你们给我记着!” 邵捷春微微一笑,“下官等都是按规矩办事,秦总兵不要记恨啊。” 就在秦良玉打算送客的时候,一名亲兵在帐外禀报道:“启禀大人,天使到了。” 皇帝是天子,天子派出的使者就是天使了,听到天使二字秦良玉眼前一亮,这个时候她那女婿的诏书来肯定是好事无疑,冷笑着对他二人道:“两位大人随我一起出去迎接天使吧。” 走过两人身边时故意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走出营帐,邵洁春俩人大眼瞪小眼,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这个时候会有天使到来,天使会带来什么旨意? 第275章 写写画画 辕门外,一名鬓发斑白的红衣太监将一卷明黄色诏书置于掌中,身后是两名小太监和随行的几名亲军营卫士,三个太监脸上都有疲色,他们这一路走走停停好不容易到了成都。 到了成都之后得知秦良玉准备带兵出征,又跑到这来了,秦良玉带着邵捷春二人还没等走到辕门口呢,领头的太监就小跑了过去,满脸堆笑的对她道:“秦总兵,奴才先恭喜了。” 秦良玉敷衍的笑了一下,“大人宣旨吧。” “哎,这就宣。”红衣太监点着头张开诏书,“四川总兵秦良玉接旨!” “臣秦良玉接旨!”秦良玉微微躬身,她有诰命在身别说只是一份诏书,就是朱由检亲自来了她都不用跪,邵捷春、张兴旺二人就得跪了。 红衣太监朗声念道:“四川总兵秦良玉忠直勤勉,严于律己,自随亡夫马千乘征战以来,屡建功勋,克敌制胜,麾下白杆精兵,所向无敌,磊磊功勋,记载满册,特加封川陕宣抚使,总督川陕军政要务,钦此。” “臣秦良玉领旨谢恩!”秦良玉双手接过诏书,两个蓝衣小太监捧着托盘奉上官服、乌纱、印绶,她回头瞥了眼身后俩人,这俩人已是一脸震惊,如同见了鬼似的。 原本秦良玉晋升速度就够快的了,现在天子又给他加了一阶,宣抚使制度早在唐朝就有了,在唐朝的职责是赈灾和安抚边民,在宋朝达到顶峰,演变为指挥地方军队作战的军事长官,职责几乎囊获军中各方面。 南宋时期,因为宋朝与蒙古人、金人的作战早就了三个宣抚使,川陕宣抚使就是其一,如果光是军事上的权利增加,邵捷春、张兴旺两人只是会眼红嫉妒,不会怕什么。 关键在于成了川陕宣抚使的秦良玉多了两项权利,一个是举荐权,她不仅能奏辟、举荐官员,还能对辖区内的官员进行督查和奖惩,而宋朝三个宣抚使中,川陕宣抚使是唯一一个可以主持科举考试和官员选拔迁居。 另一项则是灰色权利,宋代宣抚使都可以在辖区内私铸银钱、发行度牒,行使部分中央权利,在宋代宣抚使已经可以说是地方上的土皇帝。 而大明的宣抚使都是一地宣抚使,比如七年前的奢崇明叛乱,奢崇明的官职就是永宁宣抚司宣抚使,明朝这种一司宣抚使自然跟宋朝掌控两省军政的宣抚使比不了。 可今天,天子给秦良玉封的可是实打实的川陕宣抚使,还是大明开国以来头一遭,邵捷春、张兴旺满心惶恐,想到之前对秦良玉的态度肠子都要悔青了。 尤其是张兴旺,刚才要不是邵洁春打断他都要直接骂人了,现在秦良玉掌权了能放过他? 秦良玉拿着诏书,看着上边一个个娟秀的字体,嘴角扬起一丝弧度,“敢问公公,这川陕宣抚使可与宋时职责相同?” 红衣太监犹豫了下,“这天子没说,不过应该是一样的。” 得到回答的秦良玉侧身看着邵洁春、张兴旺,“那本使就下令了,参政邵捷春才德不举,难堪大任,即日罢免所有官职,太仓令张兴旺言语侮辱上官,罢免官身,永不录用。” “姓秦的你敢!” 张兴旺勃然大怒,他的时候还没碰到秦良玉肩甲,两个亲兵的就搭在了他肩头,无声警告他别做傻事。 秦良玉得意的转过头,“这位公公,我这么做合理吧?” “合理,太合理了。”红衣太监陪笑道:“不过秦大人官员任免这种事还是要向朝廷报备,得到朝廷批准才能正式任免哪位官员,秦大人现在可以罢免他二人的官职,但要去除官身还要等朝廷旨意下达才是。” “这是自然。”秦良玉点点头道:“本使与第六军团长汪乔年相约共同出兵湖广,烦请公公替本使送达兵部批文。” “这是自然,依奴才看秦大人即刻就可出兵,秦家与马家都是忠烈之家,秦大人亡夫死在阵前,几个兄弟子侄都为国捐躯,秦大人之女贵为帝国皇后,马祥麟更是山海关总兵,如此身份比兵部批文更有用啊。” 老太监谄媚的说着,那副德行看的邵捷春二人心里一阵恶寒。 他们都知道老太监说的是真的,秦良玉满门忠烈,现在又攀上了皇亲,就算直接越界出兵天子最多是下诏批评她一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54岁的秦良玉绝不会有什么造反的想法, 老太监的话听得秦良玉心里舒服,抬手道:“有劳天使转告天子,当前平叛事大,等平叛过后臣再向朝廷请罪。” “是。” …… 紫禁城,养心殿。 朱由检让人打造了一张地图地毯,微微泛黄的地毯足有十几平米,上面清楚标注着大明两京十五省的地形。 从陕西分出了甘肃,又将辽东半岛设辽宁布政使司,大明就拥有了两京十五省。 朱由检在地图上,目光在辽东、朝鲜、济州岛、扶桑国四个地点移动。 济州岛已经标注上了黑色的‘明’字,皮岛还给了朝鲜,要等朱由检与李倧正是签订盟约之后,驻扎在上面的军队才会撤退。 皮岛在大明手里是可以威胁清军的海外堡垒,那是因为清军没有水师,皮岛在朝鲜手里就是一座再普通不过的岛屿。 且不说朝鲜不敢招惹大明,就是他们敢大明水师随时可以封锁朝鲜全国海岸线,驻扎在辽东的军队顷刻间就能攻入朝鲜腹地。 如果说威海与旅顺之间的距离为一,济州岛到朝鲜的距离也是一,而扶桑国到朝鲜本土的距离为一点五。 简单的说,渤海湾外面以后就是三国鼎立的态势,朝鲜在北方,倭国在东方,大明的济州岛在朝鲜南方,距朝鲜的距离相当于威海到旅顺之间的距离。 三方势力中,朝鲜最弱,大明济州岛与扶桑国实力相当,朱由检在济州岛周围写写画画,他初步打算在岛上驻军五万,另外派遣一百二十条大船,三百条小船在岛上,等开春后趁扶桑人不知道明军到济州岛的时间空缺,发兵扶桑九州岛! 只要能在九州岛扎根,日后大明就可以源源不断的输送兵力物资过去,徐图侵略。 第276章 邀请赴宴 在很多人印象里东夷国只是海外四岛,弹丸之地,东夷人是倭奴的代名词,可要征服他们还是要做不少准备的。 大明云南布政使司的面积为39万平方公里,东夷各岛加起来的面积是37万7千平方公里,略小于云南。 像福建、广西、广东等几个省面积都在二十多万平方公里,单独拿出来一个都没有东夷面积大,如果大明要增添一个海外布政使司的话,保守估计要出十万兵力。 朱由检趴在地图上写写画画,脑海中设想着大明将士抢滩登陆,大明雁翎刀与东夷武士刀在海岸上碰撞,仿佛有枪炮声回荡在耳畔。 浑然没察觉到一道靓丽的身影来到养心殿,来人穿着金色宫装,高高隆起的凤冠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脸上薄施粉黛,尽显清雅,宛如画中走出来的清丽仙妃。 可那根金紫色长腰带勒紧细腰,显示出她夸张的身材比例,盈盈握的小蛮腰,好似玉蛇扭转的窈窕身段又给淡雅的装扮平添一份妩媚。 张皇后明显是精心打扮过了,她莲步轻移走到案桌前随手拿起桌上一份那写到一半的诏书看了起来。 整个大明也只有她可以不经禀报直接进入皇帝处理公务的养心殿,也只有她能随手拿起皇帝写的诏书。 张皇后随手拿的,上面的内容让她感到惊讶,这是朱由检写给皮岛毛文龙,告诉毛文龙收拾行装,朝廷已经准备用皮岛交换济州岛,下一道诏书到了岛上让他率军到天津,朝廷另有任用。 至于是何任用,朱由检还没想好,诏书里也不用写,用那帮文人的话说就是天意难测。 张皇后看了一遍就放下了,什么皮岛、济州岛她都只是有所耳闻,不知道在哪,对大明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国家大事她相信朱由检能处理好,悄咪咪的走到朱由检后边看他在地图上写写画画,学着他的样子趴在了地图上,“在写什么?” 朱由检一阵激灵,脸上不经意露出了舒爽的表情,下一刻他激动地坐了起来,“嫂…嫂子!你…你怎么突然来了我现在这样…呵…有什么事你派人知会一声我就过去了。” 朱由检一边紧张的说,一边用袖子擦去脸上墨渍,狼毫蘸墨,他又是趴着写的,墨水很容易粘在脸上。 看他紧张狼狈的样子张皇后捂嘴笑道:“想来看看你处理政务的样子,皇弟你这是在干嘛啊?怎么弄了这么大张地图。” 朱由检嘿嘿一笑,献宝似的指着东夷四岛道:“嫂子你看这是东夷,我想两年之内夺取东夷,把这变成我大明的殖民地,还有…” 朱由检走到东南亚的区域指着这里道:“贺虎臣的第三军团就这片土地上作战,等他们灭掉这里的所有小国,这里也将成为我大明的一部分,名字我都想好了,昔日汉朝在片土地上有个日南郡,我打算以后整个东南亚就是日南布政使司。” “皇弟弟你若真能做到就是开疆拓土之君,但连年征战必会致使百姓疾苦,昔日隋炀帝三征高句丽,赔了社稷,成就李唐。 隋朝开皇盛世,直到大业六年之前何其强盛,三征高句丽尚且致使国家崩坏,我大明现在这状况…” 张皇后虽不参政,但她也听身边外地来的宫女说过外边的情况,外边百姓吃不饱饭是常有的事情,只有京师这种富饶之地情况还好。 加上朱由检从天亮起来就开始处理政务,一直到晚上才回去休息,如果是盛世君主何须如此劳累。 “嫂子放心,隋炀帝三征高句丽是为了消磨关拢贵族在军中的势力,隋炀帝昔日曾率军平定南陈,武略自不必说,隋朝举百万军远征高句丽,比昔日渡江平定南陈动用的兵力还多,一个高句丽岂能与南陈相提并论? 况且我在做什么我心里清楚,大明几百年的江山不会断送在我手里。”朱由检笑着岔开话题道:“对了嫂子,今天找我不光是单纯的看我处理政务的吧。” “今日小雪,我来请你带着你那两个妃子去慈宁宫吃火锅。” 火锅早在魏文帝时期就有了,在宋朝就已经普及,更是宫廷中常吃的一种菜品,朱由检的生父生母都不在,张皇后的家人也不再,两人算是最亲近的人了。 “小雪了…” 朱由检自顾自的走到殿前,看着天空中洒洒飘落的雪花,小冰河时期小雪时节的雪非常大,这才刚下没多久就为紫禁城披上了一层白装。 殿前当值的卫士衣甲缝隙间积存了不少雪花,卫士们依旧巍然不动,宛如雕塑一般,见朱由检走到殿门前,贾华走过来道:“陛下!” 朱由检点了下头,指着被冻得脸色发红的殿前卫士道:“让尚膳监准备些热酒发给当值的卫士们,还有凛冬已至,卫士换班的频率可以勤些。” “是,属下即刻去办。” “去吧。”朱由检点了点头,对刘若愚道:“摆驾慈宁宫。” 由24名力士扛着的御辇上,朱由检的御辇以红色为主,赤金色为辅,四周有金色薄纱遮掩,外边的人虽然还是能看清里面,里面的人却会因为身处一个小空间而感到安心。 第277章 凛冬美味 坐在御辇上,很快外边传来刘若愚的呼唤声:“陛下、娘娘,到地儿了。” “哦,到了…到了好啊到了…”朱由检红着脸下了御辇。 宫人们已经在殿内准备好了铜锅,锅下柴火烧的正旺,锅里的分为清汤与辣汤,已经烧的沸腾,锅边摆放着十几盘带水珠的新鲜蔬菜和培根肉、羊肉卷等食材。 隔得老远都能闻到辣汤的香辣气味,不禁令人食指大动,马小怜已经到了。 她穿着精致白色宫装,裁剪得体的衣衫让她显得轻灵可爱,艾薇莉雅还没来,朱由检等不及的夹起培根和蔬菜送到了锅里。 香辣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等艾薇莉雅来了肉和菜也都熟了,四个人围坐在铜炉旁吃着火锅有说有笑,看着三人有说有笑的样子,朱由检疲惫的心也得到了慰藉。 家国天下,国事他已经尽力做了,家事如此和谐,他也有了个安稳的港湾。 一直以来他都孑然一身,前世的父母家人不知现在现在怎么样了,崇祯皇帝的生父生母也早就去了,有她们三个在他的心也充实了。 殿外雪花飘飘,殿内火锅沸腾,朱由检夹起一块肉送到嘴里大肆咀嚼,吃粮食长大的猪的肉非但不膻,还非常鲜美,加上汤底香辣味道,吃上几口身上的汗就出来了。 在冬天吃火锅,从里到外,说不出的畅快。 一块肉下肚又吃了点蔬菜再饮下一杯清凉的葡萄汁,朱由检畅快的叫道:“舒服!” 转头看向张皇后,她正小口吃着菜叶,微微泛红的脸颊娇艳欲滴。 …… 辽东建州卫,多尔衮的书房里,穿着黄色滚龙袍的多尔衮盘腿坐在窗边,窗外是狂风暴雪,他怀着对布木布泰的思念吹响骨笛。 笛声凄婉悲凉,门外的戈什哈们也被笛声中意境吸引,莫名有种想哭的冲动,音乐是唯一一种可以跨种族情感交流方式,多尔衮有感而发,旁人也能感受到曲调中的凄凉。 穿着一身雪白冬装的苏克萨哈走到屋外,站在原地听着屋里传出的音乐声,鼻头莫名发酸,在屋外稳定心神后高声道:“臣苏克萨哈拜见吾皇。” 笛声戛然而止,传出多尔衮悲伤的声音,“进来吧。” 苏克萨哈走进房里,房间里的地上丢了一地奏折和书本,苏克萨哈俯身捡起一本蓝色封面的书,书上用满汉两种文字写着四个大字:三国演义。 在大明这本书偏向小说多一些,是各大茶楼酒肆都讲烂了的故事,可在落后的满清这本书是实打实的兵书,拭去书上灰尘放到了书桌上,对窗边的多尔衮躬身一拜,“陛下。” “有什么事么?” “陛下臣估摸着这场大雪还得持续三五天左右,各旗将士缺少棉衣御寒,族中牛羊也要冻死不少。” 多尔衮直直的望着窗外白茫茫一片,淡淡的道:“你担心什么?” “我族尚且如此,蒙古人的情况也好不了,臣担心等大雪稍歇林丹巴图尔会起兵攻我。”苏克萨哈满心忧虑的说道。 丢了辽东,各种不良影响都出来了,冬季严寒是游牧民族最大的威胁,不光人要保暖他们的牛羊同样需要,对于缺少物资的游牧民族来说每天冬天都意味着人口大量减少。 以往后金占据辽东半岛,在城里用汉人的衣物御寒,再加上从明朝内地走私的货物足够安稳度过寒冬,今年满清先是经历大败,丢了辽东沃野,明朝又加强了边关防备,严查走私。 就算明军没有封锁边境,这鬼天气里山西走私商人也不愿意往建州这边折腾,今天这雪比去年、前年更加凛冽,会是满清最难过的一年。 “是得做好准备啊。”多尔衮轻轻一叹,暂时放下对布木布泰的思念正视眼前的难题。 既要御敌最重要的就是兵力,皇太极在世时已经把原本一旗7500人的编制削减为一旗6900人,由于先前大败,多尔衮即位后又把6900人的编制改为4800人,这还是从族中强行征集壮丁才勉强达到的编制。 其中没有棉甲的人数将近万人,被多尔衮塞进了两白旗里,原本的两白旗被他弄来填补两黄旗的空缺,算上代善父子的两红旗,满清现有战兵38400人,连大明一个军的人数都不到,其中的两白旗更是连马都没有,是没有甲披的轻兵弓箭手。 而他们的对手蒙古人,族人多达上百万,光是控弦之士就有数十万之众,就算凛冬时节林丹巴图尔不可能把所有控弦之士集结到一起,但光是调动四分之一的兵力都比八旗兵多出一倍还多。 更别说小河山还有个曹变蛟在虎视眈眈,多尔衮沉思良久突然道:“蒙古侵我,就算击败他们我族要度过寒冬也得有不少族人冻饿而死,如果我们先一步动兵去朝鲜掠夺物资,然后迅速回军与蒙古人作战,如何?” “陛下圣明。”苏克萨哈躬身拜道,与满清接壤的各方势力里属朝鲜最好欺负,他们的军队比明军还要不堪,将领中也没什么出彩的角色。 “那好!事不宜迟,即刻召集两黄、镶蓝三旗族人,由鳌拜率领出征朝鲜,无论夺得多少物资二十五天内必须回来。” “在此之前陛下还有件事要处理,哨骑探报西边三十里发现两红旗了,哨骑说两红旗人数折损了一些,但主力还在,代善似乎在等待什么。” “你想说他在等蒙古人?” 苏克萨哈默然不语,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从辈分上论代善是最该继承皇位的,却三次与皇位失之交臂。 第一次是大哥褚英死后,他成了第一继承人,因而虐待儿子岳托被努尔哈赤免除继承人的身份。 第二次是努尔哈赤死后代善执掌一旗兵马,却让皇太极趁机上位了。 再有就是这次,皇太极死了,比他儿子还小的多尔衮上去了,三次与皇位失之交臂,代善岂会甘心? 第278章 兄友弟恭 书房内,君臣二人片言不发,不知过了多久多尔衮突然说道:“明白了,代善不是在等蒙古人,他在等朕的态度。” “陛下这…” 多尔衮道:“他心里清楚蒙古人是凶狠的野狼,如果勾结蒙古人他就是自取灭亡,而我大清经过之前的惨败也经不起内乱了,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在等我的态度。” 苏克萨哈恍然,大清说到底还是爱新觉罗家的,努尔哈赤的儿子再怎么争夺皇位也能分清轻重缓急,只有那莽古尔泰是个例,为了活命连家族荣耀都不要了。 “让济尔哈朗和多铎替朕请他回来,朕会在设下酒宴与他共谋一醉。” “是!” …… 正如多尔衮所想,济尔哈朗和多铎去了一趟后,代善父子带着大军回来了,济尔哈朗是舒尔哈齐第六个儿子,与杜度关系很好,多铎更是才十几岁,在他俩面前代善也不好失去长者气度,也就没为难他们。 进城之后,多尔衮准备好了酒宴,凛冬时节最好的驱寒食品首选火锅,把肉和菜放进热腾腾的火锅汤里煮熟,夹出来吃上一口那滋味说不出的美味。 满清没有辣椒,整个锅都是清汤的,辣椒这种东西在大明主要种植在南方,北方数量稀少,而且辣椒还不像盐那样是必不可少的调味品,所以整个满清现在找不出半两辣椒来。 锅里咕噜噜的冒着热泡,锅子旁边摆放着一盘盘肉类和泛黄蔬菜,六个人围坐在火锅旁边谁也没动筷。 多尔衮、多铎、鳌拜、代善、岳托、汤古代。 多尔衮揭开酒坛的泥封,主动给代善倒了碗后给自己也倒了一碗,举起碗道:“八哥走得急,临终之前让鳌拜把遗诏带回建州,遗诏上让小弟担任承继大统,小弟心里清楚这大清国的皇帝只有二哥做才最合适。 当时小弟心想国不可一日无君就先应了下来,既然二哥回来了小弟理当让贤,饮下这碗酒,明日二哥你就是大清的皇帝!” “哼哼。”代善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先应下来,十四弟你还真好意思说的出口,你若真想让我当皇帝就不会改国号为清,更不会让苏克萨哈去明朝议和!” 多尔衮大惊,僵硬的把碗放在桌上,撩起裙摆跪在代善面前,“二哥怎会有如此想法,改国号为清是为了印证五行相克之说,以清之水德压制明之火德,族人们都是认同的。 还有与明朝议和是八哥遗诏中所写,小弟也不想的啊,二哥若不信小弟这就着人去取皇帝印玺来,从现在起二哥就是皇帝了。” 代善眯起眼睛,精猾的眸光在眼缝中闪烁,好像要看穿多尔衮的心思,“你真有此意?” “来人呐。” 多尔衮刚出声代善就打断道,“不用!” 说完起身双手扶起多尔衮,十分有长者风度的笑道:“好!我果然没看错人,十四弟是个实诚人,八弟没有选错继承人。” 代善态度的突然转变让多尔衮都懵了,“二哥你…” 代善哈哈一笑,“我满清一族正值内忧外患,哥哥我当然要考校一下你能否堪当大任,如果之前你整军备战要攻我,或是色厉内荏的要将我制住,那哥哥我无论如何也要跟你斗上一斗。 可是你让我看到了你的诚意,一个有诚之人可以担当大任,哥哥我就放心了,不过丑话说在前边以后你要是犯糊涂我可不会对你客气。” 多尔衮把右手臂斜着护在胸前,这是满清贵族的标准礼节,“二哥放心,以后小弟做错什么,你尽管批评便是。” “好!”代善重重拍了下多尔衮的肩膀,“喝酒!吃肉!” “嗯。” 兄弟俩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让本来紧张的气氛消弭于无形,只有岳托撇了撇嘴,暗道’你就装吧!‘ 知父莫若子,没人比他清楚代善伪善的面容下隐藏着何等丑恶嘴脸。 酒宴上,代善、多尔衮一兄一弟互相敬酒,说着未来的种种设想,鳌拜、岳托等人大口吃肉,就算没有辣子提味,依旧是难得的美味。 未来满清的苦日子还多着呢,肉类是吃一点少一点,等食物没了他们就得吃树皮了。 酒宴在客气恭维中结束,等酒宴结束代善带着戈什哈回到本旗营地后脸上的笑容方才收敛下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寒意。 一名亲信不解道:“大人刚才你为什么不下令,我们几个就在外面,冲进去拿下多尔衮未必没有可能。” “为什么?”代善冷笑道:“因为我发现那小子比我想象的还要难对付,他撤去了屋外守军,但只要鳌拜在他身边,你们绝拿不下他,况且关键时刻岳托那兔崽子绝不会站我这边。 他是皇太极遗诏任命的皇帝,并且已经下过诏令,下边的族人已经把他看作领袖,而且他嘴上说即刻让贤,我可是看到鳌拜的手都握在了刀柄上,我要敢答应下一刻就得尸首分离,懂了吧?” “那…大人我们就善罢甘休了?” “不然该怎么办?起兵造反拼个元气大伤之后再让蒙古人来收拾我?这个烂摊子我不想接,只要那小子别动我正红旗就行。” “大人圣明。” …… 多尔衮的卧房里,一灯如豆。 一点灯火显然照不亮整个屋子,脸颊通红的多尔衮坐在卧榻上拿着蘸水的毛巾擦脸,脸上全然见不到半分喜悦之色。 黑暗中两个人背对烛火,两张面孔笼罩在黑暗之中,看着犹为可怖,他们三人是满清顶级智者,除了多尔衮和苏克萨哈,多出来的一人就是宁完我。 与其他各旗军队一路掩藏不同,宁完我是跟着两红旗的大军回来的,两红旗仍有上万战兵,即使是人口数万的蒙古部落也不敢招惹他们,一路上倒也太平。 女真人骑术好,箭射的准,拼杀起来不要命,任何一个部落都不想单独面临这样的种族。 “代善很聪明。”多尔衮突然说道,“不做皇帝做权臣,倒也是明智。” 宁完我站出来道:“代善的事可以先放一边,他清楚现在不是弄权的时候,陛下奇袭朝鲜的计划非常好,不过臣以为可以再增加一部分。” “仔细说说。” “朝鲜王李倧是个不甘屈辱的主,现在他的主子明朝重新夺回辽东,他肯定不甘寂寞要联合明朝攻我,倒不如我们先发制人。 明朝已经在逐渐蜕变为一头猛虎,朝鲜就是它身边豺狼,等鳌拜率军劫掠归来,击退蒙古人之后再回军进攻朝鲜,不顾一切代价灭掉朝鲜王国!” 第279章 平定东南 宁完我语出惊人,开口就是要灭一国,朝鲜虽弱却也有十几个道,22万平方公里的面积(后世朝、韩两国加起来的面积),朝鲜王国傍着宗主国的大腿存在了千年岁月,虽然是傍大腿过来的要想短时间灭了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多尔衮却开始思索起计划的可行性,苏克萨哈质疑道:“危险太大,万一拿不下曹变蛟又来攻我,建州岂不危矣?!” “那就要看将士们是否用命了,击退蒙古人后将士们要忍着严寒疲惫迅速远征朝鲜,在朝鲜舔舐伤口之际灭了它,要是来不及我大清就只能错失良机了。” “这太危险了,一招不慎我大清就要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陛下我大清现在该做的不是弄险,而是要稳定。” “危险越大,利益越大,灭了朝鲜我大清就有一个稳定的后方,辽东为什么丢?就是因为辽东两面临敌。” “朝鲜也面临东夷国入侵的危险。” “东夷矮子岂是我大清勇士的对手?他们敢上岸灭了便是。” 两人争论的唾沫星子横飞,最终还是多尔衮起身决断道:“朕意已决,就按宁完我的计策做,若放过这次机会等到明年,朝鲜必联合明军攻我,我大清经不起他们三方的接连攻击。” “陛下!” “退下吧,朕要休息了。” “是…” …… 东南亚,金边王朝首都。 金边王朝是公元1432年由吴哥王朝改名而来,在亚洲是仅次于日本排第二位的最长王朝,金边王朝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公元1世纪末,在9世纪—14世纪进入吴哥王朝,是整个种族最鼎盛的时期,国力强盛,文化发达。 后来受到旁边那个以人妖最多而闻名世界的素可泰王朝的入侵而衰落,到了19、20世纪更是沦为殖民地,再也没起来过。 素可泰王朝已经在明军的枪炮覆灭,金边王朝的首都已经覆灭在即,大明的城墙一般都在三丈往上,金边王朝的都城城墙高度只有可怜的一丈六。 东南亚各国城墙普遍低矮,他们的军队也少有勇猛之师,之所以能存活在现在完全是因为东南亚的雨林气候,不熟悉雨林环境的人,到雨林里走一趟可能就出不来了。 汉族军队九成以上都是平原军团,在雨林里他们发挥不出应有的战斗力。 城墙,无数明军士兵举着盾牌,顶着箭雨将梯子架在城墙上,无数明军士兵顺着梯子攀上城墙,与穿着布甲的金边军队厮杀在一起。 千米之外,一门门红夷大炮发出砰砰巨响,伴随着巨响炮弹冲出炮管划过千米长空后狠狠砸在城墙上,开花弹爆炸的气浪把爆炸点周围两米内的士兵炸翻。 进攻的明军以贺虎臣的第三军团为主,两万名云南士兵为辅,第三军团是平原军团,攻城拔寨近身厮杀都可以,可要让他们在丛林里跟南亚人玩弓箭、玩陷阱,他们斗不过南亚人。 贺虎臣不得不向云南方面请求协助,连日来攻下的城池都是云南将士在驻守,也是由他们负责剿灭躲进丛林里南亚军队。 城墙上明军推进速度虽然缓慢,却也慢慢掌控了城墙一线的控制权,无数明军士兵加快速度登上城墙。 喝呀! 三个明军刀牌手一起冲向一个金边王朝的士兵,因为南亚的高温气候,南亚各国军队多披布甲,在披坚持锐的明军刀牌手面前的简直如待宰羔羊一般。。 金边士兵骇然的望着向自己举刀向自己冲来的明军士兵,吓得连连后退,脚跟碰到一具同伴的尸体身体向后跌去,三个明军刀牌手抓住机会冲上来,几刀下去就把金边士兵砍的面目全非。 他们身上的布甲在雁翎刀面前形同虚设,加上明军兵力占优,城墙上都是两三个明军士兵打一个金边士兵。 不到一刻钟,整个城墙都在明军掌控下,一个明军连长踩在墙垛上把象征金边王朝权威的红色日月旗拔起,在数百名军士的注视下扔到了城墙下的血水泥坑里,被源源不断冲进城门的明军士兵踩在脚下。 一直坐镇中军的贺虎臣也坐不住了,拔刀对身边将士招呼道:“混小子们跟老子上,金边王的脑袋是老子的。” “杀啊!” 中军发起冲锋,数以万计的明军士兵冲进城里,金边王朝都城守军完全丧失了抵抗之心。 金碧辉煌,巍峨万千的金边王宫内,无数宫女、侍者抱着王宫的财物惊恐的胡乱跑着,他们现在只想带着财物逃命,至于他们的王…就只能求神灵保佑他了。 御花园,光华亭现任金边王吉塔二世颓然坐在石凳上,金色华袍依旧奢华威严,镶满珠玉石的王冠也如往日那般璀璨耀眼,只是一切都变了。 一个王一旦失去自己的国家,就跟这华袍、这玉冠再也无缘了。 在他身后,他的王后和最宠爱的王子脸色紫青倒在石桌上,手边放着饮酒的杯具。 看着御花园里抱着财物惊恐逃窜的宫人,吉塔二世老泪纵横,颤抖着为自己倒上一本鸠酒,仰头饮下。 鸠酒入喉,泪水紧跟着喷涌而出,吉塔二世啊的一声大叫,跪倒在地,张开双臂凄厉的对天问道;“天啊!我金边王朝何等罪孽,竟会招来如此祸患?” 刚说完他眼睛外凸,双手捂着心脏,身体向旁侧栽倒,眼镜蛇王毒剧烈刚猛,数息间便能取人性命。 王宫大门高大气派,用鲜亮的朱红色漆面,将王宫与外界隔绝,金边城各城门都被明军封锁,明军也不急着攻进王宫。 转而在城内封锁各条街道,严防有人闹事,再过不久这片土地会是大明日南布政使司的所在,贺虎臣已经掷下严令此战所有士卒不得扰民,更不能抢劫杀人,违者必斩。 南亚各国百姓和大明一样都是黄色人种,完全可以用时间将他们同化,十几年后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只会承认自己是大明百姓,而不是什么金边人。 一门重逾千斤的红夷大炮被骡马拖到了王宫门口,炮弹已经装填完毕,黑黝黝的炮口对准了王宫的朱漆大门。 贺虎臣接过火折子,亲手点燃捻绳,随着捻绳滋滋燃尽,一发开花弹冲出炮管狠狠砸在王宫大门上。 这一天,明军的大炮轰开了金边王宫的大门,随着那一声炮响,整个东南亚尽归大明所有。 第280章 国之重器 金边王宫,殿前广场上。 明军将士已经摆好祭台,祭台上摆放着祭天三牲和各类瓜果点心,除此之外还有金边王紫青的人头,脖颈断裂处还在往下滴答血。 一身戎装的贺虎臣扬起披风,带着第三军团和云南军队的全体将官面北而跪,他们手里都拿着一爵酒。 贺虎臣举樽喊道:“陛下,臣不负圣望,东南十四国尽归大明所有,臣在此满饮此爵遥敬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罢仰头满饮此樽,身后将官齐齐拜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将烈酒饮下贺虎臣这才起身,从怀里掏出早就写好的奏本并指着金边王的人头道:“把这奏折和那老东西的人头六百里加急送往京师,让陛下知道我军大捷,并请朝廷派遣官员治理此地。” “遵命。” 亲兵一声应诺,接过奏折提着金边王的脑袋在几人陪同下向外跑去,他得用石灰裹住金边王的脑袋才能送往京师,不然送到天子面前的就是一团又硬又臭的肉疙瘩。 …… 东南亚的战事随着金边王的身死而落幕,第三军团和三万多名云南士兵驻扎在东南亚,那些躲进丛林打游击的南亚人还需要清剿。 湖广的战事在秦良玉、汪乔年两支军队双面夹击下也宣告结束,周琦的郑王大旗转入广西。 南直隶、浙江等地的白莲教乱军也因为冬天到来,缺少物资而被明军陆续击溃,大明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 秦良玉与汪乔年依旧分兵两路,转战广西,力求在过年之前活捉贼首周琦。 金边王的脑袋送到京师,朱由检却没看到,这个时候朱由检已经来到天津卫跟朝鲜王李倧签订契约。 朱由检带着马小怜和张皇后来到天津卫,在后世提到天津卫脑袋里的第一反应是狗不理包子,第二反应就是包子难吃。 而崇祯年间百姓对天津卫的认知是重要的出海口,大明的海上后花园,狗不理包子要等到清朝咸丰年间才有。 之所以只带马小怜和张皇后而不带艾薇莉雅,原因在于天津卫有些东西还是不要让艾薇莉雅见到的好。 朱由检的天子行辕设在了离天津造船场五里之遥的一座小城里,虽是小城但因为离港口近,出海归来的各国船员都会在这休息享乐,久而久之形成了娱乐业支撑的繁荣景象。 因为是冬天船员少了很多,城内倒也清净,朱由检来了以后不用各级官员前来朝拜,唯独叫了天津巡海道副使赵传晨来。 两人房间了聊了一天,第二天一早朱由检就带着张皇后和马小怜以及几十名亲军营卫士,在赵传晨的陪同下来到天津造船厂。 自即位以来朱由检一直在为造船做准备,朱由检一支相信,大明陆军战力底下,但水师还是有希望恢复往日荣光。 大明水师是可以排进华夏古代十大军团的,天津造船厂因此而生,这里聚集了大明各地召集而来的工匠六千二百人,是全球第三大造船厂,由赵传晨亲自负责日常运作,平常负责修理宝船和建造朱由检一直想要新式大船。 前两位的造船厂分别红毛鬼子,也就是荷栏在欧洲本土的海尔德造船厂,别看荷栏在欧洲地盘小,却有世界上最广阔的殖民地,尤其是非洲大陆荷栏鬼子占了一半地盘。 把他们控制下海外殖民地面积都加上,他们的领土面积是世界第一,远超大明,连北方老毛子地盘都没红毛鬼子大。 当然地盘大不大是一回事,军力又是一回事,世界军事强国还轮不着它,毕竟他们人数在那摆着呢。 另一个是西班芽的直布罗陀造船厂,作为老牌强国,它的海外殖民地面积仅次于荷栏,西班y控制着地中海出口,水军力量也不容小觑。 天津造船厂外足有一千名守军,港口外的海域也完全被封锁,不许任何商船靠近,经过几道防线后朱由检来到了造船厂内部,看到了他一直想看到的那艘万吨级大船。 厂房内的海面上的停泊着一艘洁白无瑕的战船,看着如同一艘浮在海面上的雪山一般,万吨级的排水量已经是17世纪最大的战船。 宽阔的甲板上可以看到一个个黑黝黝的炮口和忙碌的工匠,这艘战舰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它是标准的铁甲舰! 船体内部由蒸汽机推动,是世界上第一艘蒸汽轮船,尽管出行需要带着大量煤炭,等它建造好它的速度会是17世纪最快的战舰。 船身有一个个炮口,左右各38门改进型滑膛炮,加上甲板上的五门主炮台,全舰共有81门大炮,刚好达到了战列舰80门火炮的标准。 赵传晨指着船身介绍道:“作战时铁甲舰上八十一门滑膛炮可以同时攻击前后左右,甲板上水手们可以用火枪向敌船射击,船首装有撞角,可用速度重装敌船,铁甲舰撞木船一击就能撞翻敌船,而我大明战舰丝毫未伤。” 向天子介绍自己的成果,赵传晨声音中透着难以掩藏的激动,没人比他更清楚这种庞大的铁甲舰在海战中能发挥何等作用,史书中会这么记载:帝令天津巡海道副使赵传晨督造铁甲战船,历时数年造出国之重器。” 登临战舰,匠人们赶忙退到一旁躬身行礼,满怀敬畏的低着头不敢直视龙颜,甲板上能闻到很淡的机油味,战舰前方的主炮还没组装完成,是甲板上唯一一个大坑。 赵传晨道:“陛下铁甲舰的建造还需要三个月,三个月后可以出海试航,如果试航视炮没问题就可以交付水师了。” “好!”朱由检没想到赵传晨进度如此快,重重击节道:“四个月后若试航成功,所有参与建造的的工匠人人有赏!” “臣(草民)谢陛下恩典。” 朱由检走到围栏边居高临下的看着船坞内的士兵,心里说不出激动,等铁甲舰建造完毕就是荷栏鬼子和西班芽人一起上,都干不过大明铁甲舰。 如果按照赵传晨所说四个月后试航成功的话,那大明铁甲舰从建造到完工就只用了一年零四个月。 就算不用像后世的战列舰那样安装导弹发射井、雷达、声控、鱼雷、速射炮等东西,也不用弄主控系统,更不用想着怎么反潜之类的事,一个月零四个月的速度也是快的了。 朱由检脚下的战列舰说到底只是蒸汽机、火炮和钢材的组合体,只是组装和钢材铸造费时间,六千多人用一年多时间造出来已经足够快了。。 第281章 装到位了 之后,赵传晨带着朱由检等人参观了船员休息室、餐厅、娱乐室、书房等各类舱室,尤其是储存的炮弹舱室更是厚实,至少几十次集中轰击在同一个地方才能穿透甲板。 战船各方面令人叹为观止,朱由检拉着马小怜柔软的小手轻轻捏着,“感觉怎么样?” “不可思议,这么大块铁居然能浮在水面上而不沉,要真能开出去绝对是海上利器。” “是啊。”朱由检笑道,看了嫂子一眼,嫂子也是震惊的看着舱室内一切,铁甲舰对全世界而言都是新鲜玩意。 在舱室内走完一边后,赵传晨在船坞内安排餐饭,赵传晨亲手把一盘包子从托盘上取下放到了餐桌中央,“陛下船坞厨子手艺不精,只有这包子做的还算不错,可当一绝。” “狗不理?”朱由检脱口而出,赵传晨一愣转头对做包子的大厨喊道:“赵老四陛下给你的包子赐名了,以后你的包子都叫都不理。” 做包子的大厨围着围裙,紧张的跪地拜道:“草民谢陛下赐名,打今儿起草民这包子就叫狗不理了。” 朱由检:“呵呵…” 赵传晨准备的食物除了两盘热气腾腾的包子,还有熬了很久的米粥、咸菜、鸡蛋,牛奶。 朱由检也不挑,拿起一个热乎乎的热包子轻轻咬了一口,这一口仅仅咬破了包子外皮,却没有咬到里面的馅料。 这是他已经养成的习惯,他能吃到的每一道菜都是御厨们费尽心力做出来的,就算他是皇帝也要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 诱人的肉香在唇齿间回荡,受到这股香味的刺激,原本不怎么饿的朱由检肚子也咕噜了一声。 “呀!真好吃!”马小怜精致的脸庞上立刻浮现出一丝惊讶,她没想到外表如此普通的包子会带给她如此惊艳的味道。 看着马小怜吃的嘴角满是汤汁的囧样,朱由检嘴角忍不住泛起了一丝微笑。 马小怜是三人中吃的最快的,她吃完两个了朱由检才吃完一个,张皇后更是只吃完了半个。 朱由检吃的很慢,主要是张皇后的动作完全展现出贵族优雅风度,她小口地咀嚼,吞咽,绝对不会做出任何有损气质的举动。。 就在此时一名士兵走过来禀报道:“启禀陛下,东北十海里外发现朝鲜船队!” “知道了,派人迎他入港,再给他们准备点食物和水,明天…不,就今天下午朕在行辕召见李倧。” “是…” …… 朝鲜船队总共十二艘,朝鲜屡次受到东夷国入侵,朝鲜王李倧上台后也努力扩建水军,奈何国家积弱只弄出了十几艘千吨排水量的船只,剩下的就是些拿不出手的渔船了。 金平号大船上,朝鲜王李倧站在船头任由冰冷刺骨海风吹在脸上,白色披风在海风吹动下在空中猎猎飘荡,啪啪作响。 李倧今年三十一岁,即使是被大臣们推举为王的时候也没像今天这样激动,今天他终于有机会见到统治万里山河,千万子民的大明皇帝。 作为小国的朝鲜一直对大明抱有敬畏之心,千百年来朝鲜一直是汉族政权嘴边的肉,汉民族的强大让朝鲜国不敢有丝毫不敬,久而久之对汉族的敬畏之心已经深入他们骨髓,上一个对大明命令虚以委蛇的朝鲜王现在坟头草都一人高了。 视野所及之处,已经可以看到明朝港口,朝鲜王世子李枉指着港口内停泊的宝船激动地喊道:“父王你看是明朝大船!” 在船坞里的一群战船中宝船凭借它巨大的体型如鹤立鸡群一般,盖过了所有战船的风头,李倧眯眼望着大明宝船,眼里露出难以掩藏的羡慕神情。 我朝鲜王国何时能如此大船啊… 李倧心中轻轻一叹,再抬头就看到两艘跟他们体型差不多明朝战船,引领他们进入港口。 李倧的金平号大船率先靠岸,在岸上明朝水军士兵的配合下把船锚放下,用一根根铁索系在港口的木栓上。 甲板刚一放下,几名朝鲜士兵冲下甲板拄着三股叉相对而立,朝鲜王李倧在世子李枉、大臣金鎏等人的陪同下走下甲板。 刚一下船就看到穿着红色冬装的明朝官员带着属官、军兵笑呵呵的向他迎了过来,明朝官员的服装李倧还是懂一些的,向他走来的这名官员衣前的图案是仙鹤,显然是大明重要官员。 李倧加快脚步刚走过去那官员就拱手拜道:“本官天津巡海道副使赵传晨奉天子诏令特来迎接殿下。” 朝鲜也是个国,赵传晨这根孔雀羽还是要给李倧这鸡头几分面子的,听到是巡海道的官员,尤其还是大明皇帝让他迎接自己的,李倧恭敬地道:“敢问大人,陛下他现在在天津?” “正在行辕休息,殿下先到馆驿歇息,用过餐饭之后下午陛下会召见你的。”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 时间到了下午,李倧君臣三人在刘若愚的引领下走进朱由检的行辕,金銮来过一次表现的很自然,跟着李倧后边低头向前走,李倧李枉父子二人被威武雄壮的亲军营士兵所吸引,他们的高大,铠甲的华丽都让他们赞叹不已。 放眼他们朝鲜国找不出一个这样的武士,朝鲜军队不披甲,朝鲜士兵头上戴着笠帽,帽子上有很长的木珠耷拉下来,纯粹作为装饰品,固定还要靠帽子卡住头顶,身上穿着以蓝黑色为主的布衣,制式武器是三股叉为主,火绳枪为辅。 多年来朝鲜军队的最大威胁是海外东夷入侵,三股叉在海船上能发挥出最大威力,火绳枪也是从东夷武士身上缴获的。 李倧三人交出佩剑后进入了内室,内室内弥漫着龙涎香的味道,穿着朱红色加厚帝袍的朱由检坐在椅子上,专心致志的看着《永乐大典》中的其中一册,不时点头仿佛有所领悟。 面临前的桌上不光堆着几十本奏折,还有新鲜的脆梨、荔枝,还有几片切好的西瓜,那深粉色的果肉就让人食指大动。 年轻靓丽的马小怜穿着白色汉服为他轻轻捶肩,不时伸手把剥好荔枝送进朱由检嘴里,总之就是一句话:这逼装到位了。 第282章 友情援助 “启禀陛下,人带来了。” “哦?”朱由检放下书,平静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仔细打量着他们仨,对于三十往上的李倧,朱由检第一印象就是这家伙脸好方,眉宇间透露着君主的威严,倒有几分人主之相。 李倧三人俯身跪拜,“朝鲜王李倧携世子李枉、内臣金鎏,拜见天朝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朱由检一抬手,“免礼,赐座。” “谢陛下。” 侍者奉上三张座椅后,朱由检和煦的笑道:“朝鲜王远道而来,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李倧起身摆手,“大明愿为我朝鲜王国抵御东夷侵略,我朝鲜国一百二十万百姓永远铭记陛下恩德,就在小王来之前国中百姓听到此事,为陛下立生祠者无数,小王此来一是签订换岛契约,二是请陛下明年临架汉城,我朝鲜百姓必箪食壶浆以迎陛下。” 李倧这番话说的极为诚恳,朱由检为之动容,“朝鲜对我大明忠心耿耿,朕一定抽时间去汉城看看朝鲜百姓,现在咱们先谈正事吧。” 说着从桌上取出拟好的契约对李倧道:“这是换岛契约,上面清楚写明了各项条款,朕已经签好字并加盖玉玺,你看看吧。” 朱由检抬手让刘若愚把契约递给李倧,李倧看都不看直接写下自己的名字,并在上面加盖朝鲜王大印。 契约这种东西说白了就是几张空泛的破纸罢了,市井小民可以拿着契约到官府状告违约的一方,可17世纪又没联合国,国与国之间的契约就是没用的破纸,大明要是违背盟约或者在契约上动点什么手脚,朝鲜只能忍气吞声。 契约一式两份,签署完毕后朱由检看着契约上李倧的签名,李倧这俩字让他写的真是‘别具一格’,看来没少在狂草书法上下功夫。 契约签订完毕,朱由检试探性询问道:“朕听闻朝鲜国缺少火炮,不知可有此事?” “是真的,我们国内就是十几门炮,都架在了汉城城头。”李倧还没说话,他儿子李枉就迫不及待的回答着,眼神中流露着激动地神色。 在朝鲜国他是世子之尊,在大明天子面前他感觉自己卑微的如同蝼蚁,拼命想给朱由检留下好印象,要是有大明天子的支持,他那几个弟弟再怎么折腾也动摇不了他的世子大位。 毕竟,朝鲜王要大明册封才作数,得不到大明册封就是叛逆,可以请大明军队入朝剿灭的。 朱由检对之回以一笑,对李倧道:“我大明军队有一批更换下来的红夷大炮,八成新,可以便宜卖给朝鲜,朝鲜王意下如何啊?” 听到大明要出售火炮,李倧两眼放光,如同被关了十年的大色狼突然见到美女一样,大明军工产业他是知道的,制造的火炮绝对质量过硬,但很快他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 原因只有一个,穷。 朝鲜国屡次受到东夷侵略、满清八旗又经常来打草谷,朝鲜国被他们弄的贫穷不堪,而且开春之后一旦开始作战,还要支付曹变蛟军队的军费粮饷。 为了节省粮食,李倧已经下令全国节衣缩食,底层百姓效仿东夷人的举动,东夷内乱时粮食有限,东夷人就做出饭团限制每个百姓一天食品摄入量。 朝鲜已经大规模效仿了,一个百姓一天是两个盐巴饭团,军队士兵一天也只有三个,可见穷困程度,大明即使再缺粮食也不会用这种方式限制百姓的食品摄入量。 朱由检也知道李倧的问题,提出了早就想好的办法,“如果是缺少金银,朝鲜可以将土地抵押给我大明,十年之内如果还了欠下的金银则我大明将土地奉还,如果没还上火枪火炮都是朝鲜的,我大明只要抵押的土地如何?” 土地是欧亚大陆任何国家都敏感的问题,小国朝鲜更不例外,可火枪火炮这些都是保家卫国的武器,要是能得到明朝提供大批武器就能增强朝鲜军备,也许以后朝鲜还能跟着大明军队打进东夷,从东夷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敢问陛下能给我国提供多少门火炮?” “红夷炮三百门,火枪十万条,保证是可以用的。” 金鎏失声道:“天哪!三百门,十万条!” 听到这个数字连李倧都无法保持平静,朝鲜军工水平低下,就拿天启七年的来说,他们国内军工城一年仅能生产一千条火绳枪,火炮更是寥寥数门,且做工粗糙,难堪大用。 军工厂生产最快的还是三股叉,火枪火炮数量稀少,火炮全国不到二十门,火枪更是不到一万条。 对于几万人的朝鲜军队而言,现有的火枪火炮根本是杯水车薪,要是能得到这批明朝枪炮,就算东夷人再来他们也不怕了。 “那…我朝鲜该抵押多少地?” “这个么…”朱由检微微一笑,都不用他下令刘若愚就已经拿来一份朝鲜地图,招手让李倧凑过来。 ‘道’是朝鲜王国的行政区划,任何一个道单独拿出来都没有大明一个府大。 朝鲜一共有九个道,十几年前朝鲜官方曾想把济州岛划为济州道,把海外诸多小道济州道管辖因为东夷入侵济州岛才没升级,这九个道加上海外一些岛屿构成了朝鲜王国。 朱由检先说道:“红夷大炮朕算你个良心价每门1500两,火枪每条20两,这个没问题吧?” “没问题。” 李倧毫不犹豫的说着,朝鲜匠人生产的武器李倧自己都看不上,要想得到优良的火器军械只能依赖进口,邻近国家也只有大明能给他们出售火炮了,一千五百两的价格真是不贵,火枪一条20两的价格更是可以接受。 “那好火绳枪10万条就是200万两,红夷炮300门总共就是45万两,炮弹的话就要看朝鲜要多少炮弹了。” 朱由检报的几个数字听得李倧仨人心惊肉跳,光是枪炮就245万两了,他们朝鲜太平的时候一年税收也不过30万两,战争年月就只有一半了。 现在就属战争年月,从税收上算朝鲜靠收税十年之内绝拿不出245万两银子,更遑论还要买炮弹了,“不用不用,炮弹我国可以开采山石,用来制作石弹。” 17世纪陆上火炮是可以发射石弹的,只要石头够圆润就可以被发射出去。 朱由检沉吟片刻道:“石弹攻城尚可,守城和野战效果就差一些,守城完全可用投石机,野战带着一堆石头也不方便,朕可以以每发5两银子的价格出售一万发开花弹,总共二百五十万两,如何?” 第283章 鲁莽行事 二百五十万两。 就算是良心价,这个数字仍旧是朝鲜王国难以承受的,看他一脸为难的样子朱由检深呼了口气道:“户部研究过朝鲜税收,如果治理得当朝鲜一年税收可以达到50万两,虽然只是理论,但太平时节的三十万两也是很容易的。 朝鲜有了足够多的枪炮武装自己,才能保持和平逐步增加税收,朝鲜自己连每年三十万两的税收都的达不到的话,朕不知道这个国家还有什么希望,朕言尽于此,买不买君请自决。” “父王别犹豫了,陛下说的在理,我国必须先有了保护自己的实力才能造福百姓啊。”李枉迫切想为朱由检留下好印象,当面开始劝说李倧。 金鎏轻抚长须,“世子所言不错,枪炮为国之重器,确是我国急切所需,况且陛下也说了,十年之内还上就可以,对我国并无太大影响。。” 被这俩人一左一右的劝李倧也动摇了低头看着地图上朝鲜九个道,试探性的问道:“那…陛下要朝鲜以哪个道为抵押?” “朕都想好了。”朱由检眼中闪过一抹得意,“如果十年后的今天朝鲜没能归还全部欠款,则已交欠款不退还,并且抵押给的大明的平安、咸镜、黄海、江原四道都归我大明所有,如果还上了则四道奉还。” 朱由检口中四道都是朝鲜北方四道,有超过朝鲜一半领土面积,四道再往下就是朝鲜京畿道,王都汉城所在地,李倧断然拒绝道:“这万万不行,臣民们要是知道我把北方四道割让出去,他们会联合起来赶我下台的。” “这个朕都替你想好了,北方四道十年内依旧在朝鲜控制下,朝鲜怎么治理与我大明无关,只要朝鲜王诏告全国,十年后如未能归还拖欠银两则北方四道归属大明,这样公平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李倧再拒绝就是他不识时务了。 “小王谢陛下恩典,敢问陛下那批火枪火炮现在何处?” “就在天津港,而且已经装船完毕,签订契约后即刻发往朝鲜。” “谢陛下…”李倧心里万分沉重的深深叩拜,他算是把朝鲜带上一条不归路,朝鲜要十年凑不出250万两,大半国土都得给人家。 眼看着李倧签下盟约书,朱由检招手让侍者奉上两杯葡萄酒,“买卖谈成,与朕共饮一杯。” 李倧拿起一杯葡萄酒,晶莹的银杯在空中轻轻碰在一起,同样的美酒,不同的是饮酒人的心情。 李倧他们下去休息了,刘若愚疑惑问道;“陛下您为什么索要十年后的土地使用权,而不是现在就要或者让他们用人参、铁矿等物抵债呢?” “因为不值得。”朱由检指着地图上的朝鲜区域道:“朝鲜就这么大点地方,我大明现在要了北方四道就得他们顶下满清八旗的进攻锋芒,如果要南方四道还得担心倭寇袭扰,土地先让朝鲜保管着。 再者,朕不会让朝鲜弄到250万两银子,他们非但弄不到以后朕还会让他们继续向大明借钱借粮,十年之后整个朝鲜半岛都会是大明的,至于朝鲜王室么…朕从渤海湾里随便选一个岛让他们住就是了。” 看着朱由检清秀的面庞,刘若愚不禁打了个寒颤,真是狠毒的手段啊,明明是吞并土地还要在暗地里做手脚,让人家感恩戴德的交出朝鲜半岛,再跑到某个不知名的小岛上称王。 此等手段,歹毒啊。 …… 运送火枪火炮的船只先行赶往汉城,李倧又在天津待了两天跟朱由检讲述了许多朝鲜国的事情后,才坐船返回国内。 四天后,返回汉城的李倧见到了他从明朝抵押土地买来的枪炮,三百门红夷大炮摆在汉城城头,黑黝黝的炮口对着天空,城上当值朝鲜士兵还是那身布衣,却做到了人手一把火绳枪。 枪在手,心里也踏实了,城头上的朝鲜兵站得笔直,向出入城门的百姓展现军威。 火枪火炮的存在给朝鲜人营造了一种虚假的强大感,李倧站在汉城城头,披着雪白裘衣的他背负双手,望着北方的茫茫雪原,身边是一门门六七成新的红夷大炮。 李倧感觉自己肩上担子沉重,却又感叹道:“如今朝鲜强大,孤也不算违背历代先王的在天之灵了。” “父王!” 一声呼唤,李倧二子李淏急匆匆的跑上城墙,对李倧道:“刚收到消息满清两黄旗、镶蓝旗侵入平安道,杀害百姓无数,百姓们听到是满人来了都带着家当投京畿而来,还没出平安道就被满人杀了,尸体在冰天雪地里冻成冰雕。” “两黄旗都来了?”李倧双目圆瞪,不可置信的看着李淏。 两黄旗是满清皇帝亲领的军队,他们来了岂不是说满人皇帝多尔衮也来了?这凛冬时节多尔衮跑平安道来,他疯了么? “斥候看的明明白白就是两黄旗,满人皇帝一定在军中!” “父王好机会啊!”李枉气势汹汹的进言道:“正好我军装备了大量火炮,可以与之一战。” 虽是兄弟,李淏却有不同的看法,“不可啊父王,我军火器充足不假,多数军士还不能熟悉使用火绳枪,装填火药失败的例子比比皆是,还有火炮冬季本就不利于带着火炮行军,满人又以机动著称,我军没有胜算啊。” “二弟休得胡言,正因为我军新装备了火器,正是士气旺盛之时,又是在本土作战岂能不胜?昔日明军跨海登陆,以枪炮之利夺回辽东,把建奴赶回了建州卫,明军用枪炮打的跑满人,我朝鲜将士同样能做到!” “那也要看将士会不会用啊,明军精通枪炮,加上将士用命方才险中取胜,我朝鲜各方面都不如明军,绝对无法取胜,父王明鉴啊。” “二弟你是笑我军中无人么?” “行了!”最终还是李倧出声喝道;“我国新进枪炮,大军士气正盛,正好用此战扬我国威,枉儿。” “儿臣在!” “父王给你一万八千人,你可敢出战?” “有何不敢?” “好,你带领大军出征记住不要招惹满人,用枪炮优势赶走他们就是了。” 对于迫切想在战争中建功,向父亲和大臣证明自己领袖能力的李枉来说,父亲的话无疑是给他浇了头冷水,颓然道:“儿臣谨记。” “你最好记住,你带领士兵他们都是爹生娘养的,不要因为你的建功之心置他们于死地,那你就是国家罪人。” “儿臣记住了。” 李倧拍了拍儿子,转身看向李淏,“淏儿你作为监军同行,你大哥要是犯傻你得管着点他。” “嗯,父亲放心吧。”李淏低头应命,深邃如墨的瞳孔中闪过一丝阴霾… 第284章 无牌之楼 京师,正阳大街。 朱由检穿着一身华贵的白色冬装,带着刘若愚和贾华在街上行走,三个人各自牵着一匹马,三人走到哪都是人群瞩目的焦点,无数姑娘投来娇羞的眼神。 朱由检长相清秀,脸上不经意露出的笑容令人难忘,身上的银裘披风下一看就造价不菲,头戴白玉翼婵冠,最吸引人还是他身上一种沉稳平静的气质,身后的小白龙更是纯白无瑕,浑身上下找不出一根杂毛。 贾华古铜肤色配上一席黑色冬衣,左侧腰间挂着被布条缠的严严实实的苗刀,明眼人都能看出那是兵刃,再加上贾华天生长了张像随时要拔刀砍人的凶恶像,只要看上一眼没人忘的了他,他牵着的是纯种西域汗血马。 刘若愚穿着黑色锦衣,衣服上有用银线绣着的元宝图案,做管家装扮,腰间挂着装的满满登登的钱袋子,身后牵的马不如朱由检和贾华的神骏,只是一匹六尺高的驮马。 三人走在街上,处处透露着与众不同,朱由检不高兴道:“若愚,下次给本公子准备身低调点的衣服,这衣服太张扬了。” “我的公子爷就你这惊为天人的气质,你就是穿身破烂扎乞丐堆里,那也不像乞丐啊。” “那像什么?” “像爷呗。” 朱由检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两下,抬头看着道路两侧鳞次栉比的楼阁房舍,再看街道上川流交织的人群,一切都在向人证明大明帝都的繁华。 和朱由检想象中的完全一样,只是朱由检更想看的是大明底层的情况,当权者只看眼前的纸醉金迷,那这个国家也快玩完了。 又往前走了一会,一座牌楼吸引了朱由检的注意,楼门前行人络绎不绝,却少有喧哗之声,门外停满了轿子骏马,朱由检惊奇道:“这是何处?既无招牌,也无匾额,妓馆不像妓馆,茶楼不像茶楼的。” 这种事刘若愚可不知道,第一时间看向贾华,不当值的日子贾华就喜欢带着三两弟兄在街上闲晃荡找人打架玩,正阳大街有什么他可比刘若愚清楚。 “公子爷,你看这楼虽没招牌,也无牌匾,但是在京师中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是因为有无牌楼有五绝,五绝样样都绝,难以权衡最优,索性就不提名了。” 听贾华这一说朱由检来了兴趣,“哪五绝啊?” “这…”贾华尴尬的笑了下,“这无牌楼只接待文人雅士,看门的姑娘说我长的太凶,怕吓坏客人不让进。” “他们不让,你不会打进去?” “这…小的那天带的人少,他们人多势众,小的也不好…不好动刀就没没进去。” “走进,今天朕带你去看看,谁敢拦你打进去就是。” “是!” 无牌楼外,两名女子正笑意盈盈地迎客,这两个女子容貌秀丽,气质出众,身上却没有丝毫的风尘味道,彷如最高贵的富家小姐。 气质是需要长时间培养的,能把有富家气质的小姐派出来接客,这无牌楼倒也让朱由检高看一眼了。 门前的两名女子见朱由检长相清秀,皮肤白净,穿着华贵,对他俯身一笑,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进去。 朱由检往前走了两步,贾华想要跟上,不出意外地被两个女子伸手拦下,其中一人对已经进门的朱由检喊道:“公子,我们无牌楼不许带护卫进去。” 朱由检转身笑道:“他不是护卫,是我的朋友。” “这…”一个女子勉强对他笑了下,转头看向贾华腰间的苗刀,“公子,我们无牌楼只接待文人雅士,你这位朋友实在不像文人雅士,而且还带着这么长的…东西。” “不许带兵器进取这我能理解,怎么还要看人长相才决定让不让人进么?普天之下哪有人像你们这般做生意的,真是千古奇闻。” “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规矩,公子如果不能遵从我们无牌楼的规矩就请自行离去。” “真是荒唐,你这破楼开门迎客还得看人长相接待?我今天非得要带我这朋友进去呢?” “那请恕我们无牌楼概不接客。” 有几个无牌楼的精装仆从拿着哨棍围了过来,贾华一声不吭的拨开两个挡路的女子,挡在朱由检身前面对几个仆从,战意凛然的活动筋骨。 上次一下子出来了几十个人,他带着两个弟兄招架不住,又不好动刀,今天这几个人他还是能解决的。 朱由检发现无牌楼的这几个仆从太壮了,身高没有低于一米八的,能清楚见到他们身上隆起的肌肉,身上有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 与其说他们像是看门护院的,他们更像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军汉,京中酒肆妓馆的护院都是好勇斗狠的无赖,哪有像他们这般精壮凶悍的。 其中一个仆从冷声叫道:“劝你们赶紧走,别惹事。” 好几个人堵在门口,酒楼一层二层的才子们都下来看热闹,牌楼外一些想进来的文人和路过的行人也都过来看热闹。 “啊!!!” 朱由检夸张的叫着走出门外,对外面的一群围观的路人、行人们喊道:“天哪?谁能告诉我这是何地?连天子亲封的安丘县子爵她们都敢因其长得凶狠而拒之门外,此处比皇宫大内看管还严啊!” 朱由检用最大声音喊着,霎时间,人群一片哗然。 一个布衣对其他人道:“我就知道这无牌楼不是好嘚瑟的,平日就招待文人骚客,今天惹到铁板了吧。” 还有人起哄道:“天子亲封的爵爷都进不去,里边住的是太上皇啊?” 一群看热闹跟着起哄不嫌乱,牌楼里的一群文士也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贾华,不敢相信这个长相凶狠的男子居然会是一个深藏不漏的爵爷。 爵爷不该都是穿着价值不菲的华衫,骑着高头大马,前呼后拥的么? 可眼前这人这幅打扮,再加上那像要拔刀砍人的凶狠表情,拿把菜刀看着就跟杀人犯没两样了。 第285章 打打杀杀 “他是子爵?!”两个女子不可思议的看向贾华,贾华直面她们质疑的目光昂然挺起胸膛,他没有爵位,可天子开了金口他就有了。 连几个看门的仆从听到面前这小子有官爵在身也本能的往后退,就在此时他们身后响起一个轻佻桀骜的声音:“什么狗屁爵爷,天子封爵都要在朝堂上告谕群臣,我怎么不知道天子什么时候又封了一个爵爷?” 众人寻声看去,说话的是一个穿着披着白色披风的少年公子,长得非常俊美,头戴玉冠、腰缠绣带,在凛冬时节拿着把折扇装模作样的扇着。 “你是何人?”朱由检指着他毫不客气的问着,当了这么久的皇帝有资格上朝的大臣他都眼熟,他很确定自己没见过这家伙。 有人插嘴道:“看你穿戴不凡,居然连温公子都不知道,这可是工部侍郎温体仁大人的孙子,朝中有哪位青年才俊得到加封温公子岂能不知?” 被人提到家世,温公子不免露出得色,他享受这种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他身上的感觉,他在楼梯上居高临下指着朱由检三人,“你们三人狗胆包天,光天化日敢冒充朝廷爵爷,还敢拿天子名义说事,劝你们三个赶紧滚不然拿你们送官查办。” “狗东西活腻歪了吧。”被人辱骂贾华勃然大怒,拔腿冲向温公子,几个牌楼仆从用宽阔的身体挡住贾华去路。 贾华一记肘击狠狠砸在一个仆从胸口,那个仆从像是被锤子砸中一样,整个人倒飞数步,一口血箭喷涌而出。 他的一个同伴被贾华用身体撞开,贾华三两步冲到楼梯下猛然拔出鞘中苗刀,修长的刀刃泛着寒光迷乱了众人的眼睛。 温大公子瞳孔收缩城一条直线,电光火石间,寒刃划过颈间。 唰… 贾华收刀立定,温大公子的人头咕噜噜的滚下台阶,无头尸体仍在矗立,断裂的血管呜呜往外冒血。 “杀人啦!” 酒楼的文人们惊恐的叫着,到时门外一群围观百姓都把脑袋凑近来看,古代百姓虽然愚昧,可在某些方面他们胆子远比后世人大。 菜市口经常有死刑犯被斩首,不少百姓都见过血腥画面,有时候刽子手因为经验不足,一刀下去并没把犯人脑袋砍掉,那场面可比直接砍下来更血腥。 朱由检看着温大公子被砍断的脖颈,觉得有些恶心。 “狗东西,找死。”贾华唾了口唾沫,踩在温大公子的脑袋上,锋锐的目光从周围人脸上扫过,“这狗东西自己找死,我的爵位是天子封的,我自会向天子请罪,你们这些垃圾可有不服?” “你们…你们快拿他送官!”一个接客的姑娘推到后边,对闻声赶来的十几个仆从命令着,贾华回头望向他们,再一次拔出苗刀。 寒刃仍旧雪白,刀锋斜指地面,不屑对几人招招手,“一个是杀,几个也是杀,一起上吧。” “谁在我们这打打杀杀的啊?” 楼梯口传来一阵轻灵的女声,一个二十上下,穿戴素雅的年轻女子缓缓下楼,女子的样貌清丽,也是难得一见的美女,但像她这般姿色皇宫里能找出一堆来,到目前为止能让朱由检把持不住想犯罪的也只要有他那性感高贵的嫂子… 嫂子…多么美好的字眼,朱由检仿佛看到了柔美的嫂子,闻到了她身上… 咳咳… 朱由检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该死!对嫂子的抵抗力怎么又弱了… 楼上下来的女子最让人难忘就是眉宇间一丝英气,还有身上那种英姿飒爽的气质,这种气质是京中女子身上所没有的。 看着倒在楼梯上的无头尸体,女子厌恶的皱眉,用手帕捂住抠鼻,“这位客官还真是凶呢,不知温公子何处惹到了你?” 贾华看了她一眼后不屑的把头转向一边,朱由检笑着上前道:“敢问姑娘可是这无牌楼的主人?” “此处是家父产业,奴家平日里只是帮忙管理。” “姑娘你这无牌楼好大的架子啊,我这兄弟是天子亲自封赏的子爵,平时出入皇宫都没人敢阻拦,今天却因为长相凶狠被你们拒之门外,你这破楼比皇宫架子还大啊。” 楼梯上的女子就是萧清芳,在蜀中执行完任务后,被父亲派来京师,白莲教这次造反失败只是早晚的事,造反不成白莲教就要转为蛰伏了。 京师,龙盘虎踞之地,天下文人士子向往之地,达官贵人无数,下一步白莲教要在这里蛊惑教徒,为下一次造反做准备。 “我们无牌楼向来只接待文人士子,不过这位小哥既然有官身那自当别论。”萧清芳笑语嫣然,那不经意间露出的一抹风情令人沉醉。 “来人,把温公子的尸体放到一边,再去找官差来。” 话说刚落,牌楼外面传来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不用找,已经来了。” 十几个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拨开人群走进酒楼,领头的旗官一手放在刀柄上,一手搭在腰间,第一时间看向温大公子的无头尸体。 再看一眼在场众人,当他看到朱由检的相貌时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赶忙走过去抱拳要拜,“陛…” 旗官刚说一个字,朱由检就先他一步笑道:“哦,原来是旗官大人啊,咱们可好久没见了,小民就是帮了您一个小忙,早说不用放在心上了。” 进来的旗官以前跟在白翎身边见到过朱由检,毕竟是见到龙颜,旗官一直不曾忘记朱由检的长相。 旗官会意配合的说道:“哪里是小忙,毕公子对在下有大恩,在下早就想找个机会谢谢公子了,毕公子今天这是怎么个情况?” 朱由检指了指贾华,“我这兄弟是天子亲封的子爵,却被这破楼拒之门外,温体仁的孙子公然叫嚣说我们三人狗胆包天,冒充朝廷爵爷,我这兄弟一时没忍住就杀了他。” “这么回事啊。” 旗官恍然点着头,都到温大公子的尸体前看了一眼,对其他人道:“杀人的兄弟的确是天子亲封的子爵,这事得由刑部负责再报给天子处置,来人把温大公子的尸身收拾好,送到温大人府上,至于你…” 旗官看向贾华,贾华一摆手,“我自会向天子领罪。” “嗯。”旗官点了点头,对朱由检抱拳道:“毕公子你慢慢玩,我先带人送还尸体了。” “有劳了。” 第286章 郊外见闻 围观的文人们看着要走的锦衣卫,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工部侍郎的儿子被人当众杀害,锦衣卫居然只让人把尸体送回去,而不抓捕杀人者,就算锦衣卫只是个监察部门,也不至于草菅人命吧。 一个文人站出来喝道:“岂有此理,难道就因为杀人者是天子封爵,你们锦衣卫就要故意放纵行凶者么?” 旗官指着贾华道:“这位贾大人是天子近前的红人,他犯了事自有天子处置,轮不着你个穷酸腐儒插嘴。” “这是天地公理,人人都可指责于你。”这文士环顾左右,“各位宾友,朝廷官员如此做派,可见朝堂之上的臣工也好不到哪去的,此等朝廷不值得我们为之效力!” “张兄说得对,锦衣卫草菅人命,纵容权贵,还有王法么?” “明天科举我不参加了,这种官谁爱当谁当。” “王法何在?公理何在?” 一群文人士子跟着响应士子言论,看着沸腾的一群士子,锦衣旗官一指带头的士子,“把你的身份文牒拿出来。” 身份文牒是各地官府派发给治下百姓的身份证明,和后世的身份证是一样的。 “你要干嘛?”文士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明年参加科举的人少了,陛下追查下来也得知道是谁鼓动士子不参加科举的。” 文士捂紧胸口,侧过身去,“你…你休想!” “那可由不得你。”旗官一挥手,两个锦衣卫冲上去把带头的文士拉下楼梯,从他身上搜出身份文牒交到旗官手中。 旗官看着手里的身份文牒,随手扔给身边人,对那文士道:“明年科举后再来北镇抚司取,我们走!” “是。” 十几名锦衣卫来的快,去的也快,只留下地上一滩血迹。 发生了这种事情朱由检也没心情看这无牌楼里的五绝为哪五绝了,抬腿就要往外走,楼上的那个女子突然喊道:“公子请留步。” 话声中,女子提起裙摆走下楼梯,来到朱由检身边福了福,“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在下浙江毕败客,敢问姑娘姓甚名谁?” “奴家萧清芳,湖广人氏,今日之事由我无牌楼规矩而起,还请公子见谅,下人不知是公子和贾爵爷来了,还请公子、爵爷莫怪。” “不会。”朱由检象征性的点了下头,萧清芳展颜一笑,“今日毕公子和贾爵爷没能享乐,奴家请两位公子改日再来届时奴家亲自坐陪,可好?” “有时间我会再来的。”说着朱由检微微躬身算是施礼了,带着贾华、刘若愚二人走出无牌楼。 待走得远了朱由检收起脸上笑容,招手对贾华道:“回去告诉锦衣卫秘查此处,朕有预感,无牌楼绝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 “是。” “公子咱们是继续逛还是回宫休息?” “去城外看看,京畿百姓被满清祸害的不浅啊。”朱由检轻轻说着,心里还有另一个念头,古时代只要不是太平盛世,冬天都会出现百姓冻饿而死的情况,即使是在京畿也不例外。 他已经下令户部开仓设立粥棚,但具体怎么样他想亲自出城看看。 出了城,官道两侧都是叶子掉光的古树,出城沿着官道走了七八里朱由检就看到官道旁边就有一个粥棚,一群穿着破烂的流民在粥棚外边排着队,也有路过的游学士子或是道士来讨碗粥喝。 排开的队伍绵延二百多步,按照一步之内站两人计算,这一个粥棚至少有四百多人在等候。 “走,我们也去排队。”朱由检一伸手,三人三马来到了队列的最后边,站在朱由检前边的老者捂着身体,跺脚来让身体热乎起来,他看到身后三人穿戴不凡,好奇道:“三位贵人看穿戴不像缺吃少穿,怎么也来这排队了?” 朱由检挺起胸膛,施礼道:“老丈,在下是游学士子,路经此地腹中饥饿特来讨碗粥喝。” “那三位贵人带碗了么?” 朱由检愣了下吗,看了眼身边的刘若愚和贾华,好奇的道:“为何还要带碗啊?” “这公子就不知道了,虽是舍粥却是要自己带碗前去,甭管带的碗多大一个人就一勺的量,三位贵人要是没带碗就别排队了,到城里茶楼酒肆去吃吧。” “不就是碗么,贾华。” “在下即刻去办。”贾华翻身上马,纯种西域汗血马奋起双蹄向城内冲去,趁这段时间朱由检继续与老者攀谈,“老丈这大冬天你不回家呢?” 老者轻轻叹道:“这不前段时间建奴来了,把我家祖屋烧了,朝廷虽然免费给盖了却也只能勉强遮挡风雨,我们自己要买粮度日,京师米价斗米一百五十钱,可得精打细算的过日子,老朽儿子在城里做工,儿媳在家里缝补衣裳,老朽我肩不能抗,手不能挑的,能给儿子媳妇减点负担就减点吧。” 听他这么一说朱由检明白了,还是狗日的建奴弄的,他们兵临城下京师米价就跟着涨,愣是从斗米80钱涨到了160钱,最近才开始掉价,百姓仍然要花多出一倍的钱才能买一斗米。 国弱民穷,穷则思变啊。 朱由检心里轻轻一叹,今年只能先这样,明年情况多少能好转一点,日南布政使司位于热带,小冰河时期对热带国家的影响最少,那里的土地依旧可以做到粮食一年三熟。 从西班芽把海外殖民地总部设在印度果阿就能看出来,西班牙人掌控着那片土地,所以才有粮食银子来大明买火炮弹药。 这时候,刘若愚突然开口道:“敢问老丈今年贵庚?” “老朽今年六十有一。” 刘若愚对两人道:“朝廷律令,年过六旬者可见官不拜,朝廷每年还当下发老者口粮才是,怎么老丈没收到口粮?” “口粮?有个屁的口粮,早被当官的贪了,还有见官不拜,你见到横的,你不拜他他敢打断你腿。” 朱由检大惊,“竟至于此?!” 老者满不在乎的道:“打从万历张首辅死后就这样了,咱大明这些皇帝就洪武爷、永乐帝和孝宗皇帝强点,他们三个要在岂能容这些当官的放肆?” 洪武皇帝朱元璋减税赋、解奴婢、任用贤能,在位期间杀了十五万贪官,朝廷官员人心惶惶,无不盼望朝廷乞骸还乡。 永乐帝虽然没他爹那么能杀贪官,那是因为贪官被他爹杀的差不多了,新来的官员担心杀官是老朱家的传统而不敢贪墨,永乐帝把精力放在文治武功上,也开创了一个永乐盛世。 孝宗皇帝重视司法,大开言路,努力扭转朝政腐败状况,驱逐奸佞,勤于政事,励精图治,开创弘治中兴,有‘“三代以下,称贤主者,汉文帝、宋仁宗与我明之孝宗皇帝。’的美誉。 “那老丈以为当朝崇祯天子如何?”朱由检问出了关于自己的话题,老丈沉吟片刻道:“当朝天子吧,心是好的,就是不下来看看。 他给咱免除税赋,地方官借着修桥铺路的由头向百姓要钱,这一年到头交的钱不比给朝廷的税少。” 说着老者环顾左右,压低声音道:“那白莲教为啥能带动好几十万人造反,就是因为地方官欺压百姓欺的太厉害,说到底大家伙反的不是天子,是那些地方官。” 朱由检若有所思。 “老丈你儿子现在以何为业?”刘若愚赶忙岔开话题,再让这老头说下去不知道得死多少人,就老丈之前这些话刘若愚就敢断言,户部和那些地方官惨了。 提到儿子老丈兴致高涨,说他儿子在城里酒肆酿酒,酿的烈酒可当一绝,一个月能挣好几两银子。 朱由检背负双手看向管道外被大雪覆盖的田地,这老丈说的话对。 如果不先解决内部问题,那大明就是把整个世界打下来了,那些骑在老百姓头上,喝百姓血的地方官仍然还在,不解决他们帝国的统治维持不了多久。 总有一天,这些地方官会把帝国的骨头都掏干净。 以后说不定还有多少次民乱,想到这,朱由检觉得肩上担子沉重,但是眼下这个冬天他还不能动地方官,在没有新鲜血液输进帝国中枢之前,冒然行动只会让帝国更加混乱。 第287章 冷汗直流 贾华很快回来了,从城里银铺买来了三个银碗,朱由检也从两百多步等到了十步之内,正在拿碗等着舍粥的是个双鬓花白的老妪,她都要拄着拐杖才能站稳,怎么看都得七十岁了。 舍粥小吏一脸不耐烦的拿大勺给她舀了一勺,他拿的大勺只有半个巴掌大,连一碗都装不满,老妪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拿着粥碗,小心翼翼的往回走。 走到朱由检身边时,朱由检看了眼的她的粥碗,碗里完全是米汤,根本见不到米粒,这种分量的粥纯粹是灌大肚。 “岂有此理!” 朱由检咬牙切齿,户部官吏竟敢如此应付了事,他给陈邦彦奏折里批文可是写的清清楚楚,朝廷舍粥要筷子插而不倒。 户部也没少从国库里拿粮食,百姓喝到的却是这种粥,户部得从里边贪了多少粮食,斗米150钱,这又是多少白银? 老妪又走了两步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老妪整个人向前倒去,粥碗倒扣在地上,本就稀少的粥水完全与冰雪融在一起。 “我的粥,我的粥!”老妪失神的叫着,伸手捡起泥水中的米粒往嘴里送,如此场面连朱由检都看不下去了,他的子民现在过的竟是这种生活。 是他这个天子无能么? “老人家再去讨要一碗吧。”伸手把老妪从地上扶起,刘若愚适时奉上一两白银,朱由检把白银送到老妪手里。 老妪又把银子还了回来,连声道:“不可不可,老婆子虽穷也不能白受公子恩惠,那与乞丐何异?” “拿着吧,你若不要扔了就是。” 朱由检紧了紧披风重新站了回去,老妪对他行了一礼后走到粥铺前拿着碗颤抖着对舍粥小吏道:“官爷再给一碗行么?” “刚才给完你了,要喝粥去后边排着去,少来老子跟前碍眼。”小吏骂骂咧咧,大冬天被派到城外来给一群苦哈哈舍粥,要不是这差事还有点油水捞,他早就骂娘了。 “官爷,老身等了小半个时辰才等到这么一碗,没喝就洒在了地上,官员您就行行好再给一碗吧。” 小吏拿着滚烫的勺子指着老妪,吐沫星子横飞,“老东西给脸不要脸是吧,还想喝粥就赶紧滚后边排队去,不然别怪你爷爷不客气。” “陛…公子…”贾华紧握刀柄,一声呼唤。 “可伤不可杀,回去让锦衣卫依法处置他们。” “得嘞。” 贾华手按刀柄上去喝道:“你个微末小吏安敢如此对待百姓,就不怕天打雷劈。” “你tm算哪根葱,跑你爷爷跟前装…呜…” 话没说完,贾华的刀就架在他脖子上,“你说我算哪个葱,能不能在你面前装?” 把守粥棚的两名军士拔刀对准贾华,小心翼翼的盯着他。 铛… 勺子落地,小吏伸出颤抖的手指着贾华,“你你你…你敢威胁朝廷命官,这…这…这…这是造反!” 听他的话贾华都笑了,“就你无品小吏就敢自称朝廷命官,朝廷命官要都像你这样,也难怪会逼得百姓造反。” “你敢杀官?” 小官抬出了官身恫吓贾华,就是再穷凶极恶之人也不敢杀官造反,然而贾华的下一句话吓得他冷汗直流。 “又不是没杀过,不差你这一个。”贾华嗤笑道:“不过你幸运,今天我不杀你,又怕你笑我不敢杀你,就剁你一只耳朵!” 话声中,兵器寒光一闪即过,带血的人耳落在地上,小吏痛苦的捂着不断往外飙血的耳朵凄厉的叫着。 贾华冰冷的战靴踩在他脸上,从怀里掏出自己的银制军牌,环顾左右道:“我是天子亲军营统领贾华,此人贪赃枉法本该就地格杀,然朝廷法度不能荒废,你们几个!” 贾华一指舍粥的几个户部小吏,几个小吏如遭雷击瑟瑟发抖。 “你们几个回去等着锦衣卫上门,你们俩!” 贾华看向左右两个看守粥棚的军士,“你们俩负责舍粥,我告诉你们两个天子有明文示下,朝廷舍粥要筷子插而不倒,违反此令有什么后果你们自己掂量。” 军牌银灿灿的光芒闪的他们睁不开眼,加上贾华中气十足的声音,两个军士不疑有他只得点头称是! “好!” “天子万岁,亲军营万岁!” “狗日的贪官,就该锦衣卫收拾你们。” 人群中爆发出山呼海啸的般的叫好声,欢呼雷动的叫好声中朱由检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难怪孙承宗他们都说,自古以来整顿吏治是最得民心的举措。 此言不虚啊. …… 紫禁城。 银装素裹下紫禁城更显巍峨气象,一身冬装的朱由检屹立于承天门城楼上,在后世承天门不叫承天门,而是另一个人尽皆知的名字。 户部尚书陈邦彦在刘若愚的引领下走到朱由检身边,“启禀陛下,户部陈大人带到。” “臣户部尚书陈邦彦拜见陛下。” 朱由检看了眼他指着眼前白茫茫的京师城道:“陈爱卿告诉朕,你看到了什么?” 陈邦彦抬头看了眼成天门外的一片白茫茫,不明所以的他只能小心答道:“启禀陛下,臣看到了京师城,看到了雪,看到了天地相连。” “一目三视,陈爱卿好眼力。” 朱由检负手像是感叹的说道:“可朕看到的是这凛冬严寒,冬季一到我大明不知又有多少百姓冻饿而死。” “陛下宅心仁厚,臣敬佩万分,户部已经拨款在北方各地设立粥铺,凡是家中无米下炊的流民都可以来讨碗粥喝。” “百姓要的是吃饱穿暖,户部施粥是出于好心,但是其中问题却是不小,朕今日外出看到了户部设立的粥棚,舍粥小吏态度极为恶劣,叫骂着让人群快点。 一个老妪跌倒碗里的粥洒在雪中,她求小吏再给她一碗,那小吏竟指着她骂她滚,陈爱卿,众目睽睽之下啊,几百号人在旁边看着,他们会怎么想?他们会想这就是朝廷的官,都是大爷,惹不起惹不起。” 朱由检说的是下边人的事却把陈邦彦听得冷汗直流,满心惶恐的跪在地上,俯首道:“臣御下不严请陛下降罪。” 朱由检没理他,自顾自的说道:“贾华当场想动刀斩杀那名小吏被朕拦住了,只砍掉了一个小吏的耳朵,陈邦彦你说他们是我大明官员,还是趴在百姓头上的吸血鬼啊?” 语气很轻却直戳人心,陈邦彦连连叩头,“臣御下不严请陛下降罪。” “罚你半年俸禄,降为户部左侍郎,暂代尚书职,下边的官员你看着办。” 说罢朱由检拂袖而去,贾华、刘若愚一左一右跟在他身后,陈邦彦在地上跪了几十息方才起身,浑身上下冷汗直流,冷风一吹,寒意刺骨。 第288章 新政首令 陈邦彦怎么处置下边的官员这朱由检还不知道,现在摆在他眼前的是另一件事。 回到皇宫的他先去了趟火器营和工匠们商量着枪炮的研究进度,他最关心后膛步枪进展依旧缓慢,栓动式的结构倒没问题,关键在于子弹铸造。 子弹不用于炮弹,炮弹更大,废时间的话还是能做出来的,子弹更加精密,在工业化机床没出来之前只能由人手工完成,子弹的研究限制了后膛步枪的问世。 朱由检虽然是理科生,他有跨时代的物理知识,但学校里学的只是理论,就比如蒸汽机,他知道蒸汽机的工作原理,蒸汽机具体是怎么做的这他就不知道的了,只能靠大明工匠的智慧慢慢摸索。 火枪组的匠人们只能尽量,连个具体时间都都给不出来,朱由检鼓励了大伙两句后只能压下对后膛步枪的渴望。 燧发枪是世界上还没大规模普及的武器,就算再过一百年燧发枪依旧是世界主流,至于后膛步枪能有是最好,没有就只能等着大明工业发展了。 再过就有火炮,辽炮建造已经搬进工厂了,在蒸汽机推动下大明已经有了两条辽炮制造线,一条迫击炮制造线,工业化的生产速度比手工业要快出太多,就是太消耗煤炭了。 辽炮被工匠们不断改进,精度已经有所提升,装填速度也有了些许提升。 从火器营走了一圈,朱由检心情好了不少,枪炮技术的成熟让大明有了足够自保的实力,只要他足够信任曹文诏、秦良玉、贺虎臣这些在历史上为大明尽忠的官员,满清再过三十年也别想越过山海关。 回到养心殿处理公务没多久,就有宫人奉上一本奏折,“启禀陛下工部侍郎温大人跪在承天门外,请求陛下为他做主。” 刘若愚奉上奏折,朱由检看都不看,“你替朕看,告诉朕他是啥意思就行。” 刘若愚应了一声,翻开奏折看了一会道:“陛下,温体仁弹劾锦衣卫指挥使白翎御下不严,其麾下锦衣卫草菅人命,纵容部下杀害他孙儿的凶手逍遥法外,那凶手还自称是陛下封的子爵,他请陛下为他做主。” 朱由检提笔的手停了一下,心里感到很好笑,白翎都不在京师温体仁都能弹劾到他头上,真是厉害。 低头在这赵传晨的奏本上写好一个敕字,然后在下边写上一行龙飞凤舞的字:新到黑鬼统统送去曹变蛟处,不打仗就挖煤。 吹干墨渍后,朱由检这才说道:“那老狗日的现在还在的宫门外跪着?” “正是。” “让他接着等好了,拟旨。” 刘若愚赶忙坐到旁边的桌上摊开一卷明黄色诏书,提笔候命,就听朱由检缓缓说道:“即日起大明各布政使司清查人口,三月一日之前各省必须报上具体人口数字。” 朱由检的意思很简单,还需要刘若愚来润色,润色之后就是一片辞藻华丽的天子诏书了。 在朱由检的设想中,核查人口是实行新政的第一步,只有知道自己有多少子民才能对未来施政有个具体的规划。 大明上一次清查人口还是在万历年间,那时候核查有一亿多人口,真实数字一定比这个数字要多出不少,地主豪强为了少交税总会虚报为自己家耕种的农夫。 加上连年战乱,百姓流离失所,户籍更是混乱,现在大明究竟有多少人口这谁也说不清,就算户部把数字报上来了,也不会是最精准的数字,就算是在后世,也有很多黑户不在户籍上。 “奴才这就发下。” “嗯。”朱由检微微颔首,“朕去睡会,半个时辰后他要还在外边跪着,你就去告诉他他那孙子为何该死。” “老奴遵旨。” 朱由检慵懒的打着哈欠来到暖阁休息,暖阁有他休息的卧榻,躺在卧榻上回想这之前所看到的画面,普天之下还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受官府欺压,如果他不是皇帝,他都想造反。 朱由检合上双眼,放平心绪让自己进入睡梦中,就在此时,一个高挑身影悄悄潜入暖阁,跨坐在朱由检腰上。 身上压了个人,被惊醒的朱由检下意识摸向枕下匕首,金鳞剑他暂时交给贾华了,刘若愚又为他准备了一把匕首。 刚摸到匕首就看清楚,骑在他身上是艾薇莉雅这洋婆娘,她嘟着嘴看着朱由检,“反应至于这么大么?” “我的姑奶奶你怎么来了,要强推我?” “没错。”艾薇莉雅俯身凑到朱由检脸前,直直的看着他,“你说在你没有第一继承人之前不会碰我,刚才医生说马小怜已经怀上了,现在你有继承人了可以碰我了吧。” 朱慈烺来了! 朱由检面里一喜,真是想不到自己17岁就有孩子了,还没等他高兴多久,艾薇莉雅的火热的红唇就凑了上来。 “呜呜…” “别想反抗。” …… 朱由检在暖阁里为爱鼓掌,温体仁跪在承天门外,被冬日的低温冻得瑟瑟发抖,看守宫禁的卫士上来劝了几次都被温体仁回绝了。 飘飘洒洒的雪花下,承天门外满地白雪,每隔十步就有一名披坚持锐的亲军营卫士把守,只有温体仁穿着红色官袍,头顶乌纱跪在宫门外。 此时此刻,温体仁脑海中全是孙子昔日的模样,他的几个儿子不争气,唯有这个孙子自小天资聪颖,被他寄予厚望。 温体仁深知一个家族要长久不衰就要靠后代人的努力,他从小就亲自对孙子进行培养,他那孙儿也没辜负他的期望,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秀才身份,就等着明年春闱得天子赏识进入朝堂。 自己这把老骨头再给孙儿铺铺路,温家又是几十年兴盛,可现在一切都变了,他那乖巧伶俐的宝贝孙儿被人当众杀死,锦衣卫草菅人命,置之不理。 他从没像今天这么气愤过,跪在宫门的这半个时辰虽然让他冷静了下来,可他心里仍旧不甘。 他在这跪着,天子不可能不知道,天子知道了而不管他,也就是说天子是有意偏袒杀人者。 从下人口中得知杀人者用的是苗刀,京中诸军中只有天子亲军营大规模装备苗刀,那杀人者身份就呼之欲出了,难道这事就要这么算了? 如果温体仁再怂点,这事就真这么翻过去了,可他实在是不甘心,一想起孙儿小时候在自己膝下环绕的样子,他就心如刀绞,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就在此时,一道微胖的身影迈着碎步走到温体仁身前,映入他眼帘是一双官靴,温体仁抬头看,是刘若愚来了,他膝行两三步上前道:“刘公公,陛下他怎么说?” 刘若愚一甩拂尘,“温大人,陛下的意思你还不明白么?这事起因全赖你那孙子,贾统领携友人外出被无牌楼的人拦下,贾统领刚亮出子爵的身份,你那孙子就出言喝骂,骂贾统领狗胆包天,假冒爵爷,贾统领一时激愤才拔刀杀人。 陛下已经训斥过贾统领,并罚他一年俸禄,陛下也是宅心仁厚了,温大人你说是不?” 第289章 南方来客 温体仁经历丧孙之痛,心中悲愤欲绝,刘若愚又如此态度,温体仁红着眼睛,紧紧攥着拳头,“刘公公你是嘲讽我那孙儿死得好么?” 刘若愚笑着摇了摇头,“温大人你还没明白么,陛下为何让你在跪半个时辰,又为何如此处理此事?” “为何啊?” “唉,因为陛下也在场啊,你那孙子也骂了陛下,陛下没因这事杀你你就该谢陛下恩德,哼。” 刘若愚转身离去,留下一脸骇然的温体仁独自跪在冰天雪地里,温体仁万万没想到他那个孙儿竟会辱骂皇上,虽说不知者无罪,可天子不会考虑这点。 天子看到的是他温体仁的孙子桀骜不驯,当中辱骂他们三人,从天子的角度上看他那孙儿死亡的不冤,事关天子他还能指望天子为他做主么? 温体仁想站起来,在雪地里跪了半个时辰寒意早已渗入膝盖,温体仁刚要站起就感到双腿无力,直接瘫倒在地上。 “大人您没事吧?!”两名亲军营卫士赶忙跑过来询问,一手拿着长戈,一手搀起温体仁。 温体仁大口呼气,“多谢两位小哥了,我跪的太久了腿麻了,烦请两位小哥把我送到宫外。” “大人客气了。” 两个年轻的亲军营卫士一人搀着温体仁一条臂膀,慢慢悠悠的走到宫门外,把温体仁送上轿子这才回去。 轿子轻快而平稳的回到温家大宅,温体仁被下人背到卧房里,下人赶忙准备热水给老爷烫脚,又有下人奉上刚煮好的姜汤。 一碗姜汤下肚,体内寒气都被逼出去了,温体仁冻麻的双腿也逐渐有了点直觉,家人们又去请来城内医术最好的郎中为他看腿。 温体仁可是温家支柱,没了他温家也不会有现在的富贵日子。 老郎中以银针刺穴并用手指在温体仁腿上捏着,温体仁的妻妾们围在一边看,大气儿都不敢出。 按了一会,老郎中把温体仁腿上银针一根根拔了出来,叹息着摇着头,一个小妾忍不住问道:“郎中,我家老爷怎么样了?” 老郎中轻轻一叹,“温大人体内寒气已渗入骨髓,老夫已经银针刺穴只能去除少量寒气,今后每逢刮风下雨,天寒地冻之时,温大人双腿就会刺痛,平日行走也会隐隐作痛,最好还是准备个拐吧。” “怎么会这样…”一群妻妾不安的看向彼此,温体仁要是拄拐了岂不是说温家以后要开始走下坡路了? 温体仁的正妻表情还算平静,让下人拿了五两银子给郎中后把郎中带到了屋外,“郎中你跟我说,我家老爷的腿真的没救了?” “夫人,不是没救了,只是今后腿脚不便,走路需要人搀扶或是拄拐,注意下雨阴天的时候别受潮,老朽这有个方子每隔三天给温大人熬上一碗,能帮他减轻痛苦。” “多谢了。” “夫人客气了。” 屋内,温体仁倒是平静,还能走这已经不幸中的大幸了,倒是这群交头接耳的女人让他看了就心烦,“出去出去,别在我面前碍眼。” 一群妻妾被赶了出去,穿着白色里衣,两脚泡在温水里的温体仁疲惫的躺在床上,看着屋顶心里暗暗发狠,一个念头在他心中萌生。 天子不仁,纵容鹰犬,排斥党人,不用贤能。 自朱由检执政以来温体仁遭受的种种待遇都浮上心头,心里非常讨厌朱由检,开始佩服周延儒。 周延儒虽然死得惨,可他好歹做了件大事,威胁到小皇帝的统治,而他呢?在周延儒死后忍气吞声,孙子被人杀了都不能讨个公道回来。 之后他在朝堂上该何以自处,其他大臣知道他孙子死了就这么草草了事又该怎么看他?一想到这温体仁脑袋都疼。 突然,屋外传来下人的声音:“老爷,外面来了位客人。” “不见。” “他说是您的故交,是您请他来的。” 我的故交…还是我请来的… 温体仁思索片刻随即大喜道:“那人可是姓钱?” “这他没说。” “快把他请进来,就请到我这。” “是!” 下人应了一声就去传令了,屋内温体仁一脸喜悦,喃喃自语道:“太好了,他来了,” 很快下人们把一个头戴斗笠,穿着皂色衣衫的文士领到了屋内,文士足有四十多岁,斑白的山羊令人见之难忘,他眼睛很小,五官很小,此人生有鼠相。 拥有这种面相的人善于权迎阿谀之术,与这种人相交令人反感,可这种往往能在官场混的风生水起。 “受之贤弟你可算是来了,愚兄等你等的好苦啊。” 来人正是被温体仁写信召来的钱谦益,钱谦益早在万历二十六年,17岁的他就成为府学生员,万历三十八年考取一甲三名进士,授翰林院编修,也是个天才,但比周延儒就差得远了。。 “温兄你这是怎么了?” 温体仁轻轻一叹把这段时间朝堂上发生的事说给了钱谦益听,钱谦益一边抚须一边点头,等温体仁说完他才道:“温兄啊,不是我说你你不智啊。” “何意?” “既然你知道那小皇帝排斥党人就不该频频出现在他眼前,你该低调隐忍,谋定而后动,周延儒那个蠢货就是心性不够才落得那般下场,要是我我就不会像他那样冲动。” 温体仁把钱谦益叫到京师,就是为了让他与天子作斗争,见他如此模样就知道他心里已有计划,大喜道:“贤弟有何良策?” “若要争取主动就要增加党人在朝上话语权,朝上那些党人都是明哲保身之徒,不堪重用,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积攒声望,声望够了才能让更多志同道合之人入朝为官。 实不相瞒,小弟我早就辞官来京师了,之所以不来拜会兄长一是不想引人注意,二是寻一安静之处著书立作。” “贤弟写了什么书?” “容小弟我先卖个关子,温兄到茶楼酒肆多走走就知道了,现在劳烦温兄在府上为我准备一间安静的厢房,小弟我要静候天子封官了。” 温体仁一头雾水,钱谦益写了什么东西能让天子给他封官? 第290章 狼兵助阵 广西布政使司,柳州府。 造反的白莲教乱军打定主意要死守柳州,入广作战的秦良玉和汪乔年在柳州府遭到了从未有过的强烈抵抗,白莲教最后的主力都聚集到了柳州。 虽然只有数万人,装备和战力却比其他各省几十万人加起来还强,秦良玉和汪乔年合军一处连续进攻七八日都没能攻下。 柳州城里的白莲教军队身体素质不比官军差,而且他们有狂热的信仰,打起仗来不要命,明军几次冲上城头,都被白莲教赶了下来。 连日攻城非但没取得什么显著战果,反而折损了上万军士,这一天,太阳刚刚升起,明军士兵还在营地里埋锅造饭。 明军士兵早餐是每人一斤瘦肉粥和羊肉馅饼,大锅里滚烫的瘦肉粥咕噜噜的冒着热泡,火头军把一张张揉好的羊肉面团摊在锅里,不一会香味就出来了。 肉香味顺着风声飘到柳州城里,城头的白莲教徒们啃着干冷的窝头,闻着明军那边传来的肉香味,心里说不出苦涩,如果可以他们也想吃上一口肉。 知县县衙里,刘君一边吃着丰盛的餐饭,一边看着《孙子兵法》,他的早餐不光有肉,还有一坛烈酒在旁。 刘君不紧不慢的吃着餐饭,毋宁城的陷落现在想想他都觉得可惜,后来他也总结了失败因素,加强了柳州府的防备的,力求把柳州府打造成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 “刘坛主。” 一道浑厚的声音从外边传来,一个身形宽阔,长相凶恶的大汉走了进来,大汉挺着个大肚子,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 见到他刘君放下兵书,微微笑道:“赵坛主你怎么来了?” 来人是白莲教柳州府坛主赵幺,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也就是老幺,故而得名赵幺,本来统领各路兵马拒敌的事应该由他负责,萧朗却指派刘君这个败军之将来,赵幺心里自然不服。 各坛坛主都为起事准备多时,凭什么到头来享受成果的是一个败军之将? 赵幺走到餐桌前,俯视着桌上一道道精致的菜品,连声冷笑道:“刘坛主潇洒啊,又是鱼又是肉的,你何不到城墙上看看啊?” 刘君张开双臂微笑道:“我为何要到城墙上看啊?我有数万敢战士,明军攻不上来,连日来明军死伤你也不是没看到。” “倘若明军集中精锐之士猛攻一处,又该如何?” “明军战力在那摆着呢,他们也就枪炮厉害点,可近身搏杀他们不如我教儿郎,赵坛主放宽心,除非天降神兵,不然明军再过百天也攻不下柳州城,赵坛主何不坐下共饮一樽?” 说着,他举起酒樽 “你自己饮吧。”赵幺一声冷哼转身离去,心里骂了声:狗东西。 刘君把酒樽里的美酒泼在地上,“不识时务。” …… 用过早饭后的明军再一次整军完毕在柳州城下列阵以待,然而秦良玉却没有像往常那样下达进攻命令,而是翘首西望,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城头上的白莲教徒们也不明白明军今天怎么不急着进攻了,但他们也没当回事,明军炮弹已经打得差不多了,要想攻城只能用人命来堆。 “怎么还没来…” 秦良玉低声自语,就在此时天边地平线上出现一条黑线,他们来了! 汪乔年也是一副激动表情,他们等的就是他们,地平线上的黑线越来越近,明军和白莲教军队都看清了那是一支人数两千左右的军队。 这支军队打着明字战旗,穿戴的却不同于明军,他们头戴斗笠,身上穿着褐色厚衣,脚上穿着布鞋,光看穿戴根本不是正规军,不过武器倒是正规军的标准。 前排军士左手拿着藤牌,右手提着刀,中间军士扛着长矛,最后是弓箭手,他们一手拿着长弓,身后背着两囊羽箭,腰挎短刀,大腿上系着狮面木盾。 每一名军士拿着武器,抬着头,以最饱满的姿态投奔战场,他们是名震大明的一支军队,广西的骄傲。 在广西有这样一支军队,他们因骁勇善战,屡建功勋,叛军惊恐的称他们为:‘狼兵’。 这支令人闻风丧胆的军队是由壮族土司组建的地方武装,壮族先民在明朝被称为俍人,狼兵乃俍兵音转,壮族先民天生悍烈,骁勇善战,不屈服于暴力统治,历朝历代都团结起来,对暴君或侵略者施以致命打击。 他们常常在战争中以少胜多,用极少伤亡的代价换取胜利,他们利用有利地形迂回穿行,而后一击必中的战斗作风,让敌军闻风丧胆。 《赤雅》中记载:“狼兵鸷悍,天下称最。” 明代兵部尚书郑若曾也在自己写的书里写:“广西狼兵于今海内尤悍,能以少击众,十出而九胜!” 两千狼兵在明军侧翼站定,爆发出整齐的吼声:“广西狼兵,前来助战!” 两千人硬是喊出了一万人气势,城头上不少白莲教徒听到狼兵二字无不面露胆怯,他们这些广西本地人可是知道狼兵的厉害。 狼兵威名赫赫,在戚家军出现之前,广西狼兵才是抗倭主力,嘉靖年间浙江地区匪患猖獗,江浙等地的官军连战连败,主帅张经认为,官军不堪大用,唯有征调广西狼兵才能克敌制胜。 所以张经不惜冒着贻误战机的风险,坚持要等狼兵入浙后才发动进攻,狼兵屡次在战斗中建立奇功,取得抗倭战斗胜利。 虽然狼兵在抗倭战场上没有戚家军那么威名赫赫,但他们在战场上取得的功绩,可是实打实的记在大明功劳簿上。 望着狼兵的威武雄壮,白翎不禁感叹道:“真壮士也!” “狼兵来了我无虑也!破城之日当在此时!”秦良玉不禁开怀,柳州城的白莲教军队是厉害,再厉害能厉害过狼兵? 一名年轻的俍族大汉纵马而来,“俍族土司桀骏率两千儿郎前来助战。” “辛苦了!”秦良玉一指柳州城,“桀骏土司你看,城上都是白莲妖孽,他们阻我大军七八日不得南下,桀骏土司可敢带头冲锋,为我大军建功?” “有何不敢?” “好,击鼓!” 第291章 攻克柳州 激昂的战鼓声在柳州城头响起,一架架宛如巨兽般的攻城器械在明军士兵的推动下向柳州城缓缓逼近,一门门定辽炮喷吐炮弹,开花弹在城头上炸裂,浓烈火药味在空气中弥漫。 城上白莲教众用他们从各种渠道弄来的红夷大炮进行还击,被炮弹击中的云梯、冲车顿时支离破碎,浓烈的火药味在空气中弥漫。 付出几百条人命后明军的攻城器械搭在了城墙上,云梯车上的铁钩子紧紧勾住墙垛,火枪手居高临下的对城墙上的白莲教徒点名射击。 俍族士兵们攀附在云梯车上,顶着盾牌,口衔长刀,向上攀行,俍族士兵身手矫健,好像不怕被城上扔下来的石头和热油,旁边的明军士兵因为怕自己被热油、箭矢等物伤害,动作都显得有些畏缩。 有狼兵助阵今日的明军显得犹为不同,登上城头的狼兵士卒与狂热的白莲教徒狠狠碰撞在一起,白莲教徒凶神恶煞的冲向狼兵,狼兵士卒也是一脸凶相,浑然不惧的举盾与之厮杀。 “红阳劫尽,白阳当兴!” “天下当大乱,弥勒佛下生。” “大劫在遇,天地皆暗,日月无光。” “淤泥源自混沌启,白莲一现盛世举。” 一道道响亮的口号中,狂热的白莲教徒被狼兵屠戮而死,即使他们一遍遍喊着口号,他们信仰的佛祖也没显灵给他们加个刀枪不入的buff。 近身厮杀中,狼兵完全碾压白莲教徒,广西地属边陲,曾经是古代重犯的流放地,多山林,环境恶劣,民气强梁,饶勇好斗。 十万大山锤炼出的勇士比这些信仰佛祖的白莲教徒厉害多了。 当狼兵在城墙上站稳脚跟,白莲教逐渐失去城墙一线的控制权,越来越多的明军士兵攀上城头。 县衙内,刚刚用罢餐饭的刘君慵懒的躺在卧榻上,眯着眼听着远处的厮杀声,嘴里哼着小调,别提多快活了。 “祸事了!祸事了!” 一个白莲教徒慌张的跑了进来,大气都没喘匀就听刘君呵斥道:“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教徒慌忙的指着身后,“大人不好了明军攻进来了,北城失守,官军正朝这杀过来了。” “什么?!”刘君宛如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不可能!明军几日内绝攻不进来!” “大人是真的,俍族人出兵帮他们了,俍人狼兵,天下悍勇,弟兄们根本挡不住他们啊。” “俍族人,怎么会…” “大人快走吧,来人呐快带大人走。” 又有几个教徒冲进来想簇拥着刘君出去,刘君失魂落魄的还在念叨着‘怎么可能’,‘俍族人怎么会’之类的话。 被几个教徒簇拥着来到后门,刚一开门就看到穿戴整齐赵幺挺着个大肚子一脸阴森的看着他们几人,郑幺身边有十几个正把长矛对准他们的白莲教徒,后边还有几名弓箭手正张弓待发。 回过神来的刘君悄悄把手放到了刀柄上,“赵坛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柳州陷落在即,总得有个人为这事负责刘坛主你说是你负责好?还是我负责好?” “你要杀我?” 赵幺负手笑道:“刘坛主指挥不当致使城池陷落,本坛主与刘坛主并肩作战勉强杀出一条血路,其间刘坛主不幸被明军箭矢所伤,不治而亡,本坛主一定向请教主将你厚葬。” 赵幺已经不再掩盖杀心,刘君仔细打量着对面,赵幺身边是十几个长矛手和弓箭手,而他这边只有几个拿着刀的教众,一旦打起来他们几个顷刻间就会被长矛捅穿身体。 “姓赵的现在不是你我内斗的时候,明军已经把柳州城团团围住,你我联手才有可能杀出一条血路,自相残杀咱俩谁也活不了!” “不劳刘坛主费心,我在城内早就挖好一条密道,就等着今天了,说了这么多了,弓箭手,送刘坛主上路!” 弓箭手放开弓弦,一支支羽箭脱弦而出,这么近的距离刘君几人根本不躲开,几人顷刻间中箭倒地,刘君中了两箭,一箭射中额头,一箭射中小腹。 鲜血从口中喷吐而出,赵幺穿着官靴的胖脚踩在他脸上,不屑的笑道:“刘大坛主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太能装,这是我的柳州不是你的黄州。” 大明崇祯元年,十二月一日,明军攻克柳州,俘获白莲妖孽上万。 柳州被攻克宣告着白莲教造反又一次失败,两路讨贼兵马一路南下,贼首周琦服毒自尽,头颅被砍下用石灰包裹送往京师,如此持续数月的白莲教造反彻底宣告平息。 和白莲教以前的几次造反一样,这次造反依旧是虎头蛇尾的结束,白莲教的势力遭到重大打击。 …… 大明崇祯元年,十二月十日。 朱由检在金銮殿上下旨诏告天下,白莲贼教造反宣告失败,百官听到这个消息无不拍手庆贺,朱由检也难得见到了欢喜笑容。 等百官热忱稍后朱由检这才道:“几百年来白莲教屡次造反为国家之患,朕苦思良久白莲教造反原因其根本在于国内宗教未能统一,我大明当信奉一种宗教,将其他宗教驱离大明,如此方能辟祸。” “要驱除宗教?” “这怎么能行,佛家道家在国内根基深厚,岂可擅动啊。” “不可,万万不可!” 百官议论纷纷,不赞同者占了大多数,只有少部分人没说话而是在心里思索这事,天子主见极强,他决定的事大臣们如果拿不出强有力的证据反驳,天子就绝不会更改。 就在此时,孙承宗站出来道:“敢问陛下想尊奉哪一教派,如要驱赶该以何种手段驱赶?” “当然是道教!”说着朱由检把手一抬,一个身披道袍,头戴紫金冠的老道士走进大殿,看到他百官无不哗然。 朝臣中信奉道教者不少,自然知道京郊太一观里有个老乞丐似的道人,让他们震惊的是老道士身上穿的是紫金道袍,这可是至尊才能享有的颜色。 “朕已经决定封纯一道长为国师,立道教为我国教,我大明两京十六省只许尊奉道教,各地佛教寺庙、天主教教堂悉数改为道观。 那些僧人尼姑愿意还俗的就自己还俗,不愿意的就自己去西天拜佛,总之从今天起我大明境内只能有道教一宗,其他各教均为邪教,供奉者以谋反论处!” 第292章 新建三军 朱由检的声音通过金銮殿内的每个角落清楚的折射到每一名大臣的耳朵里,群臣无不哗然,天子还真是敢想敢做,自打汉明帝白马驮经引入佛教以来,佛教在华夏大地扎根一千五百多年。 佛教的存在早已深入人心,就朝堂现在站着的这些官员家中的父母妻儿就有不少人信奉佛教,天子这道诏令可着实让他们为难了。 马上就有人站出来拜道:“启奏陛下,微臣以为洋人的天主教驱逐出去倒没什么,可佛、道两教皆为教人向善之道,冒然驱逐其一必引国家动荡,百姓不安,望陛下明差。” “臣等附议!”一群官员跟着拜道,孙承宗等少部分人也跟着俯首,天子要罢黜各家,独尊道宗,他们这少部分人并没什么意见,只是跟着大伙附和。 俯首的百官听到朱由检的声音轻飘飘的传来,“朕已经思索良久,昔日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也没引起汉庭动荡,今日朕不过是驱逐几个宗教而已,众爱卿不必多虑。” 朱由检既然敢在朝堂上提出来就有他自己的想法,佛教发源于西南亚的莫卧儿帝国,佛教影响力只局限于莫卧儿和周边一些国家,大明驱赶佛教必然会引起这些国家的反感,他们的反感对大明而言无关紧要。 至于天主教,不可否认天主教比佛教影响力大太多了,可现在欧洲地界上不止天主教一个宗教,信仰新教的各国与信仰天主教的国家打的不可开交,大明如果要参与世界级权利斗争中,完全可以站在新教这边。 就在百官危难之际,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臣以为陛下此举甚妙,多年来这些外来宗教蛊惑百姓,致使我大明百姓不尚武术,而思偏安,老臣恳请陛下力行此策!” 此言一出,君臣皆惊,说这话居然是温体仁! 温体仁一反常态用从未有过的洪亮声音说着,朱由检先是一愣随即击节笑道:“好好好!温老爱卿深得朕心,哈哈,好!众位爱卿谁还要劝就赶紧说,若无异议就即刻草诏发下。” 群臣默然,显然就算他们说破大天,天子也不可能扭转心意,只能任凭天子下发诏书。 见众臣都无异议朱由检满意的点了点头,对老道士说道:“纯一道长把咱们商量好的和众爱卿说说吧。” “臣遵旨。”老道士应了一声,背过身对朝臣道:“贫道与陛下商议多时,我道宗从此以后立真武大帝为上神,教化国人崇尚探索、钻研、武勇等品行,并…” 老道士滔滔不绝的讲着,说是和朱由检商量后的结果,实际上都是朱由检给道宗制定的方向,作为国教,道教有义务教导国人尚武、尚研的品行。 尤其是奉真武大帝为上神更是朱由检执意要做的,在后世因为《西游记》的原因,提到道教很多人想到的是太上老君、元始天尊等人。 可在大明朝,提到道教百姓们想到的就是真武大帝,真武大帝是道教典籍中镇守北方的天帝,据传是太上老君的八十二次化身。 他的祖先永乐大帝朱棣因政治需要而加封号,就说自己是真武大帝的化身,进一步推崇真武大帝的地位,真武大帝就被说成是盘古之子,生有炎黄二帝,为龙身,天龙有八部,中华之祖龙。 永乐帝对真武大帝非常痴迷,曾下令让隆平侯张信率军夫二十多万人修建武当山宫观群,使武当山真武大帝的香火达到了鼎盛。 朱由检不会像永乐帝那样称自己是真武大帝的化身,他所要的是肃正国家风气,真武大帝为戈之事的主持者,剑仙之道守护神,武学之人的护法者。 当一个国家信奉一位兵戈之神,整个国家就会生出一股尚武之风,朝野酿成浩然之气,国家不怒自威。 一些朝臣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没说,反正不需要消耗太多钱粮随天子怎么折腾都行,见朝臣没有异议朱由检开始说需要消耗钱粮的事了。 “这段时间以来曹文诏、曹变蛟、周遇吉、汪乔年等人率领的军队屡建功勋,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功劳足可证明军团制才是适合我大明的制度。 朕觉得目前的八个军团太少了,应该再组建三个,合计十一个军团,55个常备师,六十余万战兵以护国,众卿可有异议?” 言及兵事,陈子龙第一个站出来奏道:“启禀陛下,如果扩编至60多万人,则我大明在册兵丁已逾两百万,所耗钱粮甚巨大,望陛下三思。” “这个朕早就想好了,陈爱卿无需多虑,我大明可以适当裁剪卫所兵,裁剪下来的卫所兵每人赐银十两,地三亩,裁剪之后连同十一个军团在内,我大明可以有150万常备军,这些军队足够防御边疆的了。” 在朱由检的设想里,大明不在战争状态的时候有一百五十万军队足够应付突发事件,如果未来发生战争大明至少要维持三百万以上的常备军。 未来的大明要实现全国军团化,会有几十个军,几百个师的出现,只是他还不能说出自己的想法,在修生养民的这几年里大明财政收入主要靠在地方开办的妓馆、茶楼、戏院、钱庄等国有产业,还有与洋人做军火生意弄来的钱粮物资。 或许两年后恢复税收后,他才能说出自己数百万军队的构想。 天子都发话了,陈子龙这个兵部尚书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来,“敢问陛下新组建的三个军团何人为将?” “辽东曹变蛟,此人有大将之风,颇有李成梁的风采,胆识也不错,可任他为第九军团长。 昌平汤九州,此人虽然军前斗杀总兵霍瑞,但他在鞑清围困之下守住了昌平,其功数倍于过,可让他整顿兵马,组建第十军团。 广西俍族土司桀骏,俍族勇士被乱军称为狼兵,可让他从各地俍族、瑶族中挑选精锐之士组建第十一军团,由其出任军团长。 三个月之内新建的军团要凑齐人数开始操练,等到来年六月之前这三个军团要操练完毕,随时可以投奔战场。” 第293章 天子圣断 金銮殿内,朱由检清朗的声音仍在殿内回荡,百官们嘴不动,眼观鼻,鼻观心,对于这种天子自己决定好的事情他们开不开口都一样。 “既无异议,这事就这么定了,接下来朕还有一议与众卿商议,朕决定在地方设立团练制度,由朝廷派遣有作战经验的退伍老兵前往各地担任地方团练。 各地在册男丁抽调三成为团练兵,团练兵不属朝廷兵册,农闲时节由地方团练带领团练兵进行操练,每名团练兵操练一月朝廷给银一两,一旦朝廷下发战备命令,各地团练兵必须应招入伍,入伍之后享受与军团兵同等待遇,众卿家可有异议啊?” 又是这种结尾,朝臣知道天子已经决定好了,他们再劝也是无用,等国家财政支不支撑的如此大的开销时天子自然就明白了。 不少心思玲珑之人已经算好了,三成男丁农闲时转为团练兵,陛下至少能折腾出五百万团练兵,操练一个月就是五百万两,加上其他各项花销,大明何以支撑如此大的开销? 百官齐声拜道:“陛下圣明,臣等无异议。” “好!此三策即刻下发,众卿还有本奏么?” 陈子龙站出来道:“启禀陛下,臣有本奏,刚得到的消息鞑清三旗在瓜尔佳.鳌拜的带领下兵犯朝鲜北方,朝鲜王世子李枉率军一万八千人迎战被杀的大败,数十门红夷大炮和上万把火绳枪被鞑清虏获。” “真能嘚瑟。”朱由检低声自语,朝鲜人刚得到一批枪炮就得意的忘乎所以,竟然敢主动迎战,论野蛮嗜杀满清八旗还没服过谁。 “随他们怎么折腾吧,通知曹变蛟让他小心点,等朝鲜快不行的时候让他出手帮一把。” “是。” 朝鲜的事对朱由检而言不过是个小插曲,朝鲜那个几个道早晚是大明的,朝鲜王室现在欠大明的越多,那一天就会越快到来。。 主要的事商量完了,之后就是各部官员说一些小事,主要以工部事情为主,工部早就在各地选址兴修厂房,初步估计三个月之后大明北方各省就会出现大规模出现工厂,一件件崭新的武器装备会从工业线上生产出来。 同时带来的就是非常多的工作岗位,刚好可以解救那些受地主阶级压迫的穷苦百姓,让他们能从佃户转为工人。 …… 处理完公务朱由检来到了坤宁宫,坤宁宫里,朱由检走到金色纱帐后抱拳道:“皇弟给嫂子请安。” “自家人那么客气干嘛,进吧。” 张皇后的声音中慵懒又带着风情,朱由检听后应了一声后掀开帘帐走了进去。 随着薄纱掀开,张皇后披着纱衣优雅的坐在桌前,尽显皇嫂风度,最吸引他还是嫂子脚上那勾在脚尖的那双精致典雅的绣花鞋,天青色的,配上嫂子那纯白无瑕的优美玉足,足以令天下任何一个男人为之发疯。 张皇后放下书卷,轻声道:“皇弟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我这了,平时你可是整天泡在养心殿里处理公务呢。” “就是再忙也该来看看嫂子,毕竟是一家人感情不能淡了。” “皇弟最近发生什么事了?”后宫不得参政,张皇后却是个例外,她的话即使是随便说说朱由检也会放在心上。 “也没什么事情,我打算扩编到十一个军团,六十多万战兵为主力戍守四方,加上关宁军和各地卫所兵,先把军队数量维持在一百五十万左右。 除了这个就是朝鲜又打败仗了,嫂子你等着看,朝鲜现在欠我大明250万两银子两年之内我让他欠到五百万两,五年之内朝鲜就会因为还不起债而成为我大明第17个布政使司!” 第294章 携美出宫 说到国事朱由检就来精神了,把自己打算在朝鲜问题上做的文章统统说给了嫂子听,这可是国家机密,要是让李倧听到估计得气昏过去,他们朝鲜人眼里的天朝皇帝竟然想着怎么算计他们。 虽是机密,张皇后听得是云里雾里,低头抿了口茶。 朱由检当时就呆住了,张皇后轻轻道:“皇弟如此能干,不负大明历代先君之托,想想你那死去兄长,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临终前让你承继大位了。” 毕竟是夫妻一场,提到天启帝张皇后语调还是有几分凄凉,朱由检赶忙岔开话题道:“对了嫂子要不要跟我到外边看看,外边好像有个地方很好玩,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什么地方?” “一个没有牌子的楼,说是有五绝,我总感觉那里没看上去那么简单,嫂子要不要去看看?” “好啊,等我去更衣。” “更衣!”简单的两个字听的朱由检愣了下:“更衣好啊,更衣,更衣!” “小坏蛋愣着干嘛,还不快出去?” “哦…啊…那当然…那嫂子,我先出去了你快点啊。” 话声中朱由检狼狈的走出宫殿,寒风一吹脑袋稍微冷静了些,拍了拍脸颊让自己保持冷静,抬手招来刘若愚让他去安排,这次出行因为要带上嫂子所以必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随行的依旧是贾华和刘若愚,还有带八名护卫,还有几十个卫士隐藏在人群中预防不测。 换好衣服和嫂子并肩走在街上,朱由检依旧穿着那身白色冬装,系着银色披风,腰间悬着剑鞘华丽的金鳞剑。 张皇后则是一身雪白的冬装,两人走在一起活脱脱一对金童玉女,如果不是后边跟着贾华这颗凶星的话,就更顺眼了。 长时间待在宫内,宫外的一切的都让张皇后感到新奇,好奇的在小摊上闲逛。 “哇,好漂亮!”一个卖首饰小摊前,张皇后看着堆在一起的首饰,发出赞叹之声。 这里的首饰比银作局做出的首饰无论是质量还是精细程度都差太多了,而且用料也不是黄金而是黄铜,可这么多首饰摆在一起依旧让她看得眼花缭乱。 “喜欢哪个?” “哪个都很好,不过买了也不能在外人面前佩戴,只能藏在匣中,还是不要了。” 张皇后口中的外人自然是满朝文武大臣,她身为天启帝的皇后总不能戴着黄铜打造的首饰出去,不然外人还以为大明皇室已经落魄至此了。 “婆婆,这些首饰我都要了。”朱由检随口说着,把手一抬刘若愚赶忙奉上一袋银子,朱由检把装满银子的钱袋放到老婆婆手上,贾华等人就动手把所有首饰打包带走。 老婆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么多首饰居然都要了,这是在做梦么?手里这沉甸甸的钱袋告诉她这是真的。 打开钱袋一看里面满是银锭,拿出一锭银子仔细一看,瞳孔骤然收缩,银子下边清楚烙着一个官字,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官银,这种银子只能在朝廷产业消费,能用这种银子的都有朝廷背景。 抬头再看朱由检一行已经走远,张皇后抱着满满一袋子首饰,口是心非的嗔道:“干嘛买这么多啊,多浪费银钱啊。” “也没多少钱,喜欢就买吧。” “那我就收下了。” “嗯。” 话声中,一行人走到了先前到过的无牌楼,依旧是没有招牌和匾额的高楼,朱由检迈开步子往里面走去。 刚进去就看到上次遇到的两个看门的女子向他们走来,朱由检笑道:“两位姑娘,可还记得我们?” 温大公子被砍掉脑袋的画面至今回想起来仍历历在目,再次看到朱由检一行两人微微一福,浅笑道:“公子尊荣,婢子不敢忘,我们这就去叫萧管事来。” “有劳了。” 张皇后凑到朱由检身边,“跟她们很熟?” “不是熟,上次来发生了点不愉快的事让她们记住了我。”朱由检很愿意两人保持这种姿势说话。 无牌楼第一层与正常酒肆没什么两样,只是环境要清雅的多,在这一层的多是些高谈阔论的士子,他们举着酒杯各抒己见,说的都是对时下局势的见解。 朱由检和嫂子找一桌先坐了下来,贾华、刘若愚和其他护卫坐在周围,朱由检仔细听着最近一桌的几个士子攀谈。 一个微醺士子举杯道:“要我说当朝天子还是太嫩,虽然有爱民之心,然其穷兵黩武,放纵鹰犬,不用贤能,对百姓伤害更大,我敢断言他再这么做下去早晚必生祸患!” “是啊,朝廷这一年多来的打的仗比过去十年打的都厉害,没准哪天又让鞑子钻了空子跑到京畿来。” “朝廷的事咱就别管了,皇帝咋样咱都得听着,别说咱们了,就是金銮殿上那帮官老爷现在有意见也得憋着,皇上根本不听他们的。” “张兄说的不错,这一年多来打的仗算什么,按照皇上这么整以后要打的仗还多着呢。” 如他们这般公开言论朝廷,指责朱由检穷兵黩武的文人士子不在少数,饶是大明风气开放,这帮士子说的也太过分了。 真该让锦衣卫过来给他们一个安非议国政的罪名,再把他们关进诏狱,让诏狱里那帮人不人,鬼不鬼的囚犯教教他们为人处世之道。。 “别生气了。”张皇后轻声劝道,朱由检深呼了口气,“放心吧,我不会跟他们一般见识。” “那就好。” 朱由检刚放平心绪,就听隔壁桌的士子接着说道:“各位宾友我刚听说,前段时间一个姓贾的爵爷在无牌楼杀了人,锦衣卫管都不敢管他,下边的锦衣卫尚且如此,可见新任指挥使白翎不比阉党强到哪去。” “这帮狗日的!”朱由检骂了一声,白翎是他提拔起来众臣,在这些文人口中竟成了与阉党无二的官员,污蔑朝臣也该有个限度吧! 隔壁桌的贾华见到天子发怒,先他一步起身走到那桌士子前边,穿着官靴的右脚一脚踹翻几人身前的酒桌。 当啷一声,桌子被掀翻过去,餐具酒菜摔了一地。 一个士子起身怒斥道:“你何意?” “没什么意思,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阉党做派,我就是你们口中那个杀人者,你们几个妄议朝政,污蔑当朝重臣,罪大恶极,来人!把他们送到北镇抚司交白指挥使处置。” “是!” 几个亲军营卫士应了一声,起身轻易制住了几个文士,这些武人下手极重,他们稍一用力就让几个文士疼的牙冠打颤。 “你们老实点。” 亲军营卫士野蛮粗暴的把几个文士带了出去,对付这些整天乱嚼舌头根的文人骚客,他们可不会手下留情。 第295章 无牌五绝 几个文士被押了出去,贾华伸手指着满堂文人喝骂道:“你们这帮穷酸腐儒管好自己的嘴,不然早晚被送进诏狱。” 有着那几个的文士前车之鉴,其他文士惊恐的望着贾华,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满堂的寂静让朱由检心情稍微好些,如果这些文人再埋怨朝廷,污蔑朝臣,那真是会死人的。 “毕公子、贾爵爷你们一来我这无牌小楼可真是蓬荜生辉啊。” 萧清芳人未到声先至,萧清芳走下楼,今天她穿着一身白色公子装,头系玉冠,背负双手,手里拿着一把精致的折扇,白皙的脸蛋上带着若有若无的浅笑,俨然一个俊俏的女公子。 “萧姑娘好久不见了。”朱由检微微笑着,抬手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萧清芳也不客气坐到朱由检对面,她看出贾华明显是以这个毕公子马首是瞻的,朱由检身上那种上位者的气质让她非常想接近,她来京师就是为了收买有权势之人,扩大白莲教在京师权贵阶级的影响力。 无牌楼里这些文人骚客别看他们现在侃侃而谈,没准以后就是一员朝臣,眼前这位毕公子的身份她还猜不透,只能一点点的去接触了解。 先看了眼朱由检,目光又飘向了一边的张皇后,“这位是…” “她是本公子爱妾。” “这位姑娘天生内媚,乍看之下姿色平平无奇,看得久了会让人深陷其中,难挡媚意,此等女子天下难寻,毕公子好福气啊。” 朱由检哈哈一笑,“这倒是,能纳到如此绝色的确是我的福气。” 桌下,嫂子轻轻踩了他一脚表示嗔怒,朱由检仍旧没心没肺的嘿嘿笑着,古代女子就是温婉,要换后世女子直接把手放在他腰间抓住一块肉就那么轻轻一掐,那滋味… “上次毕公子没玩的尽兴,这次让奴家带您好好玩玩如何?” 朱由检笑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毕公子请!” “萧管事请!” 萧清芳先是带着朱由检来到地下室,地下室很大,一群穿着华贵的公子哥在里边聚众赌博,还能听到其中夹杂的女子浪笑,这些自命不凡的公子在这里与外边赌坊里的市井无赖没什么两样。 “毕公子请看,此为我无牌楼第一绝,赌,这里有天下最齐全的赌博玩法,大明有的这里都有,大明没有的这里也有。” 朱由检点了点头,搂着张皇后在赌场里边走边看,的确种类丰富,除了牌九、投壶、麻将、斗鸡、斗蟋蟀等基本玩法,还有很多朱由检从没见过的。 比如一种从西洋传来的玩法,赌具用一块绣有从一到六个数字的布、一张桌子和装有3只骰子的金属丝笼子,桌边的几个富家公子在布上的六个数字范围内下注。 下完注后笼子倒翻过来,使骰子使骰子滚动,三只骰子停止滚动后,以其朝上的一面点数为裁决结果。 “毕公子怎么样?” “大开眼界。”朱由检由衷佩服道,虽说17世纪中西方交流已经变得频繁,可要弄出这个大个赌场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回过头对萧清芳道:“敢问萧管事,无牌楼既有五绝为何不叫五绝楼,而选择无牌呢?” 萧清芳展颜一笑,“那请问毕公子提到五绝你会想到什么?” 朱由检略一思索,“五毒!” “没错,我这无牌楼五绝分别是吃、喝、嫖、赌、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五毒毒性更甚,所以五绝不如无牌。” “原来如此。”朱由检明白了,能让人沉浸其中丧失理智的东西除了权利之外,剩下的在无牌楼里都齐了。 萧清芳走到一张赌桌前,抬手道:“毕公子与奴家共玩一局如何?” “怎么玩?” 萧清芳伸出指着桌上的两个筛盅道:“就来最简单的,摇色子,点数大者胜,如果我赢了就请毕公子以后常来,如果我输了毕公子可提一个要求,只要奴家能做到,奴家一定答应。” 说到最后萧清芳有意无意的抛了个暗含深意的眼神,轻轻抿了抿嘴,就算姿色不如张皇后她也有信心勾到朱由检。 毕竟家花哪有野花香,家里就算有天下第一美女,男人也会在外边玩其他女人,再加上她无牌楼管事的身份相信没有男人会拒绝多出这么个情人来。 朱由检把手一抬,“姑娘先请。” 萧清芳也不推辞,一手掠过黑色的筛盅便快速地摇动起来,她的动作非常纯熟,朱由检知道一些赌术厉害的人能用手法晃出自己想要的点数,或者干脆在筛盅里做手脚。 如果筛盅停下后露出的是六六六,他也不会吃惊。 片刻,萧清芳便把筛盅放下,筛盅打开:四五六! 萧清芳害羞一笑,说道:“承让,轮到毕公子了。” 朱由检笑了下,非常生疏的把三刻骰子放到筛盅里不紧不慢的摇晃着,摇了一会就停下了,他又不是赌术高手,没必要装模作样的摇半天。 打开筛盅一看:二三五。 “看来毕公子以后要多来我无牌楼了。”萧清芳眼眸盈盈,这个时候贾华出声道:“毕公子不善赌术,由我陪萧管事玩一局如何?如果我赢了以后我和毕公子来的花销就都免了,若是你赢了我二人以后多给你这无牌楼带些贵客,如何?” “贾爵爷要玩自然是求之不得。” “那就请吧。” 高手过招,朱由检带着嫂子到一边看,再次拿起筛盅,萧清芳明显比上一次认真多了,摇晃筛盅的时间也比之前要长。 砰… 筛盅落桌,抬起一看:六六六。 看到三个六,贾华只是微微一笑并不放在心上,抄起筛盅摇了起来,相比萧清芳他的动作就显得粗鲁多了,可以清楚听到筛子随着摇晃撞击筛盅的声音。 砰…筛盅落桌。 萧清芳磨炼赌术多时,听着那清脆的撞击声就明白了,她叹息一声道:“贾爵爷好手段,小女子输了,今后两位官人在无牌楼的所有花费都由奴家出了。” 朱由检好奇的看着他俩,“怎么回事?” 拿起贾华的筛盅,赫然看到贾华的筛盅,顿时吃了一惊。 只见筛盅之内,三个骰子分成六块,三个六,三个一,比萧清芳的十八点多了三点。 第296章 尽皆了然 贾华在赌坊里露的一手让萧清芳佩服,两人的所有花费都免了,之后萧清芳带几人来到地上一层。 在这一层萧清芳边走边介绍道:“这一层是饮食,饮食文化博大精深,我无牌楼聚集了各国大厨,厨艺或许比不得皇宫尚膳监,却也堪称一流。” 萧清芳把几人带到了雅间,雅间门上挂着一块刻有‘青鸾’的牌子,桌子上已经摆好丰盛的酒菜,17世纪随着世界各国交流的频繁,大明百姓餐桌上食品种类也丰富了起来。 很多名菜在这个时候已经有了,就比如桌子中央那个坛子,坛子里装的是正宗的佛跳墙,这玩意得炖好几十个小时,一般厨子驾驭不了这道菜。 还有餐桌上有很多精美的西方糕点,那诱人的色泽让人看了就想吃,银壶里装着冰凉的葡萄美酒,饮上一口令人沉醉。 除了菜品之外,桌边还放着菜板菜刀这种不该出现在餐桌上的东西,萧清芳解释道:“我们无牌楼其中一个特色就是鱼片。 海外有东夷国,东夷人喜食生肉,尤其是鱼肉,但我大明百姓难以接受,不过稍微烹制一下倒也别有一番味道,来人,把东西抬上来!。” 话声中,两个下人把一条半人长的银黑色大鱼抬到了砧板上,被放到了砧板上,大鱼似乎感受到自己命运,不安的跳动着,萧清芳操起菜刀照着鱼脑袋就是一刀,大鱼当场就不动了。 “这是我楼从东夷重金收购的黑黯鲳,买到之后即刻运来京师,几位官人别看它大但它还是幼苗,成年的黑黯鲳比人还高呢。” 朱由检几人愕然的看着卡在鱼脑袋上的菜刀,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这娘们下手真利落… 刚才在赌术上输了一阵,这次萧清芳介绍完就让下人把内脏去除,之后拿起菜刀对着黑黯鲳一阵挥舞,本来粗重庸俗的菜刀在她手里变的无比轻盈华丽,刀锋闪耀中,黑黯鲳就已如庖丁解牛般骨肉分离。 接着,她把片好的鱼肉放在火炉上仔细烹调,半晌过后,鱼肉熟透,恰到好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品尝着烹饪好鱼肉,朱由检不禁点头赞许,这黑黯鲳就是太平洋黑鲔鱼,萧清芳特意选择鱼肚肉烹调,黑鲔鱼可是高等鱼类,在后世一公斤黑鲔鱼肉价钱都在上万。 在后世,一条212公斤的黑鲔鱼拍出了437万rmb的价钱,真正的贵族食品,一般人吃不起。 萧清芳火候控制极好,鱼肉上撒了些辣子和盐巴,入口香辣,回味无穷,朱由检连吃了好几块肉才把目光转向别的菜。 餐桌上,萧清芳坐在朱由检身边,将一块刚烹好鱼肉放到了朱由检碗里,“毕公子是准备参加明年春闱的士子么?” “当然不是。”朱由检笑了笑,说出了自己早就准备好那套说词,“在下不过一文弱书生,从小与贾兄弟结识,家父最近让人传我去天津准备继承家业。” “敢问令尊是…” “家父在海外行商,凭手里的几百条船,几万弟兄在海上讨口饭吃。” 海商… 萧清芳眼睛闪过一抹异色但很快恢复正常,海商,这个词汇她并不陌生,他们白莲教就和一些海商有所联系,从东夷购买枪械火药都要从海路运过来。 只是在大明海域有几百条船,几万水手的势力除了郑芝龙就没别人了,什么时候又出来个姓毕的? 萧清芳自顾自的思索着,却不知刚才她那一瞬间异色被张皇后看在眼里,对于这个女人张皇后很反感,认为她野蛮,粗俗,放浪。 捕捉到那一瞬间的异色,张皇后把眼一眯像是要看透眼前这个女人似的,连朱由检揽住她腰肢的手在动都没发现。 餐桌上萧清芳有意无意和朱由检拉近关系,频频给朱由检夹菜,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对白莲教就太有帮助了。 自打滨田弥兵卫事件以后,白莲教与东夷的海上交易也受到影响,尤其是郑芝龙归降朝廷之后,大明水师对海上走私力度加强到了一个相当程度。 如果白莲教能开发新的海外贸易对发展可谓大有裨益,要是能把这个毕公子收为教徒,白莲教海上势力就能扩大,甚至染指海外的大员府也不是没有可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萧清芳把一行人带到了二楼,从男人的角度上看二楼比一楼还要精彩,这一整层都是妓馆。 萧清芳道:“这一层是文人们最爱来的一层,这一层总共八十一个房间,每个房间里都有一名姿色上佳的女子在里面。 房门前都有牌子标注进去一次的银两数目,从最低的三两银子一次到最高百两黄金一次,只要出得起金银这一晚上怎么玩都可以,不过…” 萧清芳在张皇后身上看了一眼,“毕公子有绝色在旁,想来也看不上这些庸脂俗粉,毕公子楼上请吧。” 来到第三层,这一层又是一番景象,这一层没有单间,而是用竹屏风分离出来的一个个小隔间,每个隔间只有一张卧榻和一个拿着酒壶似醉非醉的文人。 出现在眼前的画面让朱由检想起来在历史课本上看到的一幅图,图片上是一群旗人老爷们躺在床上吸食福寿膏,他眼前的这些文人虽然没抱着烟枪,可脸上那痴迷陶醉的却是一模一样。 这一层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味道,朱由检闻了一口,虽然有点怪不过还挺好闻的。 “毕公子,这一层藏有两绝,其一为官人们手里拿的美酒,那可是正宗的江南陈酿,再有就是他们饮酒前服用的散,以散佐酒快活似神仙啊。” 说话时萧清芳露出一种陶醉表情,显然她也品尝过那种味道,朱由检听得不明所以,“散?什么散?” 听到朱由检的疑问,萧清芳招招手一个下人就捧着一个托盘过来,托盘上是一个精致的小瓷瓶和一把小刀,打开瓷瓶塞口从里边倒出一颗紫黑色药丸,药丸鹌鹑蛋大小,看着像是一堆土渣揉成的。 萧清芳熟练的用小锤将药丸捣碎成粉,把白皙的琼鼻对准那些粉末猛地一吸。 这么一吸,朱由检什么都明白了。 第297章 帝心震怒 朱由检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这所谓的散竟是这种害人的东西! 萧清芳吸完没多久眼神开始变的恍惚,过了几息才长长的吐了口气回过神来,她对朱由检笑道:“这就是散,乃是汉朝大将军何进之子,魏武帝曹操之养子何晏所制,古时魏晋名士极好服散。 书圣王羲之就常与道士许迈共修服食,为采药石不远千里,遍游东中诸郡,穷诸名山,如此可见此物之妙,毕公子何不试试?” “萧姑娘美意在下不敢受。”看到无牌楼里居然有这种勾当朱由检语气顿时冷了下来。 所谓的散就是五石散,与其说何晏是玄学大师不如说他是夺命毒师更贴切一些,他弄出的五石散可是把魏晋名士祸害的不轻。 这种东西服用后可以让人精神亢奋,身体肌肤的触觉变得高度敏锐,要用寒食、喝温酒,脱衣袒露,运动出汗等方式来发散药力,就是一种兴奋剂。 而且带有很强的毒性,服用不当就会中毒,药王孙思邈曾呼吁世人‘遇此方,即须焚之,勿久留也’。 “公子无须客气,所有花费奴家来出,公子只管快活就是。” “这种害人的东西萧管事自己吸吧,在下告辞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下楼去,萧清芳还想挽留,“毕公子你何不尝尝啊?哎,毕公子…” 朱由检径直走出无牌楼,回头望了眼四层高的精美楼阁,心里却恨不得一把火把这烧了,无论是赌坊还是妓馆都是朝廷允许的合法产业。 可五石散这种东西却是天地不容,人神共愤的玩意,这玩意在唐朝之后应该消失了才对,没想到今天又被人翻了出来,他已经没心情再去研究无牌楼背后隐藏着什么了,就凭她们聚众吸食五石散这楼里的人统统该杀! 一路上朱由检连跟嫂子调情的心都没有了,让几个亲军营卫士在无牌楼周围监视后,带嫂子回到皇宫,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贾华带一千名亲军营卫士去无牌楼抓人。 这种事本来该让五成兵马司来做,但他已经等不及了,像无牌楼这种产业多存在一天就会荼毒无数人家。 再者无牌楼绝对没有它看上去那么简单,它背后隐藏着一连串的权贵,让五城兵马司去抓人可能官差还没到,萧清芳等人就都跑光了。 一千名穿着披坚持锐的亲军营士兵顷刻间把无牌楼围的水泄不通,一杆杆黑黝黝的枪口对准了无牌楼,闻讯赶来的白翎也带着锦衣卫来助阵。 披上甲胄的贾华把手向前一挥,“上!” 一声令下,锦衣卫和亲军营一股脑的冲进无牌楼,把在楼里用餐的文人按在桌上,亲军营负责把守各个出口和抓人,锦衣卫则是专往屋子里冲。 凡是做见不得人生意的人都会在宅邸中准备暗道逃生,锦衣卫不知见过多少地道,他们直接冲进一层和地下室,把所有靠墙的书架、桌椅全部掀翻,每隔五步就有一名锦衣卫靠墙站定。 地下赌场里一群达官显贵被冲进来的亲军营和锦衣卫扰了兴致,刚想开口骂人可看到那一件件飞鱼服当场就老实了,在锦衣卫专门处置达官显贵,谁敢骂他们? 白翎在几个百户的簇拥下走进赌场,冷冰冰的视线扫过这群富家子弟,凡是被他目光触及的文士无不心生怯意的低下头去。 “天子有旨,无牌楼教人服散,罪大恶极,即刻封锁此楼,楼中所有人无论出身、尊卑悉数拿下诏狱!” 一群富家子弟心神惧骇,进了诏狱他们不死也得掉层皮,那里边可不是他们能待的。 一个容貌、气质俱佳的白衣公子走到白翎跟前抱拳施礼,“白指挥使,无牌楼教人服散与我等无关,请白大人给小王一个面子,放了这些无辜士子如何?” “王?”白翎不由严肃起来,看着这个二十几岁的白衣公子,“你是哪个王?” “本王乃韩王朱亶塉。” 韩王是朱元璋分封的九大塞王之一,朱元璋第20个儿子朱松受封韩王,建藩国于辽东开原,辽东被后金夺取以后,韩王就跑到京师避难来了。 身为韩王后裔的他是九大塞王后裔里混得最惨的一个,天启帝不理他,当朝崇祯皇帝又根本没想起过他。 “原来是韩王殿下,失敬失敬。”白翎微微抱拳,“韩王殿下千金之躯自然不用下诏狱,但是其他人本官必须拿下诏狱,连韩王殿下出现在无牌楼里的事本官也要写进折子奏与天子知晓。” 朱亶塉抬手指向后边,“白大人这里都是京中权贵子弟,你何不卖本王一个面子放了他们,如此他们领了白指挥使的恩情,本王也欠你一个恩情。” 白翎默然不语,跟这种人他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把手一招,亲军营的军士们冲进来蛮横的把一群权贵子弟连拉带拽的弄了出去,一辆辆囚车在外边候着呢。 朱亶塉怒道:“白翎你当真不给本王面子?你可想好了,现在辽东已经夺回来了没准哪天天子就让我返回开原就藩。” 白翎转过头看着比自己矮一头的朱亶塉,“韩王殿下妨碍公务,本该拿下杖责,念其王爷之尊千金之躯,交由天子发落。” “是!” 两名旗官一左一右的站在朱亶塉身后,“韩王殿下请吧。” 听到白翎要送他见天子,朱亶塉的脸唰一下变得通红,本来他重返开原就藩就是没影的事,他都得找人使关系才能让人在朝上提上一嘴,要是现在他因妨碍公务被抓到天子面前。 那个十几岁的小皇帝或许会念血缘亲情放他一马,但就藩之事肯定就没可能了。 “白…白指挥使,刚才我只是随便提一下,不行就算了,没必要弄到天子跟前,小王告辞,告辞了。” 说着就要往外边走,两个小旗官依旧在跟在他身后,朱亶塉回头道:“白指挥使小王自己走就行,让你的人回去吧。” “送他见天子。” “是!”两个旗官一左一右的按住朱亶塉肩头,朱亶塉嘴角抽搐了两下,既然躲不过他也不装了,直接回头骂道:“姓白的,你给本王记着,等你落到本王手里那天的。” 白翎充耳不闻,嘴唇微张,轻轻吐出两个字:“聒噪。” 第298章 韩王后裔 无牌楼顶层有单独的房间供萧清芳使用,萧清芳依旧是那身白衣公子的扮相,身上的衣服被撕成了碎片,露出大片雪肌。 整个人像条蛇一样在卧榻上蜷缩,手里拿着酒壶往嘴里送,一脸痴迷相,对屋外的喧闹声充耳不闻。 她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朱由检走后她觉得心中郁节难舒就拿了两颗散和一壶酒到房间里自己服食起来。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用这玩意了,用的越多她沉浸的越深,一般人一次下来只用半颗多些,她却直接用了两颗,再饮上一壶烧酒,整个人浑身发热,为了寻求清凉感觉而扭动身子。 甚至处在半梦半醒之间,萧清芳感觉自己仿佛身处云端,所有人都跪在她脚下,之前那个冷声拒绝她的毕公子匍匐在她脚下,捧着她的玉足。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是至高无上的女皇,拥有天下间的一切。 而在屋外,几个壮汉用力敲门,把房门敲得砰砰作响,然而萧清芳已经听不到了,她已经深陷自己的世界里出不来了。 几个壮汉敲了半天见开不了直接用身子撞,可房门做的格外结实他们几个一时半会根本撞不开。 就在几人为难之际,几名亲兵营卫士跑到了这里,一名军士指着他们喊道:“不许动!” “不好!快跑。” “圣女殿下呢?” “她自己找死怨不得我们,走!” 几个壮汉回身跑到另一个房间里,直接从三层高地方跳了下去,混迹在人群中逃向远方,几个旗官在楼上看着隐入人群的几人,心里暗呼可惜,就算他们现在跳下去也追不上了。 几个亲军营卫士走到萧清芳的房门前,直接用刀劈开房门,一股脑的冲了进去。 一个披头散发,衣衫半解的女人横卧上面,那眼神暗含光彩,毫不夸张的讲就算他们几个现在关上房门做点什么,她也不会反抗。 几个亲军营卫士彼此相视,靠近门口的一人默默关上了房门… …… 紫禁城,养心殿。 朱由检躺在坐榻上,闭着眼听着刘若愚给他念道:“陛下,东夷主要为四岛构成,分别为北海道、本州、四国、九州,总人口估计为六百万到八百万之间。” “这么多?” 朱由检愣了一下,17世纪世界人口还不到后世的五分之一,那个小国居然还有几百万人口。 “陛下是这样的,38年前一个叫丰臣秀吉的男人统一了东夷,东夷人口开始大幅增长,丰臣秀吉死后东夷陷入内乱,现在掌权的是德川家。” 朱由检对东夷的权利构成还是不太懂,“说白了就是在东夷国德川家是老大,对吧?” 刘若愚想了想道:“倒也不能这么说,东夷制度与周朝相似,名义上的最高掌权者是天皇,天皇和周天子一样,权力都被下边的将军们瓜分的干净,各幕府为了争权夺利厮杀不断,最终德川家打败了丰臣氏。 但德川家只是影响力最大的一户将军,掌控东夷四分之一的领地和全国的话语权,剩下领土的实际掌控者是其他幕府,他们因为实力低微而听从德川幕府。 各幕府下边统治着大大小小两百多个“藩”,藩的首领大名享有藩的世袭统治权,但必须听命于将军,将军与大名都养着自己的家臣即武士。 武士从将军或大名那里得到封地和禄米,但必须效忠将军或大名,这些武士一般是职业军人,拥有佩刀的特权,他们构成了幕府统治的基础,虽然势力众多但眼下东夷国倒也安稳,一安稳这人就多了。” 听他说了这么一通朱由检明白了,东夷的势力构成是一个没权利的天皇在上边,下边是十几个幕府将军,再往下就是各地大名。 朱由检若有所思,“也就是所如果我大明要进攻东夷可以有很多内应?” “十几个幕府将军总有对德川家不满的,只要让他们相信我大明对他们土地不感兴趣,老奴想他们会很愿意我大明将士登岛帮他们作战的。” “情报上认为有哪些势力可以引为内应?” 刘若愚又翻了几页,“首数的当然是他们的后水尾天皇,他是东夷第108代天皇,既为天皇自然不甘心被人架空,再有就是伊达政宗了。 他曾是丰臣秀吉的家臣,后来归从德川家,心里多少会怀念故主,而且他曾把一个儿子送个丰臣秀吉当养子,再有如池田家等幕府应该也是可以勾结的。” “你说的这些马上派人去联络,记住一定要稳妥之后才能向他们表明意思,必须让东夷人相信我大明只想让东夷成为藩属国,而不是据为己有,明白么?” “明白。”刘若愚应了一声,刚想下去安排又折回来道:“陛下,为了远征东夷而如此大动干戈,真的值得么?” 朱由检知道这是刘若愚的顾虑,也会是朝臣们的顾虑,朝堂上没人能理解他动用几十万军队去海外进攻东夷的意义。 朱由检深呼了口气,“东夷若不除,后世必为大患!” 刘若愚还想再劝想了想还是没开口,天子都这么说了就代表肯定不会收回心意,动用几十万大军,几百万两军饷远征一个东夷,大明王朝经得起这么折腾么? 刘若愚刚刚下去传令,一名小太监就进来禀报道:“启禀陛下,两名锦衣卫押着韩王朱亶塉在外求见,说韩王殿下在无牌楼里妨碍公务,出言威胁白大人。” 朱由检愣了下,茫然地眨眨眼,“韩王?他谁啊?” 自打成为皇室,老朱家人丁兴旺,别说朱由检了就是天启帝从坟里爬出来都说不清楚自己有多少个亲戚。 “陛下,韩王殿下就是朱亶塉啊,太祖皇帝的血脉,尊王攘夷的九大塞王之一。” 说到九大塞王这朱由检就明白了,九大塞王他是知道的,他的先祖永乐帝就是九大塞王之一的燕王,也正是因为朱棣一脉当了皇帝,这个皇位才轮到他朱由检来做。 朱棣当皇帝后一边跟他的几个好兄弟保证自己不会削藩,一边软刀子一点点的削,九大塞王的后裔虽然还顶着王爷的名头,却被朝廷像养猪一样养着,藩王当中再也没出现过什么出色人物。 “把他带上来。” 朱由检本来不想见这个不知道隔了多少代的亲戚,但他的出现却给他提了个醒,他曾在网络上看过大明国难的时候,朱姓王爷们一个个死守着银子。 大顺军打到城下了,城里的王爷也不肯拿出银子振奋军心,城破之后银子全成了大顺军的,他自己也被扔进油锅炸了。 这些养在圈里的王爷们,他可以先处理一下。 第299章 连下四诏 小太监走到养心殿外扯脖子喊道:“宣,韩王上殿!” “宣,韩王上殿…” “宣,韩王上殿…” 殿前甲士接连响应,听着铿锵有力的宣禀声朱亶塉心里一颤,该来的还是躲不过啊,在小太监的引领下走进养心殿,见到了他隔了不知多少代的亲戚朱由检。 朱由检比他想象中更年轻,他伏案处理政务,无形之中已经有几分天子威仪,朱亶塉俯首拜道:“小王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朱由检抬眼一看倒还真出乎他的预料,他还以为朱亶塉会是个胖子,没想到非但不胖长的还不错,如果脸上没有那惶恐表情的话就更帅了。 朱由检拍案而起,一声断喝:“韩王,你跟无牌楼那点事就不用朕多说了吧,自己说朕该怎么处置你?!” 朱由检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把朱亶塉吓得不轻,直接瘫坐在地上,惶惶不安道:“陛…陛下都知道了?” 还有意外惊喜! 朱由检乐了,本来他只是诈他一下没想到这边还真有事,顺着往下说道:“朕要是不知道无牌楼的底细也不会动手将他们铲除,只是朕没想到你身为皇室宗亲竟然也…唉…你说朕该怎么处置你?” 朱亶塉一个激灵赶忙叩首道:“陛下,小王只是一时糊涂才沾染五石散,都是萧清芳那婆娘蛊惑的绝不是小王本心,还请…还请陛下看在同宗血脉的份上饶过小王这次啊。” “你倒是很会避重就轻,朕要听的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那…陛下小王没干别的了啊。”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非要朕把你干的丑事说出来么?”朱由检厉声发问,瞪着眼睛注视他很久,见他似乎是真不知道后才收回目光。 “你身为皇室血脉去碰五石散那种东西,祖先都被你蒙羞了,来人呐即刻撤除韩王尊位,朱亶塉你好自为之吧,送客。” 听到王爵被撤朱亶塉懵了,连连叩头祈求:“陛下小王不过犯了点小错,何至于撤销王位啊陛下,陛下你我都是太祖皇帝的血脉,你不能如此绝情寡义啊陛下。” 朱亶塉一边嚎啕一边被殿前武士拖了下去,没了藩王爵位,又染上五石散,他以后日子难过了。 送走朱亶塉后朱由检沉思良久,大明虽无远虑,却有近忧,问题就一个银粮不够,目前所有的开销中数军队开销最大,施行新政开销就更大了。 如果要达到朱由检预想中的国家水平,大明每年的税收至少要在一亿两白银以上,现在目标还遥不可及。 眼下大明主要进项是国有产业的经营和军火交易,各种物资源源不断的从海外运抵大明,但这样可不行。 大明要想发达不能让别人走进来,自己也得走出去。 想着朱由检伸出一根手指,“草诏,明年三月由户部组建商队远洋海外,把我大明的丝绸、瓷器、辽炮都推销出去用来换金银粮食,同时鼓励沿海商人出海经商。 朝廷从三月起朝廷加收海税,所有海商利益所得十税五,出海商人如遭遇海盗或是遇他国刁难,可向大明水师求助,远洋商队一百条船规模的可请水师派船随行,同样凡是请水师远洋护航的以后朝廷扩编水师时,他们必须出银相助。” 在旁候命的小太监提笔如飞,朱由检刚说完他就写完了,双手把诏书送到朱由检身前,“陛下写完了。” 看着诏书上一个个娟秀的小字朱由检满意的点了点头,拿出皇帝印绶加盖大印,“即刻发下,明年三月所有沿海港口全部开放。” “奴才遵旨。” “还有各地藩王如囊虫般蚕食地方,朕意撤销藩王制度,没收所有就藩王全部财产,所有王爷来京师朕自会赐予宅邸院落。” 藩王制度到大明早已是名存实亡,王爷们手里没兵就搞不了事,别说朱由检只是要没收他们的财产,就是直接捉拿他们,他们也毫无反抗之力。 下完诏书朱由检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画的非常潦草的世界地图,这是他根据自己的记忆画出来的,大明官方绘制的地图在南洋、非洲这一片都非常清楚,欧洲方面的绘制也很准确。 至于北美、南美、南北两极的绘制因为资料少就非常敷衍了,而且大明绘制的世界地图几大洲离得非常近,就像是张没长开的脸,五官都缩在一起了。 朱由检自己绘制的虽然潦草,却胜在准确,七大洲四大洋都清楚的勾勒出来了,从地图上看大明已经征服了东南亚,如果让第三军团继续南下遇到的就是太平洋岛链上的国家。 继续南下首先遭遇到的是一个叫巴塔尼的小国,他们的后代是马来猴子,只要能拿下巴塔尼,照理说大明水师就能遏制住马六甲海峡这个东西方海上贸易链的关键点。 实际上呢,巴塔尼的沿海区域都是荷栏殖民地,大明要走海上贸易必须要拿下马六甲海峡的控制权,如此才能从中攫取大量财富。 在后世,初中生都能从课本上知道马六甲海峡的重要性,更别说努力发展开商贸易和扩展海上霸权的世界各国了。 看着马六甲海峡的地理位置,朱由检沉吟片刻道:“草诏,巴塔尼不服教化,国王辱我大明先贤,宜用兵伐之,传令第三军团南下攻巴塔尼,夺取其全境包括所有沿海地区,此诏八百里加急发往日南。 草诏,大明水师即日起修葺所有船只,水师一分为二,一部由郑芝龙统领,改名为太平洋舰队,船只修葺完毕后进攻关岛,以关岛作为基地维护海上防线。 一部分改编为印度洋舰队,由苏松总兵王之仁统领,船只修葺后在马六甲海峡设立港口。” 又下了两道诏书,说内容的时候朱由检也鼓足了勇气,大明要想富,马六甲海峡的控制权是一定要的,就算为此跟荷栏人打一仗也是值得的。 处理完这事朱由检深呼了口气,目光放眼到全世界,明年大明就要与17世纪的霸权级国家交手,帝国若要展翅腾飞必须要通过战争了。 第300章 鼠窃谄谀 一连几道诏令使朝野震动,先是撤藩的旨意让朝臣见识到天子在亲情上的冷漠和对古老制度的破坏。 大明把藩王当猪养已经养了快三百年了,不是没有皇帝想过撤藩,都怕史官在史书上给自己写上一笔薄情寡义。 朱由检这一撤藩可是做了他先祖想做而不敢做的事,大臣们还没来得及上书埋怨天子薄情寡义,薄待同宗血脉,水师侵入关岛的诏书再一次令他们震惊。 关岛在哪?关岛离大员府差不多2690公里,那里最开始被西班牙人占领,后来被东夷人占领,最近好像又被岛上土著夺回了控制权。 跑那么远去建立一个海上基地,天子的侵略野心已不言而喻,这么一个野心勃勃的天子在朝大明哪里经得起这么折腾? 一时间官员们纷纷上书请天子收回成命,天子又一道诏书下来,朝廷要组建尚书台! 尚书台是三省六部制中尚书省的别成,主要职责是辅助皇帝处理政务,相当于皇帝的一群秘书,尚书台的组建标志着会有一批大臣进入朝廷机要位置,更多位置会留给下边的新人。 一时间官员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尚书台上,兢兢业业的处理政务,打算进入尚书台任职。 紫禁城,乾清宫玉阶上。 朱由检抱着只小狗大小的猫熊宝宝轻轻晃着,刚长毛没多久的小猫熊把他当成母亲,亲昵的用小脑袋往他怀里蹭,朱由检低头看着小猫熊的萌样也是爱不释手的抚摸着它的小脑袋。 国事繁忙,也只有抚慰这可爱的小生命才能让他感到片刻放松。 摸了一会小猫熊就困了在他怀里睡着了,朱由检抬头望向乾清宫前不断飘落的雪花,常言瑞雪兆丰年,小冰河时期的瑞雪却是例外,连日来的大雪让他为开春之后帝国的农业感到担忧。 但更让他担忧的是东林党又出来搞事了,最近这段时间以来一本名叫《东林志士录》的书在茶楼酒肆间广为流传,甚至连孩童之间的谶语都在说都东林党的功绩。 这本书的影响力甚至都进到了宫中,宫人们私底下也都在看这本书,朱由检听到东林俩字也让人寻了一本来看。 这本书是从左副都御史王绍徽编写的《东林点将录》演变而来,书上把《东林点将录》上的108人编写成了一个个小故事,每个故事写的极为精彩,说书人说起来也是绘声绘色的,很容易带动读者情绪。 他刚看的时候觉得不错,杨涟等人铁骨铮铮的性格描写的很到位,可看到后边,阮大铖、钱谦益这些玩意儿都上去了,硬是把这些人塑造成忠君爱国的仁人志士。 一时间朝堂上下是一片重用党人的声音,他为了顺应人心不得不把几个人在外地的东林党人调来京师任职,至于写书的作者钱谦益,朱由检说什么也不能把这玩意弄到朝堂上。 几个月前钱谦益辞官隐退,当时他不知道钱谦益想的什么,折子送来了他直接批了,没想到这老东西跑到京师跟他玩这一手,他更清楚的是温体仁一定在里边起了不小的作用。 温体仁… 朱由检眸光微冷,再让你折腾一段,明年春闱过后再送你上路。 …… 温体仁府上,气氛不同以往,温体仁放弃了平日的诗酒连连,歌姬佐兴的消遣方式,跟家人吃完晚饭后就来到书房,紧闭书房大门像是在里边进行什么见不得人的行动似的。 温府看门的下人的确收到了老爷的命令,除了拿着拜帖的几位客人之外,今晚概不见客。 温体仁的书房里,7个平均年龄在45岁以上的糟老头子聚在一起,这些老头身份可不一般,除了温体仁之外,还有新近调入京师担任吏部右侍郎的钱龙锡,吏科都给事中章允儒、礼部左侍郎阮大钺,还有早寄居温府多时的钱谦益。 几个人都是东林党骨干,除了钱谦益还是白身之外,其他人都有官职在身。 众人早有约定,见了面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往日那般寒暄客套,作为主人温体仁最先说道:“诸位,皇帝要组建尚书台,此举是我党人重新崛起之机,实现我等为民请命,治国平天下夙愿的大好时机。 现在我党人在朝堂上势力虽然薄弱,但只要我们抓住机会也能有所作为,诸位以为如何?” 钱龙锡接着说道:“天子即位以来受小人谗言,屡行荒诞举措,大兴兵戈、贬斥党人,这次组建尚书台我的党人一定搏取一席之地,如此才好扶正祛邪,为国家尽力。” 几个人里边章允儒性子比较直,听这俩人磨磨唧唧的绕圈子,忍不住说道:“大家都是明白人,有什么话直说就是,我已听说尚书台的人选要朝臣相互举荐,我们几人如果相互举荐票数不多,倒不如合力推举一两人入尚书台。 同时还可以联络一下其他在朝党人,大家都是党人关键时刻他们也能出一份力,各位大人以为如何?” “此计甚好!”阮大钺出声道:“钱公机智博学、公正廉直,为东林之傲理当入尚书台。” 钱龙锡哈哈一笑,默认了对自己的评价,“集之(阮大钺字)贤弟谬赞了,贤弟你性情沉稳,有古代先贤之风,也该入尚书台为国效力啊。” 温体仁书房的灯光一直亮到后半夜,几位东林党的骨干仔细研究揣摩,为钱龙锡、阮大钺入台制定了一套完美的计划,要把他们两个送进尚书台任职,扩大党人的影响力。 看门几个家仆拿着哨棍也守到了后半夜,几个人都昏昏欲睡,却又一人看着是要睡着了实际上一直竖着耳朵偷听房里的谈话。 第二天一早,几人谈话内容就被写成折子送到朱由检面前,朱由检拿起奏折看了一遍,只一笑道:“一帮奸佞小人躲在暗角阴沟行鼠窃谄谀之事,你们想入尚书台,朕偏不遂你们的意!” 第301章 选拔入台 大明崇祯元年,十二月三十一日,清晨。 当钟声在金銮殿前回荡,百官们喜气洋洋顺着玉阶登上金銮殿,对着龙椅上的天子俯首拜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朱由检把手一抬,脸上洋溢着和煦的笑容,毕竟今天是1628年的最后一天,这一年里大明重创满清八旗,一举夺回辽东半岛,八旗入主中原已是水中月镜中花,他如何不喜? “谢陛下!” 等百官挺直腰板后朱由检这才说道:“朕自即位以来深感国事繁重,决心组建尚书台,尚书台下设十八司,分掌各省奏陈之事。 由几位内阁大臣主要负责,朕还觉得应该从朝中选拔几个踏实肯干的与几位内阁大臣共掌尚书台,早朝的内容朕已经派人知会过你们了,把写好的条子送上来吧。” 说着,宫女们捧着托盘走到殿上,官员们一一把写好的条子放到托盘上,再由宫女把盛满条子的托盘送到朱由检面前,朱由检一张一张的拿起条子来看。 看完一张就扔到一边,看完一张就扔到一边,可是把钱龙锡等人看的胆战心惊,按理说应该让宫人当中唱票才是,怎么成天子自己看了? 那谁能入台不还不是全凭天子一人心意,他们之前所做的努力不全都白费了? 几人交换下眼神,最终目光集中到章允儒身上,章允儒深呼一口气站出来拜道:“启禀陛下,选拔内臣之事当由宫人唱票以显公正才是。” 朱由检拿着一张写着钱龙锡的条子,抬眼道:“尚书台之臣是为了辅助朕处理政务,朕会从阁臣中选三个看得顺眼的,又没说谁票数多就让谁入台。” 说完把写有钱龙锡名字的条子扔到一边,“朕看了几张觉得有几个人选不错,兵部尚书陈子龙才学胆识都不错可以入尚书台任职,另外还有…” “陛下!”朱由检话没说完陈子龙就站出来道:“尚书台之臣是为了辅佐陛下处理各省公务的,然臣所擅长大军调度与操练,让臣处理政务实非臣之所长,还请陛下另选贤能。” “倒也是,让你一个兵部尚书处理政务的确有点说不过去,那你就算了,另外还有人保举宣府都司黄斌卿,此人也可入尚书台。 还有新任工部給事中左懋第此人年轻踏实,也是个入阁的好人选么,就他们俩了。” 朱由检直接拍板定了,朝臣们面面相觑尚书台的人选就这么定了?太草率了吧…可事实就是如此,六位入主尚书台的人选分别是:韩爌、赵率教、孙承宗、李国普,黄斌卿,左懋第。 四个内阁大臣老成持重,表现的非常淡然,官做到他们这个地步已经是巅峰了,除非哪天天子突发奇想给他们封国公,不然官职上再怎么动意义都不大了。 黄斌卿不在朝上,工部給事中左懋第在听到自己要入主尚书台的消息后激动地不能自己,六人中他是最年轻的,他才二十七岁,是几个月前才蒙天子下征辟于莱阳。 本来他还想着自己要混个几十年才能混到入主尚书台的位置,没想到这么快就上去了。 看着左懋第激动地样子,朱由检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这家伙是南京刑部侍郎左之龙之子,别看出身权贵可这家伙是个实打实的硬骨头,打小就关注国家命运。 前年魏忠贤授意党羽编编纂《三朝会典》,借以诬陷打击东林党人,左懋第读后不胜愤恨,认为这是‘变乱是非,颠倒贤佞。’手指纂修诸人姓名,说:“此皆邪佞之人。”手击纸碎。 白莲教造反的时候,白莲教徒董大成聚众五千人围攻莱阳县城,莱阳承平已久,人不识兵,形势非常危急,县衙只好组织城里的官民自卫。 左懋第自告奋勇,登上城墙,开炮击贼结果炮膛炸裂,差点把自己炸死。 就这样他仍奋不顾身,简单包扎后,再次举炮轰击敌人,并击中敌人首领,董大成见取胜无望,率众遁去,后逃至蒙阴被杀,左懋第的英勇事迹也因此被朱由检知晓。 朱由检这才记起来左懋第堪称明末文天祥,他被满清处死之后,在关押他的太医院的墙上发现了他写的绝命诗。 诗中一腔忠烈,长啸而出。一心想劝降他的多尔衮读后感叹地说:“前有天祥,今遇仲及(左懋第字),我辈弗如也!” 选拔入台大臣的事刚刚落定,辽东小河山也是一片欢喜雀跃。 今年的最后一天,第九军团的士兵们难得可以休息一天,刚到中午军士们就在雪地里支起大锅煮饺子,锅里翻滚的饺子都是入冬以来辽东百姓送来的,让他们感受到辽东百姓的一片心意。 辽东被满人祸害的不轻,百姓们格外珍惜眼下的和平,对驻守辽东的明军士兵格外友好。 “好嘞!” 一名军士把锅盖掀开,白色水汽腾的一下扑面袭来,围着大锅的八名军士问着香味不禁食指大动。 军士捞起一个饺子对身边嘿嘿笑道:“俺先替你们尝尝熟没熟啊。” 说着一口把饺子吞了下去,刚出锅的饺子非常烫嘴,他依旧一点点嚼着,热气从嘴里冒出,发出一声畅快的呼声:“野菜猪肉馅的,好吃!” “二牛熟了没啊?” “熟了,吃吧。” “哦…”早就等不及的军士们争先恐后的用勺子舀起锅里的饺子,大快朵颐的吃着,凛冬虽寒,饺子却是热乎乎的。 第九军团长曹变蛟坐在营房前看着捞饺子的士兵们,一向严厉的他也露出了笑容,吃着热乎乎饺子心里想起了叔叔曹文诏,第二军团如今也驻扎在辽东,只是他叔侄二人都不能擅离职守,在这今年的最后一天也见不着面。 “报…” 一声由远及近的禀报声突然传来打破了曹变蛟思叔之情,一名军士快步跑到曹变蛟跟前,“启禀将军斥候在南边发现一队朝鲜使者,现正带他们朝我大营而来!” “朝鲜人…”曹变蛟沉吟片刻,“知道了,等他们到了带他们见我。” “是!” 第302章 世子求援 曹变蛟见到这队朝鲜使者时,他们已是浑身伤痕,有两个刚见到明军斥候就晕死过去,剩下的人被明军斥候带到大营一人灌了碗饺子汤后,领头的才被带到曹变蛟面前。 领头的虚弱的抱拳施礼道:“朝鲜王世子李枉拜见将军大人。” “李枉?打了江原败仗的李枉?” “正是小王。”李枉苦涩一笑,“将军大人,满清突然发动攻势,我来之前江原道已经沦陷,满清骑兵直奔汉城而来,只怕此时此刻已经兵临汉城了,还请将军大人速速发兵援救啊。” 听到满人动兵曹变蛟的神经顿时绷紧,“不可能!满人先前已经攻过朝鲜了,前段时间又刚击退蒙古人,他们也需要修整怎么可能又去攻朝鲜,不可能!” “千真万确啊将军,此时此刻说不定汉城守军正与满人厮杀,将军快快发兵吧!”李枉心急如火的求着,完全没有身为王世子的尊严姿态。 曹变蛟思索片刻,“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们不是从我大明这买了几百门炮和十万条枪么,满人又是远道而来,他们攻不下汉城。” 曹变蛟没亲眼见过朝鲜军队战力,本能上把朝鲜军队与大明边军相提并论了。 李枉一时语塞,既不想让曹变蛟看扁了他们朝鲜人又想让曹变蛟派兵支援,支支吾吾道:“可…万一要是守不住呢…” “没什么万一,我问你你们在汉城有多少守军?” “一万四千人。” “那满清呢?” “这个…不太清楚…” “满清连番苦战兵力折损上万,此番又是仓促出兵不可能调动太多兵力,等他们攻不下自己就退走了,放心吧,来啊。” 两名亲兵走进营房,“在,将军有何吩咐?” “世子殿下一路辛苦,把世子殿下带下去好生伺候着过两天把他送回汉城。” “是!世子殿下请!” 两名亲兵一左一右的请他出去,李枉再也不装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曹将军不瞒你说,我国军队不堪一击,就是有枪炮助阵也未必能守住汉城,请将军速速发兵援助啊。” 听到还是要发兵曹变蛟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从心里讲他真不想在这死冷寒天的季节折腾到汉城去,这好几百里路,来回一趟不易啊。 “我若出兵有何好处啊?” “将军永远是我朝鲜国的朋友,将军以后来朝鲜我父王必以王礼待之!” “没了?” 李枉一愣,“将军还想要什么?” 曹变蛟呼了口气走到窗前,“世子殿下你也看到了,我营中士兵今日放假,不少将士都跑到最近的县城里采买物品,营里这些都在吃饺子,你让他们这个时候一点好处都没有的去几百里外跟满人打仗,换成是你你愿意么?” “将军何意?” “无利不起早,说说如果我出兵朝鲜对我的弟兄们有什么好处?” 李枉走到窗前,“将军大人,朝鲜是大明藩属,年年纳贡不曾短缺,几个月前更是还增加了纳贡款项,大明作为宗主国理当派兵保护我国。” “理是这个理,你现在就可以去京师请诏书,天子诏书一到我即刻发兵,绝不耽搁!可现在你不是没有么,既然没有就给我一点看的到的好处。” 李枉咬牙道:“将军只要肯发兵援助,我国愿给将军奉上一百,不!二百名美女以及满满一箱银子。” “咱就不绕弯子了,二十万两银子我出兵,你自己考虑。” 二十万两!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对李枉而言就如晴天霹雳一般,朝鲜饱受战乱之灾国库里连十万两都拿出来何谈二十万两。 曹变蛟话又说的那么坚决,李枉心里涌起一股绝望,难道朝鲜天命如此么? “你很为难?” “实不相瞒二十万两我国拿不出来。”看着询问自己的明朝将军,李枉颓然说着,“如果是十五万两我父王跟大臣商贾们凑一凑还能拿得出来,二十万实在是…哎…” 曹变蛟是无话可说了,朝鲜再小也是一国,有几百里的土地居然连二十万两都拿不出来,要知道他们第九军团一年光是发饷就要将近三百万两了。 “既然如此,那就用地抵押,你们朝鲜之前抵押了四个道用来购买枪炮,这次再抵押两个道权当是20万两作为我大明出兵的酬劳如何?” “绝对不行,这是敲诈!最多半个!” “是敲诈,但你们没得选。” 李枉思想斗争了半天最终还是无奈同意了抵押两个道给明朝,当着曹变蛟的面写好字据后,曹变蛟亲自带着两个师向汉城的方向行进。 明军多为步卒行军较慢,朝鲜北方官道因为连年作战破坏的极为严重,大明将士们只能扛着刀枪深一脚浅一脚在雪地行进,速度极为缓慢。 这也是曹变蛟不想动身的主要原因,对性子有些急躁的他而言这种行军速度太慢了,可实际情况就是这样他怎么催促都快不起来。 曹变蛟的大军还没到汉城,李枉写的字据就被快马送到了朱由检面前,看着新抵押来的两个道朱由检笑得合不拢嘴,他最愿意看到的就是大明疆域的扩张。 朝鲜总共九个道,六个抵押给大明了,等到明年十月朝鲜要是还不起第一笔的27万两欠款,朝鲜一大半土地就都是大明的了,而朝鲜还不上银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还有比这更好的事么? 大明得到这六个道所付出的不过是一批落后的火器和一次出兵而已,整整一天朱由检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在尚书台政务之后来到了慈宁宫中。 刚到殿外就听到里边隐隐传来清脆悦耳的熟悉笑声,朱由检微微一笑缓缓步入慈宁宫。 “嫂子,我来看你了!。” 殿内,张皇后和马小怜两人有说有笑的,两人年纪相差并不大,彼此之间有很多共同话题,听到朱由检的声音转头看去。 今天的朱由检精神明显比往日好多了,尚书台的官员都能很尽职的处理十八个省送来政务,先是由下边的官员用黑笔先行批阅,再送到六个主事大臣手中,六人中只要三人觉得有问题就发还重批。 最后把六个人看完的再送来由朱由检朱批,政务上他们六个处理的很好,朱由检只要稍作批改就可以了,工作量大大减少。 “皇弟弟。” “夫君!” 两个跟他最亲的人在一起还是更看重马小怜,“小怜快坐下,让我听听咱儿子的动静。” “这才几个月啊,你当他是小牛犊啊。”马小怜一脸幸福的笑着,初为人母的喜悦使她比从前增了几分圆润。 “那也是。”朱由检说着,还是忍不住将手贴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毕竟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初为人父还是挺激动的。 朱由检难得放松一天,两人都没表现什么异样,过了一会张皇后起身离开,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第303章 汉城攻防 只要能攻克这座城池就能得到金钱、女人,并以此为据点占领整个朝鲜。 汉城守军见到接地连天一大片的满人,而且满清最精锐的两黄旗也来了一旗,更是未战先怯,军官们用鞭子抽打下边的士兵,骂骂咧咧让他们去操控火炮。 就算买来了好几个月,朝鲜兵也没进行过几次实弹炮击,更多是把红夷大炮当成炫耀武力的展示品,连平时射击都没有更别提炮兵训练和火炮保养了。 朝鲜士兵手忙脚乱的操纵火炮,看着越来越近的满族人,慌忙之间更是容易出错,三分钟后第一发炮弹才冲出炮膛。 一息后在冲锋的满人人群中炸裂,爆炸产生的气浪直接旁边的一个满人掀翻,炸裂弹片崩进周围几个人身体里,火炮虽然保养不好,可大明制造的开花弹威力还是够的。 炮击刚刚开始满人的攻城器械已经逼近城头,朝鲜火枪手已经在射击,满人开始有了伤亡。 铅弹与箭矢不断从城头倾泻,城下的满族人使出吃奶的力气推动攻城器械,他们清楚攻城云梯早一刻架在城墙上,他们才能早一刻冲上去把那些该死的朝鲜棒子的脑袋砍下来。 成片的旗人哀嚎着倒在地上,被身后人毫不留情踩过,又过了几十息一架云梯逼近了城墙,上百名镶黄旗人猛地拉拽绳索,云梯被拉拽挺起,云梯前端的铁钩死死勾住墙垛。 几十名旗人冲上攀附在云梯之上,顺着有些陡峭的云梯攀上汉城城头,与朝鲜军队在城头展开厮杀。 汉城百姓听着的城墙那边的厮杀声只能躲在房间角落瑟瑟发抖,生于弱国这就是他们命,一旦满人攻破城池,他们必会屠城,到时汉城五十万百姓连百分之一都活不了。 朝鲜王宫,李倧脸色惨白搂着自己心爱的珍妃在王座上瑟瑟发抖,他是朝鲜历史上一个非常有为的王,可满清兵临城下之际还是不免为之色变。 汉城攻防战接连持续了数个时辰,满人胜在凶悍,朝鲜人胜在火器,双方在汉城城头上斗了数个时辰,朝鲜士兵都清楚一旦他们后退,王城必将陷落,到时候自己和家人一个也活不了。 满人几次攻上城头都被赶了下来,一名戈什哈忧心忡忡道:“大人,几天时间恐怕打不下这城。” “打不下也要打!”鳌拜咬牙切齿,几天之内打不下来他们的粮草就会断绝,到时候敢来的明军会和这帮该死的朝鲜人一起剿灭他们,“无论如何,三天之内一定要拿下汉城,嘎啦哈带你的人跟我一起上。” 鳌拜一声招呼,从戈什哈手里抢过盾牌和雁翎刀,翻身下马迈开大步冲向汉城。 他一声令下,三百名镶黄旗兵翻身下马跟着鳌拜冲向汉城,他们是镶黄旗精锐,每次战斗跟随鳌拜冲入敌阵,在对付明军和朝鲜人的战争中真正做到了以一当十。 鳌拜攀附在云梯之上登上汉城城头,一个朝鲜兵嘶吼着挥刀砍来,鳌拜闪身躲过看准时机抓住他的手腕,一刀捅进此人胸膛。 雁翎刀穿身而过,朝鲜兵仰面倒下,身后镶黄旗人跟在鳌拜身后愈战愈勇,开始有越来越多的满人登上城头。 杀戮还在进行,朝鲜士兵抛去了畏惧之心,红着眼睛跟满人拼杀碰撞,身后是他们的父母妻儿,他们退一步家人就会死,要想活命只有杀光的眼前的满人,等待明军到来。 “哈呀!” 几个朝鲜兵一起刺出长矛,长矛直接刺穿了一个镶黄旗人的胸膛,把他生生顶下城去,汉城守军再一次把满人赶下去。 “朝鲜人,死!”一个镶黄旗兵把一个朝鲜兵压住,抢过他手里的盾牌,用盾牌边缘的尖锐狠狠砸在朝鲜兵脸上,朝鲜士兵凄厉的叫着,布满青筋的手掌在满人脸上胡乱摸索着。 当他摸索到满人的眼窝时,双手大拇指生生捅了进去。 啊!!! 镶黄旗兵从嗓子眼里发出渗人的叫声,更加用力的几下砸死身下的朝鲜兵,自己也跪坐在地上,双眼可以清楚地看到被捅出两个指洞。 对九成以上的人来说战争都意味着残酷、杀戮和复仇,鳌拜就是那小部分人里的一个,他血管里流淌的是火焰,他渴望战争,享受敌人看向他的胆怯表情。 一刀一盾,肆意冲杀在人群中,宛如无人之境,汉城攻防战从白天打到了黄昏,鳌拜不得已下令收兵。 看着如潮水般退去的满人,朝鲜士兵疲惫的倒在地上,一天厮杀已经耗光了他们所有体力,城头上朝鲜兵横七竖八的和尸体躺在一起,打眼一看根本分不清谁是活人谁是死人。 这一天至少死了六千人以上,满人只有一千不到,还有一大半是死在了枪炮威力之下,让人怀疑明天汉城还能否守住? 攻防战刚结束,金鎏就迫不及待的跑到王宫向李倧禀明战况,在宫人的引领下七拐八拐的来到李倧寝宫前,还没等进去就听里边传出了声音。 金鎏迈进房门的脚顿在了空中,识相的缩了回来顿在殿前听着里边的男女欢好声老脸臊的通红,过了一会,随着一声女子兴奋到极致的叫声过后殿内这才安静下来。 宫人这才隔着帘帐去禀报,得到召见的金鎏走进殿内,刚好看见李倧披着一层单衣从卧房走出来,君臣间对视两秒,李倧尴尬的笑了笑道:“老爱卿,压力太大朕放松放松,你来有事么?” 金鎏肃正衣冠,施礼拜道:“启禀我王,满人退兵了。” “那是好事啊。”李倧大喜道。 “是好事,臣去城头上看了伤亡非常惨重,这样下去我们撑不到明军到来,老臣想请王上下旨号召城内男子上城拒守,并且明日守城时请陛下亲临城头激励战心,如此还能多坚持些时日。” “这没问题,老爱卿你说明军现在到哪了?” “不知道。”金鎏回答的非常干脆,“老臣唯一能肯定的就是明军现在已经在路上了,而且经过这个冬天的战事我国已无力北伐满清,明将曹变蛟也一定会问我国索要粮饷军械,陛下当早作打算才是。” “让…让孤自己静静。” 金鎏也知道钱粮是朝鲜软肋,这次满足了曹变蛟,十个月后还要缴纳拖欠明朝的第一批欠款,那二十多万两欠款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凑呢,就算凑齐了到时国中百姓何以度日? 金鎏深深一拜退出殿内,留下李倧一人忧愁。 第304章 登陆 朝鲜那边李倧夙夜忧愁,京师御书房里朱由检也不得片刻清闲,单独坐在养心殿里,只有几盏昏黄的宫灯陪伴。 朱由检坐在御案后目不转睛的看着案上奏折,这是白翎上奏的撤藩奏折,锦衣卫已经到各地藩王府上去过了,把那些藩王连带他们的财产全部带到京师。 撤藩成果颇为喜人,从几个藩王府上搜出黄金三百万两,平均下来每个王爷都有几十万的黄金储备,还有被熔成银砖的银子价值也在两千万两左右。 还有各藩王名下的田产庄园等乱七八糟的不动产,总价在五千万两以上。 撤藩这一下就弄到了五千万两白银和价值五千万两的不动产,这些是两百多年来各位王爷的先祖们积攒下来的。 守财奴就是如此,自己贪了攒了一辈子的银子到死没花多少,都留给下一代了,下一代人继续重蹈覆辙,钱财越积越多,到头来一口气还得吐出来。 钱财虽多烦心事也多,有王爷之尊的就那几个人,可他们自己妻妾、儿女、下人、仆从、伴读却弄了一堆出来。 撤了几个王弄出一千多人的家眷来,现在这些人在礼部官署住着等朱由检给他们赏赐大宅。 要赐宅邸朱由检犹豫了,要是把这么多人留在京师可是个麻烦事,那些年轻的王爷还好,那些四五十岁的老家伙要是跑皇宫里跟他摆王叔谱,他尊是不尊? 犹豫了下提笔草诏,把新建好的一部分民房划给他们居住,未经禀报不得擅自入宫,再给每家赏了一百块银砖。 除了几间民房和一百块银砖,曾经显赫一方的王爷们彻底沦为平头百姓。 朱由检也不怕把这些王爷弄没了,汉高祖刘邦的后裔有的在雒阳当王爷,有的在市井街头过着穷困潦倒的生活,等到国家君主出了事还是能找到这些皇子皇孙的。 比如汉宣帝刘病己身为汉武帝的曾孙,幼年时在牢房里玩大的,再比如汉灵帝刘宏登基之前穷困潦倒,父亲早死,母亲为了保住他的亭侯爵位,变卖了大半家产,守着封地的一点田亩,省吃俭用才把刘宏养大。 至于刘备就更不用说了,已经沦落到编草鞋了,照样混成了皇帝,风云际会之时自有英雄出世。 相比之下大明的王爷们已经过得很好了,而且老朱生儿子的本是不比老刘差,万一未来国家君主出点什么事情,继承人的问题完全不用担心。 又下旨把所有藩王的不动产转为国营产业之后朱由检这才回到乾清宫休息,也就是在这天夜里,大员岛东南2695海里处的海面上。 十几条大明战船悄无声息的靠近关岛,这是十几条船当中最大的是为首的宝船,剩下的都是五百吨左右的苍山船等。 满天繁星之下,关岛岛屿已经依稀可见,郑芝虎站在宝船船首眯眼眺望着岛屿,威严的面庞上写满了对建功立业的渴望。 归降朝廷以前,郑家船队就已经混成南海这片儿的老大,连荷栏远东舰队也不敢轻易招惹他们,关岛这个离大员将近三千公里的岛礁郑家虽然不感兴趣,但情况还是知道的。 岛上土著叫查莫罗人,他们喜欢在自己身上绘制图腾,崇尚染黑牙齿,以贝壳等作为服饰,烹饪方式,他们使用掘土棒、石锄和贝刀,兼营渔猎和采集,能制陶,善于造船,木船多为双身,用三角形草席做帆。 与其他海岛土著不同的是,查莫罗人把一年分为十三个月,几十年前岛上还有十几万查莫罗人,后来经过几次殖民战争,岛上土著已经不足万。 为了增加人口防备战争,查莫罗人不得已从其他岛屿吸纳人口,就是这样岛上才有两万多土著,他们对殖民者特别反感,为了避免白天登陆可能发生的大规模冲突,郑芝虎特意选择在晚上登陆。 他的船上有三千名水手,还携带了足够的火器对付岛上土著是绰绰有余了,等快进入内海各船开始往下释放小舟,明朝水手们十人一条船,合力往沙滩上划。 一只只小舟不断往岸上投送兵力,苍山船也开始逐渐靠岸,沙滩上开始喧闹起来。 几个水手拿着弓箭摸到一个离沙滩不远处的木屋,房门虽然关着但窗户却是开着的,热带气候的国家就算是在小冰河时期也不是很冷。 一个水手翻窗进去打开房门,几个水手一股脑的冲了进去,屋里的一家四口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刀剑架在脖子上,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屋里的男子叽里呱啦的念叨个不停,几个水手谁也听不明白他说的是啥,直接把他打昏,把几个原住民拖到沙滩上绑的严严实实的。 一旦让这些原住民脱身报信,岛上的两万多原住民就会蜂拥而来,徒增不少伤亡,岛上原住民会有一部分幸运儿留在大明水师,负责清理甲板、为水手们洗衣服、搬运物资等又脏又累的工作。 剩下的人会被运到大员府当苦工挖矿,过着命比狗贱的生活,为帝国发展出一份力。 一个时辰后明军登陆完毕,几百名水手去周围海域寻找有没有天然港口可以停泊宝船,没有的话只能让岛上原住民修了,以后关岛就是大明太平洋舰队的基地所在,未来会有成百上千艘船在这里停靠。 天明时分,眯了一觉的郑芝虎揉了揉惺忪的双眼,他让人把几片棕榈树叶铺在沙滩上睡了一宿,还挺舒服的,就是湿气有点重。 亲兵把从原住民家中搜来的果脯和鱼干送了些来,郑芝虎随手拿起一个芒果干送进嘴里大肆咀嚼,看着海面上一艘艘大明战船和沙滩上穿着红色单衣忙碌的水手们,心里甭提多美了。 他可以想象史书里会这么写自己:崇祯元年一月二十日,太平洋舰队左部督郑芝虎率众登陆关岛,组建关岛海军基地,彰显帝国水师之威。 这就是归降朝廷的好处,他们能青史留名,而不是以海贼身份遗臭万年。 亲兵轻声说道:“大人,岛上土著发现咱们了,弟兄们刚才去林子里搜索被土著用暗箭伤了一个。” “毒箭?” “骨箭。” “他们动手了咱们也不客气,通知弟兄们埋锅造饭,吃饱了拿上武器到林子里跟他们干!” “是。” 第305章 汉城失守 郑芝虎一声令下,水军士兵们迅速吃好早饭拿起刀盾火枪,在郑芝虎的带领下一千名水师士兵一字排开进入丛林。 本来他还想通过温和一些的手段处理岛上土著,现在原住民都对他们发起攻击了,他也就不客气了。 以郑芝虎手上的兵力足够把土著们打痛,等他们觉得痛了自然就出来投降了,跟荷栏人如此,东夷人如此,现在换了大明也是这一套。 可怜的关岛土著们再一次见识到了侵略者的厉害,他们拿着先进的武器一点点蚕食他们的生存空间,一旦发现土著们聚集地就用火炮来轰。 三天后土著们付出一千多条性命后坚持不住了,打着白旗从林子里出来向明军投降,他们相信只要能保住性命总有一天能把侵略者赶出去。 …… 朝鲜,汉城。 一连几天的攻防战,汉城守军打的极为艰难,虽然艰难城上守军却是越打越多,在李倧等王公贵族的动员下汉城男子纷纷走上城头。 当一个民族到了危难之际,总会有人站出来的,朝鲜存在了上千年,李倧又无失道之处,国难之时百姓们愿意为这个国家尽一份力。 守城军队越打越多,攻城军队越打越少,天明时分满清镶黄旗与镶蓝旗两支兵马再一次聚集起来,旗人们脸上都有疲惫之色。 他们先是跟着鳌拜跑到朝鲜劫掠了一次,回去之后又跟蒙古人打了一仗,刚打完又跑到朝鲜来了,而且这次还是攻城战。 朝鲜人虽然战力不堪,但胜在人多,火炮也是真厉害,汉城上的几百门红夷大炮让他们绝望的认为攻下汉城是不可能达成的目标。 不光下边的旗人这么想,鳌拜自己也这么想,他亲自带人攻城,他视那些朝鲜人如待宰羔羊,死在他手上的朝鲜人不下百个。 无论他今天杀了多少,第二天又有数之不尽的朝鲜人站在城头,攻城不顺让他心急如焚,更让他心焦如火的是斥候来报,朝鲜几路勤王大军在他们周围窥伺,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他知道那几路朝鲜军队是等着明朝军队来,让明朝人当主力跟他们打,随时会到的明朝军队如同悬在他头顶的达斯克里莫之剑,随时可能掉下来。 鳌拜嘴边起了几个大包,眉宇间戾气闪烁,“冲过去,杀光朝鲜人!” 长刀一引,几千旗人嘶嚎着冲了上去,开始新的一天攻城战,城头上活下来的朝鲜老兵赶忙的点燃火炮引绳,随着火绳燃尽,一颗颗实心弹冲出炮膛落到冲锋的清军阵列中。 开花弹已经没了,今天用的是装填不便的石弹,每一颗实心弹狠狠砸在地上犁出一道血槽,凡是挡在实心弹前面的清军尸体生生被碾成血泥。 一颗实心弹擦着鳌拜的手臂划过,那无可阻挡的巨力令他暗暗心惊,稍作停顿后向前冲去第一个登上城头,几个朝鲜男子举刀劈来。 他们都是刚征集来的新兵,几天前他们还在城市里做工,现在却拿起刀跟满人拼命。 他们的动作笨拙无比,鳌拜几个闪身挪腾躲过刀锋,右手的雁翎刀顺势从几人喉间划过,温热的血浆溅在脸上,再一次唤醒骨子里的杀性。 几个经过几天血战活下来的朝鲜老兵见到这个杀神一般的满人又来了,赶紧躲到人群后边点燃火绳,将枪口对准鳌拜。 鳌拜一直对躲在暗处的朝鲜人有所防备,在守军中不断穿梭,几个想放冷枪的朝鲜士兵非但没打到鳌拜,反而打伤了自己人。 “啊啊啊!去死!” 一个朝鲜将领挥刀砍向鳌拜,鳌拜看他一眼这将领顿时吓得手脚冰凉,一种恐惧之感从心底浮起。 鳌拜一声狂吼,跑过去,裹挟着他浑身力气的一刀劈在朝鲜将领脑门上,半边刀锋死死的卡在头骨中,难以拔出。 鳌拜也不拔了,从地上操起一把三股叉冲向其他朝鲜兵,此时的他已浑身鲜血,土黄色铆钉棉甲被鲜血尽然变成诡异的紫红色,看着就是从个地狱血坑里爬出来的恶鬼。 “怪…怪物啊…” 意志薄弱的朝鲜男子慌张后退,不敢多看他一眼,其他清军士兵登上城头后张弓搭箭对准了几步之外的朝鲜兵,毫不留情的释放弓弦。 一支支白羽箭轻易穿透朝鲜兵的布衣,连日来汉城守军紧绷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崩溃,无数朝鲜士兵你推我攘,争相逃下城墙。 可越是拥挤速度反而越慢,被冲上来清军砍杀而死。 “不许退!后退者斩!”李倧三子麟坪大君李睿在溃逃的乱军中声嘶力竭的呐喊着,挥刀斩了两个溃逃的士卒后还是无法让挽回败局。 占领城墙的喜悦让鳌拜哈哈大笑,目光偶然扫到了人群中的李睿,在一群穿布衣拿三股叉的朝鲜兵里,就这家伙穿着一身鱼鳞甲,提着一柄华而不实的长剑。 是条大鱼! 鳌拜咧嘴露出狰狞的笑向李睿跑去,李睿还在喝骂军士不许溃逃,在亲兵的指引下看到那个满人杀神过来了,吓得肝胆俱裂,赶忙钻进人群里要跑。 别看鳌拜是坡子,提着坏腿几步就追上了李睿,几个亲兵倒还算忠心抱着必死信念冲向鳌拜,依旧不能让李睿逃走。 鳌拜提刀砍开人群,攥住李睿的后脖领子照着脖子就是一刀,李倧三子,死。 “麟坪大君死了!麟坪大君死了!” 不知是谁发出尖叫,所有朝鲜兵彻底失去战心,就是孙武在世,韩信复生也没法帮朝鲜人挽回败局。 汉城以北十里处,曹变蛟带着24000名明军将士在林中扎营,曹变蛟披着威武庄严的墨色战甲,拄剑坐在地上,军士们在他左右坐在雪地里休息,黑色甲胄在雪地中很是显眼。 与曹变蛟的平静相比,他旁边的李枉急的团团转,焦急的劝道:“将军大人啊,两个道我都答应抵给天朝了,你为何要止步于此啊?!” 曹变蛟眼也不抬,“别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我得知道清军动向才能决定何时进军。” “曹将军,军情如火生死万急,汉城五十万百姓的生死存亡就在您一念之间,我求您快快发兵吧。”李枉越说越急,说到最后直接跪下来抱拳祈求曹变蛟。。 他是朝鲜世子,未来整个国家都是他的,王都要是都没了他以后还当什么王? 曹变蛟微微一笑,“世子殿下我军是来援助朝鲜的,你们朝鲜自己的军队都作壁上观,我待会儿又怎么了?” 斥候们把方圆五十里摸得清清楚楚,明军左右有三支人数在五千以上的朝鲜军队和十几支朝鲜义军,都等着明军上去当先锋呢。 “报!!!吁…” 李枉哑口无言,一名斥骑纵马到曹变蛟跟前,抱拳禀报道:“启禀将军,汉城已被清军攻破!” “什么?!”李枉大惊。 曹变蛟也坐不住了,“你亲眼看见的?” “是的,小的亲眼看见朝鲜王旗被扔下,镶黄旗插在了城头上。” “也就是说汉城失陷还没多久?” “正是,汉城刚刚失守。” 曹变蛟若有所思,拍了拍李枉肩膀,“汉城百姓不会有事的,传令全军目标汉城急行军!” 他的话只说到一半,他们的斥候来禀报了,清军斥候同样也该发现他们了,刚刚攻克汉城就听到明军来了,如果他是清军统帅他就不会屠城而是冲进王宫,把李倧一家老小都给拿了。 只是这种话曹变蛟不想跟李枉说了,不然这家伙一定会像苍蝇似的在他耳边嗡嗡嗡的乱叫。 第306章 决定生死 正如曹变蛟所想,当清军斥候把明军到来的消息禀报给鳌拜,鳌拜十分震惊,明军来的太是时候了,哪怕再晚来一天明军也休想进入汉城,可现在… 清军士兵体力消耗极大,绝对挡不住两万多明军,万一守城时城里朝鲜人跟明军里应外合,他这几千人就真是万劫不复了。 “传我命令所有人在东门集合,嘎啦哈带你的人跟我冲进朝鲜王宫,活捉朝鲜王!” “是!” 景福宫,勤政殿。 听到城墙陷落的消息,李倧什么也没说穿上了登基那年穿的华丽王袍,独自坐在王座上,望着殿外慌张逃窜的宫人,眼中无悲无喜。 金鎏苍老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陛下汉城守不住了,我们快走吧。” “走?”李倧自嘲一笑,“走哪去?这是孤的王都,连王都都能待了孤还能去哪?” “我们可向明朝求救啊,明朝有百万大军要帮我们复国是轻而易举啊。” 李倧摇摇头,“就这么走了那孤一辈子都瞧不起自己,还有你把明朝人想的太好了,孤第一次见到那个小皇帝,从他眼神里孤看到的是赤裸裸的侵略欲望。 他和他的先祖不同,他想要的不是一个听话的藩属国,而是一个新的布政使司。” 金鎏惊呆了,“陛下你…” “明朝人爱面子,一年二十几万两的银子我们就是拿出来了,那个小皇帝也会找理由吞并我们,大国要攻小国,可以用的理由太多了。” 说着他从抽屉里拿出装有朝鲜王大印的木匣,“你拿着他护着王后和王儿们走吧,把它交给崇祯至少能给王儿们一个世袭爵位。” 金鎏哭声跪拜,“大王!” “去吧。” “老臣…遵旨。”金鎏三拜九叩,捧着木匣缓缓退出勤政殿。 当鳌拜冲过光化门看到的是已经被大火吞噬的勤政殿,这座洪武二十七年建立的大殿轰然倒塌,成为一堆灰烬。 “怎…怎么会…”鳌拜不可思议的看着大火的勤政殿,吃人的心都有了,一名戈什哈匆忙跑过来道:“大人有人看见朝鲜王子从北门逃出宫了。” “什么?!” “不好了大人,明军来到城下正在准备攻城。” “该死。”鳌拜气得跳脚,再怎么气愤也只能带着戈什哈们来到东城门出城,如果是在平常他会毫不犹豫的率军出城跟明朝军队拼个你死我活,但现在不行。 疲惫不堪的清军就算能击溃明军也一定是惨胜,大清国已经消耗不起了,他们唯有退避,临走前还不忘纵兵焚城。 曹变蛟兵不血刃的拿下汉城,进城后第一件事就是跟汉城百姓一起救火,虽然语言不通但汉城百姓认得那明字战旗。 以往入朝作战的明军表现都非常好,朝鲜的百姓们相信明军来了他们就不用怕清军了。 大火一直烧到了天黑,各地勤王兵马才姗姗来迟,一群文臣武将跪在化为灰烬的勤政殿下哭的泣不成声,尤其是来的几路亲王大军的统帅哭的比自己死了亲爹还惨,几次想要拔剑自刎去陪李倧,幸好被亲兵抢下佩剑。 曹变蛟站在一旁看着这帮人,脸上非但没有悲痛之色甚至还要笑出来,要是这帮人都忠君爱国李倧何至于举火自焚? 金鎏捧着木匣来到曹变蛟跟前,“曹将军,这是我王托我交给大明天子的,我王说朝鲜羸弱,唯有倚靠大明才能保九道百姓免遭战乱,愿将朝鲜九道全部交给大明,望圣天子善待国中百姓。” 曹变蛟心下凛然,刚伸手接过木匣李枉就站起来道:“不可能!父王说过要把王位传给我的,金老头是你假传王命的对吧!” 金鎏横眉冷竖,“殿下,老臣若假传王命就让我金鎏不得好死!” 李枉骇然连退数步,脚下一滑倒在地上,失神的望着眼前的灰烬,口中喃喃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朝鲜王美意本将军一定带到,来啊。”曹变蛟把手一抬,几名亲兵顿时凛然,“即刻把此印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师。” “是!” “几位王子殿下在葬礼过后也请赶往京师听封。” 闻言,金鎏赶忙道:“到时老臣自会带殿下们去。” “哎,金大人不必客气,辽东不太平还是由本将军派兵保护的好。”说完见金鎏还要拒绝曹变蛟赶忙道:“金大人再客气就是不信我曹某人了。” “那…那好吧…” 金鎏不再拒绝,心中叹惋一声,回头看了眼哭嚎的几位王子,这些王子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命悬一线了。 …… 曹变蛟以雷霆手段迅速掌控朝鲜局势,文臣他没动,掌兵的武将们全被他软禁,他们的士兵每人发了三天份的饭食回乡务农。 朝鲜王大印在几天后送到了朱由检面前,朱由检在养心殿里摆弄着朝鲜王大印,笑的合不拢嘴,大明又多了22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天大的好事啊。 “臣等恭喜陛下。”四个内阁大臣齐声拜道,朱由检放下王印对几人道:“过段时间李倧那几个儿子也要来,几位爱卿说说,他们几个朕留还是不留?” 自古以来,亡国之君的子女都要杀个干净,这叫以绝王嗣,防止以后这群小崽子们跑回故国搞事,在听到李倧交出朝鲜时,朱由检的第一反应就是杀。 但他不确定如果杀了他们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帝国需要一块稳定的土地,而不是一个整天造反的半岛。 四个大臣彼此相视,韩爌站出来道:“启禀陛下臣以为可杀!朝鲜百姓饱受战乱荼毒,他们要的是安稳日子,只要我们派过去的官吏不欺压百姓就好了。 至于那几个朝鲜世子他们要是在半路遇到八旗游骑这就与我大明无关了,朝鲜百姓也说不出来什么。” “这倒是。”朱由检摸了摸光洁的下巴,再看其他三人都是一副沉默不语的样子,直接拍板道:“那就给曹变蛟一道口谕,他能干好。” “是。” 决定完李倧后人的生死后,再一次拿起朝鲜王大印爱不释手摸着,兵不血刃的又多了一个布政使司,真好。 …… 十天之后,处理完李倧葬礼的一群王子在明军一个连队护送下赶往京师,连长叫孙利,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几个朝鲜王子一路上问他话他都很少回答。 连带着下边的军士都很少说话,行进中的气氛透着股诡异,而且越走越偏僻大半天都见不到一个人影,几个王子已经感觉情况不对可外边是茫茫雪原,他们就是想跑也跑不掉。 这天晚上,明军选择在一片白杨树林里扎营,几个王子的营帐被明军士兵以众星拱月的态势围绕。 夜已深,漫天繁星下,孙利和亲兵围坐在火堆边,干柴在火堆中发出啪啪的爆裂声,孙利解开腰间酒囊,仰头痛饮一番。 “干!”他心里一狠,拔出雁翎刀带着几个亲兵冲进朝鲜王子的营帐,将还在睡梦中的朝鲜王子砍杀而死,次日全连返回小河山。 第307章 猫哭耗子 大明崇祯二年一月二十五日,大年初一。 朱由检却没在宫里陪伴家人,而是带着文武百官到郊外举行国葬,葬的是李倧和他那几个儿子,虽然他们的尸身和穿过用过的衣服都不在京师,但谁又会计较那么多呢。 工部官员特意选了个清净地方筑了座青石大坟,一个圆形坟包周围立着朱由检和朝廷百官奉上的招魂棒,坟包周围足有2000名甲士负责维持秩序,再往外则是上万名来看热闹的百姓。 有一百多个在京师的朝鲜人特意赶来观礼,看到葬礼现在各项礼仪完备心里对明朝归属感更深了。 朱由检带着文武百官在里边啥也没有的坟包前上完香后,自己瘫坐在坟头前嚎啕大哭:“呜呼!贤兄汝殁吾不知日,殁不得抚汝以尽哀,敛不凭其棺,窆不临其穴,啊…” 嚎啕哭声隔得老远都能听到,人群前边的一些朝鲜人见到朱由检瘫坐在坟头前嚎啕大哭,他们情绪被调动起来跟着哭了起来,还有两个人悲伤过度直接昏了过去。 祭台下刘若愚拉了拉贾华腰间白绫,“贾统领去把陛下叫下来吧。” “为何啊?”贾华不明所以。 刘若愚苦笑道:“不能让天子再念了,再念就该笑出来了,你没听出来现在天子声都变了么?” “我…我这就去。” 坟头前边,朱由检举臂高呼,“啊…呜呼哀哉呜呼痛哉…” 贾华小跑到他跟前来,“陛下差不多得了。” 朱由检瞧着人群里那些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朝鲜人,表演效果差不多了,“朕现在起来,等会再晕你扶着点啊。” “得嘞。” 又念了两句祭文后朱由检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伸手指着天空,用尽全身力气悲凄的喊道:“鞑清杀我贤兄全家,此仇此恨不共戴天,朕誓灭鞑清!” “誓灭鞑清!” “誓灭鞑清!” “誓灭鞑清!” 大明士兵们挥舞兵器高声呐喊着,在军士的呼声中他们的天子陛下‘悲伤过度’倒在了贾统领怀里,被亲军营抬回宫去。 之后的几天,宫内传出天子大病的消息,早朝一连搁置了数天后,朱由检才撑着‘病体’在金銮殿忍痛下诏,把朝鲜九道改为乐浪布政使司,由朝廷派遣官员直接管辖。 自此,李氏王朝灭亡,朝鲜全境正式成为大明除南北直隶外第17个布政使司。 … 时间转眼间来到了崇祯二年三月初一,大明帝国进入迎来了新气象,刚到三月封锁许久的沿海港口全部开放,商人们挥霍巨资采购丝绸、瓷器、刺绣等手工艺品,极大程度刺激了国内手工业的发展。 同样被刺激到的还有造船业,商人出海需要船只,而远洋大船只有官府开办的造船厂才能制造,各大造船厂早在了两三个月前就接到了大量订单,一艘艘海丘大船出现在港口。 港口上全是工人们忙碌的身影,他们将一件件瓷器、一匹匹丝绸装箱送到船上,等船只再回来上边装的就是金银玉器了。 朱由检从不怀疑大明的商业潜力,大明本身人口基数就大,商业竞争力比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都要强,海外贸易的大蛋糕从今年开始要有大明一块。 凡是资产雄厚大家族都下单买一两艘大船和几条中小型船只,由于是隔了很久的远洋航行,大明商人对海外风险缺少评估,自发组成团体请大明水师派船保护。 一艘艘风帆上写着明字的商船在大明水师的护卫下远下南洋,虽然帝国对海商收取高额税赋,剩下的一些也足够令人为止疯狂了。 一时间,沿海地区一片大好景象。 …… 紫禁城,金銮殿。 朱由检翘着二郎腿看着户部呈上来的折子,先是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后来变成了沉思状,户部折子上写大明现有5152万户,人口两亿还多。 这个数字超出他的预料,他本以为不到两亿,没想到两亿还多,这简直… 太棒了。 朱由检哈哈一笑,把手一抬刘若愚识相的接过奏折,“人丁兴旺,国家之福也,不过这人一多让朕想起一件事,各地团练兵数量维持在五百万就好。” 在朱由检的设想里大明需要雄厚的军事实力,但现在经济基础还养不起太多兵力,现有的一百五十万军队和五百万后备兵员足够保证大明边疆的安全。 现在的一百五十万常备军有60万是十一个军团的兵力,还有十五万是关宁军,九万是京师三大营,剩下的是裁剪过后的卫所兵。 “臣遵旨!”陈子龙出列应声道。 朱由检点了点头,对众臣道:“今日朝会除了议事之外,还有一件事就是春闱。” 礼部试士早在二月就弄完了,通常殿试要在四月举行现在被朱由检提前到三月一日,规矩就是用来破坏的。 朱由检一个眼神,刘若愚会意的站出来道:“陛下有旨宣新科举人上殿。” “宣新科举人上殿…” “宣新科举人上殿…” 殿前甲士接连传令,等候在殿外的三十多名新科举人在小太监的引领下走进帝国最高行政中心,金碧辉煌的大殿令他们倍感压力,偷偷仰望龙椅上的天子却发现天子正眯眼含笑的俯视他们。 朱由检仔细打量着这三十来人,他们都是大有前途的年轻士子,即将输入帝国的新鲜血液,有了他们… 瞟了眼温体仁他们几个,就能把这几个玩意儿换掉了,人群里的温体仁莫名打了个寒蝉下意识捂紧了衣襟。 在天子目光下,新科举人们显得非常紧张,朱由检哈哈一笑道:“各位大才不必拘束,有何高见直说就是了,朕会跟你们的策论优良择定三甲。” 自由发挥,这是士子们没想到的,通常殿试只要用华丽辞藻在天子面前展示自己的才学就可以了,这自由发挥虽然不限题目,却让他们为难了,万一说错了惹天子不悦岂不是直接丧失举人身份? 第308章 开始殿试 自由发挥,这不光是这些士子们没想到的,连朝臣们也没想到,彼此之间低声交谈着。 时间一点点的过,一群士子为该说何等策论绞尽了脑汁,朱由检等的也不耐烦了,“谁先说啊?” 天子催了,一个士子硬着头皮站出来道;“草民有仁孝治国之策,望陛下斟酌。” 朱由检微微一笑,这家伙倒是会挑,仁孝治国放到任何朝代都是说得过去的,君主也不可能因为这事发怒。 但是这种话题,朝堂上随便拉出个人都能扯一大堆内容来,这士子就算是把这个话题说出花来也最多是个中。 士子开始侃侃而谈,朱由检听了一会就不听了,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下一个。” 士子们一个一个上,所说策略也各有不同,大多围绕着忠孝仁义来谈,劝朱由检效仿古代先贤,勤政爱民等等的,听的他耳朵都快起茧了。 偶尔有个说的好的朱由检能仔细听听,把他的名字暂时记下,就在朱由检以为没人能说出让他眼前一亮的策论时,一个精瘦矮小的文人走了出来。 这个士子年纪在三十岁左右,是这批新科举士中穿着最破烂的,他不光瘦,身高也只有一米五六左右,长相也是不讨喜的大马脸,他身上似乎很臭,周围士子都离他远远的。 士子躬身道:“在下山东灵山卫鹳有兵家兴国之策论,可助陛下开疆拓土!” “哦?”朱由检来精神了,作为皇帝他最想做的不是让国内百姓过好日子,而且征服其他文明,只要能征服其他文明,大明有的是时间发展经济民生。 大明,日月重光也,那大明的土地上就该同时存在日月才对。 历史上,明朝是华夏文明最后一个可以征服世界的朝代,再往后清军入关文明出现倒退,就别想征服世界了。 卫鹳刚想说,朱由检听出他话音中透着的无力感,招招手让刘若愚附耳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耳语了一番后,对他道:“朕看你好像很饿,让尚膳监给你准备了吃的,吃完再说。” 卫鹳俯首拜道:“陛下恩典,草民感激涕零,实在是这殿试提前的太突然,草民家在山东这次来只带了礼部试士的盘缠所以…” 说到一半他发现天子根本没在听,而是低头看着奏折也就识趣的闭上了嘴巴,大殿内一时间非常安静,天子在御案后看奏折,朝臣们不明圣意只能在原地站着。 新科士子们站成三列低头低的脖子都酸了,还好没一会就有小太监捧着托盘来到卫鹳跟前,托盘上是碗清汤素面,汤清的跟水似的。 “陛下赏你的,快吃吧。” “哎。”卫鹳应了一声拿起筷子大口吞咽着,乘面的碗足有蒲扇大小,卫鹳没一会就把里边的素面吃了个干净,吃完还喝了两口汤。 等他吃完朱由检这才抬头,“味道怎么样?” “很好。” “那现在说吧。”朱由检放下奏折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卫鹳整理了下语言道:“草民之策主要为六字‘兴兵戈,讨四方’,草民饱读史书发现历代王朝无非就是更迭兴衰那点事,而开疆拓土之记载非常少。” 朱由检点头表示赞同,这个少字说到了他心坎里,卫鹳继续道:“在下发现就算有开疆拓土的记载,也只是让那些土地上人暂时臣服,如汉朝设置西域都护府监察三十六国,等汉朝一乱,西域三十六国先后脱离汉朝掌控。 那西域三十六国现在呢?那里一部分归我大明乌思藏都指挥使司管辖,另一部分归属叶尔羌,这种朝贡关系是不可靠的,一旦王朝衰败这些名义上归属我朝的领地就会分列出去。” 对他这话朱由检深以为然,“那依你之见我朝如果要彻底掌控那些地方该如何做?” “加强对那些土地的控制,多加赏赐地方豪强,派遣汉官宣扬天朝文化,鼓励那里的百姓东迁,再号召国内百姓去那里定居,如此几十年后那些土地上的百姓就会彻底归属我大明,而对于其他国家臣请陛下用兵讨伐,开疆拓土留给后人。 总而言之平常时候国家积蓄银粮,等到战时国家的一切都该为军队服务。” “够了!你的意思朕明白了,你们的策略朕都听了一遍,明日东华门外放榜,退朝。”不等他说完朱由检就打断了,说完从龙椅上站起一拂衣袖而去… 东华门乃皇城东面侧门,进士放榜便在这门外,更有官差当场大声唱那榜中之名,东华门唱名,便是代表金榜题名之事,是一个举人仅次于衣锦还乡时的激动时刻。 东华门外唱得大名,位列三甲者一朝闻名天下知,他们考试所说、所写都会传扬天下,现在朝上这些大臣都是经过东华门唱名的。 但科举考试还是有所不足,不一定前三甲就是最优秀的,但的确是一时宠儿。 历史上,不是科举前三甲者也是大有人才,比如辅佐朱元璋创建明朝的李善长,他连元朝科举都没过去,照样在朱元璋手下当大官。 早朝的事随着卫鹳的一席话而离去,士子们或多或少都嘲笑着看这个一米五的矮小家伙,天子是听了他的话才拂袖而去的,这家伙是休想进入仕途了。 在场都是饱学之士虽然心里窃喜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但谁也没出言嘲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讨论着谁会是殿试前三甲,只有卫鹳形单影只,与这紫禁城的繁华格格不入。 皇宫长廊内,朱由检边走边回想卫鹳的话,在一群劝他用仁义忠孝治国的策略中,卫鹳的军国主义策略无疑让他眼前一亮。 尤其是最后那句‘等进入战时,国家的一切都该为军队服务’真是说到了他心坎里,整个人像是在三伏天里喝下一口冰凉的酸梅汤似的畅快。 激动之下对身边人道:“那个卫鹳是个极其可用之人,朕一定要重用他哈哈。” 贾华疑惑道:“陛下怎知他是个极其可用之人,末将只觉得他就是个一般的狂徒。” “那个卫鹳吃得了苦,了解百姓的情况,他说自己带的盘缠不够朕是信的,朕让尚膳监给他做的面里一粒盐都没放,无盐无味,他还吃的狼吞虎咽可见是真饿了。 还有此人长相不讨喜,莫说朝上之臣,就是那些举人也看不起他,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这样的人当官更踏实,就算有人巴结他也知道对方是虚情假意。 最重要的是啊,他的话很吸引朕,明日放榜此人为新科第一名!” 第309章 新式思想 东华门外,三十九名从全国各地选拔出的顶尖才子聚集在东华门外静候放榜,寒窗苦读几十年为的就是这一刻。 “皇榜出来了!” 随着一声呼喝,所有士子都沸腾了,负责放榜的官差掀开红布高声唱道:“新科第一名,山东灵山卫鹳,卫休达,恭喜状元郎了。” “什么?” “竟然是他?!” 听到新科状元郎竟然是个卫鹳这个长着大马脸的小矮子,所有士子都懵了,天子昨天听他的策轮听的拂袖而去,怎么还会点他做新科第一名? 这卫鹳是狂徒,天子比他还狂? 卫鹳自己也不敢相信,茫然的看向周围人,“谁…谁是状元?” “就是你卫休达!”有人答道,卫鹳听到这消息激动的不能自已,多年来的寒窗苦读今日总算能一身才学卖予帝王家了。 这次殿试是他真正说出自己想说的,没想到竟然真被天子采纳,心里把天子看成是自己的知音。 官差继续唱名,第二名是个在殿上说的是兴修水利的士子,听到自己成为榜眼激动地差点昏过去,第三名说的是治理民生之道。 剩下这些说仁孝治国的一个没上三甲,仍然可以等待朝廷任用,唱名刚完事,前三甲者胸前带着大红花骑着高头大马出去游街,迎接京师百姓羡慕的目光。 有衙役在前举着回避的牌子开路,后边是一队敲锣打鼓的乐师,唢呐声隔得老远都能听见,再往后就是卫鹳三人。 三人中除了卫鹳三十多岁了,剩下两个都是二十多岁,长相虽然一般但身份不一样了,不少待嫁闺中的少女纷纷投来热切的目光。 人群中,便衣出行的温体仁和钱谦益二人看着骑在马上志得意满的三人,表情可不太好看。 钱谦益满心酸涩道:“让那小子折腾吧,看他用的都是些什么人,大明早晚毁在他手上。” “他毁了无所谓,就可惜你我二人满腹经纶无处施展了。” “就怪咱没摊上好时候,要是换先帝爷坐朝也比他强。” 说着两人相视一叹… …… 刚游完街卫鹳就被宫人带到了宫里,养心殿内,朱由检看着根据大明疆域图制作出来的沙盘,除了南北两直隶外,大明还有十七个布政使司,整个东南亚都是大明日南布政使司,朝鲜成为大明乐浪布政使司。 先是看了眼这个两个地方,心里满满的成就感,就好比打一款超级难的游戏,用了好长的时间终于打死了第一个boss就爆出了极品,这种成就感是发自心底的。 但光是这两个地方还远远不够,欧亚大陆非常广阔,以大明的战争潜力完全可以争夺更广袤的土地。 “启禀陛下,卫状元到了。” 小太监的通禀声将他从思索中唤醒,“让他进来。” 没多久,卫鹳在小太监的引领下走进养心殿,刚一进来他的目光就被那张大明疆域图所吸引,上面清楚标注大明两京十七省详细区域。 在古时代地图是国家重器,普通百姓连自己居住的城市地图都没有,更别提国家地图了。 卫鹳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跪倒在朱由检面前,“草民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 朱由检坐到坐榻上对他道:“昨日你的策论朕很欣赏,所以不让你说完是怕朝臣接受不了,现在朝臣都不在,把昨天没说完的话说给朕听吧。” “是。”卫鹳应了一声道:“陛下,草民遍观史书发现我华夏民族拥有的核心领土永远是汉代十三州,比如现在的甘肃布政使司是汉代凉州,陛下新置的乐浪布政使司也是汉代辽东的郡县。 剩下的如永乐帝时期的奴儿干都司和乌斯藏都指挥使司更多是当地部落自治,只要当地部落首领想他们随时可以带着部落反抗朝廷。 帝国的人口是在增长的,草民想如果有一天帝国人口达到上限,土地不够分,到时候该如何?唯有战争! 帝国有百万甲兵,只要银子粮食供应跟的上,这百万雄师会为帝国占领一个又一个布政使司,所以臣斗胆建议陛下兴兵戈,讨四方,为万世子民开疆拓土。” “嗯。”朱由检深以为然,就拿汉朝乐浪郡来说,汉武帝平定卫氏朝鲜,在朝鲜半岛设置的汉四郡之一,直辖管理朝鲜北部。 到了公元2年,全郡管辖的范围囊括了后世朝鲜北部和中部,郡治所当时被称为王险城,在后世那座城市被称为平壤。 汉魏时期,华夏民族一直有效控制着乐浪郡,到了晋朝,高句丽才敢南下攻占乐浪郡,晋朝造的孽致使华夏失去了乐浪郡的控制权,一直到后世也没能再收回来。 “所以草民在殿试上才大胆进言,不曾想真被陛下采纳了。” “如果让你入朝你会怎么做?” “从军中选拔人才充入朝廷,培养朝廷善武风气,积极筹备钱粮为战争做准备,同时帝国佐以伐交,搅乱各国局势!” “好!”朱由检重重点头道:“你的言论朕认可,朝臣却不认可,所以朕没办法给你高位,先授你翰林院博士,在朕身边出谋划策。” 翰林院博士无实际职权,却只有饱学之士才能胜任,也能给翰林学士们讲述经典,把卫鹳放在这个位置刚好能让他把自己思想传播给更多人,未来翰林学子们就会带着他的思想进入帝国任职。 刚安排完就有宫人禀报说礼部尚书陈子壮在外求见,朱由检让卫鹳旁听后宣他上殿,没一会陈子壮急匆匆的走上殿禀报:“启禀陛下,荷栏使者到礼部馆驿请求面见陛下。” “总算来了,陈爱卿朕不见他都知道他为什么来的。”朱由检沉吟片刻,“罢了让他上殿,躲是躲不过去的。” “是。” 朱由检起身走到世界地图前,用指挥杆指着马六甲海峡的位置对卫鹳说道:“这里是马六甲海峡,几个月前我大明军队从荷栏人手里抢到了这里的控制权,双方在海上闹得挺紧张的,来使就是为了这事来的。” 卫鹳第一次见到世界地图,心里的震惊无以复加,盯着马六甲海峡的位置看了很久,过一会道:“东西方连接枢纽,一定要掌握在我们手里。” “马六甲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洋鬼子舍不得这里,朕敢断言葡萄芽使者等会也回来。” “那陛下打算…” “当然是…” 还没说完就有小太监进来禀报,“启禀陛下,葡国使者在外求见。” “说曹操曹操就来了,让她进来。” “是。” 第310章 宣泄情绪 葡国驻明使臣珍妮弗在小太监的引领下走进养心殿,在来之前她去见过艾薇莉雅,想仔细了解朱由检的详细信息,尤其是军事主张,朱由检从没在除了嫂子以外的人面前提起过他的军事策略,艾薇莉雅也没办法给她提供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进入殿内她第一眼就被那张巨大的大明疆域图所吸引,大明领土是他们国家本土十几倍之大,就算加上海外殖民地仍旧比大明稍小一些。 最吸引她的还是上面已经把马六甲海峡涂成象征大明的赤色,显然那里已经成为大明神圣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她走到朱由检十步之外微提裙摆行了一个贵族礼仪,“尊敬的皇帝陛下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在京师的生活可还习惯?” “神奇的国度,我喜欢,陛下应该知道我这次来的意思吧。” “当然。”朱由检笑着看她,马六甲海峡是任何国家都会眼馋的肥肉,大明要是封锁马六甲,那所有西方船只都得从南方绕一个远路才能进入太平洋海域,海上贸易需要的时间和风险都成倍增加。 “那我就明说了,我们国王陛下想与大明定下通商协约,恳请陛下允许我国商船正常通行马六甲海峡。” “只要贵国对我国商人多行方便,朕就愿意与葡国保持良好关系,其实朕一直把葡国看成朋友的。” 目的进展顺利让珍妮弗有些惊讶,“我们国王陛下也愿意与陛下做朋友,我这就回去草拟协约。” “这个不急,荷栏人也快到了,贵使可先旁边听听荷栏人是怎么说的。” 珍妮弗嘴角一勾,“非常乐意。” 没一会,荷栏使者也来了,是个黑色绅士服,头戴礼帽的金发大胡子,上来就用流利的汉语质问朱由检为什么要驱逐他们在马六甲的民众。 朱由检两手交叉放在胸前,反问道:“荷栏通过战争手段进行殖民,难道没做好备战守土的准备?” “你们这是侵略!侵略!”荷兰人气的跳脚,“请贵国立刻撤离封锁马六甲的海军和岸上陆军,对我国赔礼道歉!!!” 智障。 朱由检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这个荷栏鬼子,世界第一殖民帝国狂妄到这种程度了么?荷栏鬼地盘是大,可那是靠海外殖民地,尤其是大半个非洲堆起来的。 他们在欧洲本土面积少得可怜,难道他们国家官员不知道自己国家看似广大实际上战争潜力并不深么? “我大明自打建国那天起就没割让过土地,向拿回去你们只能通过战争,朕言尽于此你自己想吧。” 强硬的态度让荷栏使者一时语塞,脸上阴晴变幻,到头来舒了口气摘下礼貌行了一个绅士礼,“皇帝陛下请原谅我之前的无礼。 这个事件是贵国发动战争抢夺我们的土地,不管怎么样侵略永远是卑鄙的,陛下如果不还回来,不要说我们国王陛下不会接受,就是下边的商人也不会接受,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使两国开战的。” “好啊,不就是开战么,是朕下战书还是你们的议会下战书?” “明朝与荷栏开战,我国无条件支持明朝!”珍妮弗适时的站出来道,在欧洲后荷栏与葡、西两国的关系本就紧张,大明要是跟荷栏开战,葡西两国很愿意插一脚进去。 荷栏使者大惊,“珍妮弗你也在?!” “一直都在,只是你没注意,皇帝陛下已经决定和我们签订通商协定,我国在远东的利益受到明朝的认可与保护。” 珍妮弗微笑着说,向荷栏使者传达了非常明确的信息,这个远东的庞大帝国已经与他们国家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朱由检自然也知晓其中意味倒也没反驳。 大明要殖民,要掠夺财富,必然会于荷栏殖民帝国发生冲突,对大明而言多个盟友也是好的。 话说到这份上荷栏使者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施礼告退即刻派人把消息传回欧洲请大议长斟酌,无论是他还是朱由检、珍妮弗其实心里都清楚,战争不会有,有的只会是冲突。 两国最高君主宣战才能叫战争,必须有一方屈服才能结束,而冲突是下边人小范围的战争。 未来几个月荷栏人的舰队会在马六甲周围窥伺,双方可能会爆发小范围的海战,但大战绝对打不起来。 荷栏人不想招惹明朝这个远东霸主,明朝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跟世界第一殖民帝国正面开战,一个是不想招惹,一个是时机未到。 送走了两个使者后,卫鹳拿着天子赏赐的十两白银出了宫,张开臂膀肆意高呼,“啊啊啊!!!” 十几年的不快在这呼吼声中得以宣泄,寒窗苦读这么多年终于有人认同他的想法,而且还是天子,认识他的人说他是狂士、疯子。 他这个疯子却能在养心殿上和天子一道指点江山,他终于可以向曾经骂他是疯子、狂士的人证明他的军事扩张理论是正确的,会让大明走上新的巅峰。 卫鹳在宫门前宣泄情绪,几千里外东夷国则是一片太平,太平也只是表面上的太平,在明朝有意推动下东夷国早已暗潮涌动。 最近几个月来一个叫铃木御的商人出现在大名们的交际圈里,他因为出手阔绰,频繁走动于一些大名的宅邸,其中自然包括势力最大的德川家。 铃木御把东夷神话中三神器之一的天丛云剑献给了德川家二代将军德川秀忠,德川秀忠虽然已经退居二线可在收到天丛云剑后,还是把铃木御引荐给自己的儿子,也就是三代将军德川家光。 见到德川家光时铃木御舌灿莲花,硬是弄到了一个弹正忠的官职。 弹正忠隶属于弹正台,是东夷官职之一,独力于朝廷之外,负责管理风俗,揭发左大臣以下不正行为的部门。 后来职权为巡检非违使厅所夺,成为有名无实的官职,但因为该职有着‘纠正一切恶徒’的意思,从织田信长开始在武家中一直很有人气,织田氏更是代代自称弹正忠。 铃木御顶着官身在东夷上层人物间走动,出手阔绰和善于交际的特点让他很快有了不小的名声,并结识了东夷名义上的最高掌权者天皇。 东夷现任天皇是后水尾天皇,他是东夷第108代天皇,在20世纪发动战争的昭和天皇就是他的后人,昭和天皇是124代天皇,两人中间隔了十六代天皇。 第311章 风起东夷 京都皇居,一队队德川家的武士在皇居内巡视,他们既要防止外人进入,也要防止里边的人跑出去。 一个三十多岁长相非常儒雅的文人通过皇居大手门,走在通往后水尾天皇寝宫的路上,一路上的德川家武士见到他纷纷点头致敬,他也颔首回礼,显得非常有礼节。 走在长廊里,铃木御心里一遍遍缕着见到后水尾天皇的说辞,思绪却不知不觉飘到了大洋彼岸的家人身上。 他本名凌木,土生土长的天津人,任礼部参事,几个月前当礼部尚书陈子壮把天子密令交给他,他就知道自己即将要面对的困难。 帝国要征服东夷,他的任务就是掀起东夷内乱,在战争中让一些势微的大名接受明朝的帮助。 等仗打的差不多了,大名们的军队要被剿灭的时候,大明军队再神兵天降,打着帮他们恢复主权的名义占领他们的土地。 说着容易做起来却万分困难,作为间者,凌木深知自己所要面对的是什么,于是他剃掉了自己的长发弄成了东夷最流行的地中海发髻式。 就是头顶露出巴掌大小的头皮,周围用头发环绕,像地中海似的,而脑后竖起一绺十厘米长的冲天发髻,看着很像男子挺起的第三条腿。 对大明百姓而言,要是弄成了这样的发型就是无君无父,不知羞耻,死后都不能入祖坟的,凌木也是经过很长时间的心理斗争后才在酒后剪掉了头发,只要他能完成使命他就是帝国征服东夷的第一功臣。 在帝国全力支持下,他利用东夷人贪婪的性格在东夷高层混的风生水起,好赌的,他就请朝廷出金银送给那些大名,好嫖的,他就到处搜集美女献给他们,赚取他们好感。。 听说德川秀忠信奉鬼神,他就让朝廷寻了一把削铁如泥的短剑,光滑的剑身完全可以充当镜子,他把这个所谓的‘天丛云剑’献给德川秀忠,得到了他的信任。 今天他要向后水尾天皇透露自己的心意,要掀起东夷内乱,后水尾天皇是必不可少的人物,他必须逃离京都,才能号召起外面的大名共同举兵。 走过长廊又经过几道看守后,凌木走进了后水尾的寝宫,东夷的最高领导者可能是世界各国的君主里最潇洒的,东夷百姓都认为天皇是神灵后裔。 因此哪家将军,哪位大名都不敢对天皇一脉动手,即使是东夷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第六天魔王也不敢取而代之。 因此自打东夷岛屿出现文明以来,无论岛上打成什么样,都会好好养着天皇,生命无忧,吃喝穿戴也不曾短缺,每天还有女人玩,东夷天皇的潇洒生活令人羡慕。 三十三岁的后水尾天皇在这种生活条件下被养成了一个胖子,挺起的肚子不比孕妇小多少,凌木进来时,后水尾坐在卧榻上搂着两个衣衫半解的妃子,肥胖的手掌在妃子和服下摸索。 凌木早就拜访过几次后水尾,并跟他建立了还算不错的关系,他刚进来后水尾就迫不及待道:“铃木,这次来給朕带什么好玩的了?” 在后水尾无聊的生活中,每次凌木的到来都会给他带来很多新鲜玩意,比如一种叫菠萝的水果,他吃一次就上瘾了,每天都盼着凌木什么时候再进皇居给他带点。 “下臣拜见陛下。”凌木施礼后才回道:“这次臣带来了一个说好不好,说坏不坏的东西,只是这个东西要陛下你我二人一起才能观看。” 后水尾也不问是何物,直接把两个绝对不到十五岁的妃子推开,“你们都出去。” 妃子、仆人们纷纷退出寝宫,凌木这才从怀里取出一个卷轴,在后水尾面前张开卷轴,卷轴上描绘的是东夷全境地图,后水尾天皇顿时来了精神凑到凌木身边抢过卷轴仔细看。 后水尾看得入神,完全没发现凌木嘴角勾起一丝狡黠,他早就弄清了后水尾的处境,整个皇居里找不到一张东夷地图,也就是说东夷天皇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名下的土地有多大。 后水尾看了好半天,“这…这是…” “这是地图啊陛下。”铃木笑着伸手指着地图上一大片黑色区域道:“这是下臣的祖先绘制的,臣又稍做改动才敢献给陛下,陛下请看这一块,这是德川家所能控制的范围,而京都就在这。” 地图上京都只是一个稍大些的黑点,后水尾却看的万分激动,握着卷轴的手都在颤抖,别说是他,就是他的父皇也不知道东夷有多少领土。 凌木像个教唆孩子犯罪的魔鬼一般把手指移到了德川家周围一些花花绿绿的其他颜色区域,“陛下请看,这里是其他将军和大名的领地。” 后水尾震惊的忘了说话,凌木故作惊讶道:“怎么?陛下第一次看地图么?” “是啊。”后水尾轻轻一叹,“如果不是你把这地图带进来,那朕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朕有多少领土。” 凌木眉头深锁,难以置信的道:“天哪,怎么会这样,在我们国家皇帝岂会…” 后水尾察觉到不对,“你们国家?铃木你不是东夷人?” “哦,我…”铃木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犹豫了下叹了声道:“陛下,实不相瞒,下臣一家都是明朝人,臣家中不少官员都在明廷效力,下臣8岁以后被父亲带到了东夷开展商业,家业传到臣这一辈臣打算扩大家族影响力才开始结交权贵。 今日见得陛下身为一国之君居然地图都没看过,实在是难以想象,如果是在我们国家,权臣如果敢架空皇权,皇帝只要一道诏书就可以号召天下兵马进京勤王,哪里会像陛下这般…这般…这般无助啊。” “明朝…” 这个称呼对后水尾天皇而言是陌生的,他只从仆人口中听说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个大明国,他们有广袤的领土,是东夷国的几十倍还大,那里遍地是商机。 他的祖先不止一次向那个帝国派遣使者,学习他们先进的文化,室町幕府第三代将军足利义满就曾几次派遣遣明使远渡重洋和明朝建立关系。 后水尾失神的坐回榻上,“铃木,明朝是个怎样的国家?” “一个强大的国家,皇帝对帝国的一切有绝对掌控力,同时我们国家君臣百姓非常热爱和平,但也绝不惧怕战争。 我们明朝有很多附属国,每当附属国面临战争明朝都会派兵支援,帮助他们维护国家主权,无论附属国面对的是怎样的敌人。” 第312章 天皇耻辱 凌木的声音如同有魔力一般,后水尾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凌木眉头深锁,单膝跪倒在后水尾身前,“陛下!您是天照大神的后裔岂能受制于凡人?! 只要能联络各地将军、大名一起推翻德川家的统治陛下就能重掌大权,只要陛下一声令下臣愿为陛下奔走效劳,生死不计!” “你…” 后水尾明显意动了,凌木见状继续道:“德川家的统治并非不可撼动,只要陛下答应臣这就去联络其他将军、大名,并且臣还可以向明朝求助,只要陛下答应掌权以后愿意奉明朝为宗主国,明朝崇祯皇帝一定会欣喜万分,支援给我们枪炮武器的。” 凌木一点点的唤醒后水尾早在登基之前就沉寂的野心,他点头看卷轴上的东夷地图,上面花花绿绿一大片,却没有一处是听他的。 “铃木,如果朕答应了那些将军、大名就算推翻了德川家,他们又如何会奉我为主?谁能保证不会出现第二个德川幕府?” “这…” 凌木露出为难之色,思索片刻道:“陛下,臣曾听闻朝鲜国王李倧为博取明帝欢心把女儿送给明朝皇帝,陛下何不效仿之? 明朝疆域广阔,南北纵横上万里,国中更有百万甲兵,只要明朝崇祯皇帝见到陛下的诚意,那陛下恢复大权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兴子她才五岁岂能送去和亲?” 后水尾口中的兴子是他年仅五岁的女儿,历史上这个兴子是东夷第109代天皇,东夷历史上八位女天皇的第七位,是后水尾与皇后德川和子所生,德川家康的外孙女。 “不不不。”凌木连连摆手,“公主殿下是陛下和皇后所生岂能送到明朝为质,臣的意思是把文智女王送到明廷担任女官,明朝崇祯皇帝自然知道其中意思,他会非常爱惜女王殿下的。” 后水尾有两女,长女文智女王是他早年和女官生的,因为长女的出生引得德川家对后水尾的不满,因为是和女官生的,所以庶出,地位与嫡出的兴子没法比。 “为什么是女官?” “明朝不和亲,送女人只能通过女官的身份。” “可…”后水尾仍在犹豫,低头看着卷轴上东夷国土,几次想说话却都没勇气说出来,“铃木,朕知道你对朕忠心耿耿,今天的话只局限于你我二人,不可对外人说出。” “这道理臣知道,那陛下…” “容朕想想,你退下吧。” “臣是真心为陛下着想啊。” “你退下。” “臣…告退…” 凌木缓缓退下,出了寝宫他脸上的恭敬顿时转为阴冷,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一半,后水尾心动了,他相信再有几个月一定能说服他。 德川幕府对后水尾行使霸权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后水尾的皇后都是他不愿意娶的德川家的女人,尤其是两年前皇室为了财政,事先未与幕府商量就允许僧侣数十人穿紫衣。 后水尾的旨意刚下,幕府马上制定僧侣之诸出世法度、京都大德寺及妙心寺之紫衣敕许无效,让朝廷很没面子。 …… 时间一天天的过,转眼来到了四月一日,这一天发生了东夷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春日局事件,就是这次事件彻底坚定了后水尾天皇联合外方势力夺回权利的决心。 这一天,京都御所内,后水尾天皇穿着白色大袍,拿着象牙笏,头戴大冠帽跪坐在主位上,身前两侧是一群行将朽木的官员,他们一个个闭着眼睛跟睡着了似的。 在他身后右手边是皇后德川和子,年仅22岁的她正是娇艳如花的年纪,与三十多岁的油腻大叔后水尾形成鲜明对比 按照规矩,今天德川家光应该亲自来京都拜见天皇,已经超过约定的时间快一刻钟了却始终不见德川家光的身影。 一名内侍蹑手蹑脚的走上来,轻轻一声:“陛下…” 后水尾睁开双眼,不满道:“他来了?” “回陛下,德川将军说他军务缠身来不了所以…”说着内侍不敢再说下去。 “所以什么?”后水尾声音已经变得严厉,吓得侍者一个激灵赶忙回道:“所以德川将军派…派…派乳母斋藤福来朝见陛下。” 听见斋藤福,后水尾直接跳了起来把象牙笏摔得粉碎,指着内侍喝道:“岂有此理!德川家光辱朕太甚!” 笏板崩裂声把左右大臣们惊醒,大臣们在得知德川家光居然派斋藤福来朝见天皇,无不义愤填膺。 大臣们左顾右盼,“德川家太无礼了,那斋藤福可是罪臣之女,让她来面见陛下,德川家光眼里还有陛下么?” “他派一个无官无位的乳母作为使者来觐见,这是赤裸裸的羞辱,羞辱!” 身为德川家的女人,德川和子此时没脸抬头,连她这个自家人都觉得兄长做得太过分了。 内使口中的斋藤福是德川家光的乳母,更是罪臣斋藤利三(叛臣明智光秀的部将)之女,按照规矩,至少要是四位(四品)以上的官员作为使者才有资格面见天皇。 德川家光派了一个乳母,还是罪臣之女来朝见天皇,只是东夷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事。 内侍抬头看着盛怒的天皇,还有后半段不得不壮着胆子说出来,“陛下,斋藤福说您要是不见她她就回去,有什么后果陛下自行承担。” “她一个卑贱至极的婆子竟敢威胁朕,简直岂有此理,来人啊去把那婆子抓来,朕要亲手剐了她,剐了她!” 后水尾天皇对这殿外声嘶力竭的喊着,守在殿外的武士都是德川家的人,他们好奇的往殿里看,却没一个人进去。 即使是喂奶的婆子也是德川家的人,更是他们这些效忠德川家武士要保护的人。 后水尾喊了一阵情绪得以发泄,跌撞着连退数步跌在了主座上,颤抖着抬手指着内侍,有气无力的说:“赐…赐她‘春日局’之号,官阶从三位,宣她上殿。” “遵旨!”内侍缓缓退下。 左右大臣们纷纷劝道:“陛下不可啊,一个喂奶的婆子岂能受此三位之官啊,这是朝廷的羞辱,陛下万不可为啊。” “是啊陛下,今天你见了那婆子,给她赐了三位官身,以后德川家光兴许就会派一个养猪的来,到时候陛下也要赐他官位么?” 大臣无一不是劝谏后水尾不要这么做的,却不想想门外那些武士没一个听这位天皇陛下的,连他们这些人的俸禄和后水尾平日吃穿用度都是德川家供的,后水尾会因为这件事彻底跟德川家撕破脸皮? 大臣的劝谏声中一道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响起,“我在外边还以为一群苍蝇在屋里嗡嗡嗡的乱叫呢,原来是各位大臣在向陛下进谗言哪,陛下是何等圣明,岂会听你们这群老不死的。” 众人循声看去,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女人趾高气昂的走进来,身上穿着以她身份绝对不该穿的紫色和服,头上戴着朱钗翡翠,已经属于妇女的年龄,为了遮掩脸上瑕疵摸了不少白色脂粉。 这女人就是德川家光的乳母斋藤福,满脸桀骜的样子根本就是来示威的,身后跟着两个穿着甲胄,佩戴武士刀的精锐武士,轻蔑的看着左右大臣。 她见了后水尾也不行礼,环视左右大臣道:“我早跟将军说过,朝廷这帮人就是成天屁事不干吃闲饭的,你们就是一群禽兽、畜生、王八蛋,早该把你们杀了喂狗。” 说着好像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对后水尾道:“陛下你是天照大神的后裔,你不是禽兽、畜生、王八蛋。” 说着继续对左右大臣道:“但是将军宅心仁厚,说你们即便没用也可以养着,所以才没动你们,你们最好识相一点现在就滚出去,不然…” 话声中,一名精锐武士拔出武士刀狠狠插在了地上,无声威胁使所有大臣心生怯懦,后水尾也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些。 “陛下,臣家中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 “臣女鲲子这个时辰又发癔症了,臣得回去管管,臣告退…” “臣头有点晕就先告退了,陛下自己保重吧。” 刚才还在劝后水尾的大臣们现在一个个找理由跑出去了,后水尾身边只剩自己的皇后还是德川家的人。 斋藤福走到后水尾近前,抬脚踩在后水尾两腿之间,指着他的胖子就骂,“瞧你这个怂样,还天照大神后裔,就是我家将军养的狗,还是不听话的那种。 你说你当个天皇还有什么意思?早点退位传给胜殿下,听到了没?” 所谓胜殿下就是后水尾和德川和子所生的儿子,今年才三岁。 “听…听到了…”后水尾畏惧的点着头,他怕的不是斋藤福这个娘们,而是她身后那两个武士,凶神恶煞的像要吃人似的。 “听到就好,死胖子你要记着你现在吃的、穿的都是我家将军给的,你要是不老实,后果你自己掂量…” “知道…知道…” 斋藤福冷笑着转身离去,她一个乳母能羞辱神灵后裔这给她极大的满足感,还没迈出门槛就发出哈哈笑声,那笑声像针一样扎在后水尾心上。 他从没觉得自己如此窝囊过,即使是十年前,自己宠幸女官致使其生下孩子,而为了不得罪德川家他下令而处罚女官,那时候他都没觉得自己像今天这么窝囊。 德川家光,你给朕记着! 第313章 焚毁皇居 打从那天之后,后水尾就大病了一场,病中不断叫着铃木二字,伺候在旁的德川和子知道后水尾是想念那个每次来都能给他带些新洋玩意的大臣,心里更是同情后水尾的处境。 过了几天后水尾刚刚康复就听人说铃木御返回京都,奈何手里无人可用没法寻他来,没多久就听到铃木御在外面求见的消息,派人把他叫了过来。 看到快一个月没见面的铃木御,后水尾感觉格外亲切,即刻把殿内所有下人都清退了出去。 “下臣铃木御拜见陛下。”凌木依旧是分毫不差的行礼之后才笑着说道:“陛下别来无恙啊?” “凌木先生你总算来了,太好了,你之前说的话可还作数?” 凌木道:“臣早就料到德川家早晚会做出那等辱君之事,所以臣这一个月来就在外面替陛下联络各地的将军、大名,还派人远渡重洋请求大明崇祯皇帝的支持。 崇祯皇帝已经答应只要文智女王一到,就支持陛下夺回权利,并答应必要时候会派遣明朝军队助战!” “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 “太好了,太好了。”后水尾激动地踱着步子,先前他之所以不敢答应下来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德川家有东夷最精锐的武士军团效力,其他各位将军、大名麾下武士都不如德川家精锐。 而明军又是高于东夷国军队的存在,在几次入侵朝鲜的战争中,攻入朝鲜的东夷军队都被援朝明军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有大明军队助阵还怕什么德川家。 高兴了没一会又颓丧下来,“就算明朝答应支持朕,朕身处京都无法逃离德川家的控制,如何能成大事啊?” “陛下不用担心,臣这次派人去明朝,崇祯皇帝已经先派一百名披甲士来了,他们这些天就住在臣在京都的馆驿之中,只要加以谋划绝对能帮助陛下脱身。” “明朝人…” 明朝的殷勤反而让后水尾心生疑虑,明朝人如此殷勤他们要的只是一个藩属国这么简单?虽然疑虑但他也并没发问,他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夺回权利,手刃德川家光。 “铃木,朕封你为太政大臣,只是在朕脱身之前此事不得声张出去,朕如何脱身就全看爱卿你的了。” 在东夷,左大臣是最高的常设官职,德川家光就是这个职位,在左大臣之上还有个不常设的太政大臣,太政大臣出来就没左大臣什么事了。 “臣定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 在凌木的谋划下,文智女王先被他弄了出去,一个庶出女王的突然消失并没引起太大波动,德川家都没派个人来询问。 四月十日这天解救后水尾天皇的行动开始了,凌木早在皇居围墙一处角落后边掏了个狗洞。 这天晚上,乌云遮蔽了月光,天地间一片晦暗,穿着夜行衣的凌木带着十几个同样穿着夜行衣的明朝武士通过狗洞进入皇居。 皇居承平已久,平常连个小偷都没有,毕竟没有小偷胆子大到敢偷到天皇头上,而且皇居更有不少忠诚于德川家的忍者,稍有不慎就会被忍者缠上。 在晚上,尤其是这么阴森的晚上皇居的守备力量最薄弱的时候,凌木对身边十几人道:“按照原计划,你们去放火,来两个人跟我去救后水尾。” “是!” 来到东夷的明朝武士都是大明军中的好手,做起事来也不拖沓,迅速分散到皇居各个隐秘地方,用火折子点燃木质建筑,就算是皇居也有不少地方是木质的极易引燃。 一处处大火在皇居角落里燃起,凌木带着两名武士走向后水尾的寝宫。 “什么人?”守在寝宫前的武士听到脚步声下意识把手放到刀柄上,随时准备拔刀。 “杀!”凌木把手一招,身后两名明朝武士挥刀冲了过去,他俩曾是大明军中连一级的军官,以一当十不可能,可一个人对付两三个还是可以的。 凌木趁这个机会冲进后水尾的寝宫,见到后水尾的时候着实把他吓了一跳,后水尾并不是只身一人,他身边还有德川和子,5岁的兴子内亲王和3岁的小皇子。 “陛下你这是干什么?”凌木急道,把后水尾一个人弄出去都够困难的了,现在还多了仨人。 “和子虽是德川家的人,但和朕相处的很好,朕不忍心把她母女三人留下,铃木,朕命令你必须把她们三个一起带上,不然朕就不走了。” 说完往地上一坐,把头一偏,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此情此景凌木恨不得拔刀砍死这个胖子。 冷静,冷静… 凌木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冷静,抱着孩子的德川和子说道:“大人,我不会拖累你们的。” “行了,一起走!” 凌木无奈的摆摆手,后水尾这才从地上站起来,拉着兴子内亲王的小手往门口走,“那就别愣着了,赶紧走吧。” 殿门口,一片血腥景象,鲜血混着肠子、内脏流的满地都是,一个东夷武士半边脑袋都被消下去了,脑浆一滴滴的往下流,这一幕刚好被后水尾看了个正着,腹中一阵恶心。 一个明朝武士拄着刀屹立在殿前,他的下腹被划出一道伤口,鲜血止不住往外流,对凌木露出一个苦涩的笑脸,“大人快走吧,我来断后。” 凌木庄严地对他躬身施礼,“放心,陛下会善待你的家小。” 旁边的后水尾还以为陛下说的是他,一个劲的点头道:“等朕得势一定会善待你的家人的。” “我们走!” 时间紧迫没时间多废话,皇居已经开始沸腾,睡梦中的武士和下人被烈火燎醒,大叫着奔走救火。 当德川家的武士跑到寝宫一看,寝宫早已被大火吞噬,隐约可以见到被烈火焚烧的七八具尸体,一群德川家武士愕然的望着火里边的七八具尸体。 谁都清楚是有人可以纵火,劫走了他们伟大的天皇陛下,天皇没了,他们如何向将军交代? 第314章 清除奸贼 京都皇居超过一半面积被烈火吞噬,冲天的火光一公里之外的人都能清楚看见,无数京都民众走出家门惊疑不定的望着皇居的方向。 同一个晚上,千里之外的京师城里也是一片火光,新进士子适应各自官职后,朱由检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那些曾私通满清人员的名单在他抽屉里放了好久,今天终于能拿出来了,整个晚上京师城内缇骑四出,一队队举着火把的军士照着名单抓捕上面的人。 锦衣卫、亲军营、五城兵马司,五军营,连神机营士兵都被临时调遣到街上守卫。 京师周围的兵力,除了几个警备团之外,剩下的全被朱由检调动了起来,军士冲进一户户人家,在确认完屋内的人就是名单上的人后,把所有与其相关的人统统抓捕。 “我犯了何罪,你们凭什么抓我?”一个被捕男子在士兵们的控制下激烈挣扎着,男子叫王贵,早年只是个泼皮无赖,成天坑蒙拐骗,凡是能弄到钱的事就没他不敢干的。 前几年这小子也不知怎么的就发财了,在京中买房买车还娶了两个婆娘,别人问他哪来的钱他也不说。。 其中一名军士听到他的发问后走到他跟前,‘砰’的一声,扬起的拳头照着男子面门而去,重重的打在他眼眶上,直砸的他眼冒金星,一头扑倒在地面上,几乎当场昏厥。 军士满脸冷酷的笑容,拳头高高扬起,“砰”的一声,将拼力爬起来想要说话的男子又一次打趴在地上,剧烈的喘息着,嘴里还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王贵,天启二年到崇祯元年不断探听朝廷消息卖给关外建奴,里通外国的畜生没把你就地枭首就不错了,还跟大爷磨磨唧唧的,带走!” 几个军士一起上把王贵连拉带拽的弄了出去,他的两个婆娘和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女儿也被带走,女的也要充入教纺司,她们或许是无辜的,但有些时候无辜之人也难免受到连累。 温体仁府上,一群凶悍如虎的军士冲进温体仁府上见人就杀,书房里摔落的蜡烛点燃了满壁藏书,温体仁府上火光冲天。 后花园里,温体仁在几个下人的簇拥下打算从后门逃出,前院厮杀声一起温体仁顿时明白过来,皇上要杀他! 京师是非之地他绝不能再待下去了,刚到后门看到的景象让温体仁倒吸了口冷气,十几名明军长矛手把矛锋对准了他。 “嗬嗬嗬嗬…” 砰砰砰砰… 伴随着整齐的号子声,长矛手们一步步向温体仁逼近,温体仁连连后退脚下一个没注意倒在了地上,顷刻间十几把矛锋顶在他喉咙之上,冰冷的金属感让他心胆具寒,不敢擅动。 客房后边,钱谦益跟个老鼠似的在角落里乱窜,他不知道那个小皇帝又发什么疯居然派兵屠戮大臣宅邸,要是被冲进来的军汉看见自己还能有活路? 今晚钱谦益运气不错,几次追捕都让他有惊无险的躲过去了,他正往狗洞里钻的时候,一支冷箭忽然射来从他屁股里射入,箭透脑而出。 在钱谦益身体里走了一趟的白羽箭深深插在地上,也不知道箭杆上沾到的是他身体哪一部分的液体。 …… 紫禁城,尚书台。 穿着赤色盘领窄袖袍坐在坐榻上签发一道道天子诏令,今晚要抓的人很多,算上他们的妻儿家眷人数绝对在万以上。 名单有的人早就已经不在原住址了,但朱由检想的还是能抓多少就抓多少,杀鸡给猴看。 被抓捕的人中不乏朝廷大员,浙党、楚党的人都有,更多的还是东林党,要让天下人知道他们犯下的罪行才能起到最好的效果,像温体仁那几人的绝杀令是他特意下的。 无论是浙党、楚党还是东林党,他们的时代都已过去,在朱由检心中,帝国官员应恪守本分,为什么官员能拉帮结伙玩党争? 说到底就是帝国发展缓慢,让一帮老头子闲的没事干开始根据出身地域不同互相斗心眼。 一名小太监快步跑到刘若愚身边,刘若愚附耳在朱由检身边道:“陛下,温体仁在殿外呢。” 朱由检的笔顿了下,“他没死?” “没死,先让他在外边待着吧,朕有功夫再收拾他。”说完继续低头下发诏书,每一道诏书发下就意味着一个朝廷大员的命运终结。 等到天亮,帝国就会发布安民告示,告诉百姓这些人的罪行,尚书台的官吏们伏案而坐,天子处理的党人的命运,他们处理的就是一般小民的命运。 这批官吏大都是朱由检从朝堂、翰林院中选出来的,他们饱读诗书,加上正是嫉恶如仇的年纪处理这些曾把消息出卖给满清的人丝毫不会手软。 尚书台的灯火一直亮到了天明,尚书台的官员们吃完早饭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去家中,温体仁也在外边跪了一晚上,在尚书台里出来进去的官员太监都能看到他。 一个曾经的朝堂大员,东林党魁首之一被绑住跪在尚书台外,这种场面可不是轻易能看到的。 “各位,天子何时见我啊?喂,你们别走啊。”温体仁强撑着精神对走出的官员们问道,官员们虽然都在看他,却没一个人跟他说话,在他们眼里温体仁已经是个将死之人了,没必要跟他扯上关系。 正巧这时刘若愚揉着酸涩的双眼走出了尚书台,他是天子近臣,见到他了,温体仁赶忙膝行过去,满脸希冀的道:“刘公公,陛下什么时候见我?” “见你?”刘若愚笑着甩了下拂尘,“陛下刚处理完政务已经睡下了,兴许等陛下醒了就能想起见你了。” “刘公公,陛下…陛下他会杀我么?” “或许会,或许不会,天子心意岂是你我揣测的了的,咱家陪了陛下一晚上也该去睡了,温大人您慢慢等啊。” 说着一甩拂尘,对身后两个蓝衣小太监道:“我们走。” 第315章 处决人犯 次日清晨,被抓捕声惊扰了一夜的京师居民们走出家门就看见街头巷尾贴满了安民告示,这才知道原来昨晚是帝国军队在抓捕卖国贼。 告示上还阐明了这帮卖国贼的危害,他们卖国贼把情报卖给建奴,守卫边疆的军士们死伤就多,军士死伤一多朝廷为了发抚恤军户的银米,就得从百姓头上加收辽饷。 百姓们知道以前的辽饷就是这帮人造的孽,恨得牙都痒痒,一些侥幸逃脱的人一边看安民告示,一边暗呼庆幸,满清在京师的势力被清理了七七八八,他们也不可能再给满人探听消息了。 正阳大街上,一群五城兵马司的衙役押解着昨晚收押的人犯游街,这些人都是昨晚天子决意处死的,要不处理这些人诏狱里就没地方放了。 知道卖国贼危害的京师百姓挤满了道路两侧,用烂菜叶、臭鸡蛋朝囚车里的人犯投去,五城兵马司不得不临时增派人手,还拿出作战用的盾牌护着犯人,不然押解队伍走不到刑场,人犯们就得被百姓扔的石头砸死。 其中一辆囚车上,满身污垢、披头散发的钱龙锡穿着腐臭的囚衣看着道路两侧朝他扔东西的民众,苦涩的喊道:“我钱龙锡何至于此啊?” 刚说完一个臭鸡蛋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精准砸在他脸上,五城兵马司的衙役们赶紧举盾护住钱龙锡,对道路两侧的百姓喝道:“不许扔石头,不许泼热水!” 衙役们提心吊胆就怕哪个人犯还没到刑场就被开了瓢,索性一路上是有惊无险的来到刑场,几十名坦胸露乳的刽子手抱着九环刀等待施刑。 行刑官逐一核对人犯,确认无误后面向百姓摊开诏书朗朗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此间犯人为通敌卖国之罪,致使我大明将士死伤无数,无数父母失去儿子,无数孩童失去父亲,无数女子失去丈夫。 人犯行非人之事,按律理当千刀万剐,然朕念上天有好生之德,直接枭首,不行酷刑,钦此。” “万岁!” “万岁!” “万万岁!” 把守刑场的将士们振臂呼喊,激动地叫着,围观的百姓们也跟着高呼万岁,声势震天。 监斩官望了眼日头确定是午时三刻后从签筒中取出一支令箭投了出去,“斩!” “斩!” 刽子手们含上一口烈酒喷吐在刀刃上,一柄柄带着酒珠的九环刀高高扬起旋即重重挥落,一颗颗人头咕噜噜的在地上翻滚,断裂的脖颈往外不停的往外飙血,很快染红了刑场。 钱龙锡的人头咕噜噜的滚到刑场边上,一条狼狗不知道从哪窜了出来一口咬住人头钻进人群就没影了,可怜的钱龙锡落得尸首分离的下场,脑袋还被狗叼走了。 衙役们无头尸体拖到一边,下一批人犯被带到了刑场上,他们都是东林党人的儿女亲戚,他们嚎啕着哭诉着说自己无罪。 正常情况下就算是已经画了押的犯人在刑场喊冤都要把人带下来的,而他们的绝杀令是天子下的,他们无处喊冤。 整整一下午刽子手们不断重复挥砍的动作,刑场地面被鲜血浸染,呈现出妖艳的紫红色。 …… 养心殿里,休息好的朱由检终于想起温体仁还在尚书台外边跪着,这才让人把他带了过来。 蓬头垢面的温体仁跪在养心殿里,双手被绑住,身边左右还有四名殿前武士,朱由检坐在御案后淡淡的看着他,“想知道为什么朕会杀光你全家么?” “因为…因为我曾把藏书卖给满人。” “那是次要原因,说主要的。” 温体仁愣了片刻,垂首道:“还请陛下明示。” “东林党。”朱由检没好气道提醒他,说的温体仁不明所以,“就因为陛下讨厌东林党人?” “没错,你们东林人士讽议朝政、评论官吏,抵制任何基本制度上的或财政上的改革观点,而偏爱行政改革的空想,你们长于内争,短于治国治军,你们认为所有站在你们的对立面大臣都是在害国。 你们要求大臣廉政奉公,自己却贪墨银两,就那你们东林党的大才子周延儒来说,他死之后从他府上搜出来的银两是他百辈子也挣不来的,不知是他的家财多,还是温老爱卿你的家财多。” 温体仁呜呼一声,嚎啕道:“这是何人向陛下进的谗言啊?” “还有什么要问的?没有就上路吧。”朱由检对这个将死之人还是有些耐心的,温体仁沉吟片刻后说道:“陛下要彻底断绝我们党人?” “确切的说是要减少党争,杀你们东林党给猴看。” “党争是断绝不了的,只要朝上还有大臣党争就会永远持续下去。” “不需要断绝,只要在朕这一朝没有就行,朝上之人可以结党,适当的斗一下朕也能接受,可谁要敢像你们东林党人似的出卖国家利益,阻碍帝国发展,那就不能怪朕不客气了,行了,也跟你说这么多了,送温老爱卿上路。” “是!”四名殿前武士齐声应道,把温体仁拖了下去,快被拖出去时温体仁突然喊道:“朱由检,这大明迟早毁在你手上,你就等着看吧哈哈…” 猖狂的笑声越来越远,朱由检眉头一蹙没再理他,低头看刚从东夷送来的奏折,后水尾已经被救出来了再过不久就能以他的名义号召各地暗藏野心的将军、大名起兵勤王。 新一轮的幕府战争就要开始了,东夷军力会有非常严重的内耗,等他们打的差不多了大明再出兵,一举拿下东夷。 除此之外就是文智女王的安排,凌木建议朱由检把他安排到身边做贴身宫女好安抚后水尾,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后水尾相信明朝要的真是一个藩属国这么简单。 看完奏折提笔写了一个敕字后,对刘若愚道:“等文智到了把她安排到朕身边做侍女,还有那个李什么寒的也把她也安排过来,朕身边总得有他们的人,才能让那些土地上的人安心呐。” “遵旨。” 第316章 东夷之变 动乱刚刚停止,朝廷再下诏令。 这次是商业诏令,此诏一下内地商人们都激动了,朝廷向各地招标建厂,诏令上说朝廷掌握一种叫蒸汽机的东西,只要燃烧煤炭就能提供巨大推力,各种手工业产品的产量就会有显著提升。 如果要用蒸汽机开办厂房各地商人必须派人京师、沈阳、西安、襄阳、成都、泉州等大城市招标,每个省朝廷放出了五百台蒸汽机的名额,招标会上每个名额谁出的价高名额就是谁的。 蒸汽机各地商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说,朝廷在各地开办的冶铁厂、兵工厂都是蒸汽机在推动,朝廷也曾邀请过一些商业头领进去参观。 在蒸汽机的推动下人力不可撼动的巨大机械臂不停的运作,工人们只需要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只要忍着高温给蒸汽机添煤,另一部分在流水线上组装枪械,工作效率是人工制作的几十倍,而且还不容易出错。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消耗煤炭,不过跟高产量相比,这点付出根本算不得什么。 更多的中小型商人不知道蒸汽机的厉害,对这件事并没上心,招标会开始之后,他们听说大商人们都跑到招标会上为一个名额争的头破血流,这才明白自己错过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不过当他们知道一个名额被吵到一万两之后也就不觉得可惜了,一万两一个名额这也就是那些大商人能一次争夺几十个了。 每个省平均带来了五百多万两银子的收益,除了辽宁布政使司因为时刻受到战乱侵扰而没卖出几个名额之外,其他各省都出现争抢名额的局面,这一波操作就给朱由检带来了将近九千万两的收益,这可比收税来到快多了。 尝到甜头的朱由检放出了第二批每个省一千个名额给中小型商人,明令禁止参与过第一次竞标的商人参与竞标,仍旧有不少商人让家中子弟冒充小商人参与竞标,第二批平均每个名额也在五千两左右。 紧接着第三批、第四批才彻底平息了蒸汽机狂潮,朱由检直接敛财超过两亿两白银,其中现银只有不到一半,更多是商人们用地契、古玩、字画、牛杂狗宝等东西抵押银子的物件。 大量土地收归国有,被朱由检发给没有土地的百姓,而商人们拿着蒸汽机去建造工厂就需要建筑工人、操作工人,没有土地的百姓纷纷走进城市里为商人做工,极大程度上解决了流民问题。 就在此时朝廷再一次下令以后大明的房子都要按照沈阳房屋的标准建造,虽然都是房子但南北建筑差异极大,北方百姓为了抵御严寒房子造的更坚实。 南方不似北方那般寒冷,房子相对北方就薄弱了些,墙壁也不如北方那般厚实,一场地震下来南方房子塌了,北方房子依旧坚挺。 一时间资本主义的光芒在大明绽放,一时间沿海商人忙着雇佣水手出海远洋,内地商人用蒸汽机开办各类厂房。 大明欣欣向荣,如同一只舔舐爪牙的狮子,海外东夷国却是另一番景象,后水尾天皇的失踪让德川家光预感到战争将至,一边调动兵马准备预防战争,一边大肆征兵。 无数不愿意当兵的人被强行征集了去,一时间国内百姓人心惶惶。 如果真的发生战争那将是直接决定德川家兴亡的大战,大战来临之前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火药味,粮食、布匹、铁器等战争物资价格更是直线暴涨。 …… 琦玉城,城主府。 后水尾和被征召而来的将军、大名们齐聚一堂。 主座上,后水尾穿着黑色宽袍,带着大冠帽,手拿白色象牙笏,看着满屋的将军、大名,他从没觉得自己像今天这么威风,他真正感受到天皇的权利。 旁边,铃木御穿着蓝色武士服起身道:“各位都知道,德川家光竟然派一个喂奶的婆子来朝见陛下,简直狂妄至极,藐视天照大神的威严,陛下此番脱难就是要号召各位起兵勤王,推翻德川家!” “铃木大人说得好!”说话之人长相凶狠,生有狼相,别人都穿着布衣就他穿着全身甲胄,手里还拄着把武士刀,像随时准备上战场似的,他叫大藏井高虎,在后水尾召集各镇将军来琦玉之后他是第一个来的。 大藏井家是各镇将军中实力最强的一路,也是侵略性最强的一路,一直有取德川家而代之的想法。 “德川家光羞辱天皇陛下就是羞辱我们,我等当高举义旗共同讨伐德川家!”大藏井高虎的声音铿锵有力,在他的带动下依附大藏井家的大名们纷纷出声,连带着凌木之前联络过的将军大名也纷纷出声响应。 今天能坐在这的都是有心出兵的,被大藏井高虎这么一带顿时群情激愤,看到这么多人都愿意帮自己讨伐德川家光,后水尾激动地难以言喻。 他终于有实力让德川家光为那天的无礼付出代价,历史上,春日局事件发生之后没几个月后水尾天皇就宣布退位,毫无预兆的让位给才只有七岁不到的皇女兴子内亲王,是为明正天皇,断绝幕府想以自己的外孙继承皇位的野心。 值得一提的是后水尾退位后活到了八十多岁,是一百多位天皇里活的最久的几人之一。 凌木压了压手示意众人安静,等安静后这才是说道:“我等高据义旗讨不义之人,是为正道之师,各位将军理当听奉天皇陛下诏令才是。” 这点没问题,在场的人名义商行都承认后水尾天皇是统治者,见众人没意见后,凌木转过身对后水尾拜道:“陛下,臣建议我大军兵分三路,一路由大藏井将军带领从北路进攻,一路可由伊达秀宗攻长野从中路进兵,另一路可由前田利孝将军带领走山梨进兵。 如此三路大军齐头并进,如遇德川家主力则及时知会另外两路,三路大军再合军对敌,如此方能有胜算。” 凌木的话引得被提到的三个人连连点头,凌木所说的进攻路线刚好与他们各自的领地接壤,战争结束后他们三家可以直接接掌攻下的领地,和自己原有的领地连成一片。 三个人中大藏井高虎野心最盛,另外两人都是名门贵族之后,伊达秀宗是伊达政宗的长子,前田利孝是前田利家的后人,他们三人也是最有权势的三家将军。 可以说他们三个才是对抗德川家光的主力,他们三人点头了其他人有意见也得憋着。 后水尾不通兵事,听到这么打大有胜算而且其他人都点头表示同意也就应了下来,“此番作战安排全凭铃木调度,铃木的意思就是朕的意思。” “臣遵旨。” 大藏井高虎这时又站起来道:“明朝人说善于作战的将军往往不先考虑胜利而先考虑败北,此番交战德川家至少有二十万以上的兵力,其中更是有精锐的‘旗本八万旗’,占据绝对的兵力优势。 而我们全加起来才勉强凑够十万之数,如果败北我们三家何以面对德川家光?” 德川幕府控制之下的直属武士旗本、御家人,以及旗本的陪臣,号称“旗本八万旗”。相对于各藩,在军事力量上占绝对优势。 当着君主的面未战先言败,这放到任何一个国家都是大忌,后水尾脸色微变,隐隐透着些恼怒,大藏井看都不看他,目光在凌木、伊达秀宗、前田利孝三人脸上移动。 凌木脸上带着微笑站了出来,“大藏井将军多虑了,我敢断言此番交战我军必胜!” 大藏井高虎有些惊讶,和其他人一样对其投去疑惑的目光,“哦?先生何以断言?” 凌木笑了笑,从容不迫道:“因为我们有盟友,而德川家光没有,陛下已经与大明崇祯皇帝缔结盟友的关系,此时此刻文智女王已经服侍在大明天子身边。 这两天,明朝人援助我们的枪炮火药等物资就该到了,而且明朝天子还说只要天皇陛下需要,大明可派遣十万虎贲入东夷,助我天皇陛下夺回权利!” 此言一出,后水尾笑了,将军们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尤其属大藏井高虎脸色最难看。 后水尾背靠大明,有了大靠山的他心里美滋滋,有明朝军队助阵,德川家光的好日子到头了,他仿佛已经看到被五花大绑的德川家光跪在自己脚下求饶的样子。 大藏井等野心暗藏之人惊讶于后水尾居然不声不响的傍上明朝这条大腿,东夷军队几次入侵朝鲜都都被大明军队击溃,战斗中大明军队展现出来的强悍战力在场不少人都心有余悸。 明朝军队给后水尾撑腰帮他灭了德川家之后,他们攻占下来的领地还能据为己有么?不要那些领地也就罢了,万一后水尾想像明朝皇帝那样搞个中央集权出来,明朝军队顷刻间就会成为对付他们三家的虎狼之师。 三人中最年轻的前田利孝试探性问道:“铃木大人,明朝人真的已经答应必要时会出兵帮我们?” “那是当然,前田将军有什么疑问?” “德川家光是狼,虽然强悍却仍有战胜的可能,而明朝人是老虎,他们有百万甲兵,亿万人口,强大到不可撼动,陛下请明朝人助战无异于是驱虎吞狼,万一被虎所伤…” 凌木正要回答时后水尾像是怕被人忽略似的,抢先答道:“前田将军多虑了,我相信明朝的皇帝陛下是爱好和平的人,并且明朝人也是爱好和平的种族。 朝鲜不就是例子,两百多年来朝鲜国一直是明朝嘴边的肉,明朝人始终不曾将其吞并,到头来还是国祚尽了朝鲜王主动把国家交给大明的,交给明朝之前明朝还援助过他们几百门火炮呢。” “陛下,这一代的明朝皇帝和他的祖先不同,他比他的祖先更有侵略性,就算朝鲜不是他用武力吞并的,可明朝南方的那十几个小国可都是明朝人打下来的。” “这…” 后水尾一时无语,明朝侵略东南亚的事可是真实发生了的,这还真不是一个爱好和平的君主所能干出来的,他只能为难的看向凌木。 凌木站出来道:“本官有些产业在明朝境内,我的家仆说是那些南方小国身为明朝藩属国却多年不来朝贡,他们的国君还有辱骂明朝皇帝的言论。 他们国家的覆灭纯粹是他们自找的,明朝人不发动战争,但他们也绝不惧怕战争!” 东南亚离东夷太远,这些将军们也不知道那块的情况,见凌木说的有鼻子有眼也就信了,前田利孝虽然还是不主张后水尾借助明朝人的力量恢复权利,一时间倒也无话可说。 凌木扫了眼在场众人,将每个人脸上表情记在心里,“我知道各位将军对明朝军队有所抵触,只要我们能凭自己的力量战争德川家光,明朝军队不就不会进入我国么? 退一万步说,如果战事不利我们除了请明朝军队助战外,你们哪个人有反败为胜的本事?” 铃木的话震聋发聩,大藏井等人都无言以对,见没人说话凌木点点头,“那好,既然都没意见那今日之议就这么定了,来人把东西拿上来!” 凌木一声令下,一个下人捧一坛酒走了上来,恭敬地放到后水尾身前,凌木解开泥封,拿起酒坛旁边的匕首划破指尖让几滴鲜血滴在酒中。 大藏井等人向后走到酒坛边用匕首划破指尖,把血滴在了酒水中,在场几十个人只有后水尾没划破指尖。 所有人滴完血之后,仆人给每个人斟了一碗血酒,凌木带着大藏井三人和几十个将军大名跪在后水尾身前,“今日我等饮此血酒,励志匡扶天皇陛下,讨伐无道之德川家,我等必同心协力为陛下效劳,如违此誓天下共伐之!” “如违此誓,天下共伐之!” “如违此誓,天下共伐之!” “如违此誓,天下共伐之!” 几十位将军大名齐声呼喝,仰头将血酒一饮而下。 大明崇祯二年五月一日,东夷国42位将军、大名在琦玉举兵,打着上洛勤王的名义开始了对德川家的战争,拉开了东夷的乱世序幕。 第317章 同盟雏形 大明,马六甲军港外。 几艘刚刚训练完大明战船正向港口驶去,距离他们1500米的海面上可以见到二十多艘打着荷栏旗帜的船只。 水师官兵不是很紧张的望着荷栏人的船队,最近这一个月来经常有荷栏人的战船出现在港口外,每次都只是待一会就走,不曾对明朝军队射击一枪一弹。 大明印渡洋舰队司令官王之臣观察了一阵只吩咐下边人平时多小心些后就没再理会,在确定超出红夷大炮的射程后,水师官兵们这才离开操炮位向船舱里走去。 然而就在此时,站在高台上的瞭望手突然喊道:“洋鬼子冲过来了。”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巨响,一发实心弹狠狠砸在战船左舷,木板承受不住而碎裂,实心弹一连穿透了三层甲板方才停下。 砰砰砰砰… 一连串的炮击让水师官兵们慌了心神,军官们最先反应过来喝道:“全舰进入战斗准备,炮手进入各自位置。” 大明水师是华夏历史上十大常胜军团之一,虽然明朝内部腐败,但从鄱阳湖水战开始,到郑成功光复台湾,大明朝立国近三百年,大明水师未曾遭遇一败。 大明水师是华夏古代史乃至世界古代史上最强大的舰队,朱由检即位后水师也焕发新风貌,大明水师依旧是世界一流的存在。 反应过来的水师官兵们循序进入各自位置,熟练地装填火炮,根据多次射击经验将炮口仰角对准天空,再迅速点燃火绳。 随着火绳燃尽,一发发炮弹冲出炮膛,一炮弹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后砸向荷栏战船,明朝炮兵的命运率高达两成,看着虽然很低,但在17世纪的水战中已经是非常高的命中率了。 双方距离在一千米以上,又都是在船上,这个年代又没有激光导航‘卫星定位等手段,完全要凭炮手的经验。 实心弹狠狠砸在船上,更多炮弹砸在了船只周围的水面上,溅起的水花足有八九米高,浪头狠狠扑在了船上,把水手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马六甲军港内,在给船只进行日常维护的水军士兵们听到海面传来的炮声后纷纷抬头望去,一名水手惊讶的望着打起来的两国战船,嘴巴张成了o型。 “全体上船干洋鬼子!” 见到是他们大明的船跟洋鬼子打起来的,军官们吆喝着登上船只。 一艘又一艘的明朝战船驶出港口,开炮的荷栏船队完全是抱着打一炮就跑的想法,见到明朝战船出港的他们赶忙调转船头,明朝战船趁机猛烈输出。 一发又一发炮弹砸向荷栏人的船只,两艘荷栏战船左侧船舷中弹起火,通过望远镜可以见到船上的荷栏水手在奔走救火,依旧无法挽回船体进水的局面。 上百名水手为了不被烈火吞噬选择了跳船,他们拼命游向其他战船,其他战船见到明朝战船越来越近,哪里顾得上救人。 船在前边跑,一群水手在后边游,嘴里骂着法克鱿。 明朝战船上的火炮射程比荷栏人远,荷栏人已经超出1500米的范围,仍旧没能逃出明朝战船的炮击范围。 砰!!! 突然间,一枚开花弹从炮膛冲出狠狠砸在一艘荷兰帆船的弹药库里,砰的一声,八百多吨的战船瞬间炸裂,爆炸产生的蘑菇云升腾入空,崩飞的木屑弹出了两百多米。 在后边跟着船游泳的荷栏水手们先是感觉一阵热浪袭来随后脑袋嗡的一下便失去意识,沉入海底。 没失去意识的水手们还没等庆幸自己活下来的时候,身后就响起一阵密密麻麻爆豆似的枪声,回头一看,明朝战船已经追了上来,船舷一侧可以清楚见到一百多名明朝水手正拿着火枪对着他们。 水师官兵们就在船上对海里的荷栏鬼子挨个点名,要是敢露头就是枪子儿招呼,大明水师追了五海里,荷栏人付出5艘战船、3百多名水手阵亡代价后才摆脱明军。 五月三日,荷栏水军与明朝水军在马六甲军港外相互炮击,双方各有损伤,后经联络双方均称误会。 …… 五月十六日,朱由检在金銮殿接见了葡萄芽使臣珍妮弗,珍妮弗穿着一身干练的骑马装,很是愤慨的说道:“尊敬的皇帝陛下,野蛮的荷栏人滋扰生事,已是我葡、明两国不得不面临的问题,我们国王殿下已经明确表示愿意与明帝国达成盟友协定。 所以,我提议葡、明两国达成商业制裁盟书,共同限制荷栏人陆、海贸易,不知皇帝陛下以为如何?” 马六甲军港外发生的事让朱由检认为该给荷栏人一点苦头尝尝,于是点头,“荷栏人使我大明67名优秀的水师官兵葬身大海,朕深恨之,朕非常愿意达成这个协定,稍候朕会派人与葡国使者共同拟定盟书。 并且荷栏人有着世界上最多的船和最广袤的海上商业线路,光是你我两国对其进行商业制裁还有所不够,应该拉动更多的盟友进来制裁荷栏人,贵使者以为如何?” “陛下圣明,我们国王也正有此意,我国可以联络一些国家,不过这样的话几个月后就得请皇帝陛下前往海外与各国国王共同签订盟书。” “这个没问题,朕非常愿意与各国君主一道反抗荷栏霸权。”朱由检微微颔首,加入同盟的国家越多对和荷栏人打击越大。 荷栏是有上万条船,可世界世界上哪个国家还没个一两千条船的,就拿大明来说,太平洋舰队和印渡洋舰队加起来的船多达三千条,每一门船上都有装有36门辽炮。 关键时刻还可以把商船改造成战船,到时明朝拥有的战船数量不比荷栏鬼子少。 朱由检和珍妮弗今日朝堂上的话建立了同盟国的雏形,珍妮弗退下后即刻写信给腓力四世,她相信国王殿下知道明朝愿意一起制裁荷栏人一定会欣喜若狂。 荷栏人与葡萄芽人的海上贸易争夺战已经打了快十年了,一直以来都是葡萄芽处于劣势,这下有了明朝加入胜利天平就要扭转了。 海上控制权直接决定了欧洲本土的战事,三十年战争其间各国深受其害,但是为了争夺霸权谁都不肯先放手。 葡萄芽和荷栏都参与到战争当中,且处于对立阵营,欧洲两大阵营分别是: 以德意志新教诸侯和丹麦、瑞典、法兰西为一方,得到了荷兰、英吉利、俄国的支持。 另一方是以神圣罗马帝国、德意志天主教诸侯和西班牙、葡萄芽为一方,并得到教宗国和波兰的支持。 明朝虽然只是商业制裁荷栏,实际上已经正式参与到了三十年战争中。 第318章 协约雏形 遥远的西班牙帝国首都,马德里。 金碧辉煌的殿室内,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欧洲男子坐在王座之上,他头戴金色桂冠,穿着一身紫黑色的烫金黑底长襟短袖袍,手里拿着刚收到的信件,年轻白皙的脸上因激动而变得通红。 这年轻人就是腓力四世,西班芽哈布斯堡王朝第四位国王,也是葡萄芽哈布斯堡王朝第三位国王,也可以称他为腓力三世。 他激动地对左右大臣们说道:“让我们举杯欢呼吧,远东最大的帝国同意和我们共同制裁该死的荷栏人,有他们的帮助荷栏人早晚败亡。” “恭喜陛下。” 提到远东最大的帝国那当之无愧是明帝国,虽然世界北方的超级大国鹅罗斯帝国也有相当一部分在远东,但他们在远东的大部分地区很无人区没什么两样,那里的冬天真的是能冻死人的。 所以无论是欧洲各国还是与鹅罗斯自己都把自己看作是欧洲国家。 腓力四世放下书信对众多臣子道:“派遣使者把所有与我国交好,还有所有能拉拢过来的国家统统派遣使者过去,这次本王要彻底搞死荷栏鬼。” “遵命。” …… 西班芽使者前往各国商榷同盟之事,如此大的动作自然瞒不过荷栏人的眼睛,当荷栏人通过间谍得知腓力四世与远东大明帝国勾搭上了,并且大明要参与对荷栏的经济制裁的消息传来后,消息在荷栏内部掀起了轩然大波。 荷栏当局立刻开始议会,荷栏是共和国,国家大事由议会决定,最高掌权者是共和国大议长奥登巴.恩维尔特。 十几个穿着绣有荷栏三色旗的连身白袍的参议员围坐在桌边,奥登巴把刚收到的情报下发给各议员。 所有人看完纸上无不倒吸了口气冷气,明帝国参与进来,战争的天秤要向罗马帝国一方倾斜了。 奥登巴起身道:“明帝国的强大我就不多赘述了,近两年来明帝国一反常态,开始进行侵略行动,先后从我国手里夺取台湾、马六甲两地的控制权。 彻底断绝帝国远东利益链,直接威胁到帝国财政,现在更是还要和葡萄芽人一起联合世界各国一起制裁我国,怎么办?各位议议吧。” 一名议员起身道:“任何国家都不希望看到远东崛起一个拥有无限战争潜力的国家,那样对各国利益都有所影响,明帝国的强大不是我国所能撼动,我建议在远东给他们树立敌人,遏制明帝国发展,起码不能让明帝国直接威胁我们。” “赞成!”另一人起身道:“他们要组建制裁同盟,我们就和盟友们签订商业协定,用经济手段限制他们。” “不仅如此,在南亚海域我们还应联合莫卧儿帝国组建联军,伺机攻取马六甲海峡,只要能控制马六甲海峡,我国舰队就可以徜徉在太平洋上。” 奥登巴思量片刻,“其他人呢?” “赞成!” “赞成!” “赞成!” 十四名参议员纷纷举手表示赞同,加上奥登巴这个大议长,十五人全票通过。 一时间荷、葡两国的使者在欧亚大陆往来穿梭,两大阵营在欧亚大陆上悄无声息的组建,唯一不会被这事波及的扶桑现在也是大明的掌中物、池中鱼。 扶桑国内,幕府战争进行的相当不顺利,德川家的势力范围在扶桑中部,尊奉后水尾的各路将军的势力范围分布南北,照理说南北夹击,又有明朝提供枪炮助战,正常战况应该是两路齐开花才对。 可战争一开始,除了刚开始的几天各镇将军取得一定战果外,时间一长德川家开始反攻,各镇将军连防守都很困难。 德川家在边境布置了25万军力,并且还在源源不断的增兵,而各镇将军的兵马支援速度却远远不及德川家。 德川家所展现出来的战争潜力让各镇将军感到恐惧,他们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后水尾天皇失踪后,德川家光既没宣布后水尾天皇在火灾中死了,也没示敌以弱。 他是用实际行动告诉各镇将军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这辈子都是你爸爸。 德川幕府成立至今不过二十余年,德川家康培养的武士阶级仍然在为德川家效力,历史上德川幕府的统治一直持续到了19世纪,是扶桑历史上最强盛也是最后的武家政治组织。 现在才17世纪,各镇将军的兵力加一起都不到德川家的一半,而且各镇将军虽然人前人后,威风赫赫的,却没有一个用兵的天才。 织田信长、丰臣秀吉、伊达政宗,他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他们的后人没有他们那样的雄才大略可以以少胜多。 战事恶化,所有人都寄希望于明朝军队来作战,就算只能来十万,不,哪怕只有五万都能遏制德川家的攻势,但有一人却在这紧要关口离开大军来到山梨县。 山梨县,太政大臣府。 铃木穿着紫色大氅遥望直冲云天的富士山,山下的樱花树已经到盛开的季节,长出嫩芽的樱花树拥着富士山连接着广阔的苍茫世界,别有一番意境。 扶桑现在能有心情观景的人只有一小部分贵族阶级了,凌木刚好是其中之一,在青石铺成的小径上,凌木低头看着掌心的一朵艳丽樱花。 说起来也真是好笑,被扶桑人视为国花的樱花居然是从华夏引进,大唐盛世万国来朝,扶桑朝拜者将樱花带回扶桑种植。 凌木欣赏着樱花的美,穿着红色具足甲的大藏井高虎恭敬地站在凌木身后,凌木身高一米七,在大明是一般身高,在扶桑国可是一等一的大高个。 扶桑人因为营养跟不上,加上长时间跪坐腿部血液不流通,身高普遍不高,普通民众身高在一米五上下,大藏井高虎作为贵族也只有一米五五,身高比凌木矮,心里也矮了一节。 铃木扔掉樱花,回身浅笑,“大藏井将军不在前线督查战况,怎么跑到我这来了?难不成是来与本官共同欣赏这樱花美景?” “凌木大人,大家都是明白人,战争进行到现在除非出现织田信长那样大人物,不然光凭我们已无法取胜,所以…” “如果是要援军大藏井将军可以放心,我已经写信給明朝崇祯皇帝,再坚持个十天二十天的,明朝军队就能到。” “不,大人您误会了。” 啪的一下,大藏井高虎两腿绷的笔直,低头道:“我知道大人您和明朝皇帝陛下私交很好,明朝军队一旦上岛德川家必会灭亡。 到那时我想请铃木先生让明朝人支持我,我比后水尾那头蠢猪更尊敬大明帝国,我自己私下也曾研读过兵书,我比后水尾更优秀。” 凌木脸色唰的一边,指着他喝道:“拿下此人!” “是!” 四名穿着具足铠甲的大明武士拔出武士刀,四把武士刀交叉横亘在大藏井高虎的颈间,大藏井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凌木抽出大藏井的武士刀,冷笑道:“大藏井高虎,我早就看出你有野心,只是没想到你敢不尊天皇陛下,若是让你掌权天皇陛下还能有活路?” 大藏井高虎像狼一样的笑着,两眼紧紧盯着凌木,“凌木大人我跟你掏心置腹,你还要跟我演戏到什么时候?那头肥猪现在什么都没有,而你腰缠万贯,幼年还是在明朝长大的,我不相信你会忠诚于他。” 凌木:“……” “铃木大人,明朝要的是一个忠诚的狗,后水尾自诩神灵后裔,他不愿意当狗,只要明朝人愿意支持我,我就是明朝的狗,崇祯皇帝让我咬谁我咬谁。” 凌木:“……” 见凌木没反应,大藏井急道:“大人!” 半响,凌木长长舒了口气,“你们都下去。” 四名武士收刀入鞘,眼神不善的盯着大藏井防止他有突然暴起。 在大藏井欣喜若狂的眼神中凌木丢掉了手里的武士刀,“你说的没错,我效忠的是明朝崇祯皇帝,德川家不服王化所以我大明要树立一个听话的人当扶桑之主,那个人并不一定要是后水尾。” “那大人…” “你写封信我派人捎给陛下,陛下如果允了,你就是未来的扶桑之主,至于后水尾你打算杀他么?” “会,我决不允许一个毫无作为的人骑在我头上对我发号施令。” 凌木刚想说话,想了想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知道了,只要你够听话,维护大明在岛上利益,无论你做什么我大明都会支持。” 第319章 深夜回味 庄穆的养心殿中,九龙吐珠鎏金香炉中飘出袅袅青烟,淡雅的龙涎香气弥散在空气中。 朱由检坐在御案后看着刚从东夷送来的奏折,这是大藏井高虎的亲笔信,旁边写着翻译好的中文,倒不至于让朱由检看不懂写的什么意思。 书信上,大藏井高虎说自己仰慕汉家文化多时,保证只要大明支持他,等他掌权后会册立一个明朝女子为正妻,两人所生的孩子就是下一代东夷统治者。 朱由检愿意看到东夷国变得混乱,即便这个大藏井高虎是个野心家,看完书信他即刻摊开一卷明黄色锦帛提笔书写。 表示只要大藏井掌权后愿意尊奉明朝为宗主国,并且每年上贡高昂到不像话的贡品数量,明朝就愿意支持他在东夷的一切行为,包括他要杀后水尾。 正写着呢突然听到殿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朱由检缓缓抬头,看到一个婉约美好的身影。 “嫂子!你怎么来了?!”朱由检撇开狼毫,迎了出去。 “皇弟弟这么晚还不休息啊。”殿门前传来嫂子温婉甜美的声音,甜美的声音听得朱由检腿肚子都软了。 嫂子脚步轻盈的走进来,身上穿着一袭月白色对襟披衫,内衬绣着芙蓉的水红色,鬓角斜插着一枝金簪,整个人显得温婉娇俏,落落大方,看着令人舒心。 身后跟着三名宫女,两个提着宫灯分列左右,另一人提着餐盒,恭敬地跟在嫂子身后。 她们都是姿色上佳的宫女,乍一看比张皇后好看多了,可看得久了却没有张皇后那种越来越美的感觉。 朱由检牵着嫂子的手让他坐到了自己的龙椅上,自己坐到了御案上,刚好把大藏井高虎的信压在了屁股底下,“嫂子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睡不着就出来走走,我一猜这养心殿的灯火就还没灭,就让人熬了完参汤来,国事虽然重要,但身体更重要。” 张皇后把宫女餐盒里参汤捧到朱由检面前,她知道朱由检少食多餐,特意用青花茶碗装参汤,分量不大,“这是用朝鲜,不对,是用乐浪省上贡的千年人参熬的,趁热喝吧。” “嗯。” 朱由检应了一声,仰头拿起茶碗把参汤一饮而尽,“嫂子送来的参汤就是好喝。” “瞧你说的,都是尚膳监做的味道都一样。” “不一样的,这汤无比鲜美…”说话时他眼神一迷,满是向往。 “瞧你说的。”张皇后把话题扯到一边,“皇弟弟,你这每天都在忙什么啊,你哥在世时每天都做木匠活大明也没乱啊,怎么你当皇帝就要夙夜不休了?” 朱由检侧身拿出一张简略版的大明疆域图在嫂子面前摊开,“帝国积弊已久,祸根在万历朝就埋下了,皇兄不理政,只能由我处理了,而且新近增添的甘肃、日南、乐浪三省之地,太多事要处理了。” 朱由检轻轻一叹,脸上不经意间露出的疲色让张皇后一阵心疼,“别累坏了身子,实在不行就学着你皇兄找个魏忠贤那样的人物把国事托付给他。” “这怎么能行,作为皇帝就要为这帝国尽责,现在的公务还压不倒我。”朱由检这话说的可是大实话,帝国现在的军政要务都由尚书台批阅了,尚书台的官员和几位领事大臣能很好处理军政要务。 他只是有着最终决定权和否定权,平时他不看尚书台处理好的公务的时候,就跟火器营里的匠人们在一起,战争是让科技进步最快的手段。 大明一直在为战争做准备,火器营对后膛步枪和辽炮、迫击炮的改进进度仍旧缓慢,可蒸汽机的研究却很顺利,在朱由检的建议下匠人们已经开始考虑把蒸汽机的体积缩小化,试着去弄早期拖拉机。 齿轮组的研究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几项划时代的技术正在匠人们奇思妙想下一点点被研究出来。 “话是这么说身体也要注意啊,偌大的紫禁城嫂子能依靠的就只有你,如果再失去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张皇后脸上带着的凄伤神情,让朱由检不由自主的伸手抱住她,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小坏蛋要抱到什么时候?” 朱由检触电似的放开嫂子,“啊…啊,嫂子我…” “什么都不用说,我不会怪你,处理完政务早点休息吧。” “嗯!”朱由检重重的点头,目送着嫂子的凤辇消失在夜色中。 正打算回到殿里写书信时他才发现贾华居然没在殿前守候,殿前只有几十名腰悬苗刀的亲军营卫士,平常这个时候贾华都会穿着铠甲,像个门神似的坐在殿前阶梯身上。 “你们贾统领呢?” 一名军官抱拳答道:“回禀陛下,贾统领来了个远方亲戚,那亲戚染了痘疮,贾统领这两天都早退带着亲戚种痘。” “痘疮啊。” 朱由检若有所思,所谓痘疮就是天花,天花是一种极易传播烈性传染病,人被感染后无特效药可治,患者在痊愈后脸上会留有麻子,所以才被称之为天花。 清朝是被天花折磨的最惨的朝代了,就拿代善来说,代善有三个儿子都死在了天花病毒上,后来的康熙小时候感染天花,在脸上留下一辈子无法祛除的麻子。 虽然听闻贾华身边有人得了这种感染病,朱由检却是一点也不慌,对抗天花的种痘发在宋真宗时期就被研制出来,大明隆庆年间已经在民间流传开来。 大明的王爷们成年之前被御医看管极严,不少王子都种过痘,当时还是信王殿下的朱由检就是其中之一。 虽然天花是17世纪世界主流的烈性传染病之一,对大明而言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但是西方么… 朱由检清楚记得上一世他在种痘时看到过墙壁上挂着的资料,上面说大明隆庆年间就有成熟的种痘法,西方一直到18世纪才有一个英吉利医生实验出种痘法。 第320章 为兵谋福 东夷,新泻港口。 穿着米黄色大袍,头戴黑色大冠帽的后水尾天皇带着凌木等大臣在港口等候,今天是明朝军队登陆的日子,后水尾可不敢怠慢这些能帮自己夺回政权、洗刷耻辱的天朝军队。 不光用迎候王公贵族的礼节迎接明军,还忍痛准备了足够五万人饱餐一顿的食物,一个个里边塞了鱼肉或酸梅的饭团摆在锅里,为了保持温度还特意弄了一百多个厨娘在旁看候,不让饭团凉了。 后水尾和他的大臣们一脸激动的望着海面,当海天一线出现明朝战船的轮廓时,所有人都激动了,后水尾身边的凌木望着远处的明朝战船,紧紧攥着的拳头因过度用力而直接发白。 自己剃了这个难看至极的发型,跟一群东夷矮子虚与委蛇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让东夷人主动迎接大明将士登临东夷,以救星的名义侵占他们的土地,杀死他们的百姓。 离得越近,后水尾越感压力,明朝战船的庞大远远超出他的想象,即使相隔一百多步明朝人的战船依旧是他让他感到窒息,守在船舷两侧明朝水手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们,让他们感觉自己在明朝人面前像蝼蚁一样渺小卑微。 港口的东夷水手主动帮明朝人系好战船,过了一会明朝水手放下甲板,一队队的明军刀牌手和长矛手走下战船,他们穿着崭新长身甲,腰间用束带勒紧,头顶战盔有着一面面小旗。 他们是新近组建第十军团,武器装备都是最新的,军团长汤九州在昌平之战中阵前斗杀总兵,夺权指挥,硬是挡住了满清两红旗的进攻,战事结束后被朱由检提升为第十军团长。 其军中主干都是跟昌平之战活下来的老卒,身上透着股杀气的他们在后水尾和一群大臣武士面前走过,彰显着大明军力强盛。 一身戎装、系着赤色披风的汤九州在军士们簇拥下走到后水尾天皇身前,看着又矮又胖的后水尾天皇,两手一搭就算是施礼了,“大明第十军团长汤九州奉我大明崇祯皇帝之令特来助战。” 这时候另一位将军走了过来,“大明第三军团长何腾蛟奉我大明崇祯皇帝之令特来助战。” 凌木主动把两人的话翻译给后水尾,后水尾听完两人的话后热络拉住他们的手,嘴里说着两人听不懂的话,凌木翻译道:“两位将军他向你们表示感谢,说你们辛苦了,问你们一共带了多少人。” 何腾蛟两手搭在腰间,得意的吐出一个数字:“十二万!” 凌木过去了后水尾更激动了,凌木笑道:“他说足够了,请大军先在港口用餐,请各位将官移到城内用餐,他已经安排好了酒宴。” 两人点点头表示答应,就在此时七八个玲珑可爱的东夷少女捧着鲜花热情的凑到何腾蛟、汤九州二人身边,毫不避讳的依偎在两人身边,嘴里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少女的手掌在两人脸上抚过,撩的两人心痒难耐。 “你们干嘛…” “都…都给我让开。” 两个武夫被几个少女弄的不知所措,后边的将官们看着自家将军狼狈的样子强行憋着笑,凌木笑着道:“这是后水尾的美意,她们是两位将军今晚的枕边人,两位将军怎么玩都行。” 汤九州横眉冷竖,一把推开贴在自己身上的几个女人,冷声道:“凌大人,麻烦你告诉这矮胖子,我大明将军从来都是与军士同甘共苦,除非他能给我们弟兄每人发一个女人,不然就少tm来这套。” “汤将军说得对。” 何腾蛟也推开身边的东夷女人,和汤九州一道回身指挥大军下船,那几个被推开的东夷少女非但没有恼怒,反而被他们两人的举动而吸引,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威武的将军,他们身上的阳刚之气是东夷少女从未感受过的。 见自己的好意被人回绝后水尾明显不高兴了,要是对方没有明朝将军的身份他早就拂袖而去了,凌木凑到他耳边笑道:“陛下看到没有,这是明朝将军爱兵如子的表现,他们想请陛下每人发一个女人,不如就允了他们。” “我…我上哪找那么多女人啊?” “女人这玩意有的是啊。”凌木诡秘一笑,“陛下可以让明朝军队进城驻扎,同时下达神御号召城内女子去陪明朝官兵睡上几天,明军筋骨舒服了才能有力气去跟德川家作战不是?” “神喻…” 他犹豫了,天皇的诏书叫圣喻,比圣喻还高一级的神喻自然就是天照大神的意思,百姓们都相信天皇是天照大神的后裔,一旦下达神喻就说明是天照大神让她们陪明军睡觉。 “凌木先生,这种神喻要是下了国中百姓和大臣们会怎么看我,还有前线的武士们,让他们知道朕让他们的妻子女儿陪明朝人睡觉,万一引起哗变这…这该如何是好啊…” 凌木啧啧啧的摇头道:“陛下要清楚,前线那些武士足轻他们没法帮陛下洗刷耻辱,而明军可以,就算他们哗变明军也可以帮陛下镇压,孰轻孰重就不用臣多做赘述了。” “容…容朕想想…” 港口内的明军士兵还不知道凌木已经给他们谋福利了,下了船的军士拿着刀矛,或是背着火枪在港口上站得笔直,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不明白朝廷为什么让他们漂洋过海帮东夷人打仗。 十二万将士登陆整军用了两个时辰,火药、炮弹等军事物资也都被抬了下来,刚整军完毕凌木就找到了汤九州、何腾蛟二人。 “两位将军辛苦了。” 见是凌木,两人齐齐抱拳道:“凌木大人才是,此番东夷之战凌木劳苦功高,你所做的事能为我大军减少上万伤亡,请受我二人一拜。” “两位将军言重了。”凌木扶起他二人,“我已说服后水尾让他下达神喻,今晚大军在距此处三十里的春山城休息,他已经号召国内女子晚上陪我大军将士休息。” 春山城是一位大名的领地,城内有三十万百姓,现在那个大名正带着几千武士在前线艰难抵挡着德川家的攻势。 何腾蛟冷笑道:“东夷人还真有心了,不过也好,传令全军向春日城行进。” 来之前朱由检已经把自己的计划说给他们二人知道,东夷与朝鲜不同,虽然都是语言不通的国家,但朝鲜民众久慕华夏文化多时,完全可以被汉民族同化。 而东夷人,可不是所有东夷人都是人,在朱由检的计划中能被汉族吸纳的东夷人不到一百万,且还都是女人,剩下的就是异类,对于异类朱由检自有用处。 天子都这么说了、何腾蛟、汤九州两人也做好了帝国军队在东夷军纪败坏的心理准备。 第321章 羞辱天皇 当明军士兵们听到晚上可以进城休息后,大军怨气削去不少,而不知从哪流传的消息说军团长允许他们放纵一下的消息传出来后,大军顿时没了怨气。 行军速度也非常快,在黄昏时分进入春山城,军帐搭到了街道上,严重阻碍行人过往,将军们去城主府里喝酒玩女人了,底下的军士们也不甘寂寞走到大街上。 一个明朝士兵挡在一个十五六岁的和服少女身前,很轻佻的用手挑起少女的下巴,看着少女那我见犹怜的小模样嘿嘿笑道:“小美人要去哪啊,陪大爷玩玩啊?” 和服少女说着明朝官兵听不懂的话,畏惧的想往后退却被明朝官兵一把拽了回来抱在怀里,“去哪啊,陪大爷乐乐再走。” 身高不到一米五的东夷少女望着这个长相粗狂的明朝官兵,小心脏不安的跳着,这军士见这个东夷小娘们没反抗,胆子更大了起来,弯腰把和服小娘扛在肩上向一条偏僻的小巷走去。 “呀,二舅你也来了!”还有一个年轻军士对他招呼道,扛着和服小娘的士卒尴尬的笑了笑。 有人违反军纪没人管,更多的士兵开始在城内放飞自我,当兵三个月,母猪赛貂蝉,城里凡是长得还凑合的女人都成了明军享乐的玩物,不少人趁机抢夺财物。 一些东夷浪人跟明军起了冲突,双方各自邀人在街头斗杀,身高、装备、人数都不如明军的浪人团体被乱刀砍死在街头。 大军入城难免会有扰民的情况发生,进入异族人的城市,又没了约束那军队跟土匪也没两样了。 外面的混乱景象相比,城主府内却是一片歌舞升平,一群穿着青色和服的少女随着轻快的音乐声中翩翩起舞,她们脸上只画着淡妆,完全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她们毫不避讳在明朝将官们面前展露自己玲珑有致的身材,人们印象里那种抹了一脸面粉的艺伎还要过几十年才会由男人出演。 后水尾一脸严肃的跪坐在主座上,对身边两个主动献媚的少女毫无感觉,只低头喝闷酒。 在他左右手位是何腾蛟、汤九州俩人,这俩人也已放飞自我,不时把手伸进陪酒少女衣襟里,弄的少女脸上满面春意。 他们下边的师团长们更是如此,现在他们不认为漂洋过海来东夷是苦差事了,其他那些驻守本地的军团哪个能有他们这么快活? 议事厅里一片靡靡之音,还保持文士风度的凌木看到了后水尾被抢了风头而不开心的样子,故意举杯道:“陛下!今日天朝兵将来援助我国,陛下当敬三杯酒才是,一杯敬大明崇祯皇帝,一杯敬各位将军,一杯敬天照大神啊。” 他用东夷语说的,后水尾听到顿时怒气满面,第一次对凌木怒目相向,“凌木你喝多了,我天照大神为几百万东夷百姓的祖先岂能排到最后?!” “陛下今天是欢迎明朝大军的酒宴,您得看清形式才是,把天照大神放到最后是向明朝军队表现陛下对天朝的敬畏,臣这可是为陛下着想啊。” 喝蒙了的汤九州伸手指着后水尾和凌木喊道:“哎,你们俩人积了瓜拉的说啥玩意的呢?” 凌木笑用汉语道:“各位!东夷天皇要给咱爷们敬酒。” “敬酒?”汤九州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敬酒好啊,敬酒!” “敬酒!” “快敬酒!” 一群伶仃大醉的将军们都跟着起哄,凌木举杯笑道:“陛下看到了,明朝将军们也都喊着让您敬酒了,您再不敬就是不给他们面子了。” 后水尾脸色铁青,看向凌木的眼神里满是怒火,他开始感觉铃木御从接近自己到现在所做的一切的事,仿佛就是为了今天,而自己似乎没用了… 六十二团团长苏绝拍案而起,并指指着后水尾,“呔!你这厮到底敬还是不敬?!” 突然的拍案声吓得后水尾一个激灵,颤抖着手握住酒杯,无力道:“我…敬就是了…” 说完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正要说话突然听凌木道:“陛下稍等!你是要让明朝的将军们知道您对天朝的敬畏,所以要用汉语说,考虑到陛下不会汉语请陛下重复我接下来的话。” 话声中凌木跪着京师的方向,举杯恭敬道:“我!天照大神后裔,东夷国后水尾天皇遥敬天朝崇祯皇帝,祝崇祯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见凌木遥敬陛下,所有明朝将领不敢怠慢纷纷举杯面西而跪,在后边坐冷板凳的东夷大臣们欲言又止看着拿起酒杯的后水尾,有心劝阻却无人开口。 他说得很慢,后水尾满心屈辱的学着凌木的样子面西而跪,用生硬的语调说:“我天照…” 刚说了几个字眼就听到‘巴嘎’一声,一个穿着红色具足甲的武士冲进来一把夺下后水尾的酒杯狠狠掷在地上,啪的一声酒杯摔得粉碎。 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奔到凌木身前,啪啪两个大嘴巴扇了过去,“八嘎!” 在座的师团长都知道凌木是朝廷派到东夷来的,东夷人打他的脸就等同于打了帝国的脸,一群将官勃然大怒,冲上去把那个红甲武士按在地上,喝多的将军们凭着一时激愤乱刀将其砍死。 何腾蛟指了指后水尾,“告诉他,我要一个解释。” 凌木正有此意,他虽然对后水尾俯首称臣,但他打心底里看不上这些矮小的东夷男人,更别说他被东夷人掌掴,他脸色不善对后水尾拜道:“这位将军在问你为什么要唆使手下掌掴亲明大臣,还有不对天朝陛下朝拜是藐视天朝皇帝么?” 声音非常狠厉,脸上泛着狰狞之色,一群明朝将军已经横刀在手,随时可能拔刀相向。 “我…我没有唆使他…” “没有?”凌木连连冷笑,“没有你的唆使,龟田侍卫长哪敢掌掴臣下,请陛下给臣和天朝将军们一个答复,不然…臣倒是不会说什么,这些将军们可不高兴,陛下自决吧。” 望着满屋子的明朝将军,后水尾吓得嘴唇都白了,明朝将军们见后水尾没有反应,一步步向他逼近,性情急躁的汤九州直接把雁翎刀插在餐桌上,一脚踩在桌上,“死胖子,怎么个意思?” “我…”后水尾慌了,这哪里是找个救星,分明是招了群狼。 在一双双眼睛的注视下,后水尾一巴掌甩在自己脸上啪啪打着一边打一边在嘴里念叨着:“我有罪,我有罪。” “这才差不多。”凌木满意的点着头,转头对汤九州等人拜道:“多谢各位将军了,他说自己有罪,请我们原谅。” “那还差不多。”汤九州等人熏熏然的回到座位上,有人喊道:“凌大人,咱爷们来了你啥都不用怕,再有东夷人对你不敬,你吱应一声爷们给你出气。” “一定一定。”凌木连连陪笑,转过头换了张面孔对还在掌掴自己的后水尾道:“够了,既是无心之举将军们都原谅你了,继续遥敬天朝陛下吧。” “是。” 后水尾应了一声,表情麻木的举杯向西而跪,一字字重复凌木说过的字节,他身为天皇的帝王之心在这一刻彻底蒙羞。 第322章 前往亚丁 第四、第九军团名义上是来东夷作战的,可一连七八天他们都在春山城里厮混,每天清晨,太阳在女人惊恐的叫声中升起,又在男人粗重的喘息声中落下。 街道上到处都是喝得大醉和调戏妇女的明朝官兵,军纪仿佛不存在了,领头的军长、师长、团长都整天沉浸在酒色当中,外边乱成什么样都跟他们无关。 他们就在城里喝酒玩女人,东夷人还得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们,日子过得逍遥自在,整个春山城里见不到一个行走的东夷浪人。 明军在春山城里过节的时候,德川家可一天没闲着,德川家光的战略意图很明显,先重兵平定南方,再集中兵力对付北方的各镇将军。 南方将军们根本挡不住德川家的进攻,将军们带着家眷武士弃城而逃,一座座大城竖起德川家的三叶葵旗,德川家的武士和足轻们在城里狂欢,一座座城池沦为人间炼狱。 东夷战事一天天的拖,一直拖到了七月份德川家彻底统一南方,开始调兵支援北方战场。 而大洋彼岸的大明朝却是一片繁荣昌盛的景象,大明的海上贸易已经展开,尝到甜头的大明商人们刚回国就急着采购商品准备下一次出航。 大明现在的主要产品倾销地是非洲、中亚、西南亚,至于欧洲市场,明朝商人们虽然知道前往的欧洲的路线奈何实在是太远。 从欧洲走海路来大明的话,要绕过南非好望角进入印渡洋,再走马六甲海峡进入太平洋,来回一趟得跨越半个地球。 在后世连接印渡洋与地中海的苏伊士运河要等到19世纪才能通航,欧洲本土与大明的海上距离就是这么遥远,所以葡萄芽才会在海外弄个果阿总部处理远东各项事物,平时有什么事,果阿总部就决定了。 就算不能直接把产品倾销到欧洲市场,但奥斯曼商人很愿意从陆地把明朝产品销售到欧洲,从中谋取差价,现在的几个产品倾销地足以让大明迅速积累财富。 这些土地上酋长、贵族爱死精美的明朝工艺品了,底层百姓也以拥有明朝商品为荣,一些富商为了显示自己有品味,穿着蜀锦制成的衣衫向商业伙伴们介绍自己新买的明朝工艺品。。 就连底层百姓也以能穿上明朝丝绸衣服为荣,所有明朝来的商品都成为了市面上的紧俏货。 而明朝商人拿着卖东西换来的金币在当地以极低的价格采购商品又运回国内,尤其是从非洲土著那里换来象牙、犀角、皮毛等东西。 这些玩意运回明朝稍加雕琢弄成工艺品,倒手就能高价卖给奥斯曼和莫卧儿的贵族,里面几百倍利润足以令任何商人为之疯狂。 而内陆地区的商人因为采用蒸汽机推动使得产量大增,沿海商人又大肆采购他们生产的商品,内陆商人又拿着从海商那里采购的原料进行生产,形成一条完美的经济链,大家都有钱赚。 收益最大的还是朝廷,朝廷也在进行海外贸易,每一条国有远洋商船回归大明都会给大明带来巨额财富,这些都是储备的战争财富,尤其是从非洲弄来的皮革、铁器、硫磺等物,都是可以制造战争物资的。 大明欣欣向荣,天津军港内,三百多艘巨大的战船停泊在港口内。 其中一艘宝船的楼阁外,穿着赤色大氅的朱由检向港口内的臣下招手致意,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 穿着宝蓝色贵族少女裙的艾薇莉雅挽着朱由检手臂,带着白色手套的右手向港口内的众人招手,今天的她又恢复了果阿事物官时的风采,性感妩媚。 刘若愚走过来道:“陛下,船队准备完毕,随时可以起航。” “起航!”朱由检一声令下,刘若愚对桅杆上水手喊道:“陛下有旨,起航!” 桅杆上的旗语兵应了一声,站直身子挥舞令旗,向其他各船传递消息。 “起航!” “起航!” 一艘艘大船收回船锚驶向大海,刘若愚道:“陛下起风了,快进船舱吧。” “不,多看看大明的土地吧,再想看到就得等到九月了。”朱由检负手肃立,久久无语,刘若愚跟着凝视越来越远的天津港,竟也看的痴了。 半个月前,珍妮弗收到从葡萄芽本土发来的消息,邀请朱由检前往奥斯曼帝国首都伊斯坦布尔与各国君主会盟,腓力四世已经联系到了欧亚大陆上所有愿意制裁荷栏的国家君主。 考虑到明朝离欧洲太远,所以地点定在葡萄芽在阿拉伯半岛的殖民地亚丁,在后世,亚丁这块土地归属也门管辖。 现在,葡萄芽人在亚丁经营十几年,那里已经成为被打造成一座非常繁华的地区,亚丁北方就是阿拉伯半岛最大的帝国——奥斯曼帝国. 提到奥斯曼,很多人都会将它跟‘老无力’三字联想到一起,因为它从19世纪一直窝囊到了20世纪,在20世纪被欧洲列强吞掉了九成以上土地,可在17世纪,奥斯曼帝国是横亘欧亚非的三大洲的超级帝国。 整个北非沿海地区有三分之二的区域都是奥斯曼的领土范围,埃及首都开罗也在他们的掌控下。 奥斯曼帝国以前是土耳其部落,是一个只能依靠不断迁徙,才能获得食物的游牧部落,对于那些强大帝国,他们大多只能选择归顺,或者离开。 直到有一天,土耳其部落中,一个叫奥斯曼的年轻人继位,他富有雄心,且执行力特别强。 从他手里,土耳其人不再是一个部落,而开始出现了帝国的雏形。从那以后,奥斯曼帝国这个名字,开始传遍欧亚大陆。它击败了拜占庭帝国,让欧洲恐惧,成为一个疆域庞大的帝国。 朱由检现在启程要等到八月份才能赶到亚丁,就算快也要等到九月份才能返回大明。 看着天津港消失在视线之内,朱由检深吸了口气,让自己不再想帝国政务,他已经把军政要务都布置好了。 以孙承宗为首的领事大臣坐镇尚书台,可以很好处理新政引起的波澜。 在外,第1、2、8、9,四个军团,20个师、24万军团兵和15万关宁军在防备建州多尔衮。 驻防辽东防线的明军将近40万军队,是满清战兵十倍有余,只要明军指挥官不傻到把大军拉出去跟女真八旗打野战,满清休想攻下一座边城. 第323章 初次作战 战争阴云笼罩在东夷四岛上空,无数逃难的东夷民众惨死在乱军刀下,一座座精美的房舍被焚为灰烬,女人沦为玩物,男人被各方势力强行抓到军中充任足轻。 东夷的军队由两个部分组成,一部分是武士阶级,武士在东夷有很高的地位,底层东夷百姓见到武士都得尊称一声武士大爷。 另一部分就是底层士兵,东夷的兵不叫兵,叫足轻。 他们平常从事劳役,战时成为步卒,发生战争时他们经常要在继续务农或投效大名的军队之间作出抉择,许多人选择了后者,从乡村迁到城里的军营中,大多以足轻的身份开始他们的军旅生涯。 这两个阶级最明显的差距就是铠甲上的,武士可以得到上面派发的具足铠甲,背后插着绣有德川家旗。 足轻就简单多了,头上缠着块破布,穿着简单的札甲,等打起来了他们得跟着武士大爷们背后插的小旗走。 德川家平定北方后,吸收南方各镇将军的参与兵力,武士阶级暴涨到十万,足轻也突破了二十多万之众,三十多万的庞大军力让大藏井高虎等人抵抗的非常艰难。 春山城里的明军终于不再过节了,第四军团先行开赴战场,第十军团随后跟进。 在前线的作战的三路军队名义上都尊奉后水尾天皇,说是要讨伐不臣之人,实际上领头的三个人都是为自己家族考虑。 都想让另外两人跟德川家的军队拼,让本就吃紧的兵力更是捉襟见肘,相互支援不到位,使得防线一缩再缩。 春山城前往山梨县的道路上,第四军团的将士们五人一行的向前行进,道路两侧是还没成熟的稻田,何腾蛟骑在马上回味在春山城里的日子。 那日子过的是真是潇洒,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每天都有不同的东夷娘们任他玩弄,最可笑的是服侍他的那些女人说这是神的意思,听让何腾蛟对这个身材矮小的民族更加轻视不屑。 一个国家要用女人取悦他国将军,那这个国家也该灭亡了,然而何腾蛟不知道的是这个民族在几百年后让本国女人去外国,从而赚取大量战争资金。。 “报!!!”一名斥候骑兵飞马而来,“启禀将军,前方30里发现东夷军队正向我军而来,人数在一万左右,不少人背后插着小旗,好像是精锐之士。” 这个时候有东夷军队过来,何腾蛟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们是来打仗的,前线的东夷人听到妻女陪明朝人睡了不哗变才怪,何腾蛟把手一抬,“拿图来!” 旁边的亲兵赶忙从腰间取出凌木弄到的东夷地图,何腾蛟看着地图道:“前边五里就能出了稻田,传令全军加快速度到五里外列阵,快活够了该打仗了。” “遵令!”亲兵应了一声,纵马向后军奔去,一边跑一边喊道:“将军有令,全军加快速度,5里外列阵迎敌。” 绵延四公里的大军顿时加快速度,五公里的距离对明军来说小半个时辰就到了,军士们在原地列阵以待。 何腾蛟坐在中军看着东夷地图,他已经与汤九州制定好了战术,他身边有18.19.20三个师36000人在身边,另外两个师他交给了汤九州,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按原计划吸引德川家主力。 斥骑一次次的来报,休息了一个时辰的明军将士终于看到了他们要面临敌人,数之不尽的东夷武士从地平线上涌起,庞大的军阵给人造成非常大的心理压力。 然而明军的人数比东夷人多了三倍,将士们望着地平线上的东夷人眸中燃烧着凛凛战意,他们中不少人都曾听父辈说过抗倭援朝的战争,那时明军以少胜多,打出了大明军威。 今天,那一辈明军的后人也要与东夷人交战,大帝国的荣誉感让将士们坚定不移的相信他们能胜,毕竟对手只是一群平均身高一米五的东夷矮子。 明军队列严谨,一排刀盾手在前,身后是一排长矛手,他们负责近身作战时挡住敌军,他们身后是三排火枪手,火枪手后边是一门门摆放整齐的迫击炮,旁边就是一箱箱的迫击炮弹。 炮手们已经等不及要开炮了,迫击炮后边就是辽炮阵列,炮弹已经装填完毕,就等将军一声令下,用炮弹给东夷矮子煮一锅钢铁的肉汤。 这种阵型面对骑兵的话,骑兵在付出一定伤亡后就能轻易撕裂,但东夷岛国少马,东夷人只能两条腿往前冲。 何腾蛟翻身上马奔到军前,对将士们喊道:“弟兄们,在城里玩女人玩的舒服不?” 将士们笑答:“舒服!” “咱是舒服但有人不乐意了。”何腾蛟一指东夷军队,“陪你们睡觉的娘们就是这帮东夷矮子的妻女,现在他们来寻仇了你们说咱该怎么办?” “干他娘的!” “让他有来无回。” “渣渣菜徐鲲,爷们一刀宰一个。” 军士们各种不屑之声,根本不把眼前的一万多东夷军队放在眼里,何腾蛟点点头,“好,把你们睡人家老婆时的劲拿出来,跟他们干!” “干!” “干!” “干!” 数以万计的军士高声呐喊,声势震天,已经进入两千米范围内的东夷军队虽然听不懂明军喊得是什么意思,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对明军的愤恨。 一想到自己温柔的妻子和乖巧的女儿,比捅自己一刀还要难受,眼前这些明军之中就有睡过自己妻女的,想到这点所有东夷武士红着眼冲了上去,殊不知自己现在所走的是通往地狱的隧道。 估摸着距离差不多了,炮团团长令旗一挥,“开炮!” 等候多时的炮兵们当即点燃引线,随着火绳滋滋燃尽,伴随着砰砰砰的巨大声响一发发炮弹冲出炮膛,炮弹冲入高空,冲力耗尽后斜着落在东夷武士的冲锋队列中。 开花弹爆炸,强劲的气浪裹挟着弹片将周围五步之内东夷人掀翻在地,崩飞的弹片卡在具足甲胄上。 没有具足铠甲的防护的步兵足轻们就没这好待遇了,他们穿着的竹甲有很大缝隙,当炮弹在他们身边炸裂,崩飞的弹片很容易从竹甲缝隙中射进他们体内。 辽炮威力巨大但射速有限,一轮炮击后东夷军队进入1500米的距离,迫击炮手把炮弹从炮口处放下,而后赶忙侧身到一边捂住耳朵。 砰砰砰… 连绵不断的炮弹出膛声响彻明军阵地,800门迫击炮一字排开进行炮击,那连绵不断的开炮声,明军士兵自己听得都心惊肉跳,更别提东夷人了。 密集的炮弹从东夷人头顶落下,几百发炮弹在东夷军队中炸开,单发威力不足辽炮一半,胜在数量多。 800发炮弹倾泻而下,冲锋的东夷人顿时倒下一片,被炮弹炸死、炸伤者足有五六百人,更有很多东夷人惶然的跪在地上,耳朵眼里往外冒血。 东夷人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时,第二轮炮弹已经倾泻而下,无数东夷人被炮弹炸飞,满是血污的身体被掀翻在地,随处可见断裂的肢体。 炮弹划过空气的尖啸与东夷人凄厉的叫声混在一起,谱成一曲壮烈的乐章。 冲锋道路变成了人间炼狱,明军士兵看着眼前的壮丽景象不禁打了个寒蝉,还好承受炮击的是东夷人,要换成他们… 他们庆幸自己生在了大明,炮火洗礼下东夷人伤亡数量急速攀升,靠近明军一百五十步时东夷人已经死光了一半,身为中间力量的武士更是只剩二百来个。 这时候看了半天炮击的火枪手们终于有用武之地了,将枪口对准冲来的东夷人毫不留情的扣动扳机,一连串的枪声过后,冲在前面的东夷人倒下一片。 那些穿着黑色具足甲的武士成为明军火枪手的重点关注对象,能靠近到150步的东夷人本来就少,能顶住三排火枪手交替射击的东夷人更是没几个。 刚有一个要冲过来,几个刀牌手和长矛手就冲过去了,刀牌手顶住劈来的武士刀,几个长矛手一拥而上把长矛捅进来人身体。 第324章 兵临京都 自始至终,何腾蛟都骑在马上看着那些不要命的东夷武士被炮弹炸翻,爆炸的轰鸣声听起来是那么悦耳。 在倾泻了几万发炮弹后,东夷人的斗志彻底被摧毁,侥幸活下来的足轻们惊恐的叫着向后逃去、 何腾蛟拔刀向前一挥,“全体上刺刀,击鼓进军!” 咚咚咚… 浑厚的战鼓声回荡在平原之上,炮兵们停止炮击,火枪手们掏出腰间刺刀固定在枪口之下,跟着刀牌手和长矛手向溃逃的东夷人冲去。 大军追出三五公里方才罢兵,在大规模火炮的配合下明军伤亡不过十人,都是在追击路上被火枪足轻打伤的。 东夷人伤亡近万,只有两三百个幸运儿侥幸逃脱,他们的后半生也会时常在睡梦中被隆隆炮声惊醒。 …… 山梨县,大藏井高虎驻军之所。 看到明军到来,大藏井高虎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亲自带人迎接明军入城,把好酒好肉都拿出来款待明军。 全军在山梨县饱餐了一顿后,明军将领与大藏井家的藩主们齐聚一堂商议作战计划,大藏井家的藩主们穿着光亮的红色具足甲,头戴赤色鹿角盔,跪坐在地上,努力维持着武士的威严。 在他们对面,明军将领们穿着长身甲,头上戴着碟形头盔,上面还有写着‘师’字的红色小旗,将军们盘腿而坐显得随意多了。 何腾蛟指着地图道:“我军已制定好了完备的计划,我会带领大军穿过德川家的防线,直奔京都而去,请大藏井将军带你的人在我军出发后,向两翼进军支援左右战场。” 大藏井高虎被何腾蛟的计划惊呆了,赶忙让人翻译道:“将军阁下你有多少人?孤军深入稍有不慎就会被围歼的。” “这不用你担心,请将军为我军准备十天所需的干粮,我军若被围歼与你无关。” 内侍把话翻译给大藏井高虎听,大藏井并没把不悦之色表现在脸上,只在心里说了一句:狂妄至极。 德川家有三十多万军队,就何腾蛟这一部明军才几万人,孤军深入完全是等同于找死。 何腾蛟也不愿意与这个东夷人多对话,说完一遍后就回去休息,城里的妇女被大藏井高虎强迫着给明军准备口粮。 战争年月官方用饭团限制了百姓一天的口粮,给明军准备的也是每人十天份的三十个饭团,东夷足轻们每人每天就三个饭团充饥。 何腾蛟看到东夷人居然拿饭团当军粮糊弄他们,当即跑到城主府又加了十天分量,还要求必须有鱼有肉。 这个要求可把大藏井高虎难住了,东夷是个岛国,底层百姓能吃到鱼已经是小富之家了,更别说肉了,牛羊猪肉这些在太平年月都是贵族享用的食物,要供好几万人吃十天的肉可不好征集。 一边是实际情况,一边是惹不起的明军大爷。 大藏井高虎权宜一会后还是选择了后者,纵兵上街搜刮肉类,搜不到就去抢,为了伺候好明军,大藏井高虎可是把山梨县的民众得罪惨了。 准备完成后,明军带着20天的口粮和一车车的战争物资向南行进,一路多派斥候打探。 明军行进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江户城,德川家执掌东夷军政,但他们据点不在京都而在江户,所以后人才把德川家统治时期称为江户时代。 时任德川家主的德川家光今年不过25岁,整个人有着与之年龄极不相符的冷漠性情,这种性情之人最适合当统治者,所以德川秀忠才放心把家族重担交给他。 当下人把明军孤军深入的消息告诉他时,一身紫黑色武士袍的德川家光坐在屏风前缓缓将武士刀抽出刀鞘。 嗡… 出鞘一刻,一声刀鸣随之响起,声色圆润绵长,听声就知道是把好刀,德川家光仿佛没听到似的,看了眼地图后用锦帛沾了点清水小心擦拭着刀刃。 动作轻柔缓慢,仿佛擦拭的是女人娇嫩的肌肤,擦拭完毕后竖刀于身前。 就在此时,他突然起身双手握住的武士刀狠狠劈在面前矮桌上,刀芒一闪即过,十几斤的樱木桌顿时从中断裂,斩痕光滑如镜,令人赞叹。 光滑如镜的刀刃反映着德川家光的相貌,此人冰冷歹毒,两眼之间满是戾气,嘴角修剪的非常精致的小胡子微微颤抖,说明他处于愤怒之中。 “明军狂妄,放他们去京都,但不能让他们进城,调十五万军队到京都郊外吃掉他们。” “遵命!” 内侍缓缓退下,德川家光低头看着脚下地图,刀刃一挥把整个东夷踩在脚下,眸中透着毫不掩饰的杀意,挥刀在屋内肆意劈砍,一件件精美的文玩古物被砍成两截。 “东夷的事轮不到你们外国人插手!” 德川幕府时期,这位三代将军是最反感外国人的,东夷闭关锁国就是从他这开始的。 …… 孤军深入的明军在所有人看来完全是找死的行为,15万围歼三万多人,就算对手是明军也足能把他们吃掉。 因为没有阻拦明军非常轻易来到京都城下,17世纪的东夷已经有了城墙的概念,早起东夷人都是壕沟划分各自部落领地。 后来从朝鲜引进了山城筑城法,沿山势挖出梯田一样的土垒连郭(有钱的再用石垣加固),在山顶挖出本丸作为防御核心。 值得一提的是,朝鲜半岛上的城市规划逐渐汉化后,朝鲜人还要把东夷人修筑的城戏称‘倭城’。 从郊外看去京都就是一个地势奇高的堡垒,明军要是攻城士兵就得仰头去进攻,难度奇大。 这种筑城法的优点是成本低,比起平地起高墙,山地的天然高低落差不用白不用,且防御效能极佳,仰攻有多难爬过山的都知道,更何况连郭梯次防御,极难一气攻破。 以及给敌人造成补给困难,城市周围附近缺乏耕地道路,难以调配或就地征集军队补给。 何腾蛟在春山城前往山梨县的路上就对东夷糟糕的路况有深刻体会,大部分路只能让五名军士并排行走,迟滞了进军速度。 而东夷,海外贸易才是主要经济来源,内部商人行商方不方便根本不重要,一直要等到德川幕府闭关锁国,东夷国的道路才会趋于平坦。 瞭望塔上,何腾蛟用单筒望远镜瞭望京都城,这才明白天子为什么要先派凌木打入东夷内部了,强攻这种城池所要付出的伤亡最少是守军十倍以上。 这种依山建城的例子在亚洲并不稀奇,蒙古攻宋的时候,襄阳这样的大城都攻下了,据山而筑的钓鱼城也攻不下。 单从军事角度来说,这种山城要塞优于中式方城要塞,可另一方面也让何腾蛟知道了为什么东夷国商业不兴,底层百姓生存困苦了。 城市城市,东夷人这么筑城,城是有了,市却没了,商旅百姓进出城一趟太不方便了。 何腾蛟在观察敌情,瞭望塔下,数以万计的明军在埋头刨土,准备进行防御,再过不久就有一场硬仗要打。 第325章 夜幕降临 一连几天明军都城外挖土,硬是垒起了一座丘陵,看的京都城头的东夷武士们不明所以,每天指着挖土的明军恣意调笑,甚至有人光着腚向远处的明军示威博同僚一笑。 无论他们怎么挑衅明军都在挖土,一条条战壕在小丘上被开凿出来,明军士兵的吃住都在战壕里,迫击炮和辽炮放在中军最高处,随时提供炮火支援。 周围几公里的森林都被伐光,连一些存在百年以上的老树都没能逃过被锯断的命运,砍伐的木材除了少部分用来夜间照明之外,剩下的都被做成了拒马。 平均身高一米五的东夷人想翻越平均身高一米七的明军做的拒马非得付出血的代价,明军战壕挖好两天之后,德川家的十五万军队才赶到京都郊外。 十五万军队分为三部,呈品字形将明军围住后开始原地修整。 明军战壕里,何腾蛟拄着雁翎刀坐在土堆上,一名亲兵跑来单膝跪地禀报道:“启禀将军我们已经被包围了。” 何腾蛟笑了笑,“不是包围,这叫中心开花,咱们在这跟小鬼子拼,第十军团的弟兄才能击破正面防线,到时就是我等反攻之时。” 另一名亲兵笑道:“就算是被包围咱也不怕,就东夷小矮子爷们一个干五个。” 何腾蛟微微一笑,目光望向身后的一门门火炮,眼中还是有些忧虑,用枪炮拒守壕沟的战术是天子提出的,但从来没有人试过可行性。 17世纪流行的火枪手防守战术还是三排阵列,三排火枪手站在原地交替射击,没人知道战壕战术到底可不可行,何腾蛟这次也是大胆尝试。 今天是最后平静的一天,皓月悬空之时,明军将士们抱着枪在战壕内酣睡,不少人歪着脑袋,嘴角流着哈喇子,幻想自己还在春山城里玩和服小娘。 正美着呢突然被战鼓声惊醒,被惊醒的军士们恍然望着四周,有人喊道:“鬼子摸过来了,干他!” 听到东夷人摸过来了,明军士兵们气不打一出来,翻身将枪口对准黑暗,夜间的能见度极低,东夷人出现在视野之内的时候与明军一线战壕距离仅有40步的距离。 很多东夷武士穿着黑色具足甲,在黑暗中隐蔽性极好,又是悄无声息摸过来的,要不是一个天生耳聪的明军士兵听到异样声响及时示警,不然得等东夷人摸进战壕明军才能反应过来。 明军看不清黑暗里的东夷人,东夷人也看不清他们,只能向着明军阵地里的零星火光前进,当第一个东夷人从黑暗中显露身形,明军士兵毫不犹豫扣动扳机。 砰砰砰… 爆豆一般枪响过后,冲在前排的东夷人顿时倒下一片,每个人身上都被打出两三个枪眼,哀嚎着倒在地上。 前边打起来了,后边的炮兵也没闲着确定东夷人的位置后迅速调整射击诸元,开始炮击,几百枚炮弹如雨点一般落在冲锋的东夷军队中。 冲锋的东夷人没想到明军炮火如此厉害,而他们又站的比较密集想集中兵力突破一处,几百炮弹落下,几百个东夷人被炸飞出去,很多人都是死无全尸,胳膊、大腿抛洒的到处都是。 满是血污的身体上插了弹片,密集的炮火令东夷人心惊胆颤,惊惧的往后退去,17世纪可没有武士道,东夷人远没有二战时期那么疯狂。 前排东夷人惊恐的向后退去,后边的东夷人听着那密集的炮声也是心声怯懦,这么密集的炮声他们冲过去还能活? “快跑啊!”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顿时引起了连锁反应,高傲的武士大爷们逃跑都比低贱的足轻们快。 东夷人仓皇后撤,明军仍在炮击,那隆隆的炮声仿佛是在欢送他们似的,战壕里的明军也没追击,何腾蛟清楚只要牵制住这十几万东夷人,他的使命就算完成了。 …… 晚上的夜袭以明军胜利而告终,明军密集的炮火给东夷人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心里阴影,确定东夷矮子是真退了之后,明军士兵们合上双眼,打算好好睡一觉,把梦续上。 没过两个时辰,天刚放亮,战鼓声又一次将他们惊醒,耳边隐隐听到‘压机给给’的叫声,抬头一看东夷人再一次冲来了。 明军士兵不敢怠慢,赶忙将枪口对准东夷人扣动扳机,炮声随即响起,但是这次东夷人站的非常松散,大部分炮弹落地只能把附近的一两个人掀翻。 被掀翻的东夷人要是没被弹片穿透身体,都能站起继续冲锋,这次进攻主力是举着木盾的步兵足轻,他们掩护着身后的火枪足轻向前推进,最后边是武士大爷们。 步兵足轻的木盾根本挡不住枪子,一个个步兵足轻倒在了冲锋的路上,他们身后的火枪足轻点燃火绳后瞄准了远处了战壕里的明军。 枪子零星的射到明军战壕里,明军火枪手都戴着碟形盔,把头一低,头盔有极大概率把射来的铅弹弹开。 东夷人的火力稀疏,且难以给明军制造什么伤亡,而明军不光火力密集,射速也比他们快,还有火炮支援,双方高下立见。 “快撤!撤退!” 付出一千多条人命后东夷人再一次撤退了,明军将士们骂着东夷人的祖宗八辈,再一次抱着枪睡觉。 一个时辰后战鼓声再一次将他们惊醒,明军士兵都恨不得翻出战壕跟东夷人拼个痛快,但是将军没下令谁也不能冲出战壕。 死了几百人,东夷人又退了,精神不足的明军士还想补一觉,人在没睡饱的情况下被人叫醒会比睡觉之前更困的。 不少人已经做好了东夷人过会儿再来的打算,果不其然,这次时间更短,半个时辰后东夷人发起了新一轮的冲锋,又死了一千来人,连一个跳进明军战壕的人都没有。 又是半个时辰,东夷人又来了,又死了几百人就退了。 明军士兵们也不睡了开始埋锅造饭,该死的东夷鬼子见到明军阵地飘起炊烟又跑来进攻,弄的明军将士饭都吃不消停。 察觉到东夷人意图的何腾蛟和叫上三个师长一起商议,何腾蛟打着哈欠道:“哥几个这么下去可不行,不出三天弟兄们准承受不住,我的意思是等晚上咱给他来个反冲锋,干票大的,怎么样干不?” “干!鬼子一遍遍的来,弟兄们没个消停不如出去干一票。”一个师长义愤填膺的说道,另外两人也点头表示赞同,几人商量了下具体细节后各自下去准备了。 第326章 帝临亚丁 一天时间里东夷人发起了十二次进攻,丢了上万具尸体,明军这边只有少数几个倒霉蛋被流弹打死。 当夜幕降临,东夷人再一次发起进攻,这次他们跟昨晚一样悄无声息的向明军阵地摸去,借着夜色掩护,他们可以比白天靠的更近。 一百多步外何腾蛟也带着一群明军士兵向东夷人靠近,昨晚最先察觉黑暗中有异声的军士凑到何腾蛟身边道:“大人,又有声音,跟昨晚一样。” “狗日的,东夷矮子又来了。”何腾蛟唾了口唾沫,低声对亲兵道:“准备战斗。” 黑暗中,东夷人也察觉到气氛变得沉重,一名东夷武士握着武士刀小心前行,突然他惊恐的发现一点寒芒从黑暗中向他刺来,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寒芒已经刺穿他的咽喉。 “杀啊!” “牙鸡给给!” 双方不再隐藏身形直接短兵相接,东夷武士刀与明朝雁翎刀也夜空中碰撞,擦出一串火花。 何腾蛟左手拿着藤牌,右手提着雁翎刀,一个东夷武士喊着‘八嘎’向他冲来,何腾蛟哼了一声抬盾挡住劈来武士刀,一脚踹翻身前的东夷武士,举刀照着此人胸口当胸捅下。 黑暗中杀戮声愈演愈烈,赶来支援的东夷人越来越多,何腾蛟率领的两千明军虽然在身高占有优势,但猛虎架不住群狼。 让东夷人付出己方三倍伤亡后,何腾蛟一刀砍翻面前的东夷武士,回头看着拼杀在一起双方军士,不得已下令后撤。 今晚是夜袭不成了,再这么拼下去不值当,三个东夷兵的贱命远不如一个明朝士兵的命珍贵。 何腾蛟只能把全军分为三个批次轮流到最后一道战壕里休息。 另一边,汤九州也没闲着,带着东夷人全面推进,再一次让东夷人见识到了明朝军队战斗力之强,攻城前先开始大规模炮击,炮弹像不要钱一样砸向敌城。 等城墙上再见不到一个站着的守军时才发起攻城,东夷人依山而建的城墙虽然易守难攻,正常情况下防守是绰绰有余了,却也架不住明军如此大规模的炮击。 东夷岛国缺少火炮,国中仅有少量进口佛朗机,城墙设计完全没考虑过大规模炮击。 十几轮炮击下来城墙及靠近城墙的贫民区都被炮弹炸的坑坑洼洼,燃起的大火迅速在城内蔓延开来,无数东夷民众身披烈火,哀走奔逃,空气中都弥漫着肉香。 炮击之后明军再次进攻,攻不下就先撤下来继续炮击,每一发炮弹出去都意味着五两银子出去了,把东夷的将军们都看呆了,明军完全不把炮弹当钱的行为让他们看的都心疼。 明军身后的东夷武士和足轻们看着被炮火覆盖的城池暗暗庆幸自己没与明军作战,不然在那种炮火覆盖下他们还能活? 对东夷的战争宛如一只吞金兽大肆咀嚼着帝国国库里银两,明军所用的每一发炮弹从兵工厂里出来还要漂洋过海才能补给到军中,如此长的补给线让所有朝臣都对东夷战事持反对意见。 在他们看来帝国需要的是安稳平静,帝国照如今这么发展十年就能达到盛世的水平,没必要觊觎东夷四岛,可天子不在,几个能做主的大臣也没人带头,战争只能继续进行。 …… 在海上飘了一个月的朱由检在印渡洋舰队的护送下来到了亚丁,亚丁原本是葡萄芽人众多殖民地里的一块,而现在这里却是全世界瞩目的焦点。 大明印渡洋舰队与葡萄芽远东舰队在亚丁湾附近往来穿巡,视奥斯曼海军为无物,如果把17世界各国海军列个排行榜,奥斯曼海军连前五都排不上。 这次会盟地点定在了亚丁这片土地最繁华的一座城市,艾薇莉雅告诉他的汉语名字是:希巴姆城。 朱由检刚一下船就受到当地葡萄芽人和西班牙人的热情接待,几天里陆续赶到亚丁的各国君主不是少,只有朱由检受到这么大规模的欢迎。 一队队穿着长身甲,头戴碟形盔的明军将士率先跑下船,在朱由检索要经过的道路上相对而立,手中长矛重重拄在地上,向外国人展现着他们最棒的一面。 能跟着朱由检出海的陆军士兵都是大明军中精锐,他们每个人不说以一当十,对付三五个还是没问题的,红底黑字的明字战旗下,大明将士衣甲明亮,刀矛锋利,向各国军队彰显着帝国军威。 朱由检走下宝船,今天他头戴一顶金色翼蝉冠,身披赤红色龙纹帝袍,纯白无瑕的领襟和袖口处绣着繁复的九龙图纹。 他左手搭在腰间,右手被艾薇莉雅挽着,按理说这种场面该由身为皇后的马小怜出席,但马小怜即将生产经不起风浪,还是由艾薇莉雅跟随朱由检出席。 艾薇莉雅曾任果阿事物官,各国国王、皇帝她多少都认识,带上她朱由检也能更了解即将跟他见面的这些家伙。 今天艾薇莉雅也精心打扮过,一双如宝石般风情万种的媚眼中带着高傲,右眼角下那颗妩媚的美人痣更是为女人增添了几分异样的魅力。 修长的睫毛,秋水美眸下面是高挺的鼻梁和娇艳的红唇,以及她那秀美尖细的下巴,精致的五官组合成了一张绝色倾国却又傲气冰冷的面庞。 一头柔顺美丽的金色长发垂至腰际,还在朱由检首肯之下戴着一顶银色王冠,穿着一身红色的烫金绣凤黑底长襟短袖旗袍,领口下开着一个大大的水滴状缺口,露出一抹雪白。 黑色云纹裤袜紧紧的包裹着她的修长美腿,脚上是一双精美黑色高跟鞋,整个人高贵、性感,让人看了不禁自惭形秽。 两人站在一起,朱由检年轻秀气,举手投足之间已有大国之君的风范,艾薇莉雅性感高贵,谁见了都得赞上一声天作之合。 朱由检身后的刘若愚、贾华两人都精心打扮过,尽显汉官威仪,他们二人一左一右跟在朱由检身后,再往后则是20名锦衣卫,他们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向在场众人展现汉服之美,无形之间又是一波宣传。 一个二十多的金发男子带着一群穿着骑士板甲的军士走了过来,欧洲骑士板甲和朱由检印象里的一样。 银亮的骑士板甲上勾勒着一层金边,表明他们皇家骑士的身份,这些全副武装的皇家骑士嘴部凸起一块尖锐,像公鸡的喙,值得一提的是这些骑士头盔上一半插红毛、一半插蓝毛。 朱由检盯着他们看了两眼,艾薇莉雅以为他不明白,小声解释道:“他是葡西两国共同的君主腓力四世陛下,他身后骑士戴红羽的是西班芽骑士,戴蓝羽是葡萄芽骑士。” 朱由检点了点头,他想的不是这红毛蓝毛,而是同等人数下关宁骑兵能否击溃这些穿着板甲的骑士,得出的结果是不能。 关宁骑士虽然也穿着重甲,但他们已经习惯用三眼神铳作战,骑兵砍步兵脑袋最好使的佩刀他们都很少使用。 三眼神铳是比火绳枪还落后的火门枪,三发子弹之后关宁骑士们只能抡起三眼神铳当狼牙棒用,对付棉甲里只有一层薄铁板的满清八旗是够了。 要对付这些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裸露在外的欧洲骑士的话,三眼神铳威力不足以给这些欧洲重甲骑士造成脑震荡。 腓力四世像是见到多年没见的老朋友那样张开臂膀,上来就给朱由检一个热情的拥抱,拥抱后打量着这位远东最大的帝国的皇帝。 “亲爱的朋友,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年轻。” 中世纪的葡萄芽语就是后世语言专家也没几个听得懂,只能由艾薇莉雅代为翻译,明白了他意思的朱由检笑了笑:“告诉他,就说他也很年轻,这次来亚丁我希望与各国君主一起限制荷栏霸权,为世界百姓谋福。” 翻译过去腓力四世显得很高兴,艾薇莉雅翻译道:“他说当然了这是我们共同的目标,荷栏是世界紧张的源头,如不加以制止会造成更多民众受苦。” 又是一连朱由检听不懂的外语,艾薇莉雅道:“他已经安排好了住所,现在要带我们去。” “多谢。”朱由检微微颔首,与腓力四世并肩向港口出口走去,当地的葡萄芽和西班芽人以及在亚丁的大明海商在道路两侧挥舞鲜花迎接朱由检一行。 一个非常可爱的白人小女孩抱着一捧郁金香跑到朱由检身前,艾薇莉雅笑道:“她说送给你。” “谢谢。”朱由检俯身接过郁金香,取下自己右手拇指上的羊脂玉扳指送到小女孩手中,捏了下她白白嫩嫩的小脸蛋,“送给你。” 说完抱着郁金香朝前走去,白人小女孩拿着玉扳指退到一边,她手中的玉扳指质地温润,扳指上雕出九条玉龙,正中间刻着一个苍劲有力的明字。 小女孩握着扳指,看向朱由检的蔚蓝色双眸透着与她这个年纪极不相符的成熟。 “朱由检,不知道年轻时候的你有几分暴君风范。”小女孩低声自语,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第327章 殖民景象 在三国士兵的护卫下,朱由检与腓力四世并行骑在马上向沿途百姓招手问好,港口里见到的都是殖民的葡萄芽人、西班芽人和大明海商。 前往希巴姆城的路上才见到亚丁本地的原住民,中东半岛上的阿拉伯人装束几百年不曾换过,几百年以后他们穿着走路带风的大长袍,顶着头巾,脚踩凉鞋。 几百年前也一样,唯一不同是凉鞋换成了草鞋,更有很多人还是赤脚走路,他们比朱由检印象里的阿拉伯人要羸弱太多,葡萄芽殖民者在亚丁的富庶生活是这些人日夜苦干换来的。 他们每天进行高强度的工作,动作稍慢点殖民者的鞭子就会落下,晚上葡萄芽殖民者在奢华宽敞的房子里喝葡萄酒吃牛排的时候,这些原住民只能在冰冷的地窖里像老鼠一样蜷缩着度过漫漫长夜。 当朱由检目光投来,这些背着沉重活物像牲畜一样被葡萄芽人驱赶的亚丁人都不敢与之对视,朱由检看了两眼后也没心情搭理他们了。 落后就要挨打,亘古不变的道理,要是明朝占领这块土地,他也不会把这些与明朝人有明显相貌差异的中东人当人看。 一路上腓力四世热情的向朱由检说着逸闻趣事,都由艾薇莉雅代为翻译,朱由检微笑着听他说,举止非常得体。 没多久,朱由检看到了一座欧式风格的大城,这就是希巴姆城,建立在也门人尸骨上的城市。 通往城主府的道路看着还算干净,像是不久前才打扫的,空气中始终弥漫着一股臭味让朱由检厌恶的皱眉。 腓力四世一脸嫌恶的用香帕捂住鼻子,不满的道:“我的朋友,请原谅这里的臭味,低贱的土著不洗澡又乱丢垃圾才会有这种令人作呕的味道,相信我再往前走就没有这种味道了。” 朱由检凝眉不语,往前走了一阵果然没有了刚进城时的那股臭味,这里是城内商业区,原住民躲在阴凉地方摆摊贩卖香料、水果。 葡萄芽、西班芽人开办的餐厅倒是干净整洁,餐厅门口用原住民的文字写着:原住民与狗不得靠近。 朱由检发现这个地方等级区域分的很清楚,靠近城墙的一大片区是贫民区,往里走是商业区也是贫民区与内城的分界区域。 最里面一小部分被城墙隔绝的区域是殖民者专属区域,这里生活的都是金发碧眼的欧洲人,平整光滑的地砖铺成的街道上见不到一个原住民,街道两侧随处可见精美的西式房屋,一座座城堡象征着欧洲殖民者在亚丁的统治地位。 现在那些城堡都被腓力四世腾了出来用来招待各国君主,给朱由检准备的是一座有着乳白色墙壁的尖顶城堡,城堡里有花园、草坪、游泳池,各种水果也都是不间断供应,足够容纳两百人居住。 “我的朋友,对我为你准备的住处还满意么?这里之前是一个男爵的住所,我给了他一笔钱打发他出去了。” 当艾薇莉雅翻译过来之后,朱由检微笑着点了点头,在腓力四世的引领下走城堡最高处观景台,在这里可以将希巴姆城的一切景观尽收眼底。 朱由检遥望其他城堡,对即将居住进去的各国君主感到好奇,再过不久他就跟这些17世纪的欧洲国王们一起商量如何制裁荷栏。 以前他在宿舍一边吃泡面一边捧着电机工程的书读的时候,哪里会想到过自己有朝一日能位列世界最有权势的人之一,和他们一道掀起欧亚风云。 腓力四世带朱由检在城堡里走了一遍后有侍者来禀报说巴伐利亚大公到了,十几年前巴伐利亚公国还是债台高筑,一片混乱。 这一任巴伐利亚大公马克西米利安一世即位以后,十年里他兢兢业业的统治使公国发生了很大变化,重组了财政和司法体系,建立一个公共服务阶层和国家民兵组织,还将几个小区纳入公爵治下,公国内部的团结和秩序使马克西米利安可以在三十年战争中大显身手。 大家都是一国之君,腓力四世也不能厚此彼薄,必须前去迎接。 …… 艾薇莉雅指挥下人们为朱由检安放随行携带的藏书,朱由检在收拾好的书房里翻看着一本精装版《三国演义》,不时提笔在书上进行批注。 很多古代君主都有自己撰写书籍或修订古书的习惯,朱由检也不例外,在海上飘这一路他把自己知道的一些近代战争的战术写在纸上,准备写完之后给各军、师长学习,其中就包括大名鼎鼎的闪电战。 除了编撰兵书外,朱由检做的最多的就是修订《三国演义》,这本从明朝初年开始流行的书籍在后世也有非常大的影响力。 国产游戏厂商不知道用三国题材做了多少垃圾游戏来坑钱,扶桑游戏厂商也做出了如真三国无双,三国志等大型游戏。 从统治者的角度上看三国演义无疑是一本好书,因为它能告诉百姓国家正统性的重要,作为普通读者来看《三国演义》实在是有失公允,重刘轻曹的思想太严重了。 朱由检也不清楚到底是罗贯中本身就有这种思想还是为了取悦当权者,给他笔下的魏国罩了一层篡逆光环,对曹魏抵抗北方异族的功绩只用非常少的篇章去写,却对蜀国北伐描写的非常详尽,对曹魏统治下的社会安定景象更是只字不提。 所以朱由检在修订时对曹魏篇章,尤其是曹魏与北方鲜卑的战争段落做了非常多的赞赏批语,在蜀汉几次北伐战争上却很少批注。 蜀与魏再怎么打都是汉族内耗,魏国与鲜卑、匈奴、羌胡的战争才是民族间的争斗。 他已经批到了最后的篇章,晋军进攻东吴,仔细看完一遍后朱由检在底下写上一行字: ‘自古以来王朝一统,皆万民欢喜,海晏河清,唯晋之一统乃华夏五千年之不幸,百姓罹难百年,魏据北方九州尚且镇压异族,晋据十三州却使五胡乱华,生灵涂炭,幸得隋平定南北,终结百年乱世,创开皇盛世。’ 写完,将这本《三国演义》合上放到抽屉里,准备返回大明交翰林院重新拟写《三国演义》,走到床边,看向视线之内的几座城堡,好奇那些城堡里的住的会是哪些国家的国王。 现在他只知道己方这边有大明、西班芽、葡萄芽、巴伐利亚公国,不知道还会有哪些国家。 第328章 前往宴会 五天之后,所有参与制裁荷栏的国家君主都聚到亚丁,各国君主的到来使希巴姆城更加繁华,也更加混乱。 除了大明官兵外,还有金发碧眼的欧洲军队,在明朝将士眼里这帮欧洲的兵好像都长一个样,唯一不同就是身上军服的差异。 还有就是有明显中亚长相的波斯人,各国君主最少都带了一千人往上的随从,十几个国家加起来将近两万人军队,人一多就容易乱。 大街上经常能见到穿着重甲的明军士兵和穿着银色板甲的西方骑士在街头斗殴,一群其他国家的士兵在旁边用各自国家的语言高声叫好,几个人的冲突很容易演变成大规模械斗。 都是自己国家的精锐,彼此之间谁也不服谁,又都带着武器,这帮人打起来了作为东道主的葡国殖民者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 不管证明他们无能,可管了还没效果,各国士兵跟本不给他们面子,还容易把他们也牵扯进去。 至于抓人他们就更不敢了,这里的殖民者镇压当地土著还行,让他们抓各国精锐士兵,他们没那个胆子。 抓一个当兵的,一群当兵的跑来闹事,这帮大头兵绝对敢拆了他们官署。 底下的人打成什么样,君主们都稳如泰山,很快到了五天之后的宴会。 东方人喜欢在饭桌上谈事,西方人则是在宴会上谈事,这天一早朱由检就艾薇莉雅拉起来打扮,昨晚他被这娘们榨干了,今天一早又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准备应付各国君主。 今天他穿着一身崭新的赤色玄锦九龙服,下身一条曳撒裙,头戴翼婵冠,腰缠墨玉带,整个人有种温文尔雅的气质。 身边的艾薇莉雅选择了一身纯白无瑕的西方长裙,头上戴着簇花帽,手里拿着欧洲贵妇们最喜欢拿的白毛扇。 宴会在城主府举行,朱由检赶到时不少国家的君主都来了,城主府外聚集了一大批随从,当锦衣卫带着大明将士往里一站就如鹤立鸡群一般。 精通各国语言的侍者见到朱由检到了赶忙迎上来做了个请的手势,用流利的汉语说道:“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各国君主都在里面等候,里边的一切食物陛下都可以随意享用。” 朱由检回以一笑,“还有几个国家君主没来?” “两个。” 侍者只说两个却不说是哪两个国家,见他不想说朱由检也不细问,说了一个赏字后走进宴会厅,刘若愚从钱袋里掏出几枚银币丢了过去,葡国侍者喜笑颜开的接了过去。 这段时间刘若愚和别的君主的管家交换了不少货币,17世纪欧洲货币体系混乱,主流的还是达卡金币。 这种金币只有神圣罗马帝国下辖的威尼斯共和国能铸造。(我也不知道所谓的达卡金币价值几何,听说麦哲伦效忠葡国王室时希望月薪能涨一个半银币葡国国王都没舍得,这里采用1银币=1两银子的设定。” 宴会厅很大,几十个多个贵族男女在宴会厅里相互交谈,也有几对男女随着轻快的琴声在舞池里跳舞,这里边随便一个都是大人物,或是一国之君,或是王后、再不就是王子公主。 女人们倒是漂亮,朱由检看着很舒服,男人穿着实在是太…有特点了。 很多男人都是一头金色发卷,脖子上带着轮状皱领,这东西看着很像为了防止狗狗舔舐身上伤口造成感染才戴的伊丽莎白圈。 而且欧洲贵族腿上穿着白袜,穿着尖角鞋,跟中世纪油画上画的样子一模一样,朱由检实在不觉得这种衣服哪里好看,大明的飞鱼服、曳撒裙比这些贵族穿的好看一百倍。 朱由检不想与得与这平均年龄30往上的外国佬攀谈,走到铺着白色桌布的餐桌前,上面摆放着琳琅满目的餐点,鲍鱼、龙虾、鱼翅、点心,还有不少朱由检见都没见过的珍惜水果。 朱由检拿着盘子夹了些龙虾肉和车厘子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好,艾薇莉雅和那些王后们相谈甚欢。 刚坐下没多久就有一个欧洲少女举着两个酒杯递了过来,少女穿着宝蓝色公主裙,头上戴着花边小帽,晶莹的蓝色瞳孔如宝石般璀璨。 她指着朱由检旁边的座位说着他听不懂的话,但看她的意思是要坐下来朱由检也就点头同意了。 见朱由检听不懂少女抬手唤来一个侍者,使者用生疏的汉语道:“先生,这位小姐问能不能坐在您身边?” “没问题。”朱由检没想到这里侍者都有翻译的本事,之后两人的话都由翻译转达,少女把一杯酒递给朱由检,眨着明媚的大眼睛道:“你是波斯人还是明朝人?” “明朝,我们明朝人相貌比中亚人更柔和。” “哦…”少女似懂非懂的点着头,“你是跟着你父亲来的么?” 朱由检扑哧一笑,自己虽然十几岁,少女把他当成跟她一样的贵族子弟了,“我是明帝国的皇帝,受腓力四世陛下的邀请来参加会盟的。” 少女从座位上站起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看着他,“我的天!你是那个远东大帝国的皇帝?你才十几岁吧?!” “虚岁十八。” “我的天…”少女坐回到位置上,话匣子一下就打开了,“你是怎么当上皇帝的啊,明朝真的满地都是黄金白银么,为什么那些商人都愿意去你们明朝? 我家里就有一件你们的瓷器,我父亲每天都擦好几遍,我听父亲说你们国家的海军是最早的远洋者,你们的海军从来没被人击败过,即使是现在还有与荷栏人竞争海上霸主的实力。” 少女从没去过东方,朱由检也愿意向她介绍明朝,尤其是说到明朝海军三百年来未尝一败时,朱由检心中充满了骄傲,放言道:“我以海军为荣,荷栏人敢与我大明开战,我国水师完全可以御敌于国门之外。” “把荷栏海军挡在国家之外?东方人都是这么狂妄的么?” 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寻声看去,一个十七八岁的欧洲贵族少年不急不缓的走了过来,少年有着贵族之间很流行的苍白皮肤和雀斑,嘴角勾着一丝桀骜不逊的弧度,身后跟着一个侍者,就是他把朱由检的话翻译过去的。 少女见到他跑过去,非常不高兴的跟他交谈,之前给两人翻译的使者凑到朱由检耳边小声道:“皇帝陛下,他们两个是托斯卡纳大公的子女,地位远不如您尊贵。” 托斯卡纳大公国,这个国家朱由检有点印象,这个国家通过对托斯卡纳的扩张,在16世纪将佛罗伦斯由佛罗伦斯共和国改造成一个世袭的公爵领地,该世纪的大部分时间他们都成功地统治佛罗伦斯及托斯卡纳,通过获得锡耶纳以大量扩充版图。 那都是上个世纪的事,到了17世纪他们的国家已经没落,加上欧洲正处于混乱的三十年战争,他们非常渴求强国庇护,屈从于德意志人的神圣罗马帝国。 很像二战后的东夷,东夷抱着他们m国爹的大腿到处搞事,托斯卡纳大公国抱着神圣罗马帝国大腿,在三十年战争中倒也安然无恙。 “一个公国都跑来了,腓力四世还真不挑。”朱由检冷冷一哂,走到这位大公之子面前,指着他鼻子对侍着道:“告诉他,他最好收回之前的话,不然就是对我大明的挑衅。” 第329章 爱好和平 侍者一脸为难,在场的人哪个不是心高气傲之辈,要是这么翻译了这位大公之子肯定暴跳如雷,要是不翻译又得罪了大明皇帝。 一边是人口近百万的托斯卡纳公国的大公之子,一个是人口过亿的大明帝国皇帝,权衡之下侍者还是选择了后者。 尽可能恭敬的对大公之子说道:“艾瑞佛先生,您面前的这位先生是远东大明帝国的皇帝,你最好收回先前的话,不然皇帝陛下会视您在对他挑衅。” “明朝人…”艾瑞佛不屑的哼了声,“这该死的黄皮猴子应该跟那些波斯佬一起滚回家去,他们不配站在这里!” “哥哥你太无礼了。”艾瑞佛的妹妹拉着他衣角嗔道,艾瑞佛低头道:“少跟黄种人接触,鬼知道他们身上有没有携带什么传染病。” 虽然听不懂这外国佬说的什么,但看他那屌样就知道说的不是什么好话,朱由检转头对侍者道:“在你们欧洲是不是把自己的一个东西扔在对方身上就是决斗的意思?” 侍者错愕的点了下头,“是的先生,你是想…” 在侍者的目光注视下,朱由检一口痰吐了艾瑞佛脸上,右手摸向藏在怀里的短管燧发枪,“狗日的,决斗啊?” “先生这…” “翻译给他听。” 艾瑞佛猛然睁大了眼睛,他万万没想到面前这个东方人竟如此无礼,颤抖着用白手套擦去脸上的痰,咬着牙红着眼睛瞪着朱由检,一字一顿道:“黄皮猴子,你会为你的无礼付出代价,服务生给我准备长剑,我要跟他决斗!” 话声刚落,腓力四世的喊声突然响起:“艾瑞佛我不管你做了什么,现在立刻!马上!向你面前这位先生道歉,不然托斯卡纳公国就不需要存在。” “我们受神圣罗马帝国保护,你若敢…” 看到腓力四世身边站着的老人,艾瑞佛到嘴边的话硬是憋了回去,站在腓力四世身边的正是他要搬出来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斐迪南二世。 欧洲贵族名字重复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就拿斐迪南二世这个名字来说,历史上有三个国王一个大公都叫这个名字,艾瑞佛的老爹托斯卡纳大公的就是其中一个斐迪南二世。 “陛…陛下…”艾瑞佛跪了。 朱由检指着腓力四世身边那个满下巴都是胡子的老头问侍者道:“嘿,他谁啊?” 侍者低声回答道:“他是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斐迪南二世陛下。” “哦…” 朱由检点了下头,心里对这个世界老牌帝国皇帝没有半点敬重之心,在他看来包括斐迪南二世在内的所有欧洲贵族都是近亲结婚生下的产物。 欧洲上层贵族就爱近亲结婚,有时候自己家族没人当国王了就从经常联姻的家族中选一个,腓力四世就是这么才一个人当上两个国家的君主。 而在欧洲上流家族中,血缘什么的早就不纯洁了,在欧洲国王都可以靠家族血缘上位,神圣罗马帝国就是最好的例子。 拿破仑称霸欧洲,靠的是战无不胜的军队,希特勒征服欧洲,倚仗的也是强有力的军队,唯独哈布斯堡家族征服欧洲用的是下半身。 哈布斯堡家族靠着联姻等关系,让自己家族血脉当上了很多国家的皇帝,神圣罗马帝国就是他们统治最久的帝国,别看腓力四世和斐迪南二世差了二十多岁,往上深究没准这俩人还能以亲戚相称。 斐迪南二世用看傻子的眼神的目光看着艾瑞佛,“明朝是远东最大的国家,他们的人口、疆域都超过我们,我不会为你们托斯卡纳公国招惹这个强敌。” 说着还向身边的腓力四世点头致意,腓力四世指着艾瑞佛,“道歉还是亡国?” 道歉还是亡国? 简单的几个单词重复回荡在艾瑞佛脑海中,紧握的双拳因为过度用力指节都变的发白,显示着他内心的愤怒,受到耻辱却不能报仇让他倍感耻辱。 其他国家的君主们都投来好奇的目光,其中就有艾瑞佛的老爹斐迪南,看到自己儿子要同时得罪三个强敌的他赶忙跑出来。 腓力四世一指他道:“斐迪南,你儿子的无礼使我的东方朋友感到不悦,我的朋友如果不肯原谅你儿子,那你们托斯卡纳公国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你自己看着办。” “什么?!”斐迪南一脸骇然,反手两巴掌抽在儿子脸上,“蠢货快向这位先生道歉!” 说着亲手拉下儿子跪在朱由检跟前,在朱由检的靴子上深深一吻,“尊敬的先生请您接受我的道歉。” 朱由检一声不吭的看向艾瑞佛,斐迪南一巴掌拍在儿子脑后,艾瑞佛颤抖着跪在朱由检面前,在他靴子上耻辱的一吻,“请…原谅…” 就在所有人都为托斯卡纳公国命运担忧的时候,朱由检双手将他父子二人扶起,用汉语道:“大明是热爱和平的国度,朕也热爱和平的君主,只要外人不招惹我大明,我大明愿意与任何人交朋友。” 身旁的侍者激动地将朱由检的话翻译了出来,引得满堂喝彩,一些国家君主为他欢呼:“和平的东方皇帝!” 他们的王后、公主也对这个年轻清秀的东方皇帝抛来愿意跟他进入交流一下的眼神,朱由检微笑着向众人致意。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在积攒出足够多的战争资源之前,他还要跟这群洋鬼子展现出自己爱好和平的一面,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忽略大明的威胁,放心投入战争之中。 年近六旬的斐迪南二世给朱由检递过一杯酒后,举杯对众人道:“先生和女士们让我们为和平干杯!” “干杯!” 在场欧洲贵族们纷纷举杯,朱由检以为是为他说的好而干杯,也跟着举起了酒杯。 他成功给在场的君主留下了一个爱好和平的印象,而就在此宴会厅外突然传来玄奥的唱诵声,神圣的诗歌声让听的人感觉灵魂都受到净化了。 所有人都被诗歌声吸引,连朱由检这个信真武大帝也感觉唱的挺好听的… 第330章 为了和平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在神圣的唱诗声中走进宴会厅,这老头至少六十多,须发皆白,精气神也不好,给人一种随时都可能撒手而去的感觉,那双小眼睛让人分不清到底是睁着的还是闭着的。 头上戴着起码乌金重的宝石礼帽,宽松的白色长袍穿在身上,长袍上有黑十字架图案,身后跟着两排捧着圣经的男孩女孩,每个孩子都不过十岁,他们怀着对主的信仰虔诚的唱着诗歌。 这老头可不一般,衣服上的十字架图案和身后跟着一群孩子都表明了他的身份,他是天主教教皇乌尔班八世! 他身后跟着的是教廷唱诗班的孩子,他们从小学习天主教义,等长大了一部分人会留在教廷任职,剩下的会去各地教堂出任主教或是去遥远的地方传教。 腓力四世上前弯腰行礼,“尊敬的教皇陛下,欢迎您的到来。” 乌尔班八世笑了下,“折腾了一路,昨天晚上又睡完了点,我来晚了么?” “没有,宴会才刚要开始。” “那就好那就好。”乌尔班八世笑着点头,对众人道:“大家别拘束,该吃吃该喝喝。” 各国君主重新做自己的事,教廷是欧洲最有影响力的势力之一,但也不是强到没边,各国君主只是给教皇面子罢了。 乌尔班八世回头对唱诗班的孩子们道:“孩子们随便吃点东西吧,注意不要给大家带来困扰哦。” 一群不到十岁的孩子应了一声就散开了,拿起餐盘非常有规矩的夹食物来吃,乌尔班八世和一些国家的君主象征性的攀谈一阵后,端着餐盘找到了朱由检。 朱由检刚拒绝腓力四世的皇后伊丽莎白的搭讪就看到教皇向自己走来,稍微犹豫了下还是迎了上去,“很高兴见到你,教皇阁下。”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皇帝陛下。” 朱由检愣住了,虽然语调很僵硬但这老头说的是汉语,天主教教皇居然会说汉语,不可思议。 “不用吃惊,我对神的辉光无法照耀的土地都很了解,尤其是远东的明帝国,我的一位朋友玛提欧·利奇在我七岁的时候去明朝传教。” “他是一个很棒的人。” 玛提欧·利奇的中文名字叫利玛窦,他在明朝传播天文、数学、地理等科学技术知识,他的著述对中西交流作出了重要贡献。 “很高兴听到您这么说,天主教是主在人间的代言人,教人向善,不会对您的统治造成任何威胁,您为什么要驱逐所有传教士,还把教堂当做官府的仓库?而且你们国家的士兵还非常不客气的将圣十字架打碎,这是对主的亵渎。” “教皇阁下,我们东方也有自己的宗教神灵,我们本土道教没有天主教在欧洲那么大的影响力,但道教众神都是黑瞳黑发的。 而天主教的神都是金发碧眼的,我觉得很荒谬,为什么要让我们黑瞳黑发的人去信金发碧眼的神?” 乌尔班八世一时语塞,“神…神是属于世人的,神的辉光应该普照这个世界的每一寸土地。” “这点我不敢苟同。”朱由检摇头道:“世界上有很多宗教,我能叫得出名字的就有十几个,神得有几百个甚至更多,任何一个神只要能使一方和平,他就有存在的必要。” “可…” “如您所说,一个派系的神要把自己的辉光撒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那只会带来无休止的战争,付出几百万、几千万人的性命获得胜利的神,他是仁慈博爱的么?” 乌尔班八世无话可说了,现在欧洲大陆上的战争就是这种情况,天主教和新教的争斗不休,该死的战争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 “所以教皇阁下我认为世界上的国家都应该和平相处,神也一样,和平才是世界需要的,不要因为神灵信仰使百姓罹难。” 朱由检递去一杯酒,乌尔班八世无可反驳,接过鸡尾酒一饮而下,“你说的很对,和平才是世人需要的。” 朱由检眯着眼睛,眼中闪烁着虚伪的神采,“为了和平,让我们再干一杯。” “为了和平!” 酒杯相撞,身穿赤龙衣,曳撒裙的朱由检与穿着白底黑十字长袍的乌尔班八世相对饮酒,所谓的和平就像两人手里这杯不加冰的鸡尾酒,平淡而无味。 大家都是顶级掌权者,谁不想来点刺激的? “各位!” 就在此时,宴会厅中央的舞台上,腓力四世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艾薇莉雅也在这时回到朱由检身边为他翻译腓力四世的话: “非常高兴各位先生莅临宴会,邀请大家来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限制荷栏人的商业贸易,近些年来荷栏人大肆建造船只,打造了一支近乎无敌的海上力量,他们随意掠夺海洋与陆地的财富。 财富冲昏了他们的脑袋,他们为了利益不惜使用各种卑鄙的手段,不久之前,我们远东的朋友——明帝国,他们帮助马六甲原住民恢复主权,并应原住民的请求派遣船队保护他们不受荷栏人侵害。 就是这样,丧心病狂的荷栏人还是对保护原住民的明朝海军发动攻击,十八艘明朝战船被击沉,一千四百名英勇的海军士兵葬身大海,上万名马六甲原住民惨死在荷栏人的屠刀下。 各位先生女士,血淋淋的事实已经告诉我们,荷栏人正在发展世界霸权,今天他们攻击了明帝国的战船,明天会不会对我们中的某一个国家发起进攻? 我建议大家应该联合起来,限制荷栏陆海贸易,将荷栏霸权主义消灭于无形!” 腓力四世的演讲慷慨激昂,顿时引得一片掌声,听得朱由检连连点头,这家伙还真能扯,荷栏人搞事被大明水军打了回去,哪里死了这么多人了,不过这样也好… 他对身边的乌尔班八世道:“我失陪一下。” 说着,牵着艾薇莉雅的手走到舞台上,义愤填膺的众人道:“袭击发生之后,很多人劝我对荷栏宣战,但我没有,我知道一旦发起战争,无论胜败都会给双方造成非常大的伤亡。 不知有多少父母会失去儿子,多少妻子失去丈夫,又有多少孩子失去父亲,我大明帝国不发起战争,但也绝不惧怕战争! 今天我在这里诏告全世界,如果荷栏人不为那阵亡的1400名海军将士的生命付出代价,等到开战之时就是灭国之战,不接受割地、不接受赔款,没有任何调停余地!” 说完,潇洒的走下舞台,艾薇莉雅一直在旁边声情并茂的翻译着,换来掌声一片。 朱由检让他们见识到了大明的强硬,所有人都被这个爱好和平,又睚眦必报的明朝君主充满了好感。 朱由检刚走下来就有很多贵族小姐凑了过来,虽然语言不通但只要朱由检想,今晚她们就会出现在他床上。 最热情当属腓力四世的皇后伊丽莎白,这个比朱由检大6岁的女子直接抱住他献吻。 这大洋马的突然袭击让朱由检措手不及,推开不是,不推也不是,还好她很快放开了怀抱,回味着朱由检味道,道:“你太棒了,你说话的样子足以让在场任何一位小姐心动,尤其是最后那句话会传遍整个欧洲的。” 朱由检一脸茫然,尴尬的挠头… 舞台上,腓力四世根本没看到这一幕,就算看到了也不会有什么情绪波动,欧洲贵族的放浪早就不是什么隐秘事。 高贵姿态是给外人看的,贵族之间的龌龊事大家都清楚,在彼此之间都不是稀奇事。 腓力四世还在演讲,“多么热爱和平的国家啊,竟遭到荷栏人的挑衅,可怜的荷栏人他们走在通往地狱的隧道上而不自知,这是他们的悲哀,更是几百万荷兰民众的悲哀。 我们的东方朋友说了,一旦战争开始会有无数人丢掉性命,所以我们才要以商业制裁的方式让荷栏人醒悟,我已经拟好了《限制荷栏陆海贸易同盟书》并在上面签上了我的名字,我希望所有爱好的和平的国王都签上自己名字,为世界和平贡献一份力量!” 第331章 同盟阵营 为世界和平出力,这么大一顶帽子谁敢不接着? 作为发起者之一的朱由检第一个走到台上,腓力四世已经让人拟好了一份中文版的,朱由检看了一遍,这同盟书挺有意思的。 写的是限制荷栏人的海陆贸易,可做的太过了,上面写同盟国的海军遇到荷栏船只,无论对方是何目的都要勒令其返航,不然同盟国海军有权利将其击沉。 作为17世纪世界第一殖民帝国的荷栏有超过一万条船在大海上航行,同盟国要是这么做,那荷栏人的船就休想再开展海上贸易。 换个情况再看,同盟国的战船要是堵在荷栏人的港口外边,荷栏人岂不是连港口都出不了? 一方面断绝了荷栏海上贸易,一方面断绝了荷栏与海外殖民地的接触,这是逼着荷栏人开战啊。 察觉到腓力四世野心的朱由检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还是从侍者手中接过羽毛笔签下自己名字。 接着,教皇乌尔班八世,罗马帝国皇帝斐迪南二世,巴伐利亚大公马克西米利安一世等人陆续签下自己名字。 签名的都是人精,都能看出腓力四世的心思,都选择了签名,三十年战争中荷栏人已经选择了站在新教那边,他们也不怕荷栏人拿出家底参与到战争中来。 公元1629年8月5日,十几国君主在亚丁签订了《限制荷栏海陆贸易同盟书》,同盟国正式成立。 同盟国以大明帝国,葡国与西班芽联合王国、神圣罗马帝国,教皇国、德意志天主教诸侯,波兰第一共和国,波斯帝国为主,共计十八个国家。 这一天,17世纪最大派系正式成立,十八位君主在亚丁昭告世界,对荷栏进行制裁。 …… 正事谈完了,朱由检要开始他自己的事了。 他走到舞台上面对各国君主,让艾薇莉雅翻译道:“各位先生女士,大家是一个阵营的盟友,既为盟友就应该互相帮助,我们当中有很多国家都处于战争中,我们国家有一种火器可以使大家在战争中取得优势。” 他的话让国王们第一时间想到了那款被他们称为‘上帝的鞭子’的火炮,但朱由检要说的可不是辽炮。 他招手让侍者递来一把燧发枪,举枪道:“这种是用燧石撞击点火的火枪,它的射速比用火绳点火快很多,足以让我们的军队在战争中取得优势。” 在场众人对燧发枪都不陌生,腓力四世张开臂膀道:“我的朋友,燧石冒出的火星不足以点燃黑火药,发明这种火枪的法兰西人自己都不去用的。” 朱由检笑了笑:“那是法兰西人固步自封的思想作祟,这种用燧石撞击点火的枪械大大简化了射击过程,提高了发火率和射击精度,使用方便。 我们国家的军队已经大规模装备了这种火器,在抵御外侮入侵时已近证明了燧发枪是值得信赖的,我大明帝国已经生产了上百万条这种火枪,我希望各国都装备这种火器,让士兵们取得胜利,这支火枪就请各位仔细观摩吧。” 说着将燧发枪递给侍者,侍者刚一送下,腓力四世等人就围了过来,一种先进的火器对世界各国来说都是非常有必要。 如果燧发枪真的是经过战争考验过的枪械,那他们就有必要进行火器更新。 为了更好观察优劣,腓力四世带着大家到宴会厅外,让两名士兵各拿着一种火枪进行射击,拿着燧发枪的士兵率先装填完毕并射击完成,开始第二次装弹,而拿着火绳枪的士兵这个时候才刚开枪。 拿着燧发枪的士兵同三分钟射出了十发铅弹,用火绳枪士兵只射出了五发,二者高下立见。 各国君主重新打量着燧发枪,腓力四世第一个找到朱由检,“我亲爱的朋友你真的给我们带来了一个惊喜,你让我们见识到了燧发枪的厉害,不过短时间内制造燧发枪工人技术不成熟,能不能把明帝国的燧发枪卖给我一些?价钱不是问题。” 朱由检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历史上再过不久欧洲军队就要大规模装备燧发枪了,自己趁着装备前的热乎劲捞一笔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于是思索道:“燧发枪的储存的确是还有一些,阁下要是想要就5枚银币一把如何?” “没问题。”腓力四世答应的非常爽快,一杆燧发枪的造价与火绳枪差不多,一把4银币左右,加上人工成本将近五枚银币这样,明朝所能拥有的利益空间非常小。 “那你要多少把?” “武器更新和日常训练消耗,以及各种支出…”腓力四世思索片刻道:“就一百万条吧,另外我还想购买三十万发炮弹。” “一百万!还要炮弹!” 朱由检眼前一亮,心里开始喜欢起这个外国佬了,大明使用工业化生产武器,速度、效率都比手工生产快,人工成本也没那么高,一把燧发枪成本价在3两银子。 这一百万条燧发枪的订单,净利润足有两百万两,这外国佬还以为大明是薄利多销呢。 再加上炮弹,欧洲各国已经有能力仿制辽炮,但炮弹制造技术依旧是他们的盲区,上一次朱由检缺钱,冒着得罪人的风险出高价卖炮弹,这次朱由检开出一个理智的价格:十五两。 “怎么?有问题?” “没问题没问题,我们为了抵御北方异族,准备了足够多的武器装备,一百万的火枪和三十万发炮弹都不是问题,“我的朋友,这次你就可以派船队跟我一起回国取货,用不了两个月你就会见到一百万条崭新的燧发枪,剩下的炮弹我也会陆续派船送去的。” 两个月只是来回路程,大明的军火要运到腓力四世那边要从泉州港出发,经过非洲好望角再向北行进才可以,这距离比横穿太平洋还远,17世纪的木质帆船能有这速度已经不错了。 “船队的事要等我回去才能安排,我的朋友你现在就可以让他们生产了,五十万金币我可以继续用粮食、黑奴、香料、珠宝这些东西代替么?” “当然,尤其是粮食和黑奴,这两样越多越好。” 粮食代表生命,可以让更多人不会被饿死,黑奴代表生产力,他们强壮、有力,是当苦工和炮灰的最好选择。 香料、珠宝也是市场里的紧俏商品,不愁卖不出去。 “那我们说定了,或许以后我们会有更多合作机会。” “合作愉快。”朱由检微笑着和他握手,他巴不得这帮洋鬼子多找他买军火呢,40%的纯利润,任何人都会心动的。 听5枚银币就能买到一把精致的燧发枪,各国君主都坐不住了,这个价格跟他们自己造的成本差不多了,与其费事的去雇佣一大群工匠来慢慢生产,为什么不直接向明朝买呢? 陆续有国王找到了朱由检表示愿意向他购买燧发枪和炮弹,朱由检一一应了下来,前后加起来差不多一千万条枪、80万发炮弹,连天主教皇都跑来跟他订了二十万条燧发枪,表示要装备给教廷军队。 养军队非常费钱,枪械这种消耗品消耗速度更快,平常训练都在消耗枪械耐久,更何况现在的欧洲天天都在打仗。 一千万条枪各国一分,能撑多久都不好说,到时候如果他们嫌麻烦还会找明朝购买军火。 宴会还在进行,因得到千万大单而心情大好的朱由检喝了不少酒,宴会还没结束他就醉的不省人事,被下人抬回了下榻的城堡。 第332章 国本为重 “额,好痛…” 朱由检再醒来已经夜半时分,因为喝酒而感到头痛,艾薇莉雅光溜溜的跟他躺在一被窝里,脸上挂着甜甜的微笑,不知做了什么美梦。 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后,朱由检披着单衣走到桌边,桌上摆放着他醉倒之前腓力四世送他的一份地图,艾薇莉雅已经看过了。 朱由检打眼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虽然只是微微泛黄的羊皮纸,上面清楚地标注着世界地理。 大明官方绘制的地图因为比例尺不准确,看着就像没长开的五官,腓力四世的地图很准确,清楚标记着欧洲各国的殖民地。 单从面积上看,领土面积最广阔的国家不是鄂罗斯帝国,而是荷栏! 他们的殖民地包括非洲西北、西南、东部、莫卧儿帝国也就是印渡的一部分领土也是他们的殖民地,还有美洲大陆也有一部分涂成了他们的颜色,只是面积还大。 还有太平洋岛屿群中一部分,澳洲的部分区域也是他们的殖民地,领土面积相当于一个半的鄂罗斯。 第二大的是西班芽,他们的势力范围包括非洲的一部分,大部分是在中南美洲,美洲东部也是他们的势力范围,西班芽殖民者在美洲与当地印第安部落争夺土地控制权。 加上葡萄芽在海外的殖民地,腓力四世拥有的领土面积之大,仅次于荷栏。 单从领土面积上看,荷栏老大,西班芽与葡萄芽联合王国老二,鄂罗斯帝国老三,第四名才是明朝。 朱由检看了很久,刚取得的一点成绩的自豪感也没了,大明要走的路还很长,荷栏和西班芽、葡萄芽都只是欧洲大陆的小国,加起来都没明朝五分之一大。 靠殖民硬是搞成了领土面积第一、第二的殖民帝国,他们能做到,大明早晚也能。 看着地图上的七大洲,朱由检下定决心,除了南北两极外,其他五洲早晚会插遍大明王旗! …… 朱由检这边在下定决心,万里之外的京师还是黄昏时分,乌云笼罩在紫禁城上,豆大的雨点密密麻麻的砸下来 啪嚓! 空中爆起一道雪亮的闪电,一阵惊雷轰然响起,张皇后心急如焚的站在坤宁宫前,紧紧攥着衣角,秀美的眉宇间满是忧虑。 闻讯而来的几位领事大臣也都一脸焦虑的在殿外踱步,马小怜凄厉的叫声传到殿外比雨声还大。 宫女们一盆盆的往外端着血水,手上满是血渍,一名女医官两手是血的小跑出来,“娘娘,皇后她难产了,孩子的身子怎么也出不来,血也止不住,您得拿个主意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了。” 张皇后蹙眉道:“这么严重?” “是啊,您得赶紧拿个主意,再过不久马皇后的血都要流干了。”医官急道。 “保大人,只要人在,孩子还会有的。”张皇后毫不犹豫道。 “不可!” 孙承宗几人正要劝时,一道略显尖锐的声音穿过雨幕,众人寻声看去,一个穿着紫红衣的太监提着裙摆向他们跑来,一个蓝衣小太监在后边紧赶慢赶的为他撑伞。 宫中太监靠衣服颜色分辨地位,几个掌事太监都是红衣,刘若愚的是偏紫红色,眼前这太监是纯粹的紫红色,地位比刘若愚还高。 他就是地追随朱由检最长时间的王承恩,王承恩在海外飘了一年刚回宫准备向天子讲述一路上见闻,就听到马皇后难产的消息,赶忙跑过来了。 王承恩叫住产婆后对张皇后道:“皇后娘娘,国本为重啊!” “国本为重,请皇后娘娘三思!”事关国本,孙承宗等人也顾不得是否有逼宫的嫌疑,纷纷跪下请求。 太子是国家的继承人,绝不容有失,王承恩、孙承宗等人都清楚的记得万历年间的国本之争,朝堂两派争国本争成了什么样。 两派前后争吵达15年,无数大臣被斥被贬被杖打,万历帝身心交瘁,郑贵妃抑郁不乐,整个帝国不得安宁,也使的万历皇帝悲痛欲绝,和大臣闹掰,逐步对朝政失去兴趣,开始怠政。 “皇后娘娘,大明可以没有一个皇后,但不能没有太子,天子的性情您是知道的,保大人了以后马皇后若不能再生,天子也不会随便迎娶其他女子,我大明岂不是没有储君了?太子者,国之根本,事关亿万黎民,请娘娘圣断!” “请娘娘圣断!”孙承宗等人跟着附和。 “娘娘…”医官也在催促。 马小怜凄厉的叫声和众人的催促声折磨着张皇后神经,一边是帝国之重,一边是年轻可爱的马皇后,让她舍弃哪边她都不舍得。 没时间给她犹豫,张皇后颤抖着抬手下达了圣令,“保孩子,国本不容有失。” “保孩子!保孩子,快去啊你。” 王承恩等人赶忙催促医官,医官应了一声跑进殿内。 简短的几个字仿佛用尽了张皇后全身力气,她瘫倒在地上,面容憔悴,紧闭的双眸中留下两行清泪,她很喜欢没事就来慈宁宫找她玩的马小怜,今天却亲口下达让她去死的命令。 王承恩道:“来人,送张皇后回宫休息。” 几个宫女过来搀扶被张皇后一把推开,“我不走,我要在这等着,我要等着…” 几个宫女看向王承恩,王承恩只得摆手让他们退下,马小怜的叫声比之前凄厉了,周延儒下油锅时也发出过这么凄厉的叫声。 “啊!!!!” 叫声达到极致,而后再无叫声,张皇后浑身一颤,跌撞着向殿内走去,还没进去就听到宫女惊叫道:“皇后娘娘殡天了!” 张皇后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婴儿啼哭让她保住最后一丝清明,殿内又传出女医官的声音,“腹中还有一个,拿刀把马皇后腹部剖开,不能让孩子闷死。” 听到还有一个,里边的宫女们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很快第二声婴儿啼哭传出。 剪短脐带后,女医官和另一名宫女抱着婴儿走出殿外,张皇后接过其中一个孩子,看着嗷嗷啼哭的婴儿,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红润。。 一群大臣也围了过来,看着两个总算生出来的孩子,嘴里说着太好了。 女医官在张皇后面前鞠了一躬道:“娘娘,马皇后诞下一位皇子、一位公主,只是…” “只是什么?!”张皇后眉宇间闪过厉色。 “只是孩子先天不足,极易夭折,就算长大以后也容易生病,非长寿之人…” 话刚说完张皇后就晕了过去,王承恩赶忙让医官为张皇后诊治,孙承宗等人因为产婆的一番话郁闷不乐。 李国普面向雨幕,嗟叹道:“朱明无太平…” 第333章 占据京都 东夷,京都。 国内战事并没像德川家光想的那么顺利,十五万军队围攻三万明军,攻了十几天都没将他们吃掉。 就在这十几天里,负责北线作战的德川家攻击阵列被明军的火炮撕裂,汤九州指挥大军全线推进。 按照原计划与何腾蛟会师在京都城下,京都城地势高,仰攻不易,两人商量之后直接把几百门火炮往城下一摆就开始炮击,两天打出了十万发炮弹,在空中飞行的炮弹可不用仰攻。 十万发炮弹把京都城的城墙炸的坑坑洼洼,无数民房被炮灰焚毁,京都民众惊恐的往内城跑去,生怕落下来的炮弹砸到自己头上。 动乱的局势让京都百姓对德川家的统治怨声载道。 武士们也承受不住这种压力向京都守备德川家修抗议,他们宁可出城跟明军决一死战,也不愿意躲在城里听着外面传来的隆隆炮声,德川家修也组织人手向外冲了两次试图激励士气。 每次出城都被明军火枪手堵了回来,丢了几百具尸体后,德川家修在武士阶级的集体抗议下出城向明军投降。 手持长矛的明军士兵从山下一路绵延至京都城门,汤九州、何腾蛟、大藏井高虎、前田利孝等人在城门前接受德川家修的献降。 穿着紫黑色具足甲的德川家修双手将佩刀奉上,何腾蛟接过佩刀,抽刀出鞘,点了下头,“刀不错,可惜不是德川家光的。” 说完随手扔给亲兵,德川家修身边的文官翻译道:“尊敬的明朝将军,请善待京都百姓,拜托了。” “这是自然,只要你们真心投降,你的人我一个不杀。”说完何腾蛟把手一招,“进城!” 成群的明军士兵进入京都接管城防,何腾蛟进城接管俘虏武器,汤九州在城门前一站,把大藏井高虎等人挡在外面。 “将军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大藏井高虎斥道。 汤九州一脸桀骜道:“没什么意思,这座城你们东夷人不能进,等我们把此战战损补回来再请各位进城。” “怎么补?” 汤九州笑了声,“还能怎么补?城里值钱的东西就那几样,粮食、财物、人、还有土地。 粮食和财物都用来弥补战损,城里的人只能是还动弹的全部送到大明,我们还会丈量城内土地,等待帝国派人接管,总之这座城池的一切都归大明了。” 大藏井高虎等人面面相觑,眉宇间浮现出怒容,却没人不敢出声呵斥。 德川家修是被明军火炮打怕了才投降的,明军前段时间消耗的炮弹和伤亡人数,加上这次消耗的炮弹,他们提出这个要求很合理。 再者就算有意见他们也不敢提,12万明军让30万德川家军队全线溃败,这要是转头对付他们,他们挡得住? 大藏井高虎几个郁闷的回到各自在城外营房里生闷气,而明军都跑到京都城里休息。 下边的武士和足轻听说明军不准他们进入京都,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国家的都城却被外国军队占据着,偏偏这支外国军队还是他们主动请来的。 嘴上骂着明军不讲道理,身体上只能老老实实的蹲在帐篷里啃饭团,喝凉水。 进城的明军士兵也是片刻不得闲,这次何腾蛟和汤九州没有纵容士兵享乐,却下达了抓人的命令。 明军士兵撞开京都百姓家门,把房子里的所有人抓到了外面,用绳子把男女分别捆住。 东夷人还以为明军要屠城,哭嚎着求明军求放过他们,无论他们如何哀求,明军士兵都是一脸茫然,心想:这帮东夷矮子叫唤什么呢? 被缴了械的德川家武士和足轻更是被看管的非常严,防止他们闹事。 再过不久,这些东夷人会坐船运往大明,沈阳布政使司新开发了不少煤矿,铁矿和土地,这帮东夷人是不要钱的矿工和农奴。 所有男人会被送到矿井里挖煤挖铁,过上看一眼太阳都是奢望的生活,也有一部分幸运儿不会过上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他们会送到别的地方做工,比如修建城墙、堤坝等脏活累活都等他们干。 女人的待遇会好很多,姿色好的会被朝廷奖赏给前线立功的军士当暖房丫鬟,姿色一般的会被送进教纺司,为帝国获得一笔笔银子。 姿色不好的就能像奴隶一样被农民买去,代替牲畜在田里耕作,整天干着脏活累活,帝国可以用这群东夷人获得源源不断的银子,要付出仅仅是不让这些人饿死。 京都是东夷人口最多的城市,明军整整抓了五十多万人,沈阳的煤铁矿上不缺矿工了。 抓完人的明军士兵在东夷城里测量房屋土地,不久之后帝国会让一批无房无地的百姓迁居到这,京都城的房屋会以极地的价格出售给明朝百姓们,彻底将这座城市变成是大明的。 …… 深夜时分,忙了一天何腾蛟和汤九州聚在一起饮酒,两人身前的小桌上摆着几碟不算精美,但绝对管饱的菜。 金黄油亮的烧鸡闪烁着的诱人的色泽,看了让人食指大动,旁边是一盘炒黄豆,重头戏是中间的一大盆的蜜汁马肉。 这是用德川家修的战马做成的菜品,下边的士兵把马宰了给将军们加餐,何腾蛟嘴上训斥了两句,吃起肉来可是一点不慢。 煮熟的马肉被撕成细丝,在肉丝淋上一层秘制酱料,呈现出诱人的紫红色,夹起一筷子送进嘴里,酱料的味道与马肉本身的味道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桌边还有鲔鱼寿司,汤九州尝了一口就吐了出去,骂道:“生肉配饭,小鬼子口味真他娘的重。” “这叫什么司的玩意还只有贵族能吃到的食物,下边的百姓只能吃饭团度日。”何腾蛟一边喝着东夷人的清酒一边笑着说道。 汤九州一脸嫌恶的看着鲔鱼寿司,对亲兵道:“拿下去拿下去,你们爱谁吃谁吃,都不吃就喂马。” 亲兵应了一声,把寿司从两位将军的餐桌上拿走,出去后亲兵拿起一份寿司尝了尝,嚼了两下就吐出来了,“他娘的,真是生的,喂马好了。” 屋内,汤九州用清酒漱了漱口,又吃了一个鸡腿才从吃生肉的恶心劲里缓过来,“何将军,京都打完了,下一个就是江户,咱啥时候跟小鬼子翻脸?” “不急,德川家的军队折损大半,大藏井高虎他们几个兵力加起来已经超过德川家的兵力,今天咱没让他们进城,他们势必心生怨恨,江户之战他们不希望咱们去的。 咱就在京都待着,把天子交代的事办完再伺机而定,现在咱吃他们的,喝他们的,抢他们的,这快活日子老子还没过够呢,来,喝酒。” “干!”汤九州拿起一瓶清酒两口就喝完了,“小鬼子前前后后损失得有十万人了吧。” “死人的话差不多有十万了,更多的还是被打散了,凌木那小子说德川家的武士很忠心,被打散了还会返回主家,我敢断言大藏井他们几个明天就要起兵赶往江户。” “他们能赢么?”汤九州征战尚可,大局观还是差了些。 何腾蛟沉吟片刻道:“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赢不了,别看江户城现在才几万守军,凌木不是说了德川家的王牌还没拿出来呢。 大藏井等人没有火炮支援,败亡只是时间问题,咱就等着看好了。” “好,干!” 第334章 协约阵营 喝了一百多瓶清酒的俩人睡到中午才醒,桌上的餐饭吃掉了大半,两人身边到处都是小酒具。 刚醒过来的俩人就听亲兵禀报说大藏井等人在外求见,下令放他们进来后两人这才去梳洗准备今天的事。 帝国货船早就在港口内等候,他们要把第一批送走的东夷男人弄上编号,登记造册,再让海军把他们送到辽宁布政使司挖煤。 另一边,得到许可的大藏井三人各带着十几名武士进了京都,走在京都大街上,每一名武士都感到深深的耻辱,他们东夷人的国都,还要得到明军许可他们才能进去,简直是奇耻大辱! 而大藏井三人除了昨天觉得有些耻辱,今天已经没什么感觉了,他们是将军,只要能在这场战争中让自己的领地面积扩大就好了。 至于国都成了明朝的,这是后水尾要操心的,后人会在史书说后水尾天皇在位其间丢失国都,与他们三个无关。 大藏井高虎骑在枣红马上,发现了京都异状,他们脚下这条街是京都最繁华的街道。 平时天还没亮就已是人来人往,现在都中午了却见不到一个东夷百姓,来往的都是明军士兵,仿佛城里东夷人一夜之间都消失了。 纵马来到皇居前,让亲随在外等候,三人交出佩刀后方才进入皇居。 皇居被焚毁大半,还是一小部分是完好的,那里本来是皇妃的住所,现在成了何腾蛟和汤九州俩人的中军大帐。 三人刚走进殿内就看到何腾蛟和汤九州两人围在地图前,看到他们三个进来,何腾蛟露出一丝微笑,“朋友们,我已经计划好了,后天咱们就起兵赶往江户,灭了德川家光!” 江户! 京都只是名义上的国都,江户才是实际上的国都,二者的关系就像曹魏的许昌和邺城,许昌是国都,汉献帝也在里边待着,可曹操在的邺城才是曹魏的政治中心。 没了许昌曹魏还是曹魏,没了邺城曹魏才会陷入混乱。 京都已经竖起明字旗了,要是再让他们去江户,岂不是说东夷实际上和名义上的国都就都成明朝的了! 前田利孝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江户城就一两万守军,不值得天朝大军跑一趟,两位将军就在京都等着,一个月,不,20天内让两位将军听到江户陷落的消息。” “这个…”何腾蛟一脸为难的和汤九州交换了下眼神,“在我们国家有句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三位将军千万不要轻敌啊,还是等后天让我率军随你们同去吧。” “连日来一直是天朝军队带我们取得胜利的,我们的士兵早就等不及要亲自上阵杀敌了,就算没有火炮我们的也有信心攻下江户城!”前田利孝昂首说着,眼里满是坚定。 “既然如此,我二人就先祝三位将军凯旋,20天后我在京都为三位将军摆酒庆功!” “好!” …… 东夷战事进行的同时,欧洲大陆却是暗流涌动,同盟国成立的消息像插了翅膀似的迅速传遍欧洲各国,很快弄的人尽皆知。 荷栏国内百姓听到有十几个国家联合制裁他们,而且领头的几个还都是世界级的强国,来自这些国家的威胁如悬在人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让荷栏民众睡不着觉。 民众自发走到街上游行示威要求荷栏当局尽快拿出解决方案,被同盟国威胁最深的荷栏商人们也在暗中运作,他们才不管什么国家利益,他们看到的是国家影响自己赚钱了。 可无论他们怎么运作,荷栏当局都没做出表示,只是派遣士兵守卫官署,防止乱民闹事。 荷栏当局也没闲着,在荷栏的牵动下所有信奉新教的帝国君主聚集到奥斯曼帝国首都——伊斯坦布尔。 宴会厅里,荷栏大议长奥登巴站在高处扯脖喊道:“各位先生女士,十几天前该死的西班牙人纠结了一群同样该死的混蛋签订了一份同盟书,要限制我国海陆贸易。 我们荷栏人是坚定不移的新教信徒,多年来我们一直为新教圣战贡献金币和粮食,他们限制我国,就是对限制新教的财富命脉。 所以!我们新教国家应该团结起来,他们限制我国船只,我们就要实现商业互助。” 说着拿起一份由多国语言拟写的一摞纸,“这是我国拟定的《商业互助协约书》,所有愿意在上面签名的国家都要派兵保护商队,如果遇到同盟国的阻拦,双方共同出兵解决。” “嘿!” 人群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说话的是俄国沙皇米哈伊尔一世,他穿着金色沙皇大袍,头上戴着金色帽子,帽子上还有圣十字架的图案,手里拿着象征沙皇权利的权杖,一切都表明了他是个天主教徒。 “我是天主教徒,你们和天主教的战争对我国的影响并不大,我为什么要在上面签名?” “但你还是来了。”奥登巴笑了笑,“鄂罗斯的宿敌波兰人已经站到同盟国那边,谁敢保证他们不会再一次对鄂罗斯发动战争? 况且,同盟国里有远东大明帝国,那该死的明朝皇帝嘴上说爱好和平,可他的军队却对东南亚发动侵略战争,沙皇陛下不想独自面对日渐强大的明帝国,对么?” “说的很对。”哈伊尔一世点头称是,“如果没有西边的波兰和远东明朝,我也不会千里迢迢的跑来奥斯曼,这里的空气都弥漫着奥斯曼人的汗臭味,天哪我快要吐了…” 奥登巴低头扫了眼各国君主,见自己演讲效果还不错,继续说道:“如果我们坐以待毙,那我们的宗教会输掉这场该死的战争,腓力四世会带着那群混蛋瓜分我们的土地。 朋友们我们该团结起来,他们要制裁,我们就要团结!” 大明崇祯二年,8月20日,在荷栏当局的号召下,欧洲十六国在伊斯坦布尔签订了《商业互助协约书》。 协约国阵营成立,两大阵营围绕着荷兰商业暗中斗争,一场比三十年战争规模更大的战争正悄然来临… 第335章 科学巨匠 同盟国…协约国… 两大阵营的组建让欧洲民众感受到战争来临前恐惧感,市面上各种战略物资的价格急速暴涨,两大阵营一边为可能爆发的战争做准备,一边围绕着荷栏商业进行争斗。 荷兰人的商船开始有战船护送,同盟国的海军发现上去勒令其返航,双方摩擦不断,双方的船队宁肯直接冲过去撞沉对方,也没人先开炮。 一旦开炮就意味着解除了限制,到时候两大阵营就彻底撕破脸皮了。 两大阵营的暗斗对底层百姓影响不大,唯一给他们造成实际影响的就是一天天往上涨的食物价格。 多罗西女士是罗马城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有着发福的身材、两个调皮的孩子,以及一个除了薪水不涨,身上哪都涨的老公。 作为家庭妇女的她丝毫不关心可能会改变世界格局的两大阵营,她关心的只是菜市场一天天涨的食物,以前90枚铜币能买一袋小麦,现在只能买半袋了。 她在商场里走了一遍所有商品几乎都涨价了50%,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接着涨价。 考虑到继续涨价的可能性,多罗西女士直接买了5袋小麦和三包盐以及两大根风干的羊腿肉,花了将近一个银币。 在旁人的惊异的目光中让人把食物带回家,就快到家的时候,多罗西女士低头看着怀里风干羊腿肉,考虑着晚上该做什么料理给家人吃。 就在此时,一个满面风霜的老者突然跟她撞在一起,羊腿肉直接掉在地上,沾染了不少灰尘。 多罗西女士赶忙捡起地上的肉,指着被撞到老头毫不客气道:“老东西你想碰瓷是吧?那你可选错人了。” 老者连连摆手,“不是不是,非常对不起,我想问题想的入神。” “哼,算你识相,以后走路小心点。”多罗西女士给了老头一个警告的眼神后,带着买来的东西向家的方向走去。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刚被她警告的老者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科学家之一。 在这个牛顿还没出生的时代,他是最杰出的科学家,他就是——伽利略·伽利雷。 时年65岁的伽利略和所有老学士一样,穿着平凡无奇的黑色学士袍,脑门上的头发都掉光了,下巴的白胡子顺着脸颊跟头发连成一片,只有眼中不时闪过的睿智光芒证明了他的与众不同。 伽利略掸去尘土,捡起滚了一地的土豆后,向住所走去,在后世伽利略是人尽皆知的科学家,但在他生活的年代他生活的非常窘迫。 青年时期的他在比萨大学学医,但他感兴趣的是数学、物理和仪器制造,他因善于辩论而闻名全校。 如果他有足够的钱,就能像别的科学家那样在大学实验室里进行自己研究。 但他因为没钱不得已离开学校,在外面担任家庭教师,仍奋力自学,专心研究古代希腊人的科学著作。 离开学校的四年后,他就被人们尊称为‘当代的阿基米德’,比萨大学因此聘他担任数学教授,那年他仅25岁,为学生们讲授几何学和天文学。 也就在这一年他登上比萨斜塔做出了闻名世界的——自由落体试验。 对后世人来说自由落体的现象再正常不过,但是在17世纪,先贤亚里士多德曾断言‘物体从高空落下的快慢,与物体的重量是成正比的’。 这个观点不仅被教廷奉为经典,百姓更是深信不疑,伽利略却对此提出怀疑的态度,当比萨斜塔上的两个铁球落地时,所有人都震惊了。 他们相信了一千八百多年的真理就这样被推翻了,因为伽利略挑战权威的举动激怒了天主教会。 加上经常发表反对意见,受到比萨大学校内师生的排挤,在1592年他被比萨大学解聘。 之后的几十年里他也担任过贵族的首席天文学家和数学家,但他的生活因为科学研究而一直富不起来。 专注研究的科学家都不会大学里讲课,因为那样会占用宝贵的研究时间,但伽利略因为家境不得不到偏僻大学里担任讲师。 中世纪的欧洲,人们在教会的统治如同一潭死水,沉闷压抑的管制让人喘不过气来,就连会让世界进步的科学研究也被教会严密控制着,所有的一切都要为教会服务。 这点和现在的大明很像,大明是所有为一切都要为军队服务,但大明还是鼓励科学研究的,而教廷为了统治的稳固,有意识的打压科学家。 敢于质疑权威的伽利略,就是他们重点打击对象,1629年的伽利略还只是过着贫困的生活。 再就几年他就会因为质疑权威,而被教廷以“反对教皇、宣扬邪学”的罪名被罗马宗教裁判所判处终生监禁,在监狱里瞎了双眼,结束自己的生命。 徒步走了3公里后他回到自己的廉价租住屋内,房间里弥漫着很重的墨水味,满地铺着写满数学和物理符号的草纸。 桌子上摆着他自己发明制作的天文望远镜,显微镜和摆钟。 伽利略只有一个已经出嫁的女儿,平时都是他自己一个人住。 用小刀把土豆皮削开后,切成片放到锅里煮,煮熟后加点盐碾成土豆泥,伽利略端着碗坐在桌前看着写到一半的文稿。 这几年他都在著书立作,他要告诉世人,圣经里的地球中心论是错误的,哥白尼的日心说才是对的,地球中心论是说地球是上帝创造宇宙中心。 而哥白尼的日心说是不被教廷接受的,教廷对哥白尼的学说及支持者进行严酷的压制和打击,就在不久之前意大利哲学家布鲁诺因为就因为宣扬日心说,在罗马百花广场被活活烧死。 即使这样,伽利略还是写着这本支持日心说的书籍,他戴上金丝眼镜,一边吃着土豆泥,一边用羽毛笔在纸上书写。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响起敲门声,伽利略很讨厌工作时被外人打扰,不耐烦的走过去看门。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黑发黑瞳的东方男子,男子三十上下,一双死人眼,下巴上满是细密的胡茬,穿着黑色绅士服,头上戴着礼貌,优雅的拄着拐杖。 伽利略感到奇怪,明明是个东方人,却穿着西方绅士的衣服,“你有什么事么?” “你是伽利略?”男子用罗马语试探性的问着。 “是我。” “那就没错了。”男子自顾自的闯进伽利略的房子,伽利略顿时怒了,“先生告诉我你的来意,不然我就叫治安官过来把你带走。” 男子扫了屋内摆设,没找到坐的地方后,转身反问:“你这里敢让治安官进来?” “那…那是当然。”伽利略眼神躲闪,语气含糊,明显是在说谎。 要是让治安官看到他支持日心说的著作,肯定会把写好的文稿扔进壁炉里烧掉,那可都是他的心血结晶。 伽利略深吸了口气,关上房门,也不担心对方会对自己不利,“你到底是谁?” “别紧张,我没有恶意。”男子笑着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官牌递给他,“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邓一忠,是大明帝国的锦衣卫。 现在的欧洲有很多像我这样的人,我们的任务是寻找像你这样敢和教廷对着干的科学家,所有不被教廷认可的科学家都是我们的目标。 我们伟大的皇帝陛下非常欣赏像你们敢于质疑权威的人,只要你们愿意前往大明,皇帝陛下会支持你们进行科学研究,怎样我的朋友要不来我们大明?” “明帝国…” 看着手里的锦衣卫官牌,伽利略眼睛一眯,“那个和教廷组成同盟国的明帝国?” “没错,但是我的朋友你要清楚一点,教廷为了维持自己的统治是不辨对错的,只要教廷还在,你的观点永远不会被承认,而在我们大明,我们皇帝陛下就是个热爱的科学的人。 他和工匠们一起研究出了蒸汽机,蒸汽机你知道么?是一种用压力转化为推动力的机械,用蒸汽机我们国家的生产效率提高了几十倍。 你的学说也一样,就算你的书发表了,教廷也不会让它们发行的,只有在我们大明,你的观点才会被人承认。 是继续坚持,向不辨是非的教廷证明你的理论,还是让你的理论在世界另一端得到发扬,让更多的年轻人学到正确的知识,让伽利略和哥白尼这两个名字被世人承认?” 邓一忠的话戳中了伽利略的软肋,他已经不止一次向教廷证明日心说才是正确的,却始终得不到教廷的承认。 连他的老朋友,现任教皇乌尔班八世都不肯接受他的观点,甚至都不肯解除上任教皇给他下的‘1616禁令’。 邓一忠口中的明帝国让他见到了希望的曙光,他和所有科学家一样相信,科学是没有国界的! “你们的皇帝陛下真的愿意公开支持我的学说?”伽利略的西方思维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如果不相信,我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在我们大明,你会和我们国家的科学家一起做实验,交换自己的观点,到目前为止已经有很多人愿意跟我们走了。” “都有谁?” “德扎格、笛卡儿,还有几个人,都是研究数学和天文的。” 德扎格、笛卡儿都是最近崭露头角的年轻科学家,伽利略知道这些年轻的学者有着比自己更强的分辨能力,他们都愿意去明朝那一定错不了。 “我可以跟你走,但我的女儿…”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让她们跟你一道出发,把你这些东西收拾好,三天之后我带人送你去港口,那里有我们大明的船只,笛卡儿他会跟你一道出发,对了这个给你…” 说着,邓一忠从怀里掏出钱袋,钱袋有十几枚银币,“买身像样点的衣服,等到了亚洲,我们的皇帝陛下会亲自接见你们。” 第336章 心痛如绞 伽利略的行李足有十几大箱,每个箱子里装的都是他的发明和文学著作,海军士兵小心翼翼把这些东西搬到了船上。 当伽利略看到大明宝船时候,被宝船的巨大与精致惊呆了,他不敢想象什么样的国家能制造出这种堪称艺术品战船,心里对明帝国更加期待。 伽利略的女儿女婿被锦衣卫连威逼带利诱的弄来了,见到阔别已久的父亲,伽利略的女儿赛丽斯特却并不高兴,不停的埋怨父亲太能折腾。 为了搞实验伽利略没少跟女儿借钱,因为伽利略不被教廷欢迎,女婿也只能做点小生意勉强度日,现在因为伽利略的关系她们还要举家牵往万里之外的明帝国。 无论女儿说什么,伽利略都不在乎,只要家人能在身边就好了,赛丽斯特5岁的女儿喊着祖父扑到伽利略怀里,这个面对教皇都不曾露出半分怯意的老者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登上宝船,伽利略向外孙女展示自己在天文学上的发现,小女孩对那茫茫宇宙充满无限好奇,尤其是听到太阳上有黑色东西时(太阳黑子),小嘴张成了o形。 这支船队是朱由检派来欧洲采买物资的,买完物资后船队才扬帆起航,向南非好望角驶去。 …… 京师,紫禁城。 朱由检因马小怜的死而无心理政,连着几天的不上朝,东暖阁里,一身白衣素履的朱由检的闭着眼睛听孙承宗在旁边禀报: “陛下,马皇后难产而亡后,懿安娘娘已经下令从京畿、河北等征召民夫在张皇后修建陵寝。” “告诉监督的官员不可让一个民夫死掉,小怜绝对不想看到有人因她死去,陪葬品全部除了皇后袍服外只要一口木棺就好,国情如此,一切从简。” “遵旨…”孙承宗躬身应诺,看他脸上的表情似乎还有话想说。 “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陛下,皇后为一国之母,天下女子之表率,陛下应尽快册立一人,不然朝中恐有非议啊。” 朝臣会有什么反映?无非是想把自家女儿送进宫里,再走门路让自己女儿多在天子面前露脸。 在他们看来,皇后的位置就该由出身尊贵的女子担当,不能再让天子按自己的心意来了。 “朕心乱如麻,这事先放一放。”脑中想起两人初次见面时,小怜因紧张而结巴的样子,朱由检就心如刀绞,抱着腿,把脸埋在膝盖上,什么事都不想做。 “臣告退…”孙承宗躬身缓缓退出暖阁。 没一会儿,暖阁的门又被人推开,一身白衣胜雪的张皇后轻轻走了进来。 “嫂子…”朱由检一声呼唤。 张皇后坐到塌边,捧着朱由检的脸道:“嫂子能理解你的感受,但你不要这样,你是一国之君,国家的百姓都看着你呢,小怜不在了,但你还有嫂子啊,你还有你和小怜的孩子,你并不孤单。” “嫂子…” 朱由检心里升起非常温暖的情绪. “小坏蛋,你是个感性的人但你更是个帝王,皇帝可以私下里发泄心里的悲伤,但不能让外人看到,以后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来找嫂子,但你在外面要表现的更像个皇帝。 这片土地上有过很多皇帝,他们大多数都循规蹈矩,庸庸碌碌的过了几十年把皇位传给后人,但你不一样,你有你的目标,你能做出历代帝王他们做不到的事,不要让儿女情长成为你的束缚。” 沉默一阵,朱由检突然道:“嫂子,你希望我变成那样的人么?” “不希望,但你是皇帝,既是皇帝何不做到最好呢。” “我知道了。”朱由检轻叹着。 嫂子说的对不该让儿女情长成为束缚,他还有更重要事做。 让宫女为自己穿好袍服后,来到养心殿,这段时间他不在,帝国的政务都是由孙承宗、韩爌他们几个带着尚书台的官吏完成。 各省送来的折子已经批阅发下,但这些折子朝廷都有副本,司礼监已经把各省的折子列成表格,把每个折子什么事,尚书台如何批复的,表格上都写的清楚。。 崇祯二年,帝国还算安稳,自然灾害虽偶有发生,但规模都不大,在地方官府的可控范围之内。 再有就是朝廷又售出多少蒸汽机,开办了多少家工厂,朱由检已经不关心这个了,商人们看到蒸汽机带来的产量提升,就不会选用效率低下的手工业。。 只要能保证销路,工厂就会不停的生产商品,为帝国带来一笔笔商税,工业化的进程已经开始了,没什么能阻止帝国进步的了。 第337章 振奋精神 养心殿内,一盏盏的长宫信灯将大殿照的亮如白昼,朱由检孜孜不倦的看着司礼监整理的表格。 刘若愚和王承恩俩人一左一右的站在御案左右,下边还有几个等候命令的司礼监太监。 “把所有与东夷有关的折子拿出来。”看了一遍,朱由检还是最关心还是东夷战事,司礼监整理的折子上只说扶桑战事一切顺利,顺利到什么程度却只字不提。 几个小太监赶忙按照折子上的编号出去拿奏折,朱由检呼了口气,“承恩,此番出行有什么见闻啊?” “见识颇多。” 王承恩迫不及待的向朱由检说着自己在南洋的见闻,朱由检合上双眼听着王承恩叙说,根据王承恩说的路线脑子里描绘出一张路线图。 王承恩先到了南洋的一群岛屿,见识了欧洲殖民者如何奴役当地土著的,又和几个土著部落的酋长建立了还算不错的关系。 帮他们灭了几个部落后,南下到了澳洲,在澳洲见到了欧洲殖民者在上面艰难的讨生活。 澳洲是动物的天堂,据王承恩所说,那里有跟人一样高的两脚老鼠,腹部有个口袋,两脚老鼠的孩子就在口袋里待着。 海边有数不尽的椰子树,椰汁甘甜醇美,海军官兵爱死它了。 岛上还有非常奇特的地貌,悬崖、戈壁、丛林、沙滩、平原,王承恩从没想到几公里之内能见到这么多奇特的地貌。 不好的地方也有,当地毒物很多,有十几米长的大蟒蛇,可以轻易绞死人类,一个海军官兵无意间激怒了蟒蛇,等旁边几个官兵用枪打死蟒蛇的时候,被缠住的海军官兵已经被绞的不成人形。 还有三米多长的毒蛇,王承恩亲眼见到一个欧洲殖民者被毒蛇咬中,脸上呈现出紫青色,蜷缩着身体痛苦的死去。 最要命还是当地土著,可能是因为肤色原因,岛上土著对白人殖民者非常反感。 他们有一种奇特的武器来对付殖民者,这东西扔出去之后在空中转几个圈后还能飞回来,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岛上土著是棕色人种,看到殖民者就是干,他们看到上岛的明朝官兵都倒是犹豫了,不少水手皮肤晒成了古铜色,看着总比欧洲人白皮肤顺眼。 王承恩向几个部落奉上丝绸后,得到了他们的承认,又在土著部落的邀请下,派兵跟土著们一起攻击岛上的欧洲殖民者 海军用火炮协助进攻,帮土著们灭了岛上殖民者,还击沉了他们的船只,就算有漏网之鱼也无法向外报信。 王承恩不停的说着,朱由检心里想的却是殖民澳洲的事,澳洲是天然的牧场,那片土地可以养活上亿百姓。 但殖民最麻烦的就是土著,澳洲战略纵深太大,土著们往林子里或者悬崖间隙的某个山洞里一猫,大明官兵只能抓瞎。 毫无疑问,澳洲是块肥肉,大明吃下这块肥肉需要非常好的胃口,大明有这个胃口,但现在管不到澳洲。 殖民欧洲起码需要上千万民众,用人口压榨岛上土著的生存空间,像荷兰殖民那样想用少部分殖民者就统治岛上土著是不可行的。 朱由检轻轻一叹,占领澳洲的想法固然是好,但现在情况不允许,大明现在的扩张目标是东夷以及南洋诸岛。 这时候,司礼监的太监们把有关东夷的奏折送来了,朱由检仔细看着汤九州、何腾蛟、凌木三人送来的奏折。 当看到他们成功占领京都,并让大藏井高虎等人与德川家作战的消息后,不禁赞了一声,“好!” 这份奏折司礼监的批语是‘观时待变,伺机而动’。 朱由检想了想用红笔在下边添了一行小字:务必占领江户! 17世纪的江户是东夷国的政治、经济中心,在21世纪的东夷,江户有一个新的名字:东京。 发下后,朱由检来到沙盘前,看着的守卫在大明南北的一个个兵人,目前帝国还是呈现出北重南轻的态势。 帝国的几个主战军团都在北方,关宁军也在北方和几个军团一起防备满清、鞑靼与瓦剌。 其中光是一个满清就牵制了40万帝国军队,看着沙盘上的建州卫三字,朱由检觉得无比乍眼,“让袁崇焕做好准备,待明年开春朕要御驾亲征,灭了满清八旗。” “老奴即刻拟旨。”刘若愚应了一声,心中振奋不已,连提笔的手都在激动的颤抖。 多少年了满清一直是大明边关的威胁,先帝爷一次次加收辽饷,都没能解决边关大患,天子终于要准备灭掉满清这个大患了。 满清没了,鞑靼、瓦剌,他们还会远么? 王承恩也是振奋不已,激动地看着朱由检,这个他看这长大的孩子终于成长为一代英明睿达的帝王,有能力的做到前几位皇帝做不到的事。 自天子即位以来,满清八旗折损兵力上万,大明成功夺回辽东半岛,在辽东、锦州一线布置了超过四十万的兵力。 你们满清骑射无双又怎样?我大明兵多,就是用人命堆也能堆平了他们。 但是看沙盘的朱由检心里却并不乐观,他现在担心的是时间来不来的急,同盟国与协约国,两大阵营的摩擦不断升级,彼此之间都在等着对方先挑起战争,到时另一方就能以正义者的身份参战。 君主们可以堂而皇之的向百姓们宣布,是对方先动手,我们是不得已的反击。 摩擦不断升级,保不准什么时候双方就打起来了,到时会是一场席卷欧亚非的世界级战争,在那之前大明如果没解决边疆大患,就不能全力投入到战争中。 目光移到了日南布政使司,作为强行占领的土地,当地的东南亚人有很多不服从明朝的统治,躲进山林中打游击。 桀骏的第十一军团虽然擅长山地作战,但是一时半会也无法彻底剿除抵抗势力,东南亚林子多,地形也复杂,第十一军团又是外来的,暂时走不开。 再往南就是在马六甲的第三军队,他们要是再往南下就是南洋诸岛,岛屿分散的像一堆零碎。 朱由检道:“让印渡洋舰队配合第三军团南下,灭了那些岛上的南洋猴子,无论男女老幼,敢反抗者杀无赦,不反抗的用船送到北方的挖煤、挖铁。” 第338章 朝臣死谏 次日清晨,天空分外阴沉,一场大雨即将到来。 巍峨的金銮殿如一尊匍匐的巨兽看着广场上的一群官员,官员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他们都没想到天子这么快就从悲伤中走出来。 既然恢复了,他们行事就更得小心谨慎,孙承宗等一些心性沉稳的大臣拿着玉笏,想着今天可能会发生的事。 他们都听说天子和一群洋鬼子成了盟友,要一起对付另一群洋鬼子,这种世界级的博弈让他明白大明已经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铛铛铛… 钟声响起的一刻,文武官员按照品阶高低站成排,徐徐上殿。 金銮殿内,朱由检坐在龙椅上,一身明黄色盘龙装让百官们感到新奇,天子一向是穿红袍的,今天怎么穿黄袍了? 百官站定后躬身拜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声音平淡无奇,根本听不出悲伤的感觉。 “今天召众爱卿来呢主要是有三件事,第一,何腾蛟与汤九州已经占领东夷首府—京都。 住在京都的几十万东夷人会陆续送来帝国本土,那些女人一部分送进教纺司,一部分朕会赏给有功将士。 男人送到沈阳、乐浪两省,挖煤的挖煤,挖土豆的挖土豆,什么时候死光了什么时候算。” 说完,朱由检明显看到一些大臣欲言又止的样子,显然认为这种处置他国民众的手段太不人道。 小冰河时期的北方冬天能冻死人的,那群东夷男人去北方矿井里挖煤挖铁,要不了几年他们就都得累死、病死、或是冻死。 天子这么做的会让几十万东夷人死在矿井下,对于学习‘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种理论的大臣们来说,实在不赞同这种方式。 朱由检刚要开口就有一人站了出来道:“陛下!我大军替天征讨,纵使有所缴获也是蒙天眷顾,我大明与东夷虽然语言不通,但大家的百姓都是黄肤黑发,陛下如此安置他国百姓有违天道啊。” 说话的是都察院浙江道御史刘敏,是个忠厚人,和其他大臣关系处的都很好。。 朱由检伸出两根手指,“你这一句话里有两个错误,帝国军队在东夷建功全赖将士用命,与天何干? 其二,东夷人是披着人皮的畜生,贪婪狡诈,卑鄙嗜杀,这样的种族不该存在于天地之间,东夷男人就该待在又脏又黑的矿井里像老鼠一样等死,他们的女人只配出卖自己廉价的身体换取活着的权利!” 掷地有声的话语听得朝臣们暗暗心惊,天子这意思是等占领东夷了,要让几百万的东夷人去死啊。 听到天子要让几百万人去死,刘敏俯首拜道:“陛下不可啊,如此杀孽,有违天和,陛下万万不可啊。” 朱由检拧起眉头,眉宇间闪过一丝厉色,“你很烦。” “陛下不可大造杀孽啊,就算要占领东夷,完全可以迁东夷百姓于大明,遣大明百姓于东夷,如此不出三世,两个种族就能合而为一,陛下三思啊。”刘敏俯首拜道, “你可以说,但朕绝对不听。” 刘敏嘶声呼喊:“陛下,此事万万不可!臣…臣死谏!” 朱由检眼神轻蔑,“愿意死就死。” 刘敏颤颤悠悠的从地上站起,本以为他会知道事不可为而退下,没想到他竟一头撞上盘龙柱上,顿时头破血流,晕厥过去。 “刘大人!” 几个官员上去抱起刘敏,鲜血从他黑白参半的头上汩汩涌出,在黑玉石板上汇集成一大滩血红,显得触目惊心。 朝臣皆惊,朱由检也惊呆了,他没想到这老东西竟然真敢撞,死谏这种糟心事居然让他遇到了。 华夏百姓向来以忠孝仁义为先,皇帝为了把几百万东夷人弄死逼死劝谏的大臣,这事情传扬出去,绝非明君之举,就算将来史官笔下写出来也会很难听。 史官会这么写:‘崇祯二年,浙江道御史敏劝帝少造杀孽,帝闻之,大怒,敏以头撞柱,死谏之。’ 整个大明除了朱由检自己没人知道三百年后的东夷做出何等天怒人怨之事,东夷人憋屈了近千年,趁着爸爸虚弱时露出了獠牙。 只有亡族灭种才是他们应有的归宿。 朱由检一指刘敏,“抬下去,让太医诊治。” 几名殿前武士奔上殿来把刘敏抬了下去,刘敏的死谏让大臣们纷纷跪下,连孙承宗、赵率教等人都主动跪下,请求朱由检听从刘敏忠言的。 他娘的… 看着跪了一地的大臣,朱由检心里骂了一声,指着盘龙柱道:“要死谏的就直接撞吧,朕在这看着。” 百官们面面相觑,没一个吱声,倒是孙承宗站出来了,“陛下,刘大人的话惧是肺腑之言,东夷人和我们一样,都是爹生娘养先生教的,他们虽然有时不来我朝上贡,但罪不至灭族。 自古以来,能纳明言者方为明主,陛下也应听从臣下进言才开始,不可因一己之意而杀百万人。” 孙承宗毕竟是四朝老臣,对他朱由检还是很客气的,“老爱卿你说的朕都懂,但东夷人必须亡族灭种,这点朕决不让步。” 陈邦彦也出来拜道:“陛下若不同意,臣等愿在殿外长跪请命!” 朱由检哼哼的笑了两声,看向其他人,“你们也都是这个意思么?” “臣等皆有此意,望陛下采纳忠言。” “要跪就跪,若愚,差人给各位爱卿准备垫子,别让爱卿们着凉了。”朱由检向大臣们再一次表露态度,“从今…从明天起任何人敢为东夷人说情,就跟他们一起去地下挖煤。 民间也一样,任何人不准给东夷人施舍东西,若发现有人施舍东西,就算施舍了一粒米,一口水,均以叛国罪处置。 阖家老幼处以千刀万剐之刑,各级官吏若有偏私者,以同罪论处,朕要让天下人知道,任何跟东夷人有关系的,都得死!” 说完,对刘若愚道:“去把宫里那个东夷娘们送到教纺司去。” “遵旨。” “现在就去!” 刘若愚一个激灵,“是。” “退朝!” 朱由检起身拂袖而去,连剩下两件事都不打算说了。 朝臣们傻傻的站在原地待了好一会,一个小太监过来道:“垫子已经准备好了,大人们可以出去跪了。” 朝臣们面面相觑,孙承宗等几个领事大臣率先向殿外走去,踢开宫人们的准备垫子,就天子那态度,他们就是跪个三天三夜也无济于事。 他们也发现了,天子哪里是从悲痛中走出来了,明明是化悲痛为戾气,让几百万东夷人为马皇后殉葬。 第339章 独一无二 “一群混蛋!” 后殿,下了朝的朱由检摘下翼蝉冠狠狠摔在了地上,黄金打造的翼蝉冠在地上翻滚,朱由检大口的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一切都表明他的愤怒。 朝上发生的事除了让他感到愤怒,更让他明白了一件事,朝上的大臣虽然不少人都在大明国难时挺身而出,或是为国殉葬,但他们跟自己不是一路人。 因为他的言论,让一个年近半百的大臣死谏,让满朝文武一齐劝谏,以后如果还有类似的事,今天的朝上发生的一切又要上演一遍? 朱由检想着,起身向尚书台走去,一群低阶官员在官署内兢兢业业的埋首处理政务,看到他们朱由检心情稍好了些。 走到负责草诏的官员身边,“拟旨,即日起朝廷增设宣传部,负责万民的宣扬教化,可为帝国举荐优秀人才,由翰林博士卫鹳任宣传部长。” 宣传部? 草诏的官员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愣了片刻,还是忠实的履行职责,一道新的诏书发下。 …… 无论在各朝各代,翰林学士始终是社会中地位最高的士人群体,集中了当时知识分子中的精英。 明朝的宋濂、方孝孺、张居正,皆是翰林中人,能入选翰林院是非常荣耀的事情,翰林学士不仅致力于文化学术事业的传承,更踊跃参与政治,议论朝政,是儒家学说中“达则兼济天下”的表现。 能进入翰林院的都是饱学之士,能担任博士讲学的更是成名已久的大贤,唯有一人入翰林之前既无名望,又不通经典。 他就是卫鹳,卫鹳刚入翰林时不被士子们欢迎,奈何他是天子钦点的博士,翰林学子就算心里看不起这个又矮又丑的家伙,也不得不听他讲学。 听他讲了一堂课,学子们才发现这个博士还真有不同之处,他提出的‘国家的一切都该为军队服务’的理论,让听惯了之乎者也的他们感到新奇。 这天,卫鹳正在给学子们讲学,他穿着绣有天鹅引颈图的红色官袍背着双手为一群学子讲道:“我华夏民族有五千年之历史,在四海蛮夷还在茹毛饮血时,华夏大地就已经出现了唐朝。 唐之后乃为虞,而后为夏商周、春秋、战国、秦、汉、晋、隋、唐、宋、元、明,我华夏一族是独立培育出粮食作物的五个文明之一,是独立驯化动物的四个民族之一,更是最早使用铁器的文明。 可千百年来我们华夏一族所拥有的核心领土不过是汉代十三州,终有一天我们所拥有的土地不足以养活亿万同胞,陛下和我都看到了这点,解决这个问题为唯一的办法就是为我们的后人获得更广袤的土地!” 所有翰林学子听着,不漏掉一个字。 卫鹳口中的唐、虞是在夏朝之前存在过的政权。 唐朝,是上古时代唐尧建立的王朝,后世之人经常把唐朝与虞朝并称,史称‘唐虞’。 尧执政初期,还没有基本的国家制度,国家只是部落联合体,非常松散,不利于国家的统一管理。 所以在尧积累了一定的施政经验后,开始建立国家政治制度。 其中很重要的一条就是按各种政务任命官员,第一次建立较为系统的政治制度,为奴隶制国家的产生奠定了基础,史称唐朝。 虞朝,是唐尧死后建立的王朝,继承了唐尧时期的一切政治遗产,包括人才的任用和国家的体制,都是延续着唐尧时期的制度。 “我华夏一族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民族,理当占有更加广袤、肥沃的土地,那些洋鬼子只配像老鼠一样四处流窜乞活。 各位应该庆幸,当今圣天子在朝,在天子的带领下,我们可以为我们的后人创立一番不朽的基业!” 卫鹳正讲着,传旨太监就到了,进来就扯脖子喊道:“圣旨到,翰林博士卫鹳接旨。” 卫鹳不敢怠慢,赶忙躬身听旨,一群翰林学子也跟着站到两侧听旨,传旨太监摊开诏书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即日起朝廷增设宣传部,负责朝臣与万民的宣扬教化,并为帝国举荐优秀人才,由翰林博士卫鹳任宣传部长,钦此!” 卫鹳心头狂喜,跪地双手接过诏书,“臣卫鹳领旨谢恩。” 传旨太监呵呵笑道:“卫大人,皇上对你可是恩宠有佳,居然让你负责万民教化,你可不能让天子失望啊。” “那是一定,一定。”他激动地连声音都变了,终于能把自己的思想传播给更多人了。 接到诏书后,卫鹳即刻前往尚书台谢恩,正在处理政务的朱由检见他来了,把他带到的后殿,坐在坐榻上倒了杯茶递给了他。 卫鹳受宠若惊接过茶碗,就听朱由检道: “帝国军队在东夷取得大胜,会有几十万东夷人陆续送来国内,朕打算让所有东夷男人做苦工,在暗无天日的地下挖煤挖铁,几年之内榨干他们的生命力,然朝臣不允,还有人玩死谏,这事你怎么看?” 卫鹳绷直身子,“陛下的做法才是对民族有利的,那些海岛蛮夷能在临死前为这个伟大帝国出一份力,是他们的荣幸。” 朱由检笑了,“如果朝臣都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朝臣的反对关系不大,他们一点点会接受的,关键是帝国子民和中下层的官吏他们要支持朕。 所以朕让你出任宣传部长,在各省之间替朕宣扬你的精神,让他们知道帝国正走在一条伟大的扩张道路上,朝廷下的每一道旨意都会让我们的后人过的更好!” “臣定不辱使命!” 卫鹳心潮澎湃,‘伟大的扩张道路’,多么美妙的字眼。 “陛下,京师是帝国中心,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臣想请陛下在京师亲自为百姓演讲,只有京师百姓接受了,才好让其他地方的百姓接受。” “你替朕不好么?” “臣当然可以为陛下去演讲,但效果不会有陛下亲自说的好。” 想到自己要出去演讲,朱由检就感到一阵心烦,“你来准备,三天之后,宫门外。” “臣遵旨。” 第340章 增加待遇 为了给天子写好演讲稿,这三天里卫鹳是绞尽了脑汁,工部官员也在宫门前的平地上搭好了台子。 演讲当日,整整调了2000名五军营士卒来维持秩序,上万名京师百姓来到广场上等待演讲开始。 当朱由检的身影出现在高台上,所有军民官吏顿时肃然,站在几米高的平台上,望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百姓,朱由检心潮澎湃,这都是他的子民! 拿起喇叭,清咳了两声后喊道:“今天,我们站在这里,站在这片我们祖先用鲜血和尊严浇灌的土地上,我看到了一个传承几千年的民族,在你们眼里帝国是庞大的、安稳的,但是朕告诉你们,帝国正面临空前的危机。 目前,帝国有一亿六千万的人口,但资源已经趋于饱和,你们可以无动于衷,但土地是越来越少,人口却会每年增长几千万,我们的土地无法产出更多的粮食养活他们,几十年后你的儿子、孙子会没有生存下去的基本保障。 人活下去只需要一份工作、一个馒头,但是几十年后你们的儿子、孙子连这点基本的保障都得不到。 到时为了争夺仅有的资源,他们会发动战争,相互厮杀争斗,只有很少一部分人能活下来。 无论你们现在是何等尊贵显赫,未来都会有断子绝孙的风险,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的血脉会侥幸传承下去,而能解决这个问题并让我们文明长久延续下去的只有军队!” 话声中,朱由检背后的卷轴被人拉开,一份十几米长的世界地图出现在百姓眼前,朱由检的身影在地图前显得那么渺小。 所有百姓这才知道,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多的国家,最后他们的目光落在了以赤色勾勒的那片土地上,那里写着一个字:明! “普天之下有很多国家,我大明只是其中一个,如果想让我们的后人安稳的活下去就要不断扩张!不扩张我们的后人就会被饿死。” 朱由检声情并茂的说着,这份演讲词在后世人看来无疑是愚昧的,可古时期人们并没有太多的认知。 在朱由检面前这一眼望不到边际的人潮里,99%以上的人连自己住了几十年的京师地图长啥样都没见过,更不要说全国地图、世界地图了。 听到天子说他们的后人会因资源不足而相互厮杀内斗,民众间涌起一股恐慌的情绪。 朱由检张开臂膀,继续说道:“朕的臣民们,让我们团结起来,只要团结没有什么困难能打倒我们,帝国—万岁!” “万岁!” “万岁!” “万万岁!” 所有军民不约而同振臂呼喊,朱由检张开臂膀听着百姓山呼海啸的呼喊。 演讲结束后,百姓们各自回去将朱由检说过的话说给亲友听,寻常百姓听到几十年后帝国的土地不足以养活自己的后人,都为此感到担忧、 这股热潮持续没半天,另一件事的风潮就盖过了这件事的风头,朱由检听到后恨得牙都痒痒。 朱由检上午在宫门外演讲,下午就有一个村妇到正阳大街上喊冤。 那村妇三十上下,披头赤脚,身上穿着一件用血写的白衣,抱着的木牌用白灰写着她的遭遇。 妇人叫陈氏,家住京郊,男人是关宁守军,早些年死在锦州了,自己一个人把儿子拉扯大,一个月前一个顺天府衙役路过她家讨碗水喝,见她有几分姿色,脱下裤子就要行不轨之事。 陈氏极力反抗,回到家的孩子看到这一幕,拿起鱼叉从背后捅死了衙役。 历朝历代,杀官都等同于造反,因为陈氏之子已年满十五,就算受理案件的官员法外开恩,也免不了落得个流放三千里,刺配琼州府的下场。 琼州府就是后世的海南岛,在后世那里是国内一流的度假胜地,但是在17世纪那里是刺配犯人的地方,岛上一群穷凶极恶之徒,一个15岁的孩子过去能有好? 母子二人一合计就摸黑把衙役尸体在山里找地埋了,十几天前事情败露,她儿子被抓进大牢,受理案件的官员直接以杀官造反为名,给他判了个明正典刑。 陈氏心里委屈就跑到正阳大街上来了这么一出,正阳大街每天人流量几十万,很快就围了一群人。 五城兵马司的衙役要把陈氏带走,跟围观百姓起了冲突,几个游侠路见不平,砍伤了几个衙役后逃之夭夭了。 “这破事…” 尚书台里,听完白翎叙说的朱由检低声嘟囔着,这件事暴露了帝国司法程序的不足,这件事上活着的人谁都没错。。 郑氏之子叉死要侵犯母亲的衙役,从情理上讲他无罪。 受理案件的官员以杀官造反的罪名判他死罪倒也说得过去,毕竟15岁后已经成人了。 五城兵马司的衙役为了不让陈氏阻碍正阳大街的行人来往,要把她带走这也说得通。 那几个砍伤衙役的游侠,路见不平也没错。 唯一错的就是土里埋的死衙役,朱由检想了想,抬手对刘若遇道:“告诉史可法,陈氏之子杀人情有可原,死罪可免,发配为山海关为卒。 五城兵马司的衙役要带人走时态度应该不是很好,不然不会引得游侠出手,罚他们每人半月俸禄,那几个游侠也不用下海捕文书。” “老奴即去拟旨。” “还有,把孙承宗他们几个叫来。” “遵旨。” …… 这次的事让朱由检意识到帝国律法上的不足,陈氏之夫为国捐躯,家人却落得落得如此境地。 帝国士兵的待遇需要提高,不需要太高,以帝国目前的财政状况也给不了太高,但起码要士兵知道他们为国战死后,他们的家人能过上安稳富足的生活。 把自己的想法跟孙承宗几人说了一遍之后,几人均表示赞同,银子的事他们都相信天子会解决,就像刚即位时天子免除了百姓头上各种名目的税。 不知多少人等着财政赤字,看天子的笑话,到现在帝国财政也好好的。。 边军出身的赵率教抚须道:“此诏一下,边军将士必对陛下感激涕零,边军弟兄哪里人都有,他们离开家乡来戍边,最怕的就是死后不能葬在家乡,陛下应该特别注意这一点才是。” 朱由检点头表示赞同,在道路交通不发达的古代,战死的帝国士兵通常是就地掩埋,由帝国负责把他们的遗物带给家人。 汉族一直讲究落叶归根,边疆士卒自然也不例外,与孙承宗等人商量了一天,暂时拟定了个标准。 为国捐躯的士兵,家人可获得军士十年军饷,按照军团兵的标准,死一个军团兵帝国要给480两抚恤银。 其子女在15岁之前,由朝廷出资免费让她们上学,午餐由朝廷开办的学校负责,成年之后如犯罪状,即使是杀人重罪,但只要情有可原就可以免去死罪,男子发配千里之外充为戍卒,女子充入教纺司。 其妻其母,可见官不拜,她们若犯罪,年过六十者不罪,六十以下者可杖责不可下狱。 又商定了一些细节后,三天之后这份诏书发下,有人满意,有人不满意。 边疆士卒听到自己战死后家人能获得这么多好处,无不对朱由检感恩戴德,北方各座边军营地里,高呼万岁之声经久不绝。 不满的是各地卫所兵,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军团兵是天子亲儿子,他们卫所兵已经成后娘养的了。 更为不满的帝国官僚阶级,他们认为天子给士兵的待遇太好了,一个当兵的,一年拿的军饷跟知县拿的都一样了,还有那么多知县没有的待遇,他们感到非常不公平。 一时间,各省都有奏折上来请朝廷收回成命,这些折子里,朱由检随便翻看了几本,看到都是一个意思后全扔进了垃圾桶。 第341章 宴会夺权 东夷,京都。 何腾蛟、汤九州两人踩在墙垛上,看着城下一群瘟鸡似的扶桑武士,脸上泛着冷笑。 这些人是大藏井家的步兵,江户之战的结局正如他二人所预料的那样,几万人的联军被德川家的军队杀的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伊达秀宗、前田利孝两人的军队被打散了,依附他们两家的大名们经此一败后,有超过半数的大名选择了带兵回到领地休整。 大藏井家的军队还算好,起码还能带回京都。 汤九州呼了口气,望向江户方向,黝黑的瞳孔中闪烁着凛凛战意,“三河武士甲天下,还真想见识见识。” “屁的甲天下,东夷这几座岛加起来才一省之地,甲天下…狂妄之语罢了。”何腾蛟瞒不在乎的摆了摆手,“炮弹砸过去照样是胳膊腿乱飞。” 三河武士是德川家康在征战中建立的精锐,是德川家真正的精锐,就是他们把大藏井等人的联军杀得大败。 何腾蛟、汤九州两人来东夷之后,凌木就跟他们说了这支德川家精锐,大藏井等人只是听说过三河武士的厉害,凌木却是亲眼见过。 三河武士在战场上决不后退,即使是面对有‘甲斐之虎’之称的武田信玄,还有被誉为“扶桑第一兵”的真田幸村,抑或是三方原的大败,他们都力战到最后。 德川家康自己也说过:‘三河武士没有宝物,若硬要说宝物的话,那大概是把命交付给我的那五百骑武士吧。’ “云从(何腾蛟字)兄,咱明天出发去江户还是…” “去江户之前先收拾了那三个小鬼子,仗打到这个份上,咱也不用再跟他们演什么两国亲善的戏码了,今晚我设宴擒拿他们三人,你带人剿了他们部众的武器,连夜送去乐浪挖煤。” “放心吧。” …… “樱花啊,樱花啊,暮春时节天降晓…” 宴会厅里,一群穿着粉色和服的东夷少女随着歌声翩翩起舞。 大藏井高虎他们三个败军之将满含侵略的眼神在少女不经意间露出的肌肤上游移,如果不是在宴会上,他们已经脱下裤子当中宣淫了。 “军务繁忙,让各位久等了。” 何腾蛟爽朗的笑声从殿外传来,大藏井三人赶忙摆正仪态,何腾蛟拨开跳舞的少女走到主座上坐好,夹起几块肉送进嘴里,大肆咀嚼。 一边咀嚼一边指着大藏井三人,“早跟你们仨说过了,让我的军队跟你们的一起去江户,你们偏不听,这下好了损兵折将,高兴了?” 三人败北心情本就不好,被何腾蛟这么一说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憎恶。 前田利孝起身道:“何将军何必挖苦呢,此番战败的确是因我等轻敌,低估了三河武士的厉害,还请…还请天朝王师前往助战,扫除逆贼。” 何腾蛟摆了摆手,低头拿起酒壶,把小壶里的清酒一口饮尽,嘴巴张开,前田利孝三人竖起耳朵听何腾蛟接下来的话: “嗝儿…” 一个饱嗝… 何腾蛟哈哈一笑,“这个不急,在此之前咱得算算账,我军自上岛以来的消耗情况你们也看到了,打出去的炮弹得有几十万了,光是京都一座城的人口土地不够弥补我军消耗。” “何将军什么意思?”何腾蛟的话让他们几人感到不安,像是最宝贵的东西即将被夺走。 “请三位将军交出各自家徽,等我军士卒拿你们的家徽和佩刀接管了你们的领地,我军再出兵不迟。” 侵略意图已毫不掩饰,大藏井三人下意识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他们的佩刀已经交给外面的明军士兵了。 大藏井高虎这才察觉,身后墙壁后边隐隐有甲叶碰撞的悉索声,又看了眼何腾蛟脸上得色,心里顿时明白过来,当即起身道:“天朝王师远渡重洋而来,给些好处犒劳王师也是应该。” 说着,从怀里心如刀绞的拿出大藏井家的家主家徽,“这是我的徽章,何将军尽可拿去,我大藏井家永远是大明最忠诚的…朋友。” 他咬牙说出这句话,明军拿着他的徽章可以轻而易举的进入他领地内的任何一座城池,奈何形势比人强,他不交就是个死。 “大藏井你这是开门揖盗!” 前田利孝骂了一声愤而离席,刚到门口两个明军士兵一伸手,两把长矛交叉挡住他的去路。 前田利孝回身喝问:“何腾蛟你什么意思?” “劝你自己拿出来,不然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何腾蛟摇着小酒杯,悠闲的样子根本不像在威胁别人。 …… 与此同时,划给三家军队驻扎的区域里,一队队明军刀牌手踹开房门把睡梦中的东夷人抓到外边。 九月时节,天气已经转凉,被抓出来的东夷人大都穿着单衣,一边骂着明军,一边挤在一起跺脚取暖。 明军士兵用长矛对着他们,周围房顶上布满了火枪手,一支支火把将空地照的明亮。 汤九州站在一座小楼的二层,看着一群还有精力高声呐喊的东夷精壮,脸上泛起一丝冷笑,头也不回的道:“把他们绑起来,统计好人数后,连夜装船送往乐浪。” “是。” 亲兵应了一声,跑下去传令,得到命令的明军士兵拿着绳子走到人群中,一些没看清形式的东夷武士一脚传开明军士兵。 他们刚一动时候,几个明军火枪手就炮来将枪口对准他们,动动手指就能取了他们的命,被火枪指着,傲慢的武士大爷们也屈服了,任凭明军绑住他们的手。 简单统计了一遍人数后,一个营的明军把他们带到了港口,送到了船上,这群东夷人挤在甲板上相互取暖,夜间海风尤为凛冽,像刀子一样刮的人脸生疼。 一万多人东夷人跨越海峡,几天之后船队赶到乐浪时,因为水手们只给了他们很少的食物,已经有几十人被冻死在了船上,为了减轻载重,死掉的东夷人尸体被水手们扔下了船。 此时的辽宁、乐浪两省有几十处帝国开办的矿场,每个矿场都有军士负责守卫,挖矿的自然是从东夷运来的免费矿工。 每天,东夷人拿着自己挖到的矿石向守在井口明军换取食物,拿到食物后得赶快塞进嘴里,不然就会被人抢走。 很少有人能吃饱,为了争夺食物,每天都有人死,人命在这里远没有食物值钱。 新到的这批东夷人在登记造册之后就被送到矿井下,从此他们每天能见到阳光的时间只有换食物的一刻钟,他们再也没能在地面上行走。 身份尊贵的武士大爷们自然不愿意做又脏又累的矿工,仍对足轻们颐指气使,过了几天他们发现不工作就没有食物,而一些足轻用挖矿的镐子杀死几个武士后。 人数较少的武士阶级反倒成了弱势群体,有人的地方就有派系,一些强大的派系从别的派系的人那里抢夺他们的矿石,为自己换取更多的食物。 幽黑、闭塞的环境硬是将他们变成一群怪物,他们所处的情况比历史上他们后人遭遇的情况更恶劣。 历史上他们的后人被老毛子抓到西伯利亚挖土豆,虽然外边冰天雪地,好歹还能见到太阳,呼吸冰冷的新鲜空气。 矿井下的他们丧失了人的所有品性,他们脑子里只有残酷、杀戮和复仇,苟延残喘的活过一天又一天。 第342章 迎接贤者 明军拿着大藏井三人的佩刀和家主徽章接管他们的领地,进了城的明军第一时间接管城防,把城里的东夷军队缴了械。 另一边,朱由检亲自去天津迎接入明的伽利略等人,科学才是第一生产力,这次来大明的都是在一方面的取得巨大建树的顶尖人才,尤其是伽利略。 他是第一个在科学实验的基础上融汇贯通了数学、物理学和天文学三门知识,近代自然科学也是从伽利略、牛顿他们开始的。 朱由检的年轻和伽利略的老迈都让彼此大吃了一惊,没见面之前,伽利略想象中的大明皇帝应该是一个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见面才知道大明的皇帝居然这么年轻。 见到伽利略的朱由检也不怎么高兴,伽利略六十好几了,保不准哪天就去了,真让人揪心。 两人都把情绪掩藏的非常好,朱由检在紫禁城文华殿摆宴款待众人,一道道伽利略等人见都没见过的精致菜品被宫女摆上餐桌。 随便哪道菜都倾注了厨师们的心血,光看样子就让人食指大动,生活在教廷统治下的科学家们生活并不富裕,伽利略几人拿起叉子大口吞咽着。 每一道菜都让他们停不下来,伽利略和笛卡儿为了一片水晶白肉而义正言辞的宣誓主权。 他们样子就像多少天没吃饭似的,哪里有科学家的风范,朱由检轻轻叹了声举起酒樽抿了口葡萄酒,突然听到哎呦一声,一个金发碧眼的小男孩摔在他身边。 “你还好吧。”朱由检搀起小男孩,为他擦去身上的灰尘。 一个科学家跑了过来,用一口标准的法国腔说着什么,艾薇莉雅翻译道:“他的孩子打扰你用餐非常抱歉,请你原谅他。” “没关系。” 朱由检露出友好的笑容,这个小男孩顶多五六岁的样子,看着肉呼呼的,很是可爱,他忍不住捏了捏的小孩的脸蛋,“他什么名字?” 艾薇莉雅翻译后回答道:“这个孩子叫布莱士·帕斯卡,他的父亲也就是这位艾基纳先生是法国数学家和拉丁语学者。” 帕斯卡! 朱由检小小的惊讶了下,没想到这个胖乎乎的小孩会是研究大气压的帕斯卡,因为他取得的成就,让帕斯卡这三个字成为大气压的单位。 又捏了捏帕斯卡的小胖脸就让他去玩了,朱由检咳嗽了两声示意这群科学家保持安静,几个科学家可他们的家人都识趣的闭嘴,静静的看着朱由检。 “各位都是欧洲优秀的人才,你们的科学不被教廷接受,但是我大明,只要你们的观点正确朕就会接受。 帝国科学研究院就是各位任职的地方,你们会和我国科学家一起研究科学知识,只要你们能拿出让朕满意的成果,无论是哪方面的,朕都很会让帝国的学校学习你们的知识。” 高等学府的事一直是张岱负责,别看那小子成天把‘女子无才便是德’挂在嘴边,办事的能力还是有的,高等学府已经在大明土地上扎根。 不同于后世的是,帝国现在学业等级分为三类,一是所有年满六岁的孩子必须上的小学,也就是百姓认知里的学堂。 虽然很多百姓对朝廷让孩子必须上小学的举措颇有微词,但整体情况还是顺利的。 小学往上就是中学,朝廷对优秀学子设置奖学金,再往上就是大学,未来科举制度会被学院制度逐渐取代,让百姓知道想当官除了参加科举和走门路之外,还可以通过上学。 朱由检刚说完,就有一人举手道:“皇帝陛下,天文学的研究成果呢?” “也一样。”朱由检微笑着道:“朕对天文学也有所涉猎,比如月亮本身不发光,人们看到的是月亮反射的太阳光芒,还有太阳是太阳系的中心,连同地球在内的几个星球都围绕着太阳旋转。 教廷认为地球才是宇宙的中心,这是荒谬绝伦的,各位先生,朕向你们保证会给你们提供安稳的科研环境,即使教廷派人把你们要回去,朕也会拒绝,各位不用担心你们的安全。” 安全这点伽利略等人不担心,明帝国既然费心把他们弄来了,就没理由轻易放他们走。 酒宴在一片愉悦的氛围中结束,这群科学家们在吃饱之后就开始讨论数学、物理和天文上的问题,完全沉浸到研究科学的境界里。 他们原本都是各自国家的优秀人才,彼此之间就算不认识也都听过彼此的名字。 虽然不想,但朱由检不得不打断他们的谈论,带他们到工厂里,让他们看大明引以为傲的蒸汽机。 工厂内,蒸汽机通过燃烧煤炭,提供巨大的推进力,成套的商品从流水线上出来。 在伽利略等人震惊的目光中,朱由检向他们介绍了蒸汽机的工作原理,听得伽利略等人连说:amazing! 作为物理学家,他们居然从没想过压缩气体可以产生强大的推动力,只有小帕斯卡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气有这么大的力气? 气体的概念在小帕斯卡心里扎根,一代物理学家由此开始对气体感兴趣。 让他们见识了大明科技的先进后,带他来到帝国科学研究院,整座研究院占地上千亩,用高墙将其与外界隔绝,因为毗邻皇宫,所以除了钦天监的占星台可以俯视研究院的全景外,再无别的建筑能看到围墙内的研究院。 研究院包括、实验楼、学术楼、宿舍楼、试验场、娱乐中心、餐厅等多种建筑,除了没有女人之外,其他的都有了。 考虑到伽利略等人是外国人,还特意盖了座白色城堡当做他们的宿舍,明朝科学家住的古色古香的楼阁。 明朝科学家们已经在研究院里做研究,这些人里有一部分是蒸汽机的制造者,还有一部分人在机械工程方面很有天赋的人才。 伽利略等人进入研究院后,不懂物理的人都到学术楼里研究数学和天文去了,像伽利略这些懂物理的都凑到蒸汽机旁边,在翻译的协助下和明朝科学家们一起商量着如何改进蒸汽机。 一家蒸汽机旁边围了二十多个人,个个都是顶尖人才。 看着试验场内的蒸汽机,朱由检非常期待蒸汽机的升级,蒸汽机已经有了,内燃机也不远了,两者都是通过内能转化为机械能,驱动机械工作。 有了内燃机,拖拉机也不远了… 第343章 没有援军 东夷,春山城,城主府。 后水尾醉醺醺的躺在坐榻上,怀里抱着个十几岁的年轻女孩,手里拿着绒毛小扇随着曲调咿咿呀呀的唱着,听起来就像是在无病呻吟。 他是看明白了,什么狗屁天神后裔,皇室贵胄,什么诛除逆贼,恢复天皇大权,都他娘的扯蛋。 他要真是天神后裔,他的祖宗天照大神怎么不显个灵,一雷把铃木劈死。 只有眼前他能看到、摸到的才是真实的,就像这怀里的小娘们一样。 “天皇陛下,人家…” 听着少女的娇嗔后水尾哈哈一笑,充满畅快。 刚翻过身就听到屋外传来一阵甲叶碰撞声,抬头一看,穿着蓝色武士服的凌木带着十几名明军士兵走了上来,不屑的看着他,“天皇陛下这是在干什么啊。” “凌木,你是来送我上路的么?”后水尾似嘲似疯的笑着,他似乎早就等着这一天。 东夷百姓把他看成神灵后裔,可在明朝人眼里他只是个除了什么都不会的胖子。 凌木抬手对西方抱拳道:“按理来说应该是这样,但我朝崇祯皇帝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忍多造杀孽,所以你还能活,只是过的要差点。” 说着把手一招,身后的士兵们上去把后水尾从女人身上托起,向外走去。 “你们—你们要带我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凌木不耐烦地回答着,把后水尾带到港口,一艘苍山船停泊在港口内。 明军士兵把后水尾绑的严严实实的之后送到了船上,扔进了舱室里。 舱室内非常狭窄,也就3、4平方米,除了后水尾之外,舱室里还有三个人,就是大藏井他们三个。 四人本没什么话说,奈何这里是在太窄,他们手脚被绑着的连站着都做不到,在四个相互埋怨声中,苍山船驶出港口。 它的目标是獐子岛监狱,獐子岛是渤海湾里的岛屿之一,上面已经盖好了一座监狱,用来关押他国身份显赫的犯人。 这是朱由检特意要求工部准备的,未来帝国疆域不断扩张会抓到身份显赫的人,需要为他们单独准备一个地方。 獐子岛监狱布满各种陷阱,且守卫严密,朱由检要把这里打造成17世纪最难逃脱的监狱。 后水尾他们几人有幸成为獐子岛监狱建成后第一批进来的犯人,从这天起几人过上了为了争夺一块掉在地上的馒头都会大打出手的境地。。 …… 东夷,江户。 明军接管各地城池的时间,让德川家得到了喘息之机,连日来不断有残兵败将回到江户,德川家重新聚集了数万兵勇。 其中有超过一半是武士阶级,这些武士对德川家,远比下边足轻对德川家更忠心。 就算有几万兵马和三河武士在手,德川家光依旧感到担心,明军密集的火炮轰击简直是无解,光凭德川家的力量绝对挡不住明军的攻势。 城主府内,德川家光与一个金发碧眼的欧洲中年贵族相对而坐,这个贵族是荷栏在东夷,身份最尊贵的康撒丁伯爵,可以说他代表了荷栏在东夷的利益。 德川家光先给他倒了杯酒,才给自己倒酒,“伯爵先生,我家族面临的险境您是知道的,明朝人的侵略野心已昭然若揭,我恳请荷栏国发兵援助我们。 赶走明朝人之后,我保证免除荷栏商人在东夷的一切税赋,从今往后,东夷与荷栏就是兄弟之国。” 17世纪时,跟东夷人关系最好的就是荷栏人,在历史上德川幕府闭关锁国之后,也与荷栏保持通商关系。 德川家光与康撒丁关系不错,康撒丁也很想帮助他们,奈于形式只能轻轻叹道:“德川将军我理解你的心情,但现在国际形式很紧张。 同盟国和协约国虽然早晚会爆发战争,可谁都等着对方开第一枪,我只是一个伯爵,影响力有限,没有调兵的权利,而且就算我有,没有议会的批准我也不能出兵与明国军队交战。” 同盟国?协约国? 听到这两个名字的德川家光第一反应是:这是什么国?从来没听过啊。 明治维新以前的东夷没资格参与世界级的派系斗争,德川家也就是在东夷有影响力,放到全世界,它们啥也不是。 见他不懂,康撒丁耐着性子给他讲了一遍世界局势,听完德川家光一脸惨白,两大阵营能直接调动的兵力加起来超过一千万。 相比之下,他们东夷国简直微不足道,更别提引起两大阵营开战。 “伯爵先生,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么?”德川家光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露出自己无助的一面,德川家的基业若保不住,等待他的就是沦为阶下囚的命运。 康撒丁轻叹了声,还是摇头,“很抱歉,我帮不了你,我想整个远东也没有能帮助你的国家,守不住的话,我国愿意为你提供政治庇护。” “庇护…”德川家光凄凄笑着,“亡国之人有何颜面活着?伯爵先生让我自己待会好么。” 康撒丁知道德川家光心里不快,什么也没说就出去了,他刚出去从屏风后走出一个穿着黑色大氅的老者。 老者50上下的年纪,腰间挂着把被华丽剑鞘的包裹的短剑,这剑还是凌木送的,除了削铁如泥之外,剑刃上有着银色流云图案,像极了东夷神话里的天丛云剑。 “父亲…” 德川秀忠拍了拍他肩膀,“我的儿,这次的劫难与你无关,我们阻挡不了明朝人的侵略,前往荷栏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选择。 再过不久明朝人就该攻城了,让为父来替你守城,你带着你的母亲和弟弟妹妹,还有500名三河武士去荷栏吧。” “我不走,我宁肯死在江户,也绝不去荷栏偷生。”说着绷直身子,对父亲叩首道:“请父亲大人带着家人前往荷栏避难,儿愿与江户共存亡。” “你…” 德川秀忠还想再说,可儿子脸上坚毅让他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叹了声道:“如事不可为,我会的…” 第344章 出城冲击 东夷,江户。 为了守住江户,德川家在城内抢强抓壮丁,这些人没有武器铠甲,他们唯一的作用就是在明军攻城时出去当炮灰。 一连十几天,德川家光都没睡好觉,闭上眼睛就仿佛听到爆炸声,明军迟迟不进攻让他感到愈发烦躁,下人稍有不敬他就会把下人绑到树上,用鞭子狠狠抽打。 等发泄完了,下人要是还活着也就罢了,要是死了就找个地方埋了,不光德川家光身边的人,连军队里的藩臣们也一样。 凡是向身边人提过逃跑的人,无论什么身份都被处以极刑,德川家光残酷暴虐表面上震慑了人心,下人心里对他越发不满。 德川家光的暴虐持续了没多久,明军就来了。 数之不尽的明军将士出现在地平线上的一刻,城墙上的东夷人无不倒吸了口冷气,一杆杆迎风飘荡的明字战旗下,明军士兵宛如一片红色汪洋,一眼望不到尽头,金属兵器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令人望之胆寒。 足轻们已经止不住的往后退去,武士们虽然表现的很镇定,心里却如掀起惊涛骇浪一般。 那就是曾经以少胜多打败他们先祖的明朝军队,他们正向我走来,他们有多少人,一万?不止?十万,也许吧… 大明军中,何腾蛟与另外两人并骑而行,这两人就是最近来到东夷的第六军团长汪乔年和第七军团长贺人龙。 明军之所以十几天不作战,就是在等朝廷派相援,东夷有几百万人口,光靠两个军团是控制不了几百万人的,就算现在汪乔年、贺人龙来了。 四个军团要控制东夷全境仍显的捉襟见肘,几人商议后才拟定了作战计划,以最快速度攻破江户,而后四个军团各自控制一片区域,执行朝廷给他们下达的命令。 明军在距城墙一千八百步的地方停下脚步,双方语言不通也没什么很好墨迹的,明军开始原地架炮。 城墙上,穿着赤色具足甲的德川家光在几名三河武士的护卫下走到城头,眯眼眺望着城外的明军战阵,明军数量之多让他倒吸了口冷气。 “让玉碎军出去,让我们的人跟在玉碎军后面。”玉碎军就是抓来的壮丁组建的军队,现在开战了该让他们冲出去送死了。 “嗨依!”一名亲信应了一声下去传令。 几万名穿着布衣的东夷男人被足轻们驱赶出城,他们有人穿着破烂的粗布麻衣,有人穿着绫罗,连庙里的和尚都被他们抓来了。 步兵足轻们的长矛顶在他们背上,要是有人敢后退,长矛就会刺进他们身体。 玉碎军冲击的是贺人龙负责的阵地,见东夷人冲出来了贺人龙也不客气,直接下令开炮。 连绵不断的炮弹砸在玉碎军中,因为都是平民,他们出城跑了一段阵型就松散了,刚好将炮击的伤害降到最低。 炮击炮虽然射速快,单发炮弹威力连辽炮打出来的炮弹四分之一都没有,爆炸范围也没有辽炮炮弹的广。 “他娘的,火枪手上!” 看到东夷人松散的冲了过来,贺人龙骂了一声让火枪手顶上,火枪手们本来还以为今天没自己的事了,没想到还得自己上阵。 火枪手们在军阵前方,三人一排进行交替射击,伴随这一连串的枪声,密集的火药味飘散在空气中,刚好一阵风吹过,把火药味吹到明军阵列中。 刺鼻的火药呛得火枪手身后的刀盾手连声咳嗽,前排火枪手不断射击,冲在前排的东夷人成片倒下,前边的刚倒下身后的人就踩着他们尸体而上。 飞速上涨的伤亡数字根本无法阻止他们靠近,进行十几轮射击后,贺人龙不得不下令让火枪手后退,刀牌手和长矛手顶上。 刀牌手的盾牌狠狠撞在东夷人身上,而后长刀挥落,收割一条又一条东夷人的性命,他们背后的长矛手找准空隙,狠狠刺出长矛。 只要不是被骨缝卡住,矛锋都能轻易穿透东夷人的身体,双方的碰撞中,明军士兵真如砍瓜切菜一般。 玉碎军无甲无刃,也没经过训练。 大明军披坚持锐,至少经过三个月训练。 高强度的厮杀让体力消耗的非常快,就在明军刀牌手们体力不支之际,躲在玉碎军后边的步兵露出他们的獠牙。 抓住刀牌手防御空隙,削减的竹矛带着全身力气狠狠刺在明军脸上,轻易剐下大块血肉。 “牙鸡给给!” 足轻身后的武士们高喊着冲锋的口号,在前排的步兵足轻与明军缠斗的时候,他们加入了战场,他们的父辈追随德川家康打天下,今天轮到他们维护德川家的统治。 体力消耗太多的明军士兵不得不面对隐藏在玉碎军后的步兵足轻,他们后方的弓箭手在不停的张弓放箭,一支支羽箭斜着冲入云霄,随即重重攒落,带走一条又一条的性命。 东夷人的伤亡数字成百上千的往上涨,中箭没死的东夷人倒在地上发出凄厉的叫声。 在付出数万人的伤亡后,出城的几万东夷人一半以上被明军杀死,剩下的向两侧溃逃,他们的死亡也让德川家主力与明军短兵相接。 体力濒临耗尽的明军刀牌手与士气正盛的德川家武士搏杀在一起,两方交战的战线在像条蠕动的蛇一样挪腾着身子。 城墙上的德川家光看见到用来当炮灰的玉碎军取得应有的战果后,发出畅快的笑声,指着远方喊道:“杀得好,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声嘶力竭的呐喊声让周围的武士一阵胆寒,家主最近越来越不正常了。 旗本八万旗是德川家的精锐,就算身高不如明军,双方厮杀时的装备相差却不大,大家都披甲拿刀,不过明军体力消耗太大,逐渐有支撑不住的态势。 “他娘的,小鬼子还想冲过来。” 贺人龙唾了口浓痰,翻身下马把刀插在地上,“调5000督战士兵,凡退过此刀者,立斩!33师的弟兄跟我上!” 说着拔出亲兵佩刀冲了上去,亲兵喊道:“将军!” 亲兵欲言又止的样子,贺人龙回头狰狞的望着他,“老子现在是冲锋士卒,有进无退。” 簇拥在贺人龙身边的33师的士兵跟着贺人龙发起冲锋,黑底白字的贺字将旗帜随着贺人龙的冲锋而向前移动。 贺人龙亲自带人加入如同给前排士兵打了一剂强心针,将士们在将军的带领下发起反冲锋。 第345章 伤亡过万 贺人龙是万历年间武进士,历史上他在与闯军作战中极为勇猛,被闯军称为贺疯子,可见他的凶性。 历史上孙传庭斩贺人龙,贺人龙死的一点也不冤,贺人龙犯的几个错误随便一条都够他死的了。 比如杨嗣昌讨厌左良玉,说让贺人龙接替良玉当平贼将军,玛瑙山大战之后,左良玉的战功排在第一,杨嗣昌告诉人龙要暂时等一等。 贺人龙大失所望,就仿效左良玉,不接受管制,杨嗣昌也没法管住他。 农民军打下泸州后北走,贺人龙驻扎在小市厢,只隔一条河也不向农民军进攻,让农民军越过成都逃到了汉州,贺人龙的部队大吵大闹地撤回去了。 杨嗣昌死后,傅宗龙出任总督,率贺人龙、国奇的部队在孟家庄遇上了农民军,即将开战时,贺人龙抢先逃跑,国奇交战后不能得胜,也逃跑了,傅宗龙就这么被俩人坑死了。 傅宗龙死后,汪乔年当总督,汪乔年带着贺人龙及郑嘉栋、牛成虎跟随,到襄城遇上农民军,贺人龙又跑了,汪乔年也被他坑死了。 贺人龙临死之前,孙承宗举出条条罪状,贺人龙死的不冤。 让贺人龙独掌一军也是朱由检考虑过的,贺人龙属于心高气傲的人,很难找到一个能让他心服口服的上司,让他独自领军才是最合适的。 历史上,贺人龙因为各种原因战前逃跑,战败的责任由上边的总督顶着,他独自领军没有了上司压制,失去了压制的贺人龙再战败朝廷就要他的命。 贺人龙冲在最前,挥刀向一个东夷武士狠狠劈砍而下,在武士惊骇的目光中,将他的左臂整个削下,鲜血霎时喷涌而出。 “啊!!!” 东夷武士凄厉的惨叫着,又被人贺人龙一刀斥捅进胸膛,东夷武士的瞳孔一黯,手里的刀—掉了… 贺人龙哈哈一笑,推开武士的身体继续向前厮杀,此时的他就是一尊人形杀器,东夷武士少有他一合之敌。 在主将带领下,明军阵线开始向前推进,德川家的武士怀着对家族的忠心艰难抵挡着明军的进攻,双方士兵抱在一起,用尽力气的将自己的刀捅进彼此的身体。 他们并不认识,残酷的战争却让他们像最亲密的朋友一样倒在对方身体上,一起度过生命中最后的时间。 半刻钟后,明军彻底穿透东夷人的攻击阵列,从左右两翼包抄将陷入困境的东夷军队保卫住。 此时的贺人龙扔掉了头盔,身上的甲胄也被他嫌弃束缚而脱,穿着一身被鲜血染红的里衣,看着就是一只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完了,完了…” 城墙上,看着被明军包围的军队,德川家光露出凄然的神色,铁一般的事实告诉了他,即使正面作战,旗本八万旗也不是明军的对手。 这次他投入了八万玉碎军和两万足轻、一万武士,玉碎军死再多也无所谓,可那些武士都是德川家的精锐,就这么被明军一点点的蚕食了。 “父亲,难道家族就避免不了覆灭的命运么?” 看到出城军队败亡,德川秀忠心里也不好受,深深地吸入一口灼热的空气,“你不必自责,这场仗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家族的失败。 大明国有亿万人口,数以百万的军队,他们强大的是我们无法抵御的,跟我走吧我们一起离开东夷,只要人还活着,总有一天,我们还能回到东夷。” “呜啊!!!” 德川家光脸上浮起妖异的红潮,捂着脑袋凄厉的叫着,德川秀忠轻轻一叹走下城墙,今天明军不会再进攻了。 歼灭了来犯的东夷人,明军士兵也已疲惫不堪,贺人龙望了眼紧闭的江户城门,只能下达撤退的命令。 此战明军战死六千余人,轻重伤者上万,大部分都是在力竭的时候被东夷武士杀死,他们也不得不承认,东夷武士杀起人来的确很凶。 乌鸦在天空中盘桓,发出呀呀的扰人声,不时有乌鸦俯冲下来从尸体上叨下一块肉来吃。 打扫战场明军和东夷人很有默契的收回己方尸体,虽然看向彼此的眼神满是戒备,却并没动手厮斗。 东夷人把武士和足轻们的尸体收回去,他们身上的铠甲兵器可以脱下来给别人穿,至于玉碎军,贱如草芥的一群人,谁会理他们。 明军这边,阵亡的士兵被火葬,骨灰会随下一班回国的船被带回国内,交给他们的妻儿。。。 伤兵营地内,受了轻伤的士兵们往伤口吹气,试图减少痛楚和让已经凝固的血痂再硬一些,受了重伤的三三两两地挤靠在一起,双目无神,表情呆滞。 虽然随军医官已经在竭力救治,但很多人受的伤是他们治不回来的。 比如一个士兵,肠子都耷拉在体外,沾满了泥土,医官们也没办法,只能用清水把肠子冲洗干净再塞回去,把伤口缝好。 虽然这么做了,但谁都清楚这士卒活不了了,这么做也只是让双方心理有个慰藉,濒死的士兵幻想着自己能活下去,医官也做了自己该做的,问心无愧了。 再比如一个士兵半边脸皮被削下去了,左半边脸年轻秀气,右半边脸一片狰狞血红,鲜红的血肉脉络看着就渗人。 光从伤亡人数上看,明军无疑是大胜,过来送死的玉碎军被他们杀了一半还多,再加上后来歼灭的东夷正规军,东夷人伤亡不下六七万。 要从真实战损上看,明军与东夷军队的伤亡比是1:3.4。 虽然也是胜利了,但上万人的伤亡却让明军士兵高兴不起来,一个师才一万两千人,这么看今天大明折损了一个师的士兵。 中军营帐内,与何腾蛟他们商量完明天的作战计划后,贺人龙就回到营帐把团级以上的将官叫到一起喝酒。 今天他杀的畅快,心里高兴,一群将官也都是武人,一坛坛的东夷清酒被抬进营帐,一群人从中午喝到了晚上,在营帐里酣酣大睡。 此时贺人龙根本没想过,一场危险即将到来。。 第346章 深夜奇袭 残月将歇之际,江户城内甲光森森。 摇曳的火光下,将近3000名武士聚集在城门前,最前面的是500名身高在一米六的‘高大威猛’的武士。 他们穿着黑色具足甲,头上戴着鹿角盔,左手握着武士刀柄,右手搭在腰间,所有人表情冰冷的宛如机器,他们是三河武士,东夷顶级精锐。 能得到‘三河武士甲天下’的名头,说明他们本事不俗,他们这第二代三河武士身上依旧能见到他们先辈的身影。 在他们周围有一千名穿猩红色铠甲的武士,这是萨摩武士,也是东夷精锐。 萨摩武士清一色来自萨摩藩,三河武士是由于他的忠诚的精神而厉害,而萨摩武士是因为当地的民风彪悍,他们凶悍和斗性极强。 在战场上,民风彪悍的一方更勇猛,但有精神支撑的部队韧性更强,严格来讲萨摩武士更厉害。 历史上,三河武士被只有三分之一尾张的织田信秀打成狗,但现在是德川家的天下,德川家自然会吹嘘自家精锐的厉害。 萨摩武士只能屈居第二,历史上,2次大战时期的日军中很多陆军将领都来自萨摩藩。 在两支武士团体周围是一千多名普通武士,德川秀忠和一群妇女、孩子被他们层层保护着。 德川家光解下象征家主地位的佩刀和规章,呈到父亲身边,“父亲,在我的儿子里选一个将这两样东西交给他,提拔他为四代将军吧。” 德川秀忠扬起头,吸了口冰冷的空气,努力不让泪水夺眶,这一别就是生死相隔,从此再不能相见。 为了不让德川家血脉断绝,他只能带着家中妇孺前外荷栏寻求庇护,荷兰远在万里之外,明朝人再怎么厉害也打不到荷栏去。 一把长刀、一枚徽章,接过来的一刻却感觉有千斤沉重,德川秀忠点了下头,“保重。” 德川家光跪地叩首,“父亲保重!” 德川秀忠催动战马向前行去,江户城的大门缓缓打开,德川秀忠带着两千五百名武士护着家眷们向南冲去。 江户,也就是后世的东京,南边是离海最近的方向,刚好是贺人龙的第7军团下属第33师驻守的地方。 此时已是深夜,第7军团中团以上的将官都在贺人龙的中军大帐睡着呢,将军们都放松了,下边的士兵也放松了警惕。 守卫辕门的士卒拄着长矛昏昏欲睡,就算将军们没去喝酒,他们也不把平均身高一米五的东夷人放在眼里,更没想过已是退无可退的东夷人会有胆子袭营。 心思放松了,连巡夜的斥候都懈怠了,丝毫没察觉到东夷人已经靠近大营。 德川秀忠凝视着一片寂静的明军大营,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上岛以来明军连战连捷,加上双方的身高差,明军上下必生轻视之心。 这也是他们唯一一次突围机会,距离辕门几百步的时候,他们不再显露身形,随着德川秀忠的一声呼和发起了冲锋。 黑暗中传来呜嗷叫声将守在辕门的几十名军士惊醒,刚醒的他们还以为是山里的魑魅魍魉出来作乱呢,慌张的敲击战鼓。 浑厚的鼓声将军士们惊醒,慌张的披甲,拿起兵器走到外面,刚出来就听到辕门口的喧嚣吵闹。 德川秀忠已带人杀到,虽然他年事已高,但他骨子里流淌着德川家康的血液,冲起来一点不比年轻人慢。 武士们带着对德川家的忠心,悍不畏死的向衣冠不整的明军士兵冲去,萨摩武士和三河武士都是精锐之士,明军又是仓促应战,仓促间难以抵挡。 两千多东夷武士如一支锋利的羽箭,狠狠刺进了33师士兵的胸膛。 在前边开路的萨摩武士嘶吼着砍向明军士兵,他们是真正的精锐,不论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他们都会全力以赴。 几辆马车在他们的护卫下进入明军营地,在经历最先的慌乱之后,明军士兵迅速在班排长的带领下恢复秩序。 “上!挡住他们!” 一名连长带人挡住德川秀忠的去路,身后的百十军士挺枪迎战,锋锐的长矛狠狠扎进几个东夷武士的衣甲内。 德川秀忠跨下战马被长矛刺中,战马咴儿的一声嘶鸣扬起前蹄,身体向旁边倒去,德川秀忠反应及时才没被战马压在身下。 落地用手撑着身体后,整个人向猎豹一样冲向指挥的明军连长。 明军连长见到一个老头子向自己冲来,心里顿时轻视之心,抢先一步冲过去跳起,力图一刀将其砍为两截。 德川秀忠的伸手比他想象的更敏捷,他的刀还没落下,德川秀忠就已闪身躲开,连长心里一惊,抬头一看,德川秀忠手里的天丛云剑泛着寒光而来。 嗡… 清脆的剑吟中,天丛云剑划过一道致命弧度,明军连长的人头滚落在地。 德川秀忠的表现只算一般,他身边的萨摩武士几乎是碾压式的灭杀挡路的明军,萨摩武士常用蜻蜓式,就是斜着挥刀,从脖颈的大动脉处斜落刀将人劈成两截。 对付不披甲的人就能将其劈成两截,对付披甲明军他们也能砍的很深。 有心防御的明军仓促之间根本挡不住他们,而贺人龙的中军大帐里。 “将军快醒醒啊将军!”亲兵们推嚷着贺人龙等人。 推了好一会贺人龙才醒了过来,刚醒就是一掌推开身边的亲兵,“他娘的,喊个鸟啊。” “将军大事不好了,小鬼子来袭营了!” “袭营?袭营!”醉懵懵的贺人龙先是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他娘的,小鬼子敢袭营,拿我兵器来!” 贺人龙艰难的站起来,刚一站起重心不稳又向后倒去,摔在了坐榻上。 “将军,刀来了。”亲兵将刀奉上,贺人龙甩了两巴掌让自己清醒后,提刀向帐外走去。 还没出营帐就回过头看向左右一群半梦半醒的将官,走到一人身边一脚将其踹翻,红着眼睛喊道:“都他娘的起来跟老子杀鬼子去!” 贺人龙声若铜钟,一群将官心下凛然,强打起精神跟在贺人龙身后。 德川秀忠知道从辕门直冲进去就是明军主将所在,但他此次是为了冲出重围而不是劫杀明军主将,所以特意绕开了中军大帐。 也正是因为他这个决定,让他避开了贺人龙,贺人龙带人赶到时看到的是一群倒在地上流血不止的士兵和一片狼藉。 入目所见,大部分都是明军士兵的身体,只有少部分东夷武士的尸体。 一名营长跑过来抱拳道:“启禀将军,东夷人冲过营地向南而去了。” 贺人龙此时已无心听他禀报,惶惶不安的念叨着:“完了完了,我闯祸了。” 一名师长反应的倒快,“马上派人去追,不可放走了他们!” “是!” 第347章 不变真理 贺人龙这边的受到攻击的时候,其他师团的防御阵线也遭到了攻击,攻击他们的都是足轻裹挟的玉碎军,刚冲进来没一会儿就被反应过来的明军打退,还反杀了不少人。 左右两军的何腾蛟、汪乔年听到贺人龙这边放走了一群东夷人后,即刻带着百十名骑兵赶到。 “什么人?” 守卫辕门的士兵挡在两人跟前,一名亲兵指着他们喝道:“睁大你们眼睛看看,这是何腾蛟和汪乔年两位大人,让贺人龙出来。” 听到来人是两位军团长,一群守兵不敢怠慢,当值连长尴尬的笑了笑,抱拳道:“两位大人实在不巧,我家将军带兵追小鬼子去了,眼下不在营里。” 何、汪二人交换了个眼神,汪乔年道:“那我们就在营帐里等,让开!” 说着纵马向前冲,一群守军也不敢阻拦,任凭何腾蛟、汪乔年进入营地,中军大帐前的士卒见到有外人向中军大帐而来,赶忙跑到营帐里禀报。 “这这这…这可怎么办啊…” 营帐里,因宿醉而脸色通红的贺人龙急的走来走去,他蒙天子恩宠有幸统领一军,多少武人都羡慕他。 要是让天子知道他在军中聚众饮酒,致使东夷人冲过战线跑了,天子能饶的了他? “将军不好了啊将军。”亲兵跑进来道:“有人朝中军大帐来了,不是我们的弟兄。” “完了,汪乔年和何腾蛟找我问罪来了。”贺人龙跟他统领的第七军团一样,打仗是把好手,智谋方面就是弱项了。 “将军要不您先出去躲躲?” “躲?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横竖都躲不过,贺人龙反倒变痛快了,“让他们进来!” 何腾蛟和汪乔年刚一进营帐,浓重的酒味就扑面而来,何腾蛟冷声笑着,“军士说贺将军带人追小鬼子去了,贺将军怎么没去?” “哼。” 何腾蛟和汪乔年一左一右的坐到位置上,何腾蛟最早成为军团长,由他先开口道:“多少人袭营?又走脱了多少人?” “千人左右,千人左右。” “一千人来的你能放跑了一千人!”何腾蛟起身叱道,来之前他还以为就放走了百十来人,没想到放走了一千来人。 汪乔年起身道:“聚众饮酒,致使千余倭寇逃遁,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军士也没少折损吧。” “是。” “你倒也干脆。”何腾蛟点了下头,“大家都是军团长,我等无权处置你,只能将你缉拿交由天子发落。” 贺人龙脸色一僵,凑到两人身边嘿嘿笑道:“两位兄弟咱好说好商量行么?等东夷之战打完再把我的事告诉天子,你们现在把我拿了,天子岂能饶的了我?两位兄弟你们就高抬贵手,给兄弟我一个机会好不?” 何腾蛟:“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咱就等打完仗,连功带过一并禀报就是了。” “这个…”何腾蛟望向汪乔年,汪乔年点头道:“也好,知耻而后勇,贺将军你这次祸闯的不小,要是不立下大功,就算战事结束天子也饶不了你。” “那是自然,你们就看我怎么干小日本就行了。” 何腾蛟也表示赞许,大家都是同僚他也不想为难他,“放跑的人找到了么?” “正在追,正在追。” …… 另一边,追击而来的明军士兵来到一片沙滩上,就看到一艘艘小舟载着东夷人向海中驶去,三艘巨大的荷兰帆船停在海面上,上面的水手将载人的小船收回。 “他娘的,洋鬼子的船。”追击而来的团长恨恨的骂了声,高声喊道:“开枪,多打死几个小鬼子。” 一群火枪手走到海水边举枪射击,小船上坐满了武士,连卧倒的空间都没有,不时有人中弹落水,他们都是英勇的武士,没死在战场上,却像靶子一样死在海中。 已经登上的甲板的德川秀忠看着那些落水的武士,心都在流血,这都是德川家复兴的希望,每死一个他们夺回东夷的希望就更少一份。 走到船长大胡子跟前,“船长先生,明朝人在射杀我们的武士,请您下令开炮制止他们!” “不不不。”大胡子连连摇头,低头对德川秀忠道:“对你士兵的死我很抱歉,但你的要求我不能满足,你必须清楚如果我对明军开炮,就视为对明宣战,很有可能挑起同盟国与协约国的战争,所以我不能答应你的请求。” “东夷与荷栏是朋友,朋友该互相帮助啊!” “如果帮助朋友会让我们惹怒一个强大的敌人,我们宁可不要朋友,再有你要清楚我只是个船长,要是开炮挑起战争,这个责任是我承担不了的。” “那你们就等明朝人主动对你们宣战吧。”德川秀忠嘶吼着,回身走向船舱。 大胡子船长耸了耸肩,“或许以后会发生,只要那不是我的责任就好。” 明军不断射击,一些铅弹打中了小船船体,直接穿透船体,海水从指甲盖大小的洞口涌进。 “漏水了!” 一个武士发现船漏水了惊恐的叫着,他的惊恐传染给了同船的人,有一半的以上的武士不会游泳,脸色一片惨白。 他们赶忙向临近船只高呼救命,别的船上都坐满了人哪能过来救他们,没一会船只进水彻底海中,不会游泳的萨摩武士在冰冷的海水里瞎扑腾,没多久就被海水吞没。 会游泳的游到其他船边,扒着船檐想要上去,船上已经满载了再多装一个人都会侧翻,船上的武士拔出短刀砍在想要上船的人的手背上。 一个个东夷武士哀嚎着沉入海中,竭力的扑腾着,一艘艘小船靠近帆船,超出明军的射击范围。 岸边的明军士兵还想射击落水的东夷武士,团长抬手示意他们停下,“不用浪费火药了,他们活不了了,我们走。” 士兵们虽然不明白还是遵从命令,落水的东夷武士还没来得及高兴,脸色反而更加苍白难堪,鲜血味道把周围十几海里的鲨鱼都吸引了过来。 十几只鲨鱼向他游了过来,蓝黑色的鱼翅露在海面上,让人胆寒。 鲨鱼爱死鲜血的味道了,游到受伤的东夷武士身边上去就是一口,他们身上的具足甲在鲨鱼锯齿状的牙齿面前脆弱跟纸片一样。 原本好好的一个人,转眼就被几只鲨鱼分食了,没吃饱的鲨鱼又把目光盯上了在水里扑腾的其他武士。 帆船上的荷兰水手指着被鲨鱼撕咬的东夷武士,相互交谈着,没一个人有举枪射击的意思。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亘古不变的真理。 第348章 改版著作 京师,紫禁城。 朱由检坐在暖阁里翻看着翰林院改编的《三国演义》,翰林院根据他的批注改完的版本,增加对外战争的描写。 比如曹魏对鲜卑、蜀汉对南蛮,东吴对山越,内战方面的描写就少了很多。 朱由检看了大半天,感觉还不错,拿白话文写的,只要识字的都能自己看懂,不识字的听人说也能明白里边的意思。 最后一章后边还写上了朱由检的批语: ‘自古以来王朝一统,皆万民欢喜,海晏河清,唯晋之一统乃华夏五千年之不幸,百姓罹难百年,魏据北方九州尚且镇压异族,晋据十三州却使五胡乱华,生灵涂炭,幸得隋平定南北,终结百年乱世,创开皇盛世。’ 翻看了一遍后,把书交到刘若愚手中,“翰林院写的不错,大批量印刷发行于世,所有参与撰稿的每人赏银50两,原稿就留在文华殿,给后人学习。” “遵旨。” 看完新版三国,朱由检心情不错,作为在帝国内部流传范围最广的小说,改版之后的三国演义可以让百姓知道,抵御外敌才是光荣,内战打的再厉害,杀得都是自己人。 “承恩,贾华,跟朕出宫走走。” 心情尚可的朱由检对殿外招呼一声,走向后殿让宫女给他换上一身白色广袖长袍,腰间缠着镶有十二块白玉牌的腰带,一头如墨的长发被发箍随意箍着。 整个人看着非常清秀,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朱由检眸中露出一丝黯然,如果小怜还在就好了… 收拾了一下,带着王承恩、贾华和几名扮作护卫的军士出宫去了,漫步在正阳大街上,看着身边走过的形形色色的路人,观察着他们的穿着、神态。 京师是仅次于南京的大都市,人口数量自不用说,繁华程度也很不错,虽然不是人人穿着丝绸,但红润的脸色说明了他们生活条件不错。 走了一会儿,朱由检感到腹中即饿,在贾华带领下走进一条小巷,刚进巷口就闻到一股汤面的香味。 巷子尽头有一家不起眼的面摊前停了下来,这面摊看起来有些年月了,破破烂烂的摊头竖着一块黑黝黝的木板,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面”字。 几张油光可鉴的硬木桌挤满了食客,除了两桌的贩夫走卒,还有一桌顺天府的衙役在用餐,一个个衣襟大敞,袒胸露乳,吃相粗鲁的埋头吃面。 摊主是个五旬左右,长着一副憨厚相的老汉,见到有贵客上门顿时露出亲切的笑容,热情的招呼道:“几位客官来的不巧,刚好没位置了,哎呦贾爷您也来了!” 听到贾爷俩字,那桌吃面的衙役跟见了鬼似的,面也不吃了,扔下几十个铜板撒丫子跑了。 “哎,有位置了,几位爷请上座。”老汉见怪不怪的招呼着几人入座。 摊主收起桌面上几人没吃完的面,并用抹布擦了擦桌子,擦完之后桌上仍残留着一层油渍。 朱由检也不挑,直接坐在狭窄破旧的长凳上,笑道:“贾华,他们这什么反应啊?” “那几个怂包吃面不给钱,我跟他们几个打了一架他们就老实了,再见我都撒腿就跑。” 摊主也在旁边帮腔,“贾爷那天就是一个字,猛!一个人放翻了他们好几个,那几个官差叫人来了,贾爷也找来了一群兵将,可是把他们教训惨了。” 朱由检也知道贾华没事就跑到大街上找人打架,也不打算多说什么,而是问道:“老板你这有什么招牌面?” “老汉我这有清汤面、瘦肉面、香辣面,还有些咸菜。” “给我们每样上一碗,咸菜挑几样清爽的也上一些。” “您请好嘞。” 摊主走到灶台边,放面、煮面、捞面、摆碗,倒汤,入料,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没十几年功夫绝不可能做到这么成熟的动作。 很快,面上来了。 三碗面,葱花面就是清汤面上面撒了一把葱花,看着平平无奇。 瘦肉面是骨汤面,面上有两大片瘦肉,香辣面就是纯粹的辣汤,看着红彤彤,油汪汪的,很有食欲。 平时在皇宫里,尚膳监很少做辛辣的食物,难得出宫朱由检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香辣面。 王承恩要了葱花面,贾华毫不客气的端起大碗,呼哧呼哧的扒拉起来,一边吃一边对朱由检和王承恩说:“快吃快吃,面冷了就不好吃了!” 王承恩不忙吃,看了眼筷筒里的筷子,每一根都黑漆漆的,看着就知道被很多人用过。 拿出随神携带的象牙筷送到朱由检身边,朱由检犹豫了下接过象牙筷,用筷尖挑了几根面尝了尝,这一口下去就停不住了,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辣面吃起来着实不凡。 面条韧劲十足,汤头鲜美异常,辣、鲜两种味道在唇齿间回荡,比起宫里精工细制的食物别有一番原汁原味的民间滋味。 连王承恩也吃了不少,吃起来也不嫌筷脏了。 倒是隔壁桌的几个贩夫走卒见朱由检出来吃饭还自带筷子,有人哼声道:“富人家的公子哥也跑来吃面了,吃不惯他们的燕窝鱼翅了?” 贾华表情一冷,拍桌子就要找他们干架,还没起来朱由检的手就按在了他腕上,示意他别惹事,那几个人讽刺的是富家子弟,而不是他这个天子。 王承恩吃完后有一句没一句的跟摊主聊着,“老哥你一天能卖多少碗面?” 摊主憨厚的笑着,“不多不多,也就二三百碗。” “可以啊。”王承恩不可思议的看着摊主这几张不知多少年没换过的桌椅碗筷,能在这么偏僻的巷子里一天卖二三百碗面,这摊主的手艺真是没的说了。 朱由检把象牙筷交给王承恩后,对摊主道:“老板,平时有没有衙役过来收税什么的?” “收税?”摊主笑了,“天子给咱老百姓免了三年税赋,这又是天子脚下谁敢收税?不过我听说我老家济南那边隔三差五就有衙役来收税,相比之下京师好太多了。” “济南府有人收税?!” 朱由检眉宇间闪过一丝戾气,他这个皇帝都不跟老百姓收税了,地方官还敢收税?济南知府不要命了是吧? 见天子脸色不善,贾华知道朱由检动了杀心,赶忙细问道:“他们收税都用什么由头收?总不会是直接说是朝廷要收的吧?” “肯定不能提朝廷,只说要收税,每次都只收几十文钱,都跟我们这些做小生意的收,就我这摊要是在济南,一个月少说得交他七八百枚大钱。” “当地知府就不管么?” “知府老爷知不知道这事都不一定,再者兴许这事就是官老爷们默许的。” 朱由检若有若思的点着头,心里萌生出一个想法… 第349章 增设一军 东夷,江户。 江户之战持续了十几天,明军前几天都是大规模炮击,后边几天炮弹支援速度赶不上消耗了,明军就派了百十号人在城外辱骂。 一群懒散的兵将一边吃着果子,一边问候城里东夷人老娘,虽然语言不通,但城里的东夷人都能听出是骂人的话。 一些性情急躁的就要出城跟明军拼命,都被身边人拦下,谁都清楚城下明军就是诱饵,他们出去了就是个死。 明军在城外驻扎,迟迟不来攻城,随着时间推移,德川家光的脾气愈发暴躁,每天都有下人被他鞭挞而死,有的是犯了错,有的纯粹是德川家光看不顺眼。 每天只有挥鞭抽打的时候,德川家光才能感到些许畅快。 明军已经占据除了江户以外的所有城池,他们绝不可能放过江户,可明军就在外边耗着迟迟不进攻。 过了十几天,德川家光似乎明白了明朝军队的想法,江户城四面被围,城里的粮食只有消耗没有增加。 才过了十几天,城内粮价涨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下层百姓手里的钱根本买不了多少斗粮食。 一些女子家中男人被抓进玉碎军战死了,自己一个人要养活孤儿寡母,走到大街上公然出卖自己的身体,竟还出现几个良家女子争一个男人上房的咄咄怪事。 明军要是继续围城,那不出三个月城里老鼠都不带剩一只的,可德川家光却毫无办法,上次夜袭后明军已经加强了防备,贸然出击只会徒然消耗兵力。 明军大营内,何腾蛟等人之所以围而不攻纯粹是没有更好的办法,炮轰城墙只能震慑人心,震慑了这么久也没起到什么效果。 强攻伤亡又太大,只能选择围而不攻,而且他们的控制的后方。 城里的东夷民众在昔日藩主的带领下造反,明军只是掌控了城市的控制权,还没有收缴武士武器,造反的武士给守城军士造成了不小伤亡。 虽然造反的武士被镇压,领头的藩主也被枭首示众,依旧止不住造反的风潮。 语言上的不通让东夷人很没有安全感,他们怕明朝军队哪天来个屠城,到时候他们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江户战事毫无进展,后方又不断损兵折将,只能请求朝廷派兵支援。 …… 另一边,何腾蛟等人请求增援的奏折送到了朱由检的御案上,看着何腾蛟请求支援的折子,朱由检心里犯了难。 走到沙盘前,看着沙盘上的一个个持戈兵人,帝国目前有150万常备军,其中十几万关宁军都在北方防备满清、鞑靼。 周遇吉的第一军团、曹文诏的第二军团、金国凤的第八军团、曹变蛟的第九军团,也都在北方防线上。 桀骏的第十一军团,贺虎臣的第三军团,一个在南亚,一个在东南亚。 何腾蛟的第四军团、汪乔年的第六军团、贺人龙的第七军团、汤九州的第十军团都在东夷战场。 瞿式耜的第五军团驻扎在宁夏卫,巩固西北防线。 十几个军团都有任务,剩下的军队中精锐的当属秦良玉的川陕兵,可他们在内地,他们离东夷太远了。 再有卢象升在甘肃练的天雄军,同样要负责西北防线。 剩下的军士除去防护边疆的,就只有十几万分戍各地的卫所兵了,他们倒是可以用,只是聚集起来要不少时间,聚集之后一些内地省份就没有守军了。 万一出什么事,帝国一时来不及调兵。 就在朱由检琢磨着要不要从后备兵员里弄一些作为军团兵的时候,在他身边盯着地图的刘若愚突然道: “陛下,将军们要兵,无非是因为驻守东夷的那些城分散了他们太多兵力,老奴以为陛下不需要派遣精锐,只需要派遣一些能帮将军们聚拢兵力的人就好了。” “什么人?” “朝鲜人。”刘若愚道:“朝鲜国仍在的时候,朝鲜军队战力不强,而且他们没有甲胄。 帝国将朝鲜置为乐浪后,原先的朝鲜兵都被遣返回家,但只要陛下需要随时可以重新将他们征召起来,发给他们三股叉,让他们待我大明将士把守那些城池。 如此一来每座城池我军只需让几十人留守就是了,各位将军也能收回部分兵力。” “好!”朱由检眼前一亮,朝鲜人跟东夷人是世仇,让朝鲜人把守东夷人的城池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马上下诏到乐浪,把所有当过兵的朝鲜人都组织起来,先凑齐十万,要是人数不够就从朝鲜男人征,发给他们三股叉让他们去东夷。” “请陛下这支兵马赐名。” 朱由检向想了想道:“既然征召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寻求领地安定,就叫安定军了。” “老奴即去传旨。” 朱由检继续看着沙盘,帝国常备兵力不足已是不争的事实,增兵一个东夷都要让朝鲜人去,帝国常备军数量还要增加才是。 后备兵员虽然有五百万,但这五百万人毕竟不是正规军,要把只有一定军事基础的他们弄成正规军,至少要让他们在军营里接受一个月的军事训练。 “拟制,即日起朝廷组建第12军团,由傅宗龙担任军团长,驻湖广。 组建第13军团,召开原游击将军黄得功担任军团长,驻浙江。” 组建第14军团,由右佥都御史郑崇俭任军团长,驻乐浪。 组建第15军团,由左都督杨肇基任军团长,驻江西。 组建第16军团,由山东都司佥书刘泽清军团长,驻日南。” 朱由检一口气增加了五个军团,征兵人选可以从后备兵员中选拔,经过一个多月的训练后,帝国就会有30万新近兵卒,日常支应绝对够了。 新被选拔的五个军团长,有两个是朱由检记得是忠臣良将,剩下三个是下边的官员中表现不错的,知兵事,也可重用。 帝国每天收上的商税都是天文数字,再养三十万军队也是可以的,弄完这件事朱由检看着沙盘上的大明一寸寸山河,万里锦绣河山被他一览无遗。 目光北向,停顿在建州卫的位置上,明年必须解决这个威胁了… 第350章 新版书籍 朝廷组建新军的诏令一下,诏书传到乐浪,由朝鲜人组建的安定军最先集结完毕,很多朝鲜人都保留着朝鲜军队的衣服。 当他们听说加入安定军能拿到每年24两银子的高额军饷后,在家里人的催促下穿上昔日的朝鲜军服到征兵处报名,短短几天就聚集了七万多朝鲜兵。 这帮人在汉城陷落的时候都没这么快的速度,一听到有高额军饷就都来了。 更多以前没当过兵的朝鲜人也来报名,很容易凑够了十万人,朝鲜人不披甲,给他们做身统一点的衣服就行,再把府库寄存的三股叉和火绳枪发给他们。 弄完编制后即刻上船运往东夷,24两银子的年薪虽然只有明军士兵的一半,可对吃饭都要用饭团限量的朝鲜人来说已经是非常高的军饷了。 朝鲜兵心满意足的坐在驶向东夷的船上,一路上吃着海鱼唱着歌,倒也快活。 …… 最近这段时间以来,新版三国以极低的价格在市面上流传,并广泛活跃于各大茶楼酒肆。 人还是那些人,事却不是那些事了,给阎柔,田楷等魏国抗击外敌的将领很大篇章。 也从另一个角度描写魏武帝曹操,让世人知道北方人民在曹操统治下的安定生活,曹操虽奸,却也知道善待百姓,老版三国里说的‘人人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这点是完全不靠谱的。 一间茶楼,几十个闲散汉子坐在椅子上,一边吃着瓜果点心,一边听说书人讲三国。 说书人绘声绘色的讲道:“那鲜卑贼将奔马而来,魏军士兵防守不及,一眨眼的功夫,抡起的马刀就从他颈间划过,带血的人头咕噜噜的在地上滚落…” 偏僻的角落里,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带着容貌姣好的妻子和十岁大的孩子听着评书。 听着说书人口中的‘贼将’、‘人头’等字眼,妻子一边吐着瓜子皮,一边抱拳道:“夫君你听听这说的都是些什么,咱儿子这么小就听这些,以后还能有好?” 男子端起茶碗,抿了口温热的茶水,“我看挺好,从小培养昌明的尚武之心,长大才好建功立业。” “这天底下的男人要都像你似的放着好好的御史不当,跑去带兵打仗,这天下还不乱了套了。” 男子呵呵一笑,继续听说书人的讲述。 男子名叫傅宗龙,字仲纶,是大明开国元勋傅友德的后人,现任右佥都御史。 五年前他以御史的身份请兵出战,打败水西土司安邦彦,朱由检即位后征他为右佥都御史,在兵部任职。 听着说书人描绘的魏军与鲜卑人交战的情节,傅宗龙想起了昔日行伍,和那些爽朗的军士并肩作战的日子,那段日子虽然苦了点,但心里舒畅。 现在整天呆在京郊练兵,虽然安稳,但没有激情,他还是更喜欢带兵征战。 翰林学子们文笔极佳,沙场征战的场面被他们描绘的淋漓尽致,一群客官听完一章后仍意犹未尽,喊着让再来一章。 说书人抱拳赔笑道:“各位爷要是还想听明儿个请早,新三国每天就三章,园子里除了三国还有别的话本,讲的也都不错,各位爷不妨去听听。” “三章这也太少了,还不如买书自己回家看呢,走了走了…” 一群听书的听完三国,也没心情听别的书了,傅宗龙也带着妻儿回到家中。 作为军官,傅宗龙每月俸禄20两,才京师算是中上之家,有一座独立院落,刚走到府门前就看到府门打开,门前站着两名军士。 傅宗龙蹙眉上前,对两人抱拳道:“两位兄弟你们是…” “天子亲军营,随传旨公公一起来的。” “传旨…”傅宗龙心头一动,快步冲向正堂,如今天子大兴兵戈,正是他们武人施展抱负的大好时机,终于要轮到他了么? 正堂里,一个传旨太监喝着下人奉上的茶水已经等候多时了,看到有人过来,眯着的小眼睛打量了眼他,起身拜道:“阁下可是傅大人?” “正是。” 太监取出明黄色诏书,“傅宗龙接旨。” 见到天子诏书,傅宗龙和妻儿不敢怠慢,赶忙跪地俯首,“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右佥都御史傅宗龙任12军军团长,即刻奔赴湖广组军,所用钱粮军械各部优先供给,钦此。” 傅宗龙强忍着激动地心情接过诏书,“臣傅宗龙领旨谢恩。” 接过诏书的傅宗龙完全沉浸在可以领军作战的喜悦中,先前组建的11个军团要么戍守边疆,要么开疆拓土,终于轮到他傅宗龙大显身手了。 传旨太监眯眼笑道:“傅将军,天子对你可是恩宠有佳,以后该好好练兵,为国效力才是。” “那是自然。” 傅宗龙只回了一句,这反应让传旨太监很不高兴,以为傅宗龙不给惯例钱是不懂里边的规矩,故意把手放到傅宗龙看得到的地方招了招。 这次傅宗龙虽然看见了,轻轻哼了一声就把头转向一边,见傅宗龙不打算出钱,传旨太监哼了一声走了出去,也不跟傅宗龙说等下要进宫谢恩的事。 …… 传旨太监回到尚书台时,朱由检正在刘若愚的辅佐下看着官吏们批完的折子。 传旨太监在御案前十步的地方停下脚步,躬身拜道:“启禀陛下,傅宗龙接旨了…” 朱由检看都不看他,只嗯了一声,传旨太监继续道:“只是那傅宗龙态度极其嚣张,说陛下您早就该提拔他了,陛下现在提拔他,倒也算陛下明智。” “这是傅宗龙说的?”朱由检抬起头直视传旨太监,传旨太监根本不敢直视朱由检的目光,可话已经说了,他也不好改口只能继续道:“千真万确,奴才不敢有半句虚言。” 见传旨太监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朱由检只以为是他被自己吓得,出声宽慰道:“这事与你无关,来人把傅宗龙叫来,朕要与他当面对对峙。” 传旨太监只是想说说傅宗龙的坏话,报复他不给自己惯例钱,哪敢让傅宗龙过来跟天子对峙,赶忙拜道: “陛下,傅将军想来只是一时失言,眼前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不妨先给他记着,以后若再有不敬,两罪并罚就是了。” “一时失言…”朱由检放下奏折,想了想也在理,傅宗龙毕竟平定过乱贼,有些傲气也是正常,便点头允了下来。 第351章 皇子公主 从尚书台出来的朱由检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明清时期的文臣武将没哪个敢当着传旨太监的面讽刺皇帝的,贺人龙那疯子都不敢,更别说他傅宗龙了。 这么一想朱由检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招手对贾华道:“等会你去傅宗龙府上拜访,看看他什么反应。”。 “是。”交代完后就到慈宁宫看他的一对皇子公主来了。 这一对龙凤降世后就由张皇后看候,在古代小孩夭折是常有的事,帝王家孩子夭折率比一般百姓家还要高些。 一些别有用心之人会通过各种手段害死一些皇子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很多皇帝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事。 如汉少帝刘辩刚生下来就被灵帝送出宫长大,送走一个后,汉灵帝又把汉献帝抱到董老太后那,由董老太后抚养长大。 作为帝国的继承人,却不能保证可以在皇宫中安然长大,也是一件悲哀事。 抱着襁褓里的朱慈烺,朱由检眼神里满是溺爱,小家伙脸色红润,眼睛很亮,脸颊圆嘟嘟的看着非常可爱,长大一定也是个清秀俊朗的少年郎,根本不像是先天不足的孩子。 在张皇后怀里的朱昭雪也差不多,怎么看都是健康的孩子。 小朱慈烺好奇的转着眼睛看着抱着自己的男人,可爱的小模样让朱由检忍不住用手蹭着他的粉嫩的小脸蛋。 朱慈烺,这个名字朱由检还是很满意的,明朝的皇子皇孙取名可是有讲究的,根源还要从朱元璋那说。 朱元璋为了给自己后代取名可是煞费苦心,不但指定辈分,而且后一个字也只有半个字的选择余地, 主要是三点,第一,名字必须是双字。 第二,每一个儿子分支在起名时,中间的字是辈分的象征,要严格按照朱元璋留下的诗文来排序。 第三、每一个儿子分支在起名时,第三个字都要严格按照“木火水金土”五行相生的顺序加偏旁。 元璋给每个儿子规定了一首诗(20个字)作为辈份表,每个支脉都不相同,比如: 太子朱标一脉,是:允文遵祖训,钦武大君胜,顺道宜逢吉,师良善用晟。 燕王朱棣一脉,是:高瞻祁见祐,厚载翊常由,慈和怡伯仲,简靖迪先猷。 后来是朱棣成为皇帝一脉,所以朱棣以后的皇帝名字里的第二个字都是从这诗里按辈排的,朱由检这一辈兄弟就都是由字辈的。 天启帝、崇祯帝、弘光帝、万历帝,他们这些人都是由字辈的,按诗排序他们的下一代就是慈字辈的。。 第三个字按照五行相生相克来取,也是给固定好的了,朱由检是由字辈木字旁的,按照五行来看,他的儿子们都得是‘朱慈’开头,第三个字加以火字旁。 名字的事朱由检也不在意,让他在意的太医院院使李孝德的话。 “启禀陛下,皇子和公主先天不足,容易夭折。” “先天不足…有办法调理么?” “陛下,先天不足乃是孩子在母体内没能获得足够的养分,后天是调理不好的,臣只能向陛下保证,臣定竭力为皇子和公主调养身子,让两位殿下活的更久。” 朱由检合上双眼,“调养的好,能活多久?” 李孝德也没法给出具体的时间,只能含糊其辞的说:“皇子殿下四旬左右,公主殿下三十上下。” “平时多来慈宁宫为皇儿们监察身子,多注意他们的健康,朕不许出任何差错,明白吗?”朱由检吩咐着,言语间透露着一分威严。 “臣会派多注意两位殿下的身子。” 李孝德领命后,离开了慈宁宫,张皇后把朱昭雪哄睡后小声道:“皇弟弟,小怜已经不在了,帝国不可没有皇后,听嫂子的早点立个皇后,多生几个孩子稳住国本才是。” 朱由检都深吸了口气,随即吐出,“嫂子你说的我的懂,小怜死后我没心情想那些风花雪月,随便找几个女人生一堆孩子,这种事我不想做。” 说完,径自走出慈宁宫。 第352章 幸免于难 经过两天的海上航行,朝鲜兵第一次来到东夷人的土地上,之前朝鲜国在的时候,他们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以统治者的身份来到东夷。 上岛的他们没高兴多久就被安排到各座城市负责守卫,让各座城池原本捉襟见肘的兵力顿时充裕了起来,围攻江户的明军也更多了起来。 一座十万人的城市,由200明军带着4000朝鲜兵驻守,江户的围城还在持续,大有坚守百日的态势。 明军刚调来没多久,就发生了变故。 从外边看明军营地依旧的秩序如常,隔得老远都能听到军士操练声,营地内却是一片狼藉。 当值士兵拄着长矛无力的站着,不时有人倒下,营房内,大批士兵蜷缩在行军床上痛苦的捂着肚子。 还有人在角落里大口呕吐,还能走动的士兵把走不动的袍泽一个个抬到外面,呼吸新鲜空气。 何腾蛟带着十几名亲兵,表情凝重的在营地内行走,这半个月来军中突然爆发瘟疫,并在迅速蔓延。 不少连队竟是整排、整班的病倒,到现在为止已有三五千人。 何腾蛟走到一座营房旁边,一名随军医官正把熬好的汤药灌进士兵嘴里。 “戴先生,情况怎么样了?何腾蛟轻声问着,生怕惊扰了医官。 医官名叫戴笠,字曼公,杭州人氏,少时跟随名医龚廷贤学习医术,尽得其真学秘术,30岁时以诗名,寄情声律,诗风清新自然。 历史上,清军占领南京后下令江南百姓剃发。时年50的戴笠孤苦一人,以行医糊口,与诸明士遗民往来不绝,1653年他浮海东渡,到达长崎,皈依了佛门。 朱由检即位以后,戴笠感到圣天子在朝,大明必将中兴,经过举荐测试进入太医院,后来天子组建军团,他就负责第四军团的军医组建。 此番进入东夷的四个军团中,他的医术最为高明,一直致力于寻找瘟疫源头。 “情况有所好转。”给军士喂完药,戴笠才道:“以温凉之药可以减轻症状,彻底至于还需要一段时间,眼下就怕瘟疫继续扩散,让我大军丧失战力啊。” “能治好就行,安全方面不用担心。”听到能治好的何腾蛟终于松了口气,就算瘟疫蔓延明军也可以把江户围的水泄不通。 “戴先生,瘟疫源头找到了么?” 戴笠默然,指了指中军营帐示意到里边去谈。 进入营帐后,戴笠方才说话:“瘟疫源头无非三种,水,食物、动物,我检查了周围水源,水质清冽没问题,营地周围我也没发现死老鼠什么的,动物可能性也不大。 所以就是食物,我到伙房看了,食物看着是没什么问题,但肉类的味道却有点不对,我拿了一块喂狗,那狗三天内就变得虚弱不堪,我想请问将军,我军中食物从何而来?” “大部分是在东夷征的,一小部分从国内运来。” “那可能就是这个问题了。” “国内运来的食物不会有问题,问题就在征来的食物上,我想可能是有的东夷人对我军征粮不满,所以给牲畜喂了什么脏东西,牲畜吃了脏东西,我军将士又吃了牲畜,瘟疫应该就是这么流传开了。” “他娘的,该杀,该杀!” 何腾蛟眉宇间杀意毕露,“我马上派人把那群东夷畜生宰了。” “还有从今天起,东夷人的食物不要再给弟兄们吃了,已经运到军中的肉类即刻掩埋,食物还是从国内来的安全。” “好。” …… 三天之后,何腾蛟的折子送到京师,刘若愚将奏折在送发哦朱由检身前摊开,朱由检看了一遍提笔写了个敕字,轻轻的来了一句:“发吧。” 如此平淡的态度让刘若愚感到奇怪,他服侍天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天子对开疆拓土有比历代帝王更大的野心,所有关于交战的折子送来天子都会多看一会儿。 今天态度这么平淡,不对! 果然,看完这批折子,朱由检不紧不慢的跟他说道:“若愚,你跟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平时在旁边伺候的也还不错,这次朕给你机会,处理完事再回来。” 天子的话让刘若愚心中忐忑,不知道朱由检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朱由检继续批奏折,刘若愚在旁边站了一盏茶的时间后方才明白朱由检话中之意,一定是家里人惹了什么事,京师虽大,处处都是锦衣卫,没什么事能瞒过天子的。 当即告退离开,刘若愚的府邸在小石巷。 小石巷只是条不起眼的小巷,刘若愚本人不善权迎,加上又有阉党的前车之鉴,日子过得很清贫。 宅子上只挂着‘刘府’二字的牌匾,根本看不出是当朝第一大太监的宅邸,刘若愚坐着轿子过了金水桥,轿子又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把家里人叫齐,一问之下才知道是他的义子刘礼贤出了事。 刘若愚没有生育能力,他大哥把自己儿子过继给刘若愚刚让他有个后,对于这个义子,刘若愚还是很满意的。 踏实、勤勉,诚实,跟邻里的关系处的都不错,刘若愚很少回府,就把刘礼贤放到老家照料田产。 可就是这个老实人在老家看上了一个做豆腐的妇人,伙同一群闲散汉深夜闯进人家家里把人掳了回来,因行事不秘,被那妇人的丈夫找到证据。 知道事情败露的刘礼贤索性发狠,把妇人的丈夫用绳子勒死在家中,却不知道男子早把他告到南京都察院了。 南京方面又把消息传到北京,刚好跟刘礼贤来京师避难是同一时间。 在他看来,干爹是当朝第一太监,执掌司礼监,更是天子身边的红人,一定能保自己平安。 听他说完,刘若愚恨不得掐死他,欺男霸女,还杀人灭口,自己真是瞎了眼认了这么个义子。 看见刘若愚面色不善,刘礼贤赶忙凑到与刘若愚对食的夫人身边,一口一个干娘叫着。 刘若愚的夫人是个很老实的宫女,年老出宫后一直在家里做个老妇,见到一个人跟自己叫干娘,心就软了。 “夫君,贤儿也是一时糊涂,你就跟都察院说说,让他们放贤儿一次。” “我说放他们就放,都察院是我开的?”刘若愚强忍着不要失态。 刘礼贤哭嚎着抱住刘若愚的腿,“干爹你要救我啊,我只是一时糊涂,以后我一定孝敬您,把您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帮你?我怎么帮?” 刘若愚凄然一笑,这小子居然还没明白,这事从传到都察院的一刻就不是他刘若愚管的了的。 别说犯事的是他刘若愚的儿子,就是魏忠贤的儿子,天子要杀也绝不会心软。 这次是天子开恩提前告诉他,要是不告诉他,等锦衣卫上门他刘若愚也逃不了干系。 “来人,把他给我绑了。”刘若愚踹开刘礼贤,这小子是死定了,不能让他连累了整个刘家。 两个家丁冲上来把刘礼贤按在地上,另一人取来麻绳将他绑住,见刘若愚要大义灭亲,刘礼贤惊恐的叫着:“干爹,你不能这样啊,我是你儿子啊。” “你个混账,从今天起你别叫我爹,我也没你儿子,我现在就后悔当初怎么瞎了眼收你做义子。 要不是我在天子面前还有点薄面,天子提前跟我说一声,你我还有整个家族都要被你害死,你知道么?” “天…天子都知道了…” 刘礼贤彻底懵了,世人皆知天子精明强干,他的事传到天子耳中他是难逃一死了。 刘若愚亲自把刘礼贤送到都察院,都察院这边刚跟锦衣卫打过招呼让他们去抓人,刘若愚就把人送来了,这下刘若愚的家族是能幸免于难了。 第353章 蛊惑人心 三日后,菜市口。 23名罪大恶极的囚犯在刑场上依次排开,他们大都是官商子弟, 他们脑无深思之智,手无缚鸡之力,肩无扛柴之骨,属于没了家族就饿死的这批人。 如今的大明囚犯分为两种,各有各的用处,第一种是杀人放火的土匪强盗,这种人凑一船后出海运往美洲。 从浙江省出发,只要航线不偏离,一路向东就能到达美洲西南部,帝国目前还没有精力大规模殖民美洲,只能前期投放囚犯跟印第安人争夺生存空间。 第二种就是刘礼贤这种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官商子弟,送到美洲也是饿死那伙的,他们的作用就是蛊惑人心。 刘礼贤跪在刑场上,没脸面对眼前的百姓,随着日头一点点移动,刑场周围的围观者也越来越多。 等午时三刻快到的时候,监斩官走到刑场边指着刘礼贤等人对围观人群喊道:“各位父老乡亲,今天跪在这的都是私通洋鬼子,出卖国家利益的混蛋!” 监斩官话一出口,死囚们都懵了,他们欺男霸女,怎么就成里通外国了? “他们舍弃了大明子民的骄傲,跟一群人不人、鬼不鬼的蛮夷躲在暗角阴沟行鼠窃谄谀之事,他们每为洋鬼子探听一条消息,就会导致帝国几十、几百、甚至几千子弟兵的伤亡。 在场也有人家中子弟在军中效力,你们的儿子、丈夫很有可能因为这些人的贪婪、狡诈而丢掉性命。” 刚说完,一个布衣荆钗的妇人牵着两个五六岁大的孩子,哭喊着冲到刑场上,对围观百姓喊道: “父老乡亲们,我丈夫是咱大明印度洋舰队的水手,几个月前洋鬼子偷袭马六甲军港,我的丈夫被他们炸死了,家里只剩我和这两个孩子,而给洋鬼子引路就是他!” 妇人扫了眼死囚,随便走到一个死囚跟前,刚好选中刘礼贤。 妇人红着眼指着他,对这百姓边哭边喊,“他给洋鬼子的船带路,是他害死了我的丈夫,我恨不得吃了他的肉。” 她带着的两个孩子也跟着配合起来,女孩低头哭,男孩抓着妇人的衣角轻摇,“娘,我饿…”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让围观百姓心都碎了,一名隐藏在人群中扮作路人的监察部特工跑到刑场上,把两张羊肉馅饼交到两个孩子手中后,回头振臂喊道:“父老乡亲你们醒醒吧,现在洋鬼子敢偷袭帝国军港,以后他们就敢登陆帝国土地杀害我们的同胞。 他们刺刀会刺进我们父母的身体里,他们会把我们的孩子扔进火盆,一边吃着人肉一边分着抢来的财物。 他们卑鄙的!贪婪的!我们的应该呼吁陛下征讨他们,只有杀光洋人才能让帝国百姓过上安稳的生活。 昔日晋朝,五胡乱华,北蛮将我们汉人戏称为两脚羊,作为他们的行军的食物,如果帝国继续对洋鬼子的存在不管不顾,那要不了多久我们会再次被人称为两脚羊。 被洋鬼子吃进嘴里,变成一坨屎被他们拉出来,连入土都会成为一种奢望,我们只有呼吁陛下发动战争,才能保护我们自己和家人啊。” “杀光洋鬼子!” “杀光洋鬼子!” “杀光洋鬼子!” 隐藏在人群中的监察部特工们纷纷出声响应,周围百姓被他们调动情绪,纷纷振臂高呼。 没人注意到监斩官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抬头望了眼日头也差不多了,走到座位上掷下一支令箭,“午时三刻已到,斩!” 刽子手们饮下壮阳酒,喷吐在刀刃上,抡起九环大刀照着死囚的脖颈一刀斩下,一群欺男霸女的死囚犯顶着里通外国的名义被斩了。 …… 京师,帝国科学研究院。 朱由检和伽利略的等一众物理学家围观着一辆崭新的器械,这器械就是蒸汽拖拉机。 拖拉机通体黝黑,不动的话看着就是一个大铁块。 历史上,蒸汽时代进入以后没多久就有人发明了蒸汽拖拉机,弄出蒸汽机之后朱由检就想着弄出可以用蒸汽机车。 如果想把大明的日月之光照耀在地球另一端,有两样东西是必不可少的,一是交通,二是通讯。 秦汉隋唐这些强大帝国都有统一世界的实力,没有交通和通讯他们只能开疆拓土,而不是征服世界。 迅速的交通可以迅速调集兵力,比如从沈阳到兰州,骑兵要二十几天,步兵得两三个月,如果帝国有蒸汽机车,十天之内就能运到。 而先进的通讯技术可以让帝国朝堂更快了解边疆战事,要是靠斥候传信,距离越远越容易耽误事。 蒸汽机体型庞大笨重,足有两米高,使用猛火油推动,通过猛火油在燃料箱的燃烧产生高压推动机械臂杆做往复运动。 负责测试的两名科学家一个坐在驾驶座,一个坐在侧边的横板上,打开燃烧阀,蒸汽机开始隆隆作响。 车身的烟囱开始往外喷黑烟,伴随着突突突突的噪音,拖拉机缓缓向前行进, 驾驶员为朱由检展示了直线行驶,拐弯、坡道等基本驾驶技术,最快速度比人正常走路稍快些,但好歹是机械推动。 往前行进的时候,驾驶员就可以轻松地聊天,如果用钢丝绳远远地牵引在田里翻耕的犁铧,行进速度比人走路稍慢些。 蒸汽拖拉机的出现让朱由检看到交通技术的发展,蒸汽拖拉机虽然有了但技术不成熟。 军用的话噪音太大,也跟不上急行军的速度。 民用的话,价格是个体农民无法承受的,现阶段只能放在实验室里改进。 对伽利略道:“伽利略先生,我非常高兴能看到你的科研成果,蒸汽拖拉机还需要改进,尤其是噪音和速度,如果可以的话再减少些体型就更好了。” “我会尽力,但我还要研究数学和天文,时间很紧张。” “数学和天文虽然也很重要,但我想你保证蒸汽机是能个改变整个世界的东西,如果你能将它开发到极限,你的名字会比哥白尼、阿基米德他们更伟大。 这颗星球上的民众都会记住你的名字,你的雕像会竖立在帝国最高学府的大门前,你们研究成果会让万世受益。” 伽利略一笑,“很有诱惑的劝说,我会尽力。” “拜托了。”朱由检又交代了一下,去天文馆用天文望远镜看了会儿星星就走了。 数学和天文只是软实力,物理上的成果才是能直接提高帝国实力的。 第354章 导火索线 公元1629年,10月15日,西班牙直布罗陀军港以西50海里处。 一艘西班牙捕鲨船正在作业,水手们把带血的猪肉放下去,等着鲨鱼上钩。 船长贾斯汀坐在舱室内,泡好一杯咖啡,坐在摇椅上捧着圣经看了起来,等待着鲨鱼群被吸引过来。 鲨鱼没来,船来了。 刚看了两页就有水手冲进房里,慌张的指着身后,“船长前边有船!” “什么船?” “荷栏人的船!” “哦,荷…荷栏人!” 听到这三个字贾斯汀直接站起身冲向外面,抢过水手的单筒望远镜向前看去,大概距离他们1海里的位置,一艘悬挂荷栏三色旗的帆船正快速向他们驶来。 船身没有炮口,也是单独出行,看到不是军舰贾斯汀这才松了口气。 “混小子们做好准备,红毛鬼的目标是我们。” 贾斯汀吆喝一声,船上的27名水手迅速进入武器室取出火绳枪,表情凝重的将枪口对准了的荷栏渔船。 同盟国与协约国的冷战影响最大的就是他们这些渔人,打渔的时候遇见敌对阵营的海军就要即刻返航,同行之间也相互争斗,像要打起来似的。 离的近了,水手们看清了荷兰渔船的模样,这是一艘渔船,能看到甲板上的水手站成一排,举枪对准他们,双方剑拔弩张,谁也没先动手。 两国渔船靠近到一起,荷栏渔船上的水手放出甲板连接两艘船,让他们的船长登上西班牙捕鲨船。 “我是荷栏共和国牛虻号捕鱼船,船长库韦斯特。” “西班牙,鬼手号船长贾斯汀。”贾斯汀上前象征性的跟他握手,偏头看着荷栏渔船上一群举枪水手,“找我们有事?” 库韦斯特笑着道:“当然,这里是我们的渔场,请你们立刻、马上离开这里!” “这里离我们军港更近,不是么?” “也许吧,但我们已经在这片海域布网了,你们继续在这会影响我们渔获。” “我的朋友,我们是在捕捉鲨鱼,我们不发生冲突。” 都是海上混饭的,以后还会遇到,不到万不得已贾斯汀不想跟他们发生冲突。 “你们的存在就是最大的冲突,你们的船会吓跑我们的鱼,请你们立刻离开这片海域,不然别怪我就不客气了。” 说话声中荷兰水手们已经点燃火折子准备点燃火绳,贾斯汀指着库韦斯特的鼻尖,“我警告你,我们受同盟国的保护,你的人要是敢对我开一枪就准备承受同盟国的怒火吧。” “他们不会为你们开战的。” “那你…” 贾斯汀正要发怒,突然砰的一声枪响,贾斯汀眉心处出现一个指甲盖大的血洞,整个人无力的向后倒去。 众人皆惊,一时间除了海浪声外再无杂声。 “混蛋,谁让你开枪的?!”库韦斯特回身对开枪的水手怒吼道。 “我…我…我的枪走火了。” 开枪的水手一脸惊慌无措,手里的枪都掉在甲板上,他才17岁,之前从没杀过人,更别说亲眼看着铅弹射进一个人的眉心。 枪手们为了快速射击,会把火绳剪的非常短,这样也增加了不小心点火走火的风险。 西班牙船上一群水手反应过来,有人喊道:“荷栏人杀了船长!” “杀了他们!” 几个离库韦斯特近的西班牙水手一拥而上,用枪托狠狠砸在他脸上,其他水手点燃火绳将枪口对准了荷栏人。 看到西班牙人要开枪,荷栏水手们蹲下身子躲在船舷后,同时点燃火枪举枪还击。 砰砰砰砰… 铅弹相互交织,不时有人被流弹击中倒在甲板上,西班牙船上大副看见不断有人倒下,高声喊道:“离开这里,让军舰来对付他们的。” 他们已经捕获了对方船长和两名水手,没必要非在这里跟他们分个胜负。 捕鲨船加快速度满舵回航,荷栏人眼见西班牙人要走,在甲板上射击了一阵也没去追。 渔船速度都差不多,就算追上了没有火炮的他们只能用枪射击,无法击沉对方。 荷兰大副通过单筒望远镜看着渐行渐远的西班牙船,心思沉重的叹了口气,打死了人这下事情不好解决了。 … 正如荷栏人所想,西班牙捕鲨船的伤亡很快惊动地方官署,官署逐层上报传到了腓力四世耳中。 正跟情人调情的腓力四世听到消息后两眼放光,即刻召集国内官员,对官员们道:“卑鄙的荷栏人偷袭了我国渔船,把帝国的尊严踩在脚下践踏。 即刻派遣使者过去交涉,荷栏当局必须严惩凶手,并支付我国水手的抚恤金,向世界各国宣布是他们冒犯了伟大的西班牙帝国。” 自从组建同盟国后,西班牙上下都有着从未有过的信心,他们背后不止有葡萄芽一国,而是欧亚大陆的十几个强国。 腓力四世的建议也是他们心中所想,即刻派遣使者前往荷栏,荷兰方面在得知事情发生后就预感到事情的严重性,即刻将捕鱼船的水手拘押。 这件事极有可能成为两大阵营开展的导火索,奥登巴在最高议会上召见西班牙使者。 使者在向奥登巴行礼表示尊重后,才说道:“议长大人,我来的目的你也清楚,我方要求也简单,贵国必须严惩凶手,我方伤亡船员40人,贵国需要支付每人200金币的抚恤金,并向世界各国宣布这次你们狂妄的冒犯了伟大的西班牙帝国。” 荷栏议员们低声交谈,奥登巴两手交叉,眸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阁下不觉得要求太过分了么?是水手间发生的冲突,与荷栏议会无关。 一搜捕鲨船上满打满算都不到40人,你们40人的伤亡是怎么算出来的?还有每人200金币的抚恤金,这太高了,到非洲买十个黑奴也才三十多银币,至于最后一点我国绝对做不到。” “这件事关系到伟大的西班牙帝国和同盟国的尊严,我们绝不退让。” 奥登巴沉默片刻,睁眼道:“只要你们肯撤销对我国的商业制裁盟书,我就可以答应你们的要求,不然免谈。” 使者冷笑了声,一字一顿道:“这!绝!不!可!能!” “那就没得谈了,请离开。” 两名荷栏士兵一左一右的站在他身边,西班牙使者伸手指着奥登巴,“老头,你会后悔的。” 撂下句狠话走出了门外,奥登巴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也许吧。” 说完看向左右议员,“这次躲不过了,联系我们的盟友准备战争,是时候让西班牙人见识世界第一海军的厉害了。” 第355章 世界大战 本来只是小事,却成了世界大战的导火索,所有参与事件的水手都被两国严密控制起来。 西班牙方面说荷栏人侵入他们的海域,打死四十名船员后逃之夭夭。 荷栏当局却纵容凶手逍遥法外,一定要他们给个解释。 在西班牙首都马德里的广场上,离地八米的断头刀反射着太阳光芒,映的人睁不开眼睛。 成千上万名西班牙民众走上街头观赏斩头,行刑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半,腓力四世亲自骑着纯血白色高头骏马出现在民众视线中。 他穿着宽松的红色长跑,腿上是白丝袜、高跟鞋,在朱由检看来男人这种打扮真是说不出的骚,可在这中世纪的欧洲这是贵族有资格穿的打扮。 他一边勒住缰绳一边对民众们喊道:“臣民们,帝国的尊严正被人践踏,荷栏人袭击我们的捕鲨船,并杀死了几十名优秀的水手,但我们英勇的水手们也抢到了他们的船长,他!” 说着,马鞭一甩指向断头台上的库韦斯特,“就是他带人袭击了我们的船只,现在我们要给与他应有的惩罚。” “杀了他!” “杀了他!” 无数民众镇臂高呼,库韦斯特抬头看着广场上一大群要他死的民众,心里恨死了那个走火的水手,要不是他事情怎么会发展到今天这步。 “时间已到,行刑!” 随着腓力四世一挥手,行刑官用小刀割断了抻着断头刀的绳子,几十斤重的断头刀指直直落下,轻易斩断人的脖颈。 库韦斯特的人头在咕噜噜的滚了几圈后,被一条狗给叼走了。 这一天,西班牙与葡萄芽联合王国对荷栏宣战,消息一出,世界震惊,就算早就有心理准备,可当这一天真正的到来,仍然感到紧张。 同盟国与协约国的战争会将亚欧非三大洲卷入战争泥潭,欧洲的三十年战争还没结束就迎来一场规模更大,参战人数更多的世界级大战。 而荷兰方面则是另一番说辞,他们说西班牙人扮作海盗对他们的船只发动进攻,当时西班牙人的船上挂着海盗的骷髅旗,荷栏水手只是正当防卫。 双发各执一词,但战争已经在进行,三国海军在海面上频频交锋,而在陆地上腓力四世对法兰西宣战。 西班牙要想从陆地上进攻荷栏,必须穿越法兰西全境,法兰西虽然信仰天主教,却因为利益加入了新教阵营,也属于协约国的一员。 就算不是协约国成员,他们也不可能让西班牙军队穿越国境,双方宣战。 作为天主教象征的教宗国也表明了态度,教皇乌尔班八世以神的名义斥责了荷栏人的虚伪与不道德,并呼吁所有天主教徒讨伐荷栏叛逆。 欧洲各国无不表态,尤其是鄂罗斯,在鄂罗斯帝国宣布支持荷栏后,他们的宿敌波兰人紧接着表示自己对天主教的忠心。 强大的波兰翼骑兵顷刻间跨越边境线,撕裂了鄂罗斯守军防线,直奔莫斯科而去。 在20世纪的老毛子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能跟美利坚肛正面的国家,而在中世纪,波兰是远没有20世纪那么不堪一击,鄂罗斯也没有20世纪那般强大。 波兰翼骑兵也不是第一次向莫斯科发动进攻了,鄂罗斯方面一面组织兵力抵抗波兰人的进攻,一面向东线战场输送兵力。 在他们的地图里,满清和鞑靼的相当一部分区域仍然是大明奴儿干都司的区域,是明朝军队可以轻易跨越的存在。 在鄂罗斯的地图里,满清根本不在他们地图里,满清虽然独立还没展现出一个国家应有的强大国力,连鞑靼、瓦剌都是鄂罗斯与明朝之间的缓冲带,从不认为他们能挡住明朝人兵锋。 三个穷的叮当响,连世界顶级权利阶级都无法进入的势力,只要明朝军队想随时可以穿越他们的领地,就像把奶酪夹在面包里吃掉一样简单。 欧洲各国忙着站队的时候,亚洲这边也没闲着。 莫卧儿帝国第一时间爆发内乱,一派在荷栏人支持下主张站在协约国这边,向明帝国与波斯帝国发动战争。 一派在葡萄芽人支持下主张站在同盟国这边,向西班牙输送物资和兵员。 就跟德意志一样,还没搞明白站在哪边自己就先斗起来了,他们内斗,老邻居波斯帝国可是团结一心,即刻表示站在的同盟国这边,打着讨伐逆贼的名义派兵进入莫卧儿,趁着两大派系内斗的时候抢地皮。 非洲战场上,各国殖民者在这里进行战争,各国不断向非洲输送兵力,倒是让当地土著趁乱起来了,把入侵他们家园的殖民者赶了出去。 大明,京师。 朱由检收到消息已经是11月11日的事了,这天京师迎来一场大雪。 今年的冬天比去年来的还要早一些,天空中白蒙蒙的雪花轻飘飘的落下,使得整个京师看起来朦胧一片,从天空中往下望去,就好象披了一件银装素裹的纱衣般分外迷人。 朱由检站在金銮殿前,看着向鹅毛一样飘飘落下的雪花,伸手任由一片雪花落在掌心,随即化作一滴水。 文武百官侧身看向殿外的天子,都知道天子是在思考大事,大臣们都知道世界上除了大明之外还有很多国家,他们也有自己的国家君主和完备的行政体系,大明甚至不是其中最大的帝国。 这场世界级的战争中,朝臣都以为天子会毫不犹豫站在同盟国这边,朱由检却犹豫了。 站在同盟国阵营是毋庸置疑的事,但是凛冬已至,帝国暂时无力远征欧洲,目前帝国大部分军队都在北方和海外。 良久,朱由检自顾自的嘟囔着“总不能闲着啊…” 说着,低头走回殿内,坐到龙椅上俯视群臣,“着司礼监草诏,我大明愿意与西班牙朋友一道讨伐嚣张的荷栏人,并勒令荷栏人对先前袭击我大明马六甲军港所造成的人员伤亡进行赔偿,不然明年他们等着我大明远征军登陆欧洲好了。” 一道旨意下发,朱由检又道:“让第十一军西征莫卧儿,波斯人在抢地皮,咱大明也不能闲着。” 群臣皆拜,“吾皇圣明。” 第356章 平定东夷 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明朝是唯一一个没有近距离威胁的国家,北方游牧民族成了他们与沙俄之间的屏障。 唯一一个与大明接壤的莫卧儿他们自己还乱着呢,莫卧儿人也就是三哥,他们摩托开挂厉害,可要说打仗,他们不入流。 小冰河时期的冬天,大家都不好过,欧洲各国因为相邻彼此之间仍然战事不断,欧洲居民们每天都能听到枪炮声在原野上回荡。 他们一边忍受着一天天往上涨的物价,一边担心会不会有炮弹落下砸在自己头上。 江户城里的东夷人也在忍饥挨饿,围城已逾两月,城内里的老鼠都吃光了,守城的武士每天只有两个饭团,足轻只有半个,毫不夸张的讲,明军现在攻城足轻都挥不动刀。 城内也已成为一片炼狱,人性的丑陋在饥饿面前展露的淋漓尽致,城内百姓脸颊消瘦,肤色苍黄,看着宛如行尸走肉。 若是有人在路上昏倒,马上就会有人围上来,用刀肢解他的身体,捧着肉回家吃。 粮食越是紧张,德川家光越是癫狂,整天待在房间里玩女人,只要是女子,到城主府跟他睡一觉就能得到一个饭团。 女子尖叫的声音到达顶点后归于无声,紧接着传出德川家光凄厉的吼声,“滚开,下一个!” 门外的武士把下一个女人送进去,十五岁的和服少女因为长时间没吃到饭而显得非常瘦弱。 卧房里很黑,刚走两步少女突然绊到什么东西,摔在地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是什么绊倒她的,德川家光一把将其扯过,丝毫不顾少女惊恐的叫声。 不到小半个时辰就满头大汗,两眼发昏,就在他意识消磨之际,耳畔间突然响起炮弹炸裂声。 明朝人…攻城了… 听到炮声,守在门口的武士吓得一个激灵,慌张的跑进屋里要去禀报,随着房门敞开,出现在他们眼前的画面让他们惊呆了。 满地都是女人,有十几岁的少女,二十几岁的人妇,三十几岁的少妇,她们无一例外都昏厥在地,不时有人抽搐两下。 肌肤让武士们看呆了,踩着女人们之间的缝隙往里走,看到的一幕让他们心胆惧寒,德川家光趴在女人身体上一动不动。 伸手一探,已然没了气息。 德川幕府的三代将军居然死在了女人肚皮上。 一群武士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个主意。 十几轮炮击后,明军推着攻城器械而上,城上的武士们早已没了战心,足轻们更是连动弹都不想动弹。 明军以十几人受伤的代价攻开江户城的大门,德川幕府的最后一座城池被攻破,明军以连排为单位迅速掌控各条街道。 小部分打算为德川家玉碎的东夷人也没抵抗,而是默默来到城主府前用短刀切腹。 何腾蛟三人在军士们簇拥下走在通往城主府的道路上,道路两侧每隔五步就有一名士兵用长矛将东夷人隔开。 东夷人用畏惧的望着马背上的何腾蛟等人,那高大的辽东战马,森冷的甲叶给他们造成极强的心理压力,因为身高差,东夷人骨子里的自卑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何腾蛟沉着稳重,贺人龙桀骜不驯,只有汪乔年眉间有些不忍,“两位将军,城里的东夷人很久没吃东西,要不要做些东西分给他们?” 贺人龙哼声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要我看有点姿色的女人可以让她们吃饱,有劳动力的男人也可以给他们点粮,剩下的死就死了。” 话很糙,但的确是这个意思。 何腾蛟点头表示赞同,“贺将军所言不错,天子派我等入东夷无非是两个目的,一是将东夷变成我大明第19个布政使司,二就是为了获得女人和劳动力。 汪将军宅心仁厚,我敢断言要是让天子知道你把从国内运来的粮食分给全城东夷人,天子必会震怒,起码十年之内不会用你,我二人也会被牵连降职。” “就是,东夷人命比狗贱,管他作甚,咱到太守府里喝酒吃肉去,驾!” 汪乔年看了眼道路左侧的东夷人,替他们感到悲哀,谁让他们生在东夷,若是生在大明岂会有今日之灾。 三人奔到城主府门前,即刻有军士上来牵马,一名军士跑过来禀报道:“启禀三位将军,德川家光死了。” 何腾蛟忙问道:“怎么死的?” “好像是脱阳而死,弟兄们发现他的时候他房里全是女人。” “他娘的。”何腾蛟爆出粗口,“这狗日的死的真自在,獐子岛那边我都打好招呼,让他们多加个床位,现在是用不上了。” 德川家光才是东夷国实际统治者,没能活捉,让何腾蛟等人不免有些失落,但很快便释然了,占领东夷四岛已是莫大之功,足够他们吹嘘的了。 几人麾下士卒按照三人制定的标准上街抓人,但凡有点姿色的娘们都被士兵们或扛或抱的送到空地上。 火头军在空地上支起大锅,一盆盆的白面拉条做好端了出来,被抓来的东夷女人那拿着分到的碗筷排队打饭。 简单的白面拉条配上白菜丝,再加点盐,在京师这一碗连十文钱都不到。 对于吃饭团长大的东夷女人而言,白面是有钱人的专属食物,很多人第一次吃到白面激动地热泪盈眶,突然觉得明朝军队也没那么可怕。 而男人那边情况可就差的太多了,他们每人一个干冷的硬馒头,就着凉水大口吞咽着,别说是馒头,就是活老鼠他们都会会毫不犹豫的吞下去。 而城里剩下的那些长的丑的女人和累的走不动的男人就任他们自生自灭,路过的明军士兵投来不屑的目光,在她们脸上唾了口唾沫就走开了。 偶尔有几个军士走到一群东夷人中间,把馒头朝一个方向扔去,看着几十个东夷人像疯狗一样争抢着脏馒头。 第357章 明属东夷 一船船的男人、女人被运往各地,女人被送到教纺司和卖给各地的民办妓馆,体型娇小的东夷娘们特别受男人欢迎,只要长的不是太差都能卖出个好价钱。 东夷男人除了一部分会被送到各地煤铁矿场做苦工之外,剩下的会被送到南洋各岛做苦工,为帝国的发展尽一份力。 紫禁城,尚书台。 在看到何腾蛟上奏的折子后,朱由检连说了三个好字,引得周围官员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这下可是双喜临门,大明会多一个新的殖民地,东夷小鬼子将彻底沦为奴隶阶级。 第二件事就是同盟国向他提供了几笔大订单,总价值在5亿两白银,承诺三年内付清,要的都是燧发枪、铅弹、硫磺、炮弹。 欧洲人已经成功仿制辽炮,唯独炮弹他们造的就是不合格,经常容易炸膛。 大家都是同一个阵营,朱由检以2枚银币一发的价格卖给他们,在朱由检看来欧洲那边打的越热闹越好,这样大明才能有足够的时间发展并积累实力。 现在要派遣远征军加入欧洲战场还太勉强了些,有这批军火的支援,足够让同盟国取得优势地位。 朱由检一个眼神,刘若愚就会意走到一旁准备草诏。 “何腾蛟、汪乔年率部平定东夷,居功至伟,赏银一千两,锦缎20匹,两人之妻赐二品诰命。 贺人龙聚众饮酒,致使千余东夷人脱逃,念其杀敌有功,不予追责,其妻赐三品诰命。 即日起,东夷全境改为明属东夷,从山东、江苏、浙江、福建等地迁居百姓三百万上岛,愿意过去的每家赐女婢一人,苦工一人,土地一百亩,宅邸一座。” 在如今这个时代,女人要想出人头地唯一的办法就是靠丈夫建功,给自己博个诰命,朱由检即位以来除了给秦良玉一个诰命后,再无她人。 迁居百姓是朱由检一定要做的,处理东夷问题不能像处理日南、乐浪那样,东夷人贪婪成性,卑鄙嗜杀,要是继续让他们住在东夷,早晚会生出事端。 将东夷同化的最好办法,就是把原住民迁出来,当苦工的当苦工。 再迁内地百姓过去,东夷环境还是很好的,沿海多港湾,渔业极其发达,唯一的不足就是处于两个板块的交接处,两个板块一碰,东夷就地震。 占领东夷的消息在朱由检的授意下,通过官报传遍四方,世界上最早用纸抄写的报纸和最早用印刷方式复制的报纸都产生在华夏,最初仅限于官报。 宋代以后才有非官方报纸,古代的报纸很少有办报人自己采写的消息,没有评论和广告,刊载的都是官方文件、官场动态和宫廷消息为主的各类报纸。 朝廷让写什么,官报上就得写什么,朝廷想让人知道什么,他们就只能知道什么。 新一期官报发下没多久很快在士林中掀起波澜,士子们分为两派,一派认为朝廷大军是奉天命以讨不臣,是顺天之举。 一派认为朝廷征伐过度,天子应潜心治民,而不是兴兵讨伐,并说帝国目前风气不正,以卫鹳为首的一群人到处宣扬侵略言论,认为该将所有金发碧眼的种族全部抹杀,严重排斥儒家学说。 对士子之间的争论朱由检只是置之一笑,士子们再怎么吵都是打嘴仗,每年还是会有人当官,帝国的征程也不会停下。 他不是顾忌名声的帝王,自古以来能开疆拓土无不是一代圣主,他也不怕士子们给他编排什么跟嫂子私通的事出来,只要帝国还在,就没人有胆子编排天子。 时间来到十二月,崇祯二年的最后一月。 从帝国各省来的商业巨头陆续赶到了京师面见天子,并看看京师有什么新的财路,这一年里他们为帝国提供了高额商税,和军工业一起维持着帝国运转。 各省商人形成了集团,大家都是商业巨头,聚在一起后表面上其乐融融,心里却都提防着彼此。 各大豪商来京师,带动了京师商业发展,这帮豪商各自包下客栈,在京中走动的时候看到什么吃的玩的也不吝啬自己的腰包。 让京师小贩连说贵人来了,等待天子召见的几天这群人就花了几十万两银子,连京师里的乞丐都胖了一圈。 这天,朱由检在建极殿召见各地来的商人,几十名帝国商业巨头满心忐忑的在刘若愚的引领下走向建极殿。 在殿内见到了帝国最高权力者,朱由检坐在御案后,案上摆着两碟清淡的小菜,一碟凉拌土豆丝,一碟菠菜虾仁,以及一碗清粥,他们进来的时候朱由检一边喝粥,一边看尚书台的折子。 对一国之君而言,这种规格的餐饭实在是太过节俭了。 豪商们提起裙摆,跪地拜道:“草民参见陛下。” “免礼平身,落座吧。”朱由检对他们道,豪商们坐在朱由检身前左右的案桌上,桌上摆着跟朱由检一样的餐饭。 看着桌上的清粥小菜,豪商们不免露出失望的表情,他们还以为天子会用御宴招待他们,没想到居然是这,这玩意都是他们家里下人吃的。 朱由检将他们的表情看在眼里,用筷子指着他们道,“各位若是吃不习惯,朕让尚膳监给你们换燕窝鱼翅来。” 豪商们哪敢说吃不惯,连说吃得惯提筷喝粥吃菜,刘若愚在旁边道:“陛下每日少食多餐,各位所吃的粥菜是天子最常吃的。” 豪商们顿感心惊,再看朱由检不停吃着的样子,这才相信刘若愚所言不虚,低头大口吃着,生怕在天子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 新政之后,就算没有各种户籍限制,商人仍是百姓眼中贱业。 只是他们远没有后世那般权利巨大,明清时代的商人只是在地方上拥有雄厚的财力和一定影响力,不能和权势相结合。 面对强盛的政权,根本没有抵抗之力,朝廷想杀谁杀谁,谁敢不满,接着杀。 第358章 大明海商 尚膳监是按照朱由检一餐分量分的食物,豪商们很快吃完了,朱由检小口的喝粥看奏折,豪商们面面相觑,气都不敢喘重些,生怕惊扰到了天子。 这份奏折是辽东曹变蛟派人送来的,请求朝廷每年给第9军多发50万两银子用来奖赏有功之士。 50万两银子对朱由检而言不是太大的数字,问题在于光是奖赏就要五十万两银子,这五十万两发下去了,其他几个军的将士必然会有想法。 朱由检思索一番后,提笔在写下一行批语,“有功则赏。”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就看曹变蛟怎么理解了,把折子推到一边这才看向等候多时的豪商们,“政务繁忙,让各位等的久了些。” 有人起身道:“陛下如此勤勉,真乃天下苍生之福。” 朱由检道:“朕只是努力做好该做的事,为天下百姓谋福,同理,各位都是一方豪绅,朕希望你们在做好自己的事的同时,多为百姓做些有益的事。” 豪绅们听出天子话中的意思,连声说着一定,做生意能做到一省翘楚位置的人都不傻,自古以来巨富之家要是不跟朝廷搞好关系,就是家里有金山银山也是无用。 明初时的江南豪商沈万三就是最好的利益,真正富可敌国的大商,还不是被朱元璋轻而易举弄死了。 “诸位不要有什么心理压力,只要各位能博得地方百姓称赞,你们的一切都受帝国的保护。” 宽慰的语气可怎么听怎么像威胁,朱由检笑道:“各位不必紧张,这一年各位为帝国贡献了丰厚的商税,这次各位来京师,朕除了要表扬各位之外,还有新的财路分享给各位,首先是海商。” 话声中,宫女们捧着托盘走上来,在左侧海商的桌前放上一颗紫黑色药丸。 “这一年以来,你们船队到了很多国家,但是在明年朕要你们的商船远行欧洲,在欧洲设立商号,把各种产品,尤其是把这东西卖给他们。” 商人们拿起身前这既像石头又像药丸的东西仔细端详,有人起身道:“敢问陛下这是何物?” “五石散。” “什么?!”众人皆惊。 只听朱由检不紧不慢的说道:“此物虽是毒物,可要善加利用就是于国有益的宝贝,关键就看怎么用,朕的意思诸位可懂?” 海商们面面相觑,五石散这种东西他们只在书里看过知道是一种伤身毒物,把这种毒物卖给欧洲人,从人道主义上讲,这可是真是缺大德了。 等了一会见没人说话,朱由检凝声催促:“怎么有问题?” 一个三十余岁的儒雅男子对朱由检躬身一拜,“启禀陛下,五石散为有违天和之物,昔日药王孙思邈就曾呼吁世人远离此物,陛下若将此物卖给洋鬼子,实在是…” “大明之外皆蛮夷,那些蛮夷屡次向我大明挑衅,昔日澳门、台湾都曾被他们占据,几个月前洋鬼子的船突袭马六甲军港,致使帝国海军士兵死伤无数们,现在谁有意见?” 平淡的语气中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海商们心理斗争只持续了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开始想把五石散卖到欧洲有多大利润。 “五石散毕竟是毒物,只有朝廷可以生产,各位从朝廷这买五石散,再贩卖到欧洲,所得利润扣除商税之后,大家五五分。” 海商们犹豫了下,就有人道:“陛下圣明,但依草民之见,五石散利润所的朝廷应占八成才是。” “八成?” “嗯,依草民之见八成五最为合适。” 朱由检被他逗乐了,“你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草民徽州府胡泰一。”儒雅商人说出了自己的身份来历,朱由检恍然的点了点头。 徽州府就是后世的安徽,安徽人一向是最会做生意的,清朝的红顶商人胡雪岩就是安徽出身。 “胡泰一,朕记住你了,就依你之意,五石散所得二八分。” “陛下圣明。” 听到俩人几句话就定下了二八分,其他商行人虽然心里心疼这损失的利润,却都没说什么。 胡泰一的名字他们是知道的,十年前胡家还是的徽州府一个不起眼的破落户,在胡泰一当家之后,胡家情况才开始好转。 一年内,靠着倒买倒卖还清了外边欠款,还积累了一部分资金,之后的几年胡泰一靠着出色的商业天赋成为徽州府首富,积累财富的速度令人惊叹。 尤其是朝廷下发蒸汽机名额的时候,胡泰一不惜散尽家财也要弄更多的名额,带动了徽州小商人的积极性。 一次次的事实证明,胡泰一是个难得的商业天才,他既然舍去倒卖五石散的利润就自然有他的道理,这道理绝不是为了得天子欢心才这么做。 胡泰一重新落座,朱由检又叮嘱了他们急剧,一句明天再会就把他们打发。 刚一结束,还没等出皇宫豪商们就把胡泰一团团围住,“胡贤弟啊,在天子面前你为何舍去如此大的利润?” 看着众人迫切知道答案的表情,胡泰一哈哈一笑,边走边说道:“五石散这种东西有大利润,如果按照天子所言扣除商税五五分,那不出几年各位都会拥有超过千万两银子的身价。 到那时,千万两身价足够让陛下动心的,据我所知朝廷一个军团连军饷带军械,一年开销不过500来万两,陛下只要动你们其中一个就够六万大军支应两年的了,到时你们能活?” 听他这么一说,豪商们脸色煞白,还真是这个理,财富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 胡泰一继续道:“你们看到的是一个少年天子,我看到的却是君心似海,我常以大商沈万三为楷模,沈万三家中财富何止千万,若不讨好天子一样会死。 我劝各位多行善事,在各地修桥铺路,哪里有灾了就多捐款,每人手里留个百万两银子左右才是安全的,不然银子再多没命花也是虚妄。” 豪商们无不震惊,胡泰一居然能看的如此透彻,但也给他们提了个醒,多行善事方能活命。 第359章 大明陆商 次日清晨,豪商们被宫人传召,再一次来到宫中,这一次是在宫里的菜园里上。 自打朱由检带领百官在城外种地之后,朱由检隔三差五就下地劳作,在宫里开辟了相当两亩地种白菜,今年的一茬菜已经收完了,只剩覆盖大雪的地面。 在朱由检的引领下他们看到了改造好的拖拉机,当掀开黑布的一刻所有人都被这‘大铁疙瘩’的奇特造型所吸引。 朱由检看了眼刘若愚,刘若愚会意的站出来道:“各位!这是帝国科学研究院的大才们研究出的拖拉机,用蒸汽机作为推动力量,可用来犁地,发动时噪音大了点,但犁地效果还是不错的,诸位商演吧。” 说完退到一边,胡泰一等人围了上来,用手抚摸着拖拉机的金属驱壳,拖拉机这东西别说放在明末是新鲜玩意,就是清末也是如此。 满清闭关锁国,眼中排斥新鲜产物,比如外国人给慈溪送一辆汽车,慈溪觉得驾驶员坐在自己前边是大不敬,就让驾驶员跪着开车。 驾驶员只能用膝盖开车,汽车硬是被开的比老牛车还慢,慈溪觉得没意思就把汽车封存了。 再比如蒸汽火车进入清朝,在清朝只有十里铁路,火车上路后也不是蒸汽驱动而是像《让子弹飞》里马邦德上任时一样用马拉火车。 在胡泰一等人仔细观看拖拉机的时候,宫人们将犁具固定在拖拉机后边,确定完成之后,帝国科学院的两名科学家推开人群坐到驾驶位上。 经过伽利略改良后的拖拉机虽然还是需要两人驾驶,速度上却有所提升,噪音稍微小了些。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虽然还是无法作为军用器械,但能改到这种程度够厉害了,现在的欧洲物理学家更多是研究天体物理,而不是机械运作。 毫不夸张的讲他们对天上星星的兴趣远比蒸汽机要大。 后世的拖拉机由发动机、传动、转向、液压悬挂、动力输出、电器仪器、驾驶操纵等装置组成。 而这个拖拉机除了能动能拐弯之后,别的啥都没有,连看油箱里剩多少油都做不到。 历史上,要等到1856年才有法兰西人发明最早的蒸汽动力拖拉机吗,当时所能造出的蒸汽机牵引车辆就跟朱由检眼前这辆一样,看着犹如一个小火车头。 不过欧洲人弄出来的拖拉机超重,即使不陷在田里,也会把土压得很实,根本无法耕种。 大明的蒸汽拖拉机价格虽然昂贵,却实现了农田机械耕作,把蒸汽机安放在田头,用钢丝绳远远地牵引在田里翻耕的犁铧。 目前只能开发到这种程度,或许在过几十年,随着制造技术的进步,会出现了小型化的蒸汽发动机。 和最初的拖拉机,明朝拖拉机笨重而昂贵,使用不便,往往需两人操作,并且只适用于在广阔原野上耕作,个体农民难以负担。 “各位让让,我要发动了。”驾驶员一声招呼,打开燃气阀,燃料箱里的猛火油开始燃烧,燃烧产生的高温气体从内能转变为机械能,带动拖拉机缓缓前行。 伴随着突突突突的行驶声和排气管里冒出的滚滚黑烟,蒸汽机以常人走路的速度动了起来。 “哎,动了动了!” 豪商们对这铁疙瘩能自己动赶到惊奇,大明最优秀的一群商人,围着一辆黑黝黝的拖拉机指指点点。 新鲜劲稍去了之后,内陆商人还想到了拖拉机所能带给他们巨大利润,如今百姓犁地所用的犁具是由在一根横梁端部的厚重的刃构成。 通常系在牵引它的牲畜身上,更多的是没有牲畜的人家,就用人力来驱动的,用来破碎土块并耕出槽沟从而为播种做好准备。 一套犁具来回一趟只能破碎一行土块,要弄完整片田地既费时又费力,这也是为什么大地主总会雇佣那么多长工,而后世农民就算有几十亩地也不雇人的原因。 后世农民一个人用拖拉机轻轻松松就能犁完一大片地,远比古时代人力犁地的速度快太多。 拖拉机后边拴着犁具是四个一组,来回一趟能犁八行土地,从田地这头开到那头就能完成人力来回四次的工作量。 虽然那噪音是真大,却不妨碍他们价值的体现,商人们已经想得到拖拉机到市场上,会被农民大肆抢购的画面。 在拖拉机开到田地那头去后,朱由检走到众人跟前道:“各位都看到了,拖拉机是先进的工具,昨天朕给海商们一条财路,今天就是给陆商一点甜头。 拖拉机的犁地速度你们也看到了,他的优点朕就不多赘述了,说缺点吧,这东西需要用猛火油(石油)催动,除了燃料你们不好弄之外,拖拉机本身造价也是不菲,要130两银子一具,普通百姓是承担不起的。 朕希望陆商们能买一些回家用,除了自己用的同时可以租赁给附近村镇的农户使用,至于燃料朕会便宜卖给你们的。” 话是这么说,但朱由检已经看到商人们把拖拉机买回去之后,附近农民围着看而没一人租赁的画面,蒸汽机买来贵,用猛火油养着更贵。 目前大明的石油开采领先于世界各国,相比19.20世纪开采技术而言就太落后了,帝国城池无数,守城就需要猛火油,所以才有一定开采量,以目前的产量分一些给几百辆拖拉机倒是够了。 但要让全民进入蒸汽动力还是不够,商人们开始思索蒸汽拖拉机的利与弊,但天子发话,买是肯定要买的。 问题是买多少,买回去之后会有什么效果,总不能犁完地之后就当大爷似的给他供着吧,天子所说的租赁给附近农民,他们不用想都知道那些农民宁可自己挨累,也不会出银子雇佣拖拉机耕地。 租赁给他们,说得好听,说白了天子还是让他们做好事赔银子,对于看重利益的商人他们不得不好好想想。、 第360章 聪明商人 给海商的财路如果说是刚烙好的馅饼,给陆商的财路就是一张硬的跟化石有一拼的馒头。 蒸汽拖拉机虽然能提升效率,但他们所要付出的也太大,权衡之下他们继续用牲畜犁地更划算。 “草民以为此物甚妙!” 又是胡泰一,徽州府地处南直隶,海上贸易和陆上贸易都吃得开,“草民愿向朝廷订购三万辆拖拉机,并采购足够拖拉机使用一年的猛火油,回乡后租借给百姓使用。” 对于又一次给自己捧场的徽商,朱由检露出些许友善的笑意,“那朕拭目以待。” 胡泰一微微躬身没再多说什么,其他商人见到胡泰一又做出非常之举,相互交流了下眼神先后出声,多的订购三千多台,少的也订购了几百台。 拖拉机毕竟属于民用器械类,就拿来说军团兵来说,他们一年有48两的纯收入,还有粮补,平时他们在军队里不需要为粮食发愁,他们的粮食都是发给家里的。 一人当粮补足可养活一个五口之家,他们家中再有一两人做工,一年下来怎么也能积攒60两银子,忍着点的话两年也能买得起拖拉机。 对这些各省豪商来说,130两一辆的价格对他们而言就是零花钱,买下几百辆根本不是问题,像胡泰一这种直接买三万辆的‘败家’行为,他们是绝不会做的。 又说了一会燃油的事,商人们才离开皇宫,胡泰一虽然折腾出去几百万两,却像吃了蜜似的笑呵呵的走出去。 其他商人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向胡泰一,这家伙为了拍天子马屁嘚瑟出去几百万两,换来三万辆拖拉机,真要租给那些农民用? 那就会是一种结局,农民们会念胡泰一一时的好,等他以后承担不起了,农夫们就会说他为富不仁,赚了钱就不管家乡父老了,反倒弄的个声名狼藉。 他们知道胡泰一花近千万两买了大批拖拉机和猛火油,却不知道他在出宫之后又折返回来面见天子。 朱由检在养心殿里编排帝国士兵的伙食,本不想见别人,但转念一想胡泰一这么给自己捧场,自己还是见见的好。 说了声让他上殿之后继续编排士兵伙食表,伙食是军队战力最重要的一环,将士们吃得好才有力气杀。 二战时期,世界各国只要有条件的都会让士兵们吃好,17世纪因为小冰河时期的缘故,各国粮食欠收,各国军队都是有啥吃啥,而忽略的食物对军队的影响。 随着疆域扩大,就需要更多士兵驻守,内地各省守卫领土的事交给朝鲜人看着就行,朝鲜军队的待遇自然不能跟大明正规军相提并论。 低头编排之际,胡泰一在宫人的引领下步入大殿,刚一上殿就被一面面巨大的地图所吸引,震惊后俯身便拜,“草民胡泰一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胡卿为何去而复返啊?” “草民想请陛下降一道恩典,将拖拉机在民间贩售,如此草民将拖拉机租赁给百姓,时间长了才不会为人诟病。” “这是为…” 刚一开口朱由检就想通其中关节,问题就在于人性上。 比如他有一天给乞丐施舍了一顿饭,乞丐会千恩万谢,把他当活菩萨看待。 要是之后每天都施舍,乞丐就会把这当成应该的,要是某天他不施舍了,乞丐甚至会找上门来要,要是不给乞丐就会骂他,诋毁他,砸他家窗户。 同理,胡泰一把拖拉机低价租赁给百姓,时间长了,百姓会把这当成是应该的,等哪天胡泰一不租了,或是提高价格,百姓对他反而会有怨言。 “准。” “草民谢恩。” “胡泰一,你先是让利,后又舍财为民,这是为何?”朱由检问出心中所想。 胡泰一惊讶于天子问的如此直白,倒也不隐瞒道:“草民以为,商人行商所得利润能让家人过上富足生活,在需要时不缺银子花这就足够了。 像别人那样积攒千万财富,几世之后也终将散去,倒不如像三国里的糜竺那样,散尽家财为明主筹甲,所得名望比钱财更有用。” “糜竺…” 朱由检笑了笑,“很好的例子,你若是大明的糜竺,朕必不会亏待你。” 闻言,胡泰一撩起裙摆俯首谢恩,他这是上达天听了,天子这句话可是一千万两白银都换不来的,只要胡家后人不做过格的事,家族就能一直受朝廷保护。 他向天子表明态度并给天子留下了还不错的印象,那他这一辈任何敢跟胡家恶意竞争的商人都是在损害帝国利益。 看着谢恩的胡泰一,朱由检忽然想起前世看过一本书,《红顶商人胡雪岩》。 胡泰一是徽商,胡雪岩也是,难不成胡泰一是胡雪岩的老祖宗? 胡泰一谢恩后就去了,朱由检指着他的背影对刘若愚道:“看,那是真正的聪明人,朕的心思有一半被他看穿了。” 刘若愚还是第一次听天子如此评价一个人,在心里记下胡泰一这个名字。 …… 世界大战的爆发,让欧洲、非洲、亚洲相继陷入战乱,连北美都没能逃过战乱侵害。 美洲殖民者之间因为种族不同陷入斗争,被印第安人抓住机会烧毁他们七八座殖民地,美洲西南部却出现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殖民地。 被流放美洲的明朝囚犯形成了一个个小团体,每个团体的首领都有自己的诨号。 在十几个‘天王’‘帝君’‘君爷’的带领下,囚徒们拿着明军留给他们刀矛弓箭,在印第安人土地上开辟属于自己的土地。 饿了就捉椰子蟹,猎捕野兽,渴了就喝椰子汁,还可以让猎人出身的囚徒去寻找淡水,生理上有需求了就冒点险去印第安部落抢几个娘们。 印第安人也是黄皮肤,虽然语言不通,身上那股也野劲也别有一番味道。 欧洲战场上,同盟国与协约国两大阵营打得不可开交,西班牙陆军与法兰西军队在边境线上来回推进,高卢雄鸡还是有点本事的,连日来的战争没让西班牙推进的太快。 大西洋上,荷兰、法兰西两国舰队,与西班牙、葡萄芽的舰队打的同样激烈,一场场海战下来双方都损失不小。 要说打的激烈的还要属东欧,强大的波兰翼骑兵撕碎鄂罗斯军队的防线,紧随其后的波兰步兵冲垮了鄂罗斯战线,大军兵临莫斯科城下。 莫斯科人民在沙皇号召下踊跃从军,誓死保卫莫斯科。 非洲战场上,欧洲列强为了扩大殖民地也在争斗,亚洲是最安定的。 波斯与大明,一个东征一个西讨,合力瓜分莫卧儿。 纵观印度历史,每一个殖民者都能上去捏他一把,这次也不例外。 朱由检本以为能安然度过这个冬天,等到明年开春再想着要不要到欧洲掺一脚,腓力四世的请求就先来了。 第361章 开春再说 这天,珍妮弗进宫面见艾薇莉雅,艾薇莉雅正按照张张皇后给的方子调配香薰。 她在朱由检身上骑了一夜,今早起来容光焕发,精神也比平常好,柔顺的法国宫廷蕾丝长裙下,露出两条被白丝包裹的长腿,银白色高跟鞋闪烁着璀璨的辉光。 香薰能够美容、祛痛、消除疲劳、排解抑郁,自古以来,在华夏帝王宫廷和富贵人家的起居生活中,就是一个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 朱由检处理政务的时候,摆在养心殿角落的镀金博山炉里就燃着龙涎香,让他能够保持头脑清醒。 艾薇莉雅身前摆着几十种材料,有玫瑰花瓣,晨间露水等许多精致材料,一种种香料在艾薇莉雅白莹莹的掌心揉成饼状。 揉搓时要非常注意力道,劲使大了或是使小了都还会导致香味不足,为了调配出最佳香薰,艾薇莉雅足足试了十次,这次好不容易成功。 弄好后放于薰球,让其自然挥发其芬芳,闻着那淡淡的玫瑰花香,精致的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 “艾薇莉雅大人。”刚一进门珍妮弗就躬身施礼,就算艾薇莉雅已经没有任何官职,仍旧受到珍妮弗的尊重。 “珍妮弗今天怎么有空来了?来闻闻,这是我新调配的香薰。” 珍妮弗可没心思闻什么香薰,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明朝方面的事物,“艾薇莉雅大人,今天我来有两件事,第一是替我们的皇帝陛下请求明朝军队远征荷栏,欧洲方面战事进行的不太顺利,战线推进速度箱单灌满,似乎要陷入焦灼。” “出兵的事你找他说去就是了,找我干嘛?” “我想问问姐姐朱由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存在是否会威胁到帝国?” “为什么你还会担心这个?” “姐姐你被这深宫高墙困的太久了,朱由检在主动培养的明朝百姓的好战性,我感觉到这个国家的人开始对我们有敌意了。 这个国家流行的《三国演义》里有大量片段写的是对外战争,还有一群自称宣传部的人到处宣扬他们的理论,他们说明朝人是世界最尊贵的种族,应该享有最好的生存环境,是我们这些异族人侵占了本属于他们的资源。 还说国家按照现在这么发展,他们的后人会因缺少资源而陷入内斗,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他们只有打出去,把本属于他们的土地夺回来。 我的大人啊,明帝国地处远东,他们历史悠久又有上亿人口,是世界最大的经济体之一,这个国家侵略性如果太强一定会影响到欧洲,所以我想写一篇报告提醒我们的皇帝陛下。” 她用西班牙语说的,完全不担心身边的明朝宫女听懂。 艾薇莉雅双手交握,从珍妮弗的话中挑出重点单词细细思考,她的确在皇宫里待太久了,如果真如珍妮弗所言,那这个拥有数千年历史的国家就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珍妮弗,如果你相信我就不要写这篇报告,我们的国家和明帝国都是同盟国阵营,你这篇报告送到欧洲不一定能引起陛下警惕,但一定会招来政敌攻讦,说你是协约国的间隙,故意破坏同盟国的团结。” “大人…”珍妮弗身体绷的笔直,严肃的蹙起眉头,“您的建议我会考虑的,但请您清楚自己的身份。” 说完转身离去,艾薇莉雅哼声一笑,脑中想着那个清秀的少年举枪发动战争的样子,那画面一定很棒。 …… 见完艾薇莉雅后,珍妮弗请求面见朱由检,得到许可后在宫人的带领下来到西暖阁,向朱由检说明来意。 朱由检头戴翼蝉冠,身穿赤龙袍曳撒裙,坐在卧榻上听完珍妮弗的来意后用手指揉着太阳穴,做思考状。 昨晚上那洋婆娘快把他榨干了,精神到现在都没恢复过来,疲惫俩字都写脸上了。 珍妮弗以为朱由检不想远征欧洲,出言提醒道:“明帝国也是同盟国的一员,您的盟友正在血战,陛下难道要坐视不理么?” “当然不会,我大明对朋友一向是最够意思的,只是现在凛冬已至,大明离欧洲太远,朕鞭长莫及啊,况且将士们要是听说要去欧洲打仗必然会有抵触情绪,出兵的事过几个月再说吧。” “陛…” 见他还想再说,朱由检笑了笑,“我的盟友总不会连这几个月都顶不住吧?” “那当然不是。” “那就是了,等到明年开春朕会择时出兵,现在帝国兵工厂正日夜不停地铸造枪炮,每生产一批就会运往欧洲,这也是一种支持不是么?” 朱由检的话虽然说到重点,但珍妮弗也不是无话可说,朱由检态度已经明朗,冬季没结束之前明帝国不会往欧洲出一兵一卒。 所以,她说什么都没用。 送走珍妮弗后,朱由检强打起精神来到养心殿站在腓力四世送他的世界地图前,看着上面勾勒的一个个国家,用毛笔将大明已经弄到手的东南亚、印尼、东夷等地区涂红。 连成一片再看,大明疆域将近千万平方公里,有着丰富的资源物产,这样一个庞大的帝国有着无限的战争潜力,眼下这份潜力只发掘出了一点。 帝国目前有16个军团,96万军团兵,他们和关宁军、卫所兵,以及各镇总兵麾下精锐构成了大明国防力量。 共计180万人,还有五百万后备兵员,加上只能维护治安的朝鲜安定军,这股军事力量不弱于世界任何一国。 在三十年战争里,像西班牙这些国家他们只出了20多万人,明朝军队要是能到欧洲来,战争的天平就会向同盟国阵营倾斜。 朱由检目光向西南移动,如果可以他真想去看看三哥在战场上的表现,桀骏的第十一军团擅长山地作战,不知道他们跟三哥打起来会是怎样一幅画面? 眼下他们每推进一公里,帝国的疆域就会扩大一公里,莫卧儿的命运已经注定,与莫卧儿相邻的国家里,只有尼泊尔与他们关系尚可。 也仅仅是尚可,根本不可能为了他们同时招惹左右两大强国。 第362章 莫卧儿人 莫卧儿帝国是突厥化的蒙古人帖木儿的后裔在印渡建立的王朝,帝国的全盛时期,领土几乎囊括整个南亚次大陆以及阿富汗等地。 莫卧儿帝国信仰的是印渡教,他们的上层建筑却是穆斯林风格,上流社会的语言也是波斯语。 一个有着几百万平方公里的国家,自然有着足以保护领土完整的军事力量,莫卧儿帝国当代君主沙贾汗更是野心勃勃的君主。 自从他去年年底登基以来,大力加强集权,扩建军队,和朱由检一样打算将自己统治的帝国变成庞大的军事机器。 但他玩的更大,短短一年间军队的数量扩大了几乎四倍,造成农民负担的急剧增加,但他是不幸的。 正当他打算大展宏图之际,世界大战爆发了,因为他们国内大片土地沦为葡国殖民地,为了驱逐他们沙贾汗站在了协约国的一边。 葡国人赶走了,也导致了波斯与明朝的双线夹击,本来他寄希望于奥斯曼能牵制波斯,没想到奥斯曼帝国在确保东部防线稳定后,主力全放到了欧洲战场,完全没把莫卧儿这个盟国的死活放在眼里。 让刚把军队人数提起来的沙贾汗面临双线作战的困境,波斯帝国有大量中亚突厥战士,莫卧儿帝国的拉杰普特骑兵在骁勇善战方面毫不逊色于中亚同行,但数量上却有所不及。 如果是单对单的打,就算骑兵数量不如波斯,莫卧儿还有豢养大象的习惯,必要时把大象派上战场挡住波斯骑兵足够用了。 双线作战兵力就不够了,波斯人有骑兵,明朝人有枪炮,沙贾汗即位不久,还没来得及用战争缓解内部压力,在外患的刺激下,内忧就爆发了。 拉吉普特人第一时间反了,建立了巴格拉那和班德拉克这两个国家,因为他们的独立,让波斯军队轻易越过开伯尔山口。 除此之外他的好弟弟吉沙特在孟加拉公然造反,宣布建立孟加拉国,并发表声明严厉斥责荷栏霸权主义,表明立场后派兵进攻。 另一边跟明朝军队的作战也不顺利,他们引以为傲的战象在明军火炮的惊扰下在己方军中肆意冲撞,踏死无数军士。 看似庞大的帝国,在两大帝国的夹击下走向没落的速度惊人的快,沙贾汗的统治摇摇欲坠。 在帝国首都新德里,金碧辉煌的王宫里,一群穿着高贵的男男女女在轻快的音乐声中跳着欢快的舞蹈。 年轻漂亮的印度舞娘们光着脚,戴着鲜艳的丝巾,在波斯地毯上扭着盈盈一握的腰身,手腕脚腕上的铜铃随着身子摆动发出清脆的铃声。 37岁的沙贾汗穿着紫红色帝袍,戴着绿色围巾,像一只花丛里的蜜蜂一样幸福的摆动身子。 欢快的气氛根本看不出帝国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沙贾汗是个很有野心的君主,当他发现无论自己做什么都无法实现自己的野望时就会陷入低落中。 一群莫卧儿贵族想来找沙贾汗商量御敌之策,离正殿一百多米外都能听到殿内的音乐声。 那欢快的音乐声让他们也想忘记烦恼痛痛快快的去跳舞,一群贵族走到殿上,沙贾汗的叔叔贾鲁特一把抢过乐师手里的乐器,奋力摔得粉碎。 铿锵巨响让音乐声戛然而止,其他乐师们纷纷停下吹奏看向贾鲁特的方向,半醒半醉的沙贾汗懒洋洋道:“哪个不开眼的狗东西扰朕兴致?” 贾鲁特一听,气的七窍生烟,当这一群王公贵族的面攥住沙贾汗的衣领,“我的好侄子啊,你快醒醒吧,我们的城池在沦陷,我们的军队正在溃败,举国上下正需要你来振奋战心。” “振奋战心?”沙贾汗像是听到什么特别很好笑的笑话似的哈哈大笑,“那有什么用啊?振奋之后让他们排着队去波斯人和明朝人那送死?” 虽然说的很丧,但情况的确如此,一群王公贵族颓然的低下头,帝国的军队在侵略者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历史上,在70多年后,在沙贾汗的不孝儿子去世之后,莫卧儿的情况就跟现在一样,内忧外患,内忧或是不如70年后,但外患绝对比70年后更甚。 英吉利殖民者用一万来人能击溃十万莫卧儿军队,而现在的波斯和明朝哪个也不比英吉利弱。 “陛下我们并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起码不会灭国!” 贾鲁特的话让沙贾汗眼前一亮,“什么办法?” “明朝与波斯的联军虽然默契,却也并非不可破解,可以采用一和一战一游击的方式以拒敌,这样或许会损失一些土地但最少能保住皇都无忧。” 沙贾汗默然无语,挥挥手示意乐师和舞姬们退下。 “还请叔父教我!” 见侄子恢复往日常态,贾鲁特点了点头,“我们和波斯人是世仇,跟他们我们只有死战,但我们和明朝人却不是世仇,相反如果不是陛下之前一意支持协约国,明朝人也没理由向我们出兵。 他们现在出兵所贪图的不过是个利益,我们可以以重金收买他们的将领,迟缓他们的进军速度,并派使者进入明朝面见大明天子,陈明利害,奉上金银玉器,表示两国盟好之意,如此明朝人就不会进军。 等他们退兵以后,我们把对付明朝人的军队投入西线战场,起码能挡住波斯骑兵,让帝国获得喘息之机,只要有喘息之机那些造反蟊贼哪个是陛下的对手?” 贾鲁特的建议可谓是屈辱至极,在前线军队连战连败的情况下找明朝人议和,明朝人不狮子大张口才怪。 眼前这却是最好的办法,大不了割地赔银,沙贾汗绝对相信只要能度过眼前这个危机,30年内他一定能收回所有割让出的土地。 等打退了波斯人,拉吉普特人的自立,孟加拉国的起义,他都能挨个收拾。 “如此就请皇叔走上一遭。” “皇室血脉,当此之时正是为国效力之时。”贾鲁特略略躬身。 第363章 刮骨之毒 此时的莫卧儿帝国就是一只生病的公牛,他们的军队止不住的溃败,但只要给他们时间他们就能重振声势。 莫卧儿帝国也是拥有460万平方公里的国家,两个月前官员们给沙贾汗的报表上写的清楚。 其军队在纸面上的规模为440000人,包括200000名骑兵,8000名常备军官,7000名精锐骑兵(ahadis),40000名步兵和炮手。 除此之外还包括185000名来自各式各样亲王和贵族所领有的骑兵,这个惊人的数目还是排除了由地方警备团长所指挥的地方民兵之后的。 要是加上那些民兵,整个国家八十万军队都不止,庞大的军力就算不能在两大帝国的夹击下开疆拓土,但只要调度得体,保住领土还是没问题的。 起码莫卧儿人自己是这么想的,账面上的庞大军力给了他们极大地信心。 听完贾鲁特建议的沙贾汗重振气势开始任用权贵掌兵,莫卧儿帝国是贵族掌兵,莫卧儿帝国的高级军官是三种队长。 分别是统领一万人,七千人,三千人的队长,其中一万人级别的万夫长或者万骑长只能有国家权贵担任,下边的小兵即使再能打,要是不想办法搭上贵族这条线也休想坐到万夫长的位置。 沙贾汗有雄心大略,却也不会破坏这个秩序,在他的任命下,一个个年轻的贵族被授予队长职位,前往军中领兵。 安排完这一切后,沙贾汗来到后宫,坐在了孔雀王座上,他心爱的泰姬端着银壶玉杯走来。 闻到她身上的香味,沙贾汗的头痛也好了些,对她招手,“快过来。” 在她的催促下,泰姬不紧不慢的与他一起坐在了孔雀王座上,沙贾汗一把将其揽住,嗅着她身上迷人的香气。 对国内农民来说,沙贾汗无疑是个穷兵黩武的暴君,在诗人口中他是个被讽刺的痴情帝王。 他和泰姬的恋情举国皆知,泰姬是他们的宿敌波斯人,莫卧儿人与波斯人的恩怨可以追溯到上个世纪,恩怨关键点就在坎大哈。 坎大哈地处莫卧儿帝国、喀布尔波斯帝国之间,由于坎大哈在商业和军事上的重要意义,使得该地从16世纪开始,成为波斯与莫卧儿帝国之间争夺的对象。 一个地方百年来在两大帝国之间数次易手,历史上,直到17世纪中叶坎大哈最后还是纳入了波斯版图,两国的争夺才宣告结束,成为莫卧儿人心里永远的痛。 当沙贾汗宣布要让一个波斯女人当皇后的消息以来,招致举国上下的反对,很多下臣更是绝食表明态度,可沙贾汗像是着魔了一样,一意孤行,谁敢当他面说一句泰姬的坏话就杀谁。 在他的铁腕屠杀之下,硬是让波斯女人当上皇后,因为泰姬长相极美,肌肤宛如琉璃,贵族之间称之为妖后。 堪称莫卧儿建筑的顶峰的泰姬陵,就是沙贾汗在1631年为泰姬修建。 “陛下,心里很乱?”泰姬的声音很软,沙贾汗对她痴情,她也同样痴情于这个雄才大略的君主,喜欢看他的行政时一丝不苟的样子,喜欢看他为自己的一颦一笑而开心的样子。 “情况不太乐观。”沙贾汗一摆手,“算了不提这个,及时行乐要紧。” 说罢压在了泰姬身上,不知是不是因为心里有事,以往沙贾汗都能坚持小半个时辰,今天只弄了十几个呼吸就缴械了。 泰姬这边刚有点状态就停下了,她从托盘上拿起一个小匣子,匣子里是一个拇指大小的黑色药丸,“陛下请看,这是国内很流行的快活散,就这美酒服下一些就神清气爽,我听说不是少大臣都在用,陛下何不用用看?” 五石散这种东西在朱由检的有意推动下已经贩卖至各邻国,这种在魏晋时期流行的毒物才外国人眼里却是能让他们爽快的佳品。 刚一上市就引得贵族争抢,因其极地的价格在民众间也引其购买狂潮,让明朝商人数钱数的手都软了。 而这东西的毒性或许已经有人发现了,却也根本阻止不了,就好像魏晋时期那样,就算有人意识到五石散是害人的东西,却无力阻止。 除非贵族阶级醒悟,不然任何人都休想让他们从五石散的诱惑中苏醒。 泰姬真心为了沙贾汗好才拿来这种东西,沙贾汗也听过最近这几个月流行在国内的快活散,只是一直没尝试过。 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丧失雄风,沙贾汗也不例外,在泰姬的指导下,就着美酒饮下了这所谓的‘快活散’。 服用了没多久就有效果了,沙贾汗性情亢奋,身体肌肤的触觉变得高度敏锐。 气喘如牛的他脱下自己的孔雀帝袍,紧紧拥着泰姬,服用五石散后,得用寒食、温酒,行走出汗等方式来发散药力。 他在泰姬身上也是能出汗的运动,刚好能发泄药力。 这次弄了半个时辰,弄完之后沙贾汗感到神清目明,精神未有的好,因为服用之后身体变得敏锐,感觉方面也是加倍。 但沙贾汗还不知道这东西一旦沾上就再难戒除,会和美色一起一点点刮尽他的骨髓。 沙贾汗拿起剩下大半的五石散仔细端详,连连点头,“好东西,真是好东西,让宫人多采备一些,朕有大用,哈哈哈哈。” 笑了一阵对殿外喊道:“来人准备温水,朕要沐浴!” 殿外的侍者不敢怠慢赶忙去安排温水,就在沙贾汗琢磨着要不要再来一次的时候,身无寸缕的泰姬从背后拥着他,“陛下今天好勇猛,臣妾都受不了了。” 没什么话能比这句更让沙贾汗更有成就感的,他哈哈一笑在泰姬脸上亲了一口,“以后好日子还长着呢。” “陛下就爱拿臣妾打趣。”泰姬嗔了声,蒙着被子不去理他,却连人带被被沙贾汗抱起,“走,咱们去洗澡。” 第364章 一路疾行 贾鲁特还不知道他的侄子正走在堕落的路上,得到沙贾汗的委托后,他带着五千骑兵前往已经打到康萨尔省的明军大营。 自从在正面战场用火炮惊扰大象取得胜利后,明军就以师为单位进军,明军从东北方攻入,导致孟加拉国的独立,明军避开了孟加拉国,获得莫卧儿北方的一片狭长地带。 看着帝国官署最新绘制的地图,贾鲁特对此次出使充满了忧虑。 莫卧儿帝国下设47个萨卡尔(行政区),到目前为止,明军占据了9个萨卡尔,波斯人占了11个,拉吉普特人的自立占了6个,孟加拉国占据了两个。 全国有超过一半的领土不受朝廷管制,官面上的40多万军队里不知还剩多少受沙贾汗的控制。 桀骏带领53师驻扎在比哈尔城,也顶数53师推进的最快,贾鲁特率军来到城下之前,得到斥候通禀的明军就已经在城墙上严阵以待。 他们表情平静,丝毫不慌,莫卧儿人比他们想象中更加不堪,只要炮弹砸在他们军队里,那些庞大的野兽和战马就会惊慌的到处乱撞,他们再一冲锋,敌人就垮了。 贾鲁特让一个会汉话的老卒奔马来到城下,扯脖子喊道:“天朝将士别开枪,我们是贾鲁特亲王的部队,有要事面见你们将军。” 桀骏就在城墙上,即刻喊道:“我是大明第11军军团长桀骏,奉我大明皇帝之令全权负责莫卧儿事物,让你们的亲王出来应话!” 传话老卒当即回去翻译,贾鲁特与老卒再一次来到城下,“将军大人,我们有事与你商量。” 桀骏一指他们,“准你20骑入城!” 说完一招手,比哈尔城的大门缓缓张开,根本不怕莫卧儿骑兵趁机发起进攻,如此张狂的态度让贾鲁特心里好一阵不是滋味。 这就好比一个世界名模毫不避讳的在一个饥渴汉眼前张开大腿,汉子却因畏惧而不敢上。 贾鲁特点了20骑进了城,剩下的骑兵在原地休息,支起大锅煮咖喱,等咖喱煮好了放凉后,伸手抓一把抹在烙饼里,卷起来就吃了。 城上的明军士闻着咖喱味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咖喱是由多种香料熬制而成,很受西方殖民者欢迎,为了便于保存欧洲人弄出了干硬的固体咖喱块。 比哈尔城的官署已经成了桀骏的行军营房,官署里各种南亚风情的装饰品都被撤下,取而代之则是一张张详尽的地图。 在没有卫星的古时代,要绘制一张国家地图是非常麻烦的事,没有国家势力的支持根本做不到,外国人想绘制他国地图更是难上加难。 比哈尔城的官员逃跑时非常仓促,连地图这种战略物资都没拿走,虽然看不懂上边的波斯语,但地形还是能理解的,桀骏已经制定好了下一步要攻取的城池。 “找我什么事?”落座奉茶后,桀骏直如主题。 贾鲁特堆笑道:“将军大人真是快人快语,我是奉我家陛下之命给将军大人送礼的,还望将军大人行个方便。” “陛下?”桀骏哼了一声,“哪个陛下?” “还有哪个陛下,当然是伟大的莫卧儿帝国的皇帝沙贾汗陛下。” “那就说沙贾汗,我所承认的陛下只有大明崇祯皇帝。” 贾鲁特表情很僵,袖笼下的双拳紧紧握着,险些要起身呵斥,一个掌管几万步兵的明朝将军竟敢对他们伟大的莫卧儿皇帝如此不敬。 还好他忍住了,在外国将军眼里他这皇叔的身份啥也不是,不能因一时气愤耽误大事。 “我封沙贾汗之命,献给将军黄金500两,南珠10箱,玉璧一对,只请将军暂缓攻势,老夫要去面见大明皇帝,当年陈述利害,使两国成友好之邦。” “真丰厚啊。” 对于从小在十万大山讨生活的桀骏来说,五百两黄金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俍族就是砸锅卖铁也凑不出五百两黄金,更别说还有南珠等物。 “东西呢?” “只要将军答应,东西马上就会送来。” 桀骏权衡了下,“东西我要,但你的条件我只能答应一半,在没有兵部明确批文前我不能停止攻势,只能迟缓。” “我…” 贾鲁特刚要开口就被桀骏打断:“这事没得商量,要是行你就把东西送进来,不行你就此离开。” 说的很坚决根本不给贾鲁特讨价还价的余地,贾鲁特叹了声道:“我的人会把东西送来,请将军大人遵守约定迟缓进兵。” “这是自然,俍族男儿说话算话,不仅如此你要去面见我大明皇帝,可不能带一群骑兵去,几十骑就够了,我会派人护送你们前往的。” “多谢将军了。” 次日清晨,贾鲁特带领15骑,45匹马,在一个营的明军护送下赶往云南,到了云南,会由云南府的骑兵替换他们。 而另一边,桀骏得了好处,也的确是迟缓了速度,原本计划一天行进40里,桀骏就走了35里,差的不多,让将士们有了更多的休息时间。 事关家国大事,贾鲁特心急如焚,他每在路上耽搁一天就会有一部分国土被明军占领,可偏偏他每进入一省,护送的明朝军队就要跟当地军队交接,一交接就得一整天的时间,再由当地军队护送他们上京。 他是着急,护送他们的明朝骑兵可不着急,依旧保持不急不缓的速度行走。 最后实在等不及的贾鲁特自己带了两名亲兵和九匹马向京师方向赶去,这么一来速度是快了,可到京师距离还是太远,一人三马用了六天时间先骑马后乘船才来京师。 到达礼部把印有莫卧儿皇帝印章的国书奉上,然后只能待在礼部提供的馆驿中等候天子召见。 礼部官员逐层递交国书,最终被送到朱由检的御案上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朱由检已经不在皇宫,而是在帝国科学院观看科学家们的实验成果,这么一来又耽误一天。 第365章 疫病学家 科学是将各种知识通过细化分类,如数学、物理、化学等科目的研究,形成的完整的知识体系,是人类天地万物变化规律的知识体系的总称。 作为大明最高研究院,自然不能只有物理、天文、数学等科目,化学同样很重要。 17世纪是物理的时代,化学天才非常少,却也不是没有,大明就有一个吴有性。 吴有性,字又可,籍贯江苏,是崇祯年间著名传染病学家,历史上崇祯15年,全国瘟疫横行,十户九死,医生们都用伤寒法治疗,毫无效果。 吴又可亲历了每次疫情,积累了丰富的资料,推究病源,潜心研究,依据治验所得,撰写成了全新的《瘟疫论》一书,开我国传染病学研究之先河。 大胆提出“疠气”致病之学说,在世界医传染病学史上也是一个伟大的创举,因此赢得后人的广泛尊重。 朱由检也是偶然间听到吴有性的名字,就让他把他寻来,研究院里有一栋单独划分给他实验楼。 伽利略、笛卡儿等人只知道这座画着红十字的大楼是研究医学的,具体是哪方面的医学他们也不清楚,大楼周围防守非常严密根本不准他们靠近。 经过重重守卫,朱由检进入一处护卫森严的大屋,吴有性和其他几个医者正围绕着鲜活的尸体进行解剖。 朱由检进来时正要看到他们把鲜红的脏器往外掏,血腥的场画面让他腹中感到不适,把视线转到吴有性身上,老头白大褂上一身的血,看了也叫人不舒服。 “陛下!”看到朱由检进来,几名医官他们都是愣了愣,接着连忙行礼道。 “不必多礼。” 朱由检摆了摆手道,对吴有性招了招手示意他出来说话,他实在不想在解剖室里多待。 吴有性跟其他几人交代了下后,脱下刚抓过脏器的手套,走出解剖室。 “又可,研究进行的如何?”朱由检两手藏在袍袖中,关心的问着,崇祯年间的天灾人祸导致人口急剧减少,其中属感染病闹得最凶。 横行明末的传染病是为鼠疫为主的多种传染病,天灾可以通过移民减少对国家的影响,只要政令通明人祸也可以避免,传染病怎么也避不了的。 朱由检就想着能不能控制传染病,所以才让吴有性这个传染病学家进入科学院研究。 吴有性敢摆弄传染病,对解剖的事也没多大避讳,直接了当的说道:“人体真是个神奇的组织,各种脏器分工不同,就像一个精密的机械组一样,人体的各种器官及作用已经研究的差不多了。” 朱由检点了点头,但他想听的不是这个,“又可,朕征你来是听说你在疫病方面很有研究,朕想知道你能不能研究如何控制传染病,如果可以还能将他们为我所用?” “为我所用?” 不得不说朱由检的想法很新颖,吴有性思索片刻还是不大明白,“陛下的意思是?” “就拿鼠疫来说,你们现在要做的是研究人类感染鼠疫后如何救治,研究出来之后朕希望你能提取鼠疫病毒,看看能不能通过蒸发等方式为我所用。” 此言一出,吴有性脸色大变,已经猜到天子想干什么。 正要跪拜时却被朱由检架住双臂,你认为是‘疠气’致人染病,朕以为所有疫病的源头是一种看不见的病毒所导致的,伽利略那里有显微镜,朕要你用显微镜看清染病人身上的病毒,将他提取出来。 你若能做就是本朝开国以来第一功臣,你的名字会比徐达、刘伯温等人更响亮,无数帝国百姓会以你为荣,你如果做不了,后果朕也不想多说。” 朱由检的想法虽然新颖,对17世纪的人来说还是难以接受的。 吴有性沉默良久,满心苦涩道:“臣会努力提取疫源,但陛下此言不可让外人知晓啊。” “这个朕心里有数。”朱由检微微一笑,吴有性答应就好办了,“朕听说你在老家有三子一女?” “现在都在京城。” “朕会赏他们每人一座大宅,仆人数十,银万两,还望爱卿你不要让朕失望才是。” 还没出成果朱由检就给予如此丰厚的赏赐,可是把吴有性架在火上烤,吴有性俯首拜道:“臣定不辱使命。” 在朱由检看来,阻碍帝国扩张的主要是交通和通讯,其次是粮食、疫病等其他杂因。 交通方面伽利略正不断改进蒸汽机,蒸汽机械的项目已经有所进展,要在蒸汽拖拉机的基础上研究出蒸汽机车这并不难。 通讯方面的研究也在不断进行,相比蒸汽机,通讯的进展实在太慢。 在前两项因素齐聚的条件下,明朝才有将疆域拓展到欧洲的可能性,而能让帝国军队的取胜的关键就是武器,吴有性要是能把他的想法从幻想变成现实,就相当于研究出原子级炸弹一样。 因为是见不得人的项目,朱由检才不允许外人靠近,一旦被人知道他们做的事情,他们所有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连他这个皇帝也会站在风口浪尖上,而导致声名狼藉,那些欧洲皇帝要是知道大明皇帝正摆弄传染病准备弄死他们的话,任何阵营都不会接纳大明。 “研究方面的心得可以写成笔记,佚名传檄四方。”朱由检望了眼解剖室的方向,对吴有性道。 只有突破人类对身体的敬畏,才能在医学方面取得进步,他只能让吴有性他们这些不避讳解剖尸体的医者先写出一本关于外科方面严谨翔实的著述出来,毕竟解剖尸体这种事情被绝大多数人所抵触,就算他是天子,短时间里也改变不了长久传承下来的传统。 “臣谨记。” “好,此书若成,你就是千万医官的授业恩师,虽然他们不会知道你的名字。”朱由检点了点头,虽然那些学生不能解剖尸体,不过看了吴有性的笔记,至少外科水平能比原来进步些。起码军医缝合伤口的时候能更专业点… 第366章 天子垂询 走出科学研究院,朱由检抬头仰望漫天繁星,心里思绪万千。 如果要减少伤亡那先进的武器装备是一定要的,尤其少不了战略级的武器,工业不发达的情况他也只能这么做。 或许有违天道人和,但…只要能带来胜利这就够了。 不知不觉走到天文馆,天文馆看着足有十几米高,实际上它只有两层,再往上是用砖石支架堆砌的占星台。 进入天文馆,桌上摆满了用罗马语和汉语写的星象报告,其中一份署名下边赫然是:伽利略。 朱由检笑着摇了摇头,一群对星星比对蒸汽机还感兴趣的物理学家,真是有意思。 走到窗边,通过天文望远镜观察星空,黑幕上点缀着一颗颗钻石般的星辰,的确很漂亮,可看的长了就觉得烦了。 回到养心殿,看到两本折子一上一下摆在御案上,摆在上边的红封白边奏折是何腾蛟从出云省发来的。 上面说明军大肆抓捕女人、民夫的举动激起民变,肥前县人土肥圆贤三郎举兵三千造反,连克数城。 北海道人松下纯一郎在安桑城造反,拥兵七千,其余各地也都有扶桑人起兵响应,大军正在讨伐中。 朱由检看完一遍后写了个敕子就放到一边,扶桑人造反是早晚的事,帝国已从扶桑四岛抓捕超过90万人口。 都是10-40岁的女人和男人,他们被运到帝国各处,或是为妓,或是为苦工。 如此大规模的人口迁移,剩下的人不造反才怪呢,他在出云境内放了20个师,镇压叛乱足够了。 第二本是绿封红边的,奏折封面上用汉语和波斯语写着两行大字:‘莫卧儿帝国沙贾汗敬呈大明皇帝陛下。’ 翻开奏折,上面简单说了沙贾汗派人来的目的,看着看着他笑了,抬手把折子递给刘若愚,“若愚你看看,你说沙贾汗是怎么想的。” 刘若愚捧过折子仔细的看,天子垂询可不是小事,若是说的不好,往小了说会影响自己在天子心中印象,往大了说会让帝国做出错误的决策。 “老奴以为,沙贾汗畏我王师天威,所以派人求和。” “乍一想是这个意思,仔细琢磨就能发现沙贾汗要的是时间,莫卧儿有几十万军队,骑兵数量更是不下一二十万,还有战象、炮兵。 11军只有六万人,俍兵再能打也打不了几十万人,我们只是刚好在他们最虚弱的时候出兵,如果再过几年沙贾汗坐稳了江山,就不会有内乱,对外也可以同时挡住波斯和我朝。” “军事老奴实在不懂,陛下打算如何应付此事?” “明天让来使去西暖阁,他要是能开个让朕满意的条件,朕不介意跟他们保持和平。” 在后世,华夏与印渡是世界第一、第二的人口大国,在17世纪也一样,在这个冷兵器与热武器碰撞的年代,人多不代表强大,但人少一定不强。 像朝鲜百万人口,轻易被人口过亿的大明消化,将所有不服从管理的朝鲜人送到千百里之外,完全不担心会有人跳出来玩什么朝鲜复辟的把戏。 莫卧儿人口也在一亿往上,要征服这个人口大国可不是占领他们土地就可以的,需要几十年潜移默化的过程。 波斯人现在获得大片土地,但只要沙贾汗等王族不死,莫卧儿很快就可以恢复元气,之后他们还会夺回来的。 把这份国书扔到一边,朱由检揉了揉太阳穴,莫卧儿的战争他并不看重,他只想在战争中获得足够的财富,要是能从莫卧儿身上割两块肉下来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让他心烦的是帝国即将面临的战争,明年要解决满清大患,还要在一战中有所表示,帝国储存的战备物资还没到他心里想的标准,军队也被牵制在各处。 日南、出云、辽东几地牵制了帝国大量兵力,一想到这他脑袋都疼,发生战争是好事,有没有战争资本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 心烦意乱之际,他沿着皇宫御道一步步从养心殿走到慈宁宫,身边就跟着刘若愚和几名军士。 看着巍峨的殿宇,朱由检想了想让刘若愚去拿了几样东西才动身走入。 金碧辉煌的殿室内,张皇后披着一件单薄的紫色纱衣,下边是一件更加轻薄的睡裙,双腿柔美,肉感十足。 殿外冰天雪地,殿内温暖如春,瓜果点心,时刻供应。 张皇后眯着眼睛,一边吃着蜜饯,一边听着女乐们咿咿呀呀唱着京剧,唱的她最喜欢的梁祝,正唱到两人在学院相识的段落。 朱由检轻轻走进殿室挥手示意侍候的宫女们退下,坐到了嫂子身边倒了杯茶。 张皇后这才发现身边多了个人,见到朱由检,她第一眼神就是惊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的皇帝陛下今天怎么想起嫂子了?” 第367章 讨价还价 张皇后眯眼,“皇弟弟,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觉得有点心烦,就来找嫂子了。” “国事不顺?” “倒不是不顺,被牵制的兵力太多,参与世界级的战争现有的兵力还是不足。” 嫂子睁开双眼,明媚的双眸闪过一丝迷蒙,“世界…是天下么?” “天下是帝国疆域所拥有的区域,大部分人都认为普天之下除我大明之外,四海之内皆为蛮夷。 实际上天底下有很多国家,我大明只是其中一个,比如艾薇莉雅她就来自其中一个国家西班牙,但从领土面上看西班牙控制领土就不比我大明小。 现在天底下的这些国家分成了两个阵营,我大明属于同盟国阵营,因为离欧洲国家较远所以相对安定些。” 张皇后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了下,看了眼朱由检带来的几样东西,“国事上嫂子相信你的处理好,这些是什么?” “翰林院刚写好的话本,帝国百姓被儒家思想影响太深了,庸和的性格不利于扩张,要扩张就必须调动百姓的战心,这就是其中一种方法。” 张皇后拿起其中一本,封面上写着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绝域军魂》 “这本写的是十三汉军归玉门的前后经过,着重描写汉军困守孤城时不屈不挠的精神,以及羌人的凶残嘴脸。” 又拿起一本,上书:《武悼天王传》 “写武悼天王冉闵的,若没有他的一纸杀胡令,我华夏民族就亡族了。” 张皇后翻了两本,“怎么都是写战争的?” “这个题材比较受欢迎么,让百姓知道汉家军士的不屈不挠,培养他们投身疆场的信念。” 张皇后笑了笑,在朱由检手里的脚丫轻轻摇晃,有意无意的用脚趾挑着朱由检的下巴,看着在自己眼前晃悠的脚掌,朱由检眼中满是怜惜,伸手将其拥入怀中。 张皇后继续看京戏,已经唱到梁祝二人不得不分开的桥段,这种曲目朱由检实在提不起兴趣。 …… 次日清晨,早朝过后。 得到召见的贾鲁特在宫人的引领下度过金水桥,经过承天门,在紫禁城里缓步行走,一边走一边欣赏着紫禁城的精致巍峨。 他们莫卧儿皇宫已经是国内第一的华丽建筑,可跟这紫禁城比起来就相去甚远了,高大精美的宫楼如同巨兽一般俯视着他,无形中让他对明帝国产生敬畏之心。 跟着宫人走了很久带来到西暖阁,朱由检穿着一身赤色天子常服,横卧在卧榻上,捧着《武悼天王传》看的是热血沸腾,恨不得提剑追随武悼天王一道杀胡。 “启禀陛下,莫卧儿国使者带到。” 朱由检一抬手,“宣。” “遵旨。” 没多久,贾鲁特在宫人的引领下走上殿来,身边跟着一名锦衣卫的翻译官,他略略躬身,“莫卧儿国贾鲁特亲王拜见大明皇帝陛下。” 朱由检把书盖在脸上,装模作样的说:“此来何意啊?” “恳请皇帝陛下撤兵,我国与大明一向是往日无缘近日无仇,皇帝陛下冒然兴兵,师出无名啊。” “有名!”朱由检冷笑道:“大明是同盟国的一员,葡国人也是,你们驱逐了他们就是站在了协约国的那面,既是敌对阵营出点兵又怎么了?” 贾鲁特一时语塞,驱逐欧洲殖民者一直是百姓心愿,沙贾汗驱逐殖民者后的确赢得了不少百姓的赞许,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讲道理说不通,贾鲁特索性来直接的,“陛下,国与国之间交战所图不过是利益,我国愿给奉上黄金五万两,良马3000匹,战象30只,犀角、河马皮各10对。” 仅仅一个兵团退兵就能得到这么多好处,朱由检也动心,但转念一想就莫卧儿现在局势,这点东西还太少了。 “若继续进兵,所能得到的可不止这些。” 要狮子大开口了! 贾鲁特心下凛然,“那依陛下的意思…” “黄金50万两,良马30000匹,战象300只,犀角、河马皮这些东西各百对,还有,帝国军队走过的土地寸土不让!” “这绝不可能!”贾鲁特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对于一个拥有450万平方公里的国家来说,这些东西不是拿不出来。 要是给了莫卧儿三年之内都无法恢复元气,而且他来时明军已经占领了9个行政区,现在保不准已经占领几个了。 要是不能拿回来会动摇沙贾汗在莫卧儿人心里的威信,抵抗波斯大军也会变得越发艰难。 “没得谈就算了。”朱由检坐直身子耸了耸肩,“那就继续打,趁你的病和我的波斯朋友一起要你的命。” 见没得谈,贾鲁特又换上了虚伪的假笑,“皇帝陛下,您的要求我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如果能减少一些或许还能商量。 陛下,看您的年纪应该没亲眼见过交战后,满地都是鲜血肠子的残酷景象吧,相信我你见一次就不会想见第二次。” “朕不需要见,朕有将军们。” “战争是残酷的,我承认贵国军队枪炮厉害,但我国也不缺敢死之士,贵国军队每攻下一座城都是要付出血的代价。 现在,陛下只要一道手书就能终止战争,还能得到巨额财富,并能获得一亿三千万莫卧儿子民感激。” 朱由检摸着光洁的下巴,本来贾鲁特的话让他有点动心,有一瞬间真想就这么终止战争。 可听到一亿三千万的人口数字他的心顿时坚定下来,绝不能轻易放过莫卧儿! 就算终止进兵也要把莫卧儿弄成大残! 世界第二人口大国,真让沙贾汗发掘出这个国家的战斗力,到时就没那么容易对付了。 “朕的条件绝对不变,如果不答应朕即刻增兵十万,十六万人加上波斯军队足够占领贵国大半疆域了。” 贾鲁特不明白刚才明显心动的朱由检为什么突然变了脸,话说的比先前还坚决。 “陛下可…” “不必多言,你回去想想,想好了告诉礼部官员一声。” 贾鲁特张嘴还想再说,话到嘴边却变成无声叹息,“我去休息了,离开之前我还是想请陛下减少条件,起码将占领的土地归还我国。” 朱由检一挥手,“送客。” 第368章 大年三十 桀骏的11军每天都在推进,留给贾鲁特的时间不多,心急如火的同时还不得不留在馆驿跟礼部官员扯皮。 朱由检已经订了个大概标准,剩下的就靠礼部官员交涉,双方谈了两天最终决定,就按照朱由检那时提的条件,诏书到第11军的那日,桀骏归把占领的一半地盘还给莫卧儿人。 明帝国永久享有另外一半区域的主权,莫卧儿提供的金银财富一年内分十次交给大明。 金銮殿上,朱由检为条约书加盖大印,带着虚伪的假笑让刘若愚把条约和一卷明黄色诏书交给贾鲁特。 “亲王阁下,这是朕的诏书,把它交给桀骏他就退兵了,从今往后你我两国要多多亲善才是啊。” “那是一定,一定…”贾鲁特皮笑肉不笑的附和着,就明朝这么敲诈,两国能有好才怪呢。 贾鲁特从京师一路快马南行,因为大雪封路他回到莫卧儿已经是十天之后的事了,桀骏见到天子诏书后也不犹豫,即刻让出已经占领的一半土地。 贾鲁特这一去一回的日子,莫卧儿帝国形式越发恶劣,桀骏已经占领11个行政区,让出了5个,波斯人占了13个,拉吉普特人占了6个,孟加拉国占了3个。 仅剩19个行政区在沙贾汗的控制下,每天指挥军队艰难抵挡着,当贾鲁特带着和平协议返回阿拉格时候,沙贾汗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只要明军不进攻,他就少一大患,至于所要付出的代价和划出去的6个行政区,虽然代价沉重,但只要能让他腾出手度过眼前难关,他迟早让明朝人把吞下去的再吐出来。 11军驻守在六个行政区,由朝廷派遣官员教化百姓,和朝鲜一样,朱由检同样下令组建一支由原住民军队,让他们去南洋第三军团的土地上管理印尼人和马来人。 印渡人是合格的狗腿子,20世纪欧洲殖民者就把印渡人训练成军,让他们管理负责殖民地的治安。 印渡这支军队朱由检定名为安平军,同样募兵十万,一年只有12两军饷,刚好能不让他们家人挨饿。 …… 帝国在不断扩张中度过崇祯二年,时间来到崇祯三年1月21日,这天是大年三十,朱由检和百官一样都没心思处理朝政了。 简单安排完军政之后,朝臣们每人领了20两赏银后各自回家与家人团聚,尚书台的官吏们也处理完半天公务,各自领了10两银子和一匹蜀锦后回去与家人团聚。 朱由检的生父生母都去了,唯一跟他有关系的就是嫂子和两个尚在襁褓的孩子。 天空中飘洒绒毛大雪,朱由检跟嫂子、艾薇莉雅、王承恩、孙元化、毕懋康等人一起在寿皇殿赏雪、吃火锅。 寿皇殿在煤山之下,紫禁城范围内,永乐帝刚即位的时候为了防止元朝余孽围困北京引起燃料短缺,在后山堆煤,所以被宫人们称之为煤山,煤山还有个很少有人知道的雅名:梓金山。 煤山之下遍植果树,通称百果园,煤山东北部建有寿皇殿等殿台,供皇帝登高、赏花、饮宴、射箭。 还豢养了成群的鹤、鹿等寓意长寿的动物,朱由检放养的牛、羊、猫熊等物也在里边。 园内东北面的观德殿是明代帝王的射箭之所,每年重阳节,朱由检的便宜哥哥都要到此登高远眺,以求长生。 赏雪是文人雅士最爱的活动之一,通常是三两好友选一风景优美之处一边观雪,一边饮酒赋诗。 望着窗外的鹅毛大雪,朱由检有心作首应景的诗却一句也作不出来,他有印象的诗词都是唐宋的,清朝时期的诗他又没什么印象。 唯一有点印象的就是‘北国风光,千里冰封’,后半段他还给忘了,做出来反而不美。 夹起一片羊肉送到锅里,笑道:“锅开了,下菜吧。” 嫂子和艾薇莉雅倒是很自然,这俩人一个让朱由检的魂牵梦绕,一个敢逆推朱由检,其他三人多少有些拘谨。 尤其是孙元化,几个人里他出身最低,他的最高学历是举人,还是在三十多岁的时候才考上的,孝宗时名臣杨廷和12岁中举人,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他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凭借制造火炮的技术与天子同食,朱由检看出他三人的拘谨,拿起装有葡萄酒的银壶为孙元化和毕懋康各斟了一杯酒。 两人诚惶诚恐的捧着小银杯,朱由检举杯道:“两位先生一枪一炮,于国有功,朕敬你们一杯。” 两人连说不敢,朱由检仰头把小杯里的葡萄酒一饮而尽,孙元化和毕懋康相视一眼受了天子这杯酒。 敬完他二人,朱由检又给王承恩倒酒,“老爱卿这一年里你远下南洋、扬我国威,朕敬你一杯。” 王承恩苦笑道:“陛下这杯酒老奴受之有愧啊,老奴走过的那些国家,现都已处于帝国兵锋之下,老奴去或不去都一样。” 作为天子近臣王承恩知道南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刚从岛上离开没几个月,贺虎臣就率领第3军团侵略南洋,岛上土著以俘虏的身份被送到大明内地从事搬砖砌墙等苦力活。 躲进林里打游击的土著被明军放火,活活烧死在林里,奏折上说:南洋诸岛,狼烟冲霄,数日不散。 他倒不是对烧杀土著有什么意见,而是觉得自己此行没有任何意义。 朱由检悻悻笑了两声,当初让他出海时主要还是把他送走,别妨碍自己跟嫂子的好事,这趟下来还真没什么意义。 最后,王承恩还是受了这杯酒,明明是醇美的葡萄酒,喝起来却是索然无味。 明明是打算放松的酒宴,可看见孙元化他俩,朱由检总是无意间把话题扯到装备上,最让朱由检上心的后膛步枪,无论问几次毕懋康都是含含糊糊的说在努力,始终不见努力的结果。 火炮方面,孙元化报了个喜讯,他对辽炮进行改进,改良之后的辽炮射程达到2500步,放眼全世界没有任何一款火炮可以的达到这个射程。 新生产出的火炮会逐渐列装军队,初版本的辽炮会逐渐作为外贸产品远销欧洲。 高兴了没一会,朱由检深深看了艾薇莉雅一眼,艾薇莉雅很识趣的解释道:“不用管我,我已经离职了。” 朱由检笑了笑,艾薇莉雅和珍妮弗交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该说什么她心里应该有数。 嫂子从辣汤里夹起一块鱼肉送到朱由检盘中,“这都年三十了,别谈什么枪啊炮啊的,多扫兴,来吃肉。” “嗯。” 朱由检一脸乖巧,夹起鱼肉送进嘴里,洞庭湖冷藏送来的鲜鱼口感极佳,鱼肉都被御厨们剃去,完全不用担心吃到鱼刺。 一杯杯美酒下肚,酒意上头,孙元化几人没了拘束,大口吃着肉菜,品尝着精致的点心糕饼,还有炒松子和南瓜子。 一边聊天,一边欣赏着外边仙境般的雪景,君臣同乐。 第369章 大年初一 大年初一,百官放假的一天。 朱由检被艾薇莉雅要了一晚上,天明时才刚睡下,醒来时已是傍晚时分。 想去慈宁宫看嫂子的,一边走一边想着崇祯三年自己该做些什么,不知不觉间走到养心殿前。 朱红色殿门紧闭,几十名亲军营精锐手持长戈守在殿前,脸颊冻得通红,身体也不动一下,见到朱由检来当值连长上来抱拳道:“陛下要进去么?” “今日有无公文?” “两个时辰前司礼监送来一本折子。” “开门吧。” 两名军士各自推开殿前大门,朱由检站在御案前拿起司礼监送来的折子,这是曹变蛟派人送来的,看完后他笑了。 没有叔叔在身边看着,曹变蛟还真是敢想敢做,他提议帝国组建一场大比武,每个军选30名精锐士兵比武,分个高下出来,前三名的军团请朝廷增加他们以后的军费。 要换成别的皇帝看一眼就扔一边去了,朱由检却感觉挺有趣,十几个军团组建以来,天下百姓只知道他们拿着跟知县老爷一样高的军饷,对战力方面却是一无所知。 可以借这个机会让百姓了解帝国军队的战斗力,今日没人研墨,各部官员也大都歇了,折子只能改日发下。 …… 过年是华夏所有节日中最重要的那个,没有之一。 这一天家家团聚,街道上爆竹声不断,每家门口都换上了新对联,挂上崭新的灯笼,小贩们可没休息,抓住过年的大好时机贩卖商品,打算趁机大赚一笔。 自朱由检即位以来朝廷上下注重节俭,连民间都刮起崇尚节俭的风气,官商之家也不大操大办了,一家人在一起小聚一下,放点鞭炮礼花就得了。 寻常百姓家更是一家人吃顿饺子就算过年了,但这丝毫不影响京师百姓的高涨兴致,翻跟头的、耍把式的,捏糖人的,卖糖葫芦的在街上随处可见。 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的衙役们还在街上维持秩序,防止有人趁机作乱。 天刚黑朱由检就拉着嫂子出宫游玩,说是带嫂子看看民间景象,两人走在正阳大街上,这里早已是人山人海,人挨人,人挤人。 拉着嫂子,让两人不至于走散,一边走一边欣赏着道路两侧千姿百态的花灯,各式各样的花灯造型精美,花灯造型也各不相同。 除了以往的灯面绘画之外,更多的是不同造型的花灯,有天女散花灯、仙桃、嫦娥奔月等不同造型,在灯光映照下,光辉夺目,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正阳大街上仿佛变成了花灯与人的海洋,所有人都沉浸在过年的喜庆之中。 一群群孩子提着灯笼,跑过张皇后身边,嘴里念着童谣:‘堆呀堆,堆雪人,圆圆脸儿胖墩墩。大雪人,真神气,站在院里笑眯眯。’ “哎呀。” 其中一个小女孩不小心摔在张皇后身边,手里灯笼向前滚落,被路过的行人随脚踢开,几下变得破烂不堪。 “小姑娘你没事吧?”张皇后扶起小女孩,为她拍去身上雪土。 小女孩哇的一下哭出声,“我…我的灯笼啊…哇啊啊啊…” “别哭了,姐姐给你送你个新的吧。”张皇后巧笑嫣然,小女孩见眼前的这个姐姐和善,嗯的点了下头。 朱由检识趣的掏腰包,今天刘若愚回家团圆了,出门揣银子的事都得他来做了。 钱袋里都是一两的小银元宝,随手掏出一锭放在小女孩手里,够买几十个灯笼的了。 “拿去买吧。” “买不到的,我的灯笼是那边的一个大哥哥猜灯谜送给我的。” “灯谜啊。”张皇后瞥向身后的朱由检,朱由检暗呼失误,早知道会遇到这事他就带个大学士出来了,猜灯谜,他不会啊。 “小坏蛋,去猜一个啊?” “我…我试试。”嫂子都发话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好耶!”小女孩一拍手,“我带你们去,跟我来!” 小女孩拉着张皇后的手穿过人群,朱由检和隐藏在暗处的贾华等人赶忙跟上,穿过人群来到一个小摊前。 一个十八九岁的白衣士子正在灯谜摊前猜谜,他身边聚集了不少孩子,孩子们满脸希冀的望着他。 白衣士子每猜出一个灯谜,摊主耷拉着脸从架子上取下一个花灯,士子就将花灯送给身边的孩子。 他旁边还有几个年纪相仿的士子,都是白衣士子的陪衬,白衣士子刚猜出一个灯谜就有人拍手赞道:“冒兄好文采,如此灯谜都能猜出,我等不如也!” 小女孩指着白衣士子,“是刚才的哥哥!” 白衣士子回头一看,看到张皇后容貌的一刻,眼神中露出狂热的神采,但很快收敛下来,走到小女孩身边亲昵的摸着她的小脑袋,“小姑娘怎么又回来了?” “我摔倒…花灯坏了,这位姐姐和那边的哥哥要送我一个新的。”小女孩对白衣士子很有好感,也成了三人间联系的纽带。 白衣士子这才光明正大的看向两人,先是对朱由检抱拳施礼,“这位小兄弟面相不凡,想来也是饱学之士。” “不敢当不敢当。” 朱由检连连摆手,16岁之前的朱由检绝对当得起‘饱学之士’四字,穿越之后的朱由检那些知识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就像学生上学一样,学数学、学英语、学理化,日常生活中根本用不到这些,很快就忘到脑后去了。 “小兄弟太谦虚了,在下扬州冒襄,字辟疆,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顺天府贾名。” 冒襄看了眼风姿绰绝的张皇后,“贾贤弟今天是携美出行?” 就知道你狗日的没安好心。 “是!”朱由检默认了。 “原来如此,失敬失敬。”冒襄明显没有先前那么热络,“小兄弟你先看吧,我已经猜出不少了。” 见冒襄不打算猜了,摊主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他这规矩是交十文钱猜一次,若猜对了就可以拿走花灯,还可以继续往下猜。 冒襄已经猜出十几个了,再让猜下去再有一盏茶的时间摊主就得赔个血本无归。 朱由检走到近前看着灯上谜语,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这都是什么玩意? 花灯精美华丽,上边的灯谜却是日了狗了,比如其中一个宝船形状的花灯上写着‘早降甘露’四个字,让打一句五言唐诗句。 就这四个字,朱由检咋也想不到能跟哪句唐诗扯上关系。 再比如一个灯笼上写着‘借问酒家何处有’,让打四字宋诗词一句。 正常人肯定下意识回答‘牧童遥指杏花村’,可这不是四个字的,答就错了。 看了一遍,仅剩的几个花灯上的灯谜他一个也答不出来。 冒襄看出朱由检的窘态,哈哈一笑走上前道:“贤弟既不愿猜谜,就让愚兄来吧。” 虽然那女子已嫁为人妇,但男人谁不想在漂亮女人面前展现自己好的一面。 这狗日的! 朱由检气的牙痒痒,也只能无奈退到一边,心里打定主意,这狗日的要是参加科举保准让他名落孙山。 第370章 军港被袭 冒襄走到第一盏花灯前,看着早降甘露四字,思索片刻道:“早字意清晨,甘露即甘露寺也,所以谜底为‘清晨入古寺’,出自唐代诗人常建的《题破山寺后禅院》。” 摊主默默摘下了花灯。 冒襄接过花灯递给小女孩,“拿去玩吧,小心别再摔倒了。” 小女孩嗯了一声,“谢谢大哥哥。” 紧接着第二道‘借问酒家何处有’。 “酒字有春的美称,‘借问酒家何处有’可以理解为‘借问春情何处有’,所以谜底四字是试探春情,小二哥我说的可对?” “对,你说啥是啥。”摊主欲哭无泪,心想着今天还是关板回家算了,以往的读书人猜两个就走了,这龟儿猜起来还没头了。 张皇后略略震惊,这两道灯谜他也只猜到了第二题,还是刚想出来,这个冒襄挺厉害啊。 看见摊主的表情,朱由检心下了然掏出一两银子递了过去,“小二哥这锭银子你拿去吧。” “这位客官这么能行,又不是你猜的灯谜,我不能要你的钱。”摊主把银子推了回来。 朱由检微微一笑,“拿着吧,你也是养家糊口之人,做点小买卖不容易。” 看着崭新的小银元宝,说不想要那是撒谎,摊主犹豫了下抱拳谢道:“多谢客官了,我这还剩几个花灯就送与客官吧。” “送给这些孩子吧。” “万岁!”孩子们欢呼雀跃。 朱由检笑了,旁边的冒襄却感觉脸上挂不出,这俩人看都没看他一眼,却让他感觉自己是来占小贩便宜的。 从钱袋里掏出几两碎银递了过去,“一不小心猜得多了些,这些银子小二哥收下。” “那就多谢了。”摊主冷声说着,伸手接过几两碎银。 “我们走吧。”朱由检正要带着嫂子离开,冒襄向狗皮膏药似的黏了上来,“在下也要游览灯市,不如你我三人同行?”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朱由检没好气道:“这怕是不太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三人行也好有个照应,弟妹要是看上哪个花灯,愚兄还能猜来送给弟妹。” “不用,看上哪个花灯我大可花钱去买,一两不行就十两,十两不行就一百两,钱要买不来我就派人去抢,不用你多事。” “贤弟,话不能这么说啊,愚兄并无恶意啊。” “我们走别理他。”朱由检懒得跟他废话,带着嫂子就走了。 “贤弟等等我啊。” 冒襄刚想去追两支坚实的臂膀一左一右的制住了他,一个黑脸大汉恶狠狠道:“小子劝你滚一边去,前边的两人你惹不起。” “你…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天子脚下你…你们胆敢动武?!” “你只要记住我们当街杀你,北镇抚司不敢拿我们就是了,那边就有顺天府的衙役,要我不要老子现在捅你一刀,看他们敢不敢抓爷们?” 如此有恃无恐让冒襄知道自己惹到不能惹的人物了,当即赔笑:“我这就走,两位大爷再见了。” “行了,滚犊子吧。” “嗯,是是…”冒襄连连点头,往佳人消失的方向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黑脸大汉一抬手,作势欲打,“狗日的还敢看!” “不敢了不敢了,我这就走。”冒襄不敢怠慢赶忙跑进人群。 贾华走到黑脸汉子身边,“查清那人底细,要能抓到把柄,通知北镇抚司处理。” “是。” 前边的朱由检被冒襄弄的心情都不好了,嫂子在他脸上啵儿的亲了一口,“别不开心了,那个登徒子我才看不上呢。” “我知道,被他这么一弄心里就是不舒服。” “那再来一下?” “可以么?” “那你笑一个。” 朱由检咧嘴一笑,在嫂子脸上蜻蜓点水似的亲了一下,“还是我来好了。” 皓月当空,花灯之下,朱由检挽着嫂子遥腰肢游走在正阳大街上,万里之外的马六甲军港也是一片热闹景象。 驻守港口的大明印渡洋舰队的士兵们在港口内煮饺子,喝酒来庆祝新年,他们戍守帝国海疆大门,新年之际也无法回去与家人团圆,只能与袍泽饮酒作乐。 王之臣放松了对士兵们的约束,军港外的酒肆今日生意爆棚,街上往来穿行的有一半是水军士兵。 喝醉的士兵三两一行,勾肩搭背,嘴里唱着不堪入耳荤段子,好不快活。 王之臣在军港内宴请各舰舰长,当地原住民女子穿着暴露的衣服,跳着热辣的舞蹈,一片靡靡之音。 王之臣已然半醉,横卧在坐榻上,醉眼惺忪的望着女人袒露在外的肌肤,小口抿着米酒,浑然没预感到危险降临。 马六甲军港以西10海里处,一支打着荷栏三色旗的庞大舰队悄无声息的接近马六甲军港。 过年之夜,港口外的防备比往日松懈太多,在港口停泊的战船都只留下很少的士兵驻守,让荷栏舰队悄无声息的摸了上来。 他们是荷栏远东舰队,在这颗星球上有超过一万艘船只打着荷栏三色旗,荷栏人维持的庞大船队可不是拿来看的。 平常时节,荷栏舰队有三种任务,维护本国海上利益,运载货物进行海上贸易,遇到别国商船就撤下三色旗当海盗。 远东舰队有超过三千艘战船,有超过一半是2000吨的远洋大船,剩下的500吨左右盖伦帆船。 今天之前他们有的还在莫卧儿与奥斯曼的航线上行商,而今天,他们将炮口对准了大明马六甲军港。 一艘3000吨的巨大帆船上,荷栏远东舰队最高指挥官迪.韦特站在船头,用望远镜观察港口内的情况。 一艘艘庞大的明朝战船如酣睡的野兽蜷缩在港口内,船上一片寂静,倒是港口内灯火辉煌,很是热闹。 迪韦特哈哈一笑,用生硬的汉语道:“明国人,新年快乐。” 话声刚落,先锋船队的开始炮击,炮弹狠狠砸明朝战船上,几艘射程内的宝船是他们重点攻击目标,一轮齐射之下十几艘千吨级的海船舱室进水。 宝船被开花弹点燃,瞬间涌起冲天火光,荷栏水手看着军港内的火光哈哈大笑,迪韦特收起望远镜对身边水手们喊道:“小子们,让我们夺回马六甲!” 几十艘轻型快船急速破浪靠近明朝战船,把装有火油的罐子仍在明军的苍山船上再用火点燃,霎时间燃起冲天火光。 留守在船上的水军士兵们慌忙跑到炮台,将炮口对准荷栏人开始还击。 “炮弹、火绳,快点拿来!” “舰长在哪?” “快灭火啊。” 留守人员太少,船上乱作一团,在荷栏人密集的炮火下明朝海军的反击显得苍白无力。 在港口外水军士兵听到炮声衣衫不整的跑到街上,就看到港口方向火光冲天,听着远方连绵不断的炮火声,水军士兵根本提不起斗志。 几个穿着红衣明军士兵站在街口望着港口方向犹豫不决,一个年轻士兵看向身边老卒,“张头,咱…上不上?” “上个屁,这么猛的炮火咱上去就是送死,跑,千万别回头!” 大多数明军士兵都选择了退却,趁着袭击者还没来得及登陆往内陆方向逃去。 港口外,醉仙楼内。 昏昏睡下的王之臣被炮声惊醒,喝酒让他头痛欲裂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各舰舰长也是醉懵懵的,还有人睡得跟死猪似的,炮弹声都叫不醒他们。 “出…出什么事了?”王之臣慌忙的跑到窗边,看到满街都是溃散的兵勇,港口方向一片大火,炮声连绵不绝。 一名亲兵跑进来道:“大人,荷栏人正袭击我们的港口!” 王之臣双目圆瞪,好半天才慌忙道:“快快快…快去组织人进行反击。” 亲兵喘着粗气,焦急回道:“大人,现在满大街都是逃兵,你让我上哪组织人手啊。” “那该怎么办?”王之臣急的团团乱转,亲兵建议道:“大人我们也快逃吧。” 逃? 这个念头在王之臣脑海中一闪即过,拍了拍亲兵的肩膀,“你快逃吧,因我的疏忽致使朝廷舰队受创,我罪莫大焉,与其戴罪处斩,还不如死在马六甲,还能博个忠烈的名声。” “大人你说什么傻话,除了你谁能镇住这溃逃诸军,快走吧。” “你走吧,我心意已决。”王之臣叹息着来到窗边,望着港口内的火光冲天,流下两行清泪。 他明知荷栏人一直觊觎马六甲海峡还敢如此懈怠,他这祸闯的太大了,他只奢望天子不要为难自己家人。 港口内一片大乱,爆炸引起的大火点燃了一艘又一艘明军战船,大明水军引以为傲的宝船在烈火吞噬下变成一座座噬人的火焰船,船上的明军士兵身披烈火,哀走奔逃。 港口内的民众争相往内陆方向逃去,你推我让,相互践踏,哭喊声不绝于耳。 荷栏旗舰上,看着被烈火吞噬的明军港口,迪韦特脱下白手套,张开臂膀对身边人道:“伙计们,记住这个时刻,我们打败了曾经不可一世的明国舰队,号称最早进行远洋航行的明国人正在火中像猴子一样跑着、叫着。” 说着走到一个年轻的士兵身边,“小伙子去我的房间拿瓶香槟来,让我们共同庆祝这伟大的一天。” 士兵取来香槟,迪韦特和几名副官举杯敬向马六甲军港,“明国人,新年快乐。” 第371章 忧心忡忡 大明崇祯三年1月26日。 新年的新气象还没见到,一本折子就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朱由检一脸阴郁站在御台上,一把将红皮折子扔在百官面前。 这是都察院浙江道御史林兴玉上的折子,折子上说新年之际,江浙一带的士大夫过着宴安鸩毒,骄奢淫逸的生活。 秦淮河畔,妓家所居的河房开宴沿宾,樽酒不空,歌姬的翡翠鸳鸯与书生的乌巾紫裘相交错,盛于一时。 江南士子风流倜傥,这没什么。 问题在于现在举国上下奉行节俭,江浙一代却大兴靡靡之音,摆明了跟朝廷唱反调。 “即刻罢免浙江布政使汪九直之职,由锦衣卫捉其入京,浙省大小官吏罚俸三月,江浙一带士子不准参加今年科举,通报其他各省要引以为戒。” “陛下圣明。”百官齐齐拜道。 朱由检坐回到龙椅上,平复自己的心情,江浙士子的花天酒地让他恼怒,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另一份奏折。 自东林党失势以后,其他各党开始不安分起来,他能看着朝堂上的党政,却无法阻止各省的党派争斗。 就拿尚书省的官员来说,家乡在同一省的官员相互之间的关系就要近一些,以后就会形成党派。 民间士子还没有党争苗头,但他们玩起了清议,清议早在东汉末年就有了,当时东汉士子们聚在一起表达自己对现实统治的不满,希望引起统治者的重视,来挽救外戚和宦官专权下走向覆灭的东汉王朝。 这种因外戚、宦官、地主豪强刺激下的产物,在如今的大明爆发了。 参加清议的士子们在当地举人、秀才们的带领下对朝廷各方各面进行批判,一群连吏都不是的文人骚客把自己当圣人了,聚在一起就不说朝廷一句好。 光是议论朝廷这也已经触及到朱由检的底线,他们批判朝廷的文臣武将,比如他们说驻守出云的几个的军团长纵容麾下兵卒抢夺财物,为帝国军队之耻。 这帮读书人没有官身,却能影响民间舆论,驻守出云的士兵家人们也被邻居嘲笑说,‘你家儿子在出云当强盗呢。’ 这点是朱由检无法忍受的,帝国士兵的尊严不容诋毁,而且连日来他已经收到三封辞官奏表。 朱由检拿起三本辞官奏表道:“这三个要辞官的,朕一个也不准,回去好好处理公务不要被那些贱人的闲言碎语影响了。” 百官都知道天子动了真怒,连贱人俩字都说出来了,那帮读书人做的太过了,辞官的三人却感到尤为心安,天子这个态度让他们坚定了效忠之心。 “卫鹳。” “臣在!”穿着红色团领官袍的卫鹳走出班列。 “朕打算把宣传部改为监察部,除了以前的宣扬教化之外,再拨你1000军卒,负责抓捕各省讽议朝政的士子。 没功名的以后不准参加科举,更不准进入大学研习,有功名的罢免全部功名,同样不准科举和进大学,并每人处十两银子的罚金。 一次抓捕之后,下次如果再犯,枪毙!” 听到自己权利又大了的卫鹳赶忙俯首谢恩。 朱由检微微颔首,点头示意他退下,跟官员们商量了一下今年帝国的大体方向后就下朝了。 百官们和朱由检一致认为帝国应该消化新得到领土,比如在乐浪省推行汉语,几年之内让一半朝鲜人说上汉语。 出云省也需要逐渐将岛上扶桑人运到内陆,让她们从居民变成妓女和矿工,日南省需要安抚人心,从云南、广西等地迁居百姓过去,同化当地南亚人。 至于同盟国和协约国的战争,朱由检有心参加,现在没到那个时候。 现在加入战争,帝国积攒的战争资源迅速被消耗一空,如果不能速胜帝国就会被拖进战争泥潭,陷入财政危机。 下了朝,官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着国事,卫鹳职权变大,走到了百官前头。 官员们大都瞧不上这个马脸矮子,认为他是小人得志,穷人乍富,对他那套理论更是不感兴趣,一个国家如果征伐无度,早晚会成众矢之。 如此简单的道理,天子却不明白。 出了宫,孙承宗与李国普同乘一辆马车,孙承宗眼瞅着李国普烧茶、洗杯等步骤,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般茶铺里的茶博士都没有这么好的手艺。 孙承宗心里赞了一声,说道:“李大人,陛下的所做的让我担心啊。” 李国普宽厚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担心什么?担心民怨沸腾,还是担心读书人的口诛笔伐?” “都担心,最担心陛下的扩张欲望,陛下的扩张欲望比我朝历代先帝更甚,这才两年时间帝国大兴刀兵,成千上万的将士死在异国他乡,数以百万的异族人被运到国内充作奴隶,再这么下去,我真担心帝国会走上一条什么样的路。” 说话间,李国普的茶已经弄好了,孙承宗喝了口茶,茶粉研磨得十分细腻,冲泡起的茶沫鲜白均匀,味道很纯。 “孙大人的忧虑我也曾有过,咱自个儿整天担心的吃不下饭,陛下也看不见,倒不如看开点,而且我觉得陛下不是穷兵黩武的人,帝国征伐频频,民力却是一点点在恢复的。 就拿京师米价来说,陛下刚即位的时候斗米80钱,现在斗米60钱,这仗越打粮价还越低了。” 李国普的话让孙承宗有些诧异,这老头在朝上不显山不露水的,不说话都容易把他忘了,却把事看的这么明白。 “来,孙大人,再饮一杯。” 孙承宗一口喝下,心里还是为帝国前途感到不安,天子用的人都没错,唯独那个卫鹳,唯一的本事就是宣扬那套异族威胁论。 李国普嘿嘿笑道:“孙大人是不习惯朝上氛围吧,实在不踏实就请天子下旨让你在外领军。” 孙承宗轻轻一叹,或许自己真不适合待在朝上。 第372章 吉尔伯特 监察部的成立并没引起多少人的重视,连朝廷官员看到的也是卫鹳小人得志的面孔,而不是监察部执掌的权柄,他们越是这样卫鹳办起事来越是狠厉。 尤其是去北镇抚司想请白翎借用锦衣卫情报网被拒后,更是坚定了他要证明自己的想法,第一个倒霉的就是顺天府的士子们。 摘星楼是国有产业,前身是无牌楼,无牌楼被查封后,摘星楼在钟离蕊的经营下成为京师最大的休闲娱乐场所,京城里有点身份的人闲暇时都和友人来这小聚一下。 因环境高雅,也是文人聚集之地。 三楼雅间内,几个文士簇拥两个翰林学士一边饮酒,一边大肆评论朝所作所为。 一个黑袍文士举杯对众人道:“我听人说帝国对扶桑作战时,何腾蛟纵容部下杀害手无寸铁的百姓,军士冲上街道,有辱王师天威,我等当联名上书向都察院弹劾何腾蛟。” “不仅如此,还应建议朝廷遣散所有入扶桑作战的军团,何腾蛟等将官罚往边关为卒!” “你们可省省吧。”翰林出身的文士摆手道:“都察院杨维垣跟那卫矮马一个德行,你们要敢上书抓的就是你们。” 就在此时,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撞开,十几名披坚持锐的军士冲进来,不由分说将几人按在桌上。 一个穿着青色团领官袍,头戴乌纱官帽的年轻官员背着手慢慢悠悠的走进来,“混蛋们,自己把身份文牒拿出来。” “我是翰林院的,你无权抓我!”两个翰林学子冲着官员大喊。 官员身子轻蔑的笑了,“我们是监察部的,你们涉嫌非议朝政,诽谤边关将士,散布流言,你们会被逐出翰林院,该罚往边关为卒的是你们。” “我有功名在身,你不能抓我。一个三十上下的举人惊恐的叫着。 “很快就没了。” 领队的监察部官员把手伸进举人老爷衣襟里,掏出他的身份文牒,“天启三年的举人,现在都没考上进士也够废物的了。” 说完,像扔垃圾似的把身份文牒扔到一边,“全带回去,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同样的情况在顺天府各个文人聚集场所都在上演,文人们在士兵的压制下咆哮,一道道罢免功名的折子送到户部,户部批示后传及各省。 诽谤将士的文人被送到刑部,由刑部严惩,轻则罚款监禁,重则流放北美。 监察部的肆意妄为引得世林震动,无数诽谤朝臣、侮辱将士的士子被罢免功名,他们苦读二三十年才考中的功名就这么没了。 不甘心的士人们跑到东华门哭诉,几个胆大的鼓动其他人冲击皇宫,被驻守东华门的亲军营卫士打跑。 一道道弹劾卫鹳滥用职权的折子如雪花般送到朱由检的御案上,朱由检看都不看统统丢进垃圾桶。 最近他是不敢上朝了,朝臣们肯定异口同声的要他罢免卫鹳,停止这种疯狂举动。 他索性连朝也不上了,在科学院里亲自监督伽利略等人物理实验,他要是不看着点,这帮外国佬一天里能有一半时间在看星星。 蒸汽机械的研究是一方面,更重要的一方面是电的研究。 蒸汽机械提高交通速度,想要提高通讯速度那电是一切的基础。 几千年来,电只是学者们好奇的智慧玩意儿,但是1600年的英吉利国,一个叫吉尔伯特的医生对于电与磁的现象出现系统性研究。 他是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一世的皇家医生,他对于电和磁特别有兴趣,撰写了第一本阐述电和磁的科学著作。 指出不是只有琥珀可以经过摩擦产生静电的物质,钻石、蓝宝石、玻璃等等,也都可以演示出同样的电学性质。 伽利略自己摆弄出天文望远镜,吉尔伯特自己弄出了静电验电器。 锦衣卫废了相当大的力气才把吉尔伯特从英吉利弄出来,他现在是大明公爵,拿着比伽利略更高的俸禄。 朱由检在白纸上画上闪电符号,指着它道:“我非常确信电是一种现象,我听过这样一个故事,有个疯子与儿子在雷雨天放纸鸢。 纸鸢把云中闪电吸引过来,那疯子在风筝线另一端捆绑一只金属钥匙与自己的手之间,产生一系列的电花,他同时感受到麻电的滋味,所以电是现象。” 吉尔伯特一耸肩,“那个疯子在哪?” 朱由检一时语塞,他总不能说那疯子还要一百多年才能出生,“那个疯子…这不重要,摩擦产生的是静电,跟自然界的雷电是两个性质。 不可否认,电是一种能源,我希望阁下能做出一种通过作功产生电力机械。” “what?” 吉尔伯特一脸的不可思议,“这不可能,皇帝陛下你太疯狂了,雷电不可能为我们所用。” “那就用摩擦静电,像是用手遥,用水力推动,产生摩擦电力…” 朱由检用很长时间才让吉尔伯特理解自己的意思,至于吉尔伯特能理解到什么程度他就不知道了。 吉尔伯特盯着闪电符号看着很久,才憋出一句:“通过人力、水力、推动力不断作功,经闭合的负载回路就能产生电流,是这么意思么?” “没错,我想请你完成这个机械。” “额…皇帝陛下,您要清楚,我只是个对电感兴趣的医生,您的要求我只能说我会尽力。” 朱由检也知道制作太难,想让吉尔伯特完成特斯拉做的事的确不容易。 伸手指着他,“如果做出来,世袭王爵,你会得到非常大的土地和永远的荣耀,我说到做到,只要做出来了,这个星球你想要哪一块土地我都会把那里变成你的。” “我会努力。” 皇宫外,一名背插令旗的斥候骑兵高举军牌,一边纵马狂奔一边沙哑喊道:“据我明律,边疆八百里加急公文可不经禀报入宫,阻拦者,斩!” 守卫宫禁的卫士们听到是边疆八百里加急的公文都不敢阻拦,直接放行。 斥骑纵马来到金銮殿前,把守殿宇的卫士们组成枪阵将其拦下,当值连长指着斥骑道:“金銮殿不得擅闯!” 斥骑举起令牌,“边疆八百里加急公文,需面呈天子。” “跟我来。” 当值连长带着几名卫士护着斥骑来到帝国科学院,刚好赶上朱由检从科学院出来,斥骑翻身下马,单膝跪倒在朱由检面前,“八百里加急公文,请陛下…览阅…” 斥骑跑了一路,完成使命后身子倒向一边,昏死过去。 朱由检心一惊,伸手探了下,“还有气,把他抬…” 朱由检停住了,他本想说把他抬到医学院里去,可现在医学院里研究的是病毒,弄进去没准他死的更快,而且医学院秘密不能传扬出去,“快传太医为他诊治。” 安排完朱由检才看这份公文,看着看着逐渐激动起来,衣角微微抖动,脸色变得通红,怒容愈发明显。 突然,一把将公文摔在地上,声音低沉凶狠的吼道:“王之臣,你罪莫大焉!” 第373章 帝国远征 紫禁城的钟声又一次敲响,听到钟声的帝国官员们不敢怠慢,穿上官袍冲出家门向紫禁城奔去。 官员们步入金銮殿就看到朱由检阴沉的面孔,心里顿时凛然,肯定出事了! “吾皇万岁万万岁!” “免礼吧。” 看着殿内众臣,朱由检尽量将语气放平,“八天前也就是过年那天,荷栏人偷袭马六甲军港,帝国印度洋舰队主力几乎损失殆尽。 舰队司令王之臣战死,马六甲军港失守,水军士兵在岸上组织防御暂时挡住了荷栏人,帝国的尊严被荷栏人践踏,只有彻底灭了荷栏才能洗刷这份耻辱!” 百官们哗的一下炸开了锅,印渡洋舰队是大明一半的海军力量,印渡洋舰队主力损失殆尽,岂不意味着大明海疆大门大开? “陈邦彦。” “臣在。” “朕若要远征欧洲,30万军队,户部钱粮可支应多少?” 陈邦彦迅速在脑海中得出结果,“60天。” “大军在欧洲征粮呢?” “或可支撑百日。” 朱由检一点头,“朕意起第4、13、14、15、16五个军,25个师远征欧洲,由孙承宗出任大明欧洲方面军总司令,负责欧洲战事。” 战争涉及国家大事,当即有人站出来道:“启禀陛下,远征欧洲后光是路程就要一个月还多,消耗粮草甚巨,若战事再不顺只恐30万大军饿死在欧洲,望陛下三思。” “望陛下三思!” 有超过一半朝臣俯身请命,他们也不是地理小白,都知道光是集结军队就要20天左右,从泉州府出发,如果太平洋舰队能提前夺回马六甲海峡。 军队经过马六甲海峡驶过印渡洋,经过南非好望角再跨越大半个大西洋才能到达欧洲。 唐僧取经不过是从长安走到天竺,帝国军队远征欧洲的路程十倍于西天取经。 “朕已经五思了,荷栏人现在敢袭击帝国军港,以后他们就敢进攻大员、东夷,从沿海登陆杀害帝国百姓,此战,朕要向内外六夷宣告,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 铿锵有力的声音通过金銮殿各个角落清楚传到每一名大臣的耳膜中,这句话他们只在古书中看到过。 自唐朝之后的几百年,汉民族再没喊出过这句口号,今天听到这话让他们热血沸腾,堂堂大明,岂能是海外蛮夷所能惹的?! 孙承宗踏前一步,“老臣愿为陛下征讨逆贼,生死不计。” “好。”朱由检走下章台,从刘若愚手里接过托盘走到孙承宗身前,托盘上是一件织金蟒袍,蟒袍是天子赐予臣下最高规格的衣服。 蟒袍加身,是士大夫们的最高理想,即意味着位极人臣,荣华富贵。 这是朱由检即位以来第一次赐予臣下蟒袍,而且还是亲手送到臣下身前,这份殊荣只有孙承宗一人受得。 “朕赐你蟒袍,企盼老爱卿为国建功,扬我大明国威。” “老臣必竭尽所能。” …… 随着战争指令的下达,帝国犹如一台开足马力的机器疯狂运转,民间粮食被官府收购大半,致使粮价暴涨,京师米价直接斗米60钱涨至斗米160钱。 所有后备兵员训练强度加大,一旦帝国需要他们就会被征召入伍,所有兵工厂昼夜不停的生产铅弹、炮弹、火枪、军装、被服、战靴等物品。 正如卫鹳所宣扬的那样,帝国的一切都在为军队服务。 监察部的官员每天都在各地宣扬荷栏人的暴行,无孔不入的锦衣卫也在暗中发力,让百姓们知道一个人口千万的‘小国’荷栏竟自不量力的偷袭帝国军港,致使帝国海军伤亡过半。 并且越传越邪乎,传了两天的版本已经变成荷栏人在帝国南方登陆,展开大屠杀已经杀了十几万人,引起了举国上下对荷栏人的不满。 连带着其他各国商人在大明也不受待见,一个西班牙商人在街上走着,100米的距离他被人用石头砸了4次。 欧洲来的商人躲在馆驿里不敢出去,整日惶惶不安。 朱由检在全民反夷的风口浪尖处站了出来,承认了坊间传言都是真的,荷栏人正在南方杀害大明百姓,偷袭马六甲军港只是个开头,他们的目的是将我大明亡族灭种。 当喊出那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口号,将百姓好战之心彻底点燃,无数精壮汉子走到军营叫嚷着要当兵上战场杀红毛鬼。 在徽商胡泰一的带领下,各省商人发起捐款,为帝国筹募战争饷银。 前往泉州港集结的士兵们受到家乡百姓夹道欢送,家乡父老把烙饼鸡蛋送进帝国军队的辎重车上,表达着对帝国反击战的支持。 无数少女捧着鲜花向帝国士兵们表达爱意,将士们挺起胸膛大步走向远方,正如杜甫《兵车行》中描写的那样。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 当一个人口将近两亿的庞大帝国决意发起战争,所能爆发出的战争潜力是空前强大的,光凭朝廷所能支撑六七十日的战斗。 民间发力之后百日有余,若在荷栏本土搜集食物,这场仗能打的更久。 欧洲方面军总司令孙承宗看到百姓如此支持朝廷后,心里对此战更有把握,有帝国亿万百姓的支持,他无惧战死异国他乡。 …… 大明崇祯三年,二月二十六日,一个被载入史册的日子。 泉州港内聚集了超过十万名军人和十数万名来为帝国军队送行的百姓,港口外停泊着上千艘充作运兵船的商船。 亲军营卫士们在人群中分开一条路,当朱由检在亲军营骑兵的护卫下出现在军民眼前,将气氛提到了高点。 今天的他内穿赤龙衣、曳撒袍,外罩金甲,头戴六甲神盔,腰悬金鳞剑,宛如天上神将,高傲而不可触及。 朱由检一步步走上搭建好的高台,望着眼角下延绵至天边人潮,感受着数十万人的敬仰目光,心中豪气顿升。 人群中,年纪轻轻的黄得功望着高台上天子,心中激动万分,振臂喊道:“天子万岁,帝国万岁!” “天子万岁,帝国万岁!” “天子万岁,帝国万岁!” 一个人的喊声如野火燎原一般在人群中蔓延,山呼海啸般的声浪由近及远、再由远及近的传来。 朱由检张开双臂,接受着臣民们发自内心的欢呼,待欢呼声平息,拿起大喇叭高声道:“1月25日,卑鄙的荷栏人偷袭帝国马六甲军港,致使帝国印度洋舰队主力尽失,七千名英勇的海军士兵葬身大海,几十万百姓惨遭屠戮。 我华夏一族自唐虞以来,传承数千年,封狼居胥,傲据东方,如今却遭到撮尔小国的袭击,帝国有亿万子民,荷栏人数尚不足我国十分之一,朕意举大军三十万远征荷栏。 用鲜血敬告内外六夷,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 “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 “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 港口的军士齐齐拔出鞘中雁翎刀,寒锋直指穹苍,声嘶力竭的咆哮起来,用他们的吼声宣示着帝国威严不容侵犯。 铿锵铁音直冲云霄,外面的百姓被帝国军队的口号感染跟着呐喊起来,一些跑来看热闹的欧洲商人被帝国军队威武的吼声感到心惊胆颤,开始替荷栏人感到惋惜。 奥登巴那老杂毛发的什么疯,竟敢招惹如此强大的国家,真以为明帝国地处远东就没法参与欧洲战事? 朱由检摘下六甲神盔,微低着头,敬送着一队队登船士兵。 孙承宗走上高台,他虽老态龙钟,在织金蟒袍的衬托下显得非常精神,“陛下早点回去休息吧。” 朱由检动也不动,头都不转的说:“此行路途遥远,老爱卿珍重。” “老臣定不辱使命,扬我大明国威!” 这位四朝老臣已经打定主意,此战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战,正如天子曾说过的,为将者最幸运的事就是在一场辉煌的战斗中结束自己的生命。 欧洲与大明相距何止万里,不知有多少兵卒会跟他一样会战死在异国他乡。 君臣二人一齐站在高台上目送着一队队兵卒从身前走过,孙承宗突然道:“陛下是一国之君,下的每一道诏令都要慎之又慎才是,万不可穷兵黩武,征伐好杀,帝国百姓想过安稳的日子。” 朱由检默然不语,半响后才道:“朕知道了。” 一直到下午才登船完毕,朱由检站的腿都麻了,由于船只有限,第一批只能运送八万名将士。 “收锚!扬帆!” “收锚!扬帆!” 随着水手的呼喊,一艘艘大船扬帆起航,缓缓驶向大海… 第374章 扩充军备 荷栏共和国,阿姆斯特丹。 荷栏大议长奥登巴正在城堡花园里晒太阳,旁边小桌上摆着一杯香浓的咖啡,享受着悠闲的下午茶时间。 自入冬以来,他就被病痛折磨,高烧不断,今天他就着烈酒服下一种叫快活散的东西才感觉身心舒畅,仿佛年轻了十岁。 最近几个月里议会的事都交给议员们共同处理,他就安心待在家里养病。 自从被选举为大议长以来,他一直忙于国事,努力维持着荷栏的庞大疆域,各殖民地的破事弄得他焦头烂额,上一次这么舒服的享受下午茶时间还是五年前他当选大议长之前。 “父亲、父亲…”他的儿子施特鲁急匆匆的跑进庭院。 奥登巴睁眼望了他一眼,“急急忙忙的,出什么事了?” 施特鲁蹲在父亲摇椅边激动道:“大好事啊,远东舰队奇袭马六甲,重创明国印渡洋舰队,共和国三色旗重新飘扬在马六甲军港上。” “什…什么?”奥登巴心下大骇,一时没坐稳向后倒去。 “哎,父亲!” 奥登巴死死攥着儿子衣襟,“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我这…”施特鲁从没见过父亲如此激动,紧张之下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 “别急,你慢慢说。”奥登巴尽量将语气放缓。 他儿子这才说道:“前段时间议会通过了远东舰队奇袭马六甲军港的提议,远东舰队趁着明朝人庆祝节日的时候发动奇袭,情报上说明国印度洋舰队主力尽失,共和国海军取得大胜。” “糊涂!” 奥登巴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谁签订的通过法案?” “副议长杰斯特。” “我们走。” “父亲,去哪?” “参议院!” 奥登巴坐在金顶马车上通过车窗观察外面的百姓,马六甲海峡重归共和国的消息已经传开,荷栏民众在街道上载歌载舞,庆祝共和国又一次伟大的胜利。 车里的奥登巴愈发感到不安,他们越高兴,明帝国的报复就来的越是猛烈。 …… 参议院里,以副议长杰斯特为首的议员们围在圆桌前商量着共和国下一步动作。 杰斯特人逢喜事精神爽,作为副议长的他刚一掌权就夺回马六甲海峡,打通荷栏远东命脉,举国上下都在为他英明的举动欢呼。 此时的他大有取代大议长的架势,在他滔滔不绝讲着要让远东舰队夺回大员的雄心壮志时,房门被人推开。 奥登巴耷拉着脸走进来。 “大议长!” “大议长你怎么来了,你的病…” 奥登斜视着他,“还要赖在位置上么?” 杰斯特连说不敢,默默坐回到自己位置,奥登巴坐在主座环视各位参议员,“我本以为各位都是聪明人,所以我放心回家养病,没想到你们蠢笨如猪,是哪个混蛋提出让远东舰队奇袭马六甲的?” 众议员默不吭声,目光有意无意的及杰斯特身上飘。 “杰斯特是你么?” “是我。”杰斯特倒也干脆直接承认下来,“但我不觉得这个提议有何不妥,您不是不知道马六甲海峡对我们有多重要,这次的机会千载难逢,而且共和国的海军也成功完成了任务。” “代价是明帝国对我们发起不死不休的灭国战,你以为摧毁他们的印渡洋舰队就能限制他们?现在明帝国肯定举国上下一片战心,你…” 说到激动处奥登巴脑袋开始迷糊,赶紧闭嘴放平情绪。 杰斯特冷笑道:“那大议长的意思是要远东舰队放弃马六甲海峡的控制权,再把我和迪.韦特将军交给明帝国平息他们怒火?” “如果可以我也想啊。”奥登巴微微一叹,“现在我们唯有备战,明帝国不会善罢甘休,我提议将国内半数商船改装成战船。 从今天起共和国采取全民兵制,13-50岁的男子全部征召入伍,女人也要动员起来,为士兵们制作军服,国内进行战争募捐,税收增加至一半。” 奥登巴连说许久,都是战争策略,很多议员听完眉头紧皱,并不是赞同这个提议。 要是这么做了国内经济就会陷入停滞,农业、手工业劳动力严重不足,后果太严重了。。 有人站起来道:“大议长没有这个必要吧,明国地处远东,除非他们的皇帝封了,不然他们不会组建远征军来攻击我们,我提议改装一些商船支援远东舰队就好,陆军增加十万兵员保卫本土就好了。” 他的话博得很多人的赞同,荷栏有世界最强大的海军,足够保卫海疆,但他们的陆军的确需要增员,陆地上有法兰西替他们挡着西班牙,本土不需要太多陆军。 奥登巴拍案而起,咆哮道:“那各位就请等着明国远征军打进阿姆斯特丹吧。” “我赞成。”有人举手,是杰斯特。 他一直认为既然赶上战争年月,荷栏就不能蜷缩在本土,共和国有世界最强大的海军,在欧洲本土面积却不如法兰西、西班牙等国,正好趁这个机会打出去! 众议员彼此相视,大议长和副议长达成共识,他们商量一下,大部分人都举起了手。 …… 荷栏民众被动员起来,一队队年轻的荷栏男子走进兵营,各港口里被强征来商船日夜不停地被改造,一门门佛朗机大炮被装上船。 改装完后即刻交付海军,荷栏的异常举动自然瞒不过其他国家的间谍,荷栏人的扩军举动让各国感到不安,海上霸主要争陆上霸主的地位了? 荷栏人促进了各国扩军运动,无数青年投身战场,各国财政大臣忙得不可开交,步兵、骑兵、火枪手、炮兵,哪一个装备都要钱。 本来因为三十年战争大家都不富裕,这下增加了更多兵员,财政陷入赤字危机。 公元1630年,3月1日,一份来自远东的战书在欧洲大陆上掀起了轩然大波,向世界各国解释了为什么荷栏要大肆扩充军备。 在战书上,朱由检痛斥荷栏人卑鄙的偷袭行为,并宣布大明帝国对荷栏宣战,正如他之前所说,双方是灭国战,不接受调停、割地、赔款。 西班牙帝国的腓力四世看到战书后笑得合不拢嘴,明帝国终于参战了,一个人口两亿的帝国够荷栏受的了。 第375章 交付使用 远东,马六甲海峡。 荷栏远东舰队迎来了大明的报复,郑芝龙带领着超过1000艘战船侵入马六甲海峡。 荷栏人知道郑芝龙这个海贼王的厉害,刚一接触发现正面占不了上风后,选择了保守的防御战术,把郑芝龙拉进来打。 舰队主力向后退却,明朝舰队乘风而行,双方有超过2000艘战船在马六甲海峡交战。 双方战船如犬牙交错在一起,巨船破浪而行,炮船不停放炮,两方快船如同一只只凶猛的鲨鱼狠狠撞在一起,两国水手在甲板上相互举枪射击。 枪响声和炮弹炸裂声回荡在海面之上,不断有水手们中枪倒在甲板上,开花弹在甲板上炸裂。 一艘承受了十几发炮弹的明朝战船,船身从中崩裂,崩飞的木屑崩飞的满哪都是。 裂口处冒出红色的火苗和浓密的黑烟,不想被烈火焚身的水手们只得的在船身快要侧翻之际跳船逃生。 烈火引燃弹药室里的炮弹,已经断成两截的战船再一次发生爆炸,浓重的黑烟升腾入空,水手们在海里哀嚎的叫着,没人去管他们。 行驶而过的战船毫不留情的从他们身上碾过,水手们一边躲避着行驶而过的战船,一边抱着木板向岸边游去。 鲨鱼群闻到血腥味游过来一看,原来是要开饭了,张开大嘴,用锯齿状的牙齿撕咬水手们的身体,享受着难得的大餐。 太平洋舰队旗舰上,郑芝龙通过单筒望远镜观察交战局势,威严的面孔上不苟言笑,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郑芝龙的目光从一艘艘战船上移到了一艘与和荷兰战船撞在一起战船上,穿着红色单衣的郑芝虎操着刀盾跳到了荷栏战船上,挥刀斩杀了两个荷栏火枪手。 见有人上船,荷栏水手们赶忙将枪口对准郑芝虎。 就在火绳滋滋燃烧的时候,郑芝龙欺身上前冲进他们当中大杀特杀,真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 反应过来的荷栏水手弃了火绳枪,拔出短剑与郑芝虎杀在一起,欧洲人普遍比亚洲人高出不少,他们只把郑芝虎当成是来送死的明朝军官。 郑芝虎左砍又杀,挥刀速度极快,力气也相当大,荷栏水手刚要举剑格挡就被他割下了脑袋。 船上的荷栏人惊骇的看着这个杀神一样的东方男人把他们同伴的脑袋割下来,挂在腰间,像野蛮人一样炫耀自己强大的武力。 更多的明朝士兵提着雁翎刀冲上荷栏战船,与他们近身厮杀,战斗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分,双方各损失了几百条船和一万多名水手,不同的是明朝水师的伤亡要比荷栏人少的太多。 正面作战,明朝海军不怕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历史上的崇祯六年,大明与荷栏就发生了料罗湾海战,日暮西山的大明帝国依旧打败了正处于的黄金时期的海上马车夫。 天色渐暗,撤退的明朝水军在一处叫鬼头凹的天然港湾修整,鬼头凹是一座山峦延伸出的一部分,山顶有一块奇石,在月光照射下看着像颗人头。 旗舰会议室内,火头军士兵把一叠叠用虾蟹烹调而成的菜品摆在桌上,昂贵的食材往往只要最简单的烹调就能让人品尝出食材本身的味道。。 船上的火头军完美的做到这点,把虾仁煮好后放在容器里捣碎,撒上酱油稍微一拌,郑芝龙最爱这么吃。 今日之战,郑芝虎最为勇猛,回到港口时他下半身挂了九颗人头,不少人头眼睛瞪得老大,跟见了鬼似的。 郑芝虎哈哈笑着跟身边人吹嘘自己今天的有多勇猛,他用刀砍向荷栏人脖子时,荷栏人的眼珠子瞪的有多大。。 郑芝龙则是在旁边提着油灯盯着地图看得出神,今日一战荷栏人被他们打痛了,他担心明天荷栏人会蜷缩在港口不敢出来,要是进攻港口伤亡太大。 “大哥,别看了赶紧吃饭,明天早起再去干红毛鬼子。” 郑芝龙深吸了口气,攻击港口的话水军只能做个配角,陆军才是主角,抬手看了眼帝国科学院发明的石英手表。 坐到主座上端起酱油虾肉饭对众人道:“现在是晚上八点,明天上午五点准时发起进攻,后天远征军就要来了,明日之战无论如何和都要获胜。” “大哥放心吧。”一个二十余岁的年轻小将笑道:“明日若不胜兄弟提头来见。” “大哥要你人头干啥,当尿壶啊?”另一个十八芝出身的汉子调笑着,引得众人满堂大笑。 郑芝龙一边嚼着虾肉,心里还装着明天的战事,此时一名水军士兵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大哥,朝廷给咱发援兵来了,好几十条船呢。” “在哪?” “已经进港了。” “走,看看去。”郑芝龙撂下饭碗往外走,郑芝虎则没多大兴趣,嘴里念叨着:“朝廷这不多余么,要来也不多来点,几十条船,还不如给运兵船护航去呢。” 走到港口,各船士兵听到援军来了纷纷跑到甲板上观望,郑芝虎走到船首通过望远镜看到了朝廷给他们发出的战船,顿时倒吸了口冷气,“我的老天爷啊!” 出现在他眼前的几十条船没什么大不了的,让他感到震惊的是领头的战船,这艘船的体型跟宝船差不多大,船身呈铁灰色,在月光照耀下散发出诡秘的金属光泽。 舰身上用白色颜料写着两个大字:锦州。 船上的密密麻麻全是炮台,与其说这是战船,不如说它是悬浮在海上的钢铁炮台。 船上也没有风帆,而是有两个往外冒烟的大烟囱,甲板上的水手向太平洋舰队的士兵们招手问好。 郑芝龙从一介白丁闯荡成海贼王,又从海贼王混到太平洋舰队指挥官的位置,什么大风大浪的没见过。 出现在他眼前的这艘船真是让他大跌眼境,这么一大块铁不会沉下去么? 支援船队缓缓靠岸,穿着红色飞鸟团领官袍的赵传晨在十几名将官护卫下向郑芝龙走来,刚一靠近就抱拳道:“天津巡海使赵传晨奉天子诏令率战船50艘特来支援。” “本官郑芝龙,赵巡海一路辛苦了。”郑芝龙略略抱拳,倒是郑芝虎跳出来道:“俺们听说过你,你小子是不是造一艘船沉一艘,爹妈才给你起这名的?” “退下!”郑芝龙朝他斥道,“赵大人莫怪,舍弟粗鲁,还望海涵。” “无妨无妨。”赵传晨倒是不在乎,自从出任海官以来不少人都拿他名字打趣,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对郑芝虎笑道:“这位将军,本官名叫造船沉,可造的船可是一艘也没沉过。” 郑芝虎嘿嘿笑着,“别管他沉不沉的了,快给俺们介绍一下那艘大船,那么大块铁咋就能在水上动呢?” “各位将军请看。”赵传晨满怀得意的向他们介绍道:“这艘船叫锦州舰,采用蒸汽推进,速度比以往的人力、风力推进的速度快太多了。 因为是由铁甲铸造而成,也能承受更多的炮击,绝对是海上大杀器,天子本想等攒齐一支舰队再开出来,现在对荷栏宣战了也就不藏着了。” “船厂里还有多少铁甲舰?”郑芝龙忙问道。 “有几艘在造的,眼下能投入使用只有锦州舰,今天本官正式将锦州舰交付太平洋舰队,各位将军到船上看看吧,对了锦州舰的舰长别忘了指派一位。” 郑芝龙的一群兄弟们砰然心动,这么一艘铁甲舰绝对是海战霸主级的存在,要是他们能担任舰长那该是何等威风? 但他们也只能想想了,唯一一艘铁甲舰肯定是要充作旗舰的。 在赵传晨带领下郑芝龙等人见识了铁甲舰的与众不同,见到了船体内一个个燃烧煤炭的锅炉,以及一门门与船体合而为一的辽炮。 尤其是听到这些火炮可以打2500步,心里的震惊无以复加,对郑芝龙带领他们归顺朝廷的决定越发佩服。 要是他们继续当海贼,朝廷用铁甲舰对付他们,他们得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对付这么个大铁块? 第376章 夺回港口 次日清晨,天刚放亮,太平洋舰队驶出鬼头凹。 郑芝龙坐在锦州舰指挥室里的鹿皮指挥椅上,对今日一战充满自信,有坚船利炮开路,今日之战一定会很顺利。 其他各船的水手们在甲板上好奇的向锦州舰张望,铁甲舰颠覆了他们对海船的认知。 水军将士斗志昂扬,陆军方面亦是严阵以待,负责从陆上进攻的是第三军团下属12师,师长肖江浙是土生土长的浙江人。 贺虎臣的第三军团在印尼被当地土著和欧洲殖民者弄的不厌其烦,听到马六甲军港失守的消息后还是分出了一个师过来协同作战。 荷兰人偷袭了军港后,在陆地上投放了15000名荷栏陆军,荷栏火枪手枪法很准,装填速度极快,排枪推进时阵列有序,让明军吃了不少苦头。 荷栏陆军主要为三种人,拿着超长枪的枪兵,他们负责近身作战时阻拦敌军靠近。 穿着链子甲、拿着十字斩剑的步兵,如果超长枪阵被突破,他们就要顶上去,不让敌人靠近火枪手。 使用火绳枪的火枪手,虽然装备已经落后,但训练精良,因被人保护而感到安心。 最后是佛朗机大炮与少量辽炮混编的炮阵,配合火枪阵可以发挥出最大威力。 如果是平时,一万人以上的荷兰军队至少会携带超过三万名黑奴当炮灰,但是时间有限,黑奴只运来了很少一部分。 肖江浙望了眼日头,握着燧发枪的手心里满是汗水,他的枪法是第三军团里数一数二的,但是大战来临前的紧张感让他怎么也无法放平心情。 轰! 港口那边的炮声宣告着战争开始,肖江浙卯足了劲喊道:“进军!” 将近两万明军士兵缓缓向港口进军,火枪手排成松散的阵型走在前方,刀盾兵和长矛手在后,更多的士兵在后面抬着迫击炮和辽炮缓缓向前推进。 港口内的荷栏步兵们也没闲着,瞭望塔上的观察手发现明军的第一时间对塔下喊道:“长官,黄种人过来了。” “准备战斗!” 随着指挥官一声令下,荷栏炮兵迅速进入预定位置,调整射击诸元,将炮口仰角对准天空。 火枪手躲在木墙后将枪口对准远方,步兵们也做好迎接战斗的准备,当明军战列进入火炮射击范围时,在观察手的确认下,点燃火绳。 冲在前方的火枪手顿时有了伤亡,炮声响起后他们不用限制速度,撒丫子向港口跑去,两百步的距离才是他们的战场。 双方炮弹你来我往,明军士兵冒着枪林弹雨向前冲锋。 海面上同样不平静,荷栏舰队依托港口进行防守,极难攻克。 远东舰队指挥官迪韦特站在旗舰上观察着冲过来的明朝战船,得意洋洋的道:“1枚金币,击沉他们三百条船,谁敢赌?” 副官把口袋里的钱币掏出来数了下,“5银30铜,我赌500艘。” “20铜,赌300艘。” “350艘,我没钱,输了给你们洗袜子。” 旗舰的水手们半开玩笑似的下注,却不见迪韦特脸色逐渐变了。 望远镜里一艘铁灰色战船直接向港口冲来,不停向外开炮,如一位无敌的将军在战场上肆意纵横,犹入无人之境。 连绵不断的炮弹砸在锦州舰上,开花弹只能炸出一个个黝黑的痕迹,即使实心弹也只能在它钢铁铸造的身体上砸出一个不深不浅的弹坑。 这艘铁甲舰的火力也是异常凶猛,一千吨的大帆船被他集火一次就炸沉了。 “集中攻击那条船,不能让他靠近!” 各船指挥官都看到锦州舰发威,将炮口对住了锦州舰,一艘盖伦帆船自不量力的横亘在锦州舰前方。 “撞过去!”郑芝龙面无表情的下达命令。 17世纪的战船都设有冲撞角,被逼急了直接撞过去,兴许能把对方的船撞散,锦州舰自然也不例外。 在蒸汽轮机的推动力下,钢铁冲撞角轻而易举撞碎荷栏人的木头船,船上的明朝水手们顾不得欢呼,将枪口对准了其他几条临近船只的甲板。 锦州舰有炮,可没有机枪。 旗舰上的迪韦特开始感到不妙,在他们击沉明朝战船的铁壳子之前,明朝水军就会将他们的船只全部击沉。 放下望远镜,招手对副官道:“竖起我的旗帜,从东南方突围。” “长官你要放弃港口?” “我们挡不住它。” 虽然很无奈,但迪韦特不认为自己命令有错,现在撤退还能保存远东舰队的一部分力量,再等一会他们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副官回身望了眼港口内的守军,“长官,岸上还有步兵,我们走了他们会直接暴露在明国人的火炮下。” “我相信他们会坚持到最后,现在!下去!传达我的命令!” “遵命,长官。” 荷栏三色旗被放下,重新挂上的风帆是迪韦特的私人旗帜,迪韦特除了是远东舰队总指挥外,他还是一位领主,有自己的领地和士兵。 欧洲与东方不一样,欧洲制度相当于周朝的分封制。 领主只要按时向国王缴纳税金和粮食就行,国王无法控制领主们的领地,只要领主不里通外国,是不管他们的,这也造成了东西方的另一个差距。 对欧洲大地上的农民而言,压迫他们的是领主,而不是什么议会、皇帝。 他们起义杀了领主,分了金钱粮食就成功了,继续回去耕种,而不会迁怒于更上层的领导者。 而在东方,百姓都知道这天下是皇帝的天下,地方官只是代天牧民,地方官压迫了他们,他们杀了地方官之后,会继续闹腾下去要杀皇帝。 当其他各舰看到旗舰竖起迪韦特私人旗帜皇后顿时明白过来,不约而同的跟着旗舰向东南方向突围。 突围同样要付出不小的代价,锦州舰调转船头向迪韦特旗舰追去,挡在外围明朝战船开炮阻拦。 旗舰的突围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其他荷栏船上水手发现旗舰没了,顿时慌了心神。 明朝战船抓住机会冲进港口,与荷栏战船狠狠撞在一起,水手们跳到荷栏人的船上与他们厮杀在一起。 海军的溃败直接导致陆上防线的崩溃,靠岸的明朝战船将炮口对准了荷栏步兵的后背,坚守港口的荷兰步兵顿时陷入前后夹击的境地。 前有明军无数,后有坚船利炮,值此危难之时荷栏军队竖白旗投降。 公元1630年3月6日,明朝太平洋舰队与荷栏远东舰队激战马六甲,大胜,俘获各类战船680艘,俘虏降卒上万。 第377章 处决战俘 明军重新夺取马六甲海峡的控制权,巨舰开进港口,水手们忙着抢修港口,打捞落水的水手。 荷栏步兵在这群戴着碟形头盔的东方士兵的监视下,排着队把武器堆成一堆,然后像被驱赶的牲口那样被赶进仓库,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肖江浙在亲兵的引领下来到锦州舰上,与郑芝龙等人聚在一起商量如何处置战俘。 他在战斗中击毙8名荷栏火枪手,自己腿上也中了一枪,随军医官刚帮他把子弹取出来,再撒上些金疮药,他就过来了。 他本不想多说话,可听到郑芝龙居然要把俘获的荷栏人在明天远征军经过马六甲海峡时全部处死,他忍不住提出反对意见: “俘获的红毛鬼人数不下两万,一下处死这么多人有违天和,我不同意。” 郑芝虎跳起来道:“红毛鬼杀了我们那么多弟兄,怎么?咱们的人死得,他们的人就死不得?” “我不是那个意思,要杀不能杀两万这太多了,最多一半。” “另一半留着当猪养?” 肖江浙一时语塞,“总之我不赞同全杀了,最多杀一半。” “我同意!”赵传晨的声音突然响起,他是天子派来的,众人都得给他几分面子,“毕竟是两万劳动力,全杀了有些可惜,杀一半好了,郑大人怎么看?” “就依赵大人之意,杀一半敬慰战死的英灵。” 郑芝龙拍板定下这事,赵传晨朝肖江浙道:“肖师长不忍多造杀戮,这是好事,但也记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有时候该杀还是要杀的,一点建议肖师长听听就好。” “我明白。” …… 次日清晨,运送远征军的船队来到马六甲海峡,船队不靠岸,所以郑芝龙把舰队在海面上排成两排,锦州舰作为门面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水手们背手站在甲板上组成一道红黑色人墙,一门门舰炮昂首对准天空,向远征军的将士们展示帝国海军的强大武力。 运兵船上的陆军士兵们纷纷跑到甲板上观看这一难得景象,一座座艨艟巨舰像漂浮在海面上的城堡一样,庞大的不可撼动,从它身边驶过令人感到压力巨大。 锦州舰的金属船身是最引人注意的,陆军士兵指着锦州舰时时发出赞叹,帝国海军的强大让他们充满自豪,世上有谁不希望自己的国家强大? 穿着红衣黑甲的郑芝龙带着他的弟兄们站在锦州舰船头,当孙承宗的旗舰从他面前驶过时,拔刀出鞘,寒锋直指苍穹。 “大明!太平洋舰队郑芝龙率舰队全体官兵,祝远征军将士旗开得胜,扬我国威!” “旗开得胜,扬我国威!” “旗开得胜,扬我国威!” “旗开得胜,扬我国威!” 各舰官兵齐声呐喊,上万人的呐喊声如惊雷,气冲斗牛。 “鸣礼炮!” 随着锦州舰上的一声呼喊,各舰将准备好的礼花弹塞进炮膛,并点燃了火绳,随着火绳自滋滋燃尽,礼花弹冲出炮膛,在天空中炸裂,绽放出瞬间璀璨。 孙承宗一直用望远镜观察着海军舰船,海军如此热情的欢送,他也不能一点表示没有,抬手道:“若不胜!不还乡!” “若不胜、不还乡!”陆军士兵们跟着呼喊,比嗓门陆军可不怕海军。 运兵船及护航战船从一艘艘海军船舰中驶过,路过一边浅滩时就看到一群几百名荷栏人跪在浅滩上,明军士兵将枪口对准他们脑袋。 “射击!” 随着军官一声呼喝,明军士兵毫不留情的扣动扳机,几百荷栏人下了地狱。 一轮枪击之后,火枪手重新装填弹药,下一批的几百名荷栏人被带了过来,这些荷兰人被绑着双手,蒙着眼睛和嘴巴,嘴里呜呜叫着想要求饶。 一些想跑进海里的荷栏人,直接被明军的刺刀捅穿胸膛,在还有意识的时候扔进海里喂鲨鱼。 “瞄准!” 火枪手将枪口对准了荷栏人,当射击命令下达扣动扳机,送走了又一批荷栏人。 …… 胜利的消息很快传到朱由检耳中,看着郑芝龙亲笔所写的折子朱由检微微一笑,把折子锁在了抽屉里。 他不打算把消息传扬出去,胜利如果来的太快就显得不那么珍贵了。 殿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七十多岁的鹤发老者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小太监手里捧着一堆刚画好的画。 老者名叫董其昌,是明末著名书画家,别看这老头七十多岁,他可是个不甘寂寞的主,历史上崇祯七年的时候这老头还上书说要当官,不过崇祯没批就是了。 “陛下这是臣带领画师们刚画好的,请陛下览阅。” 小太监把画好的画递到送到御案上,朱由检逐一查看,每一张都是出自名家之手,随便一张画放到后世都能卖个几百万,就算现在也能轻松卖个几十两。 这些是董其昌带人画的宣传军队画,如果画得好会传扬各省用来宣传军队,培养国内百姓参军热情,让百姓知道他们拿钱供养的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 画师们画的都不错,朱由检看了一遍从里边挑出三张,尤其是第一张。 几十名穿着明光甲的军士手持长戈面向承天门,长矛上系着红丝带,离画最近的一人偏过头,仿佛是在说你不来么? “这几张可以用。”朱由检把挑出来的几张递给刘若愚,刘若愚恭敬的接过。 送完画,董其昌俯首拜道:“陛下,老臣年老体弱,不能再为陛下效劳,恳请乞骸还乡,望陛下恩准。” 说着还咳嗽了两声,加上驼背的小身板看着真没几年活头了。 “准。” 朱由检轻飘飘的一个准字让董其昌俩眼瞪的老大,书画家可不是人人都爱好山水,喜好自然,董其昌就是个例外。 他极度贪恋权势,就算都快八十了他也不想辞官隐退,没了官职在身他只会越来越郁闷,在家乡过两年消停日子就没了。 他想以退为进让天子好言安抚他一下,再给他升个官,度过人生最后几年。 哪想到天子不按套路出牌,居然给准了! “陛下,老臣…” “老爱卿还有什么事么?”朱由检轻轻问着,语气非常和善。 董其昌嘴巴张的老大,“没…没事…” 第378章 弟妹也在 马六甲之战是举国上下关注的焦点,胜利的消息被朱由检雪藏的这段时间里,翰林院编出了一个个可歌可泣的故事散布民间。 寻常茶馆酒肆唱的也不再是风花雪月,才子佳人,都换成了金戈铁马的战争故事,民间好战之心更甚,无数青年以参军报国为志向。 连读书人也开始撰写与战争有关的诗词,对他们而言,仗打成什么样跟他们关系都不大,跟他们有关系是战争这个题材。 科举就要开始了,每年科举之前,从朝廷的新近下发诏令上就能猜出科举要考的大体方向,今年武勇之风如此盛行,考的必是沙场战事。 朱由检带着嫂子,开开心心的走在虫二街上。 虫二者,風月也,街上往来的大都是才子佳人。 朱由检穿着青色对襟长袍,长袍由最上等的蜀锦制成,袍后绘制山河水墨图,一看就知造价不菲。 张皇后穿着纯白无瑕的汉服,两人走在一起男俏女靓,朱由检清秀俊朗,穿着不凡,张皇后眉眼含春,举止绰约,一颦一笑间尽显大家风采。 马上就要科举考试了,进京赶考的读书人也多了起来,街道两侧书店生意非常好。 随便走进一家书店里边不但有来看挑选书的读书人,还有不少来蹭书看的孩子,他们捧着翰林院出品的《武悼天王传》等一系列书籍看的津津有味。 恨不得回到那个异族入侵、民族危难的岁月,追随天王杀胡。 这些孩子正是身心发育的时候,对扬名北疆、建功立业,有非常强的向往。 几个店小二凑在买书的客人身边,其中一个小二哥见到朱由检赶忙迎了上来,“这位客官要买什么书,小店这应有尽有。” “一般参加科举都买什么书?” “科举的书,那您可找对地方了。”小二哥打开了话匣子,“我们这什么书都有,今科士子买的多为各类兵书和上届殿试士子的试卷。” “这你都有的卖?”朱由检惊道。 小二哥嘿嘿笑道:“这年头有钱什么事办不成,再说官家也都默许这事。” 朱由检拿起一本《武悼天王传》,“这本书多少钱?” “30文一本。” 朱由检点了点头,跟他规定的售价一样,“小二哥我看不少书店都有这类书,卖的很好么?” “这可是翰林学士们写的能不好么,别的不说就是那文笔也值30文了,客官要是参加科举看看这些书也是有好处的。” 朱由检笑了,“听你这意思,今年科举试题会从这里边出?” 店小二左右张望了下,凑到朱由检近前道:“当今天子好战,前段时间红毛鬼又偷袭了咱大明港口。 今年天子让赵率教负责主出题,所以今年科举九成九是考战事的,客官多看点兵书总是没错的。” 世界战事如此激烈,朱由检的确存了用这次科举选拔统兵者的心思。 “客官您要买哪本书?” 朱由检一抬手,刘若愚赶忙奉上一锭白银,随手丢给店小二,“你这的书我家里都有,这锭银子你看够买多少《武悼天王传》这类的书,都分给看书的孩子们。” “得嘞。”店小二捧着银锭到柜台结账,把几大摞崭新的书籍搬出来分给在看书的孩子们,孩子们满心欢喜的捧着书回家看去了。 “要我说你不如买些《三字经》《弟子规》之类的送给孩子们。” 嫂子已经习惯了出宫时的身份,说起话一点别扭感都没有。 朱由检转头向门口走去,“《三字经》他们在学堂就看过了,他们不会想看的,我们走吧。” 哼着中和韶乐的小调,刚转过身就看到一个年轻士子跟他们迎面走来,“哎呦,这不是贤弟么!” 朱由检的脸拉了下来,走上去皮笑肉不笑的抱了抱拳,“呵呵,我怎么每次出来都能碰到你。” 冒襄左右张望了下确定上次警告过他的黑脸汉不在后,哈哈笑道:“这说明我们有缘啊,好福气啊。” 朱由检来到嫂子身前,挡住冒襄不怀好意的视线,“这种缘我宁可不要。” “贤弟也要参加今年科举?” “有这打算,所以来看看有什么好书,没想到碰见你这么个玩意。” 冒襄脸皮极厚,朱由检都这么说了他依旧是嬉皮笑脸,贼溜溜的眼珠子总往嫂子身上瞄,“弟妹今天打扮不错啊,不像我家中那几个母老虎,年老色衰也就罢了,整天还就知道凶我。” 朱由检深吸了一口,给贾华使了个眼色。 贾华会意,从冒襄身边走过像是不经意的用肩膀撞了他一下,随即虎目一瞪,转过身攥住冒襄衣领,“你这泼才敢偷你爷爷银子!” “我…我没偷。” “偷钱的都说自己没偷,先吃爷爷一拳再拿你见官。” “贤弟…贤弟你替我作…”话没说完贾华的拳头就抡下来了,冒襄哎呦一声捂着脸嚎着。 朱由检脸上挂着微笑,对嫂子道:“我们走吧。” “嗯。” “贤弟,救我啊贤弟,贤弟!!!” 冒襄不停的叫唤,书店里的其他人都看不下去,也没一个敢上前说话,谁都能看出贾华身边那个被麻布包裹着的东西是兵器。 任他怎么呼喊,朱由检都头也不回的走了。 “喂。” “怎么了?”朱由检回答的非常自然。 张皇后眨着明媚的双眸,“你刚才跟那个登徒子说要参加科举,是真的么?” 朱由检习惯性的把手搭在她肩头,“有这个想法,我还没参加过科举,想看看凭我的水平如何。” 嫂子盈盈一笑,点了下头:“想法不错,加油哦,没准你就是第二个状元皇帝了。” “别拿我开玩笑了,我可不刚跟状元比。” 历史上唯一一位皇帝状元是西夏皇帝李遵顼,朱由检已经好久不看书了,他不敢在文学领域跟人家那正经状元比,他只是想去看看古代士子的考试办法。 “只是想去看看,要不要一起?” 第379章 进京献俘 对朱由检而言,马六甲之战的胜利只是公布的晚了些,对国内百姓而言,是帝国军队经过一场场苦战、血战,好不容易换来的胜利。 郑芝虎、肖江浙、甘魄等一个个人名被人们所知,让孩子从小产生英雄的概念。 4月2日,一个京师百姓永生难忘的日子。 这天一早,五个警备团就在南门外列阵。 每一名的警卫团士兵身高都在一米七以上,因为伙食优越,训练强度极大,他们身上有股子彪悍劲。 戴着崭新的m35式钢盔,穿着铁灰色军服,脚上穿着黑色战靴,手里拿着刺刀式燧发枪,腰带上挂着子弹袋和八枚震天雷。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黑色头盔右侧有两个白色闪电符号,这是朱由检特意要求的,用他的话说这两道闪电象征将士们的忠诚与勇敢。 也因为两道闪电,朱由检总习惯性的把他们叫成ss团,这个叫法就流行了起来。 宫廷乐师们在士兵们身后,奏起中和韶乐,恢弘的礼乐声中,朱由检穿着赤金龙袍出现在城墙上,两手扶着墙垛居高临下的俯视城门前的军民百姓。 这五个警备团是在他身边培养出的精锐,朱由检对他们目标是成为帝国精锐中的精锐,为他们灌输军国主义思想,成为坚决拥护帝国扩张一批人。 未来帝国扩军,会从他们中选人担任军官,把这种思想传给更多的人。 卫鹳的监察部影响力只在民间,军队的思想只能靠着成千上万的中下级军官来改变。 “陛下他们来了!” 顺着刘若愚所指看去,一群手持明字战旗的三千营骑兵奔马而来,他们身后是大队的步兵。 骑兵在城门前400步就向左右分开,步兵队列快步向城门走来,他们在城门前50步的地方站定,领头的军官单膝跪倒在城门前,“大明第3军下属12师师长肖江浙率本部将士向陛下献俘。” 肖江浙的南方口音很重,但这并不影响他声音的穿透力。 围观百姓们听到眼前这个男人就是故事里那个一杆火枪潜入马六甲军港,在敌后击毙三十多个荷栏人的肖江浙后,都抻脖子往前看,想看清是何等人物那么有本事。 肖江浙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塑造成了孤胆枪手的形象,初次面见天子的他紧张的手心里全是汗。 朱由检把手一抬,声音中透着几分的上位者的威严气魄,“开始吧。” 肖江浙咽了口唾沫,高喊道:“全都有!起步—走!” 300名12师官兵昂首挺胸走进京师大门,将士们昂首挺胸,向天子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 他们身后就是荷栏战俘,他们穿囚衣、戴重枷、手铐,脸上呈现出病态的焦黄色。 太平洋舰队忙着追剿荷栏远东舰队,运输船只不够,是大明的盟友,荷栏的仇敌——西班牙人把他们运来的。 西班牙的船来大明送买火炮的粮食、黄金,黑奴,正好把他们稍上了。 西班牙水手对荷栏士兵极尽羞辱,把混着老鼠屎的黑面包给他们吃,在他们要喝的水里撒尿再丢给他们,然后在二层甲板上欣赏着荷栏人争夺那点脏水哄抢的样子。 曾经高高在上的荷栏大兵们跟野蛮、下贱,与不讲卫生的黑奴待在最底层的舱室里待了一路,吃着脏面包,喝着满含异味的臭水,一些受不了的直接在船上自杀了。 他们没心情欣赏警备团士兵们的新式装备,他们一个个恍如行尸走肉,不时有人抬头祈求他们的主显个灵把自己带走。 不知是谁开始唱诵《圣经》,圣经的文章让迷茫的士兵们变得清醒,跟着吟诵: ‘起初,神创造天地,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 将近一万名荷栏人由近至远的唱诵圣经,声音非常虔诚,仿佛他们的主就在天上注视着他们。 围观百姓被荷栏人的反常举动弄懵了,有人道:“这帮洋鬼子发疯了咋的,嘴里哔哔叨叨的说什么呢?” “不知道,好像是想他们娘了吧。” “这么些洋鬼子一个娘生的?。” “哪能是一个娘生的,老母猪下崽子都生不了这么多。” 朱由检指着荷栏人,对艾薇莉雅道:“这帮人说什么呢?” “他们在唱《圣经》,寻求心理慰藉,要他们停下么?” “不用。”朱由检看向刘若愚,“让乐官们都换上铜锣、唢呐,给朕使足了劲的吹。” “遵旨。”刘若愚即刻去办,因为皇帝有时候突然想听别的曲子,乐官们每次演奏都会带上很多乐器,铜锣唢呐也有不少。 很快把这两样东西送到乐官们手上,天子也没规定曲目,在主乐的引领下乐官们吹起了《百鸟朝凤》 这首曲子非常欢快,让人听了想跳舞,某部电视剧里,一个姓燕的捕头吹出这首曲子让其他演员止不住的笑了场。 唢呐声完全盖过了荷栏囚犯们唱《圣经》的声音,一个荷栏人再也受不了,冲向离他最近的明军士兵,用枷锁把那军士撞退数步,在人群中掀起一阵波澜。 “快,杀了我!” “狗日的找死是吧。” 被撞退的士兵勃然大怒,拔刀就要斩了这荷栏人,刀拔到一半就班长生生按了下去,“他就是想找死,别遂了他的意,带走。” 班长招呼一声,两名士兵走开将暴起的囚徒制住,推嚷着让他进了城。 “打算怎么处置他们?”艾薇莉雅站在朱由检身边,轻轻问道。 “送到东北充作炮灰,你有更好的建议么?” “我觉得你不直接杀死他们已经很仁慈了。” 朱由检转身,眨眼看她,“都是欧洲人,不打算为他们求情么?” “从没想过。”艾薇莉雅两手拖胸,望了眼城下的荷栏囚徒,再看朱由检,伸手他清秀的脸蛋,轻轻地说:“我说过,你是东方的凯撒,你负责征服世界,我负责征服你。” 第380章 动荡 在荷栏,远东舰队夺回马六甲海峡的喜悦气氛还没过去,马六甲失守的噩耗就传来了。 远东舰队主力舰队损失过半的消息,更是荷栏国内一片哀鸿。 无数民众走上街头向议会提出抗议,要求公开处决指挥不当的指挥官迪韦特,不光民怨沸腾,军队中刚参军不久的青年军人也向议会发出抗议。 荷栏当局受着民间与军队的双重压力,却又拿迪韦特无可奈何,远东舰队虽然败退,仍保存着相当实力。 要是迪韦特知道国内给自己判了死刑,带着远东舰队投降敌国,荷栏当局就是哭都找不到地方了, 民众见到当局如此无能,聚到参议院门前示威,在一些西班牙间谍的撺掇下,示威人群向参议院里投掷石块、燃油。 荷栏当局调集了1500名士兵保护参议院,士兵在民众的唾骂声中举盾阻挡投掷物。 示威无果的激进派人群走上街头烧毁商铺,掀翻水果摊,商人百姓不敢走出家门。 军队中也发生哗变,连着几天枪响不断,每一次哗变之后总有军人会被当众枪决。 荷栏全境笼罩黑色恐怖下,这种恐怖氛围没持续多久就被明军远征的消息打破,远征明军有30万人,对外号称80万。 荷栏人民一听,80万军队要来攻荷栏,顿时慌了,商人们举家迁离,百姓们也拖家带口要离开荷栏。 相比对家乡的感情,还是自己的性命更重要,在17世纪,欧洲人眼里的大明是远东强国,而不是清朝时的东亚病夫。 他们有广袤的国土,数百万军队,领先世界的军事力量,还是最早进行远洋航行的国家。 荷栏在欧洲的土地连法兰西的一半都不到,荷栏民众认定国将亡,想尽办法去投奔邻近国家的亲戚。 荷栏当局一边出台各种限制民众出国的法案,一边积极跟法国人联络感情。 等明军到了欧洲,有两条路来到荷栏,一条是海路,从英吉利海峡发起登陆战进攻荷栏本土。 荷栏有规模最大的海军力量,只要英吉利人不插手,他们海军足以封锁海面。 另一条就是陆上,如果法国人不想招惹大明,完全可以让出一条路,或者在他们控制的海域内放明军船队过去。 世界第一的殖民帝国的荷栏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他们在欧洲本土没有足够广阔的战略纵深,几十万明军过来,要是挡不住一个星期之内全国就会沦陷,跟法国人搞好关系太有必要了。 明军还没来就搅的欧洲局势动荡,腓力四世下令前线军队原地修整,等明军到了一起进军。 …… 在明朝内部,全军比武大赛占据各家报社的头版头条,自曹变蛟折子送来,朱由检一在为全军比武造势。 比武的消息很快传遍帝国各省,各地赌坊都开了堂口,让客人下注压哪一军团。 赌场把各位军团长的籍贯背景都调查出来了,从领军的将军就能看出下边的兵什么样,如汪乔年、金国凤这几个偏向文官更多的军团就不被人看好,赔率高。 曹文诏、贺人龙这些能打的将军率领的军团被很多人看好,赔率就低,近段时间里,京师百姓谈的最多的就是哪一个军团能夺魁。 除了为全军比武造势,朱由检在京师守备军上边也没闲着,开始动手处理京师内外守军。 亲军营分为羽林、龙骧、虎贲、千牛、神武、天策、鹰扬、金吾卫,加上天下第一卫的锦衣卫,合为皇宫九卫。 每卫下辖三千人,除锦衣卫在外设南北镇抚司,其他八卫都驻皇宫,两万四千人守卫皇宫。 贾华也从独掌禁军的显赫地位变成金吾卫大将军,下边只有金吾一卫。 朱由检的江山已经坐稳,东林党在朝势力也被他收拾干净了,刚即位的时候他怕哪天会有疯子拿着木棍打到养心殿,所以禁军必须掌握在自己人手里。 现在他需要的是权利均衡,亲军营只是一时产物,贾华固然忠心,但皇帝和妃嫔的安危不能掌握在一个人的手里。 其他几卫由各位军团长举荐可靠之人担任,达到了皇宫之内的权利平衡。 在外,将五个警备团扩编为师,每师12000人,京师三大营加上五个ss师,凑够十五万人,保卫京师安全足够了。 …… 4月15日,全军比武开始了。 全国16个军团各抽调一百名精锐进京,除了他们,关宁军、川陕军、两淮军也参赛,其中关宁军名震天下,赔率最低。 两淮军是从淮南、淮北的卫所兵里选出来的,最不被人看好,赔率最高。 19个军队团体在军校场比武,决赛之前朱由检不会来看,围观的都是普通百姓。 百姓们对这些从全国各地汇聚而来的精锐有着非常强的好奇心,第一天校场上枪声不断。 今天比的也简单,10名刀盾手在前,保护着身后的30名火枪手推进射击,30名火枪手排成三排,交替射击。 他们射击的目标是十个穿着荷栏军服的草人,草人离他们200步远,要求他们缓缓向前推进,其间枪不能停,在30步的时候算作终点线,到了终点再射成绩就算作废。 每人十发铅弹,射完后数草人身上的枪眼,火枪手们心里都有数,起步射击、装填的速度都非常慢,进入100步以后才开始加快状态速度。 后边百姓们听着校场上砰砰砰砰的枪响,好奇的向里张望,想看清里边的情景。 负责判定成绩是兵部尚书陈子龙,他确认三遍成绩之后,宣布关宁军为首轮获胜者,围观人群中顿时一片哀叹,极少数人发出大笑。 关宁军300枪中139中为第一,计139分。 第四军团300枪中128中为第二,计128分。 第三军团300枪中117中为第三,计117分。 成绩最差的是桀骏的11军,300枪42中,11军士兵多为俍族人和瑶族人,他们从小在十万大山里讨生活,擅用弓箭而非火器。。 集体射击之后是单人射击,孤胆枪手肖江浙以20枪19中的成绩为第三军团夺得项目第一。 面对场内场外一片赞誉之声,肖江浙笑着挠了挠头,他自己也想到今天运气这么好,燧发枪在80步之外,命中率只能看运气了。 第381章 所谓科举 全军比武是新鲜事,对进京赶考的士子们来说科举才是大事,科举考试的前几天,街上走动的士子都少了许多,大多数人都待在馆驿研读经书。 科举考试,决定士子命运的一天来了。 今年科举考四类,比前两年多了刑罚和诗,四场考试考下来得要五天时间,这五天里考生只能待在狭小的号房里,对考生是个不小的考验。 贡院是卯时初刻开启,也就是早上五点二十分,四点刚到就有士子在贡院门口等候。 朱由检以为自己来的够早的了,来了一看队伍早就排开好几百米了。 都是从全国各地赶来的士子,与往年不同的是多了乐浪省的士子。 朝鲜归明后,朝鲜读书人为了出头,苦练了一年汉语,用汉语跟人交流时虽然话说的很生疏,但认字写字是没问题了。 朱由检穿着一身白色锦衣,腰缠十二白玉带,手里拿着金边玉骨折扇,扇面上书‘宁静致远’四字。 他的悠闲跟身边左右那些一脸紧张相的士子形成鲜明的对比,旁边的士子还以为这是哪来的大才,心里都高看他一眼。 张皇后一袭青衣,温文尔雅,看着就是个俊俏的小哥,跟朱由检站一起跟哥俩似的。 张皇后不停的跟朱由检讲着考场规矩,“考试的五天里别人早晚都要待在贡院里,你是想走就走,但也注意在里边不得喧哗,不然会影响其他士子,毁了他们一生,还有考试开始后不能跟旁边人交谈…” 一大堆规矩听的朱由检头都大了,尤其是最操蛋的一条让他一阵无语,据嫂子所说以往科举考生一天都要写两万多字。 一般是写在草纸上的,让士子理清思路和检查错字,确认无误后抄在答卷上,而且不能有错字。 写错一个字都是很大的问题,如果考核官在关键段落里发现错字是直接可以判为废卷,要错了三五个字,除非写出让考官瞪大眼睛的惊天好文,不然就只能等着考试结束明年再来了。 就算是抄一万字朱由检都不敢保证说没有错字,还好他是皇帝,只是看看科举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他真是参考士子,也得跟身边人一样紧张。 让他在里边待五天,一万多字里还不能有一个错字,就这标准他肯定是落榜那伙的。 排在前边的士子摇头晃脑默诵《大明律》,努力加深印象,“据我明律,叔嫂通奸者,绞。” 时辰一到,贡院大门开启,有军士挑着箩筐把刻有考号的竹签发给士子们,给士子发考号的士兵正是贾华,他走到朱由检跟前,把早准备好的两个竹签交给了朱由检和张皇后手里。 朱由检的考号是甲三十六号,嫂子是甲三十七号。 朱由检已经跟礼部打过招呼,让他们准备两个连号的位置,每年科举总有些人因为各种原因来不了,位置绝对是够的。 士子们进入了贡院之前,负责考场守卫的一名军官挡在大门口喊道:“父辈从军,战死殉国者出列。” 五个士子走了出来。 “家中有兄弟从军者,出列。” 三个士子走了出来。 “就这点人啊。”军官一摆手,“你们先进去,不用交钱,检查完直接找座位就行,考完后礼部会把你们的消息转给兵部核实,要是有人冒充成绩作废。” 科举考试也是要收钱的,每人三百文,用作考试时用的笔墨纸砚和考场提供的食物费用,钱不多不少,寒门士子也负担的起。 考试最恨的不公,见到有人先进士子顿时不干了,“凭什么他们先进去?” 一群人在贡院门口叫嚷着,场面一片喧闹,军官从军士鞘中拔出两把雁翎刀,刀背相撞发出铿铿铁音,盖过了士子们喧嚷。 “都他娘的嚷嚷什么?!天子恩旨从今往后,父辈有人战死殉国,或是家里有兄弟在军中当兵的,都可以不用交钱先进去。 你们有意见现在就可以到东华门外闹,等进了考场再敢闹事,杀无赦!” 军官说的非常不客气,朱由检提升军队待遇,一个军官都敢当众训斥考生,根本不考虑这里边会有人会有未来的状元郎。 考生们都不说话了,默默地排队,张皇后凑到朱由检耳边,用只有她二人听的到的声音说:“瞧你干的好事,他只是小官就如此张狂,要换个将军岂不是要把贡院掀个底朝天?” “我觉得这样很好,让读书人知道武人的地位,今天他们把这事传出去,会有更多人愿意从戎。” 见说不通,张皇后只得作罢,进了贡院士子们分成甲乙丙丁戊己六条队伍,一个个通过检查。 士子们披头散发,衣服脱的只能剩下一条底裤,鞋袜也要脱下来检查,检查完后,衣服暂时封存,等五天之后再来取。 士子们穿着考场提供的白衣,披头散发的走进考场,要是在晚上整这么一出绝对能把不明情形的人吓出心里阴影。 朱由检前面的士子两股颤颤,好像尿要憋不住的样子,轮到他检查的时候,慢吞吞的脱掉衣服,脱得只剩条底裤的时候。 眼尖的士兵把他底裤扯开一看,土黄色的底裤里边用黑笔写了密密麻麻一大篇字。 “好啊,你敢作弊!” 士兵一声大喝,考官走了过来,看到底裤里的一大篇字,本就不太好看的脸顿时耷拉了下来,“带下去,罢免他的功名。” 士子吓得浑身发抖,被两名士兵拖了下去,贾华就站在负责检查的军士旁边,轮到朱由检和张皇后时,他直接挥手放行,考官有些为难的伸手。 朱由检明白他的意思,交出折扇才带着嫂子走进去,贡院很大,足可容纳1500名士子同时考试,每次科考实际都不到1500人来。 卫鹳的监察部剥夺了太多读书人的功名,导致今年科举只有几百个士子参加。 朱由检带着嫂子找到他们的号房,号房很窄,长两米,宽一米,考生坐着的椅子实际就是床。 朱由检那便宜哥哥天启帝打小爱好木匠活,当他听说大胖子元顺帝能自己设计巨型龙舟后,下定决心要做的比他更好。 他也的确做到了,元顺帝只能设计龙舟,龙舟还是早就有了的玩意。 天启帝给后人留下了三项发明,喷泉、雪橇,还有考生屁股下的折叠床。 嫂子坐在左边,正当朱由检当算落座的时候,右边号房的士子探出脑袋,看到朱由检他眼睛顿时一亮,“哎呦,这不是贤弟么?” 朱由检额头一道黑线,“怎么又是你!” 冒襄嘿嘿一笑,“我说咱们有缘,弟妹呢?” 三次遇到这家伙,朱由检实在没法好好跟他说话:“咋的?见面先问弟妹,没弟妹就说不了话?” “哪能呢,贤弟快坐。” “不用了,我换个地方。” “换?”冒襄懵了,考号还能换?他们进来的时候就登记完了,要换谈何容易。 “真是流年不利。”在嫂子桌上敲了敲,“我们换个地方,这位置风水不好。” 嫂子望了眼冒襄,“奇怪,怎么又遇到他了。” 换考号这种事士子们做不到,朱由检一声令下贾华去了没一会就取来两根竹签,是丁字区的相连考号。 朱由检落座后没多久,随着金钟敲响,科考正式开始。 士兵们将卷子发下,明代试卷保管的极为严格,保管卷子的箱子都是纯铁的,用三只阴阳鱼锁扣住,需要六把钥匙才能打开箱子。 除非把控钥匙的六个人集体被人收买,不然绝不存在提前泄题的可能。 士兵将考卷发下后就来回巡逻,每一排考场有两名监考官和8名士兵来回巡逻,进了号房他们就不管考生了。 吃饭睡觉时间随意,就是在里边翻跟头耍把式,只要不影响到其他人,军士们都是不管的。 随着金钟敲响,考试正式开始,考生们小心翼翼的将考卷和草纸分开,而后研墨、审题。 五天时间听起来很长的,但是每天要写两万多字,答一遍,抄一边,这时间就很紧张了。 朱由检进了号房把折叠床打开,躺在他哥设计的折叠床上,蒙着试卷,想着嫂子,闭目养神。 他只想体验下科举,又不想金榜题名,也不用像其他人其他人那么紧张,考场安静,躺在床上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第382章 抵达 “喂,醒醒。” 安静的考场让朱由检一觉睡了好久,再醒来已经是中午了,送饭的军士正在他桌上摆食物。 见他醒了,军士伸出大拇指,“我在这监了五年,进来就睡的你还是头一个,你牛逼。” “一般般,这觉睡的真舒坦。”心满意足的抻着懒腰,看着军士送来的食物。 一盘吊炉烧饼、一碗鸭血汤,一杯清水。 烧饼是拳头大小的缙云烧饼,用梅干菜和夹心肉在炭炉内壁上烤出来的,具有锅里做出来的饼所没有的独特香味。 明太祖朱元璋最爱就着鸭血汤吃这种烧饼,朱由检夹起一个小口品尝,入口酥脆,梅干菜和夹心肉火候也到位了。 烧饼不错,那鸭血汤他一口都不想尝,就着清水吃了几个烧饼后用随手携带的短匕在木墙上豁了个洞。 从洞口望去,嫂子小口嚼着烧饼,视线停留在试卷上的题目,可以见到她试卷上已经写了两大篇娟秀的小字。 在科举的事上,嫂子比他认真多了。 朱由检低头看着试卷,第一题就是与刑罚有关的,题目如下:从多个角度解析郭桓案。 郭桓案是明朝最大贪污案,发生在洪武十八年,御史余敏、丁廷呈给朱元璋一本奏折,这本奏折上明确揭露了户部侍郎郭桓贪污之事。 朱元璋穷苦出身,最恨官员贪污,看了这本奏折后龙颜震怒,即刻吩咐审刑司官员吴庸去调查此事。 后经查实,郭桓利用职务之便大肆敛财,不仅私吞了浙西一大半的秋粮,而且还私吞了太平、镇江两地赋税,还私设库子钱、口食钱等。 郭桓贪污的银子折合成粮食,足有2400多万石精粮,而大明一品官一年的俸禄也不过才1000石,郭桓见钱可谓是蚂蟥见血,利欲熏心。 就这一案,朱元璋前后杀了三万多官员,很多官署里都没人办公了,帝国几乎陷入瘫痪。 这道题出的让朱由检很满意,从多个角度解析,给了士子们多个发挥的空间,不仅如此此题中还有深意,考官真正想考的是让答题者制定出一套可行的防贪污办法。 如果让他来写,他会把《大明律》中有关部分写出来,然后写几个靠谱的方法。 再往下看连着几道都是刑罚题,中间是《论语》《史记》等书,最后是与征战有关的题目,如题:解析隋灭南陈之战。 作为平定天下的最后一战,隋军动用了51.8万人,东接沧海,西至巴蜀,声势之浩大,只有200年前苻坚攻东晋可与之相比。 如果说这道题士子们还能勉强答出,下一道题就是士子们只能瞎蒙了: 步兵十万,需要多少甲胄、多少枪矛、弓箭、火器、火炮,需要多少斥候、多少辎重兵,每日消耗多少粮草? 士子们都看了不少兵书,对于没有带兵经验的他们来说,这道题出的让他们摸不着头脑,没有带兵经验的人根本不可能答出这种题。 就在朱由检看题的时候,突然隔壁间的嫂子一声声的叫他。 “怎么了?”朱由检从号房走出来到嫂子的号房里。 两个巡视的军士刚向开口呵斥,看到贾华挡在他们面前冲他们摇头,装作没看到的样子继续巡视。 “我们走吧。” 嫂子一脸羞意,朱由检稍一思索就明白了对贾华吩咐了声,让他把嫂子写完的试卷拿走,自己带着嫂子走了,。 …… 大明远征军经过一个多月的航行,大军在西班牙西北部一处叫巴约纳的地方登陆,船队再往北航行就是法国海军的控制范围。 远征军能否进攻荷栏本土,法国人态度很关键,他们要是不同意,就得先跟西班牙人一起打法国。 “东方来的朋友,你们好啊。”孙承宗刚下船就迎来一个大大的拥抱。 看着一船一船的明朝军队,腓力四世激动之下还给孙承宗来了个吻脸礼,弄的孙承宗不知所措。 “我的朋友一路辛苦了,我已经在最近的城市准备好了饭菜,姑娘们已经等不及要奉上她们鲜花和香吻了。” 腓力四世热情的话语在翻译官的翻译下传达给了孙承宗,孙承宗抱拳道:“多谢阁下好意,大军远征而来,船上蔬菜都差不多了,请给我们士兵送些新鲜蔬菜好么?” “没问题,我的朋友来。” 腓力四世把手搭在孙承宗肩膀上要带他走,孙承宗赶忙回头道:“何腾蛟指挥大军扎营。” “得令!” 孙承宗坐上腓力四世的马车,车前由六匹纯种白色高头骏马拉乘,马车内宽敞舒适,摆着各种西式点心和茶水。 穿着银色哥特板甲的西班牙皇家骑士护卫在马车左右,在他们身后是西班牙皇家步兵团,他们穿着半身板甲,戴着尖角盔,肩上扛着战斧,左手拿着鸢形盾。 孙承宗的亲兵们与这些皇家步兵并排行走,欧洲步兵与明朝步兵走在一起,明朝步兵的装备更豪华,防护力也更强。 中世纪的欧洲是骑兵的天下,步兵只是配角,每一个男孩都梦想着成为一名骑士,骑着高头大马耀武扬威的在街上穿行,享受着女孩们敬仰的目光。 步兵的待遇、素质良莠不齐,即使是皇家步兵才跟普通明军刀牌手的装备差不多。 马车里,翻译官恭敬的为两人倒茶,腓力四世把一杯刚沏好的茶水推到孙承宗身前,“尝尝吧,这是你们国家的茶叶,说是产自武夷山的精品茶叶,一小袋就要10金币。” 孙承宗抿了口,细细品着,“是好茶,但不是武夷山的,不值这个价。” “该死的商人。”腓力四世满不在乎的骂了声,“将军阁下带了多少士兵?” 孙承宗向东方抱拳道:“奉我大明皇帝之令,率大军30万征讨荷栏,这只是第一批的八万人,我想请皇帝陛下派一位懂法语的官员跟我们的使者一起去法兰西交涉。” 英法等国在远东影响力极弱,在大明,英语、法语,很少有人会说。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腓力四世微微颔首,脸上的浅笑显得有些不自然。 马车轻快而平稳的来到城市里,正如腓力四世所说,城市里的姑娘们在道路两旁向远方来的士兵奉上鲜花。 欧洲女人的热情让孙承宗的卫士们难以消受,在他们眼里这帮金毛婆娘太不检点了,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向不认识的男人献吻,在大明就是妓院里的娘们也不会这么做。 很快到了地方,腓力四世安排的宴会非常热闹,西班牙西北部的大贵族基本都到了。 男人们都穿着盛装,孙承宗也找了个地方,卸下长身甲,换上天子御赐的蟒袍,戴上汉冠出现在宴会厅里。 当孙承宗穿着汉家衣冠出现在宴会厅的一刻,贵族们都被汉服之美震惊了,一些贵族小姐赞叹着伸手去摸蟒袍面料。 从衣服上就能看出一个国家的底蕴,蟒袍穿在身上给人一种威严、肃穆之感。 反观欧洲贵族,他们穿着各色大袍,长袍垂到膝盖,脚上套着白丝袜,穿着尖角鞋,中世纪贵族男子的礼服实在是不忍直视。 孙承宗往后一退,贵族小姐们还跟上来了了,腓力四世端着杯鸡尾酒,“不要紧张,你的衣服太漂亮了,姑娘们跟我一样都想要一件?” “这怕是不行,蟒袍是我朝皇帝陛下赐给有功之臣的,我无权赠送。” “那真可惜。”腓力四世耸了耸肩,心里琢磨着怎么让朱由检送他一件。 第383章 国王与后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我在明末当皇帝最新章节、我在明末当皇帝爻乂、我在明末当皇帝全文阅读、我在明末当皇帝txt下载、我在明末当皇帝免费阅读、我在明末当皇帝 爻乂 第384章 虚假翻译 次日清晨,路易十三在卢浮宫接见了明朝使者郭威,陪同接见的还有玛丽王太后,法国首相黎塞留,路易十三的好弟弟奥尔良公爵。 明朝使者郭威,官职礼部司务,司务只是个从九品的小官,但郭威精通葡、荷两国语言,才有资格跟随远征军来欧洲。 跟他并肩行走的腓力四世的翻译官席仑男爵,两人一边走席仑男爵一边为郭威介绍卢浮宫的历史,“我们现在经过的是大画廊,墙上挂着的都是全欧洲顶尖的油画作品。 你左手那副油画是伟大的画家达.芬奇创作的《蒙娜丽莎的微笑》,表现了女性的典雅和恬静的典型形象,塑造了一位城市有产阶级的妇女形象。” 顺着席仑所指,郭威看到了油画上的那个外国中年妇女,疑惑道:“她怎么没有眉毛?” “这你只能去问达芬奇本人了。” “他在法国?” “一百多年前他的确来过法国。” 交谈中两人走到大堂,扫了眼在场众人后,郭威抱拳对路易十三道:“尊敬的国王殿下,我代表大明崇祯皇帝而来,请殿下准许我国远征军过境远征荷栏。” 席仑咳嗽了两声后上前翻译道:“阁下最好放我国军队过去,不然后果很严重,你和你的国家负不起这个责任。” 就算大权旁落路易十三也是王,听到这么不客气的话他勃然大怒,指着郭威,“你最好收回刚才的话,不然我现在就让你后悔。” 席仑男爵对郭威道:“他说明国算什么东西,派个几万人来欧洲就想讨伐荷栏,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郭威一听,顿时怒了,外交官的涵养让他努力保持平静,一遍遍在心里告诉自己,他是蛮夷,不通教化的蛮夷。 “国王陛下你要知道,我大明子民数以亿计,坚船利炮弹指间让荷栏人的舰队葬身大海,只要我们崇祯皇帝一声令下,几百万军队供其驱使,不计生死。” 到席仑嘴里变成:“法兰西只是偏隅小国,如果不让路,荷栏远东舰队的下场就是法兰西人的下场,我劝你别犯傻。” “混蛋!侍卫把他给我赶出去!”路易十三勃然大怒,四名宫廷卫士冲了进来,把郭威、席仑俩人一起架住就要往外拖。 “慢着!”关键时刻,玛丽王太后出声了。 路易十三转过头,冷冷的朝她道:“一个外国人把法国国王的权威踩在脚下,现在你还要偏向他们,你何不下道旨意,让边境军队集体投降啊?” “母亲…”奥尔良公爵轻轻扯着玛丽王太后的衣角,玛丽王太后深吸了口气,“的确无礼,拖出去!” “不通教化的蛮夷,你们等着承受我朝的怒火吧!”郭威声嘶力竭的咆哮着,被法国卫士拖了出去。 他旁边的席仑男爵倒是平静,看向玛丽王太后的眼里有着说不出的默契。 咆哮声愈来愈远,路易十三望了眼玛丽王太后,回过头又给黎塞留使了个颜色,黎塞留会意默默退了出去。 黎塞留步履匆匆走出卢浮宫,对他随从道:“马上去把明国使者追回来,要快!” “是。”十几名骑兵应了一声,纵马向郭威离去的方向追去,郭威在卢浮宫外随从不过数人,被追上来的法国骑兵制住,带到了黎塞留的城堡里。 古典的西洋城堡里,走廊两侧伫立着几十个明晃晃的西洋武士摆件,年轻漂亮的小女仆仔细擦拭着铠甲,轻柔的动作像是在擦拭自己的爱人。 黎塞留城堡里的这些西洋武士摆件与卢浮宫里的摆件略有不同,黎塞留的武士胸前有十字图案。 黎塞留不光是法国首相,还是天主新教的红衣主教,负责天主新教在法国传播,城堡里的侍女们也都是天主新教虔诚信徒。 郭威和席仑男爵被骑士制着来到黎塞留的书房里,黎塞留已经换上一身淡绿色居家常服,身边站着一个满脸谄媚的白胖商人。 商人留着八字胡,笑眯着的小眼睛里闪烁着精光,搓着手努力想在首相大臣面前留下好好印象。 “两位先生请坐。” 黎塞留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他啊旁边的商人用一口不算流利的汉话替他翻译过来,听到商人口中的汉语,席仑男爵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 郭威哼了一声挣开两个骑士的束缚,“为什么抓我来?” “请原谅我的冒昧,但我想某人可能没把你和我们国王的谈话如实翻译。”说着笑眯眯的看着席仑男爵。 席仑男爵知道事情瞒不住,索性直接招了,用汉语道:“我承认,我的确翻译的不太一样。”| “你!” “好了,使者大人,现在我代表伟大的法国国王路易十三与你谈话,法兰西与大明并无利益纠葛,我们国王愿意放明军过境,但是只能走海路。” “你真能代表国王的意见?” “我能。”黎塞留得意的笑着,郭威盯着他看了一阵,点头道:“怎么走海路?” “我们约个时间,那天我国海军见到打着明字旗的船队放行就是了,丑话说在前面,法兰西属协约国阵营,我们无法提供任何书面文书,及时日后问起来,我们只会对外宣称是明朝战船偷渡而去。” 郭威眉头一皱,“我不能只凭阁下一面之词,就把数万将士置于危险之中。” 如果没有书面保证,到时候法国人要是在背后捅刀子,或是等他们过去了断了大军补给线,那数万明军顷刻间就会陷入险地。 到时法国人还能说自己为了协约国而战,赢得其他成员国的支持。 双发陷入沉默当中,黎塞留双手交叉,想着一个中肯的方法,郭威眉头紧皱,明军每在欧洲停留一天,就要多消耗一天的战争资源。 帝国储备物资只够支持30万远征军3个月的作战,征讨荷栏本土是够了,要是跟法国打起来,就算仗打完,远征军也无力继续作战了。 最终还是黎塞留先开口道:“我只能告诉阁下,我们国王不想与明朝为敌,但你要是要个保证这我无法给你,晚些时候我可以请国王陛下与你共进晚餐。” “多谢了。”虽然没得到任何实际保证,起码让郭威见到了黎塞留的真诚。 第385章 再次交涉 晚餐时分的卢浮宫与白天无异,路易十三从不跟母亲同食,女仆们只能把食物做好分别送到两人房间里。 郭威在黎塞留的引领下走进腓力四世的餐厅,偌大的餐厅只有一张长达五米的桌子,纯白无瑕的桌布上摆放着一道道诱人的美食。 光闻味道就让人食指大动,除了用小麦粉混杂大量的麸皮烤制而成的黑面包外,还有各种珍贵的飞禽走兽,比如:天鹅、孔雀、画眉。 中世纪的欧洲大贵族都有自己的领地,另内饲养着各种用来吃的珍惜鸟兽,平民百姓要是闯进贵族领地狩猎被抓到,拥有土地的贵族可以合法将闯入者杀掉。 “阁下不必拘束,请坐。” 路易十三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待郭威落座后他说道:“都是些寻常食物,不知道阁下感觉如何。” 说着路易十三割下一块羊排,自顾自的送进嘴里,大嚼特嚼。 郭威面前的餐盘上摆着特意为他准备的筷子,他用筷子夹起一块孔雀肉送进嘴里,味道鲜美,肉质松软,不会塞牙。 在撕下一块黑面包,黑面包的口感并不好,甚至能用低劣来形容。 在后世人们能吃到各式各样,松软可口的面包,在动荡的中世纪,就连国王享受不到后世面包房里面包滋味。 中世纪的黑面包,一般是用小麦粉混杂大量的麸皮烤制而成,这已经算是当时的良心面包了。 有一些赚黑钱的面包师,经常故意在黑面包中掺加木屑、小石头之类的杂物,以此代替面粉和麸皮,比古埃及的面包掺沙子还要恶劣。 在当时的人们看来,这种面包除了吃,还有一个最大的功能——当武器。 在中世纪欧洲发生的多起凶杀案中,不少人就是被面包杀死的,比如:盗贼入室行窃不成,反被主人用面包当场打死。 一农户与妻子吵架,惨死悍妇面包棍下的等等案例,听起来很扯,但中世纪的面包能打死人是真的。 郭威尝了一口,强忍着把它吐出去的感觉,硬是给咽了下去,他发誓这乌漆麻黑的玩意,以后绝不再碰。 “国王殿下,我们先聊正事吧。”郭威放下筷子,直入主题。 “不不不。”路易十三连连摇头,“吃东西要有仪式感,现在是我们满怀感激之情吃下这些为我们填饱肚子而付出生命的小家伙们的时间。” 郭威:“……” 郭威与路易十三商议的时候,玛丽王太后的宫殿里又是一番景象,一盘盘珍馐美食摆在身前,玛丽王太后却无半点食欲。 他现在满脑子里都是路易十三的事,那个儿子跟他根本不是一条心。 路易十三一心一意为法国强大而努力,玛丽王太后想的却是家族利益,国与家族的利益冲突不是简单的调解就能解决的。 玛丽王太后感觉到路易十三再这么下去早晚会像东方皇帝那样,近乎疯狂的通过军事手段。扫清自己身边的分权势力。 这种感觉是最近才开始有的,她安插在路易十三身边的女仆说,路易十三迷上了明朝人的史书,看史书没什么。 可路易十三看的是汉臣诛吕,何进诛宦官这些杀人片段,她真担心哪天路易十三来一出法王斩杀生母的剧目。 眉宇间露出的忧愁被女仆看在眼里,女仆回身走到抽屉里,拿出一个保管的非常好的小盒子来,盒子里放的是玛丽王太后的最爱——快活散。 玛丽王太后就这烈酒服下这所谓的快活散,药力很快让她进入一种半梦半醒的癫狂状态,拐杖都扔了,在宫殿里撒欢的大步奔跑。 在药力的刺激下,玛丽王太后感觉自己回到了十八岁那年,她骑着白色骏马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肆意奔驰,那种感觉她一辈子不会忘。 嫁人后,她整天面对的是各种繁琐的宫廷礼节,还得跟自己亲儿子打政治太极,就再也没有过那时的畅快。 这一刻,什么烦心事都忘了。 药力持续了好一会儿方才过去,清醒过来的玛丽王太后感到强烈的空隙感,仿佛身体被掏空,刚想继续服食就听到殿外传来一道轻灵的声音:“王祖母!” 话声刚落,一个非常可爱,长相好像洋娃娃的小女孩小跑着来到玛丽王太后身边,“王祖母你又服食这种东西了,我跟你生活过多少次了,这是害人的东西。” 小女孩身上穿着白色洛丽塔装,头上戴着蝴蝶结,加上宝蓝色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非常可爱。 看到这个小女孩,玛丽王太后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薇薇安快让祖母抱抱。” 薇薇安很乖巧坐到玛丽王太后腿上,把快活散装进盒子里招手让女仆赶快拿走,还用桌布擦了好几下手方才停下,“祖母,以后别再用这种东西了,它真的害人。” 在薇薇安面前,玛丽王太后完全没了面对外人时的威严,有的只是一个老人对年轻孩子的怜爱,“害人祖母也认了,祖母没几年活的了,还不如用这东西让现在快活一下呢。” 薇薇安不是玛丽王太后的外孙女,她是美第奇家族的旁支,和所有传承几百年大姓一样,美第奇家族有非常多的族人。 玛丽王太后就是身份显赫的一群人,她们从小含着金钥匙,就算长成了头猪,未来都能嫁给一个身份显赫,并拥有广袤领地的大贵族当正妻。 而薇薇安这一脉就是没落的一支,薇薇安的父亲,隆特莱斯.美第奇连个爵位都没有,生活窘迫到要替贵族修补乐器为生。 薇薇安从小展现出极强的音乐天赋,用父亲修好的乐器名扬巴黎,年仅八岁的她成为了法国宴会上的座上宾,整个欧洲都知道法国有个音乐天才。 薇薇安第一次进入卢浮宫演奏时,玛丽王太后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小女孩,尤其是知道薇薇安跟她一样是美第奇家族的人,就更亲近了。 尽管两人血缘关系相当单薄,但感情非常好。 “祖母出什么事了?” 薇薇安从小就展现出超乎常人的聪明,玛丽王太后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了,希望薇薇安能有什么好意见。 薇薇安听后,沉思良久,说出一番惊人之语。 第386章 莫名敌意 薇薇安沉思良久,说出了她的惊人之语:“祖母,我觉得您还是离开法国的好,这样无论是对国王陛下、对你、对这个国家都有好处。” 一般人这么说那就是找死,薇薇安这么说玛丽王太后却一点也不恼,政治上的事哪是说放弃就放弃的,她离开法国有损美第奇家族的利益。 以路易十三的性格,绝对不会再与美第奇家族联姻,让曾经束缚自己的锁链再在自己儿子身上。 就算不顾家族反对,她执政期间施行亲西班牙政策,无数贵族被她弄的家破人亡,她放弃权利那些贵族不会放过她的。 “不说这个了,小薇薇安今天怎么有空来祖母这?” 薇薇安看出玛丽王太后不想多谈这事,顺势改口道:“人家刚创作了一首曲子来给祖母听听。” “好好好,快让祖母听听。”玛丽王太后也有非常高的音乐造诣,薇薇安的小提琴曲是她听过最美妙的乐曲。 侍者奉上薇薇安的乐器箱,箱子里摆放这一把精致的小提琴,琴长58cm,琴身呈哑光色,上面排列着4根琴弦,看上去古朴典雅,品相非凡。 抱着小提琴的薇薇安仿佛变了个人,她右手握弓,拇指尖须紧靠螺旋套,其他手指执住弓杆,使手背成自然弧形,手随心动,奏出非凡乐章。 薇薇安演奏的是19世纪作曲家约翰内斯的《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这首绝不该出现在17世纪的小提琴曲让人感到灵魂都受到洗礼。 薇薇安的到来填补了玛丽王太后现实中的空虚感,悠扬的琴声填补了她精神上的空虚,玛丽王太后感觉琴声时而感情热烈奔放,时而又深挚缠绵,一颗心不由地随着琴曲起起伏伏,沉醉其中。 约翰内斯是浪漫主义作曲家,虽然他一生虽然只写了四首交响曲,仍被称为是贝多芬以后最伟大的交响曲作曲家。 良久,琴声停下,玛丽王太后为她鼓掌,由衷赞道:“薇薇安,你的音乐才华让整个欧洲为之赞叹。” “多谢夸奖。” 薇薇安收起小提琴,把琴箱交给侍者,“祖母大人,请认真考虑我的建议,把权力全部交给国王陛下再离开,对你们都有好处。” 说完转身向门口走去,身后传来玛丽王太后的声音:“你建议我去哪?” “希腊,他们对雅典人还挺客气的。” 另一边,郭威和路易十三也商谈完毕,由黎塞留陪同郭威离开卢浮宫,就要走出卢浮宫的时候遇见了薇薇安和她的侍从。 薇薇安蔚蓝色瞳孔注视着郭威,郭威在她眼睛里发现了很强的敌意,他很疑惑,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十岁不到的小女孩对他有这么强的敌意。 “她叫薇薇安,你们的崇祯皇帝到亚丁湾的时候她恰好也在,还给你们的皇帝献过郁金香。” “她这么小能去亚丁?” “她执意要去的。”黎塞留耸了耸肩。 薇薇安看向侍者,“我们走吧。” …… 郭威和路易十三共进晚餐后商量的结果是由黎塞留陪同明军度海,黎塞留是路易十三最信赖的大臣,地位相当于明朝以前的丞相。 有他陪同明军安全得以保证,对于这趟出使者郭威感觉不错,法国虽是协约国,对大明的态度还是很好的。 路易十三亲口向他保证,愿意与明朝保持良好关系,法国信天主教,因为利益上的一些原因才在三十年战争中站在了新教一方。 三天后,法国近海内,700艘明军战船满载士兵和粮食向北驶去,一路上遇到的法国船只都远远地避开了他们。 远征军旗舰上,孙承宗在地图前与黎塞留及一群将官在一起商量着进攻荷栏的计划。 黎塞留向孙承宗一再保证法国方面没向荷栏透露过任何信息,事后荷栏人问起来,法国方面也会一口咬定说远征军的船队是趁着近海大雾天偷渡过去的。 “将军阁下,我建议您从三个地方登陆。”黎塞留指着荷兰西南部的一处道:“这里是拖轮港,荷兰西南部最重要的商业港口,防守相对较弱。 从这里登陆,再跨越水道控制西南部的其他几座岛屿,就能在荷兰西南部建立根据地,逐步发动进攻。 但我不建议你们从这里登陆,因为这样推进速度太慢,距离阿姆斯特丹也太远,虽然根据地安稳,但向北推进要打的仗太多了,给荷栏当局很多的反应时间。” 孙承宗点了点头,从荷栏地理位置就能看出来,17世纪的荷栏在欧洲本土的国土面积比21世纪的荷栏要大。 比利时、卢森堡,这些在21世纪的独立国家现在都是荷栏领土,荷栏近海的几座岛屿都在拖轮港附近,这里是重要的商业港口。 黎塞留手指往上移,“这里是海牙港,从海牙登陆后往西30里就是海牙,它是荷栏最繁华的城市,和阿姆斯特丹大概500公里的距离。 掌握这里能对荷栏经济造成极大打击,明军开灭国战的消息会像插上翅膀一样传遍荷栏全境,接着会传遍整个欧洲,个人认为这里是登陆的最佳地点。” “还有一个呢?” “那个就要冒险一点了。”黎塞留在海牙的手指向东南移,移到了不远处的一条绵长的内海湾上,“鹿特丹港,荷栏海军的天然港口,停泊着最少500艘荷栏战船。 明国军队要是奇袭鹿特丹港能给荷栏海军一个下马威,从这里登陆,会给海牙守军防守时间,再想进攻海牙就没那么容易了。 顺带一提,荷栏共和国13-50岁的男人都被征募到军中,我建议你从海牙港登陆,好了将军阁下还有什么要问的?没有的话请分出一条船送我回去,这里已经能闻到荷栏人腋窝散发的臭味了。” 孙承宗盯着换地图看了很久,指着阿姆斯特丹西部的沿海一点,“这是哪里?” “赞得福特港,一处军港,只能容纳一百多条船,但附近海域经常有战船巡航,你懂的,荷栏人把我们当屏障,又不真正相信我们。” 见孙承宗盯着赞得福特港看了许久,黎塞留表情逐渐凝重,“你不会想从这里进攻的,这里危险性太大,一次只能登陆二三十条船,或者更少。” “我们也不需要太多船。”孙承宗微微一笑,对亲兵道:“分一条船给这洋鬼子。” 第387章 作战计划 从战略位置上讲,海牙港才是最合适的登陆港口,那里离城市近,离荷栏首都也不算远。 可在看地图的时候,孙承宗脑海中浮现出自己与天子在养心殿谈论作战方式的时候,天子虽然年幼,但天子提出的闪电战理论让他即为赞同。 天子说帝国军队在他国境内作战时,可以利用骑兵的快捷优势,以突然袭击的方式制敌取胜,通过快速切割敌军主力来达到预期效果。 闪电战侧重的是速度、奇袭、集中,这三个要素既是战略,也是战术,在没有机械辅助的时代,闪电战最重要的就是骑兵。 荷栏沿海,是世界第一海军强国,半年前他们的水手还比步兵要多,现在步兵比水手多了,骑兵还是可怜的那点。 用步兵发动闪电战对付荷栏是完全可以的,步兵的急行军就考验士兵的耐力,这颗星球上,论吃苦耐劳没有哪个种族能跟汉人相比。 孙承宗把船队分为两部分,一艘由何腾蛟率领,带领100艘船从赞得福特港登陆,登陆后他带着14000名帝国士兵不顾一切向阿姆斯特丹进军。 为了保证速度,士兵们把甲胄留在船上,每人只带两天口粮和军械,连辽炮都不准带,迫击炮都要拆成零件搬过去。 赞得福特港距阿姆斯特丹不过130里,大军急行军两天之内绝对能到,到时何腾蛟要是无法攻克阿姆斯特丹的城墙,大军要不了几天就得饿死在城外。 另一路由孙承宗带着剩下的人进攻海牙港,占据海牙后,大军一分为三。 孙承宗年老力衰,就是骑马也跟不上大军急行军的速度,所以向东南一百多里外的鹿特丹港进军。 第二路三万人,由黄得功率领向西北一座叫乌德勒支的城市进军,乌德勒支是的荷栏人中部省份乌德勒支省的主城。 如果阿姆斯特丹失守,乌德勒支就是离阿姆斯特丹最近的大城市。 第三路由14师师长冯征率领,向西南方的北布拉班特省进军。 如果几路大军都顺利,几天之后荷栏最重要的三座城,阿姆斯特丹、海牙、乌德勒支都会处于明军控制下,西南各省也会逐渐被明军控制。 将军们听完孙承宗的布置后,表现的非常激动,迫不及待的要带领将士们急行将军。 将军们斗志高涨这是好事,孙承宗还是忍不住提醒道:“闪电战危险性极大,一路上你们会遇到各种情况,稍有不慎就会让大军陷入险境,你们一定要小心。” “大人!”年轻小将黄得功举手道:“如果因为一些情况,我们不得不放弃一些士兵才能保持速度的话,我们该如何选择?” 在远征军中,年仅18岁的黄得功是孙承宗最欣赏的将领,他作战勇猛、待人谦逊,热爱看书,具备成为名将的所有特质。 黄得功早年丧父,同母亲徐氏生活在一起,少年时就有无比的勇气。 十二岁那年,母亲有一回酿好了酒,他偷偷地给喝完了,母亲责怪他,他笑着说:“赔你很容易嘛。” 那一年,辽地军事紧急,黄得功拿了一把刀混在官军中,跑到战场上就斩了两颗后金军的脑袋,得了五十两赏银回家献给母亲,说:“我用这钱来弥补偷喝的酒。” 也是在那之后,黄得功给当地经略当上亲兵,而后积累战功做到了游击将军,后蒙天子恩诏执掌一军。 “保持速度,一切以攻占敌方城市为主,必要时放弃一部人,会让更多人活下去。” “我明白了。”黄得功微微颔首。 …… 三个时辰后的海牙港,港口内一片风平浪静,刚出海回来的水手们三五一行,打算去港口外的酒吧喝一杯,晚点再找个姑娘发泄一下多余的精力。 荷栏海军亦商、亦盗、亦军,港口里的水手们也有着三重身份。 正打算出海去海的那面做生意的商人们指挥水手把东西往船上搬,水手们在船上高声呼喊,一切都是那么祥和平静。 罗德是时光大盗号的船员,此时的他和儿子一起坐在港口堤坝上,喝着啤酒,望着排水量高达800吨的时光大盗号。 父子二人碰杯后仰头痛饮啤酒,欧洲后到处都在打仗,国王稍从民间征集到一点粮食,要么用来喂军队,要么就跨越万里海疆,去跟明朝人换枪炮。 即使富庶如荷栏,现在也不是人人都能喝啤酒了,中世纪的啤酒只能用啤酒花、麦子、酵母和水做原料,味道不算太好,用了其他东西就触犯了法律。 当然,大贵族从来都是无视法律的。 “父亲今天是你最后一次出海,你怎么不开心?舍不得船上生活?”他的儿子打趣道。 罗德眉头紧皱,“不知为什么,今天我感觉胸口很闷,情绪也不高。” “好啦,父亲别想那么多了,三天之后你就能回来,到时候我请你去蓝斯特酒吧痛饮一杯。” “好,等我回来。”罗德深呼了口气,露出一个亲切的微笑。。 这时船上有人向他招手,罗德应了一声,对儿子道:“混小子,准备好你的钱袋,到时别心疼。” “我就怕你醉死过去。” 父子二人的笑声中,罗德向时光大盗号跑去,刚跑到甲板上就发现水手们都聚在甲板一侧,向远处张望,罗德凑过去一看。 远处海平线上,一支庞大的船队正向港口疾驰而来,罗德抢过一个人的望远镜仔细看着,这只船队旗帜上的符号他从未见过。 “他们是哪来的船队?海军么?” “英国佬又旗帜了?” 船员们面面相觑,他们都有多年航海经验,他们远远地看一眼旗帜颜色就知道对面是哪一国的船只,可这支船队的旗帜他们从未见过。 既不像是国旗,更不像是海盗旗,让人搞不清他们的来历。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远方海面突然爆发砰砰砰砰的巨响,蔚蓝色的天空下,几百个黑点向海牙港飞来。 第388章 登陆作战 当罗德看清飞来的黑点是什么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只来得及喊道:“炮弹!” 袭击来的突然,港口内的荷栏水手完全没有防备,时光大盗号首当其冲,超过30发开花弹和实心弹在甲板上炸裂。 刚反应过来的水手就被炮弹炸上了天,时间大盗号瞬间被烈火吞噬,无数水手身披烈火,嘶嚎着跳进海里。 在船上的荷栏水手赶忙跑向炮台,将自家船长花大价钱买来的辽炮对准了远方,连瞄准都来不及直接点燃了火绳。 相比于袭击者的密集攻势,他们的反击显得七零八乱,仓促之间炮弹偏移炸在了水面上,溅起七八米高的水花。 “那边的蠢货把炮弹搬来!” “我的大副呢?让他过来找我。” “快…快…快跑啊!” 各船甲板上乱作一团,一些在抵抗的水手也意识到他们的抵抗无济于事,只会把袭击者炮弹吸引过来,心里一横也加入了逃跑的人群中。 岸上的水手看见海面上的庞大船队和被烈火吞噬的船只,无不心胆惧寒,向港口外跑去。 明军战船上,看着被烈火吞噬的海牙港,孙承宗抚须大笑,对身边人道:“什么海上马车夫,也不过如此啊。” 远征军将士们看着港口称里一个个慌忙逃窜的人影,也是哈哈大笑,装填炮弹的速度也快了几分,带着浓浓硝烟气息的炮弹急速的飞向海牙港落去。 港口内的水手溃不成军,吨位较小的运兵船在炮船掩护下冲向港口,撞开正逐渐沉没的荷栏战船冲进港口,放下甲板,大队步兵从船上跳下冲进港口。 刀牌手举着藤牌冲向前方,少数荷栏人回身射击,给明军造成零星伤亡。 “不…不许退,杀回去…”海牙港守备官声音发颤的叫着,那声音比蚊蝇大不了多少。 极少数去过亚洲的水手看清袭击者的旗帜后,出声喊道:“是明国的船,明国人来复仇了!” 听到明国二字,水手们心里一惊,接着抱头鼠窜,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地球另一端的明国真的派军队来了! 海面上隐隐传来战鼓声,明军士兵在战鼓激励下大步向前,挥刀砍向荷兰人的后背,荷兰水手不披甲,雁翎刀的刀锋轻易划破他们的衣服血肉。 “黄种人,我跟你拼了。”一些自认难逃一死的荷栏人把心一横,用拳头砸向身后明军。 欧洲人身材普遍比亚洲人高大、魁梧,他们心里瞧不起比他们矮一些的亚洲人,正是身形差异,让他们的有着心理上的优势。 毫无疑问,他们的反抗是徒劳的,他们的拳头击中的是生硬的藤牌和冰冷的甲胄,高大的身形并不能弥补装备上的差距。 登陆上岸的远征军士兵对荷栏水手,几乎是一边倒的屠杀,凡是被远征军士兵追上的荷栏人都会被恶狠狠的砍上一刀,在地上痛苦的蜷缩着身体。 登陆战异常顺利,上港的明朝军队连港口都来不及封锁,大军直接开往海牙城。 明军士兵迈开大步跑向海牙城,他们把武器装备抗在肩上,士兵们喘着粗气,努力跟上大军的脚步。 一些以为跑远的荷栏人刚坐下就听到身后杂乱的脚步声,跑了这么远不少人都没力气了。 一个荷栏水手托了口唾沫,恶狠狠骂道:“黄皮猴子,爷爷不跑了,来杀吧!” 明军士兵从他们身边跑过,看都不看他们一眼,郭威骑在马上用荷兰语对他们喊道:“我们没时间杀你们,脱下你们的衣服随便你们去哪,驾!” “他们也被人追杀?” 荷栏水手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明白刚才还追着他们杀的明国人,怎么现在跑的比他们还急。 水手们引颈眺望,地平线上所能看到的都是源源不断开来的明国步兵。 虽然不明白是为什么,能活命的荷栏水手们丢掉自己的水手帽和衣服,就穿着一条底裤向远方逃去。 不久之后,同样的情况在赞得福特港也上演了,赞得福特港口区域狭小,何腾蛟的军队登陆费了不少工夫,还是顺利登陆了。 他们的做法跟海牙明军一样,停下脚步杀那些毫无战心的荷栏人只会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 当帝国战船开出第一炮后,每一分每一秒都异常珍贵,何腾蛟的士兵已经把甲胄和头盔都留在了船上,身上除了两天的水和干粮之外就是武器装备。 这时候何腾蛟展现出为将者最重要的一面,与将士同甘共苦,他让自己的战马托着一个快跑昏过去的士兵,自己撒丫子跟士兵们一起跑。 一万来人的大军拉成好几公里,这时候来个一千人都能将他们击溃,看着速度逐渐放慢的大军,何腾蛟心急如焚。 “两天之内赶到红毛鬼首都,每人赏银20两!”为了激励将士们何腾蛟开出重赏,重赏之下大军速度有所加快。 很多路过的荷栏民众看到一群黄皮肤的人扛着武器在道路上狂奔,赶忙让到两边,对明军士兵指指点点,跟同伴讨论着怎么会有奥斯曼人在这。 这群荷栏人把明军士兵当成奥斯曼人,在他们所能见到的军队里,只有奥斯曼帝国的军队是黄皮肤的。 他们根本没往明朝军队上面联想,他们对明国崇祯小皇帝的战争宣言完全不以为然,就算大明太平洋舰队夺回马六甲,他们也不认为明朝人会从这颗星球的另一端派兵过来。 也不是所有人都没有危机感,一名骑马的贵族少年恰巧从这里路过,他棕色的瞳孔盯着明军肩上的武器看了许久。 他家的城堡里就有十几个奥斯曼奴隶,奥斯曼人也就是土耳其人,他们的肤色是黄偏白,瞳孔颜色也什么都有,而眼前这群人他们是纯粹的黄肤黑发,瞳孔颜色也都是黑色。 最重要的是,他在明军士兵肩头看到不少黑色铁筒,那黑黝黝的口子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火炮,奥斯曼人绝没有这么轻便的火炮! 一瞬间让他联想到商人们口中的远东大明帝国,如今欧洲最先进的火炮就是他们研发的,明朝人就是黑发黄肤! “不好!”少年一声惊呼催马向阿姆斯特丹的方向疾驰而去。 第389章 一路疾驰 阿姆斯特丹位于北荷兰省,无论是17世纪还是21世纪,它都是国际大都市,他不光是一座城,更是位于阿姆斯特尔河上的水坝。 12世纪晚期,它还是一个小渔村,在荷栏黄金时代一跃而成为世界上重要的港口,成为欧洲的金融和钻石的中心。 在21世纪,阿姆斯特丹被评为世界最安全的城市之一,而此时这座城池笼罩在黑色恐怖之中,无数民众带着全部家当要去东部避难。 他们要是走了,阿姆斯特丹再想恢复全盛时期的经济可就难了,荷栏当局果断派出军队封锁城门。 步兵一手将鸢形盾护在身前,一手握着十字斩剑防备着城里的百姓。 在他们身后,上百名火枪手排成三排,将枪身架在前边人肩头,枪口一致对准他们平民。 “共和国的公民们,大家冷静!”奥登巴带着两名议员登上高台,一遍遍的喊着让民众冷静。 他一人的喊声哪能让上万人安静下来,一名荷栏军官看着越闹腾越凶的人群,点燃火绳将枪口对准天空。 砰! 巨大的声响恍如惊雷般炸响,民众听到枪声这才安分下来。 奥登巴长长舒了口气,朝民众喊道:“各位先生、女士,最近有人散播流言说明国人会派远征军过来与我国交战,我奥登巴以大议长之名告诉大家,明国有没有派出远征军呢? 有!只有区区三万人!先生们!女士们!三万人干的了什么?共和国的海军所向无敌,我们又有坚实、可靠的法兰西盟友,明国人的战船根本过不来,就算侥幸有一两艘过来,也还会被千万共和国公民碾成齑粉!” 奥登巴在荷栏国内有极高威信,听他这么一说不少民众开始动摇,如果可以他们也不想舍弃城市的生活。 这时有人伸手指着奥登巴喝问道:“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的很,城里大贵族都跑光了,你让我们留下来等死?” 法律对贵族而言不过是一张废纸,荷栏高层有什么消息都瞒不过他们,就算封锁阿姆斯特丹他们也有路子带全家人去东部避难。 在贵族的价值观里,自家利益永远高于国家利益,国家的危险不能影响到他们的安全。 对于民众的质问,奥登巴一时语塞,贵族们都跑了这时不争的事实,有人喊道:“凭什么让我们留下等死,让开!” 不用说,说话的人是西班牙间谍,阿姆斯特丹能像今天这么乱西班牙人可没少出力。 “放我们出去!” 在西班牙间谍们的撺掇下,刚才还动摇的民众现在出城情绪更加高涨,挡在一线的步兵们在民众们的推嚷下缓缓后退。 奥登巴一连想了几个借口,哪个都不足以服众,就在此时,之前看到明军的贵族少年狂奔了一天后,赶到了都城。 “什么人?!” 几名议会骑士将骑矛对准贵族少年,贵族少年赶忙勒马,从胸口摘下自家徽章,“我是邓斯坦家族长子,我看到了明国人的军队正向都城赶来。” 或许是因为一路疾驰,大脑缺血一时反应不过来,这么重要的信息居然当众就喊出来了。 封锁线前方少部分百姓听到他的喊声,隐藏在人群中的西班牙间谍心里一喜,当即喊道:“明国军队要来了,黄祸要来了,再不出去我们都得死!” 这些所有民众彻底炸了锅,不顾一切的冲击城门封锁,因为历史上的三次教训,使欧洲人对‘黄祸’二字尤为敏感,这两个字甚至能跟恶魔、撒旦、邪恶等词语画等号。 欧洲人经历过三次黄祸,第一次是一千五百多年前,那时候的汉朝把匈奴打分裂了,迫使北匈奴西迁。 西迁的匈奴人被欧洲人称为匈人,这些迁至欧洲的匈人对日耳曼人和东罗马帝国不断征伐,打的日耳曼人不得不南迁,南迁的日耳曼人又灭了西罗马帝国。 第二次是六百年前,还是华夏,东西突厥相继被唐朝灭亡,部分西突厥部落西迁。 迁至西亚的突厥人对东罗马帝国的征伐引发了十字军东征,突厥人建立了奥斯曼帝国灭了东罗马帝国,当时唐朝军队要是没灭了突厥,也就不会有现在的奥斯曼了。 第三次是四百年前,还是在东方,蒙古人打到了欧洲,这次打的比前两次更狠,无数欧洲人惨死在蒙古骑兵的马刀下,在欧洲大地引起一片恐慌。 最后因为窝阔台大汗去世,蒙古陷入内乱而撤军东归,当时窝阔台要是晚死两年,所有欧洲人都得当奴隶,也就不会有现在的势力格局。 一些历史学者曾发表论文,大肆宣扬黄祸论,他们认为第一次黄祸跟第二次黄祸相距500年,第二次黄祸跟第三次只相距200年,又过了几百年的现在也能发生黄祸。 他们的论文没人重视,连自诩正义的教廷都不会做没有利益的事,普通欧洲百姓更是没工夫担心黄祸。 如今再一次听到黄祸二字,激起了他们心底的恐惧,难道要会有第四次黄祸? 防守阵线被推挤向后,一双双眼睛望向奥登巴,等待他的命令,是开枪还是放人? 民众们的骂声回荡在他耳边,折磨着他的神经,良久奥登巴吐出一口气,“放他们走吧。” “大议长,他们要是走了,阿姆斯特丹跟空城就没两样了,不能放他们走啊。” 奥登巴注视着无数陌生愤怒的面孔,疲惫道:“你不让他们走,他们现在就会闹事,共和国的军队不该把枪口指向本国百姓。” “我不同意!” 副议长杰斯特断然拒绝,“根据宪法条约,大议长与副议长意见出现分歧,要由全体议员共同决定,现在我不同意,要不要放他们走要由全体议员投票决定。” 奥登巴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蹭一下跳了起来,“你这是找死!” “你的愚蠢才会让公民们死去,明军已经要来了,他们现在出去明军不会放过他们的。”杰罗斯独断专行的抬手对军官们下令:“在最高议会决定是否放人之前,不能放出任何人。” “遵命长官!” 有杰斯特的命令,军官们毫无顾虑的下达命令,“朝天放枪!” 荷栏士兵们点燃火绳的,举枪对准天空,一连串枪响让愤怒的民众暂时冷静下来,一个胡须异常浓密的大胡子军官扯嗓子喊道:“你们这群贱民,再敢往前一步,别怪我不客气!” 要是普通民众兴许被这一连串的枪响吓到,西班牙间谍们继续撺掇,“留下是死,冲出去还能有活路,跟他们拼了!拼了!” 民众们继续冲击城门,军官下达命令,“步兵,推进!” 穿着链子甲的荷栏步兵们向自己同胞扬起了屠刀,奥登巴几次开口都被杰罗斯无视,军官们也没心情跟普通民众耗时间,在这件事上他们更支持杰斯特。 第390章 这皮太厚 何腾蛟的军队两日间急行军150里,刚到阿姆斯特丹,连休息时间都没有就开始组装迫击炮,为了保证速度何腾蛟只带了50门迫击炮和几十箱被分装的炮弹。 50门迫击炮和仅有的两千来发炮弹不可能进行覆盖炮击,但轰开城门还是可以的。 城墙上,奥登巴、杰斯特以及十几个步兵团长在城头看着明军架炮,17世纪的欧洲军队里,荷兰军队是最接近现代化的军队。 而且荷栏常备陆军的战斗力也是欧洲数一数二的,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上一位军事大臣——拿骚的莫里斯。 莫里斯21岁就被推选为荷栏军事长官,这位天才的军事家不仅能领兵打仗,而且创造出了一套新的战术。 莫里斯对军事改革,把荷兰反对西班牙统治的军队组成常备军,实行长期的服役制度,克服了士兵短期内解散或轮换的不足。 同时莫里斯严格军纪,给军队定期发饷,因此在一定程度上防止了士兵因军饷延误而逃跑或发生兵变,从而使军心更加稳定。 莫里斯才去世不到五年,荷栏常备军仍旧保持着高涨的战斗力,现在因为全民皆兵的战术让军队人数暴涨,阿姆斯特丹城里常备军只有15000人,新近几个月征募的士兵却多达七八万人。 “大议长,让我带骑士团冲一次!” 说话的是议会骑士团团长诺克西里,此人身高一米九,一头金色卷发随风飘荡,明晃晃的金属板甲在阳光下闪烁令人不寒而栗的冷光,板甲背面刻画着一支威武的狮子。 议会骑士团是保卫议会的最精锐的力量,诺克西里能掌控这支力量,不仅因为他中立贵族的身份,更是他因为他武勇。 奥登巴刚想开口,杰斯特抢先道:“有把握么?” “这群黄皮猴子也就万把人,我一个冲锋就灭了他们。” “很好。”杰斯特微微笑着,默许了诺克西里的建议。 诺克西里望了眼奥登巴,见他没反应后大步走下城墙,城墙下2000名议会骑士已整装待发。 荷栏天下第一富,骑兵装备也是异常奢华,骑士们的哥特板甲、骑矛无不崭新明亮。 骑士们浑身上下只有金属掩面甲留出十几道不到半厘米的缝隙,让骑士们呼吸并观察外面的情况。 连跨下战马都披上铁甲,几百斤的重量也只有这种八尺高的高头骏马能驮乘。 “勇士们,冲出去宰了那群黄皮猴子!” 诺克西里举起自己的十字骑矛高声呼喝,率先冲向半开的城门,他身后的骑士们呼号响应。 他们都是贵族出身,哥特板甲的防护力毋庸置疑,以前的几次与西班牙军队作战时,他们都无往而不利,战争对他而言是一场难得的游戏。 当沉重的马蹄声响起,明军的炮击也开始了,50门迫击炮都对准了的荷栏城门,炮兵们熟练地调整射击诸元,将偏差调整到最小值后,把炮弹放进炮口。 砰砰砰砰… 一声声沉闷的炮弹出膛声中,50发炮弹组成一片密集的铁雨砸向阿姆斯特丹的城门,刚出城的诺克西里首当其冲的遭到炮弹轰击。 一发炮弹刚好砸在他头上,炮弹轰然爆开,他当场被爆炸气浪震晕,一发崩飞的弹片刚好从掩面甲的缝隙中穿过,直接刺进他脑中,直接造成脑死亡。 紧随诺克西里身后的几十名骑士也没能幸免于难,他们还没来记及分开队形就被爆炸气浪震晕。 其他受惊的战马不受控制的远处跑去,任凭骑士如何拉扯都无济于事。 城墙上的奥登巴等人都惊呆了,那么小的炮竟有如此威势?! 让他们更震惊的还在后边,一轮射击后不到15秒的时间内,第二轮炮弹就来了。 几十名骑士被受惊的战马挣脱下马,又被身后的骑兵撞晕。 所有人脑子里就一个念头:这是什么炮,射速这么快? 此时议会骑士团仿佛变成出头挨打的王八,阿姆斯特丹就龟壳,他们就是探出头挨打的乌龟脑袋。 “稳住,散开,冲过去就安全了!” 有经验的军官们大吼着稳定军心,反抗西班牙人的战争让他们积累了无数宝贵的战争经验。 骑兵刚刚发起冲锋这个时候绝不能退回去,那样只会自乱阵脚,只有冲到敌人身前才是最佳选择,没有任何一支步兵团队能挡住议会骑士团。 一千多名重骑兵向明军战争狂奔而去,沉重的马蹄叩击大地,大地仿佛都在隐隐作颤,明军士兵更是心里发慌,身上没有铠甲让他们感到不安。 明军战列中,感到形式严峻的何腾蛟纵马来到军前,用浑身力气喊道:“只有挡住他们,咱们才能回家见爹娘,怯懦者必死于此地!火枪手上前!” 三千多名火枪手抱着自己的燧发枪走到军阵前,不用何腾蛟多说话他们自觉的排成三派,举枪对准了还在一千米外的议会骑士团。 在他们身后是2000名穿着布衣,手持长矛的步兵,一旦红毛鬼的骑兵冲过来,他们就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顶上去。 一千步的距离对轻骑兵而言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对议会骑士团的重骑兵们来说却是无比漫长的一段时间。 炮弹在耳边炸裂,弹片崩在他们铁甲上发出叮叮当当的翠响,这一声声翠响就像是敲在了他们心头。 欧洲的骑士都是贵族,他们与华夏周朝之前的贵族一样,把骑马与砍杀当成游戏。 在面对甲胄单薄的步兵时,他们可以像滚滚雷霆击腐败落叶那样从敌人尸体上碾过。 当他们发现自己玩游戏很可能把命玩进去,他们的士气就会迅速低落,此时此刻已经有人萌生退意 ,他们还有几十枚金币没花完,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丢掉性命。 付出半数伤亡后,骑士们进入200步的距离,明军火枪手扣动了扳机,上千枚铅弹向几百名议会骑士笼罩过去。 看到敌人射击了,议会骑士们反而哈哈大笑,敌人终于慌了。 明军火枪手的子弹打在议会骑士团的铁甲身上,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脆响后就被弹开了,明军火枪手们面面相觑。 连何腾蛟都惊呆了,红毛鬼皮太厚了吧! 第391章 议会骑士 在这个冷兵器与热武器相互碰撞的年代,火枪还不是无坚不摧的,一般的火绳枪和燧发枪都不足以打穿哥特板甲,除非是两发子弹打在同一个地方才有可能打穿。 只有重型火绳枪才能打穿重甲,重型火绳枪装药量多的吓人,火枪几乎是照着炮的规格做的,最大的口径超过20毫米,一发子弹动能在4000j以上。 “火枪手后退,长矛兵冲锋,该拼命了。”何腾蛟深吸一口气,下达了这个他极不愿意下达的命令。 长矛手们心中无限彷徨,让他们用身体挡住那全身被铁甲覆盖的怪物,这不是找死么? 何腾蛟振臂高呼:“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 “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 “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 军士们不约而同的喊了起来,长矛手一边念叨着这句话给自己心里打气,在国家荣誉面前他们坚定不移的冲了上去。 两支军队汹涌的撞在一起,激烈的金铁交鸣声及凄惨的号角声霎时间交织响成一片,璀璨的血花轰然绽放,冲在前方的明军士兵如同麦子一样被敌人撞倒,被马蹄下踏死。 一些士兵用长矛刺敌人战马的眼睛,一些躲闪不及的战马被刺中眼睛,咴儿的一声嘶鸣,前蹄高高扬起,跟背后的骑士一起摔落在地。 更多的长矛手直接被议会骑士的战马撞倒,他们的迟滞了议会骑士的冲锋速度,让他们一时难以脱身。 “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 明军士兵们一遍遍喊着这九个字,嘹亮高亢的吼声尽是有去无回的决死豪强,大明养士三百载,今日到他们为国捐躯的时候了。 身上没有本片甲叶防护的他们用身体挡住荷栏骑兵,这时炮弹还在不停落下,将他们连同荷栏骑兵一同炸翻。 “疯子,他们是疯子!” 城墙上,当杰斯特看到明军发起反冲锋就明白过来,能下这种命令的将军绝对是个冷血杀人魔,敢听这种将军命令的士兵自然是疯子。 能赢么? 奥登巴扶着城墙,期盼着骑士团的胜利。 “死开!” 一名议会骑士一矛刺穿挡路的明军士兵身体,此时他哪还有什么斗志,心里满是惊恐,只想赶快结束这场该死的战斗,回到城里找两个女人压压惊。 一个身体跟敌人同归于尽的民族该是何等可怕? 这些高贵的骑士们意识到清形势不妙,再这么下去他们只会跟这些该死的明国步兵一起被炮弹炸死。 意识到这点的骑士们开始后退,向身后城门奔去,而这时候城墙的杰斯特下达了一个明智的命令:“第一到第五步兵团出城助战,我们也开炮!” 荷栏是从西班牙脱离出来的,因此他们的军队编制跟西班牙人一样都是以团为单位。 每团3000-4000人不等,团往下编制就是连了,莫里斯把连队编制缩减为80人,滑膛枪步兵和长矛兵各占一半,还把火枪兵的纵深行列减少到10列,战线加宽到最大宽度为250米。 这五个步兵团都是常备军团,他们的前辈都是在反抗西班牙统治的战争中立过大功的,时至今日他们依旧保持着不弱于父辈的战力。 也是城内的步兵主力,虽说没了这五个团,城里还有20多个团。 这20多个团都是新征来的,里边不少人都三代同堂,连枪都端不稳,谁都不指望他们有什么建树。 五个团的军官领命而去,下城带领他们步兵冲出城去。 “该死的贵族!”奥登巴看着已经在溃败的议会骑士团,心里暗暗发恨。 早就跑路的大贵族们把自家的精锐力量都带走了,要是他们还在,集中所有骑兵一轮冲锋就能把城外明军荡平,议会骑士团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损失这么严重。 议会骑士团彻底败了,侥幸活下来的长矛手们来不及庆幸就看到城门正往外吞吐大队的步兵。 火枪手们冲到前方举枪对准了冲出来的荷栏步兵,燧发枪打不穿重甲,打这些只穿着半身甲的步兵还是绰绰有余的。 炮兵们也暂时停止炮击,撒尿给炮管降温,他们总共才带了2000发炮弹,这么短的时间就消耗了一大半,剩下的三百来发得省着点用了。 “他们没炮弹了,我们上!” 暂时停止的炮声给荷栏步兵精神上的鼓舞,铺天盖地般的人潮向明军涌了过来,炮声暂停了没多久再一次响了起来。 这次的炮击就显得非常零星了,阿姆斯特丹城上也响起了炮声,用佛朗机1去打一千多米外的明军。 荷栏从大明买来的辽炮和自己仿制的辽炮都装在了海军战船上,新近生产的一批也发给了其他行省的军队。 荷栏当局的想法是好的,其他各地军队挡住明朝军队,明军就打不到阿姆斯特丹,谁都没想到明军来的竟如此快,为了追求速度他们连铠甲都不穿就跑来了。 城墙上仅有几十门佛朗机炮也跟着开炮,这些佛朗机炮看着崭新,内部早已锈蚀不堪,它们日常作用就是向出入城的百姓展现军力。 刚开炮就有七八门炮炸了膛,一些勉强被弹射出去的炮弹也没能飞到一千多米外,反而砸在了空地上。 一些在冲锋道路上昏倒的议会骑士刚醒来就被炸死了,大口径火炮的破坏力可不是重甲所能挡得住的。 “该死!”杰斯特一拍脑门,再看城下,明军炮火虽然稀疏也给他们的步兵造成了沉重的心理压力,勉强靠近他们200米时,迎来了密集的枪林弹雨。 这5个步兵团是冲出城来的,能保证连队编制不被冲散就是万幸了,他们平时训练的阵型在这种情况下根本发挥不出应有的战斗力。 反倒是明军火枪手以逸待劳,在敌人进入射程后毫不留情的扣动扳机。 前排士兵负责瞄准,射击后就把火枪交给身后的人上膛,并接过一把装填完毕的火枪继续射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那是…燧发枪?!” 明军火枪手的训练有素让杰斯特为之赞叹,让他惊讶的是明军使用的燧发枪射速竟如此快,法国人不是说燧石撞击的火星不足以点燃火药么? 只穿着半身甲的荷栏步兵大片大片的倒下,很多步兵都是刚看到前边的人倒下,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铅弹击中倒下了。 第392章 活着回家 燧发枪的射速让奥登巴等人瞠目结舌,他们的步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倒下。 十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有上千名步兵倒在冲锋路上,排枪阵明军士兵早已训练了无数次,每一个动作都已形成肌肉记忆,将装弹上膛的时间缩减到最少。 从出城到明军阵前的一千多米的距离,超过三千名荷兰步兵倒在地上。 就在两军即将短兵相接之际,何腾蛟虎吼一声:“刀牌手!” “吼!吼!吼!吼!” 三千余名刀牌手喊着威武的号子,从火枪手身边穿过,每走三步就用刀背敲击盾牌,伴随着整齐的号子声让敌人产生心理畏惧。 “停!” “呼哈!” 随着何腾蛟一声呼喝三千余名刀牌手先后停下脚步,退到他们身后的火枪手们取出刺刀装在了枪口下,重新装填弹药,等待短兵相接的一刻。 大明步兵与荷栏步兵凶狠的撞在一起,猛烈的撞击声及惨烈的嚎叫声,霎时间交织成一片。 荷栏步兵的长矛并不能穿透明军的燕尾牌,两支军队短兵相接,让荷栏人怎么也想不到的是,这群比他们矮的东方人像疯了似的,他们目框欲裂,脑海中仿佛只有是杀敌的念头。 刀牌手挡住了荷栏步兵的锋芒,端着刺刀的火枪手们冲向荷栏人两翼,刺刀术是大明将军们一起研究出的攻击术。 火枪手不披甲,这就注定了他们没法像刀牌手那样跟敌人对砍,刺刀术招数都以凌厉为主,每一刺专攻敌人的眼睛、喉咙等要害部位,力求一击制敌。 “活着回家!”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顿时引起全军响应。 “活着回家!” “活着回家!” 将士们喊着活着回家的愿望,红着眼睛,浑身上下所有肌肉绷紧,用尽全身力气挥刀跟荷栏人搏命。 两军碰撞的推进线犹如一条翻滚的黑蛇,明军士兵已经杀红了眼,就算被敌人刺穿胸腹也要往前砍他一刀,就算没有刀,用爪与牙也要从红毛鬼子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从踏上这片土地的一刻,他们每个人心里都有数,身处异国他乡,他们只有赢得这场该死的战争,才能回到家乡,吃上一碗母亲做的白面拉条。 这场战争发起之前,他们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荷栏人长什么样,现在却在荷兰共和国的首都外,跟荷栏人像最亲密的朋友一样抱在一起共赴黄泉。 他们作战的荷兰步兵越打越心惊,再这么打下去他们能不能消灭这些东方人还是个未知数,士兵心里产生怯战之心。 即使是欧洲最接近现代化的和荷兰军队也缺乏打硬仗的素质,五年前死去的那位叫莫里斯的军事家也认为,自己的军队最需要的是机动和攻城术。 跟敌人把军力拼光,在欧洲将军们看来这是愚蠢到极致的行为。 在遭受超过30%的伤亡后,只要能投降能活,欧洲军队通常都会选择投降,即使是面对发动灭国战的大明军队以来。 他们很多人不理解灭国战的真正含义,只以为大明要消灭的是荷兰共和国这个政权,而不是所有国民。 明军的疯狂彻底震惊了荷栏步兵,面对明军冷森森的刀锋时,他们直接跪在地上双手爆头,嘴里喊着:“我投降!我投降!” 且不提明军根本听不懂他们喊的什么,就算听懂了杀红了眼的明军士兵也不过放过他们。 红毛鬼多死一个,他们就能多安全一分。 跪地投降的荷栏步兵直接被抡起的雁翎刀砍掉脑袋,他们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最近已经投降了,为什么这帮东方人还要杀他们。 后排的步兵看不到前排士兵的投降无用,一部分人已经跪下投降了,另一部分人向城内逃去。 城墙上,看着溃败的军队突然感觉明帝国很可怕,他们有如此疯狂的士兵,就算没有铠甲,光是喊着口号就有这么强悍的战斗力。 荷栏败给这样一个国家,不冤。 这15000人是莫里斯训练的精锐,只要运用得当可以歼灭数倍于己的欧洲军队,这支以机动和攻城术为主的军队遇到了想活着回家的大明军队。 就算莫里斯从坟堆里爬出来,也休想挽回败局,覆灭的命运已在所难免。 见到敌军溃败,何腾蛟哈哈大笑,“炮兵对准他们的城门,把所有炮弹都给我打出去!其他弟兄跟我上!” “上啊!!!” 侥幸活下来的刀盾手与何腾蛟的亲兵营跟随何腾蛟发起冲锋,身后的炮兵们抬着迫击炮向前推进,在距城门八百步的地方停下,把炮口对准天空。 确定弹道能打到阿姆斯特丹城门后,把仅剩的一百多发炮弹用了城门,数百斤重的城门遭受迫击炮轰击。 一百发炮弹里至少有60发打在了城门,拳头大的迫击炮弹在城门上炸裂,每一次爆炸都考验着城门的坚固性。 当爆炸声终止,浓烈的火药烟雾被大风吹去,阿姆斯特丹的城门始终屹立在那,倒是城门右下角被炸开了一个半人高的缺口。 逃窜回去的荷栏步兵从缺口钻进城里,欢呼着、雀跃着,仿佛进了城门他们就安全了。 仅剩的数千名明军士兵顶着荷栏人的炮火和枪子,不顾一切向城门冲去。 从门前聚集了几千名士兵,被追上来的明军从背后捅穿屁股,明军已经摸到窍门了,红毛鬼上身有锁子甲。 锁子甲可以有效防御刀剑等武器,极难劈开,倒是他们下半身只穿着皮裤,刀刃可以直接捅进他们身体。 城墙上的荷栏火枪手虽然在努力射击,奈何火绳枪射速实在不给力,他们点燃火绳后只能等着火绳燃尽。 人群中,何腾蛟举着加强钢盾,手里雁翎刀已砍翻了十几个荷栏人,刀刃已经蹦出了几个缺口,面前的荷兰人越来越少,城门离他也越来越近。 胜利就在眼前了,城墙上杰斯特把手一抬:“黑油!” 第393章 疯狂 在中世纪的欧洲,守城手段也是层出不穷,最有效的莫过于火了。 石油的易燃性必要时可以帮助守城,得到命令的荷栏士兵把装满石油火油狠狠砸在城下。 搅在一起的和荷栏士兵和明军士兵就被砸下来的石油罐弄蒙了,当他们闻到那浓烈的石油味时顿时明白过来。 “不好!”何腾蛟心里一惊,抬头一看,一群荷栏长弓手已张弓对准了他们,弦上的赫然是火箭! “放!”军官吐出一个冰冷的单词,长弓手们冷笑着放开弓弦,一支支火箭向城下士兵笼罩而去。 石油遇烈火,瞬间燃起一片烈火,汹涌的火焰将城门前的两国士兵一起吞噬,深红色的火海中,成百上千的士兵在里面翻腾嘶嚎。 何腾蛟也在其中,他上身沾染了不少石油,一群忠心的亲兵不顾烈火灼烧把他拖了出来,从地上刨土抛在何腾蛟身上。。 “那是他们的将军,射击!”杰斯特发现了被亲兵救治的何腾蛟,高兴地指着何腾蛟的方向呼喊着。 一群火枪手和长弓手将目光锁定在何腾蛟身上,就在此时十几名刀牌手举盾护在何腾蛟身前,组成一片密不透风的盾墙。 长弓手的箭枝狠狠钉在燕尾牌上,火绳枪释放的铅弹直接穿透燕尾牌,把那十几名士兵打成筛子。 他们刚死,又一群刀牌手涌了上来举盾保护着他们的将军,在一批批士兵的保护下,何腾蛟身上的火终于被扑灭,他自己也没了意识,不知是死是活。 何腾蛟率领的这支军队中军衔最高的师长还在火海里打滚呢,副师长站出来道;“现在由我指挥,现在以排为单位冲进去,就是都死光了也得死在城里边,杀光红毛鬼,活着回家见爹娘,警卫排跟我上!” 说完自己率先冲进火海,直奔城门缺口。 警卫排的几十名士兵跟着副师长冲进了火海,从城门缺口里钻了进去,侥幸钻进去的一些士兵脱下衣服在城门洞里打滚。 他们身上虽然着火,但是没有粘到猛火油,身上的火还是能扑灭的。 城上的荷栏守军都惊呆了,这是一支怎样的军队啊?他们真以为就凭他们他们这不到1万人能打下阿姆斯特丹? 然而事实就是这么疯狂,明军真的这么做了,所有荷栏士兵都被明军的疯狂震住了,在这个大好的杀敌时间里停下了手中动作。 “把在城内的候命的步兵团都派上去,绝不能让他们冲进来。”杰斯特的声音也在发颤,这么疯狂的军队冲进来,哪怕只有1000人,他们都挡不住。 他命令下完了,旁边的士兵却动也不动,士兵俯视着城墙下已经看傻了。 “快去啊!” “哦…啊…”杰斯特暴躁的吼声把这士兵吓的一个激灵,连杰斯特说了什么都不知道就跑下城墙。 他在哪里是去传令,根本就是去逃跑,明军的疯狂已经在他心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整个欧洲也找不出一支如此疯狂的军队。 杰斯特还不知道他的传令兵已经去跑路了,还在呼喊着让士兵们回过神来,并把他身边的十几名精锐骑士派了下去。 有烈火阻隔,明军伤亡数字瞬时飙升,就在此时残破不堪的城门终于禁不住烈火焚烧,伴随着咯吱吱的巨响向城外倒下。 砰! 数百斤重的城门轰然倒塌,刚好倒在城门前的火海里,形成一片坦途。 “冲啊!” 这下明军没了束缚踩着倒塌的烫脚的城门冲进阿姆斯特丹,城门的突然倒塌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城上守军彻底乱套了。 几千个疯子进城了,他们拿什么挡? 杰斯特和奥登巴对视着,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惧色,这下真要完了! 冲进城内的明军直接向城主府冲去,他们所要面对的是一群由小贩、工匠、混混组成的步兵团,这些步兵团战斗素养极差,明军没来的时候就想着怎么带家人出城避难。 现在明军来了,他们更是一触即溃,跪在地上武器双手献过头顶,这时候的明军士兵都已冷静下来,也没杀这些投降的荷栏兵。 …… 午夜时分,何腾蛟苏醒过来,刚一动身就感到浑身灼痛,仿佛身体正被烈火焚烧一样。 “我这是…” 何腾蛟勉强的撑坐起来,低头看着被白纱布紧紧包裹的身体,眼中闪过一丝迷蒙,下一刻他昏迷前经历过的景象一道道闪过他脑海。 “我没死啊。” 看着插满全身的纱布,何腾蛟心里已经明白自己现在的样子,被烈火吞噬的一刻他以为自己就这么死了。 没想到老天眷顾,他竟还活着。 扫了眼房间里的摆设,他躺在一件充满西式风格的房间里,正对着床榻的墙上有壁炉,里面燃烧着星星火苗,墙上挂着抽象派的油画,用东方人的视角看这画,画的实在不怎么样。 床榻边的小桌上摆着面包、牛奶和鸡蛋,这不是战俘该有的待遇,他试着对门口喊道:“来人。” 房门被推开,两名亲兵涌了进来,凑到床边欣喜的望着他,“将军你醒了。” 见进来的是自己人,何腾蛟明白他们胜了,他们完成了一项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一万一千多人只带着武器就打下了世界第一殖民帝国的首都。 何腾蛟丝毫不关心身上伤痛,“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一名亲兵道:“回将军,咱们赢了,你昏死过去后孙离副师长率众冲进火海,他第一个进入城门,被…” 亲兵眼神一黯,另一人道:“城是攻下来了,伤亡太大了,我军只剩两千来人,最高指挥官是苏营长,我军只控制着四面城墙的防御和这里。 这里好像是红毛鬼商量事地方,好不容易才给将军您找张床来,将军您现在感觉咋样?” 仅付出了八九千人的伤亡就打下了荷栏首都,从哪方面看都是值得庆祝的事,何腾蛟心里却高兴不起来,“很好,固守城池,等待大军来援。” 仅三千来人就想控制人口几十万的阿姆斯特丹显然是不现实的,能守住城门就不错了,何腾蛟只能下达这种命令。 “有镜子么,我想看看我现在的样子。” “将军别看了,都缠着纱布呢,没啥好看的。” “拿来。” 一名亲兵犹豫的将西洋镜摆在何腾蛟面前,镜子里的何腾蛟被缠成木乃伊了,的确没什么好看的。 “知道了。”何腾蛟摆了摆手。 第394章 争议试卷 欧洲战事进行的同时,大明的科举阅卷也进入了倒计时,还剩30份考卷,由三位考官筛选一遍后再交给主考官审核。 这次科举名义上主考是赵率教,实际上赵率教只是名义上最高负责人,实际上他只负责军事战略方面的试题,谈经论道的题目由副考官郑瓒负责。 郑瓒,浦江人氏,算是明朝开国大臣宋濂之后,宋濂的儿孙因胡惟庸案被连坐,因马皇后和太子朱标求情,宋濂本人和已经出嫁的女儿得以活下来。 郑瓒祖上是宋濂女儿之一,郑瓒年轻时跟随孙元化构筑登莱防线,此人允文允武,深得孙元化器重,孙元化入朝后向朱由检保他入朝。 郑瓒把自己觉得好的卷子收到一起,他面前已经堆了十几份试卷,现在看的这份试卷让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今年科举试题有很多敏感话题,这份试卷的考生大部分题目答的都堪称上佳,通篇找不出一个错字,但有些题目答的极为偏激,对一些经史著作大肆批驳,这定是个离经叛道之人。。 再有就是局势题,在帝国与北方游牧民族的关系上,此人直接说当用兵征讨,帝国应该像汉朝驱逐北匈奴那样,把瓦剌、鞑靼、满清赶到西边去。 随便他们去哪,总之不能与大明接壤! 甚至写出了一套简化版战略布局,比如帝国应该先平满清,把满人赶出奴儿干都司,再用一场大战打服鞑靼,换取一阵休养生息的时间。 一个不曾掌兵的士子竟敢如此妄言,要是入朝为官,肯定是第二个卫鹳。 一个卫鹳就已经把朝上朝下搅的不得安宁,要是再来一个那还有好? 但此人卷子上画了个圆圈,这是曾被淘汰又被主考官挑出来的标记。 今年科举天子有意偏向武人,郑瓒有心将其淘汰,看着这标记又不想得罪赵率教。 一番权衡之下把糊名纸撕开一点,低头往里看去。 ‘张嫣…’ 在心里记住这个名字后,重新把糊名纸弄好后,将试卷放到一甲堆里。 阅卷程序一直持续了六天,六天后的放榜之日,一大早士子就把贡院围的水泄不通,等待录取榜单出来。 今年有一半以上的士子没能来参加科考,也不用像往年一样为了分流看榜士子,在别的地方另设榜单。 放榜时间一到,几名官员搭上梯子开始刷浆糊贴榜,榜单上用斗大的字写着一个个士子的名字,士子们顿时激动起来。 他们寒窗苦读几十年为的就是这一刻,只要榜上有名他们以后都能做官。 “我中了!我中了!” 人群中,不时有士子激动得惊呼起来,和身边同乡紧紧相拥,几名士子喜极而泣,甚至两个激动得晕了过去。 “辟疆你在39名!” “来来来,金华府拼车了啊,要搭车的趁早啊。” “谁他娘的摸老子屁股!” “乔奶奶,我蔡某人娶定你了!” 榜单放完,贡院门前显露世间百态,有人催胸顿足,嚎啕大哭,更多士子却是潸然泪下,掩面而去。 一个头发都白了的老者仰面跪向天空,“贼老天你不公啊,我考了十年,年年落第,今年却又不…” 话没说完,老者突然捂住胸口,身体剧颤,几个呼吸后仰面倒地。 一些考了几年还没中的士子,控制不住情绪就要上去撕扯榜单,被护榜士兵一拳撂倒,像拖死狗一样拖到边上。 看着士子们的种种反应,穿着红色团领官袍的郑瓒心里感触颇深,八年前他也是这么被选上的,经过殿试后派往登州卫为官,在那里结实了导师孙元化。 落榜士子失魂落魄的回到馆驿,准备回乡苦读来年再战,榜上有名的士子到前边登记名字、核实身份,做完登记后进入贡院聚贤堂里等待主考官为他们讲解殿试的规矩。 小半个时辰后,赵率教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他戴着乌纱帽,穿着团领衫、束带,公服上是象征二品大员的花犀纹章,陪同他的郑瓒身上是五品银钑花纹章。 赵率教咋也没想到自己这武夫有朝一日能给满腹经纶的读书人上课,激动之下,腰板挺的笔直,一身官袍被他穿的跟军装似的。 大堂内鸦雀无声,一名官员快步走到郑瓒身边低声道:“大人,还缺一人。” “谁没来?” “开封府祥符县士子张嫣。” 是那个狂生!郑瓒脑中第一时间想起张嫣所写的论文,郑瓒把消息耳语告诉了赵率教,并道:“那狂生应该是以为自己一定落榜了,没准此时都回乡了。” “没来…” 赵率教对张嫣的策论也有印象,跟后世考试一样,后世阅卷老师觉得哪个考生的作文写的好,也愿意把封名纸从边上揭开一点,偷偷瞄一眼这是学校里哪个学生写的。 科举考试,只要没别人看着,考官也都能看看试卷是谁写的。 “没来就算了,不过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赵率教有些不确定的嘀咕着,“算了不想了。” 干咳了两声后扫了眼满堂士子,“老夫是个粗人,不会说什么子曰爷曰的,就一句话明天上午九点半,就是巳时二刻你们在东华门外集结,老夫带你们入宫参加殿试。” 说到这,他故意停了一下,见众人都表现都很平静,便满意的点点头继续道:“各位今日金榜题名乃是大喜,今日就不要饮酒作乐了,早点回去歇着,明日万不可误了时辰。” “大人!” 一名士子举手道,赵率教笑道:“你有何事?” 士子躬身道:“学生河南上蔡人冯征,请问赵大人,不知殿试要考什么内容?” 这是所有士子想问的问题,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赵率教,赵率教贵为内阁众臣,尚书台领事之一,皇帝的心意他多少能知道一些。 赵率教笑着摇了摇头,“要说殿试考什么老夫也不知道,天子之意岂是常人所能揣测的,各位与其问老夫,不让动脑想想现在帝国接下来该做什么。” 想想帝国接下来该做什么? 这句话让士子们陷入沉思,根据上一次的经验来看,天子想要的是开疆拓土,马脸矮子卫鹳正是戳中了天子心意,才得到第一名佳绩。 只是,今年还会是这个么? 跟众人解释完了赵率教正要走,想了想又回来补充道:“帝国官吏要为民谋福,而不是像某人那样投机取巧,一味逢迎天子,惹是生非。” 虽没指名道姓,可谁都知道他说的是卫鹳,卫鹳的监察部整天在民间宣扬‘邪说’,还到处抓捕诽谤大臣的士子。 不光朝臣看不上他,民间百姓对监察部也颇有怨言。 第395章 我的贤弟 次日,8点50分. 参与殿试的士子们早早来到东华门外等候,一起陪皇帝考核殿试学子的大臣们也都到文华殿了,大臣无一缺席,就是皇帝没来。 众人望着空无一人的主座,大臣们保持着表面镇定,心里也犯嘀咕,平时天子每天早早就起来,任何事都追求效率,重大场合更是提前半个时辰就到了,怎么今天… “王大人,天子这…” 龙椅左侧的刘若愚向右边的王承恩寻求意见,刘若愚是司礼监掌印太监,但威望、资历都不如王承恩。 王承恩缓缓睁开双眸,“我去乾清宫看看。” 说完走出殿门,向乾清宫走去,带着两个小太监走到乾清宫前,对当值金吾卫军官道:“天子还没起来么?” “回王公公,陛下早就起来了,去慈宁宫看懿安娘娘了。” 慈宁宫?! 听到这仨字,王承恩心里咯噔一下,“不好!” 惊呼完赶忙跑向慈宁宫,七拐八绕的跑了十几分钟才跑到慈宁宫,刚到殿门口,守在殿前的四名宫女挡在王承恩身前,其中一人道:“王公公,您不能进去?” “我是…” 王承恩还要争辩,转念一想他说什么都没用。 …… 慈宁宫内,张皇后穿着一身略显凌乱的白色公子袍,一头如墨般飘逸的长发被玉冠束住。 她的左手放在桌上,朱由检为她描甲。 “好啦,时间差不多了。”张皇后收起珍珠盒,收手走出殿室。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随意之作竟金榜题名,她更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试卷是考官争议最大的一份。 朱由检经常跟她讲他要做的事情,她在答卷时把朱由检的做事思路带了进去。 这种思维天马行空,郑瓒等考官觉得她离经叛道,赵率教却觉得她在卷中写的言论很有趣,执意把她提了上来。 既然中了科举,她自然要参加下一步的殿试,让皇帝和百官一起评定她为第几名。 贡院列出的排名并不是最终排名,最终排名要经过殿试才能发布,由天子钦定前三甲。 跟职场一样,最受老板青睐的员工往往不是业绩最好的,而是最会溜须拍马的那个,历朝科举考试的前三甲也不一定是最顶尖的才子,也可能是因为天子看他们顺眼才定了他们。 她知道自己要当状元只是一句话的事,但她不想坏了规矩,那样对其他士子太不公平了。 朱由检屁颠屁颠跟上去,“嫂子,等等我啊。” “不等,别跟着我,我要去参加殿试,你个皇帝这幅德行跟我屁股后边像什么样子。” 朱由检恋恋不舍的招招手:“那…那嫂子我们等会再见啊。” 一群小太监抬着龙辇来到朱由检身边,“陛下,上辇吧。” “哎,嫂子,让我龙辇送你一段啊?” …… 朱由检到文华殿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士子们在外边晒着太阳,讨论着是不是有什么变故。 冒襄和几个同乡在一起讨论着殿试题目,突然扫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对同乡道:“遇到个熟人我过去一下。” 说完向张皇后跑去,跑到近前看到女扮男装的张皇后,他不禁眼前一亮,好俊俏的小哥! “这位小兄弟可还记得在下?” “是你!”张皇后眉头一皱。 “正是在下,敢问小兄弟我那贤弟和弟妹呢?” 张皇后笑了,“你到底要问贤弟,还是弟妹啊?” “都问,都问。”冒襄嘿嘿笑着,“我那弟…额…怎么没见到我那贤弟呢?” “等会就见到了。” “什么意思。” 张皇后瞄他一眼,“等会就知道了。” 就在此时,东华门里传出小太监尖锐的叫声:“陛下有旨,宣今科士子上殿。” 士子们赶忙排成五列,每列八个人,在小太监的引领下走进文华殿,上殿士子们都低着头,俯首拜道:“草民拜见陛下。” “免礼。” “谢陛下。” 冒襄站在第一排第一位,突然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抬头瞄了眼御案后的天子,当看清朱由检的面容后,直接脱口而出:“哎呦,这不是贤弟么!” “大胆!”守在御前的贾华一声断喝,“哪来的狂徒竟口出狂言,天子胞兄是已故天启皇帝,与你何干!” 冒襄转头一看,认出了贾华。 “疯言疯语,拖下去。” 前边传来朱由检轻飘飘的声音,贾华踏前一步:“殿前武士何在?!” 四名武士快步跑上殿来,贾华一指冒襄,“拖下去。” 四名武士架起冒襄带出文华殿,一直到东华门外,四名武士拽着冒襄胳膊腿,一齐发力把冒襄狠狠扔了出去。 “哎呦…”冒襄摔了个四脚朝天,除了没人疼身上哪都疼。 脑中还在想刚才发生的事,他那贤弟是皇上,那铜脸凶汉是皇帝护卫,那他弟妹岂不是皇后?! “不对啊,宁思皇后难产而死了,时间对不上啊。” 第396章 殿试士子 多余的人被带走后,军士们把三个铠甲架抬了上来,架子上是帝国士兵的标准甲胄。 朱由检起身道:“你们凑近了仔细看看,看完了告诉朕这三副甲胄有何不同,看吧。” 如此题目不光让士子们摸不着头脑,陪同的大臣们也是一脸茫然,就这三幅铠甲能考出什么? 几十名士子围着三幅铠甲看了许久,伸手从冰冷的甲叶上抚过,三副铠甲一模一样,碟形盔,长身甲、环臂铠,以及一双黑色的棉布官靴。 从哪个角度看这三幅铠甲都是一样的,过了一盏茶时间,朱由检再问:“发现这三幅铠甲有何不同的站出来。” 就三个人站出来了,一个是张皇后,一个是方脸阔耳的北方士子,和一个南方士子。 “你们仨把自己认为不同的地方在纸上写出来。” 小太监在三人面前奉上纸笔,三人提笔书写,其他士子眼瞅着他们三人把试卷写完,送到了天子面前,他们三人已经占据了先机。 朱由检挨个审视答案,三人都答对了。 “贾华。” “末将在!” “你检查下这三幅铠甲,告诉大家伙它们有什么不同。” “遵命!” 贾华走到三副铠甲边仔细检查,手指探进铠甲缝隙间仔细摸索,一盏茶时间都不到,就面向各位士子道:“这三幅铠甲看着一样,实则大不相同。 最左边这幅,甲叶明亮、皮革硬实,还能闻到皮革味,这是制造不久的铠甲,将士们穿上这种铠甲才可放心杀敌。 中间这幅铠甲,质量没问题,但是甲叶不够明亮,也闻不到皮革味道。通常这是积存很长时间的铠甲,起码放了半年,右边这幅就很明显了。” 说着,猛地用力扯下一片甲叶,“铠甲放的太久,看着没什么问题,但甲叶背面早就锈迹斑斑,说明存放在潮湿阴冷之处。 把手伸到里边仔细摸,铠甲边缘有鼠嗑痕迹,说明看管者极不用心,帝国将士要是穿着这种铠甲打仗会送命的。” “没错。”朱由检起身走到三幅铠甲旁,“这三幅铠甲可不是死物,从它们身上能看出监管者是否用心。 左边是京师军工厂刚生产不久的铠甲,马上就要发往军中,中间的天津武库中取出来的,保存的还行,但库中铠甲积存时间不得超过半年。 积存超过半年要么是当地守军疏于操练,没出现铠甲磨损的情况,要么就是武库守备失职把这些超过半年的铠甲给忘了。 最右边这幅铠甲是徽州府武库的,铠甲保养极差,将士们要是穿着这种铠甲打仗是会丧命的。” 朱由检的一番话让大臣们暗暗点头,士子们也是一脸受教,他们什么都想到的了,就没想到天子会用铠甲给新进士子讲道理。 “贾华!” 贾华抬手对殿外喝道:“带上来。” 四名金吾卫士压着两个官员走了进来,刚一上殿就把这俩人按在地上,两名官员看到朱由检身上的赤龙帝袍后吓得浑身颤颤,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朱由检坐到御案上,目光看向殿外的青天白日,漫不经心的道:“你俩向各位士子介绍一下自己吧。” “遵旨。”左边的官员率先开口,“臣是天津武库司司库马良志,因臣之疏忽,致使铠甲堆积时间过久。” “臣…臣是徽州武库司司库赵明利,在职期间玩忽职守,致使铠甲生锈,臣罪该万死。” “传旨!拿下马良志交刑部法办,至于赵明利,朕给你个机会,你就穿上这身铠甲给金吾卫们当箭靶,贾华你交代一声,让金吾卫们往甲叶上射,赵爱卿中三箭而不死,就免他罪责。” “遵旨!” 贾华领命而去,犯事的两个官员也被托了下去,朱由检对士子们道:“朕希望你们记住他二人的下场,未来几十年都要引以为戒!” 最后四字朱由检特意拔高声调,让自己的声音充满威严。 “朕盼望着,你们今后无论是在朝为官,还是在外治民,都要做个正臣、干吏,得百姓称赞,且政绩突出者,朕不吝赏赐。” 几十名士子俯首叩拜:“吾皇万岁万万岁。” 朱由检点了点头,就在此时一名金吾卫快步奔上殿来,将一本奏折送到交给刘若愚,由刘若愚奉给朱由检。 “你们等着啊。”朱由检交代了声翻起奏折,看了一会,原本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恢复常态。 “行了。”朱由检指着张皇后等三人,对左右大臣道:“这三人都答对了,前三甲是他们的,具体怎么排名,你们出题考校吧。” 说完,大摇大摆的走出文华殿,殿内群臣士子赶忙道:“恭送陛下。” 士子们赶忙俯首,心里一片茫然,这算什么事,殿试没结束皇上就走了,再有这前三甲选的也太儿戏了吧,就因为他们看出了三幅铠甲的不同? 他们懵,大臣们更懵。 李国普赶忙召集大臣交换了意见,选择一个都觉得合理的考题让士子们坐答。 …… 文华殿外有两名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候命,朱由检从他们身边走过,两手方在汉白玉扶手上大口呼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那份奏折是白翎写的,上面说那些被他放到民间的‘兄弟’们不安分了。 明太祖朱元璋堪称一代劳模,一生节俭爱民,他的后人们却是整天骄奢淫逸,朱由检撤藩后把他们弄到京师来,不光没给他们王爷应有的待遇,还见都不见他们一面。 给他们的安家费,也被一群王爷们败光了,没钱的他们无法维持体面生活,只能到处想办法,甚至有人打着太祖子孙的名义向地下钱庄借钱,把老朱家的脸都丢尽了。 光是这样也就罢了,他们借钱还不上倒霉的是他们自己,但是最近一群王爷经常聚在一起说朱由检刻薄寡恩,枉为太祖子孙,还跟自己嫂子有不伦之情,可谓丧尽天良,不堪为一代人君。 这群人普遍拥护福王朱常洵为帝,在王爷中闹腾最欢的就是他儿子朱由崧,此时朱由崧才23岁,身材只是微胖,还不是历史上那个只爱玩女人的大胖子弘光皇帝。 只是这些王爷们不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锦衣卫监视之下。 朱由沉思片刻道,招手唤来锦衣卫,“告诉白翎,继续监视,看他们能笼络哪些人。” “遵旨。”两名锦衣卫就要前去传令,朱由检突然道:“对了,你们白指挥使前两天刚娶亲了是吧?” “正是。” 朱由检拍了拍脑门,“朕都忙忘了,也没派人捎份贺礼,你俩到内府取件蟒袍,朕赐给白翎了。” “臣遵旨。” 第397章 宫前听戏 一个时辰后,北镇抚司内。 白翎看着天子御赐的蟒袍经久不语,一名锦衣千户在旁边啧啧叹道:“大人真是深得天子信任,自天子登基一来,总共就给那么俩人赐过蟒袍,大人今日也算其中之一。” 其他几个属官无不点头称是,万历、天启年间的蟒袍不值钱,这崇祯朝的蟒袍可是荣宠象征。 自朱由检即位以来,到现在为止,只给孙承宗、秦良玉赐过蟒袍,再有就是他白翎了。 白翎盯着蟒袍看了许久,说不激动那是骗人的,激动过后他就思索天子的意思,天子赐他蟒袍,他就更要尽心尽力的办案。 天子的意思无非是想放长线钓大鱼,朝堂上东林党人已不足为惧,现在能搞事的就是这群王爷,天子想看看谁对他不满。 “你们先出去,我要换衣服。”白翎一声令下,原本还在交谈的属官们纷纷退下,恭敬地关上了门。 半晌,白翎身穿赤色蟒袍从房内出来。一身赤红如火的长袍,上绣七尺巨蟒,腰缠锦带,挂着绣春刀,俨然一副干吏装扮。 “锦衣卫,该办差了!” …… 傍晚时分,慈宁宫外的广场上。 一群戏子在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唱着京戏,为了给嫂子解闷,朱由检是不是就请梨园戏班进宫唱戏,也是借着这份心意讨嫂子欢心。 今天演的是霸王别姬,武功独步天下的楚霸王已经被汉军围困孤城,怀抱虞姬在军帐里喝苦酒。 她怀里抱着的虞姬三次要剑,而项羽不给,突然虞姬指着外边道:“汉兵,他…他杀进来了! 项羽不知有假,转身看去,“爱姬莫慌,待孤看来…” 他方一回头,虞姬即抽出他腰间宝剑,未几,项羽意识到受骗,忽一低头,惊见腰间抽空的剑鞘。 猛回头向虞姬,伴随一声惊呼,虞姬自刎于前,项羽顿足不已。 戏子们精湛的演技和独有的戏腔让张皇后连连拍手称赞,坐她旁边的朱由检虽然也是从头到尾都在看,但心里想着事根本没听唱的啥。 嫂子拍手说好,他也拍手说好:“唱得好,每人赏十两纹银,敲锣的打鼓的都赏!” 一名小太监走到戏台下,对戏子们喊道:“陛下口谕,每人赏十两白银。” 戏子们闻言大喜,对着朱由检的方向拜道,嘴里喊着‘谢陛下赏赐。’ “拿了赏银,咱可得卖力的唱,下一场《乌江残月》赶紧的啊。”班主一声吆喝,刚唱完一出的戏子们下去休息,换上下一批人。 “小冤家,你想什么呢?”张皇后坐在长椅上,手里捏着一块水晶糕,慢吞吞地往红唇里送。 朱由检勉强了笑了笑道:“一些琐事罢了,倒是嫂子怎么不看戏在看我?” 张皇后早就对他的说话方式习以为常,“这些侍候的宫女太监哪个不是在看戏,就你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我还能看不见?” 说着把咬了一口的水晶糕送到朱由检面前,花瓣似的红唇半张,皓齿微现。 朱由检也拿起一块送到嘴里,甜味在唇齿间蔓延,朱由检一点头赞道:“好棒的冰皮糕。” 张皇后跟着点头,“是不错。” 朱由检嘿嘿笑着,把那帮王爷的事忘到脑后去了。 看着天子和张皇后的对话,王承恩在心里叹着,这都不背人了。 朱由检转头继续看戏。 这一出戏里,项羽带着孤军杀到乌江边,一群汉军举着长矛而不敢靠近,在汉军的重重围困下,项羽唱出了霸王绝唱。 戏子们演技精湛,每一个表情变化都能带动观众们的情绪,只是这一幕张皇后却不太感兴趣,甚至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困了么?” “没有,只是觉得无聊。” 朱由检疑惑道:“是他们唱的不好?我让上一波人回来唱,来…” “那倒不用。”张皇后抬手制止他道:“是戏码没意思,上一出戏我鼓掌叫好,是被虞姬和项羽生死离别时的爱卿所感染。 这一幕在我看来就是一个武夫走到末路了,他是一个真性情的人,临死之前还要杀几个汉兵,如果我是他我就不会杀人,霸王已末路,再多造杀戮,只是让天地间增加更多几对孤儿寡母罢了。” 对这点朱由检十分赞同,项羽这种人可以做朋友,但不能做君主,他性格上缺陷和思想上的落后注定了他会败给刘邦。 项羽的思维始终停留在周朝时的分封制,项羽想的是自己有楚国旧地就够了,而不是打造一个大一统的王朝。 “行了,让他们下去吧,我也该更衣休息了。”张皇后似乎真的累了,起身走向慈宁宫,朱由检赶忙上前搀着嫂子,两手拖着嫂子的左臂,扶嫂子进殿休息。 宫殿内已经点起宫灯,一盏盏造型精致的宫灯将寝宫内照的亮如白昼,寝宫各处摆放着珍贵的物件。 脚下踩着有波斯皇室才能享有的地毯,角落的香炉里燃着从莫卧儿的极品熏香,香榻上摆着用蓝田白玉制造的玉枕,和蚕丝织的锦被。 桌上摆着从各地上贡来的水果,时时刻刻不曾短缺,时刻都让嫂子吃到最新鲜的水果。 朱由检的节省是对自己、对宫人、对朝臣的,对自己心爱的嫂子他可从来不曾节省,只要嫂子想有的,慈宁宫里都有。 “那…我先走了。”朱由检嘿嘿一笑,缓缓退了出去。 第398章 满蒙一家 刚到门口正要出去,偏殿内突然想起婴孩稚嫩的哭声,接着又是奶娘的哄睡声。 朱由检瞬间回来看着嫂子,“慈烺还是昭雪?” “都在,还有两个奶妈呢。” 朱由检点了点头,走到偏殿看慈烺和昭雪,慈烺已经安静了,倒是昭雪还哭个不停。 “我的小公主让爸爸抱抱。”小心翼翼的从奶娘怀里接过孩子,轻轻抚慰不满一岁的昭雪公主。 “孩子情况怎么样?” “回陛下,小皇子似是先天不足,哭声很短,睡觉时间倒是多,公主殿下则截然相反,哭声长,睡觉时间短。” “对发育有影响么?” 奶娘都是太医的妻子,医学方面也懂一些,“影响不大,只要精心呵护绝对可以长大成人。” 朱由检点点头,严肃的对她二人道:“太子、公主事关国本,你二人务必尽心呵护,等两个孩子能走之后,你二人都是功臣,朕不吝赏赐。” “谢陛下。” 将孩子交回奶娘手里,就算先天不足,这也是他的孩子,见到她们他就想起小怜的音容相貌。 …… 从慈宁宫出来,略有感伤的朱由检想去找艾薇莉雅,刚走两步就停下脚步,叹了一声:“算了,回养心殿。” 要是去艾薇莉雅那,那大洋马能把他榨干了,明天中午之前他甭想起来,再说尚书台今天批完的折子他还没看呢。 回到养心殿内,几个蓝衣太监正在领事太监的指挥下打扫卫生,见天子进来,领事太监赶忙走来:“陛下稍候,马上就打扫完了。” “不急。” 朱由检笑了笑,走到御案前拿起一本尚书台批完的折子看了起来,那边的领事太监还是对小太监们吆喝道:“手脚都麻利点嘞。” 手里的折子是都察院送来的,河北、山东等地有小吏虐民,那些小吏已被抓捕,现交由刑部处理,刑部处理方式是流放美洲。 最近几年犯事的囚犯,如果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处罚一下也就罢了,事情稍微大点就会被流放美洲。 后世的美利坚强不强?强! 世界最大经济体,gdp全球第一,到处惹事,老美在海外有超过四千个军事基地,在中东扶持恐怖组织,怎么霸道怎么来。 往上深究,他们的祖先正是17世纪到美洲讨生活、屠杀印第安人的欧洲囚犯,17世纪的美洲是欧洲海上贸易的中转点,更是流放囚犯的地方。 尚书台已经批下,这群欺民小吏会跟下一批各州省押来的囚犯一起,发往美洲。 尚书台的官吏们已经可以熟练处理各种政务,一百多本折子里只有少数几本需要他略做更改,其他的都没问题。 就在此时,一名小太监捧着一本奏折快步走了进来,“陛下,辽东急报!” “快拿来!”听到辽东俩字,朱由检赶忙招手,小太监将奏折交到刘若愚手上,再由刘若愚拿给朱由检。 迫不及待的打开奏折,飞快扫完一遍后哈哈笑道:“天赐良机啊!马上把陈子龙他们叫来。” “是。”刘若愚虽不明所以,亦是下去传令。 朱由检坐在龙椅上,用奏折拍着掌心,眸光微沉,思索着辽东战局,就在帝国准备对荷栏之战时,满清方面也没闲着。 奏折是袁崇焕上的,上边说半个月前多尔衮接受宁完我的提议,向林丹汗上表称臣。 在国书里把林丹汗一顿舔,说他是长生天化身,大蒙古国之主,任何人与他作对就是与长生天作对。 还说他哥皇太极就是不识时务与长生天作对才丢了性命,而自己是识时务的人,愿奉大蒙古国为宗主国,年年纳贡,只求平安。 朱由检都能想象出多尔衮写国书时候的屈辱心情,虽然屈辱,但效果很不错,就这么一顿舔,加上一箱箱溢彩流光的金银珠宝摆在眼前,林丹汗同意了! 这就意味着,跟大明接壤的两大势力以后要一起跟大明作对,以蒙古骑兵的人数、满清骑兵的骁勇,大明纵使枪炮厉害,要抵抗也要付出相当沉重的代价。 这是祸事,好事也有。 黑龙江上游的虎尔哈部不遵多尔衮号令,公然举兵自立,多尔衮向林丹汗称臣也跟这件事有关。 如果呼尔哈部不起兵自立,多尔衮或许还无法下定决心向林丹汗称臣纳贡。 虎尔哈部是女真东海三部之一,沿虎尔哈河(牡丹江)而居,敦化、宁安、依兰等地都是他们游牧区。 万历三十九年时,努尔哈赤发兵攻取虎尔哈部的札库塔城,虎尔哈部这才老实,历史上,一直要到1636年皇太极彻底收服诸部,编入新满洲,才成为满族共同体。 如今努尔哈赤余威不在,满清近年来连遭败北,皇太极身死殒命,多尔衮年少,正是建州女真部最虚弱的时候,虎尔哈人坐不住了。 他们算准了多尔衮不会冒险北伐,却低估了多尔衮身为君主的魄力。 多尔衮当然不能放任他们自立,就派鳌拜领战兵20000人征讨呼尔哈部。 两万战兵可是满清一族大半军力,袁崇焕请朝廷下令,关宁军佯动于南,着一员将领偏师迂回进攻,若胜可趁势取建州卫,若败也可歼灭一些建奴。 建州卫对满清的重要性相当于顺天府对大明的重要性,若能拿下建州,则满清一族再无窥视中原的实力。 第399章 老臣劝谏 小半个时辰后,受召而来的陈子龙、赵率教、陈邦彦等人围在地图前听着天子谋攻鞑清的计划。 赵率教等人蹙着眉头看着地图,他们对天子的进军计划实在不赞同,从战术角度上看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但为大局计,这不是进军的好时机。 远征军每天消耗的粮草都是一个天文数字,百日内能否结束欧洲战事还不一定呢,这边天子又要征鞑清。 一旦开战就会死人,按照天子指定的标准死一个兵,朝廷要给其家人十年抚恤银,死一个人就是480两,一万个就是480万两。 再加上犒赏有功之士的银粮米粟,帝国财政根本负担不起如此大的消耗。 看到众人表情跟过了季的苦冬瓜似的,朱由检置之一笑,“众卿不必多虑,此战朕要御驾亲征,而且啊朕有信心三个月内结束战事。” 三个月?! 他说完,赵率教等人反而更急了,鞑清是十几年大患,帝国内没人敢说自己能三个月平定鞑清,就连他们的袁大督师也不能。 作为老臣,赵率教觉得自己不能再沉默了。 “陛下,就算三个月对财政考验也非常大,战事若不利,只怕非但东北战事不利,欧洲方面也会受到影响。” 那边的卫鹳嗤嗤笑道:“鞑清一日不除,陛下就一日睡不安稳,吾等为人臣者岂能让陛下睡不安稳。” 赵率教指着卫鹳鼻子喝道:“冒然出战,如果战事不利,你能付得起这责任么?” 卫鹳不甘示弱反驳道:“是否出战全凭陛下圣断,陛下乃我大明亘古未有之明君,我等只需遵从陛下旨意就是了。” “谄媚之徒。” “你…” “够了!”朱由检厉声喝道:“此战朕意已决,不就是人马做墙,黄金铺路么,只要能灭鞑清就都是值得的!” “陛下…”赵率教还想再劝,朱由检看都不看他一眼,“此战神机营与第一警备师随朕出征,除此之外朕只动用边军。” “兵部、户部做好准备。” “臣遵旨。” “行了,你们先退下吧。” 朱由检正要摆手屏退众臣,赵率教扑通一下跪倒在地,“陛下,有道是故国虽大,好战必亡,我大明已用千万银粮支应欧洲战事,实在无力北伐鞑清啊。” “此时朕意已决,老大人不必再劝。” “老臣为边塞出身,深知战端一开,百姓罹难,帝国有40万将士屯于边塞,一旦开战花钱的地方太多了,老臣别的不说就是开战所要征集的民夫,就要几十万之众啊,如今帝国正…” “行了行了行了。”朱由检不耐烦道:“你的意思朕都知道,但此番乃千载难逢之战机,要是不抓住,下一次机会不知道等到何时。 还有,鞑清一日不除,东北一日不安,你去问问辽东百姓,他们哪一个不期盼朝廷天军驱逐满清,朕这是顺应天意,顺应民心,你却在此大言不惭的劝谏,呆!” 这… 赵率教望了眼其他大臣,继续道:“臣以为…” “不要你以为,要朕以为!朕以为该出兵,只要能有所斩获,国内百姓苦点、累点也值得,你不要再劝了。” “老臣在朝为官,就要为国谏言,臣若视而不见,就是臣的不忠,在这件事上臣要一谏再谏,直到皇上收回成命。” “你…”朱由检被气的时无话可说,半天才缓过来,“你这人怎么这么死脑筋呢,这事于国于民都有益处,你怎么就不理解朕的意思呢?” 赵率教这张老脸上写满了坚定,仿佛回到了镇守锦州时:“在这件事上,老臣实在无法理解陛下之意,在这件事上老臣要一奏再奏,明日早朝臣还要举折进谏。” 朱由检彻底无奈了,指着刘若愚:“传令,明日不早朝,各部折子直接往尚书台送就是了。” “遵旨。” “陛下…陛下…”赵率教膝行数步,抱住朱由检大腿苦苦劝道:“陛下三思啊陛下,战端一开,生灵涂炭啊陛下。” “你撒开…撒…开啊你。” 赵率教像膏药似的粘着他,朱由检踢了两下都没踢开,对在一边看地图的陈邦彦等人道:“你们几个别装了,朕的意思都告诉你们了,把这老头拖下去,即刻回去准备。” 天子发话了,陈邦彦等人不好在装傻了,一起上来把赵率教从天子腿上拉开。 “陛下三思啊陛下,陛下…” 赵率教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彻底听不到,赵率教这番话把朱由检弄的心烦意乱,对刘若愚道:“贬赵率教为…” 朱由检本想说贬他到边关为卒,但人家六十多岁了,再到军营里跟一帮二三十岁的军士吃大锅饭,这也说不过去。 于是改口道:“罢免赵率教全部官职,回家反省,什么时候反省完了再说,还有告诉宫廷卫士以后看到赵率教别让他进宫。” “老奴即去传旨。”刘若愚微微欠身,走出养心殿,替赵率教摇了摇头,他的忠心可是把天子惹恼了。 其他人都走了之后,朱由检抬头看着辽东地图,辽宁布政使司成立后他一直有心北伐,把满人从奴儿干都司赶出去。 奴儿干都司,囊括了黑龙江流域及乌苏里江流域的大片土地,连库页岛都属明军控制下。 明军在库页岛上设置了卫所屯驻,岛上居民缴纳黑兔、黑狐、貂皮、猎鹰、白兔、皂雕、咸鱼等作为贡品。 明军在奴儿干都司卫所无数,在黑龙江入海口还修建了永宁寺,后来清朝把北方一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割让给老毛子,永乐时期修建的永宁寺才被老毛子摧毁。 看着地图上的建州卫三字,朱由检攥紧拳头,北方三大威胁,首数满清。 至于鞑靼,他们人虽多,却不如满清厉害,历史上那林丹汗被满人打的跑到青海大草滩避祸,最终还死在了青海。 满清任何虚弱的机会大明都不能放过,更别说是这种大好时机,满人以为大明跟荷栏人开战就不会北伐,他偏要北伐,就算不破建州,也要杀他几千满人! 第400章 骑马射虎 帝国的战争机器轰然运转,除了朱由检已经没人能让这尊战争机器停下。 一批批粮食从太仓中取出送往边疆,天子御驾亲征只带神机营和第一警备师,征发的民夫却多达百万,超出了所有人的预计。 官吏们忙成一团,百姓们听说皇帝要御驾亲征与满人交战,不像天启年间那样惶惶不安,谁都知道当今圣天子在朝,帝国只会越来越好。 虽然不认为陛下一定能取胜,但就是败了满人也打不到京师来。 官员们在忙碌,免职在家的赵率教只能一个人喝着闷酒,身上还穿着昨晚没脱的紫色朝服,懒洋洋的横卧在榻上,身边小桌上摆着只被啃干净的烧鸡和几碟清淡的小菜,酒壶里已经空了。 赵率教的宅邸位于偏僻瓦石巷,门前来往的都是些做工的百姓,宅子占地不到一亩,家中只有几个伺候孩子的侍女和喂马做饭的下人,跟他内阁大臣的地位严重不符。 赵率教大半辈子都在北方与金人作战,他从不克扣士兵们那微薄的军饷,大明官员俸禄又低。 入京后赵率教不好整天在礼部馆驿里赖着,更不好意思跟天子讨要宅邸,就拿出自己毕生积蓄跟儿子们集资在京师买了间宅子,好歹是个安身立命之地。 浊酒入喉愁更愁,他的好儿子们已经往酒里兑了不少水,赵率教连饮了两坛烧酒,非但没醉反而更清醒了。 赵率教坐在榻上,官服前襟已被打湿,因天子不纳忠言而感到愤懑,为帝国前景感到忧虑。 他不认为自己的观点有什么错误,帝国积弊不是几年能调整过来的,更别说要大规模对外作战了,天子在还没弄出崇祯盛世之前,就要消耗民力物力去征战。 历史的经验一次次证明,穷兵黩武的国家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来人,备马老夫要出城狩猎。”赵率教越想越憋屈,对门外吆喝一声,下人听见回应了声立刻去马厩牵马。 赵率教脱去朝服,换上一身黑色武服,刚换好衣服他的两个儿子定方、定兴凑上前劝道:“父亲您喝多了,就别出去了。” 赵率教瞅着他俩,“禁军拦老子,你俩也敢拦老子?!” “不是,父亲您年事已高又喝了这么多酒的,万一出什么意外…”现任吏部左赞善的赵定方在父亲注视下越说话声音越小,最后变成了:“父…父亲随意。” 赵率教给他一个算你小子识相的眼神眼神后,拿着宝雕弓,背着一壶羽箭翻身上马,两腿一夹马腹,架马冲出府门。 会骑马的赵定方骑马随行,酒后坠马而死的例子比比皆是,他可不放心自己这六十多岁的老父一个人骑马出去。 出了城门,纵马在官道上飞驰,感受劲风扑面的感觉,残存的酒意也随风消散了。 纵马狂奔,什么忧心事都没了,他仿佛回到年轻时,跟斥候兄弟们一起在边疆打探敌军消息的岁月,那时候日子虽苦,晚上兄弟们聚在一起烤肉喝酒。唠着家常倒也觉得畅快。 如今,跟他一起的弟兄们都已成为冢中枯骨,只有他官越做越大,也越来越寂寞。 赵率教狂奔几十里来到一片密集幽静的林子里,林中古树参天,光线有些昏暗,树林间不间有一两只野兔,山鸡掠掠。 森林深处,深处,隐约还会传来阵阵野兽的怒吼咆哮声,前几年猎人为了缴纳高昂的税赋不得不冒死进林中捕猎老虎,剥下虎皮、虎胆等东西拿去卖钱。 现在天子免税了,猎人们也不冒险了,林中猛兽也多了起来。 赵率教一进入森林,整个人顿时显得特别兴奋,那对威严的虎目不时在林间扫过,神情专注之极。 “父亲,你…你骑的太快了。”赵定方好不容才追上来,喘着粗气的说。 “闭嘴。” 赵率教低声呵斥,一双虎目在林中巡视,他的眼睛可以发现藏在雪地里的后金军,更别说是林中野鸡野兔了。 就在此时,一只野兔忽然在他眼前快速掠过,小野兔察觉到赵率教眼神与那些肉食动物无异,眼中全是惊慌之色。 “父亲,有野兔!”赵定方兴奋的喊了起来。 “老子看见了,你闭嘴。” 赵率教要是连只兔子都发现不了,几十年前就死在辽东了,他迅速从后背上取出一支雕翎长箭搭在弦上,张弓对准了野兔。 双目微缩,稍一瞄准,弦上利箭顿时如一道闪电窜了出去,整个动作竟然浑然天成,很多年轻弓箭手也做不到他这般熟练。 嗖…噗。 箭枝在空中划过一道笔直的弧线,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射进了野兔的脖子,将他整个身体都钉在了地上,灰色野兔的腿蹬了两下就不动了。 “好箭法!”赵定方由衷的拍手赞道,那模样就像他射中了野兔那般激动异常。 纵马上去倒提兔腿,把野兔拿在手里,看着没了气息的野兔赵率教哈哈笑道:“这算什么,你老子在辽东跟鞑子对射的时候,你还在家喝奶呢。” “父亲说的是,说的是。” 赵定方连连点头,跟着父亲在林中穿梭,连射了七八只猎物。 老子在前边射,儿子在后边捧,赵率教心情大好,赵率教还特意露了一手张弓对准天空,一只飞鸟惨叫着掉落。 往里林子深处走了一会,赵率教突然驻马不前。 “父亲怎么了?” “树后边有东西,你往后跑,老子来收拾他。” 赵定方心里一惊,忙问道:“是老虎?” 刚说完,一只猛虎凶狠的冲了出来,锋利的虎爪划破赵定方的马蹄,战马一声吃痛侧身倒去,把赵定方压在马下。 “孽畜!” 赵率教骂了声纵马前冲,一箭射向猛虎,赵率教经验老道,出手极狠,直奔猛虎后方而去。 老虎正张着大嘴准备享受美食,突然感觉橘花一紧,庞大的身躯顿时僵住,随即倒向一边。 这老虎怎么也没想到身为森林之王的自己有一天会被人类爆了橘,这可是他们的家族里最屈辱的死法了。 嗖!嗖!嗖! 又补了三箭,赵率教才从马背上下来把儿子从战马身下拉出来,嘴里骂道:“要你跟老子上阵历练你死活不肯,今儿个要是没老子你就死定了。” “是…是…”赵定方惊魂未定,脑海中还浮现着老虎的血盆大口。 第401章 福王世子 密林中,老树下。 “当年老子第一次杀人都没像你这熊样似的,别愣着了,去把老虎剥了吃肉。”赵率教扔了一把小刀过去,赵定方不敢忤逆父亲。 捧着小刀就来到了老虎尸体前,老虎身上一股腥臊味,几百斤重的猛虎就算死了一般人也不敢触碰,明朝士子可不像汉朝士子那样,上马能开弓杀敌,下马能治国写诗,他们娇贵的很。 赵定方使足了劲才把小刀刺进猛虎后腿,用了好半天才划开虎皮,从上边割下一块肉来。 “父亲我弄好…” 赵定方举着殷红的肉走向父亲,刚走两步,突然四周突然响起一阵破空声,几支羽箭嗖嗖嗖的射在他身前的地上,把他手里的肉都吓掉了。 “什么人?!”赵率教呼喝着起身摸向战弓,刚起身还没抽出箭矢,躲在暗处的一群人就向他围了上来。 十几个黑衣人张弓缓缓围了上来,就算赵率教能射死一个,其他人箭矢也能要了他的命。 “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穿着黑衣的微胖公子从黑衣人群中走出来,看着一边的虎尸拍手赞道:“赵大人好身手啊。” “你是?”微胖公子的样貌让赵率教感到熟悉,仿佛在哪里看过,却又想不起来。 微胖公子拱手作揖:“福王世子朱由崧见过赵大人。” 朱由崧就是锦衣卫暗中监察的对象,历史上农民军攻破京城后,南明众臣拥立他做了弘光皇帝,现在他老子还没死,王爷的位置也轮不着他来做。 “福王?天子早就撤藩了,这天底下哪还有什么王爷。”赵率教冷笑着,偷偷环视着周围的黑衣人,思考着突围办法。 有15个刺客从三面围了上来,他只有背后大树可以依靠,他在脑中设想了一遍。 自己有十成把握射死朱由崧,再回身躲到树后,有四成把握逃进林子里,以他的经验这些人休想在林子里抓住他,但他儿子必落于贼手。 “朱由检刻薄寡恩,我们朱氏一族早就不认他了,京中各王齐心拥立家父为帝,拨乱反正,还大明一个朗朗乾坤。” 赵率教仍攥着弓箭,冷笑道:“要钱没钱,要兵没兵,你们还想造反?” “这事不用老大人操心,今天我来是想请老大人襄助家父,推翻暴君统治。” “你做梦,陛下乃我大明中兴之君,他朱常洵算什么东西。” 朱由崧却也不恼,“老大人这话本殿下可不敢苟同啊,你所谓的中兴之君都做了什么? 残害东林贤士,周延儒、温体仁、钱谦益都是我大明忠良,却被你那中兴之君借故杀死,而他呢?找一群三十上下的贱民掌管六部,连赵大人如此忠良老臣他都弃之不用,这还有道理么?! 肆意征伐,大明需要休养生息,他却指挥大军远渡重洋打荷栏人,多管闲事罢了,跟红毛人还没打完就要跟女真人打,这么打下去大明早晚毁在他手里。 不敬同族,他裁撤的王爷们哪个不是他叔叔伯伯辈的,他撤藩之后,叔伯们全家老小聚到京城,他却见都不见一面了,给点银子敷衍了事,自己却把叔伯们先辈积攒的财富收进内帑。 还和自己的嫂子做了那种事,传出来的那些风言风语我都不好意思说,呸!” 他还真吐了唾沫,仿佛提到这事都脏了他的嘴,“家父顺应天意民心,准备推翻暴君,赵大人可愿助一臂之力?” “我一老叟能助你们什么?” “赵大人作用可大了,您只要跟他暴君认个错就能重新回尚书台,还怕不能助家父一臂之力?” 赵率教哈哈一笑,看了眼左右的黑衣人,“瞧这阵仗,老夫不答应就离不开这了。” 朱由崧笑而不语,反而看着周围,“这儿风水不错。” 一支支闪着寒光的箭簇对着赵率教,他不得不屈服,看着自己还年轻的儿子,赵率教一点点松开了手,弓箭掉在地上。 他可以死,但他儿子不能死,他还要看着定方当大官,那两个不满十岁的孙女也不能没有父亲。 “识时务者为俊杰,赵大人很明智,把人带上来。” 朱由崧一招手,不远处的林子里走出两个黑衣人,他俩一左一右的压着一个年轻男子,男子二十七八岁,被破布捂着嘴,穿着绿色士子服,衣服洗的发白。 这人赵率教认识,是尚书台的官吏,平时处理政务倒也勤恳。 朱由崧抻着男子的头发,“这人我就不介绍了,为表明赵大人推翻暴君之心,动手吧。” 士子惶恐的望着赵率教,拼命摇着头,嘴里呜呜叫着。 赵率教盯着朱由崧,“尚书台官吏突然失踪,你就不怕吸引锦衣卫的注意?” “当然怕,但他不一样。”朱由崧一脸不在乎的用手拍了拍男子的脸,“此人嗜赌如命,借了十几家地下钱庄,那些钱庄哪个都可能要他的命。” 话说到这个份上,赵率教别无选择了,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羽箭,攥着这支羽箭走到男子身前,“小子,别怪我。”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赵率教手中箭矢对着男子脖子猛地刺下,鲜血一飚,箭矢前半截全部刺入男子的脖子。 男子脖颈处鲜血狂飙,倒地的身体不停的抽搐,压着男子的两个黑衣人眼睛瞪的老大,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干净,利落。” 朱由崧招手让黑衣人们把弓箭放下,一名黑衣人走到赵率教身边奉上一卷白帛,赵率教眸光微冷,“你这什么意思?” “这是家父订的规矩,推翻暴君的志士之心必须坚定不移,请赵大人写下血书,痛骂崇祯无道,过会儿会有我们的弟兄登门保护赵大人家眷,如此才能彻底让家父相信老大人推翻暴君之心啊。” “想的倒是周到。” 人都杀了,也不差写份血书了,正要划破手指之际朱由崧又道:“这里有血了,不用老大人自己的血,我说一句老大人写一句就是了,第一句是昏君崇祯,与嫂…” 第402章 直奔皇宫 郎朗几百字,以赵率教的角度阐述了朱由检的种种恶行,不光有朱由检自己的事,还扯到了万历皇帝身上。 说万历皇帝临终前想把皇位传位给福王朱常洵,而不是朱由校和朱由检的父亲的朱常洛。 再加上朱由校自己的不务正业,放任魏忠贤专权,和朱由检穷兵黩武的行为,怎么看朱常洛一脉都不堪为大明天子。 这篇以内阁大臣的视角写出来的文章要是流传出去,必引起渲染大波。 “哈哈,好啊,好啊。”朱由崧看着赵率教的血书连连点头,对折几下塞进了怀里,“赵大人可以跟令公子回府了,过会儿保护两位大人的弟兄就去府上拜访了。” “定方,我们走。” 赵率教骑上马,看了眼得意洋洋的朱由崧,纵马向京师而去。 冲出林子来到官道上,他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对儿子道:“回家把家眷带去北镇抚司,我去皇宫把福王意图造反的消息告诉陛下。” “父亲你…” “放心,陛下不是会计较那些的人。” 说着赵率教纵马先行,他也不是第一天认识陛下了,陛下不会因为那些事而杀他。 况且,他也不认为福王朱常洵能成事,一个要啥没啥的王爷怎么撼动已经坐稳江山的崇祯皇帝?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能控制天子,威慑群臣,可外边的各镇将军大都是天子提拔起的,很多都是忠义之人,他们不会因为朱常洵的一点恩惠就认他当皇帝。 真让朱常洵控制了天子,自立为帝,那刚稳定几年的帝国又会乱象丛生,各镇将军必会高举进京勤王的大旗,到那时大明就真乱了。 一路奔至承天门前,城门五阙,重楼九楹的承天门宛如一只沉睡的野兽匍匐在地上,金水桥前足有200名当值的羽林卫士。 羽林卫士们戴着清一色的凤翅兜鍪,身穿明光甲,手里拿着枪矛,身子站的笔直。 “站住!” 赵率教刚靠近金水桥就被当值的羽林卫士拦了下来,赵率教猛地勒住马缰,急道:“让开,我有要紧事要面见陛下。” 一名军官抱拳道:“赵大人,天子不想见您,您还是回去吧。” “我真有要紧事,快让开!” 当值军官苦笑道:“赵大人您就别为难卑职了,您现在要么回府歇着,要么强闯宫禁,卑职把您拿下送去刑部发落。” 赵率教道:“那老夫不进去了,你把王承恩叫出来的。” “这个可以,赵大人稍候。” …… 另一边,赵定方回到家中,刚进门就喊道:“娘、秀儿,快出来。” “大公子怎么了?”府上管家迎了上来,“刚才来人说老爷坠马受伤,大夫人和二公子她们都去医馆了。” “不好!” 赵定方两眼圆瞪,奔出府门骑马向皇宫方向奔去,他就知道朱由崧不会那么轻易就把他们放回来,原来他们不是要用投名状控制父亲,而是他们的家人。 “让开!快让开!” 心急如焚的他直接在大街上纵马狂奔,前方行人听到喊声转头一看见到一骑纵马而来,赶忙闪到一边去。 一路上弄的鸡飞狗跳,一盏茶的时间就来到了皇宫门前,见到父亲还被拦在宫门前,激动地招手:“父亲!” 赵率教心里一惊,“定方你怎么来了,难道…” “嗯。”赵定方停下战马,“母亲他们…” 赵率教一拍脑袋,他早该想到的这点的,造反是大事,朱由崧怎么可能就因他那一纸投名状就相信他。 “你先回去,为父自有定夺。” “我哪还…” 话没说完金水桥那边传来王承恩的声音,“这不是赵大人么。” 赵率教翻身下马,堆起虚假的笑容迎上前去,“宫前卫士不让我见陛下,我只能让他们找王公公您了,请王公公代为禀报陛下,就说老臣在家痛定思痛,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特来向陛下请罪。” “赵大人稍候,咱这就去。” 就在两人攀谈之际,一只飞鹰悄无声息飞进紫禁城,从一间间殿室上空掠过,直奔养心殿而去,伴随着一声尖锐的鹰啸,准确无误的落在贾华肩头。 贾华摸了摸飞鹰的脑袋,伸手取下鹰腿上绑着的小竹筒,肩膀一阵,“去吧。” 贾华捧着竹筒进入进入养心殿,双手将竹筒举过头顶,“启禀陛下,锦衣卫密报。” “拿来。”朱由检的声音不温不火,穿着赤龙服的他抱膀而立,仔细看着辽东地形图,就算满人实力已经大不如前,他心里仍旧把满清当做帝国大患。。 历史上,满清不过数万战兵却能把蒙古之主的林丹汗打的跑到青海大草原避难,能把顺明西三个汉人政权先后收拾了,这样的种族若不彻底铲除,始终是他心里大患。 接过竹筒从里边取出一张小纸条,纸条上不过寥寥几十字,朱由检看了眼后放到一边,“知道了。” 贾华也不多问,缓缓退下,留朱由检一人看地图。 贾华刚退下没一会儿王承恩的通禀声在殿门口响起:“启禀陛下,赵大人说他知错,特来向陛下请罪。” “让他进来。。” “是。”天子的痛快答应是王承恩没想到,偷偷瞄了眼天子平静的面庞,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天子要么不是真的恼怒,要么就是出什么与赵率教有关的事了。 自始至终朱由检的目光都没从地图上移开过,赵率教认为帝国民力有限,不该过度消耗,这有什么错? 作为帝国皇帝,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点,但眼下的战机千载难逢,大明又不是不能打,冒点险也是值得的。 况且,他已经有了对付骑兵的杀手锏,一样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却能把骑兵赶下霸主地位的东西。 后世曾有人说,当它被用于战争后,骑兵在战场上唯一作用就是给步兵做饭。 至于钱粮,朱由检认为帝国还是有钱有粮的,晋商富可敌国,实在不行拿他们开刀就是了。 以白翎的手段,能把那些山西商人的棺材本都榨出来。 第403章 无孔不入 不一会,赵率教在王承恩的引领下走到朱由检身后,俯首拜道:“老臣拜见陛下。” 此时朱由检脸色平静,转过身来后脸上堆起热情洋溢的笑容,双手将其扶起:“老爱卿不必多礼,来人看座。” “谢陛下!” 四名小太监抬进一张重达百斤的坐榻上来,赵率教落座后,朝御案后的朱由检拜道:“陛下,老臣回家仔细反思过了,征讨满清为国之大计,老臣那晚一时糊涂,冲撞了陛下,还望陛下宽恕。” 朱由检笑了笑,“话不能那么说,老大人也是一心为国家考虑,您说的很对,战端一开,生灵涂炭,但朕向你保证朕此战绝不是徒耗民力,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朕要彻底铲除那北疆大患,满清灭亡后帝国有足够的时间对付鞑靼。” 赵率教略略躬身,“吾皇圣明。” “既然老大人理解朕的意思,那即日起老大人即刻官复原职,重新入尚书台处理公务,承恩马上草诏。” “遵旨。”王承恩坐到边上,摊开一卷明黄色诏书,提笔撰写圣旨。 “对了老爱卿你看看这个。” 朱由检抬手让刘若愚把一本折子送到赵率教手里,“这是徽州知府魏启瑞的折子,上边说徽商头领胡泰一低价把蒸汽拖拉机租借给当地百姓使用,徽州百姓无不称赞其善。” 赵率教看完后,点头道:“为商者不一味逐利,而能为国为民,陛下该当予以褒奖。” “朕也有此意,朕打算亲自赐他一块匾,就写‘天下徽商’四字,老大人以为如何?” 看着天子脸上的浅笑和虚心询问自己意见的样子,赵率教心里感到一阵惭愧,赶忙把头低下,“陛下圣明。” “那就这么定了,朕等会就给他写,老大人你看这本奏折。” 又一本奏折送到赵率教手里,他一边看朱由检一边说道:“日南布政使尤宪说,日南省的稻谷可一年三熟,今年缴纳的粮食可以一省之地养三省之民。 请朝廷在南方各省都种上这种高产稻谷,陈邦彦也建议朕在南方推广高产稻谷,在北方种植大豆、玉米、番薯等耐寒作物,要不了几年帝国粮食产量就会激增,帝国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诚如是,则大明甚幸,百姓甚幸。”看着尤宪在奏折上的一字一句,赵率教捧着奏折的手都在颤抖。 陛下并不是一味挥兵征战,而是真正为了帝国考虑,反倒是他的目光太狭隘了。 看着陛下年轻秀气的模样,赵率教感觉自己不能自私的只为自己利益,而出卖陛下的利益。 天子是大明中兴之君,只有他能带领大明走向辉煌,若是他不在了,那朱常询能像陛下做的这么好? 天子没撤藩之前,民间就有‘集天下财帛以养福王’的传言,大明要落到他手里,只怕等待大明的就是分崩离析,盗贼蜂起的局面。 个人的得失荣辱与这国家利益相比,都显的微不足道。 赵率教铿然起身,撩起衣摆跪在天子面前,“陛下,臣有…” 刚说几个字就被朱由检打断,“朕听说老大人宅邸尚不到一亩,老大人连靴子都舍不得买,家中夫人还要不时缝补衣裳来穿,朕听了这心里很不是滋味。” 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让刘若愚交给他。 “这是甘肃上贡的和田玉原石,老大人拿回去给家人打两件首饰。” 将装有玉石的盒子打开,玉石已被打磨抛光,足有他拳头大小,玉石纯白无瑕,这么大块玉石打造三四个镯子都够了。 朱由检两手交握,观察着赵率教的反应,玉者、国之重器,赵率教如果不由衷的向他袒露心声,那内阁就要少一个大臣了。 “老臣愧对陛下!” 纯白无瑕的美玉反倒让赵率教心里涌起负罪感,他把玉石放到一边,把脑袋重重的磕在大理石地面,泣声将自己遭遇说了出来,包括自己杀害尚书台官员和写下投名状的事情全交代了。 他说完了,预料中的天子盛怒却并没有,天子轻轻哦了一声,刘若愚把一张小纸条放到他身前。 “看看,这是锦衣卫刚送来的密报。” 听见‘锦衣卫’仨字赵率教心里咯噔一下,在大明臣民认知里锦衣卫仨字是可以和无孔不入划等号的。 捡起纸条一看,果然纸条上把赵率教在林子里的遭遇,和他家人的遭遇都交代的清楚。 赵率教当场就傻了,朱由崧身边的黑衣人里也有锦衣卫,可怜那胖子还做着当皇太子的美梦,殊不知他刚做完的事就被锦衣卫写出来送到天子面前。 震惊过后是庆幸,幸好他老实交代了,不然他全家都难逃一死。 “老大人没让朕失望,诏书和玉你一并拿走,你的家人不用担心,从明天起他们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用跟朕禀报了。” 锦衣卫这是渗透的多深? 天子竟对一切了如指掌,赵率教突然觉得自己的一切的都被天子看透了,或许他现在穿什么颜色的裤子,锦衣卫都知道。 “陛下还愿意用臣?”赵率教眼里闪烁着感动的神采。 “你对朕没有隐瞒,还是可以用的,再者知耻而后勇么,知道错了以后努力弥补就是了。” “老臣愿誓死效忠陛下。” “去吧,朕保证你的家人不会有事的。” 赵率教一手拿着复职诏书,一手拿着极品美玉,就这么退出养心殿。 出了养心殿,头顶蔚蓝色天空让他感到一阵恍惚,刚才发生的一幕幕还浮现在他脑海中,天子竟对一切了如指掌,或许他府上下人就有锦衣卫的探子。 一想到这,赵率教不由打了个寒蝉,回头望了眼养心殿,赶忙加快了脚步走出皇宫。 他刚出来,在宫门前急的团团转的儿子就迎上来问:“父亲怎么样了?” 赵率教把诏书和玉石送到儿子手里,长舒了口气,拍了拍儿子肩膀:“不用担心,一切尽在天子掌握中。” 第404章 阴云笼罩 战争阴云笼罩欧洲大陆上,各国边境线每天都在发生变化,每天都有成千上万名士兵死在战场上。 一份份伤亡报告送到了政客们手里,政客们只是微微一笑就放到一边去,只知贪图名利的他们如果不亲眼看到前线的伤亡根本不会理解战争的恐怖。 就是死一百万、一千万的士兵,对他们而言也不过是纸上的一个用来揣摩国王心思的数字。 战端一开,欧亚大陆上的国家强弱顿时暴露出来,强如波兰,在翼骑兵的突破下,波兰陆军一路高歌猛进打到莫斯科城下。 软如莫卧儿军队,半边国土都沦丧了,如果跟明军跟波斯军队齐头并进,只怕此时世上已无莫卧儿了。 如果荷栏没有偷袭,朱由检真打算使点小计谋从莫卧儿身上获取更大的利益。 最受欧洲各国关注的就是明朝对荷栏发起的灭国战,一个是远东老牌帝国,最早进行远洋航行的国家。 一个是现今世界第一殖民帝国,世界第一经济体,已经进入‘黄金时代’的荷栏殖民帝国。 这场战争的胜利,直接决定未来几十年两国命运走向,以及欧洲各国对待两国的态度。 各国军事专家们向自己的君主做出了报告,有人认为明军裹挟着复仇火焰而来,他们能赢,但战争会持续非常久。 有人认为荷栏正处于黄金时期,有世界第一的海军力量,陆军经过莫里斯的改革不弱于欧洲任何一国,明军连上岛都不可能。 砖家们众说纷纭,当荷栏方面传来消息,他们都傻眼了。 他们将明军现在所掌控的阿姆斯特丹、乌德勒支、鹿特丹港等地方连成一线后发现,明军短短四天时间内就控制了荷栏本土一半的面积。 欧洲国家以城市居民为主,一旦城市沦陷,没法走农村包围城市的路线,更何况荷栏缺少战略纵深,一旦敌军突入国境内,他们没有足够的反应时间准备反攻。 明军进攻速度让所有欧洲国家为之震惊,就算荷栏在欧洲本土面积不大,明军的占领速度也太快了。 各国收到的都是几天前的,他们的收到消息的时候孙承宗已经指挥明军北上,荷栏在欧洲三分之二的领地尽归明朝所有。 剩下的三分之一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也不一定,他们首都都沦陷了,荷栏民众人心惶惶。 乌德勒支是荷栏中部重镇,也是孙承宗此时的驻军之所,有超过15000名明军士兵驻扎在此。 城墙的防御和日常巡逻都由明军负责,攻城时俘虏的荷栏士兵都被关进牢里,什么时候放出来还不一定呢。 总督府,充满中世纪风格的书房内,孙承宗低头疾笔写信,荷栏沦陷是早晚的事了,作为远征军的总指挥官他有必要向陛下汇报近段时间的战果。 从大局计,他不建议通过屠杀的方式控制这片土地上,来到乌德勒支的这段时间,他通过翻译查看了荷栏官署的财政报表。 发现这个国家生产力很高,而且库存物资很多,仓库里的金币、银币和粮食足够维持帝国军队在欧洲长时间作战。 算下来,帝国远征非但没消耗帝国本身钱粮,反而给帝国积累了相当丰厚的资产。 这么一个富裕的国家,建立一个伪政权长时间控制他们,比杀光荷栏人,再由帝国移民、派遣官员管理更有好处。 并且他认为荷栏威胁在于海上,而不是陆军,荷栏陆军装备一流,却缺乏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决心。 只要帝国军队牢牢控制着陆上军权,海外的荷栏人就掀不起什么风浪。 脑子都被占据了,身体还能反抗? 等第二批远征军到荷栏之后,第3、4批远征军可以去非洲,打击荷栏人在非洲的势力。 孙承宗在书信里大抒己见,很快一篇两千字的书信写完了,摊开摆在桌面上吹干墨渍后装进信封,烙上火漆后正要呼唤亲兵进来时,门外就传来亲兵的禀报声:“大人,张坊求见。” 张坊是礼部官员,大明懂外语的人才要么是海商,要么是礼部官员,锦衣卫里也有少部分精通外语的人才。 能跟远征军来欧洲的自然首选礼部,张坊现在负责城内可疑人物的审讯。 “让他进来。” 不一会而,穿着红色团领官袍的张坊推门走了进来,刚进门就抱拳道:“大人我们抓到大鱼了。” “什么大鱼?”孙承宗对亲兵招招手:“跟下一班船送往京师。” 军士恭敬地接过书信,缓缓退出书房,张坊这才道:“有军士在集市上看见有人偷吃的,一路追到了他们贼窝里,把他们是一窝端啊。” 孙承宗两手合握,静静地看他:“说重点。” “那哪里是什么贼窝,是一群当官的荷栏鬼子,士兵们把他们抓到大牢里我一审才知道,他们是荷栏议会的议员。 阿姆斯特丹陷落后,他们趁乱逃出城,一路饿着乌德勒支,到这才发现这儿也被咱大明给占了。 他们饿的不行了,就让人到集市上买吃的,拿钱的人转眼就跑了,他们饿得不行了只能进城偷东西了,弟兄们看他们有人穿十字长袍,觉得抓到了大鱼,就带来交给我审问。” 孙承宗知道议会是荷栏最高权力机关,即刻起身问:“他们现在在哪?” 张坊一笑,“在城北大牢里喝粥呢。” “把…”刚说一个字他就沉默了,负手在放满新教典籍的书架前来回踱步。 这他相信天子多半会同意他的意见,在荷栏建立一个伪政权,这个伪政权的主人必须是个有名望的荷栏人,这群荷栏议员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张坊,你觉得那些人里有没有谁能为我们所用?” “有!”张坊脑中浮现出一个身影。 “谁?” “一个叫杰斯特的人,他的地位仅次于大议长奥登巴,是个争权逐利却又怕死的家伙,可以为我所用。” “杰斯特…”孙承宗点点头,“我们去看看。” “大人请。” 第405章 如何抉择 城北大牢,这座建造之初只能容纳200人的牢房此时容纳了800人,一间牢房里关着几十个人。 牢房里弥漫着浓重的脚臭、腋臭以及尸体腐臭的味道,除了原本就在里边的囚犯,剩下的都是明军进城后抓捕的战俘。 扒下他们的铠甲后,像赶老鼠似的赶了下去,穿着破旧十字教袍的杰斯特蜷缩在角落里,腹中咕噜噜的叫着,喉中火辣辣的疼。 国破家亡用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了,首都沦陷,议会骑士团覆灭,明军的疯狂,步兵团的不堪一击都深深刺激着他脆弱的神经。 在明军进攻锋芒下,荷栏本土军队抵抗不了多久,国家沦陷在即,他们这些曾经的掌权者会有什么下场? 别人他不敢说,但他知道签署偷袭马六甲军港提案的自己肯定难逃一死,他现在就惦念着在阿姆斯特丹的家人们,希望那群东方人不要因他曾经的错误而伤害他的家人。 在他彷徨之际突然听到一阵嘈杂唾骂的声音,抬头一看,之前审讯过他的官员带着四名士兵走到他的牢房前。 其他的牢房的囚犯对他们竖起中指,还有人故意耸动下半身,故意做出低俗的举动。 牢房被打开,四名明军士兵抽刀在手,审讯过他的明国官员走到他跟前,用衣袖捂着鼻子踢了他一脚,“杰斯特,跟我走。” 杰斯特仰头直视他,“你要带我去哪?” “带走。”张坊懒得跟他废话直接下令带走,两名军士一左一右的将其搀起,跟在张坊身后向外边走去。 周围囚犯看他们的眼神尤为冰冷,似乎随时都可能暴起发难一般,直到房门被锁上他们悬着的心这才落下。 …… 被架着出了牢房,久违的阳光刺痛了他双眼,这刺痛只是暂时的很快他被带进另一间房子里,被军士像扔垃圾似的扔在地上。。 他揉着微微刺痛的双眼,艰难的地上撑起,看到一个须发斑白,精神极好的老者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先前审讯他的明朝官员此时老老实实的站在老者身边充当翻译,老者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坐。” 杰斯特也不客气直接坐在椅上,待军士奉上香茶后,迫不及待的端起茶碗就要喝,滚烫的茶水烫的他一声惊叫。 “茶不是这么喝的。”孙承宗端起茶碗,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仔细品着茶水的清香。 不同于其他名贵茶叶,苦丁茶先苦后甘,别有一番韵味。 放下茶碗,开始进入正题,“老夫以为你们从偷袭我大明军港那天起,就该有被报复的准备,这场仗应该很难打,但让老夫失望了,你们的军队不堪一击,两军近身交战没多久你们的士兵就投降了,就像达到什么指标似的,他们的战斗力瞬间就彻底瓦解了。” 杰斯特不说话,学着孙承宗之前的样子小口喝着这种苦涩的茶水,他渴得不行了,什么水在他喝来都是那么好喝。 “荷栏灭亡已是定局,我们陛下早就诏告天下,两国一旦开战就是灭国战,这场战争中我军就算杀光你们的平民也是说得通的,只因为这是早就告诉你们的灭国战。” 杰斯特冷冷的看着他,“先生,相信我,真那么做了你会后悔的。” “我知道。”孙承宗一耸肩,“我国与荷栏,语言不通,信仰不同,连长相也相差甚远,没有种族融合的可能,如果不杀光他们,那唯一的办法就是立一个皇帝替我们统治荷栏,所以我选中了你。” 嘶…好毒的老头! 杰斯特倒吸了口冷气,在共和国里当皇帝,这是对共和二字最大的讽刺,谁当这个皇帝,谁是就荷栏最大的卖国贼! “如果我拒绝…” “你会得到应有的惩罚,我们找到了你签署偷袭马六甲军港的文案,这份罪可够大了。 在我们国家有种刑法叫五马分尸,四肢和脑袋各拴在一匹马身上,催动马匹奔驰,五匹马朝五个方向狂奔,人的身体会被扯开,那场面血呼啦的叫人想吐。 你如果不答应做我们扶持的皇帝,你的四肢和脑袋各会被拴在牛身上,知道为什么用牛么? 因为牛跑得慢,拉的时间更长,会更疼,你不答应现在就会被带出去五牛分尸,还有你的家人,你父母健在,有3个老婆,5个孩子,还有你的五个情人,他们都会下去陪你。” 听到这话的杰斯特如同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蹭的一跳起来,随即脚下一软倒在地上,恶狠狠地望着孙承宗,一个个单词往外蹦:“我警告你,别动他们!” 孙承宗笑了,是个重感情的人那就好办了。 “那就要看你配不配合了,你要是配合她们非但不会有事,反而会成为皇室贵胄,从此吃喝不愁,有花不完的钱。 要是你不配合,嗯…你最小的女儿才三岁是吧,这么小就不用五牛分尸了,用烧熟的刀子在她身上一刀刀的刮,也不知能不能刮满一千刀。” 一想到那画面,杰斯特心理防线瞬间崩溃,“这只是你的主意,你们的皇帝会允许你扶持一个皇帝?” “老夫已经把书信写好送出,相信陛下会同意的,一旦陛下同意,荷栏就是我朝地图上的明属荷栏,而你就是明属荷栏帝国的杰斯特.特鲁曼陛下。” “我只是个摆设?” 果然是政客这么快就扯到权利上边。 孙承宗伸出第一根手指,“当然不是,你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行使皇帝的权利,日常政务你都可以处理,但像财政、农业等重要的职位必须由我国官员担任。” 伸起第二根手指:“明属荷栏帝国的军事防务也由我国军队负责,只允许招募极少数由本地人组成治安军,但治安军也要由我国官员负责掌管。 当然了,既然是皇帝,你就享有皇帝所拥有的权威,你的权威仅次于我们的崇祯皇帝陛下,我国士兵会向您行礼,在公共场合老夫也会向你行礼,以保证你在臣民面前的威信。” 第406章 远征建功 “我…知道了。”说出这句话一刻,杰斯特浑身力气像是抽空一般。 为了权利和家人的安全,他会成为荷兰历史上最大的罪人,成为明国人奴役荷栏民众的工具。 他仿佛已经听到民众骂声回荡在他耳边,基督新教将他钉在耻辱柱上,被千世万世子民唾骂。 “真是明智的选择。”孙承宗脸上露出阳谋得逞的诡笑,走到杰斯特面前微微俯首拜道:“大明欧洲方面军总司令孙承宗拜见皇帝陛下。” 他身后的张坊也冷笑着下拜,心里盘算着等天子同意了,以自己的身份起码能当上明属荷栏的财政大臣,可比现在跟在孙承宗后边当翻译风光多了。 “这一拜我可受不起。” 孙承宗站直身子,“给你提个醒,一旦我皇同意,你就是明属荷栏帝国的皇帝,在外人面前别摆出一副死人脸,老夫既然能推你上位,就能把你扒拉下来,听懂没有?” “听懂了。”杰斯特点点头,“我也给您提个醒,您所谓的明属荷栏只能掌管荷栏在欧洲的土地,殖民地的总督们他们不会承认我这个皇帝。” “他们亲属大都在荷栏,只要控制了他们亲属起码有一半总督会听命,至于另一半,我大明远征军自会收拾了他们。” 孙承宗话中充满了自信,他也的确有自信的本钱,荷栏本土都打下来了,还担心他们海外殖民地么。 荷栏殖民地此时也不太平,盟军已经向荷栏殖民地发动进攻,一旦那些总督知道荷栏本土沦陷,他们家人全在明军控制中,他们敢独立? …… 在五月的最后一天,荷兰西北部一个叫皮萨卡的小城沦陷了,它的沦陷宣告荷栏本土全部沦陷。 也正是在这一天,孙承宗以大明欧洲方面军总司的名义宣告荷栏本土全部沦陷,欧洲群雄无不震惊。 国王的军事顾问们惊讶的发现,明军从登陆那天起到征服荷栏只用了12天,荷栏这个世界第一殖民帝国就这么没了? 顾问们把自己的发现告诉自己的君主后,同盟国的国家君主士气大振,马上下令在海外的军队攻占荷栏海外殖民地,争取从这只已经倒下的老虎身上扯下一块肉。 三天后,孙承宗再次传召欧洲各国,将在九月一日公开审判战犯,所有签署或支持荷栏远东舰队偷袭马六甲军港的都会受到应有的制裁,欢迎各国使者来乌德勒支观刑。 这个消息一处比荷兰沦陷消息更让人震惊,国家沦陷并不可怕,只要国家最高权力机关还在,协约国胜利,荷栏还有复国可能。 能公开审判战犯就表示,荷栏议会也在明军控制中。 这下一来,除非荷兰本土出现一个军事天才跟协约国军队里应外合才有可能赶走明军,建立一个崭新的荷栏政权,但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欧洲各国的君主们把地图上的荷栏三色旗换成了红底黑字的明字旗,欧洲本土正是有了一支纯粹的亚洲政权。 跟荷栏沦陷的消息一起被人注意的是明军使用的迫击炮,谁都知道明军手里有一种轻便、射速快的小型火炮。 谁能掌握这种火炮谁就能掌控战场主动权,无论是同盟国还是协约国都通过各种手段想获得迫击炮。 …… 当孙承宗的奏折送抵大明和各国使者受到君主购买迫击炮的命令时已是六月中旬,朱由检早带着的大军出征了。 广宁卫是后世辽宁省北镇市,而现在,它是明朝在东北最高的军事机关驻地,大明辽东总兵府就设于此地,是控制蒙古、弹压女真的军事重镇。 闾阳县衙内,朱由检和袁崇焕、神机营统领吕锐,第一警备师师长柴稂,以及关宁军众将聚在地图上听着袁崇焕说着东北局势。 朱由检御驾亲征的消息传到北方,没几天就传到多尔衮耳中,多尔衮急召北征虎尔哈部的鳌拜所部率众南归,并大肆扩张军备。 满清已不是昔日后金,大明也不是昔日大明。 时至今日,大明愈发强盛,东北一线驻兵四十余万,南下打草场的满清骑兵都感觉到明军不像以前那么好对付,他们的武器铠甲换成了新的,兵器也不像以前么杂乱。 每次打草场回来,总有人死在明军手里。 反观满清却越来越弱,多尔衮大肆抓捕野人女真充作军兵,到现在也勉强维持着两万骑兵的规模,剩下人都是步兵和弓箭手。 要知道,后金时期的满人可从来不设步兵的,他们都没打过守城战,都是仗着骑兵来去如风的速度作战的,现在也用上步兵了。 “陛下,如今满清骑兵两万上下,都在两黄、两红的控制下,这四旗每旗五千骑兵,剩下的两白、两红也是五千人,但都是步兵。” 黑云龙在旁笑道:“满人听说陛下御驾亲征的消息,吓的都不敢出城了。” 看着地图上的建州卫三字朱由检微微一笑,“哪是听到朕的名义不敢出城了,是听到我边关四十多万将士要出征的消息才不敢动了。 现在满人骑兵死一个少一个,他们不敢冒险了,反倒是我军数十万之众,用人堆也把他们堆死了。” “陛下所言极是。”黑云龙俯首拜道。 说话时候朱由检目光一直盯着地图上的建州卫,以前的建州卫实际上是由三个卫组成,分别是:建州卫,建州左卫,建州右卫。 在大明强盛时,地处绥芬河流域的建州三卫名义上属归属奴儿干都司,实际上大多由辽东都指挥使司掌管。 和乌斯藏都指挥使司一样,这些部落的首领多由世袭产生,但须经明朝认可后方生效,并且每年都必须前往京师燕京朝贡。 以往明代多利用各部族之间的冲突及牵制,以进行对当地的统治,并在平时保持与三卫之间的互市往来。 大明历代先君哪个也不会想到,昔日边陲部落,有朝一日竟会成为大明头号大患。 努力哈赤建立后金来了个三卫合一,才成为朱由检看到的建州卫。 第407章 御骑利器 袁崇焕抱拳道:“陛下,此战用兵得当即可攻陷建州卫,但我们的头号大患不是满清,而是鞑靼。” 听着袁崇焕的话,朱由检目光西移,停在了鞑靼的大片疆域上。 袁崇焕适时道:“我边疆诸军加上陛下带来的八万多人,大军将近五十万,林丹汗可坐不住了,他怕我大军名义上征讨满清,实际上是要征讨鞑靼,在边疆布置了五个部落,20万控弦之士,上百万鞑靼牧民。” “他倒真看得起自己。”朱由检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林丹汗各方面都不如多尔衮,鞑靼各部跟满清比起来,唯一占优的就是人数了。 大明得先解决了威胁大的再收拾鞑靼。 袁崇焕继续道:“我军只是佯动于南,东北由曹变蛟所部抄建州卫后路,争取夺他几座城下来。” 朱由检看了眼这个在关宁军中极具威望的袁大督师,“要是几座城朕就不至于御驾亲征了,朕想要的是整个建州卫,没了建州卫,满人就是没了眼睛的老虎,至于鞑靼…” 朱由检目光西顾,“打痛他们,让鞑靼20年不敢南下牧马!” 二十年?! 众将无不震惊,看朱由检的眼神里反而少了几分敬畏。 袁崇焕蹙着眉头道:“陛下,与游牧民族作战往往战损巨大,就算我军能在战场上取得优势,鞑靼骑兵打不过也能迅速脱离战场,整军再战,如果陛下…” 不等他说完朱由检就打断道:“如果有一样东西能挡住骑兵战马的冲锋,以我军枪炮之利,可能痛击敌人?” “陛下说的是拒马?”袁崇焕凝眉问道,如果天子相信拒马能挡住鞑靼20万骑兵冲锋那就太天真了。 “如若大战确实需要拒马,但朕说的不是拒马,诸位跟朕来吧。” 朱由检带着袁崇焕等人来到第一警备师的营地,警备师的士兵们正在校场上进行射击训练,一发发铅弹像不要钱似的从枪口射出,大都能打中80步外的目标。 在战场上不需要每一发子弹都能带走一个敌人,打伤目标使对方丧失行动能力这就够了。 “柴稂。” “末将在,选50名军士,给关宁军的将军们展示一下抵御骑兵的战法。” “遵旨。” 话声中朱由检已经带着袁崇焕等人走上高台,从高台上可以俯瞰这座可以容纳几百军士同时操练的校场。 柴稂挑选的50名军士小跑着来到校场上,ss师的士兵们小跑着来到校场上。 他们戴着崭新的m35式钢盔,穿着铁灰色军服,脚上穿着黑色战靴,手里拿着刺刀式燧发枪,腰带上挂着水囊、子弹袋和八枚震天雷。 身后背着行军铺盖,铺盖里边放着三天份单兵口粮以多功能行军铲,必要时可以当锅用。 笔挺帅气的军服让人眼前一亮,加上子弹袋和震天雷的点缀,显得英气十足。 帅气的军服穿在身上能让士兵们心里产生自豪感,向外人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加上平日严酷的训练和一流的伙食,每一名ss师士兵士气都非常高涨。 他们手里除了武器,一些士兵还捧着木锤、大腿粗长的木楔,甚至有两名士兵还是推着独轮车来的。 车上挂着一圈圈泛着金属光泽的东西,高台上的众人离的太远看不清那泛着金属光泽东西是什么。 袁崇焕也微微点头表示对这支军队的赞同,在他看来如果光作为火枪手的话,这似乎是支很不错的军队。 吕锐走到校场上对他们下令:“发现敌人,布置防御阵型!” 他一声令下,士兵们立刻动了起来,拿着木楔的士兵将楔子插在地上,其他士兵拿着木槌将楔子深深捶在地上,每隔楔子之间相距3步,确保有足够的抓地力能挡住骑兵冲锋。 楔子弄好后,士兵们从独轮车上取下朱由检准备的对付骑兵的武器——铁丝! 他们将铁丝将木楔之间彼此相连,形成了一片铁丝网,士兵们先后布置了三道铁丝网。 在前边士兵准备铁丝网的时候,后边士兵已经挖出了一道三米宽,十米长的战壕,战壕只挖到膝盖高,对付骑兵的只需要骑兵的马刀砍不到他们脑袋就好。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一个简易的防御阵地就挖好了,战壕前边足有三道铁丝网保护,士兵们蹲在战壕朝远处草人射击。 任何敢撞上来的战马都会被铁丝刺伤,由于是防御骑兵所用,每根铁丝直径都在2毫米以上,只要不是连战马都配备重甲的骑兵来冲,轻骑兵休想冲过铁丝网。 看着士兵们利落的动作,朱由检拍手笑道:“好好好,诸位将军要不要放匹马看看?” 朱由检对铁丝网+战壕的战术充满信心,后世的战争已经验证了铁丝网的可靠性,后世的人一提到铁丝网就会联想到战场、监狱、集中营等词汇。 这种恐怖,束缚自由的工具自发明那天起,就被广泛应用于军事和防御工事,即使是在和平年代里,铁丝网的应用也很广泛。 铁丝网被誉为是“改变世界面貌的七项专利之一”,而这个被广泛运用于战场的设施却是一个m国牧羊童为了偷懒发明出来的。 袁崇焕等人直直看着铁丝网后边的步兵,且不论铁丝网怎么样,战壕对他们影响很大,战壕对付太有用了! “放匹马让将军们看看效果。”朱由检一声吩咐,柴稂即刻下去准备。 这次是能在天子面前展现自己的机会,柴稂下去换上一身重甲后,骑着匹不披甲的战马冲向铁丝网。 战马知道前边有危险,当冲至铁丝网前边时,出于本能反应直接停了下来,差点把马背上柴稂掀飞出去。 “驾!驾!” 任凭的柴稂怎么抽鞭子都无济于事,战马就是不肯向前冲锋,就算是马也知道撞在铁丝网上会让自己受伤。 朱由检伸手指着柴稂的马,“诸位请看,战马在怕,这还是单人独骑冲向铁丝网,如果是千军万马,大军进攻势头就会受阻,纵使他们能冲破三道铁丝网,他们的马刀也无法砍到战壕里的士兵。” 看着铁丝网加战壕的作战方式,袁崇焕只觉得这东西对付进攻的步兵好使,要想凭这拖延住鞑靼骑兵尚可,要歼灭不可能。 看天子一脸满意的样子,袁崇焕也不好打击陛下,只好道:“陛下圣明,我大明得此物真可谓是如虎添翼,额…咳咳…” 这种违心的话袁崇焕实在编不下去,抬头看了眼天子,好在天子没听进去,他这才松了口气。 看向校场上的铁丝网和战壕,这两样东西还是很有用的,起码…对付步兵是这样。 第408章 攘外安内 广宁卫西北地340里,沛草川。 沛,有雨水丰沛之意,是这片草原上最肥美的一片草场,一大片蒙古人的毡帐占据了这片草场。 年轻的蒙古汉子手持雕弓在草原上肆意奔驰,嘴里呜呜嗷嗷的叫着,胸中激荡着烈烈豪情。 女人们在营地内浆洗衣物,照顾牲畜和哄着孩子,一顶顶毡帐簇簇拥着的是挂着金鹰头大旗的蒙古王帐,上千名蒙古可汗亲卫日夜守候在王帐周围。 从高空俯瞰,这片蒙古人的营地将近十公里,起码不下二三十万人,这其中有一大半是精壮的汉子。 王帐内,身为黄金家族后裔,大蒙古国之主的林丹汗一脸忧愁的横卧在榻上,刚纳的小妾含着一口美酒凑到他唇边,都被他一把推开。 “哎呀…”小妾一声轻嗔,倒在地上,林丹汗从榻上站起直接走到羊皮地图前,看都不看的她一眼:“别在本汗跟前卖弄风骚,本汗没那个心情。” 小妾福了福,悄悄退了下去,林丹汗独自站在地图前,看着大蒙古国的疆域,心里涌起一股苦涩。 世人都知道他是成吉思汗的后裔,却不知道先辈留给他的是一片怎样的基业。 他13岁即位那年,蒙古汗权不振已经很久了,漠南的科尔沁、内喀尔喀、土默特、鄂尔多斯等部落各自为政,他只能支配辽河套的察哈尔部。 虽然仍被漠南诸部奉为名义上的共主,早就没有蒙古大汗的实际权威了,漠北的外喀尔喀甚至都不承认他这个蒙古大汗。 漠西的卫拉特还与他为敌,再加上东边女真族,以及最近几年开始崛起的明帝国,他感觉自己肩上担子愈发沉重。 要是他先祖成吉思汗还在,多尔衮、朱由检这俩玩意儿绑一起都不是大蒙古国的对手。 想起祖先纵横欧亚的辉煌,林丹汗迷蒙眼中浮出一丝向往,很快又黯淡下去,先前一役察哈尔部主力损失大半。 他这个蒙古共主更没话语权了,此次聚兵拒敌也是各部自己对付不了,才把他这个共主搬出来主事。 各部之间谁也不服谁,基本的令行禁止都做不到,想用他们恢复成吉思汗的荣光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大汗,明人来使求见。”帐外传来亲卫的禀报声。 “知道了,让各部首领来王帐集合。” “是。” 没多久,二十多个部落首领聚到了林丹汗的王帐中,林丹汗换上一身黄金长袍,原本宛如枯槁的头发也被梳成一绺绺的小辫披在脑后,再摆出一副姿态大有蒙古之主的风采。 其子额哲宛如雕塑般站在一旁,林丹汗已经有了培养继承人的念头,草原人寿命很短,少有能活过45岁的。 就算活过去了体力下降太多的他们也会成为部落的累赘,而林丹汗今年已经38了。 “拜见大汗。” 各部首领单膝跪地拜礼后,坐在两边的皮垫上。 “把人带上来。”林丹汗一抬手,守在帐前的可汗亲卫撩起帘帐,穿着青色团领官袍的凌木在两名军士护卫下走进营帐。 凌木面无表情的走到林丹汗跟前15步的位置站定,倒是他身后的两名随行军士左右顾盼。 他们都是警备师的士兵,在很多明朝人认知里鞑子就是吃人的狼,妇人们经常对不听话的孩子说:“再这么皮,鞑子就来割你脑袋。” “汉族人,见我大汗为何不跪?!”左手边的一名部落首领沉声道。 凌木扬首,就差用鼻孔对着林丹汗了,“上国天使不拜小邦之主!” “放肆!” 其他部落首领露出不悦之色,一人起身指着凌木喝道:“你所谓的大国曾被这小邦占领,成吉思汗时,你汉人还是最低等的四等人呢。” 凌木缓缓转头,不可置否的笑了笑,“胡无百年之运,是宋在胡虏铁蹄下沦陷,而不是我大明。 今我大明圣天子在朝,麾下子民亿万,只要陛下一声令下亿万子民任陛下驱使,反观你们鞑靼,哼…我就不说鞑靼了,所有蒙古人加一起也不过一二百万之众,这还不是小邦?” 这人哑口无言,另一边又有人咆哮道:“我族儿郎一人可敌你们十人!” “那又如何啊?”凌木转过头,笑着看他,“夷狄所畏中国者,火器也!我大明将士以火器之威来对付尔等匹夫之勇,孰胜?孰败?” 在场不少人都曾在大同城下见识过神机营那恐怖的火力,一万人冲过去还没等杀敌就被歼了,那一幕至今回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见左右首领都无话可说,凌木直视林丹巴图尔,“本官奉我王令跟你打个招呼,此番我大明陛下御驾亲征是为了征讨满清,与蒙古无关,蒙古各部还请作壁上观。” 林丹汗坐的累了,用手拄着脑袋,淡淡的说:“满清已是大蒙古国藩属,我若坐视他被明军歼灭,传出去天下人怎么看我?” “战则生灵涂炭,人脑涂地,作壁上观则蒙古不损一兵一将,还可剪除满清大患。”凌木背着手在帐内踱步。 好狂妄的小子! 林丹汗坐直身子,呼了口气,“唇亡齿寒的道理我懂,今日你明军攻满清,难保明日不会举兵攻我,倒不如趁多尔衮那小子还听话,跟他一起杀进中原,夺你汉人花花江山。” “既然如此,我懂了,告辞了。”凌木一拱手后转身走去,又听林丹汗喝道:“来人!” 守在帐前的几名可汗亲卫涌了进来,林丹汗一指凌木,“此人辱我,拖出去喂狗。” “慢着!” “住手!” “退下!” 可汗亲卫们还没动手呢就响起七八道声音,凌木没吭声,都是两边的部落首领喊的。 他们喊话的一刹那,凌木捕捉到林丹汗眼中那一闪即过的怒意,心里顿时了然,果然如他所料,林丹汗更想安内,各部首领也不想打!。 来之前他仔细看过林丹汗的生平,仔细分析过他,发现他对付科尔沁、内喀尔喀诸部挺狠,但他从未亲自与后金作战过。 而他本人也说过:“南朝止一大明皇帝,北边止我一人,何得处处称王?我当先处里,后处外。” 意思就是这天下就两个最尊贵的人,一个南边大明皇帝,再一个就是他了,怎么就冒出这么多王来?我要先安内再攘外。 一员首领起身拜道:“大汗,有道是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者,若斩了此人以后谁还敢来出使呢,请大汗三思!” “请大汗三思!”二十几个部落首领先后起身,他们谁都不想这时候跟明朝开战。 不是他们不想打,而是要打付出的的代价实在太大。 史书记载,此时的草原情况已是‘塞外霜早,颗粒无收兼厉疫盛行。’ 先是粮食不够吃,人和牲畜病倒无数,蒙古诸部几入绝境,各部都不想打仗,连林丹汗自己的察哈尔部也是疲甚、饿甚、穷甚。 历史上皇太极就是趁这个机会准备发动对林丹汗的决战,彻底征服漠南蒙古,只是在科尔沁部劝说下才推迟到1631年。 各部首领一齐谏言,林丹汗一摆手,“把他们赶出去。” 几名可汗亲卫应了一声,把凌木等人拖了出去,凌木也不反抗,笑着对林丹汗喊道:“我们会再见的。” 第409章 认真考虑 广宁卫以北100里处,一支明军斥候正在河边牧马,军士们摘下碟形盔,脱下战靴把脚泡在冰凉的河水里,入水的一刻甭提多舒服了。 李狗砸是关宁军的一名军官,他父亲曾跟随刘少保(刘綎)历经大小数十战,入朝抗过日,击退过缅甸军,最后在萨尔浒之战中跟刘綎一同战死在阿布达里冈。 李狗砸清楚记的,那时候父亲最大的愿望就是打完仗回家吃一碗热腾腾的饺子,可大明总有打不完仗。 北面打完南边打,南边打完了蜀中又乱了,堪平了蜀中内乱,东边小鬼子入侵朝鲜了,他们还得去打。 再看今日,朝鲜、东夷、缅甸都已成为大明的一部分,帝国策略从被动防守改为主动进攻,士兵待遇从未有过的好,帝国军队敢主动与蛮夷作战,可惜他父亲看不到这一幕了。 “狗队前边有人!”一名军士打断了李狗砸的回忆,拿出望远镜顺着士兵所指的方向看去,天地一线处,十几个黑点正向他们奔来。 李狗砸这一队已经最深入的一队了,再往北不可能再有明军斥候。 “准备战斗!” 李狗砸一声令下,他的五个手下赶忙穿戴整齐,取出弓箭向南而去,对方足有十几骑,他们打不过。 李狗砸一支注视着对方,对方也发现了他们,那十几骑在原地停下,唯有一骑向他们冲来。 “老鱼你去。” “得嘞。”被叫到的士兵纵马向前冲去,这支斥候队里就他会草原人的话,交流的任务只能由他来做。 李狗砸目视着老鱼跟对方那骑交谈,不一会儿老鱼奔马返回,“狗队,他们是蒙古科尔沁部的,奉首领之命愿归顺我大明。” “确定么?” “应该不会错,都穿铁甲,是蒙古精锐。” “反复无常的蒙古人。”李狗砸骂了声,“让他们跟在我们后边,不许靠近。” “得嘞。” …… 科尔沁部的使者被带到广宁卫时,朱由检正听袁崇焕讲述草原形式,根据袁崇焕所讲,鞑靼与满清都处于空前虚弱的状态。 而在他自己的记忆里,林丹汗亡命青海好像就是这两年的事了,大明能不能用此战… 他的目光下意识飘到了随行而来的卫鹳身上,打仗不光要靠军队,阴谋运动得当也能杀人的。 “启禀陛下,斥候来报说科尔沁使者请求面见陛下。” “科尔沁?”朱由检目光放到地图扫视,他记得大玉儿就是科尔沁部出身的。 袁崇焕直接指着东北的一大片区域道:“科尔沁是北方大部,北邻黑龙江,东西两端相距870里,南北两端相距2100里,地域广大。 其首领奥巴在天启六年就被努尔哈赤册封为土谢图汗,还娶了努尔哈赤的养孙女肫哲公主,可谓满清最大狗腿。” “元素(袁崇焕字),你认为他们来干嘛?”朱由检若有所思的问。 袁崇焕微微躬身,“臣之所想与陛下相同。” “那就见,听听他们要说什么。” 朱由检带着袁崇焕见到了科尔沁部的使者,科尔沁部的使者是个年轻的游牧少年,他刚见到朱由检,就双膝及地,说着污了哇啦的蒙古语。 少年身边一个萨满打扮的老头翻译道:“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我代表我的父汗向您请安,我的父汗请求成为大明藩属,与大明通商、盟好、行赏。” “等等。”朱由检发现不对了,“什么行赏?” 科尔沁少年忙抬手道:“就是市赏,陛下你以前给林丹汗的市赏,以后给我们就行了。” 朱由检指着他,“市赏没有,科尔沁部要归降就要无条件听从大明吩咐,要是不能接受就请回去与满人一起,等待王师讨伐。” 萨满把话翻译给少年听,少年明显不高兴,萨满在旁边跟他争辩,这俩人污了哇啦的说了半天,朱由检听不耐烦了,“你俩说什么呢?” 萨满老头这才用汉话道:“皇帝陛下,我们小王子觉得的明朝能给林丹汗市赏,就可以给科尔沁部市赏,只要陛下您愿意赐予市赏,我科尔沁部从今天起就是大明最忠实的朋友。” “真是说的比唱的都好听。”朱由检低头把玩着手上的羊脂玉扳指,“你科尔沁部是主动归降鞑清的,奥巴还娶了满人为妻,叫朕如何相信你们?” 科尔沁小王子道:“我临来之前父汗说了,只要贵国愿意给与我们和林丹汗一样的待遇,他即刻把肫哲那婆娘的脑袋送来。” “啧啧啧,人言一日夫妻百日恩,你爹日了这么久,这几辈子的恩说杀就杀了?朕是做不出来啊。” 这小王子像是没听出朱由检言语中的讽刺之意似的,“陛下要清楚,我部之所以投靠满清,全是因林丹巴图尔索取无度,部众不堪被盘剥才委身投靠满清。 那时天朝与林丹巴图尔关系齐心对付后金,我部若投靠天朝,天朝必不会纳,故而投效后金,望陛下明察。” “理倒是这么个理。”朱由检点头赞同,“但赏赐不会有,朕可以保护科尔沁部,但不会给你们一银一粟,这是朕的底线,如果不答应请回吧。” 萨满老者把话翻译过去后,科尔沁小王子明显犹豫了,年轻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想法不能表露在脸上。 见他在犹豫,朱由检也不急于一时,“不用急着做决定,先住两天。” 说着唤来贾华给他们两个安排营房,他二人拜谢出去后,袁崇焕走到朱由检身前,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俯首拜道:“恭喜陛下,得科尔沁部相助。” 朱由检冷笑:“别高兴得太早,明儿个让他们见识见识神机营的厉害,必要时候把关宁铁骑也拉过来。” “陛下圣明,那市赏…” “不会再有什么市赏了。” “臣建议陛下还是恩威并至的好。” 朱由检打了个哈欠,在拇指的玉扳指上哈了口气,头也不抬一下:“朕会认真考虑的,你下去准备吧。” “遵旨。” 第410章 展示军力 科尔沁小王子住在城内,这座偏隅小城的馆驿环境称作一般都勉强,却也比科尔沁部满是膻味的毡帐好多了。 小王子和他的萨满祭祀休息了一晚后,明军开始向他们展现威势。 引领他二人走进军营的是警备师的一名连级军官,名叫秦遽,标准的山东汉子。 先带他们到神机营里走了一圈,把他们带到校场边,校场正有300名神机营士兵端着迅雷铳组成排枪阵。 秦遽指着他们介绍道:“两位请看,这是我大明神机营,火力如何两位自己看吧。” 刚说完,校场上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科尔沁小王子看的清楚,前排的神机营士兵端着迅雷铳连着射击了五次,缓解了前一枪的后坐力后,第二枪就已经打出来了。 一百名神机营士兵在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打出500发子弹,80步外一群穿着镶蓝旗布面甲的草人被打成了筛子,在这个距离里迅雷铳的铅弹可以穿透棉甲下那层薄薄的铁板。 砰砰砰砰… 一轮枪击过后,第一排的士兵把空枪交给身后袍泽,并接过一把装填好的迅雷铳继续射击,第二排士兵又把空枪交给了第三排士兵。 从第三排士兵手里接过一把装好的迅雷铳,准备交给射击完的前排士兵。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100名士兵就打出了1500发铅弹,迅雷铳密的火力网让科尔沁小王子看呆了。 如此密集的火力要是打在人身上,那… 想到那画面他不禁打了个寒蝉,他旁边的萨满祭司也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燧发式迅雷铳的火力绝对是划时代的。 虽然它装填慢、容易出错的缺点也是明摆着的,仍是瑕不掩瑜。 科尔沁小王子看向秦遽道:“我听人说,蒙古人在大同城下一人未杀而折损上万,难不成就是他们…” “正是。”秦遽得意洋洋的指着训练中神机营士兵道:“此战神机营是主力,吾皇已经准备十万神机和八十万大军,此番出征必灭满清。” 十万?!八十万大军? 如此庞大数字深深震住了科尔沁小王子和他的祭祀,校场上这才300人,要是十万人一起射击,该是何等壮观的景象? 还有那80多万大军,比这满清全族加起来还多几十万,如此庞大的军力向建州卫涌去,那真如泰山压顶,势不可挡。 “是啊。”秦遽就是袁崇焕派来吓唬他们的,自然要往大了说:“不知两位听过这么一句话没有,夷狄所畏我朝者,火器也!我大明有此神机,任他满人一万个来,一万个死。” “两位这边请。” 接着,秦遽带他们走到警备师的驻地,向他们展现了警备师的新式战法,铁丝网加战壕的战术也给科尔沁小王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脑海中设想这样一个场景,科尔沁部的骑兵顶着枪林弹雨冲到明军跟前,他们的战马见到铁丝网上的一根根铁丝,突然停住。 还没等骑士反应过来就被后边的骑士追尾,撞在铁丝网下,被铁丝网那头的明军火枪手的打成筛子,明军炮兵用那种轻便的小炮投掷炮弹,在人群中炸裂。 那场面还真是一万个来,一万个死。 “我们再往前走。”从他俩脸上表情,秦遽知道自己忽悠到位了,出现在眼前的战斗力和口头上的人数吓了他们。 再往前走就不是校场了,把守明军也少了许多,这里是一个个用铁丝网围成的囚区。 “妖怪!他们是妖怪!” 萨满祭司突然指着的囚区内的一群黑人,这些黑人大都光膀赤脚,露出瘦弱的身体,17世纪黑人身高大都在一米七五左右。 不是所有黑人都像电影里那么强壮,吃不饱饭的情况下他们也会发育不良。 这些黑人在非洲草原上被欧洲殖民者捕获,作为货物交给明朝军队,从而换取火器,吃的差住的差的他们到哪里都是货物。 “秦将军,这些黑鬼是?” 秦遽微微一笑,往一个看他的黑人脸上唾了口唾沫,“都是炮灰,如果我大军需要攻城,或者到短兵相接的时候,他们就是上去送死的存在。 洋鬼子每个月都送来不少,到现在为止少说也有十几万了,正好借这次机会把他们送到战场上去,不然每天吃的太多了。” 科尔沁小王子看黑人的眼神充满了畏惧,这些人要是武装起来,也绝是强大的军力,就算是去送死也能把对手淹没了。 …… “太可怕了,满人完了!” 在军营里走了一遍,科尔沁小王子被带回馆驿休息,坐在床上的他仍心有余悸的回想着在明军大营里看见的一幕。 明军已经有如此先进的火器,满人绝对毫无胜算,就算弓箭射程可以达到150步,躲在壕沟里的明军士兵也可以把头低下。 就算有流矢落下,他们的碟形盔也可以挡住,而满清骑兵冲不过来,又要顶着明军炮火骑射,怎么看都是死局。 就算守城,那些黑人也会消耗满人极大地守城力量,明军强大的军力别说满人挡不住了,就是蒙古人也挡不住啊。。 不能跟满人一条道走到黑! 小王子刚刚打定主意,突然听到屋外一阵喧闹沸腾之声,隐隐夹杂着马蹄声,萨满祭司推门走了进来,二话不说推开了从窗户,指向街道那头。 “那是…” 街道那头出现的景象让科尔沁小王子霎时间瞪大双眼,街道两旁挤满了围观人群,一群穿着重甲的明军骑兵正向城门的方向缓缓前行。 一杆杆关宁军战旗下,骑士们骑着高头大马,穿着厚重的辽军棉甲,头盔上的红色小旗迎风飘荡,小旗上有黑色的‘袁’字。 骑士们提着三眼神铳,胯下骑乘的俱是八尺高的辽东战马,战马打着响鼻,仿佛被关宁骑士骑乘是莫大荣幸。 “是袁崇焕的关宁铁骑!” 科尔沁小王子倒吸了口冷气,军营里看的是最近几年的明军,关宁铁骑可是成名已久。 纵横草原的满清八旗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袁崇焕的关宁铁骑,关宁铁骑在草原上威名远扬,蒙古骑兵连满清八旗都打不过,更不敢与关宁铁骑作战。 看着在街上耀武扬威的关宁铁骑,科尔沁小王子彻底坚定了想法,他想不出满人有什么打败明军的方法,哪怕是自欺欺人也想不到。 科尔沁部只有跟随明军才有生存下去的权利! 第411章 恩威并至 袁崇焕快步走进县衙后堂,刚跨入后堂就听到阵阵剑啸之声,循声走去,远远望见一袭白色长袍的朱由检正与贾华练剑。 两人一白一黑,朱由检拿着金鳞剑对贾华重复着三个动作,先是举剑照着贾华脑袋劈下,被挡住后,抡起剑刃向贾华腹部横扫而去。 贾华苗刀先一步挡在腹部,铛的一声金鳞剑击在苗刀刀鞘上,剑身传来的反震力已经让朱由检有些握不住剑了,紧接着一剑向贾华咽喉刺去。 朱由检用尽全力了,若是被刺中贾华非得身死当场。 不出预料,贾华的苗刀先一步挡在喉前,挡住了朱由检的一剑,三招过后朱由检就收手了,把金鳞剑插回鞘中,“不练了。” 贾华抱拳道:“陛下身手大有长进,臣佩服。” 立刻有侍女奉上热毛巾和香茶,朱由检擦了擦脸,端起茶杯抿了口,“元素来了,你看朕刚才那三招效果如何啊?” “陛下身手矫健,臣佩服。”袁崇焕言不由衷的吹捧着,就朱由检这两下子对付知道他身份的人,或许能趁着对方心理犹豫的一刻取敌性命。 可要是在辽东边塞之地,别说一个鞑子了,就是一个练过两年的流民都能收拾了他。 “真假。”朱由检嘟囔着,“那科尔沁小王子吓住了么?” “吓住了,探子报说他回到馆驿后傻坐在床上,吓的不轻啊。” “那就好。”朱由检放下茶杯,低头看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既然见识过威了,那就是恩了,元素你说朕给他们什么恩好了?” 袁崇焕心里已有想法,但他不能先说,“陛下天恩浩荡,随便赏他们点什么,对他们都是莫大恩典了。” “你倒是会说。”朱由检笑了,摘下自己的玉扳指扔给袁崇焕。 袁崇焕一把接过,“你亲自走一遭,把这个送给那小王子,告诉他朕封其父奥巴为平北大都督,秩比三品,巴东县世袭公爵位,茶砖一万块,让他率科尔沁部士兵在满人背后起事。 此战功成之后,朕论功行赏,若科尔沁部立有战功,朕另有重赏!” “臣这就去。” “嗯。” 天子一点头,袁崇焕捧着朱由检的玉扳指退了下去,退到外边的袁崇焕看着掌心里的玉扳指,发现天子半天想象中更高明。 他的想法是每年给科尔沁部一点甜头,让他们尝到甜头后忠心做大明的狗。 天子是把他们已经得到的东西再赏给他,再给一个大大的空头好处,实际上付出的就是一万块茶砖和一只玉扳指。 秩比三品的平北大都督,听着多威风啊,可一无官服,二无官印的,管理的还是科尔沁部那点事。 再加上巴东县世袭公爵位,科尔沁部北边就是黑龙江,后世的中俄分界线,而巴东县远在川蜀,奥巴会放着他的土皇帝不当去川蜀当什么世袭公爵? 连那玉扳指也是给科尔沁小王子的,代表那小王子是大明承认的科尔沁部下一任首领,奥巴的其他儿子就不要想了。 倘若日后科尔沁部爆发内乱,大明也是铁站边科尔沁小王子这边的。 这么算下来,奥巴实际得到的好处就每天喝不完的茶水了。 …… 袁崇焕在几名关宁骑士的护卫下来到科尔沁小王子的住所,科尔沁小王子在练刀。 生于白山黑水间的科尔沁少年从小就要学会与猛兽搏杀,一把雪亮的马刀在科尔沁小王子手中宛如活过来一般,刀法大开大合,没有丝毫多余动作。 察觉到有人在旁观看方才停下,袁崇焕拍手赞道:“不错,小王子这身武艺比满人牛录还强上几分。” 见到袁崇焕,小王子不敢怠慢赶忙把手放到身前,做了个草原人鞠礼后才说道:“袁大人也懂武艺?” 萨满祭祀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给两人充当翻译。。 “出镇边疆若不懂点武艺,怎能压的住一群骄兵悍将。” “那倒是。”小王子把袁崇焕带进正房,“袁大人请。” “小王子请。” 二人相对而坐后,小王子开始舔了,“我在科尔沁都不止一次听过袁大人的威名,袁大人所练之关宁军防守大明北疆,屡屡挫败满人锋芒。 关宁铁骑更是天下无双,莫说那皇太极、多尔衮之流,就是他老子努尔哈赤从坟堆里爬出来也不是袁大人的对手啊。” “小王子谬赞了,本官蒙天子赏识出任北疆,自当尽忠报国。” 小王子为袁崇焕倒茶,“这可不是谬赞,我父汗经常称赞袁大人,说袁大人是李成梁父子后的大明第一名将。” 袁崇焕摇了摇头,这大明第一名将的噱头还轮不到他袁崇焕,前边还有个孙承宗呢,论资历论战绩孙承宗都才是大明第一名将。 “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我大明万里山河,忠臣良将何其多也,这第一名将的噱头袁某万不敢当啊。” 被舔的舒服了,袁崇焕把朱由检的玉扳指放到桌上,推给小王子,“这是陛下送给王子殿下您的。” 看着近在眼前的玉扳指,小王子说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得到它就意味着得到了明朝的支持,他的首领位置就没跑了,就算奥巴哪天想换人,也得考虑明朝的态度。。 “袁大人,这是何意?” “陛下说,只要科尔沁部归降,乃父奥巴就为三品平北大都督,巴东县世袭公爵位,赏茶砖一万块,科尔沁部若能在此战建功,吾皇不吝赏赐,至于这扳指…” 袁崇焕亲手将扳指交到小王子手中,“是陛下赏你的。” 明帝还能给赏赐这是小王子怎么也没想到的,就算不给赏赐明朝的强大也足以让科尔沁部倒向明朝了。 当即起身道:“请袁大人转告陛下,我回去后定会劝说父汗归降明朝。” “那就好那就好,小王子别愣着了,赶紧把扳指戴上吧,这可是我大明天子佩戴过的,就是本官也无福得到啊。” “嗯。” 科尔沁小王子满心激动地将玉扳指戴在右手大拇指上,戴上的一刻他的心彻底倒向大明。。 第412章 截断后路 建州卫东北是虎儿文卫,此时一支两万人的明军正快速突入虎儿卫,欲要插进满清腹地,这支军队打着曹字旗号,一路向西行军。 建州卫以北的各卫城墙都非常低矮,且年久失修,加上满清年轻一代的青壮劳力都去建州卫驻防,守城当地女真人都是妇女、老人和小孩。 拥有火炮之利的明军轻松炸开城门,控制城墙后即刻用工部提供的混凝土加高城墙。 除了城内增强防备,城外也立起了一座座由混凝土浇筑的坞堡,所谓坞堡就是在地上挖个深度在一米六左右大坑,每个坑里边20平方米左右。 再用混凝土浇顶,只给驻防的5名士兵留出一排射击孔,从远处看去只能看到地面上隆起一个半米高的小土堆。 广宁卫、安乐州、铁岭卫一线的数十万明军好比一张张开的大嘴,曹变蛟所率领的两万明军就是牙齿。 用混凝土浇筑的坞堡干的很快,多尔衮知道一支明军抄后的消息后肯定会派兵剿灭,到那时他们所要面对的就是一座座坚硬的坞堡。 “停!原地休息,等日上三竿咱们再出发的!” 冲在大军最前头的曹变蛟勒马停下,上万人的大军缓缓停下,他一抬手就有亲兵奉上地图。 “我们现在在哪?” 亲兵刚跟斥候交流过,直接指出他们现在的位置,“我们在吉河卫与虎儿文卫之间,再前方30里是纳丹府城,如果建州鞑子北逃的话,纳丹府城是离他们最近之地。” 看着纳丹府城的位置,曹变蛟估摸着多尔衮这时候也该收到消息了,对亲兵道:“只准休息一刻钟,一刻钟后急行赶往纳丹府城!” “是!” 几名亲兵纵马向后军奔去,一边纵马一边喊道:“将军有令,休息一刻钟后急行军30里。” 军士们跑了这么久,听到还要急行军一阵叫苦,一边嘴里骂着曹变蛟,一边抓紧这宝贵的时间休息。 当兵被分到辽东已经够倒霉了,还摊上这么个建功心切的将军,更是倒霉透顶。 …… 赫图阿拉城,清帝皇宫。 苏克萨哈急匆匆跑进这座名为皇宫,实为四合院的皇宫里,多尔衮正在书房里,拿着布木布泰用过的小梳子看的出神。 即使是在明军重兵压境之时,他心里想的也是嫂子布木布泰的安危,她现在如何了? 今天的他穿着明黄色五彩云蝠金龙袍,头戴夏朝冠,夏朝冠前边有着一顶金佛。 很多影视剧里都能看到清朝皇帝帽子前边都挂了块牌子,实际上那就是金佛,满人将其称之为舍林。 他没资格穿这身衣服的时候,只能把对嫂子的好感深藏心底,如今他穿上了这身衣服,意中人却沦落他国。 “陛下不好了啊,陛下!” 苏克萨哈推门冲了进来,多尔衮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把小梳子握在手里。 “陛下刚收到的消息,曹变蛟带着两万人进攻虎儿文卫,有族人看见其大军所过之处立起一座座坞堡,坞堡大部藏于地下,地面隆起不过三四尺,每堡五名军士驻守,他…他们是要截我们后路啊。” 作为满清年轻一代的第一智者,苏克萨哈已经猜到多尔衮已经萌生退意了,不光是多尔衮,他也认为面对蒸蒸日上的大明,满清应该远遁黑龙江以北。 这一任的明朝皇帝积极发展军备,将满人视为大明第一大患,明清之间根本没有缓和的余地,必有一方覆灭,或者…从对方视线里消失。 他更清楚多尔衮心里始终怀中一丝希望和执念,希望能联合蒙古人抵御明朝,像三国演义里那样,弱者与弱者联手,一同抵抗强者。 至于,执念是什么苏克萨哈也隐约能猜到一点,说到底还是孽缘啊。 多尔衮将小梳子塞进怀中后,摊开地图,锐利的视线在地图上游移,从虎儿文卫往西看去,掠过一个个部落、城市,最终落在了库丹府城。 “他们目的是这!”指尖重重点在了库丹府城的位置。 “我族子民不善守城,库丹府城若失,曹变蛟就是插进我们胸膛的刀子,陛下赶快派兵吧。” “派兵?” 多尔衮轻蔑一笑,“人家就是冲库丹府城来的,等你派兵过去曹变蛟早在库丹府城上等你了。” “陛下,臣还是认为派兵的好。”苏克萨哈明白多尔衮说的道理,可他们要是不派兵,建州卫的满人听到库丹府城丢了,而多尔衮毫无作为,则必生变乱。 多尔衮没回答,反而问道:“林丹汗那边怎么样了?” “有明使去过他那,被林丹汗赶出来的,不过林丹汗下边的部落首领似乎有意亲近明朝。” “横扫大江南北的蒙古人也没落了,他们不想打咱就逼他们打,让蒙古人当主力跟明朝人拼!” 多尔衮瞳孔深处闪过一丝阴鹫,满清羸弱,无法承受几十万明军的攻势,只能让蒙古人跟他们打。 修长的手指移到了满蒙明三方势力交接处,又往蒙古人的势力范围里移动了一点,“塔沃儿部!只有两千左右老幼,让鳌拜带人趁夜摸过去,把他们的脑袋铸成京观,记住,人头要全部面西!” 祸水东引之策! 苏克萨哈眼前一亮,即刻拜道:“臣明白了。” 说完转身前去传令,他走之后多尔衮目光仍锁定在地图上,建州卫以南是一大片明军修筑的坞堡和栽种的林木。 明朝已不是昔日明朝,朱由检一日不死,满清就一日不可能入主中原,连夺回辽东也不可能。 他从抽屉里拿出另一份地图,同样是辽东地形图,不一样的是上边标注着一条北归路线。 从建州卫出发,经纳丹府城至东河卫龙安站(长春),这里已经科尔沁部的游牧区。 他们稍经修整后,北上到阿勒楚喀要塞(哈尔滨),到那里之后是否还要北逃就要看明朝军队是否还在追,以及科尔沁人的态度。 多尔衮在地图上重新修改路线,把库丹府城从地图上抹去,换为西南方的坊州城。 修改完成后将这份地图锁在抽屉里,在这场战争结束之前这份地图不能出现在族人面前。 建州卫是努尔哈赤发家之地,满人对这片土地有着特殊的感情,此时很多满人心里仍留有希望。 希望明军会像土木堡之战那样,损兵折将,国力大退,但那希望实在太小。 土木堡之战明军实际上是败给了自己,而不是瓦剌,朱由检更不是朱祁镇,身边也没有王振那样的太监。 第413章 祸水东引 这一夜,乌云遮蔽了日光,天地间一片晦暗。 塔沃儿族人早早就收了牛羊回毡帐休息,和其他部落一样,部落里的男人都被族长带去见可汗了,留下的都是妇孺老幼,和每家少得可怜的几只牛羊。 今年的草原日子犹为难过,以往凛冬暴雪是草原人最大的敌人,今年这离冬天还早着呢,瘟疫来了。 感染瘟疫的牛羊和人类,都在部落祭祀主持下活活烧死,烈火并没有阻止瘟疫蔓延,反而有愈演愈烈的驱使,发现自己感染瘟疫的牧民为了不被烧死选择隐藏。 直到脸上出现麻子后,才选择离开部落出去游荡,珍惜生命里的最后时光。 人类还可以看脸上有没有麻子分辨是否感染瘟疫,牲畜则要通过仔细观察,那只牲畜不吃草,还特别暴躁,那就是感染瘟疫了。 兀吉尔安是部落的一名牧民,有一半罗刹人血统的他是部落第一勇士,族长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由他负责营地防卫。 虽然只有几十个人,但他并不担心会有敌人来攻,满蒙已是一家,而明军缺少骑兵,就算明军突然来攻,也先打西边那几个七八千人的部落,他们也能提前收到信。 家人睡下后,在女儿红彤彤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兀吉尔安才走出毡帐跟刚回来的几名牧民围坐在篝火边,把风干的羊肉和野菜一起放进锅里煮,再撒些价比黄金的盐巴进去,等水开了几人一分。 汤汁鲜美,几人大口享受吞咽着,丝毫不顾自己现在吃的很可能是感染瘟疫的羊肉。 草原人认为死亡是长生天要收走他的生命,他们是躲不过去的,只是被火活活烧死那就另当别论了。 喝完一碗羊肉汤后,兀吉尔安躺在光秃秃的地面上望着满天繁星,嘴里骂骂咧咧的:“现在过的这叫什么日子,白天那神婆子又烧死了仨人和一头牛,再这么下去都不用明朝人来,咱部落就死光了。” 一个牧民道:“也不知道这仗啥时候才能打起来,打起来分个胜负,咱也不用这么遭罪了。” 另一人道:“我今天去看了,明军还在增兵,那好几十万人进又不进,退又不退的,这日子还长着呢。” 兀吉尔安呼了口气,“甭管输赢倒霉的都是女真人,跟咱也无关。” 其他几人都表示赞同,其中一个牧民半边脸通红一片,在妖艳的火光中显得尤为可怖,他这半边脸就是被女真人射坏的,他对女真人有着刻骨仇恨,“我倒希望明人打赢,灭了女真人。” “不提那个了,来,喝水!”兀吉尔安举起水囊痛饮着,草原人日子难过又闹瘟疫,加上边军封锁甚急,连嗜财如命的晋商也不往草原跑了。 兀吉尔安只能一遍遍告诉自己,这是烧酒,这是烧酒! 突然他耳朵一动,丢掉水囊伏地倾听,几秒钟后,他从地上跳了起来急道:“有骑兵,大队骑兵!” 旁边几人都是一片震惊之色,一人直接脱口而出:“关宁铁骑来了!” 兀吉尔安紧咬牙关,他不认为是关宁铁骑,关宁骑兵均为重骑,蹄声沉闷厚重,而他听到的蹄声并没那么重。 如果不是明军,难不成是女真人? 这个猜测的他并没往外说,不管明清,都是来者不善。 “吹号,准备死战吧。”兀吉尔安心下沉重,部落中尚有一千多人,却有几十匹马,跑是跑不掉了。 “我去向可汗求救。”一人骑马就要奔走,兀吉尔安嘴巴一张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污污污… 悠远绵长的号角声响彻营地,将塔沃儿人从睡梦中惊醒,妇孺老人们第一时间起身寻找武器走出毡帐。 当他们走出毡帐四下张望,过了一会才听到远处传来隆隆马蹄声。 一支数百人的明军骑兵汹涌杀进营地,领头的一员年轻将军头戴黑铁战盔,身穿长身甲,使一把长柄朴刀,见人就砍,骁悍如神。 他身后亲兵打着一杆大旗,正面绣着一个明字,背面绣着曹字。 他所率领的骑兵头戴朱漆勇字盔,身穿鸳鸯战袄,标准的卫所兵装束。 这些‘卫所兵’骑在马上,用各种不同的武器收割塔沃儿人的性命。 塔沃儿部的精壮都不在,留下的妇孺老幼就算提前反应过来了,也不是这些明军骑兵的对手。 他们的马刀根本无法对明军骑兵造成多大的杀伤力,反倒是这些明军借着战马冲锋的势头轻轻一挥就能砍下他们的脑袋。 “受死吧。”兀吉尔安已经顾不得考虑这支明军是从哪冒出来的了,纵马向领头明将冲去,他的武器是关刀,抡起关刀向敌人的脑袋挥落。 兀吉尔安自恃武勇,欲要一刀将明将脑袋砍成两半,这明将挥起朴刀向他迎去。 铛的一声翠响,两把武器毫无花哨的撞在一起,兀吉尔安使出全身力气压下,这年轻明将的力气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在他全身力气压制下仍显得十分平静,他不禁看向这明将,明将也在看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明将咧嘴一笑,用满语说:“记住,我叫鳌拜。” “你是满…” 话没说完,朴刀雪亮的刀刃从他颈间划过,兀吉尔安的人头落地,战马托着无头尸体胡乱狂奔。 杀死敌将的鳌拜并没有多少喜悦,继续纵马向塔沃儿营地深处冲去,他所率领的五百骑兵都非常安静,死在他们刀下的塔沃儿人只看到他们身上的明军战服。 几个失去斗志的塔沃儿人拨马向西逃去,他们要把今晚发生的一切告诉族长,让族长请可汗率军南下,替塔沃儿部报仇。 一千多人塔沃儿人很快被屠了干净,穿着明军战袍的满族人纵马在营地内穿梭,将火把扔到毡帐上。 一顶顶毡帐被烈火吞噬,他们砍下塔沃儿人的脑袋,在鳌拜的指挥下在空地上把塔沃儿人的脑袋堆成面向西方的高塔。 做完这一切后扬长而去,留下的是一座人头塔和被烈火吞噬的营地,以及一些朱漆勇字盔和雁翎刀。 第414章 欲戴王冠 两日后,夜,金鹰王帐内。 “看来,此战是在所难免了。”林丹汗搓着满是老茧的手对众人说着。 塔沃儿部的覆灭给他们敲响了警钟,明朝人嘴上说对满清用兵,反手一招就灭了塔沃儿部,还把人头面西筑成京观,明摆着是对他们示威了。 林丹汗逐一从各位部落首领脸上扫过,一些人表情严肃为明军的残暴感到愤怒,还有些人跟额哲一样表情有异,却也没说话。 “都别闷着了,说说这仗该怎么打吧,楚琥尔你先说。” 楚琥尔是土默特部首领,三十上下的年纪却被草原风霜弄出一脸褶子,其部驻牧在离明朝较近的满桃一带,他是最不想跟明朝开战的。 要是赢了还好,要是输了明朝第一个拿他们开刀。 如果历史没有改变,楚琥尔会在去年投附后金皇太极,如今历史改变了看到满清虚弱的土默特人选择继续臣服在林丹汗的威严下。 “如何用兵,可汗…吩咐就是。” 林丹汗一点头,看了眼其他人,既然没人有话说他就说了,“就眼下形式,我大蒙古国勇士唯有速战,把明军吸引到野外再战。” 一群部落首领静静地看他,这道理谁都知道,他们这几十万人和二三百万头牛羊,人吃的就不算了,随军牧养的牛羊半天就能啃完方圆十几公里的草皮。 加上在部落蔓延的瘟疫,再拖下去他们就不战自溃了。 一人起身道:“明军主力蜷缩在城墙后边,我族儿郎又不善攻城,如何把他们吸引到城外。” 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也是林丹汗忧心所在,“明军遣使而来,我们也遣使过去,把明朝小皇帝骂个狗血喷头,并每日派遣族人在广宁卫骂阵,那明朝小皇帝年轻气盛,要不了多久就…咳咳…” 话没说完,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父汗你没事吧?”额哲王子赶忙上前关切的询问。 “没事。”林丹汗摆了摆手,紧了紧身上的皮袄,“最近偶然微恙,这身子时冷时热的,不碍事的。” 林丹汗故作轻描淡写的说辞反倒让一些部落首领心生惊惧,转头彼此间用眼神交流,眼中透露着惊慌恐惧的神情。 他们部落染病的族人也是咳嗽不止,说身子时冷时热,难不成… “录漠遏,就劳你走上一遭吧。”林丹汗随手指了个人,那人不敢怠慢赶忙鞠礼一拜。 “今天就出发,不…不能再拖下去,你们各位也都下去吧。” 交代完后,各部首领逃似的离开了王帐,当王帐内仅剩他父子二人后,林丹汗两眼缓缓闭上,倒在了虎皮坐榻上。 “父亲!” 额哲一声惊呼正要回身叫人,手腕被父亲死死的抓住,“父亲…” 林丹汗松开了手,仍旧紧闭双眼,声音颤抖的跟他说:“额哲,你…额…你听着,父汗染了疫病。” 说着,撩起了藏在袍袖下的手臂,手臂上布满了骇人的红色皮疹。 额哲瞳孔霎时收缩成一条竖线,“是什么时候…” 林丹汗深吸了口气,似乎好受了许多,眼睛也睁开一条缝望着额哲,“有几天了,现在还只是在手臂上出现红印,等脸上也出现红印就真要死了。 额哲你马上带走一半可汗亲卫,就去…去青海吧,以你的黄金家族后裔的身份,那里的和硕特族人会接纳你的。 你一边与他们交好,一边与藏族喇嘛打好关系,实在不行就跟藏族人组建反黄教联盟,父亲相信只要黄金家族后裔还在,终有一日我们会重现成吉思汗时的荣耀。 至于这片被诅咒的草场谁要拿去就拿去吧,等什么时候冬天不再像近几年这么冷,你若实力足够就再回来。” 林丹汗已经把退路考虑的周全了,如果和硕特人不接纳额哲,额哲也可以和藏族人联盟,博取一席之地。 鞑靼人信仰的黄教是藏传佛教的格鲁派,而藏族本地信仰的是萨迦派,也称红教。 双方最明显的差别就是衣服,藏族僧人都穿红袍,而鞑靼人信仰的格鲁派则是土黄色大袍。 草原人没有那么多舍得舍不得的,额哲也知道事情严重性,毫不犹豫道:“父汗,儿如果冒然把一半亲卫调走,那些族长若是…” “那你不用担心,只要父汗一日还在,他们就得老老实实的趴着,父汗这身子自己知道,再撑个十天二十天不碍事的,这十几天里父汗会促成与明朝的决战,减少你未来的阻止。” “父汗!” 额哲双膝跪地,黝黑的瞳孔这透露着和些许不舍,林丹汗艰难的撑起身子,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顶纯金色的鹰头王冠,一边为儿子戴上一边说道:“带上它你就是黄金家族的领导者,你发誓要守护黄金家族的荣耀,不堕祖先之名。” 几斤重的王冠戴在头上,额哲却感觉有千斤重,“我孛儿只斤·额尔孔果洛额哲,发誓守护黄金家族的荣耀,不堕先祖成吉思汗之名!” “好!”林丹汗的大手重重拍在额哲肩头,“出去的时候别让人看见王冠,今天就走。” “父汗保重。” 额哲心思沉重,恋恋不舍的望了眼一脸老态的父亲,缓缓退出王帐,冰冷的空气沁入鼻息让他大脑变得清明。 从今天起他就要肩负起沉重的担子,仰望天狼星,璀璨闪耀的天狼星就像神灵窥视凡间的眼睛,这一刻,他仿佛感受到先祖成吉思汗的目光。 王帐内,林丹汗让侍者奉上一坛烈酒,从怀里拿出一个紫檀小盒,盒子里装着一颗鹅卵大小的药丸。 药丸已经缺了一小部分,五石散改名为快活丹之后,不仅远销欧洲市场,在草原更是大受欢迎。 蒙古人嗜好饮酒,五石散要配着美酒服食,喝完酒后浑身发热,身上好像有使不完的劲,此物一入草原就成为蒙古贵族争相购买的商品。 林丹汗就着烈酒服食了指甲盖大的一块的五石散,身上的不适感顿时轻了不少,光膀子在王帐内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 第415章 赐国公号 大明崇祯三年,七月六日。 在广宁卫的朱由检收到了欧洲方面军的捷报,根据孙承宗在上面所写的日期来算,此时远征军已经控制了荷栏本土。 伸手将随军携带的世界地图上的荷栏本土用墨水涂黑后,思考着孙承宗建议。 作为君主他看中是对国家的利益,他知道这种建立伪政权的决策是无法将土地真正据为己有的,总有一天土地上的人们会联合起来推翻压在他们头顶的殖民者。 但就眼下的情况来说,建立伪政权的确是最好的办法,或许以后他会下达清洗诏令,但现在不行,大明还需要发展。 最重要的是,大明还没有单挑全世界的能力,他这个远东皇帝还要在欧洲人面前装出热爱和平的模样,一个热爱和平的君主怎么会下达屠杀平民的命令? 朱由检伏案疾笔,同意了孙承宗组建明属荷栏帝国的建议,这个伪政权的皇帝由孙承宗挑选,明属荷栏驻兵20万,朝廷会陆续把20万士兵的家眷运抵明属荷栏。 让士兵们安心待在明属荷栏,剩下的10万远征军士兵会被派往南非,在非洲这块土地上分一杯羹。 最后,加封孙承宗为吴国公,赐银赏粮,在其家乡河北保定为其铸造生祠,何腾蛟的封赏仅次于孙承宗。 即使孙承宗在书信里只说,何腾蛟因战发肤狰狞,朱由检也能想象出战争惨烈,何腾蛟等人都要做明属荷栏帝国的官,朱由检除了赐予些黄金玉器外,只能赐其母一品诰命,其妻林氏二品诰命。 安排完对孙承宗等人的封赏后又拟旨让吏部选拔官员,负责士兵家眷们到荷栏之后的治理。 在明属荷栏,荷栏人的法律不适用于汉人,还得用大明律管理汉人。 …… 处理完明属荷栏的事情之后,朱由检摊开腓力四世送给他的世界地图,荷栏本土沦陷了,大明在欧洲方面的目标是暂时稳定,明属荷栏的成立肯定会有人造反,远征军有的是仗要打。 接下来目标,就是非洲方面,非洲大陆从古到今一直是贫穷、落后、瘟疫、战乱的代名词,但土地上所隐藏的自然资源却是不容忽视的。 欧洲各国都在非洲有着在自己的殖民地,大明要发展也得在非洲有根基才行,还没出发的第三、四支远征军要去哪里。 荷栏在非洲殖民地为西北、西南、东部,朱由检手指轻轻移到了南非,这片非洲最南端的土地是非常富饶。 从后世非洲地图上看,非洲富裕的国家大部分是地中海以南的国家,比如突尼斯。 再有就是南非了,这里不像非洲中部那么炎热,有足够自然资源,非常适合人类生存,在苏伊士运河没开通之前,南非是各国贸易中转站。 刚确定了远征军争夺的首选之地,刘若愚的声音送外边传来,“启禀陛下,袁崇焕在外求见。” “让他进来。” “是。” 没多久,穿着将军甲,系着红披风的袁崇焕的快步走进书房,急忙拜道:“陛下不好了,塔沃儿部被人灭了,他们脑袋被人筑成京观,脸部面西。” 朱由检心里一惊,忙问道:“谁干的?” “陛下,重点不是谁干的,是鞑靼认为是谁干的。” 朱由检明白过来,“鞑靼会来攻我。” “陛下圣明。” “这样啊。”朱由检微微颔首,坐到了椅子上继续看地图,“咱们在城里,他们要攻就来攻,咱们在城里也不怕他们,这仗最好拖个一年半载,林丹汗自己就受不了了。” 见朱由检不慌不忙的样子,袁崇焕隐隐猜到了什么,的“陛下何意?” “远征军在欧洲建功,红毛鬼的首都都攻下了,缴获巨额物资,足以维持远征军在欧洲战场的消耗,帝国不用再往欧洲运物资了。” “这么顺利…” “就是这么顺利,元素,鞑靼内部是不是疫病横行啊。” “正是,探子报说每天鞑靼每天都在焚烧尸体,每天都有满脸红疹的鞑靼人走到草原深处等死,多时二三百,少时六七十,林丹汗若要战,必求速战。” 朱由检笑眯眯的看着他的袁大督师,“那你知道为什么朕御驾亲征却在广宁卫牵延不战么?” “陛下在等曹变蛟和科尔沁部建功。” “那是一方面,朕主要是等鞑靼自我消耗,在他们军中流行疫病是监察部的人故意传播的,不光是林丹汗周围,鞑靼各部都有染病之人。” 袁崇焕两眼瞪得老大,惊声道:“是何人唆使陛下这么做的?” “是…” 他刚想说是自己的想法,但转念一想要是天子用病毒战杀人,有损形象,于是改口道:“是卫鹳的主意。” “就知道是那矮子!”袁崇焕撩起披风,单膝跪地抱拳道:“臣请陛下速杀卫鹳,此人心术歹毒,唆使陛下行卑劣手段,此人若不除早晚必成大患。” “没那么严重,监察部在草原散播病毒,又不是在咱大明散播,无碍的。” “理倒是这个理,卫鹳此人心性歹毒,陛下千万要注意,战场杀敌不过一刀之功,感染疫病之人却会饱受折磨二三十日才死,臣城亲眼见过一个染病军士活生生把自己的皮肤抠的不成样子。” “行了行了。”朱由检赶忙摆手,他就知道病毒战不会被世人接受,这种脏事还得卫鹳来干,“有时间朕会认真考虑的。” 就在此时,刘若愚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启禀陛下,有军士报说鞑靼来使求见。” “元素,你替朕探探口风,他们要是请降朕就见他一面,要是不降直接送客就是,咱粮食够,这场仗咱再拖一两个月也不怕。” “遵旨。” 袁崇焕抱拳退下,心里还在隐隐后怕,天子为了取得胜利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如此有违天和的计策,卫鹳既然能做,说明天子心里是接受的。 但愿只有这一次… 袁崇焕轻轻一叹去见鞑靼使者了。。 第416章 择定人选 日子一天天的过,转眼来到7月15日,这天是1630年的小暑日,草原上进入了白天长,晚上短的盛夏时节。 白天温度超过35度,在城内驻防的明军尚且兵无战心,草原上的蒙古人更是难受。 高温促进了瘟疫传播,每天都有两三百人病死被焚,牛马羊等牲畜大批倒下,蒙古人再愚昧也知道病倒的牲畜不能吃,眼睁睁的瞅着牲畜和人的尸体被烈火吞噬。 蒙古族人每天都跑到城墙下用蹩脚的汉语,重复着那几句问候朱由检先祖的话。 任凭他们骂的口干舌燥,明军士兵都在城内像看傻子似的看着蒙古人,听着他们蹩脚的骂声,明军士兵非但不怒甚至还有点想笑。 别说他们不怒,就是怒了,也不想在这大热天出城跟蒙古人打仗。 县衙后堂内,朱由检和袁崇焕、吕锐、黑云龙、祖大寿等将官进行了不止一次的沙盘推演。 按照目标的态势,蒙古人越死越多,他们已到精神崩溃的边缘,这时候发起对鞑靼之战不是明智选择。 “既然如此就再等一个月。”看着沙盘推演后那十几万阵亡人数,朱由检无奈说着。 论身体素质,边军是大明全军最好的。 但整天在马背上奔驰的蒙古人身体素质更好,加上他们那根濒临崩溃的神经,一旦双方陷入近身作战明军依旧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还是继续让天花或者别的什么病毒继续收割蒙古人性命的好。 看着沙盘上的一片狼藉,袁崇焕点头赞同,再过一个月蒙古人就会不战自溃,明军一兵不损就能取胜,病毒战太可怕了。 “元素,你说满人那边现在情况如何?” 朱由检盯着赫图阿拉城的位置,拿下这里就能彻底摧毁满人斗志,从此以后满人再别想为害大明边疆。 在军事方面袁崇焕已经把朱由检的性格摸得七七八八,天子既然有意,他也顺水推舟道:“想来也不会好,臣建议陛下遣一将领军十万,以泰山压顶之势攻破赫图阿拉城。” “元素也有此意?”朱由检抬头望了眼他的袁大都师,“元素以为何人出战的好?” 领兵十万进攻赫图阿拉城,大军只要依法进军,到赫图阿拉城下架起火炮把所有炮弹打出去,再挥军攻城就好了,如此泼天之功袁崇焕还是想让自己人得到。 他抱拳道:“臣保举宁远总兵祖大寿,此人老成持重,定可建功!” 祖大寿… 朱由检望了眼在沙盘上控制蒙古骑兵的祖大寿,心里对此人不喜,只是并没表露在脸上。 在历史上,此人是降清贰臣,要不是史书记载祖大寿几次诈降,并在锦州城坚持到弹尽粮绝的一刻,他都想找个机会拿他下狱了。 感受到天子目光,祖大寿赶忙拱手低头,心里老鹿乱撞,有袁崇焕的保举,这功劳多半要落在自己身上。 此战功成,他必能封官进爵,他的年纪也不小了,或许天子会让他当大明非洲远征军总司,在帝国开疆之战中出一份力。 然后史书上把他写成跟孙承宗并列的,为帝国开疆拓土的勋臣,他祖大胡子要流芳千古了。 空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虽然清楚祖大寿领军定能建功,但把这份功劳给他朱由检心里总感觉不舒服,目光在刚才参与沙盘推演的众将脸上逐一扫过。 凡是被他目光触及的将军无不垂首待命,一颗心激动地乱跳。 目光落在一个40上下的武将身上停下目光,此人头戴红旗铁盔,皮肤呈古铜色,身高八尺有余,给人一种沉稳干练之感。 朱由检拍了拍祖大寿的肩膀,“老将军年事已高,朕岂忍心让老将军顶着酷暑进兵呢,还是选个年富力强的来做吧。” 听到功名要飞,祖大寿忙道:“陛下,末将今年五十有一,每顿可食两碗干饭,一斤熟肉,正是年富力强之时啊。” “老将军壮志可嘉,还是多给年轻人一点历练的机会吧。”说着朱由检走到他心仪之人跟前。 袁崇焕适时道:“何可纲仁而有勇,廉而能勤,事至善谋,其才不在臣下,也可建功!” “嗯…” 朱由检一点头,历史上锦州城弹尽粮绝之时,祖大寿主张投降,何可纲主张战死捐躯,祖大寿就把何可纲制住,带到皇太极跟前。 为了获得皇太极的信任,祖大寿亲手砍下何可纲的脑袋,何可纲含笑而死,致死不发一言,祖大寿知道他的意思,自己无言以对。 “何可纲,你可敢担此重任?” 听见天子垂问,何可纲一张脸涨的通红,激动道:“如若不胜,末将甘愿自刎于军前。” “好。” 朱由检一点头,转身负手道:“着你引军十万,进攻赫图阿拉城,活捉贼酋多尔衮,此战你不可贪功冒进,积极与曹变蛟所部配合,此战过后朕不吝封赏。” “领命!臣即刻出发。” 何腾蛟缓缓退到门口,一甩披风,阔步而出,他何可纲为将这么多年终于到出头之日了。 “好了,众将各去准备,何可纲出军所需军械需优先供给。” 众将官一边羡慕着何可纲得天子赏识,一边默默退下,没被天子选中的祖大寿脸上多少有些不痛快,回到营中处罚了几个滋扰民众的士卒后,单人独骑到城中买醉。 十里香酒馆是广宁卫数一数二的酒馆,酒馆酿造的美酒号称十里飘香,事实也的确如此,每天酒馆生意都爆满。 而今天,一脸阴沉的祖大寿往店里一座,就差把愤懑俩字写脑门上了,酒馆里的客人们宁愿到一边喝酒也不远挨着祖大寿而座。 谁敢保证这将军喝多了不跟旁边人起冲突,对此情况,店掌柜也是一脸无奈,总不能让他把正在气头上的将军大爷请出去吧。 就这样,祖大寿一个人占了五张桌子。 店小二心惊胆颤的把几道下酒小菜摆在桌上,又奉上一坛坛烈酒,祖大寿一个人喝着闷酒,菜却一口不动。 很快,一坛坛烈酒下肚,桌上桌下堆满了空空的酒坛。 “小二~再来一坛,拿大的!”祖大寿圆睁血红的双眼,大声对一边忙碌的店小二咆哮着。 店小二战战兢兢的又上了坛两斤装的泥封烈酒后,逃一样的跑离祖大寿身边。 “滚!都给我滚…你们烦老子,老子烦你们呢!”祖大寿自顾自低吼着:“都他妈的混蛋!” 骂了两句后,祖大寿揭开泥封,抓起酒坛,猛然仰起头大口吞咽,伴随着洒落四处的酒水,两斤烈酒,除了洒在他大胡子的七八两外,剩下的一斤多全倒进了他的喉咙。 “嗝儿…” 打了酒嗝,祖大寿长嘘了一口气,就算是他一气喝下这么多烈酒,依旧是醉了。 ‘当啷’一声,酒坛被他摔在地上碎成八瓣,指着前方嘶吼道:“何可纲!你他娘的凭什么跟老子争?!” 他不敢埋怨天子,只能把怒气发泄到何可纲身上,周围食客心惊胆颤的瞅着他,祖大寿目光一愣望向他左边的一桌人,“你瞅啥?” 一个八尺高的辽东刀客手中的酒杯重重的墩在桌上,“瞅你咋…” 话没说完就被同桌人制止住了,在这跟一个将军打架,甭管赢了输了倒霉的都是他们。 “真他娘的倒霉。”刀客骂了声,对同桌人道:“我们走。” 说着起身离去,同桌几人拿起兵器向外走去,祖大寿心里正不爽呢,哼了一声夹起一筷韭菜鸡蛋送进嘴里,一遍咀嚼一边道:“看着像个爷们,还是个没卵蛋的怂货。” “你狗日的想找死直说,老子成全你。” 自古以来燕赵多有慷慨悲歌之士,他们最受不得辱,听到祖大寿指桑骂槐的话,一群武人都怒了,领头的刀客已经有拔刀出鞘之势。 祖大寿冷冷一哂,“一个个驴球马蛋的,老子杀鞑的时候你们还在娘怀里喝奶呢。” “你找死。”刀客勃然大怒,额角青筋暴起,一柄寒光闪闪的雁翎刀已然出鞘,刀锋奔着祖大寿脖颈划去。 “无铭兄住手!”刀客的同伴们虽然愤怒但也知道轻重,擅杀边将,他们以后只有亡命天涯的份了。 但是已经晚了,刀已出鞘,想收是不可能了。 祖大寿的武将直觉本能性的让他把头一低,刀锋贴着脑门过去,刃身的冰冷寒意顿时让他清醒过来,下意识拔刀出鞘。 当刀客回刀再砍时,祖大寿一刀将其荡开,拉开两人距离,后背已被汗水打湿。 看刀客的眼神都变了,刚才他要慢半拍,这厮的刀就真把他脑袋砍下来了。 “小子,大爷懒得跟你一般见识,赶紧滚。” “该滚的是你!”刀客做势又要挥刀杀上,祖大寿喝了几斤多的酒,反应速度跟不上,哪敢冒着生命危险跟他拼,拿起刀鞘恶狠狠的看着他,“可敢留名?” “告诉你名字,等你带人找上门来么,赶紧滚!”刀客用刀锋遥指着他,祖大寿不敢再待,快步跑到酒肆马厩里牵出自己的枣红马,骑马奔军营而去,打定主意叫人来把这几个游侠抓住严惩。 “无铭兄我们快走吧。”刀客的同伴都在劝他,在这边城惹到一个将军,等他叫人来,他们几个一个也跑不了。 “边将如此骄横,这军不参也罢,我们走。”刀客收刀入鞘,跟他的同伴们很快消失在人潮中。 店小二赶忙上来收拾,没人发现一直在柜台后的掌柜却不见了。 …… 另一边,祖大寿有心纵马狂奔回军,奈何街上行人太多,他再是酒醉也知道不能总马狂奔,他要真那么做了,莫说天子不会放过他,袁崇焕都饶不了他。 “祖将军慢行!” 背后的喊声吸引了他的主意,一个嘴角留着两撇狗油胡的绿锦商人骑驴过来,还在向他招手。 “你是何人啊?” 商人来到祖大寿身边,嘿嘿笑道:“在下十里香掌柜邓丁三,刚才的事是那几个江湖游侠惹恼了将军,将军您没吃好就让小人做东,与您共谋一醉如何?” “你…”祖大寿上下打量着邓丁三,“你是如何知道本将姓氏的?” “这就说来话长了,祖将军赏个脸可好?” “前边带路。” …… 一阵七拐八绕后,邓丁三把祖大寿带到了城内最大的妓馆,此时已是深夜正是妓馆生意火爆之时。 “祖将军,这蓝屏楼可是城里最好的妓院,大江南北的佳丽这里都有,还有罗刹国大洋马和扶桑娘们,祖将军一定要试试个中滋味。” 祖大寿对邓丁三的浑话不感兴趣,他也不是第一次光顾,大洋马也不是没骑过,他就关心邓定三是怎么知道他姓氏的。 邓丁三刚进门就吆喝道:“花姐给我开个包间,上几道拿手菜,我要和祖将军共谋一醉。” 他的声音很尖,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周围几桌的男人纷纷看向他,几个当兵的看到祖大寿后如同耗子见了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哎呦,这不是邓掌柜么?!”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妇人贴了上来,妇人四十上下,正是风韵犹存的年纪。 邓丁三嘿嘿笑着,“今天不是来找你的,给我开个包间,我要跟与祖将军共谋一醉。” “没问题,土肥圆过来,把邓掌柜带到天字三号房去。” 妇人唤来一个穿着绿衣的矮子,矮子低着身子,一脸奴才相,人中处留着一撮小胡子,用扶桑话说道:“阿琳纳豆鼓动尼玛死…” “扶桑人?”祖大寿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转头看向妇人,“你这怎么有扶桑人?” 妇人咯咯浪笑,顺势倒在了祖大寿怀里,“大爷,这年头有钱什么事办不成,扶桑女人被教纺司把控死死的,这扶桑男人可是贱如草芥,300文就能从矿场买个听话的,他们身子矮,奴性高,天生当龟奴的料。” “呵呵。” 祖大寿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两声,扶桑男人除了在矿场里出苦力,还真是当奴才的好材料。 第417章 黑夜密谋 跟着扶桑龟奴上了三楼,进了包厢很快八道珍馐美食端了上来,北方与南方不同,北方菜讲究量大管饱,南方菜讲究精细。 麻辣鲜香的口水鸡,肥而不腻的东坡肘子,用绍兴米酒做的醉虾,八大菜系都全了,再加上一大盘解腻的凉菜,光看着都流口水了,这一桌的量够八九个人吃了。 跟菜一起来的还有罗刹国大洋马跟一个不满16岁的和服小娘,热情奔放的大洋马,娇羞的扶桑少女一左一右的坐在祖大寿腿上。 祖大寿挽住两个女人腰肢,邓丁三主动为祖大寿斟上一樽烈酒,“将军请饮。” “还是先说事吧,不然这酒也喝不下去。” “祖将军心情为何不愉啊?” “先说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邓丁三抬手往祖大寿碗里夹去一块鸡肉,“但凡开茶楼酒肆的,消息最是灵通,小人早就听说关宁军中有一将祖大寿,早年随孙督师守觉华岛,皇太极几次进攻而不能克,无论资历才学将军都是关宁第一人。 小人仰慕将军已久,只是一直无缘相见,今日见到将军这大胡子斗胆一猜,不想真叫小人猜对了。” 听他的话,心情憋闷的祖大寿心情好转了很多,举起酒杯仰头饮尽,指着他:“你倒生得一张巧嘴。” 邓丁三嘿嘿一笑,继续道:“他袁崇焕不过广东进士出身,哪比的您世代将门,要我看这关宁军统领的位置就该由将军您来做。” 祖大寿虽然醉了,但还不糊涂,“话不能这么说,袁元素还是有点本事的,咱也服他,只是那何可纲他…” 心情愤懑之下直接拿酒壶对嘴喝,邓丁三轻抚嘴角两撇狗油胡,思索道:“何可纲…小人听说过他,此人随袁崇焕典宁远道中军,善抚士卒,也是一员良将。” “你知道个屁!” 祖大寿勃然大怒,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青花瓷酒壶被狠狠砸在地上,一张饱经岁月沧桑的老脸在酒气、怒气的刺激下胀的通红,旁边的两个异族女子吓得一声尖叫躲到一边。。 祖大寿仿佛看见何可纲那张脸出现在自己面前,一字一顿道:“他就是…就是靠关系上位的混蛋!袁崇焕赏识他,天子也赏识他,本该给老子的差事硬是让他抢了去!!!” “祖将军息怒,息怒。”邓丁三连连摆手,示意两个陪酒女妓到祖大寿身边。 祖大寿怒气稍去几分,重新坐在椅子上,一双布满老茧的大手放在女人身上。 见祖大寿酒、怒、色三意齐上头,邓丁三试探的问道:“小人就不明白了,将军您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什么差事值得您如此介怀?” 照理说这种事祖大寿不该对外人说,此时他不管那些了,只想找个人发泄心里的郁闷。 “天子要伐清,十万兵马直奔赫图阿拉而去,可以说十拿九稳了,袁崇焕都举荐老子了,天子不知咋的就看上那姓何的了,他娘的!到手的功劳~飞了!” 怒意当头祖大寿连进兵之事都说了,邓丁三听后一副思索状,“何可纲固有才干,却也比不得祖将军呢,小人倒有一计可助将军夺回此任,并且还能平白得些好处,只是…” “只是什么?” 邓丁三眯眼,轻抚胡须,“那样做就太险恶了些。” “你且说来。”此时祖大寿脑子里想的都是自己受到的不公,也顾不得什么险恶不险恶的了。 邓丁三提凳坐到祖大寿近前,“将军把何可纲出兵人数、时间、路线告诉小人,小人在赫图阿拉散播出去,何可纲吃了败仗,天子重责于他,将军再请命拿回属于自己的差事。” 拿回属于自己的差事。 这句话撩的祖大寿后心里痒痒,见他脸上表情,邓丁三继续道:“何可纲这边吃了败仗,小人就能得到多尔衮的赏赐,那些赏赐小人全送予将军,只请将军在某些方面对小人网开一片。” 本来祖大寿还怀疑邓丁三是满人安插的细作,他这一句话既安了他的心,又打消了疑虑。 边军将领跟草原人做生意早就不是一次两次了,大家卖的都是盐、酒等消耗品,袁崇焕对这种事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朝廷禁令只对没后台没背景的小商人,这些小商人要想从边境贸易中分一杯羹只能抱大腿。 只是,祖大寿仍有忧虑,“若事情败露…” “小人会安排妥帖之人来做,就算事情败露也不会咬到我们身上,就算有个万一小人独自承担,绝不连累将军。” “那就这么说定了。”祖大寿举起酒樽,又不用他立字据,就算败露他死不承认谁都拿他没办法。 邓丁三面上一喜,“将军请饮。” “好。” 酒杯相撞,两人相视饮酒,邓丁三陪笑道:“今晚这一切费用都算小人头上,将军您吃好玩好,小人也出去找点乐子。” “好。” 邓丁三缓缓退了出去关上房门,房门关闭的一刻脸上的谄媚顿时化作冰冷,眼角闪过一丝戏谑,嘴角轻启:“酒囊饭袋。” 房门那头,祖大寿眉宇间闪过一丝戾色,事情之后,此人留不得! 想着,放下酒杯把两个女人扔到榻上,放下床帘,骑大洋马。 …… 另一头,天子行辕内。 朱由检正编排关宁军的整编计划,作为大明第一军的关宁军,朱由检不想将其裁撤,更不想将其一分为三,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关宁军扩编,扩编成远征军那样几十万人的规模。 “陛下。” 贾华突然到来将朱由检从思索中惊醒,对他道:“回营骂人了?” “没有,严惩几个军士后自己进城喝酒了,还跟一伙人起了冲突,差点把老命丢了。” “骂何可纲了没?” “骂了。” “那就好。” 听他骂人朱由检放心了,喜行怒于色,这样的人注定成不了大事,要是祖大寿不骂人,他就得好好看待这个老家伙了。 目光瞥见地图上的赫图阿拉城,提起狼毫将其涂为黑色。 第418章 枭雄陨落 蒙古大营,金鹰王帐内。 受诏而来的各部首领都耷拉张连,坐都坐不安稳,好像屁股有钉子似的。 盛夏时节,营地内一片哀鸿,族人们都躲在毡帐里不想出来,毒辣的日头照的人心里难受。 营中牛羊把地上的草连根都啃了,三十六七度的太阳光照在地上,光秃秃的地面又把温度返了上来,蒙古民众苦不堪言。 更要命的是高温加剧了瘟疫蔓延,每天几百人的染病速度给营地内蒙上了一层恐怖氛围。 本来就够闹心的了,更让他们闹心的还是林丹汗的打扮,林丹汗对外宣称打猎时被鹰啄了脸,半月内不能见人,只能隔着一层明黄色帘帐见他们。 如此低劣的理由瞒得过谁,能让可汗被鹰啄了,可汗亲卫都死光了? 王帐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大家心里都有个猜测了,鄂尔多斯部首领乌达拉规起身道:“敢问大汗可是打算退军了?” “战事未起,何言退兵啊。”林丹汗言语中透着无力,更是坚定了各部首领的信念,这位大汗活不久了! “既不退兵,那咱代表鄂尔多斯部向您请辞,等族人避了酷暑再来拜会大汗。” 说着起身就要走,众人都看着帘帐后模糊的林丹汗身影,只听他道:“要走之前想好了,日后明军逐个击破,尔等焉能独善其身?” 已经走到帘帐前的乌达拉规回首道:“出兵之前我带两万儿郎来,现在一万不到了,再不走只怕就走不了了。” “没错!”喀喇沁部首领苦突喀勒起身道:“恕我直言,大汗你该出去看看,族人被疫病折磨的样子,而不是躲在这层布的后边对我们发号施令!” 巫哈尼部首领钟金哈屯起身说:“大汗我就问你,额哲王子带着你的一半亲卫去哪了?!” “你把自己儿子送的远远地,留我们在这等死,弟兄们咱各自领军回去,这场仗咱不打了。” “不打了!” 有人带头说出了大家的心声,他们早就过够了这种无休止的日子,甚至有人说:“明人要攻就攻,大不了当他百年顺民,总好过主力折在这,任人宰割的好。” 那一声声喧嚷都像刀子一样扎在林丹汗心上,帘帐后的林丹汗脸上满是红疹,犹为吓人。 对于众部首领的离去他一言未吭,蒙古各部耗不起了,这场战争他们输了,不是输给明朝,而是输给了疫病。 强壮如熊的猛士可为万人敌,却抵不住疫病折磨,从集兵到现在,各部病死者上万。 再勉强他们留下也是无用,这片纵横数千里的草场要便宜图鲁拜琥(瓦剌首领)了。 他太了解图鲁拜琥了,此人堪称活佛转世,一向主张以和为贵,当他看到益发强大的明朝,多半会选择依附,成为明朝藩属,让明朝版图徒增一倍还多。 “明朝要兴啊…” 他轻吐浊气,缓缓合上双眼,过了一会儿送饭的亲卫端着做好的贴饼子和酪浆走了进来,把食物摆在帘帐外又退了出去。 直到黄昏时分,送饭的亲卫看到帘帐外的食物不曾动过,呼唤两声后没人应答撞着胆子掀开帘帐,看到已经凉透了的林丹汗顿时惊叫出声。 公元1630年7月19日,在一群人的哭泣声中,蒙古帝国第35任大汗孛儿只斤.林丹巴图尔魂归西天。 这位蒙古末代大汗的死亡宣告着蒙古帝国的覆灭,东部蒙古从草原霸主沦为一盘无主散沙。 …… 广宁卫,经过数日准备何可纲出兵了,十万士兵为曹文诏的六万虎贲和四万关宁军组成,大军从东西两路出兵,与北方曹变蛟部,三支兵马呈现夹攻之势,如果顺利三军会师赫图阿拉。 曹文诏从西路出兵,何可纲领四万关宁军从东路出兵,虽然何可纲才是大军统率,但他清楚曹氏叔侄在天子心中地位,只能任由曹文诏去了。 四万名士兵背负武器迤逦而行,, 何可纲骑在马上,思索着进兵方略,突然伴随着鹰啸,一只灰色猎鹰划破穹苍,何可纲抬头望去,那鹰展翅足有三五尺,看着与寻常猎鹰没什么两样、 可仔细一看他就发现了不对,这鹰有意在大军头顶盘旋,这是斥候鹰! 明军斥候中有鹰奴负责驯鹰,出身白山黑水之间的满人自然也有。 “驾!” 正当何可纲要军士射下那鹰时,一员年轻小将纵马冲出大军,直奔那鹰而去。 小将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头戴凤翅兜鍪,身披长身甲,手里拿着一把制式长弓,背后背着两囊羽箭。 一边纵马狂奔,一边摸出羽箭搭在弦上,张弓对准了翱翔的猎鹰。 箭矢脱弦而去的下一刻,猎鹰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何可纲打眼一看鹰腿上已经插着一支羽箭。 那鹰距小将足有一百二三十步的距离,小将能仰头骑射而中,如此技艺顿时博得士兵们一片叫好之声。 何可纲也点头表示赞许,军中擅射者不少,可能像他这般射鹰者却不多。 射鹰小将纵马奔出数百步,将陨落的猎鹰提起拴在马背上,从猎鹰翅膀上拔下一根纯白雕翎后,奔到何可纲身前,将雕翎奉上:“猎杀鞑鹰一只,拔下雕翎请大帅收下。” “好!” 何可纲一点头,这小将叫吴三桂,字长伯,辽东广宁前屯卫中后所人氏。 跟祖大寿一样出身辽西将门世家,自幼习武,善于骑射,跟随其父吴襄耳闻目睹了明朝前几年的战事失利。 尤其是在广宁之战中失利,辽东经略熊廷弼如何被传首九边,辽东巡抚王化贞如何下狱而死。 以前的经验虽然不怎么好,但他还是跟着吴襄从军了,训练过后,这还是他第一次随军出征,作为斥候前哨,麾下8名斥候。 何可纲一向与祖大寿合不来,也就看不上祖大寿的妹夫吴襄,但对吴襄这个儿子三桂,他是打心眼里喜欢。 他年轻却沉稳,有着独到的战略眼光,稍加磨炼日后必是一方大将,这次出征有他在倒也是件好事。 第419章 或是最后 何可纲的大军依法进军的同时,满清方面,天花肆虐。 病毒可不管被感染者的身份,每天都有身上遍布红疹的满人被扔到城外,任野狗啃食,乌鸦撕咬。 斜阳的余晖将赫图阿拉城抹上一层殷红的血色,赫图阿拉城的旗兵看着城外狗啃人的惨相,心里没有半分波动。 或许某天,他们也会病死,被人像丢垃圾一样丢到城外喂狗,他们没有那闲心怜悯别人。 天地间一片苍凉,突然斜阳余晖中一名骑士的身影逐渐显露,直奔城墙而来,骑士穿着布衣皮牟,一副草原牧民打扮。 “什么人?!”城上旗人指着他喊道。 骑士用满语喊道:“密探营回城,速开城门。” 听到密探营三字,城上旗兵赶忙打开城门,骑士催马进入城内,直奔苏克萨哈的官邸而去。 …… 赫图阿拉城里的大清皇宫不及紫禁城万分之一的巍峨,多尔衮的御书房还没朱由检的厕所大。 多尔衮坐在椅子上,握着嫂子用过的小梳子凑到鼻尖轻轻嗅着,紧闭双眸,很享受的样子。 旁边满族说书人正慷慨激昂的讲述着他爹、他哥一次次击败强大明朝的经过。 明朝北疆一线聚集的四十多万军队,就像是悬在他头顶,随时会掉落的毒剑。 就是不动,光想到四十多万的数字就够让他头疼的了,只有听着父兄战绩他才能感到稍好一些。 努尔哈赤凭十三副旧甲起兵时,面临的情况比他现在糟多了,守城之君再难也没有创业之君难。 尽管知道这次满清绝没那么容易度过危机,但他依然觉得自己有机会能击溃明朝大军。 明朝的几十万边军要防备北方、东北这上千里防线,不可能都拿来攻他,打个对折20万人。 多尔衮相信只要给他只要一个机会,他就能抓住,满清仍有上万名不惧生死的勇士,仍有绝处逢生的可能。 “陛下!” 隔着老远都能听见苏克萨哈急切的呼声,多尔衮一抬手,说书人马上闭嘴,缓缓退了出去。 苏克萨哈进了书房,身后跟着刚进城的那名骑士,“陛下刚探听到消息,明将何可纲引军十万来攻。” 多尔衮眼都不睁,似乎根本不把那十万明军放在眼里,“走的哪条道,前军已到何处?” “陛下请看。”苏克萨哈扯下骑士布衣,古铜色的脊背上刻画着明军进兵图,下边清楚标记着十万明军的组成。。 多尔衮走到骑士背后仔细看着,苏克萨哈在旁介绍道:“曹文诏领六万为西路军,何可纲自领四万军走东路。 另外他们会与曹变蛟部联合进兵,我军三面临敌啊。” 督苏克萨哈言语中充满了对满清命运的担忧,多尔衮凝眉注视着骑士脊背上的地图,“看得见的敌人朕不担心,朕担心是看不见的敌人。” “臣说的是北方?” 多尔衮微微颔首,“十天前朕就派人去科尔沁部,连去了十几个斥候,现在一个回来的都没有,朕担心科尔沁部会帮助明朝。” “那我族就真危矣了。”苏克萨哈担忧道:“陛下要不然召集族人,把情况告诉他们,趁谁都没发觉,我们就撤往北方,撤到黑龙江以北,我们收复东海女真,族人也可生存啊。” 16、17世纪的黑龙江以北是野人女真居住地,这部分女真人生活在‘极东’或更远的地方。 黑龙江以北,乌苏里江以东都是野人女真的生活区,因分布在东海之滨,满人内部将其称之为东海女真。 努尔哈赤成事之后,东海女真南迁,但北方仍留有不少野人女真,他们在罗刹人控制下,处于半独立状态。 多尔衮凄然一笑,“现在不是他们愿不愿意的事,族人把建州卫看作龙兴之地,如不经历一场惨白就放弃这里,族中必生变乱。” “非要如此么?”苏克萨哈绝望的问着,满清已面强敌,要是再经历一场大败以后何以保护族人。 多尔衮坐会红木椅上,已将地形图记在脑中,“尽人事,安天命吧,让多铎带6000骑在西北十里断魂坡立寨,双方互呈掎角之势,明军攻我,多铎率军来援,明军攻他,则城内出兵相援。 再让代善领5000骑在东南十里外立寨,预防不测。” “若明军对他二人围而不攻,同时猛攻我国都…” “明军大概率不会分兵,对于明军主力,就看我族人能否守住城了,动员工作弄的怎么样了?” 早在得知朱由检要御驾亲征的消息后,多尔衮就让苏克萨哈动员满族人,就算在城内生活,很多满族人都留有弓箭、长矛。 能调动他们的积极性,对守城是莫大助力。 “族人们听到大清已到危急存亡之关头,纷纷报名从军,眼下我军已得族众四万三千人,他们自带粮食、武器,斗志极高,都被臣编入两白旗中。” 四万多人的数字并没让多尔衮好受些,这四万多人是满人最后的力量了。 此战,是明清之间最后一战,满清赢了,还可苟延残喘数年,数年之后朱由检会再举百万兵马来攻,到那时满清何以抵挡? 若输了,满清一族扶老携幼,远遁黑龙江以北,在极寒之地挣扎求生。 “陛下,臣有一计可先灭几万明军!” “计将安出?” 苏克萨哈道:“我们首要威胁是曹文诏的第二军团,既然知道他们进军路线,可以让鳌拜率军夜袭,先杀他几千明军,明军枪炮厉害,可在晚上他们看不远,枪炮无用矣。 何可纲的东路军,有不少是吴襄控制的,吴襄是祖大寿妹夫,祖大寿与何可纲素来不和,此二人共掌一军,关键是必生不睦,陛下可作壁上观适时出击。” “但愿吧,让鳌拜领三千军环伺曹文诏周围,择机夜袭,” “臣遵旨。” 苏克萨哈缓缓退下,心思凝重的走出皇宫,抬头望着高挂中天的皓月,深吸了口微凉了空气,脑中一片恍惚。 若胜,满清还能坚持几年? 第420章 明军大营 赫图阿拉西南85里,落水河畔,曹文诏驻军之所。 幽暗的河畔上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篝火,六万明军的营地绵延数里,一顶顶白色行军帐内架起行军床,床边摆着士兵们的武器, 士兵们在营地以班为单位,光膀子围坐在篝火旁,吊锅上煮着鲜咸的鱼汤,军士们唠着家常,等着伙头军给他们发面条和水果。 对游牧民族作战,不能太依靠后勤补给,不然延绵几十、甚至上百里的补给线随时会被满人切断。 步兵也要带一部分粮食,最营养也最方便的就是咸肉类,鱼肉就是其中之一,齁咸的风干鱼肉往锅里一放,整锅都是咸味。 往里下几斤手擀面,弟兄们聚在一起吃,一天疲乏都没了,再加上饭后水果,士兵待遇比以前好了多少。 中军大帐内,曹文诏坐在折叠床上与马祥麟谈论兵法,他身前小案上摆着十几本兵书,其中他看得最多的还是本朝名将戚继光的《纪效新书》。 书上是戚继光在东南沿海平倭战争期间练兵和治军经验的总结,既是抗倭中练兵实战的经验总结,又反映了明代训练和作战的特点,尤其是反映了火器发展到一定阶段后作战形式的变化。 曹文诏以为《纪效新书》是值得帝国军人仔细学习的著作,并将之发扬光大,马祥麟跟他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 马祥麟认为,随着军事技术的发展,书中许多条款早已不适用了,比如书中提到‘相法选士’。 “忌凶死之形,重福气之相。” 意思是就是,长相凶狠、长着早死相的士兵不能用,要选长相有福的士兵,并以贾华为例,按照《纪效新书》的相法选士,贾华那长相的连进戚家军的资格都没有。 曹文诏有心反驳却无话可说,只能把话题扯到别的上边。 两人交谈中,火头军士兵端着两大碗煮好的鱼肉面条走了进来,为两人摆在桌上。一同被端上案桌的后还有几碟清爽小菜,曹文诏说的口干舌燥,举起水囊痛饮一大口,“痛快,改天再跟你争,先吃饭。” 马祥麟笑了笑,拿起筷子搅了搅碗里面条,火头军已经把鱼骨、鱼刺都挑出去了,可以放心的吃,“将军久经战阵,麾下士卒如狼似虎,末将佩服。” “你小子也不错,相法选士辩的老夫哑口无言,老夫等着看你写的兵书。”曹文诏哈哈笑着,马祥麟是他出征之前天子硬塞给他的。 因为跟天子有裙带关系,不认识之前,他对马祥麟多少有些看法,认为他是靠妹妹当上山海关总兵的,出征以后他才发现这小子可不是一般人。 名将之后的他不仅兵法读得多,跟他那个侄子一样特别能打。 “会的。”跟所有为将者一样,马祥麟也想著书立作留给后人,让后人像他们今天这样争论他的兵书。 营地饭食味道顺风飘到了远处的一处缓坡上,缓坡上十几名骑兵正眺望明军大营。 领头的是满清镶黄旗固山额真鳌拜,鳌拜眯眼打量着明军大营,作为对手他不得不承认,曹文诏不愧为明军上将。 整座大营布置得滴水不漏,镶黄旗兵想靠过去必会被里边明军提前发现,但他也有看不明白的地方。 这支明军没像正常军队伐木制造寨墙,而是在营地外立起一个个大木桩子,每个木桩相隔十步左右,用绳子系着。 因为离得太远,他把铁丝看成了绳子。 明军用绳子驻防,曹文诏要干嘛? 正当他思索之际,一滴冰冷的水珠滴在他鼻尖,鳌拜抬头一眼,月亮不知何时被乌云遮蔽了,天地间一片晦暗。。。 鳌拜面上一喜,好机会,雨水可以盖过马蹄声,让他们靠得更近。 “我们走。”鳌拜一勒马缰,撤到了缓坡之后,一公里外,3000名满清骑士坐在地上,闻着明军营地传来的鱼肉香味,自己只能就着荠菜埂啃着干冷的硬馒头。 要是噎到了就喝口凉水顺顺,待遇也不能跟以往相比,辽东还在他们手里的时候,他们不说顿顿有鱼有肉,起码也能吃口热乎的。 现在他们即将上战场拼命,却连口肉都吃不上,他们撤到建州卫的时候掳了不少牲畜,那些牲畜又在最近的瘟疫病死了。。 牲畜大规模病死,人类也一样,他们将这一切归咎于明朝军队头上,都憋着股气要与明朝军队作战。 回到军中的鳌拜坐在一块石头上,掏出米饼和一块风干肉,一边吃,一边等待即将到来的暴雨。 很多满人不愿意放弃建州卫,鳌拜就是其中一个,昔日努尔哈赤用祖、父所遗的十三副甲胄起兵,开始统一建州女真各部的战争,征战数十年创下大清基业。 昔日萨尔浒之战,十几万明军压境,军中杨镐、杜松、刘铤等人都是在辽东响当当的人物,努尔哈赤硬是创造了一个足以载入史册的以少胜多的案例。 明军除行动迟缓的李如柏一路败退幸存外,其余几路被后金全歼,正是萨尔浒大胜才有了之后的满清。 大明万历皇帝倾天下之力,尽征宿将猛士,带着朝鲜叶赫部,分道进攻,努尔哈赤以八旗六万之众,破其一路,五日之间,全军皆败,而后金仅伤数百人,而所获则以巨万计。 在明清交替之际,这战的胜败是最大的关键点。 皇太极屡败大明,一度打到明朝皇城下,眼下大清虽然没落,却也是明主在朝,还有上万军队和数万敢战族人。 现在再难,能有努尔哈赤那时候难?努尔哈赤带领带着只有十三副铠甲的族人对抗整个大明王朝,现在满清不比那时强了百倍。 只要所有满人团结起来,一定能度过目前难关。 这股信念支撑着鳌拜以及大多数满族人战斗下去的信念。 米饼和肉很快吃完,鳌拜在棉甲布面上擦了擦手,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他已经感受到空气中的湿润,乌云中隐隐有雷光闪烁,就快到了! 第421章 夜袭不成 月挂中天之时,大雨倾盆如柱。 明军士兵已经进帐呼呼睡去,只有少数当值卫士还在营地内穿梭行走。 两公里外,鳌拜率领的镶黄旗骑兵向明军大营缓缓行去,战马迈着沉重的马蹄,托着背上的镶黄旗骑士向前行进。 马蹄都用布包裹,加上雷雨声的遮掩,直到靠近明军大营二百步时鳌拜才加快马速,野性的吼声缓坡“杀光明狗!” “杀啊!!” 镶黄旗兵催马狂奔,嘶嚎着杀向明朝营地,他们眼里露出嗜血狂热的神采,这段时间遭遇的一切要让明朝人用鲜血来偿还。 马蹄踏过泥水的声音透过雨幕传到明军大营内,听到马蹄声的明军士兵顿时绷紧了神经,下意识摸向身边武器,披上红色里衣冲出营帐。 中军大帐内,曹文诏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衣服都不穿,光膀子操刀就出去了,“警卫营跟老子上!” 鳌拜一骑当先,率先冲至明朝人营地外,扬起的长柄马刀照着他认为的‘绳子’砍去。 刀锋砍到‘绳子’,刀刃传来的感觉让鳌拜心头一凛,定睛一看那乌漆麻黑的东西哪里是什么绳子,而是满是棘刺的铁丝! 他刚反应过来还来不及勒马,战马就撞到铁丝网上,没有铠甲防护的战马瞬间被铁丝刺出十几道伤口,伤口不深,疼痛也足以让战马失控。 更要命的还在后边,鳌拜的突然停下让后边骑士反应不及,一头撞在了鳌拜身后,这是真正的追尾了。 鳌拜的战马发出咴儿的一声悲鸣,腿上一软,仰头倒在了一边。 雨夜虽然能遮掩马蹄声,也能阻碍人的视线,冲在最前排的镶黄旗兵也以为木桩与木桩之间绑着的是绳子,马不停蹄,挥刀去砍。 当他们发现砍到的不是绳子后,身上杀意顿时化作惊悚,是铁丝! “哗啦。”雨水更大起来。 冲的快的都是精锐,精锐死的也快,随着战马倒地,马背上的镶黄旗人要么落马被后来人踩死,要么被同胞的战马撞死。 “快撤!快撤!” 雨声越来越大,周围又是一片人喊马嘶,被戈什哈们护住的鳌拜声音只能传出十几步远。 砰!砰!砰! 大雨中突然出现枪声,鳌拜抬眼一看,一群明朝士兵正向他们奔来,头前的几人举着长矛向他们刺来。 鳌拜心呼不好,把一名戈什哈从马背上拽了下去,自己跨了上去。 就在此时,连接铁丝网的木桩承受不住撞击的压力,当第一个木桩倒下,连带着周围的几个木桩都跟着倒下。 满清骑兵付出鲜血的代价撞倒了铁丝网,面对冲过来的明军士兵,镶黄旗兵嘶嚎着冲了上来。 磅礴大雨浇不灭他们凛冽的杀意,明军长矛手的长矛狠狠扎进了满人的战马上,铁质矛锋大半刺了进去。 被刺中的战马仍旧不可避免撞到他身上,就算明军已经反应过来,骑兵面对步兵的优势仍是不可改变的。 人群的鳌拜深知这点,他更清楚明军越来越多,会堵住他们冲锋的路线,跑不起来的骑兵会被步兵完虐的。 可就这么撤退,他实在是不甘心,索性忽略这点先杀个痛快。 鳌拜率领的满人骑兵如用一支脱弦利剑,狠狠刺进了明军胸膛,大军所过之处血雾弥漫。 马背上的满人机械的重复着杀戮动作,大脑进入亢奋的状态,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杀光他们。 这些明朝人力气没他们大,速度也没他们快,唯一可怕的就是不知何时会刺出的长矛和不知从哪打来的黑枪。 高强度的杀戮让他们体力消耗极大,明军士兵抓住机会,将武器从满人铠甲缝隙中狠狠了扎进去。 “挡我者死!” 鳌拜抡起的长柄马刀将一个挡路的明军刀牌手的脑袋砍掉,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 寻声看去,斜刺里突然杀出一支骑兵,领头一员白甲小将提着杆纯铁制的长枪向他冲来。 “驾!” 鳌拜挥刀迎了上去,敢在战场上穿白袍的都是自恃武勇,不怕敌人来攻的猛将,比如赵子龙、陈庆之,都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去死!” 马祥麟挺起虎头湛金枪刺了过去,完全超出鳌拜预料,鳌拜只能侧身一躲,收起轻视之心全力迎敌。 他的长柄马刀势大力沉,远没有马祥麟的虎头湛金枪灵活,做个形象的比喻就是,鳌拜是个力量型战士,而马祥麟则攻守兼备。 两人酣斗之时,两人身后的骑兵狠狠撞在一起,矛、枪、镰刀、大斧,各种武器在雨夜中挥起,收割对方性命。 雨夜中,鳌拜与马祥麟交战几十合,鳌拜是越打越心惊,明军竟有如此人物? 他是满清巴图鲁,近些年来从未遇到敌手,在强大的敌人对他而言都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直到今天。 这个看着有点眼熟,年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明将打的他毫无还手之力,再过百十合他必败无疑。 他环顾左右,发现他率领的镶黄旗精锐也被这白袍小将率领的骑兵压着打,这画面直接让他心里一凉。 长久以来,满清对明朝的优势就是骑兵,大明百万军中就袁崇焕的关宁铁骑他们打不过,其他的明朝骑兵,满人从不放在眼里。 袁崇焕的关宁铁骑还是重骑兵,跑的没他们快,如今这白袍小将的率领的骑兵不是重骑兵也能压着他们打。 明朝骑兵也开始崛起了? 马祥麟祖上是汉末名将马超,汉朝末年各路诸侯仍旧能把北方异族收拾的服服帖帖的,马超率领的西凉骑兵更那时候的汉家精锐。 马祥麟素以先祖为楷模,早就想效仿先祖练一支强骑,只是川蜀地形不允许,后来出任山海关总兵,他就向朝廷请命在山海关练军,让异族人提到大明骑兵想到的不只是袁崇焕的关宁铁骑,还有他马祥麟的山海骑兵。 虽然目前只有500骑,但他们身上已经有汉末西凉铁骑的身影。 鳌拜越打越心惊,赶忙扯脖子道:“快撤!” 说着一刀荡开虎头湛金枪,拨马向后逃去,马祥麟刚要追,几名戈什哈挡住了他的去路,“保护大人!” “死开!” 马祥麟枪出如龙,解决了几个戈什哈后再看鳌拜早就不知跑到何处了。 第422章 凿穿他们! 镶黄边的龙旗向外撤去,镶黄旗兵跟着后退,明军开始追击。 “休想全身而退,凿穿他们!” 马祥麟率领骑兵从撤退的满人骑兵当中插了进去,在马祥麟的带领下,山海骑兵势如破竹,将满人撤退队伍凿穿,将之一分为二。 鳌拜来到快,跑的也快,马背上的他大口喘着气,脑中还在跟马祥麟交手的一幕幕,那小子就比他稍小一些,但速度太快了。 那杆长枪简直像活过来一样,他刚才要是稍一大意就得命丧当场。 鳌拜率军奔出十几里在一处树林里停下,林中漆黑一片,他也不知道身边还剩多少人,雨一直下,林中气氛十分诡异。 从战场上撤下的满人谁都没说话,先前的杀戮消耗了他们太多体力,不由自主的找了块枝叶浓密的地方,一群人蜷缩在地上休息。 纵横北疆的满清镶黄旗人现在却像要饭的似的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鳌拜靠着树干,一名甲喇额真跑过来惊呼道:“大人不好了,有弟兄被困在明军大营了。” “什…”鳌拜刚想说话,到嘴边的话又变成一声叹息,“休息吧,明天再做定夺。” “大人!” 任凭甲喇额真怎么呼唤,鳌拜都躺在树下动都不动一下,谁都清楚被困在明军大营的满人活不了了,他们会被几十倍的敌人围的死死的。 就算鳌拜现在待人杀回去也救不了他们,反而会再折一些军士。 甲喇额真喊了两声后也不喊了,找了个地方休息,受伤的满人捂着伤口发出痛苦的呻吟,就算用手捂着,鲜血也止不住的往外流。 “呢呢!” 一个十四五岁的满人整个右臂被砍断一半,肩胛骨被砍了一半,手臂耷拉在身上,嘴里喊着母亲的名字,不时有从树叶中滴落的雨水滴在他伤口上,疼的他撕心裂肺。 早期满语中没有‘额娘’这个词,普通旗人家里,子女无论庶出嫡出都把正夫人称额么或额涅,亲生母亲一般称呢呢。 后来的‘额娘’是专门称呼庶母的。 …… 满人在树林中舔舐伤口的时候,同一时间京师,一处偏僻的民房内。 一个穿着布衣的中年胖子一脸焦急的在屋内来回踱步,随着走动,他的大将军肚都跟着颤,他目光频频向外瞥去,好似在等待什么人的模样。 光从住所、穿着上看,男子都是个家境一般的胖子,实际上胖子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曾有机会当上大明皇帝的。 他就是福王朱常洵,万历皇帝的第三子。 他母亲是万历皇帝最宠爱的郑贵妃,而朱由检、朱由校的父亲朱常洛是万历皇帝的长子。 万历皇帝宠爱郑贵妃,想废长立幼,被众大臣极力反对,引发了国本之争。 围绕着谁当皇帝这个问题,大臣们与皇帝斗了15年,国本之争成了万历朝最激烈复杂的政治事件,逼退首辅四人,部级官员十余人、涉及京城及地方官员人数三百多位,其中一百多人被罢官、解职、发配,直接导致万历皇帝不上朝以示抗议。 年轻时的朱常洵对没当上皇帝并没感到多少可惜,那时的他不想像万历皇帝那样整天跟朝臣斗法。 随着年纪增长他体会到权利的滋味,那时的野心一个王爷职已经能满足他了,做为福王殿下他不需要工作,就有显赫的权势,玩不尽的女人。 以至于世间都说先帝耗天下之财以肥福王,洛阳富于皇宫,历史上经过洛阳的明朝士兵喧嚷道“:王府有金钱百万,却让我们饿着肚子死于贼手。” 朱常洵很满足当福王时的生活,真正让他受不了的是他这个去哪都是前呼后拥,万人瞩目的福王殿下,被紫禁城里那个还没他儿子大的小皇帝一句话就给撤了。 祖宗积攒的财富全没了,来京师之前他还想着就算撤藩,朱由检也不能薄待了他们这些叔伯,没想到那小子连见他们都不见。 他的一句话就能决定他别人的命运,就因为他是皇帝。 加上来京师后的窘迫生活,让他的野心滋生,他的想法很简单,我跟你爹一辈的,论资排辈这皇帝都该由他来做。 “吱呀!”房门被打开来,一个浑身包裹在黑袍中的男子走了进来。 朱常洵见状立刻迎了上去,亲自为他端茶倒水,道:“大将军怎么样,可到起事之时?” 男子摘下帽子,出现在朱常洵眼前的是一张保养很好的中年男人的脸,朱常洵只知道男子叫萧朗,自称是个商人,某天突然找到他说要帮他当上皇帝,要像吕不韦那样来个奇货可居。 与之前天差地别的生活环境早就让朱常洵生出逆心,在萧朗展现出实力后,两人一拍即合,萧朗负责准备朱常洵恢复帝位的一切。 朱常洵当皇帝后,要封他为护国公,总督广西、云南两地军政要务、 萧朗轻轻抿了一口热茶,这才沉吟道:“陛下莫急,眼下那小贼正在北方督战,我们时间还是够用的,该做的准备都差不多了,但还缺一个东西。 这东西我准备不了,只能劳陛下亲自走一趟,臣会在旁协助。” “什么东西?”朱常洵眉头一蹙,萧朗展现出的势力极其庞大,银子、粮食、人、以及遍布各省的情报网,他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东西是萧朗弄不到的。 萧朗起身俯首道:“皇后懿旨和一份圣旨,尤其是张皇后的懿旨,如果没有懿旨,陛下就无法名正言顺的把那小贼赶下皇位。” “那娘们懿旨这么重要的?” 萧朗抬头瞥了眼朱常洵,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解释道:“昔日朱由检得到张皇后懿旨才进宫做准备,陛下只有也拿到一份懿旨,才能告诉天下人,朱由检的皇位来路不正。 自始至终都是他逼迫张皇后草诏,继承皇位后更是变本加厉,昔日天启皇帝发现了朱由检的真面目,另外草拟了一份圣旨要把皇位给陛下您。” 第423章 杀人灭口 连说了这么多话萧朗觉得口干舌燥,抿了口茶水,“总之,要让天下人知道陛下您才是名正言顺之君,而朱由检是篡位淫嫂的无道昏君。” 他说完这么一通,朱常洵还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傻傻的道:“何必废这许多事,只要控制紫禁城,再让咱们的人进城,谁敢不从直接拿了就是了。” 萧朗简直要被这这胖子蠢哭了,还不得不摆出恭敬顺从的样子解释道:“臣所能调用人手有限,掌控紫禁城尚嫌不够,更别提掌控京师。 京师周围还有四个警备师,三千营和五军营,城内五城兵马司的衙役和锦衣卫的探子,加起来十几万之众,一旦他们听说有逆贼闯宫,顷刻间就会涌进皇宫剿贼。 只有让他们知道,您才是天意之君,他们才不敢对您动手,到时陛下加以恩威,重用党人,臣在各省分布的人手再一进城,则大事可成。” “全凭爱卿做主,只是如何拿到圣旨,再让那朱由检那姘头写一份新的?”朱常洵一脸为难的说,他福王之尊连宫门卫士都不认,想进宫更是做梦。 圣旨制造工艺极为复杂,圣旨上藏有许多暗记,仿制难度不亚于仿造一张人民币,更重要的圣旨上加盖的玉玺。 玉玺作为皇帝独有印章,没有原件想仿制根本不可能,华夏第一重宝就是秦始皇那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传国玉玺。 自从那块玉玺消逝在历史长河以后,以后朝代的玉玺价值虽然说越来越低,但防伪技术却越发成熟,没有原件想仿造几乎是做梦。 “这个不难。”他早就想好了办法,“赵率教家小在我们手里,他是内阁大学士,又是尚书台重臣,他可以弄到圣旨,还能接触到天启帝的玉玺,至于那娘们…” 他沉吟片刻,“我已打定清楚,三天后她会去城外太一观为皇帝祈福,到时趁机将其拿下,逼她写写下懿旨,到时两旨到手,陛下就可传召天下,宣布那朱由检为逆贼,号召边军将士除贼扶明。 待一切落定陛下坐拥天下,富有四海,还有百姓口中的惑君妖后也得自荐枕席,取悦陛下。 朱常洵沉浸在萧朗描绘的美好画卷中,到时他就是这天下最尊贵的人,要什么有什么,最让他心动还是张皇后。 天启年间他受诏回京见过张皇后,刚见面只觉得那个姿色平平的女子,不配做大明皇后,可回来越想越觉得张皇后魅力无限,想她想的心里跟猫抓似的。 “还需爱卿鼎力相助才是。”哈哈笑着,拍了拍萧朗肩膀。 萧朗拱手道:“臣~愿为陛下驱驰,陛下再耐心等待几日,等拿到懿旨那天,陛下就等登临宝座之日,对了陛下。” 他从怀中掏出两锭半个巴掌大的金元宝,“这是臣的一点心意,陛下虽屈居陋室,也不能亏待了自己。” 黄橙橙的金元宝摆在眼前,朱常洵眼睛都成一条缝,油光锃亮的大脸笑着接过那两锭金子,“时候不早了,爱卿先回去了,注意不要惊动了巡夜的鹰犬。” “臣…告退…” 萧朗缓缓退了出去,关上房门的一刻,门内门外,两人脸色齐变。 朱常洵收起财迷状,随手把那两锭大银放在桌上,洛阳福王最为尊贵,别说两锭金子,就是两箱金子铺在地上他眼皮都不眨一下。 层层帘帐后,微胖的朱由崧走了出来,手里把玩着一把折扇,“若真如此,父王真有登临大宝的可能。” “或许有,等父王当上皇帝他也没用了。”朱常洵拿起茶壶,把里边茶水一点点滴在地上,直到倒空为止。 门那头,萧朗脸上恭敬化为冷笑,上位者的气度流露出来,等朱常洵当上皇帝,天下一乱,他白莲教必大有所为。 作为白莲教主的他在起事失败后受到教徒们质疑,他一手拿刀,一手拿银,刚把局势安定下来就听说女儿折在了京师。 父女二人虽然经常分离,却都是彼此最重要的人,痛定思痛的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只要朱由检在位,白莲教就别想成事,造反不成就只能从内部瓦解敌人,弄一个昏君把朱由检顶下去,朱常洵就是最好人选。 …… 同一时间的广宁卫。 磅礴大雨中,一个身披斗笠蓑衣的骑士纵马来到十里香酒肆前,他就是祖大寿。 牵着牵马来到门前敲门,过了一会酒肆的店小二前来开门,黑暗中他看不太清斗笠下的祖大寿,疑惑道:“你是?” 祖大寿掏出军牌递了过去,“祖大寿,来找你家掌柜的,他在么?” “在的,祖将军请。”店小二赶忙开门把祖大寿迎了进去,祖大寿随手把缰绳丢给了他,“就你和你家掌柜的在?” “是啊,我家老板娘回娘家省亲去了,我家掌柜就在把头第一件房,祖将军过去敲门就行。” “这样啊…” 祖大寿微微颔首,看着转身关门的店小二,面无表情地从袖子里翻出了一把匕首,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他,一手捂住他的口鼻,右手握着的匕首精准地从他背后刺入,心脏被当场捅穿,再把刀拔出来。 店小二都没叫出声,就被一刀毙命,尸体倒在雨水中。 祖大寿把战马拴在屋檐下后,走到把头第一间房子门前,敲了敲门,邓丁三的声音从门缝里传了出来,“谁?” “祖大寿。” 说出了名字不久,门就打开了,邓丁三热络的把祖大寿迎了进去,“祖将军您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您派个人知会一声就是了。” 祖大寿摘下斗笠,坐到了凳子上,邓丁三赶忙为他倒杯热茶,“祖将军先饮一杯再说。” 祖大寿两手捧着茶碗,只做暖手用,“邓掌柜,你之前说过话没忘吧。” 邓丁三一时没反应过来,“祖将军说的是?” 祖大寿脸一冷,“何可纲的事,老子已经把他进军路线告诉你了,你从多尔衮那讨的赏赐呢?” 第424章 值不值得 听到这事邓丁三笑道:“没忘没忘,小人世代居住此地,欺瞒谁也不敢欺瞒将军您啊。” 他走到床边,把床搬到一边露出的墙面明显与其他地方不同,用匕首撬开砖头,从墙内取出一个布面包袱拿到桌上。 “祖将军你瞧好。”邓丁三献宝似的把包袱皮解开,解开的一刻出现在祖大寿眼前的是一堆流光溢彩的珠宝和金瓜子。 一次见到这么多值钱货,祖大寿赶忙伸手抚摸,总共八条东珠项链,两颗指甲盖的纯白珍珠,金瓜子足有几十颗,还掺杂着几块琥珀、玛瑙。 邓丁三又从怀里摸出两张纸,“半个时辰前这些东西才送来,还有两份赫图阿拉城里的地契,分别是占地15亩的大宅和一千亩土地。 多尔衮还说了,小人此次之恩他必然牢记在心,以后有什么要求任小人提。” 祖大寿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确定都是真货色后把包袱系好,看了眼他递过来的两张地契分别用满语和汉语写的。 虽然他不认为自己会去赫图阿拉城安家,但也收下了,他起身对邓丁三道:“没以后了。” 趁邓丁三错愕之际,祖大寿掏出匕首照他心脏扎了下去,刀刃捅了个通透。 “你…” 邓丁三艰难的抬手指着他,他万万没想到祖大寿如此狠厉,枉他之前还想着跟祖大寿打好关系,套取更多情报。 现在看来他想的太简单了。 杀完两人,祖大寿眼皮都不眨一下,在邓丁三的白色里衣上擦干匕首的血迹后,又在屋里搜了一遍。 带走几张银票和几十两银子后,打翻油灯,除了蓑衣滴落的水滴外,不留下任何与他有关的痕迹。 油灯点燃了桌子,桌子引燃了房子,会很快屋内燃起大火,彻底湮灭痕迹。 祖大寿怀揣金银珠宝,解下战马直奔军营而去,不会有人知道是他出卖的何可纲。 “林丹汗死了?!” 天子行辕内,刚刚躺下的朱由检就被袁崇焕禀报的消息惊起,光膀的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记得历史上林丹汗好像是过几年死的,难不成他的病毒战真把林丹汗提前弄死了? “你却定?” “千真万确。” 袁崇焕不敢直视龙体,把头埋的深深的,“鞑靼各部落已经返还驻牧区,纷纷派人来拜见陛下,表示愿意归顺大明。” “那…林丹汗不是有支精锐么?” “斥候探报,林丹汗的亲卫们将其埋葬后,带着林丹汗的家小奔西而去。” “西…” 朱由检第一时间联想到曾在土木堡之战覆灭大明精锐的瓦剌,如果林丹汗的亲卫带着他的家小投瓦剌,那… 这个想法很快被他抛出脑后,袁崇焕也适时解释道:“他们不会投瓦剌的,他们不是草原人,瓦剌也不会为了他们那几千人得罪我大明王朝。。” 瓦剌是明代对该民族的蒙文称呼的音译,后世多写作‘卫拉特’。 瓦剌人元朝之前不属于蒙古的势力范围,他们生活在南西伯利亚的叶尼塞河上游,这里与漠南、漠北的草原不同,属于广袤的森林地带。 历史上,成吉思汗在统一漠北诸部之后,即派出长子术赤率右翼军前往西北的森林地带,去征服“林木中百姓”,瓦剌就是“林木中百姓”的其中一部,属于比较早投降术赤的一个部落。 元朝覆灭后,在永乐年间蒙古彻底分列为瓦剌与鞑靼,鞑靼控制的是蒙古人世代居住的草原,瓦剌仍在森林里居住。 朱由检对袁崇焕的话深以为然,瓦剌跟大明并无直接利害关系,双方离得太远,要对彼此用兵那真是大动干戈。 昔日土木堡之战的起源也仅仅是因为,瓦剌部落首领也先遣使2000余人贡马,诈称3000人。 向大明请赏,宦官王振不肯多给赏赐,坚持按实际人数给赏,同时因为发现使团企图以次充好,贡马质量参差不齐,因此减去马价五分之四。 没能满足他们的要求,之后也先使团就制造衅端,掀起土木堡之战的篇章。 朱由检摊开地图,看着大明广袤西方的一个个势力范围,推测着林丹汗的亲卫队还会去哪。 袁崇焕站在一边,他的注意力可不是那些人去哪,而是甘肃省延伸至叶尔羌汗国的黑箭头。 天子想对叶尔羌用兵! 袁崇焕眉头紧蹙,这边的仗还没打完,天子就想到那么远。 朱由检的目光锁定在了青海大草原,历史上林丹汗被满人赶到了青海,病死在这里,他的亲卫如果不投瓦剌,那就要去青海,寻求藏族支持。 “元素,蒙古各部已是一盘散沙,你建议朕该如何处置他们?” 袁崇焕收回目光,躬身道,“臣建议陛下,杀一批,赏一批,如此草原方能安稳。” “朕要的不是安稳,是土地!” 朱由检强调道:“自古以来,游牧民族时常南下劫掠,朕思虑良久认为只有将这里划归大明疆域,才能永绝后患!” “如要北疆安稳,臣建议陛下不要同化蒙古人。” “为何?” 袁崇焕理了下思绪,劝道:“臣举个例子,有一对邻居,左边的恶人总是趁右边邻居虚弱时来欺侮他,等右边邻居病好了,恶人就服服帖帖,一味献媚。 直到有一天,右边邻居下定决心把恶人赶走,占了他的房子,他很快他就发现恶人虽然走了,但恶人旁边还有一个恶人。” “你说的是罗刹国?” “正是。”袁崇焕道:“蒙古人与我朝虽然一度交恶,却也是彼此相知的邻居,这个邻居没了,就会来一个新的邻居,倒不如让蒙古人当一个友善之邻。” 袁崇焕恭恭敬敬的站在一边,朱由检坐回到床上,抱着他的小被子思考着袁崇焕的话。 大明用几年时间可以彻底占有鞑靼驻牧区,一座座插着明字旗的坚城会在草原上拔地而起,这里会成为大明内蒙古布政使司和外蒙古布政使司。 代价是与罗刹国,也就是俄国老毛子接壤,这值不值得? 第425章 疫病源头 半个时辰后,袁崇焕忧心忡忡的走出天子行辕,负手望着屋外的大雨瓢泼,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天子给了他五年时间,让他把蒙古驻牧区变成大明的两个省。 内蒙古、外蒙古… 将这两省发展为帝国核心疆域,何其难也,天子真能给他找事干。 新的一天到来,昨夜大雨为东北大部分地区带来一阵情况,等天亮了让,阳光明媚,没有污染的空气非常清新。 树荫下,在林中蜷缩一宿的镶黄旗人埋锅造饭,他们分工明确,有人去林中狩猎采果,有人负责砍树取柴。 更多人则是在昨晚大雨中悄无声息的把死掉的族人身上铠甲扒下来,尸体则就地掩埋。 林中求生是每个满人必须掌握的技能,林中哪些东西能吃,哪些不能吃,连小孩都知道。 鳌拜坐在一块稍平整些石头上听着甲喇额真汇报的数字,鳌拜感到一种恐惧,昨晚那小半个时辰他们折了1300多人,将近一半的力量。 放到以前,这1300人至少能杀退几万明军,如今,这还是雨夜夜袭,要是明军有防备… 鳌拜打了个寒蝉,开始对满清的未来产生开始动摇,明朝已不是昔日明朝,明军战斗力更甚以往,甚至还出现了能跟镶黄旗人正面对战的轻骑兵队。 这次来攻赫图阿拉的明军还不到明朝军力的十分之一,就已经让满清有覆灭的危险,要是明朝人举国来攻,那… “大人,不好了!” 一名出外巡视的骑兵快马奔来,慌乱的指着后边,“大人…大人…” 鳌拜眉头一凛,“明朝人走了?” 骑士满面痛苦之色,“他们走了,但他们…他们把我们族人…埋了!” “什么?!”鳌拜蹭的一下的跳了起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抓住骑士臂膀忙问道:“明狗把我们族人埋了?是么?” “是啊。”骑士哭诉道:“今早明狗刚走我就进去里边看,发现地上有个隆起的土包,我把土包挖开看到一只人手,再往下挖,那地下都是咱们族人啊。” “啊啊啊啊!!!” 鳌拜拔刀出鞘,照着身后大树连砍几十刀,状若癫狂,周围族人纷纷围了上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大人我们现在去跟明狗拼了。”一个知道发生什么事都满清牛录红着眼睛翻身上马,就要带人赶往明军大营。 “回来!”鳌拜吼声如雷,“族人们冻了一晚上,不吃东西没力气,拿什么跟明朝人打?” 说着,鳌拜环视身边狼狈不堪的族人们,“大家吃顿饱饭,我们回到赫图阿拉,我们不能再跟明朝人死拼了,我们拼不起了。” 镶黄旗兵低下了他们高傲的头颅,转身做自己该做的事。 吃了顿没有盐的烤肉后,来到已空无一人的明军大营,把被明军活埋的族人挖了出来,扒下他们衣甲带回赫图阿拉。 每一身棉甲都能武装一名族人,他们不能让这些棉甲跟他们曾经的主人一起埋进土里。 从高空往下看,何可纲、曹文诏、曹变蛟,三人军队呈品字形向赫图阿拉城赶去,满清方面只是收缩兵力。 赫图阿拉城外,只有少数游骑在外面,他们除了探查明军动向外还有一项特殊使命,下毒! “启禀将军,军中又有四百二十五人人兄弟染了疫病倒下了。” 大厅内,何可纲皱眉看着跪地禀报的军中主簿,沉吟不语。 自他进军以来,满人一直没有派出军队阻挡大军前进的步伐,但周围总有满人哨骑环伺。 他知道满人绝不对让他们轻易来到赫图阿拉城下,所以向前推进时他一直保持着谨慎,每天都到军总巡视以防出现破绽,可还是出现漏洞了。。 连日来,军队中不停出现感染疫病的军士就是明证,上万人的军队每天有几个人生病很正常,可最近生病的军士数字明显变多。 那些感染疫病的军士一个个上吐下泻,痛苦不堪,让别的士兵也看得惊恐起来。 一些情况稍好些的士兵也个个浑身无力,不要说上阵杀敌了,连走路都有困难。。 最让他糟心的是的吴襄的反应,此人说要把中毒军士送到沈阳治疗,送走300士兵就要600士兵陪同,照着速度要不了多久大军就都到沈阳歇着了。 “知道了。” 摆手示意主簿退下后没多久,一名随军医官走了进来,躬身拜道:“将军您找我?” 何可纲一点头,“营中疫病查的怎么样了?” “启禀将军小人已在营中仔细看过,士兵们症状大都相同,小人可施以猛药祛毒,服药士兵拉一阵再休息几天就好了。 只是如此办法治标不治本,还需找到疫病源头才是。” “现在有发现么?” “有,小人怀疑是军士们喝的水有问题,一些体质较弱的士兵才病倒。” 何可纲点了点头,的确最近病倒的士兵大多是火枪手,而刀盾手和长矛手病倒的就相对少些。 “我知道了,我去附近看看。” 何可纲说走就走,拿起头盔佩剑走出营帐,带着几名亲兵出了大营。 他们距赫图阿拉还有50里的距离,大军所取之水是三土河的一条支流,何可纲带着十几名亲兵骑马北上,沿着河水走了一阵。 河水虽然有些浑浊,但看着还是没问题的,突然河面上飘过的一个东西吸引了何可纲的注意,他马鞭一指,“把那东西弄上来!” 两名亲兵翻身下马,脱下甲胄游进河里,把何可纲看到的东西拖到了岸边,何可纲凑前一看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士兵们拖上岸的是一具腐烂的尸体,尸体穿着满族传统衣衫,身上被砍了几十刀,不知是何时死的。 脸上、身上都生了蛆虫,尤其是眼眶都成蛆虫窝了,捞上来没多久空气中就弥漫着一股腐臭味。。 何可纲的亲兵们看到自己每天的喝的河水里有这么个玩意,腹中倒海翻江一般。 第426章 选水之法 河中见到的尸体还只是冰山一角,谁也不知道满人在这条河里都扔了些什么玩意。 何可纲调整好状态后到营地周围看了看,周围的满人村落早就被摧毁,让何可纲揪心的是水井里也被扔了腐败的尸首,这种水喝了没要命已经是老天保佑了。 心情沉重的回到军营,下令部下不可直接饮用河水和井水,把选水的方法告诉了众将,他没敢说在河里发现腐烂尸体的事,只是告诉小心饮水的方法。 大部分关宁军士兵都知道选水的方法,满人往河里井里扔尸体也不是第1次了,老兵都知道选水的方法。 就是在河水不远处挖一个小坑,过不久就会有河水透过泥土渗进来,渗进来的水沉淀过后看着也还是很脏很浑浊,却比河水干净太多。 在吴襄的几次催促下,何可纲不得不派人把失去作战能力的士兵送到沈阳休息,主力则继续向北,早一天攻下赫图阿拉城,他们就能少遭一天罪。 虽然已经下令了,但还是有一些士兵赶路口渴,等不及河水就偷偷取了河水喝,因此感染疫病,但也人数也比先前要少。。 赫图阿拉城,多尔衮的御书房里。 多尔衮正与济尔哈朗聊三国,济尔哈朗是努尔哈赤的弟弟舒尔哈齐的第六个儿子,自小就生活在宫中,由努尔哈赤加以抚养,所以他与皇子们关系很好,尤其是与皇太极的关系更是非同一般。 在万历三十五年,他爹舒尔哈齐地位一落千丈,变成了一个有名无实的人物,带着两个儿子图谋另立门户,与努尔哈赤分庭抗礼。 舒尔哈齐带着几个儿子和少数部下来到了铁岭东南的黑扯木,在那里伐木建造房屋,开辟新的根据地。。 黑扯木临近明朝的军事重镇铁岭,可以直接依靠明朝的军事保护,在他的东面又与乌拉部落接邻,能随时得到盟友的援助。 舒尔哈齐开始与努尔哈赤越来越疏远,转而靠近明朝,那时李成梁看到分化女真的大好机会,故意挑起矛盾冲突,上奏朝廷册封舒尔哈齐为建州右卫首领,这是明朝在辽东地区设立的最高地方军事长官。 后来舒尔哈齐的两个儿子被努尔哈赤诛杀,舒尔哈齐自己也被囚禁密室,只留两个孔洞让外人送食物和水。 即使是父兄反叛以后,济尔哈朗依旧受到信任和重用,是努尔哈赤时期共柄国政的八大和硕贝勒之一,皇太极时代四大亲王之一。 是清朝历史上除多尔衮外惟一一位受‘叔王’封号的人。 满清教育条件落后,三国演义这本小说在他们眼里就是兵书,即使是大字不识几个的满人,扯起三国都是一套一套的。 他俩正聊着蜀国对吴国的夷陵之战,言语中对蜀国非常推崇,以蜀中偏隅之地,数次北伐人口土地比他们多上数倍的曹魏。 现在的满清面对的情况比蜀国面对的情况更加糟糕,大明人口更是曹魏数倍,满清也没有诸葛亮,关云长那样的英雄人物,要想以弱胜强,何其难也。 “报!” 正当两人聊得起劲时,一名旗人快步跑了进来,看了眼多尔衮身边的济尔哈郎,有些犹豫。 多尔衮一抬手“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旗人单膝跪地,禀报道:“北方30里外发现一支两万余人的军队,其中有两千多骑兵,看旗号是曹变蛟的兵马。” “该死!” 多尔衮骂了一声,自打满清退据建州卫以来,曹变蛟隔三差五就来找事,先是从后边断了他们退路不说,今天又第一个跑过来耀武扬威。 每当多尔衮下定决心铲除曹变蛟的时候,曹变蛟总能避其锋芒,在满人最薄弱的地方突然杀到,双方几次交锋满人没能讨到便宜。 “陛下臣愿领兵冲杀,如若不胜,提头来见!”济尔哈朗起身请命。 多尔衮轻轻一叹,对他道:“叔王勇猛,但眼下兵力宝贵,不宜与明军死战,况且等你带人到了,明军早就布好阵势等你了。” 济尔哈朗也知道是这个道理,一巴掌拍在桌上,“真tnd窝火,以前汉人仗着兵甲锋利,频频征伐,现在除了兵甲还有了枪炮,这仗还怎么打?” 多尔衮默然不语,走到地图前分析了眼下局势,曹变蛟的两万来人不会攻城,他们最多是攻击西北的多铎营寨。 但这种可能性也不大,多铎营寨跟赫图阿拉呈掎角之势,曹变蛟若攻,城内清军顷刻间便会杀至明军后方,曹变蛟不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除了曹变蛟,南方还有两支正在赶来的明军,他们都配备了足够的火器、弹药,一旦他们到了就是攻城战的开始。 他让斥候在明军进军路线的水井中扔尸体只能迟缓明军进军速度,给满人赢得更多时间,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 “十四哥!” 就是他一筹莫展之际,门外传来一道银铃般的女声,紧接着一个是十八九岁的满族少女蹦蹦跳跳的走了进来。 来人是努尔哈赤第八个女儿,名聪古伦,受封和硕公主,她是爱新觉罗家里的一个另类,因为个性太野一直没嫁出去,比她小的肫哲公主都嫁给了科尔沁部的奥巴,就她搁在了家里,自己还不知道愁。 无论是努尔哈赤还是皇太极对这个妹妹都非常的宠,多尔衮即位以后,对这个陪她一直住在宫里的妹妹更是非常宠溺。 政务上有什么烦心事他从来表露在脸上,而今天多尔衮见到她第一句就是:“你怎么进来了,快出去!” “十四哥你在干嘛啊。”聪古伦小嘴一撅,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显得非常可爱。 出身贵族的她不像一般满族女人身材那么臃肿,反而有汉人女子的窈窕,身上该凸的凸,该翘的翘。 多尔衮正烦着呢没心情搭理妹妹,看着年轻靓丽的妹妹,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或许可以这样… 第427章 私自会见 赫图阿拉城以北,曹变蛟军营。 曹变蛟的第九军团分为三部分大明:40师、43师跟他驻扎于此。 41师、42师驻在东南小河山一线,防备满人突袭乐浪,44师分布在北方,防守坞堡,阻拦满人北逃之路。 第9军团驻扎大明北疆,再往北就是满清势力范围,严酷的环境和随时会降临的危险让第九军士兵变得异常骁悍。 尤其是第九军团在全军大比武上取得第一名的成绩,朝廷增加了给第9军的军饷,虽然军饷还是一个月四两,但各种饭补、餐补也是钱啊,加起来每个士兵现在一年可以拿到60两的高薪。 各种军资器械也是优先补给他们,弹药库里积累的弹药不说堆积成山,也足够他们挥霍。 营地内,士兵们此起彼伏的操练声与枪炮声相互交织,隐约间还能听到铁蹄叩击大地的声音。 与营地内的金戈铁马不同,中军大帐却是另一番景象。 “枪挑了汉营中数员将领,虽英勇怎敌他十面埋藏…” “大王,何日共还乡 兵器销做日月光。” 伴随着清脆的琵琶声,从沈阳雇来的戏子咿咿呀呀的唱大戏,五个乐师在旁边奏乐。 曹变蛟光着膀子,露出古铜色的肌肤和隆起的肌肉块,他的肌肉不像健美先生那么大块,看着很流畅,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下身只穿这条宽松的白色锦裤,眯眼听戏,手里跟着打节拍。 “将军,人带到了。” 四名武士压着一个穿着皂色长衫的中年男子走了上来,一名武士顺手把男子的圆帽摘了去,露出一片光秃秃的大脑壳,和脑后一绺金钱鼠尾。 男子是多尔衮派遣的特使多特鲁,满清正白旗人,几名武士把他压进来之后就出去了。 多特鲁越过身前唱戏的两个戏子走到曹变蛟跟前,俯首作揖,用流利的汉语道:“下臣久闻曹将军大名,今日有幸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曹变蛟眼也不睁,只来了句,“你倒是会说。” 多特鲁接着捧:“下臣在三十丈外就感到一阵英雄气逼面而来,亲眼一见在下对将军更是佩服。” “你是何人啊,现居何职?”曹变蛟拉长声调,漫不经心的问着。 “回曹将军,下官是大清内弘文院大学士多特鲁,奉吾皇陛下之命来给将军道喜的。” 满清改文馆为内国史院、内秘书院、内弘文院,都由大学士执掌,其内弘文院主要负责向皇帝讲述古今政事得失。 “道喜?”曹变蛟眼皮一抬,调整了下躺姿,让自己躺的舒服些,“喜从何来啊?” 见曹变蛟有意,多特鲁来精神了,脸上露出鼠窃谄谀之色,“是这样的,吾皇陛下久闻曹将军大名,听闻曹将军尚未婚配有意将我大清和硕公主送予将军为妻,与将军结秦晋之好。” “和硕公主?哪个和硕公主?” 清朝效仿明制,皇帝女儿称为公主,嫡女封“固伦公主”,庶女封“和硕公主”,曹变蛟虽然了解满清,但满清家事他从不关心。 “是聪古伦公主,我大清只有这一个公主尚未出嫁,先帝爷在时最是宠溺聪古伦公主,别的公主都出嫁了,先帝爷就不舍得把聪古伦公主嫁出去。” “公主。”曹变蛟哼哼一笑,低头在案桌上拿起一个青果,一边啃一边说:“多尔衮还挺惦记老子的,老子要是答应了,岂不成了你们爱新觉罗家的女婿,是不是还要老子倒戈来降啊?。” 闻言多特鲁连说不敢,“而且将军在此战手下留情。” “老子已经留情了,要是不留情老子顷刻间就能率军攻下多铎营寨。” “曹将军名震北疆,一座小寨子自然抵不住将军,所以吾皇陛下才想与将军结秦晋之好啊。” “这话倒是中听,那个什么伦的公主现在在哪儿呢?” “就在帐外。” “带上来。” 多特鲁应了一声,没多久聪古伦公主在两名满族少女的陪同下走进营帐,生性活泼的聪古伦此时显得十分拘谨,她换上了一身白色对襟汉服,原本一头的小辫子也梳成了汉人女子的头饰。 当兄长跟她说要把她嫁给明将曹变蛟的时候她是一万个不答应的,明朝百姓把鞑子说成了妖魔鬼怪,满人也把一些让他们害怕的明将说成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当他看到卧榻上,如同猎豹一样的年轻将军时,芳心荡漾,心里有种想被他征服的感觉。 曹变蛟久居行伍,突然忽然见到如此清秀,可人的少女也是看呆了。 多特鲁把曹变蛟的神态看在眼里,请知道此次出使差不多是成了,躬身拜道:“我大清公主已经来了,这门亲事曹将军是否允诺呢?” 曹变蛟哈哈一笑,“这事儿以后再说,在军营里待这么久,憋死老子了,来人把他们都带出去,那小娘们给咱留下。” “曹将军你这…”多特鲁都懵了,曹变蛟憋成这样了么?事还没谈完就急不可耐了? 几名士兵快步奔上帐来,其中一人对多特鲁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吧。” “曹将军这亲事…” 不准他说完,曹文教练打断道:“等老子说完再说,把他们都带下去。” 一群戏子缓缓退下,几名士兵直接上手把多特鲁拖到外边,多特鲁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感觉,瞪着腿喊道:“曹将军这亲事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曹变蛟根本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其他人都走了,曹变蛟嘿嘿一笑伸手抓住聪古伦的手腕。 当曹变蛟握住她的一刻,聪古伦芳心荡漾,心里涌起一股想法,鬼使神差的被曹变蛟拉到榻上。 浓烈的雄性荷尔蒙让她心神迷乱,看着这位汉人将军,感觉着他的强大。 满清特使多特鲁被带到营帐外,急得团团转,他想从曹变蛟嘴里得到一个准确的答复,两名执戟郎探出双臂,武器交叉,横亘在他身前,生生挡住他的去路。 第428章 事情严重 中军大帐,香囊暗解。 灰黑的地面上凌乱的散落着一堆衣服,绣着莲花的白色肚兜清晰可见,最上面是一件男子的短裤。 折腾了好一阵的曹变蛟发出一声舒爽的声音坐了起来,看了一眼捂着被子一脸娇羞的满族少女,刀削般的脸庞上露出一丝不屑,“装什么装,你们满人不都是上马开弓杀敌么,这就受不了了。” 聪古伦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把头轻轻埋在被子里,嗅着被子的怪异味道,一脸娇羞。 被一个刚见面不到半天的异族男子要了身子,她非但不怒,心里反倒有种被征服的想法,无论从哪方面,曹变蛟都能配上她的公主身份,还完成了兄长交给他的使命。 大帐外,多特鲁已经等了快一个时辰,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帐前当值卫士都换一班岗了,里面俩人还是半点没有起身的意思,把他急得团团转,想闯还闯不进去。 曹变蛟也不给他个明确的答复,这亲事到底是能成还是不成? 要是能成也就罢了,要是不能成,岂不是让曹变蛟白嫖了他们大清公主?! 咕噜噜… 摸着自己的肚子,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回头一看,一员三十上下的明朝将军正快马而来。 待奔到帐前几十步外的时候,不等战马停下即翻身,即使是多特鲁也在心里赞上一声,这厮好俊的骑术! 下马之将是大明40师师长苏角,先前天天他带人在外面探查地形,刚回营就听说满人给曹变蛟送媳妇来了,他第一时间发判决情况不不妙。 他不担心曹变蛟在民族力场上犯什么错误,他担心的是曹变蛟管不住自己下边那玩意。 当兵三个月,母猪赛貂蝉。 自打曹变蛟独自执掌一军,没了叔叔管束,曹变蛟越发放飞自我,虽然没有欺男霸女,倒也是屡犯军规。 苏角快步走到帐前,斜着瞥了眼多特鲁,猜到了他的身份。 他看着送饭的军士和一群戏子站在外面,脸上一沉,随便对一名军士问道:“曹将军在干嘛?” 当值卫士不敢隐瞒,抱拳如实答道:“回将军的话,曹将军跟一个鞑子娘们在里面折腾一个多时辰了,这才刚停下。” “那他们呢?”苏角指了指一边等的不耐烦,却又不得不等的戏子。 “已经到饭点了,曹将军每次吃饭必须有戏曲相陪,他们碍于曹将军虎威不敢离去。” “这不胡闹么。” 苏角正要禀报,军士劝道:“苏将军你还是别劝了,曹将军玩够了自己就出来了,你现在是扰他兴致啊。” 苏角道:“军中不得有女眷陪同,不得放闲杂人等进军营,更不能私自会见他国使者,他一个人犯了三条罪状还不让我说么?” 说着,他大声对帐内喊道:“曹将军,末将苏角有话要跟您说。” 很快,只穿着红色里衣的曹变蛟笑嘻嘻的走出大帐,“苏师长,巡视的怎么样?” “曹将军你知不知道你犯事了,以前你犯的那些事我劝当看不见,这次你私自会见满人使者,还堂而皇之的睡了人家的公主,这将士们在外边听着,你知道这事得怎么传么? 要是传到天子耳朵里,天子会怎么想你?” 刚出来就被部下劈头盖脸的这么一顿训,曹变蛟索性来个左耳进右耳出,坐在帐前阶梯上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苏师长放宽心,天子为圣主明君,只要咱能打胜仗,陛下不会在意这些的。” “陛下当然不在乎,但你私下会见满人使者,还跟满清公主在一起,这是不争的事实吧,这事儿要让天子必会心生忧虑,锦衣卫再一探查,再把你败坏军纪的事告知陛下,陛下还能让你独掌一军?” 曹变蛟也发觉不对,眉头皱成川字,“不会吧,陛下既然敢用我就不会在乎那些细枝末节。” 苏角简直要无语了,他说了这么多曹变蛟还没注意事情的重点,“天子信任你又怎么样,你败坏军纪,在军营里玩女人、会见敌国使者的事传到其他将军耳朵里才是重点。 天子如不重则于你,其他将军纷纷效仿怎么办,现在你明白了吧?!” 苏角的话振聋发聩,曹变蛟脸上彻底没了之前的轻松写意,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我…我这几天就动兵,我想尽办法也攻下多铎营寨,功过相抵,天子不能…撤我职吧…” 他越说声音越小,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苏角坐到他旁边大口喘气,舒缓着自己心情,“你玩女人的事,现在已经在营里传开了,影响极其恶劣,你就等着被撤职查办吧。” 曹变蛟紧咬牙关,啪啪扇了自己两个嘴巴,他刚才怎么就没管住自己呢,这下倒好惹事了。 在大明各军中,他是最得天子器重的,天子给他六万虎贲,一年几百万的军饷和七万多用来炮灰的黑奴,让他镇守小河山,风头一时无两。 要是就这么被撤职了,自己就成了个大笑话,天子也会背上一个用人不查的名头。 仿佛已经看到了叔叔张牙舞爪训斥他的样子,曹变蛟指了指等着给他唱戏的戏子,“赶紧把他们送走。” 又指向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多特鲁,“把此獠拿下送到广宁卫交天子发落。” “还有你睡的那公主,要留着过年么?”苏角补充道。 “对对对!”曹变蛟拍了拍脑门,对亲兵道:“赶紧把里面那娘们拖出来,一起送到广宁卫交天子发落。。” 安排完这一切,曹变蛟求助似的看向苏角,“苏将军,天子见到他们,会怎么处置我?” “我建议将军写一份乞罪折子,一定要写的诚恳,天子见到或许能从轻发落,但这个军长位置一定保不住了,曹将军,恕我直言,多尔衮一个小计谋就把你算计了。” 曹变蛟捶胸顿足,恨不得现在就上战场杀他几十满人。 第429章 道观祈福 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多特鲁直接被冲过来的明军士兵按在地上绑的严严实实的,嘴里还念叨着:“曹将军!曹将军!” 另一边,曹变蛟亲自带人进了中军大帐,聪古伦把头埋在被子里,嗅着里面的雄性味道。 下一刻被曹变蛟亲手从床上拽下来,四名亲兵直接把麻袋叩在她脑袋上,扛肩上就背走了,跟外边的多特鲁一行人往马车上一丢,即刻运往广宁卫。 看着逐渐消失在天边的马车,曹变蛟深深一叹,他倒不怜惜那个满清公主被送走,只是怕天子问责之后的恶劣影响,他仿佛已经看到叔叔张牙舞爪训他的模样。 好不容易跟叔叔那出来,他可不想再回去,走到中军大帐内看着地图,他不想离开自己一手练出来的第九军,唯一的办法将就是大哥漂亮仗了。 他的手指点在自己目前驻军的位置,这场仗天子让何可纲指挥,成与不成都是何可纲的事,他只是个配角,所以不想损耗军力去进攻。 把军驻扎目的是为了隔断多铎营寨与赫图阿拉城的联系,多铎若举大军援助赫图阿拉,必须绕过他的军营。 但现在不行了,如果他继续什么也不做,就得离开第九军了,他费尽心力练出来的军队实在不想交给别人,多铎营寨再难啃他都得啃下来。 …… 京师郊外,太一观。 今天是懿安娘娘为百姓祈福的日子,太一观里的道士们不敢怠慢,几天前就把道观从里到外打扫了一边,并把上山的路铺平,期盼着给这位娘娘留下一个好印象。 别看如今道教被天子奉为国教,这个国教要撤也就是懿安娘娘在天子耳边一句话的事。 张皇后坐在由24名太监抬的凤辇内,闭目养神,今天的她穿着十分朴素,符合她一贯与世无争,为人和善的性情。 她头点缀着朱钗宝玉,身上月白缎衫,脸上几乎看不出有涂脂粉,尽显清素。 乍一看上去她不过中人之姿,让人搞不懂为什么天子会对她如此沉迷,如果看一会儿就会觉得愈发妩媚,无形之间,流露出一股风情,撩的人心里痒痒的。 此次出城张皇后带着三百多名太监宫女,他们负责银盘、雀扇等礼仪用品,再有就是1000多名羽林卫士兵。 在这炎炎夏日士兵也换上了薄衣轻甲,行走在山林间倒也能忍受,他们左手拿着盾牌,右手随便走动轻摆,一双双威严虎目小心注视着林中,寻找着可能存在的危险。 几天前虎贲卫、千牛卫就来检查过,你也可能突然窜出来惊扰皇后娘娘的野兽都被赶走了,更被踢一些宵小之人会埋伏在此。 一路平安来到太一观下,一身素衣的张皇后从凤辇上下来,在两名宫女及侍卫们的陪同下步行走上道观前的石阶。 登上36层石阶后来到观门前,穿着紫金道袍的老道士和之前进宫为她诵经祈福的秀一女冠都在。 “懿安娘娘一路辛苦了。”老道士微微欠身,脸上倒是风轻云淡,仿佛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可以左右圣意的天子皇嫂,而是一个普通女子。 “道长客气了。”张皇后微微颔首,对这道家圣地充满了敬畏,道教才是汉人宗教,无论是谁都对神话里的得道先人充满了敬畏之心。 佛教只是统治者为了让百姓老老实实过日子所利用的工具,就明显的一点就是,历史上那些推崇佛教的皇帝,他们想的都是得道成仙,而不是坐化成佛。 秀一女冠微微向张皇后颔首:“娘娘想要何时开始祈福仪式?” 张皇后对这位声名远播的女道士极为敬重:“如若可以,现在就开始吧。” “如此甚好,早些完了此事,娘娘里边请。” 秀一女冠领着张皇后往殿内走,带她来到三清殿,殿内已经准备好了仪式所要用的一切,由秀一女冠主持,祈福仪式很快开始。 在殿外守候的随行宫人和羽林卫听到殿内传出的诵经声,无不一脸恭敬。 熟不见一名道士正在殿外走动,他走到一个香炉后边望着三清殿的甲士如云,对另外两个道士说道:“防守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密,咱们分开你们到后山放火,我看到火起就把山门前埋伏的火药点了。” “是。” 两个假道士应了一声,即刻去准备,张皇后跪在蒲团上,向着上首三清祈福,“请求神灵保佑父母平安,保佑大明风调雨顺,让皇弟弟让他每天不要太累了,天下百姓免受战乱之苦,还有…” “不好啦,着火啦!” 殿外突然有人惊呼,张皇后心里咯噔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迷茫,这是天降不祥么? 老道士匆匆走到殿外,“何处起火?” 一个道士指着后院道:“伙房。” 老道士快跑两步回头一看,后院方向浓烟滚滚,隐约间还能听到救火的喊声。 “怎么回事?”张皇后走出来问道。 老道士急道:“娘娘伙房着火了,你还是先到山下避难吧。” 张皇后望了眼道观后院的浓烟滚滚,一点头:“也好,本宫改日再来祈福。” 张皇后在宫人们的簇拥下向观门走去,羽林卫们在外围随行护卫,在她刚要走到观门前的时候。 砰砰砰… 一阵惊人的爆炸声响起,羽林卫们赶忙喊道:“保护娘娘!” 一声令下,羽林卫们举盾将张皇后和一群宫人护在中间,一名士兵跑过来对羽林郎跑过来对羽林卫统领方开山喊道:“大人,山道两侧被炸坏了,难以下山。” “什么?!”方开山眼睛一瞪,察觉到这次是被人算计了,武将直觉让他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感觉,下意识的望向山脚。 很显然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策划案,敌人目标只可能是张皇后,如果他是敌方首领就会趁着这个机会发起进攻。 但他不认为会有人敢这么做,山上有一千多名羽林郎,山脚下还虎贲卫和千牛卫的弟兄,如今天下倒也太平,哪有人敢对有羽林、虎贲、千牛三卫保护的张皇后下手。 他如是想着,山脚下传来的喊杀声让他脸色一变,当即喊道:“撤回去,布置防线,把道士们聚在一起,保护娘娘!” 第430章 突然杀至 山脚下,虎贲卫和千牛卫的士兵们正在大树底下乘凉,此处离京师几十里,快马小半个时辰就可以赶到,他们不认为会有什么危险。 这是宫廷进军的一个通病,他们日常工作就是站岗、抓捕闯宫盗贼,他们对紫禁城的一砖一瓦的都烂熟于心,但久疏战阵的他们缺乏军队该有的谨慎。 正是这种轻松的想法害了他们,一支头上系着白布的骑兵毫无预兆的突然杀来,仓促迎战千牛卫和虎贲卫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们是皇宫禁卫,没有装备火炮这类的重武器,根本挡不住突然杀来的骑兵,一点点撤退进了林子。 杀过来的这支骑兵骑乘的战马高矮不同,甚至还有六尺高的驮马,显然是仓促拼凑而成,衣甲却十分整齐。 里边是一层单衣,外边穿着用竹片编织的札甲,武器种类虽然繁杂,但也都是杀人利器。 领头的一员大汉身高八尺有于,他连衣甲都不穿,,光膀子骑在马背上,手里提着一把锋利的雁翎刀,唯一不同的是他都上缠着的白巾上用墨水画上三朵莲花。 他叫赵逹,白莲教下属碧水门门主苗,西北出身的他对训练骑兵有着极高天赋,萧朗让他率领这支白莲教仅有的骑兵。 除了他这一千骑兵外,他们身后还跟着大队步兵,这些人都是白莲教精锐。 他们必须拿下张皇后,才能胁持皇后以篡权,赵逹一道砍翻一个逃跑的虎贲卫后,喝道:“一队、二队进林子里杀了那些官军,其他人跟我冲上去,活捉妖后者赏金一千两! 他身后骑兵们大声应诺,声音震动四野,人人摩拳擦掌,战意十分高昂,他们是白莲教最是狂热的教徒。 他们对信仰的狂热已经达到了死士标准,只要教主一声令下,就是让他们砍自己的亲爹亲娘,他们都不会手软。 说话间,赵逹冲到一个正指挥士兵向林中撤退的将军面前,寒光闪闪的雁翎刀借着冲锋力量的加持,轻易将其脑袋砍了下来。 抬眼再看前方,百十名明军士兵已经布置好了一个简易阵型,希望能藉此抵挡白莲骑兵的冲锋,但是谁也知道,面对着如此多的骑兵,单凭他们这点人很难挡得住的。 布阵防御阵型的明军士兵已经已经脸色发白,他们面对的是一匹匹疾驰而来的战马,硬撑着不肯撤退 无数马蹄叩击大地,让大地为之颤动,马上的白莲教骑兵高高举着亮晃晃的战刀,在阳光照耀之下,寒光暴射,如灿然冰雪,映得明军士兵双眼发花,全身发抖。 让他们这些把守宫禁的军队挡住骑兵,能强忍着不转身逃走,已经很难得的了。 尤其是赵逹身上强烈的战意让他们真的生不起抵抗之心,握着长矛的手都在颤抖,而那双虎目中显露出来的杀气,更是令明军士兵胆战心惊。 火枪手连瞄准都忘了,下意识的扣动扳机,十几发铅弹倒也打翻了几匹马,在敌人即将撞在防御阵型上的时候,士兵们反而忘了恐惧,下意识把长矛刺了出去。 锋利的铁质矛尖轻易刺进入了战马体内,被刺中的战马发出一声声悲鸣,还是被惯性带着撞到了步兵防御阵型阵型上。 举盾的刀牌手感觉手都麻了,又不是后边有袍泽撑着,他们直接会被撞飞出去。 “死吧!” 赵逹眼中寒光闪烁,怒吼一声,雁翎刀凌空劈落,带起的剧烈风声仿佛要刺破敌将的耳膜一样。 雁翎刀狠狠的一名虎贲卫士的铁盔上,居然没劈开头盔,刀刃狠狠顺着士兵眉心劈开了他的鼻子,这名士兵一声凄厉的惨嚎,捂着脸蜷缩在地上,痛苦的嚎叫着。 “贼将受死!” 一名虎贲卫军官挥刀要砍断赵逹马腿,赵逹猛地勒住马缰,战马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刚好躲过他这一刀,。 没砍中的虎贲卫军官瞳孔骤然收缩,赶忙举刀格挡,赵逹的刀刚很好落下。 铛…的一声翠响两柄武器毫无花哨的撞在了一起,虎贲军官被巨大的力量震得身子歪斜,虎口顿时裂开,鲜血迸流,他的双臂也被震得麻木一片,脸上满是惊骇之色。 这次他没有反应时间,赵逹刀上的寒光已经斜斩而下。 “喀嚓”一声裂响,戴着战盔的头颅凌空而起,迅速翻滚着向远处落下,鲜血自脖颈处喷射出来,漫天洒落。 赵逹率领的轻易冲破了明军防线,仅剩的一名明军士兵头也的不回的往山上跑。 赵逹的战马狂驰而过,逃跑的虎贲卫士回头一看,雁翎刀便已经迎面劈来,重重的斩在他的胸膛上面,卫士惨叫着被击飞到半空中,胸腹间露出了一个巨大的裂口,鲜血与内脏迸流出来,整个人重重的摔落在地,眼见是活不成了。 赵逹哈哈一笑,继续往山上冲,冲了一阵之后不得不下马步行,崎岖的道路根本不适合战马奔驰。 “杀啊!!!” 眼瞅着太一观的轮廓,后边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一百多名明军士兵突然山道一侧冲了出来,与 赵逹身后的白莲教徒厮杀在一起。 步兵作战,羽林卫的士兵仗着铠甲优势不怕这些白莲教的亡命之徒。, 上山路上跑出几十名火枪手,他们居高临下,望着那黑黝黝的枪口赵逹心呼不妙,赶忙走到旁边人的身后。 砰砰砰砰… 一阵密集枪响过后,冲在前面的白莲教徒顿时倒下一片,被赵逹当盾牌的教徒身上被打出七八个窟窿眼,其中一发铅弹从他小腹处穿过,射进赵逹小腹处。 “啊…” 他的身体止不住的往前倒去,身后的教徒们踩着他的尸体前仆后继的往前冲,而前边明军火枪手又一次举枪射击。 三排枪阵装填速度很快,山道上很快倒下了一百多具体尸体,火枪手向前推进,披坚持锐的步兵在前边挡着,他们在后边居高临下的射击,仗着地形优势暂时挡住白莲教徒。 第431章 艰难抵挡 山脚下,虎贲卫、千牛卫败退到林中,在军官们的指挥下组建攻防阵型,与冲进来的白莲暴徒近身作战,这些疯狂的白莲教信徒,他们的武器装备不如明军,但战斗信念绝对一流。 他们相信每一个被自己杀死的敌人都会下地狱,而自己被敌人杀死则是进入天国,永远陪伴在弥勒佛祖身旁。 差不多每个人都照着以命搏命的招数去的,山顶上的羽林卫抵抗的同样艰难,上山的道路不止一条,每条道都得有人设防。 虽说退到道观周围防守能集中兵力,减少伤亡,但方开山无论如何也不敢下这种命令,一是怕血水玷污圣殿,二是怕惊扰到张皇后,张皇后出点什么事他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通往观门的正道上,将近200名羽林郎正居高临下的阻挡白莲教徒的冲击,火枪手居高临下,加上山道狭窄,差不多每一枪都能打中一个敌人。 前排长矛手居高临下的刺出长矛,裹挟着士兵全身力气的铁制兵器轻易刺穿白莲教徒身上的札甲。 突然一名眼尖的火枪手指着白莲教的人群喊道:“连长你看!” 负责防守的军官顺着士兵所指看去,当看到人群中那东西时,瞳孔骤然收缩,“快散开!” 话声刚落,一发炮弹从天而降在他脚边炸裂,他和几名火枪手被爆炸气浪掀翻,弹片伴随着冲击波射进了他们身体里。 虎蹲炮! 虎蹲炮适于在山岳、森林、水田,等有碍大炮机动性的战斗都行,白莲教把这东西都带来了。 三门虎蹲炮一轮炮击过后,白莲暴徒压力大减,一边喊着“白莲下凡,万民翻身”的口号,一边冲击着几十名明军士兵的防御阵型。 …… 真武殿,一群宫女太监簇拥在张皇后身边,外边的枪炮声把他们吓得瑟瑟发抖,几个年轻宫女都哭了,那可怜兮兮的小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越是危难之时,张皇后越是镇定,安抚好几个哭泣的宫女后走到殿门前听着顺着风声传来的喊杀声,眉宇间隐隐露出一丝隐忧。 猜测是谁会下如此大的本钱,敢在羽林、虎贲、千牛三卫的防守下对她动手,她不担心自己的命运,关键时候她大不了一死,可这些人所图谋的绝对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就在此时一名羽林郎快步跑进真武殿,单膝跪地禀报道:“启禀娘娘,贼军攻破山门,马上就要杀进来了。” “知道了。” 张皇后心下一沉,贼人有备而来今天她怕是在劫难逃了,熟不见前来通禀的士卒嘴角绽起一丝诡异的弧度。 弓其脊背,如同出膛炮弹一般冲向张皇后,直接握着张皇后咽喉,闪身来到她身后。 “保护娘娘!” 等其他羽林郎反应过来,那名暴起士兵已经控制住了张皇后,“都别动,再敢靠近老子掐死他。” 铁钳一样的手指扣住张皇后咽喉,只要他稍一用力张皇后就会香消玉殒,羽林郎们不敢乱动,一名军官站出来道:“放开娘娘,我保你不死。” “谁他娘信你的鬼话。” 暴起的士兵说着从怀里逃出一个葫芦状的东西对他们摇了摇,“这东西你们都认识吧,震天雷,只要我拔下引信再一撞,这娘们绝活不过。 你们所有人放下武器退出去,不然老子跟他一起死。” “好,你别冲动,我们退出去,但你不能伤害娘娘。”为首的军官放下武器,示意张皇后身边的宫女太监都退出去,并关上殿门。。 空荡的大殿内一时间仅剩这一男一女,张皇后也不挣扎,冷冷的道:“你们是什么人?目的何为?” 暴起的士兵把张皇后推到角落里,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这个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娘娘该听过白莲教吧。” “听过,就是造反屡次不成的邪教。” 白莲教徒听了这话如同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噌的一下跳起来反驳道:“那是官军每次都用卑鄙的手段算计我们,等着看吧,终有一日我们会结束朝廷的无道统治。” 面对拿着武器的暴徒张皇后气势丝毫不弱,“你口口声声说朝廷无道,那我问你朝廷如何无道?皇上给百姓免税,惩治贪官,任用选能,哪一样不是利国利民的举措?” “是…是阿弥陀佛告诉我们,只有推翻朝廷,我们才能上好日子。” “愚不可及,如此低劣的蛊惑手段,可见你们教主跟卫鹳那矮子一个德行。” “你敢羞辱我们教主!!!” 白莲教徒脸涨的通红,随时可能拔掉震天雷印信,还好他冷静下来背过身去,“要不是教主说留着你有用,老子现在就把你杀了。” 趁他背过身去的功夫张皇后把手伸到衣袖里摸出一个精致的短管燧发枪,“嘿!” “你没完了是…” 白莲教徒刚转过身张皇后便扣动扳机,伴随着砰的一声枪响,守在殿外的羽林郎们一拥而入就看见,张皇后拿着很短的火枪,枪口还冒着烟,先前胁持她的白莲暴徒已经倒在地上,眉心处有一处指甲盖大的血洞。 当啷一声,燧发手枪掉在地上,张皇后玉手掩面调增着自己心情,她的贴身宫女绿柳凑上前,关切道:“娘娘您没…” 不等她说完,一名羽林郎一脚踹开绿柳,从她衣袖掉出一把泛着墨绿光泽的短匕,那妖艳的光泽显然是某种剧毒之物淬炼而成。 “拿下!” 几名羽林郎一拥而上把绿柳制住,张皇后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最信任的宫女,“绿柳,你为何要杀本宫,你也被白莲教收买了?” 一向柔弱的宫女绿柳此时却像娼妇一样,丝毫不顾形象的哈哈大笑,“什么收买,老娘本来就是白莲教的,只是教主从不用我,如今教主终于用我了,只恨我没能完成教主赋予的使命。” 张皇后已是心神憔悴,要不是其他几个宫女搀扶她险些倒下,心痛如绞的看着绿柳,“绿柳,看在你我主仆多年的份上,告诉我白莲教的目的,本宫不杀你。” “也不怕你知道,我们本想控制你让你写下矫诏说朱由检的皇位是跟魏忠贤谋夺而来,再把让你把跟那小皇帝在一起的事写下来告诉天下人,天启皇帝是想把皇位让位福王殿下。 现在你知道也跑不了了,再过不久,我白莲圣军就会杀进来,把你捉住献给教主。” “你们教主是福王朱常洵?” 绿柳不再回答,张皇后叹了声,“把她先关起来。以后再发落。” …… 正如绿柳所言,一千多名羽林卫要防守各处山道,兵力严重不足,尤其是白莲教还搬出了虎蹲炮,虎蹲炮虽然已经落后了,但他也是炮,在山道上五百步的射程仍旧恐怖。 眼瞅着明军防线即将崩溃,白莲教徒们卯足了劲要冲破他们的时候,本该绝望挣扎的明军士兵突然欢喜的叫道:“援军来了!” 其他羽林郎极目远眺,山脚下隐隐传来喊杀声,主观意识上把那当成是援军来了,士气有所上涨。 已经身负六处战疮的赵逹站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向山下望去,山下一阵人喊马嘶,虽然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但绝对不是好事。 他再一次提起战刀,对山道上的白莲教徒们喊道:“第一个冲上去,咱赏他白银一百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无数头上缠着白色方巾的教徒为了100两银子把命都豁出去了,羽林卫防线随时可能崩溃。 小半刻钟前,山脚下。 在林中作战的虎贲、千牛两位刚把白莲教徒赶出林子,一支彪悍骑兵突然杀了过来,来的这支骑兵可是正规军,他们隶属于第五警备师。 京师周围的5个警备师里,第5警备师是唯一一支骑兵师,他们头戴迷彩战盔,战盔上还有两个不大的闪电符号,他们穿着迷彩军装,身上还系着同样颜色的披风,在马背上奔驰的时候,披风被狂风吹荡而起,犹为威风。 骑兵师是朱由检为了草原作战而射击的,骑兵远征最重要的首属后勤保障,然后就是机动力,防护力派到最后。 霍去病封狼居胥就是用的轻骑兵,一人双马乃至三马,携带更多的粮食才能打到狼居胥山,可见机动力的重要性,迷彩服也可以帮助骑士隐藏身形。 迷彩服难度和铁丝网一样并不大,铁丝网是一个牧羊少年为了偷懒弄出来,而古代猎人已经懂得把各种颜色的布料拼凑起来,在山林中伪装自己。 他们的武器是马刀和骑兵燧发枪,在敌人进入射程后,他们就开始射击,一些白莲暴徒头还没转过来就被子弹打中,仰倒在地。 等到短兵相接,你们收起燧发枪,扬起马刀照着白莲暴徒的脖颈砍去,战马疾驰而过,头颅凌空飞起,人头滚落在血泊翻滚。 “杀光他们!” 一些白莲教徒转身举刀向骑兵冲去,但是他们的血肉之躯岂能抵挡战马冲锋的力量,大队骑兵疾驰冲入敌阵,挥刀大砍,将抵抗的白莲教徒冲得四分五裂,不成阵形。 无数白莲暴徒连抵挡的余地都没有,就被飞驰而来的战马撞得向后飞落,锋利的马刀又迅速砍下,夺去了他们的生命。 率领骑兵师冲锋的是师长赵国强,他挥舞着锋利的马刀,虎目圆睁,狠狠的将前方的白莲暴徒的脑袋砍掉,凌厉的杀气漫天狂卷,就算没有铠甲,也没有白莲教徒能挡住他们冲锋的势头。 密集的人群让骑士杀的畅快淋漓,迷彩服上到处都是被溅上的鲜血,他们不停挥舞战刀,将眼前敌人脑袋砍下。 骑兵的加入霎时将白莲暴徒的阵势撕裂,被赶到林中的虎贲卫和千牛卫的士兵见到援军来了,士气如虹,山脚下的白莲教徒听到三面响起喊杀声,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重围,再也无力抵抗官军大军,顿时失去斗志。 暴徒大大批的倒下,很快山脚下被清理了个干净,逃跑的上山的白莲教徒把明军来援的消息告诉给了赵逹。 看着仓惶逃来的教徒们,赵逹都惊呆了,喃喃道:“不可能啊,官军怎么来到这么快。” 惊讶过后他知道到最要紧的时候了,对教徒喊道:“官军来援了,我们就冲上去,占领道观才能活,所有人有进无退!” 说着他亲自带人发起冲锋,他已经身负多处战疮,还不等他的刀砍在明军士兵身上,一支长矛鬼魅般的向他刺来。 他根本来不及反应,长矛就已经狠狠扎进了他的胸膛,又迅速拔了出来。 长刀终是没能砍到敌人身上,赵逹的身体被身后的教徒推倒,教徒们踩着他的尸体蹬了上去。 明军这边也到最近紧要的关头,羽林卫统领方开山亲自带人上阵了,抵挡仍旧艰难。 紧急关头,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扯脖子喊道:“皇后娘娘有旨,挡住敌人进攻每人赏金百两!” 大统领亲自说只要坚持下去就有百两黄金可拿,还活着的几十名羽林郎都豁出去了,把最后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一遍遍的在心里告诉自己坚持下去,援军就要来了,再过不久自己就能拿着黄金回家娶媳妇。 想想拿了黄金能盖起来的大房子和置办的田产,还有母亲老怀宽慰的笑容,他们又有使不完的劲儿了。 狭窄的山道上,双方士兵都进入了拼命的阶段,锋利的钢刀凌空斩下,鲜血漫天飞溅,每分每秒都有人惨死在对方屠刀之下,鲜血在石板路上流淌,覆盖了很长一段路。 山脚下,第五骑兵师的骑士不敢有丝毫耽搁,跟虎贲卫和千牛卫一起从各条道路上上山,从后往前杀向白莲教徒。 从这条路上山的白莲暴徒失去指挥,被前后夹击,前面羽林卫防守他们突破不过去,后边有无穷无尽的官军正在杀来。 绝望的心情涌上心头,一些人不想死的人,爬到山道两侧,头也不回的跑进林子里。 他们虽然信仰弥勒佛祖,但也不想把命丢在这,有第1个人逃跑就会带动第2个,第3个很快越来越多的白莲教徒选择了逃跑。 林中道路虽然崎岖,进入还有活下去的可能,继续在山道上这么前不前,退不退的呆着早晚是个死。 第432章 收网抓捕 两方夹击之下,山道上白莲暴徒或是被冲上来的明军士兵杀死,或是逃进山林像老鼠一样躲藏。 张皇后在宫人的搀扶下走出道观,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被血水染红的山道,原本用青石铺成的山道被炮弹炸的一片狼藉,炸出的坑洞里积满了血水。 羽林卫统领方开山死相最为凄惨,三柄长矛一起刺进胸膛,活活把他胸膛剖开,鲜血已经凝成血痂,几名随军医一点点的把弹片从他身体里取出来, 侥幸活下来的几名羽林郎被虎贲卫士们搀扶着从她身边走过,第5骑兵师师长赵国强带着虎贲、千牛两卫统领快步来到张皇后跟前,单膝跪地道:“微臣救驾来迟,请娘娘恕罪。” “将军免礼。”张皇后看着山道上堆积一地的尸体,“他们是怎么来的?还有谁给你报的信?” 不愧为皇后之尊。 赵国强心下佩服,如实答道:“微臣也是一个时辰前得知的消息,尚书台的下旨让末将率军援救娘娘,其他事臣就不清楚了。” “尚书台的旨意…他们怎么知道的这么快?” 张皇后轻抿樱唇,面向京师的方向,察觉到事情不对,这一切的背后早就有人策划好的,连她成为了计划的一环,是谁? …… 京师,北镇抚司。 白翎张开双臂,让两名小旗官为他披上铠甲,赤黄色铠甲穿在身上,威武霸气,头顶赤色小旗轻轻飘荡。 待披甲完毕,白翎深呼口气,自语道:“好久没穿甲了,还是这身衣服穿着带劲。” 说着走出官署,外边的街道上满是披坚持锐的锦衣卫士,清一色的赤黄色军服,两眼冷冽的望着前方,如同一群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 “弟兄们,该收网了。”白翎翻身上马,带着一群锦衣卫奔出官署。 他准备了超过3000名锦衣卫来收网,同时还配备了各种火器,势要将潜入京师的白莲妖孽一网打尽。 早就收到消息,此番白莲教所图甚大,其北方各省骨干和他们教主萧朗都聚到了京师,将这些人一网打尽,白莲教百年之内再难成气候。 他已经在想这次事情过后,天子会给他什么赏赐,封爵是肯定的,只是不知会是何等级的爵位。 朱常洵宅邸,一向冷静的宅邸内此时已成龙盘虎踞之地,白莲教在北方各省的骨干力量都集中到这里。 书房内,朱常洵穿着萧朗给他准备的龙袍,背着手紧张的团团乱转,脸上的肥肉随着走动颤抖,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嘴里念叨着:“怎么还没消息?” 今天是决定他性命的一天,成了掌控京师,号令天下,像昔日明英宗那样来个篡权夺政。 若是不成他就是崇祯朝最大的罪人,到时他的下场肯定比死还惨,想想锦衣卫里那些令人闻之色变的刑法,他后背心都冒冷汗。 与他一脸紧张不同,萧朗则是稳如泰山的坐着,端着茶碗欣赏着上边的青花瓷纹,不时抬头看一眼朱常洵那忧心忡忡的样子。 到底是养尊处优的王爷,缺乏上位者该有的沉稳,这种人当皇帝也是个色厉内荏,极容易被人揣摩心思。 太一观那边的事他可是十拿九稳,连日来聚集到京师的白莲教徒都是信得过的人,加上他准备的骑兵,他不觉得那边会有什么差错。 等京师这边的军队反应过来张皇后早就在他们控制中,到时两份诏书在手,大事可成。 “陛下放宽心,臣敢断言此事必成!”萧朗笑着宽慰道。 “不好了,不好了!”话声刚落,朱由崧连滚带爬的进了书房,一脸慌乱的指着身后,“父亲外边…外边全是锦衣卫。” “什么?” 朱常洵俩眼一瞪,指着儿子,话没出口俩眼一瞪直接昏了过去,萧朗蹭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屋外的小院里,武将们已经搭好梯子。 萧朗登上梯子一看,院子外全是穿着赤黄色军服的锦衣卫,前排士兵举着一人高的重盾,后边是大批火枪手,火枪手后边还能见到火炮的存在。 一个骑马的锦衣卫正冷眼望着他,不知是不是错觉,萧朗觉得这家伙看穿了他心底。 “教主怎么办?” 紧急时刻,白莲教众们也顾不得隐瞒了直接喊出了萧朗的身份,又刚好被走出来的朱由崧听到。 听到教主俩字朱由崧什么都明白了,之前他就奇怪萧朗一个商人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势力,敢做篡夺皇权之事,加上他的教主身份,在大明能够撼动皇权也只有白莲教了。 他刚想转身离开就被两个大汉一左一右控制住了肩膀,萧朗看了眼他也没理他,思考着各种脱身的办法。 他绝不能折在这,那样女就无法给女儿报仇,白莲教更会从此一蹶不振,陷入教主之争。 以朱由检对谋逆者的狠厉,白莲教那些下属教派肯定会被逐个击破,要真是那样,这个比大明王朝历史还长的教派就真完了。 所有人目光都聚到了萧朗,相信教主能带他们脱离此地,一番思索之下,他长长的吸了口气,做出了一个非常沉重的决定。 “开门,把这胖子交出去。” “教主!” “不必多说,锦衣卫有备而来咱们绝拼不过,把这个胖子交出去或许还能谋一条生路。” “你想的美!”朱由崧挣扎着,任凭他使多大劲控制他的两个大汉身形都动都不动一下,“你以为自己跑的了?让他们知道你是白莲教主,我保你生不如死。” 萧朗瞥他一眼,“或许他们已经知道了,但你不能说,把他…” 他想说把他嘴堵上,顿了下改口道:“把他爷俩的牙齿敲掉,再割掉舌头,省得他乱说话。” “得嘞!” 一个精瘦男子拔出匕首,用把手处隔着嘴敲掉朱由崧的一口白牙,在另外两人的配合下,把朱由崧舌头割下一截,随手丢到地上。 一条狼狗不知道从哪跑出来,看见地上的肉,以为是开饭了一口吞了下去, 第433章 教主落网 咯吱吱… 府邸大门缓缓打开,锦衣卫们顿时来了精神,枪口齐齐对着府门前的几人,萧朗一脸恭敬的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几个人,他们拖着已经虚脱的朱常洵、朱由崧父子。 “小人是府上管事,刚听闻朱常洵要造反,带着两个儿子控制住他父子二人,交给军爷发落。” 朱由崧呜呜叫着,一个劲的摇头,他已经没了牙齿舌头,嘴又被堵着根本发不出声音。 白翎翻身下马,左手握着绣春刀的刀柄缓缓向前走去,前边的锦衣卫自动为他让开一条路,白翎独自走到府门前。 看都不看朱常洵他俩,而是来到萧朗面前,萧朗点头哈药,俯首拜道:“小的给大人请安。” 不动声色的将一张1万两银票送了过去,白翎背对着锦衣卫们,不然根本看不清有人给白翎什么东西。 这俩人一个敢给一个敢收,白翎把银票揣进兜里,他不贪财,但也要收下,他得给天子一个抓住他把柄的机会,让天子随时可以把他撤换下来,就这样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才能坐的长稳。 天子年轻,他现在敢用一个没有把柄的臣子掌控锦衣卫这个谍报组织,以后就不会了,天子或许没注意到这点,但他这个做臣下的得提前注意了。 “你是府上管家?” “正是。”萧朗点头哈腰,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白翎用绣春刀刀柄挑起他的脸,凑近了自己观察,“可依本官看,阁下这份气度可不像是一个管家,倒更像比那朱常洵更像王爷多了。” “将军说笑了,小人贫贱之身,哪敢与王爷相比。” “姑且将你看成是府上管家,府上大小事我都归你打理,朱常洵要造反这么大的事你就没提前发觉?” 狗官。 萧朗心里骂了一声,也为自己拿的钱不够,趁着弯腰的机会把怀里仅剩的一沓银票都掏了出来,都是些面额一千两左右的银子。 为了这次起事,白莲教上下节衣缩食,省下来的钱大多采购铁器、粮食,他这个教主如今也只剩这点钱了,一股脑都送了过去。 这次他动作幅度较大,一些锦衣卫看见他给白翎送了什么东西。 白翎也都收了,负手走到锦衣卫们的阵型前,头也不回头问他,“府中就没有要抵抗之人?” “自然是有的,不过大部分人听见被包围了就打算投降了,现在大人您就可以进去抓捕他们。” “好。” 白翎背着他,萧朗看不见他脸上冷笑,“朱常洵、朱由崧父子密谋造反,罪大恶极,锦衣卫进府抓人。” 一声令下,府前街道上的几百名锦衣卫从进府内,朱常洵的宅邸不大,更没有什么密道之类的东西,锦衣卫很快掌控宅邸。 一些抵抗的人都被就地格杀,更多的人被带走,处于职业精神锦衣卫们在朱常洵宅子里大肆搜刮,连地砖都给撬起来。 朱常洵的几锭大银都被发现的小旗官塞进怀里,整个府内一片狼藉,待搜查完毕,府门前被锦衣卫贴上封条。 锦衣卫的举动吸引了周围的邻居的注意,朱常洵宅邸周围一大片都是王爷安置区,都是撤藩下来的王爷王子。 他们眼瞅着朱常洵宅邸被锦衣卫查封,所有人都想知道朱常洵犯了什么事,却没人敢上前与锦衣卫搭话。 朱常洵的遭遇让他们不寒而栗,天子已经把他们的王爷封号撤了,难道朕要要他们的命么? 北镇抚司大牢里,白翎把萧朗带到了自己书房里。 喝着旗官奉上的茶水,萧朗这才知道之前他把银子塞给的是那个以铁面无情著称的锦衣卫指挥使白翎。 白翎本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被天子提拔为锦衣卫指挥使后,被天子派到南北两京,打着募捐的名头宰大户。 尤其是秦淮两岸,不知多少豪门贵族就因为怀揣巨资被白翎盯上了,把几代人积累的家财和各种田产庄园‘捐’给了朝廷,自己一家老小落魄到出去租房子住的境地。 “知道为什么本官没拿你下诏狱么?” “小人斗胆猜测,大人是看小的办事机灵?”萧朗演技到位,完美把自己伪装成一个紧张胆小的管事。 白翎放下茶碗,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小纸条,“我收到的消息说朱常洵得到了白莲教的支持,白莲教主萧朗也进城了,此人相貌不凡,左肩上有12颗黑痣,你说萧朗在哪呢?” 萧朗脸色大变,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不装了,一种上位者的气质流露出来,跟先前简直判若两人,“白指挥使何必明知故问呢,在下就是白莲教主萧朗。 早就听说锦衣卫的密探无孔不入,没想到连我身上有几颗痣都查清楚了,当真是好手段,能告诉我谁是藏在我身边的锦衣卫么?” “你这辈子有过4个女人,其中三个是我们的人,你有12个信得过的手下,里面有5个是我们的人。 白莲教分散的100多个门派帮会里也都有我们的人,平时伺候你起居的人里也有我们的人,毫不夸张的讲你现在下的命令,不到半个时辰就会送到最近的锦衣卫据点,如果事情重大就会发往京师由我定夺。” “好个锦衣卫,还真是无孔不入,我那些过命的兄弟都被你们发展了,好啊好啊。” “你那些兄弟跟你过命不假,但他们终是上不得台面的蟊贼,好赌的,好嫖的,只要抓住弱点发展他们并不难。” 白翎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你们白莲教自以为行事缜密,早在锦衣卫成立的那天起,你们就在监视当中,嘉靖朝时我们锦衣卫在白莲教中发展最快。 我今天能对你们白莲教的底细一清二楚,也是托了前几任指挥使,尤其是万历朝的指挥使刘守有的功劳。 没有他打下的良好基础,本官也不可能这么轻松将你们抓获,跟你说了这么多了,把你以前做过的事写出来吧。” 把纸推了过去,萧朗微微一笑又给推了回来,“有区别吗?写不写都是个死,直接给个痛快吧。” 第434章 阵前斗将 北镇抚司内,一队队锦衣卫把白莲暴徒押下诏狱,白翎的政事房却是一片安静祥和,锦衣卫指挥使和白莲教主像朋友一样,品茶谈笑,悠然自得。 桌上白纸仍旧空白,萧朗不想写,白翎也不强迫,他甚至不打算对这个白莲教造反头子用刑。 交谈间他发现萧朗并不是他想象中的无脑暴徒,反而是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跟他交谈是种享受,让人感觉他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虽然知道不可能,不过还是要问能否放在下一马?” 白翎摇头。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这是得三法司会审才能定夺,至于是否杀你还要圣意决断。” 萧朗自嘲一笑,“看来我倒是做了个愚蠢的决定,还不如带弟兄们拼个鱼死网破。” 白翎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那样你就不会有舒适的房间和专门伺候你的仆人,来人呐,把他带下去严加看管,让他跑了,你们都是死罪。” “是!” …… 建州卫,赫图阿拉城。 一路饱受疫病折磨的曹文诏、何可纲两军总算到了赫图阿拉城下,双方合军刚够七万人,大部分士兵都是喝了脏水,上吐下泻的失去了作战能力,被其他士兵带去沈阳休养。 在赫图阿拉城外休息一晚后,次日清晨七万甲士在赫图阿拉城外列阵。 似乎老天都有意襄助明军,今日竟不像前些日子那样酷暑难耐,明军士兵穿着长身甲,戴着碟形盔,拿着整齐的武器,满眼热切的望着赫图阿拉那最近才加高的城墙。 在他们眼里这座城意味战功与荣耀,他们能骄傲的跟家人说:‘鞑子厉害不?想当年老子第一个杀进鞑子都城,把清字旗踩在脚下,你们是见不到鞑子皇帝跪在地上求饶的怂样了。’ 站在前排的关宁军将士骄傲的挺起胸膛,几年前他们还只能死守关宁锦防线,每每看着后金骑兵肆意纵横,及时己方人数是对方三倍、四倍之多他们也不敢出去迎战。 像今年这样跟随大军打到满清都城下,是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一门门迫击炮和辽炮就在他们身后组成炮阵,满人出来就是个死。 中军处,曹文诏跟亲兵交代了声后,骑上战马,单人独骑冲到离和赫图阿拉城一箭之地外的位置,矛锋直指城头,“上边的鞑子听好了,是爷们就出来跟老子决一死战,别再里边当缩头乌龟。” 城墙上,多尔衮刚带人走过来,就听到曹文诏在城下叫嚣,他身后鳌拜当即请命道:“陛下,末将请求出战。” 自从几天前夜袭曹文诏大营受挫,还折损了不少族人,让鳌拜身负愧疚之心,他正愁没机会雪耻呢。 “小心些,朕亲自为你擂鼓助威。” 多尔衮嘱咐了声就不再多说,临阵惧敌对己方士气是极大打击,此次斗战满人可以败落,但绝不能惧战。 他走到巨大的牛皮战鼓前,摘下把插着红缨的头盔交到戈什哈手里,往掌心呸呸吐了口唾沫,拿起足有婴孩手臂粗细的鼓槌,奋力敲击战鼓。 鳌拜走下城墙,翻上战马,拿着长柄朴刀,在鼓声振奋下,悍然无畏的冲出城门。 见到有人出来,曹文诏催动战马迎了上去,金属矛尖化做一点流星直奔鳌拜胸口,鳌拜抡起的长柄朴刀本来砍向曹文诏脑袋。 如果他不格挡下场只有一个,明将的长矛刺穿他的胸膛,他砍下这明朝将军的脑袋。 明朝只是少一个将军,而他大清则是少个第一勇士,这不划算。 鳌拜拼进全身力气,荡开曹文诏这一击,两人打马而过。 中军处的何可纲振臂呼喝:“吼!吼!吼~” “吼!吼!吼~” 麾下兵将跟着呼喝,竟盖过了战鼓声,曹文诏调转码头,小心翼翼盯着鳌拜,这鞑子不简单,年纪轻轻的,力气、速度都不错。 “死吧!”鳌拜知道他是强敌,依旧无所畏惧的狂吼着飞驰向前,朴刀高高举起,用尽所有力量向曹文诏头上狠狠劈落。 挥落的朴刀绽放出灿烂的光芒,飞速的向下劈落,这一击鳌拜用上全身力气,势要将明将头颅砍下。 他坚信自己的武艺当世一流,明朝或许有几个能与他匹敌的,但也绝对不多。 曹文诏将长刀举起过头顶,让鳌拜的刀砍在了铁质矛杆上,这一击两人都用了全身力气,兵器相撞的一刻发出铛的一声翠响,兵器上传来的反震力震的鳌拜虎口发麻。 这厮好大的力气! 鳌拜心下惊惧,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被他压制着的曹文诏红着脸,额头青筋都在颤抖,一点点的将他的朴刀举起。 待举到头顶后,矛杆斜打在鳌拜胸口,纵使有棉甲防护这一击仍让鳌拜胸口一阵生疼。 见曹文诏占据上风,明军阵中响起一阵叫好声,将士们镇臂高呼,看着这场难得的武将比斗。 曹文诏是大明猛将,鳌拜也是大清巴图鲁,两个人武力都站在当世一流的水准,两人争斗招招致命,明清两军士兵眼睛都不敢眨,生怕错过什么精彩细节。 两人酣斗上百合,曹文诏愈战愈勇,看那精力精力充沛的样子再打一百合都不成问题。 倒是鳌拜越打越心惊,看向曹文诏的眼神从最开始的不屑变成了敬畏,这又是何等人物,竟如此厉害? 关宁军的将军他也没少杀,还从没遇到过如此人物。 他现在才意识到明军的蜕变不光是装备上的,更是领导层的蜕变,猛将得到重用,他所依仗的一腔勇力,再也无法纵横疆场犹如无人之境。 这明将能坚持,他却坚持不住了,在这么打下去自己早晚会被他杀死,挥刀拉开两人距离后调转码头,头也不回的向赫图阿拉城冲去。 城头上一片唏嘘,多尔衮脸色铁青,大清第一勇士竟临阵溃逃,这种勇士还不如死了的好。 “敌将休走!” 打了这么久,曹文诏这么轻易放过他,催动战马追了上去,刚追了几十步。 匆忙逃窜的鳌拜突然弃了长柄朴刀,拿起马背上的雕工,从大腿的箭袋上取出一支雕翎长箭,弯弓搭箭回头对准了曹文诏。 骑射可是满族赖以生存的根本,鳌拜更是其中翘楚,张弓如满月,箭去似流星。 不好! 曹文诏瞳孔霎时收缩成一条直线,用兵器挡是来不及了,他勒马而起,战马咴儿的一声扬起前蹄,鳌拜的箭就到了。 直接射进战马脖颈,战马痛苦嘶鸣,倒在地上。 见敌将落马,鳌拜调转马头,居高临下的抡起朴刀,眼中透着狰狞:“死吧!” 第435章 炮击都城 明军阵中,马祥麟伏在马背上懒洋洋的看着前边俩人酣斗,他跟曹文诏交过手,曹文诏不用攻击让弱点的话,百合之内曹文诏跟他不相上下,百合之后曹文诏力气占优,他才败退。 他这个马超后人也不得不承认,曹文诏已是大明第一猛将,对付鞑子,取胜只是时间问题。 当他看到曹文诏追击鳌拜就意识到事情不妙,赶忙催动他的白龙驹挺枪冲了上去,面冠如玉,白马银枪,大有其先祖风范。 关宁将士见到马祥麟出战,更受鼓舞,叫什么的都有。 “小赵云。” “锦马超!” “独眼马!” 马祥麟在泰昌年间戍边时的战绩至今仍在关宁军中广为流传,加上他马超后人的身份,是关宁军士兵心中所向。 城上清军见到一个白马银枪的将军冲出阵中,爱看三国的他们惊呼道:“赵子龙!” 曹文诏眼瞅着鳌拜的朴刀向自己迎面砍来,认命似的闭上眼睛,下一刻听见一道兵器交击声,抬眼一看,一杆银色长枪顶开了鳌拜的刀锋,让它砍在别处。 “曹将军快走,我来斗他!” “是你!”看见马祥麟的容貌,鳌拜回想起那个雨夜中跟他交手的一幕幕。 又来了个武力值不下于自己的,体力消耗严重的鳌拜哪敢跟他斗气,拨马朝城墙奔去。 鳌拜的溃逃和暗箭伤人虽然让多尔衮不齿,可他毕竟是大清军中的一面旗帜,见鳌拜要撤退还是抬手命令道:“弓箭手准备放箭!” 周围的几十名弓箭手张弓对准马祥麟,望着城上一张张引而不发的弓箭,马祥麟恨恨的望着鳌拜的背影,露出一个算你走运的眼神后,调转战马回到阵中。 站在高台上的何可纲手扶栅栏,黑色披风在微风吹荡下轻轻飘荡,在马祥麟归阵后,冷冷道:“炮团开始炮击!” 一身红色衣甲的旗语兵就在站在他身边,手持两把红色令旗的他摆出动作,通过特殊动作将指令传达到各个炮团。 炮兵通过望远镜看到命令,在军官的指挥下开始炮击,几十门辽炮和几百门迫击炮一字排开,发起炮击。 一发发炮弹冲出炮管落在城墙上下,城头上顿时一片混乱,满人慌走奔逃,多尔衮在戈什哈们的保护下来到城下,下达了一个明智的命令:所有守军撤到城墙下。 得到撤退许可的满人纷纷来到城墙下避难,炮击并不能给他们造成太多伤亡,能落到城头的炮弹连十分之一都不到,其他的要么的打在城墙上,要么直接飞过城头,打在了城里。 心理丧的震慑才是关键,面对从头顶呼啸而过的炮弹,满人都会觉得自己再待在城头早晚会被炸死,这种想法让他们感到不安。 多尔衮躲在城下,几名忠心的戈什哈举着盾牌簇拥着他,即使被人护卫,炮弹在城墙上爆炸的声音仍旧让他心下骇然,这炮火太密集了,太可怕了。 何可纲眼瞅着满人从城墙上撤下,仍旧没下达停止炮击的命令,用来当炮灰的黑奴过两天才能到,这两天他要满人在炮弹下瑟瑟发抖。 这一天,每门炮都打出十几发炮弹,上万发炮弹就打了出去,城内满人心里就剩下惶恐了。 明军炮兵觉得打的挺快,清军却觉得时间为什么那么漫长,这么密集的炮火别说在城头防守了,就是杀出去跟明军拼个你死我活都不行啊。 他们觉得自己刚出去就会被炮弹炸死,没冲到明军阵前就被明军打死。 当炮声停止,满人打在各自牛录的催促下重新走上城墙,城墙上已是一片狼藉,地面被炸出坑坑洼洼的大洞,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 一个年轻的满人弓箭手走到地上,一个没爆炸的迫击炮弹倒在地上,满人少年将其拿了起来,走到出任牛录的镶白旗人面前,“大人我捡到宝贝了。” 他的牛录一看吓得魂儿都飞了,赶紧跑开,“别过来,你拿的是明人炮弹,会爆炸的。” “啥?炮弹?!”满人少年一个激灵,手没拿稳,炮弹落在地上,爆出轰的一声巨响,崩飞的弹片直接射进他身体,一张还算耐看的脸上插了十几块弹片。 城下正准备撤退的明军听到城头又响起爆炸声,还以为是哪个炮兵手痒痒又给满人来了一发,也没当回事,看了一眼就走了。 …… 大清皇宫,崇德殿内。 身心俱疲的多尔衮坐在龙椅上,以手覆面,扫视着身前左右的代善等人,“今天你们都在场,明军长以火器,而我军长以骑射,是继续坚守还是选个时候北撤,大家都说说吧。” 这群兄弟叔伯都见到了明军火器的厉害,他也可以提出北撤的想法。 老成持重的代善第一个发言,“建州卫乃我太祖皇帝发家之地,更是我大清龙兴之地,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 说着看了他儿子岳托,岳托莫言不语,显然也是这个意思。 跟代善交好的汤古代起身道:“赫图阿拉城是我满族最重要的地方,如果放弃这里,我满清几十万族人岂不都成丢魂丧魄之人了。” 多尔衮的十三哥,爱新觉罗·赖慕布站起来道:“满清不是建州卫,只要族人还在,到哪里都是满清,现在城外有几万明军,这还不到明朝军队的二十分之一。 就算我们击退他们,以后还会有几十万、上百万的明朝军队来攻击我们,二哥!我们拼不起啊。” “十三哥说的没错。”多尔衮点头道:“明朝人今天不进攻是因为他们人没来全,昔日明军进攻沈阳曾用一群黑鬼作为敢死队攀上城墙。 今天朕远观明朝军队,没见到一个黑鬼,这才是明军不进攻的原因,等那些黑鬼到了明军必会进攻,到那时我满族子民不知要死多少才够。 各位都是朕的兄弟叔伯,朕不勉强大家,大家先回去休息,成与不成咱们明日再议。” 第436章 多铎营寨(一) 从崇德殿回来的代善即刻坐吩咐下人准备茶果点心准备迎客,下人们刚准备好客人就上门了。 阿拜、汤古代、塔拜、阿巴泰等人纷纷来到代善府上拜访,努尔哈赤还活着的十四个儿子里,8个到了代善府上拜访。 九个人坐在正堂,桌上摆着的果子茶点谁都没心情动,今天明朝军队在城下大秀肌肉,给他们造成沉重的心理压力。 再加上多尔衮说明朝军队充作炮灰的黑鬼还没到,密集的火力覆盖和雄厚的军事力量动摇了他们坚守的信心,心神恍惚之际只有找他们的二哥了。 “二哥你说多尔衮的话是真的么,这建州卫还能守么?”官至镇国克洁将军的汤古代询问道。 代善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作为满清内部保守势力首领,代善从不喝茶,喝的是草原人最爱的酪浆。 放下茶碗后道:“我听族人说过,明军驱使的黑鬼身高九尺有于,比罗刹人还高,浑身乌黑如墨,不惧生死,却也无斗志。 明军都不把他们当人看,更是不吝他们的死亡,这建州卫我看是守不住了。” 老成持重的代善都这么说了,他的兄弟们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再往北撤,谁敢保证科尔沁人不会痛打落水狗? 至于联姻,那就是个笑话,两方实力差距太大的话,强者可不会顾忌联姻这层关系。 就算科尔沁人不痛打落水狗,也不会再想以前那样听从满清的命令,满人还是得撤到黑龙江以北,跟东海女真争地盘,跟罗刹人干仗。 “撤离建州卫是不得已时才能为之,短时间内这建州卫还能守的,我们还有几万敢战族人呢。”代善眸光微冷。 该到撤退时他绝不会心软,现在还没到撤退的时候,现在撤退明军大概率必会追击,十几万满人扶老携幼在野外徒步行军,每日行进不过二三十里,加上粮食稀缺,族人死的更快。 倒不如用这些族人尽可能多的消耗明军力量,再趁夜带着骑兵突围。 汤古代等人也知晓其中道理,点头表示赞许,目光飘向西北方,那里有多铎率领的六千精骑,再加上成立的一些人,满清就算北撤依旧能保持万骑的规模。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的西北方的代善此时也面临着巨大的危险。 …… 多铎营地以南3里就是曹变蛟的军营,白色的军营接天蔽日,连绵不断,在北方来的狂风中,一杆杆红底黑字明字战旗猎猎作响。 中军大帐内,正中的桌案前,一身戎装的曹变蛟正在伏案疾书。 站在一旁伺候笔墨的亲兵小陈担忧的望着曹变蛟,曹变蛟犯的事已经在军中流传开来,等天子诏书到了曹变蛟这个军团长多半就要说拜拜了。 为了留在第九军,曹变蛟急于将功折罪,一路马不停蹄来到多铎营地外,刚在扎好营盘,就开始制定进攻计划。 同时还要督促各军操练,打造攻寨器械,等攻寨所用的黑奴到了之后他即刻开始攻寨。 几天高强度工作让他连梳洗都忘了,黑色的胡茬布满下巴,人也越来越沉默寡言,脸色冷峻得让人心惊。 得亏曹变蛟身体素质惊人,一般人正不分昼夜的玩命早就顶不住了,在旁边陪伴的亲兵们也不希望曹变蛟离开。 第九军团是典型的李广式军队,士兵们被主将个人魅力所感染,在主将带领下能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曹变蛟走了朝廷派来个曹文诏那样的将军还好,来的要是个性子软弱的将军,岂不是毁了第九军。 曹变蛟虽犯罪责,但他是第九军最佳统帅,亲兵们不敢多言劝诫,只盼望早点攻下鞑子营寨,让将军能将功折罪。 小半个时辰后,他看完随军主簿奉上的物资清单,捏了捏酸胀的太阳穴,站起身慢慢踱到营帐内的瞭望塔上。 远眺不远处多铎营寨的寨墙,脸色有些沉重,今晚充作炮灰的黑奴就能到,明日就该是发动总攻,一决胜负的关键时刻。 闭上眼,仿佛已经可以听到寨墙上漫天的厮杀声,明日的多铎营寨必面临一场血流成河的浩劫。 他刀削般的面庞上显的有些苍白,带着丝丝疲倦,他掩住嘴,低低的咳嗽了几声,连日的操劳令他的身体已濒临崩溃。 可唯有这样自虐式的拼命工作,才能让他暂时忘掉自己要被免职的事,他也想休息,刚一躺下叔叔那喝骂声就把他从梦中惊醒。 他实在没脸面对叔叔,他宁可天子把他罚往边关为卒,也不愿意到叔叔手下当个营长、团长之类的。 …… 大战来临之前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火药味,三里开外的多铎营地内,由两黄、两红凑齐的六千旗兵也预感到大战来临。 宽阔的寨墙上,年仅十六岁的多铎身披白色铆钉棉甲,腰悬佩刀,视察寨墙的防卫。 年轻的他有着跟年纪与之不符的成熟,多铎这个名字在满语意思是“胎儿”,早在天命五年(1620年),他就被封为和硕额真。天命九年,在后金新年元旦的朝贺典礼上,不满10周岁的他名列第七,实为第六。 等天命十一年(1626年),十三岁的他就被封贝勒,统正白旗,努尔哈赤病逝,他的母亲阿巴亥又被逼生殉与父汗同柩而殓,某些时候他都产生过自杀的念头。 是哥哥多尔衮一直陪伴在他身边,兄弟二人肝胆相照,是是在多尔衮当皇上之后,兄弟二人的感情也不曾疏远过 ,就算族人说他多铎是靠着哥哥掌权的,他也不在乎,他用自己的实力告诉那些人,他多铎也是有能力的,更要报答哥哥。 历史上的多铎也的做到了,尤其是在对南明作战时候,扬州是长江以北的重镇,又是弘光朝廷所在地的门户。 史可法便着手以扬州为中心的防御,多铎率军攻克潼关,破陕之局已定,便奉摄政王多尔衮之命转兵东南,兵锋直指南明。。 监国政权先后建立,不过是昙花一现,数天就宣告结束。平定江浙后设立江南省、迅速稳定那里的秩序。 乾隆帝称其为“开国诸王战功之最”,即使现在还年轻,多铎已经具备了执掌一军的能力。 他的棉甲布面和所有旗兵一样肮脏不堪,但这丝毫不影响防护力,在满人没入主中原之前,也很少有人注意身上铠甲的干净与否。 他极目远眺,怎么也想不明白之前明明打算作壁上观的曹变蛟,怎么突然准备攻城了。 他有六千精兵,曹变蛟只有两万来人,就算明军有火炮,想攻下他的营寨也是几乎可能的。 负责粮草的旗人一路小跑奔上寨墙,神色黯然的到他身边禀告道。“启禀王爷,我们快没盐了!” 多尔衮即位后把他弟弟封为豫亲王,多铎闻言虎躯一震,却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缓缓移向远方连绵不绝的白色敌营。 他已经听说,从前天开始他派出联络的哨骑就没回来,想来都是被明军半路截杀了。 “大人你看!” 一名清军突然指着远处喊道,多铎顺着他从指向的方向看,远处有一大片黑色潮流向曹变蛟军营而去。 “他们的炮灰来了。”多铎心下一沉,明天就该开战了。 一向避免与清军大规模冲突的曹变蛟终于要撒开膀子跟他们打一场大仗了,多铎背过身去,曹变蛟,我等着你! …… 次日清晨,远处的号子声将寨内清军惊醒,多尔衮登临城头一看,地平线上满是红色浪潮,庞大的明朝军阵向寨墙滚滚而来。 一大群浑身乌黑的黑奴光着膀子推动攻城器械向寨墙压来,待到一千步时,大军缓缓停下。 多铎知道,明军要开始炮击了,毫不犹豫的指挥一本清军躲在女墙后边,剩下的撤到城墙下,等听到明军喊杀声再上来。 曹变蛟眼瞅着清军撤下,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抬手命令:“炮团给老子往寨墙后边轰击,谁轰到寨墙上老子宰了他。” 这命令很快被瞭望塔上的旗语兵传至两个炮团,炮兵们调整角度一门门火炮对准天空,在军官的指挥下开始进行炮击。 一发发炮弹飞跃寨墙,搭在了寨墙后边的清军营地内,一些倒霉的清军被弹片击中要害,这地上挣扎嚎叫,他们难逃一死,,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爆炸弹射出的小铁片跟清军棉甲里的铁板厚度差不多,弹片弹在棉甲上,大多数都被卡在铁板上,在满人身上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只有很少一部分冲击力特别强的弹片才会穿穿透棉甲,射进清军身体里。 明军所携带的几十门辽炮用的都是异常沉重的实心弹,这种炮弹不能爆炸,但冲击力极强,打到人的话,能把人在地上犁死。 一轮一轮炮击让清军心惊胆颤,火炮这么密集的仗怎么打? 炮击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曹变蛟才下令:“击鼓进军!” 战鼓兵挽起袖子,拿起婴儿手臂粗细的鼓槌敲击战鼓,激昂的战鼓声让明军士兵为之振奋,前军的士兵用刀指着身前黑奴的背脊,唾骂着让他们往前走。 受过训练的黑奴们只知道服从,不服从的早在船上就被西班牙人丢到海里喂鲨鱼了,即使面对高大的寨墙,他们也是毫无表情的木然往前冲。 男人、女人、小孩皆是如此。 “上,准备战斗!”战鼓声起意味着大战到来,多铎第一个冲上寨墙阻止清军进行防守,寨墙上有十几架投石机都没受损, 投机机的射程只有几百步,明军在一千步外的时候无法攻击,现在却是可以了。 清军士兵把准备好的巨石放到投石机上,随着牛录的一声命令,长长的臂杆轮番抛出,十几块巨石咋像密如蚁巢的黑奴。 轰的一声巨响,一架攻城云梯被巨石砸中,木屑飞溅,失重的云梯朝一边砸去,几个黑奴躲闪不及被砸成肉酱。 活下来的黑奴眼瞅着自己的同胞被砸死,眼里没有半分感情波动,从被西班牙人抓到船上的一刻,他们就知道自己的命运。 运气好的能被送到东方做苦工,运气不好的被送到欧洲竞技场内,像野兽一样当着人类的面进行最原始的搏杀来取悦贵族们,有极少数的幸运儿能被欧洲贵妇人买去成为她们的私人的玩具。 能够来到东方对他们而言已经是很好的下场了,明朝人虽然同样视他们为奴隶,但对他们更多是好奇,不像欧洲人那样以折磨他们为乐。 他们毫无斗志,从另一方面看无所畏惧的他们也是可怕的,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前进。 当进入弓箭射程后寨墙上箭如雨下,没有任何铠甲防护的黑奴大片大片的倒下,前面的人刚死,后边的人就顶上踩着同胞的尸体上去,这一幕让他多铎都看呆了,他们还是人么,他们不怕危险的么? 付出几千黑奴的伤亡后,终于有攻城云梯搭在了寨墙上,云梯前面的铁钩死死扣住女墙,明军士兵催促着黑奴走上云梯,每个前面都有十几名满人拿着长矛。 当看到敌人靠近,清军士兵刺出长矛,裹挟了他们浑身力气的长矛轻而易举的将黑奴的身体捅了个对穿,见到这些黑鬼也不是铜皮铁骨后,清军士兵心绪稍安。 但很快他们又慌乱了,每次刺出长矛都要消耗体力,当他们眼前出现的终于不是这群黑鬼的时候,他们的力气消耗极大。 而他们所要面对的是披坚持锐,连脸部都覆上金属罩面甲的明军,长毛刺在明军的长身甲上,根本无法穿透。 而眼前这些软弱的明军面对他们却丝毫不慌从腰间解下两个铁疙瘩,拔掉上面的印信后,在头盔上敲了一下,扔到了寨墙上。。 虽然不知道那铁疙瘩是什么,但知道不是好东西,一些清军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感觉。 轰轰轰轰! 一轮密集的爆炸声突然在战役墙上响起。 第437章 多铎营寨(二) 震天雷是大明兵工厂量产的产品之一,杀伤直径只有可怜的一米,作为17世纪的单兵武器已经足够用了,一枚枚震天雷被抛到清军人群里。 爆炸声接连响起,炸伤不少清军,一个刚刚登上云梯的明军士兵把直接把震天雷扔到堵在云梯前的清军人群中,只有葫芦大小的震天雷被踢了几脚后,在他们脚下爆开。 爆炸的气劲使得周围几个清军感觉像被重锤砸中一样,其中一个清军吐出一大口黑血,眼瞅着是活不成了。 “哈呀!” 一名士兵抓住机会登上城头,还没来得及欢呼自己第一个登上寨墙时,几个清军士兵就挥刀向他砍来,举盾格挡,刀剑砍在狮头圆盾上砰砰作响。 有一就有二,更多的明军士兵涌上寨墙,与清军捉对厮杀,眼前是异族人扬起的屠刀,将士们要么闭眼等死,要么拿起武器杀死眼前的敌人,除此别无他途。 明清两国士兵舍生忘死的厮斗在一起,无数士兵攀附在云梯上,顶着落下的箭雨和石块想要冲上寨墙。 曹变蛟眼瞅着一批批士兵中箭倒地,心焦如焚,回头亲兵们道:“警卫营跟老子上,今日攻下此寨,全军大宴三天。” 曹变蛟抢过亲兵手里的刀盾,像一名普通士兵一样发起冲锋。 “将军别去!” 等苏角发现时曹变蛟已经带人冲出老远,苏角骂了声对身边士兵吼道:“快去保护曹军长,他若有闪失你们都不用回来了。” “是!” 士兵们跟着曹变蛟的背影冲向多铎营寨,混乱的人群中曹变蛟举着盾牌攀上云梯,狮头铁盾上中数支箭矢,箭簇深深嵌进盾牌。 曹变蛟浑然不惧,冲上寨墙的他挥舞雁翎刀使劲劈砍搏杀,他的武力值不弱于鳌拜,周围的满人根本挡不住他,在他带领下这部分明军在寨墙上站稳脚跟。 多尔衮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仍旧冷静指挥清军防守,也不理会曹变蛟那边。 个人武勇无法影响整个战局,曹变蛟势若狂蛟,挥舞雁翎刀大砍大杀,无论他杀了多少人,清军仍前仆后继的向他从冲来,看那一张张狰狞面孔,仿佛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畏惧。 即使有曹变蛟的带领,他身边明军将士也仅仅是能在城上站住脚,其他云梯的士兵就没他们这么好运了。 近身作战中,第九军团的士兵就算有装备上的优势,仍然被清军压着打,身体素质和凶狠程度,农耕民族比不过游牧民族。 前者当兵操练大都是为了养家糊口,从军以前根本没经过系统化的操练,游牧民族从小就在草原上牧马放鹰,二者身体素质差异极大。 战斗从天亮持续到将近中午,寨墙上下满地都是明清两军士兵的尸体,曹变蛟被亲兵们保护着退后休息了三次,又三次冲到一线。 披甲搏杀对体力消耗极大,第三次从一线撤下的曹变蛟膀子都麻了,看着左右两侧还是没能取得女墙控制权的士兵们,咬牙道:“传令全军今日不夺下寨墙,谁tnd都别想回去,杀!” 亲兵们叫苦不迭,曹变蛟伸手抢过一个亲兵手里的的燧发枪,把枪管放在膝盖上,虽然膀子麻了但卡装填弹药的还是有。 “你们都上去杀,你们没死光老子也不会死。” 话声中,他扣动扳机,砰的一声枪响,铅弹冲出枪膛,裹挟着冲击力的铅弹射进一个清兵的小腹,他眼前的明军抓住机会,奋力一击将雁翎刀从他脖颈处划过,裹在头盔的头颅咕噜噜的在地上滚动,像球似的被人踢来踢去。 灼热的杀意在空气中弥漫,女墙一线尸体堆积成山,刚登临城墙的士兵踩着的不是木板,而是两军士兵堆积的尸体。 坐镇中军的苏角紧张的望着源源不断冲到寨墙上的士兵,他看不到城墙上的惨状,但他知道那小小寨墙此时已成为一个无底洞,吞噬着他的士兵。 跟他同样不好受的就是多铎,在士兵身后走动的他见识了明军的韧性,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以前那支不触即溃的明军么? 李成梁父子死后,明朝边军一蹶不振,孙承宗、袁崇焕调教的关宁军也只能大部分时间都躲在城墙后边,看着八旗兵城下牧马。 以前即使是十万、二十万明军来攻,他都不担心,如今曹变蛟这两三万人却让他感到忧虑,从天亮到现在该死多少人了,明军居然还不退。 现在每分每秒都有族人死去,明朝人多,曹变蛟就是把兵拼光了,不出一个月就会有新的士兵补充,他们满人可不行。 满清能打的族人就那几万,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还没有足够的粮食、武器武装他们。 死一百万人,明朝还是明朝,满清死一百万就直接亡族了。 寨墙上的战争从天亮持续到了黄昏时分,血红残阳洒在寨墙上,也分不清地上的红是残阳的红,还是人类的血。 曹变蛟力气也耗尽了,苏角适时下令地,敲钲声清脆响亮,听到这个声音攀附在云梯上的明军将士们听到鸣金收兵,纷纷从云梯上下来。 寨墙上的明军将士也缓缓后退,清军也到了筋疲力竭的时候,两军士兵将武器护在身前,缓缓拉开距离。 当最后一个明军撤离寨墙,清军士兵瘫倒在血泊中,解下头盔随手后扔到血泊里,大口喘气,心里骂着脏话,激愤过后就是惊惧。 这还是第一天明军就这么拼命,以后几天岂不更惨? “都起来,阿克巴塔统计伤亡人数,杜克噶组织人手把明人尸体扔下去,赶紧准备晚饭让弟兄们吃饱了休息一晚。”多铎拖着疲惫的身躯在寨墙上行走,同时冷静的下达命令。 寨墙上惨相让他心里一阵作呕,要不是他没吃午饭,不然非得吐出来不可。 今天之前互不认识的两军士兵因国仇,各给了彼此一刀,像最亲的朋友一样相拥死在一起。 血红的天空中盘桓着几十只乌鸦,它们呀呀叫的多铎一阵心烦,恨不得张弓把它们射下。 他脚下血泊里混着人类的脏器、肠子,空气中的血腥味可以让任何没上过战场的人为之作呕,相比之下,刺鼻的火药味是那么好闻。。 第438章 多铎营寨(三) 明军大营,士兵们正埋锅造饭,作为离满清最近的第九军是大明最高的,篝火上吊锅里煮着白米饭,士兵们拿着自己的餐盒到火头军那里盛菜。 青椒肉丝、拍黄瓜、清炒豆干、烧茄子,还有一碗番茄蛋汤,标准的三素一荤一汤,除此之外每人还能领到一个苹果、一块灶糖,二两茶叶。 饭不够了自己煮,菜不够了再来盛,管够,吃完了觉得腻还可以烧水泡茶,夜里再来块灶糖补充糖分。 士兵们以班为单位围坐在篝火旁,光着膀子吃着丰盛的伙食谈着关于满清的看法,说的最多的就是满清现在也到饭点了。 物资紧缺的清军连啃上馒头都是奢望了,第九军团的士兵对明天的仗充满了信心。 中军大帐内,伙头兵已经把自己饭给曹变蛟送来了,曹变蛟眯着眼睛,古有关云长刮骨疗毒,今有他曹变蛟活血化瘀。 随军医官用娴熟的手法被曹变蛟揉搓臂膀,关节麻木在军中很常见,很多刚入伍的士兵因为第一天用力过多,第二天往往还浑身酸痛。 这是因为昨天用力时,血液淤积在一处,提前揉开明天就不会筋骨酸痛。 苏角站在案前,抱拳禀报道:“今日一战我军损失6459人,黑奴全部死光,清军伤亡也不会少。” “那是自然。”曹变蛟一点头,脑袋都不知道砍下多少了,清军伤亡能少才怪了。 医官停下动作,把药水放回箱子,恭敬的道:“将军您用力过猛,明日还很会有些酸痛,后天就好了。” 曹变蛟瞥他一眼,“明日酸痛,老子还怎么上阵杀敌?” “将军明日由末将带人冲锋,您在城下指挥即可。”苏角抱拳道。 “你想憋死老子啊。”曹变蛟低头拿起筷子往嘴里扒拉着饭菜,“明天的事就今天干,传令全军半个时辰后准备攻城。” “将军不可啊!”苏角忙劝道:“弟兄们奋战一天,已是疲惫不堪,此时出军与我不利啊。” “他们疲惫,清军更疲惫,他们现在还能吃上热乎的晚饭,清军现在只能啃着冷馒头,就着咸菜喝凉水,此时出军于我有利也。” “将军!” “本将军心意已决,你下去传令就是,老子在前边冲杀,你可得在后边压住阵脚,别托老子后腿。” “将军这…” “这是命令。” “是。”苏角无奈而应,这位曹将军虽然能打能杀还能练兵,可他太年轻了做事一点都不稳重。 多铎营寨内,清军士兵也开饭了,他们吃的不是馒头而是饼,游牧民族大多数时间都在马背上,他们没时间下马品尝饭菜,所以馅饼成了他们主食。 自打年初开始,草原上瘟疫横行,人类和牲畜大规模病死,肉类稀缺,清军的馅饼变成了面饼子,吃着用盐拌的芥菜梗,噎到了就喝口凉水顺顺。 幸好是夏天,要是冬天他们这么吃就别想打仗了。 多铎的营帐内,多铎啃着面饼子听着部下的禀报,作为王爷的他只比普通士兵多了150g的猪肉。 部下的禀报让他一点胃口都没有,他们数过明军尸体了,惊讶的发现他们跟明军的伤亡比例达到了惊人的1:2.5。 这还是他们防守的情况下,在野外不骑马的情况下,可能还赶不到这个伤亡比,这个数字让他感到不安,今天清军死了将近一千六百多人,这还是第一天。 以后几天还能坚持?正当他心神恍惚之际又有一名士兵进来禀报,说盐罐子被明军火炮打中,原来还能坚持三天的盐,现在只能坚持一天了。 也就是说从后天开始,清军就吃不上盐,吃不上盐就没力气,更是操蛋事。 “不好,明军又来了!” 营帐外响起响起士兵们凄厉的叫声,顿时引起一阵沸腾。 “该死!”多铎拿起头盔带着几名戈什哈快步奔上城墙,就看到黑暗中火光点点,火光照在明军士兵的衣甲上,那凛凛寒光在黑暗中看着非常渗人。 “明朝人的攻城云梯怎么还没烧毁!”多铎指着明军早上搭建的攻城云梯对甲喇额真愤怒的吼着。 那甲喇羞愧的低下头,“启禀王爷,明军刚撤退没多久,弟兄们又不疲惫不堪,我想等到晚上弟兄们吃完饭再烧。” “你害惨我们了!” 多铎凄厉的叫着,愤而拔刀抱住他的后脑,刀刃从他脖子抹过,甲喇额真瞪着双眼无力的倒在地上。 清军士兵不用牛录命令,把没吃完的饼子塞进怀中,张弓对准了黑暗中的明军。 多铎仰起脸惨然一笑,明白了,他什么都明白了,明朝才是天命所归,跟明朝当邻居满清永远得走下坡路。 身旁的戈什哈看着王爷惨淡的笑容,都难过的低下头,有的人甚至偷偷抹着眼泪。 “阿克巴塔。”多铎看向另一名甲喇额真,“你带1000人,带着所有战马从东门突围,无论如何战马不能留给的明朝人。” “是!”阿克巴塔一声应命即刻下去准备,刚走两步多铎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如果可能的话,告诉陛下,多铎没给他丢人。” “是!” 安排完这一切,多铎面向黑暗,抬手从戈什哈手里接过一张游牧弓。 就在此时,一阵呼啸的破空声响起,夜幕中,十几发实心弹划破夜空狠狠砸在寨墙上下,发出砰砰的闷响。。 多铎身边的木板被击毁,碎木飞溅,哀嚎之声四起。 “王爷,此地危险,请先行撤退吧!”明知多铎不会撤退,还是有戈什哈忍不住上前劝道。 多铎恍若不闻,一把推开他:“滚开!” “王爷,明人有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请您先撤退,以图来日啊!”一名戈什哈抱住多铎的大腿,苦苦相求。 “你们要么拿起武器跟我战斗,要么像个懦夫一样滚到一边去,别来烦老子!”多铎嘶吼着屹立在女墙边,手握游牧弓的他扯脖子嘶嚎道:“明朝人你们来啊,有我多铎在你们休想越过寨墙一步!” 第439章 多铎营寨(四) 在明军靠近寨墙百步之内时,炮声方才停止,推动攻城器械的明军惊讶的发现他们白天搭建的攻城器械居然还没推倒,放下正在推动的攻城器械直冲了上去。 “天佑我大明,弟兄们随我上!” 曹变蛟刀指寨墙,手持刀盾的明军士嘶嚎着从他身边跑过,直接奔上云梯,把震天雷扔到寨墙上,看见明军又把那会爆炸的铁疙瘩扔过来,清军赶忙逃开。 苏角坐在马背上,看着源源不断冲上去的将士们,眼中隐隐透着热切。 清军连明军几个一个时辰前的攻城器械都没推倒烧毁,这得是疲惫、大意到何等程度? 要是真能在今晚攻破营寨,就可大大打击满清士气,天子也会龙心大悦,天子一高兴没准就把曹变蛟的罪给免了。 寨墙上箭如飞蝗,每分每秒都有明朝将士从云梯上摔落,寨墙上的清军不停的拉弓引弦,一支支锋利的羽箭射向明军。 除了少数箭枝射在了甲叶连接处,造成穿透伤外,其他的箭矢大多被甲叶弹开。 明军军队的披甲率很高,在永乐年间达到了90%的比例,只是因为明朝后期经济每况愈下,加上文官士大夫集团的弄权和儒家意识形态的僵化,将匠户的地位打压到有史以来的最低水平。 生活日益困苦的匠户,又因朝廷祖制而不能脱离体制,只得在浑浑噩噩中丧失了起码的工匠精神,致许多武器技术的失传,包括盔甲在内的所有武器质量降低。 朱由检刚即位时,明朝军队已经糜烂到了一定程度,各地卫所兵穿上自己的鸳鸯战袄出来排队,那就是叫花子开大会,而不是军队集结。 这也是朱由检处心积虑裁剪卫所兵,到处弄钱,组建不披甲的火枪军队的原因之一。 密集的厮杀声中,苏角只能看到大批将士涌上寨墙,寨墙上一片混乱也根本不知道战况如何。 厮杀持续到了天明时分,明军还是没能占领寨墙,苏角只能无奈下达撤退命令。 寨墙上,身负六处战疮的多铎见到明军终于退了,哈哈哈哈的叫着,语气中蕴含着苍凉的悲怆。 他活下来了,他又活下来了! 可护在他身边的20名戈什哈死了17个,还有俩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仅剩的一个也累的筋疲力竭。 一个明朝将军带人向他冲来,多铎身边的戈什哈有大半都是他杀的,几十名清军竟挡不住那明将,多铎只能退避三舍暂时保全性命。 这次他活下来了,他清楚下一次他们就没这么好运了。 …… 赫图阿拉城下,充作炮灰的黑奴还没到,明军又在城下摆开阵势,何可纲端坐在马背上眯眼望着赫图阿拉城墙,眼里闪过一丝戏谑。 攻城用的炮灰没来,可昨天运来辎重里带来了一个人,这个人出站能让清军为之疯狂。 这个人就在他身边,戴着碟形盔,穿着长身甲,手里提着一杆铁枪,何可纲转头对他道:“莽古尔泰,城里都是你的兄弟,你可敢出战跟他们斗斗啊?” 莽古尔泰已是满清卖国贼,只能依靠大明的他哪里敢说个不字,用生硬的汉语道:“全听何将军差遣。” “那好,今日就由你来出战,叫战声务必清楚洪亮,让城上鞑子听清你是我大明将军。” “是!” 曼谷二胎沉声而应,心思复杂的看着赫图阿拉城,当锦衣卫把他从家里带到辽东他就预感到事情不妙,还好明朝人不是要把他交给满人。 他别无选择的冲了出去,枪尖遥指城头,特意用满语喊话,让每个满人都能清楚听到他的声音:“我乃大明武功郎莽古尔泰,城上鞑奴可敢出来一战?” 莽古尔泰! 清军士兵探出脑袋,几个见过莽古尔泰的明军士兵喊道:“是莽古尔泰,这叛徒又回来了!” 得到确认,清军士兵怒视着城下的叛徒,他们能落魄到这种境地跟这个莽古尔泰有直接关系,要是他有半点太祖皇帝的胆气,沈阳也不会丢给明军。 有的清军直接张弓放箭,可莽古尔泰在一箭之地外,箭矢最远的只能射到马蹄前。 “陛下来了!” 有人高呼道,听到多尔衮来了,清军就有了主心骨,一些自恃武勇年轻将领一脸期盼的希望多尔衮让自己出战斩杀莽古尔泰。 多尔衮两手扶在墙垛边,看了眼莽古尔泰,对他也是恨得牙痒痒,要不是这家伙布木布泰就不会为明军掳去,满清也不后丢了沈阳,丢了辽东半岛的控制权。 虽然愤恨,可极目远眺,这叛徒身后的是明朝军队。 “十四弟,听二哥的派人出去斩他,若是不成在着人用强弩将其射杀。” 多尔衮一点头,鳌拜当即请命:“末将请求出战。” 鳌拜斗志凛然,之前阵前逃跑还暗箭伤人让他脸上无光,被族人讥笑,他急需一个机会洗刷耻辱,斩杀叛徒就是最好的机会。 此时多尔衮对鳌拜已有不喜,淡淡的道:“前日就是你出战的,今日若还是你出战,岂不是让明朝人笑我大清无人?果顒驲,由你出战斩杀此獠。” 被多尔衮点中的正黄旗牛录抱拳应命,当即跑下城墙策马出城,挺起长枪直接向莽古尔泰刺却去,这一击用上了他全身力气,打定主意要一击把莽古尔泰捅个对穿。 “自不量力。”莽古尔泰嘴角勾起一丝讥笑,抡起铁枪拨开牛录的长枪,同时的握住枪杆猛一发力,铁制枪杆狠狠砸在了牛录胸口。 莽古尔泰力气本就比他大,加上牛录又是迎面冲来,两方作用力牛录直接被打翻落马。 落地的牛录刚反应过来就见到莽古尔泰已冲到他身边,战马铁蹄扬起,居高临下的俯视他,长枪毫不留情的刺下。 “吼!吼!吼!吼~” 明军阵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吼声。 阵前斩将莽古尔泰却不感到高兴,赫图阿拉城门又开了,一个穿着镶黄旗棉甲的小将提着长柄马刀向他冲来。 “逆贼,鳌拜来也!” 莽古尔泰心里咯噔一下,想都不想直接往明军阵中跑,他绝打不过鳌拜,不跑就是个死。 “鞑子休得猖狂,曹某来会你!” “鞑虏受死!” 曹文诏和马祥麟先后冲出战阵,看见两个自己无法对付的明将来了,鳌拜骂了声像莽古尔泰一样狼狈的往回逃,引得明军一阵哄笑。 刚还挺凶的鞑子,见到他们将军出阵就跑了,鞑子也有怕的啊。 多尔衮气的跳脚,“谁把他放出去的,朕要砍了他!” 第440章 多铎营寨(五) 多铎营寨,清军难得迎来了一天休息时间,明军没来攻城的这天里他们在各自牛录的指挥下把寨墙上堆成小山的尸体扔到城下,听着萨满教的梵音,向往着死后世界。 寨中已无战马,他们只能跟营寨共存亡,还好他们的王爷始终跟他们在一起,这个十几岁的娃娃赢得了他们的尊重,。 他们的儿子在这个多铎这个年级,还不能不畏刀枪,更别提有死战不退的信念了。 多铎虽然贵为王爷,却与士兵同甘共苦,每日上城墙指挥巡查,上阵时亲自披甲鏖战,身先士卒,城内的清军正是因为由他在才能继续与明军作战。 此时多铎带人在寨墙上巡视,他脚下的木板已经变成了紫红色,血腥味也挥发不掉,短短几天他的面容更加刚毅英武,眼神犀利而深沉。 看着埋锅造饭的明军,他招手唤来一名戈什哈:“传我命令,把我们的战马宰了给弟兄们吃,再过不久就是一番死战,让弟兄们吃饱了再上阵。” 士兵的战马都被带走了,多铎和几十名戈什哈的战马却留下,给多铎突围用,属下的好意多铎可用不上。 戈什哈也不多话,即刻跑下去传令,只是眼角嗪着的泪水证明他也并不是无情。 多铎转过身,带着红血丝的眼睛扫过身边这些疲惫不堪的将士们,他们也都望着多铎,他们多少都带着伤。 明军的坚韧超出了他们所有人的认识,现在营寨内,上到多铎,下到做饭的伙夫都清楚,现在的大明朝已不是满清所能抗衡的。 城下的明将曹变蛟现在就成了满清祸患,假以时日必又是一个李成梁。 打定主意死守的清军没有一个人叫苦或退缩,眼神中带着无比的信任和坚定,多铎吸了口温热的空气,他还有这样一批忠勇的儿郎守护,纵然身死此处,亦可无憾。 很快做好的马肉被端了上来,很简单的烹调方法,把战马杀了之后,把肉割成条抹上最后一点盐巴遮住马肉本身的一点酸涩味,在放到火里烧。 做好的烧肉虽然有点干,但肉香四溢,一些吃到肉的清军甚至留下泪水,这或许是他们最后一顿了。 他们刚吃,明军那边已经吃完了,在寨墙上已经隐隐可以听到牛角号声,清军士兵啃着烧肉,眺望着明军大营。 小半个时辰后,明军整军完毕,上万名明军如同一片黑压压的乌云向他们压来。 “今日之战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战,我们都会死,但我们可以像男人一样光荣的死去,黄泉路上遇到爹娘,我们可以骄傲的对他们说,儿子是为国捐躯,死而无憾。” 多铎的声音带着丝丝沙哑,却又有着奇异的平静,“本王与各位一起血战到底!” “血战到底!” “血战到底!” 清军士兵齐声高呼,一千多人喊出了一万人的气势。 炮兵在架炮,几十门辽炮和上百门辽炮组成密集的炮阵,瞄准了寨墙之上,寨门在多铎把马送出去之后,就从里面用石头堵死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攻寨。 一袭玄墨色战甲的曹变蛟端坐在乌骓马,乌黑的披风被微风轻轻抚动,显得十分威武,他凝目盯着城墙看了很久,迫切想攻下这里,短短三天时间就攻下了六千清军驻守的营寨,这份战绩送到天子面前,可以将功折罪了吧? 缓缓拔出雁翎刀,高举着雁翎刀用力的朝前一挥:“开炮!” 很快一连串炮声响起,上百发炮弹狠狠砸在寨墙上,清军已经到寨墙后侧躲避,但曹变蛟打的不是他们,而是寨墙! 轰! 啪嚓… 寨墙终于禁不住实心弹的轰击从中崩裂,木屑飞溅,露出一个倒塌的缺口,足有十几米长。 三轮炮击后曹变蛟才下达进军命令,数千名明军士兵在炮兵掩护下推着攻城器械向寨墙而去。 等步兵靠近靠近寨墙百步,炮击停止,寨已被震塌多处,多铎不得不分兵一部分在底下堵住缺口,一部分冲上寨墙射杀明军。 寨墙虽然崩塌多处也不能交给明军,不然明军在上面居高临下的射下,清军死的更快。 一些跑得快的士兵踩着倒塌的寨墙冲进缺口,用血肉与清军搏杀,寨墙上也是一片惨烈景象,清军开弓放箭速度极快,但明军数量仍是他们数倍。 攻城云梯无可阻挡的搭在了寨墙上,寨墙上下都是正在搏杀的明清两军士兵,曹变蛟端坐在马背上,古铜色面庞上满是欣喜,要不是他双臂酸痛,使不上劲他已经带人冲上去了。。 “破寨建功当在今日,攻下此寨,本将军亲自向天子为你们请赏,所有人都给我冲。” 曹变蛟把所有士兵都压上了,做饭的伙夫都提着菜刀上了,近身作战中明军的火器优势再一次发挥了出来,一枚枚震天雷被扔到清军人群中,杀红了眼的清军根本不理会会要他们命的铁疙瘩,理会了他们也躲不过去。 一枚枚震天雷在人群中炸裂,为明军炸开一条血路,当明军冲进营寨的一刻就已尘埃落地,清军被数倍于己的明朝分隔成数个部分,逐部剿杀。 就算冲进营寨,明军伤亡仍旧居高不下,原本清军就够凶悍的了,今天的清军不知为何比以往更加凶猛,仿佛成了脑子里只剩杀戮的野兽。 一名明军士兵的雁翎刀砍进清军肩胛骨,那清军嘶嚎着用手指捅进明军士兵的眼眶,用自己的牙齿从明军士兵脸上咬下一大块。 周围的几个明军士兵乱刀将他砍死,他还硬生生从明军士兵脸上啃下一大块肉,临死脸上还带着疯狂。 寨墙最先被明军控制,苏角亲自登临寨墙把满清龙旗扔到寨墙上,任凭士兵踩踏而过,再把红底黑字的明字旗插在上面。 曹变蛟在亲兵们的簇拥下走进营寨,一名连长跑来禀报道:“启禀将军寨内基本肃清,只有一小股鞑子还在坚守,看样子好像护着个大官。” “带我瞧瞧去。” “将军这边请。” 第441章 寨破之日 寨墙内,多铎已经落入明军的重重包围,身边只有十几名戈什哈相护,至少有两百名明朝官兵围在他们围在中间。 十几个杀红眼的戈什哈如同护犊野兽一样将多铎护在身后。 “杀啊!” “杀啊!” “杀啊!” 士兵们吼了数声都没能鼓起勇气冲上去,抱着必死信念的满人最是可怕。 “都让开,曹将军来了!” 亲兵们喊着从人群中分出一条路,曹变蛟骑马来到这群满人前边,平静的他突然哈哈大笑,对左右士卒道:“瞧瞧这还是大官呢,冲上去活捉他!” 能在城寨被攻破后还能被人保护的肯定是身份最高的人,能带着几千清军出城立寨的最少也是个旗主。 多铎认出了曹变蛟,他的汉语水平还留在学前班的阶段,曹变蛟说的又快他没听懂,但他不懂但她也知道曹变蛟的想法,他偏不遂曹变蛟的意,“大清的勇士们随本王战至最后一人,自刎归天,杀啊!” “杀啊!” 十几名戈什哈燃起最后的斗志,毅然决然的冲了上去,在绝对的人数优势面前,他们反抗终是徒劳的,上百名明朝士兵一拥而上,将这群戈什哈乱刀砍死。 只剩多铎一人,他把刀架在脖颈上,第一次用汉语对人喊话:“曹变蛟,在我大清土地上你除了泥土和尸体什么也得不到!” 说罢,刀刃划过脖颈,如花雨般的鲜血喷溅出来,年仅16岁的和硕豫亲王多铎战死。 曹变蛟催动战马来到多铎身边,仔细观察着这个年轻的满人,作为将军能有战死殉国的勇气,他佩服,可作为对手他无法给与他厚葬,“把他脑袋割下来,跟所有牛录的尸体一起送到我叔叔那。” “遵命。” 曹变蛟回首四顾,身边都是带伤的士兵,他们攻下了营寨,这是活着的人的幸运。 他亲自带人两次杀上寨墙深知此战的惨烈,他深吸了口气,铿锵喊道:“弟兄们,就在今天我们创造了奇迹,我们以不到两万人伤亡,三天不到的时间就攻克足有五六千人防守的城寨,我们创造了奇迹。 我曹变蛟会亲自向天子为你们请功,活着的皆有封赏,死了的像英雄那样魂归故里。” “大明万岁!” 不知是谁先喊的时候,顿时引起了连锁反应,第九军的将士们欢呼大明万岁,声如浪潮。 …… 广宁卫,天子行辕内。 朱由检握着本红封折子横握在榻上,脸上透着焦灼,奏折已被他捏的变形,最近发生的几件事让他越发焦灼,嘴角都起泡了。 首先是曹变蛟的破事,这个他有意培养的年轻将领居然飘成这样了,把戏班子都带到军营里了,还私自会见满人,睡了满人公主。 他已经决定罢免曹变蛟第九军团长的职务,送到第二军当团长,让曹文诏好好管管他这个侄子,由苏角出任第九军的军团长。 至于那个公主已经押往京师而来,跟布木布泰一样,没准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这还是小事,京师的内乱虽然被镇压,福王朱常洵、世子朱由崧、白莲教主萧朗等人正在接受审讯,是留是杀最终还要他这个天子决定。 再有陕西、甘肃、河南三省都上奏折说省内蝗虫过境,眼瞅着再过一个月就能收割的稻谷,一天不到的功夫就被蝗虫连渣都不省,三省布政使请朝廷调拨粮食。 山东省请求加固黄河大堤,需要钱粮、民夫,算下来非百万两不止。 还有四川大柱土司朱立醱举兵造反,追随者数千,川陕宣抚使秦良玉正指挥军队平乱。 剩下的一些像福建省天降神罚,得陨铁百斤,却使民心慌慌,这都无所谓,钱粮的事才让他感到揪心。 帝国现在还是免税阶段,没有人头税,帝国财政就全靠商税和国营产业的支持,加上倒卖军火、五石散的利益,勉强能支持帝国的各项开销。 再拿钱帝国就真没钱了,朱由检这心里也郁闷,免税是他的天子第一诏他也不能时间没到就提前收税,那他这个天子成啥了。 欧洲那边还打仗呢,远征军的军资粮饷虽然不用大明供给,一时半会指望不上他们能从荷栏给国内带来什么利益。 小冰河时期欧洲方面也紧张,加上又是战争年月,欧洲方面物价飞涨。 大明目前主推的五石散要就着烈酒服食,欧洲普通人家连菜都快买不起了,哪有钱买酒呢。 有钱买酒的都是贵族,五石散高昂的价格对他们而言不算什么,对普通民众而言却是太贵了,所以销售情况并没有预想中的好,这皇帝还得为钱的事发愁。 刘若愚偏赶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捧着一堆奏折来了,“启禀陛下,这是刚送来的折子。” “你替朕看吧,有要朕决断告诉朕就是了。”朱由检满脑子都是从哪弄钱的事的,哪有心情看奏折呢。 “这…”刘若愚望着四个太监抬过来的折子,一脸为难道:“陛下老奴岂敢僭越啊。” “朕让你看你就看,就在这看。” “是。” 刘若愚心里一沉,这么多折子够他看一阵的了,君臣两人,君在榻上躺着,臣在一边看奏折。 刘若愚看到很仔细,不遗漏任何一个字,奏折都是批过的了,一本本奏折看完放下后再拿起新。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横卧榻上的朱由检已经快睡着了,刘若愚突然凑到他耳边道:“陛下这有一份奏折需要您来决断。” 朱由检打起精神接过奏折一看,这是户部折子,户部认为远销欧洲的五石散从大明运到欧洲再售卖,路上消耗的时间、金钱太多了,来往的商人也累。 建议朝廷把生产五石散的作坊弄到欧洲,这样可以省下大把金钱和时间。 “不错啊,有想法。” 朱由检点头赞道,远征军已经站稳了脚,拥有足够保护帝国商人的力量,这个想法让他想到了荷栏东印渡公司,也是维护本国在地球另一端的军事商业集团,大明可效仿之! 第442章 心惊胆寒 赫图阿拉城外,明军大营内。 用作炮灰的黑奴已经到了,何可纲等人正商议攻城策略,之前的几天只是心里震慑, 明军只来了个围三缺一,希望满人自己到北面另谋生路,强攻的话伤亡实在太大。 给他们机会他们不抓住,今天往后只能围城猛攻了。 “报~” 几人正商议呢,一名小卒快步跑进军帐,“启禀各位将军,第9军送东西来了。” “送的什么?”事关侄子曹文诏第一个起身发问。 “他们只说是小曹将军给您的礼物,可不战先屈人之兵。” “何大帅一起看看去啊?” “好。”何腾蛟一点头,名义上他是统兵大将,实际上掌军的还是曹文诏、吴襄两人,这俩人一刚一柔,他只是个夹在两人中间的和事佬。 辕门处已经围了一群刚刚操练完的军士,他们拿着武器就来看热闹了,已经有人猜到马车的黑布下装的是什么了。 “让开让开,何将军来了。” 亲兵们分开人群,何可纲带着曹文诏、马祥麟、吴襄等人走了过来,足有五辆大车,都用七尺高的战马拉着,随行军士多达百人。 何可纲一指马车,“里边是什么东西?” 负责押运的连长抱拳道:“回禀将军,这是我家将军给叔叔的贺礼。” “曹将军就在这,打开吧。” “好。”连长回头一招手,“弟兄们打开吧。” 士兵们解开绳子,撤下遮掩的黑布,一股浓重的腐臭味在空气弥漫开来,马车上全是清军牛录的尸体。 他们铠甲都没解,加上夏季高温,一路运来尸体不臭才怪了。 连长从其中一辆车上,提起一颗被石灰包裹的人头:“我们曹将军身先士卒,两次带我们杀上多铎营寨,三天不到的时间,以不到两万的伤亡攻下了有五千鞑子防守的营寨。 车上这些都是鞑子牛录的尸体,这是满清亲王多铎的脑袋,我家将军让小的拿来献给曹将军了” “多铎的脑袋!”曹文诏心里一惊,拉出莽古尔泰,“你看看这是不是你十五弟的脑袋?” 莽古尔泰凑近了观察了好一阵,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泣不成声道:“十五弟啊~” “乖乖,还真是了。” 吴襄深吸了口气,下意识看向自己儿子三桂,曹变蛟今年不过21岁就立下如此泼天之功,自己这儿子就比曹变蛟小三岁,何日才能出头呢? “恭喜曹将军了,令侄立下如此大功,必能封爵啊。” 马祥麟由衷祝贺着,他真希望曹变蛟能成为第二个李成梁为镇守辽东,袁崇焕的性格守城有余,进取不足。 其他众将纷纷跟着抱拳相贺,唯有吴三桂看着多铎的脑袋,眸中露着期盼向往的神采。 他正是渴望建功立业的年纪,当今天子选贤任不看年纪,正是所有武人一展宏图之时,他吴三桂只要一个机会! 他相信自己或许不如曹变蛟做得好,但也不会比他太差。 看着多铎的脑袋和一车一车的尸体,曹文诏计上心头,“何将军,我有一计可使清军胆寒!” …… 次日清晨,清军这边刚准备吃饭,明军就到城下来了,今天的明军只有百人左右,马祥麟带着莽古尔泰和一群士兵们把大车推到一箭之地外。 士兵们跑了回去,莽古尔泰长枪挑着多铎脑袋来到城下,抬头对城上喊话道:“城上的小子们听着,大明天军已经攻破多铎营寨,多铎人头在此你们自己看吧。” 话声中,他振臂发力,把人头甩上两丈高的城墙,做完提枪回到马祥麟身后,他一刻也不想出现在清军眼前,清军愤恨的目光比刀剑刺在他身上还难受。 “马将军咱们可以走了吧。” “急什么,再看看。”马祥麟伏在马背上,两眼漫不经心的盯着城墙,多铎是多尔衮最好的兄弟,他就不信多尔衮看见自己弟弟的人头就一点反应都没有。 城墙上,有的清军士兵捡起人头一看,认出是多铎尖叫道;“不好了,多铎王爷被明人杀了!” “什么?多铎被杀了。” “那可是天子的亲弟弟啊。” “他不是有五六千人么,都死光了不成?” 清军士兵议论纷纷,多尔衮走上城头,鳌拜、苏克萨哈和一群持刀而立的戈什哈跟在他身后。 多尔衮步履匆匆,苏克萨哈眉宇间透着隐忧,鳌拜低着头,再也没有昔日大清巴图鲁的傲气。 一名甲喇额真捧着多铎的脑袋跑过来,泣声道:“陛下,豫亲王他…” “多铎…” 多尔衮颤抖着接过弟弟的人头,半个月前他弟弟还意气风发的率军出城,考虑到他弟弟年少,他特意让他带了六千军去。 前两天有一千多人带着战马趁夜回来,他还以为多铎是向他表明自己死守营寨的信念,没想到再一见竟是永别。 “多铎…” 多尔衮精神恍惚,眼前突然一黑晕厥过去,多铎的人头滚落在地。 “陛下!” “陛下!” “快传太医!” 听见城头一阵喧嚷沸腾,马祥麟放声大笑,策马归阵。 …… 子夜时分,清宁宫内。 “多铎!” 一声尖叫划破夜空的寂静,多尔衮从榻上惊醒,身上一身冷汗,往榻边一看,代善、汤古代等一群兄弟都在他身边,谁都没说话。 多尔衮长长吐了口气,靠在塌边以手掩面,“你们怎么都来了?” “十四弟,老十五的死兄弟们都难受,现在就等你拿主意,是跟明朝人拼个鱼死网破,还是北撤,无论你说什么兄弟们都支持你。” 在多尔衮记事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代善如此低声下气的说话,多铎的死对代善等人打击太大了。 就算多铎能力不够,他麾下几千战兵可都是满清精锐,按照他们的想法,就是十万明军也休想消灭他们,那曹变蛟满打满算才六万来人,还要分散兵力,阻断满清进攻乐浪的路线。 手里连三万人都不到,这才几天就把多铎营寨攻下来了,他们看过明军送过来的牛录尸体,每具尸体都有数道,乃至十数道伤痕,他们不敢相信他们经历了何等惨烈的战争。 如果是提前几天能听到他们这么说,或许多铎也不会死了。 “不瞒各位兄长说,朕早就想过北撤,以往我八旗子弟可以凭借兵强马壮,肆意牧马,明军拒守坞堡而不敢出,如今明朝实力益发强大,他们敢主动出兵进攻我们。 大清国不能跟明朝打,就算我们赢得了一时也赢不了一世,我们会被明朝人拖垮的,我们唯一的方法就是带领族人退到黑龙江以北,我们打不过明朝人还打不过罗刹人么?” 说着,唤来苏克萨哈,“去把朕书房抽屉里的地图拿来,给各位兄长看看。” 苏克萨哈心头一凛,终于还是要走这步了…… 第443章 一人言出 地图在地上摊开,代善等人围在地图旁仔细看着上勾勒的撤退路线,多尔衮光脚下榻,蹲在地上道:“朕让多铎在城外立寨,一则与赫图阿拉成掎角之势,二则是为大清国守住退路。 多铎营寨已破,我军只要向西行进,再转道向北进入科尔沁驻牧区,奥巴到现在都没派人来多半也靠不住,但朕估计那老东西不会跟我们硬拼,顺利的话我军两个月内就能渡过黑龙江,进入东海女真境内。” 现在的满清地理很尴尬,南边是明朝的关宁锦防线和乐浪省,西边是已经败退的蒙古人,东边是大海,北边是第九军团的封锁线,那些封锁的地堡奈何不了骑兵,却可以有效阻拦步兵。 “路线没问题,可族人怎么办?” 岳托提出了最重要的一点,建州卫加上北方各城的满人加起来足有几十万之众,这么多人显然是不能都带走。 带的人多了是累赘,带的人少了以后就无法重新发展,以后他们还得跟罗刹人打。。 这个问题多尔衮早就想好了,“将族人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以跟青壮、女子为主,人数在三万左右,趁夜突围离开赫图阿拉。 另一部分继续死守建州卫,我们选个摄政王出来,让他带领族人继续抗争,为我大军赢得时间。” 摄政王… 多么辉煌的名字啊,可谁敢接?曹变蛟不到三万人就攻下了多铎营寨,而赫图阿拉城下有十万明军,领军的是曹变蛟的叔叔,叔叔会不如自己的侄子? 寝宫内陷入一片寂静,这群爱新觉罗家的子孙偷偷打量着身边人,希望哪个不要命的站出来应命。 “陛下,臣愿率军死守皇都,只要臣还活着就决不让明朝人越过城墙。” 听这声音代善喜上眉梢,说话的正是他的好儿子岳托,他父子二人看在皇上的面子上装作和好的样子,背地里都恨不得给对方一刀。 父子关心能处成这样,也真是少见了。 “岳托…”多尔衮走到他跟前,“你还年轻,不应该留在这。” 在多尔衮的想法里最好人选莫过于代善,十几个兄弟里他年纪最长,威望最高,可看他眼观鼻、鼻观心的样,一点要留下的意思都没有。 岳托年轻的脸上写满了坚毅,他单膝跪倒在多尔衮跟前,“陛下,国难当头之际,岳托何以推辞。” 多尔衮轻轻一叹,目光逐一在他的兄长们脸上扫过,痛心疾首道:“朕没想到,国难之际尔等竟无一人言出,倒让一个晚辈死守皇都,朕心痛如剿,尔等如此畏死,与那莽古尔泰何异?” “十四弟,哥哥们只是想留得有用之身,来日在…”十三字赖慕布话没说完,就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多尔衮收回目光,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传旨,封爱新觉罗.岳托为铁帽子王,暂领国政。” 铁帽子王是指世袭罔替的王爵,比亲王享有更优厚的待遇和特权。 一是“世袭罔替”,隔代不降爵 二是俸禄优厚,岁俸银1万两,禄米1万斛。 三是赐予世袭罔替王府,又叫铁帽子王府,清朝从开国到灭亡也只有12位铁帽子王,其中八位是在清朝开国之初立下战功的皇亲宗室,享有配飨太庙的殊荣。另外四位属于恩封,他们是因在清朝中后期稳固江山中立功而受封的。 岳托是无福享受了,他的长子却能享受到这一些,也是多尔衮能赏给岳托最重的礼物。 岳托俯首再拜,“臣谢陛下恩典。 “行了,你们都出去把,三个时辰后西城门外集结,朕想一个人静静。” 挥手屏退兄弟们后,多尔衮痛苦的倒在榻上,弟弟的死亡的和兄长们的冷漠让他心寒,对空无一人寝宫道:“看到了吧,他们何其冷漠,国难当头他们想的根本不是满清社稷,而是自己的安慰荣辱。” 空无一人的寝宫响起脚步声,一身素衣的宁完我从角落里走了出来,脸上亦有悲戚之色,他跪下道:“陛下,心已经散了,臣敢断言等到了东海代善等人必会篡权,陛下当速除之。” “让他们篡,这满清重担谁愿意挑就让他挑去。” “陛下不可如此啊。”宁完我苦口婆心的劝道:“我大清国只有在陛下带领下才能独立一方,若是让代善等人当权,我大清永无出头之日,这次是个机会,请陛下万勿错过。” 多尔衮笑了笑,合上双眼痛苦的思考着,让他铲除兄长们他还没有那么狠的心,可今天代善等人的反应看到了他们真正的一面。 多铎战死殉国,岳托主动请缨,代善、汤古代这些自诩兄长前辈的家伙竟无一人言出,如此兄弟不杀留着过年? 良久,多尔衮深深一叹息,“不要杀他们,秘密抓捕之后等到东海全部囚禁就是。” “也好。” 宁完我一点头,昔日舒尔哈齐造反不成之后,被努尔哈赤囚禁在密室中,只有两个孔洞用以送饭和通风,舒尔哈齐没多久就幽闭而死。 “陛下打算何时动手?” “就现在。”多尔衮坐直身子,穿上靴子,“调集两百个靠得住的弟兄,秘密抓捕代善等人,把他们囚禁在密室中。” “臣…” 啪嚓… 殿外传来的杯盏碎裂声让两人脸色齐变,宁完我抢过多尔衮的佩刀快步跑出,一个穿着蓝衣奴才正在走廊那头快步奔逃。 “站住!” 宁完我嘶吼一声,提刀追了上去,前边那奴才发足狂奔,知道被追上就是个死,爆发出十二分的力气。 宁完我追了一阵没能追上,突然见到十名巡夜的正黄旗兵举着火把刚好走到那奴才身边,宁完我心头一喜,指着他喊道:“快抓住他,他偷了陛下的宝贝。” “让开吧你们。” 那奴才看着精瘦力气可不小,在这群正黄旗人没缓过神的功夫就夺下一条路,走到宫墙边熟练地俯身钻进狗洞。 “不好!” 看到那人消失,宁完我一声惊呼,快步跑回寝宫 正在披甲的多尔衮见他狼狈而归就明白了,这下由不得他不下狠心了,“马上召集族人随我擒杀代善。” “遵旨。” 第444章 像梦一样 另一边,逃出皇宫的奴才一路跑到了代善的礼亲王府,使劲的敲门,“快开门我有要事禀报。” “谁啊?”门那头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一个吓人揉着眼睛把门打开,见敲门的时候,宫里的奴才也就不以为意,“你谁啊?” “我是宫中差役,有十万火急的事面见礼亲王,你快去禀报若是耽搁了,小心你这颗脑袋。” 一个奴才能有如此猖狂的语气,让门房不敢小瞧,“你跟我来。” 把奴才引进王府后带他来到代善卧房外,刚回来不久的代善已经脱下衣服,准备临行前再跟小妾玩一次骑马游戏。 衣服都脱了,屋外就响起门房的喊声:“王爷,宫里来了个奴才,说有十万火急的事要见您,您见还是不见?” 小妾已揽入怀中,代善粗糙的大手抚摸着少女的肌肤,懒洋洋的道:“让他说什么事。” 紧接着屋外响起奴才的声音:“启禀王爷,小的刚在宫中当差听见皇上跟宁完我密谋,说要召集人手擒拿各位王爷,要把王爷们囚禁密室,与城池共存亡,奴才一时失手打碎了杯盏,被他们发现,舍命奔逃才到了王爷府上。” 奴才的话让代善心里咯噔一下,顾不得其他,光膀子打开了房门,居高临下盯着奴才,“你要敢说假的,本王就就要你的命。” “难道小人深夜冒死前来,就为了跟王爷您说句假话不成?” 代善抿嘴沉思,想起多尔衮脸上痛心疾首的表情,又想起宁完我平日里的阴沉冷漠,这两人合谋想暗害他倒也说的过去。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心里越发不安,对门房道:“马上召集人手去其他王爷那传信,说多尔衮要弑兄了,我等要么坐以待毙要么跟他拼个鱼死网破。” “是!” 代善暗含帝王之心久矣,只是他不想背上篡逆的名声,在他们看来自己努尔哈赤死后,后金之主就该由自己来当。 以前他无法下定决心,现在多尔衮要对他动手,他没的选择,看向报信的奴才,“你很好,等朕成事之后,你可封侯。” 这声朕叫的非常舒畅,代善早就在私下里叫过不止一次了,当人面前叫出来还是头一次。 “奴才谢陛下恩典。” 代善冷冷一笑,走到卧房内不一会披甲而出,赤红色铆钉棉甲在火把照耀下显得十分妖艳,像血。 王府卫队早就集结完毕,代善翻身上马带着他们直奔军营而去,各旗兵马正在集结,西城方向一派混乱景象,不知从哪里走漏风声,满人听到皇帝要弃他们而去,都赶到西城想跟着一起走。 骡马大车,还有嘈杂的人群阻碍了代善的道路,代善拔出从蒙古人手里缴获的马刀,长刀向前一引:“杀!” “杀啊!” 几十名正红旗人对着挡路的族人挥起屠刀,杀出一条血路。 “正红旗的杀人了!” “代善要造反啦。” 整条街道人响起人们惊恐的叫声,很快代善杀开一条血路,鲜血染红了他们所过之处,一具具满人尸体瘫倒在街道上。 代善来到军营调集他的正红旗,率众杀向皇宫。 就在他们屠杀族人的时候,数百名正黄旗人在鳌拜的带领下冲进礼亲王府见人就杀,鳌拜手按佩刀,冷冷的道:“代善私通南朝,密谋造反,你们谁知道代善下落,可免一死。” “大人!” 两名正黄旗人押着一个精瘦的老者走了过来,其中一人道:“大人他是礼亲王府的管事,我认得他。” “代善去哪了?” 管事见鳌拜一脸狰狞,声若洪钟,颤颤巍巍的道:“王…王爷他一刻钟前带着卫队出去了。” “糟了,快去西城!” 鳌拜一声咆哮,正在屠杀的正黄旗人不敢怠慢,收刀跑向府外翻身上马直奔西城而去。 …… 另一边的代善正在通往皇宫的主道上疾驰,现在每分每秒都是宝贵的,但凡挡路的人都被席卷而过大军碾过,成为一滩恶心的肉泥。 就在此时,斜前方响起一道吼声:“代善哪里去!” 代善寻声看去,他的好儿子岳托带着镶红旗人迎了上来,父子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接触,刹那间碰触出激烈的火花,让空气都几乎为之燃烧,二人各执一旗,大有来场两红旗内斗的架势。 “逆子,你敢拦你爹不成?”代善驻马呵斥。 他二人早就没有父子情了,岳托指着他河河道:“你要造反,我当然要拦你。” “多尔衮要在临行之前清算我们,老子当然不能坐以待毙赶紧滚开,不然老子连你一起杀!” “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弟兄们上!” “正红旗的勇士,杀光他们!” 两人同时下达进攻命令,两红旗内斗开始了。 战马与战马相撞,皇宫通往西城门的主道上顿时化作一片刀山血海,岳托一骑当前挺枪刺向代善胸口,“老东西去死吧!” 这一击他等了二十多年了,今天终于做到了。 “逆子你还嫩点。” 代善冷笑着,不等岳托的长枪刺至,他的大手就抓住了他的枪杆,任凭岳托使多大劲长枪都牢牢被握在代善手里。 岳托力气虽然大,但代善更大,代善还不到五十岁,体力并没有衰减多少,就像后世很多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力气还比过一个六七十岁的庄稼汉。 在岳托震惊的目光中,代善嘴角泛起一丝狰狞,右手卯足了劲儿挥出马刀,刀刃刚好划破岳托胸前铠甲,划出一道血痕。 “逆子,这把刀是蒙古彻辰汗的,削铁如泥,爹不止一次梦到过用这把刀割下你的脑袋,今天终于得偿所愿了。” “你做梦!” 岳托弃了长枪,伸手摸向腰间挂着的马刀,唰的一声马刀刚刚出鞘,代善的刀刃在黑夜中泛起妖艳的寒芒,直挺挺的从他头盔与铠甲连接处刺入。 长刀穿喉而出,岳托的刀没扬起就已落下。 砍下儿子的脑袋,温热的鲜血溅在脸上,岳托探出猩红的舌头舔过嘴角的鲜血,“还真像梦一样。” 第445章 篡权夺位 主街道上,火光冲天,哀嚎声与兵戈交击声在夜空回荡。 原本关系最近的两红旗,此时却像仇敌,眼睛通红卯足了劲挥舞兵器杀死对手,代善割下儿子的脑袋,用刀挑起,奋力喊道:“岳托已死,降者不杀!” “岳托已死,降者不杀!”他身边戈什哈跟着叫了起来。 岳托的戈什哈们偏偏在这时候叫了起来:“摄政王被杀了!” 他们一喊,镶红旗斗志开始动摇,本来还势均力敌的场面瞬间成了正红旗一边倒的屠杀,正红旗的铁骑飞驰向前,轻易撕裂了镶红旗的防守阵势。 击破镶红旗的代善率正红旗向皇宫席卷而去,城内各处也相继陷入混乱,汤古代、阿拜等人虽然不敢相信多尔衮会下这种命令,不过代善已经起兵了,他们这些人必须选择其中一方。 多尔衮即位以来,他的能力众人看在眼里,大清自有国情在此,面对日渐强大的明朝,别说他多尔衮,就是努尔哈赤从坟头里爬出来只怕也无可奈何。 可代善是兄长,平日跟兄弟们的关系远比多尔衮跟兄弟们的近,这关键时候十几个兄弟里有超过一半选择支持代善。 他们来到军营调集人手,跟支持多尔衮的兄弟操戈而斗,整个赫图阿拉城陷入一片混乱。 不明所以的满族民众还以为明军进城了,拖家带口来到街上跟着疾驰而过的大军想要逃走,没走多远就被后来者扬起的屠刀杀死。 惨烈的厮杀在大姐小巷都在上演,不知是谁引燃了烈火,没人救火,烈火没多久就形成燎原之势,将一座座房舍吞噬其中。 很多躲在家里观望的满人不得不带着全身家当跑到街上,被迫拿起武器自卫。 皇宫内,一身戎装的多尔衮坐在龙椅上闭目养神,清剿代善等人的命令的确有些莽撞,可一想到弟弟战死在城外,他就不后悔了。 国难当头,十六七岁的多铎尚敢挺身而出,你们这群四五十岁的老头子竟贪生怕死! “陛下不好了!”宁完我快步跑进殿内,急道:“外边都在喊说岳托死了,代善正带大军向皇宫杀来,敌军锋芒正盛,臣请暂避锋芒的好。” 听闻岳托的死,多尔衮悲痛欲绝,凄声叫道:“父神啊,你为何不保佑大清啊。” 萨满教信奉自然山水和祖神,每隔部落的祖神都是已故人物,清朝信奉的萨满祖神自然是努尔哈赤了。 “陛下没时间犹豫了,赶快走吧,不然等代善杀来一切都来不及了。”宁完我苦口婆心的劝着,他倒不在乎谁当大清国的皇上,而是单纯的不想让代善张权。 代善是满清保守势力的代表,一直反对汉人出任大清官员,他不止一次听人说代善私下里说,满清能到如今这种境地与汉人谋士有直接关系。 若让他掌权,他宁完我必是第一个被清算的。 “陛下快移驾吧,臣等定誓死追随陛下。”一群戈什哈都跟着劝道,眼下皇宫里不过一千多旗兵,如何挡得住代善数钱如狼似虎的铁骑啊。 多尔衮凄然一笑,“多铎死守寨墙而不退,岳托率众讨逆而战死,有他二人忠骨在,朕岂能躲避逃生。” 宁完我等人还要再劝,多尔衮摆了摆手,“退一万步讲,明朝皇帝能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朕堂堂大清之主还不如他明朝皇帝?” 见多尔衮心意已决,宁完我微微欠身:“臣誓死追随陛下。” “别说什么死不死的,代善就算杀来也不一定能打破皇宫,朕还有成百上千的将士。”说着,他走到宁完我身前,双手将其扶起,“万急时刻卿可弃朕而去,朕绝不负卿。” 多尔衮的话让宁完我感慨万千,跪地拜道:“臣愿与陛下共存亡。” “不好了!正红旗杀进来了。”一名正黄旗人尖叫着跑了进来,多尔衮心里一沉,忙问道:“怎么回事?” “启禀陛下,有人临阵倒戈打开城门迎代善进宫了,现在宫前已经杀起来了,用不了多久就该杀过来了,陛下快走吧。” 多尔衮不怒反笑,对殿内几人道:“大限来临之时才能看清人的忠奸善恶,那些弃朕而去也是为了活命,朕不怪他们,朕只是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此时的宫前广场上,穿着正红旗和正黄旗人正舍命搏杀,正黄旗是满清当之无愧的精锐,正红旗人突然杀来,又有骑兵优势,还有内鬼作乱。 即使如此劣势正黄旗人也无一人后退,他们身后就是皇宫,他们的皇帝陛下就在他们身后,他们若有一丝畏惧就会陷皇帝陛下于绝境。 金华门前,身材魁梧、满脸落腮胡正黄旗大汉正骑马昂然立于大道上,眼中闪耀着坚定的光芒,他叫敦塔山,是正黄旗甲喇额真,正黄旗归天子执掌,不设固山额真,平时管事的就是甲喇。 是皇太极把他从一个普通小兵提拔到甲喇额真,他发誓效忠皇太极,皇太极虽然已死,但他弟弟还在,任何想伤害多尔衮的人都是他的敌人。。 三名正红旗人举起雪亮的钢刀,纵马飞驰向前,战刀临空劈落,决心要将这个身份不凡的男子劈杀于皇宫前方。 敦塔山耸立如山,看着堪堪及体的刀光,突然大吼一声,手中大剑满天狂挥而出,轰然巨响声中,三名攻到他身边的镶红旗人被重剑击中胸膛,瞬间从马上倒飞而出,重重的摔落在地,大口喷吐鲜血。 “去死啊!!!” 又有数名骑兵怒孔着挥刀攻来,他看也不看,大剑左右挥动如雷霆霹雳,闪电般的击在那些战士身上,将他们重重的击飞出去。 被击中的旗人飞落在地,胸前被大剑斩出了巨大的裂口,鲜血从伤害中喷溅出来,为皇宫前的大道上增添一分殷红。 敦塔山的高调吸引了代善的注意,趁着他打退几个旗人的空隙,代善催动战马飞驰而去,长刀凛厉劈下,重重的斩向敦塔山的头颅,夹带着巨大的力量的长刀卷起风声呼啸,锐利又刺耳。 反应过来的敦塔山眉头一紧,举剑相迎,两人运足力气,大哄一声。 伴随着铛的一声翠响,一刀一剑毫无花哨的撞在一起,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在人声鼎沸的战场仍传出七八步远。 两人战马都承受不住巨大的力量,都向后倒退几步,敦塔山横剑挡胸,望着前方的代善,对代善的力气强大力量惊汉不已,代善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是个以长辈自居的老头子,不曾想他的力气竟如此之大。 代善力气虽然大,敦塔山却无畏惧,三十多岁的他还能被一个奔五的老头子击败不成,他举剑向代善冲去,“逆贼,再接我一剑!” 眼前就是皇宫,代善哪有心思跟他废话,催动战马,长刀奔着敦塔山的面门疯狂劈去。 见对方刀势凶猛,敦塔山不敢怠慢,举剑挡开,手臂也被震的麻木,在两人周围,悍不畏死的正黄旗人一点点被人数众多的正红旗吞噬。 注意到自己身边士兵不断倒下,敦塔山内心焦急不已。 很快他发现了更要命的一点,代善拿的不知是何等神兵利器,两人交战不过十合,自己的刀身崩出七八个豁口,随时有被斩断的可能,而代善的刀仍是光滑如镜。 不能跟他再拼了! 打定主意的他怒吼一声,沉重的大剑朝着代善凛厉劈出,剑尖上光芒暴射,这蕴含着他全身力量的一击势要将那代善连人带马斩为两半。 看着眼前耀眼的刀芒,代善眼中也迸射出强烈的光芒,浑身汗毛乍起,生死关头让他爆发出了强大的力量,额头青筋暴起,如同一条条蠕动的小青蛇了。 他怒哄着挥刀劈向前方,刀锋处光芒暴烈,在月光照耀下的光芒丝毫不比敦塔山的逊色。 清脆的撞击声中,两柄武器撞在一起,两人周围的士兵都清楚的感觉到了扑在脸颊的劲风。 两人奋力一击竟不分上下,在众人的目光中,代善突然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鲜血染红过了他的胡须,与他相对的敦塔山只是脸色潮红,强忍着不适。 代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力量这微末差距的完全可以靠神兵利器弥补,他连砍数刀,敦塔山的刀终于顶不住了被代善的刀斩为两截。 “什么?!” 在敦塔山惊骇的目光中,寒芒掠过他的脖颈,敦塔山的身体无力倒在一边,无主的战马让围在主人尸体旁,久久不肯离去。 一群正黄旗戈什哈大惊失色,纷纷大叫道:‘大人!” “挡我者死!” 代善催动战马冲向前方的正黄旗人,他没时间停下休息,早一刻控制多尔衮,他就早一分安全。 前边的一个正黄旗人看着代善的挥舞长刀,下意识的举刀格挡,可还是晚了,代善的刀凌空疾速挥过,狠狠将他的脑袋劈飞到半空中,被斩断的人头的眼睛仍瞪得更大,只恨可谓是死不瞑目。 正黄旗的顽抗将正红旗阻挡在宫门之外,代善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父亲!”代善次子硕托纵马狂奔而来,“鳌拜杀到后军了。” 硕托是代善次子,代善跟长子岳托关系不好,跟其他几个儿子关系还是可以的,除了最小的祜塞还拿不动刀外,其他几个儿子都来了。d “不管他,杀光眼前之敌!” 代善果然的下达了命令,后军被鳌拜带领的正黄旗人杀的溃不成军,前军又把守在宫门前的正黄旗人逐步蚕食。 小半刻钟后,宫门前的正黄旗人全部被肃清,堆积起的尸体摞到了半人高,代善催动战马直奔到崇德殿前,望着在满人眼里‘巍峨’的崇德殿,代善心潮澎湃。 他无数次来到这里都是以臣子的身份,今天终于能以主人的身份脚踏玉阶而上,大清国的皇帝早该由他来当。 带着二子硕托,三子萨哈璘和一群戈什哈登临玉阶,所谓玉阶只是叫着好听,以满清国力要弄不到那么多的汉白玉做阶梯,加上多尔衮冲上节俭,所谓玉阶完全由质地较好的大理石制成。 走上十几层石阶,代善瞳孔骤然一缩,那龙椅上坐着他的好弟弟的多尔衮。 一身龙纹铆钉棉甲的多尔衮端坐在龙椅上,手里捧着本三国看的入神,一身素衣打扮的宁完我也不再躲在阴影里,而是站到了龙椅旁,一群宫女太监也恭敬地侍候在一旁,也不知是在为旧主守节,还是等着向新主效忠。 他现在看的蜀后主刘禅率领文武百官向魏军投降的描写,以前他一直不理解刘禅那时的心境,现在他理解了。 亡国之君的心里跟刀扎一样难受,他多尔衮自认远胜刘禅,却也落得如此境地,时也?命也! “老十四为何不跑啊,你那些鹰犬可是给你争取了不少时间。” “阿玛别跟他废话了,赶紧将其拿下看那鳌拜还敢进兵。”代善七子满达海挥刀就要上去,还没走两步就被代善抬手挡住。 多尔衮放下三国,“我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爱新觉罗家有一个降明的莽古尔泰,和一群贪生怕死,争权逐利的子孙已是耻辱,我不能再这份的耻辱上再添一分耻辱。” 代善对多尔衮讥讽丝毫不以为意,“自古成王败寇,哪有什么耻不耻辱的,我当皇帝就,会让史官把你写成是贪图享乐,不思进取之君,你二哥我不忍见到大清社稷毁于一手,几次劝谏无果才不得已兵谏夺位。” “怎么写那是你的事,我相信后人自有公断。” 代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自己这弟弟是跟汉人待久了,脑子都坏掉了,竟然相信汉人的说辞。 “你就在黄泉路上等着后人公断吧,来啊把他拉下来。” 硕托、萨哈璘两人快步跑到章台上来,要把多尔衮扯下龙椅,多尔衮突然把刀发难,长刀在硕托颈间划过,毫无防备的硕托当场被斩。 一边的宁完我把小刀捅进萨哈璘背脊中,使劲那么一绞,萨哈璘死。 第446章 大清之主 “多尔衮你…”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代善都惊呆了,多尔衮都穷途末路了还要杀他两个儿子出气?! 在他的注视中的多尔衮露出狰狞的笑容,笑容透着凄凉的、无奈,大有英雄末路之感,他推开硕托的尸体,嘴角溢出一行乌黑的鲜血,“代善,你会后悔的,终有一天你会落得跟我一样的下场,哈哈哈哈。” 笑声中,多尔衮无力的倒在龙椅上,原本精神奕奕的瞳孔逐渐暗淡、涣散,只有他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还活着和。 宁完我走下章台,跪倒在多尔衮跟前,眼角留下两行清泪,带着哭腔叩拜道:“臣为陛下殉节。” 说完他掏出匕首照着自己心脏狠狠捅了下去,一小节带血的刀锋从背后透出,鲜血从血槽快速流出,很快在地上形成一个小血坑。 “呜呼!”一个侍候三朝的红衣老太监跪在地上,两手高抬过头,“恭送大清皇帝上路。” 其他太监、宫女纷纷跪下。 他们的举动反而激怒了代善,“好啊,你们都是忠臣就我一个逆贼,来人呐。” 十几名正红旗人涌了进来,代善扫过殿内众人,“把他们拖出去砍了,宁完我碎尸万段,割下…” 她顿了下,他本想说割下多尔衮人头示众,最终他还是没说出口,到底是一个爹生的,况且多尔衮已经死了,一家人何至于此呢? “把多尔衮的尸体送到宫外,告诉两黄旗的,他们的皇帝死了,现在我代善是大清之主,他们若不来降一律以叛贼论处。” “是!” 十几名戈什哈把宫女、太监以及宁完我都托了出去,面对多尔衮他们就客气了些,四个人合力把多尔衮聚过头顶抬到宫门外。 多余人都走了,满达海俯身便拜:“儿臣拜见父皇!” “儿臣拜见父皇!”其他几个儿子跟着跪拜行礼,言语中无不透着激动,尤其是四子瓦克达。 大哥、二哥、三哥都死了,现在就属他最大,代善当皇帝,他就是太子了,等父亲百年之后这大清社稷还不都是自己的。 到现在为止,他们也没人相信满清会亡,满清再弱,满族人再少,它也是个政权,有完备的行政体系和军队体系。 明朝人要的只是建州女真的土地,和满清不出现在他们边疆,他们都相信只要到黑龙江以北,明朝人是不会死缠烂打的。 他们打不过明朝人的枪炮火器,还打不过东海的野人女真和罗刹人? 在儿子们的跪拜声中代善岂安走上章台,坐到了他向往已久的龙椅上,坐在这个他在梦里已经坐过无数次的龙椅上,他反倒觉得不适应。 这感觉就像是,他趁多尔衮不在家时,偷了他一件衣服,又在他家里把衣服穿在自己身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心里总感觉别扭。 “你们看,爹像个皇帝么?”代善询问似的询问几个儿子。 最机灵的满达海最先答道:“父皇,您早该是陛下了,祖父殡天后就该有您坐在这个位置上。” 他的几个兄弟也跟着附和,代善心里的不适感这才少了些许,“大家都平身吧,多尔衮虽然已死,但我们还不能掉以轻心,外头还有鳌拜、苏克萨哈等人虎视眈眈,速去安排防守事宜。” “儿臣遵旨!” 瓦克达还没开口,满达海就替他回答了,好像他才是代善长子一样,瓦克达没有将不满表露在脸上,只是在心里盘算着什么。。 皇宫外的广场上,正红旗与正黄旗厮斗在一起,正红旗连番交战,体力消耗极大,加上正黄旗本来就是满清精锐,又由鳌拜率领,击溃正红旗的防线致死时间问题。 “去死!” 嘶吼声中,鳌拜抡起长柄马刀向一个正红旗牛录砍去,被鳌拜盯着的牛录先是惊恐,惊恐过后取而代之的是坚定凶狠的眼神。 鳌拜赫赫凶名早在族内传开,被他顶上绝无逃跑的可能,只有向前突击,拼尽全力与他一战,或许还有一条生路。 他挥刀迎了上去,不出意外地单薄的马刀没能挡住蕴含鳌拜全身力气的一击,鳌拜的刀从他脖颈砍下,一直砍到小腹处。 干净利落的收割一条人命,鳌拜继续催动战马向前冲锋,前方挡路的正红旗人被他的长柄马刀劈中头颅,满脸是血的从马上栽倒。 沉重的长柄马刀在鳌拜手中用得轻巧灵便至极,在战马前冲之际,闪电般的连杀三名正红旗人,率领族人在正红旗中左砍又杀,无人是其一合之地。 一个个族人的鲜血溅在脸上,鳌拜仰头大笑:“痛快!痛快!” 他自诩大清第一勇士,早就想跟族人拼死一战了,以前比斗都是点到为止,哪有今天这真刀真枪要人命来的痛快。 “鳌拜吃我一箭!” 代善五子巴喇玛在几十步外一声吆喝,鳌拜下意识的寻声看去,一个十几岁的小子正张弓对准了他,脸上带着得色,仿佛他吃定鳌拜了。 嗖… 箭矢穿透夜空向鳌拜脸颊射去,鳌拜咧嘴一笑,在箭矢攒至他面前的一刻,他的手稳稳抓住了射来的箭矢。 “还给你!”说着他取出挂在马背上的大弓,引弦张弓,那枚暗箭被他奉还了回去。 一击没成的巴喇玛就意识到事情不妙,躲在了戈什哈身后,可还是没躲过去。 几乎是弓弦响起的刹那后,箭矢穿透戈什哈的身体,精准的射进巴喇玛的胸膛,露在外边的半截箭羽犹自颤动着。 看到这一幕的几个正红旗人不禁看向鳌拜,心中战意全无,清军也不怕死,他们怕枉死,面对鳌拜他们冲过去就是个死,他们不想这么平白丢了性命。 鳌拜也懒得射杀这些逃兵,手中大弓开合不停,眨眼间几支箭矢带着刺耳的尖利啸音射进人群中,每支羽箭就算不能射中要害,也绝对射到了正红旗人的身上。 鳌拜的戈什哈们挥舞各种兵器杀向前方,鳌拜的勇猛让他们备受鼓舞,脑中只剩一个念头,杀光这群逆贼! 第447章 疯狂之旗 连射十几支羽箭后,鳌拜的张弓速度也慢了下来,射箭是个体力活,即使是他鳌拜连射了这么箭也是需要休息的。 他一边瞄准一边计算着还需要的时间,正红旗数千之众,要突破只怕还得一两刻钟。 他也不着急,在他想法里多尔衮已经带着宁完我出宫避难了,皇宫里只剩代善和他的党羽。 “陛下死了!” 就在此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悲呼,鳌拜松开弓弦向前方张望。 “住手,都给我住手!”一个正红旗牛录策马狂奔高喊着让人住手,鳌拜一抬手。 陷入死战的两旗人马缓缓分开,四名正红旗人把多尔衮尸体放到两军阵前,那牛录的长枪指着他道:对面的小子都给我听着,多尔衮已死,现在的大清皇帝是礼亲王代善,尔等如不早降,以叛贼论处!” “那是…陛下?!”鳌拜策马来到军前,当他看到多尔衮的相貌后,悲从心来,仰天长啸:“天不佑我大清啊!!!” 尽管多尔衮武艺不行,但鳌拜相信他才是能带领大清走出困境的明君,大清自有国情在此,目前节节败退也不是多尔衮的责任,只要远离明朝边疆,大清还是能发展起来的。 可现在多尔衮死了,代善当皇帝,明君没了,一个糟老头子来了。。 “他代善算个什么东西!”鳌拜紧长弓,从箭囊里摸出最后三支箭矢一齐搭在弓箭上,使出全身力气射向前方。 伴随破空声,又有三人倒下,或喉,或胸,都是一箭毙命,直到身子摔在地上时,鲜血才从中箭处溢出。 “鳌拜你要逆天么?!”牛录提枪指着他。 “代善若是天,那老子逆天又如何?你们认他那个皇帝老子不认。”鳌拜调转马头,对身后的两黄旗将士道:“大清勇士们,随我进宫杀敌,为陛下尽忠。” 说着他弃了长弓,抡起长柄马刀,沉默地杀向了正红旗人,两黄旗人在他带领下凶猛地杀向了那些宦官。 两黄旗离皇帝最近,尤其是正黄旗一向以天子亲军著称,天子被杀了,对他们无异于晴天霹雳。 悲伤、愤怒,多种情绪在他们心中弥漫,原本他们能有十分战力,现在他们能爆发十二分战力。 “杀!”正红旗牛录咬牙下达了进攻命令,数千名正红旗人带着对代善的忠心杀向前方,其中几骑同时将武器刺向鳌拜,打算合将鳌拜当场刺穿。 看着刺来的几个兵器,鳌拜毫无畏惧,挥舞着沉重的马刀向他们劈去,轰然巨响声中,他一人之力生生撼动四个正红旗人。 巨力狂震之下,几个正红旗人的脸色胀红,胸中气血翻涌,双手已经被震得虎口开裂出血,武器被砍得歪向一边,虽然还末脱手,却已经是两臂麻木,一时举不起来。 剧震之后,他们迅速恢复过来,打算再一次举起兵器时,鳌拜的长柄马刀已经砍下。 一击之下,四个正红旗人殒命,这一击让鳌拜用尽所有的力气,他活动了下有些麻木的双臂,继续向前冲杀。 作为两黄旗的统领者,就算知道他的勇力依旧有无数正红旗人前仆后继的向他冲来。 他们的勇气让鳌拜敬佩但这并不足以让鳌拜不杀他们,鳌拜的长柄马刀大开大合,在正红旗中肆意冲杀,他目标是刚才对他喊话的正红旗牛录。 见鳌拜红着眼睛向自己冲过来,那牛录就意识到事情不妙,想撤退也不行,战场上人挤人的,唯有杀出一条血路,他岂能杀得过鳌拜。 眼瞅着和鳌拜杀至身前,扬起的马刀向自己头顶落下,他的长枪徒劳的向上迎去,心中明白以自己的力量和速度,不可能挡住鳌拜。 不出预料的,他的长枪没挡住鳌拜,看着从头上落下的大刀,他眼中反倒露出的解脱表情,从穿上这身铠甲的一刻,他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他的心得到解脱。。 这时候他想起了家乡的母亲,和三岁大的孩子,两年未见了他们还好么? 马刀重重劈在了他的脖颈上,迅速砍裂颈间的铠甲,直入体内,硕大的头颅在喀嚓一声中被砍下来,摔落地面,头盔撞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鳌拜勒马而起,高举马刀,卯足了劲喊道:“杀贼!” “杀贼!” 悲愤的嘶吼声也随之响了起来,两黄旗的士兵还无法接受这一惨痛现实,不顾性命的跟眼前人搏杀,凡是穿着和红甲的都是敌人,都该杀! “不愧为我大清第一勇士!” 远处高台上,满达海望着鳌拜骁勇的身姿和两黄旗的疯狂发出一声赞叹,对身边人道:“多尔衮能有如此忠心的将士,也不枉来人世走一遭了。” 身边几名戈什哈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多尔衮虽然年轻,但他的能力毋庸置疑,绝大多人都是认同这个皇帝的,连满达海也不例外。 他曾不止一次在梦中设想过自己是多尔衮要做的一切,他认为多尔衮做的一切都没错,只是大清国运不济,遇到了大明,以水灭火的愿望没成,反而先把自己弄没了。 如果明朝不是崇祯皇帝当政,大清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落魄,偏安一隅,苟延残喘。 后金十几年来屡次侵犯明朝边境,如今终于迎来了明朝人的报复。 “他们挡不了多久。”满满大海收回目光走下高台,向崇德殿走去。 他要劝父亲暂时离开皇宫,多尔衮一死,大局就定了下来,现在没什么能挡住两黄旗杀进皇宫,只要代善躲避一时,无处发泄的两黄旗就会不战自溃。 满达海是个很有雄心的报复的人,历史上的他是清初理政三王之一,如果历史没发生改变,他会随皇太极围攻锦州,次年封辅国公,清军入关后讨伐李自成、张献忠等农民起义军。 历史上满达海的身上唯一的污点就是,因侵占多尔衮财物等罪被追削爵位,降为贝勒,至于是不是就没人知道了。 第448章 屈膝称臣 两黄旗不可阻挡的杀进皇宫,鳌拜冲进崇德殿看到的只是一片狼藉,大清皇帝的玉玺印绶都被代善拿走。 “该死,还是来晚了。”鳌拜气的跳脚,奋力一刀把御案砍为两截,殿内的正黄旗人拄着兵器单膝跪在地上,面有凄色。 “鳌拜!” 苏克萨哈跑进来,鳌拜愤愤的把刀插在地上,“那老狗跑了,苏克萨哈先帝在时最信任你,你给我拿个主意现在该咋办?” 看着断为两截的案桌,苏克萨哈眼神一黯,他万万没想到多尔衮竟学着明朝皇帝来了个君王死社稷,这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多尔衮死了,他们这些忠于多尔衮的臣子就陷入了尴尬境地,在内,代善容不得他们,在外,明朝人容不得他们。 他想了想道:“为今之计只有趁夜带着族人冲出城去,我来时看见济尔哈朗正带人往这边来,我们可以拥立他为帝,远遁东海,收复东海女真尚可立足于世。” 济尔哈朗是舒尔哈齐第六子,努尔哈赤之侄子,与皇子们关系很好,尤其是与皇太极的关系更是非同一般,现在这时候也不知道哪个人靠得住,济尔哈朗就是最好的人选。 “也好。” 鳌拜一点头,他也不想再跟明朝人做邻居了,明军深深打击了他大清第一勇士的自信心,城外就有两个能在单挑中要他命的汉将等着他出城。 为了那可怜的自信心,他宁可到北边跟罗刹人拼杀,对戈什哈们吩咐道:“把这里烧了,一砖一瓦不留给那贼。” “是。” …… 鳌拜带着部分的两黄旗精锐与济尔哈朗的人会合后两军向城外而去,他们所要面对的是明军布置防线。 夜袭过曹文诏营地的鳌拜已经做好了血战一番的准备,可出乎他们预料的是,这些早就反应过来的明朝士兵只是隔着铁丝网象征性抵挡了一阵。 当他们付出一定伤亡,用血肉撞开铁丝网后,明军主动让开一条路,他们没死多少人就冲过明军营地。 中军,瞭望塔上。 何可纲眺望着城内的火光冲天,嘴角扬起一丝弧度,一切都跟他预料的那样,满清看到多铎人头必会胆寒生乱。 只是他没想到这乱子来的这么大,听着那喊杀声今晚满清可得死不少人。 喊杀声一直持续到天明时分,城内胜负分了出来,大部分爱新觉罗家的王爷都倒向了代善那边,多尔衮的势力被清理了个干净,只有鳌拜、苏克萨哈等人率领千余部众向西逃窜。 何可纲刚下达准备攻城的命令的,代善的使者就来到明军大营,在军士的引领下步入中军大帐。 何可纲不像曹变蛟那么飘,他召集各位将军之后才让使者进来,使者撩起袍摆,双膝跪倒在何可纲跟前,将一本奏折碰过头顶,“大清皇帝陛下有国书奏予天朝将军。” 听这一口流利的汉语,若非身上衣服竟听不出是满人。 他恭敬的态度让帐内众将小小惊讶了下,自努尔哈赤成事以来,满人面对明朝人一向都是趾高气昂的态度,如此恭敬的跪拜行礼还是头一次。 亲兵将国书送到何可纲案桌上,何可纲接过一边看一边问道:“你是何人啊,现居何职?” “回将军,在下爱新觉罗·塔拜,大清悫厚公。” “爱新觉罗?”何可纲一抬头,“你是努尔哈赤的儿子还是侄子?” 爱新觉罗家不止努尔哈赤一脉,他的兄弟们也有儿子、孙子,加起来七八十个姓爱新觉罗的。 “回将军,我是父亲的第六个儿子。” 听他这么一说何可纲明白了,感情这家伙比皇太极辈分还大,“你一个国公怎么跑来当使者了,你们满人的奴才都死光了?” 他刚好看到国书上最重要的地方,不由惊呼道:“天哪。” “何将军怎么了?”曹文诏等人询问道。 何可纲把国书交给其他几人,塔拜学着汉人作揖礼道:“新君在朝就该有新的规矩,我大清皇帝愿与天朝修好,世代为天朝驱驰。” 何可纲没回答,曹文诏等人看完国书后,都露出震惊的模样,赫图阿拉城的剧变让他们又惊又喜,多尔衮身死,代善篡位,鳌拜等人逃遁。 满清真是没落了,代善倒也看的清,主动向明朝示好,希望大明皇帝能允许他们继续居住在建州卫一带。 曹文诏震惊过后就是狂喜,满清年青一代的领军人物或死或逃,满清从此再别想成为大明祸患。d “塔拜,昨晚满人死伤如何?” 塔拜想了想,还是如实答道:“死者不下万余,伤者二三万。” 何可纲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代善的意思本将会转达给陛下,只是鞑清为害大明边疆多时,总不能凭你则一纸空文就修好啊。” “这点将军不用担心。”塔拜道:“下臣来之前皇兄说了,只要天朝愿意支持他大清之主的身份地位,要什么条件尽管提就是,只要我大清国有的,皇兄无不应允。” 何可纲哈哈笑道:“皇太极、多尔衮若是如此懂事,何至于身死殒命啊?”| “是是是~”塔拜点头附和,“他二人愚蠢,以水滨几十万之众与天朝亿万子民为敌,实乃自取灭亡之道,而我皇兄聪明,聪明人不与天朝为敌。” “若天子听到你这话必会龙心大悦。” 掌握主导权的何可纲拍手大笑,他的笑声在塔拜听来却是那么刺耳,他抬头扫了眼周围的明朝将军,看着他们含笑或是冷笑的样子,心中暗暗愤恨。 三年前,八旗兵还以霸主姿态打的明朝边军不敢出城迎战,现在明朝军队竟能在他们国都下陈兵十万,反倒让八旗兵不敢出战。 笑声渐渐停止,何可纲道:“塔拜,现在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得给我们看点实际的,我大军已经整顿完毕,只要本将一声令下,顷刻间十万虎贲杀进赫图阿拉。” 实际的… 塔拜稍一沉吟,明白了何可纲的意思,“两…不就一个时辰,就会有人把掳来的汉人和古董字画送到城外,请将军查验。” 何可纲这才露出一丝笑容,“来人,看茶。” 第449章 大军班师 广宁卫,天子行辕。 “好极了!” 看着何可纲差人送来的奏表,朱由检笑的合不拢嘴,这仗终于赢了,曹变蛟以不到两万伤亡攻下了五千八旗兵防守的营寨,光这一件事就值得他高兴的了。 曹变蛟的战功放到天启年间可是值得举国同庆的,就是现在也足以封侯,这个战功一来,朱由检原本对曹变蛟不满情绪也没了,但他还是不打算给曹变蛟来个功过相抵。 曹变蛟是个极其可用之人,让他独领一军才能刚给他最大的发挥空间,现在若不给他点教训,他以后会飘的更厉害。 “传旨,擢升曹变蛟为第二军团副军团长,封泉陵县子爵,世袭罔替,第九军团仍由苏角师长暂代军务。” “是。” 刘若愚应了一声,提笔如飞,将朱由检的话润色一番写在圣旨上,吹干墨渍后放到一边,摊开一卷新的奏折,等着对满清的处理结果。 满清内乱是第二大喜,作为一个对领土有着极强控制欲的君主,他不可能放任以代善为首的满清势力继续盘踞在建州卫一带。 他们最好的结果就是把部众打散南迁,几年时间他们就会被汉族同化,只是这么做代善决不可能答应,不是人人都是莽古尔泰。 朱由检想了半天,还是觉得,既然多尔衮已死,现在就不是动满清的最好时机,代善是满清保守派的代表人物,他带领下的满清只会走向没落。 与其现在舍弃几万军士的性命攻下赫图阿拉,把满人打成一盘散沙,倒不如让满清以藩属国的身份老实的待着。 等大明将鞑靼游牧区彻底变成大明核心疆域,到时再考虑吞并满清的事。 “告诉何可纲可以撤军,从今以后满清每年上贡,上贡礼单过些天会由礼部拟定,另外满清至少准备一万族人随时听候大明差遣。” “遵旨。” 刘若愚提笔草诏,朱由检坐在榻上,拿起一本《战国策》漫不经心的看着,他早就归心似箭了,如今鞑靼、满清的事都已尘埃落定,他终于能回去了。 离开这么久,也不知道嫂子还好么… …… 礼部办事效率很高,不到半个月就根据满清现在的情况制定出一份十分详尽的礼单,主要是人参、鹿茸、皮革、咸鱼等自然资源。 最大程度的榨干满清身上的油水,落魄至此的满清要是接受这份礼单,族人的日子更得雪上加霜了。 赫图阿拉城,因为鳌拜临走前把皇宫焚毁了,代善的礼亲王府被当成临时皇宫。 接受完群臣朝拜的代善看到了刚送来的圣旨,看着上边的条件他舒了口气,满心苦涩了加盖了自己的印章。 条件虽然严苛但还在可接受的范围内,他就怕明朝皇帝不让他们继续生活在建州一带,那样他就只能带领族人到北方,渡过黑龙江跟野人女真抢地盘了。 印章落在圣旨的一刻,历史的车轮彻底被改变,对大明威胁最大的满清就此走向没落。 满清在经历努尔哈赤、皇太极、多尔衮三代明主后,迎来了一个屈膝请降的守城之君,从此一蹶不振。 …… 另一边,朱由检终于能带领大军回到京师,京师郊外的官道早就被打扫了干净,路上小坑都被填平了。 朝廷大臣、士绅官吏早早来到郊外恭迎天子,因为人数太多,不得不调动一个师的兵力负责维持秩序。 官道两侧都是拥挤的人群,当护卫天子的军队出现在人们视野中,人群顿时沸腾,百姓们拼命往前挤想一睹龙颜,嘴里呼喊着吾皇万岁,向天子表达自己激动地心情。。 最能调动百姓情绪的不是生活过的有多好,而是国家的强大,自天子即位以来,大明最大的两个威胁先后败亡,军事上的胜利最能鼓舞人心。 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他们无一不是在军事上取得巨大成就之人。 特制的辒辌车内,朱由检横卧榻上闭目养神,他能听到百姓的欢呼声,却不想接受这欢呼,百姓以为这场仗是天子御驾亲征的结果,可朱由检一直在广宁卫的天子行辕里待着。 对他而言御驾亲征跟身处龙城的区别,就是换了个地方待着。 鞑靼败给了瘟疫,满清败给了内乱,真要往他身上扯只能是他让监察部散播瘟疫,曹变蛟怕他责罚才不要命的进攻,创造了一个军事上大胜。 “若愚啊。” 朱由检一声呼唤,在车前横木上坐着的刘若愚隔门回道:“奴才在。” “还有多远?”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回宫了。” “好,再快点。” “遵旨。” 刘若愚面向前方,催促着驾车军士加快速度。 …… 紫禁城,乾清宫内。 “手脚都麻利点,天子马上回宫,你们可得打扫仔细了,连根头发丝都不能有。”王承恩一手拿着拂尘,一手比划着,让小太监们加快动作。 天还没亮他就换上新衣,指挥小太监把慈宁宫上上下下都打扫一遍,在他想来天子一路车马劳顿,必是辛苦万分,回宫肯定要休息。 小太监们从天还没亮的时候忙到了日落黄昏的时候,一群小太监趴在地上,在柔软的波斯毯上寻找着可能存在的脏东西,盯的眼睛都酸了。 这新铺的地毯哪可能有脏东西,唯一有的就是眼睛看不见的灰尘了。 “王大人,都找这么久了,地上确实没有脏东西了。”一个小太监叫苦道。 王承恩望着越来越暗的天色,喃喃道:“怎么还没到,说好是今天的,难道去养心殿了?” 这么一想还真有可能,天子素来勤政,回宫就去处理政事倒也有可能,就对一群累一天的小太监们道:“行了都下去休息吧。” 说着,他走出乾清宫,来到养心殿,刚一进殿就看到穿着紫红色掌印太监服的刘若愚在御案前收拾奏折。 “刘公公怎么就你自己,天子呢?” “王大人,天子…天子他沐浴去了…”刘若愚眼神躲闪一看说的就不是实话。 王承恩缓缓走到他跟前,眯眼凝视着他,“刘公公,大家都是天子近臣,你总不能让老夫连天子在哪都不知道吧。” 王承恩的气场下,刘若愚都不敢抬头,“天子他…” “天子在哪?”平淡的语气中暗含威严,刘若愚一会就顶不住了,叹道:“王公公你何不自己想想,如果你是天子你回宫第一个去哪?” “肯定是乾…是慈宁宫!!!” 第450章 画美人图 天子是完美的,完美到她配不上,光是想想都让她有罪恶感。。 宫女缓缓退下,殿内重归寂静。 高悬于夜空的一轮寒月正如朱由检此刻的心情,世人都想成为天下之主,可真坐在了这金龙椅上,才会觉得一种孤独和寂寥,明明富有四海,却有种孑然一身的感觉。 但还好,明月有繁星作伴,他也不是孤单一人。 这时,背后响起脚步声。 朱由检听到他背后有人走来,步伐轻盈而袅袅婷婷,仿佛是一曲跳动的音符,仅凭这些就能够让人想象得到,绝对是个仪态优雅、内涵丰富的美人。 “在想什么?” 温婉的声音让朱由检心神一荡,转过身出现在他眼前的正是嫂子的倩影。 朱由检不由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嫂子跟前,嫂子刚刚沐浴过,隔着几步都能闻到那淡淡的栀子花香。 嫂子只披着一件白色绣纹浴袍,纤腰两边的浴袍带子,随意打了个结,简单的打扮使嫂子看起来雍荣华贵、妩媚多姿。 如墨般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着,将半张弹指可破的俏脸给盖了起来,头发虽然还是湿湿的,上面却已经散发出了薰衣草的芬芳。 张皇后白玉一般的脖颈也露在了外面,如同天鹅一样的挺立着,构成了世界上绝美的一副图画。 “没想什么。” 张皇后坐到桌边,朱由检来到宣纸前提笔作画。 …… “该死!该死!我早该想到的。” 皇宫长廊内,王承恩喃喃自语,几次抬手想给自己两巴掌都没能下去手,巡夜的虎贲卫士都不明白这位王公公是怎么了。 王承恩心里一万个后悔,自己真是低估了天子,天子居然不必忌讳,刚回宫就往嫂子的寝宫跑,可外头会说俩人的闲言碎语,尤其是一些朝臣,恨不得天天盯着天子呢。 来到大殿前,殿门已经关闭,王承恩二话不说就要往里闯,一个管事宫女赶忙挡在面前,“王公公您不能进去。” 王承恩停下脚步,一脸阴沉的看她,“天子在里边么?” 宫女一点头:“在。” “懿安娘娘呢?” 宫女又一点头:“也在。” “除了他们还有别人在里边么?” “没有。” 王承恩一跺脚,“还是晚了一步,他们进去多久了。。” 宫女想了想道:“应该有半个时辰了。” 这下他不犹豫了,直接往自己脸上甩了两个巴掌。 “王公公你这是…” “莫说了,我就要在等着,我看那妖妇能迷惑天子到几时!”王承恩干脆的在殿前盘腿一座,背靠梁柱,闭目养神,心里愤愤不平。 一个刚进宫的宫女忍不住道:“王公公您误会了,天子给娘娘画图呢,不是骑大马。” 自从太一观的事后,张皇后身边的宫人都换了一批,换来的宫女年龄都在十四五岁的孤儿,背景干净。 小宫女单纯稚嫩的话让当值武士忍俊不禁,王承恩眉头一挑,“画图?” 冷风嗖嗖的刮,王承恩就在殿外这么坐着,等殿前武士换了两班还没见到天子出来。 殿内温暖如春,朱由检放下画笔,看着宣纸上的美人如玉,满意的点了点头,他作诗虽然不成,这画画的倒是有几分功底。 “快给嫂子看看。”张皇后这二郎腿都翘了一个时辰了,终于能换姿势了。 朱由检吹干墨渍,把画纸送到嫂子眼前,躺在嫂子身边,跟她一起欣赏画卷。 画上的张皇后优美至极,无形间流露出一股女子媚意。 美人嘴角含笑,脸颊红润,红唇欲滴,有一丝妩媚的气息,朱由检把外人第一眼看不出嫂子妩媚很好的画了出来。 画上的人足以令天下任何一个男人为之疯狂,就绘画水平而言只是二流画师的水准,要是盖上皇帝玺印,瞬间就成无价之宝。 如此画卷,朱由检自然是不会卖的,甚至不会给别人看。 “画的不错。” 得到嫂子赞许,朱由检嘿嘿笑道:“那嫂子以后我经常给你画。” “好啦,画完快走吧。”张皇后对他嗔道,“嫂子要睡觉了。” “啊~”朱由检一声叫苦。 第451章 倔强之人 “嫂子,我改天再来看你啊。” 深夜时分,大明帝国的皇帝捧着龙袍,灰溜溜的被人赶出来吹冷风,今夜的风很大,毕竟已是夏秋交替之际。 依稀带着几分少年青涩的脸上闪过一丝疲惫,抬头看着天边乌云白月,一阵狂风忽的扑面而来,让他不禁打了个激灵。 偶然看到地上的王承恩,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脸,“承恩你怎么在这?” 王承恩已经睡熟,叫了两声都没醒,朱由检赶忙对殿前武士道:“送王公公回去休息。” “是!”两名武士一左一右的搀着王承恩休息去了。 朱由检自己披着衣服回了乾清宫。 …… 蹬蹬蹬…… 次日清晨,一连串脚步声惊醒了睡梦中的朱由检,刚睁开眼睛就看到刘若愚侍立在他榻边,迷迷糊糊的道:“若愚早啊。” “陛下不早了,已经快十点了,早朝都耽搁了。” 早朝! 听见这俩字朱由检坐地就来精神了,一拍脑袋,“该死,睡太久了,朝臣们都等急了吧?” “是有些急,不过各国公使更急。” “各国公使?哪来的各国公使?”17世纪还没建立出完整的外交体系,国与国之前还没有常驻外交大使馆这一说。 刘若愚解释道:“陛下不在的这段时间各国都有使者来朝,有的上表称臣,有的是想请咱大明售卖迫击炮和铁甲战船,加起来不下二三十个呢。” “他们都在等着?” “都等着呢。” “那就让他们继续等,告诉各位大人今天不朝了,就说朕一路车马劳顿,感染风寒,改日再朝。” “遵旨。” 刘若愚退了下去,朱由检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来人给朕更衣。” 朱由检张开双臂,在四名小宫女的服侍下穿上赤龙袍,翼蝉冠,洗漱完毕尚膳监做好的吃食就端了上来。 一碗银耳粥,两碟小咸菜和两个煮好的鸡蛋,朱由检就吃着这清淡的早餐,看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朝上发生的事。 头一件就是白莲教主落网的事,三法司会审后给萧朗定了十几条罪责,随便一条都是够砍头的重罪,现在就等他写个敕字,萧朗及他的党羽就会被送上断头台。 朱由检看了一遍就放到一边,萧朗要死是肯定的,白莲教北方各省的骨干被一网打尽倒是个好事,对于他的党羽倒是可以留一两个放出去。 让他们去南方整合白莲教的残余力量,把白莲教南方各省的骨干力量抓捕了,再用几年或者十几年的时间用道教取代白莲教在下层百姓心中地位,他相信白翎能把事做好。 作为一个从南宋持续到清末的秘密组织,可不是只靠一场行动能摧毁的,宋元明清,宋朝时白莲教太弱小不算,元明清三朝,历代君主无不对白莲教大肆剿杀,白莲教还是存在。 尤其是明清两朝,白莲教的支派数以百计,最有影响的有无为教、黄天道、大乘教、红阳教和清代出现的天地门教,八卦教、在理教、先天教等。 白莲教就好比一个人,他有两张脸,被人追杀的时候他就换上和善的那张,等追杀他的人过去,就露出本来面目。 在平静的岁月里,白莲教作为佛、道正统宗教的补充,在下层社会发挥了佛、道二教所起不到的作用。 每当天灾人祸接踵而至或社会动乱之际,白莲教就会与佛、道相悖,成为农民暴动或农民起义的战斗旗帜,这也是白莲教不同于正统宗教的所具有的特质。 对付白莲教最好的办法,就是完善正统道教在下层社会起不到的作用,一边打击白莲教的同时,一边用正统道教取代它,这得是十年之功。 至于朱常洵、朱由崧父子,这两个名字让他作呕,连银耳粥都变得食之无味。 这两个人好歹是明太祖的后裔,居然跟着白莲教计谋篡权,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够不够坐江山。 “撤了吧。”朱由检一摆手,宫女们端着吃剩的食物缓缓退下。 朱由检走出乾清宫出来透透气,刚出宫门就看到王承恩小跑而来,朱由检微微一笑,“承恩上来同乘。” 御辇停下,王承恩俯首一拜后上了御辇,御辇由24名红衣力士扛着,站在上边丝毫不感觉晃动。 朱由检用手捂着脸,看都不看他的说:“承恩昨晚睡得可好?” 王承恩擦去额头汗水,恭敬的道:“回陛下,好着呢。” 他已经知道昨晚是天子让人把他送回去的,没了昨晚的激愤,气场也弱了下来。 “承恩你总盯着朕干嘛,朕就是去嫂子的房里待会儿,你还睡在外边,还真有你的,你怎么不趴床底下听着啊?” 天子的话让他惊出一身冷汗,赶忙跪下道:“陛下与张皇后共处一室,陛下光明磊落,懿安娘娘清清白白,老奴就怕宫人们有所非议啊。” “朕既光明磊落,何惧他人非议,你听谁非议了告诉朕,流放三千里就是了。” “陛下,人言可畏啊,现在不光宫里人说,外边也有人传言。” “他们传他们,但别让朕和嫂子听到。” 对于外边的传言,朱由检也有所耳闻,流言这种事止是止不住的,最好的方法就是放任不管,况且他对嫂子也不是没有想法。 大明历代皇帝多为奇葩,不差自己这一个。 “总之,以后朕再去嫂子那,你少管。” 天子这么一说,王承恩的倔劲还上来了,“老奴看着陛下长大,绝不能让陛下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就算陛下再让臣远行南洋,等回来臣还是要说。 自古以来此事就为人伦所不容,陛下为万民之主,更要为天下楷模,老奴请陛下远离妖女,全心整顿朝堂,成为青史留名之君啊。。” 朱由检无语了,听着王承恩的絮叨,他索性来个左耳进右耳出,他要准备面见各国公使,如果他所料不错的话,这些人应该都要在京师设立使馆,加强与帝国的联系。 第452章 最靓的仔 金銮殿前的广场上,各国使者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他们每个人都代表一个国家。 英、法、德、波、俄以及一群公国的使者,随便哪个在自己国家都是前呼后拥的贵族阶层,现在不得不耐着性子在殿前等候传召。 明军对荷栏之战爆发出强大战力让欧洲各国为之侧目,尤其是出现的新式武器更让各国君主眼馋,陆战神器迫击炮,海战利器铁甲舰。 尤其是后者,各国都注重海上贸易,海军力量的强大与否直接决定一个国家的兴衰存亡。 铁甲舰的概念早就有了,最早可以追溯到公元前332年,亚历山大进攻提尔城时,提尔人就使用了一些装上铁甲的战船,马其顿人也如法炮制了一些铁皮船。 近一些的比如十六世纪织田信长的铁皮船和朝鲜龟船,不是蒸汽动力驱动的它们无一例外都行动缓慢,后人认识中的铁甲舰都是蒸汽机船,而不是包裹一层铁皮的木船。 想着国王赋予的使命,使者们就算再不耐烦也只能等着,他们早就在京师等了快一个月,好不容易把明朝皇帝等回来了,他们绝不放弃。 在他们的期盼中,一个拿着拂尘的小太监出现在玉阶之上,对下边喊道:“陛下有旨,宣法兰西国使者觐见~” “宣法兰西国使者觐见~” “宣法兰西国使者觐见~” 通禀声由远及近的响起,听到消息的法国使者心头一喜,加快脚步向玉阶走却去,脸上倍有面子,虽然两国没什么交流,但这位大洋彼岸的东方君主还是很看重他们法兰西人的。 金銮殿内,一身天子装束的朱由检已经想好了他要开的条件,迫击炮和铁甲舰这两样能扭转战局的东西都是可以出售的。 前者,迫击炮从虎蹲炮演变而来,一种已经大规模装备军队的武器是藏不住的,其他国家只要想要总能弄到几门样品来,与其让他们自己研究制造不如从大明这买。 至于铁甲舰,铁甲舰制作难度极高,毕竟是第一艘蒸汽机船,之前没有可借鉴的经验,制作十分艰难,交付水师后仍然暴露出许多问题,经常要开赴天津造船厂检修。 清末的时候,清政府为了增强海军实力就购买欧洲人的军舰,欧洲人也从对清贸易中获巨额财富。 很快,法国使者在宫人引领下走上来,跟朱由检想象中不一样的是,这商人真可谓身宽体胖,长相和蔼,随着走动脸上的肉都跟着颤。 与其说他是代表一过形象的使者,他更像个商人。 “尊敬的大明帝国皇帝陛下,我代表路易十三陛下向您表示问候。” 明明是欧洲人,汉语说的比汉人还流利,朱由检一抬手就有宫人抬着座位上来。 等着法国佬坐下,朱由检道这才开口:“朕还要处理政务,就把话明说了,朕已经把对欧洲贸易的事全交给了大明西欧罗巴集团,她会代表朕跟各位谈的。” “西欧罗巴集团?”法国使者反问道,他就知道荷栏东印渡公司,负责远东地区的资源获取和掠夺,明朝什么时候有个西欧罗巴集团了? “没错,把她带上来。” 朱由检嘴角含笑,他已经决定在欧洲设立商社,对欧洲贸易光是由朝廷来做,占领的市场份额还是太少,所以就要让国内商人入伙,大家一起抢占欧洲市场的份额。 既然是集合了众人力量的团体,自然就是集团了。 一个集团总得有几样主打产品,五石散勉强算一样,但它要就着美酒服食,光是这个缺点就注定它无法普及到所有欧洲百姓。 除了五石散大明其他东西,如丝绸、瓷器等物品早就在欧洲贩卖,以后这些也归属集团名义下,也算是几样,这些销量虽然不错,却很难让人眼前一亮。 再有就是要靠武器,武器卖好了同样可以让集团的名字为人所知,就比如后世华夏,很多人即使不了解,也听过‘毛瑟’、‘克虏伯’之类的品牌。 很快,一个身姿绰绝的女子缓缓走上殿来,对朱由检施然一礼。 法国使者眼睛都看直了,“漂亮。” 他眼前的女子穿着一身纯白色汉服,一举一动间暗含风情,尤其是那双眼睛像会说话一样,这样一双眼睛要是满含春情的看着哪个男人,这谁能挡得住? “她叫钟离蕊,不久的将来她会出任明属荷栏帝国的商业部长,兼任大明西欧罗巴集团的首席执行官,任何商业上的事跟她谈就可以了。” “使者先生,我们下去谈吧。”钟离蕊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法国使者点了点头,对朱由检行了一礼后在钟离蕊的带领下来到偏殿谈话。 终于清闲的朱由检松了口气,钟离蕊跟洋鬼子谈他是放心的,那娘们都快成精了,绝对能从洋鬼子身上刮下最大油水的同时,还让洋鬼子美滋滋的感谢她。 拿起奏折翻看一阵,这些欧洲使者听到西班牙人的使馆在东江米巷,也都选择在东江米巷购买宅邸用作使馆。 京师地皮价高,更何东江米巷还是礼部、鸿胪寺和会同馆的官署所在,接待来自安南、蒙古、朝鲜、缅甸等国使节的地方,绝对的寸土寸金。 这些洋鬼子贵族在花钱方面可不知道什么叫节省,原本只是购置大使馆,最开始是公国之间开始攀比。 小国的攀比行为传染给了大国,大家在欧洲战场较劲,两大阵营都看不对眼。 德国人使馆太大,法国人看不下去,买块更大的,德国人一看你法国人跟我较劲也不认输。 那边的教宗国也不甘示弱,作为天主教正宗的他们自然不肯堕了自己威风,也跟着加价。 教宗国的参与更是助涨了攀比现象,一群欧洲人挥金如土,争着做东江米巷最靓的仔。 看着礼部奉上的奏折,朱由检笑了笑,“传旨,即日起东江米巷改名为东交民巷。” …… 宽大的御案前,朱由检埋首处理这些永远处理不完的冗杂公务,有些强迫症的他每本奏折都要看一遍,没问题的就扔给刘若愚让他在下边写个敕字。 有问题他就得用朱笔写下自己的意见,处理公务的他好像有着使不完的精力,一直到宫人们把食物端上来他才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 作为一天里的第二餐,尚膳监准备的是两块吊炉烧饼、番茄蛋汤和一碟爽口的拍黄瓜,菜品虽然简单却是御厨们精心准备的。 其中所用的面粉、鸡蛋、黄瓜等材料都是各地送来最好的食材,吃起来绝对新鲜。 当他停下狼毫,刘若愚就知道他要吃东西了,小心的把奏折放到两边为天子摆放餐点。 “行了你们到下边等着吧,朕吃东西不习惯身边有人站着。” 刘若愚狐疑的望着天子侧脸,以往天子可没这习惯,今天这是怎么了? 虽然心存疑虑也没多说什么,老老实实到下边去了。 身边左右没人,刘若愚和一群宫人在下方低头侍立,动也不动一下,朱由检心脏砰砰跳着从怀里取出一件白色浴袍,浴袍叠的方正,细丝所织的浴袍入手柔顺,令人爱不释手。 看着白色浴袍,朱由检会心一笑,昨晚画美人图他也不是一无所获。 把浴袍凑到鼻前轻轻一嗅,残留的香味香沁入鼻息,一天的疲惫都没了。 “陛下!” 正吃着呢,王承恩的声音突然在殿外响起,朱由检赶紧在袍袖上把手擦干,把浴袍塞进怀里。 这老头倔起来是真气人,要是让他看见他拿着女人衣服,又得被他说上大半天。 刚整理好形象王承恩就上来了,一手提着袍摆,一手拿着拂尘,身后跟着一个拿着托盘的小太监。 王承恩上来后躬身一拜,“陛下您要的东西找到了。” 朱由检眼前一亮,“快拿来给朕看。” “陛下,此乃害人之物,望陛下千万不要服食。”虽然清楚天子不会服食这东西,毕竟有万历皇帝的前车之鉴在前,王承恩还是忍不住劝道。 刘若愚把托盘送到御案上,托盘上的东西乌漆麻黑的,只有鸡蛋大小,说好听点它像土疙瘩,说实际点看着像驴粪蛋,隔着三尺远他都能闻到上边散发的陈旧尿味。 朱由检拿起这东西仔细看着,别看这东西其貌不扬,可是能祸害数亿人的东西,19世纪,欧洲人一边卖这东西,一边骂清朝人是东亚病夫,这就是鸦片。 鸦片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公元前4000年的新石器时代,考古学家便发现了鸦片的种子和果实,并且是人工杂交种植的品种。 到公元前3400年,如今伊拉克地盘的两河流域,人们已经大面积地种植这种作物,而且给它以“快乐植物”的美名,至少在公元前2160年,鸦片已经成为兽医和妇科药品。 公元前300年古希腊人已经把鸦片作为普遍的饮料,并广泛应用于各种病痛中。 鸦片在东方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张骞出使西域的时候,唐朝时就有鸦片进口的记录,宋朝更是将鸦片定义。 很多人以为是欧洲人卖鸦片,才让清朝人抽大烟的,实则不然,1600年,荷栏人通过大员把北美印第安人的烟斗连同烟叶传入大明,明朝就出现了吸烟者。 大明万历皇帝就是其中一员,据称万历皇帝30年不上朝,在宫中试验、服食丹药,他的丹药中就有鸦片,‘福寿膏’的名字也是他起的。 1958年,就有科学家对万历皇帝的尸体进行化验,发现他的骨头中含有吗啡成分。 吸烟者的广泛程度令明朝统治者感到恐慌,历史上的崇祯皇帝就下令禁烟,其中就有人把鸦片混入烟草吸食。 崇祯下令禁烟,烟草被禁却导致吸食纯鸦片的泛滥,现在的朱由检却没那想法,抽烟不怕,怕的就是抽大烟。 他仔细凝视着鸦片,对刘若遇道:“若愚你看到了什么?” “一个尿臭味的土疙瘩。”刘若愚当着天子的面没说出驴粪蛋仨字。 朱由检嘴角扬起一丝狡黠的弧度,“朕看到的是金钱,战船、枪炮,等着看吧这东西会给大明带来源源不断的利益。” “陛下的意思是…”刘若愚隐隐猜到了什么。 朱由检哈哈一笑,“让医学院的人根据这东西弄出一个烟枪来,朕要把这东西卖给洋鬼子。” “遵旨。” 天子的笑容让刘若愚打了个寒蝉,寒意从头顶凉到脚跟,捧着鸦片缓缓退下,看着龙椅上的天子,他感觉自己快不认识他了。 这还是信王府那个谦恭好学的少年么,现在的他就是一个穷兵黩武,为了金钱不择手段的暴君。 鸦片这东西,谁卖谁缺德。 沉浸在喜悦中的朱由检把两块吊炉烧饼都吃了,之前他还愁五石散无法普及给欧洲下层民众,现在有替代品了,还是比五石散更厉害的那种。 为了弥补国内巨大的经济窟窿,他只能从欧洲人身上获取利益,昨晚他把能从欧洲人身上弄钱的方式都想了一遍。 欧洲人从清朝人身上弄钱的方法比比皆是,他只是选择了其中来钱最快,投资最少的一种。 至于这种方式道德与否,作为君主他不需要考虑这个… 制作鸦片的材料很好找,大街上的药铺里就有,而且种植也非常方便,他完全可以照搬欧洲人方式。 雇佣殖民地里的原住民,或者直接让黑奴来种,再在殖民地加工再销售给殖民地的原住民。 历史上欧洲人把鸦片卖给清朝人,使得清朝人体制羸弱,卖儿卖女买鸦片的现象比比皆是。 他们能卖过来,朱由检就敢卖过去。 当魔鬼之花在欧洲大地盛开时,欧洲人口袋里的金币就会源源不断的吸到大明国库里。 历史的经验证明,清朝无法禁止鸦片、亦无法限制鸦片使用,而西方国家大力倾销鸦片,使得清朝财富源源不断的外流。 这也是近代上最耻辱的一篇。 第453章 西欧罗巴 傍晚时分,钟离蕊与各国使者共进晚餐后,把初次商讨的结果写成奏表递呈给了朱由检,迫击炮以每门50银的银子卖出去,炮弹每发1银币,完美阐述了什么叫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各国向总部位于明属荷栏境内的西欧罗巴集团下订单,明朝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工交付。 至于波兰、法国这些想直接购买火炮生产线的,生产线高昂的价格直接将使者劝退,几十万金币的购买费不是他们能做主的,得回去请示自家国王。 铁甲舰以每门360万白银的价格出售,也就是36万金币,就算欧洲各国不在打仗,这个价格也够他们肉疼的了。 历史上,清朝人向德国购买军舰,一艘军舰不过几十万两白银。 致远、靖远这种同级别的姊妹舰,两舰造价共计约36.5万英镑,折合白银133万两白银,每艘也就六十多万两。 最贵的是刘步蟾的定远号,也不过144万两白银,都比大明眼下所能造的铁甲舰便宜得多。 朱由检一边翻看钟离蕊的报告,一边在脑海中计算着成本问题,关键还是在于成本上,19世纪各国冶铁练钢技术有了长足进步,钢铁产量上去了,舰船的费用自然就下来了。 而17世纪的欧洲还笼罩在天主教统治的阴影下,敢于质疑传统的科学家被迫害,百姓的生活如一潭死水,加上各国忙着打仗,谁有闲心发展重工业。 钢铁产量上不去,铁甲舰的价格自然就贵了,360万两的价格完全能让明朝造两艘铁甲舰。 看着报告后边一群表示要订购铁甲舰的欧洲国家,朱由检有些担心道:“他们都打仗呢,能付得起这个价钱么?这上边怎么还有公国,36万金币你要他们把国家都卖给咱大明啊。” “国家虽小,也有资源。”钟离蕊拿起朱由检喝到一半的茶水,轻饮了口道:“让他们用矿场、妓院或者土地抵押就是了,就算是公国也能凑够的,至于那些大国也是同样的道理,实在不行还可以让他们用在非洲的殖民地来换,你不是正打算出兵南非么。” “高,实在是高。” 朱由检竖起大拇指,他就说这娘们快成精了,问题想的这么远,帝国出兵非洲是必然的事,尤其是南非他可是向往很久了。 后世的南非曾一度是非洲最富裕的国家,国内大部分是可开垦的土地,17世纪的南非更是欧亚各国来往的必经之地,这片土地他是一定要的。 “其他国家都可以,但英格兰和苏格兰不行,未来几年朕会让远征军对这两个国家还有爱尔兰出兵,朕得让远征军有条退路。” 英国的大不列颠岛与明属荷栏隔海相望,善战者不虑胜,先虑败,明属荷栏缺少战略纵深,万一有一天出现什么变化,在明属荷栏的军队将退无可退。 此时的英国两座岛屿上盘踞着三个国家:英格兰、苏格兰和爱尔兰,只有爱尔兰没派人来大明。 “知道了。” 钟离蕊一点头,“但我要提醒你,国家的扩张要量力而行,不然必生变乱。” “放心,我心里有数。” 钟离蕊躬身后退,明天她还要跟洋鬼子商讨具体细节。 安排好这事后,朱由检来到帝国医学研究院,经过重重关卡后才进到了研究院大门,跟上次来不一样了,这次得戴上防毒面具。 毒气的研究已经有了长足进步,医学研究院里到处摆放着含有各种病毒的血液样本,以吴又可为首的研究团队每天都从中提取病毒,试图研究出一种可以快速在空气中快速传播的病毒。 工部那边也彻夜不停的研究一种可以让液体快速挥发的瓶子。 御驾亲征回来的朱由检尝到了病毒战的甜头,他只是让人扮作牧民在蒙古各处水源里投毒,就让强大的鞑靼不战自溃,其中固有天时地利相助,瘟疫的功劳也不容小觑。 “研究有进展么?”朱由检一边看着在密室里做实验的医学家,一边对吴又可道。 “回陛下,目前已经发现几种经挥发可在空气中传播的毒液,但效果都不理想,再给臣一段时间应该能找到效果更好的。” 朱由检停下脚步,“朕给你时间,但你得拿出成果,不能光拿银子不干活。” “是,臣定不负陛下。” 朱由检一点头,未来一段时间帝国唯一敌人就是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岛上的三个小国,再有非洲黑人,对付他们何须毒气弹。 “吴卿你要记住,毒气弹为国之重器,它会让几十万、上百万的帝国士兵免遭屠戮,朕还是那句话你若研究出来,你就是开国以来的第一功臣,你的雕像会竖立在帝国大学的校门前,你的后人会得到世袭公爵位,这些朕说到做到。” “臣定不辱使命。”吴又可深深一拜。 …… 从医学院出来的朱由检直接朝天文馆的方向走去,他有段时间没来了,伽利略等人保不准又在看星星。 天文馆里只有几个负责天文望远镜维护的研究员,一问才知道伽利略等人都在实验场。 朱由检又来到试验场,看到的一幕让他惊呆了,以一群中外科学家都在这,他们围着的东西居然是火车头! 就是蒸汽火车头的样子,实验场地铺着一条五十多米长的铁轨,火车里两个大汉光着膀子往锅炉里铲煤,随着煤炭在狭窄空间里让燃烧,蒸汽车头喷出蒸汽。 巨大的蒸汽车头在铁轨上缓缓前行,车头动起来一刻,在场的科学家欢呼鼓掌,其中一个大明科学家激动道:“我们将创造历史。” 朱由检越过人群,看着缓缓前行的蒸汽车头,也是激动地不能自已,喃喃自语道:“蒸汽时代,蒸汽时代来了!” 蒸汽机的出现加快了帝国发展,蒸汽机的应用让帝国进入了新篇章,历史上要到18世纪60年代,欧洲才会最先进入蒸汽时代。 现在大明领先欧洲130年进入了蒸汽时代,帝国征服世界的两样必要因素之一的交通已经完成了,等通讯手段再出现,还有什么能阻挡帝国统治的? 第454章 蒸汽车头 蒸汽车头向前行进了二十多米后,车上壮汉把气阀打开,随着呲呲的蒸汽喷涌声音,车头速度逐渐放缓,刚好在铁轨尽头停下。 数学家笛卡儿露出会心的微笑,跟他计算的一点不差。 “微臣拜见陛下。” 大明学者们见到天子驾临赶忙躬身行礼,伽利略等人也纷纷施礼,朱由检走到伽利略身前双手将其扶起,“不错啊,蒸汽机车都弄出来了。” “老夫也是偶然有这想法。”一边的明朝科学家为两人翻译道:“有蒸汽机做基础这个项目不难,蒸汽机车需要铁轨做支撑,一旦运用开来,钢铁消耗太大了。” “大点无所谓,多开矿就是了。” 朱由检哈哈笑着,未来几年帝国就是要以经济发展为主,钢铁产量自然会上来。 “把蒸汽车头各方面数据弄好后,第一时间告诉朕,尤其是铁轨,咱可以让铁轨先动工,等第一辆火车正式通车,你们都是功臣,都是!” “谢陛下赏赐。” …… 眼下帝国的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帝国军队征服鞑靼,打服满清的消息在朝廷有意推动下,维持了半个月的热度。 卫鹳亲自动笔,写下一个又一个可歌可泣的小故事,占据了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尤其是被解救出来的汉人百姓的遭遇,更是让无数百姓潸然泪下。 为帝国对鞑靼,对满清之战,赋予了一层正义光环。 …… 公元1630年11月,南非好望角。 一支打着明字旗的庞大舰队来到这里,在荷栏人设立的港口停泊,船只靠岸后,大队步兵从船上奔下。 锦州号铁甲舰上,郑芝龙眺望着港口内排列整齐的荷栏步兵和码头上的一群黑奴,他们举着白旗,武器已经堆成一堆,等到大明军队查收。 他指着荷栏人对弟弟道:“以前红毛鬼开大船在咱大明海外耀武扬威,对咱们弟兄竖中指,不想他们也有今天。” 眼见荷栏人列队投降,郑芝虎心中也是激动澎湃,“要我看,咱大明以后还得弄个大西洋舰队才够啊。” “一定会的。”郑芝龙眸中闪烁着精光,对未来充满期待。 天子还年轻,未来几十年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就拿它脚下的锦州舰来说,以前谁敢想这么大的铁疙瘩能在水上开? 码头上,大明非洲远征军总司袁楷在亲兵簇拥下来到荷栏军队前方,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微笑。 他怎么也没想到非洲远征军的差事能落到自己头上,他父亲是已故右佥都御史袁应泰,袁应泰是个备受赞誉的正臣,他在世时开挖渠广济河,成二十五堰,溉田数万顷,惠及百姓无数。 天启元年,努尔哈赤兵进辽东,袁应泰在辽阳城东北的镇远楼督战,城破之后,举火自焚死。 而他袁楷只是个巡视兵备的按察副使,某天圣旨突然来到他家,说他以后是一品大员了,忽忽悠悠的他就带人坐船来非洲了。 任用袁楷是朱由检的无奈之举,最有资格担任非洲远征军总司的人选,首选袁可立,次选张鹤鸣。 这俩人大半个身子都埋进土里了,让他们去非洲,没准俩人在路上就过去了,剩下的几个人选也都是年过半百的老头子,本来就活不了几年了,再让他们去非洲遭罪… 想了想,还是得选个年富力强的… 他就在这些人的子嗣里随便挑了一个,就选中了袁楷,40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可以担当大任,去非洲对付土著,和个那其他国家的殖民地总督打好关系,不需要太厉害的人选。 一步步走到荷栏军队跟前,当地殖民地总督穿着礼服,提着西洋刀快步走到袁楷跟前,身后还跟着一个子爵礼服的中年男人。 荷兰总督摘下礼貌鞠了个躬,“尊敬的将军阁下,荷栏驻南非总督艾略特.尼斯率7600名帝国官兵,八万黑奴向明属荷栏帝国投降,请您检阅。” 袁楷指了指他身后的中年人,“他是谁?” “这位是事物官海拉尔子爵,稍候还会由他向您交接南非殖民地的各项事务。” “嗯。” 袁楷一点头,接过他的西洋刀,“你们做了个明智的选择,我们大明天子是个仁慈博爱的君主,他不喜欢杀戮,稍后我们会送你们的士兵返回家乡。 至于你们两位,各自官降一级,依旧留在这里,做明属南非的官员,虽然官职降了,但我保证你们会拿到比以前多一倍的金币,还有你!” 他指着当地事物官,“你的爵位仍然可以保存,就是到我大明你也可以享受子爵的待遇。” 两人闻言大喜,赶忙鞠躬拜谢,他们俩听到国家沦陷,派海军跟明朝水师打了几仗,只有一场平局,其他十几场全部落败。 不想永远孤悬海外,只能在黑人头上作威作福的他们才选择向明属荷栏投降。 没想到投降之后还能保持原有待遇,这就是意外之喜了,至于被明朝官员管着,这也应该的。 袁楷带着两人和一群大明武官在排列整齐的荷栏军队面前走过,驻扎南非的荷栏人都是老弱之师,大多数人都一脸大胡子,不少人衣服上的扣子都没了,邋遢模样看着更像海盗,却没有海盗那股冲劲,可以想象他们平时过的都是什么生活。 看看黑奴的德行,瞬间觉的前边的荷栏人真是文明人,这群黑奴漆黑如炭的身子也看不出个干净埋汰,九成以上的黑奴都光脚赤膊,浑身上下只有一条兜裆布遮羞。 那些八九岁的小黑奴光腚来迎接明朝军队,一个骨瘦如柴的老黑奴突然挡在袁楷跟前,指着明字战旗嚎着什么。 霎时间,四五把刀架在了他脖颈上,袁楷对艾略特道:“他说什么?” 艾略特翻译道:“他说见到传说中的军队了,几百年前,他的祖先看到过打着这面旗帜的黄种人来到这里。” “几百年前?”袁楷眼中先是闪过一丝狐疑,随即反应过来:“想是三宝公那时,你问他知不知道当时那些人在这做过什么?” 把话翻译过去后,老黑奴又是一阵叽里呱啦,艾略特又翻译道:“他说那些人很好,还帮他们祖先杀了一个残暴的酋长。” 袁楷点头表示了解,他还以为帝国是第一次征服非洲,却不想200年前帝国军队就来过这里。 第455章 一丝寒凉 十一月中旬的凡尔赛宫已经能感受到一丝寒凉,宽敞舒适书房内,穿着洛丽塔洋装的女孩忘我的演奏贝多芬第八交响曲。 抒情的曲调在书房内回荡,路易十三和侍候在旁的仆人感到灵魂都受到了洗礼,当一曲奏罢,所有人激动地为女孩高超琴艺鼓掌。 路易十三激动道:“薇薇安,你的琴曲无论听几次都那么动听,你会是整个欧洲最伟大的音乐家,作曲家。” 薇薇安微提裙摆,“陛下过奖了,我的琴曲能让您感到心情舒畅这就够了。” 路易十三哈哈笑道:“可惜我现在没有孩子,不然一定让他娶你做王妃。” 薇薇安笑而不语,“今天陛下心情不错。” “是啊,明朝人答应把铁甲舰卖给我们了,我一下跟他们订了三艘,两年之后我法国就会有三艘铁甲舰。” “恭喜陛下了,铁甲舰固然厉害,但真正厉害的还是它内部的蒸汽机,陛下可以让工匠们仔细研究蒸汽机的工作原理,将它为我所用。” 路易十三是伟大的君主,自然知道吸取他国的先进技术为己所用,“我听过这个,明国人弄出这东西可废了不少事,现在各国都在打仗,我们消耗人力物力去研究人家玩剩的东西,恐对战事不利啊,再说国家哪还有钱啊。” 他轻轻一叹,三十年战争让欧洲各国陷入战争泥潭,同盟、协约两大阵营的成立更是将战争扩展到欧亚非三洲,国家稍有点钱都给军队了。 购买铁甲舰还是将国内五处铁矿和一处宝石矿的的20年开采权给了明朝,再让他们消耗人力物力研究一项几年之后才能为自己用的东西,这不值。 “陛下,蒸汽机的作用超出您的想象,明国人已经把它弄出来了,我们不用多长时间就能了解它的动作原理。 只要一两年的时间我们就能将它用到工业生产,到时商品产量提高,就算不能跟明国人抢占市场份额,至少能做到自产自销,让资本不再外流。” “薇薇安…” 路易十三狐疑的看着她,“这话可不像是你能说的,是谁教你的?” “没人教我,我看到市场上有很多贵族穿着明国丝绸挑选明国瓷器,他们身上穿的和要买的一切,可都要把钱给明国人,我们法兰西人的金币正一点点流进明国人的口袋,这不是好事。” 路易十三沉默了,良久才道:“小薇薇安,你的眼光和你的音乐才华一样令我赞叹。” “那陛下…” “一切等战争结束再说吧,来人,送她出去。” 两名女仆走进书房,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薇薇安背上琴箱,语重心长的道:“陛下请您仔细考虑我的建议,蒸汽机是改变世界的发明,明国人会用它改变世界。” 说完,缓缓退下,留下路易十三独自坐在书房。 “蒸汽机…” 路易十三苦涩一笑,他又何尝不知蒸汽机的用处啊,只是如今的法兰西哪有钱和精力研究蒸汽机,东北方的德意志人和南边人西班牙人都是法兰西的敌人,正北方还有个即将成立明属荷兰。 前线军队每天都要消耗巨额钱粮,国家刚有点钱粮也都送往军队了,哪还有钱研究应用蒸汽机啊。 …… 时间转眼来到十二月一日,天地间一片寒凉,今年温度比往年更低,身处欧洲的明军士兵们心中却是一片火热,他们的家人来了。 自己和家人都能住在孙总司令分给他们大房子里,过着平静、富裕的生活。 也正是在这同一天,明属荷栏帝国成立了,士兵们可以带着他们加上在阿姆斯特丹城里观赏建国大典,这天一早,所有欧洲国家派来的使者纷纷赶到官署,对孙承宗表示庆贺。 看大门的都知道明属荷栏是明朝成立的伪政权,国王杰斯特是个傀儡,真正当家做主的还是孙承宗。 他们临出发之前,国王们都跟他们说了,远东大明国的皇帝是个热爱和平的君主,明朝所展现出的工商业和军事力量,让两大阵营的国家都想跟大明打好关系。 就算不能把明朝拉拢参战,也能增加在明朝人心中好感。 孙承宗换上蟒袍对欧洲使者们的祝贺和恭维抱拳回礼,他没想到能来这么多人,看来洋鬼子对大明很有好感啊。 人群中,杰斯特穿着华贵的国王礼服,戴着沉重的王冠像具木偶一样被仆人们带了出来,眼神涣散,毫无生气。 今天的登基大典是对他彻头彻尾的羞辱,所有荷栏人都恨透他了,民众只能看到他和他家人的风光、富裕的生活,不会知道他的困苦。 各国使者看他这幅样子,除了一个同情的眼神外,什么也给不了他,落到这幅田地还不得怪他自己签署了让远东舰队偷袭明朝马六甲军港的文件。 要是他没干那件蠢事,荷栏还能继续顶着世界第一殖民帝国的名头在欧洲惹事,哪会像现在这样成为东方人的傀儡。 “国王陛下驾车巡游!” 侍者一声呼喊,杰斯特被簇拥着上了马车,马车由四匹纯种白色骏马拉乘,车身上雕刻着精美繁琐的花纹装饰,边角处还嵌以金边,座椅周围用鲜花簇拥,可谓华贵到了极致。 孙承宗、黄得功等人只能骑马跟在马车后边,谦恭的模样可谓做足了礼节,讽刺的是荷栏人当国王,马车周围随行的尽是穿着明朝衣甲的骑兵。 街道两旁大部分都是大明百姓,只有很少一部分的荷栏民众,也都用愤恨的目光盯着杰斯特,如果眼神能杀人,杰斯特已经被砍杀的连渣都不剩了。 大多数荷栏人都选择在家里,不给这场屈辱的登基仪式增添人气,却还是忍不住从窗口往外看。 杰斯特一手扶着车前围栏,一手木然的向街道两旁的行人招手致意,却没有一人响应他。 为了避免尴尬,还是孙承宗招手带动了两侧大明百姓的气氛,虽然都是跟孙承宗招手,起码不让杰斯特太尴尬。 第456章 仔细谈谈 在虚假的欢呼声中杰斯特的车架来到广场上,这广场面积跟一个足球场大,曾是荷栏民众办露天舞会的场所,今天却要见证一个伪政权的诞生。 各国公使在一旁落座,拄着绅士礼杖看着这出讽刺性极强的戏码。 杰斯特穿着华服站在礼台上,一个白人国王的登基典礼,入目所见的尽是黑发黄肤的亚洲人,还都用看小丑的目光看他。 人群中,一个刚好放假的士兵抱着自己两岁大的女儿对家人道:“别看那洋鬼子一个个驴球马蛋的,就是个摆设,做主的还是咱孙总司令。” 旁边的妻子不解道:“那孙总司令咋不上去讲讲?” “你看这不就上去了。” 杰斯特按照背了一宿的草稿没讲两句,孙承宗就上来了,随手把他拨弄到一边去,“反正也没人听,你下去吧。” 孙承宗拿起话筒,对眼前成千上万的大明百姓喊话道:“兄弟姊妹们,你们好,老夫孙承宗欢迎你们到来,你们脚下的土地是帝国将士浴血拼杀换来的。 这里叫是叫明属荷栏,老夫也挂个明属荷栏的官职,但咱们还是天子臣民,你们说咱大明子民能认他一个洋鬼子当王么?” “不能!” “俺可不认。” “洋鬼子吃人么?” 大明百姓们纷纷回应,孙承宗哈哈一笑,“这就对了,还有一件事就是从今天开始远征军的将士每年可以拿到80两饷银,80两白银,三口之家的话可以过上不错的生活,要是五六口人的,也够糊口了。 要是手头不宽裕还可以做点小买卖么,总之老夫向大家保证,在这里不会让一个百姓饿死、冻死!” “好!” 有军士振臂高呼,其他民众跟着叫好,将气氛带到高潮,各国公使也跟着起身鼓掌,虽然他们根本没听明白孙承宗说的什么。 广场一侧贵族旅社内,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一边摆弄着右手拇指上的玉雕龙扳指,一边百无聊赖的看着下边的登基大殿,眉宇间隐隐透着一丝隐忧。 走到自己椅子上,端起女仆沏好的咖啡轻抿了口,感受着苦味在唇齿间蔓延,透着深邃目光的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铛铛铛… “进。” 一个长相娇俏的女仆走进来,恭敬的道:“小姐根据您接下来的行程,您要在明属荷兰帝国的宴会厅演奏一曲,我们现在就该出发了。” 小女孩也就是薇薇安她摇了摇头,把脑中想法抛诸脑后,从拇指上摘下玉扳指,仔细端详着上面一条条栩栩如生的玉龙,“不去了,准备车架我们回巴黎。” “啊?”女仆一声惊呼,“小姐我们才刚来就回去啊,您这次是受多国公使的邀请才来的,您就这么走了,也太…” “所谓宴会,不过是一群人吹捧明国人而已,我的音乐净化不了政客们肮脏的心,倒不如不去。” “那小姐您之前为什么还要来啊?” 薇薇安把扳指用银链串好戴在脖颈上,“我只是想看看明国人在欧洲怎么耍威风的,等着看吧终有一天明国人会撕下他们伪善的面具。” 小女仆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的,“我下去备车。” …… 歌舞声缭绕在宴会厅,穿着盛装华服的欧洲贵族们翩然起舞,原先的荷栏贵族大部分都保留了下来,成为明属荷栏治下的贵族。 这些贵族本来就是压榨百姓的中坚力量,和大明的目标一样,等某一天荷栏无利益可以榨取,这些贵族才会被清算,在此之前他们可以和以前一样过着糜烂的生活。 穿着蟒袍的孙承宗无疑是宴会主角,一个穿着黑色礼服的胖子端着杯酒来到他身边,“孙总司令你好,我是苏格兰国王查理一世陛下的使者卡特罗西子爵,很高兴认识您。” “你好子爵先生。”孙承宗略略抱拳,他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个上来攀关系的洋鬼子了,回答起来也显得有些敷衍。 “孙大人是这样的,我国曾向贵国订购迫击炮,贵国皇帝却没有答应,我想您能不能卖给我们一些,当然价钱方面不是问题,你们想要土地也可以。” 土地?! 听到这两个字,孙承宗心头一动,天子给了他几年时间让他出兵大不列颠岛,要是能先得到一块土地,就免去了日后登陆作战的伤亡。 “金钱的话天子不感兴趣,倒是子爵先生打算用哪块地来换取火炮呢?” 一听这话有门,卡特罗西顿时来了精神,“只要西欧罗巴集团愿意出售迫击炮,或者直接给我们一条炮迫击炮生产线,我国可以拿出一块不少于40里的土地和超过50万的人口来交换。” 听完侍者翻译,孙承宗笑了,“那这事可以好好谈谈了,你得跟那边的那位小姐谈,她现在是明属荷栏的商业部长和西欧罗巴集团的首席执行官,商业上的事你都可以找她谈。” 顺着孙承宗所指的方向看去,一身洋装的钟离蕊正与一位日耳曼贵族把酒言欢,卡特罗西跟孙承宗告辞后,走到钟离蕊身边,“美丽的小姐,我是英吉利国王查理一世的使者,国王…” 听完卡特罗西的来意,钟离蕊也有些惊讶,在购买迫击炮和铁甲舰的这些国家里,拿不出钱的国家都用与明属荷栏临近的矿场和粮食购买武器。 直接拿土地购买苏格兰人还是第一个,40平方里的土地上能有超过50万百姓居住那绝对是富裕的城市,苏格兰人真是下狠心了。 “子爵先生想购买多少火炮?”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想买600门迫击炮,五万发炮弹,再有20门辽炮。” 这条件与40平方里的土地和几十万百姓相比,真不算过分,钟离蕊稍一思索便点头答应:“宴会结束我们可以仔细谈谈,只要贵国守约,西欧罗巴集团保证按时交货。” 卡特罗西嘴角勾起一丝狡黠,举起酒杯:“那提前祝我们合作愉快。” 钟离蕊微微一笑,“干杯。” 第457章 权利构成 宴会上,男人们讨论土地、奴隶和战争,女人聊男人、香水和奢侈品,大明的将军们埋头吃饭,吃完就离开了,对主动上来搭讪的荷栏贵族视而不见。 西方人的相貌实在太怪,他们的模样跟他们的毛腿一样令人作呕,在黄得功等人看来,这哪里是什么宴会,分明是群魔乱舞。 只有孙承宗、钟离蕊等少数几人要留在宴会厅里跟各国使者虚与委蛇,孙承宗任军事大臣,钟离蕊任商业大臣,张坊任外交大臣,黄得功任治安大臣,何腾蛟任防卫大臣… 这名义上的荷栏政权,除了国王是荷栏人,掌权大臣没一个荷栏人,唯一一个不是明朝人的教育大臣还是个日耳曼人。 杰斯特在宴会开始时致辞之后就被带下去了,作为傀儡他不需要与各国使者见面。 宴会结束后,钟离蕊和卡特罗西仔细商量了一下,卡特罗西再三向保证可以用土地交换,并表示这次回去就能拿到查理一世的手书。 钟离蕊跟他口头商定了一笔两千门迫击炮和四十万发炮弹协定,另有辽炮200门,炮弹一万发,用这些东西换取一片40平方里,人口在50万以上的土地100年所有权。 等查理一世的手书到了,双方正式签订协约,虽然是一百年所有权,跟割让也没区别了。 17世纪是混乱的,欧亚各国几乎都在打仗,孤悬海外的英国也一样,眼下英国需要大批火炮,或者说英国皇室需要火炮。 此时英国资本主义经济正迅速发展,经济实力日益强大的资产阶级和新贵族越来越不能忍受封建王权的专制统治。 但掌权者查理一世无视这些变化,坚持“君权神授”,致使矛盾激化,正在激化的矛盾总有一天会爆发,英国国内的很多人已经感受到贵族与国王的不和。 查理一世虽然坚持自己的理念,但也预感到即将降临的风暴,提前武装王室军队是非常有必要的。 历史上,也就是在查理一世统治期间,英国爆发了资产阶级革命,推翻了他的统治。 …… 时间转眼来到1631年元月初一,北方刮来的寒风肆虐在京师的大街小巷,京师百姓早早换上冬衣抵御严寒。 养心殿内,朱由检埋首伏案,处理着尚书台送来的公文,每天都进行同样的工作,就是爱加班的朱由检也有些顶不住了。 枯草繁琐的工作让他不胜其烦,每天只有与嫂子同处的片刻时光能让他感到放松。 “嫂子…” 刘若愚以为陛下在唤他,凑上前道:“陛下在说什么?” “啊…没什么,把这些折子发下吧。”朱由检放下朱笔,批完的折子已经有小山高了。 刘若愚指挥小太监们装折子的木箱抬下去,刚台下去又一箱子奏折就被抬上来了。 “先不批了。” 带着刘若愚走到殿外,望着被大雪覆盖紫禁城,一种孤寂的感觉涌上心头,轻吐一口浊气。 刘若愚、贾华二人相视一眼,心中有些感同身受,他俩一个是太监,根本不想男女的事。 一个是精壮的汉子,已经娶妻纳妾,每天除了在皇宫当值外就是带上三两弟兄到街上打架,晚上还有老婆孩子热炕头。 相比之下,天子的生活枯燥而乏味,虽然每天都消尖了脑袋往慈宁宫里钻,也没见哪天成功留宿慈宁宫。 刘若愚轻轻劝道:“陛下,最近朝臣有意请您册立皇后,只是都被李大人他们压下来的。” 朱由检靠在殿前梁柱上,漫不经心道:“为臣者谁不想攀上皇亲,你可以告诉他们,若有与小怜性格、容貌无二的女子,朕马上立她为后。” “陛下啊…”刘若愚一时无语。 “不谈这个了,四年了,今年能收税了,国家财政也能有所好转了。” 朱由检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三年休养生息,严查官吏,百姓手里多少都有了点余钱,大批无家可归的流民走进工厂,帝国殖民地远至地球另一边。 帝国的一切都比他刚即位时好太多了,就是不知今年能有多少税收。 “陛下,老奴有一言。” “有话直说。” “启禀陛下,老奴认为国家目前的税收还存在问题,比如火耗,地方官征收钱税时会以耗损为由,多征钱银,天启年间,有的地方官征收的火耗比税钱本身还多。 陛下虽然彻查各地官吏,几乎不会出现官吏盘剥百姓的事情发生,可一旦收税地方官还是会用火耗中饱私囊。” “这还真是个问题。” 刘若愚这么一提,朱由检想起了自己疏忽的地方,前三年朝廷不收税还有地方官借着修桥铺路的名义敛财。 三万白银铺出一条十里土路,虽然贪污的地方官已经送到北美开荒了,惩治贪官只是治标,完善制度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 “火耗…对了,朕记得以前还有个耗羡。” “然。”刘若遇道:“万历朝以前有地方官用耗羡敛财,还有雀鼠耗、车马耗等。” 张居正推行的一条鞭法,虽然让万历朝为之一振,却给地方官留了一个敛财的名目。 赋税一律征银上交国库,把百姓交的碎银熔化重铸为上交的银锭就有了火耗。 张居正鞭法之前,官员就用耗羡敛财,耗羡的历史可以往前追溯两千年,没钱的百姓用米粟抵税。 征纳运京的米谷被雀鼠偷食损耗,称为雀鼠耗,一些险要地方常有粮车翻下山崖,此之谓车马耗。 汉朝时每缴粮食一石,加耗两斗,汉隐帝时,雀鼠耗由纳粮一石加耗两斗增到四斗。 有耗羡在,朝廷就是废除火耗,地方官还是能贪。 “这还真成个问题了。”朱由检揉着光洁无须的下巴,拍了拍刘若愚的肩膀,“总会有办法的,去慈宁宫问问嫂子要不要出宫,朕隔了这么远都能听到正阳大街的爆竹声。” “老奴这就去。” …… 三年的休养生息让京师街头充满了活力,百姓们在新年来临之际带着老婆孩子出城采买年货,或是雇佣大车带媳妇回娘家。 偶尔有衙役从街上走过,也没发现扰民的情况,敢在京师扰民的都到北美过大年去了。 户部还是照前两年那样在城外设立粥铺,只有些无家可归,且年老力衰的流民来喝那些掺了沙子的粥。 朱由检穿着简单的银色冬装,清秀的模样和不凡的气质走到哪里都让人高看一眼。 张皇后穿着一身白色立领对襟袄裙,配上一条纯白貂裘,显得清冷高傲,乍一看只是个小有姿色的女子,只是眉眼间偶尔流露的一丝媚意,时间久了令人沉迷。 寻常人乍一看不觉得怎样,看得久了就会觉得魅力无限。 街道另一头,一辆满载货物的马车正在商铺前边搬东西,王承恩脸上洋溢着微笑,指挥着下人们搬东西。 看着长大的孩子已经成了皇帝,除了在御花园里养猫熊外,还是个很棒的皇帝。 天子身边又有了刘若愚,他这个信王府的老人也有闲暇管理自家的事,有3个跟他对食的宫女,三个宫女每天都在家里等他。 天子隔三差五的赏赐,加上他自己俸禄,从整整两大车的年货上就能看出日子过的颇为殷实。 没一会儿,商铺的伙计就把东西装完了,王承恩刚要上轿回府,目光偶然瞥见街道那头的两个人影,那道银色身影他太熟悉了。 “你们先回去,我晚上再回去。”吩咐完下人,王承恩加快脚步走到朱由检跟前一脸严肃的冲他道:“公子爷,出门在外您得时刻注意形象才是,尤其是还带着娘娘,更得注意仪态啊。” 看见王承恩,朱由检心情不好了,上次带嫂子出宫遇到一个冒襄,这次冒襄没了,换了个更讨厌的。 面对王承恩锐利的目光,朱由检有些不耐烦的道:“承恩,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我能治理一国,还管不好自己么?” “公子爷…” 王承恩还要再说,朱由检上下打量着他,“看你的打扮是出来采买年货的吧,那就赶紧去买。” 王承恩:“老奴愿与公子同行。” “那随你的便。” 朱由检带着嫂子在前边走,后边三条尾巴跟着,再往后是几十个扮作平民的金吾卫。 “嫂子累了么,我们找个地方歇歇啊?” “也好。” 前边正好有个茶楼,刚走到茶楼门口,招呼客人的小厮马上贴了上来,“两位喝茶楼上请。” 张皇后驻足在茶楼前,看着茶楼两侧的招牌:“一器成名只为茗,悦来客满是茶香,写的不错,就是不知这茶当不当得起这对联。” “在大堂给我们正好个靠窗的位置,上最好的茶,钱不差你的。”朱由检从钱袋里掏出一块银元宝随手扔了过去。 小厮利落的接过,“这位爷,我们这最好的茶一两茶比一两黄金还贵。 “让你上你就上。” “得嘞,两位这边请。” 在店小二招呼下落座,从位置上刚好能看到楼下来往的行人,朱由检一抬手,“上壶好茶,再来两碟小菜和点心,走了这么久都有点饿了。。” 小厮赔笑道:“这位爷实在不好意思,我们这是茶楼,点心还有两样,这是这小菜…” 朱由检又掏出的一两银子,“能不能有?” “能有,这位爷您稍候马上来。”小厮如获至宝似的接过银子,马上跑下去安排。 张皇后撑着下巴,“在茶楼吃菜也真有你的。” “那又怎么了,我饿了,没出来的话这个时候我已经吃上了。”朱由检瞒不在乎的说着,目光放到街上,脑中又在想处理火耗,耗羡的方法。 以往的制度已不可用,帝国需要一套新的收税方式,后世国家怎么收税的他不清楚,他只知道普通人工资超过一定数额就有了扣税的这一项,再具体的就不知道了。 茶水上来了,俏丽的茶博士熟练的为两人洗茶、沏茶,朱由检的心思却全不在这,眉宇间的忧愁触动了嫂子,“有烦心事么?” “是有点,我会想到办法的,喝茶吧。” “公子请。”茶博士奉上香茶,朱由检点头接过,“多谢。” 谢过了茶博士,浅浅呷了一口,入口一刻瞬间觉得满口留香,神清气爽,整个人似乎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好茶!好茶啊!”朱由检不由地惊叹,低头看去茶水颜色碧绿,幽香扑鼻,“这是何种香茶?如此幽香,就是紫禁城里怕也找不出这种香茶。” 茶博士没有因朱由检喝茶时的漫不经心而气恼,微微一笑解释道,“这是岭南素手茶,每一片茶叶都是未成年的采茶女用香口采下,再经过秘法烘培,因为产量极低,所以价比黄金还高一些。” “还有这种操作?!”朱由检大惊。 “好恶心。”张皇后大恶,把刚喝了一口的茶杯推开,“我可不喝别人用嘴采下的。” 朱由检却不在乎,接过喝过的茶杯,全身心品尝茶杯残留的那点甜美,“真不错…” 又喝了一口,指着王承恩、贾华那桌:“给他们也上一壶,算我们账上。” 茶博士微微颔首,心里高看了眼前这位公子爷,这是哪家公子哥竟如此阔绰? 第458章 京师米价 要的菜也很快上来,都是用油纸包裹摆盘的菜品,明显是从附近酒肆买来的,但味道不错,一半香辣,一半清爽。 麻辣豆腐麻味纯正,沁人心脾,辣的人满头大汗。 干炒牛河牛肉滑嫩焦香、河粉爽滑筋道、盘中干爽无汁,入口鲜香味美,也堪称一绝。 其他几道小菜也各有各的特点,御厨们认为辣对人身体不好,所以从来不给皇帝做辣的,只有逢年过节时天子想吃火锅了才会用到辣椒。 “不错不错,尤其是这豆腐嫂子你一定得尝尝。。” 朱由检声音不小,整个酒楼二层就他这一桌摆满菜品,菜香味盖过了临近几桌的清雅茶香。 其他桌的士子频频回头去看举箸品菜的朱由检,虽然脸上露出轻蔑的笑,也没有自命不凡的傻子出言嘲讽。 张皇后品了口豆腐就放下了筷子,“别人都在看你呢。” “随他们看去。” 朱由检自顾自的吃着,他少食多餐,吃了几顿就放下了筷子,听着临近一桌士子谈风月。 一人道:“要我说京师第一美女当属天香楼楚盈袖,我曾有幸见过一面,楚姑娘冰肌玉骨,绝色佳人啊。” 同桌一人不以为意道:“一个青楼女子再美能美到哪去,要我说这天下第一美女还得属天子皇嫂懿安娘娘,那小娘们要不漂亮,能把皇上迷得神魂颠倒么?” 同桌几人纷纷附和,只有一人道:“噤声噤声,莫要惊动监察部的鹰犬。” 这话一出口同桌几人的笑声戛然而止,此时张皇后眉头紧皱,那个女子不想立个牌坊,更何况她还曾是一个皇后。 嫂子被人这么说,朱由检脸上也挂不住,正要发怒时贾华就替他站了出来,随手把缠着布条的苗刀拄在那几人桌上,“几位喝糊涂了吧,跟我出去醒醒酒啊。” “你是…”几个儒生见到贾华手里有武器,以为遇到了监察部的人,面露怯色,两股颤颤,几欲先走。 几个伪装的金吾卫走到几人身边,贾华冷冷笑着:“几位还是配合着点,不然在这打起来,摔坏个盆盆碗碗的到时候还得你们赔钱。” “你你你…”一个士子壮着胆子站了起来,颤抖的指着贾华,“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尔等鹰犬岂敢放肆。” “废话真多。” 贾华一招手,一群金吾卫上来把几个儒生带了下去,如此张狂的举动别人都以为是监察部抓人,均是敢怒不敢言。 被他们这么一闹朱由检也没心情再吃下去了,“茶博士,结账。” 茶博士过来扫了一眼就道:“承惠八十两。” “还真是价比黄金了。”朱由检嘀咕着解开钱袋,钱袋里金的银的都有,一两一堆的银元宝里掺杂着几个金元宝。 “多谢客官惠顾。”茶博士笑眯眯挑出八十两,刚转过身朱由检突然道:“茶博士,现在京师斗米多少钱?” “回客官,斗米110钱。” 朱由检点了点头,带着嫂子下了楼,正赶上贾华带着几个金吾卫从街角跑出来,看他们一个个气喘吁吁的样子可见那几个儒生下场绝好不了。 在京师街头走了没多久,朱由检就想他养心殿那张御案,京师米价让他乐不起来。 帝国虽然往好的方向发展,可帝国百姓的生活条件并没有提升,京师为大明中枢,从京师米价就能看出帝国百姓的生活条件。 南京、成都、青州等地米价或许能跟京师差不多,其他地方米价比之京师只会高不会低。 张皇后被那几个儒生的话弄的心情不美,回到皇宫的朱由检继续沉浸在枯燥无味的政务中,而万里之外的南非又是另一番景象。 一月的南非偶尔也有雪花飘落,小冰河时期连非洲南部也会下雪。 田垄间,几十名南非远征军的士兵正给几百名黑奴讲解种田的知识。 殖民者与黑奴语言不通,只能通过频繁的手势来交流,这个过程是漫长而繁琐的,19世纪英国殖民者训练印度奴隶,光是让他们分清左右就用了3个月的时间。 更别说黑奴的脑容量还不如印度人,大明官兵一遍遍跟他们讲种田的知识,口干舌燥的讲完一遍,九成九的黑奴都没明白这群东方人是在干嘛? 唯一一个明白的黑奴显得相当暴躁,一拳攥住一个士兵衣领,高声咆哮道:“我一天用两个小时打猎就能吃饱,你却让我用八个小时种田!” 周遭的几名士兵赶忙挥鞭抽在黑奴身上,鞭挞之下黑奴才松开了手,默默走回人群。 这一幕刚好被路过的袁楷和艾略特总督看见,艾略特总督指着他们道:“袁司令看到没有,低贱的黑奴敢对你的士兵拳脚相向,这在我们荷栏士兵身上是绝不会发生的。 用你们的话说这叫好人被马骑,额…好像是这么说的吧…” 袁楷纠正道:“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对,就是这个道理,这群低贱、懒散的黑鬼自诩认识你们的祖先,对你们没有敬畏,你的士兵又对他们太客气了。” 袁楷点点头表示赞同,这群黑鬼明显更怕荷栏白人,不少人对大明士兵很不客气,抬手唤来一个亲兵,“告诉弟兄们,以后凡是对咱们弟兄不客气的,公开抓捕晚饭时统一枪毙。” “是!” 亲兵下去传令,之前那个攥住军士衣领的黑人被几名如狼似虎的大明官兵按在地上,用树皮绳困住他双手带了下去。 “黄皮猴子放开他!” “你们要带我哥哥去哪?!” 几个同一族群的黑奴冲上来与军士发生争执。 “去死!” 一个被激怒大明官兵挺起刺刀狠狠刺在一个黑奴腹部,只有枯草遮身的黑奴瞬间被刺了个对穿,猩红的刀刃从他身后透出,鲜血顺着血槽从刀尖滴落。 “杀人了!!!” 黑奴们惊叫着,负责防卫的排长把枪口对准天空,毫不留情的扣动扳机,身边将士纷纷效仿,密集的枪声让黑奴们安静下来。 排长对负责充当翻译的荷兰人道:“告诉这群黑鬼,再有不服教化的就地抓捕,敢闹事的就地枪毙。” 荷兰人把话翻译过去,事实证明对这群黑奴还是枪子好使,你对他们客气他们只会跟你蹬鼻子上脸。 被刺死的黑奴被族人就地掩埋,化为土地的肥料,等天气转暖,被他尸体滋养的土地上会长出粮食。 第459章 敦刻尔克 晚饭时间,黑奴们啃着仅有一点盐味的烧肉,闻着从明军那边的飘来米饭香味,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非洲是野生动物的天堂,犀牛、河马、狮子、鬣狗,能被人记住的野生动物,差不多都能在非洲找到。 非洲大部分地区都是沙漠,但能开垦的土地都非常肥沃。 黑人宁远每天花两个小时拼命猎杀野兽,剩下时间在树荫底下睡大觉,也不愿意每天用八个小时种粮食,过安稳无忧的生活。 要换成勤劳的大明百姓,如此肥沃的土地,他们耕种几年就能堆满几个谷仓,再也不用担心吃不饱。 这片土地丰富的自然资源给殖民者带来了优渥的生活,尤其是给火头军士兵极大地发挥空间,在国内很少能吃到肉,在这里不限量的吃。 每天黑奴都会捕猎很多野兽,足够远征军的将士开怀大吃,同时带来还有大量犀角、毛皮。 黑奴们闻着米饭的味道,手里的烧肉索然无味,这时一队大明官兵压着白天闹事的精壮黑奴走到高地上,为首的军士嚣张的道:“黑鬼们,这就是不老实的下场。” 说着在黑奴屁股上踢了一脚,被绑住的黑奴慌忙逃窜,十个火枪手举枪对准了他,先后扣动扳机。 一连串枪声过后,逃跑的黑奴背后中枪,无力向前倒去,身体抽搐个不停,鲜血止不住的流。 临死之前他才明白这群东方人和两百年前他们的先祖不一样,他们跟白人一样是来奴役他们的。 周围黑人噤若寒蝉,一个六七岁的黑人小胖孩的丁丁被枪子射中,捂着裆痛苦的在地上打滚,行刑的明朝士兵哈哈大笑,勾肩搭背回去吃饭。 …… 明属荷栏,阿姆斯特丹。 “啊啊啊啊啊!!我要灭了英格兰人!!!” 官署内传出钟离蕊凄厉的叫声,办公室内,一向智珠在握的她此时像只发狂的母暴龙,披头散发,一边叫着一边把装饰品和办公文件摔在地上。 路过办公室的官员们缩了缩头,加快脚步,谁都不知道里边那娘们发的什么疯。 此时的钟离蕊感觉自己肺都快气炸了,喝点酒没准都能喷火,她居然被英格兰人耍了,西欧罗巴集团跟英格兰王室的交易已经完成。 从商业协议上看两方都完成了自己应尽的义务,英格兰人得到了火炮炮弹,他们也的确给了大明一处40平方公里和50万人口的土地。 这片土地经济繁荣,拥有钢铁、能源、造船、纺织等产业,更是重要的出海口之一,是一个综合性大港口。 这里气候宜人,天主教的辉光洒在这片土地上,可以说是欧洲大陆的一颗明珠,单就价值而言远超过西欧罗巴集团所付出的。 问题就一个,这里是英国海外的一块飞地,这块飞地在法国境内。这里是——敦刻尔克! 提到敦刻尔克,很多人都认为这里是法国领土,然而在1631年,敦刻尔克还是英格兰的地盘,一直要到1662年,英格兰国王查理二世才会以四十万镑的价格将敦刻尔克卖给法国。 这么一块飞地除了西边是海,其他三面都是法国领土,虽说大明与法国关系还可以,可接手这么一块土地的也是快烫手山芋。 丢了舍不得,不丢还有点烫手。 英国人把土地给了,接不接就是明朝人的事情了,钟离蕊实在气急,她对欧洲地理不了解,要是有所了解的话就能提前预料到苏格兰人会跟她玩这一手。 愤怒过后,钟离蕊大步走向孙承宗的办公室,直接把敦刻尔克条约摆在孙承宗桌上,“孙总司令,我们被英格兰人玩了,这地你看你是要还是不要,不要我就卖给法国佬。” 孙承宗刚举起茶碗,正要抿上一口茶水,钟离蕊的突然到来吓得他茶碗掉在两腿之间,蹭的一下跳了起来,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敦刻尔克…” 恢复常态的孙承宗眼睛眯起,在法兰西国境内寻找到这片土地,思考着这里可能存在的战略价值。 从战略角度上看敦刻尔克地形平坦,没有天然的防守要地,还有着绵长的海岸线,如果大明在欧洲是无根浮萍倒可以用这里当落脚点。 可现在大明已经有了明属荷栏,再拿这里就显得有些多余了。 “这里还是…” 孙承宗刚开口,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一个面带铁面的武将大步走了进来,“孙总司令,城东有人杀官造反,弟兄们已经去镇压了。” 见到铁面,孙承宗笑道:“是云从(何腾蛟字)啊,这种事你自己做主就是了,不过你来的正好帮老夫出个主意。” 自那日被烈火所烧,何腾蛟身体大面积烧伤,尤其是脸上更是狰狞吓人,只有带上才敢走出府门见人,现在欧洲方面军的弟兄们走知道军中有个铁面将军。 孙承宗把情况说给何腾蛟,何腾蛟听完在地图前仔细看了一阵,手指从明属荷栏移到了敦刻尔克,“该取!虽然有些棘手但能有很多税收,虽处敌国腹地,却给我大明水师一个进入法国内海的机会。 一旦帝国要对法兰西开战,水师可以迅速在岸边投送兵力上岸,我们只需要在这里铸起一座坚城,一个师就可抵抗法兰西人。” 何腾蛟的话让两人陷入深思,敦刻尔克虽然烫手,可往好的一面看,这里每年能给帝国带来很大一块税收,两年就把西欧罗巴所付出的本钱赚回来.” “好!”孙承宗提笔沾了点朱砂把敦刻尔克的位置涂红,“从今天起这里就是我大明神圣而不侵犯的一部分,法国人若是来攻就是对我大明开战。” “大人明鉴。” “好。”钟离蕊一点头,对她而言留不留都可以,她只是为英格兰人给她这么一块飞地而感到气愤,敦刻尔克本身条件是够用的。 未来几年,欧洲方面军的任务都是稳定明属荷栏的局势,和贵族一起榨干中低层百姓身上的最后一点油水。 缓缓图谋海外二岛,这几年远征军还要以爱好和平的形象出现在欧洲各国眼前,不会跟法国人起冲突。 第460章 乌思藏都 如今大明全境趋于安稳,朱由检的精力放到了发展经济上,斗米过百钱就是帝国给他敲响的警钟。 从历史经验看,至少要到斗米30钱以下才能称之为盛世,这个斗米是真正的米价,而不是别的农作物。 像后世人吹捧的康乾盛世,不过是靠番薯玉米土豆撑起来,靠高产作物吊着半条命的盛世,一个百姓吃不起米饭,只能勉强啃番薯、土豆,在满人盘剥下勉强不饿死的盛世。 崇祯十七年以前,天灾人祸频发,朱由检不指望能把米价抑制到盛世标准,但起码要到他即位时的斗米80钱以下。 大明两京十三省,加上从陕西分出来的甘肃,以及最近几年弄到手的辽宁、乐浪、日南。 帝国的商业、农业、文化在迅速发展,再过几年,内蒙古、外蒙古这两个布政使司也会成为大明核心领土,一座座城池会在草原上拔地而起。 南方各省,蒸汽推动下的远洋贸易尤其盛行,沿海各港口每天都有大批海船出入,一箱箱烟土、瓷器、丝绸被海船带出去。 满载各类商品的海船驶向远方,这些商品会卖给莫卧儿人、奥斯曼人,卖给非洲殖民地的欧洲殖民者。 再回来时带回来的就是巨额的黄金、白银、粮食、犀角、玉石等物品,一趟下来利润足有十几倍之多。 虽然每次回来都要缴纳一半所得税,剩下的一半仍旧让他们赚的盆满钵满,自从大明水师重创荷栏远东舰队之后,任何打着明字旗的船队都能在印度洋上横着走。 奥斯曼海军根本不敢招惹大明水师,他们暗中培植的海盗势力倒是出过两次手,然后那些海盗被大明太平洋舰队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造船厂内,高薪聘请的工匠们一天工作十二个小时打造远洋大船,越来越多的商人被远洋贸易的高额利润吸引过来,船只需求量变得极大。 一批批精壮的黑奴和东夷人被送到矿场里挖煤铁矿石,为帝国发展献出一份光和热。 已是世界第一造船厂的天津造船厂内,工匠们彻夜不停的打造铁甲舰,等交付了欧洲各国的订单,欧洲每个国家只有一两艘铁甲舰作为主力舰时,大明就会有一支由20艘铁甲舰组成的强大舰队。 …… 紫禁城,养心殿。 “传膳吧。” 累了一上午的朱由检总算从小山一般高的折子里脱身,每本奏折他都要仔细看一遍,做到巨细无遗,虽然累但他认为是值得的。 几碟精美的小菜被宫人端了上来,朱由检夹了几筷子到碗里,走到他的世界地图前,看着帝国的庞大疆域,心中燃起烈烈豪情。 内蒙古与外蒙古也涂成象征大明的红色,帝国疆域东至东夷,北至贝加尔湖,南至马六甲,西至喜马拉雅。 看这面积得有一千四百多万平方公里,俨然是一个屹立于东方的超级大国,这些控制中的疆土七成以上都是适合人类居住、开垦的土地。 不像俄罗斯,1700多万平方公里的面积,一大半是冬天能冻死人的东西伯利亚。 朱由检的目光从四川往西移动,锁定在乌思藏都指挥使司的土地,这片土地认大明为宗主国,加上后世的藏族也能保持自治,之前他一直有意识的把这里忽略。 可现在他不能再忽略了,因为他发现,与其说这里是大明疆域,它更像是瓦剌疆域。 一直以来,大明对藏统治都是朱元璋在藏区内设置的羁縻性质的都司、卫所等军政机构,距离朱元璋死去已经二百多年了,藏区内也发生了变化。 藏区内,格鲁派势力在瓦剌固始汗的扶持下不断坐大,已经成为藏区的主流教派,完全可以说固始汗的话在藏区远比他的圣旨好使。 西南的莫卧儿已经被波斯人打的叫爸爸了,只有瓦剌一个能直接对大明造成威胁的势力,虽然自土木堡之变后,瓦剌对明朝并没有表露出太大的敌意,但也不得不防。 看着瓦剌与乌斯藏都指挥使司的领土,朱由检不禁感到一阵头痛,一旦开战藏族人必然倒向的瓦剌,从青藏高下居高临下的进犯川蜀。 大明若要征服的瓦剌或者藏族,就不能通过作战的方式,一旦开战这战线太长了,起码大明不能独自与这两方势力打。 作为一个对领土有着极强占有欲的君主,朱由检先入为主的想到了战争,只是这场战争不一定要用刀枪来打。 “把陈子壮叫来。” “遵旨。” 没多久,礼部尚书陈子壮走进养心殿,俯首拜道:“微臣参见陛下。” “陈爱卿,瓦剌固始汗在乌斯藏都指挥使司扶持格鲁派,这事你知道吧?” “回禀陛下,此事礼部早有耳闻。” “格鲁派是固始汗扶持起来的,朕担心有朝一日帝国再与瓦剌交恶,藏族人会倒向瓦剌,朕想让礼部派人进入藏区,在藏区内扶持一个小一些,但一定要听从大明的教派来。” 陈子壮恭声道:“陛下圣明,宗教影响力控制着藏族内部的话语权,扶持一个听从帝国的教派,就能将危险消弭于无形,再用几十年的时间,让道教成为藏族主流教派,则后世藏族再不会对帝国造成威胁。” “事情交给礼部来办,五年之内朕要扶持的教派能与格鲁派抗衡,能做到么?” “臣不敢妄言,只能说一定竭尽全力。” 朱由检一点头,“尽管放手去做,要钱要人,各部都会积极配合。” 五年只是一个标杆,就算超过也无所谓,目前帝国与瓦剌还是和平的,从锦衣卫搜集来的资料上看,固始汗是标准的藏传佛教信徒,宗教意识很强,却没有太强的领土欲望。 最近十几年来,瓦剌对沙皇俄国的态度都是尽量谋求和平。 未来几年,甚至十几年,帝国都不打算对瓦剌动兵,就算五年之内扶持的教派没到能跟格鲁派分庭抗衡的地步也无所谓,对于一个宗教教派而言,五年还是太短了。 “臣遵旨。” 挥手屏退陈子壮,朱由检放下了一桩心事,只要藏族人不在帝国动兵时在后边捣乱就够了。 道教在大明有群众基础,被奉为国教后,在帝国支持下可以很快把佛教赶出大明,要让道教在藏族传播,这项工作已经不是从零开始了,而是从负数开始。 第461章 战争激烈 大明潜心发展经济的同时、给欧洲各国制造的武器炮弹也没停下,随着迫击炮的加入,欧洲战场的伤亡人数开始成倍激增。 近代高射速火器的出现,让死亡人数成倍增长,最直观表现就是,三十年战争,战争打了三十年欧洲死了八百万人,而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六年里,全世界死了7000万以上的人口。 迫击炮的出现让朱由检如愿了,欧洲军队死的越来越多,死的越来越快,大批有经验的士兵战死。 为了弥补兵力上的不足,在政客们鼓吹下,大批有志青年投身疆场,刚学完怎么开枪就被派到战场,接受炮火洗礼。 频繁的战争给西欧罗巴集团带来源源不断的订单,而朱由检的一份声明在有心人的传播下很快在欧洲流传开来。 上到一国之君,下到市井小民都知道远东皇帝有份声明。 声明上说,同盟国与协约国的战争,是一场光明与黑暗,正义与邪恶的战争,面对盟友们的苦战,大明作为成员国之一,有责任也有义务支持盟军作战。 作为帝国皇帝,他已经与西欧罗巴集团的首席执行官钟离蕊女士达成共识,大明坚决支持盟国作战。 同盟国向西欧罗巴下的炮弹订单,西欧罗巴集团全部赔本售卖,同盟国1枚银币可以买到3发炮弹,已经签约的订单也按照这个标准执行。 最后,朱由检作为一个热爱和平的君主严厉斥责了协约国对荷兰霸权的无理支持,号召协约阵营各国赶快投降,荷兰已经改组了,劝他们不要一条道走到黑。 各国君主当然不会因为朱由检的一份声明而停止战争,就连市井小民都认为这个东方皇帝天真的像个孩子。 但他的举动却让同盟国各国君主正式接受了明朝,之前还有人说明国人仗着对炮弹制造技术的垄断,收取天价制造费。 现在看来,他们的远东盟友还是可以信任的,他们不知道蒸汽机的出现,让大明生产速度的达到了何种境地。 炮弹的降价幅度虽然惊人,但大明还是有的赚,薄利多销之下仍有很大的利润可图。 朱由检都没想到白种人之间斗的这么厉害,明明两个国家的君主都是近亲产物,打起仗来却都奔着弄死对方使劲,他们要打,大明当然得支持。 同盟国光明正大的买,协约国私下里跟西欧罗巴集团的高层下单。 随着越来越多的炮弹支援,欧洲战场每天都有上千人死亡,最倒霉的还要数托斯卡纳公国这样的小国,在迫击炮的轰击下没两天就被攻破,宣告灭国。 国王带着贵族们跑到交好的国家避难,成百上千万的欧洲民众流离失所,都选择到临近国家寻求庇护。 明属荷栏就是最好的选择之一,自从大明干翻荷栏,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敢招惹大明,明属荷兰俨然成为战乱中的一片净土。 亚洲方面,波斯帝国除了最开始的几个月取得突破性的进度之外,后来的几个月因为奥斯曼军队在他们西线干扰,粮食跟不上影响了东部战线推进。 就是这样,波斯军队面对莫卧儿军队仍然保持着绝对优势,波斯骑兵来去如风,莫卧儿虽然有超过20万骑兵,以及大量象兵、炮兵、火枪手配制,但他们的战斗力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后世人都知道,中亚人以凶猛凶猛著称,而印度人,人们只知道他们摩托车开的六,正步能把腿提到肩膀上去,战力就呵呵了。 加上印度是平原地形,骑兵来去如风,没了西北屏障的莫卧儿只能被动挨打,一条条败报如雪花般涌来,让野心勃勃的沙贾汗身心俱疲。 终于在春天来临之际,波斯大军即将兵临城下的消息传来了,早就有心理准备的沙贾汗听到这个消息险些晕厥过去。 尽管他每天都到城上一遍遍激励士兵,士兵们还是跟烂白菜梆似的,没什么斗志。 战象病倒了都没人管,火药潮湿也没人管,这样的军队要能挡住波斯人的进攻,那纯粹是做梦。 作为四大文明古国之一的印度,从古到今都没起来过,同样是有着几百万平方公里领土的亚洲国家,就没人说过印度威胁论。 看不到希望的沙贾汗只能回宫,与他心爱的泰姬一起服食快活散做快活的事,直到他的叔叔贾鲁特带着文武官员来到王宫外。 贾鲁特双膝跪在王宫前,“臣有一策可助陛下退敌。” 殿内传出泰姬阵阵浪笑,绝色美女的笑声撩的人心里痒痒的,紧接着才传出沙贾汗不耐烦地声音:“说。” “臣请陛下向明朝人求援,明朝人长以枪炮、其枪炮之威不弱于骑兵,若能请得他们相助,帝国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啊啊啊啊…” 泰姬的叫声愈发高亢,贾鲁特的声音则变得低沉,“明朝人…额啊…明朝人是同盟国,他们能帮助我?” “为何不可啊?芸芸众生贪图的不过是利益罢了,只要陛下能满足他们的胃口,明朝人未必没有与波斯人反目的可能。” “代价。” “陛下要告诉世界各国,我们加入同盟国,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错误的,请被驱逐的白种人重新回到我国,拿回战争前他们拥有的土地,并表示愿意对被驱逐的白种人进行赔偿,在战争中阵亡的白人士兵也由我们出抚恤金。” “不行!”宫殿内传出沙贾汗愤怒的吼声,紧接着啪的一声抽打声传了出来,令人官员们不禁好奇,殿内该是何等景象。 “陛下这是唯一的办法,只有这样欧洲人才会同意我们加入同盟国,我们还要对明朝人许以重利,他们要什么我们就给什么。 满足了明朝人的胃口,明朝军队就能打着调停的名义帮我们,波斯人再敢进攻就是对盟国宣战。” “我是孔雀王的后裔,绝不向人屈服!绝不!!!” 马上就要亡国了,见沙贾汗还如此固执,贾鲁特急道:“明朝有句话叫形势比人强,陛下只有暂时屈服示弱,才能保证帝国不覆。 暂时的屈服总比沦为亡国之君要好吧,若是亡国了,陛下还怎么保护泰姬?” 这句话戳中了沙贾汗的软肋,沙贾汗野心勃勃且暴躁,但他对泰姬感情极深,如果感情不深就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斥巨资修建泰姬陵。 宫殿内,泰姬呻吟声不断,沙贾汗沉默了好一阵,才说:“去做,满足他们。” 贾鲁特深深一拜,缓缓退下,目光方向东北方,不知明朝人又要他们割让几个行省才肯出兵。 第462章 大维齐尔 贾鲁特先来到桀骏的11军,波斯是西北之患,明朝和孟加拉国是东北之患,其中只有明朝军队已经不进军了,守着已经到手的土地安稳的过日子。 孟加拉国虽然扯大旗造反,可孟加拉军队也是莫卧儿人,不像波斯军队那样能一路高歌猛进即将打到王都。 再次来到被明军占领的六个行政区,贾鲁特被这六个行政区的景象惊呆了,原本坑洼不平道路已被铺平,一座座崭新的城池拔地而起,这些新筑起大城,墙面呈现灰黑色,虽然不甚美观,但坚固性十分可靠。 道路两侧尽是开垦土地的民众,有明朝人,也有沦为农奴的莫卧儿人,虽然那些莫卧儿人脸上大多面有菜色,但就莫卧儿现在的局势来说,底层百姓能活着就很幸运了。 走进城内,喧闹的街市映入眼帘,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一派欣欣向荣之态。 街道上往来穿行的都是从云南、日南两省迁过来的百姓,官府的鼓励迁居的奖励政策吸引了大批百姓来到这里。 虽然是帝国新得到的土地,没人怀疑这里的安全性,街道上经常有11军的士兵负责维持治安,莫卧儿人对大明帝国有着天生敬畏,根本不敢反抗。 只有一些卑劣的偷盗者偷取大明百姓的财物,凡是被抓住的都会被吊死在城门前,帝国的百姓在这里享有最尊贵的身份。 得到的六个行政区不够作为一个省,就被大明划为五个府,等未来再有机会扩张,再考虑扩为一个省。 乜羊城是热林府的治所,更是桀骏坐镇之所,经过层层禀报,贾鲁特带到桀骏面前。 桀骏在沙盘后站着,一群将官在大堂左右持剑肃立,贾鲁特站在他们前边,这位一人之下的莫卧儿亲王简直像是掉进狼窝的绵羊。 孤独、弱小、无主。 周围的明朝将官看他的眼神都不怀好意,恨不得直接把他吃了。 桀骏贪婪的目光在莫卧儿地图上扫视着,冷冷的道:“贾鲁特,我们又见面了,这次又是来干嘛的?” 上次贾鲁特来,给他送了不少好处,从京师回来要让11军让出将近一半的土地,11军的将士都是俍族人和瑶族人,他们可以为国家战至最后一人,主动让地的举动让他们倍感耻辱。 桀骏对贾鲁特的态度自然也不会好,贾鲁特是很呼了口气,恭敬地道:“桀骏将军,小王受陛下嘱托来贵国求援。 莫卧儿愿意加入同盟国,成为反荷兰霸权阵营的一员。” 桀骏冷冷一笑,他搞不懂协约国同盟国是什么,他只知道一个道理:“打不过就倒戈来降,世上哪有这种好事。” 贾鲁特点点头,“的确没有这么好的事,但我们也要一试,我这次要前方贵国京师,无论怎样都要请崇祯皇帝陛下接受我国加入同盟国。” 相比于打的热闹的欧洲,中亚、西亚一带消息闭塞,莫卧儿加入同盟国的消息传到欧洲非得两三个月的功夫不可。 得到明朝人的支持就很关键了,莫卧儿和波斯是世仇,双方没有调停的余地,作为第三方的明朝的态度就能决定两方战局成败。 桀骏抬头看他,“那你来我这干嘛,你该快马加鞭去京师啊。” “此去京师来回将近一月,时间上是来不急了,我想请将军您派兵到我王都外,您的士兵只要在营帐里待着就够了。” “大军赶去新德里急行军也得几日光景,本将军没有天子诏令不得擅自动兵。” 贾鲁特不动声色从怀中取出一份礼单份上,“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贵国就有句话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桀骏接过礼单,礼单比上次还高,加上上次来他送的那些,足以让11军将士的家人全部过上小康生活。 礼单在手,桀骏的脸色好看了许多,正要说话时一名亲兵快步跑上来,凑到他耳边低声耳语着什么。 “有意思…” 听完亲兵耳语,桀骏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把礼单放在桌上,“行,你的要求本将军答应了,把东西送来你就去京师吧。” 闻言,贾鲁特大喜:“多谢将军了。” 说完转身离去,一名军官抱拳道:“大人为何如此轻易答应他?” 桀骏坐到卧榻上,翘着二郎腿看着他麾下的将领们,吐出几个字:“波斯人来了。” “波斯人来了,难不成是请我们出军?” “不好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咱11军真得动动了。” 听着属下们的交谈,桀骏也有自己的想法,“都别说了,把人带上来。” 将军们停下交谈,没多久就有士兵在屋外喊道:“波斯使节带到。” 一个头上缠着绿头巾,身上穿着像床单一样的白色大袍的中亚男人缓缓走了上来,双手合十,对桀骏和诸位将军们行完礼后,对桀骏道:“将军阁下您好,我是波斯帝国大维齐尔买买提,奉国王之令请您不要理会莫卧儿人的任何请求。” 大维齐尔是官名,波斯帝国虽然也有议会,但它骨子里还是君王专制的国家,国王之下设立一个最高会议,最高会议由国王来召集,由国王所指定的各游牧部落的军事贵族、官僚与乌里玛代表组成。 大臣会议仅有咨议的权力,最终决定权属于国王,波斯帝国内仅次于国王的官员称为‘大维齐尔’是国王的代理人,这个位置通常由波斯贵族来担任,拥有巨大的权力并控制全国的事务。 “有道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什么乎来着,人家既然来了我们总不能为了你们的一句话把人拒之门外啊。。” 作为仅次于国王的二号人物,买买提第一时间从桀骏说话时的表情察觉到不对,莫卧儿人已经来了! “将军阁下,波斯与大明是盟友之国,希望将军您不要因为莫卧儿人的话,影响了两国的盟国之谊。” “这个不用你操心,该做什么咱心里有数,贾鲁特已经启程前往我大明国都,求我大明皇帝同意莫卧儿人加入同盟国阵营,一旦我们陛下同意了,莫卧儿人就不是敌人。” 糟糕!! 买买提一咬牙,还是来晚了。 第463章 再上一步 四月的紫禁城还残留着一丝冬季寒凉,御花园的花花草草已经露出花苞,要不了多久这里又会是一片花团锦簇。 一只只胖的连路走不动的猫熊打着滚的往宫女身上蹭,弄的宫女们既无语又无奈。 一头头老牛哞哞的叫着,把刚露出的牡丹花苞吃了下去,给宫女们展示了一出正经的牛嚼牡丹。 慈宁宫内,朱由检倚在红木桌边,细碎的眉发微微倾斜,一身赤红色龙纹帝袍的他,一手稳稳地握着毛笔,一手背负身后,盯着桌上的宣纸。 墨是好墨,产自安徽,磨墨的人,更是佳人。 他高贵温婉的嫂子静静站在身旁,为他红袖添香,素手磨墨,完成这幅画卷。。 画上是一个阴气沉沉的佛,周围妖魔鬼怪环伺,他坐在莲花台上巍然不动。 之前画完的一卷可能就是唯一一卷了,加上朱由检提名印章,真成了无价之宝。。 为博一笑,朱由检每天都抽出仅有的一点空余时间学这些他以前根本不会学的东西,琴棋书画,琴棋都需要几年,十几年的经验沉淀,他只能在书画上下功夫。 朱由检的字写的不错,尤其是那个‘敕’字,一天写几百遍,字里行间隐隐透露着峥嵘。 放下狼毫,吹干墨渍,对张皇后轻笑着问道:“嫂子,知道他是谁吗?” 张皇后浅笑道:“头戴毗卢冠,身披袈裟的出家僧人之相,一手持锡杖,一手持幡幢,这是地藏菩萨。” “是啊,地藏。”看着自己的画作,朱由检的心情逐渐变得沉重。 远洋贸易源源不断带来财富,可帝国各项开支也不少,尤其是军费开支和鼓励生育的政策,这两项是帝国开销的大头。 虽然花钱多但效果也是喜人的,国内青年从军热情极高,只要朱由检下一道诏书,顷刻间就会有百万青壮征召入伍。 尤其是鼓励生于,在这个以人力为主的时代,人口往往代表了生产力,就算没有国家支持,安稳下来的人们也会努力生孩子,等孩子长大好帮家里干活。 国家再一支持,虽然每家生一个孩子的奖励只有20文钱,挡不住聚沙成塔啊,尤其是少年人每年喝的牛奶、吃掉的鸡蛋都由朝廷出钱。” 从崇祯二年开始,帝国人口开始呈现阶梯式的增长,崇祯二年到崇祯四年三月,户部统计有超过3000万新生儿被编入户籍。 人多了是好事,可问题也跟着来了,今年税收要是没有五千万两,帝国财政还是赤字。 更要紧的是,他已经打算好了未来几年,除了欧洲方面军对大不列颠岛用兵之外,其他各处都不动兵,可最近他发现帝国财政要想从没有闲钱走向富裕,还是得靠战争。 这就是对叶尔羌汗国之战,叶尔羌汗国的势力范围包括吐鲁番、哈密、塔里木盆地,作为西北民族的叶尔羌汗国并不强,甚至可以成为是草原上的杯具。 从建国到灭亡一直被邻居们欺负,就算大明不去掺和,再过三十年他们也会被准葛尔汗国消灭。 叶尔羌汗国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它的经济实力不会太强,但事实上大自然给了那片土地上的人们一个最大的恩赐。 这个恩赐足以让17世纪任何一个国家的君主为之发狂,朱由检也一样,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叶尔羌人还没发现大自然给他们的恩赐,更不会想到自己的国家已经被明朝皇帝盯上了。 远征叶尔羌汗国,可以给未来几千年的子孙谋福,只是目前的大明支持不了一支庞大军团的远征,可一想到打下叶尔羌汗国所能得到的好处,朱由检心里就跟猫抓似的难受。 叶尔羌境内那片将近六千平方公里土地,比荷栏富饶之地更宝贵,得到那里帝国就能多一样产品来掠夺欧洲人的财富。 在宣纸上提完自己的大名,朱由检躺到床上,这一刻什么烦心事都没了。 与此同时,慈宁宫前阶梯上,王承恩快步走到殿前,跟上次一样脚还没踏进去就被宫女拦下了,领头的宫女低头道:“王公公,陛下不在这。” “少来,陛下每天就去那几个地方,养心殿和御花园都不见天子,天子肯定在慈宁宫,你们让开我有要事面见天子。” 一群宫女张开臂膀挡住他的去路,王承恩恼了,“你们拦我干嘛?是懿安娘娘在洗澡还是天子又在画图?” 宫女们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说话。 就在她们为难之际,刘若愚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王公公您怎么在这?” 王承恩寻声回头一看,刘若愚和贾华正向他走来,更坚定了他的想法,天子就在里边! “王大人出什么事了?”贾华剑眉蹙眉,脸上提防的表情分明是把王承恩当成是来抓奸的,作为天子近臣,自己有义务替天子拦下此人。 王承恩掏出一本奏折,“这是礼部刚遣人送来的,说莫卧儿使者来朝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面见陛下。 我这火急火燎的把折子拿来,找了大半天也没见到天子人影。” 听到不是来抓奸的,贾华这才放心,“王大人,事情也得有个轻重缓急,天子就在里边,你现在把奏折拿进去,没准天子看都不看就扔了,还是等天子自己出来吧。” 王承恩思索片刻,深深一叹:“也罢,妖后惑君啊。” 一屁股坐在冰冷的玉阶上就要死等,脑中回想起天子昔日跟他说过的那句话,‘你还在外边死等,你怎么不到床底趴着听啊?’。 想起这句话,王承恩站起来,前倨后恭,作等候状。 第464章 一对冤家 幽深沉静的大殿内传出轻盈的脚步,朱由检两手插在玉带里,颓然的走了出来,显然没占到太大便宜不然不会是这表情。 太好了… 见天子颓然,王承恩松了口气,双手将奏折奉上,“陛下这是…” 朱由检接过奏折自他身边走过,“有事养心殿里说。” 王承恩身躯一震,低头跟上,朱由检走回养心殿,路上就把折子看完了,脑中思索着莫卧儿的局势,大明疆域南北纵横万里, 就算是皇帝一时间也不知道邻国发生了什么。 但他能肯定一点,贾鲁特来一定是来送钱的! “他来时表情如何?” 王承恩回答,“焦急。” “知道了,把他带来吧。” “遵旨…” 朱由检用手拄着脸,五根修长纤细的手指在桌面轻轻点动,思考着莫卧儿的局势。 帝国东边的几个国家都收拾完了,西边的几股势力里就属莫卧儿势力最大,国家组织最完善,按理说他们的亲王不该两次跑来京师,难不成莫卧儿人赶走了波斯人,想加入同盟国阵营? 想到莫卧儿账面上的20多万骑兵和大量步兵、火枪兵和炮兵,朱由检越想越觉得是这个可能。 在他思索之际,殿前执事太监的扯脖子喊道:“莫卧儿使者觐见!” 话声中,脚步声已经递进门口。 朱由检的思索被这喊声打断了,神色有些不愉,之前在殿前当值的执事太监总打瞌睡,倒也让他安心,这新来的可真闹挺。 对刘若遇道:“把执事太监换回来,这个太吵。” 话声中,头戴包头巾,大红衣,尖角鞋的贾鲁特走到养心殿中央,“莫卧儿国贾鲁特亲王拜见大明皇帝陛下。” “又是你,这次来干嘛?” 朱由检有些不耐烦的看他,贾鲁特面不改色,“我国沙贾汗陛下已经意识到选错阵营,而今愿弃暗投明,加入同盟国阵营,共同反抗荷兰霸权主义,特来敬告大明皇帝陛下。” 朱由检笑了:“一句话的事就让你这个亲王不远万里来走一趟,你们把朕当爷爷了?” 贾鲁特有气也得往肚里咽,朱由检懒得跟他多废话,“直说吧,究竟是为了什么来的,不说实话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朱由检的直接也在贾鲁特意料之内,说出了早准备好的说辞:“自开战以来我国百姓饱受战乱之苦,沙贾汗陛下见到了民间疾苦,决心终止战争,加入同盟国寻求和平。 我们向波斯人表达了我们的愿望,贪婪、卑鄙的波斯佬他们馋我们的土地,觊觎我们的财富,决心将战争进行到底,我们陛下想请陛下您做个中间人调停两国矛盾。” “这倒是真话。”朱由检点点头,“但这也不够让你这个亲王专程来一趟的,你就算不来,你们莫卧儿不是有20多万骑兵么,就是20万头猪,波斯人也得啃一阵,他们不足以保护莫卧儿?” “是有20多万骑兵,可波斯人也有骑兵,比我们的更厉害,所以…”贾鲁特眼中闪过一丝无奈,那片刻目光还是被朱由检捕捉到了。 他了然了,“沙贾汗糊涂在先,现在打不过了就要改投阵营,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小王来之前得到陛下首肯,愿意割让三个行政区给大明,只要陛下做个中间人停止战乱就好,并保证等我国加入同盟国,孟加拉国就是叛逆,明朝军队尽管对孟加拉用兵,我国绝不掺和。” 他拍胸脯保证的样子怎么看怎么都是假的,可他说的是真的,经过战乱之后的莫卧儿20年内都要装孙子,哪敢跟大明耍些小计谋。 他的话也说到了朱由检心坎里,孟加拉国是挡在莫卧儿与桀骏军团之间的障碍,他早有对孟加拉用兵的念头,只是一直都有事拖下去了。 朱由检眼前一亮,现在莫卧儿人主动送上门来,那他何不趁机抓住机会?! “朕可以当这个中间人,给波斯国王打个招呼,但莫卧儿除了要划出三个行政区之外,还要在开战前一次性支付桀骏军团征战孟加拉国的全部军费。” 听到朱由检要答应,贾鲁特心里总算舒了口气,“这个不是问题。” 在他看来明朝军队对付孟加拉军队就是时间问题,区区军费能有几个钱?五百万白银怎么也够了。 “那我们就说定了,你先下去休息,稍候朕会把要的土地在地图上画出来。” 贾鲁特略略躬身,退下去休息了,连日快马加鞭让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到了崩溃的边缘,跟朱由检说话时,他的眼皮都在打架。 毫不夸张的说,他现在沾枕头就着。 贾鲁特刚转身离开,一名小太监就跑进来禀报道:“启禀陛下,波斯使者来了。” “有意思,俩冤家前后脚来,让他上来。” “遵旨。” 朱由检横握在坐榻上随手把一本奏折盖在脸上,闻着上面的墨香味,心情甭提多舒畅了,莫卧儿人既然是来求援的,波斯人来的目的就呼之欲出了。 用老美经常的发言套路来说:波斯对莫卧儿之战,明朝或成最大赢家。 头缠白包头巾,身穿绿色宽松大袍,脚上穿着凉鞋的买买提跨进养心殿,刚进来他就被一边的世界地图所吸引了,上面用不同颜色勾勒的一个个国家直接将他吸引住了。 他们波斯的世界地图不像朱由检的这么详尽直观,在地图上,象征大明的红色区域和北方沙皇俄国的黑色区域占了最大的面积。 光是用肉眼看,大明本土与明属非洲、明属东夷、明属荷栏,以及海外诸岛面积加起来已经跟俄国不相上下了。 买买提以前在地图上看这两个国家还没什么感觉,用不同颜色表示出来的视觉效果着实让他心惊,他们波斯连这个两个国家的一半面积都不到。 再看地图下边的战术沙盘和上边摆放的一个个兵人,买买提霎时明白过来沙盘的作用,仅仅是这里的摆设就让他为之心惊。 明帝国的皇帝每天看的是世界形式和国家地理,而他波斯的国王每天看的是女人、马戏。 买买收回目光,只看到一双穿着缕金靴的脚在桌上随意搭着,买买提以为朱由检睡着了,求助似的看向带他进来的两个小太监。 两个小太监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后退了下去,充作翻译的礼部官员膝盖微曲,买买提一点头,对着朱由检鞠躬行礼,“波斯帝国大维齐尔买买提拜见大明皇帝陛下,愿陛下与真主永存。” 他的理解十分周到,腰再往下弯点包头巾就要掉下了,朱由检仍是那副懒散样,“有事么?” 朱由检的无礼对在买买提看来却是大国君主风范,大国之军不需要跟对自己没有利用价值的小国之臣客气,世界大战中各国用刀枪讲话,礼仪那不过是各国准备战争前掩人耳目的把戏罢了。 买买提深吸一口气,把自己的来意及莫卧儿目前的局势讲了出来。 朱由检听他所说心里一阵惊讶,莫卧儿人竟如此不堪一击,要真是这样自己就不该让桀骏停止进兵。 买买提说完后,朱由检拿下盖在脸上的奏折,恢复少年天子的英明之态,“不瞒你说,在你来之前莫卧儿的贾鲁特亲王刚离开,他的说法跟你可不一样。 朕不去计较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朕就问你,我大明看着莫卧儿灭亡,我大明能得到什么,朕热爱和平,但你也别拿什么友谊之类的借口糊弄朕。” 买买提心情清楚,莫卧儿这块蛋糕太大,以波斯一国之力就算消灭了莫卧儿主力军队,活捉了沙贾汗也无法吞下莫卧儿。 莫卧儿的面积域比波斯帝国还大一些,莫卧儿还是佛教发源地,波斯人信仰的却是穆斯林教,要彻底占有那里的土地,要么用上百年的时间同化当地人,要么就杀光土地上的人再移民。 以波斯一国之力杀光莫卧儿的一亿三千人口,这事一听就难,但凡有点脑子的君主都不会这么做。 买买提绝对相信以他的国王陛下的残酷暴虐,肯定会选择第二个方法,但他作为臣子不能那么选。 他指向朱由检的世界地图,“可以用么?” “请便。” 买买提走到地图前说出了他的谋划,莫卧儿疆域呈v字型,他把这个v字分成了三部分,以果阿为界,果阿以南的地带作为欧洲给各国在亚洲的殖民地,从而获得欧洲人对波斯人的好感。 三角地区以北,波斯与大明平分,这么一看,连同已经到手的六个行政区在内,明朝可以得到16个行政区,近百平方公里的土地。 这可是不用打仗就能得到土地,让朱由检怦然心动,但他还没被买买提画的大饼砸晕,“这件事太大,朕要好好想想,买买提大臣你不缺时间的对么?” 买买提笑了,“当然。” 此时已经到朱由检的用餐时间,他邀请买买提来到偏殿与其共同享用美食,旁敲侧击的了解着波斯以及中亚各国的人文风俗。 尚膳监送来的还是朱由检每餐的那点吃食,三菜一汤,菜码都不大,且以清淡为主。 看着朱由检面前和自己面前的餐点,买买提眉头一紧:“皇帝陛下这就是你的食物,实在…太简单了。” 朱由检夹起土豆丝往嘴里送,边吃边说道:“朕每天吃的次数多,每餐吃得少,对朕来说这些都多了,你也别愣着赶紧吃啊。” 买买提谢了一声,把筷子放到一边直接用手抓着土豆丝往嘴里送,朱由检和他的宫人们都看呆了,直接用手,这也不嫌干净埋汰啊。 “皇帝陛下这是我们国家风俗,我们国家是吃饼的,我们不用刀叉也不用筷子,直接用手把食物放到饼里,再用饼擦手后卷起来吃掉。” 在这种场合用手买买提也感到不自然,朱由检却是无所谓,“没关系,来人让尚膳监上饼。” “遵旨。” 朱由检举起盛满葡萄汁的银杯,“买买提不远万里而来,朕敬你一杯。” 说完仰头一饮而尽,葡萄汁的甜美让他感到美味,他喝得是果汁,买买提的喝的可是酒。 餐桌上永远是亚洲人谈事的最好地方,朱由检了解了买买提侍奉的是一个怎样的国王。 起初买买提还说着奉承话,十几杯酒下肚再提到他的国王,买买提可打开了话匣子,对着朱由检大吐苦水,这些话他在国内不能说,现在到了大明他可以说个痛快了。 现任波斯国王萨非是个残暴而内敛的混蛋,两年前阿巴斯一世病逝前,立了孙儿的萨非为继承人。 年仅十八岁的萨非无情地淘汰任何一个能威胁他权力的人,几乎处决了所有萨非王室的王子,以及功绩显赫的朝臣和将军。 与朱由检铁血肃清朝堂有异曲同工之妙,但他做的比朱由检的对阉党、东林党做的更血腥、残酷。 处理完所有能对自己地位造成威胁的人后,萨非却不留心政事,也没有无文化或着学术上的兴趣,作为一国之君,他甚至还有阅读和书写困难。 奥斯曼帝国的穆拉德四世看见萨非的昏庸无能,借着世界大战的机会对波斯用兵,波斯西线战场抵抗的极为艰难。 买买提之所以被派到东部战场,就是因为他察觉到萨非已经有了与奥斯曼人签署和约的意图,并试图劝阻才被打着监军的名义搭配到东线战争。 朱由检绝对是个合格的聆听者,每说一句话必能引出买买提一堆话来,朱由检就喝着葡萄汁仔细记住买买提说过的每一句话。 几壶酒下肚,买买提彻底神志不清了,直接把手搭在朱由检肩头,迷迷糊糊的叫道:“朱贤弟啊,咱敬你为兄啊。” 朱由检呵呵在笑,该知道的他都知道了,“把他带下去休息。” “是。”刘若愚对殿外招了招手,两名武士走进来像拖死狗一样把买买提拖了出去。 买买提走后,朱由检对刘若遇道:“真醉么?” 刘若愚:“装的。” 朱由检嘿嘿笑着,这笑容越来越冷,“装的…哼…装的好啊。” 第465章 听嫂子的 紫禁城,乾清宫。 身穿淡青色宫装的张皇后坐在龙榻上,端庄中带着一丝慵懒地微靠在软垫上,脸上粉妆玉砌,青黛点眉细长,檀色点唇浓丽。 奶白色细绸长裙飘忽散落,玉腿云遮雾罩,全身蓝白辉映,如同月神降世,美艳不可方物。 朱由检为一边给她揉着肩膀,张皇后眯眼享受的模样好想她才是皇帝,“皇弟弟,最近有什么好玩的事?” “能有什么好玩的事。”朱由检苦笑着说,不是蝗虫过境就是黄河决堤,哪边都吵着要银子,国家的钱来得快去的也快,户部已经打回三道求银的折子。 “硬要说的话,还是有一件的。”朱由检把波斯人和莫卧儿人的情况说给了嫂子。 嫂子听完好奇道:“皇弟弟你的一句话直接决定一个人口过亿的国家兴亡?” 朱由检一点头,“我也没想到莫卧儿这么不堪一击,二十多万骑兵和庞大的步兵团队根本没起到应有的作用,那些战马、装备要是给咱大明,我有信心组建一支庞大的骑兵,十年内消灭瓦剌!” “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么…”朱由检做思索状,“我听嫂子的,嫂子咋说我咋做。” 张皇后咯咯一笑,“你就不怕惹朝臣非议,嫂子我还怕人说妇人干政呢。” “现在也没朝臣在,嫂子你就说吧,咱大明帮谁就你一句话的事。” “真要我说还是帮莫卧儿,莫卧儿羸弱,与弱邻为友总比与强敌为伍要好。” 朱由检一点头,“恩恩,就听嫂子的了。” 对大明而言帮谁都一样,都能获得好处,既然嫂子说要帮莫卧儿人,那就想想怎么尽可能多的从莫卧儿人身上弄到好处,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弄个明属印度出来… …… 次日清晨时分,一大早贝鲁特就被请到宫里喝早茶,一身白衣的朱由检与其相对而坐,两人面前小几上摆着一副茶具。 贝鲁特满心焦虑的等待决定,朱由检则慢慢悠悠的摆弄茶具,嘴里还念念有词:“茶道博大精深,若饮一杯上品之茶,需先温杯洁具,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用热水温洗茶具。” 贾鲁特急道:“皇帝陛下您是怎么想的?波斯人正在进兵,或许此时此刻波斯人就在攻城。” “一国都城要是这么容易就被攻下来,那这个国家也没有存在下去的必要了。”朱由检慢悠悠的说着。 一波操作弄好茶水,把第三泡茶奉到贝鲁特跟前后,拿着自己的茶碗看着里面清澈的茶水,“贝鲁特亲王,请饮。” 说着他自己先饮了起来,茶水入口,脸上立马露出享受表情,这正宗的云南普洱茶,香气高扬,回口甘甜,可为茶中上品。 贾鲁特不顾茶水滚烫直接饮了进去,烫的他像狗一样张嘴大口哈气。 “朕已经下达旨意让桀骏替朕居中调停,波斯人怎么也得给我大明这个面子。” “多谢大明皇帝陛下。”贾鲁特倒头就拜,只要明朝皇帝答应了,莫卧儿就能继续存在,西边正与奥斯曼人交战的波斯敢不给东方大明这个面子? “不用谢,还是那些条件,至于要你们的割让的土地,朕选择要最南方的三个行政区。” 莫卧儿疆域呈v字型,最南方的三个行政区就是v字底的小尖,在大航海时代,海边意味着交通便利,经济繁荣。 朱由检会选择这里,贾鲁特一点都不奇怪。 朱由检道:“朕知道你急着回去,割地协议就不用签了,陪朕喝完这杯茶就走吧。” 贾鲁特嗯了一声,在朱由检身边深深叩拜一次,“小王代国中一亿三千万子民拜谢陛下,等此次劫难过后,莫卧儿家家户户都会给陛下建立生祠,在我国百姓心中,陛下的名字会有比梵天主神更高的地位。” 梵天是印度教三大主神之一的创造之神,也是宇宙之主,另外两个是三只眼的破坏之神湿婆,和宇宙与生命的守护神的毗湿奴。 这三大神皆能自由变化,神格十分崇高,在印度诸神祇中处于最顶尖的地位,贾鲁特这么说可见心意之诚。 第466章 一体纳粮 送走了贾鲁特,紧接而来的就是买买提,俩人都是包头巾打扮,也说明波斯与莫卧儿之间还是有一些文化共同点。 朱由检把给贾鲁特来的一套给买买提也来了一遍,不同的是买买提学着他的样子,捧着茶碗细细品着,还给出了一番较为专业的评价:“虽然是第一次喝,仔细品尝能发觉出更深一层的味道,是种能让人静下来的饮料。” “你很不错。”朱由检开始有点喜欢这个中亚人了,“买买提先生还记得昨天你酒后跟朕说过什么么?” 买买提眼中浮出一丝迷蒙,“我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一点心里话,买买提先生,如果波斯没了你会怎么样?” 买买提一时没明白朱由检的意思,“波斯还是波斯。” “那就好,买买提先生,莫卧儿的沙贾汗已经知道错了,现在他唯一渴求的就是百姓的和平,作为一个热爱和平的君主,朕有责任也有义务为莫卧儿百姓争取和平,所以…” “虽然很遗憾,但很高兴认识您,皇帝陛下。” “先别急着走啊,虽然只见了两面,但朕觉得好像认识先生很久了,想把先生留下来做个外籍顾问,还望先生莫要推辞。” 朱由检眯眼说话时的模样活像只奸计得逞的小狐狸,听翻译把话翻译过来之后,买买提的脸色顿时变了,“请允许我拒绝。” “朕相信时间会改变一个人的态度。”朱由检有些惋惜的说着,“来啊,把他送到礼部馆驿休息,严加看管,不能让他走了。” 四名武士奔上殿来,不由分说把买买提托了下去,买买提大叫道:“皇帝陛下你不能这样,这是绑架!” 朱由检把头一歪,“准确的说,这叫拘禁。” 贾鲁特走了,买买提被软禁了,殿内只剩朱由检自己,他倒了杯茶水,看着晶莹剔透的茶水。 但愿我没选错… 安排完西南之事,朱由检来到尚书台与李国普等人商量政务,这几天来他和李国普等老臣已经商量出两个靠谱点的收税方式——火耗归公与官绅一体纳粮。 朱由检对明清了解实在有限,火耗归公的建议是韩爌提出来的,经过朱由检等人的合力完善,火耗归公制已经趋于完备。 制度核心是把‘火耗’‘耗羡’这些附加税改为法定正税,并采用‘养廉银’制度,用意在打击地方官吏的任意摊派行为。 耗羡归公后,作为正常税收,统一征课,存留藩库,酌给本省文职官员养廉,集中了征税权力,减轻了底层百姓的额外负担,又增加了外官的薪给,对整顿吏治,减少贪污有积极作用。 这个方法只能抑制地方官贪污,不能从根本上改善吏治。 以明朝士大夫的尿性,肯定一边拿高薪,一边继续偷税。 惩治贪污,这四个字说着容易,从有国家概念的那天开始,一直到21世纪,几千年来都没有根治办法。 贪官冒着吃枪子的危险在位捞钱,东窗事发之前他们也享受够了,运气好点的还能上下打点一番,坐几年牢给底层百姓看看,过几年接着出来潇洒。 至于官绅一体纳粮,这个有名的政策朱由检还是记得的,这是雍正朝三大德政之一。 康熙末期,国库极度空虚,贪官遍地,社会动荡,严重威胁清王朝的统治,为了巩固王朝的统治,雍正选择暂时牺牲官僚士大夫的利益,等国家情况好转,士大夫阶级仍旧作威作福。 对于这个政策,尚书台内部存在分歧,以李国普为首的一派认为,朝廷早该取消士大夫阶级的优待,把对那些人的优待用作发展民生上。 以韩爌为首的一派人认为对士大夫阶级收税不可取,从两汉的贵戚官宦,到南北隋唐的世家门阀、再到宋朝的士大夫、以及现在的大明的秀才、举人一级,士绅阶层作为统治阶级都享有不用承担徭役,不纳税的权利。 朱由检要对敢对广大的士大夫阶级,唯一的结果就是引起反效果,士大夫一级不再支持朝廷,如果有人趁乱造反,对朝廷不满的士大夫阶级必会追随新主,推翻大明朝。 “陛下,火耗归公可以施行,官绅一体纳粮绝不可取啊。”韩爌苦口婆心的劝道。 赵率教一声冷哼,“我看是某人怕自己以后也要缴税,心里慌了。” 韩爌脸色一冷:“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换韩虞臣差那点税钱?” “那你就是沽名钓誉,让外人知道天子施行此策之前,你韩爌苦声劝过。” “姓赵的你血口喷人!” “姓韩的你心怀叵测!” “要吵出去吵!”李国普轻飘飘的一句,俩人当场就老实了,几个主事大臣齐刷刷看向朱由检。 他们的天子闭着眼睛,两手轻轻揉着太阳穴,进行着思想斗争,这几天里他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清朝的政策倒地是不适用于大明朝。 同样是皇帝,雍正有一个他没有的优势,雍正是满人,背后有满族的支持。 鞑清之前,士绅是王朝主要支持力量,历代皇帝不敢向他们收税,而鞑清说白了是一个殖民政权,旗狗地位第一,一直到伪清灭亡,旗狗都是从不纳税的。 雍正敢向士绅开刀,也不是他有多大魄力,而是因为它有一个殖民集团的支持,民族歧视的国策是它的后盾,汉人士绅在满人眼中也是低等人,抢士绅的钱给满狗是理所当然的。 而华夏皇帝则无此条件,真敢对士绅收税恐怕灭亡之日,最简单的例子,当一个朝代崩溃,造反者比比皆是,得到士绅支持的都能进入决赛圈。 没有士族支持的往往是最早淘汰的一批,如汉时张角、隋时杨玄感,唐时黄巢。 在对士大夫的问题上,朱由检不得不谨慎,雍正下决心之前都不像他这么艰难,满人玩崩了大不了退回东北,大明皇帝玩崩了可是无路可退的。 “干!” 朱由检一咬牙下定决心,“萝卜大棒两手准备,朕有百万甲兵,谁敢造次朕杀谁,传诏各省,即日起奉行火耗归公与官绅一体纳粮食。” 赵率教倒头一拜:“陛下圣明,臣这就让人拟旨。” “陛下不可啊。”韩爌一声嘶号,叩首道:“民间有很多人的田产都挂在秀才、举人名下,即使很多秀才日子过的清苦,也会有人把自家田产挂在他的名下。 陛下要他缴税,他哪来的钱交税啊?他唯一的办法就是舍弃田产隐姓埋名,逃亡远方,只要有人煽动他们就会走到朝廷对立面,望陛下明朝。” 朱由检盯着他,目光从未有过的坚定:“朕知道,但朕还要做,你现在要么继续跪在这,要么下去做你该做的事。” 朱由检低头看奏折,他不是脑子一热才决定的,而是意识到帝国的一个问题,正如韩爌所言,一个家族只要有一个人考中秀才,其他族人就会把田产挂在他名下避税。 他虽然没亲眼见过,但这肯定是确实存在的问题,这只是小地主,大地主会怎样? 后世农业税没多少,可现在的大明可不一样,富者田连阡陌而不纳税,国家税负都压在赤贫百姓身上,国家没钱就得征税,就会导致民怨沸腾。 举个形象的例子,比如王某林一分税都不用交,而每月几千块死工资的你必须交90%的个人所得税,另外还要每口人交每年一万的人头税,国家需要的时候还得放下工作干几个月的义务劳动,还会觉得国家公平么? 第467章 暴力镇压 先后两道旨意发往各省,前者火耗归公制只是在地方官中引起一阵波澜,后者官绅一体纳粮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最先有动静的是京师士子阶级,本来天子打算过两年取消沿用千年的科举制度就让士大夫阶级。感到不安,现在又来了个官绅一体纳粮,更坚定了他们的想法。 一千年前,隋炀帝首次施行科举考试,遭到了士族门阀的强烈反对,千年以后,朱由检有意废除科举制,士族又站出来,鼓动士子反对。 “让开,我们要见天子!” 大批士子聚集在东华门外,神情激愤,高声嘶嚷,他们都是寒窗苦读几十年的读书人,读书为的就是出人头地,享受高人一等的感觉。 即使只是最低等的童生,在孩童间都能享受高人一等的待遇,若是秀才,就算混的再落魄,走到哪都能被人高看一眼,要是中个举人,还能被人尊称一声老爷,金钱和地位就都有了。 现在天子要取消科举带来的地位优势,要他们跟平头百姓一样纳税,让他们这读了几十年书的如何接受的了? 朱由检站在宫门往下看,士子们从宫门一直延伸出一百多步远,当值的虎贲卫士将长戈横在胸前,竭力将士子阻挡在宫门外。 跟在朱由检身后的韩爌蹙眉凝视着宫门前的士子人群,忍不住再向天子谏言:“陛下,科举制已延行千年,不是几年能取消的,如今帝国四海承平,陛下完全可以用20年时间,一点点抹除科举制度的影响。” “人生在天地之间,就像小白马在细小的缝隙前跑过一样,朕可以用20年时间做一件事,但绝不是这件。 韩卿你看看他们,朕动了他们的利益,这帮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读书人就敢冲击皇宫,他们在怕,怕自己不能像以前那样仗着功名享受高人一等的待遇。” 说着,朱由检两手搭在女墙上,深吸了口气,“朕曾经以为东林党人是国之虫蠹,现在看来他们才是,这些人仗着自己的功名,收受钱财,为乡里避税,他们是攀附在帝国身上喝帝国血的蛀虫。” “陛下…” “放心吧,朕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说完拍拍韩爌肩膀,走下宫门。 任何事情都有底线,士人冲击东华门只是抗议,对这种抗击他一向是直接无视的。 他相信官绅一体纳粮是对国家、对百姓的有益举措,或许这个政策的施行会撼动帝国根基,但只要挨过去帝国就能进入一个崭新的台阶。 朱由检刚走,东华门那头冲来一群穿着黑色劲装,右臂戴着红袖标的人,袖标赫然绣着两个白色大字:监察。 他们拿着粗长的哨棍,照着冲击东华门的士子身上打去,势大力沉的哨棍直接把手无寸铁的士子打的头破血流。 “是监察部的鹰犬。” “杀人了,他们杀人了!” “天子脚下,他们岂敢放肆?” “快跑啊。” 士子们乱作一团,前边是虎贲卫死守的宫门,后边是打杀上来的监察部鹰犬,士子们你推我攘,根本无处可逃。 上千名监察部小吏把士子们失去反抗能力的士子用铁链锁住,拖到后边等候处理,监察部的名声早就烂大街,他们也不怕再烂一点。 身材矮小的卫鹳穿着大红色团领官袍,他插着腰,傲然的从士子身边走过,“尔等聚众冲击东华门,意图不轨,压下大狱候审。” “卫鹳你不得好死!”一名士子被两个监察部小吏压在身下,冲着卫鹳咬牙叫道。 卫鹳刚好从他身边走过,在他那张小帅的脸上狠狠踢了一脚,“我死不死不知道,但你死定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从他身边走过,一名监察部小吏举起哨棍照着士子脑袋狠狠砸了下去,人脑袋被砸成了血葫芦。 在监察部的铁血镇压下,冲击东华门的士子或死或伤,监察部的人对读书人的狠厉让把守宫禁的和虎贲卫们都看呆了,这帮家伙是真下死手啊,完全是照着弄死对方下手。 等镇压完毕,监察部的人还很贴心的帮虎贲卫把尸体拖走,再把血迹冲刷干净,东华门一如往常的安静,根本看不出这里刚发生过一场血腥镇压。 监察部的血腥手段瞒不住天下人,一个时辰后,以主事周日华、郎中孙肇兴为首的76名官员捧着折子进了宫。 他们进宫不去金銮殿、养心殿,而是不顾太监们的阻拦,直接来到慈宁宫外跪坐。 他们都摸清天子行事套路,天子一旦认定某件事,那他们就算集体在金銮殿外抹脖子也无法改变天子心意,还是来找张皇后靠谱,既不用抹脖子,还能让天子收回成命。 殿内,一身白衣胜雪的张皇后正在教几名新进宫的宫女捏制香薰,还没弄完一名宫女急忙跑了进来,“娘娘不好了,一群大人在外边跪着,说有要事面见娘娘,还让我把这个交给娘娘。” 宫女把一本奏折奉送到张皇后跟前,张皇后擦干手打开奏折一看,朱唇微张,纯白无瑕的俏脸露出惶恐之色,“怎么会这样…” 几百名士子被集体捉拿下狱,几十名士子在宫门前被监察部的人活活打死,这事放在哪一朝都是震惊全国的大事,这事要是传出去她不敢想象各地会出现什么状况。 张皇后合上奏折,让几个宫女退下后,自己走到殿门前,看着跪坐在殿前的近百名大臣,向他们走了过去。 “各位大人,你们的折子本宫已经看了,天子政令有误,本宫自会劝谏天下,请各位大人回去后告诉你们的亲友门生,天子不会让那些士子蒙受不白之冤。” 孙肇兴膝行上前,叩首拜道:“此时关系到帝国兴衰,娘娘一定要劝天子拨乱反正,不然各省必生变乱。” “这点本宫知道,越是这样各位大臣越要与平常无二,朝堂内部不能先乱了,天子那边尽管交给本宫就是了。” 周日华一点头,“有娘娘您这句话,臣等就放心了,臣等告退。” “臣等告退。” 周日华、孙肇兴等人缓缓退下,张皇后气呼呼道:“来啊,摆驾养心殿。” 第468章 颠倒黑白 御花园里,上百种花竞相绽放,争奇斗艳,一只只刚出生不到两个月的小猫熊开心的在御花园里打滚,憨态可掬的样子让人特别想抱住一只好好把玩。 草泥马成群结队的在御花园里漫步,仿佛他们才是这里的主人,从辽宁省运来的傻狍子开心的跟小白马驹一起撒欢奔跑,花园深处还能隐隐听到哞哞声。 一处草坪上,朱由检抱着刚出生一个月大的猫熊,一边把玩着猫熊,一边听着白翎的汇报。 事情跟他预料的一样,官绅一体纳粮在社会各界引起极大反响,一些成名已久的大儒到处跑关系,请朝廷收回成命,甚至还有人想弄个万民书出来,现正找人签名呢。 “那些人怎么折腾都无所谓,只要不造反就行,官员阶级要给咱盯紧了,凡是阻拦或不配合施行官绅一体纳粮的,都抓起来,只要这道政令能施行,死点人无所谓。” “臣遵旨。” “行了,下去吧,朕要在这避避风头,现在朝臣上谏的折子都该堆成小山高了。” 在小猫熊脑袋上摸了一把,毛茸茸的手感让人爱不释手,朱由检在这撸猫熊,宫里宫外的都急的团团转了。 大臣们找不到皇帝,一时也没个主心骨,找到张皇后才知道张皇后也找不到天子,天子可能去的几个地方都找过了硬是不见天子人影。 天子不在,李国普等人只能共同草诏让监察部释放拘禁的士子,同时交出打死士子的凶手,天子不在时,几位主事大臣一起下诏,连边疆军队都可以调动,如今却在监察部这吃了闭门羹。 卫鹳据不奉诏,还派人到尚书台堂而皇之的跟李国普等人说,监察部和锦衣卫一样直接受命于天子,他得见到天子朱批才能放人。 可天子不在,谁敢假传朱批? 事情还不能继续扩大,李国普等人还不能调兵来硬的,只能把精力放到限制事件传播上。 这天天还没黑,京师各门就已经关闭,由于事先也没个通知,还没来得及出城的小贩被困在城里跟守门军士争辩。 一个挑着两筐白菜的老农操着口浓重的京片子对士卒道:“军爷,这城门今儿个咋关的这么早?” “你问我,我还不知道问谁呢,上边突然来的命令,咱只能照做。”士卒的态度还算好:“老人家你还是找个小店将就一宿得了,就我个人感觉,京师城门早早关闭,晚上准保生事。” “真的?多谢军爷提醒,老汉我这就去找店。” 城门不可能为这菜农再开,菜农们只能花钱住店,正如那名士卒预料的那样,京师的确生事了。 天刚刚放黑,京师城内缇骑四处,前往城内各处。 瓦罐街,京师晨报社内。 总编叶思孔对下边人印刷报纸的速度很不满意,作为总编撰他敏锐发觉到东华门暴力镇压是个能火半个月的大新闻,得知消息立刻召集人手撰稿。 明早要发行的报纸已经印刷几万份了,他却觉得还不够,他们京师晨报社虽然是民办报社,在京师销量仅次于行仁街的帝国日报社。 人家是官办产业,能拿到朝廷的一手资料,他们注定是争不过,但京师这龙盘虎踞之地,人口过百万,但这个大新闻已经传开,他们京师晨报至少能卖出十万份以上。 而现在这些工人的速度实在让他不满意,他一边催促着让工人们手脚麻利点,一边走到刚印刷好的报纸前,随手拿起一份报纸放到鼻前,贪婪嗅着上边的油墨味。 他闻到的这是钱的味道。 就在他期待明天的时候,锦衣卫突然破门而入,二话不说把印刷好的报纸堆在一起用火折子点燃。 火苗霎时冲的老高,叶思孔都惊呆了,一个锦衣百户走到他跟前,“你是管事的?” “我是京师晨报社总编撰叶思孔,敢问大人为何焚烧报纸?” 百户冷冷的注视着他,“上边有令,任何关于东华门镇压的文章都不能发,擅自发行者全家老小处以极刑。” 叶思孔的脸色顿时就变了,这新闻不让发,都这个时间他上哪找头条去? 锦衣百户似乎看出他的想法,“我给你想个办法,你这么写,数百士子冲击东华门,有心怀叵测者暗藏刀剑,被宫前守军杀死,与监察部无关,懂么?” 叶思孔惊道:“这不是颠倒黑白么?” “颠倒黑白?”锦衣百户走到他跟前,用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嘴角一咧:“你们读书人不最擅长这个么?上边有人不希望百姓知道真相,你看着办。” 说完转头注视着焚烧报纸的火光,叶思孔在原地呆站了许久,无可奈何垂下脑袋。 同样的情况在除了帝国日报社之外的所有民办报社的印刷坊里上演,超过30万份报纸被付之一炬,报社撰稿人不得不连夜改写模板,改成了朝廷想让百姓知道的。 次日清晨,各大报社的报纸发往各个销售点,京师百姓都听说昨天东华门外发生大规模杀人事件,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即使是不识字的人都跑到识字人家里听他们念报纸。 某间酒馆里,一个身高八尺的汉子一口浓痰唾在地上,狠狠把报纸拍在桌上,“竟敢冲击皇宫,这群人真是该死。” 他同座一名武人道:“那群穷酸腐儒为了被人尊称一声老爷也真是豁出去了,皇上这道政令好,就该狠狠治治这群酸儒。” 不远处就有几个读书人,他们也看了今天的报纸,看完连反驳那几个武人的话都说不出来,心怀叵测之人怀揣刀剑混在士子人群中冲击皇宫,宫门卫士提前将其击杀,这没问题。 同样的情况在京师各处上演,即使是在通讯发达的后世,依旧能做到信息垄断,颠倒黑白,更别说是在这通讯基本靠吼,治安基本靠狗,交通基本靠走的古时代。 朱由检掌控了话语权,就掌控了事情的主导权。 第469章 三日不见 一连三天,外边闹成一锅粥了,天子却不知去哪了。 三天里,不知有多少官员往慈宁宫跑,一口咬定天子在慈宁宫里,死活要见天子。 张皇后也很无奈,以往天子每天至少来她这一趟,最近几天天子真是一次没来过,连带着连身为天子近侍的贾华和刘若愚也失踪了。 冲击东华门的士子在监察部牢房里待了几天,这天一早浑身脏臭的他们被小吏用绳子绑着带出地牢,重新沐浴在阳光下的他们还以为自己要被释放。 但很快他们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监察部的小吏把他们带到街上,街道两侧被军士分开一条道路,两侧都是围观人群。 “你们要把我们带去哪?”一个士子问。 押运的小吏诡秘一笑,“还能去哪,上路呗。” 走了不知多久,一座三丈高的刑场出现在士子们眼前。 “卫矮子要杀我们?!”有人惊呼出声,士子们顿时闹腾起来,迎接他们的是冰冷的哨棍,士子们被打连声求饶,手无缚鸡之力的他们被小吏们轻易带上刑场。 第一批30名士子跪在刑场上,穿着团领官袍,头戴乌纱的卫鹳迈着八字步走到刑场上,面向百姓笑呵呵的道:“各位父老乡亲也知道了,几天前一伙扮作士子的贼人混在士子中冲击东华门,意对天子不轨。 天子是何等人物?那是天赐给咱大明的圣主明君,大伙想想,天子要是出点好歹,新君即位必然恢复三饷,你们说咱能让这些贼人得逞么?” “不能!”围观人群中的百姓和武人群情激愤,他们都认为天子是一代明君,老百姓就算大字不识一个,也不像读书人那样出口成章,但他们知道天子给他们免税了,是个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不至于为了活命而背井离乡的好皇帝。 谁对天子不利,他们第一个不答应,武人们也是一样,天子给了他们更多的升迁之路。 帝国军队跨过山和大海,征服一个又一个强敌,其中涌现出以曹变蛟、何腾蛟、肖江浙等战斗英雄,他们的战绩为武人所敬仰,他们这些武人也只有在天子麾下才能得到最大的发挥。 他们和百姓一样对天子提出的官绅一体纳粮极为赞同,帝国对有功名的读书人的待遇实在太高了,即使是偏隅小村,把田产挂在有功名的读书人名下的例子也比比皆是。 一个落魄的穷酸秀才为了一顿饭,就能让人把田产挂在自己名下避税,他们得了一顿饱饭和人情,帝国损失的是一份税收。 损失的多了,帝国财政就会出现问题。 百姓脚下的路、走过的桥、边疆的哨,戍边的卒全靠税收支撑,这些士子仗着读了几年书得来的功名趴在帝国身上吸血,这些人着实可恨。 卫鹳压压手示意百姓安静,有一个士子叫道:“父老乡亲们,我不是奸贼,这马脸矮子是擅杀,他要杀我们,行!你们看他能拿出天子诏令么?!” “卫矮子,滚你娘肚子里喝奶去。” “姓卫的你也是士子出身,大家同研孔孟之道,你何至于此啊?” 卫鹳对士子的辱骂默不吭声,他们叫不了多久了,他咳嗽了两声对围观百姓道:“这些人里有将近一半是意图曾藏有凶器冲击东华门的贼人。 要说这里边有没有良善之人呢?有!但这些良善之人他们为了继续享受高人一等的待遇,不惜冲击宫门,惊扰天子,在本官看来他们比贼人更可恨。 监察部是特殊部门,向来是特事特办,今天把他们一并送上路,让天下士人都看看,这就是为了继续贪图一己私欲的下场,话不多说,行刑!” 卫鹳把手一抬,刽子手们饮下一口烈酒喷吐在刀刃上,高高扬起的刀刃带着刽子手全身力气向读书人脖颈砍去。 刽子手们手起刀落,这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几百颗人头落地,鲜血滴下刑场,在地上刑场一片片血坑。 半个时辰后,紫禁城,永寿宫。 脸色有些泛红的朱由检横卧榻上,刚得到满足的艾薇莉雅依偎在他怀里,一脸的甜蜜幸福。 这位工作狂一样的东方君主难得有时间,一连三天都在她这跟她相互骑乘,仿佛一夜之间就堕落了。 层层帘帐外,身着蟒袍的白翎垂首禀报:“半个时辰前,监察部公开处斩376名士子,民间多有非议,寻常百姓和市井武人对卫鹳此举极为赞同,士子们多有口出不逊之人,说…” “说什么了。”朱由检的声音听着很是无力。 “他们说陛下任用佞臣,行亡国之策。” “哦。”朱由检却是不怒:“读书人扯脖子叫两声也正常,各级官吏有什么动静?” “各部多有请辞离职之人,不少官署大半的人都辞官了,上情下达极为不便,各省都有地方官离职,属陕西、云南两地的情况最为严重,很多县衙,官都跑光了,只剩一群小吏撑着。” “他们不做官有的是人想做,还有什么事?” 白翎仔细想着,半响后道:“真要说的话就是今年科考报名者极少,能进京的怕是只有双十之数。” 科举毕竟是传承千年的选才制度,即使传言再过两年要取消科举,还是会有人来的。 “能来的都给朕记住,以后统统重用,还有那些没跑的地方官也给咱记住,派去那些官跑光的县里当知县。 帝国要的是正臣干吏,而不是为了一点利益就弃官的市侩小人,朝中也一样,跟李国普打个招呼,人手不够就多匀匀,再不行就从国子监里挑,困难只是暂时的,紧紧就松了。” “臣即去传旨。” 白翎一如既往地雷厉风行,朱由检又道:“只是打个招呼,未来一段时间朕不打算露面,朕还想看看那群士人能掀起什么风浪呢。” “臣明白。” 白翎缓缓退下,表情一如往常的平静,天子居于深宫的这段时间里他就是天子的耳朵、眼睛,更得忠实履行自己的职责。 第470章 陷落在即 熏香缭绕的永寿宫内,艾薇莉雅在换衣服,朱由检独自躺在榻上,举着玉樽,从下往上看玉樽里的葡萄汁,紫红色葡萄汁在白玉樽里显得犹为妖艳。 盯着酒樽看了许久方才饮下,官商一体纳粮带来的影响得一两个月才能消除,这段时间他不想出现在人前。。 他能想象一旦上朝,朝臣必是群起而谏,他已经决定要把这道政令推行到底,岂能更改? 一旦更改就告诉天下人,他这个皇帝对官僚、士人屈服了,于公于私他都不能终止政令。 现在外边的乱算不了什么,只要百姓、武人这两个阶级还支持他,帝国就不会乱。 至于官员辞官,昔日明太祖朱元璋杀完贪官,朝廷都快转不动了,那时候不比现在难多了,不照样挺过来了。 换个角度看,能留下的都是极其可用之人,他们不为财帛所动,可以作为帝国未来的骨干培养。 “亲爱的,我来了。” 柔美入骨的声音让朱由检一个激灵,转头看去,艾薇莉雅换上皮衣短裙,加上黑色网袜和高跟鞋,俨然一副女王的打扮。 “姑奶奶你还要来啊?” “当然,难得你有时间当然要爽个够,快把衣服脱了。” 朱由检心不甘情不愿的裤子褪下一点,“你自己弄,别指望我会配合。” …… 朱由检被人骑的时候,官商一体纳粮所带来的影响还在发酵,每天都有地方官辞官而去,帝国内部几乎要瘫痪了一样。 幸好有李国普等人居中调度才没出现大乱子,士子们渐渐安稳下来,士子们根本不敢有什么非议,监察部的鹰犬每天都往地牢里抓人,凑一波就砍。 血色恐怖下,士子们岂敢非议,锦衣卫也开始行动,他们到那些弃官而去的人的府上拜访,再礼貌的把他们请去喝茶。 帝国各大报社每天也都是正常报道一些民生的事,连官办的帝国日报都不提东华门事件,仿佛事就那么过去了。 白翎每天都进宫把最新消息告诉朱由检,更让朱由检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帝国的乱只是看着激烈,实际上只是水面上的波纹,看着激烈,只是这种程度的话永远不可能形成巨浪。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士子们闹腾的这么厉害,没人敢站出来造反。 大明内乱的时候,西南边的邻居家里更乱。 新德里是莫卧儿首都,这座大城的名字根据孔雀王朝的一位国王“德鲁”的名字演变而来,这座城池在波斯语的意思是门槛。 波斯军队笑称说他们才刚打到莫卧儿家门口,波斯军队打到新德里城下,十几天里昼夜的不停的猛攻,城池随时都有陷落的可能。 这天一早,波斯军队又开始进攻,守城的莫卧儿守军奋起还击,当一个国家大厦将倾之时,总会有人站出来带领人们拨乱反正。 莫卧儿同样如此,一个叫阿格拉的贵族子弟站出来指挥守军拒敌,让一路势如破竹的波斯军队在新德里城下受挫。 十几天的高强度攻城战让双方疲惫不堪,唯一轻松的就是南边15里外的两个明朝师,他们一直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着这场残酷的战争。 刚过30岁的阿格拉冷静指挥着守军布防,看着缓缓逼近的波斯军队,阿格拉开始做战前动员,“弟兄们,我们身后是伟大的孔雀王陛下,陛下正看着咱们,我们都是籍籍无名的士兵,我们或许会死,但陛下会记住我们英勇的模样!” 士兵们听到沙贾汗在看着自己都来了斗志,望向波斯人的目光里充满了愤恨。 阿拉格的亲卫们抬着一个个坛子给包括阿格拉在内的所有人都倒了一碗浑浊的液体,阿格拉举碗道:“弟兄们,干了这碗恒河水,来世咱们还做兄弟!” 说完,仰头将一大碗恒河水干了下去,士兵们见贵族少爷都如此豪爽,有样学样的干了恒河水,进入各自的战斗位置。 当波斯人进入火炮射程的一刻,炮手点燃火绳,随着火绳燃尽,炮弹冲出炮膛,在空中划过一道道的优美的弧线后,在波斯军中犁出一道道十多米长的血痕。 一头战象被炮弹砸中脑袋,头骨当场被砸碎,沉重的躯体倒向一边,两个没来的及逃开的波斯人被当场压死。 这点伤亡可不足以让波斯军队撤退,十几天的攻城战让波斯士兵都快疯了,他们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冲上城头杀光了所有莫卧儿男人,让莫卧儿的女人任他们驰骋。 中亚地区交通相对闭塞,迫击炮不会出现在这里,光靠佛朗机炮守城效果实在有限,波斯军队付出不到五百人的伤亡就靠近了城墙。 城上的莫卧儿守军或是张弓放箭、开枪击敌,或是往下扔石头、泼热油,种种手段都用上了,还是没能阻挡波斯人的云梯搭在城头上。 “杀啊!” 无数波斯士兵如潮水一般顺着云梯登上城头,冲在最前边的拉普吉特人素以骁勇著称,在他们的带领下,波斯军队冲上城头,在城墙一线与守军厮杀。 双方士兵面目凶狠的挥舞兵器砍杀对方,双方士兵宛如一只只发狂的野兽,眼中只有弄死对方这一个念头。 阿格拉提剑带着士兵们防守,他身上锁子甲吸引了波斯士兵的注意,他提剑砍下一个波斯士兵的脑袋。 不远处一个波斯士兵正好杀死眼前的敌人,挥刀向阿格拉砍去,贵族出身的阿格拉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砍中,被刀砍中的一瞬间,他清楚感受到刀锋划过臂骨的冰冷。 要是这人力气再大点,他的手臂怕是整个都得被砍断。 新德里以南的一处山坡上,一身戎装的桀骏通过单筒望远镜看到了新德里守军坚守的样子,这一幕让他收起了对莫卧儿人的轻视。 对几个副将道:“莫卧儿还是有死战之军的。” 一个副将道:“只有一支不足以改变战局,城池陷落在即,我们也该早作准备。” “没错。”桀骏调转马头,“回去调兵。” 第471章 火光冲天 新德里的城门缓缓张开,一只装备精良的骑兵队护送着一辆六马拉乘的马车冲到城外,马车高一丈有余,车身周围都用铁板防护,是箭矢、铅弹都无法穿透的厚度。 “杀啊!” 城门前的波斯士兵挥舞弯刀,悍然杀向莫卧儿骑兵,中亚人的凶狠是骨子里的,几百年前他们敢东西两线作战,几百年后他们同样是一言不合就开枪杀人的主。 “去死啊!” 三个头戴包头巾,蓄着大胡子的波斯士兵向迎面冲来的莫卧儿骑兵合力刺出长矛,矛锋泛着冷森森的寒芒,马背上的莫卧儿骑士瞳孔骤然收缩,浑身汗毛乍起。 在战马冲锋的力量加持下,他的长矛捅穿其中一个波斯士兵,波斯士兵身上的链甲简直形同虚设。 力是相互的,他也被刺下战马,铁甲防护的他直挺挺的落在地上,被身后袍泽的马蹄踏死。 莫卧儿军队不堪一击,但装备和骑兵优势却是不容忽视的,上千骑兵冲在波斯士兵人群中,大批波斯士兵像被乂倒的麦子成片成片的倒下。 远处山坡上,桀骏通过望远镜看着城门前的厮杀,看得他直流口水,来到西南边疆的这段时间,他对莫卧儿军队的印象除了不堪一击之外,就是马多。 以前他一直以为只有北方游牧民族才会有是十万以上的骑兵,没想到地处西南的莫卧儿也要如此大规模的骑军。 每打一次败仗,战马都几千几千的丢给波斯人,那些七尺高的战马要是给大明,至少能培养出十个骑兵师。 普通骑兵也就罢了,城内居然还有一支重甲铁骑,可惜唯一一次登场就是用来逃命,那是他来用,怎么也得让重甲骑兵出城杀他几千兵卒,而不是像丧家之犬一样狼狈逃窜。 随手把望远镜交给亲兵,“等回到大营把把莫卧儿人的装备给咱缴了,看的老子眼馋死了。” “得嘞!” …… 马车里,沙贾汗拥着他心爱的泰姬,听着车外的厮杀声和兵器交击声,这位印度历史上有名的暴君也感到心胆具寒。 双方士兵舍命搏杀的画面比他想象中的更惨,他看过挖人心肝的画面,那骇人画面也不及亲眼见到战场惨相的万一。 那些波斯士兵红着眼睛向他杀来,他不明白这些波斯人跟他有什么身后大恨,就像见到弑父仇人一样向他冲来。 他不怕死,就怕自己心爱的泰姬被人掳了去,想到泰姬可能被波斯人掳去,他抱着更近了,他明显感觉到泰姬的身子在颤抖。 “没事的,我们不会有事的。”他像是在安慰泰姬,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莫卧儿骑兵护着他们国王冲出波斯人封锁,向明朝军阵冲去,只要到那里他们就安全了。 “不要放跑了他们,上!” 一名波斯军官高声呐喊着,可这注定是徒劳的,波斯骑兵追过去的时候,那辆防护严密的马车已经进入明朝军阵当中。 他们只能杀一些落在后边的莫卧儿人,面对明军军阵前边那排成三列的火枪手,他们实在不敢冲上去。 倒不是怕,而是大明和波斯是盟友,对盟友开战这个责任是谁都承担不起的。 沙贾汗带着他心爱的泰姬和一千多骑兵来到明军大营寻求庇护,把一城百姓留给世仇波斯人。 城内百姓的下场可想而知,波斯人挥舞弯刀冲进城去,凡是莫卧儿男人无论老幼悉数格杀,胆敢反抗的就一脚踹进火堆,再恶狠狠地补上一刀。 莫卧儿女人更是生不如死,她们眼睁睁看着波斯人杀了自家男人,把她的孩子钉死在墙上,绝望的情绪涌上心头。 一些女人在脸上抹上泥巴,披头散发的逃到街道。 一间民房里,一个波斯男子狞笑着向角落里的少女走去,少女也就十六七岁,放倒后世还没成年的年纪在这个时代已嫁人了。 少女握着小刀,满心畏惧的盯着他,波斯士兵露出一口黄牙,正要扑上去施暴时,一声婴儿啼哭让他的手僵在了半空。 他一笑,向哭声传来的位置走去,猩红的舌头舐过干裂的嘴唇,喃喃道:“还藏了个小崽子。” 走过去掀开被子,一个不满月的婴儿在襁褓里啼哭,憋闷的空气让他哭出了声。 “别碰我的孩子!”少女为母则刚,挥舞小刀向波斯士兵的背脊刺去。 波斯士兵早防着她呢,一个利落的反手夺刃,再顺势将匕首刺进婴儿喉中。 “孩子,我的孩子!” 少女目光欲裂,向孩子扑去,波斯士兵冷笑着从后边撩起她的裙摆… “啊!!!” 整个新德里城沦为炼狱,波斯人以胜利者的姿态享受自己应得的待遇,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嚎不绝于耳。 混乱一直持续到深夜时分才停下,莫卧儿女人被波斯人像看待畜生一样把她们驱赶到广场上。 白天施暴完毕的波斯人完全演绎了什么叫拔屌无情,他们把莫卧儿女人驱赶到洒满火油的广场上。 一个大胡子波斯军官走到广场上对士兵们喊道:“我亲爱的穆斯林兄弟们,今天完成了我们先祖不成完成过的伟业。 我们把新德里城踩在脚下,让莫卧儿人成为我们的奴隶,虽然那卑鄙无耻的沙贾汗带着女人卷钱跑了,但他该死的子民还在。” 说着,他从亲兵手里接过火把,一指身后广场上的莫卧儿女人,“她们!该为我们死在城外的弟兄们负责!” “烧!” “烧!” “烧!” 上千个波斯大胡子镇臂呼喊,还有人吹口哨,竖中指。 在他们的呼声中,火把扔到广场上,在火油引燃下瞬间形成一片火海将广场上女人们的吞噬,没人喊疼,火中甚至还有人在笑。 生在这个时代的女人是不幸的,更不幸的是他们生在了莫卧儿,一个只会摩托开挂,战力却不堪一击的国家。 引燃的烈火将气氛推上顶点,波斯士兵不约而同的对着烈火朝拜,每个人都万分虔诚,他们相信自己能攻下新德里是主的指引,主的辉光会洒遍世界的每个角落。 第472章 兄弟情谊 新德里城烈火冲天,桀骏的中军大帐里却是一片歌舞升平,桀骏带着一群将官给沙贾汗摆酒压惊。 虽然沙贾汗的骑兵刚下马就被他们缴了械,双方脸上看不出半点不愉快,能带着泰姬逃出生天,沙贾汗已经没什么不满足的了。 至于那点战马、铁甲给明军也无所谓,退一步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起先还有点芥蒂的沙贾汗跟桀骏喝高了之后,关系好的跟亲哥俩似的。 “兄弟!”沙贾汗的时候搭在桀骏肩头。 喝高了的桀骏满脸通红,“大哥啊,兄弟我一见你就亲,好像咱俩上辈子见过似的。” 沙贾汗嗝儿的打个酒嗝,“不瞒你说兄弟,我也有这种感觉,哥哥我一见你就亲,正好今儿个有机会,咱…嗝儿…咱结拜。” 桀骏一抱拳:“全凭大哥做主,来啊,请岳爷爷来。” 清朝以前岳飞才是忠义的象征,结拜也是拜岳飞的,一个亲兵上来无奈道:“将军,行伍之中哪来的岳爷爷啊,要不我用泥巴给您捏一个?” “不用那么麻烦!”沙贾汗手臂一挥,从桌上拿起碗饭,往上边插了三根筷子,“兄弟咱俩就拜这个,感情到位拜啥都一样。” “到位!必须到位!” 喝高了的俩人对着饭碗纳头拜道:“那个啥你在上边听着,打今儿起桀骏老弟就是我兄弟的了,不求同生,但求同死啊。” “同死!”桀骏也不知道明不明白,扯脖子在那喊。 “好!” 周围的两国将官也都喝的迷迷瞪瞪,见到有人结拜就跟着拍手叫好,刚换岗来的亲兵看着里边的一群人,都无语了,这得是喝了多少。 “大哥你上座!”桀骏拉着沙贾汗坐到了自己的主座上,拍胸脯保证道:“以后有兄弟一口吃的,绝不让大哥饿到,兄弟这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我看那群大胡子敢拿你怎么样,还有这个。” 桀骏在怀里摸索半天,掏出11军的调兵虎符,揽着沙贾汗脖颈道:“不瞒哥哥说,兄弟我是苦出身,小时候那都光着屁股蛋在山里跑,这是我最宝贵的东西,现在!它!送你了!” “将军不可啊。” 一个还不太醉的团长看到桀骏要把虎符送出去,直接吓醒了,一般将领丢失虎符都是大罪,要是送人了,非得落个满门抄斩不可。 桀骏把虎符塞进沙贾汗怀里,拍案而起指着这团长骂道:“滚一边去,你想要老子还不给呢。” “就是。”沙贾汗撑起身子,拍着桀骏肩膀:“兄弟仗义,哥哥我混到现在也没啥好东西了,只能让你嫂子来给你敬杯酒,来啊把泰姬叫来陪兄弟喝酒。” 也有两个守在的外边吹冷风的莫卧儿人探头进来,他们听见了沙贾汗的话,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沙贾汗什么时候让自己的女人出来陪过酒。 沙贾汗掷出酒杯,木质酒杯狠狠砸在地上,接着就听沙贾汗愤怒的吼声,“愣着干嘛,快去,让我兄弟等急了我宰了你们。” “是…是…” 两个莫卧儿人亲兵不敢怠慢,赶忙跑到马车上敲窗户,马车里的泰姬刚把五石散的药力挥发了,浑身疲软的她正准备美美的睡上一觉,车窗就被人敲响。 听到沙贾汗让她敬酒,泰姬虽然又罪又累却也知道轻松,心不甘情不愿的穿上衣服来到中军大帐给明朝将军敬酒。 泰姬刚一进帐就让两国武将们都看呆了,饮酒后的泰姬美艳动人致极,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少妇所独有的熟惑气息。 婀娜动人的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橘色婆娑裙,低开的领口间悬挂着一串美丽耀眼的黑珍珠,深邃而又迷人,吸引人们去一探究竟。 娇艳的脸庞十分红润光泽,让本就动人的她更显得美艳不可方物。 华夏历史上有貂蝉、玉环这些绝色美女,泰姬就是印度历史上的貂蝉、玉环。 醉懵懵的众将只瞧了一眼就被眼前这个熟透而又动人的绝色少妇所吸引,泰姬非常享受这群异国人投来的痴迷目光,婀娜动人的身躯对沙贾汗盈盈一拜:“臣妾给陛下请安。” 沙贾汗把手一挥,“少来那些,我告诉你从今往后这就是我把兄弟了,我的就是他的,他的就是我的,来给咱兄弟敬酒。” 泰姬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她虽然享受别人的痴迷,却不喜欢这种场合,更不喜欢换像工具一样被人利用。 虽是不愿,还是从侍者手里接过一杯酒,轻轻走到桀骏面前盈盈一拜,“给将军敬酒。” 桀骏根本没在听,他满眼都是泰姬不经意间露出的一片雪白,刚才他甚至隐约看到一抹黑色的边角。 从小在十万大山里与野兽为伍的桀骏何等见过这等角色,受过如此诱惑,即使这种诱惑是人家无意之间的流露的,仍旧让他感觉自己鼻血都快流出来了。 “将军喝啊。”泰姬轻轻催促,桀骏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呆呆的把酒送到嘴边饮了下去。 一向为自己有绝色女子感到骄傲的沙贾汗搂住桀骏肩膀道:“兄弟仗义!豪爽!哥哥我也不差事,今晚咱一起睡,用你们的话说是什么来着,哈哈哈…” 沙贾汗的酒话让泰姬反感,盈盈一拜:“臣妾告退。” “下去吧,没事别来打扰我跟兄弟喝酒。” 泰姬转身离去,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马车上睡觉,这一天发生的事让她心神惧疲,加上五石散的后遗症,让她随时有睡过去的可能。。 中军大帐的酒宴持续到午夜时分众将官才被士兵抬回各自营帐休息,沙贾汗、桀骏这俩兄弟勾肩搭背的在大营里行走。 走着走着来到他的马车前,沙贾汗吹嘘道:“兄弟不是我跟你吹,就哥哥这马车你拿炮轰也不带有事,今晚咱就在这睡,咱兄弟俩抵足而眠。” “嗯嗯…全凭…安排…”桀骏已经快睡着了。 沙贾汗打开车门,兄弟俩都躺了进去,熟睡的泰姬根本没发现身边多了两个男人。 三人躺在一起呼呼大睡,差不多一个时辰后桀骏被女人香味吸引,就是他身边的泰姬。 第473章 沙贾汗 梦里的桀骏成了一位南征北战的将军,纵马在北方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奔驰。 直到天明时分,桀骏才浑浑噩噩抱着泰姬睡下,泰姬依偎在桀骏怀里,安静的睡着。 “来人…拿水来…” 中午时分,沙贾汗浑浑噩噩的叫着,宿醉让他头痛不已,昨晚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伸手往旁边一摸,除了泰姬滑嫩的肌肤外,还摸到一个男人身体。 他睁眼一看,桀骏正跟他的泰姬抱在一起。 泰姬是他的逆鳞,别说跟其他男人睡一起,就是碰一下手都是他不能容忍的,沙贾汗嘶吼着翻身骑到桀骏身上,扬起拳头往桀骏砸去,“混蛋啊!去死啊!” 桀骏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雨点般的拳头就砸了下来,打得他鼻孔流血,脸颊青紫。 “你干嘛!” 从小在十万大山里与虎豹为伍的桀骏轻易地翻过身,把沙贾汗骑在身下,扬起拳头还击,打的沙贾汗满脸是血还不罢休。 以牙还牙是森林法则,更是俍族人的行事风格,你打我一拳,我要你的命! 泰姬尖叫着抱着衣服躲到一边,看到这一幕让她心里一阵冰凉,她被除了沙贾汗以外的男人… 叫声惊动了外边侍卫,沙贾汗的侍卫们把车门打开,里面的一幕让他们惊呆了。 他们王妃抱着衣服蜷缩在角落里,明朝将军骑在他们的王身上挥舞拳头狠狠砸在他脸上,侍卫们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冲进马车把桀骏从沙贾汗身上拉开。 满脸是血的沙贾汗大口喷涂鲜血,胸膛剧烈起伏,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了。 “来人啊!”被制住桀骏一声嘶喝,一群刚操练完毕的俍族士兵冲过来,把沙贾汗的侍卫们按在地上,莫卧儿人都被缴了械,对他们完全没有威胁。 “疼死老子了。”桀骏轻轻碰一下脸,钻心疼痛袭来。 望了眼车里衣衫凌乱的泰姬和自己光着的俩蛋,啥都明白了,一拍脑袋:“喝酒误事啊,去把医官叫来。” 桀骏穿好衣甲后,医官也到了,一起来的还有一群昨夜宿醉的将官,医官为沙贾汗诊了诊脉,无奈的道:“启禀将军,他死了。” “死了?!”桀骏大惊:“不可能!我就打了他十几拳,怎…” 声音越说声音越小,他这一套拳下来别说一个国王了,就是老虎也没了半条命。 “将军怎么办?”他的副将凑上前问道,目光冷厉扫视周围的莫卧儿人,要是让他们知道沙贾汗死了,他们非得造反不可。 “真他娘的闹心,你说怎么办?” “将军,依我之间只能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们杀了,再把那小娘们送到京师给天子,天子见到如此绝色必然心喜,说不定就免了将军的罪责。” “你来安排,我去写折子。” 副将抬头,眸中掠过一丝狰狞,“得令。” …… 早饭时间,莫卧儿人正在饭前向神灵朝拜,11军的士兵突然杀来,手无寸铁,身无寸甲的莫卧儿人被轻易杀戮殆尽。 11军的士兵们懒得挖坑掩埋,连沙贾汗在内的所有尸体被就地焚烧,再把骨灰和骨头就地埋了。 桀骏的折子六百里送往京师,折子到了京师的时候,朱由检已经快被艾薇莉雅榨成人干了。 朱由检不得不承认,洋婆娘在男女这边面比东方女子的体力旺盛太多了,跟小怜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小怜没一会就受不住了,到艾薇莉雅这,这洋婆娘才刚有点感觉。 “美妙的味道。” 一身皮衣短裤的艾薇莉雅擦干嘴角,在正在看奏折的朱由检脸上轻轻一吻,“亲爱的,真是太美妙了。” “你太磨人了,”朱由检没好气的说着,这些天下来,他使出浑身解数有时都喂不饱她。 把折子放到一边,闭眼深思,他对那个泰姬不感兴趣,他只知道沙贾汗死了,泰姬陵没人修了。 不对,是莫卧儿没国王了! 想到之前来过的贾鲁特亲王,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他脑海中,与其追究桀骏的责任,倒不如趁此机会介入莫卧儿国事。 他已经向欧洲各国宣布莫卧儿加入同盟国,按照盟书所说,同盟国之间不得互相征伐,那波斯军队现在就应该卷铺盖回去。 大明完全抓住这个机会,立贾鲁特为莫卧儿王,打着帮他复国的名义控制莫卧儿的各座城池,成立个明属印度出来。 虽然只是换个名的侵略,但他相信他的盟友们不会出声抗议的,他们还要向西欧罗巴集团买军火,铁甲舰也还没交付,他们有意见也只能憋着。 至于欧罗 “来人呐,把王承恩给朕叫来。” 想做就做,很快王承恩急匆匆走进永寿宫,见到许久未见的天子,王承恩一激动的纳头就拜:“老奴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免礼吧。”朱由检轻轻地说,他晾了这老头这么久,也不知道这老头开不开窍。 “承恩啊,自打从南洋回来日子过的如何啊?” “回禀陛下老奴一切都好,只是见不到陛下心里担心的紧。” “担心?”朱由检清秀的面孔露出一丝戏谑,“你是担心朕跟皇嫂吧?” 王承恩心里一惊,忙道:“陛下,老奴…” “话不多说,朕叫你来不是跟你的说这事的,你看看这个。”朱由检把桀骏递给王承恩,“这是刚送来的,莫卧儿的沙贾汗死了,如今莫卧儿已加入同盟国,理论上是我们的盟友,莫卧儿的军队大部分已被打散,是我们控制那里的好机会。” 王承恩飞快看完折子,“陛下想让我去?” “对,就是你去,你去代表朕拥立贾鲁特亲王为莫卧儿之主,打着帮他复国的名义占领莫卧儿各城,做完这一切改莫卧儿为明属印度,成为一个名存实亡的傀儡政权。” 王承恩嘴巴微章,刚要说什么就被朱由检打断:“承恩,你是信王府的老人,莫卧儿人足有一亿三千万之众,那里得放个贴心人,你回去跟家人商量商量,朕等你答复。” “不用跟她们商量。”王承恩叩头道:“臣愿去莫卧儿,为帝国建立明属印度,陛下,臣什么时候出发?” “回去收拾收拾就走吧,有什么需要跟云南方面提就是了,还有你可为明属印度的国师!” “臣领旨谢恩。” 王承恩深深一拜,一边看着朱由检的容貌一边缓缓退下,这一别可能就再也见不到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了。 就在王承恩即将退出去的时候,朱由检突然道:“承恩,朕向你保证,你走后朕绝不与嫂子在一起,连慈宁宫也尽量少去。” 王承恩重重顿首,又叩了三个头,“陛下保重。” 朱由检亦是露出悲戚之色,“你也保重。” 王承恩刚走,朱由检脸上多云转晴,嘿嘿一笑,“总算把这老头子送走了,来人啊摆驾慈宁宫。” 刘若愚缓缓上来,眼神红肿似是哭过,给朱由检带来了个噩耗:“陛下,袁大人殡天了!” 第474章 老臣殡天 永寿宫内,稳坐香榻的朱由检蹭的一下跳了起来,“袁崇焕死了?怎么死的?什么时候的事,北疆现在如何了?” 刘若愚刚要回答,突然反应过来纠正道:“陛下,不是袁崇焕死了,是袁可立大人。” “袁可力!” 听到不是袁崇焕死了,朱由检松了口气,可袁可立的死同样让他心情沉重。 袁可立历经万历、泰昌、天启、崇祯四帝,为‘四朝元老’,诰 ‘五世恩荣’之赏。 袁可立堪称明末第一正臣,他是不畏权贵、敢于为民请命的刚正之士,他还是小小七品推官时就直言上谏,还真让他扳倒了一个四品大员。 满人最怕的两个明朝将领,一个是孙承宗,另一个就是就是袁可立了。 袁可立更是坚定的主战派,曾策反努尔哈赤的姻婿刘爱塔,清朝大兴“文字狱”,他的传记和著作遭禁毁,乾隆年间有关袁可立的《节寰袁公行状》和岳飞的《岳鄂王精忠祠记》同时遭满清封杀,相距五百年,两位抗金名臣同时被清朝封杀。 清朝史学界对袁可立十分忌惮,所涉传记史料均遭删削,可见满人畏惧袁可立畏惧到何种程度。 大明都亡了,朝鲜人还因为袁可立对朝鲜仁祖反正的态度,跑清朝来告袁可立的刁状。 对汉族而言,袁可立有大功,尤其是招募刘爱塔,刘爱塔是万历四十七年努尔哈赤占领开原后,与兴治、兴沛、兴基、兴贤四兄弟被迫投降后金,他身在曹营心在汉,从被迫降金的那天起,无时无刻不想回归大明,并在给袁可立的密信中表示“欲反正内应,以报中原”。 而刘爱塔之所以与袁可立联系,是因为他认为只有袁可立能完成他这个心愿。 后来的事实也证明,招降努尔哈赤女婿,不但前线将领反对,不少朝臣也持反对态度,尤其是总兵沈有容,不但不相信刘爱塔的诚意,甚至还主张杀掉他派来的使者。 只有袁可立力排众议,以一个大战略家的眼光,苦口婆心给大家做思想工作,才使大明没有失去这个宝贵的机会。 要是没有袁可立,满人闹腾的只会比历史上更凶。 “天折我大明一柱啊。”朱由检沉沉的道:“待了这么久也该有点动作了,传旨国葬,追赠袁老大人为卫国公,赐其子世袭锦衣千户,赐免死金牌,锦缎三千匹,三日…不!明日各部官员随朕去袁老大人家乡祭奠。” “老奴这就去传旨。” …… 失踪好些天的天子终于有动静了,百官们又跑到慈宁宫求见天子,张皇后又一次不胜其烦,刘若愚也仅仅是传天子旨意,传完后又一次消失在人们视野中。 次日一早,朱由检率六部尚书,20名5品以上官员在第五骑兵师的护送下,踏上前往河南的旅途。 人死后要在棺椁要在灵棚放置七天供人祭奠,消息传到京师就耽搁了三天,朱由检一路快马加鞭才能赶上下葬前祭奠。 袁可立家乡在河南睢州,河南布政使赵方怀亲自带领省内官员前来迎接,对着马背上头戴六甲神盔,身披长身甲、环臂铠的天子拜道:“河南布政使赵方怀率省内官员拜见陛下。” 朱由检懒得跟他废话,“袁老爱卿坟冢何处?” 他还是来晚了,从时间计算袁可立昨晚就已经下葬了,赵方怀却道:“启禀陛下,袁大人还未下葬。” “还没下葬,这都过了七天为何还没下葬?” 赵方怀脸上浮出一抹悲戚:“臣想袁老大人一定想见陛下您最后一面,所以让家人稍缓几个时辰。” “放屁,分明是你有意逢迎,不让袁老爱卿的棺椁下葬,来啊拿下此人法办。” 两名羽林郎翻身下马制住赵方怀,朱由检不理赵方怀的叫嚷对他的属官们道:“马上安排下葬。” “臣等遵旨。” 一群当地官员马上安排下葬,皇帝要来拜厄,省内官员特意请风水大师选了处风水宝地,就在县城以北的一处风景宜人之地。 树林密布,林柏森森,又毗邻溪水,河水沙沙,鸟鸣喳喳,来到此处令人心绪爽朗。 袁可立安葬在这青山绿水间,朱由检也放心了,朱由检与贾华、刘若愚、李国普,袁可立之子袁枢,其女魏袁氏一同为袁可立扶棺。 “为袁大人送行!” 第五骑兵师将士在官道两侧分列,齐刷刷的拔出雪亮的马刀,目光凝视着棺椁,齐声道:“为袁大人送行!” “为袁大人送行!” “为袁大人送行!” 激昂的吼声中,朱由检抬起头:“袁老大人,这大明如您所愿。” 朱由检亲自抄起铲子埋葬棺椁,从此青山绿水间多了一座青石大坟。 地方官已将陵墓周围清扫干净,摆上了铜鼎香案,太牢祭品,朱由检亲自上香主祭,贾华、刘若愚捧上贡酒,袁枢在一边的伺候陪祭,其他家人、官吏、军里将士纷纷的磕头叩拜。 由李国普诵读祭文:呜呼!汝生于浙而葬于此,当时虽梦幻想,宁知此为归骨所耶?汝以一念之贞,遇人仳离,虽命之所存,天实为之…” 一片洋洋洒洒祭文念罢,朱由检将一尊酒洒在陵前,带着哭声道::“伏惟尚食,永世感恩。” 说完,众人又是一拜,朱由检一声嚎啕:“公司理吴中,执简柱下,上书忤当路,削籍二十六载。登朝十有二年,剔历卿寺,节抚登莱。感激上恩,慷慨时事。 议收辽左之残兵,汛扫邹藤之妖党,乘风纵火而狡奴之屯聚空,设伏夜战而愤兵之营垒拨,以抒朕之北顾之忧,而今已矣,呜呼哀哉,呜呼痛哉!” 祭奠过后,刘若愚感叹道:“袁老大人一世英名,享誉朝野,到头来也只有这片山林为伴,人这一辈子图的是个啥啊?” 贾华瞥了他一眼:“青史留名,丹书铁券,还不够么?” 刘若愚不语。 朱由检拉着袁枢的手交代道:“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写信给朕,朕能做到绝不推辞。” 第475章 村中行走 天子亲赴河南祭奠大臣的消息通过报社宣传,很快在国内引起一片波澜。 天子扶棺,万军护送,此等殊荣谁人不羡? 报纸上同样报道了袁可立的生平事迹,一桩桩、一件件功绩在报社编辑的妙笔下广为流传。 朱由检一边让人推动舆论发展的同时,一边在视察河南等地的民生。 河南地处中原,地势平坦,地跨海河、黄河、淮河、长江四大水系,相对风调雨顺,适宜人类生息繁衍,是华夏文明的摇篮。 可河南最容易闹灾荒,小冰河时期灾荒情况犹为严重,一两个月不下雨都是常事,最近两年开始大规模种植土豆等耐旱作物情况稍有好转,但仍需外省粮食支援。 赤红的天空下,朱由检站在种满土豆的农田里行走,弯腰抓起一把干得掉渣的泥土,又扔到一边,对身后的当地知县道:“这么干的土能种出粮食么?” 知县道:“回禀陛下,没问题的,土虽然干,百姓们还可以挑水来浇,土豆主要在播种期和孕蕊开花期需要的水多些,等发芽了就不需要太多水了,百姓们也可清闲些。” “既要挑水何不修水渠引水过来?” “陛下,需要水的地方太多了,附近的几条大河得不到雨水补充,再修渠引水,水干的更快啊。” 朱由检恍然的点头,天不下雨他也没办法,就河南现在的干旱气候,空气的湿润度不够,就是人工降雨也下不了几滴,还是得等自然降雨。 “除了少水之外还有什么问题?” 知县想都不想就回道:“首属蝗灾!几万蝗虫袭来时遮天蔽日一般,所过之处连草皮都啃干净了,土豆发芽虽有大棚防护,也难免不受到损失。” “今年县内粮食够么?” “需州府拨给百石。” “知道了,朕会下旨让免除河南、陕西两地今年的税赋。” 朱由检站在田地里,望着天空的血色穹苍,感到肩上担子更重了,来之前他还想,大规模种植耐旱作物后,河南等地最起码能做到自给自足,亲眼来这看看才知道情况比他想象的糟糕太多。 再耐旱的农作物也得有水才能生长,现在是天不下雨,水不够,现在还能挑水浇田,等河干了就万事皆休了。 老百姓辛苦种田,还得看老天的脸色,不下雨也就罢了,再来一场蝗灾草皮都给你啃干净了,从他站着的位置到地平线那边,连点绿色都看不见。 “附近有村子么?” “前边两里有个小村子。” “带朕去看看。” 朱由检一行不过数十骑,虽披坚持锐,乍看上去只是一支装备精良的骑兵队,几十名骑兵进村可是大新闻,村民们好奇的爬上院墙彪悍的骑兵队。 村里的孩子望着金吾卫骑士的铠甲发出羡艳的赞叹,清一色的八尺高的战马,威武的铠甲让人望而生畏,金属兵器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几十骑聚集在一起,除了战马响鼻外没一丝杂音,古时代的男儿想的大都是横刀立马,扬名北疆,骨子里对骑士们充满了敬畏,而不像后世那样毛还没长全就想着当网红。 “王老五,赶紧过来拜见上差。”知县唤来一个布衣老叟,老叟拄着拐棍一瘸一拐的走到朱由检马下拜道:“三里村村长王老五拜见上差,敢问上差此来何为?” “随便走走看看,老人家劳烦你带我们在村里走走。” “上差请。” 村长带着朱由检一行在村里行走,长时间在紫禁城生活的朱由检难得见到底层百姓的疾苦,连年大灾让百姓生活困苦。 为了不被饿死,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了,房子破了也没钱修理,随便找点枯草破瓦搭上勉强住着,百姓的衣服更是破烂不堪,毫不夸张的讲当抹布都嫌脏。 在村里走了一圈,连鸡鸣狗叫声都没听见,要不是百姓眼神里还有对生活期盼的神采,朱由检还以为自己这是到了清末呢。 “老婆子,快把咱家那只鸡宰了给上差接风。” 刚一进自家院里,村长就扯脖子喊道,一个布衣荆钗的妇人提着篮子从瓦房里走出来,“杀你个老杀才,就那一只鸡还指望它下蛋呢。” 村长奔走到妇人跟前,“你个老婆子好不晓事,上差来了。” “上差?”妇人望了眼朱由检和他身后将兵,忙道:“我我我…我杀鸡去。” “不用忙了。”朱由检制止了妇人,在村里这一趟下来他还哪还有心思吃鸡,坐到院子里石凳上,对老者招招手:“老人家过来坐。” “老朽不敢,不敢。” “让你坐你就坐!”贾华一声断喝,吓得村长直接瘫在石凳上。 朱由检瞪了眼贾华,“对老人家这么凶干嘛。” 贾华垂首受教,朱由检这才道:“老人家,你是这里的村长,你说这些年光景如何?” “这…”村长瞄了眼知县,朱由检怒了:“我问你话你看他干嘛?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他若有欺民之举,我这就拿他下狱。” 知县也懂事:“属下到外边等候。” 说完缓缓退了出去,临退出去之前有意无意的望了眼村长,朱由检对村长道:“有什么你跟我说,我一句话就能拿你们知县下狱,你不用怕他。” “那…那小老儿就直言了。” 村长深吸了口气,像是下定决心一般道:“这十几年光景都不好,天公不作美,地里没收成,当今圣上继位之前,朝廷各种名目的税款压的咱气都喘不过来。 本来我这三里村有五百户人家,现在只有三百不到,那些人都交不起税逃难去了,当今圣上要是没免税三年,只怕现在连二百户都不到了,今年得交税,我们哪来的钱粮交税啊?” 朱由检沉默半响,道:“老人家天子已经下旨免了河南今年的税,这个不用担心了,你家中情况如何啊?” “真的?”村长浑浊的眸中泛起激动之色,“天子又免税了?” 朱由检一点头,“天子一直惦念着河南百姓,老人家你家中情景如何啊?” “我家…”村长叹了声道:“不瞒上差说,小老儿有三个儿子,长子早年战死沈阳,媳妇改嫁了,二儿子跟人抢水被打断了腿,媳妇也跑了,家中生计全靠小老儿和三子维持。 我那儿子平时挑水浇田,农闲时当个团练,也能有点收入。” 说到这,村长停了下,左右张望着确定知县不在场后才说道:“按照朝廷规矩,团练兵每月给银一两,可县里说团练兵操练时吃的米粮也要从这一两白银里扣除,通常到手也就三钱左右。” 朱由检的行事风格已经让村长把他当成御史了,什么事都说了出来。 “还有这种事?!”朱由检又惊又怒,帝国设立团练兵是为了未来战争做准备,地方官连这个钱都敢克扣,河南道御史眼瞎么? “可不就有这事,我听周围几个村的人说,他们也都这样,农闲时才有二三钱拿,这还不如到城里做工了。” “知道了。”朱由检铿然起身,抬手道:“即刻拿下河南道御史,着刑部彻查河南练饷一事,涉案之人一个不能放过,那个知县马上给咱抓了。” “是!”贾华抱拳领命,“你们几个跟我来!” 听到朱由检要拿下御史,村长嘴巴张的老大,“上差你不是御史?” 朱由检笑了笑,“我几时说我是御史了?老人家咱得谢谢你,没了你还不知道让这群地方官贪了多少银米。” 在老者错愕的目光中,朱由检突然想起一件事,对刘若愚道:“出来带了多少钱?” 刘若愚摸摸钱袋。估摸着道:“约莫二百两。” “去买点鸡鸭鹅狗什么的,村里不能一点牲畜的声都听不到。” “老奴记着了。” 第476章 愈战愈酣 整整一个月朱由检都在外边巡视,马蹄踏遍河南、陕西、山西各省,一路上见到的景象跟他想象中的相去甚远。 城市里的情况还好,农村就糟糕透了,省内产出的粮食连自给自足都不够,三省都需要朝廷拨粮支援,最严重的地方米价达到了斗米180钱,但还好一路上没见到卖儿卖女和吃树皮的。 好事也不是没有,这些地方只是粮食不够,其他方面都是好,尤其是工业发展,流民走进工厂,源源不断的生产出武器、钢铁及其他日用品。 普通百姓为了能吃饱饭,想法设法送自家孩子去当兵,一人当兵,全家人都能吃饱,到年底还能剩点银子。 朱由检巡视的同时,王承恩也到了莫卧儿境内,刚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升帐论责。 桀骏光着上身被绑缚军前,王承恩当众宣示他的罪责,丢失调兵虎符,其罪莫大焉,然天子念其作战勇猛,其所部士卒骁悍,在军前重杖八十。 一套杖责下来,桀骏半条命也就没了,第二件事就开始不顺。 “我绝不同意,你们这是敲诈、侵略!” 王承恩在十步开外就听到关押贾鲁特的营房里传出的咆哮,接着就是一阵摔打声,进去送饭的俍族士兵灰溜溜的跑了出来,托盘上的餐饭和了泥土,全白瞎了。 “王公公。”小卒赶忙见礼。 王承恩点了点头,本来要进去再劝一番的念头也打消了,这个莫卧儿亲王远比他想象的难对付。 听到莫卧儿要被改成明属印度,他就看出明朝人的用心,死活不答应连饭都不吃,只能等他饿的没力气喊的时候强把一些粥汤喂进去。 威逼利诱各种手段都上了还是没用,指望这家伙当明属印度的君主是不可能了。 无奈之下王承恩只能退而求其次,沙贾汗有个小儿子叫奥朗则布,就是历史上囚禁亲爹,口渴时让他喝墨水的那个,现在死在乱军中了。 王承恩只能随便找个女孩,打扮一番冒充是沙贾汗的王子,向波斯人进行和平提议。 德高望重的贾鲁特不干,只能随便找人冒充了,明朝干预莫卧儿的事很快在中亚地区流传开来,再通过传到欧洲各国。 陷入战争泥潭的欧洲各国无力参与莫卧儿的事,但明属印度的成立让协约国的君主们感到不安。 开战以后搜集了同盟国很多信息,其中就有盟国最大的军火提供方—大明帝国的信息,他们看不到大明国内的情况,只看到了大明广袤的疆域和近几年对周边小国的不断蚕食。 现在更是要吞并莫卧儿了,莫卧儿是欧洲各国最重要的香料产地,虽然莫卧儿的军事力量让人不敢恭维,但不可否认它是一个超级人口大国。 上亿的人口数字,没有任何国家想过吞并它,就是世界第一人口大国的大明要做也得一点点来,先从明属印度来逐步过渡,明朝吞并了莫卧儿能得到大量劳动力和土地。 这个庞大的东方帝国一旦参与到欧洲战争中来… 同盟国的君主却是另一种看法,朱由检先前的种种作为给他们留下一个热爱和平的君主形象,加上西欧罗巴集团对同盟国低价出售军火这点,盟国君主对大明印象一致的好。 连蚕食周边小国也被他们认为是正常之举,朝鲜是主动归降,扶桑是没事总挑衅大明,被灭了活该。 东番以前就是大明的,东南亚的小国几百年来一直是大明嘴边肉,他们侥幸得到附庸国的名头独立一方,却多年不来朝贡,被灭了也是活该。 荷兰就更不用说了,那位年轻的东方君主对荷兰人已经够仁慈的了,换成他们有明朝的庞大人口作支撑,直接就屠了荷栏一国。 天主教皇乌尔班八世知道这个消息后,连饮了几杯葡萄美酒,对此评语是:“和平之光洒在了那片土地,主的光辉也该将那里笼罩。” 西班牙国王腓力四世听完消息后,还笑着对身边人说:“我们的东方朋友终于忍不住了,也只有明国有足够的人口把莫卧儿变成附庸。” …… 在西欧罗巴集团的军火支持下,彻底改变了欧洲军队的作战方式,原本以冷兵器搏杀为主,热武器为辅的战争变成了以热武器为主,冷兵器为辅的战争。 战场上炮弹满天飞,火枪手持续不断地装填弹药,杀死敌人。 自迫击炮大批量涌入各国以来,战争伤亡人数激增,政客们吹嘘着己方战争的正义性,鼓动大批青年为了国家、为了民族投身战场。 一批批金发碧眼的欧洲青年投身疆场,在枪炮交织的战场上献出自己宝贵的生命。 先进的武器带来的不只是一路飙升的阵亡数字还有对霸主地位的撼动,自从迫击炮涌入以来,横亘欧亚的奥斯曼帝国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到处惹事了。 奥斯曼帝国是15到19世纪唯一能挑战欧洲国家的伊斯兰势力,一直要到1699年他们的扩张才会停下,因为大明参与到欧洲局势,提前让他们的扩张受到阻碍。 西欧罗巴集团总部在阿姆斯特丹,集团下属工厂也在明属荷兰,西欧国家得到军火支援容易,西亚地区的奥斯曼连这个所谓的集团什么时候成立的都不知道,更别提购买军火了。 当奥斯曼军队雄赳赳气昂昂跨过德拉瓦河的时候,被使用燧发枪、迫击炮的匈牙利人给打懵了,炮弹跟雨点般的落下,从未经过这种阵势的奥斯曼陆军还没靠近匈牙利人就开始溃败。 要不是靠着骑兵从侧翼迂回,奥斯曼人就要败给他们瞧不起的匈牙利人了,缴获先进火器的奥斯曼人为了能继续扩张,也开始跟西欧罗巴集团联系,集团又多了一笔超大订单。 一座座打着西欧罗巴集团名字的兵工厂拔地而起,负责精细工程的大明技工和流水线负责组装的荷栏工人加班加点的工作都无法满足战争需求。 武器刚凑满一车就被送到外边,最快的一天后就会被运用送到战场上。 一切都跟朱由检设想的一样,欧洲人拿钱从大明这购买武器,拿到武器再去杀欧洲人,人口消耗速度比三十年战争快多了。 第477章 四个学说 欧洲战场形式混乱,亚洲这边的朱由检也闹心,重回朝堂的他还是受到了朝臣们的谏言,朝上六成以上的大臣都反对官商一体纳粮制和朱由检要废除科举制的想法。 寒门士子虽然支持,但他们声音太弱,都是一群年轻人拿什么说动朝堂上的一群糟老头子? 朱由检再次辍朝,在朝堂上下反对声音消失之前他都不想再上朝,听一群老头子讲大道理。 养心殿内,朱由检靠在软榻上,两脚搭在堆满奏折的桌上,这都是他翻看过的奏折,一大半都是朝上那群糟老头上的。 朱由检却只看一本奏折,这是兵部右侍郎李邦华上的折子,前段时间他把朝上五品以上的官员资料都看了一遍,这个李邦华是他最中意的人选。 眼下学院制度在张岱的带领下有条不紊的进行,各地学院已经有学生上课,帝国同样需要培养军官的学府。 一直以来汉民族选拔武将只有两种方式,一种像岳飞那样从底层做起,一步步晋升,就算有本事也得被顶头上司挖掘才能出头。 而且这类人没有背景,试想如果岳飞在外边有一群执掌实权的兄弟,赵构动他也得掂量掂量。 另一种就是靠关系,大明亿万子民有领兵之才的人有很多,不是所有人都能像韩信那样被挖掘,汉朝开国功臣都是刘邦乡党,大明开国功臣也都是朱元璋的乡党。 难道只有华夏万里山河只有他们身边有良将么? 为了改变这种情况,军校制的施行也是一定要的,帝国陆军军官学院的校舍已经建好多时,出任校长的就是李邦华。 李邦华,六十上下,江西人氏,早年与父同举万历三十一年乡试,父子自相镞砺,父子二人徒步奔赴公车。 他的名字不如孙承宗、袁可立那么响亮,但功绩却是丝毫不差的。 孙承宗坐镇辽东的四年里,与天津巡抚李邦华、登莱巡抚袁可立遥相呼应,仨人堪称东北铁三角,关门息警,中朝宴然,不以边事为虑。 让辽东地区出现少有的安稳景象,如今孙承宗去明属荷栏了,袁可立寿终正寝,李邦华也该动动了。 前端时候李邦华跟一群陆军军官仔细研讨军事教导方向,李邦华等人总共研究出四个学说,都适用于为帝国培养人才。 这四个学说,帝国陆军军官学院只能选用一个,这个决定权交到了朱由检手里,看着奏折上阐述的四个学说,朱由检一时间也陷入了为难。 这几个学说都适用于未来战争,首先一个是学说是: 决战计划:李邦华本人认为当今天下乃大争之势,帝国目前独立于世界东方,每次动兵都会造成世界局势的变化。 所以大明要么不动,要动就要在作战前做好详细的计划和准备,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这个呼声也是最高的,符合帝国长久以来的庸和策略,这个呼声也是最好的,朱由检抿嘴不语。 第二个学说是大规模攻击战术,提出这个学说的军官认为帝国有世界最多的人口,而经济体系薄弱,帝国应该扬长避短,发扬人海战术,用兵力优势碾压对手。 第三个学说是优势火力学说,此学说专注于向敌人‘投弹’而不是‘投人’,跟第二个学说刚好是两个极端,这个学说认为,大明将士是国家公器,每一名士兵都是宝贵的,要尽量避免伤亡,用炮弹给敌人煮一锅钢铁的肉汤。 第四个学说是闪电战,帝国对荷栏之战已经验证了闪电战的可能性,但这个学说却是支持人数最少的。 闪电战专注与用速度和机动,切断和分隔包围敌人的战术,乍一听这个学说还不错,但李邦华认为速度和机动只适用于骑兵,而骑兵是帝国的短板。 帝国骑兵不过十万,步兵却过百万,让步兵用两条腿分隔包围敌人不太现实,步兵背负作战装备跑个几百里,要是突然遇到敌军,那就是待宰羔羊。 朱由检咬着笔杆分析着四个学说的优劣,每个学说都没问题,真让他取舍的话,人海战术和火力学说最先被他派出,一味追求极端必然导某方面的短板。 看后世的美军就知道了,装备最优秀,战舰最多,战机最先进,不是所有美军都像电影里的铁血硬汉那样浑身都是块,看看美军士兵的大肚腩就知道了。 人海战术注定被历史否定的,未来几十年用人海战术还可以,以后武器越来越先进,射速越来越快,再多的人上去都是个死。 这样一来就只有两个学说摆在朱由检面前,怎么选择就在他一念之间了,一旦选择某个学说,未来的帝国军队的作战方向都会偏向这个学说。 决战计划…闪电战… 朱由检实在难以抉择,过了好一会朱由检才下定决心,提笔沾了点墨,在李邦华的折子写下批语:决战计划! 作为后世人朱由检偏向闪电战,二战德国的闪电战玩的多溜,世界各国是有目共睹的。 要不是德军进攻苏联遇到了严冬,缺少冬衣的德军冷的连枪栓都拉不开,还要面对早就低温习以为常的苏联军队,二战咋样还真就不好说。 但闪电战的前提条件是机械化,德国大兵能坐在战车上闪击波兰,眼下的大明士兵只有自己的两条腿。 未来十年乃至二十年帝国军队都无法实现机械化,这个时候研究闪电战,总不能让帝国士兵坐拖拉机闪击敌国吧? “马上把这份折子送给李邦华,你亲自去。” 刘若愚接过奏折,“陛下有没有什么话让老奴传给李大人?” “嗯…”朱由检沉吟片刻:“告诉他,招收学员的事现在就可以落实了,第一批学员面向全军招收150人,不以军衔高低而挑选,哪怕是做饭的厨子只要他想也可以加入。 如何考校人选让他自己想办法,等第一批学员入学朕会亲自出席鼓励他们。” “老奴记着了。” 刘若愚微微欠身,退出去送折子,做完决定的朱由检松了口气,决战计划虽然缺点同样明显,但它却是未来二十年最适合帝国使用的战术。 计划不如变化,更何况是瞬息万变的战场,但大明未来要面对都是疆域狭小的国家,唯一能在领土上跟大明抗衡一下的沙皇俄国也没到二战时那么强。 在内外蒙古变成帝国核心领域之前,他还没有对沙皇俄国动兵的想法。 做完这一切,朱由检一个鲤鱼打挺从坐软榻上跳起,“摆驾慈宁宫看嫂子去…” 第478章 粉饰正义 明属荷栏,阿姆斯特丹皇宫。 西班牙使者在侍卫们的引领下进入这座纯白色的城堡皇宫,谁都知道杰斯特只是傀儡,除了一些特殊场合需要他出场外,剩下时间他都被软禁着,皇宫自然也就成了官署。 西班牙使者带来了一个足以震动欧洲的消息,孙承宗听完也不得不召集众人一起来商议。 “孙大人,这么急着把我们叫来,出什么事了?” 黄得功以为自己来的够快的,到了才知道他已经是来的最晚的了,除了何腾蛟在南面布防外,其他几个在明属荷兰掌握大权的人都到了。 宽大的红木案桌后,一身蟒袍、翼蝉冠的孙承宗看着一纸羊皮书信看得出神,黄得功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放下书信扫了眼屋内众人。 除了那个西班牙使者外,剩下都是帝国俊杰。 钟离蕊姿容绰绝,头脑精明,控制着欧亚大陆最大的军火、鸦片集团。 黄得功、葛大洪等人都是值得培养的少年俊杰。 张坊、陈沮等人都是干臣贤吏。 在外布防的何腾蛟、杨肇基等人也都有大将之风。 看到帝国在荷栏有如此多的人才,孙承宗脸上的凝重也去了几分,清了清嗓子道:“事情是这样的,西班牙国王腓力四世请求与我军南北夹击法兰西王国,老夫一时拿不定主意,召诸位过来议议。” “那还议啥,帮助盟友咱义不容辞啊。”性子较为直爽的葛大洪听到要打仗两眼放光,摩拳擦掌恨不得就去调兵。 相比之下他身边的黄得功就显得冷静多了,“孙大人,书信能翻译给我看看么?” “当然。” 黄得功接过书信,就是给明朝人看到书信,上边写的都是汉语,黄得功等人逐个传阅,看完后在脑海中思索此战利害。 腓力四世的想法是他在南方摆出一副要大决战的态势,吸引法军主力,明朝军队趁机从北方南下。 南北两开花,只要明朝军队控制了巴黎,法国军队的士气就会受到打击,给西班牙军队创造战机。 钟离蕊看完想都不想,直接对他道:“斯塔福特先生,我是个政客,更是个商人,商人以利为先,给我一个在战争中获取利益的理由。” 钟离蕊丝毫没有在开国宴会上的温雅从容,直入主题的问他。 斯塔福特回以一笑,“从本质上讲大家都是商人,一位绅士从不会让您这么美丽的女士感到不愉快的,只要贵国愿意出兵,此战过后我们保证塞纳河以北的区域全部归大明,哦…请恕我口误,全部归明属荷栏帝国所有。” 塞纳河是法国北部大河,全长776.6千米,是欧洲最有历史意义的大河之一,其排水网络的运输量占法国河航运量的大部分。 孙承宗身后墙壁上就挂着欧洲地图,众人仔细看去,塞纳河以北占了法国五分之一的面积,最重要的是法国国都巴黎也在塞纳河以北。 如果事情成了,明属荷栏会得到十五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西班牙人得到北进通道,以后无论是北进,还是东征都方便多了。 摊开欧洲地图就能发现,西班牙是个半岛国家,控制着地中海出海口的它三面都是海,只有北方与法国接壤。 西班牙人要想在欧洲搞事就必须搞定法国,不然它就只能通过船队运兵进行登陆作战。 “如果是商人,那腓力四世陛一定是个狡诈的商人,贵国北侵野心昭然若揭,而我国只想偏安一方,教化荷栏百姓,一旦参战,我们付出的太多。” “可…” “一位绅士不会在女人说话时打断她!明属荷兰真正的主人是崇祯皇帝陛下,您知道我们崇祯皇帝热爱和平,反对一切形式的战争。 一旦开战首先是我国不能置身事外,其次我们会损失来自法国的一大笔订单,万一没能取胜再想修补我们与法国的关系就难了,这些都不是一块土地能弥补的,我说的对么?” 钟离蕊说的很快,还在斯塔福特也不是一般人,“当然,我们陛下也表示可以适当给贵国一些补偿,但不能太过分。” 钟离蕊会心一笑,“一旦开战,西班牙要支持我军进攻苏格兰、爱尔兰和苏格兰。” 斯塔福特惊呆了,“这个条件…” “如何呢?”钟离蕊眨眨眼。 “当然没问题,我们求之不得啊。”斯特福特哈哈笑道,“我们国王陛下很愿意与贵国做海上邻居。” “那就说定了,我即刻安排人草拟协约书。” 孙承宗、黄得功等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笑呵呵的俩人,他们有什么好笑的? 孙承宗一拍桌案:“钟离姑娘,你答应的太直接了,贸然加入欧洲战事,是拿在荷栏的一百多万帝国百姓的性命在赌!万一圣上怪罪…” 钟离蕊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对斯塔福特道:“您先到休息室稍等,那里有丰盛的水果和葡萄酒,我会说服我们的军事大臣。” “好的。” 斯塔福特微微躬身,钟离蕊顺势伸出包裹在白色蕾丝手套里的小手让他吻了下。 送走他后,钟离蕊摘下手套随手扔到垃圾桶里,“各位都想知道我为什么要答应他,因为不答应他,我们进攻大不列颠岛就得不到盟国的支持。 我仔细想过我们要征服大不列颠只能通过侵略的方式,我们的皇帝陛下一心要装的热爱和平,我们当然要配合。 我还会说动教皇,让他下令视那三个国家的民众为邪教徒,让教皇请求我们动兵,再得到西班牙人的支持,总比我们直接度渡过去的好吧?” 众人仔细揣摩着钟离蕊的话还真是这个意思,他们的皇帝陛下当婊子还要立个牌坊,侵略还得赋予上一层正义光环。 “钟离姑娘,那个洋鬼子那么高兴是咋回事?”黄得功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西班牙人知道北方即将多出一个军力不亚于法国的国家还那么高兴。 这也是众人所疑惑的,钟离蕊懒得跟他们解释,望向孙承宗,孙承宗顺势说道:“英吉利人跟法兰西人是世仇,六百年前就发生了旷日持久的百年战争,最近还摩擦不断。 英国人要扩张,跟他们隔海相望的就是法兰西,未来西班牙人继承了法国大部疆域,就要面临这个烦恼,我们愿意帮他们解决,他们自然高兴。” 第479章 并非独一 法国巴黎,凡尔赛宫外的草坪上。 路易十三仰倒在草坪上,枕着手臂呼吸清新的空气,享受难得放松时刻。 在他不远处,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以一种忘我的状态演奏小提琴曲,悠扬的琴声仿佛有魔力一般,让人忘却心中烦恼,全心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连那树杈上的鸟儿都跟着叽喳叫着,一曲奏罢,鸟儿还不愿离去。 “薇薇安,你的琴艺又进步了。”路易十三睁开双眼,笑着说道。 今天的薇薇安穿着一身白色洛丽塔洋装,搭配着贵族公主帽,加上长得极为精致可爱的五官,看上去就像是童话里走出来的小公主。 薇薇安收起小提琴,提起裙摆蹲在路易十三身边,“最近烦心事很多么?” 路易十三合上眼睛,“为什么这么问?” “陛下最近叫我来的次数明显变多了,国家出什么事了么?” “葡西两国不断往边境增兵,想跟我们来场空前绝后的大战,现在国内军队都在边疆,战争一触即发。” 战争! 薇薇安澄澈的眸里闪过一丝惊惧,瞳孔骤然收缩,这是发自内心的恐惧,身体都在隐隐颤抖。 “小薇薇安你还好么?要叫医生来么?” “不用。”薇薇安拍了拍额头,“陛下您应该北方的明国人,如果他们趁我国主力与西班牙人作战时从北方进攻,那我们就危险了。” “放心吧。”路易十三一脸轻松写意,“他们要进攻他们早就进攻了,而且我在北方也布下了足够多的兵力,就算明军进攻我们也有足够的反应时间,现在大家装备都一样,我们不怕他们。” “陛下!” 薇薇安清秀的眉头蹙成了川字,“陛下,明军比你想象中的更强大,就算装备一样,他们的战斗信念是我国军队无法比拟的。 明国人是汉族人,汉族人从不缺少战至最后一人的勇气,而我们的士兵没有,这点陛下您要清楚。” 路易十三哈哈一笑的坐了起来,在薇薇安光洁的鼻梁上刮了下,“小薇薇安,今天是怎么了?以前你从不会对我说这些。” 薇薇安直视路易十三的琥珀色瞳孔,用从未有过的沉重语气说:“因为这次不一样,这次我们会亡国的!” 任何一个君主听到亡国二字都不高兴,路易十三也一样,轻松地表情瞬间变得严肃,“你说什么?” “我说这次我们会亡国!” “你的个人之见?” 薇薇安默然不语,望了眼左右侍候的女仆和下人,路易十三把手一挥:“你们退下。” 没有了母后和兄弟的掣肘,路易十三已经完全掌控了国内局势,一声令下,下人们退的老远。 薇薇安深吸了口气,像下定主意一般,对路易十三说出了让他一辈子难忘的话:“陛下,你惊叹于我的音乐天赋和作曲天赋,但现在我告诉您,我所演奏的曲子都是别人作出来。” “这不可能!”不等她说完路易十三就反驳道:“宫廷乐师们也没听过,甚至他们没有一个人能作出你这个级别的曲词。” “是啊,他们当然做不到。”薇薇安望向远处的绿草茵茵,“他们也不可能听过,您刚才听到的这首曲子是一百多年后一个帕格尼尼的作曲家作出来的曲子,而现在他爷爷都没出生呢。 我来自两百多年后的1899年,那时候的世界已经完全明国人统治,他们的旗帜插遍了五大洲,现在欧洲大陆的所有强国都在他们统治之下。” 薇薇安的话让路易十三惊呆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静静听着薇薇安的话:“而做这一切的就是明国的崇祯皇帝,现在明国实力还不够征服世界,等明国实力就够了,他会毫不犹豫的撕掉伪善的面具,让世界陷入战火。 荷兰远东舰队败给明朝太平洋舰队就是起点,之后他们与葡西两国南北夹击我们,明军人的战靴踏过香榭丽舍大道,把明字旗插在卢浮宫的废墟上。 在我那个世界,明国人把我们和其他十几个国家的人一起赶到北冰洋与大西洋之间的一座岛屿上,如果不是朱由检的后人有一颗仁爱的心,把大明帝国带离军国主义道路,只怕我们连那点生存空间都没有。 在我的世界,我只是个还算合格的小提琴演奏者,我自己根本做不出任何一首曲子,来到这个世界我已经尽可能去改变世界,比如我劝您的母后去希腊,让您没有掣肘,用我的曲子为您募集战争款项。 而今天我之所以会告诉您这些,是要您知道我们的国家即将面对的命运,我的祖先就生活在这里,我不希望这个国家被外国人灭亡。 您是一位很有作为的君主,我希望您的雄才大略加上我对历史的一点了解,能改变国家命运。” 薇薇安的一套话让路易十三云里雾里,一个十岁的孩子突然跟他说国家要亡,任谁一时都难以接受。 他看着薇薇安诚挚的目光,怎么也不敢接受这个的事实,他的国家注定要亡? “薇薇安你…确定不是在说梦话?” “我确定!”薇薇安直视着他,一个单词一个单词的对他道:“我薇薇安.d.美第奇在跟您,伟大的路易十三陛下说我知道的事。 我还可以告诉你,历史上他们以塞纳河为界,之后明国人会进攻会跨越海峡对英作战,如果您继续按照原有方式布防,这个国家会像我知道的那样灭亡。” 薇薇安这么说,路易十三心里已经相信她说的是真的,只是一时难以接受这些,“这怎么可能…”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路易十三抬头看她:“小薇薇安,两百年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薇薇安道:“虽然不想承认,但明国人的工业革命的确改变了世界,有种东西叫飞机,是有两个铁翼的巨大铁鸟,一次可搭乘几百人,可以轻易飞跃大西洋,飞机的出现让五大洲的人民来往更加频繁,最早的飞机还有十三年的时间就会被一对明朝兄弟研究出来。 明国人已经往太空发射了几百颗卫星,每天拍摄到很多太空里图片,同时也能监控这颗星球的每个角落。 那时候的明国人已经可以登陆我们头顶的月亮上,在上边插上他们的国旗,而我们这些被他们称为洋鬼子的人只能在岛屿上蜷缩在狭小的房间里,凭借有限的资源苟活着。” 路易十三已经被薇薇安所描绘的世界惊呆了,轻易飞跃大西洋的巨大铁鸟,可以监控星球每个角落的卫星,一切的种种都让他难以接受。 “薇薇安,那我…” “您在这座您最喜欢的宫殿里举火自焚,明国人的旗帜就插在了您的尸体上。” “该死!” 路易十三抓着头发,站起来在草坪上来回踱步,让他这颗17世纪的脑袋接受19世纪的世界观可没那么容易。 “如果明国人注定要征服世界,那我们现在做什么不都是没有意义的?” “是的。”薇薇安一点头,“但我希望您不要重蹈历史的覆辙,带我们的人民得到一片生存空间。”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做?” 薇薇安稚嫩的脸上露出成年人才有的无奈,“不,我不知道,我只是个音乐生,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您,具体怎么做我不知道。” “薇薇安,如果国家度过了这次危机,我们一心对明国人开战,他们还能像历史上那样征服世界么?” “我的陛下!明国皇帝应该跟我一样是个穿越者,不然无法解释他做到的一切的事情,只要有他在明国人的攻势无可阻挡。 就算您现在灭了他们在欧洲的势力,明国人还会从东方席卷而来,就像几百年前的那群野蛮人一样,除了内乱没什么能阻挡他们的,我们有一群只会勾心斗角的政客,却要面对明国人驾驶的钢铁巨兽。 听她说完,路易十三垂首不语,从薇薇安说话时的表情、瞳孔的变化就能知道她不是在说谎。 国家注定灭亡的命运让他无法接受,他才刚掌权不久,只要能安心发展十年,他有信心把法兰西打造成欧洲第一陆军强国,可连这点时间都… “薇薇安,你先去休息吧。” 薇薇安微微颔首,拎起琴箱向宫殿走去,走了几步突然回头道:“陛下,拜托了,不要让我们的后代落到那种命运。” “我…我…我尽量…” …… 时间来到十月,大明陆军军官学院在京师以北60里处开启建校典礼。 这天天还没亮,一大批宫廷乐师来到学院门前做准备,作为帝国军事人才培养基地,未来的将星摇篮,军官学院却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威严肃穆。 给人的印象是怪,很怪!非常的怪! 从西边看这是一座典型的欧式城堡,有塔楼、瞭望塔和高大却很窄的木门。 从东边看则是东方式城墙,有墙垛、烽火台、城门楼。 从南边看则是充满了中亚风情的城墙,城身呈土黄色,像是用沙石筑造而成。 学院北边在山上,是东夷的靠山城式建筑,城墙与城墙的连接处显得很突兀,这么一座奇怪的城池融汇了东南西北四种风格的建筑。 四面不同风格的城墙围出了20里的面积,城内复制了东西方的街道、城区,让军官们了解未来他们所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攻坚战。 乐官们准备时,从帝国百万军中选出的200名学员还在京师驿馆里睡大觉。 这座馆驿接待的都是南来北往的商队,学员们住的地方是平时商队伙计们住的大车店,两百人都睡在屋里。 负责带领他们的教官悄眯眯的溜进学员们的房间,看着睡的正香的学员们,露出核善的笑容。 点燃了一挂一万响的鞭炮往学员床上一扔,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吓得学员们直接跳了起来,教官接过一个喇叭,“鞭炮燃尽前穿好衣服到外边集结,响完还没穿好衣服的自己回原部队去。” 说完,头也不回走了出去,能从百万军中选出来的军官个个都是人精,在教官说话的时候已经有超过一半的人在穿学院给他们定做的学员兵服。 虽然人还没到学院里,但装备已经到他们手里,他们每个人一套夏秋作训服,和一套礼服。 以黑色为主,金色为辅的礼服在学员们看来极具美感,穿在身上更是抬人,衣服上还有铁十字的装饰和黑色军帽,军帽一侧还有两道闪电符号。 这是朱由检亲自跟裁缝交代的,正如他所说:“军服一定要帅,这样年轻人就会义无反顾的投军效劳!” 除了这些就是水壶、被子、火石、匕首这些单兵必备的装备。 一万响的鞭炮只能响三分钟,对一般士兵而言这么点时间要穿换好衣服,再打好铺盖是不可能的,对这些学员们却不难。 当鞭炮燃尽,两百名学院兵全部来到馆驿外,以前天给他们排的班组为单位站好。 他们的教官是个四十岁的光头汉,脸上一道从右侧额角延伸至左侧脸颊的刀疤犹为骇人,学员们私下说这刀疤脸在北方杀过十个鞑子,在原部队已经快当师长了,就在晋升的关口被一纸公文调到这来管他们。 “我叫刘能,你们的教官,半个月前兵部一纸调令,我就从一个前线实权团长变成了你们的教官,我不喜欢这份工作,但我服从命令,所以你们最好别落到我手上,更别指望我对你们有什么好态度。” “遵命,刘能教官!”学员们整齐划一的回答。 “斗志不错,希望跑完三十公里你们还有这份斗志,现在向北急行军,天子要在那里给你们训话,教官队给老子狠狠抽跑在最后的几个。” “遵命!” 十二名教官掏出马鞭,催动战马向学员兵们打去。 “跑啊!” 不知是谁先喊了声,两百名学院兵像被鸭子一样撒丫子跑向北方。 第480章 一发入魂 慌忙奔跑的人群里,李过气喘吁吁地跑着,标准的国字脸上满是汗水,他从没想到上个‘学堂’能这么累。 在军队里,兄弟们听说进了军校以后能当大官,为了这一个名额争的不可开交,本来这个名额该是他把兄弟李自成的,李自成现在已经是中级军官,就把名额让给了他。 他没想到刚来就这么遭罪,万幸的是那个流脓教官没让他们披铁甲跑六十里,不然就真要命了。 大明军团兵待遇优厚,能进来的士兵都有跑昏过去的意志力,饶是这样跑完六十里已经是两个时辰后的事了,已经快到中午了。 学员兵汗如雨下,喘的像条狗似的,还要迅速列队在天子面前展现出他们最好的一面。 刘能教官纵马来到高台下,猛地勒住战马,战马咴儿的一声嘶鸣,高高扬起的前蹄在空中刨动。 “帝国陆军军官学院总教官刘能率第一批学员面见陛下,应到200人,实到200人,请陛下检阅。” 临时搭建的高台上,朱由检与李邦华、赵率教、李国普等人站在一起,今天他也换上了身新制军装,明显的告诉众人未来帝国军队要向着不披甲的方向发展。 他戴着金色将军帽,身上穿着野地灰色大衣,带有深绿色的领子饰面和腥红色的下翻领饰面,外露的深绿色上衣领子带有猩红色的将官领章,上面装饰着红底金色绳纹式刺绣装饰。 下身的野地灰色马裤上有猩红色裤边装饰,从膝盖往下都是马靴,身后一件坎肩式披风,完全衣服近代将军装扮。 朱由检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这些帝国精锐,把手放在额头上比划了一下:“先让他们喝点水。” “是!” 刘能应了一声,调转马头对学员们喊道:“圣上口谕,让你们先喝点水。” “谢陛下!”学员们还不太适应把手横亘在胸前的军礼,还有人要跪拜,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朱由检哈哈一笑,对他们比划了一下,看着迫不及待跟旁边人要水的学员们,对他们的未来充满期待,这是从百万帝国军中挑选出的精锐,会是帝国军队近代化的第一批军官。 他们要学的都是以热武器为主的作战方式,成为帝国军的中坚力量。 学员兵补充水分后,状态都好了,仰头眼神炽热的望向高台上的那个身影,他们对天子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普遍年龄在27岁的他们渴望在天子带领下建功立业。 朱由检深吸了口气,卯足了劲对他们道:“朕很高兴看到你们,你们是从帝国一百五十万陆军中选出的精锐,不说万里挑一,那也是七八千人挑的一个,但你们不要骄傲。 朕看过你们的训练计划,计划里能毕业的连50人都不到,淘汰是残酷的,大家都是精锐谁都不想灰头土脸的回原部队不是?你们回去了你们军团长脸上没光啊。 但是你们只要能毕业,你们最低都能得到营级军衔,未来你们中会出现一个个将军,朕保证最晚十年,你们中就会出现将军,能跟你们的军团长平起平坐了。” 极高残酷率反而激发了他们斗志,他们已经做好了被淘汰的准备,一想到自己毕业后没准能当上将军,学员们心里满是斗志。 朱由检之后就是李邦华了,朱由检是不管事的校长,李邦华是管事的副校长,他知道天子不喜欢空泛的内容,讲的都是学员们在学院里生活要注意的事。 学员们默默将这些信息记在心里,李邦华之后是赵率教等人的挨个发言,也就是表达对学员们的期待。 都发言过后,朱由检在众人引领下走进这座汇聚了四方文化的‘学院’,里边的一切都是照着真实情况仿造来的,连房子里的摆设也是一应俱全。 有欧洲人过来看过,他们在西式街道里还以为自己真的回到了欧洲,学员们要在这座二十里长的‘学院’里进行为期三年的学习。 …… 处理完军官学院的事,朱由检回到养心殿里处理着永远处理不完的奏折。 前段时间帝国官员不足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如今的地方官大半都换成新人,寒门士子更了解百姓,对官绅一体纳粮制非常支持。 目前各地已经进入收税的阶段,还不知道能收上多少税款。 一堆奏折里,一份蓝皮金边的折子吸引了他的注意,这是郑芝龙上的,折子里提出来两个实质性的问题。 首先是帝国需要尽快重组印度洋舰队,太平洋舰队连太平洋的事都没管过来呢,还要管印度洋的事,实在是分身乏术。 第二件事是目前要交付各国的铁甲舰不少已经建造过半,未来大家都是铁甲舰在海上打架,跟以前的木头船没区别。 以前大家都是在木头船开炮对轰,炮弹没了就撞上去,水兵们跳到对方船上打白刃战。 现在都是铁甲舰了,大家还是开炮对轰然后撞上去的老套路,更坚固的船体和更快的推进速度,只会让对轰的时间变的更长。 未来大明铁甲舰和外国铁甲舰打起来的话,帝国海军没有任何优势。 所以帝国海军急需一种穿甲性强的新式火炮,最好是能给敌人一发入魂的那种。 郑芝龙的这两个提议都是帝国海军目前迫切需要解决的,朱由检这段时间一直专注陆军建设,海军方面他还真没怎么上心。 新式火炮的问题,孙元化他们也一直在研究,他们研究的还是陆军用的火炮,跟他们打声招呼,让他们根据海军需要研究一款就好了。 在印度洋舰队的问题上,朱由检想了想目前还是没有那个必要,但他想让郑芝龙动一动了。 抬手对刘若愚道:“马上草诏,太平洋舰队一分为二,让郑芝龙带一半人改组为帝国大西洋舰队,太平洋舰队么…” 朱由检揉着自己光洁的下巴,“让南居益领吧。” 南居益,字思受,现任河道工部右侍郎,以前荷兰海盗骚扰泉州,就是他带人击退的,并筑城镇海港,平息海患,因而擢升工部右侍郎,总督河道。 朱由检的话很简单,经过刘若愚的美化就变成一篇文体俱佳的圣旨,圣旨加盖皇帝玺授后即刻发下。 下完这道旨意,朱由检在郑芝龙折子上写了个敕字后放到了一边,火炮的研究得看孙元化他们什么时候能弄出来。 至于印渡洋舰队,现在的莫卧儿名存实亡,奥斯曼海军,借他们个胆他们也不敢对大明船只动手。 再有就是印渡洋上的海盗,他们也都清楚明朝海军睚眦必报的性格,他们宁愿去劫运香料的欧洲船,也不愿意劫满载金银的大明海船。 欧洲人不会为了一条船的损失而追缴海盗,而明朝海军为了一艘船则是不死不休。 最重要的还是印度洋航线广阔,来一阵风就能把船队吹离航线,海盗碰上船队的几率很低。 而大西洋上就不一样了,海盗们就在各国海域内巡游,中世纪各国都暗中勾结海盗。 这事是英国佬最开始干的,英法百年战争里英国人没干过法国人,被揍回了原型,为了利益,只能用玩阴的对付葡西船队了。 无需破费还能得到一支为己所用的海上力量,而且还有钱分,有英国人带头,各国纷纷效仿。 海盗们也乐意被各国收编成这种跟外籍军团差不多性质的海盗,对他们而言,打劫还能得到官方的支持,打起劫来底气倍足,那感觉跟执法似的。 虽然目前还没有哪股海盗敢打劫大明商船,但总得提前做个准备,郑芝龙是海盗出身,让他去大西洋防备海盗也是人尽其才了。 第481章 工业不足 帝国军事科技研究院里,匠人们在刺耳的机械声中切割铁材,浇筑火炮,这段时间孙元化等人都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来。 真要说的话通过改良,把辽炮射程提升到3500步,但这个意义已经不大了,改良火炮这种事欧洲人也可以做到,朱由检要的是欧洲人几年内仿制不出来的成果。 研究室内,孙元化听完朱由检的叙说后,在宽大的木桌上上翻找图纸,木桌足有三十平米大,上边堆着一堆有价值或没价值的图纸和绘图工具。 这都是孙元化和几十名火炮专家的心血,翻了半天才找到他要找的那份图纸。 “陛下你看,这是我们大家伙之前的设计的一种火炮,本来想着这东西体积太大,派不上用场,倒是可以用在铁甲舰船上。” “这个是…” 朱由检接过图纸,上边的一个个参数他看不懂,他只能看图知道这是一种炮管很长的火炮,下边还画上它被架在炮车上的假想图,修长的炮管使它头重脚轻,极不利于步兵使用。 要是作为铁甲舰的主炮那就另当别论了,朱由检对火炮方面了解不多还是提出了自己的见解,“何不弄成三联装的,一次三发攻击力岂不更大。” “三联装?”孙元化有些迷蒙,“陛下何意?” “就是三门炮并联装在一个炮塔上。” “这个…”孙元化思索一阵道:“应该可以,但对炮塔材质要求很高,得是极品精钢才行,一般钢材承受不了几次三门炮的齐发。” “你只要负责设计就好,其他问题朕会让工部解决,目前的解决不了就让科学院里那帮洋鬼子想办法。” “臣领旨。” 跟他们交代完,朱由检又来到毕懋康这边视察后膛步枪的研究进度,跟以前一样毕懋康还是不敢保证再有多久能弄出这种跨时代的步枪。 “毕卿。” 天子淡漠的声音让毕懋康心里一惊,颤颤巍巍道:“臣在。” 周围还在设计中的火器专家们也纷纷停下手里的工作,望向天子,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们自己都觉得拿着高额俸禄,却几年没拿出让天子满意的东西实在是过分了。 “毕卿你们这里的每个人每月都拿着近百两银子俸禄,朕知道后膛步枪制作难度大,但现在你们已经研究了几年连个完工日子都不能给朕,让朕怎么等?” 毕懋康咽了口唾沫,艰难的道:“启禀陛下,图纸已经出来了,但我们设计的后膛步枪对零件要求太过精细,臣等正想办法射击新式后膛枪,同时在改善现有的武器生产线,这事有个三五年能解决。 难度还在于铜制子弹,如果陛下允许使用铅弹的话臣保证五年之内给陛下拿出实物来!” “工业水平还无法制作出后膛步枪所需要的零件?只要工业水平够了,后膛步枪很快就能出来?” “正是!” “那这事就先放放吧,但后膛枪一定要采用铜制子弹!”朱由检呼了口气,就算以举国之力也造不出后膛步枪所需要的精密零件,工业水平是硬伤啊。 历史上第一支后膛步枪要在1836年才会被德国人德莱赛制造出来,一直要到1841年,德莱赛才解决了针发枪的几项跨越性的关键技术后,后膛步枪立即被普鲁士军队采纳,并以m1841的名称列装全军。 在后来的普奥战争中,普鲁士军队依靠m1841针发枪子弹后装的优势,仅仅用了七周,就获得了战争的胜利。 在后来的德国统一的过程中,m1841步枪都都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认识到后装枪强大的欧洲各国纷纷开始研制和装备后装枪,前装式的各类枪械从战场上的杀人利器变成了展示柜里藏品。 这两百年的工业差距可不是选贤任能所能弥补的。 “这几年朕会侧重工业力量发展,后膛步枪的射击图纸确认无误后,即刻封存入库,五年…不…十年后再拿出来,在此你之前你们研究单兵手雷,现在将士们用的震天雷还是不方便。” 见天子没有要治罪的意思,毕懋康松了口气,“设计图已经确认多次,只要工业水平够,一定能制造出陛下想象中的后膛步枪。” “知道了,专心研究手雷吧。” 朱由检懒得在这多待,在毕懋康等人的恭送中,负手走出研究院。 后膛步枪的遥遥无期让他心塞,目前燧发枪、迫击炮已经成了生财利器,帝国军队要还想在装备上引领全世界就要在后膛步枪上使劲。 从军械研究院出来,朱由检又去了科学研究院,大白天的,伽利略正带着一群人通过天文望远镜看星星。 弄出蒸汽车头的他们最近都没个干什么正经事,倒是天文典籍写出了好几本。 看着伽利略等人的天文物理学的著作,朱由检撕了他们的心都有。 训示完他们,朱由检来到了吴又可这,这里既是研究杀人武器的地方也是研究治病救人的地方。 实验室内,穿着白大褂,戴着防毒面具的吴又可专心摆弄着从患了瘟疫的人身上弄来的血液,通过显微镜观察血液里的病毒细胞,研究如何控制它们。 生性严谨的吴又可专心研究病毒,看他专心的样子朱由检也没去打扰他,要是孙元化、毕懋康、伽利略他们几个都有吴又可这种敬业精神他也不至于如此心塞。 后膛步枪和迫击炮是明面上的武器,病毒武器见不得光的武器,都是能改变战场局势利器。 之前对鞑靼之战,强大的鞑靼各部就败给了吴又可提取的病毒原液。 “我们走吧,这里的空气让朕作呕。” 朱由检捂着鼻子向出口走去,这儿的空气中有生肉味道,也不知道是什么肉。 从研究院里出来,朱由检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刘若愚在旁道:“陛下接下来去哪?” “先回尚书台,经济是一切的基础啊。” 第482章 国家税收 年轻官吏们在尚书台忠心履行着自己的职责,朱由检刚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李国普就奉上一本折子。 “启奏陛下,这是陕西省刚送来的折子,三日前黄河决堤,淹没河南土地百里,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急需朝廷拨款修葺啊。” “黄河又决堤了。”朱由检一拍脑袋,心里不胜其烦,他这崇祯朝时黄河大堤怎么跟纸糊的似的,大大小小的溃堤已经发生不下十次,每次都得朝廷调拨钱粮援助地方。” “派几千石粮食过去,让离那里最近的几个兵团去修理堤坝,再派御史过去查查,该追责的一个不能放过。” “那折子…” “你批就行了。” 交代完之后,朱由检翻出户部最近十年来的税收账本来看,从账面上看,帝国税收主要来自于农业税、商业税以及人头税。 主要支出项是维持庞大的卫所兵的开销,还有抵御后金的军费,皇室本身花费反倒没多少。 大明皇帝虽多为奇葩,但还真没几个乱糟蹋钱的,就拿朱由检那便宜哥哥来说,天启帝做木工活能花几个钱?就算花钱了也给后世留下了喷泉、折叠床等发明。 最近三年帝国免税,账面上只剩下商税和国营产业的收入,再有就是向欧洲倾销商品、军火、鸦片的收入。 虽然这几项收入让帝国撑过去前三年,账面上的财政收入一直在赤字边缘徘徊,为了适应未来的世界局势,还是得想办法增加收入。 作为农耕国家,土地税是最基本的,昔日朱元璋核定天下税亩是8.576亿亩,征收的总数是3200多万石,这个数字一直改,下调,调了几次,差不多2950万石,后来老头子很满足,下旨“永不起科”,国家能征收到这样,觉得已经很够吃了。 可现实却不是那样,就拿天启六年的税赋来看,那时候还能征收麦430万石,粮2149万石,已经不足2950万石的标准了,要是加上一切杂七杂八的收入,也达不到。。 看着账面上的收入,朱由检越看心越庆幸,还好帝国已经扩大面积,未来几年帝国也不打算发动战争,粮食能积攒几年,要是靠天启年间的税收连治国养军都不够。 招手唤来刘若愚,“把李国普他们几个,还有陈邦彦叫到偏殿。” 说完,捧着税赋账本向偏殿走去,偏殿是单独为皇帝准备的静处,以前朱由检处理公务烦了累了就来这歇歇。 朱由检横卧榻上,看着看财政账本,很快李国普等人先后都来了,看着天子手里的税收账本都明白这次又有什么事了。 “陈邦彦。” 朱由检一声呼唤,陈邦彦踏前一步,“臣在。” “你是户部尚书,你估摸着今年能征粮多少万石?” 陈邦彦眼珠咕噜噜的乱转,沉吟片刻道:“近几年来,帝国开拓辽宁、日南、乐浪、出云等省,土地面积扩充极大,在没收上来之前臣不敢冒然估计。” “你说个大概就行。” “真要臣说的话,应该可以征到3400万石左右。”刚说完见天子脸色不对赶忙补充道:“陛下,辽东苦寒,粮食收入有限,出云时有扶桑人作乱,日南也不甚安稳,再有国内河南、陕西、山西、湖广均有大灾,河南更是免税,能有这种收入已经不错了。” 听他说完朱由检脸色这才恢复正常,“那银子呢?” 税收可不仅仅是收粮食,很多百姓都不种田的,对这些人就收其它实物,织布的就收布匹当税收,开矿的,就收矿砂,所以乱七八糟的东西收了很多。 再有就是在城内做工的就收银钱为税,这才是帝国的大头。 提到银子陈邦彦提起裙摆叩首道:“这个臣实在是无从估计。” “行了,朕也不难为你了,今年税收上来之后,户部要派遣官员到各省给朕一亩亩的去丈量土地,朕不求百分百的准确,但一定要给朕个差不多的数。” 说着,把刚看完的一本黄册扔到地上,黄册就是报告土地的册子,丈量土地是麻烦的,地方官每年都要上报土地田亩,他们当然不可能每年都去去清查土地,再加上自己还要从中贪点。 实际土地变成什么样,田亩如何就是另一回事了,各省清一色是报增的少,而报减的多,地方官是把皇帝当傻子忽悠呢。 “臣遵旨。” 总算说完了自己的事,陈邦彦终于能松了口气,这位天子可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主,这么一查不知又要有多少人被抄斩了。 朱由检又把注意力放到李国普他们几个身上,“李爱卿,盐政是国家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帝国百姓亿万,每个人每天都要吃盐,为什么这账面上盐税不过一二百万两,其他银子去哪了?” “启禀陛下,各地盐商有偷税漏税者,陛下恩威远播四海,盐商们已经没几个敢漏税的了。” “少来那些虚的,你就说朕若要将盐政买卖收为国有,会有什么后果?” 李国普明白了天子是盯上了盐政这块肥肉,但这块肥肉可不睡那么好吞的,“启奏陛下,我朝建立以后,国防重心一直是抵御北方的蒙古骑兵南下,以及防御辽东建奴来袭。 供养大量的军队就需要大批的粮食,依靠卫所军自己屯田是远远不够的,所以太祖皇帝就让盐商买粮食运往北方,中央给商人们发放盐引。商人们根据盐引去盐场取盐,最后到各地买卖,实现一举两得之美。” 屁的一举两得之美。 朱由检心里嘟囔着:“朕就问你会有什么后果。” “陛下,臣已经说了,盐商们要盐引就要往北方带粮食,盐政收归国有,盐商们最多摘掉帽子,光着脚,用头撞地罢了,却会使北方粮食不够,朝廷需要选派商队负责南粮北调。 除此之外,朝廷还需要选派官员,把盐从沿海地区运到国内各座城市,费事又费力,臣听说工部准备修建铁路,等铁路出来,交通方便了陛下再考虑盐政的事,现在还不是时候。” 第483章 盐政之事 李国普的一番话让朱由检陷入两难之境,把盐从沿海地区往内陆地区运,这事一听就难,这个庞大的工程,其中涉及的方方面面不是几年能完成的,具体操作起来比修一条铁路还麻烦不止十倍。 之前朱由检还在把盐政买卖收为国有后,能不能把盐作为一项产品远销欧洲,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内陆地区虽然也能产出一些盐,却终是小头。 “行了你们都…”刚要让他们退下的时候,朱由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下榻往外跑去,“你们跟朕来。” 1李国普等人彼此相识,不明白天子又有啥主意了,朱由检一路狂奔至养心殿,李国普等人在后边紧赶慢赶才追上。 一根根盘龙柱支撑着养心殿,养心殿内除了朱由检的御案、龙椅以及各种装饰品之外,还有各式各样的地图。 朱由检一脚踢翻其中一个装地图坛子,趴地上在散落地图里寻找着他要的那张。 刘若愚跪在地上,“陛下您这是找什么呢,地上凉您赶紧起来,老奴给您找。”刘若愚跪在地上。 “不用,朕已经找到了。” 朱由检拿着找到了的地图来御案后边,挥臂把桌上的一堆折子和笔墨纸砚香炉之类的东西统统扫到地上,把找到的地图摊开在桌上。 “你们都来看。” 李国普等人围过来看,这是帝国西北部的地图,在帝国西北标注出来的是三股势力,分别是瓦剌、乌斯藏都指挥使司还有叶尔羌汗国。 朱由检的手指放到了三方势力与大明的交界处,青海! 在地图上这里是大明西宁卫,孝宗时期大明在此设西宁兵备道,直接管理蒙、藏各部和西宁近地。 十六世纪初,厄鲁特蒙古4部之一的和硕特部移牧青海,成为统治青海的民族,他们仗着青海独特的地理位置,以及和硕特人的骁勇彪悍一直维持着的对青海的统治。 一直到了青春好,罗卜藏丹津反清斗争失败,清朝在青海设置青海办事大臣,统辖蒙古29旗和青南玉树地区、果洛地区及环湖地区的藏族部落,属甘肃省管辖。 “陛下这是何意啊?”赵率教疑惑道:“莫不是要进兵?” “一直都有这个想法,但朕不为青海,而是为了这个湖!” “湖?!” 几个领事大臣眯眼打量着朱由检手指指着的位置,实在是没看出这个湖有什么价值。 他们当然是看不出来的,朱由检也是想起在后世偶然看过的一篇文章才想起这里的。 “各位爱卿这个湖叫察尔汗盐湖,其中有大量的盐,这里的盐多到超出你们的想想,就是帝国百姓从今天起把盐当水用,都得用个七八十年的。” 李国普等人皆惊,“这是听何人说的?” “听人说的你们不要管,朕告诉你这里的盐就是这么多,如果帝国把这个地方夺下来,凭此产盐之地可否维持西北各省的日常开销。” 陈邦彦道:“我真有那么盐,那绝对是够了的。” 朱由检一点头,望向地图上的察尔汗盐湖的眼神里充满了占有欲,这个盐湖的面积多达5800多平方公里,前世他在书上看到这个盐湖的图片,绝对可以用壮观仙境来形容它。 天空倒映在盐湖上,就像一个巨大的镜子,天空之镜的随便的一张照片都有大片的既视感。 这个盐湖中有着500亿吨以上的氯化钠,可以供全世界的人食用1000年,和硕特人、瓦剌人、叶尔羌人都只知道这是个盐湖,要是让他们知道这个盐湖的惊人储量,足以引发一场数十万人的大战。 “各位爱卿朕刚跟你们说过的话全懒在肚子里,就是谁把消息泄露出去,掉脑袋!” “臣等谨记。”众人齐拜道。 “好事赶早,朕这就给兵部下令让他们调兵,瞿式耜的第五军驻宁夏卫都两三年了,该让他们动动了,如果战事顺利,还可以用今年税收犒赏有功之士。” 这次难得的没人反对他动兵,若真如天子所说这个盐湖有如此惊人的盐储量,别说是一场局部战争,就是发动百万人的大战都是值得的。 明清时期,最有钱的除了江南地区的丝绸商,那就是两淮地区的盐商,百姓普遍听过:‘扬州盐商,富甲天下。’ 提到‘扬盐’就能想到金银,他们之所以能这么富,还是因为西北的青盐还没有完全开发出来,百姓基本上都靠海盐生活的。 盐商们在鼎盛时期占据了国家四分之一的赋税,也是随着时代的变化,盐商们也最终走向衰落。 朱由检给刘若愚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去草诏后又跟李国普等人商量着等占领青海之后,盐政所要施行的办法。。 盐政归公涉及的方面太多了,也触及太多人的利益了,但他已经铁了心要重新吞下这块肥肉。 从汉朝到元朝,国家一直实行盐铁专卖制度,到了明朝,明朝皇帝把食盐的垄断经营权交给了商人们,富了盐商。 这事必须得有一个专人负责具体操作,最好的人选当然是钟离蕊,那娘们已经快成精了,可现在处理西欧罗巴集团的事。 这种情况下,李国普难得保举一人:“陛下,臣建议由福建长乐县令夏允彝负责此事,此人正被户部提名。” 户部每年都要点名表扬一批治绩优秀的县令,给天下县令看看,今年提名表扬的人里就有夏允彝一个。 “夏允彝,他谁啊?”这个名字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李国普介绍道:“此人是松江府华亭县人氏,善文辞,为复社成员,臣与此人有一面之缘,是个可以担当大任之人。 复社是前年才出现的一个社团,大名士张溥在吴江把南北许多知名文社的负责人召集起来,成立了复社。 与东林党相比,复社并不是一个卓然标格的政党类型,它强调的是‘以学救时,以学卫教’,精神还是值得提倡,严格来讲现在兵部尚书陈子龙也是复社的人。 “既是政绩优秀,又有老大人的举荐,让他任盐使司都转运使吧。” “臣遵旨。” 第484章 新年税收 十一月的京师,天地间已经有刺骨寒凉,朱由检的心却是炽热的。 从各省飞奔而来的信使来到户部官署汇报各省今年的税赋情况,一朝天子一朝臣,什么样的天子在位,直接决定了地方官对朝廷的态度。 毫无疑问当今崇祯皇帝是个英明强干,且主见极强的天子,帝国免税养民三年,这三年过去的第一次税赋,天子肯定盯得紧紧地。 各省官员也不敢在这一年冒着杀头的风险在账本上作假,各省汇报上来的银两、粮米、布帛、铁器等物的数字加起来一看,光是白银所得超过6000万两。 本色税粮3000余万石,还有丝钞等2000余万,再加上布、锦、铁、木材等杂项所得,帝国国库出现了难得充实景象。 陈邦彦亲自计算三次,确认无误后快马奔到了紫禁城,朱由检早就在金水桥上等他,看到陈邦彦送来的折子。 朱由检站在金水桥放声大笑,直接从金水桥走到慈宁宫,把这个喜讯告诉给嫂子。 “六千万两!” 张皇后听到这个数字张大了嘴巴,六千万两白银的收入真是空前绝后了。 最近宫人们也在谈今年能收多少税来,私下里猜测顶天三千万两,没想到竟有六千万之多。 这可是实打实的6000万两白银,跟宋朝那动不动就一两亿税收可不一样,大明税收里的白银就单纯是白银。 而宋朝税收的一亿多税收款里包含了很多的物品,这些实物包括了刍茭等用来喂养牲口的东西。 而这种东西因为写的时候是写着三千多万,很容易被别人误认为是入了三千多万两白银,这个数字只是表明宋朝在这一阶段当中收了三千多捆这种东西。这种东西都是给牲口喂的,又怎么可能是会值钱呢? 大明税收是实打实的,清朝也一样,清朝用土豆和番薯堆起了一个盛世,人口大幅增长,也没经历小冰河时期的摧残,人多了,又没有自然灾害,税款才达到了八千万两。 “以后会更多的,前几年帝国东北有大患,现在鞑清已经降服,贼首代善顽固守旧,难成大事,鞑靼林丹汗病死草原,其子额哲率千余部众跑到青海跟藏族人成了个什么反黄教联盟。 帝国境内安稳,又有欧洲方面的收入,国家财政只会越来越好。” 说这话时朱由检言语中充满了自信,帝国已经走上正轨,只要他在行政策略上不出现太大失误,以帝国军政界的人才班底,帝国只会益发强大。 第485章 京师米价 朱由检带着他的嫂子、侍卫和太监,以及一群隐藏在人群中金吾卫在街上行走。 无论何时京师都是那么热闹,城入城门的商队络绎不绝,摆摊的商贩在叫卖,一切显得热闹非凡。 这种繁华不是朱由检关心的,他更关心的还是京师米价,推广耐寒耐旱的农作物之后,帝国粮食产量的确有所增加,但要用粮食的地方也实在太多。 就比如帝国那上百万军团兵可都是职业军人,服役的几年里是不用种地的,全靠国家供养。 再有国家新增人口,十岁之前国家要给孩子们提供牛奶、牛奶,确保他们足够强壮的成长。 万一哪块再来个天灾,还得朝廷拨粮。 三千多万石粮食听起来多,这么算下来也就勉强够用,朱由检挽着嫂子腰肢走访了几个米铺,米价普遍在130文钱左右。 其他一些如粟米、玉米面、白面等价格也都在120文左右,价格还是太高了。 朱由检抄起一把白米对米铺伙计问道:“小二哥,今年南边各省收成不是不错么,怎么这米价还这么高啊?” 小二满不在意的回道:“这不是西边又要打仗么,现在粮价都这样,要换成前两年都得斗米150文以上。” 打仗当然是指帝国对青海之战,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进兵这么大举动。 “那小二哥你觉得这仗能打赢么?” 米铺小二刚给一个妇人乘好粮食,闲下来坐到一边,翘着二郎腿对朱由检道:“要我说打不打都那样,打赢了咱老百姓也落不着好,输了跟咱也没关系。” 朱由检:“……” 朱由检又带着嫂子走动,突然一股香味顺风飘来,朱由检的肚皮咕噜噜的叫了起来,顺着香味走过去。 “瞧一瞧看一看热乎的羊肉馅饼嘞。” 一个小贩正在摊铺里烙饼,刚出锅的羊肉烙饼热气腾腾的散发着香味,在这寒冬腊月要是吃上一个甭提多舒服了。 “伙计,你这饼多少钱一个?” 见有人来,烙饼的厨子嘿嘿笑道:“童叟无欺,25文钱一个,两个给您算45钱。” 真不便宜啊。 朱由检深吸了口凉气,他隐约记得,隋朝开皇盛世的时候一个成人巴掌大的羊肉馅饼才两文钱,现在的大明朝虽不是盛世,差了却不止十倍。 “给我来四个。” “得嘞。” 朱由检和他身边的三人每人一个羊肉馅饼,热乎乎的羊肉辨病吃到胃里也暖和。 馅饼烙的不错,软硬使用,饼里有稻米,芹菜,洋葱,鸡蛋等馅料,一口咬下去的肉香四溢,味道相当不错。 刘若愚抱着馅饼满心欢喜的吃,贾华一手按在苗刀刀柄上大口的吃,嫂子小口的吃。 朱由检吃着心里却并不平静,京师米价还是太高了,对青海之战不过是局部战争,万一来场举国之战,粮价还不飞到天上去? 朱由检想事情的时候,不知不觉来到城东,京师城东最是繁华,茶楼、酒肆、歌舞坊,妓院各种商业设施遍布, 打扮的妖娆漂亮的年轻姑娘们在姑娘们在妓馆门口拉客,但凡是个带把的都是她们的目标。 朱由检在一座茶楼前边停下,馅饼有点腻了。 走进茶楼,茶楼一层一个老先生正好开讲,朱由检寻了个僻静处要了一壶茶和几碟点心就开始听老先生的讲述: “各位看官汉武帝颇好女色,他有一个宠妃李夫人,奈何天妒红颜,不过几年就染病而去,汉武帝在李夫人去世之后,总是想念李夫人的容貌身姿,这个时候就有方士出来献计了,愿意用法术,隔着皮影招来李夫人的亡魂。 那汉武帝夜色下看的清清楚楚,皮影之后出现了绝世美女,依稀便是那曾经模样的李夫人,隔着皮影却不能相见,汉武帝哀痛不已,便就当场流着泪吟诵了李夫人兄长李延年的诗,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一首诗说罢,酒楼内的茶客们无不叫好,这时人群里这时走出名一袭紧身白衣胜雪的少年女子,玉手取出几枚铜钱,投入说书先生的铜锣里,道:“汉武帝虽然好色,但对这李夫人却也是情有独钟了,只是当年武帝幼时,金屋藏娇,再到后来卫子夫独宠六宫,再有王夫人,李夫人,看来大多男人所钟情者,便是女子皮相之貌美,身体之轻柔了。” 她这一说话,声音清冷动听,众人仔细一看,无不震惊,朱由检也倒吸了口气冷气,小小的错愕了一下,这姑娘气质不错啊。。 这少年女子也就是十五六岁,刚刚成年的她已经显露倾国之色,乌黑秀发如锻似披在肩头,脸上肤色冰雪般明艳动人,生的是明眸皓齿,琼鼻红唇,美得令人不敢直视。 朱由检小小的错愕了下,用欣赏的眼光看着姑娘,他不好色,到现在为止,真正让他动心的只有身边的嫂子一人吗,连小怜都不曾让他心动。。 佳人难得,马上就有一个自明风流的才子上去搭讪,“敢问姑娘是何方人士,为何会有这种看法?” 少女瞥他一眼,轻轻地道:“这重要么?” “当然。” 那大才子张开折扇,装模作样的扇风道:“依小生看,汉武帝是何等人物,只能像这芸芸众生一般只看女子的美貌,能留在武帝爷身边的女子必是才学上佳者,皮囊倒是其次。” 少女微微一笑:“诚如你所说,给你一个奇丑不堪,但才学上佳、性格温顺的女子为妻,你可愿意?” 才子一仰头:“当然愿意,小生不是那看皮囊的人,小生素以齐宣王为楷。” 齐宣王的妻子是中国古代四大丑女之一的钟无艳,相貌奇丑不堪,但很有才华,另外三个是:嫫母,孟光和阮女。 少女径自从他身边走过,轻轻地来了句:“眼神飘忽,手脚不自然,你在说谎。” 第486章 抚宁侯 少女给茶楼众人留下深刻印象后径自上楼去了,被看穿想法的才子揉着鼻子灰头土脸对老先生道:“老人家,那是哪家小娘啊?” 老先生笑了笑:“你就别想了,那是抚宁侯的小妾。” “抚宁侯!”人群中有人惊呼。 朱由检好奇了,招手唤来刘若愚:“这是哪个猴?” 他只对自己封公侯后有印象,对其他什么猴实在没印象,刘若愚道:“陛下这是抚宁侯朱国弼啊,朱谦的七世孙。” 朱谦是明朝前中期的将领,洪熙年间,随阳武侯薛禄征北有功,进指挥使,土木堡之变时,也先挟持明英宗到宣府城下,令宣府开门。 到都架在英宗脖子上了,朱谦与参将纪广、都御史罗亨信仨人死活不开门,也先不得已才退去,事后升右都督。北京保卫战后,以左都督任宣府总兵,景泰元年在关子口抵御也先进犯,战后封抚宁伯。 朱由检恍然道:“原来是他。” 他这么一说朱由检想起来了,他对明末历史了解不多,这个朱国弼的记载他看过一段,南明弘光政权建立后,他因拥立有功晋升保国公,列群臣之首,清军逼近南京时率赵之龙等百官和马步兵二十余万降了清。 如果历史没发生改变,崇祯元年的时候朱国弼会被崇祯皇帝派到南京任职。 现在京里的这群猴们,朱由检一个都不认识,更别提派他们当官去了。 “这个朱国弼平日表现如何?” 刘若愚只回了三个字:“好酒色。” “走,我们上楼看看去。”朱由检起身向楼上走去,嫂子一脸狡黠的凑到他耳边,“看上那姑娘了?” “她有点性格,还不至于让我喜欢。” “口是心非。” 谈笑间两人上了二楼,二楼的环境清雅多了,都是用屏风分离出的一个个小区域,约有二三十个隔间,角落里的香炉里飘出袅袅熏香。 士子们脱靴上榻,在怜人咿咿呀呀的唱曲儿声里,品茶交谈,跟一楼的喧闹形成了鲜明对比。 朱由检走了一圈就看到那白衣少女所在的隔间,少女依偎在一个男人怀里强颜欢笑。 男子三十上下,头束玉冠,身穿皂色锦衣,仪容气度都不错,俨然一位伟岸的大丈夫。 他正与几个文士推杯换盏,相谈甚欢,朱由检头一次对一个女子产生好奇,一个有那种想法的女子也会向命运妥协么? “若愚。” 刘若愚附耳过来:“陛下何事?” “你这样…” “老奴即刻去办。” 朱由检先寻找了个僻静处坐下,没一会楼梯口传来一阵喧嚷声,一个汉子粗着嗓子喊道:“小二把你们这最好的茶上来,有贵客上门了。” 话声中,刘若愚在几个金吾卫的伺候下上了二楼,二楼的茶博士凑上来道:“这位爷里边请,里边宽敞。” 一个金吾卫高声道:“这位可是司礼监的刘公公,天子身边的大红人,可得小心伺候着。” 他这一嗓子叫的大半个二楼都能听见,作为侯爷的朱国弼自然也探头出来看,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中刘若愚恰似不小心的看到朱由检一般,仰头不屑的表情顿时变得有几分恭敬:“这不是朱大家,你怎么也在这?” 朱由检抱拳迎了上来:“刘公公好久不见了。” “哪里哪里,今日见到您您可得给咱写几幅好字出来。” 朱由检抱拳施礼:“改日草民一定到大人府上奉上墨宝。” “来,跟咱家同座。”刘若愚拉着朱由检的手,眉宇间满是敬重,又像是不经意间看到朱国弼,蹙眉看向他。 朱由检道:“刘公公怎么了?” 刘若愚佯装不知的蹙眉道:“此人有些面熟,只是想不出在哪见过。”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朱国弼也该说话了,他推开怀中少女,穿靴下榻走到刘若愚身边微行一礼:“刘公公真是贵人多忘事,在下抚宁侯朱国弼,天启六年与公公您有过一面之缘。” “原来是抚宁侯,失敬失敬。”刘若愚还礼。 “不知这位是?”朱国弼目光在朱由检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以前朱由检为了不被魏忠贤迫害一向深入检出,不与权贵结交,朱国弼对朱由检就没什么印象。 “寒门士子朱检见过抚宁侯,这位是草民的糟糠贱内。” “哦。”听到是寒门子弟朱国弼只点了下头,注意力放到刘若愚身上,朱由检身边的张皇后乍看之下也不过是中人之姿,他也没去多看。 “刘公公,相逢即是偶遇,与本爵共饮一杯如何?” “抚宁侯相邀,咱家岂敢拒绝啊,朱大家一起来吧。” 朱由检脸上一喜:“自是求之不得。” 有刘若愚作保,朱由检上了软塌,正刚坐下就有茶博士上来奉茶,茶博士双手灵活的几人温杯洁具,洗茶,倒茶,奉茶。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沏好的茶水浮沫汇成伏魔金刚图,朱由检不禁叫绝:“如此茶艺,可谓上品。” 身边一个士子抿了口茶,轻轻地道:“张博士的茶艺可是京城一绝,连教纺司都要请他教姑娘们奉茶。” 朱由检高看了眼这个其貌不扬的茶博士,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士子又道:“朱兄弟现在以何为生啊?” 朱由检端起一杯茶水交到嫂子手里,才回头看他:“市井小民,平日以替人写几幅字为生。” “那朱兄弟的字一定不错了,在下出三百两白银,朱兄弟可否赐份墨宝?” 朱国弼哈哈一笑:“李兄弟这是又发财了,有这许多白银不如请香光居士(董其昌)提一份字,还可留待后世。” 那士子一拍脑门,“敢问朱兄一幅字值多少钱?” 朱由检没理他,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画了只野猪佩奇,张皇后看了咯咯一笑。 她这声娇笑周围几人都听到了,一群人看向朱由检的眼神都怪怪的,倒是朱国弼朗声笑道:“朱小兄弟真乃性情中人啊,来本侯敬你一杯。” 朱由检却是不受,他不需要以下位者的角度被人敬茶。 停下手上动作看向发问的士子:“对我而言我的字一文不值,对懂我的人,我的字万金难求。” “万金难求?”李姓士子冷笑道:“朱兄弟言过其实了吧,连香光居士的字都谈不上万金难求,小兄弟莫要说笑,徒惹人鄙尔。” 朱由检正要说话,刘若愚不高兴了,指着李姓士子鼻子道:“你小子算个什么东西,敢评论朱大家的字,你这样的就该让监察部的鹰犬把你抓去好好收拾一顿。” 听见监察部仨字,李姓士子如同见了鬼一般,“在…在下失言,失言。” 刘若愚眉头一挑,李姓士子举杯对朱由检道:“朱兄弟莫怪,是在下狂妄失言,在下自罚一杯。。” 朱由检蔑视着他,淡淡的道:“悲呼!大明士子无气节者甚多,光是听见监察部的名字就吓成这样,若是胸怀坦荡之人就是面对他那卫鹳,也该挺起胸膛放声直言,等打起仗来,你这样的人得第一批当汉奸。” 李姓士子神色一冷,恭敬之色全无,“你有气节何不到街上大骂卫鹳三声,你若敢某任你处置。” 朱由检伸出三根手指:“首先那么做太傻,我不做,你可以把卫鹳找来,我敢指着他鼻子骂。其次,我没心情处置你。再次,没气节还死要面子你累不累啊。” “好个狂生。” 从未被人忽视的朱国弼把杯盏重重叩在桌上,“听你这语气,若有朝一日你去当官,岂不比那卫鹳更狂?刘公公此人口出狂言,本侯不屑与他同座。” “若非见到这位姑娘,我还不屑与你同座呢。” 朱由检对朱国弼怀里的白衣少女拱手道:“之前听姑娘在楼下一番言论,姑娘该是品行高洁之人,为何要以色依附这等人?” 少女晶莹的眸中藏有一丝泪光,依偎在朱国弼怀里片言不发,朱国弼脸色冰冷:“对本侯不敬在先,对本侯爱妾胡言乱语在后,本侯实在难忍,来人呐。” 在不远处喝茶的两名抚宁侯府侍卫听到召唤,放下茶杯快步跑来,就在隔壁喝茶的贾华提着苗刀走了出来,藏在鞘中的苗刀狠狠撞在两个抚宁侯侍卫胸口,将他二人撞退数步。 一个利落的翻身将苗刀扛在肩上,“来人呐!” 一声令下,便衣着装的金吾卫一股脑的冲了上来,一柄柄泛着寒光的雁翎刀顶在两个抚宁侯侍卫的喉咙上。 贾华肩扛苗刀,一脚踩在软塌上,拿起茶壶对着茶嘴咕噜噜的喝着,喝完了来一句:“真他娘的苦。” “你是何人,竟敢如此无礼?” “嗝儿…监察部的,抚宁侯朱国弼有人听见你妄议国政,诽谤军中将士,跟我们走一趟吧。” 听见监察部的大名, 朱国弼连连摇头,“我没有。” “不!他有,我刚才亲耳听见他诽谤军中将士。”朱由检落井下石。 “你胡说!造谣是要有证据的!” 朱由检嘿嘿笑,“有证据还叫造谣么。” 贾华冷冷一哂,“我们监察部什么时候讲过证据,带走!” 金吾卫们一拥而上把朱国弼制住,朱国弼挣扎着叫喊:“我是功臣之后,我要进宫到天子面前参你们一本,刘公公救命啊刘公公。” “朱爵爷你话怎就那么多啊,诽谤军中将士这是何等大罪,这你都敢犯?我救不了你,救不了你。” “啊!!!” 朱国弼被拖走了,贾华冰冷的目光在几个士子脸上逐一扫过,“你们这些就会夸夸其谈的士子都老实点,敢妄议朝政者,杀!” 说完转身离去,几个唯唯诺诺的送走贾华,朱由检把手放到嫂子大腿上,对几个士子道:“瞧你们那怂样,就说你们没气节还不承认。” 李姓士子斥道:“你有气节刚才怎么不骂?” 朱由检像是听到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一样,“得是何等没素质的人才会在公共场合口吐芬芳。” “你…” “那几个监察部的还没走远,我叫他们回来再跟李兄叙叙?” 李姓士子瞪着朱由检,“算你狠!我们走!” 几个士子也都走了,刘若愚也告退了,朱由检带着嫂子与那白衣少女相对而坐。 朱由检为他倒了杯茶,推到她身前,朱国弼不在,少女恢复了在楼下时的恬静气质。 白衣少女偷偷打量着朱由检,凄然一笑:“公子可是看上妾身了?” “非也。”朱由检摇头:“姑娘虽是绝色,但我并不对姑娘感兴趣,只是好奇姑娘为何要依附朱国弼那种人。” “妾出身世代娼妓之家,能被朱爵爷买走已是万幸,岂敢奢求更多,先前在楼下的话公子就当是贱妾的牢骚吧。” 祖上有犯大罪者,后人才会沦落为世代娼妓,只要大明朝还在,她们终要为妓。 “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同为女子的张皇后对少女产生一丝怜悯,少女只能卖色求存,自己却能主掌六宫,受天子礼遇,即使去大理寺当个鸿胪也不过是她动动嘴的的事。 “贱妾楚盈袖。” “原来是楚姑娘,久闻楚姑娘色艺双绝,不下金陵马湘兰,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啊。。” “公子谬赞了,贱妾岂敢与马大家相比。” 马湘兰是秦淮八艳之一,她用一生诠释了什么叫红颜知己,她与长洲秀才王稚登的爱情故事至今仍在秦淮河畔流传。 秦淮八艳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最小的董小宛今年才七岁,最大的马湘兰已经死了快三十年了。 “楚姑娘,如果你愿意,在下可以帮你脱离贱籍。” “公子美意贱妾心领了,抚宁侯以千金为贱妾赎身,他不会放过贱妾。” “姑娘只需说愿与不愿,不需考虑别的。” 朱由检垂首品茶,楚盈袖轻咬樱唇,半响后道:“妾,不愿!” “我尊重你的选择。” 朱由检微微颔首,他只是觉得的这姑娘有些可怜,既然她不愿意改变命运,自己又何必多事呢? 朱由检起身欲走,张皇后突然叫住他:“到一边吃点东西吧,我有些话跟楚妹妹说。” “那你们快点,我不饿的。” “知道啦,快去吧。” 第487章 美人心计 看着乖乖到一边喝茶的朱由检,楚盈袖白皙的面庞上浮出一丝笑容,“娘娘能得陛下敬重,足以羡煞天下女子。” 张皇后端起茶杯,浅浅的抿了一口:“怎么知道我们身份的?” “娘娘不要忘了妾出身娼妓之家,什么样的人我没见过,陛下虽然穿着素衣,可身上那种气质可不像普通人,那董其昌我也见过,天下书画大家无出其右,在妓馆里就是条老狗。 就是他面对抚宁侯也得恭恭敬敬的,而陛下看他的眼神跟看普通人没什么,还有那刘公公和监察部的人,他们出现的也太巧了,再有娘娘您的面相乍看之下不过中人之姿,却天生内媚,有娘娘这种面向的人注定要与帝王相伴。” “看的不错。”张皇后放下茶杯,“听你楼下那番话是想找个真正待你好的人,抚宁侯好酒色,不是那样的人,而陛下是。” 楚盈袖眉头一蹙:“娘娘想让我入宫侍候圣上?” “怎么?还委屈你了?” “不不不,只是妾想知道为什么,娘娘独得陛下恩宠不好么?” 张皇后轻抿了口茶,姿态优雅道:“你是听说那事了吧,我们之间的事你不要管,作为君主,皇上的女人太少了,马皇后难产而亡,留下一双儿女。 小孩子养不活是常有的事,万一他们有什么不幸…后宫里就一个主动贴上来的洋婆娘,总不能让我皇弟弟的跟那洋婆子生的杂种当皇帝吧。 能让他感兴趣的女人很少,已故的马皇后算一个,你勉强算一个,你若能争宠倒还好了。” 两个女人就这么相对而坐,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良久,楚盈袖下定决心,“娘娘,那抚宁侯怎么办?” “按咱们陛下的行事风格他不会死,削爵是在所难免的,以后他不会出现在京师。” “娘娘不论怎样,抚宁侯千金为妾赎身,此千金请还给他,让他到别处做个富家翁吧。” “这个没问题,等下你就跟本宫走,现在本宫身边做个女官,本宫会跟刑部打招呼叫他们去了你的贱籍。” “多谢娘娘了。” …… 这日,深夜 比利牛斯山脉是西班牙与法国的天然国境线,西起大西洋比斯开湾,东止地中海岸,长435公里,两国军队在山脉两侧驻军超过十万,真正一触即发。 对这场战争,感到最慌的不是作为被侵略者的法国人,而是夹在两国中间的安道尔公国,这个袖珍国家从9世纪一直存在到了21世纪的小国,在21世纪人口不过八万余,在17世纪更是一万多人。 这个在世界地图个各类网络游戏里连标注都没有的小国却比那些大帝国更长寿,与其说他们是国民,更像是一群山民, 在21世纪安道尔公国是高度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可在战争年代这种作为缓冲地带的国家就是最先遭到攻击。 今夜,皎洁的月光挂在天空,安道尔公国的民众在睡梦中听到一阵牛皮靴叩击大地的身体声音,通过窗户一看,街道上满是举着火把的的西班牙士兵。 民众们的心弦绷紧,战争终于爆发了! 西班牙军队对这个只有一万多人口的山民小国不感兴趣,直接越过他们向山脉那头的法兰西营地冲去。 此时的法国军队完全没察觉到危险,西班牙刚在山脉那头驻防的时候他们还保持着警惕,可几个月过去了西班牙人始终不动一下。 法国士兵们每天瞪眼瞅着比利牛斯山海,一瞅瞅了几个月,早就没有刚来时的警惕心,连负责布置防线的孔代亲王亨利二世都懈怠下来。 此时已是晚饭时间,骨子里充斥着浪漫情感的法国士兵连晚饭都要吃出仪式感,他们用餐盘盛着食物,跪在地上,攥着十字架向天父祷告。 法军士兵的晚餐是羊排、花椰菜和小番茄还有茶叶,足够每个士兵吃饱的,士兵们按照建制聚在一起用刀叉切割羊排,非常有风度的吃着。 吉尔特是一名小贵族出身的法军军官,他有着令人羡慕的苍白皮肤和雀斑,用完晚餐的他交出餐盘跟士兵们打了个招呼,回到营房里从背包里取出一杆做工精致的烟枪,又取出一个拳头大的小盒子。 盒子里是一块棕色饼状物,这就是福寿膏。 “他娘的,急死我了。” 吉尔特迫不及待的躺到床上取下一块福寿膏放到烟枪里点燃,福寿膏燃烧时的香甜味道很快在营房里弥漫。 吉尔特深吸了一口,身上说不出的舒坦,人体内有种叫内肽啡的物质,它有比吗啡强10倍的镇静作用,还有助于分泌出二羟基苯基丙氨酸。二羟基苯基丙氨酸和内肽啡是直接、间接地给人带来快感的脑内物质。 吸进身体的福寿膏进入人体复制这两种物质,极容易让人沉浸。。 “老大今天怎么急啊?” 他的几个士兵从外边走了进来,看到横卧床上出后打眼的吉尔特并不感到奇怪,反而有点羡慕。 福寿膏和五石散这两种极易赏银的东西流入欧洲后,顿时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最先接受这种东西的就是各国士兵们。 各国受伤的士兵们很惊讶的发现这东西比吗啡更带劲,还能跟吗啡一样抑制伤痛,抽上一次身上充满了劲,伤好之后他们就忘不掉这种东西了。 在他们带动下,军队最先成为了吸食福寿膏的重灾区,别的士兵听说这东西的好处,也跟着吸了起来,凡是有条件的士兵都想办法弄上一杆烟枪。 福寿膏甚至成为仅次于金银的第二货币,吉尔特没好气的瞅了眼他这几个兵:“憋了一天了,心里跟猫抓似的,再不抽一口可怎么得了。” “大人,这福寿膏啥滋味啊,給我抽一口呗。”说话的士兵出身贫寒,从小没过过啥好日子,刚有点钱就给家里寄去了。 “看你平时听话,赏你一口。” 吉尔特把烟枪递了过去,士兵如获至宝的接了过去:“谢谢长官。” 谢完凑到烟嘴处猛地一吸,“咳咳咳咳…这啥玩意啊,不如五石散带劲,还你吧。” 同房的几个军士哈哈大笑,吉尔特取回烟枪,调笑道:“你还是小啊,不懂这玩意的好处,滚一边去别扰老子的兴。” “呸呸呸,真搞不懂你们咋爱这玩意。” 第488章 对法作战 同样的情况在法军各个营房都在上演,有烟枪、福寿膏的法军士兵躺在床上跟大爷似的抽大烟,没福寿膏又心里痒痒的士兵只能凑到战友身边吸二手烟,谋求一丝那种感觉。 城主府里,孔代亲王亨利二世也在吸食福寿膏,不同的是他的是最高档的货色,烟枪是云铜黄竹的,号称十年不坏,福寿膏更是一块顶的上士兵们的一百块。 劲自然也更足,一口下去让他爽到骨子里,几个金发碧眼的大洋马穿着内衣依偎在他身边,俨然一副人生赢家谈事。 亨利二世吞云吐雾,苍老的面容的上浮现出病态的红晕,这么一口下去已经42岁的他感觉自己仿佛回到30岁那年率军叛乱贵族,攻打胡格诺派逆党的时候。 那一年他穿着板甲,统率万军征讨逆贼,沐浴在胜利的光辉下,是何等的风光,一直到在法国南部他的威望也比国王更高。 曾经他还以公开叛乱相要挟,当玛丽王太后坚持要路易十三娶西班牙公主时,他召集大贵族和新教徒反对太后和她的宠臣孔契尼,虽然没能阻止这场婚姻,但迫使玛丽太后在1616年5月给了他一大笔钱和领地作为交换。 后来玛丽王太后趁机把他关在牢房三年,从此他才效忠于王室。 在法军上下享受的时候的,西班牙人已经越过比利牛斯山脉,解决了几个法军哨骑后在山脚下稍事休整。 休整过向艾珐文城疾驰而去,西班牙士兵扛着的迫击炮的零件和炮弹,在城外几公里处组装迫击炮突然对艾珐文城发起炮击。 突如其来的炮击让正处于饭后一根烟阶段的法军手忙脚乱,法军士兵不舍得扔下自己花钱买的烟枪和福寿膏,收好东西后才跑出营房准备防御。 炮弹划过夜空的呼啸声让人心胆具寒,城上的法军也看开始还击,黑夜中,双方进行一场炮战。 亨利二世听到炮声就扔掉烟枪,拍了一巴掌:“回来再收拾你们。” 说完穿上衣服向屋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叫喊:“让艾薇子爵带骑兵出击!” …… 同一时间,法国近海同样不平静。 夜晚的海面上一片漆黑,只有月光倒映在海中的一点光亮,葡西舰队悄无声息的靠近法军港口。 旗舰上,西班牙凯尔萨伯爵通过望远镜看着港口内的一点点亮光,咧起了嘴,“准备炮击!” “准备炮击!” “准备炮击!” 命令很快下达,一门门辽炮探出炮口,对准远处的法国军港,西班牙水兵们心脏砰砰跳着,西班牙的崛起从今天开始! 看着隐藏在黑暗中的葡西舰队,凯尔萨伯爵跟士兵们一样激动,对身边军官们道:“小伙子们记住这天,作为一名军人能经历这样的大战是我们一生的光荣,通知下去可以开炮了。” “是!” 砰砰砰砰砰… 连绵不断的炮声在海面上炸响,沉重炮弹划过夜空狠狠砸在法国军港内,爆炸产生的火光瞬间照亮整个军港,停泊在港口内法军战船中了十几发炮弹,船身上被炸出一个个大洞,海水霎时涌了进来,把法国水兵们冲倒。 上千吨的战船一点点的沉没,西班牙人的炮击来的突然,法国人的还击同样迅速。 法国南边的西班牙和北方的明属荷兰各自都有一支庞大且强悍的水军,隔海而望的英国人更是无时无刻不想着到大陆来发展,三面临敌的处境让法国有孕育出了一支庞大的船队和训练有素的水兵。 水兵们迅速进入防守位置,把港口内辽炮对准了黑暗中的海面,水兵们看不清西班牙船只的具体位置只能通过他们开炮时产生的一点点火光来判断位置。 虽然是这样训练有素的法国水兵们的命中率仍然不低,很快黑暗中燃起火光,通过望远镜可以看到有不少西班牙士兵在甲板上进行灭火作业。 双方炮弹在海面上你来我往,港口内一艘艘法国战船沉没,水军士兵们慌忙的向港口内游去。 “炮弹,快给我炮弹!” “那边的水兵别愣着,快清理炮膛啊。” “该死你们谁知道我家长官去哪了?” 港口内乱作一团,几个刚应招参军的士兵们被这种阵仗惊呆了,当炮弹在他们身边炸裂,他们脑袋嗡的一下,瘫坐在地上脑袋里空白一片。 “我要回家!” 几个精神崩溃的士兵不顾一切的跳下船向出口跑去,使得港口内的情况更加混乱。 负责法国海军的特鲁侯爵带人在港口内行走,在海军士兵们称为‘安全侯爵’的他冷静指挥着士兵们进行防守,原本慌乱的士兵,只要看到他的身影心里就安稳下来,进入各自的位置。 经过最开始的慌乱之后,法国海军开始反击,一艘艘战船顶着炮火驶离港口向西班牙船队冲去,一边向前行驶,一边进行炮击。 “别让他们靠过来,击沉他们!” 有着丰富海战经验的凯尔萨伯爵第一时间下达命令,把击沉行驶而来的法军战船放在了第一位,一旦让他们靠过来,两军必会陷入近身死战,到那时情况有利于法军而不利于他们。 沉重的炮弹在船首炸裂,木质战船承受不了几下炮击就被炮弹穿透,炮弹在船体内部爆炸,造成更大的伤害。 “长官,我们要沉了。” “快穿救生衣!” “敲响警铃,跳船啊!” 木质战船的缺点在这一刻显露无疑,一艘艘法国战船船首被击中,黝黑的海水一点点将船只吞没,升腾而起的烈火在甲板表面燃烧。 无数法国水兵身披烈火咬牙跳进海里,奋起双臂向港口游去,能发起反进攻的法国战船还是太少,在葡西舰队的集火攻击之下,只有一艘战船堪堪跟一艘西班牙炮船撞在一起。 以逸待劳的西班牙水兵提着斩剑跳上法国战船,跟法军士兵近身搏杀。 凯尔萨侯爵一指落水的法军士兵,黝黑的眸中闪过一丝狠厉,对身边军官道:“告诉士兵们今天不用当绅士,射杀落水法军!” “是!” 第489章 法军重骑兵 法国南部和近海被袭击的同时,法国北部与西北部同样不平静,当明属荷兰对法国宣战,法国军队缺乏两线作战能力的缺点显露了出来。 从北方南下进攻的是何腾蛟的第四军团下属17、19两个师团共计24000人,北方明军全面南下的同时,驻守敦刻尔克的明军第64、66两个师团也开始进军。 敦刻尔克重要性在此刻显露无疑,但事情却并没有那么顺利,64、66两个师团刚动周围的法国军队同时对他们的发起进攻,人数足有三万多人,都是装备燧发枪、迫击炮的近现代军队。 又是从多个方向发起进攻,刚动一下的两个师团就要回守,敦刻尔克要是失守,他们就成了无根浮萍,不到一个星期就会崩溃。 率领北方军团南下的何腾蛟同样不顺,大军带着武器装备来到法国城墙下发起突然袭击,城上的法国守军还击同样迅速。 巨大的铜制炮弹从天空划过,带着呼啸的风声砸在明军人群里,在炮弹面前明军士兵们手里的盾牌像纸糊的一样,炮弹带着士兵血肉在地上犁出一道道血痕。 炮弹在夜空中往来穿梭,带走一条又一条性命,明军中军大旗,面遮铁面的何腾蛟冷冷的望着里尔城的城墙的,任凭炮弹在耳边呼啸飞过,何腾蛟兀自动也不动一下,周围士兵看到自家将军如此镇定,心里也有底了。 连绵不断的炮弹在城门上炸裂,木质城门很快支持不住,破出一个又一个大洞,崩飞的木屑溅的到处都是。 在发展到一定程度的热武器面前,木质城门根本挡不了多久,当城门轰然倒塌的一刻,何腾蛟半閤的虎目中掠过一丝精光,缓缓抽出雁翎刀高举过头,随即重重挥落:“冲!” “杀啊!” 明军士兵手持武器,嘶喊着向城门冲去,数以万计的士兵在黑夜中宛如地狱幽涛一般向里尔城涌去。 城墙上,法军士兵迅速装填枪弹对黑暗中明军进行射击,浓郁的火药味在城头弥漫,这点抢单根本无法阻止明军靠近城墙。。 法军也没指望火枪手能遏制住明军,真正的震撼都还在城下。 大地隐隐颤抖,冲在前方的明军士兵已经能清楚察觉到那股震颤感,在他们惊惧的目光中,城内冲出一支穿着银色板甲的重骑兵。 明晃晃的板甲反映着月光,让人从灵魂深处感到心惊,这支重骑兵简直是用钢铁包裹起来的,在三色旗的引领下如一支银色长矛狠狠扎进明军中。 钢铁之躯轻易撞开了明军士兵的血肉之躯,即使是刀牌手也挡不住法国重骑兵的冲击。 明军士兵的刀矛砍在他们铠甲上只能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白色痕迹,铅弹打在上面也只能留下一个个的凹痕,根本破不了防,法军重骑兵的长矛却能轻易刺穿明军士兵的胸腹。 “快…快跑啊!” 一名明军士兵斗志崩溃,扔掉武器像无头苍蝇似的逃离战场,一个人的逃亡很快带动了身边人,越来越多的士兵丢盔弃逃。 中军处的何腾蛟凝视着法军重骑兵,冷冷的道:“传令炮团,攻击敌骑。” “不可啊将军!”一名副官抱拳劝道:“双方士兵搅在一起,现在炮击我们的弟兄也会死!” 何腾蛟微微转头,隐在铁面下的双眸露出摄人心魄的寒光:“我是主将,去传令。” 副官一咬牙:“遵令!” “将军有令,炮击敌骑!” “将军有令,炮击敌骑!” “将军有令,炮击敌骑!” 一声声吼声接连响起,听到命令的炮兵们不顾炮管的滚烫,迅速调整角度,继续开始炮击。 轰轰轰轰… 连绵不断的炮弹落在人群里,有明军的也有法军的,城门前几百米被爆炸的火光覆盖,被如此密集的炮火覆盖,最前边的明军士兵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身边的爆炸声惊扰了战马,受惊的战马不顾一切的在人群里狂奔冲撞,有撞向明军的也有撞向自己人的。 骑士们心都悬到嗓子眼,弃了长矛,根本不敢松开缰绳,要是掉下去顷刻间就会被袍泽们踏死, 负责里尔城防守的迪伦特侯爵两手扶在墙垛上,冷笑着看着城墙上的枪炮交织,再怎么样法军都是占优的。 重骑兵的突破能力毋庸置疑! 看着越来越近的法军骑兵,副官下马苦心劝着:“将军事不可为我们撤吧!” “鸣金收兵,警卫营防守!”何腾蛟冰冷的铁面下不知是何表情,下这道命令的时候身形的隐隐作颤。 副官心下一沉,“尊令。” 听到鸣金声的明军士兵如蒙大赦,握着兵器向北逃去,炮兵们也开始拆解火炮,仓促间哪那么容易拆卸完成。 一名炮团军官看着手忙脚乱进行拆卸工作的士兵们,一咬牙扯下一枚震天雷拔出引信塞进炮管里,“都把炮炸了!” 几个呼吸后,爆炸声在炮团阵地上响起,炮兵们纷纷效仿,炮弹已经打得差不多了,只要炸了炮,法军什么也得不到。 没了炮火惊扰,法军骑兵可以毫无顾忌的冲锋了,他们所要面对的何腾蛟的警卫营。 警卫营的士兵们已经布置好防守阵型,刀盾手左手举着盾牌,右手握着雁翎刀,他们是最先面临敌人的,望法军重骑兵闪亮的金属铠甲,他们的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一杆杆长矛从盾牌后探出,整个大阵看上去宛如一只刺猬。 重甲给了骑士们自信心,法军骑士毫无畏惧的撞了上去,密集的人群阻碍了他们冲锋的速度,何腾蛟抱膀而立,静静地看着越来越近的法军骑兵。 他不动,警卫营就不能后撤,警卫营每多坚持一刻,其他士兵就能多一份生存的机会。 重骑兵破阵的不过是早晚的事,在坚持到最后一刻的时候,何腾蛟才选择后退,法军骑兵在黑暗中追逐了一阵就不再追赶。 迪伦特侯爵长舒了口气:“感谢主的眷顾,这下明国人会再来了。” 第490章 都是误会 三天后,阿姆斯特丹城内。 法国首相黎塞留在使者引领下走进这座名为皇宫,实为官署的城堡,刚进去孙承宗、钟离蕊二人迎了出来,刚见面摆出一副亲切相。 进攻受挫的消息一传过来,孙承宗就叫人来商议,一致认为要努力保住最后一层遮羞布,全线转为守势,无论法国人质问什么都往强盗身上赖,宣称的事就是个误会。 孙承宗一脸的痛心疾首:“首相大人,前几天我们两国边境发生了一点误会,我正想派人过去解释你就来了。” 黎塞留也正是为了这个来的,张开双臂给孙承宗一个亲切的拥抱,“我的朋友我就知道这是个误会,贵国崇祯皇帝热爱和平,他绝不会下达侵略命令,对么?” “当然。”孙承宗哈哈笑着,拉着黎塞留的手腕向城堡内走去,看那亲切又激动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俩人是失散的多年的兄弟呢。 来到会客室,有侍者奉上茶点,孙承宗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才开口道:“首相大人,半个月前有一伙强盗抢劫了我大明西欧罗巴集团的货往南逃了,我军士兵追过去跟他们打了一阵那群强盗就跑了。 我们的指挥官追了过去,就以为那是强盗的山寨就开了几炮才有了后边的事” 很拙劣的借口,但国与国之间的那点事大家都清楚,黎塞留恍然道:“原来如此,那群该死的强盗真该被送上断头台,我们的骑士也以为是强盗来了才发起冲锋,杀了一些人。 不过既然是误会,我想我们双方都有必要向各国澄清一下,不是么?” 孙承宗没想到这洋鬼子如此上道,满意道:“当然我的朋友。” 旁边的钟离蕊抽出一份文件袋放到桌上,“我已经拟好了文件,为了表达我们的歉意,法国朋友再向西欧罗巴集团购买武器弹药一律打九五折。 两位大人看一下吧,确认无误后在上边签名,我即刻安排人印刷百份送到各国。” 黎塞留仔细检查着条约,条约还是一般的老调陈词,说明之前双方边境发生的一切都是误会,法兰西愿意继续与大明帝国、明属荷栏帝国保持良好的贸易关系,共谋和平大业。 确认无误后,黎塞留拿出随身携带的羽毛笔沾了点墨签下自己的名字,跟孙承宗交换文件后再签下自己姓名。 合约签署完毕,钟离蕊交给属下去印刷,孙承宗放下狼毫跟黎塞留聊了起来:“首相大人听说西班牙人最近很不安分?” “是有一些,但我们法兰西上到国王,下到平民都相信我们英勇的士兵会打退任何敢觊觎我们国家的侵略者。” 孙承宗和钟离蕊彼此相视,还真是无懈可击的回答,一点关于战争的消息都没透露。 无论两人问什么黎塞留的回答都堪称完美,该假的假,该真的真,真真假假让钟离蕊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心应付着这个难缠的法国人。 黎塞留是法国历史上最伟大的首相,没有之一。 他在法国政务决策中具有主导性的影响力,在三十年战争里他通过一系列的外交努力,为法国获得了相当大利益,为日后法国两百年的欧陆霸主地位奠定基础,为日后太阳王路易十四时代的兴盛打下了基础。 通过灵活的策略促成针对西班牙的法英联盟,支持丹麦、瑞典以及德意志新教诸侯与神圣罗马帝国军队交战,并在1635年带领法国参加三十年战争。 笼罩在他头顶的光环数不胜数,比如法国专制制度的奠基人、将法国改造成现代国家的伟大改革家,近现代法国海军创始者,实用唯利主义外交的开创者,被西方誉为现代外交学之父。 但那都是以后的事,现在的黎塞留就是欧洲外交界最粗的一根搅屎棍,西班牙人都恨透了他,腓力四世不止一次的跟身边人说要把黎塞留送上断头台。 二战期间,法国海军建造的黎塞留级战列舰的一号舰,通过改造后是二战时期欧洲综合性能最先进最强大的战列舰,综合能力位居欧洲第一。 1940年法国沦陷后尚未完工的黎塞留号带着零件前往了塞内加尔的达喀尔,在英国‘抛石机’行动计划中单独对抵抗英国三艘战列舰并将其逼退。 1945年8月,黎塞留号还参加了对日寇的最后一战:对日本沿岸港口与城市进行炮击,目睹了8月15日东京湾的投降仪式,战斗足迹遍及三大洋,是法国参战地域最广,航行里程最长的战列舰,也是法国海军史上最著名的战列舰。 钟离蕊看到了黎塞留的谈吐得体,不卑不亢,两人你来我往,每一句话都暗藏深意。 钟离蕊绵软的声音暗藏的软刀子也让黎塞留一阵心惊,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难缠的人物,直到走出官署,他的心里还在暗暗后怕。 好险!差点就被那娘们把话套出来了! 来到驿馆休息的黎塞留关上房门拍着胸脯,“可怕的明国人啊。” 黎塞留躺到床上重新思考着明帝国对欧洲的影响,越想越不安,明国人引起了欧洲的军备竞赛,出售各类商品,疯狂攫取欧洲财富,又有这么可怕的人物在,这样一个国家一旦参战,欧洲哪个国家的能挡得住? 海军最强的荷兰已经成了一个傀儡,一向自诩的陆军最强的有他们法国陆军、教廷十字军、波兰翼骑兵,一旦明国发动侵略哪个国家能凭一己之力挡住他们? 主啊,请怜悯世人。 黎塞留握着胸口十字架暗暗祈祷。 法国遭到入侵的消息如插了翅膀般迅速传遍整个欧洲,法国遭入侵不奇怪,奇怪的是明国人跟西班牙人一起发动对法作战。 明国和法国都宣称这是个误会,各国君主虽然追根溯源都是近亲,但多少都嗅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重新面对地处欧洲西北的明属荷兰。 第491章 崇祯五年 崇祯四年在摇摇晃晃中过去了,大明朝的江山已经从朱由检接手时那辆驶向断崖的破车变成了一辆飞驰在快车道上的蒸汽机车。 朱由检站在承天门上,俯视着北京城里的一栋栋建筑,从这里他可以清楚的看到科学研究院那高耸的天文观测台,心里想着伽利略他们是不是又在看星星。 对他而言这一年虽然充满了这样那样的艰险,但还是过来了,历史翻开了崭新的一页,现在需要他思考的是这新的一页该描绘一副怎样的画卷。 欧洲方面的破事他已经知道了,偷袭不成了还折损了数千军士,失踪近八百人,事后还得跟对方修好,真可谓是癞蛤蟆过门槛-连呛鼻子带丢脸。 军事方面虽然窝囊,但商业方面还是可以的,各国都使用大明生产的武器弹药打仗,五石散和福寿膏成为欧洲民众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帝国在南非、荷兰让殖民地的土著种植的鸦片,再让他们做好卖给欧洲人,帝国付出的只是一箱箱害人的东西,换来的却是真金白银和粮食、钢铁这类硬通货。 再加上香料、瓷瓶等物品的利益,明属荷栏经济状况空前的好,在保证欧洲方面军和帝国大西洋舰队的正常生活训练的同时,能往国内运来一船船的物资。 明属印度方面的事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莫卧儿是块注定要被列强吞并的蛋糕,区别在于谁去吞并他。 王承恩在新德里与波斯使者及欧洲各国在莫卧儿的代表进行协商,大家各取所需。 大明想要土地,整个莫卧儿都可以给大明,波斯人也可以退出莫卧儿境内。 波斯人要莫卧儿西北16个行政区的全部人口,会有超过三千万莫卧儿人会沦为波斯人的奴隶,波斯奴隶市场会空前的热闹。 欧洲人要莫卧儿南方20个行政区的香料产出和在明属印度的免税权,以及与西欧罗巴集团交易时的折扣。 大明仍然能得到一个四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庞大疆域和一亿人口的明属印度,王承恩自然答应下来,一时间莫卧儿可是热闹了。 明朝人忙着丈量土地,重新规划行政区,波斯人忙着抓奴隶,欧洲人到处搜刮香料,至于莫卧儿人他们已经沦为货物了,谁会在乎他们呢? 朱由检正想的出神,一身白色冬衣的张皇后带着几名宫女悄无声息的走到朱由检身边,刘若愚刚要行礼被她抬手制住。 今天的她穿着一身银白色冬装,金丝络线勾勒在衣角,裙摆垂地,白色绣鞋在流苏间若隐若现,颈间围着一条雪白狐裘。 双手端于身前,步伐碎而不急,平而不缓,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都完全符合宫廷礼仪,不容挑剔,仿佛一朵悄然绽放的幽兰,端庄而又高贵。 楚盈袖跟着张皇后身后,看着想的入神的天子眼里闪过一抹热切。 虽然她只穿着普通的青色宫装,但她容颜清丽,肌肤白皙胜雪,身上清冷柔和的气质让人不敢直视于她,在她面前感到自惭形秽,董其昌在妓馆玩姑娘的时候也说过愿被楚大家踩在脚下,虽是酒后之言,仍可见其之美丽。 朱由检凝视许久方才收回视线,往身边一看眼中泛起狂热之色,“嫂子你什么时候来的?这多冷啊快下去休息。” 说着,伸手把张皇后有些冰冷的手掌放在掌心哈气揉搓,旁边的楚盈袖见他这副殷勤样忍不住咯咯一笑,朱由检看她:“在笑什么?” 楚盈袖掩面轻笑,那一瞬间的绝色让朱由检失神片刻。 “我笑陛下您也有这么天真的一面,平时的您总是心事重重的,见到娘娘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朱由检哼了一声,“没听过长嫂如母么,嫂子面前朕永远是个弟弟。” 张皇后道:“都来有一会儿了,看你想的出神就没让人打扰你,在想什么呢?” “想今年该做什么,现在想到的就是对青海和硕特人之战和加强明属印度的统治,再就是修生养民了。” 张皇后伸手为他撩起流海,“嫂子不懂那些,只求你别太累了。” “嫂子…” 朱由检抓着嫂子的手,眸光微动,望着嫂子近在眼前的玉容,仿佛看到了母亲一般,很温暖。 这种煽情的场面,嫂子突然来了句:“别嫂子了,您那洋婆娘怀孕了。” 朱由检:“啥?” …… 万里之外的美洲大陆上,被流放到美洲的大明囚犯们也挨过了这难熬的一年,对流放美洲的囚徒们而言,他们每天过的跟吃鸡似的,凭借押运他们的官军留下的少数装备,在这片充满危机的土地上跟印第安人斗智斗勇。 严酷的生存环境和恶劣的医疗条件让囚徒们每天都面临死神的威胁,一批批被运到美洲来的囚徒形成几批团伙。 经过杀戮,最大的团伙吞并了其他团伙,血腥的杀戮过后既为统一。 桀骜不驯的囚徒们团结起来所能爆发出的力量是惊人的,在这新年来临之际他们凭借有限的资源在美洲西海岸开辟了第一个城镇——天王寨。 这天清晨,200名被他编为战兵的囚徒穿着凌乱破杂的衣服,站在寨内最高的建筑下,目视着他们的大王。 美洲囚徒的首领是自号八大王的张献忠,他在数百双眼睛的注视下在这只有两丈高的泥房子上插上粉底黑字的大西旗。 “大西万岁!八大王万岁!” 不知是谁先喊了声,顿时引起其他人振臂响应:“大西万岁!八大王万岁!” 张献忠张开双臂,接受弟兄们的欢呼,心里充满了豪情,在来到这片蛮荒大陆之前他做梦都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管几百人,甚至可以开创一个属于自己的国家。 虽然这个国家还相当落后,但他相信给他十几年时间,他能把大西的旗帜插遍美洲。 如今他做到了这第一步,周边形势虽然复杂,他相信凭借这些弟兄,自己早晚能在这里开创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第492章 大西政权 天王寨的囚徒们在这一天放下自己的工作,在张献忠的引领下走进神堂参拜泥塑的梓潼帝君张亚子。 张献忠非常清楚一群被流放的无家可归者要是连信仰都没有早晚会崩溃的,在张献忠家乡梓潼帝君张亚子左右影响力,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张献忠索性对人宣称说自己是张亚子的后代,借以抬高身份。 参拜完之后,囚徒们各自忙活去了,囚徒们什么人才都有,足以维持一个寨子,寨内还有他们在作战中抓来的印第安女人,足可发泄囚徒们多余的力气和精神压力。 张献忠带着两名亲兵在寨内行走,作为头领他穿着唯一一身全套铠甲。 有裂口的凤翅兜鍪盔,生锈的明光甲,破了一个洞的官靴以及一把磨的明亮的雁翎刀,再有亲兵替他的弯弓和一袋羽箭就是他的装备了。 别的囚徒就算是战兵也少有能凑齐一身铠甲,大都穿着鸳鸯战袄,戴着锈迹斑斑的朱漆勇字盔,这些装备都不知在武库里放了多少年了,本该被销毁的它们在美洲大陆重新焕发的光和热。 能穿戴明光甲的王尚礼、王定国、冯双礼、马元利、张化龙等人皆封将军。 看着寨内忙碌的众人,张献忠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向往,他出身陕西庆阳卫的一个穷苦家庭,从小跟父亲做小生意,卖过红枣,当过捕快。 后来在延绥镇为边兵,生性刚烈,爱打抱不平的他很快触犯军法,主将陈洪范见他状貌奇异向总兵王威为他求情,他就被军队除名。 被军队除名的他日子过的极为凄惨,加上小冰河时期,陕西是重灾区,全境灾荒不断,干旱和虫灾每年必至,禾苗都枯死了。 陕西百姓能活下去都是奢望,更别谈家有余粮,虽然后来朝廷给免税,还派了的素有威望的孙传庭出任陕西布政使,情况也仅仅是有所好转。 孙传庭也不是神仙,没法给陕西下雨,张献忠又因为曾被除名,连兵都当不了。 心情郁闷又走投无路的他在集市闲逛看到一间酒肆的马厩里停着一匹上好的白马。 张献忠本就胆大,又落魄到这个份上索性上去偷马,被抓之后本以为打一顿板子就完事了,没想到了坐了两个多月的海船,差点死在海上,侥幸活下来被送到这片蛮荒之地。 历史就是这么奇妙,如果朱由检没有把囚犯们送到美洲去,连兵都当不了的张献忠可能有朝一日还会在大明境内造反。 不如在无形之间解决了一个可以威胁到大明江山的祸患,甚至将他化祸为福,如果朱由检知道张献忠跑到美洲大陆当头领了,他得乐死。 刚开始的时候张献忠以为这里是地狱,但很快他发现这里是自己的天堂,他敢打敢杀的性格让自己成为囚徒们的头领,享受到最多的资源。 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他就是扯大旗当皇帝都没人管得了他,从最开始的一无所有到现在的扯旗立寨,这种成就感是其他人感受不到的。。 就在他琢磨着晚上带人再去附近的印第安部落抢几个娘们回来暖被窝的时候,马元利快步跑了过来,“大哥,有骑兵!” 张献忠了解马元利贴地听声的本事,脸色当即一变:“多少人。” “约有几十骑。”马元利也不太确定。 “吹角,准备杀敌。” “是!” 马元利跑到其中一间泥房屋顶,一脚踩在烟囱上,举起牛角号大口吹着。 呜呜呜呜… 悠远绵长的号角声响彻整个营寨,寨内囚徒听到号声脸色霎时变得紧张,放下手里工作拿起自己的武器走进房子里。 房子是类似碉堡的结构,囚徒们进了碉堡,通过设计孔将枪口对准寨们处,押运士兵留给他们的铠甲虽然不够,但火器却是足够用的,大部分都是火门枪也有少数火绳枪。 马蹄叩击的大地的声音越来越紧,碉堡内大西军士握枪的手都在冒汗,印第安人骑术非凡,箭又射的准,每次他们来都能带走几十条人命。 越来越近了,大西军士兵已经能听到印第安人的嗷嗷叫,寨墙之外,几十个头插鸟羽,身上穿着蒿草蓑衣的印第安人骑在马背上向天王寨冲去。 印第安人没有鞍鞯,也没有缰绳,但他们与马匹配合的极为默契。 房子里,张献忠点燃了火绳,枪口探出射击孔,目光对准了冲在最前边的印第安人,嘴角绽起一丝冰冷,若是以前他还怕这群土著几分,现在他们再来就是送死。 砰… 当火绳燃尽,一发铅弹冲出枪膛直接在一个印第安土著胸膛钻了个眼,中枪的土著坠马倒地,顷刻间就被后边土著的马蹄踏死。 砰砰砰… 连绵不断枪声响了起来,行伍出身的张献忠把房子位置设计的刚刚好,最外围的房子刚好离寨墙不到百步,印第安人的木箭射过来已经没什么冲击力了,而他们的铅弹却还保持着相当的杀伤力。 一名印第安骑兵顶着铅弹冲到寨门前举起石刀照着绑缚寨门的草绳砍去,石刀固然磨的锋利仍旧无法砍断草绳。 这土著连着挥刀砍了几下,草绳被砍断一半时候,一发铅弹毫无预兆的射了过来,正中其面门。 “啊!!!” 土著掩面倒地,从嗓子里发出凄厉的叫声,身后的印第安人见这群殖民者已经有了准备,不得已拨转马头,拉开跟营寨的距离,在火枪的射程外徘徊似乎是在商量对策。 张化龙看着那些骑马徘徊在寨子周围的印第安人,愤愤的吐了口唾沫,“要是有匹马,老子现在就去跟他们干。” 这话说出了很多人的心声,这群土著也就骑术、箭术还有布置陷阱值得肯定,要是他们敢下马跟大西军正面干一架。 凭借装备优势,张献忠带着这200战兵干翻1000土著都不是难事,装备的优势任何时候都是不容忽视的。 第493章 贪财干吏 印第安土著在天王寨周围环伺许久,嘴里嗷嗷叫着似乎是在挑衅,张献忠和他的弟兄在房子里举枪望着那群土著。 印第安人虽然愚昧落后,但还是分得清形式的,他们就算把外边的寨墙烧了也无法奈何躲在房子里的这群殖民者,反而会让己方死更多人。 绕了一会后无奈选择离去,真把这群殖民者逼急了,己方部落也有势力大损乃至被灭的风险。 “好啊!”有人欢呼出声,寨内囚徒们欢呼雀跃,今天他们算是彻底在美洲大陆站稳脚跟,有了一座印第安土著无法攻进来的寨子。 张献忠擦去额头上的几滴冷汗,望向渐渐消失在视线内的印第安骑兵,他知道自己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 紫禁城,永寿宫。 “什么你不要?”朱由检愕然的望着艾薇莉雅,这世界还有不愿意当母亲的女人? 艾薇莉雅道,“孩子很好,但我们白人女子生完孩子身材走样,皮肤也会变差,到时候你还会经常来我这?” 这个反问问进了朱由检心里,要是艾薇莉雅真变成一个身材发福的中年妇女,他怕是连看她的想法都不会有。 见他不说话,艾薇莉雅就知道是这样,“你们男人都这样,你们的感情都建立在女人的脸和身材上,与其带着一个混血儿受人白眼的生活在这里,还要被你嫌弃。 倒不如自己一个人继续保养,还能留住你的人。” 朱由检苦笑一声,“你留住我的人也留不住我的心。” “留住你人就够了,你的心爱哪去哪去。” “你不介意?” 艾薇莉雅给他抛了个媚眼,“为什么要介意?” 朱由检无语了,真要了命了。 …… 半个时辰后,艾薇莉雅在他脸上啵儿了一口,“别装死这才哪到哪,我还没过瘾呢,再来再来。” “你过瘾了我就过去了。”朱由检小声嘟囔着。 艾薇莉雅嘴角露出一丝讽笑,伸手攥住朱由检,朱由检倒吸了口冷气,“我的小祖宗你可轻点。” “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艾薇莉雅自是求之不得,“那就…” 话没说完一名宫女端着托盘走了上来,“启禀娘娘,药熬好了。” 艾薇莉雅一手探出帘帐,侍女将托盘上的那个盛着黑色药汤的碗递上前去。 “这个是?”朱由检不解的看她。 艾薇莉雅没回答,当他的面把黑色液体喝了下去,在朱由检惊疑之际,艾薇莉雅突然俯身对准他的唇瓣吻了下去、 朱由检俩眼一瞪呜呜叫着,推开了她:“我去!好苦,做个人吧你。” “让你也记住这个味道。”艾薇莉雅哼的抽了抽鼻子,“来,我们继续。” “啊!!!” …… 又是半个时辰,朱由检捂着肾,在贾华的搀扶下到御花园里走走,顺便用草木气息冲刷一下身上的脂粉味。 扶着他的贾华忍笑道:“陛下听末将一句劝,大洋马不好惹,末将在天香楼骑过一回,那娘们差点把末将的腰坐断了。” “哦?”朱由检饶有兴趣的看他:“你也敌不过那大洋马?” “有…有点,那次来的是个二十多岁的,要是十多岁的末将一个骑俩都没问题。” “二十多岁…” 朱由检苦笑着,那娘们不就二十多岁么,等那娘们到三十岁还不把他榨成人干? 一想到自己精干骨瘦的在龙椅上面见群臣,朱由检不禁打了个寒蝉,紧了紧衣领继续向前行走。 前边是一群假山横缇,曲水流觞,几只一岁大的猫熊在雪地里打滚啃竹子。 突然,一道娇媚动人的声音传到他耳中,朱由检浑身一颤,这女子声如黄鹂鸣翠柳,又有珠玉般圆润俏丽的音线,挑起的尾音惑人至深,凭空让人失了三魂六魄,这个声音还有点熟悉… 朱由检穿过假山,假山后是一间小巧精致的亭廊,就是一方深谭,潭水碧绿清透,有几只草泥马正在湖边饮水。 朱由检骨子里缺少诗人的浪漫情怀,要是嫂子在他能陪嫂子欣赏一下这幅景色,一个人来他只关心那亭子里的人。 小亭内,一男一女正在交谈,朱由检眯眼向他们走去,男的是刘若愚,女的背对着他正在跟王承恩说话。 “刘大人那事儿就拜托了,事成之后我一定重重有赏。” 刘若愚已经发现走过来到天子,脸上的轻松变成了紧张,起身道:“陛下。” 女子身形一颤,是楚盈袖!她转过头对朱由检福了福,“奴婢见过陛下。” “你们两个…” 朱由检眯眼打量着他俩,被他目光注视着的两人有种心里被看穿的感觉,楚盈袖从头到脚一阵冰冷,明明穿着冬装,却让她感觉自己在天子面前无所遁形。 “你们两个莫不是要对食?” 朱由检的眯眯眼变成笑容,“你二人若是有意朕便做主准你们对食。” “陛下误会了,是娘娘让奴婢把自己制的熏香交给刘公公,让刘公公在您批阅奏折时点上,此香能让人头脑放松,神志清明。 娘娘还说晚点儿让奴婢做点滋补汤药给陛下送去,让陛下不要太过劳累。” 听他这么一说,朱由检心里热乎乎的,“嫂子真是有心了,熏香在哪?” “在老奴这。”刘若愚从怀里取出一个黑木锦盒,朱由检接过盒子打开一看,一枚红色小药丸正安静的放在盒子里。 朱由检拿起小药丸仔细打量着这东西,这东西只有指甲盖儿大,从外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凑到鼻前一嗅,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芳香沁入鼻息。 只一嗅便觉得浑身发热,头脑的确清明不少,把药丸放到锦盒交到刘若愚手中,“既是嫂子心意,晚些时候点上吧。” “老奴遵旨。” 朱由检一点头,瞅着他俩,“你俩真没有要对食的意思?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刘若愚收起锦盒,苦笑道:“陛下莫要打趣了,老奴家里已经有两个对食的婆娘,哪还敢找第三个啊,再者楚姑娘这般绝色也只有陛下配得上,老奴岂敢奢望。” 朱由检笑而不语,向养心殿快步走去,嫂子亲手做的熏香果然不同一般,即使在这凛冬季节,他的心窝里都热乎乎的。 …… 一根根盘龙柱支撑的养心殿里,老太太们推着小车往殿内送奏折,宫人们都清楚天子的习惯,天子一旦处理政务最少都是两三个时辰,只有传膳时才会稍微休息一会儿。 坐在御案后的天子一旦开始处理政务,仿佛有使不完的精力,有时候太监们都换了两三班了,天子还坐在那里。 贾华和一群金吾卫如门神一般守在殿前,注头奖片子几乎都要过问,朱由检撸起袖子开始进行繁重的政务。 刘若愚早就把他最关心的事情的折子分成单独的一摞,朱由检拿起一本仔细看着,是关于修建铁路的事。 蒸汽机车的技术虽然还不太成熟,但修建铁路的事已经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帝国的第一条是铁路是京师到洛阳的京洛线,负责修建的是福建按察副使朱大典。 朱大典,字延之,金华人氏,万历四十四年的进士,最开始是章邱知县,此人曾抵御“红毛番”侵扰有功,去年年末到了该给他的提拔的时候朱由检就让他去督造铁路。 朱由检对明末这些大臣了解不多,任用人选全凭锦衣卫和御史台,锦衣卫认为此人底细干净,颇受地方百姓赞誉,御史台认为此人政绩斐然,虽然有点贪财但还是可用之人。。 这两方都认为朱大典有能力,朱由检就可以放心去用。 历史上汉奸孔有德以800精锐发动兵变,横扫全鲁,夺东江战船,克登州坚城,攻杀巡抚总兵数人,鲁军、浙军、辽军都节节败走或不敌瓦解。 朱大典临危授命,集结包括辽军骑兵5000人在内的3万大军主动出击叛军,大败轻敌的叛军主力,杀贼将陈有时,把大明祸害不轻的吴三桂、刘良佐等人都在朱大典麾下为偏将。 铁路的修建技术方面并不难,问题在于材料,朱大典的奏折上说缺少大量钢材和螺丝,请朝廷准备,以现有的存储量来看连一半的路都修不完。 从长远计算的话,帝国就算征发十万民夫也需要10年才能修完这条铁路,而朝廷给的时间却是五年,再请朝廷宽限时间。 “铁器…钢材…” 朱由检嘟囔着这两个字眼,帝国目前的冶铁炼钢技术已经够用,但产量是个大问题,高速发展的帝国用钢铁的地方太多了,想尽快修建一条铁路是不可能的。 想了想在奏折上写下一个敕字,对一旁的小太监招了招手把折子递给他,“去尚书台草诏,着京洛铁路督造使朱大典十年之内督造铁路完工,有什么要求让他尽管提,能解决的一定给解决,不能解决的就再想办法。 还有告诉他,朕一直盯着京洛铁路的修建,更会盯着他朱大典,嗯…让各部加紧储备钢材。” 朱由检直接敲打着朱大典,这个人如果不敲打敲打他,难保他会做出什么事儿来,朱大典能力是有,但他贪财,。 明末清初是一个动乱的年代,也是一个英雄、汉奸辈出的年代。 有的人虽然表面正气凛然,却最终选择做了汉奸,有的人虽然贪财成性,但是却能威武不屈、杀身成仁,一个人品行上的瑕疵,并不能掩盖他人性的光辉。 朱大典就是这样的一个典型代表,他先后任山东巡抚、漕运总督、弘光朝兵部尚书等职,此人爱财,据史书记载,他在漕运总督任上“四处搜刮,敛聚的财富富可敌国。”,由此可见他贪到了什么份上。 1630年,朱大典任山东巡抚,当时登州参将孔有德发动兵变,横扫山东半岛,朱大典临危受命,集结三万军队主动进攻孔有德叛军,大败之。 孔有德随后逃窜入辽投靠了清朝。值得一提的是,后来臭名昭著的大汉奸吴三桂和南明江北四镇之一的刘良佐都在朱大典的麾下,可以说朱大典是吴三桂的老领导了。 后来随着时光的流逝,明朝的局势更加恶化,最终1644年北京城破,崇祯皇帝自杀,南明弘光王朝也坚持了一年多时间就被清军击溃,清军沿江南一带向浙江进军。 隆武二年的时候,清军进逼浙江金华,朱大典身为金华人率军来到故乡金华固守,金华只是一个小城池,与扬州、南京、杭州等大城相比不值一提,前述几个重镇都被清军攻破了,清军认为攻破金华只是朝夕之间。然而,结果让骄傲的清军大跌眼镜。 “是!”小太监应了一声,捧着奏折出去了。 朱由检起身走到大明疆域图前,看着地图上的一道道山河城池,伸手在京师的位置上点了一下,手指滑到洛阳的位置,要修这么长的铁路是得十年之功。 征调民夫,运送钢材,再考虑修建路途上的房子土地,各种事加起来相当麻烦,必须得有一位干吏能管住,朱大典暂时还是可用的。 第494章 嫂子苦心 深夜时分的养心殿是如此的寂静,几盏宫灯在轻风中摇曳,朱由检坐在御案后,微眯的双眸目不转睛的盯着桌上奏章。 不时抬起头来做沉思状,一种莫名的自信写在他脸上。 十年!他要让这帝国进入高速发展的快车道,交通的问题能解决,帝国就能迅速向远方投送兵力,调集兵马所需要的时间和路上所消耗的巨额粮食将不再困扰帝国的难题。 角落里,刘若愚把那枚指甲盖大小的药丸放进香炉里,望着孜孜不倦的天子,默默地退了出去。 缭绕在殿内的香味中多了一丝奇特味道,朱由检轻轻嗅着那股味道,身体变得热乎乎。 身上开始冒汗,专心处理政务的他松了松衣领,头都不抬的喊道:“贾华把门打开。” 朱漆大门缓缓开启,门外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声音由远及近,紧接着响起一道女子温婉的声音,“奴婢拜见陛下。” 全神贯注的朱由检被这声音打断,眉头不禁蹙起眉头,抬眼一看,楚盈袖提着食盒正笑盈盈的看他。 今天的她明显是特意打扮过的,身披瑰色宫衣,脸上略施粉黛,更显倾国之色,与平时那股出尘气质截然不同。 “有事?” “奉娘娘之命给陛下送晚膳,这都是娘娘亲手做的,陛下快尝尝吧。” “也好。”朱由检松松衣领,把折子放到一边。 楚盈袖走到他边上,摆上一叠叠精致的点心和茶水,身上那淡淡女人香一个劲儿的往朱由检鼻子里钻。 佳人近在眼前,朱由检不由心生绮念,只要他想,现在就能把这娘们按在桌上玩个办公play,楚盈袖素以冰肌雪肤著称,不知传言属实否? “陛下,请用。” 楚盈袖奉上银筷,不知她是不是故意伏低衣领。 察觉到天子的目光,楚盈袖非但不羞,身体反而低的更低了,“陛下请用啊。” 朱由检忙接过筷子体内气血翻腾,浑身上下仿佛有使不完的劲。 身后摸了摸脸颊,不出预料非常烫。 “你回去吧,替朕跟皇嫂问好,朕用膳不需要别人伺候。” “娘娘特意交代了,一定要我看着陛下吃完,把陛下爱吃什么回去禀报给娘娘,奴婢得遵从娘娘懿旨。” “那你就在边上待着,别…别离朕这么近。” 看到天子神色慌乱,言语不清,楚盈袖微微一笑望了眼殿外,刘若愚已经让人把门关上了,这偌大的养心殿一时间只剩她孤男寡女。 一手托着下巴,明媚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望着朱由检,“陛下,您看奴婢美么?” “放肆!”朱由检眸光一冷,无形的天子威严让楚盈袖心里一荡,有种俯首膜拜的感觉,但只是一时,朱由检脸颊通红,呼吸沉重,已经快把持不住了。 “陛下,您是奴婢最欣赏的男人了,古往今来也只有我朝孝宗皇帝能与您相比,奴婢进宫这么久您从没注意过奴婢,您的眼里只有懿安娘娘,陛下您仔细看看,奴婢不美么?” 身体温度越来越高,头脑也不清醒,鬼使神差的把手伸了出去。 贾华跟刘若愚站在一起听这里边的声音,不解道:“这…刘公公这又是唱的哪出啊?天子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啊。” “正因为陛下不随便,这才是个事啊。”刘若愚淡淡的道:“陛下就一双儿女,马皇后已薨,那洋婆娘就不提了,天子身边得有个能生的女人,娘娘为这事也真是煞费苦心了。” “刘公公你这是啥意思?你给陛下下药了?” 刘若愚翻个白眼看他,“我得愚到何等程度才敢给陛下下药,这都是懿安娘娘的意思,天子完事之前咱们在这等着就是了。 说完眯眼像个雕塑似的站在门外,一动不动的,很快肩上就落满白雪。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小太监带着拂尘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公公,懿安娘娘来了。” “娘娘来了,快去迎接。” 刘若愚走向宫门,刚好看到张皇后的凤辇出现在宫门那头,一队队慈宁宫军挎刀分列在凤辇两侧直入宫门,前后是手持各种仪仗的宫女宦官,黄罗招展,旗幡林立。 凤辇由24名宦官扛着,平稳而轻快。 御辇之上,张皇后端坐在那张描金凤凰大椅上,身穿一袭做工华美的淡黄色丝织冬装,嘴角带着得意的笑,身后两名宫娥打着长柄镀金羽扇,尽显一国之母的风采。 “老奴刘若愚拜见娘娘,娘娘千岁。”刘若愚带着贾华和几名太监、侍卫俯首拜道。 仪仗缓缓停下,太监们放下御辇,张皇后在两名宫女的搀扶下走下御辇,“免礼,楚盈袖进去了?” “回禀娘娘,进去有一会儿了,老奴估摸着就该完事了。” 张皇后一点头,“听说陛下去那洋婆娘那折腾了好一阵?” 刘若愚苦笑一声,“什么事都瞒不过娘娘您。” “那洋婆娘喝了打胎药?” “正是。” “很好。”张皇后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算她识相,大明的皇子不能是个杂种,既然快完事了本宫就在这等等,不然陛下就该找来了。” “遵旨!” 第495章 先封贵妃 一刻钟后,殿内安静下来。 清醒过来的朱由检看着御案上的女人,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剪出阉党后他以为自己不会在不愿意的情况下陪女人睡觉,没想到今天又破戒了。 一夜之后,楚盈袖又恢复了奴婢的卑顺,穿上衣衫,遮住大片雪肌,轻轻道:“陛下…” 朱由检静静地看她,良久叹了口气,“木已成舟,朕会给你个名分。” 楚盈袖闻言大喜,“多谢陛下,但奴婢更想能经常陪在陛下左右,就算不要名分,在陛下身边当个女官也好。” 朱由检以手掩面,“朕会认真考虑的。” “那…奴婢告退了。” “慢着。”朱由检走到衣架上把自己的金色披风递给她,“披上吧,外边冷。” 张开披风,披风上用金线绣出一面图腾,“陛下这个是?” “龙吟九霄,嫂子那件是凤凰涅槃。” 楚盈袖系着披风出了养心殿就看到张皇后的凤辇赶忙上去拜道:“奴婢拜见娘娘。” 张皇后走到她跟前,修长的手指挑起她下巴,“舒服了?” “娘娘说的是陛下还是奴婢?” “本宫在问你。” “回娘娘,舒服。” “陛下比那抚宁侯如何?” “抚宁侯岂能与陛下相比。” 看着楚盈袖的披风,张皇后眼睛眯起,“这个是…” “回禀娘娘,是…龙吟九霄。” 张皇后冷冷一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看来你伺候的不错啊,披风都给你了,既然伺候的好本宫就放心了。” 说完指着自己的凤辇,“坐上去回去休息。” “娘娘,奴婢不敢僭越。”楚盈袖诚惶诚恐的摇头。 “早晚都要坐上去的,先适应着,来啊用本宫的御辇送楚姑娘回宫。” “是。” 几名宫女们簇拥着把楚盈袖奉上御辇,放下凤辇四周的帷帐,太监们扛起凤辇向慈宁宫而去。 当御辇转过去,楚盈袖脸上的惶恐变为平静,微微仰头,心安理得的坐在凤榻上。 天子身边就自己这一个能生,可不就是早晚能坐上去的,摸着扶手上的黄金,眼里露出强烈的想法,总有一天这会是她的。 …… 殿门被推开,张皇后伴着冷风走进殿室,朱由检没好气道:“嫂子你可真能整。” “怕你寂寞给你送个女人咯。” 张皇后笑盈盈的看他。 “就这一次好么?” “你要能多生几个嫂子哪还用操这份心,那个楚盈袖你打算怎么办?” “封贵妃,看她以后品行变没变,没变的话加封皇后。” “如此就好。” “你好像很累?” “太累了。”朱由检趴到桌上,“我先睡会。嫂子你随意。” …… 此时的欧洲已经成了一片巨大又混乱的战场,法国人跟西班牙人打,大有不灭了对方不撤退的势头,德意志还在永无止境的内斗中,罗马帝国肆意征伐,有意避免与奥斯曼帝国发生冲突。 北方的挪威、瑞典、芬兰三国结成和平同盟,不参与到同盟国与协约国的战争中,波兰军队正策划着又一次对沙皇俄国之战,强大的波兰翼骑兵已磨刀霍霍,等不及要上战场。 风头正盛的奥斯曼帝国东边跟波斯人打,西北房跟波斯人打,两线作战都不虚,各公国抱紧主家大腿,祈求生存的一席之地。 连那孤悬海外的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岛都有不安分的趋势,英国人无时无刻不想在把势力发展到欧洲,可跟他们隔海相望的西班牙、法兰西、明属荷兰都是海军强国,再有北方的挪威还是和平联盟的成员,英国人在疯狂也不敢一挑仨。。 从地图上看整个欧洲只有挪、瑞、芬三国和明属荷兰还是和平,但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大明对欧洲之战已经打响多时。 西欧罗巴集团带给欧洲人的不光是一箱箱流入市场的福寿膏、工艺品还有各类病毒。 吴又可的毒气研究虽然没成,但让病毒依附在物品上传播却是早就可以的,西欧罗巴集团把病毒携带者穿过的衣服售卖给欧洲人。 再让一群长的高大英俊的死士服下病毒和欧洲女人发生关系,历史上清朝庚子国变之后,人们口中的洋鬼子变成了洋大人,不知有多少女人对有强国背景的洋鬼子怀有敬畏。 即使在自己国内混的再差的白人到了大清境内,都有数不清的女人愿意跟他们在一起,现在的大明男子虽然没被欧洲人称为大人,却也是欧洲人口中高人一等的存在。 加上欧洲贵族阶级本身也不干净,近亲结婚的案例比比皆是,在平民面前贵不可言的女人私底下不知道是多少男人的玩物,一个人携带病毒能传染十几个人,甚至几十个人。 这些人再一传播,欧洲大陆可热闹了,战争的恐怖还没过去,病毒的恐怖再一次笼罩在欧洲大陆上空。 自14世纪黑死病和大饥荒肆虐过去之后,欧洲后人口才开始复苏,三十年大战之前欧洲人在1.7亿左右,现在这又打仗又有病毒,欧洲人口被显著的削弱,人口锐减至不到一亿五千万。 西班牙流感,鼠疫,天花、炭疽热,再加上欧洲贵族阶级自己弄出来的艾滋,各种病毒在欧洲大陆上肆虐。 曾经一个黑死病让欧洲人口少了三分之一,现在群英荟萃,等病毒过去欧洲人口最少得没一半,最多那就不一定了。 传播病毒虽然是低劣的手段,却是欧洲先这么干的,欧洲人刚开始殖民美洲的时候,为了削弱印第安人的战斗力,故意把天花病人用过的毯子当做礼物送给印第安人。 正因为欧洲人之前这么干过,朱由检再干起来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在确保病毒能被帝国掌控的前提下,主动将它散播给欧洲人。 第496章 体液学说 法国,巴黎郊外,一队队难民拖家带口的往城里迁移,迁移的人群里不时有人倒下,再也没能起来,从他们身边的路过的人连同情的眼神都无法给他们一个。 每天都有人死,这年头狗比人肥。 他们都是附近城市的贫民,战争导致物价飞涨,底层民众生存压力太大,一个月挣的钱还不够全家正常开销的,无奈之下民众变卖所有家产,带着钱和家人来巴黎碰碰运气。 可事情却并非他想的那样,当他们来到巴黎迎接他们的是紧闭的城门和士兵冰冷的枪口,城门前摆出拒马,几十名穿着半身甲的士兵高声呵斥着想进城的民众。 一个男人试图翻越拒马,被士兵用枪托砸了回去。 “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城!”男子愤怒的咆哮,士兵将枪口对准男子喝骂道:“城里难民够多了,再往里进巴黎成灾区了,再敢过来我会扣动扳机,把子弹打进你脑袋里。” “让我们进去!” “狗屎你敢出来老子弄死你!” “别挤了,我儿子,谁看到我儿子了?” 城门前一片混乱,灾民相互踩踏,几个被撞到的人被身后的人无情的踩死,城头上的黎塞留望着这一幕心里跟刀扎似的。 人口是国家强盛的根本,这些灾民进不了城,他们中大部分人都会被饿死、冻死。 “大人我们走吧。” 他的学生马扎然在旁劝道,把民众拒之门外他心里也不会好受,可把他们放进城情况会更糟,已经有超过不下十万贫民涌入巴黎,城内物价飞涨,再放人进来,巴黎居民就该成流民了。 黎塞留双手扶着墙垛,迷蒙的双眸中蕴藏着对国家前途的担忧,“疫病情况怎么样了?” 马扎然刚要回答,到嘴边的话突然哽住。 “实话实说吧。” 年轻的马扎然心下一沉,如实答道:“很不很好,感染疫病的人数每天都在上涨,加上城内食物家价格飙升,一些民众不得已去吃老鼠,也感染了疫病,我们需要大量的医生和水银。” “水银我会让人加紧搜集,医生…哪里都缺啊。” 不光黎塞留发愁,各国君主同样在发愁,战争导致人口锐减,军费开销极大,现在瘟疫再度复发,曾让欧洲后人口减少三分之一的黑死病只是其中一种,另外几种不知名的疫病杀伤力没有黑死病那么大,却也不遑多让了。 连着手散步这一切的钟离蕊同样心烦,阿姆斯特丹城官署的办公室里,钟离蕊撅着小嘴,把一支狼毫笔夹在鼻下,秀气的眉头蹙成了川字。 她看的是远洋舰队的报表,远洋舰队刚把一批物资送到帝国本土,从报表上看,此次远洋航行的142艘海船损失了16艘海船,来回一趟用了三个多月的时间,路上消耗的粮食开销也是个不小的数字。 船队送明属荷栏一路南下,经过南非好望角再想西北航行,还得穿过马六甲海峡把物资送到天津卫,船队要经过亚欧非的遥远航向,遇上暴风雨掀起的大浪能把船千吨重的海船掀翻了。 船员们还说海上有巨蛟,一甩尾巴就能把船拍翻了,种种因素让远洋的风险、成本极大,明属荷栏要反哺帝国,这成本实在太高了。 办公室外,一身明光甲、环臂铠的黄得功抱着蓝色小猫,几次鼓起勇气到门前,都没能敲门,一边的张坊都替他着急。 “黄将军你行不行啊,站着七尺多高,躺着七尺多高的爷们还怕一个小娘们,她又不打人。” “我到宁可她打我几下,那样还有话说了。”黄得功苦笑着道,从见到钟离蕊的第一眼他就对她产生好感,觉得她聪明、机敏,只是跟在宴会上跟洋鬼子搂搂抱抱的,让他有些接受不了,但他还是忘不了她。 他刚在街市上看到这种很有灵性的小蓝猫就买下来想送来她,到门口了却没勇气进去 张坊一身皂色衣衫靠着梁柱都快睡着了,走到门前伸手敲门,“我会有事就替你敲了。” “请进…” 张坊推门而入,“钟离姑娘,东部边境发生大规模冲突,一群德国难民想进入我国境内,被246团的弟兄发现,阻拦无果后射杀德国难民481人,打伤更多,尸体已经就地焚毁。” 钟离蕊凝视着座椅后边的世界地图,头也不回的道:“我们的人呢?” “军士们用长矛拒敌,火枪手在后射杀,没有死亡,倒是有几个被难民投掷的石头打破脑袋的。” “这就好,不能把它们放进来,一定要嘱咐士兵们不要贪恋他们身上的财货,洋鬼子身上都有病毒,摸一下都会感染他们身上的病毒。” “早就嘱咐了,只是涌进来的难民太多了,难免会有所疏漏啊。”张坊忧心道,“连日来国内已经发现不少人感染病毒,军中也发现不少军士染病,帝国的百姓情况能抑制住,荷兰原住民就…” 钟离蕊冷冷一笑,“让他们继续用那些土法子治病,对了,多弄点水银卖给他们,让他们死快点,他们死再多都无所谓。” 中世纪的欧洲是野蛮、愚昧的,医学和天文物理学一样被教廷打压,中世纪的欧洲人为了治病的土方子比比皆是,比如吃蚂蚁巢,用熨斗烫脓包,甚至有的男人会用酒泡自己的第三条腿。 17世纪欧洲主流的病理学说是体液学说,无论什么病都能被归咎到体液失衡上边,治病的方法就是放体液,这就要用到水银。 水银中毒的时候人还会流出大量唾液,非常符合体液学说,欧洲医生们非常喜欢用水银给病人治病。 而刚好的是水银真的能让的梅毒病原体消失,但有利就有弊,水银也能让人的牙齿、脸皮等各种各种身体零部件消失。 不过这也给大明带来了两个新的商机,欧洲人除了用水银治病外,他们还相信任何病毒都能在发源地找到破解的方法,一种叫愈疮木的木头被广为流传,说用这种木头泡水就能治病。 然而事实上这种木头根本没用,唯一的作用在奸商炒作之下为他们换取真金白银,负责在欧洲散步病毒的钟离蕊早就让人囤积了大量水银和愈疮木。 先是散播害人的病毒,又高价把害人的药物卖给他们,欧洲后民众的腰包和生命都会迅速干瘪下去。。 张坊逐条信息的禀报,主要还是哪里死了多少人,又卖出多少水银挣了多少钱之类的。 钟离蕊看似漫不经心,却将这一条条信息记在心里,根据线上的每一点冲突,一旦被有心人利用都会引发各种糟心事。 办公室内,钟离蕊的目光地图上的地中海移到了非洲与亚洲的连接处,如果能在把这里挖通,欧洲与亚洲的航向就可缩减一半,这可是利在千秋的事,只是这个地方在奥斯曼帝国境内。 要想在人家国土上挖一条分列大陆的运河,他们答应还好,他们不答应的话就麻烦了。 “钟离姑娘,下官汇报完了,黄将军有礼物要送给你。” 说着,张坊给了黄得功一个自己表现的眼神,默默退了出去,还贴心的为俩人关上房门。 钟离蕊微侧过头看他,“黄将军有事么?” “那个…钟离姑娘我在集市上看到一只小猫挺可爱的,听说是沙皇俄国的贵族品种就买来送给你。”说着伸手要把蓝猫递过去。 按理说没有女人会不喜欢这么可爱的小狼猫,可偏偏钟离蕊是个异类,一脸嫌弃的摆手:“快拿走快拿走,现在外边到处闹瘟疫,你心咋这么大还买猫。” 黄得功:“我…” “赶紧走赶紧走。” “那…抱拳打扰了。”黄得功灰溜溜的退了出去,张坊一副就该如此的表情看他,“我就知道是这样,你要送份有价值的情报过来还能博她一笑,你送只猫,唉…” 黄得功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就知道你个事后诸葛得这么说。。” …… 办公室内,钟离蕊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即可招人拟写公文,一道道公文被拟写完毕之后用快马送到欧洲各国的国王和贵族们的手里。 这道公文一经传扬,顿时在欧洲贵族阶级引起轩然大波,连市井的小商人们听说这件事后也跟着的心神激荡。 欧洲大贵族都有自己的产业,大西洋里航行的海船多半是他们的,欧洲去往亚洲的航线要真能缩减一半,他们就能节省一大笔开支,他们可以从香料群岛和明属印度获取大量香料、奴隶和农作物,几年时间就能收回付出的成本。 当贵族看到了好处,国王看没看到就已经不重要了,纷纷派人来到明属荷栏表示愿意在挖掘运河的工程上出力,只要修建完的运河是公用的就好。 以葡、西、法、德、波为首的多个国家都表示愿意支持明属荷栏在奥斯曼境内挖运河,一时间欧洲大陆上,除了奥斯曼帝国自己不知道有人要挖运河之外,其他国家都知道了。 眼下,奥斯曼帝国的强大毋庸置疑,奥斯曼帝国的人口将近四千万,对欧洲各国而言它是当之无愧的人口大国。 并且这个横跨欧亚的庞大帝国可以利用自己的位置,把守贸易要道,在欧洲人眼里,奥斯曼帝国就像一个老奸巨猾的商人,可恶的恶棍,常常勒索他们的财产。 当年哥伦布在提出要到海外探险,发现新航线时,其中一个理由就是可以绕过奥斯曼帝国,直接跟东方进行贸易。 连教廷都得小心应付这个西亚强国,在历史上,这个强大的西亚帝国完美演绎了盛极而衰是什么意思,作为崇尚扩张的帝国,当疆域扩张到一定边界时,就要面临如何统治新土地的问题。不同疆域层次的帝国,所依靠的治理方式是完全不同的。 华夏隋唐以后,就利用科举考试选拔合格的官员,帮助皇帝统治疆域辽阔的帝国,但奥斯曼帝国没能找到合适的解决方式。 当帝国的边界超过他们的控制极限时,便无法继续扩张,转而向内收缩。 当一个习惯扩张的帝国转而收缩的时候,他的衰落就无可避免,就算再出现一位凯撒那样的君主也无法把年迈的奥斯曼帝国拉起来。 那都是后话,还没有衰败的奥斯曼帝国的东打波斯、西进欧洲,还能维持本国在埃及的利益,又扼守得天独厚的贸易航路,连有着庞大影响力的教廷都不敢说自己一定能干过奥斯曼。 …… “休想!我绝不答应,绝不!!!” 奥斯曼帝国的首都,伊斯坦布尔的皇宫里传出萨非的咆哮。 萨菲提着一把西亚弯刀奋力劈砍着他见到的一切东西,为人残暴而内敛的他难得如此盛怒,咆哮声让殿外的侍卫们打从心里颤抖,生怕萨非会把怒火迁移到自己身上。 宫殿内,发泄的完的萨非把刀扔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狗屁的修运河,这是要从他身上割肉。 把奥斯曼帝国与非洲疆域一分为二,那条所谓的公共运河挖通过之后,本就不多的欧洲陆商会放着运河不走,从奥斯曼境内穿过么? 萨非虽然没有文化,甚至有阅读和书写的困难,但一个吝啬的守财奴需要文化么? 运河挖通之后,奥斯曼帝国的内海—红海上势必会出现的大量欧洲战船,奥斯曼帝国海军又不行,内海变成共海这是何等损失? 不要说守财奴萨非,任何一个君主都不会答应这样的事,但萨非并不在乎是什么样的势力要在他的国家里挖运河。 欧洲那些国家随便拿出一个,哪个是他奥斯曼的对手? “传我命令,让默罕默德.叶叶提带5万军严防地中海一线,我倒要看看不不答应谁敢在我国境内挖运河!” 萨非身上的怒气暴涨,像头被逼到角落里的饿狼,不管对手多强,谁敢动他的财富,他就跟谁拼命。 第497章 运河计划 运河计划的影响持续发酵一个月,环地中海的国家除了奥斯曼自己之外,都对运河计划表示出极大兴趣,在他们看来修建运河是功在千秋的事,即使是一百年、一千年之后,运河仍会给后人带来便利。 至于奥斯曼帝国的反对,他的反对在整个欧洲的力量面前显得是那么苍白无力,连日来,各国舰船在奥斯曼海军港口外来回游弋,黑黝黝的铁炮对准港口,赤果果的威胁着港口内的守军。 奥斯曼的水兵们在港口里瑟瑟发抖,一旦打起来他们要与整个欧洲的海军为敌,他们可不像本国陆军那么彪悍,真打起来他们顷刻间就会丧失港口的控制权。 真正的聪明人却都明白,欧洲各国只是想挖条河,对奥斯曼领土并没有想法,在几方势力交涉出结果之前,欧洲人的海军只会威胁,而不敢真正开炮。 交涉已在进行,交涉地点在教宗国,由教皇乌尔班八世做中间人,保护各方使者的安全。 作为欧洲最大的宗教,教宗国虽然面积不大,国民经济实力却是世界第一的,只要教皇一声令下,随时可以号召超过十万的士兵。 所有欧洲民众都已能生活在教宗国感到自豪,千百年来,强大的王朝不断更迭,教宗国始终屹立不倒,甚至没有一个国家敢挑衅教宗国。 就连三十年大战也没有丁点战火波及到教皇国,历史上教皇国的几次动乱都是政治上的,而非军事。 一直到18世纪末,教皇国的势力和统治力达到巅峰的时候,法国皇帝拿破仑率领法军长驱直入教皇国腹地,攻占了罗马城,并成立了罗马共和国,生擒当时的教皇庇护六世,第一次有人在教皇国的脸上甩了一巴掌。 这天一早,罗马城城门打开,教廷唱诗班的孩子们穿着圣十字白衣,头带花环,手捧圣经,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客人。 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的国王斐迪南二世更是几天前就从帝国首都维也纳跑到罗马来,今天早早就带着王后来到城门前等候。 他和王后站在乌尔班八世身后,活脱脱一条教皇的看门狗,在17世纪,意大利的大部分领土由奥地利人统治。 这位狂热的天主教徒继承他的表哥的位置成为奥地利大公和神圣罗马皇帝,他对新教的零容忍政策,虽然导致他落选波希米亚国王,却得到了教皇国的大力支持。 “西班牙王国兰福特侯爵到!” 一声呼喊,教廷唱诗班的孩子唱诵圣经,用神圣的经书声迎接来使,兴奋激动的百姓们高举双手,向他们西班牙人表示他们的敬意与忠诚。 虽然围观人数多达万人,场面却非常安静,唱诗班孩子的歌声完全可以盖过他们。 在无数双目光的注视中,一辆装饰华丽得令人惊叹的巨大马车从里面驶了出来。 马车前后周围布满了精锐的骑兵,骑兵穿着坚固精美的铠甲,头盔上插着红色翎毛,他们手持精良的武器,排着整齐的队形,忠实的护卫在马车周围。 马车里,兰福特侯爵通过车窗看着道路两侧的唱诗班孩子和热情的民众,自言自语道:“不愧是天主脚下,空气都带着神圣的气息。” 被西班牙骑士护卫的马车在城门前停下,兰福特侯爵下车向乌尔班八世走去,走到他身前恭敬的行礼,“我代表伟大的西班牙与葡萄芽联合王国腓力四世陛下向您致敬。” 今天的乌尔班八世穿上了加冕教皇时的神圣长袍,头戴宝石冠,手握权杖,身上那种柔和的气质让人忍不住想要对他顶礼膜拜。 他微微颔首:“一路辛苦了,兰福特侯爵。” “为了我们的子孙后代能过上更好的生活,再辛苦也值得。”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又一名教廷骑士奔了过来:“明属荷栏帝国钟离蕊小姐到。” 兰福特侯爵微微一笑,“我们的明国朋友来了。” 乌尔班八世极目远眺,地平线那头又一支庞大的骑兵队缓缓而来,马车周围同样是一大群披坚持锐的骑士,可以看到他们身上的铠甲明显与西方板甲不同。 大明骑士穿着长身甲,环臂铠,头戴碟形盔,一面面红色小旗在头盔上迎风飘扬,跨下战马个个精壮,隔得老远都能感到那股肃杀之气。 他们的护卫的马车上,钟离蕊穿着米白色对襟衣裙,精心打扮过的她看着美丽又威严,身上散发着如太阳般灿烂迷人的气质,美丽迷人的大眼睛则露出强烈的光芒,充满了威严,令人不敢逼视。 她的美丽令所有人为之惊叹,眉宇如画,其中隐含着一丝英气,更让她平添了几分威严的气息。 钟离蕊沐浴在万丈荣光之时,黄得功在前方率领骑兵队开路,黄得功虽然年轻威武,看着跟钟离蕊的距离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车队在城门前停下,教宗国民众好奇的探头打量着这支东方骑兵,很多人脑中升起一个念头,这些东方骑士跟他们西方骑士谁更厉害? 钟离蕊在侍卫的搀扶下下了马车,黄得功也翻身下马,左手握在剑柄上跟在她身后。 钟离蕊走到教皇跟前,微微躬身,“向您致敬,教皇陛下。” 乌尔班八世还礼后道:“钟离小姐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又如此聪明,不知道我教中有没有人有那份荣幸娶到您。” “或许吧。”钟离蕊看向乌尔班八世身后的人,一个美丽的少女吸引了她的注意。。 这个少女看着也就十四五岁,她身穿宫廷长袍,头发是璀璨的金色,长发披在肩上,浑身充满了优雅的气质,如一朵高雅的花朵,在山谷中静静的绽放。尽管她并不想引人注意,可是这样美丽迷人的少女,不管在哪里都注定要成为人们注目的焦点。 她娴静的微笑着,脸上还隐约带着一丝害羞,身上那种轻灵的气质钟离蕊还从没在欧洲女人身上看到过。 “我来介绍,她是我教新晋的岑瑟儿圣女,岑瑟儿快给钟离小姐见礼。” 岑瑟儿微行一礼,“您好钟离小姐。” “你也好。”钟离蕊微微颔首,又对乌尔班八世道:“教皇陛下,请派人引领我们进城吧。” “这是自然。”乌尔班八世唤来一个英俊的年轻男子,男子有着纯净的金发和令人羡慕的苍白色皮肤,以及一点点雀斑。 1米85的身高比黄得功还高出那么一点,他刚上来就弯腰鞠躬,把手什了过去:“很高兴见到您,美丽的小姐。” 钟离蕊刚要伸手让他亲吻,黄得功哼了一声挡在他俩当间,把自己坚硬的大手伸了过去,“亲吧。” …… 在年轻的教廷男子的引领下,钟离蕊被带到一座雄伟的建筑物前,钟离蕊没想到这西欧罗巴洲也有如此雄伟的建筑物,整个大门都建筑得精致而雄伟,给人强烈的震撼。 大门连同高高的围墙,都是用洁白如玉的石头筑起来的,仿佛象征着此处的圣洁,典型中世纪风格十分精美且富有震撼力。 在大门前守门的修女们都戴着面纱,柔和的微笑着,男子一边走一边用西班牙语向钟离蕊介绍着这里的一切。 后边的黄得功听不明白他俩在说什么,看着钟离蕊与那男子谈笑风生的样子,都恨不得拔刀砍了他。 雄伟的大门前空荡荡的,各国军队只能能在城外等候,各国公使的亲兵也有单独的休息地方,每个国家的使者只能带两名贴身护卫进去。 远处大道上的人们更是只能远远的望着这座修道院,满怀敬畏,不敢随意的接近,甚至有些人隔着很远就跪在圣所前面,虔诚的跪地礼拜,仿佛他们信仰的神灵就在里面一样。 黄得功让副将带兵休息去之后,自己跟另一名军士陪同钟离蕊走了进去。 教廷圣所里面宛如一个巨大的花园,庭院中盛开着无数的鲜花,花园里到处洋溢着圣洁的气氛,里边的男女全都穿着洁白的长袍,脸上带着虔诚的表情。 庭院正中间是一个巨大的雕像,在黄得功看来就是一个洋鬼子被钉在十字架上,他实在搞不懂这帮洋鬼子为什么会信仰他。 一个弱的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神,先是实力不济,再者没人来救,说明他是孤家寡人,他实在是搞不懂洋鬼子的想法。 教廷圣所的最里面就是教皇举行仪式的地方,昔日乌尔班八世就是在这里被加冕为教皇,成为欧洲大陆最有权势的人之一。 平时这里也被用来举办宴会或者大型活动之类的,空荡的大殿里除了摆放一张可供百人同时吃东西餐桌外,就有一个石头雕像和墙壁上一张张油画。 黄得功到餐桌上拿起一个雕满银纹的酒壶,直接对嘴喝,咕噜咕噜的一大口下去,随手丢了回去,“什么玩意,淡的跟水似的。” 钟离蕊倒了一杯,自己也尝了一下,笑着道:“这是圣水。” “别人喝剩下的?” “什么啊。”钟离蕊苦笑道:“这是神父祝圣过的水,西方人认为它们有洗涤污染的心灵的用处。” “洗涤心灵?”黄得功似懂非懂,突然猛一拍脑门:“我懂了,就是开光呗,小时候我娘经常到寺庙里参拜,有时候就拿回一些开光过的东西,说是能趋利避害什么的。 还记得一个小香囊要60文钱,要不是我娘拦着,我当时就上山找那帮秃驴算账了。” “没错就是开光,黄将军理解的真快。” 先进来的兰福特侯爵端着两杯圣水走来了,把其中一杯递给了过去,“钟离小姐您好。” “很高兴见到您兰福特侯爵。”钟离蕊接过,两人举杯相碰。 兰福特侯爵放下酒杯,侃侃而谈道:“国王陛下让我来的时候,我是不愿意的,直到刚刚,见到您之后我认为这一趟是值得的,能见到您这么美丽的小姐,就算事情没有进展也是值得的。” “侯爵阁下真会说话,这张嘴一定骗过不少女人吧。” “怎么会呢,我可是个专情的男人,只是我以前的那些女人,她们个个都水性杨花,每个都伤害我。” “真是一帮目光短浅的女人,这年头像侯爵阁下这么好的男人可不多见了。” “我只想寻求真爱,却不知我的真爱哪里,钟离小姐的出现让我这个迷途在黑暗中的人看到了一盏明灯,钟离小姐您晚上有时间么?” “虽然很不愿意的拒绝您的邀请,但今天我有点累了,想在晚上好好休息一下,话说回来侯爵阁下您真没问题么?贵国目前正与法国交战,哪有多余钱款和军队齐力修建运河啊?” 兰福特没发觉钟离蕊已经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了,有些小得意的道:“法国人弱的跟鸡一样,我们征服他们只是时间早晚的事。 况且这次修建运河主要是各个大公和民间商人募集资金,不会对国家财政产生太大影响,倒是钟离小姐您能想到在两块大陆之间挖掘运河,实在是太了不起了,这可把两块相连的大陆分开啊,一般人想都不敢想。” “您过奖了。” 钟离蕊微微颔首,对兰特福的话她是一个字都不信,西班牙人要真的那么容易就征服法国人,也不会一直被困在那块半岛上。 法王路易十三跟腓力四世一样都是很有作为的君主,甚至在某些方面,路易十三远胜于腓力四世。 以前路易十三没有真正掌权的时候,捷克为反对奥地利的宗教压迫政策揭竿而起,并将王位许给了英王詹姆斯一世的女婿巴拉丁选帝侯弗雷德里克。 在西班牙的帮助下,奥地利镇压了捷克起义,奥地利和西班牙趁机扩张各自的势力的时候,德意志北部新教诸侯和荷栏等国陷入了恐慌。 虽然法国在这次战争中一开始并未出兵,但路易十三一直以金钱支持丹麦、瑞典进攻神圣罗马帝国,打击奥地利的势力。 当丹麦,特别是瑞典在德国高奏凯歌时,法国又在外交上孤立他们,维持中欧的平衡,一直等到双方筋疲力尽,法国才出兵。 在军事和外交上的手腕获得了一系列的胜利,钟离蕊在了解过路易十三先前的所作所为之后,就对这个法国国王产生了浓重的兴趣。 她甚至敢断言,如果让路易十三这么发展下去,那么三十年战争必以法国胜利而告终,西班牙人想吞并他们,虽不说难于登天,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连明属荷栏都无法凭一己之力灭了法国,没有足够利益驱使的情况下也不愿意招惹法国人。 第498章 集资修理 大家聚在一起谈事,做主的还是葡、西、奥、德等信仰天主教的大国和奥斯曼帝国的使者。 其他那些公国、共和国之类的小国的意见就不重要了,派人过来也是向教廷表示一下本国对运河事件的关心。 几个主要国家的使者来了,乌尔班八世和斐迪南二世回到圣所,钟离蕊把相关文件发给众人,乌尔班八世道:“钟离小姐您是提议的发起人,由您来介绍吧。” 各国公使一边看,钟离蕊一边介绍道:“经过计算,运河从地中海塞得港延伸至苏伊士城,全长190公里。 苏伊士运河修建完成后,可以大大缩短亚、欧、非三大洲的往来,它将是世界使用最频繁的河流,没有之一! 修建所需要的人力物力我都在文件上写清楚了,运河修建完成后,所有参与建造的国家都可以免费使用运河,任何没参与建造就享受成果的国家,就是我们各国的公敌,这点各位没意见吧?” “没意见!” 波兰公使第一个出声:“尤其是那群可恶的俄国混蛋,他们一向喜欢窃取他人的劳动成果。” “我也赞同。”这是挪威公使。 “同意。” “同意。” 瑞典和芬兰的公使紧跟着出声,他们巴不得现场就成立个反沙皇联盟。 17世纪的混蛋国家有很多,俄国佬是其中最混蛋的那个,也是最需要出海口的国家。 俄国海岸线都在北方,此时的俄国对东西伯利亚的地区控制力没有18世纪那么强。 俄国海上贸易都要通过欧洲方面的几个出海口进行,可帝国早在海上贸易兴起前的几个世纪里前几个世纪里把欧洲的邻居们得罪了个遍,欧洲方面的几个出海口都不行的俄国只能自己去寻找新航线,现在还没找到。 所有俄国是最有可能在果树成熟之后跑来摘果子的人。 各国公使神情凝重的看着文件上的条条款款,对这件事倒是没有异议。 “当然考虑到奥斯曼帝国本身的态度,我们可能还要采取一些军事上的手段,我负责商业计算,军事方面的事就要大家一起商量了,作为事件的发起者我建议可以由教皇统领联军。” 兰特福举起了手。 “请讲。” “钟离小姐,这上边说修建完毕总共要123万金币(折合82亿美元),这数字实在是太大了,我们这些国家每个国家出多少才公平,我想钟离小姐应该已经有考虑了吧。” “这是自然,现在给大家发纸,大家可以在上面写下自己国家所能出的数额,事先声明,作为事件的发起者,明属荷兰和大明帝国愿意出25万金币。” 各国公使攥着羽毛笔思索许久,偷偷打量着其他人看他们写的什么。 每个人都捂得非常严密,根本看不到。 就在此时奥斯曼使者塞得摩拍案而起,“教皇阁下,贵教不是素来主张公平仁爱么,你就看着他们商量肆意挖掘我国国土?” 乌尔班八世正要说话,岑瑟儿先他一步道:“我们教廷认为,苏伊士运河的修建有利于神的子民们,并且我教廷愿意出30万金币,只要这条河流的冠名权。” 此言一出,各国公使无不心惊,钟离蕊也高看了眼教皇宝座上那个双眸半瞌的老人。 这老头心机挺深啊,这样一来,教皇国就是运河的最大股东,他们能用运河再刷一波声望。 现在这些信奉天主教的国家,以后哪个不听话的教皇直接能掐断他们的运河贸易。 而且等战争过去没参与建造的国家肯定都要过来使用运河,到时就要交钱,所有参与建造的国家都能分到相关利益,这些可远比30万金币值钱。 奥斯曼使者怒视教皇,“陛下派我来不是跟你们打嘴仗的,你们执意修建运河,我奥斯曼帝国即刻加入新教阵营,所有信仰天主教的国家都是我国之敌。” 这句话让各国使者不得不小心对待,本来奥斯曼帝国就跟条疯狗似的,得谁咬谁,要是从此以后专咬他们,可就不好受了。 “开始威胁了么?”钟离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修建运河是利在子孙后代的事,你奥斯曼这是在阻拦人类发展,你们加入新教,我明属荷栏即刻对奥斯曼宣战。 我想我还可以代替大明崇祯皇帝说一句,届时大明帝国也会向奥斯曼宣战,到时你们的海军最好能守住你们绵长的海岸线。” “奥斯曼的意志绝不屈服!” “那还谈什么?!”钟离蕊拔高声调,黄得功踏前一步,右手握住刀柄随时会拔刀暴起。 “圣所之内不得动武。”一直没说话的乌尔班八世淡淡的道:“塞得摩帕夏,请回去转告你的国王,阻拦世界发展的人都是神的敌人,奥斯曼一旦选择阵营,我会以教皇之名号召各国骑士组建十字军发起东征,来人送他出去。” 四名圣殿武士跑上来合力将其制住,塞得摩扫了眼圣所内的众人,“那就等着看吧。” 乌尔班八世又道:“穆拉德四世绝不会屈服,我希望在坐各位回去之后转告你们的国王,该做好与奥斯曼的战争准备了,同时非常感谢钟离小姐对主的支持。” “您太客气了,运河修建是有利于所有人的事,我们当然会支持。” 兰特福沉声道:“既然战争无可避免,那我们只能提前做好准备,说着在纸上写下葡西两国所能出的金额。” 各国公使纷纷写下数额,侍者将纸条收上来,钟离蕊看向岑瑟儿,“请圣女阁下宣读。” “乐意效劳。” 岑瑟儿接过这一摞纸逐一念叨:“葡西王国,10万金币。 波兰第一共和国,6万金币。 奥地利王国20万金币……” 几个主事大国纷纷慷慨解囊,加上下边公国们的金币,最终算下来刚好130万金币,远超修建运河所需要的军费。more. 斐迪南二世哈哈笑道:“既然还有剩余,我建议把多出来7万金币作为联军军费如何?” 钟离蕊:“明属荷栏与大明帝国赞同。” 兰特福:“葡萄芽与西班牙联合王国赞成。” 波兰使者:“波兰与立陶宛联邦觉得可以。” 第499章 军团集结 各国公使在教廷圣所内签订了《关于维护苏伊士运河的条约》,条约上清楚写明运河命名权归教皇国所有。 苏伊士运河的维护由各国共同负责,任何阻拦运河修建的国家和没参与建造的国家擅自使用的,各国有权利发动大军共同讨伐。 教皇国以24.3%的股份拥有运河最大的所有钱,明属荷栏帝国以20.3%的股份为第二名,奥地利王国以16.2%为第三名。 以斐迪南二世对教廷的忠心,教廷相当于拥有了40.6%的股份,将近一半的运河的所有权都是教廷的。 条约一经流传,商人们欢喜雀跃,以后去亚洲不用再绕过整个非洲了。 信仰新教的国家坐不住了,天主教的那帮国家凝聚力更强了,这仗更难打了。 条约已成,修建的材料正在准备,这段时间整个欧洲国家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奥斯曼帝国身上。 此时的伊斯坦布尔笼罩处于战争来临前的沉闷氛围中,穆拉德四世统治达到了巅峰,国家的臣子们清楚继续如果不改变对运河的态度,继续一意孤行的话,会把奥斯曼帝国带进地狱的。 作为一个崇尚扩张的国家,国王对军队有着最强的统治力,加上穆拉德四世时不时的残忍手段,国家找不到一个敢站出来反抗萨非。 与所有天主教国家的战争也不可避免,一队队士兵被送到前线和战船上,战争压力压的奥斯曼百姓喘不过气来。 一些人甚至希望欧洲联军赶紧杀进来,改变奥斯曼每况愈下的局面。 萨非发布声明,信仰伊斯兰教的奥斯曼正式加入新教阵营,成为对抗天主教的盟友。 阿姆斯特丹城内,大战来临前,空气中都弥漫着火药味。 明属荷栏境内的粮价跟着涨价,街道上行走的军士明显变多了。 官署内,孙承宗一巴掌把声明书的副本拍在桌上,“这是藐视我大明权威,老夫以明属荷栏最高军事长官的名义宣告各国,明属荷栏对奥斯曼宣战!” 超过五万名士兵乘坐海船到雅典集结。 …… 西班牙首都马德里。 “又要打仗了。”奥斯曼人的声明书让腓力四世感到头大,与法国人的战争已经让国家兵力吃紧,现在又要打奥斯曼。 这又是集体活动,作为天主教阵营的顶梁柱之一,他也不能不参加,可哪来的兵呢? …… 各国忙着向雅典运兵时候,教皇国也没闲着,教皇国常备兵力只有一支几千规模的圣殿骑士团和一万多名骑士侍从。 教皇的号召力就是他们最大的武器,乌尔班八世以主的名义号召欧洲大地的人民组建十字军。 为了主,更为了子孙后代能过上更好的生活对奥特曼作战。 信仰天主教的人们听到主的号召,一名名对主忠诚的年轻人拿起武器,自带食物向教宗国赶去,一支支在欧洲大地上声名显赫的骑士团和流浪骑士也都带着武器向教皇国赶去。 各国政客想方设法糊弄民众参军,都调不起来民众的积极性,乌尔班八世一道召集令,超过十万名天主教信徒不远千里跑去教皇国参军,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有丰富作战经验的骑士。 在这些赶往参加十字军的人中,很多人都自带武器、战马和粮食,训练一下阵型就是无可阻挡的骑兵。 几百年前十字军东征失败的耻辱已经过去,天主教徒们都已上一次十字军东征没能征服中亚感到可惜,这一次他们满怀斗志,发誓要为主而战。 公元1632年,六月一日。 教皇乌尔班八世对在罗马召开宗教会议,对前来听他演说的各国骑士发出号召:“任何人专为虔诚而不为虚荣和私利去到耶路撒冷,以救出上帝的教堂者,即此跋涉便足以代替一切的忏悔。” 确定了参加东征者完全免罪,为主而战,洗刷几百年前的耻辱。 上一次十字军东征持续了将近二百年,以十字军的失败而告终,东方突厥人击退西方封建主的猛烈攻势,继而转入对封建欧洲的进攻。 土耳其也是在那时占领巴尔干半岛,并开始向欧洲腹地推进,好处也不是没有。 上一次十字军东征结束了阿拉伯人和拜占庭人在地中海的统治地位。。 地中海区域的贸易为威尼斯共和国和热那亚共和国垄断,从而加速了意大利各北方许多城市的发展。 也就致使这一次十字军东征热那亚、威尼斯和比萨等几座城市起了重大作用,打击奥斯曼人,和同居住在地中海东岸的各族人民重建贸易关系,对这些城市十分有利。 并且,为求摆脱封建压迫和极端贫困的道路,无数贫穷的农民也参加了这次十字军东征。 贵族阶级的也不少,信仰的力量是巨大的,贵族与士兵也组成世俗十字军,他们通过变卖家产和头衔以支付东征所需的费用,他们对主的信仰已相当狂热。 教廷将赶来加入十字军的年轻人编制成军,削减其中羸弱之人,让他们做后勤工作。 主力部队由教廷率领,并派800名圣殿骑士和三千骑士侍从,一同赶往雅典。 雅典这座欧洲最古老的城市之一,汇聚了从未有过庞大军力,将近25万的军队足以对任何一个欧洲国家造成威胁。 教皇国军队为十万多点,其中八万步兵,剩下的两万多都是骑兵。 明属荷栏出兵5万,两万名大明士兵,还有三万由荷兰人组成的殖民地军队。 奥地利王国出兵5万,三万是王国步兵,剩下是由奴隶组成的军团。 这次对奥斯曼作战主要就是这个三个国家出力,其他国家本来就在打仗,各自都有敌人,派不出太多兵力,像腓力四世派了1500人过来已经算多的了。 联军士兵们在雅典集结的同时,联军海军已经发起了对奥斯曼帝国的海战,教皇国能号召步兵,可没办法号召水军。 水战方面以大明大西洋舰队为主力,主力的锦州舰也参加这场战争。 第500章 突入敌阵 地中海上,一支庞大的里联合舰队向奥斯曼海军的港口驶去,各国集结五百余艘战船,誓要将奥斯曼地中海舰队毙于一役。 奥斯曼把商船都改装成了战船,也只有一百来艘,在这种情况下奥斯曼海军不得不驶出港口,硬着头皮与联军舰队交战。 罗德港以西20海里处,联军舰队呈锋疾阵型向前行驶,作为旗舰的锦州舰在各国战船的保护下向前行驶,银灰色的舰体看着就让人充满了信心。 欧洲各国的海军士兵们总是望向锦州舰,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在铁甲舰上驰骋,到现在为止,最先向大明下单的西班牙人已经收到了他们订购的铁甲舰,并将其运用到对法国人的战争中。 其他国家的铁甲舰也大都能在今年交付,那些铁甲舰注定要被用于欧洲人的内斗了。 锦州舰上的明字战旗迎风飘扬,穿着白色短袖衫的大明水兵们已经进入各自位置,重视履行着自己的职责,瞭望塔上,两名军士拿着最新款的八倍望远镜观察远处海面的情况。 巨大的烟囱向外排放滚滚黑烟,相隔一两海里的战船都能清楚看清那腾起的烟柱,很显然此战由大西洋舰队来指挥。 能指挥如此庞大的海军进行一场可以载入史册大战想必是任何一位将军的梦想,但锦州舰指挥室内里的郑芝龙和他的属下们却并不高兴,因为作战室里不光有他们的人,还有一群洋鬼子指挥官。。 他们像群猴子一样好奇摆弄着作战室里的一切,一群人围在绘图测距的士兵身边,各国语言一起上了,指挥室被他们弄的动物园似的。 “他娘的。” 郑芝龙骂了声走出指挥室,来到船首眺望着一望无际的海面,几只海鸥盘桓在锦州号上空,似乎在好奇这个银灰色的东西是什么。 锦州舰居中,护卫在锦州舰周围的是20艘三桅帆装军备船,这种欧洲最先进的木质战船曾在16世纪,西班牙腓力二世对奥斯曼海军的战争中大放异彩,风头一时无两。 再往外则是一艘艘风帆同样巨大的炮船,海鸟落在黑黝黝的炮口上,这些被人们冠以‘纯洁’‘神圣’光环的海鸟根本不知道自己爪下的是杀人的武器。 海面那一头,红底白线的月星旗下是浩浩荡荡的奥斯曼海军,17世纪海军作战理念还停留在大炮对轰,轰完了就撞上去的阶段,根本没有海岸防线的理念。 奥斯曼的地中海舰队唯一的选择就是出海作战,要是被堵在港口里,联军那比他们密集一倍有余的炮火会把他们堵死的。 出来一拼还能尽可能的杀伤敌人,领头的旗舰真主荣光号是一艘两千吨的盖伦帆船,巨大的红色风帆上绣着白色月亮和一颗星,这大红色月星船帆在蔚蓝色的海面上非常醒目。 奥斯曼地中海舰队的指挥官塞勒姆帕夏站在瞭望塔上观察远方,海平面平静,塞勒姆的心里却不平静。 低头扫视着身边身后的上百艘战船,浑浊的眸中露出一抹神伤,作为帕夏,他已经让这些年轻的士兵们写好了遗书留在军营里。 作为指挥地中海舰队的指挥官他对这场战争结果不抱有任何期望,海战拼的哪一方的战船多,哪一方的炮打的准,士兵的勇气倒不是最重要的。 联合舰队的吨位是他们的两三倍,火炮更是数不胜数,还有他们有铁甲舰参战,等炮弹打光,奥斯曼的战船连撞都撞不过他们。 “帕夏大人他们来了!” 身旁的奥斯曼士兵指着远处喊道,塞勒姆拿起望远镜一看,海平线那头隐约可见一群黑点正向他们驶来。 终于来了。 塞勒姆心下一沉,他的船队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分散迎敌,双方的先锋炮船已经开始相互炮击。 砰! 一声巨响,奥斯曼的一艘炮船的弹药室被开花弹命中,爆出的火焰瞬间腾起七八米高的,火焰升腾入空化作浓密的黑烟,隐约可见烈火在船头蔓延,船上士兵们不少人身披烈火,哀走奔逃的,慌忙泽择路的跳进大海。 奥斯曼以分散阵型前进,联军舰队的战术则是以更广阔的阵型包围过去,战船以侧舷迎敌,充分发挥己方火力优势。 郑芝龙所率领的锦州舰直接向奥斯曼海军旗舰冲去,银灰色的舰身替身边战船吸引了大量火力。 脑袋大的实心弹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带着沉重的冲击力砸在锦州舰的钢铁舰身上,只能砸出一个个不深不浅的凹陷,根本无法穿透舰身。 呜呜… 汽笛声乍然响起,从烟囱派出的黑烟愈发浓郁,锦州舰速度一点点加快,没一会就跟身边护卫船拉开两百米的距离,已经逼近奥斯曼海军前锋。 在巨大的推进力下,船首狰狞的冲撞角狠狠从奥斯曼战船船体正中撞了进去,木制战船的船体在蒸汽机船的撞击下脆弱的跟饼干一样。 锦州舰的速度只是微微一滞,就已经撞开奥斯曼的炮船,被撞开奥斯曼战船断为两截,船首和船尾最先沉进海中,船身断裂面反倒因重量较轻翘了起来。 锦州舰的官兵可以近距离欣赏到奥斯曼的大胡子兵从甲板滑落海中的样子。 郑芝龙对着近在眼前的壮观景象视而不见,他眼里只有那面打着红色风帆的大船。 真主荣光号上,塞勒姆嘶喊着让水兵们打满舵,可这终是徒劳,他们打舵速度再快也快不过的锦州舰的速度。 真主荣光号速度不如锦州舰,郑芝龙又是专奔他们来的,真主荣光号的覆灭已难避免。 “你%¥¥!” 难以避免却也不是不可避免,真主荣光号前边的几艘护卫船抱着必死的信念向锦州舰撞去。 砰! 沉闷的声响中,锦州舰与奥斯曼战船的冲撞角狠狠撞在一起,锦州舰带着更大冲击力直接将敌船船首撞塌。 砰砰砰砰!! 紧接着第二、第三、第四道撞击声接连响起,每一次撞击都会让船体跟着震动,炮塔内的官兵们心下震颤,这帮大胡子疯了么? 连着几艘战船从斜前方撞在锦州舰上,几艘战船的合力冲击生生把锦州舰逼停,郑芝龙心里一紧,这波浪了! 第501章 深陷重围 动不起来的锦州舰就是一个浮在海面的铁壳子,即使船上步兵迅速来到甲板上举枪射击也无法挽回局面。 奥斯曼战船上的士兵早就在甲板上举枪射击,士兵们嘶吼着举盾提刀跳上锦州舰的甲板,论起弯刀砍向舰上官兵的脑袋。 锦州舰跟这几艘战船近在咫尺,双方炮兵仍旧在不停的炮击,最近的地方炮弹刚打出去就打中了,气浪裹挟着火药味扑了回来,呛的甲板里的炮兵们连连咳嗽。 “就这个干,冲上去,炸沉他们!” 看到困住敌方,塞勒姆双拳紧握,下巴浓密的大胡子激动地发颤,只要能击沉这艘大铁船,他们奥斯曼 锦州舰的水兵们在燧发枪前端装上刺刀,在奥斯曼人冲过来时挺起刺刀刺了上去,刺刀只是辅助装装备,在近身作战时面对披甲持刀的奥斯曼人,刚一接触便处于下风。。 刺刀伤害面是一点,而盾牌的防护面积则是一大片,奥斯曼士兵很轻易就能挡住大明官兵的刺击,就算有人突破盾牌,也要使尽全身力气的才能刺穿敌人身上革甲。 “弟兄们跟老子上!” 郑芝龙撕开短袖衫,露出一身古铜色肌肉,提着一柄缠着红布的大刀,带着一彪弟兄冲上甲板,这些弟兄不少人都是在他起事时就跟着他一路拼杀到现在。 以前在装备低劣的时候就敢跟大明水师与荷兰远东舰队干仗,现在他们有了官身,背后有一个整整日上的大帝国做倚靠,驾驶着世界最先进的战船,他们的胆气更足了。 很多人的想法都是,这帮大胡子再凶,还能厉害过曾自诩的世界第一海军的红毛鬼? 见到一群东方人出来,一群奥斯曼人挥刀迎了上去,一个奥斯曼士兵的目标正好是郑芝龙,眼里泛起凶悍嗜血的目光,凛冽的杀意快将他点燃一般。 在他看来,不披甲就敢冲过来,,那不就是找死么? 面对迎面砍来的西亚弯刀郑芝龙怡然不惧,奋起全森利器挥刀迎了上去,两把长刀毫无花哨的撞在一起。 随着铛的一声翠响,奥斯曼士兵的弯刀被生生震飞,郑芝龙一脚踹在士兵的革甲上,“狗日的来啊!” 刀锋带着全身力气狠狠扎进的奥斯曼士兵喉咙,又干净利落的收回长刀。 “干死这帮洋鬼子!” “把他们赶下去。” 郑芝龙不披甲,他的弟兄们还是披着轻甲,拿着刀盾的,与奥斯曼士兵捉对厮杀丝毫不落下风,。 郑芝龙带人在甲板上拼命,各国指挥官躲在指挥室里不敢出来,他们唯一做的就是我的胸口十字架向他们的主祈祷。 锦州舰后方一百多米处,追上来的护卫船被奥斯曼战船挡住,奥斯曼海军虽然不行,但并不代表他们懦弱。 一个扩张为理念,又对伊斯兰教深信不疑的国家,每一名士兵对生死都没那么看重,尤其是这些士兵出海前遗书都寄出去了,他们已经不在乎生死了,为了吞掉锦州舰他们已经不计代价了。 “冲过去,撞也要把他们撞开。”这是大明战船指挥官的态度。 欧洲人就不这么想了,西班牙的海风号帆船的指挥官的拉厄尔子爵彦看着锦州舰被炮击,仍是一脸的风轻云淡。 “大人我们快出冲过去的,再晚点怕是就来不及了。”他年轻的副官焦急的劝道。 拉厄尔收起望远镜哈哈笑道,“年轻人,为什么要那么拼呢,那又不是我们的船。” “可侯爵阁下在那艘船上。” “那又如何啊?”拉厄尔笑着看向远方,“你总不能让我像明国人那样撞过去吧,告诉士兵们保持距离继续炮击就是了,记住要往锦州舰周围打。。” “大人你…” 拉厄尔摆摆手,“快去吧。” “是。”副官望了眼深陷重围的锦州舰,只是觉得有点可惜,那么好的船这么沉默真可惜了。 这年头的大炮精准度实在让人不敢恭维,炮弹打出去偏个几米、十几米都是常事,说是往锦州舰身边打,不少都得落在锦州舰上。 为了锦州舰,双方已不惜一切,大西洋舰队各船指挥官大都是郑芝龙的弟兄们,为了援救老大,他们已不惜一切。 联军舰队舰队趁这个机会向奥斯曼海军侧翼包抄,联军战船已经化作一张大网,锦州舰不知不觉间已经网里的饵。 锦州舰的郑芝龙陷入四面夹攻的态势,奥斯曼人在前边打炮,他的那些盟友们在后面打炮,炮弹前后都来。 原本干净整洁的锦州舰甲板已经变的一片坑坑洼洼,一些打到船身上的炮弹已经能卡在船身上,很快船体就会被穿透的。 更要命的是奥斯曼士兵源源不断的跳上锦州舰,而锦州舰的官兵却是有限的,回首望去,援军战船就在不远处,好像要不了多久就能冲过来。 “弟兄们再坚持一下,援军马上就来了!” 郑芝龙一声嘶吼,浑厚的声音让人充满干劲,舰上官兵振奋精神,与奥斯曼士兵捉对厮杀。 各国贵族带来的士兵站在指挥室周围,对甲板上的奥斯曼人狙击射击,居高临下又是这么近的距离他们命中率还是很高的。 指挥室内,奥地利的维鲁子爵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扯下胸口十字架,“让主见鬼去吧。” 说着拔出佩剑,对指挥室里的人喊道:“你们要么跟我一起冲出去像个男人一样战死,要么继续在这里等着大胡子们冲进来把你们脑袋砍下来。”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指挥室,负责测距、打舵、绘图的几名大明士兵跟着走了出去,留下一群贵族在屋里待着。 一个微胖贵族跑过去关上指挥室的铁门,嘴里念念有词:“不行,冲出去我们会死的,主会保佑我们的。。” “生命在他里头,这生命就是人的光。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有人念起圣经,带动身边人向主祈祷他们能活下去。 这就是欧洲人和亚洲人的区别,欧洲人寄希望于神灵保佑他们,而亚洲人则是靠自己走出眼前困境。 就比如大洪水,圣经里神赐予人们诺亚方舟,让欧洲人得以延续,而在,则是人民用自己双手和劳动解决水患。 欧洲人的认识里根本没有靠山山会倒,靠神神会跑的概念。 第502章 东地中海 锦州舰一间舱室内,火药味充斥了整个舱室,炮兵们用布捂住口鼻进行装填作业,另有士兵用凉水给炮管降温。 “装填完毕!” 26号炮位装填完毕,马上有一名炮兵用火折子点燃火绳,火绳滋滋燃烧,几名炮声后捂着耳朵退了几步。 火绳燃尽的一刻,炮弹没冲出去就在炮膛里炸了,整个火炮炸成一堆废铁,几名炮手被爆炸气浪掀翻,堆积在火炮的旁边的几发炮弹被引燃,锦州舰左舷甲板瞬间隆起,随即爆开。 砰!!! 巨响如晴天霹雳一般,左舷的一百多名炮手瞬间被震的两耳失聪,近一些的军士两耳往外冒血,眼前一片恍惚。 正在甲板上捉对厮杀的两方士兵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爆炸弄懵了,爆炸的气浪直接将甲板炸出一个一米长大坑,周围的一些士兵直接被气浪掀翻,一些落在水里的还好一些,落在甲板上的直接摔的面目全非。 “该死!” 郑芝龙骂了声,继续投身厮杀。 为了决定这世界第一艘铁甲舰的命运,双方战船撞在一起贴身对轰,两百米的海面上聚集了不下50艘战船。 更多的战船还是按照预定计划迎敌,奥斯曼海军逐渐分散,想以游击的方式给联军造成尽可能多的伤亡。 而郑芝龙拟定的联军作战方案则是大规模包抄战术,从高空往下看,除了锦州舰周围的一片区域船撞船之外,其他海域的奥斯曼战船分散的就像一群零碎,联军船阵如同一只大张的嘴,要一口吞掉这些零碎。 交织的炮声中,一艘艘战船沉入海底,无数水兵嘶喊着落入水中,海鸟在天空中盘桓,见证着这场足以载入史册大战。 真主荣光号上,塞勒姆心都提到嗓子眼,他眼见士兵们一次次冲上锦州舰,又一次次被赶了下来。 全面战局怎么样他已经不在乎了,奥斯曼海军连世界前五都排不到,但要能击沉这艘世界第一艘铁甲舰就能在世界海军史上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即使覆灭,也能顶着一份光荣。 越来越多的奥斯曼士兵冲到甲板上,郑芝龙抵挡的愈发艰难,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锦州舰随之一震,郑芝龙回头一看,一艘打着明字旗的苍山船撞在锦州舰后方,一群帝国官兵跳上锦州舰。 “援军来了,杀光他们!” 第一艘战船来了,紧接着第二艘、第三艘战船突破过来,越来越多的士兵跳上锦州舰,与登舰的奥斯曼士兵在甲板上舍命搏杀。 铁灰色的甲板上被鲜血染成紫黑色,地上到处都是死掉的尸体和崩飞的铁屑,其中还混杂着猩红的肠子。 锦州舰官兵奋起反击的同时,整个战场局势也向有利于联军方向发展,联军舰队大都装备射速最远的辽炮,还有部分迫击炮。 奥斯曼地处西亚,跟大明交流最少,得到的火器也最少,大部分奥斯曼战船只能的顶着炮火向联军冲去,结果自是不言而喻。 郑芝龙带人跳着弟兄们跳上敌船,两手各握着一把弯刀,一攻一守,几个试图冲上来的取他人头的奥斯曼人都被他砍下脑袋。 郑芝龙跳上一艘苍山船,千吨级的苍山船直向真主荣光号冲去,在真主荣光号,郑芝龙亲手砍下塞勒姆的脑袋,提着人头屹立在船头,“敌将——死!” “吼!” 联军士兵们闻言备受鼓舞,汉人、西班牙人、奥地利人各个种族的士兵并肩作战,合力斩杀奥斯曼人。 双方士兵在每一条船上厮斗,争夺每一艘船的控制权,在人数优势下,联军士兵一点点将海面残敌歼灭。 东地中海之战以联军的绝对优势告终,奥斯曼地中海舰队主力损失殆尽,联军裹挟大胜之势夺取罗德港及奥斯曼在地中海的所有港口的控制权。 这次的控制是彻底的,奥斯曼沿地中海的港口全部被联军占领,其中也包括那些造船厂。 要说奥斯曼海军有什么是各国海军不能及的,那就是海军恢复力了,在奥斯曼,造船高峰时每天都有船舰落成。 以前土耳其大维齐尔在与威尼斯讨论时说:“在我们夺取塞浦路斯时,我们除去了你们的一支军队,而你们击败了我们的舰队也只不过是刨掉了面包的一层皮。” 土耳其海军惊人的恢复能力成功迫使威尼斯于1573年签订和约,土耳其得以在北非扩张及巩固其地位。 联军舰队开始运送步兵来到欧亚大陆的交界处,联军的作战计划为三步走,第一步就是在与奥斯曼的正面战场投送兵力,在正面牵制奥斯曼足够多的兵力。 在亚非大陆的交接处投送兵力,分别的向东西进军,西路军进攻北非,以武力进攻奥斯曼在北非的阿尔及利亚、突尼斯、的黎波里等城市。 东路军先去伊斯坦布尔,再去耶路撒冷,陆军怎么打郑芝龙不关心,他关心的是锦州舰的受损情况。 当晚属下就把锦州舰的受损情况禀报上来,“启禀总司,此战我舰队损失战船17艘,失去作战能力的战船也是17艘,其中最严重的当属锦州舰。 据检查锦州舰船体多处破损,左舷受损犹为严重,舰身上满是弹坑,无法计算它挨了多少发炮弹,一号蒸汽机的锅炉出现严重破损,如果在我们交战时锅炉爆炸一切就都完了,总之锦州舰只有移动能力,无法进行作战。” 连珠炮似的一番话听的郑芝龙头都大了,“下去吧,我自会向天子请罪,天子要砍要杀我都认了。” 郑芝虎起身道:“大哥,那锦州舰咋办?洋鬼子已经得到他们订购的铁甲舰,咱大西洋舰队就这一艘铁甲舰,现在没了万一跟洋鬼子打起来…” “被打成那样开出去也是丢人,安排弟兄把锦州舰送到天津造船厂,怎么处理是赵传晨的事。” 郑芝虎默默坐下,没了铁甲舰,在洋鬼子面前得低调了点了。 这天晚上,不知有多少人在给自家国王的报告里写下:‘铁甲舰并非不可战胜,选好入口,顽石可破。’ 第503章 战舰交付 七日后,明属荷栏的海尔德造船厂里,所有在东地中海之战受损的战船都在这里修葺。 这个曾经世界第一的造船厂大明只用它为本国建造一些的小型快船,制造铁甲舰的重型设备都在天津,运过来实在太麻烦。 现在的海尔德造船厂的更多时候是为各国打造战船,各国向西欧罗巴集团递交订单,集团就把任务下发到海尔德造船厂。 主要客户还是北方和平联盟的三国,都是些人穷地狭的小国,铁甲舰虽然厉害,但十年内还没法把木质船挤下历史舞台。 郑芝龙正与海尔德造船厂厂督赵广利正讨论着战船修复事宜的时候,一名军士快跑过来大喜道:“启禀总司,天子来使在港口等候,还带来三艘新的铁甲舰。” “三艘?!”郑芝龙惊道:“你看清了,三艘都铁甲舰?” “千真万确都是铁甲舰。” “好啊,咱一起看看去!” 郑芝龙带着赵广利向港口走去,隔得很远他都能看到有三艘银灰色战舰悬浮在海面上,一群造船厂的工人和把守港口的军士围在码头上。 挤过人群就看一个丹红衣太监带着几名军士站在港口,手里捧着一份圣旨。 “大明大西洋舰队总司郑芝龙拜见天使。” “大明海尔德造船厂厂督赵广利拜见天使。” 传旨太监看着他俩,“郑芝龙,接旨。” 郑芝龙撩起甲裙,单膝跪地道:“臣郑芝龙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西洋舰队远在彼岸,欧罗巴洲情况复杂,各方势力犬牙交错,朕心难安,正逢天津造船厂新建铁甲舰三艘,即交付于卿,望卿统率铁甲巨船,扬威异域,为国建功,钦此。” “臣郑芝龙领旨谢恩。” 双手举过头顶接过圣旨后,郑芝龙从地上起来,传旨太监也没了先前那副架子,笑眯眯道:“恭喜郑总司了,以后有四艘铁甲舰可供你差遣了。” 郑芝龙苦笑一声,不动声色的把几枚欧洲金币送到传旨太监手里。 “陛下是还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事,我的鲁莽使锦州舰已经丧失作战能力,我已经派人把锦州舰送回国内,我现在就等天子降罪了。” “还有这等事?”传旨太监大惊,“郑总司你是真辜负天子对你的信任啊,这是天子让咱家来除了把这三艘铁甲舰给你带来,还把你的两个儿子也带来了,你看…” 不远处的地方,8岁的郑森和6岁的田川七左卫门正向这里走来,郑芝龙大喜过望:“儿砸!” “爹!” 久别重逢的父子三人紧紧相拥,等他们父子拥完了,郑芝龙又恢复了往日的严谨,“在天子诏书没来之前,我还是大西洋舰队的指挥官,请天使为我介绍一下这三艘铁甲舰。” “郑司请看,这边这艘是昌平舰,中间为灵山舰,左右边的是固原舰,那造船沉…咳咳…那赵大人说这三艘铁甲舰做工比锦州舰好很多,让郑大人放心使用。” 郑芝龙点了下头,“天使远道而来辛苦了,请先到馆驿休息,晚些时候再备酒为天使接风。” “备酒就免了,天子还有一个口谕要给孙总司,将军派一些人带我去寻孙总司吧。” “这个简单。” 郑芝龙即刻安排人手,送走天使后拉着两个儿子登上铁甲舰,诚如赵传晨所言,这三艘铁甲舰比锦州舰好多了,空间运用合理,船体也比锦州舰多了些厚重感。 在指挥室周围的高出上还安装了十个重型后膛步枪的射击台,重步枪是后膛装的大枪。 看着很像清朝抬枪,从枪口到枪托足够三米长,不同的这是后膛装的步枪,枪管足有两米长,口径足有五厘米大,所用的子弹是跟鸡蛋差不多实心铁弹。 步兵用的重型火枪尚能打穿铁甲,这转为铁甲舰射击的大枪一枪下去穿透几层木质战船的船体绝没问题。 帝国对后膛步枪的结构制造已经没问题了,难度在于制造步枪和子弹的精密机械。 三艘铁甲舰的加入,让郑芝龙对未来的局势充满了信心,帝国大西洋舰队还是笑傲欧洲的存在。 唯一可惜的就是这三艘铁甲舰要是早来几天,跟锦州舰一起参加东地中海之战,四艘铁甲舰组呈品字攻击阵型,直接能把奥斯曼人的船撞开,哪会有现在这些事。 …… 阿姆斯特丹的官署,孙承宗正在策划让明属荷兰的孩子们参加童子军的事,人什么时候都要有忧患意识,更别说孤悬海外的明属荷兰。 如果没有足够保护自己的力量是没办法在混乱的西欧罗巴洲生存的,让孩子们先学一些知识,培养他们的团队精神,对个人、对国家都有好处。 明属荷栏有足够的粮食,不需要孩子们一边读书一边下地干活,这里的孩子们都是将士们的孩子,他们受父辈熏陶,要是再接受点侦查、野营方面的训练未来会培养出一大批优秀的士兵。 “好了,可以发下去了,让陈沮负责。” 刚发下文件传旨太监就找来了,孙承宗微微躬身道:“天使远道而来,辛苦了。” 眼前之人身披蟒袍,是天子最信任的人,传旨太监不敢摆出对外那副盛气凌人的面孔,“孙总司客气了,咱家这次来主要是把新打造完成的三艘铁甲舰给郑总司送来,再有就是替天子给您传道口谕。” “你们都下去。” 孙承宗屏退左右,恭声道:“臣孙承宗接旨。” 传旨太监正色道:“孙老爱卿为国事操劳,千万保重身体,袁可立之死,帝国已折一柱,老爱卿千万保重,欧洲方面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卿可择机进兵大不列颠,取海外之岛立足,兼有大西洋舰队御侮于外,明属荷栏百万军民方能无虞。” “臣谨记!” 孙承宗躬身一拜,对传旨太监道:“天使远道而来辛苦了,请先到馆驿休息。” 传旨太监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两下,语气明显有些疏远了,“那咱家就先下去休息了。” “来人,送天使去休息。” 第504章 大公爵 希腊,巴尔干半岛南端的一个国家,和华夏一样,这个国家也有着成为世界顶尖强国的潜力。 自公元前323年不可一世的亚历山大大帝壮志未酬身先死之后,他的一句“让最强者继承王位”的遗言让帝国陷入了血腥的内战中,自此希腊再没恢复亚历山大时的荣光。 先是被罗马人入侵,现在又被奥斯曼人入侵,在联军合力征讨奥斯曼的消息传来后,希腊人民看到被解放的希望。 联军出兵后,第一个被解放的就是希腊,雅典最先被解放,在几十万联军的进攻下,奥斯曼帝国派遣治理雅典的阿尔巴尼亚族省督仓惶逃窜。 短短数日,希腊王国光复,由各国派遣官员与希腊官员共同治理这片土地,战争没结束之前还不是分桃子的时候,万一十字军又像几百年前那样败给土耳其人,希腊没准还要还回去。 希腊首都雅典郊外有一片占地极广庄园,庄园与外界被厚厚的石墙分成两个世界,隔得很远都能看到石墙后面那高耸的城堡和瞭望塔,庄园周围时刻都有重甲步兵巡逻。 周围的贵族都被庄园主人的阔气所震惊,就算没人看着外面那些刁民敢闯进贵族领地吗? 石墙后面广阔的草坪上,年已三巡的奥尔良公爵加斯东悠闲地躺在摇椅上抱着自己5岁的女儿,阳光洒在脸上,暖洋洋的让他快睡过去了。 一名步兵走过来,恭敬的道:“启禀大公爵,外边有个人说是从西边来,特意来见您一面,别的他就不肯多说了。” “还有人记得我。”加斯东笑了笑,“那人什么模样?” “高高瘦瘦的,胡须带点火红色。” 加斯东暗自思索,他的朋友里没有这号人物,“既然是专程为我来的,不见终是不好,让他进来。” “是!” 侍卫下去没多久带回来一个中年男人,加斯东道:“你是谁?本公爵不认识你。” “大公爵您当然不认识我,但我可是看了几百遍您的画像了,这次找您是受人所托有些事情想跟大公爵您谈谈。” 眼神环视左右,很显然左右侍卫多余了。 “密谋私语之事,我不做,要么请说要么请离开。” 男子鞠躬一礼,“大公爵还是让他们的回避的好,毕竟是有关法兰西的事,这等事情让下人听到不太好吧。” 法兰西! 被人提及故国,加斯东眼中明显一热,随即又暗淡下去,“什么事都与我无关,你不说就走。” “大公爵,我不是路易十三那家伙派来的,而且我进来之前您的侍卫已经搜过,我身上连块铁片都没有,不可能对您图谋不轨。” 这么一来加斯东才放心,把手一挥让侍卫们都下去,男子这才道:“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明属荷栏帝国的外交官赛斯,受我们伟大的皇帝陛下所托来找您,我明属荷栏帝国及大明帝国愿意支持您重返法兰西,恢复王位。” “哎呦,真是说的比唱的都好听,法兰西现在那烂摊子,让路易十三自己收拾吧,我继续当个悠闲的小贵族不好么?” “当然不好,因为您还活着,这个世界上为了稳固王位杀害兄弟的事情发生的还少么,远的不说,就说奥斯曼的萨非,一个有听和阅读困难的低能儿都在刚即位时把自己的兄弟杀了个干净,更何况是路易十三? 他现在忙着与西班牙人作战,战争终会结束,当他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快被人淡忘的兄弟能威胁到自己时候,您觉得放过您和玛丽王太后么?” “住嘴!” “您这里的守卫虽然严密却也不是密布透风,以后无论谁主掌希腊大权,您觉得那个人会为了一个小贵族得罪法兰西的国王?” 说着陡然把拔高声调:“还是您觉得路易十三是个慈爱的君主?会慈爱到放过一个随时可能造反的威胁? 您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找个靠山,要么是西班牙人,他的盟友是葡萄芽人,要么是我们明属荷栏帝国,我们的背后是大明帝国的支持。” 使者的话振聋发聩,加斯东又何尝不知道自己所面临处境,只是他有意识回避这个问题而已。 在国内与路易十三的斗争没分出结果之前,玛丽王太后强行把他带走,带走也就罢了,他建议去西班牙的布鲁塞尔寻求西班牙的庇护,玛丽王太后非要把他带到雅典来。 雅典在奥斯曼帝国的控制下还好,就是被奥地利控制了也好,万一雅典得到解放,那他就危险了。 在加斯东震惊之际,使者理清思绪继续道:“大公爵阁下,你要清楚你现在对我们还有利用价值,您三十岁就一个女儿,等路易十三虽然没有孩子,他的王位就稳固了,哼哼,你就算跪在我们官署前我们也不会拿正眼看你一眼,公爵阁下不说话那我就告辞了。” “留步!” 使者微侧过身,“还有事?” “能不能让我想想?” “想想,可笑的想想。”使者冷笑道:“英明的国王在大事上从不犹豫,如果您和路易十三换个位置,公爵阁下你觉得他会犹豫?” 如果我是他… 这么一想,加斯东瞬间就明白了,如果他是国王,他绝对不会放过失势的路易十三。 “使者阁下请告诉你们明属荷兰要得到什么?” “塞纳河以北,尽归明属荷兰帝国所有。” “不可能,人们不会认可一个失去巴黎的法王,塞纳河以北那几乎是法兰西三分之一领土,我不能答应,我母后更不可能答应。” 使者懒洋洋的道:“公爵阁下您只要说一句死都不答应,我现在就走。” “我死…”刚开口就说不下去了,“请您上稍候我要去见母后,只要她同意我即刻启程去明属荷兰。” “静候您的佳音,但您不用去明属荷兰而是直接回法兰西联系那些支持你的贵族势力,让他们出兵恢复您的王位,我明属荷兰愿意为您提供所需要的武器。 只要您宣布愿意带领法兰西加入天主教阵营,我们会第一时间宣布立场,从北方进兵,两军会师巴黎!” 两军会师巴黎! 这几个字在加斯东脑海回荡一遍又一遍,最终做下决定的他即刻去城堡找自己的母亲。 望着他坚定的背影,使者微微一笑,心里对钟离蕊崇拜到无以复加的地步,那个明国姑娘把法国人这点事看得太清楚了。 她保证加斯东听完这番话一定会选择回国,实际上也的确如此,使者反倒为路易十三感到可怜,有这么个弟弟和母亲真是莫大悲哀。 历史上,路易十三的一生也是可悲的,他是个没什么才华、也没什么天分的国王,他惟一的爱好是打猎,生活中他软弱、慵懒,他的性格内敛、阴郁,不讨人喜欢。 几岁时父亲就被刺杀,十几岁开始就因为政治原因与母亲对立了一辈子—母亲到死也没原谅这个儿子,又跟自己的妻子冷战数十年,连自己惟一的废材亲弟弟一辈子都在造自己的反。 与王后的侍女奥福特、拉法耶特先后萌发的两段纯洁精神恋爱,都因潜在的政治因素遭到首相黎塞留强行终止。 他的父亲亨利四世,是法国历史上仅有的三个大帝之一,儿子是更赫赫有名的太阳王路易十四,夹在无比荣耀的父亲和儿子中间,路易十三显得那样的暗淡无光,但不可否认他为法国强大打下了底子。 要是没有家庭因素,法国兴盛只会更早。 当加斯东满怀期待的找到母亲,玛丽王太后一句‘活着不好么?’就把他赶了出来,加斯东灰溜溜的出来了,“使者阁下,我和母亲不能跟您走,我母亲不同意。” 对这种情况,钟离蕊早就想到了,使者说出她准备的说辞:“老人家年纪大了不想折腾情有可原,只要公爵您愿意就好了,公爵阁下您愿意继续守着玛丽王太后过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 “我可以走,我可以去法国,在我宣布加入天主教阵营后,明国要立刻宣布对我女儿的外交庇护权,同时派人保护我的母亲。” “这都好办,您可以跟我一起先去阿姆斯特丹,亲眼看着您的女儿进入学院,至于王太后这边,我们会向未来控制希腊的政权施压,让他们保护王太后,您现在可以放心了么?” “我收拾一下,即刻跟你走。” “明智的选择。” …… 城堡顶层。 “不好了,不好了。”王后的侍女奥福特匆忙冲进王后的卧房:“王太后不好,大公爵要带着女儿走。” “告诉李斯特卫队长,大公爵可以走,孩子留下。” “我这就去。” 侍女匆忙跑出,玛丽王太后合上《圣经》,心里既苦涩又悲哀,自己生了个两个什么玩意啊,一个的为了政治跟她反目,一个为了造哥哥的反,被人一蛊惑就走了。 还好她已经看开了,这两个儿子怎么争都随他去了,但孩子得给留下,她不能让孩子卷入政治漩涡里。 弱小的希腊无论走向何方都注定他是个中立国,自己和儿子在中立国,路易十三是放心,他的傻儿子根本不知道离开希腊才是找死。 城堡下,加斯东已经收拾完毕,他穿上了哥特板甲,与女儿同乘在一匹八尺高的披甲战马上,身后十几名骑士都是重甲骑,不同的是这些骑士戴着铁桶一样的头盔,只留下一道黝黑的十字条纹作为观察和呼吸所用。 “使者阁下我们走吧。” “好。” “慢着!” 突兀的喊声突然响起,紧接着几十名重甲步兵举十字长矛冲了进来。 “哈!”随着整齐的呼喝声,几十柄冷冰冰矛锋直指加斯东和他的随从他们,在他们的簇拥中一个光头法国佬,左手按在剑柄上,右手提着铁盔走了过来。。 加斯东指着他喝道:“李斯特你要拦我么?” “不敢,只是请问公爵殿下您真要跟他们走么?” “已经决定了。” “那请留下大郡主殿下,不然公爵阁下您出不了这个门。” “你敢威胁我!”加斯东怒目而视,拔出腰间斩剑,“弟兄们随我杀出去。” “殿下别做傻事,只要我在殿下您绝无可能冲出去,属下也是奉王太后的命令行事,殿下不要为难属下。” “不行!大郡主必须跟我们走!”使者嘶喊道,来之前钟离蕊特意嘱咐了,加斯东就这一个女儿,只要有她在就不怕加斯东赖账。 李斯特戴上头盔,两手握住剑柄,“那你们就出不去!” 面对都快贴上来的矛锋,使者怡然不惧,“我是明属荷栏帝国的外交官,你动我一下就是对明属荷兰帝国的宣战。” 李斯特都不听他,隐藏在覆面甲下目光对准加斯东,“大公爵您自己决定,一旦打起来您唯一的下场就是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囚牢里。” 环视周围的几十名重甲步兵,加斯东一时难以决定,打这时候外边又冲进来一队火枪手,他们举枪对准重甲骑士的马腿。 这下真没的选了,“使者阁下,不留下孩子我们出不去,我保证等我当上法国国王答应你们的一定给。” 使者能看清形势,无奈道:“望您守约。” 加斯东翻身下马把女儿从马背上抱了下来,覆在板甲手套的手在女儿稚嫩的小脸上轻轻滑过,“我的小蜜糖,要不了多久爸爸就把你和奶奶接过去,你会是法兰西唯一的公主,我保证!” “爸爸我等你。” “最多两年爸爸一定回来。”在女儿脸颊啵儿的亲了一口,拉着女儿的小手走到李斯特跟前,“让母亲照顾好她。” 李斯特左臂斜放在身前,鞠了个躬,接过大郡主的手,“都让开。” 重步兵和火枪手们收起武器,让开一条路,加斯东骑上战马驾离城堡,出了庄园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可以见到大批农奴在田里耕作。 如此景象让他对未来充满期待,我的好哥哥,弟弟回来了! 第505章 京师高温 阿姆斯特丹,官署。 钟离蕊一手拄着脸,一手拿使者带回来的条约书,上边有奥尔良公爵加斯东的亲笔签名和手印。 派去的使者紧张的搓着双手,等待钟离蕊的批评,钟离蕊轻轻一叹,“也罢,谅他也没那个胆子愚弄我大明。” “那是一定。”使者赶忙附和道:“要不是玛丽王太后派人阻拦,那小姑娘就被我带回来了。” “你也辛苦了,下去休息吧,赏赐不会少了你的。” 使者闻言大喜退了出去,他刚走没一会儿房门再次被人敲响,一个黑纱掩面的高个男人一步步走到钟离蕊案前,单膝跪下道:“大人事情办完了,半年,罗马城人死一半!” “辛苦了。”钟离蕊收起与加斯东的条约书,“教皇国自以为沐浴在神的荣光下,该给他们点教训。” “大人说的极是。” “罗马方面可以适当放放,现阶段你的注意力还要放在中欧与俄国一带,这段时间你们做的不错,等回国论功,你至少可为伯爵。” 黑纱男子恭敬的抱拳:“全仗大人提携。” “你知道就好,继续做,无论是本大人还是陛下都不会亏待你的。” “属下告退。” 又一个人走了,钟离蕊转头望向地处奥地利的教宗国,自从去过那里她就惦记上那了,所有欧洲人心中的圣地啊,这么神圣的地方要是被死神光临,可是在天主教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 帝国已经有控制一些疫病的能力,加上欧洲中世纪本身存在的问题,各种瘟疫在欧洲的传播非常顺利,甚至还传播到西亚地区。 …… 公元1632年,欧洲大陆的瘟疫进入了猖狂的一年,绝望的人们在家里虔诚的向他们的主祷告,她们没等来圣主显灵,等来的是教宗国瘟疫横行的流言。 刚在罗马传播开来的黑死病和炭疽等瘟疫经过流传变得愈演愈烈,传到北方挪威等国时已经变成罗马城一天死一万人,教皇都快病死的消息。 欧洲民众第一次对主的信仰产生动摇,很多思想开放的年轻人开始接受东方传来的道教文化,历史已经证明,会有黑发黄肤的东方人信仰金发碧眼的神,反之自然也一样。 实际情况虽然没那么糟却也好不到哪去,罗马城一天没死一万人但一百多还是有的,每天仍有大量信徒涌进罗马,染病人数直线飙升。 教廷圣所里的乌尔班虽然没死,却也被隔离开来,与外界隔离只能隔离人类,却看不住跳蚤和老鼠,乌尔班八世染病,教廷的日常事务全交给了岑瑟儿圣女处理。 纵观整个欧洲,这一年被瘟疫祸害最惨的还要属法国,在没得到塞纳河以北的大片土地之前,法国佬死的越多越好。 即使是他们的首都巴黎也笼罩在一种黑色恐怖之下,很多巴黎民众的家门上都写下了一个大大的黑色p字,这就是告诉外人家里有黑死病人。 托斯卡纳公国的佛罗伦萨小镇被瘟疫祸害的最惨,整个小镇上80%以上的人口都死了,牛羊这些牲畜跑到大街上拉便便都没人管了,一阵风刮过,整条街上见不到一个人影。 钟离蕊在有计划减少欧洲人口的同时,地球另一端的大明帝国内部也不甚安稳。 瘟疫同样在帝国境内传播,入夏以来京师温度节节攀升,在街道商行行走的人们步履匆匆,每天都有几个中暑昏倒在街上的人的,高温让瘟疫繁殖的更快,每天都有人死,但数量远没有欧洲人那么多。 每天送到尚书台的折子一半报忧,一半报喜,尚书台官吏们每天批折子跟刮彩票似的,永远不知道下一道折子写的什么。 外边温度将近四十度,养心殿仍旧保持着20度的清凉,在里边的办公的朱由检非但不热,甚至还有点冷。 他站在地图前,看着帝国直辖的两京十七省,为今年的收成感到担心,高温吸收土地水份,不知又要有多少河流干涸,有多少稻苗要枯死。。 在没有现代机械辅佐的情况下,农民大都要挑水种田,效率极其低下,北方尚且如此,本来就热的南方呢。 这还是单纯的气候影响,帝国各地又有了不稳定的迹象,帝国增设的几个布政使司里只有辽宁、甘肃两省真正安稳。 出云省有扶桑人造反,驻守在扶桑四道的15个师和朝鲜军队一起弹压。 日南省刁民作乱,连日来攻克数座城池。 与帝国相连的明属印度更不安稳,17世纪各国民众已经有了国家概念,底层民众根本的不认明属印度这个政权,而镇压既是屠杀。 再有印度尼西亚那群被欧洲人称为香料群岛的地方,帝国的五个师在上边待了好几年了,在低方土著和外国势力的干涉下始终没能真正掌控那些地方。 现在帝国军事力量没够之前,还不能拿上边的盟国商人们怎么办。 目光游移到青海这里,这招险棋如果成了,就能彻底断绝西藏与瓦剌那互通有无的关系,这同一个信仰的两个大势力绝不能让他们在地盘上相连。 在他思索之际,一名小太监走上殿来,“启禀陛下,监察部卫大人求见,说有些东西陛下一定要看看。” “宣。” “陛下有旨,宣卫鹳上殿!” “陛下有旨,宣卫鹳上殿!” “陛下有旨,宣卫鹳上殿!” 指令声接连响起,直至宫门,卫鹳肃正衣冠在太监引领下一路走到养心殿,“臣卫鹳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检坐回到龙椅上,随意倚着龙椅一边的扶手,“卫鹳你要给朕看什么?” “陛下,臣发现一帮奇人,他们可刀枪不入,微臣亲眼见到他们被火枪击中,身上连点伤都没有,微臣心想若是让这群奇人为国所用,得其刀枪不入之法,我大明必将无敌于天下。” “卫鹳。” “监察部职责何在?” “纠察百官,教化万民。” “知道就好,正好朕现在有时间就去看看你找那群奇人,让他们到金銮殿前候着,来人呐,把嫂子叫来同看,对了,那毕懋康也给朕一并叫来,要真有刀枪不入让他也学学。” 第506章 刀枪不入 金銮殿前,宫檐上的兽首雕像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广场的一切。 当值的金吾卫每隔五步站一人,左手随意搭在腰间,右手拄着长戈,目不斜视的望着前方。 广场中央,一群穿着短衣的汉子振臂齐呼:“金刚之身,刀枪不入!” 他们足有十多人,领头的是一个道士、一个绷着脸的黑衣中年男人,还有一个头系白巾,披着褐色汗衫,手戴铜腕,作武师打扮的男人。 仨人昂首挺胸的望着金銮殿,真有点不畏皇权的仙人做派。 玉阶之上,黄罗伞盖之下,金冠赤袍的朱由检坐在龙椅上用看傻子的目光俯视他们。 还刀枪不入呢,就是21世纪也没听说哪个国家的科技能先进到能让人刀枪不入。 前边卫鹳领着道士模样的人跪在玉阶之下,卫鹳主动介绍道:“陛下这位是正阳子,常年在终南山隐修,一身道法高深莫测,这刀枪不入之身就是纯真子道长研究出来的。” 朱由检不甚在意道:“帝国州府无数,何处没有异士怪杰,快开始你的表演,若真刀枪不入你可取那国师之位。” 正阳子闻言大喜,“陛下莫急,贫道这就去准备。” 正阳子走下玉阶,对他带来那群人交代着什么,那个武师模样的人脱下汗衫露出腹上将军肚,身后一群人跟着喊:“金刚之身,刀枪不入!” “金刚之身,刀枪不入!” 武师模样的人扎好马步,一手置于胸前,念念有词道:“北六洞中铁布衫,止住风火不能来,天有天道,地有地道,齐天大圣护我身,哈!” 在他念词的时候,他的一个弟子拿着一把火绳枪走到他15步外,举枪对准他的胸口。 “陛下,您瞧好了,这是真正的刀枪不入啊。”卫鹳在朱由检耳根边上念叨着。 朱由检不耐烦地摆手示意他退边上去。 广场上,武师弟子点燃火绳,随着火绳燃尽,伴随着一声枪响,武师身形一震,低头看了眼毫发无伤的胸口,还伸手拍了拍。 “好!” 武师弟子们齐声叫好,连金吾卫们都看呆了,没有任何防护接枪子,这还真是齐天大圣啊。 卫鹳激动了,“陛下那是刀枪不入啊,陛下!” 朱由检:“呵呵。” 连嫂子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喃喃自语道:“还真是奇人。” 贾华更激动,“我大明将士得此奇术,必无敌于天下!” 刘若愚则持怀疑态度,“卫大人,是不是那弟子没有瞄准目标打啊?” 卫鹳嘴角微微抽搐,对有人给自己泼冷水显得十分不满,“岂有此理,众目睽睽之下,你怎敢口出妄言?” “卫大人此言差矣,眼过千遍不如手过一遍,老奴得试上一试才能相信。” 朱由检都懒得看他,“真心不怕火炼,若愚,你去开两枪试试。” “老奴遵旨。” 刘若愚把拂尘交到身边人手里,慢悠悠走下玉阶,武师的弟子把装上枪弹,上好火绳的火绳枪递给刘若愚,刘若愚往前走了几步,与那武师不过五步之遥。 武士抱膀而立,微仰着头,对都快贴到胸口的火枪怡然不惧,一声呼喊:“齐天大圣护我!” 砰! 枪响过后,一溜火药硝烟在枪口袅袅飘散,在刘若愚惊诧的目光中武师哈哈大笑:“公公您看到没有,咱这是真本事,任你打多少枪咱都是刀枪不入。” “真是奇人啊。”刘若愚也服了。 “公公还要再打两枪么?” “不用了,不用了,大师您好本事。”刘若愚竖起大拇指登上玉阶来到朱由检身边,“陛下,此人真有奇术傍身啊。” 朱由检哦了一声,对毕懋康道:“毕卿你是火枪专家,你有何见?” 毕懋康微微一笑:“臣不想多言,请陛下容臣下去试试。” “准!” 毕懋康走下玉阶,从武士弟子手里接过火绳枪,在助手帮助下点燃火绳,但他做了一件让朱由检直接从龙椅上站起来的事。 火绳正在燃烧,他面向朱由检把枪口对准自己下颚,周围的几名金吾卫想冲过去阻止他,但已经晚了。 “砰!” 一声枪响,火药自枪口飘散,众人惊呆了。 毕懋康还站的好好的,连点血都没流,随手把火枪丢给一名金吾卫,对正阳子和他带来的这群人道:“那些江湖术士好大的胆,不在街边卖艺竟敢跑到金銮殿前妄图愚弄天子,你们真以为天子好愚弄么?” 正阳子哑口无言,毕懋康走到玉阶上,“启禀陛下、娘娘,这不过是低劣的江湖杂耍罢了。” “爱卿这是怎么回事?” “启禀陛下,火枪应该是先装火药后装枪弹,才能把枪弹打出去,他们则是先装枪弹后装火药,这当然打不死人了。” 正阳子也走了上来,毕懋康笑道:“怎么你还有话说?” “我…” 毕懋康继续道:“你要还想反驳两句就不用了,你们不是号称齐天大僧护体,刀枪不入的,让宫中甲士用自己的火枪打一枪,再不然就请金吾卫们上去砍两刀。 如能不死就证明你们有真本事,本官以愚弄天子之罪,认斩!” 正阳子嘴巴翕张,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朱由检出声了:“这些人,随下一班船送去美洲。” 两名金吾卫冲上前来将正阳子这老骗子死死制住,这老道还扯脖子大喊:“陛下饶命啊陛下,草民就是混两口饭吃,不是有意诓骗陛下啊。” 喊声越来越远,广场上的金吾卫也将那群武师和弟子们制住,事实证明,他们也是肉体凡胎,刀架在脖子上当场就老实了。 朱由检搀着嫂子从龙椅上起来,斜瞥着卫鹳,“卫鹳,你就给朕看这?!” “微臣知罪,请陛下责罚。” 朱由检没理他,跟嫂子一起上了龙辇,“摆驾慈宁宫。” 卫鹳跪了将近半个时辰,确定天子不降责罚之后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心脏还在不安的跳动,心想,还好陛下对他恩宠有佳,不然这次就完了。 第507章 却图汗 青海地处西北,自汉武帝元狩二年霍去病出兵击败河西匈奴,设令居塞,并在河西设4郡之后,这便成为华夏文明的一部分。 晋朝时吐谷浑人迁入此地并建立了吐谷浑国,后来前凉、前秦、后凉、南凉等政权先后统治过此地,而后的宋元明等王朝也在一些时间统治过青海。 明孝宗之后,帝国逐渐失去了这里的控制权,厄鲁特蒙古4部之一的和硕特部成为统治青海的民族,如果历史没发生改变,一直要到雍正年间这里才会被划归为清朝疆域的一部分。 瞿式耜的第五军团进入青海地界已经快一个月了,与和硕特人鸡犬相闻,却老死不相往来,已经有御史向朱由检弹劾瞿式耜临敌畏战,徒耗钱粮。 中军大营内,瞿式耜和一群将官聚在一起低头研究青海地形图,文官出身的他并无多少作战经验,出任为将后才开始阅读兵书 ,理解能力颇强的他仔细研究帝国最近发生的战役,虚心与军中将领学习,已有儒将风采。 23师师长赵建国道:“大人,青海地势总体呈西高东低,南北高中部低的态势,西部海拔高峻,向东倾斜,呈梯型下降,地形复杂,地貌多样,八成以上的地区都为高原,地跨黄河、长江、澜沧江、黑河四大水系,到底怎么打大人您拿个主意吧。” “动一个和硕特不难,难得是它背后的势力。”瞿式耜扫视青海周围的几方势力。 从地图上看,帝国西边只有西藏的佛教徒、青海的和硕特,青海以西的叶尔羌汗国、西北瓦剌。 叶尔羌不去看,剩下三方大势力分为两派,一派是黄教联盟,瓦剌固始汗和西藏大部分僧人都信仰黄教,因信仰相同,彼此之间自然更是亲近。 另一派是反黄教联盟,由林丹汗之子额哲带头,他的盟友有盘踞青海的却图汗、西藏的藏巴汗、康区的白利土司月顿多吉。 “对却图汗动手,难保西藏那边不会有动静。”瞿式耜忧心道,这段时间不进兵主要就是看各方势力的动静。 有人出声道:“大人怕什么,陛下让咱不惜一切代价打下青海,咱尽管做就是,谁敢阻拦咱就跟他干,川陕、甘肃的军队不都准备好了。” 瞿式耜瞥他一眼,没好气道:“冒然进兵,西北全线开战,这个责任是你承担还是我来承担?” “那大人咱是接着等还是上高原您拿个主意啊。” “多派斥候,敌不动我不动,我就不信我们五个师在平原上摆着他们几股势力会没点反应。” “遵命!” …… 瞿式耜不知道的是,和硕特内部已经发生一场动乱,三天前的深夜时分,和硕特部却图汗走出羊首大营。 营地内只剩一群值夜的族人还在当值,此刻却图汗完全没有半点睡意,他敞胸露背,身上只披了一件薄薄的兽衣,古铜色,棱角分明的强壮体魄在夜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以他的身份,勾勾手指就有女人主动往他身上扑,现在明朝大军压境他没那个心情,六万明军听着似乎不多,下边的族人也对此战充满信心,却图汗却不这么认为。 明军已不是以前的明军,明军的战法与以往的明军完全不同,他对明军主将瞿式耜这个人也知之甚少,只打听到他以前当过县令,似乎还干的不错,突然就被明帝提拔为将。 要是以前他还能以为明帝又玩让太监或书生监军的把戏,可最近几年明军军事上的胜利让他不敢小瞧此人。 卧榻之侧其容他人酣睡,现在他卧榻下边睡着五个步兵师,他的心得多大才能睡好觉。 他们和硕特部起源于贝加尔湖西南,以前同蒙古部落一起游牧生活,常年居于瓦剌四大部落之首。 却图汗是成吉思汗之弟哈布图的子孙,现在固始汗及其祖父都兼任卫拉特盟主,固始汗掌握的是一部分和硕特人。 大部分和硕特人都在青海却图汗麾下,加起来仍有两三万战兵,加上彪悍尚武的性格才能各方势力交界的青海立足。 能带领族人生活在青海,却图汗能力毋庸置疑,历史如果没有发生改变,5年之后固始汗就会带兵打败却图汗,和硕特部才会由一个盘踞青海的部落变成一个真正的汗国。 不知不觉间,却图汗走到他心爱的凯瑟琳王妃的营帐前,却图汗爱骑马,尤其是罗刹国大洋马。 却图汗只身过来,刚靠近守在营帐前的两名侍卫就迎了上来,他们不敢抬头看眼前这个强壮的可汗,低着头小声的支吾,道:“ 可汗,往…王妃已经就寝了。” 瞧着灯火通明的营帐,却图汗邪邪笑道:“本汗怎么发现王妃帐内里灯还亮着,你二人故意诓骗本汗吧!” 却图汗狼一样的目光盯在他二人脸上,额角青筋微微颤动,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推开挡路的两名侍卫。 凯瑟琳的俄国侍女迎了上来,却图汗一手抓住她的金发,将她扯到怀里盘问道:“快说,王妃在做什么?这都大半夜还不就寝?” 侍女被他扯得疼痛,嘴上连连直呼哀求,道:“大汗您自己看看就知道了,奴不能说啊。” “哼,贱人!”却图汗愈发肯定自己的想法,一个女人这么晚上不睡觉会干什么? 他大手一推,直接将把这大洋马推到一边,迈步向不远处的帐篷行去。 帐内却传出一阵奇异的呻吟,却图汗英武的脸庞瞬间变得阴沉狰狞下来,双目猛然散发出一道如狼般的嗜血光芒。 这声音落在他耳里是如此的刺耳,作为过来人,他岂能听不出这声音所代表的真正含义。 贱人,本汗喂不饱你么?! 没有任何一位霸主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偷汉子,尤其偷汉子的还是自己最喜欢的女人,这感觉就像是自己追了几年的女神对自己依旧冷冰冰的,在别的男人面前却像条狗似的巴结着。 这屈辱哪个男人能忍?盛怒之下他冲进营帐。 男女之间的靡靡之音深深刺激着却图汗,没带武器的他随手抄起一边的灯台向床上两人砸去,“贱人,你敢背着本汗偷人 !” 十几斤的青铜烛台狠狠砸在男人身上,男人啊的一声惨叫,一是因为疼痛,二是因为灯油洒在身上,一瞬间的高温令他难以忍受。 正沉浸在美妙感觉的凯瑟琳被一声怒喝从迷乱中惊醒,惊道:“大汗你怎么进来了!” 惊颤的声音中犹带几分呻吟,这让却图汗更加愤怒,双眼愤怒的快喷出火来,“倒要感谢那该死的明朝人,若非他们大军压境本汗无心睡眠,本汗还见不到你干这丑事!” 却图汗目光移到男人身上,“达延额齐,居然是你!” 达延额齐是他左翼大将,平时话不多,偶尔问到他他也唯唯诺诺的,看着是个老实人,没想到竟背着他偷自己的女人。 达延额齐一反往日唯唯诺诺的样子,手已经摸向床边佩刀,脸上带着轻蔑的冷笑:“大汗你都看到了,我没什么好说的了,今天你走不出这。” 却图汗嘴角扬起一丝不屑,看着他手里的刀,“就凭你?” 凯瑟琳的惶恐也变为冷笑:“当然不是只有他,帐外都是我的人,你选那些俄国少女侍奉我,她们哪一个都对你怀有深仇大恨,恨不得亲手砍下你的脑袋。” 却图汗暗呼失误,自己太大意了,在自己大营里也不能一个侍卫不带,但气势上他丝毫不落下风,似是不在意的向案边走去。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来吧。” 凯瑟琳:“来人,杀了他!” 一声令下,帐外瞬间响起一阵脚步声,达延额齐提刀向却图汗冲去,却图汗肌肉瞬时绷紧,比猎豹还要敏捷的冲到案桌前,随 手抄起一支狼毫笔。 达延额齐挥刀向他横斩而来,看着那点冷森森的白芒,却图汗瞳孔霎时收缩,身体像只虾米一样弯曲,达延额齐的弯刀贴着他后脑挥过,他能清楚感受到刀刃上的寒意。 但这是个机会! 却图汗身形如同闪电,倒持狼毫猛地朝达延额齐左眼刺去。 “啊!!!” 笔杆插进眼睛的痛苦让达延额齐一声嘶嚎,面部血管猛地迸起,另一只眼睛顿时仿佛要凸裂出来一般,刀都没拿稳,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一击得手却图汗弃了笔杆,对着他的胯间就是一计膝撞,并再次握住笔杆将其拔出,口中一声暴喝,被铜油浸过的笔杆裹挟着却图汗全身力气向达延额齐的脖子猛地刺下。 鲜血一飚,至少有5cm刺进了达延额齐脖颈里,几滴鲜血溅出,刚好被凯瑟琳看到。 她惊声尖叫,这就跟做梦一样,这短短两个呼吸的功夫,占据主动的达延额齐就这么被杀了,手无寸铁的却图汗靠一根笔杆子就完成反杀! 达延额齐刚死,凯瑟琳的一群侍女侍卫提着武器冲了上来,凯瑟琳裹着被单来到他们中间,指着却图汗:“杀了他!” “杀!” 侍卫们挥刀斩向他,却图汗抄起达延额齐的弯刀,一刀在手他无惧任何人,即使是瓦剌那个以勇武著称的固始汗来他也敢与之一战,并战而胜之。 昏黄的火光中,狼王一样的却图汗挥舞弯刀,凡是向他冲来的敌人无人是他一合之敌,但蚂蚁多了还能咬死大象,更何况侍卫们跟却图汗一样是人,几十名侍卫前仆后继的向前冲,却图汗的体力消耗极大。 先后二十多人死在他倒下,却图汗体力已消耗大半,侍卫们还在往前冲。 凯瑟琳永远不会忘记今天这一幕,一个赤膊男人仅凭一把弯刀对战几十个侍卫,还能反杀几十个人。 “去死啊!” 一个侍卫趁着却图汗杀死一人之际,猛地在他背上砍了一刀,却图汗回手就是一刀从他颈间划过,又一颗人头落地。 背上的伤让凯瑟琳笑了,只要他还会流血就好,侍卫一个个上,一个个死,却图汗被砍了几刀,要是一般人早就因伤痛倒下,他凭着顽强的意志力坚持下来。 一个个侍卫惨死在却图汗刀下,他们也在却图汗古铜色的肌肉上留下一道道刀伤,血滴从伤口溢出,如图腾一般覆在却图汗身上。 当他双手用力把弯刀刺进最后一个侍卫的喉咙里时,他终于能松口气,就在此时,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他低头一看,一支泛着幽光的弩矢从他胸前透出。 他强壮的身体终于倒下,凯瑟琳提着一把精巧的手弩走到他跟前,在他眼前晃了晃:“喜欢么?我跟明朝人买的,卫拉特人给我弄的毒,你骑在我身上的时候,我无数次想过拿这个东西射穿你的身体,今天终于做到了,这感觉…太棒了。” “毒妇,我要杀了你!”却图汗愤怒的眸光像要喷出火焰来。 “你还能动?”凯瑟琳主动让却图汗的手握住自己雪白的脖颈,虽然还在用力,但这点力气捏不死一个成年女人。 “省省力气吧,你也是一方霸主,别在临死前做这种徒劳的事。” “杀了我,你走不出去。” “那可不一定,你那帮部下有一部分已经倒向了我,现在明国人想要青海,我趁机发动变乱,对他们而言我是有功之人。” 却图汗无力说话,只是冷笑,他已经看到了这个女人的下场。 “听说他们明朝的皇帝也喜欢骑马,还特别专情,长的还有几分可爱。” “贱货…你做…梦…” “贱货?”凯瑟琳像是听到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一样咯咯浪笑,“是啊,我是贱货,对你和那边被你杀死的那个人来说我就是贱货。 等到了明国我会说我只被你一个人上过,我会编出一套无懈可击的说辞,我会成为他女人,加上我的功劳,我能跟他要黄金、钻石还有奢华的寝宫,你这充满羊膻味的破帐我早就住够了。” 却图汗:“呵呵。” 第508章 歪曲历史 一代雄主却图汗带着嘲讽的笑倒在自己王妃面前,看着曾经无数次被自己蹂躏的雪白躯体,瞳孔逐渐暗淡。 没有任何一个王者能接受这么悲惨的死法,却又不得不接受。 确认却图汗死亡后,凯瑟琳穿上衣服,今晚还有很多事等她做。 半个时辰后和硕特大营内燃起火光,20里外的额哲营地发现情况不对赶过来时整个营地已经被烈火吞噬,到处都是四散奔逃的和硕特人。 大火烧了整整一夜,整个营地焚为一片焦土,和硕特将近一半的青壮被大火吞噬。 凯瑟琳在处理完却图汗的势力后,带着他的右翼大将来向明军投诚,瞿式耜听着凯瑟琳的叙说,心里对这个罗刹国娘们佩服不已,一个被掳来的女人能做到这么一切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姑娘,如你所言和硕特人现在失去头领,我大军趁势进兵就能取胜?”一个师长疑惑道。 “当然可以,我想很多和硕特人会投奔额哲麾下,额哲我对他了解不多,他可能会成为你们的障碍。” “知道了。” 瞿式耜一点头:“兹体事大,我需跟众将商量定夺,姑娘你先下去休息,如果你说的都属实,我会派人送你去京师,吾皇自会对你封赏。” 凯瑟琳微微颔首,“希望将军您早作决定,青海高层的权利空白不会持续太久。” “我知道。” 送走凯瑟琳后,25师师长唐杰道:“大人这娘们可信么?” “七八成。” 瞿式耜搓着手,“话没问题,和硕特部应该真发生内乱了,但她一个弱女子真能凭借一己之力掀起和硕特的内乱么?” 唐杰哈哈笑道:“那还用怀疑?一个有点姿色的娘们只要舍得,有什么事办不成的?” “这倒也是。”瞿式耜一点头,“让弟兄们做好准备,我大军不动则矣,动则如长蛇吐信,将青海收为帝国版图的一部分。” 众将起身拜道:“遵命!” …… 京师,紫禁城。 朱由检拿着一本奏折在章台踱步,最终坐到榻上提笔批复,东南又爆发海啸,祸及百姓数万,不少商船被大浪打翻,损失货物无数。 海啸过后,还有巨鲸搁浅,几个衙役好奇凑过去看被炸伤,这件事很快传开,当地百姓以为是上天对帝国的警示,一时间人心惶惶。 这种片段朱由检看都不看,自己凑到死掉的鲸鱼身边那是找死,他关心的还是各省要支用多少银子,多少粟米。 上一年的税收留存地方后,各省用钱粮只需要给京师写个明细就好,几个省把奏折上把赈灾所用的钱粮项目写的非常清楚,跟以前一样赈灾钱粮用没用到正地方还是得御史和锦衣卫去查。 在折子上写了个敕字后放到一边,一名小太监垂首进来禀报:“启禀陛下,锦衣卫白指挥使求见。” “宣。” “是。”小太监退下没多久,身披蟒袍玉带的白翎走上殿来,纳头便拜:“臣白翎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朱由检把狼毫放到砚台上抬头看他:“卿此来何为啊?” 白翎将一本书籍举过头顶,“这是锦衣卫办案时发现的,陛下您应该看看。” “拿来。” 刘若愚接过书籍,奉送到朱由检跟前,蓝底封面上用黑字写着《无挂小计》四字,署名本伟先生,这个署名朱由检听都没听过。 他仔细翻看着,上面是这个无挂先生的人记载的一些顺天府的事,前边几篇都是牢骚话,精彩的都在后边。 牢骚变成了对朝政的讽刺,比如其中一段:“崇祯四年春,帝举兵数十万征北,帝居广宁卫不动,调动民夫百万供给,顺天府至广宁卫,官道两侧尸骨成堆,百姓累死无数。” 再往后翻:“大军远征,瘟疫横行,炎炎夏日,一营兵马病倒一半,帝不退。” 后边还有:“帝急归,入慈宁宫,殿门紧闭,叔嫂行丑,贻笑万古。” 朱由检看不下去了,眉宇间闪烁着戾气:“这怎么回事?” 白翎抱拳道:“启禀陛下,最近几个月来锦衣卫办案常发现此类书籍,起先臣没在意,以为是几个儒生写下来发发牢骚,依法严办就是了。 最近一段时间这类书籍开始变多,仔细盘查发现很多儒生都在自己书中诽谤圣上,歪曲事实,臣不敢独断,请陛下圣断。” “烧了去。”朱由检把本伟先生的大作丢给刘若愚,连连冷笑道:“朕给他们脸了。” 接过书的刘若愚不禁打了个寒蝉,天子这么笑又有人要倒霉了。 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春秋时百家争鸣的时代就已经过去了,儒生们掌控了帝国话语权,哪个皇帝好,哪个皇帝坏,全凭儒生们那张嘴和笔杆子决定。 建立华夏第一个大一统王朝的秦始皇,开科取士、修隋朝大运河的隋炀帝,以及让汉人免遭灭绝的冉闵大帝,都被儒生们的笔杆子描绘成无道暴君。 儒生们的影响力从汉朝一直持续到满清灭亡,之前朱由检没注意过这个问题,白翎这本书让他意识到帝国安定的局面下还有儒生捣乱。 儒家权利在大明王朝空前之大,他们的影响力已经足以篡改历史,从某种角度上说,儒家已经成为一个不挂名的宗教。 道教还不能左右皇帝的意见,儒家早就可以了。 儒生们对外摆出一副圣贤的姿态,对国内百姓则变本加厉的盘剥压榨,来满足他们的自己利益,对他们而言能满足他们的利益才是他们笔下的好皇帝。 比如永乐帝之后的仁宗、宣宗两朝,被文人吹成仁宣之治的两个帝王,他们只是让永乐帝时期的底子不要流逝的那么快。 实际上他们除了养肥了一群吸血的蚂蝗,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功绩值得吹嘘。 再比如,正德皇帝朱厚照带着近十万明朝官军打出来的应州大捷,应州大捷之后好战的蒙古小王子再也不敢大举南侵,边境上只有小部分蒙古人偶尔犯边。 就是这么一场取得战略胜利的大战,《明史》和《鞑靼列传》中都没记载确切的伤亡数字,朱厚照出征时也没带一个文官去,以杨廷和为首的一帮文官搞出来的《武宗实录》里却有清楚的伤亡数字。 在《武宗实录》里双方十万多人在边境打了五天,杀死蒙古人16个,明军阵亡25个,还有五百多人负伤。 别说是十几万人,就是十几万头猪对相互对着拱五天也不止这点伤亡,儒生们连皇帝都敢黑,影响力可见一般。 如果朱由检不对儒生加以约束,他亲征北疆所取得的胜利肯定被儒生们描绘成跟隋炀帝三征高句丽一样。 “把这个本伟先生送到菜市口,绞!” “臣遵旨。”白翎一躬身,“陛下,这个本伟先生只是儒生们的一员,他本人只是个落魄秀才,处理他一个不足以震慑世人。” “朕知道,对了,这种书是最近一段时间才变多的?” “陛下圣明,大都是在官绅一体纳粮制之后,儒生们不敢在外非议称朝政,就在家里写书抒发心中不满。” “能抱怨说明人死的还是不够多,这事朕会让监察部处理,锦衣卫继续监察百官。” “遵命。” …… 半个时辰后,监察部官署内,传口谕的太监把朱由检的口谕告知卫鹳,卫鹳即刻着手办理此事。 大部分文人都有自己著书的习惯,朝廷剥夺了他们功名的特权,他们就在自己的书里抒发对朝廷不满。 一个人写不要紧,十个人写也不要紧,当一百个、一千个人写的时候就会对后人了解历史产生影响。 后人会真以为他朱由检是踩着无数民夫、士兵的尸骨去亲征的,要遏制这种风气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强行搜查,这已经跟抄家差不多了,这得罪人的事让监察部来干再合适不过了。 之前天子面前表演的刀枪不入让他丢尽颜面,这次天子又对他委以重任,卫鹳办起事来自然拿出十二分热情。 监察部那些隐藏在大街小巷里的鹰犬们纷纷出动,冲进一个个有功名的在身的读书人家里肆意翻查,经由专人过目,一但发现书中有诽谤天子,歪曲事实片段,全家老小统统带走。 普通人写书只是野史,百年之后就没人知道,而官员和有功名的读书人写的书有一定影响力,保存的好就能流传后世。 京师郊外的一座庄子内,一个穿着皂色衣衫的举人对着踹门冲进来的监察部官员喊道:“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要干嘛?” “搜!一本书也不能放过。” 几十名监察部鹰犬冲进各个房间,大肆翻找书籍,一件件精美的瓷器被他们随手推翻,搜出了银两他们自然也不会放过。 一个蓄着八撇胡的监察部官员走进院子,一眼看到有举人功名的男子:“你是张旺财张举人?” 妻儿老小在身后惊惧的抱在一起,张旺财强自镇定道:“正是,我是天启六年的举人,你们是谁?为何私闯民宅?” “监察部的。”官员收回目光,打量着这座精美的田间小院,“有些人不老实,在自己书里诽谤天子,歪曲事实,以为天子不知道,天子一直在忍可今天不忍了。”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但这是我家请你们出去!” 官员走到他跟前,抓着他脸颊一字一顿道:“你最好闭嘴!别说你个举人,就是尚书台的郎官家里也都要查,再敢聒噪直接给你个罪名,全家流放美洲去。” 男子当场就老实了,嘴巴闭的严严实实,很快一大堆书被搜了出来,领头官员逐一扫视着,诗词典籍之类的看一眼就扔一边去了,他要找的是自传之类的书。 看了半天,一本书吸引他的注意,冷笑着从座位上站起,在男子面前扬了扬这本书,“还真有啊。” 男子为了保命一个劲儿的摇头:“那不是我的,是…是我朋友,是我朋友写的。” “你朋友在哪,带我们去。” “我这就带你们去,你们别杀我,别杀我…” 同样的情况在顺天府各处都在上演,京官们最先遭殃,监察部的人冲进那些有品秩的官员家里翻找书籍,一批批官员及他们家人被带进监察部的地牢。 宅邸被封存,所有财产充归国有,监察部的狂妄举动引起帝国官僚阶级和文人阶级对监察部的不满,陈邦彦等官员拿着弹劾卫鹳的折子直接来到慈宁宫前向张皇后请命。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监察部是皇帝养的恶犬,让天子自己杀掉这恶犬是不现实的,只能寄希望于张皇后了。 刚开始十几个大臣跪在慈宁宫前面,后来是几十个、上百个,官员们和家人们欢聚一堂时,监察部的人突然冲进他们家里,二话不说就开始翻东西,把自己的屋子弄的乱七八糟。 没找到东西也不道歉,转身就走,完全藐视了官员们的身份,官员们倍感耻辱,心里发誓不雪耻不回去。 一百多人跪在慈宁宫前请命,而朱由检躺在嫂子床上翘着腿,吃着嫂子喂的水果,还没心没肺的哼着小调。 嫂子问道,“你就打算让他们一直跪下去?” “当然不能,但得让他们长长记性,等晚点他们不走我就让人把他们打出去,明天早朝再跟他们扯这事。” “真搞不懂你要做什么,前边官绅一体纳粮已经让天下读书人怨声载道,现在又来这一手,就不怕把事情闹大?”嫂子嘴上这么说着。 “怕我就不搞了,百姓们活得下去就不会有人造反,至于那群儒生,不敲打敲打,他们胆子会越来越大。” “嫂子不管你怎么做,就看这事你怎么收场,我刚出去看了六部官员叫得上号的都在外边跪着呢。” 朱由检翻了个身,把眼一闭,“明天早朝看卫鹳,他处理不好削他的职就是了。。” 第509章 早朝时分 慈宁宫前,陈邦彦等人按照品秩高低跪在广场上。 滴答… 一点雨滴落在地上化作一丝凉意,更多雨滴从天落下,消弭了夏日暑气,淅沥沥的小雨中,伴随着清脆甲叶碰撞声,贾华手按苗刀走到陈邦彦等人跟前。 “时候不早了,陛下请各位大人先回去,明日早朝陛下自有定夺。” “今日我等一定要见到陛下,面陈监察部之恶行。”人群中有人喊道。 贾华语气变得沉重,“贾华不想把各位大人赶出去,各位大人还是自己走吧,天子已经说了早朝定夺,各位连这一晚都等不了么?” 陈邦彦起身对贾华作了一揖,回首对官员们喊道:“既如此,咱们先回去等着,天子一定会给咱们一个满意答复。” 官员们开始有人站起,转身向宫门走去,陈邦彦正要走贾华突然拉住他的衣袖,“贾统领您还有事?” “只是想给大人提个醒,以后这种事你还是不要参与的好,就算参与了也别出头,天子不喜欢你们这样。” 陈邦彦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多谢贾统领了,若不是监察部的鹰犬太过猖狂,我又岂能到这慈宁宫前跪着,本官先告退了。” “陈大人走好。” …… 次日清晨 ,六点还没到金銮殿前的广场上就站满了等着上朝的官员,官员们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商量着今天一定要天子严惩以卫鹳为首的监察部等人。 自从阉党、东林党失势之后,朝堂势力格局重新洗牌,曾经势弱的浙党、楚党重新形成,这种因出身地域形成的党派朱由检也没办法。 毕竟是人之常情,朝上大臣天南地北哪的都有,见到老乡彼此之间肯定多一份亲近,只要党派能维持在一种良性竞争的格局就好。 大臣们三两相聚,唯有两人站得笔直,闭着眼动也不动一下,周围的大臣有意孤立他二人,望向他俩的眼神中唯有畏惧。 这俩人一个是蟒袍玉带的白翎,是得天子亲赐蟒袍的三人之一,他所执掌的锦衣卫可是老牌特务机关,白翎即位之后虽然对锦衣卫人数进行削减,办事效率还更高了。 京官们永远不知道自己家里的哪个人是锦衣卫密探,虽然最近锦衣卫的风头被监察部盖过,但丝毫不影响他们对官员的震慑。 白翎身高八尺,略显深沉的长相倒也耐看,蟒袍加身,更显其锦衣卫指挥使的风采。 另一个就是他旁边的卫鹳,这六尺马脸矮子穿着红色团领官袍,仰着头,官袍加身仍挡不住那股小人得志的卑劣。 白翎有能力,长的也不差,朝臣们对他是敬畏,对卫鹳就只剩鄙视了,没有天子护着,朝臣们早就齐心协力把他弹劾下去了。 铛铛铛铛… 金銮殿前的钟声毫无预兆的响起,三声钟响后,官员们按照职品秩高低站好。 刘若愚在玉阶上扯嗓子喊道:“时辰已到,百官入朝。” 官员们进入金銮殿,拿着笏板等着皇帝上朝,伴随着一阵脚步声,朱由检坐到龙椅上,屁股刚落下就出声道:“陈邦彦,昨天你带头到慈宁宫前向皇嫂请命,你眼里还有朕这个皇帝么?还是你以为皇嫂已经可以在幕后摄政了?” 陈邦彦没料到皇帝一上来就拿自己开刀,而且把问题转到别的问题上,他有点茫然,还没等他回过神来朱由检又道:“昔日儒生妄议朝政,朕不得已组建监察部,才刹住邪气。 如今又有儒生私下著书篡改史实,诽谤于朕,说朕几次动兵都是穷兵黩武,累死百姓无数,你是户部尚书,朕将你起于微末,你不思为朕分忧却带人跑到慈宁宫去闹,你该当何罪!” 这么一套话下来不光陈邦彦有点懵,朝臣们都懵了,天子改了几个字就把事情的性质变了。 陈邦彦只是根本他们一起在慈宁宫前请命,替他们说几句话,到天子这直接变成主动带人到慈宁宫去闹,再加上前边为越过天子到慈宁宫去请命的罪责,陈邦彦要倒霉了。 正等着的朝臣发难的卫鹳哼笑着,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身边几人听到。 看到没?我才是天子亲信。 这么想着,他的头抬得更高了,都快目视前方了。 陈邦彦脑中瞬间闪过三套说辞,却都被他否定,天子要问责于他,他说什么都没用,“臣知罪。” 朱由检继续道:“你也是饱学之士了,朕也不想弃你不用,你去陕西出任布政使,换孙传庭来当户部尚书。” 天子这么一说,本来要替陈邦彦说情的几人都闭嘴了,天子不光是杀鸡儆猴,还要动朝堂格局,这就不是他们劝几下好使的了。 官员们心里盘算着孙传庭进京师所能带来的影响,天子指着人群里的卫鹳:“卫卿把昨天一天的成果说给各位大人听听。” “遵命。”卫鹳走出班列,面向众臣道:“各位大人,昨日一天监察部在京师周围共计搜剿禁书1565本,抓捕逆贼上万,这些人要么是有功名在身,要么是为官为吏。 那些搜出来禁书我已让人摆在宫外,各位大人下朝时就能看到,看看我监察部这次有没有诬陷好人。” 卫鹳都做到这个地步了,百官自是没人反驳,朝上再一次陷入寂静当中,朱由检抬手道:“陈士奇!” 礼部主事陈士奇踏前一步,“臣在!” “朕翻阅各类典籍,发现很多书要么遗漏了不少信息,发现要么记载不实,比如应州大捷,书中只说酣战无日却未提伤亡,才有心怀叵测之人著书说双方十几万人打了五天,加起来死者还不过50人。 如此低劣之言,幼儿尚且不信,岂能留之哄骗世人?朕给你三年时间修撰《明史》,务必追求真实,修正完毕后朕还有任用。” “臣遵旨!” 朱由检一点头,朝上可用之人还是很多的,陈士奇就很不错,平时不显山不漏水的他可是个文武全才。 他从小家贫力学,认为天下将乱,并钻研兵书,谈论韬略,天启五年进士,任中书舍人,好好培养也是像孙承宗、袁崇焕那样可为一方大将的人选。 第510章 立后选择 卫鹳的事算是压下去了,朝臣准备了一肚子话要弹劾卫鹳,现在都成了腹中苦水,唯有自咽。 六部官员逐一汇报各地奉上的折子,仍旧是喜优参半,以河南蝗灾最为严重,数万只蝗虫迁徙,遮天蔽日一般,其次就是陕西全省红霞如血,似乎预示着帝国不安。 又是一个大灾年了。 朱由检轻轻一叹,“朕会让锦衣卫走访河南,如情况真的严重,河南今年仍可免税,行了,再有折子送到尚书台,退朝。” “臣等恭送陛下。” 朝议完毕,官员们下朝时果真看到了在宫前码放整齐的禁书,卫鹳一脚踩在一摞书上,“各位大人来看看什么叫禁书,省的又说我卫某人滥用职权什么的,哎哎哎,那边的陈尚书走那么快干嘛,着急去陕西啊,来看看啊。” 金銮殿前回荡着卫鹳小人得志的声音,白翎恰好从他身边走过,卫鹳也不知道哪来的胆气主动拉住白翎衣角,“白指挥使大家都为天子做事,散朝一起喝酒去啊?” 白翎停下脚步,低头看着这个马脸矮子,心里想笑,这矮子真以为自己独得天子恩宠了,猖狂到这种程度天子要杀他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陈邦彦被降职还有人要为他求情。 等这马脸矮子没用了,刑场上估计都会有一群鼓掌的。 心里看不起他,表面上的礼数还是做足了,“不必了,现在是工作时间,北镇抚司还有一堆事等我处理,等哪天闲下来我请你。” 白翎随口一说,在卫鹳听来就变了个性质,锦衣卫指挥使都要请他喝酒,让他感觉倍有面子,手都够到白翎蟒袍的肩膀头,连说了几个好,“白指挥使这顿酒我是喝定了。” 白领嘴角抽搐两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强忍着不发作,径自向前走去。 让这矮子继续猖狂吧。 …… 下了朝的朱由检来到慈宁宫,刚进来就是一句:“嫂子我跟你说了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处理完了。” “怎么处理的?”正捧着《永乐大典》看得入神的张皇后小小惊讶了下,卫鹳得罪那么多人还能化险为夷? 朱由检坐到椅子上,拿起一块糕点大口咀嚼,边吃边说:“我上朝就拿陈邦彦开刀,说他来慈宁宫请命是越过我这个天子直接向你汇报,还有我把他说成是带人闹事来的,一套话下来他们都懵了。 后来,我顺势让陈邦彦去陕西当布政使了,把孙传庭调回来出任户部尚书。” “我不信,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朱由检喝了口茶顺顺气,“卫鹳把昨天搜来的禁书摆在宫外,朝臣下朝都能看到,东西就摆在那,朝臣还有什么话说?” 嫂子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既有铁证是该无话可说,关键你这个皇帝的态度,现在卫鹳猖狂之气愈盛,我在宫里都听说监察部多有行事不端者,这种人你还要留着么?” “这种人是不该留着。” 朱由检的话出乎嫂子的预料,“那你保他是要?” “当然是有用了。”朱由检躺到床上,摆成一个大字形,“监察部的影响力毋庸置疑,除了卫鹳这个千夫所指的没人能接手监察部,眼下监察部还有用,甚至未来几十年卫鹳和监察部都有用。 等我退位之后,慈烺的天子第一诏就是斩卫鹳,解散监察部,笼络人心,这是他最大的用处,他现在闹得越欢,以后慈烺就越得人心。” 说完,嫂子突然凑过来仔细欣赏着这张清秀的面庞,“我的皇帝陛下你真的变了,以前你不会有这种想法。” 朱由检笑了笑,“人总是会变的,更何况还是皇帝呢。” “说正事吧,坤宁宫不能空着,等会儿就让楚盈袖搬进去吧,她谈吐得体,气质上佳,有皇后之姿。” 提到她,朱由检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她有点意思,但我不想让她当我的皇后,她做了皇后,我怕我以后会把小怜忘了。” “听嫂子的,国不可一日无后,小怜死后皇后的位置一直空着,你后宫里就三个人,小怜死了,那洋婆娘你敢立嫂子就敢出家,楚盈袖是最合适的人选。 你要实在不愿意,就像以前那样就从民间选,帝国亿万子民,何愁找不到好姑娘。” 嫂子神情严肃,根本不像是在开玩笑,朱由检耸了耸肩,“以后再说吧,我还年轻呢。” “问题不在这,你就说是立楚盈袖为后,还是嫂子随便给你找个不认识的女人,你立她为后。” 朱由检实在无奈了,“嫂子,今天怎么总谈这事,我又没断后,比起谁当皇后,我倒不如想想青海那边可能会发生的事。” 朱由检要扯开话题,张皇后可不吃那套,“少来,以前嫂子给你找的王妃,你不也宠幸过她们?” 张皇后说的是天启年间,那个时候朱由检为了不引起魏忠贤的注意,每日宅在家里与佳人相伴。 朱由检正色道:“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以前我只是个王爷,我哥不死再过几年我就要去某个地方就藩,一切都被安排好了,我没得选择。 但现在我是皇帝,我有百万甲兵,大明疆域纵横数万里,远及天边,极至瀚海,我是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要我的做的事太多了。” 嫂子沉默半响,“好吧,这件事先不提了,但你也得放在心上,历史上哪个皇帝没个皇后,楚盈袖真是最合适的人选。” “好啦,有时间我会认真考虑的。”朱由检还是一副毫不关心的样子,作为帝国皇帝,他不想政治联姻,更不想随便找个女人当皇后,他心里清楚楚盈袖会是个好皇后,但他一时接受不了。 起身走向殿门,头也不回的对嫂子招了招手,“嫂子我先走了,刚来这一会尚书台肯定又送来一堆折子等我看,现在不去晚上又得熬夜了。” 望着他的背影,张皇后苦笑着摇了摇头,“到底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啊。” 第511章 天子惰政 养心殿内,六名小太监垂首侍候在御案两侧,偷看着章台上的天子,彼此用眼神交流。 御案后,他们的皇帝陛下心不在焉的想着什么,一手拄着脸颊,一手撕着不知是哪位大臣奉上的奏疏。 现在朱由检满脑子都是嫂子的事,让嫂子不提立后的事简直比征服一国还难,刚才玩的欲擒故纵嫂子没上钩,他还把话放出去。 “这可怎么办。” 朱由检沉沉叹道,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刘若愚带着两名小太监捧着一堆尚书台刚批完的折子进来。 几个用眼神交流的小太监赶忙低下头去,刘若愚把一堆折子放下后看着朱由检:“陛下您想什么呢?” “有点烦心事。”朱由检收回思绪,看着被自己撕城碎纸片的奏折,忧心忡忡道:“若愚你帮朕出个主意,看朕怎么办才好,其他人都下去。” 其他人都下去后朱由检把在慈宁宫跟嫂子说的话跟刘若愚说了一遍,“若愚你说朕该怎么办?” “这个…” 刘若愚一时也没个主意,过了一会他才道:“陛下若要懿安娘娘不要再管您,老奴有三种法子。” “快坐下说。” 刘若愚落座,侃侃而谈道:“上策是把娘娘送走,按照常理,先帝已经驾崩数年了,娘娘也该返乡,为先帝终身守孝,娘娘一走就没人管陛下了。 中策就是陛下摆出清心寡欲,皈依道教之态,娘娘见了自然也就松口了。 至于下策么,陛下就只能自圆其说了,表现出惰政之态,从即日起沉迷酒色,自古沉迷酒色而早夭的君主不可胜数,娘娘见到陛下这副模样心一软也就不管陛下的事了,再不行陛下还可以装病,总能让娘娘就范。” 朱由检揉着自己光洁的下巴,思索着刘若愚这三个方法,“若愚你这三个法子,上策太急,下策太缓,至于中策这根本不靠谱啊,万一嫂子没松口,朕真要当道士去?” “老奴只是为陛下谋划,陛下若是心急,老奴就去跟太医院打个招呼,陛下若是不急完全可用下策,只是时间要长些。” 养心殿再次陷入寂静,朱由检重重击节,“好!那就下策。” 说着把堆在御案上的一堆折子推到地上,“以后尚书台的折子不用再送来了,李国普他们爱怎么批怎么批,若愚你去跟他们打个招呼,欧洲、莫卧儿和南非方面的折子偷偷给朕拿来。” “老奴即刻去办。” …… 天子不看折子了! 这消息传到尚书台,对尚书台的官吏们无异于八级地震,以前一个折子都不放过的天子现在居然转了性。 一时间涌现出各种流言,最多人说的是天子中邪了,还有人说天子只是显露原形了,历史上太多皇帝刚即位时都是勤政治,准备青史留名大干一番,要不了多久没耐心了,成为一个酒色之徒。 宫中也开始众说纷纭,流传最广还是中邪说,宫里每年都有人因各种原因死去,染点不干净的东西很正常。 无论哪种流言都传到了慈宁宫中,在宫里只有朱由检这一个亲人的张皇后自然不会无动于衷,要了解天子近况,最佳人选莫过于刘若愚。 天子怠政,刚轻松没几天的刘若愚就被张皇后传召,炎炎夏日,刘若愚跟在宫女后面,眼睛盯着宫女左右摇摆的小香臀,心中却没有半点想法。 心里一遍遍重复着准备好的说词,要是在张皇后面前说漏了,天子准放不了他。 很快便到了张皇后寝宫外,小宫女向他福了福:“刘公公,娘娘在里面等着。” 刘若愚心里一紧,肃正衣冠向殿内走去。 盛暑酷热,慈宁宫的冰块化了换,换了再化,仍挡不住盛夏高温。 进了内厅,就闻到淡淡茶叶香,红木桌上摆着一盏凉茶,张皇后在桌边木椅上静静安坐,高温让她身上渗出了几丝香汗。 她慵懒的坐在那,紫色的长衣从香肩及至小脚,不时泛起一点波浪。 交叉着的一对玉腿修长白皙,搭在软凳上,两个十四五岁的宫女为她揉着那双晶莹如玉的香足,香足有着令人心炫的白皙。 “老奴刘若愚给娘娘请安。” 刘若愚垂着脑袋,不敢抬头去看张皇后的玉容,只能看到那双裸露着的玉足,他对女人的脚没什么感觉,可像张皇后这么白的玉足他还真没见过。 张皇后闭着眼睛没理他,刘若愚望着那双雪白的脚掌,咕噜噜的看着唾沫,“不知娘娘把老奴叫来…” 张皇后没理他,洁白的玉手捧着紫砂壶,斟了一杯茶,握着茶杯却也不喝,“刘若愚,你哪年进的宫?” “回禀娘娘,老奴是万历二十九年进的宫,那年老奴做了个怪梦就把自己切了。” “那你也是四朝老人了,你该知道干涉后宫是何等罪责。” 张皇后言语中暗含威胁,一股寒意瞬间袭遍刘若愚全身,在他记忆里张皇后只对魏忠贤、客印月用过这种语气。 “老奴不懂娘娘的意思。” “你和陛下设的局以为本宫不知道么?!”张皇后冷冷说着,杯里凉茶泼在刘若愚脸上。 宫里能历经四朝的哪个都不是好糊弄的,刘若愚顾不得脸上茶水,跪倒在张皇后脚下,“老奴实在不知娘娘说的什么,还请娘娘明示。” 看着紧张到颤抖的刘若愚,张皇后气的冷笑,“你让陛下惰政,好让本宫心软,你也想经历一遍陈德润的下场? 陛下乃我大明中兴之君,你让天子惰政是危害大明社稷,本宫岂能容你,来啊。” 几个女侍凑到刘若愚身边,张皇后指着他:“把这个逆贼拖下去打,打死为止!” “是!” 几个女侍制住刘若愚把他往外边拉,刘若愚的发冠都掉了,两腿乱蹬,嘴里叫着:“娘娘饶命啊娘娘,奴才什么都没跟陛下说,那天陛下回到养心殿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送来的折子看都不看就扔了,跟奴才无关啊。” 张皇后气的冷笑,“还敢哄骗本宫,拖出去打!” “娘娘饶命啊娘娘…” 几个女侍加快脚步,刘若愚的求饶声越来越远,张皇后给自己斟了杯茶,轻轻小酌,脸上怒容变为疑惑。 难道不是计? 过了片刻她对贴身宫女道:“你替本宫去看看,刘若愚招了就送他去乾清宫,没招就带回来,毕竟是天子近臣,总不能真把他打死。” “是。” 第512章 天子沉沦 午门是紫禁城正门,东西北三面城台相连,环抱一个方形广场,后世人们熟知天安门现在还叫承天门,还在午门之外。 午门的主要作用还是彰显皇威,皇帝每年立春在午门赐春饼,端午赐凉糕,重阳赐花糕,朝廷的颁朔典礼也在此举行。 发生重大战争,大军凯旋,也要午门举行向皇帝敬献战俘的“献俘礼”。 大明的皇帝们绝不会想到,后人没记住他们在午门彰显的皇威,就记着午门是官员受刑的地方。 刘若愚被带到午门外,被人褪下官衣,露出屁股,行刑军士盯着女侍们脚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到底是内八还是外八,也就尽量轻的去打。 就算再轻,廷杖用的倒钩铁棍一棍子下去也够疼的,这种棍子由栗木制成,打人的一端削成槌状,且包有铁皮,铁皮上还有倒勾,一棒击下去,行刑人再顺势一扯,尖利的倒勾会把受刑人身上连皮带肉撕下一大块来。 几棍子下去刘若愚屁股就见红了,刘若愚哎呦呦的叫着,疼得他龇牙咧嘴,心里嘀咕着是谁走漏了风声,难不成是那时候他说话声太大让殿前甲士听见了? 不太可能,就算听见了也就是金吾卫内部传一下,就算告诉贾华,贾华也不是张皇后的人,张皇后怎么会知道? 一棍棍的打下来,很快没了直觉,刘若愚开始慌了,难不成张皇后朕要把他打死,让天子绝了对她的念想? “停!” 女婢的声音此时简直犹如天籁一般,两个行刑军士收起棍子,女婢蹲在刘若愚身前,“刘公公,娘娘让我问你,你可知罪?” “我…我…”抉择之际,刘若愚一时没做出决定。 “快说。”女婢毫不客气的催促。 “我…我不知。”最终还是倒向天子,他不相信张皇后会为了这点事跟天子反目,张皇后真敢杀了他,陛下就彻底断了对她的念想。。 “知道了。”女婢对几个女侍道:“带他回慈宁宫。” 几个女侍拖着刘若愚向慈宁宫走去,刘若愚松了口气,他赌对了。 再次被带回慈宁宫,传旨女婢已经先回来把刘若愚的反应说给了张皇后。 张皇后仍静坐在摇椅上,不同的是桌上多了几盘果脯,张皇后瞧着刘若愚疼的龇牙咧嘴的模样,拿起一块冰点糕咬了一小口,“刘若愚,你可一点都不愚啊,你知道本宫不敢打死你才死不松口,这次算你赢了,你走吧。” 刘若愚跪在地上,声音很沉重的说:“娘娘,老奴真的不曾向天子进言,请娘娘明察。” “有没有你自己清楚,这次就算了,以后再敢向天子进这种谗言,本宫绝不饶你。” “望娘娘明察。”刘若愚深深叩首,继而转身离去。 殿内重归寂静,一名宫女捧着盛满黄金的托盘从帘帐后走出,“娘娘这些黄金…” 20锭拇指大小的金元宝看着就让人心动,张皇后抬手拿起其中一锭,金元宝下还刻着一行小字:大明崇祯三年制。 “收起来吧。” “是。” “来人,摆驾乾清宫。” …… 乾清宫内真可谓歌舞升平,宫廷乐师们垂首演奏各自乐器,一名姿色上佳的乐师用手拨弄琴弦,轻快的弹着,轻启红唇声音动听道,“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拼却醉颜红…” 几十个穿着青丝绫罗的怜人在朱由检面前大秀舞姿,撩起的裙摆直勾人心弦。 朱由检横卧榻上,因醉酒而脸色泛红,光着膀子,怀中依偎着两个衣衫半解的舞姬,两人都有倾国之姿,一向忙碌的他突然闲下来本来还有点不适应。 现在看来沉迷酒色还真舒服,长相、气质都比明星漂亮的年轻妹子任他玩弄,悠扬的乐声让他由内而外的处在放松状态,几杯酒下肚,整个人仿佛飘在云里。 难怪古代那么多君王沉浸酒色,一沉就是几十年,是个人每天这么享受,意志都会消沉的。 “陛下,臣妾喂您。”一个舞姬含住一口葡萄酒。 朱由检哈哈一笑,正要享受温柔的时候,刘若愚被两个小太监抬着进来。 “陛下哟,疼死奴才了。” 朱由检品过这口葡萄酒,抬眼看着屁股开花的刘若愚,有些醺然道:“若愚啊,你这是去哪了,怎么弄成这样,来来来,快饮一杯。” 一名舞姬为刘若愚奉上一杯紫红色的葡萄酒,“大人请饮。” “谢陛下赐酒。” 刘若愚饮下美酒,冰凉的葡萄酒下肚,屁股似乎也没那么疼了,“陛下,懿安娘娘刚把奴才叫去,娘娘也没个证据就说老奴给陛下进谗,把老奴拖出午门外好一顿独打喲,还说再有下次绝饶不了奴才。” “也真是苦了你了,快去太医院看看,再从朕的内帑里拿100两银子,回去休养几天再来。” “陛下你…”刘若愚惊诧的看着卧榻上抱着美人醺醺然的天子,“那…那陛下,懿安娘娘的事怎么办?” “顺其自然吧。” 朱由检眯着眼睛,处在半醉半醒之间,摇头晃脑:“朕现在明白了,与其整天惦记嫂子那点事,不如好好享受眼前的美人如玉,朕富有四海,要什么得不到,何必沉迷于她一个。 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载,时间就像手里的沙子,稍纵即逝,是不是?” 在小美人脸上亲了一口,手也开始不老实,小美人给他了个媚眼,小手在朱由检胸膛上轻轻一推,嗔道:“陛下您好坏啊。” “这…” 刘若愚都懵了,两眼一眨一眨的,天子真陷进去了? “懿安娘娘驾到!”殿外传来小太监的禀报声,说明张皇后仪仗已经到了乾清宫门。 刘若愚急道:“陛下,娘娘来了。” “不见,你屁股都那样了赶快去太医院。” 刘若愚大惊:“陛下,是娘娘啊!” 朱由检不耐烦道:“知道,不见。” 看着卧榻上正调戏的美人的天子,刘若愚没法了,“老奴告退。” 第513章 所谓命运 由黄金、琉璃打造的凤辇由24名小太监扛着过了乾清宫门,在殿外停下,换上淡金色宫装的张皇后带着两个贴身女婢向殿门走去。 刚靠过去,两名殿前武士横臂挡住她的去路,张皇后看都不看他们:“让开!” 两名武士不为所动,张皇后斜眼瞥着贾华:“你敢拦我?” 贾华垂首抱拳:“娘娘恕罪,卑职也是奉命行事,天子不想见您您还是回去吧。” “不想见我?” 这倒是稀奇事,张皇后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陛下真是这么说的,他不想见我?” “正是。” “陛下这段时间都在里边干嘛?” 贾华不语。 “让开!” “娘娘不要让卑职为难。” 张皇后冷冷的望着他:“贾华你可想好了,陛下只是现在不想见我,我还是陛下的嫂子,让我进去你还是金吾卫统领,若不让你一个月后你就是边军一小卒。” “卑职只知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贾华古铜的脸上写满了坚定,决心不让张皇后过去。 “我说你这家伙怎么这么不通情理。”张皇后的小宫女指着贾华鼻子叫道:“放我们娘娘进去,天子又不会为难你,娘娘也会记你这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张皇后抬手打断她,“贾华,本宫现在就要进去,你要么让本宫进去,要么拔刀杀了本宫,你自己选吧。” “娘娘不要难为卑职。” “不让开你就拔刀,让天子看看你是怎么忠君之事的!” 贾华蹙紧眉头,对弟兄们一挥手:“让开。” 殿前武士这才退开,张皇后带着两个宫女径自走入殿内,一名金吾卫道:“大人,把娘娘放进去,陛下万一怪罪下来…” “怪罪下来我一人承担,逼死娘娘非臣下之道。”贾华实是无奈,挡不挡都得问责。 …… 张皇后刚一进殿就闻到淡淡的脂粉味和酒味,拨开一群长袖施舞的舞姬,看到卧榻上的朱由检。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才几天没见陛下就成这样了?!这还是那个一向严格要求自己的少年天子么? 舞姬们退到两边,礼乐声随之停下,朱由检已经快醉的睡过去了,“怎么停了,继续啊。” 舞姬和乐师们望着张皇后,不知道是停下来还是继续演奏,张皇后两手置于腹前,看着左右的舞女乐师,“你们都下去。” “谁啊?”朱由检睁开惺忪的双眼,“是嫂子啊,怎么不在慈宁宫待着,跑我这乾清宫来了。” “你们都下去。”声音中暗含怒意,乐师们不敢怠慢,起身就要离开,朱由检哪里肯让,“都别动!接着吹,别坏了兴致。” 乐师们还是听天子的,悠扬的礼乐声再次响起,张皇后走到榻边左右张望,拾起一面镜子丢到朱由检怀里:“看看你现在还有个一国之君的样子么?” 朱由检慢悠悠的拿起镜子,看着镜子的里自己,念念有词道:“emm…昨天没睡好,要是睡好了还能强点。” “你…”张皇后伸手指着朱由检半天没说出话来,好半天才说道:“我的好弟弟,你是皇帝,一国之君,你现在这像什么样子。 即位之初你的理想、报复呢?你跟我说要你要做这做那,那都是空话么?” “嫂子,我…”朱由检心里涌起一股愧疚。 “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朱由检从榻上坐起身,“来人,给朕更衣,摆驾养心殿。” …… 重新回到养心殿,朱由检站在腓力四世送他的世界地图前,他对青海已势在必得,尽管消息还没到他已经把青海涂成了帝国的红色。 从地图上看,大明疆域得有一千五百多万平方公里,很容易让人产生自豪感,这个面积包括了乌斯藏都指挥使司的土地,再加上海外的几块飞地。 仔细看这里边有很多地方都不安分,明属荷兰在欧洲当搅屎棍,明属南非在镇压当地黑人,明属印度在镇压当地莫卧儿原住民,扶桑和太平洋岛礁上,帝国军队仍在镇压当地反抗势力。 青海方面相信问题也不大,瞿式耜的第五军虽是新军,但火器装备已经是目前最先进的,对付和硕特人还是有大概率取胜。 至于和硕特人背后的瓦剌,朱由检倒是不在乎,对固始汗而言沙皇俄国对他们的威胁远比大明对他们的威胁大。 固始汗目前在派遣侍者去乌法与俄国当局交涉,无论交涉情况如何,瓦剌与大明都不会交战。 固始汗以勇武著称,但他本人并不好斗,并没有太大的侵略欲望。 固始汗原游牧于天山北麓,后受到准葛尔部的排挤,转移至天山南麓发展。后来,他的部落国一度返回天山北麓,才与俄国方面发生冲突。 农耕文明已经进入火器时代,枪炮替代了弓弩刀剑,游牧民族始终停滞不前,信奉弓马骑射的他们注定要退出历史舞台。 游牧民族主指指蒙古,千百年来他们在北方威胁着农耕文明的汉族,热武器出现他们从野蛮嗜杀变得热情好客。 就算不能取胜朱由检对那块土地势在必得,得到青海就有了盐湖的控制权,帝国才能大刀阔斧的将盐政收为国有。 帝国内部的经济、农业、科技发展也在有序进行中,帝国的一切走上正轨,短时间内除了桌上桌下那几堆堆的跟山一样高的折子之外,似乎没什么事需要他这个皇帝特别上心的。 就在此时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跑过来道:“启禀陛下,太康伯求见。” “太康伯,他谁啊?” “就是懿安娘娘的生父啊。”小太监轻轻提醒道。 朱由检眼前一亮,“哦,请到文泰殿稍候。” “遵旨。” 小太监刚要退下朱由检又改主意了,“算了,朕亲自去迎接,毕竟是曾经国丈,难得来京师一次。” “陛下,他只是个伯爵,您不用亲自去迎接啊。” “废话少说,前边带路。” “是。” 第514章 目标达成 太康伯张国纪,开封人氏,四十上下,此人是父凭女贵的典型人物,只有秀才功名的他几乎不可能涉足京师朝堂。 天启元年,其女张嫣选中贵人,她才被选为中军都督府同知,后被封太康伯。 魏忠贤与客印月忌恨张皇后的时候,他也被设计谋陷,放归故乡,一直到朱由检即位,才赦免加在张国纪身上的所有罪行。 作为一个伯爵张国纪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唯一要说就是生了个好女儿。 宫门之外,张国纪仰头等着进去通禀的太监回来,他仰着头,摆出高人一等的姿态,他虽然没什么本事,可他有好女儿。 女儿被立为皇后的时候他家门槛都快被拜访的达官显贵踩平了,天启皇帝薨了之后,家门才冷清下来,一个过了气的皇后已经不能给张国纪带来什么荣光了。 可所有人做梦都没想到,这个过了气的皇后并没有向他们预想中的那样失势,天子对她敬重有佳。 张国纪再次成为河南地界的风云人物,别说地方官了,就是见到开国功臣之后的世袭罔替的大公爵他都挺直腰板。 脚步声由远及近的响起,张国纪抬眼一看,先前去通禀的小太监带着一个穿着白衣的年轻男子回来了,看到白衣男子的装束心里不免有所轻视。 时间紧急,朱由检随便挑了身白衣穿上,腰间用布带系着,一头长发随便用发箍箍着,虽然简单原始,却也戴发冠舒服多了,简单的束发方式和清秀的长相配着一身白衣,有种出尘之感。 皇帝也不是随时随地都穿龙袍的,龙袍只会在出席正式场合时穿上龙袍,更多时间皇帝穿什么都随意,明太祖朱元璋平日里更是穿着普通汉子的衣服批折子,比如朱由检大多数时候都穿一身赤龙纹章袍。 朱由检笑着迎了上去:“太康伯远道而来,真有失远迎了。” 张国纪瞪眼瞅着眼前的朱由检,有些不太相信道:“你是?陛下?!” 朱由检摆摆手,“叫陛下那不外了么,都一家人了,叫德约就行。” “不敢不敢。”张国纪连说不敢,“臣何德何能感让陛下出来迎接。” “太康伯这边请,咱到文泰殿说话。” 朱由检拉着张国纪的手,带他走进宫内,熟络道:“国丈大人,您怎么也不打个招呼就来了,您提前吱应一声,咱就派人接您去了。” ‘您’的敬语和示好的态度让张国纪极为受用,俩人跟相识多见的朋友似的,手拉着手,“哪用那么麻烦,贤婿有这份心就够了,我这次来主要是看看我那不成器的女儿,她在宫里肯定没给陛下添麻烦。” 朱由检笑着摆摆手,“哪里,皇嫂对朕影响极大,昔日阉党作乱,是嫂子力举我为帝,皇嫂之恩,朕从不敢忘。” 俩人一个捧,一个听,谈笑间便已来到文泰殿。 落座后,张国纪这才想起来问自己女儿,“贤婿啊,宝珠现在何处?” “国丈,宝珠是?” “就是咱家嫣儿的小名,她娘给起的,除了我跟她娘没人知道。” 朱由检亲手倒了杯茶送到他跟前,“应该在慈宁宫吧,朕已经派人去寻她了。”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大地猛烈颤抖,交泰殿内的各种装饰品颤抖碎裂,几个太监宫女慌忙地跑进来说:“陛下不好了,地龙来了!” “慌什么,太康伯跟朕走。”朱由检的安然让宫人们都安静下来,天子都不急,他们急个什么。 带着张国纪走到乾清宫,金吾卫们持戈肃立,丝毫不为所动,京畿每年都得震个一两次的,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紫禁城殿宇坚固,地震根本无法摧毁,紫禁城的宫殿上一次被摧毁还是天启大爆炸时,相当于小型原子弹爆炸的冲击波才摧毁了一部分紫禁城的殿宇。 慈宁宫内,张皇后在几名宫女的簇拥下跑出宫殿,朱由检迎了上去,刚要说话,张皇后看到张国纪不禁大惊,“爹,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另外有事跟你说。” 朱由检:“等地震很平息再叙吧。” 地震持续了十几分钟才停下,朱由检要去尚书台等户部把损失报上来,宫人们把宫内震落的装饰品收拾好后,张国纪和张嫣回到慈宁宫里。 有宫女奉上冰凉清爽的荔枝、葡萄,张国纪拿着几个荔枝,一边剥壳一边在殿内走动,嘴里啧啧称奇,不时拿起装饰品把玩观看。 殿内的一切极尽奢华,法兰西的餐具,波斯的地毯,英吉利海峡采下的粉色珊瑚,教廷的黄金圣典,随便一样东西拿出去都价值不菲。 这可是太后寝宫,要不是有个好女儿他这辈子都进不来,“到底是太后寝宫,这把手都是真金,宝珠啊打小就有算命的跟爹说你有贵人之姿,爹当初还不信,现在确信无疑了,你是天生贵女啊。” 张国纪走了一圈坐到桌边,把吃完的荔枝核放到一边,拿起一颗葡萄送进嘴里,“宝珠,陛下那人不错,爹来时陛下亲自到宫门迎接拉着爹的手到了交泰殿,人也好说话,你这眼光不错。” “爹,你说什么呢。”张皇后嗔道,“我和陛下…我一直都把他当弟弟看。” “傻丫头你以为爹说什么,爹说你选了个好皇帝,就拿咱老家来说,要不是有朝廷赈济灾民,只怕早就生出乱子了。” “那倒是。”张皇后对自己当初的眼光也很满意,“不说这个了爹,你怎么来京城了,家里怎么样?” “主要是来看看你,咱家情况还好,咱家乡就不咋样了,老天不开眼,粮食年年欠收,一些有本事的去工厂里做工了,没本事只能挖野菜、采药什么的勉强度日。 你爹我临来的时候在家乡的不少人都托我跟你说说,让天子在咱老家招一波兵,就是去欧罗巴州都行。” “这个不太好办,军国大事我做不了主。” “不用你做主,你跟天子说一声就行,只要当兵他们去哪都行,全家跟着都行。” 第515章 太康伯 他这么一说倒让张皇后有了主意,“要是这样的话就好办多了,我听陛下说在万里之外有一块叫非洲的地方,那里有广袤的土地和很多的野生动物。 那片土地的原住民是黑奴,帝国军队已经在那里占据了一块土地,设立明属南非,那里正好需要人戍守。” “黑奴…” 张国纪听过这个名字,“这个爹知道,你爹我在黑市花20两白银买了个黑奴,那黑奴比爹高两个脑袋,手快赶上蒲扇大了,去那多危险啊。” “不会有什么危险。”张皇后莞尔一笑,“我听陛下说,黑奴是世界上最低级的人种,非洲有天然的自然资源,懒惰的黑奴却不知道知道。 到现在他们还处于部落制,只要解决了一天的口粮,他们就会去睡觉享受,洋鬼子到了非洲的,黑奴在他们的枪炮面前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咱大明将士比洋鬼子厉害吧,还怕黑奴。” 这么一来张国纪安心了,“那就跟陛下说说吧,你爹我也能跟家乡父老有个交代了。”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帝国西南部的广西布政使司境内的,一场战斗即将到来。 十万大山地形复杂,孕育了无数毒蛇野兽,一些犯下死罪的人为了躲避官军追捕也逃进山里。 其中一处山坳里,一个穿着竹片子串成的铠甲的彪形大汉提着把杀猪刀快步跑到山坳内,急忙对山坳里的百十号人喊道:“俍族人追上来了,快带陛下走。” 一个穿着黑袍的马脸汉子唾了口唾沫,恶狠狠的骂道:“狗日的俍族人,一刻也不让爷们休息,要我说与其跑下去,不如跟他们拼了。” “牢骚信你他娘的说什么浑话呢,要死现在就抹脖子,别脏了老子的耳,赶紧伺候圣女上路。” 黑袍文士脸色顿时严肃起来,“跟你说多少遍,要叫军师大人。” 大汉也不理他,直接奔到一个穿着黄色衣裙的妇人面前,单膝跪在地上,“圣女殿下,俍族人要追上来了,此地不宜久留啊。。” 妇人是最近才选出来的圣女,他急的六神无主,全无半点圣女该有的冷静,“全…全凭大护法做主。” 这百十号人就是白莲教的一部分骨干力量,当锦衣卫动用几十年积攒了的情报网,白莲教北方势力几乎被一网打尽,南方各省势力也遭到官军的无情打压。 道教在朝廷支持下开始了疯狂传教,底层百姓渐渐知道了道教才是信奉真神的宗教,舍弃了白莲教的各个分支。 一些信仰不坚定的教徒弃暗投明,把自己知道信息出卖给官军。 大批死忠教徒死在官军枪炮下,白莲教仅剩的骨干不得不跑到广西十万大山躲避,进了广西官兵是不来了,可情况比官兵追捕更糟。 他们低估了十万大山的残酷,残酷的环境和俍族人的追捕让原本一千人的队伍锐减至七八十人,有几个还被不知名的蛇类咬了。 最糟糕的是口粮不多了,十万大山与别处不同,潮湿的空气孕育了无数有毒的动植物,在林中行走都有遇到毒物的可能。 而追捕他们俍族人是大山的子民,生存技能都点满了,才能在山里追捕白莲教徒。 白莲教大护法刚护着队伍往山里跑了一里多地,一支羽箭悄无声息的来射进黑脸文士面庞里,箭羽犹在颤抖。 “不好有埋伏!” 大护法刚喊出声,周围的林中突然涌出几十个俍族汉子,桀骏的第十一军团给族人弄来了很多财物,俍族人生活渐渐好了起来。 人手一把铁胎弓,背着30支箭,前边的几人左手用盾牌护住身子,右手握着雁翎刀,小心谨慎的凝视他们。 大护法对周围的俍族人抱拳道:“各位俍族勇士,你们追捕我们不过是为了钱财,我们身上还有些财物,你们全可拿去,就当是跟我们白莲教交个朋友如何?” “跟你们交朋友?你们也配!” 先前放冷箭的弓箭手从树上跳下,十八九岁的他脸上带着桀骏同款的桀骜表情,“朝廷要是知道我们跟白莲教交朋友会有什么下场你该比我清楚。” 大护法呵呵一笑,“广西狼兵,天下无双,以你们俍族势力完全割据一方,何必做汉人皇帝的鹰犬。” 俍族少年道:“我们从不发起战争,更不追求权利。” 圣女突然叫道:“放过我们,我们白莲教永远不入广西!” 俍族少年摇头,“我们不想惹事,所以请你们放下武器跟我们走,不然…” 大护法表情变得狰狞,“小兔崽子你威胁我?” “威胁你又如何,杀!”弓箭手一声令下,几十名俍族勇士放开弓弦,几十支羽箭嗖嗖射去向白莲教的一群人。 所谓的圣女被两支羽箭射了个透心凉,领头大护法左臂中了一箭,悍不畏死的向领头的俍族弓箭手冲去。 “他是我的。” 俍族少年弃了弓箭,从腰间拔出两把匕首,向大护法冲了过去。 “去死!” 大护法咆哮着挥刀斩下,毫无花哨的一刀直奔少年脑门而去,少年眸光微冷,身形鬼魅般的往旁边一闪,速度之快让大护法根本没看清。 在十万大山里生存速度才是最重要的,就比如面对毒蛇,大多数武者不敢乱动怕毒蛇突然蹿上来,俍族人却能先一步抓住蛇的七寸。 大护法的刀势刚落,俍族少年已经闪身到他伸手,双臂灌注全力,锋利的匕首狠狠扎进大护法的脊背,再一用力,生生将其剖开。 大护法的身体无力的向前倒去,已经崩出几个缺口的雁翎刀掉在地上,俍族少年捡起这把刀挥了两下,随手丢给一个族人,“马上打扫战场,砍下他们脑袋跟值钱的一起带走。” “是!” 随着朝廷威信的加深,白莲教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现在已经成了过街老鼠似的,除了少数偏远乡村还有白莲教徒蛊惑人心之外,其他地方几乎见不到白莲教徒的存在。 第516章 京畿地震 紫禁城,尚书台。 地震过后的尚书台不到半个小时就恢复正常运转,大明建筑非常结实,尤其是官署,地震只会让建筑颤动,而不会倒塌。 大明工匠的技术是世界一流的,在没有机械力量辅助的时代他们就造出紫禁城这么庞大的宫殿群,几百年的时光也未能让紫禁城倒塌。 紫禁城随便里一块砖头上都有烧制工坊和负责的匠人名字,出了事很容易追责,匠人们讲究的使用最少的钱做出最结实的建筑,严谨程度比20世纪的德国人犹有过之。 官吏们摆正桌案,捡起掉了一地的奏折后就能办公,地震后,他们惊讶的发现天子又回来了,颓废了好几天的天子再一次坐到那张坐榻上,一丝不苟的看着正准备发下的折子。 而且,看上去精气神比几天前更好了,眉宇间不时闪过喜意让官吏们咄咄称奇。 以往政务上取得进展时天子都是微微一笑,偶尔才哈哈大笑,像今天这样隐而不发的笑容还真是第一次见。 两个时辰后,户部左侍郎李标才把这次京畿地震的受灾情况拟成奏表送到尚书台,朱由检一边看他一边说道:“启禀陛下,此次地龙作乱京师现有死者42人,倒塌房屋几十间,甜水井街出现一道长十丈二的沟壑,衙役已经封锁现场,城内王姓一家用餐时,全家老小被掩埋,无一生还…” “行了行了,工厂有没有倒的?”这是朱由检最关心的。 “没有,按照陛下先前要求采用辽宁省筑房标准搭建,厂房非常结实。” 工厂没有倒塌让朱由检放心了,在折子上写了个敕字,“那就好,让顺天府组织人手救人,工部低价帮助百姓重建房屋,再对京师建筑进行评测,一些要撑不住的房舍要勒令拆除,新的建筑一律采用混凝土结构。” “是。”李标捧着奏折缓缓退下。 …… 傍晚时分,朱由检在文华殿宴请张国纪,宫内尚膳监难得忙活起来,一道道菜肴被摆上餐桌。 帝国上下奉行节俭,尚膳监的人手都比天启年间缩减了一半,菜肴自然也少了很多,但依旧是难得一见的美味。 很多菜朱由检都是都一次见,比如作为主菜的一盘白菜,看着平平无奇,就是一般的白水炖白菜,可它能作为主菜,味道肯定不一般。 张国纪想象中的满桌珍馐自然不会出现,十几道菜虽然他都没见过,但要那这说成御宴还太勉强了。 “陛下,就这些了?”张国纪试探性的问了句,天子请客也不比一般豪商阔绰多少啊。 朱由检到他身边为他倒酒,“陕西、河南等地都有大灾,连京畿亦有地龙作乱,大灾之年委屈太康伯了,朕敬您一杯。” “不委屈不委屈,已经很好了。” 朱由检仰头将葡萄酒饮下,旁边小太监搭话道:“伯爵爷,这也就是您来了,平时陛下晚上就两碟小菜,今天这给您做够陛下好几天的份了。” “陛下就吃那么点?”张国纪大惊,“这身子顶得住么?” 朱由检笑了笑,“太康伯不必担心,朕吃的不多,但次数多,身体顶的住的,咱入座。” 坐下后,朱由检把一只鸡腿送到张国纪碗里,“太康伯和皇嫂聊的怎么样?” “还可以,就是一些家乡的事,宝珠很长时间不回家了,她娘想她就让我来看看,见她过的不错我也放心了。” 朱由检仔细想想也真是这么回事,“这样吧朕派人把嫂子送回老家待几天,皇嫂也有段时间没回去看看了,回家乡看看对心情也好。” “就依陛下之意。” “来,太康伯与朕共饮一樽。” 两人相视一笑。 …… 懿安娘娘要回乡省亲,这可不是小事,宫人们马上忙碌了起来,各种路上可能用到的东西都得预备齐全,光是娘娘可能会看的书就预备了三大箱。 再有密封冰块水果的箱子足足装满了十辆大车,各种衣衫、珠宝,以及整整十大箱白银,这些都是从朱由检内帑里拿出来的。 随行宫人多达六百余人,由千牛卫随行,大明第五骑兵师的骑兵早就在城外等候,清一色m35式钢盔,作训迷彩服和黑色马靴,腰间挂着马刀、子弹袋和几颗震天雷,背着骑兵燧发枪,气势凛然。 朱由检把皇嫂送到城外,“嫂子,此次回乡千万珍重,国事繁重我脱不开身,替我向老人家带声好,就说等哪天闲下来我带礼物去看她老人家。” “知道了,我不在你也保重啊。” 离别之前朱由检不免有些心伤,压那股情绪强笑道:“嫂子保重,有什么事就派人六百里加急告诉我,我一定解决。” “嗯,我上车了。” 嫂子坐到辒辌车上把车门砰的一关,朱由检苦笑着摇了摇头,扯脖子喊道:“赵国强!皇嫂出点什么事你也不用回来了。” 骑兵师师长赵国强一抱拳,信誓旦旦的保证道:“陛下放心,娘娘少根寒毛,末将自刎于军前。” 车队缓缓前进,朱由检两手揣在袖子里,看着嫂子的车架离他越来越远,嫂子走了,暂时没人跟他说立后的事了,他终于能松口气了,他真是不想立楚盈袖。 楚盈袖在他心里的地位根本不如嫂子,甚至还不如小怜,立她为后就真是为了堵住众人之口的权宜之计了。 车架愈行愈远,直到在地平线上消失,朱由检还在极目眺望,一个小太监凑到他身后,“陛下,娘娘走远了,咱们也回去吧。” 朱由检眸光微黯,神情略显落寞,嫂子就这么走了他心里还有点空落落的,“先不回去,去吴又可的试验场瞧瞧,听说那老头的可挺拼命。” 吴又可跟伽利略那群大白天看星星的老头不同,他是个很专心的人,认准一件事就还会做得最好。 本就对瘟疫感兴趣的他,有了显微镜的帮助可以看到世界的另一面,工作起来的认真劲儿跟朱由检有的一拼。 第517章 毒气实验 帝国医学研究院,毒气室内。 戴着防毒面具的朱由检在吴又可的引领下来到实验室外,吴又可的实验室在地下,用一块加厚玻璃和大门将之隔离。 有显微镜的帮助,吴又可可以清楚观察到肉眼看不到的东西,毒气研究有了极大进步,高纯度的毒液已经萃取出来,据吴又可自己说一小滴就可以让一个成年男子迅速毙命。 朱由检和吴又可和几名研究人员站在玻璃窗外,眼看一队戴着防毒面具的军士把一群身系重枷的男女老幼送进毒气室。 “陛下,这都是刚从东夷运来的战俘,那个武士在战场上杀了两名帝国士兵。” 朱由检看的出来,总共12个东夷人,有艳妆浓抹的艺伎,有穿着红色具足铠甲的武士,穿着短褐的农民,以及一对十四五岁的少年和两个不到成年男人腰际的孩子。 可以清楚的让朱由检看到毒气对不同年龄段的男女影响力,一名军士小心翼翼的往那樽焊死在地上的铜炉里添加黄绿色毒液,点燃火焰,再用小锁锁死铜炉后,军士们迅速退出毒气室并将大门紧闭,再用面糊将门缝糊死。 吴又可已经去海外荒岛上进行过人体试验并取得成果,研究院里的毒气室只为了给朱由检演示所用,缺乏现代化的排气设施,又没有让毒液能迅速散去的办法,毒气室都是一次性使用的。” 大门紧闭的声音让里边的东夷人感到不安,他们透过玻璃看到朱由检身上的龙纹袍,不知死活的东夷武士用枷锁猛烈撞击玻璃,任他如何撞击都是徒劳。 那两个半大孩子也知道玻璃后面是敌国的贵人,往玻璃上吐着口水,农民跪在地上叩头乞饶,女人蜷缩在角落无助的颤抖。 朱由检站在玻璃后,漠然的看着他们,果然最适合东夷人待的地方就是毒气室。 差不多三四分钟后,随着毒液蒸发成气体,里面的东夷人感到不安,身体感觉很奇怪,想吐又吐不出来,女人和小孩开始出现剧烈咳嗽,男人也开始流泪不止。 再过差不多30秒,一个8岁左右的东夷女孩出现呕吐症状,紧接着全身痉挛不止,大口喘气出现呼吸困难的症状。 吴又可介绍道:“陛下,这种毒气的特征就是呼吸困难,并让人痉挛,可短时间内使人失去战斗力,在毒气区待的稍久一些就可致命。” 看着倒了一地的东夷人,朱由检一点头道:“效果朕看到了,但铜炉挥发速度太慢,不能用于战场。” “这个臣也有所考虑,挥发速度的快慢取决于容器和挥发方式,现在需要一种能投掷出去并快速挥发的容器,这就需要伽利略他们负责了。” “朕会给他们给打招呼,你接下来要研究毒气的纯度,让毒液挥发范围更广,尤其要注意毒气弹是要用于军事的,必须要能大规模生产。” “臣谨记。” “所有参与研究的每人赏银20两,等第一枚毒气弹制造出来朕再给你们进爵。” “谢陛下!” …… 皇后娘娘回乡了! 张皇后的仪仗还没进入河南,消息就在河南境内传开,尤其是开封府祥符县的百姓犹为激动,当得知皇后娘娘驾临的具体时间,祥符知县一大早就带着县内官员到城门口迎接。 百姓们聚在道路两侧抻脖子等着张皇后的车架到来,朱由检给河南、陕西等地免税是看到了河南境内的天灾,祥符县则将这个看作是张皇后的原因,认为是家乡女子给全省免税的。 县内百姓早就听说天子对张皇后礼遇有佳,看到随行仪仗他们才明白张皇后的恩宠到了何等程度,数之不尽的骑兵风驰电掣般冲进城内,从城门到太康伯府门前每隔五步就有一名骑士按刀肃立。 新式军队让祥符县百姓大开眼界,虽然这群骑士只有头盔是铁的,可身上那股干练的气势和披风迷彩,让祥符县百姓不敢小瞧他们。 当巨大的辒辌车出现在百姓视野中,百姓们顿时激动起来,人群向前拥挤,临时调过来负责维护治安的士兵们横着长矛组成分界线,奋力阻挡着拥挤的百姓。 千牛卫护在辒辌车边,身披铁甲的他们与这县城显的格格不入,河南全境大灾,祥符县的街道看着也多少有些萧条,百姓们穿着短褐,面有菜色,少有穿着绫罗者。 车架前后是手持金瓜、长戟、银盘等物的宫女、太监,板着脸的太监和年轻俏丽宫女让祥符百姓大开眼界。 张皇后坐在车内,倚着软垫,通过车窗看着道路两侧的家乡百姓,她倒没什么感觉,倒是她爹张国纪骑着高头大马向百姓招手,一口一句:“乡亲们好。” 他张国纪何曾这么风光过,以前他还是个落魄秀才的时候,别人只有要把田产挂在他名下的时候才对他笑脸相迎,那时候他哪想过自己会有今天,知县老爷都只能骑驴跟在他屁股后边。 到太康伯府门前,张皇后踩着太监的背脊而下,家里已经不是小时候那几间瓦房围成的小院,而是五出大宅。 府门前有两尊千斤重的石狮,石狮雕刻的非常精细,显然是出自大家之手。 府门高两丈有余,其上一块金丝楠木牌匾上刻着四个龙飞凤舞的金色大字:“太康伯府。” 门前玉阶也都是用汉白玉砌成,从各方面来说都太张扬了,如果不是仗着是皇亲国戚的身份,光是这种排场就够锦衣卫登门拜访的。 张皇后蹙着眉头走进府门,一个四十来岁妇人在一群女眷的簇拥下走了出来,妇人脸上抹了不少脂粉,仍挡不住眼角鱼尾纹。 身上穿着贵妇多穿的红色大袖袍子,发鬓、脖颈和手上都戴着价值不菲的首饰,整个人雍容华贵,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逼人贵气,过份打扮就显得庸俗了。 “宝珠你可回来了,让娘都想死了。” 被簇拥着的妇人就是张皇后的生母李氏,她小跑着到女儿身边就是一个拥抱,戴满金戒指和玉扳指的手轻拍着女儿后背。 再见到母亲,张皇后简直都快认不出来了,记忆里她的母亲是个勤劳肯干的妇人,布衣荆钗,没有任何特点,跟现在这珠光宝气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再看簇拥李氏来的几个妇人也都是差不多的打扮,生活是真好了。 “娘,她们是?”张皇后看着这几个妇人。 “宝珠娘给你介绍。”李氏拉着女儿的手,走到妇人们前边挨个介绍:“这是你二娘,快叫二娘。” “二…二娘…” 这声二娘叫的要多尴尬有多尴尬,李氏不在乎的哈哈笑道:“瞧这丫头都紧张的不会说话了,来,这个是你三娘…” 拉着女儿的手,从二娘叫到了十一娘,最后才道:“这都是你爹最近几年娶的,小十二染了疫病刚送出去,来别在外边站着了,进屋说。” …… 越往里走张皇后见到的东西越多,张国纪虽是个不世袭的伯爵,根本不可能住上这种宅邸,府上的装饰品个个价值不菲,根本不是张国纪自己买的起的。 下人们也是不凡,侍女们典雅温婉,举止从容,显然是经过良好的调训,男仆们双臂有力,长的也都说的过去。 下人也就罢了,张皇后还发现家里还有一个洋鬼子和一个黑奴。 李氏拉着女儿的手道:“那俩一个是你爹买来的,一个是赌钱把自己输给赌坊的,这个花30两买来,说他俩一黑一白放家里镇宅。” “娘,你也不管管爹,买这俩白吃饭的来干嘛,现在外边百姓饿肚子的比比皆是,我爹还这样,这要是陛下看见,女儿我也保不了他。” “我要能管得了早就管了,你爹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每天都有人来给他送礼,府上早就不缺钱了,你看那个。” 李氏指向角落的狗屋,一只黑色大狗正在酣睡,大狗毛发很旺,嘴角留着口水,长相比一般狗凶残太多,身体也更大。 “还是别人给你爹送的雪原狮子,说是能跟虎狼搏斗,你爹可喜欢了,每天亲自拿肉喂它。” 张皇后轻轻一叹,这还是她长大的地方么… 进了正堂,侍女们奉上香茶,是极品蜀茶,明前绿的,都是最嫩的茶叶尖,李氏拉着张皇后的手问东问西,张皇后回答的都很简单,尽量维持着风度气质。 她的小妈们显得十分拘谨,她们最大的都比李氏小五岁,最小的小十一比张皇后还小两岁,在这个等级制度森严的年代让她们以长辈姿态面对曾经的皇后,她们实难做到。 张皇后漫不经心的回答着,现在这个所谓的家让她感到不自然,尤其是那群小妈,就算她们在一边站着不说话,她都觉得乍眼。 中午的酒宴也是食之无味,看着各种根本不该出现在灾区的精致美食,张皇后随便吃了两口就撂筷了。 这个所谓的家让她感到不舒服,年少时,父亲寒窗苦读,立志博个功名,出人头地,母亲辛苦操持家务,日子过的虽然清苦,但能感到亲情。 现在这个家里充斥着一股奢靡之气,这不是秦淮两岸,而是河南,河南连年大灾,太康伯府却如此奢靡,要是换成一般人家,锦衣卫早就上门拜访了。 到了晚上,张国纪去跟他的小十一大被同眠,张皇后与母亲李氏同榻而眠,李氏还念叨个不停,只是声音小了很多:“宝珠,当今圣上是个什么样的人?娘听人说圣上是神龙降世,身携九霄云雷,左臂有十二片龙鳞,是真的么?” “娘,那都是以讹传讹的,皇帝也是人啊。” “那你说当今圣上啥样?” “他么…”张皇后沉吟片刻,想起朱由检赖在慈宁宫不肯走的模样,又想到深夜时分他还在养心殿里看奏折的认真模样,莞尔道:“他有点小无赖,还有点可爱。” 说着顿了下,轻轻道:“陛下的生母孝纯皇后死的早,陛下从小没了娘,有时候像个缺爱的孩子,在群臣面前又是个主见极强的帝王,对国家领土和军事扩张有非常强的欲望,却又不盲目扩张,他会是个好皇帝。” “没有龙鳞?” “没有啊娘,快睡吧。” 李氏从榻上坐起,拉了一把女儿手腕,“先别睡,再跟娘说说,咱祥符县百姓都说当今圣上这好那好,娘也没亲眼见过,娘想听你说说。” “娘!皇帝也是人啊。”张皇后坐起,义正言辞对母亲道:“跟你我一样,一个人两个眼睛,没有龙鳞也没有神雷。” “咋可能呢,你说陛下是中兴之君,那天人必有异相,没听说书的说么,楚霸王天生重瞳,头顶双角,一顿可食一羊。 隋文帝出生的时候,房子里充满了紫色的光芒,头上长出如龙角一般的东西,身上也长满了龙鳞,头顶上面出现了冲向天空的几道金色光芒,看上去就如同真龙转世一样。 还有那宋太祖赵匡胤,他出生的时候也有异象,房子里充满了赤红光,并且还充斥的香味,出生以后的三天身上都散发着红色的光芒。 再有我明朝太祖皇帝他的母亲在怀上他的时候,在梦中遇到过一位老神仙,这位老神仙给了他一粒闪闪发光的药丸,她吃进了肚子里面,于是在生产的时候,就出现了满屋子红光的景象,并且很多天都没有散。” 张皇后苦笑道:“那些说书的又没亲眼见过哪知道天子长相,都是以讹传讹罢了。” 李氏突然道:“当初就怪你爹太早把你送过去选秀,我说再晚几年,是不是就…” “娘,你对陛下这么关心,要不要我跟陛下说一声让他立你当皇后,我睡觉了。” 说完把被子往头上一蒙,李氏还来劲了,“嘿你这丫头说什么呢,陛下要能瞧上你娘这老模样,我现在就去京师。” “不听不听。” 整整一晚上李氏都在问女儿关于皇帝一切,连朱由检早上吃什么都要问的清楚。 第518章 互惠互利 时间转眼来到十月底,小冰河时期的寒意开始席卷欧洲,这一年大部分欧洲人都处在战乱和离乱中,冬天病毒传播速度虽然慢了,战火却烧的更凶了。 波兰人跟俄国人打,法国人跟西班牙人打,打的最凶的还要数神圣罗马帝国的内斗,十字军与奥斯曼的战争。 神圣罗马帝国,一个很唬人的名字,不知道的还以是一千多年前那个罗马帝国维持到现在呢,实际上罗马帝国真正传承到现在的就只剩个名字和千年前的荣耀。 东罗马帝国在1453年就被奥斯曼人覆灭,现在欧洲大地上的神圣罗马帝国是以日耳曼人为主体的空壳子,现在的神圣罗马帝国被后人称为德意志第一帝国。 1871年勃兰登堡-普鲁士完成德意志统一到1918年德皇威廉二世退位这段时间被称为第二帝国,再后来元首上位,带领德意志帝国给世界列强一记重拳,就是第三帝国的事了。 此时神圣罗马帝国境内有390个公国、侯国、宗教贵族领地、自由邦、自由城市、骑士领地等。 野心家们以信仰之名加入同盟、协约两大阵营,相互攻伐。 再有就是十字军东征,一个是传承上千年的宗教,一个是崇尚扩张的西亚帝国,这场战争决定了双方脸面. 两百年前十字军的无功而返让罗马教廷建立世界教会的企图完全落空,教廷威信一落千丈。 上一次仗打了将近两百多年,这次要是再失败教廷就有覆灭的危险,新教必会兴盛,信仰的力量直接能扭转两大阵营的势力格局。 罗马城的教廷圣所内。 乌尔班八世拖着疲惫的身体等待钟离蕊的到来,感染瘟疫的他本来就要魂归西方见圣主了,相信体液学说的牧师们用水银给他治疗,还真把他身上的病治好了。 代价就是脸上多了一块块难看的黑疤和麻子,他用白布蒙着脸,顶着这幅尊荣他不能在公共场合露面,主在凡间的代言人必须是完美的。 教廷国务卿已经开始在红衣主教当中选拔新任教皇的人选,在此之前乌尔班八世还是教廷最高掌权者,目前教廷头等大事就是东征。 战争拖得久了,各种问题就显露出来,物资是个大问题,欧洲已完全被战火吞噬,信仰天主教的各国的无法为教廷提供太多支持。 欧洲民众大批死亡,教廷税收大幅减少,还活着的人把钱拿去买福寿膏,教廷财政一日不如一日,而西北方的明属荷栏则是一日好过一日,一年胜似一年。 从古到今,军火、毒品都是暴利行业,明属荷栏贩卖杀人的武器,换来的却是明晃晃的金币和粮食和大批亡命之徒的效忠。 一名侍者进来禀报:“教皇陛下,钟离蕊小姐到了。” “快请进来。” “是。” 没多久,钟离蕊在侍者的引领下款款而入,对乌尔班八世微微行礼,“尊敬的教皇陛下,好久不见了。” “咳咳…”乌尔班八世连咳数声,半天才缓过劲来,“是很久没见了,钟离小姐越来越漂亮了。” “教皇阁下过奖了。” “快坐吧。”乌尔班八是伸手示意钟离蕊坐到自己对面,钟离蕊已经有能跟他这个欧洲最有权势的人平等对话的资格。。 钟离蕊落座后,乌尔班八世直接进入正题,“钟离小姐,你们西欧罗巴集团日进斗金,连我这个教皇都羡慕咯。” 听着似乎带有几分威胁,钟离蕊微微一笑,“教皇说笑了,做生意都是一个路子,我们集团花钱生产东西,再卖出去只能挣点小钱,集团的员工都要发工资的,哪像教皇阁下这么轻松,在罗马城里待着就有信徒主动把钱送来。” 乌尔班八世嗤嗤笑了两声,“钟离小姐真是会说,这次请您来想请明属荷栏加入战争,无论是对法兰西、对德意志,都好。” “军事上的事我无权决定,但我会请示大明崇祯皇帝,只要崇祯皇帝准许我们即刻加入战争。” “现在没有外人,大家不妨打开天窗说亮,崇祯皇帝早就授予明属荷栏自治权,明属荷栏之所以不参战,无非是认为现在参战得不到应有的利益,再就是维护崇祯皇帝的脸面。” 钟离蕊有点感兴趣了,“请继续说。” “只要你们愿意对十字军进行军费支持,我会以教皇之名宣告世界,英国人是邪恶的化身,是大路上的一切灾祸的起源,号召所有盟国进攻英国,给你们堂堂正正的理由。” 说着顿了下,微眯的瞳孔中眸光闪烁,“怎么样?钟离小姐,这不是你们一直想要的么,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岛足够让你们参战的吧。” 钟离蕊一笑,道:“取海外之岛立足一直是我们孙大人一直想的,我想他会很乐意答应,我们可以尽可能多的支持十字军,但是出兵参战,这是个无底洞,我们下去无所谓,但迟早会把大明帝国也拉下去。” “这尽可能多是?” “五万金币,80万斤粮食,您宣布完后即刻送到。” 乌尔班八世眉头止不住的颤抖,这个数字实在是太少了,5万金币倒还说得过去,80万斤粮食实在太少,折合成石的话,也就六千六百多石,二十多万联军两三天就给吃没了。 钟离蕊看出乌尔班八世的不满,接着补充道:“现在这各国都要粮食,我们国家也处在饥荒和瘟疫中,80万斤已经是我所能做主的极限了。” “那先支付这些,后续多少再给一些。” “这个真得请示我们的皇帝陛下。” 乌尔班八世不再说话,殿内陷入沉寂,岑瑟儿出声道:“钟离小姐,分批支援如何,毕竟战争会持续很多年。” “这倒可以,在教廷圣战结束以前,我明属荷栏每年可以给与教廷物资上的支持,但我只能说尽量多的去给,我们总要把一些利润送到国内,如果教廷需要军械、战船之类的,我西欧罗巴集团以成本价出售如何?” 钟离蕊说的是实情,本来就是小冰河时期,欧洲又打成这样了,民众哪有闲心种田,刚种出来一点就被乱兵抢了,连贵族们也要自掏腰包组建军队保护土地上的粮食。 话说到这个份上,乌尔班八世也知道是底线了,“那就说定了,感谢钟离小姐。” 钟离蕊微微一笑,“互惠互利罢了。” 第519章 毒气弹 法国,凡尔赛宫。 宫殿前的草坪已经变得枯黄,北方来的寒风一吹草叶摇曳,沉重的马蹄踏过草坪来到宫门前,马背上路易十三带着高帽,穿着狩猎装,左手握着马缰,右手攥着马鞭。 奔到宫殿前干净利落的翻身下马,随手把马鞭丢给仆人,一个管事走过来搭话道:“陛下今天狩猎成果如何?猎得多少野物?” 路易十三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屁的野物,瘟鸡倒是看到几个。” 他唯一的爱好就是狩猎,今天他在庄园里转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唯一的看到的野物就是头顶的鸟,狩猎经验丰富的他仔细探查过周围地形,得出结论:他的园林被偷猎了! 虽然不爽,但他并不怪那些偷猎者,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会冒着被送上断头台的风险到国王的园林里偷猎。 管事赶忙跟上,“陛下,半小时前薇薇安小姐和黎塞留大人来了,现正在会客室等您。” “知道了。”路易十三脱下手套递给管事,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凡尔赛宫。 会客室内,黎塞留和薇薇安品着茶点蛋糕,相谈甚欢,俨然一副忘年交的样子。 两人从天空聊到外交,从土地聊到农奴,谈话间黎塞留对这个还没自己孙女大的女孩的智慧所震惊。 光是音乐天赋惊人也就罢了,她的智慧也不必成年人低多少,在一些事情上眼光比政客还要独到。 薇薇安跟这个法国历史上最伟大的首相谈的很开心,黎塞留的幽默风趣让她愿意与之交谈。 “嘿,你们好啊。”路易十三推门而入,坐到铺着鹿皮的椅子上,倒了杯茶大口喝下。 两人起身行礼,路易十三摆摆手示意他们免了,“坐下吧,找我有什么事快说吧。” 黎塞留望了眼薇薇安,路易十三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他才说道:“陛下,城内病死者日益增多,昨日一天就死了149人,我已让人把他们的尸体就地焚烧,还是无法阻止瘟疫蔓延。 军队的情况也不乐观,很多军士明知自己感染了瘟疫却不说,无形间传染了更多人,在这么下去半年之内,巴黎人口得少一半,我们需要医生、药物!” “哪个国家都需要。”这事路易十三也无能为力,药物价格一路走高,这瘟疫横行的时代里,药物比粮食更值钱,就算哪个国家或贵族肯卖,价格也一定不菲。 “再有,下人说奥尔良公爵最近很不安分,总是在各大贵族间走动,出手极为阔绰,已经笼络了一批人心,我担心再这么下去他会成个祸害。” “他早就是了。”路易十三冷笑着,他太了解那个弟弟了,只要不让他当国王,他会一直作下去,“随他去吧,靠利益连接的联盟是不可靠的。” 黎塞留也明白这个道路,“我先告辞了。” “嗯,路上注意安全。” 把黎塞留送走后,路易十三面对薇薇安就轻松多了,“小薇薇安今天怎么主动来了?又有什么好曲子让我听听?” 穿着黑色洛丽塔洋装的薇薇安可笑不出来,她捂着胸口直直的看他:“陛下我感到不安,自从奥尔良公爵回来以后这种感越来越强烈。” “因为明国人?” “嗯。” 薇薇安没了面对黎塞留时的轻松写意,在路易十三面前她不用掩饰自己的焦虑,“在我的历史里这个时候明国人已经在巴黎展开血腥镇压,而且陛下您没发现明国人来了之后,瘟疫弥漫的特别快么?” “他们在散播瘟疫?” 薇薇安点头,“陛下,要守护法兰西光靠勤政是不行的,您应该做好完全的准备,我认为国家应该花费足够多的钱和精力研究科学,而不是想着怎么去打仗。 教廷只会教人固守条陈,打压任何敢于质疑权威的科学家,明国人却能不论国籍,积极发展科学,所以他们能征服世界。” 说完深吸一口气对他道:“陛下,现在说那些都太远,我国北方与明国人接壤,您该做好完全的准备,明国人是披着羊皮的狼,他们总有一天会趁您不备咬您一口。” “这个我已经有办法了,小薇薇安你来看。” 路易十三走到墙边,墙壁上挂着法兰西的地图,地图上清楚勾勒着法国的一座座城池、村镇。 他指着与明属荷兰的交界线道:“我打算马扎然在这里修建一条坚不可摧的防线,配备最先进的火炮,明国人敢来就让他们有去无回。” “坚不可摧?”薇薇安不信,“世上从没有坚不可摧的东西。” “那可不一定。”路易十三咧嘴一笑,露出两行白牙,满怀信心的对她说:“以举国之力修筑一条防线,绝不让明国人突破过来!” 薇薇安不懂军事,看着地图上法兰西与明属荷栏的分界线,要真能用一条防线把明国人挡住倒也值了。 “但愿如此吧。” 路易十三却是信心满满,“只要筑起防线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对付西班牙佬,我对你所谓的科学很感兴趣,在你的记忆里明国人这几年有弄出了什么厉害玩意儿么?” “这几年没有特殊的,真要说的话是他们弄出了三联装炮的铁甲舰,炮弹穿透力极强,三联装火炮一次炮击就能打穿铁甲舰的外壳,然后十几年后他们弄出的坦克、飞机和毒气弹,这些不提也罢,那时候世界上已经没什么能阻挡他们的了。” “毒气弹?” 这个名称路易十三不陌生,拿骚的莫里斯以前就提出过将毒气用于战斗的理念,只是没被人重视,没想到被明国人重视起来了。 “陛下,明国人已经把伽利略、笛卡儿这些顶尖的人才弄去了,我们追不上他们的科研进度,但至少要做到比别的国家强。” 路易十三知道薇薇安又要让他研究蒸汽机的事,赶忙打断道:“薇薇安,只要我们渡过眼前难关,我们有十几年的时间去研究科学,眼下国家的一切都要以马扎然防线为先。 薇薇安从座位上站起,微微提起裙摆,“如您所愿,陛下。” 第520章 防线争议 要打造一条坚固的防线所需要人力、物力都是庞大的,这不是路易十三一个人能决定的,国内各大贵族来到巴黎已经是十天之后的事了。 路易十三把自己想法说出来后,不出意外遭到了大部分人的反对,奥尔良公爵加斯东义愤填膺的对他发起指责;“国王陛下 我很好奇你提出这个议案的理由是什么?避免根本不可能发生的危险? 明国人是个热爱和平的种族,他们的崇祯皇帝不止一次的提出过和平宣言,我们两国边境只是有所摩擦,你就要倾尽全国之力打造一条用不上的防线,你知道这些物资能救多少民众的性命么?” 加斯东这番话说的气势十足,很多贵族都表示点头赞许,他们倒不在乎民众死活,他们在乎的是自己要出那份钱粮物资,本来日子过的就不宽裕,再让他们拿钱就像活生生从他们身上割肉一样。 路易十三不想多说话,他把目光看向黎塞留,黎塞留会意起身道:“体面话谁都会说,可实际上呢?公爵阁下您有没有到城里看看? 最近几个月来巴黎街道上出现许多明国男人,他们无所事事,整天就参加酒会、玩女人,再就是与一些无赖交朋友,明明没有收入来源却出手阔绰,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奥尔良公爵早就向明属荷栏做了保证,这会儿自然要向着大明说话:“哪会有什么目的,那些人肯定是明国的贵族来感受法兰西的文化。 我们有浪漫的巴黎,漂亮的香榭丽舍大道,典雅的凡尔赛宫,他们来看看也不足为奇,我倒认为首相大人多虑了,他们把钱花在我们国家这难道不好么?” 黎塞留微微一笑,“公爵阁下您简直单纯的像个孩子,你竟会相信一个制造武器的国家会热爱和平? 那我请问你怎么解释一次次在我们边境发生的争端?我们的士兵都不敢出城,明国士兵却不止一次冒犯我们,这难道不是他们发起侵略的前兆么?” “都是年轻的小伙子,有点摩擦很正常,要是没有摩擦才是怪事,退一步讲,这也不值得为此修一条延长的防线,明国人要开战早就全线入侵了,何必等到现在,眼下我们的敌人只有南方的西班牙人。” “真要等到明国人的刺刀刺进我们身体,我们才要考虑防御么?”黎塞留的语气虽然平淡,却勾起一些贵族的忧患意识。 贵族们开始低声交谈,加斯东看了眼他们,转过头直视黎塞留,既然道理说不通那就只能从利益角度出发了。 “首相大人的忧患意识我佩服,但我绝不赞同这种无用之举,为了应付与西班牙人的战争,领主们已经付出了太多金币粮食和英勇的士兵了。 首相大人,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您和国王陛下这么急着要修筑一条完全可能用不上的防线,是为了削减贵族权利,好加强国王的权利?” 这话像刀子一样戳中贵族们的软肋,和所有欧洲国家一样,法兰西也是由一个个领主、贵族组成。 领主掌管地方财政和军队,将领地内的民众视为自己私产,民众们对国王并没有什么概念,他们只知道是领地的贵族管理他们。 “绝对没有!”黎塞留没有片刻犹豫就反驳:“国王陛下的一切决定都是为了大战到来的那天,法兰西有足够保护自己的力量。” “那就更该爱惜贵族的力量,只有贵族强大了,法国才能强大!” “你这才…” 黎塞留还要再说,路易十三出声打断他,“加斯东,你所谓的爱好和平的种族,他们做了什么?除了卖给我们杀人的武器外,他们还做了什么?” 加斯东不是个出色的政客,脑袋一时没反应过来路易十三抓住空子继续发难:“我来告诉你,他们奴役荷栏人,攫取他们财富,压迫非洲黑奴,把成批的黑奴运到他们国家的殖民地做炮灰,以武力手段镇压扶桑、莫卧儿,为了得到莫卧儿的土地把几千万莫卧儿人送给波斯人当奴隶。 我国在亚洲的商人们回来说,明属印渡的明军已经在莫卧儿进行了不止一次的屠杀行动,死者数以十万计,强行搜集粮食,使无数人饿死。 而这些,你口中那个热爱和平的崇祯皇帝却视若无睹,就在此时此刻不知有多少莫卧儿人、东夷人、非洲人死在明国人的刺刀下。” 加斯东眉角微微抽搐,还要强辩:“那不过是商人的一面之词。” 路易十三冷笑不语,加斯东的辩驳真是一点力度都没有,接下来怎么办就要贵族们自己考虑了。 黎塞留道:“我们还有时间,各位可以好好想想,城里粮食不多,但绝不会亏待了各位。” “那我就先告辞了。”一个代表父亲来的年轻贵族率先起身告辞。 “请随意。” 贵族们纷纷告退,大大小小几十个贵族先后告辞离去,加斯东刚转身要走路易十三的手搭在他肩膀上,他的皮肤霎时绷紧。 “弟弟,这么急着走?” “哥哥哪里的话,我只是想起还有些事要处理。”单独面对路易十三,加斯东尴尬的笑笑。 他是真不愿意跟这个哥哥对话,尤其是黎塞留还在旁边的时候,他们兄弟俩之所以闹出这样,有一半责任在黎塞留身上。 六年前,玛丽王太后和黎塞留强迫他与玛丽·德·波旁结婚,他才与国王政府发生冲突,在沙莱侯爵的鼓动下卷入暗杀黎塞留的密谋。 后来玛丽王太后因为要求罢免黎塞留被路易十三放逐,他宣布支持母亲,并开始招募军队,才有了后面发生的事情。 “我的弟弟,我认为我们应该好好聊聊。” “我认为没有那个必要么,要聊的话你不是有黎塞留么,你的好首相精通古今,能聊的比我多。” “但他只是个臣下,你是我弟弟。” 加斯东哈哈一笑,“兄弟这层身份我从来不曾当真,就像哥哥你从来就没当有我这个弟弟一样,不是么?我能走了么?” “当然。”路易十三还是那么从容优雅,“给你提个醒,你我之间再怎么闹也只是父母兄弟间的恩怨,你要是敢做对不起国家的事,我绝不会手软。” 加斯东呵呵一笑,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算是告辞了。 第521章 相约赴宴 出了凡尔赛宫,加斯东张开臂膀,呼吸着冰凉的空气,一名贵族骑马来到他跟前,“公爵阁下,有没有兴趣一起去喝一杯?” “公爵阁下相邀,岂敢拒绝啊。” 邀请人是洛林公爵,他在法国中南部的奥夫捏省有很大一块领地,控制着超过6000人的军队,经济势力是贵族中最雄厚的,实力不容小觑。 加斯东走到自己的战马旁,尖角鞋踩着马镫利落的翻身上马,接过马鞭,“请吧。” “请。” 两位公爵骑着战马在一大群骑士的护卫下来到巴黎街道上,瘟疫横行的巴黎城完全看不出是浪漫之都,有的只是笼罩在人们头顶的瘟疫和日渐升高的物价。 每天都有人死在街道上,教会的牧师们穿着黑长袍,戴着鸟头面具把倒在路上的人抬上板车,送到没人的地方烧了。 萧条的街道上,活着的人对这一幕早已视若无睹,或许某一天他们也会倒在地上,也不管有气没气就拉去烧了,最多是临死前在死人堆里叫唤两声。 两位大公爵的骑兵队大摇大摇的从街道上走过,一个逃难来的灾民捧着手凑过来,很多灾民都看到了加斯东一行,但只有他凑上来了。 从他穿着可以看出是个没落贵族,没落贵族也可以保有一面旗帜,但他身上连个兜都没有,显然他已经舍弃了贵族荣耀,把旗帜连同没落贵族的身份一起拿去换食物了。 现在的欧洲后这种人多得是,他们最多是面对大贵族时胆子比一般人大点,“贵族大人求您行行好赏点吃的吧,我两天没吃饭了。” 顷刻间便有一名骑士骑枪对准他的咽喉,“滚开,再敢靠近要了你的命!” 灾民既然壮胆凑上来了就不会被他骂一声就退回去,“两位大人求你们行行好吧,我以前跟你们一样也是贵族啊。” “赶紧让他滚。”洛林公爵一脸嫌恶的捂住口鼻,“这贱骨头身上保不准有什么传染病,快让他滚!” “滚!” 骑士长枪微微向前一顶,锋利的枪矛刺破灾民的皮肤,再往前稍一用力灾民的喉咙就会被骑枪捅穿。 骑枪刺喉,灾民只好悻悻的躲到路边,静候下一位贵人路过。 加斯东见到这一幕颇有感触道:“国家都这种情况了,我们的国王还要耗费物资做无用功。” “这点,本公爵深为赞同啊。”洛林在旁边跟着说道:“我们很多人都和大公爵您一样不赞同陛下现在的所作所为,更不赞同黎塞留的行事方法。” “很多人?”加斯东察觉到话里的重点。 “耶,很多人,难得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志同道合的人应该聚一起喝一杯。” “我倒有些期待了。” 两人加快速度来到郊外的一处豪华庄园里,庄园外有大队步兵来回巡视,绝对不让偷猎者和灾民有机会溜进去。 庄园前草坪上有秋千、跷跷板等娱乐设施,十几个年轻漂亮的少女在欢快的玩耍,银铃般的欢快笑声让人恍如隔世,好像在巴黎街道上看到的萧条才是梦,而且是噩梦。 加斯东以前只知道这里是某个贵族在巴黎郊外的领地,还从来没进来瞧过,进了白色金顶城堡,刚进去就闻到一股香醇的葡萄酒味。 已经有十几个贵族带着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女伴在舞池里跳舞,铺着白色桌布的长桌上摆着刚烤出不久牛角面包和奶酪、香肠等贵族食物。 还摆着几座用盛满的葡萄酒堆成的酒塔,贵族夫人们谈着珠宝、瓷器等感兴趣的话题,男人们坐在椅子上,叼着烟斗,翘着二郎腿聊着金钱女人和奴隶。 在场的人,除了角落里那帮音乐家之外,个个都是法国声名赫赫的人物,放到整个欧洲也是排的上号的人物。 洛林公爵拍手高声道:“各位静一静,这场宴会的主角奥尔良公爵来了。” 除了在跳舞的贵族之外,其他人纷纷起身对加斯东点头致意,加斯东虽然只是个公爵,但他的出身注定了他的不平凡。 放到大明那就是皇上的亲弟弟,既然有人对皇上不满,当然要联络同样对皇上不满的他的亲弟弟了。 加斯东很享受这种被众人瞩目的感觉,跟贵族们交谈显得非常自然,加上同样的贵族身份,让贵族们对他更有好感。 “你好奥尔良大公爵,很高兴认识您。”一个二十上下的贵族少女端着鸡尾酒走到加斯东身边。 她的出现让加斯东呼吸为止一滞,典雅的海蓝色长裙跟她简直太配了,一米七左右的她有着少女的青春容貌和少妇的饱满胸脯,偏黄色的长发上点缀着钻石和铂金,雪白的颈间戴着珍珠项链。 少女气质柔和,一颦一笑间像极了童话故事里的公主,看到她的一瞬间加斯东的心脏加速跳动,“你好,美丽的小姐,不知道我有没有深入认识您的荣幸?” 少女微微一笑,端着鸡尾酒开始自我介绍,“我叫布兰妮.洛林。” “原来是洛林公爵家的千金,失敬失敬,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您跳段舞?”加斯东弯腰鞠躬,布兰妮适时伸手让他亲吻,“非常乐意。” 加斯东带着布兰妮走到舞池中央,把手放在布兰妮窈窕的腰肢上,伴随着动人的小提琴曲翩翩起舞。 舞池外,控制着法国中南部奥夫捏省的洛林公爵、与控制法国南部朗格多克省的蒙莫朗西公爵,控制法国西南部阿基坦省的奥兰特公爵,三个人聚在一起。 看着舞池内的两人,蒙莫朗西公爵笑着说:“洛林,那是你的主意还是你女儿真看上他了。” “当然是我的主意,不然我女儿能看上他?”洛林公爵从来不对加斯东夺回国王大位抱有任何期待,只是现在加斯东对他们有用罢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加斯东之所以现在没事,完全是因为路易十三心底留存一丝仁慈。 要换成一位冷血的君主,早就杀死加斯东稳固自己的权利了,现在加斯东是在玩火,等路易十三最后的仁慈消磨殆尽,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他倒是个好出头鸟,让他跟国王对着干吧。”奥兰特笑着说,也不把加斯东当回事,加斯东手段和势力都比他哥差太远了。 洛林公爵盯着舞池里跟他女儿共舞的加斯东,等待这一舞完毕。 第522章 投石党 舞池内,加斯东与布兰妮相拥而舞,低头看着怀里的美人,嗅着她身上淡淡清香,加斯东心里涌起很久不曾有过的狂热情绪。 他从小在上层社会的糜烂氛围里长大,跟他有过亲密接触的女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更有几个到现在为止都跟他保持情人关系。 可没有哪个女人像布兰妮这样给他心动的感觉,“布兰妮小姐,你的香水很好闻。” “谢谢您的夸奖,这是用普罗旺斯的薰衣草做的香水,我很喜欢。” “普罗旺斯,我去过那里,那天天很蓝,我漫步在薰衣草田,蓝紫色花序颀长秀丽,让我从内到外的感到放松。” 布兰妮微微一笑,丰腴的身躯更加靠近了他,“看不出来公爵大人还有做吟游诗人的潜质呢。” “随口说说而已,我更好奇奥夫捏省的女孩都像你这么漂亮么?” “公爵大人太会说话了,您这张嘴一定骗过不少女人吧。” “那倒没有,上层社会从来都是女人往男人身上扑,男人不需要用花言巧语骗女人,你看。” 加斯东看向洛林三人的方向,他们在沙发上拿着金丝楠木烟枪,吸食福寿膏,身边已经围了七八个的女孩,最大的也不过30岁,还是少妇年龄,白嫩的躯体往他们三人身上蹭,一脸痴迷的闻着高级福寿膏的味儿,口水都流出来了。 布兰妮从不拿正眼看她们,“为了漂亮的衣服和手势做出妓女才做的事,她们让我感到恶心。” 加斯东笑了笑,有些感触的说道:“好色是每个男人的天性,我也迷恋过她们的身体,但现在不会了,我有更重要事要做。” “能告诉我是什么事么?” “打造一个强盛的法兰西,我哥哥统治下的法国经济衰败,人心惶惶,主已经要放弃我们法兰西了,现在的黑死病就是最好的证据。 我们明明是天主教国家,法兰西的民众沐浴在主的荣光下过着安定的日子,而我哥哥和黎塞留为了政客的利益背弃了主,主才降下神罚,如果我们还不加以改正,法兰西的荣光就将彻底消亡。” 布兰妮对此也有所感触,“政治上的事我不懂,我也觉得国家该变变了,以前我出门不会有人拦我,现在不行了,有一次我偷偷跑出去看到民众们在贩卖自己的孩子,路边随处可见吸食福寿膏的人。 他们宁可饿肚子也要去烟馆里买块福寿膏来抽,而我的父亲却仿佛看不到这些,他把大批民众作为奴隶卖给奥地利人,一味地扩充兵力,根本不考虑民众死活。” 说话时,加斯东的手更加用力,紧紧地抱住了她,在她耳边轻轻的说:“所以法兰西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要改变这一切,让法兰西重新沐浴在天主荣光下!” 此时,一曲罢了。 角落里的音乐家们停下手里的动作,洛林公爵猛吸一口福寿膏,抽了抽鼻子走到主持的位置上,高声道:“各位先生,各位女士,非常欢迎你们的到来,我们聚在这里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信仰,主!” 洛林公爵一出口就吸引了全场注意,一百多双眼睛对准了他。 布兰妮挽住加斯东的臂弯,“看吧,即将发生一件大事。” 洛林公爵提起情绪,声情并茂的对众人发起演讲:“曾经我们的国家富足而强大,人民不用为食物和健康担心,年轻的小伙子们能带着女伴享受和平的生活,而如今!” 他拔高声调,“我们的国家残破、腐朽,空气中都弥漫着火药味,黑死病、麻风病还有其他什么病毒削减着我们的人口,曾经创造世界万物的上帝耶和华见到地上充满败坏、强暴和不法的邪恶行为,用洪水消灭恶人,洗刷土地上的邪恶。 现如今路易十三在黎塞留的蛊惑下舍弃了主赐予我们的荣耀,上帝再一次降下神罚惩罚世人,如果我们还不醒悟,我们会像圣经里恶人们那样灭亡,法兰西不需要路易十三!我们需要一位忠实于主的国王,这个人就是奥尔良大公爵!” 众人的目光顺着他伸手所指聚集到加斯东身上,突如其来的事情让加斯东有些措手不及。 洛林公爵拨开人群到加斯东身前,单膝跪在他跟前,“大公爵,请您带领我们推翻路易十三的统治,让法兰西重新回到主的荣光下,我愿做您最忠实的部下,为您流尽最后一滴血!” 他说得很认真,瞳孔中透着真挚,说完俯首去亲吻加斯东的靴子。 “请大公爵带领我们改变这不堪局面。”奥兰特公爵跟着跪倒在加斯东身边,其他贵族带着女伴纷纷跪下,音乐家们放下乐器也对他鞠躬表示敬意。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加斯东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我怕我没有那样的才能…” 洛林公爵猛地抬起头,“只要您有对主的虔诚信仰,我相信主会保佑您的,请您不要再推辞。” 西方没有三辞的讲究,加斯东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激动地心情,“如果这能挽救法国,我义不容辞!” 音乐家们适时奏起激昂的乐章,这首本该由19世纪奥地利作曲家谱写的曲子非常能调动人的情绪,在音乐的烘托下,加斯东转身扫视着他身边的贵族,感到肩上担子异常沉重。 公元1632年10月,在法国洛林公爵、蒙莫朗西公爵、奥兰特侯爵为首的贵族势力拥护6奥尔良公爵加斯东为法国投石党领袖,法国政变即将发生。 在朱由检这只蝴蝶的煽动下历史的篇章再一次被改写,这个本该在路易十四时期爆发的党派运动提前了几十年发生。 路易十三对王权的加强是建立在削弱其他群体权利的基础上进行,贵族、教士、法院、城市等团体的自治权大大降低了。 路易十三的所象征的王权像是一只到处乱动的章鱼,伸出八根触手,疯狂的从这些团体那里攫取权力,路易十三增强王权的同时,它已经变得孑然一身,挡在了所有人的前面。 这场权力争斗早晚会发生,只是在黑死病、福寿膏的作用下提前了几十年,把太阳王路易十四该做的事交到了他老爹路易十三手里。 第523章 所设之局 凡尔赛宫的长廊上,穿着黑色礼服的路易十三激动的走进书房,迫不及待的把喜讯告诉等候他多时的黎塞留,“我的首相大人,他们同意了,我们计划成功一半了!” 黎塞留正捧着一本诗歌书籍看得入神,听到路易十三的声音放下书本,发自内心的为他感到高兴,“太好了,能让那群心比天高的家伙同意你的想法可不容易。” 路易十三坐到了他那张摇椅上慢慢摇,“眼前的困难解决了,今后的局势仍旧严峻,战争和瘟疫在迅速消耗国家的人口,等这场该死的战争过去,法国无论是胜败都要倒退三十年了。” 黎塞留深以为然,这还是最好的情况,以目前欧洲态势来看,大国同样有覆灭的危机。 法国南方是已经开战了的西班牙和葡萄芽,北面是发战争财的明属荷兰,东北方是挂在神圣罗马帝国名下的德意志新教诸侯,东边是奥地利。 如果德意志新教诸侯战争失利的话,法国就会陷入极端不利的境地,上一次法国面临灭国危机时,圣女贞德站了出来,这一次只能靠他们了。 “陛下我们下一步要做什么?” 阳光洒在路易十三充满自信的面庞上,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我去稳住他们,你把目前所需要花费的项目列成表格给我,让马扎然去修筑防线,防线也得弄个差不多的样来。” “是。” …… 历史的车轮艰难滚过1632年,进入了崭新的一页,1633年的第一天,暴雪裹挟着北方来的寒流笼罩在欧洲大地上。 让无数个在贫穷与疾病中挣扎的欧洲民众冻死在道边,暴雪带走了一群人的性命,却也冻灭了战火,各国士兵根本没心情庆幸这段宝贵的停战时间。 连日来的暴雪堆到了他们膝盖处,士兵们走路都得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挪,战争还带来了经济崩溃,物价上涨,刚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点钱也送去西欧罗巴集团买炮弹了。 贵族们在城堡温暖的壁炉旁抱着娘们美滋滋的上下其手的耍呢,哪里会想起自己的士兵还穿单衣过冬呢。 不想就这么被冻死的士兵们都做了逃兵,逃到家里,家里要么已经空空如也,全家老小不知道去哪了。 要么发现全家老小都死了,觉得活着没意思给了自己一枪。 侥幸找到自己家人的士兵们背着武器,在白茫茫的雪原中向他们认为安全的国家艰难前行。 这欧洲还安全的地方只有两个,一个是北方和平联盟的三个国家,再有就是明属荷兰,越往北走越冷,大多数人都逃到明属荷兰。 虽然是一个被亚洲人殖民的国家,但明属荷兰没有与任何国家发生大规模军事冲突,国家内部也还算安定。 等待他们的明国人与荷兰人的混编旅的封锁,同样顶着严寒,但他们有冬衣,到了饭点还能吃上顿热乎的,精力比这些逃难的状态要好太多。 作为混编旅,战斗力自然不如纯粹的明军师团,可毕竟头顶一杆明字大旗,逃难来的灾民一看到心里就发憷,法国、罗马的兵痞们也不敢动枪。 混编旅的士兵们检查着想要入境的各种人,只要精力旺盛的男人、长的漂亮的女人。 前者可以作为劳动力使唤,后者可以作为生育机器,让她们跟娶不上媳妇的明国人生下混血儿,欧洲人还是要繁衍的,混血儿总比纯种欧洲人要看的顺眼。 一百个人来只有七八个人有资格成为明属荷兰的居民,每人发一张良民证,再接种几种疫苗就到后边等着去了,过会儿会有人带他们到最近的城市种痘。 钟离蕊散播瘟疫,对明属荷栏境内的瘟疫控制的也很严,人类要征服瘟疫非常困难,但预防瘟疫还是有可能的。 大明的医生们早就通过显微镜观察病毒繁殖,寻找着能消灭病毒的方法,目前已经有几种结构简单的病毒可以通过接种疫苗来预防。 饶是这样,仍然有漏网之鱼,为了处置这些黑户明属荷兰的官员们忙的都找不着北了。 而钟离蕊在做比这都重要的事,他在办公室里接见了加斯东派来的侍者,优雅的翻看着加斯东的信件,当看到加斯东已经成为投石党领袖的时候,小小的惊讶了一把。 根据加斯东所写,投石党掌握了法国一半的力量,现在就等着三月份的时候实行军事政变。 “你们的公爵阁下很有能力。”钟离蕊放下信件对信使说:“请转告公爵阁下,届时我国军队一定出兵南下,在此之前您能不跟跟我说说那个所谓的马扎然防线是什么情况。” 使者笑了笑,“什么情况钟离小姐您应该比我清楚,不是么?” 钟离蕊在塞纳河以北布置了无数细作,马扎然防线什么样她比一些法国官员还清楚,“我听听你们法国人自己的看法。” “一个大骗局罢了。” 有侍者奉上茶点,使者道了声谢后说道:“路易十三和黎塞留耍的把戏罢了,本来我们公爵大人想用马扎然防线消耗王室最后资产,各方出钱出物资,出人力,到了巴黎全被他收了。” 使者的话跟钟离蕊猜的一样,法国民众都知道王室斥巨资在北方修筑一条号称不可攻破的防线,却不知道路易十三早把钱和物资拿走用到别的地方去了。 马扎然防线也的确在修建,但要凭这个挡住侵略者那是痴人说梦,这一次路易十三让加斯东等人吃了个哑巴亏。 “好了我知道了,请转告奥尔良公爵,让他们别忘了我们约定的事,出兵之后我们得到了我们应得的,那我们还是朋友。” “那军事援助方面?” “这个你们不用担心,我们就是制造武器的,自然不会差你们的,等我们的军队进入巴黎,武器随后送到。” “那我们就说定了。” “我还有公务要处理就不留您了,回去注意安全,来人送客!” 第524章 息事宁人 眼下已经是1633年,世界各国在寒冷中艰难前行。 地球气温大幅度下降使全球粮食大幅减产,社会剧烈动荡,人口锐减,所有地处北温带、北寒带的国家日子都不好过。 相比欧洲,地处远东的大明就好多了,国库虽然没多少积存的钱粮,潜在国力却在稳步上升,就算无家可归的小乞丐都能到朝廷设立的粥铺里讨碗粥喝,国家人力稳步上涨。 朱由检看到是大明亿万子民,帝国刚显出欣欣向荣之态,京师官场爆出一件丑闻,消息刚传出各大报社竞相报道,很快弄的人尽皆知。 国子监五经博士赵芳海被爆勾引别家女子,而且不止一个,还把跟他有关系的女人叫到家里白日宣淫。 消息一传出顿时在京师引起轩然大波,国子监可是国家设立的最高学府和教育行政管理机构,里边讲经的博士却是这种德行,真可谓读书人的败类。 消息传的非常快,官方想遮掩也遮掩不了,气的朱由检直接让锦衣卫去抄家,把还没醒酒的赵芳海送进诏狱醒酒,审都不用了直接明正典刑。 按律把那些不守妇道的女人送进教纺司接客,查抄所得的一切家产全部充入国库,原本有着大好前途的赵芳海就这么没了。 按照常理,朱由检完全可以借题发挥对官场在进行一次清洗,但他没那么做,只让国子监内部检讨自省。 冬季时节帝国太平无事,官场也还算干净,没必要的进行清洗,他想让冬天安静的过去,有人却不安分。 原抱奇就是这么个人,原抱奇,三十上下,凤阳人氏,出身商贾之家。 早年仗着家资巨万花大价钱买了个中书舍人的官职,阉党专权的时候这种事很常见,内阁的中书舍人足有几十个,他爹肯花钱为他疏通关系,他只要老老实实当这个官职不高但颇为实惠的中书舍人也不会有人为难他。 自幼娇生惯养的原抱奇有着富二代的所有纨绔品性,总是摆出一副唯我独尊的臭架子,阉党掌权时,他爹肯花钱打点,一些有涵养有学识的官员看不惯他也没招。 阉党去了,原抱奇又花钱打点才没被当阉党抓起来,老实一阵又犯老毛病了,富二代不学无术又自命不凡,在奏折往返如流水的尚书台里自然免不了出错,引得身为领事大臣韩爌的不满。 韩爌几次想要奏请天子罢免原抱奇的官身,都被其他人说情而未果,因此原抱奇对韩爌心生怨恨,富二代记仇性格显现出来。 韩爌是朝上一方大佬,能跟天子直接对话,他这个小小的中书舍人加尚宝卿想对付韩爌可谓难如登天。 赵芳海的事让他看到了机会,赵芳海和韩爌都是山西蒲州人。 科举考试虽然沿用千年却也不是尽善尽美,免不了有‘提携’乡党的,韩爌平日里又有许多饱学之士来往甚密,这让原抱奇察觉到机会。 赵芳海弄了那么大一件丑闻,抓住机会就能把韩爌拉下马,当即上奏弹劾韩爌,奏折里说赵芳海本人并无才能,只是仗着是韩爌的乡党才被提拔到国子监任职。 赵芳海已经不止一次在家里搞这种一男多女的集体活动,有几次韩爌也去了,韩爌毫不犹豫的抛弃乡党,完全没有读书人的气节,可见其人,请朱由检将其罢免。 一道折子几经传递送到了朱由检面前,送来的时候朱由检一边看折子一边听新任户部尚书孙传庭跟他说陕西的事。 孙传庭和卢象升两人合力把陕西军队打造成可用之兵,因为陕西是古代秦国地界,陕西军队开始被人称为秦兵,卢象升还在全省军队中选拔精锐,组建了一支两千人的精锐部队,号天雄军。 每天送来发下的折子太多,每道折子朱由检只挑重点看,原抱奇的折子让他有点兴趣,伸手把折子递给孙传庭,“孙爱卿你看看这个。” 孙传庭停下诉说,接过折子仔细看着,看完说道:“臣不知真假,全凭陛下圣断。” 朱由检笑了笑,“爱卿你就作为旁观者给朕评价下这俩人。” 天子发问,孙传庭只好回答:“要臣说的话,韩虞臣大人早在万历二十年就是进士了,到如今更是威望甚隆,提拔乡党也是常事。 原抱奇臣对他了解很少,就事而言此人敢于直谏,不过看他所写似乎早就知道这事发生,而且还了解很多,可他知道为何不早说?这臣不知。” 孙传庭点到为止,让朱由检接着说:“此等隐秘之事原抱奇若早知道,他要么作为把柄威胁韩爌,要么在赵芳海事情败露之前弹劾韩爌二人,再不济也可以透露给报社记者赚笔稿费,现在事情完了他跳出来,这不找事么。” “陛下明鉴。” “你说朕该怎么处理他?” 孙传庭垂首,“臣不知。” “朕就问你,在陕西你的部下发生这种事你怎么处理?” “惩罚举报者,彻查被举报者。” “嗯。”朱由检也是这么想的,对刘若愚道:“发还奏折,马上草诏着锦衣卫秘查韩爌,原抱奇早知事情而不报,贬秩三级。” “是。” 处理完原抱奇的事朱由检看向孙传庭,“孙爱卿据你在陕西这几年,你认为陕西再有几年能恢复繁荣?” “臣不敢妄言。”孙传庭道:“只是陕西要还按照之前那么发展就得看老天爷的意思了,臣建议陛下繁荣南方农业,施行南米北调,在北方多设工厂,减少北方耕农。” 不愧是干吏一下子说到点子上,小冰河时期对南北方的影响可不一样,秦岭淮河以北的地区粮食欠收是常有的事,南方的情况要好太多。 尤其是帝国地处热带日南省,那里的土地到现在还介于一年两熟和三熟之间,已经在为帝国提供粮食。 “建议不错,朕会认真考虑的。” 朱由检目光放到他的全国地图上,东部地区南粮北调有大运河,从北到西未来有京洛铁路,从南方到西北还缺少一条快速道路。 第525章 三人结党 朱由检琢磨怎么把南方的粮食快速送到西北的时候,奏折被发回的原抱奇像只被褪了毛的鸡似的回到家里,富二代容易被挫折打败的性格也显现了出来。 原抱奇郁郁寡欢的回到家里,还没坐下就有下人进来禀报,手里捧着一份红色帖子,“启禀老爷府外有人送上请帖。” “不见。”原抱奇心情正遭,哪有心思去别人府上做客。 “老爷,那群人是工部主事李大人的家仆。” 李逢申! 原抱奇顿时来了精神,工部主事可是实权大官,比他权重多了,平日里俩人关系只能说是一般,没到请彼此到自家府上坐坐的关系。 打开请帖,果然是李逢申的请帖,还是李逢申亲自所写,这种礼遇让原抱奇把被降秩的挫折都忘掉了一半,思考李逢申的用意。 当思索中还是起身到门外,坐上轿子往李逢申的宅邸而去,刚下轿李逢申亲自出府迎接,李逢申拉着他手臂带他进了府邸。 李逢申的宅邸远不如原抱奇的宅邸阔绰,但胜在典雅,府上装饰颇有古典韵味,进了客厅早有一人等候在那里,是左庶人丁进。 “这不是原兄么。”丁进起身相迎,他和原抱奇是熟识,平日里没少在一起喝酒,谈话间也不用像常人般那么客套,“原兄不畏权势,弹劾奸相,举朝震惊,丁某闻之就想见见先生尊荣,故而到李兄府上相候。” 原抱奇脸一红,“李兄莫要拿在下打趣了,兄弟我现在可是个大笑话,还把韩爌得罪死了,那老贼没准现在就在写折子准备在圣上面前参我一本。” “这哪里是拿你打趣。”三人中资历最长的李逢申开口了,“丁兄弟说的可是真心话,不光是他,兄弟我对原兄的所作所为也是敬佩不已。” 看着他俩真不像讥讽的样子,原抱奇好受了些,“可惜那韩爌老贼位高权重,老子我废半天劲儿弹劾他,折子递上去,他没事老子反倒被降了三级,没打到狐狸还惹了一腚骚回来。” “我看不然!”丁进的目光较为长远,“这事原兄做的漂亮,就是有些莽撞,韩爌可是首辅重臣,莫说他本人没犯什么错,就是他犯了也不是你这一道折子能打下来的。” “那依丁兄之意,要怎么把他打下来?” “这事是个长久功夫,除非韩爌自己犯个大错,不然想动他就得做好长久的打算,原兄这次虽然没成但也给圣上留下了一个印象。” 论智商原抱奇和丁进、李逢申根本不在一个档次,见他似懂非懂的模样李逢申解释道:“陛下已不是昔日的陛下了,韩爌是重臣岂是随意能撤换,你一个中书舍人冒险弹劾他仅仅只被贬了三秩,不感觉这惩罚太轻了些么?” “对啊!” 经他点拨,原抱奇恍然大悟,“还真是这么个理,那老贼总针对我,折子送上去的时候我就在想这次就豁出去了,成了解决一块心病,不成大不了到监狱里蹲几个月,现在我却没事…” 原抱奇越说声音越小,一边的丁进和李逢申彼此相视交换了下眼神,这家伙上钩了。 “老子还要弹劾他,大不了这官不做也要把那老贼弄下去!”原抱奇来了精神。 “好,是个爷们!”李逢申竖起大拇指赞他道:“原兄不畏权势弹劾奸臣,我二人也愿助原兄一臂之力!我们三人齐心不怕弄不倒那老贼。” “你俩也要弹劾他?”原抱奇看向丁进,“丁兄我记得你是韩爌提拔的进士,怎么也…” 李逢申道:“我跟丁兄都是韩爌提拔的进士,都算是他的门生,这老贼理当对我们有所提携才是,可他对我俩一直置之不理,前年我俩到了按例升迁的时候,那老家伙说政绩尚欠硬是不让我俩升迁,我俩气不过早就想搞倒这老家伙,现在有了原兄弟的协助更是如虎添翼了。” “也好!两位兄弟都有此意,咱就一起干,还有些兄弟跟我关系不错,只要咱们三个弹劾起来,他们必然群起响应,咱们这么多人都弹劾就不怕那老贼。” 李逢申道:“弹劾是将陛下对韩爌心存疑虑,没有确实证据还是弄不倒他,而且这个证据分量还要够。” “我们上哪弄证据啊?”原抱奇解决问题的方式从来都是用钱解决要么就是硬刚,让他弄证据他可没那个本事。。 “老贼行事谨慎,有证据也不好弄,既然弄不到咱们就自己做。”丁进已经有了主意,“两位别忘了赵芳海是怎么折的。” 原抱奇不解道:“韩爌老贼也勾引别人媳妇了?” 丁进:“…” “丁兄的意思是让天子见到他行事不端的一面,原兄该知道天香楼吧。” “当然知道,京师牌子最靓的妓馆,上一任头牌楚盈袖姑娘已经成了皇妃,说起那楚盈袖姑娘可真是漂亮,可惜出阁那日被抚宁侯买走了,没能一亲芳泽我这心里现在还痒痒呢。” 丁进抬手打断他道:“原兄不用说那个,楚盈袖已经是皇妃了,天香楼的姑娘以姿色上佳著称,书画大家董其昌对里边的姑娘都赞不绝口,几次在天香楼留下墨宝。 新任头牌邓香君比楚盈袖也差不到哪去,要是我做东请韩老贼到天香楼玩玩,使点手段让邓香君陪他一晚又不把邓香君给他,陛下知道那老贼天天逛妓院,这种不满就会爆发,到时候咱们再见机行事不怕扳不倒他,只是这费用…” “银两不用担心,兄弟我还有点家财,只要能弄倒那老贼,就当是给她赎身了。”说这话时原抱奇可是信心满满,他们原家虽比不得扬盐那些豪商,在当地也有不少资产,足够他在京挥霍。 “原兄好气魄,来人上酒,今天咱们仨不醉不归!” “好!” 侍者奉上酒水小菜,三人坐到桌边,举杯相碰,李逢申道:“两位老弟,提前祝我们事情成功,扳倒韩老贼!” “好!” “来,干!” 第526章 温柔陷阱 南北两京是帝国的政治、经济中心,京师偏向政治,南京偏向经济。 行走在京师街道上,精美的楼阁在街道两侧鳞次栉比的排列着,赌坊、当铺、商行各种商业场所支撑起京师经济,其中每年为帝国提供最多税收的就是妓馆。 南京秦淮河畔佳人无数,最近几年京师教纺司的名声也是越来越响,隐隐有盖过金陵歌姬的势头,随着帝国军队的征伐,各个国家的女人被作为战俘送进教纺司,每年为帝国财政出一份力。 天南地北的美人汇聚在京师,给每个到京城的男人带来最美妙的体验,这个行当的竞争也是激烈的,教纺司势力最大,但竞争对手同样不少。 天香楼就是其中之一,上一任头牌楚盈袖成为皇妃的消息让天香楼的名声跟着响亮起来,没准她们天香楼真能出个皇后。 天香楼虽然不敢明着宣传,可通过各种小道消息传播,天香楼还是吸引了大批客官,天香楼的新任头牌邓香君也成了万人瞩目的焦点。 这是很普通的一天,天香楼仍旧人满为患,老鸨子口若悬河安排着姑娘接客。 韩爌被丁进、李逢申两人带到这里,丁、李两人不满韩爌对他们的不作为,韩爌却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乡党相邀,韩爌盛情难却就来了,韩爌有士大夫的高洁品性,骨子里对这种藏污纳垢之地有所反感,这次到来倒也是种新鲜体验。 跟他想象中不一样,天香楼氛围高雅,接客的姑娘们气质上佳,谈吐得体,装饰也十分到位,如果不是做那种生意,倒也是个引朋会友的好地方。 李逢申热情的在韩爌跟前引路,“韩大人为国操劳,也该放松放松了,目下天香楼是京师档次最高的妓馆,既有着卖身的浑倌人,也有不卖身只卖艺的清倌人,头牌邓香君姑娘色艺双绝,来的客人都说容貌不亚于楚盈袖。” 照他这么一说韩爌还真有点好奇这个头牌是个什么模样,京师也是美人汇集之地,那些艳冠县甚至郡的美女们在京师妓馆里不过泯然众人。 要成为头牌光有倾城容貌是不够的,还得有自己长处,能让官商老爷们心甘情愿地拜倒在她们石榴裙下。 丁进是这儿的常客,刚进门老鸨就迎上来让人带他们上了二楼包间,几道精致的菜肴陆续被端了上来。 韩爌是主客,坐到了主位的黑漆描金靠椅上,李逢申举起一杯酒,“韩大人为国之栋梁,更是我蒲州士子的骄傲,下官敬您一杯。” “老夫蒙天子不弃,窃居高位,平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罢了。”韩爌举起酒杯。 丁进道:“哎,韩大人此言差矣,几位内阁大臣里李大人行事缓慢,赵大人武夫一个,平日里谁批的折子最多,那得是咱们韩大人!” “哈哈,过奖了过奖了” 说着,三人举杯相碰。 丁进长呼了口气,“可笑那原抱奇还弹劾大人,跳梁小丑我早晚在陛下面前参他一本。” 谈到这个话题韩爌忍不住多说两句:“原抱奇是谁?一个靠给魏忠贤塞银子当官的小人竟敢到圣上面前参我一本,魏忠贤倒台的时候就该收拾了他,锦衣卫竟让他逍遥至今。” 丁进冷冷笑道:“原抱奇也是个奇葩,别人靠官位捞银子,就他靠花银子保官位,这几年里他可没少得罪人,他爹那点家产早晚被他败光。” 李逢申不高兴了,“咱兄弟却请韩大人喝酒,提那小人作甚。” “是是是,我自罚一杯。”丁进倒满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好!”李逢节拍手叫好,三人喝酒品菜谈着家乡的事,几杯酒下肚韩爌对两人的警惕心也去了几分,跟他俩说自己在家乡时发生的事。 李逢申和丁进饶有兴趣的听着,待喝的半醉,李逢申侧过身子对韩爌道:“韩大人说得好啊,下官受益匪浅,这样今天的花销都算在下官一人掏了,还有这天香楼的东家与下官有旧,邓姑娘能先陪韩大人一晚。” “嗝…那就多谢逢申美意了。” 半醉的韩爌全当他在说梦话,这些有名的妓馆头牌出阁之前都是清倌,怎么可能为了一点人情就坏了规矩,但他今晚不打算走了却是真的。 “韩大人您稍候,下官我去安排安排,丁兄弟陪大人喝好啊。”李逢申交代一声后扶墙走了出去。 当房门关闭,蹒跚的脚步变得稳健,负手走到隔壁包厢,原抱奇正搂着两个姑娘喝酒。 “原兄弟事情安排完了么?” “大人放心,我花500两黄金买了邓香君,先付了一半还立了字据,等她出阁那日我再来竞价,多了不退少了再补。” 李逢申才不关心他花了多少银子,他只在乎事情能否办成,“原兄弟可没少花费银两,等扳倒那老贼,原兄弟还是可以抱得美人归。” “只要能弄倒老贼,花再多银两都无所谓。”想起韩爌对他的处处针对,原抱奇胸中燃起怒火,恨不得冲到隔壁把自己42码的鞋拍在他43码的脸上。 “这个你放心,我等齐心协力还怕弄不倒那老贼?对了邓姑娘人呢?” “在化妆,马上就来。” 话声中,一个十几岁的姑娘推门而入,李逢申回头一看,眼中也闪过一抹热切,这姑娘看着十六七岁左右,肤色极白,身上只披了一层纤薄的透明白纱。 那双秋水剪眸好似会说话般勾人,脸蛋上还长着一点美人痔,更添一份美感。 “真佳人也!”李逢申不由赞道,要不是要用她对付老贼,他真想把她收进房中。 “请问两位爷哪位是原公子?” “我是!”原抱奇已经见过邓香君的模样,已经不感到惊艳,抬手对李逢申道:“这位是李大人,等下他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做好了有赏。” 邓香君福了福,“大爷买了妾,妾就是爷的人,爷让妾做什么,妾就做什么。” “说的好听。”原抱奇笑了笑,“放心,事办好了,爷不会亏待你。” 第527章 深陷其中 包厢里韩爌已经快睡着了,就在他要睡过去的时候一阵香味沁入鼻息,他抬眼一看,李逢申带着一个姿色极佳的女子和两个乐怜进来了。 两个乐怜到一边拨弄琵琶,琵琶声如银瓶乍破,崩出清脆的音符,穿着白纱的女子凑到韩爌身边舞动自己的躯体。 被天香楼买下以后,天香楼的怜人发现她天生骨骼匀称,肢体柔软协调,颇有舞蹈天分,教她波斯舞。 上一个楚盈袖以冰肌雪肤,长以书画闻名京师,她略显清冷的气质让无数富家子弟趋之若鹜,邓香君却有她不具备的媚态。 她的每一个的动作似乎都在勾引韩爌,韩爌本身也已大醉没几下就伸手了,邓香君一舞罢了,退到门边给韩爌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别走啊…” 韩爌起身要抓她,李逢申把邓香君推到韩爌怀里,嘿嘿笑道:“韩大人下官说到做到,今晚邓姑娘是您的了,丁兄咱到隔壁休息去。” …… 风流轶事总是传播的很快,尤其还是内阁大臣的风流事, 风流轶事总是有着惊人的传播速度,韩爌在天香楼迷恋女子的消息很快传遍朝野,熟悉韩爌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韩爌自持清高,自己从来不去妓馆,就是被同僚簇拥着去了也不碰里边的女人,怎么这次变性了? 然而更让人讶异的是从来不迟到早退的韩爌竟在之后几天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每天来的最晚,走的最早。 政务上也是连连出错,一些小错倒还罢了,最严重的一次把本来该工部拨的款拨给了兵部,还好折子要经过三个大臣的手才能发下,被李国普发现错误及时改正。 平时处理政务出错,连早朝都迟到了,朱由检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朝野上下议论纷纷,在有心人的宣传下韩爌每天散朝回家去了干了什么很快弄的人尽皆知,韩爌士大夫的伟岸形象开始崩塌。。 无形之间倒是又给天香楼来了波宣传,官员们都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姿色的没人能把一向自律的韩爌迷成那样。 天香楼,邓香君的闺房里。 筋疲力竭的韩爌倒在榻上,望着头顶的青萝帷帐,沉沉的舒了口气,抓头望向窗外的一片黝黑,刚好听到打更人的梆子声。 梆子敲了两下,已经二更天了,明天早朝又要迟到了。 韩爌已经不在乎那个了,大不了被陛下斥责一顿,现在他唯一在乎的就是怀里的小美人,这个能当他孙女的姑娘让他体验到了从未有过的乐趣。 每次邓香君都使出浑身解数曲意承欢,把韩爌勾片刻也离不开她,要不是还有点舍不得那官位,韩爌都恨不得天天泡在天香楼里醉生梦死。 “香君你等着,等我攒够钱一定赎你出去。”这种保证同样都是少年对少女说,要换成一个快入土的老头子说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邓香君依偎在他怀里,“夫君快些吧,再有两个月我就要出阁了,香君已经是你的人了,要是被别的男人买走我就不活了。” 带着哭腔的声音让韩爌心软的都快化了,轻轻拍她肩头,“不会的,不会的,两个月我会想办法的。” 他如是安慰着邓香君,心里却在犯愁,有楚盈袖打出的名号,邓香君的出阁价肯定不低,起码得2000两,这还是最好的情况。 京师富豪何其多也,上一个楚盈袖出阁价足足5000两白银,邓香君就算不如楚盈袖,也不会低到哪去,三四千两还是很有可能的。 而韩爌虽然身居高位,但他并没有多少银两,朱由检即位以后实行新政,韩爌每年有120两的俸银,加上车补、餐补之类的就算140两,这是纯收入,除此之外朝廷给与米粟足够他们全家人用的。 韩爌两个儿子一个在外做官已经成家,每年不过几十两俸禄,要养家糊口,朝廷给的米粟也只够他一人食用。 另一个天生残疾,整天呆在家里看书。 以韩爌的经济情况,过个几十年就能买下邓香君了,可现在他要在两个月之内弄到几千两银子,除了赌和贪他想不出别的办法。 韩爌脑中突然闪过今天刚看过的折子,今年河南大雪灾需要朝廷拨银,折子送到尚书台现在还没批复… “额…我在想什么?”韩爌摇头把自己不该有想法抛到脑后,看着像小猫一样依偎在他怀里的邓香君,心中涌起一阵不忍。 如此尽心的服侍他,不就是为了跟他谋个太平日子么,我连这都不能给她么? 韩爌心里万分自责,干枯的手掌抚过她柔顺的长发,邓香君抬头看他:“夫君你怎么了?” “没什么,快睡吧,明天夫君还要上朝,去晚了陛下又得训斥了。” 邓香君嘟着小嘴,做小女儿态,“夫君年事已高,您早点退下来吧,我听说朝廷每天的折子可多了,都得夫君和另外几个人看,一天两天还行时间久了夫君您这身子骨怎么受得了啊。” 韩爌今年已经67岁了,无论是在现在还是后世都是早该退休的年龄了,但他身体和精神都非常好,只是精力不如年轻人了,用诗词形容他就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从万历二十年(1592年)进入官场,到现在(1633年),整整40年的光景过去了,大半生都献给了帝国,让他退下来,说得容易,他舍不得就这么下去,他觉得自己还能再干十年。 这个感觉是正确的,以他的精力还真能再干十年,历史上李自成攻陷蒲州,逼韩爌出来相见,贼兵抓住韩爌唯一的孙子进行威胁,为救孙子韩爌只好依从,韩爌才因此而病倒。 韩爌笑了笑,心里对她更加喜爱,“陛下是我大明中兴之君,我这把老骨头尽量把他送的更远。” “夫君又在骗我,我听说尚书台里有的是精干的官吏,哪用夫君如此操劳。” “好了,快睡吧。” 第528章 迟到早退 次日清晨,金銮殿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检在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声中坐到龙椅上,俯视着殿内百官,果然,又没见到韩爌。 刘若愚在旁侧道:“启禀陛下,内阁韩大人没到。” “知道了。”朱由检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刘若愚照例面向百官,尖着嗓子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启禀陛下,臣有奏!” 穿着五品青袍的原抱奇走出班列,“臣中书舍人原抱奇弹劾内阁次辅韩爌,徇私舞弊,无心政务,夜宿妓馆,有损汉官威仪。 韩爌收授赵芳海贿赂,为其谋得国子监五经博士之职,赵芳海还曾把别家女子送给韩爌取乐,行财色交易。 夜宿妓馆每日迟到早退,政务连连出错,前些天差点把款项拨错,官员俸禄的一分一厘都是民脂民膏,韩爌如此作为哪对得起帝国亿万子民,臣请陛下罢免韩爌,以正百官!” 他刚说完,那边孙传庭站出来了,“启禀陛下,韩爌大人自万历年间出仕,至今已经有40年光景,历经‘红丸’‘阉党’等多案,有‘先后作相,老成持重,引正人,抑邪党,天下称其贤’的美誉。 现在虽然犯了点错,禁足一月反省一下就够了,不必罢免韩大人的官职。” 这话很多人都点头表示认同,原抱奇可是铁了心了,“陛下,韩大人已经六十有七了,年当花甲,就算没有这事陛下也该考虑让老大人早点退下来。” “白翎。”朱由检突然开口。 “臣在!”白翎走出班列,一身蟒袍玉带尽显锦衣卫指挥使的不凡气度,与旁边一群老眼昏花的大臣形成鲜明对比。 “锦衣卫负责监察百官,你跟朕说是韩爌最近表现如何?” “禀陛下,韩大人最近的确如原大人所说那般,他与天香楼的头牌邓香君夜夜缠绵,据臣的属下探查,邓香君尚未出阁,是有人提前向天香楼买了邓香君,而邓香君是被工部李逢申大人作为礼物送给韩大人,臣就知道这么多。” 李逢申心里咯噔一下,他的党羽们也是吓得冷汗直流,这还是锦衣卫没有彻查的结果,要是锦衣卫彻查此事他们干的那点事能隐瞒多久? 李逢申刚要站出来解释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跑上殿来,“启禀陛下,韩大人在外求见。” “宣。” 一声令下,没一会韩爌急匆匆的跑上殿来,衣衫凌乱就不说了,发冠都歪了,眼圈乌黑,精神憔悴,显然是昨晚没睡好。 韩爌纳头便拜,“臣早朝来迟,请陛下降罪。” 朱由检走到跪拜的韩爌跟前,嘿嘿笑着为他整饰朝服:“不就是来晚一会儿么,又没耽误正事,韩老爱卿你的事朕都听说了,精力不错,朕到老爱卿这岁数要是也能有这里体力就好了,有时间把你每天怎么保养的告诉朕。” “臣早朝来迟,请陛下降罪!” “老爱卿朕都说了这点小事不降你的罪。”朱由检双手将他扶起,为他理着凌乱的朝服,“男人么管不住那玩意很正常,汉魏名士钟繇74岁高龄生下钟会,老爱卿比他还小了几岁呢,哈哈。” “陛下莫要拿朕打趣。”听见天子果真没有训斥的意思,韩爌心里还是松了口气。 “好了,继续朝议。” 安排完韩爌朱由检负手坐回到龙椅上,“刚才说到哪了,继续啊。” 原抱奇:“……” 天子都这个态度了他能怎么办,再说就是当面跟打嘴仗,没准天子嫌他烦了再找个理由降他几秩。 朝上一场安静,朱由检击节道:“既然没人说话那朕来说,昨日刚刚传来战报,瞿式耜的第五军团彻底掌控青海诸卫,从此以后那里就是我大明青海布政使司!” 又取胜了! 大臣们对胜利已经习以为常,一些有远见的大臣开始思考帝国占据青海以后的问题,青海北方是瓦剌,西边是叶尔羌,南边是乌斯藏都指挥使司。 青海夹在这三方势力中间,稍有风吹躁动就会有引起周边波澜,对帝国而言这是个相当棘手的问题。 帝国大部分百姓对瓦剌都抱有敌意,这种敌意比对鞑靼、满清都要深,只因土木堡之战明军的大败。 一场败仗不可怕,但这场仗输的太窝囊了,因为大太监王振的瞎指挥导致帝国二十万将士根本没发挥出应有的战斗力就被瓦剌歼灭过半。 时至今日,帝国的有识之士仍为土木堡之战感到可惜,恨不得鼓动皇帝再发动一场对瓦剌之战。 乌斯藏都指挥使司,帝国的官僚对那片土地没什么印象,朝上没有一个那里出身的官员。 叶尔羌跟大明交流很少,很多人都只是听过这个名字,知道是在帝国西北方的一个汗国,实力如何?掌权者是谁就不知道了。 “李国普。” 内阁首辅李国普踏前一步,“臣在。” “青海不同于其他地方,其地界三方探子无数,由你安排地方官员的人员构成,弄好后写成折子送给朕看。” “臣遵旨。” “孙传庭。” 户部尚书孙传庭走出班列:“臣在。” “增加青海人口是必要举措,朕要号川陕甘三地百姓移居青海,最少移民三百万,百姓移居所要消耗的粮食要提前预备好。” “臣谨遵陛下旨意。” “陈子龙。” 安排完这一切朱由检开始听朝臣汇报工作,帝国总体发展是平稳的,商业欣欣向荣,农业发展转向南方,在日南、云南等省份大规模种植高产作物,北方则转为重工业发展。 边疆也安稳,袁崇焕努力将鞑靼游牧区变成帝国核心省份之一,事情进展的非常顺利,本来肆虐在草原上的瘟疫,在明军进入草原后开始减少。 在草原牧民看来,把他们祸害不轻的瘟疫在遇到明军时仿佛遇到了天地,甚至有很多人亲眼看到明军士兵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收拾因天花而死的牧民尸体,而明军却没几个因天花而死的士兵。 明朝军队对天花的免疫让很多草原牧民以为真的有神保佑明朝人,间接收拢了一大批草原牧民信仰道教。 东北方的满清也不敢搞事了,满清已经一分为二,以济尔哈朗、鳌拜、苏克萨哈为首的一群人带着残部突破科尔沁部的封锁逃到黑龙江以北,跟帝国断绝了联系。 仍盘踞在建州一带的由代善当政的满清见识到大明的先进火器后表示臣服,不敢有任何侵犯边疆,在忍受艰苦的生存条件的同时还要向帝国进贡以维护这脆弱的和平纽带。 听完朝臣禀报朱由检没去尚书台,而是回到养心殿,他要等一个人。 养心殿里仍旧摆放着各种地图和一堆永远看不完的奏折,走到帝国沙盘前,把早就准备好的明字小旗插在青海地界上,居高临下俯视着青海周围的三股势力。 他很清楚未来三年帝国要做两件事,一是开发察尔汗盐湖,将湖盐用于维持帝国一半的盐料需求,一个是稳定乌斯藏都指挥使司。 要改变那片土地的信仰几乎不可能,只需要扶持一个亲善大明的人作为文化领袖。 这两件事听这似乎很容易,做起来就不哪么容易,后者扶持宗教派系领袖的事可以让锦衣卫配合礼部去办。 前者施行盐政才是最困难的,不光要面临内部压力,还要面对外部的军事压力。 察尔汗盐湖位于青海西部,离叶尔羌很近,平常的时候就有叶尔羌人到察尔汗盐湖开凿盐砖,要是让他们知道察尔汗盐湖的储量可以供给一国之需,他们岂能不心动? 自古以来盐铁就是重要资源,国家控制了对异族人的盐铁贸易就能遏制那个族群的发展。 朱由检敢肯定,一旦消息传开叶尔羌人第一个扑上来,瓦剌第二个。 “启禀陛下,锦衣卫白指挥使求见。”刘若愚的禀报声自殿外响起。 “让他进来。” “是。” 不一会儿,白翎走进养心殿,抱拳道:“臣白翎拜见陛下。” “朕等你很久了。”朱由检依旧背对着他,“说吧。” “韩大人被人算计了,现已查明新任头牌邓香君由中书舍人原抱奇暗中买下,再由李逢申出面给韩大人暂时享用,邓香君勾引韩大人让韩大人为她出阁赎身,韩大人已经入瓮。” 这个结果朱由检倒是不吃惊,“天香楼的东家是谁?” “宣城伯卫时泰。” 都不用朱由检开口问白翎紧接着介绍:“此人是宣城侯卫颖之后,其祖卫颍原是济南卫指挥使,土木之变后奉诏入援京师,累功升至都督同知,夺门之变后得封宣城伯,死后追封伯爵,谥壮勇。” 天香楼挂在卫时泰名下,平时都交给一个叫香姨的女人打理。” “未出阁的头牌可以内部接客?” “当然不能,它们坏了规矩。” “继续说。” “李逢申、丁进、原抱奇等人因种种原因与韩爌不合,三人合力要扳倒韩大人。” “就怕他们玩崩了。”朱由检嗤嗤一笑,东林党虽然势微,却也不是他们三人所能对付,真引起东林党报复他们仨就倒霉了。 “对了,卫鹳那边有什么情况。” 提起他,白翎毫不掩饰鄙夷之色,“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监察部的人到处惹事,跟我们锦衣卫也有所冲突的。” “跳的好,可朕问的不是这个,他们宣传、抓捕工作做的怎么样?” 这个问题白翎犹豫了片刻,“却有成效,但做的太过,陛下请恕臣直言,监察部权力太大,大的没有限制,很多没有非议将士,也没颠倒黑白的人就因为触怒了卫鹳的鹰犬,就被抓紧牢里大刑伺候,陛下臣担心…” 这个问题朱由检也早有思虑,隶属于皇帝的部门不止监察部一个,向都察院这种言官倒还好,像锦衣卫,监察部这些有行动实权的部门在一些方面很容易做出过阁的事。 “那卿觉得,让锦衣卫再约束监察部如何?” “不可!”白翎拒绝的很干脆,“监察部与锦衣卫已有间隙,现在双方还只是井水不犯河水,锦衣卫的权利如果扩大,监察部就无法尽到它应有的职责。” “那卿以为都察院如何?” “也不好,都察院大多是文人,监察部的职责很大一部分就是制裁文人的,让都察院监察他们无异于是针锋相对。” “那卿有意?” “陛下可用刑部。” 刑部么…朱由检略一沉吟:“好,朕会认真考虑的,最近要盯紧了各地盐商,盐政的事快了,一旦盐政收归国有肯定有人囤货居奇,哄抬物价。” 朱由检嘴角勾起一丝狡黠的弧度,“等他们那么做了,咱们再收网捞他一笔。” “臣记下了。” “退下吧。” “是。” 白翎缓缓退下,朱由检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折子,即使已经看了两三遍还是忍不住再看,这是户部报上来的钢铁产量折子。 未来十年帝国发展离不开钢铁,大明的钢铁产业高度发达,发达到什么程度呢。 17世纪之前世界其他各国没有具体的铁产量统计,到了17时期末外国势力铁产量的沙皇俄国一年铁产量也不过2400吨。 而15世纪,我大明永乐初年全国铁产量就已经达到9700吨,15世纪的大明就已经远超17世纪的世界各国。 随着铁产量的不断增加,到了16世纪,仅广东一省每年就能为帝国提供3108吨的铁。 进入蒸汽时代的大明铁产量在一万三千吨,未来随着帝国疆域的扩大,免费劳动力越来越多,冶铁工艺的进步,钢铁产量肯定会逐年增加,未来十年谁知道帝国能炼出多少吨铁来。 除去制造武器战舰和民间所需,剩下的钢铁在满足京洛铁路的修建之余,还能剩下不少。 看着户部报上来的铁产量,朱由检有了个新的想法,或许可以为第二条铁路做准备,十年之后,两条铁路修建完毕,蒸汽火车可即刻投入使用。 第529章 银两来处 散朝的官员们三五一群讨论韩爌的事,青海离他们太远,韩爌却是经常能见到的,很多人都想知道能把67岁高龄的韩爌迷成这样的女子到底长的什么模样。 一些与韩爌交好的官员想跟他打趣几句才发现韩爌早就没影了。 尚书台里,三更时分才睡下的韩爌眼皮在打架,对送来的折子随便扫一眼就推给李国普了,反正折子要经过他们三个人的手才能送到天子面前,与其心不在焉批了出错,倒不如直接让李国普他们看。 折子行云流水般被推到一边而有一本折子他却一直压在袍下,那是河南雪灾折,上面说暴雪肆虐,河南省现有的物资不足以支应开销,请朝廷拨银十万,另需大批棉花、布帛。 弄到几千两给邓香君赎身或许就得靠它了,一边是他为官四十载的清誉,一边是邓香君的温柔乡,实在让他难以抉择。 “国普兄,我出去透透气。”跟李国普交代一声便走出尚书台,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精神为之一振,前边不远处两个年轻的官员正靠着汉白玉围栏交谈。 左边的是左庶子丁进,右边的方僧扩是工部参事。 韩爌刚要上去打招呼就听丁进说:“想那天启朝,朝廷内外贪污成风,咱就说那魏良卿,一个早年在地里刨食的农夫仗着魏忠贤的势都封了国公,世宗朝王守仁平定思田、诸瑶叛乱、剿灭南赣盗贼,死后才追封了一个新建侯,他魏良卿倒好,一步登天了 。” 王守仁就是后人口中那位心学大师王阳明,有拨乱反正之才,展救世安民之略,他死后丧过江西,全省军民都穿着麻衣哭送守仁。 方僧扩叹了声道:“可不是么,我听说修三大殿的时候他没少给魏忠贤捞银子,除去给魏忠贤的光是他自己就弄了十万两,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银子。” “是呗。”丁进叹了声道:“以我俸禄莫说这辈子,下辈子都攒不了十万两。” 韩爌眉头紧锁,低着头若有所思的走回尚书台,一个官员好巧不巧的跟他撞到一起,捧在怀里的十多本奏折撒了一地,一阵狂风吹过,奏折哗啦啦的被吹开。 被撞倒的赫然是李逢申,他赶忙起身施礼,“韩大人,下官急着送折子不小心撞到您,您没事吧?伤到哪没有?” “我没事赶紧捡折子。”韩爌低下身子捡折子,很快两人把掉在地上的折子捡起,李逢申紧紧地抱着折子,“多谢韩大人了。”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倒是你以后别这么毛楞。” 李逢申实是无奈的道:“这不是着急么,工部人手紧这些折子又急着要,没办法我只能亲自来取了,对了韩大人河南雪灾的那份折子怎么还没发,河南司已经几次派人来催了。” 韩爌还没下定决心,只能嘴上应付几声快了,“李大人你跟河南司的人熟,河南今冬真有那么严重?” “严重不严重的咱也没亲眼去看,不过韩大人我建议您别批太多。”说到这他突然噤声左右张望了下,确定没人能听到他俩说话才小声道:“我听说以前有这种事,朝廷拨的银两布匹都还有剩,剩的大都被地方官吏收了,能封存入库的十不足一。” 韩爌哦了一声微微颔首,拱手道:“了然,了然,多谢李大人提醒了。” “韩大人了,我先去忙了。” “好。” 李逢申捧着折子,走过丁进、方僧扩身边点了下头,钓杆鱼饵都下去了,不怕那老头不上钩。 韩爌回到尚书台,摊开河南雪灾的折子,深吸一口气提笔写下批语,银两数额没法改,棉花、布匹这些东西只要想还是可以做手脚的。 …… 当晚,天香楼内依旧是一片热闹景象,各色花灯交相辉映将楼内照的亮如白昼,穿着精美汉裳的姑娘们在男人身边娇声调笑,男人们的笑声畅快过瘾。 刚回家换了身皂色衣衫的韩爌顺着墙边上了三楼,邓香君的侍女看到他马上热情的迎上来,“韩大官人您总算来了,我家姑娘都等急了。” “老夫也急啊,这不回家换身衣服就来了。”韩爌对他笑了笑,走进邓香君的闺房。 “姑娘,韩大官人来了。”侍女往里喊了声,一身白衣盛雪的邓香君小跑着扑到韩爌怀里,低声细语的埋怨他道:“韩郎今天来的好晚。” “小美人,我这不是政务缠身么,今晚好好陪陪你。” “哼。”邓香君轻轻一哼,撅着小嘴受气的样子活像个受委屈的孩子,“还说呢,每次天不亮就走了,人家醒了都见不到你人。” “小美人别生气,我那不是有事么,就是这样还是去晚了。” 听他去晚了,邓香君转过身握住他干枯的手掌,“韩郎,天子没责罚你吧?” 关切之意不似作假,让韩爌心头一热牵着她的小手到桌边,让她坐到自己腿上,环着那盈盈一握的腰肢,“天子虽然年幼却是个宽厚之君,贻误片刻也没责罚为夫。” 忽然,他看到书桌上放着一张宣纸,砚台上还放着未干的狼毫,大明读书人都练得一手好字,韩爌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好奇心驱使之下,挽着邓香君的腰肢到书桌边,一封未写完的宣纸平铺在桌上面,上面用小篆体写着李清照的如梦令: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在常人眼里这幅字如行云流水般流畅优美,在韩爌眼里却有几分不美,“小美人今天怎么练起字画了?” “香姨说字如其人,我若是被哪位才子买走,有手好字也能取悦于他。”邓香君美眸微黯,虽然掩饰的很快还是被韩爌察觉。 “香君,我保证,你出阁那日我一定会把你买走,再过不久我就能弄到银子,到时这官我也不做了,咱们找个山清水秀之处长相厮守。” 邓香君重重点头,看着韩爌双眸,细嫩的小手抚过他干枯的面庞,“韩郎不要勉强自己,能陪伴韩郎这许多时日我已经满足了。” 韩爌身体前倾,向她保证道:“不勉强,几千两银子我还是能弄到,你不相信为夫?” “韩郎说什么我都信,好啦不提这个了看我这字如何,香姨说我这字是楼中第一呢。” “字么…”韩爌眼睛一眯,“字是好字,没个十年功夫写不出这字,只是还缺了几分灵气,你且看着。” 第530章 老子佳人 女子闺房内,韩爌左手挽着美人柳腰,右手提起狼毫蘸了点墨,在邓香君的诗词边写下一手刚劲的诗词。 他用的也是小篆体,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墨迹,一边说:“小篆是我华夏第一种通用文字,秦始皇取缔六国文字,在秦国原来使用的大篆籀文的基础上进行简化才有了小篆体,秦人尚武,秦始皇又是祖龙之君,其字体行间该透着几分峥嵘。” 韩爌挥毫泼墨,一撇一捺间尽显大家风采,连看他写字都是一种享受,能不拖关系考中进士的读书人都能写一手好字,随便哪个都比后世的书法家们强上不止一筹。 很快,一首秦风.无衣写罢: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短短几十字,字字遒健刚劲,每一字都透着几分峥嵘,相比之下邓香君的字就显得太过柔弱无力。 “好字!”邓香君由衷赞道,那些才子的佳作她也看过不少,没有一个有韩爌这种峥嵘气势,“韩郎这幅字怕是只有董其昌可与之相比。” “人家是书画大家,为夫岂敢与之相比。”韩爌三分自谦,七分佩服的说道:“他的山水树石,烟云流润,神气俱足,而处于儒雅之笔,风流蕴籍,为本朝第一。” “韩郎对此人倒是评价很高,我见过那董其昌,在姐姐们面前像条老狗似的,真不敢想象这种人也能写出那么好的字。” 韩爌哈哈一笑,他和世人一样对董其昌的书画作品极为推崇,对此人品行则持鄙视态度,“思白书画,可行双绝,然其作恶如此,也确是有玷风雅,好啦不谈这个,字是写完了,还当有画才可为佳作。” 说着,提笔在两人诗词下作画,邓香君在旁侧观看。 韩爌挥毫很快,仿佛根本不用考虑如何运笔,动作潇洒漂亮,画出的线条还极具灵性,一道道线条绘成一幅气势磅礴的行军图。 一队披黑甲,斜挽鬓的秦国锐士正在出城,将士们脸上写满了对建功立业的渴望,道路两侧挤满了送行的亲人,高耸的咸阳城上隐约可以见到一位帝王的影子,帝王剑指苍天,宽大的广袖长袍被狂风吹拂而起,显得几分萧瑟。 画完,临了在落款出提上自己的名字,再把笔交到邓香君手里,两人合力完成这幅秦军出征图。 “韩郎这幅字画放到市面怎么也得值个一二百两,奴家也能跟着扬名了。” 韩爌笑而不语,别人听到是他的字画,卖个一二百两是肯定有了,如果真能传到后世,邓香君的名字肯定也会被世人所知。 自古以来,女人都是靠着男人成名的,连篡唐改周的武则天也不例外。 就那大明朝的秦淮八艳来说,秦淮河畔哪个朝代不出美女,比她们更有魅力的女子也不在少数,可为何唯独只有秦淮八艳名留史册,都是因为他们的男人太出名了。 没有王稚登,马湘兰只是个有钱的妓子,因为王稚登有名气,她跟王稚登的爱情故事才能传遍天下,留待后世。 即使马湘兰已经死了30年,她的爱情故事仍回荡在秦淮两岸,哪个青楼女子都想遇到一个王稚登那样的才子。 其他几个女子也都是同样道理,陈圆圆先是被贡若甫以重金赎为妾,还与冒襄(字辟疆)有过一段情缘,又被外戚田弘劫到京师,再有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直接导致历史进程的改变,没有他们陈圆圆没资格成为秦淮八艳之一。 再有柳如是先恋陈子龙,后爱钱谦益,李香君为侯方域血溅桃花扇,再有冒辟疆错过了陈圆圆,命运又让董小宛成了他的恋人。 剩下的几个女子爱上的也都是历史名人,卞玉京和吴梅村,寇白门和朱国弼,顾眉生和龚定山。 这些男人都是明末闻名遐迩的人物,可见没有他们,秦淮八艳不会有后世那般名气。 “说了这么多口,夫君都口渴了吧,喝杯茶。”邓香君走到桌边为他倒茶,韩爌从后面挽住美人腰肢,在她耳边轻轻说:“喝什么茶,时间不早了咱该休息了。” “韩郎…” …… 天香楼一层,听闻河南雪灾的折子发下的原抱奇、李逢申、丁进三人走进天香楼,到二楼早就预定的雅间里坐下,一人叫了几个姑娘作陪讨论着如何算计韩爌。 韩爌为官四十载,威望、人脉都在那呢,除了内阁重臣的身份,他本人还是现在的东林党领袖,东林党最近几年呈现出势微之态,却也不是他们三人所能对付。 他们三人对韩爌不满,一不小心就会引来东林党的针对,他们行事得周密,才能让天子拿掉韩爌时,东林党人又无话可说。 三人刚谈没多久,门外响起敲门声。 丁进扯嗓子喊道:“进来。” 房门被推开,邓香君的侍女走进房内,对三人福了福:“奴婢给三位大人请安。” 李逢申一摆手,“免了,那老贼来了么?” “来了。” “跟邓姑娘说什么了么?” 韩爌和邓香君在屋里腻歪的时候侍女一直在外边偷听,“韩大人说他再过不久就能给我家姑娘赎身,五千两银子还难不倒他。” 听见这话李逢申三人比睡了绝色美女还舒坦,丁进哈哈大笑:“看来那老贼真打算动给河南发的棉布,也该他倒霉。” 原抱奇狂喜过后,突然有些踌躇,“两位大人,会不会是那老贼早年贪了些,攒了一笔私财?” “不可能!” “不会。” 李逢申和丁进异口同声的回答他,这种问题他们想都不用想,李逢申道:“韩老贼这种士大夫把名誉看的比什么都重,他不会为钱而贪,退一万步说他若真有私财前几日又何必那么忧心,给河南的折子发了才阔绰起来。” 丁进抱着一个丰腴美妇,侃侃道“然也!据我所知老贼全家都指望他和其子韩善先的俸禄支撑,韩善先此人行事古板,不是贪财的人。 父子二人名下除了也没有田亩商铺,老贼除了贪没别的办法弄钱。” “木已成舟也。”李逢申摇头晃脑的举起酒杯,“两位兄弟咱碰一杯,等扳倒老贼咱仨再饮庆功酒。” “好!” “来,干!” 第531章 双喜临门 邓香君出阁之日要等到三月,中间这段时间里李逢申等人一如往常的工作、生活,就连两次弹劾韩爌不成的原抱奇都老实下来。 朝堂上下一片井然,在中低级官吏眼中原抱奇是明白自己弹劾韩爌是蚍蜉撼树之举,想用时间把这件事冲淡,因为他已经有好处了,以五品中书舍人之身弹劾当朝次辅,已经让他的名字传遍两京官场。 身居高位者自然能感觉到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而韩爌这位天下称其贤的名相在连宿妓馆的消息传开后也低调了许多,似乎是想忘记这件事。 紫禁城内,朱由检以上帝视角窥视一切,朝上总会有人弄点事出来,只要事情不影响帝国的正常发展,他都不会下旨干预。 转眼间时间来到2月20日,原抱奇的中书舍人府上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原抱奇拿着从父亲那要来的钱在京师内购置了一座五进大宅,把二老接到京师来团圆,其父六十大寿又刚好是这一天。 乔迁之喜加六十大寿,双喜临门之际,原抱奇一掷千金在新宅举办大宴,凡是来贺寿的无论是干嘛的都能讨杯寿酒来喝。 这天一大早,原府刚开门,府上下人们就在门前点燃一串一万响的鞭炮,鞭炮过后就是京师几个有名的戏班轮番唱戏。 很多官员携带礼物先后赶到给原老爷子拜寿,原抱奇穿着便装迎客迎的脸都笑僵了,今天来的人比他预想中还多,送来的礼物很快堆满一间大房。 以他五品官职来说,能有几个三四品官员来喝上一杯寿酒都是值得骄傲的,可现在三品官来了两个,四品官来了8个,五品的来了一百多个的,大部分都是跟原抱奇一样的中书舍人,再有就是六部官员。 两次弹劾韩爌给他带来了极大名望,今天能来拜寿的官员有相当一部分是看中了他的前途。 以前有个叫钱嘉征的贡生心有不平,弹劾魏忠贤的折子愣是送到了天子面前,现在钱嘉征已在都察院任职,谁知道原抱奇会不会是第二个钱嘉征。 “金吾卫贾华统领到!!!” 下人的禀报声由远及近的响起,听到贾华的名字原抱奇不敢怠慢,赶忙往外迎了几步,还没进府的一些官员也跟着上去相迎。 穿着黑色冬衣,头戴熊皮帽的贾华带着几名骑士奔马而来,战马小跑着来到原府门前,贾华利落的翻身下马,对原抱奇抱拳笑道:“原大人双喜临门,本统领来讨杯寿酒喝不会不欢迎吧。” 原抱奇凑近了看到贾华有点惊讶,贾华的衣服上又是血又是泥的,这是来贺寿的? “贾统领说笑了,您能来鄙宅蓬荜生辉啊。” 贾华习惯性的把两手拇指插在腰带里,回头看他侍卫们马背上挂着的东西,“我刚从郊外回来,有头大黑熊不开眼顺手给他宰了,这熊皮、熊掌还有些其他玩意就当是给贺礼了,原大人别嫌弃啊。” “哪里哪里,熊身上的东西那可都是宝贝,来人哪把贾统领的贺礼收好。”对下人吆喝了声,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贾统领您里边请。” 贾华昂首而入,天子近臣到了这让官员们确信自己今天来是来对了,原抱奇真是第二个钱嘉征。 人差不多都来全了,府门外仍旧热闹,府门内却已开宴,原抱奇把京城几大酒楼的掌勺大厨都请来了,各种珍稀食材经过烹饪变成了可口的菜肴。 色香味俱全,看着就让人流口水,就是随便的一盘点心放到外边都值个一百来钱。 原抱奇之父原仕达在一群女眷的簇拥着坐到主位上,一身喜庆的大红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纳妾呢。 看着坐了几十桌的达官显贵,原仕达脸上倍有面子,他一个商人除了有钱啥都没有,花大价钱给儿子买了个五品官,本指望他能在京师这盘龙卧虎之地收收性子就行了,没想到现在出息成这样了。 早知道这么多大官都能来,他临行前该儿孙们去祖坟前拜拜。 原仕达两手握杯,“各位能来实是给犬子面子,老夫在此谢过了,以后小犬有什么事做的不好还请各位大人多多担待,老夫敬各位一杯。” 一杯饮罢,原仕达脸上泛起红晕,打了个嗝,原抱奇赶忙扶他坐下,而后对抱拳贾华道:“贾统领您是二品官,趁这个机会给大家讲两句呗。” “讲两句?” 原抱奇笑道:“讲讲,来大家伙儿给贾统领鼓鼓掌。” 贾华身份最高,来拜寿的众人自然得配合,在大家的掌声中贾华嘿嘿笑着站了起来,压了压手示意他们可以安静了。 “既然各位都让我讲两句,那我就讲两句,咱是个粗人不会那些花里胡哨的词,原大人乔迁之喜、原老爷子六十大寿这是好事,咱这儿先恭喜了。” 说着对原抱奇和原仕达抱拳相贺,原抱奇刚要回礼贾华话锋一转,从桌上端起一盘金黄油亮的烤鸭,“不过话说回来,今天这场面有点大了,你们看看这桌上的东西,一桌东西够二十多个人吃的,而你们这每桌也就七八人,吃不了的岂不浪费?” “不浪费不浪费。”原抱奇马上出声解释:“吃剩的是下人们吃,下人们再吃剩就喂狗,不会浪费的。” 贾华两手搭在胸前,“我说原大人啊,这话也就你能说出来,那你到酒馆里吃别人剩的你愿意?” “我…” 趁他语塞之际,贾华锐利的目光扫过周围众人,“你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吃的好点这无可厚非。” 说到这他突然拔高声调:“可去年是灾年!陕西、山西、河南、甘肃都出现灾荒,今年帝国又收复青海,各省都需要粮食,原大人!” 原抱奇一个激灵,“在!” “此刻天子吃的也不过是两碟小菜和一碗白粥,只有晚上才能见点肉,而你,一个五品小官不光有闲钱换宅子,还为这所谓的双喜临门弄这么大排场,你可知就你浪费这些粮食送到灾区可救几十个百姓?! 我在辽东时在冬天有时候还要啃硬窝头喝凉水,你们这些京官却如此奢靡,这顿饭不吃也罢,在下告辞了。” 说完一抱拳,扭头就走,根本不给原抱奇挽留的机会。 第532章 深夜出城 贾华的话说的原抱奇抬不起头来,一些本就是来看看情况的官员有些幸灾乐祸的在心里笑着,你原抱奇不是得意么,这排场折腾大了吧。 贾华是什么人?那可是天子近臣,天子在殿内批奏折,他在外边拿刀守着的人物,这事传到天子耳朵里,以后仕途就算完咯。 原抱奇比谁都清楚这点,他虽无能却也不傻,贾华走得快他直接用跑的追上去,当着众人的面对贾华深深一揖:“贾统领一番话令人下官醒悟,双喜临门之际下官有些飘然,幸得贾统领提醒。 来人呐把每桌的菜品撤去一半装进食盒送到东直门给当值将士们享用,贾统领再有剩的我一人吃了!除此之外我原家在顺天府购粮三千石,全部赠入国库。” 原抱奇的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这种急智让很多人为之赞许,这原抱奇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贾华表情舒缓了些,“这才对嘛,不过今日这寿宴我还是不参加的好,你做的我会如实禀报给天子,告辞了。” 贾华除了正堂,脸上表情变的平静,来京师这几年他早就见惯了达官显贵胡吃海喝浪费粮食,他只是奉朱由检的意思来这看看。 一切都跟朱由检预想的一样,今天的事看似不愉快实际上对原抱奇本身并没有什么实际性的影响,还能顺便让达官显贵们奉行节俭。 中低层百姓勤俭之风已成,达官显贵们可不管那些,自古就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朱由检想改变他们的风气。 要是帝国商人都能像胡泰一那样听话,就算是小冰河时期,帝国能在十年内恢复到一个不错的水平,等小冰河时期过了,帝国就能很快进入盛世阶段。 至于原抱奇等人,朱由检还想看他们跟韩爌斗法呢。 …… 当晚,东直门。 九点之后京师进入宵禁阶段,京师各门紧闭,守在东直门前的几名军士在城门洞里,蹲在角落抱着长矛等着换岗,实在坚持不住了就拿出酒葫芦喝上两口暖暖身子。 这死冷寒天的大晚上,没人管你喝不喝酒。 一个二十上下的士兵刚喝一口酒,呛得连咳了好几声,引得旁边的几人轰然大笑,一个老卒凑到近前嘿嘿笑他:“瓜娃子,酒不是这么喝滴,你得品,咱还指望它撑到换岗呢,你这不会喝的来这一大口那都糟践了。” “这玩意我可不喝了。”小卒把酒葫芦丢给老卒,“这大晚上冻死个人嘞,哪有人会在这时候出门。” 老卒利落的接住酒葫芦挂在腰间,“那你就不知道了,有些干脏事的人就爱这时候出门,万一你再碰到有差役出门看到门前没人,那还得了?” “要我说…”小卒刚开口突然顿住了,指着远处的一团黑影,“那是个啥?” 几名军士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个黑影向他们靠近,一个耳朵好使的士兵站起身子,“那是马车,来事了。” 几个士兵先后站起来,握着长矛打起警惕,这是个一整个商队放眼一看得有二十多辆大车。 先前说话的老卒是这班的班长,他指着领头的一辆马车喊道:“停下!深更半夜的要干嘛?” 一个看样子三十多岁,胡子拉碴,两眼贼溜溜乱转的汉子跳下马车,凑到老卒身边对他道:“回禀军爷,小人是行商的,有批货刚弄来买主急着要,,您性格方便呗。” 说话间一锭一两重的小金元宝在袍下送了过去,要是往常天启年间老卒就收下了,但现在是崇祯年间。 他全家老小五口人都指望他这这份军饷过活呢,他一年能拿60两白银,比县太爷还高,他不想为了这区区十两银子丢了军身。 现在当兵待遇这么高,好多人争着抢着要当兵,他现在贪财犯事犯不上。 一巴掌把金子拍到雪地里,“我警告你少来这套,现在我要进行搜查,请你配合,弟兄们上!” “得嘞!” 几名军士早就闲出鸟来了,冲到马车上搜查,一个个箱子被打开,一个小兵随便打开箱子里的一个盒子,一堆木屑中,一件精美的青铜酒樽安然的放在里边。。 老卒走到小兵身边,接过他手里的青铜酒樽借着月光仔细观察,商人在他身边絮叨:“军爷没啥好看的,这都是些采购的古董,哎哎哎,那边的弟兄手脚轻点,那里便是画不能在这打开,别把画冻坏了啊。” “什么破玩意。”老卒看完随手把青铜酒樽丢到一边,商人扑到雪地里接住那宝贵的青铜器。 这边老卒又走到那个据说是画的匣子旁边,拆开系条,把画卷摊开一看,老卒眼睛一下就值了,“好一服图啊。” “我的军爷哟,这么冷的天字画不能露在外边太久,您快点察,察完就行行好让我们出城吧,我们是真着急。”商人心急如火,声音紧张的跟快尿出来似的。 “你急个啥,不得慢慢查么。”老卒拍拍他肩膀,跟几个弟兄一起查验,十几辆车的货自然不能一一打开查验,检查了十几分钟。 就在老卒以为真没问题的时候,一个士兵突然喊道:“班长,这里有盐!” “盐!” 老卒目光一凛,攥着商人衣领走到小卒旁边,果然小卒刚打开的箱子里是满满一大箱的盐。 老卒伸手往箱子里一掏,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盐疙瘩,举着它在商人眼前晃了晃,“好啊,你敢倒卖私盐,小六子吹哨!” 唤作小六子的士兵吹响挂在脖子上的口哨,听到哨声,在城墙上当值的士兵立马跑下来查看。 看到一群披坚持锐的军汉冲下城墙,押车的汉子们有人扭头逃跑,接着不知是谁喊了声,“快跑啊。” 三十几个车夫、押车汉往后逃跑,守门的几个军士只能把几个人绊倒按在雪地里制住,等城墙的军汉们下来,一群押车的车夫已经消失在夜色中,这种距离根本追不上。 “军爷饶命啊,我也是奉命行事啊!”商人跪下求饶。 老卒一脚踹开他,在他脸上唾了口唾沫“见了官再喊饶命吧,拿下!” 第533章 李二招供 有人倒卖私盐的事很快被捅到了顺天府衙门,顺天府衙门位于鼓楼东大街的东公街内,历史比紫禁城还悠久,蒙古人建设元大都时,管理大都城的署衙称大都路。 开始大都路署衙无处办公,只在一座大庙里凑合着,后来买了一个周姓人家的十九亩地,建起了这座署衙,历经数百年的顺天府大堂道21世纪仍然保留着。 城防士兵把人送来时,顺天府府尹刘宗周抱着发妻睡的正香,听到只是倒卖私盐的案子他本不想起来,下边的衙役哪天不得抓他三两个倒卖私盐的。 可听到还有大量古董一起被倒卖时他躺不住了,能做古董生意的必是一位贵人,没准就是朝上哪位大臣的资财,想到这点他当即穿衣上堂。 自古京官难做,他在这个位置上不得不谨慎些,市井小民倒还好管,难的是京师里的这些官老爷,官二代调戏民女或侵占田产的案子每个月都有不少,抓了小的,老的就来说情。 放了是徇私,不放就是不给面子。 正因顺天府尹位置难坐,朱由检才把刘宗周放在这个位置,刘宗周马上六十的人了,后人称他为崇祯年间最后的大儒,是典型的正臣。 天启初年他做礼部主事时就敢弹劾魏忠贤、客印月这对狗男女,从而惹恼了天启帝,被削职遣送回原籍,直到朱由检重新启用它才回到京师。 刘宗周这个才学、忠诚都够,但他对治国理政一窍不通,他的言行用迂腐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历史上刘宗周多次劝谏崇祯帝革除前朝弊政,修德治心,近儒臣,追求君子“有天德者然后可以语王道”的慎独境界,还希望每天“讲求二帝三王之学”,给皇帝恶补历史,汲取历代亡国之君的经验教训。 国家太平无事的时候,刘宗周如此劝谏皇帝这无可厚非,在大明已经岌岌可危的时候,各地送来的紧急公文皇帝都处理不过来,哪有闲工夫接受他的再教育。 这无异于在濒死之人面前,大谈特谈养生之道,崇祯帝忙于筹集军饷,增强军力,平息农民起义、抵御满清,刘宗周还喋喋不休批评皇帝这也不对,那也不是。 刘宗周被调回来的时候也让朱由检去追求那不知所云的‘慎独境界’,朱由检根本不听,直接把刘宗周放到这个位置上。 穿着三品绯色官袍的刘宗周在两名小吏的簇拥下坐到了公堂上,一拍惊堂木,“堂下何人啊?” 被抓到的几人都跪在堂下,领头的商人叩首一拜,“回晴天大老爷,小的是行商李二,平时做些古董生意,买完古董车上还有些位置就…就大胆买了点私盐,打算送到西边再卖一笔。” 四个衙役合力一口大箱抬到公堂上,府丞孙奉贤上前打开箱子,满满一箱的盐,孙奉贤往里掏了一把,掏出一块拇指大小的盐疙瘩送到刘宗周面前。 刘宗周在火光下仔细观察着盐疙瘩,虽然颜色还有些泛黄,但已经是一品食盐了,等磨成颗粒再弄张盐引就能当官盐来卖了。 刘宗周放下盐疙瘩,仔细打量着李二的穿着打扮,“李二,你说你是做古董生意的,可本官看你这气度倒像是个仆人。” “大老爷明察,小的真是行商啊。” “我看你是死鸭子嘴硬,等着。”刘宗周起身走向后堂,留下一群人茫然等待,很快刘宗周回到堂上手里拿着细长条状的小木板子。 这小木板只有20cm长,带点弧度,总体呈深黄色,其中一端还有点黑。 他让府丞把小木板送到李二手里,“李二你仔细看看,这是本官的一样宝物,你看它是何木料,年份几何,是何用处,说对了本官就信你是古董商。” “小…小人仔细看看。”事到如今,李二只能仔细看,手指轻轻在木板上抚过,还送到鼻前闻了闻。 刘宗周用看一个玩物的眼神看他,“看出来看了么?” 李二犹豫半响,才道:“回禀大老爷此物应是桦木所制,看年份该是万历初年的,作用么…如果小的没猜错此物是教书先生打学生的板子。” “是桦木所制。”他的第一点刘宗周表示正确,“但不是万历年间,是两年前本官之妻在街上买的,至于作用~哼,这是本官出门前用的鞋拔子。” 说罢,再一拍惊堂木,“好你个李二,你根本不懂古董竟敢在公堂上编造身份,大言炎炎,看来不让你吃顿板子是不能说实话了,来人呐。” “在!”两名孔武有力的衙役握着水火棍走了出来。 刘宗周正从筒子里摸筹子,李二听到要打板子马上就招了,“大人饶命啊,小的招,小的什么都招。” “这才对嘛。”刘宗周刚拿起的筹子放回筒子里,“李二把你知道的如实交代了,敢有隐瞒本官也不打你,把你送去北镇抚司让锦衣卫伺候你。” 李二连说不敢,北镇抚司的诏狱,好人进去都得躺着出来,他这种犯了事进去基本就是折磨到死。 “小人李二是原仕达老爷府上管事,原老爷被我家少爷接到京师过六十大寿,刚进城老爷就让我采买一批值钱的玩意儿,今天这已经是第三批了,老爷让我们今天送出去,小人白天贪杯误了时辰又不敢回去跟老爷交代,这才斗胆深夜出城被那些军爷抓到。” 朝中姓袁的官员有不少,而今天过六十大寿的只有原抱奇之父,刘宗周轻轻抚须,眸光闪烁,“李二,你说你是原府的人,可有凭证啊?” 李二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有!小人打小为原家做事,原家不少下人都认识小的,小人这还有老爷给老家的书信一封。” 府丞把书信拿给刘宗周,刘宗周拆了火漆打眼一看,果然是原仕达写给自家小妾的。 他虽不是东林党人,却也对两次弹劾韩爌的原抱奇有些不满,朝上有个卫鹳已经够让人烦的,你原抱奇还要来搞事,嫌不够乱么? 有这封信再加上李二和这几个车夫做人证和查获的古董、私盐,人证物证都有了,但要凭这些弄倒原抱奇还是不够。 “李二,你家老爷可有私账记载这些生意?” “有,账本我家老爷都是随身带的,睡觉时跟别的书一起放在书架上,很不显眼。” “哦?!”刘宗周来了点兴趣,要能拿到账本那证据可够了,“也就是~说本官派人过去搜就能搜到?” “正是!” “好!”刘宗周当即起身,“李二若你所言属实,本官向你保证,打顿板子就放了你。” “谢大人,谢大人!”李二闻言大喜,连连叩头,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不用去千万里外的美洲了,他的小命保住了。 第534章 查封原府 热闹了一天原府已经归于寂静,爆竹的红纸屑在府门前残留了一地,下人也没去收拾。 原氏父子已经到床上搂着小妾美滋滋的睡下了,下人们劳累了一天也休息了,府上只有打更的老孙头跟他儿子还没睡。 老孙头手中拿锣,他儿子手里拿梆,两人一搭一档,边走边敲。 突然,大门外响起一阵粗暴的敲门声,老孙头带着儿子到门后喊道:“谁啊,这大晚上的敲这么大声干嘛,我家老爷睡了,有事改日。” “我们是顺天府的捕快来追捕盗贼,有个盗贼蹿进你们府上了,快开门我们好进去捉贼。”门外的汉子洪亮的大嗓门中气十足。 老孙头一听是官差上门,再加上这不怕闹大的嗓门心里不疑有他,赶忙把铜锣交给儿子自己上去开门,把门打开一个缝,刚看清来的果然是官差,一群衙役鱼贯而入。 带队的捕头走过老孙头父子身边,抢过他手里的铜锣毫无顾忌敲着,铜锣声传的老远,“把府上所有人都叫出来,不可遗漏一人。” 衙役冲进各个房间把还在梦中原府众人叫醒,敲锣声伴随着催促声在原府内回荡。 还不明白什么情况的老孙头抓着其中一个捕快,“官爷你们不是要抓贼么,怎么还要把人都叫来?” “抓个屁贼,去墙角蹲着去,这事跟你没关系。” 没几分钟,原府上上下下除了在墙角蹲着的老孙头父子,其他人都到了门前小院里,原抱奇刚穿好衣服,心中极其不爽。 要是锦衣卫上门他还不敢发作,一群捕快他可不怕,上来便骂:“你们这群狗东西大晚上的让不让人休息了?今天不给本官一个满意的答复,你们谁都别想走。” 带队的捕头是刘宗周提拔的,他已经清楚发生了什么,掐住原抱奇脖颈,单手把他推到人群里,“顺天府办案,没问到你就给我老实把嘴闭上,不然有你苦头吃。” 原抱奇何曾被人这么对待过,怒不可遏的他扬起拳头向捕头砸去,他这点招连花拳绣腿都称不上,捕头一脚把他踹到雪地里,几步上前用铁尺顶着他脑门,恶狠狠的道:“我说了,没问到你你就把嘴闭上。” “你敢殴打上官,你跟我记着!!!”原抱奇捂着胸口,看向捕头的目光都快奔出火来。 “好啊,我等着。” 捕头浑怡然不惧,虽然他只是个吏,按照大明律殴打上官的确是要处刑的,但阻挠办案就另当别论了。 他的后台刘宗周可是正三品的大官,比这个降了三秩的中书舍人可大多了,顺天府管的就是京师治安与政务,还联着六部及上书房。 也就是说,坐在顺天府尹位子上的那个官员,只要骨头够硬,他就有能力通过皇帝,影响、更改、甚至全面推翻众多衙门的决议这,凭这一个职位的力量,能同时插手众多中央部门的事务,且并不算越权。 捕头对身后一招手,“把人带上来。” 看到来人,原仕达大惊,伸手指他:“李二,你!” 李二被两个捕快带了过来,由于交代的很痛快他连枷都不用戴,走在两个捕快前边,装的跟个官似的。 “老爷对不住了,谁让你办了违法的事呢,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跟你拼了。”原仕达扬起巴掌就要打李二,直接把李二吓的躲到捕头身后。 两个捕快踏前一步,用铁尺指着他,蛮声喝道:“老东西想干嘛!” 原仕达被几个女眷拉了回来,捕头抬手对李二道:“赶紧去找东西,要是找不到,哼!就等着锦衣卫伺候你吧。” 锦衣卫仨字让李二脸色一白,“我马上去,马上去!” “哎呀,完了!”原仕达捶胸顿足。 他这个表现让捕头更确定了这次是来对了,原抱奇艰难的撑起身子,恶狠狠往前走了两步,指着捕头,“我记住你了,今天你要搜不出来你就等着流放美洲吧。” 流放美洲? 捕头笑了,拨开挡在俩人中间的捕快,“你不说话我差点忘了。” 说罢,他陡然向原抱奇冲去,攥住他的衣领把他推到一个捕快身上,再冲到人群里把原仕达按在雪地里,“搜身!” 几个捕快得令,冲上来解开父子二人的冬衣,在两人身上摸索,一寸都不放过,在原仕达身上搜索的捕快在他两腿见发现了东西。 脱下老东西的裤子拿出一本册子,用两根手指把这只有半厘米厚的册子送到捕头身上。 捕头可不管是从哪拿出来的,直接放在手里翻看,看了两眼脸上泛起残忍的冷笑,“你个老狗日的真行啊,就没你不敢干了,钢铁、火油、皮革、藤条,这些东西你都敢动,真是活腻歪了。 嚯,崇祯元年私铸铠甲五百副、长矛二百支,藤牌二百面,长刀二百口,还有火枪呢,这些东西够武装五百人了。” 此话一出,原氏父子吓得脸色惨白,原抱奇更是抖得发颤,刚才他只是虚张声势,这下是真完了。 无论哪朝,私自打造兵甲都是皇帝所不容的,你一个臣下自己打造兵甲,蓄养私军,那就为了谋逆,为了造反。 原府的下人都快哭了,那些没跟原府签卖身契的还好说,只要查明清白就没事了。 签了卖身契就是原府私产,原府没了无论他们清白与否都要被充作官奴,万一长的再磕碜点没准就被流放到美洲了。 东西已经到手,事情已经定下来了,捕头也不用客气了,大手一挥:“所有人都带走,查封原府!” “是!”几名衙役如狼似虎的冲上来制住原氏父子,原府下人们也被一并带到顺天府大牢里过夜。 确认府中无人后,衙役们在锁上原府的前后门,并贴上封条:大明崇祯六年二月二十日,顺天府封。 白天还热闹非凡的达官显贵云集之地,晚上就被官差查封,原府的辉煌和没落来的不要太快。 第535章 盐政国有 新的一天,初升的朝阳照耀在金銮殿前的广场上,刘若愚的身影照常出现在玉阶之上,“时辰已到,百官上朝。” 官员们排好队列登上金銮殿,等百官站好朱由检才从后殿出来坐到龙椅上接受众臣朝拜,今天他心情不错,他的一双儿女十分可爱,看到自己生命的延续,他更坚定了要打造一个强大、稳固的帝国传给慈烺。 刘若愚的目光在朝臣中扫视了一遍,微弯着腰转身对朱由检道:“陛下,中书舍人原抱奇未到。” “可曾告假?” “不曾。” “知道了。”朱由检一摆手,“各位爱卿有什么要禀奏的快说吧。” “臣顺天府府尹刘宗周有本进奏!” 朱由检慵懒的靠着龙椅上,一手拄着脸颊静静看他,“讲。” “启禀陛下,昨夜宵禁之后一伙商人要趁夜出城,还贿赂守城军士,军士在他们车上搜到大量古董、私盐,军士把人和货物送来衙门。 领头商人李二交代说自己是原抱奇原大人家的仆人,是原府让他采买物品,并交代称原家早就从事走私贸易,顺天府即刻上门搜查,在原府上搜得走私账簿一本,中书舍人原抱奇阻挠官差办案,原府上下现已拿入狱中。” “哦?”朱由检眉头一挑,“都拿了,这弄点有点大吧,那账本呢?” “不大,陛下看了账本就知道了,那账本正在宫外。” “来啊,把刘爱卿带的东西抬上来。” “是!” 官员们小声跟身边人议论,本来还以为原抱奇是第二个钱嘉征,没想到这么快就栽了。 以韩爌为首的东林党人不免有些幸灾乐祸,李逢申、丁进等人在心里骂着那个蠢货,明明有大好前途等着,还为了那点财货冒险,这下他别想再做官了。 倒卖私盐这种事放到以前并不严重,甚至都不算个事,官员们你卖你的,我卖我的,彼此之间都有靠山。 可在现在的崇祯朝,天子已经有将盐政收归国有的想法,原抱奇这回是顶风作案被抓现型了。 就在众人讨论原抱奇的时候,刘宗周又抛出一枚重磅炸弹:“启禀陛下,那账本臣看了,原家走私生意早在万历年间就开始了,倒卖的盐、铁、丝等物品大部分卖给了蒙古人。 原家还私自铸刀、制甲,从账本上看足可装备五百人,且并未标明出处,极有可能是原家自用。”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私自打造兵甲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原家竟然也敢! “嚯,本事还不小。” 朱由检坐不住了,这时候账本也拿上来了,朱由检接过账本一看,上边清楚表明原家这些年做的生意,其中赫然有打造武器这一项。 百官垂首等着天震怒,朱由检看完很平静的把账本放下,“从三千营调两千骑去凤阳剿了原家私兵,原家那群人依法严办。” 刘宗周一顿首,“臣——遵旨!” …… 动了刑,原家藏募私兵的地点很快交代了出来,2000名三千营的骑兵直奔凤阳而去,原抱奇不值得人同情,朝廷官员把注意力放到即将收归国有的盐政上边。 朝廷的动静很快在民间引起波澜,以东南地域的盐商为首,各地盐商纷纷向朝廷抗议,朝廷要收走他们发家致富的根本,他们自然不会愿意。 盐商们没有造反的本事就趁着还能卖盐的时候多捞一笔,他们不再进货,把手里囤积的盐巴以高级卖出,一时间各地盐价一路飙高,百姓苦不堪言。 粮食能从地里长,盐他们可没地方弄。 大批百姓财物流进盐商口袋里,殊不知这正中了朱由检的计,各州府以囤货居奇、哄抬物价的理由抓捕了大批盐商,他们贩盐所得充归国有。 在菜市口处斩了一大批盐商,百姓欢呼叫好,既充实了国库又收拢民心,朱由检都没开始做呢就得到盐政带来的好处。 夏允彝用已经建设好的运输网络把官盐卖给百姓,邻近大海的省份就近食用海盐,西部各省用盐,少部分用井盐,剩下的都从察尔汗盐湖开采。 一块块盐砖通过骡马运到各省,比以往从东边运盐成本降了许多,夏允彝忙着处理盐政的时候。 三月一日,朱由检正式下达了将盐政收归国有的诏书,掐断了盐商弄盐的路子,本该流入商人口袋的大批食盐成为帝国税收的一部分。 这天傍晚,月挂中天。 天香楼门前车水马龙,灯火辉煌,正是一天中最繁忙的时段,今天是各家妓院的大日子,各家都会拿出从小培养的头牌姑娘,私底下较劲看谁家头牌卖的价高,誰就能成为京师第一。 最近几年的较量,天香楼都不占优势,直到去年的头牌楚盈袖不知怎么成了皇妃,天香楼才翻身了一把,今年更是凭借去年的热度吸引了一大批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 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停在天香楼门前,这辆马车在宾客云集的天香楼门前显得的并不怎么起眼,但从车上下来的人却是今天身份最高的。 韩爌在侍者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抬首望着十米多高的天香楼,心里打定主意,今日定要携美而归。 来之前他特意打扮过,一身士大夫装扮的他面容清矍,无喜无嗔,广袖长袍,峨冠博带,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神采。 他刚要抬腿进去,不远处响起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哟,这不是韩大人么。” 韩爌扭头一看,是左庶子丁进,他满脸堆笑的凑到他跟前拜道:“韩大人,您也是为了那头牌邓姑娘来的?” “怎么?你也是?” “不不不。”丁进连连摆手,“在下一个微末小官哪来的那么多钱给邓姑娘出阁,况且现在谁不知道邓姑娘是韩大人您的心头肉,我甚至敢断言只要韩大人为邓姑娘出价,别人肯定不敢出价。” “那就借你吉言了。”韩爌悻悻一笑。 丁进倒是自在,“我就来看看,顺便再找个姑娘,韩大人我们进去吧。” 韩爌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好!” 第536章 千两黄金 时间还早,天香楼里就已是满堂高坐,一层已经坐满了,韩爌早就预定好了包厢,随便要了几盘点心,也不吃就在包厢外站着等。 围栏边有很多跟韩爌一样等待的人,韩爌右边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人色眯眯的对同伴道,“听说这儿是京师最好的妓馆,这里的姑娘容貌身段都没得挑,冰清玉洁,倾国倾城啊。 去年的头牌现在已经在宫里伺候皇上了,听人说以后没准儿还能当皇后,今年的头牌也有仙女之姿。” 他的同伴是个快二百斤的胖子,胖子头戴员外帽,帽子上镶了一块指甲盖大的翡翠,身上穿的更是正儿八经的蜀锦制衣,他眯眼笑道:“要真有那个姿色,就买回去当个暖房丫头。” 胖子说的有些蹩脚,似乎不是汉人。 那人又道:“听说天香楼为她可没少下本钱,香姨可放出风去,此女不光姿色上佳,还精通波斯舞,真想赶紧瞧瞧。” 他们的话让韩爌脸色一变,对丁进道:“他们是谁?” 丁进瞧了眼那俩人,在韩爌耳边道:“他们是乐浪省来的商人,乐浪的人参在京师卖的可好了。” 朝鲜人…… 韩爌心里一沉,继续向楼下看去,一炷香的功夫后丁进眼前一亮,“大人你看,来了!” 韩爌看到了,一个身材火辣,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美妇人走到楼梯中央,她就是天香楼的管理者香姨,用那种老鸨独有浪笑声对众人笑道:“哎呦各位大爷今儿可真多,今儿是我们香君姑娘出阁之日,谁能抱得美人归就看哪位爷的钱包鼓了。 废话不多说,请我们香君姑娘给各位爷献舞。” 香姨话虽然简短,那丰腴的身体和撩人的媚态让无数公子哥吹口扫,甚至还有人喊:“别走,爷就买你了!” 在角落里的乐姬们拨弄琵琶,渐渐密疾的琵琶声如玉珠坠落,接着欢快的羯鼓声和拍打小皮鼓的声音也加入进来,融成一曲激昂热烈的波斯舞曲。 一群身裹白色轻纱的波斯舞姬从缓缓出现在众人眼前,她们生得高鼻深目,玉肌雪肤,四肢随着音乐舞动,显得十分诱人。 突然她们朝后仰下身子,如白百合般粲然绽放,花蕊处冉冉浮起一个婀娜曼妙的金黄色身姿,赫然是邓香君。 今天的她头戴珍珠串起的环形链饰,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涂着金色眼影,薄薄的金色轻纱仿佛随便一扯就能落下。 裸露的半截雪白的小蛮腰随着乐声如灵蛇一般轻轻扭摆,她手臂和脚踝上都戴着金色的小铃铛,舞动时发出清脆悦耳的叮铃声。 弦鼓声越发急促起来,她螓首微扬,右手高举过肩,左手反叉于腰间,开始急速旋转,越转越快,垂至腰间的满头青丝飘散如泼墨,全身金色彩带飘逸纷飞,弧形的巨大裙摆如金莲绽放,裙摆下修长如玉的美腿若隐若现,看得人心跳加速。 座间众人都被这魅惑绝艳的舞蹈所迷惑,心驰神迷的看着,波斯对他们而言太远,波斯舞对他们来说也是难得一见的。 香君,我一定要带你出去! 韩爌扶着围栏的手暗暗用力,这一幕被丁进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继续看向起舞的邓香君,如此美人便宜这老东西了。 就在此时,激昂的琵琶声突然停下,取而代之的则是埙器那种朴拙抱素的乐调,邓香君的热情的舞蹈变得幽婉。 旋转速度逐渐放缓瘫坐在地上,如用渴望温暖怀抱的弱女子,仰臂诉求苍天,乐调变得更哀婉,她放下手臂抱住可怜的自己。 乐调在这个动作中停下,香姨走到众人眼前,拉起邓香君像介绍货物似的介绍道:“各位爷这就是我们香君姑娘,我们天香楼的姑娘个个身体健康,功夫一流,您买回去准吃不了亏。 现在开始竞价,我们香君姑娘低价一千两,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百两,好了开…” “我出3000两!” 不等她说完在二楼的一个男人就迫不及待的出价了,声音中透着一副势在必得的气势,香姨看向那人刚要说话一楼又有人出价:“3500两。” “4000两!” “3900两!” 二楼同时又两个商人喊价,这才刚开始势头就如此猛烈,香姨笑的话都不说了就看他们的竞价。 当听到有人喊出4000两,韩爌知道自己不能再低调了,当即举手,用几年没有喊过的大嗓门喊道:“五千两!” 五千两! 这个价格无疑将竞价推上高潮,按照后世的价格来算,5000两白银已经相当于333万rmb了。 “楼上那位大爷出价五千两,看来那位大爷对我们香君姑娘是势在必得了呢。”香姨咯咯笑着,在她撩拨下,一些还在犹豫的人也出价了。 “5500两!” “我出六千两!” “我六千一!” 竞价声一浪高过一浪,韩爌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邓香君在看他,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在向他诉求,他的心都软了。。 他一咬牙,高喊:“我出七千两,希望各位给我韩象云一个面子,韩某人在这里谢过了。” 韩象云是谁?很多人都不知道,但来的官员可是无人不知,那可是内阁重臣,东林党领袖,天下称其贤的正臣。 现为了一个姑娘自报身份,再出价就是跟他较劲,为一个女人得罪他,不值。 一些想竞价的官员都识相的闭嘴了,要是为了一个女人得罪韩爌,甚至引来东林党的报复可就不值当了。 那些不知道的人就无所畏惧了,比如韩爌身边这两个乐浪来到人参商人,微胖些的商人清了清嗓子,用还有些蹩脚的汉语对香姨道:“香君姑娘很漂亮,但这么竞价没意思,我出一万两,还有加价的么?” 这个价格可是一万两白银就是一千两黄金,出手太阔错了。 第537章 万两白银 一万两银子的价格吓住了所有人,也包括韩爌,七千两已经是他能拿出的最高价,甚至他还不惜报出姓名。 还是不行么? 他与邓香君目光在空中相触,美人柔情让他心跟刀扎似的难受。 转身对那乐浪商人作了一揖,“这位朋友,老夫与香君姑娘早有交情,希望您能成人之美,我韩爌在此谢过了。” 微胖商人斜眼瞥了眼他,“你谁啊我就要成你之美,那小娘们我要定了!” 韩爌还要再说,对面包厢前边的一个白面长须老者抬手道:“我替我家公子报价,一万一千两!” 满堂宾客齐望向白面长须的老者,心想着这是哪家公子哥这么张杨。 自打崇祯皇帝即位以后,举国上下奉行勤俭之风,花一万多两买个姑娘的公子哥,这么张扬不怕引起锦衣卫注意么? 韩爌心里一惊,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价格再被推上高潮,微胖商人也来劲儿了,“跟爷较劲是吧,一万五千两!” 人群瞬间沸腾,一万五千两啊,去别家妓馆买两三个姑娘回家随便玩不好么?非要为了一个邓香君较劲。 对面老者哈哈一笑,“一万多两银子我就能替少爷回了,两万两!” “比钱多爷还没怕过谁!”微胖商人再一抬手,“两万五千两!” 老者一拂手,“三万两。” “三万五!” 上万白银的报价让香姨乐的合不拢嘴,今年天香楼的第一稳了,望着那两个出价的包间,想着等会一定要去拜访看看,这可都是财神爷啊。 老者微微一笑,“四…” 话没说完突然走回身后包间,微胖商人哼笑了声对香姨道:“喂,他不出价了,该宣布结果了。” 香姨瞧了眼另一侧包间,确认它们不会再出价之后,正要宣布时老者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急个啥哟,我家公子出价五万两,并转告对面那位大财,不要拿你的全部身家挑战我家公子的零花钱,接着我也不喊价了。”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这个是我家公子的信物,拿这个可以去皇极钱庄支一百万两白银,对面那位大财无论出价多少,我家公子都加五万两银子,到一百万两为止。” 说完回到包间里,把门一关,不管外面的事。 “好猖狂的小子!” “那胖子别怂,怼他,奥利给!” “干就完了…” 满堂宾客都看着微胖商人,这小胖心里发虚,五万两银子已经相当于三千多万rmb了,继续出价他也出得起,可为了一个女人花几万两实在是不值,还会得罪一个豪商。 “对面那位公子既然有意,那我就成人之美了。” 示弱声引来一片唏嘘,香姨怨怒的瞪了眼那商人,那胖子悻悻的回了包间,邓香君自然被香姨亲手送进的出价五万两的客人包间里。 进了房间,穿着银白色冬装的朱由检捧着碗饭,就着几道菜大口扒拉着饭,嘴角黏了几粒饭粒,贴了假胡子的刘若愚垂首在旁边。 还有一个穿着黑衣的凶汉怀抱苗刀,站在门边,看着像随时要拔刀砍人似的。。 “这位爷,香君姑娘我给您送来了,您看您…”香姨一脸堆笑凑到朱由检身边,习惯性把大臀坐到男人腿上。 “女人,你影响我吃饭了。” “哦…啊…哈哈。” 好个不解风情的。 香姨在心里啐了他一口,识趣的站起,刘若愚从怀里掏出五张一万两面额的银票递给她,“五万两银子,收好。” 香姨接过银票,确认无误后塞进怀里,“那公子爷您玩好,以后公子您来我们天香楼要是没有称心的姑娘,大可叫妾身来服侍。” 朱由检没理她,连花五万两银子买来的女人都不看,好像他只关心碗里的饭菜,贾华凑到朱由检身边嘿嘿笑道:“公子爷,香姨虽然年纪大点,但身材不错,床上攻读肯定也不差,您真不想…” “我看是你馋她身子了吧。”朱由检没好气的嘟囔着。。 贾华挠挠头,“我倒是想,那娘们不跟我干啊。” 那边邓香君此时盈盈一拜:“奴家邓香君给公子爷请安,以后奴就是公子爷的人,望爷怜惜。” “爷的称呼咱可当不起。”朱由检撂下碗筷走到她身前,用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仔细看着她绝美容颜,哼哼一笑,“长的果真有几分姿色,听说你和朝上某位大人打的火热。” 邓香君娇俏的容颜上闪过一丝的惶恐,“没有的事,那都是别人恶意中伤于奴。” “这么说你还是处?” “奴不敢瞒爷,奴婢早年练武不慎坏了红丸。” 朱由检坐回到椅子上,“既然如此,来,给大爷陪酒,今晚咱痛痛快快的折腾一宿。” 邓香君轻轻一笑,毫不犹豫的坐到朱由检怀里,“公子爷,奴家喂您。” 说着,拿起一杯葡萄美酒仰脖含在嘴里,就要奉上香吻,朱由检很想笑,把食指放在她唇上,刚要说话邓香君忽然张嘴把他的手指含在嘴里吮吸。 朱由检忍不住了,轻轻笑道:“香君姑娘在这生活了这么久,肯定有些东西要带走,给你半个时辰准备。” “现在奴是爷的,那些东西自然也是爷的东西,大爷您一掷千金还在乎那点东西?” “当然在乎,能省则省,快去收拾吧,我不急。” “那奴家就先去了。” “嗯。” 邓香君缓缓退了出去,关门之前还给朱由检抛了个风情万种的媚眼,朱由检笑着看她。 房门关上的一刻,朱由检虚伪的笑容变成了嫌恶,用帛巾擦干手指,“还真是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今天算是见识了,去把韩爌给朕叫来。” “是。” 刘若愚轻轻一叹,韩爌大人被这么一个娘们迷得神魂颠倒。 韩爌的包间里,韩爌整个人都不好了,瘫坐在门边,手里拿着一壶酒不停往嘴里送,左庶子丁进识趣的选择告退。 以往的一幕幕在他脑海中闪过,深深刺激着他,他从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为了她,他想方设法筹集银子,到头来还是没能抱得美人归。 整个世界都是昏暗的,连门外响起的敲门声都随口应付了声:“进来。” 刘若愚推门而入,居高临下看着像摊烂似的倒在墙边的韩爌,当他的面摘下假胡子,“韩大人,你看我是谁。” 第538章 弹劾重臣 懵逼树上懵逼果,懵逼树下我自个。 这该是韩爌最真实的心里写照了,天子居然也在,还在买下了邓香君,天子不是滥情的人,岂不是说自己和邓香君还有共谱良缘的希望? 坐到天子对面,诚惶诚恐的接过天子给他倒的酒,“陛下…您怎么也在?” “来见识见识把你迷得神魂颠倒的香君姑娘,见了之后很失望,你居然看上那种女人。” 韩爌满脑子想的都是邓香君,即使是天子他也反驳道:“陛下,香君可是个好姑娘,她的才学、气质、性格都深深吸引老臣,老臣从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那她呢?她喜欢你?” 韩爌老脸一红,“不瞒陛下说,我和香君姑娘是两情相悦。” “朕看不然,就在刚才你那位香君姑娘主动坐到朕腿上,要给朕喂酒,出去之前还给朕抛了个媚眼,可一点看不出是有心上人的女子。” 什么?! 韩爌脸色骤变,他无法想象心爱的女子在别的男人身上卖弄风情,他实在受不了这个刺激,他觉得浑身气力都被抽空了。 天子不会骗他,他心里虽然有被骗的恍惚,却没有怒气。。 “朕先走了,那女人是你的了,她在卧房收拾东西,你何不去她闺房问问她愿不愿意跟你私奔。” 说完,朱由检擦干嘴角走出包间,邓香君的事算了结了,就等明天早朝李逢申等人弹劾韩爌了。。 这边韩爌听了朱由检的建议来到邓香君的闺房外,侍女还是之前那个,态度却大不相同,“韩大人我家姑娘已经被人买走了,以后你就别惦记了。” “雨儿姑娘,你进去通报一声,我再见香君一面就行。” “一面也不行,要是让人传出去我家姑娘的清白可就毁了。” “雨儿,让他进来。”屋内邓香君的声音清冷孤傲,恍若路人。 韩爌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屋内邓香君已经把值钱物件都收到首饰盒里,坐在桌边冷冰冰的看他。 “香君,我们私奔吧。”韩爌仍抱有一丝希望,他不相信在自己身边情意绵绵的邓香君会是薄情寡义之人。 “我说韩大人,陪你玩了个几个月我都腻了,你还没玩够?” 邓香君讽笑的看他,凑到他身边拍拍他这张老脸,“老东西你真以为我喜欢你?你孙女都比我大了,陪你玩了几个月你也爽够了,以后别来纠缠我。” 无情的现实刺激着韩爌有情的心,他跌撞的退了两步,退到墙边嗤嗤笑着:“我也告诉你一件事,买下你的那位公子把你送给我了,你还是我的人。” 邓香君:“啊?” …… 一个时辰后,紫禁城养心殿内。 朱由检正同都察院四川道御史陈良谟商量着在蜀中修建铁路的事,铁路建设不难,难得是所需要的大量钢材和各种地形因素。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要修建一条贯穿蜀中的铁路比修建整条京洛线更难,客再难也得做,做好了川蜀与北方的联系就更为密切。 并且可以为帝国提供大量优秀兵员到西北,朱由检已经想好了,是时候把在四川修建铁路的事提上议程了。 等成都到兰州的成兰铁路修建完毕之后,把成兰线与京雒线连接,帝国从东北到西北,从西南到西北的路程都将大大缩短,对改善陕西境况也非常有帮助. “陛下,修建成兰铁路的事非同小可,从成都到兰州,臣估计该有一千多里路,其中所需要的钢材、枕木,都是个天文数字,而且非十年之功不可建成,臣担心国府钱粮…” 朱由检一摆手,“这个你不用担心,朕叫你来就是问你这个策略可行与否,要是可行朕就跟工部打招呼,让他们提前做准备。” “只要材料够,人手也够,十年时间怎么也够了。” “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臣告退。” 朱由检走到大明疆域图前,上边已经用黑白线画了一条连接京师与洛阳的线,伸手从成都划到兰州,技术方面他不担心。 就是需要大量钢材,开凿钢材就需要大量劳工,要劳动就想到莫卧儿,那里有几千万免费劳动力。 …… 次日清晨,早朝如往常一般开始。 昨晚朱由检去永寿宫过夜,那洋婆娘快把他榨干了,今早都是扶墙出来的。 “各位爱卿有事启奏,没事就退朝吧。” 李逢申第一个站出来:“臣工部主事李逢申弹劾内阁次辅韩爌贪赃枉法,昨夜有人亲眼看到韩爌在京师妓馆里出七千两白银为一个妓子赎身,以韩爌之俸禄根本不可能随便拿出七千两白银,臣请陛下彻查最近韩爌最近几个月发下的折子,尤其是发下财帛粮米的折子。” 有李逢申带头,丁进第二个站出来:“昨晚臣就在天香楼里,韩大人的确喊出七千两的高价,当时把臣都惊到了。” 紧接着李逢申的一群党羽纷纷跳出来弹劾韩爌,一向老成持重、忠厚拘谨的韩爌成了众矢之的,朝臣非议。 昨晚很多人都去天香楼想看看楚盈袖之后第二位头牌是什么模样,刚好看到了韩爌这一幕,单就俸禄来看韩爌真不可能拿出七千两。 虽然他地位高,每个月俸禄粮饷也不少,可家大业大花销自然也多,再加上平日里官员间的应酬,在不贪的情况,韩爌真拿不出这么多银两。 而韩爌这边则是淡然以对,自40年前进入官场以来他从未遭到如此沉重的打击,自己迷恋的男子竟然是刻薄寡义之人,今天,一向被他视为门生李逢申、丁进居然都跳出来造他的反。 “启禀陛下,李大人、丁大人他们说臣在天香楼喊下七千两高价,此事确也,但臣没有贪赃枉法,臣所得白银皆为变卖土地、字画、玉器而来。 陛下可以派人去臣家中看看,臣家中已经看不到一件古董字画了,为正臣之清白,臣请陛下派锦衣卫核实臣所发下的每一笔款项,如有数不符实之事,臣自己从东直门上跳下去,以谢天下。” 第539章 良言劝谏 浑厚的嗓音掷地有声,朱由检看向白翎,“白卿,你说韩大人的财帛是哪来的。” 白翎俯首一拜:“韩大人在蒲州有祖地230亩,全部贩卖得银五千余两,韩大人也确实出售大量古董字画,得银一千余两。” “听到没有?”朱由检扫视群臣,“韩老爱卿的每一笔钱款都在锦衣卫监视中,不过既然有人弹劾,史可法。” “臣在!”刑部尚书史可法应声道。 “刑部来负责审核韩老爱卿最近几月发下的每一笔款项。” “臣遵旨。” 李逢申悻悻退下,心里暗呼失误,韩爌既然敢这么说那查不查都没必要,本来策划借机扳倒韩爌,没想到韩爌为了那个女人连祖地都给卖了。 作为农耕文明,人们总是把土地看成是家族根本,更别说还是祖宗留下来的土地,李逢申也有十几亩土地,他自问只要不是吃不上饭,绝不会变卖祖宗田产。 韩爌再一次站出来:“启禀陛下,臣年老体弱,恐时日无多,愿向陛下乞骸还乡,了此残年。” 朱由检摇头,“老爱卿说笑了,老爱卿年老体弱尚能御女,殿内多少像老大人这般年纪者已经没有御女之福了。” “陛下,臣已致使四十载,厌倦了官场的尔虞我诈,恳请陛下让臣还乡终此残年。” 韩爌非常诚恳的向朱由检恳求,他已经决定退出朝堂纷争,以他的人望、地位,就算退下来也不会有人敢找他的麻烦。 朱由检从龙椅上站起踱了几步再看他:“老爱卿,朕知道你心里委屈,可朕…朕实在离不开你啊,这样,刚才弹劾你的全部送到外蒙古任职。” “陛下能为臣着想,臣感激涕零,然臣去意已决,望陛下莫要挽留。” 一群东林党人一个劲儿的给他使眼色,韩爌低着头看都不看他们,所有人的目光全聚到朱由检身上,挽留无用朱由检道:“帝国百废待兴,各方面都离不开老爱卿,行了散朝吧。” 说完走下龙椅上,韩爌还要再说:“陛下…” 朱由检头也不会的走了,韩爌自叹一声摇头恭送陛下,散了朝他谢绝了同僚们的相邀,来到养心殿面前陛下。 养心殿内,君臣二人相对而坐,朱由检亲手为他倒茶,“老爱卿不就是受点打击么,何必远离朝堂,实在不行朕给你放几个月假,你回老家休息一阵?” 韩爌苦笑着摇头,“陛下,臣为官四十年,臣自问无愧于国家,四十年啊,两代人都长大了,如果没有这次的事老臣也想找个理由向陛下请辞了。 陛下您年轻强干,有时候做事虽然有些急躁,但您总能把尺度拿捏的非常好,臣相信大明在您的带领下能达到从未有过高度,臣想在家乡修身养性,亲眼看到陛下您缔造的盛世。” “朕没你说的那么好。”朱由检发自肺腑的说出这句话,这天底下所有人的都认为他做的一切是为了缔造一个强大的崇祯盛世。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为了掀起一场吞并整个世界的大战,几千年来和平一直都是暂时的,战争才是永恒的主题。 “陛下,老臣走后回日日为陛下祈福,隔三差五还会把在家乡看到的见闻写成折子送来给陛下看。” “老爱卿,你既然还愿意写折子,朕…朕可以让你做山西巡抚,替朕监管山西。” 韩爌一笑,“陛下,臣不想再担任任何官职,只想以老翁的身份给您送递折子,让您更好了解治下地方。” 朱由检以手掩面,他真不想韩爌走,本来内阁就四个大臣,孙承宗去明属荷栏了,韩爌又要走,剩下两个李国普保不准什么时候就去了,赵率教一个武人,精力虽然够,很多政务他根本弄不好。 “老爱卿,倘若你走了内阁中只剩两人主事,是国家的损失啊。” “那臣就像陛下保举二人,陛下如能善用他们,则国家甚幸,天下百姓甚幸。” “哦?爱卿快说。”朱由检对韩爌要举荐的几个人充满了好奇,韩爌才学、威望、品行都是当时一流,他所举荐的人必有真才实学。 “首先是范复粹,此人是万历四十七年进士第一名,现在大理寺任职,此人有首辅之才,他的才学、品行不比臣差。 二是孔贞运,此人孔子第六十二代孙,万历四十七年进士第二人,两个月前刚起为南京礼部侍郎,此人在南京为正民风,禁游女,毁淫祠,使南都靡丽之风为之一变。” 朱由检重重击节:“善!既是老爱卿所举荐,朕即刻提拔他二人为内臣。” 韩爌一点头,“陛下,臣有几点谏言请您一定记住。” “爱卿请讲。” “首先陛下要清楚,大明将士是国家公器,不宜轻动,他们的职责是保护我们的百姓不受人欺侮,最近几年陛下频频征伐,虽取得不凡战果,也让世间多了许多孤儿寡母。” 这点朱由检虽然赞同,却不会记在心里,帝国的工业时代已经到来,欧洲还陷入永无止境的战乱中,这正是帝国开拓疆域的黄金时代,怎么能为了少数人的痛苦,就错过这最佳时机。 “未来十年朕不会动兵。” “还有北疆之事,千百年来,我华夏一族之患都来自北方,满清已不成气候,代善不过一守城之犬,他不听话,曹变蛟就能把他灭了。 陛下把鞑靼游牧区化为内外蒙古布政使司,这点做的很对,但更要注意罗刹国动静,罗刹国疆域极广,但他们的主要注意力都放在西边,臣料定黑龙江以北的满人必会取他们的土地立足,陛下不可不防。” “这点朕向你保证,满清余孽,朕早晚灭了他们,况且他们皇太极在时他们占据偌大的辽东,都被帝国将士打的像丧家之犬似的,到了更苦寒的北方他们永远成不了气候。” 这点朱由检有绝对的信心,没了皇太极、多尔衮的满清想在东西伯利亚混日子都很困难了,他们还要面对沙皇俄国的威胁,想卷土重来是不可能的。 第540章 举荐贤臣 朱由检与韩爌聊了一个多时辰,虽然他不赞同韩爌修生养民,不动兵戈那一套,在治国理政方面韩爌提出了很多有价值意见。 四十年的行政生涯,亲眼见证了帝国走向衰败,又见证了在张居正的引导下国力有所恢复的大明,再到阉党的兴盛衰败,一直到现在崇祯皇帝的英明强干。 经历了明朝中后期万历至崇祯年间发生的诸多大事,就是一头猪都开窍了。 第二天,韩爌递上罪疏,恳切的请求乞骸还乡,奏疏刚递上去都不等皇帝批复,就带着全家老小出了阜成门,到西郊租了间屋子表示自己退位的决心。 该说的昨天他都说了,他已经没什么能再交代的了。 养心殿里,朱由检看着韩爌的折子,又听人禀报韩爌的举动,轻轻的一声叹息。 他嘴都说干了都无法留住这位无论是在朝威望,还是主持内阁的经验都无人能出其右的四朝老臣。 “若愚,拟旨准其还乡,韩象云历仕四朝,劳苦功高,赐金紫蟒袍,授蒲州侯,用朕的仪仗送他还乡。” “是。” 刘若愚提笔如飞,一卷圣旨写好,朱由检简单的一句话经他渲染后变成一篇文体俱佳的圣旨,辞藻华丽,比朱由检自己写的要好多了。 想了想,朱由检又在圣旨后自己添了一笔:刘一燝、韩爌诸人,虽居端揆之地,而宵小比肩,权珰掣肘,纷挠杌陧,几不自全。 刘一燝、韩爌都是治理阉党的重臣,而且极有主见,天启年间,魏忠贤利用熹宗年幼,花言巧语进行蒙蔽,排挤贤臣,窃取大权,朝政腐败,刘一燝憎恨其所作所为,与之进行激烈斗争。慢慢的,宦官的势力壮大了起来,清廉的正直大臣相继被害,使得刘一燝孤立无援,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坚持的都是可用之人。 简单的一句评语,对韩爌而言是最珍贵的赏赐了。 圣旨即刻发下,韩爌的离职在东林朝臣中震动不小,东林党已经不复以往的强盛,现在韩爌自己走了,内阁里一个东林党人都没有。 韩爌这一走很多人的心都活泛了起来,私下讨论着谁会成为新的内阁重臣,现在的内阁全靠一个李国普顶着。 万一哪天李国普不行了,就剩一个赵率教,那人让他管理武备尚可,让他坐镇尚书台,他没那个本事。 韩爌的回乡,本该高兴的李逢申、丁进等人却笑不出来,他们想让韩爌背负罪责的回去,而不是坐着天子仪仗,穿着金紫蟒袍回去。 这样回去跟载誉还乡有啥区别? 韩爌这么走了让他们比吃了死苍蝇还难受,很多人都把他们看成是韩爌的门生,却不知感恩的弹劾恩师,不光是经常把忠君爱国挂在嘴边的东林党看不上他们,连同样是山西出身的其他士子都看不上他们。 更难受的还在后边,韩爌还没走呢,天子的降职旨意就下来了。 李逢申妄言弹劾,行小人之事,被贬到明属东夷出任知县,听完这旨意李逢申当场就傻了。 明属东夷虽然是帝国的一部分,但上边东夷矮子并不安分,每个月都有杀官造反的,这是让他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治民啊。 左庶子丁进收受他人贿赂,经锦衣卫查实核审,罚往辽东煤矿挖煤,收到旨意的当晚丁进在家吞金自杀。 曾公然弹劾韩爌的人都受到或降职或免官的处罚,朝上官员无不为之叫好,这种不尊师长的人哪个党派都不会接纳他们。 一时间,朝上官员认真勤恳的理政,尤其是有资格进入内阁的人更是夙夜不休,做梦都想着自己能进入内阁。 韩爌走后的第三日,朱由检在养心殿里见了他推荐的范复粹,此人四十上下,长相非常儒雅,跟后世画上看到的明朝官员的形象简直一模一样。 锦衣卫已经把他的生平资料搜集完毕,朱由检也已看完,对于他朱由检有印象。 范复粹中进士后在河南开封任推官,崇祯元年进京任御史,曾在毛文龙是否迁移回内地等问题上对朱由检做了进言,极力为袁崇焕辩解。 后来告发贪官董懋中等人,才被他记住,前几年他先后巡按江西、陕西,对两地的财政、防务进行有效的改革,最近才回到京师到大理寺任职。 历史上,李自成攻占洛阳,福王遇害后,范复粹渐感回天乏术,在崇祯皇帝大赦天下之机释放众多被囚禁官员后,在五月辞职归家。 明朝灭亡后,他拒绝了为清朝做官的邀请,隐居在老家黄县的卢山,直到病死。 范复粹紧张的手心里都是汗,他不明白天子怎么会突然传他来养心殿,难不成是要我迅巡按哪个省? “不用紧张,朕叫你来就是想仔细看看你。”把记述范复粹生平的折子放到一边,“韩爌回乡之前与朕有过对奏,举荐你进内阁,朕想听听你有什么见解可教朕。” 韩爌的举荐! 范复粹心下大惊,“臣与韩大人只是公务上的往来,臣不敢相信韩大人竟会举荐下臣。” “这世上没什么不可能的,就像朕以前还是信王的时候,也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能当皇帝,朕只问你有什么能教朕的,想说什么你大可直言。” “陛下能否容臣想想。” “给你一盏茶时间,给他看座。” 几个小太监搬上一张座椅到范复粹身后,范复粹瞧瞧望了眼在御案后处理政务的天子,平复心理情绪整理语言。 韩爌只是给他一个机会,能否抓住还要看他自己。 以往跟同僚谈论时事时,他总有一堆话说,说自己以后当了更大的官要做什么,现在真要他在天子面前说,他脑子里却空了。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范复粹急的像热锅里的蚂蚁,朱由检望了眼自己手腕上的石英手表,“时间到了。” 经过一段时间平复心情,范复粹深吸一口气,起身拜道:“启禀陛下,臣对时下财政制度有些见解。” 第541章 恶钱膨胀 看到天子放下手里的折子,范复粹知道自己的话题选对了。 “陛下,臣曾巡按江西、陕西两地,臣发现两省的财政制度都有问题,以小见大,可见整个国家的财政制度都有问题,其中最严重的当属货币混乱,恶钱膨胀。” 还真有本事! 朱由检仔细看他,“你仔细说。” “陛下,我朝太祖定都金陵,仿元钞法,以宝钞为主币,在全国推行。因钞法措施不当,事与愿违,只行了几代就销声匿迹。 自我朝开国以来多次禁民间用银锭,但时禁时放,后来只好由官府带头将银作货币,可臣在江西、陕西等地都发现了还在流通的宝钞!” “有这等事?”朱由检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个国家的货币制度出现崩溃,就是乱世来临的前兆。 “臣不敢妄言,虽然流通范围很小,但的确存在,国家已经不再发行宝钞,很多宝钞都是私人钱庄印的,地方官就算想管也无能为力,这只是其一,真正的问题在于恶钱膨胀,陛下您看。” 范复粹掏出两枚铜钱让刘若愚交给朱由检,“陛下您请看这两枚铜钱有什么不一样。” 朱由检仔细端详这两枚铜钱,都是天启通宝,看完各在手心里掂量了下,“这两枚钱,左边重一些的含铜量高,做工精良,右边的含铜量低,做工粗糙,朕觉得用点力就能把它掰断,这绝不是官坊制作。” “陛下圣明。”范复粹先捧了声,继续道:“这两枚钱的确是含铜量有差,却都是官坊生产,左边的是臣在京师得到的钱,右边的是臣在江西弄的钱。 虽然含铜量不同,却有着相同的购买力,很多官坊故意制造含铜量低的钱,除去账面上交付的还能造出很多余钱,这些钱就被匠人们和管事们拿去花费。 人的贪欲是无止境的,满足了一点就会想要更多,臣与都察院的御史们谈过,南北两京、广东江浙一代的情况还好,陕西、河南、云贵等地恶钱泛滥的犹为厉害。” “那卿可有良策教朕?” “陛下可推行一种新式货币,逐渐取缔铜钱。” “有想法,照你这么说可以铸造一批质地坚硬的硬币出来!” “诚如是,则国家甚幸,百姓甚幸,但统一货币只是治标不治本,要从跟上遏制恶钱膨胀,要增强货币制作工艺,军队的装备已经可以用机器生产,货币也应该可以,一定量的矿物可以弄出一定量的硬币。” “此事关国家安定,朕要与户部、工部商议之后再做决定,过几天朕再下旨升你为辅臣,你先到内阁担任中书舍人,有什么不懂的多跟李国普学。” “谢陛下!” 虽然没直接成为内阁重臣,但也从七品言官升到五品中书舍书,只要这事办的漂亮以后进入内阁绝没问题。 … 李逢申、丁进等人被清算之后,也有个别漏网之鱼,工部参事方僧扩就是这么个人,他是万历三十七年进士第三名,为人谨小慎微,从不参与党争。 也正是因为这种性格让他没与李逢申等人一起被清算,平日里他与李逢申等人走的最近,李逢申他们没了,方僧扩的日子更难过了。 很多像他这样不想参与党争的官员都以李国普为主,李国普肯定不会接纳他,李、丁二人的失意,让方僧扩认为自己该做点什么了,不然以后犯了事都没人为自己求情。 他掂量来掂量去,朝中的几个党派要么像浙党、楚党、淮党这种看地域出身的,要么看学派出身,比如东林书院、蕺山学派。 他思来想去,决定在卫鹳这颗大树下避雨,想好之后让两个小厮扛着白银500两,亲自到卫鹳府上拜访。 名帖递进去,不一会卫府大门打开一条缝让方僧扩进去。 会客厅里,马脸矮子卫鹳端坐在太师椅里,手里端着茶碗根本似乎根本没把来拜会的方僧扩放在眼里,他从容不迫又不失威严的来了句:“方参事,你来本大人府上有事么?” 矮东西。。 方僧扩心里鄙夷,脸上却是十分恭顺,“卑职久慕大人威望,只是一直无缘亲近,故而今日不揣冒昧登府拜见,卑职备了点小礼品请大人笑纳。” 说着把装满银子的箱子打开,箱子里摆放着一枚枚一两一锭的银元宝。 卫鹳脸色一变,“方大人你这什么意思,你当本大人是贪贿之官不成?来人,送客。” 方僧扩慌了,“大人且慢,大人且慢,卑职真的是来拜会大人的,这些只是卑职的心意,大人若不要尽可拿去捐了,还是功德无量之事呢。” “这么说的话还有点意思。”卫鹳也不是真想把他赶走,他的名声很差,为官至今朝堂无一人来拜访,方僧扩是第一个,他怎么会拒之门外。 但这些银子他是真不能收,为官之道要有度,要让皇帝觉得臣子始终有把柄攥在自己手里,又不能做的太过,他已经有把柄攥在皇帝手里,再贪污只是挑战陛下底线。 “大人,卑职与李、丁二人私交颇好,他二人失势后卑职在朝上就是无根浮萍,从今以后卑职愿奉大人为师,望大人恩准。” 卫鹳抿了口茶水,把茶碗放到一边,“这事好说,他俩虽然事办的不怎么样,但勇气可嘉,尤其是那个原抱奇,自己就敢弹劾当朝次辅,这份勇气让本官钦佩。” “那请问大人,今后卑职在朝上何以自处?” “你既然来拜会本大人,说明你还不笨,本大人就收了你,你记住朝上各党派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没事别招惹别人,有些不得志的人可以跟他们多亲近亲近。 以后要是有人刁难你,本大人替你解决,要是朝堂有人非议本大人…” 方僧扩抢达道:“卑职一定把他们说了什么记下,一五一十的告诉大人您。” “哎,这才对嘛。”卫鹳眯眼点头。 “那卑职先告退。” “去吧。” 目送方僧扩离开,卫鹳对府上管事招招手,“这两箱银子以本大人的名义拿去资助寒门学子。” “大人,这可是五百两,一点儿也不留?” 卫鹳起身走向后堂,“陛下有本小账,专记官员把柄,这些银子本大人要是收了,陛下又得再上边添一笔了。” 第542章 拜会大臣 卫鹳府上发生的事很快被锦衣卫捅到朱由检那,朱由检听完让刘若愚把早就准备好的圣旨发下。 他早就等着这个机会,现在卫鹳自己把机会送上来了,旨意很简单,监察部的权利没变,只是抓捕的每一个人都要到刑部报备,再由刑部查核,确认无误之后才能对其进行惩罚。 让监察部再不能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的行事,官员们对这道旨意非常赞同,天子终于开始限制卫鹳了。 旨意下达的几天里,卫鹳老实了,监察部也不再像以前那么猖狂了,可方僧扩不安分,有卫鹳做靠山他开始亲近一些不得志的官员,卫鹳自己都不知道方僧扩已经着手发展一个以他为首的党派。 被方僧扩选中的第一人就是兵部职方郎中申用懋,申用懋是一个很有才干的人,明朝末年边才首属孙承宗、熊廷弼、申用懋、范景文四人。 孙承宗到万里之外的欧洲当官去了,熊廷弼死了八年了,范景文现在是南京兵部尚书,唯有申用懋在京师兵部里担任值方郎中,受一个年纪轻轻的陈子龙管辖。 值方郎中掌天下地图及城隍、镇戍、堡寨、烽候,及沿边少数民族内附等事,这个职位已经不低了,但跟另外三人相比就显得太平凡了。 孙承宗以前也跟朱由检提起过这个人,朱由检知道他的才干却不用,原因很简单,他年纪太大了,他也是那堆老眼昏花的大臣里的一个。 74岁的他早该退休了,现在还在不退下来,他干的没问题,朱由检也不好意思拿掉他就让他一直干下去了。 方僧扩第一个选中申用懋,想从他身上打开突破口,经过这件事方僧扩深深认识到,想在朝堂上有话语权背后必须有党派撑腰,不然以后不甚招惹了某个党派,一个卫鹳未必会全力保他。 这天晚上,申用懋在潇湘馆里听戏,看京戏是很多官员的共同爱好,听戏不讲究包间,所有在戏台前围着桌子坐,一边嗑瓜子一边听戏。 今天唱的是败走华容道,申用懋坐在戏院里最好的位置上,手里捧着一把瓜子等着开戏。 “这不是申大人么。”方僧扩装做偶遇的样子坐到了申用懋边上。 兵部与工部来往很少,申用懋疑惑的看他,“你是?” “在下工部参事方僧扩,与大人有过数面之缘,下官品秩低微,大人您不认识下臣很正常。” 不管熟不熟,申用懋还是装出热络的样子跟他道:“是工部的朋友啊,你也是来听戏的?” “正是,甲字第二位,正是大人您旁边,这败走华容道可是郑大家拿走好戏,下官早就想来听听。” “现在不是在朝上,你我无需以官职相称,你比我小我就叫你声方老弟了。”申用懋抓了把瓜子递给他。 方僧扩双手接过,坐到位子上,“那我就教您一声申老哥了,申老哥,老弟对三国演义不太懂,你说曹操为何会有败走华容道的窘境。” “没想到孙刘联军会用火攻呗。” 方僧扩恍然,“就是说,没看破连环计?” 申用懋点头。 “老哥,要是赤壁之战的时候郭嘉还在,曹操就不会有这种下场?” 申用懋道:“那是自然,郭奉孝官职虽低,却深得曹操喜爱,此人有鬼神之才。” “老弟也觉得郭奉孝死的太早,只是曹魏势力里颍川派系的那群人里就没有一个能看穿连环计的?” “这个就不好说了,毕竟是千年以前的事了,只是赤壁之败直接导致了国家百年分裂,若是曹操取胜建立魏朝,魏朝再不济也总比那只安稳了11年的晋朝强。” “话是这么说,但国家内部也不会安稳。” “哦?”申用懋侧目,“老弟有何见解?” 方僧扩侃侃而谈,“就算魏朝建立,魏朝内部冲突也没有得到解决,魏朝没有科举制,魏文帝施行九品中正制导致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局面出现。 士族力量得以膨胀,取而代之的就会出现各方派系与士族的斗争,以夏侯兄弟为代表的谯沛武人,以程昱满宠为代表的寒门庶族,再有以李典、许褚为代表的中小豪强。 就算魏明帝解决了士族问题,取而代之的世家问题也足够让他头痛,派系多了就会有争斗,群臣相互攻讦,国家如何安稳?” 申用懋低头思索,仔细品他话中意思,片刻后道:“历史没有假如,千年以前的事咱们无须论他,眼下我朝圣天子在位,我等为人臣者只需尽忠职守就可。” “那大人以为韩象云大人如何?” “天下称其贤的一代正臣。” “韩大人恪守本分不也引得原抱奇等人的攻讦,东林党与原抱奇等人的逆党相互盯着对方,大人试想若是韩大人没有东林党做靠山他斗得过原抱奇那群小人么?” 申用懋摇头道:“斗不过,但我可以肯定一点,韩大人威望在那,无论原抱奇等人做什么,天子都会还他清白,不然要锦衣卫干嘛。” 方僧扩:“这…这倒也是。” 铛! 一声铜锣声响,戏曲开始,申用懋跟着唱台上的戏子低吟曲调,方僧扩却是全无心情,这老东西比他想象的更难对付,看来今天这趟是白来了。 半个时辰后,一出败走华容道演完了,申用懋与方僧扩起身离去。 戏院门口,方僧扩对申用懋拱手拜了下,“今日能与申大人共听一出精彩戏曲,这一趟就没白来,以后申大人有用得着老弟的地方,尽管开口就是。” “好,老弟上轿吧。” “那老哥改日再见了。”方僧扩笑着坐到轿子上,当轿帘落下,脸上笑容变为阴霾,“他娘的,白来一趟,回府!” 轿夫们扛着轿子向方僧扩的住宅走去。 拱手目送着方僧扩轿子的远去,申用懋脸上露出嘲弄的笑,轻轻地说:“蠢货。” 他都七十多岁了,儿孙满堂,啥也不缺了,就这么过太平日子不好么?干嘛跟他去搞党派之争触天子眉头。 第543章 瞄准镜 夜晚的紫禁城如同一位恬静的少女安然矗立在京畿大地上,西暖阁内,朱由检独自坐在桌边,桌子上摆着一把特制的燧发枪和一些杂七杂八的零件。 其中一个零件是黑黝黝的圆筒,圆筒大概有拇指粗细,这是毕懋康根据朱由检的要求制作出的瞄准镜。 随着军队火器的增多,朱由检觉得有必要培养一批擅长单兵作战的特种兵出来,未来开战以后,特种兵们穿着吉利服,带着装有瞄准镜的枪支游走在敌人后方,猎杀敌国民众,刺探情报。 朱由检手里的四倍镜就是未来要给特种兵使用的,一般的精锐士兵有二倍镜就够了,更多的普通士兵他们不需要瞄准镜,他们的敌人只在视线触及到的地方。 朱由检几次尝试把瞄准镜安装在枪身上都没能成功,用他前世所学的物理知识思考着该如何安装部件。 最早在16世纪时,就有欧洲人想过在枪支上加装瞄准镜,一直到19世纪,瞄准装置才在m国南北战争中得到运用。 刘若愚悄无声息的走进来,“陛下,锦衣卫来报,方僧扩与兵部申用懋大人在戏院相遇,似乎有意结交于他。” “知道了。” 朱由检的反应是刘若愚没想到的,他阐明道:“陛下方僧扩是要拉起一个党派啊。” “随便他怎么折腾,他就是孙猴子闹天宫,也翻不出朕的手心。” 刘若愚略略躬身,不明白天子的反应怎么会这么平静,就放任方僧扩去拉小团体,以后卫鹳还不狂到天上去? 对朱由检而言,这事根本不值得他上心,政权的稳定本来就是内部相互妥协的一种状态,他可以像对付阉党、东林党似的打压闹得最狂的党派,以换取一段时间的稳定,却无法阻止党派的产生。 跟现在朝上的几个党派相比,方僧扩要拉起一个派系难度太大,最多就是一些中级官员加入他们,要跟楚党、浙党等人争势那是痴人说梦。。 朱由检琢磨怎么安装瞄准镜的时候,数千里之外的明属东夷跟以往一样不平静,陆奥府弘前县的一处矿场里。 忙碌一天的矿工们终于可以从矿井出来,到地面上一边呼吸新鲜空气,一边吃着跟猪食有一拼的‘晚餐’。 大明对待东夷矿工也分等级,那些被送到大陆东北挖煤的矿工终日不见天日,干着最累的活,吃着最差的东西,为了一块掉在煤堆里馒头都能引起斗殴。 而在东夷本土的矿工就好多了,虽然每天15小时的工作时间让他们每个人都处于亚健康状态,起码每天晚上还能到地面上吃口热乎的,再休息一晚。 待遇比他们在大陆的同胞好太多了,但这依旧让东夷人感到自己处于被压迫状态,仇恨的种子在一些东夷人心中发芽。 甲字24号房,十几个东夷矿工裹着被子已经睡熟,屋内弥漫着煤渣和汗臭混合的怪味,他们枕着自己那已经比抹布强不到哪去的矿工服,睡得正熟。 榻榻米的一头,一个十四五岁的东夷少年靠墙坐着,昏黄的煤油灯照耀着他的英俊面庞,少年脸上的脏污遮不住他清秀的容貌,那双瞳孔里闪烁着仇恨的火光,牙关紧咬,回忆着那不堪的回忆。 偶尔有人醒来,浑浑噩噩的朝他这望了一眼,没因他浪费宝贵的煤油而责骂他,大被一蒙继续睡觉。 少年叫津轻信义,他的父亲是陆奥国弘前藩的二代藩主津轻信牧,母亲是石田三成之女辰姬,贵族出身的他本该有辉煌的人生,可这一切都被明军毁了。 明军的到来改变了东夷原本安定的局面,他永远无法忘记几年前母亲带着他在被明军炮火覆盖的城市里慌走奔逃的样子。 一发炮弹在他母子二人边上炸开,母亲临终前把他护在身下,让他侥幸活了下来。 再醒来街道上占满了拿着火枪的明军,他们用刺刀在死了的、或者还没死的东夷男人身上刺着。 醒过来的津轻信义和一群没受伤的扶桑男人系在一起送到了这处矿场,他的父亲的一些家臣也在这处矿场,要是没有他们的帮衬,津轻信义早就死在矿井下。 严酷的生活环境,恶劣的伙食和高强度的工作,以及那些对他们非打即骂的朝鲜人和明朝人,更坚定了津轻信义的复仇意志。 他推醒了旁边睡觉的一位老人,老人名叫井田小十郎井龙,是他父亲最忠实的家臣,年轻时以独冠群雄的拔刀术名扬天下。 他从小被本能寺的僧人收养,亲眼见证了本能寺之变。 城破那日他先后斩杀了四个明军和六个朝鲜兵,最后被明军用枪打伤右腿被擒,从此落下残疾。 即使残疾了,他的格斗技也能让他在矿场里过的很好,井田井龙被推醒,醒过来的他跪在津轻信义面前,小声而坚定的道:“少主有何吩咐?” “井田叔叔我觉得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井田井龙浑浊的眸中陡然闪过一抹精光,“少主您是想…” “没错!”津轻信义一点头,“再这么下去我们早晚是死,倒不如拼一把,杀了矿场守军,组建军队赶走侵略者!” 井田井龙一低头,“少主有这种志气这很好,只要少主决定了井田井龙绝惜命。” “父亲能有您这么忠心的臣下,是我津轻家的福气,井田叔叔,要杀光矿场里守军光靠我们两个可不行,把野原叔叔他们都叫出来,大家一起商量。” “嗨依!”井田井龙一点头,“我这就去叫他们。” “千万小心,切记不要惊动了巡夜的鹰犬。” 井田井龙嘿嘿一笑,对自己的潜行技术极有信心,“少主放心,我就是从他们背后走过去,那群朝鲜人也休想发现我。” 负责矿场巡夜和日常监工的都是乐浪人,也就是以前的朝鲜人,他们与东夷人有世仇,可几百年来他们一直被东夷人压着打,现在终于翻身了,他们当然不会东夷人客气。 驻守此地的明军只有一个班,乐浪人却有几十个,像这样的矿场有很多,大都由乐浪人负责主要的防守工作。 “拜托了,三十分钟后我们在七号矿井那碰头。” 第544章 仇恨种子 三十分钟后,七号矿井下。 津轻信义与津轻家一群忠心的老臣聚在一起,津轻信义借着月光看着这几个曾效忠他父亲的叔伯,这些人看着都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岁。 算上津轻信义自己一共四个人,津轻信义对他们说出自己早就想好的计划:“各位都是我的叔伯,我也就不跟大家藏着掖着了,我不想再过这种生活,我要恢复弘前藩的荣誉,希望各位助我拜托了。” 少主的低头恳求让四个家臣感动颇深,效忠弘前藩的忍者高仓文太沉声道:“我的命是先主救的,我早就发誓效忠津轻家,少主的任何需要,高仓文太绝不犹豫。” 以前的武士头领樱友藏也是点头,看向身边的一人,“野原你呢?” “我野原银之介发誓效忠少主!” “好!”津轻信义脸上浮出激动神情,只要有他们在他就有信心杀死矿场里敌人,“各位叔伯我已经查探过了,矿场里一共9个明朝人,81个朝鲜人,矿工729人,只要计划的好很有希望杀死他们。” 说着他用石子在地上画格子,每个格子都代表一个区,“矿场一共九个区,每个区由一个明朝人和9个朝鲜人管理,每个区81名矿工,我们在丙字区和丁字区边缘。 我们可以在这两个区动手,先杀死明朝人,抢夺他们的武器号召其他矿工杀死朝鲜人,大家心里都憋着一股火火,只要释放出来绝不是这几十个侵略者挡得住的。” 计划很简单,也很冒险,更是唯一的办法。 井田井龙看着地上的九个区域,道:“那我们就按少主说的办,你们有意见么?” “没有!” “赞同。” “支持。” 津轻信义继续说:“我们两个人一组,一个人负责吸引注意力,另一个人负责偷袭,我相信几位叔叔都是好手,我和井田负责丙字区,野原和樱友藏负责丁字区,千万记住得手之后立刻抢夺武器!” “少主放心,我等定不辱使命!”三人齐齐拜道。 “拜托了。” 朝鲜人每隔半小时就会到各个房间巡夜,津轻信义又跟他们交代了下行动时间和方式后就各自回去。 …… 行动时间定在早上,矿工们每天有两顿饭,天不亮的一顿和天黑的一顿,晚上矿工们累了一天,这个时候起事显然是不明智的,所以只有早上。 第二天天还没亮,矿场里就响起敲锣声,朝鲜兵拿着铜锣踹开一间又一间房门,矿工们听到敲锣声条件反射似的从榻榻米上跳起,拿起枕在头下的衣服熟练地迅速穿好。 动作稍微慢点朝鲜人的鞭子就会落下,矿工们跑到屋外,拿起放在门外昨晚用过的餐盘排队站好,迷迷糊糊的等待分发饭食。 几乎一夜没睡的津轻信义和井田井龙站在人群里,两个人的心不安的跳动,今天的事无论成不成都是掉脑袋的大罪。 两人旁边全是矿工们的抱怨声,他们睡觉前吃饭时是晚上,再醒来吃饭时还是晚上,疲惫折磨着每个人的神经。 朝鲜兵用鞭子狠命抽打一些抱怨的矿工,真的是往死了抽,矿车里每个月都得死几十个矿工,感到矿场产量不够了,负责此地的明军班长就会派人到最近的城市里打报告,过一个月就会有新抓来的东夷人送来。 在矿工们的催促中,四个朝鲜兵抬着两桶给他们准备的所谓‘早餐’的东西, 木桶盖子被打开,左边的桶里是混合面做的窝头,混合面就是一种极劣质的面粉,用豆饼、高粱、中药渣子、锯末渣子等数十种杂料混合而成。 糠粃、皮壳、豆饼是主要成分,有点杂粮也多是发了霉的粮食,蒸出来的窝头黑黑的,难以下咽,这是明军用来喂大牲口的东西,人的肠道很难消化,。 小冰河时期很多人都吃不上饭,明军还能给这些东夷人吃上这些东西已经很好了,右边桶里是一堆黄绿色的糊糊。 这糊糊是用烂白菜叶子和果皮、剩菜等混合而成的大锅炖,矿工们的伙食都由朝鲜人负责,朝鲜人自然不会给他们吃什么好东西,连盐都很少给他们放。 矿工们端着快半个月没洗的餐盘上前盛吃的,有时候负责盛菜的朝鲜人故意戏耍他们,前边的人端着吃的到一边吃了。 轮到津轻信义,打菜的朝鲜兵似乎是盛的烦了想故意耍他,眼看着要放到餐盘里的糊糊突然被他甩到一边。 “你!” 几个朝鲜兵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哈哈大笑,负责打菜的朝鲜兵用勺子敲着木桶哈哈大笑,根本不把这些东夷人当人看。 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津轻信义很快整理好情绪,到那边的地上用盘子把混着泥土和煤渣子的一勺糊糊盛好,回到打菜的朝鲜兵前边端着餐盘一鞠躬:“阿里纳豆勾斗一麻丝(非常感谢)。” 几个朝鲜兵更是仰头大笑,打菜的朝鲜兵对他竖起大拇指,舀了一大勺糊糊,在上边吐了口痰放到了津轻信义的餐盘里,用几个音符对他说:“你,很好!” “非常感谢。”津轻信义又一鞠躬,端着端盘到一边去了。 背对着朝鲜兵的津轻信义紧咬牙关,心里的屈辱让他恨不得把这盘东西拍在那个打菜的朝鲜人脸上,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少主您没事吧。”井田井龙跟着他来到一边,把自己的餐盘要递给他,“少主你吃我这个。” “不!”津轻信义拒绝的异常坚定,“井田叔叔,我就吃这个,这份屈辱我记在心里,我要所有朝鲜人用命来偿还。” 说完用手抓着混合面窝头狠狠咬了一口,感受着锯末渣子塞进牙缝的感觉,屈辱与仇恨快将他整个人吞噬了。 人的性格是从小养成的,如果历史没发生改变津轻信义会继承父亲藩主的位置,成为远近闻名的一代名君,但现在国家已亡,他发誓要让所有侵略者用鲜血洗刷东夷人的屈辱。 第545章 暴动开始 漫天繁星之下,津轻信义一边吃着耻辱的混合面,一边仔细观察着这一区的防守情况。 负责丙字区的明军士兵从休息的房子里出来,这名士兵才20多岁,左腿有点坡,刚洗漱完的他端着大碗面滋溜滋溜的吃着。 津轻信义跟井田井龙使了个眼色,井田井龙一点头端着餐盘向边上靠近,津轻信义吃掉了最后一个窝头,眼瞅着一个矿工从他面前走过。 津轻信义伸腿将其绊倒,矿工整个人向前倒去,回头对他怒目而视:“八嘎,找死么?!” 津轻信义起身把餐盘拍在他脸上,照着他胸口就是一脚,跳起来扬起拳头照着他脸又是一拳。 东夷矿工完全没料到会有人拿他找事,等他反应过来津轻信义已经骑在他身上,拳头如雨点似的砸在他脸上。 其他东夷矿工凑过来看热闹,很多矿工振臂喊打,又是一场喜闻乐见的打架事件,这对于每天日复一日采矿、休息的东夷矿工们而言,是难得的娱兴节目。 一群人聚拢过来也吸引了两个朝鲜兵靠过来,在远处的明军士兵也拖着腿往这里挪动了两下,井田井龙在不经意间向他靠近。 看着越来越近的明军士兵,井田井龙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毕竟也是六十多岁的人,让他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徒手杀死一个年轻士兵对他来说也是个不小的考验。 那名明军士兵虽然没拿枪,但腰间挂着一柄明晃晃的刺刀,一旦一击不成再想出手可就麻烦了。 还好那个明军士兵的注意力全在围观人群里,完全没注意到一个其貌不扬的老头已经靠近他五步之内。 五步之内,没有出身高低、没有身份贵贱,一个不要命的乞丐都有机会杀死君临天下的帝王。 靠近这个距离,井田井龙身上肌肉爆发出强悍的力量,整个人向前冲去,蕴含全身力量的一拳搭在明军士兵的小肚子上。 自下往上的钳住明军士兵的喉咙,用力一扭,喉咙被他生生扭断。 当啷… 一碗汤面掉在地上,井田井龙也在这时摸出明军士兵腰间刺刀,向明军士兵的卧房跑去。 “你要干什么?!”一个刚好在门边的朝鲜兵指着他喝道,井田井龙没理他向他这里跑来,见喊话没用朝鲜兵低头上刺刀,举起刺刀向井田井龙的胸口扎去。 他这一刺看着威猛,在井田井龙眼里就跟小孩子打架似的,一个闪身躲过这一刺,右臂奋起全力把冰冷的刺刀捅进他的喉咙。 一击得手他抽出刺刀,跑进明军士兵的卧房里,明军士兵的武器装备都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井田井龙迅速收拢这份单兵武器。 人群中,津轻信义估摸着井田井龙也该得手了,从地上抄起一块半个巴掌的石块就要砸向身下的矿工。 矿工已经被他打的面目全非,满来是血,眼瞅着高高扬起的石块却无能为力,围观的矿工们像魔怔了一样,齐叫喊:“砸!砸!砸!” 就在所有人以为矿工难逃一死的时候,津轻信义突然暴起冲向在三步之外围观的一个朝鲜兵,趁那朝鲜兵没反应过开的时候,把手中石块的尖锐处狠狠砸在他的太阳穴上。 被打中的朝鲜兵脑袋瞬间嗡的一下失去了意识,身体无力的倒下,津轻信义抄起他掉在地上三股叉向另一个朝鲜兵扎去。 “杀人了!” “快跑啊!” 东夷矿工们见到压迫他们的侵略者被杀死,第一反应不是跟着反抗而是四散溃逃,他们中很多人以前是优秀的武士,可几年来的残酷生活消磨了他们大多数人的血性。 还有极少数还信奉‘武家习气’的精锐武士站到津轻信义这边。 三股叉是很冷门的武器,津轻信义凭借一腔怒火敢于虎狼搏斗,可拿着这种武器他不是朝鲜兵的对手。 几个热血未凉的矿工一拥而起将这朝鲜兵扑到,津轻信义一个健步冲上前去,使劲把三股叉捅进朝鲜兵腹部里。 没有铁甲防护的朝鲜兵当场被插了个肠穿肚烂,把三股叉插进朝鲜兵身体的一刻,津轻信义感到从未有过的畅快,他真想大吼一声。 在其他地方的朝鲜兵见到溃逃的矿工意识到事情不妙,纷纷跑去拿武器。 “少主!” 井田井龙一声呼喊,津轻信义回头一看,一把火枪向他砸来,抬手接过这把火枪就听井田井龙喊道:“这是明朝人用的玩意,劲儿大射的还快,还有这个。” 说着又把十几发纸壳子弹和铅弹丢给津轻信义,津轻信义随手把三股叉丢给一个压住朝鲜兵的矿工,自己摆弄起燧发枪。 弘前藩被灭的时候,津轻信义才十岁,连火绳枪都没碰过两下,更别提燧发枪了。 井田井龙带着几个矿工在混乱的人群中与把守丙区的朝鲜兵周旋,几个矿工或是拿着挖矿的锄头、铁铲,或是拿着石块的,武器方面一点优势不占优势。 一个朝鲜兵爬上瞭望塔对下边的矿工们射击,天还没亮,他根本无法看清敌人在哪,只能随意射击。 枪声刚想起来,隔壁的丁字区也跟着响起枪声,无数东夷矿工在黑暗中慌走奔逃,寻求生路。 津轻信义终于研究透燧发枪的射击方式,咬破纸壳子弹,第一次因为着急使得劲大了,纸壳里的火药溅到了自己嘴里,有了第一次的教训,第二次就顺利多了,装填完毕枪口对准瞭望塔的朝鲜兵,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枪响,铅弹打在了木头围栏上,上边的朝鲜兵吓了一跳,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漏。 开出第一枪让津轻信义有了信心,迅速装填,第二发子弹对准了几十步外的一个朝鲜兵,眼瞅着要打爆他的脑袋,一个矿工突然挡在两人中间挨了这发枪子。 “该死!” 津轻信义骂了声,继续装填,丙字区算上那个明军士兵在内总共只有十名守军,死了几个人之后其他朝鲜兵明显变得小心起来,躲在角落里举枪射杀东夷矿工。 装填完毕的津轻信义的举枪瞄准,只能听见枪声响起的方向却看不到人,这种情况下津轻信义把火枪丢给身后的一人,自己拿起铜锣和小槌。 第546章 突然毙命 铛铛铛铛铛… 清越的铜锣声在黑暗中传的还很远,霎时吸引了离他最近的几十个东夷矿工的注意,这些人转头向他看来,眼里除了惶然,就是疑惑了。 很快,一百多个东夷人被铜锣声吸引而来,瞭望塔上的朝鲜兵也发现了这里的情况,举枪对津轻信义所在的方向射击。 一发子弹擦着津轻信义的脸颊划过,津轻信义怡然不惧,他等这天等的太久了,他迎上这一百多个同胞的惶然的眸子,挺起胸膛对他们道:“同胞们!曾经我们的生活祥和、富足,每天不用太劳累就能有饭吃,老人们可以骄傲地向孙子吹嘘自己年轻的英勇,可是!!!” 他清冽的目光的扫过所有东夷人的面庞,陡然拔高声调:“这一切都被明朝人毁了!他们劫持了我们天皇,把我们的同胞运到大洋彼岸做矿工,把孩子丢到火堆里。 他们是灭绝人性的侵略者,他们有先进的火器和精良的铠甲,可那又怎么样?我们大和民族不会因为敌人的强大而屈服。” 越来越多的东夷人被吸引了过来,就算有人被朝鲜兵的铅弹打中,后边的人也会踩着他们的尸体上前聆听。 津轻信义左手放在胸前,伸手右手对他们高喊:“我的父亲,弘前藩二代藩主津轻信牧,他无数给我讲述我们民族的荣耀,一千多年来我们沐浴在天照大神的荣光下,即使再大的困难神灵也会保佑我们的。 几百年前的大陆上,一群比明朝人更凶悍,更野蛮的人要渡河征服我们,是我们的女神掀起风浪保护了我们,。 现在我们要拿出自己的勇气让天照大神看看,她的子民已经长大,我的同胞们,我们的国家已经沦陷,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 曾经你们都是英勇的战士,你们要么继续现在的生活,像畜生一样被明朝人驱使而死,要么燃起热血跟着我!弘前藩第三代藩主津轻信义,杀光这些侵略者,夺回我们的土地和民族的荣耀。” 在津轻信义的演讲之下,一百多个东夷人的骚乱被平息。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亘古不变的道理。 被抓来的矿工们里有不少都是武士和足轻,主家已死,他们本不该苟活于世,津轻信义的话深深刺激了他们,让他们拾起了武士的荣耀。 “我!” 一个蓬头垢面的矿工走出人群,单膝下跪对津轻信义施了一个臣下之礼,“大藏井家武士土肥圆,愿意封您为主,请您带领我们的作战!” “我德川家的步兵,愿意向您效忠。” “我是什么也不是,也愿意向您效忠。” 有人带头,很快第二个、第三个人跟着跪下表示效忠,他们宣誓感染了更多了人,一百多个东夷人纷纷跪下表示效忠。 看着跪倒一片的族人,津轻信义心里勇气万丈豪情,他成功了!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伴随着一声枪响,一枚铅弹穿过夜空向津轻信义射来,直接在他脑门钻了个窟窿眼,津轻信义狂喜的眸光迅速变得暗淡。 他不甘心,他实在不甘心! 瞭望塔上,匍匐在地的朝鲜兵咧嘴一笑,“小崽子,他们不跪下还真看不着你。” 津轻信义的突然倒下让刚刚向他宣誓的东夷人都惊呆了,一些人绝望的嘶嚎,一些人跪在地上向他们信仰的神灵祈祷,祈祷神灵显灵。 更多的人继续像蚂蚁一样到处窜,他们根本逃不出去,矿场的几个出入口都设置了拒马和铁丝网,没人愿意趴在铁丝网上让同胞过去。 另一边井田井龙凭借灵活的走位来到丙字区最后一个朝鲜兵的身后,刺穿他的背脊,看到重新溃逃的矿工他心里一沉,提着一柄刺刀,穿过迎面跑来的人群,嘴里喃喃道:“不要,不要~” 穿过人群看到地上已经没了声息的少主,井田井龙手里的刺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眼里露出绝望,津轻家最后的血脉没了,他还有何颜面面对前任藩主。 “老主公,少主,老奴这就来陪你们。” 井田井龙面如死灰的跪坐在地上,脱下单薄的上衣,摸起被鲜血染红的刺刀,反握刀柄对着自己的腹部毫不犹豫的扎了下去。 锋利的刺刀轻易剖开他腹部皮肤,刀锋捅穿脏器,一行鲜血从喉头溢出,井田井龙脸上带着解脱的微笑倒向一边。 丙字区的混乱仍在持续,隔壁丁字区的情况更加不好,樱友藏鼓动一大批矿工一起暴动,几十个矿工把看守他们的明军士兵和朝鲜兵围起来,活活打死为止。 丁字区的进展非常顺利,樱友藏与野原带着几十个暴动的东夷人向乙字区而去,但他们也只能到这个地步了。 在枪声响起之后,其他几个区的守军也没闲着,在明军士兵的指挥下,下边的朝鲜兵把东夷矿工赶回各自的房间,用铁链锁上大门留两个人看守,其他人带着武器装备向丙、丁两个区赶来。 负责甲字区的守卫的明军士兵与乙字区的守军会合,一共12个人一起向暴动发起的区域赶来,与樱友藏二人带领的小团体迎面遇上。 虽然樱友藏他们人多,但矿场守军这边武器多,六个朝鲜兵蹲在地上举枪射击,两个明军士兵带着另外四个朝鲜兵站立射击。 樱友藏等人只能散开用人命去填,当第一个东夷人跑到守军十步之内的地方的,前排的六个朝鲜兵放下火枪手,举着三股叉组成防御阵型。 暴动的扶桑人缺少武器,而守军这边则是人人都有武器且还有铠甲,除了火枪每个明军士兵还有四枚震天雷,扯下保险栓在头盔上重重一磕再丢出去。 爆炸威力就比迫击炮小一些,樱友藏率领的几十个暴动矿工大部分被火枪打死,剩下的一小部分人在靠近时被朝鲜兵用三股叉刺死。 一场在枪声与爆炸声中宣告落幕,率领丁字区暴徒的樱友藏被三股叉活生生捅穿胸膛,气绝身亡。 第547章 铜金矿 几个带头闹事的都死了,丙丁两区的混乱被迅速镇压,两个区一百多个东夷矿工被带到空地上跪好。 其他几个区的矿工也被叫来围观,负责矿场秩序的明军班长穿着战甲,手里捏着马鞭,眉宇间暗含戾气。 一名士兵跑过来敬了个军礼,“班长,人来全了。” “好。”班长一点头,指着一个朝鲜兵:“给我做翻译。” “是。” 明军班长深吸一口气,对在场的东夷人道:“半个时辰前,一些暴徒带着丙、丁两区的矿工暴动,杀害十五名帝国官兵,贼首已经伏诛。” 说着在一个跪在地上的东夷人脸上狠狠抽了一计鞭子,“但这些人还有主事的暴徒,我没时间审,所以这些人统统该死。 从今以后,再有人起事暴动,同区者不能将其拿下,全区皆死,行刑!” 伴随着两个冰冷的字眼出口,30名行刑士兵打开保险,从东夷矿工背后举枪对准他们的脑袋,一轮齐射30个东夷人脑后中弹而亡。 四轮齐射,丙丁两区幸存的一百多个东夷人全部头部中弹身亡,枪声让所有还活着的东夷人发自内心的感到震颤。 侵略者的强势让他们不敢升起反抗念头,侵略者不需要跟土地上的原住民讲道理。 尾山铜场的暴乱被明军班长写成报告送到琦玉城,送到大明帝国在明属东夷的最高军事长官汤九州的面前。 汤九州只看了眼伤亡就把报告放到一边,东夷四岛每天都有暴乱发生,城市里的、矿场里的、山区里的,哪天都得死几个士兵,弄得他不胜其烦。 一些不服教化的东夷人躲进山里跟帝国官兵打游击,沿海地区也有东夷人组团出去当海贼,时不时进犯明属东夷的沿海地区,再一次造成倭寇之患。 不同的是,以前侵犯大明沿海的倭寇有团队意识,也有足够跨越海峡的大船,现在侵犯明属东夷的倭寇只是不成气候的海贼,他们在海外找了几座海岛当根据地,以侵略本国百姓为生。 帝国太平洋舰队剿了几次都没什么成果,那些胆小如鼠的倭寇远远见到太平洋舰队的战船就四散躲开,每次征剿效果都不大。 各地传来的糟糕信息让汤九州恨不得到街上砍几个东夷人出气,跟他一样郁闷的还有明属印渡的王承恩。 新德里的孔雀王宫已经成为明属印渡的办公地,王承恩看着下边人汇报上的奏表,这是阵亡将士的名单和他们每个人生前杀敌数。 凡是有明确杀敌数的,朝廷除了需要一次给阵亡将士的家眷480两白银的抚恤金外,还要把斩获人头核算成银两一并送去。 这个月阵亡361人,他们生前杀敌两千余,又是一笔不小的花费要出去了,王承恩眉头紧锁,在下面写了个阅字放到批完的堆里。 莫卧儿的情况比明属东夷更复杂,东夷人不过几百万之众,且他们身材矮小不足为惧,莫卧儿则是人口过亿的大国,要从这么庞大的族群中攫取利益的是个大工程。 在这片土地上的明军不过15个师,却要负责镇压一个拥有几百万平方公里的人口大国,在殖民之初,明军已经把莫卧儿军队打散,他们的战马、大象、火炮、铁器都成为大明帝国的财产。 即使这样,仍有许多莫卧儿人拿着自制的武器进入山里跟明军打游击,论山地作战他们不是俍族人的对手,俍族士兵每次出战必能有所斩获而归。 真正让王承恩头疼的是叛乱军怎么剿都剿不灭,更有几股已经成了气候的反抗军,屡屡向明军发起进攻。 太平洋群岛上,贺虎臣的日子也不好过,朝廷把他放在这些岛上跟洋鬼子打交道,这些群岛被欧洲人称为香料群岛,是他们重要的香料来源地,欧洲的几个大国都在香料群岛上有专属的种植园。 亚洲以南、澳洲以北的一大群岛屿上呈现三足鼎立的态势,大明帝国控制着北方多座岛屿,欧洲人控制着很多种植园,再有就是各个岛屿上土著。 贺虎臣每天的工作就是跟欧洲鬼子们讨论怎么剿灭各岛土著,这天一早贺虎臣跟往常一样耷拉着脸来见洋鬼子。 在被用作开会的泥房子里,欧洲各国驻香料群岛的武官们围在地图前兴奋地交谈着什么,看到贺虎臣进来,葡国驻香料群岛的武官凯撒丁张开双臂热情的凑过来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我亲爱的贺你总算来了。” “你们今天这是?” 贺虎臣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有点晕,一脸茫然地看着这群洋鬼子,让亲兵替他翻译道:“你们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我们当然要高兴。”凯撒丁激动的对他道:“几天前一个勇敢的英国冒险者被发现晕倒在海面,我们的奴隶把他救醒之后,他拿出一块铜向奴隶表示感谢,黑奴私藏的金子被农场主发现。 农场主招待了那个冒险者,冒险者酒后告诉我们在西北35海里外的巴布亚岛上有一座很大的铜矿,储量该有几千万盎司,下面甚至可能还有金矿!” 听亲兵翻译过来的话,贺虎臣倒吸了口冷气,也就是说下边起码有几千吨铜储量,甚至还可有黄金。 虽然只是推测,但这无疑给香料群岛的殖民者们注入一剂强心针,这只是那个冒险者的初步估计,真正储量可能更多,也可能很少,或者根本没有。 但光是这一个希望已经值得包括贺虎臣在内的所有武官冒一次险了,况且,剿灭土著本来就是他们该做的。 “子爵先生,这么重要的信心你为什么会放出来么?自己私吞不好么?” 凯撒丁一耸肩,“我也想,如果真有那么大的铜金矿我们根本瞒不住,要是没有就当大家一起被耍了呗。” 说着他凑到贺虎臣耳边,“将军大人,如果真有那么大的铜金矿,拥有最大开采权的就是你们大明跟我葡西两国,到时我们更得通力合作才是。” 贺虎臣瞄了眼凑在地图前议论的其他国家的武官,脸上嘿嘿的笑,“了然,了然。” 第548章 强者蛋糕 凯撒丁与贺虎臣打达成同盟,他把消息透露出来是一定的,不透露的话他们根本无法自己开矿,开矿需要的大量人力、船队也瞒不过明军,同时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 自从荷栏成为殖民地以后,大明已经是世界第一海军强国和第一陆军强国,香料群岛要真有一个储量巨大的铜金矿这足以让明国人心生贪念,到时候贺虎臣跟他们翻脸,明国的太平洋、印渡洋两支舰队三天之内就能封锁香料群岛附近海域,断绝他们与本国的联系。 凯撒丁走到桌前,抬手示意所有人安静下来,“各位先生都知道了,这个消息是否准确我不敢保证但值得我们去冒险。 巴布亚岛的土著部落有1500人,岛上林叶茂密,地形复杂,我们最少要派遣5000名士兵上岛才能杀光他们,等控制了岛屿我们再查勘矿产。” 出兵数字都没问题,有人举手了:“子爵阁下,如果真有铜金矿,那股权该如何分配?” 这个才是这些小国武官关心的,凯撒丁已经想好了,“我们可以按照国家需求来订,比如明国,他们人口很多,需要矿场自然也多,可以给他们一半。 我们葡国与西班芽共同效忠于一个国王陛下,我们两国在对抗荷栏霸权主义的战争中伤亡很大,我们至少需要四成,剩下的两成按照各国出兵多少而定,如何?” 说着还看向西班芽武官,西班芽武官含笑表示赞同,现在两国跟一家人差不多了,四成足够了。 此言一出,各国武官的脸上都不怎么好看,他们六个国家分一成的股份,万一所谓铜金矿没多少储量或者根本没有,他们岂不是连本都收不回来? 大明朝占了一半,他们不敢说什么,谁让这大明本土最近呢,可你葡国与西班芽一直缩在伊比利亚半岛上跟法国人掐架,几百年没冲出来过,要那么多干嘛? 巴伐利亚公国驻香料群岛武官出声质问:“子爵阁下,你不觉得你们要的股份太高了么,让我们六个国家去分那10%么?” 凯撒丁对他行了个贵族礼节:“我相信我的分成比例是公平的的,我们当中明国贺虎臣将军有最多的士兵,这里也离明国最近,明国又是反荷栏霸权的发起国之一,支持我们的国家对抗协约国,他们理应享有一半。 至于我们两国,我们两个国家在腓力四世陛下的领导下对抗法兰西,一次次挫败法国人的张狂气焰,在我们两国与法国作战的时候,你们的国家在干嘛?” 犀利的言语说的几个武官抬不起头,在战争的暴风雨里他们国家弱小的随时会被风吹走,即使处于同一阵营也无法做到真正的和平。 倘若真有一个储量惊人的铜金矿,那这块蛋糕就算让教皇来分,也还是有人有意见,可要让强者来分,没人敢说个不字。 一时没人说话,贺虎臣可是个急性子,一拍桌子,“叽叽歪歪个鸟,先打下来再说,我出两千军士,你们只要说什么时候出兵就好。” “贺将军真是个直人。”凯撒丁微微一笑,“既然大家都默认了,那就来商量出兵的事,我们两国出兵一千五百人。” “我出250人。” “我出350人。” “我出六百人。” “我…” 各国武官在利益分配上像受委屈的小娘们,动兵可是不含糊,喊的一个比一个高,最少的都有250人。 9个国家加起来兵力达到6100人,出兵数字确定下来了,凯撒丁继续道:“我建议三天之后中午,我们的分为两队向岛上发起进攻,大家都没意见吧?” 大家当然没意见,有意见的话题他们说了还没用。 众人各自散去,贺虎臣刚出去没多远就被两个西班芽士兵挡住去路,二话不说折返回去,重新来到会议室里凯撒丁和西班芽武官鲁斯都还没走。 他们坐在长椅上,早就料到贺虎臣还会回来的他们还贴心的为他沏好咖啡。 贺虎臣也不客气,坐下就喝,苦咖啡里放了很多糖,贺虎臣喝起来只感觉甜丝丝的很好喝,“还有什么话要说?” “贺将军刚才的话只是对外说的,现在没有外人我们也不用瞒着您了,那个冒险者一个月前就来了,这段时间我们暗中派人上岛,我们派去的士兵亲眼看见岛上土著把铜和黄金献给酋长,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贺虎臣当然知道,原始土著都能弄到黄金和铜,可见铜金矿的储量之大。 “那你们找我来是什么意思?” 凯撒丁和鲁斯彼此相视,凯撒丁把一个鹅卵石大小黄金块送到他面前,“这是我们士兵在岛上做饭时偶然挖出来的,一起被带回来的还有很多铜和一些银矿屑。” 必须为帝国所有! 贺虎臣瞬间坚定了这个信念,铜金矿伴随着银矿,只要储量够大,帝国为它与葡西王国反目都值了。 “将军阁下,那些公国的人上岛肯定能发现矿产的惊人储量,那么惊人的储量,就算是一成也不该他们所有,我希望在杀光岛上土著之后,您能和我们联手杀死其他公国的军队。 您的军队同时对他们的种植园发起攻击,事后贵国得55%,我们得45%如何?” 凯撒丁有绝对的信心相信贺虎臣会答应,贺虎臣也正如他所想,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这种买卖虽然有点下作,但我相信我们陛下也能接受,不过…” 凯撒丁一愣,“不过什么?” 贺虎臣瞳孔中闪烁着杀意,“我把你们灭了,自己开发铜金矿岂不美哉?” “哈哈哈。”鲁斯哈哈大笑,“我们已经把消息送回国内,我们国王陛下很快就会知道铜金矿的存在,换个角度说,只要贵国崇祯皇帝不与我们翻脸,就算我们都死光了我们国家还会派人来开垦种植园。” 说着起身对他伸手,“先祝我们合作愉快了。” 贺虎臣哈哈笑着跟他握手:“合作愉快,对了,那个…对外你怎么解释六个国家的人同时死光。” 鲁斯一笑,“土著暴动,又碰上地震引起的海啸,愚弄民众的理由有的是。” 第549章 变乱 贺虎臣与凯撒丁为登岛作战做准备时,欧洲方面掀起新一轮的战乱,冰雪尚未消融,神圣罗马帝国最先燃起战火。 也就是在同一天,法国陷入内乱,以奥尔良公爵为首的法国投石党掀起叛乱,法国中南部的几个行省纷纷造反,拥立奥尔良公爵加斯东为王,几个与大公爵邻近的贵族领地也纷纷表示效忠。 叛乱军目标明确,直奔巴黎而来,加斯东与路易十三的战争必须尽快解决,不能对南部产生影响,不然加斯东就算坐稳王位,西班牙人也会从南边打过来。 叛乱军的装备大部分由西欧罗巴集团供给,与保王党军队交战时炮弹像不要钱似的向他们砸去,败报如雪花般送到路易十三的办公桌上。 “该死!该死!该死!” 书房里,路易十三砸碎所有他搬得起来的东西,连日来到败报让他心神焦虑,本来令人羡慕的苍白色皮肤变成蜡黄色,两眼因失眠而布满血丝。 他刚把由奥地利工匠亲手打造的吊钟摔碎,大口喘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他恨命运为什么把他生在这个混乱的时代,为什么要给他一个那么混蛋的弟弟,为什么他要是法兰西的王。 热爱狩猎的他更愿意出生在一个猎户家庭,而不是这里。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进。” 法国首相黎塞留轻轻走进来,手里捧着一封拆过的信函,路易十三斜视着他:“又是哪里的败报?” “陛下,吕埃尔省沦陷了,叛乱军前锋直奔巴黎而来。” “知道了。”路易十三痛苦的合上双眸,瘫坐在角落里,“黎塞留,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筹钱,募集军队,实在不行就放弃巴黎,只要陛下您安全就行。” “筹钱?”路易十三嗤嗤一笑,仰头望向屋顶,“国家哪还有钱啊。” 黎塞留眸光一黯,“陛下,国家没有钱,但金融家手里有,我们可以从他们那预支款项,至于抵押…” 说到这他必须抬头看一眼路易十三的反应,见路易十三没什么太大的情绪变化这才说道:“我们可以允许他们征收捐税和收取国家收入作为交换条件。” “这是出卖民众的利益,会引起更大的变乱!”路易十三断然拒绝,金融家代替国家征收税款,收多少全由他们订,那国家还是国家么? 黎塞留垂首不语,他相信路易十三也一定想到过这唯一的办法,只是理智上不能接受。 书房内沉默了好久,暖洋洋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仿佛少女轻软的小手轻抚路易十三憔悴的面庞。 “黎塞留,我们现在有多少少人?” “大概四千吧。”具体数字黎塞留也不清楚,每天都有士兵病死。 “我们能守住么?” “如果把防守明属荷栏的军队调回来,可守。” “没有别的办法么?” “没有。”黎塞留无奈的叹了一声,他擅长外交而不是理财,眼下的情况外交官根本没用,没办法从他国借兵。 西边的奥地利是教廷养的狗,举国之力都投入到对奥斯曼的战争里,东北方的神圣罗马帝国自己还乱着呢,至于北方的明属荷栏,谁都清楚叛乱军的武器是从哪来的。 “那就去吧,只要能度过眼前的难关,大不了我就做回暴君。” “遵命。” 黎塞留轻轻地退了出去,走在柔软的波斯地毯上,看着长廊两侧的名人油画和闪亮的武士铠甲。 这里的辉煌还能维持多久? …… 黎塞留走了有一会儿,书房的门再次被人推开,这次来人没有敲门,而是直接进来。 “薇薇安你来了。”看到薇薇安,路易十三晦暗的瞳孔中总算有了一丝神采,看到她的穿着打扮很快又暗淡下去,“你怎么这幅打扮?” 今天的薇薇安仍然是那件独特的暗黑哥特式洋装,不同的是身上装饰品没了,脸上也没化妆。 薇薇安看着满地狼藉,把琴箱放到被掀翻的桌底上,“陛下,我变卖了所有家产,得到的钱全捐给国库了。” 路易十三凄然一笑,“我的国家已经到需要女孩子变卖家产维持的地步了么?” 薇薇安蹲在路易十三面前,一手搭在他肩上,“陛下您已经做的够多了,我们的国家已经比历史上多维持了很长的时间。” 在薇薇安的世界历史里,此时的法兰西已经被大明与西班牙瓜分了,根本没有投石党叛乱的事情发生。 “东方人有个成句叫苟延残喘,说的就是现在的我们了,我那个傻弟弟还天真的以为自己能成为王,国家都不在了,他给谁当王。” 国家要亡,薇薇安心里也不好受,其实她还有一个办法,只要那么做了法兰西有可能继续存在,甚至可以为法兰西带来几十年的和平,只是她实在不想那么做。 “陛下或许我们还有办法…”她还是说出来了,路易十三抬头看她,“是有办法,可又能坚持多久?我已经让黎塞留与金融家们谈判,让他们筹钱募集军队,尽量保住塞纳河以北的区域。 小薇薇安你是天才,你不该陪着这个国家丧命,去华沙吧,或者…去明国人的首都…京师,你的音乐天赋走到哪里都会受人追捧。” 薇薇安深吸一口气,坚定内心,“陛下请您听我说。” 路易十三安静的看她. “陛下您知道我来自未来,我可以断然明国的皇帝同样来自未来,作为同样的来着如果我向他请求,只要他答应,明军可以帮我们赶走叛乱军。” 到底不是个政客。 路易十三捏了捏她的小脸,软软嫩嫩叫人爱不释手,“任何一个国家君主都不会放过任何弄死对手的机会,如果我是明国君主,就算是我最亲的人跪在我面前求我住手,我也会毫不留情的把剑刺穿敌人的喉咙。” “可我们原本都不属于这个时代。” “但他已经是个帝王,再者,他远在万里之外,你如何见他。” “明国人有铁甲舰,我有这个!” 薇薇安摘下项链,很多人知道她有条项链,却不知项链吊坠是什么,今天的她拿出来了,被银制项链吊着的吊坠赫然是一枚龙纹扳指。 第550章 误会 从古到今金融家一直是投机倒把的代名词,他们有贵族的生活,财富渗透到国家的各行各业,却只为自己着想,哪怕国家灭亡,他们也可以带着全部财产到国外潇洒。 巴黎是最大的金融家聚集力,他眼下路易十三的统治力仍在,黎塞留相信金融家们对法国这块大蛋糕还是有胃口的。 可真正走访一遍他才知道事情并不像他想的那么顺利,金融家们也不傻,现在这时候别说把收税的权利给他们,就是让他们集体搬进卢浮宫,也改变不了路易十三眼前的困境。 叛乱军连战连捷,在他们看来已经没什么能阻挡他们的,路易十三要么跑到国外避难,要么继续留在巴黎等着被送上断头台。 他们现在帮了路易十三,他们也得被送上断头台。 金融家的目光是狭隘的,他们看到的未来是在加斯东统治下的法兰西,而不是国家沦丧。 兄弟俩谁当国王,这国家都不会变,都需要他们来发展经济。 在明朝的干涉下,投石党运动比历史上早了十几年,历史上三十年战争快结束的时候,红衣主教马萨林向金融家预支款项,允许他们征收捐税和收取国家的收入作为交换条件。 那时候的法兰西已经在战争中获得了足够的利益,民众阶级也安定,这些包税商可以从中获得巨利,他们才借钱给统治者。 …… 出了凡尔赛宫的薇薇安带着的家人坐上前往阿姆斯特丹的马车,两国边境虽已经封锁,但她有路易十三给的放行信。 路易十三感谢她对他的坦然,和所做的一切,很久以前就给她自己的亲笔书信,凡是法国军队见到需立刻放行。 有路易十三的亲笔书信,薇薇安很轻易通过封锁,在见到明军时候同样以书信的名义称自己是侍者,在明军骑兵的护卫下安然无恙的来到阿姆斯特丹,在侍者引领下见到了此时欧洲最有权势的人之一的钟离蕊。 干净宽敞的会客室内摆放着沙发茶具,一个二十多岁的黄种女人安静的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本厚的能当凶器的大书看的津津有味。 “大人,法国使者薇薇安带到。”侍者躬身禀报。 钟离蕊合上大书,看到使者是个十多岁的女孩时两眼闪着小星星,走过去揉捏着她的小脸,“好可爱的孩子喲,这么小就当使者,你是路易十三的私生女么?” 标准流利的法语让薇薇安有些惊讶,“你的法语很棒。” “自学的,作为一个集团执行官我要精通多国语言,法语自然不能放过,你们的语言与奥地利语好学多了,来,我们坐下说话。” 示意侍者可以退下后,拉着薇薇安的小手坐到沙发上,自己坐到她边上把一盘草莓送到她面前,“一路赶来一定辛苦了,快来尝尝。” 薇薇安谢绝了她的好意,“怎么称呼?” “叫妈就行。” 薇薇安:“……” 薇薇安没想到在她的历史里有毒妇之称的钟离蕊会是这种性格,刚见面就要当她妈,这真的是那个卖军火、鸦片的钟离蕊么? “你要陪我父亲睡觉?” 钟离蕊一把搂住她,非常亲昵的用脸颊蹭她的小脸,“姐姐不喜欢欧洲男人的长毛,姐姐只喜欢你,这次来有什么事尽管跟姐姐说。” 薇薇安任她蹭脸,摘下挂在脖子上的项链送到钟离蕊手里,“你该认识这个东西。” “这个是…” 看到项链上的扳指,钟离蕊认真了。 扳指是射箭工具,戴于拇指,正下方有一个槽,用来扣住弓弦以便拉箭,作用是防止放箭时急速回抽的弓弦擦伤手指,功能类似扳机,也可以被称之为扳机。 扳指从来都是亚洲人用的,欧洲人并没有戴扳指的习惯,那这枚扳指是… 拿起扳指凑到眼前仔细观看,又到桌上拿出放大镜仔细观察,玉扳指质地温润,扳指上雕有九条玉龙,正中间刻着一个苍劲有力的明字。 扳指以翡翠材料制作者为首选,其色泽澄浑不一,且花饰斑纹各异,比率而清澈如水者价值连城,非皇室贵胄不敢轻易佩戴。 普通人佩戴的扳指儿以象牙、瓷质为多,而这枚扳指的材质、工艺、纹饰,均是登峰造极。 精良的做工和尊贵的龙纹让钟离蕊确定这扳指来自大明,欧洲人造造价水平瞒不过她的眼睛。 “这东西哪来的?” “你们皇帝送给我的,这枚戒指应该很尊贵,我想请你们带我去见你们的皇帝,我有话要跟他说,要快!” 钟离蕊把玉扳指放到桌上,蹲在薇薇安身前,爱不释手的摸着她的脸蛋,“听说我们的皇帝陛下曾把一枚自己的扳指送给一个小女孩,小可爱你就是那个女孩吧?” “是我。” “但你要清楚,送给你的扳指并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我想有它你们的皇帝应该愿意见我。” “当然。”钟离蕊展颜一笑,起身向她靠近,右手抚着她耳后,此时,两人的唇相距不到5厘米,“小可爱,告诉姐姐你见我们的皇帝为了什么?” 薇薇安的脸红的跟苹果似的,钟离蕊很想在上面嘬一口,此时她只是怜惜看着薇薇安。 “我…我就是有事跟他说…” “小可爱别紧张啊。”钟离蕊扑哧一笑,就要说话会客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黄得功大咧咧的跑进来,背后扛着条奇形怪状的东西,“钟离姑娘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这只鲲会唱跳,我废了好大劲才抓…” 看着沙发上的两个女人,黄得功的眼睛瞬间瞪得老大,她的手已经放到女孩耳际,看着女孩脸上的娇羞黄得功似乎明白了什么。 场面一度很尴尬,钟离蕊刚要解释,黄得功抠了抠脸,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钟离姑娘无论你怎样,我对你的心意都不会变,那个…你们继续吧…” 说完扭头跑了出去,刚才的画面对他来说太刺激了。 第551章 铁甲护送 “这个笨蛋!” 钟离蕊一头黑线,在薇薇安脸上啵儿了一口“小可爱等会儿姐姐。” “嗯…”薇薇安轻轻点头,不一会儿钟离蕊就到外边把黄得功揪住,黄得功一脸尴尬的对她说:“钟离姑娘你放心,刚才我就当什么也没没看到,我保证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 “谁管你说不说那个,你看着这个。” 钟离蕊把薇薇安带来的扳指递给黄得功的,“那个小丫头见过陛下,现在还想见我们陛下。” 黄的功可没钟离蕊的眼力,把扳指儿面向太阳观察扳指的质地,“这玩意真的假的?” “绝对是真的,我试过那个小丫头她没说谎,手上没有老茧,更不是刺客。” “试过…” 黄得功又想起的两人刚才的暧昧姿势,钟离蕊揪着他耳朵往会客室走去,疼的黄得功一阵呲牙,“我的姑奶奶你可轻点。” 钟离蕊可不理他,边走边说:“她的目的无非是为了法国,我有点看不透她,我觉得她知道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一个小丫头你都看不透?” 钟离蕊眉头深锁,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即使面对教皇、面对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她都看穿对方心思,今天这个小女孩却给她一种琢磨不透的感觉,而且她有明确的目的性,不让她见到陛下看来她不会说什么有用的。 到了会客室门口,掐着黄得功耳朵的手握住了他的手,两人十指相扣推开会客室的门,钟离蕊带着和蔼的微笑坐到薇薇安边上,坐在沙发上,一手拄着脑袋侧身看她,那姿势像极了调戏女下属的无良老板。 “小可爱,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想见我们的陛下,只要你陪姐姐一晚,姐姐就送你去见陛下,怎么样?mua…” 说着又在薇薇安脸上啵儿了一口,薇薇安条件反射似的捂住脸颊,“见你们的陛下耗时太久,在我见他回来之前我希望你们能帮助我们的国家。” “小可爱你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钟离蕊也不知道的自己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个女孩,黄得功在边上眼睁睁的瞅着自己喜欢的女人跟别的女人搞百合,心里怪怪的。 我算被绿了么? 钟离蕊搂着薇薇安,“小可爱,公私不能混为一谈,虽然姐姐很喜欢你但这件事姐姐无能为力,姐姐也不瞒你,加斯东的军队就是我们支援的武器。 作为代价加斯东掌权后要把塞纳河以北的全部土地想,,你总不能让姐姐一边放火一边救火吧。” 薇薇安若有所思,过了一会突然抬头:“我走不了呢。” 钟离蕊咯咯一笑,“姐姐就喜欢你这个聪明劲,来再亲一个。” 来的这一会被钟离蕊亲了三口,薇薇安也不挡了,“那我也希望你们能保护我们国王陛下,我会尽量说服你们的陛下。” “这…” 看着小家伙的眼神,钟离蕊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她都搞不清这小家伙到底是装傻还是真单纯,让她们保护路易十三,不就相当于是让狼保护羊么。 良久,她轻轻叹道:“小家伙你最好知道你在说什么,见到我们陛下你要是无法说服她,你可能就永远回不来了。” “我知道。” “那好。”钟离蕊扭头看向黄得功,“我们有没有铁甲舰在港?” “昌平舰正在检修。” “就用昌平舰把她送到京师。” “专门用铁甲舰送她?郑总司那边…” “我去跟郑芝龙解释,你只管安排。” 黄得功即刻起身,“我这就去。” 黄得功走了,钟离蕊坐到薇薇安身上,“小可爱,今晚来姐姐房间啊。” 薇薇安:“…” …… 香料群岛,登陆作战一触即发。 六千余名联军士兵已经整装待发,三十余艘战船停泊在港口内,联军士兵正从港口登船。 作为旗舰的战座船上,贺虎臣站在船头用望远镜看着在另一处码头登船的葡国士兵,脸色可不太好看。 自从马六甲海峡归帝国所有后,整个太平洋中西部就是帝国的海上后花园,香料群岛上的洋鬼子们在帝国后花园里开垦种植园,他当然看不顺眼。 看了一会把望远镜收了起来,对身边的一个白面文官道:“李大人,到岛上你可得仔细查勘,确定矿产储量。” 这名文官是贺虎臣从别的岛上调来的,在香料群岛上他是能找到的从业最久的矿产业宝源官。 “将军放心,下官入行二十年,从未走眼过,只要老夫到岛上走一遍就能估摸下边有多少矿产。” “有信心就行。” 六千余名士兵很快登船完毕,按照之前约定好的兵分两路,从岛屿两侧进攻,岛上土著虽然只有几千人,却是一个统一的大部落。 虽然还处于落后的原始时代,以木枪、弓箭对敌,可在林木茂密的海岛上,他们的陷阱是所有殖民者的噩梦,包括贺虎臣在内的所有指挥官都做好了伤亡极大的准备。 热带岛屿上的一切对殖民者都是危险的,就比如一个看似平常无奇的果子,吃下去几分钟就能要人命,看着清澈流动的水源,喝一口就能上西天。 而岛上土著却清楚岛上哪里安全,加上他们在林中布下的陷阱,足够让殖民者叫苦的了。 后世的m军在东南亚打仗的时候就是最好的例子,长达二十年的战争里,拥有现代化装备的m军被森林中里东南亚人杀死将近六万人。 直接导致m国经济大幅度滑坡,美元霸主地位遭到沉重打击,并出现了巨额财政赤字,在与毛熊的冷战里转为守势。 贺虎臣准备了够一千人用的药品在船上,帝国士兵如有中毒受伤者的都能及时得到救治,至于别国军队他就管不着了。 “收锚起航嘞!” 一个水手拿着铁皮喇叭在瞭望塔上大喊,太平洋舰队的水兵们收起抛下的船锚,港口里的水手解开系着战船的铁索。 一艘艘巨大的战船逐渐驶离港口,分为两队向巴布亚岛驶去。 第552章 登岛 海风吹动风帆为巨船提供破浪而行的动力,帝国士兵们凑到船边看着越来越近的巴布亚岛,心里充满紧张与不安。 一些虔诚的信徒在角落里虔诚的向真武大帝祈祷自己能活过这一战,瞭望塔上的观察手通过望远镜已经能看到几个海边洗澡的土著少年。 那几个少年土著孩子戏水,根本没发现远处的殖民者船队。 明军战船的观察手们不约而同的敲响铜钟,听到铜钟的士兵们在军官催促的喝骂声中跑到自己的位置上,水兵们利用滑轮组放下九江式划船。 每个九江划船上可乘坐20名士兵,第一批被放下的士兵们在各自班长的指挥下奋力划船。 朱由检的减少披甲率的计划在香料群岛的实行的非常顺利,今天进行登陆作战的士兵全穿着迷彩服,头盔也变成带兜网的m35式钢盔,只是没有那两道白色闪电。 沙滩上,一个皮肤黝黑的土著少年发现了海面上的战船,指着远方对几个同伴大叫,他的几个同伴看到之后尖叫着跑上沙滩,光着腚拿起插在沙滩上里木矛就往林子里钻。 第一批登岛士兵终于到岸边,踩在沙滩上的感觉让他们感到安心,两百多名士兵在岸边组成散兵阵型小心提防着林子里可能存在的危险。 密林外围,一颗五米高的树上,树叶深处一个穿着草裙的土著张弓瞄准了一名明军士兵。 土著们已经不是第一次殖民者打交道了,前几次来的殖民者给他们带了巨大的伤亡,也给他们留下了宝贵的作战经验。 他们的木箭只有30米的射程,就是居高临下也只有四十米远,根本无法射穿殖民者的铠甲,但他们也不需要射穿殖民者的铠甲。 土著瞄准了明军士兵的脸颊,比一般人粗了一圈的手臂缓缓拉开木弓,在吱吱的绷紧声中木弓被拉成满月,猛地松手。 箭矢嗖的一声射向明军士兵,那名士兵似乎也察觉到危险刚好看向土著射手的方向,箭矢射进他的右眼。 “啊!!!”士兵捂着右眼凄厉的叫着。 “有敌人!” “戒备!” “医务兵!” “快随我来!” 上岛的两百多名明军士兵绷紧了神经,几名士兵往林中射击,躲在树上的土著射手张弓搭箭,又是一箭射去,一个正准备射击的明军士兵被箭矢擦过脸颊,伸手碰了下脸颊,几滴鲜血沾在指尖。 这士兵也没在意继续戒备着,树上的土著弓箭手抱着树干滑到地上,自从前几天发现有白皮殖民者登岛之后,他们的箭尖都用毒液或粪便浸过,只要造成擦伤就能要人命。 太平洋舰队在这里投放了四百多名士兵就赶去登陆点,徐狩就是这四百多人里的一个,25岁的他已经是连长,对建功立业有非常强的渴望。 他让自己的一百多个弟兄在兜网上别满草叶后与其他几个连队缓缓向林中推进,猎户出身的徐狩在森林里就像回到自己在太行山家中。 不同的是太行山的林子让他感到静谧、安心,这片林子让他感到幽闭、恐惧,林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窥探着他们。 林中回荡着雀鹰尖锐的叫声,和猴子树上跳动的声音,这一切都让猎户出身的徐狩绷紧了神经,这些声音是伪装者最好的朋友。 他在太行山里也可以借助这些声音掩藏自己发出的声音,他握紧了手里的燧发枪,连胶底战靴踩在地上都注意尽量不要发出声音。 草丛里,一条带着黄色花纹的绿色小蛇在草丛的掩护下缓缓靠近徐狩等人,他的目标是徐狩后边的一名小兵,在小兵离它只有半米的时候,身体陡然弹了出去,一口咬住那名士兵的小腿,锋利的獠牙往里倾注毒液。 “啊!!!” 士兵倒地惨叫,就在此时一支泛着绿莹莹油光的箭矢向徐狩射来,猎人的直觉让徐狩的身体本能性一偏,堪堪躲过这一箭。 徐狩来不及庆幸,对着箭矢射来的树上抬手就是一枪,一个土著从树上倒地抽搐着身子,几个明军士兵围了上去用刺刀刺穿他的心脏,真正送他上路。 徐狩把枪背到身后,掏出刺刀来到被蛇咬中的士兵身边,毒蛇已经逃遁,用刺刀割破裤脚,映入眼帘是两点紫黑色疮口。 “医护兵!” 一名带着红十字袖标的士兵正好跑过来,看了眼被毒蛇咬出的伤口,打开随身携带的医药箱用绷带紧紧地绑住士兵伤口上处。 用嘴吮出蛇毒,被咬的士兵啊的一声惨叫,医护兵吸出几口毒血后拿出一个透明玻璃瓶,打开瓶盖第一股诱人的酒香味在几人间飘散开。 “好酒啊。”被咬中的士兵以为是要他喝的,伸手要去拿,医护兵拍开他的脏手,一边用酒精沾湿纱布一边说:“这是消毒用的医用酒精,人喝了可是要出人命的,忍着点啊。” 医用酒精经过工业酒精提纯而来,一旦入口对人体的肝脏和神经系统有一定伤害,是千万不能喝的,可以造成胃肠粘膜损伤,严重可以穿孔。 眼下大明弄出的医用酒精虽然还达不到后世的水平,但喝下去也足可对人体造成伤害,而且因为技术不到位,真喝下去后果比后世的医用酒精更严重。 “啊?” 在士兵还没反应过来时,医护兵把沾了酒精的纱布按在他的伤口上,士兵脸色陡然变得通红,“额啊啊啊啊!” 用纱布给他包好伤口后,医护兵漱了漱口才算完事,徐狩急道:“我兄弟腿能保住吧。” “应该没问题,但得把他带到岸边,腿伤成这样他再往里走就是送死。” “多谢了。”听到兄弟的腿没事,徐狩悬着的心这才放下,随手指了两个士兵,“你们两个把他带回去,守在沙滩上小心有土著来袭。” 两名士兵接过被咬士兵的装备,一左一右的搀起他向沙滩走去。 安排完这一切,徐狩深吸了口气,看着已经往前推进几十米的弟兄们,这林中处处危险啊。 第553章 杀敌 明军在西海岸的四处地点投放了超过两千名士兵,在岛屿的另一边葡、西等国家的殖民军队也登上了巴布亚岛。 欧洲大兵们心怀忐忑的走进林子里,跟岛屿另一边的明军遭遇到的同样的遭遇,幽深静谧的森林里随时可能蹿出一支要命的冷箭。 殖民军队小心的向前挺进,每走一步都要当心地上的有没有陷阱和毒蛇。 枪声在岛屿两端回荡,在投放完兵力之后,联军战船分别来到岛屿的南北两端,对近海一带发起炮击。 炮弹在林中炸裂,爆炸产生的火焰很快点燃一大片森林,一群岛上土著在烈火中惊恐的叫着,整个登陆作战进行的非常顺利。 连长徐狩却不这么认为,他已经带人往前推进了1000米,陷阱越来越多,高度紧张的状态让很多没有丛林经验的士兵被毒虫爬到身上还不自知。 “啊!!!” 突然的一声尖叫,一个走在前边的明军士兵不慎踩空掉进陷阱里,一个两米深的大坑里倒插着很多尖刺,掉下去的士兵瞬间被几十根木刺刺死。 “&*#*¥&!” 林子突然响起土著的吼声,十几支箭矢居高临下的向凑到陷阱坑边的明军士兵射去。 “狗日的!” 徐狩狠狠地骂了声,举枪对准了最先喊话的那棵树上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铅弹冲出枪膛射进树叶里,一个人影从树上栽落。 他的士兵们散开躲在树后朝着树上射击,晃动的树叶里偶尔有几个土著被射中从树上栽落。 徐狩放平呼吸装填火药,就在他要举枪射击时周围的树林里突然响起一阵呜嗷的叫声,一群拿着木矛的土著突然冲出来,挺起长矛向明军士兵冲来。 “身后有敌人!” 徐狩刚喊出声,几个没反应过来的明军士兵被土著刺穿胸膛,其他的士兵惶然的向四周张望,前后左右都有魑魅魍魉般的叫声,他们该往哪躲? 在土著冲出来的时候徐狩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一枪射向自己身后,一个头插鸟羽的棕色皮肤土著被命中喉咙当场毙命。 另外两个拿着木质长矛的土主嘶吼着冲了上来,徐狩飞快的把摸出挂在腰间的刺刀装在枪口下,挺起刺刀冲上去与土著搏杀。 帝国步兵燧发枪枪长1米56,装上刺刀后将近一米八,而土著们的长矛平常都用来对付的岛上的野生动物,太长容易折断,所以也只有不到两米长。 两个土著对奋起长矛向徐狩胸口刺去,妄想剖开他的胸口。 蓄水后一个闪身窜到一边,用刺刀拨开两把长矛,奋力一枪向一个土著胸口刺去,那土著没想到这个外来人的速度这么快,冷森森的刺刀轻易把他捅了个对穿,染血的刀锋从他背后头出乎,殷红的血液顺着血槽一滴滴的往下流。 一击得手,徐狩不给另一个土著拉开距离的机会,欺身上前用枪托狠狠砸在土著下巴上,左臂顺势用力使刺刀划过土著胸口。 一波操作如行云流水般解决掉三个土著,还没等徐狩喘过气起来身后响起爆炸声,面对越发不利的态势有的士兵不惜选择拉开震天雷与附近的几个土著同归于尽。 爆炸崩飞的弹片让身边的几个土著都身受重伤,徐狩加入战团,这群土著足有二三百人,单独对付徐狩的连队占有绝对的优势。 土著们并不打算跟这些人外来人死拼,死了三十多人之后,其他的土著开始有秩序的撤退,整个岛屿的土著再一次向外来者展露他们的獠牙。 巴布亚岛是个大岛,在后世这个岛上生存着一千多万居民,现在岛上虽然还处于部落时代,岛上土著也比康撒丁的情报里的一千五百人多得多,甚至比登岛的殖民联军还要多。 土著们就是在自家后院里打侵略者,占据主场优势,殖民军队的指挥官们根本不知道这点,包括贺虎臣在内的所有人都做着开矿发大财的美梦。 发现铜金矿的地点在一座山峰下边,顺利的话也得三四天的时间才能推进到那。 岛上的战争进行的同时,其他岛屿上针对那些小国的行动也开始了,第三军团与葡西两国的殖民军队冲进了其他国家的种植园里杀死所有见到的白种人。 第三军团全军而动,在种植园与殖民者的军队发生枪战,拥有火炮支援的明军直接炮轰的殖民者的城堡,几轮炮击之后再冲锋就能拿下一个种植园。 拥有人数优势的明军拿下许多种植园,大批欧洲人沦为战俘被送到地牢里囚禁,香料群岛上原本混乱的势力分化在一天内变的清明。 香料群岛上只剩下三方势力,一股是控制最大领土的明军,一股是葡西殖民者,再有就是各座岛屿上的土著。 明军得到了最多的种植园,葡西两国也没意见,在这个世界贸易的时代,葡西两国在各大洲都有种植园,根本不在乎香料群岛这点份额。 对大明而言,种植园多一点是一点,香料群岛可是好地方,气候湿润,又位于热带地区,小冰河时期对这里的影响几乎为零,是最好的粮食产地。 还在巴布亚岛上跟土著拼命的巴伐利亚等国的军队还不知道自己在大洋洲立足的根本已经没了,战争已经最紧要的关头。 对巴伐利亚等国他们在香料群岛的份额没了对整个国家而言都是不小的损失,种植园是从事大规模生产的。 他们在里边花了不少钱,园内拥有一套完整的生产、生活设施,种植园内还有一流的道路系统、农产品加工厂、以及教育、卫生设施。 已经跟殖民地没差了,而且在这些地区有许多特殊的植物资源,如天然橡胶、咖啡、可可、茶,香蕉、菠萝、芒果;油棕、剑麻、烟草、棉花和黄麻等,都在世界的经济作物中占有重要地位。 如今这一切都成了大明的,经过一天的抓捕,三万多欧洲人被送进了明军准备的地牢里,大部分都是妇女小孩,然后才是投降的男人。 葡西两国那边的情况就不得而知了,巴布亚岛的登陆战虽然不顺利,在其他岛屿上三国军队的收获可真是不少,就算巴布亚岛没有铜金矿,光是其他岛屿的收益也足以抵消这场战争的消耗。 第554章 贪污案 岛上的枪炮声回荡了一夜,被小船送回的伤兵们把岛上的情况告诉给了各自的指挥官,各国在香料群岛的指挥官们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们低估岛上土著的数量了,今天一天就被送回来三百多个伤兵,那战死的得有多少人? 贺虎臣站在船头望着被夜色笼罩的巴布亚岛,担心着上面的情况,心里恨极了凯撒丁,要是岛上的铜金矿的储量没有他说的那么多,他一定要好好揍他一顿。 夜色中的巴布亚岛终于安静下来,夜晚里的岛屿是非常危险的,即使是土著们也不敢在晚上出去冒险,殖民者们更不敢。 在太阳快落山时双方就已经各自退回去准备休息,徐狩率领的连队找了一处地势稍高一些石土坡扎营,把从断崖处搜集的藤蔓吊在两棵树上,再铺上剥下来的树皮做了个简易吊床才能休息。 在夜晚的森林里睡在地上是最愚蠢的行为,各种看得见看不见的动物都会凑到你身边占点便宜,尤其是蛇跟蜥蜴这种爬行动物。 徐狩躺在吊床上望着头顶的树叶思考着如何带领弟兄们渡过明天,今天他损失36个弟兄,全连还有八十多人,他也意识到情报上的错误。 上边说岛上土著只有不到两千人,今天他们遭遇的土著就得有三四百个,难不成岛上四五分之一的力量都用来对付他们这个连队?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面对数量未知且占据主场优势的土著,徐狩不认为仅凭现在岛上的这些人能赢,赢了输了都不用他来背锅,他要的想的只是明天该怎么过。 巴布亚岛战争进行的同时,万里之外的京师也不太平,又到一年开春时,这个时候是京师读书人最多的时候。 张岱组建的学院制度已经在施行,随着帝国的稳定朱由检想让学院制以一种平和的态势取代科举制。 很多读书人已经可以报考帝国大学里等待朝廷从学院里选拔人才,很多性格保守的读书人还是选择科举制作为立业根本。 今年科举朱由检让孙传庭负责,刚刚奉上所取中进士的名单,朱由检在文华殿举行殿试,亲赐前三甲,余下的三百人都赐进士及第,各自授官。 刚刚回到户部准备办公的孙传庭就被一件事气得不轻,在没人跟他这个户部尚书打招呼的情况下,监察部的人就把他的户部左侍郎王永光抓走了。 王永光是南京兵部尚书,孙传庭进入朝廷任职后向朱由检保举此人,把王永光调到了自己身边。 王永光早年丧父,家里还穷,从小以给富家放牛为生,但他聪颖好学,闲暇之余,常去邻村私塾旁听,以柳枝为笔,大地作纸来练习写字。 后来被塾师发现,随便问了他一些教过功课,这个放牛娃竟对答如流,塾师以为奇才,免费收他为徒,王永光这才得到学习机会,发奋读书,学识大进。 在万历年间考中进士,授中书舍人,在职期间忠于职守,勤于政事,此人在南北两京的士林中都有很大的名望。 万历年间,他还是吏部主事的时候查阅档案时,发现一案竟株连二百多名官员降级,经其仔细考察,确有蒙冤者,于是他上奏神宗恩准,给以平反昭雪,深受朝野赞许。 在转任南京兵部尚书的那几年里,兵营噪乱,王永光单骑驰往,诛倡乱者数人,及时平息,一直到现在。 历史上王永光廉洁勤政,忠厚正直,敢于直谏,深得皇上重用,每有事相商,不叫其名,呼官称“王尚书”,恩赐世袭少保。后因年迈归隐。 朱由检要是知道王永光的战绩肯定会擢升他进内阁,只是朱由检完全没注意到他。 孙传庭一向与王永光交好,卫鹳招呼都不打就把他的好友兼下属带走了,根本不把他孙传庭放在眼里。 他怒冲冲跑进卫鹳的值房,一巴掌拍在桌上,“姓卫的你什么意思,王永光以清廉自持,名闻朝野,你们监察部凭什么把他拿了?你们监察部开始干锦衣卫的活儿了?” 卫鹳仿佛早就预料到会有这唱的场面,不慌不忙的站起来,做出一个请孙传庭落座的手势,“孙大人您先请坐,有什么事咱慢慢说。” “没那心情,你就告诉我你们凭什么抓捕王永光?”在陕西的那些年孙传庭的性子变得的越发的直。 “这个事啊。” 卫鹳不紧不慢的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两口,“前几天下边人办案,本来以为只是几个人跟几个兵痞的私事,不料查着查着查到兵部郎中袁宏勋、张道睿两位大人身上,王大人只是被他们牵连的。 我把这事写成折子陛下的时候,陛下在折子上写了查字,这陛下让查,下官只能去查,当然了,王大人的清白是有目共睹的,下官不得已才把王大人请来,等案子查清了,王大人就能回去。” “当真?” “下官怎敢欺瞒大人。” “那好,我看你能差多久。”孙传庭懒得跟这个马脸矮子废话,交代完扭头就走,卫鹳还在后边挽留,“哎孙大人,喝杯茶再走啊。” 孙传庭根本不理他,望着孙传庭的背影卫鹳脸上的恭敬化作的冷笑,打开盖碗把茶水泼在地上,把茶碗放到桌上,背负双手思考着这一切。 他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到户部抓人,只是借着这个机会扩大监察部的权利,同时也是方僧扩求他那么做的。 王永光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对人说方僧扩受卫鹳的指示在结党营私,王永光喊的这么大声,卫鹳当然要是收拾他。 至于兵部的贪污案,想想办法总能把王永光拖下水,只要天子不让锦衣卫参与,他拿下一个王永光还是很容易的。 顺便再给朝上那群大臣提个醒,省的他们总弹劾监察部,对于所会引起的影响他就更不怕了,这次他得到了天子首肯,对这件案子有足够的参与权。 第555章 监察部大牢 兵部贪污案数额虽然不大,只有十万两白银,但影响恶劣,而且发生在兵部。 袁宏勋、张道睿两人,一个负责职方清吏司、一个负责车驾清吏司,都是正五品的官职,在兵部地位仅次于左右侍郎和尚书。 对这件事朱由检打算让三法司与刑部严查,他自己都没想到这件事情会引起新一轮的党争。 奢华的养心殿里,朱由检跟往常一样批阅奏折,一本奏折吸引了他的注意,奏折是吏科给事中吴执御所上,弹劾王永光诲贪崇墨。 吏科掌侍从、规谏、补阙、拾遗和稽察六部百司之事,吏科负责官员考察后补,只要天子不亲自点人那平常的官员调动皆由吏科负责。 吏科都弹劾王永光,朱由检也不知这王永光到底与贪污案有没有关系。 想了想把折子放到一边既不批复,也不发下,“来啊,把白翎给朕叫来。” …… 夜晚的京师如同一位珠光宝气的贵妇,璀璨的灯火就是点缀她的宝石,天地间的暗色就是披在她身上薄纱。 这是这位远不如她看上去那么美好,监察部的地牢里,王永光跟几个囚犯关在一起。 五个人关在20平米的牢房里,牢房地上铺着带着腐臭味的稻草,另外四个犯人被关了一个多月了,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牢房环境极其恶劣,角落里有个木桶,里面是犯人们的排泄物,这个牢房的臭味一大半是从桶里散发的,几只蟑螂在墙壁上爬行,角落里还有两只老鼠在繁衍下一代。 一身白色里衣的王永光在墙边盘腿而坐,齐腰的黑色长发随意的披在脑后,维持自己的雅士风采。 王永光声名在外,监察部的人也没让他换上囚服,穿着雪白里衣的他跟一群人不人鬼不鬼的囚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个犯人瞅着王永光那样,从身上错下一块泥丸扔到王永光脸上,“都进来了还装个啥。” 王永光嘴角微微抽搐,摸了摸被打中的地方,对于一向爱洁的他来说这感觉跟被蟑螂亲了似的,深吸一口气放平心情,“君子心清志明,何惧身陷囚牢。” “等你到美洲要还能摆出这幅臭德行再说吧。”犯人朝他的方向呸了一口痰,自己到角落里看老鼠嘿嘿去了。 “开饭了,开饭了!” 牢房外传来狱卒喝斥声,几十个牢房里的犯人像是闻到了肉味的狗一样凑到栅栏上,伸手等着狱卒派发晚餐。 进来了三个狱卒,一个拿着哨棍另外两个各拿拎着一个木桶,木桶里边装的用剩饭、烂菜叶熬成的烂糊糊,即使是这种糊糊每个犯人也只能分到一小点。 之前朝王永光吐过痰的犯人捧着手看着狱卒用木勺盛到手里的一点糊糊,这点糊糊只有半个巴掌大,孩子吃饱尚且不够,更何况还是成年人。 “李爷您再给点吧。” 派餐的狱卒对他脸上呸了一口,几滴唾沫星子喷在他脸上,“哪tm那么多废话,再废话这点儿都不给。” 犯人悻悻的笑了笑,“李爷您别生气,小的还得指望您照应呢。” 说完捧着手里的糊糊大口吞咽,狱卒懒得看他用木瓢敲了敲牢门栅栏,对王永光道:“里边那个,你吃不吃?” 王永光缓缓睁眼起身走到牢门后看着狱卒桶里的东西,留了一句‘君子不食秽物’后又坐回到地上。 狱卒勃然大怒,“老狗日的你装j毛呢,二蛋子你们几个给我好好教育他,听见没?” 说完又给了二蛋子一瓢,李二大喜接过,“听见了,李爷您瞧好吧。” 送走狱卒,二蛋子二话不说就把糊糊往嘴里送,其他几个犯人急了,“二蛋子你给爹留点。” 吃完糊糊,二蛋子撸起袖子来到王永光身边,“老东西别怪我,怪就怪你不识相。” “动手,你会后悔。”王永光一点不在乎即将遭到的毒打,他相信自己回归本职。 陛下是帝国中兴之君,自己的存在也不会让一些事的情况变得严重,只要查清案件他一定能回到自己原有的位置上。 本来他只想恪守本职,现在…那想把他拖下水的人和要对他动手的人,他一个也不放过。 “还装是吧。”二蛋子扬起巴掌就是一耳刮子,别看他瘦,这一巴掌是真有劲,直接把盘腿而坐的王永光拍在地上。 王永光掸掸尘土,继续盘腿保持高姿态。 “老东西,小爷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还装个没头是吧。”二蛋子一脚把王永光踹在地上,骑在他身上挥拳就打,王永光一声不吭默默忍受。 地牢大门被人打开,牢头带着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男子身后跟着一个提着食盒的下人,牢头一脸谄媚的在边上为男子引路。 男子生的器宇轩昂,尤其是那双眼睛在晦暗的地牢里显得非常明亮,嘴角、颔下的胡须都被精心保养过,显得非常儒雅。 牢头把男子引到关押王永光的牢房里,看到被按在按在地上打的王永光,老头当场就急了,“那个泼才赶紧停下,再不停下老子剁了你!” 正打人的二蛋子听到有人喊他,见到是牢头赶紧停下,躬腰到牢头边上,谄媚的笑:“朱头,这老东西不开眼,李爷让我教训教训他。” “你才是不开眼的狗东西!”老头一巴掌拍在二蛋子头上,疼的二蛋子一阵呲牙,“朱头,这都是李大疤让我干的,不然我没事打这老东西干嘛。” “你跟李大疤我一起收拾。” 旁边的中年男子指着二蛋子,“此人何罪?当处何刑?” “回大人,此人犯偷盗罪,后天就要被送到美洲去。” 男子扭头看他,“你们监察部还管偷盗?” “他偷得是我们监察部的。” “此人该死。” 牢头点头称是,“大人放心,这小子我亲自收拾他。” 监察部的大牢每天都得死上三个两个的,狱卒们要弄死个人那是手到擒来,男子又看向王永光,“给他换间干净的牢房。” 王永光撑起身子,苦笑的看他:“廷栋兄!” 第556章 探牢 贵人发话,牢头指挥着几个狱卒把牢门打开,把王永光带到干净的囚房去,痛打王永光的二蛋子隔着牢门跪倒在男子身前,使劲叩头:“大人饶命啊大人。” “你该死。”男子给了他留下这么一句,推开一个狱卒,亲自搀着王永光出去。 同牢房的几个犯人看着被带走的王永光,心里暗暗庆幸,还好自己刚才没动手,不然连去美洲的机会都没了。 先前让二蛋子教育王永光的狱卒李大疤悄无声息的走到二蛋子身后,猛地用铁丝勒住他脖子,二蛋子的脸瞬间涨的通红,两手无力的乱抓。 其他的犯人和狱卒眼瞅着这一幕而无能为力,狱卒李大疤使出全身力气,铁丝勒进二蛋子脖子里,鲜血从勒口处流下。 二蛋子的脸色变成紫黑色,乱抓的手也落下了,确定没气了李大疤才放开他,牢头一点头,还是瞪了眼他:“以后少给我惹事。” 李大疤在犯人面前凶,在自家姐夫面前温驯的跟绵羊似的,“哎,姐夫,我记着了。” 王永光被带到了另外的牢房,所谓的干净牢房就是很久没人住过的了,地上的稻草也是不知多久没换过的那种,只是臭味不如上一个牢房那么重。 有狱卒为两人拿来坐垫和小桌,让两人相对而坐,侍者在小桌上摆放着几盘还冒热气的菜肴和一壶美酒。 男子名叫梁廷栋,现任兵部左侍郎,此人才干还算可以“居中枢岁余,所陈兵事多中机宜”,但品行操守上有问题,为官期间受到许多弹劾。 历史上崇祯九年的时候,清兵又绕道长城喜峰口侵入关内,直逼京师。 清兵经过的就是梁廷栋的辖地,他对此有直接责任,被命令戴罪入援,梁廷栋与罗维宁三边总督萎靡不敢战,“三人相掎角,皆退怯不敢战。 致使宝坻、顺义、文安、安肃、定兴等诸县及安州、定州相继失守,梁廷栋自知渎职罪大,害怕受到崇祯制裁,干脆每天服用少量大黄,最后生病而死。 现在清军不可能再从喜峰口绕过来,梁廷栋也就没那个担心,虽然品行操守有问题,但凭借自身能力,也能在朝中有一席之地。 王永光很会做人,梁廷栋是他众多朋友之一,梁廷栋为王永光倒酒,“此处空气污浊,菜又放了一会儿,有点不新鲜了,委屈有孚了。” 王永光拿起筷子夹了两颗芸豆送到嘴里,“还能吃上一顿干净的,我还有什么的不满足的,梁兄你现在不该来,在我洗清罪责之前你会被我牵连的。” “牵连什么,明眼人谁看不出来你是被冤枉的,我相信天子一定会还你个公道。” “嗯,来饮酒。” 两人举杯相碰,一杯酒下肚在地牢沾染的湿气也去了几分,梁廷栋继续道:“我这次来,陈尚书让我给你捎个话,下午陛下召见白翎,可能想让锦衣卫也参与进来。” “若真那样就太好了,白翎可是个正臣,定能还我公道!”虽然百官对锦衣卫的印象不好,但对白翎的品行还是很赞赏的。 不党争、不擅杀、不贪财、不枉法,是历代锦衣卫指挥使里最安分的一个。 …… 另一边,曲水坊,方僧扩府上。 年近四询的方僧扩躺在太师椅上,一脸的悠闲自在,他已经在朝中拉拢了很多大臣,在朝上已经有了一定的话语权,虽然还是几个党派里最弱的那个,已经让他很有成就感了。 卫鹳只管朝臣对他的弹劾和看法,别的事他一般不管,这党派平时都由他管理,他以前是怎么也没想过自己会有今天的辉煌成就。 得陇望蜀,坐到了这个位置他自然而然的想往前再迈一步,这次的兵部贪污案就是个最好的机会,王永光与袁宏勋、张道睿交好,私下来往甚密。 借这个机会把王永光拉下来,他敢把王永光拉下来,朝上那几个党派哪个敢不把他当回事? 想着今后局势,方僧扩微微一笑。 她的小妾站在太师椅后边,在他油光滑亮的脑壳上细数那不多的头发,时而揪起一绺梳成小辫子。 他捉住她的玉手,眯着眼睛在她粉脸上轻轻抚摸,说:“又胡闹了,老爷我仅剩的几根头发要被你弄光了。” “老爷爱宠太多,一个人拔几根,到妾手中已成溜光蛋了!”小妾挣脱纤手,又在他头顶上摆弄起来。 方僧扩哈哈一笑,在她白嫩的脸蛋上拧了一把,说:“这可是胡说,老爷我最近可没去沾花惹草,你榻上那么厉害,哪里还能应付别人?” 小妾羞红了脸,用手指往他的秃脑门上戳了一下,娇嗔道:“你是老和尚念经,有口无心!” 说着,她又在他头上拔下一根白发,痛得方僧扩颤了一下:“你手下留情啊,拔光了老爷就真成和尚了。” “要我说老爷你平时少操点心这头发就多了。”小妾拍手笑道,方僧扩悠悠一叹:“圣天子在朝,每日国事繁重,老爷我不操心都不行。” “老爷瞧你说的,以前那韩象云还是内阁大臣呢,六十多岁了还照样每天晚上往天香楼跑,老爷你比他可强多了。” 方僧扩揽住小妾腰肢,“我哪比的了韩象云,人家是天子近臣,韵事传遍天下,还能带个功名坐天子仪仗回乡,老爷我哪天犯事了估计连个说情的都没有。 对了,最近朝上不太平,让府上的人都老实点,谁敢出去惹事我决不饶他。” “我会告诉下人,倒是老爷您在朝上可得注意点。” “醒得。”方僧扩抱着小妾,轻轻晃动太师椅。 正琢磨着要不要带小妾进房办事的时候,一个下人气喘吁吁的跑来禀报:“大人,外边有一人自称是监察部的,让小的把这封信交给您。” 听见监察部仨字方僧扩不敢怠慢,赶忙接过信,信纸上只有一个名字:白翎。 方僧扩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对小妾身体霎时没了兴趣,锦衣卫要参与进来。 第557章 秘密监牢 监察部,秘密监牢内。 狱卒把袁宏勋、张道睿二人带到一间牢房里,刚到牢房里袁宏勋凑到张道睿近前,惊道:“袁兄你也在这?!” 袁宏勋一点头,忧心道:“他们怎么会把你我带到一起?” “管他的,能在临死前再见袁兄一面已是大幸了。” 袁宏勋随便找了个地方正要坐下,牢房外响起卫鹳阴测测声音:“张大人倒是看得很开啊。” 卫鹳! 袁、张二人如临大敌似的望着从黑暗里走出来的卫鹳,卫鹳穿着三品青色官衣,手里提着食盒,嘴角勾着浅浅的弧度,“两位大人别那么紧张,卫某只是来找你们谈谈。” 身后的两名狱卒打开牢门,狱卒把食盒里的酒菜摆到两人跟前,袁宏勋看了一眼地上的酒菜,再看向卫鹳:“最后一餐?” “不不不,是我卫某请两位大人的,放心吃吧里边没毒。” 狱卒把餐饭放下后就退了出去,袁张二人望了眼彼此,张道睿盘腿坐在地上,从烧鸡上扯下鸡腿送进嘴里毫不在意的大口咀嚼。 “张兄你…”袁宏勋想阻拦却已来不及了,张道睿一边吃鸡一边对他道:“反正都是要死的,不如在死前吃好点呢,袁兄你也坐下吧。” 袁宏勋一想也是,索性盘腿坐下拿起筷子品尝美食。 牢房外卫鹳屏退狱卒,站在牢房外看着大快朵颐的两人,拍手笑道:“张大人说的太好了,两位大人注定难逃一死,在兵部贪污你们这是喝陛下的兵血,两位大人必会被极刑而死,两位大人的家眷也在劫难逃。 本官想请两位大人咬出王永光,两位大人若答应,卫某以人格担保两位的家小无事。” 要换成的别人的保证袁张二人没准就信了,卫鹳的保证他们可不敢信,袁宏勋道:“卫大人的保证我可不敢信啊,谁知道你会不会防止事情败露杀人灭口,再者,王大人对我们不薄,我们岂能污蔑于他。” “两位大人,你们现在没得选,就是现在站在这的不是卫某而是别人,两位大人同样会有此顾虑,卫某的手段两位大人也该有所耳闻,两位大人答应了你们的家眷还有可能平安。 两位大人要是不答应,卫某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首先卫某能保证两位大人怎么死的,你们的家人就会怎么死,全家老小,张大人您去年喜得一千金是吧,可怜那么点的孩子还要被剐死,真是想想就就可怜。 再比如两位大人的祖宗坟茔,总不能让主动因你们的一时选错而曝尸郊外吧,两位大人还是赶紧答应了吧,卫某可是个心软的人,别逼卫某那么做。” 言尽于此,威胁之意不言而喻,袁张二人怎么也没想到的卫鹳竟会干出用死人威胁活人的下作行径。 张道睿道:“为什么要我们咬出王大人,难道是因为他弹劾过你?” 卫鹳哈哈一笑,“弹劾卫某的人多了去了,卫某要是挨个算账那朝堂之上就不剩几个人了,这次的案件可大可小,要光是两位我监察部不会有什么作为。 因为之前的一些事,陛下已经对卫某有所不满,本官得干点大事让天子瞧瞧。” “就为了这个?”张道睿不信卫鹳对王永光发难的理由会这么简单,卫鹳一定隐瞒了什么。 “不然呢?” 卫鹳负手看着他俩,“陛下已经让锦衣卫参与此案,以白翎的性格最晚明天早晨就会把你们带去北镇抚司,那里边可不好受,言尽于此,两位大人自己考虑吧,卫某不打扰两位大人品尝美食了。” 说完,抱拳退下,牢房内只剩袁张二人,张道睿手里的鸡腿瞬间变得索然无味,牢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他俩都清楚胡,卫鹳绝对能干出虐杀他们家小,再把他们两家祖坟挖开的事,一边是自己先祖妻儿,一边是与王永光的交情… 另一边,卫鹳刚走出牢房就有属下把梁廷栋见王永光的事禀报给他,梁廷栋的加入让卫鹳更坚定了杀死王永光的想法。 他要杀王永光主要是三方面原因,一是方僧扩想要借着这次事件增加自己这一派在朝堂上的话语权。 二是因为王永光屡次对他的弹劾,王永光这个无党派的士大夫屡次在朝上弹劾监察部执法不公,肆意抓捕士子平民。 三是因为监察部也的确该做点大事了,之前他弄的什么刀枪不入使他在皇帝面前的印象一落千丈,陛下虽没说什么,可让刑部对监察部进行约束已经是最大的不满。 他得做点漂亮事,挽回自己在天子心里的印象,他知道很多人都想他死,是天子一直护着他他才活到现在。 这次的事件从监察部而起,监察部一直顺藤摸瓜摸到了袁宏勋、张道睿身上,要是再能摸到王永光身上,他就能扭转在天子心里的印象。 梁廷栋突然参与进来了,让卫鹳察觉到危机感,必须尽快让王永光认罪,一旦让他翻过身来,联合跟他交好的梁廷栋等人攻讦他和方僧扩那可就麻烦了。 抬手唤来一名亲信,亲信把耳朵凑过来,卫鹳低声对他道:“派人做掉梁廷栋,别用我们的人。” “大人放心。” “去吧。” 挥手让亲信退下后,卫鹳走出官署,嘴里轻轻冷哼:“梁廷栋,要怪就怪你自己多事。” …… 梁廷栋出了地牢后心情万分沉重,一位高洁之士被人攻讦至此,让他深有感触,都是官场中人自己以后会不会也落到这种境地? 他心思沉重,一个仆人凑了过来,躬身道:“大人上轿吧。” “不了,你们先回去,我一个人走走。” “那老爷您注意安全,小的们就先回去了。” “知道了,去吧。” 轿夫们走的很快,梁廷栋慢悠悠的跟在他们后边,脑中思索着到底是什么人对王永光有如此大的敌意。 抬头仰望挂在夜幕中的一轮明月,肯定有卫鹳一个,但他又是为了什么要冒这个险?除了他还有什么人参与进来? 黑暗的巷子里,一个身穿夜行衣的刺客手里抬着一把精巧的手弩向梁廷栋缓缓走去。 第558章 黑夜人影 仰望明月的梁廷栋突然捕捉到黑暗中的异声,他眉角紧张的颤抖,他现在是文官,很多人都忘了他也是个可以上阵杀敌的将军。 他佯装无事的,捕捉那一阵低不可闻的脚踏声,脚步声很轻,但又有些急促。 三…二…一! 梁廷栋在心里默念,念到一道时候整个人瞬间向前冲去,躲到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同时拔出随身携带的长剑,跟那些文人不同,他的剑可是开过锋的。 剑在手,他一瞬间仿佛变了一个人,犹如绝世宝剑犀利而又锋芒。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给本将军滚出来!” 巷子里的刺客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发现的,还是冲了出去,举起手弩对梁廷栋射去,也不管弩矢射中没有,弃了手弩,拔出一柄月白色短剑向梁廷栋胸口出去刺去。 刺客的弩矢并没瞄准要害,梁廷栋不多也最多是射中他的肩胛骨,他微微侧身躲过这一箭就看到一个全身包裹在夜行衣下,面目系着一条面巾的黑衣人犹如出笼的猛虎举剑向他冲来。 梁廷栋抡起长剑主动迎了上去,铛的一声脆响,一长一短两把剑在夜空中毫无花哨的撞在一起。 交击的一刻刺客的瞳孔陡然一缩,对方的长剑裹挟的力量远比他强,刺客被击退数步,心里不禁感到一阵凛然。 单纯的比拼力量他不是这个老东西的对手,一击未成,刺客冲向继续冲向梁廷栋,这家伙力气虽然大,但速度肯定不如他。 刺客挥舞短剑,努力拉近两人的距离,面对刺客暴风骤雨般的进攻梁廷栋感到吃力,他也是四十多人了,身体比二三十岁时差远了。 进京这几年虽然没把练功忘了,但武艺跟几年前比也差得远了,在这么打下去不出20合,他必被此人斩于此地。 于是,奋力一剑荡开刺客的短剑后对其怒目:“你是什么人?为何要刺杀老夫?” “要你命的人。” 刺客冷声回应,声音甚至听不出是男是女,刺客眼里只有梁廷栋一人,本来他觉得以自己的实力,刺杀一名当官的应该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谁曾想他看走眼了,对方不但力气大的,搏杀经验也不烦,身上有股行伍间峥嵘之气,他敢断言此人以前一定在军队里待过。 力气比他大,技巧也不必他差到哪去,他只有速度上占优。 为了50两黄金,再试试吧。 刺客心下一沉,继续冲向梁廷栋,梁廷栋横眉冷竖,还敢来,好胆!” 言语间抡起长剑对刺客横劈而去,此剑若是砍中,刺客会被腰斩于此,面对如狂风般袭来的长剑刺客怡然不惧,整个人突然跳起来。 梁廷栋的长剑贴着他的靴子劈过,刺客落地,再抬头眸光闪过一抹净光,有破绽! 短剑裹挟全身力气向梁廷栋腰间刺去。 坏了! 一击未成梁廷栋就意识到不妙,想闪身躲避却还是晚了一步,右侧腰际还是被刺客刺中。 高度紧张之下,身体被刺破梁廷栋居然没感觉有多痛,一拳砸在刺客胸口,刺客没想到梁廷栋居然不顾疼痛,毫无防备的他说打退两三步远。 “老东西,去死!” 胸口虽然疼,刺客仍旧抡起短剑向梁廷栋的脖颈砍去,梁廷栋捂着腰子根本来不及躲闪。 眼瞅着刺客的短剑向自己挥砍而来,梁廷栋等着刺客,想看着这个人是怎么把他脑袋砍下来的。 就在此时一铁质弩矢从梁廷栋斜后方射来,弩矢裹挟着弹射力先一步穿透刺客肩头,梁廷栋眼瞅着刺客中箭,心里翻起一阵狂喜。 哈哈,天不绝我! 短剑当啷落地,刺客捂着肩头,跟梁廷栋一样往弩矢射来的方向看去,紫黑色夜幕中,三道瘦高人影站在围墙上。 由于离得太远,且还是面向他们,梁廷栋根本看不清的三人的长相,但从影子能看出左右两边的人影各自带着一把武器,中间的那个人手里抱着一个半人长的弩机。 弩机也是纯黑色的,光凭三个影子根本猜不出他们是什么人。 “可恶,还有帮手。”刺客以为三个人是梁廷栋的人,悻悻的骂了声拿起短剑,捂着肩头急速抽身后退,灵活的身体如苍鹰在空中一折,整个人便已消失在瞬间消失在原地。 “想走,没那么容易!” 梁廷栋差点被人要了命,哪里肯这么容易的放过他,身体窜了出去,手上长剑对着黑衣刺客凌空劈下,一道可怕的银白色剑芒宛如流星般瞬间划过天地,直接向黑衣刺客身体上袭来。 黑衣刺客见状大吃一惊,黑袍微微一拂,一团白色粉末便已从他手中挥洒而出,将一片夜色笼罩在这团白色粉末之下,而他本人则是抽剑对着迎来的剑芒轻轻一刺,身体借势向后暴退。 “嗤嗤!” 黑衣刺客的剑法虽然高超,但还是抵挡不住剑芒,刺客挥出的一剑瞬间被梁廷栋化去,而他本人也被银白色剑芒的余劲所扫中,整个人惨哼一声。 “该死,是石灰!” 当梁廷栋一剑劈开身前弥漫的白色粉末时,黑衣刺客早已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茫茫大街,石灰钻进他眼睛里,烧的他眼睛一阵生疼。 他强忍着眼睛的疼痛走出石灰的弥漫范围,红着眼睛向黑暗中的三个人影抱拳道谢:“多谢三位侠士仗义相救,老夫啊!!!” 这一放松下来,被刺穿的腰子开始剧烈疼痛起来,剧痛袭上大脑,直接痛的他昏厥。 远处的三个黑色人影眼瞅着梁廷栋昏死过去,左边一人道:“他不会死吧?” “伤不致命,就是眼睛可能会有点问题。”抱着弩机的黑衣人说道。 最右边的黑衣人直接扭头就走,“这事不该我们管,救他一命已经够了,快走等会五城兵马司的人就该来了。” 抱着弩机的黑色人影点了点头,最左边的黑衣人亦是点头,三个黑衣人在围墙上跳动挪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第559章 血手帮 刺客简单止住了血后,在夜色掩护下来到长石街的一座占地广阔的宅邸前,这座大宅门前的一对石狮子的前掌都涂上红漆,显得十分怪异。 府门上挂着一块金丝楠木的牌匾,上书“张府”二字。 从外边看这只是个普通的宅邸,普通人只会以为这里是某个大户的宅邸。 暗地里,这是京师势力最大的帮派之一血手帮总部,只要还有恃强凌弱的人在,帮派就永远不会消失。 这些地头蛇在一些方面办事比锦衣卫还利索,锦衣卫、监察部都曾利用这些帮派搜集消息,这些帮派都有自己的产业,只要不犯杀人放火的大事,锦衣卫对他们通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血手帮在顺天府有很多店铺,势力遍布小半个京师城的混混和一部分杀手,像小混混那样收保护费是无法维持一个帮会的正常运转。 现在又是明主坐朝堂,这位皇帝把军队和财政看的非常重,尤其是金吾卫大统领贾华前几年在街上跟血手帮的人起了冲突之后,叫来一群金吾卫把血手帮一部分骨干打成半残。 之后,京师几个帮会都逐渐放弃了收保护费的行动,各自向别的方向发展。 刺杀梁廷栋的刺客踩着一颗歪脖子树的树干,一个鹞子翻身跃进府内。 避开巡夜的帮众,进入其中一间房子里,屋内,一个三十上下的男子坐在桌边,男子的暗红色锦衣上布满金元宝图案,看气质就是一个普通的商人。 男子姓丁,单名一个虎字,丁虎明面上的身份是个小商人,暗地里是血手帮杀手堂的一个舵主,掌管十几名杀手。 今夜派去刺杀梁廷栋的刺客是他最得力的手下,对付一个已经几年不掌兵的将军,这活儿应该是十拿九稳。 就在他估摸手下什么时候能把梁廷栋的人头带来时,刺客推门倒了进来,“大人…” 中年男子赶忙起身把他搀起,“鬼手你怎么伤的这么重,有没有杀掉那老家伙?” 刺客在他的搀扶下坐到椅子上,男子为他倒了杯茶,他喝了茶才说道:“别提了,那梁廷栋有两下子,本来费点力气能办了他,最后的时候他的帮手来了,一弩把我的肩胛射穿了,嘶…” “真低估那老家伙了,还私藏军械,50两黄金要的太少了。”丁虎瞥见黑衣刺客肩胛处那被洞穿的伤口,眸中闪起一阵震惊。 整个人显得十分惊讶,刺杀朝廷命官的活儿他们一般不会接,接了之后也一定会暗中命人仔细查探对方的底细。 今天这个事是上边突然给他们的任务,他们没有时间摸清梁廷栋的底细就得出手,万万没想到梁廷栋居然私藏军械,组建护卫。 光是这一点就够他丢掉官职的,哪里还用刺杀。 黑衣刺客闻言双目一黯,低声叹息道:“大人我们低估那老家伙了,若不最后用石灰脱身,恐怕属下现在已经躺在大街上,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把事情仔细说给我听,不要漏过一个细节。” 黑衣刺客忍着肩胛剧痛回想着不久前发生的那幕,把每个细节说给丁虎听,现在想起来他都一阵后怕,要是那三个人追上来他只怕就凶多吉少了。 丁虎把每个细节记在心里,过儿闻言微微颔首,轻叹道:“我去叫小六子给你上药,今晚你在这好好休息,最近不要出去抛头露面,等风声过后我还有重要任务安排你做。” 黑衣刺客恭声领命:“是大人!” 丁虎安排完事之后,走到一间不起眼的偏房里,偏房里站着的赫然是卫鹳的亲信,“梁廷栋死了?” “没有,梁廷栋私藏军械,武装护卫,我们的人本来都要得手了被他的护卫一弩射穿肩胛。” “失败了。”卫鹳亲信整个人脸色顿时大变,失声惊呼:“有这种事?!” 丁虎倚在门口,“你们说梁廷栋没有厉害的随从,所有这次失手与我们无关,黄金概不退还,若要继续刺杀黄金五百两,我保证梁廷栋死于非命。” “我们不差那50两黄金,先不要动手容我禀报给我家大人。” “随你的便。” …… 亲信来到卫鹳府上把血手堂失败的消息告诉给卫鹳,听完这件事卫鹳陷入思索,这事越来越有意思了。 “你确定那些人是梁廷栋的人,而且真是用弩机射的?” “血手帮冷面虎是这么说的,应该不会错,他们的杀手本来要得手了,那三个人突然出来,刚好救下梁廷栋。” 卫鹳道:“那就不是了,他们要真是梁廷栋的人,在血手堂动手的时候就该出手,我们做个假设,如果是他们来得晚了,那他们也该追过来。 梁廷栋如果真有军械给了他们,那他们必是身手矫健之人,一篷石灰挡不住他们,而他们却没来。” “那大人的意思是还有一伙儿人?” “正是。” “难不成是锦衣卫?” “能带军弩出门的锦衣卫都是好手,血手堂的人没机会从他们手下逃脱。” “那会是哪方人?”亲信糊涂了,还有哪股势力能让人晚上带军弩出门的? “早晚会知道的。” 消息太少,卫鹳也不能判断出是哪方人马,救下梁廷栋的那三个人的行动,从哪方势力的角度上都解释不通。 “大人,还要对付梁廷栋,血手堂说五百两黄金。” “他们倒真敢开口。”卫鹳连连冷笑,“梁廷栋一时半会儿不会对我们造成威胁,眼下我们首要目标还是王永光,急于求成让刑部盯上就得不偿失了,等收拾了王永光我们有的是时间收拾梁廷栋。” 像锦衣卫、监察部这种具有逮捕、抄家权利的机构油水都很大,皇上都会把领头的大臣盯得死死地。 卫鹳虽然行事张狂,却也不敢贪墨分毫,在职权之内动用50两黄金还说得过去,要是用500两刑部的人肯定会来查他。 让下边的人去办虽然可以,但势必会引起锦衣卫的注意,锦衣卫的密探可是无孔不入,卫鹳甚至怀疑自己的亲信里就有锦衣卫的人。 “你先下去吧。” “遵命。” 第560章 同类人 紫禁城,养心殿。 即使已是深夜时分,朱由检依旧在伏案批阅奏折,孙传庭在下首处禀报:“陛下,朝中各部办事效率仍然低下。 今日臣让下属去湖广司拿一份奏折,他竟去了两刻钟才回来,臣仔细盘问才得知,他在湖广司有熟人,两人在湖广司喝茶聊天,聊了一刻钟还多。 后来才知道折子根本就没送到湖广司,他找了小半个时辰才发现折子被错送到两广司去了,两司相隔不过几面墙,两广司不给送,湖广司不知道。 臣的下属把奏折拿到湖广司去问,湖广司的人说既然是错送到两广司的,就应该让两广司的人送过来,那本折子臣若不派人去找还不知道要耽搁多久,以小见大,这是帝国官员的惰性问题。” 朱由检合上奏折,“这种事爱卿以为该怎么办?” “臣建议陛下取消供应各司的茶叶供给,撤掉多余的椅子,让官员们无座叙谈,让他们知道自己在官署的每一刻都是帝国百姓供养的。 另外臣建议陛下设一条规矩,如择定日期送到的折子未见踪影,责令有司三日内查清去向。 超过一日减少该司官员本月俸禄的一半,延期两天该司所有官员本月俸禄全部扣除,延期三天折子仍未到有司,且未查明原因,则罢免负责官员。” “好,你去办吧。” “臣遵旨。” 孙传庭垂首退下,朱由检低头看着科学研究院送来的奏折,一批年轻的科学家对蒸汽机做出改良,使蒸汽机的热效率大大提高,经过反复实验证明改良过的蒸汽机是完全可靠的。 这是朱由检这一天看的几百本折子里最好的消息,蒸汽机的燃烧效率提高了,蒸汽速度就能加快,未来蒸汽机车、蒸汽轮船都能跑的更快。 眼下大明所用的蒸汽机还处于非常原始的阶段,有两个不容忽视的缺点。 一个是活塞动作不连续而且慢,另一个是蒸汽利用率低,浪费原料。 目前蒸汽机热效率低的原因是蒸汽在缸内冷凝造成的,要是能让蒸汽在缸外冷凝就能大大提高蒸汽机的效率,这批年轻的科学家采用分离冷凝器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冷凝器与汽缸之间有一个调节阀门相连,使他们既能连通又能分开。 这样既能把做功后的蒸汽引入汽缸外的冷凝器,又可以使汽缸内产生同样的真空,避免了汽缸在一冷一热过程中热量的消耗。 据伽利略等人的理论计算,改良后的蒸汽机的热效率是原始蒸汽机的三倍以上。 提笔在折子上写下对参与改良计划的科学家们的嘉奖,并鼓励他们继续对蒸汽机进行改良,如果还能在进一步改良就更好了。 并建议他们在燃油与蒸汽机上做点文章,如果能做到用燃烧压力推动活塞作功的话,内燃机就能真正意义上的问世了,并能生产出用于战争的武器。 洋洋洒洒的在折子下边写了两百多个字,看着自己一手漂亮的字,朱由检心情大好,吹干墨渍后把折子放到批完的一摞里,“发下去吧。” 在一旁垂首假寐的刘若愚一招手,几个小太监跑了上来把朱由检批复完的折子抱下去再分类发下。 …… 劳累了一天的朱由检来到永寿宫前,永寿宫灯火依旧亮着,朱由检熟悉的走进艾薇莉雅居住的殿宇。 刚走到殿门前,一个人金发洋妞正好从里边的出来,从他身边走过时给他飞了个媚眼,盯着朱由检清秀的面容,贪婪的伸出舌头拭过嘴唇。 这个女人就是被瞿式耜从青海送来的凯瑟琳,这娘们玩死了却图汗,现在又跑到京师来玩他。 于公于私朱由检都不敢收她,宫里有一个艾薇莉雅已经能把他榨干了,要是来两个他肯定得英年早逝。 况且,艾薇莉雅还能在对外事物上给他一些建议,这凯瑟琳进来保不准哪天就在后边捅他一刀。 朱由检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一步不停的进入了殿内,艾薇莉雅跟往常一样抱着《永乐大典》的其中一本认真研读。 朱由检坐到她对面,“那个女人感觉怎么样?” 艾薇莉雅起身来到他身后,双手从朱由检腋下穿过,整个人非常亲密的贴在他身上,“跟你是同一类人,但没你厉害。” 朱由检呵呵的笑:“我是哪类人?”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能达到目的之前就选择隐忍,外人眼里却又是软弱的样子,你成功把自己塑造成一个热爱和平的君主,那个女人没你这么会装。” “……” “你建议我怎么处理她?” 艾薇莉雅身体一转,从前面转过来正对着他,玉指轻轻点着朱由检鼻头,妩媚的笑道:“你想想,如果你是臣下,你的君主怎么处置你对他最有好处?” “我知道了。”朱由检很享受这种亲密的举动,并没有刻意拨开她的手指。 “最近欧洲方面怎么样了?” “不清楚,我相信我在欧洲的臣下能处理好那边的事,法国佬在劫难逃了,等我们接管了塞纳河以北的土地,加斯东也乐不了几天。” “一个几百年的国家不会这么容易被你们颠覆。” “这是自然。”朱由检看向墙壁上的圣女贞德画像,“当一个民族处在危急存亡的时候,总会有人站出来发出怒吼,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吼得再大声又有什么用。” 艾薇莉雅环抱着他的脖颈,朱由检在她脸上轻轻捏了一下,“为他们感到可怜?” 艾薇莉雅只对母国有几分感情,其他国家存在与否她不在乎,“我在想你在欧洲的军队夺取塞纳河以北的区域后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还能有什么局面,那些国王、皇帝的性格你比我清楚,至于加斯东,自会有人收拾他,你先起来我把凯瑟琳的事处理了去。”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反倒给艾薇莉雅提醒了,她勾起冷笑,食指轻轻挑起朱由检下巴,近距离欣赏这张清秀的面容,“少来这套,今晚不把我伺候舒服了,你别想从这厉害,你们都下去。” “是。” 朱由检一头黑线,今晚又是一场恶战了。 第561章 早朝弹劾 次日一早,朱由检扶墙从永寿宫出来,清晨的第一道旨意就是擒杀凯瑟琳。 艾薇莉雅说的话很对,从会装这点上,他跟凯瑟琳的确是同类人,玩心计他可能还玩不过她,却图汗一代英主都折在这个女人手上,有这前车之鉴此女绝对不能留。 早朝之前,他的御案上已经放了一本折子,看完折子上的内容朱由检面无表情的把折子丢到角落里的香炉里,不一会儿引起火焰将折子吞噬。 在初升的朝阳中,百官登上金銮殿,在御下俯首而拜:“吾皇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朱由检伸手虚抬。 “谢陛下。” 百官起身之后,刘若愚踏前一步,尖着嗓子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启禀陛下,臣有奏!” 孙传庭第一个站出来,“臣户部尚书孙传庭弹劾监察部长卫鹳纵容属下擅行,拘禁忠良,假造案牍。” 面对孙传庭的弹劾,卫鹳眉头一挑,别人弹劾他倒不怕,他对陛下很重要,陛下不止一次保他。 可这次弹劾的是孙传庭,孙传庭早就在朝为官,天子即位之初就把因得罪阉党而免官的孙传庭提拔为布政使,在陕西执政其间,颇有政绩。 在其执政期间陕西的经济、农业都有所增长,现在天子又把他调回朝廷,在天子心里此人的分量不比他轻。 孙传庭刚说完,陈子龙从怀里挑出一本奏折也站了出来,双手将这本折子举过头顶,“启奏陛下,这是兵部左侍郎梁廷栋折子,梁侍郎弹劾卫鹳,勾结无赖,纵其虐民。 昨夜梁侍郎在探视王侍郎回来的路上被歹人刺杀,王侍郎拼死与歹人搏斗,拼死逃出来被巡夜的衙役发现,经诊断梁侍郎的脾被刺伤,两眼被灼伤,三月内不能上朝。” 户、兵两部都弹劾卫鹳,这在朝上可是件新鲜事,尤其是梁廷栋被刺伤这件事,他们并不关心梁廷栋伤情如何,只关心自己的关心。 不把幕后黑手揪出来,那今天是梁廷栋,以后还说不定是谁呢? 一双双目光偷偷打量着龙椅上的天子,天子坐的笔直静静的看着他们,两个人都弹劾自己,天子又没有说话的意思,他只好站出来道:“陛下,孙尚书弹劾臣的属下擅行,拘禁忠良,假造案牍。 我监察部从来都是只抓非议朝堂,侮辱军兵的恶人,而这些恶人很多都是胸无点墨的穷酸腐儒,他们肯定会对监察部大加污蔑,至于假造案牍臣敢说自己问心无愧,陛下随时可派人查验。 至于梁侍郎的折子那就是无稽之谈,那梁廷栋是什么人?以前他就跟阉党勾勾搭搭,天启年间此人屡屡升迁,靠得就是太监们在先帝爷跟前吹风,倚着阉党,此人胡作非为,着实可恶,这种人的污蔑之词,何人会信?!” 卫鹳的话说的滴水不漏,孙传庭和陈子龙的弹劾根本拿不出有力的证据,就算让刑部或者都察院检查他们的逮捕记录也没用。 监察部大牢里那些被冤枉的和没被冤枉的都说自己是无辜的,查了也没用。 这件事上朱由检是支持卫鹳的,管他有没有被冤枉的,他只知道美洲需要大量囚犯,监察部正好来干这事。 “两位爱卿可有证据?” 孙传庭和陈子龙彼此相视,他们哪有什么证据,只是给卫鹳一个警告,这次被卷入事件里的是他俩的属下,于公于私他俩都要开口。 就在这件事要不了了之的时候,行人司左司副水允佳站出来道:“启奏陛下,臣弹劾监察部文案使钱隼觅侍母不孝,沽名钓誉。” 行人司掌传旨、册封等事,凡颁行诏敕、册封宗室、抚谕四方、征聘贤才,及赏赐、慰问、赈济、军务、祭祀,都要行人司派遣行人出使。 说完水允佳冷笑着望了眼卫鹳,卫鹳表现的有些惶恐,这一瞬间的表情被很多朝臣捕捉到,也包括朱由检。 这个名字朱由检第一次听说,“那是何人?” “此人原是金州府贡生,入仕前在乡里读书,常拜访临近州府的大儒,乡间传言此人事母极孝,此人几次推诿州府的入仕文书。 后来此人入仕被监察部看重,现在监察部任职,卑职与他出身同乡,前日臣把家母接到京师,听家母讲钱隼觅不过沽名钓誉之辈,此人在家时只顾闭门读书,日常的煮饭劈柴都要其母去做。 此人入仕之后根本不管其母,去岁冬季其母家中无粮,不得不冒雪去邻家借米,臣听闻后愤不可当,请陛下严办此人。” “若真如此,此人着实可恶,卫鹳你有什么要说的?” 钱隼觅在家乡干的事卫鹳根本不知道,但水允佳敢说就证明的确有这种事,这种人谁保谁死。 卫鹳站出来道:“启禀陛下,监察部用人向来是只重才干,此人行事臣的确不知,请陛下让臣严查,若真如水司副之言,臣定严惩不贷。” “严查,重办。” “臣遵旨。” 这一波操作,卫鹳、孙传庭、陈子龙各少了一个得力属下,但卫鹳要的可不止这这点:“陛下梁侍郎被刺一事不容小觑,臣请命严查此事。” 年轻气盛的陈子龙指着卫鹳:“让你查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找个替罪的就把事糊弄过去了。” “陈尚书为何对本官有这么大的意见?本官也不愿意见到朝廷发生这种事,本官恨不得现在就回到官署亲自处理此事。” 说话时卫鹳脸上写满了委屈,声音亦是无奈,“臣向陛下保证,监察部一定彻查京师各帮会,绝不给那些歹人留有任何藏身之机。” 话刚说完,又有一人站了出来,“启奏陛下,臣弹劾监察部刑讯使王志达徇私枉法,收受贿赂,此人收他人贿赂,私自释放被捕囚犯,在账面上就说被抓捕的犯人被送去了美洲。 臣知道一个叫赖小三的无赖曾在公共场合侮辱帝国将士为赤佬,被监察部抓获,赖小三的家人给王志达以重金将其赎回,现在赖小三整日留恋于京师各大酒肆、妓馆,望陛下明察。” 说话的人是都察院副都御史解学龙,东林党人,在东林点将录上此人是天满星美髯公。 此人万历年间入仕,反对阉党魏忠贤专政,支持东林党的主张。南明时,南京城破,投江殉国。 第562章 两部冲突 韩爌之后,解学龙成为在朝的东林党领袖,在他之后,很多东林党人纷纷站出来弹劾监察部的官员,中立党、东林党一起对监察部发难,听得卫鹳冷汗连连。 他的属下做的那些脏事他当然知道,却没想到有人把事情查的那么清,听他们声音中的自信根本不怕人去查。 7个东林党人站出来弹劾,朱由检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看向卫鹳:“卿先管好自己属下,白翎。” “臣在!”从上朝开始白翎就在闭眼聆听朝臣的说辞,将所有信息记在脑子里加以整合。 “你负责梁侍郎被刺伤一案。” “遵旨。”白翎淡淡一声。 今日早朝卫鹳势力大损,官员们对卫鹳的不满得以发泄,卫鹳像被拔了毛的鸡,在白翎领命之后一言不发,头也不敢抬。 今天他在天子面前脸都丢大,他的那些属下干的脏事今天一股脑的都被抖了出来,直接导致锦衣卫参与进来,他得想想今天这事怎么处理。 …… 群臣朝议的时候,一群锦衣卫在千户带领下来到监察部官署前,在监察部当值的几名官吏上前阻拦,“你们要干嘛?” 千户停下脚步,身边的一名百户指着小吏骂道:“自己不会看么,锦衣卫办案。” 现在监察部和锦衣卫都是监察之职,当值官吏根本不怕锦衣卫,“知道你们是锦衣卫,这是监察部你们办什么案。” 领队的千户左手按着绣春刀的刀柄,右手搭在腰间,“奉白指挥使之令来接人,叫你们管事的来见我,我们要带走袁宏勋、张道睿、王永光三名人犯。” 文案使钱隼觅可不怕锦衣卫,“我家大人不在,要拿人等我的家大人回来允了就让你们拿。” 千户道:“这件案子皇上让我们让锦衣卫、三法司跟监察部共同审理,你们监察部有什么权利不放人?” “有没有权利不用你管,等我家大人下朝回来让他跟你们说。” “我们没那个时间,把人犯带出来不然以妨碍公务罪送你们进诏狱。” 来之前白翎跟他们交代过要尽早把三名人贩从监察部带出来,这群锦衣卫有白翎首肯,加上锦衣卫与监察部素来不睦,在场的一群旗官勃然大怒。 钱隼觅插着腰,“这不是你们的北镇抚司,你敢拿人我们就拿了你。” 说话的功夫,很多监察部的人都围了过来,很多人手里拿着铁尺,锦衣千户看着围过来的监察部的人,他带来的旗官们已经把手握到刀柄上。 千户只带了二十多个人来,但他们有绣春刀,监察部的人只能拿铁尺。 锦衣千户与钱隼觅凝神注视彼此,这事很好办,要换成别的两个部门稍等一会就是了,偏偏是锦衣卫与监察部这两个互相不对付的。 现在这时候谁退一步都折损了自家大人的威风,千户因白翎的命令而来,却要带人等卫鹳回来才能带人,白翎和锦衣卫脸上无光,锦衣卫也从来没干过这么丢人的事。 在卫鹳没回来之前就让锦衣卫把人带走,说明监察部还是比锦衣卫低一头,卫鹳回来肯定饶不了他们。 锦衣卫在太祖时期成立至今,底蕴深厚,每一名锦衣卫旗官都以自己是锦衣卫的一员而骄傲,在他们看来卫矮子的监察部不过成立几年,就想跟他们分庭抗衡,那就是不自量力。 在监察部看来锦衣卫早就腐朽,他们监察部才是天子的自己人。 千户:“让开。” 钱隼觅:“休想。” 锦衣千户握住刀柄,缓缓抽出绣春刀,“监察部阻拦公务,所有阻拦者,全部拿下。” 说罢锦衣千户突然抽刀向钱隼觅冲去,几步的距离眨眼便至,一脚踹在钱隼觅胸口,左手从后边抓住他的官服后领,右手的绣春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十几名旗官抽刀在手护在锦衣千户周围,小心提防着周围的监察部官吏,几十个监察部的人拿着铁尺围着他们,根本不怕锦衣卫的赫赫凶名。 钱隼觅感觉胸口要塌陷似的,呼吸都变得苦难,他恨急了这个锦衣千户,对属下们喊道:“都给我上,拿下他们请大人发落。” 冲突归冲突,他不相信锦衣卫敢在官署内杀人。 被抓住的大人都这么说,监察部的小吏们不再犹豫,不知是谁喊了声‘上啊’,几十个小吏一拥而上,向锦衣卫扑了过去。 “阻碍公务者,格杀勿论!” 监察部与锦衣卫的矛盾在这一刻彻底爆发,监察部的官署瞬间成了战场,锦衣卫的旗官与监察部的小吏在官署内搏杀。 几个监察部的小吏围住一个旗官,两个人控制住小旗官的手臂,另外几个人举起铁棍使出全身力气把铁尺砸在旗官胸腔处。 监察部的铁尺打在人身上只会受伤,除非使特别的大的劲才会造成内伤,从外边看被打中的人只是受伤倒地。 而锦衣卫的绣春刀可是开锋利器,见到监察部的人敢围攻他们同僚,锦衣卫们也不再有所顾忌,就算被铁尺打中旗官也可以忍着剧痛让刀锋划过对手咽喉。 一个监察部小吏被绣春刀捅破胸口,冷森森的刀锋穿身透出,鲜血顺着血槽一点点滴落,殷红的血刃刚好被钱隼觅看在眼里。 他哈哈笑着对锦衣千户道:“你完了,在官署行凶杀人,我看白翎怎么保你。” “那不用你操心。”锦衣千户冰冷的声音中透着杀意,架在钱隼觅脖子上的绣春刀使劲一划。 锦衣千户提着滴血的绣春刀,深吸口气对所有喊道:“阻碍锦衣卫办案者,格杀勿论。” “他们杀人了,快跑啊!!!” 监察部职责是宣传民族主义精神,再就是对付诽谤军兵的士子,他们对付的是民,锦衣卫对付的是官。 他们没有杀人的胆气,锦衣卫有,见到锦衣卫杀人了监察部的人扔掉铁尺四散奔逃,留下十几具尸体和几个受伤没死的同僚。 锦衣千户在钱隼觅的官袍上擦干绣春刀上的血,“留两个人封锁现场,剩下的人去牢房把人犯带出来。” “是。” 第563章 涡轮机 锦衣卫和监察部的血腥冲突并没声张,白翎与卫鹳先后进宫面圣。 养心殿,朱由检俯视着低头的两人,他倒没有责怪两人的意思,这是是他的失误,他早该想到锦衣卫跟监察部一起办一件事会起冲突的。 “死伤多少?” 白翎:“两个旗官被打死,三个力士被打伤。” 卫鹳:“死了12个,三个受伤。” “死的你们自己出钱给抚恤,伤的你们也出钱给治,这件案子地监察部不要参与了,卫鹳你如果不能管好属下,朕替你管!” “陛下,是锦衣卫先动手的。”卫鹳还要争辩,迎来的是两道愤怒的目光,“朕已经下旨此案由锦衣卫参与办理,你们监察部凭什么扣着人不放?!” “臣…臣知错。” “都下去吧。” “是!” 让他二人退下后,朱由检坐在坐榻上考虑着要不要对监察部的职权再削弱一波,本来他想把卫鹳留到下一朝让慈烺收拾他,按照监察部现在这种行事方法,卫鹳能不能过今年都难说。 朱由检望着殿顶,突然说道:“若愚,你说监察部的权利是不是太大了?朕让刑部监管他们,他们居然还能搞出这种事来。” “陛下,奴才以为陛下成立监察部的初衷是好的,监察部的人虽然擅权行事,但他们的确抓捕了许多了诽谤朝臣者,他们有一时存在的必要,但没有一直存在的必要。” “一时…一直…”朱由检仔细品着刘若愚的话。 刘若愚继续道:“最近几年以来已经不敢有人再污蔑朝臣,诽谤军士,已经可以撤销监察部的监察之责。 如今朝野上下对监察部的不满情绪日渐高涨,陛下如不加以控制,那终有一日这股不满会爆发。” “知道了。” 等这段时间过去就再下旨吧,朱由检心里想着,起身向殿外走去:“走,去科学院里看看。” …… 帝国科学研究院内,物理研究区。 一批年轻的帝国科学家在巨大的厂房里进行研究,这座新建的厂房有三层楼高,占地面积两千多平方米。 里面摆放着几十张几米长的桌子,桌上摆着一对记满参数和绘制的图纸,厂房中间摆放着十二个大型蒸汽机。 一群年轻的科学家正围绕着蒸汽机进行研讨,朱由检在笛卡儿的陪同下走进试验厂房,厂房里足有两百多人在忙活。 有锦衣卫从欧洲带回来的物理学家和数学家,也有帝国自己的科学家,改良蒸汽机的科学家就是帝国自己的人才。 都是从帝国大学的物理系吸收过来的,平均年龄24岁的他们有着丰富的想象力和无限的创造力。 在笛卡儿的引领下朱由检见到了负责蒸汽机改良项目的年轻科学家,“皇帝陛下,他叫陈东,就是他负责冷凝器的设计研究。”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那张还算清秀耐看的脸上沾了几道黑油,身上穿着油渍麻花的深蓝色工装,戴着麻线手套的左手握着个扳手。 听到陛下两个字,陈东诚惶诚恐就要施礼,被朱由检提前扶起,“不必多礼,朕只是随便来看看,你能对蒸汽机进行改良,这很好。” “谢陛下褒奖,臣只是突发奇想才设计出冷凝器。” 朱由检哈哈一笑,“你这突发奇想对帝国大有裨益,今后蒸汽机的改良还要继续进行,要是还有进步,朕不吝赏赐。” “臣定竭力而为。” “带朕看看这里,再给朕介绍一下你目前在研究什么,笛卡儿你先去忙吧。” “是。” “是。” 陈东把扳手放到一边,指着一尊蒸汽机道:“陛下,那就是加装冷凝器的蒸汽机,它的热效率比老式蒸汽机高了几倍,现在它的技术已经成熟,臣目前再想如何的再让蒸汽机的推动速率得以提高。” “这很好,但朕以为不如多想想能不能对蒸汽机的构造进行改进。” “这…”让他改良蒸汽机陈东一点头绪都没有,“这个臣暂时没有太好的想法。” 朱由检前世的物理学的不错,和所有理科生一样让他动手做他做不出来,说理论他可是这个世界的第一人。 “陈卿你看,这种蒸汽机属于单极往复式的构造,如果变成涡轮式呢?就是使进入的气流被压缩成高密度、高压、低速的气流,以增加推动力力。 气流进入燃烧室后,由供油喷嘴喷射出燃料,在燃烧室内与气流混合并燃烧。燃烧后产生的高热废气,推动涡轮机使其旋转。” 很简单的理论但要实际做出来却是非常难,朱由检一脸希冀的看着思索中的陈东,涡轮机和后膛步枪一样都是划时代的产物。 甚至涡轮机比后膛步枪还重要,有了涡轮机,就可以制造出涡轮发动机,在发动机外边再装上铁甲,里边再放两个驾驶员控制那就是坦克了。 沉默良久,陈东凝声道:“陛下,您提出的概念可行,但制造出来时间太久,而且体积绝不会比这个蒸汽机小。” “先试着弄一个出来,体积的事以后再考虑,卿以为多久可以弄一个出来。” “至少三年吧。”毕竟是制作一种新概念的机械,陈东也没有确实的把握。 “朕给你五年,五年之内你弄出涡轮机给朕看,体积的事以后再说。” “臣遵旨。” 涡轮机的事情有眉目了朱由检心情也好了,陈东有把握就好,五年之内要弄出涡轮机,不管多大都是极大地进步。 蒸汽机也还是可以继续研究的,就算涡轮机出现了,在火车、轮船这些东西上还是蒸汽机更好使。 他甚至已经在想涡轮机弄出来之后,把用蒸汽机的拖拉机卖给欧洲人,再发一笔财。 现在的蒸汽机械还是太原始,尤其是运用到拖拉机上的蒸汽机,那些拖拉机启动之前得先把水缸里的水烧开机器才能动起来,水没烧开之前人再急也能干等着。 “朕没记错的话,陈卿现在是七品官吧。” “正是.” “未来几年你不会有任何升迁的机会,等你弄出涡轮机你可为伯爵。” “臣定不辱使命。” 第564章 铜矿储量 香料群岛,巴布亚岛。 岛上的战争仍在进行,意识到事情不妙的贺虎臣又调来一万名士兵登陆,距离第一士兵登陆已经过去了三天。 每天天还没亮岛上就响起枪炮轰鸣,连着三天贺虎臣在船上听着岛上的轰鸣,心里上火,嘴角起了好几个大泡。 第二批士兵召集完毕后,贺虎臣随军一起登上巴布亚岛,沿海的几公里都被第一批士兵清理干净了,只有少部分遗漏的陷阱和隐藏在暗处的毒蛇需要注意。 有了第一批士兵的教训,贺虎臣的第二批士兵很多都穿上了长身甲,很多将士还在靴子侧面系上硬木条,这样就算踩中陷阱、毒蛇也能提供一定的防护。 岛屿另一边也让穿着板甲的骑士在前面探路,欧洲骑士的板甲足有几十斤重,头上带着铁桶一样重盔,头盔正面只有十几个苍蝇大小的孔洞用来呼吸。 这种骑士板甲一般的燧发枪都打不穿,只有重型枪械才能打穿,岛上土著那种射程不过五十步箭矢根本无法船头。 岛屿这边,一群戴着m35钢盔,穿着长身甲明军士兵拿着刀盾在前边探路,一群不披甲的士兵拿枪在后边跟着。 岛屿另一边,一大群欧洲骑士穿着板甲,拿着十字斩剑在前方探路,后边也是一群不披甲的士兵在后边跟着。 偶尔有被触发的陷阱也无法对甲士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就算有的士兵不慎踩空掉进地坑里,地坑下边那一根根削尖的木刺也无法刺穿士兵身上的铁甲。 岛上土著像猴子一样在书上乱窜,徒劳无功的射箭,铁质箭矢尚不能穿透铁甲,更别说他们木矢了。 改变战术的联军一路向前推进,跟第一批上岛的士兵会和向岛屿深处推进,明军士兵第一个来到铜金矿的所在地。 铜金矿的位置在一座山脉的最高的山峰下,一千多名明军士兵聚集在山峰下,士兵们提着刀提防着的戒备着周围。 贺虎臣带来的几名勘察工匠在山峰下仔细探查,为首的那名李姓工匠伸手在地上抓起一把土,在掌心仔细揉搓。 又来到山峰上居高临下的俯视周围地形,看完地图的垂首深思,贺虎臣等得不耐烦了,走过来踢了他一脚,“想什么呢,这地到底有没有矿?” 李姓匠人轻抚长须,侃侃道:“有矿,属下登高而望,此地为三龙汇聚之地,这种地形很大概率有矿,属下在上山的时候沿路收集泥土和石头。 现在属下敢断言我们脚下这片土地藏有一个储量惊人的铜矿,至于有没有金矿和银矿属下一时不敢妄言,只能通过后续挖掘才能知道。” “有矿就好,有矿就好。” 听到有矿,贺虎臣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了下来,在一个岛上折损了这么多士卒,要是不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陛下绝饶不了他。 “将军,洋鬼子也来了!” 一名军官跑过来禀报道,贺虎臣朝山下看去,通过望远镜隐隐可以看到山脚下欧洲人银灰色骑士盔甲。 “他们来的倒快,让他们过来。” “是。” 没多久,葡国驻香料群岛武官凯撒丁与西班牙驻香料群岛的武官鲁斯并排走来,后边跟着几名威武的重甲骑士,明亮的银色盔甲跟新的一样,跟在指挥官后边的他们都不需要战斗。 再次见面,凯撒丁还是一个热切的拥抱,“我亲爱的朋友,我们的又见面了。” “是啊。” 贺虎臣有些不自然的接受他的热情,“我的人已经查探过这里,下面的确有铜矿,有没有金矿和银矿还不确定。” “哦,那太好了。” 凯撒丁闻言大喜,打了个响指,一名重甲骑士捧着一个箱子而来,另一名骑士里面是一瓶淡黄色的酒和三个精致的银质酒杯。 “这种时候应该开瓶香槟庆祝一下。” “香槟?什么东西?” 凯撒丁打开酒塞,给贺虎臣和鲁斯各发了个酒杯,把香槟倒在酒杯里,封闭在瓶中的泡沫和细腻的气泡在酒杯中升腾起来,还伴随着淡淡的果香。 凯撒丁一边给自己倒好酒后才说道:“这东西可不便宜,在我们只有法国人有卖,我特意为了这一刻特意准备的,这东西可能连贵国的皇帝陛下都没喝过,来让我们为了脚下的矿产干杯。” “干杯!” “干了!” 三国武官举杯相碰,贺虎臣一口喝下,平日只爱喝烈酒的他也觉得这酒的味道不错,入口细腻绵密,醇正清雅,有优美和谐的果香,并具有清新、愉快、爽怡的口感。 一杯饮尽,贺虎臣仍意犹未尽,“真是好酒。” 17世纪,人们对瓶中二次发酵技术的逐步掌握,香槟酒才进入贵族阶层,香槟酒只在法国境内有一定名声,别的国家的人很少有听说过香槟的。 “我那还有几瓶,贺将军爱喝改日我派人送到塔里兰岛去。” 塔里兰岛是贺虎臣的大本营,闻言他哈哈一笑,“那就多谢了。” 一直没说话的鲁斯把酒杯放到箱子里,“贺将军,庆祝归庆祝,能不能让我们的工匠也查勘一下?” “没问题,你随意。” “多谢了。” 鲁斯带来的西班牙工匠也是只能从地表看泥土和石头,不一会儿得出的结论跟大明工匠的结论一样,地下有铜,而且储量还不小。 金和银也应该有,但还不能确定具体产量。 听完工匠查勘过后的结果,鲁斯和凯撒丁彼此交换了个眼色,由凯撒丁开口道:“贺将军,我建议我们三国共同负责这片矿区的经营维护,每个月挖掘出的矿石按照之前说的比例分成,如何?” “可。” 大明占据最大的股份贺虎臣自然不会有意见,在和谐的氛围中三国武官达成合作意向,贺虎臣还不知道,他脚下的土地里藏有世界第一大金矿和第三大铜矿。 即使是葡西两国只有35%的份额,也是一笔惊人的财富了。 第565章 瓦剌来使 京师,北镇抚司。 昏暗的地牢中,白翎凝眉瞅着眼前这两份口供,袁宏勋、张道睿都咬定他们贪污所得银两是要孝敬给王永光谋求升迁的,王永光也不止一次的私下暗示过两人。 两名小旗官恭敬地站在他身边,等待着他的命令。 这两份口供交代的都差不多,除了细节上有所出入地之外,别的部分都没问题,完美就像是串通好的一样。 这两份口供已经画押,人犯愿意为口供的真实性做担保,这真让白翎陷入两难的境地。 他实在难以相信这份口供的真实性,王永光要贪在天启年间他在南京时就可以贪,他得多傻会在崇祯朝为了几万两银子把自己清誉和命搭上去。 刑已经上了,口供也弄出来,这份口供递上去王永光不会死,但被免官是肯定的。 这让一向智珠在握的白翎也陷入两难境地,贪污案的源头是他们二人,他们贪污银两之后肯定是要留为己用,他们的事情败露硬要把王永光咬出来,这谁都没办法。 人嘴两张皮,他们怎么说都行。 “大人,这口供交还是不交?” “不能交!”白翎断然拒绝:“王大人忠厚正直,敢于直谏,就因为得罪小人就要被罢免,后人岂不说本官冤枉好人,接着审!从他们家小那边突破,把他们家小接到北镇抚司来,刀架在她们脖子上不怕人犯不交代。” “属下即刻去办。” …… 次日清晨,金銮殿上。 百官们缓缓上朝,按照品秩高低站在两边,经过上次早朝的弹劾,今天的卫鹳明显低调了许多,看向其他大臣的眼神里也没有不怀好意的神采。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检端坐在龙椅上接受群臣朝拜,抬手一引:“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刘若愚踏前一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启禀陛下,臣有奏!”礼部尚书陈子壮走出班列,举着象牙笏面向朱由检恭敬地的拜道:“昨日晚些漠西蒙古的固始汗遣使入朝,奉上国书,表示愿意归顺我朝。” “瓦剌!” “蒙古人狼子野心,此来必有图谋,陛下断不可受啊。” “昔有东郭先生与狼,今有我大明与瓦剌,东郭先生把兼爱施于恶狼身上,因而险遭厄运,陛下要以此为鉴啊。” 陈子壮一把消息公布出来,很多少壮派的大臣纷纷站出来劝谏,昨晚礼部就把瓦剌来使的折子送到养心殿,对这件事朱由检有自己的看法: “各位爱卿要注意,瓦剌此来说的是归顺、而不是归入,一字之差意义可以不一样,瓦剌是来求和的,既来求和见见又有何妨?” “陈卿把人带上来吧。” “臣遵旨。” 陈子壮清楚天子的急性子,瓦剌使者已经在殿外等候,不一会在一名小太监的引领下,瓦剌使者走到金銮殿上。 瓦剌使者身高八尺有余,三十岁上下,瞳孔带点蓝色,眼眶微微发黑,胡须很茂盛尤其是下巴上的,有明显的中亚血统,身穿传统的草原游牧皮袄,常年的游牧生活让他们的皮肤呈现出焦黄色。 使者单膝跪地,左臂碰到右肩低头道:“%¥%¥…&¥%…” 繁琐的蒙古语听得所有人一头雾水,陈子壮在边上翻译道:“尊敬的皇帝陛下,莫塔伦代表伟大的固始汗及二十二部首领向您致敬。” “免礼平身。” 朱由检声音听不出喜怒,让莫塔伦摸不出他的心意,“使者远道而来辛苦了,有什么事尽管说便是,朕不喜欢那些弯弯绕。” “漠西蒙古二十三部愿意归顺大明帝国,望天朝陛下恩准。” “看来你是为了和平而来。”朱由检嘴角绽起一丝弧度,在他的计划里帝国早晚要对瓦剌动兵,现在能和平解决自然最好。 “正是。” “诚意呢?” “我来时各部凑了良马三千匹,兽皮两千件,寒玉十块,千年人参一株,全部奉送给大明。” “哦。” 朱由检淡淡的点头,莫塔伦心里一沉,这大明皇帝好像根本不把这点东西放在眼里,大明这么富裕了? 大明倒不是富裕了,而是真不在乎这点东西,这些东西就3000匹马最值钱。 占领莫卧儿后,帝国得到了超过五十万匹战马,加上帝国本身有的战马,国内现在的骑兵数量超过十五万。 明属印度是平原地形,莫卧儿本身又有庞大的骑兵基数,莫卧儿人战力不行,但他们的战马可是实打实的。 除去军用的和维持繁殖的,还能有十几万匹好马卖给民间,瓦剌这三千匹吗朱由检还真不在乎。 “既然贵使带着诚意而来,朕也愿意接受漠西蒙古的归顺,陈子壮。” “臣在。” “你替朕拟写一道感谢的文书让使者走时带回去。” “臣遵旨。” 莫塔伦被送出去之后脑子还晕晕乎乎的,他这事完的也太快了,他听族里的老人说明帝国贵族阶级是个庞大臃肿的结构。 明朝皇帝优柔寡断,一件事跟臣子商议最快也得几天才能出结果,事情无论完没完成明朝人都会还回一份比带去的礼物丰厚几倍的礼物。 今天这一切都跟老人们说的不一样,他昨晚才到京师,今天见到明朝皇帝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事就办完了,皇帝也根本不用跟臣子商量,这办事效率很高啊。 还有那些还回来的丰厚礼物,在哪? 短短一会儿的功夫,让本来对归顺事宜持抵触情绪的莫塔伦开始觉得归顺明朝似乎是个明智的决定。 近些年来明朝人已经展现出强烈的攻击欲望,夺取青海就是一个信号,明帝国在一个不拘小节、不顾脸面的君主带领下迟早会对瓦剌进兵。 以归顺的名义换取和平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他在宫人带领下出了紫禁城,正要坐上礼部的轿子时宫里又跑出一个小太监,小太监一边跑一边喊,跑过来对礼部官员说了什么。 负责接待他的礼部官员略略抱拳,用流利的卫拉特语道:“陛下请您宫内对奏。” 第566章 回礼之物 奢侈华丽的养心殿里,一根根高大的盘龙柱支撑着殿宇,角落里香炉燃烧着价比黄金的龙涎香。 朱由检站在一面一丈高的亚洲地图前,看着大明与西北方那个邻居的关系,瓦剌归顺无疑是个好事。 瓦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瓦剌内部结构还处于原始的部落制,固始汗这个瓦剌之主实际上是23个漠西蒙古部落的盟主。 盟主并非汗王,只有召集权,不能进行集权统治,就是说固始汗想要发动战争,他可以把各部首领叫过来一起商量,但各部首领不一定非要听他的。 后世朱由检偶然看到过这段时间的记载,固始汗为了减轻沙俄和喀尔喀蒙古的攻击压力,在1635年遣使归顺后金,后来在1646年他与卫拉特各首领22人联名奉表贡,进一步归入清朝主权版图。 眼下虽然没到1635年,明军进入青海已经让瓦剌意识到大明的威胁,像历史上对后金那样派人来归顺。 本来瓦剌面对沙俄与喀尔喀蒙古蒙古的压力,要是南方再与明朝开战,就算是骁勇善战的固始汗也受不了这种压力。 朱由检的目光在瓦剌地图上游移,固始汗虽然勇猛,但他却不好斗,或许可以通过他和平解决瓦剌的威胁。 固始汗是个标准的佛教信徒,历史上他亲自赴拉萨与达赖商议出兵事宜,于九年抵拉萨,受达赖五世、班禅四世赠予的“丹增却杰”(执敬法王)称号。 后来,固始汗又遣使去盛京表示归顺后金政权,以获得强大支援力量,稳固后方。 之后率军进入青海,灭却图汗,才把控制青海区域,和硕特汗国开始建立,明军比他早了几年就控制了青海。 朱由检这只蝴蝶轻轻煽动翅膀,让历史的车轮提前往前咕噜了。 “启禀陛下,蒙古使者带到。” “让他进来。” “是。” 很快,莫塔伦走到养心殿内,贾华持刀跟在他右后方,小心提防着他。 莫塔伦低头偷偷看着养心殿内的一张张地图,而那位崇祯皇帝正在其中一幅地图前看着他们瓦剌。 “小邦使者拜见大明皇帝陛下。” “知道朕为什么叫你来么?”朱由检头也不回的对他说着,手指在地图上的青海逐渐移动到瓦剌疆域里。 “不知。” “因为朕突然想到还没回礼呢,我大明是礼仪之邦,有得就该有舍,所以朕来问问你想要什么回礼?” 原来是疏忽了。 莫塔伦心里一轻,嘴上恭敬道:“大明皇帝恩赐什么都好,我们不挑的。” “这还真让朕为难了。”朱由检微微一笑,话锋突然一转:“你们瓦剌为什么要归顺我大明,你们继续当西北霸主不好么?” “大明皇帝皇威巍巍,我蒙古各部闻风来降。” “闻风来降,既然来降为何只是归顺,是想等几十年之后再对我大明作战?” 莫塔伦连说不敢,“蒙古各部诚心来投,望陛下勿生疑虑。” “诚不诚心朕自有决断,你们的固始汗做了正确的决定,回去告诉他归顺只能换来十年和平,只有并入我大明才能得到永远的和平。 等并入之后,沙俄再敢来攻就是对我大明帝国宣战!” 话说的铿锵有力,尽显大国君主的英豪之气,敲打够了朱由检扯下身前的亚洲地图,回手丢到莫塔伦脸上,“这个东西作为回礼,带回去让固始汗和其他各部首领好好看看,去吧。” “是是是…” 莫塔伦忙不迭的退出养心殿,抱着朱由检给的地图回到礼部馆驿摊开在床上一看,更是吓得不轻。 整个亚洲大部分都是在大明帝国的统治下,明朝疆域北抵黑龙江,南至香料群岛,西至青海,冬至东夷。 而瓦剌只是大明北方的一个小势力,从地图上看大明帝国广袤的红色疆域跟瓦剌的淡蓝色疆域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差。 以黄金家族后裔自居的鞑靼,近几年风头正盛的后金,还有大海那边东夷都被明朝征服了,从地图上看大明再动兵时瓦剌首当其冲。 “这就是大明帝国!” …… 与此同时的青海北方,苍茫的大地上,一个用混凝土浇筑的戍堡孤零零矗立在大地上,戍堡上一杆红底黑字的明字战旗在呼啸而来的西北中飘荡。 第五军团入主青海后首要威胁就是北方瓦剌,瞿式耜在北方修建了很多这样的坞堡,发现敌人的时候可以点燃的烽火示警。 因为时常有小股瓦剌人来劫掠,所以每个坞堡里都留有一个班的士兵防守。 赵明汉就是这个坞堡的一名戍卒,在军中服役了一年半的他对这座坞堡已经非常熟悉。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朋友刘童,“老刘,咱整天在这守着啥时候是头,咱就一个班,瓦剌真来攻打咱就是人家嘴边的肉。” 他刘全名刘童,本来是宁夏卫的一个把总,赌钱时跟人起纠纷,乱拳打死了对方。 因为身有官职,又走了门路,所以减刑下放劳役,辗转之下进了第五军团。 虽然只能当个小兵,但起码命保住了,在坞堡当戍卒连操练都不用了,每年还能拿四十多两军饷,这种日子他可没过够。 他打了个哈欠,摇摇头道:“你小子就是贱骨头,把你调回去在连长眼皮子底下日夜操练,那日子好过?” “话是这么说,但也危险啊。” “有啥危险的,圣天子在朝,国中有百万甲兵,他瓦剌敢来攻一个试试。” 赵明汉不认同同伴的看法,现在的清闲日子是拿命换来的,他可做不到像刘童这没心没肺的混日子。 拿起班长的望远镜登上坞堡观察外边的情况,草原上还是一片平静,大多数时候出现在坞堡戍卒眼里的都是在两国间来往的商人。 帝国与瓦剌很久没打仗了,就算偶尔有小股瓦剌人犯边,也很少对来往商客下手。 真有要小股瓦剌人,他们也不敢靠近明朝戍堡,最多在边境线上绕一会就走了。 第567章战 空旷的原野上突然出现十几个小黑点,赵明汉的眼睛霎时睁的老大,立刻喊道:“鞑子来了!” 这一嗓子下去在戍堡内休息的几名军士拿着武器急匆匆的跑到顶层向原野眺望而去,十几个小黑点已经隐隐可以看清他们大体的轮廓,是骑兵! 从北方来的骑兵只可能是瓦剌人,看到只有十几个人,戍堡上的士卒悬着的心又都放下了,他们这戍堡虽然不算坚固,却也得用梯子才能攀登上来。 刘童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起身向楼梯走去,“我先去睡一觉,没事别叫我,有事也别叫我。” 其他几名军士就算没走也是趴在戍堡上懒洋洋的看着,他们在戍堡上鞑子敢靠近用火枪射他们就是了,但通常情况下鞑子不敢靠近,只在外边截杀来往商队。 大明与瓦剌的和平是对高层而言,下边士兵的冲突却是在所难免的,边境线上每天死个二三十人太正常了。 外边的鞑子骑兵在戍堡守军的射程游走了一阵就跑到别的地方去,赵明汉凝眉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今天的鞑子好像就是来搜集情报的,他们要干嘛? 不管怎样鞑子退了,戍堡上留下一个士兵观察,其他人又都回去休息了。 从楼上下来赵明汉发现闲下来的几个袍泽都聚在一起,他的班长司马阳对他招招手示意他做到自己身边。 “除了小三还在上边其他人都到了,把大家叫过来是想跟大家商量一下晚上出去干他一票,鞑子仗着快马来去如风不把咱爷们放在眼里,现在天快黑了他们肯定要找个地方休息。 从他们离开的方向开他们一定去五里外大臣饮马坡了,我的意思趁晚上敢他一票,等过去咱们先打,马,没了马他们只会狂吠的野狗。” 此言一出戍堡内的几名士兵都陷入了沉默,虽然装备不错,但让他们出去夜袭鞑子,他们心里都在打鼓,那可是五里路啊。 一旦夜袭不成,他们这两条腿可跑不过鞑子的四个蹄子。 “干了!富贵险中求,多弄点银子花花,正好老子最近手头紧呢。”刘童答应的倒是痛快,他本来就性情刚烈,杀人越货的事他以前也没少干。 “我同意。”赵明汉第二个答应,他早就厌倦这种整天无所事事的生活。 “你们几个呢?”司马洋看向另外几人,班长和副班长都开口了,其他士兵硬着头皮也得答应下来。 “既然都没意见现在就去休息,晚上等我吹哨。” …… 晚上子时,戍堡里响起了哨声,赵明汉爽快地从床上爬起,和衣穿甲,快步跑到大门前集合,司马阳站在大门前满脸的红光,完全不像熬夜的样子,赵明汉的心更加忐忑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了,怎么总是这么多疑,一共七个去袭营的,士兵们已经用黑布包裹住武器,防止发出声音和反光。 雁翎刀、长矛、藤盾、震天雷、火枪。 有用的东西一样没落下,司马阳插着腰道:“废话我就不多说了,谁坏了事老子第一个砍了他,出发。” 说完打开戍堡大门,所有人的心在这一刻都悬了起来,出了戍堡意味着危险时刻会降临,孤零零的七个人向五里外跑去。 赵明汉跟着部队小跑前进,手里握着长刀瑟瑟发抖,他前边的刘童也收起了往日那副浑不在意的态度,谨慎的戒备着周围。 饮马坡是一处河水的源头,水质清冽,草木茂盛,是小股部落扎营的好去处,赵明汉隐藏在黑暗中观察远处,那伙鞑子果然在这扎营,而且守备非常薄弱。 连巡夜的人都没留下,或许他们根本没想过戍堡里的明军会出来偷袭。 “真是撞大运了,跟我上。”司马阳心中一喜小声对自己的弟兄们招呼着,几名士兵蹑手蹑脚的跑向瓦剌人的营地。 临近敌营,众人越发小心。 瓦剌营地只有两个帐篷每个帐篷睡六个人,瓦剌每人双马,二十多匹战马拴在两处。 本来司马阳没想到能这么轻易就进来,他想的是冲进来之后用震天雷把马炸伤,然后杀几个鞑子就跑,现在看来可以换一个办法了。 司马阳从腰间掏出一枚震天雷,他身边的士兵都不约而同的掏出震天雷,刘童拉着另外两名士兵到另一座瓦剌营帐外。 司马阳望着刘童对他深处三根手指,借着惨淡的月光刘童能看清他的手指,当司马阳的手变成握拳状时,两人同一时间拉开保险栓,在头盔上说重不重,说轻不轻的撞了下,扔进瓦剌营帐内。 扔完之后,明军士兵赶紧躲到一边,生怕被爆炸的弹片波及。 瓦剌营帐内,六个瓦剌人在地上铺了一大块破布,他们躺在破布上睡得正熟,几枚震天雷咕噜噜的滚到他们身边,他们都没察觉危险到来。 甚至有一个瓦剌人还翻了个身刚好把震天雷压在身下。 “轰!” “轰!” “轰!” 接连响起的爆炸声在瓦剌营帐里响起,睡梦中的瓦剌人要被爆炸气浪震死,要么被爆炸的弹片崩伤。 “弟兄们,杀!” 震天雷并不能杀死所有敌人,司马阳等人提起武器冲进瓦剌营帐里,几个只是被震伤的瓦剌人摸出身边的弯刀对着明军劈去。 赵明汉举起火枪对准瓦剌人的胸口,轻轻扣动扳机,一发铅弹冲出枪膛在瓦剌人胸前钻了个窟窿眼。 一方准备充足,士气正盛,一方被爆炸震伤,匆忙迎战。 瓦剌人光是仗着凶性可没法扭转局势,很快在爆炸过后活下的几个瓦剌人全部被杀,刘童激动的在营地内跑跳。 这次夜袭他们一人未死就杀了12个鞑子,每个人都能得三两多的赏钱,再加上缴获的战马、武器这些交上去每人都能得到起码20两的银子,这可是天降横财了。 夜袭的胜利让每隔人脸上都挂上微笑,二十几匹的战马缴获,他们每个人除了赏钱还能得到升迁,这次冒险真是来对了。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们这么顺利,南方80里外,明军的一个营正遭遇夜袭。 派去观察各座戍堡的人只是小股力量,瓦剌的大股力量已经突入边疆百里,遭遇到明军大部队。 这一营的士兵是打算支援各座坞堡,充实坞堡的守军没想到就遇到瓦剌的夜袭。 明军士兵虽然安排了人巡夜,但伤亡同样不少,异族大营不断响起吼叫和怒骂,高昂的号角声经久不绝,黑暗中,弓弩手和火枪手对着瓦剌骑兵射击。 明军的三角箭头能轻易地在瓦剌人的皮甲身上撕开一个大洞,即使是强壮的瓦剌人也撑不了几箭。惨叫声错落响起。 步兵举着长矛迎了上去,一个瓦剌骑兵一声嚎叫,挥刀向一个明军的脖颈砍去,明军士兵顾不上恐惧,手中长矛猛然刺去,马背上的瓦剌人的身体撕拉地被长矛洞穿。 尸体落马,马上有士兵挥动长刀,一刀砍下他的头颅。 不远处的一名军官被一个落马的瓦剌人压着打,这瓦剌人似乎意识到眼前的人是个官,提着弯刀向他逼近。 两个长矛手上来阻挡,很快就变成了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作为代价,瓦剌人身上也插上了两根长矛,踉踉跄跄地提着弯刀往军官走去。 “杀了他!” 军官吓得刀都掉了,匆忙的向后跑去,这时又有两名士兵站了出来,两人从左右两路向瓦剌人夹击,左边的士兵一个弯腰躲过了一记斧头,手中长刀在对方大腿上拉出一道豁口,鲜血猛地涌出来。 瓦剌人一声咆哮,正要举刀向他攻去,右边的士兵使出全身力气刺出长矛,长矛从瓦剌骑兵嘴巴刺入末颈而出。 明军虽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凭借充足的训练和比草原人优秀的武器装备硬生生跟瓦剌人打得平手。 眼看这样下去,奇袭终将变成强攻,带队的瓦剌人不知喊了什么,有些瓦剌人从地上捡起一个火把往营帐上一扔,皮质的营帐瞬间烧起,几个躲避不及的明军士兵被火浪波及,全身着火,惨嚎地在地上打滚。 其他的瓦剌人也有样学样,拿起火把扔向明军的帐篷,片刻,明军大营内火光冲天,很多士兵身披烈火哀走奔逃。 而没被烧到的明军士兵燃起了骨子里血性,一个连长举刀喊道:“跟他们拼了!” “杀啊!” 很多明军爆发出强大的战斗里,其中一个地方,一个班的士兵配合的默契无间,顷刻间杀伤了大量的瓦剌人。 大量的瓦剌人被血腥刺激,纷纷向他们攻击过去,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再怎么阻挡也是枉然的,这支配合极好的一个班支撑了不到片刻就被撕成碎片,死得一个不剩。 就在此时,瓦剌人身后响起悠远绵长的号角声,通常情况下这是草原人的集结信号,而现在这意味着瓦剌人要发动最后一轮进攻了! 所有明军士兵都抱有必死信念,此时一个身高将近两米的瓦剌人纵马冲出,挡在他跟前的明军士兵全部被撞飞,眼看活不了了。 前边的一群明军士兵瞬间被冲得七零八散,明军的身体素质还不如这些在林中长大的野蛮人。 “列阵!” 营长冷静的下命令,在他身边的一个连队的士兵组成防御阵型,弓箭手张弓对准夜空,加长的破甲箭呼啸着落在瓦剌人头顶。 很多瓦剌人纷纷被箭雨打断了进攻石头,弓箭手的漫射非常现在的情况。 前方很多溃逃下来的士兵也选择从两侧后退,没冲击他们的防御阵型,这一个连队的明军面对瓦剌人脸上没有半点怯懦。 “嗬!” 重步兵伸出两丈长的长矛,形成一堵锋利的兵墙,任何胆敢冲击的瓦剌人都会被搅成碎肉。一名身披坚甲的瓦剌人毫无畏惧的迎了上去。 身后跟着一队五十人也都是穿着重甲,弓箭手纷纷集火这队人马,一向无坚不摧的破甲箭也只能给这些穿着重甲的瓦剌人造成一点伤害,不命中要害的话根本挡不住他们。 弓箭扎破护甲后入肉三分,这些穿着重甲的瓦剌人完全可以忍受。 领头的瓦剌人冲入战阵,十几根长矛瞬间扎在他身上,领头的瓦剌人战马冲锋的借着惯性在长矛阵上撞出一个大缺口,没等明军合拢缺口,后续的瓦剌人便从这里突进去。 瓦剌虽然是林中民族,但他们同样有不少的重甲,甚至还有自己冶炼工坊,瓦剌人的首要威胁是北方沙俄。 面对俄国人的重甲骑兵,瓦剌人自然也要弄出自己的重甲骑兵来,虽然不太美观,但防护力是足够的。 眼看方阵就要被穿透,危急之间,几名兽人居然从阵中飞出,在空中带出一道亮丽的血痕。只见一名校尉双腿弯曲扎马于地,一手插腰一手平推出掌,以一己之力把数名半兽人打得飞起。然而,阵型已乱,那名巨熊人身上至少插了五十根长矛才狰狞地死去。假如任由兽人在阵中冲撞,这块方阵绝对支撑不了一刻。 眼看阵型要被突破,营长握拳向天,喝道:“阵中弃矛!” 方阵前的几十名长矛手放下长矛,拔出雁翎刀,军官们也拔出自己的佩剑,指着瓦剌人吼道:“集,杀!” 军士们抱着必死的信念,为身后的弓箭手和火枪手争取时间,每个明军士兵要面对两三个瓦剌人的围攻。 就算是单对单的打,对大部分明军士兵而言,瓦剌人的力气都是他们无法匹敌,单挑也挡不住他们多久。 他们的雁翎刀与瓦剌人弯刀碰撞时候,他们使出全身力气也挡不住,而且只要他们稍有松懈就有瓦剌人在旁边向他们攻来。 这些瓦剌人出手极为歹毒,他们专挑脆弱的地方攻击,脚筋、腿根等,一个个明军士兵哀嚎倒地,营地被攻破只是时间的问题。 第568章 死罪可免 瓦剌突然的大规模进攻让驻扎在青海的第五军团来了个措手不及,次日中午时分收到的消息的瞿式耜陷入狂怒与震惊中。 多少年了,瓦剌竟敢再次挑起战端,杀害帝国士兵。 震惊过后马上下令所有在青海的帝国百姓全部进入大城市避难,八百里加急把瓦剌犯边的消息送往京师,他知道以陛下的性格听到这个消息后肯定会调集军队,对瓦剌来一场大战。 这场战争的规模甚至比以前的土木堡之战还要大,消息送往京师的时候,瓦剌族人陷入了一阵狂喜的情绪当中。 进攻青海的瓦剌人不过两三千骑,虽然损失了不少,但下边的族人们只看到勇猛的部落勇士骑着高头大马,把一颗颗明军的人头挂在腰间作为战功载誉还乡, 上千颗明军士兵的头颅让瓦剌族人大为振奋,他们相信明帝国和一百多年前一样不堪一击,对固始汗的归顺策略产生深深的质疑。 牛草山下,固始汗驻军之所。 二十二面各色图腾旗帜在营地上空咧咧飘扬,以众星拱月的态势围绕着一面白色黑月大旗,白色黑月大旗之下是一座几百平方米的巨大毡帐。 瓦剌二十二部首领已经聚集在此的,其中一个穿着黑色兽皮,颈上带着琅琊项链的中年男子气势最盛,其他部落首领不时转头去看他。 男子是准噶尔部的巴图尔珲台吉,珲台吉是瓦剌部落头领的称谓,巴图尔今年刚刚承袭父职,是卫拉特蒙古准噶尔部的杰出领袖。 虽然是杰出领袖,但他的名字后世极少有人知道,但要说起他儿子很多人都有耳闻,他儿子叫绰罗斯·噶尔丹,就是康熙三征噶尔丹的主要对手。 本来瓦剌各部为了减轻压力在固始汗的提议下联名归顺明朝,巴图尔的父亲支持归顺明朝,事情还没定下来他就病死了,巴图尔不建议的归顺明朝,他认为那样是给敌人更长的磨刀时间。 进攻青海的瓦剌人都是他准葛尔部的人,发生了这种事双方休想再和平下去。 “固始汗到!!!” 伴随着一声侍卫的禀报,毡帐的帘帐被人掀开,一个面容苍老的老者大跨步的走进来,老者看上去得五六十岁了。 头上戴着游牧民族最传统的毡帽,身上穿着深蓝色游牧大袍,苍老的脸上沟壑纵横,眉宇间暗含威严。 他就是瓦剌固始汗,已经奔六的他在瓦剌内部仍然有着极高威信,而今天他感觉自己的威信被一个年轻的小子扔到地上还踩了两脚。 眉宇间毫不掩饰着杀戮欲望,各部首领见到他赶忙起身躬身行礼,“拜见大汗。” 连巴图尔也是恭敬地起身拜礼,他虽然不赞同固始汗归顺明朝的策略,但他尊敬这位伟大的可汗。 固始汗是成吉思汗之弟哈布图哈萨尔的十九世孙,顾实汗十三岁时即骁勇善战,率兵击溃“果噶尔”(意为白头,指信奉伊斯兰教的民族)部一万士兵。 其母死后,他倾其家产,广散布施,为母超度,博得部众拥戴,喀尔喀蒙古与厄鲁特部发生战乱,这场兵燹之祸,给双方人民带来了极大的灾难与痛苦。 固始汗不畏艰险,挺身而出,他只率领几个侍卫大胆来到喀尔喀蒙古的汗张,晓谕大义,终于使双方化干戈为玉帛,以和平方式结束了战争。,他巧妙地调解两部之争。 藏族人尊奉他为“国师汗”,音转为顾实汗,结束了十七世纪前半期以武力结束了战乱不息、纷争迭起的青藏高原的局面,并扶持和联袂黄教。 巴图尔自问把他换成固始汗,他做不到像固始汗那么优秀。 固始汗没理他们,坐到主位上上来就是一句:“巴图尔你想玩死我啊!!!” 满含怒气的声音让巴图尔一个激灵,忙道:“大汗你听我说,俄国人是虎、明朝人是狼啊,猛虎直接向你露出獠牙,狼则会在你最松懈的时候咬你一口。” “虎狼的道理不用你来教我!”固始汗指着巴图尔,“我只知道你破坏了归顺大计,为我们带来灾祸,明朝人必会大举进攻,到时生灵涂炭,北方沙俄肯定也会趁机扑上来,你教我如何应对?” 固始汗直接说到问题关键处,其他各部首领听完这话要么忧虑的思索,要么对巴图尔怒目而视,本来跟明朝还是相安无事,想通过归顺的方式进一步稳固和平的关系。 巴图尔这么一弄非但没法和平,还会掀起大规模战争。 巴图尔却不认为这是一件多大的事,“大汗,明朝人是只有牙快掉光的狼,他们只能恶狠狠的上来咬一口,只要我们各部团结起来,何惧明朝? 昔日土木堡,明帝国如日中天尚且被我们先祖打的快要亡国,现在的明朝能比那时候更强?” “那…” 固始汗正要说话,巴图尔提前打断道:“我研究过林丹汗势力灭亡的原因,他们不是败给了明军,而是败给了天灾,林丹汗自己也感染瘟疫而死。 明朝与满清,明朝人也是通过投机取巧的方式和满清自身的失误才取得胜利,所以我认为明帝国虽然庞大,但我们与他们只有一战,那就是首战,首战即决战,一战定乾坤!” “你混蛋你!” 巴图尔这番长篇大论非但没让固始汗消气,反而更加怨怒,拿起盛有酪浆的茶碗向他砸去,被巴图尔伸手接住。 “大汗你还不明白么?” “我当然明白,正因为我明白所以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用你的人头来换和平,你以为土木堡之战是我们的祖先浴血拼杀赢来的么?不是! 那是因为对手无谋,军队调度不当,那时的明朝皇帝不听将军听太监的,现在崇祯皇帝主见极强,明朝的几次对外战争你都要归咎于是敌人无谋? 再有那林丹汗,天意都在帮明朝,你却让把我们二十三部推到明朝的对立面去,来人呐把这个贼子拖出去鞭死。” 两名魁梧的瓦剌武士走进毡帐,一左一右的制住巴图尔把他向外拖去。 他是真想杀我! 巴图尔眼睛瞬间瞪的老大,忙喊道:“大汗饶命啊,大汗!” ” 第569章 鲜血来偿 眼见巴图尔要被拖下去打死,马上有人出来求情,“大汗,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杀了巴图尔也无济于事,而且还可能会引起准葛尔部的叛乱。” “是啊大汗,您就是现在杀了他,把他的脑袋送到明朝首都,明朝皇帝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此战已在所难免你。” “既然在所难免就该留下巴图尔,让他带准葛尔部的勇士在阵前效命才是啊。” 七八个部落首领都起身开口,巴图尔也不是真想杀死巴图尔,事到如今他的人头已经改变不了什么了。 “行了,既然大家替你求情,面你死罪,留你在阵前效力。” 已经快被拖出去的巴图尔闻言大喜,挣开武士的掣肘,单膝跪倒在固始汗面前,“多谢大汗,多谢大汗。” “只是免你死罪,这段时间你不能回去准葛尔,我会派人与明朝交涉,如果你的脑袋能避免战乱你还是要死。” 固始汗心里抱有一丝期望,没亲眼见过朱由检,他不知道明帝国的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只希望明朝皇帝能明察秋毫,体恤两国民力,不然战端一开,最高兴的是北方沙俄。 就算无法用巴图尔的人头解决问题,他也希望依旧土木堡之战阴影下的明帝国有所顾忌,等过几年这件事的影响力弱了就好办多了。 固始汗这么说各部首领都没意见,他们很多人好战,却也不想跟一个一百多年没交手的敌人打一场没有把握的你死我活的大战。 几天之后,八百里加急,跑死三匹马之后瞿式耜的折子送到金銮殿前,被当值的金吾卫拿到了寿康宫。 清晨的朝阳给紫禁城抹上了一层金色光彩,寿康宫内,朱由检在龙凤绣榻上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来,见身旁躺着的楚盈袖依然呼吸匀称,慵睡不醒。 他打了个呵欠,回想着昨晚那令人陶醉的美妙回,面上现出志得意满的微笑,脸上露出志得意满的微笑,果然还是他们东方姑娘最好,每次去艾薇莉雅那他都担心腰会不会被她坐断了。 在楚盈袖莹白如玉的脸上摸了摸,在宫女的服侍下穿上龙纹袍后刚出殿门正看到金吾卫把奏折送来,“启禀陛下,边疆八百里加急奏折。” 听到八百里加急,朱由检第一个念头是:代善不老实了? 打开奏折一看,看到的消息让他气的发狂,额头青筋暴起,脸上五官都凝到一起,使劲把奏折扔到地上,恨恨的踩着,一边踩嘴里一边还骂道:“该死!该死!该死!” 卫士们从没见过皇帝如此大怒,赶忙跪下不敢直视龙颜,青海发生的事深深刺激了朱由检,他做梦都没想到固始汗会跟他来这一手。 一边派人来表示归顺,希望能赚回更多的赏赐,一边调兵进攻青海,杀死帝国官民数千。 可笑他还天真的想着以后能跟瓦剌相安无事的度过十几年,等着瓦剌自己来并入大明,现在看来他还是太年轻太简单,狼终究是狼,你没法让它自己像狗一样听话。 “送信来的人呢?” “刚送到就昏死过去了,卑职派人送他下去喝粥去了。” “找御医给他看看,等他好了让他来见朕。” “是。” …… 金銮殿上,伴随着入朝的钟声,百官徐徐上殿,看到天子走来百官正要拜礼,朱由检直接把八百里加急的折子丢到他们面前。 “少来那些虚的,都议议吧,这事该怎么办。” 内阁首辅李国普捡起折子飞快的扫了眼后递给了身边的赵率教,群臣逐一传阅,殿内陷入了相当长的一片寂静。 赵率教打破沉默:“陛下,瓦剌杀我军民,如不用兵征讨,则会让边关将士寒心。。” “臣附议!”陈子龙第二个:“帝国与瓦剌早晚必有一战,只是没想到这一战来到这么快。” “虽是生灵涂炭,亦是不得不为。”孙传庭也站了出来。 其他臣子也都是这个意见,他们清楚天子的性格,天子已经想好起兵征战的计划,上朝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 “臣请陛下明察!” 在满堂请战之音中,李国普提出了反对意见:“陛下,臣觉得瓦剌不会一边动兵一边把使者派来求和,瓦剌的头号敌人是北方罗刹国,他们不想两线受敌向我朝求和,这说的过去。 可他们主动挑事,一边与罗刹国交战一边与我大明交战,固始汗应该不会这么傻才对,而且奏折里说瓦剌人割下我们士兵的头颅挂在脑袋上。 固始汗是个虔诚的佛教徒,此人平生不好斗,反而好解斗,如此野蛮血腥的手段臣不敢相信是他指示族人所为。” 赵率教冷声道:“这话你跟在青海死掉的两千多帝国将士说去。” 李国普无语了,只对朱由检道:“无论如何,臣请陛下明察,战端一开,生灵涂炭,百姓罹难,国内刚刚有降价势头的粮价必然再度高涨。” 朱由检闭眼思考着李国普的话,他也意识到事情的疑点,固始汗此人以勇武著称,但性格上此人堪称活佛,根本没有草原人凶悍好斗的性格。 疑点归疑点,死在青海的两千多名帝国士兵也不能没个交代,大明不是大宋,帝国正在培养民族主义精神,要是让人知道帝国将士战死边疆而朝廷不理,那还谈什么民族主义精神。 这场仗终究还是难以避免的。 他轻轻叹息,站起来的伸出一根手指对众臣道:“无论怎样,瓦剌杀害我帝国将士是不争的事实,这笔账朕发誓要让瓦剌用鲜血来偿还。 传朕旨意,调川陕宣抚使秦良玉统川陕两省之兵入青海,赐尚方宝剑,战争期间青海诸军息听尊命,违令者可立斩之。” “吾皇圣明!” 群臣齐齐拜道,李国普低头退到一边,朱由检又补充道:“把山海关总兵马祥麟也调去,听说他在山海关练了支不弱于满清的骑兵,让他们带人也参与到对瓦剌之战中。” “陛下圣明。” 第570章 军队集结 尚书台即刻草拟诏书发往蜀中,此令一出,标志着帝国对瓦剌之战的开始,大量战争物资运往西北。 各省报社大肆宣扬瓦剌在边疆杀害帝国军民的事,帝国九成以上的百姓都知道帝国的威严被人践踏,为了维护国家尊严,帝国必须进行这一战。 很多特邀作家在报纸上对双方军事实力大家点评,普遍认为,帝国能洗刷土木堡之战的耻辱。 对瓦剌之战,朱由检并没明确要求要调多少兵去,怎么打全凭秦良玉调度,就算秦良玉川陕两省的兵丁调光了都是合理的,就算她不动川陕兵卒亦是可以 一些报纸还把负责此战指挥的将军资料翻了出来,很多人对让秦良玉统兵怀有异议,千百年来,女人领兵作战的例子不是没有,但还是第一次有女人指挥规模这么宏大的战争,而且还是帝国雪耻之战。 又有人把秦良玉是外戚的事宣扬出去,一时间民间议论纷纷,有监察部的震慑,这种议论只维持在很小的范围内。 帝国西北部,在秦良玉的调遣下,超过十万名川陕士兵进入青海,秦良玉也清楚这一战必须把瓦剌打疼,起码要让瓦剌几十年向帝国屈服。 最关键的是时间要快,不然,时间一长,乌斯藏都指挥使司的藏族人就会有所动静,秦良玉绝对相信藏族人会站在瓦剌那边。 青海治所,西宁城下。 十三万大明军士在西宁城下列阵排开,几十名戎装待命,前军的三千铁骑肃静无哗,庄严凝重的气氛笼罩着雄伟肃穆的西宁城。 悠扬的号角声中,辉耀夺目的五彩旌旗引导最后一支军队缓缓而来。 秦良玉站在西宁城头,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明军队,心里充斥着烈烈豪情,情绪激动地挥手向将士们说:“弟兄们,184年前,帝国军队因错误的指挥败给了瓦剌人,如今战端再启,百年前的耻辱由我们来洗刷!” “吼!吼!吼!”十余万帝国士兵挥舞兵器,齐声呼喝。 看着这些风尘仆仆地随她挥师西征的英勇将士,秦良玉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有此虎豹儿郎,何愁瓦剌不平。 身为一个女人能统领如此多的将兵,是天子对她的知遇,今后还得靠这些抛头颅,洒热血的忠贞将士来拱卫大明江山。 凛凛战意直冲霄汉,围观人群里一个不起眼的男人拉低斗笠悄悄退了出去… …… 在城门前让瓦剌细作看清大明军力后,秦良玉回到营帐里,与众将一起讨论进兵大计。 秦良玉麾下的十三万明军是大明军中一等一的军队,除了瞿式耜的第五军外,还有卢象升的天雄军和数万陕西兵卒。 陕西军队经孙传庭、卢象升二人合力操练,已经有他们先祖的豪勇之气。 四川军队以秦良玉的白杆兵和蜀中军队为主,白杆兵是秦良玉和丈夫马千乘合力训练的山地兵种,秦良玉率领这支军队参与了平播、平奢、援辽、抗清、剿匪等诸役,获得赫赫功勋。 再由就是的从山海关疾驰而来的马祥麟和他训练的三千名山海骑兵,马祥麟的先祖马超以西凉铁骑纵横三国,杀的曹操割须弃袍,马祥麟早就像先祖那样率领铁骑驰骋了。 英明的主帅,骁勇的将军,勇猛的士兵,充足的后勤补给,西征军已经有取得胜利该有的一切必备条件。 秦良玉的进军方略是分四路进攻,东路,由卢象升带领三万明军从镇番卫出兵越过金山自东南向西北插进瓦剌腹地。 西路,让瞿式耜率三万军北上,控制赤斤蒙古卫,另一路由马祥麟带领他的骑兵突入瓦剌腹地打游击战。 明军多路进攻,瓦剌自然要分兵应对,马祥麟的山海骑兵是轻骑兵,装备了清一色辽东战马,每一匹马都有八尺高,一天奔出二三百里绝对不是问题。 中路为进攻重点,由秦良玉带领剩下的人北上寻找瓦剌主力进行决战,秦良玉在地图上为众将讲述进军方略时候。 万里之外的朱由检也在盯着西北地图出神的看着,按他的想法,如果此战胜了甘肃省的面积能扩张一半,彻底断绝瓦剌与藏族的联系,如果是大胜或许还能让瓦剌提前并入大明。 “陛下,时候不早了。”刘若愚在旁边轻轻提醒到,朱由检收回目光:“上朝。” 在百官的朝拜中,朱由检坐在龙椅上俯视群臣,文武群臣列立两厢,在刘若愚照常喊完那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之后礼部尚书陈子壮出班奏道:“启禀陛下,瓦剌使者带贡品求见!” 朱由检闻言心中一动,他就料定瓦剌会派人来解释,但这场战争即将开始,帝国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但他对他们的贡品十分感兴趣,固始汗会拿什么东西来向他解释? “远道而来,见见吧。”朱由检一抬手让太监去宣,过不多时,瓦剌使者哈布达从殿外昂首挺胸走了上来。 他身材高大威猛,满脸黑漆漆的落腮胡子,体毛粗重,甚至连手上也长着棕色汗毛,那样子看着就像没进化干净的原始人。 相比之下,上一次来朝的瓦剌使者真算的上是眉清目秀了。 哈布达穿着一件火红色长袍,衣长齐膝,腰束长带,脚蹬大马靴,这套衣服宽松舒适,便于骑射活动。 哈布达用半生不熟但能听得懂的汉语对朱由检拜道:“大蒙古国使者哈布达拜见天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如洪钟般浑亮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很多大臣面露不愉,这家伙哪有个当使者的样子,是来示威的吧。 朱由检丝毫不为所动,轻轻地道:“免礼,来此何为?” “奉固始汗之命,向天朝进献贡品黄羊一百只、战马一百匹、虎皮二百张、象牙一百只,各类水果十五车,均用冰块冷藏保鲜,还请皇上验讫。 我家大汗说了,这次的事就是个误会,蒙古愿与大明世代交好,年年进贡,永不相侵!” 第571章 善用火器 巍峨奢华的金銮殿内,朱由检轻轻一笑:“真是说的比唱的都好听,你们蒙古人杀我帝国军民数千,这点东西就想把事揭过去?!” “我大蒙古国地处西陲,牛羊有不少,珍奇宝贝实在没有多少。” “你们那点东西朕还看不上,你跟朕说固始汗是什么意思,一边派人求和一边进兵屠戮我大明军民。” 哈布达连忙解释道:“陛下,杀害帝国军民的都是准葛尔部干的,他们受了巴图尔浑台吉的指使,与其他各部无关。” “他一个人不足以让朕向帝国亿万子民交代,准葛尔部必须付出鲜血的代价来偿还,是你们动手还是让朕派兵过去帮你们动手?” “这…” 这种事哈布达没法做主,明朝皇帝已经松口了,这件事可以与卫拉特蒙古其他各部无关,但准葛尔部一定要付出代价。 “要是一时没想好就先到馆驿休息去。”两个小太监走到哈布达近前,要引领他下殿去馆驿休息。 哈布达一摆手,示意太监退下,然后又道:“陛下,除了那些东西我家大汗还有一物供奉!” “哦?”朱由检一怔,遂问道:“什么东西?” 哈布达那双黄澄澄的大环眼骨碌碌一转,一道厉芒一闪而过,语气略略上扬道:“陛下,我国近日有一巨熊在林中出没,异常凶猛,咬死很多我们的族人,为害不浅。 我家大汗亲自带人进入林中,与巨熊角力,生擒此獠,我家大汗本想活剥了那畜生,但转念一想如此巨熊熊胆、熊掌必是大补之物,特来贡献给天朝陛下,陛下可敢一观?” “有何不敢?” 朱由检嘴角上扬,不就是头熊么,前世他在动物园里又不是没见过,这瓦剌人是把他当成养尊处优的软弱皇帝,还想看他出丑? “那巨熊正在宫外,陛下请吧。” “众卿随朕看看去。” …… 来到宫门之外,铁笼子周围蒙着黑布,搞得还挺神秘,哈布达走到笼子边微微一笑,这笑容有些古怪,猛地将蒙在铁笼子周围的黑布掀开,“陛下请看!” 朱由检和文武群臣均把眼光落到那铁笼子里,不禁大吃一惊,每个人的脸上都现出惊恐之色,朱由检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大的熊。 瓦剌人带来的是棕熊,通常棕熊体长1.5-2.8米,而这只棕熊得有三米出头了,站起来比人都高太多,四肢粗大好似四根铁柱子,熊掌上的指甲尖利好似一把把锐利的短剑。 一对比鹅卵还大一圈的兽眼放出两道凶猛噬杀的红色魔光,光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群臣皆是面露异色,对巨熊指指点点连说怪物。 哈布达带来的棕熊是科迪亚克棕熊,这种棕熊最重可达800千克,直立时高可达3米,体形健硕,肩背和后颈部肌肉隆起。被毛粗密。 棕熊匍匐在地,对着围观人群怒目而视,棕黑色毛发根根乍起,朱由检看向哈布达的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固始汗真能跟这畜生角力? 察觉到朱由检的异色,哈布达走到笼子边挺起胸膛骄傲的道:“我家大汗勇猛无敌,制服这畜生自然不在话下。 我听说大明的烹饪技术很高明,陛下何不派人活剥此熊,与各位大人同食啊?” 朱由检心中立时转过了无数个念头,暗自忖道:好家伙,带着猛兽来示威的。 固始汗能凭借力量制服此熊,不论真假大明都要派一个人出来以同样的方式制服此熊,就算不能制服起码不能落于下风。 朱由检遍观群臣,兵部那群大臣没一个像是勇武之人,曹文诏、曹变蛟、马祥麟这些能打的都在边疆呢,一两天内也叫不回来。 朱由检环视群臣,“何人出战?” 群臣垂首,让他们跟这么大的棕熊角力那跟找死没区别啊,朱由检眉头一皱:“出战者,有赏!” 然而,还是无人说话,朱由检心中腾起一股怒火但很快压了下去,“既然都不敢出战,那就朕亲自上好了。” 朱由检起身向巨熊走去,文武群臣岂能同意,一个个都吓得面如土色,跪在地上高呼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这时就听得身后的一道沉稳的声音突然响起:“陛下,臣愿意去降伏恶兽。” 贾华怀抱苗刀走了出来,朱由检看都不看他,“不用,朕亲自去。” 朱由检走到笼子,笼子里的棕熊察觉到危险,直直的站了起来,足有三米多高,在它面前朱由检就是个小矮子。 哈布达重重击节:“好,大明皇帝勇猛,快把笼子打开。” “那个不急。”朱由检回过头看对他道:“哈布达,你家大汗能徒手搏熊,在你们蒙古能有多少人像固始汗这样?” 哈布达低头思索一阵,“不可估量,但二三百个肯定是有了。” 还二三百人… 朱由检心中冷笑,你们这二三百人比普京还牛逼,这么厉害怎么还来求和? “那这二三百人都是响当当的勇士吧。” 哈布达傲然道:“那是自然。” “这样啊,了然了。”朱由检回身面对巨熊,右手踹在腰间在众目睽睽之家掏出一把精美的短管燧发枪照着熊头就是一枪。 砰的一枪,铅弹钻透熊皮后将所有动能全部释放出来,弹头发生破裂,使熊的大脑里出现喇叭型空腔。 巨熊嗷的一声嘶吼,声音中透着无力,气势俨然没有刚才那么凶悍,站立的庞大身躯轰然倒地,嘴里的嘶吼渐渐变成呜咽。 朱由检心里一紧,燧发枪的威力还是不行啊。 这要换成后世的短管霰弹枪,这么近的距离一枪打爆熊头绝对没问题。。 朱由检一边装填弹药,一边对哈布达道:“夷狄所畏者,火器也!我大明长以火器,对付巨兽自然也要施以长处,朕说的是么?” “陛下说的极是。”群臣附和。 哈布达都看呆了,这时朱由检已经装完弹药将枪口对准之前在棕熊脑袋上打出来枪眼又是一枪,棕熊彻底殒命,最厉害念念有词: “像朕这般擅用火器者我大明军中有五六十万,来啊让尚膳监把这畜生烹了,朕要与各位大人同食。” “是!” 几名金吾卫打开笼子在棕熊的脑袋上一顿猛劈,棕熊死的不能再死了。 朱由检收起燧发枪,负手走向金銮殿,对身后刘若愚道:“若愚,朕刚才表现如何?” 刘若愚伸出大拇指:“绝了!那真叫一个绝了,陛下您都没看到那鞑子脸上那样,整个人都傻了。” 看完朱由检砰砰两枪收拾了棕熊,哈布达都惊呆了,这样也行? 第572章 自行车 小半个时辰后,用熊肉烹好的食物的送到殿上,大厨们已经把整块的熊肉的剥成肉丝,熊胆也被太医院的医官们弄成药膳送到朱由检案前。 轻缓的中和韶乐声中,朱由检与百官共享熊肉,这熊肉自然也有哈布达的一份,看着面前的熊肉和碟子里辣椒面,哈布达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本来想用猛兽震慑一下明朝君臣,没想到反被明帝将了一军,力气再大,一枪撂倒。 他们拿不出二三百个像固始汗这样能力搏虎熊的勇士,甚至第二个都够呛能找出来,明军是真能拿出几十万个擅用火器的士兵。 夹起一条熊肉蘸了点辣椒面送进嘴里,辛辣味瞬间在口齿间弥漫,如咀嚼蜡烛似的嚼着熊肉,看着殿内的大明朝文武官员,哈布达心神凝重。 他必须做个决定出来,明朝人已经在准备发起战争,关键在于要不要保准葛尔,退一万步讲,明军剿了准葛尔他们能就此退兵么? 龙椅上,朱由检夹起一筷熊肉送进嘴里大口咀嚼,满意的点了点头,对哈布达道:“此熊肉质极佳,若贵可汗还能擒来几头,还请一并送来。” 哈布达嘴角不自然抽搐两下,“一定,一定。” “来!”朱由检举起酒杯对群臣道:“各位爱卿,与朕共敬戍守边疆的将士一杯。” 群臣起身端起酒杯:“愿与陛下同饮。” 君臣共饮,这杯只有20毫升的葡萄汁被朱由检一饮而尽,畅快的把小杯丢到一边:“可惜啊,朕不能敬西征军的将士们一杯,只能等到几个月后饮他们的庆功酒了。” 陈子龙哈哈笑道:“陛下此言极是,西征军是我大明精锐,统兵的秦宣抚使更是久经战阵的老将,此战我军必胜!” “说得好!” 马上有人跟着附和,殿内一片祥和,几十杯酒下肚,朱由检清秀的脸蛋变得托红,神志不清,舌头都大了,刘若愚一甩拂尘,“扶陛下回去休息。” 两个小太监一左一右的搀着朱由检下休息,临下却之前还伸手指着前边道:“诸位爱卿,改日与朕一起共迎大军班师!” 说完被小太监搀了下去,推到偏殿朱由检推开他俩,一个小太监惊道:“陛下您没醉?” 朱由检没理他,抬手对刘若愚道:“那个鞑子该有反应了,派人盯紧他,有任何动静即刻来报。” “老奴即刻去办。” …… 回到礼部馆驿的哈布达醉醺醺的躺在榻上,看着醉,脑袋依旧清醒,朝臣所饮的酒水度数都不高,口感绵软柔顺。 对他来说,那一坛酒也就止止渴。 明朝君臣展现出来的态度让他倍感压力,明朝终是大邦,就算他们能再取得一次像土木堡之战那样的失衡李,也没法让明帝国陷入混乱。 明军依旧可以从各地调集几十万兵马进攻瓦剌,这却让哈布达反抗明朝的念头更强烈,明朝皇帝膨胀成这样。 就算换来了和平,万一明朝皇帝索取无度或者哪天脑子一热撕毁盟约,他们蒙古各部岂能受得了这么折腾? 明朝人需要一次败仗。 打定这个主意,哈布达对门外喊来他的仆人,“收拾东西,我们明天就走。” “是。” 哈布达要走的消息不到半个时辰就传到朱由检耳朵里,听完这个消息朱由检没有任何想法。 眼下这种情况,最好还是等西征军与瓦剌的战争结果出来双方才能分个高低,哈布达他要走就走吧。 …… 次日清晨,另一则喜讯传到朱由检耳中,张岱兴冲冲的跑来对朱由检道:“臣张岱拜见陛下。” “张卿你怎么来了?”正埋首处理公务的朱由检抬头看他,张岱现在是帝国大学的校长,位同五品,见上官不拜,甚至可以不来早朝。 在职期间,张岱除了经常宣扬‘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理论外,其他方面处理的非常不错,帝国大学的选才方式已经与后世无二。 “按照陛下您的要求,臣把可以最优秀的一批学子分成科室,昨日机械动力科研究出一样成品,此物可骑行,有三个轮子,人骑在上边握着把手用脚蹬就可以了,速度跟蒸汽拖拉机差不多,单体型较小,纯靠人力。” 骑行、三个轮子、用脚蹬,那不就是自行车么! “可带来成品?” “臣把成品带来了,现就放在午门之外。” “走。”朱由检把狼毫丢到一边,拉着张岱手腕快步向午门走去,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张岱不提他根本想不起来还有自行车。 相比涡轮机、子弹,自行车的结构要简单的多,只要劲够大甚至用木头做一辆都行,帝国能自行研制自行车,也就能继续对自行车进行改装。 帝国军队十几年或许没法进入机械化,但机动化确实可以的,二战的时候,德军步兵有很大一部分就是骑着自行车行军的。 午门之外,张岱把成品封存在木箱子里,随行而来的还有一群帝国大学年轻学生,学生们脸上洋溢着激动地神情,他们还是第一次来紫禁城,再想到自己可能见到天子,心中就是一阵激动。 朱由检指挥士兵把木箱拆开,出现在他眼前的就是他想象中的自行车,用橡胶做的轮子,钢制辐条做支撑,车身的支架都是黑色铁片,座椅铺上一层棉花再用黑布包上。 问题也不是没有,这辆车三个轮子,一个轮子在前,两个轮子在后,形成稳固的三角结构。 “陛下请看,这就是那物件,骑上去跟士兵急行军的速度差不多。” “朕不听你说。”抬手打断他,看向一群跪拜的年轻学子,“你们谁是负责这个项目的?” 一个十八九岁的学子颤颤巍巍的道:“回回回~回陛下,是草~草草草~草民。” 朱由检一头黑线,“张岱你继续说。” “哎。”张岱应了一声,继续介绍道:“陛下此物一天可行六七十里,人只要靠两脚蹬车就可以了,以前臣行走在街道上,因为前一天下过雨,路上积了许多雨水,很不好走。 突然,一辆马车从身后滚滚而来,那条街比较狭窄,马车又很宽,臣躲来躲去幸才没有被车撞倒,却被溅了一身泥巴和雨水,臣那时候就想…” “停。”朱由检打断道:“让你介绍这玩意,你说你自己干嘛?” “臣顺嘴一提,顺嘴一提。”嘴上介绍着,自己还亲自骑上去的给朱由检演示了一边,看着一个大男人骑着一辆三轮自行车,朱由检怎么看怎么感觉别扭。 对结巴道:“能制造这种东西你们也是有心了,朕以为这种东西可以再做改进,比如把三个轮子变成两个,就算是两个轮子,骑行起来车也是不会倒的,一些地方也可以再细化一下,比如橡胶车轮,在保证结实的前提下可以加上花纹,增大摩擦面积。” 拍了拍结巴肩头:“朕给你们三千两银子,你们好好研究,缺什么少什么尽管跟你们校长要,你们校长给不了让他找朕要来,张岱。” “臣在。” “此物再有进展赶紧来通知朕,不可耽误。” “是。” …… 自行车的出现让朱由检心情大好,自行车的出现可以让帝国军队进入新篇章,等十年后,帝国的士兵背着后膛步枪,骑在自行车上行军,就是没有装甲车,也可以进行闪电战和钳形攻势作战。 事情一个接一个来,张岱上午给他带来自行车,下午范复粹带来他们新制造的硬币。 范复粹从怀里摸出一个铁盒子,道:“陛下,则是新铸的银钱。” 刘若愚把打开的铁盒子送到朱由检面前,盒子里放着几十枚枚硬币,朱由检随手抓起一把拿在手里仔细看着,他拿起一枚范复粹就介绍一枚。 “陛下,这些硬币臣都采用了混合金属制造,且用蒸汽机来制作,大大增加了仿制难度,您现在拿的是一元硬币,在市面上可以两枚可以买到一碗蜜水,上边的浮雕臣选用武将形象。” 朱由检仔细看去,硬币正面是一个大大的阿拉伯数字‘1’,背面是一个勒马而起骑将形象,可以见到武将穿的是汉朝流行的两档甲,骑将身后还有一杆猎猎飘荡的汉字旗。 又拿起一枚:“现在的这枚是5元硬币,浮雕采用隋朝武士的形象。” 硬币背面是一个穿着骁果军战袍的隋朝将军的形象,身后一杆隋字旗。 “这是10元硬币,背后采用唐军形象。” 硬币背面是一个身披明光铠甲唐朝士兵,手里提着一把唐刀,身后一杆唐字旗。 “这是20元硬币,浮雕采用宋朝士兵形象。” 硬币背面是一个步人甲、刀牌手的宋朝士兵,手里拿着神臂弩,身后一杆宋字旗。 “现在这个是50元硬币,浮雕采用本朝士兵形象。” 硬币背面是一个碟形盔,长身甲,提着藤牌和雁翎刀的大明士兵,身后一杆明字旗。 一百元也是用本朝士兵做形象,浮雕上是ss师士兵的样子,还有一种淡金色的五百元硬币,这种专门用于大额交易的钱币正面是‘500’三个数字,背面是四个隶书小字:“日月重光。” 字体周围前搭配着麦穗与花纹,字体上下各有一行小字,分别是:‘王者不以血脉为尊,血脉因王者而荣。’ 这七枚不同的硬币倾注了范复粹的心血,朱由检逐一观看,制作没问题,而且采用了新工艺,想私铸假钱的得先办个炼铁厂,自己琢磨出合金配方来。 “做的不错,这种东西取代铜钱和白银后,真能抑制恶钱膨胀?” “可以,因为这种新式银钱只有朝廷才能印制,臣建议陛下设立一座专门的钱庄用民间铜钱和白银交换硬币的事。” “这事朕早就想好了,既然你把硬币弄出来了,钱庄的事就由你来负责,各地官营产业你可以随便选择,但是不要叫钱庄,叫银行。 弄好之后不要像其他钱庄那样只进不出,可以对民间百姓提供借贷野物,百姓用一样东西,比如房子、土地做抵押,由银行派人估算市场价格,按照市价的八成把钱贷给百姓。 借贷的这段期间百姓依旧可以用使用抵押的东西,逾期半个月之后银行就可以将抵押物充为国有,为了吸引百姓来存钱,可以给他们一些极少的利息…” 朱由检把银行运营理念说给范复粹听,把范复粹听得一愣一愣,他还第一次听说钱庄不收存钱人的钱,反而还给存钱人利息的。 “陛下,这具体操作起来肯定会有问题出现,到时银行与借贷者发生的利益纠纷该怎么办?” “真笨,在银行大厅立个牌子,离柜概不负责,银行多收钱了无所谓,借贷者和取钱者多拿钱了就要及时追回,闹到刑部你们也要说你们银行才是弱势群体。 银行对付那些市井小民办法还不有的是,面子功夫做足了就好,实在不给只要有证据就送进去蹲他三年两载的不怕他不老实,你放心大胆地做,朕保证不会有问题。” 范复粹嘴角抽搐了两下,真缺德啊。 “那…那臣就去做了。” “去吧。” 打发完范复粹,刘若愚忍不住道:“陛下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缺德了,都说了离柜概不负责,银行多拿钱了,存钱者无法要回,取钱者多拿钱了就必须给回去,岂不是霸王条款。” “nonono。”朱由检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这是市场经济,你不懂,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去刑部给史可法打个招呼,让刑部专门制定出一部律法来。” 刘若愚悻悻一叹,如此控权欺民的行为,真出了问题必会引起民间非议。 除了霸王条款,其他方面堪称无懈可击,他敢断言银行制度一旦施行,与以往钱庄截然不同的盈利方式必会在短时间内吸引大量民间资金。 一个吞金兽一般的组织要出现了,天子决定的事不可改变,刘若愚只能老老实实去刑部值房跟史可法打招呼。 第573章 三路迎敌 牛草山下,固始汗大营内。 连固始汗在内的卫拉特蒙古23部首领围观朱由检馈赠的大明疆域图,图上明帝国的庞大疆域让他们为之惊叹。 前几年势头正盛的满清现在也龟缩到地图一角,明帝国在北方已经有相当广袤的土地,他们卫拉特蒙古的驻牧区也很广袤,却连大明一半都不到。 谁知道明帝国现在有多强? “巴图尔你好好看看,你的愚蠢让我们惹怒了一个强大的敌人!”固始汗气的几欲发狂,他一直以来想稳定的局面就这么被破坏了。 现在他们要南北两线作战,北抗沙俄,南抵大明,短时间还感受到不到太大压力,等时间长了瓦剌内部就会先行崩溃。 战争会让一个国家的各种商品价格疯涨,粮食需求激增,大明如此,瓦剌同样如此。 自16世纪以后,卫拉特联盟活动重心移到新疆一代,改进放牧方法,经营农业种植和手工业,利用外国先进技术发展制绒业、金属制品制造业。 二十三部中,以准噶尔部地区的经济繁荣,人口增长最快,准噶尔部统治地域包括天山南北和阿尔泰山东西等西北广大地区,战争一旦开始各方面都会受到影响。 土尔扈特部首领和鄂尔勒克出声道:“大汗眼下之际再责问巴图尔已无济于事,明军正在进军,我们还是御敌方略吧。” 固始汗深吸一口气,让大脑保持清醒:“明军三路进军,我们三部分别御敌。” 瓦剌内部以固始汗的和硕特部,巴图尔的准葛尔部,以及和鄂尔勒克的土尔扈特部,三大部落里准葛尔部最强大,但固始汗才是被推举出的盟主。 瓦剌内部商量御敌之策的时候,大明东北方也发生了一件大事,满清一份为二后,鳌拜、苏克萨哈等小部分人拥立济尔哈朗为主跑到黑龙江以北跟野人女真争地盘去了。 代善和剩下的满人成为明朝阴影下的傀儡政权,每年要向明朝缴纳高额税赋,满人的生存空间还被明军一压再压。 面对明朝人的步步紧逼,代善采用绥靖政策致使满清实际能控制的区域只剩赫图阿拉城,他的满清皇帝令也只局限于此。 曹变蛟的第九军团职责就是监督满清,为此曹变蛟专门在赫图阿拉城外筑了一座兵城出来。 在第九军团的监督下,代善的八旗每旗只能有100人,且铠甲、战马全被收回。 为了支付每年高昂的供品,城内除了代善的皇宫里还养了几匹马代步之外,其他马匹一律被明朝收走,满人老爷们只能安步当车,过着惨淡的生活。 明军连铁器都控制的非常严格,满人日常需要锅和小刀也只能凭号购买,一把用作菜刀的小刀往往需要几户人家串着用。 曾经骁勇善战的满清八旗已不复存在,代善的八旗没有马,连铁制兵器都没几把,这种情况下满清就需要铁器,有需求自然就有提供。 御城,曹变蛟屯兵之所,城墙距赫图阿拉城直线距离不到三百米。 这座专为屯兵建造的城市里大都是军中将士和少部分百姓商贩,曹变蛟平常休息、升帐的是一个不过是个比平常房舍稍高些、大些的宅院。 “走。” “老实点你!” 一群兵卒把三个被绑缚的武将推到曹变蛟跟前:“启禀将军,这三人带到。” 曹变蛟靠在椅背上,双脚搭在军案,手里捧着《孟德新书》看的入神,听见军士通禀声头也不抬一下。 被绑来的三个武将都是明末赫赫有名的人物,从左到右分别是:尚可喜,耿仲明、孔有德。 历史上,尚可喜和耿仲明都是大汉奸,跟吴三桂一起弄垮明朝后又造反了,搞出三藩之乱。 最右边的孔有德是铁岭矿工出身,其父在铁岭领导反建州政权起义失败后流亡辽东各地,曾在广宁军任游击,后投效毛文龙,与尚可喜被称为“山东三矿徒”。 历史上孔有德死的早,如果他多活二十年的话,三藩可能就要变四藩了。 他投降后跟着清军出征朝鲜,锦州,松山等地,入关后,随多铎追剿农民起义军,镇压了江南各地的抗清斗争。 后来当上平南大将军,进攻南明永历政权,改封定南王,被李定国围困在桂林,兵败自杀,尸体被李定国焚骨扬灰,清廷为孔有德建衣冠冢,惟一幸存的女儿孔四贞,则被孝庄皇后收为养女,封和硕公主,孝庄皇太后一度欲立其为皇妃,但顺治皇帝此时迷恋董鄂氏,册妃一事便作罢。 三人除了都是汉奸这个共同点之外,还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毛文龙的部下。 明军收复辽东半岛后,朱由检用已经不重要的皮岛换济州岛后,毛文龙被接到京师享福去了,原皮岛兵将都被打散安置在各军中。 这个三个人刚好都到了曹变蛟麾下,尚可喜扯脖子喊道:“将军为何派人抓我们?” “为什么?你们自己心里没点b数么?”曹变蛟腾出一只手打开抽屉,把今早莫名出现在他桌上的信丢到三人面前:“锦衣卫一直在对城内进行监控,你们跟满人那点事能瞒得过他们?” 听见锦衣卫仨字,尚可喜三人吓得脸色苍白,尚可喜用颤抖的手打开信封,信上清楚写着他们三人上次与满人的交易时间和具体数额。 看到这个三人通体发凉,曹变蛟仍旧看都不看他们:“军士们已经到你们的营房里搜查,相信不久就会有结果的。” “将军饶命啊,将军。”尚可喜三人连连叩头,他们与满人交易所得的银两有不少在他们营房里还没来得及运出去,一搜就能出来。 “饶了你们?”曹变蛟把书拍在桌上,“本将军已经掷下严令,不得与满人交易货物,军中诸将无不遵从,就你们三个胆大妄为,若不杀你们如何安得军心? 等会儿把搜出来的财物送到军前,当众宣读他们三人的罪责,所有非法所得一律充公。。” “是!” “将军饶命啊将军。。。”尚可喜等人的求饶声越来越远,曹变蛟拿起书对副官道:“替我写个折子送到京师,把事情都交代清楚了。” 几年在边疆为将的经历让曹变蛟的性格沉稳了许多,要是在以前他根本不会考虑朝堂上的反应。 “是。” 第574章 食品保质 紫禁城,养心殿。 朱由检埋首看着刑部提交上来的名单,确认无误后在下边写下一个敕字表示可以发下,写完把折子丢到一边,慵懒的抻了个懒腰。 正要拿起下一本奏折来看就听刘若愚在旁边道:“陛下休息会吧,用完膳再批吧。” “也好,正好朕也有点饿了,把吃的端上来吧。” “是!”刘若愚走到暖阁内,把正在小炉上加热的食物端上来,朱由检每顿吃的很少,为了避免有人下毒,刘若愚从来都是亲自看管加热。 一碟芸豆,一小盘糖醋里脊和一碗米饭,量都不大,刚好够朱由检一餐所食。 小太监们已经把御案收拾好,批完的折子送去尚书台发下,没批的就放到一边,刘若愚小心翼翼的把食物摆到案上。 这段时间里朱由检还是忍不住拿起一本折子来看,这本折子吸引了他的注意,他一看就有了兴趣。 这是帝国太平洋舰队总司令南居益上的,折子上就是汇报一下太平洋舰队的日常训练情况,但上边提到的一个问题让朱由检不得不重视起来。 南居益说长时间生活在船上的海员,因吃不上新鲜的蔬菜、水果等食品而患病,有的还患了严重威胁生命的坏血症。 目前帝国只有郑芝龙的大西洋舰队有三艘铁甲舰,给印渡洋和太平洋舰队的铁甲舰刚在天津造船厂完工,还没交付给两支舰队,未来十年帝国舰队还是以木船为主的。 木船远洋可以带足够的食物,就怕食物中途腐坏,万一再迷失方向,船员被活活饿死也是有可能。 “陛下请用膳。” “哦。”朱由检随口应付了声,目光还盯着奏折,以帝国目前的科技水平应该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用筷子夹起一颗芸豆送进嘴里,先把折子放到一边,看着盘子里的芸豆,一个念头在他脑中闪过,“若愚,去把尚膳监掌勺的给朕叫来。” “陛下叫他干嘛啊?今天这膳食不合您口味?” “不是,你快去叫他,还有把吴淳夫也给朕叫来。” “陛下尚膳监的掌勺大厨不止一个,您要找哪一房的?” “庖厨干的最久的那一房。” “是。” 朱由检吃完这顿膳食,尚膳监掌勺大厨和工部尚书吴淳夫也到了,用软帕擦干嘴角后对尚膳监掌勺道:“干庖厨多久了?” “回陛下,奴才进宫前干了五年,进宫后又干了15年,正好是20年了。” “二十年,孩子都能生孩子了,这么多年你应该什么都会做吧?” “只要陛下能想到的,奴才应该都会做。”谦卑的语气中不难听出透着一股骄傲。 “那你应该知道有些食物很容易变坏,而有些却不易变坏,比如密封在容器里的食品如果经过适当加热,就不易变质,朕要以你对食品保藏的方法进行专门研究,这应该不难吧?” “这个得具体做起来才知道,奴才一定想方设法改进食品保存方式。” “你要清楚,用你的方法做的东西必须要随时能吃,且奈储存,若成功朕赐你伯爵,赏金五十。” 听到自己这个太监有机会成为爵爷,庖厨大喜叩首:“奴才这就去办。” “去吧。” 安排完庖厨,朱由检看向吴淳夫:“吴卿,朕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朕要你们工部用马口铁设计一种罐子用来储存食物,这不难吧?” “不难,十日之内臣就能拿出成品给陛下看。”吴淳夫答应的很直接。 马口铁是表面镀有一层锡的铁皮,它不易生锈,又叫镀锡铁,这种镀层钢板在华夏很长时间称为“马口铁”,这种材料对人们生活最大的作用就是用作罐头包装。 马口铁起源于波希米亚(捷克、斯洛伐克境内),该地自古就盛产金属,工艺先进,且懂得利用水力从事机器制造,从14世纪起就开始生产马口铁。 一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各国军队制成大量铁制容器(罐头)而延用到21世纪。 大明有大规模生产马口铁的工业实力,现在的英、法、瑞典都曾希望建立自己的马口铁工业,但由于需要大笔资金。所以迟迟未得到发展。 直到1811年,马口铁制造才大规模发展起来,后世全世界每年产锡约25万吨,三分之一以上用来制造马口铁,其中大部分用于罐头食品业。 有了吴淳夫的答复朱由检心情明朗,要是能弄出罐头,帝国军队的后勤压力就能大大减小,帝国军队的战斗力大大提高。 正要批折子时看到刘若愚一副出神思索的模样,“嘿,若愚想什么呢?” 回过神的刘若愚拱手拜道:“陛下,臣想到了最近民间有传言说,陛下您之所以迟迟不立后是因为对懿安娘娘…” 说到一半就看到朱由检的目光变得深沉锐利,“看来监察部工作的还不到位,还有人敢乱议论。” “陛下,老奴以为他们之所以议论还是因为没有皇后,陛下应该早立皇后才是,不瞒陛下说最近有不少大臣想让老奴安排陛下与他们女儿来场巧遇。” “皇后么…” 朱由检仰望穹顶,以前他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现在想想继续拖下去也不是个事,“若愚,你跟楚盈袖走得近,此女可为皇后否?” “陛下,老奴与楚娘娘并不太熟,她就求过老奴一次还被陛下您看见了。”刘若愚惶恐的向他解释。 朱由检微笑道:“那么紧张干嘛,不管你对她了解多少,你就说她可为皇后否?” “老奴不敢妄言。” “你跟朕这么久了,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 “那…那老奴就说了。” “说吧。” 刘若愚一顿首,“老奴窃以为楚姑娘姿色、品行都可为后,就陛下您的性格而言楚姑娘也是最合适的,陛下您是绝不会从全国范围内选一个陌生女人出来当皇后的。” “说的也是。”朱由检笑了笑,他是不会做那种损耗民力的事了,从他的后宫里看那没得选就是楚盈袖了,“拟旨吧,立楚盈袖为后,让她明日就搬到坤宁宫住。” “是。” 第575章 攻击易市 当明军出镇藩卫时大明与瓦剌之战再无法避免,固始汗的和硕特部对付卢象升,巴图尔的准葛尔部直面秦良玉,和鄂尔勒克的土尔扈特部的对手是瞿式耜。 荒凉的戈壁滩上,卢、明两字战旗在狂风吹当下猎猎作响,数万名明军士兵向西北而行,他们是陕西兵将,大部分士兵都是碟形盔、长身甲的装扮。 而有一小部分士兵却显得那么与众不同,这些士兵有三千来人,他们头戴铁笠盔,身上穿着白色铆钉棉甲,棉甲胸口处的一片红色方布上绣着两个金边黑字:天雄! 他们是卢象升在陕西训练的精锐,兵员大都来自榆林卫,陕西榆林民风彪悍,有老秦人之风。 卢象升从榆林募兵,由于都是老乡、朋友、兄弟、家人等等,往往一个人战死,就可以激发大部分人的愤怒,战斗精神极强。 一旦遇上敌人,就紧紧咬住打到底。不脱层皮没法跑。但是如果只要有一个人逃跑,就会有很多人逃跑,导致战斗溃败。 作为统帅,卢象升每次打仗都身先士卒,与士兵同甘共苦,有段时间陕西旱灾情况眼中,军队也缺粮食,士兵三天没吃饭。 卢象升在军营里同样三天没吃饭,连水都不喝,后人在书中写到:军中尝绝三日饷,象升亦水浆不入口,以是得将士心,战辄有功。 历史上两千天雄军击败了高迎祥军的上万铁骑,还杀死重甲骑兵千余人,高迎祥攻击南京失利,转战滁州,天雄军将其击溃,追出五十余里。 这三千多人的天雄军士兵背着钢盾和雁翎刀,手里抱着强弩,行军时他们彼此交谈调笑,笑声传的老远。 天雄军的强大在于团结,在军规上卢象升并没有对他们进行太多约束,行军时随便说话,能跟上大军就行。 卢象升骑在马上,绵延两公里的军队,吸了口气纯净的西北风,把手一抬:“地图。” 一名亲兵赶忙从自己背着的竹筒里取出地图送到卢象升手里,摊开地图,坚毅的目光在地图上游走。 帝国与瓦剌已经很久没交战过,对瓦剌的地图绘制的也不算详尽,地图上的参照物有很多是按照商人们的地图和口述绘制上的。 卢象升很快在图上确定了自己的位置,目光移到西北方,那里有一座城市,那是瓦剌的易市。 瓦剌的经济体系还处于以物易物的形式,但他们已经做出了改编,他们的手工业已经开始向正规化发展,减少对大明的依赖,出现固定的市场就是一个讯号。。 “传令全军加快速度天黑前务必赶到这里。” “是!” 亲兵应了一声,举起令旗飞马传报全军,上万人的大军加快行进速度,经过一个时辰的急行军,大军直终于看到了这座瓦剌的易市。 易市周围用两丈高的黄土墙与外界隔离开来,卢象升通过望远镜看着那直往下掉渣的黄土墙壁,嘴角勾起一丝不屑。 收起望远镜朝自己身后看去,是无边无沿的庞大军队。 卢象升手指向前,“如此城墙须臾可破,传令炮营用辽炮给我狠狠的轰!” 一声令下,炮营士兵们开始装填弹药,调整射击角度,辽炮经过改良,炮管有所加长,管壁很厚,从炮口到炮尾逐渐加粗,更符合火药燃烧时膛压由高到底的原理。 在炮身的重心处两侧还安装了圆柱型的炮耳,火炮以此为轴可以调节射角,配合火药用量改变射程,还设有准星和照门。 放在17世纪,是最先进的重型火炮了,一个炮营的30门辽炮排成一字,整齐地对准了瓦剌人的易市。 “准备,放!” 随着军官的令旗挥落,三十门炮同时开火,一发发炮弹喷着火舌烟雾砸在瓦剌城墙上,那面黄土墙炸得城墙飞沙走石。 在城墙上拿着弓箭准备御敌的蒙古人死伤惨重,乱成一气,瓦剌人的守城水平甚至不如满清,满清还有投石机可用。 瓦剌人认为投石机太过笨重,他们的城墙只要能保护商人不受狼群和盗匪侵扰就够了。 明军前军还在千步之外,蒙古人的弓箭根本无法射到,只能静等着挨揍。一顿乱炮,响彻旷野,震荡得索城墙天摇地动。。 易市内,住在里边的居民和正在里面交易的商人躲在家里听着城墙那边传来的炮声,蜷缩在角落里裹着毛毯瑟瑟发抖。 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大规模的军队来进攻,以往来犯者最大的是一伙儿两百人左右的马贼,只要把门一关,他们根本打不进来。 现在,隆隆的炮声打在他们每个人的心头,易市还能守多久? 没过多久,城墙就被炮弹轰踏了一个缺口。 卢象升眼前一亮:“斥候营上,全军冲锋!” 斥候营的几百人都是骑兵,阿紫卢象升的命令下,几百名斥候骑兵向前冲去,经历国炮击的蒙古人还没从惊愕状态恢复过来。 几百名斥候骑兵轻而易举冲进缺口,扬起雁翎刀见人就杀。 之后是卢象升的天雄军,天雄军士兵们跟自己的同乡较劲,看谁跑的更快,大军从炸塌的城墙缺口冲杀进去,与城内的蒙古人厮杀成一团。 天雄军的战力毋庸置疑,杀敌时还不忘向自己的家人或者乡党炫耀,这座边疆小城一个时辰宣告沦陷。 卢象升在亲兵护卫下走将城内,城内火药味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更浓烈的血腥味,此战他们大军伤亡不过三百人,杀死蒙古人1200余人,还俘获了两百多人。 大部分蒙古人在城破之际都选择拿刀与进城的明军厮斗,城内原本用于停放骡马的空地上,两百多个瓦剌妇女、老人和孩子被驱赶到一起。 顶盔贯甲的天雄军士兵提着刀盾冷冷的望着他们,卢象升催马赶到,这些俘虏里小孩看他们的眼神里净是怨毒,老人们脸上的表情也是恨不得吃了他们。 至于那些女人,被进城的明军上了不止一次的她们已经没什么活下去的念头了。 |卢象升勒紧缰绳,对空地周围的士兵们喊道:“将士们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这些该死的鞑子他们该被送上断头台,但不是现在,他们的生死该交由青海百姓发落,来人,看紧了他们,可以打骂但别给我弄死太多。” “是。” 城中央被充作临时指挥所的官署里,卢象升召集众将召开军事会议,部署下一步的进兵计划。 这一次的胜利让众将脸上对此战充满自信,卢象升还一如往常的深沉,虽然取得了一场小胜,并不意味着将来的战事都会这么顺利。 他们还没有瓦剌主力交锋,战争仍然充满了变数,他听说瓦剌有专门重甲骑兵和负责死战缠斗的轻骑兵,在没击溃瓦剌主力之前,他不会感到半分欢喜。 除了骑兵,瓦剌的弓箭手也是不容忽视的力量,古老的蒙古帝国分草原百姓和林中百姓两部分。 其中林中百姓生活在德勒格尔河至叶尼塞河上游的原始森林中,过着以狩猎为主、辅以渔牧的生活。 成吉思汗统一蒙古部落时候,瓦剌部落属于林中百姓中比较强大的部落之一,瓦剌部首领曾经与乃蛮等部联合,反对蒙古部,后来归降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重用瓦剌部,让他们去招降林中百姓,因此获得很多奖赏。成吉思汗是个谋略家,采用世联姻亲的方式,拉近与瓦剌的关系。此外,瓦剌部靠着与皇族关系很近,所以发展迅速,实力猛增。 后来元朝皇室衰微,瓦剌乘机扩大实力,积极参予各派系纷争,当元朝最后一代皇帝逃走后,瓦剌部就俨然成了蒙古帝国的代表,频繁与明朝作战。 小战打的再好,输了一场大战,照样无用。 一百多年前,大明军队有着绝对优势去进攻瓦剌,因为过家家似的指挥和一个个解释不通的疑点而败北,前车之鉴啊。 “诸君,我意派一个连的士兵守在这关押俘虏,等我们攻下下一座城市再喊他们过去,直到找到瓦剌主力!” “将军哪用得着这么麻烦,是鞑子先杀咱们的百姓,咱们还留他们干嘛,您动动嘴我这就去安排人去办。” 说话的是他麾下的一个团长,名叫张雄。 卢象升先看了眼他,又看了眼其他众人,发现他们好像都是这个意思,只得耐心解释道:“诸君,帝国发动这场战争目的是什么?” “雪耻!” “报仇啊。” “解决边疆祸患。” 众将官七嘴八舌议论起来,卢象升在他们说完后才开口道:“你们说的都对,却都是只是小部分,我想以战而取人之兵,让瓦剌臣服才陛下真正的目的。 这种臣服必须是稳固的,为了瓦剌臣服我们就不能擅杀俘虏,可这次…” 说到这他顿了下,“说句心里话,这次城里只剩二三百人已经超出我的预料,以后我大军作战,一定不能做出屠城之举,尽量保存人口。 士兵qj妇女可以,打骂战俘也可以,但别把人给我弄死太多,都记住了么?” “记住了。”众将军抱拳而应。 …… 与此同时,西北80里处草场上,冰冷的西北风呼呼地吹,两名骑士向不紧不慢的向东南行进。 两名骑士一男一女,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左边年轻的姑娘骑着骏马,生的是貌美如花,清澈见底的大眼睛,脸上有着含苞待放的笑容,快乐的好像叽叽喳喳的小鸟,用卫拉特语对身边的骑士道:“达延鄂齐尔,咱们这么偷跑出来真的好么?我听说明人可以使已经动兵了。” “没什么不好的,父汗把我带出来就是想让我长长见识,整天待在营地里能长什么见识。” 说话的骑士名叫达延鄂齐尔,长的是眉清目秀,曲线分明的脸颊英俊极了,只是这人表情看着颇多沧桑,好像心里始终藏着什么事一样。 达延鄂齐尔是固始汗长子,历史上他在固始汗开拓青海、击败了噶举派的藏巴汗的过程中立下战功。 到后来的1654年固始汗去世,达延鄂齐尔继承汗位,三年后,抵达拉萨就任。在任期间,可汗的权力削弱,五世达赖扩大了他在世俗的权力。 总体来说也是一个勇猛汗王,但功绩不如他的父亲。 他旁边的姑娘姑娘名叫托尔颜,是一个小部落的首领女儿,两个人都是一般的瓦剌牧民打扮,腰带弯刀,只有骑乘的战马足有八尺高,神骏非凡,完全可以用作重骑兵的坐骑。 托尔颜撇撇小嘴道:“真搞不懂你,要长见识等仗打完再长,现在你跑出来嘚瑟什么,还把我也带出来了?” 达延鄂齐尔看似无奈的微笑一声:“是是是,辛苦你跟我出来了,要不我先把你送回去?” 托尔颜一脸认真,掰着自己手指头数着道:“明人阴谋诡计可多了,要是没了我,你保不准会被他们搞成什么样呢,我不放心。” 达延鄂齐尔哈哈一笑,从怀里取出一支系着红绳的骨笛,放到唇边吹奏凄美的曲子。 托尔颜听的如痴如醉,握紧了缰绳道:“好美的曲子,只是不该吹的这么伤感。” 达延鄂齐尔吹完一曲,收起骨笛,珍重的放在自己怀里,望着眼前无边无际的草场,悠然开口:“托尔颜,你说我们为什么要打仗?昨天跟沙俄打,今天跟明朝人,明天还得跟自己人打。 打来打去,惹怒两个强敌的我们除了好斗的性格和穷苦的生活还得到了什么?” “要是不打,别人就要抢占我们的草场,我们的族人就会饿死。” 达延鄂齐尔话锋突然一转,“你觉得我父汗怎么样?” “勇武的大汗,早生几百年一定是成吉思汗的栋梁。” “我的父亲也看到了这点,所以才皈依佛教,谋求和平之道,行了快走吧,还有几十里路呢,不快点晚上就该露宿荒野了,驾!” “喂等等我啊,驾!” 年轻男女的骏马如利剑一般向远处冲去,昏暗的天空下他们经过的草地里,一个‘草怪’从地上站了起来,草怪冷冷一哂:“好啊,还碰到两个大鱼。” 第576章 伪装潜行 两骑越过空旷的草场向东南疾驰而去,走了二十多公里,达延鄂齐尔渐渐发现不对,眺望着远处地平线上骑士身影,他勒住马缰皱紧了眉头。 “怎么了?”托尔颜同样望向远方。 “那不是我们的族人,这已经是第三批了。” “隔了这么远怎么看出来的?” “看动作,他们是明军斥候,拖拖拉城应该没了,我们走。”达延鄂齐尔拨转马头,看向来时的方向,突然对托尔颜道:“看天色我们该要露宿野外了,我记得几里西边几里外有个林子,找个山洞对付一宿吧。” “啊?”托尔颜嘴巴张的老大,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我可不想半夜有虫子爬我身上来。” “别抱怨了,谁叫你不走,驾!” 两人两骑纵马而行进入山林中,天色已经晦暗,随便找个河边露宿固然方便,万一被明军斥候发现就危险了。 在山路行进,不一会儿道路两旁就是荆棘丛生,马儿再难前进,托尔颜的皮衣都被荆棘刮破了好几处,达延鄂齐尔拔出弯刀一路披荆斩棘的前进,前面的路渐渐变窄,等绕过一个弯後,一个小山洞忽然出现在两人眼前。 洞内光线阴暗,遍布着绿色的藤蔓植物,没有什麽异常之处。 卫拉特人被称为林中百姓,托尔颜虽然嘴上抱怨,还是老老实实的跟达延鄂齐尔把山洞里清理干净,弄的身上满是脏污的托尔颜找了块凸起的石头上坐下:“呼,累死了。” “还有两件事,一个砍柴升火,一个捕鱼弄晚餐,自己选吧。” “我去~做个人吧你,你忍心让我一个大姑娘去砍柴捉鱼?” 达延鄂齐尔嘴角一勾:“忍心。” “你!!!”托尔颜从石头上跳起。 “我什么我,你不选就我选,我去砍柴了,你不去捕鱼咱们今晚就饿着。”说完扛起弯刀大摇大摆的走出来,林中民族可没有怜香惜玉这一说。 “可恶的混蛋。” 托尔颜气的调教,拿起弯刀跟着走出山洞,作为林中民族的子女寻找水源是最基本的生存技巧,有水源的地方就有猎物出没。 托尔颜根据林木的茂盛程度和土壤状态很快找到一条流淌的小河,两只梅花鹿正在河边安静的舔水,察觉到有东西靠近警觉地抬头望去,看到有人类靠近两只梅花鹿迈起灵动的四肢向另一边跑去。 托尔颜看都不看它们,气鼓鼓自言自语:“放到明朝我也是个小郡主了,你个坏东西敢这么对我,给我记着啊啊啊啊!!!” 走到小河边看着流动的河水,托尔颜呼了口气,用石头在合力围成建一个漏斗形的围栏陷阱,开口处朝向溪流上游,河水流速足够,这类装置完全可以把鱼困在狭小的区域里。 拭去额头根本不存在汗水,心满意足的看着自己的成果,“累死本姑娘了。” 太阳还有一半挂在天空,时间还够,一天的骑行疾驰,贴身衣物都被汗水濡湿贴在身上很是难受。。 解开腰带,把衣物放在河边的石滩上跑进河里,她在河里时,几百米外的树林里,两个穿着吉利服的明军斥候追踪托尔颜之前留下的痕迹也到这来。 散步在外的明军斥候以班为单位,每班负责一片区域,同一个班的士兵都不会离得太远,一个是斥候发现敌人踪迹可以用开枪迅速召集同伴。 从小路尽头走出,两个斥候看到了在河里的托尔颜,两个士兵对视一眼嘿嘿笑着,不约而同的匍匐在地拿出自己的望远镜,一边看还一边品评:“这婆娘可以啊,那小腰肢要是捏上一把指定不错。” “没胸没屁股的,生娃指定难产。” “你又不跟那婆娘过管那许多干嘛,看你的得了。” 托尔颜绝没想到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两双男人正在欣赏她的身体,伸手擦过肌肤,看着已经快要完全落下的太阳她走到浅水处查看陷阱。 林子里两个明军斥候瞪大了眼睛,“哦呦呦,真带劲。” 陷阱里只有一条拳头大的小鱼被困在里边,托尔颜叹道:“就一只啊,让那混蛋啃骨头好了。” 到河边拿起弯刀对准鱼儿一刀扎了下去,出手极为利落,一刀把鱼捅了个对穿,提刀走到河边准备穿衣。 “要不要动手?” “别急,等她离河边远点,现在动手万一她从河里跑了就麻烦了。” 托尔颜的生存技巧很高,但侦查的本事就不怎么样了,穿好衣服的她提刀从两个明军斥候身边走过,走过去之前他看到了这两个斥候。 他们趴在草堆里,有吉利服的掩护托尔颜很自然的把他们当成是两堆比较茂盛的野草,加上天色变暗,她也没凑过去仔细看。 “动手!” 一名斥候暴喝一声,两人从草丛里猛然跳起从背后将她扑倒,各制住她的一只胳膊,一个人捂住他的嘴,另一人使劲把托尔颜的弯刀抛到很远的地方。 托尔颜暗叫不好,拼命挣扎着,回头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东西霎时瞪大了眼睛,惊惧的叫道:“怪物,你们是怪物!” 穿着吉利服的两人只有眼睛露在外边,别说现在天黑,就是大白天他们从草地里突然站起来都能吓到不少人。 “老五,这娘们让我先收拾她,你欠我那20文酒钱就不用还了。”一个斥候呜咽的声音对同伴道,听着更像鬼怪。 “成交,我帮你压着她的手,你可快点老子上次回家探亲还是七个月前的事了。” “知道了知道了,废话啷个多。” 两个斥候达成交易,托尔颜拼命挣扎,似乎预感到会发生什么,伸手去够她的弯刀,这不是烂俗的影视剧,明军斥候把她的弯刀扔到四米外开,除非她也有路飞的橡皮能力否则休想够到弯刀。 “鞑子婆娘,哥哥好好疼疼你。” “啊!!!”凄厉的叫声响彻山谷,惊起一群飞鸟。 第577章 进入山洞 另一边的山洞外边,三个明军斥候躲藏在暗处,借着吉利服和夜色掩护观察着洞里传出的火光。 山洞里,达延鄂齐尔已经把火升好了,对于托尔颜的未归他也不担心,作为青梅竹马他太清楚托尔颜拖沓的性格了,一定是在河边忘了时间,再不就是没捕到鱼没脸回来。 他盘腿坐在火堆边上,用一根树枝挑动火堆里的柴火,有神的目光望着火焰深处,思绪飘到一百多里外瓦剌营地里。 此时的大营里,父亲应该与各位大将一起商讨进兵方略,在他记忆里父亲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眉宇间总有着化不开的忧愁,只有在静室里拜佛时才能有一会儿放松的时间。 以前他不明白父亲在愁什么,随着年纪增长他渐渐明白了,他们卫拉特人周围几乎全是敌人,北方是庞大沙俄帝国,东边是以蒙古正统自居的鞑靼,东南方是有世仇大明帝国,西南边与叶尔羌汗国的关系也不怎么样。 唯一关系好的只有藏族人,他们还在高原上不会轻易下来,藏族的高光时刻是在松赞干布那一代,松赞干布极大扩张了吐蕃王朝的版图,使吐蕃成为青藏高原的强国。确立了吐蕃的政治、文化、军事、经济、法律等制度。 从唐朝和天竺引入佛教、从唐朝引入科学技术以及历法,而现在他的后裔是一群虔诚的佛教徒,藏族的喇嘛们讲究不杀,只要别人不来侵略他们就好。 如果瓦剌没了,固始汗只身跑过去,藏族人会接受他,甚至为了保护他与明朝开战,但他们绝不会以一种管闲事的姿态参与到明朝与瓦剌的战争中去。 本来的和平被准葛尔部破坏,这场仗就算他们答应了代价也是沉重的,而且不出数年明军还会卷土重来,而他们瓦剌却输不起了。 一千多年前被汉朝打的无家可归的北匈奴还可以远遁西方,成为欧洲人谈之色变的上帝之鞭,瓦剌要是输了他们向西遇到的就是俄国人。 匈奴在和汉民族的长年战争中承认了失败,开始了史无前例的民族大迁移…… 灭掉阿兰聊后的多久,西方诸国还来不及为其哀悼,就将面临着一场巨大的浩劫,匈奴铁骑就入侵东哥特,来时排山倒海,去时十室九空。 匈奴用三百年来作战以来学到的战争艺术和谋略,在欧洲国家身上发挥的淋漓尽致,匈奴以战养战的方式沉重打击了东哥特人,当年迈的东哥特国王赫曼立克的军队被匈奴全歼后,他便自杀了。 哥特的重装骑兵干翻了罗马皇帝法伦斯的大军,曾经纵横欧亚的罗马方阵步兵毫无地位,法伦斯和四万禁卫军全数战死,而哥特骑兵又被匈奴人追着打。 以前达延鄂齐尔只把这段传说当故事来听,一边感叹匈奴人的骁勇善战,一边感叹汉民族的强大,现在想想瓦剌会不会成为第二个北匈奴? 当他思索此战胜负如何的时候,洞口传来的微弱响声吸引了他的注意,迅速摸出弯刀警惕的望着洞口:“托尔颜?” “……” 没人回答,洞口处一个斥候狠狠地对另一人骂道:“赵老四你个老蠢驴!” 一边骂一边从腰间摘下一枚震天雷在脑袋上重重一磕扔进山洞,打起警惕的达延鄂齐尔握刀在手,他看到一个‘怪物’向他扔来一个东西,他挥刀砍去1。 刀刃砍在震天雷上把震天雷劈出一米多远震天雷才爆炸,爆炸的气浪震的达延鄂齐尔胸口生疼,两块崩飞的弹片一片打在腰间,一片打在大腿。 爆炸声起,洞口的三名明军斥候小心翼翼的走进山洞,三人举枪对准达延鄂齐尔,低吼道:“跪下。” 达延鄂齐尔自然是听不懂的,还想挥刀冲上,斥候砰砰两枪给他定那了。 两枪都打在腿上,达延鄂齐尔仰倒在地,三个斥候走到他眼前,领头的班长脱下吉利服,露出一张人类面孔,“热死老子了,谢谢你把火给我们升好。” 另外两名斥候兵一人在两步之外举枪对准达延鄂齐尔的脑袋,另一人到角落里拿起一根荆条帮助达延鄂齐尔的手腕。 “&¥*#&*!!” 晦涩难懂的卫拉特语听得斥候班长头都大了,“小六子你是蒙古人,听听他说的啥。” “班长,他说的是你们的这群怪物是谁?”被称为小六子的士兵有典型的中亚人的长相,他出生在瓦剌与鞑靼的交界处,从小见证了两大部落的征伐内斗,战争让他失去了亲人,也磨砺了他的性格,长大之后经过一连串时间加入明军成为一名斥候。 军队是个很有包容性的团体,里面有几个异族人很正常的,在21世纪,m军里还有一万多华人呢,更何况是古代了。 “怪物?”斥候班长哈哈大笑,低头捏着胸口的吉利服:“这堆破布条子还真好使,你问问他他是什么人?” 翻译过去后,小六子回道:“大人,他说他是瓦剌商人姆巴库的儿子,他跟父亲走散了,只要咱能放了他他能给咱们很多金子和盐,他保证说到做到。。” 瓦剌有没有叫姆巴库的豪商他不知道,但他知道眼前这个卫拉特人真是条大鱼,斥候班长嘿嘿一笑,蹲下身在达延鄂齐尔脸上拍了拍:“老子信你个鬼,你个狗鞑子坏得很,把你放了老子上哪要钱去,把他绑到一边去,休息一晚把再他带回去,就那两匹骏马也是一份军功了。” “是!” 达延鄂齐尔被绑到一边,两个明人在火堆边烤火,一个明人摆弄刀枪监视他,不时冷笑的抬头看他一眼。 他心中大叫糟糕,,没想到这里竟然会出现明军,他都躲到林子里的了还是碰到明军斥候了,是偶然么? 他没时间思索这个问题,现在只希望托尔颜回来时能发现异状,以托尔颜的本事完全耗死这三个明军。 第578章 瓦剌少主 达延鄂齐尔天真的等着托尔颜回来发现异状,等来的却是两个浑身是血的明军斥候,达延鄂齐尔没发现他们其中一人手里拿着托尔颜的弯刀。 两个斥候一进山洞就脱下厚重的吉利服扔到一边,“累死了。” 斥候班长看着他俩吉利服上凝结的血痂,对他二人道:“你们跑哪去了,遇到鞑子了?” “没有。”一个斥候摆摆手:“遇到一只扁毛畜生被我俩宰了。” “班长那鞑子怎么办?”一个斥候凑过来揶揄道,“我看外边有两匹好马,咱把那鞑子做了,把马卖了得的钱咱几个分了呗。” 斥候班长明显有些意动,“你有门路?” “我一个表兄就做贩马生意,那两匹马十天之内我就能把它们变成钱,那可比上交得的多多了。” “这样啊…”斥候班长扫视身边的几人,几人都是这个意见,两匹八尺高的战马放到市面上虽少能卖一百两银子,分一下每人都能拿二三十两,这可是意外横财。 “那就干!” 班长都发话了几个斥候举枪对准达延鄂齐尔,预感不对的他看着黑黝黝的枪口,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强自镇定道:“杀了我你们会后悔的,相信我,把我交给你们的将军,你们能得到很多。” “小六子,这鞑子说啥呢?” “他说杀了他咱们会后悔,咱们把他交上去咱能得很多好处。” “杀了它把马卖了也能得好处。”班长正要扣动扳机,达延鄂齐尔赶忙喊出自己的身份,士兵小六子听到撞向班长。 砰的一枪,铅弹打在达延鄂齐尔肩头,班长顿时大怒:“小六子你发什么疯?!” “他是瓦剌少主!” “什…什么?” 小六子指着达延鄂齐尔,“他是瓦剌少主!” …… 欧洲,法兰西首都。 这座欧洲最美的城市已经没有了它昔日的繁华,战争让这座城市从一位年轻漂亮的贵族小姐变成又老又丑的老巫婆。 本来干净整洁的街道现在堆满丑陋、残缺的尸体,一座座精美的红砖建筑变成断垣残壁,成百上千只黑毛乌鸦在天空盘旋,不时有几只落下啃食人肉。 香榭丽舍大道上,难民们裹着破烂的毛毯拥挤前行,穿着黑色制服的法国士兵组成人墙不让难民潮继续向前。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除了瘟疫就是战争,凭借西欧罗巴集团提供的武器,投石党军队一路势如破竹打到巴黎。 巴黎是在塞纳河城岛及其两岸逐步发展起来的,巴黎沿塞纳河的十多公里都是石砌码头和宽阔的堤岸,30多座精美的桥梁横跨河上。 就在几天前河面还是一片波光粼粼,精美的楼阁排列于两岸,倒影入水,景色十分美丽。 也就是在几天前投石党军队打到塞纳河南岸,巴黎南部宣告失守,撤退的王室军队炸毁了所有桥梁,保王党军队与投石党军队在塞纳河两岸对峙,相互发起炮击。 投石党军队的武器补给都是西欧罗巴集团从海上运来的,数量虽然不多,但也比陷入困境的保王党军队好太多。 每天天没亮,一门门made.in.daming的火炮对准彼岸发起炮击,在冲击力的推动下,开花炮弹在河对岸炸裂,相比投石党的炮击,保王党军队的还击显得是那么无力。 投石党军队的炮兵们通过望远镜观察对岸的敌人,一旦发现敌人的位置,即刻指挥炮击,塞纳河两岸硝烟不断,还夹杂着零星的枪响。 南岸的炮兵阵地后,一栋两层高的红楼顶,加斯东身穿红黑色戎装,衣角都用金线缝制,头戴黑色贵族礼帽,通过望远镜观察河对岸的情况。 入目所见尽是一片荒凉破败,一道道黑烟升腾而起,随风飘向东方。 原本清澈的塞纳河畔变成昏黑色,河面上飘着碎木和士兵的尸体,很难让人把这片荒凉景象跟世界浪漫之都联想到一块。 看着对岸的景象,加斯东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仗打到现在这一步他已经不急着进攻了,他的军队已经席卷南方各省,塞纳河以北的保王党控制的面积不到整个国家的三分之一。 只要他下一道命令,上万名士兵三日间就能从别处渡河,从陆上对巴黎北部发起进攻。 保王党缺少药品、弹药和粮食,城里的资产家们也把所有流动财产转移到南方,战争虽未结束,结局已经注定了。 加斯东幻想着路易十三现在暴躁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从小到大他什么事都比不过哥哥,连国王的位置也是哥哥的。 十年前,他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能有今天,国王宝座唾手可得,无数领主拥戴,金钱、权利、女人,他什么都不缺了。 在他身后洛林公爵等人早早就收回目光,对岸的荒凉景象他们早看腻了,只是不明白加斯东为什么还不下进攻命令。 原本他们打算拥立加斯东为傀儡国王,杀死路易十三后先让加斯东成为国王,等人心稳定了,他们三人再成为选帝侯,从三人中随便某个人的家族里选个孩子用力为法王。 渐渐他们发现这尊傀儡早就被人用线牵着了,操控他的西欧罗巴集团背后是明帝国的身影,明帝国远比他们三个强大。 加斯东跟明朝人走得太近,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就算这种亲近的关系是以出卖领地的代价换来的,但支持就是支持,明朝人选择了加斯东,难保不会帮他坐稳在南方的政权。 碍于明朝的威胁,三人只能保持臣下姿态,洛林公爵道:“陛下您打算什么时候向对岸发起进攻?” “明…就后天吧。” “陛下您到底在犹豫些什么?”洛林公爵忍不住质问他,“如果几天前我们就渡河,现在我们已经早卢浮宫里开香槟庆祝了。” “前两天时机不到,现在时机到了,让我们的士兵做好准备。” 加斯东收起望远镜向楼梯口走去,走下去之前再望了眼河对岸的残破,脸上泛起残忍的狞色,我的好哥哥,我就要去看你了。 第579章 仅余半命 加斯东下达准备进攻命令的时候,路易十三这边也没闲着,在加斯东的想象里,路易十三现在该是十分急躁,把书房所有能见到的东西都砸了一遍。 事实却并非如此,路易十三急躁过一段之后就病倒了,在卢浮宫里接受治疗,巴黎的所有事物全部由黎塞留负责调度。 巴黎是所有法国人心中圣地,甚至可以说谁统治了巴黎,谁就统治了法国,法国人只承认在巴黎的国王。 卢浮宫位于巴黎市中心的塞纳河北岸,在后世是世界四大博物馆之首,作为法国王宫,这里居住过50位法国国王和王后,是法国文艺复兴时期最珍贵的建筑物之一,以收藏丰富的古典绘画和雕刻而闻名于世。 17世纪的卢浮宫虽然不像后世那般精致奢华,却也是此时法国最精美的建筑,没有之一, 一直以来,酷爱狩猎的路易十三都住在狩猎的临时休息地——凡尔赛宫,很少来这里住宿。 临时官署内,黎塞留带着一群年轻官员昼夜不息的批阅公文,他坐在书桌前像个上了发条的机器人一样处理公务,他已经两天没合眼了,脸色蜡黄,胡须蓬如乱麻,脑袋生疼,闭眼时间稍微长点就要睡过去。 他的弟子马扎然已经来劝过七次,都被他婉言拒绝,现在他不能睡,城里有太多事等他处理。 军队的防守要他安排,城里百姓要他安抚,死掉的尸体也要让他知晓,现在睡过去固然舒服,但责任心不允许。 他忙碌的时候,马扎然第八次走进来,黎塞留把刚批完的文件交到侍者手里,“要劝的话就别开口了,忙完我自己就去休息了。” “大人不好了,刚才侍者来报国王他…” “陛下他怎么了?”黎塞留蹭的一下从座位站起,走过去抓住他肩膀:“陛下他怎么了?” “他们说陛下怕是要不行了…” 这消息对黎塞留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险些昏死过去,还好身边的两个侍者搀扶的及时。 “快带我去。” “是是是,快带大人去卢浮宫。” 在马扎然的指挥下,一群使者簇拥着黎塞留来到卢浮宫。 这些天里,卢浮宫里的路易十三也没闲着,半个月前的一天他突然不省人事,再醒过来他浑身力气像被抽空了一样,并出现面红目赤、肿痛的情况。 用中医的话说这是因为遇到不舒心的事没有适当发泄而导致的病理现象,只要服用些清热解毒,镇惊开窍的药,或者采用十宣放血之法就好。(十宣放血之法就是在十指前端放血。) 在中医角度很简单的一个病理,在中世纪的西医角度上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中世纪的西医是奇葩又要命的科学,拿破仑在接受西医的放血治疗侥幸没死后,就大骂‘医学是杀人犯的科学’。 信奉体液学说的西医们相信人之所以会得病是因为体液失衡,为了平衡体液就需要放血,古罗马人甚至认为女性每个月都流血,是人体把毒素排出体内的一种防御机制。 公元2世纪以后就发展到了放血能包治百病的地步,也给一个职业增加了业务——理发师。 尤其是到了12世纪,教廷认为外科手术是对圣灵体(人体)的侵犯,基于这个观点,颁布禁止那些拥有丰富医学和手术知识的神父和修道士进行外科手术。 神父们依然可以进行医学研究并且担任有钱人的内科医师,而理发店就成了进行外科手术和放血治疗的地下医院。 理发师不但要给客户剪头发,刀工好的理发师还提供放血服务,很多理发师为了诊断客人的病情,有时候还要闻一下、碰一下,甚至尝一下。 理发师用柳叶刀切开一根血管,让血流进铜碗里,为了打广告,他们会把这些盛血的铜碗成列在理发店的橱窗中,告诉来往的路人:本店提供放血服务。 在放血的时候,病患需要抓紧白色的绷带条,加快血液流速,最后绷带条还会用来清理病人的血液。 而脏的绷带在清洗之后,就会挂在店外晾晒。这就是后世理发店门前红白柱的雏形。 不光是欧洲人,m国第一任总统也相信放血能包治百病,退休后染上了感冒,引起严重的发烧和喉咙痛,并恶化为喉头炎和肺炎,先后三次被放血,然后… 人就没了。 为了治好自己的国王陛下,黎塞留把城内顶尖的医生和理发师都叫到卢浮宫为路易十三‘治疗’。 这些在巴黎声名赫赫的西医和理发师们各显神通,只是急火攻心的路易十三在短短半个月内接受了灌肠、催吐、吃水银、拔火罐等多项治疗。 甚至有一次路易十三太阳穴疼,这群医生用烙铁烫他的太阳穴,把热油滴到他额头,还用苍蝇粉给路易十三做了两次面膜。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好人都够呛了,更别说本就患病的路易十三了。 路易十三躺在床上脸色惨白,气若游丝,随时都可能去了,闻讯赶来的黎塞留跪到床边,“陛下您怎么样了?” “你…你来了。。” “属下来了,陛下别说话了。”黎塞留撑起身子扫了眼满屋子的西医和理发师:“谁能治好陛下,封公爵,世袭公爵!” 一群西医和理发师面面相觑,救活一个人就能当世袭公爵,这种好事他们几辈子都遇不到。 可现在,他们真是有心无力,本来路易十三还能走,他们努力‘救’了半个月非但没治好,病情还更严重了,现在谁敢出来? “哼!”黎塞留布满血丝的双眼和狰狞绝望的表情活像是要吃了他们似的,“既然你们都没用那就去死吧,来人呐。” 几名穿着银色哥特板甲的骑士按剑走入房内,黎塞留伸手指着这群愚昧的医生:“把这些庸医给我…” “首相大人我还有个办法!”马上有人举手。 举手的人是个在城内很有名的医生,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打开盒子。里边放着一颗红褐色,似石非石,似玉非玉的东西,这名医生一脸心痛的把这颗东西交了出去。 身边的一群医生露出羡慕的表情:“是圣石!” 第580章 雨夜锦衣 圣石是医生们对这东西的称呼,医生跪在床边,把这颗所谓的圣石送到路易十三嘴边,“陛下,这是我去莫卧儿,在那里的一只山羊体内得到这颗圣石,此石形状圆润,颜色纯正,乃不可多得的精品,我还把它放进圣水里浸泡49天,获得主的祝福,来,陛下张嘴,啊~” 听到有这种好东西路易十三眼里闪过一丝对生的渴望,使劲把嘴张开一条缝,把这颗东印度山羊的胆结石含在嘴里,黎塞留忙吩咐道:“快拿水让陛下顺顺。” 马上有侍者奉上一杯圣水,路易十三就着圣水咽下了这颗‘圣石’。 交出圣石的医生松了口气,对黎塞留道:“首相大人,圣石不能保证一定能让国王陛下恢复健康,能不能活下来就看陛下自己的意志了。” “行了,你们都辛苦了,这几天你们再辛苦一下,陛下有什么情况及时派人告诉我。” 圣石的珍贵稀少黎塞留也有所耳闻,要是它也救不了路易十三,那黎塞留也没办法了,交代完蹲在床边看着脸颊泛红的路易十三,“陛下您安心养病,城里的事属下替您安排。” 路易十三眼中露出一丝友爱与欣慰,慢慢说道:“别为难自己了,还记得薇薇安么?她跟我说过法兰西的命运早已注定,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改变历史了。” 声音十分无力,黎塞留不仔细听都听不到,西医的放血治疗放的可不少,成年男人身体里有大约12品脱的血,西医放一次血在4-6品脱左右。 将近一半的血都被抽干了,要换成个营养不良的现在只怕都昏过去了。 “陛下您在说什么?”黎塞留听的云里雾里,只当路易十三病糊涂了。 “我们都清楚巴黎早晚守不住,你不该留在这啊,以你的能力可以在任何一个国家的任何一个行省出任主教或首席外交官,没必要死守巴黎。” “陛下我…” 路易十三出声打断他道:“我记得那是17年前,你作为僧侣界代表被选进三级会议,我现在都忘不了你在会议上的激情演讲,我自认不算昏庸,换成任何一个时代咱们两人齐心协力,一定能让打造一个强大的国家,可惜…” “陛下您别说了,保重身体要紧。” 路易十三撑身坐了起来:“你走吧,随便你去哪里都好。” “您好好休息。”黎塞留退了几步一鞠躬走出卧室,两个医生献媚似的跟了出去:“大人您脸色不太好,我给您放点血啊?” “滚。” …… 万里之外的紫禁城内,仅穿着贴身软织衣物的朱由检从床上悠悠醒来,他也病了,不过是操劳所致。 每天天一亮就要上朝,上完朝到尚书台处理公务,晚上还要到养心殿处理公务,晚上在养心殿里继续看公文和世界地图。 每天日复一日的工作,时不时还要被永寿宫里的那金发妞榨干,撑不住也是正常的。 况且,不算明属荷栏的面积,与帝国本土连成一片的各省全加起1800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每天大大小小的事情多如牛毛,而且看奏折还得看是几天前,要算着往返路程。 有的地方闹反贼,折子送到他面前,他再批复发回去没准反贼都被剿灭了。 一个老中医为他诊脉,蟒袍加身的白翎在一边静静地望着他,老中医轻抚长须,一副高人做派:“陛下这是操劳所致,加上平时不太注意保养,中气不足才会头昏。 臣开个方子,陛下喝两天就好了,另外家父留下一副药膳方子,陛下每个月吃几天不出半年就能把气补回来。” “那就有劳了。”朱由检道了声谢,“德祖啊家里还好么?” “谢陛下挂念,臣家中一切尚好。” “家中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朕说,朕尽量给你们解决。”朱由检好生宽慰着,在听说这老头的祖父是编撰《本草纲目》的李时珍后,他就对这老头礼遇有佳。 “臣下去配药了,陛下保重。”天子垂询让李德祖微微动容,眼眶甚至有些红了。 中世纪的东西方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社会体系,医学方面也大不相同,相信体液学说的西医们用水银、烙铁、放血给人治病,治死了人就说放血不及时的原因。 中医靠谱,但医生的地位非常低下,常与‘算命’、‘卖卦’的人相提并论,有时还遭到官僚、地主和豪绅们的欺压。 这股势力在大明朝更甚,连一代医圣李时珍也受到影响走过一段科举道路。 如果李时珍对科考有兴趣的话,就注定会成为泯然众人矣的一个,而不会成为世界有名的大医学家 “若愚,替朕送送。” “是。” 刘若愚去送李德祖,朱由检看向白翎:“子夜,您来见朕有什么事?” “回禀陛下,梁廷栋大人被刺伤的案子有进展了。” “说朕听听。” “臣的属下经过探查,京师地界上的帮会大都是些青皮无赖,不成气候,只有血手帮一家接受杀人业务,而且他们跟监察部走得很近。” “能确定么?” “能确定,但没有证据。” “这种事不需要证据,刺杀朝廷命官罪同造反。” 白翎气势一凛:“臣这就去安排。” …… 半个时辰后,黑暗笼罩了京师,狂风如幽鬼哭嚎,晦暗的夜空中骤然爆起一道雪亮的闪电,紧接着一声惊雷轰然响起。 豆大的雨点密密麻麻的砸下来,还在外边的行人加快脚步回到家中把门窗锁好,迫不及待的抱着媳妇进入梦乡。 这雷雨深夜最适合在床上跟老婆做运动,没人想在这时候出去,即使是五城兵马司的衙役这时候也在官署里避雨。 昏黑的街道上的,一群穿着赤黄色军服的锦衣卫拿着弓弩来到血手帮总部,雷雨遮住了他们脚步声,五百余名将锦衣卫把府邸的各个出口封锁住,就算是江湖游侠也别想突围出去。 “大人都准备好了。” 一名锦衣百户跑来向白翎禀报,白翎挑起头上青笠,望血手帮的大门冷冷的道:“动手!” 一声令下,上百名锦衣卫踏上石阶,相互配合着翻越围墙打开府邸大门,锦衣卫鱼贯而入,白翎提刀向前走,嘴里喊道:“府里的人格杀勿论!” 终于,冲进来的声音终于将睡梦中的车夫们惊醒,能护卫总部的帮众都是精锐,他们拿起菜刀、分叉、哨棍等武器冲了出去。 官府对控制的较为严格,但也决不允许武器在街市上当众出现,贾华出门的时候还要用布条把苗刀缠住。 这些血手帮众自然也不能配武器,这些精锐帮众用菜刀这些东西倒无所谓,一旦用刀剑就触及朝廷底线了。 拿着这些武器的他们哪里是锦衣卫的对手,与这些血手帮众厮杀,锦衣卫的旗官们如有神助,几乎就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 白翎在几个百户和十几名旗官簇拥下进了府里,他看到的又是另一番景象,普通喽啰不是旗官们的对手。 可血手帮豢养的杀手们加入战团,战局的天平开始平衡,旗官们人多,且有铠甲防身,双方竟还呈现出胶着态势。 杀手们都清楚,官兵肯定已经把所有出入口都堵住了,除了死战他们别无选择。 杀手们出手狠辣,专奔锦衣卫铠甲的缝隙下手,而且在这种狭小的场地内,他们本来就占有天然的优势。 就在此时,一个挂着膀子的中间剑客挥剑砍翻几个锦衣旗官,提剑指着白翎。 虽然天色昏暗,他依旧能感受到白翎身上那股巍峨如山的气息:“看你们穿着是锦衣卫吧,我们只是在道上混口饭吃,还不用劳锦衣卫出手吧? 这么大的阵仗,说!你们是受了谁的指使?” 白翎的心顿时悬了起来,此人敢有这种做派肯定是个高手,“你是谁?” “血手帮,刘圆鉴!” “原来是刘大帮主,失敬失敬。” 对于这个人白翎有所耳闻,他善用一把长刀,十几年前凭借一把刀在江湖上闯出不小的名声,后来到京师打拼出了血手帮。 看来几年的平静生活没能把他的刀泡软。 “大人小心我去拿他。”一名百户拔出绣春刀主动请缨,被白翎横臂拦下,“你斗不过他,我来。” “大人…” “你们看着就是。” 白翎缓缓抽出绣春刀,明晃晃的刀刃在这雷雨夜里的光芒不比平常,握刀在手白翎仿佛回到十年前跟兄弟们出生入死的那段岁月。 他的兄弟们都战死了,就他还活着,而且还越活越好,他已经快忘记这种感觉了。 绣春刀在手,白翎豪气倍增,对刘圆鉴道:“来,杀了我,我保证他们不会难为你。” “找死!” 刘圆鉴的每一字都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既沉冷又肃杀,有如一把实质的尖刀一般,直透进人的心坎里。 之前要出战的百户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脸色无比之惨白。 刘圆鉴二话不说,就大吼一声挥着长刀向白翎冲了上去,凶相毕露,他知道今天凶多吉少,杀一个赚一个,万一能活捉眼前这个当官的或许还能谋得一条生路。 势大力沉的一刀如万岳压顶向白翎头上砍去,。 “好!” 白翎怡然不惧,眼中透着凛凛战意,雪白的绣春刀迎向刘圆鉴开天裂地的刀势。 铛的一声翠响,清亮的鸣音震彻四方,两人一击即退。 望着眼前这个头戴青笠,着绿蓑衣的锦衣卫面前,刘圆鉴脸上露出了少有的凝重,这个锦衣卫的力气比他想象中的大。 一击之下,刚才他的刀几乎把握不住,手腕剧颤,一口鲜血,到了喉间又强硬吞下,唯有一双虎目,仍透露着凶悍杀气。 白翎的情况也差不多,自从升任锦衣卫指挥使以来他的武艺放下了许多,跟刘圆鉴不约而同的想到要是以前的自己会怎样。 停滞片刻两人再次迎了上去,刘圆鉴高度紧张,而白翎一如既往地冷静,在交错而过时他一个闪身挪移,让绣春刀的刀锋砍在刘圆鉴右侧腰间。 刘圆鉴被砍出一道寸许深的伤口,几可见骨,刘圆鉴的刀颤抖着落下,瞳孔收缩成一条直线,失魂落魄的念叨着:“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都说盛名之下无虚士,我看你是个例外,玩女人玩的腿软了吧,第一刀还像点样,第二刀反应速度太慢了。” 白翎一脚踹在刘圆鉴屁股上让他倒在青石地面上,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放下武器者,可活,本官只除首恶!” 看到帮主被制住再加上白翎这么一说,杀手们燃起了生的希望,杀手不是死士,能活下去他们也不想死。 一个个杀手把武器丢掉跪在地上,双手抱头表示投降,那些普通的喽啰纷纷效仿。 看着周围呼呼拉拉跪下的一片人,白翎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握剑的手用力一拉,送刘圆鉴上路,嘴里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眼:“杀!” 蓄势待发的锦衣旗官们扬起绣春刀,再用力一挥,人头落地。 …… 次日清晨,还是朱由检辍朝休息的一天,昨晚喝了李德祖熬的两幅汤药,一副宁神的,一副固本培元的。 宁神的让他脑袋变得清醒,固本培元的让他亢奋、气血逆涌,急召楚盈袖来。 朝廷的事有李国普他们看着,他休息个一两天完全没问题。 乾清宫的龙榻上,穿着白色里衣的朱由检慵懒的躺在床上,楚盈袖披衣而起,莹白如玉的小脸上绯红一片,“几天不见,陛下长进了这么多。” 朱由检将她揽入怀中的,“怎么?朕以前不行?” “陛下是真龙天子,以前当然也猛,但昨晚陛下格外厉害呢。” 朱由检哈哈一笑,“那今晚继续。” 就在此时,一名小太监垂首走了进来:“启禀陛下,礼部陈尚书求见。” 陈子壮,他来干嘛? 朱由检本来想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各部有事都送到尚书台交给李国普他们处理,陈子壮来了肯定是有要紧事。 在楚盈袖盈盈一握的腰肢捏了一把:“晚上再来吧。” “那臣妾去给娘娘请安。” “好。” 第581章 见面 得到召见的陈子壮走进乾清宫,他还是第一次在乾清宫向皇帝禀报事情,不免有些紧张,进殿时候还差点踩到引路太监的袍摆。 隔着帷帐对朱由检拜道:“启禀陛下,欧罗巴洲法兰西国使者薇薇安在外求见。” “法兰西的使者?按照规矩番邦来使,礼部应即刻来报才对。” “陛下,法兰西的使者今天刚到礼部就要面见陛下。” “这样啊。”朱由检稍一思索瞬间明白过来,明、法两国还没有建交,法国人这么急着来一定是欧洲那边钟离蕊她们做了什么危及法国的事了。 “远道而来,见见吧。” 陈子壮抬头看着帷帐后朱由检,“陛下您在这见她?” “当然不能在这,让那去文华殿等着。” “是。” 帷帐后,朱由检从床上跳起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来人,给朕更衣。” 四名十六岁的宫女服侍他换了一身柔顺清爽的白色里衣,又穿上一层紫色龙纹袍,戴上金帝发冠,一位英明睿智的大明天子出现在镜前。 “不错。”看着镜子里自己,朱由检咧嘴一笑,他的长相不像陈德润那样阴柔俊美,也不像曹变蛟那样充满男人味,清秀的模样也足以触动姑娘们的芳心。 老朱家的基因经过两百多年的改良已经非常优秀,在世界帝王里,朱由检的长相也是第一梯队的。 走出乾清宫,坐上刘若愚准备的御辇上,在宫人们随行下来到文华殿外,快步登上阶梯。 来之前他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中年肥胖大叔,进来之后看到的却是一个十二三岁的白人小女孩,小女孩站在案边摆弄着一个笔筒。 等到脚步声小女孩回过头,看到她的穿着朱由检瞬间张大嘴巴,这是一身暗黑风格的哥特式洋装,下半身是黑色云纹裤袜和高跟鞋,小女孩脸上画上黑色装束,走的冷傲风格。 朱由检对历史了解不多,但他也知道这种洋装款式不该出现在17世纪,这种化妆方式在21世纪也很少见到。 “很高兴见到您,大明皇帝陛下。”小女孩微提裙摆对朱由检微微欠身,一口标准的广东话听的朱由检都傻了。 “额…你好,你的广东话说的很标准。” “来得时候我在船上学的。” “你很聪明,你叫什么名字?”朱由检笑了笑,伸手捏着她的脸颊。 “薇薇安。” “不错的名字。”朱由检坐到了主座上,伸手指着客座,“请坐,看茶。” 薇薇安坐下,接过太监奉上的茶水,轻轻地品了一口,朱由检拄着脸静静地看她,捉摸着路易十三派她来的用意。 待茶水饮尽,薇薇安忽然抬头看他:“奇变偶不变。” 朱由检一个激灵,鬼使神差的跟道:“符号看象限。” 跟完,朱由检惊呆了,看着这个小女孩的眼神都变了,薇薇安笑语嫣然:“皇帝陛下,能让您的手下出去么,我想我们应该单独谈谈。” “你们都下去。”朱由检对刘若愚和几个东厂太监命令道,刘若愚一脸为难:“陛下,万一…” “不会有事的,下去吧。” “那老奴在殿外等候,有事陛下喊一声就好了。” “去吧。” 等刘若愚他们都退下,朱由检脸上的淡然变成严肃,“你是谁?” 薇薇安放下茶碗,很认真的对他说:“跟你一样,我也是来自未来,但我想我们可能不是同一个位面的人。” 从她口中得到确切答复,朱由检竟有种不真实感,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那个能从上帝视角俯看17世纪的人,原来还有别人,“你…你来自哪一年?” “这不重要,请您先告诉我您来自哪一年?” “2020年。” “你们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还算和平,只是m国以世界霸主的姿态到处惹事,联合国也管不了。” “那就对了。”薇薇安一副果然如此的笑容,“千百年来都是一个道理,小国打小国,联合国介入,战争消失。大国打小国,联合国介入,小国消失。大国打大国,联合国介入,联合国消失。” “你们的世界呢?” 薇薇安举手朝朱由检指了一下,“我来的世界没有m国,你们大明国已经沦为殖民地一样的存在,你们的人民被奴役,他们像蝼蚁一样苟延残喘的活着,做最累的工作还要忍受饥饿和病痛的折磨。 在我的历史里,你大明崇祯皇帝肆意发动战争,你的军队吞吃法兰西之后收到了欧洲国家的合力限制,进而引发战争,你们的先进武器让你们在战争初期取得了一些胜利,之后你们被卷入战争泥潭里不可自拔,最终败亡。 你在宫殿里服毒自杀,你的尸体被我们欧洲士兵分解成数块拿去请赏,所有参战将军全部被送上绞刑台,你们的国家灭亡了。” 薇薇安没说出真实的历史情况,通过她对朱由检的一些了解,就朱由检的性格他要是知道自己最后成功了,做的肯定会比原历史更疯狂! 倒不如换个说法,让他放弃现在做的事,或许就能改变历史。 薇薇安的话对朱由检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震惊中他一手捂着脸,另一只手伸出一根手指:“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您占领法兰西后,对我们的人民可不怎么友善,您的士兵们败坏军纪,在我们国家的历史上留下了耻辱的一篇,现在正上演着和历史上一样的悲剧,您在欧洲的属下肆意干涉我国内政,支持叛军。 请你为了法兰西还有你们大明,停下你现在的疯狂行为,任何妄图发动世界大战的人都会受到应有的制裁。” “疯狂…”朱由检拿起镜子,看着镜子里自己,镜子里的他英姿勃发,眉宇间已有圣主威严,自登基以来他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动作,以他的身体素质至少还能在皇帝宝座上坐20年。 “后世人是不是把我称为双手染血的屠夫?” “没有,他们说你…” …… 书香缭绕的文华殿内,一切摆设都是那么精致典雅,充满了浓郁的东方气息。 年轻的白人女孩抬头看着17世纪世界最尊贵的人之一,“他们说你右手握着宏伟的思想和荣誉,而左手却握着下水道的老鼠。” 这当然后人对朱由检评价,而是她自己对朱由检的评价,在她出生的世界里谁敢对帝国最伟大的皇帝有丝毫亵渎都是要治罪的。 “有意思的称呼。”朱由检捂着脸想了很多,薇薇安的话让他心神恍惚,战争败亡,帝国沦为殖民地,他真的小瞧了那些被压迫的白种人么? 他扪心自问如果命运已经注定,那他现在做的一切就只会把这个国家、这个民族推进深渊。 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名字:王莽。。。 那家伙应该也是个穿越者,他是世界历史上第一位社会改革家,是一个有远见而无私的社会改革者,胡适认为他是1900年前的社会主义皇帝。 王莽是历史上难得的枭雄之一,更是新朝的开创者。在位15年王莽为百姓做了很多实事,他一直把老百姓放在第一位, 单就王莽的为政举措而言,他要是真弄成了一个社会主义国家,那华夏民族的文明能进步一千多年。 比如他推行了土地国有化,不让百姓私自买卖,土地国有化可是现代社会才开始使用的,王莽在几千年前能够提出这项政策这已经不是用先见之明能解释的通的。 其次废除奴隶制度,王莽规定全国不能买卖奴隶,不养闲人,他要让全国的人们都行动起来,让国家机器高速运转。。 整天无所事事的人会被处罚,人们劳动期间会得到相应的报酬,这和现代社会有很大的相似之处,甚至还搞出了游标卡尺,比西方早了将近2000年。 王莽具有超人的智力、辩才和威严,也有重大的缺点,诸如过度的自信,一味的复古以及猜疑部下等,这些都是穿越者会有的有点和可能会有的缺点。 他的行为看来有些伪,也有些愚,但西汉的伪风并不始于王莽,他不过承袭此风而扩充之,结果以伪获得名声并篡位之后,得意之余,乃至无往而不伪。他有他的政治理想。 他的新法是为整个西汉政治作一通盘的改革,但因缺乏政治才能又迷信复古,事事行之以伪,才会看来令人有愚的感觉。王莽是实际政治的失败者,也是复古思想的殉道者,他在政治舞台上所表现的一切,虽然最后都归幻灭,但实在是不平凡的 凡事都有两面性,王莽这么厉害的人都遇到了他命里的克星—大魔导师刘秀,那他朱由检的克星会不会就是眼前这位? 这个念头一有朱由检就无法平静,要是真的那他肯定玩不过眼前这个小姑娘啊。 历史上的昆阳之战时新莽王朝有大军43万,而绿林军只有17000多,两军对垒,面对如此悬殊的力量,试问有谁能想过仅有不到两万人的绿林军竟然大获全胜? 战争之前王莽把虎、豹、犀牛、象等凶猛野兽圈至军内饲养,以便在作战时放出来震撼敌人,各州郡均自选精兵由郡和牧守亲自率领,限期到洛阳附近集中,各地到洛阳的兵力达42万多人,大军逶迤千里,粮草辎重络绎不绝。 两军准备开战的前一天夜里,新朝军队在军营中遭到了陨石的袭击,使新朝的军力损失惨重,还没开战新朝的兵力就折损甚多,这也使得新朝的军队人心惶惶,都相信上天在帮助刘秀大军。 因此在两军正式开战之时,都没有集中精力去战斗,因此王莽大军惨败,王莽败给了位面之子。 一场决定了新汉两军的命运和中原王朝数百年的国运的战争,让偏将军刘秀一战而天下闻名,为他日后夺取天下奠定了基础,明代思想家顾炎武还赞昆阳之战中的刘秀:“一战摧大敌,顿使何宇平”。 王莽是贵族出身,有就几十万朝廷正规军,刘秀虽名为皇族后裔,但他这一支属于远支旁庶一脉。 刘秀的为人与其长兄刘縯不同,刘縯不事家人居业,倾身破产,交结天下豪杰,和南阳的诸多子弟都欲趁乱起兵,欲图大事;而刘秀则为人多权略,处事极为谨慎,更像个谋士。 刘秀经过了深思熟虑,见天下确已大乱才决定起兵,与李通从弟李轶等人从宛城起兵,打着“复高祖之业,定万世之秋”的旗号。刘秀于是带领宾客从宛城来到舂陵。 二者出身根本不在一个档次,战争发生的时候规模巨大的流星雨也十分诡异。 “薇薇安,你来的时候是不是很顺利,连风浪都没遇到过几次?” “一次没遇到啊。”这下朱由检信了,眼前这个小姑娘真是他命里的克星,只是这姑娘还没发现这点,她要是发现了就不会傻傻的跑过来见他,而是像贞德一样带领法军奋起还击。 想到这点朱由检心里有了把握,插着手看着她:“小薇薇安,你要知道一个手里拿着下水道的老鼠的君主可不会轻易被你这几句话说动,即使你来自为未来。 该做的事我还是会做,但你既然是法国人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把握住我保证让你们国家的民众得以延续。” “什么机会?” 朱由检嘿嘿一笑,“你千里迢迢的来了就别回去了,大家都是同类人,那彼此之间也更该亲近,你说对不对啊?” 说话时的眼神就像个诱骗小萝莉的怪蜀黍,薇薇安一个寒蝉下意识2捂住胸口:“你想干嘛?我还没成年呢?” “嘿嘿。”朱由检凑到她身边,看着这张精致的脸蛋,“你…认我当干爹吧。” “啊?”薇薇安眼睛瞪的老大,这位东方皇帝脑回路太清奇了。 第582章 夜袭突营 西北,瓦剌境内。 蒙蒙细雨轻飘,冷风阵阵掠过夜色大营,一身黑色将军甲的卢象升站在行营前望着天空的细雨蒙蒙,心情跟这晦暗的天空一样迷茫。 他的军队与瓦剌主力相隔20里,战争随时可能爆发,对这场战争他没有必胜的把握。 和硕特是强大的部落,他们的部落首领固始汗以勇武著称,弓骑兵和弓箭手是他们的骄傲,且数量庞大。 他有数万大军,且有充足的后勤保障,可步兵面对骑兵有天生的劣势,尤其面对的还是弓骑兵,就算赢了也不能伤到和硕特部的元气。 “将军该用晚食了。” 一名亲兵捧着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是一小鼎刚煮熟的羊肉,边上还放着一小碟醋。 卢象升嗯了一声,回身走到营帐里在案前坐定,打开鼎盖,鲜美的羊汤味扑面而来,本来不怎么饿的他闻上一口也有胃口了,把那小碟醋全倒进鼎里,用筷子搅了搅后夹起一片羊肉送进嘴里大肆咀嚼。 鲜嫩的羊肉味夹带着淡淡醋味在唇齿间回荡,再来一口汤,满满的幸福。 其他营帐内,士兵们也在用餐,今晚的晚餐以羊肉为主,攻占上一座易市后得到了很多牛羊,牛要送去耕地,羊就可以拿来吃。 火头军们一天之内宰杀一千只活羊,光是等着晾干的羊皮就占满了好几个帐篷。 他们把羊肉切成小条和片,搭配各种香料烹饪,风味独特的红烧羊肉,肉烂软香,汤鲜味醇的羊肉萝卜汤,葱香浓郁的葱爆羊肉,以及各种青菜做成的小菜。 除了这些还有每人还有水果和糖果供应,甚至还可以领到一些茶叶,回到自己的营房生火煮水就能泡茶。 帝国军队的后勤补给在朱由检的要求下标准直线上升,每顿饭的热量和营养都保证充足,士兵们才能发挥更强的战斗力。 士兵们围在火头军的营房旁边打饭,打完拿着饭盒到各自营帐里再吃,湿寒的天气丝毫不能影响士兵的战斗力,反而因为下雨让士兵们提前结束操练,保存了更多体力。 吃饱喝足后,明军士兵们大都休息了,卢象升在案前看了会儿三国就躺到行军床上休息,枕着枕头,甲不离身的睡下。 午夜时分,大雨愈演愈烈,从西北吹来的寒风裹挟着豆大的雨点落下,晦暗的夜空中偶尔闪过几道电光,接着响起闷雷声。 偶尔有被吵醒的士兵翻了个身骂了句‘鬼老天’就继续睡了,连瞭望塔上当值的士兵蜷缩在角落里冷的发抖,草原的雨夜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冷。 谁都不像在这冰冷的雨夜里出来,可偏偏固始汗是个敢想敢做的人,明军大营一公里外,一支三千人的骑兵冒雨靠近明军大营。 这些都是轻骑,马蹄都用布包上,行进速度也不快,雨声很好遮住了他们的蹄声。 雨点打在蒙古骑士们的皮盔上,一张张饱经沧桑的面孔死死盯着明军大营,眼里闪烁杀意,他们也不愿意这时候出来但没办法,他们的大汗都出来了他们自然要跟随。。 大军前方,固始汗内穿软甲,外面罩着一件宽大的皮袍,手握长槊,丝毫没有胆怯之意。 小时候他和同龄人一样渴望战争,希望能像那些勇士一样把敌人的脑袋挂在马背上炫耀武力,吸引年轻姑娘们的注意,后来接触到佛教,他才认识到战争只会带来残酷、杀戮和复仇。 一场战争即使胜利了也会有很多人付出代价。多少片大好的草场被焚为焦土,多少孩子痛哭流涕却找不到自己的父母。 他渴望和平,但从来也不惧怕战争。 固始汗长槊向前一伸:“和硕特的勇士们,随我冲啊!!!” 三千名可汗亲卫队发出魑魅魍魉一般的鬼嚎跟随固始汗向明军大营冲去,一千步的距离对骑兵而言根本不叫个距离。 等瞭望塔上的士兵听清马蹄声时瓦剌骑兵已经冲到三百步外,看到黑暗里袭来的瓦剌人,士兵吹起号角,因为雨声阻隔,号角声只能传几十步远,根本无法通知全军。 固始汗冲到辕门前对着门上的铁锁奋力刺去,一槊刺去并没能刺坏锁头,这木制辕门也挡不住三千名凶悍的蒙古亲卫,辕门坚持了一阵就被撞开。 汹涌而入的瓦剌骑兵接下来要面对的仅有两个拒马,拒马在刺伤几匹战马后就被撞翻,三千名可汗亲卫紧随固始汗,辕门前到处都是卫拉特语的呼喝。 固始汗的铁骑撞进一顶帐篷里,帐篷里几个明军士兵刚拿起武器,固始汗就带人席卷而过将他们连人带甲活活踏死。 “狗鞑子来啊!” 一名出身陕西榆林的连长呼喝着,他身高两米,在营帐里显得鹤立鸡群,一身筋肉如同钢铁铸就,提着一只金瓜大锤,咆哮着砸向瓦剌骑兵。 手中铁锤势不可挡,一锤下去冲来的蒙古马被他生生打死,马背上的可汗亲卫险些摔落马下。 壮汉仗着威猛,咆哮不止奋力冲杀,黝黑脸庞长发散乱,两只眼睛目光凶狠狂暴,几如地狱魔神,瞧得周围的几个瓦剌人心惊胆战。 一个瓦剌百夫长打马而过,把马到插进刀鞘飞快摸出弓箭回身对准了大汉,一瞬间的瞄准后,张弓开箭,精铁所制的箭头穿透雨夜向大汉射去。 大汉的金瓜锤刚好回过来挡住了他这一箭。 “该死!” 瓦剌弓骑兵骂了一声,将目光锁定另一个人张弓就是一箭,伴随着一道璀璨的豪光,箭羽呼啸而出的声音,生生穿透那名明军小兵的胸口。 固始汗杀的勇猛,一路上见到他的明军人人如大难临头脸上面无血色,如虎入羊群一般操刀乱杀,战场形势瞬间呈现一边倒的态势。 一个明军士兵握着长矛上前冲杀,当他见到从黑幕突出瓦剌骑兵,那凶悍的模样和凌厉的气势瞬间冲散了他的豪情,整个人被撞飞出去,一口血箭喷涌而出。 身体落下没多久,瓦剌骑兵从他身上席卷而过,血肉之躯与泥水融为一体。 第583章 伤亡惨重 中军大帐内,厮杀声穿透雨幕传进卢象升耳中,他一个激灵从床上跳起摸出枕下雁翅刀,提刀走出营帐。 “出什么事了?” 亲兵抱拳道:“启禀将军,有鞑子来偷营,听声音马上就杀过来了,程将军已经带人组织防务。” “他们杀不过来。” 大营周围都是天雄军的营帐,卢象升对自己亲自操练出的军队有绝对的信心,“都跟我杀鞑去。” “是!” 正如卢象升所想,瓦剌骑兵雨夜突袭给明军造成不小的伤亡,他们向中军席卷而来时遭到了天雄军强烈抵抗,经过外围的骚乱,反应过来的天雄军爆发出他们应有的战斗力。 在军官们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以班为单位进行防守,天雄军多乡党,配合间极为默契,团结是他们最大的武器。 士兵们团结起来一致对外,呼喊的嘶吼声响彻营地,士兵们组成枪阵游刃有余的收割瓦剌骑兵的性命。 自古以来步兵面对骑兵冲锋时想活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组成密集的阵型,让敌军冲过来、陷进来。 瓦剌骑兵凶残,天雄军士兵组成的枪阵亦是牢不可破。 固始汗挥舞长槊,那杆婴儿手臂粗的长槊在他手里大开大合,槊锋刺穿一个又一个天雄军士兵的身体,他以为这些明军会像之前那些明军一样被冲的七零八落。 但事实却刚好相反,一个天雄军士死了,他周围士兵反而更凶残了,跟这些瓦剌骑兵好像有仇一样,本来用出九分力气,现在使出了12分。 天雄军里很多都是家族兵,一个年轻的士兵被杀死了,他的父亲、叔伯、表兄弟眼瞅着亲人死在眼前,反倒燃起了秦人血脉的好斗性。 鲜红的血雾在空气中弥漫着,那些前仆后继冲击着天雄军营地的瓦剌骑兵攻势渐渐放缓,直到再无法推进。 这是什么军队? 已经奔六的固始汗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军队,他们杀的越多,敌军就越强,没有一人后退,直到战死为止。 在明朝末年的军队里,关宁铁骑战力第一,天雄军第二,白杆兵第三,作为明末最强的军队之一,天雄军由于都是老乡、朋友、兄弟、家人等等,往往一个人战死,就可以激发大部分人的愤怒,所以战斗精神极强。 一旦遇上敌人,就紧紧咬住打到底。不脱层皮没法跑。但是如果只要有一个人逃跑,就会有很多人逃跑,导致战斗溃败。 明军中军大旗在50步外,他们却再难动弹,挡在他们眼前的是明军的血肉之躯,继续向前他们有夺旗的可能,但他们也得折在这。 一番权衡,固始汗不得已下达撤退的命令,再不走,明军越聚越多他们就走不了了。 要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天雄军追着这些杀害他们亲人的鞑子杀,恨不得用牙齿在他们身上咬口肉下来。 卢象升带人追了一阵也只能回军,几名士兵把一个瓦剌骑士的尸体抬进卢象升的营帐,一个师长一边检查尸体一边说道:“将军,他们的头盔款式一样,身上穿的都是链甲,在瓦剌这得是可汗亲卫才能穿的。” 链甲具有抗砍、劈等刃击能力强的特点,制作工艺不高,但人工成本大。 “也就是说固始汗可能亲自来了?” “不排除这个可能。” “他要真来了,那他的胆气也真是不俗,我们遇到一个难对付的敌人,让弟兄们今晚辛苦一下,把袍泽尸体抬进营帐,医务兵尽量救人。” “是。” …… 直到天明时分大雨才停下,蔚蓝色的天空上仍点缀着不少几朵白云,清晨的霞光照在地上,空气一片清新。 大雨洗刷了血腥味,只有泥水里那一具具战马和人的尸体提醒将士们昨晚这里发生过一场厮杀,天雄军士兵哭喊着为亲人送行,火化后装进袋子里准备让下一批送补给的士兵带回去交给他们在家乡的妻女。 卢象升带着几名亲兵在营地内行走,依旧是一身戎装,但披风换成了白色,额头上缠着白色头巾。 两侧士兵看到卢象升就要起身行礼,卢象升走到一个伤兵身前,伤兵左半边脸缠着纱布,透过纱布可以看到他脸上那道七八厘米长的伤痕,伤痕刚结痂不久。 胸腔也缠着纱布,纱布被染红一大片,卢象升低声垂询:“严重么?” “没事,让鞑子钻了个眼。”伤兵操着汉中口音强笑着跟他回答,卢象升低头一叹:“好好养伤。” 要继续往前走时,伤兵突然在后边说:“将军 ,俺的伤真不严重,等养好了伤俺还能杀敌!” “等伤好再说。” 在营中行走一遍,卢象升感触颇深,对亲兵道:“让火头军做点辣的让弟兄们发发汗。” “是!” 一名军官小跑过来道:“将军伤亡统计出来了,昨晚我军阵亡5342人,敌军战死1333人,鞑子没有被活捉的。” 就战绩而言明军只是小伤亡,放到天启年间已经是值得举国同庆的大喜了,此战天雄军并没折损太多,而瓦剌付出一千多人可汗卫队,明军小亏。 “知道了,你去忙吧。” “是。” 半个时辰后,开饭的钟声让士兵们的眼神里再一次充满了神采,每个连队火头军士兵抬着木桶从士兵们身边走过,两个大木桶。 左边的桶里羊肉辣汤,汤上漂浮着青菜,一口汤下去浑身发热,彻底扫空昨晚的湿气。 右边桶里是煮好的白米饭,火头军士兵用木勺把辣汤和米饭盛进士兵们饭盒里,卢象升坐在军帐前的木阶上捧着饭盒大口扒拉着饭,几口下去就出了一身汗。 刚扒拉两口,一名斥候骑兵飞马奔来,抱拳道:“启禀将军,鞑子开始动兵了,正向我军徐徐而来。” “真会挑时候。”卢象升骂了声,“等等,你说徐徐而来?” “正是,鞑子正在进食。” 瓦剌和鞑靼一样,为了减少时间的浪费他们主食都是馅饼,在马背上就可以进食。 “那我们也吃,一盏茶的时间后再传令全军。”说完继续低头扒拉着饭。这场仗终于要开始了。 第584章 炮击鞑子 地平线上,瓦剌步兵出现在大明军队眼前,他们穿着简陋的皮甲呼啸而来,宛如遮蔽大地的奔流。 最前方是拿着蒙皮盾和游牧弯刀的步兵,他们后边是的大队的弓箭手,步兵两侧是大队骑兵,大明将士们站在营墙后看着如蝗虫般布满地平线的蒙古人,紧张心里直发毛。 他们从小听人说鞑子如何如何凶残,却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要跟传言中鞑子拼命。 瞭望塔上,卢象升手扶围栏凝视远方,目露凝重,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鞑子看似威猛,但这也说明了他们的短板所在。 流行在瓦剌的瘟疫也很严重,去岁冬天冻死的牛羊数量到现在都没恢复过来,一万多个鞑子聚在一起,每天人吃马嚼的是个天文数字。 更要命的是,朱由检一直派锦衣卫扮作商旅向瓦剌走私毒茶、毒盐,加上故意散播的瘟疫和在水源里投毒,对瓦剌人和他们的牛羊进行无差别灭杀。 夹在两大帝国中间,瓦剌生存压力很大,这场战争只要拖下去,帝国绝对凭借充足的后勤补给拖死瓦剌。 他让据营而守,瓦剌想攻进来唯一的选择就是攻营,要是按照游牧民族的打法在营地周围开弓放箭,密集的火炮攻击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悔不该当初。 热武器成为主流后,敌人再猛,一枪撂倒,城门再硬,一炮轰开,战争胜负也不在于兵力多少,而在于一个国家的总体国力。 营地内的炮兵根据观察员的禀报调整射击角度,一门门威武的辽炮仰天而起,在军官的命令中点燃火绳,随着火绳燃尽,炮响声在营地内接连炸响。 几百发炮弹冲向天空,再从瓦剌人头顶落下,经过炮弹洗礼和硕特族人一阵骚乱。 固始汗都看呆了,他听说明军有种火炮不光轻便,而且射速极快,今天第一次见,被炮火笼罩的他心底感到颤抖,明军在一千步以外就能对他们发起大规模炮击,这场仗还怎么打? 不光是他,所有活下来的和硕特人都感到绝望,来之前豪气冲天,来了之后他们心胆惧寒。 游牧民族在北方凶悍了几千年,机关枪出现后他们才变得热情好客,大明军队还没有机关枪,但他们有迫击炮。 震惊没持续多久,第二轮炮击倾泻而下,和硕特人被炸得晕头转向,受惊的战马在军阵中肆意冲撞,任凭背上的骑士如何l。 固始汗听着耳边的炮声轰鸣,再看千步之外的明军营地,明军已经做好准备,就等他们靠近营墙,营墙的栅栏后就会刺出无数支锋利的长矛。 冲过去他们无法攻破,要是采用原始战术让骑兵迂回射箭,且不说步兵处于何等位置,明军火枪手必会还击,这是个两难的局面。 “撤退!” 权衡之下,固始汗还是选择撤退,明军火炮打乱了他原本的进攻计划,本来他想着付出一千多人的伤亡攻进明军营地,只要营门一开,里边那些明军就是任他们宰杀的羔羊。 现在这是行不通了,撤退命令下一下,所有和硕特人争先恐后的朝后退去,他们气势汹汹的来,退的跟逃兵似的。 “将军,鞑子退了!”同样在瞭望塔上的令旗兵激动地指着鞑子大军,卢象升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依旧是一脸平静淡然。 太顺利了,顺利到让他感受不到胜利的喜悦。 就是一个庸才这么指挥都能取胜,他的军队跟瓦剌军队就像是两个世界的军队,作战方式根本不在一个层面。 但他也清楚,这样是最好的结果,要是能用后勤拖死敌人,能少死很多人。 …… 同一时间,在瓦剌腹地也发生一场战争。 一支彪悍的骑兵在草原上肆意奔腾,骑兵约有两三千人,清一色八尺高的辽东战马,马背上的骑士穿着牛皮甲,手里拿着刀矛等兵刃,在一杆猎猎飘扬的马字旗的引领下向前奔驰。 辽东战马,耐力、爆发力都很强,八尺高的身躯即使作为重骑兵坐骑也够格了,而现在骑着他们只是一群轻骑兵,速度极快。 马祥麟一骑当先,手里提着虎头湛金枪,胯下是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狂风迎面而来,让他忍不住大声呼喊,在草原上率军驰骋让他感到从未有所的畅快。 这是他突入瓦剌腹地的第五天,他们出发前携带的口粮早就耗尽了,现在全靠劫掠就食。 瓦剌已是外强中干,他们内部的很多部落只剩老弱,当马祥麟的骑兵汹涌而至,他们的反抗就像是恶汉身下娘们那样无力。 就算被一些部落发现他也不怕,那些不落根本没有足够挡住他们的实力,他们的战马高不过七尺,根本跑不过他们。 大军狼奔数十里,一处草肥水美之地,一个两千人的部落在那里放牧。 清晨时分,营地内大部分人都吃完早饭,老人带着孩子把自家牛羊赶到外边操场上,女人们或是织布或是制作酪浆。 游牧民族不养闲人,等到谁动不了了就会任其自生自灭,回归天神怀抱, 巳役兔是狼豚部百夫长,族长把大部分情况带走后,三十岁的他要负责整个部落的防守工作,主要就是防备狼群,根本不会有什么危险。 那群灰毛出城平时也就敢偷着咬死几只羊撕下一块肉叼走,要是有人来他们就躲得远远的。 巳役兔刚吃完隔壁大婶烙好的羊肉馅饼,拿着一根削尖的竹签子在营地周围视察,他人缘极好,出来放羊的老人和孩子主动跟他打招呼。 他很满足现在的生活,首领他们都不在,现在他是族里的老大,他甚至还想过首领他们最好一辈子别回来,被明军杀死在外边,他就能当大头领了。 但也只能是想想,首领他们打不过还能跑,这么都轮不到他来篡权。 忽然,他察觉到大地的颤抖,把竹签塞进腰带里望向四周,没多久他在地平线上看到了一支庞大的骑兵队。 即使看到骑兵他也没当回事,只以为是固始汗留下的巡查队,几个大部落的可汗出征后为了防止有的部落趁机作乱,都会留下一支力量以备完全。 他主动往前跑去,想跟大部落的弟兄们交流下感情,跑了几步他渐渐察觉到不对,这支骑兵蹄声沉重,而且来者好像没有要停下派人来询问的意思。 但他还是不敢确定自己的想法,直到马祥麟冲到他两百步外他看清目标才反应过来,领头战将银甲披挂,手握长枪,跨下战马如离弦之箭般,飞速向他而来。 他回头大喊:“敌袭!!!” 刚喊了两声马祥麟就冲到他身边,虎头湛金枪轻轻往前一刺,长枪裹挟着战马冲锋的势头穿透巳役兔胸膛,捅了个对穿,鲜血从伤口中喷溅出,将胸襟染成一片殷红。 周围的牧民惊恐的叫着溃逃,草原人凶悍不假,让他们穿着皮袄拿着鞭子跟骑兵打这种事是傻子才干的。 马祥麟一骑当先,骁悍异常,大有其祖马超之风采,他身边亲兵也不甘示弱,长刀凛厉劈下,向逃跑的瓦剌人头颅重重斩下,夹带着巨大的力量,卷起风声呼啸,锐利又刺耳。 “明狗我跟你们拼了!” 一个年轻瓦剌少年冲向马祥麟,弯刀疯狂劈去,直指马祥麟面门! 刀势凶猛,马祥麟只要一枪,枪锋抽在刀身上把这致命一击撞开,枪与矛不同,枪的枪杆极具韧性,可一定程度弯曲,矛的杆才是硬的。 瓦剌少年手腕被震的麻木,心中暗惊:‘这个明将的力气好大!’ 他的母亲、妹妹都在他身后,她们注定要被这些明朝军队凌辱,一想到那画面他就要发狂一般,他怒哄一声,手中沉重的弯刀朝着前方凛厉劈出。 看着眼前耀眼寒芒,马祥麟眼中迸射出强烈的光芒,双臂使劲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挺枪刺去。 噗… 瓦剌少年的刀还没碰到马祥麟,胸口就已经被长枪刺穿,清秀的脸庞上惨白一片,却带着惨烈的笑容,嘴里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马祥麟微微冷笑,“有点勇气,蚍蜉撼树。” 对他而言这个瓦剌少年少年不过是个有点勇气的小子,以后他甚至都不会自己杀过这么一个人。 他麾下骑兵就是一群狼,现在一群狼冲进了没人看管羊群,狼群自然要饱餐一顿。 …… 紫禁城,养心殿内。 穿着龙纹帝袍的朱由检与穿着暗黑风格洋装的薇薇安站在一丈高的世界地图前,朱由检的手随意搭在她肩头,目光盯着欧洲地界。 “乖女儿,照你所说塞纳河以北以后都是我大明?” “是。”谈到自己的国家,小薇薇安声音很冷,“你快下令让你在欧洲的属下停手,你答应过我的,让我们国家子民过上安稳的生活。” “是答应你了,但闺女啊,为父现在下令也来不及了,法国的命运已无法改变,加斯东才是法兰西未来的主人,至于路易十三他要能逃出去也不差这点时间了,要逃不出去就…哼哼。” “你就是个该死的混蛋。” 朱由检揉着她粉嫩的脸蛋上,“那是对你,对我的而言我只是做君主该做的事。” 薇薇安想起在巴黎见过的场景,心中不免激愤:“什么叫该做的?研究毒气弹进行人体实验?故意传播瘟疫还是贩卖福寿膏?你的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你能睡的安稳?” “安稳啊,倒头就着,再醒了就天亮了。”朱由检蹲下身子,爱不释手的摸着薇薇安的脸蛋,这白嫩嫩的肌肤手感太棒了,“闺女啊,在你看来爸爸是残害人类的暴君,可在爸爸看来爸爸做的是正确的,我无愧于心,你看。” 起身把手拍在世界地图上,“两千多年前我们汉族土地上有上百个国家,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文字互不相认,极为不便,直到一位帝王征服所有的国家,我们的文字才得以统一。 你看着上边的一个个国家、部族足有上千之数,语言、文化、信仰各不相同,光是信仰的神明上万个之多,如果这些国家能并入一个国家会怎么样? 这颗星球的资源都用来一个国家发展,文明会进步,科技会进步,我们可以提早几百年探索宇宙。” 薇薇安看着世界地图上一块块分割开来的区域,如果所有这颗星球上只有一个国家,毫无疑问这个国家会非常强大,科技文明会进步几百年,但她不赞同朱由检的所作所为:“但你杀害亿万人口这是不争的事实。” “那又如何?”朱由检对此浑不在意的耸了耸肩:“历史上的几次‘民族融合’都是建立在大屠杀的基础上。 毒气弹能让我们在战场上取得战略优势,火车可以迅速迅速向远方投送兵力,至于散播瘟疫,减少人口的举措罢了。” “难道就…” 薇薇安还要再说,朱由检提前打断道:“别说什么多民族和平相处的幼稚理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更何况还是肤色、语言、信仰都不相同的种族。” “跟你说不通,你该去欧洲看看,看看那里的人们被你祸害成什么样子了。” “当然会去,但不是现在,你从未来来的你说这场仗我们赢了还是输了?” “当然是赢了,不然你怎么能继续疯狂。” “那就好,但也得等战争结束再出发的,到时苏伊士运河也差不多修建完毕了,” …… 另一边,固始汗回到大营,刚进毡帐就把弯刀插在地上,坐到主座上像生闷气似的回想着刚发生的一幕。 明军火炮如此厉害,要是他们一直蜷缩在营地里不出来,他们这一万多人就要一直跟着耗? 看向朱由检送他的大明疆域图,大明疆域广阔,耗得起,他们可耗不起。 营地里每天都有人病倒,最多一个月,再不分出胜负他们就受不住了,跟着进来的一群部落豪杰的脸色也都不好看,学着固始汗的样子,坐在那像生闷气的把刀插在地上。 用以前的方法打仗,在明军身上是行不通的,他们必须做出转变。 第585章 掐断后勤 毡帐内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耷拉着一张脸,连进来送酪浆的亲卫都小心翼翼的压低脚步。 固始汗拿起酪浆一口喝下,一拍桌案:“怎么都哑巴了?都说说这仗该怎么打,马拉基你先说。” 被点名的是他左大将,一篷脏乱的大胡子遮住了胸襟,还有跳蚤在里边撒欢,平日闷骚的他总能在关键时候提出有用的点子。 被点名了,马拉基搓着手,脑筋飞速转动:“大汗,再凶猛的野兽也要吃东西,可以掐断他们补给线,这样要不了几天明军会饿死。” “这才是你们该说的!马拉基你带本部人马迂回过去,掐断明军补给线。” 马拉基铿然起身,手臂搭在胸前,“大汗放心,我这就去!” 固始汗又扫了眼众人,“最近几天坚守不战,我们不动明军就不会动。” “谨遵大汗旨意。” …… 瓦剌腹地,马祥麟的山海骑兵就是一支锋利的长矛狠狠刺穿瓦剌营地,扬起的屠刀把所有瓦剌人全部杀死。 一盏茶的功夫就结束了战斗,骑士们把跪地投降的女人和小孩赶到一起。 “明狗去死!”一个七岁多大的男孩一边用卫拉特语骂着押解的骑士,一边想从母亲怀里挣脱。 “小鞑子还不服。” 刚经历血战的骑士煞气未退,提着长矛奋力一击,铁质矛锋狠狠捅进男孩咽喉,轻易捅了个对穿。 “孩子,我的孩子!” 孩子母亲哭喊着冲上来,骑士以为她要来拼命,一脚把她踹开,拔出长矛猛然挑起,长矛照着妇人胸口狠狠扎了下去。 路过的骑士笑着叫好,还有人对他打趣:“不趁热搞一下?” “赵老六你少拿老子开涮,我看你欠抽了是。” 虐杀战俘的事在营地里比比皆是,正如朱由检所言多种族和平共处只是一句空话,帝国的百姓没办法跟这些中亚面孔的人和平共处,他们也将帝国军队视为敌人。 更多的士兵忙着宰杀牛羊,这部落本是六千人的部落,牛羊五万多只,对于只有三千人骑士们来说是比非常可观的财富。 要是在边境他们还能把这些牛羊送到附近村落请百姓帮着看管,可这里是瓦剌腹地,他们不取,蒙古人就会来取。 时间紧急,骑士们只能在牛羊脖子上插一刀放血,这些牛羊他们带不走,也绝不能留给蒙古人。 一只只活生生的牛羊被生生放血而死,马祥麟看着都心疼,可心疼也没办法,不能资敌啊。 火头军忙着把宰杀好的牛肉做成食物,尤其把一些弄成烟熏肉让士兵们随身携带,虽然熏不了太久但抹上盐保存个两三天还是没问题的。 马祥麟在营地行走一遍,看了下此战受伤的几个士卒后来到战俘聚集处,三百多个投降的蒙古人紧张的聚在一起,有老有幼,都用怨毒愤恨目光看他。 如果周围没有骑士看守,她们绝对会冲上来一人一口把马祥麟生吞活剥了。 “狗鞑子欠抽是吧。”马祥麟的副官扬起马鞭狠狠摔在一个蒙古老者脸上,老者脸上挞出一道红印,老者惨叫一声,恶狠狠地等着抽他的副官。 “狗鞑子还敢看,爷爷把你眼珠子挖出来。”说着摸出匕首真要动手。 “够了。” 马祥麟横臂挡住他,“何必跟死人置气,通通杀了。” “是!”副官悻悻收回匕首回头对左右骑士们喊道:“将军有令,所有鞑子格杀勿论。” 周围的骑士们举起刀矛一拥而上,三百多个手无寸铁的蒙古百姓被生生剖身而死,骑士们在营地内饱餐一顿,每人带上三天所用的肉干,放了一把火扬长而去。 整个营地顷刻间被烈火吞噬,空气中弥漫着肉香,当别的部落牧民发现这里的惨状时已经是两天之后,马祥麟已经对下一个目标下手了。 骑兵在草原驰骋,马祥麟的军队越打越顺,瓦剌腹地没有一个部落挡得住他们,就算有也跑不过他们,每天的食物多的都吃不完。 …… 残破的泥地上,帝国的辎重队伍缓慢地前行着,伙食标准跟后勤保障的压力是画等号的,三百多名役工和一个连的士兵赶着一百多辆大车艰难前行。 昨天天才放晴,地上的泥水坑还没安全干涸,车轮很容易陷在坑里,驮马使劲往前拉,士兵们还使劲在后边推才能保证速度。 一路走来,这群人个个蓬头垢面,尤其是那群役夫被折腾的跟叫花子似的,只有身为连长的孙离骑在马上,一脸的淡定自若,盔甲跟出来时一样明亮闪耀,他已经把斥候撒出去了,有什么情况斥候就能提前来报,其他的都不是他要管的。 他只负责在规定的时间把规定的补给送到,其他的事跟他无关。 看了眼黑下来的天,脸上有些烦躁,今天到不了易市,他们又得睡野外了。 “弟兄们加把劲儿,到前边找个地方扎营就能休息了。” 听见马上能休息,役夫和士兵们如蒙大赦,使劲往前推着,孙离在前方选了一处地方临近水源的地方扎营。 累了一天的人和骡马终于能休息了,不同的是骡马拴住就可以了,人还要扎营才能休息。 役夫们使出吃奶的力气把辎重车围成环形,在里面扎起土黄色营帐,又在地上架起天启帝发明的折叠床才能躺下休息。 这片蛮荒之地糟糕的路况让他们每个人力气消耗极大,刚躺下就要睡去,就听到伙头兵的呼喊:“开饭了,开饭了…” 役夫们和护送的士兵拖着疲惫的身体,强打起精神到外边打饭,几个伙头兵也推了一天大车,还是得做饭。 运送辎重的他们伙食标准比不上主战部队却也差不到哪去,只有简单的两道菜,一个是用猪油炸锅的肉条,另一个是用风干肉和野菜煮的汤。 每个役夫和士兵都有一大碗满满的饭和一个红薯,不算精致但量大管饱,每个役夫的食物看着很多,对干了一天体力活儿的他们而言也只是刚够填饱肚子。 等火头军安排好最后一个士兵,他们才能休息,整个营地归于寂静,鼾声此起彼伏,偶尔还夹杂着两声驮马响鼻。 第586章 瓦剌来袭 夜幕低垂,天地间一片寂静,营地周围的斥候都已回营,没回来的也都在外边找地方休息。 夜幕中,一小队瓦剌骑士牵着马,观察远处的明军营地,眼里透着几分贪婪与愤恨,他们知道那些明人押送的大车里,除了装载的粮草还有他们每个人都渴望得到的精良兵器和盐糖茶叶。 这队瓦剌骑兵中为首的中年汉子遥指明军营地,“给我盯紧他们,一有异动,就立刻回来禀报。” 他恶狠狠地说道,大可汗把注意力放到明军辎重上,只要能掐断明军补给线,进入他们土地的明军迟早得饿死。 营地内的明军还没察觉自己已经被盯上了,第二天清晨,他们睡到快九点才起来,开始洗漱准备今天就把辎重送到城里去。 火头军们忙着做早食,明军早餐一半是米粥和大饼咸菜。 负责警卫工作的孙离踩在辎重车上张开双臂,眺望远方,苍翠的草地直连天边,蔚蓝的天空中点缀着几朵白云,白云下面是几座低矮的小丘。 如此开旷景象让人看了心情倍感舒畅,远方三骑三马飞奔而来,领头的骑士翻身下马,一脸紧张的对孙离道:“大人不好了大人,西边发现鞑子斥候,我估计咱们是被盯上了。” 孙离心里咯噔一下,从车上跳下来急道:“他们发现了你了么?” “发现了,咱们现在就暴露在他们视野里,鞑子应该昨晚就发现咱们了,我想要不了多久鞑子骑兵就该上来了。” “啊?鞑子!完了完了。”他只是个护送辎重队的连长,听到鞑子要来他慌了,“你马上去易市请他们派兵来援,快!” “是!”骑士抱拳应道,上马缇骑而去。 “来人呐,把所有人都叫过来,快。” 一声令下,营地内四百多人纷纷聚拢过来,孙离把斥候发现鞑子骑兵的消息告诉众人,在人群中掀起一阵恐慌情绪。 鞑子的赫赫凶名让他们提不起反抗的念头,士兵们也是议论纷纷,毫无抵抗到死的决心,他们只是护送辎重队的二流军队,哪敢跟鞑子拼? 那些被征发的役夫更是不堪,甚至有人失魂落魄的叫道:“完了完了。” “弟兄们!!”这种情况下孙离不得不站到辎重车上使足了劲儿喊道:“鞑子骑兵肯定会来,我们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等着鞑子拿刀把我们脑袋砍下来。 二!拿起武器奋战下去,我们有足够的武器,还有防御阵型,只要我们能坚持下去,一定能等待援军。” 他的声音完全没有半点感染力,还是他的副连长跟着叫道:“投降肯定是死,不如跟他拼了!” “拼了!” “跟他们干!” 士兵们纷纷出声叫道,他们的父老妻儿都在家里等他们回去,要是被瓦剌抓去,他们这辈子都回不去了,运气不好直接就一刀砍了,倒不如跟他们拼了。 士兵们出声了,役夫们也没得选,一个役夫头领振臂喊道:“投降必死,拼了还有一条活路。” 有人带头,役夫们纷纷响应,在士兵的带领下解下辎重车上的圣所,摘下上边的油布取出武器,这些崭新的军械都是一个月前从陕西兵工厂打造的精品。 这群役夫在士兵协助下穿上铠甲,没经过任何军事训练的他们大都选择了弓弩,尤其是里边的弩机,这些弩机是给天雄军补充的。 天雄军不用火器而善用强弩,这些强弩都是匠人手工打造出来,配上三棱弩矢,200步内可穿透皮甲,三十步内可透重甲。 近战武器大都选择了长矛,他们装备完看着跟正规军没两样,他们神情紧张地站在辎重车后边,死死地握着手里的武器。 在他们的注视中远处地平线上出现一个黑点,黑点逐渐向两侧延伸成一条黑线。 马拉基骑在马背上,远处的明军营地在他眼里只有鸡蛋大,防守兵力一定不多,真是长生天赐予他建功之机。 他勒马停下,两千名和硕特族人跟着停下,马拉基拨转马头,激动地对族人们喊道:“和硕特的勇士们,现在是我们建功的时候。” 他弯刀指向明军车阵,“宝贵的盐、珍惜的糖还有名贵的茶叶,那里有我们需要的一切东西,我们只要一个冲锋,二郎们给我冲!” “呼!” 两千骑兵催马前行,嘴里嗷嗷叫着,胯下战马一点点加快速度进入驰骋状态,车阵中的明军士兵紧紧靠在一起,看着远处升腾而起的烟尘,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这群役夫中有个叫商敬石的人,他看向前方滚滚而来的瓦剌骑兵,眼神里没有一般人那种怯懦,反而如鹰隼般锐利,有意寻找敌军的图腾大旗。 斩将夺旗,才是男儿该建的功业。 商敬石,野史中人,北方人,由于从小家庭贫困所以落草为寇,多年的土匪生涯之中练就了一身过硬的本领。 崇祯时期后金军时常南下侵略,尤其以北京通州、河北廊坊、天津河西遭受的战火最多,商敬石不忍百姓遭受异族如此侵略,率领200余位麾下兄弟选择投奔军中,有点类似水浒传后期的英雄招安,但商敬石完全是自愿。 说到底,商敬石只是会武术的匪寇而已,但他的侠之精神,比那些自称明末忠臣的人都要高出不少。 被改编之后,商敬石不习惯卫所兵无所事事的生活,安排好弟兄之后自己在外闯荡,听到帝国与瓦剌开战就报名过来,没想到碰上了今天这事。 他头戴碟形盔,身上却没披甲,手里握着一张上弦的宝雕弓,背后背着两囊羽箭,腰间挂着雁翎刀。 情况虽然危急,但他对自己的本事有信心,就算身边人都被杀死,他也能找机会从战场上脱身而去,这是危险也是个机会。 要是能射杀瓦剌大将,他起码能在军中弄个正排或者副连当当,这可比在河西卫所当个无所事事的百户带劲多了。 第587章 霸道总裁 车阵后方,几百名顶盔贯甲的汉子端着手里的帝国步兵制式火枪和弓弩对准远处鞑子,连长孙离对自己麾下百十来人和几百个征发来的役夫不报太大的希望。 只告诉他们等鞑子到两百步外再打,护送的兵卒好歹还接受过正规训练,利用火枪望山上的刻度,对准了前方冲来的瓦剌骑兵。 砰! 几百步的距离对骑兵而言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骑兵前锋还没到两百步内就有人提前扣动扳机,弩矢、箭雨、枪响接连响起,超过两百步的距离只有强弩能射中,火枪超过200步铅弹早就不知道飘到哪去了,至于箭矢,只射出二三十步远就插在了地上。 几支弩矢凶狠地扎进了那些血肉之躯,冲在最前面的几个瓦剌骑士滚落马下,顷刻间被身后的马蹄踏死。 一波操作猛如虎,一看输出零点五。 这波操作看的孙离连连点头,在鞑子进入一百五十步时他枪口微抬,通过望山瞄准一个鞑子,轻轻叩动扳机。 砰! 在火药推动下铅弹射向远方,搭在鞑子肩头,瞬间的冲击力将鞑子骑士身体向后一顿从马背上栽落,瞬间被淹没在马蹄中。 他身边的士卒和役夫们手忙脚乱的装填,又看都不看的超外边射击,枪响声连绵不断,可并没给鞑子骑兵造成太多伤亡。 瓦剌骑兵也开始还击,他们都是一流的弓骑兵,双腿夹着马腹的同时弯弓对准天空,一支支箭矢冲向天空,再空中攒落在辎重车后边的明军辎重兵上。 辎重车上有各类武器,只有少部分刀盾手选择了盾牌,当羽箭从头顶落下明军辎重兵们死伤惨重。 “快跑啊。” “盾牌在哪个车上?!” “盾牌!我要盾牌!”辎重兵们乱作一团,在混乱中他们再也心情射击,一百五十步的距离对骑兵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游牧民族,牧民和他们战马有很深的感情,每一名骑士的战马都是从小培养的,大都能与主人做到心意相通,冲在前方的骑士猛地一架马腹,战马向辎重车相连接的缝隙处跃起。 没过去的都撞在车上被身后骑兵顶死,过去了扬起弯刀,在辎重兵错愕的目光中削下他们的脑袋。 “该死!” 看着已经冲到近前的鞑子骑兵,商敬石恨恨的骂了一声,这群辎重兵和役夫的纪律性还没他以前带出的土匪强,这时候还找盾牌就是找死。 他握着弓箭,飞快的从箭囊里摸出最后三枝羽箭搭在弓弦上对准鞑子骑兵,一箭三发射进三个鞑子的战马脖颈里。 三箭射完,商敬石从地上操起一把雁翅刀隐入人群,有这群简直没有纪律性可言的队友守是守不住了,作为明人他觉得自己还得做点什么。 提着雁翅刀隐入人群跑到后边的一辆辎重车前,挥刀砍断车上油布,扯开油布,车上是一箱箱纸壳子弹。 又从另一辆车上找到一长串用来点燃火炮的火绳,用火绳将撞有纸壳子弹和开花弹的车相连,用随身携带的燧石片点燃火绳,火绳滋滋燃烧。 做完这一切商敬石在血坑里打了个滚弄得一身狼狈到地上躺好,把一个死掉的役夫压在自己身上装死,越来越多的鞑子骑兵冲进车阵,他们是群狼,咬死一只只不知所措的羊羊。 轰! 剧烈的爆炸声突然想起,冲天的火光在车阵后方炸响,一股强劲的气浪将十步之内的辎重兵和鞑子骑兵活活推出数步,爆炸产生的弹片将半径三十步内形成一片死亡区域。 这个范围里所有人像被割倒的麦子一样倒下,火药这种易燃的东西都放在后边,点燃了一辆车炮弹就点燃了周围十几辆车的弹药。 七八个鞑子被弹片造成致命伤,死的更多的还是跑到后边避难的辎重兵,爆炸的气浪活生生将一些人的五脏六腑震伤,口中鲜血狂吐。 商敬石躺在地上,他能清楚感觉到身上的死尸颤抖了好几下,那是弹片崩进身体的触感,心里却松了口气。 他已经做了他该做的,之后就听天由命了,几百个辎重兵十分钟被屠戮殆尽,杀戮完成的和硕特人跳下战马,等不及要看车上有什么好东西。 一匹匹战马被随意停放,商敬石早料到他们会是这个反应,他们野蛮、凶悍和精湛的骑射技术令人生畏,见到战果他们就是一群土匪。 商敬石瞅准机会推开压在身上的尸体,向最近的一匹白马跑去,一个鹞子翻身跨上战马。 战马正在梳理被鲜血染红的毛发,突然发现背后多了个陌生人,它正要挣扎商敬石一刀捅进他屁股里。 战马咴儿的一声悲鸣,扬起前蹄向前冲去。 “有个明狗没死!” 有人发现了他,一群感觉被戏弄的和硕特人张弓对准了他,商敬石压低脑袋,他早就在背后背上一块盾牌,几只侥幸射中的也被都被盾牌挡住。 “别放走了他!”有人喊道,一个蒙古十夫长骑上马匹,对自己的几个兵卒喊道:“跟我去追。” 商敬石拼死打马,反正不是他的马打死了他也不心疼,他一路向东北而去,他的目标是那里的一座山,等进了山他就安全了,鞑子要是还敢进来,他有的是时间跟他们慢慢玩。 …… 新的一天,紫禁城一如往常的恢弘气派。 百官沐浴在初升的朝阳上等着小太监那声‘陛下有旨,宣百官入朝。’ 当声音响起,百官拿着笏板,按照品秩高低登上金銮殿,朱由检一脸红光的走到龙椅前坐下,从薇薇安那得知对瓦剌之战能胜利的他心情极好,朝上那几个糟老头子看起来都年轻了不少。 “吾皇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百官缓缓起身,刘若愚也像往常一样往前走一步喊:“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启禀陛下,臣有奏!”户科给事中吴甘来站出来,他把衣袖一理,掷地有声的道:“启奏皇上,陕西自去岁八月不雨至今,致使饥民遍地,愈演愈烈,臣请陛下从临近各省调拨粮秣援助陕西。” 这事说出来在朱由检头上浇了盆凉水,旱灾的事在户部折子里也多有提及,闹旱灾可不光是陕西一处,山东、河南同样干旱,作为泉城的济南府也出现用水紧张的局面。 要是在往常多派粮食就行了,可现在是对瓦剌之战的特殊时期,西北连运送辎重的民夫在内,二十多万人要帝国养活,已经让帝国出现粮饷赤字的局面。 一打仗粮食就涨价,帝国维持现在的局面已经很难了,北方闹旱灾,再高产的农作物没有水也长不起来,南方各省近几年粮食产量逐年增加,却也是地震海啸不断,哪都需要粮食。 朱由检闷闷不乐的坐在龙椅上,整个大殿都寂静无比,好一阵他才有力气无力的道:“孙传庭。” “臣在!” “你是户部尚书,你说说南方各省现在的局面如何,有没有余粮?” “回陛下,南方各省当然有粮,越往南粮食越多,陛下要在南方征粮臣估计能征得500-700万石。”孙传庭很确定的说:“尤其是日南省去年一年三次大丰收,除去正常开销,可任朝廷调拨三百万石粮食。” 日南省收获的粮食里将近一半是红薯和土豆,对于已经灾民遍地的北方来说已经是救命粮了,“好!就从日南省调粮北上,这段时间先从京师调集20万石粮入陕,再给河南、山东、山西三省各拨50000石粮食,先稳定人心。” 这是除去京师各军正常开销后朱由检能动的全部粮食,今年税收出来之前,国库里的老鼠说不定都得饿死。 “臣遵旨。” …… 从早朝下来朱由检心里说不出滋味,帝国需要更多富饶的土地种植粮食,不然就北方现在的情况,光靠南方各省支援可不是长久之计,万一哪年南方也闹旱灾了帝国就得陷入粮食危机。 可转念一想,大明尚且如此艰难,欧洲那群激战正酣的洋鬼子肯定也好不到哪去,他们饿死的人会更多,再比如大明北方的邻居沙俄,听说他们被波兰人吊着打,日子肯定更难。 下朝的他没去尚书台或养心殿,而是来到长春宫,长春宫是内廷西六宫之一,位于太极殿之北,咸福宫之南,永乐年间建成的时候初名长春宫,嘉靖朝改称永宁宫,万历朝又改回长春宫。 现在长春宫里是他的干女儿薇薇安在住,最近这段时间他对薇薇安的兴趣远比那些枯燥无味的奏折更大,都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彼此之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靠近宫殿就听到里边传出悠扬的小提琴声,音乐是不分国界的,伺候的宫女太监们虽然没见过小提琴,这美妙的琴声依旧让他们为之陶醉。 朱由检放慢脚步仔细品着琴曲中的意境,他听不出这是欧洲史上哪位大才的曲子,但曲子本身已经让他向往。 幻想的世界里,他站在紫禁之巅俯瞰全球,对所有人说一声稍息,那股成就感让他满足。 突然,琴声变得急促,好像发生了什么紧张焦急的事,琴声愈发急促最终却又变得平静,幻想中的朱由检被雪崩带到了山峰下,和所有一样仰视紫禁之巅。 琴声又变得柔和,仿佛在安慰,不幸的事还多着呢,这算个啥。 一曲终了,极富感染力的琴声听的所有人心情复杂,朱由检走进殿内,薇薇安刚把小提琴收到箱子里,见到朱由检来了一屁股坐到摇椅上,“工作狂的你怎么不去工作,跑我这来了。” 朱由检跑到摇椅后边为她慢慢摇,“当然是来见爸爸的乖女儿了,乖女儿想干爹了没?” “你觉得我有想你?” “你想不想不重要,我想你了就好,闺女,干爹带你出去玩玩啊?”朱由检嘿嘿的笑,那笑容咋看都不像好笑。 “你!休!想!!!我绝对不会跟你去看大金鱼的。”薇薇安转过身子跪在摇椅上,眯着眼睛用看垃圾的眼神看他:“你有鬼父情节就直说嘛。” “就你!?”朱由检来到摇椅前边,薇薇安也转过身,朱由检在她胸前看了眼惋惜的叹了一声。 “喂!你这什么意思啊?!!” “有啥意思,就你这没胸没屁股的,我就真是鬼父也不会打你的主意。” “但…”薇薇安小脸一红,“但人家可爱啊。” “可爱在性感面前一文不值。” 薇薇安一个白眼:“呵呵,你可真会聊天。” “一般一般,我说出去玩玩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来的匆忙都没仔细看我们东方城市的繁华,正好我现在对你有兴趣,能亲自带你出去,能跟爸爸一起上街开不开心啊?” 薇薇安坝头一扭,“我会开心就有鬼了。” “这样啊。”朱由检的一腔热忱瞬间消散,自嘲的叹息:“原来是我自作多情,我真是个教育失败的父亲,你自己玩吧我去工作了。” 在后世没有一个女人不想在巴黎香榭丽舍大道上逛一遍,放到17世纪也一样,没有哪个西方女孩不想到京师正阳大街上走一圈的。 “那个…你要是真心邀请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啦。” 已经走了两步的朱由检止住脚步,转头看他:“哦?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是我要的乖女儿,乖女儿是不能拒绝爸爸的要求呢,跟爸爸上街去。” 说完把她从摇椅上拉起,“这可是难得的父女时光,好好享受吧。” “等等!等等!我还没化妆呢,也没换衣服呢喂!” “给你十分钟,十分钟后我进来不管你画成什么样我都把你拖出去,你就是光着腚我也把你带出去。” “好!你快出去。” “记住十分钟!”朱由检又给她重复了一边,走出宫殿的一刻,脸上的严肃变成滑稽,霸道总裁范太不适合他了,装的好辛苦,刚才都差点笑出来。 第588章 金鞘弯刀 京师的街道永远是那么的繁华、繁华,国库虽然拮据,但百姓生活比天启年间已经有所改善。 街上两侧酒馆妓馆林立,妓院大都是教纺司开办的,整个京师的妓馆六成以上都归教纺司所有。 教纺司的妓院里不光有温婉可人的江南女子,落落大方的北方姑娘,野性难驯的南亚姑娘,还有娇小可爱的东夷姑娘和以一当十的洋妞,甚至还有女黑奴,就算再重的口味都能满足你。 还有大大小小赌坊里也有很多是国有产业,在后世这两样都是违法产业可在古时代这些产业是合法的,要看一个城市是否繁华,看这些产业的多少是最直观的。 朱由检一行走在街上非常显眼,就算不穿龙袍,也藏不住他身上那股上位者的气质,气质这种东西是要靠时间养成的。 在酒楼招呼客人的店小二养成的是卑微邀宠的气质,商人重利就有了商贾气,农民在地里耕种,只想着种粮食,就养成了憨厚朴素的气质。 更何况他旁边还有一个穿着怪异的小洋婆娘,后边还跟着一个长相凶狠,好像随时要拔刀砍人的凶汉和一个憨态可掬的白面管家。 小薇薇安气鼓鼓的跟在朱由检身边,仍显稚嫩的脸蛋上写满不爽,十分钟的时间她就能画个淡妆,让习惯浓妆的她感到很不适应。 朱由检的手搭在她肩头,摸摸她的小脸,“闺女,想买什么就说,爸爸给你买。” 薇薇安话不多说走进一间金店,扫了眼柜台里一群金光璀璨的金首饰,指着柜台对里边的伙计道:“这些我都要了。” 不算熟练的汉语吸引了其他几个在店内看货的客人围观,金店伙计都不敢相信这洋婆娘的话,而且受到民族主义熏陶的帝国百姓对洋人多少都持反感态度,他也一样没好气的对她道:“洋姑娘,你说真的,这些你都要?” “yes!”薇薇安肯定的点头,回头一指朱由检:“他付钱。” “都给他包起来吧。”朱由检苦笑着走进金店,看着柜台里的琳琅满目的金饰品,笑了笑:“都包起来,我买单。” 店伙计哎的应了声,“这位爷您稍候,现在就给您包起来。” 一边的一对夫妻看中了其中一件首饰,妻子在丈夫耳边低声耳语,他的丈夫是个书生走过来对朱由检作了一揖,“这位兄台,贱内看中一件首饰,不知兄台能否割爱…” “当然没问题。” 朱由检答应的爽快,薇薇安可不干,她拉着朱由检衣袖,泪眼盈盈的看他,“粑粑,你不是说我要什么你都买给我么,这些饰品我都看上了。” 那灵动的双眸有泪光闪烁,仿佛在说你不答应我就哭给你看。 听到爸的称呼,文士看朱由检的眼神都变了,在他眼里朱由检已经是一个重口味的富家公子,这得有多想不开才能对洋婆娘下手,还不以为耻的带出来逛街。 “傻姑娘,爸爸给你买更好的。”朱由检掐着她脸蛋,“实在不行爸爸带你去看大金鱼,比这有意思多了。” 薇薇安上来就是一套王八拳,“鬼父!变态!!!” 这父女间的日常看的书生跟他的妻子冷汗连连,妻子拉着丈夫的手急忙走出金店,其他几个进店的客气也都嫌晦气的躲到一边。 “哎,你怎么走啦,喂!!”朱由检喊了两声,无奈的摊开双手,“现在的人变化真快,刚才还想要首饰的。” “还不都是那个监察部搞的鬼,整天说我们白种人是恶魔,是天灾根源,是藐视人性的种族。” 朱由检嘿嘿笑着,“这我可没让他们说,我只是让他们加强民族主义宣传,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停,!我说不过你,你就记住我看中什么就买给我什么。。” “那是自然,这都是爸爸对你的爱。” 薇薇安缩了缩脖,“额…真恶心。” 柜台的东西足有一百多件,除了首饰还有巴掌大的金砖和被打造成12生肖的收藏品,店铺里的伙计全上阵也用了十分钟才把这些东西装到盒子里。 饰品盒堆满了柜台,朱由检对外面招招手,一群隐藏在人群里的金吾卫走进金店把这对东西带走,店铺掌柜搓着手看朱由检:“这位爷,承惠一共是两千三百二十七两二钱,那七两二钱就抹了,您给2327两就行。” 换算成人民币是一百五十多万,对朱由检而言倒是不贵,光是西欧罗巴集团贩卖福寿膏这一项每天都有几万两银子进账,这点钱真不算什么。 “不贵,若愚。” “来嘞。”刘若愚走上前来,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从里边数了五张出来在店掌柜眼前晃了晃,“您可看清嘞,官印的,足足两千五百两。” 对于这种官印银票店掌柜自然是不陌生的,这种银票流通范围很小,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有这种特制的官印银票,都不认这个。 这东西能在任何一家国有产业消费,就是去教纺司这东西都能当钱花。 “那就多谢您嘞。”掌柜的美滋滋的接过五张银票,确认无误后塞进怀里,回头吆喝一声:“小三子给客官找零。” “不用了。” 朱由检指着后边墙上挂着的一柄金鞘弯刀,“把那个给我就行。” “这怕是不够了。” 掌柜的指挥仆人摘下那柄用作装饰的弯刀,送到朱由检金钱让他细细品鉴,“这位爷您看,这不光是纯金的,刀刃上还有宝石呢。” 朱由检拔刀出鞘,纯金的刀身上镶了七颗晶莹剔透的宝石,看着的确不错,但也只能看着了,贾华上来一刀就能砍断这玩意。 “直说吧,多少钱。” “这是小店的镇殿之宝,您再给一千两,这刀您拿走。” “还要一千两?”朱由检眉头一挑:“你还真敢开价,再给你二百两,你还要在刀刃上刻个印。” 店掌柜一脸为难,“这位爷您杀价也太…” “别说那些没用的,我就问你干不干,不干就找零。” “干!您要刻什么?” “刀刃上刻只苍鹰。” 第589章 尴尬场面 从金店出来,贾华腰间多了一柄华而不实的弯刀,朱由检跟在薇薇安屁股后边看着她买买买,正阳大姐逛了一遍还不过瘾,连带着把周围几条街都逛了一遍。 几十个金吾卫手里都拿满东西,不得不回到宫里喊人来换班。 漂亮的衣服、首饰和化妆品是女人永远的追求,三百年后是这个道理,三百年前也一样。 光是成衣铺里的汉服她就买了20多身,还有玉器、发簪、胭脂水粉,蜜饯干果,零食点心,甚至看到一个老婆婆在街角买菜觉得可怜直接买了一筐并不新鲜的山野菜。 朱由检笑盈盈的跟在她身后,这小丫头已经折腾出一万多两银子,还没有福寿膏一天在欧洲挣的钱一半多。 小丫头是痛快了,走了一圈也饿了,直接往门脸最奢华的酒楼走去,酒楼上下共三层,装修得考究气派,又处在繁华地段,平日里就人满为患,要是再提供住宿服务就是绝对评个星级酒店。 薇薇安仰着脑袋就往里闯,在门前迎客的伙计看到有个年纪不大洋婆娘过来,没好气用满是汗渍的布巾甩了甩,像赶叫花子似的驱赶着他:“一边去一边去!” 薇薇安停下脚步,“你们开门做生意还要把人往外赶?” “那倒不能,但我们这是南熏坊数一数二的酒楼,里边的消费可贵,就你…”店小二上下打量她,没见她身上哪有荷包,“你~有钱么?” “我没有,他有!” 又是指向朱由检,店小二转头一看,看到是一位衣着光鲜,气质不凡的年轻男子了立马变得恭恭敬敬的,尤其是腰间悬着的那把宝剑,剑鞘光华闪烁,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宝剑,但看剑鞘上繁琐复杂的浮雕就知道这把剑的名贵。 这种气质,这种打扮,显然是官宦之家的子弟,但他就是做梦都不会想到来人竟然是当今圣上。 “哎呦,大爷您好!里边请吧!”店小二不敢怠慢,笑脸相迎,嘴乐得都快成瓢了。 朱由检又把手搭在薇薇安肩上,“小二,找个僻静点的地方,挑好酒好菜上一桌子,不怕花钱!” “好嘞!”店小二乐呵呵的答道:“客官您里边请嘞。” 薇薇安经过她身边,“现在我能进去么?” “能能能,您里边请。”店小二赔笑着招呼,回头对酒楼里喊道:“找几位爷找个僻静地,好酒好菜伺候着。” 等朱由检一行进去后,店小二瞅着薇薇安的背影呸了一口唾沫,“小婊砸,傍上大款就牛逼了。” 酒楼里的一层已经没座了,二层虽然还有几个座位但都不是僻静的位置,朱由检还是只能进了包厢,贾华在包厢外怀抱苗刀守卫着。 朱由检和薇薇安在圆桌前相对而坐,刘若愚在一边恭敬地为两人倒茶,朱由检接过茶水,“若愚,你到隔壁包间去吧,我和我这闺女单独聊聊。” “老奴告退。” 刘若愚走后,朱由检在圆桌前与薇薇安相对而坐,薇薇安走了一路脚都走累了,脱下波波熊鞋子毫不避讳的在朱由检面前抠脚,像牛奶一样洁白的手指隔着黑色云纹裤袜抠脚。 朱由检都看呆了,薇薇安一抬头正好看到他在看什么,嗤嗤一笑:“看来你除了鬼父还是个足控啊,要不要你替我揉揉?” “想得倒美。” “哼。”薇薇安把头一扬,“在我们欧洲有很多贵族都有怪癖,有一个伯爵就说我的jio很好看,甚至还要我用jio替他做那种事,我拒绝了他,知道为什么么?” “为什么?” “因为我嫌他脏,但你不一样,只要你想我可以满足你哦。”薇薇安把椅子往前拉了一米,慢慢抬起包裹在黑色云纹裤袜的脚掌,在朱由检的目光中慢慢抬起。 抬到胸口时,薇薇安突然一脚踹在朱由检脸上。 同一时刻,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店小二端着摆满菜品的托盘进来了,“哎,您的菜来~” 三双眼睛你看我我看你,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下,门外的贾华探头进来,“出什么事了?” 这下好了,四双眼睛都瞪的老大,贾华深吸一口气缓缓拔出苗刀,“我就知道你这个洋婆娘不怀好意,竟敢亵渎龙颜,看来留你不得。” 最后一个字眼吐出,苗刀出鞘向薇薇安头顶砍去。 “住手!” 朱由检的断喝让贾华及时停手,苗刀刀刃距薇薇安脑袋不到一厘米。 朱由检深吸一口气,把踩在脸上的jio拿到一边,对贾华道:“收起你的刀,她没有恶意。” “可是她敢…” “这你不用管。”朱由检又看向送餐进来的店小二,贾华拔刀瞬间带起劲风的割的他脸颊生疼,手里的托盘当啷落地,上边的几盘刚做好的菜被摔在地上。 “至于你…”朱由检稍一沉吟的功夫,店小二反应过来贾华口中的‘龙颜’是何意思,噗通一下跪倒在地,“草民王二麻子给陛下请安。” “王二麻子,今天你什么都看到也什么都没听到,对么?”朱由检轻轻地对他说,眼里却有闪烁寒光,这么尴尬的一幕被外人看见,他都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从个人角度而言这个店小二该死才对,但他不想多造杀孽。 店小二一边叩头,一边连声称是,“草民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没听到,是草民自己没踩稳滑倒了,是草民的错。” “朕就喜欢明事理的人,记住你今天说的,往后外边要是传出一点风声,那你就自己选是去锦衣卫的诏狱还是去监察部的牢房,当然还有你的全家老小。” “草民什么都看见,也什么都不知道。” “这才对,这些菜不用你赔,再上一份同样的就行,站起来,出去。” “草民告退,草民告退。” “贾华你也出去。” 贾华狠狠瞪着薇薇安,用眼神警告他,手上一抱拳:“是!” 不相干的人都走了,朱由检一脸严肃看着被吓傻的薇薇安,拍了拍她脸蛋让她回过神来,“你该知道把脚踩在一个君主脸上是什么后果,尤其是这位君主还是世界第一大国的皇帝。 但是,我并不怪你,你知道这是为什么么?” “为什么?” “当然是…”朱由检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再抬起头直视她的目光,严肃的表情突然变成滑稽:“当然是因为爸爸爱你了。” 第590章 全盘吐出 又一桌酒菜端了进来,店小二摆盘的手都在颤抖,满满一盆的龙井竹荪汤都洒出来不少。 朱由检后还能听他一遍遍小声念叨着:“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酒菜上齐,十几道菜肴摆在桌上看着让人口水直流。 色彩鲜艳的五彩牛柳,清淡鲜香的莲蓬豆腐,芳香扑鼻的五香熟芥,咸鲜味美的桃仁山鸡丁,甚至还有一个盘子,上边是一只煮熟的大虾用红线扯着后边几颗王八蛋。 “这位爷,您的菜…菜齐了…”店小二结结巴巴的弓腰点头就要退出去。 “你们东方人的菜盘都好大啊。”小薇薇安不是没见过东方人的菜盘,不同的文化差异让她感到新奇,转头对店小二喊道:“请给我拿个盘子和一副刀叉上来。” 店小二一个激灵,颤巍巍的回头,咽了口唾沫说:“刀…刀叉?” “没错,我习惯用刀叉。” “那…那您等着。”说完一溜烟的跑出去,小薇薇安没好气的瞪了眼朱由检:“看你把他吓得。” “是他见到了不该见到的,还有你居然能把事推到我身上,要不是你那一脚他哪至于这样。” “我问你,你打算怎么处理欧洲方面的事?我已经认你当干爹了,你不能占领我的国家。” 朱由检哈哈一笑,把虾扯蛋的虾拿起来剥壳,盯着煮熟的虾仁看了一会儿,把剥好的虾仁送到薇薇安嘴边,“来,啊~” “啊~” 薇薇安小嘴一张,把朱由检的两根手指连带虾仁一口咬住,朱由检霎时倒吸了口冷气,“哦呦呦哟哟~你个小崽子敢咬你爹。” 薇薇安死不松口,甚至还更用力了。 朱由检只得放低语气,“小姑奶奶你快松口啊,你自己吃我不管你了好吧。” 她松口了,蹭了下鼻头,“别把我真当成小孩子,我的灵魂可是成年人,没准我还比你大呢。” 朱由检握着被咬的两根手指疼的呲牙,“我可是你亲口认的干爹唉,在后世你看街上哪个干女儿不是对干爹嘘寒问暖的,哪像你似的。” “那你再找一个穿越过来当干女儿啊。” “要是再有一个我绝对不认你,我又没对你骚扰你咬我干嘛。” “就冲你做的那些事你不该被咬?” “我做什么了我?” 薇薇安伸出手指,一根根竖起对他道:“贩卖五石散、福寿膏,毒害人命,这是你干的吧? 第二,故意散播病毒,有目的性的灭绝人口,这也是干的吧? 第三,在欧洲挑起更大规模的战争,一边贩卖杀人的武器,一边摆出一副天使姿态呼吁和平,你应该到巴黎街头看看,现在的巴黎被你弄成什么样了。” “no!no!no!我的乖女儿那你要清楚,这是战争,白种人死得多了,我们黄种人死的就会少,而且这是科技的力量。 你换个角度看,我们发现了新的敛财手段,证明了我国商人的精明和行商能力。 至于病毒么,欧洲方面的事都是钟离蕊负责,她怎么操作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有先进的医学只是,比如黑死病在你们欧洲是不治之症,在我们东方却不是无药可医。 我们有更先进的医学技术为什么不利用起来?至于你说的挑起战争也是我要做的一部分,你们的人口越少,我们未来的战争胜利面就越大。” 说着他话锋突然一转,“这么一说你倒给我提了个醒,我优势都这么大了居然还会失败,前线指挥官们该有多蠢啊?我眼光会那么差?” 薇薇安本来就是说谎了,见朱由检生疑,只能打哈哈道:“这我就不太清楚了,我是学音乐的,又不是学历史的。” “不对!” 朱由检又不是三岁小孩,这么大的优势这已经不是九矿打一矿了,是九十矿打一矿了,这得多浪才能输了? 就算输了白种人也不会好过,他们敢对人口两亿多的大帝国提殖民那么过分的要求? 他眯眼看着薇薇安,把她都看毛了,“你你你…你那么看我干嘛?” “这里边有问题,就眼下局势看,我们国家都不一定会输,更何况还是十年后,你在说谎。” “反正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信不信随你,真是的我的盘子和刀叉怎么还不来。” 看她的反应朱由检笑了起来,好歹也当了这么久的皇帝,眼光还是有的,既然这小家伙在说谎,那他就放心了。 把椅子拉倒薇薇安边上,把虾扯蛋的蛋给她剥了一个送到嘴边,同时说道:“欧洲方面平时我是不管的,钟离蕊怎么搞我都不清楚,就是投石党造反的消息我也是两个月后才知道的。” 这次薇薇安没咬人,很老实的把蛋吃进嘴里。 朱由检莞尔道:“很多人都说什么天下大同,所有人安居乐业过幸福生活,在我眼里那些人跟傻子没两样。 你看看世界地图上那一个个国家,种族不同,语言不同,信仰不同,怎么相安无事的生活?国与国之间摩擦不断,迟早会发生战争。 闺女哟,战争是不可避免的,也是促进文明进步的加速剂,为了取胜当然要无所不用其极。” “就不能选一个小点的国家作为领袖,调解国与国之间的矛盾么,任何一个国家破坏和平,所有国家一起对榻发起进攻。” “很好的想法,这种联合国的想法很天真,或者说…很傻,有那么一句话你应该没听过,小国打小国,联合国介入,战争消失。 大国打小国,联合国介入,小国消失。大国打大国,联合国介入,联合国消失。你的想法只能限制那些小国,小国自保且难,哪敢发动战争?” “那要是选一个大国…”薇薇安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干脆都听不到,她自己都觉得选择一个大国当仲裁国不现实,那样只会让国家变成霸权主义国家,让那个国家的民众产生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那你说怎么办?” “要我说当然是…”朱由检露出阴鹫的笑容,自始至终他的想法都只有一个。 他刚要说出自己那套理论,包间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店小二在贾华的见识下一脸尴尬的走进来,左手提着菜刀,右手拿着捕鱼的鱼叉,“洋姑娘你要的刀叉来了。” 朱由检扑哧一笑,“就知道是这样,行了出去吧。” “那这刀叉…” “拿下去,盘子也不用拿了。” 屏退店小二,朱由检拿起一双没用过的碗筷送到薇薇安身前,“都来东方了就得入乡随俗,来我教你用筷子。” “谢谢,我只是不习惯,不代表我不还会用。” 朱由检一耸肩,“你随意。” 薇薇安示威似的用筷子夹起一块冬笋到碗里,那颤抖别扭的动作,好像夹的不是冬笋而是一颗炸弹,成功放到碗里把碗一抬,“喏。” “不错,我闺女就是聪明,看爸爸用一会就学会了。” “你继续说怎么才能避免战争。” “我什么时候说能避免战争了,只要地球上还有生命存在就不可能避免战争,在远古时代人与动物,人与人为了食物就会发动争斗。 争斗的人多了就成了战争,几千年来战争从未停止过,不光是人类,动物为了争夺交配权也会发生战争,就连我们看不到的病毒也会有互相吞噬的情况,只是形式不同。 战争是无法避免的,我只是尽量减少战争,你别看我现在做的这些好像是个暴君,我可是个心软的人。 就你之前把jio踢到我脸上,还有咬我手指的事,换成别的皇帝要么把你按在地上做那种事,要么把你送上刑场,就是你们西方的断头台。” 朱由检换了个说法,薇薇安听着顺耳了许多,一双晶莹透亮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好奇:“那你要怎么减少战争?” “战胜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恐惧,战争也是一样,为了减少战争就要发动战争,把所有不合群的人连同旧秩序一起抹杀,只要七大洲统一,才能减少恐惧。” “你就是个混蛋!屠夫!暴君!”薇薇安在骂,骂声却不大。 “或许会死几亿人,那又怎样?他们的死能换来真正的统一,这颗星球上所有的资源都用于一个国家发展,七大洲人民互帮互助,这个国家的文明会提前几百年,就能更早走出地球,探索遥远而神秘的宇宙。” 这一套说辞下来朱由检自己都觉自己干的是件很神圣的事,薇薇安听得也是一脸复杂。 世界统一能带来进步是肯定的,能更早走出这颗星球也是肯定的,她来的1899年的世界比朱由检的2020年的世界的科技水平还要高出一截,通过改造火星气候已经可以移民火星了。 几亿人的死真换来了文明的进步,这个进步还不是一星半点。 “但是,这跟你说的减少战争有什么关系,就算你真的征服整个世界,如你所说战争还是会有的,只是你们的内部。” “有压迫就会有反抗,被人逼到绝境去拼命,这是人与生俱来的权利,但一个种族之间的战争会比多种族之间的少不是么?我是明的皇帝,我有责任让我的子民过最好的生活。” 薇薇安默然。 朱由检长长的呼了口气,好久没有这么畅快了,这种和盘托出的感觉让他从里到外的感到舒畅。 捧起饭碗提筷夹菜大口吃着,旁边的薇薇安用手拄着脸,筷子不经意的扒拉着虾扯蛋剩下的几颗蛋,脑中回荡着朱由检的一番话。 心里开始认同这个说法,如果她是这个国家的人,甚至会为这个伟大的构想出一份力,转念一想,死的最多的是他们白种人,又感觉别扭了。 转头看着朱由检的侧脸,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你扭曲的价值观我一时无法反驳,就说未来几年你理想中的欧洲是什么样的?” “当然是越乱越好,他们越乱,我们发展的时间就越多,这次世界大战是我们搅起来的,但一个巴掌拍不响,他们要是不配合那我也没办法。 就说你的同胞法国人,你们曾经自称欧洲之光,在我看来就是个牙齿都要掉光的老虎,唯一值得肯定的就是你们的耐性了,你们为了把英格兰人从你们土地上赶出去跟他们打了116年仗,打了一把多年才赢,也是够厉害的。 这个种族可以留下,但必须听话,像日耳曼人、波兰人、黑人,尤其是黑人,这个种族就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他们懒惰、贪婪,不思进取,他们有富饶的土地,非常适合种植粮食,可他们宁可选择打猎,打猎完了就躺着享受。 我听过这样一个故事,一大群黑人到了黄种人的城市,城市里的女人很少见到黑人,主动往黑人身上贴,那群在他们国家连饭都吃不上,洗澡都是奢望的黑鬼,染上了病才知道后悔。 后来他们家乡的黑人同胞听说在那座城市能受到这么好的待遇,纷纷收拾形状来到那座城市,久而久之那座城市里的黑人越来越多,满大街都是黑人,那些黑鬼抢劫、qj、贩卖毒物,依旧有大把姑娘往他们身上贴。 他们人多了,甚至有人喊话说让城市的原住民滚出那座城市,这就是黑鬼,一群应该从世界上抹杀的族群。” 薇薇安捂嘴作呕,强忍着胃里不适,用了两分钟才压下那股感觉,“那些女人该有多不嫌脏居然主动跟黑奴…呕啊…” 还是吐了出来,朱由检轻轻拍她后背,“有些国家可以被同化,有些国家人数较少,侵略欲望不强也可以分散留下,有些种族可以酌情留下,比如日耳曼人,这种骁勇善战我是不敢留,还有就像黑人这种低贱的奴隶,他们是一定要被抹杀的。 好了,看你也吃不下东西了,我们走吧。” 薇薇安一摆手:“先等会,你刚才那个故事真的恶心到我了,你们国家的女人口味都这么重么,我不敢想想跟黑奴做…还主动…呕啊…” 说着又是一阵干呕,“是…是你们国家的哪个城市啊,你这个皇帝居然能忍?” 朱由检嘴角抽搐了两下,“我…我大明当然没有了,只是故事啦,来人呐把菜打包。” 第591章 渡河作战 大明崇祯六年六月一日,对亚洲国家而言这是很平常的一天,对欧洲国家而言,是改变历史的一天。 法国投石党军队正是对巴黎发动进攻,蜿蜒流淌的塞纳河成了两方争夺的焦点,兵力不足且缺少弹药的保王党军队无法封锁整条河岸,投石党军队早在几天前从别处渡口越过塞纳河。 将进攻时间一到,八万名投石党军队从三个方向对巴黎发动进攻,巴黎南部的投石党军队乘坐木筏向对岸强渡而去。 沉寂了十几天的保王党守军不再隐藏身形,对渡河的木筏发动射击,双方炮兵发起最猛烈的一次炮战,炮弹在塞纳河上空交错而过。 投石党的士兵们趴在木筏上艰难的瞄准射击,不时有人中枪倒下,有几发炮弹在水面炸裂,溅起四五米高的水花。 塞纳河两岸腾起的硝烟,直冲霄汉。 加斯东在火炮射程外的一栋建筑的楼顶用望远镜观察对岸顽抗的守军,已经有一些投石党军队的木筏渡到对岸。 原本整齐的河堤早被火炮轰成一片疮痍,渡河的士兵从木筏上跳下举着盾牌和骑士剑刃向废墟里的保王党士兵冲去,后排的士兵摘下腰间西欧罗巴集团援助的震天雷,使劲拔掉保险栓在头上一磕使劲扔向前方。 圆形的震天雷在空中划过一道道优美的抛物线后落在废墟里,之后就是一声声爆炸。 双方士兵在望远镜里舍命厮杀,他们都是法军,只因为国家上层的权力争夺就要像仇人一样要对方的命。 加斯东放下望远镜,白皙的脸上写满了激动与自信,这一天他等太久了。 他身后的洛林公爵等人也是差不多的表情,这下他们能从叛军变成zf军了,路易十三的统治要终结了。 巴黎北岸,卢浮宫内。 这座宫殿里听不到河岸的炮声,卧室里路易十三躺在床上,脸上呈现出病态的蜡黄色,嘴唇却透着惨白,鼻孔和嘴巴努力从外面吸入空气。 路易十三的生命力本来还算旺盛,经过专家们的彻夜治疗已经病入膏肓了,早先服下的那颗东印度山羊的胆结石好像卡在了哪里,让他一点胃口都没有,几次吃下去的东西都呕了出来。 一群巴黎顶尖的医生们围在病床边,主治医师切斯特男爵张开路易十三的眼皮看了看,站起来对同伴道:“太糟糕了,国王他…再给陛下做一次面膜吧,再喂点水银,能不能活下来就看陛下自己了。” 主治医师都发话了,其他医生赶忙去准备,路易十三已无法说话,眼睛黯淡无光,只能任凭这些医生摆弄。 切斯特男爵亲手给路易十三喂了点细碎的水银,医生们从厨房拿来一大袋蚂蚁和蜂蜜,切斯特男爵端着小碗一点点在路易十三脸上抹上蜂蜜。 确定没有死角后打开装蚂蚁的袋子,堂堂法兰西国王做面膜用的当然不是一般的东西,而是一种在明属印度弄到的蚂蚁。 这种蚂蚁体型比一般蚂蚁稍大点,也比一般蚂蚁更爱吃甜食,蚂蚁们已经快饿死了,动作都很迟缓。 把蚂蚁弄到路易十三脸上后,切斯特摘下手套交到助手手里,他在床边深深鞠了一躬,“陛下,愿主与您同在。” 路易十三脸上的蚂蚁疯狂舔舐蜂蜜,满脸蠕动的感觉让路易十三眼睛里充满神采,切斯特等人大喜过望。 “太好了,陛下有救了!” “这种蚂蚁果然不一般。” “赞美您,主。” 一帮医生欢喜雀跃的时候房门被人从外边一脚踹开,一个穿着哥特板甲的老骑士抱着头盔大步走了进来,进来就是一句:“陛下怎么样了?” 老骑士就是黎塞留,如果这不是巴黎,他会指挥军队与叛军进行巷战,但这是巴黎,国王的生命大于一切。 切斯特赶忙迎过来道:“首相大人,我们刚给陛下做了面膜,陛下的情况好多了。” 黎塞留单膝跪在床边,包裹在金属拳套的手握紧了路易十三的手,“陛下~陛下您怎么样了?” 路易十三嘴巴张开一条缝想说什么。 “陛下!陛下您要说什么?”黎塞留忙把耳朵凑到路易十三嘴边,路易十三只能发出几个呜呜咽咽的字节,根本无法组成单词。 “你们不是说陛下情况好转了么,怎么连话都说不了!!!”黎塞留勃然大怒,抓着切斯特男爵的衣领厉声质问道。 切斯特从未见过黎塞留如此失态,张嘴几次想说话都没说出来,被黎塞留一拳招呼在脸上,铁板打在脸上让他脸上火辣辣的疼。 黎塞留像只发狂的野兽,无情的现实几乎要压垮了他,他为之奋斗的国家陷入内战,与他惺惺相惜的国王病倒在床上,叛军的攻击势头一浪高过一浪。 巴黎,这座美丽的城市已在破灭边缘,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黎塞留…” 路易十三的声音突然响起,黎塞留马上来了精神再次凑到床边,这次路易十三一把抓住了他,手劲还挺大,嘴唇也红润了,脸上的蚂蚁疯狂摆弄肢体,他却混不在乎,“快走,你不该死在这。” “陛下,我们一起走!” “离开这,随便去哪里,拜…”他突然哽咽,瞳孔开始涣散,“拜托了…” 最后一个单词说完,路易十三的瞳孔彻底涣散,握着黎塞留手掌的力气也变小了,黎塞留痛哭流涕:“陛下!!!” “陛下!!”切斯特等人忙过来查看,切斯特男爵的两根手指猛地抠向路易十三的眼睛,手指在眼前一厘米处停下。 眼睛是所有动物最脆弱的地方,任何生物都会下意识保护这里,即使是病入膏肓的人眼皮也会有点反应,而路易十三毫无反应。 切斯特把手搭在黎塞留肩头,“首相大人,非常抱歉的通知您,国王陛下~死了。” 其他医生不约而同的对床上的路易十三鞠躬行礼,他们已经尽全力医治。 “我知道。”黎塞留拨开放在他肩头的手,“你们已经尽力了,我不怪你们,巴黎城破在即,你们继续呆在这儿起码不会被乱兵杀死,替我给加斯东带句话: 法兰西是你的了,我不会成为你统治的绊脚石。” 第592章 城破之日 黎塞留失魂落魄了出了卢浮宫,卢浮宫外五百名法兰西皇家卫队的骑士已整装待发,他们每个人的精神状态都极好,他们全身上下都包裹在钢甲之下,连战马身上都装备了钢片。 充满机能美,多棱角的哥特式铠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映的人睁不开眼,哥特式铠甲的大量的棱角状设计,有一种独特的美感。 尽管只有五百人,在正面战场上这五百人能冲垮五千名步兵布置的防线,他们是法国王室最后的力量,他们每个人都发誓效忠国王,为国王流尽最后一滴血。 有他们在,法王一脉就不会断绝,本来黎塞留打算让他们护着路易十三逃走,现在黎塞留死了。 他承认的法国王室血脉断了,南岸那个奥尔良大公爵,不配做他的主人。 路易十三结婚的早,到现在却连个孩子都没有,历史上的太阳王路易十四也要在几年后才能出生。 现在路易十三没有子女,他的母亲玛丽王太后远在希腊,谁都知道他们母子关系不和,他的妻子安妮是西班牙国王腓力三世的女儿,1615年她与同为14岁的法国国王路易十三结婚。 这次婚姻带有政治性质,婚后夫妇二人都很不快乐,在1620年之后就处于分居状态。 而黎塞留自己,一生未婚,没有子女。 他的侄女、外甥等几个亲人也都已经成家立业,用不着他操心。 看着眼前这支精锐的骑兵,黎塞留心中一阵彷徨,他该去哪? 骑士长韦伯斯特·泰勒纵马到他身前,威武的身姿让人不敢小瞧他,居高临下对黎塞留道:“首相大人,陛下呢?” “陛下死了,就在刚才。” 韦伯斯特的头低了下去,似乎他叹息了一声,“您是陛下最信任的人,陛下愿意见到我们为您而战。” 说着他翻身下马,拔出圣十字斩剑深深插在青石地砖上,单膝跪在黎塞留身前,“皇家骑士团骑士长韦伯斯特·泰勒发誓向您效忠。” 五百名骑士纷纷下马,“发誓向您效忠!” 黎塞留深吸一口气,仰望天空静静地道:“我们已经没有国王,从今以后我们为自由而战,我们向西突围!” “遵从您的旨意。” 一名骑士牵来黎塞留的战马,韦伯斯特跪在战马旁边让黎塞留踩着他的背甲而上。 跨上战马的黎塞留又一次充满精神,回头对皇家骑士团的骑士们道:“各位,请跟随我!” 说完一甩马鞭,战马咴儿的一声,奋起四蹄向前冲去。 去哪里他已经有了主意,对他而言,没有路易十三的法国就好像没有夹香肠的面包,吃起来索然无味。 法国经不起长久的战乱了,无论加斯东怎么治理这个国家,只要他能带来和平对法兰西的人民就是最好的国王了。 而他,他听说在海面那边有一片神奇的大陆每年都吸引大批探险者过去冒险,而那片土地上也有法兰西的人民。 早在15世纪末,英法两国就开始对美洲的探索,最开始两国只是想绕过北美大陆,开拓一条通往东方的贸易新航线。 一百多年来无数探险家为此前仆后继,比较著名的比如法国发现加拿大的雅诺.卡蒂亚,英国发现纽芬兰的卡伯特和他儿子塞巴斯蒂安。 法国早就在北美大陆开拓了自己的殖民地——奥尔良岛。 拿出世界地图看一遍,绝对找不到这个岛屿,这个岛屿是加拿大里边一个非常小的岛屿,后世这座岛屿被称为魁北克市。 第一批到北美的法国人之所以会选择那片寒冷的土地,就是因为那里盛产河狸,从那里获得的河狸一度成为法国的支柱产业。 陆续到奥尔良岛的法国殖民者自东北向西南一路建立殖民地,包括后世的渥太华、多伦多等城市,还有m国的底特律,逐步形成了后世加拿大的人口稠密地区。 黎塞留早就对那片遥远的土地产生浓厚的兴趣,现在没有了国家的束缚,他终于能去那里看看。 有一些船上根据殖民地图的形式图,美洲大陆太大了,英法殖民者还没把殖民地开拓到西海岸,所以地图绘制的并不完整。 从地图上看,法国殖民地在后世m国中东部一直向东北延伸到奥尔良岛,英国殖民者占据了大半个加拿大的寒冷地区和m国东海岸的多个出海口。 从地图上看,法国殖民者在美洲大陆获得了的庞大领土是法国本土的两倍还多,庞大的疆域吸引着黎塞留的注意,甚至他还在想让法国三色旗插遍北美大陆。 历史上,法国探险家用了两百多年的时间才在北美取得的庞大疆域,在1756-1763年的英法七年战争中被英国一口给吞了,英国一度控制了大半个北美。 黎塞留带领骑兵向西冲锋时,河堤一线已全部失守,投石党武器弹药充足,还有震天雷这种武器。 保王党军队的炮弹全部打光,塞纳河上上飘满竹筏和死去的尸体,乌鸦的天空盘桓等战争结束就享受他们的大餐。 投石党军队势如破竹的涌进街巷里,枪炮声回荡在大街小巷里。 士兵们红着眼睛,踹开一家家的房门肆意抢夺财物,甚至有人看到贵族小姐们漂亮的衣服都团一下塞进入怀里,一旦看到活着女人就像条疯狗似的扑上去发泄男人的欲望。 疾病和战争会让人疯狂,连日的战争让双方军士都到了崩溃的边缘,大家都是男人,都需要发泄。 女人们尖叫着在街上奔逃,她们哪跑得过满街的大头兵,要么被尸体绊倒被投石党军队按在地上肆意凌辱,要么被杀红眼的士兵砍掉脑袋,成为满地尸体中的一具。。 只有少部分幸运儿趁乱逃进教堂和明国人开办的道观里避难,法国是信仰天主教的国家,他们为了利益才站到新教阵营。 危难关头,巴黎民众还是想到了他们的主,在枪炮面前,主会保佑他们么? 第593章 道观避难 教堂里挤满了人,匆忙逃来的民众们看到耶稣雕像也都安静下来,跪在地上虔诚的乞罪祷告。 穿着黑十字白衣的神父领着修女们和来避难的民众们一起吟唱圣经: “耶和华是我的牧者,我必不至缺乏。 他使我躺卧在青草地上,领我在可安歇的水边。 他使我的灵魂苏醒,为自己的名引导我走义路。 我虽然行过死荫的幽谷,也不怕遭害,因为你与我同在;你的杖,你的竿,都安慰我。 在我敌人面前,你为我摆设筵席;你用油膏了我的头,使我的福杯满溢。 我一生一世必有恩惠慈爱随著我;我且要住在耶和华的殿中,直到永远…” 神圣的诵经声在教堂内回荡,让不安的人们安静下来,信徒们在胸前画上十字,祈求主重新庇护他们这些迷途的羔羊。 诵经声中,投石党军队冲进教堂,诵经声戛然停止,一个修女上去理论被叛军士兵们按在角落里,几双大手几下就把她剥成白羊。 几个男人见此情景激愤难当冲过去制止他们,被士兵用枪托狠狠砸在脑袋上,当场被开了瓢,人脑袋一会儿就成血葫芦了。 女人惊叫着逃跑,唯有教父捧着圣经巍然不动,他的冷静让一些修女和信徒也冷静下来站到他身后,几个投石党士兵见到这里有没跑的女人,一股脑的冲过来要发泄兽欲。。 教父左手捧着圣经,右手指着他们:“这里是沐浴在主的荣光下的教堂,你们在主的教堂里做魔鬼的事就不怕死后下地狱么?!” 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谁有闲心能听他废话,上来就是一枪托砸的神父鼻血直流,士兵们在教堂里的耶稣雕像前肆无忌惮的发泄兽欲。 另一条街道上道观里又是另一种情况,城破之际,道观向民众们打开大门,一批批惊慌失措的巴黎民众逃到道观里。 巴黎南北各有三座道观,都是西欧罗巴集团的地皮,道观的建筑全部是由西欧罗巴集团负责建造的纯东方式结构。 青砖白瓦的建筑在中世纪的巴黎格外引人注目,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外围没有从采用围墙,而是用的铁质栅栏。 干净整洁的环境让道士们可以安心传教,大批难民涌入道观很快挤满了道观的殿宇和道观前的广场,道士们不得不关闭大门。 汹涌的人潮也把投石党军队吸引了过来,道士们在大门上插上明字旗,几百名被拦在外面的巴黎民众拼命拥挤着,甚至有人不顾危险的翻越铁栅栏。 一个男人在翻阅栅栏时脚下没踩稳,脑袋一低,栅栏上的铁十字扎进他眼睛里疼的他惊声尖叫,饶是如此还有大批民众翻越栅栏,看门的几个道士怎么喊都没用。 设计时最多同时容纳500人参拜的道观现在容纳了两千人,道观前的草坪上已经到了人挤人的地步,进来的民众怜悯的看着外边的人。 教堂已经不安全了,但愿明国人的道观能保护她们。 投石党的士兵举枪对人群射击,连绵不断的枪响让道观内外的民众失声尖叫,道观外的民众尖叫着四处奔逃,道观内的民众拼命往供奉道家诸神的殿宇里挤。 外面的民众要么被火枪打死,要么被刀剑杀死,投石党的士兵狞笑着把女人按在地上,肆意撕扯她们的衣物。 几个士兵冲到道观大门外举枪对准里边的道士,用法语喊道:“把门打开,混蛋!” 道观的道长提着拂尘走到门前,对外边的几个士兵微微躬身,看着外面那些被凌辱的欧洲女人,眉头凝成了川字,就算是洋婆娘也不该遭到这种对待。 在心里默念了无量天尊后,用法语对几个士兵说道:“这里是教堂,受大明帝国保护,你们在外边做什么我不管,你们胆敢向道观开一枪就是对我大明帝国的挑衅。” 一个小道士接着道:“上一个挑衅我们大明的荷栏已经被灭国了。” 见威胁无果,一个军官气急之下摸向腰间的震天雷,突然想起这东西就是明国人赞助的,要是让上边知道他们攻击明国教堂岂能饶的了他们? 想到这个关节,军官阴沉的面孔顿时多云转晴,呵呵笑道:“我们长官经常说大明国是我们的朋友,我本人也非常崇拜大明崇祯皇帝陛下,这次的事是个误会。” 说着放低枪口,看向道长身后那群瑟瑟发抖的巴黎民众,“道长先生,这些人里有逆党存在,能否允许我们的士兵进去搜查?” 道长微行一礼,刚才他看见进来的人群里有保王党士兵,但他无法答应这个要求。 “请允许贫道拒绝,我们的道观只允许本国士兵持枪进入,我不管这些人里有没有你口中的逆党,现在他们在真武大帝脚下,就受我大明帝国的庇护。” “好的,我会把我们的对话如实禀报给我的长官。” “请自便。” …… 大明旗在道观上空飘扬,道观里的民众看到乱军离开,无不欢呼雀跃,仅一道栅栏将道观内外分成两个世界。 投石党士兵在道观外公然qj女人,发泄完就用刺刀狠狠剖开女人的胸膛,一双双充满侵略性的目光凝视着栅栏内的女人。 一些保王党士兵要举枪对他们射击,道长挡在他们身前,“我理解各位的心情,现在我们能保护大家的安全,一旦有人对外面开枪射击,我将无法保证你们的安全,为了大家的安全请你们把武器交到前边统一看管。” 一名保王党士兵站出来对道长施了个军礼,“感谢您为我们做的一切,如果我们交出武器,叛乱军反悔攻进来,我们拿什么保护自己的安全?” 道长一指明字旗,“它会保证大家的安全,如果外边的人攻进来,我保证我们的国家会严惩凶手!” “嗯…士兵沉吟了下,“好吧,我相信您。” 说着解下背后的燧发枪和仅剩的两发纸壳子弹一起放到草地上,有人带头,其他士兵纷纷出列交出自己的武器。 一共收缴十六把燧发枪,八柄十字长剑,两面盾牌,一杆十字长戟及子弹若干,道长指挥道士们把这些仓库锁到仓库里才正式完事。 第594章 尘埃落定 枪炮声在街头巷尾响了一夜,直到天明时分在巴黎保王党抵抗势力基本清除完毕,巴黎这座美丽的城市正式落入投石党掌控之中。 加斯东急不可耐的在香榭丽舍大道举行胜利游行,他骑着一匹白色雄马走在游行队伍的最前面,洛林公爵等人跟在他身后,以胜利者的姿态行走在街上。 加斯东骑在马上,身后跟着几十名穿着钢甲的重骑兵,骑士们拿着十字戟,浑身上下都包裹在钢甲下,只有几个用来呼吸的孔洞是露在外面的,却只有半厘米大。 街道两侧都是背着燧发枪的火枪手,他们站的笔直,背着火枪在香榭丽舍大道上站岗的机会可就这一次了。 加斯东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对身边几个公爵道:“我们赢得了最后的胜利,这是法兰西伟大的一天,后世之人会为这场伟大的胜利而骄傲!” 洛林公爵、蒙莫朗西公爵、奥兰特公爵等人在后边各怀心思,这个新的政权自然不能像以前那样行政。 这场仗他们三人都付出除了沉重的代价,每人都付出上万名士兵的代价,武器上,西欧罗巴集团给与了部分支持,但不是全部。 在战争中消耗的粮食都是强征而来,他们的领地内已经有农民造反,他们必须获得足够的利益。 “国王陛下!”洛林公爵催马上前,与加斯东并骑而行,“你跟明国人的条约我已经猜到了,塞纳河以北您随便的怎么折腾,南方您打算怎么处理?” 胜利是迟早的,胜利之后的权利分割就是接下来的问题,这三个势力最大的公爵每人都拥有一块广阔的领地,要是扩大只能动周围的小贵族领土,可这样就容易犯众怒。 对这个问题加斯东早就有处理办法,但他不想这么快说:“这次胜利是我们大家一起努力得来的,有功之臣应该得到回报。” “那陛下打算…” “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北方还有大片土地没有收复,驾!” 加斯东催动战马向前疾驰,身后一群骑士赶忙跟上,加斯东奔驰到卢浮宫前翻身下马,快步跑进宫殿里。 推开卧室大门,映入眼帘的是十几个不知所措的医生和病床上那具凉透了的尸体。 他走到尸体旁,看着昨晚还在他梦中出现过的熟悉面庞,从小到大的对手死了,他怎么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 切斯特男爵唯唯诺诺的走上前,“昨天中午,陛下临走前黎塞留首相来看过,首相大人给您留了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法兰西是您的了,他不会成为您统治的绊脚石。” “不会成为我的绊脚石?”加斯东冷冷一笑,坐到了床边,“把整个皇家骑士团都带走了,叫我如何安心啊,把尸体收了吧,我不会为难你们的。” “是。” …… 投石党军队取得重大胜利的同时,阿姆斯特丹的官署内,钟离蕊接见了一位身份尊贵的客人。 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贵族在两名侍者的引领下来到钟离蕊的办公室,这位贵族有着让人羡慕的苍白皮肤和儒雅的长相。 嘴角胡须修剪的非常精致,穿着红黑色礼服,下身是一条宽松的南瓜裤,再往下是一双穿着白丝袜和尖角鞋的腿。 不看白丝袜的话是个很棒的中世纪绅士,进入办公室的他左手摘下礼帽放到身后,右手斜放到左肩头行了个贵族礼节,操着一口西班牙语道:“钟离小姐,很高兴见到您。” 钟离蕊从座位上站起,伸手让他亲吻,“我也是,请坐吧。” 把礼帽交到侍者手里后,男子没急着坐下而是说道:“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西班牙与葡萄芽联合王国的加拉赫·斯科特侯爵,您叫我加拉赫就好。” “加拉赫侯爵,请坐。” 两人相对而坐,钟离蕊坐在沙发上插着手静静地看他,“侯爵先生,是什么让您来到阿姆斯特丹的?” 加拉赫看了眼左右侍者,钟离蕊挥手屏退他们,“好了侯爵大人,现在可以说明您的来意了。” “钟离小姐我希望我们的谈话内容只局限于我们两个人知道,可以么?” 钟离蕊莞尔一笑,“我保证。” “钟离小姐,我听说大明国是个热爱和平的国家,如果有人破坏和平怎么办?” “破坏我国和平,唯有开战,如果是破坏它国和平,我们会适当调停。” “那…我是说如果啊…如果有个国王大肆征兵,一味地去发动战争,那个国家的民众苦不堪言,那这个国家该怎么办?” “那要看战争结束之后,国家能否获得足够的利益,只要利益足够,民众苦点无所谓。” “就拿我们的国王腓力四世陛下来说,您对他现在做的一切怎么看呢?” 钟离蕊捏着一绺发梢,精致优雅的面容从容一笑,“在战争结束前,我不敢妄加评论。” 加拉赫的话让钟离蕊嗅到了一个机会,眼前这个男人在西班牙国内一定有着不小的影响力,可能还打算做件大事,但她还摸不准他是不是腓力四世派来试探她的。 “侯爵先生有话你就直说吧,今天的对话我不会对任何人说,如果是好事我们大明愿意尽一份力。” 加拉赫沉吟片刻,“钟离小姐,您听过长枪党么?” “有所耳闻,西班牙国内的一个新兴政党,好像挺受欢迎。”钟离蕊对盟友国家的政治情况了解不多,只是听过有这么个党派。 “实不相瞒,我就是西班牙长枪党的领袖,我们党认为腓力四世陛下现在施行的政策是错误的,战争导致我们国家的经济受到严重影响,失业率达到16.5%,九位选帝侯里我们有三个席位,我们想得到大明国的支持。” 钟离蕊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这不太好吧,我们不想干预其他国家的内政。” “那要看是什么形式的干预,我们想把葡西王国带回正确的道路,继续这么下去我们的国家会万劫不复的。” “这件事太大了,我无法做主,嗯…我想请问你们想获得哪方面的援助?” “经济援助,要是能再提供一些武器就更好了,作为代价等我们掌权后可以把与明属南非相邻的97万平方公里土地送给大明帝国,钟离小姐您~觉得如何?” 第595章 援助谈判 听到97万平方公里的土地,钟离蕊着实心动了下,后世英法两国加起来才91万平方公里多点,如此广袤的土地,任何国家都会心动,就算那片土地在非洲。 非洲最肥沃的土地在南北两端,与明属南非相连的九十多万平方公里就算不如南非那般肥沃,也差不了太多,这个条件已经值得大明对长枪党进行经济援助了。 看到钟离蕊似乎有些动心,加拉赫再加一把柴道:“这件事我们暗箱操作,无论我们党派以后遭遇什么,绝不会透露与贵国有关的任何信息。” 钟离蕊呵呵一笑,“不可否认,听到侯爵先生的好处我心动了,作为一个商人我愿意做这笔买卖,作为一名官员我要向上级禀报,等上级决定我才能答应。 在那之前我想请问,您口中能给与我们的好处都建立在贵党能成为西班牙合法政权的前提下,我不清楚贵党派在西班牙国内发展到何种境地,如果贵党没能成功,那我们岂不是竹篮子打水了?” “您也说了这是笔交易,是交易就有风险就看您敢不敢冒这个险了,另外我邀请您对西班牙进行经济访问,到我们国内看一遍您会了解更多,到时再决定也不迟。” “我会选个时间去的。” “我回国后即刻动员当局向您发出邀请,就提前祝我们合作愉快了。” …… 欧洲风云变幻,亚洲也不太平,帝国通过战争得到的几块殖民地都有叛乱发生,大仗打不起来,小仗一刻不停。 隔三差五就有从东夷、日南、明属印度或香料群岛送来的剿贼奏疏,这些地方的土著像是杀不光、剿不尽了似的。 对于一个一千多万平方公里的大国而言,这些不过癣芥之疾,帝国总体国力还是在稳步提升中。 作为帝国政治中心的京师却发生了一件不平常的事,王永光的案子历时数月终于有了定论,王永光无罪释放,袁宏勋、张道睿二人两罪并罚,处以剐刑。 刽子手在菜市口为袁、张二人行刑时,出狱的王永光也没闲着,他叫下人买了口棺材,用车拉着自己和棺材到正阳大街上告御状,以示必死之决心。 他向人们表明他要告的就是监察部卫鹳,不告倒他决不罢休。 对京师的百姓和文武群臣来说,告御状绝对算得上是新鲜事了,阉党掌权之初还有人告御状,被阉党收拾了之后天启朝就没人告御状了。 崇祯朝总体还算太平,皇帝在整顿吏治方面很上心,就算有冤屈的人也都去北镇抚司或都察院、大理寺之类的地方。 穿着官服、带着棺材跑到正阳大街上告状的还是头一次见。 监察部无所顾忌的行事早就引得京师百姓怨声载道,朝廷对此一直不管,现在终于有一个舍命站出来说话的官员了,围观人群越来越多。 短短一盏茶的时间,有个当官的抬棺弹劾卫鹳的消息传遍正阳大街及周围的几条街,正阳大街可供十辆马车并行的街道被围挤的水泄不通。 津津乐道者有之,拍手称庆者有之,更有不少人赠诗赠文,以示支援。 自然也有监察部的鹰犬,发现王永光的动静,一群穿着黑色监察部制服的小吏拿着哨棍挤开人群,“让开让开。” 领头的小队长用哨棍挑起王永光的下巴,冷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王大人啊,刚从牢里出来等不及要回去了?” 王永光没说话,冷冷哼了一声。 “嘿,你个老棺材瓤子还挺牛逼是吧,真以为出来了爷们就治不了你了?就凭你扰乱治安这一条爷们就拿了你,抓人!” 一声令下,七八个监察部的小吏冲上来要把王永光和押车来的仆人带走,监察部的擅权行为让京师百姓的不满情绪达到极点。 一个耍把式的汉子抓住小队长的后衣领,在他回过身时,一巴掌招呼了过去。 小队长被扇的转了720度,迷迷糊糊的指着汉子道:“你你你…你敢打官!” 汉子一口唾沫喷在他脸上,“打的就是你个欠收拾的东西,老子早就看不管你们了,你狗日的连九品都没有,还敢自称是官?” 说着揪住他的衣领,又一巴掌招呼了过去,“今天你敢动这大人一下,我跟你没完!” “好!” 围观人群振臂叫好,几个监察部小吏见队长被打,抡起哨棍冲了过去。 “天子脚下,岂容尔等作恶,父老乡亲们跟他们拼了!”人群中有人振臂喊话,其他百姓纷纷响应冲上去殴打、撕扯监察部的小吏们。 总共9个监察部小吏被几百个愤怒的民众按在地上殴打,他们的哨棍抡了两下就被人抢下丢到一边。 这下王永光可是带了个好头,正阳大街大混乱,闻讯赶来的官吏都被卷入其中,五城兵马司的、顺天府的,锦衣卫的,跟监察部的人一起被打。 正阳大街还是第一次因百姓的怨气而变得如此混乱,街边商铺纷纷关门,摆摊的小贩们手忙脚乱的收拾好摊位后扛着商品去别处避难。 到处都是慌乱的人群,王永光也被人群挤到马车上,靠着棺材看着眼前的一片混乱,心里有种出去的畅快感。 “大人您让让。” 最先动手的汉子拍了拍王永光的肩膀,王永光不明所以的哦了一声,往里动了下,汉子踩着车前的横木跳上棺材对混乱的人群喊道:“父老乡亲们,他们只是卫鹳的走狗,马脸矮子卫鹳才是首恶,带着他们去监察部找卫鹳要个说法!” “好!” “带他们走。” “让那马脸矮子知道我们的厉害。” 有几个胆大的像拖死狗似的把几个监察部小吏拖向监察部的官署,周围跟着一群愤愤不平的士子和京师百姓、商客。 监察部对付士子从不留手,士子们早有不满,而监察部的小吏在执法时的白吃白拿和收保护费的行为让京师百姓更加不满。 看着涌向监察部的人群,王永光的仆人大喜道:“老爷事成了,这下卫鹳完了。” 王永光冷冷一笑,“不光是他完了,监察部也完了。” 说着跳下马车,继续面向紫禁城的方向跪拜,仆人上前道:“老爷,卫鹳都要完了您还跪这儿干嘛?” “老爷我是来告御状的,不是来激民变的,还得接着跪。” 第596章 拿下卫鹳 愤怒的百姓把监察部官署围了个水泄不通,连狗洞都给堵上了,几十只手拍打监察部的大门,还有人朝里边扔石块大叫着让卫鹳出来。 卫鹳就在官署里,这种情况他哪敢出来,官署里就一百多个小吏,外边民众足有好几百人,且越聚越多,他要是出去都能被愤怒的百姓生生打死。 官署内,一群官吏吓得面如土色,从来都是他们监察部上门找别人麻烦,何曾被人上门找麻烦。 卫鹳坐在太师椅上,手里端着个茶碟,碟上的茶碗已经摔的粉碎,他不明白事情怎么就闹到这一步了,是什么刺激了那群百姓? 他现在不想是什么刺激的他们,就想这件事带来的恶劣影响,这件事不到一个时辰就会传遍京师,影响太大、太恶劣了。 以往他再怎么行事,也没激起民变,陛下可以宽容对他,现在都激起民变了,别说他只是个臣下,就是陛下亲儿子惹出这事,陛下也绝不会饶他。 他仿佛看到群臣弹劾他的奏折在御案上堆的像小山那般高,这下他是真完了。 消息传遍京师各个部门,北镇抚司的白翎听到这事后眼中闪过一抹精光,难得哈哈大笑,对属下们道:“都听到没,恣意行事,报应来了吧,哈哈~马上点五百旗官穿上甲胄,骑上马匹随我平乱,对了!每人带一个铜锣。” “大人,仓促之间去哪里找500铜锣啊?”一个千户为难道。 “找多少是多少,快去!” “是!” 高效率的锦衣卫很快点齐500旗官,旗官们穿上赤黄色军服骑在马背上,白翎的蟒袍外套了一件两档式轻甲。 白翎怀揣写有关王永光案情的折子翻身上马,从侍卫手里接过绣春刀,两腿一夹马腹,战马迈开四蹄向前小跑而去。 道路两旁的百姓看到锦衣卫披甲而出赶忙让路,锦衣卫依旧很久没有披甲了,这是有大事发生了。 白翎赶到时监察部官署外已经围挤了两千多民众,白翎招手唤来亲卫,“让有有锣的弟兄给我使劲敲。” “是!” 铛铛铛铛铛铛… 清脆响亮的铜锣声在人群外围响起,盖过了人群的喧嚣,人们寻声看向白翎,白翎这才抬手,亲卫一抬绣春刀,一声暴喝:“停!” 铜锣声渐渐停下,白翎对人群抱拳道:“各位乡亲父老,我是锦衣卫指挥使白翎,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卫鹳擅权枉法,理应让我们交由天子处置。 我白翎向各位保证,天子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我白翎把话放这,要是皇上没有严肃处理卫鹳,你们大可到宫门前告我白某的御状。” 白翎的声音不算洪亮,也足能让最近的一二百人听到,百姓们口口相传,听到锦衣卫指挥使都来了,怒气顿时弱了半截。 锦衣卫毕竟是存在了两百多年的情报组织,它的威慑力早已深入人心,百姓敢到城里几年的监察部门口闹,绝不敢到北镇抚司门口闹。 人群中走出一个长者,长者六十多岁,那蓬垂到胸口的白胡子看着特别有长者之风,长者对白翎抱拳道:“白指挥使倒是个好官,我相信大人您能说到做到,老朽告辞了。” “多谢配合。” 白翎一抱拳,抬头对百姓们道:“各位请相信白某,现在发生的一切,半个时辰后白某都会亲口禀报给皇上知晓,各位继续在这监察部的大门永远也不会开,请让开一条路,让白某进去抓人。” “好!给白指挥使让路!” “让路让路!” 人们老老实实让开一条路,白翎带着一队旗官来到监察部大门前,之前要抓捕王永光的9个小吏横七竖八的躺在官邸门前,其中一个满脸是血,也不知道活着还是死了。 “派人给他们看看。” 面无表情的从他们身边走过,仰头看着楠木牌匾上那三个鎏金大字,白翎轻轻一笑给亲卫使了个眼色。 亲卫图跳上台阶,大力叩击门环,“开门开门,再不开门我们就杀进去了。” 大门那边正有几个监察部小吏用木棍顶着门,一人通过门缝看到披甲而来的锦衣卫,瞳孔霎时收缩成一条直线,忙对身边人道:“你们看着,我去向大人禀报。” 说着跑到正堂里向卫鹳禀报,卫鹳听完连茶碟都没拿稳,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在大堂里乱转,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白翎来抓我了…” “大人怎么办啊?咱开不开门啊?”小吏苦着脸道。 “当然得开门,再不开门他们杀进来了。”卫鹳站定脚步,正了正头上乌纱,理了理领口,再掸去衣袖的灰尘,在一群属官惊愕的目光中走出官署。 事到如今跟锦衣卫走是最好的选择,他自认跟白翎关系还算不错,他还要请白翎吃饭,虽然几次相邀白翎都没时间,起码情谊到了。 况且,他相信陛下不会为此杀他,就陛下对他的赏识,最多在闹市口当中打顿板子,再罢免他一段时间,等过几个月这件事的影响过去后,天子还会用他的。 就算不能当京官,起码能到外省当个地方官,老百姓最容易忘事,一件事影响再恶劣只要把热度压下去了,过几个月就算还有人记得,也没有现在这么打的影响。 就算有权贵到紫禁城开车跑马,哪怕消息传遍天下,四海沸腾,只要皇帝不想处理或者不敢处理,事情也是能压下来的。 只要当事人在公众面前消失一段时间,事情都能过去,几个月后权贵还是权贵,他卫鹳也还是卫鹳。 走到门前,把手一挥:“开门!” 几个小官打开大门,白翎、卫鹳相对而立,白翎一米七五的个头跟卫鹳不到一米六的个头形成了鲜明的身高差,白翎低头看他:“卫部,请跟我走一趟吧。” 卫鹳一抱拳:“原来是白老弟啊,多谢兄弟为我解围了。” “卫大人太客气了,白某已在诏狱给您备了间坐北朝南的监房,保证24小时茶水供应不断,来人带走!” “在!”两名旗官冲上前制住卫鹳双臂,听到要进诏狱,卫鹳脸色一变,张嘴要说什么想了想还是没开口。 “你们轻点,卫大人身子骨可弱,卫大人您先去吧白某过会儿就去看您。” “白老弟你不跟去?” 白翎翻上自己的坐骑,“兄弟我要进宫见皇上。” “白兄弟,替我多说两句好话啊,这群刁民也不知道因为啥就来冲击官府,向天子说明白啊。”卫鹳已经被带到十步之外还在扯脖子向白翎喊话。 白翎面向百姓抱拳,高声喊道:“白某一定如实禀报!” 第597章 依法严惩 白翎把案件的起因、经过、结果写成折子送到朱由检面前。 养心殿里,看完折子的朱由检沉默许久,几次提笔又都放下了,本来这案子不是什么大事,都是卫鹳在里边暗箱操作搞成这样。 锦衣卫和监察部彻底成了水火,白翎已经把事都查清了,人证物证也都有了,只要他写个敕字,白翎就会依法办事。 当然他也可以压下不发,那样卫鹳只会更加猖狂,本来想把他留给慈烺收拾,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子夜,你认为此事该如何处理?” 白翎肃然道:“臣以为此事该当严惩,卫鹳已经引起百姓不满,此人必死,监察部也要整改,所有擅权之人都该处以严刑。” “那就按你说的办,锦衣卫负责此事。” 说着提笔在折子上写下一个敕字,让刘若愚递给白翎,白翎双手将折子举过头顶,“臣即刻去办。” 正当他要退出去的时候,朱由检突然叫住他:“派人把王永光叫起来,穿着官服到大街上告御状,像什么样子。” “是。” 白翎退出去后,朱由检靠着椅背,狠狠的骂了声:“死了活该!若愚,你替朕拟道旨意,让王永光去明属东夷的九州岛出任布政使。” “遵旨。”刘若愚即刻坐到一边拟写诏书,把王永光外派出去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不然以后君臣见了面也尴尬。 不多时,一份瘦金体的诏书写好了,刘若愚吹干墨渍送到朱由检面前加盖皇帝玺绶。 …… 西北方,帝国对瓦剌之战也有了进展,说是三处战场,实际上只有准噶尔部与秦良玉这一处。 历史已经证明了卫拉特蒙古里就准葛尔部最不老实,历史上固始汗带领瓦剌并入清朝版图后,就准葛尔部一直搞事。 在见识到明朝的广阔疆域后,巴图尔也不想跟明朝硬拼,全线转为守势,他以佗城为中心布防。 佗城本来就是座城市,卫拉特蒙古已经处于半农耕半游牧的边缘,巴图尔在佗城之外又筑起一面城墙,将防线分成内外两层。 外层就是后筑起的城墙,有15000名准葛尔族人看守,由左大将阿奴指挥,内层由佗城本身筑成,有35000名准葛尔骑士看守,城里还有两万多普通族人,关键时刻也可上阵杀敌。 巴图尔的意图非常明显,用佗城消耗明军的兵力和锐气,等明军攻不下来也退不回去之时,城内铁骑倾巢而出,一举将明军打垮。 从战术构思来看,巴图尔的想法是好的,但这种战略必须建立在一个前提上,就是佗城能否消耗明军的兵力和锐气。 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这一切都是泡影。 明军这边,秦良玉并不急着攻城,每隔几天就有辎重队来送给养和补充的兵员,大军的补给是够的,营里的炮弹越囤越多。 再过几天她就会给城里的鞑子一点颜色看看,蒙古人造的城墙能承受几次炮击? 从表面上看,三处战场太平无事,每天干耗粮食,如果秦良玉不是川陕宣抚使的话,早就有人弹劾他徒耗钱粮了。 大营内,一身蟒袍轻甲的秦良玉带着几名将领在营地内行走,将士们在校场声不绝于耳,秦良玉在栅栏外看着校场里的兵卒,秦婆婆眉宇间闪烁着自信之色。 忽然她听到辕门处有人呐喊着什么,对亲兵道:“他们在喊什么?” 亲兵仔细聆听,禀报道:“将军,好像喊辎重队又被袭击了。” “走,看看去。” 秦良玉来到辕门前,一群兵将都凑过来围观。 “秦大人来了!”秦良玉的亲兵高声呼喊,士兵们赶忙让路,秦良玉走到前边看到几个满身是血的辎重兵被士兵们放到地上。 几个闻讯赶来的医务兵也挤过人群上前为几个辎重兵诊治,秦良玉走到一个伤兵前,关切道:“他们有多少人?” “回…回大人,不知道,得…得有好几百,弟兄们挡不住他们,押运辎重的民夫见到鞑子就乱跑乱叫,弟兄们挡不住只能炸毁辎重。 我们骑马逃跑,我们的驮马跑不过他们的骆驼,我们几个侥幸回来了,其他人都…” “好好休息,那些该死的强盗早晚会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 安抚好士卒,秦良玉回到营帐里召集众将,她儿子马祥麟在瓦剌腹地连战连捷,顿顿吃肉,瓦剌境内的强盗也一刻不停的劫掠明军辎重队。 掌粮主事陈思旭刚去看完受伤的辎重兵,感触颇深道:“蒙古强盗的骆驼确实不容小觑,在一片沙子一片石头的土地上,驮马根本跑不过他们。 辎重队已发现他们,强盗就从四面八方围上来,能突围出来的十不足一。” 汉中总兵苗胙土忧虑道:“强敌在前,强盗在后,如不剿灭强盗我军很难速战速决。” 众人忧虑之际,有一人却站了出来,脸上一副很不屑的表情,“怕甚?骆驼有啥了不起的,咱们有炮,架起大炮一轰什么骆驼都给他轰飞了。” 说话的人名叫罗汝才,是刚晋升的参将,凭着狡诈如狐,敢打敢杀的性格在陕西军中很快崭露头角,为孙传庭赏识,这次动兵他被调到秦良玉麾下。 历史上此人是农民军三十六营的主要首领,楚十五家之一,诨号曹操,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魏武帝重生在明末了。 众将看都懒得看他,这什么破主意,骆驼又不是不会动的城墙。 秦良玉突然拍案道:“好主意,强盗的骆驼就用大炮对付。” 众将皆惊,“大人您…” 秦良玉起身踱步思索,罗汝才的主意听着蠢,却是可行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看起来好像十分复杂的问题,解决办法却非常简单。 罗汝才的办法就是这种简单的办法,正因为太简单他才露出那种不屑表情。 抬头看了眼罗汝才,孙传庭说此人狡诈如狐,果然言中了。 “各位将军,我们就用这个办法,下一批辎重队三天后回来,辎重车一律用战马拉乘,让他们多备火炮弹药,遇到蒙古强盗集中火炮对准一个地方轰。 轰开一条路再让骑兵冲上去击溃他们,短距离内我们的战马跑过骆驼这没问题吧?” 有人站出来道:“大人,办法是好,这么做只能给那些强盗一个教训,而无法彻底根治。” 瓦剌的疆域里有戈壁,有沙漠,有草原,骆驼和马匹是同等地位的交通工具。 “那就多派哨骑把我儿找回来,他的山海骑兵在外野了那么久,也该回来补充兵员了,至于突袭强盗的将领人选…” 秦良玉目光扫过众将,停在一个二十多岁却满脸胡茬的参将身上,分兵前卢象升给她留了几个可用之人,此人就是其一。 此人名叫袁时中,卢象升说其有勇力,性格反复,可为将而不可为帅。 “袁参将,你可敢领此一职?” “有何不敢?末将的大斧早就饥渴难耐了!”袁时中斗志昂扬。 “好,你即刻去准备,记住,人不能多务需精干,二三百骑就够。” “是!” 第598章 城墙塌陷 强盗之事终是小结,秦良玉击鼓升帐的目的是准备发动决战,她对众将官说道:“连日来我军囤积炮弹数百箱,光是辽炮所用之开花弹就有四千余发,炮弹基数已够,我意明日发动炮击,让鞑虏见识见识我的大明工器的厉害。 “好啊,等这么多天了,终于要打了!”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呆了这么久,将军们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听到要打仗了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现在就投身杀场。 见军心可用,秦良玉重重击节:“明日三更时分埋锅造饭,五更时分列阵出战!” “遵命!” …… 次日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大营内的火头军们穿衣做饭,今早的食谱是辣子鱼汤和米饭,他们只要把处理好的鱼分发到班里就好了。 等火头军把鱼和锅送到了,士兵才迷迷糊糊的起来煮鱼汤,每条鱼的长度都在一尺左右,要是有分量不足的就多给一条。 鱼都是收拾好的了,用水清洗一遍,把鱼往锅里一放,撒进一把咸盐和一大包辣子,再加点别的香料,不一会儿香味就出来了。 士兵们到火头军那打满满满一盒的米饭,以班为单位围坐锅边,待汤煮好后从锅边淋入香油,辣味十足的鱼汤淋在饭里,任谁都能吃上一大碗。 用完早餐,士兵们在军官的喝令声中出营列队。 等大军来到佗城一千步外的地方,太阳完全从地平线上升起,城里的准葛尔人也刚用完早餐,见到从地平线一头延伸到另一头的明朝大军,慌张的敲响锣鼓。 明军阵地里,秦良玉望着远处朦胧的佗城城墙,把手举过头顶又重重一挥,高声吼道:“开炮!” 邻近的几个炮兵用火把点燃辽炮上的火绳,炮兵们把炮弹放进炮口,赶忙捂着耳朵把身体向后一偏。 砰!砰!砰!砰!砰! 几十发炮弹同一时间冲出炮膛,划过数十道优美的抛物线后在佗城外城上炸响,景象甚为壮观。 这只是个开头,迫击炮炮弹威力小,只能靠破片杀伤,主要用震慑,辽炮的炮击才是重头戏,辽炮的开花弹城墙上炸裂对城墙上的准葛尔人而言无异于地动山摇。 准葛尔守军争相跑下城墙逃命,他们也有炮却没人用。 在与沙俄的战争中他们意识到火炮的厉害,沙俄的火炮远没有明朝辽炮这么厉害,架在外墙的十几门青铜炮射速缓慢,在明军铺天盖地的炮击中,所有人都在逃命谁还管炮呢。 秦良玉通过望远镜看到很多准葛尔人被炮弹炸的血肉横飞,身体支离破碎。 短短一盏茶的时间,佗城的外城就到了崩溃边缘,它承受了这个厚度不该承受的力道,侥幸没在城墙上被炸死的准葛尔人惊恐的发现城墙出现了裂纹,且裂纹不断延伸。 “快跑啊城墙要塌了!!!” 有人失声尖叫,恐慌的情绪在人群中弥漫,拥挤着往内城逃去,但还是晚了。 城墙裂纹连成一片,一大块城墙轰然倒塌,下边的几十个准葛尔人惊恐的望着塌落的城墙生生被砸成肉酱。 “好!” 秦良玉忍不住出声叫好,看到火炮把对面城墙干塌了,明军士兵大为振奋,炮兵清理炮膛里火药残渣的速度也更快了几分。 外城塌了,内城里的准葛尔人心胆惧寒,大明军队密集的炮击让他们提不起反抗的念头,相比之下他们的青铜炮简直就是一堆废铁。 无数准葛尔人举着盾牌在城墙上哀走奔逃,任凭军官怎么呐喊喝令都无济于事。 巴图尔在亲卫的簇拥下到了城墙底下,靠着城墙他能清楚感觉到城墙在颤抖,显然,内城也坚持不了多久。 蒙古人的筑城技术只学到了皮毛,城墙根本扛不住大规模炮击,巴图尔的策略没错,但策略的前提建立在他有一座能抗住炮击的坚实城墙。 外城塌陷后,几百发辽炮炮弹砸在内城城墙上,轰的一声巨响,城墙的一处塌落了,十几个准葛尔人没及时逃跑被城墙压死。 内城墙的倒塌彻底让准葛尔族人陷入慌乱,却让秦良玉为之大喜,她跨上战马,雁翅刀直指前方,“全军出击!炮兵停止攻击!” 瞭望塔上令旗兵挥舞令旗,通过不同的姿势将消息传到远方,激昂的战鼓声如闷雷般轰轰作响,十万川陕军队杀向前方。 前军冲出三百步远,炮兵们才完全停止炮击,刚精力炮击的准葛尔人刚喘了口气就要面对明军的大规模进攻。 巴图尔本来想用城墙消耗明军兵力和锐气,等明军疲惫了再从城里杀出,这下反过来了,城墙的倒塌打击了己方士气,被明军堵在城里打。 刀盾手们踩着外城倒塌的碎石瓦块,从缺口杀进内城,惊魂未定的准葛尔人慌忙迎战,很多人脑袋里都嗡嗡的响,眼前的画面都在晃动,还有人傻傻的坐在地上,完全不顾身在战场。 “台吉快走吧。” 几个可汗亲卫围在巴图尔身边,簇拥着将他带走,巴图尔疯癫的吼着闹着:“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要整军杀回去,准葛尔的勇士们跟我杀回去!!!” 在混乱拥挤的城市里跟步兵打仗是非常愚蠢的,明军前锋从准葛尔人里杀出一条血路,见到的净是逃跑的准葛尔人,他们连马都不要了,这种混乱的情况骑马也跑不了太快。 战争靠的是士兵的勇气,一只狮子带领的绵羊群能打败绵羊带领的狮子群,士气此消彼涨,就是成吉思汗从坟里爬出来也无法扭转眼下的局面。 秦良玉通过望远镜看到原来越多的士兵通过缺口涌入城内,哈哈笑道:“此战成也!” “恭喜秦大人了。”四川副总兵张令抱拳贺道,脸上写满激动之色,土木堡之战的耻辱终于洗刷了。 其他没有率军冲杀的军官纷纷抱拳祝贺,一战挫败瓦剌最强大的准葛尔部,一举打开整个战局,只要接下来的战斗不犯重大错误,帝国就能获得最终胜利。 第599章 神弩将 筑城时,准葛尔人轰轰烈烈,逃跑时,也是轰轰烈烈。 秦良玉集中所有斥候骑兵向从北门逃跑的瓦剌人掩杀而去,领军之人是四川副总兵张令,他是蜀中仅次于秦良玉的名将,被军士们称为‘神弩将’,战功卓著,威震川陕。 一开始跟随土司叛军首领奢崇明反叛,攻占成都,但是并非他本愿,后来捉拿奢崇明的伪丞相何若海投降朝廷,愤怒的奢崇明将他一家老小全部杀死,并夷平了他的祖坟。 历史上他就是秦良玉倚仗的左右手,张献忠大兵压境之时,张令力战而死。 张令双腿一夹马肚,跨下战马飞奔而出,他拿着一架精巧的手弩,举起弩机对准一百步外的一个准葛尔骑士,只看了一眼就扳动悬刀,弩矢嗖的一声飞了出去,铁制三棱弩矢轻易射穿准葛尔人的皮甲,骑士滚落马下。 察觉到主人坠地,那骑士的战马停下脚步围着主人的尸体嘶鸣打转,不忍离去。 张令的座驾足有八尺高,速度是军中最快的,一个没骑上马的准葛尔人回身举枪对准张令,张令也发现了他,在那准葛尔族人刚点燃火绳时他就把弩机挂在鞍鞯的挂钩上。 从那准葛尔人身边打马而过时雁翎刀手起刀落,准葛尔人的脑袋就像吐鲁番的葡萄一般,咕噜噜的滚落在地。 这种顺风仗是最好打的,落后张令几十步远的骑兵们呜嗷叫着,士气昂扬。 前边的巴图尔策马狂奔,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逃离此地。 他没有石英表,不知道现在几点,只顾低头狂奔,直到战马累的打颤他才勒马停下,随行亲卫们也跟着停下。 “先歇会,去看看后边还有明狗跟着么?” “是!” 听到能休息了,亲卫们从马背上下来给马儿喂些清水,不一会儿一个亲卫急匆匆的打马而来,边跑便喊道:“台吉!明狗还跟着呢。” 巴图尔心里咯噔一下,忙问道:“有…有多少人?” “大概的一二百人。” 听到只有一两百人巴图尔脸上的怯懦化为愤怒,大吼道:“一两百人追着我们一千多人跑?!全都跟我上马,不杀光那群明狗谁也别走!” 亲卫们有气无力的站了起来,拿起弯刀重新跨上马背,他们跑了这么久才休息多大一会儿就要打仗,就算是亲卫队也禁不起这么折腾啊。 巴图尔为了激励士气,亲自率队冲锋,准葛尔部的图腾大旗紧随其后。 追出一百多里远张令也不想再追了,刚停下马就看到巴图尔带人迎面冲来,他一眼看到那面用金丝绣成的图腾大旗。 图腾之下的中年男人帽子上似乎还点缀着玉石,身份似乎不低。 “弟兄们,该拼命了!”张令咽了口唾沫,拿起鞍鞯上的手弩上好弦后后挂在马背上,继续握着雁翎刀,“此战过后,没死的赏银二十,官升三级,死了的,抚恤金加倍,上!” “杀啊!” 一百多名蜀人打马冲锋,张令眸光锁定在图腾大旗前的巴图尔,在两人相距30步远时,用嘴咬住满是血污的刀背,陡然拔出手弩对准巴图尔的脑袋就是一弩。 看清迎面而来的明将掏出手弩,巴图尔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写满了惊惧,嘴巴长得老大。 这么近的距离身体来不及反应,弩矢顷刻间射进他的眉心,30步内铁制三棱弩矢通过旋转加速的力量穿透一般的铁甲都没问题,更别说是人的头骨。 巴图尔坠落马下,顷刻间被后面的骑兵踏的面目全非。 “大王!” 左大将阿奴一声悲呼,眉心中箭,他们准葛尔部的浑台吉已经没救了,“明狗纳命来!” 他一声咆哮,脸色涨的通红,额角青筋如一条条小蛇般蠕动,只想着杀死那个拿弩的明将为浑台吉大人报仇。 在他看来眼前这个明将只是个会暗箭伤人的小人,根本不敢承受他的怒火。 事实证明他想错了,张令扔掉手弩,拔刀迎了上去。 “明狗去死!” “鞑子下地狱吧!” 雁翎刀与游牧游牧毫无花哨的磕在一起,一击之下两人谁都没站上风,张令懒得跟他纠缠,继续向前冲锋。 阿奴也被迎面而来的明军战骑冲散,准葛尔的骑兵是一片幽涛,张令率领的骑兵犹如一只迎难而上的游鱼。 火辣的太阳悬在天空上,明军将士挥汗如雨的舍命搏命,紧紧跟随着张令的背影。 之前跑了这么久又是在荒凉的戈壁滩上,双方骑士体力消耗极大,都到了崩溃边缘,毫不夸张的讲只要有一千轻骑就能冲垮双方。 张令紧绷着神经,手里的雁翎刀已经磕出好几道豁口,别说割裂敌人的披甲,就是割肉都不太好使了。 当他当初一个迎面而来的准葛尔人劈来的刀锋,眼前再看不到敌人,他冲出来了。 再看身后,还能跟着他的只有十几骑了,他把刀一扬,“走!不跟狗鞑子拼命了。” 说罢向前冲去,一心要杀他的阿奴早被冲散到几百米外了,十几个骑士紧随其后跨下战马都快到了极限。 一些准葛尔人看到他们要逃走,都没出声,他们可不像顶着这么毒的日头去追杀一小股敌人。 另一边的阿奴也看不到敌人,奋力暴喝道:“追!!!我要杀光他们!” 右大将孛而今托厉声劝道:“要追你自己追去,老子不追,全都给老子下马收拾尸体!” 虽然右大将地位较低,却说出亲卫们心里所想,一个个亲卫疲惫的翻身下马,躲在马儿的影子里像死狗似的休息。 阿奴翻下战马,提着弯刀向孛而今托跑去,被两个亲卫提前拦住,“你们放开我,孛而今托!浑台吉大人死了你不去为他报仇,你有什么脸面说自己是准葛尔人?” “下了他的刀!” 孛而今托亦是大怒,在亲卫抢下阿奴的弯刀后走到他跟前上去就是一巴掌,“死人不能复生,难道要我们跟你一起去追,直到把马跑死? 浑台吉死了我心里也难受,但其他部落不会,我们已经输了,固始汗很快就会知道我们战败的消息,我们再打下去就是草原公敌!!!” 阿奴咬牙切齿,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我无法忘记仇恨!” 孛而今托脑袋一低,右臂猛一用力,弯刀自阿奴皮甲裂口处刺入,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句:“带着仇恨,下地狱吧。” 第600章 一箭之威 佗城之战声势浩大,实际上死在佗城的准葛尔人只有七八千,被俘获的也只有四千来人,大部分准葛尔人四散溃逃。 如果巴图尔还活着,只要几天时间他就能再次号召起数万大军,幸好,他死了。 明军主力借着大胜之势,将战线整个前推,在布彦图河畔与马祥麟的骑兵队汇合。 布彦图河畔是瓦剌腹地,西通塔尔巴哈台、伊犁,南通迪化、巴里坤,北邻唐努乌梁海,西北与俄罗斯接壤,历史上的雍正九年,布彦图河畔筑起筑起一座大城,名叫科布多。 明军向前推进时,准葛尔部战败的消息传到固始汗耳中,听到消息的固始汗独自在毡帐里待了一天。 由于明朝近几年的军事扩张,他早有了准葛尔部兵败的心里准备,只是没想到巴图尔也死了,还是带着大军被人用弩机迎面射死。 他天明时分收到巴图尔战死的消息,在毡帐里犹豫接下来何以自处,天黑时收到孛而今托派来的信使,孛而今托已经掌控准葛尔部的大部分力量。。 他让信使坦言是他杀了左大将阿奴,只要固始汗愿意承认他为准葛尔珲台吉,他愿意支持固始汗并入明朝的举措。 准葛尔部都答应了,固始汗再不犹豫,打发走信使后营内事物后亲自赶往京师拜见大明皇帝。 谁当准葛尔珲台吉他不关心,只要能让族人换来和平就够了,夹在沙俄、大明两大强国之间。 夹在两个世界级强国中间的内陆国家大都发展不起来,后世蒙古国就是最好的例子。 …… 七天后,礼部官员用最高规格接待了固始汗的到来,朱由检在金銮殿内摆国宴招待固始汗,尚膳监的厨子们一大早就开始忙活,到黄昏时分才把菜品弄完。 这可是国宴,随着香料涌入大明,菜品的种类花样愈发越多,国宴上的每一道菜都倾注了厨师们的心血。 固始汗进入甘肃那天,甘肃省八百里加急把固始汗进入大明的消息送到京师,国宴也从那天开始准备。 后殿里,朱由检合眸静思,张开双臂任由宫女们为他穿上冕服,今天他要接见的是瓦剌23部的盟主,没准今天就能让大明版图扩张个一百多公里。 “陛下,穿好了。”刘若愚小声提醒道。 “让他们上来。” “遵旨。” 刘若愚走后他再次打开从西北传来的捷报奏折,就算是第九次看了他还是忍不住心潮澎湃,振臂高声道:“我大明天下无敌啊!” …… 斜阳的余晖中,以李国普为首的内阁、六部官员整齐的站在金銮殿前的广场上,他们由衷的为帝国军队取得胜利感到自豪。 这次帝国军队战胜的是瓦剌,一个给大明军民造成一百多年心理阴影的民族。 刘若愚走到殿门前,尖声喊道:“陛下有旨,宣~百官入朝!” 百官们徐徐上殿,殿内摆了十几张平面漆案,这种几千年前流传下来的案桌在大明朝已经没人用了,平时皇帝以御宴犒赏臣下,都是让臣下自己去偏殿吃。 朱由检觉得今天这种场合用桌子不太应景,都换上了案,只有他自己因为要坐龙椅还是用桌的。 今天虽是国宴但坐陪的官员只有李国普等十几人,臣下入席后,朱由检从后殿走出,坐到龙椅上,身后跟着一个跟屁虫似的薇薇安。 这小娘们在外人面前很给他这个皇帝面子,朱由检也放心把她带出来,即使是今天这种场合也让她坐到自己龙椅边上。 李国普等人早知道陛下认了个‘干女儿’,劝了几次没用后就都习惯了,他们躬身拜道:“臣等拜见陛下。” “免礼。” 心情大好的朱由检把手一挥,秦良玉战胜准葛尔的消息一传来他就知道事情成了。 历史上准葛尔部之所能跟清朝打几十年,主要还是因为他们钻了空子,满清刚入关的时候,准葛尔部比崇祯六年的准葛尔部强不了多少。 准葛尔部最有名的噶尔丹要1644年出生,他爹巴图尔浑台吉远没有他厉害。 这个野心勃勃的部落趁着康熙和吴三桂等人纠缠的空档,大肆扩展自己的地盘,康熙虽然愤恨,但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拼尽全力对付三藩,坐视准葛尔部日渐庞大。 占据新疆的准葛尔人发现清朝没工夫对付他们,就继续向东扩展,直到清朝已经处理完了吴三桂,才开始全力对付准葛尔。 准格尔部是游牧民族,百姓和士兵都骁勇善战,而康熙中后期的满人长居于中原,跟随多尔衮入关的满人都垂垂老矣,士兵素质不及准格尔部。 康熙吃了多次败仗,加上当时刚平定三藩,国库空虚,康熙只能采取防御战略,只要准格尔部不再扩张,康熙便装作看不见。 康熙那时候的清朝刚平定三藩之乱,内部还有白莲教和各种反清复明的势力搞事,东南海上的大员也是个威胁,哪有精力对付准葛尔。 再后来夺嫡成功的雍正胜负欲和野心逐渐膨胀,不顾国力还没恢复,非要跟准格尔部一决雌雄,结果两次大战后,清朝大败而归,国力损耗严重,雍正不得已放弃了征战准格尔部的计划。 再到后来乾隆上位才搞掉了国力迟滞不前的准葛尔部,解决了这个西北之患,准葛尔人硬是钻着空子和清朝打了八十多年。 清朝不会有了,准葛尔部的威胁也不会有了,更不会有噶尔丹的出生。 朱由检环视众臣,微笑道:“各位爱卿都知道了,帝国军队又一次取得胜利,四川副总兵张令一箭射死准葛尔部的巴图尔珲台吉,卫拉特蒙古的固始汗亲自来到京师请降。 他进殿之后,各位爱卿要注意仪态,既不可失了汉官威仪,也不能表现的太过冷漠,好像咱大明瞧不起少数民族似的。” 李国普等人呵呵笑道:“臣等谨记。” “好,若愚,让固始汗进来。” 第601章 自治区 “陛下有旨,宣~卫拉特蒙古盟主,固始汗上殿~” “陛下有旨,宣~卫拉特蒙古盟主,固始汗上殿~” “陛下有旨,宣~卫拉特蒙古盟主,固始汗上殿~” 一声声禀报传及宫门,在宫门外候着的礼部官员一抬手,“大汗,请。” 固始汗深吸一口气,在巍峨雄魄的承天门前他感到不小的压力,要换成他们蒙古人,光是造出这么高大的宫门就得十年功夫。 在礼部官员的引领下,固始汗走进宫门,登上玉阶走进金銮殿,按照来时礼部教他的礼仪在平台前20步远处单膝跪下,“蒙古国卫拉特二十三部盟主孛儿只斤.图鲁拜琥,拜见大明皇帝陛下。” “平身,汗王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 朱由检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对他说道,固始汗已经五十出头了,他身上有种非常强的气,人有精气神,如曹变蛟、贾华这类武将就是气强之人,固始汗的气比他们更强。 气看不见,只能通过人的精神状态发现,固始汗的精气外露,朱由检甚至感觉自己比寿命他都活不过固始汗。 除了精气旺盛,身体强健之外,固始汗头上戴白色笠子帽,身上穿着元代流行的“质孙服”,这种较短的长袍,比较紧、比较窄,在腰部有很多衣褶,这种衣服不够美观,但很方便上马下马。 “谢陛下。”听到礼部官员翻译过来的话,固始汗坐到为他准备的位置上。 他的位置在李国普之前,离朱由检最近,看着低矮的案桌固始汗心里有些动容,以为朱由检是特意照顾他这个蒙古人才摆上这种汉人早就不用的案桌。 待他坐定,朱由检看了眼刘若愚,刘若愚明白意思,踏前一步道:“传膳!” 角落里的乐师们适时奏起轻快的曲调,一队队穿着青色纱衣的宫女们捧着精心烹制的菜肴走到殿上,为各位大人奉上酒菜。 朱由检即位以后国宴的标准一降再降,他觉得一个人一顿饭摆出几十道菜实在太浪费,就算是国宴每人桌上也只有五道菜,省下来的钱都充作军费了。 虽然只有五道但胜在精致和食材的名贵,很多菜几天前就在准备,今天才做好端上来,每道菜都代表着一道美食的绝佳味道。 酒宴上来,朱由检不急着传召舞女上殿,而是拄着脸笑盈盈的看着固始汗,“心里藏着事用餐是对美食的亵渎,汗王有什么话就先挑明了吧,你至少有三句话要对朕说。” 固始汗沉吟片刻道:“准葛尔部巴图尔珲台吉已死,右大将孛而今托掌权。” 朱由检毫无反应。 “恭贺大明天军取胜。” 朱由检依旧没反应。 “卫拉特蒙古二十三部愿并入大明。” “这才是你该说的。”朱由检终于开口了,“两百多年来蒙古一直是我朝西北大患,漠北蒙古已然降服,他们的驻牧区已经成我朝内外蒙古布政使司。 卫拉特蒙古愿意主动并入我大明,使两国百姓免遭战火,众卿,与朕一同举杯敬酒固始汗王一杯!” 群臣起身的面向固始汗举杯,朱由检亦是起身,固始汗刚要推辞,朱由检先他一步说道:“汗王莫要推辞,我大明虽然取得部分胜利,贵部若不主动归顺,战争还得数年方休,到时两国百姓的日子都不好过咯,这杯酒你不能推辞。” 朱由检一边说,礼部官员一边翻译,翻译的速度丝毫不比他说的慢。 受了这杯酒,固始汗才道:“皇帝陛下,我蒙古各部并入大明可以,但有几个条件陛下非答应不可。” 朱由检坐到龙椅上,“说。” “首先,并入大明之后,大明必须以同等待遇对待我族子民。” “既为一国之民,自当同等对待。” “其次,我族信奉的是藏传佛教,陛下要尊重我族信仰。” “毕竟是传承近千年的文化,朕尊重,朕不光尊重你们的文化,也尊重你们的文字、习俗,所以朕打算将漠西蒙古以自治区的行事归属大明。” 固始汗疑惑道:“敢问陛下,这自治区是?” “由朝廷在当地建立相应的自治机构,你们蒙古人为官行使自治权,管理自治区内的事务,是一种全新的民族区域自治制度,名字朕都想好了,就叫新疆。” 固始汗听得迷迷糊糊的,但自治两个字让他心动,追问道:“陛下的意思是朝廷不会派遣官员来管我族臣民?” “对,但是税赋方面要由朝廷官员监督,朕准你们的税赋用牛羊马匹来顶替。 还有朕建议你们族名也该换换,一者我大明已经有内外蒙古布政使司了,再弄出个新疆卫拉特蒙古自治区也不好听。 二者也能表明漠西蒙古各部并入大明之诚,朕看到很多文献里称你们为畏兀儿族,朕觉得不好,嗯…就叫维吾尔吧,在你们的语言里有团结、联合、协助之意,汗王觉得如何?” 朱由检的想法惊呆了所有人,孙传庭等人忍不住为之赞叹,这种制度的确能让蒙古族最快归入大明,但是隐患同样明显,蒙古以后再反了怎么办? 再派是十几万军队过去打仗,倒不如现在麻烦一些,用十几年时间普及汉字和道教。 朱由检好像根本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似的,一脸诚挚的看着固始汗,待遇如此宽松固始汗哪会不答应,当即单膝跪在软垫上,右臂搭在身前,垂首道:“吾皇万岁。” “快快请起。” 朱由检走下平台,并对贾华招了招手。 走到固始汗身前双手将他扶起,贾华捧着托盘来到一旁,托盘上是朱由检上次出宫买的金刀。 “陛下这是…” 朱由检拿起弯刀,看着刀鞘上繁琐复杂的花纹,微微一笑,“这是朕前日偶得的一把金刀,不算神兵利器,却也是朕的一份心意,今赠予孛儿只斤区长,今后你要记的不可侵犯他国疆域,他国来犯就则是对咱们大明宣战,尽管打出了事朕兜着!” “吾皇,万岁。” 大明崇祯六年7月15日,卫拉特盟主固始汗率部并入大明,大明疆域增加188万平方公里。 第602章 得陇望蜀 酒宴上一片祥和,轻缓的中和韶乐声中,穿着青色水袖纱衣的舞女们翩然起舞,臣子们与图鲁拜琥频频举杯,朱由检喝了两壶酒就醉的不知东西南北了,被刘若愚搀着走下龙椅。 被搀下去之前还不忘来一句:“都…都跟朕陪…陪陪好孛儿只斤区长,不能怠慢了啊。” 走到后殿刘若愚刚想让人把朱由检放到卧榻上休息,朱由检一把推开他,声音非常清朗的来了句:“一边去,朕没醉,摆驾养心殿。” “摆驾养心殿。”刘若愚招呼了声,疑惑的看着他,“陛下您…” 朱由检呼了口气,拍拍脸颊,脸上的红润都淡了许多,“葡萄汁而已,吃饱了再待下去就是浪费时间还不如早点下来。” 刘若愚:“…” 乘坐御辇来到养心殿,站在5米高的世界地图前仰望帝国西北部,帝国对瓦剌之战只是小试牛刀,这一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来的太容易了。 甭管那片土地有多少开发价值,地图上又能有好大一片被涂成大明的红色,得陇亦望蜀,得到新疆朱由检自然而然的望向更西边的哈萨克族驻牧区,也就是后世的哈萨克斯坦。 远古时代哈萨克人在广袤的草原上过着游牧生活,他们崇拜大自然现象,崇拜诸神,通过对自然的崇拜求得牲畜、生命的平安无恙,战胜各种灾害、苦难和疾病。 古代的塞种、匈奴、乌孙、康居等许多氏族部落人民都崇拜月亮、太阳、星辰、火,及某一种动物。 哈萨克人则崇拜地神和水神,为此他们崇拜大山、奇峰、山洞、河流、独树和泉水。他们会到有这种自然景观的神圣的地方去牺牲牛羊,举行祭祀活动,顶礼膜拜。 大明景泰七年,白帐汗国最后一个可汗巴拉克之子克烈汗和贾尼别克汗不负众望,率领哈萨克诸部东迁楚河流域和塔拉斯河流域,建立了独立的政治实体——哈萨克汗国,过上了和平安定的生活,从而吸引了周邻大量游牧部落前来加入,奠定了哈萨克族在中亚的基本版图。 哈萨克族的疆域南面包括锡尔河流域,东南部包括七河地区,东北部包括巴尔喀什湖东部和南部地区,西部包括玉邪克河流域等地 看一眼后世的华夏地图,地图上都会把蒙古国带进去,以至于很多人觉得蒙古国很大,看看世界地图就知道哈萨克斯坦更大! 蒙古国有156万平方公里,哈萨克斯坦有272万。 和瓦剌一样,哈萨克族同样可以以很小的代价让他们并入大明帝国,17世纪的哈萨克族的许多部落,按照部落谱系划分为三个玉兹。 大玉兹被称为右部,主要分布在巴尔喀什湖以南的楚河、塔拉斯河以及伊犁河到锡尔河的广阔地区; 中玉兹称左部,主要分布在大玉兹以北,夏牧场在锡尔河中游及卡腊山脉一带,冬牧场在托博尔河、伊斯姆河、努腊河、萨雷苏诸河流域; 小玉兹称西部,领地是后世哈萨克斯坦西部地区。 17世纪准噶尔汗国兴起后,在准噶尔汗国的侵略下,小玉兹在1730年派遣使团请求加入俄国,1735年中玉兹也加入俄国,而大玉兹则被准噶尔汗国并吞。 后来准噶尔汗国亡于更强大的清帝国,大玉兹、中玉兹成为清帝国的藩属。 一直到鸦片战争后,俄国趁机强占巴尔喀什湖以东以南的清帝国土地,至此今天的哈萨克斯坦的大部都归俄国所有。 现在沙俄没有21世纪那么大,很大的原因是他们对东西伯利亚不够重视,再有就是哈萨克族没加入俄国版图。 知道这段历史的朱由检不可能不惦记哈萨克的土地,至于西藏,他们跟瓦剌穿一条裤子,瓦剌已经并入大明,本来就是大明一部分的西藏自然不会搞事。 在他凝视地图的时候,一名小太监轻轻地走进来道:“启禀陛下,户部尚书孙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 “是。” 没一会儿,孙承宗快步走了进来,“陛下!” 朱由检转过身,“你觉得朕让新疆为自治区不妥是么?” “正是!臣以为自治区与以往的朝贡制度并无二样,一旦那个国家出现一位野心勃勃的君主,又赶上我朝称出现一位弱主,蒙古必生反复。” 孙传庭允文允武,但他武人的耿直让他不适合在朝为官,这种性格太容易得罪人了。 敢用自治制度,朱由检当然考虑到这些问题了,不紧不慢的问他:“孙卿以为,蒙古人什么最厉害?” “野蛮凶悍,骑兵来去纵横,如果不是准葛尔选择错误的防守态势,这场战争不会这么快结束。” “这就是了。”朱由检微微一笑,“他们厉害在两点,族人野蛮凶悍,骑兵来去如风,在火器面前这些都不是问题的,谁知道十年之后咱大明火器能发展到什么地步? 孙爱卿你想想,宋朝人能想到火炮可以轰塌城墙么?能想到火炮可以射2500步么?能想到炮弹可以像雨点似的向敌人倾泻而去?” 孙承宗被问的哑口无言,朱由检继续说道:“孙爱卿,不要小瞧科技的力量,朕既然敢做就想到了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 说话时声音充满了自信,再给帝国十年,帝国一定能弄出后膛步枪,后膛步枪出来了,机关枪还会远么? 以后蒙古人再不老实拿机枪突突他们,他们的骑兵再快能有子弹快? 孙承宗还想再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天子的话有道理,宋朝人不会想到火器能发展到今天这样,他们明朝人也想不到火器以后能发展到什么地步。 “图鲁拜琥怎么样了?” “臣来时已烂醉如泥,被侍卫带下去时嘴里还念叨着什么,礼部官员说是赞美佛祖的。” 还真是虔诚啊… 朱由检微微一笑,还有礼物忘给他看了,只能等明天了。 “知道了,你先去吧。” “臣告退。” 第603章 恩威并施 次日清晨,刚用过早饭的固始汗被礼部官员带到了城外第一警备师的军校场上,被一起叫来的还有他的几十个随从。 校场周围站满了头戴m35钢盔,穿着铁灰色作训服的士兵,朱由检已经在校场边上的御辇上等着,固始汗连忙施礼,“臣图鲁拜琥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免礼,看座。” 有侍者抬上一张太师椅,就摆在朱由检的御辇旁边,朱由检侧过身对他微笑道:“爱卿昨晚休息的可好?” “很好很好,我刚回去下人就送来醒酒茶,睡了一觉脑袋的一点也不混沌。” “那就好,今天会是爱卿此生最难忘的一天,哈哈。” 固始汗不明其意,“陛下何意?” “看着就是了,开始吧。”对贾华吩咐完又对固始汗道:“爱卿可知道,朕为什么敢让蒙古自治?” 朱由检笑盈盈的模样让固始汗没来由的打了个寒蝉,颤颤巍巍道:“臣…臣不知,请陛下明示。” “因为朕根本不怕你们再生反复。你看。” 顺着朱由检所指看去,一群背着燧发枪的士兵蹬着一种奇怪的东西来到校场上,那怪物非驴非马,士兵骑在上面只要动腿就能让那怪物动起来。 “这这这…这是何物啊?” 固始汗看的目瞪口呆,跟他一起从草原来的几十个蒙古人也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朱由检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恩威并施,昨天给了恩,今天该示威了。 120名士兵骑着自行车在校场上转了两下,伴随着军官的一声停,一百多辆自行车在几个呼吸间停下,车上的士兵一脚蹬地,右臂横在胸前。 “万岁!!”带队的连长一声呼喊,麾下士兵齐声高呼:“万岁!” “万岁!” “万万岁!” 朱由检微微一笑,拉起一脸懵逼的固始汗,“爱卿,跟朕来。” 迷迷糊糊的被朱由检带到校场上,带队的连长推车来到朱由检跟前,固始汗迫不及待的凑近观察自行车,小心翼翼的碰了下自行车的车轮又触电似的闪开。 看到没有危险,才敢把手放到自行车的金属漆面抚摸,一副小心稀奇的模样,朱由检要是不在旁边,他可能都把脸贴上去蹭蹭了。 “爱卿,那东西是咱大明工器的一种,朕叫它自行车,未来几年咱大明步兵都能骑上这东西,这东西速度虽然没有马块,但也比人的两条腿快多了。 现在咱大明每天产量保持在三百辆,全速运转的话一天两三千辆完全没问题。”朱由检不无自豪的说着,机械化师他一时半会儿弄不出来,机动化师还是没问题的。 “绝了,这真叫一个绝了!” 固始汗脸上写满了震惊,指着自行车,“就这两个圆圈就能在地上跑,陛下能让臣上去试试么?” “当然!朕还要把这辆车送给爱卿做个纪念。” “谢陛下,谢陛下。”固始汗小心翼翼的跨坐在车座上,刚把地上的腿抬起来就差点掉下去. 朱由检赶忙命令道:“快快快,赶紧给孛儿只斤区长上辅助轮。” 两名侍卫拿着准备好的辅助轮快步跑来,在自行车后轮两侧安装辅助轮,固始汗疑惑道:“这个是?” “这是辅助轮,让爱卿练习时不至于摔倒,等练好了爱卿也能像这些士兵一样熟练骑行。”说着故意看向贾华,“给孛儿只斤区长骑两圈看看。” “是!”贾华领命而去,把苗刀交给侍卫保管,从侍卫手里接过一把燧发枪。 坐到自行车上,熟练跨坐、骑乘,围着固始汗绕了两圈,又到固始汗的随从们前边绕了两圈。 朱由检拍拍固始汗,“爱卿可看仔细了。” 贾华骑到固始汗随从边上时,突然拿起把手上的燧发枪,两手全部控枪瞄准,自行车的平衡只靠双腿维持。 砰! 一声枪响,铅弹命中50步外的草人胸口,校场周围的士兵欢呼雷动。 固始汗指着贾华的手都在颤,他活了五十多年了还从没见过这种奇人,骑马时解放双手很简单,因为有马镫辅助,马又是四个蹄子。 自行车坐上去就往一边倒的玩意儿,居然还能解放双手! “这这这…” 结结巴巴的,半天没说出一句整话,朱由检的手搭到他脖颈上,“爱卿别激动,多练练你也能的。” 贾华绕了两圈骑回来了,把自行车往固始汗身前一停,“大汗,你也请吧。” 固始汗走到刚加了两个辅助轮的自行车边,往上边一座还是往一边倒,有辅助轮撑着倒不至于倒。 朱由检也骑上一辆自行车,在固始汗周围演示,礼部官员的翻译水平极好,根本不用考虑语速。 工部还没研究出靠谱的铝合金,自行车比后世自行车要大一些,加上纯黑的配色,使整辆车看着很重,实际重量也比后世自行车重出十斤左右。 骑这种自行车比后世自行车更费力,对大明的军队而言这点多消耗的力气根本不是问题。 古代人多从事体力劳动,身体力量比后世人好很多,完全可以骑着它长时间行军,就是一般人正常骑行也没问题。 固始汗是马背上的勇士,到自行车背就怂了,骑的颤颤巍巍,几个侍卫在旁边走路跟随,看那别扭的样就像婴孩在学习走路,一旁大人在旁边监督。 朱由检一边骑车在固始汗身边晃,一边说道:“爱卿啊,这东西骑着没有马快,但它不知道累,禁得起折腾,有了它咱大明步兵就能快速奔袭。 以后沙俄再敢来攻击,朕随时能调十万军士星夜赶去支援。” 见识到自行车的速度和贾华仅用两腿控车的技术,固始汗哪还敢有异心,别说他本来就没有反心,就是有现在也没了。 他们游牧民族仗着骑兵的速度可以随意欺负农耕文明的步兵,以后人家的步兵提速了,他们骑兵休息的时候,敌人的步兵就骑车追上来了。 最大优势都没了还打仗那不就是找虐么? 第604章 装甲车? 固始汗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就算有自行车,步兵还是无法对骑兵造成实质性的威胁,在自行车上解放双手首先要求地面平坦,要换上崎岖不平的地形,贾华也不敢放手。 固始汗在校场骑了十几分钟兴致还没减,朱由检都骑腻了,从车上下来,“爱卿改日再练,以后这辆车就送给爱卿,爱卿回到新疆练多久都行,朕还有好东西给你看呢,贾华赶紧安排。” “得嘞。”贾华应了声跑出校场,固始汗从车上下来,还有好东西? 他盯着贾华跑下去的方向看,远处传来一阵轰鸣声,一个黝黑的怪兽向他的方向缓缓靠近,速度相当于正常人快步奔跑的速度。 这怪物通体黝黑,脑袋很小,鼻子很细但很长 看着越来越近的怪兽,固始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还是挡在了朱由检面前张开大跨步,准备与这怪物角力。 怪物越来越近,他忽然看到怪物背上坐了个人,就是刚跑下去的贾华,他旁边还有一个人的上半身。 “陛下这是?”他回头一看,朱由检背负双手,对这怪物的出现一点不感到奇怪,他这才明白这怪物就是朱由检要给他看的。 怪物在距朱由检20步外的地方缓缓停下,怪物屁股后边还冒着黑烟。 贾华从怪物背上跳下走到朱由检身后,朱由检指着这怪物对固始汗说:“爱卿啊,这东西叫装甲车,钢铁打造的外壳可以冲破一切障碍,低矮的外形和强劲的动力以及坚固的车体可以让它在战场上肆意驰骋。 遇到特殊情况还可以用上面装备一门火炮轰开一条路,有了它,咱大明就真是天下无敌了。”朱由检摸着装甲车的外壳的得意的说着。 这是装甲车么? 是,也不是。 它是机械驱动的,但它没有炮,上边的炮管完全是个摆设,以大明现在的工业水平做不出来能与装甲车结合的火炮。 更要命的一点是它不能转向,完全是为了给固始汗看才造出来才在军校场外安装的样子货,但它可以跨越战壕和掩护步兵进攻。 攻击手段除了直接撞过去,就是整个上半身都露在外边的观察手了,观察手用枪射击或者扔震天雷。 “哎呀呀,这东西真是铁制的?”固始汗凑到前边仔细观看。 朱由检哈哈一笑,“爱卿不信,试试就知道了,贾华把你的刀给孛儿只斤区长用用。” “请。”贾华连刀带鞘一起交到固始汗手里。 固始汗两手握着苗刀,奋力一劈,铛的一声翠响,苗刀狠狠劈在车身上,只在车身上留下一道不太明显的痕迹。 朱由检脸色变了下,能在装甲车上砍出一道痕迹,这还是人么? 固始汗彻底说不出话了,更没能察觉到朱由检脸色的变化,“神了,神了。” 朱由检上前拍了拍他肩膀,“爱卿别顾着自己看,让你的族人们也过来看看,把孛儿只斤区长的随从们都带过来一起看看。” 固始汗一个人说装甲车的厉害他的族人们会以为夸大其词,几十个人一起说那就是事实真相了,所以朱由检特意让礼部把固始汗的随从们一起叫到校场上。 三十多个蒙古人围着装甲车打转,有两个人用拳头砸了两下,只换得满手疼痛。 “放两炮给他们看看。”又吩咐了声,朱由检坐回到他的御辇上,吃着宫女拨好的荔枝看着装甲车的表演。 “准备!”上半身露在外边的观察手举起右臂,口中一声暴喝,150步外的地方,一个金吾卫士兵骑在另一名金吾卫的脖子上用望远镜观察校场上的情况。 当他看到观察手举手了,马上喊道:“点火!” 离他几十步远的地方,一名金吾卫用火折子点燃埋在土里的炸药包的火绳后慌忙逃到一边。 装甲车是特制的,炸药包也是特制的。 土里埋的炸药包足有半人高,光是坑他们就挖了一个时辰,这个分量的炸药包爆炸威力比辽炮的开花弹爆炸还高出好几倍。 “开炮!” 观察手的手挥落后炮管都没动,大约三息后远处传来震耳的爆炸声,固始汗和他的族人们寻声看去,炸起土浪足有七八米高。 “重新装填!”观察手又举手了,离之前爆炸点50步的地方,一名金吾卫拿着燧石狂奔到埋有炸药包的位置,用燧石敲出火星引燃火绳后向后匆忙逃去。 “开炮!” 又是一声呼喝,这次只用两息,远处就响起爆炸声,炸起的土浪比之前还高一米多。 这群蒙古人看到这个铁皮怪物真能打出开炮,吓得跪在地上连连叩头,固始汗和几个没跪的亲卫也是两股颤颤。 明朝人要是把这东西用到战场上,这仗就不用打了。 对没见过装甲车的他们而言装甲车就是不可战胜的怪物,就算到了20世纪,很多没见过装甲车的士兵在战场上看到装甲车,鼓起勇气冲到坦克旁边用棍子打,用枪射,只把这东西当成能打死的大怪物来对付。 贾华对礼部官员说了什么,礼部翻译对固始汗道:“区长大人,您可以坐上去感受一下,不会有危险的。” 这种建议自是求之不得,固始汗和另外三个族人坐到装甲车上,装甲车只是前前后后的在两百步的距离行驶,依旧让坐在装甲车上的固始汗等人倍感刺激。 御辇上,朱由检拄着脸看着前后移动的装甲车,心里只感到好笑,这玩意说白了就是个装成坦克的履带式拖拉机。 既不能开炮,又不能转弯,开炮时炮口没见到火光,也没有丁点后坐力,更没有炮管出膛声,也就能骗骗没见过装甲车的古代人了。 要换到后世,就是一个山里的老农民都得好奇的来一句:咋连点响儿都没有? 因为是蒸汽驱动,里边的那名来自东北的驾驶员都快热死了,上车前给他准备了三包冰块,不出五分钟就化的差不多了。 根本无法应用到战场,装甲车要用到战场上最快还得几年时间。 第605章 处斩卫鹳 恩威并施之后,朱由检终于能把前往欧洲的计划提上日程,瓦剌之战结束后帝国会迎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太平时节。 唯一一件比较大的事就是钱币更替,他不太懂这方面的事,有范复粹他们几个顶着就行。 薇薇安一直想让他到欧洲看看,看看他把欧洲搞成什么样了。 朱由检也的确想去欧洲走一趟,看看中世纪的欧洲是什么样子,再一次在欧洲宣扬和平,尤其是到法国卢浮宫看看,后世他只在新闻里看过的那里繁华。 后世的卢浮宫是世界四大博物馆之一,以收藏丰富的古典绘画和雕刻而闻名于世,是法国文艺复兴时期最珍贵的建筑物之一。 1204年,在十字军东征时期,为了保卫北岸的巴黎地区,菲利普二世在这里修建了一座通向塞纳河的城堡,主要用于存放王室的档案和珍宝,同时也存放他的狗和战俘,当时就称为卢浮宫。 一直到查理五世时期,卢浮宫被作为皇宫,因而使它成为完全不同的一座建筑物,在以后的350年中,随着王室贵族们越来越高的寻欢作乐的要求,他们不断增建了华丽的楼塔和别致的房间。然而在其后的整整150年间,卢浮宫却并无国王居住。再到16世纪中叶,弗朗索瓦一世继承王位后,便把这座宫殿拆毁了,下令由建筑师皮尔·莱斯科在原来城堡的基础上重新建筑一座宫殿。弗朗索瓦还请当时著名的画家为他画肖像,他崇拜意大利派的画家,购买了当时意大利最著名的画家法埃洛的绘画。 其中就包括《蒙娜丽莎》等珍品,弗兰索瓦一世的儿子亨利二世即位后,把他父亲毁掉的部分重新建造起来。亨利喜爱法国文艺复兴时期建筑艺术的装饰,对意大利式的建筑并不感兴趣。他沿袭了父亲的嗜好,但却没有他父亲一样的审美观。 亨利四世在位期间,又花了13年的功夫建造了卢浮宫最壮观的部分大画廊。这是一个长达300米的华丽的走廊,走廊非常长,亨利在这里栽满了树木,还养了鸟和狗,甚至在走廊中骑着马追捕狐狸。 皇帝要去地球另一端牵扯的事情太多,整个帝国中枢都要提前做准备,而朱由检选择的路线还特别长。 他打算从天津卫出发,乘着准备交付给大西洋舰队徽州舰和顺天舰出发,同时随行的还有20艘大大小小的护航船只。 这股力量放到海上没有任何几个国家能与之相抗,就算敌人船队数量太多,以蒸汽机的速度打不过还能跑。 算上这两艘战舰,大西洋舰队将有5艘铁甲舰服役,是大西洋最强的一支海上力量,五艘铁甲舰组成的攻击矛头足以冲破任何阵型。 从天津卫出发到达东夷长崎,在东夷停留一段时间后,南下大员,再到后世菲律宾的土地上稍作停留,菲律宾在14世纪被称为苏禄国,1565年沦为西班牙殖民地。 在南下到香料群岛视察一下那里新开发的铜金矿,无论是为了补充食物和淡水,还是从明西两国长远友好的角度出发,他都该去看看。 然后从明属印度南部,再到南非好望角问候明属南非的军民们,见识过那里的风土人情后再北上通过刚修建完成的苏伊士运河进入地中海。 来回的行程加上在欧洲可能发生的事情,这趟旅程的时间保守估计在两年以上。 以前国不可一日无君,现在有了一群靠谱的内阁众臣,皇帝离开一两年也不是问题,大明已经行驶在工业化的快车道上,不用朱由检太操心。 朱由检把孔贞运、范复粹、蒋德璟三人提入内阁,与李国普、赵率教并成五大重臣。 宫人们也开始准备远洋的事,一路上可能用到的东西都要带上,比如朱由检可能会看的书就都要带上,尤其是一些流传很广的话本。 上次天子去了趟亚丁,路上改完了一整本《三国演义》,再加上各种衣物、玩物、水果、冰块,连朱由检在御花园里养的一群动物每样也得带上几只。 光是朱由检自己可能用到的东西就够塞满一艘铁甲舰的舱室,再加上皇后、宫女、太监们的东西,船只可能不够用。 宫里忙活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宫外也不得安宁,卫鹳激起民变,锦衣卫彻查监察部的消息登上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 大批监察部官吏被捕,身披重枷走上刑场结束自己的一生。 锦衣卫的旗官们日夜不停的检查监察部以往的卷宗,而卫鹳本人在诏狱内对此却却毫不知情。 白翎真给他准备了间坐北朝南的监房,监房里十分安静且干净,墙壁离地两米的地方有一口脑袋大的小窗,地上铺着很久没更换的稻草,却没有老鼠和蟑螂。 牢房中间摆着一张小桌,桌上放着大碗茶和一本《武悼天王传》,卫鹳穿着白色囚衣披着头发盘腿坐在桌前。 到现在他还坚信皇上一定不会弃他不管,执掌监察部以来他自认也算尽职尽责了。 不断宣扬军国主义思想,让帝国百姓意识到如果不扩张他们的后代就会陷入资源匮乏的危机。 资源匮乏我们的后人就会饿死,只有扩张才能让我们后人活下去,那些狡猾的白种人和低贱的黑种人抢占了本该属于帝国的土地。 宣传颇有成果,大明的百姓对扩张已经不那么抵触,读书人也不敢非议朝廷和保家卫国的兵将,士兵的社会地位大大提高。 他跟天子有着一样的思想,他相信天子一定会保他。 回想起自己在考场上挥毫泼墨时的孤注一掷,第一次跟天子见面时的那种惺惺相惜,他不会死,他要跟天子一起看着帝国将士远征他国。 铁索敲击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惊醒,睁开看向门口,铁制牢门被人打开,白翎带着两名旗官走了进来。 他头戴翼善冠,背负双手,身上穿着天子赐予的蟒袍,腰间挂着一柄绣春刀,非常有指挥使的气度。 两名小旗官一个提着食盒,一个拿着软垫,小跑到木桌边打开食盒摆好酒菜,五道菜,有荤有素。 另一人在卫鹳对面摆好软垫,白翎撩起袍摆盘腿坐在软垫上,卫鹳忙道:“白老弟,天…天子怎么说?” “陛下能说什么,替你感到可惜呗,说你不该因为这件事下去,但事情影响太恶劣,不是老弟我教训你,你下边那群人就是欠管教。” 说着夹起一只小鸡腿送到卫鹳的碗里,“你想想,你下边的人怎么对那王永光的?我这边刚把人放了,人家刚出狱就拉着棺材到正阳大街上告御状。 老兄你的人发现后出言不逊还要动粗,加上老兄你平日疏于管理引起民愤,事儿弄的满城皆知,陛下想压也不好压,来,老兄吃个鸡腿先。” 卫鹳还哪有心情吃鸡腿,急道:“白老弟,天子打算怎么处理我?是外放?” 白翎摇头。 “难不成要免我的官?”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严重的后果了,要真被免官了他至少得几年后才能回来。 白翎苦笑着摇头,拿起酒壶为自己和他倒了杯酒,“老兄啊你怎么还不清楚事情的严重啊,要真是外放或者免官就好了。 你这事弄的太大了,陛下要是不给京师百姓一个交代,对陛下影响多大?” 一句话让卫鹳堕入冰窟,一副失神的模样,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嘴里妄言道:“不可能!陛下绝不可能杀我,是…是王永光,他要害我!对!一定是他!” “王永光?哼…” 看到白翎脸上冰冷的表情,卫鹳忙问道:“王永光现在在哪?” “民变的时候他还跪在正阳大街上,这事最多跟他有间接关系,对了,他现在是九州岛布政使,已经坐船出海了。” 卫鹳刹那间呆住了,王永光被外放了,天子已经做出决定看来自己死定了。 “白老弟!”卫鹳双膝落下,跪在了白翎身边,沉声道,“老弟你是锦衣卫指挥使,你路子多,求你救我一命,日后为兄必有重谢。” 看着突然跪在自己面前的卫鹳,白翎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瞧不起卫鹳以前小人得志的样子,但也并不反感他。 一下坐到高位,可不是谁都能保持平常心,飘一点很正常。 他能救卫鹳么?当然能,但他不会去做。 “白老弟求你了。” 看着眼里露出急迫和慌张的卫鹳,白翎扫了眼这牢房:“这间牢房是诏狱里风水最好的,你知道上一个住在这里的人是谁么?” “谁?” “王永光。”他停顿了下,继续道:“我们把他带过来的时候,他都快死了,郎中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救回来,他对你的仇恨很深。”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卫大人难道没想过他为什么对你有这么深的恨意,抛下汉官威仪跑到正阳大街上告御状,哼,大理寺给你拟定了十二条罪名,你必死,今天之前我从没以弟的口吻对你说话,只有今天。 你以前说过要请我酒菜,你请不上了,这座酒菜是我请你的断头宴,吃完好上路吧。” 卫鹳彻底死心了,酒菜他一下没动,都是白翎自己在吃,等白翎吃饱了擦干嘴,“时候差不多了,送卫大人上路。” 两个小旗官一左一右的架起卫鹳往外走,卫鹳挣扎着:“放开我,我自己能走!” “放开他。”白翎也命令道。 解放双手的卫鹳拿起白翎给他夹的鸡腿,一边走一边啃食,“白老弟的心意,卫某领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跟白翎建立了还算不错的关系,上次锦衣卫杀死他们监察部的小吏,他都没去北镇抚司找白翎要说法。 现在他落难了,他算看清人心了。 牢房外已经准好囚车,卫鹳被压上囚车,在一名千户和一百多名披坚持锐的锦衣卫的护送下向刑场走上。 卫鹳人群从北镇抚司大门一直延伸到刑场,朱由检本来给慈烺准备的笼络人心的手段,不得己自己用了。 百姓们想起监察部重重欺民之举,高声辱骂卫鹳,甚至有人用准备的烂鸡蛋、烂菜叶等东西向卫鹳砸去。 耳中听着那些刺耳的辱骂声,感受着被各种垃圾乱砸的痛楚,他完全无法相信,城里百姓对他居然有这么大的恨意。 ‘啪叽!’ 卫鹳望向一旁群众的脸颊,刚好被一个腐坏的鸡蛋砸了个正着,飞溅的蛋液掺杂着破碎的蛋壳,黏糊糊的粘在他睫毛上,顺着下巴慢慢流了下去。 “混蛋,大爷们再赏你几颗烂鸡蛋尝尝!”看着卫鹳脸颊被玷污弄脏的样子,一些被监察部害的极深的人们扔的更加起劲。 在噼里啪啦的一片乱砸声中,等卫鹳到了刑场,身上已经布满了各种恶心黏液的混合物,囚服上也是一片狼藉,各种乱七八糟的混合物顺着衣角往下流淌。 锦衣卫的两个力士强忍着恶心把他压到刑场上,卫鹳面向百姓跪在刑场上,身前放着一个大木墩。 身后的刽子手扛着断头刀,旁边放着一碗烈酒,检察官一直看着日头,看到太阳悬在天空正中,从签令筒里掏出一支签领。 “时辰已到,斩!” 签令落地的一刻,围观人群齐声呼喊:“杀!杀!杀!” 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刽子手豪饮一口烈酒喷吐在刀刃上,佐刑力士把卫鹳脸颊一侧按在木墩上。 卫鹳没有反抗,他已心如死灰,刽子手奋力扬起断头刀随即重重挥落,老道的刽子手一刀到位,被斩断的人头从木墩上滚落,咕噜噜的滑到人群里。 “去tnd的。” 一个汉子似乎是蹴鞠队的,一脚又把人头踢回到刑场上,卫鹳的脑袋在空中划过一道血腥抛物线刚好落到监斩官怀里。 “妈耶。” 监斩官一声惊叫,一翻白眼,吓昏了过去… 第606章 启程 大明崇祯六年九月一日,在经过一个多月的安排,稳定了国家周边局势并建立了一条完善的内阁行政体系后,朱由检终于要动身了。 天津港口,蔚蓝色海面上,两艘银灰色的战舰和二十多艘护航战船正在做远洋前的最后准备,水手们尽量对的往船上搬运食物和淡水。 这两艘银灰色战舰就是要交付大西洋舰队的徽州舰和顺天舰,顺天舰的办公室里,朱由检光着膀子坐在桌前,手里拿着的是都察院河南道御史齐大忠的折子,这份折子看着让他眉头凝成川字,如果这件事情属实那影响就太恶劣了。 这是有关徽州府的折子,早在六月份时徽州府发生大涝,涝灾退去,又是严重的干旱。 徽州百姓溺死、饿死者甚多,死者两千余,发生如此严重的自然灾害,居然9月才送到朝廷,而且折子不是徽州知府魏启瑞上的,而是与徽州府根本扯不上关系的齐大忠上的。 齐大忠的几个远方亲戚逃到他河南老家投奔亲戚,齐大忠才知道,折子上写的只是齐大忠根据亲戚说的灾情自己估计的数。 也结局了徽州府官员的不作为,以及一条贪污腐败链,每年的税收都留在本省,帝国对瓦剌之战消耗虽大,但消耗的都是西部各省的粮食储备,徽州府离新疆相距过千里,竟然会饿死人。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进。” 大西洋舰队派来接收战舰的孙刚舰长健步走了进来,“陛下,可以出发了。” “再等等。” 朱由检吩咐了声,提笔在齐大忠的折子上写了一行小字后,对门外喊道:“来人呐.” 贾华快步走了进来,朱由检把折子递给他,“派人交给白翎,告诉他,严查!严查!还tm是严查!” “是!”贾华捧着的折子退下。 朱由检从座位上站起抻了个懒腰,拍了拍孙刚肩膀,“开船吧。” “是。” …… 北镇抚司,白翎在看到朱由检送来的折子后马上启程赶往徽州府。 能饿死人,说明徽州府的官仓出了问题,能压这么久说涉案官员还不小,有人故意控制舆论,不然徽州府各大报社肯定早就把消息捅出来了。。 徽州府位于新安江上游,古称新安,宋徽宗宣和三年改歙州为徽州,从此历宋元明清四代,统一府六县,是徽商的发祥地。 明清时期徽商称雄商界500多年,有“无徽不成镇”、“徽商遍天下”之说,每年徽州府都能大明带来不菲的商税。 …… 朱由检出发的同一时间,明属东夷九州岛的广岛城像往常一样平静,街道上东夷人和大明的百姓和平共处。 帝国控制东夷后并没要求东夷人用汉家医官,东夷男人的地中海发髻式头型够丑的,没必要改,只在政策上做了改动。 把元朝压迫汉人的很多政策都套用了过来,比如名字,以后再出生的东夷人只能用数字来取名,一代代的往下叠加。 比如大郎、次郎,再往后就是三郎、四郎,一百年后就是十一郎,十二郎,只要广岛城头一天还插着明字旗,这种命名方法就要一直往下排去。 广岛城始建于1589年,原来是广岛藩的首都,城破之日,广岛藩的大名被明军刺死在官邸内,因为东夷历次进攻朝鲜,广岛都是兵力集结和发兵之地,明军攻城后在城里展开大屠杀,广岛居民十死七八。 接管城池的官员进城时是一地凝固的血肉和白惨惨的骨头。 东一街是小贩云集之地,白天这里是商业街,晚上街道两侧的歌舞伎町就开门营业,整条街更是热闹,是一条被歌舞伎町带动的街道。。 鱼龙混杂的东一街治安很糟,歌舞伎町也都是最低等的。 东夷人的娼妓有公娼和私娼之分,公娼分为大店,中店,小店,这些嫖娼之地比较风雅。 大店比较高雅,里面的妓女类似艺伎,价格昂贵,坐席游就是艺伎边吃陪玩的一种模式,这里的妓女可以自己选择客人。 中店妓女衣着也很华贵,但是没有选客权。 东一街上连小店都非常少,小店里的妓女坐在栏杆后面给人挑,没有选客权。 虽然小店是公娼里最低级的,但仍然花销不菲,类比一下也是后世三线明星这个样子,虽然是明星里最低级的,但也是明星。 而穷人们只能在夜店里消遣,夜店就是私娼夜里拉人,只能解决生理需求,没有歌舞表演之类的,价格也便宜。 再有就是汤妹,就是澡堂里伺候人洗澡也卖身的女人,洗澡就能顺便嫖的,身价相当便宜。 一个四十多岁的东夷武士别着一把木剑醉醺醺的走进一条小巷子里,刚进小巷子一个妓女就热情的迎了过来。 武士挽住妓女腰肢,一边动手上下摸索,一边笑着被妓女带到一间黑色房门前,妓女把门口的牌子扣了过去,这样表示里面正在接客,巡街的汉人衙役早就收了她们的孝敬钱就不会进来找麻烦。 进到屋里,武士脸上的醉态变成了严肃认真的模样,在妓女身上放着的手也拿开了。 “是将军大人要见我?”武士沉声问道。 “不是,这一年明人打压我国的活动越发频繁,将军大人很长时间都没露面了。” “那会是谁?”武士嘟囔了一句走进卧室。 卧室里,一个垂垂老矣的东夷老人跪坐在小桌前,桌上摆放着一盏刚泡开的茶水,武士走进来恭敬地一点头:“次郎大人。” 老人伸手示意他坐到对面。 “嗨依。”武士一点头,跪坐在老者对面。 有压迫就有反抗,就算是还处于部落阶段的南洋土著也是如此,在明属东夷、明属印度、香料群岛、内外蒙古布政使司都有反抗力量在活动。 东夷沦为殖民地之后,各地反抗势力就起来了,领到这些反抗势力的都是以前的将军、大名们的儿子,反正那些将军大名死的死,跑的跑,谁都能扯张虎皮往身上盖。 武士隶属于广岛藩的反抗势力,首领浅野闲三郎自称是广岛藩藩主浅野长晟的私生子,倒地是不是也没人说得清。 1619年藩主正则由私自扩建城池被幕府没收领地,之后由浅野长晟入主,成为了广岛藩主。石高为43万5000石,直到幕末为止均由浅野氏统治。 广岛南方面向濑户内海,形成了广岛湾,城市位于流动的太田川河口上冲积而成的三角洲上。 而这个太田川的三角洲中心亦成为了广岛平原,其四周就成为了该城的西部及北部,东部则成为了丘陵地带。另外,广岛的命名,一般说这源于其三角洲的地形。 武士名叫斋藤备三,是土生土长的广岛人,明军攻进广岛那天,他的妻子和两个女儿被明军抓走,那天他不在家,他的斋藤福特拿起他的武士刀要跟闯进家里的明军拼命,被明军一脚踹开,在恶狠狠的用刀捅进他的胸口。 等他赶回来时,房子已经被明军一把烈火焚为灰烬,他多方打听得到的消息是她们被送去明国本土当妓女,一夜之间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他颓废了一阵子,直到他被反抗势力发现,成为反抗侵略者的一员。 白天他是一个蓝酒鬼 跪坐在老者身边,斋藤备三倍感压力,“次郎大人,刚收到的消息,明国皇帝过两天要到九州,极有可能到我们广岛来。” “目的。”老者的声音非常刺耳,真要形容的话就如同上锈的齿轮转动的声音。 “听说是路过,顺便过来看看,待不了几天就要启程去大员。” “可靠么?” “绝对可靠。” “喝茶。” “嗨依。”斋藤备三端起茶杯仔细品着,茶水味道很苦,放到以前他这种武士大爷根本不会喝这种低劣的茶水。 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这种碎渣似的茶叶也是一般人买不起的价格,战争之前东夷的经济情况就不算太好,很多百姓连饭团都吃不上。 就算东夷因为捕捞技术的落后,捕鱼量也不是很多,能在战争前吃饭团和鱼干的都是小康人家,现在还能吃到那两样的,不是当了明朝人的狗就是本来的富豪。 目光偷偷打量着对面的老者,老者瘦小枯干,站起来可能还不到一米五高,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到。 对这老头的厉害的斋藤备三可是亲身体验过的,当初就是这个名叫次郎的老头找到他,邀请他加入组织。 三招之内,老者的竹竿顶在他喉咙上,这要是在战场上老者要杀他不过是一照面的功夫。 “这件事你怎么看?” “卑下以为这是个好机会,明人对我国的侵略行动就是他一手策划,只要我们能杀死他,我广岛藩就可名扬天下,率先复国!” 老者默然不语,斋藤备三的想法是好的,但要施行起来却困难重重,要刺杀大明帝国的皇帝简直比登天还难。 就算是火枪手也要靠近50步才有一枪毙敌的把握,要是派忍者也很难完成任务。 老者在思索着计划的可能性,刺杀明国皇帝的机会就这一次,这是他们复国的最佳机会。 “大人您别犹豫了,你给我派几个好手,我来办这事,只要能杀了那暴君大不了一死。” “杀也轮不到你。”老者瓮声说道,将军不在时,他是组织里的最高掌权者。 一番思索后,老者眼中寒光一闪,“斋藤君,你认为我们用什么方法最有把握?” “刺杀!”斋藤备三想也不想的说道:“只要有悍不畏死的忍者,就有把握成功。” “那你觉得自己能趁黑溜进官署,躲过明军守卫的封锁,成功刺死他们的皇帝?”老者端起茶杯,轻轻转动茶杯,语气无悲无喜。 “卑下必舍命完成。” “是必须要完成。” 这下斋藤备三心里打鼓了,他跟明人夺妻杀子之恨,他不怕死,但他不想枉死,世界上怕是没人敢说自己一定能成功刺杀明国皇帝。 看见他沉默了,老者嗤嗤一笑,“回去休息,有什么消息再来禀报。” “大人,如果决定行动,请务必带我一个,拜托了。”斋藤备三弯腰鞠躬。 “去吧。” “嗨依。” 斋藤备三走后,内室恢复安静,一扇屏风后边,一个满面沧桑的中年男人和一个十五六岁的清秀少年走了出来。 男人穿着不起眼的灰色武士服,露在外边的大脑壳油光锃亮,典型的落魄武士。 他身边的少年长的非常清秀,清秀的像个姑娘,天生的脸蛋稍加打扮再穿上女装绝对比姑娘还美,少年身披羽织青衫,小脸上写满了与年龄不符的冷淡,腰间挂着一米长的剑。 老者赶忙站起,对着男人一点头:“将军大人。” 男人就是浅野闲三郎,他本人也是个武士,一直在屏风后面偷听,斋藤备三一察觉都没有。 “这是个机会。”浅野闲三郎开口说,老者点头附和道:“很好的机会,太危险了,不建议行动。” 浅野闲三郎把手搭在少年肩头,“敢去么?” “杀了他,此生无憾。”少年的声音跟他的脸色一样冷,他叫竹下秀,也是广岛人,跟明军有血海深仇,他活着的唯一一就是杀死明军。。 他出身忍者世家,从小展现出惊人的天赋,城破那日广岛城沦为人间地狱,竹下家也没能幸免于难。 明军冲进他们家里,把这些的走黑道的忍者全部格杀。 几个明军士兵当着他的杀了他的姐姐,当那个明人要杀他的时候,他挣开绳索冲出房门才得以活命。 从那天起,他发誓要让明人的用鲜血偿还竹下家的雪斋,浅野闲三郎发现了他惊人的天赋,开始为组织服务,没玩他都出去猎杀明人。 在他眼里,侵略者就是侵略者,没有士兵和平民的区别,城里每天死几个人太正常了,没人会管死掉的人是谁杀的。 第607章 徽州灾荒 白翎快马急行,数日间便来徽州府,徽州府地处东南,临近新安江,是一方宝地。 可白翎来到徽州府后看到的尽是一派荒凉景色,野草丛生,杂鸟云集,他带着几名亲随走在荒草之上,风吹不止,颇有几分古道荒凉之意。 有几个百姓饿死在官道边上,几只乌鸦飞落在地在死人身上叨食血肉,白翎攥紧了缰绳,“可恨!可恨!魏启瑞枉为一方父母官,该杀!” “大人那边好像有个活的。”一名扮作护卫旗官指着官道上的一人,那人倒在地上,挥臂驱赶着身边的乌鸦。 “驾!” 白翎驱马来到那人身边,见有人来乌鸦发生沉闷的叫着飞到天空,白翎翻身下马,蹲在男子身边检查他的身体状况,“还好只是饿的,拿食物和水。” 马上有旗官奉上糕饼和清水,白翎先是给他为了点清水,又把糕饼撕成小块一点点喂给他。 过了一会儿男子气息稍平,一把抢过糕饼大肆吞咽,吃完了艰难的撑起身子向白翎抱拳道谢:“多谢兄弟救命之恩,此恩陈某容陈某日后再报。” “举手之劳罢了,你身体还虚,跟我们一起赶路休息吧。”说完,白翎一回头对一个旗官道:“夏浔,你与他共乘一骑。” “是!”被点到的旗官抱拳而应,男子被旗官们搀上战马,跟着白翎一起向前行走,天色越来越晚,白翎只好随便找了个村庄借宿。 这个无名小村有十几间瓦房,只是都已衰败,房顶瓦片间生出不少枯黄的野草。 村子里空无一人,旗官们挨个房间的检查,无力的桌椅半年等都在,财物、粮食、铺盖却都没了。 索性白翎一行带的食物还算多,白翎挑了间最大的房子,旗官在铁锅里添上水,烧热后把随身携带的咸肉干放到里边炖,等汤炖的粘稠再把糕饼撕成小块放到锅里,搅和两下就能吃了。 白翎的副手夏浔端着两碗咸肉泡饼来到主屋,摆在白翎和他救的那个男子面前的桌上,“咸肉糕饼,凤阳做法。” “真能扯。”白翎笑了笑,把其中一碗推到男子身前,“请。” 男子饥肠辘辘,看着眼前这碗咸肉糕饼却不敢动,一脸为难道:“这位兄弟你们是什么人啊?” “我们?”白翎跟夏浔彼此相视,“我们就是一般商人,来徽州府投亲戚的。” 男子摇头:“不对,这位兄弟你的气度可不像个商人。 白翎一笑,“那你看我像什么人?” “像官!兄弟你比我们知县老爷还有气度。”男子十分肯定的说道:“大人您和您那群兄弟都是北方腔,你们是…” 男子顿了下,继续道:“你朝廷派来的官老爷吧。” 白翎挺起胸膛,“我是谁你不需要管,你要知道我对你有救命之恩,作为回报你要告诉我一些我想知道的。” 这语气、这腔调,更让男子觉得白翎是为官老爷,“大人你问,小的一定知无不言。” “不要叫大人,我且问你,你叫什么名字,以何业为生,徽州灾情很严重?” “好的大人,小的叫陈狗子,在家中排行老二,您叫我二狗就行,小的以种田为业,农闲时进城给商人们做小工。 这灾情么,大人您是这先是大涝、又是大旱还闹蝗灾,地里没粮食官府又不管这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啊。” “官府不管?他们就不怕朝廷怪罪下来?” “屁的朝廷,朝廷要管能现在都没个动静。” “哎,你怎么说话呢。”夏浔不乐意了,他在京师知道大明国力蒸蒸日常,也知道天子勤政,夙夜不息的,朝廷威严岂容他一介草民说三道四。。 “夏浔!”白翎一瞪眼夏浔就老实了。 “二狗,官府就没开仓赈灾?” “开了。” “是分量给的不足。” “给的倒也足。” “那怎么有人饿死在路边了?”白翎疑惑道。 说起这事陈二狗满腹怨气,“大人您听我说,刚有灾那段日子大家伙都吃自己家的粮食,等自家粮食快吃没了到官府的施舍粥棚里一看。 当官的煮了满满一大口粥,那粥浓的都快成饭了,舍粥的官员说按战《大明律》,赈济灾民的粥要筷子插而不倒,筷子倒,人头落,他当着咱们的面把筷子插进去没倒。 灾民们一看就要上来吃粥,当官的的又说,《大明律》里只写官府赈灾要筷子插而不倒,没写要给灾民吃,要吃粥到隔壁私人施粥棚去。” 男子愤愤的说着,端起咸肉泡饼往嘴里扒拉了一大口,继续道:“我们又到隔壁去,隔壁的黄扒皮也熬粥了,要吃行每人交20文钱就能盛一碗,没钱就到一边去,他这儿是私人施粥铺,不归官府管。” “岂有此理!”白翎拍案而起,“这帮地方把国家威信当成什么了,该杀,统统改杀!!” 他的父母因为没饭吃饿死了,他与贪官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他以为如今的大明圣天子在朝,吏治清明,没想到还有地方官如此无视朝廷法度。 朝廷威信积攒起来难,只要一件小事就能把朝廷多年积攒的威信挥霍一空。 夏浔听了也是气愤难当,在平常时候这些地方官贪点很正常,这大灾时节,他们居然啃人血馒头,发国难财,“就没有御史下来探察人风么?” “御史?小人活了三十多年,就没见过啥御史。” 白翎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安静下来,“官府不作为,你们为什么逃到别的州府去?” “当然想去,邻近的州府也都造灾了,却不如我们徽州眼中,那些地方官为了政绩派兵把守官道,所有逃过去的百姓都给赶回来了。” “夏浔,看来我们有事干了。”白翎冷笑着看夏浔,夏浔后背嗖嗖冒凉风,“大人您想怎么办?” “二狗,明天跟本官到县城看看。” 陈二狗停下吃饭的动作,“大人您到底是…” “本官,锦衣卫指挥使白子夜。” …… 次日清晨,太阳才冒出来没多久就已经火烧火燎的烤着大地。 黟县城外的墙根底下,一群叫花子似的百姓横七竖八休息着,几个百姓为了一口吃食打架斗殴的事比比皆是,一拍乱世景象。。 此时只要有人振臂一呼,这些难民顷刻间就会成为反贼,徽州知府魏启瑞巴不得有乱民造反,那样他就能在给朝廷的折子里这样写:徽州有恶贼xx率众而起,杀官造反,烧粮仓,屠戮生灵,致万民罹难,臣魏启瑞披坚持锐亲上战场,全赖陛下天威,将士用命,剿灭恶贼万余。 事实上魏启瑞也正打算这么办,等他们榨干灾民兜里最后一文铜板就要杀民冒充反贼,掩盖罪行。 当白翎一行十几骑出现在黟县城外,灾民们看到他们战马,眼睛都直了,饥肠辘辘的他们围了上来。 “几位大人行行好赏一口饭吃,我上有老下有小,全家都指望这口饭了。”一个衣衫偻烂的汉子白翎乞求道。 他身边的一对儿女跟着祈求,两个八九岁的孩子哭着祈求,白翎心里跟刀扎似的难受,一挥手:“把食物都给他们。” “把食物都给他们。”夏浔一声呼喊,率先把自己鞍鞯上挂着的包袱丢到地上。 旗官们纷纷解下鞍鞯上的报复,这次出来他们每人带了两个包袱,一个装食物,一个装衣服。 灾民们听到有食物上来哄抢,夏浔拔剑指着他们,“我看谁敢抢!” 见到明晃晃的绣春刀,灾民们顿时老实了,夏浔收刀入鞘,“让小孩过来拿食物,大人敢过来,格杀勿论。” 白翎冷眼俯视着这群灾民,目光看到不远处两个舍粥棚,其中一个舍粥棚上边写着黄字,一个白白胖胖的商人挺着大肚子,坐在粥棚里指挥着下人吆喝。 白翎翻身下马,马上有旗官下马为他牵马,白翎一身黑色锦衣,头系玉冠,脚上还穿着官靴,灾民们主动为他让开一条路。 走到舍粥棚前,马上有两个下人凑上来,笑呵呵的对他躬身抱拳:“这位爷此来何为啊?” “看看,可以么?” “可以可以,您随便看。” “那就多谢了。” 走到煮粥的大锅前,锅里是微微泛黄的米汤,白翎从锅底舀起一勺,从锅底舀起来的勺子里还不到一半米粒,可见这锅里有多少米。 一直在后边稳坐钓鱼台的黄老爷凑过来对他抱拳道:“这位爷瞅着有点面生啊。” 白翎瞥他一眼,一眼被他手上的金接旨和玉扳指吸引,再看这胖子,一身灰色锦衣,肚子里不知藏了多少肥油,肉都赘下来了。 “黄老爷,你这锅里的…怎么卖啊?” “50文钱一勺。” “50文钱一勺?”白翎哈哈大笑,拿起乘粥的木勺舀起一勺,这一勺最多只能盛100毫升:“就这一锅水你能卖到50文一勺,黄老爷还真缺德啊。” 黄胖子脸上的恭维变成了怨怒,抢过勺子丢到锅里,“我看你穿的不错敬你三分,你还跟你黄大爷狂上了,你不吃就滚有的是人吃。” 白翎深吸一口气,往锅里吐了口痰,黄胖子见状大急,“你好大的胆子,这是舍粥行善的粥,你敢往里吐痰,小三子快去把抱官拿了这狂徒。” 白翎也不示弱:“夏浔,叫此处知县给我滚过来。” “是。” 本来白翎打算隐藏身份,看看徽州府的官老爷们都干了些什么事,看到如此多的灾民他不能再隐藏身份了,多耽误一天就有成百上千人饿死。 徽州府有粮,只是粮不在百姓手里。 “还叫知县,你怎么不把皇上叫来?”黄胖子叫嚣着,白翎盯着他,盯的他心里直发毛,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你要干嘛?我告诉知县是我妹夫,你敢打我一下我要你赔命。” “什么?”白翎一惊,一脸的不可思议,赶忙走到黄胖子身前,“这么说这个粥铺也是知县老爷让…” “知道就好,你拿20两银子今天这事就算了了,不然就你这细皮嫩肉的要是到牢里走一圈,哼,菊花变向日葵咯。” 黄胖子的下人哄然大笑,见白翎受辱,几个旗官上来就要拔绣春刀杀人,白翎张臂挡住他们。 他微微一笑,对黄胖子也对周围百姓们说:“陛下曾赞徽商仁义,可为商人之楷模,不知天子见到徽商发国难财,会是何等想法。” “什么发国难财,粮食是你黄爷的,黄爷我想卖就卖,不想卖就不卖,黄爷我好心好意的给这些草民舍粥,天子知道了也得谢你黄爷。” “黄老爷好气魄。”白翎上来搭住黄胖子脖颈,恣声道:“陛下自即位以来,决心惩治贪官污吏,本官法办的贪官没有一千那也有八百,还从没见过像黄老爷这么猖狂的,可惜这不是我的北镇抚司,不能请黄老爷诏狱走一遭了,所以黄老爷直接下地狱吧。” 白翎刚说第一句黄胖子就意识到来人身份不凡,听到‘我的北镇抚司’时更是吓得通体生寒。 在他没反应过来时,这个男人掐住他的脖颈,把他整张脸按在滚烫的米汤锅里,滚烫的汤水瞬间让他疼出声来,他一张嘴,滚烫的米汤灌进嘴里。 他拼命挣扎,两手乱抓,无论他怎么反抗白翎按着他脖子的手都不曾松开,一向智珠在握的白翎表情狰狞的看着挣扎的黄胖子,心里没有半点怜悯,只有发泄的快感。 “放开我家老爷。”几个下人拿起烧火棍要冲过来制止,旗官们反应更快,拔出绣春刀指着他们。 一边烧火棍,一边绣春刀,下人识相的抛下烧火棍退到一边。 不一会儿,整张脸埋在米汤锅里的黄胖子不动了,白翎这才放手,一个穿着绿色团领官袍的官员带着几个衙役挤过人群,直接跪倒在白翎脚边:“下官黟县知县李博文不知白指挥使驾临,有失远迎,请大人恕罪。” 第608章 招供 看到知县老爷跪在这个三十出头的男子跟前,百姓们出于对官的畏惧跟着跪拜叩首,有人喊道:“求大人替我们做主啊。” 白翎昂首道:“本官是锦衣卫指挥使白翎,奉天子之命彻查惠州官场,李博文你看看周围,这么多饿着肚子的百姓,你这父母官当得好啊。” “望上差明察,不是下官不赈灾,实在是粮食太少救不过来啊。” “李博文,你不会不知道锦衣卫是干嘛的吧,本官问你黟县官仓里的粮食被你挪到哪去了?”到现在为止白翎的声音都算平静。 李博文连连叩拜,一脸委屈的对他说:“下官瞒谁也不敢瞒大人您啊,大人您看看,这么多灾民的一天得吃多少粮啊?眼下到处都在闹灾,粮食实在不足。” 白翎不跟他废话,摸出腰间挂着的长剑,缓缓抽出剑锋,雪亮的剑刃反射着太阳光映的李博文睁不开眼。 “李博文,这是天子赐予的尚方宝剑,你问问他信不信你的鬼话。”说着把剑刃往李博文脖颈上一架,“来,再说一遍。” 剑刃紧贴着他的肌肤,李博文顶不住压力嚎啕道:“大人饶命啊!” “说,粮食去哪了?” “都都都…都卖了。” “你好的胆!”白翎眉宇间闪过一丝力气,剑锋更近了一分,已经割破李博文的皮肤,殷红的血珠顺着寒刃滴在地上。 “朝廷的粮食你都敢卖,说,你卖给谁了?” “一…一部分卖给本府大户,一部分留着自己吃,还…还有一部分卖给临近州府,大人小的什么都说了饶命啊大人。” 白翎真恨不得一剑杀了他,但留着他还有用,一个李博文能咬出更多的人。 “李博文,你可愿戴罪立功?” “愿意,愿意,大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很好。”白翎一点头,收回尚方宝剑,“把仓库里所有粮食都拿出来赈灾,要是再玩什么赈而不施的把戏,本官定斩不饶。” “是是是。”李博文一个劲儿的叩头,贴身衣物已经被汗水打湿紧紧贴在身上极不舒服,刚才的时候他察觉到白翎身上的杀意,他这相当于在鬼门关前溜达了一圈。 朝廷连锦衣卫指挥使都派来了,徽州府的事要瞒不住了。 白翎指了指被烫死的黄胖子,“听说你俩是亲戚?” “不是!下官已经要休妻了,跟黄胖子没关系。” “很好。”白翎微微一笑,走到他跟前为他整理官袍上的褶皱,“李知县,只要你好好配合,本官保你全家不死。” “是是是。” 白翎一点头,环视周围百姓,抱拳对他们道:“各位乡亲父老,徽州府发生的事都知府魏启瑞等人隐藏,陛下数日前才从河南道御史的折子里知道徽州府灾情如此严重。 陛下给本官的折子批语就是严查徽州官场,任何贪赃枉法的官员,一经发现,本官都会严惩不贷,还徽州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俺就知道陛下不会不管俺们徽州百姓。”一个汉子激动出声,其他百姓纷纷响应,朝廷终于来大官收拾地方官了,他们不用担心在饿死了。 处理完李博文,黟县官吏的办事效率陡然提升,官仓里没卖出去的粮食都搬到城外熬成米粥施舍给城外百姓。 县衙里,白翎坐在太师椅上,背后是一副仙鹤朝日图,李博文跪在案下等待白翎问话。 啪! 白翎一拍惊堂木,惊的李博文一个激灵,“李博文!你一个人干不了这么大的事,把你上边的人和你知道到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本官。” “是是是。”李博文忙道:“平日魏知府经常请我们几个知县饮酒作乐,时不时的还引见我们与府内的一些商人认识,时间长了我们就走的近了。 徽州府发生大灾,我们本想赈灾,魏大人说这是一个捞银子的好机会,皇上要出海远行,朝廷里的官都在应付公务,朝廷管不到我们,还说现在当官能有几个银子,我们只要捞一笔就够我们几辈子花的了。 魏大人平日经常排挤一些不合群的人,被排挤的官员要么被免职要么被山贼杀死,他一说我们就都答应了,魏大人有路子,我们只要把粮食运给他,他卖完就会把银票分给我们。。 魏大人…不…魏启瑞虽然贪,但他对我们还不错,每次也都没少给银子,刚开始那几天我们提心吊胆,后来发现不光朝廷那边没动静,连府内各家也被勒令不得公开报道。 这样在官面上看,我们徽州府只是受了点小灾,官府也一直在赈灾。” “等等。”白翎打断道:“魏启瑞鬼迷心窍,巡徽宁道兵备副使周方怀也没动静?” 大明取消丞相制度后,徽州府直属六部,洪武二十九年徽州府改隶浙江按察使黟婺分司佥事,永乐、嘉靖两朝也都改过归属,从隆庆六年到现在,徽州府都隶属于浙江按察司巡徽宁道兵备副使管理。。 “周大人是魏启瑞的好友,两人平日私交甚密,没有他在上边压着徽州府的事早被捅到朝廷去了。” “你们官府赈灾不利,府内商人呢,徽商胡泰一,那可是天子赞誉的大商,天子还给赐过牌匾呢。” 李博文道:“胡泰一早病倒了,大灾一起他就病了,现在胡家由他夫人贺氏当家,那婆娘吝啬擅妒,趁老爷病倒把几个妾室和孩子都赶了出去,现在胡家顶着天下徽商的牌匾,做着敛财的事。 也有些商人主动散粮,都被魏启瑞找机会拿进牢狱,病死在牢里,那些人的家财都成了魏启瑞的小金库。” “那么多伤人都病死在牢…” 白翎顿了下,当即明白了里边的道理。 在大明,私下里弄死个人很容易,要想在官面上弄死个人很难,大明朝的死刑犯不是地方官说杀就能杀的,各州府要把死刑犯的名册送到北京请皇上画勾,再发回来才能处死。 皇帝为了显示天恩浩荡,每一页都会少勾几个名字,没被勾到的死刑犯就能多活一年,大明最命长的死刑犯活了十几年之久。 魏启瑞敢做这种事自然不能留活口,为了隐瞒事实那些人连流放美洲的机会都没有了。 白翎闭着眼睛仔细听着李博文的讲述,不放过任何有用的信息,从李博文口中他只能知道魏启瑞和周方怀,以及一群县令与此事有关,再往上挖得从魏启瑞身上找突破口了。 “李博文,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处理公务了,所有事交给属官处理,本官会留两个旗官保护你。” “全凭大人吩咐。” “来人,把他带下去严加看管。” 两名旗官快步走上大堂把李博文带下去看管,夏浔凑到白翎耳边道:“大人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 白翎修长的直接轻轻点动木桌,“时候允许的话,我先暗查,等一切水到渠成了再公布身份,现在不行了,多耽误一日就有百姓饿死,明天我们启程去歙县拿了魏启瑞。” “是。” …… 夜,已经。 黔县城内外的百姓都已睡下,白翎的到来让灾民们看到了希望,让他们看到了朝廷威信,地方官的只手遮天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而郊外某处,一个穿着衙役官衣的汉子在官道上纵马狂奔,一个劲儿的抽打马臀,一匹驮马硬是跑出了战马的速度,男子直奔到徽州府的治所歙县城外,在城下高喊道:“开门!我是黔县衙役,有公务在什么。” 城头有兵卒举着火把走到墙垛边,“等天亮的。” “我有急事禀报魏大人,耽误了事魏大人要了你的脑袋。” 城上的兵卒看清了男子果然是衙役的装扮,一点头:“好,等着。” 不多时,城门打开一道缝隙,衙役快马奔到魏启瑞府邸前,使劲敲门,“开门开门!我有要事禀报魏大人。” 昏黑的夜色中,男子被下人带到魏启瑞的书房,魏启瑞50出头,万历年间的进士,为人善于逢迎,曾结交阉党,魏忠贤在时,南直隶的魏忠贤生祠十有一二都是他监督修建的。 阉党倒台之后,朱由检有意放过一批阉党成员,让他们成为东林党人的攻击目标,魏启瑞侥幸活了下来,但也沦落在知府的位置。 因为是吸引火力的靶子,几年的得不到升迁的魏启瑞心里长草了,才有了这次的事。 从倒卖第一批官粮开始魏启瑞就没睡过一个好觉,刚闭上眼睛就是锦衣卫找上门的画面,每每惊的他一身冷汗。 今天在听到有人深夜叫门,他强忍着疲惫来到书房,赶来的衙役是他安排在李博文身边的亲信。 他一边走到书桌后,一边说道:“出什么事了。” “大人,锦衣卫指挥使白翎到黔县了,白翎一吓唬李博文就怂了,小的不敢怠慢赶紧找了匹马向大人禀报。” 魏启瑞心里咯噔一下,直接瘫在太师椅上,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想过有朝一日锦衣卫会找上门来,但没想到来的是指挥使,白翎到这岂不是北京方面知道了徽州府的灾情。 “老爷您没事吧?”衙役要上来搀扶。 魏启瑞一抬手,大口喘气:“我没事。你做的很好,下去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找账房领20两银子,你回去后找机会宰了李博文,事情之后老爷我重重赏你。” “谢老爷赏。” 衙役退出去后,魏启瑞再难保持镇定,当官就怕锦衣卫,更何况还是锦衣卫的指挥使要来查他。 白翎此人他是了解的,以直谏酷吏闻名,早年因为查到国丈周奎偷税而被当今皇上赏识,有皇帝的支持他硬生生扳倒了周奎。 皇上赐其蟒袍,皇上对他简直比对自己亲儿子还好,很多阉党官员被他生生折磨而死,他还经常到刑房里亲手对犯人施刑。 要么别犯到这种人手里,要犯到他手里就别指望活着出来了。 现在他来了,魏启瑞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逃走是不现实的,事搞得这么大他就是逃到天边都能被大明军队抓回来,除非他肯钻进热带雨林里当野人。 逃跑不现实,唯一的办法就是瞒。 “对!瞒!” …… 翌日,黄昏时分。 白翎一行快马加鞭来到歙县,歙县北倚黄山,东邻杭州,南接千岛湖,地形以山地丘陵为主,属于中亚热带与北亚热带过渡区,是一方宝地。 白翎进入歙县境内时天已经快黑了,县城之外到处都是灾民,地方官和商人对灾民的态度也都如陈二狗所说的那样,一路走来白翎感触颇深,他没见到人吃人,但他看到狗吃人。 人类的头骨堆积在官道两侧,骨头上还连着没被野狗、乌鸦吃干净的烂肉渣子,苍蝇围着烂肉嗡嗡乱飞,吵的人心里直烦。 歙县的情况比黔县更糟,进了城的白翎一行随便找了个茶棚休息,叫了几碗茶和糕饼来吃,茶水冲的都是茶叶沫子,糕饼也不新鲜,很硬。 刚喝完一碗茶,街道那头就出现二十多人,夏浔眼尖先发现了他们,胳膊肘捅了捅白翎手臂,“大人你看。” 白翎往街口的方向瞧去,那些人看打扮应该是当地农夫,神色匆忙,像是要去办什么事。 那些人的目标就是茶棚里的白翎一行,领头的汉子扫了眼白翎一行,又看了看茶棚外边的十几匹马,对他们抱拳道:“请问哪位是白指挥使?” 这一问让白翎一行感到诧异,他们天亮出发,一路上快马加鞭都不曾耽误,才刚进城这几个百姓模样的人怎么就知道他们了? 白翎不想暴露身份,给夏浔使了个眼色,夏浔会意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我就是,找本官有事?” 看到指挥使大人亮明身份,领头的汉子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稽首道:“草民等有冤,求白大人为草民等伸冤。” 茶棚外的百姓们听到这里坐了指挥使纷纷喊冤,呼呼啦啦跪了一地。 看着跪倒一地的百姓,夏浔挺直腰板,霍然起身道:“尔等有何冤屈只管道来,本官定替你们做主。” 第609章 行善之家 “大人我们冤啊。”茶棚外百姓们哭丧着脸道:“徽州府连遭大灾,官服开仓赈而不施,知府魏启瑞和我家老爷的夫人私通把…” “停停停!”夏浔道:“你家老爷是谁,还有你们怎么知道本官一行要来歙县的?” 领头的汉子方愤愤不平的道:“我家老爷是胡泰一胡老爷,是徽州有名的行善之家,灾荒闹起来老爷就病倒了,魏启瑞我家老爷的夫人早就有染,灾情一闹腾起来,那婆娘说胡家让我们吃饭活命就是大恩,以后要我们给胡家打白功。 我要不答应,那娘们就让官差把我们打出来了,我们在街上晃了几天也没找到事做,今儿一早官府就派人寻找大人一行,我们也在城里寻找想向大人伸冤,我们看到大人一行的马匹就跑过来有此一问。” “此事本官记得了。”夏浔轻轻点头,白翎凑上来道:“大人,我看这些壮士都是忠实可用之人,不妨给他们些银两食物,让他们在知府大堂外听用。” “如此也好。” 夏浔给了他们十两银子和一些食物,够他们这段时间开销的了,之后白翎、夏浔一行来到歙县府衙,夏浔一行直入后衙,魏启瑞急急忙忙的走了过来,揖手道:“徽州知府魏启瑞,不知上官驾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夏浔看到魏启瑞年纪比他大,且头发斑白,身子瘦弱,一副颤颤巍巍的样子上去扶住他手道:“魏大人太客气了,今儿早本官还没到你就派人到处寻找本官一行,消息灵通的很啊。” 那群蠢货! 魏启瑞心里骂了声对夏浔道:“下官这是听闻最近可能有上差来访,故而派人迎接,不想来的竟是白指挥使,白指挥使年少有为,前途无量啊。” 夏浔与白翎交换了个眼神,说道:“魏大人真是老糊涂了,本官一行刚进城就有人过来直言要找本官,魏大人都不知道来的是百官,那百姓怎知本官姓氏?” “这…”魏启瑞眼里掠过一丝异色,“此事着实怪异。” 见魏启瑞还要装,夏浔一招手:“给我拿了。” 两名旗官上前制住魏启瑞的双臂,魏启瑞忙叫道:“白指挥使我犯了何罪?为何要抓我?” “治民不利,徽州府是四通八达,徽商云集之地,被你弄得饿殍遍地,满目疮痍,魏大人你还真是好官啊。” 魏启瑞没想到白翎一行上来就拿人,连招待的机会也不给他,只得叫道:“白指挥使,徽州府的灾相是大灾所致,与本官无关啊。” “事情如何本官自会查探,带下去严加拷问。” “是。” “白大人饶命啊白大人。”魏启瑞的叫声愈来愈远,夏浔扫了眼随后赶来的一群府内官员,“经历、知事何在?” 两名年迈的老头拄着拐棍颤巍巍的走出来:“下臣给大人请安。” “你俩还能当官?”夏浔一脸嫌弃,这俩老东加起来估计得有150岁了,走路都颤悠呢,保不准哪天就过去了。 其中一个老头说:“小老儿蒙魏大人不弃出任知事。” “行了,去吧徽州府最近的三个月的钱粮账簿准备好,本官要检查。” 另一个老头说:“启禀大人,最近三个月的账本都被老鼠啃了,无从复原。” 夏浔两眼一瞪,“仓曹死了么,能让老鼠账本都啃了?” “大人啊,府内灾情严重,人都没得吃就别提老鼠了,加上仓曹疏于管理才有此事,望大人见谅。” 夏浔气急,没了账本他们就不知道魏启瑞支了多少粮食,最多只能治魏启瑞一个怠政之罪。 白翎就冷静多了,“府内现多少粮食?” “府库无粮,都拿去赈灾了。” 白翎一点头,“总能安排上罪名,大人时候不早了,今日我们先休息吧,明日再理政。” “也好。” …… 月挂中天之时,夏浔走进白翎卧房里,关好门后愤愤道:“大人我刚去看了府衙内的名册,很多官吏都因为渎职之罪被免职,这些人要么全家被焚,要么病死。 最过分的是那个仓曹赵铭,此人手脚被砍断,官府竟以自杀结案,魏启瑞简直把这当成法外之地。” 夏浔越说越气,眼里像要喷出火来,对白翎大声道:“前后死者数百人,都因魏启瑞而死,还有我听下人说城外有好几伙流民扯旗造反,婺源县46家大户悉数被抢,乱军像滚雪球似的越聚越多。” 白翎知道他的性格,便没有追究他的激愤,待他说完才道:“现在我们先等着魏启瑞招供,他撑不了多久。 明天你跟我去胡府拜访胡泰一,你精通毒道,给胡泰一看看,胡泰一家财万贯,在徽商中乃至南方各省都有很大的影响力,有他带头徽州府灾荒可解。 还有派人去浙江按察司查巡徽宁道兵备副使周方怀的资料,这事到他这也不算完,朝堂上肯定有他们的保护伞。” “是,大人那那些造反的乱民怎么处理?” “不想被饿死才造反,可以原谅,派人过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保证他们,男丁可以征募为兵,享受军团兵的待遇,妇孺老幼可安排到临近州县安家。” “他们会信么?” “办完的胡泰一的事他们就信了。” “是。” …… 次日下午三点,白翎、夏浔带着两个旗官站在胡府门前,仰望着府门前的两块匾额。 胡府的两块匾额,上边一块是皇帝赐予的匾额,上书‘天下徽商’四字,奖励胡泰一在徽州府的行善之举。 胡泰一引进三百辆拖拉机以极地的价格租赁给百姓使用,拖拉机犁地效率比牛高,这种赔本赚吆喝的行为博得徽州百姓一片赞誉之音。 胡泰一虽然刚开始在赔钱,因为得到的名声反而将生意做的更快,还积极发展海上贸易,商业头脑不比钟离蕊差。 他得到的最大的一块财富就是这块匾额,府内官员见到天子墨宝,都要下马而行,胡家风头无两。 府内卧房里,胡泰一之妻贺氏刚服食过五石散,疯狂过后瘫坐在黄花梨木圈椅上,爱不释手摸着一只白玉打造的角先生。 两个丫鬟在一边也是懒洋洋给她扇凉,胡泰一醉心商业,对家人的关心就少了,贺氏早与魏启瑞有所勾结,贺氏虎狼之年,魏启瑞满足不了竟让她用角先生自解。 一名丫鬟在门外禀报道:“夫人,锦衣卫白指挥使到了。” 贺氏正舒坦着呢,听见锦衣卫仨字下意识跳起,马上想起昨天下人告诉他魏启瑞的人满大街找锦衣卫指挥使的事。 他怎么来了。 “让他去正堂等候,我随后就到。” “是。” 贺氏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对身边丫鬟道:“梳妆,把那件月华宝衣拿出来。” “是。” 梳洗打扮了一番后,贺氏仪态万千地站起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淡淡一笑,虽然三十多岁,打扮起来跟二十多岁的姑娘没两样。 正堂里,有下人奉上香茶,夏浔抬头欣赏着墙上的一副傲雪梅花图,白翎持刀站在一边,看似漫不经心的他一直观察着附近下人的脸色。 胡府的下人很少,确切的说是男仆人很少,连在院子里修建花草的园丁都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这些人心里似乎藏着事。 伴随着一阵相逢,贺氏扭转屁股走进正堂,声音中带着娇浪:“白指挥使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夏浔回头一看,这位贺氏妇人长得不错,放到一般妓院里也是头牌姑娘,再看身材倒也算是个丰腴美妇,身穿一件米黄色长袖裙装,袖口和裙摆处都绣有云纹,衣服剪裁得体,一些地方还用金线绣织,造价不菲。 夏浔迎了上去:“您是?” 贺氏福了福:“民女是胡老爷的糟糠之妻贺氏,老爷病倒后府里上上下下都是我一个妇道人家操持,可苦了民女了。” 说话时眼中泪光闪烁,好像马上要哭出来似的,要不是听人说了贺氏的品行,夏浔还真会被他糊住,他不轻不淡的回道:“胡夫人看开些,谁还没个七灾八难的,可否让本官去看看胡老爷。” “当然,见到白指挥使来了,我家的老爷的病兴许就能好了,您这边请。” 在贺氏引领下来,夏浔、白翎二人来到一间昏暗的卧房里,房间里有很浓重的药味,刚一进门白翎就不适的蹙眉,一个男下人在房间里为胡泰一熬煮汤药。 走到胡泰一的病榻旁,浓浓的药味让人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这位行善之商无力地躺在床上,脸上带着不健康的红润,迷蒙的双眼中布满血丝。 贺氏用手帕擦拭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水,“我家老爷也没做啥缺德事,怎么这事就让我家老爷摊上了,老爷命苦啊。” 夏浔没去理他,凑到胡泰一身边,轻轻叫道:“胡老爷,胡老爷,我是锦衣卫指挥使白翎。” 察觉到有人叫唤,胡泰一眼皮动了下,嘴唇艰难的要张开说什么,半天才吐出两个如蚊蝇般的字:锦、卫。 “是,我们是锦衣卫,我来为您诊脉。”夏浔把手放到胡泰一的脉络下。 贺氏心里咯噔一下,“白大人还懂医术。” “闭嘴!”白翎厉声呵斥,贺氏脸上一红,悻悻的把嘴闭上。 过了一会儿夏浔把手放下,把胡泰一的手放到被子里,白翎赶忙凑过来道:“大人怎么样?” “不太好。” 夏浔微微一叹,“是迟脉,胡老爷是不是常有呕吐、疼痛之症。” 迟脉是指每一息脉跳动不足四次,即每分钟脉跳在60次以下。迟脉多见于寒证,有力为冷积,无力为阳虚,常见疾病有窦性心动过缓、房室传导等。 贺氏忙道:“以前有。” “这就对了。”夏浔一副就该如此的样子说道:“夫人节哀,胡老爷已病入膏肓,时日无多,就是李时珍在世也救不活。” “哎呀我的老爷哟,你的命咋就这么苦。”贺氏一声嚎啕,瘫倒在病榻边手掌掩面,嚎啕不止。 “胡夫人,令君之病虽不得治,但本官出手为其增些阳寿却是不难,胡夫人若信得过本官,本官即刻施针。” “信得过信得过。”贺氏又来了精神,从地上站起,擦干眼角泪水,“我这就让人准备银针。” “有劳了,我施针的时候不习惯有旁人在场,等会儿你们都出去好么?” “好好好。” 贺氏一边点头一边派人去准备,城里药铺一大半都是胡家开的,银针府上就有,不一会儿就拿来一盒没用过的银针,夏浔关上房门施针。 贺氏和白翎都被关在外边,贺氏仔细看着白翎的相貌,白翎有英容,贺氏看了不禁芳心大动,凑过来道:“官爷千里迢迢的从京师跑到徽州,一路辛苦了。” “不辛苦。”白翎回答的还算得体,充满磁性的嗓音让贺氏对他更有好感,“这位兄弟是世袭的锦衣卫还是花银子弄的啊?” “世袭。” 白翎冷淡反倒让贺氏起了兴致,女人要是一勾手男人就过去了,反倒没挑战性。 她主动凑到白翎身边,两人的胳膊肘都碰到一块了,用极具诱惑性的声音在他身边说:“官爷,你在北京当锦衣卫能挣几个钱,我们正缺个护院,官爷要是允了,奴家每月给您这个数。” 她伸手在白翎小腹前比划了下,手里比了剪刀手。 “二十两,胡夫人好阔绰啊。”白翎微微一笑,贺氏一脸希冀,“那官爷您…” 白翎收回目光,“在下虽然官职低微,日子过的倒也满足,还有这世袭官衣不能丢,胡夫人你的夫君时日无多,您还有心情招聘护院,在下佩服。” “哼,你这不解风情的。” 见他如此不解风情贺氏也没了兴趣,扭着屁股走了,“我去让下人准备酒菜。” 瞅着贺氏一扭一扭的屁股,白翎唾了口唾沫,“浪样儿。” 第610章 胡府中人 贺氏扭着屁股去准备酒菜,白翎则从门缝往里看,夏浔脱下胡泰一的衣服,在他身上插了十几根银针。 人体穴位很多,夏浔施针起来极耗心神。 “你好啊。” 身后突然响起的稚嫩童音让白翎一个激灵,转身一看,一个十岁左右的小胖孩冲他呵呵的笑,男孩穿着皂色锦衣,长相么,看着有点憨,敞着小肚子,那肚子再大点就跟弥勒佛没两样了。 “你叫我?” “嗯。”小胖孩一点头,指着他说道:“你才是锦衣卫指挥使。” 白翎呵呵一笑,在小胖孩脸上掐了一下,“我不是,我家大人在里边施针呢。” “你骗不了我。” 小胖子通过门缝往里看去,一边看一边说:“知道曹操与崔琰的典故吧,曹操让崔琰假扮自己接待匈奴使者,自己则扮作侍卫模样,手握钢刀,挺立在坐榻旁边。 事后他派人问匈奴使者印象如何,使者不假思索地说:‘魏王俊美,丰采高雅,而榻侧捉刀的那个人气度威严,非常人可及,是为真英雄也! 从你们进府我就在观察你们,你仪容出众,气度不凡,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侍卫,而里边那个性子太急躁了,在正堂看画时他根本欣赏不来,完全是装样子。” 小胖孩的一番话让白翎为之侧目,“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小胖孩转头看他,脸上依旧挂着傻笑,“我叫胡已惟,十岁了,我是父亲次子。” “你娘是贺氏?” “不是,她是我大娘。” 白翎蹲下身子,看着看着有点傻的胡已惟,“贺氏对家中下人尚且刻薄,怎会留你在府中?” “她有把柄在我手里,这也是我来找您的目的,我有她把胡家财产送给魏启瑞的账本,她要是赶我和我娘走,或者威胁把我关起来,账本几天后就会被送到临近州府的衙门里。” “你有这么大的本事?” “嘿嘿。”小胖子傻傻一笑,白翎为他擦去流淌的鼻涕和后水,“小家伙,何必装傻呢?” “傻与不傻不过是表象,聪明给聪明人看就够了,愚蠢却要让愚蠢的人都知道,天下蠢人多聪明人少,所以才要蠢的时候多。” 能说出这番道理,白翎不敢小瞧这个看着有点憨的小胖子:“胡泰一有子如此,胡家可再兴百年。” “大人打算怎么处理胡家的事?” “等你爹好了让他处理。” “我爹还能好?” “当然能,夏浔师从袁体庵,治好一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胡已惟一甩鼻涕:“呵呵。” 袁体庵是高邮的一位神医,他曾接待一个因中举而‘喜极发狂,笑不止’的病人。 袁体庵了解病情后,故意大惊,直接对病人说:你这病已经不可治了!活不了十天了!你赶快回家,迟了就来不及死在家里了。袁医生停了一下又说:你路过镇江的时候,一定要去找何医生再看一下。 袁体庵就写一封信让病人带给何医生。这个新举人受了这场大惊吓,立即回家,经过镇江的时候,病已经好了。他把袁医生的信交给何医生,何医生把信给他看,上面写着:这个新举人喜极而狂。喜则心窍开张而不可复合,这不是用药能治的。 我故意用危险和痛苦来打动他的心,用死来吓唬他,使他忧愁抑郁,这样可以让张开的心窍重新闭上。到镇江的时候估计应当痊愈了。新举人看了这封信,遥遥拜谢医生,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袁体庵的名声得以传开,那个笑傻的举人现在是高邮卫指挥使。 …… 半个时辰后,夏浔才把房门打开,从面相上看胡泰一的气色与施针之前没有丝毫改变,夏浔将银针奉还后一脸惋惜的说道:“胡夫人,你家老爷的病比本官想象中更严重。 接下来的几天本官每天都要为其施针,能否允许本官在胡府小住几日,或许胡老爷能活的更久些,也许还能让他说两句话。” 贺氏已经哭成了泪人,凄凄道:“来人呐,快去收拾两间上房,白指挥使辛苦了,民妇已经在大堂备好酒宴,请大人千万赏光。” 夏浔偷偷瞄了眼白翎,见白翎颔首示意便点头道:“如此也好,正好本官腹中饥饿,就不推辞了。” “大人说的哪里话,大人千金之躯能来弊府,是弊府上下的荣幸。” 夏浔呵呵一笑,带着白翎到正堂用餐,胡府准备的酒菜很丰盛,考虑到白翎一行是北方人,特意弄了不少北方菜品。 用完餐饭,夏浔来到贺氏准备的房间中,昏黑的夜色中,他就着一盏油灯擦拭绣春刀的寒刃,屋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谁?!” “大人,送水的。” “进来。”夏浔放下绣春刀,一个十几岁的小丫鬟端着托盘走了进来,用装满茶水的新壶换掉桌上的空壶,“大人,这是正宗的普洱茶,我家老爷平时都不舍得喝。” “那你家夫人可真阔绰,也好,本官也能尝尝好茶的滋味。” “大人您请用,民女告退。” “等等。” 丫鬟福了福,“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夏浔端起一杯茶水,漫不经心的品着,“你家夫人平时对你们怎么样?” “我家夫人…”丫鬟扭扭捏捏,好像有什么话不方便说。 “不用怕,接下来的话出得你口,入得我耳,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丫鬟一咬牙,“夫人待我们很好,就是作风不太检点,听说我家夫人平时都用角先生聊解寂寞。” 昏黑的夜色中看不清丫鬟的脸色,可以想象小丫鬟现在肯定满脸羞红。 “大人您还有别的吩咐么,没有奴婢就退下了。” “你家老爷呢,他平时待你们如何,还有你家老爷病倒就没说点什么?” 这次丫鬟不假思索的道:“我家老爷对我们自是极好的,平时跟我们说话细声细语,一点没有老爷的架子,老爷病了,奴婢们当然希望老爷快点好起来。” “知道了,你去吧。” “那大人您慢用。” 丫鬟退出去后,夏浔一口饮尽茶水,年轻的脸上呵呵一笑,自语道:“角先生,厉害啊。” …… 小丫鬟退出去后到厨房收拾了下,就要去休息了,下人们都住在西院,这个时间其他人都回房休息了。 小丫鬟是临时被管家指派去给夏浔送水才回去的晚了,独自走在青石小道上,小丫鬟不由加快脚步,黑暗中迎面走来一人。 “是谁?”小丫鬟喊话询问。 “我。”黑暗中的人影越来越近,是府上的管事张平,张平三十多岁,有点驼背,但长相不错,要是挺直腰板也算是个仪表堂堂的男子。 丫鬟们都不喜欢这个管家,张平是老爷病倒后夫人从外面带回来的,原来的老管事虽然耳背,却是个热心肠的人,平时出去采买什么东西还能帮她们带点回来。 而这个张平不但不认字,平日里还总是色眯眯的盯着她们,看的侍女们心里发毛。 小丫鬟赶忙施礼,“张管事,茶水送去了。” “白大人情况如何?” “奴婢去的时候白大人正擦拭刀刃,还问了奴婢两句话。” “问你什么了?”张平靠的更近。 “他问我老爷夫人对我们怎么样,奴婢说了很好,白大人就不再问了。”在漆黑的环境里独自面对张平,小丫鬟紧张的牙冠打颤。 “张管事您要没别的吩咐,奴婢就回去休息了。”说完就要从他身边走开。 “哎,别啊。”张平挡住他的去路,把她推到墙角,“小云,你说哥平时对你咋样?” 声音奸邪且不会怀好意,小丫鬟想走又不敢走,只能瑟瑟的点头:“好。” “那我对你好,你是不是也得对哥好?” “恩恩。”小丫鬟瑟瑟的点着头,在这漆黑的夜里被色狼堵到,她指向快点脱身,可张平不占点便宜哪能放她走。。 他贴的更近了,用手挑起小丫鬟圆润的下巴,“小云啊,做人得知恩图报才是,有道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哥对你好,你就得对哥更好。” “恩恩,哥你对我的好小云记在心里,以后再抱。” 张平哼哼一笑,“哥长哥短哥硬了你也不管,别以后再报了就今天吧。” 说着开始动手动脚,小丫鬟剧烈挣扎让他无法得逞,张平右手伸到腰间拔出一把匕首,一手捂着丫鬟的嘴,一手将匕首锋锐顶在丫鬟喉咙上。 “死娘们再敢乱折腾爷爷我要你命,张爷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把张爷伺候舒服了,张爷保你以后荣华富贵,再也不用起早贪黑的伺候人。” 匕首顶在喉咙上,小丫鬟眼中露出惶恐怯懦的神色,呜呜的摇着叫着。 张平知道自己可以进行下一步动作了,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丫鬟小云眼前一亮大声叫着,但是嘴巴被堵着只能发出呜呜的叫声。 张平骂骂咧咧把她挟持到一处假山后面,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个丫鬟听到这里好像有声音停下来查看。 就在假山后面,张平的匕首已经快刺破丫鬟喉咙的皮肤。 几步之外的两个丫鬟疑惑的四下张望,一人提着灯笼道:“奇怪,刚才明明听见这里有声音的啊。” “是你听错了吧,快走吧肚子都要饿扁了。” 听见两个小丫鬟要走张平松了口气,按住丫鬟小云的手也松了些,小云趁着他松懈的机会突然扒开他的手喊出声:“救命啊,张…” 话声戛然而止,张平的匕首刺透他的咽喉,张平自己都惊呆了,他哪有杀人的胆子,刚才就是心里一急就刺下去了。 感觉就像筷子捅豆腐,没受什么阻碍就捅进去了。 “这这这…” 他也懵了,脚步声越来越接近,他抛开尸体快跑出去,几个呼吸后两个丫鬟闻声赶了过来,看到地上的尸体尖叫出声。 尖叫声划破了夜晚的寂静,没睡熟的下人们纷纷跑过来查看, 过了一会儿张平跑了回来了,他一直没走远稳定了一下情绪跑回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查看情况。 “出什么事了?” 他挤过人群看到丫鬟小云的尸体和自己那把匕首,他装模作样的蹲下身去查看,下人在旁议论纷纷。 锦衣卫在府上过夜,居然有人胆敢行凶,这单胆子也太大了。 有下人建议道:“张管事我们赶紧报官吧。” “报官?报什么官?”张平没好气的嘟囔着,走到说说话的下人跟前,“现在是什么年月,你还嫌咱们府上的事不够多了,你抱官了给我们胡府带来的影响,你能负责么?” “那总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吧。” “屁的凶手。”张平冷冷一笑,捡起地上的匕首,“据我的观察,小云…emm…应该是自杀。” 又有下人不满道:“张管事,这喉咙都被刺穿了还是自杀?” 张平回头瞥了他一眼,“你那么明白的你怎么不去当官办案啊?我说是自杀就是自杀,就是到了官府也得这么定案,就是自杀听见了么?” 下人们面面相觑,这点他们信,官府真有可能这么定案。 前段时间徽州府出过一起肢解案,尸体被肢解后从楼顶被人扔下,这在徽州府可是大案了,知府魏启瑞亲临现场查案最终得出结论,此人是自杀! 肯定是自杀,先砍掉自己的脚,再砍掉自己的手,然后再怎样怎样,当时也有人问动机,魏启瑞直接说的凶手是自杀没有动机。 还有人问死者剁自己的脚没问题,剁第一只手也没问题,那第二只手是怎么剁的? 魏启瑞说刀刃向上固定好,然后大力摆臂,刷…就下来了。 还有人问死者自断手足和脖颈,又是怎么跳楼的?魏启瑞还能糊弄过去,说死者自断脖颈和手足后跳楼,看似不符常理,但依他断案多年经验,死者跳楼因为其腹中胎儿跳跃所致!小孩跳着把大人带了下去。 滑天下之大稽的结论就这么被地方官糊弄过去了,后来案子也被魏启瑞压下来没有上报刑部。 “行了行了,大晚上的都别围着了,你们把尸体拖到后花园里挖个坑埋了,谁敢私下说这事,老爷夫人饶不了你,我更饶不了,都听清楚了么?” “听…听清楚了。”下人们唯唯诺诺的点头答应。 张平捂着鼻子,“行了,抬去埋了。” 第611章 犯人招供 夜已深,饮完茶水的夏浔愈感不安,一向清明的脑袋变得昏昏沉沉,肚子里像是有团火在烧。 中毒了! 夏浔霎时反应过来,盘腿坐在床上,按照特殊的频率呼吸吐纳,过了一会儿情况非但没有缓解反而还更严重了。 “白指挥使睡了么?”屋外响起贺氏骚魅的声音,夏浔强保持着镇定,知道自己被贺氏下套了,一旦让她进来贺氏就掌控了事情的主动权。 他受点委屈无所谓,不能给白大人添麻烦。 “睡了,你快走。” 房门外,贺氏穿着单薄的白色纱衣,更显丰腴之躯,脸上画着浓妆,眸中暗含春情,提着食盒又敲了两下门,“白大人,您的声音听着不对啊,是不是病了?” 夏浔蜷缩在床上,体温飙升,还是不肯松口:“与你无关,赶紧走!” “白大人我进来了。” 房门还是之前丫鬟退出去时关上的,贺氏稍一用力就推开了,看到夏浔蜷缩在床上,她哎呀一声,赶紧走过去,“白大人您这是怎么了白大人?” 她有意来勾引,迷蒙间的夏浔不由自主凑了过去。 贺氏也没反抗,一切都按照她的设想来的。 等完事了,她稍微整理了下发丝和身上的衣服,扯脖子对外边喊道:“来人啊,救命啊!” 不远处的房间里,管事张平带着几个胡府护院拿着棍棒冲向夏浔的房间,刚一进门看到令人血脉喷张的一幕,他们主母在那位白大人的床上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着。 张平早有预料,表现的还算正常,带来的几个护院直接看傻了。 “愣着干嘛,把他从老娘身上推开。” 还是贺氏的哭骂声将他们惊醒,张平忙道:“快快快,赶紧叫人来帮忙。” 几个护院一拥而上把夏浔从贺氏身上推开,四个汉子合力才把夏浔压住,张平则拿着不知从哪找来的铜锣一个劲儿的敲。 铛铛铛铛铛…… “来人呐,主母被强j了!” 下人们闻讯赶来,把夏浔的房子围的水泄不通,下人们进来一看,看到的是‘白指挥使’光着身子被几个护院按在床上,看样是睡过去了。 他们的主母裹着被子,哭的那叫一个凄惨,华贵的白色纱衣被撕成了碎片。 闻讯赶来的白翎和另外两个旗官也见到这一幕就知道事情不妙,快步走进对贺氏抱拳一拜:“胡夫人怎么回事?” “你们还好意思问我,问你家大人去,呜呜呜…” 白翎:“……” “胡夫人您请冷静,我家大人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那样的人,那他是哪样的人?”贺氏硬气的反驳道:“我看这天热怕你家大人睡不安稳,特意来送点酸梅汤和冰块解暑。 他倒好,上来就扒我衣服,捂着我嘴不让出声,我好不容易才挣开呼救,可怜我这冰清玉洁的身子,我还有何颜面见我家老爷,我不活了啊啊啊啊…” 说着从床上站起不顾一切的撞向墙壁,张平反应的快,一把抱住贺氏,“夫人您冷静点啊夫人。” “老娘冷静个屁,他是皇上封的官,老娘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找不到,你放开我。”贺氏强自挣扎着,根本听不进任何劝解。 看着昏睡过去的夏浔,白翎走到贺氏跟前上去就是一巴掌,贺氏先是一惊接着就火了,“你敢打我?你们这帮当官的就会欺负我们妇道人家,老娘跟你拼了!!!” “胡夫人!!床上那人强暴了你,朝廷一定还你个公道。” 贺氏一把推开张平,指着白翎鼻子骂道:“你说的简单,你算老几啊你。” 白翎没理他,转身对外边的下人们说道:“吾乃锦衣卫指挥使白翎,有腰牌为证。” 说着从腰间摘下玉牌,在下人们眼前晃了晃,又把腰牌丢给贺氏,沉声道:“胡夫人,为了查案我让属下冒充本官行事,这是本官的腰牌。 你要还不信,可以到床上那件飞鱼服里摸摸,你会摸到我那位属下的腰牌。” 看着手里的玉牌,贺氏心知不妙,暗恨不已,他早该想到那小子那么年轻,怎么可能是指挥使,这下好了真正的白翎有准备了。 白翎拿回玉牌,“不管怎样,我的属下对您做了那种事,我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在那之前请让他继续为胡老爷施针几日,可好?” 贺氏点点头,“行,但他得让我们胡府下人看管,除了施针,其他时间不许离开屋子。” “没问题,你现在就可以让人守在门外。”白翎一点头,“夫人您先回去休息吧。” 贺氏现在心乱如麻,白日里她还勾引过白翎,现在可如何是好? “好!张平你亲自带人在这看着,要是放跑了那家伙我拿你是问。” “夫人放心。” 贺氏回去休息了,围观的下人们都散了,张平带着两个孔武有力的护院守在门口。 房门一关,屋里只剩白翎与夏浔二人,第二天一早夏浔从梦中醒来,刚睁开眼就看着白翎靠在床边假寐。 “大人您怎么…”说到一半他才发现自己是光着的,赶紧扯过被子遮住身子,昨晚发生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 “醒了。” “大人我…” “不用说,我了解你,接下来的事我来处理,胡泰一的病要多久能治好?”白翎对这个年轻的锦衣卫有着特殊的感情,一直把他当自己亲儿子培养。 白翎的信任让夏浔稍微安心了些,“六七天吧,他没病只是被人下药了,我已经让一个弟兄在那儿熬药,胡家的药熬好后一律不用。” “有把握么?” “七八成。” 听到这个数字白翎就有底了,“子阑(夏浔字),不管怎么说你把那婆娘上了,我得给徽州百姓一个交代,到时候你得受点委屈了。” 夏浔一抱拳道:“大人放心,子阑不怕委屈。” “好。” …… 之后的几天白翎等人一直住在胡府,夏浔每天给胡泰一施针,白翎像是整天无所事事一样,经常与胡己惟坐而论道。 几天下来白翎好像也变傻了,落网的第三天,魏启瑞终于受不住了,施刑的锦衣卫用小刀像片生鱼片那样在他身上片下一片片肉,再抹上盐巴,那感觉。。。 魏启瑞本就不是骨硬之人,一套连招下来把他知道的一切全招了,口供被送到白翎手里。 魏启瑞的口供让白翎大开眼界,此案涉及的人员之多,影响之大是地方贪污案中少有的,不光官场,很多商贾、报社总编撰都牵扯到里边,徽州府邻近的几个州府也都有涉案人员。 各州府合力完成了消息封锁,外流传到别省的报纸里只能看到徽州一带受灾,但情况并不严重。 官场上涉及的人更多,除了已知的巡徽宁道兵备副使周方怀之外,浙江按察司里有多人参与此案,浙江道御史倒是没在名单上,但他起码也有个知而不报之责。 白翎仔细把口供看了一遍,在口供上他多次看到一个人名,宋倧。 “这个宋倧是谁?” “回大人,此人是帝国日报社在徽州府的编撰,据魏启瑞交代,他们封锁消息的时候,帝国日报社拒不配合,他派人把宋倧抓来,帝国日报社才配合。” “这人现在在哪,死了么?” “和很多人一起被魏启瑞关押在秘密监牢里。” 白翎深吸了口气,这可有事做了。 “大人要抓人么?” “先不用,派人盯紧了名单上的人,等证据齐全再秘密抓捕,找一个帝国日报社的人跟我一起去看看这个宋倧。” “大人请。” …… 魏启瑞的秘密监牢就在府衙里的一处假山下面,据魏启瑞交代这里似乎是某任知府用来藏钱的小金库,他发现的时候里边就省点铜钱,他稍加改造就成了监牢。 白翎赶到时锦衣卫们合力打开暗门走进了地牢里。 刚一进去,阴暗、潮湿的感觉笼罩着他们,里面弥漫着一股人让人很不舒服的腐败臭气。 顺着长长的石阶下到尽头,这里有一个小小的石室,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带路的士兵点起了油灯,石室里慢慢明亮起来。 白翎等人环目四顾,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周围墙壁上锁着十几个囚犯的尸体,很多人耷拉着脑袋像是没气儿了,白翎对帝国日报社的记者道:“去看看哪个是你们编辑。” “是。” 记者上前挨个辨认,最终停在一个角落里的犯人前边,对白翎喊道:“大人这是宋编撰。” 白翎走过去一看,石壁上,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被锈迹斑斑的锁链锁着,男子披头散发,身体瘦得厉害,整个脑袋瘦得有如骷髅头一般,因为长时间不见光,脸色苍白。 毫不夸张的说,换上白色长裙就能冒充女鬼去吓人了。 不过这些都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两条铁链生生穿过他的琵琶骨,贴着铁链的身体已经肿涨化脓,看起来十分可怖。 白翎指了指他:“把他放下来。” 北镇抚司的诏狱里每天都上演着比这更血腥,更让人作呕的画面,旗官早就见怪不怪了,上去想办法解开宋倧身上的铁索。 有几个犯人见到火光抬起头一看,看到白翎等人身上的飞鱼服,大喜道:“锦衣卫!锦衣卫来救我们了。” 其他犯人纷纷抬头,看到来的是锦衣卫顿时大喜过望,他们从没觉得锦衣卫那身衣服像现在这么顺眼。 白翎环视周围,这些都是不肯屈从的魏启瑞的人,赶忙让人把他们放下来。 旗官们一边解救犯人,白翎一边抱拳对他们道:“我是锦衣卫指挥使白翎,奉天子诏令彻查徽州官场,魏启瑞已被本官抓捕,各位所受冤屈白某定还大家一个公道,在此之前请各位在府衙休养。” “天子知道这事了!” “锦衣卫指挥使啊,魏启瑞完了…” “白指挥使救救徽州百姓吧。” “我就说世间还有公道天理的。” 被救的犯人们看到了希望,只有一个梳中分的犯人受不住精神压力的疯了,魏启瑞都没管它,让他在角落里抱着颗球傻笑。 犯人都被犯了下来,一个还能动的犯人强撑着身子来到白翎跟前,抱拳致谢:“多谢白指挥使救命之恩,我还以为这辈子离不开这儿了。” “不必客气。”白翎抱拳还礼,“敢问阁下是?” “我么…呵呵,白大人对战有救命之恩咱也就不瞒您了,我叫魏三,走飞檐的,在道上有点名气,听人说魏启瑞藏有一尊黄金杯,价值不菲我就来了。 本来都得手了,回去的时候看到那狗官的小妾更衣,就多看了一眼就被逮了,这要传出去咱可咋在道上混,那狗官想让我替他偷东西。 咱是贼,但知道不能助纣为虐,所以被他关到这儿了,说咱啥时候答应再放了咱,大人您不会为了这事就抓咱吧。” 白翎边上的旗官凑过来道:“大人此人在徽州一代名声不小,被百姓称为侠盗。” 白翎呵呵一笑,“魏三啊。” “哎,在。” “你也算是盗亦有道了,别干那小偷小摸的事了,来当锦衣卫吧。” 听到能当锦衣卫魏三显得可不怎么高兴,“大人您别怪我嘴贱,要是道上兄弟知道咱当了锦衣卫的钩子,咱还咋在道上混啊。” 白翎笑了,“不是让你当钩子,跟在本官身边这次案件你要表现的好,让你当有品秩的锦衣卫,发你身飞鱼服、绣春刀,以后到祖宗坟前也能抬的起头了。” “那咱愿意。” 听到是有品秩的魏三答应的很快,跟在白翎身边,他以后也是朝廷的人了,走到哪都能被人高看一眼。 锦衣卫的密探网覆盖很广,探子们的职业覆盖了三教九流,大部分人是没有飞鱼服、绣春刀的。 下边的探子只有转正才算是真正的锦衣卫。 无数探子做梦都想转正,锦衣卫在京师很常见,在别的地方就不常见了,能穿着飞鱼服在街上行走,知府老爷见了都得绕着走。 第612章 胡府家事 九月二十日,胡泰一的病情终于有所好转,病态的脸色终于见到了点红晕,听到这个消息的贺氏几天没睡好觉,终于明白自己被骗了。 胡泰一屋内始终有两名锦衣卫把守,再想对他下手已不可能,在这种惶惶的不安感觉中又过了两天,胡泰一走出了病房。 这天一早,贺氏闺房里,赤条条的贺氏与张平像两条肉虫似的缠绵在一起,贺氏白皙细腻的皮肤与张平的古铜肤色形成鲜明对比。 胡泰一随时可能好起来,贺氏愈感不安,光靠角先生已经无法纾解忧虑。 张平揽着她的腰肢睡得正熟,贺氏却是一整晚都没睡好,她刚一闭眼就梦到胡泰一对她狞笑,让下人脱光她的衣服把她带到街上游街,浸猪笼。 “夫人不好了,夫人!”贴身婢女小翠匆忙跑进来。 贺氏心里咯噔一下,手忙脚乱的扯开帘帐,穿鞋下地走到婢女跟前:“出什么事了?” 婢女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道:“老爷!是老爷,老爷他好了!老爷让下人们都去正堂集合。” 完了! 就算早有准备,听到确切消息的一刻贺氏还是一阵心慌,眼前恍惚一片,险些瘫倒在地,婢女赶紧上去搀扶,“夫人您没事吧夫人。” “给我更衣,快,还有把床上那个杀才叫起来,快。” “哦,是。” 十分钟后,穿戴整齐的贺氏、张平以及婢女小翠来到正堂,她们是来的最晚的。 胡府上下都被叫到正堂,胡泰一穿着身暗红色锦衣华服,眉宇间闪烁着与往常一样的自信神采,桌上放着府上最近三个月的开销账本。 胡府下人们都为其高兴,老爷回来了,贺氏只手遮天的好日子到头了。 胡泰一坐在左边,右手边本该属于贺氏的夫人位现在是白翎在坐,贺氏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胡泰一没有她们下药的证据,不用紧张。 “老爷您好了?”贺氏大喜过望。 “是啊,好了。”胡泰一笑容如常,“老爷我病重的这段日子,府中上上下下,夫人操持的好啊。” 贺氏心里一凉,胡泰一拿起账本随便翻开了两篇,“账本上有几条支出老爷我没看懂,夫人能否解释一二?” 解释?怎么解释,那些店铺她都卖给魏启瑞了,成了魏启瑞的私产让她怎么解释? 见她不说话,胡泰一把账簿放回到桌上,语气不像之前那般平常,“我胡家产业是几代人打拼下来的,城东铜钱街的宝来当铺更是百年基业,被你10文钱卖了,教我如何容你?念你我毕竟是多年夫妻,休书我已拟好,你净身出户吧。” “大娘,给。”说话间,胡己惟傻笑着把一纸休书送到贺氏跟前。 贺氏瘫在地上,这下没人扶他,只有他儿子胡泰一的长子胡己泗嚎啕出来:“父亲不可啊,无论娘做了什么,他都是为了您好啊。” “泗儿,爹知道你与贺氏母子情深,爹给你十两黄金,你同母亲一道去吧,从今天起你叫贺己泗,你弟弟己惟是我胡家长子。” “就…就他?!”胡己泗瞪着眼睛指着胡己惟,那小胖孩在一边啃指甲,不知为何嘿嘿的傻笑。 胡泰一轻轻点头,目光又放到张平身上,“你因贺氏而来,如今就随她一并去吧。” 张平直接跪下,颤巍巍的叩了两个头:“老爷明察啊,是这婆娘让小的来的,可对这婆娘做的事小的一件也没参与,求老爷赏小人一口饭吃。” “你倒是机灵,我胡府中有多少聪明伶俐的下人,留你何用?。” 几个下人拿着哨棍把张平乱棍到一边,让他跪在地上。 白翎侧过身来道:“胡老爷,魏启瑞已经招供了,其名下财产田亩均为脏产,朝廷会将土地分给地方百姓,店铺收归国有,您要是想我可以跟地方官府打个招呼…” 胡泰一笑着道谢,“多谢白大人好意,那些店铺田亩冲归国有,我这心里也舒服,总比被那些恶婆娘卖给贪官要好。。” 白翎哈哈一笑,“胡老爷果然与众不同,难怪天子赐你天下徽商之名。” 胡泰一轻抚长须,“老夫只是觉得钱只要花的有意义,花的让自己舒服才叫钱,商贾一味囤聚财货而不用,留着买棺材么?” “哈哈,胡老爷高见,胡老爷您的家事处理完了,接下来的就是公事了。” “白大人请随意。” 白翎走到贺氏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贺氏,你指使张平毒害你家老爷,我说的可对?” “没有,你这是胡说!”贺氏矢口反驳,这可是杀人大罪,要是认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我胡说?”白翎微微一笑,走到角落里张平跟前,“你说,本官在胡说么?” “我…我…” “想看看我们锦衣卫是如何审讯人犯么?” “不不不。”张平忙道:“大人您说的对,一个月前贺氏让我从胡家名下良药斋取了17味药,那些药里的几味药放一起熬会让人神志不清,身体麻木。” “很好。”白翎走回到贺氏跟前,“贺氏,本官找到了良药斋的账簿和你让张平带给良药斋管事的纸条,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要狡辩么?” 贺氏无言低头,胡已泗不可置信道:“母亲你怎么会给父亲下药?” “泗儿你不懂。” “我已经成年了,我有什么不懂的,娘,我是父亲长子,父亲百年之后胡家产业都是我的,你就这么急不可耐么?” “泗儿,我…” “行了,人证物证俱在,人犯贺氏无言辩驳,即刻拿下择日宣判,从犯张平,犯故意杀人罪,一并拿下。” “是!”四名旗官冲进正堂拿下贺氏、张平。 张平还在求饶:“大人饶命啊,都是这婆娘逼我的,罪责在她啊。” 胡泰一站起身来道:“这段时间贺氏把很多下人赶出去了,大家出去找找,那些被赶出府的下人,愿意回来的,第一个个月胡府给予双倍薪俸,不愿意回来的胡府也赠银二两,良田一亩,可到胡家名下的店铺里做工。” 第613章 驾临东夷 胡府的事安定了,先后拿下了魏启瑞、贺氏、张平等人,徽州府的情况终于能朝着很好的方向发展。 胡府后花园里,白翎与胡泰一相对而坐,胡自惟在旁边充作茶童,虽然还是一副傻憨憨的模样,手上的动作可不笨拙,沏茶、洗茶的动作一气呵成,看着令人赏心悦目。 胡泰一将第一杯茶推到白翎面前,挺直腰板道:“这次多谢白大人救命之恩,不然老夫真要死在那妇人手上。” 白翎不跟他来那些虚的,直入主体道:“胡老爷我想请您出面,带动徽商为地方百姓捐献粮食、财帛,等从临省粮食调过来,可以给各位商人一些补偿。。” 捐钱捐粮的事胡泰一早有所想,马上答应下来:“白大人放心,老夫也想为家乡百姓做点事,我胡家所有存粮全部用来赈灾。 除此之外我胡家打算再开几家工厂用于炼铁,可以先招募一些民夫,等灾荒过去还能提供一些工作岗位给百姓。” 白翎大喜道:“如此朝廷甚幸,百姓甚幸,胡老爷请受白某一拜。” “不敢当不敢当。”不等白翎拜下胡泰一就扶住他,“老夫出面只能治标,徽州府的问题不光是缺少粮食。” “晓得,这段时间我会暂代徽州知府行政,本官不擅行政,到时有什么不懂得,胡老爷得多多提醒本官。” “一定一定,白大人请饮。” …… 被魏启瑞抓捕的商人、官员和一些有影响力的人被放出来后马上投入到赈灾工作中去。 有胡泰一带头,徽商团体开始发力,大批粮食被熬成粥饭施舍给灾民,一座座工厂的修建需要大量民夫,因为管饭还有钱拿的优厚待遇,吸引了大批灾民中的精壮过去做工。 白天时候,城外的灾民区里已经很少见到成年男子,到了晚上,忙活一天的男人们还能往回带回两口吃的,起码不会饿死人了。 官府的赈灾是一方面,白翎还给了宋倧如实报道的权利,宋倧挥毫泼墨,大批报纸不要钱投放民间,让百姓们知道魏启瑞的所作所为。 尤其是他们现在遭受的苦难都是魏启瑞的所作所为,百姓们看完报纸对朝廷的信任度终于有所回升。 朝廷公信力提升起来很难,可耗光只要一件事就够了,魏启瑞行政的那段时间把徽州百姓对朝廷的信任力耗了个干净 如实报道起码能让这份信任有所回升,世界没有不透风的墙,纸里也包不住火,一味压热度只会让百姓对朝廷更加心寒。 除了魏启瑞,报纸上还说了魏启瑞的那些从犯的处置下场,也包括了魏启瑞的保护伞巡徽宁道兵备副使周方怀。 魏启瑞被拿下的消息一传来,周方怀就要跑路,在港口被等候多时的锦衣卫拿下,锦衣卫接管浙江按察司的一切事物。 报纸上的内容只到周方怀为止,再往上挖就到朝廷的根了,那就不能公诸于众了。 …… 白翎顺藤摸瓜抓贪官的时候,朱由检到了东夷广岛,港口周围早就被驻东夷明军封锁的死死地,无论这个港口平时有多忙,今天都要关闭,只为迎接他们的皇帝陛下。 前来迎接的除了大明的军政官员外,还有一些外国商人也有荣幸见到大明皇帝。 帝国控制东夷后,对欧洲的贸易一直都在进行,很多欧洲商人听说大明皇帝要来特意等了好几天就为了看看大明皇帝是什么样的人。 随着明属荷栏与大明西欧罗巴集团在欧洲影响力的不断扩大,亦官亦商的钟离蕊已经可以与教皇平等对话了,朱由检的身份自然更高。 欧洲商人们带着女伴穿着礼服等待朱由检的到来,在港口守卫的士兵们穿着崭新的军服,站的笔直,等着向他们的皇帝陛下展现帝国驻东夷守军最好的一面。 当顺天舰和徽州舰出现在港口众人视野中,所有人都沸腾了,殖民东夷的大明百姓们激动地挥舞着明字小旗,还有人扯起横幅来欢迎他们的皇帝陛下。 战舰愈来愈近,在港口水军的指引下渐渐停稳,船上的水手们抛下船锚和成人手臂粗细的铁索,将战舰停稳。 没见过铁甲舰的商人和百姓们发出惊呼声,两艘铁甲舰银灰色的舰身向欧洲人宣示着帝国的强大。 一些随船的欧洲雇佣兵瞪着眼珠子看着明朝人铁甲舰,这种大铁船遇到海盗都不用怕,直接冲过去就行了。 难怪他们的国家说什么都要买铁甲舰,顺天舰上的水手们激动地向港口内的同胞挥舞贝雷帽。 一些水手放下梯子,大队步兵先跑下来,站在梯子两侧,而后朱由检才带着楚盈袖和薇薇安走下顺天舰,三人走在一起像极了一家三口。 朱由检右手挽着楚盈袖腰肢,左手搭在薇薇安肩头,举手投足间都有上位者的气度。 刚走下船,几个等候多时地方官员就凑上来迎接,“臣等拜见陛下。” 朱由检一抬手,“免礼,汤爱卿给朕介绍一下各位吧。” 这些人里他就认识第十军团长汤九州,汤九州应了一声挨个为朱由检介绍,这些都是广岛府官员,最大的官是广岛知府陈思明。 外派到殖民地的官员普遍年龄在25岁左右,这个陈思明也不例外,连带着他的一群属官也都很年轻。 介绍到一半的时候,一个一米五左右的东夷人凑过来了,汤九州很反感的介绍他:“陛下这人叫龟田正雄,是地方维持会的会长。” “哦。”朱由检了然,这个东夷人穿着明朝百姓的衣服,弯腰弓背的,一脸奴才相,右胳膊上系着个白色搭膊,上面用墨水写着四个大字:维持会长。 朱由检走过去为他整了整衣领,又对他竖起大拇指,“你,很好。” 龟田正雄一鞠躬,操着一口不算流利的汉语道:“多谢陛下夸奖,祝陛下武运昌隆。” “哦,汉语,很好。” 朱由检对他的汉语大加赞赏,拍了拍他肩膀,“龟田会长,好好干,帝国亏待不了你。” 龟田正雄大为振奋,“嗨依!” 第614章 凯尔萨斯 广岛府安排的迎接仪式非常用心,还安排了两个可爱的小姑娘过来献花,朱由检自然是欣然接受。 他边走边与广岛府各界名流握手,欧洲商人们也非常热情,有几个贵族夫人主动亲吻他的手背,朱由检也欣然受之。 带着楚盈袖和薇薇安坐上地方官府准备的马车向城内驶去,一路上朱由检一边调戏薇薇安,看着小家伙被她气的张牙舞爪的小模样,心里甭提多舒坦了。 偶尔还会看两眼马车外的风景,因为四面临海的缘故,这里气候宜人,要是没有战乱的话,这里也会成为帝国的一处粮仓。 随行护卫多是大明官兵,外围地方也有一些穿着紫黑色胴丸甲的东夷武士,这些是隶属于地方维持会的军队,大部分地方维持会的人都穿着布衣在城里与拿着三股叉的朝鲜兵一起维护治安。 极少数幸运儿能被分到铠甲,在城外跟随明军平叛,这些人就是那些幸运儿。 广岛城里早已封路,帝国官兵将城门到城主府的道路全部封锁,每隔五步便有一名甲士站定。 街道两侧只有零星一些小贩站着围观,大部分东夷百姓都躲在家里不去掺和这事。 现在的广岛府衙是在浅野家的城主府废墟上建起来的,东夷多发地震,所以建筑多为木制,进到里面要脱鞋走榻榻米,明朝的官员都是穿靴办公,推倒了浅野家的城主府,在废墟上重建了一座大明官邸。 朱由检一边往里走,陈思明一边在旁边介绍道:“陛下臣已经备好酒宴,陛下稍事休息,半个时辰后开宴,届时的各界名流都会过来。” “酒宴不可铺张浪费,还有朕想知道广岛藩的治理情况。” “是,广岛藩目前…” “到房里说。” …… 书房里,朱由检坐在书桌后边,听着陈思明、汤九州等人的汇报,汤九州拿出准备好的公文,率先发言道:“陛下,目前东夷境内大小反抗势力156伙,都打着藩王后裔的名号啸聚山林,经常发生帝国运输队被劫持的事,目前尚没有哪一伙有攻城之举。 目前帝国在东夷有15个师,除此之外有114000名朝鲜兵,另外经兵部批准在东夷本地募得14万黄协军,只有不到四万人有武器,全部编为3000人一支的混成旅,这些军队都以剿灭反贼,维护治安为主。” 朱由检一点头,看向陈思明。 “陛下,上次统计在册东夷总人口为516万,其中有帝国移民过来的197万百姓。” 朱由检眉头紧锁:“东夷人还有这么多?!” 在他的想法里东夷原住民应该就剩不到二百万才对,再过两年死光了东夷就真成帝国的土地了。 “陛下安心。”陈思明缓缓解释道:“大部分东夷人日子苦,日子越苦他们就越相信多生孩子才能过上好日子,这三百多万人里有一百多万是婴孩,小孩长不大是常有的事,何况还是东夷人的孩子。 出去婴孩,还有一百多万是没有劳动能力的老人,他们无法对帝国百姓造成什么影响,剩下的一百多万是女人和成年男子,算下来有劳动能力的东夷人已经不到六七十万,还都忙着养家糊口。” 他这么一说朱由检安心了,人口庞大不代表全部都是劳动力,拿大明来说两亿多的人口,青壮劳动力只有六七千万,已经是世界各国之最。 “移居过来的帝国百姓日子过得如何?” “很好。”这点陈思明毫不犹豫,“东夷各岛加起来面积略小于云南,云南养育了一千万帝国百姓,这里只要养育不到200万就够了,百姓的生存压力并不大。” “未来帝国会不断往这输送人口,地方要提前做好准备。” “是。” 这是门外传来侍者的禀报声:“大人酒宴准备完成。” “陛下,请移驾正堂吧,臣特意准备了烤鸭给陛下接风,绝对是用吊炉烤出来的。” 朱由检哈哈一笑,“陈爱卿有心了,好,走。” 受邀参加酒宴的都是有权势的人,大多是军中师团级的官员,或者地方官府的人员,再有就是一些有影响力的外国商人,东夷人只有龟田正雄和几个维持会的骨干,再有几个黄协军的旅长来了。 朱由检发言过后才能开吃,朱由检坐在桌子后边,不顾烤鸭的油腻,一手拿刀割肉,一手拿肉来吃。 在船上这一路他只能吃到烧鸭,而不是烤鸭,用温度烤熟的鸭子肉质更细腻,口感也更好,一口下去,唇齿流香。 他撕下一只鸭腿,张嘴就咬,牙齿刚碰到脆皮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干女儿,把鸭腿丢到薇薇安盘里,“来,干女儿吃。” 薇薇安一脸嫌弃,“我才不要呢,上边还沾着你的口水。” 朱由检哈哈一笑,有油滋滋的水按着薇薇安的小脑瓜,嬉笑道:“别看表象,这是爸爸对你的爱。” “神tm的爱。” “不错啊,中文水平有长进。”朱由检故作惊讶,这时候一个满头白发的欧洲贵族端着杯鸡尾酒走了过来,“大明国的皇帝陛下,您好。” 老头的汉语不太纯熟,听起来像是某地方言,正按着薇薇安的朱由检抬头看他,“请问您是?”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凯尔萨斯.奥兰德,一个爱好游历世界的老头。”老头弯腰行了个贵族礼仪。 “哦,你好,有事么?” 朱由检平常以对,倒是薇薇安推开朱由检按在自己脑袋的手,惊讶道:“你是安道尔的魔术师!” “魔术师?”朱由检茫然的看着老头,“你能表演吞剑?” 老头哈哈一笑对薇薇安道:“小薇薇安,我听过你的音乐演奏,你的音乐天赋真是无人能比。” “您过奖了。”薇薇安提着裙摆行礼致意,“您怎么到东方了?” “欧洲不太平,我就过来了,听说明的皇帝要来一些同胞就推荐让我也来,真想不到明的皇帝这么年轻。” 朱由检:“你俩说啥呢?” 薇薇安走到凯尔萨斯身边,用汉语介绍道:“奥兰德大公爵是非常出色的商人,八岁那年做成第一笔生意,赚了60金币,之后用十年时间赚到了巨额财富,是欧洲最富有的人没有之一,有人说他的资产比国家还多,被人称为安道尔的魔术师。” “这么厉害?”朱由检立马来了兴趣,要是真的那这老头可不得了,“大公爵阁下,我代表我的国家欢迎您的到来。” “皇帝陛下您太客气了,您的国家让我大开眼界,我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是好还是坏?” “当然是好,我去广东、大员看过,那里的百姓淳朴善良,走在巷子里安静祥和,码头里充斥着各种商业活动,一座座高大的工厂令我叹为观止,城外到处都是农田,就算是山丘也被您的子民开垦出了梯田。 我走遍世界各国,明帝国的经济、农业、工业远超其他各国。” “我们坐下说。” 让凯尔萨斯坐到自己对面,让使者给他上了份刀叉餐盘后,把仅剩的一条鸭腿送了过去,“大公爵阁下您走遍世界,您认为世界战乱不休的原因是什么?” 凯尔萨斯道了声谢后,举起手指:“信仰与利益!这场世界规模的大战最开始因为天主教内部分裂导致,天主教与新教的斗争挑起了野心家的欲望。 荷栏人偷袭贵国马六甲军港的愚蠢行为让这场战争扩大,荷栏自己也成了世界风暴的中心点,为贵国所灭。 荷栏已不复存在,各国因战乱而实力大损,粮食欠产,失业率节节攀高,无数民众饿死在路边,我的母国安道尔公国就已经前后三次宣告破产。 战争再进行下去毫无意义,就算哪一方赢了没有二三十年也休想恢复到战前的水平,今天我来见您,就是希望您能出面终结这场战争。” “没问题!”朱由检的表情非常诚恳,诚恳过后表现的又像个嫉恶如仇的年轻人,“我本人非常痛恨战争,也一直想为世界和平做点事,这次前往欧洲,我正有此意。” 话说的慷慨激昂,朱由检自己都信了。 看着朱由检脸上的表情,薇薇安突然佩服起这家伙的脸皮,撒起谎来脸都不红一下,好话坏话都让他说了。 按照他之后的行程,到欧洲已经是几个月以后的事了,就算没有他各国也打不下去了,到时他再出面又当了一回好人。 可怜的是凯尔萨斯信了他的鬼话,起身对他鞠躬:“我代表欧洲百姓多谢大明皇帝陛下。” “不必客气,大公爵要是不介意的话,与朕同行如何?” “那是我的荣幸。” “不麻烦,不麻烦。” 这时,一名侍者突然跑过来到陈思明耳边低语着什么,陈思明就在朱由检边上,朱由检一眼就看到他,“出什么事了?” “陛下,一个少年提着浅野闲三郎的人头来领赏。” “这个闲三郎是谁?” “原广岛藩主浅野长晟的私生子,现在是东夷西南一带名声最大的逆贼头领,官府悬赏1000两抓他。” “一个反贼头子被一个少年杀了?”朱由检不相信这事,“仔细查验,查验无误后把银子给了就是了。” “是。”陈思明马上去安排,朱由检与凯尔萨斯聊天。 凯尔萨斯丰富的人生经历令他赞叹,凯尔萨斯年轻时就走遍了整个欧洲,对贵族阶级的糜烂生活很失望。 后来跟着欧洲商船度过南非好望角来到东方,去过马达加斯加,在那里的沙滩上晒过太阳,去过亚丁湾,见识到葡西两国殖民者对原住民的剥削。 去过果阿,见到殖民者像吸血虫一样把莫卧儿人的财富装上船运回本国,然后到了大明的广东、大员,再然后就到了这。 黄种人的国家里唯有大明让他为之赞叹,其他几个国家,西亚的奥斯曼人侵略成性,中亚的波斯资源贫瘠,西南亚的莫卧儿简直是人人可欺。 内部种姓制度非常严格,小部分的高种姓的人压榨大部分低等姓的国民,低种姓的人再有能力也休想出头,这样的国家能强大起来才怪。 唯有大明,汉人的自豪感来自于五千年的文化底蕴,是凯尔萨斯唯一一个表示欣赏的黄种人国家。 他接下来的行程是继续往北,他听人说那里有个叫萨哈林岛(库页岛)的岛屿想过去看看,因为朱由检的邀请他愿意跟着朱由检回到欧洲,见证那历史性的一幕。 听他说完朱由检都为他好运赞叹,这老头真到了萨哈林岛,那他的下场一定是被满人抓起来祭旗。 奴儿干都司面积广大,库页岛也是其中一部分,仁宣之治里的明宣宗朱瞻基主动放弃奴儿干都司和越南的大片领土,东北再不受帝国管辖,萨哈林岛也在其中。 1616年以后,库页岛就在努尔哈赤建立的后金政权的管辖之下,努尔哈赤仅遣兵四百就收濒海各部,再派小舟二百往取,库页岛内附,岁贡貂皮。 一直到现在,大明军队的控制力也只局限于黑龙江以北,库页岛还在清国人的管辖范围内。 过了一会儿,侍者又跑到陈思明耳边低语,陈思明继续对朱由检禀报道:“陛下那个少年拿了银子不肯走,想在官府谋个差事。” “这事你看着安排。” “遵旨。”陈思明招手唤来侍者:“先安排他住下,告诉龟田正雄让他明天亲自考校,看他能不能在维持会做官。” “是。” 官府门外,竹下秀身披羽织青衫,脚边放着浅野闲三郎的人头,怀中抱着长剑,如用雕塑般肃立在那,当值卫士们都不敢小瞧这个矮子剑士。 竹下秀身上有股内敛的杀意,这种杀意跟贾华身上的差不多却又不一样。 贾华的杀意存于表面,让人感觉随时可能拔刀砍人,竹下秀的杀意趋于内敛,不到拔剑的一刻你永远不知道他的真实实力。 进去传令的侍者走出府邸,居高临下的对他说道:“知府大人有令,今天休息一晚明天龟田会长会来找你,看你能不能进维持会,跟我来。” 竹下秀一点头,抱剑而入,侍者在前边告诫他不要乱走动,竹下秀表面上低头只顾走路,眼神却往周围飘,观察周围守卫。 第615章 刺杀失败 夜色已深,竹下秀的屋内依旧点着油灯,昏黄的火光照在他清秀的脸上,稚嫩的小脸上写满了与他年龄不符的坚毅与沉稳。 他脱下了来时的羽织青衫,露出一身深蓝色夜行衣。 他是天才剑士,也是天才忍者,忍者通常在新月或阴天夜晚潜入敌方城楼与宅邸,如果总是全身黑色装束,轮廓反而会更显突出。 因此,深蓝色才是忍者最常穿的颜色。碰到月明星稀的夜晚,便换成灰色或是茶色装束。 他面前的小桌上放着一只遮面巾,几枚苦无、两瓶毒药和一柄家传长剑。 烛火映照着少年坚毅的面庞,他小心翼翼的为长剑淬毒,他的手很稳,没有一滴毒液滴到桌上,等剑刃变成幽绿色,一行清泪顺着面庞流淌而下,滴落在桌上。 少年捧起长剑,将长剑举过头顶,“将军大人,我这就来陪您。” 说着收刀入鞘,服下毒药,拿起苦无毅然决然的走出房门,上批巡夜士卒刚过去,竹下秀出了房门,踩着墙角的兵器架,干净利落的跳上围墙。 黑暗的夜幕中,他的身影像猴子一样灵活,巡夜的士卒都没发现他,甚至都没察觉到有人在走飞檐。 一路有惊无险的来到府邸内部,直奔官府中心的卧房而去,越是靠近卧房守卫越是严密,竹下秀只能将身体隐藏在黑暗中一点点潜行过去。 一队巡夜的军士扛着火枪走过,其中一名士兵察觉哪里不对朝周围张望。 “小五怎么了?”带队的班长转头问他,士兵疑惑的看了遍周围,“没什么,走吧。” 五步之外的一棵樱花树的影子里,竹下秀松了口气,踩着树干翻上围墙快步奔走。 离他80步的一间房子的飞檐后边,一个同样穿着深蓝色夜行衣的男子端着弩机,纯黑色的箭簇对准了竹下秀的身影。 竹下秀还小心翼翼的压着脚步,却不知道隐藏的黑暗中的某人通过弩弓上的瞄准镜把他的一套动作看在眼里。 男子隐藏在面罩的嘴角扬起一丝弧度,眼中闪烁着戏谑的神采,“小家伙,不能让你再往前走咯。” 说着压低弩机,轻轻扣动机簧,随着一身细不可闻的弹射声,弩矢飞过夜空,竹下秀刚察觉到危险,弩矢狠狠射进他大腿内侧,箭簇的部分卡在腿骨上不得寸进。 正在奔跑的他脚下一滑倒下围墙,砰的落地声吸引了刚过去的巡夜士卒。 “什么人?!” 几个巡夜士卒快跑过来,看到他们,竹下秀心里骂着该死,从腰后取出一只苦无,用尽腕力狠狠掷了出去。 掷出的苦无射进一名士卒的喉咙里,那士卒连声惨叫都没发出就张大嘴巴向后倒去。 竹下秀只来得及掷出两枚苦无,明军士兵就冲至身前,一柄柄矛锋对准他的喉咙。 “该死!” 看着腿上的弩矢,竹下秀愤愤的骂着,他早就想到明君身边有高手,自信的以为自己能躲过他们,现在看来他还是太年轻太简单,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就被弩矢击中。 “拿下!” 带队的班长一声冷喝,竹下秀咬牙任凭他们带走。 …… 卧房里,朱由检刚享受完中西合璧的快乐,左边抱着楚盈袖,右边抱着艾薇莉雅,刚要睡去就听到外边一阵喧嚣吵嚷,搅的他心烦。 “贾华出什么事了?” 一直抱着苗刀守在门外的贾华隔门禀报道:“陛下,巡夜卫士发现了一名刺客,现已将其拿下,发现刺客时刺客腿上中了一箭,府内还有其他刺客,卫士们正在搜捕。” “不用搜了,把刺客关进牢里明天一审什么都出来了。” “可是陛下…” “去传令吧,朕要睡觉觉了。” “遵旨。” …… 府内安静下来,汤九州把负责警戒工作的营长叫到跟前劈头盖脸的臭骂一顿,能让刺客闯到内院而毫无察觉,这是严重的失职。 警备营长委屈巴巴的看他,“将军,这次是我失职,你降我职吧。” “要降你职老子就不骂你了,以后办事再出差子我再降你,行了,滚犊子吧。” “那大人您早点休息。” “把各师师长都叫来。” “是。” 没多久第十师团的五个师长聚到汤九州房里,汤九州满脸阴沉的样子吓得他们头也不敢抬。 听完有刺客潜入内府的消息后,几个师长表现的不那么镇定了,这是提前被人发现了,要是没被发现天子出点什么事,他们第十军团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汤九州喝了杯茶,使劲把茶杯扔在地上摔得粉碎,“今天的事谁也不许往外说,要是走漏了风声老子绝不手软。” 48师师长古冲最先保证道:“将军放心,走漏了风声你就在我们几人里查。” 其他众将纷纷保证,汤九州脸色这才缓和了些,“小鬼子猖狂至此,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我意来一场扫荡行为,让陛下看到咱们第十军团的作战成果再走。” 扫荡行动大家都没意见,有一个师长想了想站出来道:“将军,前几次扫荡已扫的差不多了。现在城外基本见不到几个有粮的村子了。” “可他们还没饿死,这次扫荡你们给我的一寸一寸的扫,饿死那些小鬼子,实在不行你们就给进山,一座座山头给我扫,陛下七天之后走,那时我要看到你们扫荡的成果。” 几个师长为难的看着彼此,进山扫荡谈何容易啊,山里的地形明军根本不熟,前几次进山扫荡效果都不大,死的人还不少。 “你们几个摆那副鸟样给老子看呢?老子就问你们能不能做到,不能做到我派别人替你们干。” 几个师长都是刀尖舔血才做到今天的军职,哪里舍得放弃赶忙点头说能,汤九州一摆手:“现在就去准备,放火烧山也好,杀民冒贼也好,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陛下出发前看不到你们的成果,你们各降三级。” 他这么一说五位师长心里都底了,当即抖擞精神,“请将军放心。” 第616章 扫荡行动 从汤九州那出来的几个师长聚到一起商量着各自扫荡的方向,七天的时间说紧不紧,说松不松,每人都得拼尽全力去完成目标。 他们五个是为了迎接天子才聚到广岛,他们各自的防区都在广岛周围,要是赶回各自防区再组织扫荡再把扫荡成果运回来时间就更紧张了。 只能在广岛周围下手,几个师长商量完之后当晚开始准备,等天亮了,军士们用完早饭开往不同的方向。 这次扫荡动用了2个步兵团和1个炮团,两个朝鲜驻防旅,2个黄协军独立混成旅,调用兵力超过两万人。 按照汤九州的要求一寸寸的扫,广岛城周围的村子遭到了几乎是绝户式的搜查,大明官兵踹开东夷人家的房门见人就杀,扯开地上草席,一寸寸的查找有没有藏粮的暗格。 扫荡的第一天就有了喜人的成果,一个200人的村子里就搜出300斤稻谷及40条咸鱼和咸菜埂若干。 “军爷,那是我们全家的活命粮,你不能拿走啊。”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抓着一个黄协军腿甲哭喊着求他不要拿走那点粮食。 这些黄协军不光对敌人恨,对自己人更狠,一脚踹在老人脸上,再恶狠狠的朝她脸上吐了口唾沫,“八嘎!这是明军大人要的。” 扫荡这个村子的是由一个班的明军,带着的一个排的朝鲜兵,一个排的黄协军完成的。 扫荡完成后他们把这个小渔村里还活着一百多人叫到村前空地上,搜出来的几十袋粮食就摆在他们身前20米的地方。 带队的明军班长踩着谷袋,冷笑扫了眼这些东夷人,对身边弟兄们道:“去,把有点姿色的都带出来的。” 下边的士兵们冲进村民中间,把长相还算可以的东夷女人拽了出来,有几个没成年的孩子也被士兵拽了出去。 一个明军士兵发现了一个八九岁大的东夷女孩,小家伙皮肤很白,眼睛很漂亮,长大肯定也是个美人。 察觉到士兵不善的眼神,女孩紧张的躲到祖母身后,士兵走过去一把从老人身上拽出女孩。 “别抓我的孩子!”老人一声嚎啕从士兵手里拽回孙女。 “八嘎!” 明军身边的黄协军士兵破口大骂,一枪托照着老人自己同胞脑袋上砸了过去,老人当场被砸昏。 黄协军士兵还不解气,又是几枪托照着她脑袋上狠狠的砸,几枪托下去老人满头是血,到这一步黄协军士兵才哈哈大笑着停手,抓起女孩胳膊把她扯到明军士兵身前,弯腰鞠躬。 “好好好。”明军士兵一手抓过女孩,一手对他伸出大拇指,黄协军士兵抖擞精神又是一鞠躬。 以前扫荡已经把村里有点姿色女人都扫去了,这次只扫出七个,一半是未成年的少女,把她们带到一边后,人群里就只剩身体羸弱的老人、长相不佳的女人和没有劳动能力的男人。 明军班长把指着脚下的粮食道:“我们得到情报,你们村里有人私通贼寇,能提供贼寇确切消息的,拿一袋粮食再到那边挑个女人带走。” 一边的翻译官把话翻译给村民们,村民们挤在一起谁也不说话。 “好,都不说话是吧。”明军班长微微一笑,把手一抬,“准备射击。” 明军士兵和朝鲜兵们举起火枪对准村民,看到一片黑黝黝的枪孔,村民中终于有人顶不住压力跑出来道:“我举报!我举报!” 翻译官一指他:“你举报什么?” 跑出来的丑女人指着人群中的一个老人,“松下宾田的女儿松下库代子在山里给反贼做饭。” 马上有黄协军上去抓出老人,让老人跪倒在人群前方,老人一个劲儿的摇头,“没有!我没有!” 明军班长指着这个丑女人,翻译官跟着翻译道:“明军问了你知道反贼在哪么?” “知道知道,只要你们不杀我我就告诉你们。” “很好。”明军班长从脚下拿起一袋粮食交到女人手里,翻译官马上说道:“看到没有?明军对这朋友是很好的,你们谁知道反贼的消息就出来,明军善待朋友啦。” 女人拿到粮食松了口气,接着又有两个村民站出来举报,也都得到粮食,其中一个老头还美滋滋的挑了个岁数还没他孙女大的小女孩。 人群前跪了六个东夷人,大都是老人,他们的儿子或者女儿在山里进行抵抗明军的运动。 明军班长走到举报的三人面前对他们伸出大拇指,三人点头哈腰表示恭敬,翻译官跟着道:“明军大人说了你们是明军的朋友。” 班长又指向跪在地上的几个东夷人,翻译官继续道:“他们是敌人,坏蛋,他们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明军班长对副班长交代了两声后,带着一个东夷少女进了小树林,很快林子里传出女人凄厉的叫声。 副班长指挥几个黄协军把跪下的东夷人关到小房间里,从外面锁好门再点火,烈火很快点燃了木制房梁,笑看几个东夷人身披烈火,哀走奔逃的样子。 凄厉的叫声让村民们头皮发麻,向天照大神祈祷这群侵略者赶紧走。 但这还没完呢,处死了那几个人后,一群朝鲜兵和黄协军冲进人群,用三股叉、武士刀杀死村民中的男人,头发凡是黑色的东夷男人皆被杀死。 用刀割掉他们的脑袋,放到粮袋旁边,血粼粼的人头正对着这群没有劳动能力的老人和长相不佳的女人。 副班长挺起腰指着他们教训着,翻译官早见惯了这种内脏满地的画面,照常翻译道:“明军说了,今天只是个教训,你们当中肯定还有反贼家属,明军要你们给那些反贼带个话,明军优待朋友,要是继续在山里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都听清了么?” “听…听清了。”村民们唯唯诺诺的答应着。 副班长对弟兄们一招手:“把粮食、女人都带回去,下午到别处再看看。” 等进小树林里发泄的班长回来,让黄协军背着粮食,朝鲜兵押着女人,带队向广岛城走去。 第617章 扫荡成果 连着几天,城外不太平,城里也不太平。 为了在朱由检面前盖过刺客潜入内府的事,所有在广岛府的明军发了疯似的扫荡。 城外东夷人的村庄多被焚毁,大批无家可归的流民只能饿死在荒郊野外,大片尸体无人处理,倒是养肥了那些鸦雀。 广岛城里明军冲进东夷人开办的酒馆、妓院铺等场所抓人,把城里弄的鸡飞狗跳的。 搜查出的财货都被封存入库,东夷人开办的这些场所无法大明提供太多税赋,完全可以查封,再由大明商人取而代之。 几天下来成果也是喜人的,城外搜出七千多斤粮食,一千多个东夷美女送进广岛城里教纺司开办的妓院为妓,超过一万个东夷男子被迫切想在皇帝表现自己的明军士兵砍下脑袋。 城里查封一百多间商铺,经营店铺的东夷商人以哄抬物价罪被送进大牢枭首,一些胆敢反抗的,家人罚为奴隶,有点姿色的都送去教纺司了,没姿色的一部分送去挖矿,一部分卖给欧洲商人,欧洲人有一套成熟的调教奴隶的流程,完全可以驯服矮小的东夷人。 负面效果也不是没有,朱由检想出去看看古代东夷人的市井画面都看不到,因为扫荡的影响,广岛城的几条商业街道都临时关闭了,民众只能待在家里等着这段时间过去。 …… 距离刺客潜入内府过去的第七天,朱由检再次踏上远洋的行程,这天一大早,广岛府的几个步兵团就将街道封锁。 从城门到港口的官道上尽是披坚持锐的帝国士兵,士兵手里的金属兵器磨得闪闪发亮,铠甲也是新近更换的。 他们脚边放着扫荡来的粮食和跪在地上的东夷娘们,随便挑一个都是很可啪的妹子,除此之外的就是用人头筑成的京观。 一万多颗人头铸成的京观上插着大明旗帜,隔着几百米远看的话就是个紫黑色金字塔,上边插着一杆旗。 马车里的朱由检靠着车壁,把手搭在薇薇安羸弱的肩头,满是自豪的对她说:“看,这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薇薇安看清京观的模样都快吐出来了,人头上满是狰狞的面孔,她不敢想象这些人死前经历了什么,朱由检这么一说更让她作呕,啊的一声吐在朱由检身上。 短短两秒钟,朱由检腿上都是她的呕吐物,朱由检眉角颤了两下,深吸一口气,摸摸她的小脑袋对她一笑:“没关系,爸爸爱你。” “你可真恶心。” 吐完后薇薇安好受了很多,看着朱由检锦制龙袍上的呕吐物没好气的对他道:“这是你活该,你看看外面那些因你而死的人。 你的士兵就为了在你面前有所表示就杀了这么多人,你要不来那些人就不会死,那些女人也不会家破人亡沦为妓女,还有那些粮食,你们不缺粮食,你们抢走了这些粮食要饿死多少人啊,你应该被送上断头台!” 声音中充满了愤怒,这次她不是单纯的抱怨,朱由检沉默片刻道:“闺女你信不信,如果是法军控制了这里,他们对待原住民的手段不会比我们客气多少。 死的这些都是东夷人,几千年来他们一直派遣使者到我们国家学习,学习完之后就挥军进攻朝鲜,你看到这些死在我军刀下的东夷人,却没见到死在他们刀下的朝鲜人,他们在朝鲜境内进行了几十次大屠杀,没有我军援助朝鲜,朝鲜人早被他们杀光了。 要说送上断头台,东夷人才应该被送上断头台,野蛮的中世纪,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闺女啊别再想什么世界和平了,不可能的。” 薇薇安默然,来到明朝后她除了研究音乐就是研究历史,一个皇帝对外扩张的理想她能理解,但她不支持朱由检对外做的一切。 了解历史自然了解了明军抗日援朝的战争,见她沉默朱由检继续说道:“之后我们会到菲律宾,你该看看西班牙人是怎么对待的殖民者的,这个世界不需要同情,需要的是统一。” 马车很快到了码头,朱由检下了车马上有侍者奉上毛巾为他擦拭腿上的呕吐物,下了车的朱由检一脸阴沉,把汤九州叫到一边。 很多欧洲商人都来送行,也有些想跟着朱由检的船队一起南下去大员,朱由检下车后的一举一动都被他们看在眼里。 在他们眼里,明朝皇帝把领头的将军劈头盖脸的训斥着一顿,那位叫九州.汤的明朝将军连连低头道歉。 他们没听到朱由检说的是:“汤九州,以后这种形式主义不能再搞了,扫荡自己偷摸的扫,别让这帮洋鬼子看见,朕还想当这世界的和平大使呢。” 汤九州连连点头:“是是是,陛下教训的事,以后再扫荡决不让这帮洋鬼子看见。” 朱由检气的跳起:“还有,那些负隅顽抗的小鬼子不用跟他们客气,他们不是躲进山里了么,那就放火烧山,躲进山洞里就把山洞堵死,还可以在林中泉水源头处下毒,总之朕要一个和平稳定的东夷” 汤九州点头又是弓腰:“陛下教训的是,之前末将还是太仁慈了。” 朱由检稳定了下,大口喘着气:“对待原住民这方面,你多跟贺人龙、贺虎臣他们学学。” 汤九州:“是是是。” 在欧洲人眼里,朱由检是对沿途看到的一切表示愤怒,多少挽回了一点形象。 远洋航行的食物和淡水都装上船了,船只也事先检查过,朱由检登上顺天舰后,船队出发向南方海域驶去。 顺天舰的汽笛声呜呜作响,船上的烟囱往外喷吐着黑烟,舰队的水兵们招手向在东夷的同胞们告别。 朱由检站在船首,看着越来越小的港口,他对东夷现状很满意,对接下来的旅程更期待了,下一站是大员,他已经等不及看那里的高山族人是如何生活的了。 听说那里的建筑多偏向西方风格,他已经等不及要去看了。 第618章 经济访问 徽州府的灾情终于开始稳定,徽州府的灾情和地方官员的不作为通过报纸传到临近的几个省,东南各省哗然。 很多商人自发往徽州运送物资,大批粮食运到徽州,官府的衙役每天都在几个县的官道上来回巡逻,尽量不饿死一个百姓。 粮食的涌入,加上徽州本身就是徽商发源地,加上白翎给周围各省布政使致以书信,各省抽调蒸汽机、珍妮机入徽,很快为灾民们提供很多工作岗位。 徽州的矿产,冶铁、制衣等产业的有了长足的进步,百姓吃饱了就能回乡开垦土地,徽州府安定了。 百姓稳定的同时,锦衣卫百户夏浔强暴罪妇贺氏的消息随之传开,夏浔穿着囚衣,坐着囚车被押往北京。 出了徽州地界就被放出来了,拿着魏启瑞、周方怀二人的口供,骑上快马直奔北京而去。 他一回到北京,北京城里就热闹了,大批锦衣卫冲进都察院和吏部抓人,被抓的人都是周方怀花前打点的关节官员,这些人对地方灾情视而不见,已不配为官,跟下一班船送去美洲。 魏启瑞案牵连官员一百多人,抓捕人犯家眷两千多人,美洲大陆又多了一批生产力。 …… 时间转眼来到十月,欧洲大陆一如往常的混乱,除了虚伪、战乱、瘟疫、破败之外,没什么更好的词语能形容这片大陆的。 各国军队拿着花钱从西欧罗巴集团买来的火枪和大炮杀自己的同胞,在法国,因为投石党军队取得最后胜利,明属荷栏的面积扩大到塞纳河以北。 明属荷栏的面积达到176000平方公里,对大明而言这点面积不算什么,在欧洲本土这已经是不小的面积了。 后世的英国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岛加起来才24.41万平方公里。 西欧罗巴集团赚的盆满钵满,亦官亦商的钟离蕊成为欧洲最有权势的人之一。 十月,受西班牙当局之邀,钟离蕊乘船拿下开始对西班牙进行经济访问,在西班牙西北部的阿斯图里亚斯港登陆,刚一下船就受到该省官员的热情迎接。 该省官员号召民众到港口迎接,所有zf机构停工一天,都到港口迎接迎接。 港口里到处都是拿着鲜花和明、西两国国旗的西班牙民众和在西班牙的明朝商人,钟离蕊乘坐的灵山舰在西班牙腓力大帝号铁甲舰的带领下进入港口。 两艘铁甲舰破浪而行,象征着明西两国友好的外交关系,当钟离蕊走下灵山舰,前来迎接的人群顿时沸腾了。 腓力四世也亲自到场迎接,等钟离蕊下船他迎了上去,鞠躬行了个贵族绅士礼,钟离蕊也伸出包裹在白色蕾丝手套里的手让他亲吻。 “尊敬的钟离小姐,我等你等的花儿都谢了,希望您这次到来能给您一个美好的回忆。”腓力四世强笑道。 很久没见,他下颚前凸病更严重了,下颚前凸是哈布斯堡家族的遗传病,因为欧洲贵圈混乱,这种遗传病史也传承了千年。 腓力四世的下颚前突症已经很严重了,而且因为可能是近亲结婚,历史上腓力四世的几个孩子前后因病症而去世,就活下来一个。 唯一活下来的卡洛斯二世也因为祖上近亲结婚的缘故,身患多种遗传病以及智障和癫痫,体质虚弱得随时可能死亡,无法承受一位君主应该受到的教育。 他也是哈布斯堡家族里下颚前凸病最严重的,下颚由于过于巨大而使他无法咀嚼,他的舌头也大的使他讲的话无人听懂。 卡洛斯二世于5岁断奶,由于跛足,到10岁才学会走路,总之,几代的王室近亲联姻使西班牙王室一脉血脉极不纯净,腓力四世本身长的脸就有些长,下颚前突的就很严重。 到他儿子卡洛斯二世这更是到了巅峰,卡洛斯二世的心理和生理都极不正常,甚至就相貌而言,史书评价他根本不能被称为人类。 腓力四世的儿子卡洛斯二世作为王储早年生活极为凄惨,成年后还被诊断为阳痿而无法产生后代,他的妻子路易斯在结婚十年后的27岁郁郁而终。 在卡洛斯二世生命的最后几年,他显得更加精神过敏、举止怪异。他曾来到埃斯科里亚尔修道院的先贤祠,要求把家属的棺材打开,在第一任妻子路易丝腐烂的尸体前十分感动,还想拥抱她,但被人拦住了。 这时的他已彻底残废,头发全部掉光,耳聋,眼睛几乎看不见,牙齿所剩无几,并且患有严重的癫痫,他的种种怪异举动被外国密探称为“着魔”,在17世纪中后期有着“中魔者”的绰号。 就血脉而言,中世纪的欧洲国王们都是个大笑话,现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朱由检、薇薇安外,没人知道近亲结婚的坏处。 黄得功跟在钟离蕊身后,没好气的看着带着下巴前凸的洋鬼子,脸色阴沉的要滴出水来。 “陛下客气了,我也一直想领略马德里的风光。” “不会让您失望的。”腓力四世表现的有些不自然,“请上马车吧。” 坐上腓力四世的金顶马车上,享受着两侧百姓欢迎的浪潮,马车上除了车前驾车的马夫外,就是他俩,黄得功等人与西班牙王室骑士骑马相随。 人群里,一名拿着十字戟的西班牙卫士看着越来越近的马车,握紧了十字戟,他看着马车上的钟离蕊,棕色瞳孔里闪烁着灼热的杀意。 在马车即将在他身前驶过的时候,他突然冲了出去,挺起十字戟刺向钟离蕊,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钟离蕊吓傻了,傻傻的看着向自己迎面刺来的戟锋。 旁边的腓力四世推了她一把,本该刺进她脸上的十字戟,刺到肩膀上,刺空了! 腓力四世一把抓住戟杆喊道:“抓住他!” 周围的几名侍卫一拥而上把刺客按在地上,用身体压住让他动弹不得,周围的侍卫们都围了过来,用身体护住马车,一杆杆戟锋对着四周。 “钟离小姐您没事吧?” 腓力四世忙问道,钟离蕊可是能改变西班牙经济的重要人物,背后牵扯到大明帝国,万一出点什么事影响就太大了。 钟离蕊惊魂未定,几个呼吸待她缓过来凝视着腓力四世:“国王陛下,我需要一个解释。” “一定,一定。” 第619章 外国经济 阿斯图里亚斯行省的官署内,钟离蕊坐在书桌前回想着在港口发生的一幕幕,现在回想起来都是一阵后怕,要不是腓力四世及时推了她一把,只怕她命都保不住了。 心惊过后便是疑惑,是谁想要她死? 虽然被腓力四世救了一命,但她仍然怀疑他,来迎接的时候腓力四世的笑容就显得不太自然,那刺客动手时他反应的太快了,快得像是早有准备。 她又忍不住怀疑是长枪党所为,不能排除是长枪党故意让她与腓力四世产生嫌隙,除了这两个目标外,想要她死的人就更多了。 西欧罗巴集团以低廉的商品价格抢占市场,很多欧洲商人被她们排挤的关了店铺,不少人赔的倾家荡产,被她逼死的商人比比皆是。 除了商人,协约国也都希望她死,只要她一死,西欧罗巴集团与各国的军火贸易就会受到影响,再有就是荷栏人,算起来人太多了。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请进。” 房门从外面推开,四个小女仆推着餐车走了进来,其中一个女仆鞠躬道:“钟离小姐,我们来给您送晚餐,本来陛下想为您举行一场宴会,因为今天的情况就取消了。” “没关系。”钟离蕊微微一笑,几个女仆在桌上摆着餐点。 为了招待她腓力四世可真是用心了,每一道菜都是贵族才能享有的精品,普通百姓这辈子别说吃了,见都见不到一次。 只是这一桌二十多盘菜,有一大半她碰都不想碰一下。 牛排、蔬菜汤、面卷、栗子这些食物还算正常,让她接受不了的是那些炖水果。 中世纪的欧洲非常混乱,一个国王可能是另一个国王的封臣,贵族间近亲结婚的现象屡见不鲜,信奉体液学说的西医用放血和水银给人治病。 这群西医认为一切水果都是凉性食物,若要吃的话,就应该以热的方法烹调,或者加入热性的香料。 中世纪的欧洲贵族都把水果炖着吃,招待钟离蕊的主菜就是一盘散发着胡椒味道的橘梨杏李炖苹果。 “小姐菜上齐了,您慢用。”女仆们正要退下,钟离蕊突然叫住她:“你等一下。” 小女仆回过头来,“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钟离蕊指着她,“你留下陪我一起吃。” “小姐这不太好吧,我只是个下人啊。”小女仆诚惶诚恐的说着。 “过来吧,这么多东西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这…” “坐下。” 小女仆不好再拒绝,只好坐到一边拿起桌上的白面包来吃,就算是官署里的女仆也很难吃到白面包,现在很多西班牙民众连低劣的黑面包都吃不到。 显得还是有些拘谨,薇薇安把一份牛排推到她面前,“不用客气,桌子上的一切你都可以吃,不过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小女仆吃完一片白面包,抓着一个面卷恩恩的点着头:“小姐你说,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钟离蕊微微一笑,抚了下长发,“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你可能也知道我是受邀对你们国家进行经济访问的,在我还在的这段时间会尽可能提升贵国的经济水平,在此之前我想先了解一下。” 小女仆不懂经济跟她有什么关系,一脸茫然的望着她。 “你家里有什么亲人?” “我有父亲和哥哥,我父亲在乡下教堂里做牧师,我父亲的圣经念的特别好,周围村子的民众都过来听。 我哥哥以前在鲁斯侯爵的庄园里做卫士,在与法国人的战争中被炸坏了一条腿,现在只能在乡下耕种填饱肚子。” “他一定是位勇猛的战士,你的家庭条件很不错。”钟离蕊摸了摸她的头,“你们家每个月能攒下多少钱?” “也就一枚银币。” “这么少?”这个答案是钟离蕊没想到的,西班牙经济已经糟糕到这种地步了么? 看到钟离蕊没有大人物的架子,小女仆的紧张情绪有所好转,一边小口嚼着面卷,一边说道:“这已经很好了,现在外面好多人都吃不上饭,找不到工作只能饿死在家里。” “为什么要饿死?就算到码头当搬运工也不至于饿死的吧。” “大人,现在搬运工的工作都不好找,一个职位空下来好多人都去抢的。” 钟离蕊疑惑道:“这么说我来的时候看到的繁荣昌盛都是假的?” “他们都是城里的富人,和富人花钱雇来的,您来之前我们大人下过命令,街上不允许有乞丐出现。” 面卷下肚,天真的小女仆把什么都交代了。 “举个例子,如果城主府里缺一个像你这样的女仆,会有多少人来应聘?” 小女仆想也不想的回道:“起码一百多个。” 钟离蕊的平易近人让小女仆愿意跟她交谈,一番谈话下来钟离蕊对西班牙目前的经济状况有了大概的了解。 西班牙糟糕的经济状况主要为三个原因,一是受战争影响,国家的财力、物力都拿到西欧罗巴集团换成了战争物资,在连续几年的战争里,刀矛长戟、火枪炮弹都是消耗品,非常考验一个国家的财力。 就算这场战争结束了,战败国给予战争国赔款,西班牙也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才能把经济恢复到战前的标准。 第二个原因是因为大明商人抢占市场,导致西班牙国内大量资本外流,本地商人竞争不过明朝商人。 而明朝商人大都用本国百姓做伙计,导致西班牙国内失业率节节飙升,一起被带高的就是犯罪率了。 土地兼并的现象越来越严重,穷人活不下去就去偷去抢,被抢的人为了活下去也得去抢,形成一道恶性循环,国家也越来越穷。 第三个原因就是西班牙当局政令上的失误,腓力四世有一定能力,但不可否认的是葡西两国在他的带领下一直在走下坡路。 他统治时期的西班牙陆地优势丧失、西班牙独占美洲的局面被打破、欧洲属地被割让、菲律宾只能处于守势就可以证实,他最应该为西班牙帝国的衰落负责。 拿小女仆一家来说,放到大明也算是中产阶级了,每个月也不会只剩一两银子不到。 一顿饭下来,钟离蕊就吃了很少的一点肉类,小女仆倒是吃的很饱,连那些散发着胡椒味水果乱炖她都吃的有滋有味。 “瞧你吃的。”用手帕为她擦干嘴角后,钟离蕊这才问道:“你们国王陛下的脸色不太好看,是出什么事了么?” “当然是出事了,两天前弗朗西斯王子去世了,国王陛下悲痛欲绝。” “这样啊。”听她这么一说钟离蕊才明白腓力四世脸上的异常表情和种种不自然的行动,一顿饭下来小女仆对她已经是无话不言了。 在小女仆口中钟离蕊得知,腓力四世到现在为止有七个子女,包括弗朗西斯在内已经去世了六个,仅剩的一个巴尔塔萨.卡洛斯也因祖上的近亲结婚而体弱多病,兴许还活不过腓力四世呢。 遭受到这种变故腓力四世还能过来,已经很给面子了。 …… 第二天一早,腓力四世早早来找钟离蕊解释,书房里两人各坐在一张沙发上,钟离蕊凝神听着腓力四世带来的消息。 刺客被抓捕后没多久就呕血而亡,现已查明,那名刺客是冒名顶替,在城里的一处街道里发现了原本的卫士尸体,那名刺客杀害卫士后换上他的衣服,对其他士兵说是他亲戚有事来不了,让他来顶替一天。 替班的事在军队里也很常见,其他士兵们也没怀疑。 刺客的画像已经发往各行省,凡是有能提供线索者,西班牙政府赏银币三百枚,但什么时候能有消息就不一定了。 “钟离小姐,对那件不愉快的事我表示非常抱歉,希望这不会影响您之后的心情。”刚经历丧子之痛的腓力四世又得摆出低姿态道歉。 钟离蕊也不打算追究这事,于是说道:“我也不希望因为这件事影响两国关系。” 腓力四世笑了笑,“那就好,如果您不介意我想跟你聊一下我们国家的事。” “请讲。” “您应该也了解过了,这场该死的战争让我们国家的经济水平下滑的厉害,如果我再没什么措施,国家就又要宣布破产了,我想恳请钟离小姐,能不能给我们贷一笔款,不需要太多,20万金币就可解燃眉之急。” “这个…怕是不行,国王陛下,我们集团是商业集团,下边几万名员工要我养活,贷款的话会对我们集团的正常运行造成很大的影响,而且为了修建苏伊士运河与支持教廷圣战,我们每个月都会一大笔资金支持他们,对于您这个要求实在是…” 这点钟离蕊是真为难,西欧罗巴集团的实际收益除了要负责上述所说的,还要负责帝国在荷栏的军队的装备更换。 最近一年对帝国本土的反哺已经非常有限,要是再贷款给西班牙人,那帝国本土的一个铜板都得不到。 腓力四世早料到会是这样,马上退而求其次道:“目前我国开销最大的首属军械,能不能…” 钟离蕊笑了笑,“国王陛下,我们集团做的都是小本买卖,给贵国的军械除去运费我们真赚不了几个钱。” 听着,腓力四世轻轻一叹,钟离蕊继续道:“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访问的这段期间尽量多的帮贵国改善经济状况。” “那就拜托钟离小姐了。” “同盟国之间理当互相帮助。” 除了援助西班牙王室外,在其他事情上钟离蕊很愿意跟腓力四世多做交谈,除了援助方面的事外,腓力四世对钟离蕊如何掌控这一个大集团的经历很感兴趣。 钟离蕊也没隐瞒,把大致的经过说给他听,只是在关键地方做了些修改。 房门外,年轻的黄得功把耳朵凑在门外认真地听,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让他怎么放心的下。 里边俩人用西班牙语交谈,他虽然听不懂但起码知道腓力四世没做什么过格的事,守在门前的几名甲士斜眼瞧着趴墙根的黄得功,眼里透着玄笑意。 聊了快一个小时腓力四世才离开书房,黄得功赶紧来到窗边像是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的景色。。 退出房门后,腓力四世的表情依旧平静,直到走出长廊他的表情才变得阴沉如水,他的侍卫长凑过来道:“陛下这种事万一被明朝人察觉。” 腓力四世侧过身道:“察觉又如何?给她个教训,警告她少参与我们国家内部的事。” 说完向自己书房走去,侍者已经在他的书房里摆满了各种公文,就算到北方他也逃不过国家琐事的困扰。 越是大争之世,国王的担子越重,目前在西班牙本土的军队已经达到了30万人的规模,庞大的军队基数拖垮了国家财政。 国家经济严重衰退,眼下西班牙与法国的战争已经濒临尾声,国内失业率节节飙升,大批没有土地的耕农沦为贵族的奴隶。 与之伴随的就是犯罪率的飙升,国内盗贼峰起,流民遍野,越是这种情况国家还越不能裁撤军队,不然兵变为贼就更难剿了。 西班牙的海外贸易受到巨大打击,从十年前开始,西班牙独占美洲的局面就被打破,巴西部分地区、圣基茨、牙买加等地都被侵占。 虽然西班牙在地中海仍然有强大的海军实力,但主要任务都放在抵抗奥斯曼海军和穆斯林海盗身上。 一本本的公文看下来,看的腓力四世头都大了,除了经济上的威胁,国家内部的政党斗争也威胁着他的统治。 长枪党毫无顾忌的扩张,因为国内情况的不断恶化,让很多民众相信只有长枪党掌权才能让自己过上好日子。 他虽然是国王,但也不能什么原因都没有就阻止长枪党的发展,那样在明面上说不过去,民众也觉得他这个国王无道。 到时就是更大规模的混乱,烦闷之下他来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残阳余辉默默地叹了口气,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国事、家事都不顺? 他明明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为什么主要这么惩罚他? 第620章 意外受伤 马里斯给朱由检准备的住所是一座二层高的城堡,当天晚上城堡一层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宴会。 宴会结束后,已经快到午夜时分,楚盈袖和艾薇莉雅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朱由检光着膀子坐在书桌后提笔撰写话本。 这趟出来他带了很多书,一半以上是流行在民间的话本,在船上的这段时间他除了在房里跟楚盈袖和艾薇莉雅玩耍之外就是看书了。 相比于那些枯燥乏味的史书典籍,老百姓们更喜欢看话本,在娱乐项目匮乏的古代,有钱人到戏院子里看戏听曲,手头不宽裕的老百姓也愿意到天桥底下听人说书。 这一路他翻看了几十本书,大多数的题材都是风花雪月,才子佳人。 他问过贾华,最受百姓欢迎的话本是《水浒传》,最受孩子们欢迎的是《西游记》,战争题材的话本还要排在这两样后边。 路上闲着也是无聊,他索性就开始撰写战争话本,他写的是根本没人写过的战争类话本。 前世他对二战历史很感兴趣,对德军几场大型会战的经过都烂熟于心,他相信等自己这本《他的奋斗》写完之后,绝对能成为帝国陆军军官学院的教材。 他写的很快,很快两千多字写出来了,已经写到元首被毒气弄瞎双眼的地方,墨水却没了。 “若愚,给朕拿块墨来。” 他知道自己没休息之前刘若愚是不会去休息的,很快刘若愚就进入房间里,手里拿着块崭新的川墨块,放到砚台里轻轻磨散。 在他研墨的时候,朱由检放下狼毫看着自己写满的三大篇纸,得意的道:“若愚,朕写的这话本绝对能流传千年、万年。” “陛下说的极是。”刘若愚笑着附和,大明皇帝写的话本,就是写成童话故事都能流传千年。 看着抱着书稿傻笑的天子,刘若愚轻轻一叹,瞧把天子无聊的。 “若愚啊,你说朕能不能得到菲律宾?” 正在傻笑的朱由检突然严肃起来,像是突然变了个人,刘若愚也严肃起来:“陛下一定能做到,对我大明而言,只要陛下舍得,和平收复菲律宾并不难,另外老奴也相信菲律宾原住民愿意被帝国统治。” “理由。” “帝国百姓与菲律宾人都是黄种人,而洋人都是白皮,从外貌上他们更容易接受同种肤色的人,再者,菲律宾早就是我大明藩属国,收复这里起码一些领袖不会有抵抗情绪。 退一万步讲,就是论先来后到也轮不到他西班牙人掌控菲律宾。” 刘若愚说的有理有据,有史记载的最早到达菲律宾群岛的国家力量,是三国时期的东吴。 《吴时外国记》上写的很清楚,公元226年,东吴宣化从事朱应、中郎康泰浮海巡抚东南亚,抵达过越南、柬埔寨和南洋群岛等地,也曾到过今菲律宾境内的臣延、耽兰和杜薄。 东吴汉人在公元3世纪就到过菲律宾,他们来的时候岛上还处于土著时代,因为受到儒家思想教育,他们也没建立殖民政权,到了16世纪西班牙人才过来在岛上建立统治政权。 到了大明朝,郑三宝下西洋时到菲律宾群岛时,还委任旅菲侨领许柴佬为吕宋国总督,统揽军、政、财、文大权。 许柴佬是泉州晋江人,他这个总督任职长达二十年之久,其间,许柴佬上忠朝廷,下效庶黎,身体力行,励精图治,他不遗余力传播中华优秀文化与先进生产技术,大兴造船、纺织、制陶及农业技术等,促进了该地的开发进程。 为吕宋的社会稳定、经济发展、文化艺术繁荣作出了卓越的贡献,后来菲律宾群岛上的三位国王东王巴都葛叭哈喇、西王麻哈喇葛麻丁、峒王巴都葛叭喇卜率领家眷一行340人组成使团,前往大明进行访问,受到明永乐皇帝朱棣的接待。 归国时走到山东德州,东王巴都葛叭哈喇因病医治无效,还下遗命要留葬大明,永乐帝派礼部郎中陈士启前往祭奠,以国王礼节将扒哈剌葬于德州,并赐谥号“恭定”。 安葬扒哈剌后,西王、峒王一行辞别归国,而东王一家除长子都马含回国嗣位外,其余家属包括王妃葛本宁、叭都葛苏性,次子安都禄、三子温哈剌等10人留德州守墓。 墨已经化开了,朱由检提起狼毫蘸了点墨,继续低头撰写,“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安排呢。” “老奴不累,等陛下休息了老奴再去休息。” 朱由检抬头瞥了他一眼又低头继续写:“你多大了,朕才多大,快去休息吧今晚朕没别的吩咐了,就是有外边还有金吾卫呢。” “那陛下早点休息,老奴告退了。” “去吧。” 刘若愚退去后,朱由检又写了几千字方才休息,明天他还要带薇薇安看看他们欧洲殖民者是怎么对待原住民。 回头看着挂在身后的亚洲地图,目光锁定在菲律宾群岛上,这块土地他是一定要的,现在还不能跟西班牙人撕破脸皮,不然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和平形象就毁了。 …… 第二天的行程朱由检选择带着薇薇安去那些土著工厂看看,他跟马里斯并排往前走,右手习惯性搭在薇薇安肩头,艾薇莉雅则在后边充当翻译。 今天他穿着黑色元帅服,肩头深蓝色的铭条上写着暗红色“father”字样,腰间系着黑色人造革皮带,脚下是一双长马靴,这种为他量身打造的元帅军装有收腰的设计,更能展现出他挺拔的身材。 薇薇安穿着的也差不多,头上黑色贝雷帽,身上小军装和马靴都跟朱由检穿的差不多,不同的是她肩头暗红色的铭条上写着深蓝色“daughter”字样,还有一条深红色与深蓝色交织的系索挂在右肩与胸前口袋之间。 她的衣服跟朱由检的元帅服一起定做的,就衣服的款式而言两人走在一起真是像极了父女。 马里斯对能跟在朱由检身边的薇薇安很好奇,仔细打量着她,又看向朱由检,“皇帝陛下,这位是…您的宠物?” 很多心理变态的欧洲贵族都喜欢把少女当宠物圈养在城堡里,马里斯自己就是,他也先入为主的把朱由检当成同类。 “不是,她是我认的女儿。”朱由检搂紧了薇薇安,脸上露出慈父的笑容。 见他这幅笑容马里斯才明白过来,从腰间摸出一枚金币,“真是个幸运女孩,这个送给你。” 薇薇安刚接过金币,朱由检就提醒道:“女儿,得到别人赠与的东西要怎样来着。” 薇薇安脸色有些不自然,把手伸到朱由检腰间抓着一点软肉,顺时针那么一掐。 嘶… 朱由检的冷吸声中,薇薇安笑着对马里斯点头道谢,“谢谢您的礼物,我很喜欢。” 疼痛让朱由检嘴角止不住的打颤,他艰难的把手放到薇薇安脸上使劲的揉,“我的干女儿不错呦,真给爸爸长脸呢。” “那是当然啊,我最听爸爸的话了。”薇薇安的眼睛眯成月牙,手上更用力了。 马里斯哈哈一笑,“你们父女的感情真好啊,皇帝陛下前边就是我们的工厂了。” 马里斯带他参观的是一间香料加工场,说是工厂实际上就是一件大木屋,几百个菲律宾妇女熟练地分解香料,把种子和根茎分开。 会有专人把根茎要扔掉,大部分种子拿去晾干,一小部分要埋进地里,进行可持续发展。 马里斯一行的到来吸引了妇女们的注意,搁在平常她们只敢看一眼就得低下头去工作,今天他们惊讶的发现马里斯身边竟然站了几个黄种人。 而且看他脸上的表情,竟对这个黄种人很谄媚,妇女们暗暗猜想这个黄种男人是什么身份。 看着工作的妇女们,朱由检笑问道:“马里斯总督,岛上原住民还听话么?” “女人们还算听话,男人有的不老实,也被我收拾了。” “哦?总督大人是怎么收拾的?能否传授一二,我国士兵被一些土著弄的焦头烂额。” “这个没问题,不过我觉得,您在香料群岛上的那位姓贺的将军做的就很好,陛下可以去看看他是怎么做的。” 朱由检笑了笑,“那位贺将军做事有些极端,朕拿他也没办法,太过残暴的手段早晚有一天会引起更大规模的反叛。” 就在此时一名监工押着两个菲律宾妇女走了过来,监工也是菲律宾人,他对马里斯一鞠躬,“大人,这两个贱人敢偷香料,被我抓了个正着。” 马里斯前一刻还谈笑风生的样子顿时变成了阴暗愤怒,他深吸一口气,“按规矩办。” 他看向朱由检,“皇帝陛下不是想看我们如何对付的原住民么,这是个好机会。” 朱由检微微一笑却不说什么。 那个两个偷盗香料的菲律宾女人被监工押走,马里斯带着朱由检一行跟在后面,边走边说道:“皇帝陛下,您认为犯了这种罪过的女人该如何惩罚?” “她们是奴隶,打几鞭子长长记性就够了。” 马里斯听完哈哈一笑,“那就难怪陛下的军队压不住土著,这么轻的处罚手段可不能震住他们。” 朱由检嘴角含笑,“看来今天我能学到一些东西。” 走到工厂后面他才知道,工厂后面就是行刑的地方,一条10米长的碎石小路那头放着一张布满竹刺的钉板。 尖利的竹刺直立在大块的钉板上,如果人躺在上面,会被刺得浑身鲜血淋漓;如果走上去,就会被彻底穿透脚掌,说不定还会从此变成残废。 上面的竹刺已经被染成紫黑色,不知道有多少女人从上面走过,光看一眼就让人不寒而栗。 而地上的碎石也都是菱角锋利的那种,这要是光脚踩上去,朱由检打了个寒蝉。 那两个菲律宾女人浑身颤抖的跪在马里斯脚边,以头触地,马里斯如同看蝼蚁般的俯视着她二人,悠悠的道:“现在知道错了,早干嘛去了。” 一个女人伏地大声道:“大人,请原谅我一时糊涂。” 说着一指身边人,“都是她,我看到她偷盗香料没人发现,我就一时糊涂偷了一些,请大人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努力工作偿还大人的恩情。” “哦?”马里斯的目光移到旁边女人身上,那个女人连忙叩头辩驳,“我没有,我没有。” 马里斯看着左边的女人,“我相信你以后会努力工作。” 说完对右边的女人说:“至于你,你该接受应有的惩罚,现在,走过去,你还能活。” 菲律宾女人开始颤抖,只感觉阵阵的寒冷涌来,她紧紧咬住牙,强忍着自己心里的恐惧。 “贱人,大人说的话没听到么?” 监工看她反应缓慢,啪的一鞭抽在她肋下,清脆的声响听着就疼。 那女人就觉得一股剧痛从腰间袭来,接着就惨叫着扑倒在地,她捂着腰间伤处,身体缩成一团,痛苦的呻吟着。 监工还要继续鞭打,薇薇安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突然跑过去张开双臂挡在监工的鞭子前,监工看到一个尊贵的白种女孩当过来,赶忙收力,可鞭子还是落下了,很快打在薇薇安肩头。 薇薇安啊的一声惨叫,倒在了菲律宾女人身上。 “混蛋!” 看到女儿受伤的朱由检勃然大怒,冲过去一脚踹在这名监工小腹处,监工吃痛的惨叫赶忙跪在地上求饶。 朱由检凑到薇薇安身边,将她从地上抱起,“你没事吧?” 薇薇安嘤嘤叫着:“啊,好痛。” 朱由检隔着衣服轻轻碰一下薇薇安就一阵吃痛,朱由检脸色愈发难看,那个监工知道自己惹事了,跪到薇薇安身边叩头求饶,嘴里念叨着什么,一边念叨还一边抽自己嘴巴子。 对他朱由检毫不怜悯,“贾华,教训他,再杀了他。” “是。” 贾华丢到苗刀,欺身上前攥住监工衣领,扬起手臂就是一巴掌。 啪啪啪啪啪啪… 巴掌如狂风骤雨般落在监工脸上,几巴掌下去监工就被打的神志不清,跌撞着连连后退。 靠着一颗粗壮的树木勉强不让自己倒下,贾华抽了好一阵,他的手都抽红了。 一抬手,马上有士兵把苗刀抛给他,他抽刀出鞘,这名监工已经神志不清眼前一片恍惚,就看到白光一闪接着就没了意识。 第621章 执行鞭刑 贾华双手持刀,发挥腰背的力量,一刀下去生生把名监工斜着劈成两截,内脏混着肠子和血液流淌出来。 看着从半截尸体里流出来的肠子,其他几个监工腹中蹈海翻江一般,忍不住转身吐了出来。 朱由检提前遮住薇薇安的眼睛,将她拥在怀里,让她的脸帖在自己胸口上,看不到那令人作呕的血腥画面。 轻轻拍着她后背,抬头阴郁的望向马里斯,“总督先生,你不会有意见吧。” 马里斯用手帕捂着嘴,强忍着胃里的不适,强笑道:“一个卑贱的奴隶,皇帝陛下怎么处置都行。” 说完他指着地上的两截尸体对其他几个监工喊道:“都给我看好了,这就是不长眼睛的下场,以后做什么事都给我小心着点,都听明白了吗?” 几个监工不敢怠慢,赶忙点头称是。 马里斯又看向犯了偷盗罪的菲律宾女人,从侍卫手里接过鞭子抻了抻,“有罪之人应当受到处罚,从那走过去你还能活。” 说着,狠狠一鞭抽下,霎时抽破了女人的衣服,在她脊背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鞭痕。 那清脆的响声听着都疼。 这女人疼得捂着腰打滚,马里斯又在她大腿上狠抽了两鞭,喝道:“起来,别磨磨蹭蹭的。” 这女人痛苦的呻吟着,勉强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向碎石小路上走去,身上的鞭伤火辣辣的疼,让她走几步,她真想一头扑在地上,再也不爬起来。 身后的马里斯拿着皮鞭冷冷的看着他,目光如刀锋般刺在她背上,让她挨了鞭伤的后背隐隐生疼,她绝对相信只要自己再走慢一点,这位总督大人就会大步奔过来,乱鞭将她打翻在地。 为了不挨鞭子,她只能尽力加快脚步,身上的伤处被脚步牵动,疼得钻心,虽然不是第一次承受鞭刑,但新的皮肉刺痛依旧让她疼的呲牙。 “站住!” 就在她即将走到碎石路上的前一刻,马里斯冷冽的喊声从后面传来,女人立即站住脚步,就听着马里斯在身后喝道:“把鞋脱下来,赤脚赎罪。” 女人低下头,看着满地的碎石,颤巍巍的解开鞋子提到一边。 这种要求连艾薇莉雅都要看不下去了,几次想要开口阻止又都闭嘴了,朱由检就在她旁边,他都没说什么她又何必多管闲事呢。 虽然这种残酷的刑法她有点看不下去,但还能接受,也能理解马里斯安排的这种刑法,原住民在殖民者面前有种卑微心态,这种心态很容易演变成仇富心态。 像这种小偷小摸的行为如果只给与正常惩罚,根本起不到震慑人心的效果,反而会让更多人铤而走险。 只有让原住民知道,偷东西要么死要么残,才能震慑住他们,不光是欧洲殖民者,大明的几块殖民地上,明军也是这么对待原住民的。 朱由检没开口也是这个原因,看着即将走上碎石路的菲律宾女人,他脸上、心里一点波动都没有,仿佛这一切就该这样。 落后就要挨打,就要被奴役,在死亡与奴役面前,菲律宾选择被奴役,受点委屈也正常。 那女人脱下草鞋,大步向前走去,她赤脚踩在碎石上,很快就磨出了鲜血,鲜血将地面染得更加黝黑。 朱由检静静的看她走过的路上,留下一个个血脚印,心里没有半点怜悯,甚至还嫌她走的有点慢。 看过西班牙人怎么行刑后,朱由检抱着薇薇安把她带到偏僻处为她疗伤,那一鞭已经即使收力了,加上有衣服阻隔,薇薇安的伤并不太严重。 朱由检看着艾薇莉雅给薇薇安抹了些清凉消炎的草药就完事了.。 见识到西班牙人对原住民的残忍,薇薇安显得不像来时那么没精神了,到了中午吃饭时间,马里斯准备了白面包、水果派和牛排。 草地上,朱由检与马里斯分坐在三米长的餐桌两侧,艾薇莉雅、薇薇安、刘若愚、贾华,以及一些西班牙武官在两侧用餐。 朱由检不太熟练的用刀叉割肉,再用筷子夹起来吃,一名侍者端着一瓶刚从冰窖里取来的香槟送到马里斯身边。 马里斯接过香槟,看着玻璃瓶里面微微泛黄的酒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让侍者解开瓶塞给自己和朱由检各倒了杯酒,举杯对朱由检笑道:“年初刚运来的香槟,皇帝陛下欢迎您的到来。” “哦?香槟?”听着艾薇莉雅翻译过来的话朱由检不可思议的看着杯子里的酒水,在17世纪这可是稀罕玩意了。 “yes,champagne!” “多谢马里斯总督的盛情款待了。” “干杯。” 两人遥相碰杯,一旁的薇薇安看着盘子里的牛排怎么也吃不下,脑子里还回想着监工挥鞭的一幕,索性端着餐盘向工厂走去。 “乖女儿你要去哪啊?”朱由检向她问道。 “我去看看那个女人,你们这些可恶的资本家继续吃吧。”薇薇安头也不回的走了。 朱由检苦笑了声,扫了眼同桌的几人,“这个女儿可是让朕操碎了心。” “这也说明了陛下有颗仁爱的心。” “仁爱谈不上,只是讨厌战争罢了,诸位继续用餐,朕失陪一下。” 马里斯一伸手,“陛下请随意。” 贾华咬了一大口牛肉,赶忙拿起武器跟上,朱由检追上薇薇安,捏了捏她柔软的小脸蛋。 “你跟来干嘛?”薇薇安明知故问。 “放心不下你咯。” 薇薇安哼了声,走进工厂,工人们已经到工厂前的空地上吃午饭,西班牙人对原住民伙食把控极严。 菲律宾原住民不允许种植粮食,只能从西班牙农民手里购买高价红薯,所有菲律宾人必须工作才有饭吃。 工厂里给这些工人提供的食物是用红薯、麦皮、泥土、锯末渣子揉成的面团,这东西跟大明给东夷人、莫卧儿人吃的混合面差不多。 一口咬下去,没准能吃出指甲盖大的木片来,这玩意吃下去容易,拉出来的时候就费劲了。 香料场的工人们挤在一起,吃着混合面,再不好吃也只能努力吃下去,不然下午就没有力气干活,没完成任务标准是要挨鞭子的。 薇薇安走了一会儿,在一棵树下找到了那个女人,女人的双脚被一块肮脏的白色破布包起来了,鲜血染红了破布。 她的双脚被碎石划伤,又被钉板刺穿,没有药品医治加上感染,截肢对她而言是早晚的事。 其他几个女人一脸关切的围在她身边,一个肤色很深的男人跪在女人身边大声哭泣,真是闻者落泪。 薇薇安走过去把自己那份牛排交给女人,周围的几个女工看到有白人女孩过来赶紧退到一边,连那女人的丈夫也退到一边,连连磕头求饶,以为是自己的哭声惹恼了薇薇安。 受伤的女人根本不敢接,挣扎着要起身叩头,薇薇安按住她的肩头,把餐盘放到她腿上,指了指牛排又指了指她。 女人惊讶的指着自己。 薇薇安一点头,女人颤巍巍的用手抓起牛排小心的咬了口,见薇薇安果然没恶意后,才敢怯生生的吃牛排,脸上依然是惶恐、困惑的表情,还是不相信白种人真会这么好心。 她刚吃了没两口,身后传来工厂的钟声,那代表午饭时间就已经过了,她把牛排放进口袋里,只能拖着伤痛的身躯要和其他人一起去干活。 休息了一会,鞭伤已经不太疼了,可脚上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只能被人搀扶着去工作,鲜血流淌出来,每走一步就在地上染出了一个血红的脚印。 看着她脚上流着鲜血还要去工作,薇薇安面露出不忍之色,她转头看向朱由检,“你能救她,你能治好他。” 朱由检一点头却没说话,这次出行他从太医院选了好几位经验丰富的医官,随船携带了大量中草药,但他为什么要救她?这个菲律宾女人跟他有关系么? 眼神中的冷漠已经告诉了小薇薇安他的答案,薇薇安低头沉默了,她突然抓住朱由检的手,再抬头时候眼睛里闪烁着泪花,弱弱的道:“爸比,救救她吧。” “女儿乖,爸爸救她。”朱由检摸了摸她的小脑瓜,回头喊道:“贾华,把戴笠给朕找来。” “是。” 不远处的贾华马上安排人手去办,随船出海的医官中经验最丰富的就数这个戴笠了,明朝末年有两个戴笠,一个书生戴笠,一个医生戴笠。 此人师从名医龚廷贤,尽得其真学秘术,30岁之前他以诗名,寄情声律,诗风清新自然,却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医术。 历史上清军占领南京后,下令江南百姓剃发。时年50的戴笠孤苦一人,才以行医糊口,但仍然与诸名士遗民往来不绝,列名吴江惊隐诗社 又过了几年他与一广东人浮海东渡,到达东夷长崎,居住在同乡医士陈入德家里,后来归入佛门,成为东夷远近闻名的神医。 历史已经发生了改变,戴笠以医术被选入帝国医学研究所,这次跟随朱由检出行。 命令下去后不到一个小时戴笠就到了,开始为这个菲律宾妇女治疗,薇薇安一直在旁边看着,血粼粼的画面让她真正认识到这是一个怎样野蛮的时代。 强国可以随意奴役弱小的国家,把他们视为奴隶、货物、牲畜,他有点理解朱由检的做法了。 出于医德戴笠看的很认真,用帝国医学院提纯的医用酒精消毒,再一点点取出赃物,再试着止血。 过了一会儿,戴笠擦干额头上的汗水,起身禀报道:“陛下,臣来的太晚了,此女的双脚伤势太重,保不住了,等会儿臣写个方子熬成药草让她服下,陛下派人斩断此女双足吧。” 对这些土著而言,没了双脚就意味着失去劳动力,通常殖民者会拿这种人练刺刀。 朱由检一点头:“真没救了么?” “如果臣早来一个时辰,或许还能有救,现在就是神仙下凡也保不住她的双脚。” 女人的双脚还是没能保住,薇薇安也说不出什么了。 回去的路上薇薇安显得十分低落,朱由检在她小脸上啵儿的亲了一口,“乖女儿怎么不说话了?” “你觉得…嗯…就拿这些土著来说,他们会有这样的遭遇是因为命运还是别的什么。” “这个啊,要怪你就只能怪这个万恶的世道,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个民族,如果只有一个民族在这个星球上,就不会有这种剥削、压迫的情况存在。 在这个世界没有彻底统一之前,投胎就得靠运气了,就拿那个女人来说,如果她出生在我们大明,她起码能有安稳的一生。 要是出生在欧洲,就能成为剥削阶级,只有真正的统一才不会有种族、肤色上的贵贱,乖女儿,爸爸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星球好,后世子民都会感谢我的,人们会向我的雕像敬礼,我的画像会永远挂在帝国所有学校的图书馆里,世界因我而进步。” “占领所有富饶的土地,把异族人流放到偏僻岛屿苟活,杀掉大部分人,满足小部分人,这就是你要做的?” “对整个世界而言,我们汉人的确是小部分人,那你想想人类文明已经有几千年了,其间发生了多少杀戮,多少人枉死? 就算现在地球上的人都死光,跟往上几千年里因战争死掉的人数相比,也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杀掉一小部分,换来这颗星球千万年的和平,这很值得。” 朱由检的歪理说的薇薇安哑口无言,两人一路无话的来到城堡前,精美的城堡跟香料厂那边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被朱由检牵着小手的薇薇安再看这座城堡,突然觉得很渗人,这是西班牙殖民者驱使土著筑起的城堡。 城堡下面不知埋了多少土著的尸体,今晚在这里休息不就相当于在乱葬岗上过夜么,想着,她不禁停下脚步。 “怎么不走了?” “我们今晚可以不住在这儿么?” 朱由检略一沉吟,“好,我们去顺天舰上住。” 第622章 多灾多难 在菲律宾稍作休整后,朱由检继续启程,下一站是香料群岛,这个称呼是15世纪前后欧洲国家对东南亚盛产香料的岛屿的泛名。 说明了当时欧洲人对东方香料的渴求,也是导致大航海时代的一个直接原因,但朱由检更喜欢称这里为东印度群岛。 东印度群岛介于亚洲大陆和澳大利亚之间,是沿赤道伸展6100公里以上的宽阔地带。 贺虎臣的第三军团已经在此驻扎数年,经过兵部批准,很多士兵直接把家小接过来,加上朝廷鼓励移民的举措,以及早先在此的海外华人,已有超过两百万帝国子民在东印度群岛上扎根。 他们人人都是大农场主,生活质量极高,在港口见到阔别已久的贺虎臣,贺虎臣热泪盈眶对他说:“陛下您总算来了,臣在这都快待成猴子了。” 朱由检抓着他的手,同样是热泪盈眶,“委屈爱卿了,等国内有良将替补,朕一定调你回国。” “恩恩。”贺虎臣哭的像个孩子,一个劲儿的点头。 相比于东夷、莫卧儿,香料群岛的原住民就听话多了,那两个地方朱由检放了十几个师也只是维持了帝国在那里的统治,在东印度群岛上他只要放五个师就够了。 在贺虎臣的带领下,朱由检开始了在香料群岛的巡游,在香料群岛看到的是一片富饶繁荣,迁居过来的帝国百姓每人都能分到几十亩地。 朝廷每20户分一拖拉机,拖拉机的效率毋庸置疑,替百姓接解决了耕种时最耗力气的犁地问题。 东印度群岛的原住民也愿意被大明统治,虽然是亚洲岛屿,但古代东印度群岛的原住民却是矮黑人,学名为尼格利陀人。 他们与非洲的俾格米人在外观上相似,有着矮小身材和深色皮肤,大约在4000年前被从亚洲大陆入境的远古马来人吸收,远古马来人带来水稻种植与家畜饲养技能。 公元前3世纪从东南亚来的马来人接踵而至,加上其他的种族,如高棉、泰、缅的族群的涌入,香料群岛的人种已经完全变成南亚人种。 帝国可以接受南亚人,但只接受对帝国有帮助的南亚人,当今世界霸权体系已经形成,世界各国强则强,弱则亡。 对香料群岛上的原住民来说,整个亚洲只有北方大明帝国是强大、尊贵的,大明帝国的百姓与那些白种人一样尊贵,甚至犹有过之。 他们为了得到一张大明百姓的身份文牒,享受大明子民的优越身份,主动帮着架桥铺路,教导迁居来的汉人百姓林中哪些东西可以吃,哪些不可以吃。 有时拖拉机用不开,他们还扛起锄头帮助明朝百姓犁地、播种、浇水,种种待遇让葡西两国的殖民者看的眼气。 他们就不明白平日偷奸耍滑,能偷懒就偷懒的土著怎么伺候明朝人伺候的那么起劲。 朱由检走在原住民修筑的官道上,官道两侧都是金黄色麦浪,因为是热带气候,年平均温度在27°左右,就算有波动也不过几度。 只穿了贴身的龙袍,张开双臂,手掌抚过麦穗,享受着片刻的宁静,这种感觉好极了。 …… 回到本地官署,他再一次进入工作狂人状态,所有注意力都投入到面前香料群岛的公文上。 从官署公文上看,香料群岛土质肥沃,稻谷一年三熟,每年产出的粮食除去岛上军民所用和要存入府库的预备粮外,可以向帝国本土运送300-500万石粮食,真正的风水宝地,可惜这里还不完全属于帝国。 看完一本账簿,朱由检抬头对贺虎臣道:“爱卿,这地方不错啊,而且朕听说你把家人都接过来了,还有啥好惦记的。” 整天跟洋鬼子打交道,贺虎臣的脑子灵光了不少,察觉天子有让自己一直留下来的意思,赶忙解释道:“陛下话不能这么说,家里人是都过来了,可咱祖宗坟茔都在老家呢,这心里惦记着呢。 而且这破地方要啥没啥,俺婆娘想要盒胭脂水粉,我都得派人找好几天,我们全家都想回去。” “忍忍吧,困难只是暂时的,未来几年城镇商业会发展起来的,到时候这里的百姓与帝国本土的百姓生活条件也没差了。” “啊?” “啊什么啊。”朱由检一脸严肃的走到贺虎臣身边,看着这个一米八五的北方大汉,“爱卿啊,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一件多伟大的事,爱卿你看。” 把他带到香料群岛的地图前,指着香料群岛的偌大疆域道:“爱卿你看,250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啊,帝国最少能设立七个布政使司,这未来的七个布政使司都是你带人打下来的,你的名字会流传千年、万年。 你的画像出现在历史课本中,你的子孙会世世代代以你为荣,你现在要是离开了,这么大的荣耀拱手让给别人,你舍得么?” “这…” 被朱由检这么一忽悠贺虎臣也犹豫了,人生在世所求的无非就是金钱和名望,金钱死后带不走,名望可是能传及千万万年的。 就拿马祥麟来说,九成以上的大明百姓不知道马祥麟是谁,却没几个人不知道他祖宗马超的。 “没什么这这那那的,好好在这干,帝国不会亏待你的。” 话都说这份上了,贺虎臣再想拒绝也开不了口,“臣听陛下的。” “哎,这才对嘛,给朕讲讲岛上最近发生的事。” …… 朱由检巡视香料群岛时,地处欧洲的法国发生了一件大事。 现在的法国早已不能与战争前的法国相比,加斯东掌权之后,把塞纳河以北的土地全部割让给明属荷栏,换取了明朝的支持。 南方,越过比利牛斯山脉的西班牙军队侵占了他们三个行省,差不多9平方公里的面积,南北两线下来,法国原本的面积缩水了将近一半。 对法国而言这是莫大耻辱,故都巴黎被割让给了明朝人,加斯东这个王跑到法国南部的一座叫维希的小城里执政。 对法国人而言这是幸运的,在北边,他们有了一个强有力的靠山,南边的西班牙军队因为经济原因也打不动了,加上北方法军南下驻防,西班牙军队也不再进攻。 对法国人而言,战争已经停止了,还在困扰他们的是饥饿与瘟疫。 这两个问题都是困扰的底层百姓的,对现任法王加斯东而言,现在是他享受国王待遇的好时候。 他之所以选择维希作为法国新都,也是考虑到这是一座水疗城镇及度假城市,巴黎位于塞纳河岸,维希位于阿列河的河岸,环境也相似。 他和路易十三虽然互相不对付,但毕竟是兄弟,都喜欢狩猎。 路易十三的狩猎行宫凡尔赛宫在塞纳河南岸,虽然还在维希法国的控制范围内,加斯东总不能跑到那里狩猎。 维希城外有一座叫massif central的山脉,翻译成中文是:中央高地。 山上鸟兽繁多,灌木丛生,日光大部分被参天大树遮挡,山林深处深不可测,时有猛兽嚎叫声传出,被周边猎人称之为狩猎者的绝命之地,一般人都不敢随意出入。 战争期间,民众们为了不被饿死铤而走险去进山狩猎,把外围的猛兽收拾了个遍,加斯东知道这事后把整座山划为王室狩猎区,不许民众闯入。 这天,加斯东和往常一样出城狩猎,他有与路易十三争夺王位的野心,却没有国王的才干,年轻时他只想做个悠闲的公爵大人,找一个相爱的妻子再生几个孩子,有时间再去把别人家的女主人勾引成情人。 典型的不求上进的思想,最近几年才在暗地里跟路易十三争权。 现在当上国王了,坐到办公桌前拿起公文一看,那感觉跟看天书似的。 看一会儿就看不下去了,一个人,一杯茶,十份公文看一天。 没几天就烦了,整天沉迷享受,除了玩女人就是狩猎了,这次出行他跟以前一样,穿着件贴身的白色衬衣,外披一件圆形斗篷,斗篷用宝石做的纽扣系于胸前。 腿上则是一双白色长筒袜和黑色尖角鞋,男人穿白丝,真是说不出来的骚。 纵马在林中奔驰,没一会儿就把身后的护卫们甩得老远,加斯东想独自一人进入山里狩猎,但是护卫队不允许,不放心他单独冒险,无奈之下加斯东只能妥协,让护卫们不准跟随太近,以免惊扰了动物。 盛夏时节,林子里仍是一阵凉爽,山林深处,鸟鸣声不断,流水声不断,除此之外只有他骑马时的‘嘀哒’‘嘀嗒’声。 加斯东踩着马镫,腰间挂着子弹袋,肩上扛着燧发枪,气势汹汹的准备开始今天的狩猎活动。 走了十几米他胯下白马忽然嘶鸣一声,不再向前行进,前蹄不停的刨动地面。 他这白马极通人性,能提前感受到危险存在,加斯东每次出城狩猎都骑着他,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这马胆子极小,一旦察觉到可能威胁到自己的生物就止步不前,任凭主人怎么催促他都不走。 加斯东从马背上轻轻一跃安全落地,整个人显得十分轻松,把缰绳栓在最近的树上,端着燧发枪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 狩猎的时候到了! 一步,两步,三步。 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着,他全神贯注,手指放在扳机上,稍一用力就能击发。 走了几步发现了一只卧在地上的老虎,那老虎躯体微微起伏,似乎是睡着了。 “畜生,找到你了。”加斯东咧嘴一笑,将枪口对准老虎脑袋,睡梦中的老虎似乎察觉到危机抬头朝加斯东看去,当看到有猎人拿枪对准自己,赶紧原地打了个滚儿,接着就是一声虎啸。 “吼!!!” 一声虎啸威震山林,在加斯东忙着瞄准的时候,猛虎猛地朝他扑了过去。 在死亡的笼罩下,加斯东下意识扣动扳机,砰的一声枪响,冲出枪管的铅弹刚好打进虎头,老虎嗷呜的一声嚎叫身体向一边倒去。 脱离危险的加斯东迅速装填弹药,照着老虎的脑袋又补了两枪才把枪背到身后,从左靴子里拔出匕首打算刺几刀来出气。 等靠近了他才发现老虎脖颈处的毛发有一条被压扁的痕迹,这是常年系着项圈的痕迹! 怎么回事? 加斯东心里一惊,一股寒意涌遍全身,不由的打了个寒蝉。 砰砰砰砰砰!!! 周围的草丛里突然响起一阵枪声,加斯东的身体一阵颤抖,胸前、身后多了五个枪眼,他错愕的低头看着胸口的枪眼,腿上一软跪在地上,身体向前倒去。 枪声响起后,周围的树林里走出几个穿着法军军服的白种男人,领头的一人小跑过去从加斯东手里抢过他的匕首,从背后向加斯东的心脏噗噗刺了几刀,加斯东瞳孔逐渐涣散,嘴巴大张着,到死都不明白是谁杀了自己。 确认目标死亡,几个士兵装扮的人跑进林子里,不一会儿被枪声吸引来的法军士兵就看到加斯东和老虎的尸体。 加斯东的骑士长兰斯特子爵表情凝重的蹲在加斯东的尸体旁,国王陛下在王室园林里被人杀死,这事显然不简单。 刺客是怎么进来的?又是怎么知道加斯东会到这来?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国家刚刚安定一些,就出现这档子事,幕后黑手显然是不想让法国安定。 一名士兵突然喊道:“大人,这老虎脖子上有戴项圈的痕迹,是被豢养的!” “什么?”兰斯特走到老虎尸体旁看到老虎脖子凹陷的毛发,表情愈发沉重,这下怀疑范围可以缩小了。 能在维希城里养老虎,还能悄无声息的把老虎送进王室狩猎区里,还能把刺客和火枪也安排进来的就那几个人了,加斯东活着时对付那些人都不容易,现在他死了想收拾那些人就更不可能了。 “大人我们怎么办?” 兰斯特也在犹豫,看着加斯东的尸体,无奈的道:“事情藏不住的,派三名弟兄快马把消息告诉洛林公爵、蒙莫朗西公爵和奥兰特公爵。” “是。” 兰斯特伸手让加斯东合上双眼,国家刚刚安定,国王就死了,多灾多难的法兰西啊。 第623章 动弹不得 维希城,法国王宫内。 加斯东的尸体放在簇满鲜花的床上,他的妻子布兰妮趴在床边哭成了泪人,闻讯赶来的洛林公爵等人一脸悲戚的站在床边。 低头为加斯东默哀,心里开始打起自己的算盘,加斯东死了谁是下一任法国国王? 这不免让三人产生嫌隙,三人想的都是自己当国王,可在道理上这样说不通。 只有在国王没有后代的情况下才能由公爵以上的贵族作为选帝侯选择国王人选,加斯东这么一死,三人谁都想自己当国王。 可这种情况谁都当不了,腓力四世还有孩子,长女安妮快七岁了,加斯东与布兰妮的孩子路易王子也十个月大了,与其考虑自己能不能当上国王,不如考虑自己能不能当上摄政大臣来的靠谱。 法王还要经过教皇册封才具有合法性,权利更替之际,国外势力也不可能不插手,北方的明属荷栏,东北方的神圣罗马,东南方的奥地利,南边的西班牙。 肯定都想立一个亲近本国的人执掌维希法国的权利,尤其是明朝,加斯东就是靠他们的支持才干翻了保王党军队,当上了维希法国的王。 加斯东死了,明朝人肯定会有所动静。 卧室里只有布兰妮的哭声,哭了十几分钟她哭不动了卧室里彻底安静下来。 洛林公爵拄着礼杖往前走了一步,“各位,事情已经发生了,当务之急时尽快通知各位领主来维希参加陛下的葬礼,还要尽快定下国王人选通知教廷,让他们提前准备册封仪式。” 蒙莫朗西大公爵道:“说的容易,人选岂是说定就能定的,定不好又是一场动乱,还有那跟陛下关系好的明朝人,陛下就这么死了,他们肯定得参与进来。” “不止呢,教廷那边也离不开明朝人,十字军的开支有两成都指望明朝人。”奥兰特公爵没好气的说着,目光有意无意的往洛林公爵身上飘。 杀死加斯东的人十有八九就是他,他真猜不透这个老滑头的心思,他到底是想扶持自己外孙上位还是就单纯想杀死加斯东,趁乱谋取更大的领地? 洛林公爵被奥兰特的目光看的心里直接发毛,干咳两声掩饰了脸上不自然的表情后说道:“陛下已经不在了,于情于理都该由路易王子即位。” 路易就是加斯东与布兰妮的孩子,牙还没长全呢,让他当国王,辅政大臣肯定由洛林公爵担当。 旁边的奥兰特和蒙莫朗西大公彼此相视,却都说不出什么,从理论上讲的确该由路易王子担任法国的王,但现在他们不想跟洛林讨论谁当法王。 国内那些骑士领主和贵族的意见也很重要,还有外国势力的干预,可不是洛林公爵上嘴唇下嘴唇一碰就能决定的。 三位大公爵各怀鬼胎之时,维希城内缇骑四出,法军士兵封锁街道,不许民众随意走动,街道上只有巡逻的士兵可以随意走动,民众躲在家里猜测到底出什么事了,西班牙人要打来了? 派往各地传令的骑士用了五天时间才把消息传到,消息也被在法国的各国间谍传回国内,对这件事最感兴趣的还是西班牙、明属荷栏与教廷这三方势力。 腓力四世喜闻加斯东之死,连丧子之痛都没了,一边琢磨怎么能让西班牙从中获利最大,一边派人封锁钟离蕊与外界的联系。 只要不让钟离蕊与外界接触,他就能趁明属荷栏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跟他们打个时间差,先把法国的事稳定了。 马德里城的外宾观官署是城里仅次于王宫的豪华建筑,在外人看来,位于城中心的这座城堡相当豪华气派。 但也只是表面,城堡内的装饰很朴素,连地毯都很久不曾更换,因为经济原因,西班牙当局已经无法维持来西外宾的奢华生活。 如今钟离蕊和她带来的黄得功等人就住在城堡里,腓力四世把伺候自己的侍女送去侍奉钟离蕊,当局专门拨出一笔款项用来支付钟离蕊一行在西班牙境内的消费账单。 钟离蕊平时都在书房里办公,书房的墙壁被堆满书籍和卷轴的书架覆盖着,只有一扇可供换气的窗子,充满了闭塞之感,可以让人专心看书而忘却时间。。 房间里除了这堆书以外,唯一可以称得上豪华的,就只有那张金边木椅了,钟离蕊坐在上边,漫不经心的翻着眼前的账本,脑子里想的尽是法国的事。 午餐时,她吃的一块白面包里夹着间谍送来的情报,加斯东的死让她心神不宁,维希法国已经是帝国养的一条听话的狗,现在牵狗的绳子断了,得再拴一条才行。 可现在她不清楚法国的具体情况,加上已经被腓力四世软禁了,根本出不了城堡。 在阿姆斯特丹的孙承宗、张坊等人都有能力,但政治嗅觉远不如她,等他们决定该怎么做了,腓力四世早把事办完了。 整整一个下午她都想办法从这里出去,城堡外面都是西班牙士兵,除非她肋生双翅飞出去,不然她绝逃不出去。 “可恶!” 嘭!她的一巴掌拍在书桌上,她讨厌这种明明有权利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 “哎……” 郁节稍纾后,她叹了口气,恢复了往日的冷静。生气也不能解决眼下的问题,她必须思考自己要怎么出去,总会有办法的。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十六七岁的金发男仆走了进来,他进来的一刻钟离蕊竟为他的容貌失神了片刻。 男仆倾泻而下的耀眼金发就像用阳光挽成的绢布,皮肤白的像牛奶一样,没有哪怕一丝的瑕疵,加上精致的五官和略显忧伤的双眸,还有那完美的身段让人们所谓的黄金比例就像一个笑话,他简直就是上帝的宠儿。 面对几乎让人感到一丝恐惧的完美的‘美’,钟离蕊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想着缓解双目的疲劳,她用两指捻了捻眉间,按压了一会儿,才又一次睁开双眼。 这个近乎完美的欧洲少年依旧在她眼前。 “钟离小姐,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卢恩哈特,是陛下派来侍候您生活的奴仆,今后您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我一定为您解决。”少年的声音充满磁性,光是听他说话就是一种享受,如果他去唱歌一定是个优秀的吟游诗人。 为卢恩哈特的容貌和声音震惊过后,钟离蕊恢复往常的平静,就长相而言这小子是她见过的欧洲人里长得最帅,声音最好听的了,但她看人可从不用眼睛。 “国王陛下真是有心了。”钟离蕊皮笑肉不笑的对他说着,“我想跟我的护卫们出去走走,你们的人不要跟着,可以么?” “这个不在我的职责范围之内。”卢恩哈特笑着回答,和煦的笑容足以令任何一个女人为之心醉,他一点点靠近钟离蕊,“美丽的小姐,我只负责您生活上的要求,在这方面,我一定竭尽全力的满足您。” 和煦的笑容不免让钟离蕊失神片刻,等她反应过来卢恩哈特已经快贴上来了,她下意识的往后退去。 退的步子大了些,身体向后倒去,她急忙挥动双手企图找回平衡,但在一秒不到的徒劳努力之后,还是倒在了地上,一阵钝痛立马爬上她的后背。 “啊啊啊……疼……” 她下意识地摸向后背,这时,一只手伸到了她的面前,钟离蕊早就习惯被人伺候,看到有人伸手,所以她没有犹豫,条件反射地握住了伸来的手。 下个瞬间,似乎有一种近似甜美的麻痹感侵蚀了她的触觉。 “谢…谢谢…” 那条手臂宛如瓷器一般泛着纯白的光泽,光滑的美妙触感如梦似幻,直到她站起来,松开了手,那艺术品一般的触感还萦绕在指尖,渴望着再一次的触摸和品味。 她仰起头,视线从手滑向手臂,然后向上滑向那只手的主人,看着他精致的相貌,一种甜美的感觉涌上心头。 卢恩哈特一脸关切的看着她,钟离蕊的脸红了,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 “您还好吗?”甜美的声音,仅是倾听便仿佛被爱抚着耳朵,语气中又带着撩人心弦的关切。 “我…我…我…”钟离蕊半天没说出一个完整的单词。 书房门外,黄得功撅着屁股看着里边的俩人,一咬牙冲了进去,“钟离姑娘我来看你了!” 洪亮的嗓门打破了屋里的暧昧气氛,黄得功一脸不屑的瞅着卢恩哈特,“听说腓力四世给您派了个生活秘书,哎呀呀,真不错呀,瞧这姑娘长的多俊啊。” 能被派来侍候钟离蕊,卢恩哈特的中文水平也是不错的,他不卑不亢的对黄得功鞠了一躬:“将军大人您好,今后请您多多关照。” “哼。”黄得功哼了一声,“那你可指望不上我了,我们大人是来访问的,访问完了就走,待不长,也照顾不了你。” 卢恩哈特像是没听出黄得功话里的敌意,依旧是那副微笑模样的对他道:“只要您和钟离小姐在马德里一天我就需要您的照顾。” “呵呵,那我就在临走前好好照顾照顾你。”他一边说一边拍着卢恩哈特的肩膀,仅仅几巴掌,差点没把卢恩哈特拍坐下去。 “大人您没事吧?”黄得功凑到钟离蕊身边,满心关切的问着。 “谢谢,我没事。”钟离蕊放平呼吸,对卢恩哈特道:“你先熟悉一下环境,别走远,我有需要会喊你的。” 卢恩哈特一点头,缓缓退了出去。 待他推出去后黄得功把钟离蕊扶到椅子上,一脸狡黠对她小声道:“钟离姑娘你信不信那娘们唧唧的家伙没走。” “信。”这点钟离蕊毫无怀疑,跟黄得功眼神交流了一下,黄得功故意粗着嗓子叫道:“大人咱们什么时候走啊,这破地方我可是待够了,咱们的弟兄上街买东西,一个人出去屁股后边跟着十个他们的人。 咱们是来帮他们改善经济的,他们把咱们当犯人了。” “这就沉不住气啦。”钟离蕊瞅着门外道:“我猜是西班牙内部出什么事了,腓力四世不想让咱们知道咱们又何必多管闲事呢,现在这样不也挺好,每天有吃有喝,不比在阿姆斯特丹轻松。” “是,轻松,轻松地还给你送了个小白脸当秘书,我这一天盯他就盯不过来了。”黄得功幽幽接道,话里透着股酸味。 “是小白脸,但他人很好,以后你在他面前收起那副粗鲁的态度,人家那么柔弱、可爱,你得保护才是。” “那都以后再说,咱们就在这干等着了?” “不等着还能干嘛,就算真让我言中了,也跟咱们无关,以后谁掌权也奈何不了咱们。” 黄得功还要再说,到嘴边的话变成一叹:“行吧,快开饭了,我去看看今晚吃什么。” 说完朝门外走去,躲在门后偷听的卢恩哈特赶忙跑开,黄得功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钟离姑娘,咱们真要在这跟他们干耗?” “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一想到这个问题钟离蕊就感到烦躁。 她要见腓力四世,下人说腓力四世病了不能见人。 她要走呢,外边那群洋鬼子说没有腓力四世的命令不能放她们离开,她是真的被困住了。 一向智珠在握的她也没办法了,黄得功倍感失落,看来他们是真走不了。 “钟离姑娘,咱有一说一,那个洋鬼子你得当心点,我看他不像什么好人。” “我知道,长的越好看的女人越会骗人,男人也一样。” 听她这么一说黄得功心里比吃了蜜蜂屎还甜,“那钟离姑娘你继续看哈,我先走啦。” “好。” 黄得功退出去后,钟离蕊一边等着晚餐一边思考究竟如何脱身,绝不能让腓力四世扶持一个亲西的人做法王,不然法国以后就有与帝国翻脸的可能。 就在此时门外又响起敲门声… 第624章 法王人选 “进来。” 房门被人推开,一个金发女仆一个闪身蹿了进来后,又迅速的把门关上,钟离蕊起身看她,右手向抽屉里的短管燧发枪摸去。 “你是谁?” “钟离小姐,我是来带你出去的。”进来的女仆摘下头套,露出油光锃亮的秃顶脑袋,单膝跪在钟离蕊五步之外:“卑职是锦衣卫密探,奉命带您出去。” 听到那口流利的汉语钟离蕊紧绷的心弦这才松开,在欧洲的锦衣卫少说也有几百人了,平时他们以花花公子、商人、雇佣兵等身份混迹于各国间搜集情报。 “外边到处都是洋鬼子,你怎么带我们出去?” “这个不是问题。”进来的锦衣卫密探一脸轻松写意,“这座城堡的设计师是个极其贪财的人,建造城堡时候他在城堡里藏了一笔贪下来的财物,记下财物的位置后,在街对面买了间房子开始挖地道。 那个设计师的女儿昨天被我拿下了,她父亲留下的房子也让我住。” 钟离蕊微微一笑,“用下半身拿下的吧。” 光头密探嘿嘿一笑,“那帮洋婆娘知道咱来自大明,都主动往咱身上扑。” “你说的地道在哪?” “厨房的墙根底下。” …… 钟离蕊即刻为逃走做准备,听到这事的黄得功马上带人闯进卢恩哈特的房间,闯进去时他刚泡完澡,正用鸡蛋清敷面膜呢。 “你们要干嘛?” 他惊叫着,黄得功嘴角一咧,“把他给我按那儿!” 四名甲士一拥而上按住卢恩哈特的四肢,黄得功拿起油灯走到他身边,一转手油灯里的热油稀拉拉的洒在卢恩哈特那张完美的面庞上。 灯油滴尽,黄得功用手捻出带着火星的灯芯丢到卢恩哈特脸上,整张脸顷刻间被火焰覆盖。 “给你点教训,弟兄们,揍他。” 黄得功等人围着卢恩哈特,叮咣四五一通乱揍,打了一阵黄得功出气了,又狠狠在他脸上踢了一脚,“给我长点记性,走。” 几人走后,卢恩哈特蜷缩在地上凄厉的叫着嘶嚎着,完美的长相要跟他说拜拜了。 趁着夜色,钟离蕊等人在锦衣卫密探的带领下进入密道,密道很狭窄,只能爬行通过,黄得功等人披甲过不去,只能把铠甲留下,穿着单衣过去。 支撑地道的木板已经腐朽不堪,钟离蕊都担心木板能不能撑住,还好有惊无险的过来了。 出了地道之后的事锦衣卫也为她安排好了,明天有一支商队要出城,钟离蕊等人混迹在其中就可以离开。 第二天一早,马德里的城门刚刚打开,一支打着明字旗的商队就要出城,守城门的士兵看到是明朝人的商队稍微检查一下,确定没有危险物品后就放行了。 眼下明西友好,又都是同盟阵营的成员国,很多西班牙士兵还很充满朱由检说灭就灭一国的个性。 通过城门到了外边,从马德里脱身,钟离蕊卸下伪装,骑上一匹棕色驮马道:“竖起旗帜,我们走。” 几个士兵把带出来的明字旗系在木杆上,黄得功纵马来到钟离蕊身边,“钟离姑娘,咱们去哪个港口?” “不去港口,走陆路去法国。” 钟离蕊拨转马头向北方而去,黄得功赶紧催马跟上,“钟离姑娘咱们那儿干嘛?” “要不是因为法国,腓力四世怎么会软禁咱们,他就是怕我脱身去参与法国的事,法王的人选必须是亲向帝国的。” “那…” 黄得功还要再说,钟离蕊突然勒住马缰,一脸严肃的对他道:“马上派人去阿姆斯特丹,让张坊自己去希腊找玛丽王太后,无论如何都要从她那带走安妮。” 安妮是加斯东的女儿,从年龄上讲让她即位也说得通。 “马上安排。” …… 三天之后,加斯东的葬礼开始。 中世纪英法的葬礼习俗比较接近,用全身披着长可及地的黑丝绒外套的高头大马拉着载有加斯东遗体的丧车。 丧车上插着黑色鸵鸟羽毛,丧车还必须经过长街闹市才能进入墓园。 维希法国的贵族们早在城外的王室墓园里等待加斯东葬礼开始,葬礼特意请来了新任红衣主教卡斯特罗来主持,法国上一位红衣主教黎塞留已经带着一艘铁甲舰和几十艘盖伦帆船和几万平民出海去了。 墓园里一片寂静,来参加葬礼的贵族及他们的家人在内少说四百多人,每个人都盛装出席,脸上并没有多少悲痛的神情。 中世纪的欧洲人民早就见惯了死亡,对死亡的表现甚至有些冷漠,14世纪大瘟疫席卷欧洲,让人们对于死亡更加麻木,再之后的数百年的时间内,每天都会出现无数的死者,死亡成了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现在钟离蕊有意推动下,欧洲迎来了新一轮的大瘟疫,贵族们只要到街上转一圈,特别是到了早上,就能看到家家户户的门口都堆满了尸体。这些尸体又被放进棺材,有些找不到棺材的就用木板代替抬走。 下到奴隶,上到国王贵族,都把死亡当成了是不可避免的事。 穷人们为了省钱,常常一个棺材里放两三具尸体,有的是夫妻、父子,有的是两三个兄弟挤在一起。 经常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一个教廷的神父,手拿十字架去为一个人送终,脚夫们抬着三四个棺材在后面跟着,神父本以为只是替一个死者举行葬礼,结果却是六七个,有时甚至更多。 再也没有人会为死者哭泣或点起蜡烛为其送丧了,事情演变成死一个人,就像死一只山羊那样无足轻重,连加斯东的妻子布兰妮的悲伤劲儿也过去了。 卡斯特罗捧着一本厚的足能当武器的《圣经》念道:“创造宇宙万物的主宰,赐人生命、气息的上帝,拯救人类灵魂的救主耶稣基督,我们感谢你,我们赞美你!” 他的声音充满了感染力,让人心里一片平静,在圣经声中,几名教廷神父为加斯东举行火葬,另有一群人把加斯东的真实比例雕像立在墓园中。 加斯东的葬礼只是小事,贵族们关心的是谁才是下任法王,的葬礼刚一结束,洛林公爵迫不及待的站出来道:“各位,明朝人有句话,国不可一日无君,意思是一个国家不能一天没有国王。 先王已经殡天,却留有路易一子,路易王子理当成为新任法王。” “我反对!” 蒙莫朗西第一个站出来反对:“路易王子还不到一岁大,小孩儿养不活是常有的事,万一王子殿下出点什么事到时还得择定人选,倒不如先设一位摄政大臣,等路易王子长大再把王权还回去也不迟。” 洛林公爵有些诧异,他知道有人会反对,没想到是蒙莫朗西带的头。 “那大公爵阁下以为谁能当这摄政王?” 蒙莫朗西一仰头:“我推荐萨伏伊公爵!” 萨伏伊公爵全名为维托里奥·阿梅迪奥一世,他通过与法国国王亨利四世之女克里斯汀·玛丽结婚而收回失地,为人聪明,颇得民心。 曾经跟和黎塞留签订秘密协定,把进入意大利的山口对法国开放,法国支持他吞并米兰公国,就政治立场而言他与教廷交好。 萨伏伊公爵也在场听到自己被推荐显得很冷静,值得一提的是萨伏伊公爵的脸型长的很像武大郎,但身高和精气神比武大郎好。 人群前边的奥兰特公爵还想来个自荐,几次都没能开口,昨天有西班牙间谍找到他说,只要愿意写下文书,保证割让一个行省给西班牙,西班牙愿意帮他登上王位。 但是现在,路易王子是正统接班人,萨伏伊公爵是别的公爵提出来的,他要自荐那摆明了是要争权。 “我也觉得萨伏伊公爵是很好的人选。”卡斯特罗说话了,它代表教廷的态度。 洛林公爵的眉头不经意间颤抖了下,回头对卡斯特罗点头致意,再回头道:“各位先生、女生,路易王子是唯一合法的王位继承人,就算王子殿下还没长大也不该让权利外落,我建议由布兰妮王后暂行摄政之权。” “公爵大人可会说话,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为了你的家族着想,教皇大人是公正的,还是请教皇大人决断吧。” 蒙莫朗西话里藏刀,洛林公爵自然不会答应:“我们自己能决定的事,干嘛要让教廷参与进来。” “我只是害怕麻烦。” 墓园变得十分安静,中小贵族们在底下议论纷纷,一边是法王正统,一边是教廷人选,一时也没个决断,第一次集体讨论就这么不欢而散。 从墓园回来,一些已经站队的贵族们像猴子一样在城里上蹿下跳,到处拉拢人。 民众们倒是无所谓,无论谁当贵族对他们都一样,只要不让他们的生活变得更糟就好了。 也正是在这天晚上,钟离蕊来了! 她的到来让贵族们更坐不住了,法国内部人选是路易王子,教廷的人选是萨伏伊公爵,明朝人的人选呢?还有西班牙,他们会不会干预法国内政? 入夜,房间里。 钟离蕊提笔把白天探听到的消息写在纸上,一路上她紧赶慢赶,虽然还没赶上葬礼,现在倒也不晚。 她盯着目前浮出水面的两个人选,思索着腓力四世的中意人选是谁。 想着在萨伏伊公爵的名字后画了个问号,再后面写上安妮.玛丽.路易丝.d.奥尔良的名字。 大明的人选就是小安妮,她要立法国历史上第一位女王,这个难度比洛林公爵立路易王子的难度更大。 14世纪是欧洲历史的分界线,14世纪以前,皇帝、国王这些名词从来都只是男人的专利,只有东罗马帝国出了几个影响不大的女皇帝,欧洲各国还算安稳。 14世纪以后,黑死病闹腾起来了,一个又一个的女王也断断续续地出现了,前前后后累计有三十来位女皇,英国6位,俄国4位,荷栏3位,卢森堡2位,西班牙3位,葡萄牙2位,瑞典2位,丹麦2位,奥地利1位,波兰1位,匈牙利1位,还有苏格兰、纳瓦拉、那不勒斯等已为人兼并的国家也出现过女王。 唯独法国没有过女王! 这事还得从14世纪说起,13-14世纪期间法国王室的直系男性死光了,只剩支系竞争者了,支系里的其中一个人叫菲利普。 作为法王查理四世的亲侄子,菲利普已经是英国国王了,也就是爱德华三世,法国人不允许英国国王再戴上法王的王冠,爱德华三世开始对法国内部进行渗透,接连掌控了几个重要城市。 爱德华三世能动用英国的全部力量,如果真让他做成了英法两国就能像现在的葡西两国似的,成为一个利益共同体。 他的强大让法国人感到不安,有人就抓住爱德华三世的继承权来自母系血脉这点做文章,在那之前的法国虽然没有女王即位,却也没有法律明确禁止。 有人翻出了法兰克民族的习惯法《萨利克法典》,在里边的一条‘土地财产无论如何不得传给妇女’上做了点改动,这本民间继承土地遗产的法典愣是被贵族们抬到了王位继承权的高度。 法国人终于有了呈给教皇的法律文件,彻底否决了爱德华三世的继承权,也让法国历史上没出现过女王。 没了合法权,据有整个英国的爱德华三世也不能再对法国进行渗透,不然就是对教廷开战,对整个欧洲开战。 在欧洲任何人取得王位都必须得到天主教的承认与支持,否则就是非法的,别人就可以打着扫清罪人的旗号名正言顺地推翻他。 教廷行使这种权利已经几百年了,这次干预法王人选,钟离蕊的话语权并没有教廷重。 就在她思考如何名正言顺的把小安妮扶上王位的时候,门外传来军士的通禀声:“大人,我们抓到一个披黑袍的洋鬼子。” “这…” 钟离蕊刚想说别拿这种小事烦她,脑中灵光一闪,她这儿可是法国当局安排的住所,今天又是加斯东葬礼,城内管制,怎么会有小毛贼进来? “把他带进来我瞧瞧。” “是。” 第625章 深夜到访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我在明末当皇帝最新章节、我在明末当皇帝爻乂、我在明末当皇帝全文阅读、我在明末当皇帝txt下载、我在明末当皇帝免费阅读、我在明末当皇帝 爻乂 第626章 争论不休 法国,维希城。 会议室内,法国境内大小贵族再一次聚集于此,钟离蕊也受邀参加。 15米长、5米宽的桌子上铺着白色桌布,几十名贵族围坐在桌边,他们的政治顾问们站在他们身后,替贵族老爷们争辩。 这所谓的商讨从早晨商到了下午,钟离蕊坐边上听的不厌其烦,贵族们很少说话,都是顾问们在打嘴仗。 洛林公爵的顾问认为,作为加斯东唯一的子嗣,路易王子是唯一一位合理合法的继承者,洛林公爵本人也有足够的军队和经济实力辅佐王权。 萨伏依公爵的顾问认为,萨伏依公爵是主选择的君王,主是不会错的,大家应该顺从主的意思。 西班牙使者提议由奥兰特公爵出任法国国王,代表了西班牙方面的态度,并保证只要奥兰特公爵即位,西班牙愿意与法国正式签订和平条约,两国从此互不侵犯。 剩下的一些如孔代亲王之流的贵族则是一副作壁上观的样子,还有几个公爵虽然垂涎法王之位,奈何背景不硬没人推举。 能干扰法王人选的势力除了神圣罗马帝国就是明属荷栏,神圣罗马自己还乱着呢,哪有功夫来法国搅屎,至于明朝人。。。 贵族们偷偷看向钟离蕊,这个东方女人虽然露出不耐烦地表情,却一点要说话的意思都没有。 钟离蕊拄着脸看着一帮顾问吵得面红耳赤的样子,悠悠叹了声,这帮家伙真有意思,明知道讨论不出个结果来还吵成这样,向自家大人表忠心么? 她瞥见奥兰特公爵又投来渴求的目光,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后看向一边,在没接到安妮之前她不想表明态度。 除非小安妮出事了她才会考虑支持奥兰特公爵,这次的法王人选直接决定了各国在谈判桌的话语权,谁都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欧洲的大国就那么几个,英、法、西、奥、波、俄,再加上北面的瑞典、挪威等国,能作为战胜国出席的只有一半,每一个席位都是珍贵的。。 …… 法国贵族们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欧洲东南部巴尔干半岛上的战争也到了最后的阶段,战斗双方是教廷十字军与驻扎在伊斯坦布尔的奥斯曼守军。 这里是奥斯曼帝国的首都,官方名称是君士坦丁堡,名字来源于城市的创建者君士坦丁,但欧洲人都将这里称为伊斯坦布尔。 伊斯坦布尔之名在奥斯曼帝国征服之前至少存在百余年历史了,比如1403年西班牙国王遣使觐见帖木儿大帝,使臣途经君士坦丁堡,在回忆录中就有提到,希腊人也称此地为伊斯坦布尔。 伊斯坦布尔之所以闻名于世,主要原因之一是其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地处黑海与地中海之间,有一条至关重要的“黄金水道”,它把亚洲和欧洲大陆分割开来,其中间部分是马尔马拉海,欧、亚交通要冲之地,战略地位极为重要。 这一次十字军东征关系到教廷的颜面,要是像以前那9次似的又失败了,教廷就真没脸了。 这一次教廷几十万军队征伐,选择统兵将军时,乌尔班八世把欧洲所有有名望的将军的资料都看了一遍,最终选择了波西米亚共和国的华伦斯坦公爵。 从后世地域上看,他是捷克人。 在三十年战争中,他率领哈布斯堡王朝、神圣罗马帝国的军队与反哈布斯堡同盟作战,与新教阵营中的瑞典国王古斯塔夫二世并称三十年战争中的双雄。 在三十年战争是神圣罗马帝国军队的总指挥官,后人评价他‘生在波希米亚,作为一个最终德意志化的人物,他守护了德意志。’ …… 伊斯坦布尔郊外的营地里,华伦斯坦凝视着地图,目光死死锁定在伊斯坦布尔的城市名上,心里对这一战充满了把握。 他出生在波希米亚的一个破落贵族家庭中,12岁时就失去了双亲。他的最初信仰新教,后来才改信天主教,此后不久他就加入了哈布斯堡王朝的军队中,在1609年与捷克一位富有的寡妇结婚,成为大地主,参与到镇压捷克起义。 他不光是军事天才,同时还是个语言天才,能流利地讲德语、捷克语、拉丁语、意大利语,对西班牙语和法语也很熟悉,多语种优势让他可以和各国的雇佣兵畅通交流,这就为他积累了广泛的军事和人脉资源。 一个人能精通这么多语言,就算不当将军也能过的很好,他的语言天赋也是乌尔班八世考虑的原因。 当乌尔班八世的亲笔书信送到自己面前的一刻,他都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指挥十字军东征,多大的荣耀啊,他即刻启程跑过来指挥,这是教廷的雪耻之战,也是他的扬名之战。 在他看来,奥斯曼人是凶,但作战不能只凭士兵好勇斗狠的性格,他采用迂回包抄的战术,截断奥斯曼军队的补给线,不出三天奥斯曼军队就崩溃了。 当然奥斯曼人也不是没反抗,奥斯曼的西帕希骑兵是厉害,十字军的骑士们也不弱,很多骑士都是刀头舔血的雇佣兵,根本不怕这些西亚大胡子。 尤其是教廷还把圣殿骑士团派过来了,圣殿骑士团可是欧洲第一的重骑兵团,在正面战场击溃十倍于己的步兵是轻而易举的事。 圣十字旗所向,无往而不利。 在巴尔干半岛的奥斯曼人纷纷躲到城里躲避,华伦斯坦发挥十字军的火炮优势轰城,辽炮轰城的效果还是不错的。 奥斯曼的国王不叫国王,叫苏丹,奥斯曼帝国的现任苏丹是穆拉德四世,作为苏丹的他同时还是先知穆罕默德的继承者,被无数穆斯林教徒们称为‘哈里发’。 穆拉德四世为人好斗,他听说奥斯曼的勇士被打的躲在城里不敢出战,掷下严令要将军们出城作战。 将军们知道穆拉德四世治军极严,冒然出城的奥斯曼人面对的是十字军龙骑兵的冲击,本来联军就有兵力和装备上的优势,穆拉德四世又那么配合,华伦斯坦率领和的十字军连战连捷,最终打到了伊斯坦布尔城下。 华伦斯坦极度渴望攻下伊斯坦布尔,这场胜利够他吹嘘一辈子的了。 “元帅大人我可以进来么?”帐外传来侍卫的声音。 “进来。” 营帐的门帘被人掀开,一名侍卫端着为华伦斯坦准备的晚餐走了进来,“大人,这是您的晚餐,请慢用。” 即使在军中,华伦斯坦也非常讲究吃食,后勤部队特意从希腊选了30头小牛犊随军,每天杀一头,取牛身上最软最嫩的肉煎成牛排,配菜以花椰菜、小番茄为主,甜点是欧洲贵族都喜欢的胡椒味炖水果。 华伦斯坦坐到餐桌前,自己戴好餐巾,拿起刀叉开始食用小牛排。 “大人您慢用,我稍后再来收盘子。” “等等。”侍者正要退下,华伦斯坦突然叫住他,“军中情况如何,那群年轻人的状态还好么?” 他说的年轻人是指十字军里那些因一腔热血过来参军的各国青年,这一路上的仗打的太顺利了,接下来他们要进攻可是伊斯坦布尔,穆拉德四世亲自坐镇的城池。 就算能攻下来,也必是一场血战。 侍卫追随华伦斯坦多年,知道他想知道什么,笑了笑道:“大人放心,那群小子斗志可旺盛了,都说要第一个攻进伊斯坦布尔,把穆拉德的脑袋砍下当夜壶用。 还有人捏了穆拉德的纸人丢在茅坑里,大人,军心可用啊。” 华伦斯坦笑了笑,却并没说什么,要是攻城战开始之后那群年轻人还有这种斗志他就不用担心了。 他总结了以往九次十字军东征的失败经验,主要原因就是参加者的社会成分繁杂不一,武器装备上极不统一。 身裹甲胄的骑士装备的是中等长度的剑和用于刺杀的重标枪。一些骑马或徒步的骑士除剑外,还装备有锤矛或斧子。 大部分农民和市民装备的是刀、斧和长矛。十字军采用的是骑士军战术,战斗由骑士骑兵发起,一接战即单个对单个的决斗,协同动作有限。 说简单点,他们就像是一群游侠、浪客、雇佣兵组成的军队,单挑出来一个人跟正规士兵打仗,他们都能赢。 把这群人聚在一起跟同等数量的军队打,他们就打不过军队。 “大人咱们什么时候攻城啊?” “这个不急。”华伦斯坦抿了口嘴唇,拿起边上的酒杯抿了口红酒,“你了解明国么?” “明国?一个古老神秘的国家。” “是啊,他们有很多兵书,我看过他们的兵书,其中有一条特别适合我们现在的情况,原话是不战而屈人之兵,意思是让敌人的军队丧失战斗能力,从而使己方军队获得全胜的目的。 攻城战不一定要真刀真枪的干,一些不杀人的小计谋也是很有用的,攻城战现在已经开始了。” “已经开始了?”侍卫迷蒙了,“大人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过会儿你就知道了。”华伦斯坦故弄玄虚,眼里闪烁着自信的神采。 …… 黄昏时分,十字军前沿阵地上,一架高大坚固的野驴投石机对准了城墙,负责操控投石机的奥地利士兵都是有丰富作战经验的老兵。 他们根据经验把落下的偏差缩减到最小后,才让十字军的士兵把瓦罐放到投石机的皮兜里。 “准备!” 伴随着军官的一声呐喊,四名士兵合力扭转绞绳索,用绞盘将弹射杆拉至接近水平的位置。 “放!” 命令下达的一刻,几个士兵松开绞盘绳索,弹射杆恢复到垂直位置将皮弹袋投出,这种投石机发射时很像驴子在踢腿,被士兵们戏称为野驴投石机。 伴随着一声呼啸,瓦罐如同炮弹般向城头落去,几个士兵还以为是还以为是炮击呢,等了会儿没听见炸响,才发现十字军投来的根本不是炮弹,而是信件。 信件随风飘散开来,士兵们好奇的凑过去捡起书信来看,认字的士兵当众就把信上的内容念出来了。 这可是劝降信,一个人念出来了能吸引十个人过来听,十个人凑过来了就能吸引一百个人。 没一会儿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劝降信的影响也越来越大,本来十字军打到伊斯坦布尔城下就已经很动摇军心了,现在又这么一搞,城上军心更加动荡。 劝降信是华伦斯坦亲自写的,上面清楚交代了十字军在北非的战果,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奥斯曼帝国在北非的领地已经丢了差不多了,十字军打进中东,打进阿拉伯半岛只是时间的问题。 还说波斯人也在东部发起进攻,唯一一个与奥斯曼帝国相邻的沙皇俄国还被波兰人吊着打,奥斯曼快完了。 现在投降十字军优待俘虏,只要他们拿着书信出城,十字军好吃好喝好招待,等战争就送他们回到家乡务农。 一些家人不在伊斯坦布尔的士兵开始为家里的情况担心,万一十字军打到中东,他们的家人可怎么自保? “都干嘛呢,啊?!” 军官暴躁的喊声如惊雷般在城墙上炸响,士兵们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赶紧把劝降书信扔开,向长官行礼。 负责城墙守卫的法历克帕夏阴沉着脸向他们走来,随便走到一个小兵前面,小兵背在身后的手赶紧把劝降书信扔了却还是被法历克帕夏看到。 “捡起来,交给我。” “是。” 士兵不敢违抗长官,赶紧把扔掉的书信捡起来双手送到法历克帕夏手里,法历克帕夏接过书信飞快扫了一眼,哼哼一笑,显得很不以为意。 十字军搞这种把戏他一点都不意外,和所有奥斯曼人一样他也瞧不起白种人。 白种人在正面战场上被他们奥斯曼勇士打的抬不起头来,现在他们难得占优就要打最难打的攻城战,怕伤亡太大搞点小计谋,这太正常了。 “托托儿把这些信都给我收上来,任何人胆敢私藏书信,以通敌罪论处。” “是。” 交代完命令,法历克帕夏拿着劝降书信向城里走去,这件事还是要报告给他们苏丹陛下知道。 第627章 奥斯曼帕夏 奥斯曼帝国皇宫里,穆拉德四世与一众帕夏聚集在地图前商量防守策略。 帕夏是奥斯曼帝国行政系统里的高级官员,通常是总督、将军及高官,帕夏是敬语,相当于英国的‘勋爵’,是埃及前共和时期地位最高的官衔。 一些重要官员也用这一称号,只是前面还要加上不同的前缀,例如海军上将为卡普丹帕夏,卡普丹就非人名,而是海军上将这一帕夏的前缀专称。 橙色火光照耀在他们脸上,中亚人和西亚人都喜欢留着一蓬大胡子,穆拉德四世尤为突出,作为一位勇猛善战的君主,他的大胡子比一般人旺盛的还不是一点半点,都垂到胸襟了。 穆拉德四世盯着地图,两条粗密的眉毛连成一字,为眼前的形式感到担忧,这场战争刚开始的时候他并不担心,十字军什么样他可请清楚。 十字军成员驳杂,唯一值得肯定的就是他们的信仰,指挥这种军队作战难度相当之大,穆拉德四世也没有这种把握。 等战争一打响,他才逐渐意识到不对,这次十字军来势汹汹,跟百年前的十字军截然不同,而且教廷为了雪耻还装备了大量新式火炮,他承认之前让军队主动出击的确是有些失误。 穆拉德四世没亲自到前线看过,只当这次战败是因为十字军装备了新式火器。 他扫了眼身边的帕夏们,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一群脸色凝重的帕夏们抬头看他。 “都哭丧着脸干嘛,不就是败了几战,丢了几块地盘么咱早晚能多夺回来,我已经下令调兵,再过一个月就有十万兵马来支援。” 帕夏们勉强笑了笑,谁都清楚国家根本无兵可调,西亚,北非都在打仗,连没参战的葡萄芽和大明也用自己的方式支持教廷。 葡萄芽对奥斯曼经济封锁,明朝给十字军提供部分军费,据他们得到的消息十字军用的都是明朝人生产的。 协约国已露力竭之相,奥斯曼帝国现在是在早晚得漏的破船上,逃还逃不出去。 就在此时一名侍卫进来禀报:“启禀陛下,阿卜杜拉帕夏派人求见陛下。” “让他上来。” “是。” 不多时阿卜杜拉的亲兵走了进来,单膝跪下行礼,将一封十字军掷进来的信呈过头顶,“陛下,十字军往城里投掷瓦罐,罐子里装的都是劝降书。” “拿来我看。” “是!” 一名帕夏将书信接过交到穆拉德四世手里,他飞快的扫了眼又交回给帕夏,毫不在意的对身边人道:“看看吧,教廷也只能玩点这样的小手段了。” 帕夏们挨个把信看了一遍,有几个人想说什么,几次想开口又都闭嘴了,如果放弃伊斯坦布尔能结束战争,那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但是怎么可能,一旦放弃伊斯坦布尔,奥斯曼帝国就彻底变成亚洲国家,奥斯曼人虽然瞧不起那群虚伪的白皮人,但他们又都想融入到欧洲圈子里。 没人会放弃伊斯坦布尔。 “陛下,十字军来势汹汹,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啊。”一名帕夏忧虑道。 穆拉德四世嘴角一咧,一拳砸在桌上:“等他们明天攻完城给他们来点狠的。” …… 帕夏们各自回去休息了,拉姆斯登·希尔是奥斯曼帝国的利瓦帕夏,利瓦帕夏通常与少将平级。 从皇宫回来的拉姆斯登正要休息,一名来客突然造访,来人披着一身黑色长袍,这么晚了跑到他府上,肯定是有事要密谋。 拉姆斯登虽然顶着利瓦帕夏的头衔,但在城里已经没有一名士兵可供他调遣,奥斯曼人骁勇善战,拉姆斯登虽然是武将,但性格软弱,不受穆拉德四世喜欢。 “你是谁,找我什么事?” 让亲信出去守好房门后,拉姆斯登直入主题的问道。 黑衣人摘下帽子,露出一张典型的西亚面孔,瞳孔呈浅棕色,鹰钩鼻,嘴巴外突。 他也不费花花,直截了当的说:“帕夏大人,我是教廷的神职人员。” “你好大的胆子!” “大人请听我说完,这次是我们教廷的雪耻之战,我们号召几十万士兵,你们在北非一线的行省已经全部失守,三天前红衣主教弗朗西斯大人的军队就已经掌控埃及。 北非已经失守,伊斯坦布尔的失守也只是时间的问题,我今天来这里一是想为主减少士兵的伤亡,二来也是给大人您一个机会。 协约国的战败是早晚的事,等战争结束了,大人您作为战败国的高官必然会受到严惩,大人我们之间的这次谈话会是您此生最重要的一次谈话。 大人要是能在攻城战里做点什么,我保证战争结束之后,大人你能得到除明国以外任何一个国家的伯爵爵位,并受该国保护。” 教廷使者的话言尽于此,对一个处于战败阵营的官员来说,这种条件无疑有着莫大吸引力,拉姆斯登也心动了。 他十指交握,在忠诚与利益间权衡。 伊斯坦布尔能守住么?显然是不能的,拉姆斯登性格软弱,却能看到其他人看不到的点。 其他人都认为十字军之所以能取得部分胜利是因为火器先进,而他看到的是战术上的死板,欧洲各国已经革新了战术,奥斯曼帝国的战术还在原地踏步。 武器和战术上的落后对一个国家而言已经够致命的了,北非已经丢了,伊斯坦布尔的失守也是时间问题,等着这里再丢了他们能去呢? 死守土耳其跟中东? 使者看着书桌上那个30分钟的沙漏流淌完了,才催促道:“帕夏大人您意下如何?是让我现在就离去,还是将我拿下问斩?” “我怎么保证你不是在糊弄我?” 黑衣人二话不说脱下衣服,只见他胸前画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十字架,他又解开左手腕,手腕上有十字疤痕,这都是教廷裁判所的标志。 裁判所是教廷用以维护天主教的正统性,以残酷手段惩罚异端的组织,简单来说就是干脏事的,跟大明锦衣卫类似。 都是血腥暴力的组织,职责也不同,锦衣卫是国家单位,负责监察官员,裁判所是宗教单位,负责监管所有神职人员。 同样的,这种单位没少被人指责,但官方始终没有禁止。 “这能证明我的身份了吧,我许诺您的条件一定会做到。” 拉姆斯登重重的吸了口气:“我要去葡萄芽。” “没问题,就看您的表现了。” …… 次日一早,华伦斯坦就被营门外的号角声吵醒,梳洗过后,换上一身的柔软舒爽的白色衬衣,做到餐桌前吃着侍者准备好的早餐。 贵族优雅的一天从早餐开始,侍者把一盘食物送到他面前,“半岁的小牛排。” 雪白的餐盘上放着一块三厘米长的小牛排,上边撒着胡椒粉,是米其林厨师最爱的焦褐感,旁边还摆着花椰菜和小番茄,华伦斯坦拿刀切开,小牛排烤的只有五成熟,用刀切开里边肉还生着呢。 割下一小块送进嘴里细细咀嚼,侍者适时的往高脚杯里倒了点红酒,华伦斯坦咽下牛肉皮,端起高脚杯抿了口酒,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侍者把红酒放到一边,拿起盛着三片白面包片的盘子放到桌上,用小刀在面包上抹上甜酱和培根肉片,再用一片面包盖上送到华伦斯坦的餐盘里。 同样的吃法,用刀割,用叉子叉着送到嘴里,最后一道菜是水果沙拉,这所谓的沙拉就是把不同的水果切成丁,放进锅里炖煮,再加上各种香料,中世纪的欧洲就爱这么吃水果,直接拿水果吃在他们眼里是粗鄙、不礼貌的。 在华伦斯坦把牛排、花椰菜和白面包吃完后,侍者用勺子舀了勺沙拉放到华伦斯坦的餐盘里,他早就习惯了这种奇特的味道,吃起来很正常。 用完早餐,用方巾擦干嘴角后再穿上一层锁子甲走出营地,营地内的十字军士兵已经用完造反,在各军军官的引领下向营外走去。 骑着高头大马,马背上还挂着锄头的龙骑兵,头戴铁头盔,穿着铁质胸甲,腰悬斩剑的胸甲步兵,头戴锅盔,穿着红色羊毛衫的火枪手。 各类骑兵、步兵,火枪手和长弓手,再有炮兵,兵种不可谓不齐全。 华伦斯坦骑着战马,看着那漫无边际的大军和各类攻城战车云梯,以及那黑压压一片的马前卒,他知道这些马前卒最后的下场大部分都是死亡,他们为了所谓的信仰。 华伦斯坦眼里闪过一丝怜悯,但很快被坚毅取代,如果他不是贵族,也会像这些年轻人一样以为自己为了信仰而战是光荣的。 实际上,他们的一腔热血换来只是贵族们更优渥的生活条件,他们的家人只会得到伤痛和几句廉价的关心。 但那跟他有什么关系?这些人愿意为了信仰抛家舍业的投身军旅,最后身死异乡,起码他们自认为死得其所了。 在战争中,人命是最不值钱的。 来到城门前,华伦斯坦目视着昨晚被修复好的伊斯坦布尔,心里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只要攻下这里,他的名声就会大涨,成为世界级的名将,古往今来多少将军都没这机会,如今他有。 “公爵大人,是否攻城?”一名团长大步流星的来到华伦斯坦的面前请命。 “不急,先放炮。” 华伦斯坦淡淡的说,他的炮兵们已经在装填弹药了,装填完毕后在军官们的指挥下,一门门火炮发出砰砰巨响,开花弹划过天空狠狠砸在伊斯坦布尔的城墙上。 城上守军已经习惯了被炮击,早就躲在墙垛下,除非炮弹贴着墙垛划过,落在离他们最近地方,爆炸产生的弹片才会对他们造成伤害。 几轮炮击过后,城头上硝烟一片,刺鼻的火药味在城头蔓延,呛得的守城的奥斯曼人连连咳嗽。 华伦斯坦一声令下,“攻城!” “杀啊!” 第一批20000名十字军向伊斯坦布尔冲去,下面的十字军士气高昂,城上的奥斯曼守军也不敢势若,操纵火炮和投石机还击。 炮弹和巨石在天空翻滚旋转,不断有士兵被炮弹炸伤,被巨石砸死。 现在的西亚人还要几十年才能变成西亚病夫,现在的西亚人彪悍勇猛,一个欧洲兵和一个奥斯曼士兵单挑的话,绝对是奥斯曼士兵获胜。 守军们张弓对准城下的十字军士兵,密集的箭雨如蝗虫般从城头落下,箭矢力大势沉,一旦射中铠甲薄弱处,箭矢都能透身而出。 阿卜杜拉亲自操纵一门火炮,估摸着差不多了点燃火绳。 待火绳燃尽,砰的一声,火炮剧烈颤动了下,沉重的实心弹冲出炮膛向一架攻城云梯砸去。 砰…啪嚓…咯吱… 云梯的横杆受不住,关节部位受损,云梯车重心不稳向一侧倾轧而去。 “快跑啊!!” 云梯一侧士兵惊恐的叫着跑着,那枚实心弹冲过云梯,狠狠砸在一个十字军士兵的脑袋上,那名士兵戴着自备的米兰式铁盔。 铁头盔和炮弹来了亲密接触,铁头盔直接变形,士兵当场当场身亡,那枚浑圆的实心弹又弹了一下才落地。 巨大的云梯跟着落下,十几个没来得及逃开的十字军士兵被活活压死,溅起浓重的土雾。 一个士兵的下半身被云梯压住,在灰尘中凄厉的叫着,后方冲过来的士兵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踩着他的身体过去。 士兵们顶着枪林弹雨,前军终于靠近了城墙,三架云梯车在几百名士兵的牵拉上,如附骨之疽一般附在城墙上。 浩瀚的士兵群如同潮水找到倾斜口一般涌上三座云梯,士兵们举着盾牌,抱着对主的信仰冲向城墙。 刚冲上来迎接他们的就是奥斯曼士兵的长矛,这种婴儿手臂粗的重型长矛要三人合用,一刺一处很费力气,威力也不容小觑,集中三人之力刺出的重矛,一般的锁子甲直接就能刺透。 “用火油,烫死他们!” 一些守军把滚烫的热油泼下城墙,滚烫的热油一旦接触到人的皮肤瞬间会造成灼伤,一些冲在的最前面的士兵被热油泼中,如发疯般在地上打滚嘶嚎。 平时珍贵的油料在守城战里是重要的消耗品。 第628章 干票大的 “给我上!快冲!” 一名圣殿骑士大声呼喝着,自己率先跳上城墙,精良的十字斩剑高举过顶,裹挟着全身力气向一个奥斯曼士兵当头劈落。 顷刻间,铁剑入骨。 骑士想拔出斩剑,可剑刃死死卡在这名奥斯曼士兵的头骨里,使劲了也无法拔出。 “该死!” 骑士恨恨的骂了声,趁这个机会周围的几个奥斯曼士兵一拥而上,一个奥斯曼士兵上摘下骑士的米兰头盔,其他几人挥刀砍杀,这名高贵的骑士大人的脑袋几个眨眼的功夫就被砍成了血葫芦。 越来越多的人登上城墙,又都被赶了下去,墙根下的尸体已经堆了一米多高,刀矛盾牌等武器丢的满哪都是。 距城墙1500米外的军阵前方,华伦斯坦一直用望远镜观察城墙的情况,看到已经有士兵能跳上城墙,伸手一指:“第二队,上!” 随着命令下达,第二队的两万名重装步兵拿着破甲剑小跑着向城墙奔去,第一批攻城士兵只是为了让攻城器械靠近城墙,穿的多为锁子甲,头盔也是自带的,种类五花八门。 第二队才是攻城的重点,穿着清一色板甲,头上戴着罐头一样的桶盔,头盔前面有十几个筷子眼大的小孔用来呼吸和观察。 重步兵攀上云梯,等他们登上城墙,十字军的士兵们在城墙一线坚持的更久了,他们穿着板甲虽然热,但好歹能保命。 射来的箭矢和铅弹打在板甲上发出叮叮当当的翠响,除非刚好打中薄弱的关节处,不然无法对板甲内的骑士造成伤害。 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城头落下的石头,就算有铁甲防护,二十多斤重的石头砸在身上也不好受。 光靠滚石无法阻挡重步兵,守军也派出了他们的重步兵,铁甲与铁甲的碰撞,比拼的完全是体力,这点奥斯曼人占优。 阿卜杜拉把火炮交给炮兵,拍拍他的肩膀带人在城墙上呐喊着激励士气,突然一名士兵喊道:“不好了,着火了!” “什么?!” 阿卜杜拉惊讶的向城下望去,他们存放火油罐的棚子不知怎么就着火了,熊熊大火将没及时躲开的两个士兵吞噬其中。 纯黑的硝烟升腾而起,比城墙上硝烟显眼十倍。 阿卜杜拉骂了声该死就不去管它,火油棚周围没有其他物资,烧一会儿自己就灭了。 在城墙一线厮杀的十字军士兵见到城内腾起烟柱,士气为之一振,使出吃奶的力气跟敌人搏杀,重步兵之间的战斗里,武器已经不重要了,单纯在比拼体力。 战斗一直持续到黄昏时分,第二批的重甲兵和第三批的锁子甲兵都已经投入战场,城墙根下的尸体已经摞成小山高。 晚霞照耀在华伦斯坦脸上,他心烦意乱的摆摆手示意副官下令退军,明明已经可以在城墙上站稳脚步,就是无法突破进去。 听到撤退命令,还没冲上云梯的十字军士兵如蒙大赦的退了回来,很多在尸体堆装死的人也爬起来跟着撤退。 城墙上士兵小心翼翼的退去,奥斯曼士兵没阻拦,他们已经没力气阻拦了,经历了一天的厮杀终于能休息了。 城墙上尸体相枕,血流成河,士兵们一个个倒在地上,把头盔摘下丢到一边,在斜阳的余晖中大口喘着气。 阿卜杜拉粗略估计了下伤亡,将差不多的数字告诉穆拉德四世后,搞得穆拉德四世心情也不好了,他料想华伦斯坦想快速攻城,却没想到都急到这个份上了。 当天傍晚,城墙上的鲜血已经凝成血痂,,士兵们浑不在意跟残缺的尸体睡在一起。 城门处,五千名西帕希骑兵整装待发,这些骑手人马皆披黑色重甲,全身上下只有头盔的双眼处有两个孔,除此之外即使连脸部都有面甲防护。 工匠们精心锻造的重甲穿在他们身上显得威武不凡,骑在那高高的战马上更是显得雄伟高大。 他们熟练的驾驭着战马,因常年厮杀而充满冷血的双眼静静的注视着前方,无数林立的长枪矛戟散发着致命的寒光。 西帕希骑兵是奥斯曼帝国的军事封建的地主骑兵,他们每个人都有土地,日常军资都依赖地产维持,不用国家付钱养。 其地位就相当于欧洲的骑士,不过与欧洲骑士不同的是他们的土地不可世袭,穆拉德四世平息了曾称霸一时的耶尼塞里军团的叛乱后,西帕希骑兵恢复了他们原有的地位,他们发誓效忠帝国。 身材高大强壮的穆拉德四世头戴罗刹盔,身披灰色重型鳞甲,俨然一副西亚武士的装束。 他不光是奥斯曼帝国的苏丹,同时也是一位令人闻风丧胆的战士,是奥斯曼帝国最后一位带领军队冲锋陷阵的苏丹。 穆拉德四世力量惊人,他酷爱摔角,摔角技术炉火纯青,能同时与多个对手周旋。 他的武器是一柄重达五十公斤的双手阔刃剑,在后世他的武器还在伊斯坦布尔的托卡比皇宫里展览。 他扛着阔刃剑,冷厉的打量着这些帝国最优秀的骑兵,隐藏在罗刹盔下的眸子里闪烁着灼热的战意。 他将阔刃剑高举过头顶,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奥斯曼的勇士们,随我出城杀光白皮狗。” 五千西帕希骑兵抖擞精神,跟着叫道:“杀光白皮狗!” “开门!” 城墙上的士兵闻言转动绞盘,城门前的闸门缓缓升起,穆拉德四世带着骑兵队汹涌而出,向3公里外的十字军营地冲去。 此时夜已深了,营地内只剩一些火光,瞭望塔上的士兵也已昏昏欲睡,等穆拉德四世的骑兵冲到百步之外才反应过来,慌忙的敲钟示警。 “冲过去!” 穆拉德四世率领的骑兵队昂扬挺进,木质营门根本挡不住五千名重甲骑兵的冲锋,穆拉德四世率领的骑兵汹涌的冲进营地,如同一根楔子狠狠楔进了十字军的胸膛。 中世纪的奥斯曼人以侵略成性著称,同样的装备下欧洲士兵打不过奥斯曼士兵,更何况西帕希骑兵还是奥斯曼帝国的精锐,战力不可谓不高。 营地里的一些十字军士兵拿着武器出来想要阻挡他们,穆拉德四世怡然不惧。 “死开!” 他一声低吼,手中宽刃剑使劲一削,直接将一个十字军士兵的脑袋砍下,血呼啦的人头翻滚着滚到一边,脸上还带着挥舞兵刃时的狰狞厉色。 有两个士兵端着超长枪向他刺来,穆拉德四世的战马本能性的避开眼睛,两点枪尖刺在马甲的铁片,在战马冲锋势头下,反倒将他二人撞飞。 “碾碎他们!” 鲜血溅在脸上的感觉让穆拉德四世感到热血沸腾,身上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双臂都在兴奋的颤抖。 从营帐里出来的十字军士兵根本无法对他们造成有效的阻挡,都成了奥斯曼帝国铁蹄下的碎肉。 可冲了一会儿他渐渐察觉到不对,越往里冲阻挡的十字军越少。 不对! 他心头一凛,赶紧勒住马缰,战马又往前跑了十几米才停下来,他拨转马头高喊道:“有埋伏,快撤!” 喊的很大声,却已经来不及了,周围突然响起嘈杂的喊杀声,声音从四面八方的黑暗里传来,声音中还带着阵阵马蹄声。 穆拉德四世冲过来的方向,一支彪悍的胸甲骑兵狠狠冲进西帕希骑兵队的后部,后对的西帕希骑士们苍忙应战,根本挡不住胸甲骑兵的冲击。 胸甲骑兵是重骑兵的一种,和其他所有重骑兵一样,主要用于突破敌方阵线弱点,给已经动摇的敌方以毁灭性打击,17、18世纪的各国军队都很少委派重骑兵从事战场冲杀以外的任务。 胸甲骑兵从后边咬上来,大批步兵从其他三个方向冲进来。 远处山坡上,火光将山坡照的明亮,华伦斯坦带着副官站在山坡边眺望着营地内的混乱,哈哈大笑,畅快的笑声是他从未有过的。 昨晚就有间谍来报说城里有个帕夏有意反水,还说穆拉德四世打算今晚给他们来票狠的,今天见到城内黑烟漫卷他信了几分,抱着宁信有,不信无的态度才安排这么一出。 没想到奥斯曼人真的来了,吃掉这几千西帕希骑兵,够穆拉德四世肉疼的了。 “大人您看,他们还想冲出去呢。”副官指着大营内说道。 “随他们折腾。”华伦斯坦轻轻笑着,那群西帕希骑兵已经是被赶到角落里的老鼠,临死前还想跟猫较一下劲。 营地里,穆拉德四世表情狰狞的向前方冲去,奋力挥舞宽刃剑的感觉让他感到酣畅淋漓的快感,却也让他感到愤怒与不甘。 十字军是怎么知道他要来袭营的,他昨晚才把事情定下来的,谁是叛徒? 由他率领的西帕希骑兵如潮水般向前涌去,硬生生的杀出一条血路,面对重来的重甲骑兵,很多十字军士兵下意识的往旁边躲去。 也有一些人抱着为主而战的信念将生死置之度外,但仅一个照面就被战马撞翻,他们的死亡换来的唯一价值就是迟滞了战马的速度。 更多的步兵像噬咬大象的蚂蚁一样将西帕希骑兵扑倒,等穆拉德四世冲出包围圈身边所剩不过二三百骑,体力消耗极大。 没冲出来的大部分都是跌落马下被人制住,逃出生天的穆拉德四世顾不得喜悦,向伊斯坦布尔的方向冲去。 华伦斯坦半夜不睡,自然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他设想过这支西帕希骑兵从步兵群中杀出一条血路,在他们的返程路上还布置了一支三千人的骑兵——龙骑兵。 龙骑兵这个名称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实际上他们只是一支骑马机动步兵,通常情况下他们只是步兵,需要的话才会骑上马快速奔袭,算是一种快速反应部队。 军事史上第一次出现这种部队是在15世纪的意大利战争时期,当时法军为了应对西班牙突袭部队临时组建的。 早期的龙骑兵是直接由步行火枪手上马组成的,随着时间的发展,标准的欧洲龙骑兵将他们的军靴改成带马刺的马靴,并且随身携带一柄鹤嘴锄。 步行结阵突击时将鹤嘴锄别在腰后,马缰则勾挂在锄头上,当他们突进到某战略地点并转入防御的时候,则可以使用鹤嘴锄构筑防御胸墙。 在黑暗中,龙骑兵们以长蛇阵的态势从西帕希骑兵一侧错过,错过的一刻他们举枪瞄准了20步外的奥斯曼骑士,毫不留情的扣动扳机。 枪响在黑暗中此起彼伏,一阵阵火光中总有人中弹落马,龙骑士们早就习惯了骑行射击的战术,打马错过之后拨转马头从西帕希骑兵的另一侧追上冲锋。 龙骑兵是轻骑兵,他们可以追着重骑兵打,龙骑士们端起燧发枪瞄准、状态,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根本不把奥斯曼骑兵放在眼里。 重骑兵很少携带远程武器,不断有人受伤或者战马受伤,翻身倒地。 穆拉德四世把连埋在马背上的,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心里发颤,铠甲上已经被打中十几次了,叮叮当当的翠响听着好听,一旦被铅弹打中关节处,那可是要流血丧命的。 砰! 想什么来什么,一发子弹从背面打进他的右臂,传来肌肉被撕裂的痛楚,他吃痛一声,依旧死死地抓着缰绳。 看着越来越近的城墙,穆拉德四世如释重负,他还是逃出来了。 “快开城门!” 城墙上有人发现了出城袭营的皇帝陛下回来了,赶紧吆喝着让人开门,身后追逐的龙骑兵们不敢靠近城墙外的几十米,生怕被城墙上的奥斯曼人开枪打中。 加上只有只有十几个奥斯曼骑士逃回去了,他们也就没追杀到底,城门打开一道缝隙,穆拉德四世带着侥幸逃回来的十几个骑士冲进城门,终于能松口气了。 第629章 街上见闻 一片狼藉的十字军大营内,十字军的士兵把裹着重甲的奥斯曼骑士绑好拴到木桩上,他们的头盔被十字军士兵摘下当球踢。 华伦斯坦在几名军官的陪同下在营地内行走,看着被俘的西亚人,不禁放声大笑。 一名军官这时候跑过来禀报道:“报告元帅大人,我军俘虏战俘4055人,杀死九百多,都是重骑兵。” 华伦斯坦哈哈大笑,“好啊,传令下去,这些奥斯曼人可以打骂,但不能杀,食物供应也不能少,等这场战争结束我要在罗马城里把他们献给教皇。” “是。” “让士兵们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使劲儿攻城。” “是。” …… 第二天一早,五万名攻城士兵推着沉重的攻城器械,缓慢的向城池逼近,从城上往下看去,大地上遍布了铁甲士兵,仿如蚁群般城池逼来。 阿卜杜拉站在城墙上,直面前方的庞大敌军,准备着即将到来的守城战。 守军们操纵火炮向城墙发射出沉重的石弹,石弹划过天空远远的落在十字军阵列中,发出沉闷的震响,几个十字军士兵被石弹击中,惨叫着被击倒殒命。 相比于十字军的炮击,他们的还击显得是那么无力,大片石弹穿空而过,向双方士兵砸去,闷响声与惨叫声在城头此起彼落,不时有人被重石砸中,血溅当场。 华伦斯坦凝视着远方的战场,默默向主祈祷,攻下伊斯坦布尔,把奥斯曼人赶出欧洲。 …… 万里之外的明属莫卧儿,连续几天朱由检都在王承恩等人的引领下游历明属莫卧儿,每到一个地方就要与当地官绅见面。 朱由检讨厌骑在人民头上的剥削者,可现阶段帝国对莫卧儿的统治还要跟高种姓的人合作,他心里再怎么不厌烦,也得对高种姓的莫卧儿人笑脸相对。 几天之后,朱由检来到苍梧布政使司,苍梧省是帝国在莫卧儿的20个布政使司里的一个,位置在莫卧儿西南部,一直以来王承恩都以巡抚之名监督二十省的行政。 朱由检搂着楚盈袖在街上行走,王、贾二人与几名侍卫跟在后面,在明属莫卧儿有很多汉人大户,朱由检这身装扮和带护卫出门的排场并不引人注意。 倒是街上的莫卧儿人见到有汉人贵族出行,都自觉地让出一条路。 周围的莫卧儿人在他面前显得非常拘谨,朱由检突然叫道:“承恩啊。” 王承恩快走两步,“在。” “知道朕为什么微服出行么?” “陛下想看看地方常态。” “正解。”朱由检轻轻地说:“前几个州府你都让人提前准备,朕能看到的就是守在路边的甲兵,哪里能看到地方州府的常态,还有他们准备酒宴,朕又不是下来大吃大喝的,那么铺张干嘛。” 王承恩笑了笑:“陛下宽心,莫卧儿的土地适合种植,每年可为帝国储粮百万石。” 王承恩说的这些朱由检都知道,小冰河时期,气候最好的是热带和南温带的国家。 印度半岛大部分疆域都在温带,且三面临海,北方有喜马拉雅山脉阻隔寒流,当然适合种植,不然莫卧儿也养不起四十多万骑兵和百万军队。 莫卧儿人不配拥有这里,要换成个一个厚重坚毅的民族,绝不会在印度半岛上蜷缩千年,就算到了21世纪,有人鼓吹华夏威胁论,却没人鼓吹印度威胁论。 “那也要奉行节俭,帝国现在存粮,是为了将来的大用。” “老奴谨记。” 朱由检还要再说,忽然闻到前面传来的包子香味,好久没出炉的包子了,他不禁食指大动快步往前走去,边走边说道:“这包子味儿不错啊。”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就看到一个小小的包子铺,男人在案板前揉面,女人对着街市叫卖。 “快来看哪,刚出炉的热乎包子,味美价廉,保证您吃了一口想吃第二口,吃了两口想吃三口。” 朱由检快步走到包子铺前,迫不及待的打开笼屉,刚打开笼屉带着浓郁的包子香味的蒸汽扑面而来。 “哎呦不错啊,老板娘你这包子咋卖?” 听到有同胞上门,老板娘笑着对他说:“汉人买10文钱一个,土著买20文钱一个。” 在他说话的功夫朱由检已经从笼屉里取出一个刚蒸好的大肉包,烫的他两手乱颤,楚盈袖向伸手也被烫了回去。 老板娘赶紧扯过一张油纸过来替他抓住包子,“这位公子爱吃包子?” “就是很久没吃了。”朱由检接过包子一脸满足的咬了口,酸菜猪肉的,一口下去满满的肉馅。 “老板娘,你这包子味儿这么好,馅儿也给的足,卖10文钱你不亏得慌啊?” 朱由检笑着问她,老板娘是个爽快人,直接告诉他道:“那有啥赔的,咱大明百姓到这儿来了都得互相帮衬着点,官差也照顾咱,一天下来挣个一两半两的还是可以的。” “那真不错。”朱由检点着头,硬币在帝国本土才刚开始流行,周围的殖民地还在用银两与铜钱。 按照一天一两银子的纯利润算,除去月中开销,一个月下来起码能攒个20两,这些迁过来百姓的日子过得是真不错了。 “这位公子是哪里人啊?” “我是顺天府人,家父过来做生意我也就过来了,好久没吃到这么香的包子了。” 他嘿嘿笑着说,在不知道他身份的百姓面前他一点没有皇帝的架子,自己吃的同时他还不忘对身边的人说道:“都过来一人拿几个,承恩记着多少个好付钱。” 贾华等人自然不客气,武人的饭量都大,这种拳头大的包子,朱由检一顿最多吃两个,贾华直接拿了8个,还有一个金吾卫抓了半天,拿了十好几个,连楚盈袖都拿了包子小口吃着。 老板娘一直在看,等最后一个金吾卫拿完包子开口道:“承惠790文钱。” “拿着。”王承恩随手掏出一锭小银元宝丢了过去,“不用找了。” “老板娘,我刚来这儿,本地有什么好吃好玩儿的跟我说说。” 现在没什么客人,老板娘把银元宝揣好后跟他细细说道:“好吃的倒有几样,玩的话就算了,城里治安都不大好,外边更乱,经常有咱大明百姓被发现死在街角,官府都下令出城必须十人以上结队而行。 城外那些种地的都得修起围墙,多雇几个护院才能保太平。就这样还经常有人被杀,粮食也被抢光了,公子您要出去游山玩水,肯定能在林子里看到死人骨头,保不准就能遇到山贼呢。” “还有山贼?地方官府不剿么?” 在揉面的男子没好气道:“剿了,剿完一波又来一波,官府一天天跟俺们筹集军饷,烦死个人嘞。” “跟你们筹集军饷?” 朱由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地方守军剿除贼寇是他们职责所在,就算作战有所消耗,也不会很多,地方官府存银足能报销,这又不是天启年间,怎么还要向百姓筹银? 男子把包子放进笼屉,继续去包下一笼屉,“是啊,永远剿不完的贼,永远筹不完的银哦。” 朱由检慢慢回头看着王承恩,王承恩给他一个茫然的眼神,表示他也不知道。 “那位小哥,此地知府如何?” 那男子回头瞧着他,“看公子您的穿戴也是个有钱人,我告诉您您从这儿往前走,第三个路口往左拐能看到个聚贤楼,今天那儿被知府老爷包了,您交20两银子进去看个热闹就知道知府是啥人了。” “那得去看看。” 朱由检吃完拍拍手,正要带人走的时候,一个小乞丐悄悄溜到笼屉边,小乞丐也就六七岁的样子,脸上沾满污垢,看不出相貌,但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甚是灵活,和所有印度人一样,天生肤色偏黑。 朱由检发现了小乞丐,一脸嫌弃的把楚盈袖搂紧了,好像那个小乞丐是什么可怕的怪物。 小乞丐到笼屉旁边悄悄伸手,打算趁老板娘不注意偷个包子来吃,刚抓住一个包子就被老板娘一擀面杖给拍回来了。 “小乞丐,快滚!” 说着就要盖上笼屉,小乞丐一把抓住两个包子,浑然不顾包子皮的炽热抓着就跑。 朱由检刚要开口贾华就窜了出去,从背后一脚踹翻小乞丐,一个圆滚滚的包子咕噜噜的滚到街上,被路过的行人踩在脚下。 眼尖的老板娘看到人群里有衙役路过,忙叫道:“官爷,这个贱种偷东西!” 两个穿着衙役服的捕快快步凑了过来,其中一个衙役一脚踩在小乞丐肩上,把要挣扎站起来的小乞丐又给踩了下去,肮脏的小脸贴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还想挣扎着站起来,可这终是你徒劳。 “又是你!上次打得轻是吧?还敢出来偷东西,这次你文爷好好教训教训你。” 围观的行人都凑过来看热闹,小乞丐被两个衙役打得蜷缩在地上,血水和汗水浸湿了他绡薄的破旧短衫。 “打死你个兔崽子,我让你偷,让你偷!你个贱种咋不早点死,整天给你文爷添堵。”文姓捕快连打带骂着。 围观的大都是莫卧儿人,他们看到自己同胞被打非但不上前劝解,反而喜滋滋的谈论着小乞丐何时会晕倒。 但那个小乞丐始终紧咬牙关,一声不吭,死死把最后一个包子护在胸口,不让尘土沾到。 “草,累死了。” 两个捕快又狠狠的踹了几脚,文姓捕快对身边人道:“你压着他,我给这小贱种一点教训。” “得嘞。”旁边的捕快坐到小乞丐背上,一百多斤的分量往他身上一压,小乞丐更别想站起来。 文姓捕快一脚踩在小乞丐右手小臂上,两只胳膊抓住小乞丐小臂两侧,小乞丐察觉到他的意图,惊恐的叫了起来。 “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对这种偷东西的异族人,捕快从不连怜悯,文姓捕快猛一用力,借着腿部和双臂的爆发力生生将小乞丐的胳膊掰断。 朱由检眼瞅着那令人揪心的一幕,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仿佛听到了清楚地骨裂声,身边的楚盈袖不忍看那一幕,把脸埋进他的胸口。 随着一声尖叫,小乞丐原本完整的一截小臂被掰成三段,这条胳膊是废了。 围观人群有些人不忍去看却也没说什么,文姓捕快出了气,在小乞丐后脑勺上吐了口浓痰,伸手警告道:“再敢偷东西另一只胳膊也给你废了,走。” 两个衙役走了,围观的人群也逐渐散了,老板娘不解气的上去踢了他两脚,“小贱种,糟蹋了老娘两个包子。” “喂!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啊。”楚盈袖忍不住去质问她。 老板娘走到铺子里说道:“姑娘你不知道,像他那种偷东西的贱种这条街上多得是,光打一顿他们根本不长记性,就得这么收拾他。” “他手都断了,就因为两个包子他整个人生都毁了。”楚盈袖从没见过帝国百姓对孩子如此残忍,即使那个孩子是异族人,她也觉得难以理喻。 “我看这么收拾挺好,省得他下次再敢来偷。”铺子里的男人说道。 楚盈袖跟他们说不通,抓着朱由检的衣角,那双眸子在质问他为什么不管? 这种事朱由检当然不会管,一边挽住楚盈袖的腰肢往前走一边说道:“世界上每天发生很多恃强凌弱的事,朕管不过来,如果情况反过来,莫卧儿人把我们大明变成他们的殖民地,他们也不会对我们的孩子客气的。” “可他还是个孩…” 朱由检右手食指和中指放到她的唇上,淡淡的道:“是啊,小孩子犯了错总能得到大人的原谅,可要是屡教不改,那还不如打死呢,省得他以后闯大祸。 就拿那个小乞丐来说,现在他敢冒着被打的危险偷东西,以后就敢拿刀出去杀人,断他一臂对他未尝不是坏事。” “陛下是我悲天悯人了。” “不。”朱由检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吻,“你有同情心,这很好,朕也不希望朕的皇后是个冷血的人。” 第630章 卖官鬻爵 跟在后边的王承恩和贾华彼此相视,跟陛下这么多年了他们最了解天子的性格,就算已经立了皇后,陛下心里始终还是放不下。 要是换成马皇后,陛下绝不会对那小乞丐的事视而不见。 被打的小乞丐在地上蜷缩了好久,身边的行人路过了一批又一批,走过小乞丐身边的时候都用看垃圾的眼神看他,离他最少一步远,不想沾染那晦气。 鼓了好久小乞丐才从地上爬起来,蹒跚的走进巷子里来到一处遮风暗巷里,箱子里光线很暗,巷子里,每一座房子门前都坐着一个或者几个穿着暴露的莫卧儿女人,她们精神状态很差,手里拿着两只破鞋不停的拍。 一些房子里传出男人的亢奋的叫声和女人的凄惨,这儿是城里最脏的地方,这些暗娼以前都是良家妇女。 战争开始,沙贾汗站错了队,加入协约国后大肆征兵,莫卧儿帝国的军队数量爆发式的增加,人数增长过快导致军队质量下降。 她们的男人大都被强征入伍,之后再没回来过,可能战死了,也可能被俘卖到世界某处做奴隶了,总之不会再回来了,他们的家人为了在明朝统治下活下去自然要做一些以前不愿意做的事。 小乞丐拖着断臂从拍破鞋的女人们身边走过,来到一处破旧的院子前,院子的门板都快掉了,小乞丐轻轻一推就开了。 院子里除了长满杂草的院子外就剩一栋绝对称的上危房的破房子,小乞丐走进危房,危房里供奉一尊湿婆石像。 “沙阿哥哥你又被人打了?伤了重不重?” 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蓬头垢面的从湿婆像后面钻出来,因为那里阴暗,即使有人闯进来也发现不了她。 小乞丐咧嘴一笑,满口白牙耀眼,亮出怀里的包子,那包子已经被挤成了饼,肉馅都出来了,包子两侧都沾满了污垢。 小乞丐用手拍了拍,包子反而更脏了,他递给小女孩,勉强笑道:“给你,饿了一天,赶紧吃吧,还热着哩。” 小女孩满是灰尘的脸上露出馋色,黑亮亮的大眼睛充满了饥饿的神色,她吞口吐沫,犹豫道:“哥哥你先吃吧,我一直在睡觉,不饿的!” 小乞丐得意的笑道:“哥哥吃饱了,哥哥吃了两个哩,你就放心吃吧。快点接着,不然哥哥生气了。” 小女孩点点头,接过被压扁的包子三两口就吞完了,还意犹未尽的舔着手指上的油光。 小乞丐转过头,狠狠吞了几口口水,怕被她发现,到雕像后边忙拿了破碗,从罐子里舀了些水来喝,石像后边有七八个罐子,一半已经空了,这些上次下雨他们存下的雨水。 对他们而言,活着尚且艰难,也没心思讨论卫生于否。 小乞丐喝了一半把碗递给女孩。 “谢谢哥哥!” 喝了冰水,小女孩放下碗,黑亮亮的大眼满是认真的说道,她这才发现哥哥的手臂有些不对,“哥哥你的手怎么了。” “被衙役打了几下,有点疼休息两天就好了,哥哥要休息会儿。” 小乞丐漫不经心的说着,坐到石像后面,石像后边很潮湿,小女孩还想看他的手臂都被小乞丐推开。 小女孩很懂事的将去生火为哥哥驱赶潮湿,小乞丐靠着石像后边,躺在稻草上,左手捂着肚子不让肚子里的叫声被妹妹听到。 很快一篷拳头大的火苗升起来了,石像后面也不那么潮湿了。 小乞丐一边舒缓疼痛,一边望着角落里的几块干柴,干柴不多了,每天只烧一块也坚持不了两天。 更糟糕的是他的身体,他到不在乎右手被人废了,只在乎明天的粮食怎么办,他虽然能挨打,可是往哪去抢东西呢?附近的人都被他抢怕了,每次逮着都是往死里打。 连那些卖身子的骚老娘们都看不上他,他可怎么熬? “哥哥。” 小女孩钻进男孩怀里,每天晚上她都睡在男孩怀里,只有在男孩身边她才能感受到一点亲情的温暖。 感受着哥哥的温暖,脑中不禁回想起城破那日。 她是沙贾汗最小的女儿高哈拉.贝古姆,男孩是沙贾汗最小的儿子沙阿.舒亚。 新德里城被攻陷的那天他和哥哥在王宫里被人冲散,他们的父亲伟大的沙贾汗没时间寻找他们,带着他心爱的泰姬上了马车就出城了。 混乱中,哥哥带她换上了平常人的衣服出了皇宫,昔日的王子公主沦为平民,出宫时他们带的珠宝很少,而且也不敢花。 两个没成年的孩子带着昂贵的珠宝,走到哪都是被人垂涎的目标,城破的那几天他们还想着要不了多久他们的父汗就能带着军队打回来。 可波斯军队走了,明朝人来了,越来越多的明朝人过来了,明朝人也说了沙贾汗被乱军杀死,他们彻底绝了恢复身份的念头。 小乞丐的肚子咕咕乱叫起来,捂着也挡不住,高哈拉伤心的道:“哥哥,你没吃饭。” “别瞎想,我吃了两个。只是我的肚子比较大,没吃饱而已,哥哥有点累了,让哥哥休息会儿。” “哥哥,我们以后要一直这么下去么?” “不然还能怎么样?”小乞丐的声音很是无力,右臂的疼痛深深刺激着他的痛觉,他能不脚步声已经很难得了。 “我听隔壁的抖搂西大婶将城外有人再搞起义军,说要恢复父汗的统治,我们是父汗的孩子他们一定会好好招待我们的。” “傻妹子,这种事情不要再想了,忠臣良将没有那么多的,城外的那些都是被明朝人追的满山跑的贼寇,他们看到咱们俩,把你抓取调教成玩物,把我宰了吃肉的可能性更大。” …… 另一边朱由检按照包子铺老板的指引下果然看到了聚贤楼,这是一座二层高很气派的四方小楼,大门前站着四个拿刀守卫的捕快。 旁边还立了张桌子,桌子后边做了个文官打扮的人,文官旁边放着个装银子的大口袋,口袋就那么敞着,阳光刚好照耀在口袋上,里面散发出耀眼的银光。 那文士扫了眼周围围观的人,不耐烦的用笔杆子敲桌子,“还有没有要进去的了,要进去的都快着点,不然就得再等俩月了。” 朱由检走过去躬身施礼,一脸和煦的对他笑道:“官爷,我是外地来的商客,敢问官爷这里边在干嘛啊?” 把门的小吏见朱由检穿戴不凡,不似凡人,立刻收起了刚才的不耐烦,满脸热情的对他笑道:“原来是外来的朋友,难怪不知道我们青枣府的规矩,我告诉你,知县老爷正在开诗会,交20两银子就能进去凑个热闹。” “哦?”朱由检惊讶道:“不想此地官民如此好学,只是这开个诗会怎么还要20两银子,喝的是铁观音?” 小吏一摆手,凑到朱由检跟前道:“小哥真是什么也不懂啊,我告诉你这所谓的茶会不过是个噱头,主要就是卖官,只要小哥舍得了银子就能本府弄个官当当,期限两月,两月之后再开茶会换人。” “还有这种操作?” 朱由检有点蒙,他的大明居然有人公然卖官了,他还以为公然卖官这种事只会出现在清朝呢。 清朝有个叫李卫的,他虽然学识不高,但办事能力超强,往往不按常理出牌,却能把最棘手的难题化解于无形,因而深得雍正皇帝赏识,由一名大内侍卫,最终升至两江总督。 此人死后活跃在清剧里被人所知,这个李卫的官就是买来的。 卖官鬻爵一旦出现就以为国家已经在下坡路上走得很远了,官员体系开始崩塌。 买卖官职这种事几千年来都有发生,但大多数时候都是私下里,老百姓看不到的交易,现在他的大明居然地方官公开卖官,这还得了? 他回头去看王承恩,一脸懵逼的他道:“本公子走南闯北这么些年还从没见过这种事。” 说着转过头对小吏道:“敢问官爷,此地还能卖官,这事而朝廷要是知道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朝廷管你那b事呢。” 小吏混不在乎的道:“你要说在咱大明本土卖官保不齐得出问题,可这儿是哪?莫卧儿,距离北京何之万里,皇帝老儿也管不到这来。” “那这官两个月里可当的安稳,万一有上差查下来怎么办?” “你不用管那么多,天塌下来有知府老爷顶着,小哥要想当买个官当当可别错过这机会。” 朱由检拍手大笑,“随便出来走走还能碰到这种好事,本公子可是做梦都想当官,今天有机会可不能错过,今儿这场本公子一定要瞧瞧。” 说完就要往里走,小吏忙道:“小哥且慢,先来登个记把钱交了。” 朱由检一仰头,“简单,我叫朱二,顺天府人,王管家拿20两来。。” “哦,顺天府的朱二爷。”小吏一边念叨一边在花名册上写下名字和地址,忽然抬头道:“对了朱二爷,是一个人20两,二爷要是想把侍妾和管家带去也得花银子。” “总共四个人,侍卫们在外边等就行,王管家拿一百两出来,剩下的20两官爷拿去买酒喝。” “那就多谢朱二爷赏了。”小吏顿时喜笑颜开,还起身给朱由检哈腰行礼,朱由检一摆手表示那都不是事。 楚盈袖依旧是本名,王承恩化名王二,贾华名字不变。 登完记了小吏扯脖子往里招呼道:“贵客来咯,好生伺候着。” 聚贤堂的一层与一般的酒肆无二,在侍者引领下上了二层,二层给人的感觉像是戏园子,大厅里摆着几张桌子,每张桌子边上摆着四张雕花太师椅。 能进来的都花了20两银子,饶是如此这里都坐满了人,放眼一看足有七八十号人,一沓一沓的银票就摆在桌子上,这些商人丝毫不管,只顾拿着桌子上的瓜子点心来吃。 朱由检四人是最后来的,剩下的位置已经不多了,王承恩和贾华在朱由检边上各找了个位置坐下。 至于楚盈袖朱由检从旁边拉过一张椅子,让她坐到自己身边,也有几个不差钱的商人花钱把娘们也带进来消磨时间。 朱由检一边摸着楚盈袖香香软软的小手,一边对隔壁座的一个三十来岁的白胖男子道:“小胖哥,你也是来买官的。” 白胖男子不喜欢朱由检对他的称呼,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顿时被楚盈袖的容貌惊住了,楚盈袖的容貌天下难寻,尤其是莹白如玉的肌肤更是难找。。 这也是朱由检最喜欢她的一点,楚盈袖才是真正的美人如玉,肌肤像玉一样没有半点瑕疵。 “嗯。”男子看着楚盈袖的长相,呆呆的点着头,半天才缓过神来,“这位兄弟你这爱妾出不出?我出两千两买。” “抱歉,两万两也不卖。” “那三万两呢?” “一口价,三万万白银,出得起你现在就把她带走。” “靠!老子用玉雕一个也用不了三万万两,不卖算了。”胖子哼了一声把脸转过去,胖手抓起一块月饼一口塞嘴里了,朱由检都看呆了。 “胖兄你可别因为我噎到。” “呜呜呜呜。。”胖子含糊不清的说着,突然呛住了猛地咳嗽起来,拎起茶壶就往嘴里灌。 朱由检一耸肩:“这可怨不得我。” 说完看向身边的另一人,这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老人家这么大年纪还来买官?” 老头也被楚盈袖的容貌所惊,但他早就衰了也就没了这方面的念想,所以他一脸正色的道:“当不当官无所谓,老夫就想为朝廷做点事。” “那老人家何不出钱修路?” 老头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他几秒,什么也不说的转过头去,好像还念叨了声菜鸟。 朱由检悻悻的揉揉鼻子掩饰着尴尬,这是楼梯口传来铜锣声,先前在门前迎客的小吏敲锣上来了,嘴里喊道:“知县老爷来咯。” 第631章 大雅之会 随着一声‘知府老爷来喽’,聚贤楼二楼的富豪名流们纷纷起身相迎,毕竟是跟自己未来两个月的顶头上司的第一次见面,可马虎不得。 朱由检也站起来了,想看看敢公然卖官的知府长得什么模样。 一个三十四五岁,身材微胖的男子被人簇拥着走上楼来。 男子穿着五品知府的青色官袍,头戴乌纱,一张标准的圆脸上是不算出众的五官,嘴角上留着两撇狗油胡,但看上去总给人一种精明的感觉,右手中指上戴着翡翠扳指,颜色浓绿悦目,纯正无邪,必是上品。 在一群黄老爷好的问候声里朱由检也跟着起来了,黄兴抱拳笑道:“各位父老乡绅太客气了,快坐下快坐下。” 可没一个人坐下,等黄兴坐到前边的主案后众人才坐下,黄兴嘿嘿一笑:“今儿人来的挺多,还有不少生面孔,大家时间宝贵本官就不说那些虚的了。” 说话间他从桌上拿起一张巴掌大的红纸,红纸上写着两个黑色大字:驿丞。 只是一张普通的纸,但上边加盖了官印。 黄兴拿着红纸,眉飞色舞的向大家介绍道:“驿丞一职乃我青枣之门户,每日迎来送往,承上启下,上可抵达京城,下可通乡间,十分重要,十分重要啊。。” 之前门口登记的小吏扮演者师爷的角色,黄兴把红纸交到他手,伸手对众人道:“大有千里江陵一日还之功效也,嘿嘿。” 话刚说完,朱由检就听旁边那位小胖哥对身边人议论道:“一千两银子两个月也差不多能捞回来了。” 他身边的人叹了一声,“这钱也不好挣啊,他一个知府一年俸禄也才多少啊,唉。” 千里江陵一日还?一千两? 朱由检呵呵一笑,原来是这么个诗会,这黄知府倒也真是个人才。 “我要了!”马上有人举起手来,手里举着一沓银票。 黄知府的师爷眼前一亮,左手拿起铜锣,右手用鼓槌指着那人,“刘相公要了。” “我要了!” 另一道声音在一个角落响起,一个十五六岁的公子哥摊开折扇,一脸得色的向身边人无声炫耀。 师爷的鼓槌又指向他:“王相公应了!” “我要!” “我要!” 叫喊声接二连三的响起,朱由检频频回头,就算在莫卧儿的百姓人少,生活水平高,一个两个月的驿丞就值一千两? 接连的叫喊声让黄兴跟他的师爷笑的合不拢嘴,师爷手里的鼓槌指了一个又一个人,嘴里跟着喊道:“冯相公也要了!哎呦那不是孙老太公么,您也要了?” “我要了,这驿丞一职本公子要定了。” 鼓槌又指向那公子哥,“王公子又应了。” “小辈儿还敢买官,1800两我要了!” 师爷声调陡然拔高:“孙老太公又把价拉上去了。” 1800两白银的价格镇住了所有人,黄兴背着手一点头,师爷猛一敲铜锣,“成了!” 如此交易看的朱由检一脸懵逼,抱拳对邻座的那老头道:“敢问这位长者,为何不直接叫价,还要搞什么诗会?” 他前边的老头对驿丞一职不感兴趣,转头瞥了他一眼道:“你小子啥也不懂就敢进来买官?” 朱由检笑了笑,“我就是路过进来看个热闹,还请长者指教。” “那你听好了,这位知府黄大人做此事雅的很呐,嘴上从不提钱,不过啊他要说千里你就听成千两就对了。” “果然是雅的很啊。”朱由检哭笑不得的对楚盈袖道:“千里江陵一日还,还真成tm的名句了,李太白如果在世,一定会为他的诗句骄傲的。” “这…” 坐在另一边的王承恩掐死黄兴的心都有了,扯脖子看向在撩弄楚盈袖的朱由检,心想等下该如何交代。 “来,府仓司库!” 黄兴得了1800两心情大好,又起身介绍道:“各位相公,府仓司库乃我青枣府官之重中之重,正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也,库在则国安、民安,十日红帘不上钩啊。” “连我朝诗人沈周的词句都出来了。”朱由检摇摇头。 另一边的王承恩听的是云里雾里,他知道是在卖官但不知道这是啥价,对同桌一人问道:“敢问这位相公,这十日红帘不上钩是什么意思啊?” 他邻座那人伸出一根手指,淡淡的道:“一百两。” “才一百两?那你怎么不买啊?”王承恩不解道,这可是掌管一府府库的重职,油水可不是驿丞所能比的。 那人嘿嘿一笑,笑容里透着股嘲弄,“老头你要买可赶紧买,一会儿想买可买不着了。” “是啊是啊,要买可赶紧买。” “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身边的人都在劝他,前边的师爷也举着红纸喊道:“有没有人要啊?” “那个…”王承恩颤颤巍巍的举起手,想问一下可不可以去趟茅房,手刚举起来就听‘铛’的一声铜锣响。 黄兴美滋滋的看着王承恩,“哎呀呀呀,本府真是民风醇厚啊,真有知难而进者,来!大家给他鼓鼓掌。” 顷刻间掌声雷动,王承恩一脸懵逼的看着周围的乡绅,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朱由检又拍了拍同桌的老头,“敢问长者这司库一职为何没人要啊?” 老头没好气道:“听着管一个大仓库,但这仓库啊实际上是个有库无物的空仓,朝廷把州府的仓库看的死死地,刚收上来点东西就来人造册送户部去了,哪有剩下的啊,这破官躲都躲不及呢,那边那位仁兄跟你一样外行,他还高兴呢,哼。” 把最难搞的职位推出去了,黄兴咧嘴大笑,他的师爷陪笑道:“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啊爷。” 朱由检嘴角抽抽了两下,摇头道:“连王安石的句子也给用上了,雅,果然雅。” 黄兴又拿起一张红纸:“司狱司谁要?” 这可是掌管监狱的要职,油水相当大,黄兴说完所有来买官的乡绅都沸腾了,跟朱由检同桌的小胖哥和老头都跟着出声叫价。 “经历司。” “我要我要!” “皂班捕头。” “我要了!” 接下来的几个官职都是被人哄抢的官职,全看谁出的价高就给谁了。 买官的气氛更热了,这时楼下传来一阵吵嚷之声,一个袒胸露乳的大汉提着两吊钱就上来了,身后有两个衙役叫骂着要把他带下去。 大汉一个劲儿的往楼上冲,嘴里嗡嗡叫道:“你们别拦俺,俺要买官。” 好好地气氛被他破坏了,黄兴脸上一狰,夺过师爷手里的铜锣和鼓槌连敲了好几下。 “大胆!何人在此喧哗?” 大汉挣开衙役的拉扯走到大厅中央,他身上的味道让周围两米的人有种作呕的感觉,是生肉的味道。 大汉用跟他体型极不相符的谄媚表情道:“我啊,东西街的郑屠,我要买官啊大人。” 师爷一指郑屠,“大人此人疯了。” 黄兴眯眼盯着郑屠手里的两吊大钱,“不,让他说。” “大人俺这两吊香香钱都是平日卖肉剩下的,我要买个捕快当当,实在不行的您发我身官衣和官刀让我威风俩月就行啊大人。” 说完,弯腰弓背的把两吊沾满油星和生肉味的铜钱送到黄兴身前的桌上。 师爷眉头一冷,“不得胡闹,左右把他拉下去。” 两个衙役上来就要把大汉拖下去,黄兴又出声了,“慢着!” 说完他也不嫌脏的拿起那两吊所谓的香香钱凑到鼻前深深一嗅,脸上露出高朝才有的表情,“还真是香香钱,不过就这两吊钱想买个捕快当,未免…” 郑屠一哈腰,“大人我家里还有几吊香香钱,今天不方便拿来,大人俺也不会作诗,只要大人您让俺当个官,那几吊大钱改日一并送到大人府上,。” 黄兴一点头,看向师爷道:“难得此人有一片热心可以给个机会,嘿嘿,本官积极鼓动人众踊跃参与地方公益,哎呀美滴很呐。” “谢老爷,谢老爷。”听到自己能当官了郑屠激动的连连叩头,叩了几下就起来往外边走去:“俺这就回家给大人取钱去。” 很多人花了银钱得了官职,连一个杀猪卖肉的都当了捕快,快结束了黄知府又抛出一枚重型炸弹,新举起的红纸上赫然写着三个黑色大字:“盐课司。” 当今天下最赚钱的就是鸦片、食盐和钢铁,三个来钱道都被朝廷把控,可见得利之多。 一群当地的士绅名流像发情的野狗一样为了这个官职都争疯了,人群里的贾华看着地方官连盐官都拿出卖,心中憋了口气发泄不出去。 抓起茶碗猛地朝地上掷去,随着啪嚓一声,茶碗摔得粉碎,聚贤堂里也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他身上。 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贾华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件糊涂事,陛下都没开口呢,他干嘛要摔碗,这下好骑虎难下了。 黄兴看了眼师爷,师爷看着贾华:“这位爷咋个意思啊?” 贾华抱着苗刀仰起头:“他们太吵了,爷要买官!” 听到是要买官的黄兴脸上好看多了,心想原来是个等不及的主,在桌子提下推了师爷一把示意他继续问。 “这位爷看着面生啊,敢问怎么称呼啊?” “你门泊东吴万里船的贾二爷。”反正也不打算给钱,说起话来底气倍儿足。 师爷一点头:“啊,贾二爷啊,失敬失敬,二爷您现在是灯火钱塘三五夜,更无一点尘随马。” “我要!” “这官谁也没跟我强。” 乡绅们接着喊,贾华也不甘示弱,他本来就是不怕事的主,有皇帝撑腰胆子更大,从怀里掏出两锭大银来,粗着嗓子喊道:“都别喊了,都他娘的别喊了。” 师爷伸出大拇指,乐道:“贾二爷锲而不舍,可敬啊。” 贾华的嗓门盖过了很多人,只有朱由检邻座的小胖哥还在拿着银票喊:“我要!我要!” 贾华几步冲了过去,一脚踹在胖子肥厚的屁股,“夯货,老子说话没听见是吧。” 胖子吃痛向前倒了两步,颤抖着伸手指着贾华:“你你你,你敢踢我你!” 贾华懒得理他,拿着两锭大银在所有人眼前晃了晃,傲然道:“既然大家把这事儿看的这么雅,我也不妨雅一次,白居易的句子‘一泊沙来一泊去,一重浪灭一重生’,这盐课司的美差本大爷志在必得。 本大爷没带银票,但咱有大船,三百料的大海船送给知府老爷了,你们再喊啊,喊啊?” 拿船买官的壮举吓退了所有人,野狗似的乡绅们又变成了落汤鸡,摇头叹息着坐回到椅子上。 “好啊,好啊。”黄兴鼓掌站了起来,戴着翡翠扳指的右手指着贾华:“这位贾二爷真是豪举,本官就喜欢你这种人,盐课司一职万分重要,有关国家大计啊。 有道是‘万里来从海外村,定巢时听语频频’,不曾想这次却是新面孔抢了头牌,好好好,至此官官有主,18个官职都有其主,很好,各得其所,各位官爷来师爷这儿交钱吧,那位贾二爷咱俩可以单独聊聊。” 士绅们起身要去交钱,突然听到一声:“等等!” 众人循声望去,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公子说的,他举着左手,右手环绕美妾腰间,好不惬意。 黄兴起身看他,“这位公子有何话要说?” 朱由检头也不抬,连举起的左手都收回来抓着楚盈袖香香软软的玉手把玩,“黄大人怕是记性不好,还有一个官没卖呢。” “哦?”黄兴疑惑道:“连郑屠的捕快算在内,18个官职都有主了。” “不对,还有一个官大人您提都没提一句,莫不是想自己留着以后出个高价。” 黄兴疑惑道:“没错啊,是18个,你说还有官没卖你说是什么官?” 朱由检抬头看他,眼神中透着股嘲弄,“就是大人您的知府一职啊,本公子也是专门为此而来的。” 第632章 你朱二爷 “大人您的知府一职啊。” 轻飘飘一句话让聚贤堂里气氛变得凝重肃然起来,黄兴脸上表情不变,笑嘻嘻凑到朱由检跟前,拍着手道:“有意思,真有意思,这次的招贤大会比以往都有意思。” 看了眼朱由检的穿戴打扮,又看了眼他身边的楚盈袖。 “啧啧啧,这位公子好福气呀,能有如此佳人相伴想来出身不凡啊。” 朱由检摆出了富二代的桀骜,都不正眼看他,“小有家资,本公子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不要甘居人下,那些小官本公子看不上眼,只有黄大人这知府倒在本公子眼里,不知黄大人可否割爱?” 朱由检同桌的胖子赶紧起身让座,黄兴一屁股坐下,左手习惯性的去摸玉扳指,笑呵呵道:“卖官卖到现在卖出高潮来了,嘿嘿,敢问公子大名啊。” “顺天府你朱二爷。” “又是一个二爷,好好好,二爷想买我这知府一职,这个没问题,人言有钱能使鬼推磨,我言有钱能使磨推鬼,钱不是什么坏东西。 这人生在世有三图,图官、图利、图自在,我没有那么多图法,我就一图,图钱,有钱了不就有了自在么,这自在了不久有官了么,嘿嘿嘿。” 朱由检哈哈一笑,“黄大人倒是看的通透,几千年来倒也是这么个道理,世人皆言学而优则仕和,却不知钱而优也能仕,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黄大人你的官难道不是读书读来的?” “不错,那时候我不就傻么,像我这样的身世还用读什么书啊,花钱买身官衣不是更方便么,当官为利,为利当官,下边得利,上边得利,一切就都简单了。” 朱由检一时竟哑口无言:“似乎有理啊,话已至此本公子就更想买你的官做一做了,开个价吧,说句不自量的话,我有钱。 那边儿那位贾二爷拿船来买,我不光有船我还有地,黄大人开个价吧。” 黄兴伸出大拇指,“好好好,话说到这儿了我也不能自个儿打自个儿脸了,本官原不想多说的,既然遇到公子这么真性情的朋友,本官就再墨迹两句。 公子我不打听你是谁,你是谁我也不怕,就是那巡抚大人来了他也管不了我,我给您开个价。” 说着竖起大拇指,朱由检看了眼他:“一万两?” “没那么高,一千两。” 一千两的价格让所有人都感觉不可思议,一个驿丞都卖到1800两,知府的价怎么还更贱了? 朱由检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一天一千两?” 黄兴满脸堆笑,“公子真是冰雪聪明,而且还要分单双,逢单的日子你做,逢双的日子我来做。” 朱由检点点头,“倒也能接受,那敢问知府大人,今天是单日子,这知府是不是该我做?” “今日不行,今日本官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后天公子您带着银票到府衙就可以上任了。” “既然如此,那本公子后日就去拜访大人。”朱由检起身,带人走出聚贤堂,来到大街上王承恩赶紧凑过来解释:“陛下,这事儿老奴实在不知,” 朱由检瞟了他一眼,淡淡的道:“朕相信你不知道,但这件事太恶劣了,朕也知道几千年来买官卖官的事情屡禁不鲜,但那都是在老百姓看不到的地方发生的。 这个黄兴倒好,光明正大的聚众卖官,青枣府是法外之地么?” 朱由检依旧是那么风轻云淡,连语气都依旧那么平静,做了这么久的皇帝他已经能控制表情,不然外人看透他的心思。 “等回去老奴就派人拿了他,青枣府大小官吏一律严查。”王承恩说着,恨不得现在就带人捉拿黄兴。 皇上来的这几天,他带着皇上到处走走看看,看到了移民过来的帝国百姓殷实富足的生活,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要是能这么一直好下去他也算对得起陛下委予的重任。 可谁能想到,帝国在莫卧儿设立了20个布政使司,一百多个府,陛下偏偏就到了青枣府,还偏偏遇上这出,他这张老脸可是丢尽了。 陛下会怎么想他?尸位素餐?饱食终日? 他正暗暗自责呢,就听朱由检道:“明属莫卧儿能有黄兴这种人当官,可见对官员监察之不厉,你马上派人去北京告诉白翎,让他别光看着帝国本土,帝国的莫卧儿、东夷、大员他也都管管。 他要实在管不过来就在莫卧儿设个分部,派个分部长来,莫卧儿、东夷这些土地是殖民地,可正因为是殖民地,帝国对这些地方的官员监管就越要严密。” “老奴马上安排。” “朕今天看的够多了,这个黄兴,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向城门走去,给王承恩提了个醒,他能处理好这个问题。 本来他还想着,在莫卧儿看的景象够多了,再过几天就扬帆起航,现在看来他有必要到新德里走一趟了。 …… 欧洲,希腊。 几天前一支300人的明军重骑兵队浩浩荡荡进入希腊境内,这支骑兵由100名重骑兵和200名轻骑兵和一辆马车组成。 遇到敌人时轻骑兵上去缠住敌人,给重骑兵的冲锋争取时间,放到战场上可以击溃一支两千人的步兵队。 装备也是一流的,重骑兵穿的是乌黑色的山文甲,头戴兜鍪,武器是一杆十斤多重的狼牙棒,嵌满倒刺的狼牙棒使劲一挥,打头能打死,打身上能重伤。 攻击轻装甲甚至没有装甲的步兵时,能连皮带肉地从敌人身上钩扯出来,而且,古怪的外形,硕大的棒头和恐怖的杀伤力也会在心理上对敌人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 轻骑兵是蓝色布面甲,武器是长矛和柳叶刀和一把燧发枪及子弹若干,兼具近战与远程攻击的能力。 这么一支作战打扮的骑兵队突然入境,奥地利设立的希腊总督赶紧过来迎接。 本来希腊在奥斯曼人的统治下,十字军东征收复了希腊,教廷不要地盘,希腊自然成了奥地利的一部分,奥地利在此设立总督。 在得知这些明军骑兵没有敌意后这才放下,奥地利方面打着保护之名,派兵把张坊一行送到雅典郊外。 庄园高大坚固的石墙外,300名大明骑兵组成泾渭分明的三个阵型,三百骑士聚在一起的气势令人见之胆寒。 除了他们,不远处还有200名负责‘保护’他们的奥地利骑兵。 张坊从马车上下来,抬头看着两人高的石墙,深知此行压力,他这次的目的是从玛丽王太后手里带走安妮公主。 老太婆的两个儿子都死了,身边就剩一个小安妮了,她肯定把小安妮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从她手上带走小安妮,难。 虽然难,但他也做好了应对困难的准备,实在不行他就用强,舍点好处让奥地利人帮他们攻下这座庄园,整个希腊都在奥地利的掌控中,还怕攻不下一座小小的庄园? 走到庄园的大门前,用法语交代了自己的来意后,马上有一名骑士跑去禀报。 城堡顶层的卧室里,年迈的玛丽王太后横卧在床上,侧着身子,手里拿着杆玉制烟枪吸个不停。 床边小桌上放着一盒紫檀木盒装的极品福寿膏,玛丽王太后吞云吐雾,好不自在。 她已经爱上了这种东西,这种叫福寿膏的东西简直就是来自天堂的宝贝,每次用都让她有种飘在云端的感觉。 这玩意用的越久越多就越想用,现在她每天都要吸一阵,不然这身上就抓心挠肝似的难受,还浑身往外冒虚汗,心里还莫名的恐慌起来。 福寿膏、五石散这种东西最能消耗人的精气神,几年前在巴黎时,她还是个很有威仪的王太后,现在的她脸色煞白,身体羸弱,形似骷髅。 一天萎靡不振,完全成了福寿膏的奴隶。 也幸亏她离开法国前带了大量财富,到了希腊后买了大片土地和实体产业才能维持她堕落的生活和庄园每月庞大的开销。 砰砰砰。 敲门声响了三遍才将她从朦胧间惊醒,无力的喊道:“谁啊?” “启禀王太后,明国使者张坊在外求见,说是有关法国的事要与您商量。” 耳朵也不好使了:“什么国?” 门外的骑士只好加大声音道:“明国使者张坊,要跟您商量法国的事。” 这下她听清了,明国人,法国,他们来干嘛? 她先是思索,福寿膏用多了脑子也不好使了,约莫一分钟后她才反应过来。 “他们是来跟我要安妮来的!快让他们走,快!”玛丽王太后近似疯癫的喊着叫着,门外的骑士应了声是后就去传令了。 庄园外的张坊还想着等下该如何做这个说客,骑士的一句不准让他懵了,连见面都不肯还怎么谈? 无奈之下他只能从腰间掏出一枚金币递到骑士手里,“劳烦朋友再走一趟,就说我们这次来是带她回国,并让安妮公主出任法国女王,大明帝国无条件支持安妮公主对法兰西的统治。” 骑士乐意赚一枚金币,“你等着我再走一趟。” “有劳了。”张坊抱拳一拜,要是再不行他就只能动手抢人了。 城堡顶层的落地窗前,玛丽王太后看到了在庄园外排成三个方阵的明军骑兵,那三个骑兵方阵明确的告诉了她,不带走小安妮他们绝不会走。 “启禀王太后。”骑士来到门外把张坊的话转述给房里的玛丽王太后,冷静下来的玛丽王太后答应下来。 张坊等人顺利进到庄园里,进入庄园,张坊被这座精美的庄园震撼到了,草地大的可以举办一场蹴鞠比赛,不远处还有小桥流水和假山 优秀的生活环境加上地中海的宜人气候,这里绝对是颐养天年的好去处,看来玛丽王太后真打算在希腊了此残年了。 进到会客室里,马上有女仆奉上香茶和点心,张坊端着茶碗欣赏着周围的欧洲名画。 没一会儿玛丽王太后被人搀扶着来到会客室,见到玛丽王太后的模样,张坊被吓得不清,本来玛丽王太后就六十多岁一脸褶子了。 现在瘦的皮包骨,一个一脸褶子又皮包骨的老太太穿什么都像个外星人,张坊嘴角抽搐了两下,把茶碗放到桌上,抬腿走过去。 玛丽王太后伸出不自觉颤抖的右手让他亲吻,张坊只是一抱拳道:“您好,王太后阁下。” “你好,使者阁下,坐吧。”玛丽王太后悻悻的把手收了回去。 张坊暗暗松了口气,他早就学过欧洲人的礼仪,就这种场合而言他应该鞠躬去亲吻玛丽王太后的手,可看到那她那跟鸡爪子没两样的手,他实在下不了嘴。 天知道这个欧洲老女人身上有没有携带什么病毒。 坐下后,张坊双手合握,神色凝重的注视着玛丽王太后,“夫人,很不幸的告诉您,八天前您的儿子加斯东加斯东·让·巴蒂斯特在维希城外狩猎时被人杀死。” “你说什么?!”玛丽王太后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尖叫着道。 张坊又重述了一遍,接着说道:“现在无法确定谁是凶手,我们国家商业大臣钟离蕊小姐已经去维希调查了,但眼下谁是凶手不重要,谁能执掌法国才是大家关心的。 我不清楚法国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我可以肯定的是肯定有野心者企图上位,加斯东使我们大明帝国的朋友,我们愿意支持她的女儿执掌法国,做第一任法国女王。” 就算早有心理准备,真正听到儿子死讯的一刻她还是悲伤的几近昏厥,她六十多岁了,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寡妇就指望着下一代了。 一个叛逆独行的儿子死了,另一个一意孤行的儿子也死了。 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前者死了她非但不悲伤甚至还有点想笑,后者死了才是真正的悲从中来。 她一个老寡妇以后跟小孙女可怎么过? 加斯东虽然贪恋权势,却是唯一一个对她好的儿子,至于路易十三,如果可以她想在他尸体上捅两刀。 想想加斯东身前的音容相貌,再想想以后她们这祖孙两人可怎么过,不禁悲从中来。 呼吸变得愈发急促,旁边的女仆发现不对赶紧叫道;“王太后您没事吧,来人呐快去叫医生来!” “这这这…” 张坊也懵了,这老婆子要死这儿了那他也得陪葬啊。 第633章 安妮公主 在西医的放血治疗下,玛丽王太后从床上悠悠醒来,她只是悲伤过度要不了多久自己就能醒,放血后她身体虚弱。脸色苍白,也不那么悲伤了。 睁开眼睛就看到7岁的小安妮在床边抱着她的手,一脸关切的看着她。 看到他醒了,小安妮眼里闪过一丝明亮的神采,“祖母你还好么?” “好。”干枯的手掌抚过女孩稚嫩的面容,看着小安妮幼小稚嫩的模样,玛丽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负罪感,安妮还不到十岁,而他已经六十多了。 自己还能照顾小安妮几天?她相信自己从法国带来的骑士卫队的忠心,有他们在绝对能让小安妮平安长大,并继承这座庄园和她的一大笔遗产,成为一位远近闻名的女庄园主。 可那样对她公平么? 她自私的决定了小安妮未来的命运,相比于农场主的身份,法国女王的身份无疑更加显赫。 要是小安妮长大以后知道是祖母的自私让他错失了成为女王的机会,她会不会怨她? “安妮,你的父亲…”玛丽想了想,还是把加斯东的事和盘托出,小安妮听完很冷静的看着她,“祖母,父亲是被谁害死的?明国人?” 玛丽合上双眼,“谁都可能,唯独明国人不可能,你父亲跟他们的合作还算愉快,他们没理由杀死你父亲。 况且如果是明国人杀死你父亲,那他们没必要拥立你为女王,小安妮,接下来我们的的对话会是你这辈子最重要的一次谈话,你…想做女王么?法兰西的女王。” “不想。”小安妮拒绝的很干脆,却又说道:“但我想知道是谁杀死的父亲,我想为父亲报仇,祖母,我是父亲唯一的血脉,如果我不做些什么,那无论是在天国的父亲还是我自己都会恨我错过这机会的,祖母我们一起回法国吧。” 看着小安妮的面容,玛丽眼眶突然有些湿润,法国,她何尝不想回到法国,可现在的法国早已不是从前的法国。 一处伤心之地,回去干吗? “祖母,你怎么了?” “没什么,祖母没想到你这么懂事,安妮,女王并不像丹麦人的童话故事里那么美好,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一旦你决定了你此生此世都要与虎狼相伴,你永远不知道你身边的人到底哪个是真心对你,哪个是笑里藏刀。 听听祖母这个68岁的老女人的经验教训,成为女王你就不能相信任何人,即使未来你遇到值得你托付终身的人也要防着他,对人心而言,背叛是最伤人的。 还有那明国人,他们绝不是什么热爱和平的种族,他们的崇祯皇帝把荷栏变成殖民地,由此来看他也不会是什么良善之人。” “祖母我不需要知道这个,等我找到害死父亲的人就回来陪您。” “好好好,好孩子,你能有这句话祖母就知足了,无论什么时候这片庄园都是你家。” “恩恩。” “去把那位明国使者叫进来。” 小安妮嗯了一声小跑出去叫人,张坊就在一墙之隔的门外,两个穿着米兰板甲的法国骑士站在他两侧,要是玛丽王太后一命呜呼了就把他送下去陪葬。 看到小安妮出来张坊总算松了口气,安妮气鼓鼓的斥责那两个骑士,“你们在这儿干嘛,张先生是我们的客人,他没有危险。” 两个骑士一点头退了下去,小安妮侧过身去:“张先生请进。” “好孩子。” 走进玛丽王太后的卧房,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就算已经开窗了,这股味道一时半那会儿还算不掉。 张坊来到床边,低头道:“夫人,对您儿子的死亡我深表遗憾。” “抬起头来,让我仔细看看。” 张坊心里一千个不愿意也不得不抬起头来,玛丽王太后布满皱纹的苍老面容让他看的揪心。 玛丽王太后看出他的不情愿,可她不在乎,除了小安妮之外,已经没什么值得她这个快到天国陪主上的老太婆在乎的了。 “张坊先生,我可以把小安妮交给你们,我相信无论有多困难,你们都会让她成为法国女王,但我求你们保护好她,就算有一天她对你们没用了也请保住她的性命。” 张坊笑着摇头:“我国不会插手他国内政,况且要是法国人民知道他们女王的护卫队是外国人,想来也不会答应。” “那你们怎么解释塞纳河以北的土地?” “那是您的儿子,伟大的加斯东国王主动割让的,他也从我国这得到了大批枪炮弹药的,这是等价交换。” “加斯东死了你们可以找安妮,安妮死了你们还能找谁。” 张坊默然。 房间陷入了很长一段的沉默时间,过了一会儿张坊才开口:“夫人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想现在就带公主殿下启程,有太多人垂涎法王的宝座,越早回去我们就越主动。” 玛丽王太后轻轻点头,张坊一鞠躬缓缓退了出去。 …… 离开时,玛丽王太后撑着病体站在窗边注视着小安妮登上张坊的马车,直到马车消失在天边她也不成回到床上离去。 这一别可能就是生与死的分别了,法国王室的嫡系血脉居然就剩一个不到十岁的女孩,还要被人利用,她这个祖母对此却无能为力。 接到安妮公主,张坊马上启程去维希,这个小女孩是帝国未来几年,甚至十几年里控制法国的关键人物。 一路上,他在保持队伍的行进速度同时,一直在马车里告诉小珍妮他父亲的一切,包括她父亲与路易十三、玛丽王太后之间的恩恩怨怨。 简单来说就是:你爹是好人,他跟我们是好朋友,所以我们也是好人,你要信我们。 小安妮信不信他另说,反正张坊是说了。 一路上的交流让张坊对这个不到十岁大的小女孩有了深刻的认识,小安妮已经具备一项成为领导者该有的性格:沉着。 这在堕落的欧洲贵族圈里可不多见,一个殖民国家有了这样的领导者,对大明而言可能是个麻烦。 历史上安妮也被人称为是最富有和伟大的女继承人之一,她去世时未婚且无子女,巨大财富留给了她的堂弟腓力一世。 欧洲很多统治家族的成员都曾向她求婚,其中包括英、葡两国的国王和萨伏依的卡洛·埃马努埃莱二世,她最终却也爱上了贫穷贵族洛赞公爵,当她向法国国王路易十四请求与洛赞公爵结婚时,遭到了法国朝臣的谴责,因为这种结合被看作“下嫁” 除此之外,历史上的安妮胆子还特别大,当她了解到是枢机黎塞留在幕后导致了父亲的流亡后,她就在黎塞留本人的面前演唱各种街头歌曲并嘲讽他,完全不畏惧黎塞留的权势。 一路快马急行,四天之后就来到维希,庞大的骑兵队直接开到维希城外。 第五天的上午,钟离蕊为小安妮打理好穿戴后,拉着她的小手带她来到王宫的宴会厅。 最近这半个月来这群法国的贵族们聚在一起七八次,每次都吵的面红耳赤,谁都想让自己支持的公爵当上法王。 教廷方面的态度也非常坚决,之前路易十三当权时,硬是让信仰天主教的法国加入了新教阵营,使教廷的影响力和财政收入减少了一大块。 好不容易等到路易十三死了,新任法王加斯东还跟明朝人穿一条裤子,是欧洲国家里第一个出钱出地帮助明朝道士修建道观的国王。 加斯东又死了,这次无论如何也要确立一位不会因为利益出卖天主教的法王。 当钟离蕊牵着小安妮的手走进宴会厅的一刻,很多贵族心里一沉,红衣主教卡斯特罗更是失态的蹙紧了眉头。 很多认识小安妮的人心里一沉,就连不认识的也差不多猜到了她的身份,明国人还是打算干预法王人选了,之前的那么多天钟离蕊果然不是白呆的。 小安妮的到来让藏有野心者感到不安,除了明朝强大的国力支持外,更让他们感到不安的还是小安妮的身份。 小安妮的母亲是波旁王朝的分支蒙庞西耶的唯一成员,在生下小安妮的五天之后去世,使得刚出生的婴儿成了新的蒙庞西耶女公爵,继承了母亲的巨大财富和五个公国,其中包括茹万维尔和历史悠久的香槟。 明朝人要立女王虽然在法律上说不通,但法律不就是用来践踏的么? 被拉着手的小安妮穿着宝蓝色公主裙,裙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银屑,头上戴着一顶银色王冠,第一次出席这种场合的她显得十分紧张,她努力维持着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紧张,故意掩饰反而让她显的有些滑稽可笑。 那些贵族的目光像野狼,让她如坠冰窖,倒是拉着她手的钟离蕊能让她感受到一丝温暖。 “各位!” 钟离蕊的声音不同于以往的温柔和善,这次却是清冷孤傲,她冷眼扫了眼宴会厅里这些衣冠楚楚的法国贵族,毫不讳言的对他们道:“你们都有各自支持的法王人选,我也有! 她,加斯东陛下的长女安妮公主,理应由她成为法王继承人,我相信她有能力做好一位女王,我国将无条件支持安妮女王对法兰西的合法继承权。” “what?”一个连胡子都白了的伯爵拄着礼杖颤巍巍的走了出来,“钟离小姐你所谓的合法继承权是从哪来的?我们法国没有一本律典上说女人可以作为继承人。” “伯爵先生,你看的只是法国,我看的是整个欧洲,在欧洲,除了法国之外的其他国家都可以让女人作为继承人,况且安妮公主的母亲是西班牙人! 在你跟我讨论这个话题以前她已经继承了母亲的爵位,成为蒙庞西耶女公爵,如果你口中的法律真的不允许女人作为继承者,那安妮公主的公爵爵位你如何解释?” “这…” 这伯爵语塞了,这事往上论可就深了,一直能说到欧洲中世纪那混乱的贵族体系。 仔细找找没准还能发现几百年前法国国王还是别的国王的封臣,一个不允许女人作为继承者的国家出现一个继承了母亲公爵爵位的公主。 在混乱的欧洲这种事也不算太奇怪。 这时候洛林公爵‘啊’的一声扑了过到小安妮身前,紧紧的抱住了她瘦小的身躯,“可怜的孩子,我是你的外祖父啊。” 被一个老头子突然抱住,小安妮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来之前钟离蕊跟她介绍过她的亲戚们,自然也包括她名义上的母亲布兰妮和她的家人。 她想说点什么拉近关系,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让她跟第一次见面的老头亲,她实在亲近不起来了 布兰妮也在这时候抱着路易王子凑过来道:“小安妮快看,这是你弟弟啊。” 小安妮走过去,尚在襁褓里的小路易笑呵呵的看她,光溜溜的秃脑瓜蛋上没几根毛。 一番寒暄之后洛林公爵抬头朝钟离蕊道:“钟离小姐,我记得您之前不想参与法王人选的事情里来,却又私下派人把我这可怜可怜的外孙女从希腊接来,之前你漠不关心的态度都是伪装?” “当然不是,我出于好意派人把小安妮和玛丽王太后接来一起参加新任法王的登基仪式,到了才发现各位大人为了法王人选争论不休,小安妮又这个时候到了,我现在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另外我也相信人在天国的加斯东陛下也希望安妮公主继任法王。” 周旋于欧洲贵族之间,钟离蕊早练出一张针扎不穿的厚脸皮,不光把自己的形象说的伟光正了还让别人说不出什么。 洛林公爵笑了笑,“这么看来钟离蕊真是生的好心肠啊。” “您过奖了,我还没有那么好啦。”钟离蕊笑着对他点头,那和善的笑意就像跟一个亲近的老朋友谈话一样。 她毫不避讳的从贵族老爷们脸上扫过,包括侧位上的那位红衣主教,淡淡的道:“为了让法国百姓真正迎来和平,我们明属荷栏帝国的何腾蛟将军已经带着三万军队来到塞纳河南岸,保证安妮公主可以顺利即位。” 第634章 间谍 钟离蕊掷地有声的话震住了在场的很多人,她早看明白了,继续这么毫无意义的打嘴仗,再有半个月也商量不出来个结果。 枪杆子里出政权,亘古不变的道理。 三万军队,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既表明她们不想干预法国国政,也表明了强硬的态度。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钟离蕊把小安妮带到宴会厅中那张空着的主座上,让小安妮坐到上面,无声的向众人宣告了大明帝国对此事的坚决。 她知道这种态度会得罪很多人,但她必须把法国牢牢绑在明朝战车上。 人群中最愤怒的莫过于奥兰特公爵和西班牙使者了,眼下明西友好,你明朝人不支持奥兰特也就算了,还自己找了个女王来,你什么意思? 蒙莫朗西公爵用礼杖连敲了几下地面,“我绝不同意!法国自己的事情不需要外国人插手。” 他的话得到了很多人的赞同。 “是么?”钟离蕊回过头来,“那你怎么解释他们?” 她所指的是红衣主教卡斯特罗和众多在场的外国使者,“他们哪一个没在干预法王人选?” 蒙莫朗西气势一弱,强辩道:“我们都是主的子民。” 钟离蕊不再理他,明明白白的告诉宴会厅里的所有人,“大明帝国无条件支持安妮公主执掌法国,只有安妮公主成为女王,法国民众才能过上和平的生活,大明的军队愿为法国百姓而战。” 这话说得潇洒霸气,在场的法国贵族们面面相觑,心里都有自己的算计。 他们中随便拿出一个都不是明朝人的对手,要是聚在一起还可一战,可就算赢了还要面对谁当法王的问题。 一番权衡之下,洛林公爵站出来,哈哈一笑道:“既然大家伙儿都不说话就让我这个老头子来说,让小安妮当女王可以,但她年纪还小,我提议让布兰妮太后暂行摄政之权,钟离小姐您觉得怎么样?” “可以监政,但不可摄政,我国愿与法国缔结兄弟之盟,法国不会再有战争。” 钟离蕊的强势镇住了所有贵族,当然也有没镇住的,卡斯特罗把《圣经》拍在桌子上,指着钟离蕊一字一顿道:“我想知道在这件事上,你能代表你们的崇祯皇帝陛下决定么? 钟离蕊微微一笑,“我想我可以。” “她永远不会得到教廷的认可。” 钟离蕊仰起头,骄傲的道:“我认可就够了。” 卡斯特罗哼了一声,一转身走了,其他贵族也都跟了上去,宴会厅很快只剩小安妮、钟离蕊、黄得功和一群侍者,在偌大的宴会厅里显得孤零零的。 精致的银质餐盘里的食物都没人动一下,钟离蕊走到一个盛有小蛋糕的盘子前,将它送到安妮身前,马上有侍者上来为小安妮系好餐巾,摆放刀叉。 “安妮公主,卡斯特罗不能代表教皇的态度,就算教廷不支持,你也会是法国的王,我们国家的崇祯皇帝陛下正在赶来欧洲,可以由他为您进行加冕,在此之前请您以王储的身份治政。 我国在塞纳河南岸的三万军队不会撤退,一旦您出了什么事我国军队即刻南下,血洗法国贵族阶级,为您和您的父亲报仇。” 小安妮看着盘子里蛋糕,又抬头看钟离蕊,“你的目的呢?我听人说起过,你是政客也是商人,你不会做没有好处的事。” “你很聪明。”钟离蕊微微一笑,“明属荷栏与法兰西仅隔着条塞纳河,我们国家有句话说的好,再遥远的亲戚也不如的相近的邻居,跟邻居打好关系总是好的,说不定哪天就需要邻居帮忙。 况且,苏伊士运河修建完成后,欧亚大陆的距离不再遥远,等这场战争结束以后,世界各国肯定要坐下来商量利益分配的问题,我希望在谈判桌上能多一个盟友。” 小安妮依旧疑惑的看着她,显然不信她的话,如果真是为了多个朋友,就该立亲西的奥兰特公爵。 那样一来,奥兰特亲近西班牙,与葡、西两国关系好的大明帝国也能受益。 而立她为女王,得罪了腓力四世,得罪了葡、西两国。 钟离蕊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小家伙自己想想这个问题,我等着你日后的回答,在我们的皇帝陛下到来之前我会一直待在维希,教你如何处理公文,帮你稳定政权。 现在,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以布兰妮的太后名义废除《萨利克法典》,法国从此不再有女性不能继承人的律典存在。” “你怎么说服她?” 钟离蕊莞尔,“贵族在宫外,而她在宫里,” 半个时辰后,黄得功带着亲兵护着钟离蕊和小安妮进了布兰妮的印信,当晚,几百张加盖了王太后印信的布告贴遍了维希城的大街小巷。 第二天一早,睡醒了的维希民众们到布告前看了一眼就走了,民众们整天想的是如何填饱一家人的肚子,有几个了解律法的。 况且《萨利克法典》本来也不是什么有名的律典,民众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当局废除这道法典的意义何在。 贵族们对此选择了漠视,明朝人的军队已经越过塞纳河,他们要么任由钟离蕊把小安妮扶上女王的宝座,要么去调集军队拉开阵势跟明军打一仗。 眼下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想跟明朝开战,只能默认钟离蕊的所作所为,小安妮开始以王储的身份在维希王宫里学习如何处理国家公文。 明朝得到一个可靠地盟友,也得罪了一些人。 …… 伊斯坦布尔城下,这是攻城的第八天,超过45000名十字军士兵死在伊斯坦布尔城下,每天攻城之后死在城墙上的十字军士兵的铠甲都会被上来打扫的奥斯曼民众扒下,穿上铠甲的民众明天就会参加守城战。 以侵略、扩张为国家根基的奥斯曼帝国是典型的军国主义国家,这样的国家战争潜力巨大,一旦发起战争,普通百姓在当局鼓动下会毫不犹豫的走上战场。 而十字军里除了教廷的骑士团和奥地利的军队外,剩下的士兵里只有很少一部分是上过战场的雇佣兵,剩下大都是信仰天主教的热血青年,他们自发准备武器来为主而战。 在见识到战场的残酷与血腥后,尤其是见到伤兵营里哀嚎一片,他们开始打退堂鼓了。 真正的战场远比他们想象的更惨烈,身上被砍出刀伤只是最轻的小伤,被重斧砍断手臂的士兵,那血粼粼的截面让人胃里一阵翻滚。 被砍断腹部,坐在角落里把沾了泥土的肠子塞回身体里的伤兵,还有人在一边摆弄着手里那被切断的眼珠,还有人半边脸皮被削去,看着哪里像为主而战的战士,根本就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八日八战,不得修整,十字军士兵开始出现大规模逃亡,他们又不是教廷的狂信者,能来参战已经很好了,根本不能指望他们打硬仗。 这一切,每晚都去巡营的华伦斯坦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奥斯曼人是欧洲各国的心理阴影,对欧洲东南部的各国而言更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八天前兵临伊斯坦布尔城下时,他满腔豪气的要创造一个三天攻下伊斯坦布尔的神话,向欧洲各国宣誓,他,阿尔伯莱希特·华伦斯坦战胜了仅用三天就攻下了不可一世的奥斯曼人的首都。 可到现在,伊斯坦布尔城头上依旧插着奥斯曼人的红底月星旗,第九天的时候他收到一条极差的消息。 奥斯曼帝国在中东的帕夏们以穆拉德四世的哈里发的身份,号召世界各地的穆斯林信徒赶来作战,这场战争马上就会升级成天主教与穆斯林教的战争。 愁的华伦斯坦吃不好饭,也睡不好觉,开始寄希望于他看不上的间谍,希望他们能从城内做点什么来协助攻城。 教廷的间谍又找到了拉姆斯登,伊斯坦布尔被围的水泄不通,拉姆斯登不知道穆斯林信徒们已经赶过来参战,开始冒着风险在暗中运作。 普通百姓都穿上从死人身上趴下的甲胄上城收成了,职同少将的华伦斯坦自然也不能闲着,他负责东城墙其中一段的指挥调度。 第十天,新一轮攻城战开始了,十字军的斗志明显没有刚来时那么旺盛了,每天攻守拉锯战让他们不胜其烦。 巨大的攻城器械再一次逼近伊斯坦布尔的城墙,战争从早上进行到黄昏时分,今天不一样,平常每到这个时候十字军就要撤军了,太阳已经碰到地平线了十字军依旧不撤。 穿着一身锁子甲的拉姆斯登带着几个亲信来到北城,对负责北城守卫的帕夏萨洛扬下达命令,“马上派人支援东城墙,那里情况危急!” “我这里更危急,我们不能去增援东面。“萨洛扬断然拒绝道,“况且,你无权命令我。” “萨洛扬你想投敌吗?东面危急你不去支援,我看是你跟那群白皮狗暗中勾结!”拉姆斯登阴阳怪气的说着。 战争紧急,萨洛扬不想再跟他废话,前面正有两个十字军士兵举剑砍翻一个奥斯曼士兵,他提刀上去迎战就听背后传来拉姆斯登不怀好意的冷笑。 “我看你是心虚了,来人呐,给我杀了这叛徒!”拉姆斯登脸色一沉,命令起身边的士兵拿下萨洛扬。 “什么?!” 萨洛扬的弯刀与两个十字军士兵的斩剑撞在一起,他趁这个空隙回头看去,拉姆斯登带来的士兵挥刀向他砍来。 萨洛扬的亲兵们都在交战,等他们发现时萨洛扬已经被砍死了,拉姆斯登的士兵挡住那两名冲来的十字军士兵。 亲兵们惨死在自己人刀下的长官,再看看的拉姆斯登。 夺取控制权的阻碍已经没了,拉姆斯登当即喊道:“萨洛扬勾结白皮狗,现已伏法,苏丹陛下有令城墙守不住了,全军撤退。” “撤退了,撤退了,帕夏大人说撤退了。” 他带来的亲兵们跟着叫喊,鼓噪军心,萨洛扬的亲兵队长突然一声大喝:“不可能,萨洛扬大人不可能通敌,明明是你…” 话没说完呢拉姆斯登身边的亲信已经举枪对准了他,轻轻扣动扳机,铅弹冲出枪弹在他眉心出打出一个血色窟窿眼。 “现在我宣布,撤退!”拉姆斯登又重复了一边,同时向城墙下走去,“再不撤退你们就等死吧。” 萨洛扬死了,他们队长死了,亲兵们跟着撤退,他们的撤退带着越来越多的人向城下涌去。 大量守军涌下城墙,一时间北城墙上出现此消彼涨的态势。 “大人,城内有变!” 华伦斯坦的副官看到城上人影浮动,数量上也大加减少,马上向华伦斯坦禀报。 华伦斯坦通过望远镜一看,十字军士兵已经初步掌控了城墙的控制权,进攻北城墙的士兵正源源不断的涌上城墙。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 他马上想到是城里的间谍做了什么,当即决定道:“传令下去,全部人马全力攻击,有违军令者,格杀勿论,还有,让蒙特利特将军做好冲锋的准备。” “遵命!” 一时之间,进攻北城墙的十字军士兵发起最猛烈的进攻。 城墙上顿时变成炼狱一般的场景,一个奥斯曼士兵在后撤,一个十字军士兵跳起来举剑向他脑袋劈下,剑刃带着凄厉的风声劈过长空,锋利的剑刃足足砍进奥斯曼人头骨的5厘米深。 奥斯曼士兵膝下一软跪在地上,十字军士兵脸上绽起狰狞的厉色,手臂猛一发力拔出剑刃,举剑抡向奥斯曼士兵的脖颈,霎时间鲜血狂喷而出,喷洒得城头一片殷红。 类似的情况在城墙上比比皆是,随着更多十字军士兵来到城墙上的,奥斯曼人开始被他们瞧不起的白种人压着打。 到处都是厮斗在一起的双方士兵,士兵们的挥舞刀剑奋力劈砍,刀与剑的碰撞只为夺走对方的性命。 真正陷入苦战中,士兵们的血都是热的,只有对杀戮的渴望,前边是凶狠的敌人,后面是大批挡路的队友,退无可退,只有向前杀去。 第635章 城墙陷落 城墙上到处都是惊呼、惨叫的声音,北城墙的彻底失陷只是时间的问题。 一个奥斯曼中级军官望着这一幕幕惨景,破口大骂道:“谁他娘下令撤退的?” 没人回答他,混乱迅速向两边城墙蔓延,奥斯曼的士兵们都捂着脸奔下城头,或是惨叫着躲进城楼中暂避,一些军官大声呼喊也阻止不了溃败。 他们的呼喊反而引起十字军士兵的注意,一些自恃勇猛的十字军士兵扑向那些军官,凶狠的砍下他们的脑袋。 一名奥斯曼军官用手捂着被十字军士兵临死前抓伤的流血面庞,忍痛看着城上的形式。 这时,耳中忽然听到一阵独特的踏动声,探头向远处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城外一大片黑压压的骑兵正向城门接近,只看到骑兵们漫布荒野,分不清他们到底有多少人。 他大惊失色,仰头厉嚎道:“骑兵!” 话音未落,一个十字军的战士纵身踢来,手起刀落,霎时便将他的头颅劈到半空之中,这军官的无头尸身从城楼上摔下去,“砰”的一声落在城外,发出沉闷的响声。 城门外的骑兵队是赫赫有名的圣骑士团。 教皇国面积极小,天主教却拥有亿万信徒,信徒们每年为教廷贡献大量金币,教皇国的建筑都非常精美、高大。 在保证教廷神职人员的富裕生活后,剩下的钱大都用来组建军事力量,教廷的步兵力量以教皇卫队、贵族卫队和瑞士卫队为主。 骑兵方面就以圣骑士团为主,因为圣骑士团几乎没有上战场的机会,不需要轻骑兵先冲上去缠住敌人,所以圣骑士团皆为重骑兵,教廷对他们的保护可谓是武装到了牙齿,一般的箭矢、铅弹无法穿透他们的板甲。 铠甲刀剑但凡有一点破损就能马上得到替换,因为选拔标准严格, 圣骑士团就算不上战场依旧是欧洲最强大的骑兵团之一。 选拔标准里的其中一项就是只要19-35岁之间,有过三年骑士经验的人。 欧洲各国军队里都有天主教信徒,他们相当于间接吸取各国优秀的骑士,圣骑士团的战斗力可想而知。 伊斯坦布尔的北门外边挤满了攻城士兵,士兵们操纵攻城槌不断撞击城门,没了城上的箭雨滚石,士兵们抓紧时间撞击。 “轰!”的一声,第100次撞击城门之后,伊斯坦布尔厚重的大门终于被撞开了。 “杀!” 士兵们把攻城槌推到一边后,一部分欢呼着冲进城内,遇到抵抗者一律斩杀,更多的士兵则是为即将发起冲锋的骑兵让路。 一千五百米外的土坡上,圣骑士团大骑士长马尔萨斯缓缓举起刃身修长的破甲剑,明晃晃的剑刃在斜阳余晖中散发出金灿灿的光芒,犹如国王的权杖一般。 “战士们,为主而战,冲啊!!!” 伴随着清朗的吼声,长剑举过头顶随即重重挥落,2000名圣骑士在十字旗的引领下嗷嗷叫的向大开的城门冲去。 冲进城门洞的教廷士兵扬起破甲剑朝着身边的奥斯曼士兵劈落,奥斯曼步兵被一剑劈翻在地,大量尸体倒在地上。 凄厉的叫声在城门洞里回响,马尔萨斯手持长剑,浓眉倒竖,率先骑马冲进城内,高喊道:“为主而战,攻下伊斯坦布尔!” 他一边大吼,一边奋力挥剑劈砍,寒光在天地间闪过,一个赶来阻挡的奥斯曼士兵霎时被长剑劈中,整个人向后倒飞,惨叫着跌落在地上,肩上被劈开一道巨大的裂口,直达前胸。 马尔萨斯跨下战马飞足狂奔,迅速冲向城内,而在他身后,教廷英勇的圣骑士们也打马飞奔,随着他飞驰入城,怒吼着挥舞着破甲剑,将每一个胆敢阻挡他们前进的敌人砍翻,鲜血霎时染红了街道。 已经牢牢控制了城门的他们催马四处冲杀,利用骑兵的强大冲击力,将赶来增援的守兵们砍翻在地。 圣骑士们冲进去后,如蚂蚁般汇聚的步兵们才开始涌进城里。 在长街上,马尔萨斯纵马疾驰,挥刀将挡在前方的敌兵劈断头颅,举起了血淋淋的长刀,纵声长哮道:“给我冲!” 圣骑士们听到他的厉哮,都举剑放声大吼道:“杀!” 剧烈的喊声中,斜阳落幕,夜幕降临了。 他们的喊声撕碎了夜的宁静,如暴雨般向四方远远传开。 圣骑士们如滚滚铁流一般顺着大道疯狂的向前冲击,长街上的巡逻队徒劳的呐喊着,举起刀枪抵抗着骑兵们的进攻,虚弱的守护眨眼见就被骑兵们的猛烈冲击撞的粉碎,铁流滚滚向前,沿途倒下无数的敌兵,惨死在骑兵们前进的道路上。 …… 城外,看到圣骑士团冲进伊斯坦布尔,华伦斯坦拍手大笑,“好好好!!副官!” “大人有何吩咐?”副官的声音也很激动,总算啃下这块难啃的骨头了,今晚不用在城外啃干面饼了。 “马上派遣信使去教廷,我军士兵英勇作战,不到十日即攻克伊斯坦布尔,我亲手将十字旗在这座野蛮之城的城头上。” “大人,我们还没彻底掌控城池。” 华伦斯坦瞒不在乎的摆摆手道:“那是早晚的事,城门都破了,奥斯曼人还能翻天?去传令。” “是。” …… 奥斯曼苏丹皇宫里。 “陛下,大事不好了!白皮狗攻进城来了,咱们快跑吧!”穆拉德四世的亲信宦官从大殿外慌慌张张的跑进来。 “怎么可能?!”穆拉德四世大惊,“教廷那群杂种怎么可能攻破伊斯坦布尔。” “陛下,白皮狗已经打进城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啊!”宦官一边说着一边直回头看,仿佛十字军眨眼就到他身后一般。 穆拉德四世大怒,攒住宦官的衣领暴喝道:“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这个奴才也不知道,陛下眼下还是赶紧出城为妙,被教廷抓到我们就死定了!陛下,咱们只要出了城,回到中东号召勇士,我们还是可以再打回来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陛下!”宦官几乎带着哭腔说道。 哼。 穆拉德四世松开抓着他的手,拿起一边的弯刀,傲然道:“我去收拾教廷那帮杂种。” “陛下。” 他还没出去,一个体态丰腴的妃子走进宫殿里,妃子瞳孔呈现出深棕色,腰肢柔媚,体态风流,尽显丰腴之美。 她是穆拉德四世最爱的妃子玛丽安·罗德尼,她体内有四分之一的白种人血统,身高一米八,体重140斤,此女姿色只能算是中等,但她耐力很强。 一个喜欢摔角的中东人自然是精力旺盛的,也只有玛丽安能禁得住他的折腾。 “爱妃你来的正好,我们出宫。” 他说着就拉起玛丽安往大殿外奔去,走出大殿就能听到外面滔天的喊杀声,穆拉德四世浑然不惧,不管城墙是怎么陷落的,总之战争还没就结束呢。 …… 奥斯曼人繁荣而坚固的都城,已经陷入了一片血与火的海洋之中。 黑暗中,奥斯曼帝国的军官们带着亲兵到处走动,拉拢士兵组建防线,开始进行巷战。 野蛮彪悍的西亚人,斗志昂扬的白种人。 两个民族的碰撞,同时也是两个文明的碰撞。 奥斯曼士兵在长街上阻挡着十字军猛烈的攻势,他们知道,长街之后就是他们苏丹大人的皇宫,是帝国最高权力中心,要让敌军攻到那里,奥斯曼也就完了。 马尔萨斯率领大军疯狂向前冲杀,长剑漫天挥舞,剑势猛烈凶暴,挡在他面前的敌兵没有人挡得住他的一刀,杀的长街上人头浪滚,就像一把无坚不摧的宝剑一样,凌厉的向对手的心脏刺去。 敌军的拼死抵抗让圣骑士团组成的突击长矛渐渐插不动了。 攻击受阻,马尔萨斯愤怒的大声呼喊着,疯狂挥舞着长剑,催马不停的向前冲击,银色战甲上沾满了鲜血,每隔几秒就有一个敌人被他劈杀,鲜血溅在了他的战甲上。 在焦急与狂怒之中,他发挥出超常的力气,破甲剑快捷无比的在空中穿梭,带着凶悍的巨大力量,爆裂的劈在敌人盔甲防护的薄弱位置,将他们头间的护甲劈开,撕裂脆弱的咽喉,让他们的尸体倒下,在乱马践踏之下被踏为肉泥。 城破之日,奥斯曼的百姓们也没闲着,在军国主义思想的影响下,民众们自发走出家门,拿起武器保卫自己的国家。 就算只有布衣防身,刀叉在手,也毅然决然的参与到防守战斗中,对十字军士兵而言,他们的努力都是徒劳的,当刀光在月光下迅猛闪过,那将是他们一生当中看到的最后一抹光芒。 超过两万名十字军士兵疯狂的冲向苏丹皇宫,就在他们面前的一切抵抗都显得那么无力,就在长街防线即将被冲破的一刻,一个魁梧的身影突然跃马而出,悍不畏死向圣骑士团冲去。 火光之中,他举起手中的阔剑,冷然怒视着攻向街上的大批敌军,在阔剑上,一抹寒光迸射出来,耀亮了无数士兵的眼睛。 “苏丹陛下!” 那些已经已经丧失了希望的残存将士,望着他伟岸的身影,纷纷精神大振,亦且大声狂欢大声狂呼起来。 身材魁梧,满脸落腮胡的穆拉德四世骑马昂然立于大道上,眼中闪耀着坚定的光芒,原本要被攻破的防线因他的出现又变得牢不可破。 几个粗通奥斯曼语的圣骑士扬起剑刃飞驰向前,战剑临空劈落,决心要将这个奥斯曼帝国的君主当场劈杀于军前。 穆拉德四世耸立如山,看着刀光堪堪及体,突然大吼一声,手中阔剑狂挥而出,轰然巨响声中,数名攻到他身边的圣骑士被重剑击中胸膛,瞬间从马上倒飞而出,重重的摔落在地,身上鲜血狂喷,都受了致命的重伤。 在穆拉德四世旁边,有数名圣骑士怒吼着攻来,他看也不看,阔剑左右挥动,如雷霆霹雳一般,闪电般的击在那些战士身上,将他们重重的击飞出去。 那些战士飞落在地,身上盔甲破裂,而且都已经被重剑斩出了巨大的裂口,鲜血从裂口中喷溅出来,将长街前的大道染的一片殷红。 夜空中,一匹战马飞驰而来,马上战将银甲染血,手握破甲剑,望着穆拉德四世怒哄一声,双腿一夹,如离弦之箭般,飞速射向前方的敌将。 长剑凛厉劈下,重重的斩向穆拉德四世的头颅,夹带着巨大的力量,卷起风声呼啸,锐利又刺耳。 穆拉德四世眉头一紧,举剑相迎,双方运足力气,大哄一声,剑刃与剑刃的碰撞发出巨大的轰鸣声,震响了整个夜空。 强健雄骏的战马承受不住巨大的力量,都向后倒退,穆拉德四世横剑挡胸,望着前方的敌将,心中暗自惊异,对于敌将的强大力量惊汉不已。 马尔萨斯染血的银色板甲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妖艳诡异,穆拉德四是还是从他铠甲上的特殊纹路猜出此人的身份。 教廷大骑士长! 穆拉德四世瞬时明白了敌人的出处,一个身份不低的白种人更激起了他的斗志,举起阔剑向他冲去。 马尔萨斯冷冷一哂,奥斯曼的苏丹就在眼前,他也不急着冲锋了。 见对方刀势凶猛,他不敢怠慢,大哄着举剑挡开,手臂也被震的麻木。 ‘好大的力气!’ 两人身边的士兵们也在厮斗蚕杀,马尔萨斯要立功,穆拉德四世要立威,两人都抱着弄死对方的目的去的。 穆拉德四世斗志凛然,手中沉重的阔剑朝着前方凛厉劈出,一心要将这个教廷的走狗劈为两半。 看着眼前耀眼的剑芒,马尔萨斯眼中也迸射出强烈的光芒,毫不畏惧的迎了上去,挥剑时的剑芒丝毫不比穆拉德四世的差。 铛!!! 混乱的战场上,双方战士清楚的听到剑刃劈砍的翠响。 两人握着震颤的剑疯狂的向对方攻去,握着震颤的剑的感觉很难受,两人也被震的一阵酥麻却没人后退,甚至没人转为守势。 两人都是当世一流的猛将,一瞬间的松懈都会被对方抓住。 第636章 攻陷皇宫 二人在月光下酣战数十合,马尔萨斯率先拨马退到一边,在众人的目光中,张嘴喷出一口鲜血。 周围的几个圣殿骑士失声大叫:“骑士长大人!” 马尔萨斯脸上潮红一片,他紧咬牙冠,虽然知道自己不是这个奥斯曼人的对手,还是缓缓的举起了手中的战剑。 他是圣殿骑士团的大骑士长,代表着主的荣耀,就算明知继续打下去会死他不能后退。 清冷的月光之下,剑光雪亮,脸上带着勇往直前的决绝神情,这个场面凄冷惨烈,让刚刚经历血腥搏杀的战士们都不禁看呆了。 马尔萨斯咬牙仰制自己吐血的冲动,喊道:“命运所在,别无选择!” 周围的圣殿骑士们望着他的背影不禁热泪盈眶,他们敬爱的骑士长大人,正紧咬嘴唇,紧握战剑,无所畏惧的向强敌冲去。 他们也提起斗志,一柄柄闪耀银色光辉的长剑在夜空中飞舞,决心冲破奥斯曼人的防线。 带着慷慨赴死的决心,马尔萨斯用尽所有力量,迅猛暴烈的挥出了这一剑。 圣洁耀眼的光芒割过夜空,重重的向穆拉德四世劈去。 穆拉德四世嘴角一咧,“还不认输?送你上路!” 奋起全身力量挥舞阔剑迎上去,两道强力的剑芒撞在一起,刹那间发出震天的轰声。 只见鲜血狂喷,抱着必死斗志的强大战士拼尽全力的一击,让两人的内腑同样受到聚震,鲜血从他们的口中喷出,将两骑之间的地面喷的大片鲜红。 马尔萨斯满嘴是血的大笑着,口中喷着鲜血,以优雅的动作,缓缓转动着剑柄,将破甲剑在空中挥过,准备着下一刀的痛击。 穆拉德四世一口雪白的牙齿被鲜血染红,鲜血从齿缝中流出来,脸上凶意更甚。 用力握紧手中剑,准备在下一招中将教廷走狗斩下马。 对方固然很强,却也不是他的对手,单就实力而论,他有十足的自信绝不会输给这个教廷走狗。 当两人再次冲锋,穆拉德四世的阔剑在夜空中划过诡异的弧线,一剑荡开,重重砍在马尔萨斯的咽喉上,马尔萨斯的眼睛霎时瞪的老大。 ‘好大的力气。’ 这是马尔萨斯的最后一个念头,魁梧沉重的身躯摔落在地,溅起大片的血花。 “大人!” 几个圣殿骑士惊呼道,扬起长剑向穆拉德四世砍来,穆拉德四世哈哈一笑,重剑闪电般的向边上一人抡去。 明亮的剑芒在夜空中暴烈射来,那名圣殿骑士心中大叫不好,却已经来不及挥剑,瞪眼看着穆拉德四世脸上的清冷笑容。 阔剑重重劈在他的胸膛上,瞬间将他的胸甲打的凹陷,刀锋劈进胸膛,刺透心肺。 圣殿骑士魁梧的身躯向后飞起,鲜血自胸膛中飞射喷出,在空中撒下大片血珠。 几剑斩杀几名圣殿骑士,穆拉德四世看都不看他们,纵马向前冲击去,得到命令的战马踏过马尔萨斯的尸首,如利箭般向前急射而去。 伊斯坦布尔城里,到处燃烧着熊熊的烈火,无数强悍的战士在街头猛烈的拼杀着,鲜血遍洒在每一条街道上。 在敌城之前,教廷的间谍就已经将城里的每一条街道都摸得清清楚楚,画成详细的地图送到城外。 华伦斯坦根据地图给自己的部下委派任务,每支千人队攻击哪一处目标和每一个百骑队控制、封锁哪一条街道,都有了明确的规划。 在这样详尽至极的计划中,忠心耿耿的百骑长、千骑长带领着自己的部队,努力完成自己的任务,迅猛的在街头拼杀着,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强大的骑兵在街道巷战中轻易占据了上风,散乱的守军完全抵挡不住他们来去如风的迅猛攻势。 无数勇悍的骑兵在街头飞驰着,口中发出兴奋的呐喊,发誓要将城中所有的敌兵,全数斩尽杀绝,不留一点祸患。 整个城市都处在激烈的战斗中,四面城墙都落入十字军的控制下,所有士兵都相信彻底攻陷伊斯坦布尔只是时间问题。 军官们大声下令,带领着自己的部下四处奔驰,努力完成自己在计划中应该完成的部分,甚至还要多做一些,将所有见到的敌人,统统斩杀于自己的战刀之下。 战斗最激烈的还是主街,穆拉德四世率领大军疯狂向前冲杀,阔剑猛烈凶暴,教廷引以为傲的圣殿骑士们在他面前脆弱的像泥捏的一样,根本没有人挡得住他的。 他带领下西帕希骑兵如筷子捅豆腐似的,很容易就捅进了圣殿骑士团的骑阵中,圣殿骑士的尸体倒下一地。 饶是如此,圣殿骑士们依旧是一波一波的往前冲,能成为圣殿骑士不光要有丰富的作战经验,更要有对主的虔诚信仰。 狂热的信仰让他们奋不顾身,一心一意只想消灭所有的敌人,杀光这些邪恶的西亚人,用血与剑证明自己对主的忠诚。 穆拉德四世以一当十,他身边的西帕希骑兵虽然也都是精锐,却不如圣殿骑士们骁悍。 穆拉德四世杀了一阵,教廷的圣殿骑士好像一点没少,倒是他身边的骑兵兄弟越来越少,这种情况下悍勇如他也不得不暂时向后撤去。 “撤!到巷子里跟他打。” 他边跑边下达命令,皇宫里除了一些黄金珠宝外,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死守长街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不用皇宫当指挥部,他相信城内军民会坚守到最后一刻,在长街上坚守的奥斯曼士兵听到苏丹陛下都下令撤退了也就不再死守,快跑着进入街边巷子里。 没了阻挡的圣殿骑士们冲过长街向苏丹皇宫涌去,圣殿骑士之后就是大队的步兵,从天空俯瞰,整条长街都是十字军士兵。 …… 华伦斯坦在城外待了一夜,等天亮了听到圣殿骑士团掌控了苏丹皇宫的消息他才进到城里。 十字军已经牢牢控制了城墙,在迎接城外的军队进了城之后,一部分士兵在军官的委派下负起了守卫城门的责任,严防有小股敌军妄图冲出城去。 这一晚上已经有七八伙奥斯曼人妄图冲出去,都被他们拦下并杀死。 华伦斯坦骑着战马率队奔入城中,守城的士兵看到是他来了都躬身施礼,一支百人骑队奉命随行,紧紧跟随在他身旁,保护他的安全。 率队驰入城中,沿街到处都是尸首,无数守兵倒在大街的两旁,尸体无人收拾,场景凄惨悲烈。 华伦斯坦身经多次战斗,对于这种情形并不陌生,他纵马在城中疾驰,想快点到苏丹皇宫里看看。 他经过大街小巷,看到沿途的巷子里到处都是敌人的尸体,时而有负责控制这一处街道的士兵奔跑而过,他们看到华伦斯坦的将军装束都躬身行礼,对他充满敬畏。 蹄声如雷响起,踏过无数敌兵的尸体,一直冲向奥斯曼帝国的皇宫。 原本繁华的王宫,此时已经是尸首遍地,血腥味到处弥漫。 无数忠诚的战士为了保护苏丹陛下的皇宫,用血肉之躯挡在敌兵前进的道路上,结果惨死当场,用自己的生命为国家尽了忠。 森严华丽的宫廷大门前,圣殿骑士们正在地上翻找尸体,昨晚进攻皇宫让他们付出了不小的伤亡。 宫廷守军都被穆拉德四世带走了,剩下的宫人们放火烧了宫殿,并拿起武器过来跟他们拼命。 这群不怕死的西亚人让他们吃足了苦头,甚至有一个看着娇滴滴,没有威胁的宫女居然趁他们不注意点燃炸药桶,把三个圣殿骑士送去西方见主上。 圣殿骑士们仔细检查,凡是见到他们的同伴立即检查是否还有气,若有气便赶紧抬去救治,若是已经断了气,就用裹尸袋装起来送走,准备将来好好守葬。 至于敌人的尸体,根本没有人管他们,等城里的战事结束自然有人挖坑把他们往里一丢。 清风袭来,带着血腥的味道,拂动华伦斯坦鬓下金发,让他的心绪也如发丝一般纷乱。 他看到了台阶上那一排圣殿骑士的尸体,他们的覆面盔被摘下放在尸体边,光是他能看到的就不下一百多具。 皇宫门前一个骑兵队长见他来了,连忙上前行礼,他立刻问道:“伤亡统计出来了么?让马尔萨斯过来见我。” 骑兵队长慌忙禀告道:“大人,战争还未结束,我们很多弟兄还没回来,现在我们就找到了两百多具尸体,大骑士长他…额…” 华伦斯坦冷喝道:“他什么了?” 骑兵队长一咬牙道:“回大人,此战大骑士长极为勇猛,他带领我们在正街冲锋,遇到奥斯曼人的苏丹,马尔萨斯大人与他交战数十合,不敌,被斩于马下。” “什么?” 华伦斯坦大惊,险些没从马背上跌落,马尔萨斯可能不是十字军东征中死亡军衔最高的军官,但绝对是身份最尊贵的。 教廷的大骑士长,平时常伴教皇左右的人物,居然就这么死了?! “尸体在哪?” “在大堂。” 华伦斯坦听了不多说,跳下战马快步跑上皇宫前的阶梯,保护他的骑士们拔出明晃晃的战剑,在宫门前守卫,提防可能来偷袭的敌军。 骑兵队长口中的大堂是穆拉德四世平时与国内官员商量事的宫殿,这里的破坏也最为严重,墙壁上满是鲜血和爆炸的痕迹。 华伦斯坦刚进去就看到一个年约四、五十岁,相貌忠厚老实的骑士把剑插在地上,剑柄上挂着花环。 他是马尔萨斯的骑士扈从。 见到华伦斯坦过来,老骑士连忙上前行礼,一脸愧色的道:“大人,我没保护好骑士长大人。” 华伦斯坦一声叹息,“能在你们的重重保护下被穆拉德杀了,圣殿骑士果然勇猛啊。” 老骑士脸上愧色更浓,躬身低声答道:“大人,这是骑士间的对决,我们不能干涉,这也是骑士长大人自己的选择。” “可笑的骑士对决。” 作为领军者,华伦斯坦从不主张骑士间那套单挑理论,个人的力量再强放到战场上也微不足道。 就在他还要说什么时候,皇宫里突然传来一阵爆炸声,华伦斯坦表情一僵,大声质问老骑士:“布鲁斯!!!我给了你们一晚上的时间,皇宫里居然还有敌人?!” 突如其来的爆炸声让老骑士也显得茫然,“大人,可能是士兵们发现躲起来的西亚人,大人放心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 不等他说完华伦斯坦就走了,头也不回的留下一句:“晚上我会再来,到时我希望那你已经把这儿清理干净。” “是。” …… 爆炸声从皇宫后边传来,皇宫后方是宫人们休息的地方,还有就是储存物品的仓库了。 此时仓库门前倒了一些圣殿骑士的尸体,他们因为发现仓库有人惨遭重型火绳枪的射杀。 仓库前面是一大片宽敞的空地,圣殿骑士们握着战剑冲向仓库就必须经过这片空地,而50米长的空地成了他们的断魂场。 仓库里的守军有十几把重型火绳枪,一枪下去可透重甲,没一会儿广场上已经倒了十几名圣殿骑士,有两个直接被打死了,剩下几个都是身体中弹,蜷缩在地上嚎叫着。 仓库里的守军也不射杀他们,而是用他们勾引更多圣殿骑士来送死,除非有中枪的圣殿骑士向后边爬去他们才会开枪射杀。 圣殿骑士的武器只有剑与盾牌,没有弓箭火枪,一时间无法有效还击,加上那仓库建的十分坚固,占地较大,呈矮扁的圆柱形,看起来就像堡垒一般。 而且只有一个入口,从入口向里面看去,可以看到里面的通道只能容纳四个人并行进入,通道那头有7把重型火绳枪,排成两排对着外面。 得冲到通道最里边,杀光那些操控火绳枪的守军才能进入两侧的仓库,而仓库里那原本为了通风设计的孔洞现在成了重型火绳枪射击的枪眼。 12把重型火绳枪对着外边,还有几把火绳枪对着外边,把大炮拉过来都得轰一阵,仓促间难以攻克。 第637章 攻克仓库 如何攻占仓库可让老骑士布鲁斯绞尽了脑汁,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把大炮拉过来轰几发,可要是华伦斯坦知道他们攻占一个仓库都要用大炮来轰,圣殿骑士团的脸丢的就更大了。 可要是不用大炮,把步兵叫来进攻也不行,一番权衡之下布鲁斯最终决定——劝降。 整个皇宫都在他们的掌控当中,他们有的是时间跟他们耗,派人找了几个懂奥斯曼语的士兵来对着里边劝降。 仓库里边,年轻的易卜拉欣一世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里,被圣殿骑士团围困的恐惧笼罩着他,身体止不住的发抖。 他是穆拉德四世的弟弟,他在穆拉德四世死后的1640-1648年间担任奥斯曼帝国苏丹,是奥斯曼帝国扩张时期的倒数第二位君主,也是扩张时期里最无能的那个。 他的一位朝臣曾这样描述他:“苏丹落入后宫的亲信和同伴、保儒、哑巴、宦官及女人们的手中,他们一道把所有的事情都弄得一团糟。” 穆拉德四世临终前还下令杀死弟弟易卜拉欣一世,这本来意味着奥斯曼皇室后继血统的断裂,但命令最终没有被执行。 穆拉德四世可能认为易卜拉欣的神智失常,不适合接位苏丹,才下达了这一项命令,历史也证明了穆拉德四世的眼光是正确的。 圣殿骑士团攻进皇宫之后,他被护卫们带到这里,等着他那位哥哥带人杀回来,可直到天亮穆拉德四世也没有要回来的迹象,反倒是圣殿骑士团常驻于此。 外面的劝降声只说动了他一人,他偷偷打量着护卫们,护卫们手中拿着火枪,警戒的对准外面,已经打定主意负隅顽抗。 易卜拉欣一世一脸难色,几次想要开口又都闭嘴了。 仓库外,老骑士布鲁斯的耐心被一点点消耗殆尽,等了半小时后下令调集步兵来进攻。 很快,500名步兵被叫到皇宫向仓库发起进攻,仓库里的守军当即开枪还击,十几发重型火绳枪的铅弹和二十多把普通火绳枪的铅弹一齐向举盾奔跑的十字军士兵射去。 前排的士兵顿时倒下一片,付出几十人的伤亡代价后,十字军终于冲进仓库的甬道里,操控火绳枪的几个奥斯曼士兵骂骂咧咧的拔刀迎了上去。 刀剑碰撞的声音在狭窄的甬道内回荡,仓库里的士兵还是用火绳枪向外边射击,只有易卜拉欣一世把头埋在膝盖里瑟瑟发抖。 “易卜拉欣大人。” 他的侍卫队长马塞勒斯把火药桶推到他身边,把连接火药桶的捻绳塞给他,一脸狂热的道:“大人要是我们都死光了您就点燃炸药桶跟他们拼了。” 易卜拉欣一世:“我…” 不等他说话,马塞勒斯已经提剑冲进甬道,跟进来的十字军拼杀起来。 甬道狭窄的凹字地形限制了冲进去的兵力,身材高大的侍卫队长挡在甬道里,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甬道内的攻击受挫吸引了布鲁斯的注意,他站在高处用望远镜朝里面看去,隐约能看见一个高大魁梧的身躯堵在里面。 那人手持重剑,身上穿着坚固的铠甲,从盔甲样式来看还是个军官。。 在他面前伏着多具尸体,身上都穿着十字军的盔甲,都是冲进去被他杀死的十字军士兵。 这该死的仓库除了这一个入口之外也没别的入口了,甬道进不去,外面的士兵就只能挤在外面。 仓库前面的地上散乱躺倒着大量的尸体,都是被火绳枪射中或死或伤。 负责攻击的步兵军官带着部下走过来,指着那座坚固的仓库,汗颜的道:“骑士大人,我们的战士攻击了许多次,还是无法攻破敌人的防御。 里面的那个大胡子很棘手,武技既高,又占了地利,他一个人堵在通道里,我们的战士都冲不进去。还是把大炮拉过来吧,一炮下去轰塌甬道,饿死里边的人。 布鲁斯望着前方的巨大圆形仓库,默然不语。 看着甬道里那个挥舞着血淋淋的大剑,还做着嚣张姿势的敌将,布鲁斯冷哼一声:“为了这么个仓库,又调步兵又抬大炮的,圣殿骑士团的脸都快丢光了,我亲自去。” “哎,大人。”不等军官说什么,布鲁斯已经亲自带人上去了。 军官根本没有想到这位骑士大人竟会做出如此鲁莽的举动,尚未来得及拦住他,便见他已经冲出几步远了,不禁急得脸色大变,狂喝道:“快!保护大人。” 在他身后,大批圣骑士连忙跟上,一些没向前冲锋的火枪手加快射击速度。 密集的弹雨射向仓库,弹雨倾泻而去,大都射在仓库外墙上,只有少数几发从通气孔中射入,将墙壁那头的守军射伤。 仓库里守军哑火了一阵又继续射击,但速度没有那么快了。 圣殿骑士加入战斗,仓库外的步兵们知趣的让开一条路。 仓库里,马塞勒斯与几个凶悍的十字军士兵猛烈拼杀着,虽一次要面对两三个敌人,那凌厉劈来的乱刀总能被他的大剑挡住。 他的剑法精妙,在众多敌兵围攻下虽处下风,剑招却纹丝不乱,稳稳的守住,不让敌兵的刀势伤害到自己。 一剑砍翻两个十字军士兵后看到有圣殿骑士过来了,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个奔跑过来的圣殿骑士,他还以为圣殿骑士都是高高在上的大老爷呢。 布鲁斯持剑冲来,两发铅弹砰砰向他打来,都被他的板甲弹开。 虽然瞧不上圣殿骑士,但马塞勒斯眼中还是露出警惕的光芒,手中紧握剑把,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布鲁斯冲进甬道,以优美的姿势持剑向马塞勒斯的面门刺去。 马塞勒斯冷冷一哂,举起大剑,狠狠一剑劈在布鲁斯的剑尖上,金铁交鸣声锵然响亮。 一股大力从剑尖传来,布鲁斯虎躯剧震,脚下支撑不住,不由得‘蹬、蹬、蹬’向后倒退三步,勉强站稳脚跟,只觉得胸中气血翻涌,难受至极,好像有口血卡在喉咙眼出不来似的。 他尚未来得及喘上一口气,马塞勒斯的大剑便向他凌厉劈来,剑风阵阵,煞气凌人。 布鲁斯闷哼一声,手中施展出简单实用的格斗剑法,闪电般的向对方迎了过去。 铛铛铛铛铛… 连着几招两人都未分胜负,二十招后布鲁斯不敌被马塞勒斯一剑劈退,马塞勒斯正要冲上来收取他的性命。 布鲁斯身后的圣殿骑士们趁机向他劈来,马塞勒斯不得不回身抵挡他们。 剑尖破空声响起,圣骑士们大声惨叫着,跌到一边,中剑处鲜血狂喷。 同伴被斩,其他的圣殿骑士怒吼着挥剑冲上前去,打算一拥而上乱剑劈杀这个西亚人。 马塞勒斯刚斩杀几个圣殿骑士,见到更多的圣殿骑士冲上来,不禁蹙紧了眉头,饶是骁勇如他也感到棘手。 他用十几招杀了三个圣骑士,现在来了更多,这种高强度的消耗他也受不了多久。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先退到后边休息一会的时候,被他打退的圣骑士突然喊出声:“都给我退下,我亲手斩他!” 布鲁斯拄着破甲剑站起,大踏步冲上前来,嘴角还残留着一道流下来的血渍,眼中怒火熊熊,望着马塞勒斯猛劈一剑,势若疯虎,就像要将他当场吞吃一般。 此时他脑海中就一个念头,迅速杀掉这家伙,他们的伤亡就会更大。 他怒吼着挥舞破甲剑,疯狂劈在马塞勒斯的长剑上,“锵”的一声震响,将他逼退一步,脚下微微踉跄,招式间也漏出破绽。 布鲁斯见状大喜,大步前冲,德式破甲剑凌空狂挥,疯狂向他击去,招式凌厉之极,一套连招让马塞勒斯都难以抵挡。 马塞勒斯紧紧得咬着牙,长剑凌空挥舞,竭力抵挡着敌将的凌厉攻势,他开始觉得剑上传来的力道越来越大,渐渐超出了他能够承受的力量,震的他手臂阵阵发麻。 之前高强度的体力消耗,渐渐让他露出疲势,使得他一步步的后退,撞上了身后的弟兄,再这么下去败亡只是早晚的事。 已经有几个奥斯曼士兵来到他身边帮他抵挡敌人,同样有两个圣殿骑士来到布鲁斯身边。 马塞勒斯喘着粗气勉力举剑挡了数剑,突然听到布鲁斯一声怒吼,重剑以雷霆万钧之势疯狂向他挥下。 马塞勒斯脸色潮红,拼命咬着牙举剑抵挡,“锵。锵”的响亮声中,两剑猛烈碰撞,迸发出道道火星。 布鲁斯手握剑柄,重剑压在马塞勒斯的长剑上,用力下压,眼中怒火直射向他,手臂使出全部的力量下压,似乎要将他压到地上一般。 马塞勒斯高举着长剑,抵挡着布鲁斯的下压力道,却只觉得敌人剑上力量强大,让他无法抵挡,剑身被敌人压得向下沉来,一寸寸的接近了自己的头顶。 他拼尽所有力量抵挡着强大的压力,脸色越来越红,紧咬牙冠试图反击。 马塞勒斯身边的两个奥斯曼士兵见队长落入下风,也不顾他是否愿意,立刻举刀劈向布鲁斯,试图一举击杀这个领头的圣骑士,好让队长能够腾出手来抵挡外面攻来的大批敌兵。 刀光闪闪,看着敌人劈来的战刀,布鲁斯心里一片冰凉。 只能暂时放弃角力,他迅速挥舞着长剑,闪电般的劈向两边的敌兵。 剑光如电,飞速击在劈来的两把弯刀上,将它们击开到一边,带着强大力量的长剑疾速回刺。 “噗。噗”两声,攻来的两名敌兵当场胸膛中剑,鲜血从胸中狂喷出来,仰天跌倒,惨死当场。 刀刃未曾落下,圣骑士的剑刃就已经刺穿那两人的胸膛,斩杀两人后,他继续用猛烈的招式攻击马塞勒斯。 ‘主,赐予我力量吧。’ 布鲁斯心中默念,剑上的力气更重了几分,剑刃如飞般掠过马塞勒斯的咽喉,将他脆弱的喉咙割裂,让鲜血狂溅于腥风之中。 他没心情享受斩杀敌将的喜悦,继续挥舞手中鲜血淋漓的长剑,疯狂劈杀着甬道里奥斯曼士兵,这些那些高大健壮的奥斯曼人根本挡不住他,甚至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便被他闪电般的凌厉剑招当场劈杀。 几个坚守到现在的奥斯曼士兵呆立当场,错愕的看着布鲁斯的身影,在他们错愕震惊的眼神中,布鲁斯提剑刺破他们的喉咙。 甬道被攻破,大批圣殿骑士涌入仓库内,与仓库里守军舍命搏杀, 混乱的仓库里,易卜拉欣一世蜷缩在角落里,一手拿着燧石片,一手拿着火药捻绳,几次下狠心也没有勇气点燃捻绳。 不出5分钟,仓库里的守军皆被肃清干净,所有奥斯曼士兵都倒在地上,身上鲜血淋漓,个个都受了致命的重伤。 布鲁斯背靠墙壁,大口喘着粗气,之前拼命地时候还没什么感觉,现在一放松两条胳膊涌起无力感,好像面团捏的似的。。 两名圣殿骑士把易卜拉欣一世推到他面前,“大人,这家伙在角落里发抖呢,看穿戴好像是个当官的。” “杀了去。”布鲁斯看都懒得看他。 “是。” 一名圣殿骑士扬起佩剑就要斩下,易卜拉欣一世赶忙用奥地利语喊道:“等一下,等一下!我是穆拉德的弟弟,未来的奥斯曼苏丹,你们不能杀我。” “哦?” 布鲁斯一抬手,圣殿骑士收剑入鞘。 布鲁斯仔细看着他,果然是贵族穿戴,这家伙说的极有可能是真的,穆拉德四世没有子女,要是他死了,易卜拉欣一世就会顺理成章的成为奥斯曼苏丹,留着他还有点用处。 “把他带下去,严加看管。” “是。” 两名圣骑士不由分说的把他带下去,易卜拉欣一世松了口气,自己这条命是保住了,当亡国奴总比当刀下鬼好。 第638章 易卜拉欣 苏丹皇宫里的某间密室里,易卜拉欣一世满心忐忑的蜷缩在床上,屋子里只有一张20厘米宽的小窗,还在他够不到地方。 他紧张极了,他怕十字军会把他带到罗马城,让教皇砍下他的脑袋,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他是奥斯曼皇室仅有的两个继承人里的一个,就政治角度而言他还是有价值的。 可再一想,万一教皇要拿他炫耀武功怎么办?可不是哪个教皇都有机会砍下一位王公贵族的脑袋。 这种紧张的情况下他的神经紧绷着,宛如一只受惊的兔子,这时范哥们被人从外边推开,一个三四十岁,很有风度的中年贵族带着两名骑士走了进来。 贵族就是华伦斯坦,他走进屋子里的一刻明显察觉到易卜拉欣一世眼里闪过的惊慌。 “您好,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阿尔伯莱希特.华伦斯坦,第十次十字军东征的统军者,您直接称我为华伦斯坦就行了。”说着他坐到床床旁边的椅子上,两个骑士按着剑柄,一左一右的站在他身后。 易卜拉欣紧张的问他:“你会杀了我么?” “杀了你?天哪,怎么可能。”华伦斯坦一摊手,“神爱世人,就算你是只迷途羔羊,只要你有迷途知返的心,主也会接纳你。” 说着把凳子拉近,看着他的眼睛,“易卜拉欣,看着我的眼睛,听着,出生在这个国家是你的不幸,但你今天能遇到我,说明主还没有放弃你,主派我来拯救你的。 此时此刻,主在看着我们,易卜拉欣,抓住这个机会不要像你哥哥那样与魔鬼为伍。” 华伦斯坦的语气很诚恳,但他的话易卜拉欣是一句也不信,世间生灵千千万,主咋就那么青睐他,百忙之中还抽空来看他。 因为欧洲各国的军队软弱,他跟哥哥穆拉德四世一样,心里都有些瞧不起白种人,但他对继续活下去很有兴趣。 “我…我真的可以么?” “当然可以。”华伦斯坦友好的对他笑了笑,“只要你有迷途知返的心,主会原谅你的,在你获得宽恕之前…” 好话说到一半外边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华伦斯坦不耐烦道:“进来。” 一名圣殿骑士快步走了进来,在他耳边细声低语,华伦斯坦眉角一颤,不动声色摆了摆手,“让贾斯汀带人解决。” “是。” 圣殿骑士退下后,华伦斯坦跟之前一样说道:“易卜拉欣,如果你想获得救赎首先你要让主看到你的诚意,真心侍奉主你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易卜拉欣懵懵懂懂,“你的意思是主可以给我想要的生活,给我花不完的金币和漂亮女人。” “当然。”华伦斯坦一脸就该如此的表情,“曾经我也像你一样是只迷途的羔羊,那个时候我天真的相信了那帮新教徒的鬼话,后来当我意识到自己错的时候已经是几年之后,主还是接纳了我,给了我现在的一切。 我有爱我的女人,听话的子女,国王的新任,教皇的青睐,我现在是十字军东征元帅,这份殊荣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现在我却得到了,这是因为主感受到我对他的心意。” 易卜拉欣从小接受穆斯林教义的渲染,当然不会因为华伦斯坦的几句鬼话就信他们的主,还是装作受教的样子对他道:“只要主能给我想要的生活,我愿意信奉主,那…那我该怎样让主相信我呢?” 华伦斯坦从凳子上起来坐到床上,搭着他肩膀道:“易卜拉欣,很多奥斯曼人跟你一样都是迷途的羔羊,你可以带领他们出来,你懂我的意思么?” “我要去带他们出来。” “耶!就是这个意思,易卜拉欣你要清楚,教皇发动这场战争是正义的,我们不是来杀死奥斯曼百姓的,他们被恶魔在人间的代言人穆拉德四世蛊惑了。 我们不得不通过战争的方式救出他们的,而现在有人不然我们救他们的,我需要你去劝说他们,你可以对他们说穆拉德四世死了,你以苏丹之名让他们放下武器。” 现在形势比人强,易卜拉欣一世只能点头,他一点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 “现在,一群迷途的羔羊就在城外,我要你去劝说他们。” 易卜拉欣一世:“啊?” …… 十字军尚未掌控伊斯坦布尔城里的局势,一支军力庞大的奥斯曼军队就快速向伊斯坦布尔的方向赶来。 他们是从奥斯曼各地抽调来的军队,除了骑兵和正规军还有沿途从各城镇召集来的驻军,共四万五千余人,他们知道自己来晚了,可听到他们伟大的腓力四世陛下可能还在城里的消息后,发誓要夺回伊斯坦布尔。 王城被敌人侵占的屈辱是他们不能容忍的,他们要夺回王城,救出穆拉德四世,狂热的穆斯林们愿意为此付出一切,哪怕为此战死于城下也在所不惜。 贾斯汀是奥地利的将军,当他接到华伦斯坦的命令并听完敌情后,把城里除圣殿骑士团外的所有军队聚集到城外。 一共两万名骑兵,大部分都是有着丰富作战经验的骑士和雇佣兵,他们在城下列阵,准备率先对敌人发起冲击。 攻下伊斯坦布尔的喜悦充斥在他们每个人的心头,他们相信击破这支远道而来的奥斯曼军队也是非常容易的事。 奥斯曼军队知道十字军的想法,立即下令整顿军势,以抵挡敌人大队骑兵的冲击。 当他们刚刚整理好军势,列阵于平原之上,十字军骑兵的攻击已经轰然展开。 宽阔的平原之上,无数彪悍的骑兵大声嘶吼着,排成进攻行的伫列,纵马狂奔,飞速奔向前方的敌军。 马蹄踏在大地上,震得地面颤抖不止,那滚滚铁流狂奔而来的澎湃气势,震撼天地的强悍杀气,令人震惊。 上万名骑兵狂奔而来,激起的烟尘遮天蔽日,蹄声如雷,站在颤抖中的大地上,赶来支援的奥斯曼士兵们远远望着前方漫野狂驰的敌军骑兵,紧紧握住手中的武器,身体都禁不住紧张而发抖。 在军官的大声命令下,临时拼凑起来的弓箭手部队拉弓放箭,远远的向十字军骑兵阵射出箭矢,但是这些弓箭手大都是地方部队中选拔出来的,一向缺乏训练,射出的箭矢都力道微弱,歪歪斜斜的飞过天空,落入飞驰而来的大队人马之中,溅起片片血花。 十字军的骑兵多是雇佣兵,他们自带的战马大都是好马,就算是没有好马的骑士,经过一段时间的战争也从缴获的马匹中选出了适合自己的坐骑。 骑兵奔驰的速度快捷至极,在敌军两轮齐射之后,便已冲到奥斯曼军前发起猛烈的进攻。 “弓箭手,后退!” 奥斯曼的军官们大声下令,弓箭手们迅速后退,让步兵上前与敌方交战。 满怀家仇国恨的步兵们举着长枪,大声嘶吼着为自己壮胆,面对着飞驰而来的敌军,看着敌方彪悍的骑兵,众人纷纷怒吼的举枪飞刺,希望能阻挡敌军的猛烈攻势。 步兵在骑兵面前的劣势太大了,人数过万的骑兵队轻易粉碎了他们的图谋,大批彪悍骑兵飞驰如敌军,钢刀漫天狂挥,重重的斩在敌兵的头上,强健的战马驰入奥斯曼士兵中,将他们的防御阵型撕裂,迅速撞出一个大大的缺口。 引领十字军发起冲锋的贾斯汀,挥舞战剑,身先士卒振奋军心。 沉重锋利的长剑高高举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光,重重的斩落在敌军战士的头上。 “喀擦”一声,被砍中的奥斯曼士兵的头颈顿时飞上天空,撒出漫天血花,溅落战场之上。 高大强健的战马带着他飞速驰入敌军之中。战剑漫天狂挥,溅起片片血光,当者披靡,无人能够抵挡他的剑招,也无法阻挡他们冲锋的势头。。 骑兵宛如滚滚铁流一般向前席卷而去,骑士们奋勇争先,跟着贾斯汀的旗帜,斩杀着顽抗的敌兵,胸中激荡着猎猎豪情。 与骑兵交战,步兵最好的办法就是组成密集阵型防守,远道而来的奥斯曼士兵全凭一腔热血跟贾斯汀的骑兵搏命,可战争光有一腔热血是不够的。 奥斯曼的西帕希骑兵也没闲着,就算只有两千人他们还是从侧翼出击,斜插入贾斯汀的军中,将贾斯汀的骑兵队一分为二。 率领这支骑兵的叫阿卜杜拉.贝鲁特,他头上戴着包头巾,身上穿着刻有月亮与星星图案的铠甲。 那张长满胡须的脸已经被愤怒覆盖,强健有力的大手紧紧握住重剑剑柄,向着天空高高举起,用粗暴的声音放声怒吼道:“兄弟们,跟我冲上去,杀光敌人,夺回王城!” 他的吼声振奋身边将士的斗志,身边人跟着放声大吼,怒视着前方的欧洲骑兵,愤怒如烈火般在胸中燃起。 西帕希骑兵虽然人数较少,还是把欧洲骑兵的阵列一分为二,大大减轻了步兵的压力。 “杀啊!” 奥斯曼步兵们嘶吼着,他们用力握紧手中刀枪,大步冲向前方,狂热的军国主义思想让他们暂时忘却了死亡的恐惧。 杀光白皮狗,救回苏丹大人! 这是他们唯一的念头,这个时候,他们当中已经有人猜到了那不幸的结局,穆拉德四世很有可能已经战死或者被白种人俘获。 但大多数人还存有侥幸心理,他们陛下是勇猛、坚强的,应该不会被白种人俘获。 惨烈的战斗在平原上轰轰烈烈的展开,伊斯坦布尔的城墙上,华伦斯坦拿着望远镜看着远方的战事。 城外的战事虽然目前陷入胶着态势,但只要有点经验的人都能看出奥斯曼军队的溃败只是时间的问题。 对他而言击破一支上万人的奥斯曼军队并不值得太开心,他只在乎易卜拉欣一世这枚棋子能否起到作用。 奥斯曼帝国有一千七百多万人口,这个国家信奉的是侵略、扩张的理念,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奴役这个国家,能统治奥斯曼人的只有他们自己。 易卜拉欣一世被骑士带到他旁边,华伦斯坦指着城外厮杀的军阵道:“我的朋友你看,那些无知的羔羊正为恶魔而战,我要你去以苏丹的名义命令他们,让他们放下武器。” 看着人脑涂地的战场,易卜拉欣暗暗咽了口唾沫,他很想问一句‘能不去么?’但那不用想也知道不可能。 哥哥勇猛不代表弟弟也勇猛,今天之前,易卜拉欣的人生目标还是做一个逍遥贵族,从不曾对哥哥的苏丹宝座有过觊觎之心。 他哥哥当苏丹当的那么好,国家被他经营的强大富饶,就是有事也轮不到他来操心。 以前他哪会想到自己竟会有今天,为了保命做教廷傀儡,耻辱啊。 “只要主能收留我这只迷途的羔羊,我愿意为我的前半生赎罪。” “很好。”华伦斯坦微微一笑,对他身后的两个骑士道:“你们跟他一起去,务必保护好他。” “是。”两名圣殿骑士点头应下,同时向城下做了个请的手势。 易卜拉欣一世慢慢走下城墙,心里琢磨着等下到了阵前他就逃跑,这两个圣殿骑士都没有火器,只要逃出5步开外,这俩玩意就奈何不了他。 城墙下已经准备好了三匹战马,看到他们准备的战马易卜拉欣一世的逃跑念头顿时就打消了。 战马被皮制马铠保护着,三匹战马的马铠用铁链相连,谁想先走或者走慢点是绝不可能的。 铁链大概手指粗细,根本挣脱不开,用刀剑劈也不现实。 “这是什么意思?”他明知故问道。 一名圣殿骑士冷冷的对他道:“战场凶险,我们怕大人被乱兵冲散用这种方法保护大人,万一有敌人兵过来,我们也能贴身保护你。” “你们想的可真周到。” 易卜拉欣满心苦涩的说着,低着头骑上其中一匹战马,随着城门缓缓张开,他骑出伊斯坦布尔,迎来新的人生。 第639章 苏丹陛下 战场上已经倒下大批的尸体,双方强悍英勇的战士,在这一大片平原上奋力的厮杀着,努力夺取敌人的生命,鲜血在战场上流淌着,将地面全染成了红色。 贾斯汀的目光越过呐喊冲杀的士兵们,远远望向奥斯曼军中那面巨大显眼的月星旗,他使劲催动战马加快速度,用力挥舞手中沉重锋利的战剑,将挡在面前的敌兵劈飞出去。 察觉到他的目的,奥斯曼士兵们都不用军官指挥,主动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了上去,绝不让教廷的走狗玷污帝国的旗帜! “给我死开!” 贾斯汀一声暴喝,身体偏向一边狠狠抡起长剑,一个没来得及防守的奥斯曼士兵被剑刃砍中。 他是地方守军,身上只有一件皮甲,在破甲剑的斩击下皮甲不足以保护他的身体,身体霎时被撕裂出巨大的伤口,鲜血迸流。 “哈呀!!!” 几个奥斯曼长矛手抓住机会趁机刺出长矛,看到泛着金属光泽的矛锋向他此来,贾斯汀的瞳孔霎时收缩,上身猛地向后扬去。 几把长矛擦着他的胸甲划过,他来不及庆幸赶紧坐正身体,趁着几个长矛手来不及后退,挥剑抹过他们喉咙。 锋利的破甲剑连铠甲都砍的穿,更别提人的喉咙了。 贾斯汀身后的胸甲骑兵们趁机超过了他,胸甲骑兵是战场上的重要突击力量,用于突破敌方阵线弱点;给已经动摇的敌方以毁灭性打击。 对付骑兵时他们尚能起到突破的作用,对付步兵就更轻松了,他们的武器随便一挥就能砍下敌人的脑袋,战马也能很轻易的撞开挡路的敌人。 在战马发起冲锋后可以轻易撞翻步兵,奥斯曼人的顽强极大阻碍了他们冲锋的速度,但也仅仅是阻碍,贾斯汀的骑兵离那面月星旗越来越近。 短短七八十步的距离,他们的战马完全是踏着奥斯曼士兵的尸体过去。 “白种狗,去死!!!” 一个身高八尺有余的奥斯曼军官策马而来,眨眼间便已来贾斯汀跟前,握紧手中重剑狂劈下去,用尽所有的力量,妄图斩杀贾斯汀。 “来得好!” 贾斯汀怡然不惧,挥剑迎了上去, 轰然巨响声中,烟尘四面激扬,奥斯曼军官连人带马被震得向后退去,鲜血从他的嘴角流淌出来,洒在胸甲之上。 满含怒火的目光从他眼中射出,他用力吸了一口气,再次举起重剑,紧紧咬着牙不让鲜血从嘴里流出,再次纵马冲向贾斯汀,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向敌人拼死的一击。 贾斯汀眼中出现一抹残酷的冷笑,微微举起战剑,凝力准备,只待他扑到自己面前,便对他进行致命的一击,让他再也没有余力来对自己发起攻击。 接着就是一剑砍下他的脑袋,震慑敌心。 几步之遥眨眼便至,就在贾斯汀要挥出必杀一剑的时候,身后的城墙上突然想起了集合的号角声。 什么? 贾斯汀心里一惊,但他没时间愣神,那个奥斯曼军官已经冲到他面前,剑刃毫不留起向他斩来。 “找死!!!”贾斯汀一声暴喝,奋力挥剑赢了上去,他的力气更大,速度也更快,在一剑劈开奥斯曼军官的长剑后,直接向他刺去。 剑锋刺入喉咙,军官当苍云名, 军官的亲兵们看到主将被杀落马,他们撕心裂肺的狂吼着,不顾一切向贾斯汀攻来,他们想杀贾斯汀,十字军的骑士们可不答应。 城头的集合号声响了一遍又一遍,可犬牙交错在一起的双方将士谁会听那号声,大家都在拼命,一个疏忽就能送命,这个时候集个什么合? “住手!都给我住手!” 战场边上,易卜拉欣扯脖子喊,他的声音在喧嚣混乱的战场上连苍蝇叫都不如。 华伦斯坦在城头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既然无法终止战争,就让他继续进行下去吧,他已经看到贾斯汀率领的骑兵队已经冲到敌军中军里。 在望远镜的注视中,贾斯汀一剑砍翻了扛旗的奥斯曼力士,胜负已经明了。 看着没了战旗仍在搏杀的奥斯曼士兵,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不明白,战旗已经倒了,战损率也超过了百分之三十,这群奥斯曼士兵为什么还在打。。 他们不畏惧死亡么? 华伦斯坦一直都在北方统率神圣罗马帝国的军队与瑞典交战,在接任十字军元帅的职位前他没有奥斯曼军队作战的经验,不了解军国主义思想的好处。 他们的英勇顽强也让十字军的骑兵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战斗持续了一个小时,四万多奥斯曼士兵只有不到一万被俘,还大都是因为力竭,无力再战,剩下的都倒在了冲锋的道路上。 教廷的骑兵也战死两千多人,伤者七千余,这些高贵的骑士大爷,死一个都够贾斯汀可惜的。 战俘被没步兵们用绳子绑着聚到一起,九千多名战俘双手被绑蹲在地上,负责看守的十字军士兵拿着十字戟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不远处还有拿着长弓的奥地利弓箭手。 易卜拉欣被圣殿骑士带到战俘们面前,看着一个个穆斯林战士像牲畜一样被人捆绑着,易卜拉欣心里也不好受,但为了活命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奥斯曼勇士们!” 地道的奥斯曼语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易卜拉欣压下心里的紧张大声对他们喊道:“我的名字叫易卜拉欣,我的哥哥穆拉德四世,是帝国的苏丹,穆斯林教的哈里发。” 显赫的身世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很多战俘眼神热切的看着他,希望他能带领他们反抗,就算战死了,他们也对得起真主阿拉了。 “我哥哥的偏执将我们帝国卷入战火中,他站在了卑鄙、下流的协约国一方,他本人也被耶和华的信徒杀死。 我们不能再重蹈覆辙了,我们要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穆斯林的兄弟们不要再错下去了,耶和华的信徒们跟我们一样渴望和平。” 他的话并没说动这群穆斯林战俘,倒是他说的穆拉德四世的死讯让很多战俘默默流下了泪水,很多士兵都把穆拉德四世当做偶像,突然听到他的死讯,很多人都接受不了。 “我跟你们拼了!” 一个悲痛欲绝的奥斯曼士兵喊出声来,他的声音点燃了其他士兵心里的悲伤情绪,即使手里没有武器,依旧有上百名战俘冲向最近的十字军步兵。 早有准备的十字军士兵毫不留情的刺出十字戟,冰冷的金属兵器轻易刺穿战俘们的血肉之躯,外围的奥地利弓箭手挽弓对准了他们,毫不留情的箭矢落在战俘们的头顶。 很多并没打算反抗的战俘被箭雨波及,不得已加入了反抗的队列,场面愈发混乱。 华伦斯坦一脸阴沉的走到人群边上,抢过亲兵手里的燧发枪,火枪已经上膛,她打开保险,抬起枪口冲天开看了一枪。 枪响乍然响起, 易卜拉欣赶紧躲到一边,场面顿时安静下来,华伦斯坦把火枪丢给亲兵,用奥地利语大喊道:“都给我住手!停止战斗。” 十字军的士兵们马上停下了战斗,静静的望向他,战俘们也停下了厮杀。 华伦斯坦举目四望,战斗刚开始没多久他就及时赶到,阻止了战斗的进一步扩大,尸体并不太多。 很多战俘跪在地上,泪水滚滚的从他们眼中流出,他们无力的跪倒在地上,努力抬起手擦掉眼中的泪水,奥斯曼的勇士不相信眼泪。 易卜拉欣又跳了出来,毫无用处的喊道:“住手!都给我住手!” 他努力叫着,让自己的声音传到更多人的耳朵里:“我现在是奥斯曼的苏丹,穆斯林的哈里发,奥斯曼帝国已经决定加入同盟国阵营,共同对抗协约国。 从今往后,白种人是我们的兄弟,奥斯曼勇士的战刀从不拿来对付自己的兄弟!” 惊愕的喊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士兵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个小时前这群白种人杀了他们几万名弟兄,现在却有人告诉他们,刚才杀害他们同胞的白种人现在成了他们兄弟,谁能信? 离他最近的一个战俘从人群站起,瞅着他骂道:“白皮狗不配做我们的兄弟,你更不配做我们的苏丹?” 说着像头疯牛似的向他冲来,在他前边警戒的士兵还被反应过来就让他冲过去了。 “找死!” 一名圣殿骑士挡在易卜拉欣身前,拔出破甲剑,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她,狠命的向冲来的奥斯曼劈去。 他的剑还没有劈到战俘的身上,风声便凌厉传来,战俘不及闪躲,被一剑砍在胸膛上,身形戛然停住。 他张开嘴,让大股的鲜血从口中流淌出来,喃喃叫道:“你,不配…” 他的尸体离易卜拉欣不过五步之遥,他努力抑制住狂跳的心脏,瞪大眼睛看着被斩破胸口的战俘。 华伦斯坦走到战俘们前面,他不会奥斯曼语,招手唤来一名军官为他翻译: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阿尔伯莱希特·华伦斯坦,十字军东征元帅,奥斯曼的勇士们,我敬佩你们的勇气,我很抱歉告诉你们,你们上一任苏丹穆拉德已经战死。 因为他的错误决断,使奥斯曼帝国加入协约国阵营,让战火燃遍奥斯曼,这场战争的起因是荷栏人为了维护他们的世界霸权地位而挑起的,现在荷栏已不复存在,奥斯曼帝国却还在为他们奋战。 从一开始我就认为不该让欧洲的战火烧到亚洲,这位易卜拉欣先生,有一颗仁爱的心,并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勇士们,消释你们的敌意吧,我们不再是你们的敌人,我们的士兵跟你们一样都有家人和孩子。 让这场该死的战争停下,家人在等我们回去。” 说话时华伦斯坦将自己想象成是教堂里的神父,说起话的声音极具渲染力,离他近的一批奥斯曼战俘想起自己远方的家人,战意不再那么强烈。 家人是每一名将士的软肋,一旦家人被挟持,再忠诚的战士也会屈服。 看到自己的演说有小国,华伦斯坦心中一喜,继续发动口才演讲,易卜拉欣站在一便傻傻的看着他演讲,暗暗佩服起他来。。 他避开了奥斯曼作为战败国所要割让的利益,而将好的一面讲给将士们,这样一来演讲效果事半功倍。 为国捐躯固然光荣,可面对生与死的抉择时,让他们想想家人日后的凄惨生活,牵挂让他们又想活下去。 尤其身处在国破家亡的大环境下,士兵们更加惦记自己的家人,他们很多人还有孩子要养,全家老小都指望他的收入,他若死了,全家老小都得饿死。 越来越多的战俘瘫坐在地上放声痛哭,他们已经不打算反抗了。 华伦斯坦演说完后,口干舌燥的他喝完水来到易卜拉欣身边,“我的朋友看到没有?即使是被恶魔蛊惑的人也是可以教诲的。” “是是是,那大人…之后您打算怎么办,还是一直打下去?” 华伦斯坦向自己的战马走去,易卜拉欣跟在他身后听他的说话:“当然要打,不会太久了,我们也想将尽快让你站到公众眼前,带领他们聆听主的交教诲。” “那我哥。。” “还没死,不过也快了。”说着他翻身骑上战马,“小子们干活儿速度太慢了,得快些了。” 易卜拉欣茫然的看着他,“大人,您什么意思?” “你会知道的,带他上马。” 说完甩鞭抽了下马臀,战马迈开四蹄,小跑着向伊斯坦布尔的方向奔去。 回到城里的华伦斯坦看到最新一批的伤亡统计单后,下令关闭所有城门,下达了屠城令,力图最快时间解决战斗,并杀死穆拉德四世。 穆拉德四世一天还活着,就是易卜拉欣即位的隐患。 而屠城计划的具体负责人他选择让拉姆斯登来施行,这个奥斯曼的叛徒在攻城中没少出力,很多奥斯曼百姓还不知道他是帝国的叛徒。 让他来执行屠城命令,他的名声会更响,让他成为所有奥斯曼人的敌人,越是这样他就会越发忠心的为教廷效力。 第640章 木头小船 明属莫卧儿,科磨林角港外的一座小镇上。 在莫卧儿待了这么久的朱由检终于要上路了,之前的几天他去了新德里亲自核查明属莫卧儿的官员体系和地方官的行政办法,确认了卖官只是个例后重新启程。 船员们还在准备远洋需要的淡水、青菜和煤炭,朱由检就已经提前到南方等待。 促使他现在离开的主要原因是确定明属莫卧儿官场还算干净,次要原因是明属莫卧儿的环境让他待不习惯,尤其是在新德里的几天。 他到大名鼎鼎的恒河边上看了一眼,莫卧儿人把这条河称为母亲河,如果这河真是他们的母亲,那他们母亲一定是个又老又丑的老巫婆。 黄浊的河水上漂浮着粪便、皮屑、尸体、呕吐物和生活垃圾,此时天气还很炎热,住在恒河两岸的莫卧儿人开心的在河水撒欢打滚,渴了就捧起一口恒河水,好喝又养颜。 在新德里的几天他是提心吊胆,即使王承恩再三向他保证给他喝的水绝不是恒河水,他都不敢喝水,几天里他喝的都是清凉的葡萄酒,连澡也不没洗。 他掷下严令,任何有机会接近他身边的侍卫、宫女都不准喝新德里的水,只准喝从帝国本土运过来的葡萄酒,新德里的酒商们迎来了人生里最好的几天,新德里市面上的进口葡萄酒几天之内被扫荡一空。 洗澡也要从井里打水,完全为自己的安全考虑,确认官场还算干静后赶紧从新德里离开。 这天一早,朱由检带着他的干女儿,王承恩与贾华行走在小镇的街道上,这座小镇是中西合资建造的,街道上既有华贵漂亮的西式建筑,又有精致典雅的明朝建筑,就是没有莫卧儿人的民族建筑。 欧洲殖民者和帝国军民一样嫌恶莫卧儿人,认为他们不讲卫生,身上带有疾病,平时有什么好事都不带他们。 走在小镇的街道里,街边的行人都是金发碧眼的欧洲人和帝国百姓,只有巷子角落里有极少莫卧儿人痛苦的活着。 因为皇帝陛下在这,小镇上有很多临时调过来增强防务的士兵,朱由检看着从身边走过的帝国将士们,心里倍感亲切。 今天他穿的是身墨色汉服,头戴发冠,看着就像个读书人。 在街道上走了一遍,朱由检心情大好,习惯性的把手搭在薇薇安肩头。 身边的王承恩两手插在袖子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过了好半天才开口道:“陛下,老奴有一事相求。” 朱由检回头瞧了他一眼,“承恩,你是看着朕长大的,有什么要朕做的尽管说就是了,除了嫂子的事。” “不是懿安娘娘的事,是这样的陛下,老奴有个新认识的朋友,我那位朋友平素最喜欢游历四方,把在各处看到的记下来,准备来日编撰成书。 现在,他已经走遍大明,还想把莫卧儿也走一遍,老奴跟他很谈得来,就劝他别做傻事,现在外边不安分,他却不听。 老奴废了好多口舌才让他只去了几个有特点的地方,还是派兵跟他一起去的,就这样他还差点被山贼给杀了。 此人极度偏执,他就想去更广阔的地方看看,昨天他找到老奴想跟着陛下的船队出海,去洋鬼子的国家看看。” “还有这种人?” 朱由检侧目道:“语言不通他过去干嘛?是有什么别的目的吧,承恩,朕的船队不想携带外人,谁知道你那位朋友走南闯北,有没有从莫卧儿人身上感染什么疫病。” 在恒河边上看到的景象已经让他成了惊弓之鸟,他还没活够呢,帝国霸业才刚刚开始,他要亲眼看着大明旗插遍七大洲。 “这点陛下完全可以放心,老奴那位朋友只是单纯的热爱地理,绝对没有什么其他目的,他平时也爱干净,不可能感染什么疫病,这事…反正老奴只是顺嘴一提,不行就算了。” “单纯热爱地理?”朱由检沉吟片刻,“你难得求朕一次,还是为了一个外人,朕若不答应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让你那个朋友明天早上到港口来,你把他送上顺天舰。” 王承恩闻言大喜,“老奴多谢陛下。” 朱由检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此等小事无须道谢,你那朋友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老奴那朋友叫徐弘祖,字振之,号霞客,南直隶江阴人。” 朱由检哦了一声,张嘴打了个哈欠,哈欠打到一半表情突然呆住,忙回头看他:“徐霞客?你的朋友是徐霞客?” 突然的态度反差让王承恩有点懵,“他的确号霞客,您叫他徐霞客也可以。” “你刚才说他喜欢地理?” “是啊。”王承恩茫然的点了下头:“喜欢到了偏执的程度,此人尤其钟爱地经图志,少时即立下了“大丈夫当朝碧海而暮苍梧”的旅行大志。” “还真是他。”朱由检低声自语。 “陛下说什么?” “哦,没什么没什么,明天把你那个朋友带到朕面前,朕要好好跟他聊聊地理。” “额…是。” 朱由检转过身低声笑道:“哈哈,徐霞客,有意思。” 大明朝有很多忠臣良将,如戚继光、张居正、王阳明,他们都在军事、政治、思想上取得了极大成就,他们毫无例外,都是当官的。 而有些人他们不当官,既不能上阵杀敌,也不能治民理政,却在自己的领域做到最好,同样留名青史。 这种人以李时珍、徐霞客为主,李时珍为世之神医,徐霞客是优秀的地理学家。 朱由检仔细回想着他脑子里的记忆,徐霞客一直到一六四几年才死,随着帝国军队的向外扩张,他出现在莫卧儿倒也说得通。 发现徐霞客的激动之情很快就压下去,开始跟王承恩交代正事: “承恩啊,朕明日就要出发,等朕到了欧洲跟洋鬼子商量完利益分配后,这莫卧儿可能要分出去一些,你得提前有个心里准备。” 这点王承恩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帝国能有现在的地盘也是因为这场世界大战,洋鬼子在战争里死了伤了那么多人,看到大明得到了这么一大块殖民地当然眼馋。 帝国要与欧洲各国保持良好的关系,就一定要给他们点甜头的,已经有欧洲殖民者扎根的明属莫卧儿就是最好的选择。 “陛下放心,朝廷诏令一道老奴即刻遵旨,反正也就是撤回一些官吏和守军的事,如此还能减少我们的人力成本呢。” “你能想通这是最好的。”朱由检点点头,突然路边的一处热闹引起了他的注意,一群帝国军民和欧洲人聚在一起看着什么。 “走,咱们也看看去。” 他挤过人群一看,原来是个摊位,三个穿着盔甲的帝国士兵摊位里正在忙碌。 这三个士兵一个在在后边用小刀、刨子等工具雕刻小船,他用的木料呈深红色,很像红木,却又不是红木。 木料的纹路比较奇特,见过多种奢侈品的朱由检竟也看不出那是何种木料。 另一个士兵用刷子给雕刻好的小船的风帆涂上咖啡色颜料,等颜料风干,一艘艘精致的小帆船就成型了。 另外一个士兵在摊位前叫卖,他面前已经十几只风干的小木船,他穿着帝国军服却像个商人一样在街边大声叫卖:“来来来,瞧一瞧看一看啦,这么好的小帆船可不多见啦,就这些,卖完就走啦。” 围观的行人们把小帆船拿在手里好奇的欣赏着,围观的行人原来越多,朱由检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阴沉。 帝国军人沿街摆摊,兵部克扣他们军饷了? 他当即走过去指着三人训斥道:“你们三个穿着军服摆摊像什么样子,帝国军队的脸都被你们丢光了!” 摊位里的三个士兵抬头看他,负责叫卖的士兵看他气度不凡,却也没把他当回事:“你谁啊?我们摆摊跟你有关系?” “放肆,我…” 朱由检顿了下,本来要说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换了套说辞:“我在兵部当差,管的就是军饷器械,你们三个为何在这摆摊叫卖,谁克扣你们军饷了?” 听到是兵部官员,叫卖的士兵仍是不客气道:“没人克扣军饷,今天是我们仨人休息,我想问你你说你管军饷器械,后勤你管不管?” “管,有啥问题你尽管说,我能解决一定给你解决。” “管就好,那你好好看看这个。”士兵说着把一艘小帆船塞到他手里。 朱由检拿着小帆船仔细打量,旁边的王承恩和贾华也都拿起一艘小帆船仔细打量了,看了一会朱由检点了点头,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这木头小船很精致嘛。”说着把小船放回摊位上,“你是想说你想当个木雕师傅,后勤部却把你征召入伍。” 那士兵一听就急了,“什么木头小船,这就是你们发的咸肉,硬的都可以做船模了!” 朱由检大写的懵:“啊?” …… 空手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手里多了一袋咸肉船模,一路上朱由检都盯着咸肉船模看的出神,还从船模上摆下来一块送进嘴里,嚼了半天都没嚼烂,咸肉还把他的口水吸干了。 “呸,这尼玛的…” 朱由检把嚼不烂的咸肉吐了出去,狠狠地骂了一声,又从船模上摆下一块给贾华。 贾华接过被雕成风帆的咸肉直接送进嘴里大肆咀嚼,嚼了一会儿他给咽下去了。 “这你咽的下去?” “能啊。”贾华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臣以前在辽东任职时,冬天馒头硬的能把人脑袋砸开,弟兄们扒拉口雪,照样得吃,不吃就得挨饿,这点咸肉比冻硬的馒头差远了。” “辽军不易啊。” 朱由检轻轻一叹,低头看着手里的船模,“这东西虽然是肉,吃起来可太麻烦了,又干又咸,要是军队急行军,士兵们边跑边吃这玩意可真费劲了。 这还是雕成船模的形状,要是整条的,得牙口多好的人才能咬动。” 贾华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陛下您就别操心这个了,我们辽东军将士能有肉吃已经满足了,哪能像刚才那些兵似的还挑上了。” “他们不是挑,只是被一个实际性的问题困扰。”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顺天舰旁边,银灰色顺天舰安然停泊在港口内,船上抛下的巨大船锚和一条条系在港口内的铁索固定着他的平稳。 船员们正在进行临行前的检查,确保不会有任何疏漏,需要的食物和零件也都保证足够远洋航行,船队下一次长时间停泊的地方在明属南非,其间就只有几座被洋鬼子控制的小岛可以临时停靠。 穿着常服的朱由检一行并没引起船员们的注意,贾华出示完军牌后一行人就可以上船了,朱由检刚走到船上贾华突然指向大海,“陛下你看。” 朱由检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一艘巨大的宝船在三艘海船的护卫下正向港口驶来。 “承恩那是什么船?港口不是已经封锁了么?” 王承恩一拍脑门,“哎呦喂,瞧我这个脑袋,老糊涂了,陛下昨晚就有官员来禀报说有有一支船队要停靠在科莫林角港,当时太晚了老奴想着今天再想陛下禀报。 可今天老奴净想着徐霞客的嘱托了,把这事给忘了,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朕只想知道船上是何人,怎么就能在港口封锁的情况下靠近港口?富二代还是官二代,要不要朕过去迎接一下啊?啊?!” “陛下,老奴也不知道了啊,按理说他们是不能靠近,可下边人说船上的人有工部批文,还加盖了内阁大印,上边写着各州府不得阻拦。” “工部批文、内阁大印,宝船护送,能进不能进的港口,朕倒要看看是哪路神仙这么有牌面,你跟朕一起去看。” “是。”王承恩瑟瑟点头,跟着朱由检在下官的引领下来到船队即将停靠的东侧港口上。 朱由检背着手,看着越来越近的宝船,脸色阴沉的快滴出水。 宝船上的士兵们已经迫不及待的来到船边看着港口里景象,他们兴奋地朝港口里的同胞招手。。 第641章 法公社 巨船缓缓靠岸,船员们放下船锚,抛出铁索,在港口里的水手很配合下将铁索系在港口里。 船只停下,从船上下来既不是富二代也不是哪个官二代,而是保密身份比朱由检这个皇帝还高的吴有性。 “又可(吴有性字)你怎么来了?”朱由检惊讶的看着他,此时此刻他应该在帝国医学院里研究毒气才对,怎么跑到明属莫卧儿来了? 吴有性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皇上,赶忙拜道:“臣拜见陛下,启禀陛下臣听说明属莫卧儿有一条河,名叫恒河,当地人总是把尸体和各种垃圾丢到河里。 按理说这条河应该是满是细菌、病毒的死亡之河才对,臣从明属莫卧儿的官员送到京师的资料中发现,恒河两岸虽然也有霍乱发生,却不像在其他地方那么迅猛。 反之,恒河两岸的疫情十分缓和,臣想可能是河里有什么能吞噬病毒的东西,在病毒泛滥前就将其消灭,所以报经工部、内阁允许后,乘船来到明属莫卧儿。 臣的船队会在此处稍作停留,到莫卧儿西南方的一处港口登陆,再前往新德里。” “有这种事?”朱由检惊道,摸着自己光洁的下巴点头道:“那是得好好研究研究,有什么发现来告诉朕。” “是。” …… 次日清晨,朱由检的远洋船队终于要出发了,战舰汽笛声呜呜作响,船员们向港口内的同胞们招手告别。 休息室里,朱由检与凯尔萨斯,还有王承恩的朋友徐霞客坐在一起,三人围坐在桌边,凯尔萨斯和徐霞客端着茶杯小口品着。 他像抱洋娃娃一样的把薇薇安抱在怀里,让她充当他们的翻译。 虽然语言不通,但凯尔萨斯和徐霞客都是爱旅行的人,只是凯尔萨斯把一路上见到的景象记在脑子里,徐霞客则是写在书本上,身上随时背着一个书箱,里面装着他三十年来的心血。 未来的《徐霞客游记》就在他的小书箱里。 朱由检一咳嗽:“徐霞客。” “草民在。”与天子同桌而坐的徐霞客显得很紧张,上等的铁观音喝着也跟白开水似的品不出味道。 “朕听说你从小就爱游历山川,到现在已经三十多年了,山中多虎豹豺狼,你就不怕身死殒命,让你这一书箱的心血付之东流?” 徐霞客紧张的笑了笑,说是笑其实就是嘴角抽了两下,“当然怕,但忍不住,有人爱美人如玉,有人爱金银玉帛,草民就爱那山川如画。 如有来世,草民愿为飞鸟,游遍天下山川,额…陛下您不会觉得草民太幼稚吧。” “不会,追求所爱的并没有错。”朱由检打了个响指,在边上站着的刘若愚凑了过来,“陛下有何吩咐?” “到朕的书房里,那第三个画筒里的画给朕拿来。” “是。” 没一会儿刘若愚就把画卷拿来了,朱由检让侍者把桌上的茶点收拾干净,摊开画卷铺在桌上。 画卷是一张世界地图,第一次见到世界地图的徐霞客顿时看呆了,目光扫过一个个大陆,最终目光停在地图中间那一大片红色的明字疆域上。 朱由检用手指着大明所在,“徐卿你看,你游历了三十余年,却连帝国都没出去,听朕的别走了,到帝国大学里担任地理系的博士,把你的经验讲给年轻人,让年轻人带着你的知识走遍天下。” 徐霞客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完全被地图所吸引,世界的广阔震住了他。 他出生在江南一个有名的富庶之家,也正是殷实的家底才能让他有钱走遍大江南北,但他就算有钱也买不到地图这种战略物资。 尤其还是世界地图,很多小国的国王手里都没一份像样的世界地图,更别说他这一介草民了,在世界地图面前他深深认识到自己的渺小。 朱由检又叫了两声才把他的注意力叫回来。 “啊?陛下说什么了?” “朕说…”朱由检只得又重复了一遍,听清楚的徐霞客激动的不能自已,帝国大学的名声他是听过的,帝国最顶尖的学府。 现任校长张岱把帝国各方面顶尖人才聚到一起教导学生,是帝国人才的摇篮。 按照正常流程,他这个连童子试都没考上的人根本没资格进去学习,更别提进入为人师了。 “草民愿受,只是请陛下将草民留在身边,草民想在生前看看欧洲景色。” 朱由检哈哈一笑,“你已经在船上了。” …… 从科莫林角到明属南非的距离非常遥远,白日里朱由检要么在看徐霞客一路上的笔记,要么宅在自己房间里创作他的史诗大作《他的奋斗》。 时间转眼来到崇祯六年的最后一天,这是足以载入史册的一天,十字军攻克二十多座奥斯曼的城镇后,奥斯曼帝国终于忍受不住,在新任奥斯曼苏丹易卜拉欣的带领下,奥斯曼国内大部向十字军投降。 投降的奥斯曼军队与十字军一道北上进攻沙俄,战争还未结束,同盟与协约的胜负却早已明了。 神圣罗马帝国的诸侯内斗已经无法改变世界局势,此时沙俄帝国被欧亚各国集体围攻,投降对他们而言只是早晚的事。 也就是这个时候,法国内部又不安分了。 自从安妮公主被确立为女王储之后,钟离蕊一直在维希城里协助她维持法国局势,得先稳定法国,才能逐渐掌控法国。 野心家们自然不愿意让一个小女孩成为法国女王,暗中都在折腾,其中折腾最欢的还是萨伏依公爵。 小贵族们大都偏向了他,维希城的书房里,钟离蕊看着锦衣卫密探搜集来的消息,蹙紧了她秀气的凝眉。 最近几个月来,萨伏依公爵在教廷的支持下在法国各地搞演讲,他的演讲对象是国内一千多万民众。 经过战争摧残的百姓们拿着从萨伏依公爵那领来的救济粮,再听他演讲,自然对他好感激增。 以萨伏依公爵为首,教廷与法国贵族势力为辅,广大民众为底的法国公社成立了。 这个组织的城里让钟离蕊觉得危险,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句话在欧洲同样适用,萨伏依公爵能不声不响的组建一个人数上万的社团,足以证明此人的能力。 等时机成熟了,萨伏依公爵就能在人民的呼声中把安妮公主赶下王位,自己取而代之。 这是长期的隐患,一时半会还炸不了,钟离蕊的注意力先转移到迎接皇帝驾到的准备工作上,郑芝龙的率领大西洋舰队已经出发了。 皇上的预定形成是经过苏伊士运河进入地中海后,直接前往罗马,现在已经进入一战结束的倒计时,他们的皇帝陛下当然不会放过这个表现自己的机会。 …… 维希城东南2800多公里外的苏伊士运河口岸,朱由检的船队进入地中海,一路上都太平无事,海盗们看到有三艘铁甲舰护卫的船队,都不想惹麻烦识趣的退到一边。。 别说三艘铁甲舰了,就是只有一艘他们见了都得绕着走,自从明朝人搞出这种会喷黑烟的铁甲舰后,不光皮厚,船上的火炮打的还比他们的远。 速度还快,一旦被铁甲舰盯上他们跑都跑不了,尤其是路过的海盗看见这还是明朝人的船队,以明朝海军的瑕疵必报的作风,他们胆敢靠近就视为对明朝海军开战。 一路上船队的官兵们都巴不得有海盗不知死活的凑上来,让他们体验一把实战的感觉。 朱由检站在顺天舰船首,张开双臂嗅着微咸味的海风,航行了这么久终于进入欧洲了,他身边刘若愚。 他对刘若遇道:“这次朕坐着铁甲舰以有游客的身份到这来,下一次朕会坐在帝国军队的战车上,以主人的身份光明正大的来到这里。” 刘若愚一哈腰:“陛下说什么,老奴就信什么。” “那一天不会太远的。”朱由检满怀信心的说着,最多三十年,帝国军队一定能征服欧洲,自己此生之年一定能看到那一幕。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铁甲舰的汽笛声,甲板上的海军士兵们好奇的向远处望去,远处的船队越靠越近。 一艘银灰色铁甲舰出现在顺天舰官兵的视野里,贾华拿着单筒望远镜快步跑了过来,指着那艘铁甲舰道:“陛下,是灵山舰!” 朱由检接过望远镜一看,果然是帝国的铁甲舰,甲板上还有水兵们正向他们打招呼。 “弟兄们,我们的同胞来接我们了。”他放声大喊,船上的水兵们好奇的望向远方的灵山舰。 灵山舰和几艘帆船在前领路,从苏伊士运河进入地中海后,最近的岛屿在东北方700海里处的塞浦路斯岛,但去那里就偏离了原来的方向的路线。 路线上最近的一座岛屿在船队西北方一千四百海里处,是希腊的克里特岛。 船队顶着逆风,全速前进了两天才赶到的克里特岛,在克里特岛补充淡水和食物后,一路赶往离罗马最近的利多迪马港 当四艘铁甲舰带着几十艘护卫船驶入港口,港口内的洋鬼子们仰望着铁甲舰高大的舰身,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惊诧。 在教皇国行商的帝国商人们激动地挥舞明字小旗,骄傲的用奥地利语身边的洋鬼子说:“那是我们国家的铁甲舰!” 洋鬼子们有人激动,有人惊呼,第一次见到铁甲舰的人差不多都是他们这个反应。 顺天舰最先停靠完毕,在无数人的目光注视中,顺天舰官兵们拿着钢盾和雁翎刀快步跑下船,每隔三步便有一名甲士站定。 在他们的身边就是教皇国派来迎接朱由检的贵族卫队,东西方的士兵站在一起,不同的肤色、不同的铠甲,形成了鲜明的冲击力。 朱由检在侍卫们的簇拥下走下战舰,刚出现在众人眼前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他身上。 今天他特意换上了赤龙帝袍,头戴金丝翼善冠,腰间系着嵌有十二块玉牌的腰带,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尽量让自己显得和善。 他让薇薇安跟在自己身边,虽然这小家伙阴沉着脸,右手边是楚盈袖,她画着淡妆,让自己看起来高贵而不失典雅。 刘若愚和贾华穿着大明衣冠一左一右的跟在他身边,再往后是几名穿着墨色山文甲的金吾卫。 在港口聚集的洋鬼子仔细看到这位大明帝国的皇帝陛下身边居然有个他们欧洲女孩,心里对他们东方人多了些好感。 尤其是朱由检来到港口上,表情激动地用奥地利语对他们喊道:“我们是朋友!” 几个简单的单词将在场的气氛推到顶点,朱由检笑着冲他们招手,他要的就是这效果,这句饶舌的奥地利语他练了好半天呢。 这时候,一个穿着蓝色胸甲服的高个欧洲人小跑着来到朱由检跟前,他头上戴着弧形盔,穿着军官的板甲,腰间陪着把威风凛凛的斩剑,加上那一米九的身高看着极具震慑力。 在距离朱由检5步之外的地方停下脚步一鞠躬,用奥地利对他说着说着什么。 旁边的士兵翻译道:“皇帝陛下,我是教皇军奥比克上尉,奉教皇陛下之名前来迎接陛下,我们教皇陛下本来也要亲自来迎接陛下,只是法国方面有急事要处理,请您不要见怪。” “怎么会呢,朕与教皇陛下虽未曾谋面,却是神交已久,如果不介意的话朕想知道上任教皇乌尔班八世现在怎么样了?” 翻译过去后,奥比克上尉摇了摇头:“我也很久没见过乌尔班陛下了,听说乌尔班陛下现在辅助瑞恩陛下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这样啊。”朱由检点了点头,“军官先生,我们现在可以走了么?” “当然,皇帝陛下这边请。”奥比克朝一个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那里有为朱由检准备的金顶马车,马车由四匹纯种的白色骏马拉乘,车身上有很多繁琐复杂的花纹。 欧洲人的马车四周都是敞开的,就是古代的战车在战车上边加一个遮阳避雨的顶,朱由检带着他的女人和女儿坐到马车上。 随着马车缓缓驶动,车队向罗马城的方向驶去,两国重骑兵护卫在马车左右,大队步兵在后面随行。 第642章 胃口之大 差不多一小时后,车队来到罗马城下,现任天主教皇瑞恩一世早已带着神职人员和民众们在城门前迎接。 随着东西方文化交流的日渐频繁,欧洲各国越发认识到大明帝国的强大,光是一个钟离蕊就成为欧洲大地上举足轻重的人物,大明帝国的皇帝自然更加尊贵。 虽然因为法国的事,明属荷栏跟各国闹得有些不太愉快,可再不愉快也要跟大明打好关系。 西欧罗巴集团已经通过大批量的产品和低廉的价格占领了欧洲市场,得罪了大明,各国经济就将迎来大暴雪。 瑞恩一世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头子,在克里特岛上朱由检看过瑞恩一世的画像,当他从马车上下来,一眼就看到穿着教皇礼服的瑞恩一世。 他刚走过去,瑞恩一世就热情地张开双臂走了过来,“我的朋友,你好啊。” 上来就是一个热情的熊抱,朱由检有些不自然的配合了下,然后不动声色的拉开的两人之间的距离,笑对他道:“我是一个道教徒,但我尊敬天主教,我希望我这次的到来能让全世界的道教徒与天主教徒成为朋友,一起对抗那些卑鄙、无耻的异教。” 凯尔瑟斯把他走过来把他的话翻译给瑞恩一世听,瑞恩一世笑道:“皇帝陛下,这是我们共同的目标啊。” 朱由检露出虚假的笑容,“那真是太好了。” “皇帝陛下请进城,我已经在教廷圣所备下酒宴迎接您的到来。” “有没有牛排?” “丹麦的牛。” “那太棒了。” …… 进城时两人坐在一辆没有顶的黄金马车上,一路向道路两侧罗马百姓招手示意,许多画家瞪着眼睛让这一幕难得的画面印在脑子里,等马车从身边驶过赶紧跑回画室进行创作。 后来听说一个叫鲁本斯的画家根据这个画面创作了一张价值连城的画,在欧洲艺术圈里引起不小的波澜,后来的画被奥地利当局高价购得,又送给教廷,挂在教廷圣所里。 宴会在教廷圣所里的举行,教廷圣所一向只用来为贵族们做礼拜,用作宴会厅还只是第一次。 参加宴会的都是奥地利的贵族和教廷神职人员,酒宴上的食物种类齐全,品种多样,朱由检端着餐盘,用筷子夹着牛排往嘴里送。 一路上他从宝贵的创作时间里抽空练了几句可能用到的话,却没练习如何用刀叉,他总感觉用刀子割肉来吃是草原人的吃法,太野蛮了,再用叉子插起来,多此一举啊。 吃一块牛排的功夫就已经有三个高贵的贵族小姐过来搭讪,贵族少女的胸普遍很大,礼服里都穿着紧身胸衣,加上都是十几岁、二十几岁的年纪,肤质非常好。 尤其最后一个过来搭讪的贵族女孩,走路时身前都在颤,贵族们可以清楚看到她礼服里那件质料为暗黑色丝绸的胸衣。 如此汹涌,朱由检看的眼睛都直了,差点没把持住当众做点什么。 “皇帝陛下,未来几天我都在波西旅社住,等你来找我。”就算被拒绝了,少女还是给她抛了个媚眼。 瑞恩一世跟斐迪南二世看着少女一扭一扭的翘臀,凑到朱由检跟前调笑道:“皇帝陛下好福气啊,无形间都能俘获那么漂亮的姑娘,可惜我已经老了,姑娘们都瞧不上眼咯。” 白种人毛发旺盛,老的很快,瑞恩才四十多岁的看着就像五十似的。 朱由检放下餐盘,拿起鸡尾酒跟他二人碰杯道:“很漂亮的姑娘,可在我们东方,除了妓馆里的娼妓之外,其他女孩在丈夫没死的情况下只能有一个男人。” “哦?”瑞恩一世和斐迪南二世彼此相视,一脸的不可思议,“那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朱由检:“…” 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东西方文化差异巨大,最明显的就是宗教上的差异,道教诸神讲究清净自然,各司其职。 而西方神话里神关系就很乱了,神都乱搞男女关系,信奉这些神的教徒们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奥地利国王斐迪南二世指了指不远处的休息去,“皇帝陛下我们去那边坐坐如何?” 朱由检知道他的意思,酒宴只是幌子,吃饱喝足之后就该谈正事了。 “求之不得。” 三人围着茶桌而坐,一个高挑性感的女仆走过来为三人奉上咖啡与茶,朱由检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跟俩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奥地利的农民跟罗马帝国的农民因为一头猪啃了对方的土豆起了争执,事都闹到地方法院去了。 再比如某某贵族出去偷情被夫人发现,被夫人关在城堡外睡了一宿,朱由检听完笑是笑不出来,唯一的感觉就是欧洲国王都这么闲么,这点破事都记得这么清楚。 事实上中世纪的欧洲国王们就这么闲,像葡、西、法、奥这些大一点的国家也都是领主分封制的,领主们是诸侯,国王就是周天子,他们当然清闲了。 见朱由检没什么兴趣后,斐迪南二世不去讲那些没营养的事了,跟瑞恩一世交换了个眼神后,对朱由检道:“皇帝陛下,您对目前的局势有什么看法?” “这场正义与邪恶的战争即将结束,我们成功摧毁了荷栏霸权主义,维护了世界和平,我想要不了世界的百姓们就能迎来真正的和平。” 这点斐迪南二世没意见,他继续问道:“皇帝陛下,沙俄投降只是时间问题,各国在这场战中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战后的利益分配问题陛下您有什么看法?” 朱由检笑着摇了摇头,“大家都是明白人,敞开天窗说亮话吧,我想知道奥地利想要什么?” 奥地利在这场战争中并没付出太多,他们的主要敌人是北方德意志新教诸侯,有天主教诸侯替他们在前边挡着呢。 十字军里奥地利也只派出了一部分军队,在几个稍大些的国家里奥地利是付出最少的,还趁着别的国家都在打仗,武器成为消耗品的时候,开始了军队的武器更新。 奥地利的火枪手里有一大半装备了刺刀式燧发枪,军中采购了超过500门辽炮,科技水平也超过欧洲各国。 “皇帝陛下真是爽快人,那我我也就不藏着了,我要希腊、克罗地亚、塞尔维亚、黑山王国、南斯拉夫、塞浦路斯和伊斯坦布尔一带的控制权。” 胃口还真大。 朱由检一点头,想的是很好却不太现实你们奥地利没付出多大伤亡就要那么一大片土地,还要控制一个重要的入海口,未免太贪心了点。 他又看向瑞恩一世,他不相信教廷一无所图。 第643章 战争结束 瑞恩一世笑而不语,斐迪南二世补充道道:“如果利益分配的好,我会效仿丕平献土,扩大教皇国的面积。” 朱由检点点头,他相信斐迪南二世说的是真的,至于教皇国能得到多大的土地,斐迪南不像是他也不想多问。 丕平是公元8世纪的人,他是法兰克王国的宫相在罗马教皇的支持下篡夺王位,创建加洛林王朝。 欧洲的国王只有得到教廷的承认才是合法的,丕平得到了教廷的承认,他即位后为了酬谢教会相助,两次出兵征战把他夺到的一部分土地送给了罗马教皇,其中也包括了罗马周围地区。 斐迪南二世和瑞恩教皇静静的看着他的朱由检,想知道他的胃口有多大,朱由检也想好了:“这场战争我国将士地伤亡不小,我国要保证我国在南非与荷栏的领土。 另外我想要腓力四世的菲律宾与香料群岛的殖民地,我可以帮助西班牙打造一支规模庞大的铁甲舰队,甚至可以拿明属莫卧儿的一部分领土去换。 战败国的战争赔款我也可以不要,全部捐给教廷,希望教皇大人能给与支持。” 强龙不压地头蛇,朱由检在东方再强对教皇这个地头人也得客气三分,瑞恩一世想了想也能接受,相比于奥地利,明国的胃口真不算大。 只是以地还地有些麻烦,就算瑞恩一世做个中间人,腓力四世要不答应也没办法,铁甲舰队是眼前的收益,殖民地是长久的收益。 有了铁甲舰队,西班牙海军将拥有世界最多的铁甲舰,却要动摇商人和地主阶级利益,腓力四世不一定能答应。 “我可以试试,西班牙人要不答应我也没办法。” 朱由检微微颔首,“教皇陛下有这个态度就好了。” 在两人说话的时候,一名圣殿骑士快步跑进宴会厅来到一个红衣主教身边低声说着什么,红衣主教到瑞恩一世身边在他耳边又说了什么。 瑞恩一世激动地对斐迪南二世和朱由检道:“两位,刚得到的消息沙俄宣布投降。” “这么快?”斐迪南二世惊道,按照他们的估计,沙俄投降是一定的,但没想到投降的这么快。 瑞恩一世道:“是很快,他们听到奥斯曼宣布投降后就派人找到华伦斯坦,表示愿意投降的,但仅仅是投降,不作为战败国受审。” 沙俄投降的这么干脆是三人谁都没想到的,朱由检在心里暗暗可惜,欧洲各国里就这个沙俄难搞,他有广阔的疆域,俄国人性格粗狂,是难缠的敌人。 要是能借十字军之力消耗沙俄的国力对大明是最有利的。 “两位我先失陪一下。”瑞恩一世离开座位走到舞池里最高处,他喊道:“各位请安静一下。” 贵族们本来就很安静,听到教皇的喊声纷纷望向他,瑞恩一世激动的向众人道:“各位先生、女生,大家都知道同盟国协约国的战争已经持续了数年,这场战争让我们你的人民饱受罹难,但是!” 他陡然拔高声调:“我可以像大家宣布,就在刚才沙俄帝国宣布投降,协约国阵营的最后一个国家宣布投降,战争结束了!” 霎时间,激烈的掌声溢满了宴会厅,战争结束的喜悦充斥在每个人心头,经过数年的奋斗,他们终于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现在我以天主教皇之名告喻所有神的子民,正义战胜了邪恶,我们消灭了恶魔,眼前的困苦即将过去,世界将迎来新篇章。” 掌声再一次响起,在掌声中朱由检走到舞池中央,站到瑞恩一世身边,在掌声停下后他感触颇深的对在场的宾客们道:“这场战争是荷栏人主动挑起的。 荷栏人将亚欧洲三大洲的人民卷入战争的同时也教会了我们一个道理,正义终究会战胜邪恶,在强大的霸权主义国家都敌不过正义的力量。 我想起了我们国家因战争死掉的士兵和平民们,要是他们知道我们赢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也可以含笑九泉了,虽然我们大明也不富裕,可为了庆祝战争胜利,今日我宣布向欧洲民众捐献5万斤水银用于民众医疗事业,并且还会根据情况持续进行捐献。” 此言一出,掌声再次响起,比前两次更加热烈,一些热情的贵族少女激动地喊话向她示爱,有几个更是直接要冲上来献吻,被侍卫们提前挡住了。 在东方水银是害人的东西,喝下去要是无法得到及时的治疗就只能等死了。 在17世纪的欧洲,水银是标准的药品,是西医们给病人治病时少不了要用到的药品,因为战争,欧洲市面上的水银基本都被送到前线去了,水银的价格一路飙高。 在这群贵族们看来这位远东大明国的皇帝就是天使的化身,5万斤水银就这么捐出去了,这要投入到市面上,能为这位皇帝陛下赚取相当大的一笔财富。 朱由检压压手示意掌声停下,等掌声停下他继续道:“黄种人与白种人虽然信仰不同,但我一直相信我们是朋友,朋友有难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只要能让欧洲病患都能用水银治上病,别说五万,就是五十万,我也会毅然决然的捐出去! 稍候我会写信给西欧罗巴集团,让他们筹集五万斤水银送到罗马,由教廷统一分派,并且我宣布西欧罗巴集团所获得的水银全部用于欧洲民众的医疗事业。” 掌声又一次响起,几乎所有人都被朱由检的无私精神感动,也包括瑞恩一世和斐迪南二世,有几个心软的贵族少女已经被他感动得落泪,现在这个世道这种好人可不多了。 “我要嫁给他!”一个十几岁的贵族少女指着朱由检,很坚定的说着。 “他是我的白马王子。” “我要做他的女人,让他支配我的一切,啊~” 这次掌声的持续了很久,掌声稍歇后他激动地对朱由检鞠了一躬,“我代表全欧洲的百姓谢谢陛下的心意。” 一鞠躬后,他面向所有贵族们,“各位我们都该记住明国对我们的帮助,我们更该记住朱由检这个名字,让皇帝陛下的名字永远为人称颂,我建议,我们举杯共敬皇帝陛下一杯!” “不!” 他刚说完朱由检的拒绝声紧随其后,拒绝的还很干脆。 他走到舞池外从桌上端起一杯酒,举杯道:“真正值得敬的是死在前线的那些将士们,是他们的无私奉献,才换来了我们今天的和平,这杯酒我们该敬他们。” 瑞恩一世举杯:“敬那些英勇的士兵。” 斐迪南二世举杯,贵族们纷纷举杯,“敬那英勇无畏的士兵。” 第644章 条约生效 胜利的消息像插了翅膀一样,不到十天的时间传遍整个欧洲,在前线的各国士兵听到他们胜利的消息,激动抱在一起,欢呼着,庆幸着。 一些从战争开始活到现在的老兵留下了激动地泪水,能活到现在的老兵十不存一,能在战场上或者度过这场持续数年,战火燃遍亚欧非的大战,他们已经有乐足够向人吹嘘的本钱。 等他们老了,他们可以骄傲的对自己孙子说,爷爷当年经历过一战,协约国的子弹嗖嗖的从身边划过,敌人的炮弹如何如何厉害等。 所有军营都在胜利消息传过来的当晚拿出为数不多的食物举行庆祝宴会,士兵们自发凑钱把最近城市的妓女们叫到军营里好好折腾了一晚。 胜利的喜悦笼罩在欧洲上空,连大瘟疫都,士兵们庆祝能活着回家,民众们走到街上载歌载们。 贵族们用看小丑的目光看着他们,卑贱的人们就是这么容易满足。 各国国王、议会长考虑的是战后的利益分配问题,瑞恩一世的请帖跟在胜利消息的后面送到他们面前。 留给他们的时间很少,各国君主与各自亲信商量完本国应得的好处后,即刻赶往请帖上约定的地址,维希法国的凡尔赛宫。 这个地点是朱由检在听完锦衣卫的汇报后向瑞恩一世建议的,主要原因是帝国正暗中在罗马城里散步瘟疫,有计划地减少罗马人口,让离主最近的城市变成瘟疫横行的死城。 次要原因是他觉得,既然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就应该在凡尔赛宫里做个了解,顺便为小安妮加冕。 如果各国分赃均匀,小安妮就会成为第一个由天主教皇和大明皇宫共同加冕的女王,就算分赃不均,安妮也能得到他的册封。 就商业影响力而言,大明在欧洲的影响力远胜教廷,教廷就算不同意,小安妮这个女王也坐定了。 …… 世界会议开始的前一天,腓力四世就到了凡尔赛宫外的行辕里休息,朱由检和瑞恩一世就过来拜访他。 瑞恩一世早就派人送来拜帖,但他没说朱由检也要来,腓力四世出来迎接看到朱由检与瑞恩一世透同而来不免有些惊讶:“是什么让两位尊贵的客人一起到我这儿来?” 瑞恩一世上去热情的跟他拥抱,“是我们的明国朋友想跟你谈一下我只是做个见证人。” “有事里面请吧,我已经在准备好了茶点。” “请。” “请。” 腓力四世的宿营地离凡尔赛宫不远,也没超出森林的范围,他的房间只是个帐篷。 帐篷里除了必要的生活必须品外,还有很多抽象派的画,腓力四世自知长得跟帅挨不上边,也欣赏不来一般画作,抽象派的画跟他的下颚前凸的长相很配。 三人围坐在茶几旁边,腓力四世端起咖啡杯品了一口,感受着咖啡的苦味在唇齿间蔓延,笑着对朱由检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朋友之间不需要拐弯抹角。” 朱由检也不想多废话,拿出随身携带的地图,指了指地图上的菲律宾、香料群岛和澳洲三处,我想要这三个地方,我可以帮西班牙打造一支无敌的铁甲舰队。” “哦?” 腓力四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很快又变成了释然,朱由检的想法无非是让马六甲海峡以东全部变成明朝疆域。 想法很简单,一支无敌的铁甲舰队也很有诱惑力,有了一支铁甲舰队西班牙就能在大西洋海域横着走了,跟后世的m国一样当个大西洋警察。 “我的朋友,这件事我得想想,毕竟…你知道的我国的很多商人和民众都在上边定居,那里也是我们远东贸易链最重要的一部分,这件事太大…” 他没答应也没拒绝这已经有希望了,朱由检继续加码道:“18艘铁甲舰,我国造船厂交付完各国预定的订单后马上为西班牙建造战舰。” 腓力四世:“这不是船的事。” “二十艘,我国保证所有西班牙商人的在明权益,商税方面也适当放宽。。” “朋友,你真让我很难为难。” “20艘,莫卧儿新德里城以西的土地全部交割给西班牙。” 腓力四世笑了,“那我们可以好好商量一下了,皇帝陛下如此执迷于这三个地方我虽然舍不得,但也不是不能答应,只是除了现在所说的我还有个要求,你要是能答应我现在就可以当着教皇陛下的面立下文书。” “什么要求?” “我要奥兰特出任法国国王。” “朋友,现在是你让我为难了。”朱由检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清楚钟离蕊那么做的目的,但我相信她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除了这条件,换一个。” “不,这个条件是必须的,只要您能答应,我现在就派人草拟文书。” 朱由检沉默了,将马六甲海峡以东全部插上帝国的旗帜是他一直以来的期望,他现在的主意会决定未来欧洲的走向。 “我的朋友这有什么好想的,只是法国国王的人选,无论是安妮还是奥兰特当上国王,法国也还是法国人的法国,他们也不会挑起战争的。” 朱由检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脑机稍微舒缓了一下说道:“抱歉,这个条件我不能答应,法国的事一直都是钟离蕊在处理,我相信她的智慧。” “那就没办法了,真可惜。”腓力四世一耸肩,有些惋惜的说着:“可惜了那些铁甲舰。” “我的朋友,我想到了另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朱由检深吸一口气,“明天就要商量战争赔款的事了,我国除了已经到手的殖民地外不要其他任何条件,我国所能得到的赔偿全部捐赠给贵国。” 腓力四世瞪着眼睛:“你舍得?”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国家份额的战争赔款啊,明朝人就这么让给他们了? “当然舍得。”朱由检一脸风轻云淡,“对我而言领土够我们国家的百姓使用就好,太大我也管不过来,万一我外派的将军再各地造反也是个麻烦。 至于赔款么,就更无所谓了,那帮战败国他们支付的赔款肯定要分期,时间太长了,倒不如提前预支做点什么,我的朋友这个条件你满意么?” “除了这些我希望在明天的会议上明国能支持我提的条件。” “可以。” 腓力四世一拍桌子,“就这么定了。” 两人当着教皇的面签下了一份保密条约,条约上未来几年里西班牙能得到20艘铁甲舰,新德里以西的全部土地和明朝所能获得的战争赔款的全部份额。 葡、西两国在明朝的商人可以享受比他国海商低的多的商税,切实保证两国在明商人的切身利益。 而明朝方面得到菲律宾、澳洲、香料群岛,从此马六甲海峡以东皆为大明领土,不存在任何殖民地,他国船只未经许可擅自闯入马六甲海峡以东的海域,明朝海军可以依法将其击沉。 条约在下午就拟好,朱由检和腓力四世在上面签下姓名、按上手印,并加盖了自己的印玺,作为中间人的教皇瑞恩一世也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条约,生效! …… 公元1634年,2月1日,在历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天。 欧亚大陆,所有参战国家的国王、皇帝、苏丹、萨非、议会长都聚集到凡尔赛宫里,这座路易十三的狩猎行宫成了各路英雄豪杰聚集之地。 各国军队把凡尔赛宫周围20里的设置为军事管制区,各国君主只许带少数亲兵靠近凡尔赛宫,其他军队只能在外边等着。 各国君主的马车停在凡尔赛宫前,下了车看着这座只有二层高的红砖楼房,不由蹙紧眉头,真不知道教廷是怎么想的,商量这么重要的事居然选了个这么偏僻的地方。 跟他们想象中的豪华宫殿完全不同,作为狩猎行宫的凡尔赛宫仅有26个房间,一层为家具储藏室和兵器库,二楼为国王办公室、寝室、接见室、藏衣室、随从人员卧室等房间。 钟离蕊已经提前派人把几个房间打通,重新设计房梁支撑点,硬是搞了间大会议室出来。 推开会议室大门,正前方是一张宽桌,这是给教廷人员准备的,给各国君主们准备的桌子呈环形大包围结构对着主座。 各国君主们携带顾问进入坐到为自己一行准备的位置上,平均每个君主都带了十几个顾问和侍从,随着君主们的到齐,设计时能同时容纳三百人的会议室都显得有些拥挤了。 最后每个国王不得已让侍从出去一些才维持了会场的秩序,会议正式开始,瑞恩一世和7位教廷枢机坐在面向各国君王坐在最前面。 从瑞恩的视角,会议室里的区域分布从左到右分别是:英、法、西、明、俄、波、奥、神圣罗马、奥斯曼、波斯。 其他小国虽然也派人来了,可他们并没有太大的话语权,还是得看这些强国意见。 表面上,教廷会作为利益分配的中间人,各国得到的利益只有教廷允许了才算合法的。 会议开始瑞恩一世起身扫了眼各国君主道:“各位先生、女士,我是瑞恩教皇,想必大家一定也都知道了,我们赢得了这场该死的战争。 我们虽然是正义的一方,但协约国的顽抗让我们付出了相当沉重的代价,多少士兵战死在异国他乡,无数母亲失去儿子,多少孩子失去父亲。 每次想到这些我的心里就很难受,我只能一遍遍的向主起到让战争快点结束,主听到了我的祈求,给与了我们胜利,我们虽然胜利了,但我们理当获得获得赔偿。” 人群里的朱由检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不愧是世界最大的神棍组织,士兵们出生入死换来的胜利到他嘴里成主显灵了。 他真想起来问一句,主带来的胜利还要军队干嘛? 瑞恩一世说话时,挂在他背后墙上的世界地图被打开,地图上清楚的勾勒出五大洲,各国领土用不同的颜色勾勒出来,形成鲜明的对比。 地图一展出,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沙俄帝国与大明帝国,一个雄踞于北,一个虎踞东方,庞大的疆域面积令各国君主为之侧目。 第三的国家是腓力四世的葡、西两国,虽然是一个国王,但毕竟还是两个国家,腓力四世也没办法把这两个国家合二为一。 如果能合二为一,葡西两国的本土面积加上海外殖民地的面积,加起来同样有将近两千万的土地的,单从领土上看的话,和明俄一样是世界级强国。 如果以后不再有战争,葡西两国很大概率能成为世界的一方霸主,未来的世界格局极有可能是沙俄在北,明朝在东,葡西两国在西。 瑞恩一世拿着指挥杆指着地图上的西班牙,“此战,西班牙军队功不可没,腓力四世陛下请你先说出想要的赔偿。” “谢谢教皇陛下。” 腓力四世道了声谢后站起来道,“除了我国已经接手的荷栏殖民地外,我希望获得摩洛哥、阿尔塔尼亚、马里塔尼亚、萨里吉四地的控制权,并要求法国方面支付60万金币的赔款用于我国战后恢复工作。” 如此要求简直就是抢,他们已经得到了荷栏留下的大片殖民地,还要这么大的土地。 那四个国家都在非洲西北部的,面积加起来相当于四五个西班牙本土,再加上要求法国支付的巨额赔款,这简直就是抢。 瑞恩一世看向身边的枢机人员,他们正在记录腓力四世的要求。 说出自己的要求后腓力四世就坐下了,瑞恩一世又看向朱由检:“请明国皇帝朱由检陛下提出要求。” 朱由检从座位上站起,非常有风度的向周围的各国官员点头示意表示谦虚,然后才道:“众所周知,这场战争之所以会演变为世界大战,主要原因是因为荷栏人偷袭我国马六甲军港,杀害我国军民。 所以荷栏本土和他们的南非殖民地,我们是一定要的,另外…” 说到这他故意顿了下,瞟了眼不远处的腓力四世,两人交换了个眼神。 第645章 利益分割 当然说出要把本国的战争赔款全部让给西班牙人的时候,其他人这才明白腓力四世的胃口为什么那么大,这相当于一个国家占了两个国家的利益,胃口不大才怪了。 要是真让腓力四世得逞了,光从领面积上看,他会拥有世界上最大的领土。 各国君主表情各异,战胜国的君主们一个接一个开价,真的是漫天要价,奥地利国王斐迪南二世要塔尼亚、的黎波里、昔兰尼加与埃及地区。 并要求奥斯曼帝国、法国、俄国赔付20万金币,以及铁矿石、丝绸等诸多物件。 最过分的还是波兰人,一战中他们的主要敌人就是俄国,并且他们还差点战胜俄国,他们的翼骑兵几次打到莫斯科城下,他们的步兵集群不止一次进攻莫斯科。 这次好不容易能在谈判桌上从俄国人身上割肉,他们当然不会能放过这个机会,他们要第聂伯河以西,差不多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还要求沙俄对波兰赔偿50万金币及各类物资无数。 现在是提出要求的阶段,之前各国君主提出要占领的那些土地的君主都没说话,沙皇米哈伊尔可没他们那么能忍,直接拍桌子站起来指着波兰与立陶宛联邦的联邦议会长沃利斯。 “老杂毛你最好给我搞清楚,我国是主动投降。” “小混蛋你最好也清楚,协约国阵营里就你们一国是主动投降的,你大可不必投降继续打下去吗,别国都不用插手,就我们联邦国就能收拾了你们。” “老杂毛!”米哈伊尔气的跳脚。 沃利斯一耸肩:“混小子。” 也只有在中世纪,处于黄金时期的波兰人敢这么跟俄国佬说话,沙皇俄国远没有二战时那么强。 中世纪的波兰也没有二战时那么不堪一击,在17世纪刚开始的那几年里他们就攻下的莫斯科。 波兰人甚至还在1610年9月27日至1612年11月4日的坚守了这个城市,直到在下一场战争中,俄国人才重夺该城。 一名教廷枢机起身对他们道:“两位,请你们坐下!” 教廷出面了两人沃利斯坐下了,米哈伊尔怒道:“荷栏佬你给我记着!” “记着就记着,你奈我何啊?”沃利斯笑眯眯的对他说着,那贱兮兮的表情深深刺激了沙俄作为战败国的那根紧绷着神经。 瑞恩一世用审判锤在桌上敲了几下,“都给我坐下。” 教皇都说话了,场面这才安定下来,之前只是战胜国提要求,提完要求才轮到战败国反驳,战胜国对战败国的剥削的太狠了,很多地区被两三个战胜国索要,战争赔款也战败国支付不起的。 战败国一说话,国王们的顾问们发挥自己超乎常人的口才打嘴仗。 你想要这块地,我不给,你想要赔款,我拿不出来。 朱由检坐在位置上逗弄他的干女儿玩,浑然不顾身边都是政客的争吵声,政客们向他演绎了人可以虚伪到什么地步。 一个个的嘴里念叨着正义与邪恶,光明与黑暗,到头来不过是要钱要地。 这是他们打胜了,要是败了就是另一幅说辞,政客们的争辩从上午持续到了晚上,天快黑了会议室内才安静下来。 “各位!” 一道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人们惊讶的发现说话的人居然是从没说过话明朝一派,站起来的人凯尔萨斯。 朱由检一直在逗弄薇薇安,对凯尔萨斯的突然起身也表现的很惊讶。 凯尔萨斯先是向众人鞠了个躬,然后才说道:“各位先生、女士,我的名字叫凯尔萨斯,你们或许没听过这个名字,但我的另一个名字你们应该听过,安道尔的魔术师,这个名字也是我。” 此言一出人群中响起一阵诧异和议论的声音,安道尔公国只是撮尔小国,凯尔萨斯的商业传奇可是名传一时,可不是谁都能像他一样白手起家赚的巨额财富后又舍得放弃的。 “各位先生,我现在是明国皇帝陛下的外籍顾问,接下来的我的话仅代表我的个人意见,很多都知道我喜欢旅行,旅行让我见识到世界民众那糟糕的生活。 各位吵了很久,在你们吵架的时候这个世界上已经有成千上万的民众因疾病、饥饿、寒冷、杀戮而死,各位都是世界顶级人才,你们今天做了什么,你们进行了一天毫无意义的争吵。 我离开欧洲之前我看到了我们的民众处于水深火热的生活中,15年前我路过凯迪斯堡,那天是大雪,我在通往城堡的路上见到的尽是倒在雪地里的灾民。 我救了一个孩子,我问那孩子你家里怎么了,他说他的父亲、哥哥都战死了,姐姐被骑士抓去了,母亲刚冻死在他旁边。 从那之后我离开了欧洲,如今我再回来,我见到的景象更糟,到处充斥着死亡的气息,各位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争斗,而是治理民众啊。 我敢肯定的说,继续这么下去,再有半个月也商量不出个结果,我建议由教皇陛下负责利益分割,教皇陛下是神在凡间的代言人,他是不会偏私的。 尽快结束这里的事,回去治理好本国的民众才是大家现在该做的。” 这番话让很多人哑口无言,在寂静的氛围中瑞恩一世从座位上站起,“感谢凯尔萨斯先生的提议,诚如他所言大家再争吵下去只是浪费时间的,由本皇负责各国利益分隔如何?” 各国君主与顾问们面面相觑,让教皇负责利益分配的确是最好的选择,但一块土地两个国家都想要,教皇把那块土地判给了一方,另一方人的肯定就有意见。 而且教皇也不是没有私心的,谁敢保证他在分配利益的时候,不会偏向身为教廷忠犬的奥地利? 只是没有那个愣头青会在这种场面反驳教皇,可谁也没说话,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三百多双眼睛大眼瞪小眼的,瑞恩一世尴尬极了,预想中的掌声雷动没出现,这幅场面让他怎么收场? 就在此时,一只手伸了出来:“我同意!” 在一双双眼睛的注视中,朱由检从座位上站起,“我同意教皇陛下,教皇陛下是神的代言人,他的意思即为神意,我们东方的神不会做错,我相信的西方的神也一样。” 他这次来到欧洲跟腓力四世敲定菲律宾、香料群岛和澳洲的控制权,已经是最大的收获了,欧洲方面的北非的利益分割与他无关,倒不如卖教皇一个人情。 “我也同意。” 有了他的带头,很快第二个人站起来了,是腓力四世。 昨天他卖了教皇一个面子,现在又对他表示支持,教皇在分配利益的时候也不能亏待了他。 “我也同意。” 钟离蕊从法国区域里站了起来,“我受安妮女王储的委托,帮助安妮女王储理政,我想我可以代表安妮女王储。” “我也同意!” 沙俄帝国的米哈伊尔起身指着波兰一方,“但教皇陛下最好清楚我国是主动投降,我国主力还在,死战下去对大家都不好。” “我也同意,但我波兰勇士不惧死战,我们不介意再来攻打一次莫斯科。”沃利斯淡淡说着,以波兰之力,何惧奥斯曼? 接着被教廷立起来的奥斯曼苏丹易卜拉欣也起身表示同意,就算是战败国,教廷再怎么分也不能把他们奥斯曼分没了。 这么多人都同意了,其他国家的纷纷出声表示容易,最后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表示同意。 先看看教皇给他们分的什么样,到时不满意再提意见。 第一天的商议就这么结束了,众人各自回去休息,别的住所都是临时搭建的行营,只有教廷的神职人员可以住在凡尔赛宫一层。 朱由检的行营内,朱由检与钟离蕊一起站在世界地图便,把自己与腓力四世的交易内容告诉给了她,钟离蕊听完沉思良久。 好半天之后才说道:“陛下,你打破了欧洲的平衡啊,新德里以西的全部土地,还有20艘铁甲舰,还有战争赔款,就为了马六甲以东的统一,帝国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是大了点,但我认为是值得的这样帝国海军就不用分出一半力量在南太平洋监视洋鬼子,况且这三个地方,尤其是澳洲,这里是野生动物的天堂,可以解决帝国百姓的食肉问题。 再者,就澳洲这一块土地未来最少能容纳两亿百姓居住,朕早就下令鼓励生育,户部估计十年之后帝国会有6亿人口,15年后有8亿,20年后可能达到12亿。 到时国内大部分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现在帝国需要有足够的土地容纳他们,到时帝国再征讨夺取更多的土地。” “二十年后,陛下您真有远见。”钟离蕊不冷不热的说着,“拿着20年里,西班牙人的海军可以傲视全球,连我们的大西洋舰队都不是他们的对手,而且洋鬼子肯定也会自己研究制造铁甲舰的。” “随他们研究,帝国已经领先了,他们研究的都是帝国嚼烂的。” 钟离蕊马上品出朱由检的话中的意思,忙问道:“国内又研究出什么了?” “一种舰炮,三联装的,一次三发一发入魂,一炮可以打穿铁甲舰,之前报废的锦州舰已经加装了三联装火炮。 赵传晨他们已经在研究舰炮转向射击的问题,如昌平、灵山这种铁甲舰使用几年后也可以陆续卖给其他国家。” “那还可以。” 两人正在讨论的时候,帐外传来贾华的禀报声:“启禀陛下,俄国沙皇求见。” 朱由检收回目光,疑惑的对钟离蕊问:“俄国沙皇过来干嘛,你跟他有联系?” “从未有过,两国没有任何利益来往,连我们的燧发枪和辽炮他们都没买。” “这就是原因了,行了让他进来吧。” “是。” 刚生活玩他又觉得不妥,马上叫住贾华:“等等,我亲自去。” 说完走出营帐,钟离蕊跟在他身后,这种场合当然少不了他。 …… 俄国沙皇米哈伊尔静静的站在明军营地外面,闭着眼睛思考着等下的说辞,他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武器。 他早就听说明朝人的火器厉害,西方各国争相购买,起初他不以为然,觉得火器再厉害能厉害到哪去,西边那些人只是吹捧罢了。 加上国内仓库里积存了大量火绳枪,他就没把明朝人的武器当回事,战争开始之后因为身处敌对阵营就更没想过了。 尤其是波兰步兵进攻时,他们拿着火绳枪对付波兰人的燧发枪,射速根本不在一个档次,连火炮也不如波兰人射的远,后来打听才知道波兰人是买了明朝人的武器。 一战已经证明了明朝人火器的先进和可靠性,加上今天波兰人的嚣张态度,米哈伊尔越发觉得沙俄要雪耻,首先要做的就是强军。 俄国骑兵打不过波兰骑兵是士兵的问题,步兵上一定要取得优势,不然未来的某一天,波兰人骑在他头上拉屎的同时还会问他借纸。 “哎呀呀,贵客啊,沙皇陛下怎么有空来了。” 朱由检声音让他从思索中回过神来,他的翻译把话翻译给了他,米哈伊尔上去来了个大大的拥抱,今天之前两人面都没见过,现在却像多年没见的老朋友那样亲密拥抱着。 “来见见我们的邻居。” “邻居,嗯,我们是邻居。”朱由检跟他分开,“明俄是朋友,我希望两国这种友好的关系一直维持下去。” “我也一样。” 两人相对而笑,两国虽然都是世界级的大国,却谁都不想跟对方开战,朱由检想要和平发展,帝国的经济、人口、农业、科学、军力都没到最佳状态。 米哈伊尔想要武器对抗波兰人,让莫斯科城头不再插上波兰旗,最重要的还是明、俄之间并没有冲突,没有让双方打起来的导火索。 “沙皇陛下里边请吧。” “请。” 第646章 武器交易 两人寒暄了几句就进入帐篷里谈正事,作为战斗民族的皇帝,米哈伊尔不喜欢政客间那套虚伪的调调,上来就说:“先生,我想买武器。” 战斗民族向我买武器? 朱由检懵了一会儿故作疑惑道:“先生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战争已经结束了,为什么还要武器?” 米哈伊尔坚定道:“有虎狼之邻,不得不妨啊,波兰人亡我之心不死,我国随时要做好准备。” 朱由检笑着摆了摆手,“先生你太多虑了,现在这个和平关口,谁敢发动战争?一旦签订和平条约,就更没人有这个胆子了。” “那是对您而言,您不妨设想一下,您的邻国不止一次向您发起挑衅,甚至还曾攻占您的都城,您会因为一纸条约而放下对他们的仇恨么?” “额…您想要多少武器?” “燧发枪三十万支,还有上帝之鞭,也就是你们口中的辽炮500门,各类炮弹总共三万发,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贵国能对我们开放蒸汽机的制造技术,并在未来五年接受我国的订单。 除此之外,考虑到来自波罗的海的威胁,我国至少需要三艘铁甲舰加固海防,我还希望聘请一些有经验的明军军官来我国军中担任教官,帮助我国训练士兵。” “这个…” 朱由检看向钟离蕊,别的都还好说,蒸汽机可是帝国生产力的推进器,他倒不是不舍得。 就算不把技术卖给俄国人,欧洲各国已经有了铁甲舰,他们完全可以把上边的蒸汽机拆下来自己研究,研究已经有了的实物可比在一穷二白的情况下研究容易多了。 看到钟离蕊点头同意,他才回头说道;“这些没问题,只是有些细节需要商量一下,主要是价格,这个…” “这个不用担心,就算再穷,我也会尽量购买军资的钱和粮食,只是时间上可能要久一点,我们毕竟是战败国,我希望付款时间上可以尽量延长。 另外还有派过去的人员享受我军上尉军官的待遇,为期三年,另外我听说贵国有一所军校,里面的军官都是由军队里老兵担任的。 如果可以我想派遣一些年轻军官到贵国军校学习,在此期间的所有费用由我国来出,我国还可以多付一些钱作为给与贵国的补偿。” 朱由检微微一笑,“看来沙皇陛下是真想雪耻了,我一直认为捍卫和平才是武器的真正用途,我愿意帮助俄国打造强军。” “多谢皇帝陛下。”米哈伊尔激动地起身来拥抱他,朱由检抱了抱他,重新分开坐下后道:“我的朋友,你要的武器太多,尤其是还要蒸汽机的技术,这数可不小。 我国生产武器也是要钱的,钱可以分期,但不能太久,我有个折中的办法你看行不行。” “我的朋友你尽管说。” “是这样的。”朱由检起身走到书桌一侧,从画筒里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份地图摊开在桌上。 这是一份世界地图,上面勾勒出世界上所有重要的河流、山脉和各种地形。 朱由检手指着黑龙江以北的区域道:“我不知道你们怎么称呼这里的土著,反正我们称他们为东海女真。 他们是满族的一部分,因为我祖先的一些失误,曾经让他们攻占了我国东北方的很多城市,一直到我即位之后才将他们赶到黑龙江以北。 我希望贵国与我国通力合作,一道灭了他们,另外如果可以的话…” 说着他手指又往上移了一点,“我希望可以买下这里。” 他所指的是东西伯利亚地区,沙俄地跨亚欧,国家以乌拉尔山脉为界,乌拉尔山脉左侧是东欧平原,东欧平原差不多占沙俄五分之二的土地,右侧的西伯利亚地区占了剩下的五分之三。。 西伯利亚又分为三部分,挨着乌拉尔山脉的西西伯利亚是平原,中西伯利亚是高原,东西伯利亚是山地。 朱由检要的就是东西伯利亚,即使是西伯利亚的三分之一,同样是三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这里…” 听到朱由检的索地要求,米哈伊尔的第一反应不是震怒,而是看着地图上的东西伯利亚地图凝眉深思。 在中世纪的欧洲,一个国家从另一个国家那里买地并不是多稀奇的事,甚至还很简单,简单的就像一个农民从另一个农民手里买地一样。 比如现为明朝属地的敦刻尔克,历史上他就是法国人从英国人手里买来的,而且敦刻尔克还是一座很有经济潜力的港口城市,东西伯利亚呢? 冬天能冻死人的山地!在后世人口这里的人口尚且不多,更别说中世纪了。 “可以,需要我们出多少兵,这部分土地可以当做多少钱。。” 朱由检张开手掌,“五千,女真人多为轻骑兵,我希望贵国能派遣五千哥萨克骑兵出战,只要贵国肯将这里卖给我国,购买军火的钱减去一半。” 米哈伊尔沉吟一会儿道:“皇帝陛下,你要这里做什么?这里的很大一片区域常年被大雪覆盖,有时候走几十里都见不到人影。” “正因为很少有人,所以这里的植物发展的非常好,有很多上百年的巨木,木料坚实耐用,可以拿来盖房子。 等回到国内我打算在这里建立几十个集中营,把东夷人和黑奴关在里面,让他们在寒冷刺骨的东西伯利亚为我国种土豆、伐巨木。” “这样啊。”米哈伊尔点点头,随即又问:“我能问一个问题么?” “请讲。” “您讨厌黑奴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讨厌东夷人,我听说他们跟你们一样是黄种人啊” “一样的肤色,不同的性格,沙皇陛下是没见过东夷人,你在他们最需要的时候帮了他们,他们会趁你最虚弱的时候在背后捅你一刀,让你临死前看着他们拿走你的一切。” “一个种族,总不至于所有人都那样吧。” 朱由检一耸肩:“是啊,所以我只把男人送进集中营,至于那些黑奴么…哼,我爱好和平,但我讨厌黑奴,所有黑奴都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米哈伊尔诧异的看他,朱由检一脸的云淡风轻,仿佛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这就是我的想法,就算教皇来了我也这么说,如果可以我会把所有黑奴连同他们的文化一起抹杀。 我知道这种想法有点极端,一群只配当奴隶的黑鬼我们何必把他们当人看,沙皇陛下您以为呢?” “我深以为然。”米哈伊尔微微颔首,“如果我国没有西面的威胁,我非常愿意与皇帝陛下一起完成这个目标。” “等波兰人再无法对您的国家造成威胁时,希望您还记得您现在说过的话。” “一定,那我们的生意?” “生意没问题,钟离蕊小姐会把一半的价钱告诉您,当然您可以拿中西伯利亚做抵,那样或许我还能借您的国家一些钱。” “抵押?” 在米哈伊尔错愕之际,一名士兵来到帐内禀报道:“启禀陛下,波兰与立陶宛联邦的联邦议会长沃利斯求见。” 朱由检哈哈一笑,“这可热闹了,波兰人都来了。” 米哈伊尔一巴掌拍在桌上,“那老混蛋!皇帝陛下我…” 不等他说完,朱由检起身指着帘帐,“沙皇陛下,您先到帘帐后面等一会,我先搞定波兰人再请您出来。” 米哈伊尔本来要说‘我先出去’,没想到朱由检能让他旁听,这种不设防的行为让他深受感动,他激动地抓着朱由检的手,眼中闪烁着泪花对他道:“我很高兴在这场战争中我们两国没有交战。” 朱由检很配合的握住他的手,“我也一样。” 米哈伊尔到帘帐后偷听,朱由检到营门外迎接沃利斯的到来,拥抱似乎是欧洲人最喜欢的礼节,沃利斯上来也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好啊,年轻的东方皇帝。” “你好,我的朋友,我的战友,感谢你们在战争中起到的积极作用,没有你们这该死的战争不会这么早结束。” 沃利斯哈哈一笑,“皇帝陛下过奖了,我们波兰勇士最爱做的就是维护正义了。” “我也一样。” 带着沃利斯走进营帐内,让他坐到米哈伊尔坐过的位置上,沃利斯靠着椅背整了下礼服才开口:“皇帝陛下,我在外面看到俄国人的军队,米哈伊尔在您这?” 朱由检为他沏了杯茶水,“他刚来的,还没说有什么事您就来了,我派人让他下去休息了。” “皇帝陛下,俄国人无非是向您求援来的,他们骑兵打不过我们,步兵也打不过,肯定要在武器方面想办法,皇帝陛下您热爱和平,我也一样,俄国人跟我们不一样。 他们生性好斗,贪婪嗜杀,您想想荷栏人偷袭贵国马六甲军港后,俄国作为天主教国家居然像法国一样站到了新教一边。 我现在我们看还可以压制他们的,一旦他们有了先进的武器,到时我们两国免不了又要发生战争,这是世界人民都不想看到的。” “这个…” 朱由检蹙起秀气的眉头,显得很为难的样子,“我国与俄国虽然接壤,但我们之间并没有冲突,我不清楚他们的性格。 让我们不卖给他们武器是不现实的,我只能向您保证我可以少卖一些,毕竟,没有商人会把送上门的金币推出去。” “话是这么说,但我还是希望您能慎重一些,俄国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议会长大人,这点您可以放心,条约签订之后俄国人拿到武器如果敢发动战争,我国愿与欧洲各国合力出兵,东西两线夹击俄国。” “好!希望您能记住今天的话。” “我这个人记性很好。” “另外,我听说明军中有一种火炮不但轻便且射速极快,如果可以能不能…” “这个没问题。” 朱由检答应的很痛快,没有任何一种已经大规模装备军队的武器能藏住,迫击炮也一样,洋鬼子在官面上买不到,在黑市里也能搞到。 只要有黄金、权利和女人,没什么东西是绝对搞不到的。 “议会长大人想怎么买?买成品还是要图纸?” “可以要图纸?” “50万金币。” “啥?”沃利斯两眼一瞪:“我突然觉得你跟米哈伊尔那个混蛋一样可恶,一张图纸你要50万金币?” “价格是贵了点,但您绝对是物超所值,您想想到时波兰军队依照图纸制造出一批又一批的迫击炮,炮弹像雨点一样落在俄国人头上,这可比骑兵冲锋快多了。” 朱由检不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但他的语言很有诱惑性,沃利斯陷入思索,波兰正处于黄金时期,战争中也一直是压着俄国人打的。 再加上他们离明属荷栏远,钟离蕊派人散播的瘟疫也没能在荷栏形成气候,50万金币对波兰与立陶宛联邦并不是拿不出来。 可50万金币买一张纸,就算是最先进的武器制造图纸这也说不过去。 “皇帝陛下你也知道,我们国家是议会制,我本人只有提议权而不能独裁,50万金币买一张纸的我想他们不会同意,要是您能随图纸附赠一些火炮弹药的话,我想就容易多了。” “这个不太可能,就一种新型火炮而言这个价格已经很公道了,另外我可以向您保证,三年之内不把迫击炮的图纸卖给俄国人,您看如何?” “我可以改日再给您答复么?我想回去想一下。” "“只要我还在欧洲,我们今天的对话就还有效。” “那我先告辞了。” “我送您。” “不用了。” 沃利斯谢绝了他的好意,朱由检还是出去送了几步,刚回来就看到米哈伊尔在帐篷里发怒,嘴里还骂着:“该死的波兰人,总有一天我会带着军队打到华沙,把老杂毛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看到朱由检回来,米哈伊尔气冲冲的走过来,抓着他的肩膀:“我的朋友,把迫击炮的图纸给我,别卖给波兰人,我把中西伯利亚也给你!” 第647章 全武行 米哈伊尔态度的突然转变在朱由检预料之中,但他没想到反应居然这么大。 沃利斯的话深深刺激了他的神经,又能得到几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朱由检的第一反应不是接受,而是想拒绝。 为了一批武器就要了邻国六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就算是苦寒之地那也是六百多万平方公里呢。 整个欧洲才1016万平方公里,大明如果要了中、东西伯利亚,帝国在亚欧大陆的本土面积就有2800万平方公里,加上海外的菲律宾、香料群岛和澳洲,领土面积都4000万平方公里了。 太张扬了,帝国需要的是稳步扩张,不到三亿人口占了400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国家面临的首要问题就是地广人稀。 而且,欧洲的国王们看着地图上的一大片象征大明帝国的红色疆域,再看看自己国家在地图上的那点微不足道的面积,他们能没有想法? “沙皇陛下,我是因为需要木材资源才向您购买东西伯利亚的,我再要中西伯利亚,没必要啊。” “那就当是我国向贵国的借款,总之迫击炮的图纸不能给波兰人。” 看着米哈伊尔一脸的坚决,朱由检很为难的提了个折中办法:“这样,按照我之前说的中西伯利亚做抵押,那笔武器的账就不要钱了。 我把迫击炮设计图纸的专属权以200万金币的价格卖给你们,以后我国不再对外贩卖迫击炮,你可以把迫击炮卖给别的国家,所得利润与我国无关。 99年内,贵国只要凑够200万金币,随时可以从我国手里买回中西伯利亚高原,如何?” “就这么订了!” 米哈伊尔答应的非常痛快,无论是中世纪还是后世,沙俄的发展重心都在乌拉尔山脉以西的东欧平原,他们对东边的土地看得比较淡。 几百万土地卖给明朝,实际上他们给的都是不利于人类生存的山地和高原,尤其是西伯利亚的很多地区常年被冰雪覆盖,甚至有一部分都到北极圈里了。 商量完后米哈伊尔并不觉得自己亏了什么,西西伯利亚平原还在他们手里,他只不是用一块高原、一块山地换来了自己迫切需要的武器装备。 米哈伊尔就此告辞,具体的细节还要经过几天商量才能具体敲定接下来的几天,各国之间风平浪静。 除了俄国人跟波兰人经常打架之外,其他国家的士兵都很安分。 各国君主们频繁走动,连朱由检也不例外,战争虽然结束了,战后国家要发展少不了与其他国家通商,连朱由检也不例外。 他主要拜访北方瑞典、芬兰等与大明在经济上有交易,军事上没冲突的国家,再有就是与奥地利的斐迪南二世走动频繁。 这几天里,走动最多的还是波兰人,在斐迪南二世的营地里,朱由检不止一次见到沃利斯来访,虽然他没当面说,但他来的意思谁都明白。 …… 三天之后,教皇给与各国分配的利益完事了,各国君主带着顾问们再一次来到二楼的会议室。 教皇对欧洲各国的利益分割与朱由检无关他过去纯粹是看个热闹,因为得到了明朝的份额,西班牙人得到了半个北非,赔款方面只能从维希法国方面得到3万金币的赔偿。 是路易十三让法国加入新教阵营的,加斯东是把法国从邪恶阵营里拯救出来的英雄,法国在战争初期的错误行动不该让一个英雄的不到十岁的女儿来承担。 除了给西班牙的利益之外,教皇给其他各国分的利益虽然比各国要求的少一些,却也不是不能接受。 奥斯曼帝国退出欧洲,伊斯坦布尔被割让给了奥地利,各国最看重的埃及地区,教皇让他们自立了。 埃及王国成为欧洲人抵挡奥斯曼帝国西南方的屏障,埃及王国,四大文明古国之一,这块肥肉哪个国家都想要,偏偏谁都吃不到。 “以上就是我为各国分配的赔偿条款,大家以为如何?”瑞恩教皇放下计划书,抬头向大家问道。 “我同意。”与自己无关,朱由检第一个举手。 “我也同意!”腓力四世第二个举起手,他在这场战争中得到的已经够多了,半个北非也够满足他的胃口了。 神圣罗马帝国、奥地利、法国先后举手表示同意,就在此时沃利斯拍案而起:“我不同意!” 他直指着瑞恩一世,“我们为了这场战争付出了沉重的代价,38168名士兵阵亡,几十万人受伤,几十万金币的战争消耗,我们差点就能攻下莫斯科,你就给我20万金币和两个城邦的补偿?” 教廷忠犬斐迪南二世一拍桌子,“沃利斯议会长,请注意你的态度。” “波兰与立陶宛联邦的勇士不能接受不公平的对待,得不到的东西我们自己来拿!” 斐迪南二世眉头一跳,“你什么意思?” 就在此时一名教廷圣殿骑士推开宴会厅大门,尽量不引起别人注意的来到瑞恩一世耳边对他说了什么。 听他说完,瑞恩一世的脸色明显变了,变得憎恶,额角青筋暴起,这是愤怒到极致的表现。 教皇的这个表情被很多人看在眼里,朱由检第一时间问向薇薇安:“出什么事了?” “与你无关,看着就是了。” 朱由检回过头,教皇已经从座位上起来,两手按在桌子上,上身前屈对沃利斯质问道:“这就是你说的要自己拿回来?” “ye!就是这样。”沃利斯耸了耸肩。 “你…” 瑞恩一世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愤怒,他尽量平静的对在场所有人道:“就在五分钟前,我还天真的以为战争已经过去了。 但是!就在刚才有人告诉我说四天前,波兰军队还在打仗,并且他们攻下了莫斯科,战争还没有过去。” “耶耶耶!”他刚说完,沃利斯就拍着手转过身,脸上挂着笑容却恬不知耻对众人道:“我很高兴听到我们的勇士攻下了莫斯科,这是同盟国又一次伟大的胜利。”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朱由检都一脸惊色:“我的老天爷啊,又把莫斯科打下来了。” “沃利斯,为什么要发动战争?!”一名教廷枢机起身质问道。 “这位先生不要血口喷人哦,发动战争是荷栏人,波兰与立陶宛联邦身为同盟国的一员只是在履行同盟国应尽的义务。 况且,这件事我也是昨晚才收到的消息,我收到的报告里写的是我国军队有两名士兵走失了,我方派人寻找与莫斯科守军发生冲突,我也没想到冲突居然会扩大。” 说着他陡然拔高声调,“现在!我不要什么赔款,我只想请教皇陛下把我们已经得到的土地封赏给我们。” 米哈伊尔气的发狂,“老杂毛你休想,我国勇士没死之前你休想从我国拿走一寸土地!!!” 沃利斯斜着瞥他一眼,嘴角勾起一丝不屑,“已经拿到了,还不止一寸呢,那些土地已经插上了联邦旗帜,你啊,有招想去,没招死去。” “老杂种!” 众目睽睽之下,米哈伊尔踩着桌子跳了出来,走到波兰人席位前,隔着桌子抓着沃利斯的衣领拉近两人的距离后,照着他的面门就是一拳。 一拳下去,鼻孔流血,沃利斯感觉眼前景象一片恍惚。 “卫兵,快把他们分开。” 几个负责会场秩序的士兵跑上来强行将两人分开,主席位上的瑞恩一世满心苦涩的摇了摇头,“今天先到这吧。” 说完起身离开,他的离开反而引起了更大规模的混乱,跟米哈伊尔来的俄国人听到自己国家的首都被波兰人打下来了,会议室里顿时变成全武行。 “波兰鬼子去死!” 一名俄国顾问用羽毛笔向身边波兰人的眼睛扎去,波兰顾问全无防备,羽毛笔的笔尖狠狠扎进了他眼睛里。 “啊!!!”撕裂裂肺的痛楚让他险些昏厥。 “打死他们!” “草,怕你啊?” 两国的政客们把身边能用上一切都用上了,完全是奔着把对方弄死的程度去的,两国士兵在战场上斗的你死我活,两国政客在会议室里斗的不可开交。 与两座临近的他国政客们纷纷起身离开,不想被打斗波及,朱由检的位置在波兰人对面,他用手拄着脸颊,饶有兴趣的看着对面的打斗场面。 两边真是下狠手了,跟战场上一样,俄国人还是打不过波兰人,战局很快变成了波兰人压着俄国人打。 已经有些俄国人被打的倒地昏厥,两三个波兰人拿着椅子、墨缸使劲朝倒地的俄国人脑袋上砸去,专挑武器的尖锐处发力。 那一把椅子少说七八斤重,带着一个成年人的全身力气向人的脑袋上砸去,椅角打在要害地方一下就能致人昏厥,几下就能打死一个人。 “去死!去死!去死!!!” 波兰人疯狂的叫着,看着被自己打死的俄国人,他们非但不累身上反而更有劲了,这不是打架,这是杀敌报国啊。 “好!打得好,那边那个你怎么还抠人家眼珠子呢,轻点,哎呦喂,我的乖乖哟。”全场也只有朱由检还有心情拍手叫好。 看一群政客像流氓似的打架,那画面极具冲击力,每一下都充满了力量感与真实感,是后世那些靠特效和cg合成的电影画面无法比拟的。 再血腥的电影打斗画面也不会真的搞出人命,现实里可没那么多顾忌,他们打架不像电影里那么美观,但绝对真实。 为了搞死对方,甚至有人连腰带都解下来勒在对手脖子上,最精彩的还是米哈伊尔的表现,他挣开卫士的束缚,趁着现在的这股乱劲钻进人群。 他到桌子上拿起沙皇的宝石权杖回到沃利斯身边,一权杖放倒了他,像挥舞高尔夫球杆那样一下下挥打在沃利斯脑袋上。 “精彩精彩。”这一波操作让朱由检都看呆了,他没想到米哈伊尔真敢在会议室里打架,还是下死手的那种。 把现在世界各国的君主拉出来打一场,那个爱摔角的奥斯曼苏丹是第一,米哈伊尔怎么也能排个第二第三的。 贾华凑过来道:“陛下,这里危险我们先走吧。” “也好。”负责会场秩序的卫士们已经冲进来了,再往下也没什么好看的了。 …… 另一边回到休息室的瑞恩一世仍能听到楼上传来的打斗声,他知道局面更糟糕了,他坐在椅子上想着怎么处理这事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不见。”瑞恩一世正烦着呢,随口就是一句。 房门还是被人推开了,一个老人从外面走了进来,老人蒙着红色面纱,身上宽大的长袍和大的遮住额头的帽子都是红色的,长袍背后画着一个黑色十字架。 浑身上下只有一双睿智的眼睛露在外面,之前所以能看出他是老人,是因为他佝偻着身子,绝不像一个壮年男子。 “教皇陛下!” 看到老人瑞恩一世赶紧从座位上起来,热切的迎了上去,老人正是因天花而破相的上任教皇乌尔班八世。 主在凡间的代言人怎么能得天花呢,这消息要是传出去会让教廷损失一大批信徒,退位之后的乌尔班八世让自己的弟子瑞恩当上教皇,自己担任红衣助教。 乌尔班八世坐到椅子,插着手对他道:“事情我都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我不知道。”在老师面前,瑞恩显得很紧张,“老师您喝茶。” “你必须倒向其中一方。” “老师建议我支持谁?” “你是教皇。” 瑞恩一世试探性的说了下:“我想支持俄国人。” “我去休息了。”听到他的结论乌尔班八世起身就走,瑞恩一世赶紧追上去,“老师我选对了么?” 看不到老师的长相,瑞恩一世却觉得老师好像笑了。 “这种事何来对错,对我教有好处就是了,我来只是想看看你会支持谁。 瑞恩,你不是我最满意的弟子却是最听话的,你要记住,你是教皇,你要做的是尽可能多的发展信徒,维持教廷的统治,那些国家的领土疆域是有形的,我们教廷的疆域是无形的。” 瑞恩一世深深一躬:“弟子谨记。” 第648章 加冕 稍晚些的时候,朱由检收到了瑞恩派人送来的请帖,来到凡尔赛宫一层。 他到的时候斐迪南二世也在。 “皇帝陛下,等你很久了。”瑞恩一世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朱由检坐到椅子上,“教皇陛下,这么晚叫我来是有为了白天的事么?” 瑞恩一世点了下头,“贵国与沙俄和波兰没有任何冲突,我想听听您的意见。” 斐迪南二世接着道:“医生已经看过了,沃利斯议会长的伤很严重,20分钟前宣告死亡,双方的官员死了十九个,重伤二十多人,这件事肯定会引发两国新一轮的战争。” “真有这么严重?” 在世界大会上战死19人,重伤二十多人,这事听起来都不可思议,不过跟两国目前的局势相比,这点伤亡简直微不足道。 “作为一个旁观者,我认为波兰人不会放弃已经得到的领地,一旦沃利斯死在米哈伊尔的消息传到波兰,波兰人必将展开更猛烈的报复,光靠所谓的调停无法停止战争。 尤其是这次各国为了和平聚集到一起开会,反而引起了一场战争,传出去不好说也不听,阻止战争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波兰人知道他们发动战争的后果。” 说着他看了眼他俩,见两人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后继续说道:“我建议各国集中兵力到波兰边境,同时进行经济封锁,让波兰人知道他们发动战争的消息一旦传来,他们所要面对的是与世界为敌。 或许有朝一日会有敢以一国之力与世界为敌的疯子,但这疯子绝不会在波兰。” “有道理。”瑞恩一世点头表示可行,“至于这次的事…” 朱由检道:“这次的事就放下吧,俄国人死伤的多,米哈伊尔也杀了沃利斯,我的意见是两相扯平,《凡尔赛条约》是世界人民对和平的期盼,还要继续签署。” “我也是这个意见。”斐迪南二世表示同意。 “那我明天去安抚一下他们的情绪,如果顺利的话后天我们就可以签署条约。” …… 后天上午,各国君主再次来到凡尔赛宫的会议室,跟所有人预料的一样,波兰人没来,在昨天波兰人的大部队护送沃利斯等人的尸体和受伤的官员们回国了。 每次开会都满人的会议室突然空出来一大片席位,很多人还有点不适应。 所有人都坐下后,瑞恩一世让神职人员把准备好的《凡尔赛条约》的文件发到各国君主手里,趁着下发文件的这段时间他起来说道:“各位都看到了,波兰人拒绝在条约上签字,米哈伊尔陛下。” 米哈伊尔站起来以示恭敬,“我在。” “就算波兰人不签字,我也希望您在条约之后把该赔偿波兰人的土地交给他们。” “这个没问题,只要是合理的条约,我国都能接受。” “这样最好。” 朱由检飞快扫了一遍条约上的内容,仅一遍他就发现了至少三处漏洞,首先是这份条约虽然名义上挂着和平条约的噱头,实际上就是一份分赃条约。 上面只顾分赃,并没有为未来可能发生的战争做准备,只是象征性的说了句以后各国不许再发动战争,却没写发动战争的后果,意味着国与国之间的小摩擦还有演变为战争的可能。 在混乱的中世纪欧洲,一个国家与另一个国家打起来的理由太多了,这个理由甚至可以小到因为一些土豆和一头猪。 朱由检清楚记得19世纪的时候,英美两国就因为一份条约签的不清不楚,一座岛的管辖权就有了争议。 岛上的一个m国农民发现自家的土豆被英国人的猪吃了,要求猪的主人赔偿,因为价格没谈拢,两边开始找后台。 英国农民找到了殖民局,m国农民找到了一位准将,两方先是派兵,然后派军舰,军舰都来了自然就打起来了。 就为了一头猪,战舰差点被打沉了,后来那座岛屿明确了归m国人所有,m国人甚至还在上边建了一座猪战纪念馆。 除了无法限制各国继续发动战争的举动外,还有一个漏洞是对波兰人的。 条约右下角的不起眼的位置上用小字写着:条约效力自签订之日起生效。 这条乍看之下没什么问题,把这条和波兰人进攻莫斯科的行动一起来看就有问题了,波兰人完全可以抓住这点说,他们是在条约前发动战争的,并没有违反条约。 第三个问题就是对奥斯曼帝国的压迫太狠了,现在的奥斯曼帝国还不是两个世纪后的西亚病夫。 奥斯曼人骁勇善战,喜好侵略,需知割地如割肉,还从奥斯曼人身上一刀割这么大块肉,易卜拉欣是教廷立的傀儡,他有意见也不敢提。 可一旦消息传回国内,奥斯曼人绝不会接受这种耻辱的条约。 但这些漏洞跟他无关,甚至对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瞧了眼别的国家的君主,他们都还在看,这第一个在条约上签字的人还非他莫属了。 提笔在上边写下自己的名字,双手合握观察其他人的表情,接下来陆续有几人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条约上的漏洞就算有人发现了他们也不在乎。 只要本国利益得到保证就好了,米哈伊尔也在上面签字了,战胜国的君主签的十分爽快,战败国没有发言权,国王只能满心苦涩签下自己的名字。 条约一份份的交换,每份条约都要签上名字,最后每个国家的君主各保留一份条约原件。 条约的拟定本自然要放在教廷,当最后一个君主签下名字,瑞恩一世握着凡尔赛条约的拟定本激动地对众人道:“各位先生请记住今天,我们创造了历史,世界迎来了真正的和平,侍者把我准备的东西拿上来。” 几名教廷的神职人员拿着香槟进来,为在场众人倒酒,瑞恩一世举杯道:“让我们举杯记住这伟大的时刻。” 众人齐齐举杯,真正的和平来了么?谁知道呢? …… 条约签订完后的一件事就是为小安妮举行加冕仪式,条约签订的过程还算顺利,朱由检也和教皇结下了还算不错的关系,两人一起为小安妮举行加冕仪式。 凡尔赛宫外的草坪上,各国君主作为到场嘉宾在草丛上观看法国女王的加冕仪式,各国君主们的打扮在朱由检看来跟一群小丑似的,男人们的打扮有点辣眼睛,倒是女人们的低胸装让他大饱眼福。 贵妇们为了凸显自己的身材和窈窕的身材都穿着非常紧的束腰,追求细腰而过分束腰,后世外国人的动漫里很多女性角色腰细的夸张,也并不是空穴来风。 草坪上的餐桌上摆满了各种精致的点心和酒水,宴会开始前这里跟普通的宴会一样,男人们聚在一起谈论着只属于贵族的土地、奴隶等话题。 女人们聚在一起讨论着化妆品、香水和名牌包包,西欧罗巴集团对欧洲商业的渗透是非常彻底的,钟离蕊本身也深谙女性心理,推出了各种名贵的香水和华丽的衣服。 此时的欧洲人对大明帝国充满了好奇,在大明国内混的再惨的人到了洋鬼子的国家都能享受到比他国公民更好的待遇。 即使是一匹普通的破布,只要贴上大明的标签都会成为欧洲女人们哄抢的物件,钟离蕊也经常送一些奢侈品给各国君主的夫人和情人,跟她们打好关系。 甚至有时候送她们一些大明帝国的身份文牒,在场的很多女人都有着双重国籍,这点连她们的男人都不知道。 万一哪天她们的所在国家发生动乱,她们就能凭借这个身份向叛乱军说自己不是本国人,而是大明帝国的人。 杀害大明帝国的平民,一旦查实那可不是小事。 宴会开始后,教廷的神职人员手捧鲜花站在地毯两侧,安妮公主穿着为她量身定制的贵族礼服,一步一步的走向红毯那头。 临时搭建的高台上,换上皇帝常服的朱由检与穿着教皇礼服的瑞恩一世站在高台上。 瑞恩一世手按在《圣经》上,嘴里念道:“你们要进窄门,因为引到灭亡,那门是宽的,路是大的,进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找着的人也少。” 一边的朱由检把手放在《道德经》的封面上,用玄之又玄的语调背道:“天上有物乎,吾不得而乞。天上有人乎,吾不得而亲。虚微髣髴,视之乃沕。抱一存真,强名曰神。犹橐犹籥,风卷云郁。” 在两人的声音中,安妮公主一步步向他们走来,单膝跪在两人面前,两个使者各拿着一本《圣经》《道德经》来到她面前。 小安妮左手放在《道德经》上,右手放在《圣经》上,听着前边俩人念着她根本听不懂的东西。 两人念完之后,瑞恩一世为她戴上王冠,朱由检授予她女王的权杖,头戴王冠,手握权杖的小安妮回过身看着周围的各国君主和政客,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从今天起她就是欧洲大陆最有权势的人之一,能成为女王估计是每个女孩的梦想,可她成为女皇却高兴不起来,临行前祖母的话再一次回荡在脑海中。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她还没有理解这句话真正的意思。 “祝贺你,安妮女王。”斐迪南二世热情凑过来给她一个拥抱,身后跟着一个十二三岁大的王子。 小王子长得很英俊,有着令人羡慕的苍白皮肤和雀斑,身上穿着考究的黑色礼服,衣角处用金线绣着花纹,腿上是一双白色长筒袜和尖角鞋。 在后世这种打扮无疑是不伦不类,在中世纪的欧洲这是一位贵族王子的标准打扮。 拥抱过后,斐迪南二世把小王子带到安妮公主面前,小王子弯腰行礼,亲吻了安妮公主戴着白色云纹手套的右手,“尊敬的女王陛下您好,我是奥地利王国的赛斯王子,很高兴见到您。” 安妮微微点头,“我也是。” 斐迪南二世道:“你们两个年纪相仿,希望你们能像法、奥两国的关系一样多多亲近。” 安妮开始讨厌他的说话方式,点头下头表示知道了就走到钟离蕊身边。 所有人的注视中,斐迪南二世悻悻的走开了,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显得不那么尴尬。 天主教皇与大明帝国皇帝一起为她加冕,英、西、奥、俄等国家的君主、大臣在旁观礼,小安妮注定要成为欧洲国王里最尊贵,最合法的那个。 各国君主纷纷找到小安妮,送上准备好的礼物并将自己的儿子介绍给她,一个女人即使再厉害也离不开男人,很多人都想着安妮去世之后让自己的血脉成为法国王室血脉。 小安妮成了加冕仪式上最耀眼的明珠,同样耀眼的还有薇薇安,很多贵族都听过薇薇安的音乐会,那美妙的琴声他们至今难忘,贵族们只是上来打个招呼,没人没把自己的儿子介绍给她认识。 谁都知道人家干爹是大明帝国的皇帝,谁会打她的主意?谁敢打她的主意? 加冕仪式结束的第二天一早,各国君主各自返回国内处理战争遗留问题,《凡尔赛条约》签订的喜讯随着他们的返国而流传开来。 民众们只知道战争因为这份条约结束,自家男人不用再到战场上拼命了,条约背后的利益纠葛就与他们无关了。 朱由检来到阿姆斯特丹,问候明属荷栏的军民们,明属荷栏已经成为欧洲大陆上的一处净土,四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住着300万帝国百姓和800万荷栏人。 经济收入欧洲第一,农业收入欧洲第一,军队数量维持在十余万左右,足够维持这些的面积。 在这里的帝国百姓要么是迁居过来的帝国商人的家眷,要么是士兵的家眷,生活水平比在帝国本土好太多了。 阿姆斯特丹的官署内,朱由检用半个月的时间看完了明属荷栏自成立以来的所有公文,又到民间走访,明属荷栏的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 如果帝国本土也能像这样,那崇祯盛世就来了。 公元1634年3月1日朱由检正式开始返程,随船还携带了大量荷栏奴隶,上岸前已经有专人对他们进行物理阉割和消毒,不用担心他们会在帝国繁殖。 那些白种奴隶挤在船舱里连饭都不想吃,船队还按照来时的路线经过苏伊士运河再回到帝国本土。 回去时依旧是来时的那些船,水手们在甲板上忙活,朱由检站在船首看着越来越远的欧洲大陆,心里对下一次到来充满了期待。 下次再来最少是十年之后,到时他会以主人的身份占有欧洲。 第649章 返回帝国 《凡尔赛条约》的签订为世界带来了和平,无论这种和平是否是自愿的,战争仿佛画上了休止符。 连最不愿意停战的波兰也因为多国干涉撤离了在莫斯科的军队,仅得到了凡尔赛条约规定的一部分土地。 波兰人愤怒的将《凡尔赛条约》称为‘丑陋的怪物’。 跟波兰人一样不能接受这份条约的还有奥斯曼人,谁会遵从一个连首都都割让出去的苏丹。 易卜拉欣回到国内之后每天都要处理各地揭竿而起的叛军和逃亡的难民,而教廷方面对这一切视而不见,他们只在乎易卜拉欣能否成稳定局势,稳定不了就换一个人,省的耽误他们传教。 欧洲的战争停止了,一批又一批士兵被遣返回乡,接下来他们要面对一个更恐怖的敌人——黑死病。 世界的另一边,朱由检在经历六个月的航行后回到大明,他在泉州港登陆,护送他来的铁甲舰队在港口修整几天还要继续出海。 一部分编入太平洋舰队,一部分编入印渡洋舰队。 朱由检一路走一路停,观察着东南各省的民风民俗,因为帝国鼓励海上贸易的政策,扬州境内的商业行动很频繁,一队又一队的商旅把从工厂里生产的货物运到码头装船,销往远方。 官道两侧的尽是收割稻谷的百姓,一派富裕祥和的景象。 护送他的军队在身后随行,朱由检带着几名随行在前边边走边看,他不想走一路被人欢迎一路,那样既劳民伤财,他自己也烦,也看不到真实的地方场景。 几千年来,上位者只有微服私访,在地方官不知道的情况下才能看到老百姓真正的生活环境。 地方官要是提前得到消息做准备,那皇帝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地方官想让他知道的。 比如我朝皇帝每次下乡看到的都是国泰民安的盛世景象,北方毛熊大帝每次下乡看到的都是当地百姓的日常生活,能真正为百姓解决问题。 溧水县是南京东边十几里处的一座小城,虽是小城,然风景之秀美僻悠却也属上佳,每每多有文人雅士达官巨贾莅临审赏野游,城内也是一派繁荣景致。 朱由检带着贾华、刘若愚和他干女儿在县城里随便找了间茶铺休息。 几人都是商人打扮,身边跟着个洋婆娘也不太奇怪,扬州的百姓对洋鬼子跟汉人走在一起早就见怪不怪了。 茶铺里没有几个人,伙计上了壶碧螺春和几碟点心后就去忙别的了,朱由检拿起一块冰皮糕一点点喂给薇薇安。 刘若愚瞅了眼手表,小声道:“陛下,按照您的行程,再有4个小时大部队才能跟上来,明天再往西进入南京祭拜孝陵。” “南京…” 听到这个名字朱由检眼中浮现出一丝向往,对贾华道:“人言秦淮两岸风月无数,引无数才子尽争骚,朕早就想见识见识了。” 贾华嘿嘿一笑,“陛下要是去过了估计就不想去了。” “咋个意思?” 贾华一脚踩在凳子上,小声说道:“陛下我听人说了,秦淮两岸风月无数听着挺好,说白了就是河边的妓馆一条街,才子风流说着好听,就是读书人去那嫖,再说了陛下您也不是没见过去过那的人都啥样。” 朱由检疑惑道:“我啥时候见过?” “那个冒襄冒辟疆,他就是南直隶人,从小在风月场所里泡出来的。” 他这么一提朱由检想起那个好像哪有有他的书生,“快别提他,朕一想起他就是那句‘哎呦,这不贤弟么’,现在想想朕心里都一阵恶寒。” 这时候茶铺伙计端着两个小碗过来了,“几位客官,这是小店赠送的茶鸡蛋,各位客官吃好喝好。” “小二哥。”朱由检叫住道:“我们几人刚出海回来,不知道最近一年多咱大明发生啥事了,劳烦小二哥跟我们说说可好?” “不麻烦不麻烦,反正现在也没啥人。”茶铺伙计随便扯了条板凳坐到一边,“挺客官的口音是北方人吧。” “顺天府人。” “那老远还过来行海,你们出一次海少说一两个月,多则两三年,不容易啊。” “是不容易。”朱由检点点头,回想起这一路上的旅程真是枯燥乏味,初次见到无边无涯的大海,人会觉得自己渺小。 可看的久了就觉得烦了,在海上度过的这一年多他最大的收获就是把《他的奋斗》一书写完了,本来打算回到帝国让翰林院精修一遍就印刷成册。 除此之外,经过他的不懈努力楚盈袖终于怀有身孕,现在已经六个月了,行动不便,本来他就打算陪楚盈袖在南京养胎。 帝国南北两京,他这个皇帝在哪哪就是帝国首都,北京也有南京也有,除了官员他不认识之外,对行政没有影响。 “几位客官最近两年没啥大事,虽说皇帝老爷出海了,可咱老百姓的日子还得过不是。” “大…” 贾华正要呵斥,朱由检抢先一步道:“说的没错,没了谁老百姓的日子都得过。” 店铺伙计打开了话匣子,朱由检听得很认真,老百姓闲聊时的内容可比朝堂上那些官老爷嘴里说的可信多了。 他离开的这一年多的时间,帝国更新了货币,全面采用硬币替代白银和铜钱,百姓手里的银钱可以拿到帝国银行在各地的分行里换成硬币。 虽然硬币在刚刚流通时,民间有些抵触情绪,可随着接触百姓们开始认识到硬币的好处。 首先是硬币的价值很明确,不像白银,一锭银子有多重,得用秤砣秤才知道。 比如一个人去店铺买了半两银子的东西,他身上只有一两银子,店铺里要是有剪子就用剪子剪开,没有剪子就只能用牙咬了。 而硬币,不光价值在明面上写着呢,而且坚硬,那剪子也绞不坏,最重要的是用起来卫生,现在连市井间的茶铺都要用硬币付款。 朱由检含着金钥匙出生,从小他见到的银子就是后世电视剧里那种造型精美,闪闪发光的船形白银。 真正在民间流通的白银不光很黑,而且上面全是牙印,扔在地上都不一定能认出来。 因为以上的种种原因,帝国发行的硬币在很短的时间流通开来,据这个伙计所说,因为硬币造型精美,刚发行的那阵很多洋鬼子拿一袋金币买帝国的一枚硬币,只是现在少了。 除此之外帝国实行最好的就是鼓励生育的政策,跟他们说话的这伙计看着也就二十出头,却已经是四个孩子的爹了。 四个孩子里,朝廷帮他解决三个孩子的食物问题,孩子长大了还能免费进入学堂,享受六年的义务教育,出来了不光能认字了,还能扯两句古文,知道自己的祖先们是什么样的人。 “小二哥,本地有什么新鲜事?” “有啊,昨晚城南张大户家着火了,大火烧了一宿啊,今天知县老爷就要升堂审案,几位爷你们现在去还能看个热闹呢,对了我们知县老爷以前还是个王爷,正儿八经的高祖血脉。” “王爷,他是哪个王?”朱由检忙追问道。 “桂王朱常瀛啊,皇上削藩之后那些个王爷、世子没了生活来源只能自谋生路,有些人就读书想博个功名,那朱常瀛就是其中一个。” “那他称职否?” 伙计想了想,“他啊,一般吧,倒也算称职,平时县里有什么案子他也能应付。” 他这么一说朱由检来了兴趣,朱常瀛是谁他不知道,但他儿子朱由榔他是知道的,南明永历皇帝,跟他是平辈人,不过他已经二十多了,朱由榔才十几岁。 “小二哥,你说我们现在去能赶上升堂?” “能,县衙离这儿不远,我是走不开,我要能走开我也去了。” “多谢小二哥了,若愚给钱,我们去县衙瞧瞧。” …… 县衙离茶铺只隔着一条街,朱由检到的时候县衙外挤满了围观的百姓,百姓们纷纷垫脚伸颈向堂上张望,彼此之间更议论汹汹。 其中一个挑着扁担的老农凑到人群外,不解道:“王爷知县又要升堂了,这又出了啥子事了?” 他身前一人扭头言道:“老兄不知?昨夜城南都烧红了天,张善人的府邸着了大火,牵连着四周十几户人家都烧着了,死了不少人。这把火烧了一个晚上,今早方熄呢。” “竟有此事?”闻听此言,老农不由一惊:“那,府上的人咋样了?” 又一人搭道:“好像活下来的没几个,总之一句话是凶多吉少啊!” 老农嗟叹道:“哎,这事咋就让张大善人摊上了,张老夫人和张大善人都是我们乡亲们的恩公啊,这可真是老天不长眼啊。” 旁边一人也摇头道:“谁说不是呢,就是不知这无名大火是天灾还是人祸,倘是天灾自不必说,若是人祸那…那真是天理不容。” 老农把扁担放到一边,也凑过来看:“希望能查个水落石出。” 他们几人说话的时候朱由检就在边上,听了几人的话他更想看看自己那个族叔是怎么断案的。 县衙门前人太多,他一抬手,刘若愚马上奉上钱袋,来之前他路过帝国银行的溧水分行,在里边把银子换成了硬币。 朱由检从钱袋里抓了一把十块钱的硬币猛地抛向一边,“发钱咯。” 硬币在空中分散开,稀拉拉的落在地上,围观的百姓都是来看热闹的,看到地上有钱争先恐后的跑去捡。 在他们捡钱的时候,朱由检走进县衙里,找了个好点的位置来看。 刚选好位置,院中两侧涌出十数名衙役,汇于堂上分三班列立两厢,哨棍侧杵于地,端的是整齐严肃。 县衙大堂里的侧门帘子被人挑开,一个身材宽胖的男子从里面走出,男子穿着七品青色官服,似乎是以前当王爷的伙食太好了,大明的王爷们集体患上了肥胖症,这个朱常瀛也一样,只是他还好点也就二百斤。 他身后还跟着一人,那人年约四旬,身穿榆兰圆领长袍手拿白纸扇,似乎是个师爷。 师爷屁股后边还跟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他就是朱常瀛的儿子,历史上的永历皇帝朱由榔。 朱常瀛端坐在主座上,一身威严的团领官袍配上背后麒麟踏浪的六扇头屏风,远远看去好不威风。 他的师爷拿起一纸公文对下面众差官及堂外一众百姓,朗声言道: “本县秉承圣意,代天子司牧一方,虽无尺寸之功,但望百姓安居万民乐业,也可上报天恩下安黎庶。然则多事之秋难获片刻宁定,昨夜张府起火波及乡里造成数十人丧命,使得生灵涂炭,本官身为一方父母自不能坐视。故今日特大开中门审理此案,众百姓可从旁听审,唯本官凭公而断!” 说完,朱常瀛拿起案上的惊堂木,用力拍在桌上,啪的一声惊响,下列班头紧随唱到:“升~堂~” “威~武~”一众衙役手舞刑棍发出震人心脾之声的同时,跟着齐声唱和。 声音已毕,师爷拿起一卷宗读到:“昨日四更,城南张府大火,天明时方熄,造成四十一人死命,二十六人灼伤,张老太、张守礼及张府上下二十一口全部亡故,幸存仅四人。 今早县内对案发初情进行勘验,尸体已妥善处置,等待进一步验查,现未发现人为纵火之痕迹!”读完撤于一旁。 “太惨了,就活了四人。”阶下围观的百姓们低声议论。 另一人道:“哎,张老太公和老夫人真的亡故了,可叹啊!” 还有人道:“未发现人为纵火迹象,难道真是天灾?” 议论声越来越大,突然听到啪的一声惊堂木响,朱常瀛大声道:“休得喧哗!是否人为,需得本县审过之后才能知晓。” 说完转头对衙差吩咐道:“马班头,将张府一众人等带上堂来,本官要逐一问话。” “是!”那班头领命步下堂去, 堂下的朱由检笑呵呵的看着自己这位族叔表演,这位族叔还真挺像那么回事的。 第650章 族弟断案 班头领命去了没一会领着四人回来,三女一男,男的三旬有余,中等身材形貌消瘦,三女则行色各异。 最前边的一个女子才十几岁,丫鬟的打扮,生的颇有几分姿色,中间那人已近四旬,看穿着应是府中的老妪。 若说惊鸿一瞥,要数最后上来的女子,女子双十年华,细腻白皙的皮肤配上精致的五官,任谁都得叫一声美女。 她穿着一身白衣,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风度。 “真是佳人啊。”饶是朱由检也不由赞了声,他是用欣赏的目光看待她的,他身边的贾华眼睛都看直了,“乖乖,莫不是仙女下凡,世间竟有如此美人,看来我这辈子是白活了!” 旁边有人随声附和:“别想了,人家已名花有主,就算男人虽然死了她也是张家人。” “谁说的!”马上有人接茬道:“我听说这娘们可并非三贞九烈,据传她和小叔子就有一腿,现在张守礼也归天了,倘她耐不住寂寞,嘿嘿…” 言罢一双眼珠不住在方氏身上打转,好像要用目光看透人家身上的罗衫。 “你省省吧!”又一人讥笑道:“此女生天生克夫,刚过门自家男人就死了,现在又引来一场大火将整个张家移为平地。” 说着,他突然沉吟了下:“说不定她真和张老二有一腿也未可知,不然怎令其葬身火海的呢。” “肃静肃静!”朱常瀛又拍了几下惊堂木,喝止了堂外喧哗后才凝神观看堂下四人。 四人已在班头吩咐下依次序跪倒,个个颓然狼狈,大气都不敢喘。 朱常瀛居高临下的审视着他们几人,他的师爷和儿子也都在看。 看了一会才扬声问道:“堂下何人,报上姓名。” 唯一还活着的男子磕了个头,低声应道:“回禀青天大老爷,小人张府管家张二!” 那老妪跟着言道:“老奴是张府的乳婆。” “奴婢…”那丫头说话间抬起脸,偷眼向上观瞧,正好跟朱常瀛的目光对个正着,不禁一颤忙低下头道:“奴婢丫鬟小菊。” 只有那美少妇沉寂好半晌才小声应道:“未亡人张方氏,给大人请安。” 娇莺初转之声似清泉般沁人心脾,话语进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仍不住回荡。 朱常瀛盯着小寡妇看了半天,他早听说张家的媳妇个顶个儿的漂亮,今天一见过果真名不虚传。 这么漂亮的小寡妇要是拐到床上睡一觉还不美出鼻涕泡来? “哎呦。” 小腿处突然传来一阵痛楚让他回过神来,往旁边看去,他儿子朱由榔正对他挤眉弄眼。 “咳咳。” 他咳嗽了几下掩饰过自己的失态后又是一记惊堂木,“你等可知昨夜府上大火之缘由,有知悉者务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倘若本官查出尔等知情不报,必不轻饶!” 这一套官话说下来还真有包青天的架势。 仆人张二首先答道:“回大老爷的话,昨夜小人陪二公子赴宴,差不多三更时分才得以返回,后来二公子不愿有人跟着,小的便自行回房睡了。 四更天的时候,小人尚未睡熟,突听后院有人高呼着火了方才醒了,小的看火势太大已非人力所及,这才仓惶逃离保得苟活,至于小人为何逃脱,怕是因为小人所居之处离起火源头尚远之故。” 朱常瀛并未应声,而是看了眼自己的儿子,见他沉思不语,便道;“继续。” 那老婆子接着说道:“老奴也是。” 紧跟着丫鬟小菊也答道:“奴婢也是,奴婢也是。” 至于那方氏却始终未发一言,朱常瀛再一次看向朱由榔,朱由榔冷笑一声对她四人道:“昨夜火势如此之大,张府上下只有你们四人生还,然尔等竟完好无损,连衣角都成玷污。 可否把避火之诀告诉本公子,日后本公子遇此情景也好全身而退。” 堂下几人偷偷看着彼此,朱由榔又是一声大喝:“尔身为奴仆,事到危难却只顾一己安危,置主人生死于不顾,似你等这般奴才要来何用? 如今公堂之上,明镜高悬,尔等若敢有半句假话,本公子饶不了你们,青天大老爷更饶不得你们!” “大老爷息怒大老爷息怒,小人有下情回禀。” 被朱由榔这么一吓唬,仆人张二颤抖道:“昨晚我家公子赴朋友之约去春香楼喝花酒,公子他…他吃了不少酒,回到家中已颇有熏熏之意。 我家公子酒后脾气一向是很大,他自己进了内堂不让我跟随,小的不敢跟随,之后的事小的就不知道了。” 昨晚城里的士子宴会朱常瀛也略有耳闻,就是城里的富二代和官二代包了妓馆玩了一宿,如果朱由榔再大几岁,朱由榔也能收到请帖。 本来那帮小子也给他送了请帖,请他过去主持宴会,只是他想着一群小辈里,他一个长辈去了不太好。 另外,也就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心里过不去这个槛,就算已经不是王爷里,心里还是放不下王爷的架子。 “你且退下。”朱由榔一声命令,自有衙役把张二带到边上。 张二一退,堂上再无人言语,朱由榔一对如炬目光在三个女子身上扫过,似在审验其心底之隐衷一般。 过了一会,走到小寡妇面前,“张方氏,从你上堂开始便未发一言,我且问你,昨日里府上可曾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尔须实言以对。” 在外边看热闹的围观群众一是凑着案件本身来的,二就是冲着这俊俏的小寡妇来的。 问了半天总算问到小寡妇身上了,一时之间堂上堂下一百道目光聚集到小寡妇身上。 方氏一直缄口不语,虽片言不发,但踌躇之情溢于言表,稍有眼力的人就能看出此人必有苦衷。 清冷的低喝让方氏心里一惊,皓首垂的更低,喃喃似自言自语般轻道:“昨…昨夜贱妾早早睡了,待…待得火起方…” 言语未毕,朱由榔突然冷冷道:“不尽然吧?” 惊得方氏当即住口,但听他冷冷道:“仵作已经查验清楚,张府二公子张守礼被焚之地正是你的卧房,这你作何解释?” 此言一出堂下众人无不哗然,有人道:“这是何故?小叔子死在嫂子房里,端的是有趣得紧呐。” 更有人轻笑:“这女子果然不守妇道,定是二人暗地私通,不巧遭遇大火,这可真是天理昭彰了。” 也少不得一些登徒浪子叫嚣道:“瞧不出啊,这小寡妇表面上端庄文雅,骨子里竟是如此浪荡,自己丈夫尸骨还没死透就去勾引二叔,我看她那痨病鬼的男人怕也是被她累死的。” 本就惹人瞩目,此时更是众人议论焦点,耳闻如此不堪言语方氏忍不住想侧头相望,却不料朱常瀛突然一声呵斥:“张方氏,你还不如实招来更待何时?” “老爷容禀…”方氏语带呜咽,颤颤的应道:“昨夜二叔跌跌撞撞闯到我房中,想是酒醉之后认错了房间,进来后倒在床上便睡,贱妾本欲将他唤醒,但见他一身酒气神智不清,只得退了出来。 后来奴家找到丫鬟小菊,本欲一同前往正房找母亲叙说,不料此时突起大火,不得已间只得逃命出来,这…这事小菊可以作证。” 说话间扭回头望向身后那丫鬟。 “是是……”小菊见方氏望来忙应道:“奴婢是被夫人唤起的,也因此躲过一劫。” “休要插嘴,我还没问你。”朱由榔冷斥道。 小菊低下头不敢续说,他转头看向方氏,又对堂下言道:“仵作何在,上堂来。” “来了来了。”一个头戴方巾,身穿布衣的人快步走到厅堂上,拱手施礼:“小的溧水仵作这旁听后,任小老爷差遣。” “张守礼之尸身可曾验明?” “禀大人已经严明!”仵作取出一卷宗高声读道:“死者男,年龄二十许,身长六尺又七寸,左手系六根手指,右腹部有铜钱大小棕红色胎记,经查证确认此人系张家次子张守礼。尸身验查结果显现,其人并非死于火焚,乃起火之前已经死亡。” 刚说到这里便引起围观众百姓一阵纷乱,更令在场四人无不心惊,纷纷仰头望向仵作。 朱由检开始觉得这起案子有点意思了,一件普通的失火案就这么变成凶杀案了,不过这位案子也好审,凶手肯定就在他们四人当中。 而且现实里也没有动漫里那么多精妙的杀人手法,要破起来还是很容易的。 啪! 又是一声惊堂木,朱常瀛俩眼珠子瞪的溜圆,“此刻当知本县为何责问与你了吧?火起时张守礼便已经死了,对此你作何解释?” 方氏妙目流转杏眼琉璃,支支吾吾的道:“这…这贱妾实在不知啊,会不会是那位差官大哥搞错了,偌大的火势活人也给烧成焦炭了,怎就能知道…知道…” “知道是死后焚尸是不是?本公子便给你解释清楚!”朱由榔扬起骄傲的头颅,不急不缓的道:“活人遇火,必挣扎求生,其死状可怖之极。 而已死之人自然不懂得避火,其身体虽经熏烧却不扭曲,这就是为什么仵作还能辨清腹部胎痕的原因,死者死时是趴伏于地,所以其背部烧焦而前半身完好。” “可…可能是二叔酒醉,趴倒在地上…”方氏踌躇道。 “绝无这种可能。”朱由榔继续说道:“火灾死去之人其实多半并非被火焚烧而死,更多的是被烟熏窒息而死的,所以在尸身咽喉处必被黑灰填塞。 而焚尸则不同,死者是没有呼吸的,所以烟灰只到口鼻,喉咙却是干净的。” “小大人所料不差,那尸身正如您所料,口鼻之处黑灰满布,咽喉却与常人无异!”那仵作抱拳施礼出言印证。 此言一处又惹来观看众人一顿议论,朱由检也不禁高看了眼他这个同族兄弟。 他说的这些知识,在后世只要上过初中的差不多都知道的,在古代这可是冷门知识,他这个亲戚在同族里也算是好学的了。 在大明的这些王爷里他就记得福王朱由崧和桂王朱由榔,福王就不说了,死胖子一个,占有半壁江山,桂王朱由榔即位的时候大明已经崩盘了。 朱由检对他印象好像是一直在跑,历史上永历帝在逼死坡被吴三桂绞死后,张岱,就是说出‘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张岱对明朝这几个有名的王爷有过评价: ‘福王粗知文墨,鲁王薄晓琴书,楚王但知痛哭,永历惟事奔逃;黄道周、瞿式耜辈欲效文文山之连立二王,谁知赵氏一块肉,入手即臭腐糜烂。如此庸碌,欲与图成,真万万不可得之数也。’ 方氏知道无可辩驳,沉吟片刻哀声道:“公子英明,可即便如此,可我区区一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杀得了精壮之年的男人,此事确与贱妾无干。” 闻听此言,朱由榔却不做声,对仵作招了招手,示意他继续说。 “经小人解尸勘验,死者腹内肝肺呈深紫色,骨骼深灰,确信是中毒而亡,应是砒霜之类的剧毒。” “中毒!中毒!张老二是被人毒死的。”此言一出阶下立时有人惊呼。 一人跟着喧道:“小叔子给人用砒霜毒死在嫂嫂房里,奇闻一件啊。” 还有长舌之人在旁边聒噪:“定是叔嫂相奸,怕私情暴露毒杀灭口。最毒妇人心,古人诚不欺我,这样的女人应该骑上木驴游街示众才是!” “肃静!” 又是一声惊堂木,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响真的很吓人,心脏不好的都容易被吓过去。 事情到了这里已经水到渠成了,朱常瀛拿出知县的威严对其冷言道:“张方氏,事到如今你还不肯吐露实情,当真是无所畏惧,难道真要本官对你用刑不成?” 小寡妇几次要开口,却找不到争辩的言辞,抽泣着说道:“大人,昨晚之事实属家门之丑,贱妾本不愿将这些言语讲出来,坏了已死之人的名声,可是…可是…呜呜呜呜…” 呜咽声中徐徐诉说了前情。 第651章 张府深夜 在小寡妇的呜咽声中,昨晚张府内发生的事情浮现在众人脑海中。 张家一直是远近闻名的行善之家,可这个行善之家却并不像外人看上去那般平静,昨晚子时刚过,张守礼便醉醺醺的闯到嫂子的院子里。 咣当一声他推开院门,蹒跚的向屋中走去,口中夹杂不轻的道:“嫂嫂,守礼来给你请安了,嫂嫂。” 小寡妇夫君新丧,守孝尚不足一年,正是愁云满心头的难熬日子,张守礼过来的时候正是深夜时分,小寡妇正边在蜡烛边上刺绣想着自己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大明朝并不限制女子改嫁,但很少有女子改嫁,自家男人死了之后,大部分女人都终生不嫁,搏个贞节牌坊。 改嫁的女子到了别人家,都会引人非议,尤其是小寡妇的第一个男人的家族还是当地远近闻名的行善之家,她要是改嫁了人们肯定说她不知珍惜什么的。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有人敲门小寡妇心头便是一慌,惊慌中手指都被刺破了,慌慌张张的放下手里活计,站起整肃衣衫。 “我说叔叔你怎么又来了,我是个寡妇就算没风门前还起浪呢,你…” 方氏一边说一边打开门,刚开门张守礼就进来将她扑倒,肚子里灌了几晚黄汤脑子也不清楚了,进门就是一句:“嫂嫂果然还没睡下,想死我了都。” 仓惶之下的方氏被他扑到绣床上,右手下意识的甩了一计巴掌甩了过去。 “嫂嫂莫慌,守礼不小心跌了一跤。”一计巴掌甩了过去,张守礼清醒了几分,也觉得自己的举动太轻佻了,一边出言掩饰一边从怀里掏出酒宴上随手带来的水果,“嫂子,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新打下来的樱桃。” 方氏惊魂初定撤到一旁,举目望来见他手中捏着几枚樱桃,闻到他这满身酒气不禁一皱眉,愠怒道:“小叔叔可真有心了。” 张守礼嘿嘿一笑,“兄长不在了小叔子疼嫂子那不天经地义么,别说咱们这小门小户之家,就是紫禁城里万岁爷也照样疼嫂子。” 说到这段的时候,刘若愚、贾华、薇薇安,连带着几名金吾卫的目光齐刷刷聚到朱由检身上。 朱由检左右瞧了他们一眼,有些心虚道:“你们都看我干吗?我可没喝多了半夜跑到嫂子房里送樱桃。” 几人心里偷笑着收回目光,皇上喝多了去没去过懿安娘娘那,这谁说的准呢。 方氏继续讲述她那晚的经历。 深更半夜的,方氏懒得跟他废话,直接道:“叔叔这么晚来颇为不妥,叔叔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张守礼对她言语却好似充耳不闻,竟说道:“嫂嫂你看,这可是正宗的沂樱子啊,你瞧它又大又圆,鲜红清亮晶莹剔透,正如嫂嫂的香肌嫩肤一般,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说着手扶床杆站起竟又要向她逼来。 “叔叔你…你喝太多酒了!”方氏向外急退,身子撞到了屏风,嘴里大声呼哧:“叔叔你要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眼下没人,小叔子想跟嫂嫂说点知心话。”张守礼借着三分酒意轻浮道。 方氏还未来得及斥责,屋外忽的传来一阵脚步声,丫鬟小菊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夫人,奴婢给您送些汤饼。”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两人都是一惊,方氏才强自镇定应道:“哦,放外边吧,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是。”丫鬟小菊应声离去。 “我就知道嫂子也不愿有人打扰。”看见嫂子并未将他在屋的事情向丫鬟点破,张守礼庆幸的道。 方氏只是不想让丑事被外人知道,微怒道:“叔叔莫要胡言,你现在走,妾身不把今日之事说出去便是了。” 说着退到了厅中紫檀木圆桌旁边。 “不说出去,嫂嫂想说什么?我是给嫂嫂送樱桃来了,有何不可说啊?”张守礼见方氏退却,竟耍起无赖追了过去,隔着圆桌色溜溜的看着她。 新寡少妇被这无理的眼睛盯的浑身不自在,加上又是将寝之时,她衣衫单薄,白色纱衣下的红绳清晰可见,她不禁拉紧薄衫挡住可能乍泄的春光。 “叔叔快走吧,要是让下人听到惹出闲话就不妥了,万一传到母亲耳中就更不得了。”方氏一边借桌子与他保持距离,一边几近央求的说道。 张守礼并不为其所动,追逐嬉戏般想要绕过圆桌,口中调笑道:“下人们谁敢说三道四,我撕烂她的嘴,至于娘亲那里更不用担心,她早就卧病在床,早就管不得这许多闲事了,就是平常时候她也管不了我。” 说着,突然向方氏扑来,方氏一声尖叫躲开了,一绺发梢擦着从张守礼指节划过,张守礼把指节凑到鼻前嗅了下,“好香啊,嫂嫂这脂粉是凝香楼的吧?” “叔叔,你再敢无礼奴家要叫了。” “叫吧,现在母亲卧床,阖府上下我一个人说了算,看那些下人哪个敢来多事!”张守礼有恃无恐的说着,说完就又要向她扑来。 方氏大急道:“你……你不怕我告诉母亲吗?” 张守礼闻言一顿,旋即笑道:“要怕我就不来了,我的小嫂嫂哟,你尽可以去说,一面是刚进门便克死她宝贝儿子的扫把星,一面是她的亲生之子,看看母亲大人是信你还是信我。” 方氏一时哑口无言,常言说得好,妻以夫为贵,现如今她男人已经去了,而且还极有可能是被她克走的,张家人自不会为她做主责罚自己的儿子。 在她踌躇之际,张守礼突然在她耳边道:“嘘,收声,有人来了。” 果然,门外又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奶婆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妇人,我给您送莲子羹了,老奴能进去吗?” “不…不用进来,我在更衣别着了风寒,你放在门口好了。” “夫人还有什么需要老奴伺候的?”奶婆立于门外问道。 方氏大急道:“没有,你自去好了。” “是。”奶婆支吾一声,顿了顿转身走了。 她走之后张守礼大乐,温声道:“嫂嫂果然知情达意,守礼这厢谢过了。” “你滚!” “我才不滚呢,良辰美景不做点什么岂不可惜了。”说着他走到门前,“嫂嫂要想喊人,我把门给你敞开,你尽管叫好了。” 看着敞开的房门,方氏紧咬牙关竟不敢走出去,这要是走出去了张守礼会在外边宣传些流言蜚语,到时别说守孝,就是带着嫁妆改嫁都没人要她。 第652章 起火前后 张守礼就知道她不敢声张,有恃无恐的取了地上的托盘,反手关起门来。 迈着四方步走回桌旁,放下东西后坐下,好整以暇的道:“嫂子你看今晚这良辰美景,还有这许多好吃的…” 说着打开莲子羹的杯盖,整罐倒入口中,却不知为何一皱眉又放了下来,紧跟着打开盛着汤饼的大碗吃了两口。 方氏背过身去不愿看他,心里还留有一丝侥幸,抱拢双肩唏嘘道:“叔叔,你现在走了,我只当你今夜酒后无状,一切于此而止。” “是喝酒了,知道我为什么喝酒么?”说着张守礼走到她面前,“因为我现在做什么都是酒后乱性,就是你闹到母亲那她也不会拿我怎么样。” 方氏深吸一口气,在张守礼要从后面抱住她之前,猛地回身扬起膝肘,一下子撞到了他的小腹。 “唔——” 一声闷哼,张守礼陡然跳起,后脑刚好撞到床梁上,随即翻倒在地,一手抱头一手捂着胯间疼不欲生。 方氏哪还有心思管他死活,一面整理衣衫裙裤,一面跌跌撞撞冲向房门。 刚到门外就听到屋里传出张守礼的叫声:“死娘们,疼死了老子,我要你好瞧!” 方氏怕他追来就想起了丫鬟小菊,有旁人在场,张守礼应该不敢太过放肆。 等天亮了她再去找母亲叙说,就算那老太太认为是她克死了自己儿子,应该还不至于老迈昏庸到不辨是非。 等到了东院下人的住所,丫鬟小菊却不在自己房中,而其他侍女她又不熟,在她踌躇之际小菊突然从角门走来。 她刚把张守礼的事对她说完就闻到一股怪味,仔细查看才知道是她的住所起火了。 不知为什么火势蔓延的非常快,二人来不及多想就匆匆跑了出来,等跑出去了再寻人救火,可已经晚了,直到天亮大火熄灭,她也就被带到这来了。 方氏跪在公堂,轻啼道:“大人,那张守礼已经亡故,贱妾虽受了些羞辱,但毕竟保住了名节,对得起我那死去的相公,贱妾本不愿数说死人的不是,更不忍坏了张府的大好名声,怎奈…怎奈…呜呜…” “哎呦呦哟~” 看到美人受屈,朱常瀛也顾不上知县威严了,提着袍摆走到府衙中央双手扶起小寡妇方氏,“姑娘别哭,天塌了本官替你顶着,你既所言属实,非但可以脱去干系,本官还要上报朝廷,为你立起贞节牌坊,歌汝德行,供人瞻仰效法。” “多谢大人了。”小寡妇嘤嘤婉婉的啼哭,那小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不管小寡妇说的是不是真的,知县老爷认为是真的那就是真的了,历朝历代,民都不能与官斗,官老爷说啥是啥。 围观人群们对这跪在地上的几个张府仆人指指点点的议论着,按照知县老爷的想法,那案情就明朗了,肯定喂奶的婆子和丫鬟其中一人下了毒,那仆人张二可能就是幸好活下来的。 至于一点,知县老爷都不在乎,他们在乎什么? 人群议论纷纷,只有朱由检前边的一个士子拿着毛笔低头在纸上写着什么,嘴里还反复念叨着:“有点意思,这我得记下来。” “这位大才你写什么呢?” 朱由检好奇之下凑过去看了一眼,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让他眼睛都看直了,纸上写着一堆密密麻麻的小字,他仔细一看就看出上边的几个人名:贾宝玉,林黛玉,薛宝钗。 前边的士子转头看他一眼道:“我在整理写话本的资料,张家这段案情可能对我写话本有帮助。” 那几个人名让朱由检不敢小瞧这扔人堆里就找不回来的士子,拱手道:“敢问这位大才莫不是叫曹雪芹?” 士子把毛笔、纸张交到书童手里,对他回礼并来了个懵逼三连:“ 曹雪芹?他谁啊,不认识,没听说过。” “那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在下姓吴名伟业,字骏公,号梅村,书院的朋友们一般都叫我吴梅村。” “在下平时也爱写些话本,敢问吴大才你这话本打算叫什么名字?” “暂时还没想好,我想写一本人情类的小说,主角带玉而来,作歌而去,我之前想了几个感觉都没有那份意境。” “那就叫《红楼梦》吧。” “红楼梦?”吴梅村眼前一亮,“好名字,就叫《红楼梦》了,多谢兄弟赠名。” 朱由检一时无语,后世他闲暇时读过半本红楼,当时看的云里雾里,就看不下去了,只记得《红楼梦》的作者存在争议,吴梅村就是其中一个争议对象。 现在他可以肯定,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士子就是明末清初的文学大家吴梅村。 钱谦益、吴伟业和龚鼎孳被后人称呼为‘江左三大家’,其中钱谦益最为出色,被人赞为‘才名满天下”,而能与钱谦益并列的就是这个吴梅村了。 钱谦益兼宗唐宋,吴梅村独学唐,清朝时候的各种诗派大抵不出这二人的门户,这俩人各占了秦淮八艳里的其中一个。 “敢为这位大才可有完成的高作?”在吴梅村看来能想出《红楼梦》这种名字的人,必是个品行高洁之士,尤其是还跟他一样爱写话本。 “这个…” 朱由检犹豫了,到现在为止他独自完成的作品只有一本《他的奋斗》,而且还没发呢,里边的内容对现在的人而言实在是光怪陆离。 玄幻类的话本现在的人还能接受,近现代化的战争小说他们根本接受不了,没准还得被人批上一声:离经叛道。 除此之外的一些比如《武悼天王传》《新三国》之类的作品,都是翰林院根据他的批注改的,还都是以朝廷的名义发的,跟他扯不上关系。 见他这副模样吴梅村明白了,“敢问这位大才署名如何,日后有何大作鄙人一定拜读。” 朱由检想了想道:“署名我还没想好,不过书名我打算叫《他的奋斗》,等书出来了,我希望能听到梅村先生的点评。” “兄弟若在扬州或许还能听到,若是兄弟不在扬州就听不到了。”吴梅村微笑着对他说,现在的他还不是几十年后那个名满天下的诗词大家,只是扬州一带一个小有名气的诗人。 “那我就在梅村先生的《红楼梦》里等着看你的评语。” “好好好,到时你我相互指正。” “那可说定了?” “定了!” 第653章 鲁莽断案 安抚完小寡妇,朱常瀛坐回到主座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张二等人,“本官现已知道实情,尔等刁民还不速速招来?” “这这这…” 几人彼此相视,就这么笃定犯人在他们当中了? 啪! 一声惊堂木让所有人心里咯噔一下,朱常瀛指着她们几人道:“看来不给你们几个上点硬货你们是不打算招了,来人呐,大刑伺候!” “是!”几名衙役拿着刑具就要几人用刑。 色令智昏的死胖子。 朱由检心里嘟囔着,在他打算离开的时候,朱由榔突然说话了:“等等!” 几个行刑的衙役转头看去,朱由榔走到案桌前对父亲躬身一拜:“父亲,此案疑点重重,还不确定人犯一定是她们,这种情况怎可用刑啊。” “我儿多虑了,毒死张守礼的食物是她二人送来的,人犯就在她们两人之中,亦或者她二人乃是同谋,一顿大刑上去她们也就招了。” 朱由榔指着小寡妇,“父亲岂能听信此人的一面之词,张守礼死在她房里,她最可能是凶手啊。” 朱常瀛根本不想听儿子的劝谏,直接下令:“行了,用过大刑就知道谁是凶手了,来人啊,用刑!” 县老爷都下令了,衙役们就不客气了,他们拿出来的刑具不是什么吓人的东西,而是一把牙签。 施刑者会把牙签钉进人犯的指甲里,然后逼他扒地上的硬土,受刑者疼得死去活来。 眼瞅着衙役们把牙签对准两个嫌疑人的指甲缝,很多人别过头去不忍再看,朱由检也不忍心看,在衙役的木槌即将挥下之前不由的走了出去,“住手!” 贾华赶紧跟上,怀抱苗刀的他站在朱由检身后,一脸桀骜的瞅着桌案后的朱常瀛。 看到有一草民出来,朱常瀛啪的一下,又是一声惊堂木,指着朱由检喝问道:“堂下何人,竟敢扰乱公堂秩序?” 虽然是同一个祖宗,但彼此之间的血脉早就非常稀薄了,别说朱常瀛不认识朱由检,连朱由榔和朱由检这对平辈间的兄弟都没有相像之处。 朱由检长相清秀,眉宇间带着几分人主之态,朱由榔长相伟岸,脸型偏国字脸,眉毛有些重,五官周正,眼睛很明亮,这种脸型在后世人眼里只能算是一般。 可这种长相却是标准的帝王之相,历史上永历帝被吴三桂抓后,几个八旗兵看到永历帝的容貌,感觉永历帝具有帝王之相,先后聚集不少人,争相剪掉辫子企图救他。 朱由检没说什么,贾华从怀里掏出他常备的那块锦衣卫腰牌丢给朱常瀛,朱常瀛接过一看腰牌正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锦衣卫。 “锦锦锦锦…锦衣卫!” 朱常瀛失声道,不敢怠慢赶紧走到县衙中央双手把腰牌奉还,皇上没撤藩之前他都不想招惹锦衣卫,现在撤藩了他就更不敢惹了。 朱由检冷冷的道:“朱知县,我不管你以前是什么身份,但你现在既然是一方父母官就要为民着想,岂能如此草率的对人用刑。” “上差说的是,上差说的是。”朱常瀛点头连连称是,“下官一定认真严肃的去办案。” “你我就不指望了。”朱由检看向一边的朱由榔,“这小家伙倒有点意思,我还会在南直隶待几天,我希望我离开之前能听到案件告破的消息。” “是是是。” “我们走。”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围观群臣赶紧为他让路,当他走过吴梅村身边的时候,故意停了下,“梅村先生,我等着看你的《红楼梦》。” “是是是。” 一介草民的吴梅村颤巍巍的作了一揖,眼前这人毕竟是民间百姓谈之色变的锦衣卫,就算表现的再和善,说不紧张也是骗人的。 …… 在溧水县走了一趟,朱由检意识到自己这帮亲戚也不全是酒囊饭袋,那个跟他平辈的朱由榔就不错,历史对此人的评价是不堪为中兴之主,在别的方面倒也有点才能。 次日清晨,艳阳高照,马车呼啸。 远远看去,一座雄伟的城门横亘在天边,南京城在天际渐渐出现,古老城砖的缝隙中透出光辉,竟让城墙如水晶般华丽。 朱由检从马车里探出头,看着远处的南京城,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不断催促着队伍快速行进。 南京六部官员纷纷出城迎接,这些人他一个都不认识,他也不需要跟他们认识,他只是暂时待在这里,体验下南都一代的风土人情,以后还是要回到北方的。 皇上驾临南京的消息提起几天就在南京城内流传开来,让整座城市沉浸在兴奋当中。 南京曾经是帝国首都,经济、政治、文化的中心地,六朝定都之所在,南京作为都城的时候,全世界没有能与之相提并论的城市。 后来永乐帝为了天子戍边迁都北京,南京人始终感觉缺了点什么,两京士子在一起机会,南京士子总感觉比北京士子低了一头。 北京比不得南京富庶,却有一种帝都国人的优越感,北京士子动不动就是‘天下大势如何如何’的高谈阔论,而南京士子谈论的都是哪家妓院的姑娘更漂亮。 如今天子驾临南京,对南直隶的百姓们而言就是迁都信号,提前几天南京城里酒肆妓院灯笼高挑,旗幌招摇,高谈阔论掩护喝彩之声溢满街市。 朱由检进城之时,城里更是万人空巷,整座城市都沸腾了起来。 马车里,朱由检把车窗推开一条缝瞧着外面的人声鼎沸,脸上不禁浮出一抹苦笑,他知道这些百姓想的什么。 他怎么可能迁都呢,自古就是以北治南,他祖先朱元璋在的时候也想迁都,只是因为太子朱标的死而放下了。 况且南京‘六朝古都’的美誉说着好听,可东吴、东晋、宋、齐、梁、陈等国先后在此建都,但存国时间均为短短几十年而已,风水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初到南京的他,对一切都很陌生,南京紫禁城位于南京城东,坐北朝南,风水极佳,以紫金山的富贵山为靠山,壮丽巍峨,盛极一时。 北京紫禁城虽然巍峨,但那也是承袭南京紫禁城的。 换上天子袍服的朱由检在宫人们的簇拥下自大明门入大内,端坐在武英殿上,坐在武英殿的龙椅上俯视群臣,一种天下我有的豪情油然而生。 他屁股下的龙椅是朱元璋坐过的,武英殿也如洪武年间那般装饰,除了人不一样,一切都与洪武年间无异。 “吾皇万岁万万岁。” 群臣俯首叩拜,朱由检把手一抬:“众爱卿平身。” 清朗的声音通过武英殿的折角清楚传进每一名大臣的耳中,六部臣工缓缓起身:“谢陛下。” 臣子们偷偷打量着龙椅上的皇帝,同样当朝重臣,在南京当官的他们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机会见到天子长啥样。 天子跟他们想象中的有点差异,他们早听人说天子英明强干,主见极强,真正见到天子他们才意识天子主强到了什么地步。 朱由检已经23岁,清秀的面容上已有帝王之相,看着就是一位很有做作为的年轻皇帝,只是下巴上没有胡须。 朱由检不习惯像古人一样留着一篷胡子,连修剪都不想弄直接刮了,下首的大臣们彼此相视,有几人欲言又止又都没开口。 刘若愚刚像在北京那样喊出‘有事启奏,无事退朝’这句话,朱由检先他一步道:“诸位卿家也都知道了,朕远行欧洲,你们很多人可能觉得皇帝应该坐镇皇宫,统御四方。 朕告诉你们,这种想法已经过时了,昔日周氏崩塌,群雄逐鹿,经过数百年的厮杀才有战国七雄,方尽天下大势与那时何其想像,列国伐交频频,强则强,弱则亡。” 说这话他拱手对群臣道:“朕希望各位卿家能勤勉为政,强我大明。” 这… 群臣彼此相视,他们很多人觉得天子把当今天下比作七雄争霸有点言过其实了,要换成臣子说马上就有人出来怼,可说这话的是皇上。 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怼皇上。 朱由检勾勾手指,一个小宦官抱着一张地图过来,跟另外几个小太监赶紧过来帮忙,地图在地上摊开,出现在群臣眼前的是一张世界地图。 庞大的疆域顿时让群臣看直了眼睛,地图上花花绿绿一大片,每个颜色都代表一个国家,而其中最显眼就是地图中央一大片赤红色疆域。 上面赫然写着一个黑色大字:明! 百官仔细看去地图上除了帝国原本的两京十三省之外,东西南北都多出非常大的一片疆域,尤其是北方,帝国北部疆域直抵瀚海。 在欧洲时朱由检得到了米哈伊尔给他的西伯利亚地图,在回城的路上就派人重新绘制世界地图,地图把中、东西伯利亚全部划入大明疆域。 还有腓力四世答应给的菲律宾、香料群岛和澳洲也一画在了地图上,虽然跟这俩人的交易都还在进行中,但朱由检绝不怀疑这俩人的信誉问题。 他俩鬼主意再多,也不敢在时候跟大明帝国耍心眼,沙俄急需武器强军雪耻,他们的学员也要来帝国学习,他们敢占地不给,大明把条约一公布直接动兵去抢都是合理的。 至于腓力四世就更不用担心了,西班牙的经济命脉都在帝国手里攥着呢,他敢耍小心思,朱由检一句话就能让西班牙当局破产。 让西班牙民众用一个月的薪水都买不到活下去的粮食。 如此庞大的疆域让很多人不禁想起蒙古人的元朝,帝国如今的疆域也只有蒙古人的元朝可与之相比里了。 “诸位爱卿好好好看看,这是朕的大明,司礼监即刻草诏,户部即可派遣官员去北方考察,以地形为界在北方设立布政使司,当地沙俄官员自会配合。” 下边的臣子们自然不会有异议,他们的注意力全被帝国新得到的庞大疆域所吸引,这是疆域图,而不是地形图,他们看不到西伯利亚的地形。 诏令从南京发出,很快传遍帝国各部,官员们对皇上出去一年多,回来就赚到庞大疆域感到不可思议。 六部之中,工部最忙,工部要派人到北方测绘地形,描绘成图,再把图交给户部,由户部决定移过去多少民众。 除此之外最忙碌就是兵部了,几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得有军队驻守,尤其是皇帝还下令在西伯利亚设立集中营,而军队却没收到扩编的消息。 兵部只能北方调兵,皇上的一道命令就让各部忙活了起来。 紧接着南京紫禁城又发出了一道圣旨,圣旨送到曹变蛟军中已经是六天之后。 第九军团现驻扎在赫图阿拉城一带,多尔衮死后,代善作为皇帝的满清已经彻底沦为傀儡,满清的一切都要被第九军团控制,让代善心里恨极了曹变蛟,却又拿他无可奈何。 沦为傀儡的满清只能保留一些负责治安的衙役,而且武器也只有打不死人的木棍,每家每户的铁器都要到官府登记造册,不允许私自铸造。 连基本的姓氏都作出强制规定,姓氏可以不变,但新生儿的名字却都要用数字或者日子来命名,比如代善再生个儿子,初一生的就叫爱新觉罗.初一,十五生的就叫爱新觉罗.十五。 曹变蛟几乎是把蒙古人统治汉人的那一套在满人身上照搬了一遍,连代善身边的侍卫也都是明朝兵卒。 赫图阿拉城的将军府内,25岁的曹变蛟看完圣旨哈哈一笑,直接把圣旨拍在桌上:“好,总算不用再对着代善那张死人脸了。” 将军难得如此兴奋,一群师团长也跟着激动起来,有人问道:“将军要打仗了么?” 曹变蛟随手把圣旨丢给离他最近的一名军官,“明年开春,在此之前陛下让我先把内忧解决了。” 军官接到圣旨,身边几人都凑过来围观,圣旨上的意思是让第九军团在年底之前开赴黑龙江南岸,在12月底之前会有沙俄军官来访, 等来年开春,沙俄的哥萨克骑兵会与他们一道向东海女真发起进攻。 看完这道圣旨,第九军团的军官们无不振奋,师长苏角道:“太好了将军,让咱们第九军对满人发起最后一击,将军深得圣眷啊。” 曹变蛟哈哈一笑,“陛下新任咱们,到时咱就得打个漂亮仗给陛下瞧瞧,在此之前让警卫排跟我走一趟,咱出发前得把代善那条老狗收拾了。” “是。” 第654章 代善殒命 赫图阿拉城,满清皇宫。 说是皇宫,实际上只是用朱漆高墙围起来的一个不大的院子而已,除了高大的墙壁像的宫墙外,里面都是平房。 院子里除了代善的家眷都是看守他们的明朝士兵。 院子不大却足有一个连的士兵看守,而且防守的极为严密,正门和后门都有士兵无间断的守卫,院墙下还设置了铁丝网,连狗洞都给堵上了,代善可谓是插翅难飞。 院子中央名为崇政殿的平房里,代善抱着自己最小的儿子爱新觉罗.祜塞坐在龙椅上,今年51岁的他看着跟六七十岁的老人一样,白发苍苍,布满褶皱的脸上有着一块块老年斑。 从窗口吹进微风吹荡着他的发梢,发梢拂过脸颊,画面感非常苍凉。 代善半阖的眸子直直的盯着龙椅扶手处的龙头,往事一点点浮现过脑海。 作为努尔哈赤第二个儿子,他24岁时就在领兵出征,努尔哈赤因为他临机决断,赐其“古英巴图鲁”之名,意为“刀把顶上镶钉的帽子铁”。 自追随父亲努尔哈赤起兵以来,大大小小数十战都过来了,可以说他亲眼见证了满清从崛起到衰落,而现在满清更是名存实亡。 明朝人拿回了他们的奴儿干都司,满清一分为二,一部分以济尔哈朗为主逃到了黑龙江以北的东海女真部,一部分跟他成了明朝人统治满人的傀儡。 回想着自己的一生,一种悲哀的情绪涌上心头,现在他是满清皇帝,外人当他的面尊他一声‘大清国皇帝’,可谁都知道他是个傀儡。 曾经他无数次渴望做到这个位置上,为了坐到这里他无所不用其极,现在他坐在这里,却失去了曾经的一切。 大哥褚英死后他本该是最有希望继承父亲大位的人,却因为他自己犯的错误与大位失之交臂。 曾经他的好兄弟们给他加上与继母第二位大福晋富察氏关系暧昧的罪名,那一次他以为自己要完了,后来父亲没有追究,他也就断了与富察氏的关系。 后来,一次次胜利的喜悦冲昏了他的头脑,他开始以可汗继承人自居,他膨胀了,他敢跟父亲努尔哈赤争夺良宅了。 天命三年时,因为要从界凡迁居萨尔浒,努尔哈赤亲往视察,并指定各贝勒兴建府宅。 当他们建好宅邸后,代善见长子岳托住的地方比自己住的地方好,奏请其父努尔哈赤住进去。 当努尔哈赤看后,便同意下来,并下谕旨说‘可令大贝勒住我整修之地,我住大贝勒整修之地。’ 代善自己耍了个小聪明,让自己住到了比父亲更大的宅邸,同样都是兄弟就他住的宅子最大,其他几个兄弟自然看不过去。 阿敏把他的真实意图告诉了努尔哈赤,努尔哈赤还是没发怒,甚至一点表示都没有,仍旧住在代善整修的狭窄地方,而将三次整修的宽广宅邸让给代善。 当时的他没觉得这事有什么,现在想想当时自己实在是太蠢了,成大事者岂能拘泥于宅邸大小。 他六岁的儿子祜塞在怀里拿着个蛐蛐罐,稚嫩的双眼通过竹罐的缝隙瞧着里边的蛐蛐儿。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代善抬头看去,崇德殿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那个可恶的明朝将军带着一群凶悍的士兵大步走了进来。 代善心里一沉,这一天终于来了。 曹变蛟拔出随身携带的雁翎刀丢到代善的皇位前,指着他道:“代善,你的好日子结束了。” 代善瞅了眼地上的雁翎刀,眼里无悲无喜,“是你的意思还是你们那位皇帝的意思?” “是我大明军民的意思,满清危害帝国边疆久矣,如今时机成熟,我告诉你,你死之后我们会对在东北的满人进行肃清,所有满族男人和身高超过车轮的女人都会沦为奴隶去挖矿、修路。” 代善突然变得激动,要不是祜塞在他身上坐着,他直接能跳起来,“那小犊子不怕遭天谴么?” 曹变蛟嘴角一咧,“你们在辽东烧杀抢掠,把我汉族同胞编为农奴的时候可曾考虑过会遭报应?” 代善像是一瞬间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颓然道:“那剩下的人呢?” “剩下的女人么,我们皇帝陛下认为她们可能并入我朝,她们会获得我朝的身份文牒,顺便告诉你明年开春我军会跟罗刹人一起进攻东海女真,最迟明年年底世上将不会再有满清。 武器我给你了,别做傻事,那样你的孩子们还能以奴隶的身份多活一段时间。” 代善冷冷一哂,抢过祜塞手里的蛐蛐罐丢到一边,“爱新觉罗家的男儿岂可为奴。” “那你想干嘛?” 代善让祜塞坐在龙椅上,自己起身捡起地上的雁翎刀,刀锋遥指曹变蛟,“自从你们的崇祯皇帝即位以后,爱新觉罗家出了一个败军投降的王爷,一个愚蠢到送死的皇帝和我这个贪婪的王爷。 我向皇太极下跪过,向多尔衮下跪过,向你下跪过,隔着万水千山向你们那个还没我儿子大的小皇帝下跪过,我不想临死前还要跪着死,我要向你挑战。” 曹变蛟抱膀而立,“临死前还要为了你那点微不足道的尊严拼一下,何必呢。” 代善不语,他已经是要死的人了,只想死的更体面一些。 “好吧。”曹变蛟一耸肩,拔出副官刀鞘里雁翎刀,扛着雁翎刀对他勾了勾手,“来吧。” 代善深吸一口气,双手握刀正要冲过去的时候祜塞的叫声突然在身后响起:“阿玛别去。” 稚嫩的声音无疑让代善心里荡起一缕波澜,还是毅然决然的挥刀冲了上去,他知道自己不是曹变蛟的对手,索性第一刀便用尽全力。 在曹变蛟眼里,代善的动作浑身都是破绽,他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三种躲避的方式,但他都没选择而是挥刀向对方的刀刃迎了上去。 铛! 清脆的金铁交击声响过,代善的刀刃直接被劈开,曹变蛟一脚蹬在他胸口,代善只觉得胸口仿佛被铁锤击中一般,身体止不住向后倒去。 幸好他及时停下了,再往后退一步倒下后脑就会瞌到龙椅上。 “好!”跟曹变蛟一起来的军官们高声叫好,曹变蛟扛着雁翎刀,有些炫耀似的指着代善,“还要再来么?我可以陪你打到天黑。” 一名军官主动请缨道:“将军跟这鞑子费什么话,让我一刀宰了他。” “不许伤害我阿玛!” 刚往前走两步,祜塞小跑着到代善跟前,张开双臂挡在两人中间,稚嫩的脸蛋上写满了坚定。 “小鞑子滚一边去。”军官随手就把他扒拉到一边去,握着雁翎刀欺身上前,照着代善胸口就是一刀,刀锋透身而出。 代善两眼瞪得老大,鲜血大口的从口中喷吐而出。 军官握刀的手像拧钥匙似的使劲那么一拧,穿过代善身体的雁翎刀往旁边一刮,i字形的伤口瞬间变成7字形。 代善倒在地上,身体因痛苦而颤抖。 “阿玛!” 祜塞一声悲呼扑倒在代善身体上,代善艰难的举起手抚摸儿子稚嫩的面庞,眼中流露着深深的不忍,他不敢想象明朝人会如何对待他。 在这种不舍的情绪中,他的手落下了,满清皇帝爱新觉罗.代善被曹变蛟以一种非常简单、直接的手段杀死在崇德殿内。 “我跟你们拼了!” 他死之后,倔强的祜塞捡起父亲用过的雁翎刀,一把明军制式装备的雁翎刀重量在4斤到6斤之间,对于古代成年人而言,这个重量不算太重。 对于一个六岁的孩子而言,这个重量是他难以承受的,祜塞两手握着的雁翎刀的样子滑稽极了,他脚步漂浮的跑到捅杀父亲的军官身前,使出全身力气挥刀向他砍去。 军官躲也不躲,他穿着山文甲,祜塞挥刀砍在山文甲的力量对他而言也就比挠痒痒的力气重了点。 趁他一刀砍完的间隙,军官瞅准时机夺下他的雁翎刀还趁机把他按在地上,把自己沾着代善鲜血的雁翎刀顶在祜塞的后脖颈上。 “大人,这小鞑子杀不杀?” 曹变蛟捡起自己佩刀在代善尸体上擦干血迹后,淡淡的来了句:“不杀留着过年?” “得嘞。”军官应了一声,脸上泛起一丝狰狞,一手握着刀柄,一手按着刀背,使劲往下一压。 因为是按下去的,一刀下去皮肉斩断一半,却没能斩断祜塞喉骨。 军官想了想也没补刀,已经能看见祜塞的喉骨了,这种情况下他也活不成了,在他脑袋上踢了两脚就跟着曹变蛟跑出去了。 …… 代善的死只是个开始,更大的混乱以赫图阿拉为中心向周围村镇扩散,第九军团早就控制了差不多所有的女真聚集地。 大部分女真人都被地方官吏登记造册,每家每户的出生人口更是记的非常清楚,曹变蛟下达搜捕命令后的没多久,各地都行动了起来。 第九军团的士兵们冲到街道,挨家挨户的搜捕满人,凡是不能说汉语的人全部抓走,发现身高不到车轮的满族女孩就把她们带去指定的聚集地。 这些小女孩能平安长大度过人的一生,在她们长大成年的这几年里她们会接受汉文化的熏陶,用不了几年她们就能彻底融入汉族。 生活在明军统治下的满人每天日子过的心惊胆颤,平时汉人对他们的刁难他们还能忍,明军要是翻旧账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当明军冲进房里抓捕他们时,很多满人以为明军要翻旧账了,随手抄起武器与冲进自家的明军士兵拼命。 在他们看来,投降是死,拼了也是死,倒不如死的有骨气一点。 统治了满人一段时间的第九军团士兵早就不是第一天面对鞑子的惊弓之鸟,鞑子敢反抗,他们拔出雁翎刀就跟他们干。 所有满人家里最凶残的武器就是菜刀,菜刀的攻击距离不到一尺,他们手里的菜刀与明军士兵的雁翎刀形成了鲜明的视觉冲击力。 暴乱与杀戮在城内各个角落上演,汉人百姓们在经过盘查后老老实实的躲在家里等着祸乱过去。 作为主将的曹变蛟亲自带着两个士兵来到街道上进行搜捕,他从不是一个安分的人,在北方看管满人的这段日子可把他无聊坏了,刚开始一个来月他还能在没事收拾代善来解闷。 时间长了觉得没意思了就只能在军中操练士卒,他也不是没想过上街找找乐子,但他发现自己身边好像有奸细,他稍微做点过格的事叔叔马上就知道,让他有种叔叔正盯着自己的感觉。 今天难得有机会发泄一下,他自然不会放过,一个能跟鳌拜刚正面的人,普通满人没人能在他刀下走过三合。 街道上,一队队满人被明军押解着到城外的空地上集合,他们会被带到离黑龙江最近的一处矿场挖矿,等帝国对东海女真的战争结束后他们才会被送去西伯利亚的集中营。 一队队士兵押着他们赶往北方,混乱依旧在持续,由军方主导的搜捕行动持续两天,直到第三天天明时分,军队才停止搜捕行动,只是街道上仍有很多以班为单位巡逻的士兵。 街头巷尾都贴上了安民告示,上面清楚的告诉百姓们,帝国军队之所以搜捕满人是为了彻底解决隐患,给辽东百姓一个安稳的生活环境。 告示一出反响非常好,就算帝国军队已经掌控了辽东,辽东百姓跟满人当邻居心里始终不踏实。 很多人为朝廷这道旨意拍手叫好,在看到告示下边写明了希望各地官民同心,不放过任何一个满人,辽东百姓们自发组成巡逻队,拿着扁担、菜刀等武器自发搜捕满人。 群众力量是巨大的,很多隐藏在暗处的满人被抓出来,一起被送往北方。 经过十几天的搜捕,在辽东的40万满人被抓到矿场工作,未来的他们会冻死、饿死甚至累死,只有不到30000名身高不高过车轮的女孩被送到南方享受正常人的生活。 第655章 皇子名烜 大明崇祯七年,12月31日。 距离一战结束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年,世界范围内的战火基本平息,所有参战国开始舔舐战争过后的伤痛。 对欧洲各国而言,战争虽然结束了,但死亡仍未远去。 钟离蕊按照朱由检设定的大体方略散播瘟疫,有计划地减少欧洲人口,很多服下病毒口服液的男人女人带着大笔财富出入各种公共场所。 大明帝国的强大给本国民众带来了优厚的待遇,大明国内的一个乞丐到外国去都能享受到超国民的待遇,更别说一群穿着体面的‘绅士’了。 欧洲女人们,尤其是贵族少女们都以能跟明朝人来一场灵与肉的交流为荣,加上欧洲贵族本来就乱搞成风,瘟疫在贵族阶级闹的更凶。 显微镜虽然是欧洲人发明的,却没有一个欧洲人想着用它观察细微世界,不正确的治疗方法导致大批民众死亡。 瘟疫笼罩下的欧洲简直成了人间地狱,身披黑色斗篷,头戴鸟头面具的西医们拿着镰刀在街上游走,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勾魂使者。 教廷出钱雇佣的苦工们推着板车在城里游走,凡是看到病倒在街边的人,就把他们像堆货物一样堆在板车上,车堆满了就运到城外不管死活直接烧死。 维希、马德里、罗马、维也纳,这些欧洲著名的城市全部上演着这种景象。 与欧洲方面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东方,整个1634年大明帝国唯一要面对的问题就是饥荒,饥荒以山西、陕西两省最为严重。 两省自去年八月起一场雨都没下过,两省赤地千里,灾民无数,给事中吴甘来请朝廷发粟以赈饥。 其他各省也有灾情,只是不像这两个省这么严重,受灾的省份大都在北方,以秦岭淮河一线为界,北方要严重一些,南方情况就好很多了。 帝国在南方种植了大量高产作物,南方各省虽然也有自然灾害发生,但粮食供应可以保证,还可以拿出很大一部分来支援北方。 扬州一带的粮食通过京杭大运河运往北方各省,川蜀湖广一带的粮食通过人力和牲畜来运送。 大明帝国,南京紫禁城,武英殿。 朱由检端坐在主座上像往常一样伏案处理公务,他身前左右都是等着他批复的折子,批完的折子则直接丢在地上就好,自有小太监去收拾。 通常一本奏折他只要一分钟就能审阅并批复,只是现在他看的这本折子他却已经看了十分钟不止,这是刚从京师八百里加急送来的绝密奏折。 写奏折的是吴有性,经过几个月的研究分析,吴有性终于发现了为什么恒河那么脏,恒河两岸始终没有爆发超大型瘟疫的原因。 恒河虽然是印度文明的发源地,是他们心中的圣河,可那条被冠以神圣之名的河流自古以来是个‘藏污纳垢’的场所。 通过显微镜,吴有性发现恒河水里的细菌密度达到了一个惊人的程度,其中有一种病毒在有意识的侵袭其他细菌。 这种病毒就是恒河两岸没有爆发超大型瘟疫的原因,他将这种吞噬同类的细菌命名为噬菌体。 在奏折发来之前,吴有性已经将培育出来的噬菌体用于人体实验,噬菌体对很多病毒都有蚕食作用,目前研究将噬菌体用于医疗。 噬菌体的发现对帝国而言无疑是个长足的进步,朱由检想了想在奏折下面予以批复,要是没有吴有性的亲力亲为也不能发现噬菌体。 在奏折下赞扬了几句后对刘若遇道:“替朕拟写一道秘旨,所有随吴有性前往莫卧儿的研究员皆封男爵,吴有性么…赐丹书铁券,赐其夫人一品诰命,其家乡老宅由朝廷出资修葺。” “是。” 刘若愚微微欠身走到一边的小桌上草拟诏书。 就在此时一名宫女快跑着从殿外进来,进来的太着急了还被台阶绊倒了,拍拍灰尘来到大殿中央对朱由检俯首道:“皇上,大喜啊皇上,皇后娘娘生了。” “哦?” 朱由检的笔锋停下了一会,抬头看了眼进殿的女官,随即又继续批复奏折。不紧不慢的来了一句:“男孩女孩?” “回陛下,皇后娘娘生了个皇子。” “皇子啊。”朱由检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目光偶然扫到折子上有个烜字,喃喃道:“烜。” “陛下说什么?”刘若愚附耳过来。 “朕说烜,皇后所生之子就叫朱慈烜。” 刘若愚应了一声,扯着嗓子命令道:“陛下有旨,二皇子赐名曰烜。” “若愚,按照宫里的规矩,有皇子降生该如何赏赐?” “回陛下按照常理宫中应拨付20名宫女和太监过去侍候,另有玉璧一对。” “那就按规矩来。” “是。” 批完眼前的折子,朱由检走到殿门处,看着武英殿前广场上的皑皑白雪和在雪中持槊肃立的禁军卫士们,深吸了口冰凉的空气。 “若愚,跟朕去看看烜儿。” “是。” 带着刘若愚来到后宫的暖阁里,御医和乳娘们围在刚降生的小婴儿旁边小心呵护着,朱由检在暖阁外就听到婴儿响亮的哭声。 当他走进暖阁,侍候的宫人们纷纷起身见礼,朱由检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免礼后笑着走到抱着孩子的乳娘身边接过孩子。 刚到他怀里,原本啼哭不止的朱慈烜突然安静下来,一双乌黑透亮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抱着自己的人。 “哎,二皇子不哭了。” “真的耶。” 宫女们惊奇道,朱由检顿时大喜在孩子脸上啵儿的亲了一口,“皇儿平安降生,尔等皆为功臣,朕都赏。” “谢陛下。宫人们齐齐拜谢。 “烜儿的身体如何?”有着朱慈烺的经验,朱由检最先想的还是孩子的体魄问题。 一名宫人道:“陛下放心,二皇子的身体绝对健康,我们废了好大劲儿才给生出来了,刚才您在外边也听见了那哭声多响亮啊。” “那就好,那就好。” 朱由检大喜过望,在他最高兴的时候一个小宫女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进来,告诉了他一个噩耗。 第656章 焦虑过度 新子降生是朱由检最高兴的时候,暖阁内更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能亲眼见证一位皇子的出生,对宫人们而言是莫大的荣幸。 朱由检抱着自己的孩子,在他最高兴的时候一名宫女急匆匆的跑进暖阁,嘴里叫道:“张婆婆不好了,张婆…” 喊到一般看到皇上也在顿时哑巴了,朱由检抬头看她:“出什么事了?” 宫女急道:“陛下不好了,皇后娘娘产后大出血,我来请张婆婆去看看。” 张婆婆就是一直抱着朱慈烜的宫人,“陛下我进去看看。” 朱由检把烜儿交到刘若愚怀里,对张婆婆催促道:“快去,绝不能让皇后娘娘出事,听到没有?” “奴婢一定尽力。” 张婆婆说完就进了产房,留下朱由检在外边焦急,听着一墙之隔的产房里凄惨叫声和宫女们的忙碌声,他的心像是被人用手活活抓住似的难受。 他在产房外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不安分的走动,对刘若愚劝解的话充耳不闻。 产房的门突然打开了,朱由检刚要过去询问里边走出的是挽着袖子端着血盆的宫女,看着他一盆盆血水朱由检心里一片冰凉。 他失神的蜷缩在墙边,抱着腿把脸埋在膝盖里,表情非常狰狞。 楚盈袖凄厉的叫声让他想起了小怜,小怜也是在生孩子时死的,当时他人在国外,不知道小怜临死前经受了怎样的痛苦。 如今,楚盈袖的叫声刺激记着他的神经,让他不由的把里边流血的人想象成是自己,脑海中浮现的恐怖画面和想想就疼的渗人感觉让他浑身发颤。 “这这这…贾华将军你快想个办法啊?”朱由检神志疯癫的症状让刘若愚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知道陛下有时候会有点不正常的举动,但从没像今天这么怪异。 有时候陛下批阅奏折,批着批着就要去御花园找个地方,像呆子一样的傻坐一会,京师御花园里那些动物就是为此才豢养的。 贾华也是一脸为难,“我又不是医生,我哪来的办法,要不我去把戴笠叫来,他可是神医啊。” “对对对,把戴笠叫来,快!快去。” 刘若愚赶忙命令着,贾华马上派人去找戴笠过来,在戴笠赶过来之前朱由检一直在产房门前抱着膝盖瑟瑟发抖。 刘若愚几次试着要把他扶起来,刚开始还挺顺利的,每次快站起来的时候朱由检都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似的突然把他推开,自己又到墙边蹲着去了。 产房外宫人走动频繁,刘若愚只能让金吾卫们面向外面把朱由检围了起来,不让更多人看到天子这副模样。 “戴先生来了,戴先生来了!” 贾华大喊着拨开人群,戴笠背着药箱来到朱由检身边对他尽心仔细监察,诊脉只是其中一项,中医诊断讲究望闻问切。 望是观察病人的面色、舌苔、表情等。 闻是听病人的说话声音、咳嗽、喘息,并且嗅出病人的口臭、体臭等气味 问是询问病人自己所感到的症状,以前所患过的病等。 切才是用手诊脉或按腹部有没有痞块。 朱由检现在这种情况自己已经不能说话了,戴笠只能通过其他几个方面诊断朱由检的病情,加上听完刘若愚的叙说,戴笠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陛下的病乃是焦虑所至,加上平时心事太重,公务缠身不得清闲,今天又被皇后娘娘的事情刺激到了才会有这种反应。” 刘若愚忙问道:“戴先生可能治?” “能治,把陛下带到一个安静点的地方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只是陛下以后的压力不能太大,照你所说陛下每天处理那么多公文,身体早晚会垮掉的,这就是个信号了,我写个安神的方子你…” 戴笠正交待着呢,一个宫女从产房里出来,她两手是血的对外边喊道:“不好了,皇后娘娘快不行了。” “什么?”刘若愚跑到宫女前边,“你说皇后娘娘她…” “大人,皇后娘娘的血都快流干了,想是快不行了,皇后娘娘想见见陛下。” 刘若愚看向墙边明显处于非正常状态的皇上,“怕是不行了。” …… 历史的车轮驶入大明崇祯八年的站台,新年开始的第一天南京城里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孩子们穿着新做的小衣裳,冻得小脸通红还在街上放鞭炮,吃灶糖。 五彩六色的烟花在天空中绽放,一派盛世欢乐的景象。 紫禁城乾清宫里,朱由检昏昏沉沉的从睡梦中醒来。 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 他茫然的看着周围的环境,一个小宫女趴在床边睡着了,他起身牵动的被子惊醒了小宫女,小宫女看到他醒了眼前顿时一亮:“陛下您醒啦。” “我什么时候睡下的,我记得我…不…朕就记得在武英殿里批折子,来个人说了点什么,后边的事儿朕怎么一点儿都记不起来了。” “陛下刘总管就在外边,让他进来跟你说吧。” “让他进来。” “是。” 小宫女都不用对外边喊刘若愚就进来了,进来也是一句:陛下您醒啦。 朱由检靠着软垫,揉着太阳穴,有些痛苦的道:“若愚今天出什么事了?朕好像忘了什么。” “陛下您忘了?慈烜皇子的出生了,皇后娘娘产后出血而亡了。” “出血而亡?!” 朱由检心里蓦的一惊,“不可能,要是真的朕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陛下,老奴所言句句属实,您在产房外听到皇后娘娘的叫声,又看到产房里端出来的血水盆伤心过度,后边的事儿您都忘了,您要不信贾华就在外面,您喊一声他就进来了。” 朱由检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但他知道这应该是真的,刘若愚没理由骗他,可他的脑袋怎么这样了? “若愚,皇后娘娘死前可曾留下什么话?” “回陛下,皇后娘娘死前大喊‘照顾好我的孩子’,很多人都听到了。” “我的孩子在哪?” “在柔仪殿,由乳娘伺候。”说着他想让朱由检看开点故意笑道:“陛下您可能不记得了,二皇子那个壮哟,老奴先前抱他的时候尿了老奴一身呢。” 朱由检没心情跟他打趣,“把朕的儿子抱来,朕要看看。” 刘若愚一哈腰:“老奴这就去。” 说完他缓缓退出传令,刚退到门口的时候就听朱由检喊道:“先别去了,朕一个人待会儿。” 第657章 不正常的皇帝 屏退刘若愚后,朱由检独自坐在软塌上心乱如麻,平心而论他对楚盈袖的感情并不深,要不是嫂子在里边牵线他跟楚盈袖就是点头之交。 可现在她死了,他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一个经常跟他睡一起的人说没就没了,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接下来的一个月朱由检都没离开乾清宫,每天的食物也都是由宫人送进来,晚上再把食盒收走。 他在乾清宫当宅男的时候,刘若愚在外边可不消停,作为皇上秘书的他开始考虑皇上的个人问题。 他清楚他要是不张罗这事皇后的位子能一直空下去,所以楚盈袖刚死那没几天他就在宫里准备这事。 不光是为皇上考虑,也是为了他自己,后宫争斗压力为零,他只要能把女人送到皇上身边,只要这个女人自己不作不浪就能成为帝国皇后,他的地位也能更加稳固。 他下令后没多久下边的人就把符合他要求的姑娘们叫到一起进行选拔,刘若愚的选拔范围只在随行宫女中选。 在朱由检来之前,南京紫禁城是封闭的,除了官府定期组织人手进来清扫外再无闲人可进。 朱由检来了以后才从宫外招了一些宫女,能被选进宫的宫女第一项条件就是长相要说的过去,那些宫里干粗活累活的部门才会放宽在长相上的要求。 其次就是身体不能有任何隐性疾病,再加上一些举止、神态、出身的选拔,一套流程下来通过的都是有几分姿色的美女。 宫女们知道尊卑,能记住是他刘若愚把自己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宫女推上了皇后宝座,要换成民间女子,她们只会把他看成是皇帝的一个奴才。 可宫里这么大张旗鼓的折腾自然瞒不过外边人,把这条消息跟皇后殡天的消息放一起想,很多人都明白了这么折腾是为了什么。 很多人托关系走后门,甚至倾家荡产也要把女儿送进皇宫去搏那一线机会。 各路大神来求情,刘若愚谁的面子都得给一点,本来宫里只有一百个宫女,一番折腾下来达到了五百多人。 这还只是南京城及周边一带的走关系进来的,要是能以朝廷的名义下道旨意来的人会是现在的百倍有余。 朱由检还沉浸在楚盈袖逝去的伤痛中,还不知道已经有这么多年轻姑娘想睡到他身边。 选拔之前,频频有人来拜访刘若愚,刘若愚房里的礼品箱也是越堆越高。 经过半个月的选评,刘若愚从五百人中选出了第一名,她叫明若雪,18岁,其父是孝陵卫军官,有个远方亲戚的阿姨在官署里做饭,走了这层关系才勉强把她送进宫里,出身绝对清白。 乾清宫外的长廊里,刘若愚一边在前边走一边对她交代在皇上身边要注意的事项。 “虽说是第一次见皇上,你也不用太紧张,皇上还是很好相处的,并且皇上大部分时候还是很正常的,偶尔不正常的时候你也看不着。” “不正常?”明若雪疑惑道。 “不正常的时候你也看不着,还有,知道咱家为什么要选你到陛下身边么?” “因为我聪明练达。” “没错,我能做的只是把你安排到陛下身边,能否博得陛下欢心就看你自己的表现,还有别在陛下面前刻意耍你的小聪明,陛下比天底下所有人都会装。” “若雪谨记。”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乾清宫中,朱由检抱着枕头蜷缩在床上,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随意披在肩头,他警惕的望着四周,显得十分紧张。 刘若愚带着明若雪隔着帘帐轻轻唤道:“陛下~陛下~” 一连叫了两声,朱由检才有了点反应,粗着嗓子道:“何事!!” “陛下您这几天也没梳洗,老奴在宫里选了个心灵手巧的婢子来伺候您,老奴不在的时候陛下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她就是了。” 刘若愚垂首说着,等着朱由检的答复,可等了半天帘帐那边的朱由检都没吭声。 他抬头一看,帘帐下边被掀开一角,他的皇帝陛下两手及地的像老虎一样向他爬行过来。 “陛下陛下,您这是…” 刘若愚哪敢让皇上给他跪下,扑通一下也跪下了对着朱由检深深一叩首,他身后的明若雪也赶紧跪下,本来就紧张的她更紧张了,小心脏噗通噗通的跳着。 这皇上跟她想的不一样啊。 朱由检的头也更低了,低的都快贴地上了,他的鼻头都快碰到刘若愚的耳朵了,跟随了陛下七年的刘若愚竟也止不住的发抖,好像真的被猛虎贴近一般。 “若愚,你不在了,你要去哪儿啊?你也要离开朕?” 带着悲凉之意的声音令听者揪心,刘若愚颤巍巍的道:“陛下,老奴哪儿也不去,只是每天老奴休息的时候陛下身边得有个能伺候您的人。” “啊,那就好,那就好…” 朱由检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躺在地上身子呈大字型,嘴巴大张吞吐气息。 “陛下你把您别在地上躺着啊,地上凉。” 朱由检对他的话置若罔闻,木然的躺在地上,刘若愚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那陛下您先在这躺会儿,我去把戴笠叫来。” 他刚要走朱由检跟诈尸似的突然出声,而且声音还挺大:“啊!!!” 刘若愚赶紧回头。 “若愚啊,你太有心了。” “谢陛下夸奖,谢陛下夸奖,陛下咱还是上榻待着吧,我扶您。” “朕不要上榻,朕不要上榻。”朱由检像受了什么刺激似的突然从地上挺起,刘若愚没反应过来下巴被朱由检额头磕到。 朱由检都不给他抚慰伤口的时间,急忙爬到他身前,伸手对他道:“若愚,若愚,你知道朕为什么不要上榻么?” “啊?为啥呀?”刘若愚一脸懵逼。 “朕要接地气,来,你跟朕一起接。” “陛陛陛…陛下您先自己接,老奴出去把戴笠叫来到时咱仨一起接,陛下您稍等啊。” 说完忙不迭的退了出去,明若雪望了几眼‘接地气’的朱由检,赶紧跟刘若愚出去了。 刘若愚出了乾清宫心有余悸的道:“哎呦,吓死咱家了,若雪啊。” “奴婢在。” 刘若愚接过她奉上的软帕轻轻擦去额头上的汗渍,“陛下的情况你也看见了,现在这样还算好的,有的时候陛下没准自己就跑哪儿去了,楚皇后殡天给陛下的打击不小,可能接下来的一个月经常会这样。 陛下一这样你就让殿前武士们提起精神别让陛下瞎走动,再派人请戴笠来,陛下出行的这段日子就是他负责陛下康健。” 刘若愚又交代了两句,让殿前武士们打起精神后自己去找戴笠了,南京紫禁城里空的殿室很多,戴笠就住在离乾清宫不远的一座宫殿里。 等刘若愚把戴笠带过来后看到的又是另一幅画面,他们的皇帝陛下穿着一身柔软清爽的白色里衣端坐在软塌上。 原本杂乱无章的头发被发箍箍住随意的束在脑后,脚上是一双鞋跟处镶嵌了块鹌鹑大的翡翠的官靴。 他脸上无悲无喜,就这么枯坐在软塌上,宛如雕塑般动也不动一下。 “陛下…您没事了?” 朱由检缓缓转过头看他:“朕能有什么事?朕会有什么事。盈袖的死朕虽然心痛,却还不至于击垮自己。” “那陛下…刚才老奴进来跟您说的…” “记不太清了,你好像给朕安排了一个宫女,人呢?” “陛下,她就是。”刘若愚将明若雪送到朱由检跟前, 朱由检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一张惊艳凛丽的秀靥,眉目如画,红唇水嫩,整个人透着一股出尘超然的气质,身段也是曼妙非常,引人无限遐思。 她穿着一身淡蓝色长裙,衣袖边绣着朵朵流云,腰间系着一条坠着银白色小珍珠的流苏腰带,走起路来的时候,这串流苏还能将她的腰身衬托得摇曳生姿。 朱由检面无表情道:“若愚你可这是有心了,她这衣服是你找人做的?” “正是,老奴斗胆猜测,既然是要侍候陛下左右的女子,自然不能与寻常宫女一般穿戴,所以就找人做了一身。” “用不着,有你辅助朕处理政务就够了。” 刘若愚敢在宫里选人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他早料到陛下还会这么推辞,直接说出准备很好的说辞:“陛下,老奴以为有个贴心在您身边很有陛下。 陛下有时候批折子批到半夜,老奴这身子骨禁不起这么折腾了,晚上老奴实在顶不住了就让她来时候您,为您端个茶倒个水研个墨什么额的” “为什么要是女的?” “回陛下,老奴实在顶不住的时候肯定是晚上,要是找个小太监来伺候您,一来是他们笨手笨脚的怕扰了您的思绪,二来就是傍晚时候陛下看见有宫女在边上,心情也能好些。” “你倒是会说。”朱由检轻轻哼了一声,“那就留下吧,要注意的事你都跟她交代了。” “老奴都交代完了。” 就在此时,殿门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披坚持锐的贾华小跑着来到殿内,“启禀陛下,薇薇安公主在外求见。” “让她进来。” “是。” 朱由检又对其他人道:“你们下去,朕要跟小薇薇安单独待会儿。” “是。” 刘若愚、戴笠等人缓缓退了下去,刚到外边戴笠就转过身叮嘱道:“刘公公,陛下这身子骨你可得上心啊,让陛下少受累。 尤其要注意情绪,不能大悲,不然这次就算好了以后还会有复发的可能。” “我记下了,戴先生还麻烦您白走了一趟。” “哪里的话,看见陛下这样我心里也不好受,陛下真是性情中人啊可惜就不得佳人常伴,行了,我先走了。” 送走戴笠后,明若雪疑惑道:“刘大人,那个薇薇安公主是谁啊?” “他是陛下认的干女儿,小洋鬼子一个,对了我告诉你,等你到了北京皇宫,宫里有两个人你千万别去招惹,你惹了她们我也保不了你。 头一个就是懿安娘娘,她是皇上的嫂子,别说你个小小宫女的去留了,就是到当大理寺当个鸿胪也不过是她一句话的事。 第二个就是这个薇薇安公主,这个小洋婆娘平常都在自己的寝宫里研究西洋乐器,她是陛下的干女儿,陛下经常召她入宫,有时候一去就是半个时辰。 她进去之后,连咱家都不能进去,懿安娘娘进去都要经过通报,你说这小洋婆娘厉不厉害,现在咱家又被赶出来了没准那俩人在里边干啥呢。” “若雪记下了。” …… 与此同时,乾清宫内。 薇薇安坐到椅子上把带来的琴包放在桌子上,一本正经的打量着他:“你最近状态不好,我来给你演奏一下我新谱的曲子。” 朱由检笑了。 “你笑什么?” “笑你开始关心我了,在你的教科书里我该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王才是,曾经你还很不赞同我的想法。” “那是以前,现在我觉得你也没那么坏,你的一些观点我实在无法反驳,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善待法兰西的民众。” 朱由检莞尔,“我怎么善待?给他们捐5000斤水银,200颗东印度山羊的胆结石还是给他们搞几百张鸟头面具?” “派发一些明国的身份文牒,你这一辈子或许可以将所有黑奴赶尽杀绝,抹去他们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但你无法消灭所有白种人。” “这我知道,身份文牒已经在发了,只是规模一直都不大,你知道一张我国的身份文牒在黑市炒到了多少钱一张么?” 不等他开口他就说道:“市场价,4500枚银币,而且有价无市,钟离蕊在欧洲也只把身份文牒给了一些对我国有帮助的人和一些贵族的情人。 他们人数不多,不会对我国造成影响,要是照你说的弄太多外国人过来,我国百姓会骂我的,我能接纳朝鲜、东夷、东南亚人,因为他们都是黄种人,大家除了语言不通别的都是通的,我国百姓跟欧洲人,除了血都是红的以外,没有任何共同点。” “那请看在我是法国人的份上,对我的同胞们手下留情。” “这事等我干翻你们欧洲人的军队再考虑,你弄出什么曲子了,快让爸比听听。” 第658章 调皮捣蛋 时间来到1636年6月,这是大明崇祯九年,和平似乎真的降临了。 世界各国之间虽然仍有冲突,有教廷居中调停,冲突始终没能演变成战争,人们渐渐从战争阴影中走出,开始展望未来。 连遥远的美洲大陆上都一派繁荣景象,各国在美洲的殖民势力相安无事,自顾自的发展着。 世界贸易更加繁荣,其中奴隶贸易最为频繁,大明帝国控制了莫卧儿的大部分土地,有充足的奴隶资源解决国内高速发展造成的劳动力短缺。 从南非捕获的黑奴直接被送到东西伯利亚的集中营里砍伐巨木,挖掘煤炭。 每年赚到的巨额商税和未来十年不会再有战争的国际形势,让朱由检的注意力全放到国内工业发展上,尤其是铁路发展。 目前帝国在同时修建十二条铁路,预计1646年前能全部修建完毕,到时12条铁路交织而成的铁路网将贯穿整个帝国,帝国可以向本国领土内的任何一个方向快速投送兵力,1646年以后帝国进行作战可以基本摆脱人力运输的方式。 京师,紫禁城,慈宁宫。 刚从嫂子寝宫出来的朱由检还带着甜蜜的笑容,被侍卫们簇拥着随便走着。 慈宁宫的宫墙下种了许多花草树木,眼下正是花木旺盛的季节,朱由检兴致起了不由在慈宁宫里多转了两圈。 当他走到一处宫墙下的时候,一根小树枝突然从天而降,刚好落在朱由检脚边,负责保护皇上安全的金吾卫们吓了一跳,第一时间将朱由检围了起来,一个个抽出兵器警惕的看向宫墙边的树上。 树上果然有人影闪动,一名金吾卫喊道:“有刺客,护驾!” “快护驾!” 金吾卫们紧张的望着树上,朱由检面无表情的看着树上,断喝一声:“何方逆贼?!” 惊慌间突然听到树上一个稚嫩的声音叫道:“父皇…是…是我。” 听到是个稚嫩的童音,朱由检不由怒上心头:“昭雪,你跑树上干嘛,还不给我下来!” 树上枝叶纷向,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爬下树来,一脸惊慌之色,她是朱由检唯一的女儿,大明坤仪公主朱昭雪。 “小心点,别摔了。”朱由检怕她因为紧张而慌乱的摔下树来,不由的出声提醒,刘若愚和两名金吾卫赶紧围了上去,防止公主殿下不小心摔下来。 朱昭雪刚踩到地上,朱由检正要发怒头上的树叶又响了,朱由检抬头一看,他的干女儿薇薇安抱着树干呲溜一下滑下来了。 俩人站在一起,薇薇安理直气壮,朱昭雪跪在地上,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口。 朱由检一脸怒容,他知道,昭雪一向性格懦弱,平时从不调皮,一定是薇薇安带她上树的。 “你不在长春宫研究乐理,跑树上去干嘛?” 薇薇安嘟着小嘴,把脸转向一边,朱由检面无表情的走到她身前一把掐住她白皙的脸蛋,嘴里念叨着:“你不懂事是爸爸没教好你。” 一边是一边往前边走。 “哎哎哎,疼疼疼疼疼,你快松手。” 薇薇安疼的眼泪都快下来了,朱由检可不理她,回头看了眼朱昭雪,“到你大娘那儿去,把你干的好事一五一十的说给你大娘知道。” 朱昭雪唯唯诺诺的应了声是,向张皇后的寝宫走去。 朱由检掐着薇薇安的脸蛋一直走到养心殿前才放开她,“给你点教训,以后你要闲的无聊你自己怎么疯都行,别把昭雪带上。” “喂,我整天待在这儿都快憋疯了,你还不让我出去,很无聊的啊!!!” “我这是为了你好。”朱由检漫不经心的说着,这可是实话,卫鹳虽然死了,监察部却并未取缔,改为宣传部,成为了礼部下辖的一个部门,单纯行使宣传之职。 在宣传部的宣传下国帝国百姓的反洋情绪越来越高,洋鬼子单独走在街上一定会受人白眼,帝国境内针对白种人的犯罪行动越来越高。 经常发现有独自行走的洋鬼子死在偏僻的巷子里,这可是好事,说明帝国反对洋人的情绪越发高涨,各国设立在东交民巷的大使馆都派人来催促刑部尽快破案,刑部对洋鬼子的案件一向是佛系办理,碰上了就办了,碰不上就先拖着。 “有时间我再带你出去玩。”朱由检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完走进养心殿里,他还要跟孙传庭殿内对奏。 进入养心殿,在孙传庭的参拜声中坐到御案后软塌上,“老爱卿不必多礼,有什么事尽管说就是了。” “陛下您让臣统计的奴隶数字,臣统计出来了。”说着就要将写完的折子奉上。 朱由检道:“不用了,老爱卿直接说比朕自己看要快得多。” 孙传庭微微颔首,说道:“陛下,目前我国境内有1200万莫卧儿奴隶,大都在各省修建铁路,除此之外有325000人的黑奴在中、东西伯利亚的集中营里,再有东夷人和满人也在集中营里,两者加起来才一百来万。” “他们活儿干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莫卧儿人就不说了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不干活儿就砍,这样他们还是能干活的,东夷人很听话,最懒惰的就是黑奴。 已经有不止一个集中营管事向臣报告说黑奴干活俩不顶一个,吃饭一个顶俩,帝国养他们还不如养猪呢,养猪还能吃肉,养他们纯粹是浪费粮食。” 朱由检微微一笑,“那群黑鬼的确可恨,可帝国发展还需要他们,让他们跟小鬼子一起在西伯利亚挖土豆,干活偷懒可以打骂,该杀的时候也不用手软。” “是。” “还有什么事?” “启禀陛下,昨天工部派去香料群岛丈量土地的小吏又被西班牙人赶回来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工部没丈量完之前吏部就不能派遣官吏,户部也不好安排百姓过去居住,臣看西班牙人是不打算归还那些土地了。” “他敢!”朱由检眉宇间闪过一抹厉色,“让礼部派人去马德里问问腓力四世,他如果不打算归还土地,就把已经得到的好处给朕吐出来。” “是。” 第659章 忧虑之心 前往欧洲传令的礼部官员凌木,作为礼部最有经验的外交官这次的事正该由他去处理。 他乘船来到欧洲已经是两个月后的事了,在马德里见到了腓力四世的首相约瑟夫。 约瑟夫在官署内接见的凌木,听他说明自己的来意后约瑟夫沉默了一阵。 对于腓力四世与明国皇帝的条约他跟很多人一样只是听过,却不曾见过,他也问过腓力四世,每次腓力四世都避而不谈,把话题扯到别的地方去。 “凌木先生,我虽然是西班牙首相,但我对这件事并不清楚,请您在这稍等一下,我去问一下国王陛下。” “您请便,等多久都行,我只看重事情结果。” “请您稍等。” 约瑟夫起身离开,向国王陛下的城堡走去,因为西班牙国内糟糕的经济状况,腓力四世的城堡已经几年不曾修葺,原本高大坚固的城堡现在看上去灰蒙蒙的,正如这个国家现在糟糕的社会状况。 约瑟夫来的时候正是腓力四世的下午茶时间,这是腓力四世每天雷打不动的习惯,不能被外人打扰,约瑟夫也只能在门外等着。 门那边的腓力四世一口口的品着茶水,门这边的约瑟夫急的都快跳起来了。 直到下午茶时间过了,门前守卫才允许他进去。 “陛下,您和明国人签署的条约是怎么回事?明国人已经找上门来了,您该给我一个合理的回答吧。” 约瑟夫进去看到腓力四世独自坐在阳台上,他坐在藤椅上,旁边的小桌上放着一盘还没吃完的点心,腓力四世伸手指了指小桌另一边的藤椅,“坐下说话。” “陛下啊,我哪还有闲心坐下,明国使者就在官署里等着,您现在告诉我我该怎么答复他?”约瑟夫是真急了,答对凌木倒是小事,关键是要真把国家远东的殖民地割让给明国人,西班牙当局就损害了国内大地主一级的利益。 到时西班牙只能宣告破产了,个人宣告破产是自己和家人的生活会受到影响,国家宣告破产就是所有国民都会受到影响。 国家破产只是一个形容词,用来体现一国经济形势之危急,宣告破产并不预示着一个国家马上就会吹灯拔蜡、改换门庭。 庞大的外债将会压在破产国所有国民身上,以透支国家信用和几代人的幸福作为代价,慢慢偿还。 “是有条约这回事,还是教皇见证的,文件就在书桌最左边的抽屉里,抽屉没锁。” “什么?”约瑟夫俩眼一瞪,急道:“我的国王陛下哟,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商量商量再定啊?” 约瑟夫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取出里边的条约文本仔细看了起来,看了没一会儿惊道:“交割期限就在今年年底了,怪不得明国人来催了。” 说完拿着条约文本来到腓力四世边上,看着国王陛下月牙形的侧脸道:“陛下现在已经是八月底了,我们最快也要一个半月才能把消息传过去,再加上撤离的时间,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别犹豫了。” 腓力四世放下茶杯,一脸优容的对他道:“不是犹豫,是想反悔。” “什么?” 约瑟夫一阵无语,苦口婆心的劝他道:“我的陛下哟,你条约签完了,好处也拿不少了,现在要是反悔了咱们可就把明国得罪大了,明国人的报复咱们不说,教廷那边咱们也交代不过去啊。 明国人要是以此为由向我国宣战,你说教廷能不能帮咱们?而且一旦开战我国经济就完了,没有经济支撑,国家还拿什么打仗?” “你说的我都知道,只是我以为明国人并不像我们看上去那么简单,那个朱由检也不像他自己说的那么热爱和平,无论是巧取还是豪夺,他已经得到了太多的土地。 我们在远东的殖民地是唯一插在他们胸口的刀子,一旦我们把拿刀的手松开,明国人在远东就真的无所顾忌了,他们的舰队一旦封锁苏伊士和南非以南的海域,印渡洋和太平洋就都成他们的了。 他们随时可以向环印渡洋的任何一点投送兵力,现在要我把那些殖民地拿出去,我舍不得啊。” “陛下现在不是您舍不舍得的问题,是我们不给就会惹怒明国人的后果,我国现在经不起折腾,还是给了吧。” 腓力四世转过头看他,“约瑟夫,你是我的首相啊,居然让我把殖民地拱手让出去。 就算度过了眼前的危机,如果以后发生战争怎么办?明国人进可攻我国港口,退可扼守苏伊士运河。” “陛下,您考虑的是我国有能力对明国发起战争的情况,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稳定国内经济,经济再恶化下去,长枪党那群混蛋肯定会伺机推翻您的统治,他们可早就等着呢。” “那…把那些土地交出去?” “一定要交。” “但不能就这么交出去,我得想想能从明国人身上再弄到点什么好处。” …… 差不多十分钟后,约瑟夫回到官署,凌木还是他走时那副样子,好像连坐姿都没变过,就只是桌子上的茶点已经空了。 这倒是件稀奇的事,通常外交官之间的交涉都是喝茶或者喝咖啡,用贵族礼节喝点东西显得很有风度。 对于食物却不怎么碰,吃点心对自身形象不好,就算动了也只是拿起一块浅尝辄止,像凌木这样全吃了的还真是少见。 进入西班牙以来,凌木见到了生活在水深苦热环境中的西班牙平民,饿死的人倒满了街道两侧,粮食对西班牙当局一定是个不小的问题。 等待的时间一定很长,他闲着也是闲着就都吃了,他多吃一口就可能多饿死了一个西班牙人。 约瑟夫坐到他对面,两手交握道:“凌木先生,条约的事情属实,我们国王陛下已经表明会履行合约,年底之前一定将我国在远东地区的民主全部撤离,但是他有一个条件。” 他? 凌木心头一跳,“请讲。” 约瑟夫抬头看他,直视着他的双眼:“先生,您听过长枪党么?” “1 第660章 利益纠葛 “什么?”凌木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很抱歉首相先生,我只负责与我国本土接壤的国家外交事宜,欧洲方面的事一直都是钟离蕊小姐负责,我对欧洲的事情不太了解。” 约瑟夫点点头,耐心解释道:“长枪党是我国国内的一个党派,它的成员涵盖面积很广,目前这个党派还属于低调发展的状态,但不排除他们未来发动政变篡权的可能。” “您的意思是?” “凌木先生,贵国钟离蕊小姐一直在暗中支持长枪党发展。” 凌木颔首不语。 约瑟夫也沉默了好一阵,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凌木先生,虽然我是腓力四世陛下的臣子,但平心而论,我对腓力四世陛下一系列的行政措施并不满意,甚至心灰意冷。” 说完他又看了眼凌木,看凌木还是没有说话的意思继续道:“凌木先生,有的时候一件事用一个方法解决不好,换一个方法是很好的主意,您觉得呢?” “那要看什么事,而且是否与我有关。” “凌木先生您这样想一下,把您换成我,您的君主用错误的行政方略使得国家境况每况愈下,你几次劝谏他都听不进去,而这个时候一个新兴政党出现,他们虽然是一群贵族,呃,按照你们东方的说法应该叫诸侯。 虽然是一群诸侯组成的政党,但他们的方略能让国家变得强大,你会怎么做?” 凌木笑了笑:“首相大人,东西方文化差异很大,我们从小受到的教育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帝是上天选中的人,它的权威是不可撼动的。 无论皇帝做出怎样愚蠢的决定,忠心的大臣也不会叛变。” 说着他顿了一下,“如果我出生在欧洲,我想我会支持长枪党,首相大人您跟我说这个的意思是什么?。” “那我就不兜圈子了,凌木先生,我也是长枪党人,未来我们一定会发动武装政变,钟离蕊小姐只是给予我们一些武器上的支持,我希望等我们掌权之后,明国能给予我们一些贷款,帮助我们改变目前的局面。” “这个…” 凌木迟疑了,来之前他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欧洲方面的事他不了解,更不敢随意做主。 “西班牙宣告破产只是时间上的问题,我不希望一个崭新的西班牙还要面对这样的危机。 而且,就眼下的情况来说,腓力四世已经有不打算割让远东殖民地的想法,是我让他再想想,凌木先生,我想贵国皇帝陛下听到腓力四世不守约定的消息一定勃然大怒,甚至还可能引起战争,这个时候发起战争是你我两国都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凌木对他的话深以为然,“话是这么说,但我不是帝国在欧洲方面的负责人,我答应您也没用,今天我们的谈话内容我会如实转告给钟离小姐,这一切得取决于她的态度。” “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我先告辞了。”他刚从座位上站起就听约瑟夫象征性的挽留道:“要不吃了再走?” 凌木一抬头,“好啊。” …… 在马德里大吃大喝了一天后,凌木启程前往阿姆斯特丹,,一路看到的景象跟他想象中的有很大差异。 帝国的商人们一个劲儿的往欧洲来,每次回来都能带回数额巨大的财富。 凌木对地球另一端的这片大陆也充满了好奇,可现在来这一看太失望了。 一路上他见到最多的就是满面饥色的西班牙平民,他们组成的难民潮向最近的城市涌去。 就算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知道过去了也没有粮食可吃,但还是依旧追寻着那丝渺茫的希望。 一些灾民看到凌木等人的战马,眼睛都直了,拿着随身携带的农具就冲了过来。 那十几匹马他们分了,他们就能活下去。 凌木懒得跟他们纠缠,一甩马鞭,溜了。 在西班牙境内看到一片惨象,继续北上进入维希法国境内看到的景象也差不多,但多少能比西班牙强点。 等渡过塞纳河他才看到有活力的画面,刚渡过塞纳河,他就见到了巴黎的繁华。 作为明属荷兰的南大门,巴黎的商业活动往来频繁,殖民过来的帝国百姓们已经将在战争中毁坏的建筑重新修筑了起来。 凌木一行十余骑在官道上驻足,笔直的官道两侧是一片金黄色的麦浪,放眼望去有很多弯腰收割稻谷的汉人百姓,其中也有一些做小工的洋鬼子。 一个离官道近些的老农正靠着稻草垛休息,看到有人来便对凌木招呼道:“嘿,那位郎君打哪儿来啊?” 见到有老者问话,凌木赶紧下马作揖行礼,“回老者,我打南边来的。” 看到有人向自己行礼,老者也从稻草座垛上起来,有样学样地对他作了一揖。 “你也是来行商的?听你这口音好像是咱大明北方人。” “正是。”凌木微微一笑:“我是北直隶人,敢问老丈是哪里人啊?” “杭州府的,儿子当兵过来了,我们全家就跟过来了。” “这小日子过得好不好啊?” 老农有些惆怅道: “日子过得倒行,朝廷给分地,分牲口,俺家那个小子整天就在军队里待着,农忙时候俺们一家人都忙不过来,还得雇小工呢。 只是咱的祖宗坟茔都在杭州,这到了清明节,咱连个扫墓的地方都没有。” 凌木哈哈笑道:“老丈看开点儿,在杭州你能分到这么大片土地么?咱们现在好好干,以后儿孙就能享福嘞。” “那倒是,敢问这位郎君要去哪儿?” “阿姆斯特丹。” “哎哟,那可不近,这天色可不早了,郎君若是不嫌弃,俺们村就在前边,到村里找个人家借诉一宿。” “多谢老丈提醒了,晚辈先去了。” “好嘞。” 跟老丈谈完凌木重新上马,一名随从催马到他身边道:“大人,我们今晚真要在前面村子里借宿?” “当然要去,我们走!” 说着用马鞭抽在马屁股上,驮马咴儿的一声奋起前蹄向前冲去。 第661章 正有此意 到了老者口中的村庄,凌木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这跟他想象中的小村庄完全不一样,这简直就是地主集中地。 村子里的每家每户都是高门大院,二三层高的小楼比比皆是,每家的院子里都养着几十只鸡鸭鹅。 房屋后面的谷仓也大都处于满仓的状态,很多人家都加盖了第2座、第3座粮仓。 村里的道路都是石板路,非常平整,村子后边还有一片竹林,竹子里有水塘,每到夏天的时候村里的孩子们最喜欢到水塘里游泳。 凡此种种都刷新了凌木对小乡村的认识,要是帝国所有的村落都能像这里一样,那帝国就无惧于世界了。 村子里很少有外人来,凌木一行进村,村里没出去劳作的人们都过来围观。 凌木受到了村里人的热情款待,在村里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启程赶往阿姆斯特丹。 阿姆斯特丹的官署内,钟离蕊在听完凌木转述的消息后一阵冷笑,“精彩,太精彩了,西班牙的事比我想象的还精彩。” “钟离姑娘,约瑟夫的意思很明白,让我们跟他签订两份条约,第一份拿给腓力四世看,表示我方未来会陆续给我西班牙经济上的支持,时间上含糊其辞,这一份条约我方无需遵守。 另一份不给腓力四世看,上面要表明在长枪党发动武装政变后,我方会对他们控制下的西班牙给予经济援助。” “事情就好笑在此啊,我们既然连第1份条约都不会遵守,又何必遵守第2份?” 凌木淡淡的道:“欧洲方面的局势一直都是你来掌控,你怎么弄都行,但我要完成我的任务。” 钟离蕊耸了耸肩,蛮不在乎的道:“会让你完成的,我只是想看看未来的形势,或许几年之后长枪党真有可能政变成功,到时我们适量给予一些经济支持,也不是不可以。” 凌木闻言一动:“那您是答应了?” “当然要答应,但尊不遵守又是另一回事了,凌木大人你在阿姆斯特丹休息一晚再回去马德里。” “正有此意。” …… 凌木在阿姆斯特丹休息时,一位穿着贵族华服的老绅士来到马德里的城门前,自下至上的仰望着高大的城墙。 这老头看着六十岁左右,和很多欧洲人一样,他的头发和胡须连在一起了,让人特别想拿剪刀把他的胡子跟头发一起剪下来。 他穿着体面的衣服,坐在奢华的马车里,身边还有一队骑兵随行护卫。 骑士们身上独特的英式皇家纹章无声的警告身边人,他们是英国人。 城门前的百姓们赶紧为这群海外来的大老爷们让路,老头一行经过通禀被带到腓力四世的王宫前。 老头踩着骑士的背脊下了马车,抬头看着面前的王宫,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讥讽之色,这也配叫王宫? 但他掩饰的很好没被人发现。 “大公爵先生您这边请。” “好的。”老头的举动显得非常有风度,在侍者的引领下走进王宫。 在会客室里见到了腓力四世及他的首相约瑟夫。 刚进去老头就热情的张开双臂向腓力四世抱去,腓力四世很配合的迎了上去。 两人抱在了一起,来自英国的老头热情的在腓力四世脸颊上亲了一口。 腓力四世很高兴的还了回去,老头在他左脸亲了一口,他在老头右脸还了两下。 他们这种行为在东方人看来是相当辣眼睛的,可在西方的文化里,吻颊礼是非常普通的一种行为。 吻颊礼和吻手礼不同,这种礼更多是用来表达对一个人的友好和亲切。 所以行这种礼,一般是在熟人之间或者对陌生人表示感谢和亲切问候时才会用到。并且,在不同国家和地区的行礼标准还都不一样。 在英国一般是在左脸亲一下,在西班牙就像腓力四世这样在别人右脸颊上亲两口。 礼节过后腓力四世招待着让老头坐下,才开始道:“佛萨西大公爵,您怎么有时间到我这儿来了?” 老头全名佛萨西.布里奥,是英国很有名的一个公爵,以德行被人著称,在英国内部有很高的人望。 作为公爵,他在英国有着一大片私人领地,有着自己的农奴和军队,除此之外,他还喜欢招募一些能人异士,这也使得他在欧洲大陆的名声更加响亮。 “尊敬的国王陛下,我奉我国国王查理一世的命令转达他对您最亲切的问候,我们国王陛下希望能与贵国达成军事互助同盟。 以后英西葡三国的军事发展俱为一体,三方共同研究军事战术与武器装备,不知道国王陛下您意下如何?” “这个时候组建军事同盟不太好吧?” 这意思是看向约瑟夫想寻求他的意见,约瑟夫道:“国王陛下所言极是,眼下世界和平,国与国之间不会再有在战争发生。 我们要是突然达成军事互助同盟,其他国家很可能会指责我们三国可能发动战争。” “他们指责我们只能说明他们目光的短浅,我们国王陛下组建这个同盟的目的也是希望能更好的维护世界和平,维护这种和平就必须拓展军力,研发出更先进的武器设备。 国王陛下不妨想一想,铁甲舰已经出现好几年了,可到现在为止除了明国之外,其他国家都不具备制造铁甲舰的能力。 如果以后明国人发生战争,或者他们在暗中把铁甲舰出售给海盗,让海盗袭击我们的商船甚至海军,到时我们该怎么办?” 这句话直接说到腓力四世的心坎里,他之所以不想把在远东的殖民地交割给明国,也正是因为看到了这点。 现在大明帝国无疑是世界第一军事强国,帝国的庞大疆域让欧洲诸国难望项背,他们的武器装备引起了各国军备竞赛。 如果有一天这样的国家发动战争,那世界上哪个国家可以抵挡? 看到腓力四世脸上表情的变化,佛萨西眼中闪过一抹自信,他就知道腓力四世听完会是这个反应,于是趁热打铁道:“所以我的国王陛下才有此提议,集中一些国家的力量全力研发武器装备,从而达到遏制东方人的效果。” 第662章 新增条约 会议室里,看到腓力四世明显心动的表情,约瑟夫暗呼不妙。 作为长枪党人,他绝不想看到腓力四世跟英国佬达成什么军事互助,那样一来他们长枪党发动政变成功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他们长枪党找明国人作为外部支援力量,腓力四世要是找英国人作为支援,那未来的政变就充满了不确定性。 于是道:“公爵先生,贵国查理国王太多虑了吧,明国崇祯皇帝不止一次向世界证明他是个和平主义者,《凡尔赛条约》签订之后,明国前后捐助了不下10万斤水银对我们进行医疗援助,我相信崇祯皇帝是个坚定不移的和平主义者,有他在,世界最少能保持三十年和平。 一战中你们英国损失最小,你们当然有资金研究武器,而我国为一战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我们需要的是恢复国家经济,简单来说,我们没钱。” 腓力四世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 “钱不是问题。”佛萨西微笑着道:“研究武器所投入的资金英国可以承担绝大部分,西班牙只要给予我们人力上的支持就好。” “可…” 约瑟夫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腓力四世抢先答道:“听起来不错,我们可以仔细谈谈。” “陛下…” 腓力四世伸出一根手指对他道:“约瑟夫,我清楚我现在在做什么,经济实力固然重要,但没有足够的力量守护,再好的经济也是给别人种果子。” 约瑟夫无语了,“愿一切如您所愿。” 约瑟夫作为一个旁观者听着两人的谈话,这个同盟完全是针对明国的,对长枪党的影响只是附带的。 查理一世的想法是与西班牙,沙俄形成三角同盟,三国一起研究武器战术。 本来查理一世的三角同盟的右侧一角选的不是沙俄而是波兰,后来仔细想想波兰就算加入了对这个同盟也没多大用处。 军事方面,波兰人笃信骑兵,他们有着欧洲大陆数一数二的骑兵力量,只要欧洲各国不干预,他们能把沙俄吊起来打。 就算他们加入了这个同盟,也最多是能给他们讲讲骑兵战术,像翼骑兵训练方法这种实用的干货他们不可能告诉外国人。 而沙俄屡次遭受波兰人入侵,首都都被波兰人打下不止一次了,他们才迫切需要增强军事实力,最重要的是他们有迫击炮的设计图纸。 有了迫击炮他们与明国陆军的差距就能缩小了,与腓力四世商量完成后佛萨西就要启程去莫斯科会见米哈伊尔。 佛萨西口若悬河的讲着,腓力四世如同一个好学的学子那样听的非常认真,两人第一次见面就把大体的合作事项敲定了下来。 约瑟夫在旁边看着心里干着急还插不上话,以他个人的力量无法阻止这件事只能通过党派发力了。 … 第三日正午,凌木回到马德里与约瑟夫会面,从他口中得知了三国军事互助的事,他听完倍感焦虑,欧洲人已经开始注意大明帝国可能带给他们的威胁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首相先生,非常感谢您的消息,我们国家从没想过发起战争,但英国佬这个消息的确让人很不爽,看着吧,他们早晚会为今天的愚蠢决定付出代价。” 约瑟夫点了点头,问他道:“凌木先生,您这次去阿姆斯特丹有什么收获?” “我见到了钟离小姐,转达了我们的谈话中钟离小姐表示只要贵党政变成功,西欧罗巴集团愿意对新西班牙进行尽行经济援助。 具体援助金额需按照那时西欧罗巴集团的财政状况而定,但她保证每笔援助的价值不会少于3万枚金币,尽快帮助新西班牙建立稳定的秩序。” “那太好了。”约瑟夫大喜道,这是他最近几天听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 “首相先生您的条件我们已经答应了,是不是可以安排我与腓力四世陛下见面了。” “这是自然,我想他听到这个消息就不会在意远东的事了,我先失陪一下。” 约瑟夫起身离开,差不多半个小时后他拿着草拟好的条约书回来了,将条约文本推到凌木面前。 凌木拿起条约仔细看了起来,每一行每一个单词他都仔细看了一遍,国与国之间的条约一个疏漏就可能给其中一方造成莫大损失。 条约一共4份,两份是写给腓力四世看的,两份是给长枪党的。 给腓力四世看的条约上只写明等两国交割完远东殖民地后,西欧罗巴集团将对西班牙当局进行经济援助,但援助金额和援助时间却是含糊其辞。 帝国完全可以抓住这个漏洞将这件事糊弄过去但毫无疑问,帝国要是真这么做了跟西班牙的外交关系就彻底宣告破裂,以后帝国就只能把本压在长枪党身上。 而与长枪党的这份条约上面则清楚写明了时间,金额,这份条约一旦公布出去帝国若不遵守就被打成了无信无义的标签。 条约上把大明帝国所有可能赖账的行径都给堵上了,可谓是巨细无遗。 是否赖账是钟离蕊要考虑的事,凌木将合约检查两遍确认合约上没有什么能让对方利用的疏漏后在条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当4份条约签署完毕,约瑟夫拍手道:“太好了,凌木先生,我代表800万西班牙民众向您表示感谢。” 凌木深吸了口气,语气沉重的道: “希望贵党当权后能为世界和平出一份力。” “这是当然的,凌木先生,我现在就把条约文本拿去给腓力四世看,您在这稍等一下。。” “您请便。”凌木颔首致意,待约瑟夫出去后脸上的谦卑之色变成了不屑与讥讽。 本来他不知道西班牙人有多少人,对这个国家还抱有一丝敬畏,今天听到约瑟夫说出西班牙具体人数后这丝敬畏便荡然无存了。 在冷兵器时代,人口多寡决定了一个国家是否强大,人口多不一定强,比如莫卧儿,但人口少一定不会强。 一场规模宏大的战争,大国可以不在乎百万人的伤亡一直打下去,人口少的国家可坚持不住。 区区800万人口的小国就敢跟大明帝国讨价还价,西班牙人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其实不光是西班牙,中世纪世界各国人口都不多,尤其是17世纪。 17世纪世界各国人口普遍出现负增长,历史上的大明帝国是因为天灾人祸,加上清军入关后的大屠杀,汉族人口从两亿锐减到不到6000万。 而在西方,法国人口增长处于停滞状态,葡、西、德等国家出现负增长,整个欧洲只有荷兰、英格兰、威尔士等少数国家的人口还处于缓慢增长的状态。 在原历史上,17世纪西班牙有800万人口,到了18世纪就只有600万了。 第663章 接受条约 王宫休息室里,穿着休闲常服的腓力四世慵懒地靠在躺椅上,手里拿着个白玉烟枪吸食福寿膏,吞云吐雾,好不自在。 几年前他就染上了这个习惯,当时他只是单纯的好奇,明朝人卖的这种黑乎乎的东西,怎么就能让那么多人倾家荡产,卖老婆卖孩子也要买来抽。 好奇心驱使之下,他用了几次之后就陷进去无法自拔。 越陷越深的他对福寿膏的品质要求也越来越高,他正在吸食的这盒福寿膏市场价高达20金币,是西欧罗马集团专为欧洲贵族特意生产的精品盒装的好货。 一口一口的吸下去,他感觉自己的体重越来越轻,仿佛飘在云朵里,无数双柔软的手掌在为他按摩,带走身上的疲乏,浑身上下暖洋洋的。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上帝,上帝在向他招手。 再近一点就能碰到上帝了,在这个念头的催动下他大口吸食福寿膏,离上帝也是越来越近。 眼瞅着马上就能碰到上帝的时候,门外响起的敲门声惊破了他的幻想。 他迷迷糊糊的清醒过来,脸上红彤彤的,脸色看着精神极了,只是精神还有点恍惚,他镇定了下精神后叫道:“进来。” 约瑟夫推门而入,对屋里鸦片燃烧的味道早就习以为常了,不光腓力四世爱抽福寿膏,他没事的时候也愿意来上一发。 “陛下,明国人答应对我国进行经济援助了,条约已经签署完毕就等您在上面签字盖章了。” 腓力四世接过他递来的文件看了看,福寿膏的药劲儿还没过,文件上的字在他眼里飘飘忽忽的根本看不清。 无奈之下他把文件递还给约瑟夫:“挑些重点的念给我听。” 约瑟夫答应了声,将条约上一些重点内容念给腓力四世听,腓力四世听完当即皱眉道:“这签的什么玩意儿,什么时候给钱没说,给多少钱也不说,如此含糊其辞这合约岂能作数?下去重新拟定一份,所有与利益相关的部分一定要交代清楚。” 约瑟夫收起合约,挺直接腰板道:“陛下这怕是不好。” “有什么不好?” “陛下,明国人之所以愿意签订这份条约,是希望我们能履行之前那份条约的内容,与崇祯皇帝的那份条约是您自愿签订的,您是承认那份条约的法律效应的。 您不打算遵守条约的做法已经让明国对我国有所不满,他们能迁就我们再签订一份条约已经是他们能接受的极限了,继续逼迫下去对双方都没好处。” 腓力四世的表情一下变的很难看,逼迫,他不喜欢这个词。 “如果明朝人不守约那这份条约签不签又有什么意义。” “你与崇祯皇帝那份条约,一切都写明白了可您还是…” 他适时的闭上了嘴,腓力四世沉默了好一阵,半响后道:“拿笔来吧。” …… 条约签订完成当天傍晚,腓力四世在王宫内设宴款待凌木,伙食标准与招待钟离蕊的标准一样。 用餐的桌子足有5米长,桌上铺着白色的桌布,装饰的花蕊和绣着十字图案的丝带。 很多凌木不忍直视的东西都端了上来,整个桌子上唯一凌木感觉不错的就是那款被称为香槟的气泡酒。 带着果香味的酒水滑过喉咙给人一种清怡爽口的感觉。 两人分别坐在餐桌的一头,腓力四世举起香槟对他遥敬道:“凌木先生,很抱歉因为我们的疏忽让你来了这么一趟遥远的旅行。 我国每天的事情太多,那份条约的内容我又没告诉外人知道所以才疏忽了,就在刚才我已经下令撤回我国在远东殖民的民众,一定能按时完成条约。” 这话一听就是糊弄人的,但有些事大家心里明白就行,真要较真,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凌木举起酒杯对他笑道:“作为外交官,我只是做了我的本职工作,我在国内的时候,不止一次听我的上司说我国与西班牙是并肩作战的兄弟之国,我国崇祯皇帝也希望与贵国将这种友好的关系保持下去。” “我跟贵国皇帝的想法一样,如果哪个国家遭受像荷兰那样的霸权主义国家的侵略,西班牙还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帮助他们。” “为这种友谊,干杯。” “干杯。” 一杯香槟下肚,两人的胃口也打开了,腓力四世拿起刀叉割牛肉来吃,还不忘问道:“凌木先生,贵国崇祯皇帝这个时候吃的什么?” “这个不好说,皇帝陛下的菜单很丰富,不是我们臣子所能知道的。” 酒宴上两人频频举杯,说着一些有趣的事,凌木的回答不卑不亢,十分得体,在腓力四世说完之后,总能把话题接下去不至于冷场。 两人对正事只字不提,腓力四世几次试着挑起话题,凌木的表现都非常自然,仿佛根本不知道三国互助的事。 凌木就吃了一块牛排,一点花椰菜和两片白面包,正餐过后就是甜点。 服侍他用餐的女仆为他铺好餐巾后,用勺子将大碗里的炖沙拉舀了一勺到他盘子里。 五颜六色的果肉在牛奶里一通乱炖,出锅前再撒上一大把黑胡椒,味道且先不提,看着真挺鲜艳的。 腓力四世有滋有味地拿起勺子吃沙拉,抬头对一动不动的凌木道:“凌木先生你怎么不吃,不合您的口味吗?” “哦,不是。” 凌木笑着掩饰了脸上的尴尬,拿起勺子尝了一口,入嘴便是浓烈的黑胡椒味,然后是水果炖完的怪味,强忍着咽了下去,看着盘里好像一点没少的黑胡椒水果沙拉,毅然决然的把它推了出去。 “果然还是不合您的胃口,要不然我让厨子把黑胡椒换成辣椒和大蒜?” 凌木连说不用,黑胡椒的味儿已经够冲的了,要是换成辣椒…他简直不敢想象。 “我们国家的人更喜欢饭后喝杯茶或者来杯冰凉的葡萄酒。” “这个好办,马上安排。” 过会儿,冰镇葡萄酒被端了上来,凌木一口饮下,浑身上下说不出的爽快,好像细胞都在跳跃欢腾。 第664章 明王伏魔 凌木回国已经是十月底了,10月的北京城已经非常冷冽,街道上的行人都穿着秋衣采买过冬的食物。 凌木刚回来便进宫面见陛下,将他在欧洲遭遇到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了朱由检。 朱由检面无表情地听他说完,心里对欧洲未来的局势更加期待了,投石党、长枪党,党派的力量真是不容小觑,他是不是也该搞个宣扬民族主义精神的党派?。 给凌木赏赐了一些金钱后,朱由检走到世界地图前,目光停留在欧洲大陆,目光扫过那一个个狭小的国家,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凌木带回来的消息让他对未来征服欧洲更有信心了,帝国有着足够征服世界的人口基数,现在欠缺的只是经济,农业和工业上的发展。 至于英国人搞的那个三角同盟,他根本不放在心上,就算沙俄答应加入,也最多让他们得到迫击炮的制作方式。 他们至少要七八年的时间才能追上现在明军的装备水平,而七八年之后他们军队装备达到了1636年明军的水平,要面对的却是1644年的明军。 退一万步讲,就算明军一直保持现在的水平,大明还有毒气弹这个压箱底的大杀器,优势还在帝国这边。 当他仰望世界地图的时候,贾华蹑手蹑脚地走过来禀报道:“启禀陛下,工部营缮司主事董祖和求见陛下,此人说其父董其昌有一幅画要献于陛下。” 董其昌! 这个名字让朱由检心头一动,董其昌善于钻营,且非常虚伪,争权逐利的同时还要给人一种谦逊的假象。 此人虽然德行有亏,但他的画作真堪称当世一流。 “让他进来吧,朕也想看看董其昌给朕献的什么画作。” “是。” 贾华应了一声缓缓退去,不一会儿两名金吾卫带着董祖和进来了,董祖和今年五十出头,是董其昌的长子,平时上朝的时候他只能远远的望着龙椅上的皇帝,从没像今天这样有机会单独面见陛下。 他紧张的跪了下来双手将装有画轴的红木盒子举过头顶:“微臣董祖和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陛下。”董祖和声音都在打颤,连偷瞄一眼皇帝容颜的胆子都没有。 倒不是他胆小,而是从小董其昌对他的家教太严,董其昌要在外人面前装的谦逊,自然不能让家里的小崽子们揭了他的底,久而久之养成了董祖和谨小慎微的性格。 “把画拿来。” 朱由检头也不抬的命令着,注意力都在眼前这本公文上,这是户部要往灾区运送粮食的折子,这笔粮食发出之后,今年各灾省的粮食问题就解决了等明年开春再看老天爷赏不赏脸吧。 刘若愚上去接过盒子取出其中画轴,将其摊开来,朱由检抬眼看去,画上的内容顿时将他吸引住了。 画上一个生有三面四臂的神将在降妖伏魔,神将上二手作拳状,下右手扶腹,胸前一手塞于口中,嘴咬其指。 神将目瞪如铃,獠牙上立,怒发上冲作火焰状,大有怒不可竭之势,其额部发出一道毫光,每只手都拿着不同的武器,神将将一个长相丑陋的魔鬼在踩在脚下瑟缩哀嚎。 董其昌的画技已臻化境,画面很有冲击力,每一道线条都仿佛有独特的魔力,极具画面感。 董祖和适时在旁边介绍道:“启禀陛下,这是家父专门为陛下所画的《明王伏魔图》,家父希望借此画请求陛下恩准其入仕。” “《明王伏魔图》。”朱由检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倒是选得好题。” 明王是华夏古代的王爵之一,在佛教里也有怒目金刚之意,历朝封明王或自称明王者共5人,其中韩山童、韩林儿父子自号明王具有浓重的佛教色彩。 朱元璋自己也信明王这一套,所以他在统一天下之前虽然号称吴王,但他建立的朝代却是大明。 一来也是因为他相信明王这一套,二来也是因为朝代属性。 比如人们口中的东土大唐,唐为土德,后来宋朝属于木,木能克土,因此宋朝取代了唐朝。 后来金国在塞外强大,五行之中属于金,金能克木,所以屡次进犯大宋,最后灭掉了北宋。 后来成吉思汗推翻南宋,建立元朝,元朝中的官服军服都是白色,这是金的本色。 元朝属于金,金能克木,所以元朝能够推翻宋朝,一统江山。 明者,日月当空,给世界带来光明,而火能照亮世界,带来光明。因此“明”就是火。当时明朝的教众红巾军都是穿红色衣服的,朱为赤,赤为红,属火。 火能克金,所以从五行学说来讲,取为“明朝”,有利于推翻暴元,统一河山。 后来女真人自称满清一族就是想来个以水克火,用自己的水灭掉明朝的火。 不得不说这幅画真的让朱由检为之心动,因为这幅画的价值让董其昌再回来,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你爹今年多大了?” 听闻皇上有意让父亲回朝,董祖和忙道:“回禀陛下,家父今年八十又一岁。” 朱由检哑然笑道:“81了,吃饭都容易噎死的年纪还想着当官,你爹呀,朕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好。” “启禀陛下,家父虽然年老,但请念其满腔报国之志准许家父回朝入官。”董祖和又一叩首。 “你爹要是不嫌事儿多就让他回来听用,等他到了北京朕再看看两京六部哪儿还有空缺。” “臣叩谢陛下。” “下去吧,朕好好欣赏欣赏你爹这幅大作。” “微臣告退。” 董祖和退下后朱由检对胳膊快举麻了的刘若愚道:“把画挂墙上,朕要好好看看。” 刘若愚赶紧吩咐小太监把画挂在墙上,挂好之后跟朱由检一起看着这幅大作。 朱由检没什么艺术细胞,但他也觉得画的好,他记得后世的拍卖会上一副董其昌的画拍出了5578万的高价。 现在他眼前这幅肯定比拍卖会上的那副价格只高不低,放到后世没准都得上亿。 第665章 帝国太子 一幅《明王伏魔图》让朱由检心情大好,本来还有一个时辰才能批完的折子,提前一炷香就批完了。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慵懒的撑个懒腰,这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非常好。 “陛下等下可要沐浴?”时候还早,现在伺候在他边上的还是刘若愚。 “今天不用,随朕去文华殿看看。” …… 夜晚的文华殿灯火通明,一盏盏精致的长宫信灯散发着点点光芒将大殿内照的明亮。 大殿正中的书案后坐着一位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少年,他大概七八岁的年纪,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一双清澈的眸子能洗净世间一切繁华,那张美轮美奂的容颜怕是神仙也要嫉妒三分。 他就是大明献闵太子朱慈烺,继承了朱由检和马小怜基因的他长相非常优秀,从懂事开始一直被朱由检当做继承人来培养。 在后世,七岁的孩子还是上小学的年纪,每天去学校混个8小时,然后回家拿大人手机打两把农药坑坑队友就睡觉。 作为帝国的接班人,朱慈烺不能像寻常人家的孩子那样悠闲,朱由检给他指定了两位老师。 一位是负责教他律法的白翎,一位是宋应星。 白翎是锦衣卫指挥使,专掌刑罚,让他来教太子倒也说得过去,而宋应星则是因为他人推荐。 本来朱由检给儿子选择的第2位老师是江西九江府白鹿洞洞主舒曰敬。 此人是江西白鹿洞书院、滕王阁、杏花楼的讲学。 朝廷名公巨卿多出自其门下,是江西二十八名文学星宿之一,又是名震海内的豫章社主要成员。 朝廷的征辟诏书送过去之后,被此人给推辞了,舒曰敬说自己七十八岁,禁不起折腾,于是把自己的弟子之一宋应星给推荐过来。 朱由检本来不知道这个宋应星是谁,但听说此人写了一本叫《天工开物》的书便准许他做太子太傅。 朱慈烺现在在看的《大明律》是白翎给他布置的晚课,其中第三卷要他三天之内背下来,这对朱慈烺是个不小的考验。 “喵……” 一声调皮可爱的喵叫打断他注意力,一只纯白无瑕的小喵咪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殿里,眨巴着一双明亮硕大的清澈瞳孔,关注着他。 “是昭雪的猫。” 朱慈烺微微一笑,起身走过去抱住它,捉住它的小爪,调笑道:“小老虎,你怎么跑到我这儿来啦。” “喵……”被唤作小老虎的雪猫哈欠张嘴,慵懒地叫了声。翻个身,悠适地在朱慈烺怀里躺下,嘴角就舒醉地弯曲起来。 已经是冬天了,雪猫最怕冷,感受着朱慈烺怀里散发着的温暖沁人的温度,小喵咪惬意极了。 “咳咳。” 突然响起的咳嗽声让朱慈烺一个激灵,赶紧坐回到书案后,身穿蟒袍的白翎一步步走到他跟前,面无表情的问他:“背完了?” “回先生,还没。” “喵呜。” 白翎表情一冷,伸手抓过朱慈烺怀里的雪猫。 朱慈烺忙叫道:“先生您轻点儿,那是我妹妹的。” 小喵咪突然被一个陌生人抓起,自然不愿意,用四只肉乎乎的爪子抓向白翎的脸。 白翎抓着小猫的颈部,面无表情的看着小畜生发威,转过头对朱慈烺道:“太子殿下,陛下希望你有一颗仁爱的心,但这种仁爱要有度。” “学生谨记,先生您快把它放下来吧。”听着小猫一刻不停的喵喵叫声,朱慈烺实在不忍再听下去。 白翎随手丢开这白毛畜生,小雪猫喵呜的一声叫唤要抓向白翎,白翎冷冽的瞪了它一眼,一股寒冷颤栗的感觉袭遍小猫全身,小猫瑟缩的退了几步悻悻跑开了。。 朱慈烺恋恋不舍地看着小猫离开,垂头丧气地坐回到书案后继续看着枯燥无味的《大明律》。 白翎背负双手,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太子殿下,现在是晚课时间,您要做的就是学习,晚课时间以后,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朱慈烺嘟嘟嘴,也没吭声,白翎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说道:“刑罚之道,不徇情面,律法大于一切。” 朱慈烺悄悄嘟囔道: “也大过皇权么?” 声音很小,却还是被白翎听见了,白翎哑然,他不得不承认皇权真的可以凌驾于律法之上,不光皇权可以凌驾于律法之上,地方权贵同样可以凌驾于律法之上。 他们锦衣卫可以惩治权贵,却不敢惩治皇权,历朝历代执法部门对涉及皇室的案件都是慎之又慎。 白翎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装做没听到,“还有一炷香的功夫晚课就结束了,希望太子殿下能将前半卷背诵下来。” 朱慈烺继续低头看书,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白翎回头看了一眼赶忙起身相迎,“臣白翎拜见陛下。” 朱由检带着刘若愚慢悠悠地走了上来,又见怀里还抱着这惊魂未定的小喵咪,书案后的朱慈烺也起身走过来见礼:“孩儿拜见父皇。” 看着跟小怜有三分相像的长相,朱由检心头一软,“烺儿有没有认真读书?” “有,孩儿打算在晚课结束前把《大明律》第3卷的前半卷背诵下来。” “那好,朕就等你半炷香的时间,等你背诵完了朕亲自考你。” “孩儿先去了。” “好。” 看着朱慈烺跑去读书的背影,朱由检不禁大怀宽慰,对白翎道:“子夜,烺儿读书可否认真?” “回陛下,太子殿下天资聪颖,读书也算积极,只是《大明律》对太子殿下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还是太枯燥了,臣想带太子殿下出外处理一些案件,让太子殿下将书本上学到的与实际情况结合来看。” “你这么说是有案子了。” “回陛下,江西一带有白莲教徒蛊惑民众,臣本来就想去江西亲自走一趟。” 摧毁一个宗教不是消灭了他们的头目就能解决的,就拿汉朝末年的黄巾教来说,张角三兄弟和各方渠帅被汉朝剿灭之后黄巾教还折腾了十几年,同理白莲教也是一样。 “那便去吧,把太子一并带去见见世面也好。” “臣遵旨。” 第666章 白莲余孽 晚课时间一过,朱由检跟白翎一起考校太子,朱由检屁股坐在书案上,两手插在袖笼里闭着眼睛听太子背诵,白翎站在一旁垂首倾听。 前半卷太子背的七七八八,坎坎坷坷,提醒了两声倒也能背出来。 当太子背完最后一个字,朱由检才悠悠睁眼把《大明律》第三卷丢给他,“明日早朝过后父皇还要考校,希望到时你能熟诵。” 朱慈烺一作揖,“孩儿记下了。” “陛下时候不早了,臣先告退。” “好。” 送走白翎之后刘若愚也告退了,文华殿内就剩他父子二人。 朱由检脸上露出少有的慈祥之色,拍了拍他旁边的地方,“烺儿坐过来。” “父皇,宋太傅说为人君者要时刻注重礼仪仪表,不能像市井鄙夫那般作态。” “那是对外,私下里不必注意那些,你看父皇不也坐在这用来读书的桌子上,可在金銮殿上,父皇可是一次没有坐在御案上。” “孩儿遵命。”朱慈烺跟着坐到书桌上。 “烺儿,跟这两位先生学的怎么样?” “回父皇,孩儿有认真在学,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孩儿不明白,父皇让孩儿学那些经文典籍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让孩儿学习律法?” “这很简单,你需要知法、懂法,才能不犯法。” “父皇,孩儿听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是真的吗?”朱慈烺稚嫩的小脸上写满了疑惑。 朱由检习惯性的把手搭在别人肩头,语重心长地对儿子道:“这话父皇听说过,这是句屁话,天子是立法者同时也是执法者,律法对天子是无用的。 烺儿你要记住,这世上不光天子能凌驾于律法之上,有权有势者都能凌驾于律法之上,天子所要做的就是让这普天之下只有自己一人能凌驾于律法之上,律法不光要治民,更要治官、治商,治所有有权势的人。 烺儿你若能做到这点,你便能得民心,因为你给了他们公平,烺儿你是帝国的太子,这个帝国早晚都是你的,你现在修习的一切不是为了父皇,而是为了这个国家、为大明两亿六千万百姓学的。” “父皇,孩儿怕孩儿做不好。” “没什么做不好的,太祖皇帝出身卑微,从小学的是怎么放牛,怎么种田,后来当了皇帝太祖不也把这国家治理的好好的。 你从懂事起就跟着父皇学习治国,比太祖的起点高多了,你或许不如太祖,但只要你谦虚学习,起码不会被后人骂上一句昏君。” “孩儿谨记父皇教诲,但是父皇孩儿还有一事不解,既然天子可以凌驾于律法之上,那孩儿为什么还要学呀?” “因为只有懂法了你才能不犯法,普通人犯法不过是在街坊邻里间传扬开来罢了,皇帝若是犯法,天下人皆知。 你可以搞点风流韵事,这些百姓一笑置之,你如果犯了重错大错,虽然没有人能惩罚你,但是天下老百姓的唾沫星子就能把你淹死。” “孩儿记下了,孩儿一定认真学。” “去休息吧。” “孩儿告退。” …… 白翎一行进入江西境内已经是11月了, 江西布政使、九江知府、督察院江西道御史都已经得到了消息,早早便披上狐皮大衣带着一众护卫在寒风中恭候。 光是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就值得他们认真对待了,更何况还有当朝太子,未来的帝国皇帝。 白翎等人到九江府的时候,前段时间闹腾的挺凶的白莲教已经销声匿迹了。 白翎也是到了才知道地方官府抓捕了一些白莲教徒公开处斩,这无疑是打草惊蛇了。 白翎马上进入办公状态他在了解有关白莲教的消息时朱慈烺一直在旁边听,而且听得非常认真。 来之前朱由检警告过他了,跟白翎办案期间,如果因为他坏了事,那他未来一年每顿饭只能吃馒头和咸菜。 为了不过上那种凄惨的生活,也为了在父皇、大娘面前表现自己一下,稚嫩的朱慈烺也跟着白翎思考着这次的事件。 除了九江府之外,别的地方也出现了白莲教徒的身影,分别是南康府与饶州府。 江西省只在九江府抓捕了一些贼人,另外两府仍有贼人存在,许是听说朝廷派人南下的消息,已经略有收敛。 府邸内,已经将江西省的大致情况禀报之后的江西道御使王庆神色凝重,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这白莲教怎么就死灰复燃了,如今谣言四起,民心惶惶,不少百姓都听说什么弥勒降世之类的鬼话。” 白翎没说话下意识朝身边看去,却看了个空,自嘲的摇了摇指头,夏浔已经被他派到明属莫卧儿执掌那里的锦衣卫去了,这都多久了他总记不住。 他转而望了一眼作沉思状的朱慈烺,有意无意道:“太子殿下您怎么看?” 朱慈烺怔了一下,如今这一屋子人才济济,随便哪个都是在官场浸淫多年的老油条,他没有到白翎会点名自己,他思索了一番,说道:“我以为这次的案件关键在于引蛇出洞。” “那如何引蛇出洞?” “这我还没想到。” 白翎干笑一声,“今天先到这里吧一路车马劳顿,本官有些累了。” “那就不打扰白大人休息了,太子殿下,臣等告退了。”九江府的官员们纷纷起身告退。 送他们离开后白翎对朱慈烺微微躬身道:“太子殿下,臣先去休息了。” 看着向自己告退的白翎,朱慈烺眉头微皱仿佛在思考什么,“白先生,您先去吧。” 白翎跟着下人离开了,来到卧房的白翎将一份江西省地图摆在桌上,自己端坐在书桌后闭目养神。 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后门外响起敲门声,紧接着响起朱慈烺瑟瑟的声音:“白先生您休息了吗?” 白翎睁开双眸,眼中闪过一丝精芒,“门没锁,进来吧。” 朱慈烺推门而入,来到房里对书桌后的白翎作了一揖,“白先生,您是不是有什么话不方便当众讲出来?” “太子殿下果然冰雪聪明,请坐吧。” 等朱慈烺坐下后,白翎悠悠说道:“江西锦衣卫送来的密报说有人在大街上公然抛洒宣扬白莲教教义的传单,别的省虽然也有白莲妖孽作祟,却都没如此猖狂,江西省的这伙妖孽肯定有官面上的背景,来迎接咱们的这些人里没准就有他们的人。” “他们渗透的这么深?” “只是有可能。”说着他把准备好的地图推到朱慈烺身前,“太子殿下你看看这个。” 朱慈烺接过地图看了看,不解道:“先生,这就是一份普通的地图啊,有什么好看的?” “太子殿下您仔细看看。” 朱慈烺又盯着看了一会儿,“我怎么看这也是一份普通的地图。” 白翎有些失望,“太子殿下,难道在您眼里这真的只是一份普通的地图?” “先生,今天就是我父皇来这也只是一份普通的地图!” 白翎一头黑线,手指在地图上的九江府的区域,“太子殿下您请看,这是我们所在的九江府,这是南康府,这是饶州府,从地图上看白莲妖孽的活动轨迹一直是向南行进的,也就是说我们可以提前做准备。” 他这么一说朱慈烺顿时恍然,“先生的意思是他们其实只是一伙人,只是在向南行进的路上散播邪说。” “那我们接下来在临近州府等着抓捕贼人就好了。” “那个是要做,但现在更要做的是安抚几个州府的人心,地方官府这么大张旗鼓的搜捕贼人搞的人心惶惶的,最近几天我希望太子殿下能在公开场合发表一些演讲,严厉斥责那些蛊惑民众的白莲妖孽。” “这个没问题,但是先生我去演讲了,您干什么呀?” “我会派人暗中搜索消息,我还得好好看看那些地方官里有没有吃里扒外的。” 眼中闪过一丝冷厉让朱慈烺不由的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紧了紧衣服,“那先生您先休息,我去吩咐下人准备。” 安排妥当之后,两人便开始行动起来,朱慈烺以太子的身份在公开场合严厉斥责那些蛊惑人心的白莲教徒。 朱慈烺那小学生的演讲水平根本说服不了任何人,但围观的老百姓都是来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出现在他们眼前他们就能安心。 锦衣卫们也在搜罗消息,虾有虾路,蟹有蟹路,随同白翎来到九江府的魏三这条泥鳅黄鳝独走一路。 他从魏启瑞的地牢里被白翎救出来后就加入了锦衣卫,刚到九江府他就忙活起来,很快跟九江府的三教九流接上头。 各方一起发力之下也抓住了几个传播邪说的白莲教徒,不过遗憾的是,这些白莲教徒也都只是一知半解,甚至是一无所知的也不在少数。 一个星期下来,也没有得到抓到一条大鱼。 就在白翎感觉有些棘手的时候,江西南部的建昌府传来消息,有人在建昌府宣扬白莲教邪说,跟前几次一样公然在大街上抛洒传单。 抛完就跑,官府根本抓不着人,那些印有邪说的传单虽然大部分都被收缴上来了一小部分没收上来。 听到动静,白翎马上带人赶往建昌府,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建昌府的衙役已经抓捕了几名散布邪说的白莲教徒,里边还是一条有用的大鱼都没有。 建昌府的官署内,白翎紧了紧披在身上的狐裘,对朱慈烺道:“跟我们猜测的一样,他们果然是朝南方行进的。” “白先生这样下去怕是不行。” 白翎眨眼看了他一眼,道:“太子殿下有何高见?” 朱慈烺认真道:“我们得赶到邪道前面去。” “如果要想赶到邪道的前头去,那我们还得先知道接下来他们要去哪。” “先生您之前也说过了,那股贼人在不断南下,从九江到南康再到饶州,这一次便在建昌,距离福建是越来越近了。” 白翎看了一眼地图,道:“不错,建昌府以东就是福建。” “既然有迹可循,那么我们便可以到前头去提前等着他们,守株待兔。” 白翎伸手指着地图上建昌府的位置,指尖轻轻点着这里,“思路没错,可一样是南下,却又有西南和东南之分,建康府东南是福建,西南是赣州府。” 白翎望着他,眼里闪着光芒。 朱慈烺沉思半晌:“他们是人,是人就会受到影响,我们可以影响他们。” 他说完白翎看了他半晌,然后露出赞赏笑容,“说的不错。” 显然,这一次朱慈烺没有让他失望。 “太子殿下,我有一策。” “先生请讲。” “我是锦衣卫指挥使,那群白莲妖孽不可能不怕我,只要传出消息,我去了一处,贼人定不敢去,到时我们的另一队人马就可以在另一处布网抓人。” “先生,我去另一路吧,我是大明太子,如果我是那群白莲教的贼人我会在太子演讲时将印有邪说的传单抛洒出去。” “不行!这样太危险了我坚决不同意。”白翎拒绝非常果断,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先生,这是最好的办法了不是么?我想父皇也愿意看到我有胆量冒险…” “可是太子殿下您才7岁啊,您还是不要为难臣了。。” “我不想为难您,但您也不要让我白走一趟。” “不行还是太危险…” “此事无需多言,如果你认我是太子就按我说的做,你去福建,我去赣州,就这么定了。” “太…”白翎还要说什么,朱慈烺却根本不给他机会,“就这么定了!” 留下这么一句话后头也不回的走了,他刚走出房门,白翎脸上的惶然在几秒钟内变成了得意的冷笑。 这位太子殿下还是太嫩了。 这么简单的引诱之计,白莲教那些家伙得蠢到什么程度才会上当。 他敢断言白莲教那群人肯定不会跟他对朱慈烺说的那样上钩,那群贼人肯定会以为,他白翎大摇大摆的去的福建才是防守薄弱的地方,而朱慈烺去的赣州府肯定已经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他们钻。 这么一想,那伙贼人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就不难猜了。 第667章 妖孽踪影 两人分开行动,白翎还是给朱慈烺留了足够保护他的人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白莲教那群人真就那么蠢呢。 锦衣卫指挥使要来福建的消息早就传出去了,但为了避免引人注意,除了乔装打扮之外,白翎只带了20人,还都是他从京师带来的。 这些人依次进入福建汀州府,汀州府是客家人主要聚居地和发祥地,有“客家大本营”和“客家首府”之称,客家人待客很热情,去一趟就知道了。 一行人来到汀州治所长汀县后在此稍作歇息,白翎便带着两名锦衣佥事登上了西城门附近的僻静角楼,这里视野开阔,可以很轻易的将大半个城市尽收眼底。 白翎俯瞰着底下银装素裹的城市,不禁有些出神,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这么悠闲的赏雪了,帝国的官僚体系不断膨胀,贪赃、枉法、擅权的官吏如过江之鲫一般涌现,他这辈子怕是都剿不过来。 就在他感慨之际,外面飘落的大雪忽然夹杂了许多白色传单,白翎的神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他下意识抬头看去。 他现在的位置是3楼雅间,传单从他上面飘落,抛撒传单之人肯定就在仅剩的4楼了。 两名锦衣佥事激动道:“大人。” “封锁楼梯口把附近的弟兄都叫过来。” “得嘞。” 两名锦衣佥事分头行动,一人去楼下叫人,另一人掏出腰牌,手握绣春刀,挡在楼梯口:“锦衣卫办案,闲杂人等不许乱动!” 白翎望向楼下,几百张传单被呼啸的寒风吹的漫天飞扬,楼下这条街是城里人口流动量最大的街道,路过的行人茫然地望着头顶,一些人伸手接住传单来看。 看到是有关白莲教的传单赶紧丢到一边匆匆离去,白莲教这事谁参与谁死,他们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很快酒楼周围的锦衣卫都来到楼上,有人给白翎带了一张传单,白翎接过一看,白色传单上用黑墨印着白莲教的教义。 上面说阿弥陀佛要降世,他会用白莲业火烧尽世间一切邪惘,有罪之人只有归顺白莲教,信奉阿弥陀佛方能免去罪恶,在阿弥陀佛降世之后才能免于一死。 “妖言惑众。”白翎几下将传单撕成碎片随手丢掉。 旗官们提着绣春刀冲上4楼,楼上一顿鸡飞狗跳,很快一个背着书箱,穿着蓝色布衣的读书人被旗官们抓下来。 刚被带到白翎跟前,士子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大人饶命啊,大人。” “你的同党在哪儿?” “回大人的话,小人没有同党,有人给了小人1000块钱,让小人来此楼上找个时机把那些传单抛洒下去,小人吃了猪油蒙了心智才干了糊涂事,望大人明察。” “带下去!严加审问!!!” “是。” 旗官们把人带下去了,酒楼里食客们神情瑟缩的望着白翎。 白翎咬着牙,一拳拍在桌子上,他知道那个士子多半是无辜的,这次他扑了个空。 那群白莲教徒的确如他所预料的那样来福建了,没想到他们会来这种招数,看来对手也不是好对付的。 在酒楼没有收获的白翎只能回到官署等手下人的拷问结果出来,没多久审问那名士子的结果就出来了,那士子一进牢房看到那些带血的刑具就什么都招了。 他说是一个三十多岁长相平平的中年男人雇佣他的,根据士子描述的体貌特征,锦衣卫绘制出了一张相貌图,可这种大众脸的人在汀州府少说能找出一二百个长相相近的,而且这画的还只是相似,不一定准。 白翎只能让魏三儿在黑道上打听消息,像这种邪教多少跟黑道有所联系,探听了几天后还真让魏三儿听到有用的消息。 长汀城北十里外的小山上最近来了一伙人,行迹非常可疑。 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白翎当即下令:“毋论真假,探查一番。”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白翎一行人悄悄了城北十里外的山头,在速度上自然略有耽误,不过好在他们悄然来到山腰的时候,并没有因此错失良机。 山上果然有一群人,这群人警惕性很高,在许多地方都布置了暗哨。 暗哨藏的很隐秘,还是骗不过锦衣卫的眼睛,确认了山上的确有形迹可疑的人,白翎即刻回去调兵。 很快驻守长汀县的警备第3营派了两个连队过来,同时还带来了火炮等重武器。 进攻很快开始,山上的白莲教徒决意顽抗到底,他们用弓箭居高临下的射击。 明军在山脚下架起迫击炮还击,迫击炮的原型是虎蹲炮,虎蹲炮是戚家军在东南沿海抗倭的时候为了应对崎岖的地形搞出来的,也同样适合山地使用。 短短一炷香的功夫,那些占据有利地形进行抵抗的白莲教徒就被打得溃不成军,不得已退守山顶。 山顶有座弃置的古旧寺庙,明军一很快将寺庙包围了起来,庙内很安静,只有若有若无的风声呼啸而过。 明军把火炮从山脚下推上来了,黑黝黝的炮口直直地对着破旧的庙门。 炮兵在进行炮击前的最后准备,白翎坐在一块凸起的圆形石头上,面无表情的盯着百步之外的破庙。 现在这会儿贼人是插翅也难逃了,然而就在此时,布满白云的天空中突然降下一道纯白色的光柱,光柱直接将破庙笼罩其中。 刺眼的光芒映的所有人睁不开眼,几个士兵里的稍近些,他们的眼睛当场被灼伤,天地间仿佛被白光所充斥。 十里外的长汀县城内,百姓们还在像往常一样生活,孩童们在街上玩耍,商贾小贩沿街叫卖,街道上的行人往来穿行,一派热闹景象。 一个在街边捧着糖葫芦跺的小贩偶然撇了眼远处,看到了远处腾空而起的光柱,大叫道:“快看,那是什么?” 他身边的人纷纷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都看到了远处那直冲霄汉的光柱。 那道将整座寺庙笼罩其中的光柱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差不多三秒钟后光束突然凭空消失,寺庙依然屹立在山顶。 第668章 见了鬼了 反应过来的明军士兵茫然的看着寺庙,寺庙的门板还耷拉在那,庙里也依旧是寂静一片,只有隐隐作痛的眼球提醒着他们先前那道光束真的出现过。 一名锦衣佥事茫然的看着同样一脸茫然的白翎,“大人,这…” “大人还炮击么?” 一名军官跑过来心有余悸的问着,脸上写满了惶恐与不安,刚才发生的事超出了他们的认知,他们只能认为是阿弥勒佛显灵了。 白翎见过帝国科学院里那帮疯子正在搞的一项项发明,接受力能强点,依旧下令道:“放两轮。” “是。” “预备!” 炮兵指挥官们举起令旗,随即重重挥落,“放!” 操炮的士兵点燃火绳,随着火绳滋滋燃尽,两门辽炮先后发出雷霆巨响。 一发炮弹砸在庙墙上直接把抢炸塌,另一发炮弹炸在大门上,当场把大门炸的稀巴烂。 “换弹!!!” 炮兵们继续装填,这次出来他们带了20发炮弹,现在连一半都没用上呢。 一发发炮弹被打了出去,先前退到庙里的那些白莲教徒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炮弹落下后庙里连点声音都没有。 两轮炮击过后,明军军官们率队冲锋,一部分明军从硝烟还未散去的庙门涌入,更多的士兵则是在墙角下翻墙而入。 进去了几十人后,白翎也带着锦衣卫进去了,从庙门后小广场进入庙宇大殿,原本巍峨的殿宇此时已成危房,一发炮弹刚好落在门口,把殿前青石炸的焦黑。 殿内裹着铜身的佛像手掐法印,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这群进殿的人,明军士兵跑到佛像后面检查,佛像背后的铜漆早就掉光了,露出本来的石身。 白翎提着绣春刀在旗官们的簇拥下进了大殿,殿里明军士兵小心翼翼的搜查着里边的一切,严防可能突然冲出来贼人。 白翎表情凝重的用到挑起地上的一件衣服,衣服左袖已经被人扯断,衣服上还有新鲜的血迹,白翎把衣服丢到一边,让他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衣服下边的裤子、鞋子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这是一个人的东西,东西胡乱的堆在一起,他用刀一件件的挑起眉宇间的疑惑之色愈发浓郁,受伤了扯掉衣服的袖子疗伤说得过去,可为什么把衣服脱了? 衣服下边还有亵裤、裤子、印有白莲花的头巾和一把万历年间铸的柳叶刀,这些东西的主人把全身的东西都取下来了,他光着身子要干什么? 最奇怪的是,地上的衣服还不止一堆,殿内散落了八堆衣服堆,每一堆都是一个人的衣物。 甚至有一个人的衣服就在佛像台座下边,裤子摊开在地上,上衣一半在地上,一半靠着底座,腰带也都在,头巾在衣服的胸口处,雁翎刀、身份文牒、水囊等东西在腰间。 上衣右腹处有血迹和被雁翎刀砍中过的痕迹,看衣服摆放的姿势,衣服的原主人正靠着佛像底座休息,然后仿佛凭空消失了,就留下衣服还在原地。 “大人,东院没人,地方发现了几件衣服和东西。” “大人南厢房也没人,发现的一些衣物口袋,口袋里有印好的白莲教传单。” “大人西院是茅房,也没人,茅坑里发现了一堆衣物,要捞么?” 前往各院搜捕贼人的士兵先后来到宝殿内禀报,一声声禀报让所有人都异常沉默,无形的恐惧笼罩着他们,白莲教的人去哪了?之前那道白色光柱是什么?地上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一些明军士兵和旗官仰望佛像的眼神都充满了敬畏,这种敬畏在朝廷下旨独尊道教后再未有过,可发生在他们眼前的事让他们不得不信或许真是阿弥陀佛显灵了,是他们的举动触怒了神灵。 所有人动都不敢动一下,仿佛被定住了似的,只有白翎胜如闲庭信步在宝殿内穿梭,自入仕以来他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案件。 如果说那些白莲教的人发现了什么地道跑了的话倒不奇怪,可他们跑就跑了为什么要把衣服、武器、身份文牒都留下? 几十个人光着身子在11月的山里行走,南方气候本就潮湿,冬天的山里更是阴冷,他们脱光衣服活腻歪了? 亦或者是为了迷惑他们,减缓他们的追捕速度? 这种解释虽然很牵强,但目前只能这么认为,白翎转头对心神不安的士兵和锦衣卫们下令:“都打起精神来,我就不信这帮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了,去城里调派人手来增援。 这里的每一块砖瓦都给我仔细搜查,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些人给我找出来。” 这群人还处于懵逼状态中,白翎粗着嗓子吼道:“都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了听清了。” 士兵们和旗官们赶紧行动起来进行地毯式的搜查,真的是每一块砖瓦都不放过,那些可能有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地砖都被士兵们撬开查查下边有没有密道。 即使是那些二三百斤重的佛像,心怀敬畏的士兵们虽然不愿意触怒神灵,可那位锦衣卫大人就在后边看着,他们硬着头皮也得把佛像推倒。 差不多一个时辰,县城里赶来增援的衙役和雇佣来的民夫就带着工具赶来了,他们还把一些在附近修铁路的莫卧儿奴隶一起来带来了。 1500多人围着这个破庙开始挖,一块块地砖都丢到的寺庙外的空地上,天色渐渐黑了,衙役和民夫们在火光照耀下拿着铁锹彻夜挖掘。 真是掘地三尺了,连西院那间茅厕都给挖开了也没找到什么线索,碍于严令,民夫们还得顶着恶臭接着往下挖,由于实在太臭他们让莫卧儿奴隶来干西院的活。 整座寺庙能拆的差不多都给拆了,供奉佛像的宝殿也被拆成了一堆砖头瓦块,也没发现哪儿有什么地道。 寺庙外白翎啃着指甲思考着白莲教徒用了什么方法逃脱了,寺庙里的怪事又该如何解释。 天色越来越晚,白翎的精神也越发疲惫,一名锦衣佥事趁机道:“大人我已经派人在山脚下架起帐篷弄了酒饭,大人不妨先休息一晚明日再查。” “也好。” 白翎点点头,就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一名扛着板锹的莫卧儿奴隶急急忙忙的跑来,但被人挡下了,他冲着白翎呜了哇啦的说着什么。 白翎止住脚步,指着那人问:“那人说什么呢?” 一名粗通莫卧儿语的旗官抱拳道:“大人,他说挖到尸体了。” “我们去看看。”白翎说走就走,刚靠近西院一股恶臭味扑面而来,白翎赶紧用衣摆捂住口鼻往前又走了几步,发现尸体的地方就在茅坑下边。 被发现的尸体依旧保持着蹲坐的姿势,仿佛还在用力的时候就死了,尸体的衣服都不见了,尸体上沾满了带有恶臭的泥土。 白翎指着尸体,对那个莫卧儿奴隶道:“你们在哪发现的?” 莫卧儿奴隶手舞足蹈的对他比划着,旗官翻译道:“大人他说在地下一个半人深的位置。” 这下白翎的疑惑又加深了,一个半人的位置那就两米多点,一个正在蹲坑的人怎么会出现在地下两米多深的地方? 这茅坑早就没人用了,就算他是掉下去的,这是深度最多也不到一米。 此时又有人跑过来了,是一个民夫:“大人俺们在南院的菜地下边七八尺的地方发现了尸体。” 白翎又跟着来到菜地,菜地早就荒废了民夫们就一直往下挖,然后就挖出了尸体,这具尸体保持着奔跑的姿势,跟茅坑里发现的尸体一样,好像都是突然出现在地下的。 看着新挖出来的这具尸体,白翎突然想到了什么,抬手对旗官道:“之前是不是说西院的茅坑里发现了衣物?” 旗官一点头:“是。” “南院也发现了一些衣物,其中一件衣服就在这?” 旗官若有所思:“好像~是。” 白翎唾了口唾沫,“真tm见了鬼了,锦衣卫把所有发现衣服的位置标注出来,民夫们根据位置给我往下挖,就算下边是石头也给我把石头凿碎了往下挖!” “是!” 整个晚上,山顶火光冲天,在火光照耀下民夫们彻夜苦干。 事实证明白翎的想法是对的,在衣服的位置往下两米多的位置挖出了尸体,前后二十多具尸体被挖了出来,这些尸体无一例外全都光着,他们衣服在地上,身体在地下。 其中一具尸体身体卡在一块大石板里,民夫们把石板凿开了才把尸体弄出来,二十多具尸体在破庙前的空地上一字排开,身体形状各异。 士兵们举着火把看着这些尸体和他们身上的衣物,一股恐惧情绪涌上心头,这种情况只能归结于鬼神之说,不然实在无法解释这种怪异的现象。 已经有士兵满心畏惧的跪在佛像在叩首乞罪,白翎表情阴沉了一阵,他入仕十几年从没见过此等怪异的景象,他不愿意相信是鬼神作祟。 要真有鬼神,那他们还破个什么案?一切往鬼神身上赖得了。 一名指挥佥事一脸难色道:“大人这些尸体…” 白翎深吸一口气,两手拇指插在腰带里哈哈大笑,笑得非常痛快,一扫先前的凝重之色。。 周围人纷纷朝他看来,佥事不解道:“大人您为何发笑啊?” 第669章 首都扩建 夜空中,白翎的笑声显的非常突兀,他笑了一阵指着这堆尸体对左右道:“我笑这群妖孽自不量力,竟敢与天作对,哈哈哈~可笑~可悲啊!” 他身边的锦衣卫和士兵们越听越糊涂,佥事道:“大人您是啥意思啊?他们是让老天爷给灭的?” “不然呢?嗯?” 白翎环视左右,“大家仔细想想,倘若真是阿弥陀佛显灵,那他就该把这群信他的妖孽带走而不是把他们光溜溜的埋了。 他们被埋了!啊?!这说明老天爷都不容这群妖孽在天地间作祟,是老天爷让他们重归大地投胎再造,是老天爷不容他们,跟阿弥陀佛没关系。 唉唉唉,那边那几个跪着的,咱大明爷们都信真武大帝,你跪那帮秃驴干嘛?赶紧起来。”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都觉得有道理,把人埋里咋看都不像是佛对教徒的事,唯一的解释就是老天爷出手灭了这群贼人。 那几个给佛像跪下的人也都起来了,白翎指了指地上这群尸体,“难得见到老天爷出手,给他们一人搞口棺材就地埋了吧,他们衣物全部充公带走。” “是。” 汀州府的事暂时告一段落,因为白莲教众的莫名死亡,白翎无法查出江西官场内有没有他们的同伙,只得带着朱慈烺返回京师。 汀州各县的百姓听说老天爷显灵灭了一群白莲妖孽,纷纷走到挖掘后的现场参拜神迹。 …… 回到北京城的白翎把这一路的见闻写成奏折送到朱由检面前,朱由检看完之后也觉得疑惑,难不成这世上真有鬼神? 平民百姓的传言通常是以讹传讹,可这次是白翎亲眼看到的,发生在汀州府的怪事该如何解释? 疑惑最能驱使人的探索欲,朱由检马上派人把薇薇安叫来,把折子念给她听,念完后问她道:“这事你知道么?” 薇薇安耸了耸肩,混不在乎的说道:“一场普通的灵异事件,我对这种事不关心。” “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朱由检直直的看着她,半阖的眸子里闪烁着锐利的精光,像要将她看穿似的。 薇薇安被他看毛了,抱着胳膊道:“你这么看我我也不知道,这世界上每天发生的灵异事件多着呢,十几年前发生在北京附近的天启大爆炸你们用了几百年也没查出个结果,纠结这事干嘛。” “也是。” 朱由检点点头,相比于追踪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他更看重实际,他从右手边的抽屉里拿出一本蓝皮折子,这是工部请求扩张北京城的奏折。 随着人口膨胀,北京人口越来越多,住房资源越发紧张,加上不断兴建的工厂使北京的土地资源面临短缺的问题。 北京的扩张已势在必行,工部现在只是有个意向,得到皇帝批复才能派人测算拆除城墙所需的费用,以及需要扩张多少土地,再有扩张之后再修一面更大的城墙的费用。 这三样都搞完了才能把折子送到户部请求拨给银钱,这份折子朱由检看了不下三遍却迟迟不予批复。 户部的做法无可厚非,但他有自己的想法,未来的北京城会有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的人口,城市面积每到一个临界值就拆除城墙、修筑城墙,这太麻烦了。 他想不修城墙,把北京与附近的昌平等城市合而为一,将昌平等城市划为区治,以后的北京不需要城墙,再需扩张即可一劳永逸。 “来人,把房壮丽给朕叫来。” “是。” 殿前小太监马上去官署传令,薇薇安一跺脚,“喂,你要没事我先回去了。” 朱由检瞟了她一眼,“你这么跟爸比说话,是不是又缺少父爱了?” 薇薇安早习惯了他这种口气,对他翻了个白眼:“瞧把你嘚瑟的,上辈子我要是学的企业管理再早点穿越,没准现在你还是我干儿子呢。” 说完径直朝殿外走去,背后传来朱由检戏谑的声音:“哎哟哟哟,我很期待哟。” 没多久,工部尚书房壮丽就到了,朱由检把自己的想法跟他说了一遍,对天子能有这种想法房壮丽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仔细思索一阵道: “陛下您的想法的确可以一劳永逸,从长远来看花费较少,但您如何保证未来不会有敌人向北京发起进攻?一座没有城墙的城市就像不穿铠甲的士兵,您如何让它面对强敌?” “房卿,科技在不断进步,几年前你能想到会有拖拉机能替代耕种犁地么?你能想到火枪、火炮的射速会快到如此程度么?就算是现在木制城门也已经承受不住几次炮击,以后我们还要弄加厚铁门么?” 房壮丽深吸一口气,俯首拜道:“陛下,臣只是提出一个建议,只要陛下能保证未来不会有敌人进攻北京,或者敌人来攻时没有城墙保护的城市能保证百姓的安全,那陛下的想法就是可行的。” “朕保证。” “那臣马上安排人手办理此事,陛下臣建议还是保留一部分有特点的城墙让后人知道北京城的历史。” “准。” “还有,如果将昌平等城作为北京下属的行政区,那户部修建下水道的资金会相当巨大。” “无论多大也要修,这是一劳永逸之功,利在万世,修筑下水道所用的材料必须精益求精,朕听说赣州府的下水道还是宋朝修的,一直用到了现在都没坏,北京作为帝都总不能还用不过赣州府吧?” “这点陛下可以放心,臣定全力督工。” 房壮丽离开之后,朝廷对北京的改造计划开始进入筹备阶段,拆除城墙所需的炸药和修筑下水道需要的民夫和材料都要从外地运来京师。 房壮丽从朱由检口中听到消息的当天,尚书台就下旨了。 昌平、东安、顺义、通州等几座城市连接起来的范围内的土地一律不准买卖。 朝廷按照市价收购土地,所有土地全部收为国有,所有耕农除了可以拿到土地补偿款外还能在北方得到一块同样面积的土地,土地面积越往北越大,越往南越小。 要是愿意去黑龙江以北,土地面积可以翻三倍,再往北一直翻到8倍,毫无疑问如此优厚的待遇吸引了很多耕农前往北方耕种。 帝国收复中、东西伯利亚的消息早就通过报纸传开了,报纸上很明确的告诉世人,在北方居住的罗刹人基本上都回国了,而且北方还有帝国军队的十几个师驻扎,报纸的宣传为这次移民提供了有利的先决条件。 准备阶段一开始上工部、户部、兵部、锦衣卫等单位都忙碌了起来,尤其是锦衣卫要负责扩建行动中的官吏监察。 朝廷给予农民的安家款是百姓活下去的本钱,他们没了这笔钱会死的。 毫无疑问,这种钱当官的也会贪,朱由检决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把自己的佩剑都交给白翎了,敢在这事上贪污的,全家老小连流放美洲的机会都没有,一律处以极刑。 严格的检查制度让很多官员不敢冒险,捞钱的机会有很多,何必选这风险最大的一次。 拿了钱的百姓们拿着顺天府开具的公文去北方安家,经过几年的努力他们都能成为生活不错的地主。 兵部抽调卫所兵与地方团练兵将从南方抓来的莫卧儿奴隶运往北方,他们是修筑工厂、下水道的免费劳动力。 以往历朝历代,朝廷每次要修大工程苦的都是老百姓,在建筑的过程中死人的事屡见不鲜,这种情况也最容易逼的百姓逃亡或者造反。 如秦始皇征兵戍渔阳逼反了陈胜吴广,修皇陵逼反了刘邦,因为修筑工程引起的造反事件比比皆是,说到底以往历朝用的都是自己的百姓。 大明朝现在已经在用莫卧儿人和黑奴作为劳动力,掌控了明属东夷、明属莫卧儿和明属南非三块地盘,帝国有充足的奴隶资源用于工程项目的修建。 如果不是这样,光是帝国在修的这些铁路就能把百姓逼的造反了。 大明帝国在亚洲轰轰烈烈修铁路、扩张首都的时候,世界其他各国都在忙着舔舐战争过后的伤口,战争导致一座座城市毁灭,原本精美的建筑划为废墟。 17世纪的西班牙人口都不到千万,其他各国人口就更少了,他们至少需要十年时间才能将国内经济恢复到战前的水平。 整个欧洲忙着恢复经济的时候,英国国王查理二世与俄国沙皇米哈伊尔却来到了西班牙首都马德里。 在马德里城的王宫内与腓力四世一起签订了《三国军事互助同盟书》。 三角同盟正式形成,三国合力研发武器装备,旨在尽快摆脱对明国的武器依赖,英国人出钱、西班牙人出地,俄国人出技术。 三国在大西洋海外的葡属马德拉群岛设立研究所,研究所里研究着目前他们能弄到的所有明军的武器装备以及其中的核心技术。 驻守在明属荷栏的明军士兵有的装备这里都有,西班牙还出了两艘铁甲舰来帮助科研,铁甲舰上的蒸汽机技术是他们最想要的。 他们都知道明国人商品生产效率那么高就是因为蒸汽机,他们都想要这门技术。 第670章 虎门炮台 时间转眼来到1637年,大明崇祯十年。 这一年刚开始欧洲就经历了新一轮的经济风暴,郁金香价格突然暴跌,欧洲无数人瞬间倾家荡产。 国民经济陷入衰退,这对还没从战争伤痛中缓过来的欧洲民众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对欧洲人来说唯一一个好消息就是大明西欧罗巴集团加大了对欧洲的医疗支援,新年刚开始,钟离蕊就在阿姆斯特丹的广场上向各国公使宣布,今年之内西欧罗巴集团将在欧洲市场上投放500吨水银,任何人只要拿着西欧罗巴集团派发的消费券就可以到指定网点领取水银自己服用。 而消费劵只有购买福寿膏、快活散、大烟枪才能得到,无论买多买少,只要买了就给一张消费券,每张消费券可以在网点领取10克水银。 如此大度的举动让西欧罗巴集团的口碑一路飙高,更加刺激了大烟馆里的交易,钟离蕊也成了很多欧洲男人心目中的女神。 人长得美,心地又那么善良,简直就是生在东方的天使。 从不做的赔本买卖的钟离蕊之所以这么大方主要还是因为她们的投资有了成效,一个帝国商人在西班牙买的庄园里发现汞矿,把消息告诉了钟离蕊。 钟离蕊给了那名商人五百万买下了他花2000银币买下的庄园,同时让那商人以私人名义将庄园附近的土地全部收购,她就花了不到一千万,得到了一座汞矿。 开采的出来汞一部分用于工业生产,另一部分送给欧洲人当药用,钟离蕊的想法是好的,让尽可能多的欧洲民众得到服用水银的机会,同时刺激烟土销量。 真正实施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欧洲的资本家们像发情的猫似的疯狂收购民众手里的消费券,同时自己还雇人去买烟土得消费券。 钟离蕊料想到烟土销量会暴涨提前预备了几十吨烟土,足够市场所需。 欧洲的资本家们这么一搞,西欧罗巴集团的烟土销量猛增,大笔金钱能流入帝国口袋里。 欧洲资本家们得到了大量烟土和购物券,一边在黑市兜售烟土,一边炒购物券推高水银价格。 欧洲郁金香的价格一路暴跌,水银的价格一路飙高,市场迎来了新一轮冲击,钟离蕊成功的把欧洲这滩水越搅越混。 就1637年的整体形式而言,世界总体趋于太平,神圣罗马帝国的权利交接到了斐迪南三世手里,权利交接其间也没发生流血事件。 地处亚洲的大明帝国正处于一种闷头发展的阶段,国内忙着建设,国外忙着贸易。 宋应星的《天工开物》在全国范围内刊行,帝国科学院里已经加入大明国籍的笛卡儿教授发表了一本《科学中正确运用理性和追求真理的方法论》一书。 书后附上仅117页的《几何学》,标志着一个新的数学分支的诞生。 这本书的出现,标志着令后世亿万学子头疼的几何学出现了。 无论东西方,经历过战争的人们很珍惜这种难得的和平,这种和平一直持续到了八月。 八月的广州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百姓们都不愿意在阳光下多待,连要养家糊口的小贩们都尽量赶着早晚出摊。 虎门镇隶属广州府缺口司管辖,地处广东省西南部、珠江口东岸,是重要商业往来通道。 虽然大明在此设有虎门炮台,但兵部认为,除非帝国印渡洋舰队死光了和马六甲海峡陷落,不然虎门炮台不会遭到攻击。 所以虎门炮台只有35门红夷大炮和440名卫所兵,虎门炮台的炮口全部面向南方,中午时分天气异常炎热,炮管都晒的烫手。 炮台守军们懒洋洋的躲在阴影里动都懒得动,不少人都光着膀子,鸳鸯战袄被随意的丢弃在一边,很多人把朱漆勇字盔盖在脸上呼呼大睡。 他们是卫所兵,装备、军饷都是卫所兵的标准,虽然朝廷不拖欠军饷,可他们的士气还是提不起来。 兵部连年削减卫所兵的编制,保不准什么时候削到他们头上了,而且老百姓们虽然对士兵很有好感,在老百姓眼里士兵这个群体里绝不包括还穿着卫所兵装束的他们。 虎门炮台的守军每天就守着这堆比他们岁数还大的红夷大炮养老,等哪天兵部裁军裁到他们头上,他们拿了遣散费回乡干点什么。 虎门炮台外经常有出入的船只,他们早就看腻了,当炮台外的海面上传来帆船行驶的声音,他们看都懒得看。 但今天来的这支船队将做一件载入史册的事,这支英国船队顺风而来,船队以三艘五百吨的盖伦帆船为主,十几艘小船为辅,他们打着圣佐治贸易旗,说明它们是贸易船队。 这支来自英国的船队缓缓停泊在虎门炮台的近海,负责虎门炮台防守的把总懒洋洋的朝他们望了眼,没好气的嘟囔道:“洋鬼子这是要干啥,老李头放两炮把他们赶走。” “哎,得嘞。”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卒马上招呼人手去搬炮弹,本就不多的炮弹还都在仓库里堆着。 炮台周围都是军事禁区,他们毕竟还是兵,当一天兵就得站一班岗。 十分钟后,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一发炮弹冲出炮管炸在离英国商船10米的海面上,溅起的浪花刚好拍到了甲板上。 紧接着第二发炮弹冲出炮膛,这枚落点有点远,离英国商船足有30米远,但意思已经传达了。 再不走,灭了你! 英国船队旗舰的右侧船舷处,一名穿着英军尉官制服的军官正通过望远镜观察虎门炮台的守军,放下望远镜,他的白色皮肤上露出一丝厌恶。 他叫威德尔,土生土长的伦敦人,在英军中像他这样的尉官有几百个,在1637年却只有他一人的名字留在史册上,就因为他即将做的这件事。 白种人讨厌黑人,威德尔跟大多数人不一样,他不光讨厌黑人也讨厌黄种人。 当上面让他带队保护来亚洲进行贸易的商船的命令下来时,他是拒绝的。 他讨厌黄种人的土地,讨厌跟黄种人生活在一片天空下,这种厌恶是天生的,就像白种人和黄种人都讨厌黑人一样。 而他对欧洲人把明国人当成贵族待遇尤其不满,在家人的劝说他不得不接受这道命令,来的路上他看到明朝海军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的样子,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 “报告长官,对方催促我们离开。” “我不是瞎子,明国人让我们离开我们就离开,那我们大英帝国的脸面何在?传我命令全舰进入战斗状态,撤下贸易旗,换上国王军旗。” 传令兵愣了一下,愕然道:“抱歉长官,您是说要战斗?” 威德尔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你耳朵聋了?” “抱歉长官,您这道命令可能会引起很严重的后果。” “我是长官,对我的话你只需要服从,士兵!” “是!但是长官我们的目的只是护送商船啊。” “我说过,你只要服从!” “是。” 传令兵一脸不情愿的去传令了,这支船队里威德尔是最高长官,没人能否决他的命令。 命令传下,船队的贸易旗换成了英国王旗,这代表他们的目的已经不再是贸易,而是代表一国军队,代表英王查理二世的权威。 船上用来抵御海盗的火炮齐齐对准了虎门炮台,英国水手们以最快的速度装填完毕,他们举着火把就等威德尔一声令下。 看着全无防备的虎门炮台,威德尔嘴角绽起一抹冷笑,一声吼叫:“开炮!” 砰!砰!砰!砰!砰! 连点不断的炮声响起,英国船队炮口飘出一蓬蓬烟雾。 “好!” 看着炮弹在明国人的炮台上炸响,威德尔忍不住叫好,“继续开炮,各船派遣人手乘小船发起进攻!” “啊?”传令兵嘴巴张的老大,“长官,您这是在挑起战争。” “做好你该做的事,大兵!” “是。” 炮击还在继续,英国商船放下那些原本用来逃生的小木船来投送船员,英国水手们在火炮的掩护下向炮台逼近。 炮台守军被突如其来的炮击打懵了,洋鬼子跟他们不宣而战了? 炮声一响,很久不曾战斗过的守军们就要溃逃,负责防守炮台的把总知道炮台失守自己难免一死,提刀宰了几个逃跑的士卒,尽管他的战刀已不甚锋利,但捅穿不穿衣服的人体还是可以的。 他举起滴血的刀,使劲的喊:“洋鬼子就那几艘船你们跑个球啊,都给我回去打,谁敢跑我宰了谁。” 他的震慑的确有用,离他近的十几个卫所兵跑回去操作火炮还击,更多的士兵听不到把总的声音还是跑了。 任凭把总怎么喊都无济于事,他们只是卫所兵,他们可不想为了那点军饷把命搭进去。 炮台里的35门炮里只有三门发起还击,其中一门点燃火绳后还炸膛了,炸裂的炮管把周围的两个卫所兵炸的面目全非。 相比于英国人炮击,虎门炮台守军的还击像姑娘的粉拳一样无力。 第671章 归还火炮 英国船队对虎门炮台发起炮击时,很多外国商船就在不远处,那些船长通过望远镜看到了远处正在发生的一幕,船上的水手们也凑到船舷一次遥望远处发生的炮战。 所有人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英国人疯了么? 攻击明国炮台,英国人跟西班牙和俄国佬签了一份军事互助条约就膨胀成这样了? 各国船只都是一副作壁上观的样子,没人想着出手援助,他们也没这个胆子,现在还只是明国人跟英国人战争,他们要是开炮那就是三国战争了,他们可不想惹麻烦。 远处的岸滩上,英国水手已经划船靠岸,举着武器向炮台冲去,尽管他们很多人不想跟明国人开战,但现在他们别无退路。 还在坚守炮台的二十多名大明卫所兵看到有人冲上来,赶紧拿起武器迎战,只有30多个英国人冲进来,但这足够了。 英国人拿着锋利的斩剑向卫所兵们攻去,他们是水手,平时在船上还受点训练。 卫所兵们一直在养老,刚打起来卫所兵们就开始退却,作为卫所兵他们能坚持到现在已经不错了。 “后退者死,给我宰了他们!” 把总一边叫喊,一边挥刀砍翻一个英国人,在倒地的英国水手惊惧的目光中,他愤然跳起,带血的雁翎刀带着他全身力气狠狠扎进英国人的喉咙里。 他一用力割断英国水手的半拉脑袋,恨恨的吐了口唾沫,“去nm的洋鬼子。” 做逃兵后退是死,跟洋鬼子拼了也是个死,倒不如拼了,他的孩子还能骄傲的对人说我的父亲为国捐躯了。 但可惜只有他一人抱有这种想法,他身边的卫所兵或死或逃,最终变成十多个英国人拿着斩剑围着他一个。 他的胳膊上、腿上都被砍伤,他保持不倒已不容易,还努力维持着警戒的姿态。 一名英国军官用剑锋遥指着他的脸,用生涩的汉语道:“黄种佬,投降。” 把总脸上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慢慢的抬起左手对英国人竖起中指:“去尼玛的洋鬼子。” 受到侮辱的英国军官挥剑落下:“attack!” 十几名英国水手一拥而上,瞬间将把总刺成刺猬,身体插着十几把剑刃的把总张着嘴巴还想说什么,脸上的痛苦逐渐变成了释然。 小李子,爹爹为国捐躯了… 十五分钟后,威德尔以胜利者的姿态进入虎门炮台,炮台里的尸体已经堆在一起,有30名英军士兵跟他进入炮台。 他们胜利了,但他们一点都不高兴,他们的指挥官脑子进水了带着他们挑起了两国战争。 只有年轻的威德尔脸上洋溢着笑容站在一门火炮后边,通过观察口看着不远处的海岸,啧舌道:“多好的射击位置,黄种人骨子里怯懦把这里让给了我们。” 说着他回头看向跟他来的这群士兵,“伙计们你们怎么了?笑一笑啊,我们胜利了。” 士兵们哪笑的出来,他们只知道明国军队随时会过来,等他们过来绝不会善待他们。 “你们真晦气。” 威德尔似乎没察觉到危险,转过身仰头望着飘扬在虎门炮台上的明字军旗,指着它道:“把那块破布给我撤下来,今晚我要用它擦屁股,升起我们大英帝国的旗帜。” 士兵们只得遵令,自虎门炮台建成后一直飘扬在炮台上空的明字战旗缓缓落下,取而代之的则是英王查理二世的王旗。 伺候威德尔的传令兵捧着明字军旗走过来道:“大人我们赶紧走吧,明国人反应过来就来不及了。” “你急个什么,把这块破布送船上去,这是我们胜利的象征,其他人把这些炮拆下来运咱们船上去。” 英国士兵们面面相觑,未经宣战就攻击别国炮台,还把别国国旗、火炮都带走了,这是赤果果挑衅啊。 “要我再重复一遍么?” 士兵们赶紧忙活起来,反正上边追究下来是威德尔的责任,他们这些士兵只负责遵守命令。 35门红夷大炮加上仓库里的炮弹以及一些其他的物资,英国人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才全部弄到他们船上,英国船队带着一面明字军旗和35门火炮及物资若干大摇大摆的驶向南海。 这两个小时里,很多外国商船就在不远处观看,没有一艘船过来管闲事,也有几艘大明的船只后来路过这里,他们不清楚事情原由。 他们出了马六甲海峡有帝国舰队护航,他们的船上并没有装备火炮。 英国人就这么大摇大摆把虎门炮台里的火炮拆了个精光,广州方面收到消息派人过来已是黄昏时分。 斜阳余晖下,飘扬在虎门炮台上英国王旗无声嘲笑着下方的大明官兵,帝国官兵们无不愤慨,这可是帝国的土地上,英国人嚣张的没边了。 连赶过来处理此事的广州府知事杨兴看到洋鬼子的旗帜插在帝国土地上也是满腔怒火,抢过身边士兵的雁翎刀冲到旗杆下几刀砍断了绳子,查理二世的王旗缓缓飘落。 知事抓着这面旗帜向出口走去,跟着来的营长忙喊道:“杨知事,这儿还守么?” 杨兴翻身上马抓着英国人的王旗狠狠骂道:“你守个屁,驾!” 杨兴一路快马加鞭回到广州,广州官署的大门仍未关闭,杨兴翻身下马几步跑进官署,把英国王旗丢在广州知府李恢先面前:“知府大人你看看,英国鬼子把自己的旗帜插在我们的土地上了。” 李恢先,扬州丹阳人,崇祯五年出任广州知府,出任广州知府的这段时间倒也太平,为人谨慎的他看到英国旗帜就知道事情不妙,在书案后辗转思索。 杨兴大急道:“我的知府大人啊,洋鬼子都骑在我们脖子上拉屎了您还想什么呢,赶紧派人把那些洋鬼子抓回来严惩。” 李恢先停下脚步,语气沉重道:“此事非同小可,非你我所能承担,这样,老夫给朝廷写道折子跟这洋旗一并送往京师请陛下圣断。 另外你去把诺雷蒂叫来,派艘快船带他追上英国人,先让他们把那35门炮还回来。” 杨知事愣了一会儿,“完了?” 李恢先一点头:“完了。” 杨知事指着自己这位老师,气的半天没说出话来,拱了拱手就下去传令了。 诺雷蒂是在广州担任小官的葡人,平时帮助广州府处理一些外事,知府大人有令他马上得出发。 坐着快船连夜沿着外国商船最常走的航线追赶,在南沙群岛的万安滩附近追上了威德尔的船队。 船队旗舰上,仅穿着白色衬衣的威德尔悠闲的躺在靠椅上,他屁股下边就是从虎门炮台抢来的明字旗。 他拿着高脚杯优雅的品味着红酒的滋味,感受着葡萄香味在唇齿间回荡,脸上露出一丝享受的表情。 在甲板上忙碌的水手偶尔转过头看他两眼,他们就不明白这位军官脑子里在想什么,攻下明国炮台就走,真以为逃回大不列颠就没事了? 威德尔心里有自己的想法,他不觉得自己闯祸了,相反他觉得自己做了件很伟大的事。 凭什么明国人在欧洲能享受超国民待遇?而我们国家的人在你们明国只能过着三四等人的生活? 他像欧洲历史上的英雄们那样做了很多人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比如法国那个叫贞德的女人,法国面临灭亡,她一个平民主动站出来力挽狂澜。 威德尔觉得只要消息传开自己会成为欧洲的英雄,历史上他也的确因为这件事在欧洲名声大噪。 历史上的大明朝这个时候正处于内忧外患的情况,只能声讨英国人并派诺雷蒂追回35门炮,无力威胁地球另一边的英国人。 后来1637年8月到11月,大明水师与英国船只经常发生炮战,11月之后事情就不了了之了,蓄意挑起事端的威德尔回到英国一直活到老死。 瞭望塔上的观察手发现了正向他们靠近的明朝快船,对甲板上大喊:“长官有艘打着贸易旗的明国船正向我们靠近。” “击沉他。” 观察手又喊道:“大人船头有个欧洲人,他在挥舞白旗。” “哦?”威德尔放下就被走到船舷边张望,黝黑的夜色中果然有一点明亮的灯光,隐约可以看到人影晃动。 “让他们过来。” “是。” 甲板上的水手们赶紧忙活起来,瞭望塔下的铜钟被敲响,正在睡梦中的水手们听到钟声下意识的从床上跳起忙活起来。 很快船员们在甲板上集结完毕,在威德尔的命令下,船身一侧的火炮对准了远方的船只。 明朝快船已经离他们不到30米,这个距离一打一个准。 两艘海船越靠越近,明国官员诺雷蒂通过绳梯来到英国商船上,就算看到来的是个欧洲人,威德尔脸上的敌意也没有任何舒缓,这帮加入明国国籍的欧洲人比明国人更可恨。 诺雷蒂带着两名明国侍从走到威德尔身前,摘下礼帽对他鞠了一躬:“上尉先生您好,我的名字叫诺雷蒂.奥维尔,大明广州知府李恢先大人派我来进行交涉,您的…” “来人呐。”不等他说完,威德尔就指着他道:“拿下此人,重责30鞭。” “是。” 水手们一拥而上制住诺雷蒂和他的侍从们,把诺雷蒂绑在桅杆上,一名身强力壮的船员拿着荆鞭冷笑着朝他走来。 诺雷蒂知道这种鞭子是奴隶主惩罚奴隶所用,布满倒刺的鞭子打在人身体上,都不用费劲就能划破皮肤,带来钻心的刺痛。 就算他穿衣服了三十鞭下去也得受轻伤,他忙喊道:“上尉先生,我是前来交涉的使者,你不能对我用刑。” 威德尔看都不看他,靠在他的摇椅上品着红酒一脸的轻松写意,船员挥舞鞭子,几鞭下去打的诺雷蒂疼痛连连,凄惨的叫声听的人头皮发麻。 三分钟后,被水手搀着来到威德尔身边的诺雷蒂对他投来怨毒的目光,咬牙道:“先生,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威德尔将高脚杯里的葡萄饮下喉咙,漫不经心道:“刚才我在惩罚一个崇明媚外的混蛋,现在才是我接见广州府来使的时候,好了诺雷蒂先生,说明你的来意吧。” 说完他才想起来对船员命令道:“去给他拿个凳子来,看在我们都出生在欧洲的份上。” “军官先生,今天我遭遇的一切情况我都会如实向明国朝廷汇报,希望您不要后悔。” “你废话很多,我已经打下了虎门炮台,你还警告我不要后悔,你这种智商也能在明国当官,明国真是无药可救了。” 水手拿来了小板凳,诺雷蒂看了眼脚边这个还不到他膝盖高的小凳子,一脚将其踢开,气冲冲道:“上尉先生,如果你认为明国人能任由你袭击了他们的军事基地后还能让你拿着他们武器逃走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曾经荷栏人跟你一样狂妄,后来荷栏成了明国殖民地,荷栏人沦为亡国奴。 上尉先生如果您说炮击虎门炮台是查理国王的意思那我马上走,如果不是您最好想想您能否承担这个责任。 明国大西洋舰队一旦知道英国人炮击虎门炮台的事,他们会无动于衷么?到那时查理国王会为了你跟明国发动一场大规模战争?” 听他这么一说威德尔也思索起来,过了一会儿对他道:“那你来做什么?” “李知府派我要回被你们抢走的35门火炮,先生您最好遵命,据我所知明国正有一艘铁甲舰在泉州港停靠,铁甲舰如果来追你们,你们休想逃走。” “把炮给你们,你们就能放我走?” “yes,知府大人只让我追回火炮,这样他才能给朝廷一个交代。” 威德尔沉默了,提到荷兰人他开始有点后悔了,事情已经办完了后悔也没用,眼下脱身最重要:“这样,往南20海里有一座小岛,我把那些炮放在岛上你们自己来取。” “可以。” 第672章 举国激愤 北京,帝国科学研究院,电力实验室。 朱由检正向实验室里这群中外科学家讲述发电原理,帝国科学院在研发的项目很多,连装甲车都可以移动转向了,唯独电力研究进展缓慢。 负责这个项目的研究员们用一个30平米的巨大机械为他搞出了一点点电流。 这个比房间还大的发电机要三名壮汉在各自位置同时蹬车轮才能运作,发出来的那点电还不到36v。 朱由检亲眼看见负责电力项目的吉尔伯特把手握在通电的铜线上,他没死说明三个大汉同时蹬车轮发出的电连电死一个人都不行。 如此缓慢的进度让朱由检忍无可忍,亲自上阵教他们什么是点,亲自给他们演示了一边发电有多简单。 实验室里的科学家们眼瞅着他们的皇帝陛下用2个酸橙、铜线、导管弄出了电,每个人把手放到铜线的一头都能清楚的感受到触电的酥麻。 看看桌子上的简易装置,再看看他们搞出的一个房间大的发电机,这群17世纪优秀的科学人才羞愧的低下头去。 朱由检拿着指挥杆敲了敲黑板对他们道:“发电的原理很简单,两种金属片的电化学活性是不一样的,其中更活泼的那边的金属片能置换出水果中酸性物质的氢离子,就产生了正电荷,只要能保证整个系统的稳定点就能出现。” 他耐心的为这群17世纪一流的科学家们讲解21世纪基本的物理知识,告诉他们只要能搞出氢离子和稳定的结构他们就成功了。 一群中外科学家们拿着小本记笔记,水果电池的原理让他们受益匪浅,朱由检给科学家们上课的时候,一名小太监在刘若愚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刘若愚点点头,推门走到朱由检耳边说道:“陛下,尚书台有急事请您速回。” 朱由检不动声色的继续对众人道:“各位都是帝国精英,我希望三年之内能看到各位的实验成果,起码可以通过电流传递消息,朕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不用送了好好研究比啥都强。” 说完带刘若愚走出实验室,回到尚书台,刚一踏入尚书台朱由检就察觉到不对劲,官署里不像往日那么吵闹,气氛有些凝重。 他快步向他的位置走去:“出什么事了,这么急着把朕叫回来。” 内阁辅臣之一范复粹把折子递给他,“广州府上报,英吉利国商船炮击虎门炮台,杀死官兵数十人,掠夺红夷大炮35门现已追回。” “英国人要跟我们开战?” 朱由检脚步一顿,接过范复粹递来的折子站在原地就开始看,当他看到描写英国人在虎门炮台上升起英国王旗的段落时,啪的一声合上奏折。 作势就要把奏折撕碎,刚撕开一个小口就停下了,拿着奏折默默坐到主座上,又看了两遍后把奏折拍在桌上。 尚书台的官吏们齐齐望着皇上,等着他的处理结果。 朱由检闭着眼睛揉着太阳穴,思考着时间,事情发生到追回火炮用了三天时间,奏折从广州送到北京最快也得7天,就算现在派人去让铁甲舰追也来不及了。 他睁开双眼,眉宇间透着几分疲惫,“没什么好说的了,英国人对我们宣战了,即刻诏告全国两京六十八省,英吉利国对我朝不宣而战,帝国进入战争状态。 即刻扣押所有英国商人,他们的货物全部充归国有,封锁马六甲海峡,不许任何英国商船出入,从印度洋和太平洋舰队各抽调三艘铁甲舰支援大西洋舰队。 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到欧洲,告诉郑芝龙英国人在我朝领土做了什么,如何去战让他自决,还有封锁东交民巷的英吉利大使馆,让陈子壮找他们要个解释。 把消息告诉帝国日报社,让老百姓知道帝国的尊严被人践踏了,另外广州知府李诙先处置不当,放走炮击虎门炮台的英国船队,贬为庶人永不录用,让吏部派个果敢点的去。” 一连串的命令下达尚书台顿时忙碌起来,一道道诏令公文如流水般发往六部,北京驿站里的驿卒出现人手短缺的情况,不得已从军队调派人手充当信使。 第二天一早,北京百姓们习惯性的到报刊亭上买份《帝国日报》,找个小摊边吃边看。 打开报纸,报纸上的第一版用斗大的字斜着印着三行大字:惊!虎门炮台失陷,守军全员战死! 怒!国旗被辱,英国旗飘扬炮台之上! 战!皇帝震怒,大明帝国对英宣战! 如此劲爆的话题当即吸引了百姓们眼球,这一期《帝国日报》的销量翻了四倍,报童们一遍遍来往报社购置报纸再拿到街上卖。 街上尽是激愤的人群,经过民族主义精神宣传的帝国百姓们对英国人炮击虎门炮台的事怒不可遏,他们自发来到东交民巷的英国大使馆外隔着铁栅栏向里面投掷石块示威。 不时有掷的远的石块砸破大使馆的窗户,使馆卫队都不敢露头,要不是有大明军队封锁现场,愤怒的人群能翻过栅栏把大使馆砸了。 大使馆的会议室里,英吉利驻明大使邓思坦一遍遍的向陈子壮解释,自己也是今早刚听说这事的,请明帝国给他一段时间等他查清楚了一定给明帝国一个满意的答复。 解释的时候他自己心里也发虚,他不确定这次的事到底是查理二世的意思还是那个船队上尉自己的意思。 如果查理二世的意思那不该只抢了三十几门炮就走,如果是那个上尉自己的意思,他哪来这么大胆子?怎么解释也说不通。 陈子壮面无表情的听他解释了一阵,最终不耐的摆摆手示意他停下:“伯爵先生,我来这儿只是来看看您作何解释,现在看来您真是一无所知,我该回去向陛下复命了。 外面的军队会一直在,无论事情怎样贵国军队炮击我朝虎门炮台已是不争的事实,我国已进入战争状态,我现在唯一能向您保证的就是过几天会将您遣返回国,我国不杀使者。” 说完起身离开,邓思坦有心挽留,嘴巴一张却不知该说什么,回头看着墙上的英国王旗,悠悠的叹了口气。 第673章 消息扩散 虎门炮台被英吉利国攻击的消息在短短十天之内传遍了大明两京六十八省,连在东西伯利亚集中营里看管囚犯的守军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经过几年民族主义宣传的帝国军民表现出比荷栏远东舰队偷袭马六甲军港时更大的愤慨,大批年轻人走到军营外要求参军上战场干洋鬼子。 各地商人踊跃进行战争捐款,仅一天各地募得战争捐款101亿元,捐款数额还在不断增加,整个帝国进入一种狂热的状态。 而在大明的外国商人们每天生活在刀尖上,凡是金发碧眼者都不敢出门,生怕被愤怒的大明百姓当成英国人打死,就是这样,各地还都发生了针对外国商社的恶性袭击事件。 有些地方的外国商社当晚燃起大火被烧了个精光,匆忙逃出来的外国人赶紧到临近商社请求暂时躲避一阵。 还有的外国商社一晚上被盗贼搜刮一空,除了大件家具带不走,其他东西几乎全带走了,所有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愤怒。 继任广州知府的赵秉忠是万历26年进士,他才干足够,因为脾气很爆所以一直得不到重用,直到这次吏部在果敢一点的官员堆里选才想起他。 他刚上任亲自慰问了在虎门炮台战死的士兵家属,亲自发放抚恤金,在虎门炮台外立下耻辱碑,警告人们不要忘记耻辱。 军队方面,帝国在广东征募第31军和在福建征募的第32军120000万名士兵在亲人送行下,坐上前往明属荷栏的运输船。 大明帝国本土已经做好了战争准备,明属荷栏的钟离蕊等人的听说这个消息已经是十月初了,人在欧洲,但他们始终没忘自己是大明百姓。 钟离蕊马上着手对英国进行经济制裁,集团在英国的市场份额并不多,查理二世很排斥外国商人,进行经济制裁后双方损失都不少,却不足对英国进行致命打击。 大明崇祯十年十月八日,上午八点。 英吉利海峡波涛汹涌,一支规模庞大的明朝舰队正向英国灵沃尔德港驶去,一杆杆红底黑字的明字战旗在船头迎风飘摇。 舰队以四艘银灰色铁甲舰为主,12艘木质战船为辅,锦州舰作为旗舰冲在最前头,船首的明字旗后面是一门三联装重炮。 这种用精钢打造的重炮几乎了整个主甲板,上千斤的重量使得船体整个往前沉,帝国工匠们不得不加重船尾的的重量。 这样一来船体平衡了,整个战舰成了一座游动炮台,但不可避免的航速下降的厉害,每小时最大航速6节,比靠风力和人力航行的木船都慢上一筹。 锦州舰指挥室内,参谋们正在计算航行里程及风向,指挥官郑芝龙带着儿子郑森和田川七左卫门正通过望远镜观察远方的海面。 观察室里望远镜是高精度的,放大效果可达15倍,年仅13岁的郑森正在通过望远镜观察远处海面。 望远镜里,海天一线,突然两个不起眼的小黑点吸引了他的注意,忙叫道:“父亲,前边好像有船。” “让开我看。” 郑芝龙抱开郑森,凝视着望远镜的两个小黑点,“是船!” 与此同时观察塔的水手也发现了远方的目标,赶紧敲响一边的钟声。 铛铛铛铛铛… 清脆的铜铃声在水手们头顶响起,全舰迅速进入战斗准备,主炮射手们通过潜望镜锁定目标,甲板上的水手们拿着燧发枪来到船舷便对准远处的目标。 护卫锦州舰的广宁、辽阳两艘铁甲舰呈y字形展开,他们没有三联装主炮,只能通过侧舷的炮口对敌。 整个舰队如同一张张大的嘴向远处的两个目标吞噬而去,节速较慢的锦州舰就是嘴里的舌头。 英国人的望远镜倍数没有大明水师望远镜的倍数高,大明舰队已经摆出攻击阵型,英国人的战船才刚发现远处来的不是商船。 双方进入常规望远镜的可视距离后,英国人才看清是明朝人的战船。 这两艘英国船分别是一艘名为查理一世号的铁甲舰和玛利亚号盖伦帆船。 查理一世号的指挥室里,舰长迪塔沃通过望远镜看清了对方船头的明字旗的一刹那,一股恐惧的情绪涌上心头。 不知道是哪个多嘴的人把威德尔做的蠢事的消息透露给《每周新闻》周刊,本来应该在周末发行的一刊因为这个爆炸性的新闻提前三天就发表了。 一个叫威德尔的军官自作主张炮击明国炮台的事已经在英国传开了,查理二世听到这事马上派人将威德尔拿入监牢。 24小时派人看管,绝不能让威德尔在狱中自杀,他要死了事情就真的无法挽回了,同时派人前往明属荷栏与钟离蕊进行交涉。 查理二世已经做好了被钟离蕊宰上一笔的心理准备,同时通知海军做好备战准备,谈不拢的话就只有打了。 看着由十几艘战舰组成的舰队,迪塔沃不禁倒吸了口冷气,四艘铁甲舰啊,他们英国总共才两艘。 “传我命令,与对方保持安全距离,派人过去交涉,告诉他们再往前是我大英帝国的港口,他们不能再靠近。” “遵命。” 查理一世号铁甲舰上也响起了钟声,锅炉室里的工人们汗流浃背的往锅炉里铲煤,全舰开始做规避动作。 所有水手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他们可不想跟明国人打一场根本打不赢的战斗。 查理一世号的大副詹姆斯跟两名水手坐在小木船上被人缓缓放下,两名水手一左一右的拿起船桨,带着全舰人的希望向明朝舰队划去。 锦州舰里,传令兵进来报告道:“长官,洋鬼子派人交涉来了。” “我看见了。”郑芝龙正通过望远镜观察敌情,传令兵不解道:“那我们要不要降低航速让他们上来?” “他们来无非是为了交涉,交涉他们该找钟离蕊跟张坊去,老子拿的军饷里没这职责,老子只管打仗。 传我命令,等那小船靠近了乱枪射死,全舰直冲过去,主炮手择时发射。” “是。”传令兵挺起胸膛,快步跑去传令。 第674章 海上遭遇 就算不是第一次自下至上仰望铁甲舰,再次仰望铁甲舰的雄伟时詹姆斯还是不禁为其发出声声惊叹。 “能造出这种战争巨兽的该是个什么样的种族啊?竟然有人愚蠢到敢招惹他们,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自己说还不忘拍拍身边两名水手,“你们看,多么雄伟壮观的铁甲舰啊。” 两个水手划船已经累成狗了,哪有心情搭理他,拼命地往前划。 锦州舰船舷一侧的水手们已经举枪瞄准了他们,在他们进入80步的有效射程后,一名军官率先开枪。 砰! 紧接着枪声爆豆似的响起,正在小船上大力摇晃白旗的詹姆斯瞬间被铅弹打中,跟他一起来的两个水手也被枪林弹雨笼罩。 三人被打成了筛子,跟小船一起沉入英吉利海峡。 锦州舰乘风斩浪,与查理一世号的距离不断缩短,炮塔内,负责瞄准发射的主炮手梁小龙通过望远镜瞄准查理一世号明晃晃的舰身。 查理一世号正在进行规避动作,右侧舰身正对着阳光,非常好瞄准。 梁小龙将火炮的点火拉绳翻转几圈握在手里,身体一点点向后退去。 工业的进步使帝国兵工厂已经可以生产螺式炮栓,它们都是用的拉火绳拉动击发机,属于拉火式击发装置。 这种需要拉绳击发的火炮大大降低了火炮炸膛造成对班组人员的伤害,只是目前还没普及全军。 当梁小龙觉得差不多的时候猛地拉动火绳,整个三联装炮弹砰的一声巨响,巨大的冲击力使整个炮身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向后震去。 三发铜制穿甲弹冲出炮膛,在蔚蓝色的晴空下划过三道优美的弧度,在冲至最高点后向着查理一世号斜落而下。 两发炮弹冲进查理一世号船边的海洋里,溅起的水花足有六米多高,另一发炮弹打中船头的冲撞角,实心穿甲弹生生卡在铁制冲撞角里。 目睹这幅画面的几个水手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冲撞角可是整艘船最硬的部分,都是铁甲舰,为什么明朝人的战舰可以打穿他们的冲撞角? 现在不是想这个时候,三联装重炮之后,另外三艘铁甲舰已经发起炮击,一颗颗要命的炮弹向洋鬼子头顶落去。 如同霰弹枪打老鼠,大部分炮弹都落在查理一世号周围的海面,只有少数几发命中了。 第一轮用的都是开花弹,炮弹在甲板上轰然炸裂,大部分都没伤到人,只炸出一道道焦黑的弹痕。 只有少数几个倒霉蛋刚好被炮弹炸翻,第一轮炮击目的主要还是威慑敌胆,第二轮才上实心弹。 查理一世号和玛利亚号的炮手们也早就做好了准备,匆忙发起反击。 “点火,炸死那群黄皮佬!!!” 滋滋滋… 轰! 在明朝舰队第二轮炮击未发起前,英国人开炮了。 声声炮响震耳欲聋,查理一世号可以明显见到船身在震荡,他们反击同样凌厉,但造成的伤亡同样很小。 “传我命令,撤退,快!锅炉室给我加大最大马力,让那群贱民快点铲煤!” 一轮反击后,迪塔沃船长马上下令撤退,他可不会傻到驾驶国内仅有的两艘铁甲舰之一的查理一世号去跟四艘铁甲舰硬碰硬。 查理一世号与玛利亚号是以查理二世的父母命名的战船,要是这么沉没就太难看了。 都是铁甲舰,查理一世号要跑明朝舰队拦不住,但木制的玛利亚号就不一样了,辽阳等舰完全可以咬住玛利亚号不放。 操纵主炮的炮手们每人至少有三年军龄,当他们看到洋鬼子的铁甲舰要跑他们也没拦,第一时间转头瞄准了玛利亚号。 玛利亚号的船员知道自己已经危险了,都不等舰长下令已经有人在船舷边拼命摇动白旗,希望能有奇迹出现,他们脚下毕竟是一艘五百吨的盖伦帆船,还是有点价值的。 然而他们失望了,他们在摇白旗,明朝人在放大炮。 玛利亚号的水手们望着天空中那只有拳头大的黑影向自己急速落下,瞳孔骤然收缩,失声尖叫着。 砰!啪嚓! 木制战船挡不住铁甲舰的实心弹炮击,船体炸开一道道拳头大的缺口,船体内的不少船员被穿透木板的实心弹打中,当场气绝身亡。 “快跑啊,船要沉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声,船上顿时炸了锅,船员们疯狂朝着吊着救生船的船尾方向去。 战舰可不是游艇,只有几艘用于的医疗和救援的小船,几百人蜂拥过去小船哪里受得住。 最大乘员20人的小船挤了四五十人,小船刚往下落,一些水手为了求活还往船上跳,系着小船的两条麻绳承受了他们不该承受的重量。 终于‘绷’的一声,绳子断了。 小船带着五十多人狠狠砸进海里,小船是砸进水里的,船上盛满了水以木头的浮力也浮不起来。 炮弹落下时尖啸如同死神的奸笑,不断在人们头顶敲响镇魂钟。 玛利亚号的右舷承受了太多了炮击,海水通过缺口涌入船体,船员们要么赶紧跳船,要么抓着左侧船舷凄厉的叫着,死抓着船舷不放手。 短短几分钟,玛利亚号的右舷全部入水,甲板与海面几乎成了直角,几十名水手抓着左舷的坚固处,说是抓不如说是吊,就算如此他们的落水也是在所难免。 提前落水的水手们不顾一切的向朝西北方逃遁的查理一世号游去,查理一世号上水手们正沉浸在得以活命的庆幸中,哪敢回去救他们。 他们唯一能为海里那些同胞做的就是丢些不用的木板下去。 少数聪明的水手向南北两侧游去,明朝人如果追来跟着查理一世号是最危险的,容易被战舰碾压过不说,还容易被船上的明朝人射杀。 正如他们所想郑芝龙下达了追击命令,锦州舰响起不间断的汽笛声,舰队的其他船只急速向前行驶,船舷两侧水手们眯眼通过望山瞄准着水里挣扎的洋鬼子。 看他们挣扎的样子,船员们哈哈大笑着扣动扳机,完全是在戏耍他们为乐。 …… 如果说英吉利国在地图上的土地形状像只兔子,灵沃尔德港就在这只兔子的右脚上,与灵沃尔德隔海相望的就是明属荷栏的加莱港。 一战中,明属荷栏几次对英国发起试探性的进攻都被英国人打退,钟离蕊和孙承宗意识到对英国下手机会还没成熟。 几次试探让英国人提起警惕,在英吉利海峡一线修筑了很多炮台。 清一色的辽炮,跟战船上的火炮一样都能打一千多米,即使是铁甲舰靠近也有沉没的风险。 查理一世号狼狈的躲进港口,不到15分钟,明朝舰队就出现海平面上,锦州舰的指挥室内,郑芝龙通过望远镜观察灵沃尔德港的防守情况。 看到港口里那一尊尊炮台他也感到十分棘手,贸然靠近的话铁甲舰也有沉没的风险,一时间他也没个主意。 他的儿子郑森站在地图片做沉思状,他看的地图是英吉利地图。 儿子的状态吸引了郑芝龙的注意,他对自己这两个儿子相当满意,尤其是长子郑森继承了他的军事天赋,从小对山川地理,行营兵马有极大兴趣,每每能提出令人侧目的意见。 次子田川七左卫门不擅军事却也有商才,长大后可经营家族商业。 郑芝龙过去揉了揉郑森的脑瓜蛋,“森儿看出什么了?” “破敌方略。”郑森指着地图上的灵沃尔德港道:“英吉利人早有准备,我想其他港口和可以登陆的地方也一定设置了炮台,这么多炮台组成的防线英吉利人最多只有一条,如果我们绕道呢?” “绕道,怎么绕?” 这条策略郑芝龙早有想法只是危险性太大,而且燃料不支持远行太久远行就被他搁置了。 “从这里绕。” 郑森修长细嫩的手指从灵沃尔德港绕了一圈,移到了英吉利国西南部的一处入海口,“从这里进去,顺着河流我们可以一直到他们的首都——伦敦。” 看着郑森描绘的路线,郑芝龙当即否决:“我们的燃料能过去却不够回来,其次危险性太大,一旦消息传出去,英国人的船会像发情野狗一样冲过来堵住这个入海口,到时我们就瓮中之鳖了。” “那就不要以整个舰队行动,让整个舰队只为锦州舰和辽阳舰服务,把一部分木船派回去拉煤,锦州、辽阳两舰从这条河上去,另外两艘战舰在入海口这儿巡逻,剩下一部分木船用于警戒任务。” 一些参谋听到了郑森的喊话,思考着计策可行性,郑芝龙决绝的相当果断:“不行,太危险了,这是拿整个舰队去赌。” 郑森不满道:“父亲,为何不可啊?作战本来就是一场赌博,古人云胜败乃兵家常事,既然本来就是赌博何不赌大一些?” “你所谓的战略建立在广宁两舰能守住入海口的基础上施行,但你别忘了我们现在离英国近,英国人随时可以调集大批舰船来攻我们。 英吉利本来就是一个四面临海的国家,他们有很多船,实在不行他们还可以把商船改成战船,他们总能耗死我们的 一旦入海口这守不住,整个舰队四艘铁甲舰会有覆灭的危险,强如锦州舰也会被生生耗死,成为一座无法动弹的浮岛。 锦州舰的三联装重炮是咱大明最新研发出来的火炮,咱们大西洋舰队也只有这一艘,一旦让英国人得去了后果太严重了,不行。” “父亲教训的是。” 郑森垂首一拜,有些复杂的看着自己这个父亲,随着年龄增长父亲的性格也变了。 从前那个带着十八芝弟兄在东南海上闯荡的海贼王的影子越来越淡,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沉稳的海军司令。 以前郑芝龙能成事是因为他敢闯敢拼,现在这些特点正一点点从他身上消失。 郑森有些可惜的看着地图上这条名叫泰晤士河的河流,如果是他,他愿意冒这个险,总比死磕英国海岸炮台好。 否决了儿子提议的郑芝龙一时半会也没个好办法,港口里英国佬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只能暂时后撤,傍晚些的时候舰队来到一处较为平静的海域修整。 战舰之间用铁锁相系,铁索系舟,整个舰队成了一座漂浮的堡垒,平衡性好的士兵还可以通过铁索在船与船之间穿梭。 船员结束了一天的劳顿在甲板上举办烧烤宴会,无论哪国,即使战争打的再艰难海军的伙食也永远比陆军好,大明帝国也不例外。 海军士兵们拿出冷冻的牛羊肉解冻后切块串串,再加上升起篝火烤串来吃。 肉串在火堆烤一会儿香味就出来了,肥肉快被烤化时在上边撒上一把辣椒面和孜然粉就能拿下来吃了。 刚烤好的烤串一口咬下去满口流香,配上清香的米酒和青菜简直就是最棒的晚餐了,来自天南海北的军士们随意的坐在一起随意闲聊。 家乡的风土人情,山野美味,军士们咋在一起总有聊不完的话题。 摔角、掰腕、角力、摸瞎等活动耍的有滋有味,年轻的郑森坐在一堆篝火旁吃着烤好的蔬菜卷,看着不远处几个摔角的士兵们的动作,清秀的小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 他喜欢这种氛围,能跟过命的战友一起在天黑后吃烤串喝酒摔角,没什么比这更快活的了,这时候就算来个绝世美女都会破坏这种气氛。 “哥,你吃。”田川七左卫门把一串烤好的蔬菜卷递给郑森。 郑森接过正要吃的时候看到了弟弟正在吃的小鱼干,田川七左卫门和母亲在东夷时每天都主餐是饭团、咸菜,偶尔才能吃到小鱼干。 在德川幕府统治下的东夷,这已经是富裕人家的伙食标准,现在生活更好了,田川七左卫门还是把小鱼干当做最好的食物。 “左卫门,你吃这个,哥哥吃你那个。。” “呜,不要。” “听话。” 吃着从弟弟手里抢来的小鱼干,郑森回头仰望指挥室里的灯火通明,但愿父亲能想明白。 第675章 再次会面 指挥室里的郑芝龙正在进行复杂的思想斗争,他清楚要想进攻英吉利,首先要打败他们的海军。 二战时元首的陆军处于世界顶端,奈何海军搞不过英国人,再强大的陆军也只能望洋兴叹。 平心而论,郑芝龙认为儿子选择绕路从泰晤士河逆流而上是个非常可行的战略,要是十年前的他比这危险十倍的策略他都敢试试。 但现在,锐气渐消的他不敢冒这个险,一边是大功,一边是大过,真的很难抉择。 弟弟郑芝虎两次来找他下去聚餐都被他婉言谢绝,走到窗边看着甲板上恣意吃喝的士卒们,郑芝龙深吸一口气,“干!” 第二天一早,三艘木船返回加莱港,其他战船按照郑森的战略迂回到英吉利国东边,从泰晤士河入海口直向伦敦而去。 在锦州舰的巨炮前,一切发现他们踪迹的英国商船全部击沉,从泰晤士河入海口向伦敦而去。 与此同时阿姆斯特丹城的官署里,此时正是下午,钟离蕊优雅的坐在靠椅上,手里端着杯茶一脸惬意的品着。 她面前的桌上摆着两盘精致的中式点心,她品茗享受的时候,英吉利国卡特罗西子爵正在办公桌前口若悬河的向她解释着发生在虎门炮台的事及查理二世的处理意见。 都是外交官,一边在滔滔不绝的讲个不停,一边在悠闲的品茶享受下午茶的时光,这是极不礼貌的。 钟离蕊也是第一次这么干,她之所以这么晾着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上次卡特罗西来跟她做的那笔交易,卡特罗西用一块海外飞地从她手里买走大量武器。 当时钟离蕊气的发狂,对那件事一直耿耿于怀今天又见到他了,当然得借机报复。 卡特罗西说不动了才停下,以近乎恳求的语气说道:“钟离小姐,我们国王陛下对发生在贵国虎门炮台的事非常遗憾,我们愿意交出威德尔并支付所有因虎门炮台事件而死的贵国士兵的抚恤金。” 说完可怜巴巴的看着钟离蕊,作为一位身份尊贵的子爵他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如此狼狈向一个女人求饶。 来之前查理一世亲自找到他,抓着他的手语重心长的请求他一定完成此次出使,英国目前还没有能在大明帝国兵锋下自保的实力。 事关国家存亡,卡特罗西必须放下贵族之态。 钟离蕊放下茶杯,插着手笑眯眯的看他,“我常听人说英国人最奸诈,之前的交易时间让我领教了第一次,虽然拿了一块海外飞地交易,但毕竟还算各有所得。 现在你们让我领教了第二次,杀完人把你们的旗帜插在我们的炮台上,把主事者交出来再赔点钱就想把事情这么了了,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那您想怎么办?” “我听说有5艘船参与了这件事,首先英国要把这5艘船交由我方焚毁,所有看到威德尔炮击虎门炮台的船员也要如数交给我方处理。 其次我国在虎门炮台440名士兵死了439个,就剩一个跑回去传令了,依照我国士兵的抚恤标准,每一名战死士兵的家属可以得到该名士兵未来十年的军饷作为抚恤金。 依照我国的薪资标准,每名士兵一年的军饷是31680元,十年也就是三十一万六千八百元,一共战死439人,合计为139075200元. 考虑到那名幸存士兵活下来的精神压力,贵国需要额外支付其一年的军饷,合计139106880元,万以下的数字我给你抹了,贵国一共要支付一亿三千九百一十万元,换算成英镑也就是490757.5元。 除了赔款,贵国未来三年每年要向我国支付20万英镑的赔款,我们国家本土已经进入战争状态,你们总得上点贡品。” 钟离蕊语速很快,詹姆斯在她说到战死439人的时候就要插话,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插嘴,等她说完了马上说道:“小姐您说什么?439人?威德尔上尉说他们只杀了几十个人,抢走了35门火炮后来还没你们追回去了。” 钟离蕊笑着看他,“先生,一个能做出这种愚蠢的军官您还指望他能查清死亡人数?” “可在怎么样440名士兵能战死439人,这太离谱了,就算是野蛮的奥斯曼人也不会有这种伤亡。” “请您不要小瞧我国士兵死战到底的勇气。” “也请您不要低估我们的智商。” “那就没得谈了。”钟离蕊耸耸肩,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 事实上她也的确不在乎,这场战争还没正式打响帝国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反倒是英国人该来求和,甚至是乞和。 卡特罗西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气,“这样如何,我们各退一步,船和抚恤金我们都可以给。 另外可以一次性支付给明国20万英镑,人我们只交出威德尔,你们如何处置他都行,其他船员…” 不等他说完钟离蕊便野蛮的打断道:“其他船员全部交由我方处置。” “why?” “他们都是执行者,如果当时他们不执行,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发生。” “他们只是执行长官的命令,换一批士兵也会发生同样的事,而且船上很多人都是无辜的商人和水手。” 钟离蕊拿起一块桂花糕不急不缓的送进嘴里轻轻咬了一口,“如果命令是让他们举枪自杀,他们会做么?” 卡特罗西一时哑然,钟离蕊笑了笑,“所以嘛,别说什么执行命令,这是我方的最终要求,如果你们不能接受则一切免谈。” “钟离…” “我说了,这是最终要求,你现在唯一能跟我谈的就是金额,如果金额你们接受不了可以让查理一世去一趟京师或许能抵消这件事的影响。” 卡特罗西很想爆粗口,贵族的修养让他强忍了下来,钟离蕊笑眯眯的看他,她最喜欢看这些自诩优越的白皮贵族牙掉了只能往肚子里咽的表情。 第676章 新的政党 第一天的交涉没有结果,卡特罗西只能悻悻的回到旅社思考着今天与钟离蕊的谈话,心里恨死了那个总是笑眯眯对他说话的黄种女人。 但他更恨招惹明国人的威德尔,那家伙下令的时候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给国家招来了这么大麻烦。 如果明国只是在蜷缩在远东的国家也就罢了,可他们在欧洲的殖民地与大英本土就隔了一道英吉利海峡,现在他惹事了要整个国家给他擦屁股。 来之前查理二世对他的要求是无论如何不能开战,可钟离蕊提的这种苛刻的条件实在让他难以接受,他敢想象国内民众一旦听到这个消息必会大力谴责当局。 想来想去卡特罗西也没个主意,躺在床上一边边整理着明天要跟钟离蕊的谈话。 后方交涉的时候,英国本土可不太平,泰晤士河是英吉利人的是母亲河,发源于英格兰西南部的科茨沃尔德山,沿途汇集了英格兰境内的诸多细流。 河水从西部流入伦敦市区,伦敦下游河面变宽,形成一个宽度为29公里的河口,最后经诺尔岛注入北海。 泰晤士河流经之处都是英国文化精华所在,跟法国塞纳河一样,伦敦的主要建筑物大多分布在泰晤士河的两旁。 河流水位稳定,流速较缓,河宽水深,腹地经济发达,极富航运之利。 锦州与辽阳两舰载满了煤炭、士兵与武器顺着河道向伦敦一点点靠近,凡是出现在观察员望远镜里的目标大都被两艘战舰追上去消灭。 战舰离伦敦越来越近,因为消息传播速度缓慢伦敦的人们没有丝毫防备,此时的伦敦早就热闹起来。 威德尔做出的傻事一传开,英国贵族们纷纷举家撤离英国,一张离开英国的船票在黑市上炒到了1000英镑一张而且有价无市。 伦敦,甚至整个英国都陷入了恐慌中,曾经的荷栏比现在的英国不强多了,惹了明国人照样被打的国破家亡,成为唯一一个被殖民的白种国家。 前车之鉴啊。 现在他们英国像荷栏人一样招惹了明国人,几乎所有英国人都不认为自己国家能赢,贵族们有船的自己坐船跑了,没船的买高价票也要跑。 平民们只能逃到山里,希望借此躲避战乱。 其中跑得最快就是其他国家在英国的商人,都知道要打仗了,还是跟明国人打,这些外来的商人们对英国丁点归属感都没有,第一时间就跑了。 在白种人眼里剃了胡子的话,亚洲人都长一个样,看不出他们的地域出身,反之在黄种人眼里白种人也是一个德行。 而且由于大多数欧洲国家的国旗都是三种颜色的横杠,横杠换个位置就是一个别的国家了,明军士兵根本分不清哪个才是英国洋鬼子。 混乱的局势中,一个叫帕特里克.莫斯利的年轻贵族看到了自己晋身之机,英国莫斯利家族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从男爵家庭,要崛起必须抓住任何机会。 从男爵是对从英国君主取得世袭“从男爵爵位”的人士的称呼,该爵位由英皇詹姆士一世于1611年设立,用以筹集资金。 这个爵位是英国特有的,在欧洲大陆并没有同等于从男爵的爵位。 国家混乱到这种情况正是拉拢人心的好机会,看到这个机会的莫斯利毅然决然的舍弃贵族出身,全身心的投入到政治中。 他在下议院任职,英国上下议院与英皇的关系本来就不好,这给了他更大的施展空间。 他以‘stop war’的口号号召英国当局停止战争,在消息传开后到明朝舰队快逼近伦敦的这段时间,他吸引了一大批民众。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投机党,但当机会来临他果断抓住了,成为英国国内一大党派的领袖,这一年他21岁。 年轻的莫斯利爵士积极投入到党派的建设中来,短时间内取得了常人一生无法获得的成就,莫斯利的野心也开始膨胀。 伯明翰区的圣十字教堂里,莫斯利正与党派中的骨干商量创立自己的准军事组织组织。 莫斯利的长相英俊又不失亲和力,的确是个当政客的好面孔,这也为他的党派建设带来了一定的加速,他在演讲时凭着这张脸吸引了很多女人围观。 莫斯利与他的助手米斯特看的是一件黑色长衫的图纸,莫斯利拿着图纸对米斯特道:“我的朋友,我认为这可以作为我们的制服。 我已经可以想象我们的成员穿着制服在街上的行走的样子了,我们能给民众带来希望,议院的老爷们也会支持我们。” 他旁边的米福特可是个老头子,“没错,一群穿着统一制服的年轻人走在街上的确能吸引人们的目光,那这支队伍你打算怎么称呼?” “emm…” 莫斯特揉着嘴角的胡须,沉吟了会道:“既然是统一穿黑衫,就叫黑衫军吧。” “简单易懂,不错,不过莫斯利,如果你想进一步推翻查理的统治光靠我们现在的力量是不够的。” “我知道,我会继续加大我们的影响力。”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我们在国内再怎么发展力量也还是太弱,很多民众都认为国王的权利是神赐予的,包括我们的成员,他们只是对国家可能与明国发生的战争有所不满,在关键时候他们不一定会支持我们。” “你想找哪方外援。” “明国。” 莫斯利眉头紧皱:“为什么是明国?万一我们跟明国人私通的消息传出去,我们就完了!” “富贵险中求,如果你想谋求更大的权利就必须借助明国人的力量,西班牙人跟查理有军事互助同盟,你没有说服他们的本钱,腓力四世现在不想多管闲事。 那沿海的国家里明国是最合适的,你如果能跟明国人打好关系,他们会是我们的臂助。” “他们要的万一我给不起呢?” “他们能要什么?无非是土地么,大不了把爱尔兰岛给他们,有他们帮助或许未来英国皇帝的宝座会是你来做,莫斯利,你还年轻,你何不去试试?” 莫斯利本来就有野心,加上英国国内的上下议院有限制皇权的权利,他身处下议院对英皇的宝座也不是没想法。 被米斯特这么一说,他蹙紧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等我把手上的事处理完了,就去阿姆斯特丹。” “最好快点,卡特罗西已经去了。” “嗯。” 第677章 突如其来 新的一天开始了,泰晤士河两岸的百姓们像往常一样开始一天的生活,贵族想跑的都跑了,平民还要生活。 天刚蒙蒙亮,一些早起的民众来到塞纳河边浆洗衣物,这些早起的人们像往常一样笑谈贵族间的龌龊事。 突然一个妇女发现了远处河道上的隆起的银灰色身影,忙拍了拍身边人,“快看那是什么?” 其他妇女顺她所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他们这辈子难忘的画面,远处的银灰色影子不断扩大,越来越近了。 “是铁甲舰!” 有人认出来铁甲舰,激动地向铁甲舰招手示意,其他妇女也纷纷招手,以为是自己国家的铁甲舰来了。 距离越来越近了,当她们看清迎面驶来的铁甲舰上插的旗帜笑不出来了,旗帜上绣着一个她们不认识的黑色大字,她们虽然不认字但也知道那绝不是她们国家的旗帜。 其他国家的铁甲舰有理由出现在泰晤士河河道里的就只有明国了,妇女们连飘在河道里衣服都不管了,赶紧抱着木盆跑上石阶。 锦州舰的主炮发现了她们几个却没理会,他们的目标是炮击敌国首都,那几个命比草贱的洋婆娘还没一发炮弹值钱呢。 锦州舰锅炉室里的温度将近40度,工人们拿着蘸过水的毛巾擦拭身上的汗水,接下来他们只要保证战舰缓慢行驶就好了。 指挥室里,郑芝龙看着河道两侧精美的英伦风格建筑笑的合不拢嘴。 这可是都是富人区啊,炮击这里对英国人的心理打击可想而知。 负责测算航行数据的参谋们脸上也洋溢着激动地笑容,孤军深入帝国首都,完成任务后他们都能享受到英雄般的待遇。 郑芝龙深吸一口气,高声道:“传令全舰,自由瞄准,给我狠狠轰他狗娘养的。” “是!” 传令兵即去传令,船上炮兵们早已做好准备听到命令的一刹那马上点燃火绳,锦州舰的主炮对准了一座钟楼式建筑。 轰的一声,巨炮猛地一震,三发穿甲弹冲出炮膛狠狠冲进钟楼式建筑的墙壁里,墙壁的外墙当场被穿透,弥漫出肉眼可见的一大蓬灰尘土屑。 紧接着,锦州舰两侧船舷接连响起炮弹冲出炮膛的轰鸣,河道两侧有十几栋建筑遭到炮击,一些建筑的承重墙被打穿,楼体当场坍塌。 一些没离开伦敦的贵族在崩塌的建筑里发出阵阵哀嚎,街道上到处都是披头散发的伦敦贵族。 明国人的炮弹从他们头顶划过,光是那刺耳的尖啸便令他们不寒而栗。 炮击一直持续了快一小时,等锦州舰和辽阳舰的炮弹储备剩下不到一成的时候,郑芝龙才下令撤退。 悄无声息的来,打完一通再大摇大摆的走,视英国人如无物。 对所有伦敦百姓而言这都是难忘的一天,两艘明国铁甲舰行驶在泰晤士河里肆无忌惮的对他们的家园发起炮击。 一些年轻人捶胸顿足,又对此无可奈何。 炮击过后,莫斯利带着他的黑衫军走上街头,举着‘stop war’的标语,一路吸引民众,到查理一世的王宫外时队伍已经壮大到三千多人。 黑衫军在王宫外搭好高台,莫斯利头戴圆形高帽,身穿合体的黑色衣衫登临高台。 接果同伴递来的铁皮喇叭清咳了两声道:“各位先生各位女士,两个小时前明国人的军舰出现在泰晤士河上,肆意对河道两侧的建筑发起炮击。 当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愤慨难当,愤慨之后我明白了明国人这是在报复,那个愚蠢的海军上尉炮击了明国虎门炮台后,我们的国王毫无作为才导致了今天的惨剧。” 说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再说话说语气变得略显深沉:“我到河道两岸走了一遍,入目所见恍如地狱,多少房屋葬身烈焰化作残垣断壁,多少孩子痛哭流涕却找不到他们的父母。” 说到这他陡然转身指着紧闭的王宫大门,异常悲愤的道:“而我们的国王陛下却躲在他坚固的城堡里对这一切不闻不问。 我们也有铁甲舰,它们在哪?国王陛下,请您给你的臣民们一个解释!!!”” “我们的铁甲舰在哪儿?” 民众悲愤交加的叫着,很多人对着城堡竖起中指,此时的王权在他们心里一文不值。 仅隔着一道栅栏的王宫护卫呵斥着想要翻越栅栏的民众,呵斥无效,他们不得不拿出长矛将试图翻越栅栏的民众刺下去。 有人受伤给了莫斯利更大的宣传空间,他马上喊道:“看到没有?国王的士兵只敢对我们刺出兵器,这就是大英帝国的勇气么?” 城堡高处的某扇窗户后面,查理一世躲在窗帘后看着外面沸腾的百姓,莫斯利煽动百姓情绪的行为让他心里恨极了下议院。 他不认为一个小小的下议院议员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他认为是下议院那帮老东西的主意,莫斯利只是他们推到明面上的代言人,他们想趁此机会进一步削弱皇权。 查理一世心中暗恨不已,那那帮老家伙越是这样,他就越不顺他们意。 中世纪的欧洲就是如此混乱,哪个国家的君主都不好当。 法国有投石党跟路易十三、十四父子俩作对,英国有上下议院跟英皇作对。 议院跟英皇的冲突是多方面的,双方互相看不对眼,又谁都奈何不了谁。 英国议会已经有将近10年没有召开了,且这种关闭状态未来很可能一直持续下去。 民众的示威一直持续到下午才陆续散去,今天这场集会从表面上看并没起到什么效果,却让更多的英国民众知道有一个叫莫斯利的年轻政客不畏强权的替他们发声。 本国首都被外国军舰炮击是所有英吉利人的大不幸,却是莫斯利的大幸,他借此机会获得的威望远比金钱更重要。 民众都快走光了,伦敦的警察们才姗姗来迟,不知道是有人捣乱还是下议院跟他们打过招呼了,来的就是这么慢。 负责支援任务的警长挺着大肚子快步跑到查理一世的书房外,一敬礼道:“国王陛下,我奉命保护您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一道黑影向他飞来,当场砸的他眼冒金星,紧接着书房里传出查理一世愤怒的叫声:“滚吧,吃shi都赶不上热乎的蠢货。” 第678章 他的奋斗 欧亚大陆因为威德尔的愚蠢在战争边缘徘徊的时候,在大明帝国本土,朱由检的旷世大作《他的奋斗》经过他的草稿,翰林院的美化精编终于出版了。 这可是皇帝陛下的亲笔大作,刚上市的第一天就占据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在铺天盖地的宣传攻势下就算是乡下老农也知道皇帝陛下出书了。 看完报纸的帝国百姓们赶紧来到附近的书店想买上一本看看,看看他们的皇帝陛下写了个什么出来。 所有书店无一例外的都在发行当天向出版社订购了大量《他的奋斗》,更有甚者直接订购了一个库房的。 上架当天买书的百姓挤满了书店,书店掌柜笑的合不拢嘴,库房里的存书半天就卖光了,买到书的百姓回到家里慢慢欣赏,没买到的只能去下一家书店。 大部分书店开门不到一个时辰就在门口挂上‘《他的奋斗》已售罄’的牌子。 到了晚上还没买到书的百姓只好厚着脸皮跟邻居一起看,百姓们想看看皇帝陛下写了个啥,看完之后的感觉还是:这写了个啥? 书上的故事发生在一个架空的时代背景,对大明的百姓来说这种架空流的书籍不被主流文化接受,如果不是皇上写的,光是这个题材就教人看不下去。 勉强接受的百姓们看懂了书上的主线故事,写的是一个叫元首的不得志的画家几次报考帝国美术学院而不成,最终投身战场,在战场上被敌人的毒气伤了眼睛。 在医院里迷茫了一段时间见到了战争后国家的惨相,开始决意从政,发展自己的党派,在一间啤酒馆里他的起义被镇压了。 在监狱里他发愤图强,扩大影响力,一步步控制国家,让一个经济凋敝的国家成为世界一流强国,然后元首发动了战争。 书籍上架的几天之后市场风评就出来了,评论几乎全是中评偏差,书中所写的内容完全与时下潮流相悖。 这本书的作者要不是皇上,单凭里边的内容就足够将作者定个图谋不轨的罪名。 民间风评不好,书籍销量呈断崖式的下降,老百姓把书放在家里全当个纪念。 反倒是帝国军事学院将《他的奋斗》一书引为军事教材,学员兵们对书里的世界非常感兴趣。 书里很多武器和战术策略让他们受益良多,虽然在他们看来书里那些坦克、战机、每分钟能发射几十发、甚至几百发子弹的枪械都不可能存在于现实世界。 紫禁城,御书房里。 朱由检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精修过的作品,对自己这份作品还是相当满意的,他相信未来的人们一定能接受他的作品。 把书放进抽屉里开始今天的工作,他不喜欢在书房里做工作,但最近养心殿的房梁要修葺,他暂时在御书房里办公。 一直冷寂的御书房因为他的到来而的热闹起来,打开折子。 第一本是户部送上来的折子,户部拟定裁剪南京冗员89人,其中吏部主事2人,户部库大使5人,兵部主事2人,会同馆大使2人,工部侍郎1人,主事3人。 都察院御史7人,照磨1人,通政司经历1人,大理寺左右寺丞各1人,翰林院、詹事府、国子监、光禄寺署等衙门也都进行裁员。 裁剪多余官员是好事,这事无可厚非,省的一群官员高居庙堂,任万民供养,一天无所事事还以国之栋梁自诩。 刚批完这本折子把折子放到一边,朱由检陷入思索,随着科技发展,帝国的首都越来越不可能被攻陷,两京制度已经变得有些多余了。 他开始考虑要不要裁撤在南京的六部官员体系,就在此时一名小太监快步进来禀报道:“启禀陛下,兵部陈尚书有事求见。” “让他进来。” “是。” 没多久,陈子龙气宇轩阿昂的走进御书房,躬身一拜道:“启禀陛下,刚从东夷传来的消息,东夷倭寇造反,反贼数以十万计,甚至打下了一座城镇,屠我朝百姓10582人。” 朱由检笔锋一顿,旋即笑道:“海岛倭寇最后的疯狂罢了,领头的是谁?” “回陛下,是一个叫天草时贞的家伙,他今年刚27岁,其父天草时秀是肥前国天草郡天草城城主,一个切支丹教徒,先后臣服于大友宗麟、龙造寺隆信和锅岛直茂。 东夷关原会战时属西军,侵袭加藤清正的领地,战后被没收了领地,迁居肥前国岛原郡为民,天草时贞是他第四个儿子,奏折上说天草时贞相貌俊美,举止高雅。 东夷灭亡后他蛰伏于山林之中企图恢复天草城的基业,地方官府一直在注意他,没想到他不声不响拉起这么大一支队伍。” 朱由检面无表情的吐出一个字:“剿。” 刚说完突然想起什么忙问道:“你说他是个什么教徒?” “回陛下,切支丹教。” “这什么教,小鬼子不都信神道教的么?” “回陛下,切支丹教就是天主教,东夷人如此称呼天主教的,在东夷,信奉天主教的这些大名会在领国内致力传教以及保护信众。 在以九州岛为中心的地区较常见,大友宗麟、有马晴信及高山重友等人均是切支丹教,哦不,都是天主教徒。” 朱由检冷冷一哂,“小鬼子还玩洋的,让汤九州剿,剿不了就让他自刎于军前,朕另派良将去剿。” “是,臣告退。” 陈子龙退下了,朱由检继续埋头处理永远也处理不完的折子,第二道折子是陈子壮转送的。 折子上说钦天监一个叫汤若望的洋官在官署内传播天主教,御马监太监庞天寿等人受洗入教。 他希望谋取天主教在各省的合法地位,奏请朱由检赐“钦褒天学”四字。 别的不说光是在宫里传扬天主教义就是朱由检有些不能接受的,还妄想恢复天主教在帝国的合法位置,要是给天主教恢复了,已经罢黜的佛教是不是也要恢复? 恢复一个天主教,到时候什么牛鬼蛇神都蹦出来了,作为为数不多的能让他记得的历史人物,朱由检对他还是手下留情的。 只在奏折下边写下‘驳回二字’就放到一边了。 第679章 居中调停 威德尔做的蠢事让整个欧洲大陆变的风声鹤唳,预感到战争将至的世界各国开始停止裁军,一些国家甚至重新下达征兵命令,把已经遣返回乡的军士召回来。 一战的伤痛还没过去二战的苗头就已经显现了,无论是民众还是士兵都不想再经历一场世界大战。 各国君主的使者走动频繁,商量着等战争打起来了,本国要站在哪一方。 如果没有外力干预,明与英的战争似乎在所难免,双方在赔偿问题上始终没能达成共识,钟离蕊要英方交出所有遵从威德尔命令的船员。 可英国国内现在风声鹤唳,以莫斯利为首的一群人整天搞事,查理一世更不能答应这个条件了。 眼瞅着将要爆发战争,天主教皇瑞恩一世站了出来,把钟离蕊跟查理一世叫到罗马,当着各国公使的面处理此事。 查理一世特意把莫斯利和上下议院里的几个老议员一起带上,来之前还大肆宣扬。 无论教皇调解出是什么结果,他都要堵住国内百姓的悠悠众口。 罗马,教廷圣所。 明、英两国的君主官员都到了,各国公使也都到场光临,今天的调解直接决定了二战能否打起来,更决定了他们将来要站哪一方。 两国官员泾渭分明的坐在大厅两侧,瑞恩一世站在中间笑着对两方人道:“大家都是国之栋梁,别都绷着张脸啊,今天把大家叫来是解决问题的,又不是来打架的,都笑一笑。” 一名英国官员起身道:“教皇陛下,明国人以战争要挟我方进行过份的赔偿,我们可笑不出来。” “所以我把你们大家叫来一起商量这事。” “有什么好商量的?!”一个明属荷栏的政客指着英国人喊道:“这帮洋鬼子必须付出应有的代价,不然这事没完呢。” “怕你啊?”英国方面也有一个政客拍案而起,“你别以为卖了几件武器就能漫天要价,别人怕你我大英帝国不怕你,愚蠢的黄皮猴子。” “那就打啊,脑子进shi的白皮傻13.” 两人这么对着骂完全不把中间的瑞恩一世放在眼里,瑞恩一世深吸一口气怒气让自己保持平静,对两边人压了压手示意他们冷静。 “各位的心情我可以理解,这件事虽说是明英两国的事,却关系到整个欧洲未来几年的发展问题,我希望两方能看在本皇面子上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说着看向钟离蕊,钟离蕊缓缓起身对瑞恩一世微微一笑,“教皇陛下都出面了,我方愿意好好谈谈。” “那查理陛下你这边?” 查理一世微微颔首:“不管怎么说此事过错在我方,只要赔偿合理我方愿意接受。” “那好钟离小姐你可以提条件了。” “教皇陛下都出面了,我方愿意退一步,威德尔和所有参与炮击虎门炮台的船员全部交由我方处置,所有船只也要交由我方焚毁,赔偿可以免了,但查理陛下要亲自到虎门炮台祭奠战死的英灵。” 钟离蕊巧笑嫣然,显得自己好像很大度。 英国这边正有人要站起来说话,查理一世先他一步站起来道:“我可以去虎门,但那些船员我不会交,他们都是养家糊口的人,他们要是死了这世上会多出很多对孤儿寡母,教皇陛下,我想您也不想看到这一幕的吧?” 瑞恩一世笑了笑,看向钟离蕊:“钟离小姐,你这乱棒打死的做法的确不太好。” “那就没得谈了。”钟离蕊回身扫了眼周围的各国公使,高声道:“这场战争是明与英之间的,我国不希望波及到其他国家。” 瑞恩道:“钟离姑娘,贵国崇祯…” 不等他说完钟离蕊转过身伸着手指着他:“教皇陛下您要清楚,这件事情太恶劣了。 英国人是以商船的身份对我国炮台发起攻击的,即使是我们的崇祯皇帝听到这事之后也是恨的咬碎了钢牙。 我方必须要英国人付出足够的代价,如果英国人不答应我们只能通过战争拿回属于我们的公平,查理陛下,看在教皇陛下的面子上我已经退了一步我绝不再退。” 场面顿时变得非常严肃,谁也没想到钟离蕊还会把话说的这么直白,真把那些船员交出去了英国人的脸就丢大了。 包括瑞恩一世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对准了查理一世,查理一世缓缓从座位上站起对钟离蕊发起质问:“钟离小姐我对虎门炮台发生的事深表遗憾,但您是不是也该给我一个解释?” 钟离蕊静静看他。 查理一世对众人道:“明国人说我们攻击了他们炮台,但在我们来之前明国人的战舰进入泰晤士河对河道两岸的建筑进行炮击,死者远超过战死在虎门炮台的士兵。 如果明国人要虎门炮台的赔偿,那他们是不也该给我们伦敦的赔偿?” 查理一世的话振聋发聩,不少公使纷纷点头,的确是这个道理。 说到底明国人损失的不过是脸面和几百条人命,而且伤亡数字还肯定是掺了水的,相比之下英国损失更惨重些。 “事情要看因果,如果你们不攻击我国炮台,我们也不会攻击伦敦,我军仅有两艘战舰炮击了伦敦,还帮你们看到了泰晤士河防守的空虚。 我们帮您找到了国家海事防御的漏洞,国王陛下您还应该感谢我们才是。” 钟离蕊把政客不要脸的优点发挥的淋漓尽致,气的查理一世脸色通红,咬牙切齿的道:“威德尔和那些无辜的船员要为虎门炮台的事负责,那谁为伦敦的死难生灵负责?” “也要威德尔他们负责,一切事情都是他们惹出来的。” 接下来的四个小时,两国人员以钟离蕊和查理一世为中心打了一场口水仗。 有教皇在中间调停,最终的结果是的英国人将威德尔与那些船上的士兵交出去,放过其他的商人和水手,参加攻击虎门炮台的船也交给大明处置。 查理一世要亲自去虎门炮台祭奠战死的士兵,只要做到这些明属荷栏保证不再对英国发动任何形式的攻击。 第680章 罪有应得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教皇的面子保住了,大明帝国得到了他们应有的赔偿,一切似乎都那么顺利。 但这对英国人来说实在是一份耻辱的条约,没人会为伦敦会毁坏的建筑的死难的民众负责,他们的国王陛下还要去亚洲祭奠他国死者。 但起码战争不会发生了,世界从战争的悬崖边上上来了。 条约签订完毕,查理一世回国安排完之后,威德尔和所有参加攻击虎门炮台的英国海军士兵全部移交明属荷栏。 查理一世赶往虎门后,移交过来的这批战争囚犯也被送往帝国本土。 他们要在虎门为他们犯下的罪行赎罪。 查理一世来到虎门已经是大明崇祯十一年四月,在虎门炮台他当着数千名大明百姓面对死难者的石碑恭恭敬敬的鞠仨躬。 查理一世鞠躬之后,威德尔以及139名英国海军水手被大明官兵押到死难者石碑前,一些水手坚称自己无罪的始终不肯下跪,帝国官兵只能生生按住他们的四肢,让他们五体投地。 每一名英国囚犯身边都站着一个穿着赤色刽子服的刽子手,身体强健的刽子手扛着鬼头刀,心里暗暗期待着等下要发生的事。 他们杀人无数,却还没杀过洋鬼子,他们的大刀早就饥渴难耐了。 “求求你们,请宽恕我。” 一些知道自己等下将如何去死的英国水手哭喊着祈求原谅,可无论是帝国百姓还是将士都不可能原谅他们,威德尔是决策者,他们是执行者,一样的可恶。 距离石碑最近的威德尔非但不哭,他反而笑得很开心,他的目光一直对着查理一世,似乎是在嘲笑他的无能。 广州知府赵秉忠走到刑场上,面向百姓道:“各位乡亲父老,我是知府赵秉忠,本来我不想上来说什么,但是通判执意要咱上来讲两句,那咱就讲两句。” 说着他一叉腰打开了话匣子,对特意赶来围观的百姓们道:“咱泱泱大明岂能让洋鬼子欺负了,现在跪在这的就是攻击虎门炮台的洋鬼子兵,大家伙上眼瞅瞅这帮鬼子,一个个长得跟妖怪似的还敢挑衅咱大明。 现在咋样?跪在这等死了,还有那边那个洋鬼子你们知道他是谁么?” 他指着查理一世,对老百姓们喊道:“他就是这群洋鬼子兵的王,他为啥过来了?还不是怕咱大明的爷们打过去灭了他们那撮尔小国。 我是真不知道礼部那帮人是咋想的,赔个罪就完事了?要我说就出兵把他们这个这个什么吉利国揍一顿,让他们每年给咱大明上点贡,那多好啊,大家伙儿说是不是?” “是。” 百姓们哄笑着回应,下边的广州府官员们可是如坐针毡,知府大人又上来那武人脾气了,说起来还没完了。 先前让他上来的通判赶紧走上刑场拉了拉赵秉忠的衣角,低声劝他道:“大人差不多行了。” “啥玩意行了,你让本官上来的,本官上来这才刚说几句啊你就说行了。” “大人啊那洋鬼子咋说也是个王,您注点意啊。”通判苦声劝道,这要是因为今天的事引起什么外交纠纷,那他可就有麻烦了。 “什么王,他就是皇现在不也跑这赎罪来了,你先下去我还没说完呢。” “大人吶,时辰也到了啊。” “时辰到了?”赵秉忠望了眼日头,好像真差不多了一点头:“先砍了这帮洋鬼子兵。” “这就砍这就砍,大人您赶紧下来。” 通判终于把知府大老爷给弄下来了,赶紧回头喊道:“时辰已到,行刑。” 一声令下,士兵们给刽子手们送上壮阳酒,刽子手含着壮阳酒,猛地喷吐在刀刃上,一个个明晃晃的大刀片子沾满酒珠。 刽子手们对着囚犯的脖颈比划了一下,旋即扬起大刀再狠狠落下。 刀势沉重,落点精准,一百多颗人头落在地上咕噜噜的翻滚,鲜血从断裂的脖颈出喷涌而出,场面十分血腥。 在虎门炮台被斩首的一百多颗带血的头颅用石灰包裹着送往京师,虎门炮台的死者终于有了个交代。 当广州府派人把斩下的英国人头颅送到京师之后,朱由检只是看了眼折子就丢一边去了,历史上发生过的事终于有了个一个交代,他不用再惦记这事了。 养心殿里,朱由检深吸一口气走到帝国科学院新研究出来的纯净玻璃镜前,看着在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他头戴金丝翼善冠,穿着一身普通的暗红色常服,皮肤白皙,颔下无须,看起来还很年轻。 只是如果摘下发冠的话仔细看看的话,他已经有二十多根白发和几十根黑白相间的发丝。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是26岁的人了,从刚穿越过来想办法坐稳皇位剿除阉党再到现在的开疆拓土,仔细想想这些朱由检觉得自己并没有做什么了不起的事。 大明帝国传到他手里的时候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他只是不像历史上那位崇祯皇帝那么多疑。 善用能臣,摒弃党人,效仿先祖朱元璋那样惩治贪腐,帝国的情况就在一点点好转。 就现在帝国的情况而言,帝国还算不上盛世,甚至说是太平时节都很勉强,但起码没有王朝将覆的景象了。 官场还算干净,北方各省虽然闹灾,但通过南粮北调,起码不会饿死人了。 国家经济、农业收入每年都能有所盈余,虽然不多,但也实在府库里实打实的存着的。 只要帝国有心征伐,以大明帝国的实力对付那些还处于领主制的欧洲国家绝对是没问题的,从钟离蕊以一隅之地就把整个欧洲的水搅浑就可见一斑。 朱由检走到工部为他制作的世界沙盘前,目光在沙盘上游移,他对帝国现在的领土很满意,但他不介意再往前走一步。 帝国在亚洲的扩张已经遇到瓶颈了,再想在亚洲扩张就要与沙俄和波斯起冲突,而在欧洲方面倒还是可以扩张的。 他的目光对准明属荷栏以东的一块土地—莱茵兰地区。 第681章 莱茵兰地区 时间转眼来到1639年,这一年是大明崇祯十二年,距离一战结束过去了快五年时间。 世界级的战争早都结束了,野心家们的野心却没得到满足。 在英国,因为查理一世即位以后对苏格兰的长老派、英国的圣公会、爱尔兰的罗马天主教徒和议会军的清教徒领袖做出各种互相矛盾,并且不打算遵守的许诺。 这使得他逐渐丧失了所有人的信任,终于当矛盾无可调和的时候,英国爆发了苏格兰起义。 英国国内以莫斯利为首的政治势力还在掣肘查理一世,查理一世的统治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欧洲大陆上同样不安分,根据朱由检的要求,明属荷栏的军队突然进入莱茵兰地区,明军以绝对的兵力优势解除了当地领主和贵族的军事力量。 所有领主和贵族被集体送往阿姆斯特丹,等待他们的是未知的命运。 一队队披坚持锐的明军的背着武器在街道上大踏步的走过,莱茵兰地区的民众用鲜花表示对明军的欢迎。 莱茵兰地区与明属荷栏接壤,当地民众早就羡慕边境线那边的同胞们的富裕生活,早期盼着明军将莱茵兰地区纳入明属荷栏的治下。 就算这种富裕是建立在被奴役的代价上,他们也想成为明属荷栏的一部分,起码在明国人的统治下他们能有更好的医疗条件。 明军从科隆城气势汹汹渡过莱茵河,进入莱茵兰区域的另一半,短短三天时间明军彻底掌控莱茵兰地区。 控制莱茵兰地区后,明军继续向神圣罗马帝国腹地深入,明军前锋一直推进到多德蒙德和法兰克福一线方才停下。 这一举动无疑是对神圣罗马帝国的挑衅,斐迪南二世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刻派兵道边境一线,防止明军继续深入,同时派人去阿姆斯特丹和罗马进行外交谈判。 钟离蕊脸上洋溢着笑容中再一次来到罗马,这一次坐在她对面的是以斐迪南二世为首的一群神圣罗马帝国官员。 “钟离小姐,关于贵国军队侵入莱茵兰地区的举动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斐迪南二世知道钟离蕊口才好,跟她绕弯子只会把自己绕进去,索性直入主题的问她。 钟离蕊精致的脸上写满了从容,大言不惭的道:“斐迪南陛下,莱茵兰地区的事只是场误会,我国军队正在边境搞演习,就是模拟战争发生之后的军队防御活动。 一个师拿错地图了闯到了贵国领土,那个师长也是蠢,他还以为是在演戏范围内呢,就这么稀里很糊的占领了那些地方。” 说着看向瑞恩一世,对他点了点头,“还劳烦教皇陛下出面了,斐迪南陛下请放心,我已经派人传令让那个走错路的师长带队归国,相信这个时候到莱茵兰地区已经重归陛下所有。” 斐迪南等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来之前他们已经做好跟钟离蕊打持久战的准备,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 难道真是一场被他们搞大的误会? 斐迪南二世跟身边的顾问们交换了下意见,最终起身微笑着道:“钟离小姐如此爽快,倒是本皇多虑了。” “好啦好啦。”教皇站出来当和事佬,“既然问题已经解决了,大家就放下隔阂,我派人准备一场宴会,大家一起难得的聚聚。” …… 宴会的气氛非常和谐,仿佛发生在莱茵兰地区的军事冲突真是因为一场误会造成的。 斐迪南二世乐呵呵的回去了,回到都城的斐迪南二世连等了几天,终于等到了明军退兵的消息。 这天他的首相马布里埃尔一脸犹豫的走进斐迪南二世的皇宫,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想怎么跟的斐迪南说这事。 他已经能像斐迪南二世听到这个消息的表情,是生闷气还是暴跳如雷? 斐迪南二世对他的到来早就望眼欲穿,他刚进入宫殿斐迪南就迫不及待的到他身边,“怎么样?明国人退军了?” “陛下,退是退了,但…只退了一部分。” “什么意思?还有人没撤走?” “走是都走了,但只撤离了一部分区域,莱茵兰地区还在明军手中。”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斐迪南二世一时想不明白这个道理,马布里埃解释道:“大人,肯定是钟离蕊后悔了,明军已经退了一部分她后悔了赶紧下令停止撤军,这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那天她当着教皇的面口口声声说这是个误会,现在她又返回了,不行,我要去罗马请教皇出面讨个公道。” 说着就要向门外走去,马布里埃尔跟在他后边道:“正该如此,不然莱茵兰地区就成明国人的了。” 他跟着斐迪南走到宫殿门口,费迪南的脚步突然停下,他忙问道:“陛下怎么了?” 斐迪南二世纠结道:“我这刚从罗马回来没几天又去了,去的太频繁了。” “什么?” “而且啊,钟离蕊如果不想归还她肯定还会找理由糊弄过去,咱们还是要不回来。” “这。” 马布里埃尔一时语塞,斐迪南二世继续道:“还记得之前虎门炮台的事么,那娘们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她们炮击伦敦是帮英国人找到了海防漏洞,你想想咱们的莱茵兰地区能要回来么?” “甭管能不能要回来,但咱们态度得有,不然莱茵兰地区就真成她们的了,她要实在不给咱们也要让其他国家知道明国人的贪婪。” “我们走。” 刚从罗马回来不到一个星期的斐迪南又一次启程去罗马,瑞恩一世听到这事一时间也没个主意。 带着忧虑来到图书馆里找到他的老师乌尔班八世,把这件事说给老师听,乌尔班八世退位以后挂个红衣主教的名,每天都在图书馆做管理员的工作。 每天看着教徒们在图书馆里攫取知识,乌尔班八世心里感到非常充实。 瑞恩来的时候,他正在长梯上整理高处的书籍,听瑞恩说完乌尔班八世嗤嗤一笑,“豺狼终于露出他们的本性了。” “老师,这事我们该怎么办?” “该引以为戒了。”乌尔班八世从梯子上下来,瑞恩赶紧过去搀扶,“老师您什么意思?” 乌尔班八世在他的搀扶下拿起一本闲置在桌上的书籍又走回书架,边走边说道:“从第一艘明朝战船来到欧洲,明国人的举动就说明了他们绝对不是什么良善的种族。 甚至在某个方面上,他们跟奥斯曼人很像,不同的是奥斯曼人抢地盘是一味地征伐,明国人的手段更高明,他们从经济、政治、军事等多个方面入侵。 “老师认为明国人会成为第四次黄祸?” “就现在的局势而言,这是早晚的事。”说话间他把书放在书架上,又从架子上拿下一本书交给瑞恩。 “瑞恩,你知道造成前三次黄祸的都是什么人么?” “都是野蛮的黄种人,他们骑着快马,擅骑射,彪悍成风,不畏死亡。” “说具体点。” “第一次是匈奴人,第二次是突厥人,第三次是蒙古人。” “是啊,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你说说这个共同点是什么?” 瑞恩迟疑片刻,低头道:“老师,弟子不知。” “他们都是失败者。” 瑞恩啊的一声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道:“险些摧毁我们家园的野蛮人会是失败者?” “我让你平时多看东方典籍你都看哪去了?” “是弟子懈怠了。”瑞恩谦虚的态度让乌尔班不会责怪他。 他背着手走到图书馆的窗边,默默望着外面的年轻教徒,“明国人的祖先汉人击败了匈奴人,一部分匈奴人臣服于汉,另一部分匈奴人无家可归只能远遁西方,为我来带来第一次黄祸。 汉国过去了几百年之后,汉人变成了唐人,唐人将突厥人覆灭,一部分突厥人远遁西方给我们带来了第二次黄祸。 第三次是蒙古人,他们征服了明人的祖先,强大的他们开始西征,给我们带来第三次黄祸,而蒙古人又被明人所灭。” “老师的意思是,明国人会是最可怕的一场黄祸?” 乌尔班八世微微颔首,“明国人本身就是一个很可怕的种族,从他们将荷栏变成殖民地后我就派人调查他们的人口,调查出的数字让我心惊胆颤。 明国人最少有两亿人口,而我们欧洲呢? 罗马帝国只有2300万人口,西班牙六七百万,英国人有几百万,法国人几百万,俄国人五六千万,整个欧洲的人口加起来都不没有明国人多。 可怕的人口与移民,他们十分拥挤地居住在自己国境内,直到这个崇祯皇帝即位以后,在他的号召下,现在越来越多的人以不可阻挡之势大批向外移民。 这群东方人已经不可避免地威胁着我们的危险,轻视他们是错误的,明国人是可怕的,此外,明国人熟悉掌握最新式的武器,他们的军队有着严明的纪律。 瑞恩你想想,一个世界最强海陆军的皇帝一遍遍的说自己是个和平主义者的同时,一边以各种手段夺取土,这是所谓的和平岂不太可笑了。” “弟子受教了,那老师这件事我要偏向斐迪南么?” 乌尔班八世回过头注视着他,“你不能偏向任何一方,如果是我我会让明国人从莱茵兰地区撤出,但同样莱茵兰地区也不逊于斐迪南的军队驻扎。 由我们选择一位德高望重的公爵统治莱茵兰地区,将那里作为军事禁区,双方不得驻兵。 每年的税收分成四份,双方各一份,一份给那个公爵,一份留给我们,这样一来大家脸上都过得去,既不会激怒明国人,也能让斐迪南心生警惕。” “老师高见,这样一来他们谁也说不出什么,只是弟子还有一个想法。” “你说。” “一战时各国为了战胜那帮新教徒组建了同盟国,我们现在要不要也组建一个同盟国,国家之间互帮互助,不让明属荷栏有任何发展机会,或者说就算明属荷栏发动战争,我们也要有反击能力。” “你是教皇,你决定。” 瑞恩俯首再拜:“弟子告退。” …… 从图书馆离开之后,瑞恩马上派人去请钟离蕊来,可六天之后信使回来带回来的消息却是钟离蕊病了。 处理意见已经有了,钟离蕊来不来都一样,瑞恩派人把消息送过去也就是了 阿姆斯特丹的官署里,看完教皇信件的钟离蕊脸色阴沉如水,瑞恩一世这招让她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莱茵兰地区是帝国扩张需要的土地,她跟孙承宗等武官商量之后选择采取蚕食的方式占领莱茵兰地区。 所谓蚕食,占五还三留其二,把一口气占领的大部分交出去,只留一小部分,这样比直接占领一小部分土地能让对方心里好受点。 到头来她的计策失败了,莱茵兰地区成了一片禁区,两国军队都不能涉入其中,不然就是对教皇不敬,对教皇不敬就是对所有天主教国家不敬。 就算她背后站着大明帝国,现阶段的大明帝国也不想招惹天主教。 …… 教廷圣所书房里,瑞恩把自己的处理意见对斐迪南说了一遍,说完后看斐迪南四世脸色无异后道:“陛下心里别想不开,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不,我觉得教皇陛下的主意很好,不然明国人可能也不会把莱茵兰地区还给我们,现在好了大家谁也得不到。”斐迪南二世似是洒脱的说着。 “您能这么想最好了,但是陛下这次的事是个教训,您以后得小心起来,另外我想号召所有与明属荷栏接壤的国家组建同盟国,合力限制明属荷栏。 明国人现在越发肆无忌惮,我们再不加以阻拦,发生在莱茵兰地区的事还会出现很多次。” 斐迪南二世大喜道:“这样太好了,神圣罗马帝国愿意加入同盟国。” “这段时间我会陆续跟其他国家的君主打招呼,我们必须对明国人加以限制了。” “就这么办。” 第682章 上任苏丹 瑞恩一世私下里搞串联的举动自以为做的很隐秘,可在钟离蕊眼中他们的秘密跟摆在明面上讲出来没两样。 国王收到消息后肯定会把亲信叫来商量,一些亲信就会把消息透露给自己认为可靠地亲信,亲信的亲信又往外传。 他们传也就罢了,他们的很多女人已经收了钟离蕊赠予的珠宝和大明帝国的国籍,她们自然要还钟离蕊的人情。 明属荷栏周围的英、西、葡、奥、神圣罗马等国家都同意加入同盟,合力限制明属荷栏的进一步发展。 钟离蕊听完这则消息微微一笑,让人把消息送回国内,这帮洋鬼子现在是既怕她们又不能消灭她们,也只能私底下耍点小手段了。 她已经执行了皇帝陛下的命令,对莱茵兰地区有所动作,之后怎么做就看他们皇帝如何抉择了。 …… 欧洲方面一个为了限制明属荷栏进一步扩张的同盟正在组建的时候,在奥斯曼帝国境内,一场变乱正在发生。 一战之后的奥斯曼帝国彻底退出了欧洲,连首都伊斯坦布尔都割让给欧洲人了,更丧失了在北非的所有领地。 彻底退化成了一个蜷缩在西亚的伪政权,现任苏丹易卜拉欣一世整天沉溺于酒色犬马之中,对政治军事毫不关心,奥斯曼帝国已经成为了教廷控制下的提款机。 穆特城是奥斯曼帝国北部的一座人口大城,城市里民众的生活质量不高,但人口基数大,这里的人对易卜拉欣统治下的生活早有不满。 “陛下,一切准备妥当!” 深夜时分的穆特城下,一个黑色劲装的汉子轻声对身前的魁梧大汉说道。 “嗯,让弟兄们都打起精神,打下穆特城重重有赏!”被称为陛下的黑衣人小心叮嘱道。 “是,陛下!” 手下马上把领导的意思传达下去了,这是一支只有二十多人的小队,全部是一身刺客的打扮。 被称为陛下的黑衣人抬头看了眼天上的月亮,暗自揣摩,现在大概是二更天,等到三更的时候,就发起对穆特城的夜袭! 月黑风高正是杀人的好时节,领头的奥斯曼人左右看了眼左右的弟兄们,目光一冷,冷喝一声。 “开始!” 数十个铁钩甩向城墙发出铿铿的声音。 “什么声音!” 一个守城士兵迷迷糊糊的过来探出头往城下看去,头刚伸出去城下就伸出一双手把他拉了下去。 “啊!” 士兵大声惨叫,他知道这是敌人偷袭穆特城了,如果自己不发出声响的化,那等敌人摸上城墙,现在城楼里的人就一个也跑不了。 “拉登!” 后面的一名守军大惊,连忙抽出腰刀,这个时候已经有几个黑衣人上了城墙。 “敌袭!”士兵撩开了嗓子就喊了起来。 嗖! 一把飞刀插进了他的咽喉,喊叫的士兵不甘的倒下了,临死没能拉上个垫背的,他这个老兵有些遗憾。 可他的那声敌袭却起了作用,城楼里的人都惊醒了,士兵们衣冠不整的就冲了出来,手持长枪或者大刀就和冲上城的黑衣人对砍起来。 “快点上!” 带队偷袭的奥斯曼人见偷袭不成,马上让手下强攻,趁着城里的守将没有反应过来,先登上城楼占领一个位置,为大军打开城门! “杀啊!” 登上城墙的黑衣人越来越多,已经有二三十人了,而这一部分的城墙守军却只剩下十来个人,正坚守在城墙的甬道上不让黑衣人下城打开城门。 一时间刀光剑影,鲜血飞溅,人们一个个的倒下了,有守军的,也有黑衣人的,双方都奋力拼杀着。 嗖嗖嗖~ 黑衣人连连发射出铁箭,锐利的箭矢发出了强烈的呼啸声,迅速划过空气,射中前方的穆特城守军。 十步,十步的距离,对于守军来说,简直是如同噩梦一般的距离。那如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箭矢,使得他们鲜血飞溅,惨嚎声连连。 无数优秀的战士就倒在了这如同作弊一样的连续射击上,用鲜血铺就了这一条短短的十步的距离。 扑哧,扑哧~ “啊,啊,啊~” 随着一支支箭矢从黑暗中射来,伴随着一声声箭矢入肉的声音中,不断有士卒发出了惨嚎声,倒下。 “都闪开!” 正当守军士兵被黑衣人押着打的时候,他们中传出一个粗矿的吼声,一个身高九尺的大汉手持大锤冲了上来,几个黑衣人立马迎上。 一力降十会,黑衣人们在这个大汉面前连一招都抵挡不了,一个个像西瓜一样被拍碎了脑袋。 面对骁勇无敌的大汉,登上城墙的黑衣人们终于开始后退,就在此时黑衣人当中响起一道浑厚的吼声:“都让开!” 领头的黑衣人扛着一把打到悍不畏死向大汉迎去,刀锋刁钻的扎向大汉的脖子,被大汉提前拨开了。 “好大的力气!” 大汉惊讶的一挥大锤砸偏了黑衣人的一刀,可是黑衣人后面的攻击也马上跟进。 大汉力气大,黑衣人速度快,两人打的难舍难分的时候,黑衣人一刀荡开大汉,刚想说话大汉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吃我一锤!” 大汉挥舞那沉重的大锤一锤接着一锤砸向黑衣人,黑衣人知道如果自己硬抗的话,那结果肯定是悲惨的,所以他采取避其锋芒,攻其下盘的战术,毕竟他是用长枪的,而对手则是用速度不便的大锤。 在他的攻势下大汉终于有所退却,黑衣人趁势拉开两人的距离,并抬手制住周围人。 黑衣人与城墙守军在城墙上虎视眈眈的望着对方,领头的黑衣人摘下面纱,露出一张饱经沧桑的面容,对大汉喊道:“嘿,汉子,跟我干啊。” “你谁啊你。” 大汉不认识黑衣人挥舞大锤要冲上去砸烂对方脑壳,他旁边的一名士兵赶忙挡在两人当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领头的黑衣人,“你是陛下?穆拉德陛下?” 领头的黑衣人笑了笑,“看来帝国的百姓还没把我忘了。” “你真是穆拉德陛下。” 士兵激动着下跪,忙对身边人道:“我以前在伊斯坦布尔见过陛下,他真的是穆拉德陛下。” 其他守城士兵面面相觑,他们当然知道穆拉德是谁,可现在的苏丹陛下宣传穆拉德已经死了,眼前这人是从哪冒出来的? 穆拉德四世踏前一步,拄着大刀道:“我奥斯曼帝国苏丹穆拉德向帝国百姓宣誓,我回来了,奥斯曼的勇士们拿起你们的武器跟我一起把欧洲人赶出我们的家园。” 穆拉德四世在奥斯曼帝国的影响力毋庸置疑,最先认出他的士兵马上俯首拜道:“请让我跟您作战。” “如果你真的是穆拉德陛下,那我愿意为你而战。” 又有士兵跪下了,有人带头越来越多的士兵跪下,到最后连那个使锤的大汉也跪下了。 穆拉德四世走到大汉身边,俯视着他道:“挺能打的啊,叫什么名?” “乌萨马·本·穆罕默德。” “以后跟我干,未来当个帕夏绝不成问题。” “只要能上战场杀洋鬼子我就干。” “好!” 在守城士卒的配合下,穆特城的大门被打开,穆拉德四世蛰伏这几年里拉起的军队汹涌入城,向欧洲人宣告他穆拉德回来了。 …… 崇祯十二年的北京城热闹非凡,街道上行人往来穿行,商贾络绎不绝。 今天休息的白翎带着妻子和女儿在街上游玩,水安街是北京东部的一条街道,北京的四条正街的街道两侧都是商铺,如水安街这类副街则是街头艺人、小商贩的聚集地。 一身黑色常服的白翎抱着女儿白若雪在街上行走,身边跟着妻子云氏,白翎只有一位正妻,两位平妻,子嗣不过三人,家人间彼此相处的非常融洽。 北京城的热闹景象让人感觉仿佛身处盛世当中,大明京城的繁华热闹丝毫不输清明上河图里的大宋光景。 一处人群聚集地里,两个袒胸露乳的中年大汉正在摔角,两人小心的盯着对方,抓住对方的破绽猛地冲上去,旁边还有几个小贩耍把式,伶俐的动作让人看了忍不住叫好。 “不错。” 白翎看了也是连连点头,这几人还是有点功夫的,连他怀里的小若雪也跟着拍手,清秀的小脸上咯咯笑着。 “夫君,这些人的功夫比你如何?”云氏笑着问他。 白翎看着夫人清秀的容颜,笑了笑道:“那两个摔角的不过力气大些,那几个耍把式的看着架势不错,但要是打起来他们一起上都不是我的对手。” “瞧你说的,那你上去耍两下?” 白翎笑道:“我一个朝廷命官在休假时到街头耍把式卖艺,这传出去是咱家俸禄不够花还是咋的?哎,那边有喷火的过去看看。” 夫妻二人走到不远处的地方,拨开人群就看到一个耍把式的正表演从口中吐出熊熊烈火,以火龙之势变幻出不同的烈火烟型,让围观看的是叹为观止。 “好!” 看到那升腾而起的火龙白翎忍不住叫好,小若雪激动地拍手,奶声奶气的问父亲:“爹爹,他们怎么做到的?” “他们表演前会喝很多煤油,喷吐煤油以点火,等表演完了再用硬气功“逼”出来。” “硬气功?” “一种呼吸吐纳之法罢了。”白翎宠溺的在小女儿脸上啵儿的亲了一口,他有两个儿子,却只有这一个女儿,对于也四十多岁的他来说自是宠溺无比。 这时一阵食物的香味顺风飘来,小若雪眼闪着小星星,“爹爹,好香的味道。” “是很香。” 云氏左右张望发现了路边的一个小摊,指着那里道:“是炸春卷。” “爹爹我要吃。” “好好,我们去吃春卷。”白翎嘿嘿一笑,抱着女儿,带着妻子来到小摊上找了个位置坐下。 小摊伙计马上凑了过来,摘下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桌上,“几位客官要吃什么春卷?” 白翎疑惑道:“这春卷还分馅料?” 伙计边擦桌子边笑道:“瞧您说的当然分了,这春卷跟饺子一样,各种馅料的都有啊,比如荠菜、白菜、韭菜、海蛎、虾仁、冬菇…” “行了小二哥你这儿最拿手是什么春卷?” “奶香蟹柳春卷,用蟹肉做的,只是这价格稍贵些。” “无妨,上10个来,再上10个豆沙馅的,等会儿一并算钱于你。” 伙计把抹布往肩上一搭:“好嘞,客官您稍候。” 白翎坐在桌边,望着街道上人流如川不禁感慨道:“天启年间这水安街还不似这般热闹,全赖圣上之功啊。” 云氏莞尔道:“夫君您也有功劳啊,要没有夫君你这么不辞辛劳的办案,也不会有今日之繁华。” “那也是天子的功劳,我做的事太得罪人了,要是没有天子撑腰我早被人弹劾下野了,现在你夫君我不求再建功勋,只求这么安安稳稳的过下去,等老了再向天子请辞。” 说话间,伙计把盛有春卷的两个盘子端来了,“哎~客官您的春卷来了,请慢用。” “好,有劳了。” 白翎微微颔首,夹起一个春卷送进嘴里,春卷酥香可口,加上里边独特的馅料吃起来别具一番风味。 小若雪用筷子笨拙的夹起一个春卷一点点送进嘴里,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就在此时街道上传来一阵喧闹之声,白翎循声看去,一只官府的轿子正从街上路过,轿子周围都是顺天府的衙役,领头的四个衙役前两人手里举着‘回避’的牌子,后两人举着大理寺的牌子。 正在街道上行走的路人赶紧给官老爷让路,如此张扬的举动让白翎忍不住要起身过去找事。 他的妻子及时拉住他的衣角,“今天我们带雪儿出来玩,别管那些事了,大理寺的人再怎么张扬也轮不到你管。” 白翎哼了一声夹起一个春卷送到嘴里,愤然道:“我就看不惯这帮当官的高人一等的德行,他们的官服是老百姓给的,他们吃的用的都是民脂民膏,把自己当贵族看待了。” “行啦少说两句吧,这是你看见的你看不见的还多了去呢,你也不能见一个管一个啊,再者你就算过去了也最多是训诫两句,咱们这趟出来也不得安生。” 第683章 无法无天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朝廷官员大摇大摆的坐着轿子招摇过市,百姓纷纷让路,谁都不想招惹麻烦。 “冤啊!” “求大人为我们做主。” 然而就在此时,一群穿着破烂的男子突然当在官架前高声喊冤,领头的汉子将一纸状书举过头顶,“求大人为我们做主。” 一名大理寺的属官寺正走到他们金钱,指着他们喝道:“尔等何人,为何拦路喊冤?” “回大人,我们是苏州府的纤户,苏州官府贪没了给我们的护渠银饷,我等百姓在苏州状诉无门,这才不得已凑了点钱来到京师状诉。” “你们等着。”寺正接过领头汉子手里的状子,回头走到轿子边,掀开帘帐一角递给里边的大人。 里边的大理寺官员看了一眼就丢了出来,毫不客气道:“让他们回苏州告状去,走。” “走!”寺正一声吆喝,轿夫们扛起轿子轻快而平稳的向前走去,前边的小吏呼喝着让他们闪开。 “大人您就收了我们的状子吧。”领头的汉子抓着寺正的衣角喊着求他。 “滚开!” 迎接他的是毫不留情的一脚,汉子‘哎呦喂’的一声惨叫被踹翻了。 小摊里的白翎拍案而起,“简直岂有此理。” 说着向街上走去,云氏想拉却没拉住,白翎快步跑到挡在大理寺卿的轿子前,马上有小吏对他喊道:“赶紧让开。” “说你呢让你让开。”在前边的引路的寺正指着白翎喊道。 白翎看都不看他,指着官轿道:“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你们身为朝廷官员,竟然如此敷衍百姓所需,你们对得起身上这身官衣么?” 寺正指着他道:“对不对的起不用你说,再敢挡路治你个图谋不轨之罪。” “怎么?这大理寺是你家开的?”白翎眼神不善的盯着这个这六品小官。 寺正被他盯的身上一阵发寒,正要训斥就听官轿里传来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好大的口气,本官倒要看看你是何人?” 官轿的布帘被人掀开,一个穿着三品官服的官员从轿子里出来,踩着八字步走到白翎跟前,当他看到挡路者是白翎的时候腿上一软当场瘫倒在地。 白翎俯下身子,笑眯眯的看着他:“陈大人近来可好啊?” 大理寺卿陈正德满面惶恐,好像吓得话都不会说了:“白白白——白指挥使您怎么在这?” 此言一出刚才要给白翎治罪的寺正当场吓傻了,他有几个胆子也不敢给锦衣卫指挥使定罪啊,他都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这张破嘴咋就那么贱呢。 “我怎么不能在这,陈大人,民有冤你这当官的却不管,那你穿这身官衣干嘛?” “白大人,这什么事都得按规矩来啊,这是苏州府的案子,他们该去苏州衙门告,苏州衙门要是解决不了就上报刑部,刑部处理完了才由我大理寺决断。” “他们若能在苏州本地伸冤又何须不远千里来到京师,这案子你们大理寺不接,我北镇抚司接了。” 说完走到喊冤的汉子身前,将他从地上扶起,“我是锦衣卫指挥使白翎,你的案子我北镇抚司接了,本官定还你们一个公道。” “锦衣卫指挥使?” 汉子惊讶的叫道,赶紧把手上褶皱的状纸递上,白翎接过看了一遍,脸色愈发凝重,头也不抬的道:“陈大人状子你不接,给这些人安排个住的地方总行吧。” “行行行,下官马上安排。” 白翎把状纸揣进怀里,微微转过头对他道:“还有,出门这么招摇干嘛?你这样本官总想去你家查你啊。” “以后不会了,以后不会了。” “那就先这样,这些人那你务必给我看好了,出点什么事我定在皇上面前参你一本。” “是是是。” …… 京师,紫禁城。 夜晚的紫禁城点缀着一点点光亮,如同点缀在少女身上宝石,此时宫里的大部分宫人已经睡下,养心殿的灯光却还未熄灭。 朱由检披着外衣还在埋首处理公文,每天看的都是经过尚书台批阅过的折子。 他这个皇帝看不看都行,但责任心很强的他几乎每天批的折子都要看一遍。 大明帝国的行政体系已经非常完善了,内阁统领的尚书台完全能处理帝国日常事务,皇帝的作用已经很小了。 一天里,只有十几道折子朱由检与尚书台的意见相左被发还重审。 夜已经深了,刘若愚已经去休息了,换来了明若雪当值。 明若雪穿着米黄色女官服,垂首站于一旁,她负责把皇帝批完后随手丢到一边的折子收起来,再有就是研墨,或者皇上临时有什么吩咐她就去传令。 自楚盈袖死后她被刘若愚选来伺候皇上,皇上除了偶尔喜怒无常和动不动就见不到人之外,其他时间还是很正常的。 最重要的是皇上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她身上,偶尔有的时候皇上跟她谈两句也是浅谈辄止,根本不往男女那方面想,让她不免有些失落,还以为能当上皇后呢。 此时,朱由检看到了白翎送上的折子,折子上说苏州府克扣纤户们护渠饷不发,纤户世代以维护河道为生,靠着朝廷发的护渠饷度日。 早在三年前苏州官府就借故克扣他们的护渠饷,到现在更是变本加厉,本来的护渠饷他们只发一半,这一半根本不够纤户们度日。 纤户们商量了一下就凑了几千块钱来京师告状,因为是越级上诉,查案难度极大,京师各个衙门不想惹麻烦纷纷推脱,最终让白翎看到了。 “真是无法无天了。” 朱由检自顾自的嘟囔着,他不介意帝国官员贪污受贿,但要分清什么钱能贪什么不能贪,老百姓活命的钱都敢贪,地方官还真是不怕死。 把老百姓逼得活不下去要造反的时候,他们第一个杀的就是地方官。 提笔在折子上写下彻查两字后,把白翎的折子递给明若雪,“让白翎亲自去一趟,涉案人员一经查实严惩不贷。” “是。” 第684章 成大事者 时间一天天的过,钟离蕊的折子终于送到京师,看到钟离蕊的折子后朱由检表情严肃的走到世界沙盘前,看着沙盘上明属荷栏的疆域。 这相当于教皇带头把明属荷栏围起来了,一个莱茵兰地区让所有欧洲国家警醒起来,以后钟离蕊她们再想在欧洲做点什么可就难了。 针对本国的这个同盟,朱由检也感到一阵头大。 他倒不担心商业,欧洲各国已经离不开大明商人贩卖的又便宜质量又好的商品了。 但是多国围攻明属荷栏,这种被人组团威胁的感觉实在很不爽。 要下瓦解一个联盟最好最直接的办法就是从内部瓦解,朱由检最开始也有这个念头,但后来想想这个想法有些不切实际。 谁都担心明属荷栏下一步会侵犯本国领土,单纯的利益是无法瓦解那个联盟的,更何况联盟里就算有矛盾,还有教皇坐中间人调和呢。 除了从内部瓦解,那就只有从外部瓦解,就在朱由检对如何破解明属荷栏困局的时候,钟离蕊安插在奥斯曼帝国的探子传来了一个让他眼前一亮的消息。 奥斯曼帝国上任苏丹穆拉德四世以穆特城为根据,拉起了一支三万人规模的军队,尽管易卜拉欣与教廷方面一再告诉奥斯曼民众,那是一个反贼打着穆拉德四世的名号造反。 但穆拉德四世的身份是真是假这并不重要,奥斯曼人已经受够了易卜拉欣的统治,受够了教廷牧师们虚伪的念经声。 穆拉德四世崛起速度非常快,很多城镇的守军几乎是望风而降,反应过来的教廷赶紧派奥地利军队和希腊军队进入西亚与穆拉德四世的军队交战。 穆拉德四世不得不分出大部分军队与教廷军队作战,要是没有教廷从中干预,穆拉德四世能直接打到现在的帝国首都安卡拉。 朱由检看了几遍穆拉德四世的资料,确定了他就是破解同盟国封锁的关键点,也是未来帝国可以倚仗的盟友,马上派人去西亚与他接触。。 …… 奥斯曼帝国,比来吉特城外的军营里。 此时已是深夜,穆拉德四世的军队在城外安营扎寨,望风而降的城镇很多,死战不降的城市也有不少,比来吉特就是其中之一。 穆拉德四世坐在营帐里独自饮酒,柔和的火光照在他坚毅的面孔上,显得甚是威武。 那天伊斯坦布尔沦陷之后,他意识到再在城里坚持下去也是徒劳,最好的办法就是先离开,十字军兵锋正盛,先躲开他们的兵锋,等十字军解散了再露头。 不然教廷只要知道他还活着,就会对他穷追猛打,在他死之前十字军绝不会解散。 现在教廷与欧洲各国的注意力都在明属荷栏身上,正是他起事的大好时机,他相信最多再有一年,他就能完全夺回帝国的控制权。 到时候再跟明国人打好关系,起码能维持他的统治,想着未来的局势不禁又饮了一杯。 就在此时外边突然传来救火声。 “快灭火啊!去灭火啊!” 穆拉德四世连忙从营帐里出来,他的营帐地势较高可以看到是东边的一座营帐起火,火势已经蔓延开来,不少军士都纷纷提水跑向那里,将水桶里的水泼向那熊熊烈火。 大汉乌萨马扛着大锤走过来道:“苏丹陛下您先休息吧,灭火的事交给我们就可以了。” “不碍事,可知道是怎么引起的火势?!“穆拉德问道。 “有弟兄看见一个瘦子放的火,可是被那个瘦子逃走了。” “瘦子?嗯……” 就在穆拉德思索的时候,一道划破长空的尖锐声响起。 “陛下小心!“乌萨马一推穆拉德,使穆拉德向侧面跌了数步,等穆拉德站稳身子,就发现自己原先站的位置上钉着一支弓箭,让他吃惊的是,那弓箭竟然能够有一半插入地面,可见那偷袭者的臂力多么了得。 嗖! 第二支弓箭又向穆拉德的脖子射去。 铛的一声,射来的箭矢弓箭被乌萨马的大锤挡了下来。 躲在暗处偷袭的杀手准备第三次拉弓穆拉德四世已经发现了他的踪迹,乌萨马也发现了,挥舞大锤向刺客的方向冲了过去。 刺客一身军卒打扮,穆拉德四世的军队人数膨胀的很快,自然有些心怀叵测之人混了进来, 乌萨马一锤子招呼过去,刺客在最后时刻来了个驴打滚,险而又险的躲开了他这一击。 “看你能躲那里去!” 乌萨马又是一锤砸向刺客,乌萨马力气极大,他的锤子也大,刺客躲闪的再灵活也不小心被锤子咋中,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一般向后倒去。 “留下活口!”穆拉德连忙喊道,这个杀手有些本领,肯定不是普通人能够请的动的,想知道是谁对自己不利,就必须留下他的命。 “是,陛下!” 乌萨马扛着大锤站在穆拉德身侧,暗自提防着倒地的刺客再次发难,这家伙箭术可谓一流,但他的近身战水平就三流了,如果不是刚才乌萨马停手,刚才那一锤就足以要他性命的了。 “没死吧,说,是什么人让你来杀我的?”穆拉德踢了脚趴在地上的刺客。 刺客坐了起来却片言不发。 “说,是什么人派你来的?”穆拉德又重复了一遍。 “别费事了,我是不会说的,你要杀要刮就快点吧!“刺客将头扭向一旁,不理会穆拉德。 “大胆!苏丹陛下问你话就老实交代,想活命就别耍花招!”一旁的乌萨马大怒道。 “哼,说了就能活命吗?只怕我一说出口,人头就已经不保了。“刺客不屑的说道。 穆拉德微微一笑:“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是谁派你来的?” “你别想诈我,有本事你就自己查去!“刺客根本不相信穆拉德的话。 “除了我的好弟弟就是教廷了,其中我的好弟弟嫌疑最大。”穆拉德冷冷的一笑。 刺客也笑了,“随你怎么认为都行,那你还问我做什么?” 穆拉德漠然道:“当然是想让你有个弃暗投明的机会,我想收服你,让你替我效力!” “陛下,他是来刺杀您的啊!” 一旁的乌萨马大急,他知道穆拉德爱惜人才,可也不能把刺杀你的人招揽来啊。 如果开了这么个头,那么以后刺杀你的人还不得从安卡拉一直排队到罗马去啊,他这个侍卫队长不累死才怪! “你不怕我在你身边潜伏,等你不注意的时候杀了你吗?”刺客说着紧紧盯着穆拉德的表情,一点不自然的神色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谋大事者需心胸宽广,这次不杀你,能够换来一个誓死追随者的效忠,这笔买卖还是划得来的!“穆拉德直视着他的眼睛。 刺客有些心动了,他也是奥斯曼人,更是一个虔诚的穆斯林,能在他麾下效力自然是很好的。 “我向你保证,只要你投向我这边,我绝对不会追究你此次行刺之事!” 穆拉德说着扯下自己衣服下摆,“如有违反此誓言,如同这件衣服一样,身首两分!” 良久,刺客开口了:“我答应你!” “好!”穆拉德大喜,连忙过去扶起刺客,“之前的事以后咱们都不提了,你箭术不错,以后在我军中做个弓箭教头,只要一心杀敌我保你不失帕夏之位!” “遵命。”刺弯腰行礼,穆拉德回头对乌萨马道:“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了,通知伙房等火灭了准备点酒菜端来。” “是。” 第685章 亚洲联邦 公元1640年1月,中东一带的战争愈发激烈,以教廷为首的多国联军对穆拉德四世的起义军进行军事打击,同时派兵在中东半岛登陆支援易卜拉欣的统治。 更要命的是,因为《凡尔赛条约》获得独立的埃及王国也越过苏伊士运河向穆拉德四世发起进攻,要是东边的波斯再出兵的话,穆拉德四世就真是被围起来打了。 穆拉德四世再是勇猛,奥斯曼的百姓再是支持他,也扛不住这种阵势。 穆拉德的军队从一开始的每战必克到后来不得不收缩防御。 失败对他而言似乎是早晚的事了,在这个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凌木找到了他。 穆拉德四世的王城穆特城里,凌木见到了留着一篷大胡子的穆拉德四世,经历一段时间失败,穆拉德起兵时的雄心壮志渐渐被磨灭。 他越发觉得夺回帝国的控制权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他每天都要饮酒消愁,许久不曾梳理的头发胡须已经凝结一起了,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憔悴。 饶是这样,在凌木进来之后穆拉德四世还是从座位上站起主动迎了上来,给他来了个大大地拥抱,“你好啊,东方来的朋友,希望你的到来能解决我目前的问题。” “当然,我就是为这个而来的。”凌木好像一点不嫌弃穆拉德身上的酒气,非常热情的还以拥抱。 “来,凌木先生请坐,来人,上酒菜。” 凌木坐在专门为他设的桌椅上,在酒菜上来前他跟穆拉德四世心照不宣的整理着接下来的说辞。 很快,酒菜上来了,总共两菜一汤还有一壶酒,西亚人喜食羊肉,两盘菜一盘是烤好的羊肉片,一盘是跟山野菜炒羊肝,汤则是跟山野菜一起煲的羊杂碎汤。 “战事紧急,没什么好招待您的,凌木先生您也别嫌弃,来,我敬你一杯。” “苏丹陛下客气了。”凌木端起酒杯,“凌木身负使命而来,希望这杯酒过后能与陛下有个愉快的谈话。” 说完饮下烈酒,把酒杯放到桌上对穆拉德四世拱手道:“我大明崇祯皇帝陛下听到苏丹陛下率部与多国联军交战的消息后甚为敬佩,表示愿意在能力范围之内对陛下予以帮助。” 穆拉德心头一动,忙问道:“明国要派军队过来?” “哦,不不不。”凌木连连摇头,“我国没有任何合理的理由参与进来,只能对陛下进行一些军械上的援助,包括迫击炮与辽炮。” “如此也可解燃眉之急啊。”穆拉德大喜过望,马上追问道:“贵国陛下能支援我们多少火炮?” “第一批迫击炮1000门,辽炮30门,各类炮弹加起来大概十几万发,除此之外还有些燧发枪和铅弹。” “那太好了,东西在哪儿呢?” 这些东西都是穆拉德迫切需要的,欧洲人知道自己很难在近身作战中取得优势,所以采取火力压制的战术。 用炮弹的消耗减少士兵的伤亡,穆拉德军中只有老旧的佛朗机,射程不如辽炮那么远,他只能眼瞅着勇猛的战士被火炮炸死却无能为力。 要是有了这些东西他的军队就不用再后退,甚至还能发动几场像样的反击战,挫灭欧洲人的嚣张气焰。。 “东西还在海上,只要我们今天的谈话愉快,那些武器三天之内就会送陛下指定的港口。” 穆拉德点了点头,“先生您还有什么话就一口气说完吧。” “陛下果然是爽快人,凌木佩服,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您也知道那群欧洲的白皮鬼子搞了什么同盟阵营合力限制明属荷栏发展,这让我们陛下很不高兴。 所以我国崇祯皇帝陛下希望能与陛下达成和互助协定,大明帝国希望与奥斯曼帝国成为对抗欧洲人的盟友。” “那正是我希望的。” 穆拉德四世闻之大喜,在他的计划里与大明帝国和奥斯曼帝国打好关系是未来必须走的一步棋,现在明国人主动找上他了,他当然愿意答应。 凌木拱手又是一拜:“陛下英明,外臣佩服。” “凌木先生,这个阵营就只有我们两个国家么?” “目前是的,陛下派我出使西亚首要目的就是能与陛下达成合作意向,之后外臣还要去波斯帝国首都泰西封,希望他们也成为我们对抗白种人的盟友。” “正该如此啊。” 凌木的话让穆拉德对的万里之外的崇祯皇帝升起一股知己的感觉,他重重击节道:“全世界的黄种人早该联合起来消灭白种人了,白种人是世界上一切霍乱的根源。” 听到这话凌木直接站起来了。 “陛下如此英明,凌木万分佩服,大明帝国永远是苏丹陛下忠实的盟友。” “凌木先生,崇祯皇帝对我国的援助之情我记在心里,那批武器请你们尽快晕倒库伦港。” 凌木与穆拉德四世的谈话非常愉快,两人在营帐里签订了《维护世界和平联邦条约》,联邦国阵营正式成立。 条约的主要意思是所有在加入条约的国家必须必须无条件维护世界和平,消灭一切破坏和平和可能破坏和平的敌人。 与穆拉德四世签订完毕后,凌木即刻启程赶往波斯帝国,会见波斯帝国那个有听与写困难的萨非。 波斯人并不想加入联邦国阵营,他们担心这样会把波斯卷入未来的战争中,如果教廷方面知道了他们加入了一个对抗他们的联盟,势必会改变对波斯的态度。 关键时刻,波斯帝国的萨非偏执的非要加入联邦国阵营,联邦国阵营有了三个参加国家,形成了以北京、穆特、泰西封三地为轴心的联邦阵营。 跟大明帝国一样只能在私下里给与穆拉德一些支持。 但就算这样也够了,穆拉德拿到了大明帝国支援的枪炮,得到了波斯帝国支持的甲胄和箭矢,加上奥斯曼人的勇猛好斗的性格,穆拉德带着军队开始反击。 易卜拉欣和教廷的军队开始后退,战事再一次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第686章 混乱如粥 穆拉德军队火力突然增加使得欧洲军队的指挥官感到棘手,为了弄清楚穆拉德军队从哪弄来的武器,他们的间谍开始在穆拉德军中探听消息。 穆拉德派遣大批士兵去了一趟库伦港的消息被间谍挖了出来,那座港口只有几艘畏缩不战的奥斯曼战船,而最接近半个月里有一支明国商船到过这个港口的消息也被间谍们挖了出来。 一同被间谍挖出来的还有这三个亚洲国已经组成联邦国阵营的消息。 这个消息一出以最快的速度被送到罗马。教皇瑞恩一世听完这个消息会沉默了很久才对身边人道:“我仿佛已经看到了战争发生。” 对联邦国的成立瑞恩一世有心限制却无力为之,1640年的欧洲进入了新一轮的混乱,4月,为筹措军费镇压苏格兰起义,英国国王查理一世被迫召开中断了11年之久的议会,向议会的老家伙们低头,即使这样查理一世的统治仍是岌岌可危。 南边的西班牙因为香水价格一路走低,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西班牙经济崩溃,西班牙当局在5月宣布破产。 这次破产让所有西班牙民众都背负了一笔不小的债务,西班牙长枪党趁机发动军事政变,一位叫佛朗哥的年轻贵族试图推翻腓力四世的统治。 很大一部分呢西班牙军队响应了他的号召,这个政党很快占据了西班牙本土的大片疆域。 有人推翻就有人维护,效忠政府的军队和志愿者们以马德里为中心展开防御。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本来应该在今年12月爆发的葡萄芽起义提前到5月爆发了。 西班牙在葡萄芽的统治越来越不得人心,葡萄芽人都开始流传着塞巴斯蒂昂一世没有死,有朝一日将重返葡萄牙夺回王位。 早在十几年前,很多人就把塞巴斯蒂昂的合法继承人布拉干萨公爵当成未亡的塞巴斯蒂昂。 随着贫困的加剧,葡萄芽国内起义不断,随着长枪党起义,葡萄芽贵族们也策划了一场阴谋并得到了布拉干萨公爵若昂的正式支持。 布拉干萨公爵也就是今年36岁的若昂四世带领贵族们占领了里斯本王宫,处死国务大臣,迫令西班牙驻军投降,废黜西班牙国王腓力四世在当地的统治。 若昂四世成为葡萄芽布拉干萨王朝第一任国王,葡萄芽本土和除休达之外的所有海外领地都宣布效忠新王若昂四世。 若昂四世趁着这股乱劲,联系了英、法等国,同他们建立了外交关系,成为一个真正合法的政权。 腓力四世这个葡西联合王国的国王陛下彻底成了只有三分之一江山的落魄君主。 而欧洲东部波兰人和俄国人在冷战,准备在下一场战争中给与对方致命一击,北方瑞典、芬兰等国因为争夺鳕鱼资源很可能爆发一场。 而奥地利此时掌控者后世意大利的绝大部分领土,一些独立者也想趁着这个机会将奥地利人赶走。 而地处欧洲腹心的神圣罗马帝国也没闲着,莱茵兰地区成为军事禁区后,斐迪南二世开始考虑在本国与明属荷栏和维希法国的边境线上修筑一条坚不可摧的防线来预防未来可能发生的准备。 斐迪南的行宫里,斐迪南把国内侯爵以上的贵族都叫到行宫,他的首相马布里埃尔摊开欧洲地图,伸手指着地图上本国与明属荷栏和维希法国的边境线道: “莱茵兰地区的事是个惨痛的教训,却也为我们敲响了警钟,如果我们不做点什么以后类似莱茵兰地区的事还会发生,国王陛下的意见是在这里修筑一条防线。 防线将绵延数百公里,要修筑一条如此绵长的防线花费也是巨大的,这是为了保卫我们的领地,国王陛下希望各位能慷慨解囊,不然莱茵兰地区的事未来很可能发生在我们中某一个人甚至某一些人身上。” 一名公爵叼着烟斗看向马布里埃尔,“首相大人您就说一共需要多少钱?” 马布里埃尔与斐迪南二世对视一眼,沉声道:“初步估计需要200-300万金币,这会集中我们国家大部分人的身家。” “这怎么可能?你在想…”马上有贵族出声反驳,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后清咳了两声掩饰过自己的尴尬,“我的意思是这个价格太高了,这个价格都能修筑两条苏伊运河了。 苏伊士运河还能的马上发挥商业作用,国王陛下、首相先生,这条防线修完了,我们可能要十几年几十年才能收回我们付出的。” “我知道。”斐迪南二世看着说话的贵族,“这条防线虽然贵,却是一条必要的防线,我们的军队打不过明国人,就必须弄这条防线。 我可以向大家保证,这条防线修好之后十年之内对各位的税收减免八成,同时我会加大对民众的税收,减少各位需要出的金币。” 这么一说贵族们心里好受多了,跟他们谈什么国家大义、生死存亡的都没用,还是得跟他们谈利益的,要是能减免八成那这件事还是可以考虑的。 到时候他们虽然花了钱,但安全了,尤其是与明属荷栏和维希法国接壤的一些公爵他们就不用担心某天会有外国军队突然闯进他们的庄园,抢走他们财富的同时还把他们全家关入大牢。 马布里埃尔继续道:“为了最大减少修建防线的金币投入,一些地方可以不修,比如我们跟维希法国边境这里的阿登高地,这里地形崎岖,不容易运动作战,是天然的屏障,这里就可以不修筑。 一些地势险要的地方也可以减少资金投入,200-350万的资金投入只是计算中的,实际可能还用不了这么多。 防线修筑完成后里边会有各式大炮、堡垒、工厂等,通道四通八达,成为一条不可攻克防线。” 公爵们幻想着马布里埃尔口中的防线,一名年轻的贵族道:“国王陛下,这条防线是不是该有个名字?” “当然、”斐迪南二世拿起羽毛笔走到地图上,一边写一边说道:“不久前首相大人的叔叔马奇诺去世了,我们的首相大人带着悲痛来工作,我决定用他叔叔的名字来命名这条防线。” 贵族们的目光聚集到地图上的边境线,那里写上了一串英文单词,翻译过来的意思是:马奇诺防线。 第687章 安卡拉城 人在北京的朱由检一直在关心世界局势,现在还是1640年,二战的苗头就已经显现了,这对大明帝国而言这可不是一件好事,帝国还没做好发动战争的准备。 帝国的铁路网还被铺到中西伯利亚,国家储备的金钱和粮食也不足以支持发动一场席卷欧洲的战斗。 作为列强之一,他要是不做点什么世界就会像一座火药桶似的,如一战那般,两艘渔船的冲突就会点燃这个炸药桶。 如何让推迟战争到来的时间成了朱由检所要思虑的重点,冥思苦想了一阵他终于有了一个靠谱点的办法。 刚从西亚回来的凌木又得肩负使命再次出发,这次他要去欧洲会见教皇。 凌木乘坐铁甲舰到达欧洲已经是1640年年底了,风云诡谲的欧洲局势已经变成新的状况。 首先是小亚细亚半岛,也就是后世土耳其的国土上。 穆拉德四世的军队凭借联邦国支援的武器基本取得了胜利,小亚细亚半岛的西部,也就是后世的半个土耳其都在穆拉德四世的掌控中。 他的先锋部队距离安卡拉已经不到三十里,胜利已经在向他招手。 穆拉德四世的重新崛起对欧洲国家而言都不能算是一个好消息,穆拉德还活着让教皇瑞恩一世吃不好睡不好. 凌木在这时候来拜见教皇,给他带来一个能暂时缓解战争伤痛的办法。 “奥林匹克运动会?” 教廷圣所里,听到这个提议的瑞恩和红衣主教们第一反应就是疑惑,这是个什么玩意? 在大殿中央,头戴翼善冠,身披蟒袍的凌木单膝跪在地上,恭敬的道:“教皇陛下,这是我国崇祯皇帝陛下想出来的一个停止战争的方法。 我们陛下看到现在越发紧张的世界局势,想通过运动竞技的方式缓和一下国际局势,希望给世界带来和平。 一战的教训是惨痛的,没人想再经历一次世界大战,如果能通过运动的方式结束战争无疑是对世界有利的一件事。” 他说完了,一名红衣主教哂笑一声,“通过运动化解战争?这个想法单纯的不像是一位君主会想出来的。” “这没什么不可能的,我们陛下也是看书得到的启发,早在两千年以前古希腊人就已经举办这个盛会了,古代奥林匹克运动会是为祭祀宙斯而定期举行的体育竞技活动。 从公元前776年至公元393年它一直在古希腊城市奥林匹亚举行,在那里曾举行了292届古代奥林匹克运动会,我国崇祯皇帝陛下只是想在今年恢复这个盛会。 尊敬的教皇陛下,可敬的红衣主教,无论这件事是否能为世界带来和平,为什么不能试试呢?我国崇祯皇帝陛由衷的希望世界各国能暂时停止战争,起码在奥运会筹建和举办的这段时间不要发动战争。” “但是…” 那个红衣主教还要说话,瑞恩一世打断他道:“那听起来不错,我非常高兴看到各国能停止战争,即使这种和平是暂时的。” 凌木抬起头,仰望高高在上的教皇,“那教皇陛下的意思是…” “我会让一位红衣主教与你同行,尽力促成此事。” “多谢教皇陛下。” …… 在欧洲,得到了教皇的首肯,那几乎没什么事是凌木做不成的,未来几个月里凌木在欧洲各国间频繁走动。 各国君主对朱由检搞出的这个奥运会普遍表示支持的态度,反正只要他们派点身体素质好的运动员过去,奥运会期间带来的和平期才是他们在意的。 各国君主当中,腓力四世对奥运会最为支持,奥运会的提议对他而言简直如及时雨一般,刚好能为困境中的他争取足够多的时间。 腓力四世想通过大明帝国举办奥运会的影响力让不利于自己的战局暂时停止,长枪党可不想跟他停战,也不想参加劳什子奥运会,依旧对向马德里发起进攻。 凌木在西亚和欧洲都走了一遍,所有答应参加奥运会的国家都向罗马派遣使者,在条约签订完之前的这段时间军阀们发起最猛烈的进攻。 其中以奥斯曼帝国的穆拉德四世为最,大明帝国搞奥运会他当然要捧场,他以奥斯曼帝国苏丹的名义答应参加奥运会。 在条约签订完的消息出来之前,教廷军队对他发动最猛烈的进攻,试图意图一举冲破他的防线,而他也趁着和平来临前的倒计时对安卡拉城发动总攻。 安卡拉城位于小亚细亚半岛中部,自古以来就是交通要塞,素有‘土耳其的心脏’之称。 此时安卡拉城外,漫山遍野的穆拉德军队向城市发起最后的进攻。 “轰!” 攻城锤一次次的撞击城门之后,那厚重的大门终于被撞开了。 哦哦! 穆拉德的士兵欢呼着冲进城内,遇到抵抗者一律斩杀。 看到城门被撞开,穆拉德亲自带兵冲锋,奥斯曼人凶猛,他更是其中勇士。 在他的带领下,士兵们倍感振奋,放开手脚屠杀,于此同时,其他三门也先后被穆拉德的军队攻破,效忠易卜拉欣的军队转入巷战继续抵抗。 城门通往王宫皇宫的大道上,穆拉德四世率领的西帕希骑兵一路疾驰,借着战马冲锋的力量他们只要轻轻挥舞兵器就能将拦路的敌人打到。 与此同时,皇宫里。 “陛下,大事不好了!叛军攻进城来了,咱们快跑吧。”易卜拉欣的内臣吉尔吉斯从大殿外慌慌张张的跑进来。 “不可能,教廷说了他们会保护我们,教廷连圣殿骑士都派来了,让他们去打退叛军,我自有重赏!“易卜拉欣还弄不清形势。 “陛下,都这时候了您还指望教廷那几十号人啊,他们看到叛军人多早就跑了,现在叛军已经打到宫门外了,再不走就要被抓了!”吉尔吉斯一边说着一边直回头看,仿佛穆拉德的兵马眨眼就到他身后一般。 “怎么会…怎么会…他们怎么这么快就打进来了,守城的士兵都是猪么?”易卜拉欣大为震怒,整个人被愤怒与恐惧笼罩。 他不敢想象穆拉德回来会如何处置他,以他那个哥哥的性格,他的哥哥一定会当着全城百姓的面砍下他脑袋。 “陛下,咱们赶紧走吧,被叛军抓到我们就死定了,陛下,咱们只要出了城,到东边积蓄力量,有教廷配合,我们还是可以再打回来的啊,陛下!“吉尔吉斯几乎带着哭腔说道。 “对!不能让叛军抓到,我们这就出城!我的爱妃呢?” 易卜拉欣做傀儡这段时间下边人给他抓来很多姿色上佳的女子为妃,欧洲、亚洲的女人都有,甚至还有几个黑奴,易卜拉欣来者不拒,统统受用。 其中最得他宠爱的是一个名字饶舌的黑人女子,在她身上,易卜拉欣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刺激感,即使逃跑也不忘带上她。 “陛下啊,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惦记那个黑鬼。”吉尔吉斯真是欲哭无泪,要不是跟着易卜拉欣活下去的可能性大他早跑了。 “不行,没有爱妃,朕哪儿也不去。” “陛下你…” “快去找!!” “陛…” “快去!!!”易卜拉欣急的跳脚,吉尔吉斯刚要起身去后殿就跑来一个黑鬼,用蹩脚的奥斯曼单词喊:“陛下!陛下!” “爱妃快来,我们一起逃命要紧!” 看到这个黑鬼,易卜拉欣脸上一喜,说着拉起她的手就往大殿外奔去。可是那大殿外滔天的喊杀声却让他魂飞魄散。 外面去不得,就只能躲在后边了。 易卜拉欣拉着黑人爱妃跑到后殿,从大殿的另一个方向几个皇宫侍卫满脸是血的跑过来,嘴里嚷嚷道:“不好了,叛军打进来了。” 打进来了! 易卜拉欣吓的浑身发颤,看见院子里有口枯井,就对后面的吉尔吉斯说道:“吉尔吉斯,我最后麻烦你一件事,帮我与爱妃送到这井下,事成之后你就投降去吧。” “陛下,我这就找绳索来!” 吉尔吉斯说着就找来绳索绑在易卜拉欣腰间,慢慢送他下了枯井,然后又是他心爱的黑人爱妃。 做好一切以后,吉尔吉斯对井下大喊一句:“陛下保重!” 说着就转身跑开,可惜这一切被一个侍卫看到,也注定他在劫难逃! 井下空间非常狭小,黑人爱妃嘴里呜了哇啦的说着什么,易卜拉欣抱紧了她,在她耳边道:“别说话,要是让叛军听见了咱俩都得死。”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皇宫就被攻陷,易卜拉欣扛着阔剑快步走到皇宫正殿,坐到只有奥斯曼苏丹才有资格坐的至尊宝座上。 这位座位是从伊斯坦布尔的皇宫里搬来的,安卡拉皇宫的格局和装饰拜访也都尽可能的还原了伊斯坦布尔皇宫的模样。 呼~ 穆拉德深吸一口气,重新以君主的身份坐在这里,心里感慨万千。 人生真是变幻无常,谁都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他能带兵杀回来,正大光明的坐在这里。 “报~” 一名侍卫快步跑进来,单膝跪地禀报道:“陛下,我们搜了几遍,未发现您弟弟的踪影。” “快点加派人手,一定不能让他跑了!”穆拉德瞪起牛眼对手下命令道。 “是,属下马上去办!” “陛下,不如找些投降的宫人问问,也许有人看到您弟弟往哪跑了也说不定。”穆拉德的幕僚在一旁劝道。 “主意不错。”穆拉德点点头,皇宫之内人多眼杂的,除非易卜拉欣凭空消失,不然他就不信没人看见他的好弟弟去哪儿了。 就在此时,一名侍卫跑上殿来:“启禀陛下,有一个逆党侍卫说有重要消息禀报,希望能以此换一条性命。” 穆拉德跟幕僚对视了眼,还真是想睡觉来枕头。 “把他带上来。” 不一会说有消息禀报的皇宫侍卫就被两名士兵押到穆拉德皇位之下,都不用穆拉德开口他自己就一五一十的全交代了。 “好,如果你所言属实,我定有重赏,前面带路。”穆拉德对报信的侍卫道。 “是,小的这就带您去。”侍卫说着就一溜小跑在前面带路,不大一会儿,就到了大殿后的枯井旁边,一指那狭小的枯井,“陛下,人就在这下面。” “嗯?” 穆拉德眉宇间闪过一丝一伙,他记得他的弟弟从小娇生惯养吃不得苦,现在怎么这么能忍了,这样的地方也能进去,不太可能吧! “陛下,我来看看!” 穆拉德的侍卫队长乌萨马走到井边,拿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就扔了下去。 “啊!不要丢石子,疼啊。” 易卜拉欣知道现在已经暴露了,人家都找到这里了,一定是有人告密了,再躲下去也只是自取其辱,倒不如勇敢的上去听候处置。 他身为穆拉德的弟弟,一般的士兵就是想杀让也要经过穆拉德的准许。 对上边人喊完话易卜拉欣抱着已经跟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黑人妃子,在被抓上去之前以最快的速度再做点男人都爱干的事情。 “@¥4!” 感受到易卜拉欣动作的黑人妃子一声惊呼,没想到易卜拉欣这时候还有如此雅兴,虽然心里不愿身体上却也没反抗。 “还真在下边。”穆拉德嘴角一咧,“快拉他上来!” 乌萨马得令,使劲把井下的人往上拉,拉了一阵就拉不动了,还是跟另外两个士兵一起才跩动。 穆拉德看着使劲拉拽的乌萨马,哈哈一笑道:“我那弟弟大小就跟常人不一样,重量也比常人重些。” 乌萨马和两名士兵一起发力才将易卜拉欣拉上来,拉上来的时候易卜拉欣已经完事了,黑人妃子脸上仍是一片漆黑,看不出脸色。 看着绳索上绑着的俩人,即使是穆拉德在场,众兵将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穆拉德原本戏谑的表情也变得很难看,他的弟弟,奥斯曼帝国上任苏丹易卜拉欣在城破之日带着一个黑人婆娘到井下避难。 这事说出去都丢人。 第688章 奥运热 奥运会是什么? 在1641年3月的《1644年北京奥林匹克运动会倡议书》签订之前,整个欧洲除了一些研究历史的老人之外,怕是没人知道。 但在1641年后,奥运会这个名字开始为人所知,整个欧洲开始刮起一股奥运热。 各国面向全国招募参赛运动员,大部分欧洲民众经过一战的摧残、疫病的折磨和领主残酷的剥削,都处于穷苦阶级。 民众们听说要是能被选上参加奥运会能吃上很长时间饱饭,取得名次还有金钱和金牌奖励的消息后,纷纷赶往最近的报名点报名。 说是奥运热,不如说是脱贫热。 世界大部分的地区和国家因为奥运会即将到来而进入和平时期,葡萄牙国王若奥四世趁这个机会巩固自己的统治。 独立后的葡萄芽人仍未团结一致,下层民众坚决支持新王,但很多贵族由于与西班牙有家庭关系而犹豫不决,连若昂四世的母亲和妻子都是西班牙贵族。 只有一部分贵族坚定得站在若昂四世一边,大部份官僚拥护若奥四世,而资产阶级多保持中立,耶稣会支持若昂四世,宗教裁判所则站在西班牙一边。 1640年若奥由公爵变成国王之后,立即于第二年召开宫廷会议,决定为了将独立战争进行到底,向全国增收赋税。 得来的税款用于组建一支常备边防军、在边境修筑要塞、重建海军、建设一批兵工厂和造船厂等等。 同样是增收赋税,这次为了祖国的独立和尊严,葡萄芽民众都没有表示反对,不仅如此,葡萄芽人在战争中表现出了无比的爱国热忱。 1641年7月,山后省是葡萄芽东北地区的一个边境小村,当地百姓以耕田、狩猎为生,民风淳朴,物产丰富,即使是在如今这个不景气里村民们依旧能凭借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填饱肚子。 新的一天,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村民们早早起来耕作,村民们在田间地头开始了一天的劳作,村里的孩子们吃完后组团四处玩耍。 老人坐在自家门口晒着太阳享受着清晨时分的清爽,好不惬意。 对村民们而言,村里就是世外桃源,外边发生什么也很村子里无关,村子里也很少有外人来,连在市面上畅销的福寿膏村子里都找不到一盒。 而危机正悄然降临,中世纪欧洲人少地多,尤其是村民们只要肯干都能买下一片不小的土地。 克莱顿·杰克逊是村里的一名庄园主,年近五旬的他在村外有半英亩的土地和三头奶牛(1英亩=4046平方米)。 虽然他的土地是离村子最远的,但他从没抱怨过什么,新的一天开始他带着妻子和一双儿女在地里劳作。 他的农田以葡萄、韭菜、土豆和少量稻米为主,克莱顿拿着镰刀起身看着田里一片青色菜叶,朴实的大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看来今年能有个不错的收成。 他如是想着,正要弯腰料理田亩时突然发现远处地平线上有一串小黑点正在挪动,他还以为是谁家放养的羊群呢,只是多看了两眼。 正是这多看了两样让他发现了不对,那些小黑点好像是站着的,而且还是奔跑而来。 他极目远眺盯着那些小黑点看了一会,脸上的悠然之态变成了凝重又变成了惊恐。 “shit!” 他骂了声,对田里的家人们喊道:“快跑,是军队!” 家人们也看了远处的小黑点,只是还看不太清,但还是扔掉农具跟着克莱顿向村里跑去,一家人发足狂奔。 距离他们一百多米的地方,一百多名西班牙士兵拿着武器快步向村子跑去,从旗帜上看他们是长枪党的军队。 这支军队里的绝大部分人半个月前还是在地里刨食的农民,根本没有上战场杀人的胆子。 他们被领主老爷抓来当兵后,开始发现杀人跟杀鸡没啥区别,都是照着关键部位来一刀的事。 并且,当兵可比他们种田容易多了,在家乡种田的时候他们唯唯诺诺,一年到头收获的粮食还不够养活家人的。 现在当了兵他们重拳出击,想要什么凭着手里的武器直接抢就是了,这可比种田来的快多了。 见到前边有村庄,这群由农夫和雇佣兵组成的军队眼睛都红了,恨不得现在就把村子里的女人按在地上肆意驰骋。 冲在最前方的士兵发现了逃跑的克莱顿一家,举枪对准他们试探性的开了一枪,他的子弹超过80米就不知道飞哪儿去了,根本打不到克莱顿家人,反倒让更多村民注意到他们。 带头的军官一巴掌拍在开枪士兵的后脑勺上,厉声训斥道:“蠢货谁让你开枪的!” “长官他们发现我们了。”士兵一脸无辜的道。 “蠢货。” 长官懒得理他大步向村子里冲进去,他们的到来让村里一阵鸡飞狗跳,到处都是‘乱军来了’的喊声,惊慌失措的村民们带着孩子在村里惊走奔逃。 村民们不约而同的躲进教堂避难,只是他们的抵抗注定是徒劳的,教堂那薄薄的一层木门根本挡不住上百号凶残的西班牙士兵的攻击。 70多名村民被侵略者赶出教堂,以俘虏的身份被赶到围栏里,西班牙火枪手们拿着带刺刀的燧发枪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 带队的西班牙军官扬起头颅在围栏外走过,他穿着准尉制服,两手搭在腰间悠悠的道:“你们不用害怕,我们曾经是一个国家的同胞,我们能到这儿来完全是个误会。 我的一个远房叔叔就是葡萄芽人,他对我很好,我也希望我们两个国家还能像以前那样友好,所以我打算给你们一个机会,任何呼喊‘佛朗哥陛下万岁’的人都能活。” 他的话说完了,围栏里葡萄牙民众没人说话,准尉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旋即笑道:“看来你们都是国家分裂者了,别怪我没给你们机会了,火枪手准备!” 一声令下,栅栏外的二十多名火枪手齐刷刷的举起燧发枪对准了村民们,奇怪的是,村民们脸上的表情无一例外的都是赴死的决绝。 军官举起手:“预备!” 火枪手们做好准备,马上就要扣动扳机的时候,一个老太太突然站起来,两手冲天大喊:“佛朗哥陛下万岁!” 突兀的叫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老太太周围的村民们用看陌生人的眼光看着老太太。 军官指着那老太太对周围道:“看到没,还是有知趣的嘛,把她带出来。” 说着拔高嗓门道:“其他人想活命的快点,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唯一一个喊出声的老太太从围栏里带出来了,军官耸了耸肩,“预备——放!” 砰砰砰砰… 连绵不断的枪响声响起,一轮射击后中枪倒下的村民在地上痛苦抽搐,没被打中的村民抱着彼此,依旧没人出声 “不不不不…” 围栏外的老太太哭喊着摇头,想过来祈求军官放过她的乡亲却被士兵粗蛮的挡在半道,明晃晃的刺刀顶在老太太喉咙上,“闭上你的鸟嘴,老碧池!” 老太太退却了,七十多个村民最终只有她一人活了下来。 军官眼瞅着村民被杀死,满意的点了点头:“多么美妙悦耳的声音。” 一名副官跑来敬了个礼,“长官,给上面的报告怎么写?” “就写我们发现了一群叛逆者,这些叛逆者是如此顽固,除一名老年妇女之外,没有一个人同意呼喊‘菲利普国王万岁’的口号,我们给予了他们应有的惩罚。” “是!”副官快步跑开。 “还有,让弟兄们把这些刁民的脑袋砍下来,咱们出来这么久总得拿点东西糊弄军方。” “是。” 第689章 后膛步枪 边境小村的惨案只是葡西两国冲突的缩影,也证明了葡萄牙民众对民族独立的渴望之心,若奥四世如履薄冰的掌控这个国家,同时开始苦涩的光复外交。 若奥四世意识到刚刚独立的葡萄牙本身力量十分弱小,为了寻求外国的支持,共同对抗西班牙,并收复海外的失地,向欧洲各国,甚至包括瑞士、丹麦这样的小国家都派出了外交使节。 为了尽快获得外部支持,他甚至表示愿意加入以维希法国为首的波旁家族集团,与西班牙为首的哈布斯堡家族集团作战。 对于若奥四世来说,西班牙的敌人理所当然的应该接受葡萄牙作为同盟者,但是对于那些欧洲大国来说,把葡萄牙作为敌国比把它作为盟国更有利可图。 这样他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把那些葡萄牙人手里的商业港口和战略要塞攻打下来,若奥四世派遣使者在欧洲折腾了一同,被他寄以希望‘光复外交’只得到的一个可悲的结果。 葡萄牙从哈布斯堡家族集团脱离了出来,却没有被另一个集团所接纳。 唯一有点收获的就是派往英国方面的使者,为了得到实质上的支持,自古以来英葡两国之间就有着历史悠久的联盟关系,比如1385年葡萄牙的改朝换代就得到了英国的大力支持。 但是这次情况有所不同的是偏偏赶上了英国革命,查理一世自保且难,哪有功夫管葡萄牙人。 一番辗转之下,若奥四世不得不向欧洲各国的潜在敌人明属荷栏求助,可即使是在明属荷栏他们也么讨到好处。 在阿姆斯特丹的官署里,钟离蕊热情的接待了若奥四世的使者,对若奥四世的求助却是含糊其辞。 大明帝国在欧洲西南部已经扶持了一个长枪党,没有必要再扶持葡萄芽,而且不久之前佛朗哥已经答应加入联邦国阵营,跟维希法国一道成为大明帝国在欧洲的盟友。 若奥四世只能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带着国家百姓艰难前行。 时间转眼来到大明1643年1月4日,帝国科学研究所,军械局。 32岁的朱由检穿着一身冬装在军械局的靶场里观看射击表演,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太子朱慈烺、二皇子朱慈烜以及内阁众臣与六部尚书。 经过十年多的工业发展,帝国工业水平终于能制造出后膛步枪和所需要的铜制子弹,听到消息的朱由检马上带人过来视察军械局。 为他演示射击的是帝国陆军军官学院第三届在读学员兵里的第一名张家玉。 这位跟袁崇焕一样是东莞出身的军官拿着帝国第一支后膛步枪在做最后的调试。 他衣服口袋里放着的不再是纸壳子弹,而是真真正正的铜制子弹,调试完毕的张家玉扛着后膛步枪对转身对朱由检敬了个军礼,铿锵道:“启禀陛下,后膛步枪调试完毕,是否开始演示?” “演示。” 32岁的朱由检为人处世越发稳重,连嘴角都开始留须。 14岁的太子朱慈烺一脸恭谨的站在他身边,而二皇子朱慈烜跟个小兔崽子似的上蹿下跳,对军械局里的一切倍感兴趣。 “是。” 张家玉转身面向靶子,打开枪身上的十字准星瞄准80步外的靶子,放平呼吸,手随心动,轻轻叩动扳机。 砰! 一声枪响后,靶子的六环位置多了一个小拇指大的枪眼。 一发子弹过后张家玉拉了一下枪栓,伸手取出里边的弹壳,拿出第二发子弹压了下去,合上枪栓继续射击。 他的动作很迅速,五秒之内第二发子弹就已经装填完毕,开始射击。 又是砰的一声,这次射在八环的位置,张家玉射击保持着五秒一间隔的速度连射了5发子弹,在第六发的时候本该退出来的弹壳却没退出来,张家玉试了几次枪栓都卡着不动。 朱由检看向毕懋康,已经72岁的毕懋康颤巍巍的过来拜道:“陛下,新式火枪虽可使用,但仍有些小问题需要解决,这弹壳不能及时退出来就是一个问题。” 看着满鬓白发的毕懋康,朱由检有什么埋怨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对张家玉道:“把枪给朕。” 张家玉又试了两下,弹壳怎么也退不出来,老老实实的把火枪递给朱由检。 朱由检接过火枪仔细观察着这支步枪,作为一支刚完工不久的新枪,枪身油光鉴亮,枪管厚薄一致,无疑是一支做工非常好的步枪。 枪身长一米七左右,加上刺刀将近两米了足够帝国士兵使用,要是能解决爱卡壳等问题,这将成为帝国军队的制式装备。 “如果军械局全力生产,这样的火枪一月能生产多少?” 毕懋康回道:“回皇上,大约500支左右。” 军械局以设计研究为主,他们能生产这点朱由检一点不觉的奇怪。 看了一会儿把这世界第一杆后膛步枪递给毕懋康,“现在的问题要解决,朕给你一年时间,不,给你一年半时间解决这些问题。 明年六月一日之前,朕希望看到一款禁得住使用的步枪,对了这款步枪有名字了么?” 毕懋康把后膛步枪交给助手,拱手拜道:“回陛下,臣等暂且将之称为实验枪。” “这可不行,一款划时代的步枪该有自己的名字,这样吧,朕想明年将这款步枪装备军队,明年是西元1644年,这款步枪就叫大明一六四四式步枪。” “额—好——好名字,这枪就叫大明1644式步枪。” 朱由检拍拍毕懋康的肩膀:“行了,老爱卿好好研究吧,等明年后膛步枪改良成功,朕以亲王之礼送老爱卿还乡养老,再赐你一块丹书铁券,赐金封爵更是不在话下。” 说着还不忘对其他设计师们比划道:“你们也是,等一六四四式步枪改良完成,你们都是功臣,朕重重赏你们。” “谢陛下,谢陛下赏。”设计师们俯首拜谢。 “行了那朕就…” 说到一半他突然看见朱慈烜这小兔崽子凑到毕懋康助手旁边,抢过后膛步枪好奇的观察着,才一米五的他拿着一米七长的步枪看起来非常狼狈,关键是他将枪口对准其他人。 就算知道枪里没子弹依旧让被枪口对着的设计师冷汗直流,侍卫们一声声殿下殿下的叫着都不敢上手抢回来。 “混账!” 朱由检一声厉喝,朱慈烜转身面向他,黑黝黝的枪口直挺挺的对着他。 金吾卫统领贾华赶紧挡在朱由检身前,两名金吾卫欺身上前夺下朱慈烜手里的后膛步枪,顺势将起按倒在地。 “哎哟哟哟哟哟,放手快放手,疼啊…” 金吾卫们下手没个轻重朱慈烜疼的呲牙,朱由检走到他跟前,在他白皙的脸蛋上狠狠掐了一把,他一边加大力气一边教训道:“小崽子给父皇记着,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把枪口对准自己人。” “父皇疼…” 朱由检真用力了,朱慈烜疼的眼泪都下来了,太子赶紧过来求情:“父皇,烜弟他还小教训一下就是了。” “不让他长点记性他以后还得犯,刚才枪里要是有子弹万一走火了,父皇在条命可就送他手里了,能不他长长记性?” 说到最后他用上最大力气,朱慈烜的左侧脸颊被他掐的生疼,毕懋康等人赶紧上来求情朱由检这才松手站了起来。 朱慈烜疼的鼻涕眼泪都下来了,朱由检甩了甩手,漠然的俯视着他:“今明两日不许用膳,为皇子徇私者,斩。” 说完向门外走去,贾华刘若愚等人赶紧跟上,金吾卫们放开了朱慈烜。 朱慈烺赶紧来到弟弟身边,关切的检查着弟弟的脸颊,朱慈烜哭着拿开捂着脸颊的手,左侧脸颊紫红一片,看着就疼。 “快去拿点冰块来。”朱慈烺吩咐完侍卫转过头心疼的为弟弟揉搓脸颊,苦口婆心的劝他:“烜弟,以后千万别把枪口对准自己人。” “我…我只是想…想看看啊。”朱慈烜哭着对哥哥说。 “烜弟,有些错任何人都不能犯,你刚才的做法要是在军队里,你的袍泽可以直接将你击毙。” 朱慈烜嗯了一声呜咽抽涕,目光还是忍不住去瞧被收走的后膛步枪,眼里泛着渴望。 第690章 凤巢 公元1644年,这一年无论是对朱由检还是对大明帝国而言都是特殊的一年,这一年的三月一日,紫禁城后的煤山之上。 煤山最高处有一颗老歪脖子,在这里可以俯瞰紫禁城全景,这棵无人照料的野树被朱由检下令改造成秋千了,朱由检坐在秋千上慢悠悠的荡着。 贾华怀抱苗刀警惕着周围,刘若愚垂首侍候在一旁,几名披坚持锐的金吾卫威严的面向四周,一双双威严的虎目漠然的警惕着周围。 坐在老歪脖子树的秋千上,朱由检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 他做到了,这一年大明帝国不会再崩溃,他这个崇祯皇帝也不会吊死在歪脖子树上。 这一年他才33岁,他看着很精神,但因为十几年来勤政头上已经有不少白发,整个人不经意间露出的惫态让他看上去憔悴极了。 刘若愚凑到秋千边小声劝道:“陛下外边冷,您还是早点回去歇着吧。” “不用,朕今天就想在这儿坐会。”朱由检谢绝了他的好意,依旧慢悠悠的荡着。 不知坐了多久天空开始飘落雪花,朱由检抬起头仰望天空,一片雪花落在他头顶化做一丝冰凉。 后世的北京三月份很少下雪,小冰河时期的北京三月下雪是非常正常的事,刘若愚又过来劝道:“陛下您…” 刚说仨字朱由检便抬手制住他,“若愚,各国代表队都到了么?” “回陛下,一共48个国家到了47个,鲁道夫公国的代表队在印渡洋遭遇风浪船毁人亡来不了了,来京的各国代表队都已经进入各自大使馆休息。 但是安道尔公国使馆残破,他们的代表队也没有统一的制服,您的外籍顾问凯尔萨斯已经给他们捐助了一笔钱,却还是不够他们在京师的开销。” “从内帑支十万块以朕的私人名义捐给安道尔代表队,人家一个小国都来捧场了,咱们也不能亏待他们。” “是。” “我们的参赛队伍弄得怎么样了?” 奥运会的事在朱由检看来不过是为了让战争晚点来的一种手段罢了,向世界宣布他是爱好和平者的秀场,这事他让刘若愚去负责,现在快开幕了他才想起来过问一下。 “回禀陛下,已从各地选拔319名运动员参加各个项目,奥运会共设有19个大项,129个小项比赛,包括陛下您要特意嘱咐添加的篮球、皮划艇和队式手球项目。 按照工部的选址,工部在京师近郊处修建了名为凤巢的体育馆,工部兴建了九个运动场,在附近修建了160栋建筑和38个餐厅,总共投资超过一亿元。 “投资太多了,希望能取得预期的效果。”朱由检撇撇嘴,他知道兴建奥运会会投入很多资金,没想到都上亿了,这些钱要是拿来生产武器能生产多少后膛步枪啊。 “陛下钱已经花出去了,接下来拭目以待就是了。” “行了,我们走吧。” …… 京师奥运会开幕在即,而在欧洲,同盟国阵营在珍惜难得的和平时光,奥运会并不是能决定世界走向的问题,很多国家的君主都没有去。 大部分国家的君主都能看出来世界正在战争边缘晃荡,在战争来临前扩充军队并进行军事改革。 欧洲各国的军队制度还处于雇佣兵和农奴军混编的军队,军队里军衔繁杂,兵员素质各异,上情下达很不通畅。 这是中世纪欧洲军队的普遍弊病,若要进行军事改革要么本国出现一个拿骚的莫里斯那样的军事改革家,要么效仿外国。 对欧洲而言他们当然会采用后者,沙俄派遣到大明陆军军官学院学习的军官们已经将先进的军事理念带回欧洲。 欧洲各国的军事体系一律效仿大明帝国,采用军、师、团、营、连、排、班的组成,除此之外一些欧洲国家将尉官制度与军官制度相结合,成为军衔制。 …… 时间转眼来到3月15日,第一届奥林匹克运动会在京师开幕了,各国运动员们见到了他们即将抛洒汗水的地方——凤巢体育场。 凤巢体育场是帝国第一座采用钢筋混凝土制作的体育场,约莫四层楼高,占地极广,可同时容纳三万人观看比赛。 建筑以火焰与凤凰为主题,经过各种划时代的制作工艺制作,看着真像凤凰栖息的巢穴,朱由检给工部的预算一大半都花在了体育场的修建上。 如此精美宏大的建筑让欧洲运动员们叹为观止,倒是大明帝国的百姓已经见惯了凤巢的宏大,用看土鳖的眼神看着这群洋鬼子。 这是17世纪,在国人眼里洋鬼子就是愚昧、无知的象征,事实也的确如此,国人在洋鬼子面前总有一种优越感。 这天一大早,凤巢正门的三个主入口就被帝国官兵控制住,三个入口外的1千米的路上,每隔5步便有一名ss师的士兵站定。 崭新的m35式钢盔,制作考究的铁灰色军服,油光锃亮的黑色战靴,肩上扛着刺刀式燧发枪,腰带上挂着水囊、子弹袋和八枚震天雷。 笔挺的军装穿在身上把每个人的身材恰到好处的勾勒出来,腰间被皮制腰带扣紧,这些被调来负责警卫工作的士兵军服上除了精致的胸牌、肩章,胸前还都有一枚黑色铁十字勋章。 勋章制度是朱由检最近才提出来的,刚施行就收到士兵们追捧,这让士兵们有了荣誉感。 每一名士兵都以能够得到铁十字勋章作为自己的莫大荣誉。 确定勋章制度能激发军队士气后,朱由检与兵部商量后确定了帝国军队的八个勋章等级,分别是: 1.铁十字勋章 2.二级铁十字勋章 3.一级铁十字勋章 4.骑士铁十字勋章 5.橡叶骑士铁十字勋章 6.橡叶带剑骑士铁十字勋章 7.钻石橡叶带剑骑士铁十字勋章 8.钻石金橡叶带剑骑士铁十字勋章 红毯两侧的士兵们都是在日常训练中取得优异成绩者,他们穿着这个时代最好的装备,胸前挂着荣誉的象征向在他们身前走过的帝国百姓和各国运动们展示帝国军队最好的一面。 帝国百姓们以他们为荣,他们的英姿让外国公使和运动员们为之惊叹,谁敢跟这个国家为敌? 第691章 开幕仪式 当朱由检从红毯上走过,看着两侧士兵们崇敬的眼神,心里无比满足。 今天他穿着帝国元帅军服,独特的元帅制服将他整个人勾勒的非常英武,头上大盖帽,腰上扎着皮带、脚上大军靴,胸前挂着最高等的钻石金橡叶带剑骑士铁十字勋章。 刘若愚、贾华二人跟在他身后左右,刘若愚还是往常那身打扮,贾华换上了身警卫军服,身后的金吾卫们也都是一样的打扮。 未来三年之内,随着后膛步枪逐渐装备全军,帝国将不再装备铁甲,刀牌手、长矛手什么的都将成为过去式。 朱由检保持着军礼走进体育场,在上万双眼睛的注视中从贵宾通道走向体育场中央,体育场中央的升旗台也是演讲台。 朱由检走到演讲台上,背后是还没升起的铁质旗杆,朱由检敲了敲喇叭。 这是科学院的电力实验室搞出来的发明,通过电能转化成声音,是目前为止少有的几项能用于实际生活的发明。 轻轻的敲击声经过电流放大回荡在体育场上空,清楚传进每一名观众的耳膜中,当一声‘喂’传到所有观众耳膜中的一刻,帝国百姓心里一惊。 表情如同见了鬼一般,咋回事?老天爷说话了? 确定喇叭好使了,朱由检轻咳了两声道:“各位父老,朕很高兴能看到有这么多人对奥运会的支持,奥运会的想法是朕提出来的,朕希望能以运动替代战争。 大家都知道自朕即位以后帝国经历了很多事,从建奴犯边到荷栏人偷袭马六甲军港,再到后来英国人攻击虎门炮台,风风雨雨十七年,帝国好不容易走到现在。 咱大明帝国给与了那些卑鄙的侵略者血与火的教训,大大小小百余战,数以万计的帝国士兵战死,朕看了心痛啊。 朕希望用竞技这种不会流血的方式取代战争,此次奥运会,朕希望各国运动员赛出风格,赛出水平,同时也要记得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最后再说一句,大明帝国坚决维护世界和平,给与任何破坏和平的人以应有的惩罚,世界和平万岁!” “万岁!!!” 四周百姓虽然不明白咋回事,但跟着喊就对了。 “朕宣布,升旗仪式开始,全体起立,奏军乐。” 有幸进来参加开幕式的百姓们虽然不明白等会儿要发生啥还是跟着起来了,朱由检转身面向国旗,从全军选拔出的护旗队护卫着明字旗走到旗杆下。 朱由检背过身站的笔直,看着升旗手在旗杆上系上明字旗,体育场播音室里的乐师们在麦克风的包围中拨动琴弦,轻拢慢捻间一首激昂的曲子通过喇叭清楚回荡在体育场上空。 与琴师们一起配合的还有编钟乐师,有编钟配合这首曲子的意境会更上一层。 当此曲奏响的一刻,红底黑字的明字旗缓缓升起,三万多名观众齐刷刷的望着体育场中央那冉冉升起的国旗。 琴曲在编钟的配合下有种慷慨激昂之感,而参加开幕式的外国人则是一脸复杂,这曲子听起来咋那么不友好呢? 刑部尚书史可法也是第一次听到这首曲子,对身边的范复粹道:“范大人,此曲何名?竟暗含杀意,似有千军万马滚滚而来。” 范复粹想了想道:“陛下跟我提过一嘴,好像叫钢铁洪流进行曲,等会儿阅兵式上还会放。” 负责演奏的乐师们用高超的琴意征服了所有人的心,当一曲奏罢,明字旗升到旗杆顶上,迎风烈烈飘扬。 朱由检转身鼓掌,百姓们跟着鼓掌,掌声经久不息。 无论这场奥运会搞成什么德行,就到现在为止他们所看到的、听到的就已经值回票价了。 “不错不错,感谢乐师们的精彩弹奏,接下来是帝国第一警备师的检阅仪式,第一警备师是帝国成立最早的警备师团,肩负着帝国首都的任务。 今天他们负责奥运开幕式的警卫工作,朕认为不该让这些保护我们的年轻士兵站在一旁,他们应该受到我们的尊重,现在请他们进场。” 话音落,乐声起。 激昂的乐曲声中,由200名ss师士兵组成的方阵走到体育场的跑道上,领头是一名年轻帝国的军官——张煌言。 这群士兵组成的方阵让人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就算他们没有铁甲防身,依旧能让敌人感受到他们的危险。 张煌言唰的一声抽出佩剑立着于身前,剑锋向天,左手握着腰间的剑鞘,右手握着剑柄,如点般的双目直视着前方,脚下步子丝毫不乱,嘴里念道:“一一一二一!” “一一一二一!” 身后的士兵们跟着喊着,一张张坚毅的面孔面向右边的观众席,右手敬军礼,行走的步伐整齐的变成正步走,左手跟着摆动,两百双军靴踏在地面的啪啪声让所有观众都能清楚听见。 “年轻的士兵们,帝国以你们为荣。”朱由检情不自禁的说道。 民众们再一次沸腾了,他们以帝国士兵为荣,这些士兵行走时阵型丝毫不乱,连他们动作也是整齐划一,仿佛这二百人是一个整体。 200名士兵在跑道上走了一圈就出去了,尽管只走了一圈,他们也成功向观众们展示了未来帝国军队的崭新样貌。 在他们之后才是各国运动员登场仪式,有着ss师士兵的视觉冲击,运动们登场就显得没什么开头了。 四十多个国家代表队登场,观众们都显得兴致缺缺,只有最后大明帝国代表队登场才让观众们提起了点兴致。 不管怎么说,开幕式举办的非常成功,无论是在视觉还是心里上都给观众造成很大的冲击,第一天的比赛是撑杆跳和铅球。 观众们对比赛项目并不怎么在意,连朱由检也一样,他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就提前离场了。 这场秀成功举办了就行,比赛过程是运动员们要在意的,观众们可做不到一分不差的盯着看,他跟其他人一样,知道比赛结果就行了。 第692章 日渐强大 从开幕仪式离席的朱由检并没回宫,而是在刘若愚的陪同下进入一条隐藏的密道,体育场下另有乾坤。 谁都不会想到这座象征和平的建筑下边其实还有一层,吴有性的毒气研究所被朱由检搞到这里来了。 常言说灯下黑,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谁会想到帝国最机密的毒气研究所会在凤巢体育场下边? 研究所的主研究室里,头戴防毒面具的朱由检在吴有性的陪同下参观里边的一切。 经过十几年的研究,吴有性已经为帝国制造出一种可以应用于实战的毒气,目前正不断生产这种毒气弹,因为是高危险品,不能像武器零件一样在工厂流水线里生产出来。 每一枚毒气弹的使用和保存都要非常小心,但到现在为止也已经生产出三千多颗,这还远远不够。 未来帝国军队攻城拔寨都要用毒气弹减少伤亡,吴有性带着朱由检来到一间保存毒气弹的储藏室里。 进了大门,入目所见是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毒气弹,每颗毒气弹都有冬瓜大小,全部军绿色的金属瓶子保存,瓶身上印着一串显眼的黑色代码:aptx4869。 毒气弹排成四个方阵,这间储藏室里一共四个方阵很好数。 毒气弹的罐子上还印着黑色骷髅头,一看就是高危险品,瓶口处有仪表盘方面观察里面的毒气储量。 朱由检把手凑近仔细观察仪表盘,上边的数据她都看不懂,对吴有性道:“这一罐能起多大效果?” “回禀陛下,这一罐毒气完全释放方圆十丈之内不留活口。” “多派人手,多投资金,三年之后能生产多少罐?” “大概五万罐。”吴有性也不确定。 “差不多够了,尽量提纯毒气,毒气弹造的越多帝国士兵的伤亡就越少。” “臣谨记。” 在毒气研究所里走了一圈,见到了太多在外面看不到的画面,看着那些东夷人在毒气里活生生抓破自己皮肤的画面,朱由检心里不感觉残忍甚至还有点想笑。 看完一遍后就回去了,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呢。 …… 奥运会举办的这段时间,明属荷栏可闲着,准确的说是朱由检不想让欧洲闲着,后膛步枪会陆续装备全军,他终于能撕下那层可笑的和平伪装。 阿姆斯特丹的官署里,收到朱由检口谕的钟离蕊马上把国内的各位将军们召集到密室里开会。 一盏盏油灯密室里照的亮如白昼,孙承宗、何腾蛟、郑芝龙等七位老将,黄得功、叶如日、王翊等24位年轻将军围在长约两丈的欧洲地图前。 孙承宗已老,现在他已经管不了什么事了,负责主持会议的钟离蕊依旧象征性的询问了一下他的意见才开始会议。 她两手撑在桌边,一脸严肃的从各位将军脸上扫过,“各位将军,今天的会议内容万分关键,我相信在场诸位能无愧于帝国军人的身份,但我还是要啰嗦一句,如果日后走漏了消息,那一定是在我们中的某人走漏了消息。 到时各位就别怪我采取一些不好的方式来甄别我们中的叛徒了,觉得自己无法守住秘密的将军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此话一出,过了五秒钟也没人懂,钟离蕊一点头:“很好,既然各位都觉得能守住今天的秘密那我宣布会议开始。” 说完她拿起指挥杆一边在手里拍一边说道:“昨天我收到皇上的口谕,三年之后的今年,也就是战大明崇祯二十年六月一日,帝国将发动对欧洲的战争。” 此言一出将军们无不哗然,就算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可真听到战争将要发动的时候仍止不住惊讶。 帝国蛰伏这么多年发起的这场战争,势必如长鲸饮川般吞整个欧洲,他们即将参与一场比成吉思汗远征欧洲更伟大的军事计划。 所有人不禁屏住了呼吸等着钟离蕊的下一句话,“我们现在要做好战争之前的准备,现在我们还不清楚一旦我们再次发动军事行动,欧洲各国会是何等态度,我的意见是先动一下看看他们的反应再做下一步计划。” 没人说话,钟离蕊继续说道:“我建议第一步我们可以从莱茵兰地区下手,这里已经相当于是长在神圣罗马帝国身上的烂肉,正好可以拿它试探欧洲各国的态度。” 一名将军这时出声道:“钟离姑娘,这里是我们与各国约定的军事禁区,我们的军队不能贸然进去,不然视同与欧洲各国开战。” “去tmd的军事禁区。”钟离蕊罕见的爆了粗口,但声音一点不高就像是跟身边人正常说话似的,“这里早该是我们的了,当初从这里退兵是给教皇一个面子,现在我不想给他面子。 至于欧洲那些国家有一个算一个,他们要不怕经济体系崩溃就来吧。” 将军们不约而同的看向孙承宗,孙承宗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眯着眼睛,不知是不是睡过去了。 这位出生在大明嘉靖四十二年的老臣今年已经83岁高龄了,历史上的孙承宗早在六年前清军进攻高阳,孙承宗率领全城百姓及家人守城,城破后自缢而死了。 历史被改变,这位见证了帝国经过了几十年的衰落过程再到现在的崇祯中兴,他的经验和人生阅历比在场所有将军加起来还要丰富。 看到老大人像是睡过去了,将军们不约而同的压低声线,钟离蕊也是一样,她指着地图上的莱茵兰地区低声道:“现在是奥运期间,我们的皇帝陛下要和平,等过几个月奥运会结束了我们再进军莱茵兰地区。 这是我们明面上要做的一步,现在我们要支持西班牙长枪党取得他们国内的控制权,作为代价他们会把在一战中得到的比利牛斯山脉以北的法国地区归还给维希法国。” 对于这点将军都没什么异议,维希法国和西班牙长枪党都是联邦国阵营的成员,双方力量均衡很有必要,不然万一哪天他们中的其中一国突然反水,另一边也能有掣肘他们的实力。 第693章 国折一柱 目前西班牙国内的战局尚不明朗,腓力四世依旧控制着以马德里为中心的相当一大部分区域,长枪党军队再难寸进。 为了帮助长枪党取得胜利,钟离蕊制定了一个相当完善的计划,包括对加大长枪党的军事援助,实在不行可以派遣一些志愿军过去帮助作战。 孙承宗在一边像是睡过去了声都不吱一下,一部分将军对钟离蕊暂住他国的举动并不赞同,但他们知道钟离蕊这么做一定是有她的目的。 去年年初,他们的黄得功将军终于完成了爱情长跑,跟钟离蕊确定了关系,已经嫁人的钟离蕊不可能做出有损帝国利益的事。 “好了各位将军如果没什么意见这项计划就这么通过了。”钟离蕊说完计划,目光从在场诸位将军脸上逐一扫过,她从表情上看出一些将军对她的计划并不赞同,但这些人不说她也不会多费口舌去解释。 差不多五分钟后,钟离蕊站直身子,“既然都没意见,那我即刻安排长枪党的军事援助,我宣布散会。” 将军们转身离开,郑芝龙走过孙承宗身边的时候拍了拍老大人的肩膀,“大人别睡了,会结束了。” 然而毫无反应,郑芝心头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又拍了两下见孙承宗还是没反应,试探性的把手放到孙承宗鼻息处停了一会。 郑芝龙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很难看,对着正在桌上收拾东西的钟离蕊喊道:“钟离姑娘,你该过来看看。” “怎么了? 钟离蕊回过头来看到郑芝龙放在孙承宗鼻息下,霎时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赶紧走到孙承宗身边,“老大人~老大人~” 试探性的叫了两声,她伸手捏了捏孙承宗的右手虎口,已经可以感觉到有些僵硬了。 正在往外走的将军们看到了这一幕,察觉到发生了什么的他们不约而同的摘下了军帽或者头盔,垂首默哀。 公元1644年4月,大明欧洲方面军总司令孙承宗在阿姆斯特丹的官署里溘然离世,这位堪称明末第一栋梁的老大人无声无息的离开了人世间,享年83岁。 之后的三天,明属荷栏为孙承宗举行了规模宏大的葬礼,明属荷栏的将军和文官们集体到场默哀,所有帝国百姓这三天里紧闭家门而不出,街道上的各种娱乐场所纷纷闭店。 明属荷栏境内的所有旗杆一律降半旗,港口里军舰和商船也降半旗以显哀悼,在孙承宗下葬后几天里陆续有各国君主派遣使者来到阿姆斯特丹祭奠孙承宗。 这些精于算计的洋鬼子才不在乎死的是什么人,他们在乎的是明属荷栏的军事大权会落在谁身上,他们也如愿的见到了孙承宗的继承人——何腾蛟。 葬礼上的各国公使见到了这常年戴着铁面的大明将军,心里倍感沉重。 冰冷的铁面让他们无法从这位明国将军脸上揣测信息,少言寡语的让他们摸不清这位将军的性格喜怒,只能从何腾蛟过去的履历上揣摩一下这位掌控二十几万士兵的明国将军是个怎样的人,是否会对他们的国家造成威胁。 孙承宗葬礼之后,钟离蕊开始执行对长枪党的支援行动,从流水线上生产下来的武器弹药一船一船的运往西班牙,她们的支援是佛朗哥正需要的。 获得武器援助的长枪党军队发起心新一轮的进攻,战前西班牙的城镇只是弥漫着死亡的气息,战争进行中的西班牙城镇死亡气息没了,取而代之的则是破败、荒芜的气氛。 这正是钟离蕊想看到的情况,城市破坏的越严重,这个国家就越虚弱。 一个人要长大只要十几年,一个城市要发展成规模往往要几十年,经过炮击的城市就剩一堆碎石瓦块了,再想修建起来要很长时间。 得到武器援助之后,佛朗哥也没食言把现在他掌控的比利牛斯山脉以北的土地全部还给法国人,在佛朗哥看来他只是舍弃了山那边的一部分土地就得到大批高质量的武器。 收缩的兵力让他能在国内战场上投入的兵力更多了,胜利天平在向他倾斜。 佛朗哥的战线推进很快传到教皇耳朵里,瑞恩一世已经知道西班牙长枪党加入了联邦国阵营,也开始号召各国对腓力四世进行援助。 教廷最忠实的狗——奥地利人马上给腓力四世运过去大量物资,胜利天平开始平衡。 得到这个消息的钟离蕊哪里肯认输,经过何腾蛟的准许后,她派过去一个营的士兵打着志愿军的名义直接帮助长枪党作战。 教廷方面自然不会认输,同样是打着志愿军的名义派遣军队过去助战,志愿军是士兵自己愿意去的,与国家意志无关,官方不用为此付出任何责任。 当然也包括了这些志愿军士兵死在他国的责任。 这场西班牙人间的内战开始变成联邦国与同盟国的博弈,双方的兵力越派越多,战场的外国士兵比例越来越高。 腓力四世的军队里,10个士兵里有4个外国人,佛朗哥的军队里,10个士兵里有3个明朝人,1个奥斯曼人。 这些外来的士兵是为了胜利而来,他们虽然敌对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都不把西班牙人当人看,他们简直不是人。 派遣过来的双方士兵在私下里经常勒索或是强j当地的西班牙市民,无论他们在国内有多么听话,到了西班牙战场上全变成了可怖的野兽。 军官们对士兵们扰民之举丝毫不加干预,甚至一部分军官还主动组织部下在不打仗的时候到最近的城镇或村庄里劫掠,把劫掠来的财物塞进怀里。 等下一批来送给养的本国后勤兵来了,把一些小件的财物塞进信封里托他们带回家里。 甚至有些军官主动还与人贩子联系,把抢来的西班牙女人和小孩作为奴隶卖了还钱,这些外国来的士兵们在战场上用自己的方式努力创收,改变千里之外家人的生活环境。 对此佛朗哥和腓力四世只是微微一笑,他们只在乎胜利,战争么,损失些人和财物都是正常的,只要能获得最终的胜利,国家还可以慢慢发展。。 第694章 取消成绩 奥运会如火如荼进行的进行着,虽然这只是一场秀,朱由检也对这场秀保持了一定关注。 5月1日这天1600米长跑赛举行时,朱由检亲自到场观看比赛,他的到来让凤巢体育场的观众们倍感激动,他们只是有幸买到了今天的票,没想居然能见到皇上。 虽然只是远远地往上一眼,甚至都看不清哪个是皇上,但这已经是他们与皇上最距离最近的一次。 视野最好的贵宾观众席上,朱由检依旧穿着那身元帅军服,头上戴着军帽,胸前挂着象征荣誉的勋章,悠然自得的翘着二郎腿。 与以往不同的是他身边坐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不是他的嫂子,而是薇薇安。 时过境迁,小薇薇安也从那个在亚丁献花的小萝莉长成青春靓丽的大姑娘,一身绝对是装饰的军装穿在她身上别有一番韵味,军装上衣被她撑得鼓鼓的,谁不想上去试试手感呢。 朱由检通过望远镜观察赛场上情况,跑道上的运动员们已经准备就绪,跑道内侧的裁判进行完最终确认后,奋力一击敲响铜锣。 随着‘铛’的一声锣响,十几名远动员发足狂奔,朱由检看了两眼觉得没什么意思放下望远镜了。 旁边的薇薇安倒是看得很认真,看他不看了出声道:“你喊我来的这么快就觉得没意思了?” 朱由检靠在椅背上,懒洋洋的道:“来走个过场,我人到了就行了,成绩出来了再下去的冠亚季军握个手就是了。” 薇薇安满心复杂的看着这个男人,平心而论这个男人绝对是位合格的君主,他的勤政在欧亚帝王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在如今这么个不景气里还能把这个世界第一人口大国带成顶级列强。 可他现在做的一切始终是她心里过不去的一道坎,薇薇安回头望了眼贾华他们,他们都在十步之外,确认听不见她们说话后她悄悄道:“喂,没忘我跟你的约定吧?” “当然没忘。” 朱由检把椅背放下让它变成一把躺椅,躺在上面闭着眼道:“现在不是有个维希法国么,而且我听说有个叫黎塞留的家伙带了很多法国人在美洲东海岸还成立了个自由法国。 现在都有两个法国了,法国的传承不成问题,统一之前死点人是很正常的,行啦好好看比赛吧,我眯一会。” 薇薇安“……” 不知过了多久,睡蒙蒙的朱由检被薇薇安推醒。 “醒醒,你该下去了。” 朱由检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拿起望远镜看了眼,果然体育场里获得前三名的运动员都在颁奖台上站好了。 “行,该下去了。” 朱由检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往下去,当他出现在观众视野中时,观众们顿时沸腾了,朱由检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像见到许久不见的亲人那样向观众们招手致意。 这种笑容一直维持到他走到颁奖台前,看到颁奖台上的仨人朱由检的表情顿时晴转多云。 颁奖台上的仨人,一个黑鬼站在冠军位置上,一个洋鬼子站在亚军位置上,季军位置才是黄种人。 这种排名让朱由检脸色怎么好的起来,硬装也装不出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端着盛有奖牌的托盘走到朱由检身边。 朱由检先拿起季军奖牌,获得季军的运动员诚惶诚恐的低下头任朱由检为他戴上铜牌,朱由检阴沉着脸本来准备鼓励的话也没说。 又拿起银牌走到亚军的白种人面前,相比于季军的诚惶诚恐,亚军显得非常激动。 朱由检刚走到他身前他就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说了一堆朱由检听不懂的话,但最后三个字符他听懂了是:谢谢您。 朱由检看向薇薇安,她翻译道:“他非常感谢你对安道尔代表队的援助,在谢谢你。” “告诉他,祝贺他取得的好成绩。”朱由检嘱咐了声为他戴上银牌。 最后看着托盘上金盘,朱由检心不甘情不愿的拿起金牌,看着离他只有一步远的黑鬼冠军,一股厌恶之情油然而生,怎么也不愿意往前再走一步。 刘若愚凑到他耳边,“陛下颁奖啊,观众都看着呢。” “去tm的颁奖,这些肮脏卑鄙的黑鬼就不应该出现在阳光下,他们踏足这里都是对凤巢的玷污,这是礼部的失职,这个奖谁爱颁谁颁。” 说着,当着三万多双眼睛的面把金牌扔在地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临走前还不忘嘱咐道:“查查他是哪个国家代表队里的,取消本届奥运会所有黑奴的成绩。” “陛下三思啊,比赛都比完了,哪能因为人种就取消成绩,恐惹人非议啊。”闻讯而来的陈子壮苦声劝道,陛下又想一出是一出了。 各国代表队里都有一两个黑奴,黑奴虽然长得的没有人样,还不爱洗澡慢口脏话,愚昧无知,爱食生肉。 但不可否认黑人在奔跑速度上的确有优势,欧洲各国正是出于这个目的把黑人编入代表队来参加奥运会,赛都比完了要取消黑鬼成绩,真要这么做了他可怎么向各国公使交代。 朱由检冷冷回他:“你要有意见,这场比赛所有黑奴的奖牌从你俸禄里扣,哪年扣完哪年算。” 说完便走开了,只留陈子壮等人在风中凌乱,皇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们能怎么办? 皇上拉完屎他们给擦呗。 体育场里的观众们都看到了这一幕,对此事议论纷纷,陈子壮可以断言,明天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都会是说他们礼部官员独断擅行,让低劣的黑奴参加奥运会,而不会说陛下半句不好。 陈子壮回头看着傻站在颁奖台最高处的黑人运动员,一指他道:“所有黑奴的比赛成绩取消,由下一名顶上,再查查这个黑奴是哪个国家派来的。” “是。” 属官们马上去安排办理此事,礼部翻译官把成绩取消的消息告诉那名黑人运动员后,这黑奴倍感气愤,肥厚的大嘴唇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 说话的同时从颁奖台上跳下来,手舞足蹈的向陈子壮走来,一个裁判上前用手顶着黑人运动员的胸肌,嘴里叫道:“stop!” 黑人运动员看都不看他一巴掌把他拽一边去了,黑人运动员来到陈子壮身前,一把攒住他的衣领,一手指着他说着什么。 属官们一边上来想把两人拉开一边对出入口的方向喊:“警卫!警卫!” 黑人运动员抓得很紧,四个文官都没把他拉开。 守在出入口的两名ss师士兵背着燧发枪快步跑来,取下燧发枪用枪托狠狠砸向黑人运动员的脑袋。 一枪托砸在黑鬼太阳穴上,这名黑人感觉脑袋里嗡的一声炸响,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周围的声音也变得朦胧,身体开始不受他控制 他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头上传来的一阵阵痛楚,两名ss师士兵砸了三下才让黑鬼放手,放手的黑鬼跌跌撞撞的向后倒去,身体仰倒在地。 两个士兵跑到他身边继续使劲用枪托砸着黑鬼面门,他们砸了几十下也只能看见黑鬼的牙齿上有点血,脸上有没有血根本看不出来。 砸了几十下他们痛快了,才起身走回到陈子壮身边,“陈大人您没事吧?” “没事。”陈子壮揉开被黑鬼攥的褶皱的官袍衣襟,看向身边的左侍郎,“你来负责这里的事,我去休息一下。” “是。”礼部左侍郎方士孝作揖领命,“大人那个黑鬼怎么办?要送交刑部治罪么?” “我也想治他罪,神圣罗马国的人肯定说是咱们皇帝陛下取消了他的成绩,黑奴一时激愤才对本官有所不敬,你何以给他治罪?” 第695章 能处则处 正如陈子壮所料,第二天各大报纸的头条新闻都是指责礼部失职的新闻,是礼部官员的疏忽让黑奴参加了奥运会,连礼部尚书陈子壮自己都深受其害。 而陈子壮之后几天都忙着会见各国公使,欧洲人是个很矛盾的种族他们一边瞧不上黑奴,遇到奥运会这种好事还会让运动神经发达的黑奴代替他们参加。 取消黑奴成绩让各国公使心理上有点难以接受,尤其是一些小国,他们取得前三名的比赛项目本来就少,再不算黑人的成绩,他们的成绩就更惨了。 总不能花那么多钱漂洋过海参加奥运会,到头来只是花钱凑个热闹吧? 对于这些国家的抗议陈子壮也是无奈,只能推说是皇帝的主意,让他们有意见把意见写成折子他会送到皇上面前。 各国公使被打发回去了,还是写了道折子让陈子壮送进宫去,送进宫的折子自然是泥牛入海,杳无音信。 礼部官员的工作效率很高,很快把取消黑奴成绩之后的名字榜单公布了出来。 就拿田径比赛来说,冠军是来自安道尔公国的运动员伯蒂·卡特,亚军是帝国山东省运动员曾交,季军是乐浪省运动员李秀林。 那天运动场里发生的事被观众们传扬出去,帝国日报社对北京百姓们做了个调查,超过九成以上的百姓都认为皇帝陛下做的对。 帝国不应该给与那些黑奴平等的待遇,朱由检在百姓间声望因为那件事更高了。 紫禁城,养心殿内。 朱由检伏案处理公务,一本折子吸引了他的注意,这是陈子壮对田径比赛那天事的后续调查,那名黑人运动员的来自波兰与立陶宛联邦国。 那个黑奴因为袭击陈子壮被两名士兵用枪托砸死,波兰与立陶宛联邦驻明大使几次三番的来礼部官署找陈子壮讨要说完。 “波兰人。” 念叨着这个称呼,朱由检深邃的眸中闪烁着毫不掩藏的杀意,无论前世今生他对波兰都一点好感也没有,具体原因当然是因为他们排斥… 因为他们后世对帝国的态度,如果可以他非常愿意把这个民族跟这个文明一起抹杀。 提起狼毫在奏折上写了个敕字后,刚要把奏折推开想了想又拿了回来,抬手对明若雪命令道:“去把陈子壮给朕叫来。” “是。” 明若雪施然一礼,向殿外走去,没一会儿陈子壮快步来到殿上,俯首拜道;“臣礼部尚书陈子壮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 朱由检停笔抬头,“爱卿,波兰公使经常去官署找你讨要说法?” “回陛下,正是,臣被他们骚扰的不胜其烦,非要臣带他们进攻面见陛下,让陛下恢复那个黑奴田径比赛的成绩,并给那名黑奴的死的交代。” “还真是无法无天了。”朱由检嘴角扬起一丝轻蔑的弧度,“他们这么想见朕,那朕就见他们一面,去把他叫来。” “是。” 陈子壮即去传命,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陈子壮带着波兰公使赞格威尔·弗格斯以及一名礼部翻译来到养心殿内。 波兰公使根据陈子壮来时的嘱咐行叩首礼,陈子壮出声道:“启禀陛下,人带到了。” 朱由检把蘸了墨的狼毫丢到一边,两手塞进袖子里淡淡然的瞧着波兰公使,“嘿,波兰鬼子你不是想见朕么,朕就在这,有什么话你可以说朕绝对不听就是了。” “陛下这…”翻译官一脸为难的看着朱由检。 “朕怎么说你怎么翻译。” “是。”翻译官应了一声,对波兰公使如实翻译了朱由检的话,波兰公使脸颊止不住的抽搐了两下,嘴里呜了哇啦的说着什么。 翻译官道:“陛下他说,他认为他们的要求非常合理,陛下您主张世界和平,公平是和平的母亲,咱们大明事先没说不允许黑人参加奥运会。 他们到了京师以后,咱大明官员也准许黑人参加比赛,田径比赛的时候陛下您就在现场。 您看到了黑人参加比赛您没有提前阻止,而是在比赛之后我国代表队里的黑人运动员得到了金牌之后才说不允许黑人参加奥运会,这显然是不公平的。 奥运会作为一个和平的赛事却有流血事件发生,这无疑是我们大家都不想见到,我们只需要皇帝陛下您的一个解释而已,这并不过分。” 听完,朱由检一点头,“没错,这并不过分,朕举个例子,使者先生您不会跟一个穿上体面西服的大牲口一起共进晚餐吧? 你代表了世界上的黄白两色人种,大牲口代表黑人,奥运会相当于一一场优雅的舞会,你想让一群大牲口跟一群穿着体面地绅士站在一起共进晚餐,一起在舞池里跳舞,这可能么?” “但您事先并没说不允许黑人进场。”波兰公使着重强调这点。 “朕以为有些规则不用说大家也会自觉遵守,就像朕说的舞会,就算宴会主办者没有说不准带牲口进去,您会带一只大牲口进去么? 或者说黑人已经可以代表波兰与立陶宛联邦参加这种国际性的比赛了?使者先生,请您给我一个解释。” 朱由检的一番话说的波兰公使哑口无言,黑人是奴隶阶级这点他怎么洗也洗不白。 就算洗不白他也不能就这么罢休,还是抓着流血事件为话题道:“但您的士兵打死我国运动员,哦不,就算是个黑奴,也是我们联邦的财产,贵国是不是该予以补偿。” “一个命比草贱的黑奴罢了,赔你根草吧。” 翻译官如实把话翻译了过去,荷兰公使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what?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带一车草,就可以到贵国集中营里随意屠杀黑奴了?” “杀死黑奴的确是这个价,但在我国领土上只有我国民众才有资格杀死黑奴,你敢去杀以杀人罪论处。” 这话把波兰公使说的脸上阴一阵晴一阵的,波兰公使再一叩首:“陛下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外臣先退下了。” 朱由检一抬手:“请自便。” 波兰公使起身退出养心殿,转过身气冲冲的走了,陈子壮看着波兰公使走远后忙对朱由检道:“陛下啊,您这么说可是把波兰人得罪死了,以后两国关系可怎么往下处啊。” “处不了就不处,我泱泱大明何需跟他一隅小邦打好关系,以后再有不敬寻个机会灭了便是。” 说完低头看折子了,陈子壮还想再说,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拱手一拜道:“臣告退。” 第696章 国足争气 奥运热潮还在持续,田径之后又一项需要朱由检到场观看的比赛是——蹴鞠。 这是帝国百姓的叫法,现在官方已将蹴鞠改名为足球,大明足球队的队员都是从各地选拔来的蹴鞠好手,朱由检对国足抱有很大希望。 第一场比赛就让他有种被打脸了的感觉,第一场比赛国足跟神圣罗马帝国足球队打,这场华夏民族与日耳曼民族的足球之战,刚一上阵国足被打了个0:3回来。 一场足球赛看完朱由检感觉脸上好像被人甩了一巴掌,这就是帝国精英?被人打成0:3回来的精英? 见天子脸色不善,刘若愚赶忙凑近道:“陛下宽心,想是初次经历这种阵仗,国足队员心里紧张没发挥好,下一场,下一场一定能赛出水平。” 他这么一说朱由检听了更火大,拿起桌上的橙汁通过吸管大吸了一口,瞥了眼刘若愚,“别以为朕不知道,早在开幕前国足就在体育场里演练过不止一次了。 神圣罗马帝国代表队还是漂洋过海过来的呢,他们才没经过这种阵仗,耻辱啊,贾华。” “末将在。”贾华快步奔来。 “过来。”朱由检招招手,贾华附耳过来后对他说了什么,贾华听完当即说道:“末将马上安排。” 跟朱由检处在同一顶遮阳伞下的薇薇安问他:“你跟他说什么了?” “一个能让国足超常发挥的办法。” …… 凤巢体育场,运动员休息室内。 国足队员们已经用毛巾擦干身上汗水,补充完水份,换了身干爽的衣服,正在整理鞋袜,还有不到五分钟他们就要上场了。 甭管比赛打得怎么样,足球那么大,一场比赛下来他们也累的跟狗一样。 国足队长咕噜噜的饮干杯子里的淡盐水,把杯子放进包袱里,起身喊道:“弟兄们该上场了,这场好好踢。” “是~”队员们有气无力的回答着,声音柔弱的好像一帮娘们。 “都没吃饭啊,给我大点声。” “是~” 队长倒是个硬汉,队员们一个个有气无力的跟瘟鸡似的,队长深吸一口气大声对他们喊道:“皇上就在观众席上看着呢,第二场给我好好踢!” “是~” 依旧是这林黛玉一般柔弱的声音,队长正要发作休息室的房门被人从外边踹开。 一个穿着铁灰色毛呢军服的将军落下扬起的腿走进休息室。 这位将军身后跟着几名头戴钢盔的ss师士兵,士兵们面无表情的抱着燧发枪,腰间的子弹袋塞鼓鼓的,腰间挂着刺刀,像是要上战场似的。 “你们是什么人?”国足队长对进入休息室的这群士兵问道。 领头的军官自然就是贾华,贾华摘下手上的白手套,拍了拍国足队长的肩膀,扫了眼他身后这群茫然的国足队员。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金吾卫统领贾华,我这次来是执行圣上旨意,你们的比赛天子看了,你们踢的什么击吧玩意儿?陛下说了本届奥运会你们若不能取得冠军,那明年的今天就是各位的祭日。” “你什么意思?”队长跟他的队员们都惊呆了。 “不是我什么意思,是皇上的意思,皇上觉得你们踢得太烂了,用点手段激励你们,奥运会的冠军你们要是拿不到,这些士兵就是来送你们上路的,时间差不多了给为国脚们上场比赛吧。” 贾华的一席话让运动员们如坠冰窖,不赢球,就上路。 无情的现实让他们通体胜寒,他们绝不怀疑这位贾统领言语的真实性,就他们第一场踢的那德行,他们自己都犯愁,皇上没必要把贴身侍卫派来吓唬他们。 他们真的会死! 死亡的恐惧笼罩在他们心头,他们颤巍巍的向门外走去,贾华指着屋里的两个球员喊道:“行了别收拾了,比赛输了人都没了还管那些物件作甚?” 球员们木然的来到球场上,贾华跟这几名士兵交代完之后便回到朱由检身边,“陛下,事办完了。” 朱由检点点头,挥手屏退贾华后对薇薇安道:“看吧,这场比赛会有所不同。” 薇薇安抿了口果汁,耸了耸肩,“看你能搞出什么花样,我拭目以待。” 第二场比赛开始了,可以明显看出国足队员们像是丢了魂儿似的,进攻防守的动作慢吞吞的,开局十分钟就跑了两个球。 薇薇安一脸狡黠的捅了捅朱由检胳膊,“这就是你说的不一样?” “嗯,很明显不一样了。”朱由检面无表情,心里也在纳闷,怎么这招墨索里尼用就好使,他用咋就这个效果? 历史上1934年的意大利世界杯上,意大利足球队踢的水裆尿裤的,墨索里尼看不下去就让人用枪指着球员们。 不夺冠,就枪毙。 然后,1934年那场世界杯,在那场世界杯里并不厉害的意大利足球队奇迹般的夺冠了,之后墨索里尼当权的那些年里,意大利足球队都保持着不错的成绩。 意大利队在墨索里尼的死亡威胁下蝉联冠军,墨索里尼的方法很残酷,却很有效。 同样是死亡威胁,朱由检就不信,意大利人能像打了鸡血似的夺冠,大明国足就不行。 比赛仍在继续,差不多开赛15分钟后,国足队员们认识到再这么下去他们都得挨枪子,拼出老命在赛场上狂奔,体型不占优势的他们跟神圣罗马帝国的球员撞击时也都用出吃奶的劲儿。 比赛开始精彩起来,他们的对手,这群日耳曼民族的球员完全不明白上半场的弱鸡怎么下半场变雄狮了? 后悔买到这张票的观众们开始觉得有点意思,合着上半场球员们是在隐藏实力,精彩起来的比赛让观众们看的明显认真了许多,叫好声连连。 球员们拼了老命终于把比分差拉平,在最后一秒钟一记射门把比赛拖进加时赛。 特殊观众席上,朱由检心情好多了,这帮玩意儿就是贱的,拿枪顶在脑门上才肯拿出真正实力。 刘若愚还想等奥运结束之后成立一支专门的足球队,花钱养这帮玩意儿还不如养群猪。 加时赛里,球员们在最后一秒钟时终于把球踢进对方球门,赢得今天的比赛。 当比赛结束的铜锣声响起时,国足队员们喜极而泣,命终于保住了,神圣罗马帝国足球队骂骂咧咧的离开赛场。 第697章 进军莱茵兰 尝到甜头的朱由检在接下来的比赛里对帝国那些不尽人意的项目都采取了这类方法,事实证明,这招效果显著。 在死亡威胁下,几乎所有项目的运动员都发挥出120%的斗志,斩获一枚又一枚金牌,只有铅球项目上有两个运动员因为没扔过挪威人而被秘密处决。 奥运会热潮持续了几个月,在九月一日这天随着闭幕式才逐渐平息,此次比赛帝国获得33枚金牌,为各国之首,第二名是沙皇俄国,第三名是波兰与立陶宛联邦。 对与朱由检而言这场秀唯一让他在乎的就是赔了还是赚了,户部的财政报表告诉他帝国亏了。 此次比赛冠亚季军的奖牌都是帝国制造,加上为了奥运会修建的体育场、奥运村等建筑,投入是何很大。 可各国代表队来到大明,他们每天的花费可都是自掏腰包,奥运会的成绩直接决定了他们国家的脸面。 各国对派遣的运动员们提供了专门的资金够他们花费,这笔钱当然不够大明帝国所投入的资金。 从另一个角度上看就不是这回事了,各国代表队带来的大批商人,奥运会的这段时间很多外商来到大明采购了巨额的瓷器、烟土、丝绸。 这些收入可比帝国在奥运会上投入的资金更多,朱由检埋头发展经济的同时,欧洲方面的西班牙内战俨然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同盟国和联邦国在西班牙战场上投入的兵力越来越多。 联邦国这边的支援以神圣罗马帝国、奥地利王国为主,他们胜在人多。 联邦国的支援以大明帝国、维希法国、奥斯曼帝国为主,法军没什么可圈可点之处,奥斯曼人胜在勇猛,大明士兵胜在装备。 这可是难得的实战机会,何腾蛟把国内军队轮番拉到西班牙战场磨炼,待了一个月还没死的再接回来,虽然伤亡不少,活下来的士兵都是有经验的老兵。 这场西班牙内战成了各方的练兵场,佛朗哥与腓力四世的控制地区相互推进,战场是最好的练兵场,,同盟国那边也知道保护老兵。 战死在西班牙的外军越来越多,有经验的老兵也越来越多。。。 各国报纸竞相报道西班牙战场的一手消息,只有奥运会比赛成绩传回来,各国报纸的头条才变成奥运会的事,第二天马上又变回西班牙战场上的事。 战争苦的是老百姓,西班牙中部的城市都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北方百姓带着从废墟中找到一点家当徒步跋涉翻越比利牛斯山脉,想到那边的维希法国生活。 南方百姓从边境缺口进入葡萄芽,在葡萄芽就算当个小工,也比留在西班牙,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有乱兵踹开他们家门,再用刺刀捅破他们胸膛好。 欧洲西南部一片混乱,战火甚至烧到了北非,同盟国绝不想看到那一幕,立刻从克里特岛向北非投入大量兵力,何腾蛟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 奥运会结束了,战争阴云仍未散去。 而这个时候,根据钟离蕊之前布置第二步棋,明军李成栋部的一个团兵进莱茵兰南地区,把天主教在这放着的贵族赶回罗马。 兵进莱茵兰,这是公然破坏和平之举,是对教皇颜面的一次践踏。 瑞恩一世听到消息马上召集红衣主教商量建议,商量了两天大部分人都觉得不能忍,可不能忍又能怎样? 在发动一次世界战争或者号召十字军西征? 说的容易,各国各有各的事,英国查理一世忙着对付议院、叛军、黑衫军。 西班牙腓力四世自己还需要支援,没准哪天马德里就被长枪党攻破了。 至于神圣罗马帝国和教廷最忠实的狗的奥地利人,这两个国家的君主现在都是斐迪南二世,明属荷栏再进一步第一个打的就是他。 况且,神圣罗马帝国内部早就通过了修建马奇诺防线的计划,斐迪南二世从奥地利也抽调了不少资金,防线正修着呢。 除了这两个国家,北方的瑞典等国根本不听教廷的,尤其是瑞典。 上一任瑞典国王古斯塔夫二世在1632年的吕岑会战中战死在与神圣罗马帝国军队和教廷军队的攻击中。 芬兰、挪威等国也都跟明属荷栏保持着相当好的关系,教廷有令,他们应该不能听。 再有东边的波兰和沙皇俄国,双方互相敌对牵制的关系,让他们放下彼此间的仇恨响应教廷教廷号召对付明属荷栏,这事一听就不可能。 除了他们就是东南方的希腊等小国了,穆拉德四世正磨刀霍霍,他们要去打明属荷栏了,穆拉德四世马上带兵杀过来。 教皇宝座上的瑞恩掰手指头数了数,真打起来教廷就能号召神圣罗马帝国和奥地利王国作战,而且要教廷出钱支持,这仗还不一定能打赢。 无奈形式比人强,瑞恩心里再是不甘心,也不敢因为一块土地的所有权发动一场毫无把握的战争。 一遍遍在心里告诉自己等过两年的,等英国跟西班牙内乱平定,等马奇诺防线修好的,到时再给与明朝人应有的惩罚。 教廷现在唯一敢做的就是派使者去阿姆斯特丹表示谴责。 谴责?钟离蕊可以听着谴责声做完一天的工作。 教廷采取的绥靖政策让钟离蕊看清了教皇现在的态度,明军彻底将莱茵兰地区收为大明帝国神圣不可侵犯的一部分。 帝国官员过去丈量土地,清点人口,对一些老旧、不美观的建筑直接推倒,对有价值的建筑进行占领前的消毒。 既然是帝国的一部分,就要按照帝国的卫生标准来执行,医官们严格按照帝国对牲畜的检查标准检查莱茵兰地区的原住民。 通过者才能登记造册,成为明属荷栏的居民,未能通过的无论身份一律驱逐出境内。 莱茵兰,这块拥有丰富的矿藏和水路交通的军事要地未来会成为帝国军队向欧洲中部进军的跳板。 第698章 北方雄狮 欧洲局势风云变幻的时候,北方的瑞典也在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17世纪的瑞典正处于北海争霸时期,如果没人干预,20年后瑞典会迎来属于它的黄金时期。 即使现在还不是黄金时期的瑞典也是欧洲大陆不容小觑的强国之一,30年战争期间,瑞典加入新教阵营参战,并派兵深入神圣罗马帝国腹地。 一战结束后,受《凡尔赛条约》的影响瑞典要向神圣罗马帝国支付一笔数额不小的赔偿金,但瑞典方面显然不想支付,对此,斐迪南二世也没办法。 瑞典王宫内的长廊上,一位60上下的老人忧心忡忡的走在地毯上,老人灰色的头发带点自然卷,颔下垂着两绺茂盛的山羊胡子,油光锃亮的老脸白里泛黄。 身上披着标准的贵族礼服,脸上表情很是凝重,他叫阿克塞尔·乌克森谢纳,瑞典首相,现在瑞典王国的实际掌权者。 阿克塞尔跟在吕岑会战中战死的古斯塔夫二世是一起长大的朋友。 古斯塔夫自幼就有‘狮性’,登基后更是雄心勃勃,他多次指挥瑞典军队击败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和天主教联盟军队。 他是唯一历代瑞典国王中惟一被国会封为“大帝”者,清教徒则称之为‘北方雄狮’。 古斯塔夫在世时,就认命阿克塞尔为他的首相,让他负责总理政务,而自己则把更多的时间用于军事,二人配合默契,堪称世界历史上一对极其经典的“君臣黄金搭档”。 阿克塞尔这位伯爵当首相时才20多岁,他是瑞典历史上最出色的政治家之一,和华夏历史上的李斯、萧何、诸葛亮差不多。 他跟古斯塔夫的关系就像汉末的孙策周瑜那般,相互扶持,君臣一体,心心相印。 狮王战死后,阿克塞尔继续辅佐狮王的女儿克里斯蒂娜女王,可谓鞠躬尽瘁。 而他执掌大权也是克里斯蒂娜所希望的,克里斯蒂娜向议会请求等她18岁这年再登基为王,在此之前都由阿克塞尔继续执掌国家。 尽职尽责的阿克塞尔维护了狮王去世后瑞典王国的权利,身处乱世,阿克塞尔深知国家不强,就有被人吞并的风险。 北方雄狮的吼声再也听不见了,但是雄狮开创的军事制度并没有随他而去,现在瑞典的军事实力非常强大,俨然是波罗的海地区的霸主。 古斯塔夫在世时将首次将“职业化”、“正规化”和“现代化”引入了军队和战争,其军事创新成为欧洲军队的标准和楷模,其“全新战术”影响西方军事达一个多世纪之久。 无论在欧洲军事史上还是在世界军事史上,他都是一位极具影响力的伟大统帅,“现代战争之父”这一至高荣耀的桂冠足以使他矗立巅峰,傲视群雄。 他的雄狮威名和汉尼拔、亚历山大大帝、恺撒、腓特烈大帝、拿破仑等帝王名将一样,成为西方顶级军事高手的代名词。 瑞典还从俄国人手里购买了迫击炮制造工艺,花重金邀请大明工匠来对瑞典的武器生产线进行升级,瑞典已经可以自己制造辽炮、迫击炮、燧发枪、炮弹。 甚至瑞典引进了蒸汽机技术后,已经可以自己制造铁甲舰了,速度比英国、西班牙、沙俄的三角同盟研究的还快。 军事方面瑞典已无可挑剔,阿克塞尔还是发现瑞典存有致命缺陷——贵族权利过大。 这不光是瑞典的缺陷,也是中世纪所有欧洲国家的缺陷,国家权利分散的太厉害,大部分权利都在贵族们手里。 光瑞典一国,国内就有300名贵族,人人都有自己的领地,历史上克里斯蒂娜成为瑞典女王后,她在执政的10年间册封了17个伯爵、46个男爵和428个低级贵族,并卖掉或抵押了价值1200000瑞典银元的财产,以缴付他们的俸禄。 在欧洲,权利分给贵族是很平常的事,本来阿克塞尔不会注意这点,可明国人的到来让他注意到了这点。 明军对荷栏之战,明军为什么能轻易取胜? 荷栏没有战略纵深是一方面,明国的制度是另一方面,明帝国的皇帝不用受贵族掣肘,皇帝可以行使很大的权利。 意识到这点阿克塞尔就想效仿明帝国的制度,在瑞典来一次深刻而彻底的变法,他的老友完成瑞典的军事改革,他要能完成国家制度改革,死后也有脸见老朋友了。 现在,他手里拿着改革方案要去面见还有两个月才能执政的克里斯蒂娜,他深知这道法令一旦实施国家将会赢来何等动荡。 若成,瑞典涅槃重生,若不成,国家动荡,后果不堪设想。 怀揣复杂心情的他敲开克里斯蒂娜的房门。 “请进。” 进入书房一个留着的男式发型,穿着男装的假小子大咧咧的坐在窗户上,神情复杂的望着远方,蓝里透绿的眸子里闪烁着点点忧伤。 克里斯蒂娜从小话就很少,她六岁那年一向被她敬为偶像的父王战死了,自此,她孤僻的性格愈发严重,她执政之后甚至有人怀疑她的性别,直到她死后验尸报告出来人们才确定她是个女的。 “伯父,有事么?” 阿克塞尔把写好的法令递过去,“女王陛下,这道法令您应该看一下。” “伯父我还不是女王,登基典礼之前一切政务您决定就是了。”克里斯蒂娜轻轻叹了声继续望向窗外,对政务并不关心。 “在臣眼里您早是一位合格的女王了,女王陛下,这份法令您应该看看。” 克里斯蒂娜深呼一口气从窗台上下来,接过法令大概的扫了一眼,上边的内容霎时间吸引了她的注意,原本平缓的眉头渐渐拧成川字。 半响,她抬起头眼神复杂的盯着这位让她敬爱的伯父,“伯父,这是您的意思还是议会的?” 阿克塞尔没说话,那慈爱的眼神已经告诉了她,议会那帮人没这么大胆子敢动全国贵族的利益。 书房里沉默许久,克里斯蒂娜深吸了口气,“我不同意。” “孩子,这是我们早晚要做的,你还有两个月才能执政,在此期间国家的一切法令都是我签署的,就算事不可为,你也能顺利当上女王。” “如果您认为我是女王,那我以女王的名义否决这道法令。”克里斯蒂娜的声音异常坚决,坚毅的眸子中甚至闪烁着泪花。 父亲已经死了,她不想再失去这样一位亲人。 “孩子这份法令你只有看的权利,无论你同不同意,我都要这么做。” “为什么啊我们国家现在这样不是很好么?”年轻的克里斯蒂娜还没成长为一位冷漠无情的君主,她知道阿克塞尔这么做是真的为了这个国家,但这么做的危险性太大了。 欧洲有很多军事改革家,却没有几个政治改革家,政治改革的风险太大,而且不容易落个善终。 阿克塞尔居然想将国内贵族的领地收为国有,裁撤他们的军队,如果是不认识阿克塞尔的人,或许都会认为他疯了。 撤销一千多年的贵族分封体系,这种事在欧洲谁干过? “瑞典若要强国,必须裁撤贵族体系,明国人的历史已经告诉我们了,贵族是国家的蛀虫,国家危亡之时他们不会与君主一条心。” 克里斯蒂娜沉默了,他心里并不认同贵族是没用的,相反,她认为贵族分封制是欧洲主流,应该保持下去。 看着伯父眼神很李的坚决,克里斯蒂娜只得点头,“有把握么?” “有,在你登基前尽量少见外人,少露面。”交代了两声阿克塞尔就要退出去,在他要退出房门之前,克里斯蒂娜突然叫住他:“伯父。” “还有事么?” “你的决定我支持,但请您千万考虑后果,父王已经不在了,我不想再失去您这位亲人。” 阿克塞尔呆在了原地,心头涌起一股暖流,“我知道了,女王陛下,臣告退。” 第699章 太子巡抚 得到克里斯蒂娜的支持,阿克塞尔彻底下定决心,挽起袖子专心投入到裁撤贵族体系的计划中。 效忠王室的军队奔赴各地,以防变乱,阿克塞尔以瑞典议会的名义一口气裁撤5位伯爵,124名低级贵族,削除他们的爵位,没收他们的领地,收编他们的军队。 阿克塞尔这位与黎塞留可以相提并论的首相以雷霆手段完成了第一步棋,贵族中最顽固的一部分人被他先收拾掉了。 然后他再安抚一部分低级贵族,把一部分收回来的领地赐给这些低级贵族的子女,安抚这些人心的同时准备下一步行动。 整个行动要让低级贵族们觉得,他是要打大贵族把土地分给他们这些小贵族。 阿克塞尔的铁腕下,整个行动安排的巨细无遗,偶尔有不愿意交出权力的贵族,忠于王室的军队都能及时剿灭他们。 很多贵族或者贵族使者来到王国首都斯德哥尔摩向阿克塞尔讨要说法,阿克塞尔准备了十篇说词应付他们。 贵族们又想找女王储克里斯蒂娜,却不得召见,贵族们人心惶惶,民间物价飞涨。 不可否认的是,未来克里斯蒂娜掌权后所能行使的权利也越大,瑞典首相裁撤贵族的消息跟随商队很快传遍欧洲。 不出所料,他的举动遭到了全欧洲贵族的抵制,斐迪南二世更是派遣一支2000人的军队陈兵边境,想看看能不能趁机占点便宜。 阿克塞尔早就防着他呢,瑞典军队早有准备,狮王虽然不在了,但他留下的军队还在,斐迪南二世敢来就是自讨苦吃。 欧洲局势风云变幻的时候,大明帝国在东方安心发育,帝国的经济、农业、工业实力稳步增长中,国家呈现中兴之态。 朱由检可以自豪的说现在是崇祯中兴时期。 在内,明主在朝,忠智之士遍于朝野。 在外,大明之名威震远方,帝国有上百万勇猛士兵和几百万后备兵员,帝国无惧世界任何一国。 在遥远的地方,帝国忠实的盟友奥斯曼帝国、波斯王国、维希法国、西班牙长枪党都与大明帝国有着共同的目标。 金华府是浙江布政使司下辖的一个府,治所就在金华。 大明崇祯18年1月1日,金华城内迎来了一位身份尊贵的来客,太子朱慈烺奉命调查浙江官场。 这位年轻的太子殿下好像一个能驱邪避害的神祇,他来了一看浙江官场一片清明,即使是他一时间也没什么事能让他拿来做文章的。 来了几天后他开始翻看这些年浙江境内的未结悬案。 很多悬案并不是地方官吏无法破解,而是涉及权贵,地方官想管也没那个权利,只能置之不理。 还真让他发现了一个突破口,现任南京兵部右侍郎唐世济的一个政敌孙阔海在3年前被一伙江湖游侠灭门了,门前地上还留着用血水写着的‘贪官不得好死’六个大字。 孙阔海在民间声望不错,那些自诩侠义之士的游侠怎么会去杀他? 因为他的死,让唐世济坐上了兵部右侍郎的位置,这不得不让人怀疑了。 孙阔海被杀时他正在金华府的家里省亲,朱慈烺想以这个为突破口做点文章,他带着几名侍从来到了金华城最大的天来客栈内休息了一晚。 然后便到金华知府李雄英的官邸前,递上了他的名帖要求见他。 李雄英是朱由检即位以后才提拔起来的官员,此人复社成员,平时喜好风雅,经常召集士子在府中吟诗作对,政事水平一般,但好歹算个清官。 朱慈烺觉得此人可用,递上名帖后,李雄英急忙大开中门,跑步过来迎接朱慈烺,俯首见驾,“臣金华知府李雄英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老大人快快平身。”朱慈烺双手将其搀扶起来,二人一起到府上会客厅落座。 落座后,侍女奉上香茶糕点,李雄英试探性的问道:“殿下,您这次来江南,是要参加一年一度的万花会?” 这话纯是废话,他早就听说太子殿下来浙江了,来干啥?名义上是巡抚,实际上就不一定了。 这段时间浙江官员见了太子殿下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屁股上有屎的也早擦干净了,让太子殿下挑不出毛病。 15岁的朱慈烺摇摇头,开门见山地道:“我这次不是来赏花观景的,是为了彻查三年前兵部侍郎孙阔海灭门案的,希望老大人能配合一下。” 李雄英闻言心头一颤,孙阔海案他也略有耳闻,只是过去了这么多年,真没想到太子殿下来到浙江会重新调查这个案子。 朱慈烺脸色严肃地道:“我奉父皇之命调查浙江官场,我是一定要做点什么出来的,老大人可有什么能帮助我的。” “城内有一老儒,他与唐世济关系不错,太子殿下或可问问此人。” “速去寻他。” “现在就去?” 朱慈烺盯着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大人,“现在就去。” 李雄英不敢怠慢,立即派人请来了郭逸。 郭逸来到府内见到太子殿下,并没有露出过多的惊讶之情,快步上前跪倒在地参拜。 朱慈烺微笑着双手将他搀扶起来,让他落座后,依旧开门见山地道:“郭先生,孤这次来是为了审查三年前的孙阔海案,孤觉得唐世逸是重要嫌疑人,听说你与他私交不错,以前你们有什么交往,孤可以不追究,但孤希望你能站在孤这边。” 话不在多而在精,朱慈烺寥寥数语便已明白的告诉他,你帮不帮我都要搞唐世逸,你以前帮唐世逸做的脏事,可以既往不咎。 郭逸沉默不语。 “不承认也不反驳那就是知道,知而不说就是不想在孤面前说,那就换个人吧,老先生可回去稍候。” 郭逸眉头一跳,回去稍候?候谁? “草民知道的都是些细枝末节,太子殿下若信草民愿说。” “这就对了嘛。”朱慈烺朗然一笑,双眼闪动着锐利的寒芒,正色道:“说吧。” 第700章 太子佳人 郭逸与唐世逸关系是不错,但也得分什么时候,唐世逸都被太子殿下盯上了,再帮他保守秘密就把自己搭进去了。 郭逸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很多事,他虽然是个读书人却屡试不中,也不想到学校里学习。 他凭着黑道上关系作为中间人经常给人牵线做点见不得光的买卖,唐世逸就是他的其中一个客户。 唐世逸出钱给他让他雇人杀死自己的竞争对手,不光是孙阔海一案,很多案件都跟他有关,郭逸还把其他跟他做交易的朝廷官员都交代了。 朱慈烺越听越惊,浙江官场看着清明,私底下竟已糜烂成这样,难怪父皇要他来彻查江浙官场。 “你有唐世逸雇凶的证据么?” “有,太子殿下我也不瞒您,每个跟我雇人的官我都防着他们,我也怕他们过河拆桥,每个从我这办事的官我都让他们亲笔写下委托状,太子殿下若要尽管拿去。” “太好了!” 朱慈烺眼睛一亮,真是困了有人送枕头,看来顺藤摸瓜这条线他选对了。 “郭逸若你真有那些东西,则你非但无罪,此案结束后你还能有赏。” 郭逸倒头便拜:“多谢太子殿下。” 有了郭逸的配合事情就容易多了,郭逸是人证,他手里的委托状是物证,凭这两样就可以去抓人了。 朱慈烺跟着白翎办了几件案子,心性沉稳多了,一堆物证在手他只对唐世逸下手。 在没把整个江浙官场的情况弄清楚之前,冒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一网下去要是只抓几条小鱼他不就白来一趟了。 随行的太子卫率即刻赶往南京抓人,抓到人带回来审问,审问的这段时间朱慈烺就住在李雄英府上,见到了李雄英口中的百花会。 百花会是扬州一带的有名才子佳人之会,扬州大部分有名的清绾人都会到场,与秦淮河畔的花鸟风月不同,百花会的姑娘们只卖艺不卖身,最多可以与才子们同船而游。 二月的金华府温度在十几度左右,天气仍属寒凉,才子佳人们在温暖的画舫上抚琴作乐,倒也别有一番意境。 从华清河边上的堤岸望去,河面上的画舫一艘艘的排开,其中最大的一艘,是足有三层楼高的雕红色巨大楼船。 远远看去,在众多画舫的衬托下显得极具气势——此乃花满楼花重金造的大楼船,名为玉秀,往河面上一横,那便是花满楼的牌面。 尽管此时天色还早,不过大大小小的楼船画舫都已经张灯结彩、绸缎飞舞,饶是还没掌灯,但上面人来人往,已经十分热闹。 百花会大部分姑娘在船上施展才艺,吸引客人同游,李雄英早内定了一位姑娘同游,据他所说为了请到这位姑娘,李雄英走了不少关系。 因为朱慈烺的突然驾到,船上的位置就要多一个人了。 今年刚满16岁的朱慈烺穿着一身墨色玄袍,他继承了父母的清秀容貌,又有礼贤下士的温雅气质,刚出场就吸引了不少姑娘的注意。 要是能跟这么清秀的小哥驾船同游,就算发生点什么也不是不能接受。 “烺儿,我们的船在那。”李雄英不远处的一艘艘画舫,今天太子殿下以他后辈侄子的身份参加百花会的。 朱慈烺点点头,并没多少多说什么,从小在紫禁城里长大的他只在老师宋应星写的《天工开物》一书里见到了民间百态,却没亲眼看过。 百花会上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新鲜,也仅仅是新鲜,不会沉迷其中。 来之前父皇跟他交代过了,江浙一带奢靡风气甚重,不可沉迷其中。 跟着李雄英来到他预定的画舫上,这条租的画舫并不大,长不过五丈,只是比寻常的乌篷船要再大上一些。 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内里的布置很是精巧,蜜饯干果瓜子点心,皆一应俱全。 即便是休憩用的软塌,也是没有少的,只不过毕竟是与妓子用游,画舫舱内的物事又是这般的齐全,便在无形中生出了几分暧昧与旖旎来。 船舱里的薄纱间一位穿着白衣的姑娘低头抚琴,曼妙的琴曲在姑娘的轻拢慢捻抹间缭绕在画舫周围。 朱慈烺合上双眼默默感受姑娘琴曲间的意境,半响之后一曲终了,朱慈烺睁开明亮的双眼,由衷赞道:“太棒了。” “公子懂琴?” 帷帐间,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走了出来,曼妙的声音让人听了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她出来的一刻,朱慈烺呆住了。 “好漂亮。” 年轻的朱慈烺完全为女子倾国之色所吸引,女子有着江南女子细腻的肌肤,精致动人的五官找不出半点瑕疵,身上有种一般清绾人没有的书卷气。 朱慈烺心中涌起一股16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他从没这么渴望要一件东西。 得到她! 朱慈烺心里只剩这一个念头,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得到她。 看到朱慈烺呆呆的模样,女子咯咯一笑,银铃般动人的笑声让朱慈烺回过神来赶忙施身见礼,动作慌乱,反倒有些可爱。 “姑娘好琴艺,不知姑娘高姓大名?” 女子冲朱慈烺福了福,“妓子董小宛见过公子。” “小宛,很好听的名字,小宛姑娘请坐。”朱慈烺脸上露出和煦的微笑,小心脏砰砰乱跳,上下打量了眼董小宛的穿着。 她穿着一件齐腰的莲白色右衽上襦,一条淡粉色的绦带轻系纤腰,下连着一袭莹白色的交窬八破裙,微露出白莲三寸。 襟缘点缀的轻灵飘逸的云气纹,那云纹几欲腾飞飘起一般,平添了几分脱俗气质的同时,又给人一种妙不可言的妩媚之感。 肩上凤纹飞扬,与腰间淡粉色的丝绦相得益彰。 微风拂过,裙裾轻舞,尽态极妍。 看着完全沉进去的太子殿下,李雄英默默叹气,他花了一个月俸禄才请到董小宛陪游,倒是便宜太子了。 相比于朱慈烺的紧张,董小宛显得落落大方,注意到董小宛投来的目光朱慈烺的脸颊不知不觉间逐渐就有了微烫的感觉。 有些慌乱的从桌上抓了几个旋炒银杏,红着脸吃了起来。 要光是朱慈烺和董小宛同处一室的话,朱慈烺可能紧张的连话都不会说了,一点都见不到在养心殿陪同父皇处理公务时的淡然。 李雄英作为中间人在两人中间牵线找话题,通过了解朱慈烺了解到这位比他年长几岁的姑娘的身世经历。 董小宛今年22岁,名白,字青莲,叫她董青莲也是可以的。 董小宛出生于苏州城内的董家绣庄,董家绣庄是苏州小有名气的一家苏绣绣庄,因活计做得精细,所以生意一直兴隆。 董家是苏绣世家,到她这一代已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了,别看刺绣属于工艺制造行业,可十分接近于绘画艺术,所以董家还颇有几分书香气息,这也是董小宛身上书卷气的由来。 女主人白氏是一个老秀才的独生女儿,老秀才平生不得志,只好把满腹经纶传给了女儿。 白氏为董家生了个千金,为寄夫妻融洽之情,取名白,号青莲,董小宛从小模样俊秀,脑子还十分灵慧,父母视如至宝,悉心教她诗文书画、针线女红,一心想调教出一个才德具全的姑娘。 这本是个美满幸福的家庭,不料天有不测风云,董白十三岁那年,父亲在暑天患上了暴痢,药不凑效,不久便撒手人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将董白母女打击得心神憔悴,料理完丈夫的后事,白氏不愿在城中的旧宅中继续住下去,睹物思人,倍感悲伤。 于是花了一笔钱,在半塘河滨筑下了幽室,带着女儿隐居其中,过一种与世相隔的恬淡生活,绣庄的事则全委托伙计去掌管。 两年时光在不知不觉中淡淡流走了,渐渐的白氏觉得自己无力支持绣庄生意,想把绣庄让女儿经营,谁知绣庄伙计一算帐,不但没有银两剩余,反而在外面欠下了上千两银子的帐。 分明是伙计从中捣鬼,白氏又抓不到他把柄,又气又急,终于病倒在床。 母亲倒下,绣庄破产,债务压头,生活的重担猛地压到了十五岁的董白身上,她仿佛从云端跌入了冰窖,一时间无法睁开眼睛。 庞大的债务能拖则拖,母亲的医药费用却迫在眉睫。从小随母亲隐居世外的董白已养成一副孤高自傲的性格,哪里肯低三下四地向人借贷。 一急之下使出下策,答应了别人的引荐,来到南京秦淮河畔的画舫中卖艺,改名小宛。 董小宛秀丽的容貌,超尘脱俗的气质使她很快就在秦淮河出了名。为生活所迫,她不得不屈意卖笑,但她那清高的脾气有时不免露了出来,得罪了一些庸俗的客人,然而却赢得了一些高洁之士的欣赏。 董小宛孤芳自赏,自怜自爱,决不肯任凭客人摆布,如此一来,影响了鸨母的进账,鸨母自然对她冷嘲热讽,董小宛郁怒之下,一跺脚离开南京,回到了苏州。 可家中母亲依然躺在病床上,离不开请医吃药,一些债主听说董小宛回了家,也纷纷上门催债,董小宛无力应付,只好重操旧业,索性将自己卖到半塘的妓院,卖笑、陪酒、陪客人出游。 在半塘,董小宛依然抱定不卖身的初衷,而为了生存,她不得不压抑住自己的那份清高,把一份毫无实际内容的媚笑卖给客人。 倒是有一种客人,既有闲情、闲暇,又有足够的财力,便能带上个中意的青楼女游山逛水,享受自然风情。 对陪客出游,董小宛是最有兴趣的,虽说那些能有此雅举的多是上了年纪的人,董小宛醉心于山水之间,并不觉得白发雅士有可憎之处。 在旖旎风光的衬托下,她也容易涌动柔情,而真心真意地给客人以娇媚娇笑。因此,她三番五次地受客人之邀,游太湖、登黄山、泛舟西湖,一去就是十天半月。 董小宛凄苦的身世让朱慈烺怜爱之意顿生,家里的重担压在一个15岁的女孩身上,董小宛还能守住贞操这属实难得。 这份怜爱之意马上随着董小宛的下一句话而消散: “多谢公子怜爱,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家母已经殡天,妓子也找到可以托付终身的人,李大人与朱公子是妓子接的最后客人,以后秦淮河上不会再有董小宛这个人。” “你…要嫁人了?他是谁?” 朱慈烺心里一阵刺痛,眉角止不住的颤动,有种要哭出来的感觉,从小到大他从没有这种感觉,他宁可有人在他心头捅一刀,只要能让他得到小宛。 “他叫冒襄,字辟疆,是苏州四公子之一呢。” 提到心上人,董小宛焕发出向往自由、寻觅真情的个性光彩,朱慈烺更是为之神殇。 心里一遍遍嘀咕着,她要嫁人了,她要嫁人了… 历史已经发生了改变,董小宛和冒辟疆在崇祯15年相遇,因董小宛在半塘名气太大,不论出多少银子,鸨母都不想放走这棵摇钱树。 历史上是钱谦益出面才让鸨母放人,董小宛和冒辟疆在那年完婚。 现在钱谦益早就凉了,董小宛靠着死磨硬泡和冒襄的四处奔走才在崇祯18年做通了鸨母的工作,眼瞅着要嫁人了。 朱慈烺失魂落魄走到船边,对船工喊道:“船家靠岸吧。” “得嘞。” 船家应了一声,操纵画舫缓缓停靠在岸边,朱慈烺在船头伫立了一阵回身对董小宛和李雄英躬身一拜:“在下身体不适,两位继续游玩吧。” “侄儿你要去哪?” “回去休息,告辞了。”佳人马上要嫁人了,画舫对朱慈烺而言就是个伤心地。 他说完带着两名护卫就离开了,李雄英哪里敢让太子就这么回去,赶紧跳到岸上陪同。 跳的太急还差点没站稳,回头对董小宛道:“小宛姑娘,今晚多谢你了。” 第701章 审问人犯 回程的路上朱慈烺一脸生无可恋,他从没像今天这么颓废过,他从未如此渴望得到一个人,即使知道那个姑娘已经有意中人了他也放不下她。 李雄英在旁边劝了一会,见他听不进去就闭嘴了,看不出来这太子殿下还是个情种。 走到半路,朱慈烺突然问他:“李大人,冒襄是谁?” “回殿下,冒襄字辟疆,扬州府泰州如皋县人,万历三十九年生人,如皋城里的冒氏家族人才辈出,是当地的名门望族,也是一个文化世家。” 说着李雄英突然叹了口气,“如今帝国上下奉行节俭,江浙一带的士大夫依然过着宴安鸩毒、骄奢淫逸的生活。 秦淮河畔,妓家所居的河房开宴沿宾,樽酒不空,歌姬的翡翠鸳鸯与书生的乌巾紫裘相交错,文采风流,盛于一时,冒襄也沾染了一般豪贵子弟的浪漫风习。” “万历三十九年,也就说他今年34了?” “正是。” 朱慈烺两手搭在腰间,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眉头渐渐拧起,“小宛姑娘要是跟了这种人哪能得到幸福,不行,我得劝劝她。” “唉唉唉,殿下,您说什么小宛姑娘都不会听的,除非殿下要做棒打鸳鸯的事。” “她们哪算鸳鸯?我不想看见小宛姑娘嫁给一个沉浸声色犬马之徒。” “殿下若真有意,老夫可助殿下一臂之力。” 朱慈烺闻言忙道:“老大人计将安出?” 看着一脸恳切的太子,李雄英开始觉得这一个月俸禄花的并不冤,董小宛要真成太子妃,等太子殿下承继大统,还能少的了他的好处? “殿下宽心,老夫也没有把握,眼下殿下该专心办案才是,这事交给老夫。” 朱慈烺深深一揖:“那就拜托老大人了。” …… 回到李雄英府上,朱慈烺仍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李雄英的话还是让他看到一点希望。 他不是夺人所爱的家伙,但对董小宛的喜爱难以自已,一想到小宛姑娘要嫁给一个三十多岁的酒色之徒为妾,他心里就跟刀扎似的难受。 朱慈烺回到府衙洗洗就睡了,另一边金华河上的画舫里,董小宛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杯茶水,指甲轻轻扣着茶杯的青花瓷纹。 回想起今天的两个客人,董小宛纯白无瑕的脸蛋上浮现出一抹微笑,笑容如冬日暖阳,让人心里发甜。 她直到今天那位长者是金华知府李雄英,本以为李知府会带几个朋友来一起欣赏河道两岸的景色,没想到就带了一个后辈侄儿来。 今天这趟旅程本来计划进行三天以上,沿着河道从金华府去到秦淮河,董小宛这种清绾人接客的方式相当于后世的陪玩。 单纯陪客人玩玩,却不做出格的事。 董小宛对那些吟诗作赋,自命不凡的富家公子没有半点好感,在秦淮河上她见过太多那种人前装的彬彬有礼,私下里对你动手动脚的客人。 跟冒襄的遭遇也是偶然所致,之前她就对在江浙一带有些才名的冒襄有所耳闻,觉得冒襄是可以托付的人,才决想办法从鸨母这离开,嫁给冒襄为妾。 就算出身大家,但她毕竟是沦落风尘的清绾人,清绾人也是妓的一种,能嫁给冒襄这种才已经是让人羡慕的福气了。 她平时接的客人都是年过半百的老头,跟着他们游历于山水之间,对灵魂也是一种升华。 她从业生涯里最后两名客人给她留下了难忘的印象,想起朱慈烺正襟危坐的样子,董小宛扑哧一笑,抬手饮干被子里的茶水。 起身走到船边,望着天上那伦皎洁的明月和一点点璀璨的星辰,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幻想。 …… 心里惦记姑娘的同时,朱慈烺也没忘了正经事,衙役们几天来的审问都毫无线索,唐世逸不愧是老奸巨猾,对孙阔海灭门案死不承认,大呼冤枉。 衙役连审了三天,他写给郭逸的书信也拿出来了,甚至动用了大刑,人犯几度昏死过去。 可唐世逸就是只字不提,也不认罪,坚称狱卒们拿出来的书信是找人伪造他的笔迹的,郭逸也是因为以前跟他的一些财物纠葛做的伪证。 唐世逸毕竟当了这么久的官,他知道要是认罪自己难逃一死,坚决不承认,案子到这里陷入了僵局。 朱慈烺得知情况后也犯难了,亲自去牢里一趟,见到了正在被狱卒上刑的唐世逸。 这老家伙六十多了,身子骨弱,根本不禁折腾,这要是打死了他,更是死无对证。 狱卒们给他用刑都得小心翼翼的,头戴墨玉冠,身穿墨色广袖长袍的朱慈烺走到牢门前,冷冷道:“开门。” 陪同的牢头赶紧拿出钥匙开门,让太子殿下进去。 刑房里的地上铺满与血痂凝固在一起的稻草,牢房里弥漫着汗臭味和血腥味混合的一种味道,这味道难以用言语形容。 朱慈烺缓缓来到唐世逸身前,正在给老虎凳上加砖的狱卒见到太子殿下来赶紧站到一边垂首等候。 “唐世逸,你还不打算招?” 半边脸颊被头发遮住的唐世逸把头转过来一点,透过发丝的缝隙看着眼前这个十五六岁的清秀少年,不用说他也知道这小子的身份。 “太子殿下,我若招了全家要死,我若不招最多是被他们折磨致死,还您您怎么选?” “你知道我要要什么,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你全家免死,孤也保证你家人不会被流放美洲。” 唐世逸嗤嗤一笑却不再说话,听到太子殿下要巡查江浙官场的时候他就预感到不妙,把为官这些年搞来的钱全分给外边的情人。 他这人不光当官是把好手,生孩子也是个好手,他府里的家眷只是一部分罢了,他也没有父母牵挂。 对朱慈烺的话他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从小在皇上身边长大的孩子,哪会说到做到。 “给你一炷香时间考虑,一炷香之后你也不用再说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牢房。 一炷香的时间里,朱慈烺都在牢房外闭目等候,狱卒也没再给唐世逸上刑。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到了,一名太子卫率轻声道:“殿下时间到了。” 朱慈烺睁开双眼,一甩披风,“我们走。” …… 怎么撬开他的嘴巴? 是年轻的太子殿下现在要考虑的,他前后跟着白翎办了几十桩案子,其中不乏嘴硬者,白翎总能从他们嘴里获取的自己的想要的信息。 他跟着白翎那么久多少也学到了一点,当一般的刑罚利诱没用,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对方的弱点,击溃人犯的心理防线。 天渐渐黑了,朱慈烺有主意了! …… 接下来的五六天朱慈烺都没去牢里看过唐世逸,甚至都没人提审他了,唐世逸身上的伤也好了大半,心中暗自琢磨,难道我没事了? 这天晚上,到了饭口时间,狱卒提进来一个大食盒,打开食盒将里面一盘盘菜品摆在桌上。。 看着一盘又一盘的菜肴,唐世逸的心突然绷了起来,他可是被太子盯上的重犯,狱卒不往他饭里吐唾沫都是好的了,怎么今天吃食这般丰盛? 难道… 狱卒将食盒里菜全拿出来了,又从兜里拿出一根婴儿臂粗的蜡烛点燃了。 还很贴心的为唐世逸提前倒好一杯酒,边倒边说道:“老唐头,太子殿下给你机会你不要,现在好了,喝了这杯酒上路吧。” “断头饭么…” 唐世逸冷冷一哂,“老夫早等着这天了。” 他从床上起来,拿起筷子大口夹菜送到嘴里,正要拿起酒杯喝酒的时候,已经走到牢房外的狱卒懒洋洋的道:“太子殿下没那个耐心,只吩咐我们让你无痛上路,我们就在菜里下毒了,你慢慢吃哈?” “啊?” 唐世逸眼睛霎时间瞪得溜圆,旋即便释然了,反正都是要死,怎么死有区别么? 很快就吃了个风卷残云,酒也都喝干了,狱卒不说话,见他用完后,便将食盒撤下。 过了一会儿,唐世逸酒劲上涌,感觉飘飘忽忽的,身子一晃就倒在了床上,蒙头大睡了起来。 迷迷糊糊中,只觉得身体渐渐地飘了起来,如腾云驾雾一般。 唐世逸身子一激灵,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就见那身旁桌上的大蜡猛地突突跳了几下,黄色的火焰瞬间变成了诡异的绿色! 怎么回事?传说绿火那是鬼火啊! 唐世逸吓得头皮发麻,浑身一阵颤抖,这个时代文明程度低,人都不叫迷信,尤其他还做过亏心事,因此就更怕“鬼叫门”了。 哪知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就见监狱门一开,只见从门外幽灵般飘来两个人,不,准确地说是两个鬼魂,一黑一白,一个手拿护板一个手拿锁链,鲜红的舌头吐出老长。 妈呀! 唐世逸吓的一声大叫,毛骨悚然指着飘来的黑白二人,结结巴巴的说:“黑…黑白无常!” 只听白无常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生死簿,再抬头看了看唐世逸,嗤嗤笑道:“人犯唐世逸没错了,你死了,我们奉阎王老爷的旨意拿你去阴曹地府,跟我们到酆都城报道去吧。” “我不是唐世逸,我不是…” 唐世逸心里有鬼,自然更怕鬼,赶紧否认自己的身份,白无常上去一巴掌,尖着嗓子道:“还敢嘴硬。” 不知怎么,挨了白无常一巴掌唐世逸脸上直接被抓住四道血痕,黑无常拿起黑锁链,冲上去一把将唐世逸锁了起来,拽到门口。 唐世逸剧烈挣扎,无论他怎么挣扎用多大劲儿,这勾魂索都紧紧地攥在黑无常手里。 唐世逸脸色煞白,见挣扎无用便大叫道:“两位上官我不想死啊,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以后一定多行善事,造桥铺路,救济乡里。” 嗤嗤… 白无常的笑声尖就像用指甲挠黑板似的,笑的唐世逸头皮发麻,“阎王叫你三更死亡,谁敢留你到五更呀!唐世逸别说傻话了,赶紧跟我们去阎王老爷那报道吧!” 黑无常冷笑道:“快走吧,一会到了奈何桥上,有段路得你自己走,桥中央有三条岔路口,病死的走左边,横死的走右边,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走中间!你是醉死的,也属于横死,走右边,记住了可别走错了!” “不!不,我不想死啊!” 唐世逸彻底乱了方寸,俩无常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带着他走出牢房,任凭他怎么喊叫隔壁的囚犯都呼呼大睡,此起彼伏的呼噜声都快把房顶掀翻了。 像是听到不到他的声音,出了牢房,几个没睡的狱卒正围坐在桌边喝酒吃菜,借着酒兴正划拳。 “救命啊,官差大爷救命啊。” 他喊得声音很大,那些狱卒却置若罔闻,白无常又说道:“你现在是三魂七魄被我们勾走了,你的声音他们听不着的。” 唐世逸脸色煞白,见挣扎无用便大叫道:“两位上官我不想死啊,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以后一定多行善事,造桥铺路,救济乡里。” 嗤嗤… 白无常的笑声尖就像用指甲挠黑板似的,笑的唐世逸头皮发麻,“阎王叫你三更死亡,谁敢留你到五更呀!唐世逸别说傻话了,赶紧跟我们去阎王老爷那报道吧!” 黑无常冷笑道:“快走吧,一会到了奈何桥上,有段路得你自己走,桥中央有三条岔路口,病死的走左边,横死的走右边,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走中间!你是醉死的,也属于横死,走右边,记住了可别走错了!” “不!不,我不想死啊!” 唐世逸彻底乱了方寸,俩无常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带着他走出牢房,任凭他怎么喊叫隔壁的囚犯都呼呼大睡,此起彼伏的呼噜声都快把房顶掀翻了。 像是听到不到他的声音,出了牢房,几个没睡的狱卒正围坐在桌边喝酒吃菜,借着酒兴正划拳。 “救命啊,官差大爷救命啊。” 他喊得声音很大,那些狱卒却置若罔闻,白无常又说道:“你现在是三魂七魄被我们勾走了,你的声音他们听不着的。” 说着继续向前带着唐世逸出了大牢,直接出了府衙来到大街上,接下来见到的一幕惊的唐世逸下巴都快掉下了。 就见天黑漆漆的,街道两边有做小买卖的,也有过路的行人,这些人都是正常人,大多四肢不全,一个个面相狰狞,好不瘆人。 这些鬼怪见到黑白无常大人都主动站到一边,等两位大人走过他们才就继续宛如行尸走肉般的行走。 唐世逸心中叫苦,完了,这次他是真死了。 他知道现在已经无力回天了,真的要做鬼了。 黑白无常带着他出了城,来到奈何桥边,才把他放开,黑无常收回勾魂索,“上路。” 一路上黑无常都没说话,这一说话宛如晴天霹雳一般吓得唐世逸一个惊颤。 “两位上仙求你们…” 唐世逸向走过来边走边说,黑无常扬起勾魂索厉声喝道:“呔!再不走打你个魂飞魄散。” “上仙息怒,我走我走。”唐世逸一溜烟的走上这条所谓的‘黄泉路’。 按照他们的叮嘱走过了奈何桥,还很听话地走了右边,因为黑无常反复地提醒,走错了便是犯了天条,将会永世不得超生。 第702章 兵不厌诈 过了奈何桥,有两个小鬼幽灵似的出现在他面前,一左一右架起他进了一座伫立在荒郊野外的破庙,无数衣衫褴褛的亡魂眼神空洞的朝破庙走去。 两个小鬼带着唐世逸靠近破庙,走到阴森的破庙前唐世逸这才看清,破庙上的牌匾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阎王殿。 恰在此时,但听得云牌一响,阎王爷升殿了。 有小鬼高声喊道:“带犯人唐世逸!” 只听得稀里哗啦一阵锁链响,唐世逸被大小二鬼带上殿来,下意识地往上一看,阎王爷做在正中,头戴冕旒冠,身穿皂罗袍,面沉似水,一动不动。 两边的判官怀抱生死薄,牛头马面列里两厢,下面小鬼拿着水火棍,大呼小叫。 啪! 阎罗王忽然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罪犯唐世逸,见了本王因何不跪?” “啊!” 唐世逸这才反应过来,趴在地上一个劲地叩头求饶,“阎王爷饶命,阎王爷饶命…” 阎王爷正看崔判官递过来的生死簿,看完才对他道:“好个奸人,犯下百条人命还敢让本王饶你?” 说着又是一声惊堂木,并指指着他道:“还不速速招来。” 唐世逸一个激灵,“大人交代了能换条活命不?” 阎王爷嗤嗤一笑,“本王镇守此地几百年,你还是第一个跟本王讨价还价的,看你还有几分骨气,你若如实招供本王可免了你下十八层地狱,直接送你投胎。” “大王我不想投胎,我想活命啊。” “呔!大胆唐世逸,到这儿了还敢跟本王讨价还价,你真以为本王脾气很好?” 阎罗王眼睛一瞪,吓得唐世逸浑身发软,接下来阎罗王的一句话更是吓得他魂飞魄散: “来人,把苦主带上来。” 话音刚落,但见两个小鬼推着一个披头散发穿着囚服的中年男人走上殿来,大呼冤枉,跪倒之后怒视着旁边的唐世逸,咬牙切齿地道:“姓唐的你杀我全家,想不到你也有今天,还我命来啊!” 唐世逸借着阎王殿内昏暗的灯光一看,正是每天都在他梦里露面的孙阔海,不禁吓得浑身发抖,体如筛糠,几乎都瘫在地上了。 “来人,把他驾走。” 阎王爷命人将孙阔海架走了,而后又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人犯唐世逸尔还不速速招来?再敢讨价还价先把你下油锅炸上一百年。” “阎王老爷,我招我招啊!”唐世逸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道。 “说,把你知道的都招了。” 都到了阴间唐世逸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一五一十的把他犯的事交代了出来,阎王边上的崔判官奋笔疾书的将他所说,所写写成状子。 阎王殿的一层帘帐后面,朱慈烺悄咪咪的看着堂上抖若筛糠的唐世逸。 李雄英在旁边拜道:“殿下果然妙计如神,臣佩服。” “这哪算什么妙计,都是孤以前跟白指挥使办案时总结出来的,白指挥使的套路总结起来无非是攻心一点,选好入口,顽石可破。” 一路上唐世逸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包括这座所谓的阎王殿和他走过的黄泉路奈何桥,所有的布置都是假的,牢房里的蜡烛是特制的,烧到一半就会突突冒绿火。 为了整这一出朱慈烺动用了超过500人,扮演阎王、判官的小鬼都是从戏院请来的名角,把唐世逸牵来的黑无常是太子卫率里的大力士。 别说把唐世逸拽一路,就是把他扛在肩上跑十公里都跟没事人似的。 唐世逸招供之后,崔判官把写好的状书让小鬼递到他面前,阎王爷一指他:“看看吧,若是没错便画押去投胎。” 唐世逸粗略的扫了眼就用笔墨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并按上手指。 等他签完按了手印之后,蓦地周围灯光一亮,所有的判官和小鬼都哈哈一阵大笑! 在唐世逸惊愕的目光中阎王爷居然从脸上摘下一张脸来,把头戴的冕冠也放下了,再摘下络腮胡,露出一张相貌平平的脸,“总算收工了,大半夜的演这个真吓人。” 唐世逸环顾左右,阎王殿里的这些判官、小鬼、阴兵也都如释重负的样子,随意的走到一边,哪还有半点阴官的样子。 “唐世逸,你看看我是谁?” 帘帐后朱慈烺带着李雄英和几名太子卫率走了出来,唐世逸定睛一看蹭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指着朱慈烺:“小兔崽子你骗我!” “兵不厌诈。” 朱慈烺缓缓走到他面前,一脸嘲弄的拍了拍他的脸颊,“作为重犯,死前能经历这种排场你也是第一人了,还不知足么?” 呸! 唐世逸一口唾沫唾在朱慈烺脸上,刚要发怒想起紫禁城里的父皇,强压下怒火还摆出一副慈祥的面孔,抬手制住两侧的太子卫率。 把脸凑到唐世逸面前,微笑着道:“老大人经历这么一遭,心里有气也是正常,出气了么,没出气再吐两口别憋着,气大伤身啊。” 呸呸…又是两口。 一名太子队率拔刀怒喝:“大胆!” “大什么胆。”朱慈烺用手帕擦干脸上的唾沫,一点不恼道:“这才哪到哪儿啊,要是我,别说吐两口唾沫了,上来打一顿才解气呢,时候不早了送老大人回去休息。” 说完仰天大笑出门去。 …… 证据到手了接下来就好办了,拿着证据抓人就是了,唐世逸交代的很详细,涉案官员之多、牵连人员之广,是近十年来最大的案件。 一百多名官员牵连入狱,两千多人被捉拿候审,因为大部分官员都在南京,朱慈烺也从金华来到南京,会同刑部、大理寺、都察院来个三法司会审。 这些官员做梦都想不到一个唐世逸的落网,能牵连他们这么多人,大批官员被推到菜市口问斩,朱慈烺作为监斩官亲自抛下筹子。 随着一声斩字落下,一百多名犯案官员身首异处,他们的家眷,男的罚做苦役,永世不得翻身,女的送入教纺司为妓。 自古以来整顿吏治就是最得人心的举措,朱慈烺凭借此次案件在扬州一带备受赞誉。 第703章 佳人难得 秦淮河,风雅阁,二楼。 “为什么不行?”三十四岁的江浙名士冒襄怒冲冲对打扮妖艳的鸨母质问着。 鸨母端着杯茶,有些不满冒襄的态度:“没有为什么,董小宛的卖身契在老娘手里,老娘想你赎就让你赎,不想让那你赎你就一边呆着去,你啊有招想去,没招死去。” “简直岂有此理。”冒襄气的跳脚,虽然董小宛只是妓子,但他对董小宛的喜爱却是真的。 自从在京师跟皇上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被罢免功名后,他失意了好一段时间。 直到他在一次酒醒后见到了董小宛,让他那颗自以为不会乱跳的心脏再一次乱跳起来。 当时他就决定,无论如何要把这个女人娶回家,他到处走关系,凑银子,总算说通了这个把董小宛看作摇钱树的鸨母。 本来说的好好的,今天他拿钱赎人鸨母却改主意了,无论他许下什么好处鸨母就是不答应,冒襄气的恨不得掐死她。 “辟疆。” 董小宛凑到他身边,紧张的抓着他臂弯让他冷静下来。 冒襄深呼一口气,对鸨母深深一揖,“春姑您为何不同意?好歹说出个理由啊。” 董小宛也屈身见礼,“春姑,我与冒公子真心相爱,还请您成人之美,小宛这几年攒下的财物愿全部交于春姑。” “真的?” 鸨母眼睛一亮,很快又恢复常态,故作为难的叹了声,“哎~瞧你们这郎情妾意的,我也不愿做这棒打鸳鸯的事,可我也是没办法,金华知府李雄英李大人派人打过招呼了。 他叫我无论如何不能把小宛放走,更不能接客,不然就让我这儿关门。 你们说说,我一介小民岂敢与知府老爷做对?你们与其在这求我,不如去求求李知府放过小宛。” “岂有此理!”冒襄当即怒道:“金华知府岂能管到南京来?” “自古官官相护,李知府在南京肯定有他的人脉,他要真想让我这小阁关门我也没处说理去,只能苦了你们了。” “我去找他去。”冒襄说完便冲出门去,董小宛在后边追出来:“哎,辟疆。” “小宛你等着,我一定给你幸福。”扬州大才子信誓旦旦的保证让董小宛心里暖暖的,看着冒襄走下楼。 有君如此,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冒襄刚走到门口,外面突然涌进来一群帝国士兵,士兵们清一色的m35钢盔,只是钢盔上没有那两道白色闪电,身上是灰色野战服,脚上是油光锃亮的皮靴。 手里拿着刺刀式燧发枪,身腰间挂着子弹袋,看着好不威武。 “出去出去,都出去。” 这些士兵们刚进来就开始赶人,把在里边喝花酒的客人全部赶了出去。 “哎哎哎,还没给钱呢。”姑娘们在后边跟着要,但士兵可不放她们出去。 冒襄就在门口第一个被士兵赶了出去。 被赶到外边的客人们这才发现风雅阁外的街道两侧站满了士兵,士兵们面向民众,用身体组成人墙将人群挡在道路两侧。 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们对风雅阁指指点点,低声议论着到地发生什么事了,能搞来这么大排场。 冒襄自然也成了群众里的一员,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与董小宛私定终身后他往风雅阁里跑了不下几十趟,差不多所有姑娘他都能叫出名来。 经常出入风雅阁的达官显贵他也基本都认识,没一个有权利调动军队的,而且还是这种头戴m35钢盔的主战师士兵。 士兵们拿着燧发枪,面无表情的扫视着风雅阁里的姑娘们,姑娘们聚到一起紧张的看着这群来者不善的士兵。 咯咯咯… 鸨母春姑浪笑着出来来到一个领头军官面前一个劲儿的往人家身上贴,“这么多军爷啊,军爷到我这找乐儿来,小阁今天真是蓬荜生辉啊。 来,各位军爷别站着了,赶紧上做啊,哎!姑娘们接客了。” “少来。”军官一声断喝,“老子有军务在身,收起你那浪样。” 此时外边的街道上传来一阵马蹄叩击大地的脆响,一个身穿大红吉服的少年带着几个随从和十几名骑士来到风雅阁前。 少年正是朱慈烺。 “吁儿~” 到了门前他轻轻拉动缰绳,八尺高的白色骏马缓缓停下,纯种的辽东马四肢强健,身上没有一块赘肉。 下了马,抬头看着风雅阁的高大楼阁,他却犹豫了。 跟他来到南京的李雄英凑过来道:“太子殿下走啊,到门口了您怎么还犹豫了?” “李大人我毕竟是太子啊,这事搞的这么张扬,万一父皇知道了那可如何是好啊?” “您怕皇上知道,就不怕小宛姑娘不知道您的心意?小宛姑娘就在里边您要不想抱得美人归那咱们现在就回去?” “来都来了,岂能回去,今日若离开孤会抱憾终身,走!” 说着走进风雅阁,刚一进去淡淡的脂粉味便沁入鼻息,朱慈烺只觉得莫名好闻,楼阁中虽然姑娘不少,他还是一眼发现了董小宛。 董小宛那令他魂牵梦绕的容颜,那音容相貌,他做梦都忘不掉。 “哎呦这是哪家的小哥儿啊,成婚的吉服都穿上了。”卖弄风骚的鸨母边说边凑过来,一名骑士拔出柳叶刀横在鸨母身前:“老碧池放尊重点,这是当朝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鸨母嘴巴张的老大,赶紧提起裙摆跪下施礼,“民妇无礼,还望太子殿下恕罪。” 其他妓子听到是太子殿下光临赶忙跪拜施礼,忍不住用余光偷偷打量太子殿下长啥模样,她们这一辈子也就这一次机会见到太子了。 “没关系,起来吧。” 朱慈烺微笑着让她起来,等他起来之后指着楼梯口的董小宛道:“我要给她赎身,多少钱?” “这…” 鸨母看见朱慈烺身后的一个老头就明白怎么回事了,马上答道:“回禀殿下,当初董小宛的典身银是80两,现在小宛的名气有了,行情自然是要涨一些…” 一名太子卫冷声道:“少废话你就说多少钱。” “三…不,一千万。” “一千万?!” 这个价格着实让朱慈烺吃了一惊,换算成白银的话就是一万五千两还多点了,来之前他带不少钱,却只有30万。 他虽然是太子,但太子的支出都是由皇帝内帑拨给,朱由检对儿子的经济控制的很严,加上朱慈烺平时也不用省钱,现在用钱了朱慈烺并没多少闲钱可用。 第704章 太子抢人 一千万的价格着实让朱慈烺犯了难,李雄英轻咳了两声道:“你这妇人好不晓事,太子殿下亲自到你这儿来了,是给足了你面子,你这妇人再敢漫天要价治你哄抬物价之罪。” 鸨母连说不敢。 “那就说个实价。” “那就500万?” “想什么呢你。” 李雄英不怒自威,“董小宛是清绾人,昔日典身银不过80两,到现在也才五万多块钱,你这翻了百倍还算实价?” “哎呦我的青天大老爷喲。” 说不通鸨母索性开始哭了,三秒不到眼泪就下来了,哭的那个惨真是见者落泪,听者伤心。 “董小宛典身银少是不假,但我在她身上花去的也不少,又是打名气,又是买画舫的,前前后后也投了几百万进去,五百万实在不能再低了。” 讨价还价的事朱慈烺不擅长,索性全交给李雄英做主:“那我说个价,200万,200万买一个董小宛,你也不亏多少。 况且秦淮两岸,你这儿是唯一一家太子光临过的妓院,光凭这点就能保你财源滚滚,从长远看你还赚了,就两百万你答不答应?” 最后一句话李雄英加重了语气,鸨母一想也是这个理,知府老爷来了,太子殿下也来了,她要再不答应就是自找麻烦了。 退一步说,太子殿下要真想得到董小宛,那方法实在太多了,只要一声令下有的是人愿意为太子效命。 “那就200万,200万人今天殿下就能带走。” “李大人您过来一下。”朱慈烺叫过李雄英,悄悄对他说:“李大人二百万我也拿不出来,太贵了,东宫每月花销也才十万块,我手里就30万。” “就这么点?” 这是李雄英都没想到的,要搁到以前,太子殿下手里只有500两银子不到,这事说出去都没人信。 他沉吟片刻,“那就只能换个办法了。” 朱慈烺闻言大喜,当即一拜:“全凭老大人做主。” “我这也是成人美事,殿下无需道谢。” 李雄英转过身来对鸨母道:“太子殿下此行没带多少财物,只有30万,便送你件美事抵了剩下的170万,让太子殿下给你留两幅墨宝,如何?” “行啊。”秦淮两岸混生意的鸨母都有一个好使的脑瓜,听到这消息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一副墨宝虽然不值多少钱,但要看写的人是谁。 太子殿下的墨宝啊,未来皇帝的墨宝啊,放到市面上可是无价之宝,秦淮两岸风月场所无数,哪家有皇帝墨宝镇楼? 鸨母已经看见南京官员们蜂拥来她这光顾的画面,细水长流啊。 “那就这么定了,太子殿下以为如何啊?”李雄英询问朱慈烺。 朱慈烺一点头,“既如此稍后我写两份墨宝留你这儿就是了。” 说完径自走到楼梯口,从腰间取出一块纯白无瑕的鸳鸯玉佩,躬身双手奉送到董小宛身前,“小宛姑娘,你还记得我么?那日一别我便再忘不了姑娘。 这是我大娘送我的玉佩,今天我想把它转赠给姑娘,请姑娘将这块玉连同我的心意一起收了。” 看着眼前这个风度翩翩的少年,董小宛表情显的非常不自然。 在一百多双眼睛的注视中她福了福:“太子殿下,您的心意小宛实不敢受,这块玉也请您收回,小宛已经有心上人了。 还望太子殿下成人之美,让小宛嫁与自己心仪之人。” “那个冒襄有什么好的?一个沉溺酒色的浪荡之徒,你嫁给他做妾是不会幸福的,你进了冒家只能看人脸色过日子。 你嫁给我你会成为我的太子妃,你会是未来的皇后,我会像父皇对母后那样对你的,我也不会去弄三宫六院,万千佳丽我只爱你一人。” 朱慈烺努力向董小宛表明心意,风雅阁的姑娘们都惊呆了,这种王子与灰姑娘的姑娘她们做梦也想不到会发生在自己身边。 她们多希望在太子殿下身前的女人是自己,只要董小宛点个头,她就能成为太子妃了,十几年后真能像已故的楚皇后那样从妓子成为帝国皇后。 “殿下美意,小宛实不敢受。” 董小宛还是拒绝了,拒绝的还很坚决:“殿下少年英雄,天下女子胜小宛者多矣,殿下定能遇到良配。” “不,我就要你,只要你答应我们今天就成亲。” 董小宛真要无语了,她就跟朱慈烺见了一面,怎么就被太子殿下惦记上了。 看这样今天她要不答应,这比她小五六岁的太子殿下绝不肯善罢甘休。 “小宛!” 就在此时,冒襄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来,董小宛脸上一喜从朱慈烺身边走过,小跑着来门口。 冒襄被两名太子卫率持枪挡在外边根本进不来,董小宛跑到门口也被太子卫率拦下,士兵冷冰冰的道:“姑娘,太子殿下没说放人,你不能出去。” “辟疆!” “小宛!” 两人被士兵挡在里外,伸手要抓住对方的手,看到这一幕的朱慈烺紧咬牙冠,冒辟疆一个三十多岁的酒色之徒有什么好的? 年轻的太子殿下走到门前,暗含敌意的眼神直直的盯着冒襄,“冒辟疆,我听父皇说起过你,父皇很讨厌你,曾经你进京赶考还对我大娘有过非分之想。 现在又对小宛有这种想法,你是专盯我们朱家的女人下手啊。” 冒襄仍知尊卑,不再往前拥挤,躬身一拜道:“太子殿下说得极是,草民昔日进京赶考的确作了些糊涂事,后来草民也清醒了。 而现在草民与小宛姑娘真心相爱,望太子殿下成全。” 朱慈烺挥手摒开两侧士卒,到他身前道:“我成全你谁成全我?你有几个妻子,几个妾室,又有几个子女?” “回殿下,3位妻子,12个小妾,4个儿子2个女儿。”说到这个冒襄的语气明显弱了下来。 “你有这么多妻儿,孤一个也没有,你居然还惦记小宛,不觉得太贪心了么?” “殿下,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 “我父皇唯爱一人,你的意思就是我父皇不正常?” “草民不敢。”冒襄赶紧跪下。 “冒襄,孤会给你写封推荐信,准你入帝国大学进修,也会向父皇保举在你毕业后给你个官身,但是小宛我要带走。” 说完直接拉起董小宛莹白如玉的手掌向外走去,任凭董小宛如何挣扎也不松手,头也不回的道:“稍后会有人将墨宝送来。” “小宛!” 冒襄还要伸手被一名士兵用枪托砸翻,明晃晃的刺刀顶在他喉咙上,“再不老实要你狗命。” 刺刀的寒冷让冒襄不寒而栗,他再往前一点刀锋就会刺破他的喉咙,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太子抢走。 第705章 水军洗地 ‘秦淮河畔,太子夺人所爱。’ ‘惊,太子殿下冲冠一怒为红颜,此女何人?’ ‘落魄才子与当朝太子的红颜之争,孰胜孰败?’ ‘太子千里南下,巡按还是寻美?’ 朱慈烺在秦淮河畔抢走董小宛的事第二天就上报了,占据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各类标题党纷纷涌现,借着这波热度,朱慈烺又火了一波。 一天不到的时间,各大报社就把董小宛的身世经历查出来在报纸上公布出来,事情开始朝愈演愈烈的方向发展,董小宛彻底没脸见人了。 谁都知道她是太子的女人了,未来的帝国皇后,以后谁还敢要她?就算是冒襄想要,他也得掂量掂量后果。 倒也不是没有好事,曾经设计欺骗董氏母女,致使董家绣庄破产负债的那个伙计被大理寺抓起来,给与严惩。 那个伙计都没想到他几年前犯的事,当时都没人管的案子现在却成了大理寺严查的重案,他就这么被抓了,还给了最重的凌迟,连点缓儿都没有。 年轻的太子殿下根本没考虑到这件事所会引发的后果,等他反应过来事情已经传开了,他只能最后一招——雇佣水军。 随着报纸的流行诞生出水军这一行当,只要给钱,这些人能把卖国贼洗成爱国英雄,曾经有一个姓许的婆娘一遍遍辱骂帝国。 说帝国奉行的节俭是放着好日子不过贱的,事情被人捅出来第二天就传开了。 她爹妈雇佣水军,走通关系,一波操作下来,不但姓许的娘们没事,他爹妈的身份也没公布出来,硬是通过舆论把女儿洗成了爱国典型,可见水军的厉害。 继续洗下去,没准水军还能号召朝廷给姓许的娘们发个贞节牌坊下来,几个月过去了那个姓许的婆娘依旧没事,老百姓也把这事给忘了。 水军一出,一个个所谓的专家教授的论点都见报了,把事情变成董小宛被鸨母欺诈,鸨母收了冒襄的钱要把董小宛卖给冒襄做妾。 对此董小宛抵死不从,太子殿下偶然见到了这一幕,派人过来把董小宛救出苦海。 冒襄是谁?本来的江浙四公子之一,在水军的运作下,各种或真或假的黑料都见报了,把冒襄写成了一个人人喊打的老鼠。 收了钱的水军们像条疯狗似的到处歪曲事实,舆论冲击之下,老百姓仍是半信半疑的,但这已经够了。 朱慈烺已经带着董小宛坐上了回北京的火车。 … 北京紫禁城,养心殿内。 朱由检埋首处理公务,他现在在看的是从明属荷栏送来的折子,折子是何腾蛟与钟离蕊一起写的。 两人一致认为明属荷栏至少需要40个师才能应对未来欧洲局势,这还只是主战兵团。 还需要至少100万团练兵,才能在未来的扩张中对已经占领的区域保持足够的控制权。 换而言之,明属荷栏需要人,帝国至少要向明属荷栏迁过去600万人口。 对此朱由检想了想就批了,关于明属荷栏的扩军要求他也答应了,开战之后明属荷栏要向四方扩张,也的确需要兵力。 在折子下方写了个批语后把折子递给刘若愚,“马上送往兵部。” “是。” 朱由检继续低头看下一本,这是锦衣卫的折子上面写满了朱慈烺在江浙一带干的事情,连朱慈烺每天几点睡觉都写得一清二楚。 看到‘太子抢秦淮歌姬董小宛’一行字时,朱由检一头黑线,旋即哈哈笑道:“小兔崽子,真能折腾。” 说完把折子放到一边去,自己的儿子的性格他这个当爹的最了解,慈烺不是见一个爱一个的人,董小宛一定让他发自内心的喜欢,不然慈烺不会做这种事。 要看下一本折子的时候,朱由检想了想拿起锦衣卫的折子向外走去。 …… 慈宁宫三年前经过一次修葺,光是一次修葺就花了一个亿,都是从朱由检的内帑里拿的。 慈宁宫殿宇独特,一间间宫室不说鳞次栉比,却巧性毕露,即便是在依然那些无人问津的转角依然可以看到一些匠心绽放。 朱由检甚至让人在里面开辟出一片花园,遍种奇花异草,清妍纯净,丝毫没有妖娆俗气。更有雪树十六株,绽放纯白色的花骨朵。 夏天的时候,风动花落,千朵万朵,铺地数层,唯见后庭如雪初降,甚是清丽,此间主人雅致的品味与格调可见一斑 朱由检闻着花香,正觉得神怡心旷之际,耳边一阵微风忽起伏。远远传来缕缕琴声,悠悠扬扬,一种宁静的情韵令人回肠荡气。 “嫂子在弹琴!” 朱由检明眸一亮,快走了几步,繁多而杂的药香交织在一起扑面而来,正有一位美丽的少女在花园里抚琴。 少女很美,面容清纯美丽,苍白轻柔,澄澈空灵,一头如瀑青丝顺滑披散,只是肌肤少了一层血色,略显苍白,但在阳光映照之下,更显其清丽绝俗。 此刻,她专注于弹琴,银色的好看冰眸蕴着一种深远的平静。 那十根纤秀凝霜的手指在琴弦上来回拨动,美妙的声音瞬间倾泻而出,清澈明净,潺潺流动,如同来自深谷幽山。 萦萦绕绕,听那一声声让人心神平静,抚去一腔的情绪起伏,一缕幽梦,暗香浮动。 她双手在古琴上拨动着,声音变得宛然动听,有节奏,宛如天籁之音,过了许久,结束了这首曲子的弹奏,缓缓站起。 少女抬头看见了不远处的朱由检,赶忙起身走过来福了福,“孩儿见过父皇。” “昭雪,你的琴艺有进步啊。”朱慈烺感叹道。 “都是大娘教的好。” 少女正是朱由检唯一的女儿,今年刚到16岁的朱昭雪已经长成大姑娘,慈烺和昭雪都在张皇后宫里长大,自然就就叫她大娘了。 在张皇后调教下,朱昭雪除了琴棋书画,女红刺绣,还精通调香、药理等方面的知识,琴曲更是一绝。 她几次出宫露面,眯的北京城里的公子们找不着北,朱昭雪每在一个地方待的久一些制定有人过来搭讪,都被随行的虎贲卫士赶走。 北京城里都流传着朱昭雪的美貌才华,加上她的公主身份,被人称为帝国明珠。 “昭雪,怎么是你?你大娘呢?” “大娘在西厢教宫女们调香呢。” “带父皇看看去。” 第706章 驸马人选 在昭雪引领下朱由检在慈宁宫侧室见到了正在教宫女调香的嫂子,十几年过去了,嫂子脸上没留下半点岁月风霜的痕迹,依旧像二八少女那般年轻靓丽,只是气质更迷人了。 朱由检倚在门边静静欣赏着嫂子的一颦一笑,昭雪倒是没他这份心情,喊了声‘大娘’就跑过去了依偎在张皇后怀里。 “真是的,都这么大人了还像小孩子似的。”张皇后宠溺的抱着昭雪,她没有孩子,朱由检的两儿一女就是她的孩子。 “人家想大娘了。” 朱由检走到嫂子身前,微微躬身:“皇嫂近来可好?” 张皇后抱着昭雪,微笑着道:“好,这个时候皇弟弟不在养心殿处理政务,怎么跑到我慈宁宫来了?” “你们先下去。” 屏退宫女们后,朱由检把锦衣卫缝上的折子递给嫂子,“皇嫂你看这个。” 张皇后接过奏折飞快扫了眼,微微一笑:“小家伙是真遇到喜欢的人了,要我看你便成全他吧。” “也只能这么办了,儿子拉完屎,我这当老子的给他擦呗。” 朱由检没好气的说着,他不在乎冒襄被抢了小妾的失落,只在意朱慈烺做这件事考虑的太不周全。 为了表明心意,弄的满城风雨的,还是太嫩了。 张皇后抱着昭雪道:“仔细想想,昭雪今年也16了,该为她好好物色一位郡马啦,我们昭雪这么漂亮,将来生的孩子不知该有多可爱呢!” 此言一出,昭雪啊的一声娇呼,更抱紧了张皇后哭着道:“大娘,昭雪不要嫁人,昭雪就要陪着大娘,谁也不嫁!” “傻孩子,哪有让你年纪轻轻守着我这个老太婆过一辈子的道理?何况大娘总有一天要先你而去的。” “我不管,我只要陪着大娘,大娘百年之后,我就进山做道姑去!”昭雪边哭边撂着狠话。 年轻的公主殿下哭的梨花带雨,任谁见了都会怜惜不已,可偏偏朱由检不吃这套。 “皇嫂心中可有中意之人?” “这段时间我也留意了,也发现了几个不错的小子。” 张皇后一个个讲道:“兵部驾部清吏司主事杜麟征之子杜登春,擅写字,能辩论,是个不错的人选。” 朱由检也不是刚即位时的菜鸟了,马上想到杜麟征此人。 他儿子杜登春啥样他没印象,但杜麟征此人是几社成员,与徐孚远、陈子龙等人并称‘几社六子’,他的儿子想来应该也不错。 朱由检点点头,“此人倒可以考虑,还有人选么?” “工部虞衡司有个小吏吴易,擅使弩,此人我偶然见过一面,就是已经二十出头有妻子了,虽然年纪比昭雪大些,但也不是不能考虑。” “这人我有印象,两年前的进士,靠自己打拼到现在的,才德皆可。” “吏部考功司主事夏允彝之子夏完淳也不错,那小子五岁知五经,七岁能诗文,更难能可贵的是我听说他今年还跑到兵营说要从军,被他老子硬生生给拦下了。” 朱由检笑了笑,“这小子我知道,允文允武,是个好苗子,嫂子看中的人一定不错,找机会把他们叫出来让昭雪见见,昭雪看中哪个就招哪个为驸马。” 朱昭雪弱弱的来了句:“那我要是一个也没相中呢?” 朱由检眉头一挑,“那就再找。” …… 从慈宁宫出来朱由检开始考虑女儿的婚事,帝国公主不愁嫁,愁的是能嫁的对象太多了,根本挑不过来。 张皇后只是简单说了三个她见到的感觉还不错的,北京城里她见不到的青年才俊还多着呢。 光是他知道的就有几个,如刑部尚书史可法的义子史德威,兵部尚书陈子龙之子陈孝沮。 还有帝国陆军军官学院里也有一些如李定国这样出色的学员兵,跟昭雪的相差的都不大,也都是可以考虑的,其中有好几个都是朱由检知道他们历史上做了什么的人物。 但嫂子钦定人选,他还是先从嫂子选定的人选里挑,马上让贾华之子贾获把那三个人叫到北京城天香楼里喝酒。 朱由检带着女儿在隔壁看着三人的反应,隔壁包间里,杜登春、吴易、夏完淳、贾获四人围桌而坐。 四人中,吴易年纪最长,夏完淳最小,四人按照年纪长幼落座。 贾获知道皇上的目的,马上叫了几个姑娘过来,天香楼的姑娘们上来就往几人身上扑,杜登春抱过一个姑娘,吴易似乎是有烦心事,挥了挥手示意姑娘一边去。 只有夏完淳来了一声‘滚开’,吓得两个姑娘赶紧闪一边儿去了。 年仅十四岁的夏完淳倒像是几人里脾气最大的那个,“定远(贾获字)兄你把我们叫这儿来干嘛?” “也没啥事,就是许久不见找几位兄弟出来谈谈,咱们也都到了建功立业的年纪,以后都咋打算的?”贾获抱着两个姑娘美滋滋的说着。 今天天香楼的花销都是皇上出钱,他对公主也没想法,自然要及时行乐。 夏完淳气冲冲的道:“我倒想建功立业我爹横档竖拦的就不让我去,我今天出来我爹都派人跟我来。” 杜登春笑道:“小隐(夏完淳号),我是你爹我也不让你去,你才14岁就自己跑军营去了,就是你爹不拦着军队也不要你啊。 退一万步讲就算你进去了,你也过不惯军队里那种生活,体力你就不行。” “我枪打得准啊,学校军令营的时候我5发子弹30环,放军队里也算不错的成绩了,眼下圣天子在朝,正是我辈建功立业之时,我爹非把我锁家里。” 贾获道:“要我说你就听你爹的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好好上两年学考上军校毕业了直接当军官,可比你现在跑军营里当小兵好。” “那还得等好几年呢,唉,我跟你们说,我听说北京周边这几个警备师都装备了一种新式火器,一分钟能打十发呢。 还装备了一种叫装甲车的东西,我听人说装甲车直接开过去就能把敌人碾死,还有人说装甲车早点出来就没满清鞑子什么事了。” 夏完淳这话可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把讨论未来的聚会变成了探讨武器装备的聊天。 第707章 太子妃 隔壁房间的朱由检都没想到夏完淳这么容易就把话题带偏了,不过夏完淳倒让他感觉不错,通过装备革新,他已经察觉到大时代的降临。 他们这一代的年轻人未来将大有可为,警备师士兵装备的自然是后膛步枪,装甲车将就是帝国科学院弄出来的战车。 坦克跟装甲车是不一样的,到现在为止帝国科学家也没能解决把火炮安装在车身上的难题,无法解决这个难题,军队里战车就永远称不上是坦克。 朱昭雪听了一会儿就没兴趣了,“爹爹我们走吧,他们太无聊了,什么又是枪又是炮的多没劲啊。” “我倒觉得不错,那个吴易一脸苦相就算了,那个夏完淳有上进心,长得也不错,是个良配。” “就属那小子最无聊,女儿要真跟了他他以后跑军营里去了,一天到晚见不着人,女儿不就是守活寡么?” “那是保家卫国,爹爹觉得他就不错,爹让你俩认识认识?” “认识一下可以,但别跟别人说我的身份。” “就这么定了。”朱由检哈哈一笑,他是真觉得夏完淳不错,历史上夏完淳十七岁就死在汉奸洪承畴手里。 夏家满门忠烈,夏完淳与三十多名抗清义士在南京西市慷慨就义,清军那手提鬼头大刀的刽子手,面对自己面前昂然站立的这位面容白皙、姣好的十六岁少年。 他那杀砍掉无数人头的双手,也不由自主地发颤发抖,最终只能闭眼咬牙才敢砍下那一刀……在当时43名共赴刑场的抗清义士中,他是最年少的一个。 后来夏完淳的妻子钱秦篆,同时受父死母丧夫亡的重大打击,悲痛欲绝,身体亦非常衰弱。 几个月后她生下一个男孩,孩子似乎在母体内感受了太多人间的苦难,很快便也夭折了,夏家无后。 只要昭雪愿意接触事情就好办多了,朱由检有一百种方法让两人成为朋友。 …… 过了几天,朱慈烺带着董小宛来到京师,朱慈烺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养心殿里向朱由检请罪。 “孩儿在南京做下糊涂事,请父皇降罪。” 正在批阅折子的朱由检头也不抬的道:“太子殿下都敢带兵抢人了,我这老头子哪敢治你的罪啊,你大娘还让我成全你呢。” “父皇,孩儿真心喜欢小宛姑娘。” “她比你大五岁。” “孩儿不在乎这个。” 朱由检笔锋一顿,抬头盯着他:“爱美人不爱江山?” “若无小宛,纵有江山又如何?”朱慈烺直视父皇投来的目光。 “你还真是出息了,帝国太子当街抢人,雇佣水军欲盖弥彰的去洗白,还把冒襄搞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你真当老百姓都是傻子?” “父皇,过段时间老百姓就会把这事忘了,最多当成一件茶余饭后的闲话。” 朱由检低下头去,“董小宛人在何处?” “在孩儿宫里.” “你睡过她了?” “孩儿喜欢小宛姑娘,而不是馋她的身子,小宛姑娘不答应孩儿绝不用强。” “带她去你大娘那儿看看。” 朱慈烺面上一喜,“父皇您…” 朱由检正好批完眼前这本折子,把狼毫笔随手一丢,“你在风雅阁里说你只爱她一人,你最好能做到,不然朕废你储君之位。” 朱慈烺抬起衣摆跪下叩头道:“多谢父皇,孩儿定不负小宛。” 十日后,朱由检与张皇后在武英殿里为两人举行成亲大典,册封董小宛为太子妃,追赠其母董氏为一品诰命夫人,由内帑出钱买回董家老宅作为孤儿院使用。 …… 时间转眼来到1646年末,大明帝国崛起于东已经是各国有目共睹的事实,而欧洲各国仍处于内斗的状态。 持续数年的西班牙内战以长枪党军队攻陷马德里而宣告结束。 腓力四世被人发现吊死在王宫里,被发现的时候他身上的财物都被人拿走了,只留下一具尸体孤零零的吊在房间里。 不管教廷承认与否,佛朗哥政府都已经是西班牙唯一一个合法政府了,佛朗哥成为西班牙国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与葡萄牙修好。 承认葡萄牙的独立身份及若奥四世王位的合法性,基本控制国内局势的他向世界宣布,未来西班牙当局将专注战后恢复,不会参加欧洲任何军事活动。 西班牙的乱局结束了,不管西班牙民众愿不愿意,他们都迎来了一个崭新的政斧。 西北方的英国内乱也进入尾声,查理一世在一个叫纽瓦德的地方向苏格兰军投降,第一次内战结束。 查理一世一心维护皇权,他排除万难在忠诚的臣民间建立一支军队与议会作战。 他是这支军队的总司令,他在战场上证明自己是个优秀的战术家,在几次战斗中取得胜利。 但是他却是个蹩脚的战略家,总是举棋不定,直接导致了他最后的失败,战争快结束的时候他的军队甚至都不完全听他调遣。 战争接近收尾的时候还不能决定是在英格兰继续作战还是去苏格兰与支持者汇合,最后在内兹比战役失利的时候,又化妆逃离司令部。 英格兰军带着查理一世和大批战俘返回家乡,国王没了,英国上下议院经过投票决定英国以后将采取议会制。 而谁能成为英国议会第一任议会长就成了大家关心的话题,莫斯利的黑衫军虽然崛起的很快,但他的政治底蕴并不能比过英国老牌政党——圆颅党。 圆颅党是英国国会中的一知名党派,该党发迹与最盛时期就是1642年-1651年的英国内战时期。 该党派最大特色是身为清教徒的这些议会成员都将头发理短,在样貌上与权贵极为不同。 因为没有卷发,头颅相较之下显得十分的圆,因此以此名命名,圆颅党是议会政治中,首次以形象来达到政治目的与效果的党派。 这种做法在后来的很多国家,被许多政客以不同方式引用。 国王虽然没了,莫斯利的黑衫军与托马斯.费尔法克斯和奥利弗.克伦威尔为首的圆颅党开始斗法。 最终莫斯利在1647年1月的议会选举中以微弱优势获胜,成为英国名义上的掌权人。 隔海相望的钟离蕊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在宴会上的她与身边人一起举杯,“让我们恭喜莫斯利爵士。” 第708章 阿登山脉 1647年,改变世界的一年。 年关刚过,钟离蕊和明属荷栏的武官们齐聚一堂商量着明属荷栏的下一步动作。 她们的扩军申请通过了,帝国本土正源源不断的向明属荷栏输送兵力、人力,明属荷栏积蓄的战略物资也足以支持他们发动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在陆地上他们再想扩张无可避免的要与神圣罗马帝国发生冲突,无论是钟离蕊还是何腾蛟、黄得功等人都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 面带铁面的何腾蛟两手放在地图上绘声绘色的说道:“向西扩展我们面对最棘手的问题就是马奇诺防线,这条防线虽然还没修完,但已初具峥嵘,如果强攻伤亡太大。 这条防线太长了,长数百里,纵深也都在6-10公里左右,我军无论是集中优势兵力攻击一处亦或是全线推进伤亡都不会小,众将看看可有良策。 众将盯着地图,均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神圣罗马帝国修筑马奇诺防线防的就是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他们找到破绽。 能聚在这里的都是帝国优秀的将军,历史上他们所有人都在国家倾覆之际死战不退,都是帝国忠良。 人到中年的黄得功盯着地图,习惯性的啃着手指,钟离蕊轻轻拍了下他,“啃够了没?” “不够,得啃俩。” “啃十个也没用,哪养的那么多臭毛病。”钟离蕊难的露出小女儿态。 要在平常黄得功还会哄两声,现在他全部注意力都在地图上,他手指指着地图上的一点道:“或许我们可以从这里进兵。” 众人看向他所指的地方,这里的地名是:阿登山脉。 何腾蛟抬头看他,铁面下的冷眸闪烁着精光,“说说你的意思。” “日耳曼人这条防线并不是连在一起的,很多地方他们想用地形阻挡我们。 比如萨尔泛滥区就是利用天然的江河障碍和沼泽地构成的,阿登山脉也是其中一处,甚至是其中最容易突破的一处。 我去这里看过,阿登山脉地形复杂,不宜快速推进,但并不是不能推进,我们只要有10个师从这里突入,整个马奇诺防线就会成为一个可笑的笑话。” 将军们都去过阿登山脉那里看过,深知从那里进攻的难度,何腾蛟抬头看他:“10个师够么?” 黄得功点点头:“足够了,从背后迂回切断他们的补给线,马奇诺防线守军便会不攻自溃。” “众将怎么看?” “或可一试。” “神圣罗马帝国的主力我们这边,维希法国一线的守军力量相对薄弱,是个机会。” 将军们大都同意,102师师长萧寒盯着地图道:“翻山进攻难度奇大,补给困难,黄将军带兵过去之后如遇不测难以补给。” “那就抢!” 黄得功指着地图,掷地有声道:“带兵过去之后,我会迅速进攻附近的城市先站稳脚跟,再看准时机向其腹心推进。 神圣罗马帝国已是外强中干,他们的大部分兵力都在四周防备敌人,10个师突入他们腹地肯定大有可为,就算出现点什么情形大不了抢粮为生,总饿不死的。” 何腾蛟铁面下的眸子闪过一丝满意,“我觉得可以试试,我把113机动步兵师给你,助你建功。” 机动步兵师就是全部装备自行车,能快速向远方推进的步兵师。 明属荷栏现在的40个步兵师里也只有5个机动步兵师。 “谢将军。” …… 主要计划敲定了剩下的就是些细枝末节的问题,比如优先进攻哪座城市,以何种名目进攻,这些钟离蕊和何腾蛟等人都策划的万无一失。 公元1647年3月1日夜里,明军发动阿登山脉作战,12万明军士兵来到维希法国境内趁着夜色掩护潜入阿登山脉。 站在山巅往下看去,明军士兵举起的火把汇成了一条蜿蜒的巨龙,阿登山脉那头的罗马士兵完全没察觉到危险降临。 当第一个明军翻越阿登山脉后,越来越多的明军士兵翻越阿登山脉,以迅雷之势对山下的罗马军营发动进攻。 有备而来的明军面对毫无防备的罗马弱旅,战斗一开始局势就朝着一边倒的态势发展,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明军便犹如犁庭扫穴般收拾了当地守军。 10个师的明军呈扇形军阵向前推进,领头的是黄得功亲自带领的113机动步兵师,士兵们使出吃奶的劲儿在崎岖不平的土路上艰难骑行。 其他师团的推进都要呈众星拱月的态势围着113师转,黄得功的目标很明确,他就要向雷根斯堡推进。 神圣罗马帝国作为一个国家却没有一个明确的首都,斐迪南二世在哪哪儿就是国家首都。 如此奇葩的制度让黄得功等人制定进攻方略时也犯了难。 最终决定根据神圣罗帝国的七个选帝侯所在的位置为占领点,这七个选帝侯里有3个是教廷选帝侯,4个世俗选帝侯。 占领他们的领地不可避免的要与教廷发生冲突,怎么解释那就是钟离蕊的事了,黄得功只负责作战。 正如黄得功先前所言神圣罗马帝国已是外强中干,很多贵族的私军甚至不到50人,城镇的守军更是薄弱。 当接地连天的明朝士兵出现在城外,城内仅有的一点守军识趣的举着白旗出来投降。 贵族们自以为马奇诺防线能挡住西方的威胁,却不料他们花费巨资不过是修了一条毫无作用的摆设。 黄得功所部3日间推进200里,连克21座城镇,曾经自诩尊贵的贵族沦为阶下囚,大批农奴沦为奴隶。 短短三天时间明军攻入帝国境内的消息就传开了,马奇诺防线的守军听到这个消息人人自危,他们的家人都在国内,此时此刻可能已经落入明军控制中了。 马奇诺防线莱特因斯段的城墙上,一名少尉军官看完家书后一把将头上的圆形军帽扔在地上,大吼道:“明国人已经跑到我们身后了,我们还守在这儿干嘛?” 说完径自走下城去,他的士兵们面面相觑,跟着有几人扔掉军帽走下城墙。 第709章 新闻发布会 当明朝的战争机器推进神圣罗马帝国境内时,远在罗马参拜教皇的斐迪南二世陷入了极大的痛苦与恐惧中。 他沉默了一个星期,直到3月15日他才打起精神号召人民加入卫国战争。 神圣罗马帝国的军队都在边疆,加上消息传递需要的时间,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防御线。 而且奥地利人也不想为了别的国家去拼命,调动起来非常慢,士兵没什么积极性可言。 教廷方面,瑞恩一世终于决定不能再放任明属荷栏继续这么无限制的扩张,教廷议会全票通过了对明属荷栏的经济和军事制裁。 同时加强教廷守军,任何有经验的战士都可以报名参加教廷,这可是几百年来的第一次,教廷因为外部威胁不得已向外界来征兵。 教廷的圣殿骑士团要扩张到8000人,贵族卫队也要维持在三万左右,新近征募的士兵以团为单位驻扎在罗马城周围。 教廷红衣主教,上任教皇乌尔班八世亲自前往阿姆斯特丹向钟离蕊讨要解释,钟离蕊早就准备好了一套完全的说辞应付他。 阿姆斯特丹城的中心广场上,数百名记者与群众聚在这里,等待着即将召开的新闻发布会。 头戴m35钢盔,身穿灰色野战服的帝国士兵背着手组成人墙,将记者们挡在外面。 铛铛铛铛铛~ 随着广场钟楼的时针挪动到12点时,沉闷的钟声开始回荡在广场上,钟离蕊伴随着钟声出现在各国记者面前。 钟离蕊穿着白色流云对襟长裙,自从来到明属荷栏后她一直周旋在各国政要与他们的妻子和情人间,今天是她第一次穿这汉服出现在公众场合。 她面无表情的来到的演讲台上,轻咳了两声试了试电音喇叭好使后才开始道:“各位先生,各位女士,非常高兴各位能参加今天的新闻发布会,在各位提问前我有一件事要宣布。 半个月前,我们有一个班的士兵消失在边境线上,我方秉承人道主义精神,积极派人寻找,神圣罗马帝国方面拒不配合,甚至打伤了我们的士兵。 现在两国军队有些冲突,相信要不了多久误会就能解开,好了各位记者先生你们可以提问了。。” 钟离蕊的声音一如往常的动听,她刚说完记者们就像疯了一样举手叫着,一个留着小胡子的记者操着一口浓重的德语道:“请选我。” 钟离蕊伸手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微笑道:“这位先生,请提问。” “非常感谢您的回应,钟离小姐现在外面都在传言说明属荷栏与神圣罗马帝国是开战了,还有人说二战已经到来这点您怎么看?” 钟离蕊微微一笑,“我们国家有句话叫流言止于智者,意思是聪明人是不会相信流言的。 两国开战是大事,首先我方不会主动开战,其次无论是明属荷栏还是大明帝国都是非常有骑士风度的国家,就算要开战,我们也会在开战前事先通知敌国一下。 至于您说的二战已经到来这点就更不可能了,一战给各国带来的伤痛尚未过去,任何人敢在这时候挑起二战就是全世界的敌人。 我希望各位记者先生能将我现在的话印在报纸上,同时警告那些别有用心之人不要将事情扩大化,一旦事情朝不可逆转的方向发展,对我们都没好处。” “非常感谢您的回答。” “好了下一个。” 第二个被提问的是一个波兰记者,得到提问权的他显得非常激动,大喊道:“钟离小姐您对欧洲未来的局势有什么看法?” “我一直相信欧洲的未来是美好的,明属荷栏愿与欧洲各国携手共创美好未来,下一个。” 第三个是个英国记者,“钟离小姐,您觉得这次士兵失踪事件要多久才能解决?” 听到字正腔圆的伦敦腔,钟离蕊一指他道:“我没想到的今天会有英国记者到来,记者先生您的到来就已经解释了这个问题,英国经过一段时间的动乱最终也迎来了希望的曙光。 这次的事当然也不例外,现在就是被乌云笼罩的时候,我方正尽力寻找失踪的士兵,我方保证只要找到失踪的士兵即刻从神圣罗马帝国撤出。” 第三名记者提问完了,第四个是一个来自奥地利的记者,“钟离小姐,您说与神圣罗马帝国发生的冲突是因为寻找失踪士兵。 但据我所知,神圣罗马帝国在边境线上修筑的马奇诺防线虽未完成,却也不是那么容易被突破的。 我想请问,贵国军队仅仅是为了找人就能突破神圣罗马帝国花费上百万金币铸造的防线,钟离小姐,您不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么?” “的确很不可思议,不瞒记者先生,我在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可惊呆了,但仔细想想这并不离谱。 神圣罗马帝国吹嘘马奇诺防线是条坚不可破的防线,或许以后它会是,但现在这条防线还没修建完成,很多地方都是可以绕过的。 我国士兵在阿登山脉一代失踪的,而那里恰好是马奇诺防线防守最薄弱的地方,记者先生请您谨慎提问,不要像个小可爱似的问这些简单的问题。” 演讲台对面的一座建筑的三楼里,年纪苍苍,满脸麻子的乌尔班八世听着钟离蕊那被电音喇叭扩大过的,嗤嗤一笑然后身边随行的神职人员道:“看看她,多么优秀的政客啊。” “就是个碧池!”一名骑士义愤填膺的道。 乌尔班八世摇了摇头,“别骂她,你骂的越凶显得咱们越无能。” 一名红衣主教往前走了两步,请示道:“大人那我们会还要过去见她么?” 乌尔班八世转过身来,瘦小枯干的他抬头看着红衣主教,“有什么用呢?见不见她都是这幅说辞,我甚至可以断言她已经准备好了那些所谓的失踪士兵的档案,我们走吧。” “那我们这趟不就白来了。” “没有白来,她让我们见识到人的脸皮究竟可以有多厚。” 第710章 打嘴仗 钟离蕊积极召开发布会解释的时候,明属荷栏军队开始全线推进,连同黄得功所部在内,何腾蛟调动了35个师向神圣罗马帝国发起进攻。 何腾蛟率领的军队采取全线推进的方式攻击马奇诺防线,防线很多地方的守军完全已经跑了一大半。 马奇诺防线,这条投入了200万金币,几乎是让神圣罗马帝国以举国之力修筑的防线,明军并且费多大劲就突破了。 明军士兵在马奇诺防线上插上红底黑字的明字战旗,超过十万名日耳曼士兵沦为战俘。 控制马奇诺防线后明军士兵才发现神圣罗马帝国究竟是修建了一条怎样的防线,防线内部几乎各种设施都有。 甚至还在里边发现了咖啡馆和摔角场等娱乐场所,军事方面的各种设施也都齐全。 更让明军士兵惊讶的是,防线后面仍堆积了大量修筑防线用的石头及守军的武器装备和储粮,就算没有任何支援,马奇诺防线守军都能坚持三个月以上。 而现在,这条总价值200万金币的巨大防线及十万多名战俘尽归明朝所有。 20个师,24万人拉开战线全线向前推进,装备了后膛步枪的明军在罗马帝国守军面前占据绝对的优势。 截止4月1日前,明军黄得功所部已经抵达勃兰登堡,对勃兰登堡发动进攻。 勃兰登堡对很多人而言都是陌生的,但在后世这里是德意志帝国首都柏林所在。 在17世纪的现在这里是神圣罗马帝国的一部,归属勃兰登堡选帝侯所有。 正处于‘大选侯’腓特烈.威廉统治时期的勃兰登堡日趋强盛,这里挡住了明军一往无前的进攻,似乎是在向明军宣告,这里是他们此次进攻的最远点。 黄得功所部攻击受阻,其他战线上的明军几乎没遇到什么像样的阻拦,帝国士兵踏过的每一寸土地都将成为大明帝国神圣而不可侵犯的一部分。 帝国官员几天之后便过来丈量土地,清查人口,负责守卫的地方团练兵接管各处防务,让主战兵团得以抽身。 随着时间的推移前线明军的推进速度越发缓慢,饶是如此已经到手的土地也远远超过了战争前的预期。 神圣罗马帝国一半的疆域成为明属荷栏所有,经过何腾蛟的研究决定,黄得功所部明军撤回到施普雷河以西,准备下一轮进攻。 何腾蛟开始从正面战场抽调10个师来防备奥地利军队,此时明属荷栏的40个主战师里,5个原地不动,作为本土策应使用。 25个师在施普雷河以西的几十里的防线上修整准备下一轮进攻,10个师防备奥地利军队。 另一边,教廷内部。 乌尔班八世把与钟离蕊交涉无果的消息带回来后,教廷进入高度紧张的状态,明属荷栏的扩张让教廷决策层们清楚认识到事情的危机。 他们不在乎明朝人什么肤色,只在乎他们的信仰。 如果明朝是个信奉天主教的国家,教廷根本不会管他们扩张的事。 可大明帝国是道教国家,一旦他们统一欧洲,道教就会成为世界唯一一种合法的宗教,教廷亦将不复存在。 为了避免悲剧的发生,瑞恩一世已经尽可能动员所有能动员的力量试图将明军从神圣罗马帝国境内赶出去。 可现在欧洲这个情况,瑞恩一世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维希法国是明朝人扶持的政权,西班牙摆明了想置身事外。 葡国若奥四世一心求稳,也不会参加,连海外的英国也刚经历战争,英皇查理一世在圆颅党的配合下从监狱跑到英格兰境内。 英国议院又来了波迷之操作,花40万英镑又把查理一世赎回来了。 欧洲东部的波兰、沙俄互相看不对眼,双方世代国仇可没那么容易化解,拉拢一个就得罪一个,倒不如不管。 北方瑞典、芬兰等国都是新教国家,从来也不听教廷的。 欧洲东南部希腊等国倒是可以拉拢,但他们要面对裹挟复仇烈焰归来的奥斯曼军队,他们不问教廷求援就不错了。 瑞恩一世掰手指头数了一下,除了奥地利他谁都指望不上,好消息也不是没有,欧洲民众参军热情极高,短短几天就召满了三个团,给了瑞恩一世几分底气。 …… 教廷圣所前的广场上,瑞恩一世也召开新闻发布会,当着几百名各国记者和数之不尽的信徒们的面,严厉斥责明属荷栏的霸权主义。 “曾经我以为荷栏人是世界霸权主意的源头,但是现在我醒悟了,明国人才是欧洲动乱的源头,我们都被明国崇祯皇帝伪善的面孔唬住了。 各位神的子民仔细想想,明属荷栏成立之前欧洲虽然有战乱却没有现在这般激烈,从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像明国侵略性这么强。 我们有理由怀疑明国人才是一切动乱的根源,包括肆虐在我们当中的瘟疫,神的子民们醒醒吧,恶魔就在我们身边。” 呐喊声响起后,记者们齐刷刷的举手提问,瑞恩一世随便指了个记者,“就你了,请提问。” 被点中的法国记者看了眼激动的道:“非常荣幸获得对您提问的资格,教皇陛下按照您之前的话,我是否可以理解为您是在对明国宣战?” “这不是宣战,只是对明国人进行限制,如果明国人仍不醒悟不排除将来有开战的可能。” 瑞恩一世耐心的解答各国记者的问题,话虽然是那么说,可谁都清楚就眼下的情况而言,战争已经来了。 教廷的军队数量快速增长,一批批奥地利士兵开赴前线。 欧洲陷入新一轮的恐慌,在瑞恩一世召开发布会后的没几天,人在安卡拉的穆拉德四世就收到了消息。 他激动的身边近臣说:“我早就等待这一天,让我们洗刷一战的耻辱吧。” 公元1647年4月5日,奥斯曼帝国对以教廷为首的欧洲各国宣战,奥斯曼军队开始向伊斯坦布尔进军,立志收复一战失地。 4月10日,波斯帝国对同盟国宣战,同一天维希法国对同盟国宣战,二战来临了。 第711章 二战来临 4月15日,阿姆斯特丹官署前的广场上,钟离蕊再一次召开新闻发布会。 发布会上,她当着几百名记者的面严厉斥责道:“几天前,一个狂妄自大之徒以神之名污蔑我方为寻找失踪士兵所做的努力为侵略。 我希望那位先生能收回他的话并公开道歉,我方不接受污蔑,如果他还不醒悟,我们将用我们的方式讨回公道,我方从不主动发起战争,也绝不惧怕战争。” …… 五天之后,教廷前的广场上,瑞恩一世在新闻发布会上对钟离蕊口中那个狂妄自大之徒发表评论。 “污蔑一个国家可以找到一百种理由,如果要开战可以找到无数种理由,神圣罗马帝国一半的领土正处于明军控制之中,七个选帝侯四个沦为战俘。 我想请问钟离小姐,这就是您的所谓的努力么?我正式警告你五月一日之前明军不退到莱茵兰地区以西,教皇国对明属荷兰宣战。” 钟离蕊跟着瑞恩一世隔空打嘴仗,两人的说词都是精心准备的,都表明了己方绝不退让的态度。 四月末的时候,明军还是没有撤退的迹象,瑞恩一世再次召开发布会,这次没什么好说的,就一句‘教皇国对明属荷栏宣战。’ 同一天,奥地利对明属荷栏宣战,宣告着教廷正式与明属荷栏撕破脸皮。 也就是在这一天,奥地利军队开始主动进攻,统领奥军的是经过一战历练的名将华伦斯坦,历史已经改边,华伦斯坦并没有如历史上那样被杀死,反而还被委以重任。 虽然没有提前殒命,但他依旧如历史上那般,他这个不是德意志的人,作为一个最终德意志化的人物,他守护了德意志。 与明军作战,华伦斯坦倍感压力,他的军队装备的一切武器都效仿明军的,完全可以说他要带着徒弟军打师傅军。 华伦斯坦并不想冒然进军,但教廷方面执意要他在5月1日这天给明国人一点颜色瞧瞧。 华伦斯坦只能提前在正面战场的萨卡城一线布置重兵,意图迷惑明军。 自己则带领一支两万人的骑兵绕到侧面,迂回深入来到一座叫麦卡锡的城镇上,这座小镇四通八达,几百年前这里还是一个小国的都城所在。 最重要的是他们得到情报明军有相当一部分的物资存储于麦卡锡,若能拿下这里能直接支援正面战场上军队。 可当他指挥军队来到麦卡锡小镇时,他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城镇大门紧闭,关上站着的火枪手表明,明军有了防备,尽管此时并不适合进攻,但他还是选择试探性的选择进攻一波。 迂回奇袭大军所能携带的粮食有限,一路上他们连个村子都没看见,根本得不到补给。 人困马乏,粮食也不对,军队需要一夜狂欢。 “第一队,进攻!” 华伦斯坦威严的下着命令 城前上,负责守卫这里明军连长属于团练军,当他看到黑压压一大片奥地利军队时吓得腿都软了。 团练兵是朱由检搞出来到后备兵员,平常他们都在务农,农闲时要跟着军队派来的士兵操练,战争打响时他们也要拿起武器作为地方守军守卫城池。 好能抽出更多主战兵团的士兵奔赴前线,他们装备的只是燧发枪,火炮也不多,麦卡锡守军没几个人有信心守住这里。 倒是一个长得眉清目秀,生有一副天真无邪面孔的小兵勇敢的举起武器对士兵们喊道:“生则中华兮死则大明,寸丹为重兮七尺为轻,弟兄们到我们为国捐躯的时候了。 今日之战如果战死我们以英雄的身份马革裹尸还,如果退却苟且偷生,虽生亦死亡!” 连长对他喊:“杨冠玉你喊啥玩意呢,要拼你自己拼,我不想死。” “那就请连长大人自去。” 名叫杨冠玉的年轻小兵毅然决然的举起燧发枪对准远方,城墙上的其他士兵纷纷拿起武器准备战斗。 历史上杨冠玉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甚至连一个百度百科都没有。 历史上与张煌言同死,监斩官见杨冠玉长得眉清目秀,一副天真无邪,有心为他开脱。杨冠玉却断然拒绝道:“张公为国,死于忠;我愿为张公,死于义。要杀便杀,不必多言。” 言罢跪在张煌言面前引颈受刑,时年仅十五岁。见者无不落泪。 战死之后,他们的家人能得到朝廷的照顾,甚至能得到比他们没战死更好的生活条件。 发起进攻的奥地利军队士气并不高,骑兵临时改作步兵,向来只是练习战场厮杀的他们,仓促间做起了攻城,效果可想而知了。 虽然凭着血气之勇,他们嚎叫着冲向城墙,但很快,枪口弹雨便给了他们迎头痛击。 一批批士兵在被子弹射穿后,竟然不倒地,还向前冲了几步才趴在了地上。 “快,盾牌兵上前,将伤员救下来!将第一队接应下来!”华伦斯坦忙令盾牌手上前救助。 只是,骑兵本来就没有多少盾牌,仅有的也是一些小型轻盾,真有子弹射来,能保住盾牌兵自己就不错了。 但手持盾牌的兵士还是奉命上前,他们尽可能的帮助受伤的士兵撤回,将还在喘气呼救的伤员救下。 一些守军发现了他们,将他们视为攻击目标,奥地利士兵们慌忙举盾阻挡,可不仅盾牌小,护不住全身,一些不幸的倒霉蛋人没救回来,自己也倒下了。 军阵后方的华伦斯坦眯眼打量着麦卡锡小镇,他甚至不许要单筒望远镜去看就知道守城明军并没有多少人,攻陷麦卡锡只是时间的问题。 但他不明白的是,是什么让这最多一百多人的明军有勇气面对他这两万大军? 能在这里守城的士兵还不是明军精锐,明军精锐该是什么样子?如果要消灭几十万这样的敌人,他要付出多大的伤亡? 想着华伦斯坦不禁打了个寒蝉,这样的敌人太可怕了。 第712章 东方雄狮 一个小时麦卡锡被攻破,奥地利士兵汹涌而入,城内百姓举起奥地利国旗欢迎他们进城。 奥军士兵享受到了享受到了英雄般的待遇,士兵们扛着武器走过街道,迎接他们的是姑娘们的热吻和男人们的赞誉。 守在这里的一个连队的明军只有不到10名士兵被活捉,城镇中心广场上,小镇居民们聚集在此。 奥地利士兵们组成人墙将民众隔离在外,广场中心处,被俘的明军士兵被绑在十字架上对迎面走来的华伦斯坦怒目而视。 看着一张张愤怒的面孔,华伦斯坦心情无比复杂,统兵征战这么多年也只有狮王统领下的瑞典军队让他有过这种感觉。 自狮王死后,瑞典士兵那种冲劲也越来越淡,今天这些明军然重新体验到那种感觉。 或许,这就是东方人能几次威胁到我们的原因吧。 华伦斯坦深吸一口气,用蹩脚的汉语道:“投降,活。” “要杀就杀费什么话。”身受六处刀伤的杨冠玉疲惫的道。 华伦斯坦靠近了仔细看着这个还没他孙子大的明军士兵,“你就不怕死么?这场战争是你们发起的侵略,你愿意为此付出生命?” “在你看来我们是侵略,在我看来我们在为后世子民争夺生存空间,百年之后,我们的后人会在这里过上富足的生活。 你支配了这个城镇,你可以用你所能想到残忍方式杀死我们,但你无法改变这场战争的结局,我们现在做的一切会被后世子孙传颂。” “看你的年纪应该还没有孩子。” “我非家中独子。” “知道了。”华伦斯坦点点头背过身去,“火刑免了,给他们一个痛快。” 一群奥地利火枪手走到广场前举枪对准十字架上的目标,随着军官的一声令下,轻轻叩动扳机。 …… 也正是在5月1日这天,大明印度洋舰队以军事演习为名强入苏伊士运河,彻底阻断欧洲与亚洲的海上贸易通道。 大批外国商船被大明印度洋舰队扣押,商船和船上的货物全部充归大明帝国所有,船员全部作为奴隶运送到明属南非修铁路。 控制了苏伊士运河的印度洋舰队为奥斯曼军队侵入埃及提供了必要的跳板,超过80000名奥斯曼士兵气势汹汹来到非洲,短短五天攻陷开罗。 埃及王国的独立是受《凡尔赛条约》条约保护的,同盟国光是应付北方的局势就很困难,要是北非局势再失控可就不妙了。 到时奥斯曼人度过地中海从海上向教皇国发起进攻,那教皇国就会面临灭亡的危险。 在这种情况下,瑞恩一世派遣了36个整编团作为先行部队,率先来到北非支援埃及战场。 非洲南部,在收到从明属荷栏发来的报告书后,驻扎在明属南非的12个师带着大批黑奴向北方的葡国殖民地发起进攻。 派来守卫南非殖民地的军队在葡国都是弱旅,在明军主战师团的进攻锋芒中屡屡败退,广袤的非洲草原正自南向北的一点点纳入明属南非的版图。 …… 远东,大明帝国,养心殿。 收到明属荷栏进攻神圣罗马帝国,及帝国印度洋舰队成功封锁苏伊士运河消息的朱由检整整一天都处于兴奋当中。 他梦寐以求的一天终于来了,他整整一天都处于亢奋状态,如同一个上了发条的机器人在御案前不知疲惫的处理奏疏。 想起万里之外,正在为帝国开疆拓土的将士们,他就不觉得累了。 一直到黎明时分,朱由检才缓缓睡去。 到了下午他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的,“若愚,去叫各国公使,朕要开发布会。” “奴才这就去。”年近七旬的刘若愚略略躬身,小跑着向外边去。 朱由检坐在床榻上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欧洲那边都打起来,他不用再装了。 目前帝国的战争储备基本完成,除了在明属荷栏的的40个师,明属南非的12个师外,帝国本土还有120个师,还有三百万的后备兵员。 帝国百姓的从军热情非常高涨,只要他需要一声令下一个月内帝国最少能扩编150个师。 兵部给出的报告上说战争开始后的第三个月,朱由检手里至少能控制300个师,六个月后帝国能扩编500个师。 如果战争持续时间过长,以帝国三亿多的人口基数和现有的工业基础,帝国最大能扩编至800-1200个师。 加上作战需要的民夫,帝国可以直接调动超过3000万人作战,如此庞大的军事基数对付任何一个国家都够用了。 一名小太监这时走了过来,“陛下,是否传膳?” “传!”朱由检大声道:“多拿来吃得来,朕今天高兴,哈哈。” 小太监已经自进宫以来好还是第一次听皇上说这话,应了一声后偷偷瞧了眼床榻前的皇上。 朱由检脸上满面红光,欣喜之意不言而喻,已经36岁的他像个十几岁的年轻人那样,身上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儿。 “传膳咯~” 小太监到偏殿招呼一声,宫女们端着加热好的美食来到殿内,在餐桌上为朱由检摆好的食物。 朱由检随手拿起一个吊炉烧饼一口咬掉半拉,烧饼还没咽下去就拿起筷子夹起凉菜大口塞进嘴里,把摆盘的小宫女都看呆了。 天子吃相何时如此狂野了? 此时一名内侍轻轻走了进来,对像饿死鬼一样吃东西的朱由检道:“启禀陛下都察院陕西道御史朱由榔在外求见。” “他啊。” 朱由检停下筷子,“让他进来吧。” 他虽然撤藩了,也不给那些流落民间的同宗兄弟任何福利,却并没断绝他们入仕之道。 朱元璋是个伟大的皇帝,能从开局一个碗,装备全靠捡的起点混到皇帝宝座,历史上也只有他一人。 老朱的生育能力也不是盖的,1644年朱由检让户部做了个统计,光是在册的同宗子弟就有18万多,加上那些不在册的,老朱的后代至少超过20万人。 这么些人里还是有几个出色的,比如朱由榔,朱由检对这个跟自己平辈的兄弟很有印象。 朱由榔长大考入帝国大学,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公仆,到现在为止他已经做到了御史一职。 没多久,风尘仆仆的朱由榔在内侍的引领下快步走进乾清宫,进来便拜:“臣朱由榔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不必客气,起来说话。” “谢陛下。” 朱由检依旧吃东西,对这个平辈兄弟显得并不怎么在意,朱由榔平辈的身份很尴尬。 如果朱由检对他以兄弟相称,那朱慈烺是不是也要以长辈之利待之?那就承认你朱由榔长辈的身份,等他百年之后,会不会有人拿这件事威胁慈烺的皇位? 朱由榔对皇兄的态度并不奇怪,禀报公事一般的道:“启禀陛下,臣想加派今年对陕西的粮秣拨给。” “这个可以,跟朕说说你看到什么了?” “启禀陛下,臣此次前往陕西,入目所见一片疮痍,今年陕西自三月以来便不曾降下一滴甘霖,河都干了,土地龟裂大的能塞进只手。 大片庄稼枯萎,不少地方还闹了蝗虫,若不是有朝廷赈灾粮应急只怕就得出现易子相食的惨相,百姓苦不堪言。 就在半个月前突然下雨,这一下还收不住了,老天爷像是要把这三个月来积存的的甘霖一气倾下,豆大的雨点都能把地砸出个坑来。 大雨久久不散,陕西大部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叫人辩不清黑白昼夜,先前大旱马上又变成了大涝,暴涨的河水冲垮了河堤,淹没无数民舍。 等洪水散去,龟裂的田地变成了黄泥汤子,很多地方积水到人胸口这里,此为臣亲眼所见,望陛下体察民情,恩准拨粮。” 朱由检放下筷子,看着他道:“这个没问题,爱卿做的不错,朝廷就需要你这样的直臣,看看你这一身狼狈不堪,来人呐给他换身衣服,今天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是。” 朱由榔应了一声,缓缓退出乾清宫,退出宫殿的他恋恋不舍的回头望了一眼,默默的走开了。 …… 用完早餐的朱由检穿好衣服,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就算精神状态不错,但他的身体状况却不太好,摘下金丝翼善冠,大半的头发都是白的。 眼眶上那因经常熬夜导致的黑眼袋也很深,常年高强度的工作让还不到四十岁的他身体状况比一般四十岁的人还糟糕。 “陛下真是越来越精神了。”旁边的刘若愚把贾华说的像真话一样可信,。 朱由检笑了笑,也不理他走出乾清宫,坐在宫殿前的御辇上。 虽说帝国已经研究出了蒸汽机械,甚至用那个技术创造出了蒸汽机车,但蒸汽机车坐久了真是能热死人,朱由检也不敢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做蒸汽机车。 各国公使和闻讯赶来的各大报社的急着和编撰已经在承天门前的广场上等候多时。 他们也一直在关注欧洲的事,当听说明属荷栏借着士兵失踪的理由发动侵略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就是请求面前朱由检。 朱由检一天正事还忙不过来呢,哪有时间陪他们耍,他们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去找陈子壮,陈子壮这么多年的礼部可不是白做的,打太极的功夫可是连到位了。 被问到关键问题的时候,他就装的一问三不知,实在被逼得急了就往朱由检身上推。 现在大明帝国的皇帝终于肯在他们面前露面了,一双双渴望得知真相的眼睛仰望着承天门上那个至高无上的身影的,有的人脖颈都觉得酸了。 朱由检来到承天门上,站到喇叭前轻咳了两声道:“各位先生、女士,朕的名字叫朱由检,大明帝国及明属荷栏、明属南非、明属东夷、明属印度的皇帝。 今天我在这里向全世界宣布,因为一些国家决策层的愚蠢绝对,他们成功激怒了我们,今天我宣布大明帝国对教皇国宣战。 在天主教皇亲自来到我国首都认罪请降之前,这场战争我们要一直打下去。” 此言一出如同是在一锅烧热的油锅里倒进一瓢水,下边的各国公使瞬间炸开了锅,他们大喊着让朱由检给他们个解释。 教皇国可是大部分欧洲民众心中圣地,甚至被他们看作是世间唯一一块净土,千百年来谁敢对教皇国开战? 可就在今天,一个东方皇帝当着他们的面,向全世界宣布对教皇宣战,他们疯了么? 朱由检才懒得跟他们废话呢,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如果不是为了像成吉思汗那样征服欧洲,他也不用年复一年的高强度要求自己。 对贾华交代了一声就离开了,一些激动地各国公使甚至想要冲进承天门,被当值的羽林卫士毫不留情的挡在外边。 第二天京师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就报道了帝国对教皇国开战的消息,这条消息一经报道,帝国百姓并没觉得有什么看头。 虽然经过一段时间的眼界开拓,但大多数帝国百信也不知道教皇国是个啥玩意,它有多大? 但百姓们相信这个教皇国会像以往的东夷人、荷栏人那样成为亡国之犬。 但随之而来的一项福利让百姓们为之沸腾,一项限制招兵的军营开始大规模招兵,大批青壮年走进军营接受军事训练。 这批走进军营的士兵很多才十七八岁,他们早在学校里就参加过军令营,亲自开枪打靶,很快能适应军队里生活。 年轻的小伙子们在军营里七嘴八舌的讨论着自己以后要在战场杀敌建功,带着铁十字勋章回家娶媳妇。 痴迷军事装备的士兵幻想着自己以后能拿着1644式步枪在战场上对敌人挨个爆头,各参军报名点在开放不到半天后因为报名人数太多,场地使用补过来不得不暂时关闭。 没能报名的青壮年们颓然的回家了,打定主意明天一定要早点来。 扩军的消息传到各国公使耳朵里,让他们倍感不安,一些消息灵通的人打听到,在宣布对教皇国开展的那一天,这位大明帝国的皇帝就下令在全国范围内扩军150万。 大明帝国士兵的待遇是各国士兵中最好的,这个时候扩军,还扩的这么多,显然是奔着灭了教皇国去的。 各国公使赶紧写信把自己知道的消息报告回国,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朱由检那天还下达了禁止外国商船出海的命令。 别说他们这种带有特殊使命的船了,就是一般的外国商船被帝国太平洋舰队发现也直接充公了,根本出不了马六甲海峡。 第713章 勃兰登堡 朱由检在帝国本土打死扩军的的时候,欧洲大陆上的明属荷栏根据何腾蛟制定的计划在5月5日立夏这天发动了夏季攻势,旨在彻底击垮神圣罗马帝国。 曾经被誉为‘狮王’的古斯塔夫二世带着13000名瑞典士兵就打到神圣罗马帝国本土,以这片土地的主宰姿态纵横东西,所向无敌。 此番夏季攻势,比古斯塔夫军队装备先进20年的明军全线推进,没有理由失败。 明军阵线向前推进的时候,配合他们作战的法军向东进攻,意图牵制同盟国的军队。 50000名法军与35000名教廷士兵僵持于战线两侧,双方都等着对方先动手,自己则以逸待劳。 维希法国那边不是主战场,神圣罗马帝国的勃兰登堡才是主战场。 斐迪南二世向勃兰登堡大选帝侯弗里德里希保证,只要他能取得对战争胜利,他会支持普鲁士公国独立。 这是弗里德里希梦寐以求的,原本他只有数千人的军队,在斐迪南二世的支持下在战争之后扩编到3万人,与进攻他们的明军数量持平。 对等的兵力数量,明军想要攻破勃兰登堡几乎是不可能的,统兵将军黄得功深知这点,他也没打算按照传统方式进攻。 5月16日这天,勃兰登堡外。 三万名明军士兵严阵以待,除了最前排的士兵穿着山文甲外,后边的士兵清一色穿着灰色野战军服,150门辽炮仰角对准勃兰登堡的城门。 城墙上的日耳曼炮兵也在做攻击前段最后准备,大选帝侯弗里德里希正通过望远镜观察远处的明军阵型,不到30岁的他却如老年人那般沉稳。 他从不轻视任何一个敌人,就算是在同等兵力下,他在城里,明军在城外,他也不敢有丝毫轻视之心。 神圣罗马帝国各路军队在明军攻势面前节节败退,失去领地的贵族比比皆是。 据他们所言明军装备了一种射速极快的火枪,同样是火枪手对射,明军比他们快了七八倍。 之前黄得功率明军来攻时,弗里德里希只是觉得明军的枪林弹雨有些密集,没往新式武器上想。 现在明军兵临城下容不得他不想,此时他的副官小跑过来,“大人,炮兵准备完毕。” 刚说完最后一个音节,就听远处传来隆隆炮响,弗里德里希的瞳孔霎时收缩成一条直线,明军进攻了! 几秒钟后城墙上的日耳曼炮兵不等将军下令,发动反击,城墙上的日耳曼士兵并没多少,炮击开始后也大都到城墙下躲避炮击。 明军炮兵分工明确,炮击炮覆盖城墙,尽可能多的杀伤城上敌军,辽炮炮兵的目标是勃兰登堡的城门。 几十门辽炮一轮炮击,有五发炮弹砸在城门上,其他的都落在城墙上和城门前的空地上。 双方你来我往,一发发炮弹在空中呼啸而过,身处明军中军的黄得功通过双筒望远镜看着这一幕,只要城门破了,他的秘密武器就能派上用场了。 炮战持续了不到十分钟,木制城门经受了几十发炮弹的轰击变得摇摇欲坠,而明军阵中先后冲出十几辆装甲车。 一名炮兵军官偶然瞥了眼城下,看到了正向城墙逼近的装甲巨兽,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匆忙跑下城墙楼梯拐角处,对下边的弗里德里希喊道:“大人,明军进攻了!” 显然,他并没意识到正向城墙靠近的是什么东西,只怕那些东西当成是明军的攻城车,至于为什么是黑漆漆的,可能是上面覆着牛皮吧。 砰! 一发实心炮弹从城墙轰出,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后狠狠砸向地面,他落下的地方刚好有一辆装甲车经过。 砰! 伴随着一声闷响,实心炮弹狠狠砸在装甲车的钢板上,半个炮弹都砸进去了,却也只是陷进去,而并没砸穿。 车内的驾驶员和观察手只是被吓了一跳,并没有什么事,战车依旧隆隆前行,跟在战车屁股后边的几个明军士兵猫眼跟着,弯的腰都酸了。 这种名叫装甲车的武器虽然稀奇,但行驶速度也忒慢了,比老牛也快不了多少,急的他们伸手去推。 战车虽慢,却是无坚不破。 当最近的一辆装甲车逼近城门,勃兰登堡的大门终于承受不住炮击倒下。 “城门倒了,明国人过来了!”日耳曼士兵在惊呼。 一名日耳曼军官压下心头恐惧,举起破甲剑高喊道:“链甲步兵,上!” 明朝军队的到来让欧洲军队的作战方式已经发生改变,城堡脆弱的大门承受不了几次炮击,当城门倒塌之后,就要守军出去与攻城军队交战。 链甲是由小金属环扣在一起,防御力适中,机动性适中,是欧洲士兵装备最广泛的铠甲。 能够成为链甲步兵的多少都经过一段时间的军事训练,不像新兵那么容易溃败。 根据预先的演练,300名链甲步兵拿着超长枪冲出城门,他们大步冲锋向明军‘攻城车’冲去。 还不等他们靠近,跟在装甲车后边的明军士兵解下背后的一六四四式步枪对着冲来的敌人毫不留情的扣动扳机。 明军独有的铜制子弹顺着膛线旋转出膛,轻易穿透链甲步兵的链甲。 接着让欧洲链甲步兵为之胆寒的一幕出现了,明国士兵的射击速度太快了,每辆‘攻城车’后边只有五六个明军士兵。 一分钟内,这五六个人硬是打出了五六十人的火力,冲在最前边的链甲步兵顿时倒下一大片。 这还没完,不时有明军士兵摘下腰间的震天雷拉开保险,在头盔上狠狠一磕就丢了出去。 震天雷抛出几十步在日耳曼步兵人群中炸裂,后膛步枪加手雷的攻击办法,让短短百步的距离倒下了近百名日耳曼士兵。 踩着同伴的尸体日耳曼士兵终于将超长枪刺到了装甲车后的明军士兵身上。 一名明军士兵正要侧身射击,一杆超长枪鬼魅般的出现在他眼前,锋利的铁质枪尖狠狠扎进他的眼窝。 锐器扎进眼睛的痛楚让这名士兵顾不得手里的枪械,两手抓着刺来的枪杆使劲往外拔。 可这注定是徒劳的,欧洲士兵蓄力一击岂是他仓促间所能化解的? 第714章 一日攻陷 蚂蚁多了还能咬死大象,只要肯付出伤亡,再强大的敌人都是能被击败的。 第一辆装甲车后边的6名明军士兵在给敌人造成己方十倍伤亡后被日耳曼人刺死,装甲车周围围满了日耳曼步兵。 接着又一副让日耳曼士兵永生难忘的画面出现了,杀死车后的明军士兵后,这辆‘攻城车’却并没停下,依旧隆隆前行。 “啊啊!!!” 一名日耳曼士兵被震天雷炸断了腿,在他惊恐的目光与凄厉的哀嚎中,明军装甲车无情碾过他大腿根,连骨带肉的碾成一堆肉酱。 其他链甲步兵拿着超长枪往装甲车上捅,他们一击之下根本毫无作用,车里的两名驾驶员依旧毫发无损。 甚至有人试着把超长枪往装甲车的履带里捅,也是毫无用处。 除非他们把大炮搬过来攻,不然光靠他们想挡住装甲车,根本不可能。 城里的日耳曼士兵看着冲进来的钢铁巨兽无不惶恐。 我的上帝啊,这是什么东西?! 弗里德里希也怕,他强压下恐惧派出了他最精锐的近身步兵团,“重步兵,上!” 重步兵就是指穿着板甲的士兵,能担任重步兵的人都是军中翘楚,面对敌人他们无所畏惧,即便是未知的东西。 一队队重步兵踏着坚毅的步伐跑到装甲车周围,奋力挥舞破甲剑,几十个重甲步兵围着敲,把装甲车敲的叮叮当当一阵脆响。 可他们再怎么用力也只能在装甲车的钢板上砍出一道道白痕,从没见过装甲车的他们只把装甲车当做一种皮硬的野兽看待,相信只要用力一定能杀死这头野兽。 这不是愚昧,而是他们唯一的办法。 挡在装甲车前边的重步兵也只能边砍边退,几个胆大的士兵还跳上了装甲车,自上至下的劈砍装甲车。 “喝呀!” 一名欧洲士兵奋力一击,刚好砍中了装甲车的瞭望镜,车里的观察员怒骂道:“该死,我看不到前方了。” “管他的,一直冲就是了。”正在查看燃烧炉的驾驶员大声回道。 反正他们已经进城了,就是瞎冲都没问题。 第一辆装甲车进城了,接着第二辆、第三辆装甲车带着后边的步兵进入勃兰登堡,之前城里冲出来的300名链甲步兵几乎跟送人头来了没两样。 300人就杀了14个穿着布衣军服的明军就全军覆没了,这事传出去都没人信,可今天这种事亲眼发生了。 远处的黄得功眼瞅着一辆辆装甲车进了城,激动地的哈哈大笑,“好啊,真他娘的痛快,要是车上能再有两门炮放两炮就更过瘾了。” “大人是否进攻?”副将李过出声询问。 “不急,先让刀盾手上去。” “是。” 十几辆装甲车缓缓开进城里,让勃兰登堡守军直呼上帝,他们中很多人打了十几年的仗,还从没打过这么邪门的仗。 拿刀砍没用,用枪射也没用,怎么能挡住这铁疙瘩? 当装甲车全部进城,2000名刀盾手也已冲出军阵向城门冲去,他们要先在城里杀出一片空地,才能让后边的火枪手上。 双方的炮击仍在继续,随着辽炮的攻击变成城头的日耳曼炮兵,火炮更多的明军妥妥压制住了对面,日耳曼炮兵提心吊胆的操纵火炮还击,时有炮兵逃下城墙。 当明军刀盾手跟着装甲车攻进城里,胜利的天平便无可挽回的倾向明军。 刀盾手浴血拼杀在城里多下了一块几百平米的空地,火枪手进城了! 何腾蛟知道勃兰登堡是块难啃的骨头,给黄得功所部大部分士兵都装备了后膛步枪,后膛步枪拉大栓的结构使的操作简单,十分钟就能上手。 士兵们虽然还不太熟悉这款枪械的弹道,但这次是攻城战,只要他们能操作就够了,欧洲人会站的密密麻麻的让他们射。 火枪手进城了为勃兰登堡攻防战画上了休止符,采用铜制子弹的一六四四式步枪虽然无法穿透重步兵的铠甲,但打在他们头盔上是可以穿甲的。 连重步兵都没用,开始有守军逃跑了,他们才不想面对这么可怕的敌人,这不是打仗,是送死! “我投降,我投降!” 还有明哲保身之人直接跪在地上,双手把武器举过头顶,这些人大都是雇佣兵出身,他们才不在乎为谁而战。 随着越来越多的士兵进城,明军士兵冲上城墙,扬起枪前刺刀狠狠扎向日耳曼炮兵,弗里德里希的贵族旗帜被砍断,取而代之的则是红底黑字的明字战旗。 “杀回去,杀回去!” 弗里德里希大吼着,被亲兵们硬生生的驾走,他的亲兵都是勇猛的战士,见识到明军新式武器的他们只想赶紧从这里脱身。 装备的差距已经不是士兵的勇猛能拉平的了。 …… 弗里德里希带着残军逃向西南方,在一处山脚下暂时休息,兵马刚刚安顿好后,便下令各位清点士兵人数,之后命主要将领他这议事。 他得到的报告却是令人心痛,跟在他身边的士兵仅有1242人,要知道之前他可是有三万守军的啊。 他给明军造成了多少伤亡,能有两千么?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要成为全欧洲的大笑话,即使他再怎么即使他也会沦为笑柄,人们会骂他无能,他会成为日耳曼的耻辱。 而且更惨的是因为勃兰登堡挡住了明军第一轮的攻击,斐迪南二世在给他补充完士兵后大肆宣传说勃兰登堡是一座坚固的堡垒这里至少能挡住明军一年的时间。 今天这算什么? 明军第一天攻城城就破了,弗里德里希都不知道拿什么面对斐迪南二世。 但转念一想他似乎也不用面对斐迪南二世了,从整体战局来看,勃兰登堡失守后,明军会裹挟大胜之势一直打到神圣罗马帝国东部边境线上。 想想明军今天使用过的各种武器,弗里德里希反倒有一丝庆幸,斐迪南二世现在都自身难保了,哪有功夫收拾他? 第715章 机械力量 一群惊魂未定的败将聚在一起谁也不说话,还沉浸在明军武器给他们的震撼中。 射速奇快的火枪还在他们接受范围之内,那刀砍不入,斧劈不进的装甲车就完全在他们认知之外了。 可仔细想想,明朝人连那么大块铁都能弄到海上开,把小点的铁弄到地上开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 弗里德里希已经调整好心态,他的军队大都是溃散,被杀死和投降的只是一小部分,他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别人不说话,弗里德里希只好先开口道:“事已至此,我没脸再见斐迪南,倒不如去波兰避避。” 波兰! 众将闻言一振,投靠波兰的想法他们从没想过,波兰人素以野心勃勃著称,如果不是欧洲各国拦着,他们早把沙俄灭了。 波兰人不光对东边的沙俄有想法,对西边的神圣罗马帝国也有图谋,只是斐迪南二世同时掌控两个国家,兵力雄厚,加上又跟教廷走得近波兰人才没敢动兵。 众将对波兰人一直没什么好感,可现在仔细想想投靠波兰似乎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有一些人却不想投靠波兰人,一名团长举手道:“大人,我们虽然丢掉勃兰登,但罪不在我们,是明军有了新式装备,我们不敌才战败的,不如我们派些士兵过去禀明实情。 我们再招募兵马,以游击作战的方式攻击明国人控制的城镇,或许陛下能宽恕您。” 一些将军的对这个建议点头表示同意,生于斯长于斯,如果可以他们也不想背井离乡,看人脸色过日子。 “这…” 弗里德里希扫了眼众将,超过一半的人都支持这个提议,他也不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 他亲自跟前往禀报的使者交代了说辞后,便率军向东南退去。 …… 另一边,勃兰登堡内。 黄得功带着三十多名年轻将官大步走进弗里德里希的会议室里。 会议室里铺着柔软的波斯地毯,即使再硬的军靴踩上去都给人一种如至云端的感觉。 会议桌上还摆着没喝完的茶水和写满罗马语的羊皮卷,黄得功走过桌边时随手拿起一张看了眼上边如蚂蚁爬似的字,随手丢一边去了。 他直接坐到弗里德里希的位置上,感受着椅背的柔软,看着会议室里奢华的装扮,哈哈笑道:“这里是咱大明的土地了,李过。” 帝国陆军大学第一期毕业生李过踏前一步,“末将在。” “此战我军伤亡斩获如何?” “回禀将军,我军战死1423人,阵亡672人,多半是进城时刀盾手的伤亡和炮兵团的伤亡,俘获人数尚未统计完成,想来该不下六千人,还得了这么一座大城。” 说着众将哈哈一笑,如此伤亡比怎么看都是一场大胜仗了,众将心里也清楚,能取得这次的胜利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装甲车的震慑。 如果没有装甲车的话,按照正常方式攻城他们绝对拿不下勃兰登堡。 “345、347两个团留下守城,其他个团按照原定计划继续推进。” 三十多名军官齐刷刷站直身体,敬了个军礼:“是。” 正如弗里德里希预料的那样,明军发动夏季攻势的目的就是为了彻底占领神圣罗马帝国,把这里变成大明帝国的布政使司。 在此之前,明军指挥部早就制定好了各团的攻击路线,如果说第一次明军能取得优势战果,是因为绕过了马奇诺防线,出其不意的话。 那这次就是实打实的正面突破了,明属荷栏去年刚从帝国本土引进了装甲车生产线,明属荷栏的工厂里每个月可以产出20辆装甲车。 因为装甲车行驶起来的温度实在太高,运送时都是通过铁路运送。 铁路到不了的地方用人力、畜力运输,只有在快用到它们的时候只穿着条裤衩的驾驶员才会进去。 而且行驶速度缓慢,没有火炮,毫不夸张的说这玩意根本受不了炮击,甚至都不用炮击,装甲车自爆的危险都很大。 种种缺点都不能妨碍它成为战场上利器。 …… 明军士兵在装甲车的掩护下几乎是无往而不利,让这群欧洲土鳖见识到机械的力量,一批批投降的日耳曼士兵被押进后方的集中营,每天吃着很少的食物,做着最高强度的劳动。 而退到偏僻小镇的弗里德里希陷入了新一轮的困境。 一座多年不曾修理的教堂里,弗里德里希坐在台阶上直勾勾的盯着身前烧的正旺的火堆,木柴在火中烧的啪啪作响。 火堆中激荡而出的火星正如弗里德里希此时的心情,他已经勃兰登堡失守的原因添油加醋了一番告诉了斐迪南二世。 可斐迪南二世连夜给他的答复竟然是大骂他的无能,说他之所以失败是由于他胆小怕死,他的士兵因为有他这个长官而不能竭尽全力战斗造成的。 在回信里斐迪南二世严正警告他,最好做出一点能挽回荣誉的事,不然他将取消他的选帝侯身份。 选帝侯跟其他贵族也差不多,只是他们的权利更大而已,弗里德里希此时跟其他溃退的贵族势力没区别。 没了领地的他们依旧保有贵族名号,如果连这仅剩的名号都没有了,他就不能享受贵族的一切待遇。 旗帜不能再用,连他现在率领的军队都将变为乱军。 弗里德里希已经把羊皮纸卷看了十几遍,每次看一遍后只能叹一口气,斐迪南二世真是输怕了。 本来他想斐迪南二世应该也不能太为难他,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个反应。 从他的反应里,弗里德里希察觉到神圣罗马帝国的战事一定非常糟糕,糟糕到让斐迪南失去一位皇帝该有的忍耐。 最让他糟心的是他刚到军营里走了一遍,这些忠心追随他们士兵多少都有些抵触波兰的情绪。 如果他真放出消息说要去波兰,只怕还没到华沙,士兵就跑光一大半了。 现在让他可谓是进退两难,想着低头又看了一遍手里的羊皮纸卷,看完又是一叹。 第716章 另谋生路 他叹气的情景被他的政治顾问,也是他心腹兼朋友的克罗夫特·罗德尼看到了。 克罗夫特来到他近前,见四周无人,便说道:“大人,我知道您是为何叹气,但是我却不能为您解难,所以,我请向大人请辞!” 说完,便跪倒在他面前,弗里德里希本想和他商量对策,但他却是来请辞,不由得大惊,连忙扶起他道:“我的挚友,别的不谈,你难道就忍心在我最危机时刻离开吗?” 说完眼里竟然是热泪盈盈。 看到自己这个名为主从,实为兄弟的多年好友如此激动,克罗夫特也是有些凄然,“大人,是您看不清现在的形式啊。 我们可以继续像现在这样游动作战,最好的情况是我们一点点壮大,成为明国人统治下最强的一伙反抗力量,就算这样斐迪南还是不会给我们好脸色看。 最坏的情况我就不用多说了,要么被明国人剿灭,要么被其他贵族吞并,您现在需要下决心我们到底要投奔哪一方,您再犹豫下去人心就散了。” “去波兰么。” “不能去波兰,去瑞典。” “瑞典?” 弗里德里希眉头紧蹙,克罗夫特的建议在他听来就是舍近求远,就军事实力而言,没了狮王的瑞典不如波兰,波兰翼骑兵甚至能跟教廷圣骑士叫板。 而且从陆地上看,他们距离波兰边境不到100公里,可要去瑞典却要六百多公里,而且他以前也没跟瑞典人有什么交情,过去了人家能收他么? 见他思索此事,克罗夫特润了润嗓子道:“大人,没人比咱们更清楚明国人的厉害,他们武器装备不是欧洲任何一个国家所能阻挡的。 就算是波兰人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更何况他们还可以从远东本土源源不断的投送兵力而来。 到现在为止明国人已经从远东向欧洲输送了几百万人,这还不到明国总人口的二十分之一呢。 眼下明国人的敌人是教廷,教廷之后便是波兰,如果您甘居人下的话我建议您现在就率部投降明军,如果您不甘心的话去瑞典是您最好的选择。” 弗里德里希没有说话,他闭着眼,扬起头,一滴眼泪却从他眼角流下。 到头来要么去当二鬼子,要么去几百公里外投靠瑞典人,怎么都得看人脸色。 “去把大家叫来。” “是。” 很快,几个团长来到教堂里,弗里德里希把斐迪南二世的回信递给他们,“都看看吧。” 这些团长都是弗里德里希的心腹,看到回信上斐迪南二世严厉的语气,顿时激起了众人心中的不忿。 “娘的,大人平日待斐迪南也不薄,现在不就败了一阵就遭到如此责罚,真是太没有人情了!” 一名团长对斐迪南二世的语气十分不服,斐迪南这个皇帝都是几个选帝侯选出来的,在底层民众眼里斐迪南这个皇帝是至高无上的,在几个选帝侯眼里斐迪南不过是他们推举出来的代言人。 傍上了教廷就狂成这样了,简直岂有此理。 听了他的话,其他几个将领也是纷纷附和。 “我觉得斐迪南是想用大人您来立威。” 说话的团长叫安德鲁,是弗里德里希的远房表弟,靠着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硬是混了个团长来做,他没什么本事,唯独擅长揣摩人心。 把弗里德里希伺候舒舒服服的,视他为左膀右臂。听他这么一说,众将也是开始了沉思。 克罗夫特问道:“安德鲁你看出什么就直说吧,这里都是自己人,没什么忌讳!” 安德鲁一脸严肃,道:“斐迪南对勃兰登堡抱有巨大期望,想以此挡住明军,为南方各省调兵拖延时间,却不想一天就失守了。 如果他手中兵力宽裕,一定会派兵捉拿表哥您,当着千万民众的面把大人您送上断头台,但现在他没兵只能严厉斥责将军您,这不过是一时之计。” “没错。” 克罗夫特接着他的话道:“为了暂时稳定局势,严斥大人您是必须的,换而言之他已经将大人您视为弃子了。” 众人都认真的听他讲话,一边踱步一边分析着:“我们再这么下去,就算这场仗我们赢了大人您和所有参战军官也都要被问罪追责,倒不如我们趁着手里有兵另谋生路去。” 接着他才将投靠瑞典的消息告诉给众人,他刚说完安德鲁第一个表态:“我没说的,表哥去哪我就去哪。” 又有一人道:“我是大人一手提拔的,大人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誓死追随大人!” 众人异口同声的表着决心。 众人表态时,弗里德里希和克罗夫特警惕的看着众将,只要有谁露出异色,就要想办法送他上路了。 还好,都是可信之人。 弗里德里希看来看克罗夫特,见后者示意可以,便说道:“咱们投降瑞典也是权宜之计,明国人显然是要横扫欧洲,我们去瑞典还能安静一段时间。” 事情基本敲定了,对于下边的士兵,弗里德里希没难为他们不愿意去北方的士兵可以留下武器装备,还给与一些银币就让他们在这个小镇以普通人身份生活。 他带着愿意走的人前往北方,借着胜利的势头和先进武器带来的信心,明军士兵将整个向前推进了一大截。 掌控机动化师的黄得功距离波兰边境只有80公里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在一处郊外,本该继续向前推进的黄得功看到了一面不属于神圣罗马帝国人的旗帜。 远处的军队在原地扎营,显然是不想让他们过去,黄得功看了眼前边的营地,又在脑子里回想了一遍。 他不记得神圣罗马帝国的哪个贵族是这面旗帜。 挡在他面前的军营,看营帐数量不下三万多人,远处隐隐有马嘶传来。 黄得功只有不到八千士兵,对付三万步兵是够了,要是还要面对骑兵可就胜负难料了。 “大人您看,有人来了!”副将李过指着远处道。 黄得功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队七八人骑兵向他们疾驰而来,除了领头的骑士外,其他骑士身上都像长了翅膀似的。 看着那些骑士背后扬起的翅膀,黄得功知道他们是哪来的了。 第717章 突如其来 波兰翼骑兵,欧洲顶尖的骑兵力量。 这支建立于十六世纪早期并延续到十八世纪中期的部队在对抗莫斯科大公国、瑞典人、鞑靼人和土耳其人的侵略时,取得无数次不朽的战绩。 显赫的战绩让人们一提起他们,就能想象出纵横睥睨的威武霸气,一往无前的冲锋气势。 毫不夸张的说这支起源于匈牙利的部队成为了波兰人的骄傲,他们带给了波兰与立陶宛联邦的荣耀。 每当他们的敌人看到那一对对由木架和羽翎所制的巨大翅翼向他们袭来时,总是心生恐惧,不敢接战。 当骑着自行车的明军士兵看到背插双翼的翼骑兵先向自己冲来,心里充满了惊恐与好奇,只是好奇大于惊恐。 惊恐是因为自己只是步兵,就算骑着自行车也不是骑兵的对手,好奇的是这帮外国骑兵背着那么大的翅膀,不重么? 快到前军时,几名翼骑兵缓缓放慢速度,几个明军士兵蹬着自行车迎了上去,将领头的两人带到黄得功身前。 这两人一个是翼骑兵里的军官,另一个是来交涉的使者。 他穿着典型的东欧贵族礼服,颔下胡须修剪的非常精细,腰间挂着镶满宝石的长剑,软甲胸口处挂着的双头蛇徽章代表他来自波兰赫赫有名的贵族世家—邓思坦家族。 贵族一上来便亲切的问候他道:“尊敬的将军阁下您好,我是艾维尔.邓思坦,奉联邦议会之命率军驻扎于此。” 他的汉语水平不标准,很多音节都弄错了,但也能听懂。 自行车比战马低一些,黄得功只能抬头看五步之外的洋鬼子,这让他很不爽,“你们波兰人什么时候也对神圣罗马帝国宣战了?” 艾维尔丝毫不在意黄得功那近乎无礼的态度,淡淡的道:“就在几天前,联邦议会通过了对神圣罗马帝国的制裁方案,并通告欧洲,我想此时贵国的钟离蕊小姐已经收到这个消息了。” 黄得功笑了,对左右道:“这叫什么?投机倒把?见风使舵?落井下石?” 身边将校们哈哈一笑,艾维尔丝毫不以为耻,“从大局上看,我们现在已经是贵国对抗教廷的盟友了。” “屁的盟友,老子带兵往前打的正痛快,你们突然出来横插一杠子,这是盟友干的事?” “将军别生气,我也只是奉命行事,如果将军对我军的行动有意见可以派人到华沙请联邦议会裁定,只要议会下道命令我马上撤军。” “托词。” “随您怎么想吧,总之我国对罗马帝国宣战已是不争的事实,此处以东都是波兰与立陶宛联邦的疆域,请将军不要过去。” “可恶…” 黄得功咬牙怒视,艾维尔身边的翼骑兵军官紧握长枪,锅状铁盔下的眸子紧盯着黄得功,周围的明军士兵缓缓将枪口对准他们二人。 “大人!” 副官李过出声打破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波兰人有心助战也能减少我们的压力,况且前边的土地也是人家付出伤亡打下来的,咱们强要也说不过去。” “哼。” 黄得功虽然心有不忿,但还不傻,真打起来他们绝不是这群波兰人的对手,顺势说道:“我们走。” “将军大人,我就不送了。” 艾维尔在后边向他招手,明军在距离波兰军营5公里的地方扎营,这里以后就是明属荷栏与波兰的边境线了。 …… 阿姆斯特丹的官署内,钟离蕊与何腾蛟等人正在地图前制定下一步的进攻方略,夏季攻势灭亡神圣罗马帝国在他们看来是板上钉钉的事。 走一步要看三步,占领神圣罗马帝国之后下一步就是对奥地利与教廷作战。 如果东南战场顺利,他们能与穆拉德四世的奥斯曼军队,以及东面的法军三面夹攻奥地利。 至于第三步钟离蕊与何腾蛟产生了不同的看法,钟离蕊认为攻陷教皇国后,帝国得到的土地已经足够多了,需要时间消化已经到手的土地。 起码未来三年里明属荷栏要以镇压反抗为主,三年之后再筹划下一步棋。 何腾蛟的意见是快刀斩乱麻,攻陷教廷国后修整半个月就开展下个战场。 两人在这个问题上始终无法达成一致,支持二人的官员也分成了两部,最终两人决定折中,从现在开始的一年半后,再进行下一步行动。 而这段时间他们需要将一条消息送回帝国本土,请皇上配合。 …… 相比于欧洲本土的战争,大西洋上的战斗就显得枯燥多了。 各国舰队要在一望无际的大西洋上搜寻敌人的踪迹,战争一开始,大明印渡洋舰队封锁苏伊士运河,郑芝龙带着大西洋舰队封锁直布罗陀海峡。 直布罗陀海峡是地中海唯一一个天然出海口,位于西班牙最南部和非洲西北部之间,是沟通地中海和大西洋的惟一通道,和地中海一起构成了欧洲和非洲之间的天然分界线。 直布罗陀海峡每天有很多船只通过,每年上万艘,是大航海时代国际航运中最繁忙的通道之一,具有重要的经济和战略地位。 这条被誉为西方的‘生命线’的海峡被郑芝龙封的死死的,与大西洋舰队合力把地中海变成了一处‘内海。’ 所有同盟国的船只一律不准通过,强行闯过的一律予以击沉,同盟国的商人们哭都找不找调了。 战争来的太突然,他们根本没有准备,自己有船的商人倒还好,没有船的商人真是赔的连裤衩都没了。 船长和船东的合约往往是几年一签的,合约没过期之前,船长怎么用船船东都不管,即使船一直在港口里停着也一样,赔了挣了都是船长的,与船东无关。 很多商人用全部家当采购了一船商品,现在硬是出不去港口,货物也卖不出去,还要支付船的租金。 急红了眼的商人们连信仰都不要了,一年内出不去港口他们就要家破人亡了,要信仰还有什么用? 根据一战的经验来看,这场世界级的大战没个几年时间结束不了。 商人们一边号召工人到地方官署前游行示威,一边通过各种关系想走通关系,让自己出去。 被困在地中海里的商人还是好的,最惨的还是那些经过一年多航行刚回来的商人,船上的水手们都恨不得赶紧到港口交完货回家抱着媳妇美美的睡一觉。 哪想到突然就开战了,他们连人带货全被郑芝龙收了,而且欧洲本土西面都是联邦国的地盘,商人们没别的路走。 逼急了的商人们采取下下策,带着工人们扛着货物到北非,低价出售给这里的土著,再拿着微薄的薪水坐别人的船从北非海岸回国。 第718章 离神最近 商人们急的跳脚,奥地利和教皇国的民众们也是怨声载道,他们感受到了经济制裁的厉害了,明朝商人的撤出导致同盟国经济崩盘。 底层民众买一袋小麦都要走好久的路才可能看到有人出售,而且价格比战争之前贵了十倍。 街道上到处都是因吸食福寿膏而面黄肌瘦的男女,他们宛如行尸走肉般在街道上游荡着,嘴里念叨着:“我要抽一口~就一口~” 可无论他们走多久,街上所有大烟馆都关门,就算他们把门砸开也找不到一点福寿膏或是五石散。 大批开战前受雇于明朝商人的欧洲工人遭到辞退,家里的孩子嗷嗷待哺,可在如今这个不景气里他们上哪儿找工作去? 以前最容易找的码头扛大包的活儿现在都成了抢手活计,没人脉连出卖力气的工作都找不到。 因为经济崩盘,奢饰品和装饰品行业也进入寒冬季节,贵族小姐们的零花钱大都被家主取消,拿去采购粮食和招募府邸护卫。 太平时节里价值千金的奢侈品现在价值缩水了数倍,贵族们最喜欢郁金香、紫罗兰这种鲜花与也被晾在花圃里卖不出去。 花匠们眼瞅着鲜花枯萎却无人垂怜,心里都在流血。 经济崩坏导致大批民众没了活路,随之而来的就是动乱。 5月20日,西西里岛爆发武装起义,7月7日,奥地利统治下的马萨尼洛爆发大起义。 教廷所能统治下的很多地方都有起义爆发,让本就兵力不足的教廷不得不收缩兵力防御。 …… 8月1日,罗马城教廷圣所。 教皇瑞恩一世的寝宫里,年轻的教皇陛下坐在从明朝商人手里买来的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镜子里的他盯着自己右侧脸颊,仔细看的话能发现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红肿,现在已经是八月了,就算是教皇陛下脸上蚊子叮个包也不是奇怪的事。 可只有瑞恩自己知道,这不是被蚊子咬的,而是还没肿胀的脓包。 这些天来,他经常出现头晕、恶心、神志不清的情况,在昨天的祷告会上他当着众人的面差点昏过去,还好被侍者及时带到后殿休息。 当侍者问他怎么了,被他随口推拖过去。 除了神志恍惚,身上的一些部位开始出现红肿,现在脸上又出现脓包。 他能感受到红肿的皮肤下鲜血流过血管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心跳,很有节奏。 一种名叫黑死病的恐惧笼罩着他,就算他一遍遍告诉自己不会是黑死病,依旧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现在出现在他身体上的症状就是黑死病初期表现,不知道多久之后他的皮肤就会广泛出血、瘀斑、发绀,死亡后尸体呈紫黑色。 32岁的瑞恩失魂落魄的从镜子前站起,慢悠悠的躺倒床上,随手拿起枕头边的一本书,这是一本专门记载黑死病历史的书。 教廷记录的最早案例是在1347年的西西里港口。 满载货物的船队从黑海驶来,这是港口城市最期待的时刻,因为这繁忙而又凶险的远航成功归来就意味着巨大财富。 可那支船队带来的可不止是香料染料和胡椒,也带来了黑死病这位致命的旅客。 这位比刀剑长矛更厉害的客人无形间夺取了欧洲三分之一的生命,消失了一段时间后又在最近几十年出现了。 看着书上的记载,瑞恩心里说不出的感受。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染上黑死病,他是一名虔诚的天主教信徒,现在他不可避免的对自己信仰的神产生怀疑。 他和他的老师乌尔班八世都是离神最近的男人,既然他们离神最近,为什么还会感染这种带人下地狱的病症。 在他对信仰产生质疑时,一名白衣信徒悄悄走了进来,“陛下,您该出去做礼拜了。” “知道了,我马上来。” 瑞恩深呼一口气,努力放平心态,走到镜子前用从明朝商人那买来的化妆品擦了擦脸,确定遮住了脓包后走出房间。 他知道黑死病几乎无药可医,但他不敢把自己染病的消息告诉别人,就算是他的老师他也不敢,就算他是教皇,也难逃被送上火刑架的命运。 乌尔班八世得的是天花,天花还是有可能治好的,治好之后最多是脸上出现麻子,不堪入目而已,把黑死病差远了。 他死之后,裁判所可以随便找个教徒接替他,信徒们依旧对他们的神坚信不疑。 根据圣经上的记载,上帝六天创造天地,找到安息的起源在第七天,上帝赐福给第七天,安息日就为圣日。 因为在这日上帝歇了他一切创造的工,就安息了,人们要在这天做礼拜纪念他。 身为教皇的瑞恩要与最近几天表现优秀的神职人员一起做礼拜,瑞恩走到大堂中央,以往他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今天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看着一张张认识的和不认识的面孔,瑞恩突然有种恍惚的感觉,眼前出现重影,脑袋像是突然被人打了一拳。 跌装着退了两步,撞到了一名圣殿骑士身上,骑士低头问他:“陛下您还好么?” “我没事,只是昨晚睡得不太好。” 瑞恩笑了笑,强行打起精神走到信徒前边,正要跟大家打招呼时,嗓子眼突然痒的厉害,他不由深吸一口气。 哈切! 一个喷嚏不合时宜的出现了,瑞恩一世赶忙对信徒们露出歉意的笑容,“今天准备的鲜花太多了,我有天不太适应,大家别见怪。” 信徒们只是笑了笑,瑞恩与他们一起面对墙壁上七米高的耶稣浮雕,在唱诗班孩子们的唱经声中,神职人员们跟着唱了起来。 一个人唱圣经没什么感觉,可要是一群人聚在一起,而且还有与神最近的男人带头那感觉就不一样了。 真让人感觉上帝正在天国看着他们,他们此时正沐浴在主的圣光下,这种群体归属感一般在后世被称为传销。 看着浮雕上的上帝,瑞恩心里没有敬畏,有的只是质疑。 神真的存在么? 第719章 暗夜危机 晚上八点,阿姆斯特丹官署外。 官署里的官员大都已经回家休息,睡觉早的人此时说不定已经睡下了。 幽蓝色的夜幕下,刚跟钟离蕊商量完下一步进军方略的何腾蛟牵着坐骑走在回去的路上,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波兰突然参战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波兰人野心勃勃,今天他们能趁着神圣罗马帝国交战时突然发动进攻。 以后就可能趁着大明与敌人交战时在帝国背后来一手,就算不动兵,波兰人平时耍点什么小手段的也够让人头痛的。 何腾蛟主张下一步对波兰进兵,钟离蕊则主张对英伦三岛进兵,先有一个稳定的后方再考虑欧洲的事。 何腾蛟认为英国自己还乱着呢,无力涉入二战,应该先对付波兰。 两人争论了一下午,他承认自己说不过钟离蕊,却也不打算改变心意,波兰若不除,来日必成大患。 “嗯!” 在他思索的功夫,一脚踩到一个小水坑里,虽然只是将鞋弄湿,但终究是气恼。 何腾蛟抬起头,隐藏在铁面下的脸上难得有了一丝悠然,争论了这么久虽然心里有些闷,但换个角度想想,都是因为国家强盛才有这种烦恼,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想着,他骑上坐骑,加速向自己在城中的宅邸奔去。 何府坐落在城西,何腾蛟穿过一片民房,稍稍减慢了速度,因为前面是更加狭窄的街道,不过离他家也不算远了,他也不着急。 突然,他感到情况有些不对,武将的直觉让他感到不妙,想也不想的朝后一倒,身体躺倒了坐骑上。 下一秒,一个高速划过的东西从他鼻头擦过,直直的钉入路边墙角。 好险! 何腾蛟惊出一身冷汗,若是稍稍慢一些,他已经中招了。 躲过一击的他想也不想的从腰间拿出一个婴儿拳头大的象棋棋子朝暗器射来方向一甩。 在欧洲想要明国官员命的人太多了,何腾蛟不需要上阵拼杀,却也要小心角落里射来的暗箭。 街上任何一个白皮肤的人都可能是要他命的刺客,他特意令人打造了三枚裹铁象棋充作暗器。 平时拿来把玩,关键时可以当做暗器丢出去打人。 “嗯……” 黑暗中响起一声闷响传来。 中招了! 何腾蛟来不及高兴,两支响箭夹带着冷气从后面射来,何腾蛟随手抽出腰刀,一个侧滚躲到了坐骑侧面,也躲开了一支箭。 同时劈出一刀,正好击在另一支箭上,将其打偏。 他不敢恋战,黑灯半夜的不知道会有多少敌人来,忙翻身坐回鞍鞯上猛抽坐骑,想要冲出巷子,只要过了这片街道就到街道上了。 刚冲了几步,迎面上来一群黑衣人,朦胧中至少有十多个人。 何腾蛟的坐骑是久经沙场的战马,老骥伏枥了才退休用作驮马。 见到敌人来袭,不等吩咐一个踪跃,竟然越过众人头顶,冲了过去,但跟着就是一阵嘶鸣,前腿一软扑倒在地。 看来在跃过众人的一瞬间被打伤了,刚一落地何腾蛟直接仰倒在地,他左臂撑地,借势缓解冲力,稳住身形。 只是他的坐骑倒在一旁,受伤的马腿动也不动一下,看着倒下的坐骑,何腾蛟知道能在这么快的速度出刀,对方是花了大价钱雇来的刺客。 看向前面影影绰绰的又上来不少人,何腾蛟心里发狠,提着雁翎刀指着他们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杀我?” 刺客们默默的朝他围拢上来,根本不发一言,显然他们连国籍都不想透露。 “鼠辈!” 何腾蛟一咬牙,趁着敌人尚未十分靠近,提刀朝刺客们扑了上去,刺客们都以为他会朝后逃跑,因为那样会更有希望逃到街道上。 他们虽然武艺不错,胆子却还没大到敢在街道上砍人。 要真搞出那么大的动静会很难收场,时间拖的越长,他们暴露的风险就越大。 何腾蛟可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他知道这种情况下只有反其道而行才有机会活命。 他向黑衣人们直直攻去,他的刀法是军中技艺,毫无观赏性,但足够实用。 手中雁翎刀更是精钢所制,锋利异常,刺客们显然忽略了这件事,不少人被何腾蛟生生砍断了兵器! “看刀!” 何腾蛟看准一个空挡,一刀朝一个黑衣人左肩砍去,黑衣人招式用老,正无可躲避,眼看就要砍中了,却是从侧面横出一刀,将何腾蛟的宝刀荡开救下这个黑衣人。 何腾蛟也不气馁,继续沉着接战,他且退且走,想要借着周围地形来分散这些杀手。 但这些人显然是做过很细致的准备了,对地形街道熟悉的很,任凭何腾蛟如何冲杀,就是不能冲出重围。 像瓮中之鳖似的被这群黑衣人围的死死地。 一炷香的功夫后,何腾蛟已经是汗流浃背,挥刀的速度力量都已经降低,恐怕再有几分钟的功夫他就真要完了。 何腾蛟一刀荡开劈来利刃,忽然背后一阵冷风袭来,躲闪不及之下。 “嗞……” 一声轻响,刀锋将他后背衣服自上而下划开,刀尖甚至还划破了他背脊的皮肉,汗水流入伤口,疼得何腾蛟眸光越发寒冷。 同时将他那已经累得要闭上的双眼疼得有了精神,手臂上的力气也更大了。 你们想要我的命,那就以命搏命,临死也要带上两个。 心念至此,他出刀不再求自保,而是刀刀搏杀,完全是换命的打法,一时间那些黑衣人还真奈何不了他! 何腾蛟知道自己支撑不了多久,眼前的敌人已经是有些模糊,他挥动雁翎刀将敌人杀退一步,连站稳都很难了。 “别跟他磨蹭,快杀了他!”终于有黑衣人说话了,对这种语言何腾蛟并不陌生,日语! 东夷人怎么会在这? 何腾蛟心里一惊,黑衣人们一拥而上,何腾蛟以为自己在劫难逃的时候,突然听见砰砰两枪,紧接着便是一阵马蹄声,跟着就有两个黑衣人倒在了地上。 何腾蛟一愣,黑衣人们也是有些出乎意料。 “大胆蟊贼,快快受死!” 两名骑士从小巷一头杀来,两人都骑着战马,手里端着后膛步枪,身上依然穿着铁灰色军官制服。 借着月光何腾蛟看清两人的长相,哈哈大笑,“来得好。” 来人是李岩、李牟兄弟,一个掌管城内水警团,一个掌管城外警备团,两人都是大有可为的年轻军官,他们来了他不用死了。 黑衣人们马上分出几人去阻截李氏兄弟,剩下的则要全力将何腾蛟斩杀。 李氏兄弟射了两枪,随即把后膛步枪一丢,拔出腰间细长的柳叶刀,风驰电掣般冲到阻截他们的几个黑衣人面前,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自己心口一凉,被柳叶刀劈砍而过。 两人骑着战马撞开黑衣人,两人跳下战马,李岩手持柳叶刀警惕的注视着周围的人,李牟搀着何腾蛟急切的问道:“何大人,您没事吧?” 何腾蛟摇摇头说道:“没事,被人算计了。” 李氏兄弟这才放心,李牟道:“大人稍候,我们杀了这几个杂碎再带你回去!” 说完与兄长一起向黑衣人们杀去。 “撤退!” 见事不可为,领头的东夷人当即下令撤退但还是晚了一步,李岩向他杀来,东夷人也算是反应迅速,立即拔剑御敌,但剑只抽出一半就不动了,他的脑袋已经被李岩的柳叶刀砍了下来。 看着被斩断的脖颈,李岩冷冷一哂:“小鬼子,居合斩我练的比你熟。” 李氏兄弟联手将黑衣人们杀退,黑衣人们都知道不能完成任务,像群猴子一样四散而逃。 “哈哈,跑的倒快。” 李牟在一个肚子被劈开的黑衣人身上擦干柳叶刀上的血迹,走到何腾蛟身边,“何大人您没事吧。” 死里逃生何腾蛟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指着倒地的黑衣人们:“没事,看看他们是什么人。” “是。” 李牟走到黑衣人的尸体上摘下他们的面纱,回头喊道:“大人,大部分都是黄种人,只有三个洋鬼子。” “脱下他们鞋袜。”何腾蛟命令着,在李岩的搀扶下走到李牟身边。 看着被脱下鞋袜的东夷人,这些人的大脚趾和二趾分的比较开,这是常年穿木屐留下痕迹,说明他们都是东夷人。 “大人,这儿都是小鬼子,小鬼子怎么跑到欧洲当刺客了,还这么多?” “没什么不可能的,东夷灭亡之际,的确有些小鬼子被荷栏人带到欧洲,他们沦为刺客倒也不奇怪。” “大人他们是谁派来的?” “这不重要。”因为疼痛何腾蛟深吸一大口气,“在这个位子上,想要我命的人太多了,今天我也是大意了,早知道多带几个护卫出来好了。” “大人我扶您去疗伤。” …… 何腾蛟在阿姆斯特丹被刺杀的消息被钟离蕊压了下来,私底下也派人去探查,在常人看不到的黑暗世界要查出那些黑衣人的来历很容易。 那些黑衣人的确是以前被荷栏人带到欧洲的东夷武士,却是那些人的后裔,国家都没了的德川家对荷栏当局毫无用处。 养了他们一阵这些东夷武士就跑的七七八八,一部分人去当海盗了,另一部分人去当雇佣兵了,他们在欧洲娶妻生子,已经有了自己的后代。 刺杀何腾蛟的黑衣人就是第一批过来的东夷武士的儿子辈的,顺着这条线索查一直查到了头。 “该死的波兰人!” 官署内,钟离蕊一把将锦衣卫送来的报告拍在桌上,气的眉角发颤。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进来!” 一名小吏低头走了进来,“大人,波兰公使听说何总司令受伤,特来问候。” “让他们滚!”钟离蕊高声咆哮。 小吏颤巍巍的应了一声就要出去,刚要走出门的时候背后传来钟离蕊愤怒的吼声:“告诉波兰人,少在背后跟我耍那些小手段,不然老娘陪他们好好耍耍。” …… 布辛根是神圣罗马帝国符腾堡选帝侯统治下的一处地方,本来这里人口不到2000人,开战之后这里却成为军事要冲之地。 自明军发动夏季攻势以来,几乎是连战连捷,神圣罗马帝国七大选帝侯全部沦为流亡贵族,到八月时神圣罗马帝国境内仅剩布辛根一处尚未沦陷。 斐迪南二世在此聚集了35000名奥地利士兵,除此之外还有1500名圣殿骑士,一支3000人的教廷贵族卫队和16个卫队团。 加起来总兵力将近八万人,在教皇号召不断每天都有源源不断的雇佣兵和年轻人过来参军,斐迪南二世手中的兵力一天天的膨胀。 斐迪南二世不能输不起了,他亲自过来督战,至于如何用兵他全权交给华伦斯坦。 华伦斯坦作战经验丰富的指挥官,但现在他却不想接下这个担子,明军在对面部署了10个师12万人,明军的武器装备也比他们先进了一代。 尤其是明军装备的后膛步枪和装甲车,后膛步枪让他不敢把火枪手派出去跟你明军火枪手对射,装甲车震慑敌胆,在没解决士兵对装甲车的畏惧心里前都不是开战的好时候。 两方比较之下,华伦斯坦这边除了重骑兵和重步兵有优势外,其他各方面都不占优。 这仗太难打了,他已经是名震欧洲的指挥官了,打赢了不过是锦上添花,输了可就晚节不保了。 行军大营里穿着链甲的斐迪南、华伦斯坦等人围在地图边,地图上清楚标注了双方现在阵势。 受到东方文化的冲击,华伦斯坦的军队采用了他并不熟悉的战线式列阵方案,用战壕和深沟高垒组成防线,用以阻挡明军。 对面的明军也是一样的作战方式,双方加起来二十多万人即将在这里展开一场决定神圣罗马帝国命运的大战。 看着地图上的一道道防线,斐迪南一阵头疼,最近这段时间他承受了巨大的精神压力,所有奥地利的贵族阶级都要他打胜,甚至是逼他打胜。 如果胜利了贵族们什么都不会说,如果失败了就算有教廷的支持,他也一定会失去奥地利的控制权。 对贵族们而言,统治者的变动甚至是国家主权的更替对他们而言都是小事,就算明军打进来了,他们大可以主动配合,成为明字旗统治下的贵族。 荷栏人就是最好的例子,荷栏虽然已经名存实亡了,但荷栏贵族阶级一直得以保存,明国人跟他们处于一种合作的关系。 大家通力合作,一起从下层人身上捞钱。 荷栏人能跟明国人合作,奥地利人当然也能,只不过以后要从小教孩子们说汉语就是了。 “华伦斯坦,我们什么时候开战?” “等,现在还不到时候。”华伦斯坦盯着地图,眉宇间凝结着散不开的忧愁。 第720章 优秀的将军 “还要等?!” 这下俩人的表情一致了,斐迪南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我的朋友你知道八万多人每天要消耗多少粮食么?你知道现在军队里爆发的瘟疫有多严重么?你知道现在我们多需要一个胜利的消息么?”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小心行事,冒然进攻只会失败。” 华伦斯坦声音沉重,语气中透着对此战的不自信,在他看来斐迪南二世跑到军队里完全是多事。 他虽然不跟他夺权,可整天在他身边晃悠,晃的他心烦,这老家伙现在还有点神经质,把他也拐带的神经衰弱了。 “我同意你的看法,但你能不能为我想想,国内正爆发动乱,民众拿着钱都买不到粮食,我们几万人却在这一天什么事都不干。 已经有不止一个人对我发表不当言论,再想从他们那儿拿点粮食来比要他们的命还难。” 华伦斯坦一言不发,紧紧盯着地图,见他不说话斐迪南一巴掌拍在桌上,“先生就算不能进攻,那你至少要告诉我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我觉得可以了为止。” “shit!” 斐迪南抓着蓬松的卷发骂骂咧咧的出去,营帐里贵族出身的将军们目送着他离开,心里亦是无奈,继续这么僵持着他们真撑不了多久。 国家内忧外患,贵族唯利是图,物价节节攀升,百姓民不聊生,再加上无形的瘟疫,或许用不了半个月他们就该不战自愧了。 华伦斯坦觉得自己现在站在死胡同里,他知道只有拖下去才是最好的应敌之策,但没人支持他。 他也想进攻,他作战是为了取胜,而不是为了堵住那些贵族的嘴。 就在此时军帐外传来一阵喧嚣声惊破了华伦斯坦的思索。 “怎么回事?” 华伦斯坦走出帐篷,他的士兵们一脸向往的面向北方,从北方飘来的风中夹杂着烤肉的香味,士兵们闻着肉味啃着手里的黑面包。 华伦斯坦的脸色更难看了,他身后的军官们脸色也都差不多的难看,这仗还怎么打? 华伦斯坦突然回头,“明日叫阵。” …… 众将都以为华伦斯坦要开战了,然而就在当天夜里,对面明军大营里就迎来了不止一位客人。 都是连夜来投诚的奥地利贵族,表示他们愿意在开战时临阵倒戈,这些贵族非常肯定自己的想法,此战华伦斯坦必败。 黄得功不厌其烦的接见一个又一个使者,一直接见到了后半夜。 “你们不是有将近十万大军吗?现在还一天天增加,你们为何投降啊?”黄得功不厌其烦的说出了已经说过七八遍的说辞。 使者忙解释道:“将军大人明鉴,我方虽有将近十万之众,却不堪一击,很多人连盔甲长矛都没有,如此军队纵有百万也是不足贵军一击。” 说着使者话锋一转,“斐迪南仗着弹丸之地就敢于天朝上国交战,既害了百姓,更是害了自己。” 黄得功哈哈一笑,对左右道:“这话听着舒坦,好了算你们识时务,明日华伦斯坦若要进攻,让你家大人自己从战场上离开就是了。” “谢将军,谢将军。” 使者道了两声谢,眼珠急转,忽然说道:“大人,明日若开战时我家大人可放火烧掉大军的粮草,之后再伺机离场。 到时将军在前进兵,粮草于后被烧,华伦斯坦纵是凯撒大帝附体也无力回天。” “好,就按你说的办,如果真能建此奇功,你家大人功不可没,当然还有你,本将军保你家大人在明属荷栏的利益不变。” 说着,话锋忽然一转,“不过,我丑话也说在前面,要是有什么差错,你家大人会是大明帝国永远的敌人。” “是是是,大人请安心,大明帝国人口无数,甲兵百万,我家大人确是诚心来降。”使者连忙应声着。 “行了,回去吧。” 黄得功准许他离开后,他便忙不迭的出去了,看着他离去的身影,黄得功心里的笑意终于露出在脸上。 他的副将李过跟他一起拼杀了一年了,大概能猜到将军心里想什么,“将军!您看此人到底有多少诚意?我们是否要提防他使诈?” 黄得功恢复了冰冷,对他道:“禽兽之变诈几何哉?止增笑耳,下去休息吧。” 说完他头枕在帅椅的靠背上,闭目休息,心里盘算着天亮后的战斗,一晚上下来他记不清到底见了几个使者。 他现在最想知道华伦斯坦知不知道他的部下们已经有不止一个人投降了? …… 次日清晨,两军阵前。 双方士兵都猫在战壕里,华伦斯坦口中的叫阵是让双方士兵交流,然后自己和黄得功才到战场中央见面,这里不在火枪射程范围之内,两人都是安全的。 黄得功看了眼这个跟他对准的老头子,这老家伙须发皆白外,却精神奇佳。 “你要见我,有什么话就快说吧。”黄得功清朗浑厚的声音清楚的传送到华伦斯坦耳中。 华伦斯坦严肃道:“将军为何领此侵略之师进攻我国?” “岂可谓侵略?”黄得功高声道:“这件事的起因不过是我方士兵在边境线上失踪,我方寻找而你们拒不配合,所以事情才闹到今天这样。” 跟钟离蕊待了这么久,黄得功的脸皮也越发厚了。 华伦斯坦冷笑连连,“那依将军之意,只要我方那时候打开边境线让你们军队的进来,就不会有现在的事了,是么?” “是!” 华伦斯坦嗤嗤一笑,“将军以为,此时开战贵军胜算几何?” “我军只需坚守便立于不败之地,我们的粮食可以再用两三个月,我们完全可以不战而胜。” “假如呢?” 黄得功伸手做了个九的手势,“假如此时开战,我军胜算九成,却是惨胜,我不会主动发起进攻,据我得到的情报你们的粮食就剩不到一个星期的,就算你们能撑过这个星期也撑不过这个月。” “是啊。” 华伦斯坦苦涩的点着头,“只要将军想,或许我早餐吃了什么将军都能知道。” 黄得功耸了耸肩,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在我面前,你们毫无秘密可言,如果你把你的进攻或者防守方略写在本子上,最迟明晚之前我就能得到副本。” “将军说的不错,但我已经有御敌方案了,将军敢不敢攻一阵?” “敢,但没那么必要,我不会拿自己士兵的生命去开玩笑。” 华伦斯坦不再说话,盯着黄得功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突然道:“您是位合格的将军。” “多谢夸奖。” “我也是。” 黄得功感到不对,“你什么意思?” 感到不对的黄得功小心提防着五步之外的洋鬼子。 “没什么意思。”华伦斯坦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翻身下马摘下自己的佩剑,单膝跪在黄得功面前,“我愿投降。” “投降啊。” 黄得功翻身下马,单手接过华伦斯坦呈上的佩剑,将剑刃拔出三寸,寒光迷乱了他的双眸,“好剑。” “这把剑跟我也快十年了,能见证今日之事也是他的荣幸。”华伦斯坦站起身来,“将军我有办法逼您的军队主动进攻,您信么?” 黄得功却是不信,“你要有办法还用来投降?” 华伦斯坦把手放到背后使劲一拉,空中多了一道微不可闻的嘶嘶声,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若不投降怎么靠近您呢?” “你!” 武将的直觉让黄得功感到不妙,浑身汗毛乍起,一股凉意袭遍全身,他与华伦斯坦相距不到20厘米,华伦斯坦突然猛扑过来他根本来不及躲闪。 华伦斯坦紧紧抱着他,嗓子眼里发出狂热的笑声,“我无法取胜,我也不想看着我的士兵去死”。 “老东西松手!” 黄得功用膝盖猛顶华伦斯坦胸口,几膝下去华伦斯坦便呕出鲜血。 “将军!” 李过等人想过来,黄得功喊道:“别…” 轰! 话没说完,爆炸声轰然想起,汹涌澎湃的气浪直接将两人周围的亲兵掀翻,当即昏死过去。 来之前华伦斯坦在身上绑满了各种不稳定化合物,只要他一拉引线几秒钟内他身上的化合物就会起反应,进而发生剧烈的爆炸,处在爆炸中心的两人当场被炸死。 明军战壕,一名军官看到他们的将军大人被爆炸火焰覆盖,激动地大喊:“三连跟我上夺回将军尸体。” 说着翻身跃出战壕,一百多名战士跟着他跃出战壕。 “快回来!”另一名军官焦急的大喊,却只喊回了十几名士兵。 教廷军战壕里,看到这一幕的斐迪南先是惊讶然后便是一阵狂喜,“开炮!” “开炮!” “快开炮!” 士兵们赶紧传令,贵族们都傻眼了,一个贵族在爆炸30秒后嘴巴仍旧张的老大,“疯了,真是疯了。” 砰砰砰砰~ 炮响声连绵不断,明军战壕里的士兵们赶紧钻进避弹坑里,战壕上响起一声声‘防炮了’的吼声。 111师师长庞封灵年纪稍长,在看到黄得功被炸死的画面后马上抓住亲兵道:“去传令,各师不得擅自进攻,违令者斩,所有师长到第三道战壕后边开会。” “是。” 明军炮兵也发起还击,冲到战场中央的一百多名明军士兵冒着随时会被炸死的危险把李过等人和散落一地的残肢抢回来。 炮击持续了很长时间,华伦斯坦用这种方式迫使明军进攻,却没能取得想象中的战果。 圣殿骑士团一直在战场侧翼等待,高贵的骑士们一直等了半小时也没见到明军有冲锋的意思,又等了一会儿就撤军了。 …… 黄得功与华伦斯坦的死亡在双方阵营产生了不同的效果,明军士兵一片哀凄。 各师师长一起制定了坚守不战的策略,他们虽然有后膛步枪和装甲车,洋鬼子也有重甲骑兵,冒然进攻只会徒折士卒。 士兵们把从战场上抢回来的尸体碎块拼了拼,勉强拼出个人样就装在棺椁里送往阿姆斯特丹了。 阿姆斯特丹,看到亡夫尸体的钟离蕊肝胆欲裂,哭得泣不成声。 明属荷栏降半旗以示哀悼,所有在明属荷栏境内的汉人百姓在黄得功战死的一个星期后的上午10点集体放下手中工作,默哀三分钟以示哀悼。 悲痛中,何腾蛟亲自赶往东南战场指挥作战。 教廷军这边,斐迪南二世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他能堵住国内那些贵族的嘴了,同时派遣圣殿骑士团每人带着三天干粮去后方袭击防守薄弱的城镇,伺机劫断明军粮道。 在军中的贵族将领们心里喜忧参半,喜的是黄得功死了没人知道都有谁过去投诚了,忧的是明军再换个指挥官还能接受他们投诚么? 科赫尔是明军战壕后方的一处小镇,连夜赶往东南战场的何腾蛟已经到了这里,在田野里他跟一支两百人左右的圣殿骑士遭遇了。 隔着几百米何腾蛟就通过望远镜远处出现的这支人马,望远镜里,圣殿骑士们穿着白色长袍,白色长袍的左肩绣着红色八角十字。 他们徽章上是两名持盾和矛的骑士共骑一匹马的图案,盾上绘有红色十字。 圣殿骑士的徽章和盾牌最开始象征着里面成员是贫穷的骑士,后来演绎为成员的袍泽情谊。 在13世纪,法王腓力四世打击圣殿骑士团时,戏称圣殿骑士的徽章是搞同性恋。 “圣骑士么…” 何腾蛟放下望远镜,他随行虽不过二三十骑却都没有负担,他们要跑圣殿骑士追不上他们。 “大人他们进攻了!”他的亲兵指着远处道。 “不用管它,我们走。” 何腾蛟拨转马头向相反方向奔驰而去,远处的圣殿骑士打马冲锋,领头的中队长高举十字破甲剑大喊道:“以天主之名剿除叛逆!” 身后的圣殿骑士们跟着喊出他们的口号:“天主,赐予我们光荣,非为了我们,天主,而是为了您的名字!” 第721章 搞好关系 “黄军长的作战方案不变,继续坚守,以不变应万变。” 来到军中的何腾蛟在与各师团长的会议中肯定了黄得功的坚守方略,“军中粮草尚可支应多少时日?” 军需官马上回道:“回大人,25日左右。” “足够了。” 来时何腾蛟已经看过了关于教廷方面的一手情报,斐迪南军队的粮草支应一个星期都非常困难了。 罗马城里教廷的口号喊的震天响,实际上他们连军队一个月的粮食都拿不出来。 他们有成箱的金币,在缺少粮食的年代一箱子金币可能都买不到一车麦子。 庞封灵抱拳问道:“何总司,您觉得我们要多少时日能不战而胜?” “最短一个星期,最多不过半个月。” 有人问道:“您就这么肯定?” 何腾蛟呵呵的笑了笑,“仔细研究一下我们的敌人你就知道了,洋鬼子的国家一个操行,咱们春秋时期啥样他们现在啥样。 就算洋鬼子里出现一个齐桓公那样能九合诸侯的人物,现在这情况他也挡不了咱大明的开拓。” “谨遵军令。” …… 正如何腾蛟所想,明军日复一日的坚守,教廷军的粮草问题越发明显,这本来该是华伦斯坦要操心的事,现在成了斐迪南二世要考虑的了。 华伦斯坦不想投降,又觉得无力制胜用自己的生命为教廷做了最大的贡献,黄得功成为明军夏季攻势中阵亡军衔最高的将军。 一个星期后,教廷军中再难支撑,粮食危机之下斐迪南二世试着发动几次进攻都被密集的火力网打了回来,他们引以为傲的重骑兵在堑壕战里战力还不如步兵。 军中士卒出现大批溃逃的现象,教廷军很多士兵都是在教皇号召下志愿前来作战的,他们自己带的粮食早就吃光了,要是让他们饿着肚子打仗,他们没那个毅力。 斐迪南一次次写信给罗马的教皇,一封封羊皮书信送过去了却都是石沉大海,要不是派去送信的人都回来了,他都怀疑是不是人都在半路跑了。 教廷方面不回消息,斐迪南每天承受着来自军方与贵族的双重压力,每天眺望南方希望看到教廷的运粮车队过来。 罗马教廷里,此时的教廷高层已经乱做一团,瑞恩的脓包出现在脸上让教廷牧师们察觉到事情不妙。 在向宗教裁判所请示后,牧师们在红衣主教们的陪同下对教皇进行身体检查,出现在教皇身上的种种迹象都表明教皇染上黑死病。 看症状教皇染病可不是最近几天的事,想想教皇前段时间的行程,教廷高层一片惶恐,这种情况下教廷的老爷们当然没功夫搭理斐迪南了。 现在正是奥地利与教皇国齐心抗敌的时候,教廷高层反倒没声音了,教廷高层宅在家里,放血的放血,吞水银的吞水银,体液学说的所有疗法都用上了却还是徒劳。 很多人身上出现在黑死病的先期症状,值此内忧外患中,前线守军因断粮和瘟疫而溃败,明军顺利掌控神圣罗马帝国全境。 考虑到奥利地国内的各种暴乱和问题,加上东南方奥斯曼军队尚未推进过来,前线明军推进到伦巴第区便暂时停止推进。 西南战场的法军推进到伦巴第区左侧的皮埃蒙特区,明军与法军战线连成一线,等奥斯曼军队来了,三国就能合力南下。 后世意大利的大部分领土此时在奥地利控制下,后世意大利的领土在地图上看像一只长筒靴子,现在这只靴子的领口已经被掐死了,意大利半岛真就孤悬海外了。 进攻时间一拖再拖,很快进入冬季,同盟国与联邦国的战争暂时平息,明属荷栏的官员清查已经到手的土地,重新绘制地图,将预估需要的移民数量写成折子送往帝国本土。 …… 时间转眼来到1648年3月5日,这天是惊蛰日。 在京畿地区持续一个星期的暴雪终于停下了,北京城街道上的积雪深可及膝,从高处俯瞰整个北京城像是被蒙上了纯白色的被单。 暴雪刚停,北京居民们纷纷走出家门清扫积雪,为了尽快让百姓恢复正常生活,兵部向内阁递交了请兵清雪的折子。 内阁批完送到养心殿,经朱由检同意让北京城郊的三个警备师进城扫雪,三个师的士兵用了4天时间才把城里清扫干净,北京城恢复繁荣。 养心殿里,朱由检看到了从明属荷栏送来的折子,一切都朝钟离蕊她们预料的方向发展。 以明属荷栏之力击败神圣罗马帝国、奥地利王国、教皇国都没问题的,在陆地上他们要面临的下一个敌人是波兰。 波兰军力强悍,骑兵力量堪称欧洲第一。 尤其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翼骑兵,面对这样一个敌人钟离蕊他们也没有必胜的把握,需要帝国配合。 钟离蕊只需要帝国做一件事,与沙俄搞好关系,之后的事她自会安排。 “这娘们。” 朱由检嘟囔着笑了笑,提笔在走着下写下‘已阅’二字,拿起递给刘若愚,“即刻发还,去礼部把凌木给朕叫来。” “遵旨。” 刘若愚即刻去办,没一会礼部左侍郎凌木健步走进养心殿的大门,进来便拜道:“臣凌木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免礼。” 朱由检头也不抬的说着,看完眼前这本折子写下敕字才抬头看向凌木,脸上露出笑容,“凌爱卿近来可好?” “回陛下,臣一切尚好。” “平时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朕说,能解决的朕尽量给你解决。” 凌木表情变得严肃,“陛下要臣去哪儿?” “呵呵,真是瞒不了你,刚从欧洲传来的消息,钟离蕊希望帝国与沙俄打好关系,朕打算让你去一趟联络联络感情。” 凌木知道欧洲方面发生了什么,听到这个使命他蹙起的眉头没有丝毫舒展,沙皇俄国虽然地跨亚欧,但他们一直认为自己是欧洲国家。 明属荷栏现在都快成所有欧洲国家的公敌了,这趟出使的难度可想而知。 第722章 东夷后裔 朱由检也知道此次出使之艰难,马上补充道:“你说礼部最优秀的外交官,朕相信你能不辱使命,需要什么东西尽管开口,需要谁配合也尽管说,就是要朕的金鳞剑也可拿去。” 凌木俯首再拜:“此次出使臣无十分把握,只能尽力而为。” 朱由检摆摆手:“朕相信你的能力。” 凌木挺起腰板,“那臣就说了,臣要黄金10000两,玉如意100对,南珠50颗,装甲车20辆,燧发枪一万支,陛下还要亲自写封问候书信,除此之外臣还想向陛下讨要一人。” “何人?” “陛下宫中的满清女子布木布泰。” “要她做什么?” 凌木要不提朱由检都快忘了自己宫里还养着一群满族老小呢,要换成别人朱由检问都不会问,但是布木布泰也就是大玉儿他有点不想给。 那小娘们在就像是她收藏的一件艺术品,她摆在那儿,平时他不觉得有什么,要是没了就会觉得少了点什么。 “回陛下两国君主之交除了互赠礼品之外,最有效的办法就是送女人了,臣偶然听闻布木布泰有姿容,又曾是一邦之主的女人,有她随行臣此行便更有把握了。” “非得是她么?换别人行不行?” “陛下若舍不得换别人当然也行,只是效果可能会差很多,布木布泰乃一丰腴美妇,把她送去米哈伊尔一定开心。” “那就她吧,把她给你你有几成把握完成此次出使?” “至少六成!” “朕这就给你写道手书,你拿着领人支钱去,此次出使若成你便是新任礼部尚书。” 凌木又是一拜:“谢陛下,敢问陛下现在的陈尚书…” “朕会让他去外边当布政使。” …… 明属荷栏,沿大西洋的一个小渔村里,一场惨烈的屠杀正在进行着。 滚滚浓烟直冲九天,似是带着被残杀的百姓的冤魂,久久不愿散去。 本来平静的村落此时却是杀声惨叫声响成一片,整整一个村子,而且是个有上千口人的大村子,此时已经没有多少活口。 满地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猛然看了还以为是来了什么野兽。 但细看之下就会发现,那些尸首的手足虽然不全,但在伤口处都是整整齐齐的样子,分明是由利刃切割造成的。 对村民们来说本来这只是非常普通的一天,直到这群东夷海盗突然从海上登陆,冲进他们村子大肆砍杀。 村民们也都听说帝国大西洋舰队南下了,也没想到竟然有海盗趁机登陆,平静的小村瞬间被鲜血和恐惧笼罩。 在村子里最宽敞的空地上,一个身材不高,留着地中海发髻式头发的人正挥舞着长刀,对仅剩的村民耀武扬威着。 “我们是德川大将军的家臣,从现在开始,这里就是德川大将军的领地,你们都是大将军的奴仆了!“这个明显是头领的小矮子用并不熟练的汉语说着。 蹩脚的汉语被他说出来好像妖魔鬼怪在怪叫,这个村子是大明百姓与欧洲原住民共同生活的村子,大明百姓占据了绝大部分,他们勉强能听到这个小矮子说的什么意思。 一个老者厉声对海盗骂道:“什么狗屁德川大将军,不就是倭奴头头么,以前被我大明兵卒打得跟狗似的满地乱窜,现在竟敢跑出来撒野,我看你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八嘎!” 领头的东夷人是被荷栏人带到欧洲的萨摩武士之一,被人如此不屑的说到往事,不由得恼怒道:“你!死啦死啦地!” 说着拔出武士刀一刀砍下,刀锋自左肩至右胯,在老者身前划过,白光闪处,老者被开膛破肚。 老者双眼圆睁怒视着对方这个人形野兽,不甘的倒下,鲜血混着体内脏器都流了出来。 杀人的头领将凶器收起,一脚踩在老者的半截身体上,指着脚下半具尸体道:“这就是侮辱大将军的下场!” 他杀完人,一个白皮洋鬼子赶紧凑过来一脸谄媚的日语给头领拍马屁,这群海盗的头领直接无视了他的马屁,指着幸存的村民们用日语下令道:“把他们带走。” 周围穿着布衣的东夷海盗们一拥而上将村民们绑起来推到他们来时的船上,海盗也需要有人来干脏活力气活,这些村民现在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这群海盗只有一百来人,其中东夷人也就是30多个,剩下的都是白人喽啰。 来到欧洲东夷人还是太少了,要在大西洋上混饭吃必须得吸纳白人。 奇怪的是比东夷人高了两三个脑袋的白种人都对这些平均身高都不到一米五的东夷人十分恭敬。 杀人越货之后,海盗们扬帆起航驶向大西洋,两个时辰后收到消息的地方团练兵才带人赶到村庄,看到的只是满地疮痍和烧焦的房梁。 温暖的大西洋季风吹来让人身上暖洋洋的,本来这是个好天气,但看着眼前这片荒凉景象谁的心情都好不起来。 “小鬼子我日你八辈!“ 领头的团练军官恨恨的骂道,拳头攥得紧紧的,指甲都扣进了手掌的肉里,渗出了丝丝血迹。 身边的小校道:“大人不必动怒,依卑职看来他们虽然凶狠,但胆量也就敢骚扰临海的百姓,足见其心中没底,不敢深入内地。” “废话。” 地方团练冷冷的骂道:“小鬼子敢来我拧下他脑袋。” “大人说的是,大人说的是。”小校笑着称是,“大人海盗若上岸是咱们要管的了,现在他们跑了就是大西洋舰队的事了,咱们赶紧派人去禀报吧。” “清算尸体,核查损失,四个小时内我要准确的损失报告。” “是。” “大人这里发现一个活口!” 忽然,四名团练兵押着一个满面惶恐的白种男人来到军官面前,地方团练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这家伙虽然穿着破烂却也能看出海盗装扮。 “去找个翻译来,看看能从他口中问出点什么来。” “卟拥,倭灰烁汉愚。”白种人用一口不流利的汉语突然说道。 “那行,还省事了。”地方团练冷冽一笑,“你可知道做海盗是要杀头的?” 洋鬼子猛点头:“知刀。” “你要当海盗你自己不会去拉大旗造反啊?还跟小鬼子搞一起了,更是罪上加罪,你们脑袋进浆糊了,小鬼子才多大点个你们居然能听他的,你们也是贱。” 说着一口浓痰唾在洋鬼子脸上。 洋鬼子连连摆手,赶紧解释道:“不施德不施德,东一人眼睛一瞪是要杀人德。” “难道我们汉人眼睛一瞪就不会杀人吗?”地方团练把眼睛一瞪,声音忽地变得阴冷了起来,好似从九幽刮来的一阵阴风。 洋鬼子海盗噤若寒蝉不敢再说一个字 “这儿离你们的巢穴有多远?” “窝怖知岛。” “那留你有什么用?”地方团练抽刀在手,杀意不言而喻。 洋鬼子浑身一抖赶紧解释道:“怖怖怖,窝真德怖知岛,窝也是被他们抢来的,窝只是个连航海图都看不到的西班牙水手,求您饶窝一条性命,窝愿意巍您做牛做马。” “你长的比牛头马面还磕碜呢,要你啥用,带下去严加审问。” “是。” 第723章 凤阳舰长 倭寇犯边的消息很快传到阿姆斯特丹,看到这份公文的官员们都惊呆了,他们现在可是在地球另一居然还能碰到小鬼子。 距离第一起倭寇登陆事件发生一星期后,事情报告送到了郑芝龙手里,看到这个消息的郑芝龙直接掰断了他用了20年的单筒望远镜。 这是他17岁那年跟舅父黄程在马尼拉与葡萄牙人打交道时,受其影响,接受天主教洗礼,为他取教名的牧师送他的礼物。 当望远镜碎裂声响起,整个指挥室鸦雀无声,参谋们偷偷打量着郑芝龙,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口。 “把郑森舰长给我就叫来。” “是。” 他的儿子郑森和田川七左卫门现在分别是凤阳舰与汉水舰的舰长,郑芝龙虽然愤怒,但也觉察到这是个机会。。 “总司令您叫我。” 不久,穿着白色海军将军制服的郑森推开指挥室的大门,郑森今年才24岁,因长时间的海军生涯让他肤色变成古铜色,极具男性气概。 海军不许留胡子的军规加上英武的五官,看着非常有年轻军人的阳刚之气。 “看看这个。”郑芝龙把报告递了过去。 郑森飞快的扫了一边,抬头道:“父亲要我去?” “正是。”郑芝龙走到航海图边,盯着海图道:“封锁直布罗陀海峡调走了大西洋舰队的主力,国家海防也要重视,这次的事对你是个难得的机会。 自你出任凤阳舰的舰长以来,军中士卒多有非议,正好趁这次机会向他们证明一下你的实力,要不要我让你虎叔陪你一起去?” “不用,孩儿一人足够,父亲打算给孩儿多少战舰?” “就你的凤阳舰和再给你8艘木船和一千兵卒,一个月内剿灭东夷倭寇。” “半月足矣。” “军中无戏言。” “半月不胜,总司令您撤我的职。” 郑芝龙盯着儿子看了一阵,随即收回目光:“今天就出发,我等你的消息。” “是。” …… 从锦州舰指挥室出来的郑森拿着倭寇屠村的公文回到凤阳舰上下令起航,赶往沿海地区考察。 帝国大西洋舰队共有18艘铁甲舰和200条木制战船,开战以来只留下3艘铁甲舰和几十条木船防守海岸线,如此才给了海盗可乘之机。 凤阳舰回到港口时已经发生十几起海盗登陆屠村事件,沿海渔民人心惶惶,都不敢出海捕鱼。 这些登陆上岸的倭寇无一例外的只敢在沿海地区作孽,不敢深入内陆。 明军先进的武器装备让他们不敢与之交战,同时他们也怕在海边等候的船只被大西洋舰队发现击沉。 了解情况后,郑森马上召集参谋商量剿灭海盗的事。 参谋们把海盗袭击过的地方都标注了出来,一名地方团练兵军官禀报道:“大人,依我看海盗一定是有眼线,您来之前他们在这里肆虐了这么长时间,只和我们遇到过两次。 而且还都是我们将将赶到,再稍晚一些就连他们影子都抓不着了。“ 郑森眉头拧在了一起,盯了地图一会儿揉了揉太阳穴,“你们都先下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这…” 众将面面相觑,这才刚来多久就让他们下去,这位年轻的舰长大人也太没耐心了吧,不过还是默默退了下去。 其他人都走了,跟着郑森一起来的郑翼却没走。 郑翼是郑芝虎的儿子,现在只是船上大副,郑芝虎有意让儿子参与到这次剿灭海盗的事情中来,这样才能让儿子也出任一舰舰长。 郑芝虎一生只娶一个妻子林氏,有三个儿子两个儿女,三子有只有长子郑翼在海军任职。 “成功,你有主意么?” 受父辈影响郑成功郑翼等人平时走的也很近,郑翼知道郑成功的为人,他不是那么没耐心的人。 “有。” 郑森点点头,郑翼马上露出一副就该如此的表情,听郑森说道:“剿灭海盗并不难,难的是不知道海盗巢穴在何处。 之前地方团练抓到的洋鬼子海盗是自己逃下船的,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我们要抓几个管事的来。” “诱敌深入?”郑翼马上想到重点。 “正是,我之所以让他们出去就是不想走漏了消息,我若当众说出计划保不准消息就会泄露出来。” 郑森经常听父亲说他以前当海贼王的那段岁月,他父亲不止一次感叹他之所以能屡次在朝廷水师剿灭下一步步做大,很大原因就是因为情报。 朝廷有太多事都坏在情报上,现在他们成了官军更要注意这事。 郑森继续道:“一般的计策倭奴未必会上当,况且他们的眼线也一定会打探清楚,要瞒过他们得费很大力气。“ 说着他沉吟片刻道:“我们这样如何,就说为了避免沿海百姓遭受倭奴骚扰,让他们北迁如何?” “可以试试,若是不成岂不是徒劳百姓么?” “不然也没更好办法了,茫茫大海叫我们到哪儿寻那些倭奴。” “成功,此次倭寇进犯规模庞大,我听父亲说以前的东夷倭寇都是一窝蜂似的行动,这次可以明显看出他们有计划的劫掠,可见他们中间有了善谋划之人。” 郑森微微一笑,“还是老一套,事是真的,信不信就看他们的了。” 看着郑森脸上自信满满的笑容,郑翼不再多说了什么,说了声去传令就离开了。 郑森对自己的计策都极大信心,20年前他爹是这颗星球上势力最大的海贼王,他对海贼那些套路太了解。 昔日倭寇犯边,倭寇里东夷人只有三成左右,剩下的大部分是汉人和东南亚的浪人,里面有汉人谋士并不奇怪。 凤阳舰回来加强防御对倭寇们来说虽然不是好事,但也没到让他们不敢动手的地步。 况且这次的事是真的,明属荷栏海岸线的北方离帝国军港很近,倭寇们要是不趁这机会捞一笔,以后要么冒险从去北方登陆,要么冒着被地方军队剿灭的风险深入内陆。 第724章 村户北迁 郑森的策略很快实施,他的策略虽然得以通过,却让地方官员们对这个前来支援剿匪的海军舰长失望了。 让老百姓避难这是地方官该做的事,你们海军管的真宽。 沿海的渔民们虽然不愿离开自己常年居住的地方,可留下就意味着可能被杀死,大都带着家人家当来到地方官口中集合地点。 上万名百姓聚集在一处,一辆辆大车带着他们全部家当,护送士卒却只有两千人。 看着长达里许的车队,看着车队两侧的护送人手,郑翼心中倍感沉重,倭奴或许做梦也想不到这浩大的车队是专门为他们设下的计策。 大部分马车的箱子里都是百姓的家当,外围的马车里有很多车里放的都是增加车重的铅块,一部分箱子里还放着武器。 很多海军士兵伪装成赶马的车夫混在里面,连随行的百姓们都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加上明面上随着车队护送的士兵,倭奴真要是敢来打劫非惨败不可,地方官府派兵驻守沿途兵站。 这样一来即便是倭奴凶悍,附近的团练兵们也会火速增援。 一名士兵的声音跑过来禀报道:“禀大人,车队已经准备好,是否出发?” “出发!”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车马徐徐启动,郑翼安坐于马背上跟上大队走了。 …… 与此同时,倭奴大本营里。 倭奴大本营位于大西洋东海岸一处不起眼的小岛上。 岛上树木茂密,有完整的生态系统,两座大山将岛屿从中分开,看着倒也有几分雄峻之美。 这是一处非常适合人类居住的岛屿,就是小了点。 岛上唯一一个问题就是缺少淡水,只有一处隐藏在山洞里淡水坑,储量小无法支撑太多人饮用。 此时岛上有四千多人,德川秀忠来到这里之后抓捕奴隶在山上筑城,一座标准的日式山城式建筑出现了,城市只有两里左右的城墙,里面住着海盗跟他们的家人。 城外是被他们抓来的外国人,有汉人,法国人,西班牙人,甚至还有十几个奥斯曼人。 岛上登记体系森严,奴隶们工作也很有序,汉人负责耕种和制作咸鱼干,法国人酿造葡萄酒,西班牙人修补船只,奥斯曼人打磨刀剑。 被抓来的人们无时无刻不想着逃跑,可每次海盗们都能把逃跑者抓回来吊死。 弯腰耕种的汉人百姓抬头望了眼远处山上的大将军城,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监工的海盗就挥鞭而下,被打中的农夫疼的一阵呲牙,赶紧对海盗鞠了两个躬就低头耕种。 等监工的海盗走远了,冲着他背影骂了声:“狗日的,算个什么东西。” 名不副实的大将军城的城主府里,倭奴首领德川百兵卫正在和他的军师范浩穰,还有其他几个得力属下一起商量着行动计划。 德川百兵卫是德川秀忠来到欧洲后老树开花生下的儿子,就这么一个儿子德川秀忠自然要宠着,把他的权利都给了百兵卫。 虽然带来的武士们有些离散,但大部分武士依旧保持着对德川家的忠心。 德川秀忠死后,这些忠心的武士保护德川百兵卫顺利长大,并让他成为大西洋的一个海盗头头。 和所有武士的儿子女儿们一样,没有见过明军的百兵卫对明军毫无畏惧。 尽管岛上的老人们一遍遍警告他们别去招惹明国人,以德川百兵卫为首的年轻一代东夷人还是忍不住去登陆劫掠。 “军师,你的意思是这支车队有假?”百兵卫问军师道:“那么我们就眼睁睁的放他们走?” 他口中的军师是他劫来的汉人谋士范浩穰,是第一批欧洲远征军的士兵的家眷,他弟弟战死在与荷栏人战争中,他败光了弟弟的抚恤金,气死了爹娘。 正当他要投海自杀被这群东夷海盗捞了起来,在这群贪婪成性,嗜好享乐的东夷人里他混的如鱼得水。 刚开始他仗着长得还可以,给一个海盗小头目当娈童,自学日语后仗着读过几本书一步步进入海盗高层。 直到成为德川百兵卫的军师,劫掠农夫就是他的提议,农夫们的到来让海盗们有长期稳定的食物来源。 百兵卫敢趁着大西洋舰队南下去劫掠,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将军,我说这支车队有问题,而不是有假。”穿着白衣,头戴黑冠的范浩穰开口了,“危险虽然有,但如果战胜他们,我们得到的好处也是巨大的。” 德川百兵卫不耐烦道:“那我们到底去不去啊?” “这得问您啊,您要是决定去,我有去的办法,您要不去我有不去的安排。” “去呢?” “我们知道他们有问题,我们可以多准备人手,按照我的估计明国人埋伏的人手或是暗中相随,或是在那些行李中!” 德川百兵卫点头认可,范浩穰颇为得计的说道:“我们可以这么安排,龟田大队长带主力提前进驻他们必经之路的布鲁斯法特山,每天派人搜索周边地区,连一只兔子都不能放过。” 说着他转头对另一个头领说:“佐佐木小队长领一百人在布鲁斯法特山周围扫荡,如果遇到车队放他们过去,只要跟在后面,行动开始后截断他们后路! 我带着其他人从中策应,最关键的事要大将军亲自去做!”范浩穰眨着眼睛看向德川百兵卫。 “说吧!要本大将军做什么?”德川百兵卫拿出了自己大将军的派头。 “大将军需要去见团练千户赵子敬!” 他说道:“这次明军劳师动众的给我们设下陷阱,赵子敬不可能不知道,大将军需要给他备上一份厚礼,告诉他等干完这票买卖,好处少不了他的。”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道:“并且可以告诉他,如果他不和我们合作,我们就把他给我们输送哪里富有哪里有驻兵的情报的事情宣扬出去!” 德川百兵卫眼睛里射出了贪婪的光芒,“好,本大将军亲自走一趟!” 第725章 剿除倭寇 明属荷栏,邻近大西洋的官道上。 郑翼带着百姓兵卒迤逦而行,一路上他的思绪纷乱,总是不安的提防着四周。 他倒不是觉得让百姓去北方不好,而是担心倭寇真的会来么? 倭寇来了他们能挡住么? 从小跟父亲生活在船上的他见到的都是巨舰大炮对轰的海战,他的步战经验几乎为零。 就在他思索之际,胯下坐骑忽然止住前进的步伐,思索中的他没提防之下险些摔下来,总算及时清醒才没有出丑,但尴尬的神情也是难免的了。 他不由得朝前面怒喝道:“怎么回事?为什么停下?” 一名士卒忙过来禀报道:“大人息怒,前面路上不知怎地变的坑坑洼洼的,咱们的大车太重,连续有几辆大车车轴断了,所以才停下来。” 郑翼一摆手催促道:“让他们快点儿!此处不宜久留。” “是。”士卒应了声跑去催促。 郑翼左右观察地形,此时几乎整个队伍都进入了一个峡谷地带,道路狭窄也就是并排行走三辆大车的宽度。 两侧是壁立万仞的陡峭石壁,如果在这种地形遇到埋伏就糟了,马上喊道:“斥候班长呢?” 斥候班长小跑过来,敬了个礼,“大人您叫我?” “这条路你们没有查探过吗?怎么会这么颠簸?” “回大人,三天前小的亲自带人来查探过,当时这里路面并没有这么差,还是很平整的。”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道:“这里曾经是官道,后来又修了新路,才逐渐的废弃,可还是有不少人走的。可……” 郑翼眉头越皱越紧,“那你们没有派出探路的哨探吗?” 斥候班长脸色有点尴尬的说道:“这个,是小人疏忽了。” “你是干嘛的你疏忽了!” 郑翼正要发作,副将上来对他说道:“大人,再往前道路越发的狭窄,一会儿若是全部进谷了,倭奴在此将路阻断,那我们就进退维谷了。” 郑翼看看两侧,“有道理,可路在眼前绕道而行又得数日行程,太麻烦了,而且倭奴也未必有此胆量吧?再说,就是他们想他们也未必有这样的兵力?” “大人,别说这次倭奴来犯规模比以前都要大,就是要在这里设伏,只要四五百人就足以让我等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郑翼看了眼他:“那你建议绕道?” “最好绕道,如不绕道也该徐徐通过。” “那就徐徐通过,这么多人要是绕道太麻烦了。” 说完,他吩咐身边的军士道:“告诉弟兄们先退出谷内等候,等前边的队伍从那边出了谷再说!” “是!” 一声令下,庞大的队伍缓缓退到山谷外边,在开阔地扎下营盘。 郑翼抬头看着山谷两侧的险峰,昏黑的夜幕中,山峰显得那么诡异妖娆,让他心里不禁有些发毛,抬手唤来亲兵,“多安排士卒巡夜。” 说完便回到营帐中,一路上的辛苦他早就受不住了,完全是靠一股使命感支撑,尤其是骑了一天马大腿两侧都磨红了。 初时还没觉得有什么,这一坐下大腿内侧火辣辣的疼,还要与众将正在商量着第二天的行程安排。 商量完之后便忍不住疲倦的侵扰,一头栽倒在临时床榻上沉沉睡去。 军士们用完饭食也都睡去,平静的氛围一直持续到深夜。 子时刚过,一阵纷乱的马蹄声从峡谷内传来,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可辨。 几名骑士奔出峡谷禀明身份后被当值士卒带到郑翼的营房前,高声大喊:“报!大人,两名前军士卒深夜而来,说有要事必须立刻告知大人。” 破锣嗓子一嚷嚷,惊破了郑翼的美梦,他眉头皱成川字,没好气的喊道:“让他们进来。” 两名骑士随即被带进来,郑翼依旧躺在折叠床上,看他们的打扮不由得眉头皱的更深了。 两人都穿着帝国士兵的野战服,但却是一身血污,而且衣服也破破烂烂地,分明是被利刃所伤。 “出什么事了,快说!” 郑翼心里着急,他一声快说吓得二人扑通跪倒说道:“大人,我们是前军林营长的部下,林营长正在被匪人包围,所以…所以小的奉营长大人之命来请大人速速救援。” “你们的意思是敌人夜袭你们大营? “正是。” “哦。”郑翼从床上起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漫不经心的背过身拿起佩刀,缓缓抽出刀刃。 脩然回身一脚踹在一个骑士的胸口上,直接一脚将其踹翻,把刀架在另一人脖颈上,骑士惶恐道:“大人您这是何意?” 郑翼咧嘴一笑,“连消息都打探不准还跑过来谎报军情,出发前前军营长的确姓林,但此人贪杯误事已经被我撤了,快说,是谁让你们来的?” “大人饶命啊大人,小人正是林营长派来的。”骑士连连叩头,郑翼的刀刃已经顶在他的脖颈上,再使点劲就能割破皮肤了。 “还不说是吧,那就上路吧。” 郑翼抡起雁翎刀就要砍下,凌厉的刀风呼啸而下,骑士忙喊道:“我说我说。” 郑翼的佩剑猛地停下,剑刃堪堪割破骑士的皮肤,骑士颤巍巍的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没死忙叩头道:“谢将军不杀之恩,谢将军不杀之恩。” “快说,谁派你们来的?” 骑士面无血色,磕头如捣蒜的说道:“是是是是是德川大将军,不对,是倭奴首领德川百兵卫派我们来的,他说我们只要把大人您引入谷中我二人便是首功。” “你们有多少人,我军前军如何了?说!” “回大人,我们也就八百来人,还有一百多人在周围游走。” “就这么点?”这可真是出乎郑翼预料了,他还以为小鬼子赶来伏击只是得有一千多人,没想才这么点,他们要是绕道小鬼子不就白等了? 想着,郑翼嘴角一咧,对他二人道:“实话告诉你们,刚才是在诈你们,没想到你们还真招了,本将军谢你们了,来人呐。” “在!”四名甲士走进营帐抱拳听命。 郑翼指着他,“拖出去,砍了。” “是。” 士兵们不由分说将他二人带了出去,一个骑士喊道:“大人我们都招了求您饶我们一命。” “身为汉人却投降倭奴,仅凭这点你们就该死,带下去!” “是。” …… 已经确定山谷上的确有倭寇埋伏,之后的事就好办多了。 郑翼让军中一半士卒带着火把放火烧山,峡谷位于大西洋季风带里,很容易引起大火。 明军士兵在山谷下挖掘出一条隔离带再点燃大火,这样大火只会往山上烧。 峡谷之上,当德川百兵卫发觉明军意图的时候已经晚了。 大火已经烧起来了,尤其是面向大海一侧的峡谷,从大西洋吹来的海风从山脚往山上吹。 大火一点点往山上侵蚀,山上温度急剧飙升。 “大将军!” 倭寇们的目光都聚集到德川百兵卫身上。 “八嘎呀路!”望着山下的大火,德川百兵卫一把摘下头上的具足盔狠狠掷在地上,拔出武士刀:“德川家的勇士们,跟我冲。” 说完第一个向山脚下冲去,周围的倭寇们没得选择,纷纷跟着德川百兵卫跳过火墙。 山峰之下,明军士兵已经准备完毕。 “预备!” 随着一声呐喊,明军士兵举起步枪对准的身披烈火向他们扑来的倭寇,毫不留情的扣动扳机。 士兵们有条不紊的射击着,他们都是海军士兵,海战时他们要在船舷两侧对敌船射击。 装填、瞄准、射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见慌乱。 凡是冲出火场的倭寇大都中弹倒下,在烈火灼烧下痛苦在地上蜷缩,山坡上到处都是哀嚎的倭寇。 郑翼拿着一杆步枪,接连开枪,一盏茶的功夫最少有5个倭寇倒在他枪下。 德川百兵卫混在人群中,看着如同被压倒的麦子一样倒下的部众,一股恐惧从他心底腾起,招惹明军不过是他的意气之举。 之前他仗着情报才能屡屡得手,仅有两次跟地方团练兵遇到了,团练兵只是受过一定训练的拿着武器的农夫。 现在他们终于面对明军主力,密集的枪林弹雨根本冲不出去,只要中枪倒下衣服上的烈火或就会将他们活活烧死。 死了的几百人后,德川百兵卫在武士们的护卫下退回到峡谷上,武士们以德川百兵卫为忠心,将附近的枯草全部斩断,清理出一片隔离带。 “咳咳咳咳…” 刺鼻的浓烟呛得德川百兵卫;连连咳嗽,他身边的武士扯下衣角,拿出水囊掂量了。 水囊空空如也,里面一滴水也倒不出来,武士索性解开裤袋用尿打湿布条捂住德川百兵卫的口鼻,“大将军捂紧点。” 腥臊的味道让德川百兵卫心里一阵作呕,使劲推开亲信武士,“滚。” …… 与此同时,大西洋上。 郑成功率领舰队悄无声息的向倭寇船只停靠的岸边驶去。 此时已是深夜,留守在船上的倭寇们大都已经睡下,倭寇们选择的停船地点是一处突出的悬崖下,是个遮风挡雨的好地方。 瞭望塔上的倭寇都没什么精神,坐在瞭望塔打着盹。 之前取得的一系列胜利已经让他们放松了警惕,他们相信这次德川大将军也会像以前一样带着金钱和奴隶回来。 郑森的舰队在海面上一字排开,舰船间像相隔百步,凤阳舰上的三联装主炮已经准备完毕,因为夜色的原因主炮手们无法精确瞄准。 各船保持静默状态靠到近海,双方距离不过几百米,舰队无法再前行了。 呜呜呜呜… 随着凤阳舰巨大且沉闷的汽笛声响起,三联装主炮轰然作响,其他木船也都以侧舷炮台攻击。 突如其来的炮击让睡梦中的倭寇都懵了,他们滚下床跑到甲板上看到了让他们此生难忘的一幕。 明亮的月光下,十几艘巨大的战船正向他们发动炮击,看体型都是可以远洋的大海船。 最小的一艘都比他们最大的船还大,巨舰周围还有密密麻麻上百艘运兵小船正想他们划来。。 “是明国人的铁甲舰!” 海盗们惊呼逃窜,他们凶狠是凶狠,却还没傻到敢用脚下这些木船跟明朝水师的巨舰大炮对轰,双方根本不在一个重量级,反抗只是徒劳。 轰!的一声,凤阳舰的三联装火炮击中了倭寇们最大的龟甲船,三发破甲弹直接穿透龟甲船那层包裹铁皮船体。 三联装火炮是为了对付铁甲舰而研发的,大口径火炮一击之下可以穿透铁甲舰一侧的甲板,更别说海盗们这层仅包着一层铁皮的龟甲船了。 破甲弹直接将龟甲船打了个对穿,炮弹狠狠扎进海里,海水咕噜噜的涌了进来。 “快跑啊,船要沉了。” 甲板上的海盗们争相恐后的跳进海里,他们离岸边不过一公里,只要能到岸上他们就还能活。 海盗们使劲往前游,运兵船上的明朝水兵使劲往前划。 海盗的游泳速度终究比不过划桨,小船上的海军士兵端着步枪对水里游泳的海盗挨个射击。 借着倭寇船只燃烧的火光,士兵们可以看清游泳的海盗,那一百来个海盗完全就是活靶子。 不时有人中弹,拖着受伤的躯体向岸边游去,有几个海盗甚至把手搭到明朝士兵的小船上,结果自然是被帝国士兵用刺刀扎穿手背,刀刃死死楔在船体中。 他们既然敢伸手,那就别把手缩回去了。 两轮炮击过后,倭寇们的船只或是被击沉,或是爆炸被焚,一些倭寇驾驶着火的小船向岸边划去。 但这注定是徒劳了,为了防止他们逃跑有一部分帝国海军士兵提前到最近的岸边等候,一旦发现有人游泳靠近岸边一律集火射杀。 整个战斗过程持续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倭寇们的船只多被击沉,举目望去,乌黑浩渺的海面上飘着一具具尸体,腥咸味的海风中夹杂着尸体烧焦的臭味。 海盗们的退路彻底被斩断,海军士兵们把幸存下来的倭寇抓到船上,下一步要从他们口中得知他们的巢穴在哪。 等天亮了陆地和海上的战斗都结束了,峡谷上的德川百兵卫被冲上来的明军士兵活捉,大批海盗被活捉。 第726章 危机四伏 几十个俘虏里总有几个受不住大刑的,衙役们把锦衣卫那套刑法一亮倭寇们就招了。 当郑森带着舰队来到倭寇盘踞的小岛时,岛上的倭寇早跑光了。 只留下一千多名被抓来的汉人奴隶,据百姓所说,德川百兵卫刚带人离开,岛上倭寇就发生内乱,范浩穰带着一部分海盗发动夺权,杀死了岛上的东夷男人。 把岛上的外国女人和奴隶都装到船上,只把汉人留在岛上,借汉人百姓都口告诉郑森,他无意与大明帝国为敌,也表达出希望大明大西洋舰队不要来找他麻烦。 听完百姓们的转述,郑森只是微微一笑,这个范浩穰还算有良心,既然他没有残害岛上的同胞他自然也懒得去追究他的责任。 范浩穰带人向西而去,成为欧洲各国三角贸易航线上的一个海盗头子,剿灭他是欧洲人的问题,郑森懒得管他们的破事。 大西洋舰队封锁海峡、剿灭海盗的时候,东线明军会同奥斯曼军队、法军,三军加起来二十多万军队自北向南推进。 奥斯曼人骁勇顽强,明军士兵装备先进,法军负责剿灭游击队,三军合力一日推进数十里。 一个月内三军在罗马城下会师似乎只是时间问题,而这个时候教廷内部依旧处于混乱当中,感染黑死病的教皇瑞恩尸体被焚化。 前任教皇乌尔班八世年老体弱不堪大任,加上天花过后留下的一脸麻子也不能做教皇。 红衣主教们也有一部分感染黑死病,没感染的也都满心惶恐不敢走出家门。 意大利半岛上的贵族们忙着收拾家当坐船去西班牙避难,他们阻挡不了明军,至少能保住自己的财产和家人;。 佛朗哥统治下的西班牙虽然没有加入以大明帝国为中心的联邦国,却也跟明属荷栏保持着还算友好的关系。 民生凋敝,经济衰败的西班牙也欢迎他们到来。 从罗马港口到西班牙巴伦西亚港的航线成为欧洲最忙碌的航线,一辆辆大船满载贵族老爷们的家当运往西班牙。 一个个逃难来西班牙的贵族让佛朗哥笑的合不拢嘴,他正愁没钱恢复国家经济呢,只能眼睁睁看着明国人带着他的狗(维希法国)去抢地盘。 贵族老爷们坐船跑了,只留下几百万平民,平民们也不管那些,明国人打过来了也不会制造大屠杀,最多是把反抗他们的游击队成员送进集中营,那跟他们也无关。 跟平民们一起留下的还有教廷的老爷们,他们也想去外国避难,可现在哪个国家敢收留他们? 沿地中海的国家要么处于联邦国控制下,要么还在打仗,只有北非还有一点安全的地方,让他们这群教廷的红衣主教去当非酋么? 罗马城人心惶惶,东边的波兰也发生动乱,1648年5月,波兰爆发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乌克兰民族大起义,起义领导人是鲍·赫麦尔尼茨基。 起义的乌克兰民族以基辅、波尔塔瓦和切尔尼戈夫为中心形成了乌克兰现代民族,发誓要夺取乌克兰民族主权。 乌克兰民众被波兰人压迫的太久了,有人带头乌克兰的民族的崛起大有一发不可收拾的势头,赫麦尔尼茨基主动联系外国,寻求外国势力的支持。 沙皇俄国第一个表示支持,向乌克兰起义军提供武器和粮食支持,消息传到明属荷栏,钟离蕊马上召开新闻发布会,公开表示对乌克兰民族起义的支持。 几天之后,明属荷栏开办的《欧洲时报》就将报纸发行到欧洲各地,在报纸上钟离蕊将这次起义称赞为‘一场勇敢的人民为自由而战’的行为。 任何民族都拥有反抗压迫而战的权利,欧洲局势变幻的时候,只有位于角落的国家能静静发展。 比如西边的英国,北边的瑞典,东边的沙俄。 沙皇俄国内部因凌木的到来而变得不平静。 坐落在东欧平原中部的莫斯科是沙皇俄国的首都,是沙俄重要的工业制造业中心、科技、教育中心,它横跨莫斯科河及支流亚乌扎河两岸。 莫斯科和伏尔加流域的上游入口和江河口处相通,是俄罗斯乃至欧亚大陆上极其重要的交通枢纽。 凌木赶到莫斯科的时候,沙皇俄国内部也不平静,俄国沙皇米哈伊尔已病入膏肓,他自知时日无多,把群臣和皇太子招至榻前。 病榻上的米哈伊尔面如金纸,他的右胳膊肿胀的如同大萝卜,耳根也有浮肿的迹象,一些肿胀的部位甚至有液体渗出。 他的水肿病已经到了晚期,他的胸腔、腹腔、鞘膜腔都有积液,随着积液增多他能觉得时日无多也不奇怪。 沙皇俄国的大臣们围在床榻边低声啜泣,有几人哭的泣不成声,比自己家死了人哭的还惨。 皇太子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罗曼诺夫抓着父皇的手哭泣在床边。 米哈伊尔看着自己这个从小博览群书的儿子,拍了拍他的手,“我的儿子不要悲伤,人总会死的,父皇只是先走一步。” “父皇您不会死的,您不会死的。”阿列克谢一遍遍重复着这句话。 “傻孩子,沙皇不流眼泪。” 临终之时,米哈伊尔完全没有了君主的架子,就是一位慈爱的父亲对儿子的临终嘱托,“儿子,你一定要做一位贤明的君主啊。” 年仅19岁的阿列克谢点着头重重的道:“父皇放心,孩儿谨记父皇教诲。” 米哈伊尔慈祥的笑了笑,“儿子你要记住,我国虽大却危机四伏,目前虽然安定但总体上仍然萎靡不振,隐患四伏。 对外方面,北方有强敌瑞典,他们占领从普斯科夫、诺夫哥罗德一线以北,以及波罗的海沿岸的大片土地,牢牢地控制着我们通往欧洲的商道。 向西就是我们的世仇波兰和立陶宛联邦,他们占领着斯摩棱斯克为首的一系列重镇,时刻威胁莫斯科。 西南有不断崛起的乌克兰,我们现在支持他们是因为我们需要他们对抗波兰人,如果他们能战胜波兰,那乌克兰大草原上的哥萨克骑兵也会是莫斯科的一个严重威胁。 南面是几百年里无数次侵袭我们的奥斯曼帝国,南方草原上还有虽然名义上听命于我们,却不受我们控制的顿河哥萨克人。” 第727章 东方威胁 说到这米哈伊尔突然激动起来,紧紧抓住儿子的袖子,“我们最大的威胁是蛰伏于东方的明国人,他打着和平的名义做着侵略的事,短时间看他们无意于我们为敌。 但你时刻要记住,他们是对我们威胁最大的敌人,比波兰人威胁还大,一旦他们统一了欧洲,我们会是他们最后的敌人。” “父亲,孩儿记住了。” 阿列克谢点头答应,但心里他对父亲的看法持有不同的态度。 作为皇子他从小受到最好的教育,米哈伊尔让国内最著名的贵族学者莫罗佐夫担任他的老师。 莫罗佐夫一直认为波兰人才是沙皇俄国最大的敌人,他们一次次侵略沙俄,甚至不止一次的打下莫斯科,要不是国际社会的压力下他们绝不可能退出莫斯科。 就算退出了他们也带走了大批俄国民众,焚毁了他们的建筑,抢走了他们的财物,而这些明国人一样都没做过。 从阿列克谢自五岁识字起,他的老师就是这么教他的,长时间形成的看法不是米哈伊尔一两句话所能改变。 看着自己年轻的儿子,米哈伊尔很想跟他多说什么,但他的胸口越来越闷,甚至快要喘不上气来。 他看向太子身后的一群贵族大臣,呼唤其中一人:“莫罗佐夫。” 大贵族莫罗佐夫心脏猛跳,听到自己被叫到赶紧站出来,“陛下,臣在。” “从今天起,你为辅政大臣,你要潜心辅佐太子,务使国家强盛。” “陛下放心,臣会像阿克塞尔辅佐狮王那样辅佐太子殿下。” 莫罗佐夫单膝跪下行了个贵族礼节,脸上平常如常,心里澎湃异常,教导太子十几年总算教出头了。 “好好好,有你的保证朕便放心了。” 米哈伊尔看向其他人正要对他们说什么,一名侍卫轻轻走了进来,“启禀陛下,明国使者凌木在外求见。” “凌木,朕听说过他,在明国他是能与钟离蕊相提并论的外交官,他来了肯定是有大事。” 莫罗佐夫道:“陛下要让他进来么?” “罢了罢了。”米哈伊尔已经要大口喘气了,“我个将死之人见他何用,况且我现在这个样子哪能见人呢,太子替我见,稍后回来告诉我结果就是了。” “孩儿这就去,父皇等我。” 阿列克谢起身行礼后缓缓退出房间,米哈伊尔看向莫罗佐夫身边的其他大臣,就要说话时突然捂住胸口,脸色瞬间涨的通红,“你们—快去——朕—要休息。” “陛下您没事吧,陛下。” “牧师,快叫牧师!” 大臣们赶紧围了过来,只有莫罗佐夫大喊:“都出去!别打扰陛下休息,让牧师进来。” …… 克里姆林宫外,得到准许的凌木在侍卫的引领下走进宫中,来之前他完全没想到北方洋鬼子居然也能造出这种规模的宫殿。 因为在‘克里姆林’在俄语中意为‘内城’,在蒙古语中是‘堡垒’的意思,来之前他主观上的以为俄国沙皇住在堡垒里。 克里姆林宫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1156年,那年尤里·多尔戈鲁基大公在其分封的领地上,用木头建立了一座小城堡,取名‘捷吉涅茨’。 再到后来1320年,伊凡一世用橡树圆木和石灰石建造克里姆林宫,装饰以复杂精美的雕刻,每个屋顶建造成特殊的圆拱形,克里姆林宫才成为莫斯科公国的中心。 之后的几百年里俄国皇帝们不断对克里姆林宫进行翻修改造,17世纪的克里姆林宫已经是一座非常宏大的宫殿群。 和紫禁城在大明百姓心中的地位一样,克里姆林宫在俄国人心里也有着非凡的重要性。 前者满清入关不敢焚毁紫禁城,后者波兰人入侵也不敢焚毁这里。 如果历史没发生改变,那凌木此时看到的克里姆林宫会在1812年被拿破仑下令用炸弹炸毁。 后人看到的克里姆林宫是1812年之后在被炸毁的遗迹上重新修建的,跟凌木此时看到的克里姆林宫并不一样。 在侍卫的引领下向会客室走去,在宫殿回廊上守卫的士兵都是头戴钢盔,身穿土黄色军服的俄国士兵。 自从米哈伊尔派遣留学生进入大明陆军军官学院学习后,回国的俄国学员兵效仿明军,在俄国训练新军。 明军主战师士兵的m35钢盔和灰色野战服自然是他们要学习重点。 沙俄经济不景气,也为了有所区别,俄国新式陆军的军装完全改了个样子。 明军戴m35钢盔,穿着灰色野战服,军官穿着铁灰色军装。 俄军戴黑色毛皮帽子,俄国士兵穿着浅土黄色军服,军官穿深土黄色军装。 明军正在全面普及后膛步枪,他们还在用燧发枪,高大的身躯加饱满的精神状态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俄国新军组建完成后的确挡住了波兰人的入侵。 进入会客室,身材高大的俄国女仆凌木奉上一杯茶,凌木点头致谢后拿着茶杯欣赏着壁炉上的油画。 一人高的油画上画的是身穿贵族礼服,胯下骑着一匹白色骏马的米哈伊尔,画上的米哈伊尔看着也就是二三十岁,正是年富力强之时,挥舞马鞭的样子大有开疆拓土的志向。 凌木低头抿了口热茶,抬头再看油画,他实在搞不懂欧洲人怎么把画画成这样的,尤其是马,似乎是为了显示马的神骏,马腿画的很圆润。 这么画倒也能看,只是在凌木眼里这马有种头重脚轻的虚浮感。 他欣赏画作时外面的长廊上,现在还是皇太子的阿列克谢带着侍卫快步向前行走,即将继承大位,说不激动那是骗人的。 虽然还没正式成为俄国沙皇,但父亲让他接见明国使者已经是让他以沙皇的身份会见外国使臣。 一路上他都在想自己要以何种姿态会见明国使者,思考中他已走到会客室门前,大门两边的俄国武士赶紧站直身子,一左一右的为他打开会客室的大门。 第728章 与其修好 双脚迈进会客室大门的一刻,阿列克谢正式以沙皇的身份接见外国使臣。 他学着父亲会见外国使臣的样子,进来就张开双臂,“我的朋友你好啊,很高兴你的到来。” 说话间上去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凌木早就习惯了外国人上来就拥抱这套,甚至一些欧洲国家男人之间还会亲嘴表示亲昵。 凌木上下打量着他,用不太熟练的俄语问他:“您是皇太子殿下?” “是的,我沙皇俄国太子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罗曼诺夫,您叫我阿列克谢就行。” “尊敬的太子殿下,我听说过您,传言您五岁起开始识字,起初读的都是圣经里的诗篇和使徒行传,七岁开始学习写字,九岁开始在教堂唱诗班学习。 您十二岁的时读过多的书积攒起来,足够建立起一个小型的家庭图书馆,还精通语法,地理,外交礼仪,乐器演奏、骑射等科目,少年时代就成为这个国家最有学识的人之一。” “凌木先生谬赞了,我们坐下说吧。”阿列克谢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坐到沙发上,侍女奉上茶点,阿列克谢翘着二郎腿,边吃边说道:“凌木先生远道而来,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凌木笑了笑,“太子殿下还真是快言快语,既然如此我也不多绕弯子,太子殿下想必也知道眼下世界形势动荡不安,任何国家都无法在这种混乱中独善其身。 大明帝国与沙皇俄国一项交好,此时此刻更该互为依靠,精诚合作,这边是在下此来之目的。” 阿列克谢想起父皇病床上说过的话,若有所思的笑了笑:“真是为了和平?” “正是,大明帝国与沙皇俄国都是实力强大、幅员辽阔的国家,两国交好则千万生灵甚幸,两国若互相提防,只会给我们真正的敌人以可乘之机。” “真正的敌人,凌木先生说的是谁?总不会是正在同你们交战的教廷吧。” 看着阿列克谢笑呵呵的,好像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凌木突然觉得要是他当上俄国沙皇,对大明帝国而言绝不是一件好事。 甚至,他可能比他老子米哈伊尔更厉害。 “当然不是,欧洲的战事全是因为教廷偏袒神圣罗马帝国所致,对我们两国而言最重要的不是作战,而是是休养生息,太子殿下也知道,最近几十年天气一直不太平。 严寒的气候让我们两国百姓的日子都难过,我国崇祯皇帝陛下实在不希望世界的这种大环境影响我们两国的关系。” 这话对于精通地理的阿列克谢来说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他知道明朝有很大部分疆域一年四季都很热。 即使是冬天那里的人也不需要穿长衣,粮食一年三熟,明帝国的粮食情况可比沙俄好太多了。 但有些话大家心里明白就得了,真要说出来大家脸上都挂不住,况且阿列克谢和九成以上的俄国人一样,将波兰视为国家的头号大敌。 这可是几百年的世仇,而明朝人不过是最近二三十年才崛起的东方威胁,排号也轮到明朝。 “凌木先生说的太有道理,我也一直认为越是危难之时,两国越要精诚合作。” 凌木眼前一亮,“既然太子殿下也有意,可否把外臣引荐给沙皇陛下,外臣想当面与教皇陛下交谈,如果可以两国最好能定个章程,向世界各国宣誓两国友谊牢不可破。” “凌木先生是好的,只是父皇最近身体状态不佳,不能见客,本来是要亲自迎接先生的,试了几次都能下床这才派本太子来。” “这样啊。” 凌木若有所思,坐直身子凑近了问:“太子殿下,来的时候我看宫外火灾广场上停着不少马车,他们是…” 火灾广场就是后人所知的红场,它的前身是15世纪末伊凡三世在城东开拓的城外工商区。 1517年,广场发生大火灾,广场曾被称为火灾广场,现在1648年,一直要到1662年这里才会被改称红场,意为“美丽的广场”。 “这个您可以放心,那都是问候我父皇的大臣,贵国崇祯皇帝陛下如果生病也会有大臣来紫禁城问候的不是么?” “这倒也是。”凌木拿出了准备好的礼单递了过去,“太子殿下请看,我大明一直是礼仪之邦,外臣此来除了问候,崇祯陛下还让我带了些礼物来送给沙皇陛下,请太子代为转送。” “哦?” 阿列克谢打开礼单看了看,笑了笑:“这份礼单不薄啊,连装甲车都送来了,崇祯皇帝出手阔绰啊。” “不光如此呢,临来之前外臣得到皇帝陛下允许,可以帮助贵国在西西伯利亚修建铁路,我国可以低价向贵国销售蒸汽火车。” “是不是那种一天可以行进百里,速度比马还快的车?” 阿列克谢听回国的学员兵们说过明帝国有一种可以高效运输人和货物的机械,叫蒸汽火车。 他们回国的时候就坐着火车,三天就到了中西伯利亚高地,下了车骑着自行车到了西西伯利亚平原。 “正是。” “那太好了。”阿列克谢对这种先进机械非常感兴趣,当即起身道:“凌木先生稍候,我去把我们这次谈话告诉给父皇,只要父皇答应此事不成问题。” “那就有劳太子殿下了。” 从会客室离开,阿列克谢回到父亲的卧室里,大臣们都退到了房间外,只有莫罗佐夫和两名牧师留在屋子里。 “太子殿下出什么事了?” 阿列克谢刚走过来大臣们纷纷出声询问,阿列克谢给他们一个放心的眼神就走进了卧室里。 “怎么样了?” 两名牧师见到太子殿下进来赶忙躬身行礼,两人神情低落的摇了摇头,其中一人道:“殿下有什么话就快说吧,陛下他怕是撑不过今天了。” 阿列克谢如遭雷击,颤巍巍走到父亲的床榻前,米哈伊尔艰难的睁开眼睛,脸色苍白如纸,胳膊上多了两道刚凝固的血痂。 牧师用放血治疗放出了他胳膊上的脓液也放出了体内不少血液,胳膊的肿看着是消了,身体也更虚弱了。 米哈伊尔毫无血色的嘴唇翕合,阿列克谢知道他什么意思,抓起父亲的手,“父亲,明国人是来向我们献媚的,他们要跟我们修好,还要跟我们定个章程。 送来好多东西呢,连装甲车都给我们送来了,还要帮我们修铁路,父皇您看。” 阿列克谢打开凌木送来的礼单,米哈伊尔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嘴巴一张一合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父皇您什么都不用说,您的话儿臣已经记在心里,短时间我们应该继续与明国人保持和平,一切以沙俄利益优先。” “嗯嗯嗯。” 米哈伊尔一个劲儿的点着头,阿列克谢的这个想法是对的,眼下的沙俄还是要以和平为主。 第729章 新任沙皇 得到父皇同意,阿列克谢派人通知凌木一声,他就不亲自去了,米哈伊尔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现在不珍惜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入夜之后米哈伊尔的情况越发恶化,眼睑都出现肿胀,看着像被人揍了一顿似的。 凌晨三点,米哈伊尔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沙皇俄国罗曼诺夫王朝首位沙皇米哈伊尔一世因水肿辞世,这位在沙俄历史上并不出色,甚至还有点软弱的皇帝撒手离世。 与明国交好是他执政期间做的最明智的一件事,晚年时期的他也没有昏聩,确定了儿子阿列克谢沙皇地位的权威性,并给他指派了一位可靠地大臣。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在驿馆休息的凌木就得到了米哈伊尔离世的消息,听完消息的他沉默了许久。 有阿列克谢这个儿子,米哈伊尔离世对大明帝国可不是什么好事,不过好在他这次的使命得到阿列克谢的认同。。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沙俄内部都忙着处理米哈伊尔的身后事,一直到了六月中旬,米哈伊尔正式举行葬礼。 凌木及各国在俄公使出席米哈伊尔的葬礼,葬礼上各国公使摘下帽子以示哀悼,牧师在墓园里朗朗念着米哈伊尔这一生的功绩。 可有人在意这个么?没有。 一个已经躺在棺材里的人,就算以前再厉害现在也都是过去式了,各国公使都等着看新任俄国沙皇会给世界带来何种变动。 葬礼之后就是阿列克谢的登基典礼,2000名俄国新式陆军和500名沙皇卫队负责火灾广场的秩序,超过30000名莫斯科民众来到现场观看新任沙皇的登基典礼。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中,沙皇的卫士们骑着白色骏马,簇拥着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来到广场上。 马车在克里姆林宫前停下,头戴宝石王冠,身穿沙皇礼服,手里拿着沙皇权杖的阿列克谢走下马车向外边等候的莫斯科民众招手致意。 “沙皇陛下万岁!” 不知是谁喊了声,其他人顿时跟着喊了起来。 广场上几万人用俄语一起喊着沙皇万岁,看着为自己欢呼的百姓,阿列克谢暗暗下定的决心,一定要将俄国打造成世界级的强国。 明国崇祯皇帝能用20年时间将大明帝国打造成世界级的大帝国,他没见过崇祯皇帝不敢评论,但他相信自己这份渴望国家变强的志向不比崇祯皇帝差。 招手之后便进入克里姆林宫,这个国家毕竟还是以贵族为主体,贵族们的支持才是他统治的根本。 第一次以主人的身份走进克里姆林宫,长廊两侧站满了贵族及他们的夫人,他们鼓掌欢迎新任沙皇。 一位身着盛装的年轻小姐向他走来,这位美丽高贵的小姐是阿列克谢的妻子玛丽娅,她出身的米洛斯拉夫斯基家族是俄国有名的贵族世家。 曾经的太子妃今天的沙皇皇后,她挽住阿列克谢的臂弯跟他一起享受群臣拜服的荣誉。 贵族们跟着沙皇和皇后来到克里姆林宫内的天使教堂,一起接受俄国东正教大牧首约瑟夫的赐福。 约瑟夫左手端着《圣经》,阿列克谢走到他面前单膝跪下把手放到法典上。 约瑟夫右手盖住阿列克谢的手背,一脸严肃的问他:“年轻人,你准备好成为新任俄国沙皇,无论未来发生什么你都会为这个国家,这个民族而奋斗么?” “是的先生,我准备好了。” “很好,愿主与你同在。” 跟着阿列克谢进入教堂的贵族们坐在地上准备好的软垫上,接受大牧首的赐福,东正教也是基督教派之一,与天主教、新教并称为基督教三大流派。。 在大牧首玄之又玄的唱诵声中不知过了多久,教堂外伊凡大帝钟的时针转到十二点,清脆的钟声宣告着祈福仪式的结束。 阿列克谢已经是合法的俄国沙皇,加冕仪式结束之后就是一场盛大的酒会,让沙皇与他的贵族臣民们沟通了解。 酒会上,全俄国最优秀的音乐家都到场了,一起为新任沙皇演奏出最美妙的曲子。 凌木端着杯酒不时有人过来与他搭话,大部分是俄国贵族,大明帝国与俄国的商业贸易往来频繁。 贵族们听说了未来大明帝国会帮助沙俄修筑铁路,未来两国交流就更频繁了,他们当然要抓住机会大捞一笔。 “嘿,凌木先生您好啊。” 凌木正在跟一位侯爵谈笑风生的时候,背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凌木回头一看,莫罗佐夫端着杯酒向他走来。 “首相大人您好。”凌木主动迎了过去,旁边的侯爵上去跟莫罗佐夫打了个招呼后就走了。 莫罗佐夫举起酒杯,“凌木先生远道而来辛苦了,我们干一杯。” 两人举杯相碰,随即饮尽美酒。 “凌木先生怎么不去跟小姐们共舞,反跟我们这帮老头子有说有笑的。” 凌木放下酒杯,笑着对他道:“您说笑了,我也想啊可贵国贵族太热情了,我一直没机会脱身,首相先生您过来找我应该不只是为了调笑两句的吧?” 莫罗佐夫耸了耸肩,“凌木先生我们都是政客,我们有自己的话题,凌木先生,新皇即位之初百废待兴,首要问题就是粮食。 我想代表沙皇陛下向贵国采购一批粮食,最好是100万斤。” “一百万斤?!”凌木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亲爱的首相大人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知道一百万斤粮食能救活多少人么。 现在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为了支持明属荷栏对教廷的战争,我们国家的国库都快掏干净了。” “我相信只要好处到位,一切都是可以谈的。” 凌木顺着他的话来:“您说了,贵国百废待兴,有什么好处可以给我们?” 莫罗佐夫一脸狡黠的看他,“依凌木先生的意思,就是贵国可以拿出一百万斤粮食了?” “我可没那么说,这年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就算您能给我足够的好处,我也最多能说动陛下从赈灾口粮里分出一些来支援贵国百姓。” 说着两人相视一笑。 第730章 制定章程 粮食问题是困扰各国的大问题,小冰河时期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尤其是一部分国土还在北极圈里的沙俄。 大明帝国因为夺取了南亚、太平洋群岛和澳洲,有了气候宜人的产量地区,南亚和太平洋群岛上的水稻和小麦每年能为帝国提供千万石粮食。 自然资源丰富的澳洲是天然的牧场,帝国控制澳洲之初在岛上投放了三千只兔子,短短十几年岛上的兔子已经超过几千万只。 帝国在澳洲开办了大量肉类加工厂,每年能生产大量肉干和军用罐头。 大明帝国的粮食除了每年自给自足和赈灾之外,每年还能剩下很多,拿出一百万斤来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只要能换来足够的好处。 15年内西西伯利亚铁路50%的使用权,这是莫罗佐夫开出的条件。 听到这个条件凌木哭笑不得,“请恕我直言,如果光是这点好处无法说服我们的皇帝陛下,况且西西伯利亚铁路是因为两国友谊才能修建的。 您却拿我们的友谊跟我们换钱,这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如果你和我们皇帝陛下这么说的话,可能西西伯利亚的铁路都修不起来了。” “但是凌木先生这是我能给您最大的好处了,我们的情况您可能不了解,光是训练新军就已经让我们财政陷入赤字了,西西伯利亚地区还有…” “不不不,首相先生您误会我的意思了。”凌木打断他道:“您千万别说用土地交换了,之前我们交换的中东西伯利亚的开发就让我国官员忙的不可开交。 那些土地上除了树之外什么都没有,我们的皇帝陛下还执意开发那里,这根本就是往大海里扔金币。” 莫罗佐夫咳嗽了两声掩饰过尴尬,用中、东西伯利亚换取那么多好处的确是他们赚了,不光是他们觉得赚了,整个欧洲贵族都认为他们赚了。 广袤的西伯利亚地区气候寒冷,不利于农作物生长的环境很难对那里进行殖民,那片土地上除了一望无际的林海之外似乎没什么可以被人利用。 沙俄占领那里先后加起来也不过派了一千多人探索队,却换来了价值几百万金币的好处。 而明国人呢?他们除了得到一片林海之外,又得到了什么? “凌木先生您以为我们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贵国崇祯皇帝陛下同意销售粮食呢?” “不瞒您说,我国粮食产量是世界第一,但我们的人口也是世界第一多的,很多地方的百姓辛勤耕种了一年,一场天灾过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到头来还需要朝廷拨粮赈济,我国每年的粮食产量就算有剩也绝不太多。” “嗯,凌木先生你的意思我懂,您有什么要求就直说吧。” “您想要什么,就必须知道对方想要什么,我们皇帝陛下作为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他不缺钱,他需要的是朋友您懂么,朋友。” “我们现在还不是朋友么?” “额,首相先生,我的意思是好友,那种能在我国需要时仗义执言的好友。” “哦,哈哈哈哈。”莫罗佐夫哈哈大笑,“我懂,我现在就可以向您保证,以后贵国无论需要什么,我国肯定会在态度上予以支援。” “这么说我想我们陛下会答应把一份粮食分给朋友的子民,具体数字我现在还不能向您保证,还需要回去商定。” “这个当然,凌木先生您对两国关系有什么建议都可以提出来,我们大家一起商量。” “我们宴会后再谈,如何?” “乐意之至,干杯。” “请。” …… 酒宴在一片热闹祥和的氛围中结束了,酒宴结束之后凌木与莫罗佐夫一起来到阿列克谢的书房里。 阿列克谢在宴会上喝了很多酒,作为皇帝,每个有头有脸的贵族他都得问候一声,再喝一杯酒。 再有上来搭讪的贵族小姐,总不能不给人家面子,一圈下来阿列克谢已经醉懵懵了。 凌木进来时他刚用侍女奉上的凉毛巾擦过脸,一张白人面孔显得红扑扑的,脑袋似乎还不是特别清醒。 凌木笑了,这国家有太多问题等着他处理了,这位年轻的沙皇陛下似乎还没有做好解决这些问题的准备。 “凌木先生,请坐吧。” 凌木也不客气,坐到他对面就听阿列克谢道:“凌木先生,今天见您就是想您讨论一下我们两国制定的那份和平条约的大体章程,把章程敲定好了我也能了却一件心事。” “这个没问题,来之前我已经列举好了5项主要条款分别是: 1.缔约双方保证不单独或联合其他国家彼此互相使用武力、侵犯或攻击行为。 2.缔约一方如与第三国交战,另一缔约国不得给予第三国任何支持。 3.缔约双方决不参加任何直接、间接反对另一缔约国的任何国家集团。 4.双方以和平方式解决缔约国间的一切争端。 5.条约有效期为10年,陛下如果嫌短,咱们还可以适当延长,陛下以为如何?” 一连串的话说的他口都干了,拿起桌上茶水自己倒了一杯喝下肚去,对面的阿列克谢正思考凌木例举的5个主要项目。 书房里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莫罗佐夫拽了拽阿列克谢的衣袖才打破这份平静。 莫罗佐夫道:“凌木先生的要求完全可以接受。 以这5个大项补充若干小项如此能做到没有纰漏,我觉得可以答应,另外我觉得应该再加一条,缔约双方的任何一方对第三方国家采取的军事行动,另一方都该诏告天下,予以支持。” “就按老师说的办吧。”阿列克谢知道自己时政手段不如老师,老师都觉得可以他也没什么好坚持的。 凌木当即起身拜道:“陛下果然英明,外臣佩服。” “凌木先生太客气了。”阿列克谢拜拜水示意他坐下说话,“具体的细节你跟首相谈,谈完之后尽快做成条约拿给我看,没什么问题我就在缙绅会议上宣布出来。” 缙绅会议是沙皇俄国的国民代表会议,是16~17世纪俄国的等级代表机构。 这两个世纪里,俄罗斯帝国凡遇国家大事,均由贵族、僧侣、城市民众3个等级代表参加的缙绅会议讨论决定。 贵族在会议上起着主导作用。会议的期限和议程由沙皇决定,除国家农民的代表偶尔参加会议外,占人口大多数的契约农和债农均被排挤在外。 17世纪上半期,会议频繁召开,对巩固沙皇政权发挥了重要作用,1613年的缙绅会议上选举出阿列克谢的老爹米哈伊尔即位沙皇,建立罗曼诺夫王朝。 沙皇决定在缙绅会议上宣布此事,代表沙皇不打算改主意了,这件事已没有悬念。 “外臣恭送陛下。” 第731章 互不侵犯 制定条约的内容章程,补充不足,可不是一两天所能完成的事,一直到月底才完成。 制定完成的条约文本经过阿列克谢的认同,定名为《明俄互不侵犯条约》,在7月初的缙绅会议上宣布出来,没有任何悬念的就得到通过。 与大明帝国交好是贵族们普遍同意的,俄国贵族们认为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像他们跟大明帝国的关系这么好。 各国在俄公使通过各种手段拿到条约的手抄本,马上送回国内,对他们的国家而言,这份条约的签订绝算不上什么好消息。 欧洲各国中疆域最广阔的沙俄将不干涉明朝在欧洲的扩张行为,甚至还会在一边摇旗呐喊,鼓噪支持。 这是不是意味着明国下一步还会进行扩张行动? 不安的情绪自东向西的传播时,意大利半岛,罗马城外。 15万三国联军把罗马城围的如铁桶一般,三国军队围住罗马后并不急着进攻,而是原地驻扎等着后勤补给运来。 作为全世界天主教徒心中的圣地,从没有哪支军队敢向这里发动进攻,攻击这里就是挑战全世界天主教徒的底线,完全可以等同于对所有欧洲国家开战。 而今天有三个国家都这么做了,三个国家里实际出力的只有明属荷栏与奥斯曼帝国,法军内部的天主教徒们根本派不上用场。 指望他们挑大梁,联军这辈子都打不下罗马。 罗马城南的联军大营里,宽敞舒适的白色毡帐内。 大明欧洲方面军总司令何腾蛟与奥斯曼帝国苏丹穆拉德四世、法军统率萨伏依公爵聚在一起商量着向罗马发动进攻前的最后一次会议。 三国联军分工明确,明军负责攻城所需的火炮、联军营地周围的警戒任务和联军一半的粮食需求。 法军负责联军另一半的粮食需求,以及刀剑长矛的打磨,营地夜间的防火、报时等任务。 奥斯曼人就比较简单了,他们什么都不用做,等打起仗来他们负责死就行。 欧洲方面军参谋部参谋牛犇拿着最新的物资清单对营帐里的众人禀报道:“目前联军的食物储备足够支撑20日所用。 三军加起来有超过350门辽炮,迫击炮超过2000门,不限炮弹的话,可以对罗马城日夜不停地轰炸两天。 另外根据参谋本部的消息,罗马城内人口在9万左右,其中五万是兵,以教廷新编各团为主。 统兵将领是斐迪南二世的长子斐迪南三世,此人发誓要守卫罗马到最后一兵一卒。” 他用汉语念的,如今地球上大明帝国最强,汉语自然成为各国的第二语言,连穆拉德四世都学习和汉语,到现在简单的听和说也没问题了。 “斐迪南三世~苏丹陛下你知道此人么?” 何腾蛟看向穆拉德,穆拉德点点头,“这家伙本来是匈牙利国王和波希米亚国王,一直活跃于欧洲东南部,何总司令不了解此人也是正常。 一个没什么本事的家伙,现在被教廷当成弃子用了。” 听他这么说何腾蛟就放心了,继续对参谋道:“还有什么消息?” “回总司令,有消息称教廷的红衣主教们在圣殿骑士团和贵族卫队的护卫下逃到马耳他岛去了。” “人跑了,这仗还没打完啊。”何腾蛟自语道,“物资储备的差不多了,明天就攻城吧。” 穆拉德道:“我同意。” 他右手边的奥斯曼帝国的将军都等得不耐烦了,进攻罗马城这是他们以前只能在梦里想的事,现在终于美梦成真了。 他们麾下的士兵们听到能进攻罗马,手中利刃早就饥渴难耐了。 “苏丹陛下,明日前半天我军对城内发动炮击,下午再由贵部发起进攻。” “没问题。” …… 次日清晨,三国联军的火炮覆盖罗马四门,火炮的主攻方向是南门,明军炮兵忙活了一上午,炮弹如流水般打了出去。 罗马城墙被炸得坑坑洼洼,随处可见炮弹砸出来的弹坑和开花弹爆炸后的黑痕,整个城墙上见不到一个人影。 连靠近城墙的建筑都被波及,教廷的士兵们躲在城墙下听了一上午炮响,耳朵都震麻了。 中午停了一阵后奥斯曼士兵推动各种攻城器械向城墙逼近,教廷士兵们涌上城墙操纵火炮还击,不时有人被落下的炮弹砸死或炸死。 冲在最前边的奥斯曼士兵倒下不少,身后的同伴推着攻城器械从他们身上碾过,一点点向城墙靠近,他们似乎对随时可能落下的炮弹丝毫不以为意。 所有奥斯曼士兵脑中只剩一个念头,冲进去宰了教廷的洋鬼子,让真主的荣光照耀罗马。 波兰人与俄国人是世仇,教廷和奥斯曼帝国是世仇,仇人见面自然分外眼红。 “快,冲出去!” 城门内,教廷新编第三团团长布鲁斯威利提着一把超长枪,大喊着让麾下的超长枪兵冲出去,城门承受不住炮击只能用人命来堵了。 斐迪南三世在被教皇号召来的士兵里选拔精锐组成了堵城门的超长枪兵,他们穿着敌人的长矛绝对捅不穿的重甲。 而负责进攻城门的奥斯曼士兵同样穿着重甲,拿着大铁枪,双方士兵在城门洞里用长枪相互捅,谁也奈何不了谁。 发生在城门洞里的战斗与其说是作战,不如说是在角力。 城墙上的战斗才是关键,当奥斯曼士兵把攻城器械搭在城墙上,源源不断的奥斯曼士兵攀附在攻城器械上涌上城墙,与教廷守军奋力拼杀在一起。 这简直就是一边倒的屠杀,奥斯曼人野蛮彪悍,教廷士兵完全凭借一腔热枕和对天主的信仰才来守城的。 “杀光这帮大胡子!” “宰了教廷走狗!” 教廷士兵们在军官们的鼓舞下冲了上去,结果终究还是徒劳,一对一,甚至二对一他们都是不是奥斯曼人的对手。 一千多米外的中军处,穆拉德四世通过望远镜看着城墙上浴血拼杀的将士们,看的他热血沸腾,恨不得提刀上去杀一阵。 “何总司令你说今天能不能攻下此城?” “一定不可能。”何腾蛟也在观察城头的局势,非常肯定的回答他。 穆拉德放下望远镜,“我国勇士如此勇猛,今日还攻不下此城?” “光靠勇猛很难攻下一座城市,这是第一天教廷的兵还没习惯这种高强度的厮杀,等他们适应了这仗就难打了。” 正如何腾蛟所言,刚登上城头的奥斯曼士兵很勇猛,很快占领了城墙一线,可等教廷士兵们进入了状态,城头的战事显示出僵持不下的态势。 甚至到了黄昏时分,奥斯曼士兵渐渐被赶下城墙,等天黑了穆拉德四世不得不下令撤退。 第732章 天子一怒 三国联军围攻罗马城是对欧洲各国的一计重棒,让各国感到不安,以三国联军之力欧洲哪个国家能抵挡? 就是波兰要抵抗只怕都很难,不说三国,就是大明帝国和奥斯曼帝国随便哪个拿出来都没有哪个国家敢说自己一定能挡住他们的。 紧跟而来的《明俄互不侵犯条约》是第二计重棒,这两个国家联手了是不是意味着新一轮的大国扩张行动要开始了? 欧洲的贵族们开始慌了,一个个小国贵族举家迁往大国,他们首选法国。 北方瑞典太冷,东边波兰得罪的人太多,沙俄太荒,西班牙有点远,明属荷栏的准入身份太难获得。 名义上独立,实际上处于明属荷栏控制下的维希法国自然成了贵族们的首选去处,小国贵族跑的差不多了,小国经济开始崩溃。 小国开始请求依附大国,而在远东大明帝国内部。 最近一则新闻不知从哪里流传开来,连朱由检都惊动了,亲自下令让锦衣卫去侦办此事。 几天前,在天津以南靠近山东边境的庆云县,有一人宣布自己是天启皇帝的嗣子,叫朱慈炫,天启皇帝虽然政绩不行,但毕竟是个皇帝。 皇子流落民间这可是爆炸性的新闻,各大报社的记者像闻到腥味的猫一股脑的涌了过去,此人身份还没证实被各大报社这么一报道假的也成真的了。 一时间民间众说纷纭,矛头直指朱由检。 朱由检是兄终弟及,朱慈炫是子承父业,不管事情真相如何,已经对朱由检造成了不利影响,锦衣卫即刻开往庆云调查此人身份。 事情折腾了半个月才查清楚,白翎第一时间回到北京向朱由检禀报:“启禀陛下,此人真名叫杨思海,此人原意是打算造谣弄点钱花,没想到事情越传越大,也容不得他辩驳了。” “有这等事?” 批了一天奏折的朱由检面容憔悴,眼中泛着疲惫,下巴上是残次不齐的胡茬。 白翎都惊住了,“陛下您还好么?” “没事。”朱由检摆摆手示意他继续说。 白翎抱拳道:“陛下,此人其罪当诛,然其情况特殊如果杀之臣担心民间百姓会说是陛下容不得此人,反倒使此人身份成迷,臣请将其当众施以鞭刑,令其终身不许离开北京。” “按你说的做。” “是。” 禀报完一事白翎心中却还有另一事不知道怎么开口,这事要是说了陛下准得盛怒。 “你我君臣多年,有什么事还不能直说的。”二十多年的皇帝生涯让朱由检察言观色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白翎表现的稍有不对他就能察觉到。 “回禀陛下,此事性质太过恶劣,还请陛下静心听臣说完,千万不要动怒。” “快说。” 白翎越这么说朱由检就越想听,白翎作揖拜道:“陛下,刚从南京锦衣卫发来的消息,一个多月以前有一女子驾车驶入孝宗皇帝陵中让画师为其画像,事情影响极其恶劣。” 朱由检正拿着狼嚎笔,听到这个消息直接把狼嚎笔重重按在正在看的折子上,染黑一片字迹,声音因愤怒而变得沉重:“是哪家的死娘们?” “公文上说是我朝某位开国功臣的后辈媳妇,事情发生后各级官员积极为其掩藏,被记者挖掘出来后多家报社被查封,爆出事件的记者被发现在溺死于秦淮河中。” 听到这个消息的朱由检脸色无异,额头暴起的青筋说明了他正处于暴怒之中。 自即位以来他从没觉得自己的权威像今天这么被人侮辱。 他完全是咆哮着对白翎喊:“查!给我查,涉案者无论罪责一律凌迟!!!” 侍候在旁的宫女们从没见到陛下如此愤怒,赶紧跪下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朱由检咆哮完靠在椅背上大口喘着气,明若雪赶紧过来轻拍他的胸口,温柔的道:“陛下息怒啊陛下。” 朱由检深呼吸了两下,摆了摆手示意明若雪退下,重新坐直身子,一掌拍在桌上,“我大明朝还没亡呢就有妇人擅入孝陵,孝陵卫都死光了么?她是怎么进去的?” 白翎也是头次见到天子如此暴怒,就算早有心理准备真见到时也不免心惊胆颤。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就天子咆哮的那句话就不知有多少官员要被牵扯进去,他隐隐觉得这次事件的影响甚至会超过蓝玉案、胡惟庸案牵连的人数。 “回陛下,据说是自下马坊至孝陵正门,经神烈山碑入大金门…” “行了行了什么这门那门的,直说吧走后门进去的。” 朱由检不耐烦地打断他道:“你拿着朕的佩剑亲自去趟南京,所有涉案者,宁错杀,不放过,阖家老友一律凌迟,当着老百姓的面一刀刀把那些人给我剐了。 还有那个娘们,把她带到北京来朕自有办法处置她。” 说这话时,朱由检眼里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寒光,狰狞的表情似乎都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明若雪取下剑架上的金鳞剑交到白翎手中,白翎双手举过头顶郑重其事接过金鳞剑,“臣即去。” “不急,等明天天亮了再去。” “臣遵旨,臣告退。” 白翎捧着金鳞剑缓缓后退,退到殿门前的时候又走了回来,有些不确定的道:“陛下您真的决定了么,此案牵连人数可能会达十万。” “让你去你就去。”朱由检盯着他道:“朕和这天下百姓都以为权利不能大于律法,事实证明朕错了,有权利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那娘们是在南京,她要是在北京,是不是还要把车开到朕的紫禁城里来?地方官愿意给她当保护伞,那就一起去死吧,明天你把太子也带去,让他看看地方官都是些什么德行。” “臣遵旨。” 白翎退下了,朱由检靠着椅背心思还是久久难以平静,南京官员一再挑衅他的底线,当他这个皇帝好欺负么? 权贵家的女人无法无天到这个地步了,南京那边居然要一个多月才有消息传过来,那女人背景得多厉害? 女人最爱炫耀,这事她炫耀了才为人所知,那不爱炫耀的男人们他们就干净么? 明若雪上来宽慰道:“陛下不要动怒,白大人此去一定能拨乱反正,整肃南京吏治。” “无法无天,简直是无法无天!” 被一个娘们把心情搞得这么糟,朱由检连奏折也看不下去了,“行了,都撤了吧。” “是。” 第733章 娶妻不贤 欧洲方面,随着明军的不断扩张,以阿姆斯特丹为中心治理各地显然已经不合适了,明属荷栏的官署地点迁到勃兰登堡州。 刚把官署迁过来的钟离蕊就听说《明俄互不侵犯条约》签订的消息,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都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到莫斯科去。 冷静下来之后又恢复安静,在南线战争结束之前还不是她与俄国方面接触的时候。 尤其是眼下这个风声鹤唳,人心动荡的时候。 她要在条约刚签订没多久就去跟俄国方面联系,岂不是在拨弄各国君主那根脆弱的神经? 没准这份条约的签订还会被有心人说成是一场阴谋。 …… 亚洲,南直隶。 锦衣卫指挥使这个时候来到南京,谁都知道是为了什么,自从女子驾车闯入孝陵事件发生后,南京露了一把大脸。 长江以南几乎无人不知南京有个妇人高氏,长江以北也有不少人知道有个开国元勋的后辈媳妇驾车闯入孝陵。 更有甚者喊话让那娘们驾车到紫禁城里耍两圈。 自这件事情发生以后,对南京各界造成了极大影响,大批心有不平的年轻学子自发走上街头,要求南京朝廷给社会各界一个解释。 但自始至终都没人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南京上下官员似乎都选择了冷处理。 一个不知死活的娘们是怎么进入孝陵的?这个问题官员们始终避而不谈,连新闻都被撤下去了。 事情似乎就要这么过去了,一直到两个月后白翎进入南京城,女子驾车闯孝陵的事件才重新登上各大报纸的界面。 白翎的到来让南京官员人人自危,尤其是白翎带着金鳞剑来的消息传扬开后,更是将这种不安的情绪推到顶点。 金鳞剑是天子佩剑,虽无名义上的实权,却象征着天子权威,白翎拿着这把剑可以行使一些尚方宝剑都涉及不到的权利。 很多政治嗅觉敏感的人当即向南京内阁提交辞呈,想在南京变成风暴漩涡之前逃离此处。 想法是好的,但可能么? 事情发生之前辞官而去的人还可能置身事外,可事情都发生完两个月了,就算他们能在白翎到来之前离开,锦衣卫依旧能把他们抓回来。 八月的南京像笼屉一样闷热,南京百姓们顶着阳光继续着往常的生活,最多是抬头望一眼毒辣的日头骂两句就低头了。 对官老爷们而言此处却比二月的西伯利亚更冷,只因白翎的到来。 白翎来到南京的第一天便以金鳞剑调动驻扎在南京周围的95师的部分士兵进城抓人,事发一个半月才把消息传来,他不敢用南京锦衣卫的人了。 军队直属兵部管理,地方官吏只有为军队补充补给的权利和决定,而无法指挥军队,这是谁都不能触碰的雷线。 95师的士兵即刻保卫何府拿人,结果遭到了何府家丁的顽强抵抗,现任何家家主何暐光知道他的夫人惹的事情太大,能把带着金鳞剑的锦衣卫指挥使动北京招惹到南京。 此事责任会牵连他们整个家族,不是把人交出去何家就能免责的,当士兵来到院墙外他错误的选择了抵抗。 他要面对的是军队无情的打击,听着外面的枪响,何暐光心里越发冷了下来,大门连一分钟都不到就被攻破,他的一些亲信家丁们还在抵挡,但知道落败是必然的事。 “派人保护老夫人,安排大家从后面密道坐船渡河,只要离开这官兵就没办法了!”何暐光下着最后的命令。 “老爷,也请夫人也一起走吧!”一个老仆人激动的说道:“我们有两条船,不差夫人这一个位置…” 何暐光一听勃然大怒,抓着老仆人的衣领喝道:“今日之事就是她惹出来的,她跟着我娘走了,她们就是逃到美洲去,皇上都得派兵抓她们回来。” 老仆人不知为何还想劝,但看何暐光坚决的表情就知道劝也没用,叹息着回头去了。 “老爷,官兵杀到中院了!” 一个何府家仆匆忙的跑来禀报,何暐光心下一沉,从怀里拿出一枚用油纸包裹的小药丸,将那指甲盖大的药丸送进嘴里,感受药丸融化的苦味。 缓缓抽出腰间悬挂的宝剑,一挥宝剑对退回来的亲信仆人们道:“各位跟随我多年了,今日之祸与各位无关,全怪我纵容泼妇,各位弟兄各自散去谋条生路吧。” 一名握着哨棍的仆人抱拳道:“老爷对我等有恩,如今老爷有难,我等岂能坐视不理。” “愿随老爷死战。”其他七八个仆人纷纷表明心意。 “好样的,跟我杀出去。”说着第一个冲了出去,仆人们鼓起士气反身杀了回去, “上!快上!”一名身先士卒的95师军官提着加装刺刀的后膛步枪向前冲锋。 迎面而来的何暐光直接向他冲来,军官冷冷一哂,“自不量力。” 说着挺起刺刀向何暐光杀去,何暐光见他来势汹汹马上举剑搁挡,二人立时战在一处。 何暐光平时经常练剑,他的武艺自然不能与正规军士兵相提并论,几下就被军官抓到空隙,一个闪身来到他身后一计枪托打在他背后重穴。 “啊…” 一声惨叫,何暐光只感觉浑身无力,宝剑脱手而出,慌忙间他刚要站起,七八柄冷森森的刺刀对准了他的喉咙。 他笑了,笑声中嘴角留下一行紫黑的血液,与他对敌的军官瞬间察觉到不妙,惊道:“他服毒了!” “长官怎么办?”有士兵请问道。 “还能怎么办?留几个活口,其他人全杀了。” 说着一巴掌甩在何暐光脸上,骂咧咧的在他脸上吐了口浓痰,“他娘的,白费劲了。” 何府内的争斗持续了不到五分钟就结束了,何府仆人只拿着棍棒,看家护院还可以,让他们跟正规军拼刺刀那纯属痴人说梦。 何府主人何暐光服毒自尽,其夫人就是闯入孝陵留影纪念的高氏被发现绑在床上动弹不得。 何暐光的其他妻儿老小则从府后的一条小河坐船跑了,她们跑了没多远就被南京河道司的小吏发现了。 他们逃跑的小河平时都是才子佳人游玩用的,何曾出现过两条船上都坐满了人,还有老有少的还抱着财物,这显然不正常。 何府下人留了三个活口,其他人全被冲进府内的官军杀死。 第734章 闯孝陵案 等主要犯人抓捕完毕后白翎在南京大理寺内,以锦衣卫指挥使的名义将南京内阁、六部官员召集于此,一起被叫来的还有各家报社的记者。 闻讯而来记者把大理寺的门槛都快踏破了,驻扎在南京周围第34师和95师的士兵也得到准许入京了。 一队队荷枪实弹的士兵们把守住各个路口,不许行人穿行,南京十二门亦是紧闭,连河道都给封锁了,整个城市俨然成为一座巨大的牢房。 大理寺官署外,八十多名连长正等候里面传出的命令。 官署内,一身锦衣蟒袍的白翎两手搭在金鳞剑上,威风凛凛的坐在主座上,两名锦衣千户腰悬绣春刀一左一右的站在他两侧。 官署内只有他这一张椅子,南京六部尚书都只能在边上站着,金鳞剑在前谁敢放肆? 官署角落里的帷帐后,朱慈烺靠着梁柱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着这次的案件。 来时的火车上白翎向他透露了这次案件牵连的人数将会是大明立国以来牵连人数最多的案件。 整个南京官场会迎来一场洗牌,他按照皇上的意思查下去,南京六部极有可能都转不动了,这件事上,朱慈烺只有旁观权而没有决断权。 白翎笑眯眯的扫了眼官署内的这几十人,将他们脸上的表情逐一收入眼中。 他不说话,官员们也没人说话。 这种等待审判的过程比审判本身更难熬,旁听的记者们也没人敢打破这份平静。 “咳咳。”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白翎一声轻咳平静的氛围被打破了,“本官奉天子之命来到南京,各位该知道我是来干嘛的,事情开始前我先问一句有没有人要说点什么,不然事情开始了再想说可就晚了。” 然而,半分钟过去了没人说话。 白翎点点头,“很好,还省得麻烦了,把人犯带上来吧。” “是!” 一声令下,两名旗官押着一个穿着绿色广袖长裙的女人走到官署中,女人嘴里用破布嘟着呜呜叫着,旗官一脚踹翻在女子腿弯处让她跪下,再抱拳道:“大人,人犯高氏带到。” “好。” 白翎指着女囚对左右大臣们道:“各位大人应该都知道她是谁吧?这婆娘驾车闯入孝陵,本该依法严惩,不像此女来头背景竟如此之大,南京官员集体帮她隐瞒。 消息居然一个多月才传到北京,厉害啊厉害,各位大人你们对这娘们真是比你们亲娘还好啊,莫非你们都是这娘们生的,嗯?” 他环视左右大臣,大臣们纷纷低头。 “各位大人,你们亲娘在这跪着呢,你们怎么哑巴了,快来跟你们亲娘见礼啊。” 白翎哈哈笑着指点他们,“你们啊真是贱的,那就请各位大人稍候,看这个娘们能把谁抓出来。” 说话间她走到高氏面前摘下她嘴里的破布,拍了拍她的脸,他还没说话这婆娘就破口大骂:“狗官,赶紧给老娘解开,不然老娘杀你全家。” 嘶… 在场官民无不倒吸了口冷气,这娘们真是天不怕地不怕,莫说这南京城,就是天子脚下的北京城又有何人敢这么跟锦衣卫指挥使说话? 白翎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掌嘴。” “是。” 一名旗官走到高氏身前,高氏眼睛一瞪,“狗官你敢打老娘一下试试?” 旗官可不管她如何聒噪,抡起巴掌就是扇,啪啪啪,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回荡在官署内,南京官员们颤颤巍巍的听着那仿佛永远不会停止的巴掌声,自己脸上竟也火辣辣的疼。 “够了。” 十几计耳光后白翎叫停了旗官才收手,白翎恍若闲庭信步搬来到女子身前,拍了拍她的脸。 这娘们嘴角流血,完全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望向白翎的瞳孔中却仍充满愤恨,只是不敢表露言语上。 “本官乃天子亲封锦衣卫指挥使白翎,天子听说了你闯孝陵的事,赐我金鳞剑专门来审理此案,你这婆娘厉害啊,我大明建国快三百年了,你是第一个敢闯孝陵的人。 托你的福,本官又有用武之地了,带逆犯孝陵卫指挥使法之信、神宫监监正王思其。” 一声令下,四名锦衣卫走上来把1绑的严严实实的两人带进来跪在白翎面前,白翎道:“孝陵归孝陵卫与神宫监共同管理。 孝陵卫官兵5600人,神宫监也有三百多奴才,快六千人守孝陵卫能让一个只会撒泼耍蛮的娘们进去留影,本官来之前还以为你二人都死了呢,你们居然还活着啊?”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大人饶命…” 两人连连叩头,脑门实打实的磕在地上,每一下都用尽全力,没几下就瞌破脑门,脑门上磕破的血肉粘着尘土,看着极为渗人。 “行了。” 白翎一声冷喝才让二人停下,“法之信你说,那娘们是怎么进去的?” 47岁的孝陵卫指挥使法之信一脸委屈的道:“回大人的话,是下边人监督不力才让那妇人有了可乘之机,与小人无关。” 白翎一头黑线。 他来到他面前,俯视着他:“抬起头。” 法之信一点点抬头,抬到最高处触及到白翎那双凌厉的眸子心里一虚赶紧低下头去。 “抬起头来!!!” “是是是~” 法之信硬着头皮把头抬起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碰,白翎凌厉的眸子里渐渐浮现出愤怒的样子,“法之信,你我都是指挥使,堂堂三品官员找理由都不会,你当天下人都似你这般愚蠢么?!” “白大人饶命,白大人饶命,真是下边人监管不严,万历四十三年不也有个疯子…” “说啊!你怎么不说了?你想说有个疯子拿着木棍闯到太子寝宫打伤宫门太监?那是紫禁城,这是在孝陵卫。 孝陵卫五千多官兵快六千人了没看住一个娘们?你觉得本官要是把你这份说辞写成折子递上去,本官会不会跟你一起死?” 法之信满心惶恐的叩头求饶:“下官该死,下官该死。” 白翎回头瞪了眼南京兵部尚书范济世,又走到王思其前边,俯身问他:“王大人你也要把责任推到下边人身上?” “下官不敢,下官什么都招,是兵部范尚书让下官做的,那天那个婆娘在范大人陪同下说要检查孝陵的防守情况。 下官~下官以为她是范大人的内人,就也没说什么,范大人是尚书之职,下官只是一个负责孝陵打扫的监正,哪敢得罪范大人啊,没想到事情竟闹成这样。” 白翎陡然回头,指着范济世高声问他:“范大人告诉我,是这样么?” “回大人,法指挥使所言均数无中生有,事情发生之日下官正在官署内处理公务,不少同僚都能做证。” “事发快两个月了谁能记得那么清楚。”白翎又对法之信道:“你可有证据证明范大人来过孝陵?” “回大人,孝陵常年关闭,唯独那天有不相干的妇人进来,还是在范大人陪同而来,当值军校记得很清楚。” “胡说!” 范济世大喝一声,抱拳道:“白大人,下官与此人素来不睦,此人是故意诬陷本官,望白大人明察。” “姓范的你别把责任都往老子头上推,老子又不认识那死娘们怎会带她入孝陵?!” “分明是你想拍何暐光的马屁,你找不到机会就在人家老婆身上使劲,我太了解你了,天子让你守孝陵是对你的器重,你却一心要升迁离开。 你非但对不起你指挥使一职,更对不起天子,对不起在孝陵中沉眠的太祖爷和孝慈皇后。” “你tm少给老子扣大帽子,要不是看你领个兵部尚书之职对老子升迁有帮助,老子才不放你跟那娘们进去,我看那娘们是你姘头吧。” “姓法的你血口喷人!” “姓范的你架词诬控!” “够了!!” 白翎打断他们的争论,走到桌子前双手捧起金鳞剑,“天子佩剑在此,再敢口出妄言者但请试剑。” 闻言,两人都低下头去。 白领走到高氏身前,把剑架在她脖子上轻轻剐蹭,“天子说要留你一命把你送去北京,我不能杀你,但在你身上刺几剑,割几块肉下来还是可以的,想试试那感觉么?” 高氏的身体因恐惧而颤抖,脑袋一个劲的摇。 “那你说那天是不是范大人带你去的?” 事情连天子都惊动了,高氏虽然张狂也知道自己再嚣张不下去了,要是大明朝亡了,以她夫君的影响力完全能把事情压下来,冷处理一下事情就过去了。 可大明朝还没亡她就跑到皇上祖先安葬的孝陵里留影,皇上岂能饶她? “回大人,是。” “很好。” 白翎对着范济世微微一笑,这次的案件要获取物证几乎不可能,有人证就够了。 这种特殊案件有人证就够了,兵部尚书之后就是礼部尚书王哲了,礼部负责宣传,封锁消息的事他们推不掉这个责任。 户部、工部、吏部、刑部等部门也都有知情不报之嫌,再往后就是南京锦衣卫,事情发生一个半月才送到北京,还是压在公文底下。 若不是审查小吏负责,只怕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官员们被挨个点名,凡是被点到名字的官员都是有责任的,在大门外等候多时士兵们即刻以连为单位前去抄家。 凡是与此案有联系的人,九族之内一个人也逃不掉,整个南京城都被封死了,连河道上都拉起大网,由河道司官兵日夜不停的巡防。 在事情结束之前,南京城里一只老鼠也别想跑出去。 南京城里的封闭景象一直持续了三天,南京六部官员被抓走十之七八,六部尚书没一个逃过责任的。 南京内阁成员全部入狱,一个有责任的官员就能牵连九族的几十人甚至上百人,一些家大业大的甚至能牵连几百人。 南京城里的大牢一时爆满,一些罪责不重的囚徒得以提前释放,牢房不够了甚至把官署腾出来当牢房。 反正当官的抓了那么多,官署空着也是空着,仅是南京城里超过8万人被抓。 当城门开放,帝国官兵们奔赴各地抓捕官员们提前送走的妻儿老小,南京混乱持续中时,一道北京来的诏书将这场混乱推到新的顶点。 诏书中将南京朝廷整个裁撤,以后大明帝国只有一个首都,南京从陪都降为卫。 这消息一出,南京官民无不震骇,南京两百多年的陪都地位就这么被取消了,无数百姓涌上街头请求皇上收回成命。 他们借以游行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但想让朱由检收回成命是万万不可能的。 裁撤南京朝廷的想法朱由检很早以前就有了,南京官员拿着京官的俸禄,行使京官的权利,却做着地方官的事。 裁撤南京朝廷每年能为帝国节省很大一部分开支,降低为卫后,侥幸没被牵连的官员马上来到新的岗位上任职,已经转不动的南京朝廷以南京卫的规格运转。 被闯孝陵案牵连的官员分批送到刑场上凌迟,人们期盼已久的正义终于来了。 有经验的刽子手人数不够,还特意从临近省份调人来。 行刑当天半个南京城的人都跑到城外设立的九个刑场上围观,呼唤行刑的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南京这边的凌迟行动进行中的时候,闯孝陵的人犯高氏已经被押到北京,被带到北京城外第一警备师的训练场里。 她被绑在木桩上,离她一千米的地方,一门辽炮仰角对准她。 一名教官正在教一个班的新兵操纵辽炮的注意事项,为士兵们讲解如何装填炮弹后将一发开花弹小心翼翼的送进炮管,走到后边用手攥住引线,带着新兵往后退。 被绑的严严实实的高氏死到临头还大喊:“来人呐,救命啊。” 射击场地周围有几百个士兵都跑来围观,毕竟这是大明开国以来第一个被炮决的犯人,他们可是见证历史了。 轰! 雷霆般的炮响声中,开花弹冲出炮膛,在离高氏七八米远的地方炸开,围观军士们拍手叫好。 炮声响起,高泼妇反倒不怕了,破口骂道:“他娘的你们这帮小瘪犊子打准点,老娘就闯孝陵了,要是有下辈子老娘还要进紫禁城里留影!!!” 最终用了四发炮弹才执行完炮决,高氏成为大明朝第一个被炮决的犯人。 第735章 心力交瘁 囚犯行刑的几天里,白翎忙的不可开交,每一批受刑人员名单都要由他来签发,加上下边人查抄家产所得的金钱财物和他们买来的女人。 各种事情如同乱麻一般缠绕着他,还好有朱慈烺跟他一起处理,总算是将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 白翎起来离开房间,到院子里走动走动,南京的夏天比北京更热,白天的时候就是光着膀子也能让人汗流浃背,到晚上就好多了。 呼吸着温暖湿润的空气,白翎顿时感觉轻松不少,一天的疲惫仿佛也随风而去而了。 “老师!” “大人。” 两道声音从远处传来,朱慈烺与一名锦衣千户并排走了过来,现在这段时间他这两人可是他的左膀右臂。 锦衣千户名叫刘宗敏,陕西锦衣卫升迁而来,此人原本是个手艺高超,名闻遐迩的铁匠,偶然间加入锦衣卫。 展现出除打造铁器外另一项技能——刑讯。 很多犯了死罪又嘴硬的人,别人怎么审问都没用,到刘宗敏手里很快就能问出消息。 “你们来了!” 白翎微笑着说道:“事情办的如何了?” 朱慈烺说道:“基本统计完毕,章佥事正在做最后的核查,最迟明晚之前就能把奏表送来。” 刘宗敏取出一本奏疏交给白翎,“这是几个重犯的口供,通过这份口供皇上可以清楚了解事情原委。” 白翎接过奏折飞快的扫了眼,确定没问题后点点头道:“好,忙了一天了你们都辛苦了,我们出去走走吧!” 白翎正要出去却忽然停下脚步,眉头微皱,“多事之秋,走后门吧。” 两人都明白他的意思,虽然大局初定,但城内仍有逆党潜伏,能低调一点就要低调一点。 三人换了身衣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白翎满意的点点头,朱慈烺和刘宗敏二人随行两侧,一个装作晚辈,一个装作仆人,几个他们从北京带来的旗官潜伏在三人不远处尾随。 就算已经取消陪都身份,南京依旧是帝国第一商业中心,一行人出了官署后门,走到了大街上。 到底是人口稠密,商贾云集的繁华之地,就算封闭了几日重新开放时依旧展现出活跃的商业潜力,即使是现在这里每年的商税也都可以和京师抗衡。 看着繁华的市井,白翎感慨万千,只要天下太平,百姓就可以安居乐业。 可他烦心的事情也在这里,几天的政务处理下来,他感觉自己心力交瘁。 虽然身边有朱慈烺和刘宗敏,朱慈烺是太子,不能一直给他当下属。 刘宗敏办事妥帖,但政治上不知变通,对贪官之恨恨到了骨子里,若让他执掌大权难保以后不会成为第二个卫鹳。 他白翎遇到了崇祯皇帝得以施展才学,他得罪的人再多皇上都愿意顶着压力保他,刘宗敏以后跟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秉性仁厚,顶不住那份压力。 他心里最合适的人选还是夏浔,被送到明属印度执掌锦衣卫去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老师您叹什么气?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没什么,想起一些往事。” 说话间三人来到一家酒楼门前,酒楼小二马上迎了过来:“哎呦几位客官里边请,我们这儿什么吃食都有,甭管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只要能抓来的我们这都有。” 白翎笑了笑道:“好啊,小哥如此吹捧,便进去看看。” 说着,昂然进了酒楼。 小二把几人迎进酒楼就开始招呼:“几位客官您看这个雅间怎么样?既可以看着街景,又可吹吹凉风,现在就是城里抓逆党少了些人气,不然这个雅间平时那可都是要预定。” 位置看看虽然不错,但跟另外几个雅间位置差不多的一个寻常雅间被这小二说得如此之好,白翎不由得莞尔一笑。 让他上些酒菜就随手将他将他打发下去了,不一会儿,几份精致的小点心端了上来。 这小二也是伶俐,看白翎不像一般客人,便着力奉承,既然都说了让他看着端上来,他自然不客气了。 上菜也有学问,如果要让客人坐得住,能够多花钱就先要让客人觉得舒服。 所以,先上点心,外加上好的香茶,既让客人觉得清新也可以先打打肚子里的油水,不然,若是直接将冷热大菜端上来,肥肉烈酒的一通招呼,客人肯定招架不住,一会儿就得离开。 见白翎等品茶观景好不惬意,小二也一改刚才叽叽喳喳说起来没完的作风,声音也变得缓慢清徐了许多。 “几位爷慢用,有事招呼小的一声,小的就在下面候着!” 说完却不迟迟不见动作,白翎见惯了这样的事情,知道小二想讨赏,看着美景品着香茗,朱慈烺心情不错,掏出一枚50块的硬币扔给小二,“去吧,有事时我们自会叫你,不过除了上菜不要让人来打搅我们!” 小二立即眉开眼笑,忙不迭的接过硬币,一步一鞠躬的退出了雅间,到门口时忽然扯嗓子叫了一声:“谢几位爷赏……” 白翎莞尔一笑,拿起筷子夹起一口凉菜送进嘴里,赞许的点点头道:“不错,都尝尝吧。” 三人间没那么多拘束,拿起筷子夹菜来吃,白翎已经快六十的人了,吃菜也只能小口小口的吃,与刘宗敏的胡吃海塞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左手边的朱慈烺也是小口吃的,拄着脸显得心不在焉。 “殿下在想什么?”白翎低声垂询。 朱慈烺回过神来,放下筷子颇为忧虑道:“我想起父皇了,父皇每日处理那么多公务,我在南京处理这一件案子就这么累,父皇每天该有多累啊。” 此言一出,白翎愣住了,拿着鸡腿啃的刘宗敏也停下嘴上动作,静静听着之后的话。。 白翎看了眼门外,确定没有人影闪动后,低声道:“殿下看开些,陛下正因如此才能开创崇祯中兴之局。 陛下虽然不让您插手政务,却让您在旁边看发表自己的见解,就是对您的培养,等殿下何时成长为陛下心目中的样子,陛下就会放权了。” “可是我担心父皇身体,父皇每天起的比我还早,晚上经常子时还不睡,我担心早晚…” 他不再说了,就算是儿子这个话题也太敏感了。 白翎瞅了眼刘宗敏,刘宗敏继续低头胡吃海塞,白翎轻声道:“殿下,陛下的身体情况究竟如何?” “父皇他…” 朱慈烺沉吟片刻道:“父皇的身体看着不错,就是经常两眼无神的望着房梁,叫都叫不回来,过一会就好了。 还有时大半天见不着人影,被宫人发现时披头散发的,所以我才担心父皇的身体。” “那陛下用膳情况呢?” “父皇每日少食多餐,有时一餐父皇吃两口就让撤下去了,有时甚至根本就忘了吃,老师您问这个干什么?” “殿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老师你我之间有什么不能讲的。”说着他也看了眼刘宗敏,刘宗敏的头更低了。 “殿下,陛下这样少食多事,又事必躬亲,既是龙体又能支撑的了几时呢?” 第736章 士子闹事 雅间里陷入了相当长的一段沉默,直到楼下传来了“乒乓”一通乱响,接着掌柜和小二们的叫骂声响起。 被这种尴尬气氛压的喘不过气的刘宗敏总算松了口气,破口骂道:“哪个该死的东西,找死吗?” 说着撂下筷子走出门朝楼下看去,楼下大堂里已经一团糟,桌子被掀翻了四五张,椅子更是被弄得到处都是。 小二们和掌柜的正围着一个文士打扮,一身蓝衣洗的发白的中年士子,气势汹汹的看样子要跟他拼命似的。 那文士一边躲闪一边对店小二们喊道:“我只是说先欠着,又没说不还?你们仙客来也是南京数得着的酒楼了,怎么这般小气?怕我不还吗?” 他这么一说,围观人群都明白了,看来那书生想欠账,可仙客来不答应,没想到本来是他不对的事情,在他说起来倒是理直气壮的。 “呸!你个酸生,你进来时我不让你进,你说你有钱,怎么现在吃饱喝足掏不出来了?”一个看来是接待他的小二怒气冲冲的质问着。 “怎么?我说错了?我当时说的是有钱付账,可没说立即付账。再说,我只是说先欠着,等有了钱自然就还你们了!” 那书生也不觉得难为情,大庭广众之下依旧是振振有词的。 “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也不打听打听,我这仙客来可不是你能撒野耍赖的地方。”掌柜的黑着脸说话了,“来呀,给我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 一声令下,那些早就被书生气得够呛的小二们答应着,向书生围拢了过来。 这下,书生浑然不惧,嘴里还是不依不饶的说道:“怎么怎么?你们没理就要来蛮的?敢是刚才还…还没长记性?” 难道刚才这个文弱书生对这些小二们动手了? 楼上的白翎和朱慈烺相视一眼,他们还真有些不信。 那掌柜的似乎被戳了痛脚,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怒喝道:“上,快上,教训教训这个混账东西!围上去一起动手,看他还钻桌子!” 那书生机灵的很,见一群人围过来,趁着他们尚未围上的空当闪身便躲,他身手灵活,众人追打他,他却在桌椅间乱钻。 大堂里本来就有不少客人,而他这么一钻,小二们自然不好追,碰翻了桌椅也就难免了。 看到是一群小二追打一个文弱书生,客人们也知道没什么危险,除了那几桌被掀了桌子的客人站在一边外,其他客人们竟然没有躲避,而是坐在座位上看热闹。 他们只是夜间呼朋唤友出来小聚片刻,不想还能看到真人打斗,这可比看戏有意思多了! 白翎觉得有趣,也饶有兴致的在楼梯上观看,只见那书生狼狈不堪的左躲右闪,被小二们追得从一张桌子底下钻到另一张桌子底下。 在客人们的腿间乱窜客人们被弄得人仰马翻手忙脚乱不说,又有几张桌子被翻倒了。 可那些客人非但没有气急败坏,反而是笑得前仰后合的,似是在看耍猴变戏法一般有趣。 大堂内再次乱起,白翎等乐得看热闹,不过他看的出,虽然书生机灵圆滑,但再过一炷香的工夫绝对要被捉住的。 因为他被小二们追得东躲西藏,可几次要逃向大门都被堵了回来,而随着掀翻的桌子越来越多,他活动的空间也越来越小了。 果然,不一会儿,那书生被逼钻到一张比较靠边的桌子底下,他正要再逃时,一个小二从旁边迂回了过来堵了个正着。 他再转头时那小二一下子将他拦腰抱住,那几个人伙计也瞬时扑了过来,七手八脚的将他按在了地上。 “混账东西,打你个混账东西!” 那些小二被书生戏弄半晌,好容易将他捉住了,自然少不得要拳打脚踢一通出气,那掌柜的也过来踢了几脚,最后骂道:“娘的,懒得将你送官,把他捆到柴房里,饿他三天再说!” 说完,转身吩咐人打扫收拾现场,还要给客人们赔罪。 可他在走过白翎身边时嘟囔了一句别人听了或许不在乎,但白翎听了却觉得好笑的话,“赶紧放了老子,老子是锦衣卫白指挥使的人,老子有公务在身。” 白翎不禁愕然,拉大旗扯虎皮也得找个差不多才成,他人就在南京,这个落魄士子竟然敢拿自己名号唬人,不怕这些店小二把他押去官署见官? “我去你的!”掌柜的一脚踹在他身上,“呸!你是个什么东西?拿白指挥使的名号来招摇撞骗?再敢胡说八道,把你送官,冒充朝廷官员可要杀头的!” “把他押下去。” 说完一挥手,不等那书生再说什么,众人本来就是看热闹,现在热闹也没有了。 小二们将一片狼藉的大堂整理好,店掌柜一团和气的跟众人赔不是,桌子被掀翻的客人免单,没被掀翻的也算半价,算是给大家压惊了。 客人们也就再次落座,继续起刚刚没有喝完的酒,刚才那一插曲也只是给他们平淡的生活里添些乐趣罢了。 “小二过来。” 白翎抬手唤来一名伙计,伙计过来道:“客官有什么吩咐?” “刚才那人欠你们多少钱?” “不多,也就八百多块钱。”店小二一脸鄙夷的道:“那小子已经在我们这白吃三顿了,第一次来把身份文牒压这儿了说下次来赎。 第二次我们说带钱来了吃了一顿后人跑了,第三次也是这次,又说带钱来了还要吃饭我们掌柜的让我们看紧了他,不然刚才又让这小子跑了。” “有意思。” 白翎把手一抬刘宗敏便奉上钱袋,白翎从里面拿了一千块钱递给店小二,“那个人的账我替他结了,把他请来与我共饮一杯。” “哎,得嘞,大爷您稍候那人马上给您带来。” “老师你干嘛替那个无赖结账,吃东西就该给钱,不给钱被打也是应该的。” 白翎走回雅间,只说了一句:“他会武功。” 第737章 惹人非议 没多久,吃白食的中年士子被带到白翎的雅间内,刚一进门他一抱拳:“谢了。” “请坐。” 白翎伸手对空着的位置做了个请的手势,这士子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拿起碗筷就往碗里夹菜。 刘宗敏拍案而起:“你这泼才倒不客气。” “我不是道谢了么,是这位老先生请我来喝酒的,我还客气个啥。” “你!” 刘宗敏正要发作,白翎拉了他一把示意他坐下,刘宗敏气冲冲的坐下了,白翎两手插在袖笼上笑眯眯的看着这个中年士子。 雅间内一时间非常安静。 被他这么盯着士子也吃不下了,把筷子一撂,“说吧要我做什么?” “何意?” “世上没有免费的晚餐。” “人间自有真情在。” “众生熙熙,皆为利往,商人修桥铺路还能博个美名,朝廷赈济灾民也是为了换个平安,岂会有人做没好处的事?” “一个身怀武艺却不恃强凌弱的人,值得尊敬,就冲着份尊敬想跟你认识一下。” “孙临,如你所见一个连功名都没有的书生。” 白翎眨眨眼,“何不说允文允武呢,老夫自认还有几分眼力,以你的武艺刚才完全可以打出去,就你躲避那些伙计的身法,放到军中担任个侦查连长也都绰绰有余。 看你一身士子装扮,还是个饱读诗书之人,如不报效国家岂不可惜了这一身本事?” “不瞒老先生说,我也有这想法,我看上一个妓院的一个清绾人,对我而言她比功名利禄重要多了,等我凑够了钱为她赎身到时再考虑功业之事。” 刘宗敏用筷子指点他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大丈夫何患无妻,有了功业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这话说得朱慈烺浑身不自在,打个圆场:“刘兄别这么说,正所谓美人如玉,千金易得,宝玉难求,孙兄这份心意我能理解。” 孙临像是遇到知己似的看向朱慈烺的眼神里都冒光,“这位小兄弟年纪轻轻,倒是个明事理的。” “孙兄还差多少钱?” “没多少,我再跟朋友凑凑就够了。” “人生难得遇一知己,今日我有些闲钱可借给孙兄,早日成就一对才子佳人。” 白翎静静地看着太子拉拢人才,朱慈烺借给了孙临三万块,孙临只一抱拳:“敢问小兄弟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日后孙某定上门偿还。” “不用了,萍水之缘罢了,孙兄若有机会入得朝堂效忠皇上,你我就有再见之日,我们走吧。” 白翎点点头,站起身拍了下孙临肩膀,“小兄弟,以后有缘再见。” …… 夜晚的紫禁城乾清宫里。 夏日的燥热完全侵不进这座宫殿,每隔一个时辰内务府的宫人就会过来更换冰块,保证天子寝宫里的凉爽舒适。 朱由检索性把办公地点都弄到乾清宫里,省去了每天往养心殿跑和穿戴梳洗的时间,工作效率更高了。 即使已经是深夜时分,他的脸上也透出疲惫之态,但他仍像一台上了发条的机器那样不知疲倦的运转工作,面前桌案上的奏疏条陈在他眼里有着比一丝不挂的绝世美女还大的吸引力。 常年的劳累让才37岁的他已经像个四五十岁的人那样,黑白参半的头发随意的披在肩后,有很重的黑眼圈。 侍候在旁的宫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上了年纪的刘若愚早就去休息了,换来了明若雪。 明若雪也已困得不行,看着皇上左手边还没批完那摞差不多10cm高的奏折,心里盘算着何时才能去休息。 每天这个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命真苦,刘若愚把她安排过来是想把她送到皇上床上,可在皇上眼里她可能就是个还说的上话的宫女。 宫人又来换了一次冰块朱由检才批完这一天的折子,抬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石英钟,时针已经指到了快12点的位置,马上就是新的一天了。 “都这么晚了。” 朱由检轻吐一口浊气,处理政务时他完全感觉不到疲惫,这个国家就像他的孩子,每批一本奏折就能让这个孩子长大一点。 他看着这个孩子从随时可能夭折的婴儿成长到已经能用刺刀捅穿洋鬼子胸膛的壮汉,这种感觉支撑着他每天的工作信念。 “行了,都送下去吧,你们也早点休息。” 朱由检抻了个懒腰,看见一旁偷偷打哈欠的明若雪,不由莞尔道:“以后再这么晚你就去休息,太阳落下后朕也没什么吩咐了。” “谢陛下怜惜,这是奴婢的职责。” 宫人们一点点将御案上的奏折撤下,再把御案抬开,看着依旧在他身边动都不动的的明若雪,朱由检突然问她:“若雪,你觉得朕这个皇帝如何?” 明若雪福了福:“陛下自是一代明君。” “不尽然吧。”朱由检微微一笑,“昔日邹忌讽齐王纳谏,邹忌之妻妾宾友都有求于他,才说他比徐公美,朕不想成为邹忌,更不想当别人眼里的齐王。” 明若雪俯首,“奴婢所言字字无虚。” “有什么就说什么,朕要真有那么好,外边就不会有人非议朕了。” “何人敢非议陛下?” “那帮在京的各国公使,他们说朕是个虚伪的战争犯,朝中也有人说朕铁石心肠,擅用酷刑,纵容鹰犬,朝野不宁。” “太可恶了,毕竟就该把那些老头子送进诏狱看他们老不老实,那些洋鬼子不用睬他,他们若不服灭了他们就是。 以我大明兵锋,那些撮尔小国哪个能挡?” 朱由检哈哈一笑,“说的好,朕心里好受多了,那些洋鬼子以后朕挨个收拾他们,那些士大夫随他们怎么讲。” “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陛下有时候真该注意行事方法,我听人说锦衣卫在南京把十多万犯人处以凌迟,好像到现在还没行刑完呢,还有那个犯妇高氏,陛下将其炮决也真太…” “太不人道了是么?” 明若雪微微颔首,偷偷打量着皇上,看到皇上脸上没有气恼之色后才松了口气。 朱由检走到水盆边,边洗脸边说道:“你知道那娘们临死前说什么么?” “她说对陛下不敬的话了?” “那倒没有。”朱由检擦干脸上的水珠,“她说若有来生还要到开车到紫禁城里留影,这种人炮决都算轻的,要是有原子弹朕还想给她来个弹决呢。” “原子弹?” “没什么,去休息吧。” “哦,是。” 第738章 议定书 远在欧洲的三国联军终于在夏季最炎热的时候到来前攻下了罗马城,奥斯曼军队伤亡过半,明军伤亡将近三分之一,维系法军只有运输队被奥地利游击队攻击,伤亡一千来人。 三国将士气势汹汹的攻进教廷圣所,参与的教廷守军仓惶逃命。 奥斯曼士兵伊布拉德.塔搭依瓦第一个冲上圣所房顶,把圣所上飘扬上千年的十字旗扔下,三国国旗飘扬在教廷圣所上。 奥地利宣布沦陷。 攻陷罗马标志着这场战争的胜利格局已经奠定,至于逃到马其他岛的教廷高层,穆拉德四世表示奥斯曼帝国会去收拾他们。 马其他岛上的抵抗力量以医院骑士团和圣殿骑士团为主。 步兵以教廷贵族卫队为主,除此之外还有岛上很多原住民。 这些人是教廷军事力量的最后骨血,强攻伤亡太大,奥斯曼人愿意负责自是最好。 奥斯曼人跟教廷的仇恨很深,跟医院骑士团的矛盾更深。 医院骑士团即可以说是一个军事组织,也可以说是一个国家。 骑士团的根据马其他岛是西西里王国的领土,骑士团每年象征性的向西西里王国缴纳1马耳他鹰币作为租金。 虽然只是租来的岛屿,但很多欧洲国王已将他们称为‘马耳他骑士团国’。 他们平时主要从事慈善活动,管理医院,照顾难民和战争中的伤残者,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是教廷为了应对东方的穆斯林威胁而组建的。 对土耳其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威胁,以土耳其人为主体的奥斯曼帝国在一百年内两次向马其他岛发动进攻。 第一次是1565年,眼瞅着要攻下来的时候从西班牙来了支军队,战场局势瞬间扭转,土耳其人仓皇撤退,损失了三万人。 第二次是1571年,土耳其人认为海军发展的差不多了又跑来打马其他岛,这次还没上岛就在海上遭遇以基督教国家组成,以西班牙王国的无敌舰队为主力的神圣同盟舰队。 奥斯曼舰队几乎全军覆没,船帆上标有马其他八角十字的战船自此在地中海畅行无阻。 祖先没做成的事,他穆拉德四世来做。 在三国指挥官的地图上已经将马其他岛标注成已攻陷的土地,三位指挥官在教廷圣所的祷告厅里商量着利益分化。 足可容纳三百人的祷告厅里此时坐满了人,三国军官们泾渭分明的坐在各自的角落。 在五米高的耶稣雕像下,何腾蛟、穆拉德四世与萨伏依公爵围在桌边。 桌子上的羊皮地图上是最新绘制的欧洲地图。 三国军队占领了欧洲中部、中南部和东南部。 三位指挥官里,何腾蛟和穆拉德四世都有为本国索取条件的资格。 至于萨伏依公爵,就法军在这场战争中的表现,这块蛋糕两国能分他一点奶油都算照顾他了。 三人中何腾蛟面带铁面,不知心思。 穆拉德四世面带红光,已迫不及待。 萨伏依公爵在两位大佬面前唯唯诺诺,大气都不敢出。 何腾蛟伸手指着地图上的神圣罗马帝国,“此番我军出兵最多,消耗军械粮饷也最多,所以我先提条件,神圣罗马帝国是我明属荷栏帝国打下来的,我们理当获得他们的全部领土。” 说着手指移动到神圣罗马帝国以南、奥地利王国以北的区域,“这里我们也要。” 手指继续南移划到罗马,又从罗马往下滑,直到意大利半岛的底部,“这里我们也要。” 穆拉德四世哈哈一笑,粗糙的大手按在整个欧洲东南部,“这儿归奥斯曼帝国了。” 旁边的萨伏依公爵脸上阴一阵晴一阵的,这俩人这么瓜分的话,明属荷栏与奥斯曼帝国得到的土地面积差不多大,明国人的能大点。 那他们法国这趟白玩? 何腾蛟当然没忘了法国人,人家辛苦一趟总得给点好处,于是指着维希法国东南部的一处地方道:“萨瓦省可由法国方面控制。” 萨伏依公爵的脸色这才好看了点,也仅仅是一点点,这俩人把蛋糕吃完了才施舍似的分给他一点渣子,叫他如何乐的出来? 穆拉德四世眉头一横:“怎么,公爵先生有意见?” “没有没有。”萨伏依公爵连连摆手,形势比人强,有意见也只能憋着。 穆拉德给他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后低头看地图,何腾蛟招手唤来一名作战部参谋,参谋拿着笔墨根据何腾蛟所指勾勒出未来的三国边界。 明属荷栏控制了整个欧洲东部,从此维希法国、西班牙王国与东欧国家的联系彻底被斩断,他们成了明属荷栏后院里养的宠物。 奥斯曼帝国控制了欧洲东南部,他们的势力范围北与波兰接壤,东北方是沙俄,西方是明属荷栏。 以后穆拉德四世可以骄傲地对人说,他的奥斯曼帝国已经是地跨亚欧非的超级大国了。 至于维希法国,他们东南部多了一个行省。 看着勾勒完的地图,何腾蛟与穆拉德四世相视一笑,这场战争的利益分割就这么定了。 三人站在基督雕像下保持握手的姿势,让画师记录下这一刻,在雕像的见证下三人签订了《罗马议定书》。 签约仪式之后就是一场喜气洋洋的派对,香槟酒水喷洒的到处都是,何腾蛟特意让人做了一块大蛋糕,准备了相当丰盛的酒品点心。 全军将士放假三天,十几万大头兵放假了那只有一个结果——混乱。 因为瘟疫、战争和逃难,罗马民众已不足四万,他们要面对十几万失去约束的大头兵的骚扰,街上随处可见三国士兵醉醺醺的倒在路边。 打架斗殴事件更是比比皆是,稍有姿色的女人一旦被发现就会被十几个大汉围住做他们爱做的事。 反正城里这么混乱,他们都不用背人了,罗马居民紧闭家门不敢出去,饶是这样他们依然逃不过家破人亡的下场。 对放假的三国士兵而言,整个罗马城除了城中心的教廷圣所他们不能去之外,其他地方跟游乐场没两样。 城市里的每一扇房门后边都是一个可能藏有财物和女人的新场景,都不用叫门直接砸就行了,罗马自成为教廷圣地后还从没这么乱过。 三天里罗马城腾起的硝烟直入云霄,到了晚上城内各处都发生火灾,放假的士兵们在城市里释放自我,发泄压力。 第739章 霸主地位 三天之后,狂欢结束了。 穆拉德带着奥斯曼军队返回欧洲东南部,他要安排镇压抵抗的事宜,同时准备对马其他岛的进攻。 何腾蛟带着明军继续南下,意大利半岛南部还有一些抵抗势力。 萨伏依公爵带着法军回国了,在胜利大会上他被弄的很没面子,回国时倒是器宇轩昂,换个角度看,他带领法军取得又一次伟大的胜利。 下层民众可不知道战争细节,他们只会对能打胜仗的将军怀揣敬佩之情,三国军队里打的最窝囊的军队,头反倒抬的最高。 法军还没回国,《罗马议定书》签订的消息就被记者们传扬开来,所有欧洲君主均是一副差不多的郁闷表情。 他们还没想好怎样面对明国这个已经取代教廷,成为欧洲霸主的势力。 他们要么向西班牙那样派人去勃兰登堡向明国人示好。 要么像已经灭亡的神圣罗马帝国和奥地利王国那样抵抗到底,英勇的亡了国。 此时没有明属荷栏起冲突的国家有挪威王国、瑞典王国、芬兰王国、波兰与立陶宛联邦,一个刚安分没多久的英国,再有就是一群连话语权都没有的小国和骑士领。 各国君主犹豫之际,消息传到了东边的沙俄,已经得到明国运来的20万斤援助粮的阿列克谢第一时间发表声明,称这场胜利为伟大的胜利。 还说这是一群勇敢者反抗压迫的战争,他们为世界和平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阿列克谢这份声明彻底让欧洲各国倒向大明帝国,俄国沙皇都表明立场了,他们也没得选了,马上派人去勃兰登堡示好,连波兰人都低下了他们自诩高贵的头颅。 勃兰登堡的官署里,钟离蕊热情接待了这群来自北方的使者,派人接收了他们带来的礼物。 不管钟离蕊秉性如何,她的态度让前来示好的各国使者非常受用,随着送走波兰使者后,欧洲进入了新篇章。 大明帝国在欧洲有着绝对的话语权,崇祯皇帝这四个字有着比天主教皇更大的权威和威信力。 时间来到十二月,欧洲大地迎来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狂风裹挟着雪花形成了暴风雪,一些地方建筑被摧毁。 极端的寒冷带来的就是死亡,对所有欧洲平民而言这又是一个难熬的冬季,受到战争影响,欧洲经济不振。 失业的流民比比皆是,他们很多人都要养家糊口,往年他们还能赚钱,躲在虽然残破但至少可以避寒的屋子里。 而今年冬天他们只能凭借往年积攒下来的一点存款算计着怎么渡过这个寒冬。 最难过的还是原神圣罗马帝国、奥地利王国以及意大利半岛上的那些小国民众,他们的房屋在战争中被摧毁。 而接管这里的明国人显然没有赈灾的打算,今年冬天这些地方的人们只能躲在废墟里过冬了。 下雪后的短短几天里,饥寒而死的洋鬼子倒满了大雪之中,很多人在雪中安详的睡去,再无法醒来。 雪夜虽然漫长,但人们心中还有希望,人们一边边告诉自己,战争已经结束了,明国人已经得到了他们想要的地位,等春天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不会再有战争了。 …… 下场战争怎么打呢? 勃兰登堡的官署内,钟离蕊站在窗边凝视着外面飘落的皑皑白雪,手里端着杯热咖啡,脑中思考着下一场战争。 单单只是霸主地位不是她们想要的,更不是皇上想要的。 若要得到霸主地位,只要让帝国海军到地中海里转一圈,让欧洲人看看帝国的无敌舰队就行了。 皇上也不用让她们在欧洲立足,支持她们一味地扩张。 总参谋部已经决定了下场战争是帝国与波兰的,他们甚至连作战计划都想好了,就等着她给他们一个具体的时间。 钟离蕊望着屋外的大雪望的出神,就在此时背后响起推门声,她回头一看,面带铁面的何腾蛟从外面走了过来。 “这么晚还不回去休息?”何腾蛟对钟离蕊还在显得并不奇怪,他不止一次见到钟离蕊这么晚还没走,只是第一次见到她不是在工作,而是凝视窗外。 “你怎么回来了?” “有份文件忘拿了,人老了事又多,总是忘这忘那的。”说着他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拿出了忘带的文件袋。 钟离蕊看了眼封面就知道那是军部要设立集中营的请示文件,得到了近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帝国需要投入太多资源来治理了。 这些土地上的欧洲人越多,帝国治理的代价就越大。 就算帝国采取仁政,依旧会有反抗军存在。 倒不如有计划的削减国内的欧洲人口,借用极端的自然环境减少欧洲人口是一个方法,设立集中营又是另一种方法。 拿了文件的何腾蛟并没走,也来到窗边看着外边呼啸而过的雪花,感叹道:“好大的雪。” 钟离蕊没心情跟他一起赏雪,盯着他手里的文件袋,“开春以前能设立多少个集中营?” “预期是200个,每个集中营至少要容纳2000名犯人,到底能弄多少个谁知道呢,现在到处都需要人。 铁路、筑房、采矿、沟渠,要做的事太多,话说回来你打算什么时候跟那边通气?” “张坊已经过去了,等跟那边达成共识就可以行动了,张坊会前往中西伯利亚乘坐火车将消息送回帝国本土,给我们的皇帝陛下以足够的反应时间。” “但愿一切能按照我们的计划来。” “他们一定会配合,张坊一定能不辱使命” 何腾蛟的转头看她,“为什么这么确定?” “他收了我们那么多好处,要是连这点事都不配合,那他们早晚也会成为我们的敌人,况且我们的要求对他们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但愿吧。” 何腾蛟凝视着楼外飘雪不觉出了神,历史责任感压在两人肩头,不知不觉来到欧洲也有十多年的时间,从一个外来者混到如今的欧洲霸主。 这个过程回想起来真是不胜唏嘘,何腾蛟56岁,钟离蕊也50了,她们能否活着看见明字旗插遍欧亚非三大洲? 第740章 暴君陨落 1648年以混乱开始,以平静收场。 传承千年的神圣罗马帝国与教廷在一年之内崩塌,奠定了明属荷栏在欧洲的霸主地位,欧洲大陆上的战火已经平息了,只有孤悬海外的英国内部还不安分。 在七月,支持英王的j.汉密尔顿率领苏格兰军队趁着议会军不备,南下英格兰。 在m.兰代尔的配合下抢占首都伦敦,将英王查理一世扶上王位。 查理一世当即宣布议会军是大英帝国的叛逆,这个结果是圆颅党和黑衫军都无法接受的,英国掀起了新一轮的内战。 历史车轮轻轻转动,来到名为1649的停靠站。 这一年刚开始大雪还没停下,议会军就攻入伦敦,英国国王查理一世在伦敦中心广场上被送上断头台。 5万名英国民众走上街头观赏陨落的暴君,英国民众早就受够了查理一世君权神授的那一套,对查理一世的叫骂声一浪高过一浪。 处刑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半,钟声响起宣告着裁决时间已来临。 查理一世跪在断头台下,听着莫斯利念着的一条条有或者没有的罪责,心里涌起一阵无力。 他抬头扫了眼广场周围如蚂蚁般汇聚在一起的人潮,面对这些熟悉的或陌生的人群,查理一世缓缓闭上眼睛。 念完十二项大罪、23条小罪的莫斯利一指查理,“条条罪责,神人公愤,我莫斯利以大英共和国之名宣判暴君查理死刑。” “行刑!” “行刑!” 叫喊声一浪高过一浪,一名黑衫军军官扛着斧头来到断头台后,抡起巨斧砸在吊着断头台的麻绳上。 随着嘭的一声闷响,麻绳被斩断,重逾百斤的断头刀在8米高的空中落下。 刀刃即将落下的前一刻,查理一世猛地抬头发出生命里最后的怒吼:“英国不会停下,前进吧英国!” 噗嗤… 人头滚落的一刻是所有伦敦民众此生难忘的一刻,没人为查理一世的死而流泪,都认为他的死是活该。 这个相信君权神授的家伙是独裁的暴君,他的行为突破了英国几个世纪以来已经成为不成文规定的大宪章。 就历史角度而言,查理一世是太想执掌大权,跟历史的潮流对着干才死的。 跟法国历史上那位爱玩而被送上断头台的路易十六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两个极端的人,却有着相同的下场,历史的潮流啊。 …… 查理一世被处死的消息传到欧洲引起了比教廷覆灭更大的波澜,欧洲的国王们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这个消息会不会引起连锁反应? 如果会的话,还会有多少国王、贵族和骑士下边那群贱民送上断头台?那帮贱民是要翻天啊。 似乎是受到英国人的鼓舞,法国首都维希城里也爆发了以反对专制王权的大规模农民起义,愤怒的民众差点打到王宫前。 法军进城开启了血腥暴力的镇压行动,暴动暂时被压下去了,这对刚刚有所恢复的法国又是一记重拳。 …… 另有一边,张坊来到沙俄境内,开始于俄国方面展开交涉,在陆军总参谋部制定的作战方略里,以明属荷栏一方面的力量进攻波兰实在是太勉强了些。 波兰是个骑兵国家,如果不能一波消灭则后患无穷,但是大国作战想要一波推了对方是不可能的。 昔日荷栏在欧洲本土面积狭小,具有一波推平他们的可。 波兰与立陶宛联邦加起来也有40万平方公里的面积,单方面不具备一波推平他们的可能。 自己干行不通的话,就要找帮手了,奥斯曼帝国虽然合适,但最合适的还是沙俄。 只要阿列克谢同意,到时东西两线夹击波兰,最多一个月波兰就完了。 莫斯科,克里姆林宫的卧房里。 阿列克谢一脸愁苦的坐在窗台上望着宫外的皑皑白雪,离他不远处的地方,满族少妇布木布泰一脸恭顺的侍候在旁。 送来之初阿列克谢对她还有点兴趣,时间久了就没兴趣,现在她彻底成了一个女仆。 房间里很安静,阿列克谢眉宇间的那抹忧愁怎么散不去,成为沙皇以前他满腔壮志豪情要把俄国打造成世界顶尖强国。 继位之后他发现一切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简单,国家诸事繁多,事情处理起来要顾忌的方面太多,尤其是贵族与农奴的地位平衡问题。 处理起来让他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还好他有老师,但是现在他的老师也不能再帮他了。 错综复杂的政治局面让他那位很有学问,具有丰富的从政经验的老师也犯下了严重的错误。 莫罗佐夫自己总揽朝政,身兼多职,他手下人也日益骄横,多有贪污枉法之举。 不久前在莫罗佐夫主持下,大贵族杜马通过了新的盐税法令,这项法令出台的目的是为了增加国库收入,规定对盐商收取高税,税率比盐的市场价格还要高出1.3倍。 莫斯科盐商对莫罗佐夫本已颇为不满,后来又有传言说增税的主要原因是沙皇未来的岳父,米洛斯拉夫斯基大公贪污大量国库公款。 1月份莫斯科城中发生盐商暴动,暴动的人群洗劫了莫罗佐夫的住宅,杀死了杜马书记官奇斯特和御前侍臣普列谢耶夫。 此后盐商们又要求沙皇交出莫罗佐夫,阿列克谢当然不能把莫罗佐夫交出来。 他只是下诏将莫罗佐夫流放到一所修道院,以此平息众怒,随后又下诏把盐税回复到原来的水平。 在盐商暴动平息后,阿列克谢又低调地把莫罗佐夫接回莫斯科,重新加以任命,但莫罗佐夫从此不再独揽大权。 一场闹剧之后,阿列克谢开始亲政,与莫洛佐夫的见面都得像做贼似的小心翼翼的,这可是断他一臂啊。。 就在此时屋外响起敲门声。 “进来。” 房门被推开,一名侍者恭敬地走进来道:“陛下,明属荷栏使者张坊在外求见。” “他又来了。” 心情糟糕的阿列克谢几天都没见人,张坊几次求见都被他拒之门外,来了这么多趟再不见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让他进来。” “是。” 第741章 联合东方 克里姆林宫外,张坊怀着激动的心情走进宫殿,他对肩上的使命充满信心。 来的路上他算是见识了这是个什么国家,在火灾广场上巡逻的士兵都穿着黄呢子大衣,头上戴着毛皮帽,肩上扛着燧发枪,腰间挂着刺刀和子弹袋。 完全是模仿帝国辽东军士兵的装扮,只是衣服的颜色不同罢了。 一个国家连军队都模仿他国,在政治自然也会对那个国家产生依赖性。 他相信自己这次会载誉而归,他会成为帝国对波兰之战的第一大功臣,以他的资历和功劳回国之后陛下至少能给他封个世袭伯爵,他可真是光宗耀祖了。 沉浸在荣誉感里的他在俄国武士带领下来到阿列克谢的房间门口,为他打开房门,张坊微微颔首对武士表示谢意后走进房间。 房间里,阿列克谢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布木布泰恭敬地站在他左手边。 在张坊眼里这帮洋鬼子的打扮都一样的怪,都是圆形礼帽、贵族长服、白色长筒袜和尖角鞋。 心里觉得怪却不表露在脸上,走到离阿列克谢五步远的地方俯首用俄语道:“外臣张坊拜见俄国沙皇陛下。” 阿列克谢摆摆手示意他起来,“不必客气,张坊先生您来自何为?” 张坊没说话,看了眼阿列克谢身边的布木布泰,阿列克谢面无表情道:“喀秋莎,你先下去。” 喀秋莎是布木布泰现在的名字,喀秋莎是俄国女人里使用率最高的名字,相当于后世教科书里的小红一类的常见名。 布木布泰什么都没说就下去了,张坊拿出随身携带的书信交给阿列克谢。 阿列克谢接过书信看了起来,这是钟离蕊用俄文写的信件。 先是问候一下阿列克谢,然后阐明波兰对两国的威胁,最后再露出想与沙俄联合进攻波兰的意图。 看着眼前这份书信,阿列克谢沉默了很久,时间仿佛都静止了,张坊偷偷打量着阿列克谢那张看不出表情的扑克脸,心里开始的打鼓。 在他的想法里,这洋鬼子应该马上答应下来才是,怎么不说话?被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冲昏了脑袋? 阿列克谢的目光一遍遍从信上那一行行潇洒漂亮的俄文上划过,对他而言这是个非常好的机会。 眼下是他亲政之初,要是刚刚亲政就能消灭波兰这个世仇,他的威望将举国无双,受千万俄国民众爱戴。 沙俄与波兰几百年的世仇了,这种仇恨早已深入骨髓。 他很乐意将波兰人连同他们的政权一起摧毁,但不想跟明国人一起。 今天明国人能跟他们一起打波兰,明天会不会带着奥斯曼帝国来打他们? 想着,他合上了双眼,伸手揉着眉间。 张坊也没催他,催促只会让事情适得其反,催促得来的回答也充满了不确定性。 不知过了多久阿列克谢才开口道:“又要打仗,张坊先生你知不知道现在所有人都认为你们不会再发动战争了。” “沙皇陛下,不是我们要发动战争,有的时候真的事不由己,就拿之前那场战争来说,说到底还是斐迪南不让我军寻找失踪士兵,才一点点演变成大战的。” “那现在贵国找到失踪的士兵了么?” “已经找到了,那些人做了逃兵,想拿军队的武器出去卖,现在已经被处决了。” “这样啊。”阿列克谢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旋即笑道:“张坊先生,大家都是明白人,现在屋子里又只剩你我,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呢? 波兰人已经派人去勃兰登堡向贵国示好,钟离蕊小姐也答应说要与波兰达成友好互助的关系,突然进兵怕是说不过去吧。” “那陛下换个角度想想,如果波兰派人来说要与俄国从此交好,陛下会信他们的鬼话么?” 阿列克谢不置可否的笑笑,话锋一转道:“我不信,因为两国是世仇,加之我国军力不如波兰,我不敢相信他们的诚意,而贵国不一样。 你们有着世界一流的军队,先进的武器、优秀的指挥官和后勤保障系统,我们曾去贵国陆军军官学院进修回来的军官们说明军的武器装备已经领先我们一代以上。 你们一个连队的食物够我们两个连队吃的,我们新军的战术几乎全是从贵国军校里学来的。 你们还有维希法国、西班牙王国、奥斯曼帝国为盟友,你们当然不用怕波兰人。” “但是,骑兵呢?” “骑兵…” 阿列克谢一时语塞,就听张坊道:“武器装备再是先进,蒸汽火车再是迅捷,还是无法小觑骑兵的作用。 如果波兰人肯主动裁撤他们的骑兵编制那一切事情都不会有,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波兰骑兵的厉害沙皇陛下应该深有感触吧。” 张坊准确戳中阿列克谢的软肋,从小他就听人说波兰骑兵如何如何厉害。 他还是皇太子的时候就因为波兰军队的威胁而逃离莫斯科。 看到阿列克谢脸上那抹复杂的表情,张坊知道他说中了,一脸愁苦的道:“贵国军官应该知道,我国骑兵中很少有的重骑兵编制,都是些穿着布衣的轻骑兵。 放到战场上侦查个消息还行,跟波兰骑兵硬拼他们也不行啊,对于这个潜在威胁应该尽早铲除。” “这个…张坊先生先下去休息吧,朕想仔细想想。” “那外臣就先告退了。” 张坊缓缓退了出去,阿列克谢靠着沙发闭上了眼睛,要换成别的哪个国家他都不会犹豫,可偏偏是明朝人来找他。 他知道这是好事,但他就怕明朝人打完波兰再联合奥斯曼人来打他,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侍者的声音:“启禀陛下,尼康神父来了。” 阿列克谢眼前一亮,忙起身道:“快请他进来。” “是。” 听到尼康神父来了,阿列克谢心中忧愁散去一半,尼康神父是他见过最有智慧的人之一。 他相信尼康的到来能为他这个迷失在十字街口的可怜人指明方向。 尼康神父是来自阿尔汉格尔斯克附近的科热奥泽尔斯基修道院的院长,他是刚刚到那里担任院长的。 按照沙俄的规矩,各地刚刚就任的修道院院长要首先进京觐见沙皇,尼康神父就是为此前来莫斯科。 阿列克谢卯足了劲要把沙俄打造成世界强国,而他之前最好的例子就是朱由检了。 两人都是十几岁即位,都是在内忧外患的情况下接管一个大帝国。 朱由检就明确了道教在大明帝国的正统性和权威性,阿列克谢也有心效仿。 在觐见沙皇时,尼康神父给他留下了良好印象,他提出可以让尼康神父留在莫斯科。 大牧首约瑟夫根据他的意思,委派尼康神父担任新斯帕斯基修道院大修士司祭。 在莫斯科,尼康神父加入了一个由大贵族和神职人员组成的集团,他们主张统一各地教会宗教法事的章程,加强对民众的宗教教育,主张严格的宗教生活,并翻译了大量的宗教书籍。 朱由检是道教徒,阿列克谢是东正教徒。 朱由检的祖先朱棣宣称自己是真武大帝在人间的化身,朱由检就是神灵之子。 阿列克谢祖上没说自己是哪位大神在人间的化身,他只能严格按照东正教的教规安排自己的饮食起居和处理日常政务。 尼康神父获得了沙皇的信任,按照阿列克谢的命令,他每个星期五都去克里姆林宫和他讨论问题。 起初只是宗教问题,后来尼康神父逐渐开始和沙皇讨论国政,而今天正好是星期五。 很快,穿着祭祀长袍的尼康来到阿列克谢房间里。 他刚进门还不等他行礼阿列克谢就走过抓着他的手腕让他坐下,“神父您来的真是时候。” “哦,我亲爱的陛下出什么事了?” “烦心事呗。” 阿列克谢先说了莫罗佐夫倒台的事,后说了张坊过来邀请他夹击波兰的事,这两件本不想干的事偏偏赶到一起了。 尼康听完微微一笑,“我的陛下,如果真能消灭波兰人那自是极好的,您会得到贵族和平民的好感,至于您的忧虑在我看来不足为虑,甚至您都不用把明国人会翻脸的事放在心上。” 阿列克谢张大眼睛,做洗耳恭听状,“您什么意思?” “您想想,是什么支持明属荷栏不断作战的?” “当然是他们的远东本土。” “没错,而控制他们远东本土的就是崇祯皇帝,陛下您以崇祯皇帝我楷模这自是极好的,但您知道他今年多大了么?” “他好像比朕大…15岁吧?” 阿列克谢有些不确定道,他记得书上写朱由检是万历三十九年生人,但他搞不清楚万里三十九年跟现在到底隔了多少年。 “他跟您相差整整18岁,虽然他还没到四十岁,但我听人说他的身体状况已经很糟糕,每天保持着高强度的工作,这种人活不了太久。 朱由检没几年活头了,他自己应该也知道这点,我们可不是西欧那群小国,他会在临死前做一件做不完的事么?” “可万一…” “没有万一,朱由检这种人几百年都不一定能出一个,而会继承他皇位的那个叫朱慈烺的年轻人是个性格宽厚的人。 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整顿吏治,朱由检从不让他涉足军事,所以陛下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 他这么一说让阿列克谢有种拨开迷雾见日出之感,一个皇帝的强干于否直接决定了那个国家的强盛与否。 远的不说,瑞典就是个最好的例子,狮王没死之前他率领的瑞典军队把神圣罗马帝国的军队吊着他。 没了狮王的瑞典坐地就老实了,开始潜心发展,再也不出去惹事,存在感一天一天弱。 阿列克谢相信一旦朱由检死了,明帝国也会像瑞典那样收缩兵力稳固已经到手的土地。, “那我决定了,答应明国人一起消灭波兰。” …… 阿列克谢决定了剩下的事情就容易多了,阿列克谢与张坊达成约定,今年4月15日,明军与俄国军队将一起向波兰发动进攻。 两国军队将以那累夫河—维斯瓦河—桑河为界瓜分波兰,如果顺利两国一个月之内就能攻下波兰,到时两国军队的指挥官可以一起在华沙城里喝酒。 这个消息事关重大,一旦走漏消息两国所要付出的伤亡将呈几何倍增加,机会只有一次失去就找不回来了。 阿列克谢知道事情重大,只跟少数的几个人打了招呼,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张坊离开后,阿列克谢开始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做准备,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先将一部分粮食运往西部战线,战争后的一个月里必须保证西线陆军的粮食供给。 同时加强陆军军事训练,沙俄也是欧洲的人口大国,效仿明军训练新军,裁撤旧军之后。 俄国军队数量得以增加,采用军师团营连排班的军职后军令传达更为方便。 此时俄国陆军有10个新编师团,作战完全采用明军战法,清一色的明械装备,还在用着燧发枪的他们对付欧洲军队倒也够用了。 这是直接受阿列克谢控制的军队,他手里还有沙皇卫队和莫斯科警卫队可以调动,加起来超过180000人。 剩下的军队都在贵族和骑士们手里,他跟所有欧洲君主一样,并不清楚开战之后国内究竟能征募多少士兵,光是他能搞清自己手里有多少军队就已经很好了。 寒冷的冬季很快过去,这个冬天让至少30万欧洲人冻饿而死。 大雪刚刚融化的时候各国士兵就前往各个城镇清理尸体,集体掩埋。 无论是学习《本草纲目》的中医还是用体液学说给病人放血、灌水银的西医都知道尸体是最容易造成瘟疫的产物。 被教训了这么多年,各国都有了防范意识,加上欧洲不太平,经常能见到有人死在街头拐角,甚至还出现了收尸人这个高薪产业。 第742章 回到帝国 春暖花开之时,张坊在中西伯利亚高原坐火车来北京面圣,他在养心殿内将钟离蕊制定的下一步计划告诉给了朱由检。 朱由检站在工部为他绘制的世界地形沙盘前,将沙盘上波兰西侧的部分插上明字旗。 这么看明属荷栏在欧洲的领土面积是仅次于沙俄的大国。 不过从地图上看还是不美,他始终坚信只有到手的才是自己的,明属荷栏的东西南北都与其他国家相邻,明属荷栏还需扩张。 看见皇上直接将荷栏的一半划归帝国所有,张坊就明白了皇上的心意。 朱由检看了一会儿便收回目光,对侍候在旁的小太监道:“给张卿搬张榻来。” 小太监俯首奉命而去,不多时四名小太监搬着一张的雕着精美花纹的红木坐榻上来了,张坊坐在榻上俯首面对御案后的皇上。 朱由检的案桌上仿佛无时无刻都有奏折堆叠,等待小太监抬上坐榻的这段时间朱由检一直在看折子。 一本本折子的看,很快就把张坊忘到脑后去了。 张坊等了半响,偷偷看向垂垂老矣的刘若愚,刘若愚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打扰天子。 张坊只好在这坐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张坊都快坐不住了。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小太监们欣喜的禀报声:“大喜啊陛下,大喜啊。” 一名蓝衣小太监拿着拂尘匆忙跑来,进殿时跑的太急了还被门槛绊倒,脸着地摔了个狗吃屎。 一直好似假寐中的刘若愚陡然睁眼,眼里射出一道精光,尖着嗓子喊:“大胆!” “老祖宗饶命,老祖宗饶命。” 小太监一个激灵连连叩头求饶,“奴才一时失态,实在是有大喜事啊。” “什么大喜事?”朱由检抬头问他,看到张坊坐在殿内,眼中闪过疑惑,“张卿你怎么还没走?” 张坊眨眨眼,茫然道:“陛下,您刚才给臣赐座之后就低头处理条陈,您还没说有什么吩咐呢。” “不对啊,朕记得朕跟你说了啊。” 朱由检黝黑的瞳孔中闪烁着迷蒙,旋即清醒过来:“哦,对,是没说呢,那个小太监你这么急着跑来有何喜事?” “奴才恭喜陛下喜得龙孙。” 朱由检愕然起身:“你说什么?” 小太监抬头道:“陛下,太子妃生了,男孩,七斤多重啊,哭起来声可洪亮了,长大一定准得是个健壮小子。” 朱由检哈哈大笑“好,若愚有皇孙诞生该如何赏?” “回陛下,按照常例该赏20名太监和20名宫女过去服侍,老奴以为这是陛下的首位皇孙另当赏些金玉之物。” “就按你说的办吧,过来。” 朱由检冲他招招手,刘若愚走过来时朱由检从袖子里掏出一颗冬枣和一块板栗,刘若愚小心接过就听朱由检道:“知道此为何意么?” “陛下给奴才枣栗子自然是早立子的意思。” “没错。” 朱由检深吸一口气,“烺儿有子,朕之幸,国家之幸也,皇孙降世了却朕的一桩心事,把这枣栗子连同赏赐一同送去太子府。” “老奴遵旨。” 刘若愚缓缓退下,朱由检看向张坊,张坊起身拜道:“臣恭喜陛下喜得龙孙。” 朱由检坐下道:“跟朕说说明属荷栏的县内关系情况。” “是。” 张坊应了声,先从皇上最关心的军事方面说起,明属荷栏目前的主战兵团维持在40个师的规模,加上地方守备军,总兵力超过80万。 到目前为止在明属荷栏的汉人百姓已经超过860万,这些都有亲人在军队里从军,人数上超过除了沙俄以外的任何一个白种国家。 然后就是经济方面,帝国的海外贸易就是与欧洲各国进行的,以至于明属荷栏的经济比帝国本土的大部分布政使司都要好。 农业方面,无论人在何处,汉人百姓的勤劳品行始终不曾改变,同样一片庄园,汉人百姓能比白人农夫更精心去料理。 至于其他的如基础设施建设等方面就更没问题了,几次战争让大部分洋人沦为奴隶,只要帝国需要所有洋鬼子都是奴隶,明属荷栏几乎有使不完的奴隶。 朱由检闭着眼睛即将张坊所说记在脑子里,根据这些信息勾勒出明属荷栏的详细情况,现在的明属荷栏已经是一个能自己运作的王国了。 都不需要他操心,他只要放权,或许几十年或者十几年之后他们能把整个欧洲给灭了。 “你们做的很不错。” 少顷,朱由检睁开双眼表示赞许,“钟离蕊跟何腾蛟是什么意见,打完波兰之后就要养老了?” “只要陛下有吩咐,帝国所有臣子都愿为陛下效以死命。”张坊这话说的滴水不漏,把决定权交还给朱由检。 “你以为英国、瑞典这两个国家,哪个10年内会成为我大明的威胁? 俄国、奥斯曼帝国,哪个会成为我大明帝国几十年后的威胁?” “短时间瑞典,长时间沙俄与奥斯曼都有可能。” “仔细说说。” “英国与瑞典都是一方霸主,但英国实际上是三个国家的联合体,这个国家组织结构松散,光是内战就打了好几年,打着打着把国王都送上断头台了。 因战争而实力大损,不足为据,若不是有英吉利海峡相隔,孙总司令还在时就挥军杀过去了。” “有道理,瑞典呢?他们的狮子王不是早就死了,怎么会成为我们的威胁?” “陛下瑞典这个国家跟其他欧洲国家都不一样,狮王古斯塔夫虽然死了,但他留下了一批高素质的军人,足以保证未来几十年瑞典军队的强悍。 在内,古斯塔夫的好友阿克塞尔.乌克森谢纳伯爵仍然在,他大胆推行新式法令,以国家实力暂时受损为代价,收回贵族手里的权利。 狮王之女克里斯蒂娜女王继承了他父亲的一部分才华,是一位年轻且很有作为的女王。” “哦?照你这么说他们还真会成个祸害?” 张坊的话让朱由检小小惊讶了下,能收回贵族权利的国家都会成为帝国的威胁,他们的国家模式已经发生转变,君主可以更好行使国家机能。 从此,他们会像大明帝国这样,君主强则国强。 第743章 后继有人 养心殿内,朱由检不知不觉间又走到世界地图前,目光盯着地图上的瑞典久久不语,“既然这样那波兰之后,就先对北方用兵吧,你接着说。” “是,陛下臣认为沙俄与奥斯曼帝国都可能成为我朝的长期威胁,这两个国家的君主都还算英明,臣来时去过莫斯科。 俄国阿列克谢沙皇虽然年轻,却有如陛下这般的强国之心,历练历练将来也能有番作为。 奥斯曼帝国的穆拉德武功强于文治,却刚好适合奥斯曼人彪悍的民风,但此人也老了且没有后裔,臣不敢妄言未来的奥斯曼帝国的走向。” “很有道理。” 朱由检深以为然,目光从瑞典到整个世界,帝国本土的疆域面积很好看,两千多万平方公里的大帝国,整个太平洋都是帝国后院里的游泳池。 加上明属荷栏、明属南非这两块飞地,帝国已经是日不落帝国了。 但这个世界还是太大,随着年龄增长,他年轻时的野心连一半都没得到满足。 “朕此生之愿首是强国,次是征服四夷,前者朕自认做的还不错,后者朕此生是完不成了,该由慈烺他们这代人来做了。” 张坊道:“陛下千秋正盛,一定能看到那天的。” “传旨,明属荷栏农业部长张坊恪尽职守,尽忠报国,赐临径县公爵,赏金百两,翎羽一支。” “谢陛下。” …… 另一边太子府内,新生命的降临让太子府内充满一片喜意,朱慈烺把所有伺候董小宛生产的丫鬟都赏了一遍。 满心欢喜的守在董小宛床边,抱着她们的儿子,怎么看也看不够。 分娩过后的董小宛脸色惨白,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将他视若珍宝的朱慈烺把孩子放到床边,拿起锦帕为她擦去额头的汗水,“小宛辛苦你了。” 董小宛笑了笑,就算是现在的笑容依旧是那么美丽,让朱慈烺看的如痴如醉。 就在此时一名丫鬟走过来道:“殿下,宫里传旨太监给您和太子妃送礼物来了。” 朱慈烺现在一步也不想离开,直接问丫鬟道:“什么礼物?” “20名宫女和20名太监,都是来伺候太子妃的,还有白壁一对,玉如意一双,金镶玉锁一只,还赏了颗翡翠白菜和十袋金瓜子,还有这个…” 小丫鬟轻轻走过来把冬枣、栗子送到朱慈烺手里,“公公们特意交代说这是陛下亲自准备的。” 看着手里的冬枣栗子,朱慈烺疑惑道:“父皇这是何意?” 床上的董小宛道:“这是民间习俗,意思是早早立子,父皇也一直惦记着这个孩子。” “父皇真是有心了。”朱慈烺把冬枣例子放到董小宛枕边,一脸迷恋的看着床上的董小宛。 看着朱慈烺的痴迷眼神,董小宛心里十分满足,她不能与冒襄结成连理,却得到了朱慈烺的一心一意。 一个是江南才子,一个是当朝太子,能以清绾人的身份受到这两人的青睐,也只有昔日楚皇后能与她相提并论的。 “哥、嫂子,我来看你们了。” 门外传来一道轻灵的声音,随着声音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儿走进房内,女孩生有一双如冰晶般璀璨的眸子,皮肤白如细雪,精致的五官加上轻灵的气质,看着好像传说中的雪精灵。 “昭雪来啦。” 董小宛要坐起来,进来的朱昭雪赶紧走过来,“嫂子快躺下,现在你可是我们朱家的大功臣。” “瞧你说的。”董小宛虽然这么说但还是躺下了。 朱昭雪跑到新生儿旁边,看着襁褓里的孩子,不满道:“啊?这孩子怎么长得像个没毛的猴子似的。” “昭…” 朱慈烺正要训责就听门外传来一道欢迎而苍老的声音,“你刚出生的时候还没他好看呢。” “父皇!” “父皇!” “父皇!” 头戴黑色翼善冠,身穿赤色滚龙袍的朱由检大步走进房间,“朕的孙儿在哪呢?快让朕看看。” 言语间便走到床边看着襁褓里这个刚刚将生的小生命,爱不释手的将他抱起,一边哄一边头也不抬的说:“朕这个孙儿比你俩刚出生的时候漂亮多了,长大肯定是帅气的小子。” 朱昭雪切了一声,小嘴一撅,“父皇就爱小的。” “爱小的咋了,你小时候闯了祸净往你个身上推,自己装的很安静很无辜,当朕不知道啊。” 朱昭雪气得跺脚,“哪有,那都是我哥闯的祸。” “行,都是他闯的。” 朱由检把新生儿放到董小宛身边,问他们:“孩子的名字可曾定下?” 朱慈烺:“回父皇,还不曾定下。” “那朕来定,高瞻祁见祐,厚载翊常由,慈和怡伯仲,简靖迪先猷。这是太祖皇帝制定的辈分诗。 这种无关帝国强盛的族制不可废,朕这个孙子是和字辈,再根据太祖皇帝要求的‘木火水金土’的顺序,朕是木,你是火,朕的皇孙该是水了。 《三国演义》里有句诗是‘吴蜀成婚此水浔,明珠步障屋黄金。’朕觉得这个浔字不错,朕的孙儿就叫朱和浔了,你们以为如何?” 朱由检发动想象力半天才想出这么个名字,三个字的名字,老朱只给他的后代们半个字的命名权。 水字辈还算好的,金字辈的很多人都采用金属名作为名字的第三个字,后人戏称老朱家生了个‘元素周期表’。 “朱和浔,不错,就依父皇之意。”朱慈烺点点头,看向董小宛,“小宛你以为如何?” 董小宛也点头了。 “哇哦。”朱昭雪凑到朱慈烺身边用手臂怼了怼他,“老哥,很听嫂子话么。” “那当然了,小宛是我此生最宝贵的礼物。”说这话是朱慈烺脸上都带着甜蜜,看着儿子脸上的表情朱由检不禁想起自己。 轻轻叹了声,对床上的董小宛道:“小宛辛苦了,朕赏了些下人和黄白之物,那些都是外物,朕知道你最想要的不是那个。 等你身子养好了,让烺儿带着你和孩子去江南玩玩,你们董家绣庄已经成为官产,朕保证这绣庄永不改名。 来之前朕还写了份‘天下第一庄’的墨宝,标注了朕的名字,等做成牌匾你们带去,挂在你们董家老宅上。。” 董小宛闻言大喜,起身就要拜谢,被朱由检拦住了,“这是你们董家该得的。” 第744章 滑翔机项目 朱和浔的降生让朱由检心情大好,帝国大学传来的一条消息让他更加高兴了。 大学里的一对学生兄弟突发奇想,制作出一种可以让人飞翔在天空中的机械——滑翔机。 这兄弟俩制作的滑翔机不断地把人带起,并将驾驶员带到几米外的地方,虽然现在无法应用开来,但它的确让人像鸟类一样翱翔于天空。 帝国大学校长张岱认为这个项目具备深入开发的价值,写成折子奏请朝廷拨款开发。 这份折子本来被内阁打回,内阁的意见是此事太过荒诞,一旦开发就是几百万甚至几千万的投资,花这么多钱研究一个只能在空中把人带到几米开外的地方。 就算深入研究了变成了几十米,有用吗? 朱由检看到后,他什么都没说,次日早朝时分。 金銮殿前的广场上,工部侍郎僧了悟凑到与他关系不错的礼部尚书凌木身边,“凌大人,我还以为这几天能放假呢,我跟我家里那几个小子说好了今天带他们去郊外野营。” 凌木微微一笑,侧过身道:“除了慈宁宫里那位,还没哪个人能让陛下辍朝的。” “皇上有旨,宣……百官入朝……” 随着殿前内侍的喊声,满朝文武官员按照品秩高低排好队徐徐上殿。 龙椅上的朱由检穿着往日那身龙袍坐在龙椅上,两手搭在龙椅扶手上,面无表情的俯视着殿内众臣。 苍老的脸上多了一层红晕,虽然容颜已老但精神状态还是不错的。 “臣等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声音里都多了一份洪亮。 “谢陛下……” 等百官起身后,朱由检两手插在袖子里对他们道:“昨天朕看到一本折子,是帝国大学校长张岱送来的,请朝廷为滑翔机项目拨款投资。 诸位爱卿还不知道滑翔机是什么,张岱,你出来给大家说说吧。” “臣遵旨。” 帝国大学常务校长拥有三品官身,张岱走出人群为大家介绍起滑翔机的实用性,等他说完朱由检宣布了准备开发滑翔机的提议。 群臣对此事有不同的看法,人类能像鸟类一样在天空中翱翔,这种事情在他们看来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只能在空中前进几米这并不值得国家对其投资,大臣们各抒己见,朱由检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人们的思维无法接受这种划时代的产物。 以大明现在的科技制作出滑翔机并非没有这个可能,15世纪的艺术家、发明家达.芬奇就曾设计过一种扑翼机,设想人趴在上面,用手脚带动一对翅膀飞起来。 历史上的1801年,英国的乔治.凯利爵士研究了风筝和鸟的飞行原理,他自己用了8年时间试制了一架滑翔机。 46年后,76岁的他制作了一架大型滑翔机,两次把一名10岁的男孩子带上天,一次是从山坡上滑下,一次是用绳索拖曳升空,飞行高度为23米。 又过了4年,由人操纵的滑翔机第一次脱离拖曳装置飞行成功,凯利的马车夫迟为第一个离地自由飞翔的人,飞行了约500米远。 帝国现在的科技水平跟历史上的1801年的欧洲水平已经差不多了,既然英国的一个爵士把自己爱好变成了现实。 那在集中了大明帝国一半科学家的帝国大学里,就更有可能制作出滑翔机。 最终还是朱由检自己拍案定下,这笔钱不用户部拿,由内帑支出。 …… 1649年3月的欧洲,冰雪基本已经消融了,勉强度过这个冬天的欧洲民众开始新一年的生活了。 在明属荷栏控制下的欧洲人这时才有了清醒的认识,战争是过去了,但他们的生活已经无法恢复以前那样。 明国官员丝毫没有帮助他们战后重建的意思,甚至一粒粮食都不会发给他们,这种情况下很多欧洲女人不得不出卖身体来换取食物。 男人们要么屈辱的活着,要么做点什么改变现在的状况了。 这种情况下,有人反抗了。 冰雪刚刚消融在原奥地利王国的米尔凯区的一个叫里米尼的地方,一个意大利人率先反抗,短短几天时间他的队伍便壮大到600人。 但他也只能到这个程度了,闻讯赶来的明军士兵一字排开,120把后膛步枪对准拿着粪叉、菜刀的暴动民众,毫不留情的扳机。 带队的连长踩在领头的意大利人脸上将短管燧发枪对准他的脑袋,“大人,时代变了。” …… 原神圣罗马帝国和意大利半岛上造反现象比比皆是,又都很快被镇压,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凭着一腔热血就能造反成功的年月了。 要造反得有枪才行,要在明字旗下造反,他们得有最先进的后膛步枪才行。 欧洲各国的间谍都在收集明属荷栏的情报,他们要搞清楚明属荷栏是否已经满足现在的地位了,有没有可能进一步发动攻势的可能? 结果不言而喻,明属荷栏境内的混乱已经让他们自顾不暇,哪有可能发动攻势呢? 但是很快的,明属荷栏的下一步行动让欧洲各国大跌眼镜了。 钟离蕊公开发表一则很奇怪的声明,这道声明既像是针对国外的,也像是对国内的。 声明的主题是:“谁有权利评定一个国家的边境在哪里?” 发布会上,钟离蕊当着各国公使和上百名记者和数千名围观的民众发表了她的声明。 无论过去的人们如何评定明属荷栏与波兰的边境,但眼下我们正处于一个全新的时代,过去的制度已经不再适用于现在,边境线自然也是一样的。 边境的战略重要性不可置疑,为了保证明属荷栏境内的百姓安全,她们有权利更改边境线。 钟离蕊的演讲词传到各国君主耳中听起来是那么的刺耳,这份声明几乎就是告诉波兰人她们要行动了。 明属荷栏境内,异议的声音当然有,但主战的声音日渐高涨。 第745章 自由否决 钟离蕊的声音传到波兰,让新任波兰与立陶宛联邦的议会长伊格纳奇显得非常不安,马上召开议会与各地议员商议。 但结果并不理想。 议员中有很多人都跟明属荷栏方面保持着相当不错的关系,一部分人直接收取了她们贿赂的金币珠宝,在会议上他们集体偏向明属荷栏。 认为钟离蕊的声明仅仅只是口头上的威胁,她们光消化已经得到的土地就分身乏术了,哪有可能对波兰做什么实质性的威胁呢? 会议只持续了不到半个小时就结束了,波兰这个联邦制国家的弊端在此时显现出来了。 17、18世纪的波兰有一项制度叫自由否决权。 一项议案只要有一个议员投否决票,就无法通过,这往往导致国会议事程序瘫痪,使国家处于无政府状态。 在伊格纳奇发起的会议上,不止一个议员行使了他们的自由否决权,会议直接进入没得谈的程度。 自由否决权是操纵朝政的大贵族不顾民族利益,为了谋求私利而实行的一种政策,使国家机构陷于瘫痪状态,让外来侵略势力更容易干涉波兰事务,这项制度只会加速波兰的衰落。 这种对国家有害无益的制度在波兰持续了一百多年。 直到1791年的《五.三宪法》才取消了自由否决权,转而采用多数通过原则。 被否决了增加军队人数的议案,伊格纳奇只能让边境线上的军队加强戒备,而不能增加一枚金币的军费开支,翼骑兵也只能像往常那样巡逻、操练,而不能进入战争状态。 …… 波兰人的这个举动被钟离蕊知道后又召开了一场发布会,这次是完全对内的。 “最近我们国家的一些幼稚的臣民竟然认为波兰是一种热爱和平的民族。 他们的思维简直跟时代脱节了。或许我们这个国家民众里只有那些住在边境线上的人民才真的清楚。 波兰人的军队已经驻扎在边境线上,他们随时可能跨越边境线,向帝国士兵发动突然袭击,这是我们不得不正视的威胁,如果我们再不做准备那就是尸位素餐。” 钟离蕊的声音通过舆论很快在欧洲的汉人百姓中间传遍,钟离蕊没说波兰人在边境线上部署了多少军队,传言就越传越邪乎。 传了一阵甚至变成已经有上百万波兰军队正在边境线那边准备发起进攻,这个消息让所有百姓陷入恐慌。 无论如何,他们似乎该做好应对战争的准备了。 …… 火药味越来越浓,但波兰国内因为自由否决权的缘故,扩充军备征募新兵的议案始终无法通过。 4月10日,钟离蕊再次发表声明,这次的声明直接言明这是对波兰的要求,声明的主题就六个字:但泽或者战争。 但泽曾经是神圣罗马帝国的领土,神圣罗马帝国崩塌后但泽理应成为明属荷栏控制下的一处地区,而且它应该从现在开始就是明属荷栏的。 如果波兰没有割让领土,那她们必须让明属荷栏的百姓为这场无可避免的战争和做好准备。 届时她将使用武力收取但泽及其周边领土。 之前的几次声明还都只是暗示,这次就是明示了,波兰不割让但泽,那就准备战争吧。 消息传到波兰,伊格纳奇再次召开国会,从国家各地赶来的议员们大都举手同意增加边防军备的议案,依旧有一小部分人不同意。 伊格纳奇冲他们吼道:“你们这群蠢货,明国人给你什么好处了?他们的刺刀都顶在我们喉咙上了,你们还认为这只是无关紧要的威胁。” “议会长先生请注意你的言辞!” 一名反对派人士起身呵斥他道:“我们在行使自己合法权利,作为联邦最高议会长,不要因为我们与你意见相左就出言辱骂。” “不然呢?你还要我对你们笑么?shit!当初是谁提出制定这该死的条例的。” “总之议会长先生您的担忧是多余的,我们眼下该做的是解决了国内的难民问题,而不是…” “够了!你把事情看的这么明白,你怎么不当这个议会长。” 伊格纳奇已经暴跳如雷,外部威胁已迫在眉睫,因为该死的自由否决权,他现在什么事都做不了。 说完这句话他便离开了,自由否决权不废除的话他做不了任何事,他甚至敢断言就算明国军队入侵波兰,依旧会有人跟大家唱反调。 这是绝对有可能发生的,36位议员里有一个不同意,法令就不具备合法性,这个国家还有什么前途? 但泽或者战争? 波兰的回答是沉默。 …… 1639年4月14日23:59分,一份公文从勃兰登堡的官署内送到波兰驻明属荷栏大使馆内。 公文只是一张纸,纸上就写着一行字:明属荷栏对波兰宣战。 与此同时,明属荷栏与波兰的边境线上。 当秒针转到12点,4月15日来临了,边境线上超过30个师,36万明军士兵分成三路向波兰境内推进。 负责此次作战的明军指挥官李过拿到的地图只有半张,他们只要占领西部就好,波兰东部自有俄国人应付。 另一边,沙皇俄国境内。 准备数月的阿列克谢在4月14日白天发表声明,严厉谴责波兰人最近十年来的所作所为,俄国对波兰宣战。 当晚明军在西线,俄军在东线同一时间对波兰发动进攻,阿列克谢意图消灭波兰后构造一条东方防线再猥琐发育。 两国同时发表声明,显然这是两国蓄谋已久的行动,整个欧洲都在关注两国对波兰的战争,同时积极开展外交行动,有意以北方波兰等国为主组建北方同盟。 明军发动闪电战,俄军采用全线推进的战术,战争已经来了。 遥远的大明帝国紫禁城里,朱由检站在紫禁城里最高处遥望西北方,深邃的目光似乎看到了万里之外正在发生的战事,心里祈祷着战事顺利。。 波兰,一个卑鄙程度能跟东夷人画等号的种族,他们应该被消灭。 第746章 北方协约 在欧洲,明军推进速度极快,但对于崇尚骑兵的波兰人而言还是不够看的。 战争刚开始,波兰人引以为傲的骑兵就反应过来,他们以大队为单位想突袭步兵,结果撞上了明军装甲兵团,结果不言而喻。 明军三天了推进了80公里,明属荷栏的边境线距离波兰首都华山只有400公里,照这个速度再有12天明军就会兵临华沙城下。 战争的消息传到华沙,华沙城里的百姓在听到确切的被宣战消息后显得非常不可思议。 从来都是他们对别国宣战,现在居然有国家敢对他们宣战,他们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大批青年踊跃从军,波兰军队终于得以增长,波兰议会长伊格纳奇突然调集军队控制所有参议员,向全国宣布波兰进入战争状态。 但现在才反应过来未免太差了,新兵要成老兵只有两个方法,一个是在军营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再有就是直接送到战场历练。 现在波兰只能采用第二种方式。 混编的波兰步兵团跟着骑兵开往前线,他们还没到所谓的前线就发现前线已经沦陷,他们就地布置防御阵型。 但他们还是低估了明军,正面战场上,明军以三个装甲师的带领下不断向前突进,而在战线两侧各有2个机动步兵师和1个轻骑兵师向华沙迅速挺进。 他们的行踪瞒不住波兰骑兵,当波兰骑兵把明军向华沙挺进的消息传来,华沙居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波兰当局对下边的宣传说他们就算维持往日的状态,明军也至少要两个月才能打到华沙。 现在都进入战争状态了,怎么明军来的反倒更快了? “议会老爷们,请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华沙民众觉得自己被欺骗了,愤怒的民众走上街头高举抗议牌要求国会给他们一个满意的解释,是什么原因让明国人推进的这么快? 明俄夹击波兰的时候,北方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上同样不安分。 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位于欧洲西北角,是欧洲最大的半岛,世界第五大半岛。 虽然这里是北方,但受到北大西洋暖流影响,这里的大部分地区仍属海洋性气候,冬季温和,夏季凉爽,河流短小湍急,水力资源丰富。 盘踞在这里的北欧四国都是维京人的后裔,他们民风彪悍,不畏强敌,其中最强大的国家就是瑞典。 北欧四国的君主齐聚到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共同商讨应对可能来自的南方的威胁,王宫回廊里,年轻的女王克里斯蒂娜面无表情的向会议室走去。 虽然是女王,但她穿着男人的衣服和鞋子,她的长相、穿着、嗓音很难让人分清她究竟是男是女。 阿克塞尔跟在她身边嘱咐着等下要注意的事情,“这次的会议非同小可,一旦成功等您就可以调用北方五国的全部军事力量,所以等下您一定要注意您的态度。” “我知道啦,从早上开始您就反复跟我说这些。” “那你最好记住,明国人一旦打过来,只有集中我们全部的力量才可能挡得住。” 说话间克里斯蒂娜已经来到的会议室门口,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 说完推门而入,早就等多时的各国国王纷纷投来目光,在他们瞩目的目光中克里斯蒂娜坐到了属于她的位置上。 扫了眼到场的各国国王,一一对他们点头致意后,用她那充满中性的嗓音道:“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明国人的侵略意图有目共睹的,要保证我们国家的安全,我们就必须团结在一起。 北欧四国几百年来俱为一体,虽国界之隔,但我们有着共同的祖先,我们的祖先勇敢顽强,面对再强的敌人他们都敢与之一战。 现在该是我们团结起来的时候,联合起来我们就会更强。” 提到共同的祖先,各国君主、贵族心里都有了一份亲切感。 南方那些人把他们的祖先维京人唤做海盗,但在北欧五国民众心里他们的祖先是勇敢顽强的战士,更是技术精湛的航海家。 是他们的祖先逐渐发现了冰岛和格陵兰岛,并最先发现了美洲。 人们常认为哥伦布是第一位发现新大陆的旧世界人,但维京人莱夫.埃里克松早在哥伦布登陆美洲的五百多年前发现了新大陆的存在。 他们先到达了格陵兰之后,再向西行,到达加拿大,他们在那里发现了许多有用之物资,包括木材、葡萄、毛皮等的东西。 不过他们在美洲大陆待了大约十年之久,就离开了这个物产丰盛的大陆了,他们在美洲大陆生活了不久,就遇上了印第安人。 好勇斗狠的维京人与他们发生流血冲突,因此导致他们的报复,而这个比维京人更早到达美洲大陆的民族最终也成功把维京人赶出这片丰饶的土地。 再次入侵美洲大陆的,就是五百多年之后,带着旧世界的枪炮刀剑及农耕技术而来的其他欧洲人了。 三国君主回神跟自己的顾问们商量着此事,克里斯蒂娜也不着急,拄着脸颊静静等着他们。 过了一会儿,丹麦国王斯陶特出声道:“女王陛下,如果我们联合起来,您有多大把握带领我们战胜明国人?” 克里斯蒂娜摇摇头,“我无法给您明确的答复,我没有父王那样的军事才华,我只能说我会尽力。” 阿克塞尔跟着说道:“联合起来,我们就会更强,组建北方协约阵营一起对抗威胁,这是我们保证独立的唯一办法。” 还是丹麦国王,他举手道:“丹麦王国愿意加入北约。” 在北欧四国里,丹麦跟瑞典关系最好,克里斯蒂娜执政之后的第一件事是就是完成与丹麦交好的首要工作。 为了现实两国友谊,丹麦主动把哥得兰岛和厄塞尔岛转让给瑞典,同时瑞典也从挪威得到耶姆特兰省和海里耶达伦,这两处一直到21世纪依然是瑞典的领土。 紧接着,芬兰国王柯由苏泰在跟身边人交换完意见后齐声道:“芬兰愿意加入北约。” 挪威国王约翰也表态了,“挪威愿意加入北约。” “很好。 克里斯蒂娜嘴角扬起一丝弧度,她对这个结果并不奇怪,谁都不是傻子,这个时候再不联合起来的话,那他们留着军队也没用了。 以明国人在欧洲的军事力量,收拾完波兰,势必会联合沙俄收拾他们。 她打了个响指,她的政治顾问奥克森谢纳拿着早就起草好的条约文本过来,让侍者把文本发到各国君主手里,各国君主仔细看了起来。 北约对各国的限制只是军事上的,条约签订的未来五年瑞典要控制其他三国的军事力量。 一旦真正进入战争状态,各国要分摊北约的军队开支,对于三国君主而言要签订这样一份条约书都是要付出莫大勇气的。 这完全是把国家安全托付给瑞典人,但他们还是签了。 如果不签,以后明军打过来他们就无法集中全部军力专心对敌。 签了之后瑞典人要是吞并了他们,明国人也不会放过瑞典。 至于瑞典有没有可能吞并他们的国家再向明国人投诚,这种可能性虽然有,但并不大,狮王的女儿岂会是只小喵咪? 第747章 对明宣战 “北约?” 勃兰登堡的官署里,钟离蕊在听到北约成立的消息后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深思,瑞典再一次让她感到不可思议。 能完全集中四国的军事力量,这个对手或许比东边的沙俄还要难搞,但眼下的她要担心的还是如果渡过这个月。 她起身向军部走去,见到何腾蛟将自己的忧虑说给他听,何腾蛟听完走到挂在墙上的欧洲地图前,目光停留在丹麦王国的位置。 钟离蕊担心北约形成后会第一时间趁着明属荷栏大部分军队在波兰战场时趁机南下,丹麦是他们进攻的最佳跳板。 “参谋部,立刻沙盘推演北方四国对我国进攻的情况,现在就做!” “是。” 参谋部里的参谋们立刻行动起来,何腾蛟死死盯着地图上的丹麦,头也不回的道:“可能性多大?” 钟离蕊抱膀思索,“五成,如果我是她我就这么做,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我明白了,我会做出响应调整。”看着地图上形式何腾蛟不禁一阵头疼。 最近这段时间法国内部非常不安分,法国人不知道怎么反王权的情绪特别高。 法军剿匪不利,已经有2个师的明军进入法国保护维希城的安全,与维希法国的边境线上还部署了3个师。 沿大西洋一线有3个师,在丹麦一线只有2个师,丹麦军队在欧洲军事力量中并不出色,人数也并不多,两个师的明军足够抵御他们。 可整个北约军队南下,两个师根本不够看。 钟离蕊走上前道:“军队不够的话,从各地抽掉一些团练兵来防守还是可以的。” “先照你说的,实在不行从波兰前线调几个师回来。” “我会严格探查北约的军事行动。” “拜托了。” …… 明军参谋本部向北方调集军队的时候,北方与丹麦的边境上的342阵地里。 驻守这里的是明军99师下属477团,团长金志达本是九江府生员,从今后因为能文能武在军中发展到现在,已经是个团长。 穿着灰色野战军服的他坐在战壕里,嘴里叼着烟一边抽一边看着麾下士卒埋锅造饭,就差把不爽俩字写脸上了。 大部队都在波兰战场上立功,就他们师跟100师驻扎在北方防备丹麦人,那群该死的丹麦人除了童话故事,他们还有什么? 想到跟他同一批的军官打完这场仗之后可能就是副师了,他心里就一阵郁闷。 “团座吃饭了。” 他的警卫员把盛满饭菜的铁饭盒递过来,金志达猛吸一口烟后把烟头扔到地上,拿起饭盒。 今天的晚餐是白菜猪肉炖粉条,警卫员特意给他多要了肉和粉条,金志达拿出勺子几大口吃完了。 前线军中非常无聊,随着夜幕降临士兵们吃完晚饭就休息了。 夜晚的342阵地上,大部分士兵都已睡下,只有一些当值士兵在战壕上拿着刺刀式后膛步枪履行着他们的职责。 咻… 幽暗的天空中传来刺耳的尖啸,当值的士兵们茫然的望向天空,一发乌黑的炮弹猛地落下在他们阵地上炸裂。 轰! 震耳的炮响惊醒了所有睡梦中的明军士兵,金志达猛地睁眼,爆炸的地点离他不远,溅起的黄土泼在他脸上。 “准备战斗!!!” 炮弹落下的时候,战壕里明军士兵赶紧躲进避弹坑里躲避,等炮击声停下,他们又赶紧出来将枪口对准北方夜幕。 大地在微微颤抖,马蹄声渐渐清晰,在明军士兵惊愕的目光中,一支浑身包裹在金属铠甲里的骑兵队猛地冲杀过来,他们连人带马都有所防护。 守卫战壕的明军开枪还击,但他们子弹根本无法穿透重甲,他们身后的炮兵阵地里,炮兵们开始攻击。 但炮弹炸开的弹片也无法伤害到他们,冲来的骑兵呈分散队形,他们直接撞开挡路的拒马,冲到铁丝网前时,冲在最前边的骑士撞在铁丝网上。 明军士兵把连接铁丝网的木栓打的很深,战马急速冲锋突然被拦下,马背上的重装骑士猛地被甩飞出去。 被甩出去的骑士在地上滚了两下,重新站了起来拿着斩剑、巨斧等东西冲向明军战壕,铁丝网是可以阻挡敌军前进,但也只是阻挡。 重装骑兵只要肯豁出去,还是能突破铁丝网的。 北约重装奇兵之后,是锁子甲兵与火枪手混编的攻击阵型,很多军官都配备了铁钳,以便他们冲到前方可以剪断铁丝网。 只要一处铁丝网被剪断,北约士兵就会鱼贯而入。 有重装骑兵的掩护,北约士兵悍然杀入明军战壕,最先杀入战壕里北约重骑士们在与明军士兵近身搏斗,明军士兵的子弹无法穿透他们的铠甲,刺刀就更别提了。 这种情况下,死后家人会得到妥善安置的明军士兵敢以命相搏,在重骑士攻击间隙离他最近的士兵猛扑上去,邻近的几个士兵跟着扑上去,用身体压住敌人。 其他士兵趁机摘下敌人的铁头盔,用刺刀一刀捅进敌人脖颈。 冲过来的重骑士虽然只是少数,但他们成功为后边后边的大部队争取到了时间,越来越多的北约人靠明军战壕。。 砰砰砰砰… 后膛步枪的枪响声不断响起,冲在最前边的北约士兵倒下一批又一批,他们脑袋里似乎只剩下冲锋的念头。 维京人的血液在燃烧,他们用行动告诉所有人,维京人还是那个彪悍勇猛的种族。 北约四国对明属荷栏宣战。 北约有多少人口?多少军队? 没人知道。 丹麦、芬兰、挪威的国王自己只能报出一个大概的数字,但这并不影响北约军队南下。 草草集结起来的北约军队在克里斯蒂娜的统领下向明属荷栏发动进攻,仅有不到三万人维持的防线,在北约军队的冲击下抵挡4天就宣告破灭。 冲破北方防线的北约军队没有理会四散而逃的明军,而是裹挟大胜之势杀向离他们最近的汉堡。 击破明军前线他们获得了南下通道,夺取了汉堡他们就获得了战场的主动权,从丹麦前线溃退下来的99师残部死守汉堡,暂时挡住了他们。 第748章 北约四国 北约四国对明属荷栏宣战的消息传到波兰,对波兰人而言这是最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更坚定了他们抵抗到底的信心。 但北边是北边,西边是西边,两个战场根本是两个情况。 北边明军要一挑四,西边波兰要一挑三。 欧洲总面积为1016万平方公里,各国君主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汉堡这个地方,如果汉堡被攻破那各国要重新考虑对明国的态度。 法国,普罗旺斯。 普罗旺斯是法国东南部的一处地区,濒临地中海的蓝色海岸,薰衣草的故乡,更是一座‘骑士之城’,是中世纪骑士抒情诗的发源地。 普罗旺斯的城主府,足够50人用餐的房间里却只摆着一张餐桌。 房间墙壁上挂着达芬奇和米开朗基罗的油画,房间角落里摆着金属色的武士摆件,纯金属打造,在阳光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金属光泽。 萨伏依公爵坐在餐桌前眯眼听着下人给他念最新版的《欧洲时报》。 他面前餐桌上铺着白桌布,精美的银质餐盘上放着一块六分熟的牛排和花椰菜,旁边还放着小半杯香槟酒。 他拿起高脚杯,轻轻呷了口香槟酒,脸上露出一丝享受之色。 下人刚好读到北约正在猛攻汉堡的新闻,他脸上的享受霎时变成了惊讶,又变成了喜悦,“维京海盗很有勇气,很好,让他们跟明国人争吧。” 说话间他用餐刀割下一块肉送进嘴里,“争的越凶越好,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准备了这么久终于不用再藏了。” …… 远东,大明帝国,养心殿内。 欧洲打成什么样都不会对帝国本土造成影响,朱由检日复一日的处理着永远处理不完的公文。 而今天不一样,随着年纪增长朱由检开始觉得精力不足,开始让太子分担政务。 大明帝国的行政体系已经很完善了,皇帝在或不在这个国家都能正常运转,皇帝所要起到的只是一个监督和干预权。 朱由检的御案便摆着一张稍小些的案桌,朱慈烺每天就坐在那里办公,每天的政务他只负责20%,对朱由检来说也是分担了莫大压力。 朱慈烺正在看一本兵部送上来的折子,折子上的内容让他皱眉,兵部已经在各地开展新一轮的征兵行动,本次征召兵员30万。 “父皇,兵部又要扩大增兵,国内已经有120个师,足够保证我们的安全。” “不够。”朱由检还是摇头,头也不抬的道:“帝国疆域南北纵横万里,可养民数十亿,120个师不够维持这么大的疆域。” 帝国现在控制的土地,在21世纪住了三十多亿人,未来帝国需要不只是120个师。 “父皇这些是主战师,我们还有地方团练兵,您到底想征募多少个师团?” 朱由检冲他笑了笑,“等朕觉得够了就让兵部停下,烺儿,未来你需要做的是修生养民,开疆拓土是朕这代人的事。” “父皇欲效武帝?” “效其开疆拓土之功。” “父皇,您已将帝国疆域扩张了不止一倍,您的功绩已无人可比。” “这话说的太大了,比成吉思汗还差远了,成吉思汗仅用弓箭就从太平洋西岸打到欧洲东部,一个蒙古人做的比我汉家几百位皇帝做的好多了。” “蒙元暴虐,疆域再大亦不能留给后人,我大明疆域却可传至后世,父皇,请恕孩儿直言您做事太着急了,您想把几代人的事在您这一代人这做完。” 朱由检笔锋一顿,转过身对他道:“那要看是什么事,卫鹳的想法就跟朕不谋而合,汉民族传承千年却始终围绕汉家十三州打转。 如汉武帝与我朝成祖那般开拓疆土者少之又少,朕的后人或许会像历朝历代那些守城之主似的,守着偌大的江山却空无作为,那样的话总有一天大明江山会像秦汉隋唐那般葬送。 朕现在做的就是将我朝所有外在威胁消除,朕希望未来能摧毁这个帝国的只有帝国本身。” 看着朱慈烺一脸茫然,朱由检眉头蹙起,他不想让自己的儿子把他看成是个急功近利之人,耐心的解释道:“烺儿你要记住,我们走在正确的路上。 现在我们用步枪与炮弹开拓疆域,这场战争会直接或间接的让上亿人送命,可只要战争结束了。 未来一百年帝国可以无限制繁衍人口,就算未来有30亿、40亿百姓也不怕,帝国庞大的疆域上有丰富的资源让他们享用。 不会再有人饿死,更不会再有异族入侵,每户人家都可以享受儿孙满堂的福气,哥哥会得到几个可爱的弟弟妹妹。 而这都是我们这代人为之奋斗的,这么想你还就觉得帝国应该停下开拓的步伐么?” 朱慈烺起身作揖,“孩儿愚钝了。” “你能理解朕的心意就行,这颗星球很大,朕想做的朕这一代人做不完,朕看不到我大明的旗帜插遍这颗星球的每个角落。” 朱慈烺一脸严肃的点点头,“父皇,孩儿记住了,帝国现在的军事重点在欧洲,孩儿想去欧洲看看。” “去欧洲…” “也好,趁朕还能动你去长长见识也好,等你以后坐在父皇这个位置上,想去也脱不开身了。” “谢父皇!” 朱慈烺当下大喜,他对让父皇心魂萦绕的欧洲可是向往已久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土地能让父皇为之奋斗几十年? …… 欧洲,华沙。 李过统领的第102机动步兵师率先抵达华沙城下,在城外驻防,城内的波兰守军想趁着他们立足未稳,试探性出城发起进攻。 连攻两天损兵折将,却没取得什么战果。 两天之后,明军第六装甲师团赶过来了,明军在波兰西门外列阵,大批波兰民众向东、向北逃窜,他们遭到了明军轻骑兵师的无情截杀。 战争一旦开始,即使是平民也无法逃脱厄运。 华沙城外的明军阵地里,明军筑起高台,李过站在上面通过望远镜观察华沙,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幅美丽壮观的自然景色。 银波粼粼的维揾斯瓦河,如一条玉带环绕在华沙的腰际,雄伟的华沙古城屹立在河岸上,欧洲中世纪式的红色尖顶建筑群鳞次栉比。 横跨维斯瓦河的铁桥上,车水马龙,一派繁华景象。条条热闹的大街两侧,房屋高耸,绿树成行,草坪连片,伸向远方,整座城市犹如一艘停泊在绿色海洋之中的巨轮。 即使是李过也不得不赞叹一声,“好美的城市。” 李过放下望远镜,眼神中闪烁着犹豫,只要他一声令下,大军即刻就能对华沙发动进攻,整个城市瞬间会被战火笼罩。 他对自己的士兵有信心,只要豁出去一定攻下华沙,但眼前这幅美景就再也欣赏不到了。 来到欧洲以后他去过不少欧洲城市,一些欧洲城市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阿姆斯特丹、巴黎、罗马、马德里,这些城市里大多数都遭到战火焚毁,虽是洋鬼子的城市却也不免让人感到惋惜。 他对身边警卫员说,“多看看吧,等仗打起来就看不到了。” “长官,要我说咱们就进攻,别让弟兄们在外面吹冷风了。”警卫员可没他这份心思,城市再好看也是别人,只有打下来才是自己的。 “现在还不是时候,等48师到了才能攻城,况且我们的火炮也没跟上,现在攻城自讨苦吃啊。” 第749章 兵临华沙 明军就在城外,就算不攻城对城里的波兰人都是一种威胁。 波兰国会里,巨大的军事压力和政治压力笼罩着伊格纳奇,西边的明军,东边的俄军,南边的乌克兰人。 三方势力呈大包围结构向他们笼罩而来,波兰军队兵力不足,更糟糕的是明军就在城外。 城里有人认为主动投降依旧可以维持现在的权势,到现在为止明国人对于主动向他们投诚的贵族还是很客气的。 在他愁苦之际,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谁?” “议会长先生,是我。”门外的声音很沧桑,却能让听的人感到莫名的安心。 “进来。” 房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黑色礼服的年老贵族慢悠悠的走进来,慢悠悠的对他行了个礼,“议会长先生。” “我亲爱的大公爵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您打算待在城堡里直到老死呢。” 老者名叫西基里茨,他的家族在中世纪的波兰很有权势,只是人丁一直不旺,他的家族子弟官职最高也只是个中队长,除了他也没什么厉害的人物。 西基里茨像是没听出伊格纳奇话里的讽刺,微笑着道:“议会长先生,我这不是来了么,我愿意整顿华沙防务。” 伊格纳奇眉头一动:“真的?” 西基里茨年轻时曾指挥翼骑兵作战,是为经验丰富的指挥官,他要能整顿防务那自然是最好的。 “当然,我在家的这段时候一直在分析国内的形式,确切的说是西边形式,我发现布鲁诺翼骑兵团离华沙不足300里。 布鲁诺这家伙胆子很大,也有点小聪明,开战之后他一直在北方游动作战,避免与明军的正面冲突,昨晚我已经派人去给他传信,让他们在绕到攻城明军的后方,在他们攻城时突然杀出。” “真的?” “当然,不然您以为我这段时间在干嘛。” “那就拜托您了。” “我也只能尽力而为,不过议会长您现在必须下一道命令。” “只要能守住华沙,什么命令都行。” “好吧,您要…” …… 军事上的巨大压力和内部的压力持续了3天,三天之后随着明军辎重队的到来,炮团终于能架设火炮,一门门威武的重炮向华沙城发动炮击。 李过通过望远镜观察华沙被炮击的画面,城头上的波兰炮兵点燃火炮还击,双方各有伤亡。 双方的炮弹你来我往的打了个好几个小时,到了下午华沙守军的还击效率明显慢了下来,快到黄昏的时候干脆都不还击了。 “擂鼓,震军威!” 李过拔出了腰间的雁翎刀,朝着华沙城怒吼道:“率先登城者,赏黄金百两!” 轰隆!轰隆! 随着李过的一声令下,军中的十余只大鼓,在十几名强壮士卒的敲打下,发出了震天般的轰鸣声。 最前方的693团的2400名士兵率先发动攻击,士兵们人手一个麻袋,里面装着泥土,准备一举填平护城河。 在城外的这几天,这些麻袋早已经准备好了,足足数千袋下去,别说人挖出的护城河了,就是小河也给填平了。 城墙上的华沙守军在军官们的喝令声中回到城墙上,箭矢像不要钱似的射出了去 箭矢划过空气的嗖嗖声清晰可闻,无数背着麻袋的士卒顶着箭雨,时有人应声倒地,或惨嚎不已,或无了声息。 活着的士卒们还是咬牙往前冲,不敢丝毫的后退,他们的身后是军队里的宪兵,平时宪兵负责监督他们的军容仪表,战时负责处决逃兵。 往前可能活,后退一定是死。 短短七八十步的距离,就几乎五分之一的士卒倒在了途中,但剩下的士卒却也到达了护城河前,奋力的抛下了手中的麻袋后。立刻后退在箭如雨下中,逃回本阵中。 差不对来回三次,在付出了一千多伤亡后终于为达成铺出一条坦途,等693团完成任务后,李过组织第二批次的进攻。 694团和724团加起来将近5000名士兵推动攻城器械向华沙城逼近。 “后退者斩!”军官们在呼喊。 “杀,杀,杀。”一阵嘹亮的喊杀声回应中,士卒们狂奔向城池。 眼中尽是血红,他们是老卒,知道不进则死,唯有破城才能得到一条生路,也才能有赏钱,就算死在攻城的路上,他们的家人也能得到他们的十年军饷。 他们无所畏惧。 迎着这如同势要卷天般的杀气,华沙城上的波兰守军无不悚然动容,这群黄种人是疯了么? “稳住。” “快放箭。” “该死!炮兵都死光了么?” 波兰军官的吼声一浪高过一浪,负责城墙防务的西基里茨站在了城池的最前沿,泰然自若的指挥着战争。 他麾下的大部分军官看到大公爵如此沉稳的站在城墙上,受到他的影响心里也不会荒了。 “杀。”城池下的士卒因为接近城池而爆发出了一阵喊杀声,几乎同时,城头上的士卒,也爆发出了一声喊杀声。 两军对阵,血染城头。 时间已经渐渐的接近傍晚了,双方士兵依旧在城墙一线缠斗在一起,华沙守军奋力顽抗。 太阳就快落了。 太阳落下一半时,明军阵中终于响起撤军的号令,正在攀登城墙的明军士兵如潮水般退了下去。 华沙守军士气一振,急忙拿起弓箭火枪来还击。 明军刚刚撤开几十步,远处的明军阵中响起隆隆炮响,炮兵再一次对华沙发动炮击来掩护步兵,让步兵可以有条不紊的撤离。 城头上的华沙守军赶紧跑到城墙下躲避,三分钟后炮声停止了他们才敢回到城墙上。 大公爵西基里茨带着几名军官,巡视城池,短暂休息过的波兰士兵将城头上的尸体残肢抬走。 但是血水以及肉末,却是难以清除。 他们每走一步,几乎都要踏在鲜红的血液上。 西基里茨目光冷静,非常镇定的巡视着城头,比这血腥一百倍的画面他都看过,比这恐怖一千倍的事他都做过。 乱世之中,时时刻刻都会有战争爆发。一个有野心,有目标的男人。就不能为眼前的惨状所打倒。 第750章 汉堡战场 明军围困华沙的消息不胫而走,能让明军打到首都城下,这场战争似乎已经没有悬念了,波兰人再怎么折腾也只是上了岸的鱼,瞎扑腾罢了。 仍被围困华沙城里传出一条消息,让所有欧洲人再一次感到不可思议。 波兰官方承认乌克兰的主权独立,并将原波兰东南部的,以基辅和卡夫巴斯两座城市为中心的大片土地划给乌克兰民族,从地图上看乌克兰的面积比维希法国还大一些。 从此欧洲大陆多了一个新的合法政权,乌克兰民族领导人鲍.赫麦尔尼茨基从一个造反头子变成了一位合法君主。 对欧洲各国而言,这代表着一向高傲的波兰终于顶不住压力低头了,似乎也只有三国合力才能迫使他们做出这样的决定了。 不管怎么说,乌克兰停止进攻,但波兰所面临的糟糕境况仍未得以改变。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明军士兵就已经埋锅造饭,准备新一天的进攻,士兵们默不吭声的享受完比平常更丰盛的早餐后开始列队。 攻城就会死人,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见到今天的夕阳,在这种心理下谁都不想多说话。 超过两万名明军士兵在城下列阵,炮兵正在调整射击诸元,前排的攻城士兵穿上了山文甲,手里武器也是磨的闪亮的雁翎刀。 咚咚咚咚… 沉重的战鼓声响起,新一天的攻城战开始了。 …… 另一边,大明帝国内。 太子要去欧洲的这可是大事,事先要做的准备、随行人员名单、沿途地区的安全都要事先考虑。 随着科技发展,去一趟欧洲再也不需要绕过南非好望角了,朱慈烺可以选择从海陆,从印渡洋北上经过苏伊士运河进入地中海。 这种方式太危险了,就算教廷已经覆灭,地中海基本保证安全,但大大小小的海盗势力反倒更多了。 另一条路就是坐火车,但要经过沙俄境内。 从沙俄再往西就是波兰,如果波兰战争结束了那自然没关系,要是没结束他就可能遇到危险。 一番权衡之下,朱慈烺还是选择了第二种方式,前往中西伯利亚高原,先面见俄国沙皇。 此次出行朱慈烺没有带太多行李,除了一些路上可能用到的必须品外和一些要看的书就没别的了,随行只有两个营的士兵。 前往中西伯利亚的列车车厢里满是穿着野战军服的明军士兵,他们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看这架势跟要开赴战场似的。 朱慈烺刚到中西伯利亚,华沙的战事也接近尾声了。 华沙城上,西基里茨嘴唇干裂,双目发直,手上染血的长剑在不断的随着手颤抖。 两个小时,整整两个小时了,他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只有几名亲兵还守护在他身边,遍地都是武器,却没人使用。 咚咚咚… 又是那催命的战鼓声,明军又开始登城了,还活着的弓箭手和火枪手也不能专注射箭开枪,得拿出腰间的短刀,与明军厮杀。 “布鲁诺你再不来,城就破了,国也没了。”西基里茨麻木的抬起长剑,把一个爬上城楼的明军士卒给砍翻。 “啊。” 明军士兵惨叫一声,跌下城池。 西基里茨望了眼城下,向城墙冲来的明军士兵覆满大地,恍若无穷无尽,根本数不过来。 城墙上满是被子弹打的、被炮弹炸出的弹坑,粘稠的血液染红了城墙。 趁他失神之际,一个明军士兵欺身上前奋力一刀向他砍来。 西基里茨的亲兵有心阻挡却还是慢了一拍,只将明军士兵的劈下的雁翎刀砍偏一点。 “啊。” 一个失神,西基里茨被刀刃砍中了肩膀。发出一声惨叫,他忍着疼,将长剑直刺进入来人的腹部,当场刺穿。 整个西侧城墙的防线,随着他的负伤已经摇摇欲坠了。 南面城墙上,几乎是一片残肢断臂。 堆积如山的尸体,有被子弹打中的,也有厮杀中被砍为两节的,他们留下的鲜血,几乎染红了整片城墙。 连续几天的战争让新兵迅速成长为老兵,在城墙上士兵活着的时间不是以天计算,而是以小时,甚至以分钟计。 经过几天厮杀还活下来的士兵此刻正麻木的厮杀着,往城下丢弃石头,发射枪弹。 明军把密集的炮火覆盖和高强度的厮杀已经让他们几近崩溃,要不是他们的家人就在身后,他们只怕早已崩溃。 在西基里茨给伊格纳奇的建议里,给与乌克兰民族独立权是第一步,宣传明军的恐怖是第二步,只有让士兵们觉得他们的家人危险,才能让士兵效以死命。 在报纸这种工具的宣传下,华沙居民认识中的明军变成了比奥斯曼人更野蛮、凶残的形象。 波兰人描绘的明军,写在律法上的坏事就没有他们不做的。 波兰人反明情绪本来其他国家高,这么一宣传反明情绪更加高涨。 守军仍在坚持,但西基里茨知道这坚持不了多久了,明军继续保持这种猛烈的攻势,守军全线崩溃只是早晚的事。 与波兰战场一样惨烈的还有汉堡战场,汉堡这座北方重镇现在成了明军与北约军队决战的战场,除了从前线溃退下来的99和100两个师,还陆续从后房调来第134和129两个主战师团。 除此之外还从各地抽调大概2万人的团练兵,在来的路上整顿编制,编成5个旅支援汉堡前线。 将近六万人守卫汉堡,围攻他们的北约军队却有十万人,集中四国之力的军备亦不容小觑,而且兵力还能随时得到后方补充。 除了陆地上的战斗,北约的海上力量也在对汉堡发动攻击,汉堡是世界大港,被日耳曼人誉为‘通往世界的大门’。 世界各地的远洋船只来到神圣罗马帝国,都会在汉堡港停泊。 明军在汉堡港周围设立炮台,彻底将汉堡打造成一座坚固的堡垒。 华沙那边要是战事不利明军还能退回来,北约要是攻陷汉堡,就会对明属荷栏在欧洲的霸主地位造成动摇。 北约方面的指挥官是狮王之女克里斯蒂娜,而负责防守汉堡的明军军官自然是北约军队探查的重点。 汉堡攻防战牵动着整个欧洲战局,在防守汉堡的人选上何腾蛟自是慎之又慎。 本来何腾蛟想自己亲自过来指挥的,但他现在是负责整个欧洲防务的总司令,汉堡只是全面防务的一部分,他脱不开身。 他遍观军中众将,最终选择了从一个还不到30岁,具有无限可能性的年轻军官——李定国。 李定国,陕西榆林人,出生在一个贫苦人家,如果历史没发生改变他会成为张献忠的义子。 现在历史已经改变了,张献忠因为小罪被流放美洲,李定国家的日子也能勉强度日。 李定国长大后加入帝国军队,成为帝国陆军军事学院第二届毕业生,现在是副师级的官职。 前线诸军溃退后,就是他主张以汉堡为防线,挡住敌人。 从大局角度上看,他的决定非常正确,汉堡距勃兰登堡的直线距离只有259公里,汉堡正好挡在北约军队南下路线重点。 北约军队要是敢绕过汉堡,明军就能从汉堡向北推进,掐断北约军队的陆上补给线。 “上,给我挡住他们!” 汉堡城墙上,金志达高声嘶喊,他的嗓音早就喊哑了,身上的甲胄上更沾染着无数鲜血,甚至左肩膀上,有着一道狭长的伤口。正往外边躺着鲜血。 这一刀是一个挪威士兵砍的,要不是他衣服里穿了身软甲,他的左臂早就被砍掉了。 不过,那人也没占到便宜。整个人都留在了城墙上。 …… 同一时间华沙城上,宛如人间炼狱一般,今天之前,城墙上的明军士兵与波兰士兵并不认识,现在彼此像弑父仇人一般豁出性命要杀了对方。 血腥味随风飘到城里,那些躲在家里的华沙居民可以清楚闻到从城墙上传来的血液的腥味。 此时华沙城外的明军后方大概5里的地方,一支上千人的骑兵队正消消潜行。 为首的人穿着一身轻便的锁子甲,头上戴着维京式头盔,显得不伦不类。 头盔下是一张粗糙的,长满络腮胡的中年欧洲男人的面孔,他就是西基里茨等待的布鲁诺。 “快,跟上!” “大人,我们马上发起攻击,还是先休整一下?”他的副官问道。 “不用休整!明国人已经狂攻许久,他们也是强弩之末了,我们虽然也赶了一百里路,可毕竟是慢慢行来,体力上我们占优。” 布鲁诺大口喘着气,为了不让明国骑兵发现他特意绕了个大圈,为了避免出现差错,来之前他还让弟兄们把翼骑兵的标志——双翼,给扔了。 远远看去就是一支普通的波兰骑兵,就算明国骑士偶然发现了他们,也能迷惑他们。 布鲁诺缓缓抬起长矛,鼓起胸膛高喊道:“所有黄皮肤的,一律杀光!” 说着,两腿一夹马腹,整个人如同利剑一般冲杀了出去。 “杀啊!” 翼骑兵们发出一声嘹亮的吼叫声,紧紧跟随在他身后,5里的距离对骑兵而言是最佳的冲锋距离,大军整个动了起来,骑士们的士气也调动了起来。。 1800名翼骑兵握着手里的武器,神色从冷漠变得有一些些激动,再一点点变成嗜血。 “什么?” 正在观察战场的炮团士兵们听到马蹄声,愕然回头,看到的是一支直冲而来的骑兵。 有人大喊:“洋鬼子的骑兵来了!” “快跑啊。” 炮团士兵们争先恐后的向前军跑去,他们跑向前方,跟前面的士兵混在一起,士兵们挤在一起,场面混乱极了。 炮兵平时的训练强度比步兵小多了,别说面对骑兵,真要近身作战,一个团的炮兵战斗力还不如步兵的一个营。 “杀!” 布鲁诺率先冲到明军阵后,挺起长矛直接将一名苍茫逃窜的明军炮兵,紧跟着他的翼骑兵队如波涛骇浪一般,狂暴的杀意瞬间席卷整个攻城明军。 “该死!” 指挥台上的李过注意到突然从背后杀来的翼骑兵了,也指挥旗语兵调集左右骑军过来支援,但只怕来不及了。 波兰骑兵如同刀子一般从他背后刺入,后军除了炮兵就是火枪手,他们岂能挡得住骑兵? 看着一片片倒下的己方士兵,李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都恨不得自己提刀下去冲杀一阵。 短短几分钟,这群不知道从哪来的波兰骑兵就让他的后军变得混乱不堪。 城墙上的西基里茨和他统率的波兰人已是强弩之末,他们即将绝望之际,布鲁诺的突然到来相当于为他们打了针肾上腺素。 在李过眼里,华沙沦陷不过是时间问题,或许今天天黑之前他就能在华沙城里与众将庆功了,而且一切都被他们毁了。 西基里茨听到远方传来的喊杀声,但他面前尽是厮杀在一起的两军士兵,根本看不到城下的情况。 “公爵大人,布鲁诺团长来了。”随着高亢的声音,一个浑身染血的士卒上了城头,扑倒在西基里茨身边。 一股狂喜从他心中升起,他在亲兵们掩护下走到一处城墙边眺望远处的战场形势,他没看到翼骑兵那标志性的双翼,但翼骑兵冲锋的气势是不会错的。 那种排山倒海,铺天盖地的杀气,让人觉得浑身冰冷,几乎鼓不起勇气抵抗。 “好!杀得好!” 见到如此场面,身上的伤口也不疼了。 “我们的援军来了。” “杀光黄皮狗!” “为了联邦!” 还没死的波兰鬼子受到援军的鼓舞,士气有所回升,而明军士兵看到本阵被袭,心存忧虑,士气有所下降。 …… 厮杀持续到黄昏时分,华沙城上城下一片血腥味,翼骑兵再一次明军展现出他们的厉害,若不是第77骑兵师及时赶过来,死的人还会更多。 经过一天厮杀还活着明军士兵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几天前挖掘的战壕里,嘴里骂骂咧咧的,更多的是对今天没能攻下华沙感到惋惜。 与之相对的则是被欢迎进城的翼骑兵们,华沙城门都用石头、木棒等东西堵死了,西基里茨下令让士兵把东侧城门清理开,大张旗鼓的迎接翼骑兵进城。 翼骑兵们舍弃了双翼,他们把翼骑兵勋章挂在胸口,气势昂扬的进了城。 第751章 翼骑兵团 欧洲战场风云波诡,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欧洲西南部有一股势力突然崛起。 “法兰西的人们,是时候站起来了!” 欧洲西南部,萨伏依统领的法国公社与大明帝国扶持的维希法国开始交战,短短数日法国公社的控制范围就扩张至整个南部,维希法国将近一半的疆域沦陷。 叛军不日将抵达维希,消息传到勃兰登堡,对已经面临两线作战的明军来说这个消息无疑是雪上加霜。 勃兰登堡的官署里一派忙碌的景象,前线需要支援,国内需要平叛,现在又多了西南问题,官吏们人手明显不足。 大会议室里,针对维希法国的会议已经开了一个小时,主要是何腾蛟跟钟离蕊的意见产生了分歧。 何腾蛟的意见是他们已经在双线作战了,在与波兰的战争结束之前不要给他们军部太大压力,反正法公社只是想推翻专制王权。 以农奴为主的法国公社没哟偶那个胆量对他们发起进攻,况且现在维希城里已经有2个师的明军驻守。 钟离蕊的意见是维持帝国在维希法国的控制权是非常有必要的,不然他们控制的地方的原住民必然陆续爆发暴动。 两人的底线都不变,那就是必须维持开战前他们掌控的势力范围,只是对于怎么维护有不同的见解。 此时,会议室外响起了敲门声,一名军官推门而入对何腾蛟道:“大人,外面来了个人自称是法国使者,随行十几骑。” “那人说没说他是代表哪一方来的?” “没有。” 何腾蛟看向钟离蕊,钟离蕊主动道:“我去见见他。” “拜托了。” …… 在会客室里钟离蕊见到了那个自称法国使者的人,一个文质彬彬,看起来非常有礼貌的绅士,他安静的坐在沙发上,两手搭在贵族礼杖上。 看到钟离蕊来他才起身走过去,钟离蕊很配合的把手伸出来让他亲吻。 “尊敬的女士您好,我叫麦克.贝思特,我代表法国萨伏依公爵向您致以最亲切的问候。” 钟离蕊坐到沙发上,静静地看着他,“法国公社,你们来干嘛?” 麦克并不奇怪钟离蕊这个态度,法国公社在各国眼里都只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暴徒团体,没准哪天就被法军剿灭了。 钟离蕊要是对他礼遇有佳那反倒不正常了,他坐到钟离蕊对面的位置微笑道:“公爵大人派我来是想得到贵方支持。” “你们公爵大人要钱有钱要人有人的,要我们支持有什么用?” “现在的法兰西正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未来的几个月将会决定法国未来几百年的走向,而法国如何往前走还要女士您来拿主意。” “我的主意有那么重要?” “十分重要,明属荷栏帝国的威慑力相当于以前的教廷,又有着比教廷更强的军事力量,公爵大人需要您的支持。” 钟离蕊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的眼睛,“我是政客,更是商人,你们能给我什么?” 好处方面麦克来之前就想好了,“维希法国能给的我们一样能给,另外我们会每年为贵方提供30000名奴隶。” “黑奴?” “白人。” 钟离蕊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倒是个不错的条件,但还要加一条,你们的大公爵以后要以我大明崇祯皇帝的藩臣自居,向世人宣布法国公社每年以朝贡的方式向大明帝国进贡奴隶。 当然,这只是做给外人看的噱头,只要萨伏依公爵不在背后做对我国不利的事,明属荷栏帝国保证他在法国的统治。” …… 华沙城外,上百门辽炮一字排开,攻城士卒也已各就各位,冷冷注视着远处的城墙和城门。 一身将军服的李过手握长剑,端坐于神骏的黑色战马之上,他凝目盯着城墙看了很久,突然拔剑出鞘,高举着长剑用力的朝前一挥。 顿时,原本按兵不动的大军立刻像潮水一样朝华沙城的城门冲去,枪弹齐发,密如流星,巨炮纷飞,声震天地。 这次李过换了种攻城方法,之前他采取的是竖云梯,架飞桥,接近城墙,突破外城再攻内城的战术。 修整这两天他认为此法耗时耗力,给了敌人太多的抵御空间,不如乘着士气正锐,用火炮强攻,轰破城墙后再架云梯登城,便可速战速决。 正如他想象的那样,原本就已经伤痕累累的城墙根本抵御不住辽炮的攻击,在密集猛烈的打击下,外城城墙很快被震塌多处。 华沙城墙上陷入一片混乱,惊走奔逃的士兵挤满了过道,随着一声巨响,又一处城垛被击毁,碎石飞溅,哀嚎之声四起。 “公爵大人,此地危险,您先行撤退吧!”一名亲卫喊着劝道。 西基里茨恍若不闻,一把推开他:“走开!” “大人您先撤退,以图来日啊!”亲卫抱住西基里茨的大腿,苦苦相求。 “哈哈哈。” 西基里茨放声大笑,笑的非常畅快,苍老的脸上满是破釜沉舟的意气。 他拔剑在手,豪情万丈的振臂高呼:“联邦的勇士们,捐躯为国的时候到了,今日让我等血战到底,与华沙共存亡!” 说罢,他不顾年老体弱身先士卒的冲上前,亲自砍杀爬上城楼的明军士兵,守城将士们受他鼓舞,纷纷以命相搏,奋勇争先,悍不畏死,与明军展开最后的殊死搏斗。 城头的厮杀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外城破了守内城,内城破了再巷战。 翼骑兵们下马当步兵用,他们寸土不让,以一当十,与来敌死战到底,惨烈非常。 对波兰人而言这是一场令他们绝望的一天,整座城市完全落入明军手中,明军经由法斯特大道抵达中心广场,在这里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在城市的其他地区,克罗尔歌剧院内顽抗的波兰守军拒绝投降,导致歌剧院被一次火炮齐射夷为平地。 明军装甲车撞开国会大厦的大门,红底黑字的明字战旗飘扬在国会大厦上,最后一点抵抗力量也已被剿灭。 到了次日破晓时分,城楼上的厮杀声彻底平息,只留下零星的火焰在窜动。 城里的石板路都染上了一层鲜艳的血色,明军士兵与波兰士兵的尸首相互堆叠,宛如人间炼狱。 这一役,守城的两万多名波兰士兵一半战死,另一部分选择城破时投降,翼骑兵们全部壮烈牺牲,以身殉国。 加上之前已经阵亡的上万波兰士兵,华沙攻防战保守估计,波兰最少战死20000多人。 而明军也伤亡惨重,前后加起来折损军士也超过32000人。 虽是最终拿下了华沙城,但只能说是惨胜,是明军对波兰之战中受到的最大挫折。 李过踏上华沙城的城楼,看着被长枪团团围住的西基里茨,连番的鏖战让他银白色的盔甲都染了一层浓烈的血污。 身上布满一道道狰狞的创痕,一头白色卷发好似枯槁,可是脸上的表情却很淡定,眼神也异常平静,虽然满身血污,却难掩其上位者的气势。 他知道再抵抗也没用了索性坐在地上,拄着崩了几个豁口的破甲剑恢复体力。 李过静静的望着这个让他吃尽苦头的老头,心中的钦佩大于敌意,对他的参谋招招手,让他翻译道:“投降,我不杀你。” 参谋官将消息翻译过去,西基里茨嗤嗤一笑,“要投降我早投降了,要杀快杀。” 李过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拨开人群向他走去,旁边的参谋就要开口阻拦被他抬手制住,他走到西基里茨身前1米的地方,俯视着他道:“投降吧。” 西基里茨盯着他的脸,过了半晌,突然放声大笑,笑得李过不悦的皱眉才止住笑声。 他傲然昂首挺立,目光深沉,沉声道:“在你们明国人眼里我们欧洲人都是打不过就投降的软骨头么?” “大部分是的。”李过点点头,“偶尔也能有几个硬骨头,看你,你就是了。” “哼。” “行了看你这副模样也说不通了,送他上路。” 说完向后走去,西基里茨猛地起身举起破甲剑,在周围明军的惊呼声中,毫不犹豫的狠狠插入左胸,冰冷的利刃刺穿心脏,钻心刺骨的疼痛袭来。 李过停下脚步,有些惊诧、惋惜的回头望了他一眼,比起那些主动投降的波兰人,他算是很有骨气的了。 “收敛他的尸骨,厚葬吧。” “厚葬?”参谋以为自己听错了。 “厚葬。” 李过站在城墙边俯视着华沙城,此时的华沙城腾起十几道浓郁的黑色烟柱,离城墙近的建筑全变成断垣残壁。 街道上堆满两国士兵的尸体,他们彼此间并不认识,也素无仇怨,战争让他们像最亲密无间的兄弟那样抱在一起相拥而死,即使这种死法不是他们想要的。 终于攻克华沙了,华沙民众见到了真正的明军是什么样子,只要你不到街上乱晃,明军就不会将你视为敌人。 至于报纸里宣传的那种会破门而入,烧杀掠夺玩女人的形象根本是子虚乌有。 从全局角度看,攻陷华沙让整个战局都活跃了起来,明军可以从中路向南北两部的波兰残余势力形成包夹态势。 在战场上游动作战的波兰骑兵将失去他们的合法地位,就算他们能在这场战斗中保存实力,他们也无处可去。 投降对波兰人而言已不失为一种很好的选择,攻陷华沙的第二天李过就把消息透露给各家报社。 明军攻陷华沙的消息如同插上翅膀似的传扬开来,攻陷华沙的几天之后整个战线上的明军都停止了进攻。 以往每天的炮击变成了用投石机往波兰军队里投掷传单,每次都是几十架投石机一起发射,瓦罐在地上摔碎后,传单满天飘扬。 波兰士兵捡起来看到首都已经被攻陷了,一个个垂头丧气,全无斗志。 尽管军官们一遍遍告诉士兵们这不过是明国人耍的小把戏,但依旧无法抑制恐慌的情绪一点点在军队中弥漫。 宣传的第三天,在一个叫德郝萨姆的地方,一个中队的波兰士兵主动向明军投降,然而这只是个开始。 紧接着随着时间推移,从华沙城出来避难的华沙民众帮他们确认了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士兵们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他们的国没了。 更多的波兰士兵选择投降,甚至出现了翼骑兵主动投降的例子,当明军再一次发动进攻,波兰防线完全不堪一击。 超过50000名波兰士兵和3000多骑兵成为明军战俘,明军仅用了十天就基本控制了波兰西部。 至于波兰东部,那是俄国佬要操心的事。 他们现在要做的剿除那一小部分苟延残喘的顽固分子,用刀剑枪炮告诉他们波兰这个政权已经成为历史云烟。 一个被敌人攻陷还有复国的可能,可这个国家要是从内部崩溃就真的无可救药了,开战之前何腾蛟他们为什么敢说一个月内控制半个波兰? 除了明军近代化的武器装备和新式战术的运用外,波兰本身也存在着相当严重的问题。 农奴制度的强化,封建割据严重,‘自由选王制’的运用。 国王由议会选举产生,外国人有资格竞选,致使王位频繁更迭,外国人为王者不乏其数。 在1572到1795年里,波兰总共11位国王中有7名外国人自由否决权。 加上‘自由否决权’制度的施行使波兰无法实行有效统治,即使敌军已兵临城下也一样。 历史上从17世纪中叶起差不多100年时间里召开的55次议会上,有48次未作出任何决议。 政局混乱使的波兰国力衰弱,沦落到现在的下场,充分证明了国与国之间那个亘古不变的道理——大争之世,列国强则强,若则亡。 第752章 朝堂之议 5月16日,远东。 “当……当……当……” 紫禁城的钟楼发出三声悠长而深沉的钟声,早朝的时间到了。 “陛下有旨,宣~百官上朝。” 一个小太监纤细还带有些稚嫩的声音响起,在广场上等候的大臣们按照官秩,陆续着进了皇宫,开始上殿见驾早朝了。 巍峨壮丽的金銮殿让人看了就有一种渺小的自我感觉,上到朝堂之内,百官分文武列在两侧,几位内阁大臣分别站在文武官员的最前面。 “皇上驾到…” 司礼监掌印太监刘若愚尖锐的嗓音响起,百官立刻跪倒,山呼万岁。 在百官的呼声中,一身赤龙袍的朱由检登上章台端坐在龙椅上,静静俯视着下方群臣。 行礼完毕,百官偷偷打量着龙椅上的皇帝,今天的朱由检看起来精神不错,虽然面容有些憔悴,却也比以前强些了。 刘若愚像往常一样站出来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启禀陛下,臣有奏!” 都察院甘肃道御史朱由榔站出来道:“启奏陛下,臣以为兵部继续增军备之举实乃无用之举,《司马法·仁本》中云,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 如今我大明已属好战,臣听人说兵部打算在未来一年内将在帝国本土的主战师增至210个,如此庞大的军队,加上庞大的地方团练兵。 臣担心总有一天他们会帝拖垮国家财政,恳请陛下停止募兵。” 朱由检轻飘飘的两个字:“不准。” “陛下,臣此意乃是为我大明亿万子民计,欧洲那边已经有40个师了,他们足以应付那里的局势。 而与我大明接壤的国家一共就三个,奥斯曼帝国、波斯王国、沙皇俄国,他们都是我们的盟友,就算要防备他们,80个师就绰绰有余了,何须210个师?” “臣附议。” 刑部尚书史可法站出来道:“陛下,臣对各地的情况也有些了解,帝国现在需要修生养民,而不是增加军备,臣还想请陛下裁撤一部分主战师。” “不准。”朱由检还是这两个字,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沉声道:“朕之意岂是尔等所知。” “陛下…”朱由榔还要再说,朱由检直接起身离开,“行了,退朝吧。” “臣等恭送陛下。” 下了朝的朱由检来到养心殿,从锁着的抽屉里拿出户部前段时间送上来的折子。 他之所以准许兵部扩军的请求,也是考虑到民力,帝国现在的人口大概三亿五千万左右。 年龄在16-30岁的成军人口大概有7000万左右,帝国现在采取的是志愿兵制度,只要不超过成军人口的1.5%,就都在志愿兵范围内。 也就是说,帝国在不影响国内经济的情况下可以安全征募到几百万年轻士兵,帝国现在离这个标准还差了不少呢 …… 另一边,明属东夷。 北海道岛的静冈城外,城外有一汪清澈的湖泊,是这里最美妙的风景。 此地四面环山,影影绰绰,特别动人,大自然的清香加上让人惬意的宁静,鸟语花香的仙境也不过如此而已。 湖面就像是一面洁白无瑕的镜子,清澈见底的湖水特别香甜宜人,几乎可以清楚地看见鱼儿在水里悠哉游着。 自然的美丽会让神经彻底放松,让人沉醉在这天地间最美妙的景色之中。 湖面上,一艘中型船只宛如落叶般轻轻地荡漾着,虽然外表不是极尽奢侈,却也不似渔家一般简陋。 船只的一层,有好几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把守,严肃的面孔和身上隐隐弥散的杀气,都与这轻松的景色格格不入,多少还是有点煞了这动人的风景。 小船的第二层布置得特别别致,整个二层只有一间硕大的阁楼,在这种环境下,木制的阁楼更增添几分幽雅。 而楼顶则有皑皑白烟慢慢地升起,让人仿佛置身梦境一般,小船二楼处处透着一种雅致的闲情,虽然看不清里面的人是谁,但从这精致的外表,就不难猜出肯定非富即贵。 阁楼内,一张矮桌置于中间,几乎没有摆设其他物品,在空旷中又有种说不出的惬意。 一个穿着汉服的白袍老者一脸舒服地躺在少女柔软的腿上,一边吃着小姑娘的豆腐,一边放松地哼着小曲,表情下流得让人想乱棍将他打死。 少女眼含媚意,已经做好随时伺候的准备。 矮桌旁,一身可爱童裙的小女孩正兴致勃勃摆弄着几件精致的小玩具,玩着玩着似乎是有些腻歪了,走到老头身边。 “爷爷,我有点饿了。” 白袍老头一脸宠溺的看着这个小女孩,宠溺的把她抱在怀里,“早上吃那么多还饿啊。” “人家就是饿嘛。” “等到了地方你想吃多少都随你。” 小女孩眼中一喜,“真的?” “爷爷什么时候骗过你。” “谢谢爷爷。”小女孩在老头满是褶子的老脸上亲了一口就又去玩玩具了。 老头子枕着侍女的大腿,脑中思绪繁杂,在他还是德川家的武士队长的时候他叫山本一十二,而现在他叫山本。 东夷已经灭亡十几年了,明朝控制下的东夷人数量急剧减少,还活着的人也与奴隶没两样。 但也有一小部分办事机灵的,或者有特殊才能的东夷人成为帝国统治东夷人工具。 山本一十二就是抓住这个机会,用自己的武力和在老家静冈城的一点威望成为明帝国统治下的静冈县维持会长。 跟其他一百多个维持会长一样,他们虽然享受着比同胞更好的生活条件并且有个官身,但还是要看明朝人设立的地方县长和地方都指挥使的脸色过日子。 此时还在东夷四岛上的东夷人数量已不足70万,剩下的人要么是死了,要么是当海盗被明朝人的太平洋舰队给剿了。 最多的还是被送去西伯利亚挖土豆了,还在祖地的东夷人虽然还能活着,但他们不能学习他们曾经的文字,未成年的孩子也必须说汉语。 不会说汉语已经去见天照大神了,现在走在明属东夷统治下的道路上,完全听不见一句日语。 负责督掌东夷的东夷巡抚陈子壮可以骄傲的在折子里对皇上说,这片土地已经在变干净了。 第753章 维持现状 山本以为自己会像其他那些维持会长一样,了此一声,直到前天,前天晚上他收到了一封信。 信是绑在箭矢上射进他的卧房的,当他睁开眼睛,箭杆离他鼻头不到3厘米。 他打开信是他以前资助过的一伙造反势力,以前他以为明朝人就算统治了东夷四岛也会因为语言不通,水土不服等原因退出东夷四岛。 d私底下就跟一些抵抗势力互相勾连,没想到明朝人扎根不走了,以前跟他联系的那些抵抗势力也逐渐被剿灭。 如今,他半截身子都快埋进土里了,以前资助过的一群反贼居然联系他了让他进天到城外来。 信上虽然没写他不去会怎么样,但前天晚上的箭信就已是无声的威胁,能把箭射进他的卧房就能要了他的命。 “爷爷,还有多远啊。”小女孩山柰问道。 “马上就到了!” 山本眯着眼,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色,才打着呵欠,懒洋洋地站起来。 什么都没说,直接拉起侍女让她为自己更衣,侍女马上拿来早就准备好的衣服,殷勤地为他换上。 湖泊的另一面,远远就可以看见青山之下、绿水之畔,在烟雾弥漫中,有一片显得十分飘渺的庄园。 庄园处处透着一种幽静和优雅的气息,宛如世外桃源般,让人十分向往。 一般人看到这种庄园肯定以为是哪位明朝官员或者商人的避暑宅邸,根本不会往命比草贱的东夷人身上联想。 东夷人配拥有这种世外桃源的庄园么?他们不配。 如果细查一下就能发现,这座庄园是挂一个明朝商人名下,平时根本没人来打扰。 船还没靠近,就听见庄园之内传来一阵天籁之音,琴声伴奏,宛如仙女歌唱,瞬间有种让人置身仙境的惬意。 小船缓缓停下,船上的大汉们仔细警戒,确定没事以后,山本才懒洋洋地下了船,在一群来迎接他的下人们的带领下,穿过庄园里的绿竹青瓦,品味着这深山老林里的清新空气走进园内。 看似典雅的山水很是宁静,但却在安排上却是独出心裁,如果没有专人带领,一般人进来以后,恐怕就会在这格局的迷惑下,找不到出入的路口。 山本毕竟曾是静冈城有名的武士和德川家的武士队长,用他的眼光看,这个庄园选址看似偏僻,但却在隐密中有着十分便捷的交通。 在格局上不仅有迷惑人的可怕效果,更拥有进可攻、退可守的绝对优势,不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以一当十还是可以的。 走了一阵来到庄园内部,就算有泉水降温,这夏天也实在太热,炎热的太阳烤得人心焦。 穿过一层又一层的走廊以后,才走到庄园中心,一个长满竹子和奇花异草的院子。 院内小桥流水,单独一栋小屋,看起来没有半点奢华的感觉,反而充满别致的趣味。 “山本大人,请吧。” 带他进来的武士在小屋门前停下脚步,山本点点头,带着小孙女走了进去。 刚踏进门来,就见到一位长相威严的男人跪坐在榻榻米上闭目养神,男人穿着深蓝色武士服,留着已经没人见到过的地中海发髻式的头型,下巴上布满细密的胡茬。 背后的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白布,上面用墨水写着一个大大的‘忍’字。 在屋子的角落里,一位年轻的和服女子轻轻拨动琴弦,她手里拿着的不是古筝、琵琶,而是东夷乐器三味线。 东夷人说三味线是他们的传统乐器,但实际上还是起源于大明帝国,15世纪左右,大明的传统乐器三弦在东夷室町时代末经传到东夷。 早期叫琉球三线,后来又受本土三味线的影响被改良成冲绳三线,也是由细长的琴杆和方形的音箱两部分组成。 三味线一般用丝做弦,演奏时不用手指碰,而用象牙、玳瑁等物品制成的拨子来拨弄琴弦。 和服少女手里拿着的就是象牙拨,她拨出的琴声声色清幽而纯净,质朴而悠扬。 优雅动人的乐章,让人顿时如置身梦幻,再烦躁的心灵,在这一刻都会得到最好的安抚。 一曲终了,宛如高山流水,又似是江河澎湃,让人回味无穷。 “好漂亮的姐姐。” 山柰小跑着来到和服女子身边,她说的是汉语,盘腿而坐的武士睁开双眼,眼里闪烁着杀意但很快掩藏过去了。 “#&%#。” 和服女子很喜欢幼小可爱的山柰,但她说的却是一口地道的大阪腔。 “啊?你在说什么?”小山柰一脸茫然。 “山本君,请坐。”武士出声了,声音跟他长相一样威严。 山本也不客气坐到武士对面,他习惯性的盘腿而坐,让武士眉角止不住的颤抖。 盘腿坐的山本,跪坐的武士,两人的姿势形成了鲜明对比。 “都那么多年了,还找我干嘛?”再一次说日语,山本却并没有任何陌生感。 “我需要你帮助。” “我以前帮过你,对你有恩,你要是知恩图报就不该再来找我。” 山本声音依旧沉闷,但仔细听来就能听出里面的一丝怒气,他已经适应了现在的生活。 以他的地位和财富完全可以为他仅有的小孙女弄个大明帝国的身份文牒,再让山柰以明朝人身份融入这个庞大的帝国,他不想冒着掉脑袋的威胁跟反贼勾连。 “正因为您帮助过我,所以我才来找你,山本君您曾是勇猛的武士,虽然我们的国不在了,但我相信您还是心怀故国的东夷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造反?” “不。”武士摇摇头,“明朝人的军事力量你我有目共睹,造反跟剖腹没两样,我要为我们的人民换一个容身之地。” “换?” 山本像是听到一个超好笑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织田,这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单纯,明朝人的舰队把海上的岛屿都摸熟了。 你要换哪儿去?只要你走露一点风声,明朝海军就会追上来消灭你。” “这个我知道,所以我选择地方不在东夷周围,而是——美洲。” 第754章 魔王后裔 美洲? 这个疯狂的提议让山本有点感兴趣了,武士继续说道:“我已经打听好了,美洲大陆广阔无垠,是一片真正的混乱之地,我们只要到了那里一定能打出一片地盘来。” “那儿是明朝人流放囚犯的地方,我听说他们流放过去的囚徒还成立了个叫西的政权,弄的还挺像回事。” “是没错,但那里也是一片具备无限可能的地方,只要敢打敢杀就能在那里争出一块地盘,英国人、法国人、西班牙人还有明朝人他们都在上面有殖民地。 他们可以我们为什么不可以?与其继续在故土上做着几十年,甚至几百年都做不成的事,不如到明朝人触及不到的地方发展。” “想法不错,首先你需要大船,还有你要怎么瞒过明朝海军,还带着这么多人?最重要的是你有经验丰富到能航行到美洲的船员么?” “这个您不用担心,明朝人是厉害,但他们的官可都贪的厉害,只要金钱和女人到位他们不管干的是什么事。 船和船员的问题也不用担心,我也募集到一批有经验的荷栏水手,他们以前都是荷栏远东舰队舰队的水手,每个人都有丰富的航海经验。” “那你还找我做什么?” “您曾经帮助过我的,我希望这次您能再帮我一次,我需要您的金钱和势力影响,为我提供尽量多的人口。” “我为什么要跟你做这种事?!” “我不会强迫您的,但我也希望您能配合并跟我们一起走,这次的事情传开之后明朝人肯定会对我们的同胞进行大清洗,您也难逃厄运。” 山本嗤嗤一笑,“你就不怕我向明朝人告发你们,告发你们的话可是大功一件呢。” “我相信您不会这么做的,或许您能用这功劳为您和您的家人获得明朝人的身份,但你们终究不是明朝人。 总有一天他们会收拾掉你们,就像那些被他们送去西伯利亚被一点点耗光生命力的可怜虫一样。” “说是这么说,要我看你是想以天皇的身份带着一群人到美洲吧,织田贞置,第六天魔王的后裔。” 织田贞置哈哈一笑,“为什么不可以呢?那位正统天皇没准已经死在獐子岛监狱了,作为魔王的后裔,我的血脉也够资格做天皇吧。” “好吧。”山本点点头,“我可以配合你,但是如果事情败露…” “那与你无关。” “好。” 织田贞置让山本做的事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有没有他都一样,有他只是锦上添花,没有他计划也能照常进行。 之所以让他来,也只是念在以前的一点恩情,再就是多一层保障,这个计划牵扯的人越多,成功率就越高。 两人商量了2个小时,山本有太多的话要问织田贞置了,尤其是他是怎么在明朝人的监控下完成这一切的。 两个小时后,山本带着孙女走出庄园,小山柰眨着清澈的眼睛问爷爷,“爷爷,那个凶神恶煞的人是谁啊,你跟他说什么呢?” “还记得爷爷曾跟你说过的么,差不多90年前的那个搅动乱世的魔王。” “织田信长?” “刚才那人就是他的孙子,曾经德川幕府的高家旗本。官从五位下侍从,看来他似乎继承了先祖的野心呢。” “嗯?”小山柰眼神中闪烁着疑惑,不明白这件事对她们家族而言意味着什么。 …… 另一边,明军在波兰西部不断推进,完成了何腾蛟口中的一个月占领半个波兰的豪言。 相比于明军的不断推进,进攻波兰东部的俄军就显得不那么顺利了,俄军还没适应从大明帝国学来的军事战术。 但他们也是在不断推进的,波兰人的骑兵再厉害也不能用于守城,俄军拼着伤亡攻下一座又一座城市。 华沙陷落的消息传到东部,东部波兰军队的抵抗之心衰落,东部地区失陷也是早晚的事了。 每天都保持着推进态势的俄军指挥官提前将胜利的消息传到莫斯科禀告沙皇,他们即将洗刷几百年来的耻辱。 随着一座座城市的陷落,波兰战败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东线战场上,很多波兰士兵因为历史原因不愿意向俄军投降。 在他们看来,向宿敌投降势必投降本身更加耻辱的事了,以前他们进攻俄国时屠杀俄国民众,烧毁他们的村镇。 现在反过来了,俄国人岂能放过他们? 很多波兰士兵宁可渡过维斯瓦河向西边的明军投降也不就近跟俄国人投降,只有不到一半的波兰人选择向俄军投降。 波兰士兵不愿向他们投降的态度和不日将掌控波兰东部的消息一起传到阿列克谢耳朵里。 阿列克谢在火灾广场上召开新闻发布会,提前向全国民众宣告攻占波兰东部的消息,俄国民众对阿列克谢的支持度节节攀升。 这场战争给阿列克谢赚够了声望,不管用的是什么方式,总之他做到了数代祖先不曾做到的事。 在发布会上,阿列克谢骄傲的向记者们宣布,第一批战俘正在押解来莫斯科的路上。 发布会之后他马上要考虑另一件事——迎接大明太子。 在朱慈烺从北京出发前就已经有使者先行出发赶往莫斯科打招呼了,朱慈烺对此次行程充满了期待,带着妻子董小宛走一路玩一路。 ‘罗刹人’的文化和生活方式对他们而言是新奇的,两个营的士兵护着他俩走一路玩一路。 从中西伯利亚高原下了车走了两个月才到莫斯科以东150公里的地方。 朱慈烺的到来一时间成为沙俄当局所要应对的头号大事,阿列克谢把手边的事全部推开,专心准备迎接朱慈烺的事。 阿列克谢已经想开了,强军富国他不如朱由检,但朱由检已经老了,跟他同岁的朱慈烺才是他要正视的对手。 朱慈烺是大明帝国未来的接班人,能否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这对俄国未来百年的国运有莫大影响。 因为其身份的尊贵性,自然会有人惦记他,防护问题至关重要,阿列克谢从自己的沙皇卫队中选派了一部分骑去护送朱慈烺。 第755章 无限可能 波克罗夫是莫斯科东部的一处村庄,距离莫斯科97公里,在21世纪这里是一座有着三万居民的城市,而在17世纪,这里是作为一个修道院的村庄被建立。 一个小村庄里只有三百多名俄国村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庄将因为今天而被载入史册。 阿列克谢亲自带人从莫斯科赶来迎接朱慈烺,两人在伯克罗夫相遇。 阿列克谢穿着镶满宝石和珍珠的披肩,因为宝石和珍珠的数量实在太多,反倒让看的人很不舒服。 他头上戴着呈葫芦状的沙皇桂冠,上面同样有珍珠,不过宝石换成了猫眼石。 手中权杖顶端是黄金十字架,十字架往下是金镶宝石的阿拉伯数字3和反过来的数字3。 两个数字3像一对背靠背的兄弟一样,再往下权杖下边依旧镶满了宝石,过度采用宝石和珍珠的装饰像是在特意炫富。 相比之下,朱慈烺的穿着一身红色蟒袍,赤红色的布料上绣着九条巨蟒,白色的锦缎领口与深色的衣服形成了鲜明的视觉差,看上去非常漂亮。 两人的卫队加起来4000多人,个个威武高大,全副武装,还有那些高头骏马的沙皇卫队骑士拿着长矛在村子周围巡逻。 伯克罗夫的村民们哪里见过这等阵势,一个个瞪大了眼睛见证这历史的一幕。 伯克罗夫那提前粉刷装潢过的修道院里,阿列克谢与朱慈烺在耶稣受刑雕像前握手致意,俄国画家苏里柯夫用他神奇的画笔将这一幕记录下来。 两个同岁的年轻人进行了历史性的会晤,阿列克谢脸上洋溢着热情的微笑,带着朱慈烺坐到耶稣像前的座椅上,对朱慈烺像对兄弟一样亲切,“我的朋友,一路上过来有什么感受。” “一个很奇特的国家,我非常愿意感受与我们国家不同的文化。”朱慈烺不卑不亢的回答着,毕竟是跟着朱由检长大的,表情已经控制的很到位了。 “比如呢?” “比如饮食,俄国民众的主食以麸皮面包,也就是黑面包为主,而我们国家的百姓以米、面、番薯、土豆为主食。 再比如信仰,虽然我们的文化不同,但我们都有一套完成的文化体系,再有如生活习惯、方式,方方面面都与我们国家不同。” 朱慈烺说到这就不再说了,因为这实在没什么好说的,来之前出于好奇他尝了一块被俄国人当做主食的黑面包。 一口下去那感觉让他难忘,口感有点儿酸味,又有点咸味,他吃不惯,而且他还里面还吃出草籽、锯末渣和木屑。 完全是粗劣食品,在见识过那些俄国人制作黑面包的方法后他彻底没胃口了。 17世纪的黑面包是穷人吃的,而此时的俄国90%以上的人都是农奴,为了充饥他们把一些其他东西添进去,不光口感不好,对身体也没多少好处。 跟后世的黑面包完全是两个东西,后世的黑面包虽然很多人吃不惯,但绝对吃不出锯末渣来,对身体也还是有好处的。。 除了吃黑面包,他还尝了尝俄国人最爱喝的第21号餐桌酒,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种烈性酒开始出现在俄国。 比较靠谱的说法是伊凡三世在1478年确定了俄国人爱喝的这种白酒的国家垄断权。 1553年,伊凡雷帝在莫斯科开了第一家专售第21号餐桌酒的酒馆,获得了高额利润。 一直要到20世纪,这种俄国人离不开的烈酒被定名为“伏特加”,这是因为这种烈性酒中水比酒多,因此取俄语水的发音谐音。 朱慈烺尝了一口,喉咙都快着火了,那滋味让他难忘。 看到朱慈烺脸上的异样,阿列克谢哈哈一笑,“那都是底层民众吃的东西,等到克里姆林宫我让你尝尝真正的俄国美食。” “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两人谈话过程中,随行的重要文武官员们如雕塑般站在两侧不打扰两人的谈话。 两人谈了一阵莫罗佐夫走过来道:“小伙子们,今天晚上你们要在这里休息么?如果不打算在这里休息我们现在就要出发了。” 阿列克谢看向朱慈烺刚要说话,朱慈烺抢先道:“我客随主便。” “那我们就出发吧,天黑之前能到达离这里最近的城市。” “没问题。” …… 七千多人的队伍向最近的城市赶去,阿列克谢的马车上,他跟老师莫罗佐夫坐在马车。 “老师您觉得朱慈烺是个怎样的人?”虽然亲政了,但阿列克谢有些方面还是不如老师,眼力就是其中一项。 被他倚为左膀右臂的官员是莫罗佐夫提拔出来的,他相信老师的看人眼光。 “你们都是具有无限可能的年轻人,但他比你幸运多了,你们都还在学习的年纪,你要面对错综复杂的国家局势,而他可以继续学习,开拓眼界。” 阿列克谢微微颔首表示赞同,“老师,您觉得以后他会像他父亲那样不断发动战争,他统治下的明帝国是否会成为我们的威胁?” “这个不好说,人是会变得,更是会伪装的,他的父亲就很会伪装。” 说着,莫罗佐夫沉吟片刻道:“不过就目前的他来说,我认为他和他的父亲不是同一路人,我们应该支持他对明帝国的统治。” “我记住了,老师。” “嗯。”莫罗佐夫眼神中透着慈爱,“阿列克谢,你是我最满意的学生,我相信你会将俄国带到一个新的高度。 未来是属于你们的,无论是我还是阿克塞尔、朱由检、钟离蕊,我们都已经老了,未来的世界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尽量做到最好,无愧于心就是尽到君主的义务了。” “老师,我记住了。” 阿列克谢转头望着车窗外,似乎是幻想着未来的世界,朱由检他们时代已经要过去了,未来的欧陆大地会是什么样的? 他能否在这个新时代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第756章 崇拜者 从伯克罗夫到莫斯科这不到100公里的路程,四千多人的队伍走了五天才走完。 与其说这是赶路,阿列克谢更像是把这弄成一场游行。 在城市里他跟朱慈烺同乘一辆战车,对街道两侧百姓招手致意,向民众宣示着明俄两国的友好关系。 这五天里阿列克谢常与朱慈烺同乘一车,共同讨论与国事无关的话题。 两人都是1629年出生,在皇太子时期都学习了很多诗歌、礼仪方面的知识,两人又都会对方的语言,交流完全不是问题。 来到莫斯科,这座城市给朱慈烺一种破败之感,城墙上有很多可以伸进手掌裂纹和一看就是被炮弹炸出的坑洞。 如果不是城墙的缝隙里已经长草了,肯定会被人认为是不久前刚经历过一场战争。 城里的很多建筑都是临时搭筑的木板房,道路两旁围观的莫斯科民众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他们衣服的布料也都是便宜货,脸色大都不太健康,朱慈烺简直不敢相信这居然会是一个国家的首都。 从地图上看沙俄的面积在欧洲是数一数二的,这首都未免也太残破了。 坐在他身边的阿列克谢满心忧愁的道:“在我执掌这个国家以前,莫斯科不止一次的被波兰人攻破,他们杀死老人和孩子,烧毁我们的房屋,抢走我们的女人。 波兰人退走后我父皇没让工匠修理城墙,他要在出城时看着,永远都不要忘记这份耻辱。” “知耻而后勇,你的父亲是个有上进心的君主。” “你的父亲也很不错,能把一个暮气沉沉的国家打造成世界第一的强大帝国,他的能力令我钦佩。”说这话是他眼里都流露着钦佩。 “你了解我的父亲?” “我尽我所能的去了解,你父亲批注的《三国演义》我看过,他撰写的《他的奋斗》我也看了几遍,可以看出来,书里那位留着小胡子的元首才是他心目中的君主。” 说着他语气一顿,“起码在政治上是的,如果元首不在与苏国的战争中亲自指挥的话,d国的将军们或许真能战胜人数庞大的苏国。 元首虽然失败了,但他赢得了全世界的尊重,让全世界人记住他的名字。” “看到很认真。” “我刚看到这本书的时候我很怀疑这是不是下人随便找了个三流作家写的东西来糊弄我,你的父亲作为一个帝国的君主,居然会写出这种勾引野心家打破世界格局的书。 但在我看完之后我相信了,书里的德军采用闪电战,用装甲车和机动化步兵师对一个国家的首都和其他主要城市发动突然进攻。 在敌国军队没反应过来之前让敌国投降,这种被你们称之为闪电战的战术,你们的军队已经将它应用实战中。 或许再过几十年,这个世界就会变成你父亲书中所描绘的那样。” “未来的事谁说的准呢。” 朱慈烺的轻松地说着,看向阿列克谢的眼神里有了点变化,这个俄国人对他父亲的思想如此推崇,又看到了这次战争给他带来的好处。 他会不会对邻国发动进攻? 谈话间车队已经来到火灾广场上,克里姆林宫前站满了前来参加宴会的贵族们,他们都想看看未来世界最有权势的人长什么样子。 朱慈烺与阿列克谢并行走进克里姆林宫的宴会厅里,作为宴会的主角朱慈烺身边始终环绕着俄国大贵族。 在他来之前,俄国贵族们就已经把他的底细查清了,朱慈烺的储君之位非常稳固,跟他打好关系非常有必要。 将来这位年轻的皇太子随便施舍点什么,对他们而言都是莫大好处。 等大贵族们介绍完自己,混了个脸熟后,阿列克谢才回到朱慈烺身边,带着他在餐桌边走。 他指着一个银盘里殷红色,像血一样的液体,“这是我们国家的人最喜欢喝的汤,尝尝看吧。” 他用勺子舀了一勺,在上面又加了勺奶油后送到朱慈烺面前。 朱慈烺接过小碗用勺子尝了尝,入口微辣,回味无穷。 “这个不错,这是什么?” “红菜汤,用我们国家特产的红菜做的,很多人家喜欢把它配着黑面包一起吃。” “很不错的一道汤,希望我们国家也能有红菜做这种汤。” “那我送您几个会种红菜的农夫。” “可以啊。” …… 另一边的波兰战场上,处于东线的战场的俄军总算完成了他们的任务,明军与俄军在布列斯特—立托夫斯克会师。 按照之前的约定,两国以皮萨河—那累夫河—维斯瓦河—桑河一线为界瓜分了波兰。 在维斯瓦河大桥上,可以容纳十人并行的大桥上,明军指挥官李过带着一个连队的明军与带着一个俄军连队赶来的俄军指挥官伊特雷夫.莫里维奇在桥上相遇。 两国士兵站在同一座大桥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左边的明军士兵扛着后膛步枪,头戴m35钢盔,身穿灰色野战军服,脚上清一色的黑色皮靴。 对面的俄军则是穿着土黄色军服,头戴大盖帽,他们将燧发步枪双手握在胸前。 两国士兵挺着胸膛,显示着本国军人最好的一面,李过与伊特雷夫走到大桥中央,握手宣示着这场战争的胜利。 伊特雷夫微笑着:“非常高兴能与您一起参加这次伟大的战争。” 李过微微颔首,“我们通力合作,消灭了会对我们造成的国家,只要再消灭北约,这个世界将迎来永远的和平。” 这时候一名俄国军官拿着一个皮箱走来,他打开皮箱,皮箱里是已经快融化的冰渣,冰渣里放着一瓶俄国酒和两个高脚杯。 “李过将军,不介意一起喝一杯吧。” “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喝杯酒也好。”李过接过军官递过来的高脚杯,军官给他倒了半杯近透明的酒。 “干杯。” “干杯。” 两人的酒杯在空中碰撞,两人喝下杯子里的酒。 李过喝过不少酒,却还没喝过酒劲儿这么大的酒水,酒水划过喉咙,感觉喉咙里像着火了似的。 “痛快。”伊特雷夫一口就喝完了,喝完还觉得不过瘾拿起酒瓶仰头全干了,看着眼前这个老毛子能把这么烈的酒对瓶吹了,李过眼睛瞪的老大。 老天,这洋鬼子太能喝了。 第757章 洗刷耻辱 明俄两国瓜分波兰这可是大新闻,各家报社的记者抓紧时间撰写稿子,将新闻登上报纸。 明朝的编辑们还大胆的把在送去印刷的稿子上用线条勾勒出的图画,再送去印刷。 可以看出是两国士兵在桥上相遇,两国指挥官握手的场景。 消息传开了,勃兰登堡的帝国官员们欢呼雀跃,总算熬过了这段难熬的日子,与波兰的战争结束,军事压力就小了很多。 他们能集中全力收拾北约,北约那群洋鬼子既然敢趁他们主力在东部作战时候发动突然袭击,就应该准备好承受他们怒火的准备。 莫斯科的街道上。 “号外号外,帝国勇士们与明国盟友攻占波兰,波兰宣告灭亡!” 报童们拿着刚从报社取来的报纸沿街叫卖,他们都不用像以往那样边跑边喊,只要待在原地喊出这个震惊世界的新闻,就会瞬间被一大群人围住要买报纸。 莫斯科日报社以为今天销量最多只有5万份,五万份报纸刚一上市就销售一空,报社陷入忙碌当中。 街道上到处都是拿着报纸在看的人,不识字的也都买上一份请识字的人给自己念来听。 “哈哈哈哈,你们也有今天。” 苏埃维大道上,一名曾在与波兰人的战争中失去手臂的俄国老兵瘫坐在地上,用力攥着报纸,喜极而泣。 很多莫斯科民众捶胸顿足,发出兴奋的吼声,亦有人哭的泣不成声,悼念没能活到今天的亲人们。 人们拥抱着,欢呼着,兴奋的商人们直接把商品扔到街上,任谁捡去。 几百年耻辱终于洗刷了。整个民族处于狂喜之中,人们自发走到火灾广场上,对克里姆林宫俯首叩拜。 人们向皇宫里投掷鲜花和金币,热情的俄国少女们向沙皇忠诚的卫士奉上自己火热的吻,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如果做个评比,现在的俄国民众肯定认为阿列克谢是俄国历史上最伟大的沙皇,罗曼诺夫王朝以他为荣。 克里姆林宫三楼的窗户后边,换上盛装礼服的阿列克谢俯视着宫外热情的民众,他的脸上不禁露出满意的微笑。 一位君主只要做到一件震烁古今的事,就算未来几十年的行政非常平庸,人们也会说他是一位伟大的君主,现在他对自己未来的统治充满了信心。 在护卫的簇拥下他走到宫前的石台上,压了压手示意民众们保持安静。 火灾广场及周围十几条大小街道上的俄国民众都安静下来,阿列克谢清了清嗓子,中气十足的道:“帝国的子民们,在今天这个伟大的时刻我很高兴能与你们分享这份喜悦。 五天前,帝国的勇士们与明国盟友一起消灭了波兰与立陶宛联邦,从今天起不会再有波兰这个民族,我们洗刷了百年耻辱,我们要记住今天。 但我们记住的是死在波兰人屠刀下的那些无辜民众,他们听不到帝国消灭波兰的消息,他们的死也要波兰人负责。” 有人高喊:“血债血偿!” 接着又有人喊:“让所有波兰人去死吧。” “杀光他们。” 一点火星就点燃了民众对波兰的仇恨,这是百年来积攒的仇恨,不是一句战争结束就能抹去。 波兰人攻陷莫斯科,肆意屠杀莫斯科民众就算过了几十年也依旧会深深烙印在俄国民众的心上。 朱慈烺在高台上看着群情激愤的俄国民众,突然觉得这个民族有些可怕,当一个民族团结一心,那没什么事是这个民族做不成的。 阿列克谢继续高声喊道:“从前线送来的两万名波兰战俘已经送去卡廷森林了,就在不久前我签署了对波兰战俘的绝杀令。 那里将是波兰人的坟墓,在此我向全国民众宣布,帝国不接受投降,让波兰人下地狱去。” “沙皇陛下万岁!” “沙皇陛下万岁!” 亢奋到极点的人们跪地叩首,激动地喊着‘沙皇陛下万岁’,很多人兴奋地昏了过去。 他们以生在国家为荣,帝国对待死敌就应该采取这种果决的处置方式,只有一个人表情不那么好看,就是阿列克谢的老师莫罗佐夫。 能洗刷耻辱他也高兴,但他觉得阿列克谢发言不妥,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阿列克谢是什么签署对波兰战俘的绝杀令的。 一个君王该有自己的主意,可看着曾经听话的学生变成一个无情的君主,他感到很失落,那感觉就像自己心爱的宝物被人抢走一样。 “现在,请我们可靠地盟友,大明帝国的皇太子殿下发言。”阿列克谢望向一边的朱慈烺。 朱慈烺不愿意在这种场合发言,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能撅了阿列克谢的颜面,只好走到喇叭前用俄语发言道: “我很高兴能见证这历史的一幕,大明帝国坚决维护世界和平,任何破坏和平的国家,都是我们的敌人。 以后,我国会加强与俄国的商业合作,为世界人民大团结出一份力,愿世界不会再有战争。” 莫斯科民众还以为他能发表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但他的声音淡雅,对激动兴奋到极点的莫斯科民众来说就像喝了杯白水似的索然无味。 但他还是在一些人的带领下鼓掌,在掌声中朱慈烺退到一边。 阿列克谢走回高台中央,等掌声平息他继续说道:“帝国的子民们,波兰覆灭了,但并不意味战争结束了,在我们与波兰人的战争中,那群野蛮的维京人后裔向我们忠实的盟友发动攻击。 他们是波兰人的帮凶,现在他们还没有受到他们应有的制裁,我们不能让我们的盟友独自面对敌人,所以!” 他陡然拔高声调,几乎是用喊的说:“我宣布,俄国对北约宣战,这无关政治,只是一场惩戒波兰帮凶的战争。” “沙皇陛下万岁!” 莫斯科民众再一次沸腾,他们以阿列克谢为荣,阿列克谢声望高到极点,这个国家不会有人可能撼动他统治者的地位。 第758章 共进晚餐 攻灭波兰和沙皇陛下对波兰战俘下达屠杀令的消息让所有莫斯科民众为之欢呼,对沙皇陛下的这个决定他们无条件的支持。 至于同时对北约宣战的消息在他们看来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既然明国人在他们与波兰人的战争中帮了不少忙,现在他们有困难,俄国帮一把是很应该的,任谁也说不出什么。 战胜波兰的消息让这个民族的自信心大幅增长,俄国民众认为他们有了一支可靠的军队,他们连强大的波兰都能战胜,还怕一群海盗的后裔么? 莫斯科民众的狂欢一直到深夜时分都不曾停下,夜晚的莫斯科城灯火通明,从克里姆林宫往下望去,整个城市宛如被灯火筑就的一般璀璨。 沙皇的书房里,阿列克谢与莫罗佐夫就屠杀令和对北约宣战的决定已经争辩了一个下午,莫罗佐夫认为阿列克谢这两件事做的太不稳妥。 两国世仇,战争刚刚结束就屠杀战俘,这是能让他的威信进一步提高,也将使得他们控制下的波兰人心生恐惧。 一旦派去的官员行政上有所差池,势必会激起很多人造反,后果太严重了 而对北约宣战他就更不赞同了,国与国之间的友好关系都是扯淡,利益才是连接彼此的纽带。 虽然北约主力都在汉堡一线与明国人交战,但在芬兰与俄国的边境线上仍布置了相当数量的兵力,在北约主力与明军主力尚未分出胜负的消息前,俄国不该掺和进去。 阿列克谢认为这次的机会难得,现在他们抓住机会了,岂有尝到一点好处就收手的道理? 至于对波兰战俘的屠杀令,阿列克谢一边摆弄着窗台上的紫罗兰,一边漫不经心的道:“老师,要不要对波兰人下绝杀令你不要问我,去问问那些参加过莫斯科保卫战的老兵。” “阿列克谢,时代变了,以前波兰人是我们的敌人,他们死光了才好,但现在一半的波兰人是我们的子民。 就算民心所向,我们也不该对他们扬起屠刀,对北约宣战是外部削弱我们的实力,那样是内部消耗我们的力量,” “老师,您真的不懂我的意图么?” 他的意图莫罗佐夫怎么可能不懂,“你想要芬兰。” “没错。”阿列克谢转过身,靠着窗台对他道:“对北约开战是我仔细思考过的,我认为明国人胜面更大,现在对北约宣战,将来的领土分配我们也能分一杯羹。 况且,无论胜败,我们都要与芬兰人打一仗,既然芬兰战线的防守兵力不变,那早晚宣战就都一样。”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而且啊。”说话间他走到世界地图前,拿起指挥杆指着芬兰与俄国交接的地方道:“只要占领了芬兰,我们西北战线的长度能缩短一半呢。” 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 一名女仆推门而入,俯首道:“陛下,晚餐已经准备好了,明国太子已经前往餐厅。” “知道了。” 阿列克谢放下指挥杆,看向莫罗佐夫,“老师您也听见了,我要去跟明国太子一起用餐了,您也一起来吧。” “我就不去了。” 莫罗佐夫长叹一声,“你打算什么时候杀死那些战俘?” “六月十五日,我要让民众亲眼看到曾经屠杀他们的刽子手受到惩罚。” 说完,阿列克谢走出了书房,走了两分钟来到餐厅,4.5米长的餐桌上摆满了各种俄国传统美食。 俄国人的食物油性较大,口味浓厚,美食多以牛肉、羊肉、牛排、香肠等为主,除此之外还有珍贵的鱼子酱,正宗的红菜汤,还有传统小煎饼和荞麦粥。 主菜是一大盘烤火鸡,这种在15世纪末从美洲传入欧洲的禽类一上市,因为体型够大和肉质鲜嫩受到欧洲民众的普遍欢迎。 再穷的人家到了圣诞节都会想办法弄只火鸡来与家人分享,与汉人过年吃饺子的习俗一样。 桌子上的食物足够20个人吃的,却只有4个人享用,朱慈烺与阿列克谢坐在餐桌两端,两人的妻子董小宛、玛丽娅坐在一起。 这两人明明语言不通,一副鸡同鸭讲却又很熟络的样子。 “沙皇陛下,感谢您的款待,我敬您一杯。”朱慈烺举起酒杯,他的杯里是低度数的葡萄酒。 “太子殿下客气了,您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这是您应得的待遇。” 两人遥相碰杯,阿列克谢的酒杯就是高度数的第21号餐桌酒,阿列克谢一饮而尽,“太子殿下,下个月我会在卡廷森林处决波兰战犯,到时一起观看如何?” “感谢您的好意,不过我想我可能待不到那个时候就前往勃兰登堡了。” “何等那么着急呢,多待一阵子体验一下我国的风土人情,而且我想要不了多久钟离女士就该派人来了。” “派人来接我?” 阿列克谢笑了笑,“怎么可能,俄军会把太子殿下一行护送到两国边境,他们是来找我谈波兰的事。” 朱慈烺用筷子夹起女仆为他切开的牛肉块,缓缓送进嘴里,思索道:“我记得波兰的事不是早就商量好了么?” “但现在有计划之外的势力出现,乌克兰人没参加之前的会议,却参加了对波兰的战争。 他们占领了很多属于我们两国的土地,以钟离女士那从不吃亏的性格她当然要派人来商量那些土地的归属权。” “那沙皇陛下以为被乌克兰人占领的土地该让他们交出来,还是赠予他们?” “我个人偏向拿回来,乌克兰人虽然是我们与波兰人战争中的盟友,但土地是一个国家的根本。 欧洲的土地不是西伯利亚荒原可比的,我们可以在乌克兰民族的发展中给与一些物质上的支持,但土地绝不可以。 退一万步说,他们交出那些土地之后,乌克兰人的疆域面积也跟维希法国差不多了,足够他们生活的了。” “这倒也是,我父亲也说过土地和粮食是一个国家的根本,沙皇陛下我支持您的想法。” “那太子殿下就多待一阵,到时跟贵国使者一起西行。” 朱慈烺微微颔首,“干杯。” 第759章 体察风情 朱慈烺在莫斯科的日子过的多姿多彩,刚来的几天阿列克谢陪同他到处游玩,陪了几天之后就没时间了,让玛丽娅陪着朱慈烺到处游玩。 朱慈烺详细了解接了中世纪俄国民众的生活百态,这个文明虽然不错,也有一位有上进心的君主,但他们还处于基本的手工业时代。 而大明已经进入机械时代,蒸汽机催动的巨大机械的工作效率比一百个人还高,在满足帝国内部需要时还能大量倾销海外,换回各种实用物资。 莫斯科城里的明朝商人比比皆是,他们的经营范围囊括但不限于烟草、烈酒、布料、粮食、盐铁、赌场。 几乎所有赚钱的商业明朝商人都占据了大量市场份额,朱慈烺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父皇能维持那么庞大的军队。 一座莫斯科城尚且如此,那世界上的其他城市又有多少明朝商人? 朱慈烺受到莫斯科城里的帝国商人们的热情欢迎,感受着商人们的热情,朱慈烺对开创一个盛世充满了信心。 莫斯科周围走遍了,朱慈烺开始巡访莫斯科周围的地区,他是微服巡视的。 一个身份尊贵的人只有降尊纡贵才能看到地方百姓真正的生活常态,要是带着一大群人大张旗鼓的过去,走到哪儿看到的都是太平盛世。 朱慈烺带着董小宛,身边还有武官张煌言和俄国沙皇卫队士官波坦利夫和两名扮作马夫的沙皇卫士。 几人身后不远处就是一支扮作商队的骑兵队,每名骑士都是由多年作战经验的老兵,他们发誓效罗曼诺夫级家族。 他们密切监视朱慈烺,一旦出现什么事他们即刻就能赶来支援,一百多人的骑兵队可以消灭三百人的普通骑兵。 特维尔是莫斯科西北处的一处地方,一处蜿蜒的羊肠小道上,朱慈烺六人在林中缓缓前行。 道路四周都是森林,偶尔有野兔奔过,麻雀的叫声唧唧喳喳,听起来别有一番韵味。 朱慈烺和董小宛乘坐的马车由四匹纯种波斯马拉着,两名扮作马夫的沙皇卫士在前边牵马,张煌言和波坦利夫骑马相随。 马车里的朱慈烺拄着脸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夫君你怎么了?”依偎在他怀里的董小宛柔声问他。 “这天下好大,千百年来前我们认识里的天下北至努儿干,南至南洋诸岛,西至叶尔羌,东至东夷。 现在我们才能放眼整个世界,我虽然不认同父皇的扩张策略,但不可否认父皇他在做一件伟大的事。” “夫君,等你当上皇帝你当如何?” “我会休养生息,扩张虽能得土亦是消耗民力之举,父皇久居龙宫,看不到有多少孤儿寡母失去他们的父亲、夫君。 我要像汉景帝、隋文帝那样打造一个盛世,等我们的浔儿长大不会因内部原因而束手束脚。” “我相信,夫君你一定是位好皇帝。” 此时,车外传来张煌言的声音,“殿下,我们在前边发现一处农舍,大概半亩地,今晚要不要在那里休息,还是让后边那群人过来扎营。” “在那里休息,屁股后边的那群罗刹骑兵让我感觉很不舒服,少跟他们打交道。” 在车里坐了这么久朱慈烺也乏了,“把车驾过去,我过去交涉。” “是” 张煌言发现的农舍就在前边不远处,农舍周围用篱笆与外界隔绝,农舍旁种植着一些青色小麦。 在俄国森林里有很多这样的农舍,他们以耕种和狩猎为生,平时不会有人打扰,生活必需品可以去附近村镇采购。 朱慈烺走下到农舍前敲了敲门。 “请问是谁?”从门的后方传来了一声女性的悦耳嗓音。 “我们是从遥远的东方来的旅行者,天色已经晚了,附近没有其他的人家,请问这家善良的主人愿意让我们留宿一晚吗? 虽然无法真正证明,但是我保证我们绝对没有恶意。” 半晌之后,门缓缓地打开了,在门后是一名拥有亚麻色头发的美丽少女,任谁看到她的第一个瞬间,脑中都会浮现出一个词汇:村姑。 不过是个很漂亮的村姑,她十四五岁的样子,留着一头亚麻色的长发,绑成了一条大大的麻花辫摆在了右肩前面。 精美的五官十分标致,大大的眼睛带着警戒与好奇的目光看着朱慈烺和他身后的董小宛,又看了看农舍外的张煌言、波坦利夫和他们战马、马车。 她的瞳孔是棕色的,目光看起来十分单纯善良,这种单纯简单的少女肯定是最老实的、动不动就会被坏男人给欺骗的蠢女人。 朱慈烺看了眼她的穿戴,虽然隔着层层叠叠的厚布看不太出来,不过少女把衣服撑的鼓鼓的,比波坦利夫那头俄国毛熊的拳头还大。 她的衣服就是中世纪农民那种,用一大片的粗布简单缝补成衣,毫无美观性可言,穿着也不舒服。 少女村姑在看到脸上挂着和煦微笑的朱慈烺时顿时看呆了,朱慈烺长相深深印在她心里。 继承了朱由检与马小怜优秀基因的他长相极佳,就算没有太子身份,光凭长相也足以让女人倒追。 后人对朱慈烺的长相评价是‘风姿龙采,纤好白皙,截发类头陀,手爪似春葱,语言若震洞箫,见者疑为神仙,自非寻常佳公子所及也。’ 朱慈烺的魅力是无国界的,少女眼睛里闪烁着小星星,朱慈烺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喂,你在听么?” “在!”少女激动的回答,“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大明帝国,听说过么?” “我听妈妈说过,是东方一个非常强大的国家,听说骑马绕着你们国家走一圈,一年都走不完呢。” “那要看怎么走了,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可以把我们国家的事说给你听。” “那太好了!” 小村姑马上答应下来,热情的迎接他们进来,有马车和披着铠甲的护卫说明朱慈烺非富即贵,不会对她这个村姑有什么企图。 “这里只有我和祖母两个人相依为命的生活,平常的日子除了种田还是种田,很无聊呢,请务必跟我说说你们的所见所闻。” 老实村姑的名字做喀秋莎,一个俄国女人里非常常见的名字,她在这里跟祖母在这里相依为命的生活着。 不过祖母已经老了,平常她一个人在工作,又要孝顺的养着祖母。 她家很大,但是构造却是十分的简单,客厅有着简单的木质长桌、几张木椅子、燃烧中的壁炉、油灯、一张摇椅。 迎接朱慈烺进来后,喀秋莎将她年老的祖母扶到摇椅上坐好,然后兴致满满的听着朱慈烺说着明帝国的事。 朱慈烺很愿意不带任何政治目的跟人交谈,说的很起劲。 从小看着老师宋应星的《天工开物》长大的他,对各行各业知之甚多,小村姑听的如痴如醉。 连那行将朽木的祖母也听的心怀向往,一日夜行进千里的蒸汽火车,可以翱翔于天空的滑翔机,无坚不破的装甲车,凡此种种,对她们简直就是神界才有的东西。 第760章 喀秋莎 在谈话中朱慈烺得知,喀秋莎的母亲难产而亡,他的父亲在狩猎时被棕熊抓伤,没多久就死了。 留下这一老一小在这林中独自生存,或许某天她们被人杀死都不会有人发现。 天色逐渐黯了下来,那两个扮作马夫的沙皇卫士把几匹战马牵到农舍边的树上系好。 “我去割牧草。” 喀秋莎主动向门外走去,朱慈烺拉住她:“不用麻烦,让他们做就行了。” 外边的卫士们已经在帮着干农活了,喀秋莎又说道:“那我去做饭。” “也不用麻烦了。”朱慈烺又叫住她,“我经常看我大娘给我父亲做饭,厨艺我还是略懂一些的,玄著(张煌言字)去车上把罐头拿来。” “是。” 张煌言应了声跑到马车上,马车车座下放着码放的整整齐齐的肉罐头、和风干蔬菜以及几十个竹子做成的水筒。 为了安全考虑,朱慈烺出行在外吃的大都是随行厨师做的菜肴,喝的水都是封在竹水筒里的清水,帝国的继承人不能有任何感染疾病的风险。 而现在就只能吃从国内的带来的罐头了,每个罐头都有拳头大,张煌言取了几罐就够了。 罐头送到朱慈烺身边,喀秋莎好奇的盯着朱慈烺身边军绿色的铁罐子。 “这叫罐头,这个是兔肉的。”朱慈烺一边说一边用开罐器打开罐头,里面是腌制好的兔肉可以直接食用,也可以与其他食材一起做来吃。 “哇…” 朱慈烺用裁下来到铁片挖了一块肉送到喀秋莎面前,“来,你尝尝。” 喀秋莎幼稚的小脸上写满了卑微,看了看送到面前的肉,再看看朱慈烺,不确定道:“我…我真的可以么?” “别客气,吃吧。” “嗯。” 喀秋莎张嘴小小的吃了一口,就算只是小小一口,质地细嫩,味道鲜美的兔肉依旧然她露出一脸满足。 “拿去吃吧。” 把罐头交给喀秋莎,朱慈烺开始用农舍里的厨具制作晚餐,农舍里的厨具实在有限,整个农舍他只找到一口锅和一小袋小麦。 朱慈烺先用温水将蔬菜干泡开,把兔肉切成条状放在锅里炒。 撒上他带来的各种调味料,很快一锅香气十足的兔肉炒蔬菜就做好了。 “慈烺哥哥好厉害。”喀秋莎盯着锅里的菜,眼里闪烁着小星星,看向朱慈烺的眼神完全变成了迷恋。 “夫君,不错啊。”董小宛也称赞道,“平时都没见你做啊。” “宫里的厨子可比我的手艺好多了,再说我会的也有限,都是看我大娘做才学了点的。” “懿安皇后给皇上做?” “不然呢,吃吧。” 几个人围着锅台吃晚餐,朱慈烺不解道:“喀秋莎,你一个人跟着祖母在这不会孤单么?” “不会啊,我每天要做很多事呢,早上要给菜地浇水,然后做饭,松土,然后还要打扫家里,怎么会孤单。”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你总要嫁人吧?” “祖母说等我把初夜交给领主大人后再考虑这件事。” “交给领主大人?”朱慈烺惊道:“你嫁人跟他有什么关系?” “我们这里的女孩只要到了16岁都要把自己的第一次献给领主大人。” 她这么一说朱慈烺想起来以前他跟凌木讨论世界形势时的谈话。 在欧洲的一些地方,拥有那片领地的贵族和骑士可以随意颁布法令。 只要他不怕被暴动的乱民杀死,领主可以做任何事。 一些领主就颁布法令,在领地内居民结婚的时候,他可以抢在新郎前边,先和新娘睡第一夜。 这种制度虽然荒唐,对愚昧的农奴而言并不是不能接受的,甚至一些农民还将之视为荣耀,还准备厚礼,求爷爷告奶奶地恳请领主大人来“光临”自家媳妇。 当初跟凌木讨论的时候,他对这种荒唐的制度一笑置之,从没想到自己能遇到。 “荒唐。”朱慈烺放下碗筷,“行了,你们慢慢吃。” 朱慈烺走回房间,农舍里就两个房间,朱慈烺住的是喀秋莎的房间,今晚她和她祖母住一起。 就算是姑娘住的房间里边的摆设也非常简单,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一套桌椅, 看着屋里的摆设,朱慈烺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连日来他看到的都是欧洲贵族借机的美好,现在才看到欧洲农民阶级的真实一面。 农民是一个国家的基石,大明帝国的基石是完整的一块,而欧洲国家的基石被他们的君主主动砸成一块块的小石头,强行拼凑到一起。 或许换一个统治者,对这些土地上的民众而言并不是一个坏事。 “夫君。” 董小宛推开房门,坐到他身边,“你怎么了?” 朱慈烺很自然的挽住她的腰肢,让她靠在自己肩头,把跟喀秋莎的对话说给她听,又说道:“这个国家,贵族贪图享乐,民众愚昧无知,这个国家完全没有君主集权的意识。 如果其他国家的制度也都差不多的话,我敢说,再有五十年我父皇就能统一亚欧大陆乃至整个北非。” 听完喀秋莎未来的遭遇,董小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朱慈烺拍了拍她的肩头,“这里环境太差,我们回马车上睡吧。” “这里的环境自然比不了东宫,不过既然来了,又是人家的一片好意,我们若不在这里睡喀秋莎心里该怎么想?” “你还是这么通情达理。” “明天我们要去哪儿?” “哪儿也不去了,回莫斯科,我想欧洲那边的使者也该到莫斯科了。” “那喀秋莎呢?你不管她,就让她把自己给一个从没见过的,而且日后还不会对她负责的男人?” “这儿不是大明,就算我在阿列克谢面前提出来,只要那些领主不做卖国的事,他也无法干涉领主对封地的统治。” “还有这样的国家?” “千百年来,他们就是这么过来的,他们的人民对此已习以为常,每一个有封地的贵族都是一个小军阀。” “这个国家怎么样我不管,但是喀秋莎是我们亲眼看到的,看她的年纪马上也16岁了,你毕竟见到过她…” “你想说什么?” 董小宛眼珠一转,“带她离开,或者跟这里的领主打个招呼,实在不行就杀了他,反正阿列克谢也不敢拿你怎么样。” 第761章 尊贵身份 “到底行不行啊?” 听完董小宛的提议,朱慈烺沉默许久,董小宛忍不住催促他道。 “从政治角度上讲,我不能答应,但如果是你求我,不管有什么后果我都要答应。” “这怎么能跟政治扯上关系?” “我在俄国闯再大的祸阿列克谢都会容忍我,甚至我放火烧了他的克里姆林宫,他都能容忍我。 这份容忍要我们整个国家来买单,等他们对北约的战争结束以后,他可以用我闯的货来要求更广阔的土地和利益。” “难道你就真的打算不管不顾?” “你要我帮她么?” “如果我是她,我会希望有人来帮我。” “那我明白了。”朱慈烺深吸一口气,走到桌边将灯火给吹熄,躺到了用干草铺成的床上。 这干草床出乎意料的柔软,睡起来还算挺舒服的,灯火熄灭之后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黑暗,在不久之后,皎洁的月光却又将房间给照的通透。 皎洁的月光下,朱慈烺面含柔情,双手捧起美人的面庞,就在这时… “咳……咳咳咳咳!” 隔壁响起老人剧烈咳嗽声,良好的学习气氛被打破,朱慈烺和董小宛相视一眼,连忙冲进隔壁房间。 “祖母,你没事吧?”喀秋莎紧张的喊着。 看着不断咳嗽的老人,朱慈烺和董小宛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担忧的神情。 守在门外的张煌言推门而入,也跑到门口,“殿下出什么事了?” 说话间他朝屋里看,看到了剧烈咳嗽的老人,眼神中霎时间涌现出惶恐之色,赶紧护住朱慈烺,“殿下离远点,万一是瘟疫。” “万一是瘟疫我就已经感染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哪那么容易感染瘟疫,让开。” “可是殿下…” “让开。” “是。”张煌言悻悻退到一边。。 屋里的喀秋莎两手抓着祖母的手,哭泣着说:“祖母…你一定会没事的,” “喀秋莎…你是个好孩子……我知道……咳咳咳咳。” “祖母,你不要说话了。” “不行……我一定要说完!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咳……咳咳,今天…就已经是极限了…喀秋莎…快逃吧!” “祖母…” “我不想再…成为你的负担了…朱先生…” “我在!”朱慈烺走到近前。 “我知道…您身份尊贵,请允许…允许我提一个无礼的要求…喀秋莎…以后能交给您照顾吗?把她…带离这个地方…救救…她…” 对于一个将死之人的嘱托,朱慈烺就是想拒绝也开不了这个口,“没问题,我…我会好好保护喀秋莎,不让领主碰她一根汗毛。” “谢谢您…我的孙女…就交给您了…”老人闭上了眼睛。 “祖母!呜哇哇哇…祖母…”喀秋莎抱着祖母的尸体痛哭起来。 “放心吧!既然答应了…会保护好你的!” 接下来的两天内朱慈烺要帮着安葬喀秋莎的祖母,他屁股后边跟着一个中队的俄国骑兵,挖个坑再做口棺材再容易不过了。 喀秋莎在悲伤之余才真正认识到朱慈烺身份之尊贵,朱慈烺不喜欢这么多俄国大胡子在他身边待着。 在他们做完事情后就让他们继续到他看不到的地方候着了,在一个简单的葬礼上,喀秋莎抱着刻着她祖母名字的简易石碑哭的泣不成声。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沉闷厚重的马蹄声,朱慈烺等人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一支穿着银色半身甲的骑兵队狂奔而来。 这队骑士有十二个人,他们所乘坐的战马高大且雄壮,这些骑士腰间都配备着长剑,光是气势就足以震倒一般人。 领头的骑士右手放到剑柄上,操着一口北方腔调的俄语对院子里的众人喊道:“你们是什么人?” 朱慈烺背负双手走到农舍门前,指着马背上的骑士们道:“你们又是什么人?” 黄种人的容貌,流利的俄语,高人一等的态度以及一辆华贵的马车,凡此种种都在提醒着骑士们,眼前这个东方年轻人在大明帝国里非富即贵。 领头的骑士翻下马背,隔着栅栏对朱慈烺鞠躬行礼,“尊贵的先生,请问您从哪里来?” “我从东方的明帝国而来。”提起的自己国家,朱慈烺骄傲的挺起胸膛。 骑士队长先是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后脸上露出敬意,“东方来的客人,您是恰好路过此地么?” “是的,不过没想到遇到你们了,你们是谁?为什么到这儿来?” “先生,我们是效忠特维尔子爵的骑士,奉子爵大人的命令来迎接住在这里的喀秋莎.安萨雷斯前往城堡举行成人礼?” 朱慈烺扫视着他们,讽笑道:“说的真好听啊,不就是领主初夜权么,我叫朱慈烺,你们可能不知道我是谁,回去问问你们的子爵。 要是他也不知道,就让他去莫斯科打听一下就知道了,你们要接的这个喀秋莎,我保了。” “先生,这这不好吧。”领头骑士眸光一冷,“就算是沙皇陛下来了,也不能干涉我家大人在自己的领地上行使他合法的权利。” “因为两个原因,我不能把她交给你们。” 朱慈烺走过去把手臂搭在领头骑士的脖颈上,对他指了指南边,“如果你们今天非要把她带走,最好先派人去那边看看,啊。” 领头的骑士一挥手,就有一名骑士纵马向南方疾驰而去。 很快过去的骑士狼奔而回,高声道:“大人,发现一支骑兵,一百来人,他们打的是沙皇陛下的旗帜。” 朱慈烺会心一笑,拍拍领头骑士肩膀,得意的对他说:“听见没有?要来硬的么?” “不敢,你的名字我会如实禀报给子爵大人。” “随你的便,他要不服就让他到莫斯科找我,我要不在莫斯科就让他去勃兰登堡找,要还是没找到我可以到我们的首都去。” 朱慈烺来头太大,领头的骑士再一鞠躬,“先生,请恕我们先前的无礼,我们先走了。” “慢走不送。” 第762章 急转南下 正如朱慈烺所料,他刚回到莫斯科就听说钟离蕊派来的使者已经在两天前抵达莫斯科,正等着他回来。 在克里姆林宫的会议室里,双方根据被乌克兰占有的领土问题展开协商。 明明是讨论乌克兰领土问题,在场却一个乌克兰人都没有。 乌克兰现有的国土面积就是摆在政客餐桌上的蛋糕,任人随意切割。 虽然三国在战场是盟友,但那时波兰还在,波兰还在三国是盟友。 现在波兰都没了,要你这个分地盘的盟友有什么用? 刚刚独立的乌克兰民族,他们的军事力量在明俄两国面前还是太弱小,如果条约签订完成他们不配合,明俄两国不介意再来个夹击乌克兰。 两方官员用了三天完成了《对波兰之战议定书》,议定书上规定乌克兰要把基辅以东的所有领土无条件还给俄国。 在西边,乌克兰要把本该属于明属荷栏的斯坦尼斯拉沃夫、砢尔拔、东斯洛伐克等五块地区还给明属荷栏。 割让之后乌克兰的面积比维希法国还要小上不少,两国官员在友好的氛围中签订合约。 阿列克谢率先在三分文件原本上签下名字,按上手印,等到明属荷栏这边该签字的时候,负责此事的隋羡把合同和印泥送到朱慈烺身前。 看着面前的公文狼毫等物,朱慈烺明知故道:“您这是何意?” 隋羡微微一笑,“凡国家大事该有君主做主,皇上不在,臣下才可随机应变,如今皇上虽在万里之外,殿下您却近在咫尺,如此大事该由您来签字。” “也好。” 朱慈烺提起狼毫笔,在三份公文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加盖手印,如此这三份公文算正式生效了。 这三份条约,明俄双方各持一份,第三份送到中立国西西里王国封存、 条约签订完后,朱慈烺也要跟使者队伍前往勃兰登堡,临别时阿列克谢亲自出城十里相送,过来围观的莫斯科民众多达万人。 明太子前往勃兰登堡的消息很快通过报纸传扬开来,车队用5天时间越过了明俄边境,进入明属荷栏的疆域后,车队陡然转向南方。 察觉到这点的朱慈烺把隋羡叫到车边问他:“隋大人,我们为何转向?” 隋羡微笑颔首,“这点太子殿下有所不知,来之前钟离大人给卑职的指示是让殿下您来签字画押,然后带着殿下去乌克兰解释。” 朱慈烺蹙起眉头,“解释什么?” “殿下不要误会,钟离大人的意思是,与俄国人签订条约的是您,而您与明属荷栏方面无关,所以您与俄国人签订的条约明属荷栏是不会承认的。 我们现在要去基辅把这份说辞告诉乌克兰人,并宣布这份条约无效,之前我们与俄国人商定的势力范围,把被乌克兰占领的地区就送给他们。” 朱慈烺也不笨,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想通其中关节,“钟离蕊的意思是既然消灭不了又会得罪他们,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太子殿下果然冰雪聪明,卑臣佩服。” 隋羡赞道:“眼下欧洲方面需要的是稳定,无论是钟离大人还是何总司令都有意在北约之战结束后,十年之内再不动兵戈。 我们有太多地方要消化了,神圣罗马帝国,意大利半岛,波兰西部,加上将来所能得到的北约,南北纵横数千里,1000多万欧洲人。 而我们在欧洲的兵力加上地方团练兵也不过一百来万,子民不过600万,我们接下来面临是过度扩张的隐患。” “原来如此,可我们不就得罪了俄国人么?” “说辞已经想好了,我们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钟离大人派来的使者,卑职以失职之罪被免官,由另一人带您去基辅解释。” “何人带我去?” “还是卑臣,哈哈,驾!” …… 基辅地处乌克兰中北部,地跨第聂伯河中游两岸,及其最大支流普里皮亚季河与杰斯纳河汇合处附近,铁矿和森林等资源资源很丰富。 早在1240年,成吉思汗的孙子拔都及蒙古帝国远征军攻占基辅,其后成为钦察汗国的一个重要城市。 后来到了14世纪被立陶宛公国入侵,16世纪又被割让予波兰,现在他们又独立了。 所有乌克兰族人对民族独立有着强烈的期望,在反抗波兰人压迫的战争中,大批乌克兰族人战死才换来他们现在的容身之处。 经过几天的赶路,朱慈烺一行赶到基辅,来的路上他跟隋羡了解乌克兰历史。 在他从小学习的国际形式里,他只知道乌克兰人是东欧哥萨克游牧民族的后裔,哥萨克人以骁勇善战和精湛的骑术著称。 对于乌克兰这个欧洲新政权他了解就不多,隋羡仔细给他介绍,尤其是乌克兰起义首领赫麦尔尼茨基的身份性格。 赫麦尔尼茨基以前就是波兰军队里的乌克兰军官,因为被波兰贵族侵夺土地,长时间申述无门,愤怒的他率领8000名哥萨克骑兵在第聂伯河下游起义。 迅速席卷乌克兰全境,以基辅城为中心,成为全乌克兰统领,并在明俄两国夹击波兰的战争从波兰人身上扯下一块肉来。 此人的经历完全证明了‘时势造英雄’这句话的正确性。 车队到达之前,快马已将消息传到基辅。 明帝国储君。 有这个身份朱慈烺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更何况在乌克兰独立战争中明帝国还提供了一部分武器支持,双方保持着友好的关系。 已经是一个合法政权领导人的赫麦尔尼茨基穿着盛装,带着500名哥萨克骑兵和300多位乐师,以及闻讯赶来的数千乌克兰民众。 车队前方的明军骑兵刚出现在人们视野中时,他们就奏起礼乐声欢迎他们。 “乌克兰人…” 马车里的朱慈烺探出头遥望着基辅城,对于即将见到的又一个欧洲民族充满了期待。 听说他们是游牧民族的后裔,但愿不要像他们草原人那么野蛮… 第763章 突然遇袭 在礼乐声中,被骑兵护卫着的车队缓缓停下。 马背上的明军骑士头戴m35钢盔,穿着灰色军装,脚上穿着黑色马靴,腰间挂刀,背后背枪,腰间挂着子弹袋。 虽然没有重装骑士那么强的视觉冲击力,却有新时代骑兵的魅力。 隋羡翻身下马为朱慈烺打开车门,穿着蟒袍的朱慈烺带着穿着银色广袖长裙的董小宛和蓝色贵族少女裙的喀秋莎走下马车。 朱慈烺走下马车的一刻,人群中的乌克兰女人们顿时发出声声惊呼,为朱慈烺的容貌所折服。 如玉的容颜加超凡脱俗的气质,再有那么尊贵的身份,他上辈子拯救了全人类么? 相比之下,走过来迎接他们的赫麦尔尼茨基显的跟只丑小鸭似的,赫麦尔尼茨基的长相有明确的留存。 他有一张的典型的白种中年男人的长相,鼻子下留下两条浓密油亮的垂到下巴的山羊胡。 如果不是穿着贵族礼服,拿着象征权利的国王礼杖,任谁都会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发福中年男人。 他用俄语说:“非常欢迎你们的到来,明太子殿下您的到来是所有乌克兰人的荣幸,希望您是为我们带来和平的。” “我正是为此而来。”朱慈烺微笑道:“不久前我做了件错事,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谈吧。” “没问题,在此之前请您与我一同向这些热情的民众招手致意。” “那是自然。” 朱慈烺与赫麦尔尼茨基并骑而行,对两侧的乌克兰民众招手致意,朱慈烺的到来是整个乌克兰民族的荣幸。 他的到来说明大明帝国这个世界最强的国家承认了他们的合法性,最强的都承认他们了,这世界上还有哪个国家敢把乌克兰民族当成造反乱民看? 在两侧拥挤的人群里,一个十六七岁的欧洲少年挤在人群最前方,明明是夏天他却穿着身宽大的棕色长袍。 一张还算清秀的脸上写满了惶恐与不安,他望着越来越接近的朱慈烺和赫麦尔尼茨基两人,额头流下冷汗。 在两人距离他还有20步远的时候,他反倒不紧张了,眼神变得果决。 乌克兰士兵横亘长矛将围观民众阻绝在外,青年奋力一拳打在挡在他前边的乌克兰士兵脸上,士兵完全没料到会有人敢动手打他,被突如其来的一拳打退两步。 青年趁机冲到道路中间,在奔跑过程中他解开腰带,从长袍下拿出一把崭新的燧发步枪,同时还露出了绑在他身上的炸药。。 铅弹已经上膛,他举枪对准朱慈烺,看都不看就扣动扳机。 砰! 一声枪响让民众惊慌失措,四下奔逃,射向朱慈烺的铅弹只打中她的发冠,墨玉冠被铅弹打飞落地。 此时正有一阵狂风吹过,朱慈烺的长发随风飘动。 朱慈烺面露惶恐,紧促着眉头盯着远处想要他命的欧洲青年。 远处的欧洲青年见一枪未中,毅然决然的拉开身上的炸弹引线,貌若癫狂的向朱慈烺冲来,同时大喊道:“明国人滚出我的国家!!!” 隋羡在大喊:“保护太子殿下!” 赫麦尔尼茨基大惊失色,几乎是咆哮着喊:“该死的,士兵!” 青年快冲到朱慈烺跟前时,当他跑过一名明军骑士身边时,骑士猛地下马将他扑倒,整个人趴在青年肚子上。 另外两名明军骑士快跑过来,压在两人身上。 砰的一声闷响,爆炸的气浪将压在青年身上的三名士兵身体猛地一震,这时负责警戒的乌克兰士兵反应过来,组成一道人墙把朱慈烺和赫麦尔尼茨基护的严严实实的。 “殿下,快下马。” 隋羡把朱慈烺搀下马,同时对赫麦尔尼茨基喊道:“国王陛下,我们坐马车进城了,您请自便。” 说完也不等他回复把朱慈烺搀进马车,其他明军士兵把受伤和被炸死的士兵抬去治疗,赫麦尔尼茨基下令把袭击者的遗体抬去尸检,核查身份追究幕后主使。 这场明显是针对明朝太子的刺杀案件成为乌克兰建国这不到半年来最重大的事件,事件影响比赫麦尔尼茨基登基为乌克兰国王的事件还大。 整个基辅城城门紧闭,所有民众不得擅自出门,全副武装的乌克兰士兵封锁街道,挨家挨户的搜查。 尤其是波兰人的住宅区被翻了个底朝天,稍有嫌疑的波兰人就会被逮捕询问。如果判定对方是有威胁的对象,乌克兰士兵有权直接消灭他们。 城里的各条街道上随处可见被押往大牢的波兰人,尽管有人在反抗,但注定是徒劳的,反抗只会换来疼痛。 赫麦尔尼茨基在今天这次袭击中并没有受伤,但他宁愿自己受伤了。 娇生惯养的明帝国太子受到惊吓,万一吓出点什么毛病后果可太严重了。 虽然明眼人都知道,这绝不可能是乌克兰方面策划的,但万一呢? 一个下午他往朱慈烺休息的寝宫跑了三趟,每次都被拒之门外,他真想带人冲进去,但也只能想想,他要真冲进去就影响两国关系了。 惶恐之余也有点庆幸,幸亏钟离蕊没来,不然这时候她一定借题发挥,从中牟利。 直到傍晚时分,赫麦尔尼茨基的进入请求才被准许,强烈的中世纪风格的卧室里,朱慈烺穿着一身雪白舒适的白色里衣坐在桌边,状态已经恢复好了。 董小宛在他身边手里端着碗白粥,用勺子为在碗里搅和降温。 “国王陛下请坐吧。” “太子殿下您还好么?” 朱慈烺笑了笑,“没伤到哪,只事出突然,国王陛下,事情调查清楚了么?” 看朱慈烺还能笑,赫麦尔尼茨基悬着的心终于能放下了,坐下说道:“查清楚了,那人就叫尼德.塔特,波兰人,在我国独立战争里他家族老爹其他人都死了。 初步推测是他对贵国在战争中支援乌克兰的行为感到不满,或者他认为杀死他父母的武器是贵国提供的,所以心怀恨意做出了今天的事。” “这样啊。”朱慈烺点头表示理解。 “什么就这样啊。”隋羡刚好走进来,走到桌边一脸阴沉的对赫麦尔尼茨基道:“今天是我们的士兵舍命,才保住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是我大明帝国的储君,是我们崇祯皇帝与马皇后的唯一子嗣,他要出了点事你说我们陛下会不会血洗乌克兰?” “请太子殿下放心,所有可能相关的人员,我们一定严肃处理,绝不姑息。”武将出身的赫麦尔尼茨基很坚决的向他保证着。 朱慈烺望向隋羡,隋羡有些不愿的点下头,再对赫麦尔尼茨基说话时语气又变的严厉:“那我们等着看国王陛下如何处置相关人员。” 听到对方无意追责的赫麦尔尼茨基顿时松了口气,忙保证道:“太子殿下和隋大人可以放心,此事一定严办!一定!” 第764章 哥萨克人 太子殿下都不打算追究,又有了赫麦尔尼茨基的保证,隋羡也不再多说什么。 正好三人聚在一起,隋羡跟朱慈烺交换了下眼神,朱慈烺点点头示意他可以说,隋羡把准备好的说辞说给赫麦尔尼茨基听。 赫麦尔尼茨基听完沉默半响,抬头对朱慈烺笑道:“太子殿下倒是个宽厚人,不论事情如何,您能亲自过来解释就是乌克兰民族最大的尊重。” 乍听之下好像是在暗讽,但赫麦尔尼茨基真不是这个意思,乌克兰弱小,若要生存只有听候大国吩咐。 在瓜分乌克兰的事上,明俄两国完全不用跟乌克兰人说什么,最多是在条约签订完成后派人打个招呼而已,乌克兰不给也得给。 朱慈烺以太子之尊还来基辅一趟,给足了他们面子。 隋羡道:“国王陛下,我们太子殿下与俄国人签订条约的事他已经后悔了,愿意把已经被贵国占领的土地完全送予贵国。 那些土地是战死的乌克兰人为民族独立从波兰人手里争来的,乌克兰应该拥有那里,贵国在东斯洛伐克等地区的驻军不用撤退。” “嗯?”赫麦尔尼茨基心里一动,接着问道:“那贵国岂不是得罪了俄国人?” 隋羡哈哈一笑,“也不算得罪吧,是太子殿下与俄国人签订条约的,严格来说,大明帝国与明属荷栏帝国是两个国家。 一个国家的储君替另一个国家签订了与他国的条约,这说不过去,俄国人也说不出来什么。” 赫麦尔尼茨基从座位上站起,恭恭敬敬的对朱慈烺鞠躬,朱慈烺赶忙扶起他,“国王陛下这是何意?” “太子殿下之恩,乌克兰无以为报,请殿下受我三躬,只要我的后代还是乌克兰国王,殿下若有命令尽管吩咐,只要合理乌克兰无有不从。” 赫麦尔尼茨基感激的一句话把他的血脉与朱慈烺绑在一起了,朱慈烺要维持乌克兰对他的忠诚,就必须保证赫麦尔尼茨基的后代是乌克兰国王。 “心意我领了,您快点起来。” 朱慈烺越这么说赫麦尔尼茨基心意就越坚决,本来他也做好了被明俄两国割肉的准备,半路出来朱慈烺这么天真的家伙,他当然要打好关系。 隋羡拍了拍赫麦尔尼茨基肩膀,“起来吧,太子殿下接受你的好意了。” …… 出于外交礼仪,赫麦尔尼茨基应该陪同朱慈烺在乌克兰国内一些有历史意义的景点游玩一阵。 景点有是有,但乌克兰建国还不到一年,游玩景点介绍的都是被波兰占领的历史,这不是游玩,这是介绍乌克兰的屈辱史。 能证明乌克兰民族的就只有战场了,但哪有带外国皇储到战场上看的? 赫麦尔尼茨基索性带着朱慈烺和董小宛,还有在两人身边显得跟丑小鸭似的喀秋莎一起检阅乌克兰军队。 作为东欧哥萨克民族,乌克兰的军队还以轻骑兵为主。 又因乌克兰独立时间太短,还没有一套属于乌克兰军队的士兵装束。 他们跟波兰统治时唯一不同就是旗帜变成了乌克兰的蓝黄两色旗,他们也不戴波兰人规定的圆形军帽,而换上了牧民的皮毡帽。 在基辅郊外的大营里,上千名乌克兰骑兵分列道路两侧,让赫麦尔尼茨基和朱慈烺检阅。 早上团长就跟他们打过招呼了,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展现出他最好的一面,显示出乌克兰军威。 东欧哥萨克民族身材高大,又是精心准备过的,骑士们抗在肩前的马刀磨的闪闪发亮,头颅抬的老高,看着真挺像回事的。 朱慈烺带来的明军骑士虽然身材没有这群东欧人高,但穿戴整齐,钢盔,野战服,马靴,马刀,后膛步枪,再加上军用水壶、口粮袋。 完全达到近代军事化的标准,同样是轻骑兵,明军骑兵的装备比10个乌克兰哥萨克骑兵还贵。 骑兵之后就是步兵,乌克兰重步兵很少,赫麦尔尼茨基还是把基辅周围所有的重步兵都聚到一起。 200多名穿这个哥特板甲,头戴牛角重盔,武装的跟铁罐头似的重步兵倒真让朱慈烺眼前一亮。 走过他们身边时,朱慈烺侧身问赫麦尔尼茨基,“国王陛下,这些都是你的士兵么?” “那是当然。”介绍重步兵让赫麦尔尼茨基满心自豪,“明军有装甲车,我们有重步兵。” 身后的喀秋莎弱弱的来了句:“这么热的天,他们穿成这样,不热么?” 朱慈烺直接笑了,赫麦尔尼茨基悻悻一笑,赶紧岔开话题,“前边是轻步兵,他们才是野战中的中间力量。” 重步兵后就是轻步兵,轻步兵和朱慈烺在俄国见到的轻步兵没两样,他们的装备以锁子甲和链甲为主,到时那造型独特的十字戟、超长枪等武器让朱慈烺开了眼界。 “前边是我们的火枪手,我国军队的火器化标准还是很高的。” 步兵之后就是火枪手,正如赫麦尔尼茨基所说,乌克兰军队的火器普及率还是很高的,装备也是最整齐的,在军装上仍能看出有波兰风格。 “殿下以为,我国军队如何?” “不错不错,铠甲厚重,刀矛光亮,无愧强军之名。” 朱慈烺言不由衷的称赞道,相比之下他还是觉得大明帝国的火枪手更像回事,乌克兰军队身上还有太重的游牧民族的随意风气,没有正规军的庄重感。 “我对我们的士兵有信心,不过要面对未来战争的需要可能还不够。” 朱慈烺道:“为什么不够?我看足够了。” “不够,就拿贵国军队来说,贵国军队正面冲锋时呈分散阵型,步兵躲在装甲车后,装甲车可以轻易跨越战壕,将车后步兵无伤带到敌人身前。 还有明军在对荷栏、对神圣罗马帝国、对波兰等战争中使用的新式战术才是未来战争所能用到的,这个世界已经过了骑兵为王的时代。” 朱慈烺笑了笑不再多说,他感觉再说下去就掉这老洋鬼子的坑里了。 第765章 好人坏人 在基辅,隋羡拿着钟离蕊印章与赫麦尔尼茨基签订了关于赠予东斯洛伐克等5处地区的条约书,正是承认乌克兰对这些地区的合法权利。 这份条约的签订在赫麦尔尼茨基的大力宣传下很快弄的人尽皆知,对乌克兰民众而言,他们得到了一片被人所承认的家园。 就算这片家园是他们的族人打下来的,之前他们也不敢把那片土地当成是属于他们的,得到明属荷栏与大明帝国的承认,他们可以合法拥有那些土地。 同时,乌克兰人把这份土地的归属权看成是朱慈烺送与他们的,对朱慈烺评论非常好,相比于贪得无厌的如果人,乌克兰对大明帝国更亲近。 消息刚刚传开,俄国派来乌克兰通知他们割让土地的官员赫伯特.基斯到基辅了,听到明国把土地送给乌克兰人的他悄悄返回莫斯科。 把在基辅的见闻如实禀报给阿列克谢,阿列克谢听完在书房里呆坐半日。 毫无疑问他被钟离蕊给算计了,好人坏人都让她们做了。 俄国现在就算承认条约无效,把乌克兰已经占有的东部土地送予乌克兰,乌克兰人也会认为是他们是看明国人送出土地,他们才跟着送的。 送不送都一个效果,俄国现在只能当恶人了。 刚休息一天的赫伯特再一次前往基辅,基辅市政厅里,赫麦尔尼茨基拄着脸听赫伯特说完请求,那张饱经风霜的大脸的表情可不怎么好看。 穿着一身考究礼服的赫伯特站在赫麦尔尼茨基对面,静静等着他的回答。 反正都要做恶人了,他也不在乎赫麦尔尼茨基的态度好坏。 “这事儿没得商量?” “没得商量。”赫伯特坚持道:“国王陛下您要清楚,我们并不是在勒索什么,而是要求得到我们应得的土地。 在对波兰之战开始前,我们就与明属荷栏方面达成条约,以皮萨河—那累夫河—维斯瓦河—桑河一线为界,西边是明国人的,东边是我们俄国的。 明国人怎么处置他们的土地与我们无关,但属于我们的土地谁都别想白占。” “波兰没投降之前你们怎么不派人说一声?要知道有这事我们就不继续推进了,仗打完了你们过来了,哼。” “国王陛下,乌克兰民族人口不过百万,就算把我们的土地还了,剩下的土地依旧够你们繁衍生息的。” “你们政客上嘴唇下嘴唇一碰,就要我们把流血得来的土地交出去,赫伯特,你该知道我为什么带领族人反抗波兰。” “知道。” “知道你还跟我扯这个?”赫麦尔尼茨基拍案而起,厉声问他。 突然爆发的武夫气势让赫伯特下意识的退了一步,马上恢复正常道:“以前你是赫麦尔尼茨基将军,而现在你是国王陛下,你该作为国王的角度考虑事情。 您现在就可以让您的侍卫把我赶出去,然后带着您的军队发动战争,但您真的要那样?” “你!”赫麦尔尼茨基怒目而视,要换成他以前的脾气一刀就砍过去了,但现在作为国王的他必须强忍怒气。 眼前这个男人再怎么可恶他背后都站着俄国,眼下的乌克兰没有与俄国开战的本钱。 他坐下了。 赫伯特微微一笑,非常自然的道:“一个民族首先要有一个稳固的存身地点,然后才能考虑别的,现在乌克兰政权还不稳固您就要走第二步了?” 一名乌克兰官员出声喝道:“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我们不能赢你们也别想好过。” 赫伯特耸了耸肩,“国家大事岂能意气?再说,你能代表一百万乌克兰民众?” 官员无语坐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赫麦尔尼茨基身上,他接下来的决定会观念到两国未来的关系。 时间一点点的过,会议室里的氛围沉重的让人喘不上气来。 赫伯特实在受不了这种气氛,出声道:“国王陛下这没什么好犹豫的吧,要么把我们应得的土地还给我们,要不然就宣战。 可怜的乌克兰人民啊,独立了还不到半年又要亡国了。” 说着还像模像样的叹了声,赫麦尔尼茨基恶狠狠地瞪着他,“你在威胁我?我就不信那小子敢跟我开战!” “这谁说的准呢,不过要是真打起来,我想谁胜谁负这没悬念吧,还有别以为明国人给你们点好脸看他们就会帮你。” “我知道,我会让人准备交割事宜的。”说出这话让赫麦尔尼茨基用尽了全身力气。 这个结果他跟很多人都预料了,但是要做出这个决定还是太艰难。 赫伯特道:“在此之前我们最好还是签订一份协议书,证明乌克兰承认那些土地是俄国的,并愿意将其归还,来之前我已经把条约文弄好了,卡特。” 他一声呼唤,他的助手捧着公文袋来到他身边,从里面取出两份装订好的文件送到赫麦尔尼茨基面前。 赫麦尔尼茨基拿起条约文本大概扫了眼,条款很少,不过三张纸而已,他很快看完一遍,抬眼冷笑,“想的还真周到啊。” “就是为这个来的,如果没什么问题就请签下您的名字,我也好赶紧回去把合同刊登在《莫斯科日报》上,让全国民众享受这份喜悦。” “你给我记着,拿笔来。” “我有!” 赫伯特的助手卡特从公文袋里取出一支羽毛笔递去,却被赫麦尔尼茨基一把拍开,“用不着,我们自己有。” 一名书记官送来一支羽毛笔,赫麦尔尼茨基用他们自己的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在交给赫伯特之前,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个沉重的单词:“你给我记着,所有乌克兰人都不会忘记今天的耻辱。 总有一日,你们俄国人会为你们今天的行为感到懊悔。” “历史的这事谁说的准呢?” 赫伯特吹干条约书上的墨水,小心将合约收进公文包里,转身向外走去。头也不回的说道:“那国王陛下我就不打扰了,我已经等不及回去跟大家分享喜悦了哈哈。” “可恶!” 赫麦尔尼茨基猛拍桌案,桌子上的羽毛笔都被震起,他环视周围文武官员,无不义愤填膺。 这份耻辱,他们会记得。 第766章 返回帝国 在勃兰登堡,朱慈烺见到了他想见到的,一个与帝国本土截然不同的文化世界。 勃兰登堡里在之前战斗中损坏的建筑残骸都已经被清空,取而代之的则是充满着中华风格的建筑。 精致的亭台楼阁与欧洲中世纪建筑鳞次栉比的排列在道路两侧,街上的行人里,汉人与白种人各占一半,偶尔能见到一两个身上只穿着用树叶裤衩遮羞的黑人或矮黑人。 商店里的商品琳琅满目,亚欧非三大洲里的东西几乎都能在勃兰登堡的市场里买到,甚至美洲的东西这里也有卖。 整个城市展现出非凡的商业活力,两种文化的结合风格,让人感觉仿佛来到了世界中心。 在军部会议室里,何腾蛟向他展示了明属荷栏的军力分布情况,主战师和地方团练军的兵力分布。 对波兰之战结束后,帝国在欧洲的军队可以集中兵力对付北约,尽管时间紧急他们来不修整,甚至没时间接收补充给他们的兵员,但依旧不妨碍他们的战斗力。 经过战斗的洗礼,在欧洲的40个主战师已经逐渐习惯新式战术,推进时他们只要跟在装甲车和披甲步兵的后边,发现敌人的骑兵时原地挖掘战壕,让敌人的马刀砍不到他们的头颅。 在欧洲西北部的英国,查理一世死后,英国上下议院成立了以克伦威尔为中心的护国政府,宣布英国成为共和国。 英国人坚信他们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整个欧洲都等着看这个崭新的英国政府会有什么作为。 它们成立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求与明属荷栏更紧密的关系,他们表示尽管之前英国与明属荷栏有明显的利益冲突,甚至演变为军事冲突。 但这并没有阻止两个国家外交上走得更近,目前他们正在与明属荷栏方面协商,寻求签订一份“维护双方共同利益”的条约。 如果签订成功,西欧将迎来真正意义上的和平。 起码人们是这么认为的,莫斯利亲自赶往勃兰登堡与钟离蕊洽谈,除了少数人员之外没人谈了什么,但这份条约签订成功了。 当莫斯利带着他的胜利条约返回英国之后,英国面向欧洲发表新的声明——英国需要冰岛。 目前世界正处于大航海时代,英国需要扩展他们的海外力量,冰岛无疑是大英共和国所需要的。 英国不会低估这块土地的战略价值,以及敌对势力在此可能对英国北方造成的威胁。 毫无疑问这是一条针对北约的声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或许是和平到来前的前兆。 英国加入了以明属荷栏为中心的新欧洲圈子,他们派人前往勃兰登堡,学习明属荷栏的先进军事战术,成立了英国第一支完全仿照明军制度的部队——乔治.蒙克步兵团。 西班牙、葡萄牙、维希法国、奥斯曼帝国、乌克兰、沙皇俄国,再加上刚融入这个圈子的英国,整个欧洲就剩北约四国还在跟明属荷栏唱反调。 北约此时似乎已经成为众矢之的,只要明属荷栏愿意,所有欧洲国家都会对北约宣战。 可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克里斯蒂娜还是拒绝了英国索要冰岛的提议,英国对北约宣战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而在法国,明军依旧在保护维希法国,维希城在法国公社的围攻下始终坚如磐石,攻不下维希的萨伏意思公爵在派人与勃兰登堡方面交涉无果后,只能选择放弃围攻维希城。 法国一分为二,维希法国控制着西北部的三分之一地方,其他地方全归法国公社所有,欧洲势力格局已定 …… 朱慈烺欧洲待了大半年,这大半年里他主要观察地方风土人情,同时访问欧洲各国,会见各国君主。 一直到1650年1月朱慈烺才返回帝国,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面见朱由检。 “咳咳咳咳…” 从养心殿里传出咳嗽声在殿外都能听清,朱慈烺走到门口不由停下脚步,穿着红色冬衣的刘若愚肩上披着白雪,如雕塑般站在一侧。 朱慈烺看他,他摇摇头,朱慈烺心下一沉走进殿内。 养心殿里的空气不是他出发前的墨水味,取而代之的则是浓重的药味。 时隔大半年再见到父皇的朱慈烺都快认不出父皇了,年仅38岁的朱由检此时像个五十岁的老朽那样坐在软塌上,披着明黄色的锦衣,左手看着奏折,右手拿着毛笔。 他身型消瘦,眼眶微青,精神不振,从来不留胡须的他也不管胡子了,很难想象还不到40岁的朱由检胡子却已经白了一大半。 谁都能看出来朱由检的身体情况非常糟糕,他面前的桌案上堆积着跟以前一样多的奏疏。 “父皇!”朱慈烺眼眶逐渐湿润,嚎啕叩首。 朱由检没理他,继续看着手里的奏疏,香炉的龙涎香快燃尽时才把手里的奏折丢到朱慈烺面前的地上,无力的道:“看看。” 朱慈烺抬头拿起面前奏折看了起来,奏折是刑部送来的,去年去美洲送囚徒的衙役们回来了,他们带回了美洲现在的消息。 他们带回来的消息实在不能算是什么好消息,张献忠建立的大西政权已经有了规模。 张献忠的手下都是囚徒不假,但换个角度看囚徒们个个都是人才,要么敢打敢杀,要么脑子好使有小聪明。 加上运送囚徒的船只每次都会留下一些物资,张献忠以此为基础控制了美洲西南部很大一片地区。 纵横千里有余,相当陕西、河南、浙江三省面积加起来的总和,俨然成为一方霸主。。 十几年的发展,让美洲这片原本只有印第安人居住的大陆成了各国殖民地。 美洲西部的大西,西南部的东夷,东海岸的英国人、法国人、西班牙人和葡萄芽人。 还在使用原始武器,以兽皮遮身的印第安人在各国殖民者的攻击下,他们的生存范围不断缩小。 只能去比较寒冷的北方谋求生路,进入了后世加拿大境内。 这都是张献忠告诉刑部官吏的,朱慈烺看完奏折显得有些担心,转头看向养心殿墙上那挂满墙壁的世界地图。 朱由检嗤嗤一笑,声音中都透着苍老,“你在担心?” “是,或许几百年后,美洲国家会成为我朝之敌。” “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有忧患意识是好的,但现在帝国无力涉足美洲。 与其看着洋鬼子把那里当做殖民地,不如支持张献忠跟他们斗,张献忠这人敢打敢杀,军事才能也不差,是个开拓殖民地的好首领。” “父皇没见过他,为何对此人评价如此之高?” “这叫高?” 朱由检放下毛笔,靠着软塌道:“此人不过如此了,他嗜杀,若在盛世此人也会是个好勇斗狠的囚徒,战场才是最适合他的地方,起来跟朕说说你在欧洲的见闻。” 第767章 尝试放权 宫人们奉上坐榻,朱慈烺把自己在欧洲遭遇到的一切,尤其是对欧洲各国民风民俗的认识。 这趟旅行给他留下印象最深的就是欧洲国家采取的贵族领主制,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他完全不敢相信这种完全落后的制度居然还存在着。 朱慈烺绘声绘色说,朱由检听得也很认真。 等朱慈烺说完,朱由检还是一脸慈祥的看他,看着朱慈烺年轻俊逸的模样,朱由检不由想起了他的母亲。 小怜去世的时候还没慈烺现在大,不知不觉间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朱慈烺疑惑道:“父皇,儿臣说完了…” “嗯。” 朱由检回过神,目光望向墙上的世界地图,“朕此生是没机会再到欧洲去了,听你说一遍权当去过了吧,在那些欧洲国王里那你觉得哪个人会对大明造成威胁?” “不看关系单论能力的话,穆拉德和阿列克谢都有可能,瑞典女王克里斯蒂娜是最有可能的,但她正被何腾蛟和阿列克谢他们穷追猛打,想来败亡只是早晚的事。” “不,只有一个阿列克谢。” “父皇何意?” “穆拉德无子,奥斯曼帝国的扩张在他这一辈就该结束了,阿列克谢子嗣兴旺,俄国人口也逾千万,将来俄国才是我们的头号敌人。 本来朕打算等欧洲那边稳定了在考虑对俄国的战争,既然钟离蕊他们建议休养生息那就算了。” 他顿了下道:“况且,朕的身体可能也坚持不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结束了。” “父皇千万别这么说,父皇只要潜心静养…” 不等他说完朱由检便打断道;“行了,那些宽慰的话就不用说了,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 朕没几年活头了,你要学着执掌这个国家,国家诸事内阁都能处理,皇帝只是为帝国指引方向,朕指向了扩张,你指向了休养生息,你能比朕轻松点。” “父皇…” “刚才那道折子,若你坐在朕这个位置,你当如何批复?” “继续向美洲流放囚徒,减少物资支持,就算是多国殖民地也要以汉人为主体。” “没错。”朱由检满意的道:“你要与民休息,那朕希望和浔那一辈能统一欧洲,烺儿你要记住。 白种人是这个世界的罪恶源头,至于非洲黑奴,朕若再活百年,定叫黑人灭种。” “孩儿谨记。” “那好。”朱由检起身从榻上站起,明若雪赶忙过来搀扶,朱由检瞧了眼御案边的位置。 明若雪赶紧对一边的几个小太监吩咐道:“去抬张榻来。” 几个小太监不敢怠慢赶紧抬了张软塌在边上,朱由检坐到上边,另有太监在他背后放好软垫。 柔软的棉花垫子躺上去舒服极了,朱由检靠着软垫上闭目道:“坐上去,从今天起内阁送来的折子你来批红,有不懂的再问。” 朱慈烺深吸一大口气,“儿臣遵旨。” 朱慈烺开始为折子批红,朱由检在旁边坐的也不安分,二十多年养成的习惯让他心痒难耐,他忍不住想去看折子。 坐了一会儿他索性不坐了,留下一句‘不懂的等朕回来再问’就走了。 他坐着御辇来到慈宁宫,慈宁宫里,四十出头的张皇后仍显得美艳动人,朱由检来时她正逗弄着襁褓里的朱和浔。 朱由检悄悄走进殿内看到嫂子,他没打破这温馨的一幕,弯腰坐在帘帐下,靠着梁柱,一点点度过他仅剩的光阴。 “德约,你什么时候来的,你怎么坐地上了快起来。”逗了朱和浔一阵的张皇后才发现朱由检就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 “来了有一会儿了,坐这儿挺好的。” 张皇后抱起朱和浔走到朱由检身边,“今天怎么有时间来嫂子这儿了?” “我放权了。” “什么?”张皇后惊讶了,随即说道:“也好,累了二三十年了也该歇歇了,这些年你太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了。” “人总有一死,早点晚点都一样,只要能在活着的时候做到自己认为有意义的事就够了。” “那你认为什么是有意义的事?” “开辟疆土,打下一片足够后世子孙挥霍的疆域,这个目标我完成了三分之一,希望朕的孙子能替我完成。” “或许吧。” “话说回来,二十多年过去了,嫂子你还是那么漂亮。” 张皇后早就朱由检这么说话了,笑了笑道:“你调戏嫂子的毛病也还没改啊。” 这时一名宫女走进来禀报道:“启禀娘娘、陛下,烜皇子殿下求见。” “让他进来。” “是。” 宫女福了福退了出去,没多久朱慈烜走进殿内,躬身拜道:“孩儿给父皇、大娘请安。” 继承了朱由检和马小怜的基因的朱慈烺长相似神仙,继承了朱由检与楚盈袖长相的朱慈烜亦是不凡。 才14岁的他长相已如十五六岁岁的少年那般,精致的五官配上古铜肤色尽显男人的阳刚之气,双眸如电,精气十足。 朱由检靠着梁柱,闭目道:“来此何为?” “父皇您让我哥代替批红了?” “是,有问题?” “没有,父皇安康否?”朱慈烜眉头深锁,藏在袖中的手掌紧紧攥着。 “安康,听说你最近和凌木的女儿搞到一起了?” “是。” “孩儿不敢欺瞒父皇。” “搞吧搞吧你就搞吧,搞出个种来朕和你的大娘也好替你们带。” 又跟他交代了两句后,朱慈烜便退下了,张皇后说道:“看到没有,想当皇上了。” “他也只能想想了,慈烺在,皇位轮不着他,就是不在了这皇位也不一定是他的,过度迷恋权利可不是什么好事。” “要真是那样,你就不怕将来出点什么事。” 朱由检笑了笑,“这种形式下,他要能撬动烺儿的皇位,这个皇帝让他来当也无妨啊,话说回来嫂子你觉得我这两个儿子谁做皇帝好?” “都是我养大的,谁做都一样。” “唉,说一个嘛。” “真要我说?” “说一个,说一个。” “那就我怀里这个吧。” 第768章 闹市厮斗 一天下来朱慈烺只有6道折子拿捏不定,3道是关于兵部的,另外三本都是跟钱有关的。 一本是工部请求修建一条从威海到徐州的铁路,请求朝廷拨款。 一本是日南省询问今年向北方各地运送多少粮食,另一条北直隶请求朝廷拨款加固黄河大堤的折子。 朱慈烺不知道帝国家底多厚,内阁已经在折子上写下了建议的数字,朱慈烺不敢随意决定。 修铁路的折子朱由检减少拨款,加固黄河大堤的折子朱由检加大拨款。 至于日南省询问增派多少粮食,朱由检在内阁的‘照旧’下边写下一个准字。 接下来的半个月,朱由检开始享受生活,他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这么悠闲的度过一天了。 朱慈烺的行政手段虽然还是太稚嫩,但也无妨,历练历练就跟他一样老辣了。 白天朝会上他坐在龙椅上把手往袖子里一插,群臣有什么事直接跟太子说就是了,在此期间朱慈烺的太子党蓬勃发展。 如金堡、张煌言、张家玉、孙克咸等诸多官员得以升迁重用。 到了晚上过去养心殿把朱慈烺拿不定主意的折子批红,谁都知道太子即位只是时间问题。 朱由检闲下来了他现在要考虑的是另一件事——寿诞。 2月5日是朱由检的生日,要换成以前朱由检根本不会在自己的生日上耗费心力,他认为那样既会浪费时间,又会消耗他的精力。 现在闲下来了就时间考虑了,以他现在的功绩别说办举行一场寿诞,就是举办一百场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皇上寿诞的消息一传开,整个北京城都惊动了,甚至可以说是轰动。 尽管朱由检不想搞的太大、太繁琐,但满朝文武包括京畿一代的大小官员都在为他准备寿礼。 皇子们也行动起来,庄严肃穆的紫禁城里多了一份过年时才有的节日气氛。 城内正阳大街上,董小宛派自己的贴身婢女小环去采买布料,来之前她吩咐说:“布的样式品种我已经跟王掌柜定好了,你可看仔细了,别拿错了。” 小环坐上马车揣着钱币去取布,她要去的七彩庄是北京城里最大的布匹店,许多达官贵人都是这里的熟客。 掌柜也是个老油条,总能满足各种高官贵族的需求和口味。 此时苏绣庄内,一个十六七岁的婢女走了进来,她叫莲月,是礼部凌尚书家的女婢。 她奉凌木最小的女儿凌小小的命令出来买布料,赶上皇帝诞辰,她也想给父亲做身好衣服,让父亲在皇上面前有脸面。 她跟凌小小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对于她,凌小小还是很放心的。 两人表面上是主仆关系,其实是有姐妹感情的,从小到大莲月对凌小小的喜好品位一清二楚。 交给她应该完全没问题。莲月出了尚书府一打听,就知道了这间全城最大布匹店。 进了店铺,伙计介绍了半天都没有合她心意的,让她烦躁起来。 就在这时,她看见掌柜的刚刚拿出来的准备等会儿交给其他客人的一匹布。 一看那面料和颜色,她就知道这绝对能讨小姐欢心,便欢天喜地地过来问老板要:“老板,这匹布怎么买?” 掌柜一看是个难得一见的美女又穿着华丽,心里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当下和颜悦色地说:“姑娘真是好眼光,这是刚刚从四川送来的蜀锦,北京城就我们一家独有,可惜卖得太好,已经全部买完了。” 莲月指了指掌柜手里的,“这儿不是还有么,怎么就说卖完了?” 掌柜的马上解释:“姑娘真不巧,这匹布已经被人定下了,人家马上来取。” 莲月马上说:“我出双倍价钱,那人来了你退他双倍,你也有得赚,如何?” 商人唯利是图,莲月相信她这话说出来,这布行掌柜肯定马上答应下来。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掌柜的听完她的话拒绝的非常果断:“姑娘,这定布之人我们可招惹不起,对不起啦。” 莲月心生不怨,那人你们招惹不起,我们就是好惹的? 当下说道:“我告诉你,我家小姐是礼部凌大人的女儿,她想要的东西你敢不卖?” 礼部尚书家的小姐! 掌柜的一听,坏了,还是只能硬着头皮拒绝道:“姑娘我们庄里好布料有的是,要不您看看别的?” “我就要这个,谁跟你预定的?” “这…”掌柜的一脸难色。 董小宛的婢女小环这时走进店铺,发现店内气氛不同寻常。 以往都是声音杂乱,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今天却出奇的安静,并不是人不够多。 相反,因为皇上寿诞的消息传开了,今天来采购布匹的人格外的多,可人们都静默的望向同一个方向。 小环也随着人们的目光望去,店铺掌柜正满头大汗的对着一个穿着侍女装束的婢女说着什么,态度十分的恭敬,不时掏出手帕擦拭那张老脸上渗出的汗珠。 这婢女正不依不饶地跟老板讨要什么似的,小环也没太在意。 这婢女虽然穿着华贵,但样式从未见过,想必也不是什么显贵人家,还是办正经事要紧,她向老板走去。 “王掌柜我要的布呢?” 掌柜的看见小环来了如释大赦,赶紧对莲月说:“她…她来了,您们自己商量。” 说着赶紧把绸缎塞给小环,自己闪到一边。 小环在打量莲月,同样,莲月也在打量她,小环是不明情况,一脸茫然,而莲月看她的目光象是在看待宰的羔羊,使她很不舒服,当即转身想走。 周围人马上给她让出一条道来,没想到才走了没几步就被莲月一把拉住,“把布留下,我家主子要了。” 小环再次转过身来打量眼前的同样身为婢女的女子,听口音是川蜀一代的,而且这身打扮确她也没见过,说不定是哪户人家买来的官奴。 没好气道:“太子妃预定的东西你也敢抢?” “太子妃?”小环本以为报出主子名号对方就不敢纠缠,莲月哼笑道:“太子妃了不起啊,我家小姐将来还是皇子妃呢。” “皇子妃?当今皇上总共就两个儿子,我可没听太子殿下要纳妃啊,烜皇子殿下还没成年,更不能纳妃?” “要你管。” “以后在外边说话注意点,小心治你个惑乱人心之罪,有你这么个婢女你家小姐也好不了。” 就算面对是太子妃的侍女,莲月有未来的皇子妃撑腰她也不虚,“你家小姐好,秦淮河出身,早年说不定被多少男人糟蹋过了,装个白莲花勾引太子,呸,不要脸。” 小环一听,登时怒火中烧,竟敢侮辱自己的主子,走上前去狠狠地甩了莲月一个巴掌。 顿时莲月的脸夹火辣辣地疼,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一道火红的巴掌印。 “小婊子,给你脸了是吧。” 莲月哪受过这种侮辱,反手又甩了小环一个巴掌,并且双手齐出,不住地往小环的脸上打去。 小环一手抱着绸缎,一手抵挡,一手怎能抵挡两只手的进攻,自然吃了大亏。 她将绸缎扔在一边,与莲月展开对攻,只见她一手抓向莲月头发,一手向着莲月的脸上猛扇。 莲月也不甘示弱,也一手抓住小环的头发,另一只手反抓住小环进攻的巴掌遏止她再向自己的脸打来,同时抬腿恨踹她的下盘。 小环也是同样回敬,周围围观的人不住地增加,听说有悍妇打架,不管男女老少都来围观,却没有人上来劝阻。 店铺掌柜到是有心劝阻,可这俩人一个是太子妃的侍女,一个是未来皇子妃的侍女,他站哪边? 两人越打越凶,恨不得将对方生吞活剥了,两双眼睛都快喷出火来。 最终还是两人的马夫将她们分开,两人刚分开才想起自己本来的来意,纵身去抢那匹绸缎。 莲月率先拿到,但还没抱在怀里,另一端被小环死死拽住,两人的马夫也掺和进来。 绸缎毕竟不是麻绳,在四人全力拉扯下,从中间撕裂开来,四人一阵踉跄后退几步,坐在了地上。 两个小丫鬟各自拾起散开的半匹丝绸,朝对着对方啐了一口,飞快的钻进马车,快速驶离闹市。 店掌柜目送着两辆马车离开,心里一边悲哀,对左右伙计道:“说说,你们说说,这算什么事啊?” 第769章 勿起争端 东宫,太子寝殿。 董小宛守在火炉边调制莲子粥,最近朱慈烺每天都要去养心殿批阅奏折,每天回来整个人憔悴多了,董小宛就学着张皇后的样子亲自给他做饭。 看着小锅里沸腾的莲子粥,董小宛微微一笑,火候差不多了。 正要乘粥的时候,门口传来小环的声音,小环哭着跑进殿里,她的模样让董小宛吓了一跳。 她衣衫凌乱,裸陋在外面的肌肤有明显的伤痕,美丽的脸庞肿得老高,上面的五个手指印清晰可见。 眼角挂着泪痕,正抱着被撕破那半匹绸缎,董小宛心里咯噔一跳,莫非被哪个纨绔子弟给… 不可能吧,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又是锦衣卫的大本营,不会发生那种事吧? 见到主子,小环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委屈,扑进董小宛怀里放声大哭,董小宛一边安慰她,一边吩咐下人去拿衣物药物。 等小环的情绪稳定了才问事情的来龙去脉,小环哭了一阵,便将自己的遭遇一一道来,把莲月的话添油加醋了一番说给董小宛听。 当听到她并非被人非礼,董小宛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但对方无故辱骂自己,也让她心里不舒服。 听完了事情的始末,正好衣药也送了进来,董小宛命其他人等退了出去,亲自为小环上药梳理。 “姐姐,咱们可不能就这么算了,人家都骑到你头上来了,还说你以前被…” 董小宛一边细心地为她上药一边回道:“你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怎么找人家算帐,听我的这事儿就这么算了,以后不许跟人提。” “可这也太…” “记着,你要跟别人提起把事情闹大了,那我也保不了你,你就出宫找个人家嫁了吧。” 董小宛从没这么严肃跟她交代一件事,小环忙点头道:“我记住了。” 另一边,凌木府上的情况也差不多,凌小小听到董小宛的侍女敢骂她,还敢打她的人就找他爹凌木去了。 结果被凌木好一顿教训,她不懂事凌木可知道这件事可能造成的影响。 往小了说是两个丫鬟打架,往大了就能牵连到太子与烜皇子身上。 他可不想因为自己家人挑起太子与烜皇子的争端,能做到尚书位他已经知足了,不想傍上皇权再进一步了。 他不想惹事,凌小小可咽不下这口气。 北运河是流经北京北部和东部的运河,是7世纪隋朝开凿的南北大运河的最北段。 北京城近郊区的河流,如北面的清河、南面的凉水河等几乎全注入北运河,是北京最主要的排水河道。 这不光是重要的河运通道,也是才子佳人们冬日游河的最佳选择,每天都有人清理河面上的冰块,完全不用担心冰雪阻塞行船。 河边堤岸上,一艘装饰华美的画舫安然停泊在河道上,舢夫站在船尾拿着竹竿正等待着客人到来。 船首站着一个十五六岁少女,少女穿着雪白色冬衣,脖子围着白色狐裘,在这凛冬时节更显清新可爱。 她就是凌小小,朱慈烜许诺她,等他到十六岁就让张皇后做媒人迎娶她过门。 在他十六岁之前,每个星期日他要与凌小小行船同游,即使是凛冬时节也不曾落下,说是欣赏运河两岸风光,但每次都只有他俩。 画舫行到河上,船上除了一个舢夫外再没别人,俩人在船上做点什么不会外人知道。 在凌小小期盼的目光中,一身墨色冬装的朱慈烜来到岸边。 “小小!” 他一个大跳来到船上,凌小小马上依偎到他怀里,甜甜的唤他:“烜郎。” 朱慈烜抱紧她,“小小,想我没有?” 朱慈烜年龄没凌小小大,身高却比凌小小高出一个头,感受着怀中佳人的温软,朱慈烜心中怜意顿生。 “想了。” “真乖。”朱慈烜在她额头深深一吻,“我们进去谈谈你有多想我,张伯,行船。” “好嘞。” 舢夫应了声,操纵画舫来到河道中间,接着画舫开始左右晃动。 舢夫张伯早就见怪不怪了,嘿嘿一笑,“这小伙儿真能干。” 半个时辰后,画舫的晃动才停下,画舫里,凌小小在朱慈烜胸口画着圈圈,撅着小嘴一脸幽怨表情。 朱慈烜抱紧了她,“怎么这幅表情?没玩够咱们再来。” 凌小小娇躯一颤,“够了够了,烜郎我跟你说件事,你要替我做主啊。” “你是凌尚书的掌上明珠,谁还能欺负你?” “董小宛!” 朱慈烜从榻上坐起,“啥?” “的婢女。” “啊。”朱慈烜又躺下了,“一个婢女怎么惹到你了?” “本来只是一件小事,但那婢子跟我的丫鬟莲月说话太不客气了。” 凌小小把莲月添油加醋过的事情说给朱慈烜听,这个版本的故事里董小宛的婢女小环完全是不讲理的代名词,莲月一直是好说好商量的无辜一方。 朱慈烜听完非但不怒,反倒沉默了。 凌小小推了他一把,“喂,你怎么不说话了,我以为你听完你马上就急了,要替我出气呢。” “你说的只是一面之词,我在外边跟人打架不管输赢我也会把责任推到对方身上,况且你要我怎么给你出气? 带着你和你的丫鬟去东宫教训那个婢女一次,从此你跟我嫂子互相看不对眼,我跟我哥心生嫌隙,然后没准哪天我父皇给你来个赐死你就高兴了?” “后果有这么严重?我就要你帮我讨个公道啊。” “听我的,这事儿就这么算了,等我哥当了皇上董小宛就是皇后,现在你去跟她找不痛快,不光是给我找麻烦,也是给你爹找麻烦。” “可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以后那你也是皇子妃了,该学会有容人之量了,你说我嫂子的婢女对你不敬,在我嫂子那边没准又是另一套说辞,这几天过去了我嫂子都没说什么,你还惦记着这事。” “那我听你的。”就算心里不高兴,凌小小还是让自己想开,毕竟不能因为她的意气害的跟她最近的两个人倒霉。 “哎,真乖。” 朱慈烜嘿嘿一笑,“休息的差不多了,我们再来一次。” “啊?还来?你属驴的啊。” 第770章 三九寿诞 2月5日,朱由检寿诞之日。 跟他以往的行事风格一样,就算是这一天朝会也不能停,百官照常向太子禀报国事。 等朝会结束紫禁城里才有点寿诞的气氛,这仅有的一点氛围还不是来自宫里,而是宫外来贺寿的五品以下的官员们带来的。 低阶官员们少有机会能进到紫禁城里,无论是真心来祝寿的,亦或是单纯想近距离欣赏一下紫禁城的官员都被当值的金吾卫们拒之门外。 当值的金吾卫统领贾华面无表情对他们道:“奉天子口谕,天黑以前,各级官员都应严守本职,天黑以后再扯这些有的没的。” 前来贺寿的文武百官络绎不绝,又都败兴而归,到了夜晚紫禁城再次热闹起来。 京畿地区的官员们送来的礼物堆满了三座宫殿,凡是在京的官员都来凑个热闹,凡是来的人都能吃顿饱饭再回去。 负责寿诞的司礼官员是刘若愚,他年纪大了,朱由检也不忍心看他一个老朽在养心殿里一站站一天,就让他负责操办寿诞,让他也能活动活动。 刘若愚在皇宫内安排了两处戏台,一处设在承天门外的广场上,是应付百官的。 小戏台设在金銮殿前的广场上,是给皇上、太子、皇子以及一些有地位宫女太监和宫中各卫的军官们看的。 两个戏台请的班子都是北京城里翘楚,唱戏的也都是名角儿,唱的也都是同一出。 在夜晚的金銮殿前,朱由检披着白色裘衣与张皇后、烺太子、烜皇子,以及一大群人共同看戏。 唱的哪吒闹海,词是好词,戏子的嗓音也不错,但可以看出朱由检的两个儿子心思都不在戏上。 朱慈烺靠着软垫一副要睡过去的样子,朱慈烜百无聊赖的拄着脸,一手捏着桌上的核桃。 坚硬的核桃壳在他手里脆弱的跟饼干似的,连同核桃仁一起被捏成了渣。 龙椅上的朱由检笑眯眯,看着好像很高兴,但只有张皇后跟他自己知道他也没在看,以前他对戏曲不感兴趣,老了也一样。 他只是珍惜这段跟大家一起看戏的时光,随着时间增长,他的性格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他那颗征服世界的心还没死,但他有生之年做不到了,他现在做到的跟人类历史上那些声名显赫的大帝们一样。 凯撒不过建立了一个环地中海的罗马帝国,拿破仑、希特勒也不过是征服了欧洲,成吉思汗也只是打到欧洲边境。 在近代化工业没完善之前,一个人穷极一生也无法完成征服世界的伟大壮举。 但他相信只要他的后世子孙有扩张之心,最多再有百年帝国就能真正意义上的征服世界。 帝国鼓励人口增长的政策自始至终都没变过,现在帝国有三亿多人口,百年之后谁知道帝国能有多少人口? 宫里大戏分两台,北京城的百姓们也感受到皇帝寿诞的喜悦气氛,朱由检御宇天下二十三年,换来了百姓们的真心拥护。 没有朱由检,他们还生活在天灾人祸和沉重辽饷的压迫之中,还为温饱而发愁。 是朱由检让他们过上了安定的生活,是朱由检让他们过年的时候有顿肉吃,有件新衣服穿。 帝都街头一派繁荣昌盛的景象,百姓们自发来到紫禁城外遥拜天子。 皇宫里,文武百官争相讨好皇帝,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纷纷送了过来。 送来的东西太多太杂,戏台快撤的时候,司礼监才把礼单送到朱由检面前。 对于文武百官送的金银珠宝朱由检看都没有看一眼,他的两个儿子还没进献贺礼了,他等着看这两个小子给他准备了什么。 当戏子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停止后,朱慈烺携董小宛来到朱由检跟前跪拜叩首,“父皇三九大寿,孩儿特寻来一件宝物敬献给父皇。” 他从董小宛怀里接过一个细长的黑色木盒,将盒子交给刘若愚让刘若愚送到朱由检面前。 刘若愚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本纸面已经泛黄的小册子,朱慈烺抱拳道:“启禀父皇,这是南宋少师辛弃疾所著《去国帖》,孩儿废了好大劲儿才寻来。” “辛弃疾所著!” 朱由检眼睛一亮,拿起小册子,小册子上果然写着‘去国帖’三个字。 他赶紧翻开看到里面写着:疾自秋初去国,倏忽见冬,詹咏之诚,朝夕不替。第缘驱驰到官… 朱由检对书法研究不多,他唯一能入书法家眼的就是有写了几十年敕字,但这并不妨碍的他的眼光,总的就两个字——不错。 “嫂子你看看。” 张皇后接过《去国帖》仔细欣赏着,过了一会点头赞道:“不错,中锋用笔,点画尽合法度,书写流畅自如,浑厚沉婉,笔意略显苏黄遗规。 虽无豪纵恣肆之态,亦不失方正挺拔之气,该是辛弃疾所作,烺儿真是有心了。” 朱慈烺闻言一喜,再拜道:“谢大娘赞赏。” “烺儿有心了。”朱由检笑着赞道,对张皇后道:“嫂子你先看几天,过几天再送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朱慈烺进献的《去国帖》让朱由检和张皇后都很高兴,朱慈烜也不甘示弱,他也抱着个细长的盒子出来。 “父皇,孩儿喜好弓弩剑戟,特意为父皇寻了一把宝刀,请父皇过目。” “呈上来。” 刘若愚过去接过木匣,打开木匣里边是一把隐藏着鲨鱼皮刀鞘里的刀具。 刀鞘上勾勒着铁丝,一看就是最近才做的,朱由检拿起刀具,起码有十几斤重,他差点没拿稳直接掉地上。 深吸一口气拔刀出鞘。 蹭… 刀刃出鞘的一刻,一声清亮的刀吟清晰可闻,映入朱由检眼帘的是一把汉代环首刀,刀身细长,有种别样的美感。 用手指抚过刀身,感受在指尖蔓延开的寒意,满意的道:“此刀何名?” “回父皇,刀名虎翼。” “虎翼刀?”朱由检记得自己好像在哪本书上看过这个名字,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 “陛下…陛下…” 刘若愚正要提醒朱慈烜抢先道:“启禀父皇,虎翼刀乃上古邪刀,造刀者不明,相传锻造原料中使用了许多恶毒之物,并有多种诅咒缠缚。 夏朝末期为君主桀所有,之后暴政开始。三刀被供奉于夏朝太庙,据史料记载,商汤攻入夏朝太庙之时,黑云遮天,鬼哭神嚎。 龙牙、虎翼、犬神三大邪刀化为三股妖风袭来,顿时商朝大军死伤无数,汤王度弃戈下马,手持轩辕黄金剑单人闯入太庙主殿,挥剑疾斩,三大邪刀被击成碎片封印于地下。 东汉末年,西凉贼寇李傕得此三刀,李傕死后,三刀又封印于太庙,传到宋时代,北宋铁匠韩蕲在一处深山之中发现了商朝太庙的遗址,并开启封印得到了龙牙、虎翼、犬神三邪刀的碎片。 其时“碎铁中隐隐有黑气,触之即发”,韩蕲后与宫廷铸剑专师合力铸造,耗时一年零八天,铸成降龙、伏虎、斩犬三把铡刀,由大宋天子御批存放于开封府。 时任开封府尹包拯成为第一个“开封三铡”的持刀人,前些时日孩儿寻得伏虎铡,着能工巧匠将此铡重铸为刀,献予父亲。” 周围的军官们齐刷刷望向了朱由检手里虎翼刀,若是真的,那这可真是宝刀了。 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中,朱由检收刀入鞘,把刀丢给贾华,“试试。” “遵命。” 贾华左右张望,走到一名金吾卫身边摘下他的缨盔,把缨盔放在地上,两手紧握刀柄奋力劈下。 刀光闪过,缨盔一分为二,截面光滑如镜,贾华也赞道:“真是好刀啊,好刀!” 他收刀入鞘,双手送回朱由检跟前,“陛下,试刀完毕,确是好刀。” 朱由检没接,对他道:“好刀就该让勇猛之士拿着在战场上建功,若藏于深宫高墙里与寻常刀剑又有何不同,是吧?” 他环视左右众人,众人哄笑着。 朱由检微笑着盯着朱慈烜,“烜儿,这把刀朕赐给你,望你能披坚持锐为国建功。” 朱慈烜郑重其事的接过虎翼刀,高声道:“孩儿谢父皇赏,孩儿时刻谨记父皇教诲,持虎翼,创万世不朽之功业。” “父皇!” 此时另一道声音响起,已嫁为人妇的朱昭雪站出来道:“父皇三九寿诞,女儿也有宝物献上。” “你就是父皇最珍贵的宝物了,你照顾好自己就是给父皇最好的礼物。” 朱昭雪精致的小脸上浮现出一丝狡黠,“父皇,大哥二弟送的东西象征文武,女儿不喜欢那些东西,但女儿送的东西绝对让父皇满意。” “哦?”朱由检不禁好奇,他已经是富有四海的皇帝了,陆地上还有什么东西是能让他满意的? 朱昭雪捧着一个四方木盒向他走来,刘若愚走过来要接他都没放手,“父皇,此乃天物,父皇需亲自来接。” “陛下,这…” 刘若愚望向朱由检,朱由检已经从龙椅上站起走来,“朕倒想看看是什么好东西,要真能让朕满意,朕重重有赏。” 说话间他走到女儿身前,仔细看着女儿手里这个其貌不扬的盒子,伸手将其打开,出现在他眼前的东西让他瞬间瞪大了眼睛。 居然是这个! 第771章 传国玉玺 出现在朱由检眼前的是一块四四方方的玉玺,朱由检没想到女儿竟会想到送他玉玺作为寿礼。 当他从盒子拿起玉玺仔细端详时才发现这块玉玺的异样,这块玉玺呈现出妖艳的赤红色,玉质细腻,玺钮为龙鱼凤鸟。 玉玺下刻着八个小篆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在玺肩部还有几个隶字:大魏受汉传国玺。 玉玺的一角有破损用黄金补上了,这四点凑在一起让朱由检心里有了个猜测。 如果这是真的,那这个东西真的就是连皇帝都会眼红的至宝了。 朱由检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上的这方玉玺,“雪儿,这是何物?” 朱昭雪轻轻一笑,“父皇,此方玉玺乃秦皇嬴政命丞相李斯所制传国玉玺。 汉时王莽乱政,汉太后怒而詈之,掷玺于地,破其一角,王莽令工匠以黄金补之,才有了今天金镶玉的样子。” “后唐末帝李从珂举族与皇太后曹氏自焚于玄武楼后,传国玉玺不就失踪了,此后出现的传国玉玺再难辨别真伪,你何处寻得?” “父皇,存古(夏完淳字)在外蒙古练兵时在一户蒙古人家里发现的,他不明真伪便派人送到女儿这来让女儿看看。 送来时玉玺一角是破损的,想是昔日补角的黄金在战乱中掉落下,女儿便命人用黄金补上,女儿觉得此玉为蓝田玉,字体痕迹也有秦汉风骨,想来该是真的。” 说这话的时候朱昭雪心里也没底,她也只是觉得像,并没有切实有力的证据这名她送的就是真正的传国玉玺。 朱由检收回目光,“虽然还不知道这东西是真是假,不过你有这份心意也是难得了,若雪,带她去御用监,喜欢什么就赏给她。” “是。” 朱由检把传国玉玺放回盒子里,把盒子交给刘若愚,“明日早朝让各位大人都上眼看看此物真假。” “唉,老奴记下了。” 毫无疑问今晚最让朱由检满意的礼物就是朱昭雪奉上的传国玉玺。 《去国帖》代表文,虎翼刀代表武,传国玉玺代表权利。 三者中,权利才是最令人着迷的。 就算是假的也无所谓了,传国玉玺不过只是个象征,制作传国玉玺的和氏璧是宝贝,可泱泱华夏,万里河山,宝物还少么? 真正的传国玉玺在哪儿已经不重要了,就算是假的朱由检说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他甚至敢断言,明日早朝群臣就算看出来是假的,他们也会说是真的。 …… 次日清晨,正如朱由检所预料的那样,百官都说是真的。 谁都知道这是公主殿下送给皇上的,甭管看没看出来都不能说公主给皇上送了件假货。 况且,真正见过传国玉玺的人骨头都碎成渣了,没准现在这块就是秦汉时期的那块。 朱由检眯眼盯着下边的群臣百官,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等百官看完一遍传国玉玺又回到朱由检手里后,朱由检才收回盯着百官的目光。 “臣恭喜陛下喜得神器。”在凌木的带领下,百官俯首拜道。 朱由检不用下旨,谁都明白以后传国玉玺就是大明帝国权利传承的象征。 沉甸甸的玉玺拿在手里,再看下方俯首的群臣百官,这种权利在手的感觉不是谁都有机会体验的。 朱由检看了一阵就放下了,对刘若愚道:“朕以前的那些印玺磨平了做成首饰给嫂子送去,以后朕只有这一方印玺。” “奴才遵旨。” 玉玺这东西早就没有了秦汉时期的神圣性,到了明清时期,一个皇帝有几块印玺是很正常的事,清朝时紫禁城里有三十多块玉玺。 “诸位爱卿,朕年近不惑,二三十年来不说有功但也自认无过,如今帝国疆域南北纵横上万里,很多地方朕只在边关将士送来的捷报里听过一次。 今太子已成年,可代朕监国,朕要去游历帝国的大好河山了。” 此言一出,满朝大臣彼此相视,对此并没什么意义,别说让太子监国,就是让太子现在当皇帝都没问题。 凌木站出来道:“敢问陛下,要先去哪里?着何人随行?” “还没想好,朕只是有这么个意思。”朱由检望向群臣领头的几人,“朕离开的这段时间,内阁要尽心辅佐太子。” “臣等遵命。” 朱由检合上双眼,刘若愚马上站出来,尖着嗓子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早朝时朱由检的部分结束了,接下来是太子的部分。 …… 散了朝,百官各司其职,宫人们开始准备皇上出行可能用到的一切东西,朱由检站在养心殿里的帝国疆域图前思考着自己先要去哪里。 以北京为起点,距离帝国四方边疆都很远,他设想了几条道路又都被他一一否决。 最后选择是先去西北的中西伯利亚高原,他可以坐火车直接到那里。 再坐火车来到东西伯利亚,从堪察加半岛南下来到明属东夷的北海道布政使司。 再从明属东夷南下,等到了明属印度,再往北走,慰问下帝国与波斯王国交界处的将士们,虽然已经到边境了,但为了绕过喜马拉雅山脉也必须这么做。 再从东北到甘肃,从甘肃坐火车回到北京,看着自己设想的道路,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佳道路了。 确定行程之后剩下的就好办了,北京火车站专门腾出一辆加长火车负责朱由检此次出行。 跟以往出巡一样,朱由检携带的东西不多,只占了一个车厢,那块真假已经不重要的传国玉玺也被他带上了。 随行人员的行李也尽量从简,他们和食物、水这些东西占了半个火车,后半截车完全是军列,北京第一警备师抽掉半个营的兵力随行。 除了常规的武器装备,还带了10发毒气弹,这半个营的精锐放到战场上击溃一个整编营都绰绰有余。 安全方面已经考虑到极点,3月1日,准备了一个月的朱由检踏上了巡视帝国疆域的旅程。 在两位皇子和一位公主以及文武百官的送行中,巨大的蒸汽机车缓缓驶向北方,朱由检目送着站台里的人越来越远,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这是他此生最后一次远行了,他要亲眼看看他这二十年的努力成果。 第772章 巡行初日 出发第一天天黑的时候,朱由检的专列抵达内蒙古布政使司治下的赤峰府,这里距离北京大概340公里。 火车开的并不快,朱由检一路欣赏沿途风景,晚上刚好到达赤峰,赤峰府位于蒙冀辽三省区接壤处。 鞑靼灭亡之后,鞑靼人的驻牧区被分为内外蒙古布政使司,赤峰府是内蒙古人口最多的府,有‘金朝阳,银赤峰,拉不败的哈达,填不满的八沟”之称。 来之前朱由检没让吏部提前知会各地官员,可他到赤峰府的时候,地方官员还是在站台里等着他了。 “微臣赤峰知府齐国云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面对这一方知府,朱由检没给他好脸看。 目光透过车窗盯着车外幽蓝色的夜幕,头也不回的道:“传令锦衣卫,彻查赤峰知府齐国云的家底,如有贪赃枉法,剥削民众之举,从重惩处。” “是!”随行的锦衣千户高声应道。 齐国云懵了,忙解释道:“陛下,微臣无罪啊陛下。” “你有没有罪要锦衣卫查完才知道,朕听说就今冬内蒙古冻死牛羊不少,大雪压塌了不少牧民的毡帐。 ,你身为地方知府,代天牧民,朕又没让你来迎接,你瞅瞅你叫这一大帮人,府里一大半人都让你叫来了吧,怎么?赤峰府衙要关门散伙了?” “臣知罪,请陛下责罚。” “罚你一个月俸禄,锦衣卫仔细的查。” “是。” “谢陛下恩典。” “起来吧,你们都给朕准备了?” 齐国云正要答话就听朱由检冷声道:“府丞搭话,账本拿来。” “这…” 赤峰府丞是个没主意的家伙,皇上问话他第一个望向齐国云,齐国云愠怒道:“混账!陛下问你话呢,你看我干什么?” 府丞道:“启禀陛下,就把府衙腾出来了,给您安排了一晚酒宴,账本…账本微臣来的匆忙,不曾带来。” 朱由检嗤嗤一笑,看向这俩人的眼神里满是戏谑,“你俩行啊,有时间安排酒宴,没时间把账本拿来,贾华你跟着去取,知府跟朕在这儿等。” “是,府丞大人请吧。” 四十出头的贾华高声应道,他年纪比朱由检大,身体比朱由检好太多了,声如洪钟,震的府丞一个激灵。 贾华跟着府丞过去,让府丞没有作假的机会,二十多年的施政生涯让他对地方官的手段也了解一些。 地方官贪污最好、最快、最不容易被发现的方法是吃亏空,而不是弄假账。 弄假账会让人起疑还容易被人查出来,吃亏空可是难以查出。 尤其是接待上司时的亏空,就算有人要查也要先查他的上司,关系网一层一层的,难以查处。 等账本拿来,朱由检把5厘米厚的账本一条条的扫过,以往赤峰府的开销还算正常,最近三个月开销就有点大了,但也在也可以接受范围内。 可最新的一篇上赫然写着:崇祯二十三年三月二日,置酒迎帝,耗钱466200元。 朱由检本来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快,指点这一条,看向齐国云,“齐知府好大方啊,一个普通庄户人家一年的吃穿开销不过几千块。 你为了向朕献媚一顿酒宴就花了四十多万,四十多万能做多少事啊,你全花在了一顿酒宴上?!! 朕在紫禁城时一顿餐饭不过一汤一饼一菜吗,按朕一天五顿算吧,四十多万你算算够朕吃多久的?” 齐国云已是汗流浃背,这要是解释不通可是要掉脑袋的,他脑筋急转,连忙解释道:“陛下,这四十多万的开销是大了些,但不光是一顿酒饭。 微臣以为陛下会在赤峰逗留几日,安排的是几天的餐饭,另外还给弟兄们也准备了牛羊食用,如此才开销了四十多万。” “人嘴两张皮,朕能执掌万里江山,还不知你的心思么?这四十多万是还在府库里没动多少吧,若动了太多你也解释不了。 若愚派人传旨,让烜儿来巡抚赤峰,朕没心思在这地方官勾心斗角,休息一晚明日启程去外蒙古。” “奴才记下了,那陛下,齐知府如何处置?” “继续当他的知府,屁股后边有屎是擦不干净的,都出去吧朕要休息了。” “是。” 群臣都退下了,只有艾薇莉雅留下来了,欧洲女人步入中年老的快,身材还容易走样,艾薇莉雅却是个异类。 没有生育的她就算已经四十出头了,依旧万种风情。 尽管欧洲女人的样貌还不被帝国百姓所接受,但在朱由检眼里艾薇莉雅绝对是个很迷人的尤物。 朱由检凝望着窗外,他不想管地方官搞出来的破事,可帝国皇帝的责任感驱使着他,他强忍着这种责任感不去管。 “不开心?” 艾薇莉雅给他送了杯香槟来,朱由检拿起来抿了一口,“倒不是不开心,看到地方官这个样子叫我怎么放心的下。 帝国官吏上万,要有一半都是这幅德行,这国家也好不了,国家法典在完善也挡不住官员的贪婪之心。” “你已经努力过了,在你以前的那些朝代不也过的好好的,有贪官就有清官,好似日月交替,这是万物的规律。” 朱由检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她,“这可不像你能说出的话。” “就是我说的,我这么多年的《永乐大典》可不是白看的,有如你般强干的君主,自然就有平庸无能的君主,无论怎样汉民族将永远是这个星球的主体民族。” “这倒是,你看了这么久的永乐大典,有什么感受?” “用你们明国人的话说,书里有黄金屋还有颜如玉,我记不住我看完一遍的所有内容,但我能记住的知识量就非常巨大。 如果这个民族能专注海洋发展,那早在几百年前你们的舰队就纵横于世界各大洋里了,根本不会让欧洲人有进入大航海时代的资格。” “根本上而言还是扩张精神不强和民族需要性,我只要粮食足够的几十年,我就能让现有的人口翻几倍,甚至十倍,人多了,地不够分了自然就要扩张。” 第773章 维京后裔 整整一晚上,朱由检与艾薇莉雅聊了一晚上扩张理论。 两人一致认为人口数量的多少和领土面积是否足够大,是决定一个国家未来能否栖身世界霸主行列的重要标准。 最好例子自然是大明帝国,明帝国有世界最多的人口,朱由检可以无所顾忌的扩张,国家完备的行政体系可以迅速对得到的土地进行控制。 反面教材就是欧洲各国,尤其是荷兰,荷兰人有老鼠的身体,却有着吞噬大象的心。 等天亮了,蒸汽火车再次驶动,朱由检的下一站是外蒙古,内外蒙古布政使司的主要地形都是茫茫草原。 内蒙古的蒙古人与汉族人数量持平,外蒙古则是蒙古人偏多,那里是他巡视疆域里最不放心的地方之一。 在遥远的欧洲,战争的阴云依旧笼罩在北约上空。 战争快持续一年了,北约军队丢失丹麦,瑞典直面明军进攻。 另一边,就跟所有人预料的那样,英国对北约宣战,莫斯利执掌下的英国迫切想扩展疆土。 冰岛虽然距离英国很远,且地广人稀,但那好歹也是一块土地,英国海军向冰岛进攻。 北约四国的海军都被大明大西洋舰队堵在波罗的海里,英国人的海军连踪迹都不用隐藏,大摇大摆的驶向冰岛。 北约坚持了这么久是谁都没想到的,也包括何腾蛟,在对波兰之战结束后,明军集中优势兵力发动反攻。 从陆地和海上对北约发动进攻,再有两个多月就快一年了,这么长时间他们才把撮尔小国丹麦给推平了。 要是照这个速度,没有两年三年的结束不了这场战斗,战争拖得越久花的钱也就越多。 丹麦虽然投降了,丹麦国王成立流亡政府逃到了斯德哥尔摩,继续号召沦陷地区的丹麦人组成游击队反抗明军。 丹麦游击队? 战斗力不怎么样,但他们像地鼠一样说不定什么时候在哪里就出现了,把维持地方秩序的团练兵们搞得焦头烂额,但他们也仅限于此了。 欧洲各国都关注着明军与北约的战争,他们的战场观察员可以从两军交战的过程中学到很多。 明军优势在于武器装备和后期补给以及制海权。 北约军队胜在勇猛无畏和克里斯蒂娜奇诡的军事战术和全局掌控上。 少有狮性的克里斯蒂娜把北约打造成从一个防御整体,他效仿大明的团练兵的制度,把沿海地区的渔民编成地方守备队。 拥有制海权的明军可以从北约沿海的任何一处具备登陆条件的地方登陆,那些由渔民组成的守备队发现敌情就去通知最近的北约军队。 明军登陆战还没完成北约步兵就到了,半渡而击,明军几次登陆都被挡了回来。 在陆地上,明军推进的相当缓慢,双方装备的差距虽然大,但打仗打的终究还是人。 只要士兵有效死之心,装备差的一方照样可以压着装备好的一方打。 这群维京海盗的后裔最不缺的就是勇气,明军装甲车看着唬人,一些曾跟随古斯塔夫征战过的老卒直接跳到装甲车上抡起大刀向装甲车砍去。 砍的叮叮当当,虽然没用,但这一小部分人英勇告诉了他们的同伴,这就是个不会动的铁疙瘩,这东西还不如躲在它们后边的明军步兵威胁大呢。 装甲车都不能摧垮北约海盗的士气,近身作战,明军的步人甲刀牌手完全不是北约重步兵的对手。 白种人的体型普遍比亚洲人高大,这是不争的事实。 北约领袖克里斯蒂娜继承了他父亲古斯塔夫二世卓越的军事才能,此人用兵奇诡,她的父亲古斯塔夫是欧洲历史上最出色军事指挥官。 拿破仑亲口将马其顿王国的亚历山大大帝、迦太基的汉尼拔、古罗马的凯撒与古斯塔夫评价为西方军事史上四大名将。 虽然最后古斯塔夫的地位被拿破仑取代,而退出四大名将的行列,但作为能让拿破仑称赞的军事指挥官,古斯塔夫的实力毋庸置疑。 克里斯蒂娜就算只继承了一半,也是一流的指挥官了。 明军在强大的后勤保障能力的支持下依然能向前缓慢推进,但这速度实在愁人。 克里斯蒂娜还时不时的耍两个小手段,来个反攻,让明军指挥官们不胜其烦。 这种情况下就不能来硬的了,在3月1日也就是朱由检刚出发巡视帝国疆域的那天,一批超机密武器运到明军前线。 这批武器分装在10个标记为食物的箱子里,这批箱子跟其他运送食物的箱子一起送到前线,就算有敌国间谍看见也只会把他们当做一支普通的运输队。 因为这10个箱子的特殊性,何腾蛟和钟离蕊都从勃兰登堡跑到前线来了,何腾蛟亲眼看着李定国在接收单上签名。 签完自己名字的李定国还是一脸茫然,“何总司令,箱子里装的啥玩意儿啊?就是黄金也不至于您跟钟离大人一起来啊。” “这里边的东西可比黄金值钱。” 何腾蛟一脸诡秘的对他说道:“过来,我告诉你早在十几年前陛下就召集全国各地的医官和科学家研制一种可以快速杀人的武器。 这种武器早就研发出来,只是前方战事一直顺利,陛下藏而不用,这次还是我和钟离联名上书才要来这40枚,以求打破眼下的僵局。”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毒气弹,你只要告诉我哪块的敌人最难搞就是了。” “毒气弹?” 光听名字李定国心里便隐隐有了猜测,只是不敢确信自己的想法是否准确,毒气在人们的理解里就是瘴气。 瘴气都是天然形成的,岂能为人所控制?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是,大人,拿图来。” 警卫拿来地图,李定国在上边指了一处地方,何腾蛟与跟随毒气弹一起从帝国本土赶来的科学家们交流了一下。 科学家们开始安排拆箱检查,确认运输过程中没有让毒气弹出现故障,另有一些科学家指挥士兵架设投石机。 制作储存毒气弹的容器比研制毒气本身的难度简单不了多少,工部总算弄出来了。 可 这终究是容器而不是炮弹,承受不了炮弹的压力。 只能用最简单的投石机进行发射,帝国的科学家们指挥士兵们搭设的投石机是一种从没在战争史上出现过的新式投石机。 投石机属于物理学,眼下大明最不缺的就是物理学家了,他们根据力学原理制作出了一款可以用最小力气弹射最远距离的投石机。 即使是发射80公斤的重物也可达到600米的射程,对于投石机而言这个射程已经是相当难得的了。 几日之后,随着一架架投石机搭设完成,人类历史上第一场正规毒气战开始了。 第774章 毒气作战 ‘西元1650年3月6日,雾。 致我亲爱的母亲,母亲,我现在我国南部一个叫坎贝雷斯的镇子郊外的战壕里给您写这封信,来到前线一个月了,您都想不到我在这一个月里杀了多少人。 几乎每天我都能看到明国人临死前脸上的狰狞表情,他们不想死,我们也不想,可我们没办法。 我们的女王陛下说过,这场战争无关政治,单纯为了领土,很切实际的理由。 明国人装备厉害,他们有种叫装甲车的武器,一个会动的铁壳子,他们每次进攻都躲在装甲车后边,真是群难搞的家伙。 就在昨天我看到布鲁斯,就是隔壁村那个鼻涕鬼,他的两腿被装甲车碾过,两条腿当场被碾成肉泥,跟泥土混在一起。 我把他拖回战壕,今天早上他还是死了,他的表情很狰狞,我不知道那是因为痛苦还是因为他不想当个残疾人活下去。 战争让我们每个还活着的人像死了一样蜷缩在战壕里,而死了的…我们中队长说他们会到天堂陪伴主。 对了妈妈,我现在已经是排长了,,西线战场缴获了不少明国人的武器。 他们的火枪射速可快了,一部分枪法好的军官分到了明国人的火枪,您的儿子就是其中之一。 现在我拿着最精良的武器,管着好几十人,咱们村谁敢在我不在的时候欺负您,我回去就带人灭他全家。 哦,亲爱的妈妈,无论怎样您的儿子都会活下去,油菜花开的时候儿子就会带着军功回到家乡。 您亲爱的儿子埃尔法.贝特。” 年仅18岁的瑞典士兵埃尔法将写好的信纸对折,看都不看的就对旁边士兵说道:“兄弟,借点血。” 他用旁边士兵伤口渗出的血液封好纸边,在信纸背面写好家乡地址和母亲名字后交到后勤官手里。 看着后勤官把自己的信件放到一堆写好的家信里,埃尔法长舒了口气。 “吃饭了,吃饭了。” 伙头兵们刚好走到他身边,两个身高一米八多,身体强壮的挪威士兵抬着装满饭团的箩筐走过来,箩筐里的饭团都招苍蝇了。 一个挪威兵把一个拳头大的饭团丢给埃尔法,埃尔法沾满泥土和鲜血的大手准确接过饭团,大咬了一口。 咸饭团表面都干了,埃尔法却吃的有滋有味,这场持续了快一年的战争对国家后勤保障能力考验极大。 早在战争开始之初,北约四国就开始实施战事管制,国家的一切全部为军队服务。 国家的粮食要优先提供给埃尔法这些身处最前线的士兵,越是在后方的军队粮食配额也就越少。 超过九成以上的北约民众都在饥饿线上挣扎,稍懂战争的人都知道,北约与明属荷栏现在在比拼谁先顶不住。 虽然明眼人都知道再这么拖下去赢的肯定是明属荷栏,但继续拖下去,明军要多久才能赢? 就算赢了,到时的瑞典等国也是满目疮痍,经济困苦,民生疲敝,得不偿失。 克里斯蒂娜等着明属荷栏找她来签停战条约, 饭团很快吃完了,埃尔法抱着他的后膛步枪休息,后膛步枪是西线战场缴获得来,子弹稀少。 埃尔法这个排长也只分到8发,现在还剩两发。 这两发打完他就得拿回他的那杆燧发枪,用过性能优越的后膛步枪的人绝不想再用回装添麻烦,且射速很慢的燧发步枪。。 现在太阳刚刚升起,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大雾,可见度不足20米,北约士兵不认为明军会在这种天气进攻。 不到20米的距离冲上来就是近身作战,明军在这上边占不到便宜。 绵白色的雾气中,一个军绿色铁罐从从高空中落下,刚好砸在埃尔法身边,铁罐发出嘶嘶的漏气声。 突然降临的铁罐把埃尔法吓的一个激灵,他跟周围其他几个不明所以的弟兄一起围到铁罐旁边打量着这个从天而降的东西。 一个士兵用枪口怼了一下罐身,马上被埃尔法训斥道:“别碰,不要命啦。” “排长你说这是个啥嘛?这味可真臭。” 士兵们已经闻到带有氨味的毒气,埃尔法眉头紧皱,“你们在这儿看着,我去叫长官来。” “是。” 埃尔法起身向几百米外的连部走去,他走了十几步胃里翻江倒海一般,手指止不住的颤抖,脑袋也晕晕乎乎的。 他赶紧坐下对身后喊道:“我说你们几…” 他回头看去,围在绿色铁罐边的几个士兵都坐下了,表情也是晕晕乎乎的,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他这才意识到不妙赶忙对身边士兵喊道:“快请连长过来,这是命令。” 马上有士兵跑去把连长请来,连长过来到埃尔法身边就闻到浓重的氨味,这种味道让他很不舒服,他强忍着不适拍了拍埃尔法的脸,“喂,还好么?” “长官,我…我浑身无力…脑袋好晕,可能跟绿罐子有关…”埃尔法连眼睛都睁不开,他有要呕吐的冲动,却都是干呕。 “什么绿罐子?” “就在那边…” “我看看去。” 连长直接走过去,埃尔法想拉都没拉住他,这名瑞典军官走到毒气罐旁边踢了一脚,“这就是个铁疙瘩,怎么就…” 说到一半他也觉得有点晕,差点没站稳,旁白的呢士兵赶紧过来搀扶,军官命令道:“快走这玩意儿有古怪。” 想走?已经晚了。 他们走了没几步就倒在地上,身体抽搐,瞳孔涣散。 40发毒气弹在战线各处释放毒气,最开始的氨味是因为毒气密度浓稠,毒气稀释过后变成了威胁较小的苦杏仁味,但同样致命。 一些抵抗力差的人在吸入毒气几分钟后就死亡,抵抗力强的也只能坚持十几分钟左右。 毒气弹落下后的20分钟,白色雾气中传来明军战车发出的隆隆声,数百名明军士兵带着防毒面具在装甲车的掩护下向北约军队的阵地逼近。 第一次参加毒气战的明军士兵依旧小心戒备着前方随时可能打来的冷枪,可直到来到北约军阵地前也没遇到像样的抵抗。 雾气中传来的零星枪响根本无法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炮声更是一声没有。 装甲车的履带越过战壕,明军士兵通过防毒面具看到的是东倒西歪的洋鬼子兵,很多人吐着白沫。 还有人还在抽搐,仿佛是在说我还能抢救一下。 随着雾气飘散,视野开阔了,明军士兵环顾四野,就算是攻击方,眼前出现的景象也让他们通体生寒冷。 这片阵地上少说也倒了几百个人,几百人就这么死了,要是有天敌人用毒气弹对付他们的话… 第775章 温和政策 战线是一个整体,通常来说不会有单独一部分突然被敌人攻破,明军却做到了。 整条战线上的明军通过毒气弹打开的战线分成三路向北约发动进攻,一路直向斯德哥尔摩而去,意图很明显,尽快攻克斯德哥尔摩,打击瑞典军民的抵抗意志。 一个国家的首都被敌人攻陷,对这个国家民众的打击是巨大的,甚至可能像20世纪的法国那样,攻下巴黎就能迫使法国投降。 另外两路军队分左右包抄东西战线上的北约军队,趁他们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完成对他们的包围,到时是打围剿战还是剿灭战主动权都在明军这边。。 明军推进时,克里斯蒂娜正在西线巡视防线,败报传到他这已经是三天之后了,明军已经包围了相当数量的北约军队。 听到这个消息的克里斯蒂娜脑袋嗡的一下,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她的指挥官们都是蠢货么?战线要被攻破了不会派人支援么? 但听说明军是用一种铁罐子攻破防线的消息后她就不觉得奇怪了,明国人弄出了装甲车、铁甲舰、后膛步枪,现在又弄出了一个作用不明的铁罐子。 这场战争似乎就要结束了。 前线明军高歌猛进的时候,在帝国的外蒙古布政使司,朱由检在驻守在这里第43骑兵师士兵的陪同下深入蒙古牧民家中,了解实际情况。 鞑靼已成过往云烟,老一辈的蒙古人大都已经逝去,年轻一辈的蒙古族人走进学校学习汉话,连带着他们的家人也能用汉话进行日常交流。 贝加尔湖边的草场上,穿着灰色野战服明军骑士们背着后膛步枪,挎着马刀,以班为单位在草场上巡逻着。 湖边有一个游牧部落,这个部落旗杆上飘扬的不是象征野蛮古老的图腾旗,而是红底黑字的明字。 所有的蒙古部落都不再采用图腾旗,飘扬在他们头顶的永远只能有一面旗帜,那就是明字旗。 在进入外蒙古之前朱由检的确对这段行程有所担心,但现在他完全不担心了,他在士兵们的护卫下在草原上随意闲逛。 一路上看见了很多部落,随机选了一个过来询问,外蒙古人的生活习惯跟21世纪的蒙古人一样,只是有无电器的区别。 在部落最大的毡帐里,朱由检与众人盘腿而坐,年轻壮实的蒙古族少女为他们奉上酪浆。 毡帐中间的火堆里正烤着一只大肥羊,油花在烈火灼烤下发出噼啪声,这个部落的首领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者,为了迎接最尊贵的客人,他亲自负责烤肉。 偌大的毡帐内弥漫着辣子羊肉的味道,让在一起低声攀谈的明朝将官闻了不禁食指大动。 在烤羊肉的这段时间,蒙古少女给每张矮桌上奉上果盘和一盆清水,朱由检把手放到水盆里洗了洗,捧起清水在脸上拍了拍。 跟他来的刘若愚、张煌言以及一群将官看他做完,学着他的样子把手放到盆里洗,又捧起水在脸上拍了拍。 “这是清洁用的,你们觉得哪里脏洗哪里就是了,不用学朕。” 刘若愚等人这才放开,很快篝火上的羊肉烤好了。 首领用小刀把羊腿肉割成的一片片放到盘子里,再送到朱由检面前,双手将盘子举过头顶,任朱由检取用。 等朱由检接过盘子他才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让蒙古妇女给众人分食羊肉。 朱由检用银筷夹起一片羊肉送进嘴里,辣椒的辣、羊肉的鲜、油脂的香,三种味道在口腔中融为一种味道,只要吃了一口就让人想去吃第二口。。 他放下筷子对首领道:“感谢你们的盛情款待,生活上有什么问题么?” 朱由检的温和态度让首领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他赶紧回答道:“没有没有,大明帝国对我们很好。” 他的汉语说的相当流利,若非身上衣服完全看不出是蒙古人。 “有什么就说什么,有困难朕就帮你解决了,亦或者你们对地方官的行政方式有什么不满都可以跟朕说。” “回禀陛下,能成为天朝百姓是我族的荣幸,我们族人对现在的生活条件很满足,我们的孩子可以与汉族孩子一样得到朝廷派发的牛奶和鸡蛋。 他们都能识字,不用像我们这代人年轻时那样每年冬天都要上马打仗,现在的生活是我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那就好。” 他都这么说了,朱由检也不再追问,话锋一转道:“朕希望能一直这么下去,大明帝国是个以汉民族为主体,多民族为臂膀的国家。 这种关系会一直保持下去,除了语言外,朝廷不会干涉部落首领对各自族人的治理,只要这种治理合乎法度。” 首领俯首便拜:“吾皇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坐到位子上吃肉,跟朕仔细说说蒙古族人现在的生活细节。” 首领哎了一声,坐到他的位置上,“陛下想听什么?” “税赋与冲突?” “陛下何意?” “每年纳税的时候,族人情绪如何,还有平时与地方官吏或守军的冲突。” 首领面色凝重道:“回陛下,纳税于国这是小孩子都懂的道理,至于冲突这从何谈起啊?” “人是有情绪的动物,有情绪就会有冲突,兄弟之间尚且如此更何况还是族与族之间的,平时有什么冲突都跟朕说说。 朕要听真实的,有什么你就说什么,不然就是欺君之罪。” 朱由检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部落首领只好实话实说,冲突是有的。 不光是牧民与地方官的,更多的还是牧民彼此间的杀戮。 内外蒙古布政使司的行政方略是从袁崇焕那时延续到现在的温和政策,汉人官吏与蒙古牧民虽然偶尔有冲突,但并不严重。 主要还是牧民间的争端,汉人牧民对蒙古牧民是很友好的,蒙古游牧部落间为了争夺肥沃的草场经常爆发杀戮。 汉族官员对蒙古人内部的杀戮管制没找到一个合理的处置办法,拿《大明律》跟他们说话,蒙古人就说那是管汉人的律法,管不了他们。 他们只信奉草原的生存法则,还好,所有游牧部落的首领都会用《大明律》约束族人。 不用《大明律》管族人的部落首领早就被驻扎在草原上的明军骑兵收拾了。 这种程度的杀戮还在朱由检的容忍范围之内,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了。 外蒙古布政使司的情况他很满意,下一站他的目标是中西伯利亚高原,不知道驻守在那里的帝国将士过着怎样的生活? 第776章 心神忐忑 在欧洲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上,毒气弹打开了一个缺口,整北方战场都活了起来,明军攻势从迟缓推进变成势如破竹。 面对这种情况,别说克里斯蒂娜了,就是她爹从坟里爬出来,一时间也无济于事。 构筑一条防线需要时间,可现在她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等克里斯蒂娜在明军攻击不到的地方筑起第二道防线,半个北约都沦陷了。 维纳恩湖是北约最大的湖泊,位于瑞典维纳什堡和卡尔斯塔德之间,3月10日,克里斯蒂娜在两个小队的骑兵护卫下来到湖边。 维纳恩湖的湖面上还漂浮着浮冰,24岁的克里斯蒂娜宛如一位英武秀气的年轻将军,银色盔甲下穿着白色裘衣,柔顺的蓝色披风在北风中烈烈飘扬。 她站在湖边礁石上,身后的骑士们心都揪着,生怕她从礁石上滑下去。 她望着湖面,心里萌生出想从这里跳下去的想法,这个想法很快被她抛诸脑后,狮王的女儿不该这么软弱。 可她该怎么做?继续打下去?就算明军控制瑞典也组织游击队继续反击? 没有外部力量,单靠游击队想复国何其之难,眼下最好的选择就是投降,这样或许可以保存一部分实力。 她的目光从湖面飘到远处的一座教堂,教堂孤零零的伫立在湖边,教堂墙面的白漆都快掉光了,斑驳的墙壁少说也有几十年的历史。 克里斯蒂娜从礁石上下来,带人来到教堂边。 “你们在外边等着。” 安排好侍卫们,克里斯蒂娜只身走到教堂的大门前,推开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尊白色耶稣石雕像。 一名神职人员跪在石像前虔诚的祈祷,克里斯蒂娜轻轻走到最前排的长条椅上坐好。 她不信神,从小到大她唯一的信仰就是她那位战无不胜的父亲。 即使他心目中的神已经不在了,父亲也一直给与着她力量,她喜欢坐在城堡高处,那样她觉得父亲很近。 如果父亲还在,他会怎么做? 时间仿佛在此时静止,直到北地的寒风吹开窗户,祈祷的牧师缓缓睁眼走到窗边要关上窗户。 窗外有白鸽扑腾的煽动翅膀落下,老牧师饱经岁月沧桑的面庞脸上浮现出慈祥的笑容。 笑容仿佛有安抚心灵的作用,白鸽很听话的让牧师摸它的脑袋瓜,鸽子扇动翅膀的声音惊断了克里斯蒂娜的思索。 老牧师对教堂里坐了位女将军并不吃惊,他拿了些稻谷喂给鸽子后关上窗户继续跪在耶稣像前,却说道:“女士,你的心很乱。” “没有。”克里斯蒂娜的声音很冰冷,“你能看出我的性别?” “我看人从不用眼睛。” “老先生,明国人要打过来了,你还不离开?” “国家若亡,逃到哪里都是亡国奴,14岁母亲把我送进教堂,24岁我在附近的村镇传教,34岁我成为这座教堂的祭祀直到现在。 大半辈子都在这了,我不像临终死在别的地方,死在这里主会指引我上天堂。” “你们真是没救了。” 克里斯蒂娜没好气的嘟囔着,“要真有天堂,真有主,你们的主为什么不在明国人的真武大帝打到他脚下了还不显灵反击?” 老牧师眉角一跳,“那明国人的真武大帝什么时候显过灵?神在我们的心里,他们给与我们勇气和力量。” “勇气和力量能对付明国人的大炮巨舰么?” “只要我们虔诚信主,主会给我们足够击败异端的力量。” 克里斯蒂娜不屑道:“可笑,击败明国人的是我们的军队,那些相信你面前这个石头雕像的士兵们,他们被明国人的子弹打死,被大炮炸死,被装甲车碾过四肢的时候。 请问老先生,这些时候你们的主在哪?” “那是他们信的不够虔诚,只要虔诚…” “就是因为这种想法我们才会一败再败,教皇国都战败了,乌尔班死在逃难的路上,瑞恩感染黑死病被秘密处死,马其他岛的医院骑士团被奥斯曼人剿灭。 如果你侍奉的这位主真的存在的话,他在哪儿?” 老牧师被说的哑口无言,克里斯蒂娜继续道:“教皇国自诩欧洲之光,实际上他们只是蒙蔽人心,以神圣之名压在人们头上的吸血鬼。 知道么?被教廷视做异端的伽利略、笛卡儿他们在明国都得以重用。 明国因他们而更强,教廷却把他们视为异端,这就是主做的事。 老先生你有不畏死亡的勇气,为什么就不能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呢?” 牧师沉默良久,半响后道:“那…有总比没比没有强吧,明国人不也信真武大帝么,人要没了信仰与行尸走肉何异?” 克里斯蒂娜顿了下,低声道:“搅动这个世界的是野心家的贪婪,信仰不过是他们手里的武器,野心家需要人们相信神。” “女士,我们待了这么久,您的侍卫们已经不耐烦了。”老牧师不想再跟克里斯蒂娜这个无神论者谈下去,再谈下去他就没法像现在这样专心侍奉主了。 “好吧。” 克里斯蒂娜也正有此意,起身向外走去,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停下脚步,转过身望向牧师的背影。 “出了这个门我向北走可以骄傲地活下去,但整个国家会沦陷。 我往南走我会体验到失败者的感觉,却只有半个国家会沦陷,你是我你怎么选?” “人们需要稳定繁衍的家园。” “这就是你们要的…好吧…我懂了。”克里斯蒂娜不再犹豫,推开教堂大门在侍卫们注视的目光中跨上她雪白的战马。 “陛下我们要去哪儿?”有骑士问她。 “南边,人们不需要荣誉,他们只想要一块和平的家园和每顿一块面包罢了。” 她猛地勒住马缰,战马吃痛咴儿的一声人立而起,前蹄不安的在空中刨动,克里斯蒂娜一挥马鞭:“驾!” 一行数十骑朝南方而去,克里斯蒂娜回头遥望北方,眼中闪烁着泪光… 第777章 奥古斯塔 第一次,奥古斯塔家族的旗帜旁竖立着白旗,克里斯蒂娜一行往南走没多远就遇到了明军哨骑。 哨骑监视着她们,等交涉完毕带领克里斯蒂娜一行来到李定国的指挥所。 李定国的指挥所就是之前克里斯蒂娜休息的行宫,现在已经成了李定国跟他的参谋们商讨进攻方略的会议室里,每时每刻都有命令从这里发出。 李定国所要攻占的是瑞典和挪威两个国家,至于芬兰。 隔着个波罗的海,在拿下瑞典之前他们还无法触及芬兰领土,况且俄国人也参加这场战争了,他们一直想要芬兰。 毒气战打破战场僵局后,李定国每天只睡四个小时,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战机,他要抓住这个机会不断向前突进,不给北约构筑第二道防线的时间。 “报告!” 一名参谋来到李定国身边,李定国看了眼他,“什么事?” “报告将军,瑞典女王带到。” “让她进来。” “是。” 李定国对他的警卫员说,“去给我端杯茶来,要浓的。” “是。” 李定国接国警卫员给他沏好的浓茶,李定国一饮而尽,等下他要面对一国女王,他不想因为精神不振而说错什么话。 很快克里斯蒂娜被带到李定国的参谋部,刚一进门克里斯蒂娜就感到与北约截然不同的军事氛围。 一名参谋抱着几个文件袋向门口匆忙行走,文件袋不慎从他怀中滑落,他不顾形象的捡起文件袋从克里斯蒂娜身边走过。 在她们北约的指挥所里,指挥官都是贵族出身,他们高傲的性格使他们不会像明朝军官这样为了军情不辞辛劳的奔走。 除非是关系到他们领地的事,不然他们永远是高高在上的指挥别人去做。 明军能击破一国又一国,凭的不光是他们强大的国力,明军一流的军事素养和明朝的团结品行,更是重要的因素。 “将军,瑞典女王带到。” 侍卫的禀报声让李定国收回紧盯着瑞典地图的目光,他转过身上下打量了眼克里斯蒂娜,“你来有事?” “投降。” 标准的汉语让李定国有些惊讶,“你的汉语很标准,但要投降你找错人了,我是军人,军人只负责作战,投降你该去找我们的钟离大人,她负责外交。” “我会去的,是不是只要她下令了你就会停止进攻?” “她负责外交,我归陆军总参谋部管,只要总参谋部下道命令说让我停止进攻,我即刻停止进攻。” “我现在就去。” 李定国莞尔一笑,“你的运气不错,我们何总司令跟钟离大人正在汉堡视察被你们破坏的城市。” “被你们破坏的城市是我们的十倍。” “我的女士,这是战争,敌人不投降我们就会采取一些手段打击敌人,城市被破坏也是在所难免。”。 克里斯蒂娜惊讶道:“你能看出我的性别?” “你进门时不是跟一个参谋擦肩而过么,那个时候你把身体侧向一边,用手护在胸口,这是女人面对那种情况的下意识动作,男人侧身可不会捂胸口。” “你背着身呢。” “女士的,你的观察力很差。”李定国指了指他伸手墙上的仪容镜。 克里斯蒂娜哑然一笑,“好吧将军先生,感谢您的指点,我会注意锻炼我的观察力。” …… 克里斯蒂娜在明军骑兵的护卫下赶往汉堡,越过丹麦再往南走没多远就是汉堡了。 何腾蛟和钟离蕊都在汉堡可不光是巡视在汉堡攻防战中被破坏的建筑和慰问受伤的将士那么简单,更是为了躲避各国公使的询问。 各国的军事观察员一直盯着明军与北约军队的战争,明军先进的战术思想和精良的武器装备都是值得他们学习的。 各国军事观察员还没搞清发生了什么,长久以来的平衡就被打破。 他们通过捕风捉影得到一点消息来到勃兰登堡请钟离蕊、何腾蛟两人中的其中一个给他们公布一下是如何打破平衡的。 不管是他们,欧洲各国的新闻潮流都关心明军是怎么突然打破战场平衡的。 媒体的各种宣传越传越邪乎,各国有看报习惯的民众都等着明属荷栏公布一个交代。 要交代,钟离蕊可以给他们一百个交代,她不想把事情弄的太大。 毒气弹是国之重器,是否公布决定权不在她们,现在这个风口浪尖就算是借口也不能公布。 民众忘性是最大的,冷处理一下他们就会把这件事忘掉。 在汉堡城外的野战医院里,这座用帐篷构筑的医院可同时容纳2000名伤员,如今这里的住的都是在汉堡攻防战中受伤的重伤员和从前线退下来的伤兵。 医院帐篷的过道上到处都晾着洗净的纱布和等着晒干的草药,医院的医官们搀扶着病人们走动恢复。 一些伤势较轻的病患坐在帐篷外的长条椅上悠闲的晒着太阳,相比他们之前在战场上所经历过的,现在的悠闲惬意简直就像是天堂一样。 不用担心角落里会有冷枪打来,不用担心会有炮弹从他们头上落下,战争对他们而言已经成为过去式。 在其中的一间帐篷里,刚慰问完伤兵的何腾蛟被传令兵找到。 传令兵带来李定国发来的瑞典女王来投降的书信,何腾蛟看完把书信递给钟离蕊,“你怎么看?” “我不建议罢兵,就算罢兵也不能让克里斯蒂娜再掌权,他该被送进獐子岛监狱。” 何腾蛟还是第一次听见钟离蕊说要把人送进万里之外的獐子岛监狱,好奇的问他:“就这么怕她?” “不觉得奥古斯汀家族很可怕么,出了个古斯塔夫也就算了,出个女王还这么优秀。 何总司令,如果是在国力对等、装备相差也不大的情况下,你有必胜的把握战胜克里斯蒂娜领导的瑞典军队么?” 何腾蛟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北约四国的维京人的确比跟他们交战过的欧洲人都更有勇气。 “那还见她么?” 钟离蕊放下书信,“注定没有结果的谈话,何必浪费时间呢?” 第778章 攻进北方 克里斯蒂娜打定主意来到汉堡时,迎接她的不是虚伪狡诈的钟离蕊,而是一群冷着脸的甲士。 等着她也不是丰盛的酒水晚宴,而是全套的手铐脚镣。 十几斤重的枷锁套在身上分外沉重,跟随克里斯蒂娜来的骑士们都被缴了械。 就穿着一条底裤的他们被明军士兵逼迫着在汉堡城市的废墟上挖下一个四米深的大坑。 挖好后他们被明军士兵绑缚双脚,再毫不留情的丢了下去。 十几个明军士兵干了半天才把坑给填上,这下就没有瑞典人知道克里斯蒂娜来汉堡后的遭遇了。 另一边,克里斯蒂娜被装在木箱里,跟一批印着粮食标识的箱子一起被送上了灵山舰上,灵山舰即将驶往帝国本土进行升级改装,只是顺便带她一起走。 被关在箱子里的克里斯蒂娜通过木板缝隙观察着外边的境况,当她看到银灰色的铁甲舰身时就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了。 “钟离蕊你个贱人放我出去!” 她用瑞典语破口大骂,什么难听话都说出来了,她的箱子被关在船体的最底层,用多条铁链锁着,根本不会有水手来这里。 …… 北约四国的民众还不知道克里斯蒂娜去找明国人商量投降的事,当明军即将打到斯德哥尔摩的消息传来时,阿克塞尔顶着官署内外的巨大压力,号召民众守城。 招兵布告贴满了大街小巷,所有没人住的住房都被拆下来,在城市街道上构筑防御工事。 城墙是挡不住明军的,一旦明军攻进来还得靠巷战跟他们打。 斯德哥尔摩的大部分兵力都投入到南方战线上了,现在城市兵力严重不足。 城市居民们看着招兵布告,心里惴惴不安,却极少有人参军。 政客们宣传中的南方战线是一条集中了四国兵力的牢不可破的防线,可现在呢? 明军攻破这条防线的时间出乎意料的快,连给他们构筑第二条防线的时间都不给。 一名满鬓白发的老妪来到瑞典当局门前哭诉,她的哭诉声吸引了众多百姓来围观。 老妪的儿子是瑞典杰克.海拉尔步兵团的一名火枪手,她儿子就在南方战线,现在南方战线被明军攻破,她的儿子生死不明,瑞典当局又要她的孙子参加卫国战争。 既然这样,那就请当局批准让她也参加这场战争,要死全家一起死。 老于的哭声触动了很多人的心弦,很多人都有亲人在军队里,想起下落不明的亲人们越来越多的人流下了悲伤的眼泪。 跑到官署门前哭诉还是好的,城内更是出现了大规模暴乱,一些心怀叵测之人鼓动民众愤怒的情绪,带着民众上街打砸抢。 抢完一票就跑,他们为这个国家提供了数量可观的税款,现在前线战事不利当局不要他们的钱了,改要命了。 他们不想死,他们非但不能死还要拿回给与当局的所有税款。 暴徒不敢冲击有士兵保护的官署,改到街道上抢劫商人,焚毁店铺。 阿克塞尔好不容易号召了一批愿意参加卫国战争的城市居民,这些新兵参加的第一战居然是剿灭内乱。 没经过军事训练的新兵们拿着鱼叉、镰刀在街道上与暴徒们厮斗在一起,城里有十多条街道都陷入混乱当中。 随着夜幕降临,城里甚至燃起大火,很多没参加暴动的城市居民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庭拿起武器,护着家人连夜出城。 阿克塞尔事先料想到最糟糕的情况,今天晚上破例没有关闭城门,出城的人群络绎不绝。 都是去北方逃难的,明军要是打过去,他们没准还要逃出国呢。 天亮时分,暴乱才被压下,街道上到处都是迸溅的鲜血和made in大明的玻璃渣。 提心吊胆了一晚上的居民们撞着胆子来到荒寂的街道上,街道上安静的吓人,只有瑟瑟风声吹过,一两个孤零零的身影宛如孤魂野鬼般游荡在街头。 明军还没来,城里就先乱了起来。 即使是如此糟糕的情况,阿克塞尔也要硬着头皮去面对,他不想在自己余下的人生里留下什么遗憾。 处理这种局势,他无疑是不幸的,可从整个国家历史的角度上看,他又是幸运的。 他亲眼见证瑞典走向辉煌,再从辉煌走向没落,甚至不久之后他还可能亲眼见到国家沦陷,这可不是谁都有机会看到的。 3月20日,明军前方出现在斯德哥尔摩城外。 在阿克塞尔开放城市的那些天里,间谍就把城里的情报源源不断的传给明军。 既然知道城市守备空虚,人心浮动,明军对攻下斯德哥尔摩就更有把握了。 明军步兵在城外扎营,随着后续部队的源源跟进,斯德哥尔摩的四门完全被挡住,自此斯德哥尔摩陷入了相当长的围城时间。 … 另一边,在中西伯利亚高原上,朱由检在军营里慰问守卫边疆的将士们。 中西伯利亚高原足有150万平方公里的面积,平均海拔六百米,属于极端大陆性气候。从北部的苔原到南部的干草原,植被类型差别极大。 要维持这么庞大的疆域需要相当数量的兵力,俄国人之所以愿意拿这里交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加上气候太寒冷,俄国方面对西伯利亚也不太重视就拿来交易了。 这中世纪,买卖领土是很常见的事。 现在是17世纪,就算是在19世纪,买下曼哈顿岛也只需要24美金。 因为中西伯利亚高原实在太大,大明帝国对这里开发也很缓慢,很多自然资源都埋在地下,高原上的冻土层又极难开采。 一年里有5个月都是冬天,白天短,黑天长,开发这里投资成本实在太大。 如果不是有铁路之便,才不会有商人傻到来这投资开矿。 150万平方公里,相当于3个西班牙的面积。 户部想尽办法也只往这里输送30万户居民,对这个结果朱由检已经很满意了。 如果不是官府号召,民众完全可以待在他们土生土长的家乡,不用来这几公里都未必能见到一个人影的破地方当地主。 第779章 发往边关 在军营里,朱由检与几名基层士兵围坐在火堆边,火堆上的大锅里炖着他们今天的晚饭。 锅里的水已经烧开,班长当着朱由检的面把一把脱水蔬菜丢到锅里,又打开食品厂生产的午餐肉罐头把肉倒进锅里,用勺子打散。 汤快烧干的时候撒一把盐和各类香料进去搅和搅和就能出锅了,火头军的人第一个往这送来米饭。 刘若愚用朱由检专用的银制餐具给他盛了满满一大碗饭,朱由检与将士们一起从锅里夹菜来吃,有士兵问他:“陛下,咱啥时候打到西边去啊?” 朱由检咽下这口白饭,“打仗就要死人,再说西边有什么好的?” “西边舒坦呗,西边可是平原,比这儿暖和多了,俺们弟兄们私底下都商量了,等打起仗来咱们就是居高临下,势如破竹,那肯定大胜啊。” 朱由检哈哈一笑,饶有兴趣的扫了眼其他士卒,“你们也都是这个想法?” 班长说道:“回陛下,都是。” “都是、” “都是。” 士兵们纷纷附和,朱由检点点头,“继续吃吧。” 在这里戍守的几十万帝国将士无时无刻不想着打到西边去,他这个皇帝也想打到西边去,但他始终下不了这个决心。 沙皇俄国数百平方公里的国土面积和数千万人口基数是最让他顾忌的,一旦开战必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他担心自己的身体能不能熬过这场战争。 熬过去了,国家还要恢复战争带来的伤痛,要是熬不过去了,他死之后引起的朝野动荡势必会影响军方,慈烺能顶住战争压力么? 想到这个关节,朱由检就没胃口,随便扒拉两口饭就把碗筷递给刘若愚了,他则起身望向西方。 西边就是平坦的西西伯利亚平原,那里气候宜人,适合居住,他想要那里却不想与俄国方面撕破脸皮。 俄国不同于其他国家,欧洲其他国家他们人口只有几百万,俄国却有几千万。 17世纪俄国到底有多少人这没人说的清,朱由检不知道,阿列克谢也不知道,因为17世纪俄国根本没进行过人口普查。 俄国第一次全国人口普查是在1897年,那时候普查结果是1.282亿,17世纪俄国大概能有1500万到3500万之间。 庞大的人口基数和足够的战略纵深,就算是东西两线夹击,也注定这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 在中西伯利亚平原停留小半个月后,朱由检继续启程。 接下来就是东西伯利亚地区的山地了,然后从勘察加半岛坐船前往北海道。 在前往东西伯利亚的途中,他收到了朱慈烜对赤峰府的彻查。结果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屁股后边有屎的是擦不干净的,想查还是能查出来的。 赤峰府的账目果然有问题,朱慈烜从一个账本牵出了一连串的贪官。 查抄出的家产不光能补上亏空,还能有相当多的资产充归国有。 在火车上,朱由检一遍遍看着儿子给他来的信,尽管脸上没有表情,但贴身近侍谁都知道皇上心里美着呢。 “若愚。” 朱由检轻轻呼唤,刘若愚赶忙上前一步:“奴才在。” “烜儿也是个能办大事的人了,你说朕该怎么安排他?” 刘若愚微微躬身,“陛下想给烜皇子封王?” “封什么王封王,要当了王爷不出三年他就得跟福王似的胖。” “那…”刘若愚正要说话,旁边的两个侍女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刘若愚瞟了眼她们,她们赶紧闭嘴了。 “若愚。” 朱由检埋怨道:“旅途无聊,多点笑声也是好的,人家15、6岁的小姑娘正是爱笑的年纪,你拿眼神吓唬人家干啥?” 刘若愚堆笑道:“陛下训斥的是,奴才以后注意。” “你说说,朕该如何安置这个儿子?” 跟了朱由检这么多年了,刘若愚哪能不知道朱由检的心思,故意道:“陛下真要奴才说?” “你说说,朕听着呢。” “烜皇子的能力自是毋庸置疑,陛下若不想给他封王就把他留在北京做个逍遥王爷也就是了。” 朱由检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个词――养猪! 虽然他担心慈烜的能力可能会影响到慈烺皇位的稳固,但也不想把自己的儿子当猪养,他即位之前明朝的王爷们都被养成什么样了。 就那么养,好人也给养废了。 “不行不行。” “那…”刘若愚想了想道:“让烜皇子来军中历练,就可以让他来中西伯利亚高原,不让他对外宣布他的身份,从士卒做起够他奋斗的了。” “你啊你…” 朱由检不禁莞尔,刚想说点什么,可转念一想刘若愚的办法也不是不可以,他听说朱慈烜已经练就了一手还不错的枪法。 他用后膛步枪可以打中100步外的铜板,十发六中。 凭着这种枪法和超乎同龄人的身体素质,在边军中混出头并不难,只是他真要这么做么? 他现在的决定会决定儿子未来的命运,刘若愚轻声的说:“陛下,有的时候心就得硬点,烜皇子的能力会成为太子帝位的隐患。” “都退下,让朕一个人静静。” …… 三天之后,人在赤峰府等着父亲嘉奖的朱慈烜等来的却是一纸调令。 “怎…怎么会…” 信纸缓缓飘落,朱慈烜的心也跟着沉下。 调令让他在收到调令的十天后前往中西伯利高原报道,到时自会有人跟他联系,他会拥有新的名字和身份。 娟秀的字体确认是刘若愚的手笔,朱慈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绞尽脑汁处理好赤峰府的事,换来的却是这个结果。 这算什么? 罚往边关为卒? 他犯了什么错?父皇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三天,他清楚就父亲的性格肯定不会让他这个身份尊贵的皇子殿下过去空降掌权,肯定是从底层做起。 但去了那里,他会失去现在的一切,皇子的高贵身份,心爱的女人,以及所有人的关注… 第780章 失败之苦 在欧洲,明军与北约的战事已经取得了相当大的进步,整个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上再没什么能阻挡明军长驱直入的了。 除非出现一位像拿破仑、凯撒这类有着雄才大略,又能鼓舞全军士气的人物出现,不然整个半岛插遍明字旗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李定国的进攻策略已然明了,在这块半岛上瑞典面积大而宽,挪威面积小而细,像是被瑞典赶到海边似的可怜虫。 李定国的策略就是先占领挪威,再从挪威出发由西向东发动保卫攻势,如果顺利的话明军能将瑞典的陆上边境整个封锁。 还能从芬兰后方对他们造成威胁,支援东边的俄国盟友。 一旦这个战略完成,瑞典反倒会成为明军最后攻占的国家,对于斯德哥尔摩,李定国并不想对这里发动攻击。 它不光是瑞典首都,更是整个北约抵抗意志的象征,用军事手段攻占斯德哥尔摩只会起到反效果。 维京人在战场上已经证明了他们的勇猛,维京人听到斯德哥尔摩被敌人攻陷,肯定会有人组织反击。 如果斯德哥尔摩主动投降,反抗则不会那么激烈,所以斯德哥尔摩城外的明军才围而不攻,想等着城内粮食耗尽,让守军主动出来投降。 李定国操纵战局的时候,俄国人在芬兰战场上的战斗可不顺利,甚至可以说打的非常糟糕。 俄军在芬兰战场连吃败仗,此时的芬兰完全是瑞典的傀儡政权。 就算没有北约联盟,真正掌控芬兰这块土地的瑞典王室任命的芬兰总督,国王只是一个好看的傀儡。 战争开始之前,瑞典向芬兰收取的沉重税赋和持续的战争及寒冷的小冰河时期的气候,使这个时期的芬兰人民处于相当长的一段黯淡时光。 开战之后,大部分芬兰士兵被调往利沃尼亚和丹麦作战,守备力量比平时空虚。 就是面对这样一个敌人,俄国人居然还是败了,这个结果俄国军方没想到,就连芬兰人自己也没想到。 他们居然能赢? 芬兰国土面积较小,也没有完备的军工,全国兵力相对于俄军而言也是不值一提, 一个瑞典扶持的傀儡政权打赢了一个得到效仿明军武器、战术的俄国军队,这事说出去都没人信。 在芬兰东部的雷塔洛夫平原上,超过3000名俄国士兵沦为战俘。 泥水血水混杂的战场上,到处都是被惨死的两军士兵的尸体,空气中都弥漫着腥味。 其中俄军尸体占了大多数,芬兰士兵扛着他们缴获的十字长剑和燧发步枪,推着同样是缴获得来的米哈伊尔大炮,也就是俄国人的兵工厂里生产的仿制辽炮回到军营。 取得这么大的胜利,芬兰人的战斗热情得以提高,对抵抗俄国军队的入侵更有信心。 对面的俄国方面因为这次的失败受到了不小影响,影响最大的还是对阿列克谢统治。 之前与明军东西两线夹击波兰人,俄国军队攻势迅猛,还与明军一同阅兵彰显胜利。 怎么俄国军队单独面对芬兰军队就萎了?这是什么原因?谁该为此负责任? 阿列克谢很想往明军身上赖,但这无疑是不现实的,俄军与明军的装备唯一不同的就是士兵的火器。 明军在西边一个挑俩,俄军面对瑞典人控制下的傀儡政权都打成这个熊样。 既然不能赖明军,阿列克谢只能往将军们身上赖的,在芬兰前线的一个侯爵指挥官被剥夺所有权利,以阶下囚的身份押送至莫斯科。 在莫斯科居民的呼声中,监斩官砍断吊着断头刀的麻绳,人头落地,责任清了。 克里姆林宫的沙皇卧室里,整整一天,阿列克谢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连进来送饭的女仆都不得进入,沙皇宫的侍卫们心急如焚。 陛下一天不吃东西了,万一饿出点什么好歹他们可怎么向国人交代? 最终还是莫罗佐夫敲开沙皇卧室的大门,房间里窗帘都拉着,屋内漆黑一片。 阿列克谢身体呈大字型倒在床上,眼神空洞,嘴唇干裂,状态很糟糕。 俄军在芬兰战场的失败让他深受打击,尽管事情影响已经遮掩过去,这件事情的发生对这位年轻沙皇依旧有如当头一棒。 直到现在他也想不明白,人数、装备都占优势的俄军怎么就败给了芬兰人? 在前线统兵的萨马拉大公爵的解释是尽管他们装备占优,但兵员素质与芬兰军队相差甚远。 芬兰人喜欢借助地形优势打黑枪,要不然就是跟他们近身作战,大部分俄军士兵缺乏维京人那种不怕死的野性。 芬兰军队训练有素、熟悉地形,有在严寒气候和足够的山地作战经验。 他们用袭扰、伏击、分割包围等诸多战术巧妙化解俄军的猛烈进攻,雷塔洛夫之败就是俄军指挥部为了挽回败局做的奴隶,只是失败了。 “阿列克谢!” 老师的一声呼唤让阿列克谢眼神中有了一丝光彩,他从床上坐起,宛如一只迷途的羔羊般看着老师,“老师,我…” 莫罗佐夫摇了摇头,坐到他身边,把手搭在他肩膀上,“事情已经过去了,这场战争我们会赢的。” “我知道,但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次失败?” 阿列克谢一脸颓然的说着,没人怀疑俄军会取得最终的胜利,就像没人怀疑明军可以赢得与北约的战争一样。 双方的国土面积和兵力人数都不在一个档次,阿列克谢在意的是这次失败的原因,俄军目前还存在什么问题? 俄国未来所要防备主要就是大明帝国与奥斯曼帝国,前者火器先进,军事战术频频创新,俄国士兵火器不如他们。 后者将士勇猛,穆拉德统治下的奥斯曼人的勇猛顽强不输给维京人,俄国士兵勇猛不如他们。 阿列克谢对军队所做出的一切改变都是为了将来国际形势突变时,俄军能挡住这两个国家的入侵,结果连一个撮尔小国芬兰就把俄军按在地上摩擦。 那他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第781章 顿河流域 卧房里,莫罗佐夫轻轻拍着阿列克谢的肩头,让这只迷茫的羔羊放平心态。 老师坐在身边阿列克谢烦闷的心很快平静下来,他疑惑的问老师:“老师,我们的军队到底缺什么?” “我们什么都不缺,维京人已经用他们卑贱的生命向我们证明了,武器差距不是关键,关键是勇气,我们的士兵恰恰缺少勇气。” “明国人呢?他们以火器为长,他们有勇气么?” “他们当然有,明国人到处惹事打了这么多场仗,还活下来的老兵都成了军官,久而久之他们成了一支高素质的军队。 阿列克谢你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从俄军中挑出十几万人到丹麦,他们能挡住维京人的进攻么?” “我只能说有机会。” 莫罗佐夫微微一笑,“这就很好了,起码你不会有意识的欺骗自己,指挥官的指挥失误是一方面,俄军缺少足够的实战经验也是不争的事实。 之前跟明国人夹击波兰,我们不得不承认波兰主力都在西线,我们是打了个顺风仗。” “该死。” 阿列克谢想发泄却又无处发泄,莫罗佐夫说道:“到底出什么事?你不是因为一次失败就会这样的人。” 阿列克谢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能有什么事啊,乱子呗。” “什么乱子?” 阿列克谢起身走到书桌边拿起一份报告递给莫罗佐夫,“您自己看。” 莫罗佐夫结果报告仔细看了起来,这么一看他的两眼瞪的老大,惊道:“这怎么可能?事情明明已经压下去了。” “事情压不压下去都一样,该跳出来的还是会跳出来。” 就在芬兰之战败报传来的没多久,莫斯科方面忙着把战败的不良影响消除时,俄国南方发生暴乱。 顿河是俄罗斯在欧洲部分的第三大河,生活在顿河流域的哥萨克族人对俄国统治已经有很长时间的不满。 在去年阿列克谢颁布了一项《法典》,用法律的形式确认了地主贵族对农奴的永久占有权。 从而使国内的阶级矛盾尖锐起来,酷爱自由的哥萨克人为了争取生存的权利,保持顿河哥萨克人的优惠权,在芬兰之战失败的消息传到顿河流域的时候,他们发动了起义。 顿河哥萨克起义首领名叫斯捷潘.拉辛,在1630年他生于济莫韦伊斯卡亚镇富裕的一个哥萨克家庭。 起义之前,他是一名哥萨克军队的首领,他见多识广,性格坚毅,私底下他跟其他军官一样,做点打劫的行当。 只是他做的大一些,别人都小打小闹,他脱下军装就敢打劫财政部的船只,以及莫斯科一些元老、富商的船组成的船队。 戎马生涯使拉辛有机会广泛地了解俄国的社会现实,亲眼看到劳苦大众的悲惨生活, 不同寻常的成长经历注定了他以后会是个搞大事的主,当俄军败给芬兰军队的消息传来之后,拉辛就意识到这是个机会。 一个带领顿河哥萨克族人自立的千载难逢的机会。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亘古不变的规则! 要不做点什么他这辈子最多是个骑兵队长,拼一下没准他也能成为国王,与阿列克谢讨价还价。 于是他带领一支由35艘船组成的船队沿伏尔加河顺流而下,攻占了沿途的一些城市,给沙皇俄国带来了重大损失。 俄军抵抗哥萨克军队反叛不利的消息传到莫斯科的第一时间就被送到阿列克谢面前。 这个消息让莫罗佐夫的心情变得跟阿列克谢一样沉重,但莫罗佐夫果决多了,“你打算怎么做?” “还没想好。” “那就快想。” “拖得时间久了,事情传开了主动权就不在我们这了。”阿列克谢知道老师是什么意思,只要主动权在他们手里,他们就可以把这场叛乱粉饰为一场暴动。 尽管听起来好像差不多,但实际上却有着天差地别的区别,叛乱是军队反叛以推翻俄国当局为目的的军事行动。 暴动是一群民众心有不平要杀死地方官,两者的影响不在同一个等级。 “那就剿。”阿列克谢绝不想跟一群草原人议和,况且剿灭也是最好的选择。 以战报上哥萨克反叛军的攻击势头来看,若是招抚他们肯定会狮子大开口,甚至可能直接要地盘搞自立。 莫罗佐夫深深一叹,“也只好这样了,但芬兰方面的战争也得尽快结束,元老院那边已经对你有意见了。” “有意见也给我憋着,那帮老东西除了鼓唇弄舌还会做什么,迟早我要把他们统统杀光!” 莫罗佐夫脸色陡然一变,“慎言,慎言。” 阿列克谢把脸转向一边,“明国方面怎么样了?” “还能咋样,战事顺利,镇压抵抗也颇有成效。” “我说朱由检,他是我最关心的主人,他不死我睡觉都不安分。” “他啊。”莫罗佐夫微微一笑,“我都跟你说过了,他已经老了,他把国家的事全交付给太子,自己巡视国家去了,现在可能已经到北海道了。” “ 国家安定就是好啊。”阿列克谢羡慕的道,从小到大他一直接受储君的教育,书看的不少,路走的不多。 如果可以他也想到自己统治下的地方去看看,横亘南北的乌拉尔山脉,他无数在书中看到,却一次都没去过。 “说真的,下一步你打算做什么?” “眼下问题太多了,得一个个处理。” “那你打算先处理哪个?” 阿列克谢早就想好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尽早结束芬兰战争,镇压顿河哥萨克族叛乱,等这些都差不多了就从改革宗教开始。” 莫罗佐夫的心突然揪了起来,宗教问题无疑是敏感话题,阿列克谢这么早就想处理宗教问题,这未免太着急了。 而且宗教改革对俄国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阿列克谢跟尼康那家伙呆的久了,才把这事当回事。 “这件事我心意已决,约瑟夫那老家伙没几年活头了,等眼下的事情结束他也差不多了,到时我就扶持尼康大胆改革!” 第782章 边军一卒 年底之前结束战争! 这是李定国与阿列克谢两人不谋而合的想法,不同的是李定国有的是从容,阿列克谢则是无奈之计。 欧洲方面进行战争的同时,在中西伯利亚高原上的一处就叫矮山堡的地方,一名年轻的新兵与送给养的军需官一起来到这里。 这名新兵就是被朱由检送到中西伯利亚历练的朱慈烜。 对于把儿子送到边军中历练,朱由检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毕竟这也是国家的需要。 朱慈烜不离开京城,他死之后有心人就可能用朱慈烜的皇子身份做文章。 别看他们兄弟俩现在关系不错,但涉及到权利,亲情关系根本靠不住。 另外,他也想看看儿子能在边军中能混到什么地步,要实在混不出头,在他死之前他也会给他封个不世袭的爵位,让他一生衣食无忧。 军需官把看守矮山堡的连长叫过来,跟他介绍朱慈烜道:“鲁连长,我给你带来个新兵,来,自我介绍一下。” 朱慈烺身板绷的笔直,对眼前这个高他一头的连长敬了个军礼,“报告连长,我叫楚烜,北直隶人,马上十五了。” “15?” 鲁连长是个光头,他摘下钢盔挠了挠油光锃亮的脑门,上下打量着朱慈烜。 朱慈烺穿着帝国士兵制式的灰色野战军装,头戴m35钢盔,腰间系着的武装带上挂着子弹和震天雷,腰后挂着刺刀,背着水壶。 军裤下是一双擦的油光锃亮的战靴,强健的身体完美把衣服撑起,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令人一见难忘。 “看你这模样,该有十六七了吧。” 朱慈烜道:“报告连长,再有俩月满十五,兵册上可查。” “这么小就来当兵?” “报告连长。” 朱慈烺正要解释,军需官哈哈一笑道:“鲁连长有所不知,这小家伙是主动要来当兵的,兵部听说了他的事是特批他来当兵的。 不过你放心这小兄弟参军考核都通过了,绝不会托你们后腿,上峰的意思是精神可嘉,给他个小官当当。” 鲁连长有些不高兴,走过去捏了捏朱慈烜的胳膊,肌肉硬的跟石块似的,还是点头答应下来:“行吧,留下,老六。” “在。” 一名班长小跑过来,连长指了下朱慈烜,“他安排在你们班,上峰让他给你当副班长。” “是。” 朱慈烜以楚烜的名字成为帝国第113山地步兵师的一名小兵,他所在班连他在内一共有11个人。 除了班长何老六就是朱慈烺这个空降来的副班长了,剩下的9个兵来自天南海北。 最远的一个是叫吕三石的琼州府老兵,坎坷的人生经历让他从琼州府混到了中西伯利亚高原,人生经历堪称传奇。 朱慈烜所在的连队跟其他连队一样,平时以守为主,除非朝廷决定对俄宣战,不然这里的士兵只能日复一日的重复着相同的日子。 来到矮山堡的第一天,朱慈烜在营房内收拾好东西后,就在班长带领下去外边巡逻。 11名帝国士兵背着后膛步枪在边境上巡逻,班长何老六牵着条狼狗,边走边对身后的朱慈烜道:“小楚,咱们每天在这走不光是防着俄国人,更是防着咱们的商人?” “怎么讲?” 有一名山东口音的士兵强答道:“走私咯,洋鬼子跑过来买烟土、火药和食物,一个来回能得三倍好处,要是咱们的商人能把奴隶和货物晕过去,四五倍的好处呢。” “是啊,这么大的利润总是有人铤而走险。”何老六踩上一块岩石用挂在胸前的单筒望远镜观察了下四周。 四周空无一物,除了他们这11个人和一条狗,一个能喘气的都没有。 “继续走。” 驻守在矮山堡一带的明军3连只有4个班驻扎在戍堡周围,四个班分别负责戍堡四个方向的巡逻任务。 其他士兵以排为单位,在戍堡左右15公里左右的地方屯驻,在空荡的高原上士兵们巡逻中唯一的乐趣就是寻找走私商人。 找到一伙走私商人的概率比中彩票高不了多少,朱慈烜一边跟着队伍行走一边听着士兵们的介绍。 从他们嘴里朱慈烜了解到真正的边军生活,无聊才是他们在这里的最大敌人,每天日常巡逻完之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消遣方式。 班长何老六喜欢遛狗,没事就带着他的大狼狗出去狩猎。 他猎鹰,大狼狗蹲在旁边等着叼,可到现在为止何老六也没打中过一只鹰。 班里其他人有的喜欢斗地主,有的喜欢对着天空发呆,还有一个乐浪省的士兵不知道从哪倒腾来两个坛子,成天琢磨着给大家腌泡菜。 “你有爱好么?” 当班长问到朱慈烜爱好的事时,朱慈烜沉默了好一阵,还是摇头了。 现在想想他在北京的时候什么都干,除了每周末到画舫幽会凌小小之外,好像没有什么能一直坚持下去的还能打发时间的事情做。 “那就快找一个,不然等回去之后不出五分钟你就闲的没事做。” “班长你看!”朱慈烜突然指着前边,何老六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用望远镜看去,远处地平线有几个小黑点正在挪动。 在望远镜里隐约能看清那似乎是一支马队,好几辆驴车,车上没插旗,显然这是一支走私马队。 何老六嘴角一咧,笑骂道:“小伢崽子眼神不错啊,运气也挺好,弟兄们,上!” 听他这么说全班士兵顿时来了精神,把步枪拿在手里奔向马队,朱慈烜抓住班长,“班长,这么冲过去打草惊蛇了,让他们跑了咋办?” “他们跑不跑无所谓,货留下就行。”何老六撂下这么一句话就挣开朱慈烜跑向远方。 相隔百步,远处的走私马队也发现了他们被边军盯上了,他们像是跟何老六他们达成了某种不成文的规定。 何老六他们只冲不开枪,走私商人们把车上的箱子一股脑的丢到地上,领头的骑马,再有两个伙计骑驴,剩下跑向东边。。 一箱箱走私货物散落在地上,何老六等人追到货物这就不追了。 何老六击节大笑:“快,拆开看看里边是啥。” 朱慈烜也跑过来了,他单膝跪下呈瞄准姿态,枪口对准跑在最后的那名走私伙计的背脊,放平呼吸,手指放到扳机上。。 第783章 截然不同 空旷的原野上,朱慈烜瞄准了远处的猎物,正要扣动扳机时,何老六突然按下他的枪,粗声骂道:“小兔崽子你要干啥?” 朱慈烜眉头紧蹙,辩解道:“总得抓两个吧。” “你把人抓了以后谁还敢来走私?没人走私了弟兄们花啥用啥?”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这是边军的规矩,除非对方不开眼的先动手不然你别给老子瞎开枪。” 朱慈烜暗暗咬牙,何老六在他钢盔上拍了一下,“听见没有?” 在北京朱慈烜哪里受过这种气,他强忍着胸中燃起的怒火,起身紧握枪杆,高声道:“听见了。” “听见就听见,别给老子大呼小叫的,我才刚喜欢你,别让我讨厌你。” “是。” 朱慈烜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后膛步枪看着其他人撬开装着走私货的箱子。 十几个大箱子都被撬开,里边是茶叶、烟叶还有一部分盐。 随着铁路网的建设,盐在大明帝国已经不像以前那么昂贵了,在沙俄依旧属于昂贵的消耗品。 士兵们每人揣了几块茶砖在怀里,把衣服口袋里塞满小袋食盐,留下几个人看守,剩下的回去报信。 这是边军的规矩,缴获的走私物品发现的人先拿,拿完之后再带回去跟同堡的弟兄们一起分,交不交公那就再商量了。 喜欢腌泡菜的乐浪士兵赵小铁把两块茶砖送到朱慈烜身旁。 朱慈烜没要,赵小铁硬塞到他怀里,“拿着吧,在这儿东西才是硬通货。” “怎么讲?” 赵小铁抱着步枪蹲在他身边,“边境线附近有几个小酒馆,无国界的,无论是咱们还是俄国佬都去,语言不通物资可不就是硬通货么。 今天缴获这么多东西,明儿个班长准带咱们去酒馆喝酒,平时的时候你要愿意去你自己也能去的,别惹事就行。” “这种酒馆就没起过冲突?” “少不了冲突,在酒馆里打架可以,别打死就行。” “真长见识了。”朱慈烜不屑的起身,怀里的茶砖掉在地上,赵小铁赶紧捡起,对他喊道:“东西你不要啦?” “你留着吧。” …… 等其他班回到戍堡听说何老六他们班缴获走私物资的消息后,赶紧跑到事发地点抬箱子。 十几个大箱子被士兵们抬回戍堡,对边军士兵来说这么一大笔物资也是很少能遇到的,要是分了够四个班的士兵逍遥好一阵子的。 当晚,戍堡里欢笑声响成一片,鲁连长把仓库里的肉罐头拿出不少来给弟兄们开荤,每人还能分到一碗酒。 朱慈烜独自坐在戍堡的围墙上,抱着步枪,只有清冷的月光与之为伴,边军生活跟他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这里的兵只有在迎接上级和要出门的时候才把军装好好穿,其他时候军装的口子都是敞着的。 少有人会去注意武器保养,宿舍弄得跟猪窝似的,所有人每天都像是在混日子似的得过且过,。 在朝廷的宣传里,边军一直是强悍、勇猛的代名词,可亲眼见过边军朱慈烜心里生的只有失望。 以前他去北京周围的几个警备师的营地里看过,那些士兵每天都训练,非常注意保养自己的武器,跟这里的一群兵痞简直是天壤之别。 朱慈烜面向西南方,眼神中闪烁着复杂之色,来到这里他有种被抛弃了的感觉,但他相信父皇不会抛弃他的。 父皇,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 …… 就像赵小铁说的,第二天巡逻之后,分到不少的物资的何老六带着他们去两国边境上的小酒馆喝酒消遣。 能在边境线上做生意的生意人都是无国籍的,他们就算被人杀死在这儿也不会有哪国官府闲的没事来破案。 敢在边境线上做生意的不光是胆子大、不怕死,还要有人脉,酒馆也相当于是边境线上的黑市,酒馆老板是唯一一个不会被两国边军劫掠的人物。 走过崎岖的山路,何老六、朱慈烜一行来到地处两国边境线上的酒馆,刚一进门一股浓重的劣质黑啤酒味边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汗臭味。 朱慈烜嫌恶的蹙起眉头,何老六等人早就习惯了这种味道,来到这里脸上的表情就像回到自己家似的放松。 酒馆老板是个中亚人,深黄色皮肤和浓密的两撇胡子似乎是所有中亚人的标配,他裹着包头巾,穿着宽松的白色长袍,脚上穿着草鞋,还是阿拉伯人的装扮。 看到何老六,中亚人热情的迎了过来,抱着拳头用流利的汉语道:“老六何你来了。” “是何老六。” “都一样都一样,在俄国人眼里你的名字就是老六何。”中亚人熟络的带着何老六找个位置坐下。 其他士兵们也各自找位置散开,赵小铁招呼着朱慈烜来到了他们的小团体。 酒馆里穿着灰色野战军服的明军士兵与穿着土黄色军服的俄军士兵分成一个个小团体。 要不是这里是方圆几十里唯一一家酒馆,两国士兵才不会在一个酒馆里喝酒。 就算两国现在是友好关系,身处一个屋檐下的两国士兵也互相看不对眼,国际友好那都是糊弄傻子的。 表面上关系再好的两个国家,私底下也是小摩擦不断,这点在两国边军士兵身上显示的更为明显。 彼此都用戒备的盯着对方,气氛能好起来才怪呢。 赵小铁的小团队在两个对着的长条椅上,跟他聚在一起的士兵也都是3连的,只是戍堡不同,士兵们在这里开怀畅饮,聊着彼此间的闲事。 赵小铁刚坐下就对酒馆的俄国女仆招呼道:“嘿,阿拉蕾,来杯烧刀子。” 又问朱慈烜,“楚兄弟,你喝什么?” “这儿什么酒最好?” “烈要数俄国人的第21号餐桌酒,香要属咱大明的杜康,价都黑着呢,一杯要半块茶砖。” 朱慈烜一抬手:“小姐,上杜康,要一坛,再来几个下酒好菜。” 爽朗的声音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还是第一次有人一下要这么多的,那名俄国女仆端着推盘走过来询问道:“先生您确定?” “确定。”朱慈烜答应的相当痛快,赵小铁赶紧拉住他:“你哪来的东西换,这地方钱不值钱,你得拿东西。” “你不是有么。”朱慈烜怼了怼赵小铁军服下塞得茶砖,“借我,以后我还你。” “那你可说好了,啥时候还我?” 朱慈烜把手往脑袋后边一枕,“等我啥时候离开这个鬼地方,我就还你。” 赵小铁一脸的不信任,“那你可得给我打条子。” “打,行了吧。”朱慈烜拍了拍他肩膀,另一只手在女仆腿上摸了一把,“我要的东西快点上。” 女仆微微一笑,却也没说什么。 第784章 酒馆当中 哪里都有规矩,即使是在两国边境的这个微不足道的小酒馆里也有规矩,吧台是军官们坐的,长条椅是士兵们的位置。 坐在吧台的何老六接过酒馆老板也就是那个中亚人请他的黑啤酒,很是不爽的看着明明刚来没两天却这么高调的朱慈烜。 酒馆老板侯塞雷一边擦拭木酒杯,一边对他道:“老六,这是新来的兵?” “上边硬塞给我的,一来就是副班长,说是自愿参军,没点关系谁能信。” 侯塞雷点点头,“那你可得好好管管,这么张扬可不是好事,尤其还是在我这儿。” “让他受点教训吧。” 没一会儿,朱慈烜要的大餐来了,一壶脑袋大的瓷坛杜康酒,还有几碟下酒小菜。 菜都很简单,都是能长期保存的腊肉、干果,还有明显是从军用罐头里搞出来的兔肉。 主食就一样,又酸又涩的黑面包。 即使是黑面包在边境的酒馆里也是昂贵的食物了,为了防止士兵拿军队的粮食出去卖,兵部对于非战时状态的部队口粮把控都很严。 配发给边军的粮食,罐头还能剩下一点,粮食再怎么省也省不了多少,想要把粮食内销转出口那是做梦。 看到瓷坛,朱慈烜揭开坛口的泥封,一股浓郁的酒香味扑面而来,他凑到坛口贪婪的吸了一口,整个人都舒服了。 “让我闻闻。” “跟我借的东西,也让我闻闻。” 同桌的士兵们都好久没喝过这么好的酒了,都凑过来闻,朱慈烜吸了一口就推给其他士兵闻味。 以前他在北京常喝这种酒,来到边军这次喝完下次再想喝就说不定是什么时候了。 几个士兵围着坛口嗅个没完,酒馆里其他人投来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的目光,再不然就干脆不看他们。 不远处的一排座位上,一群俄国大兵喝着黑啤酒一脸不屑看着围着坛口嗅酒味的明军士兵。 这帮人来很久了,每个人脸上都有醉意。 一个大兵边喝酒边说着什么,说着还指向朱慈烜所在的那桌,像是在嘲笑他们,引的同桌5个俄国士兵哄然大笑。 在那五个人的哄笑和挑拨声中,说的最欢的俄国兵拿着盛满黑啤酒的杯子醉醺醺的向朱慈烜他们这桌走来。 朱慈烜的注意力全在弟兄们身上,完全没注意到一个俄国酒鬼正向他们走来。 “明国人滚开!” 俄国酒鬼一把将一个明军士兵扯开到一边,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把酒杯里的啤酒倒进杜康酒坛里。 哗哗哗… 劣质的黑啤酒与上等杜康酒混为一坛。 “俄国佬找死啊你!”有士兵对俄国兵厉声喝道,吼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俄国酒鬼当着几十号人的面,把酒杯里还剩下的一点啤酒倒在明军士兵头上。 “去尼玛的洋鬼子。” 明军士兵勃然大怒,扬起拳头就要砸向俄国酒鬼涨红的脸庞,拳头刚扬起来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握住手腕。 “你…” 明军士兵看向握住他手腕的人,朱慈烜对他摇了摇头松开了手,俄国酒鬼哈哈大笑,引得其他俄国人跟着哄笑。 他仗着体型高大走到明军士兵身前,漫不经心的指点他的脑门,用他仅会的几条汉语道:“回家找妈妈吧,明国男孩。” 朱慈烜背过身去,拿起酒坛豪饮一口,对同桌的几个士兵道:“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味都变了,我去尼玛的洋鬼子。” 啪嚓! 朱慈烜一回身,刚喝了一口杜康酒坛裹挟着他全身力气,狠狠砸在俄国酒鬼脑袋上,强烈的劲头让酒坛一瞬间碎成碎片。 俄国酒鬼脑袋里嗡的一下,随即两眼一黑,整个人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发克又!” 跟酒鬼坐一桌的5个俄国人大骂着向朱慈烜冲来,吧台后的侯塞雷脸色一变,“坏了!” 朱慈烜擦干嘴角的酒水,拿起带来的后膛步枪拉开枪栓对准了冲来的俄国人。 何老六坐不住了,指着朱慈烜喊:“别开枪!” 吧台后边的侯塞雷他摸出一支枪一会儿对着朱慈烜,一会儿对着那几个俄国人。 酒馆里的士兵都把自己的武器抓在手里,跟酒鬼同桌的几个俄国士兵被人用枪指着当场就怂了,都不用朱慈烜吩咐他们自己就跪下了。 朱慈烜很满意他们的识趣,他穿着战靴的左脚踩着酒鬼的肚皮,通过机瞄瞄准他们几人。 用不熟练但绝不蹩脚的俄语对他们几人道:“你们这群白皮长毛鬼刚才不是很嚣张的要打我么?嗯?你们几个蠢货别以为你们长得高大就可以为所欲为。 你们的沙皇是求着我们大明给你们支援救济粮,吃着我们的粮食你们这群俄国猪就给我老实点,听到没有?” 5个俄国士兵连连点头,用膝盖挪腾着退到后边,朱慈烜放下了枪。 几个俄国士兵忙不迭的拖着他们的酒鬼朋友回到他们的座位上,出乎所有人预料的,这几个俄国人回到座位上拿起他们燧发枪对准了朱慈烜。 “我日。” 朱慈烜骂了一声,回过身把桌子给掀了,赶紧躲到桌子后,燧发枪换弹时间长,俄国人没想到朱慈烜反应这么快一时间不敢开枪。 “弟兄们抄家伙跟俄国人干!”赵小铁一声吆喝,率先拿起步枪对准俄国人就是一枪。 砰! 枪声响起,铜制子弹穿透了一个俄国人的肩胛骨,带着残余的力量在俄国人身后的木窗上打出一个小洞。 “杀了这帮黄皮猪!” “日他仙人板板,抄家伙跟洋鬼子干!” 一时间俄国人在喊,明国人也在喊,一个明国士兵一脚把身边的俄国士兵踹开,“去尼玛的洋鬼子的。” 砰! 一个俄国人扣动扳机,一枪把在不远处的一个明军士兵头上钻出一个血窟窿。 小酒馆瞬间成了两国士兵交战的战场,打起来的双方士兵可就不管那么多。 灰色野战军服的明军士兵与土黄色军服的俄国兵在地上扭打,枪子儿在屋里乱飞,打坏物品无数。 侯塞雷珍藏的酒桶也被打穿了,上等的第21号餐桌酒跟自来水似的流个不停。 第785章 酒馆乱斗 两国边军士兵的矛盾存在很久了,朱慈烜这个刚来的愣头青只是恰好点燃了这个矛盾。 看到酒馆里的一片混乱,感受着铅弹在耳边划过的劲风,朱慈烜非但不怕反而还哈哈大笑,这才是他想象中的边军。 边军就应该跟洋鬼子真刀真枪的干,而不是跟他们在一个屋檐下喝酒。 趁着这股乱劲儿,他已经打死两个俄国兵了。 打从懂事开始他就对枪械感兴趣,还曾在兵工厂里因为把枪口对准了人而被朱由检痛打了一顿。 等朱由检让他摸枪之后,他就有机会进行实弹射击,逐渐养成了自己的射击习惯。 他的习惯是打左眼,一枪毙命不给敌人反击的机会。 跟姐夫夏完淳学射击时,夏完淳跟他说有一些人的心脏跟常人的位置不同。 打中心脏你以为敌人死了,敌人有可能还活着,所以还是打头靠谱。 养成这个习惯的他,只要打中敌人必然带走一个人的生命。 他从掩体后边换好子弹瞄准了一个用石雕当掩体的俄国人,通过准星瞄准那人的左眼,轻轻叩动扳机。 biu… 铜制子弹旋转着划过空气打进那个俄国兵的左眼,看到敌人中枪,朱慈烜嘿嘿一笑重新躲到掩体后边。 得意洋洋的摸向腰间挂着的震天雷,使劲拔掉保险栓在钢盔上不轻不重的磕了一下,“狗日的,热乎包子请你品尝。” 说着看都不看的回头扔向俄国兵扎堆的掩体里,一名俄国兵刚射击完看到落到他脚边的震天雷。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向另一边倒去并惊叫道:“炸雷!” 他匍匐了,其他俄国人刚转过头来,看到震天雷就在不远处,恐惧刚刚涌上心头震天雷就炸了。 几十发大小不一的弹片被爆炸气浪席卷到各处,临近的几个俄国人被弹片射进身体,或死或伤。 连带着远处一些交战中的两国士兵也受到波及,他们怒骂着扔雷的人,何老六就是其中之一,他的右小腿被一发弹片划开一道口子。 “哪个鳖孙扔的雷,我日恁先人!” 一片骂声中,就朱慈烜笑出声来了,他还想扔第二个想了想还是算了,继续对俄国人进行点射。 不否认的是,一发震天雷让两方人马的战斗升级了。 酒馆老板侯塞雷已经哭晕在吧台后,平时他还能用枪和跟两国军官的交情维持秩序。 今天这说打起来就打起来了,连震天雷都用上了,长官都死了,谁还管他这个跟长官有交情的人。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向东正教跟道教的大神们祈祷,这帮大头兵千万别把震天雷扔到吧台里。 俄国人体型高大,可要论打仗他们不如大明士兵,他们的军装、战术、武器都是仿照明军弄的。 乱拳打死老师傅,这只是句空话。 俄国人打不出乱拳,大明的士兵也不是老师傅,就算边军军纪不严,他们的战斗力也是一等一的。 本来酒馆里两国士兵人数差不多,开战不到10分钟,俄国人就被明军士兵赶到墙角。 明军这边也只剩8个没受伤的人了,朱慈烜手里拿着枚震天雷,来到俄国人困守的角落前。 手指勾着震天雷的保险栓,用俄语道:“滚出来,不然我把这玩意儿扔过去。” 构筑防线的桌子被推开,两名俄国士兵把几条燧发枪扔了出来,自己也双手抱头出来了。 “姓楚的,你赶紧松开。”何老六在喊,他他喊了一声朱慈烜根本不为所动,他拔高嗓门道:“楚烜!放开。” “班长你叫我?”朱慈烜才想起来这是他现在的名字,还笑呵呵的对着何老六晃了晃手里的震天雷。 “赶紧给我放开,你个龟儿子。” “班长,有话好好说呗,别骂人。” 朱慈烜眼睛一眯,瞳孔中暗含冷意,手指又勾到震天雷的保险栓上,何老六以及其他士兵的心都提到嗓子眼,随时可能跳出来。 看着朱慈烜脸上人畜无害的表情,何老六不由打了个寒蝉,他感觉这小子真敢为了他再拉一枚震天雷。 他笑道:“楚兄弟放下,有洋鬼子都跪了,用不着了。” “倒是这么个理,好吧。”朱慈烜一点头,随手把震天雷丢给何老六,“那班长,这儿现在怎么办?” 何老六忙不迭的接过震天雷,还不确定的对他道:“你把剩下两枚震天雷都给我。” “行行行,都给你,瞧你那样子。”朱慈烜没好气的说着,解开手雷袋丢给了何老六。 何老六这才放心,抱着手雷袋心里开始怕了这个上边给他派来的副手,能惹事不说,死了这么多人他还跟没事人似的。 这种人要么是傻子,要么就是天生的屠夫,战场上惨相不会在他心里留下半点阴影。 朱慈烜显然是后者,这种人要么是连续杀人犯,要么是无坚不破的猛将。 何老六扫了眼酒馆里景象,桌椅板凳被弄的到处都是,整散的更是不计其数,还能站着的就朱慈烜、赵小铁他们几个了。 还活着的军官就何老六一个了,本来还有一个班长也在场,打起来的时候他被一个俄国人砍开了头盖骨,脑浆都流出来了。 剩下的要么躺在地上动也不动一下,要么被开膛破肚,肠子混着鲜血流了一地,一部分像何老六这样的伤员。 酒馆的损失也不小,墙上被打出一个个枪眼,吧台后的四个大酒桶全破了,现在空气中弥漫着烈酒与血腥味混杂的味道。 墙壁上被打出一个个枪眼,要是让工部的人看见,绝对会把这里判为危房。 “去戍堡叫些弟兄来清扫这里,把咱们的人都抬回去。” “那俄国人呢?” “他们的人会负责,快去叫咱们的人来,万一俄国人先来了看到这一幕,免不了又是一场恶战。”何老六抓着大腿,下达了现阶段最好的命令。 朱慈烜身体崩的笔直,一个敬礼:“全凭班长大人吩咐。” 第786章 展开交涉 在援兵到来之前,朱慈烜等人在原地构筑防线,抢救伤员。 惊魂未定的侯塞雷从吧台后边站起,看着满目狼藉的酒馆,哭都找不着调了。 他攥着燧发枪,却跟拿着根烧火棍没什么区别,他没有与正规军作战的勇气。 他一脸苦相的凑到何老六身边,“老六你看这…你让我怎么办才好…” “怎么办?我要知道怎么办我现在就不只是个班长了,你还是赶紧想想怎么应付长官的质询吧,不想惹麻烦就赶紧跑。” “跑…可我地窖里那么多货咋办?” 想起地窖里积存的茶叶、烟酒,侯塞雷心里跟刀似的难受,那么多货物要是贩卖到俄国市场,最少能翻三倍。 “你要钱还是要命。” 何老六懒得跟他废话,摊上这次的事他也够闹心的了,这可是两国边境,小事都可能变成大事。 更何况还是死了不少人的大事,他这个班长估计是做到头了。 一个小时后,戍堡里明军士兵赶到酒馆,他们对酒馆里出现的景象并不吃惊,那两个还没受伤的俄国兵被倒吊在房梁上。 他们下边就是死人堆,受伤的俄国人在角落里哀嚎,鲁连长他们已经带医官来了,医官只给自己人看病。 对于不久前杀死过他们同胞的俄国人,明军士兵没把他们脑袋砍下来就不错了。 侯塞雷带着一部分家当已经跑了,等过了这次风头他还会回来,现阶段他可不想出现在两国高官的视野中。 明军士兵抬着伤兵,背着战死的袍泽遗体返回矮山堡。 明军刚走没多久,几个来酒馆喝酒的俄国兵发现了酒馆里的惨状,俄国方面才反应过来。 回到戍堡,朱慈烜就被关进禁闭室,鲁连长再三确认完事情经过后派人向营部通报事情经过。 双方死了十多个人,这事没法不了了之。 矮山堡的禁闭室里,禁闭室里只有一扇高处的小窗子用来通风,朱慈烜靠在门边,仰望墙上小窗,还沉浸在战斗氛围中。 他听人说第一次经历战斗的新兵都会不知所措,枪声一响到处乱跑,以为自己两条腿能跑得过子弹。 这是他第一次经历实战,那种子弹在耳边划过的感觉令他兴奋,那时候他觉得身上的血变得滚烫,身上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 现在回想起来,他身上都热血沸腾,恨不得到战场上再杀两个俄国鬼子。 这一晚,朱慈烜所在的连队不好过,西边几十里外的俄国连队也不好过,双方都忙着上报。 事件的严重性很快上升到师级,俄国方面负责处理此事的是霍楚蔑洛夫.吉尔步兵团,师部等着他们汇报。 明军方面,鲁连长把事情经过报给营部,鲁连长不知道朱慈烜的身份,营部的黄营长也不知道。 但朱慈烜来之前团长再三嘱咐他,凡是有关楚烜的消息统统要报给他知道,营部把消息报给团长。 团长也只知道朱慈烜是某位大人物的儿子,也是师长跟他叮嘱注意这个叫楚烜的新兵的,他又把消息报告给了师部。 113师师长郝永忠,绰号郝摇旗,从军中的大旗手一步步混到现在。 在军部的时候,军长高一功跟他们说二皇子要来军中历练,让他几个师长抽签,郝摇旗运气最差,朱慈烜才到了他的师。 郝摇旗虽然行事粗犷,但也知道己方底线。 在收到报告之后,他立刻做出反应——俄国人休想占到半点便宜! 事情发生的五天之后,霍楚蔑洛夫来到113师师部进行交涉。 他头戴圆形钢盔,穿着土黄色军官制服,扛着团长军衔站在113师师部门口。 看守大门的明军士兵背着步枪,就算是外国来使未经通报也不能进去。 差不多等了二十分钟,才有一个警卫员跑来把霍楚蔑洛夫接了进去。 113师的师部驻扎城市郊外,距离城市只有15公里的距离,师部由一座座营房组成,四周用战壕与铁丝网与外界隔绝。 霍楚蔑洛夫一边走一边观察,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入明军营地,他还是不得不感叹明朝军队的发展太快。 俄国现在只学到明朝军队的形,还学的不怎么像。 还没见到郝摇旗,霍楚蔑洛夫就有了心理压力,对沙皇俄国而言,大明帝国就是一个庞然大物,庞大到他们根本不敢与之抗衡。 上边的意思也是让他出面,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找一个双方面子上都过得去的处理办法。 走进师部,霍楚蔑洛夫还没欣赏完师部参谋们进行的绘图作业就被带到郝摇旗面前,郝摇旗盯着面前的布防图,看都不看他一眼。 霍楚蔑洛夫摘下帽子鞠了一躬,“尊敬的师长大人,我是霍楚蔑洛夫.吉尔步兵团团长霍楚蔑洛夫,奉长官的命令与您就前日发生在边境线上的酒馆惨案进行交涉。” 师部参谋把霍楚蔑洛夫的话过来,郝摇旗冷冷一哂,“有什么好交涉的,事情经过我都了解了,是你们俄国人找事的,我方士兵不堪受辱才奋起反击。” “什么?” 霍楚蔑洛夫瞪着眼睛,“我的师长大人,两国边境线上平衡已经保持很久了,这种平衡被打破一定是有原因的,我方希望贵方能交出这件事的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是你们的俄国人,找我们干嘛?” 霍楚蔑洛夫道:“谁的责任一定要查清,这件事情我方有责任,明国同样有责任。 师长先生,边境风声很紧,这件事迟早会传开,处理掉罪魁祸首对我们都好。” 听翻译把话翻译过来,郝摇旗嘴角一咧,“好办法,但恕难从命,就算是罪魁祸首也是我大明的兵,该由大明帝国处理绝不可能交给你们俄国人处理。” “师长先生,这是您的个人意见,还是明帝国的意见?” 郝摇旗转过身对他道:“我无权代表整个国家,但我可以告诉你,大明帝国绝不会把任何一名帝国士兵交给外国人处置。 别说他还是无过错的一方,就算真是他错了,我113师,以及整个边军、整个大明帝国也不会把他交出去。 洋鬼子!你就是去我们的军部,去中西伯利亚都督府也一定是这个答复。” 霍楚蔑洛夫浓眉紧蹙,“师长先生,希望你能为今天所说的一切负责到底。” “你就是找到中西伯利亚都督府我也是这套说辞!”郝摇旗指了指他,“送客!” 第787章 全力配合 霍楚蔑洛夫像条丧家之犬似的被明军士兵赶了出去,霍楚蔑洛夫骑上战马,心里憋屈到了极点。 他好歹也是个团长,手下管着两千多号弟兄,走到哪里都被人高看一眼,现在却像垃圾似的被人扫地出门。 这份屈辱,他一定会记着。 他的副官催马上前,问他道:“大人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去他们军部。”霍楚蔑洛夫脱口而出,刚一出口他想起郝摇旗的话。 那绝不是一时意气所言,他又摇头道:“算了,回去,请上边交涉,驾!” 一行十几人向西而去,霍楚蔑洛夫回到俄国边境把消息报给师部,就郝摇旗的态度,师与师之间的交涉显然是不可能了。 事情演变为军与军之间的交涉,俄国人相信军部都出面了,明国人再霸道也该摆个低姿态出来。 事情再一次出乎他们的预料,事情发生的半个多月后,俄国军方人员找到大明第24军的军部。 军长高一功亲自接见了来人,把来人带到自己的休息室里跟他攀谈,俄国军方派来的是俄国第4军的军部斯梅德利.墨菲。 斯梅德利屁股刚落下,嘴就张开了:“高军长,半个多月前发生在边境酒馆里的惨案想必您也有所耳闻。 先前我方派人与您的属下交涉,您的属下态度非常恶劣,直言不肯处置此案的罪魁祸首,对此我方希望您能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竟有此事?” 高一功大惊,脸上都写满了惊讶,看向副官:“有这种事?” 副官一脸歉然的笑,“长官,前些天的确有人送来了这份报告,当时您太忙随手就放一边了,现在可能被压在哪个角落了。” “混账!” 高一功拍案而起,指着副官鼻子怒道:“你是干什么的?啊?!就因为你没提醒我看劳烦友军长官亲自跑一趟。 你现在就去给我找,找不着你就去炊事班,不,去生产基地养猪去!” 副官连连点头,嘴里答应着是,撒腿跑出休息室。 高一功气的脸都红了,坐到沙发上对斯梅德利赔笑道:“让您见笑了,我这副官是我一个亲戚托我安排进来的,他打小儿脑子就笨,现在竟然还耽误了大事。 您稍候等他把报告拿来我看看是什么回事就做决定哈,要真如您所说是我们这边的过错,本将军绝不姑息。” 斯梅德利笑着捧他:“高军长如此通情达理,真有天朝将领之风采。” “过奖了过奖了,来,喝茶。” 高一功态度相当的好,斯梅德利却感觉不是那么回事,能在边军掌兵的人绝不可能是个憨厚的老好人,这里边一定有问题! 两人一边喝茶一边聊着一些的公务上的事,高一功问的都是些俄国边军的生活琐事。 斯梅德利则是想了解24军军部里的一切,以及高一功在军事上的经验,未来的很多年明军都会是俄军的学习对象。 两人聊了十分钟左右,高一功的副官一脸歉然的走了过来,“大人,那份报告不知扔哪儿去了,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那没什么好说的,你自己去生产基地报道。” 副官一敬礼:“是。” “等等等等…”斯梅德利马上开口对高一功道:“高军长,是人难免都会犯错,让他记住这次的教训就行了。” “我这就是给他教训呢,就因为他的失误,早该解决的事现在还没解决。” 高一功怒气腾腾的让副官出去了,副官一脸愧疚的出去了。 打发走副官之后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斯梅德利的脸上充满了无奈,“让您看笑话了,不过您放心我还是那句话,只要责任在我方人员身上,那高某绝不姑息。 这样,军中条件简陋,离这儿不远处就有城市,我出钱在城里给您开间房,等下边人把报告送来我马上处理这事。 实在不行我亲自到下边走一趟,找士兵问清这事儿是怎么回事,但凡有责任的人一个也别跑了,有一个惩处一个。” 信誓旦旦的保证模样让斯梅德利一脸感动,“高军长能有这份心意就好了,很多士兵都是被牵连进去的,我方不想把事情弄大。 我方已经查清,酒馆惨案里,明军中的责任人是一个叫楚烜的新兵,请高军长现在下令让您的属下交出楚烜,给我方一个交代。” “没问题,我答应!” 斯梅德利眼前一亮,“那…” “不过啊,我答应是答应,刑部不答应啊。”高一功解释道:“凡事都要遵守法度,军队也不例外。 就算那个新兵真是责任人,那我也要把事情经过查清楚送到中西伯利亚都督府,请都督大人处理。 都督大人确认之后再送交兵部,兵部再跟刑部商讨一下,贵国再向我朝礼部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礼部再向刑部施压。 等刑部的大人们答应了,我就可以写条子让你们把人领走了。 不然要是就这么让你们把人领走了,我在边军可就混不下去了,帝国百万将士的口水就能把我喷死。” 中西伯利亚都督府、兵部、刑部、礼部… 尽管斯梅德利不太了解明朝内政体系,却也知道这一个个官署名称背后都代表着一个个庞大的机构。 明国人摆明了是不肯交人,真照高一功说的,或许三年都走不完这一套流程。 “高军长思维缜密,就按您说的办吧。”斯梅德利站起身来。 高一功也站起来了:“我现在让人去安排房间?” “谢您的好意了,我还是回去等着吧,不过高军长我要给您提个醒,我理解您的做法,但这件事情的影响很恶劣,俄国边军需要一个解释。” 说完便向门外走去,高一功笑着冲他招手道:“那我就不送了啊。” 目送着斯梅德利离开,高一功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 他坐下拿起斯梅德利刚用过的茶杯随手丢进垃圾桶里,没好气的骂道:“狗日的,算什么东西,敢到老子这儿来要解释。” 第788章 要活下去 酒馆惨案发生的一个月后,明朝边军仍未给俄国方面任何解释,酒馆惨案的消息在两国边军已经传开。 流言从来都是越传越邪乎的,双方加起来才死伤十几人,传着传着就变成双方死伤一百多人,还演变出各种不同的版本。 说边境的有些地方已经打起来了,传言导致两国边军的关系愈发紧张,两国边军士兵巡逻时看对方的眼神都充满了戒备与敌意。 事情发生的一个半月后,矮山堡里的明军士兵已经回到正常时候,朱慈烜因为在酒馆惨案中作战勇猛,击杀最少三人,论功晋升为班长。 生活会回归从前是士兵们预料之中,朱慈烜被提拔却是出乎众人预料的,顶了那个在酒馆里被砍掉头盖骨的班长的缺。 在矮山堡里,朱慈烜肩上挂着军衔与何老六平起平坐。 对这些基层士兵而言,一个多月前的酒馆事件已经过去,对俄国人而言这件事可没那么容易过去。 这一天傍晚,离矮山堡大概18里的地方,一伙数十人的流寇悄无声息的来到一处怪石嶙峋的山坡上。 火光照耀下,这些人都是俄国人,穿着破烂的拾荒者衣物,但他们都背着两壶羽箭,手中握着长弓,每个人手里还拿着一把弯刀。 如果没有武器,他们看上去只是一伙儿流民,在西伯利亚地区有很多像他们这样的早期殖民者。 中、东西伯利亚地区卖给大明帝国之后,一部分殖民者不愿遵从俄国当局的意愿,而选择留下。 迁移过来的大明军民对这些赖着不走的俄国土著选择了无视,只要他们不影响帝国军民在这里生活就好。 但这伙人明显与一般的俄国土著不一样,他们更神色更加犀利,行动更加精干。 领头的俄国人抬头望了眼月亮面伏下了身体道:“先埋伏着,过几个小时明国人就该出来了。” “是。”他的属下应了一声,下去一一传令去了。 领头的俄国人躲在石头后,目光紧紧盯着防备明军边军要过来的方向,今天的伏击他们筹划了将近包个月。 矮山堡里的明军每天都要重复着相同的巡逻路线,他们肯定早就不耐烦了,最重要是他们不会想到有人胆敢伏击他们。 这群俄国人明显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几十个人埋伏技巧很高,他们乖乖匍匐在地,一声不吭。 俄国人都知道这次的事一旦败露,那他们这几十号人都会悄无声息的被灭口,为了活下去,就算有虫子爬到脸上他们也不能吭声。 他们埋伏在矮山坡后整整一夜,忍受着蚊虫叮咬,但却始终不动。 直到第二天上午,朱慈烜带着他的8名士兵按照预定路线巡逻,朱慈烜有一颗少年人的热血之心,刚来到矮山堡时他与这里格格不入。 可来了一个多月以后他渐渐习惯了这里,每天要做的就是一成不变的安逸路线上巡逻,是个人都会腻的。 边军的生活就是这么无聊,只要他们心中仍有斗志就好。 现在他也是班长了,他知道这里边一定有他身份的原因,但他也不太在乎这个,这个世界从来就不是公平的世界。 路过矮山坡的时候,朱慈烜望了眼低矮的山坡,深吸一口气正要吐出时突然觉得这座山坡似乎有哪里不对。 越靠近矮山坡,这种感觉就越强烈,他有预感,自己仿佛已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终于,他停下了脚步。 他身后的士兵问他:“班长怎么不走了?” 朱慈烜把胳膊搭在士兵肩膀上,指着矮山坡道:“小五你上去看看,其他人原地休息。” “是。” 被称作小五的士兵年仅17岁,他哥就是跟朱慈烜关系最好的赵小铁,他凭着哥哥在边军中的优势加入帝国边军。 平时说话办事都很伶俐,朱慈烜已经打算什么时候把他正式提为自己的副班长。 赵小五快步跑向矮山坡刚跑上矮山坡将就看到不远处一处矮石后边有一个东西在动,他回头对朱慈烜等人做了个警戒的手势。 看着矮山坡上的赵小五,朱慈烜眼睛霎时收缩成一条竖线,赵小五身后的石头后边,一个土著起身张弓对准了他。 赵小五只以为石头后边是高原上的什么动物,当朱慈烜喊出‘危险!散开!’的口号时他才回过头看到了在他十步之外的那个身影。 在他惊愕的目光中,箭矢如迅雷般刺进他脸颊,整个铁质箭簇插进他的面庞。 赵小五‘啊’的一声尖叫捂着半边脸颊倒地。 “小五!” “快找掩体!” 明军士兵们来不及悲伤,马上行动了起来,他们想找掩体可仓促间上哪儿找掩体,但他们还是分散开来。 山坡上俄国人纷纷张弓对准了他们,箭簇穿过长空的呼啸声清晰可闻,数十支箭矢从朱慈烜等人的头顶落下。 几十支箭矢朝着不同方向射去,两名明军士兵被箭矢命中哀嚎着倒在地上。 当山坡上的俄国人张弓对准了他们的时,面对迎面射来的箭矢,朱慈烜连步枪都还在背后背着,他知道自己跑不开。 只有5支箭矢可能射中他,他面向矮山坡的方向做半鞠躬状,低着头,让箭矢无法射中他的面庞,两条手臂捂着身上要害。 噗! 铛! 两种不同的声响带给朱慈烜两种不通过感觉,他的右臂中了一箭,他能感觉到应该没伤到骨头。 还有一发箭矢命中了他的钢盔,被钢盔弹开了,那感觉就像是有人用凿子在钢盔上凿了一下。 朱慈烜不敢怠慢,向矮山坡的相反方向也就是东边快跑而去。 “杀。” 领头的俄国指挥官大吼着,他的属下要么继续张弓放箭,要么拔出佩刀向几十步外的明军士兵杀去。 朱慈烜一个劲儿的跑,他不敢回头,箭矢在身边划过,他不敢回头,把下辈子的劲儿都用出来了。 他自认不是怕死的人,但他不想就这么窝窝囊囊的死了,能实现埋伏在他们巡逻路线上,又跟他有仇的就只有俄国人了。 俄国人越要他死,他就越要活下去! 第789章 搏命之举 前来伏击的俄国人都知道不能放走任何一人,朱慈烜在前边玩了命的跑,8个俄国人在后边玩了命的追。 他们都不想死,可只有一边能活下去。 有两个明军士兵跟着朱慈烜一起跑,其中一人突然停下脚步摘下背后的步枪,并加装刺刀,举枪对准了身后的俄国人。 “洋鬼子,爷爷跟你拼了。” 他怒骂着扣动扳机,铜制子弹旋转着射进一个俄国人的胸膛,细长的子弹瞬间在那人身上钻了个窟窿眼。 中枪的俄国人嘶嚎着,仰面栽倒在地,嘴角呜哇的叫个不停。 一个俄国人高举弯刀向明军士兵砍来,嘴里喊着:“黄种人,去死!” “洋鬼子,我日恁先人!” 抱着必死信念的士兵毫无畏惧的上去迎战,朱慈烜回头瞥了眼为他们争取时间的士兵,他的心被触动了。 他记得他叫曾孙,浙江淳安县人氏,祖上也辉煌过到他爷爷那辈就落魄了,加上人丁一直不旺,到他这辈儿更是只有老哥一个。 就在昨晚,曾孙还跟同班战友说等他退伍以后,要娶一个条亮盘顺屁股大的娘们,生他十个八个的,让曾家再次辉煌起来。 谁都不会想到,昨晚还在和平时期跟战友谈以后人生规划的曾孙,今天就在必死的局面里与俄国人拼命。 这不是单挑,5个俄国人围着他打,尽管是第一次与人拼命,在新兵营里无数次的练习,已经让杀人的技巧成了他的一种本能。 在边疆养成的野性和他死后家人可以得到比他活着时更好的生活,这让他无所畏惧。 他采取先声夺人的办法,一下刺穿一个俄国人的胸膛,再用力向下一拉,剖出一条10厘米长的伤口,肚子里的肠子都流出来了。 迅速杀死第一人他且战且退,让自己不被剩下四个来攻击他的俄国人包围他,尽力防守,身上免不了被砍出一道道伤口。 一分钟后,一个俄国人在他背后砍了一刀,彻底击倒了他。 身上伤口处血肉翻卷的曾孙看着身边这四个身上同样带伤的俄国人,他呕出一口鲜血。 在俄国人愤恨的目光中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覆染血色的牙齿,咬牙道:“总有一天,像我这样的人会去杀光你们。” “&*%#3*!” 俄国人不知道这个将死的明朝士兵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他们知道肯定不会是好话。 一个俄国人大声喊着什么,弯刀在曾孙脖颈上比量了一下,旋即高高扬起,再重重挥落… …… 朱慈烜玩命狂奔,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跑了多久,只知道每次回头那几个俄国鬼子还像催命鬼似的跟着他们。 身上的汗水早就打湿了贴身的衬衣,原本干爽舒适的衬衣现在变得粘身燥热。 在他快跑不动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再往前就是一处深不见底的山谷。 山谷下边他没去过,甚至不清楚山谷下边在界碑以东还是以西。 他跟仅剩的一名叫燕北塘的士兵俯视着眼角下的山谷,有恐高症的人从他们的角度就会觉得腿软了。 “班长,没得选了。” 燕北塘既像是对朱慈烜说又像是对自己说,说完他解下武装带,脱下上身衣服塞给朱慈烜。 朱慈烜拿着他衣服问:“你要干嘛?” 燕北塘一边脱衣服一边瞧着几十米外追来的俄国人,“反正,我是不会让自己成为俘虏,但…班长,我希望你能活下去替我们报仇。 把衣服裹在身上跳下去,如果有个万一你就能活下去,三国里那个邓艾就是这么做的。” 说话间燕北塘已经脱下上身衣服开始脱军裤了,朱慈烜抱着他的衣服看着山谷之下。 三国里,邓艾带着士兵用毛毡裹身滚下山坡,那是有坡度的山坡,他现在所要的面对是一个山谷。 等燕北塘把军裤也脱了,就剩一条短裤的他捡起步枪和装有震天雷的武装带,看着朱慈烜还没动,在他脸上甩了一巴掌。 “混蛋你找死啊,从这儿跳下去你或许能活,留在这儿一定是个死,快走啊!!!” 他没时间再说话了,俄国人已经追上来了,他熟练的操作后膛步枪击中一人,迅速换单又击中一人。。 “干!”朱慈烜心里一发狠,“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 他用燕北塘的军裤护住下半身,把他的穿在自己的衣服外,整个人顿时显得臃肿了许多。 他解下自己的武装带丢到燕北塘脚边,“兄弟,给你!我若不死你的家小我来养。” “你少废话。” 燕北塘看都不看他,只是捡起武装带放在怀里。 朱慈烜最后看了眼自己山谷,背对着山谷倒了下去,山谷上,停下脚步的俄国人操纵弓箭向燕北塘射击。 打的是固定位置,第一轮箭矢燕北塘就身中三箭,其中一箭直接命中他的左眼。 几个俄国人呈分散阵型向他包围过来,他把腹前朱慈烜的武装带上的震天雷保险栓拔掉。 震天雷毕竟是火药武器,一枚震天雷爆炸还是可以把离得近的其他震天雷一起引爆,只要这个距离非常近。 13世纪时,蒙古骑兵驰骋在欧亚大陆上,消灭了许多古老的政权,几乎达到了天下无敌的地步,似乎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能够让他们感到恐惧的东西。 其实不然,在历史上蒙古骑兵虽然骁勇善战,但他们也有畏惧的东西,甚至闻之色变。 一种是叫飞火枪的竹纸制管型火器,是金国军队的一种装备。 当时宋朝与金朝经常交战,金朝学习宋朝的制作方法,发明了这种飞火枪。飞火枪的枪筒长2尺多,用16层敕黄纸制成的。枪筒内装有柳炭、铁渣、瓷末、硫磺、砒霜等物。 另一种就是震天雷了,当时的震天雷还只是一种罐形铁火炮。 用铁罐子做外壳,内置火药等物,引燃后抛向敌军,炮起火发,其身如雷,连百里之外都能听到他它的声音,大明现在用的震天雷比宋朝时用的先进多了。。 燕北塘心里数着一二三,等时间差不多了在钢盔上猛地一磕,把整条武装带向俄国人扔去。 砰! 第790章 都督大人 “啊…” 山谷之下,朱慈烜缓缓睁开眼睛。 他刚一动弹,四肢传来剧烈的刺痛,很疼却也不是不能忍受,他强撑起身环视四周,他正在一片寂静的树林里,头顶是浓密的枝叶。 “我…” 朱慈烜黝黑透亮的瞳孔中闪烁着迷茫,“我是谁?这是哪里?” 他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灰色野战军服让他感觉亲切、熟悉,他检查身上的口袋。 从身上的两件军服的口袋里找出的一封书信、一把小木梳、一块吃到一半的牛肉干,以及两块军牌。 他先看两块军牌,军牌上分别刻着: 大明帝国第24野战军113山地步兵师432团2营4连3排1班,士兵燕北塘,籍贯甘肃酒泉。 大明帝国第24野战军113山地步兵师432团2营4连3排1班,班长楚烜,籍贯北直隶顺天。 两块军牌右下角都刻着:大明中西伯利亚都督府监制。 “都是我的?” 朱慈烜把两块军牌放到一边,打开找到的信封,这是燕北塘的家信,信上说家中一切安好让他不要担心。 身上就这几样东西,朱慈烜塞进口袋,一边是崖壁,一边是丛林,不知道哪里是大明的朱慈烜只能向西边走去。 另一边,遭到伏击的明军不止朱慈烜的班级,何老六的班级也遭到伏击,整个班10个人就活着回去一个。 等矮山堡里的明军赶到伏击地点时,被何老六他们打死的俄国人的尸体已经被火化了,等大火熄灭找不到一件能证明伏击者身份的物品。 鲁连长清扫战场后,回到矮山堡将伤亡情况与幸存下来的士兵口供拟成报告,送往营部。 就算没有证据,可谁都知道这事肯定是俄国人在背后搞鬼。 游荡于两国边境一代的俄国流民他们没有足够武器和胆量敢伏击两个明军班。 报告一层层的被送到军部,高一功看到报告上失踪人员里的‘楚烜’这个名字时,心里一沉,失声道:“坏了!马上把报告送去都督府!” 他的副官,也就是早该被发配到生产基地养猪的那个的副官过来问他:“大人出什么事了?” 他跟高一功这么久还没见过他如此失态,高一功把矮山堡送来的报告塞到副官手里,“俄国人找事,你快去总督府,一定要亲手把报告送到曹都督手里。” “是。” 副官心下凛然,敬了个军礼拿着报告快跑出去,目送副官离开,高一功目光放在24军防守地图上。 他的目光从北方移动到南方,最终停在矮山堡的位置。 矮山堡在地图上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点,现在这里却是牵动明、俄两国关系的要点。 皇上就两个儿子,一个在北京城里执政,另一在他的部队里失踪了。 说是失踪,但无疑是凶多吉少了,这必然会改变之前明俄两国相安无事的边界态势,甚至为此引发战争也不是不可能。 高一功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可他又是什么都做不了。 矮山堡对面就是俄国军队的防区,他如果派人过去寻找,就属于越界,相当于不宣而战。 还是要等都督府与俄国方面交涉之后他才能有所行动,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全军进入战备状态。 …… 消息传到中西伯利亚都督府已经是后天了,中西伯利亚都督府负责中西伯利亚地区的军事防务。 15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需要数十万军队防守,在中西伯利亚的各支部队需要统一的指挥布防,经内阁批准成立了中西伯利亚都督府。 第一任中西伯利亚都督是袁崇焕,他担任两年都督后就回到老家东莞养老了。 袁崇焕是1584年生人,到现在已经66岁了,就算他是袁崇焕,朱由检也不想让他一个已经到退休年纪的老头继续镇守北疆。 新任都督是曹变蛟,朱由检即位之初就有把曹变蛟培养成可替大明镇守北疆的猛将存在,曹变蛟没辜负朱由检与曹文诏的期望。 中西伯利亚地区被他经营的固若金汤,这天,41岁的曹变蛟像往常一样在院子里与总督府的士兵摔跤。 他已经很久没亲自上战场杀敌了,还能同时与4个三十岁左右的士兵拼个不分高下。 几十名总督府卫士围成一个大圈,对正在摔跤里曹变蛟等人高声叫好,曹变蛟光着膀子,上身是一块块坚如磐石的肌肉。 充满阳刚之气的古铜肤色在阳光下反射出金属般的光泽。 他身上有一种很强悍的气势,这种气势是无形的,会让人觉得除了时间没什么能击败这个男人。 高一功的副官在证明身份之后带着报告来到人群中间,举着报告边摇边喊道:“曹都督,24军的高军长派我来的,有十万火急的报告请您过目。” 曹变蛟正与两人角力,听到副官的声音双臂猛地发力将两名卫士推开,恶狠狠的瞪了眼另外两名卫士。 两名卫士吓得当场呆在原地,曹变蛟哈哈一笑,慨然道:“今天先到这儿,把报告拿来。” 高一功的副官赶紧挤过人群把报告送到曹变蛟手里,曹变蛟接过报告随便看着,眼睛马上瞪的老大。 等他看完报告顿时大怒,眉角青筋暴起,几乎是咆哮着道:“日他娘的俄国佬,让高一功马上率军西进找人,出了事儿我兜着。” 高一功的副官道:“冒然越界等同宣战,请大人下一道公文,卑职也好回去交代。” “要个屁的公文,老子的话就是军令,我曹变蛟从不做让下属背锅的事。” “是。” 曹变蛟快跑进军部,都督府参谋长苏角正好走出来,“变蛟出什么事了?在里边都能听你喊。” “出大事了,你自己看。”他把下边人送来的报告拍在苏角怀里,自己走到战术地图前。 他曹变蛟最不怕的就是有人跟他找事,俄国人敢来招惹他,他就要进兵给敌人以惨痛的教训。 至于北京方面,烜皇子殿下多半已经死在俄国人手里了,无论是皇上还是太子都会支持他对俄国发动进攻。 曹变蛟环视大堂内的参谋们,“传我军令,全军按照一号作战计划推进!” 第791章 土皇帝 曹变蛟从来不是一个安分的人,朝廷既然不开战,曹变蛟也没闲着,他与参谋们制定了不止一条的进攻俄国的方案。 确切的说是进攻西西伯利亚平原的方案,一旦开战,帝国驻守在中西伯利亚好远的40个师的作战目标就是进攻西西伯利亚平原,夺得乌拉尔山脉的控制权。 只要控制乌拉尔山脉,战场的主动权就归大明所有,明军进可居高临下进攻东欧平原,退可拒守乌拉尔山脉。 一号计划就是针对这个目标所制定的,各军、师长官都知道这个计划,一旦命令,超过50万士兵会在同一时间向俄国边军发动进攻。 听到一号作战计划要实施的命令,所有作战参谋都愣住了? 出什么事了?怎么突然就要跟俄国人开战? “慢着!所有人继续忙。” 苏角抱着报告走进大厅来到曹变蛟身边,“变蛟,就算要开战也不是像你这样开战,一旦开战牵扯的方方面面你考虑过没有? 我们在欧洲弟兄们怎么办?咱们给俄国人搞突袭,俄国人在西边就会给我们的弟兄来个突袭。 还有,一旦开战了事情要按我们计划那样当然好,可万一有变化呢,我们的战争储备能坚持多久? 最重要的,就算是你为了给烜皇子殿下报仇才擅自动兵,也南边会落人口舌,尤其是…”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在曹变蛟耳边低语道:“你为烜皇子殿下报仇擅自动兵,你让太子怎么想?太子才是帝国未来的主人。” 经他这么一说曹变蛟冷静下来,他瞧了眼都往他这儿看的参谋们,参谋们见他看来赶紧低下头去。 曹变蛟一脸憋闷的道:“那你说怎么办?” “交涉,朝三个方向同时进行,第一,我亲自去俄国总督府向卡内基要个解释,并告诉他事情的严重性。 第二,派人把俄国人的所作所为与烜皇子殿下失踪的消息报给北京方面,请太子殿下定夺。 第三,你刚才你不是让24军来的人越界了么,追上他,让高一功先按兵不动,把烜皇子殿下的事告诉赫摇旗,让赫摇旗派人跟霍楚蔑洛夫交涉。 让他们知道他们捅了一个什么样的马蜂窝,让他们配合寻找烜皇子殿下,如果烜皇子殿下没事,那我们会跟他们长官谈赔偿问题。 要是烜皇子殿下出了点什么事,那我们什么也不用谈!” “好,就按你说的办,来人!” 一名参谋走过来,“长官有什么吩咐?” “传我将令,全军进入战备状态!” “是。” …… 矮山堡西以50里有一座叫卡兹诺的俄国小镇,这里是霍楚蔑洛夫步兵团的总部所在,俄国还处于贵族掌兵的时代。 俄军里中高层军官无一例外都是贵族出身,霍楚蔑洛夫的家族是子爵世家,他的家族是最早一批越过乌拉尔山脉的一群人。 到霍楚蔑洛夫这一辈,他看准机会花钱买了个官,光明正大的拉军队,这两千多人的部队说是俄军,不如说是他的私人武装。 作为贵族霍楚蔑洛夫同样精通享乐之道,卡兹诺小镇里的几间妓院他早就挨个泡了个遍,同时他还是酒馆、赌坊里的常客。 霍楚蔑洛夫越发觉得卡兹诺会成为他们家族的兴盛之地,买完官之后他用剩下的钱在小镇中间盖了座高大气派的城堡。 站在城堡高处可以俯瞰整座小镇,有超过80名俄军防守的城堡,如果不带重武器强攻的话最少要五百人才能攻下。 每天霍楚蔑洛夫在城堡最高的房间里,起床来到阳台就能俯瞰整个小镇,这儿离莫斯科几千里远。 虽然他只是步兵团长,却过着沙皇一般的生活。 今天,他像往常一样在能同时容纳10人休息的大床上醒来,推开两个情人搂着他的手臂。 下床,拿起搭在椅子上真丝浴袍穿在身上,走到卧室与阳台之间的玻璃门前,推开大门来到阳台上。 笼罩在暮霭下的小镇显得非常安静祥和,呼吸着清晨的新鲜空气,霍楚蔑洛夫心情大好。 每次站在这里他都能感受到属于他的至高无上的权利,在这里,沙皇来了都没他说话好使。 回想着自己这四十多年来的经历,霍楚蔑洛夫正要有所感叹时,门外传来下人的禀报声:“大人,有一群明国人来到小镇外,说有十万紧急的事要见您。” “不见,就说老子还没睡醒呢。” 被打断思绪的霍楚蔑洛夫一脸不爽的吼着,下人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他的吼声惊醒了床上的两个成熟性感的俄国女人,左边俄国美妇一脸朦胧的看他:“亲爱的出什么事了?” 右边的则面含春情的给他飞了个媚眼,“亲爱的,人家想…” 霍楚蔑洛夫嘿嘿一笑,“两个小野猫,大老虎来了。” “哎呀” …… 小镇外,城堡下人把消息传来之后,把守路口的军官对他赫摇旗派来的使者说道:“我们团长还没睡醒,你们在这儿等着,等我们团长睡醒了再说。” 负责传令的赫摇旗的表弟赫辽东,他听翻译过来的话后,顿时大怒,指着挡着他的军官道:“告诉你们那个狗屁团长,让他亲自出来接我们。 再拖下去,我保证他会成为沙皇俄国与大明帝国共同的敌人,还有你们这些效忠他的士兵统统要死,快去!!!” 赫辽东的激动让挡路的军官感觉他可能真有要紧的事,忙追问道:“你什么意思?说具体点。” “好啊。” 赫辽东冷冷一哂,“你们团长派人装成流民伏击我明朝边军,很不巧的是我大明帝国的烜皇子殿下极有可能被你们的人杀死。 军官先生请你进去问问你们那位还在梦中的团长大人,这个理由能让他起床么?” 俄国军官脸色一变,“我…我马上去。” 他转身跑开,脸上写满了恐惧,他不怀疑赫辽东说的话,因为那天他也在场。 要是明朝皇子真的因他们的伏击而死,那他们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抓回来处死。 第792章 威逼利诱 事情紧急,军官直接冲进霍楚蔑洛夫的卧室里。 他进去的时候看到霍楚蔑洛夫,军官在他发怒骂人之前把赫辽东的来意说给他听。 威猛的大老虎瞬间萎成小奶猫,还是刚学会走路的那种。 巨大的恐惧感笼罩在他心头,手臂因恐惧而抖个不停,明国的将军们再鲁莽也不会拿皇帝的儿子说事,这件事多半是真的。 伏击明军的事是他一手策划的对明国边军的伏击计划,他想的只是让人伪装成流民给明国人一点教训,却没想到事情怎么就闹得这么大。 这件事他得到了师长的授意,要是明国皇子真出了点什么事,师长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把他踢开。 跑! 这是他心里的第一个想法,很快被他摒弃。 就这个情况,除非他逃到非洲大草原当野人,或者去亘古不化的北方冰原上跟北极熊当亲戚。 不然他逃到哪儿都得被明国人抓回来,这两个活命方法他哪个都不想选。 “大人,要不要让他们进来?”军官在催促了。 “让领头的到会客厅等着,我马上来。” “是。” 军官一个军礼,瞄了眼,两个俄国美妇后便退了出去,退到门口突然想起赫辽东的话,回来道:“大人,来人说让您亲自出去迎接他们。” “还…” 霍楚蔑洛夫正要发怒,刚说了一个单词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颓然道:“你出去等我。” “是。” 一个女人从后边抱住霍楚蔑洛夫,红唇含住他的耳垂,“亲爱的,人家还要嘛~” 霍楚蔑洛夫都萎了,哪还有心思玩女人,一把推开情人的身躯,“老子改天再收拾你们。” …… 小镇外,郝辽东一行已经等的不耐烦了,穿着一身土黄色军官制服的霍楚蔑洛夫快马奔来。 “吁儿~” 他勒住战马,对赫辽东敬了个军礼,满脸堆笑道:“这位就是明国来到长官吧,您好您好。” “没好。”赫辽东用马鞭指着他,“带我们找个地方,咱们好好谈谈你做的蠢事。” 霍楚蔑洛夫笑容凝住,“跟我来吧。” 一行人来到来到霍楚蔑洛夫的城堡里,走进城堡一股浓重的中世纪气息扑面而来,精致的大理石地砖上铺着柔软的波斯毛毯. 走廊很高,八米多高的走廊墙壁上雕刻着精美的天主壁画和人体艺术画,走廊两侧摆放着几十尊明晃晃的金属武士架。 这些金属武士扛着刀斧,金属铠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很有中世纪风格的摆件。 赫辽东没想到在这边境线一带还有这种规模的城堡,这俄国贵子也太张扬了。 会客室里屋顶也很高,摆放着精美的木制家具和从各国采购来的奢饰品,大明帝国的丝绸,波斯王国的毛毯,法国的香槟酒、埃及的象牙、芬兰的鱼子酱。 要换成往常霍楚蔑洛夫会骄傲的向客人介绍他所拥有的奢侈品,但今天他显然没这心情。 他与赫辽东对坐在茶桌两侧,俄国女仆跪着奉上刚煮好的咖啡和茶点,赫辽东从翻译官手里接过一份文件袋,取出朱慈烜的档案推到霍楚蔑洛夫身前。 他不说话霍楚蔑洛夫都知道这是要他看的,一共两份档案,都是俄文版本的。 一份档案是朱慈烜的,一份是楚烜的。 朱慈烜的档案上没什么好看的,只是写着朱慈烜是兵部安排到军中的,以楚烜的名字成为边军中的一员。 楚烜的档案右上角写着‘超机密’三个字,档案上记载着朱慈烜来到部队以后的经历遭遇。 最后一句话看的霍楚蔑洛夫冷汗直流:巡逻至鬼石坡时为贼人所埋,疑为俄国军方所为,现生死不明。 看到这句话的一瞬间霍楚蔑洛夫脑子里嗡的一下,险些晕厥过去。 他真惹大祸了,他强自镇定看向赫辽东,“真是不幸的孩子,但是军官先生您来到卡兹诺是为了什么?” 赫辽东冷笑着,“何必明知故问呢,烜皇子殿下死在中西伯利亚,总得有人为这件事负责,这个人不会是我们中西伯利亚都督府。” 霍楚蔑洛夫表情一冷,“要找负责的人你该去找你们皇子殿下的长官,来我这儿干什么?” 赫辽东凑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难道你不觉得俄国军方该为此负些责任么?尤其是团长先生您。” “笑话,你们的皇子殿下是死在边境流民手里,你们找我干嘛,难不成是因为你们皇子殿下的巡逻区域离我这儿近,你们就想以此为由勒索一笔么?” “勒索?” 赫辽东看了眼翻译官,两人齐声大笑,赫辽东拍着霍楚蔑洛夫的肩膀,“我可爱的团长先生啊,你们俄国有什么值得我大明帝国勒索的? 论储备,你们连最基本的农业自足都做不到,你们的沙皇都要求着我们给你们支援粮食。 论军事,你们的军事装备、战术都是学习我们的,我们的军队在欧洲战场连战连捷,你们却不止一次的被波兰人攻陷首都。 论疆域,我大明帝国南北纵横上万里,人口数以亿计,我们大明一年的财政收入是你们的百倍有余,你说是不是啊?” 他敛去笑容,“最重要的是军官先生,这两份报告上都没写是何人伏击的烜皇子殿下,您就已经知道了,对此您能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在赫辽东锐利的目光中,霍楚蔑洛夫下意识的往后退,“我…我是猜的。” “猜的?那答案未免也太不靠谱了,在两国边境是有些俄国流民,但您认为他们的武器够伏击两个明军班级的?” “那是因为…” 赫辽东继续逼近,两人的鼻头都快贴上了,“因为什么?” “因为…” 霍楚蔑洛夫无话可说,赫辽东坐回到沙发上,“如果仅仅是两个班的战士死了,这件事或许会因为没有所谓的证据而过去,最糟糕的情况也不过是影响两国关系。 可烜皇子因为你们陷入危机,至今生死不明,我们皇帝陛下就两个儿子,这莫名其妙就没一个您觉得他会忍气吞声?” 霍楚蔑洛夫只是个贵族,虽然是团长,看他身上没有半点军官的意气,赫辽东这一吓唬就把他吓住了。 看着霍楚蔑洛夫脸上的惊恐表情,赫辽东知道眼前这个微胖的俄国鬼一定知道烜皇子的事。 既然他知道怕,那事情就好办了。 他翘着二郎腿,端起女仆送来的咖啡,咖啡已经变成温热的了。 他轻抿一口,感受着不加糖的咖啡苦味在唇舌间蔓延,淡淡的道:“在我们国家有句话叫帝王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意思是皇帝一旦发怒会有超过百万人死掉,死人的鲜血流淌到千里之外。 一旦烜皇子殿下的事传到我们皇帝的耳朵里,死的人可不仅仅只是百万,团长先生,我不管你在这件事里扮演怎样的角色,你现在要做两件事。 让你的人在两国边境一带寻找烜皇子殿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还有,给我弄一份乌拉尔山脉的布防图,我知道你们一直想把乌拉尔山脉弄成第二防线。 你要清楚你没的选择,烜皇子殿下的事最有可能就是你做的。 你不够资格为此事负责,就算日后有人问你你也要说是你的长官授意你做的,整个俄国军方要为此负责。” 霍楚蔑洛夫已经完全乱了方寸,“我…我不能,你这是让我卖国。” “你有的选择么?如果俄国军方不为此事负责,那就只能让你和你的长官负责了,毕竟你离我们师最近,要是这样你必死无疑。 听我的日后你阵前倒戈,我保证你在大明帝国能维持你现在的奢华生活,你要是想以后我再给你弄个我们国家的身份文牒,让你成为明国人,团长先生你不想做个逃犯浪迹天涯吧?” “我…我…” “当然了,你如果不放心我还可以给你写个字据,只要你认为字据有用的话,到时候我要真把你卖了,你拿着字据也没处说理去。” 他不说话了,霍楚蔑洛夫陷入思想斗争中。 像他这种贵族并没有多少爱国情绪,他只在乎自己的权势地位。 沙皇俄国终究是罗曼诺夫家的国家,只有里面的一小片领地才是他能所有的。 明国人要推翻,推翻的也是罗曼诺夫家的基业。 赫辽东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听他的或许能活,不听他的就只能做个无处躲藏的逃犯,随时会被人砍下脑袋拿去换赏金的那种。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窗外的太阳已经升起,女仆在敲门了,“大人,早晚弄好了。” 赫辽东的咖啡也喝了两杯了,他等的不耐烦,“你答不答应,不答应你就赶快享受着最后的时光吧,我给你十秒钟10…” 霍楚蔑洛夫大喊道:“我答应!” “聪明人的选择,请你现在就写一封自白书,要怎么写就不用我教你了吧。” “不用,不用。” 会客厅里就有书桌,霍楚蔑洛夫走到书桌后用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写下自白书,写好后交到赫辽东的翻译官手里。 翻译官把他写好的内容翻译给赫辽东听,听完赫辽东哈哈笑道:“团长就是团长,文采飞扬,写的好像真的一样,不错,就这个了。 我要的乌拉尔山脉的布防图什么时候给我?” “这个不好弄,10天吧。” “好,十天之后我会再来,团长先生快让你的人去寻找烜皇子殿下吧。”目的已经达成一半,赫辽东起身就要走。 “先生,一起共进早餐如何?我的厨师是波斯人,手艺很不错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 “您能与我共进早餐这是我的荣幸。” …… 霍楚蔑洛夫马上安排早餐,欧洲贵族对早餐看的很重,霍楚蔑洛夫也不例外,城堡里有8名厨师为他服务。 这8人都是来自天南海北的厨师,烹饪手艺很高,只要是能吃的他们都能做。 两人坐在餐桌两侧,铺着白桌布的长桌上摆满各种美食,中世纪欧洲贵族的早餐还算正常,面包也都是白面包。 霍楚蔑洛夫还想把他的两个情人叫来陪赫辽东一起用餐被他拒绝了,赫辽东实在接受不了欧洲女人的容貌。 金发碧眼,长得跟妖怪似的。 面对丰盛的早餐霍楚蔑洛夫却没有享受的心情,他脑子里一遍遍回想着赫辽东不久前说过的话,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赫辽东的到来是中西伯利亚都督府的意思,他们想开战,而他们的皇帝不想开战,烜皇子的事只是个理由,一个促使他们皇帝陛下决心对俄开战的理由。 他们想开战,那烜皇子的死就要整个俄国军方负责,仅仅只是霍楚蔑洛夫和他长官的责任,那就不会开战。 他做了正确的选择,但他已经逃不开了,从他下达伏击明军的命令后他就已经逃不开这个旋涡了。 柔软的白面包在他嘴里变得跟纸片似的,一点味道都没有,坐他对面的赫辽东可是胃口大开。 他早就听说洋鬼子的贵族们吃的好喝的好,今天一见果然如此,这伙食可比他在军队里吃的早餐还太多了。 有肉有蛋有面包,还有各种煮好的青菜,还有冰镇的水果,在俄国这个经济不景气的国家里,早餐能吃到这些规格营相当高了。 他使命完成,心情好了胃口就好了。 他与霍楚蔑洛夫的谈话内容不光是中西伯利亚都督府的意思,还是在中西伯利亚高原的50多万明军士兵的意思。 他们都想打到西边去,无论是他,还是他的长兄赫摇旗亦或是高一功,他们都清楚曹大都督心中战意。 把责任推到整个俄国军方身上,那谁也无法阻止战争到来。 两人的用餐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着好像赫辽东才是这里的主人。 用完早餐赫辽东便带人离开,临行前霍楚蔑洛夫拿出珠宝送给他,他收了几条珍珠项链和几块玛瑙就不收了。 真正值钱的是他怀里的霍楚蔑洛夫自白书,这玩意儿会成为引发这场战争的导火索。 第793章 影响扩大 中西伯利亚都督府有两个派系,一个是以曹变蛟为首的主战派,他们认为应该趁着帝国军队有着傲视天下的战斗力时消灭所有潜在威胁,这个威胁就是俄国。 另一个是以苏角为首的主和派,他们认为,为人臣者,当处处为皇上着想,皇上不想跟俄国人开战,他们就不该开战。 像赫摇旗这种在一线指挥官他们都是主战派,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他们可不像把几十年光阴浪费在漫长的防守事业上。 只有打仗,打大仗,他们才有封侯的可能。 此时俄国人的军事战略也是防守,阿列克谢一直把大明帝国作为假想敌。 在欧洲方面,他布置了大量军队,一旦两国开战欧洲战场俄国只能以地理优势拒守。 而在东线他的策略意图也很明显,一旦开战,西西伯利亚平原将面临来自大明帝国本土的军队攻击,整个平原将成为战场。 这是第一道防线,第二道防线就是乌拉尔山脉,这是俄国最佳的天然防线,阿列克谢已经在山脉上设置驻军。 而明军对乌拉尔山脉的驻军情况却不甚了解,才有赫辽东的举动。 赫辽东与霍楚蔑洛夫共进早餐时,中西伯利亚都督府的人就已经与俄国军方进行联系,说明烜皇子的事。 这种事有没有证据都无所谓,就朱由检的性格绝对能干出让整个俄国人为儿子的死买单的事。 原本,俄军军方打算最近举办一场大规模演习行动给莫斯科方面来的特使看,趁机多弄点军费。 听到大明帝国的皇子在他们地头上失踪,哪还有心思搞演习。 烜皇子真出点事,边境线那边的几十万明军顷刻间就会攻过来。 这次俄国军方的办事效率出奇的高,很快,半个西西伯利亚平原的俄军都行动起来,在俄国边境一带寻找朱慈烜。 他们不知道朱慈烜的模样,就让所有士兵一旦见到黄种人就带到地方官署等待明国军方来认人。 西西伯利亚平原有200万俄国民众,他们大都从事着农业与畜牧业有关的工作,他们对当地地形比军方更了解。 军方也向民间发布寻人启事,公布了朱慈烜的体态特征。 凡是能找到朱慈烜,或者提供线索的人将获得一笔500金币的赏金,就算找到的是具尸体也能得到50金币的赏金。 找到朱慈烜遗失的物品,也能得到10枚金币。 在经济不景气的俄国,一个四口之家一年的开销也不过4枚银币。 500金币他们足够他们过一辈子阔绰生活了,在赏金诱惑下,大部分离边境线近的俄国人都行动起来,谁都想有个万一落在自己头上。 民间都传开了自然瞒不过报社的记者们,俄国军方派遣军队封锁了所有报社,不许报道明朝太子失踪的事。 但谁都清楚事情瞒不了多久,消息传到莫斯科只是时间问题。 俄国军方想趁着时间差在沙皇知道前找到朱慈烜,这样他们闯的祸才有弥补的机会。 …… 另一边,就在朱慈烜失踪的10天后,他失踪的消息就传到了北京。 内阁把曹变蛟与苏角共同提名的奏折被内阁送到了朱慈烺御案前。 朱由检不在的这段时间,朱慈烺越发适应皇帝的角色,眼下的他已经具备了一位明君该有的品质。 朱慈烺与朱由检不同,他比朱由检更有自知之明。 他清楚自己没有父皇那么旺盛的精力,就让内阁把办公地点从值房搬到养心殿,几位内阁大臣看完直接送到他手里。 他有什么不懂的直接问范复粹等人,大臣们都喜欢朱慈烺这种虚心求教的态度。 父子二人性格却截然不同,朱由检英明强干的性格使他习惯独断专行,不习惯与内阁的老头子们成天待在一起。 朱慈烺看到弟弟失踪的折子时,整个人都不好了,生性平和的他从未觉得弟弟会对他的储君之位有什么影响。 甚至在听说父皇把弟弟派去中西伯利亚的消息后还派人去面见父皇,尽管他派去的人在刚说明来意就被父皇赶回来了… 把弟弟失踪的折子看完一遍,朱慈烺合上眼睛,痛苦的揉着太阳穴,学着朱由检的样子思考着这件事可能对帝国造成的影响。 几个内阁大臣都放下手里的奏疏笔墨,走动的太监也站着不动,气氛安静的异常。 朱慈烜要真死在俄国人手里,那没什么好说的,国仇家恨,莫过于此,开战。 要是没死俄国人也要给与大明帝国一笔巨额赔偿,这笔赔偿足够阿列克谢每天只喝稀粥度日。 是战是和完全取决于未来几个月所会发生的事。 范复粹来到朱慈烺身边劝他:“殿下莫要悲伤,奏疏上只是说烜殿下失踪而已,殿下他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化险为夷。” 朱慈烜的老师,现任内阁辅臣的宋应星也走过来道:“眼下当务之急是派人与莫斯科方面联系,告诉他,俄国军方都做了些什么,让两国边军加派人手寻找。” 范复粹补充道:“非但如此,还应该警告俄国方面,让他们尽快交出凶手,我们也要向陛下禀报,开战可是大事得由他老人家决断。” 几人七嘴八舌的商量着眼下该做的事,朱慈烺在旁边听着,直到几人把要做的事考虑齐全才开口:“几位大人老成持重,烺认同各位大人所言。 可说一千道一万,不管怎么样一个底线不能变。” 范复粹、宋应星等人疑惑的看他,“哪一点?” “年底之前,或者说明年三月之前我们都不能跟俄国人开战!” 朱慈烜从御案的抽屉里拿出一本奏疏递到宋应星手里,“这是何腾蛟送来的折子,他们与北约战争初步估计要到年底才能结束。 年底结束,统治占领的土地,军队也要休养,将士们要与家人团聚,阵亡将士的抚恤,在明年三月之前欧洲明军不宜再战。” 宋应星等人看完何腾蛟的上书点头道:“殿下所言极是。” 朱慈烺躬身对宋应星等人行礼,“要忙起来了,国事繁重,拜托各位大人了。” 第794章 潜龙在渊 图塔沃雷思小镇是北西伯利亚低地,这里属北亚低平原。气候常年寒冷。 一月份这里的温度最低可达零下四五十度,就算是夏天,最高温度也在10度左右,是片荒凉之地。 这里只是俄国东北部一个并不起眼的小镇,而实际上这里却是俄国北方贸易链的重要枢纽之一。 俄国东北部的很多皮货交易和一些见不得人的交易都是在这里完成的,偏僻的环境反而赋予了这里畸形的商业活力。 因为这里偏僻,加上俄国军方也不认为在南部失踪的明朝皇子殿下会出现在这里,所以这里并没有张贴对朱慈烜的赏金。 在这里一间奴隶行里,仍不知自己身份的朱慈烜跟着一群俄国奴隶被一群人卖给了另一群人。 他在森林里当了几天野人之后遇到了一群商队,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听懂这些俄国人的话,刚开始那群俄国人很好。 当他说要自己应该是明军士兵时,那些俄国人答应会把他带回家,还给了黑面包,很酸、很涩,不好吃但很扛饿。 这种友好一直持续到当天傍晚,俄国人冲进他休息的帐篷,一群人一起上来把他困住跟他们奴隶关在一起。 显然,这群俄国人把他当成货物了,一路北上把他带到图塔沃雷思。 奴隶行的伙计正在检查商队带来的奴隶是否合格,在一群穿着破烂的白种人里,穿着灰色军服的朱黄种人朱慈烜显得犹为扎眼。 奴隶行的伙计把手放到朱慈烜的灰色野战服上摸了一下,确认面料后赶紧把管事的叫来,管事直接命人扯下朱慈烜身上的野战服。 拿着野战服找到正在办公室里与老板谈事的商队首领佩皮斯.霍尔,他把肮脏的野战服拍在桌上,怒气腾腾的质问他道:“霍尔先生,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每次你给我们带来的‘货’都很不错,但是这次你给我们带来了灾祸,这个你怎么解释?” 他到老板,奴隶商人希克斯.库克用两根手指掐起桌上的灰色野战服,他第一次没看出这是明军装束,他看到的是胸口处挂着的一枚不起眼的小东西。 他用力扯下那枚小东西,眼睛逐渐瞪起,他听人说在明国军队里,有一种叫铁十字勋章的东西,专门奖励训练出色或作战勇猛的士兵的勋章。 这是明军中最多人获得的勋章,甚至可以说拥有铁十字勋章的士兵才是合格的大明士兵。 他只是听说过却从来没见过,他盯着手里的铁十字勋章,这东西看起来薄,他使劲也捏不坏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东西就是明军的铁十字勋章,加上这身军服,说明现在正有一个明军士兵在他的商行里。 他愤怒的望向霍尔,霍尔却是出奇的平静,从口袋里拿出两块军牌放到桌上。 希克斯赶紧拿过军牌,他粗通汉字,能看懂军牌上写的是什么字。 霍尔平静的对他道:“他是我在来的路上遇见的,他身上没有步枪与武装带,一个没有任何武器却有两块军牌的人,他是个逃兵,他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所以呢?你就要我面临破产的威胁接收这个奴隶?” “一个逃兵而已。”霍尔早清楚自己这位老伙计色厉内荏的性格,“我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叫燕北塘的家伙是个逃兵。 他杀死了他的班长楚烜,争斗中他的武装带被扯下,杀死楚烜后他只想从楚烜的口袋里拿点钱花,只来得及拿军牌就被人发现了。 之后他因为意外坏了脑子,这种人我见的多了,老伙计这家伙脑子已经坏掉了,他跟其他奴隶唯一的不同就是肤色了,你不用怕的。” “他的存在就是隐患,我这里每天来往的人这么多,万一传出去我这里买卖明国人,还是个士兵的消息传出去,你这不是给我找麻烦么?” “反正货我是给你带来了,要不要你看着办,你要实在是怕就把他卖给北边那些部落,黄种奴隶应该很瘦欢迎。” 希克斯拍案而起,“这次真是被你坑惨了,我要是有个好歹,一定把你拖下水。” 霍尔耸了耸肩,“老伙计你太紧张了,你不相信谁还不相信我这双眼睛么,跟你做这么多年生意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但愿这次也不会。” 希克斯满心忧虑的说着,说完从抽屉里拿出一杆翡翠做的烟枪,又拿出一罐上好的福寿膏,熟练的把福寿膏放到烟枪里,叭叭的抽了起来。 老霍尔闻到味道,一脸痴迷的看他,闻到这味儿他的瘾也被勾起来了。 希克斯看都懒得看他,“给他结账,让他赶紧滚,以后再给我招来麻烦咱们就不用再合作了。” 老霍尔猛吸了一口福寿膏的味道,好好好的答应着,“你是金主,你最大。” …… 明属东夷,尽管这里依旧是殖民地的旗号,实际上这里已经成为大明帝国的核心疆域之一。 朱由检来到这里之后,每天在地方官员的陪同下视察各级官吏对百姓的统治情况,以及基础设施建设。 他戴着小帽,穿着长袍,把手一背,看着就是个下来视察的老干部。 三年前的人口普查,东夷四岛上的东夷人已经不足15万,大明百姓却已经有600多万,东夷人在亚洲已经属于少数民族了。 朱由检还是无法容忍这个民族像蟑螂一样苟活,既然他在东夷就趁这个机会把隐患彻底消除。 帝国在明属东夷的将军们开始制定一套对东夷人的大清洗计划,帝国已经在这里站稳了脚跟,小鬼子无法再做出什么像样的反抗。 帝国已经不需要曾经配合他们统治的狗腿子了,即使这些日奸里很多人已经因为有功劳而得到帝国派发的身份文牒,朱由检也不打算放过这些人。 在朱由检看来,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东夷人容身的地方就是西伯利亚的集中营,那里才是东夷人该去的地方。 第795章 双重压力 大清洗运动对在明属东夷定居的大明百姓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在朱由检来之前,地方官府就与军队联手开展过多次搜捕行动。 对大明百姓而言,最多就是几天不能随意上街走动。 在这个行动刚开始的时候,那些因为镇压同胞有功的日奸们还非常配合的执行这次任务。 一些想在这场行动里好好表现的日奸甚至自掏腰包买来米和蔬菜送到孤寡老人家中,想刷一波好感,借此在官场上可以更进一步。 大清洗运动分为三步,第一步是抓捕那些曾经的漏网之鱼,确保在大明百姓们不会再看到说日语的东夷人。 这也是最难的一步,一些东夷人有了前几次清剿的经验,为了避难他们直接躲进深山。 这次的大清洗运动是做给皇上看的,军方犹为卖力,明属东夷撤销殖民地的旗号,变为帝国的布政使司只是时间问题。 军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采用放火烧山的办法,只能派人进入山地丛林搜捕东夷人,搜捕行动颇有成效。 一队队东夷人被官兵押赴出山,他们会被送往北方乘船前往西伯利亚,西伯利亚的集中营已经不止一次催促兵部给他们增派囚犯。 光是这第一步就走了一个多月,一个多月后进山剿灭东夷人的明军士兵少有能带回人来的,军方开始走第二步。 第二步,清算日奸,这步就好走多了。 日奸们的妻儿老小都在城里,这些日奸的个人资料谱成账簿发到连营一级的指挥官手里。 日奸们本以为清剿完山里的匪寇,这所谓的大清洗运动就该结束了,殊不知这个运动才刚刚开始呢。 军官们照着账簿上写的去抓人,他们撞开一户户日奸的家门,府内所有人一律抓捕归案。 大明的百姓不会在东夷人府邸上做事,按册抓捕,成效斐然。 加上第一步杀死和捕获的东夷人数量,这两步就让超过11万东夷人或死或沦为俘虏,第二步十天之内就走完了。 之后第三步则是一个长期工程,号召帝国在东夷四岛的600万百姓搜捕在逃的东夷人,发动群众攻势不给那些卑鄙、狡猾的东夷人任何存活的机会。 学校里也加强对孩子们的教育,让孩子们知道在这片土地上曾有一个贪婪好杀的种族,他们湮灭人性,以杀戮为乐,然而直到现在为止这个种族依旧没有灭绝。 大清洗运动颇有成效,前两步进行完之后街道上再见不到一个东夷人,穿着汉家衣冠的大明百姓。 朱由检带人走在街上,感觉空气都清醒了许多。 “准备回北京!”在江户城的官署里,朱由检攥着刚从北京发来的急递对属下命令道。 看到儿子生死不明的消息的他心都揪了起来,哪还有心思巡视帝国,况且朱慈烜一旦被证实死亡,那帝国与沙俄的战争还需要他去主持大局。 …… 在俄国军方的有意隐瞒下,莫斯科方面还是在朱慈烜失踪两个月后知道了发生在东边的惊天大事,阿列克谢和他的大臣们都惊呆了。 俄国西南部有哥萨克人闹起义,军队剿灭不利。 西北方与芬兰的战争刚有起色,东边又搞出这么个事来。 一旦处理不好,那他们与大明帝国的战争就不可避免,他要与朱由检,这个他最敬佩的人在战场上相对。 外部行事变得极其严峻,他想封锁消息,但根本封锁不住。 他能够知道这个消息也是因为从西西伯利亚平原过来的俄国商队带来的消息。 消息已经在莫斯科传开,整个莫斯科笼罩在巨大的恐惧的范围中,明帝国广阔的疆域和强大的军事力量让俄国民众感到担忧。 如果明国人以此为由对俄国开战怎么办? 阿列克谢在克里姆林宫召见莫斯科大贵族们,一些有影响力的企业家和金融家也受邀参加会议,名义上是与他们一起商量应对的办法,实际上就是安抚人心。 外部情况已经很糟糕了,内部可不能再乱了。 在克里姆林宫的议政厅里,阿列克谢坐在皇帝宝座上,头戴宝石王冠,手握十字权杖,莫罗佐夫与尼康神父这两个沙皇近臣一左一右的站在王座左右。 官员们站在王座左侧,他们垂首不语,贵族们站在王座右侧,他们左顾右盼。 看着这泾渭分明的两群人,阿列克谢很想对他们吼上一句‘抬起你们蠢笨的脑袋!’ 但他不能。 他微笑着用温和的语气对他们说道:“各位应该都知道了,在东边发生了一件很糟糕的事,明帝国的太子因为一些原因生死不明。 明国方面派人来交涉说是我们的军方做的,有没有证据与真实情况到底如何这已经不重要了。 今天我想告诉大家,俄国会想尽一切办法与明帝国保持和平,在最终结果没出来之前请你们安分一些。” 说着他从王座上站起,握着权杖边走边说道:“我听说最近城里流言四起,你们中的有些人更是已经开始转移资产,还把妻儿老小送去维希法国。 更有甚者甚至开始变卖工厂土地,解散工人,我告诉你们,从现在开始俄国禁止买卖工厂与大宗土地买卖,普通人家的土地买卖也要到市政部备案,批准了才可以买卖。 你们有些人已经把家人送出去了,我会派人把他们接回来,总之一句话,俄国资本不能流入外国!” 阿列克谢掷地有声的说着,他的声音在议政厅内回荡着,坚定的声音表达着他对这件事的决心。 贵族们低着头你看我,我看你,偷偷用眼神交换着意见,希望现在能有个笨蛋跳出来跟阿列克谢刚一下。 但今天能被请到这里来的都是人精,谁都不会傻到敢在这个时候挑衅阿列克谢的权威。 这个20出头的小子正面临内外双重压力,继续刺激他他真是会杀人的。 阿列克谢冰冷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看来大家都默认了,既然如此希望大家多多配合。” 第796章 一个奴隶 如何修复与大明帝国的关系? 这个问题困扰了阿列克谢一整天,傍晚时分他把老师莫罗佐夫叫到书房,直接说出的想法:“老师,我想让你去西西伯利亚。” 莫罗佐夫像是早有准备,只一句:“什么官职?” “督军。” 阿列克谢一直在减少地方贵族民团,建立常备的“新制”团,根据全国总征集法,这些团队由农民和城市工商业者编成,占俄国新军武装力量的绝大部分。 这为他在边境地区建立军区创造了条件,军区的首脑为督军,在军区范围内行使军政大权。 军事指挥权集中于军务衙门、射击兵衙门、炮兵衙门等多个衙门,就是名义上西西伯利亚地区的最高指挥官。 阿列克谢从左边的画筒里拿出一张俄国地图在桌上摊开,这是乌拉尔山脉以及西西伯利亚的军事布防图,他指着乌拉尔山脉道:“老师,我们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一旦跟明国开战乌拉尔山脉才是我们真正的防线,我在这里布置了6万士兵,从明国进修回来的军官有一半都在这里,一旦开战老师您就要在这里督战。” “我明白。”莫罗佐夫走到地图边看着地图上的乌拉尔山脉,这是上天赐予俄国的东部屏障。 这儿要是守不住,那与明帝国的战争会很难打,明军的装甲兵团可以直接向俄国的重要城市发动进攻。 至于西西伯利亚平原,阿列克谢已经尽力削弱贵族力量,可贵族是这个国家的不可缺少的基石,真把他们逼急了贵族敢直接造反。 后世存在贵族的国家,那些贵族都没有自己的私人武装,他们通常也不会从政,中世纪的贵族真的是诸侯一般的存在。 莫罗佐夫去到东部,根本控制不了地方贵族手里的军队,阿列克谢只是让他替自己主持大局。 …… 朱慈烜失踪90天后,一支从图塔沃雷思来的商队带着他们的‘货物’来到哈坦加河中间的一座岛屿上。 在北方这种在河流中间的小岛有很多,只有一些渔民在这里生活。 他们在河岸边安家落户,主要靠猎捕海生哺乳动物为生。 哈坦加河连着北冰洋,这里的渔民可以捉到海象、独角鲸和各类鲸,还有鸭子,白熊,麝牛,极地狐和北极熊等陆地哺乳动物。 这些动物的肉和皮毛都是让贵族老爷们趋之若鹜的东西,这里太过偏僻。这里的人需要东西只能靠每次商队来往时,跟他们换一些。 奴隶也是他们需要的,不是所有俄国人都能在冰天雪地里捕鱼的,缺少人手这儿又雇不到人,奴隶就是最好的选择。 负责押送‘货物’的是奴隶行里最有资历的领队——比勒尔.贝克。 朱慈烜跟一群奴隶被他带到这明明刚到秋天,却像腊月那般寒冷的鬼地方。 朱慈烜在奴隶群中观察着周围的情况,最近几天他终于想起自己以前的记忆,他不叫燕北塘,也不叫楚烜。 他叫朱慈烜,是这个星球上最强大的国家明帝国的皇室血脉。 一起被想起来的还有他以前学习到的各种军事知识和对欧洲各国的了解。 就是想起来的太晚了,他已经被带到这个鬼地方,从这里的气候就知道这一定靠近北方冰原,不然不可能这么寒冷。 现在是夏秋交替之际,这座岛上的渔民还住在兽皮搭成的帐篷里,到了冬天朱慈烜敢说他们一定会住在雪屋,石头屋或泥土块屋子里。 其他奴隶都是俄国人,他们都在查看周围的情况,只有朱慈烜是在观察。 这个部落并不大,但就渔业而言,他们很富有。 在原住民的兽皮帐篷外堆着很多鱼,一些人家甚至用缝起来北极熊皮做门帘,这个部落养了很多只灰白相间的,看着很傻很笨的狗,应该是他们冬天拉雪橇用的。 商队首领比勒尔来到部落酋长的帐篷外,一边呼吸着冰凉的空气,一边等着酋长出来验视‘货物’。 在奴隶行里,北方的这些部落他走的次数最多,他知道这里的人除了需要精壮的,不畏严寒的奴隶,还喜欢毡毯、铜器,以及奢侈品。 这次他带了很多奢侈品来,换成皮货卖到南方又能大赚一笔。 没一会儿,穿着用北极熊皮做成的衣服的酋长在一名女奴的陪同下出来,酋长的打扮与普通族人没什么区别。 三四十岁,胡须浓密,皮肤粗糙,眼神锐利,不同的他胸前带着条鲨鱼牙制成的项链来先是他的身份。 他刚一出来就热情的张开臂膀向比勒尔走来,“我亲爱的朋友,又给我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两人相拥在一起,比勒尔哈哈一笑,对身边侍从使了个眼色,侍从拿着一个盒走了过来。 比勒尔打开盒子,盒子里是一只水晶打制的权杖,权杖顶端是一个拳头大小的水晶球。 他珍惜地用丝巾双手托起水晶权杖送到酋长面前,“它来自遥远的东方,据说上面的水晶珠在海底的岩石中沉睡了无数时光,才被人偶然发现。 在明帝国的都城里,有超过一百名道士为这个东西开光,用一年时间才使它重新焕发光采,只需要2000张北极熊皮,它就将成为您最珍贵的圣物。 水晶权杖直接吸引住酋长的目光,比勒尔这个奸诈的商人继续推销道:“您看,它比最清的水还要洁净,没有丝毫杂质,连最细小的灰尘也无法在它面前隐藏痕迹,就像您的权势一样,不容侵犯。 2000张北极熊皮绝对物超所值,北极熊皮如果不够其他东西可以折价顶替。” 酋长小心翼翼的接过权杖眼睛都看直了,纯净的水晶球内清澈无比,酋长目不转睛的道:“好东西,真是好东西!不过,2000张北极熊皮太多了。 我就是把整个部落翻个遍也找不到200张,就算能用其他东西折价,这也太贵了,我买不起。” 比勒尔早知道是这个结果,2000张北极熊皮,他就是把俄国北方的渔牧部落都走一遍也弄不到2000张,只要能抬高这东西价格就好了。 比勒尔把权杖小心翼翼的放回到盒子里,“我的朋友,如果你能把我这趟带来的其他东西都买了,我做主,你只要用价值1500张北极熊皮的东西就能得到这个至高无上的权杖。” “这也还是太多了…” 看见酋长脸上求之不得的表情,比勒尔心里冷笑,表面上也装出一副无可奈的表情,“算了,我们还是先看看其他货物吧,这次我带来了不少精壮奴隶呢。” “好吧。” 第797章 北欧局势 比勒尔绘声绘色的向酋长推销,声调不由的高了一些,朱慈烜耳聪目明,顺着风声隐约能听到比勒尔的推销说辞。 就算只是远远望了一眼,他也能确定那据说价值2000张北极熊皮的权杖,不过是个精制的水晶工艺品。 就算真是大明帝国生产的再运到这来也最多不过三五千块,半张北极熊皮都不值的东西敢卖2000张熊皮,也就能糊弄一下这偏隅之地的土著了。 看着比勒尔向酋长推销的场景,朱慈烜很想过去告诉那个土著他在骗他,并表明自己的身份。 这个想法很快被他抛诸脑后,现在还不是时候。 就算他引起土著与奴隶贩子的冲突,奴隶贩子都带着武器,真打起来,他们就算没法杀光土著,自保也没问题。 这种可能性还太小,最有可能的还是就算知道被骗这伙土著也不太可能跟比勒尔翻脸,到时反倒会让他的处境更加艰难。 比勒尔先带着土著酋长看货,酋长只要看一眼就行,他的族人们会上来挑选,真正好货比勒尔会专门向他介绍。 货物看了一遍就该看奴隶了,在一群俄国奴隶里,朱慈烜这个黄种人最为显眼。 酋长一眼就看到他,比勒尔马上介绍道:“酋长大人,他是我们捕获的奴隶。” “不是明国人吧?”酋长一脸狐疑的问他,就算是土著他也从很多来往商队口中听说明国人最近闹的挺凶,明国人也做奴隶生意,但他们不允许自己的同胞沦为奴隶。 作为部落酋长他也不想惹麻烦。 “不是,绝对不是!他是东夷人,是几千里之外的一个岛国上的人,从明国人的集中营里逃出来的,明国人总不会为了一个逃犯大动干戈吧。 就算他们动了,他们还能找到你这儿来?咱都多少年的生意了,你不信谁还不信我么,我保证他不是明国人。” …… 朱慈烜不知道比勒尔跟土著谈了什么,但土著们很慷慨把比勒尔带来的货物全买了,也不知道这洋鬼子跟那个土著酋长达成了什么交易。 土著酋长得到了价格抬高了两千倍的权杖,朱慈烜简直不敢相信居然真有人会斥巨资买这么一个玩意儿。 一个水晶权杖在北京,也就是戏班拍戏才会用到,富贵人家都不屑买的玩意儿在这儿居然这么抢手? 比勒尔的马车上堆满了小山一样高的皮货和一些其他如独角鲸的角,鲸油、龙涎等稀罕玩意儿,双方各取所需。 因为黄种奴隶的稀少,朱慈烜成了酋长的专属奴隶,酋连他在内酋长一共有7个奴隶,4女三男。 出了朱慈烜外,其他人都是俄国人,女人负责伺候酋长的生活起居和酋长的胜利需求,男奴则要负责酋长居所的卫生、晾晒鱼干、以及酋长出行时要像个那些雪橇犬似的为酋长拉车。 在这里朱慈烜体验自出生以来从未有过的生活,他时刻提醒自己,我是大明的皇子,我不能死在这! …… 日子一点点的过,朱慈烜的死活牵动着明俄两国的注意力,莫罗佐夫督促着西西伯利亚地区的各路兵马寻找朱慈烜。 每天都有地方上报说有人看到了疑似朱慈烜的人,或者找到疑似他用过的东西,但可信度都不高。 如果他们说的都是真的,那朱慈烜已经在西西伯利亚平原走了个遍,他是失踪了又不是来旅游的。 所有消息可信度都不高,沙俄为了寻找朱慈烜已经耗费5000枚金币,军队都不训练了,整天在深山老林里找人。 对此没有人提出异议,也没人敢提出异议。 一旦明国人的耐心耗尽选择发动战争,到时俄国方面的损失可不止5000金币,而是整个国家,上千万人的性命。 在北欧战场,明军与俄军对北欧三国的夹击已经完成,俄国军队正在攻击最后几个还在芬兰控制中的城市。 芬兰军队在与俄国人的战争中表现的非常出色,这场战争俄国会赢,但他们的胜利绝不是因为俄军有多勇猛,或者他们的指挥官有出色。 完全是因为两方悬殊的国力,芬兰人的小小“身躯”要对抗欧亚大陆上面积第二大的国家。 在这场战争中,欧洲舆论从最开始的观望,到现在几乎所有人都支持芬兰。 面对强敌芬兰人没有屈服,他们做到了最大努力,尽管还是难逃国破家亡的命运。 在西边,李定国的战略完成的非常好。 斯德哥尔摩被围之后,失去统一指挥的瑞典各座城市虽然还在坚守,守城军队的顽抗给攻城明军带来很大伤亡。 但挪威已经遍插明字旗了,明军对瑞典的大包围之势已经形成,此时的瑞典就像是一块干硬的陈年面包,初咬之下咬不动,甚至可能硌掉牙齿。 但食物终究是食物,瑞典被攻克只是时间问题,斯德哥尔摩的围城已经持续了几十天,城上守军每天饿着肚子看着城外的明字旌旗越来越多。 城内守军组织了几次冲击都被挡了回来,在斯德哥尔摩城外的战壕式指挥所里,李定国通过观察镜观察城墙守备情况。 通过观察镜他隐约能看到城墙上的瑞典守军很少,确切的说是站着的人很少。 “汪师长,你估计城内现在是什么情况?” 第99师长汪知名马上回道:“回大人,围城两个多月了,城内就算还有存粮也一定不多,我想他们肯定开始减少粮食配给了。” “跟我想的一样。” 李定国站起身子,眺望着远处斯德哥尔摩,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咱们是攻方,咱们的粮食足够,耗得起,他们耗不起。 继续围而不攻,不战而屈人之兵。” “是。”汪知名回应道,“对了大人,城里的洋鬼子好像把城门都堵死了,我看他们是想顽抗到底。” 李定国面无表情的转身走出指挥所,头也不回的道:“那就让他们饿死在里边,让炮团时不时开两炮,别让里边的洋鬼子放松警惕。” “是。” 第798章 守不住了 正如李定国、汪知名等人谈话中那样,城内的情况跟他们谈话中的一模一样。 城内守军不说已经到弹尽粮绝的地步,却也差不多了,想跑的居民在明军来之前就跑了,他们带走了大量的财富和食物。 剩下的都是一些忠诚的市民和曾经见证过古斯塔夫二世统治下的瑞典有多强大的老人。 昔日瑞典傲视群雄,把来进攻的日耳曼军队按在地上打,这些老人不相信瑞典会由盛转衰会这么快。 每名瑞典士兵每天只有三片面包和一小块奶酪的食物配给,这还是城里最多的了。 城内居民们已经开始把树皮剥下来煮了吃了,城市里的老鼠都被抓光了,他们饿着肚子在当局号召下在空地上种下麦种。 希望秋天能长出小麦,市民们小心呵护着这些幼苗。 他们都知道城市里的空地和井水是有限的,种出来的粮食不足以让他们支撑到明年秋天,甚至还不足以让他们熬过即将到来的寒冬。 人所共知的事实,却没人说出来,很多人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吃一顿饱饭,这却也成为奢望。 …… 时间转眼来到十月份,芬兰宣布投降,东线战场的俄军终于能松口气了,他们走进向他们敞开大门的芬兰城市,以胜利者的姿态走过城市主干道。 芬兰人已经做到了最大的努力,此时投降任何一个国家都不会觉得他们是一个懦弱的民族。 而斯德哥尔摩的围城仍在进行,围城已经超过百天,城内军民都到了崩溃边缘。 今年的寒流比往年来的更早,饿的面黄肌瘦,浑身无力的市民们收割不到多少小麦。 但搜集到小麦也够全城人吃顿饱饭的了,城里难得有了点人气。 在当局号召下,市民们把收割来的小麦做成黑面包,城里的所有人都能得到一条15厘米长的黑面包。 就算只是黑面包,对他们也是难得的美味,能一顿吃掉一条黑面包,这是他们梦寐以求的。 在城市中心的官署里,首相办公室里。 柔和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在阿克塞尔脸上,他穿着盛装坐在柔软的办公椅上,脖子上围着餐巾。 办公桌上的餐盘里是一条黑面包,他用刀子割下一片面包,又把面包割成小块,用叉子送进嘴里。 用标准的用餐礼仪维持着最后的贵族之态,官署里仅剩的一名厨师想给他做白面包,但被他拒绝了。 他品尝着黑面包的酸涩,以前难以下咽的食物现在变得可口至极。 一块块面包片送进嘴里,两样清泪顺着脸颊流淌进络腮胡里,泪水染湿了胡须。 当盘子里的黑面包吃完,阿克塞尔摆好餐具站起来转过身,办公桌后面的墙壁是一副高达四米五的巨大油画。 油画是古斯塔夫二世率军征战的画面,画上的古斯塔夫骑着棕色骏马,穿着铁灰色北欧战甲,看着威武极了。 “来人呐…” 疲惫的一声呼唤唤进一个面颊消瘦的侍卫,“大人有吩咐么?” “传我的命令,把城门都打开,让马乔里去告诉明军指挥官,瑞典愿意投降。” 侍卫大惊,高声道:“大人一定要投降么?我们还可以坚持,我相信大家都愿意守着这面城墙直到饿死、老死!” 阿克塞尔依旧仰头盯着油画上的老友,“我们死的人已经够多了,向明军投降吧,他们的指挥官是个有耐心的人。” “是。” 侍卫缓缓退下,当房门闭合,阿克塞尔失声痛哭,像是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痛痛快快的哭着,“老朋友,你的江山我守不住了…” …… 城外的明军指挥所里。 刚收到俄军与芬兰军队作战经过的李定国正与各师师长和参谋们研究这场战争,瑞典境内的其他城市都已经被明军攻占。 斯德哥尔摩是北欧军队最后一处抵抗地点,围攻的日子漫长且无聊。 李定国除了下去巡视部队,检查战备,让士兵们不要松懈外就是与参谋们讨论战略战术了,差不多每天都要进行沙盘推演。 芬俄战争中,俄军死亡3.9万,受伤10.9万人,芬兰军队被灭5.1万,伤者无数。 这种伤亡比是谁都没想到的,一名参谋发言道:“此战一是因为俄国人愚蠢,不能熟练掌握他们的传统战法与从我国学来的新式战术。 二是因为之前俄国人与我军夹击波兰让他们自我感觉良好,对付比波兰弱小的芬兰,他们已成骄兵,骄兵必败。 三是因为芬兰独特的地形,芬兰多湖泊,沼泽,不易进攻,芬兰人在本土作战占了地利。 我认为是这三个原因使俄国与芬兰的伤亡比达到这个数字。” 李定国点点头,看了眼其他参谋,“王参谋所言不错,尤其是第一条,俄国军队现在奉行两种战术。 他们的思维还停留在传统战术上,我们的战术并不一定适用于俄军,起码现在不适用于俄军。 俄国人干完了,我们这边也快了,来,研究一下如果与俄国人开战,我们该采取什么办法应对。” 一名参谋这时道:“长官的意思是我们未来会与俄国人作战?” 李定国盯着地图上的东欧平原,“早晚必有一战,作为军人我们要提前做好准备,如果开战的…” 李定国正要与参谋们商讨时,一名士兵来到指挥所外,“报告!” “什么事?” “报告长官,敌城西门开了,有一群人打着白旗向咱们走来。” “要投降了啊。”李定国放下手里的放大镜,走到观察镜边朝城门方向望去。 斯德哥尔摩的西门大开,城墙上飘摇着白旗,城内守军正排着队走出城,每走出一队他们就把武器仍在城门前的空地上。 意思很明显,他们不打了。 几个瑞典人举着白旗向他们走来,李定国站起身子,摘下白手套对传令兵道:“派人把领头的接过来在,这么久了,我倒想听听洋鬼子会怎么跟我说。” “是。” 第799章 战争平息 围城了这么久,围城的明军士兵们也厌倦了日复一日的无聊生活,今天难得见到点不一样的。 士兵们躲在战壕里,隔着铁丝网对出城缴械的瑞典军队指点议论。 名叫马乔里的瑞典书记官在搜身之后,士兵引领他来到李定国的指挥所里。 李定国已经做好了迎接他的准备,所谓准备就是把桌上的战术地图撤了,换上兔肉罐头和加热好的蔬菜汤罐头以及炊事兵刚煮好的米饭。 刚煮好的米饭还飘着热气呢,晶莹的米粒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李定国翘着二郎腿坐在马扎上,就着咸鲜的兔肉往嘴里扒拉着米饭,军部的几个参谋就站在桌边,摆明了是做给瑞典使者看的。 “报告!洋人使者带到。” “知道了下去吧。” “是。” 李定国吃了口饭,又喝了口蔬菜汤,才抬起头看着马乔里,“说吧,来这儿干啥? 马乔里打从进入指挥所,吸引住他目光的不是挂在混凝土墙壁上的战术地图,也不是李定国肩上扛着的那几颗将星,而是桌上的食物。 有肉有汤还有饭,他都不记得自己上次享受这种规格的一餐是什么时候了。 听到李定国问话,他收回目光,正色道:“指挥官先生,我奉首相大人之命向您的军队投降,希望您能高抬贵手,放过城中百姓。” 一口流利的汉语没让李定国等人有什么反应,在如今的欧洲,能说一口流利汉语的洋鬼子太多了。 “投降?” 李定国瞧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道:“这好好的守着城,怎么就突然就要投降了?你们的城防图我看过了,每个城墙都有至少百门重炮,火力足够。 能坚持一百多天,说明你们士兵的战斗意志也是可以的,怎么就要投降了?莫非是想以此为诱饵引我军进城伏击?” 一名参谋跟着说道:“长官,不管是真是假,我军现在也应该继续围而不攻,等城内守军粮食耗尽,战意低迷的时候再行攻城。” “说的不错。” 李定国对参谋的话予以肯定,对马乔里道:“听到了吧,等你们什么时候粮食耗尽,我们就去攻城,这可比你们现在这不知所谓的投降要好。” 看着俩人的一唱一和,马乔里知道他们是故意给自己难堪,却不敢有意见。 “指挥官先生,我是奉首相大人的命令来向您投降的,为表诚意我们的士兵已经出城列队,将武器交出。 您现在可以让您的士兵收缴他们的武器,并进入城市,指挥官先生,士兵都出来了,您总不会认为我们的市民会威胁到您英勇的士兵吧?” “投降,无条件的?” 马乔里点了下头,“当然是无条件投降,就眼下这种情况如果是有条件投降,先生您会答应么?” “那还用说。”李定国低头吃饭,边吃边说道:“能坚持到现在也不错了,如我所料不错的话,城里现在连老鼠都快吃光了吧。” 马乔里默然不语。 “你们也不容易,你们比南边的罗马人、日耳曼人更扛打,要是他们都能像你们这么样坚守…” 他顿了下,旋即摇头道:“我跟你们说这个干嘛,来人,让汪师长带队进城,这仗结束了。” “是。” …… “大人,大人!” 长廊里,几名瑞典官员边跑边喊,他们推开办公室大门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阿克塞尔的身体吊在古斯塔夫二世的油画前,已经不动了。 “大人!”最先进门的官员噗通一下跪倒在地,泪水夺目而出,其他人跟着哭泣。 瑞典,亡了。 …… 明属荷栏对北约四国的战争随着瑞典人的投降而宣告结束,在欧洲最后一个敢不遵从大明号令的势力也没了。 这一场战争里的利益分配完全不用商量,英国人得到冰岛,俄国人获得芬兰,明军获得瑞典、挪威以及丹麦的一部分领土。 明属荷栏的势力范围纵横欧洲南北,控制的势力范围从北边的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一直延伸到意大利半岛。 维希法国、法国公社、西班牙、葡萄牙四国完全跟东边的奥斯曼帝国与沙皇俄国隔绝开来。 明军战胜北约四国的消息在勃兰登堡方面的有意宣传下,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大半个欧洲都知道北约四国没了。 欧洲白人惊讶于明军的又一次胜利,尤其是他们能战胜瑞典,十几年前瑞典人还很厉害,现在被明军给灭了,明军得多厉害? 不可思议。 欧洲底层民众也就仅仅就这一个想法,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还是过日子,和大明的百姓一样,他们也没见过世界地图长啥样。 不知道明国人在欧洲有多大疆土,就算知道了他们也无可奈何,欧洲权利都掌握在贵族老爷手里,下边的平头小民能有什么作为? 各国君主为北约四国的灭亡感到焦灼,尽管他们与明朝方面保持着还算不错的关系,在明朝人面前唯唯诺诺,但关系还是会有破裂的那天。 收拾完北约,明朝人休养一阵会不会再起兵戈? 欧洲各国的君主出于心中隐忧把自己的军事顾问们叫到身边讨论明属荷栏的下一步动作。 在法国公社控制下的普罗旺斯,已经法国公社首领的萨伏依公爵卡洛.埃马努埃莱二世跟他的政治顾问史蒂芬.莱斯利在书房里,围着刚绘制好的欧洲地图前研究前。 地图上,明属荷栏俨然一副霸主姿态,把欧洲整个分开了,就算没有来自帝国本土的支援,他们的军事实力也是欧洲第一了。 法国公社控制的势力范围还不足明属荷栏的十分之一。 看看明属荷栏贯通欧洲南北的庞大疆域,再看看自己控制下的这一块区域,卡洛心里就跟塞了块石头似的难受。 斯蒂芬道:“大人,明国人如果还要打那下一个目标一定是俄国人,俄国人是挡在明国本土与明属荷栏之间的障碍。 现在明国皇子被俄国人弄的生死不明,别说他们的皇子现在没有找到,就算找到了,明国人也极有可能秘而不宣,以此为由对俄国宣战!” 卡洛点头对他的观点表示赞同,如果他是明国人,条件允许的话,他也会这么做。 把两块土地连在一起不好么?为什么非让俄国这个障碍在中间障碍着? 第800章 帝国军事 卡洛的目光从俄国收回到自己控制的地盘上,“俄国人跟明国人怎么样我不关心,我只关心如果明军攻我,或者他们鼓动维希法国攻我怎么办?” 斯蒂芬笑了笑,“大人,就这个形式明国人要是来打我们,我们做什么都是徒劳,俄国面积比我们大十倍,他们还不如明帝国的三分之一大。 至于您说的鼓动维希法国来攻我,这更不可能了,我要是明国人我会希望欧洲的这些国家越来越小,而不是越来越大。” “该死的!!!” 卡洛一巴掌拍在桌上,他不是愤怒,而是觉得无可奈何。 斯蒂芬理解他的心情,自从带人从维希法国分离出来后,他有野心,他做的也一直不错。 在1648年之前,作为萨伏依公爵的他一直由其母法兰西的克里斯汀.玛丽摄政。 因为中世纪欧洲混乱的贵族体系,他除了是萨伏依公爵外,同时还是萨卢佐侯爵,奥斯塔、日内瓦、莫里亚纳和尼斯伯爵。 一个人拥有6个爵位,六个尊贵的身份也不足以让他在维希法国统治下自立出来,所以他选择最容易的方法。 英国人把国王送上断头台后,法国人民也有响应的意图,卡洛点燃了他们对专制王权的不满。 说是建立一个以人民为主的共和制国家,才有了法国公社的现在,一个表面上以人民为主,以共和制的框架行政的国家 就像古罗马的参议院那样,一个威严好看的摆设。 …… 明帝国,北京,皇宫养心殿。 朱由检回来了,朱慈烺就可以靠边站了。 坐榻上,穿赤红色绣金龙袍的朱由检两手插在袖子里听着内阁给他汇报军务。 尤其是帝国在中西伯利亚上的驻军,范复粹朗朗念道:“目前,兵部已从河北、山东、辽宁、黑龙江等地向中西伯利亚都督府调拨30个师。 再有一个月,从海参崴、山西、河南等待也可抽调26个师到北方,加上中西伯利亚都督府最近的扩军。 一旦开战,曹变蛟麾下将有超过100个师供他调用,陛下,臣不得不言百万大军交给一人调拨,万一曹变蛟怀有二心,后果不堪设想啊。” 朱由检紧闭的双眸猛的睁开,目光落到墙上的世界地图上,轻声道:“朕不怀疑曹变蛟的忠心,中西伯利亚与俄国接壤的地方有上千公里。 搁在以前,40个师也只是刚够防守的了,一旦开战要保证战线稳固,百万大军是一定要的,甚至还有点少呢。” 说着他的目光看向帝国新疆一带,“传朕旨意,着川陕宣抚使马祥麟率川陕两省军队开赴塞米巴拉金克斯、莎车、乌鲁木齐一代,与曹变蛟的防线连成一体。 让两广、云南也调拨军队到马祥麟麾下,调多少兵让马祥麟自己斟酌,总之诏书传到的两个月后马祥麟要控制至少80个师。 再让新疆、西藏的这两个指挥使司调派5万士兵让马祥麟调遣,对了,欧洲那边怎么样了?” 范复粹道:“回禀陛下,欧洲那边正跟北约四国打仗,获胜只是时间的问题,按照陛下的旨意,兵部批准了他们扩充军备的旨意。 明朝三月之前,欧洲方面大概能有60个师。” “不够!让他们放开了扩军,至少要100个师! 我大明亿万子民,人口比欧洲各国加起来还多,经济体系、工业基础都是世界第一,帝国的兵工厂要全力生产。 明年三月之前,要投入战场的280个师要全部武装完毕,兵工厂忙不过来就把民用工厂改造成兵工厂,铁路系统也优先运输部队。 总之就是一句话,现在帝国的一切都要为军队服务!” “是,臣即去拟旨。” “让宋应星过来。” “是。” 很快,被叫到朱由检跟前,“陛下有何吩咐?” “朕想了,打起仗来首要任务就是稳住帝国内部局势,万里疆域最不安稳的就是明属印度与新疆西藏,地方团练兵没问题吧?” “启禀陛下,绝对没问题,印度土著战力不值一哂,至于藏人只要陛下尊敬他们的宗教,他们便不会南下。 新疆地区的蒙古人,臣不认为固始汗在见识过装甲车和帝国最新地图之后,还敢对帝国存有二心。” “理倒是这么个理,还是稳一点,把北京周围第三、第五两个警备师调到新疆一线,他们的武器是最好的,有他们在,固始汗和他们的族人都不敢有异心。” “臣即刻拟旨。” 安排完这件事,朱由检看向在他身边,自始至终都低头不语的朱慈烺,“烺儿,你有什么话要对父皇说。” 朱慈烺走到朱慈烺御前,躬身施礼道:“回父皇,孩儿只是心有不忍,俄国人有千万人口,一旦开战届时必将生灵涂炭,死伤无数。 孩儿不敢评价父皇所为,但孩儿知道父皇所为乃是功在千秋之举。” 看着自己这个长相极佳,气质飘然若仙的儿子,朱由检欣慰的笑了,“你能知道父皇所为是功在千秋之举父皇就心满意足了。 烺儿,帝国与沙俄早晚必有一战,现在沙俄的土地上应该由几千万人口,如果没有战争那百年之后可能或有一两亿。甚至两三亿人口,两三亿非我族类的异族人啊。 现在我们发动战争占领了那里,百年之后生活在俄国故土上的两三亿人口就都是我大明子民。” “孩儿明白了,敢问父皇这场战争将会持续多久?” “那要看帝国的将士们推进的有多快,顺利的话,开战后的几个月主要城市的沦陷就能迫使俄国投降。 就算不顺利我们也能占领乌拉尔山脉,一点点蚕食俄国。” 说这句话时朱由检的脸上充满了自信,二十多年的努力为的就是这个。 “话说回来,烺儿你最近可是瘦了不少。” 朱慈烺微微一笑,“回父皇,孩儿最近正在研读《司马法》。” “不管你是研读典籍还是操劳政务累的也不能太瘦,让尚膳监多给你做点好的吃。 父皇没撤藩之前你那些叔叔伯伯个个吃的跟猪似的,怎么你我父子就都这么瘦。” “父皇教训的是,孩儿铭记在心。” 第801章 新年来到 时间来到1651年1月25日,这天是大年初一。 欧亚非三大洲上的战争都已结束,但各国君主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平静罢了。 失踪在两国边境的明国皇子还是没能找到,事儿却已经弄的人尽皆知。 尤其是在大明帝国,几乎没人不知道皇上的儿子被俄国人弄死了的。 本国皇太子被外国军方弄死,这是任何一个国家的臣民都难以接受的。 大明百姓对俄国的不满情绪日渐高涨,继续这么下去明俄两国的战争是在所难免的了。 俄国方面阿列克谢因为日渐糟糕的局势而寝食难安,经常一顿也吃不下什么。 这天是大年初一,欧洲人都知道这是大明帝国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都不远万里的跑过来给朱由检拜年。 这天一早,朱由检穿着盛装在金銮殿内召见群臣,今天与往常不一样,朱由检抱着孙子朱和浔一起坐在龙椅。 年仅三岁的朱和浔穿着赤红色锦衣,头上带着小发冠,脸颊粉嫩,模样可爱极了。 朱慈烺翩然若仙,董小宛也是江南美女,朱和浔就算能继承父母一半的容貌也远胜凡人了。 内阁众臣与各部臣工穿着喜庆的赤色朝服坐在金銮殿两侧。 他们每人都有一张案桌,桌上摆着两荤两素,还有一些蜜饯干果,瓜子点心。 朱由检与位列侧案的太子桌和张皇后桌上也都是一样的菜品,不满三岁的朱和浔用小手抓桌上的干果来吃。 朱由检笑呵呵的帮孙子剥开干果壳,抬头看了眼垂垂老矣的刘若愚,刘若愚会意尖声喊道:“陛下有旨,宣~各国使者入朝~” “宣~各国使者入朝~” “宣~各国使者入朝~” 通报声传至宫门,在宫门外等候各国公使终于得以入朝,他们在太监引领下登上通往大明帝国最高行政机构的阶梯。 望着巍峨壮丽的金銮殿,各国公使心里满是敬畏,他们即将见到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势的人,没有之一。 6国公使走进金銮殿,他们按照早先学好的礼仪提起袍摆,对朱由检行跪拜之礼。 跪拜是君臣之礼,外臣不必行此大礼。 现在外国派来大明的使者行跪拜大礼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觉得就应该这样。 撮尔小国的使者能获准进入金銮殿就是他们莫大的荣幸了,哪有站着拜见的道理。 领头的白人使者膝行上前,将一本奏疏双手举过头顶,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语高声道:“维希法国来使麦克米伦.珀西奉安妮女王之命为大明皇帝拜年,并进献拜年礼。” 刘若愚过去接过礼单,把礼单递到朱由检手里。 朱由检在孙子的小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让他到张皇后那边去,才接过奏折看了起来。 他一边看维希法国的使者一边说道:“鄙国地狭民少,物产不丰,但听闻香槟酒在天朝颇受好评,故进献香槟10万桶,为陛下拜年。” 十万桶香槟只是主要礼物,还有一些如珊瑚、熊皮、鹿角等东西都写在折子上了。 朱由检大概看了一遍,贺礼只是个心意,礼品的价值对富有四海的他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他把礼单放到一边,对法国使者道:“大明与维希法国交情最深,朕希望这种关系能一直保持下去。 替朕给你们的女王捎个话,以后谁敢欺负你们就来跟朕打个招呼,朕派兵灭了他们。” 维希法国使者大喜过望,朱由检这个保证可以是比一千万桶香槟还珍贵。 有了这个保证,维希法国就算把军队都撤了,又有哪个国家敢老跟他们找事? 惹了维希法国就是惹了大明帝国,哪一国敢这么做? 他当即叩首道:“外臣一定把话带到。” 维希法国使者发言完了,小太监引领他入席,接下来是奥斯曼帝国使者艾哈迈德说话。 他将礼单双手奉上:“奥斯曼帝国使者艾哈迈德奉皇太后之令向大明皇帝陛下拜年,并进献拜年礼。” 朱由检接过礼单,奥斯曼帝国送的拜年礼都是些蔬果,价值不如维希法国的一半,朱由检也不怪他们,版图的扩张并不一定意味着国家经济就好。 帝国获得中、东西伯利亚两块地区,两块地区的税收还不如顺天府一地多。 奥斯曼帝国的地盘囊括了欧洲东南部、中东地区以及北非,他们控制的土地上白人、黄人、黑人都有,社会矛盾空前激烈。 朱由检把礼单放到桌上,“贵国心意,朕受领了,贵国苏丹陛下近来可好?” 被问到这个艾哈迈德双眸逐渐朦胧,哭声道:“回天朝陛下,卑臣来时我们陛下已经亡故了。” “竟有此事?” 朱由检大惊之色,差点没笑出来,脸上的震惊渐渐变成悲伤与难过,“天哪,怎么会有这种事,没请中医给他看看么?” “回陛下,请了,我们陛下的病是老病了,国内名医都束手无策,从勃兰登堡请了中医过来才拖延了这几年,现在还是…55555……” “葬在哪里了?奥斯曼帝国现在谁来执政,你们的皇太后么?” “回天朝陛下,苏丹陛下无后,亦无兄弟,奥斯曼的血脉断啦,外臣来时哈拉德帕夏率兵入皇宫,想来此时皇太后也已凶多吉少。 外臣恳请陛下念在两国盟好之谊,发兵进入伊斯坦布尔,剪除逆贼,如此,奥斯曼千万臣民无不叩首拜谢陛下。” “这…容朕想想…容朕想想…” 朱由检最到龙椅上,强忍着心里的喜意,他高兴激动的快要叫出声来了,一个国家皇室血脉断绝,这种事遇到的概率跟中彩票差不多。 在欧洲,国王的血脉断绝了还能从其他国家看看,有没有哪个人国王的血脉能扯上点关系的,有能扯上关系的就请过来做国王。 要是没有也没关系,美第奇家族血脉那么乱,随便扯出来一个打都能说跟国王带点关系,总不会出现没人做国王的事。 奥斯曼皇室的情况特殊,奥斯曼帝国的血脉跟大明帝国一样纯净。 历史上穆拉德临终前下令杀死弟弟易卜拉欣,可能认为易卜拉欣的神智失常,但命令并没执行,皇室血脉才没有断绝。 现在历史已经发生了改变了,穆拉德仅有的一个兄弟易卜拉欣也被他亲手做掉了,奥斯曼帝国没继承人了。 第802章 都来拜年 金銮殿内,群臣议论纷纷。 在黄种人的国家里,大明帝国与奥斯曼帝国是唯二能打的国家,奥斯曼皇室血脉没人,大明帝国能不能从中做点什么文章? 朱由检用手遮住脸,不让外人看到自己的表情,半响才说道:“兹事体大,这件事朕要好好想想,贵使先在礼部馆驿休息,朕想好了就派人传你。” “是。” “大明与奥斯曼都是黄种人的国家,朕向你保证,无论怎样大明帝国都会保证奥斯曼百姓的安全,如果真有不臣之人想趁乱谋逆,大明百万将士决不答应! 现在各国公使都在这儿呢,朕再就告诉你们,哪一国敢趁着奥斯曼血脉断裂时侵占他们的土地,视为对我大明不宣而战。” 艾哈迈德深深叩首,“外臣谢天朝陛下。” 艾哈迈德也入座了,之后的白种人也是一叩首,将礼单举过头顶,“沙皇俄国使者柯顿.杰拉德奉沙皇陛下之命恭贺陛下新年之喜,并进献拜年礼。” 刘若愚把奏折拿到朱由检跟前,朱由检看都不看,指向自己右手边,也就是朱慈烺对面的一张空案桌。 桌上摆着与所有人一样的菜色,朱由检问他道,“俄国人,看到这个位置了没有?” “回天朝陛下,外臣看见了。” “那你知道这儿是谁的位置么?” “这个外臣不知道。” “是朕的儿子!!!如果俄国军方没有伏击朕的儿子,那朕的儿子此时会坐在这里跟朕一起欢度新年,这都是你们的错。 你们有给朕进拜年礼的心,最好也有一颗认真寻找朕的儿子的心,你们的贺礼朕一个子儿也不要,都拿回去吧。” 柯顿忙道:“回禀天朝陛下,我们陛下已经派他的老师莫罗佐夫前往西西伯利亚,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结果。 礼单上的礼品都是沙皇陛下亲自挑选的,这不光是我们陛下的心意,也是俄国千万民众的心意,外臣叩请陛下收下礼物。” “那就收,礼单朕也不看了,礼部清点吧。” 朱由检冷声道:“你给朕记着,朕的耐心是有限,你们如果找不到朕的儿子,朕就自己派人去找。” “是…是…” 棵顿颤颤巍巍的点着头,在小太监的引领下坐到位置上,心里长舒了口气,刚才真是吓死他了。 不过还好,明的皇帝还知道发怒。 来之前阿列克谢跟他交代了,如果朱由检发怒代表事情还有缓和的余地,要是像对其他人一样平淡那事情就没得谈了。 各国公使的发言顺序是按照与大明帝国的关系好坏来决定的,维希法国的女王都是朱由检亲自加冠的,关系自不用说。 奥斯曼帝国,两国是战友之国,关系也很好。 俄国则完全是因为过去几年,朱由检曾想跟俄国人和平共处两国关系才迅速升温,即使是现在他们也能第三发言。 第四个就是乌克兰,对这个欧洲新兴国家,朱由检抱有很大兴趣。 从乌克兰使者博斯韦尔.爱德华身上就能看出,乌克兰人是草原哥萨克民族,他们穿衣打扮很有草原风格。 乌克兰能得到第四位的发言让博斯韦尔受宠若惊,在来之前他对能不能见到朱由检都抱着怀疑态度。 就算独立出来,在那些传承百年的欧洲国家眼里,乌克兰也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草原国家。 对于传承千年的华夏文明眼里,乌克兰那点历史更是沧海一粟,博斯韦尔最初以为乌克兰会像顿河哥萨克人那样,得不到进入金銮殿的资格。 万万没想到,他们非但进来了还是第四位。 朱由检翻开乌克兰人给他上的礼单,笑了笑,到底是草原民族,礼物都有草原风格。 他们送来了什么? 奶酪3000坛,战马4500匹,琥珀40块。 朱由检合上礼单,对博斯韦尔道:“这礼厚了,你拿回去一半,替朕向你们的国王说乌克兰立国不久,正是用钱的时候,好好发展经济民生。” 博斯韦尔俯首道:“大明陛下圣者仁心,外臣代全体乌克兰人叩谢陛下恩情,只是带会去一半外臣怕陛下会责罚外臣。” 朱由把礼单放到一边,微笑着道:“朕让你带回去的,他要责罚你你就让他来责罚朕。” “那…外臣叩谢陛下。” “嗯。”朱由检摆了摆手示意他入座,乌克兰使者入座。 乌克兰之后是葡萄牙使者,葡萄牙使者奉若奥四世之命来的,葡萄牙现在百废待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进献来的拜年礼也只是些黄白之物,朱由检早就看腻了这玩意儿,但还是接受了。 大明帝国跟若奥四世统治下的关系只能说是一般,葡萄牙不敢跟大明有所冲突,为了不被灭国他们跟其他国家一样不远万里过来给朱由检拜年。 葡萄牙之后就是西班牙了,民族主义的西班牙在佛朗哥的统治下经济也开始有复苏的迹象。。 之前的西班牙内战给西班牙各地带来沉重的战争创伤,各国军队撤走之后整个国家满目疮痍。 打赢了内战,到手的是这么一个国家,佛朗哥就算有天大的野心以这满目疮痍也做不了什么,此时的西班牙比葡萄牙还穷。 他们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船了,他们的木头船,大明看不上。 仅有的一艘铁甲舰佛朗哥还舍不得,佛朗哥就把他在内战中用过的佩刀拿过来当拜年礼。 西班牙之后就是英国,英国人趁着明军在正面战场与北约军队作战时进攻冰岛,得到冰岛,莫斯利狠赚了一波声望。 出手也是阔绰,他们直接送了一艘铁甲舰,是各国拜年礼中最重的一份。 朱由检看到英国人居然把铁甲舰都送来了,也是惊讶了一把,问英国使者:“铁甲舰为国之利器,大护国公居然舍得?” 英国使者笑答道:“我们议长大人说了,英国舰队只要够维护近海和平就够了,不需要太多军备。” “那朕就谢过了。” 朱由检还是把礼单放到一边,就算是一艘铁甲舰也不会让他有什么,对他而言,这颗星球上人类能得到的东西就没有他得不到的。 第803章 雪地求生 新年宴会的氛围随着各国公使的到来而变怪了起来。 英国人送来的铁甲舰没什么,大明有不下百艘铁甲舰,多英国人这艘不多,少这一艘也不少。 龙椅上朱由检一脸悲痛,在朝上站了十几年的老臣们都知道皇上现在打的什么主意。 朱由检在回想前段时间在书上看到的奥斯曼帝国的起源,奥斯曼人也就是土耳其人,他们的祖先是被唐朝赶到西边去的突厥人。 奥斯曼人的长相还在帝国百姓的接受范围之内,作为黄种人的国家里唯二的两个能打的国家,朱由检愿意以和平的方式接纳他们。 各国公使不了解朱由检,但作为臣子揣摩一个君王的心思,他们也能猜出来朱由检一定对奥斯曼帝国的控制权有所企图。 英法西葡等国的使者只能暗呼可惜,明帝国的版图又要扩张了。 宴会进行到一半,礼部主事就把其他国家的礼单送到朱由检面前。 能获准上殿的国家就那几个,还有很多的公国和顿河哥萨克人这类正在造反的游牧民族,他们国家太小,对大明帝国也毫无用处。 朱由检懒得费时间跟他们虚与委蛇,更不想看到这大殿上站着十多个洋鬼子,那些人都有礼部官员负责接待。 宴会在一片祥和中结束了,结束宴会的朱由检来养心殿,站在铺满整面墙壁的世界地图前。 目光在地图上不断移动,大明的万里江山让他胸膛中激荡着烈烈豪情,帝国与明属荷栏之间就隔着一个俄国。 与奥斯曼帝国之间就隔着一个波斯王国,要是没了这两个障碍,整个亚洲乃至大半个欧洲和整个北非就都是大明的了。 看着奥斯曼帝国的势力范围,一个拥有半个地中海沿岸的国家,此时的朱由检看向这个国家版图的目光充满了毫不遮掩的侵略意图。 …… 大明帝国在欢度新年,在俄国东北方的一片冰原上。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北方渔牧部落已经休息了,一座座冰屋远远看去就像是地上隆起的包。 所有冰屋里,最大的一间冰屋就是部落酋长的住所,冰屋上还插着部落的图腾旗。 酋长的冰屋旁边围绕着8个小型冰屋,里边住的都是酋长的亲信。 其中一间冰屋里,这是奴隶休息的冰屋。 在一片漆黑中,冰屋里的人突兀的坐了起来,他就是朱慈烜。 他打开堵住入口的熊皮,借着雪地反射的一点月光整理着他这几个月来搜集到的东西。 这几个月的经历磨砺了他的性格,他放下姿态,尽心服侍以前他都不屑正眼一看的土著酋长。 作为部落里仅有的一个黄种奴隶,他很快得到酋长的赏识,获得奴隶中最高的权限。 他给酋长讲了很多大明帝国的事,让只知打鱼猎熊的酋长接触到一个崭新的世界,凭着酋长的赏识,这个部落里普通族人见到他都得点头问好。 几个月来他把在迁移过程中捡到的一块铁疙瘩硬是磨成了匕首,还把每天的口粮省下一些,省下的口粮足够他在野外生存三天的。 再有就是把部落里和最近部落周围的情况摸清了,他把搜集来的鱼干装进包袱里,紧握匕首,估摸着土著们都睡着了之后,把头探出入口。 冰原上正飘落着鹅毛大雪,他左右张望了下。 正如他所想,酋长冰屋周围只有一个土著巡夜,土著穿着厚重的冬衣,手里抱着一把长矛,在雪地里打哈欠。 离这个土著最近的土著也在几十步外,而且还在那人的视野死角内。 朱慈烜钻出冰屋,守在酋长冰屋外的土著发现了他,“烜,有事么?” 朱慈烜对他说:“没事出来解个手,佐佐洛夫你忙你的。” “行。” 土著应了一声,朱慈烜把偶然搜集来的一根树枝插在雪地里,用手指在雪地里树枝的影子所在的位置划了一道沟。 在背后握着匕首佯装向冰屋后边走去,就在那个守夜的土著转过身去的时候,他一个健步冲上去,锋利的铁制尖锐狠狠扎进土著颈间大动脉。 另一只手捂住土著刚要大喊的嘴巴,朱慈烜使劲制住土著,左手捂着他嘴巴,右手使劲扎了几下。 任凭土著使多大劲儿都挣脱不开,温热的鲜血很快染红他握着匕首的右手,等土著不再动了,朱慈烜才停下右手的动作。 左右张望了下确定没人看到后,把这个土著拖到冰屋后边用雪随意掩埋了一下。 走到酋长的冰屋前,推开堵住冰屋入口的熊皮。 冰屋的入口都是用一些能隔绝寒气的隔着,风雪吹不开,人使劲一推就能推开。 推开熊皮,寒意瞬间涌入冰屋,正在屋里搂着女奴睡觉的酋长还在做着美梦,下意识提了下身上盖着的北极熊皮毯。 朱慈烜冷冷一哂捂住女奴的嘴巴,在女奴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时候,扬起匕首照着她咽喉就是一下,瞬间捅了个通透。 他如法炮制,刚把手按在酋长嘴巴上,酋长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 酋长霎时瞪大眼睛,他看到是一柄泛着寒光利器,他呜呜的叫,朱慈烜见他醒了嘴角扬起一丝弧度,用俄语道:“酋长大人,告诉你一件事,我是明帝国的皇子,能被我伺候这么久你也该满足了。” 说出最后一个音节,利器落下。 杀完两人,朱慈烜喘着粗气,走到充作桌子的箱子边,用燧石点燃了上边的鲸油灯,借着微弱的灯光在冰屋里搜刮着物资。 部落里只有酋长有北方地图,没有地图他回不到大明,除了地图还有很多有用的物资。 朱慈烜随便一翻就找到了,满满一大壶的第21号餐桌酒,也就是后人口中的伏特加。 他喝不惯这玩意儿,但不可否认烈酒的确是取暖的好东西,还能拿来生火。 部落土著们做梦都不会想到,平日里一向专心侍奉酋长的奴隶此时已经杀了酋长,在酋长的冰屋里随意翻找。 朱慈烜随便找了找就找到很多有用的东西,除了一壶第21号餐桌酒,还有两块燧石片,几片鱿鱼干,以及最重要的地图。 地图上还记载着这一带一年里的温度变化,部落每次迁移都是酋长决定去哪,几个月来朱慈烜只是知道酋长有地图,但他从来不让外人碰。 借着微弱的油灯,看着地图上勾勒的山川。 朱慈烜根据最近一个月在部落周围看到的景象,大概分析出自己目前所在的位置。 他要去的是离这里最近的一座山丘,布满冰雪的山上很危险,一点微不足道的声音就可能引起雪崩,还可能遇到北极熊的攻击。 充满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暗藏生机之所在。 这个酋长在部落里很受尊敬,明天土著们发现酋长被杀一定来追杀他,就算天降大雪可以遮掩足迹,他们同样能凭借蛛丝马迹追上朱慈烜。 唯有进山才有可能有一丝活路。 带好必要的物资后,朱慈烜钻出冰屋来到自己在冰屋外插下树枝的地方,看着自己之前画好的沟和树枝影子现在所在的位置,暗自思索着。 从姐夫夏完淳教他的立棍成影法判断方向。 跟太阳一样,月亮也可以用立棍成影法可以判断方向,甚至可以知道现在的时间。 确定方向后,他悄咪咪的接近下一个巡夜的土著,巡夜的土著是为了侦查有没有趁夜靠近部落的北极熊才设置的。 在朱慈烜来的这几个月里就发生过一起北极熊趁夜靠近部落的事,不过被人及时发现并赶走。 土著们不认为会有来自部落内部的危险,朱慈烜在离那人十步远的地方,从后方掷出半截长矛。 长矛是从为酋长守夜的那名土著身上得来的,寒冷地区的土著们因为他们衣服和身上物品就很重了,长矛就不会很重。 他们拿着重矛行动不便,也没人会傻到拿长矛跟北极熊搏斗,只要找准施力点一个人也能折断长矛。 他瞄准后脑勺,长矛掷过去就击中了脖子,从衣领与帽子的缝隙间刺入,矛锋穿喉而出。 朱慈烜凭借矫健的身手和对部落的了解,一个个巡夜的土著死在他手里,真是杀出一条血路。 一步步来到部落外围,外边就是一片黑暗的雪原,人类对于黑暗总是恐惧的,但朱慈烜没得选择。 就是刀山火海他也得走一遭了。 第二天一早,女奴来给酋长送食物的时候才发现酋长和昨晚陪睡的女奴被杀死在床上,冰屋内一片狼藉,明显是有外人侵入。 整个部落顿时沸腾了起来,清点一遍后除了那几个被朱慈烜杀死后用雪覆盖的土著还没找到外,就朱慈烜不在。 这个小部落顿时炸了锅,男人们马上带着雪橇犬搜寻杀人者的足迹,女人们则搜寻尸体。 …… 朱慈烜雪地求生的时候,万里之外的紫禁城里。 朱由检还在想怎么才能把的奥斯曼帝国变成自己的,却忽略了他的近侍明若雪这几天的异常。 这几天明若雪总是心浮气躁的,私下里不是摔东西就是训斥宫女太监。 这天一早起来,看天气依旧阴沉,明若雪俏脸生寒,吓得几个婢女心里害怕起来。 作为皇上身边的女官,又是刘若愚提拔进来的,她在宫女中身份是最高的,刘若愚则是太监里身份最高的。 “什么时候了?怎么天色还这样?” 一名宫女战战兢兢的回答道:“回大人,已经七点了,只是今日还是阴天,所以…” 还没说完,明若雪便怒道:“都七点了你们怎么不叫醒我?没用的东西。” 婢女们吓得跪下,一个劲的磕头求饶,明若雪眉头紧蹙,正要穿上衣服的时候,忽然觉得腹中一阵恶心,竟然干呕了起来。 伺候她的宫女看她干呕,忙不迭的跑过来,帮她轻轻的捶背。 干呕半天,也只是吐了几口酸水。 漱过口,明若雪的脸色舒缓了些,小宫女试探着问道:“大人,您要是不舒服,要不要我去叫太医来看看?” 明若雪没有说话,一颗心却揪了起来,以前她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怎么会干呕? 是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应该不会吧… 在奇怪自己怎么会呕吐时,一个让她又惊又喜,又爱又怕的念头闪过脑海。 忙吩咐女官道:“我…我是只是早晨起来嗓子有些痒,没什么大碍,不要去跟外人说起。” 小宫女吓得唯唯诺诺,明若雪又叫住她:“替我向皇上告个假,我的确有点不舒服。” “是。” 安排完这事,明若雪坐在床上,心里一阵发慌,如果不是吃坏了东西,那就一种可能… 想到这个可能他不敢停留赶紧起床穿好衣服,从皇宫侧门出宫来到街道上。 在正阳大街上,一身素衣打扮的明若雪打扮的像个村妇。 她抬头看着面前这家店铺门上挂着的‘妙药斋’牌匾,轻提罗裙走了进去。 药铺里的人很多,空气中都弥漫着药味,药铺里的伙计熟练地为病人抓药、称量、打包,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刚进门就有伙计凑过来问:“姑娘是看病还是抓药?” “看病。” “那您这边请。” 在伙计的引领下,明若雪来到一名坐诊的中医面前,她将皓腕一伸,中医恭敬的为其把脉。 不一会儿,中医收回手,淡淡的道:“恭喜姑娘,你这是有喜了,应该有一两个月了。” “什么?!” 明若雪大惊失色,秀气的俏脸瞬间变得惨白,老中医饱惊世事,看见明若雪的反应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多半是个孽种。 “姑娘,现在时候还早,想打还是能打掉的,不过你要是已有良配就别害了人家。” “多谢您的提醒。”明若雪失魂落魄从荷包里掏出一把钞票放在桌上,“请帮我开些打胎药,不…算了吧…” 说完木然的朝门口走去,老中医忙喊道:“姑娘,看个诊用不了这么多钱。” 明若雪充耳不闻,坏了,真的怀了! 第804章 身怀喜脉 天香楼因为出了一个皇后辉煌到了现在,尽管他们不能把这件事到处宣扬,但坊间流言依旧使它成为北京城里格调最高雅的妓院。 天香楼的名气在北方各省传扬开来后,天香楼在各省都开了分店。 名气不比南京秦淮两岸的风月场所差,教纺司名下的妓院到现在也没追上天香楼的影响力。 今天晚上,天香楼依旧是高朋满座,门前灯红柳绿,隐隐传出姑娘们娇媚的笑声。 怀揣钞票的客人进进出出,鸨母在门前赔着笑脸送客,一遍遍向败兴而归的客人们解释里边实在是没位置了。 在二楼的包厢里,中性打扮的明若雪坐在桌边焦急不安的等待着什么,她旁边的桌上摆着几道色泽鲜艳的菜肴,酒壶里的酒却已经空了。 噔噔噔… 房门被人敲了三下,明若雪赶忙走到门边,“谁啊。” “我。” 门那边传到一道浑厚的男声,明若雪面上一喜赶紧开门,看到眼前这个穿着冬装的男子,明若雪迫不及待的扑到他怀里,“由榔,我等你好久了。” “今天是怎么了?” 男子感受着明若雪的温存,摘下头上还带着雪花的帽子挂在门边衣架上,摘下帽子的他赫然是朱由检的平辈兄弟。 那个比朱由检小十多岁,且长相没有半分相近的朱由榔。 两人对坐在桌边,明若雪向他说了自己怀孕的事,正如她所想的,朱由榔在听完这个消息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两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忧虑——身份。 明若雪是朱由检的近侍,朱由检每天干了什么,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她都知道不少。 朱由榔是藩王之子,尽管朱由检从来没把他当亲人看,但他毕竟在朝为官,出身还是太敏感。 这两人凑到一起本身就是值得朱由检警惕的事,更别说还有了孩子。 朱由榔闭目思索,雅间内只有从隔壁传来的微弱琴声可闻,不知过了多久朱由榔突然大喜道:“若雪,这是个机会!” “机会?” “对,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把我们两个的事告诉皇上,皇上肯定会疑心猜忌我们,到时候没准还会找个理由杀了你我。” 明若雪不解道:“这明明是祸事,怎么说是机会?” “是机会,你想啊,你是皇上的近臣,晚上的没人的时候你在养心殿的香炉里加点春药,陪皇上一晚…” 不等动他说完明若雪起身怒道:“你!” “若雪你听我说完好不好。”朱由榔抓住她的衣角,“我也不想这样,但这个机会有多难得你知道么? 你知道成为皇上的妃嫔,我们的儿子就会成为大明的皇上,你就是未来的皇太后啊!!!” 朱由榔的话让明若雪的心猛地一跳,见她不动朱由榔就知道事情有门,继续说道:“若雪—我的好若雪你想想,朱慈烺先天不足,就不是个长寿的人。 朱慈烜生死不明,谁都清楚他多半是死在北边了,你要是跟皇上睡一宿我们的孩子就可能成为未来的大明皇帝。 朱由检累死累活折腾了一辈子,到头来还是为我们儿子做的嫁衣。” “可是…”明若雪还在犹豫,这样的事情对她一个女人而言太大了,一个不慎就会是满门抄斩的下场。 “没什么可是的了,只要你和我们的儿子能过上好生活,我受点委屈无所谓。” “我去药铺时,那老先生说我已经有一两个月的身孕。” “这个你不用担心。”朱由榔起身坐到凳子上,“细节上的事我来安排,我保证太医院的人会谎报你的孕期。 皇上对俄国开战也就是春夏之际的事了,等你快生的时候应该已经打起来了,你就随便找个理由回老家静养待产,等孩子生出来一段时间后再回到北京。 只要安排得当,任谁也不会有所怀疑。” 明若雪的秀气的眉头蹙成了川字,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不想成为皇后,皇后还要面对后宫错综复杂的争斗,而皇太后就已是独孤求败。 一边是可能是会死的下场,一边是有可能成为皇太后的下场。 “怎么样?” 在朱由榔希冀的目光中,明若雪点头了,朱由榔大喜过望,“太好了,这样今天我就弄春药,明日咱们就依计行事。” “哎,由榔,要不要是算了吧,只要你我专心侍奉皇上,皇上应该也不能杀你我。”明若雪还是存有妇人之仁。 朱由榔急道:“我的好若雪啊,这个机会多难得啊,你就不为了我,当是为了我们儿子…” “可万一要是女儿呢?” 朱由榔面色一沉,“就只能赌一把了,实在不行我的小妾的喜脉也差不多一个月了,你们两个总有一个能怀上男孩,要是你没怀上男孩,就只能来个狸猫换太子了。” “你…” 明若雪愕然望着眼前这张她再熟悉不过的面孔,现在却觉得自己离他是那么遥远。 “若雪,你就听我的吧,你就当为了我,为了那一半的机会也赌一下,好么?” 朱由榔知道这种事情换了个哪个女人都难以接受,但他更相信哪个女人都无法抗拒成为皇太后的诱惑。 在他的不断劝说下,明若雪还是点头答应了。 两人在天香楼的雅间里待了半个时辰后并行出了天香楼,两人身份有别,朱由榔无法送她回到紫禁城,在距离紫禁城还有两条街道的地方两人就此分开。 …… 第二天一早,有宫女把刚从酒醋面局地窖里取出来一壶葡萄酒送到明若雪的殿里。 跟着朱由检这么久,明若雪也只喝葡萄酒,而且是度数极低的那种的,宫人们每天都要送一壶过来。 明若雪中午回来休息时拿起葡萄酒瓶,酒瓶下赫然是一个油纸折包。 打开折包里边是一团赤红色,带着辛辣味的面泥。 明若雪试探性的闻了一下,一副辣味沁入鼻息,她脸颊就开始微微泛红,下意识夹紧双腿。 这么厉害… 她不敢再闻了,赶紧把折包收好,喝了一瓶葡萄酒才把萌动的春情压了下去。 第805章 喜脉化龙 整整一个下午,明若雪呆坐在自己的宫殿里,一副丢了魂儿的样子。 朱由榔已经把东西送进来了,做不做就在她的一念之间,她回想着自己进宫的这些年,刘若愚想让她做皇后,但皇上在楚皇后死后就没碰过其他女人。 皇上除了没碰她之外,对她都是极好的,她也相信就算不嫁人自己出宫以后也能过上很好的生活。 真要做这狼心狗肺的事么… 她扪心自问,时间不知不觉来到晚上,尚膳监送来的晚餐她也没什么胃口。 时间来到深夜时分,紫禁城内灯火通明,一盏盏明亮的灯笼把紫禁城照的亮如白昼,北京城也展现出它作为帝都的夜间繁华景象。 明若雪却还傻坐在宫殿里,一个蓝衣小太监急匆匆的向跑进宫殿,看到明若雪他大急道:“哎呦我的明大人啊,老祖宗让我喊你换班。” “哦,我这就去。” 回过神的明若雪整理了下衣衫,跟着小太监快步向养心殿走去,刚进养心殿,刘若愚便走出来,两人都不用言语,相对一拜就算换班了。 明若雪走到朱由检的桌案边,轻轻地为他研磨。 朱由检正在写给明属荷栏送去的奏折,他已经决定对沙俄开战了,自然要知会欧洲那边一声。 很快一篇三百字的奏折写完了,看着奏折上自己的娟秀的字体,朱由检满意的点了点头。 吹干墨渍后在奏折下加盖皇帝玺印,合上奏折随手丢到一边,“加急发往勃兰登堡,要钟离蕊或者何腾蛟两人一起来看。” 明若雪赶紧拿起奏折,过去交到殿外武士的手里,殿外武士即刻发往远方。 这似乎又是平常的一天,紫禁城里的灯火逐渐暗淡,养心殿香炉里的香料已经燃尽,再散不出什么味道,朱由检却还在处理政务。 明若雪走到香炉边,掏出朱由榔弄来的那团面泥,。 看着面泥她犹豫了,但想想自己可能有机会母仪天下,心一横把面泥放到香炉里。 她进宫为的就是当皇后,现在非但有可能当皇后,不用面临后宫复杂的争斗就能安全当上皇太后,想到这她就坚定起来。 站到朱由检身边,朱由检完全没有察觉。 在明若雪站回到桌边之后他随意的把笔一丢,靠着背垫长舒了口气。 明若雪近前道:“陛下要不要传膳?” “也好,朕也有些饿了。” 明若雪高喊道:“陛下有旨,传膳。” 在暖阁内候着的小太监赶紧把一直在加热的晚膳端到朱由检的御案上,跟往常一样,今晚御厨弄的是也是分量很少的粥和饼。 明若雪摆摆手示意小太监退下,亲手为朱由检从砂锅里舀一碗粥,又把银质餐具奉上。 朱由检请抿了一口银耳粥,对她道:“站到这么晚你也累了,今晚的粥味道格外鲜美,你也喝一碗吧,还有这酱菜,这是六必居今天刚送进来的,朕也吃不了这么多,一起吃吧。” 朱由检以前就有把食物分给近臣的官吏,明若雪也没推辞,也舀了一碗就着六必居的酱菜吃了起来。 朱由检边喝便说道:“若雪你说,朕算个好皇帝么?” “陛下当然是好皇帝了,大明的江山也要好大好大了。” 朱由检笑了笑,从御案上的一堆奏折里拿出一本送到明若雪身边,“这是都察院孟加拉道御史赵新成上的折子。” 明若雪放下碗筷看着奏折,朱由检在旁说道:“此人刚从孟加拉回来,他说帝国在莫卧儿强征奴隶,致使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 说法虽然夸大了点,但朕也相信朕的治下的确出现了差不多的景象。” 明若雪合上奏折,“若雪只是个妇道人家,只知道陛下是个负责任的好皇帝,是陛下让百姓人人都能吃饱,不用在过年的时候还穿着旧衣。” “若天下人都能像你这样知道朕的不易,记得朕的好就好了,唉…朕跟你说这个干嘛啊。” 朱由检自嘲似的摇了摇头,“喝粥吧。” 明若雪福了福,拿起碗筷继续喝粥,香炉里的那团面泥正在暗燃,那坨带有辛辣味的东西燃烧后竟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香味。 朱由检嗅到了那种味道,还算好闻但总觉得有点怪,“今天的香味道怎么怪怪的?” “可能是香料不新鲜了吧,明天我跟御用监的人好好说说,让他们负点责任,别以次充好。” 朱由检不再说话,那种独特的香味在养心殿内弥漫开,把碗筷放到一边靠着背垫深呼吸着。 明若雪面颊绯红,紧夹着的双腿忍不住的扭动,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好受一点。 现在他还能忍耐,过了一会儿她实在忍不住了,眼里充满了欲望,在理智与欲望的争斗中,她解开了腰带。 整个人扑到朱由检怀里,朱由检的反应也差不多了,他从没觉得明若雪像今天这般好看。 当明若雪一扑上来,他也做出热情的回应,两个人纠缠在卧榻上,赤红色帝袍与浅绿色衣罗裙子扔到了御案的奏折堆上。 在城东烟筒街的朱府中,在府内后花园里,朱由榔面带微笑遥望西方。 他为自己的计划感到自豪,也在嘲笑朱由检的无能。 他对女人并不看重,明若雪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有点姿色的女人罢了,已经27岁的他早已成家,府上妻妾8人,也有姿色胜明若雪者。 他在乎的是血脉,人忙了一辈子到头来,自己这一辈子攒下的东西都要留给后人。 寻常百姓能留给后人的只是些房屋土地和一点银钱,就算是再有本事的人能留给后人的也最多是个世袭的爵位。 朱由榔清楚,自己虽是皇亲国戚,也绝无上位的可能。 比他势力大的多的人都没能上位成功,他更不可能,既无帝王之命,那做帝王的亲爹也不错。 望着天上皎洁的月色,朱由榔背过身向卧房走去,新纳的小妾已经在床上等他了。 想想小妾的撩人媚态,他就已经忍不住了。 第806章 三个阶段 一个时辰后,清醒过来的两个人相拥在坐榻上,坐榻很窄,只能平躺下一个人,平时朱由检处理政务累了就在上边睡会。 两个人就必须侧着身子贴在一起了,明若雪依偎在朱由检怀里,嗅着朱由检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曾经这是她梦寐以求的,成为皇上唯一一个女人,可现在做到了,她却并不高兴。 可能是没见过皇后的威风吧… 她这么安慰着自己,相比于她复杂的心情,朱由检脸上依旧没有半点表情,他从坐榻上站起把自己的外套盖在明若雪不着寸缕的身上。 自己穿好里衣拿起衣架上的冬装向外走去,明若雪起身唤他:“陛下…” 朱由检没理她径自打开殿内,走出殿门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他紧了紧身上的冬衣,把手一抬。 一名小太监赶紧过来听命,“明早让尚书台拟旨,册…算了没事了,去吧。” “是。”小太监刚要退下就听朱由检一声‘回来’,小太监赶紧回过身来听候吩咐。 “明早让尚书台拟旨,册封明若雪为贵妃,入安阳宫。” “是。” 屏退小太监后朱由检在侍卫们的簇拥下向乾清宫走去,刚才他想封明若雪为皇后,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如果他是朱慈烺,突然多出一个娘来,心里肯定不好受,更何况现在还有了朱和浔了。 …… 在勃兰登堡的官署里,明属荷栏的武官们和钟离蕊在拟定计划,明若雪先是当着他们的面把从帝国送来的诏书念了一遍。 要对沙俄开战,就要明属荷栏一起配合来打,到时从大明三个方面夹击沙俄,力求用最短的时间取得对俄之战的胜利。 众人听完诏书的内容表情各不相同,一名满面沧桑,须发皆白的老将不满道:“都打多少年了还要打,还要打大的,就算补给跟得上,将士们也累啊。” “王蒙,住嘴。” 何腾蛟对老将喝了一声,老将就不说话了,何腾蛟盯着欧洲地图,沉声道:“为将者,为君主开疆拓土乃是职责所在,哪来那么多埋怨。” 说着抬头对钟离蕊道:“对了,陛下说哪天开战来着?” 有人提醒道:“4月4日。” “对,4月4日,清明节。”何腾蛟盯着地图道:“俄国人杀了我们大明皇子,我们就在清明节这天复仇,中西伯利亚那边已经制定好一号计划。 时间一到曹都督的百万大军顷刻间就会杀向俄国人,我们这边也得拟定个计划。” 李定国道:“跟我们以前的敌人不同,俄国面积太大,我们的作战计划最好分三个阶段进行。” 他看了眼何腾蛟,何腾蛟示意他继续说,李定国拿起指挥棒指着地图上的莫斯科道:“我军东线距离莫斯科大概两千多里,漫长的距离啊。 陛下准许我们扩编至60个师,还可酌情征募更多士兵,我认为我们最少增编60个师。” 马上有人提出异议:“那我们就100个师了,太多了吧,对付俄国人用的着这么多人么?”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对北约之战他们也只损失了数万人,他们不认为俄国人会让他们的损失会比北约之战更高。 何腾蛟对这个数字也有忧虑,“一百个真的多了,我们的工业也不足以在四月份之前装备到100个师。” “那就用燧发枪。”李定国道:“对俄国之战会是陛下在位的最后一战,也是我们与洋鬼子的最后一战。 此战之后我们让洋鬼子做什么都可以,即便是让他们的国王向我们的皇上行跪拜大礼,他们也只能答应。 各位,这是未来十年我们所能经历的最后一场大战,我们自然要全力以赴,后膛步枪、自行车、装甲车这些东西要是不够的话就用燧发枪。 让新征募的士兵用脚走,他们作为全线士卒整体推进,只要他们的装备跟欧洲人一样就行,各位!” “我同意李将军的看法。” 钟离蕊也在看地图,她看的是西南放方的西班牙等国,“一旦开战的话其他洋鬼子的国家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臣服我大明,任我大明驱驰。 要么响应俄国人,在我们背后来一刀,不得不防啊,真要征募60个师,难是难了点却也不是做不到,所以我同意李将军的看法。” 文官之首表明态度了,何腾蛟该发话了,他笑了笑,“从军事角度上看,我们的前线离莫斯科两千多里,南北也有一千多里。 我们占领了也需要人防守,我看这样可以征募到100个师,等开战之后打下城市了,优先安排他们防守和清缴残敌。 有作战的经验的老兵只管向前推进就是了,大家以为如何?” 众将面面相觑,文武之首都这么认为他们能有什么意见,他们已经能遇见到开战之后欧洲会被他们弄成什么样。 何腾蛟看向李定国,“李将军在北约之战中战功卓著,对俄之战的作战方略我看也由你拟定吧。” “何总司令…” “哎—看你说的胸有成竹,早该想好作战方案了吧,跟大家说说。。” “是。” 李定国高声应着,指着地图道:“各位请看,此战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就是开战之初,我军突然进攻,俄军必然溃败。 大军全线推进,一部分精锐部队以雷霆之速急袭维尔纽斯、明斯克、布列斯特等重要城市,这三座城市以西的区域皆为第一阶段的。 第一阶段结束之后,莫斯科方面反应过来,我认为乌克兰人和顿河哥萨克人这时候会起兵响应我们,我大军的主攻方向是东北。 前军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莫斯科城下,莫斯科以西为第二阶段区域,这段是最难打的。 第三阶段么…就是我军向西进攻,直到在某处与曹都督的部队会师,我认为第二阶段完成之后就足以迫使俄国投降。” 李定国只是说了个框架,但已经能让人明白他的想法,何腾蛟道:“跟我的想法差不多,到时就怕乌克兰人和顿河哥萨克人再跟我们打起来。” 钟离蕊道:“只要第二阶段完成,他们就没这个胆子,就算第二阶段进展的不顺利,他们也要掂量掂量曹都督和马宣抚使的军队。 他们那边顺利,乌克兰人也不敢妄动,而且,就算他们那边也不顺利,乌克兰人和哥萨克人有那么大野心么?” 第807章 教堂祈祷 在勃兰登堡的官署里,众将集思广益,根据李定国提出的大致进攻方略提出自己的看法。 一群人在会议室里待了三个小时,主要分析第一阶段攻占明斯克等俄国城市的难度。 一直到晚饭时候会议才结束,何腾蛟让李定国拟订一份详尽的进攻计划尽快送给他看。 一道道政令以勃兰登堡为中心向四方传去,征募60个师并不难,难在武器装备。 在政令传到各地之后,很快吸纳了一大群适龄新兵,这些新兵都在学校里参加过军令营,他们的父母在农闲时经过地方团练训练。 很多人从小就射击过,进入新兵营,新兵营里的一切对他们而言并不陌生,当燧发枪发到他们手里,很多人还记得该如何使用。 虽然失望不是后膛步枪,但能摸到枪还是让他们感到兴奋的。 几十万人的大征兵自然瞒不过有心人,俄国在欧洲的间谍很快把明属荷栏在大肆征兵的消息送到莫斯科。 阿列克谢听到明国人在征兵,愁的他好几天没睡好觉,明国人真要开战了,俄国何以应对? 他睡不好觉,饭也不按时吃,但每天一定要到教堂里祈祷,希望能有奇迹发生。 这天他正在教堂里祈祷,大的耶稣像下左右各站着8名不超过十岁的小女孩,她们捧着圣经又尽量神圣的声音唱诵。 阿列克谢跪在雕像下,非常虔诚的向这位西方的神祈祷一个东方人的平安。 一名侍卫快跑进来,禀报道:“启禀陛下,外面有一群贵族和商人吵着要见您。” 禀报声打破了唱经的乐声,女孩们不约而同停下声音,阿列克谢刚有点神圣的感觉就被打断了,不满道:“不见,让他们滚,这时候来准备好事。” “是。” 侍卫就要下去让他们滚,刚转过身就听阿列克谢道:“算了,让他们进来吧,不见他们他们得找到首相那儿去。” “是。” 很快,一群人进入教堂,阿列克谢打眼一看有不少都是他认识的,莫斯科的名流们来了一大半。 领头的是阿列克谢的舅舅奇基罗夫大公爵,他都来了,这阵容不可谓不举足轻重。 “拜见沙皇陛下。” 他们倒还知礼,还知道跪拜行礼。 看着前方跪了一大片的贵族名流,阿列克谢心里冷笑不已,“这个架势你们要来发动政变?” 一名贵族喊道:“陛下息怒,我等只是有个请求希望陛下应允。” 阿列克谢最近心情一直不好,情绪特别烦躁闻言,嗤笑道:“你们有什么请求,可以向财政部提。” “我们的事他们解决不了。” 奇基罗夫急忙出列道:“外甥啊…” “谁是你外甥?!” “陛下,陛下。” 奇基罗夫赶紧改口,他知道阿列克谢最近心情不好,如果不是城里的商人和中小贵族们集体请求他来,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来触阿列克谢的眉头。 “说!”阿列克谢威严冷酷道,奇基罗夫见状心中一阵打鼓。 “臣代表大家,请求陛下亲赴北京,请求明国皇帝原谅。” “什么?!” d阿列克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帮贵族商人居然敢让他这个沙皇到别国求人原谅,他们是疯了么? 他怒击笑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我做什么事用不着你们来管,来人呐。” 一声令下,几十名俄国武士跑进教堂, 奇基罗夫等人吓得惊出一身冷汗,赶紧跪下:“陛下恕罪。” “你们…”阿列克谢是真怒,但他也没气昏头,他知道不能一下处理这么多人,不然俄国经济就要乱了,这对本就已经处于风雨飘摇中的俄国又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他对奇基罗夫道:“舅舅啊,别人来我就不说什么了,咱们自家人你也来逼我,你太让我失望了。” 被他这么一说,奇基罗夫也觉得自己过分了,“外甥…” “谁是你外甥?!” 奇基罗夫又是一个激灵,就听阿列克谢道:“免去奇基罗夫公爵之位,所有领地收归国有,把这些人都给我赶出去。” “是。” 武士们开始赶人,这帮贵族商人们冒着被剥夺贵族身份的危险也要喊,在一群‘只有这样才能避免战争’的喊声中,他们被赶了出去。 奇基罗夫也被赶了出去,多余的人走后阿列克谢也无心再祈祷了,让唱诗班的孩子们都去休息后,他坐在长条椅上暗暗头痛。 这时,一个穿着牧师袍的老人来到他身边,阿列克谢都不用看就知道他是谁,“您也看到了,都逼到这儿来了。 那群脑子里只有钱和粪的家伙以为我去北京乞罪就能避免战争,可笑至极。” “他们还不知道明国人的可怕,如果战争注定无法避免,您该想的就是如何将这场战争拖延下去。” 老者一开口就展现出不同常人的智慧,阿列克谢抬头看他。 老者是莫斯科及全俄东正教大牧首约瑟夫,在俄国的地位相当于在欧洲的天主教皇。 不同的是,他没有教皇那种高高在上的气势,在阿列克谢迷茫的目光中,他缓缓道:“外边的事我也了解了。 只有让我们的民众知道明国人的可怕,他们才会坚持到底,就算我们各方面都不如明国人,只要我们团结在一起,一定能守护我们的家园。” “可是…约瑟夫先生,我该怎么做?” “用你的智慧,阿列克谢你是一位很棒的皇帝,你一定能想到办法,凡事无绝人之路。 上帝为了洗刷罪恶的人间降下大洪水,亚当还是带着一部分动物活了下来,所以没什么过不去的。” 阿列克谢一头黑线,“大洪水的时候亚当带着动物们坐上诺亚方舟避难,明国人的祖先却是靠自己解决了大洪水。” 约瑟夫摇了摇头,“你没明白我的意思,为什么明国军队能攻占一个又一个国家?瑞典人已经证明了装备和后勤的差距并不是决定性因素,那是为什么? 我们有防御敌人的武器,它却被锁在箱子里,我的孩子,把它拿出来,用你的智慧,你知道怎么做。” 第808章 不宣而战 打开武器箱子的钥匙是什么? 这个问题直到1651年的清明节到来之时依旧困扰着阿列克谢,无论他怎么追问约瑟夫都不肯再透露半个字。 1651年4月4日凌晨,这天朱由检起得很早,他来到承天门后的望月台,这是年后他特意嘱咐工部筑的。 比钦天监的占星台和帝国大学里的观星台还高,这三座高大的建筑仿佛竖在北京城里的三根擎天巨柱,巨大且神秘,令人好奇站在上面能看到什么? 望月台顶层阁楼里,朱由检顺着梯子爬到阁楼上,跟他来的金吾卫们都在下层等着,阁楼上只有他一个人。 他看了眼月晷,四点多了,边境的将士们已经在用饭了,五点,天刚亮的时候这场战争就会开始。 数千里外的明军士兵们已经用完饭食,连万里之外的欧洲方面军的士兵也都已经用完饭食。 将近300万明军士兵在黎明到来前做最后的准备,刺刀已经磨亮,子弹也已推上枪膛,食物也准备完毕。 数千里外的莫斯科克里姆林宫内,阿列克谢在一个人在挂满油画和装饰品的走廊内游荡,他仅披着身白色丝织浴袍,身影显得十分孤寂落寞。 他已经做了他能做的一切努力,在欧洲的间谍来报,光是明属荷栏就增加了至少20万军。 大明本土也同样向边境线上征兵,军政部估计此时明俄边境上至少有超过200万军队。 这还只是保守数字,真实数字只会多不会少。 200万,想想这个庞大的数字阿列克谢就觉得头疼,俄国内能听他调遣的军队还不足20万。 要是把贵族们手里的军队都加起来或许能有个一百来万,但贵族们不可能跟他一条心。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祈祷神能显个灵把朱慈烜弄出来,就算找到尸体,让他死心也好。 再就是祈祷先前签订的《明俄互不侵犯条约》能有用,他来到窗边,从这面窗户可以看到在火灾广场上举着火把巡逻的俄国卫士。 刚到五点,将近三百万明军士兵兵分三路,在刚升起的日光中向俄国境内挺近。 发动推进的一小时后,爆炸的轰鸣声惊醒了边境线上的俄军 边境线上的俄军早就进入战备状态,对贵族们的士兵们来说,战备状态并不是什么值得紧张的事,反倒还是件好事。 他们能得到更多的弹药,更多的食物供给,食物可以攒下一些寄给家人,弹药可以用来打猎。 边境线上可以是有不少野味呢,战备状态的紧张感却是一点没有。 在俄国人眼里,明国是大国、强国。 他们的顽强勇敢的军队能征服一个又一个敌人,而俄军打一个芬兰都要靠国力硬堆。 明军要真打过来,打就是个死,跑或许还能活 当明军的炮弹在坞堡的墙壁上炸开的一刻,坞堡内大部分俄国人都拿起武器,拿起自己积攒的食物,不顾一切的向西跑去。 有几个死脑筋的家伙还想打,看到别人都跑了自己也跟着跑了。 推进的比计划中还要快,到了早上九点,短短1四个小时东线明军向前推进了差不多30公里。 担任猛攻任务的十几个机动步兵师推进更快,他们根据早先制定的计划发动钳形攻势向边境线上就几个规模较大的俄军屯兵所夹去。 在这些屯兵所里的士兵还没见到明军就已经落入了包围圈里,钳子越缩越小,当屯兵所四周都出现了明军,屯兵所里的俄军马上竖起白旗投降。 西线战场的明军推进的同样顺利,朱由检的作品《他的奋斗》里的军事战术在明军身上得到得以应用,指挥部的想法就是占领主要城市,迫使敌国投降。 明军发动战争的的5天后西线战场的消息传到莫斯科,克里姆林宫里的阿列克谢听到这个消息险些昏厥过去。 “马上派人去北京,不…时间不够,去勃兰登堡,无论如何要说服钟离蕊让她停止进攻,她要什么我们都能答应他。” 强打起精神的阿列克谢对属下吩咐道,现在他只知道西线遭到明军进攻,但他清楚东线明军一定也发起进攻了。 昔日夹击波兰的景象今又重现了。 等俄方感到勃兰登堡,几乎整个欧洲都知道了大明帝国撕毁互不侵犯条约,对沙皇俄国不宣而战的事。 欧洲民众再一次的哗然,一些好事者到处吹嘘自己的远见卓识,大明还是最后一个不服从他们的国家开战了。 这场战争,大明必胜! 这是欧洲人的普遍认识,各国君主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马上派人探听勃兰登堡方面的动静,同时思索该如何面对今后的世界形势。 俄国要是也被攻灭,那大明帝国就真是无敌于世界,他们这些仍保留着国王之位的人该何去何从? 他们有起兵响应俄国人的念头,但在掂量完自己的国力与明属荷栏拥有的军力都还是算了。 欧洲这些国家里,维希法国就是一个傀儡政权,法国公社,一个萨伏依公爵愚弄的不入流政权。 英国人,刚刚安定下来的英国人不想参加任何战争,就算想参加也无法击败封锁英吉利海峡的大明大西洋舰队。 西班牙,上一场战争的伤痛还未过去,他们没那个实力。 葡萄牙,分裂出来的他们百废待兴,在欧洲面积狭小的他们不敢参战,葡萄牙一半临海,一旦开战郑森的舰队可以从葡萄牙任何一处港口发动登陆战。 再有奥斯曼帝国,他们自己还乱着呢。 消息传开后,各国君主什么反应都没有,倒是在明军占领区内的洋鬼子们很不安分,开始搞起义。 光是在意大利半岛上,报到勃兰登堡的起义记录就多达17次,地方团练兵已经开始镇压了。 欧洲各国似乎已经默许了大明对俄国的战争,他们认不认可这场战争结果都会以大明帝国的胜利而告终。 他们都怕现在起兵响应俄国人,就算能打下大片领土,俄国被明军吃掉后,明帝国用来对付俄国人的军队回头来收拾他们,索性不趟这趟浑水。 第809章 报纸争论 “你们这是侵略,我要向国际社会控告你们野蛮的行为!!!” 在勃兰登堡的官署里,俄国使者的吼声在钟离蕊的办公室里传出,办公室外边的官吏们纷纷朝房门望去,想知道里边是什么情况。 屋里,钟离蕊穿着玄色长袍坐在沙发上,一脸不耐烦的看着这个刚从俄国来的洋鬼子。 从进来开始这个洋鬼子跟她念叨个没玩,刚开始还是好说好商量,见说不通就吼上了。 在他咆哮完后她不耐烦地道:“你说完了吧,你作为使者说的是什么玩意儿? 什么国际社会,我大明帝国就是国际社会,你要控告谁?” “女士,这是你作为一个政客该有的发言么?” 钟离蕊微微一笑,“我只是想提醒您一下,我国对你们是不宣而战,既然是不宣而战我们就不怕你们的一切行为。 使者先生,我们皇帝陛下决意对你们开战,我们无权停止战争,你该去北京。” “我会向各国控诉你们的行为。” “随你怎么做吧。”钟离蕊满不在乎的说着,就在这时外面响起敲门声,“请进。” 一名低阶官吏推进而入吗,把一份报纸送到钟离蕊面前,“大人,这是帝国日报社送来的明天份的报纸,请你阅览,没问题我就让他们印刷了。” 钟离蕊接过报纸看了一眼,她只看了眼头条就把报纸递给俄国使者,“使者先生您看看吧。” 俄国使者接过报纸一看,因愤怒而通红的面庞霎时间变成紫黑色,摔下报纸怒而离去,报纸上赫然写着:明王伏魔!百万雄师越过边境,对俄宣战。 钟离蕊拿起报纸,递给小吏,“可以印刷。” “是。” 次日清晨,帝国日报社新一期的报纸发行了,报纸很快被守在勃兰登堡的各国记者带回自己国内发行,帝国日报的头版头条就是他们国家报纸上的头版头条。 三百万的军队基数震惊了各国君主跟他们的民众们。 此前欧洲国王们以为明帝国能有百万军队就差不多了,毕竟他们还要维持庞大的疆域,没想到对付俄国他们就拿出了三百万军队。 要知道17世纪的欧洲国家人口普遍在几百万左右,三百万军队是任何一个国家都不敢想象的。 尽管有人质疑这个数字是夸大的,但这个结论很快被人推翻,推翻的是葡萄芽人的报纸,葡萄牙人根据大明陆军军官学校的教材内容反驳质疑这个观点的人。 一个国家所能调动最大战争人数是这个国家总人口的6%,超过6%国家就会经济体系就会开始崩溃,各种不良影响就都出来了。 报纸上保守估计大明帝国有2亿5千万人,按照6%的比例,明帝国最高军队人数在1500万,调动300万军队是完全可能的。 葡萄芽报纸的论点有力反驳了那些质疑者的声音,也让各国国王的脸色更难看了,这就是国力差距么? 1500万军队,就算是把黄金时期的神圣罗马帝国和教廷的全部军队加起来,也不到这个数字的一半。 另一边,俄国使者在离开勃兰登堡后一边派人去莫斯科报信,一边游走于各国君主当中,却都是败兴而归,倒是有两个公国愿意帮俄国,但兵不过千的公国能拥有什么用? …… 在东线战场,普斯顿城是西西伯利亚平原上的一座大城,说是大城城内人口也不过几万。 城墙也是用木头做的,别说火炮了,投石车都能炸开。 此时无数从东边跑来的俄国溃兵拼了命往这座由木制寨墙保护的城市里挤,溃兵人数众多,粗略估计能有几千人。 在他们背后就是穿着灰色军装的明军骑兵,枪声频频响起,明军骑兵在这群俄国溃兵的人潮中肆意砍杀。 溃兵们乱成一团,互相践踏,冲撞躲闪,时有被踩踏而死之人。 “关门,快关门!” 城市里关门喊声一浪高过一浪,拥有这座城市以及周围150里土地的赫鲁夫侯爵喉咙都快喊破了,进来的人都知道关门,奈何城门都被人流堵死了,根本关不上门。 继续这么下去,明军骑兵就能跟着溃兵杀进城来了。 穿着一身金属板甲的赫鲁夫把心一横,对他的亲卫们说:“宰了这帮狗日的,无论如何不能让明国人进来。” “是!” 得到大人准许,亲卫们对着溃兵们扬起屠刀。。 “杀人了!!” “狗日的让老子进去。” “别再冲了…” 各种喊声相互交织,前边的溃兵看到城里有人在屠杀溃兵,后边的人还听不到怎么回事。 屠杀还是有用的,赫鲁夫的亲兵队终于把城门前溃兵赶了出去,他们刚到门外,赫鲁夫指着大门就喊:“快关门,关门!” 其实都不用他吩咐就有溃兵过去关门了,巨大的木门缓缓关闭,在城外的亲兵们不敢恋战赶紧从没关合的缝里进城。 他们刚一进来,几个离城门近的溃兵也想进来把手伸进来,被惊魂未定的贵族卫士们砍断。 还没进城的两千多人被挡在城外,赫鲁夫登上瞭望塔,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被挡在门外的溃兵潮流,大喜道:“好啊,总算挡住了,这帮贱种差点要了老子的命。” 门外的溃兵拼命拍门,他们甚至都没时间去想这扇城门根本不会为他们打开的事。 他们身后的明军骑兵已经杀到,骑士们借着战马冲锋的势头轻轻一挥就能把洋鬼子的脑袋削下来。 这些俄军刚经历过一场大败,他们知道明军骑兵后边还有大军,根本不敢拼死一搏,也不想拼死一搏。 一些人甚至主动躺在死人堆里希望能躲过去,他们有勇气,可就算明军骑兵的马刀即将砍在他们身上他们也不会去拼。 明军士兵战死了是为国捐躯,能留个忠名,家人能得到的抚恤金和妥善的照顾。 而他们呢?在这里跟明军拼死一搏,他们为谁而死?为那位下令关闭城门的贵族老爷么? 第810章 全线溃败 俄军的消极态度在平时还看不出什么,一旦打起来就是大规模溃逃,一个能卷走十个,十个就能卷走一百个。 部分战线的溃退很快演变为全线崩溃,甚至是望风而逃,最近几十年认为西西伯利亚地区充满财富和机遇才移民过来的俄国民众更是望风而逃。 他们不光逃明军,更逃本国奎军。 溃退的军队把明军进攻的消息带过来,他们把民众家中的财物、粮食、鸡鸭全部抢走。 要是有马车直接连车都抢了,明朝大军随时可能追上来,谁管的上秩序和王法。 所有溃逃的俄国人脑子里都有一个念头,跑到大城市避难! 普斯顿城就是溃兵和流民们想躲进去的大城市,高高的木制寨墙就算挡不住明军的炮火,但至少能让人感到心安。 这座城市的主人赫鲁夫知道这座城市挡不住明军进攻,他也想跑,低头看了眼肚子上的肉敬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一个没了领地的贵族什么都不是,他除了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指挥下人服侍他外,他什么都不会。 城外溃兵都是他的士兵,他试着主动进攻被明军狠狠教训了一顿。 既然打是打不过,那一个大胆的想法萌生在他脑海中。 他在进城的溃兵刚刚安顿好后,便下令让他的亲信统领点兵,命所有连以上的军官到他的城堡里议事。 得到的报告却是令人心痛,城里只有三千多人,大部分人在溃逃时就把武器扔了,战意就更不用提了。 还要他们上战场跟明军拼命的话,他们顷刻间就会哗变。 一群两手空空的家伙就算让他们到田里耕种他们也没工具,更别提让他们守城了。 在看完统计报告后,赫鲁夫脸上严肃异常,他把报告放在桌上,对军官们说道:“仗打成这样我们已经尽力了,城里还有几千士兵和两万多民众。 如果明军攻城他们绝挡不住,我的意思不如降了明军,我们这么多人投降,我是明军指挥官的话我会非常乐意接受我们的投降。” 有人提问道:“大人,投降之后他们会如何处置您呢?” 对这个问题赫鲁夫也考虑过,“明国人应该会善待我,他们可能会解除我的指挥权,但至少我能保住现在的权势。 而你们则会获得与明军并肩作战的机会,帮助明军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明国富,只要你们能立下战功他们一定不吝赏赐。” 赫鲁夫说的欧洲明军的一贯做法,在欧洲,主动向明军投降的外国贵族都能保存超过一半的领地,贵族的军队会被明军编成保安团,相当于伪军,帮助地方团练维持地方治安。 这些保安团归属地方维持会负责,中世纪的欧洲士兵跟雇佣兵差不多。 对他们而言,军队里竖哪面旗帜都无所谓,只是从一个主子换成另一个主子的事,都是当兵拿钱,给谁当兵不都一样。 城堡大厅里的俄国军官们交头接耳的议论着,赫鲁夫不耐烦道:“有什么好商量的,愿意跟我投降的就留下,不愿意投降带着你们得人现在就出去找死去。” 军官们面面相觑,俯首道:“我等愿意投降。” …… 在中西伯利亚都督府,从上千里战线传来的捷报频频送达,都督府的参谋们忙的不可开交。 他们要根据捷报推演战线已经推进到了何处,以及前军可能面临的的各种威胁。 在最新推演好的战术沙盘前,曹变蛟盯着蜿蜒的战线,一个大胆的想把在他心中萌生。 开战这么久了西西伯利亚地区的俄军总该反应过来了,后方的俄军要是分散到整个战线势必会影响他们原定的计划。 他把自己的忧虑说给了参谋长苏角,苏角听完理解了他的意思 ,“所以你想发动一场大战,消灭这一地区俄军的主要力量。” “没错.” 曹变蛟指着战线中部说道:“俄国人在乌拉尔山脉布置了大量军队,我们强攻伤亡太大,不如来个欲擒故纵,这里!” 苏角看向他指的地方,就听曹变蛟道:“普利策城,这一地区唯一一座效仿我国用混凝土构筑的城市。 城墙高5米,厚2米,城外有战壕和拒马防护,以我军之力攻下来也要费点事,我想集结重兵包围这座城市,再把消息传扬出去。 让俄国国内舆论给莫罗佐夫施压,他若不出兵援救普利策,就说他拥兵自重,坐视同胞被灭。 他要是来了我们就灭了那支援军,这只是我的想法,这里进行的同时,南北两线军队还要将继续推进。” 苏角听他说完,注视着地图上的普利策城思索良久,“想法固然是好,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只要俄国沙皇不下令,莫罗佐夫死活不出来怎么办?” “把事弄的人尽皆知,他不出来也能打击乌拉尔山脉一带的俄军士气。” “那时间呢?你考虑过没有,要按你的想法非得三五个月才能完成,万一莫罗佐夫只派几千人来怎么办?” 曹变蛟耸了耸肩,“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乌拉尔山脉是个坎,我们就算一个月之内把西西伯利亚平原占了,要突破乌拉尔山脉也没那么容易。” 苏角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慢慢来?” “对!”曹变蛟重重击节,“就是慢慢来,大山在前边挡着,我们总不能强攻吧。” 说话间他走到地图前,指着乌拉尔山脉以南的平原道:“等马祥麟的南方集团军群推进过来时,他们的前边一马平川,他们可以绕到乌拉尔山脉那头配合我们。” 苏角点点头:“你是总指挥,我听你的,不过你这到让我很意外,按你以前的性格你都恨不得亲自带人攻山。” 曹变蛟没好气的瞥了他的一眼,把手两手拇指插在腰带里,放荡不羁的说:“一百多万人的性命都在我手里,我不为自己想也得为他们想想。” 苏角耸耸肩不再说话。 “那就这么说定了,诱敌的事我来负责。” 第811章 逃出生天 在西西伯利亚北方的一片森林里,枪响声在森林上空回荡,汉语与俄语的喊杀声此起彼伏。 和其他地方一样,一支向西推进的明军士兵遇到一支俄国溃兵,俄国人想跑,明军士兵想杀死俄国人换赏钱。 在森林深处一处树洞里,穿着破烂兽皮衣的朱慈烜握着把匕首戒备着周围可能出现的敌人。 从那个部落逃出来后他进入雪山避难,为了躲避追捕他在山里晃荡了不知多久,靠着猎杀水獭在雪山中生存下来。 掏出部落时他带着火捻和很多盐,等盐快用尽的时候他才走出雪山,他根据记忆回到部落。 部落早就迁走了,大雪覆盖下连点痕迹都没留下,他一路向西南方走。 一路上他又见到了几个游牧部落,都远远躲开了,一路隐藏痕迹终于在这片森林里听到了久违的汉语。 枪响声令他兴奋,他很想冲出去跟帝国的士兵们共同杀敌,但现在不行。 现在他的打扮跟林中野人没什么区别,现在跑过去多半会被士兵一枪撂倒,还是继续猫着好。 枪声持续了好一阵,直到枪声停下他也没出去,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走出树洞,他向着枪声响起的方向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戒备着四周,就这么走了就几十米,突然被一个东西绊倒,整个人向前倒去。 在林中被凸出的树根扳倒这太平常不过了,朱慈烜也没多想回头看了一眼就继续往前走。 走了两步反应过来不对劲了,绊倒他的东西好像不是树根。 他走到绊倒他的地方一看,他的感觉对了,地上趴着一堆像落叶似的东西,这东西完美的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朱慈烜伸手拨开了一下,入手却不是落叶的感觉,而是布! 难不成… 朱慈烜掀开这堆东西,看到这个东西朱慈烜脸上一喜,。 这是一个穿着吉利服的明军侦察兵,侦察兵的背后有被利器刺中的痕迹,但杀人者并没有拿走他的武器。 这是林中野人的行事风格,只有在林中谋生活的他们才能悄无声息的来到明军侦察兵身后,杀人之后还不拿走物品。 野人不喜欢外边人很吵的火枪,朱慈烜解下这名士兵的吉利服和身上的军服,查看他身上的所有物品。 虽然他很不想这么做,但这具尸体身上的东西是他需要的。 能穿着吉利服的侦察兵大都是单独行动,经常执行一个任务就要半个月乃至一个月以上,正适合他现在的处境。 脱下都快黏在身上的兽皮,重新穿上大明士兵的灰色野战服,继承了属于这名士兵的一切。 在原地挖了个坑把用兽皮裹着的尸体放进坑里埋了,连块墓碑都没有,只有一个隆起的坟包证明这下边埋了个人。 埋完人,朱慈烜披着吉利服,抱着改进过的一六四四式步枪靠在坟包上喘着粗气,从口袋里拿出一块一定没过期的咸肉干送进嘴里咀嚼。 一边嚼一边说:“兄弟别怪我了,等打完这场该死的仗我一定给你修一座青石大坟,你的军牌在我这儿呢,你的名字不会被人遗忘。” 说完拍了拍坟包向枪声传来的方向走去,当他走到枪响声传来的地方,见到的是满地的尸体,有俄国人的,也有明军的。 看到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俄国人尸体,朱慈烜深吸一口气。 在森林里里一次死了这么多人显然不是边军冲突了,而是战争爆发。 他可以在原地等着,最多几个小时就会有后勤兵过来收尸体,他可以跟着后勤兵回到帝国,回到北京,见到他的小小。 他摘下钢盔,“弟兄们你们先躺着,我去宰洋鬼子了。” …… 另一边,北京外。 一支彪悍的骑兵队簇拥着两辆马车向北京城行驶而来,马背上的骑士各个威武雄壮,年纪大多在四五十岁。 虽然没有穿戴盔甲,但别在马上的大刀闪着渗人的寒光;大刀并不是新打造的闪亮,而有着不少的血迹和卷痕,破败之中的寒气不知夺去多少的人命才能铸就,让人一看就觉得头皮发麻。 骑士们只有四五十人,他们护卫的两辆马车,头前的一辆由四匹马拉乘,车厢上描绘着复杂繁乱的花纹,彰显着车内主人的不凡身份。 骑士们个个面沉如水,没半点表情,即使没有愤目而视,但也能感觉到他们前进时那强大的压迫感。 这么厉害的杀气绝不是没上过战场的军队所能拥有的,一看就知道都是百战余生的老兵。 虎狼之师! 不知有多少看过他们的人心里都萌生出这种想法,车队直接进入北京城。 扩张后的北京已经没有城墙了,城墙都没了自然也没有把守的士卒,但这么一行人进城还是吸引了五城兵马司的注意。 刚到正阳大街上车队就被五城兵马司的人给拦下了,领头的衙役走到头前的马车前边抱拳道:“敢问车里是哪位老爷?” “驾!” 一名二十出头的骑士催马上前,从怀里取出一块金牌丢了过去,衙役接过金牌打眼一看,眼睛瞬间看直了。 金牌正面刻着一个苍劲有力的‘袁’字,右下角刻着两个不起眼的小字:关宁。 衙役一脸恭敬的把金牌递了回去,马背上的骑士收回金牌,居高临下的对他道:“我们能走了么?” “可以可以。” 衙役忙不迭的让到一边,对他的弟兄们喊道:“快让路,让路~” 衙役们赶紧让路,围观的行人们注视着车队向前驶去,估摸着车里是哪位贵人,看着排场比二品还大些。 只是二品官员现在哪还有坐马车的,而且也不是敲锣打鼓的进城。 如果不是当官的难不成是哪个豪商? 可如今的大明朝商人的地位虽然有所提高,却也不敢这么招摇,那会是谁? 五城兵马司的衙役们目送着马车远去,有衙役疑惑道:“头儿,车里谁啊?” 领头的衙役走到路边,故作神秘道:“一个姓袁的。” 第812章 崇焕进京 车队拐了两个弯在一处馆驿前停下,馆驿掌柜已经带着伙计在门口迎接。 看到车队停下他马上堆起笑容迎了上去,“各位客官终于来了,小老儿已经把房间打扫干净了,保证各位住的舒坦。” 骑士们翻身下马,那名20出头的年轻骑士从马背上下来,来到马车边打开车门,取出里面的脚凳放到车下。 一名清瘦的老者从马车内探出头来,年轻骑士想过来搀扶,手却被老者拍到一边,老者干净利落的下了马车对骑士道:“为父年轻时纵马疾驰几百里都没用人扶,现在还下不了一个马车么?” 闻言,年轻骑士退到一边。 老者下了马车才能发现,他真的很瘦,身上似乎没剩几斤肉了。 头发、胡子花白一片,脸上都浮出老年斑,但那双眼睛灿如星火,令人一见难忘。 很难想象这样一双目光居然是一个老者的。 老者就是袁崇焕,万历十二年出生的他已经六十七岁了,在北疆稳定之后朱由检就让他退休了,带着爵位回到老家东莞养老。 袁崇焕要退休,关宁铁骑中不少骑士都愿追随他同去,袁崇焕拗不过就选了几十名家在东南的弟兄一道回去,充作府邸护卫。 回乡的时候的半个县的百姓都过来迎接他,袁崇焕在北边成事之后,大明朝还有谁不知道袁崇焕是东莞人? 回到家乡的袁崇焕看着祖上老屋,心中感慨万千,他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带着功勋,活着回到家乡。 回到家乡的袁崇焕待的并不安分,凡是朝廷公布出来的事情他都知道,看到帝国军队征服一个又一个敌人,他都心痒难耐。 袁崇焕本身也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在老家待了几年他就带着这帮老兄弟到处走走看看。 直到来到北京,在掌柜的热情的招待中他来到天字一号房,房间里的家具精美华丽,床和桌子都是鸡翅木雕花的。 架子上陈列着各种装饰品,桌子上摆着围棋和象棋,书柜里满满的圣贤书,从窗户可以看到外面街道上的景象,通风更是没得说了。 “掌柜的,这两天可能会有人过来找我,到时你把他们带上来就是了。” 跟掌柜的交代完之后就进屋了,年轻骑士跟着进去。 进到屋里年轻骑士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爹,你这次进京皇上会见你么?” “不知道。” 袁崇焕来到窗边望着街道上的车水马龙,上一次来北京街道上的人还没有这么多,街道两侧建筑也不像现在这般的多。 “岁月如梭啊。”袁崇焕轻轻一叹。 年轻骑士也就是袁崇焕的儿子袁玉麒凑到他身边,“爹,咱俩赌一下啊,要是皇上派人来了你就让我当兵去,没来以后我再也不提当兵的事,咋样?” “滑头。” 袁崇焕微笑着在儿子脑袋上敲了一下,“你要真想当兵,我跟人说说送你进宫当金吾卫。” “成天站岗多无趣啊,我要去北边干俄国人,建立军功光宗耀祖。” “光宗耀祖的你老子已经做了,你早点生个儿子就是光宗耀祖了。” 袁玉麒:“……” …… 晚饭时候,一队穿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就来到驿馆门前。 他们在门前站定,还没等他们亮出腰牌正在给驮马喂草料的伙计就忙不迭的跑到屋里,嘴里喊着:“掌柜的,锦衣卫上门了。” 驿馆掌柜赶紧出来迎候,上前拜道:“小老儿姓张,是此间驿馆的主人,几位上差有何吩咐?” 领头的旗官出示了腰牌后说道:“是不是有位姓袁的客人住在你这儿?” “回上差,是有一位。” “你去通报,就说宫里来人要见他。。” “回几位上差,那位客官说了要是有人找他直接上楼就是,几位上差楼上请。” “你们在这儿等这,我上去。”领头的旗官跟同伴交代完之后跟着掌柜上楼去了。 来到楼上,掌柜敲响袁崇焕的房门,“客官,有宫里来的上差要见您。” 屋里的袁玉麒正给袁崇焕盛饭,听到声音看向袁崇焕,袁崇焕给了他一个眼色,袁玉麒马上放下碗和勺子去开门。 房门开了,锦衣卫的旗官走进屋内看着袁崇焕,语气中带着几分敬重的道:“敢问您老可是袁崇焕袁督师?” 袁崇焕起身见礼,“老朽就是袁崇焕,但早就不是什么督师了。” 旗官肃然起敬,抬头道:“有上谕!” 袁崇焕父子赶紧跪下听命,带旗官上来的掌柜的也赶紧跪下,旗官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袁崇焕:“现在去,让袁崇焕进宫见朕。” 袁崇焕俯首道:“臣袁崇焕领旨。” 旗官放低姿态,“袁督师现在请吧。” 袁崇焕起身道:“请上差稍候,袁某换件衣服就去。” “袁督师,皇上让您现在去,可没说让您换衣服。” 袁崇焕一点头,对儿子道:“玉麒你先吃饭,为父去去就回。” “孩儿送您。” “我进宫面圣就不是上刑场,送什么送,吃你的饭。”袁崇焕又对旗官道:“上差前边带路吧。” …… 袁崇焕坐在锦衣卫准备的轿子里直接来到紫禁城,锦衣卫们在通禀完后扛着轿子进了紫禁城。 袁崇焕撩起窗帘看到已经进了午门,对领头的旗官喊道:“上差,按照规制外臣进京面圣,应该步行进宫你这怎么?” 旗官对他抱拳道:“皇上吩咐了,说袁督师您年老体弱,让我们直接送您去乾清宫,省得你老折腾了。” 袁崇焕点点头,放下窗帘,再一次进入紫禁城,心中满是彷徨。 他是个性情沉稳的人,只有三次进入紫禁城时他心里感到不安,一次是天启年间进宫面圣,那次他获得了前往辽东赴任的资格。 第二次是崇祯二年,后金军兵临北京,他带着关宁铁骑来援,那次他得到皇上重用。 这一次是第三次,他已无官身,想的是皇上现在如何了?等下见到皇上皇上会对他说什么? 第813章 恩宠至极 轿子在乾清宫前停下,袁崇焕是脚不沾地,直上玉阶,上一个享有这种待遇的人还是魏忠贤呢。 这种待遇让袁崇焕诚惶诚恐,他刚走没两步殿内迎面走来一人,是刘若愚。 袁崇焕不敢怠慢赶紧上前拜道:“刘公公。” 刘若愚躬身还礼,“咱家在里边听声儿就知道是袁大人来了,不对,现在该叫袁爵爷了。” 袁崇焕微微一笑,“刘公公叫什么都好,敢问刘公公陛下叫外臣来所为何事?” “皇上的意思我们做奴才的咋能猜透,应该就是听说袁爵爷您来了,想见见您。” 袁崇焕抱拳道:“有劳公公禀报。” 刘若愚一甩拂尘,“陛下吩咐了,袁爵爷您来不用禀报直接进去就是。” “那我…”袁崇焕作势要进去。 “袁爵爷快进去吧。” 袁崇焕走进乾清宫,刚一进殿,拐过回廊就看到朱由检撸起袖子站在书桌后忙着手里的事。 朱由检面前的书桌上摆着菜板、菜刀和各种调味品,还有一只木桶,朱由检正好从桶里拿出一只须子极长的龙虾。 还有一只一岁大的小猫熊在朱由检脚边打滚,作为一国之君,这种画面简直荒唐。 袁崇焕却不敢有任何不敬,提起衣摆叩首就要拜,不等他双膝及地就听朱由检道:“不用跪了,袁卿好久不见了。 朕听人说你这次出行足迹遍布十几个省,游山玩水,好兴致啊。” “回陛下,微臣在老家时看了本书,是帝国大学一位叫徐霞客的讲师写的游记,他在书中详细描写了各省的山川地貌,景色风光还有人文风情。 臣就想去看看,亲自走了一趟果真如其书中所写,山河万里,景色无限啊。” “那怎么跑到京师来了,想见徐霞客的话他已经死了。” “可惜可惜。”袁崇焕叹惋道:“陛下,臣也不知道,就是想来看看。” 朱由检抬头瞥了他一眼又低头处理菜板上的活计,“进京第一天就有锦衣卫找上门,是不是很刺激?” 袁崇焕苦笑,“陛下说笑了。” 说话间朱由检已经处理完案板上的事,刚才被他拿出来的龙虾已经被他分解,晶莹剔透的龙虾肉看着就很有食欲。 小猫熊似乎是知道有好吃的,滚过来抱住朱由检的裤腿一个劲儿用脑袋蹭,朱由检宠溺的在小猫熊憨态可掬的脑袋上摸了摸,把虾头放到地上。 小猫熊笨拙的用前爪捧起龙虾头大口咀嚼着,朱由检抬头问袁崇焕,“吃饭了么?” “回陛下,臣正要吃饭锦衣卫的上差就找来了。” “过来。” “啊?”袁崇焕抬头看他。 “怎么?上了年纪脑袋还不好使了,过来啊。” “是。” 袁崇焕赶紧起身走到朱由检对面,朱由检在龙虾肉切下一片递给他,又把分别盛着酱油和蜂蜜的小碟推到他面前。 袁崇焕用龙虾肉沾了点酱油送进嘴里,酱油的鲜美与龙虾肉简直是完美搭配。 龙虾的回甜很明显,这种须子都有30厘米长的龙虾只能生活在水质极佳的地方,肉质绝对一流,能被送进紫禁城,更是其中上品。 作为广东人袁崇焕从小就吃过不少海鲜,渔民出海能带回来的活物他都吃过,却没有一种龙虾肉质能如此鲜美,让他吃完一口就忍不住去想第二口。 朱由检手起刀落,一块龙虾肉被他干净利落的切成薄厚均匀的小片,把虾肉放到小碟里送到袁崇焕面前。 弄完肉,他从一边拿起盘子,把龙虾膏放进盘子里,又在里边打了几个鸡蛋搅和一阵,看着盘子里的混合物,觉得差不多了递给刘若愚,“蒸。” “是。” 刘若愚捧着盘子下去了,弄完这些朱由检擦擦手坐到椅子上,把小猫熊抱在怀里轻轻抚摸,头也不抬的道:“下边的人不会办事,袁卿你都这个年纪了也不让你吃完饭再过来。 你就在朕这儿吃,那边有椅子自己拖过来坐。” 袁崇焕听命把椅子拖过来,做到朱由检对面,手里捧着小碟,夹起一块虾肉直接送进嘴里。 就算不配调料,这味道也是没得说的。 朱由检道:“味道如何?” “回陛下,极其鲜美,可为极品。” 朱由检笑了笑,“不得不承认,龙虾还是澳洲产的好,这桶里还有几只,等会儿朕派人送你那儿去。” “陛下如天之恩,臣何以为报。” “你能报。”朱由检抬眼看他,“朕的孙儿也就是浔儿,正是读书写字的年纪,朕正打算给寻一位有见识有资历的人做他的老师,袁卿你就来北京了,你说这不巧了么。” “还真是巧了。”袁崇焕的表情可不怎么自然,“陛下,帝国大学里饱学之士何其多也,能胜臣者就不下数十人。” “唉~一群死读书的呆子哪有袁卿你这阅历。” “陛下,臣年老昏聩实在难堪大任,帝国大学的校长张岱,此人就很有学问,陛下不妨让他来为浔殿下的师傅。” “不行不行。” 朱由检摆摆手,“让他教,那朕的孙子长大了就一口一个女子无才便是德了,他会误导朕的孙儿,还是袁卿你为师朕才放心。” “可微臣马上就到来稀之年,臣实在…” 朱由检抬手打断他:“袁爱卿你年轻时不说骑马弯弓,封狼居胥,那也是辽东那片儿响当当的一号人物,现在连个孩童都教不了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拒绝就是不给天子面子了。 他放下碟子起身拜道:“陛下如此信任微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臣还有一事相请。” “说。” “臣有一子名玉麒,天生就是不安分的种儿,臣想替他向皇上谋个差事,在宫里当个卫士侍候陛下左右,也能历练历练。” “这个没问题让他哪天来羽林卫报道就是了。” 袁崇焕大喜,“臣拜谢陛下。” 刘若愚这时端着虾膏蒸蛋上来,送到袁崇焕面前,朱由检吩咐道:“传朕旨意,封东莞公爵袁崇焕为皇极殿大学士。” 第814章 病倒在榻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大明未来皇帝先是太子,然后是世子朱和浔。 自古文人墨客无不将“一等为帝师,二等为帝友,三等为帝臣”奉为经典。 能成为皇帝的老师是臣子最好的身份,更别说还是皇帝即位前的老师。 宋应星教出了朱慈烺,朱慈烺掌权之后宋应星得以入内阁。 朱和浔师傅的位置自然也是个美差,多少人想方设法都要得到这个差事,期盼着凭这份交情将来一飞冲天。 袁崇焕却不想掺和京里的事,他没几年活头了,更等不到朱和浔长大,可现在容不得他不掺和。 皇上把他摆在这个位置除了他学问足够之外,更是用他断了那些对这个位置有想法的人的念头。 明俄之战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的时候,紫禁城里又起乱子。 朱由检把紫禁城里的相当一部分区域划出去作为朱慈烺的太子宫。 承乾宫是朱慈烺与董小宛的住所,昔日朱慈烺向董小宛保证此生唯爱其一人,事后朱慈烺也的确做到了。 朱慈烺只有董小宛一人,连点风流逸闻都没传出来,董小宛的故事至今仍在秦淮两岸传唱。 姑娘们哪个不想像董小宛那样得太子殿下深情青睐,就算不是太子,光是得一人的深情就已是难上加难。 袁崇焕来到东宫的第一天他就发现了事情不对,太子宫中一派严肃景象。 “站住。” 他随手唤住一个小太监,问他道:“宫里出什么事了,你们怎么都愁眉苦脸的?” 小太监抱着个药罐子,上下打量着袁崇焕,“您是?” “我是谁你不用管,你就说宫里出什么事了。” “太子妃病了,太子无心政务也回来了,现在东宫都忙翻了。”小太监简单交代了下就抱着药罐子走开了。 袁崇焕在通禀过后也来到承乾宫,刚一进殿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还能听到朱慈烺抽噎的诉说声。 “见过太子殿下。”袁崇焕屈身见礼,朱慈烺像没听到似的抓着董小宛的手抽泣着。 董小宛清丽的容颜此时却是一脸苍白,双眸黯淡,纷乱的头发摊满床上。 “皇上驾到~” 外边传来小太监的通禀声,朱由检几乎是敢跟声音一起进来的,朱由检走到床边看着床上面无血色的董小宛,目光对准平日伺候董小宛的几个宫女身上,“怎么回事?” 宫女们低着头,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却谁也不说话。 “朕问你们话呢。”朱由检不怒自威,几个小宫女头更低了。 朱由检懒得问第三遍,转头对刘若遇说:“全部抓取北镇抚司,让锦衣卫审。” “是。” 刘若愚一个点头转身就要去安排,几个宫女们赶紧进跪下来叩首求饶,其中一人道:“启禀皇上,太子妃一直让奴婢们探听扬州士子冒辟疆的消息,还不让奴婢们说出去。 前段时间太子妃听说冒辟疆重病缠身,就胃口大减,今早奴婢听人说冒辟疆死在南京,把消息告诉给太子妃,太子妃就…皇上饶命啊…” “拖出午门…杖二十,算了,杖十。” “是。” 两名武士把那名宫女拖出殿外,小宫女不用死了,一个劲儿的谢恩。 其他宫女们跪在地上不敢起身,朱由检懒得追究她们的责任。 这时候给董小宛的诊脉的太医凑到朱由检身边,恭敬的道:“启禀陛下,太子妃是急火攻心,把以前的隐疾也引出来了。” “可能治?” “三成把握吧。”太医也没什么把握,说三成都心虚。 朱由检心里一沉,这名医官是太医院最有资历的太医,他都这么说那董小宛多半是… 他抬起头痛苦的揉着太阳穴,这算个什么事,太子妃一直对除了太子以外的男人牵肠挂肚,这事传出去都丢人。 他扫了眼殿内的这些人,凡是被他目光触及到的人都赶紧低下头去。 “你们都听到了?” 宫女太监们恭敬的道:“奴婢什么也没听到。” 朱由检一点头,“如此便是你们的福分。” 又对太医说:“尽量治吧。” 朱由检拍了拍儿子肩膀,朱慈烺哭的像个孩子,旁边的朱和浔哭的比他更像个孩子。 “陛下我…”袁崇焕知道是他告缺的时候了。 朱由检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去,袁崇焕刚要走就听朱和浔大喊道:“父亲您怎么了?” 袁崇焕回头一看,朱慈烺昏倒在床边,两手还抓着董小宛的手。 …… 太子妃妃和太子的相继出事如同笼罩在紫禁城长空的乌云,经医官诊断朱慈烺是急火攻心,加上先天精血不足才昏死过去,跟董小宛的情况可为大相径庭。 朱由检在封锁消息,但承乾宫里的事还是不知怎么流传了窗户去,太子和太子妃双双病倒。 这消息除了没见报之外,京中三品以上的官员超过一半的人都知道了。 很多大臣为此感到担忧,一直以来皇上都把太子作为储君培养,现在太子病倒了。 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太子出了什么事这个国家该怎么办? 烜皇子多半是死了,皇太孙还在认字,将来谁会坐在龙椅上? 退一万步讲,将来朱和浔做皇帝,董小宛连垂帘听政的时候都熬不到,到时候让懿安娘娘来垂帘听政么? 这种情绪一旦蔓延开影响是非常可怕的,而还在承乾宫里待着的朱由检对此还浑然不知。 一连两天他都守在承乾宫,太医们在承乾宫里进进出出,整个宫殿仿佛成了一个药铺子。 第三天上午的时候,朱由检靠着一根梁柱昏昏欲睡,一双手搭在他的肩头,朱由检回头一看,昏暗的瞳孔瞬间亮了起来,喜道:“嫂子!” 张皇后对他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小声道:“你去休息吧,这里我来看着。” “嫂子我还可以的。” “这都两天了,你的身体也挺不住了,还有朝上那么多臣工,你总不能总让内阁领政,听嫂子的去休息,再跟大臣们见见,这儿有嫂子呢你不用担心。” “嫂子…” “快去吧。” “嗯。” 第815章 帝国希望 从承乾宫里出来,夜晚的凉风一吹,原本昏昏欲睡的脑袋顿时清醒了几分。 张皇后来时已经吩咐刘若愚准备好的御辇,朱由检正要走向御辇,目光偶然扫到旁边的一名武士。 这名武士二十出头,正在意气风发的年纪,身材瘦削,五官长得颇秀美,若不是眉宇间有股子英气。 朱由检肯定这名武士他从未见过,却又感觉好像见过,他走到武士身边,“叫什么名字?” 武士单膝跪下,“回殿下,臣叫袁玉麒。” “你爹是袁崇焕?!” “正是。” “第几天当差了?” “两日。” 朱由检点点头,拍拍他肩膀,“好好干,宫廷卫士虽然每天就是站站,但升迁机会也更多了。” “启禀陛下,臣想去边军杀洋鬼子。” “你爹知道么?” “知道,但他不让我去。” “哦。”朱由检若有所思,转身走下阶梯,袁玉麒赶紧喊道:“陛下,我…” 朱由检没理他,径自走下玉阶坐上御辇去乾清宫休息去了。 …… 接下来的几天,要朱由检处理的事太多了,就算只是离开短短两日,内阁就批了几百份折子,朱由检总是忍不住的要去看。 对于酷爱工作的他来说,他要不在北京也就罢了,要是在他总是惦记着朝堂政务。 大明帝国是他倾注毕生精力的事业,他一天不看就心痒难耐。 一边是对政务的痴迷,一边是对儿子和牵挂,朱由检索性把朱和浔接到自己身边,自己亲自带他。 朱由检清楚以他现在的状态不可能像以前那样一本本的看,所以他选择抽查来看,一边看一边对朱和浔循循善诱。 可爱的朱和浔看着御案边堆积着像山一样高的奏折,不解的问:“祖父,你每天都要看这么多东西?” “这还算少的。” 朱由检放下手里的折子,苦笑着孙子说:“祖父以前看的比这可多多了,现在老了不行了。” “祖父才不老呢。”朱和浔奶声奶气的说着。 朱由检哈哈一笑,“你爹教你说的吧。” 朱和浔一点头,“嗯。” “就知道是这样。” 就在此时,一名小太监快步走上殿来,“启禀陛下,锦衣卫白指挥使殿外求见。” “让他进来。” “是。” 很快白翎健步走上殿来,白翎的年纪比朱由检还大,但看着比朱由检的精气神可旺盛多了。 他刚一上殿便抱拳道:“臣白翎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检看着他道:“免礼,最近京中可太平?” “回避一下,不怎么太平,陛下,你的那些亲戚听说太子殿下病倒了,私下里他们弹冠相庆,互相勾连。” 朱由检微微一笑,“这不算什么,他们要是不相互勾连,朕才觉得奇怪呢。 继续盯着他们,京中各部官员有什么异样?” “回陛下,他们的反应还算正常,只是有些忧虑,私下里的走动频繁了些。” 朱由检嗤嗤一笑,低头对朱和浔道:“浔儿你要记住,为君之道,在于控制,而不在于信任。 在于聪慧,更加在于勤勉,能让臣子畏惧的不是皇帝的权柄,而是皇帝知道的更多。即便所谓奸臣,也不可能在明知不可欺的情况下欺君。” 朱和浔一脸懵懂,“要是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发生的事,祖父您怎么知道?”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能透风就能透声音,锦衣卫是皇帝的耳朵,更是刀,将来你要善用他们,记住了么?” “记住了。” “背来我听。” 朱和浔慢慢的把朱由检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朱由检听完欣慰的笑了,真是一字不差,比他爹还聪明。 朱由检抬头问白翎道;“子夜,你看朕的孙子如何啊?” 白翎抱拳道:“真龙之姿。” “袁崇焕有什么动静?”朱由检想起了袁崇焕忍不住问一句,袁崇焕这个师傅上任还好几天了,还没跟朱和浔说过一句话。 “几天没出府了。” “知道了,下去吧。” “是。” 白翎正要下去,看见了御案边的一堆奏折,忍不住道:“陛下,折子太多了,内阁既然都处理好了您还是歇歇吧。” “该歇的时候朕自会去歇。” “是,微臣告退。” 目送着白翎离开,朱由检拿起一本折子递给朱和浔;“浔儿,祖父考考你,你要能把这折子上的字儿念的一个不错,祖父有赏。” “祖父要赏我什么?” “你想要什么?” “能治好爹爹和母妃的药。” 朱由检呆住了,把折子递给朱和浔,“先念吧。” 朱和浔打开折子,折子上足有几百个字,有的笔画多的字他还不认识就用相近字的读音代替了。 朱由检抱着孙子,听着孙子念的折子,把事情记在脑子里。 过了一会儿,朱和浔念完了,朱由检的眼睛也睁开了,他问孙子,“这份折子讲的什么啊?” “好像是说有个矿主跟官员勾结,致使矿洞塔防砸死一百多人,而矿主不想给抚恤金。” “那你觉得这件事儿大么?” “不知道。” “浔儿,未来你要一个人坐在这里,能摆在你面前的折子没有一件小事,你以为的小事会决定着成百上千,千千万万人的生死。 浔儿,之前你问祖父每天都要看这么多折子,祖父告诉你,祖父是皇帝,将来你也是皇帝。 一个皇帝的工作量多少取决于他用人是否准确。 人用对了,你的烦心事少了,自然就清闲了。” 朱和浔点点头,“记下了。” 朱由检笑了在孙子细腻的小脸蛋上掐了一下,“浔儿,你爹爹和母妃生病了,他们会好起来的,现在让你刘爷爷带你去个好地方给你爹爹和母妃挑礼物去,好么?” “恩恩。”朱和浔一个劲儿点头。 “若愚啊。” “奴才在。” “带浔儿去御用监,他喜欢什么就赏给他。” “是。”刘若愚应了一声,满脸堆笑的牵着朱和浔稚嫩的小手去了御用监。 朱由检看着孙儿远去的背影,他看到的不是生命的延续,而是帝国的希望。 第816章 舆论武器 沙俄,莫斯科,克里姆林宫大教堂。 阿列克谢与约瑟夫像上次会面那样并排坐在长条椅上,最近这段时间阿列克谢已经快被蜂拥而来的各种屁事弄疯了。 东边有明军,西边也有明军,北边有明军,南边有乌克兰人,中间有顿河哥萨克人。 四面临敌,俄国吃枣药丸。 阿列克谢现在是坐在一艘处于大海中央的小船上,他有奋力划桨的心,奈何这桨实在不堪大用。 贵族们想的是如何在明军打过来之后保住自己的领地和权威,官员们想的是怎么把自己的家人送到安全的维希法国去。 没有几个人跟阿列克谢一样在乎这个国家的兴亡,孩子们的唱诗声也无法抚平他烦躁的心。 “好了孩子们,今天做的不错,去吃午饭吧,今天有你们最喜欢的大火腿。”一曲经文唱后,约瑟夫让孩子们出去了。 孩子们走后,空荡的教堂里只有他们这一老一少,还有一个冷冰冰的雕像。 “孩子…” “牧首先生,您之前说的武器是舆论吧。” 约瑟夫一点头,阿列克谢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怅然道:“有用么,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改变最后的结果。” “至少我们可以死得其所。”约瑟夫一手按在阿列克谢肩头,“我们最大的缺点就是不团结,贵族们跟你不是一条心。 但你握有舆论这把武器,你可以煽动民众情绪,为什么朱由检对一个又一个国家宣战,他们国家的贵族、平民那么安静,就是因为舆论宣传。 在明国人宣传里,他们不扩张那终有一天他们现有的土地无法满足他们后人的需要,土地少而人多,必然会引起内斗。 所以明国民众对朱由检的扩张行为并不反感,一次次的胜利甚至让民众支持他的扩张,他可以控制舆论让民众支持他,我们也可以。” “那最少需要几年时间,我们没那个时间。” “那就弄点实际的事出来。” 阿列克谢心头一动,马上追问道:“什么意思?” “神都不是完美的,更何况人呢,这种话我说出来不合适,但你能明白的,对么?”。 …… 半个月后,莫斯科时报的一篇报道在整个俄国境内传扬开来,跟以往的报纸不同。 在俄国,报纸不贵,但也相当于一个平民的一顿饭钱。 在一顿勉强可以果腹的食物和一张看几天,就可以拿去擦屁股的报纸相比,超过九成以上的平民都会选择前者。 民间流传的报纸都是那些小有资产和宁愿不吃一顿饭也要了解国家时事的家伙扔掉的,平民捡来看,看到的都是一个多月前的消息,甚至两个月前的消息。 而这一期,俄国各家报社发行的报纸几乎是以免费的价格发行,完全由财政部出钱。 因为价格低廉,这期报纸发行量极大,大到就算把报纸扔在路边也不一定有人捡的程度。 上面全是阿列克谢想让民众看到的,头条是一则明军对西西伯利亚平原上的一座小镇的屠杀事件,文章以一名小镇居民的视角展开。 着重描绘了小镇居民保卫家园的坚贞不屈,和明军破城后对小镇妇孺的杀戮。 在报社编辑那能把小人写成英雄,能把黑的写成白的笔力下,文章非常有代入感。 至于事情真伪,这不重要,看报纸的平民连自己居住这片土地的地图都没见过,哪里知道西西伯利亚那边的事。 头条之后就是阿列克谢的自白书,他向全国民众宣誓对明军这种行为的不耻,说俄国一直被明帝国欺骗。、 报纸一经发行反响非常强烈,明军在西西伯利亚的屠杀行为和阿列克谢的自白书成为俄国民众谈论最多的话题,但也仅限于此了。 一份报纸能有这么大规模的影响已经不错了,点燃民众的好战情绪是个不是一两步所能做成的。 见到第一份报纸的社会影响不错,阿列克谢开始了他第二步的动作。 他将曾经向乌克兰勒索得来的土地全部归还给乌克兰,承认乌兰人对那些土地的合法拥有权。 同时宣布顿河哥萨克人为一个独立的政权,将乌克兰以东的顿河草原全部划给他们,从地图上看,乌克兰与顿河哥萨克就像是插在东欧平原上的一把长矛。 这个消息没有见报,当莫斯科方面把这份政令向被割让的地区的人民宣布后,贵族、平民、农奴等阶层的人们都惊呆了。 他们的沙皇陛下怎么突然转了性,乌克兰人有明国人撑腰,阿列克谢打不过也就算了,可顿河哥萨克人,他们只是粗鄙野蛮的草原人。 沙皇陛下居然向他们妥协了?! 俄国方面在这里的官员、军队逐步撤离,贵族们收拾家当,在私军护卫下向割让范围外的城市撤去。 现在西边都在打仗,南边是奥斯曼人的地盘,关系不硬的现在连离开俄国都做不到。 西南地区那么一大片土地要割让出去,自然瞒不过大明在俄国境内的密探,俄国境内的主要城市里都有明国收买的密探。 在如今这个俄国,给块面包就愿意给你打工的人比比皆是,再花点钱,愿意出卖情报的官员更是大有人在。 消息很快传到勃兰登堡的官署里。 “什么?割让!” 听到这个消息的钟离蕊马上意识到事情不妙,阿列克谢连脸都不要了,是真要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了。 传令来的情报官员抱拳道:“大人,据闻俄国方面将在斯摩棱斯克与乌克兰、顿河哥萨克人交涉,旨在达成三方同盟,合力抗击我军。” 钟离蕊眉头紧蹙在一起,“还有什么消息?” “阿列克谢派人把所有被他们抓到的我朝商人全部集中到莫斯科,不知道要做什么,大人我们该怎么做?” “先处理眼前的事,他们什么时候开始三方会议?” “十天之后的中午。” “我现在就动身。”钟离蕊说走就走,对情报头子道:“你跟我一起去。” “大人还是我来安排吧,您就别亲自去了,前线到处都是战争和流寇,万一您出点什么事…” “要是到不了那也是我命该绝,到时你再想办法,总之不能让他们三方达成共识。” 第817章 即刻启程 打定主意的钟离蕊换了身衣服,又跟助手交代了几句后,带上一份地图就出发了。 明军不怕打仗,但能避免伤亡还是尽量避免伤亡的好,要是乌克兰和顿河哥萨克人倒向俄国,势必会让这场战争充满变数。 这两个国家都以骑兵见长,骑兵虽然有没落的趋势,但战场上仍有它的一席之地。 他们要是站到俄国人那边,明军伤亡必然增多,原本的作战计划也要做出改变。 钟离蕊赶往斯模棱斯克的时候,一名从维系法国来的使者被带到何腾蛟的办公室里。 “来此何为啊?” 等使者坐下,何腾蛟直入主题的问他,他最讨厌政客间见面了先假模假样的客套一番的流程,更不喜欢跟洋鬼子搞这一套。 维希法国来使一进屋又是鞠躬又是问好,即使坐下也非常恭敬地说道:“司令官阁下,是女王陛下派我来的,最近我国正在进行裁军。 很多有作战经验的老兵,如果让他们回乡务农非但会滋扰地方,也是浪费人才,女王陛下想派遣军队来帮助明军作战,借此抵消今天向贵国的朝贡之礼。” “多少人?” 明属荷栏从来没把维希法国每年上贡的那点东西放在心上,免他们一年也无所谓。 “1500人,只要司令官阁下您能开个文书,您就能派指挥官跟我一起回去接管他们。” 何腾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重复了一遍:“一千五?” “是的,就是这些人。” 何腾蛟哦了一声,靠在椅背上,“你们现在还剩多少军队?” 维希法国的军政大部分都由明国官员负责,使者不敢隐瞒,如实答道:“不到三千,将来会更少。” “那也不能一点军队没有啊,这三千人就别动了,发展经济也不差三千人的军饷,维希法国能有这份心本官领了。” 维系法国的使者起身鞠躬:“外臣一定如实向女王陛下汇报,司令官阁下其实外臣此来还有一项使命,就是不知该怎么开口…” “说吧。”何腾蛟就知道为了区区1500人,不至于派来个使者交涉。 “那外臣就说了,司令官您也知道,我国在海外有很多殖民地,我们一直用木船与各殖民地联系,速度太慢,虽然西欧罗巴集团可以为我们打造铁甲舰。 我们的女王陛下还是想引进一套铁甲舰生产线,这样也有利于国家经济发展。” “一整套生产线就算便宜卖给你们,也要你们几年的财政收入,你们朕决定了?” 使者笑了笑,“如果没决定女王陛下也不会派我来了。” “具体的事我会派人处理,你现在馆驿休息几天,这几天就能给你答复。” “是.” …… 法国公社,对于一个以农奴为基础的国家,经济体系是其弱项。 领地在法国南部的贵族们纷纷将资本转移到北方,直接导致导致法国公社失业率暴增。 失业率高了,民众兜里没钱,更别提生孩子了,直接导致人口增长率锐减。 先前卡洛一直致力于国际形势,法国公社的位置太尴尬了,北边是维希法国,南边西班牙,东边是明国人控制下的意大利半岛。 在外交上,除了跟他们一脉相传的维希法国关系还不太好之外,其他国家的关系他处的都不错。 经过连年战乱,欧洲各国都需要恢复经济,休养民力,也就卡洛自己在乎与周围国家的关系。 就在卡洛为自己处理国家关系小有成绩的而沾沾自喜的时候,下边人把上一季度人口增加数据拟成报告,送到他面前。 相比于去年最后一个季度,新一季度的人口增长率是-0.8%。 这对卡洛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这还是跟去年冬季相比的,要是等到第三季季度、第四季度,人口下降幅度肯定更高。 这对人口只有200万,还大都是平民和农奴的法国公社来说简直是走在自然灭亡的道路上。 卡洛马上他的公社议会里召开会议,说是议会,实际上就是卡洛自己说了算,其他议员名义上是人民选举出来的,实际上呢? 怎么选举的?鬼知道。 卡洛坐在正中间的位置上,他插着手,阴着脸,议员们也都差不多的表情。 财政部的官员冷声道:“我早说了,我们该着重发展经济,可军费开支却一年比一年高,现在好了没有足够的就业岗位,人口负增长了。” “你放屁!”军政部的官员拍案而起,“军费开支增大说明我们的国防力量越发可靠,要是没有我们军队,你发展经济给外人发展的啊?” “你才是放屁。” 财政部官员不甘示弱的反驳道:“去年你们花30万金币说要购买两艘铁甲舰,结果呢?你们买来的什么破船,在南大西洋被海盗追着打,真有你们的。” “一派胡言。” 另有一人站起来道:“就业岗位不够就把我们的国家变为一个真正的农业国家,只要粮食产量上来,我们可以出口粮食挣取外汇。 我们的土地还是够的,只是城市居民不愿去做农场主,就目前而言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不用说,这是农业部的。 市政部的马上起身反驳:“照你说的全面发展农业,没有商人了,市场怎么办?谁把需要用的东西买来再卖出去。” 财政部的人也说道:“就算全面转型为农业国家,我们很多国人他们不愿意像农夫一样在田地里耕种,也没钱跟明国人买拖拉机,这怎么办?” 农业部官员看向卡洛,“议长大人,我认为这是我们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全面转型为农业国家后我们就能解决就业问题。 民众饿不死了,起码能保证人口增长,缺少的农奴我们可以吸纳外来人口。” “笑话。”市政部官员冷笑道:“谁会来一个买东西都不一定能找到商人的国家? 粮食多了你卖给谁,是卖个北边能自己自足的维希法国,还是卖给穷的要把底裤都当掉的西班牙人?” “那你说怎么办?” “这不正商量着呢么。” “你这叫商量啊?” “你这叫商量。” 第818章 美人病故 好好的会议室被这帮人吵成了菜市场,卡洛觉得自己现在不是在会议室里,身边这些人也不是他的属下,而是一群围着他这坨屎打转的苍蝇。 “够了!” 他猛地拍桌,啪的一声闷响让所有人停止争吵,齐齐看他。 “我需要的是解决办法,不是你们这无意义的争吵,农业可以弄,商业也不能落下。”卡洛对他们吼着,吼完问农业部长:“照你所说,转型为农业国家后会有多少职位空缺?” “大人,不是职位,我们需要的是农奴,我们的民众都可以做农场主,农奴才是我们最缺的,到时候少说需要一二百万农奴,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卡洛点头记下,能有上百万的农奴缺口是好事,他对市政部长说:“国家经济体系也不能乱,你们继续做你们的,工厂继续生产,减少资本外流。” “那我们军部…” “军部的事可以先放一下,不是别人说你们,每年给你们的军费也不少了,海军还能被海盗追,军队现在需要的是提升士兵的素质。 别一天净想着买枪买炮买铁船,人要不行,再厉害的武器握在他们手里跟烧火棍也没什么区别。” 军部官员把头低的低低的,“大人教训的是,卑职记住了。” “今年也别学明国人搞什么军事演习了,其他部门要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就先准备着,农业部尽快报上来个方案给我看,没什么问题就尽快施行。” “是。” 卡洛都发话了,各部官员没什么好说的照做就是。 所有人离开前卡洛特意跟农业部的官员打了个招呼:“如果有解决缺少农奴的好办法也写在报告里。” …… 另一边,在大明帝国,笼罩在紫禁城上空的阴云总算散去了些。 朱慈烺身体情况好多了,已经可以下床走路,尽管身体还是很虚弱,但养好不难。 能下地了,他就不顾太医的劝阻拖着病体侍候在妻子身边。 董小宛的病情却是越发糟糕了,病床上的董小宛身形日渐憔悴,可见冒辟疆的死对她的打击之大。 太医院都快搬到承乾宫里了,太医们每天在朱慈烺的催促恳求声中商量着如何救治,朱由检甚至还让医学院的学者们用刚刚萌芽的近代医学为董小宛治疗。 可即使是已经能直接观察病毒的近代医学也无法让董小宛好起来,有些病不是医学能救好的 董小宛连病数月,她能坚持这么久已经是个奇迹,在进入夏季之后董小宛的生命还是走到了尽头。 董小宛横握在榻上,朱慈烺、朱和浔泪眼婆娑的侍候在她身边,董小宛充满慈爱的看着朱和浔。 朱和浔稚嫩的小脸满是泪水与鼻涕,“母妃你别死。” “浔儿别哭,母妃只是有些累了,母妃睡着之后你要听父亲和袁师傅的话,你是大明未来的皇帝,答应母妃你一定要做个仁慈爱民的好皇帝啊。” “母妃—母妃,浔儿记住了,浔儿会听话的,母妃你别死。” “傻孩子。” 董小宛惨白的脸上突然有了点血色,眼睛张的更大了些,看向朱慈烺的目光中充满歉意,“夫君,对不起,我还是忘不了冒辟疆。”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我不在乎你心里装着谁。” 董小宛笑了,天香国色般的娇颜上,泛着绝世的笑容,让人着迷。 她如凝脂般柔滑的小手抚过朱慈烺的脸颊,“夫君,这辈子能遇到你,真~好~” 在笑容中,董小宛渐渐合上双眼。 “啊!!!!” 朱慈烺仰头大吼,吼声中透着对命运的愤怒和不甘。 朱和浔使劲摇晃董小宛的手臂,不停的说:“母妃你别死,你别死。” 周围的宫女太监齐齐跪下,低声啜泣,太医院的医官们也跟着跪下。 在殿外当值的卫士们听到殿内传出的哭声,不约而同的单膝跪下。 …… 大明崇祯24年7月26日,董小宛的葬礼在昌平区的天寿山麓陵园举行。 朱慈烺拖着病体亲手操办董小宛的葬礼,他知道董小宛平生节俭,除了一口棺木和一身董小宛生前最喜欢的羽衣外,棺椁里再无其他东西。 葬礼用到的器具与寻常百姓下葬时一样,只是守备陵寝的2000名士兵戴孝守备。 葬礼的规模也不大,只有不到百人参加,还都是侍候过董小宛的奴婢,大臣只有少数几人以近臣的身份来参加葬礼。 其他没得到通知就过来参加葬礼的人都被武士们无情挡在围栏外,尤其是东交民巷里那群洋鬼子像是闻到腥味的猫跑到陵寝外,嘴里叫嚷着要进去参加葬礼。 “让他们滚。” 这是朱由检对那些洋鬼子的回话,侍卫一字不差的把话传给那些洋鬼子。 前来吊唁的各国公使听到这个答复,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们知道随着年龄增长,大明皇帝的性情越发高傲,可没想到居然高傲到了这种地步。 各国公使中有人为自己的遭遇感到不忿,一把扯下胸前纸花狠狠踩在脚下,对其他人喊道:“我就知道是这样,你们偏不听我的,热脸贴了个冷屁股,你们高兴了? 当天的报纸上,董小宛葬礼的事也只占了很小的一个版面,不仔细看都容易被人忽略。 葬礼上,礼部官员宣读朱慈烺草撰的祭文,祭文言辞恳切,感人肺腑。 朱由检都没想到儿子居然能有这么高的文学水平,葬礼办的简单,对董小宛的谥号和对董家故人的待遇却不简单。 董小宛没有亲属,但其母白氏病中之时,董家的邻居们多少都帮过这对母女。 由内帑出钱对董家昔日的邻居们给与赏赐,董小宛往上三代的祖宗皆追封官爵,并重修董氏祖坟。 葬礼持续了两个小时,自始至终朱慈烺都静静地注视着亡妻的墓碑,不发一言。 “烺儿,走吧。” 朱由检过来劝儿子,朱慈烺转过头,“父皇,我…” 话没说完就摊倒在地,朱由检心里咯噔一下,马上抱起儿子,“烺儿,你怎么了?烺儿!太医!快传太医!” 第819章 进攻普利策 董小宛刚好,朱慈烺又病下了。 宫人们把朱慈烺抬回承乾宫,朱慈烺躺在董小宛躺过的位置上,当朱由检问太医太子安好否,连得到的答复都一样。 “回陛下,太子的病与太子妃一样,都是伤心过度引起的病,只是太子殿下的病要更重些。” “如何重?!”朱由检心急如焚的催问他。 老太医想了想道:“如臣所料不错,太子殿下该是先天不足,是否?” 朱由检最受不了这帮老家伙说话时慢条斯理的样子,烦躁的道:“是是是,你赶紧往下说。” “先天不足之人往往容易生病,且寿数不长,太子殿下养尊处优,有天才地宝养着,成年之后应该没怎么生病,所以这不病则已,一病惊人啊。” “朕就问你能不能治?” “臣只能说尽力,先天不足非人力所能弥补,就是李时珍在世,也无回天之力,最多是让太子殿下多活些日子。” 晴天霹雳! 朱由检感觉就耳边有惊雷炸响,震的他眼前一阵恍惚,脚上的力气像是一瞬间被抽空,身体忍不住向后跌撞退去。 “陛下!” 贾华之子贾项赶进扶住朱由检才没让他倒下,朱由检紧闭双眼,脑中一片混沌。 他摇了摇头努力让脑袋清醒过来,无论是为了朱家还是为了这个国家,他都不能再倒下了。 “竭尽全力的治,治好了朕重赏尔等。” “臣等遵旨。” …… 在西西伯利亚,俄国在这里的第一重镇普利策城已经被明军围困超过一个月了,明军一直围而不攻,连带着中部明军攻势放缓。 曹变蛟的计划成功了一半,他没能把莫罗佐夫推上不救友军的风口浪尖,但也让消息在西西伯利亚一带传开。 为了稳定军队莫罗佐夫还是派人来了,尽管只有一千多人。 在探明具体人数之后,曹变蛟没选择在路上吃掉他们,而是放他们进了普利策城。 虽然只有一千多人,但这毕竟是援军,对于城里的俄军士兵们来说,援军就是希望,他们还没有被抛弃。 守城的俄军士兵们像一只只勤劳的工蚁,在城里的士兵不断把城墙加高、加厚,在城外战壕里的士兵则是把战壕挖的越来越深。 整座城市变得越来越难以攻克,而城外的明军眼瞅着里边的俄国人一点点加高城墙,他们做的只是在城墙四周架起投石机。 在8月15日这天早晨,曹变蛟早早地就来到瞭望塔上,通过望远镜观察全军形势。 作战计划已经布置下去了,计划并不复杂,他相信自己的军官们会很好执行他的计划,他只要在这里看就行。 这些天来,他们在城外架设了超过100台投石机,大军用完早饭在平地上整军,前排的士兵清一色都是刀盾手,后边则是火枪手。 士兵们在军官的喝令声中推动投石机缓缓向普利策城靠近。 城上的俄军发现了一架架宛如巨兽般向他们逼近的投石机,城上的俄军炮兵马上发动炮击。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明军的炮兵阵地也发出炮弹出膛的震荡之声,炮弹在城墙上、在土堆上炸裂。 火炮对轰这种事大明炮兵还没怕过谁,火炮优势的掩护下,前方步兵推进到距离俄军战壕几百米的距离。 这时从后边跑来一群特殊的士兵,他们四人一组,戴着黑色骷髅头似的防毒面具搬着一个又一个军绿色铁罐。 他们合力把铁罐放在投石机的臂杆上,20名士兵在前方转动绞盘,投石机上的弹簧被不断压缩。 “放!!!” 伴随着一声声军令,投石机长长的臂杆猛地向前弹去,投石机上的铁罐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再狠狠砸在俄军战壕里。 受到冲击的毒气弹弹开安全阀,毒气泄露的嘶嘶声清晰可闻。 一轮投放,普利策城城墙四周的战壕里会有超过一半的范围被毒气笼罩。 从没见过这种东西的俄国士兵好奇的打量着落下的铁罐,一些胆子大的还用长矛去捅。 没人知道这玩意儿是什么,就不会意识到这东西的危险。 一小部分人意识到这东西是危险品,那种带有浓重刺鼻味的气体很可能是致命的,但没有军官的命令他们不能离开战壕,离开了城门也不会打开。 尽管不能离开,一些警惕性强的士兵把毒气跟火灾时的硝烟看成是一样的,用沾了水或尿的布条捂住鼻子,但这不是硝烟,一块湿了的布不足以保护他们。 一部分毒气弹落在城墙上,很多军官把这东西当成是明国人研发的新型炮弹,只是因为某种原因没炸。 甚至有个糊涂蛋长官让士兵把毒气弹搬到城墙后边,想等明军撤退后仔细研究一下这种‘炮弹’的品质。 结果自然可想而知,抱着毒气弹的士兵没走几步倒下了,嘴里往外呕着白沫,身体止不住的抽搐。 当明军开始投放第二轮毒气弹,俄国士兵里已经有不少人出现中毒症状,其他察觉到不妙的士兵不顾一切的跑到城门下大吼着让上边的人开门。 他们用手拍,用枪托砸,野蛮的骂声不绝于耳。 城墙上的一名军官冲他们喊道:“滚回你们的战壕里去,你们这群该死的猪猡!” 砰! 有人开抢了,上一秒还很嚣张喝骂的军官下一秒头部中弹,身体仰面倒下跌落城墙。 第二轮毒气弹投放之后,第三轮投放就是针对城墙上的。 第三轮毒气弹还没投放,城墙上的俄军士气就遭到极大打击,有人惊恐的喊:“是毒气。” 有形的敌人他们还可以拼命一搏,无形的气体让他们怎么应对?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逃命,这种情况已经不是军纪所能约束的了,所以军官们也在逃。 远处山坡上的曹变蛟看着普利策城那些在毒气中挣扎的洋鬼子,英武的脸上微微一笑。 他在集中营里看到被毒气处死的东夷人,今天在战场上才真正认识到毒气弹这个传说中的武器的厉害。 今天再见又是一番感慨,他对副官说道:“或许我们能一人不死就攻下这座城市。” 第820章 三方会议 投放完三轮毒气弹之后,明军战阵缓缓后撤,三轮投放了超过300发毒气弹,够洋鬼子喝一壶的了。 军阵缓缓后撤,守城的俄国士兵在恐惧中挣扎,尤其是城墙之下战壕里的俄军他们无处可去,只能尽量逃到那些毒气蔓延不到的地方去。 城墙上的俄军士兵更是已经跑的差不多了,在曹变蛟的望远镜里已经看不到城墙上还有能动弹的东西了。 而同样是在战壕里,明军士兵则可以战壕里悠闲眺望着远处毒气弥漫的普利策城,心里唏嘘不已。 幸好是咱大明有了这种武器,要是洋鬼子有了这种武器用在他们身上,那可真很是要了人命了。 想想就让人觉得脊背生寒。 一直在观察普利策城上下的曹变蛟放下望远镜,今天的计划已经完成了。 跟他交接毒气弹的科学家除了叮嘱他毒气弹的重要性外,再就是跟他交代毒气弹的作用。 毒气弹虽然厉害,但它更多是心理威慑,除非有上千颗毒气弹让曹变蛟用,不然他无法光凭毒气弹就杀死城里的敌人。 今天用掉的300多枚毒气弹就是后方送来的总数了,只要让普利策城里的敌人知道明军有足以轻易灭杀他们的大杀器就足以迫使敌人投降。 明军该做的都做了,就下来就看城里的俄军指挥官们是什么意思了。 …… 东线明军放缓攻势,把重心放在围攻普利策城的时候,西线战场的明军攻势进展的也很顺利。 明军先头部队已经向明斯克发动进攻,跟曹变蛟的东方集团军群、马祥麟的南方集团军群一样,何腾蛟统领的西方集团军群也收到了从北京发来的毒气弹。 何腾蛟的军队距离莫斯科更近,面对的国际形势也更复杂,加上从帝国本土来往一次欧洲时间太久,一次就得到了3000枚毒气弹。 加上给曹变蛟的300多枚,给马祥麟的200枚,已经是帝国毒气弹的全部储量了,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帝国不会再向欧洲方面补充毒气弹。 俄国遭到夹击的时候,对阿列克谢而言当务之急是稳定乌克兰人与顿河哥萨克人,先跟他们达成同盟才能让这场战争持续的更久。 在斯模棱斯克的市政大厅里,会场场地早已准备完毕。 会场四周摆满了鲜花,到时在会场侍候的女仆都是容貌出众的,在硬件上让乌克兰人和哥萨克人无可挑剔。。 两方的使者团都已经到了,就在城内的驿站中休息,阿列克谢委派的特使塞西利亚.贾尔斯也已经来到斯模棱斯克。 三方势力私下里都在打听彼此间的动静,尤其是塞西利亚,他被阿列克谢寄予厚望,这次的使命要是完不成他也没脸见沙皇了。 他买通了使节团的成员得到了不一定准确的情报,乌克兰人对跟俄国人达成同盟并不感兴趣,哥萨克人倒是对俄国的拉拢很有兴趣。 …… 三方会议这天,在数千名斯模棱斯克市民的注视中,塞西利亚在市政厅门口迎接双方使节团。 最先来的是乌克兰使节团,护送使节团的乌克兰骑士清一色的金属板甲,把自己弄的跟铁罐子似的,但视觉冲击力绝对没得说。 乌克兰毕竟是一个合法政权了,理当排在顿河哥萨克前边。 重骑兵开路,后边是轻骑兵与上百名乌克兰人步兵,当他们护卫的马车行驶过市政厅门前,整个队伍乍然停下。 塞西利亚热情的迎了上去,像侍者一样取下车上的脚凳放在地上,让乌克兰使者哈伯德.乔伊斯踩凳而下。 这样的礼节不可谓不周到,甚至可以说是捧到位了。 两人先来一个虚伪的拥抱,然后分开塞西利亚笑对他说:“你好啊,我的朋友,希望你这次来能为我们两国带来和平。” “凡是我国有好处的事,我都不会错过。” “这正是我们做属下的本分啊,哈哈哈。”塞西利亚爽朗的笑声让人很容易对他产生好感,职业的假笑看起来跟真的一样。 哈伯德微微颔首,塞西利亚敛去笑容,“我的朋友,哥萨克人马上就到了,我们等等他一起进去如何?” 哈伯德点点头,尽管他俩谁都瞧不上还没建立一个合法政权的顿河哥萨克人,但明面上的礼节还是要做足的。 顿河哥萨克的使者贝拉米.贝克看到这俩人都在等自己,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三人假模假样的寒暄了一阵走进会议厅,参加会议的还有几十个议员,一旦三方达成共识他们负责一些小事的商榷。 三方使者围坐在铺着白色桌布的长条桌边,桌子上摆着冰水和鲜花。 作为东道主的塞西利亚率先起身发言:“我很高兴今天能与大家齐聚一堂,会议的议题事先已经通知各位了,乌克兰、顿河哥萨克,以及我们沙俄曾经是一个国家。 就算因为一些原因我们分开了,但面临强敌入侵我们也应该团结起来。” 哈伯德拄着脸,静静地对他道:“你们打不过明国人就想拉拢我们来帮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说着,他起身对对面的哥萨克人说道:“曾经俄国人恃强凌弱逼我们把土地割让给他们。 现在明国人在打他们,他们把曾经抢占我们的土地再还给我们,企图以此收买我们,真是可笑。 对面的朋友,俄国人的德行你们也该知道,谁敢保证我们帮他们打退了明军,他们不会反过来攻击我们?” 参议员们交头接耳的议论着,卸磨杀驴这种事俄国人干的太多了,他们不得不防。 塞西利亚脸色一沉,很快调整过来,“沙皇陛下知道以前的事他做的不好,并保证以后会改正,现在我们共同的敌人是明国人。 要是明国人攻灭我们,到时乌克兰和顿河哥萨克族就是楔进他们胸膛的楔子,拔掉你们会很痛,不拔你们会很难受,到时请问你们哪个能挡得住明军?” 第821章 突然出现 塞西利亚的这波反问让现场陷入了相当长的一段寂静,他趁着众人沉默之际继续说道:“据我们的最新消息,明国人已经开始干涉奥斯曼帝国的内政。 大有趁乱兼并奥斯曼的想法,我们无法阻止他们的所作所为,但我们至少可以联合起来保护我们的人民。 大家想想我现在所说的是不是实情?我们只有团结在一起才保护我们的人民。” 一名乌克兰参议员举手提问:“那以后呢?” “亲爱的,再强大的帝国也有崩溃的一天,我们只要坚持几年等明国崇祯皇帝死了,到时明国必起变乱,到时就是我们反击之时。 曾经蒙古人打到东欧,可那位成吉思汗一死,蒙古帝国就打不动了,蒙古人如此,明国人亦如此。” 议员们议论纷纷,这时场上突然传来一道苍老却带着自信的声音:“塞西利亚先生把我大明比作蒙古人,的确我们有相似之处,但我们可以并提却不能并论。” 众人寻声看去,一个穿着女仆装的老婆婆走到桌边,她在脸上摸了两把,脸上的脂粉被她抹掉,露出一张苍老的面孔。 塞西利亚的瞳孔骤然收缩,失声道:“钟离蕊,你怎么在这?” “什么?钟离蕊,明国在欧洲的负责人,西欧罗巴集团的执行总裁?” “她怎么在这儿?难道…” 参议员们顿时炸了锅,钟离蕊走到一名乌克兰参议员身后,招招手示意他离开,这名乌克兰议员识相的站起在一边站着。 钟离蕊坐在这个位置上,一脸嘲弄的看着塞西利亚,反问他道:“我怎么不能在这儿?你们不都说我们的情报机构无孔不入么,我听到消息就来咯。” 在塞西利亚惊诧的目光中,钟离蕊侃侃说道:“你把我们与蒙古人相提并论,我们两族的兵锋都打到了欧洲,但我大明奉行君主集权制,各布政使司皆受中央直辖。 我大明行政体系完善,就算皇帝陛下亡故,我们还有完善的内阁体系和足够的军事力量维持帝国的疆域。 这是农耕文明的优点,而蒙古人一味征伐,却没有完善的行政体系和缓解社会矛盾的办法,故而他们的灭亡也是在所难免。” 塞西利亚:“你们就没有社会矛盾?东夷人、印度人、南亚人、澳洲土著、瓦剌人、藏人,还有你们正在图谋的奥斯曼。 崇祯还活着能镇得住他们,他若死了这些种族会什么都不做?” 钟离蕊像是听到一个特别好笑的笑话,竟哈哈大笑起来,“原来阁下所指的是这些人啊,那你就不要妄想了。 他们造反尽管镇压就是,你们不知道我国科技已经发展到什么地步了,我汉族百姓三亿有余,可征募千万士兵。 又有先进的毒气弹,在座的各位可能不知道什么是毒气弹,是我大明新研究出的一款武器,毒气弹能释放出带毒的空气,俄国人吸到这种空气几分钟内就会死亡。 杀敌于无形的武器,至于我说的是真是假,我军会在明斯克使用这种武器,各位回去后探听明斯克战局就知道了。”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钟离蕊稍作停顿,拿起桌上的冰水就喝,动作自然的就像在自己来。 “来之前我带了份地图,因为太大不方便带进来,塞西利亚先生能让我的侍从把地图带进来么?” 塞西利亚紧紧盯着她,像要看穿她这个人,“你到底要干嘛?” “不干嘛,就是让你们了解一下对俄之战,我国调动了多少兵力,我想哈伯德先生和贝拉米先生也一定想知道。” 塞西利亚看了眼助手,助手会意下去传令。 很快钟离蕊的侍从将地图搬了上来,因为地图实在太大,只能在地上摊开。 三方议员来到地图上看着地图上勾勒的山川地貌和一个个行政区划,这是欧亚地形图,上面除了大明帝国与明属荷栏的行政区划外,其他各国的行政区划也都有标注。 如此精细的地图沙俄没有,乌克兰和顿河哥萨克人更没有了。 钟离蕊踩在东欧平原上,指着西线战场道:“我们有超过100个师120万人在这条战线上,还有充足的人力资源,可以根据军队需要征募新兵。” 说话间她走到西西伯利亚平原上,指着脚下道:“这条战线上也有100个师,他们由曹变蛟都督统领。 曹都督是一位作战经验丰富的将军,他十几岁就从军到现在为止历经大大小小上百战,被我们的皇帝陛下誉为辽东猛虎,为我大明军神。” 她走到南方,也就是乌拉尔山脉以南的地方,“我们在这里有80个师,这条战线由马祥麟将军负责,马家世代忠烈,马祥麟将军的妹妹还是我大明皇帝陛下的第一任皇后,其深得吾皇信任。 如各位所见,这场战争我们动用了三百多万正规军,这还没到我大明帝国最大兵力的三分之一。” 此言一出,她傲然的扫过在塞西利亚等人的面庞,又看向哈伯德、贝拉米两个人,“不可否认,你们要是帮助俄国人,我军西线战场的攻势的确会受挫,但最终失败的一定是你们。 别说你们三方团结在一起,就是英法葡西那些杂碎都过来帮俄国,也挡不住来自东方的攻势,谁让我们装备好,人又多呢。” 贝拉米举起手:“女士!” “有什么问题?” “女士,我们不想跟俄国人合作,但是请您告诉我,俄国灭亡之后明帝国会如何处置我们与乌克兰人?” “这个我无法回答你,但我想应该会像瓦剌那样成为自治区,你们毕竟是一个民族,只要不与我大明作对,哥萨克人可以像蒙古人一样并入我大明。” 贝拉米看向哈伯德,哈伯德跟他交换了下眼色。 钟离蕊知道他们犹豫什么,站出来道:“两位不用急着做决定,这段时间我会待在斯模棱斯克。 咱们一起等着明斯克之战的战报,若真如我所说,那两位就请继续出兵帮助我军作战,如果我军没能攻下明斯克,或者攻下来的伤亡太大,你们尽管帮俄国人,我国绝不怪你们。” 第822章 掌控节奏 战场上打不赢,谈判桌上说什么都不好使。 这是塞西利亚此时的感受,明明他才是发起这次会议的东道主,突然到来的钟离蕊仗着明军强悍掌控了整场会议的节奏。 所有人都去听她说了,而他这个真正的东道主早已被人遗忘。 更让他气急的是情报部的那群蠢货是干什么吃的,每年给他们那么多经费他们都拿去抽大烟玩女人了么? 能让钟离蕊这群东方面孔悄无声息的进入斯模棱斯克已经是渎职的大罪了,还让钟离蕊悄无声息的潜入会议室,这简直不可饶恕的罪过。 这边钟离蕊已经跟哈伯德和贝拉米达成共识,钟离蕊对他道:“塞利西亚先生,您觉得以战局而定此事的办法如何?” 塞西利亚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下,“你都把事情替我考虑好了,还有什么不行的。” 钟离蕊微微一笑,“那就这么说定了。” …… “该死的黄婆娘、该死的情报部,她们都该被送上断头台!!!” 结束会议的塞西利亚怒气冲冲的回到书房,刚一关门就愤怒的吼着,本来一切都按他设想中的情况进行,就因为钟离蕊的突然到来,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 “大人。” 背后响起的声音让塞西利亚这才注意到他的助手普里斯特莱居然也跟来了。 这年轻人是他的心腹,平日里没少替他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倒也是个放心的人,但他这个时候在场塞西利亚的脸色也好看不起来,“你怎么跟来了?” “大人,卑职以为那钟离蕊所倚仗的不过是明军强悍,现在明军远在千里之外,她却在斯模棱斯克,随行多不过数十人,只要大人一声令下卑职这就带人拿了她。” “拿她有什么用。” “今日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大人丢了面子,说什么也不能让她离开这里。” 他说的义愤填膺的样子,塞西利亚心里暗暗点头,笑了笑,“你能如此替本官着想,这份心意本官领了,但你说的不可对外人提起。” “大人,您觉得明斯克能守住么?” “难。” 塞西利亚俯首叹道:“不论钟离蕊所言真假,都难以守住明斯克,甚至我对这场战争根本不报什么希望。” “大人,您能看出来沙皇陛下难道看不出来吗?” 塞西利亚摇了摇头,“陛下当然能看出来,但在这种事上他不想让人知道他看出来了,况且我们也不是必败无疑。 我们的希望就是拖,拖到崇祯皇帝死了,游击队在敌占区搞破坏,军队在前边挡着,只要崇祯一死就是我们反击的时候。” 沙俄南北数千里,如此大国却要靠敌国内乱才有反攻的希望,普里斯特莱眸光一黯,“大人,万一明斯克守不住…” “那也不能杀她们,你派人紧盯着她们,绝不能让她们逃走。” “是。” …… 明斯克位于欧洲东部的第聂伯河上游支流斯维斯洛奇河畔,城市周围地形较为平坦,间有丘陵和高地,是最好的温和的大陆性气候。 冬天这里也不会太冷,夏天更不会太热。 这也给攻城带来了方便,作为第一座用毒气弹进攻的城市,围攻这里的明军不下12万人。 在正式进攻开始之前就开始发动,舆论攻势就已经开始了。 一些报社收到明军发来的邀请函,邀请他们派遣记者赴前线参观。 这些记者不光有明属荷栏统治下的各家报社,西欧各国和俄国报社也都收到邀请函。 明军居然会请他们? 收到邀请函的报社为此感到不可思议,此前还从没有任何一支军队邀请记者进去参观,更何况还是天下强兵的明军。 可邀请函上的寄信地址的确是勃兰登堡的官署,寄信人是明军参谋部。 抱着看看也无妨的先发,记者们紧赶慢赶的来到明斯克城外的明军阵地里。 俄国方面对这机会也非常重视,不管明军出于何种目的发来的邀请号,他们都不想错过这个了解明军虚实的机会。 邀请函发出的半个月后,一百多名就记者受邀来到明斯克大营外的明军阵地,其中自然也有从明斯克城里来的记者。 “大家好,我是参谋部参谋孙思礼,奉李军长之命带各位参观我军。” 负责迎接记者们的孙参谋热情的介绍着自己,带着记者们参观军队,孙参谋先把记者们带到后勤营地参观。 “一支战队是否能保持强悍的战力,后勤保障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各位现在看到的就是我们的炊事班。” 记者们没几个人在听他说话,都在用眼睛看,正在做饭的伙头兵们发现来了这么一群洋鬼子,纷纷投来警惕的目光。 孙参谋过来跟炊事班的班长打了个招呼后,继续带着记者们参观,尽管没几个人听他还是边走边介绍道:“我军的后勤保障能力绝对是世界一流的,平时的时候就不说了。 就算是战时,我军后勤补给也可以让十几万人同时吃上热饭。” 此言一出,一些记者发出惊呼声,让十几万人同时吃上热饭,普天之下也只有明军敢这么说了。 “那个~军官先生!” 一名记者举起手,孙参谋看他道:“请问有什么问题?” “请问明军士兵的食物是什么样的。” “稍后参观战壕时各位就能看到了。”孙参谋没有直说,让这些记者亲眼看到比说出来更有说服力。 后勤保证能力看完之后,就是参观军备,最先看到的是技术尚未成熟的装甲车。 来到装甲车停泊处,这些彻底没人听他介绍了,全都围到装甲车边上,用手抚摸冰冷的钢铁车身,口中发出声声赞叹。 装甲兵们早就把车门关的严严实实的,不让记者们有机会打开。 但光是在装甲车外看和摸就已经让记者们满足了,一些人已经在随身的纸卷上记下自己此刻见闻。 第823章 舆论攻势 上百辆履带式装甲车排成三列,这种视觉冲击力是震撼人心的。 经过不断改进,装甲车的很多问题都已经解决了,但行程过短和锅炉温度不好把控,总容易爆炸的问题还是没能解决。 一些装甲兵戏称装甲车为炸药包,但只要这东西不爆炸平时还是很可靠地,可以掩护步兵越过敌人战壕。 对欧洲各国的记者们而言,这简直是奇迹,一个明帝国创造的奇迹,拥有这种东西的明军,还有什么是他们无法击破的? 记者们激动地的在纸上画下装甲车的样子的,把自己此刻的心情也写上,回去这都是要见报的。 孙参谋拍手对众人道:“各位记者先生请保持继续,稍候会有人带着大家乘坐装甲车体验的。” 有人惊喜道:“军官先生您是说我们有机会进到里边?” “不不不,装甲车里只有驾驶员和观察员可以进去,我们的士兵平时推进时都是坐在装甲车上的,各位也可以做上去,这边的几辆装甲车等会都会开起来。” 记者们在欢呼,在军官的指挥下,六个人坐在一辆装甲车上。 装甲车缓缓驶动,尽管这速度只跟常人小跑的速度差不多,还是让记者们爽的肾上腺素激增。 一名装甲营的连长走到孙参谋身边,跟他们一起看着坐在装甲车上欢呼的记者们,“老孙,你们到底是咋想的,让这帮玩意儿跑军营里来了。” “很烦人?” “烦死人。” “那也忍忍吧。”孙参谋拍了拍他肩膀,“上边的主意,说让这帮洋鬼子看看咱们围攻明斯克的力量,他们回去把见闻写成报纸也是一波宣传,能威慑人心。 而且我听说俄国军报的记者也过来了,投降的俄军就更多了。” “行吧,接下来要带他们去哪儿?先去看看战壕,最后再看毒气弹,我估计就算攻城了。” …… 过了一把乘坐装甲车的瘾,很多记者又在本子上写下自己的感觉,之后就是参观战壕。 在战壕里的火枪手们尽管都穿着野战军服,但衣服很脏,他们只要趴在战壕里,让孙参谋带着记者们从他们身后走过家就是了。 孙参谋现在要用喊的了,“各位现在看到的就是我们的前沿阵地,明斯克城已经被我军围的水泄不通,一只老鼠都逃不出去。 城里的俄国人要是想逃跑,先迎接他们的是我军炮兵的狂轰滥炸,之后就是步兵的枪里弹雨,一些关键地方还布设了铁丝网,光是铁丝网这一层防线就能让一个俄国人都冲不过来。” 记者们边走边看,把现在看到的一切记在心里,这不光是大新闻,更是有用的军士经验。 从明军这儿随便学点什么就够他们国家的军队受用的了,偶尔有人举手提问,只要不是涉及军事机密的地方孙参谋都回答了。 走过长长的战壕,顺便参观了后边的炮兵阵地,就来到了李定国真正想让记者们看的东西——毒气弹。 毒气弹被储存在挖掘的地洞里,地洞里还用混凝土加固,洞口24小时有人看着,安保工作做到了极致。 攻城可能会用到上千枚毒气弹,前军这里只有第一轮攻击要用到的200枚。 这种危险的东西当然不能让记者们下去看,而是由专人搬出两枚毒气弹让众人围观,而且是只能看不能摸。 警卫班的士兵们子弹上膛,小心守护着这两枚毒气弹。 在记者们眼里这就是两个军绿色的铁罐子,无非是罐身上画着骷髅头,罐子上边加装了仪表盘,除此之外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很多人都觉得这东西的样子更像是会爆炸的炮弹。 孙参谋走到其中一枚毒气弹旁边为众人介绍道:“这件就是我们会在攻城时用到的毒气弹,这东西杀俄国人一杀一大片。 有了这种武器,我们李军长想试一试攻击明斯克,我军能不能做到0伤亡。” “先生,请问被毒气弹击中的人会有什么反应?”有人提问道。 “这个我无法给您确切的回答,但我听说呼吸到毒气的人,几分钟内就会死亡,死相会很痛苦很惨,甚至会抓破自己的脸皮。 在实验室里的时候,就有实验对象不堪折磨宁愿撞墙而死也不愿意在毒气室里待着。” 记者们低头记下,又有记者提问了,“请问那该如何防护毒气呢?” “防毒面罩!” 孙参谋不知从哪拿出一个黑色防毒面罩在众人眼前晃了晃,“这就是防毒面罩,有了它你可以在毒气弥漫的环境里肆意穿梭。 当然这种面罩的制作工艺只有我们国家才有,即使是我军也只是少量装备了一些,俄军决不可能拥有这个。” 那名记者又提问了:“军官先生如您所讲,中了毒气的人会很痛苦的死去,这种杀害敌人的方式是不是太残忍了呢?” 孙参谋指着他:“真是个好问题,先生我们国家研究毒气弹是为了和平,如果俄国军方没有害死我大明皇子,毒气弹会一直封存。 俄国军方造的孽,该由军方买单!” “那城里的百姓呢?” “这就是我们邀请各位来的目的,我知道你们中有俄国记者,各位回去尽管报道,明斯克居民可以在我军正式攻城前向东方逃匿,我军绝不射杀。” 记者们低头记下,孙参谋喊道:“稍候会请各位享用晚餐,因为这里是军事重地我们不能留大家过夜了。” “先生!如果城里的俄国军民愿意投降呢?” 孙参谋微微一笑,“这是我们李军长要考虑的。” 在孙参谋的催促下,记者们被带离了毒气弹所在的区域,这一趟走下来他们已经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记者们在用完晚餐后各自离开了,明军今晚的晚餐是猪肉白菜,肉是罐头里的肉,白菜是还带水珠的新鲜白菜。 虽然这种味道让很多记者吃不惯,但能吃到肉他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尽管这种肉是他们第一次吃。 第824章 临终遗言 在大明,紫禁城里。 朱慈烺的病牵动着所有人的心,紫禁城里像被埋上一层阴霾,连着半个月北京城上空的阴云都不曾散去,时有大雨降下。 百姓们大都躲在家里,心里莫名发慌。 养心殿的窗边,朱由检扶着窗沿望着殿外瓢泼大雨,略显消瘦的脸颊上无悲无喜,目光一如往常的深沉,让人猜不透他的此时的想法。 侍候在殿内的小太监悄悄交换着眼神,他们以为朱由检是在为太子的病情忧心。 实际上,二十多年的执政生涯让朱由检习惯了任何事都从一位皇帝的角度上看,即便是朱慈烺重病缠身,他现在在想的也是帝国未来将何去何从。 他的身体还能撑几年? 到时不到十岁的朱和浔能应付战争之后的民生凋敝和帝国内部的种族矛盾么? 他宵衣旰食二十多年缔造的大明帝国未来将如何? 历史已经发生改变,现在的历史他不知道,薇薇安也不知道。 “陛下~” 不知何时刘若愚走到他身边轻轻唤他,朱由检回过神看他,刘若愚道:“承乾宫来人了,说太子殿下又呕血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朱由检二话不说即刻走出殿外,冒着大雨向承乾宫走去,刘若愚和一群太监和侍卫们在后边赶紧追上。 “陛下慢点~” “陛下,伞!” 朱由检浑然不顾他们的喊声,他在雨中越走越快,甚至用上了跑的。 他跑进承乾宫的时候,宫女已经把朱慈烺嘴角的鲜血擦干,朱慈烺脸上呈现出艳红色,这不是健康的脸色。 朱慈烺像董小宛那样一脸慈爱的抚摸朱和浔的面庞,用温和的语气对他说:“浔儿,父王要去见你母妃了,以后你要多听祖父、太祖母和袁师傅的话,长大了一定要做个好皇帝啊。” “父王…” 朱慈烺还要再说,看到朱由检湿漉漉的走进来,他勉强一笑,“父皇,孩儿不能再给您请安了。” 看着病床上儿子憔悴的面容,朱由检颤巍巍走到床边,“怎么样了?” 旁边的太医令李梅村知道皇上是在问他,恭声答道:“回陛下,太子殿下的病根在于先天不足,非人力所能逆转。” “父皇,太医们都尽力了,您别怪他们。” 太医们听到这句话,心里不胜感动,太子殿下到底是宅心仁厚,就算到了这个时候也还替他们说话。 朱由检漠然的脸上难得露出了慈爱,“我儿莫要多言,安心养病,一切都会好的。” “父皇,儿臣的身体儿自己知道,现在能多活一刻都是上天眷顾了,父皇,孩儿有些话想单独跟父皇说。” 朱由检瞟了眼刘若愚,刘若愚赶紧对众人招呼道:“都下去吧。” 多余的人都下去了,殿内只剩爷俩二人与还不到两人腰高的朱和浔在。 朱慈烺刚要说话,胸中像是卡了口痰似的剧烈咳嗽起来,朱和浔很贴心用小手给父亲拍着胸口,过了一会儿朱慈烺缓过来了,脸色竟变得好看了些。 “父皇,自父皇即位以来频频对外用兵,使我大明疆域南北纵横上万里,世界各国无不惧怕我大明。 儿臣知道这是功在千秋的伟业,可弊端却留在了下一代,未来帝国需要一位英明强干的君主,就算不能像父皇这样扫清六合,席卷八方,也要能镇得住国内群臣。 儿臣想知道若浔儿不是这样的君主,或者父皇您等不到浔儿长大,您当做何为?” “朕…不知道。” 朱由检破天荒的摇头了,“未来的事无人说得准,朕会给浔儿留一个可以信任的内阁,帝国虽大,但终究是以我汉人为主体的国家。 只要汉人百姓还支持朝廷,情况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父皇!”朱慈烺突然激动起来,一把抓住朱由检的臂弯,“父皇,为烜弟报仇之后别再打了,儿臣去欧洲的时候,见到了太多了荒无人烟的地方。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这不是御史们夸大其词,而是真的发生在我大明疆域上的,我大明男儿抛头颅洒热血得到的却是这样的土地。” 朱由检黯然的道:“但这样,不就没有变乱了么…” 朱慈烺愕然的看着朱由检,“父皇您刚说什么?” “我们不好过,洋鬼子也不好过,千百年后,现在的千里无鸡鸣以后就会是我大明子民栖息的家园。” “父皇您刚才…” 朱慈烺一脸惊讶,抓着朱由检的手渐渐松开,喃喃道:“儿知道了,儿知道了~” 突然,他抓住胸口,朱由检眼中闪过慌乱之色,“烺儿你怎么了?” “儿——心痛—如——绞—” 说出最后一个字时候朱慈烺脸上的痛苦渐渐凝固,大张着嘴巴,瞳孔中神采逐渐暗淡。 “烺儿,太医!太医给老子滚进来!!!” “父王…” 候在殿外的太医们跑进来看到朱慈烺的样子所有人心里均是一沉,李梅村把指节伸到朱慈烺鼻息下探了探。 “唉…” 一声嗟叹,朱由检险些没站稳,刘若愚赶紧过来搀扶,“陛下,陛下您没事吧?李太医快给皇上看看。” “不用。”朱由检眉头都拧成川字,大口喘着气:“朕没事,通知礼部准备后事,若愚,扶朕去休息。” “是。”刘若愚对小太监们喊道:“傻站着干嘛?皇上的话没听到么?快去准备御辇,再吩咐尚膳监弄碗姜汤,快去。” 小太监们忙不迭的应着,分头去准备. 朱由检在刘若愚的搀扶下出了承乾宫,尽管之前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真看到儿子病亡的场景依旧让他心中充满苦涩。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这样惩罚他? 慈烺病故,慈烜生死不明,二十多年过去了他的血脉只剩朱和浔了。 刘若愚把他搀到龙辇上,由24名力士扛着龙辇缓缓向乾清宫行去,刘若愚轻声劝道:“陛下看开点,明贵妃也怀胎了,陛下还是能有儿子的。” 朱由检耷拉的眼皮猛地一跳,嘀咕道:“对啊,还有她啊…” 第825章 忧虑成真 礼部来操办太子的葬礼,事情很快弄的朝野尽知,大臣们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朱慈烺死了,未来帝国要面对主少国危的局面,这还是建立在朱和浔能平安长大的情况下。 朱和浔现在才3岁,小孩子养不活是常有的事,就算是五六岁的孩子也经常有夭折的,如果朱和浔也夭折了,帝国该当如何? 心存忧虑的大臣们开始打量起北京城里所有有资格在朱和浔死后继承帝位的人。 常字辈的人大都已经老去,不堪为大任,由字辈的人里最出色的人就是朱由榔。 大臣们不约而同的吩咐家仆准备礼物,等朱慈烺的葬礼过去之后再去朱由榔府上拜会。 大明崇祯二十四年,立秋之日。 朱慈烺的葬礼天寿山麓的皇家陵园中举行,与董小宛合葬一处,京中五品以上官员都到场了,各省官员听到太子驾薨的消息也纷纷奉上祭文。 这次朱由检没拒绝各国在京公使前来吊唁的请求,这帮洋鬼子一脸凄凄惨惨,甚至还有人在抹眼泪,好像他们自己家死人了似的。 朱由检看都不看他们就知道这帮洋鬼子心里在想什么,等内阁首辅宋应星念完祭文后,他走到石阶之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对刘若愚耳语着什么。 刘若愚正色道:“陛下有旨,即日起浔殿下为我大明储君,永不更改。” 朱由检又跟他说了什么,刘若愚又道:“陛下说了,你们有的人把那些心思收一收,你们想什么朕心里一清二楚。 朕那些亲戚什么德行,朕比你们清楚,他们无人有资格继承大位。” 朱由检又说,刘若愚听完继续传话道:“朕有一句话你们记着,凡是明字旗下的土地,大明寸土不让,任何觊觎大明土地的家伙,帝国唯一能对他们做的就是把那个种族连同他们的文明一起送去见上帝。” 朱由检点点头,刘若愚兼着嗓子喊道:“皇上回宫。” …… 在奥斯曼帝国,混乱笼罩着这个国家。 穆拉德四世死后,强大的帝国开始走下坡路了,奥斯曼帝国权利分散在各个帕夏手里,因为穆拉德没有后人,帕夏们都有了自己的想法。 经过二战洗礼的奥斯曼帝国是一个地跨亚欧非三洲的大帝国,更和明帝国有着非常不错的关系。。 与奥斯曼帝国接壤的国家一共就那几个,一个是西北方的明属荷栏,一个是东北方的乌克兰和顿河哥萨克人。 再有就是东边的波斯人,在二战中没有任何贡献的波斯已经彻底沦为一个二流国家。 在非洲大陆,奥斯曼人占据了富饶的北非,北非以南的那些黑鬼部落哪个敢来找奥斯曼帝国的麻烦。 没有外患,那能新任奥斯曼帝国苏丹就只能在内部产生。 负责奥斯曼帝国事物的张坊在来到这个国家之后才发现,这里的情况比他想象中的更糟糕。 奥斯曼已经进入诸侯混战的时期,首相被一名叫威兰德的帕夏杀死,皇太后被发现死在枯井中。 他们这一行人自打进入奥斯曼境内,在道路两侧见到的净是向西北方逃难的奥斯曼平民,他们扶老携幼,穿着破烂,。 张坊这一行数十人,还有车架,要不是有军队保护,沿途的难民早就把他们抢的啥也不剩了。 六十多岁的张坊坐在马车里,手里捧着本《他的奋斗》认真的看着,对车窗外逃难的奥斯曼人的一点不在意。 这帮人再怎么往西北走无法通过两国边境线的封锁,到头来还是得下海。 在地中海里游泳,游到意大利半岛上去,几百海里的距离,他们要是过去了就能成为明属荷栏统治下的黑户,过不去就只能喂鱼了。 他正看书的时候,一名骑士催马过来,隔着车窗禀报道:“大人,前边发现一支兵马。” 张坊放下书,“多少人,军队还是盗匪。” “约莫百余人,看穿戴应该是军队,还打着一面旗呢。” “知道了,让翟安平过去问问怎么回事。” “是。” 翟安平是张坊培养的助手,像何腾蛟、张坊这批最早来到欧洲的官员都已经老了,都开始培养自己的接班人。 何腾蛟在培养李定国,他张坊在培养翟安平,只有钟离蕊没有培养的接班人。 要在身边找一个能像她一样从善如流的女人几乎不可能,黄得功战死后她也不想把一个年轻男人放在身边。 张坊一行的车架缓缓停下,翟安平今年29岁,稍显懦弱的性格让他很难得到升迁的机会,直到他遇到了张坊。 他稍显懦弱的性格在张坊看来并不是什么大毛病,而他从善如流,总能抓住对方言语空隙特点正是张坊需要的。 道路前方已经完全被那支人马堵住了,沿途的难民都躲得远远的了,翟安平催马上前抱拳道:“你们是何人?为何挡住去路?” 这群奥斯曼人里的军官是个浓眉大眼的家伙,毛发很重,鼻子下巴全是胡须,都让人怀疑这是下巴上长了胡子,还是胡子上长了个下巴。 翟安平用土耳其语问的,军官走到翟安平马前对他鞠了一躬,“敢问可是明国来使?” “正是!”翟安平用马鞭指着他:“既然知道我们要来也该知道我们是要去你们的首都,为何挡住我们去路?还带这么多甲士。” 军官冲他笑了笑解释道:“是穆罕默德·阿巴帕夏派我们来迎接天朝来使的,请你们跟着我们的队伍前行。” “去哪儿?” “阿巴帕夏派我们来的,当然是去见阿巴帕夏了。” “我们要去伊斯坦布尔,与那里的最高统治者见面,身为他国来使我们不能私下会见你们国家的高级官员。” “大人,话别说的这么死么,现在的奥斯曼你们去哪见的都是帕夏,我们阿巴帕夏绝不会让你们失望。” 说话间他从怀里掏出一颗鹌鹑蛋大的红宝石双手奉送到翟安平身边,翟安平接过宝石,“在这儿等着,我去通报。” 第826章 阿巴帕夏 翟安平来到张坊的车架边双手将宝石奉上,“恩师,前边这伙人是阿巴帕夏的人,他们说我们现在去哪儿见到的都是帕夏,他们的阿巴帕夏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已经坏到这个地步了…” 张坊略一沉吟,“那便见吧,宝石你留着吧。” “谢恩师。” 翟安平收起宝石,车队开始跟着前边这支奥斯曼军队向远处走去。 马车里的张坊依旧在看朱由检的这本大作,这本书他第一次看的时候和大多数人一样,只觉得一些政治手段和主角的演讲水平还可以。 至于军事战术就不敢恭维了,可到现在书里用到的武器已经有一些出现在如今的战场上。 再看第二遍、第三遍,张坊越发觉得这本书的深奥,书里描绘的战场或许就是几十年后的战场。 皇上这是写出了一本怎样的书啊。 车队行进了几十里来到了一座名叫波斯纳萨拉伊的城市。 这个名字很多人都很陌生,可他的另一个名字萨拉热窝,应该没有人不知道。 一直要等到奥匈帝国夺取这里的控制权后,这里才会改叫萨拉热窝。 这里是奥斯曼帝国西北方一处重要的行政据点,奥斯曼帝国早在1461年就在经营这座城市。 在能看到城墙的时候张坊的就放下手里的书籍探出头望着远处的城市,等进了城仔细观察这座城市的情况。 他不止一次的听人说和在情报上看过,说波斯纳萨拉伊是欧洲东南部的一座大城市。 今天他亲自看到了,感觉也就那么回事,从城市的建筑风格和市民的穿着可以看出这是一座伊斯兰教城市。 建筑看上去都很古老了,墙壁上的裂纹无声诉说着城市的历史。 张坊看了一阵就不看了,情报部推测这座城市大概有5万常住居民,在大明一个常住居民只有5万的城就是个县了。 在中世纪的欧洲却是一座大城市,根据史册记载,1660年的萨拉热窝只有8万人口,现在经过连年战乱,能有5万常驻人口已经不错了。 相比之下,贝尔格莱德在1838年的人口是12963人,萨格勒布在1851年人口是14000人,对比着看这里能被称为大都市就不奇怪了。 车队在奥斯曼骑兵的护卫下穿过大街,这座城市以大市场和清真寺闻名,街道弄的也跟市场似的,还经常能见到伊斯兰信徒。 车队大摇大摆的穿过街道,道路两侧的居民好奇的望着车队,有人认出了张坊一行打着的旗号,他们大喊:“明!是明国人!” 走一路被惊呼一路,最终车队在州长官邸前停下。 官邸前飘荡的旌旗下,奥斯曼士兵分列两侧,领头的是一个穿着奥斯曼长袍的光头。 在张坊下了马车后,光头迎了上来做自我介绍,他就是阿巴帕夏,两人寒暄了一阵来到官邸内的休息室里。 身姿婀娜的西亚女仆奉上酪浆和糕饼,张坊端起酪浆自顾自的饮了起来,他不说话旁边的翟安平一边打量着恩师一边看着阿巴。 阿巴哈哈笑道:“明国使者能来,鄙人这官邸蓬荜生辉啊。” 然而,两人丝毫不为所动,张坊一点要接话的意思都没有。 阿巴悻悻一笑,翟安平这时说道:“阿巴先生您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您的手下说您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那是,那是。” 阿巴对一旁的侍者勾勾手指,侍者会意招呼其他人搬过来一份地图,侍者把桌上的茶点都撤了,把地图摊开在桌上。 这是一份奥斯曼帝国的具体地图,奇怪的是上边用不同颜色把这个国家分成一块块的。 “使者先生要去伊斯坦布尔,那没必要了,这地图上的不同颜色代表一个势力,您看大大小小几十伙自立势力。 你们去伊斯坦布尔见到的是帕夏,来到这儿见到的也是帕夏,所以贵使来我这儿就够了。” “这么多自立的家伙?” 张坊轻咬嘴唇,眉头深锁,要是这么的多造反势力,那光凭政治上的干预是没办法将奥斯曼并入大明。 他目光对准坐他对面的这个光头,“您把我们截来是为了什么?” “使者先生您可真会开玩笑,那哪里是截,是把你们请到这儿来的。” “是截是请不重要,说出你的目的。” 阿巴一拍巴掌,“使者先生果然快言快语,我也不爱拐弯抹角那套,我就直说了在奥斯曼这些自立为王的人里,我不是地盘最大的,也不是兵力最多的,甚至不是最聪明。 但我是离勃兰登堡最近的,我知道贵国一定会派使者过来,所以多派斥候,在我辖区内的各处街道都布置了人手。 我希望能获得明国能支持我成为奥斯曼苏丹,作为代价我会把巴尔干半岛上的多瑙河以北的全部地区赠送给明国。” 张坊心头一动,这么说也就是半个巴尔干半岛了,明属荷栏的势力范围可以向南方推进好大一块。 心里虽动,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道:“不够,成为苏丹之后你得到的是整个奥斯曼,半个巴尔干就把我们打发了?” “那您的意思是…” “你说了,你在各方面都不是最出众的,我们完全可以找一个各方面都比你出色的人来合作,扶持你的代价太大,得到的有太少。” 阿巴盯着他,“那您要什么?” “整个巴尔干。” “不可能!” “那就没得谈了。”张坊起身对他施礼,“在下告辞。” 说完便向门口走去,翟安平赶紧跟上,当他们走到门口时阿巴突然的大喝一声:“站住!” “怎么?”张坊侧过身来看他,面无表情的道:“帕夏大人要是我?” “岂敢。” 阿巴走到张坊跟前对他鞠了一躬,“请您先在驿馆休息,这件事容我考虑一下,毕竟没了巴尔干,我们就彻底离开了欧洲。” “我等您一晚,明日要是没有答复我们便离开。” “来人,送张坊先生去休息。” 第827章 君臣对饮 一个人有没有合作的诚意,在他之前做的准备上就能看出来。 张坊一行在官邸旁边的外宾使馆住下,阿巴就考虑到了常人不会注意的细节,他给张坊等人准备的房间完全按照大明风格设计。 大到家具,小到茶具都采用明式风格的。 来到馆驿的翟安平殷勤的给张坊奉茶,在张坊拿起茶来喝后还跑到他后边捶背,“恩师,咱们的条件那个光头能答应么?” “一定会答应。” “恩师为何如此笃定?” 张坊笑了笑道:“因为他没得选择,我们是大明使者,他不敢杀我们也不敢软禁我们,奥斯曼现在乱成这样我们随便支持一个人,或者干脆我们自己扶持一个都能得到整个巴尔干。 这个光头想的太多,现在他还不是奥斯曼苏丹,奥斯曼的疆域再大跟他也没关系。 要换成我们的钟离大人,她就会一口答应下来,是否割让巴尔干是她成为苏丹之后要考虑的,现在就考虑割让作甚。” “弟子受教了。” “安平你要记着,作为使者口才固然重要,审时度势的能力亦不能少,把目光放远点再去做事。” “谢恩师教诲,弟子谨记。” …… 另一边大明帝国,笼罩在北京城上空的阴云仍未散去。 看似强大的帝国,国本却不稳固,所有人都在意朱和浔能否成功长大。 朱由检也惦记着这事,让司礼监把宫里可能给朱和浔造成危险的地方都封锁了,给朱和浔做菜的厨子的家人都被锦衣卫保护起来。 朱和浔由张皇后带,朱由检又加派了慈宁宫里的侍卫,现在有太多人想让朱和浔死了,他不得不防。 做完这一切又领着白翎到慈宁宫周围走了一圈,直到白翎都点头了,朱由检这才放心。 检查完慈宁宫防务,朱由检带着白翎来到乾清宫东暖阁中,两人隔着一盏小几相对而坐。 小几上摆着茶具,旁边小炉上吊着的水壶里的水已经烧得沸腾,朱由检熟练的烹茶、洗杯。 一套复杂的流程下来才弄好两小杯茶水,将其中一杯递给白翎,白翎诚惶诚恐的接过茶杯,等朱由检也捧起茶杯喝了一口他才喝下。 朱由检抿了口茶就放下了,“这苦丁茶朕素来不喜,可这上了年岁不知怎么还想起这味儿来了,越是苦涩,越能让人珍惜那一点回甜啊。” “陛下说的极是。” 朱由检把手插在袖笼里,看着白翎历经岁月沧桑的面庞,“这二十多年帝国吏治能有此清明之局,全赖爱卿操劳了。” 白翎笑了笑,“臣是靠着陛下才能整肃吏治,若无陛下倚仗,臣这颗脑袋都不知掉了多少回了。” “是啊。”朱由检感触颇深的道:“这些年里锦衣卫可是让帝国里那些贪官污吏觉都睡不踏实,弹劾你们的奏折能堆满整个养心殿。 在这么个得罪人的位置上待了这么多年,你也够辛苦的了,看看爱卿你这两鬓白发,朕心里也不舒服。” 白翎察觉到朱由检似乎话里有话,不敢多言,只应了一声。 朱由检继续说道:“历代锦衣卫指挥使多不得善终,你是朕最喜欢的大臣,朕不想让你也重蹈前人覆辙。 朕已经决定封你为丹阳公,赐黄金500两,玉璧一对,赐汝妻一品诰命。” “陛下,如此赏赐实在是太过了,臣年薪三十万,足可维持家人开销,每年还能剩下不少,陛下再赐这许多物品臣实不敢当。” “朕让你当你就当,这些年你抄没贪官所得之资是这千倍不止,这份赏赐你绝对当得起。” “陛下…” 朱由检抬手制住他,“朕知道你平素清廉,为了给朕把柄,还故意收了那个白莲教头目的银票。” 白翎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走到榻下叩首道:“陛下,臣有罪,那一万两银票就在臣的枕头里,臣没敢花一文钱。。” “如果收受贿赂就有罪,那我大明一大半的官员都得送上刑场,只要没贪过格朕不会追究。 你的那些前辈们,他们贪的比你厉害多了,所以他们该死,而你罪不至死,那一万两朕赏给你了,临走前给朕举荐个人吧。” 白翎把头埋的低低的,“启禀陛下能接替臣者有二人,一是在明属印度负责官员纠察的夏浔,此人头脑清醒,经验丰富,性格也可靠,可堪大任。 二是一个佥事,此人名叫刘宗敏,擅酷刑,在刑讯逼供上有超人的天分,此人最让臣印象深刻的一点就是此人的嫉恶如仇。 他巴不得全天下的贪官都去死,此人绝不会贪污,这是一把至刚至阳的刀。” “一文一武,一柔一刚,刚柔并济才是王道,帝国那些大贪都让你收拾的差不多了,让这二人合力整治那些小贪吧。” “臣明白。” “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朱由检怀中掏出一份布帛丢到白翎面前,“坐过来,看看吧。” “是。” 白翎小心捧起布帛坐回到朱由检对面看了起来,心里对布帛上的内容充满了好奇,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用布帛。 当他摊开布帛看清上边的内容时,脸上露出了难得震惊表情,“陛下这是…” 朱由检及紧闭双眼的摇头,“事情你已经知道了,你知道该怎么做。” “臣明白。” “去吧。” “是” …… 乾清宫外,明若雪在宫人们的簇拥下来到乾清宫。 如今的明若雪为贵妃之尊,又怀有身孕,出入时身边都一大群人好生伺候着,生怕贵妃娘娘出点什么意外。 她刚来到殿前,当值的小太监还没进去通报白翎就出来了。 “臣见过贵妃。”白翎颔首致意。 “白大人免礼。”明若雪素手轻提,“皇上还好么?” 白翎看了眼明若雪隆起的小腹,抬起头道:“陛下一些安好,贵妃娘娘怀有身孕,是陛下现在最惦念之人,千万保重身体。” “多谢大人挂怀。” “那臣就先告辞了,北镇抚司还有很多事等臣去处置。” 明若雪福了福:“大人走好。” 第828章 避暑山庄 宫人进去通禀了,得到准许明若雪才能进入暖阁,这种待遇多少让她有点不舒服。 她是唯一一个与陛下有过身体接触还活着的汉人女子,现在又有了身孕却还要禀报,张皇后和曾经的马皇后她们要见皇上可是从来不用禀报的。 就算她有身孕在身,在皇上心里的地位也不如那两人重。 “臣妾拜见陛下。” “免礼,坐吧。” 明若雪福了福坐到对面,朱由检倒了杯茶给她,“有孕在身不要随便走动。” 明若雪捧起茶杯,甜甜一笑,“臣妾谢陛下挂怀。” 朱由检合上眼睛,仰着头,让整个身子靠在背板上,“过来找朕是有事吧。” “回陛下,臣妾马上就要生产了,臣妾心里愈发焦躁,臣妾听闻陛下为懿安娘娘建造的承德避暑山庄完工了,那里风景优美,景色秀丽,更是个清幽所在,臣妾想过去待产,望陛下恩准。” 承德避暑山庄是朱由检在1648年令工部建造的,耗资23亿,开工时是背着张皇后搞的,张皇后知道的时候工程已经上马,材料都搞完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避暑山庄在今年夏天就完工了,工部也检校完毕,可以入住,因为董小宛和朱慈烺的先后离世,避暑山庄也就一直空着。 “紫禁城里九千多建间宫殿还不够你住的,干嘛要跑避暑山庄去。”说话时朱由检依旧闭着眼睛,像是根本不把这件事放在心里。 明若雪轻轻地道:“臣妾每日看着陛下每日为国事操劳,臣妾现在这身子又帮不上什么忙,不想在陛下身边让陛下分心。” 朱由检沉默良久方才开口:“既如此,那你便去吧,到那儿安心待产。” 明如雪面上一喜,“谢陛下。” …… 日落之后,紫禁城迎来了夜晚。 慈宁宫前的广场上,羽林卫的士兵们十人一队的举着火把,在广场上巡逻。 在石阶前边,张皇后正跟着朱和浔玩球,一颗小皮球在两人间来回踢着,此时一名宫女端着托盘向她们缓缓走来。 羽林卫指挥使知道袁玉麒是袁崇焕的儿子,袁玉麒刚来没几天就提升他为班长,袁玉麒作为众多卫士中的一个被调过来保护张皇后和朱和浔。 袁玉麒总觉得今晚的气氛特别古怪,似乎有什么危险接近一样,他警戒地对身后的弟兄们喊道:“都把眼睛瞪大了,千万别出差错,再有十分钟就换岗了。” 他刚说完目光偶然间瞥到正向张皇后和朱和浔走去的那名宫女,一下就看直了眼睛。 父亲从小教导他剑术,他虽称不上是一代宗师,但也小有所成。 普通人走路显得笨拙,因为他们下盘不稳,而练过武的人走起路来轻盈坚实,因为他们下盘稳固。 那个宫女走起路来脚步很轻盈,一个宫女,下盘稳固,怎么可能? 袁玉麒指着那名宫女,“拿下此人,她是刺客!” 他刚喊出声,广场上的军士们还没反应过来时,那名宫女就反应过来了,她从托盘的红布下取出一把轻盈小巧的短剑向朱和浔冲去的。 “保护世子!” 羽林卫们惊骇得有些慌乱,他们万万没想到有人敢当着他们的面刺杀世子,要是世子出点什么事,他们这些人都得死。 刺客那婀娜的身段说明她是个妙龄女子,就是不知道现在露在外边的那张平淡无奇的脸是不是真的。 但脸上那双眸尽含杀气地瞪着朱和浔,似有血海深仇一般,朱和浔正愕然的望着这个向自己冲来的宫女姐姐,他不明白这个姐姐为什么这么看他。 两名羽林卫士挡在女子面前拔刀迎敌,女子冲到他们跟前的时候,眼前突然闪过一道寒光。 等他们反应过来那寒光是什么的时候,就感觉自己脖子上微微发凉,又有什么热热的液体渗出来一样,非常诡异。 女子在他们中间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跃过,几乎没有半点声响,但就在这一瞬间,两人的脖子全被划破,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已被夺去生命。 这女子的剑法出奇的高,宫中卫士虽然不如边军那般骁勇顽强,却也每日操练,本事还是有的,在这个女子面前竟连一个照面都坚持不过。。 剑为君子之选,但在古代战争或任何拼命的场合中,剑只是一种权利或者是地位的象徵,并不是什么实用的兵器,所有形容战斗激烈的词都是真刀真枪。 因为钝一点的兵器才能造成最大的杀伤力,剑不适合战场使用,通常都是士大夫们拿来装饰和防身所用,尤其是短剑。 短剑更是防身才用的,并不适合攻击,这个女子真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两个被划破脖颈的羽林卫倒下时,她已经越过他们继续向朱和浔冲去。 又有几名羽林卫冲过来,刺客挥舞剑刃,寒光闪烁间,几个卫士立刻捂着脖子上的血口倒地惨叫。 女子眼里难掩喜色,她冲到朱和浔面前一剑向他刺去,突然间一把雁翎刀从旁边将她的短剑劈开。 一名顶盔贯甲的羽林卫士向她劈开,女子见一击不成只能慌忙迎战,她速度虽快,力量却比这名羽林卫士差远了。 铛的一声翠响,刀剑相交,女子的短剑瞬间被荡开。 羽林卫士没继续进攻,而是转身守在朱和浔身前,大喊一声,“保护世子殿下!” 有几名羽林卫士冲过来将朱和浔带到张皇后身边,把他跟张皇后守在其中。 刺客环顾周围,四周尽是向她跑来的羽林卫,合围之势已经形成,尽管她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可面对这么多人甲士包围还是有点心惊。 羽林卫们手持雁翎刀对这个刺客怒目而视,尽管她是个女人,但敢刺杀世子殿下,还是当着他们的面刺杀的,在他们看来这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这刺客要是杀了世子,他们这些保护世子的人还有他们的家眷一个都活不了。 现在他们手里只有刀,要是有枪械在手,他们现在就把这个胆敢行刺世子殿下的家伙毙了。 第829章 行刺世子 先前那个挡住刺客的羽林卫士从人群中走出来,一手持剑,一边赞赏说:“姑娘好身手呀,剑剑封喉,有如此武艺做点什么不行,为何非要行此下作之事? 世子殿下是我大明储君,你要行刺世子殿下就是要断我大明的根,此乃诛灭十族之罪。” 女子什么都没说,沉默无言地看着他,但眼里仇恨的火焰却燃烧得更浓烈,似乎不将这些羽林卫放在眼里。 紧紧握住手里短剑,一点要投降的意思都没有。 羽林卫士眼露阴光,冷哼了一声,“不说话是么。也对,但凡你有点良心,还认为自己是大明百姓也就不会干这事了。 眼下你已成瓮中之鳖,还不快束手就擒!” 女子彷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冷笑一声,有几分轻蔑地说:“我就没想着要活着回去,谈何束手就擒?” “那便战吧。” 羽林卫士轻轻一声提刀向女子冲去,女子提剑相迎,这名羽林卫士胜在力气,而她胜在速度,打起来胜败难料。 周围的羽林卫士都没插手,这首高手间的对决,外人随便掺和进去很可能就帮了倒忙。 两人缠斗数招,羽林卫士一刀将女子荡开,势大力沉的一击让女子连退数步。 羽林卫士有赞赏也有感慨地说:“姑娘好轻功,能把轻功练到如此写意的地步,姑娘天赋之高让人感叹。” “要打就打,哪来的废话!”女子目光凝重,手里的短剑抖了几下,硬接了几剑她也不好受。 “姑娘真是爽快人,可惜却是该死之人。” 羽林卫士大步踏前,心里暗叹了一声可惜了这奇高的天赋,手里的雁翎刀舞出一个半月朝她挥砍而去。 面对他大山一样压过来的攻势,女子顿时大惊,她刚要闪身躲避却又放弃了。 目的已经无法达成,再顽抗也没有意义,女子凄厉一笑,带着仇恨的眼神不甘心地看着羽林卫士向她冲来,默默合上双眼。 一阵寒风急扫而过,女子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脑袋还在脖子上,羽林卫士的一刀砍断了她的一绺头发。 他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冷冷一声:“拿下!” 霎时间十几把雁翎刀架在她脖子上,女子哼了一声把头转向一边,一副忠贞不屈的样子。 …… 消息在十分钟后传到乾清宫里,这个时候的朱由检刚要睡下。 朱慈烺死了之后,仅剩朱和浔这一缕血脉在世的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么拼了,他要活的更久。 羽林卫指挥使马啸鸣带着最先发现刺客的袁玉麒和解决刺客的那名羽林卫士过来禀报,朱由检在听完他们的叙说后沉默了很久。 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先是指着袁玉麒,“眼力不错,要是没有你那一嗓子世子危矣,赐你妻三品诰命,赐你黄金50两。” “谢陛下。”袁玉麒当即拜谢,今天他可是在皇上面前露脸了,对以后的升迁大有好处。 “好好干。” 朱由检点了点头看向制服刺客的羽林卫士,对他则没那么多话:“赏金50两。” “谢陛下。” 马啸鸣这时说道:“陛下那名刺客已经被装在铁笼里,如今就在殿外您要见见么?” “带上来吧。” 朱由检轻轻的一声,起身走到御案边的冰箱前,打开盖子里边有不久前才从酒醋面局地窖里取出来的葡萄汁。 他自顾自的倒了一杯,小口品了起来。 很快,8名力士抬着装着女刺客的笼子来到殿内,笼子很大,一看就是装狗的。 马啸鸣抱拳道:“陛下人犯带到。” “搜过身了没有?” “搜过了,没有危险。” “那你们就下去吧。” “是。” 马啸鸣三人缓缓退下,朱由检又让刘若愚和其他太监宫女都退下了,偌大的宫殿内只剩他们一男一女。 朱由检端着盛有葡萄汁的银杯来到笼子边,漠然的俯视着她。 他的目光很冷,女子的目光更冷,根本不怕他这一国之尊。 “朕要问你谁派你来的你也不会说吧。” “废话。”女子轻轻抚顺螓首乱发,露出一丝笑意。 朱由检也笑了,“朕也不在乎那个,想让浔儿死的人太多了,浔儿要是死了,朕也就不活了,到时受益人很多。 但朕死之前会把他们都带走,当然…” 说着他突然放低语气,“也包括你的主子。” 女子冷冷一哂,根本不把朱由检的话当回事,朱由检耸了耸肩,“就知道你不信,你们这些蠢货自以为行事隐秘,却不知道你们做的事都在朕的掌控中。 朕听说朕那位颇有人主之相的兄弟就养了好几个武艺高强的婢子,每天晚上朱府后花园都封锁,不许任何人进入,朱府传言那里晚上有鬼怪出没。 实际上,就是我那位好兄弟养的婢子们每晚在后花园里练剑闹得,娘们,你告诉朕朕说的对不对?” 朱由检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眼中的慌乱之色已被他尽收眼底。 女子此时是真的慌了,她们在后花园里练剑的事皇上都知道,岂不是说老爷身边有皇上的耳目,老爷的一举一动都在皇上掌控中? 她真慌了,连被羽林卫士包围时她都没这么慌乱,她死不死无所谓,要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老爷才行。 朱由检把盛有葡萄汁的杯子放到笼子前,颇为感慨的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们这些人都以为自己是朕是螳螂,自己是黄雀,这不就是蠢么? 你今晚来的事朕也早知道了,这是一场注定不会成功的刺杀,挡住你的那个羽林卫士,厉害吧? 他是高手,他要是挡不住你躲在暗处的另外两名高手会用自己的方式杀了你,你就真没点感觉?” 朱由检此时的样子就像是在逗弄一只宠物,宠物的反应让他想笑,女子眸光一黯,“杀了我吧。” “你该死,但有个地方能让你生不如死。” 女子眼神一凛:“你要送我进诏狱?” 朱由检没回答,对殿外喊道:“来人呐,把这女人的手筋挑断,流放美洲。” “是!” 一群甲士快步跑进殿来把笼子抬了出去,里边的女子大叫着:“暴君!暴君!直接杀了我啊?!” 第830章 隐瞒的消息 刺客被拖到午门外被太监们挑断手筋,她凄惨的叫声回荡在午门上空,一些小太监面有不忍,而很多在宫里待了几十年的太监们则是面无表情。 万历、泰昌、天启年间他们见过太多被杖杀在此的朝廷官员了,这个刺客还算好的,以她的罪凌迟都够了,被挑断手筋起码还能去美洲,至少命是保住了。 刺客事件深深刺激到宫中各卫紧绷着的神经,深夜时分,皇宫里大肆搜捕刺客。 已经睡着的宫女太监被叫醒,挨个核查身份,那名女刺客假冒的宫女在东六宫里一口枯井里找到了,根据仵作验尸这个女人已经死两天了。 也就是说,女刺客早在两天前就已经潜入皇宫行凶,杀人后化妆假扮那个宫女整整两天居然没人发现异常。 皇宫内大动干戈的时候,北京城东的朱由榔府邸内,在书房里。 一名女婢将皇宫内的动静报告给朱由榔,朱由榔盯着桌上的一盏油灯长叹一声,“没成啊,可惜一个忠仆了。” 紫禁城内在大动干戈说明事情没成,要是封锁北京那才能说明事情成功了。 “行了,今天的事就到这儿,这段时间先不要练剑了,我料想的该有锦衣卫上门搜查了。” “是。” …… 另一边,在欧洲东南部,正如张坊所说,经过一晚上思索的阿巴帕夏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奥斯曼帝国疆域再大,现在也都不是他的,现在就纠结割让多少土地出去没有任何意义。 双方达成共识的时候,在俄国战场上,回到国内的各国记者把自己的见闻编写成稿子送到总编辑那等待审核。 在其他国家的报纸发行的都很顺利,唯有在俄国,俄国的报社编辑们在看到记者们提交上的稿子后就意识到事情不对。 现在正是明俄两国开战的时候,他们得有不想活才敢这个时候发这么一篇报纸。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传不开的消息,当明军向明斯克城里投掷毒气弹之后,在城市南部投放的毒气弹顺风往北飘,明斯克城内的军民倒下一大批。 过了三个小时,等毒气消散的差不多了明军再从南部猛攻,喊杀声刚响起,城里的俄国溃兵打开城市北门,四散溃逃。 明斯克这座俄国西部重镇没费多大劲儿就被明军攻下,而俄国军方不让记者们如实报道的消息不知道怎么流传开来,街道上出现大批报纸。 在俄国控制下的很多城市都出现了报纸滥大街的情况,市民们睡觉前还算整洁的街道,等他们再醒过来街道上散满了飘乱的报纸。 报纸上明确报道了在明斯克之战前明军就已经对明斯克市民发出警告,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他们明军将会使用毒气弹攻城,让他们赶紧逃命。 同时还说了西欧各国的报纸早就将这个报道发布出来,只有俄国没有因为军方阻挠而没能发行,俄国军方要为在明斯克之战中死难的平民负责。 俄国地方官署马上反应过来,迅速派人上街收缴报纸,但因为报纸实在太多,仍有超过三分之一的报纸在市民手里。 在中世纪的俄国,底下那些农奴的意见不重要,城市居民的意见才重要,尤其是莫斯科市民。 他们不在乎明斯克失守,因为那里本来就是波兰人的土地,他们对那里还没有足够的认同感。 但俄国军方的做法让他们寒心,军方今天能封锁消息害死明斯克市民,以后明军打到莫斯科,军方是不是也会害死他们? 市民们自发来到街道上游行示威,火灾广场上挤满了示威人群,人们举着抗议牌,高喊着让阿列克谢给他们个解释。 甚至有人向里面投掷石块和自制的燃烧物要沙皇政府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沙皇卫队的士兵们手拉着手组成人墙将示威人群隔绝在外,他们后边有拿着铁制长矛武力威慑的卫士,一旦有暴徒闯过人墙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向那人刺去。 躲在书房里想图个安静的阿列克谢还是能听到外边传来的唾骂声,明斯克之战的陷落让他陷入深深的自我反思中。 是他做的有什么不好么? 他扪心自问,自己已经努力去做了,失败的原因似乎只能归结于悬殊的国力和两军装备的巨大差异。 毒气弹,他听过这个东西,曾经他并不在意,以为是像装甲车这样看着厉害,实际作用远没有看着那么厉害的东西。 可现在看他,他对明帝国的主观想法太多了,可就算这样他还是不打算放弃,俄国还没战败,俄军主力还在。 这是外面响起敲门声,一名甲士隔着门禀报道:“陛下,军事委员会的人都来了,等着您去开会。” 军事委员会是阿列克谢设立的战事指挥部,在战争时有着指挥其他各部为其服务的权利,是效仿明帝国的都督府和集团军指挥部弄的。 阿列克谢从椅子上站起,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又恢复往日那副气定神闲的君主姿态。 他打开门走了出去,在门外候着的几名武士分列两队跟在他身后,径直来到会议室外,推开门在所有人敬畏的目光中坐到了主位上。 委员们都知道沙皇陛下心情不好,却没想到沙皇陛下带来的武士们居然也跟着进了会议室,武士们分列站在墙壁两侧,宛如雕塑般目视前方。 他们不用说话,那股慑人的气势就让他们心胆惧颤,东西两线接连受到挫折,沙皇陛下怕是要杀人了,不知道谁是那个倒霉蛋。 阿列克谢微仰着头,深呼了口气,“曾经你们信誓旦旦的向我保证说要死守明斯克直到最后一人,当时我居然傻傻的信了你们的鬼话,现在呢? 开战不到半天明斯克就失守了,明军正向莫斯科杀来,你们谁能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 他的声音很冷,眼神更冷,凡是被他目光触及到的人都羞愧的低下头去,会议室内谁都不出声,外面广场上的示威声却清晰可闻。 此时此刻,那声音听起来简直就是死神的催命乐章。 第831章 一号命令 会议室里没人说话,阿列克谢冷着脸,他倒希望能有人说句话,起码能让他知道俄国军队还有敢说话的人。 他等了很久,都没人说话,他只能点人了。 “斯普林霍尔.贾尔斯。” 被他点到名字的俄国将军打了个寒蝉,赶紧起身道:“在!” “我要没记错的话,守卫明斯克的盖洛普.贾尔斯是你的亲戚吧?好像还是你举荐他到军部任职的吧?” 斯普林霍尔颤颤巍巍的点了个头,“是的。” “现在你那个好亲戚不知道死活,明斯克也丢给明国人了,你作为举荐他的人你不觉得自己该负点什么责任么?” “卑职识人不明,请陛下责罚。” “你是中将,你的分量足够平息外面那群市民的怒火了。”阿列克谢似笑非笑看着他,话中之意已不言而喻。 斯普林霍尔直接瘫坐在的椅子上,嘴唇一个劲儿的颤,口中念叨着:“卑职…卑职…” “来人呐!” 哗~ 阿列克谢一声令下,会议室两侧八名武士齐刷刷踏前一步听令。 “把贾尔斯中将带下去让他自决。” 有两名武士走到斯普林霍尔身后两侧,斯普林霍尔被他们架着出了会议室。 就这么轻易的杀了一个中将,其他将军们觉得脊背发凉,阿列克谢却笑了,哈哈的笑声让人觉得不那么紧张了。 “现在好了,我们可以平息市民的怒火了,他死的值得,现在我们要考虑的是如何御敌了,但在此之前我要宣布一条命令。” 说话间他打开面前的文件袋,从里边取出一沓文件让武士们分给其他众人,众人仔细看了起来,目光顿时凝重了起来。 他们一边看,阿列克谢一边说道:“明斯克失陷的消息传来后,朕想了很久,武器装备不是战场胜败的决定性因素,斗志才是。 我们的士兵缺少战斗意志,所以明国人能战无不胜。 他们可以在我们的城市里指着溃逃的俄军兵说这是用沙子堆出来的军队,为了改变这种情况朕派人拟定了这道命令。” 众人正在看的这道命令的名字为‘一号命令’,意思是无论付出多大人员伤亡,都要誓死保卫沙俄。 所有士兵不准后退一步。擅自撤退的军官和政工人员将被认为是“懦夫”和“叛徒”,并将遭到军法处置。 用军法约束溃散中的军队,将军们彼此交换着意见,阿列克谢的想好是好的,但光是能让士兵不跑就够了么? 阿列克谢从明军与北约的战争中学到了,武器装备不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决定性因素,却没从芬兰与沙俄的战争中学到,决定性因素是国家的总体实力。 如果莫罗佐夫在这,他会站出来反驳阿列克谢,他们是师徒,其他的将军们跟阿列克谢没那种关系,他们哪敢说话。 “既然都不说话,那我们就表决吧,今天要是能通过朕现在就向外面的市民们宣布这道命令,从今以后逃跑的俄国军人一律以军法处置。” 说完他第一个举起了手,其他人欲言又止,被阿列克谢的目光触及后也举起了手,参加会议的人全票通过。 “那好,这项法令通过。” 阿列克谢在文件上加盖了印章,此时一名武士走进来禀报道:“陛下,贾尔斯伏法了。” “很好,都跟我来。” 阿列克谢拿起印章,向门口走去,带着他的将军们来到走廊上,武士们拖着贾尔斯的尸体出来了,将军们看着十分钟前还活着的人就这么被勒死了,暗暗庆幸自己刚才没跟陛下唱反调。 阿列克谢把他们带到克里姆林宫外,站到火灾广场上的升旗台上,阿列克谢接过侍者递来的铁皮喇叭轻咳了两声,“各位先生、女士,请安静。” 他的声音对于沸腾的示威人群而言连点涟漪都算不上,沙皇的卫士们却听到了,他们用长矛底部狠狠砸着地面。 “安静!安静!安静!” 数百人一起喊,示威人群总算安静下来,阿列克谢这才道:“各位先生女士,我的名字叫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罗曼诺夫,现任俄国沙皇。 对于人们议论的消息封锁我已经派人调查,是斯普林霍尔.贾尔斯中将下令封锁的消息,10分钟前他已经引罪自裁了。 负责守卫明斯克的盖洛普少将现不知所踪,朕已经刚发布悬赏令谁能杀了此人谁就能获得500金币的赏金。” 人群顿时骚乱起来,人们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他们信阿列克谢的话呢?信才有鬼呢。 现在不管阿列克谢说什么他们都不信,听着都像是在推卸责任,但现在他们还能做什么?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沙皇陛下已经宣布让一个中将为这件事负责,他们再示威下去,再让沙皇陛下杀一个大将? 阿列克谢了解他们的心理,他们就是想要一个解释,现在解释给他们了,他们当然没话说。 接下来阿列克谢当着他们的面宣读了刚刚通过的一号命令,他声音不大但也能让一部分人听到了。 上万名莫斯科市民鸦雀无声的听他念完,念完后阿列克谢喊道:“这是个起点,在西边一些愚蠢的人争辩说,我们可以继续向东撤退,因为我们还有广大的领土、大量的土地、众多的人口。 并且我们总是有充沛的粮食,这些人是在自我安慰,他们试图用这样的理由为自己不体面的行为和撤退开脱,这些理由是彻头彻尾的欺骗,是虚假的,只能帮助我们的敌人。 所有民众、士兵、政客必须认识到我们的资源不是无穷无尽的,俄国国土不是荒原一片,上面生活着我们的人民。 我们放弃的每一片领土,都将增强明国人的力量,削弱我们自己,削弱我们的防御能力,削弱我们的国家。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必须根除所有说我们可以无休止撤退的言论,根除所有说我们仍然有巨大领土的言论,根除所有说我们国家十分富有的言论,根除所有说我们人口众多的言论,根除所有说我们有足够粮食的言论。 这些言论是谎言,是危险的,任何沉浸于自身国力强大的国家都将沦为他国殖民地,这是千万年不变的道理。 从今天起俄国军人要么战死,要被作为逃兵被自己人杀死,没有第三条路。” “好!” “我们就该这样!” “沙皇陛下万岁!” 莫斯科市民沸腾如潮,阿列克谢的演讲重新燃起他们的希望,让他们认识到,他们的沙皇陛下决心抵抗明国人直到最后。 看着因自己的演讲而激动沸腾的人群,阿列克谢心中重新燃起希望,这场仗俄国还有的打。 第832章 最坏情况 阿列克谢慷慨激昂的演讲着实鼓舞了莫斯科市民的抵抗之心,第二天阿列克谢的演讲内容就登上了莫斯科日报的头版头条,他的签发的一号命令的文本也刊印在第二版。 军报上也刊登了一号命令的文本,俄军士兵无论认字的还是不认字的都要听军官念军报上的一号命令。 这道命令对俄军的震荡不可谓不大,以前逃跑还能活,现在逃跑也是死了,还是作为逃兵被自己打死,这可怎么办? 士兵们表面笑嘻嘻,心里把拟定这条命令的家伙骂了个狗血喷头,那帮蠢货就知道在官署里高谈阔论,真该让他们来前线看看,不让逃跑,这是把他们往绝路上逼啊。 现在谁不知道明斯克是怎么丢的,他们这一点防护没有的家伙拿什么对付明国人的毒气弹? 东西两线的明军平均每天能推进八九公里,尤其是西线明军攻陷明斯克后他们距离莫斯科的直线距离才六百多公里,照这个速度再有三个月明军就能抵达莫斯科城下。 而在斯模棱斯克城内,明斯克陷落的消息也传到了这里,市民们对军方的信任度无限接近为零。 军方能卖一个明斯克,也就能在卖一个斯模棱斯克。 斯模棱斯克市政厅在派人收缴收缴报纸的同时还发布告示,说要远在千里之外的明军不会打回来,如果有人来攻,他们也将誓死守卫斯模棱斯克。 塞西利亚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就知道最坏的情况来了。 开战三个小时的就攻下了明斯克,明军伤亡不过二三百人,俄军像鸭子似的被明军追的到处跑。 这次的会议算是吹了,就算他把嘴皮子磨破了,乌克兰人和顿河哥萨克人也不可能帮他,更多野心家会趁此机会造反,最坏的情况已经来了。 他已经不在乎更坏点了,在消息传来的第一时间他亲自带人赶往钟离蕊一行居住的驿站。 护送钟离蕊来的一个班的明军士兵察觉到不对,迅速制服驿馆里的俄国仆役,把他们关在地窖里用一块铁锁封死。 尽管只有一个班的士兵,他们还是尽快控制住了驿馆的两个入口,正门和后门大门紧闭,驿馆二楼有火枪手埋伏着,轰天雷也已准备就绪。 他们已经尽量防守了,可包围驿站的俄国兵不下二三百个,俄国人一旦强攻攻陷这里只是时间问题。 塞西利亚站在大门前,任凭明军士兵的枪口瞄准他的脑袋,他相信钟离蕊要么早就跑了,要么就没打算跑,甚至没打算抵抗。 正如他所想,他在这杵了一会儿驿站的大门就开了。 钟离蕊只身一人走了出来,她穿着大明女子的曳撒裙装,浅紫色的衣服让她看着非常华贵。 就算脸上已经再难遮掩岁月雕琢的痕迹,看着还是那么端庄。 面对塞西利亚的冷静和他身后俄国士兵的铁甲森森,她依旧从容不迫的对他道:“塞西利亚大人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了,还带了这么多的士兵,要去妓馆你们走错地方了。” 塞西利亚微微一笑,“钟离大人何必装糊涂呢,你赢了,明斯克是你们的了。 你们赢了但你输了,我还以为你会提前给自己谋划好退路呢,就像在马德里那次。” “当时我活着很有必要,所以我必须想办法脱身,现在我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我最重要的人已经不在了,我死不死无所谓了。” 塞西利亚凑近了看她,直直盯着那双眼睛,“那你还出来干什么?” “想请你放过这些无辜的士兵,让他们安全的回到国内,我向您保证尽管他们人少,但如果您要强攻,他们会让您付出三倍于己的代价。” 塞西利亚不置可否的点着头,“我对他们没兴趣,你才是我的目标。” “如何处置我,吊死么?” “我很想那样,但是不行,沙皇陛下要你做人质,未来就算俄国战败,有你在手也能多点回旋余地,况且你也不孤单,哈伯德、贝拉米会跟你一道被押往莫斯科。” “好一个俄国。” 钟离蕊笑着伸手,马上有士兵过来要绑住她。 “免了,她要跑早就跑了。” 士兵拿着绳子退到一边,“是。” 塞西利亚做了个谦卑的绅士礼节,对路口的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钟离蕊款款一笑,在俄国武士的簇拥下走向路口。 …… 钟离蕊被俄国当局逮捕,随行人员被缴械遣送回国的消息很快传到勃兰登堡,勃兰登堡顿时炸了锅。 官员们义愤填膺,怒斥俄国人的所作所为,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俄国人的举动让勃兰登堡的官员们萌生出同仇敌忾之感。 消息很快传到前线诸军,钟离蕊作为西欧罗巴集团的首席执行官,士兵们大都听过她的名字,听到俄国人居然拘禁了她,对俄国人仇视情绪更甚。 只有一小部分人知道这一切都在钟离蕊的计划中,在前往斯模棱斯克之前钟离蕊就向北京写了一封信,要北京方面选派一个的德才兼备之人顶替她的位置。 欧洲方面军的军费尽是西欧罗巴集团提供的,每年还能为帝国提供一大笔税收,促进内部生产解决外部需求。 这样一个关键位置只能有皇帝指派人选,就算是她也无权决定。 此时的西欧罗巴集团就像一台自动化的机器,钟离蕊效仿内阁制度内部成立了一个董事会,首席执行官就是这台机器的维修工。 没人看着机器也能照样运转,机器运行出现错误首席执行官只要负责校正就好了。 集团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只要皇上不是派过来一个又蠢又笨的家伙就都能保证这台机器的正常运行。 另一边,乌克兰当局和顿河哥萨克人先后收到自己派去的使者被俄国人拘禁的消息。 这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有打了。 从地图上看乌克兰边境到莫斯科的距离比明斯克到莫斯科的距离还要近一些。 加上俄军主力都在西线战场对付明军,没准乌克兰人能在明军到来之前攻下莫斯科。。 第833章 最讲情谊 在大明,几乎贯穿了整个秋季的阴云终于散去了,大明帝国迎来了一年中的寒冬。 阴云刚刚散尽,京畿地区的湿气还没散去气温就开始骤降,不到半个月黄河以北各省温度降到了零度以下。 这死冷的天却又一点雪都不下,百姓们换上冬衣采购食物,一边抱怨这死冷的天还不下雪,一边抱怨市场里日渐升高的物价。 帝国在前线的几百万军队和在后方的几百万帝国团练兵都帝国奉养,将近一千万张嘴啊。 现在是战争状态,就算帝国拥有明属印度、东南亚和大洋洲、澳洲这四个产粮区,依旧无法阻止战争对普通百姓的影响。 但眼下的情况还不是不能接受,百姓们虽然抱怨物价,但还是能买够足够过冬的食物,无非是要穿着去年过冬时的衣裳罢了。 在帝国朝堂上,做了二十多年刑部尚书的史可法病重,上书请辞。 朱由检下令赐史可法蟒袍,黄金五百两,玉如意一对,东珠20磕,赐其还乡。 由其义子史德威带护着史可法回到扬州老家,他这一走刑部尚书的位置就空下来了,京中六部有资格成为刑部尚书的官员心思都活泛了起来。 一个个越发勤政表现,在这些人里只有朱由榔等少数人依旧照常处理政务。 朱由榔从来不把自己跟皇上的血亲关系看成是政治资本,他相信皇上也从来没把俩人的亲戚关系放在心上。 可就是在这刑部尚书位该航空出来的时候,共里边就来人了,来的不是锦衣卫,而是司礼监的太监沈洪。 司礼监的掌印太监是刘若愚,刘若愚直辖几个主事太监,刘若愚在皇上身边伺候的时候就是这些主事太监管着司礼监。 刘若愚休息的时候也是从几个主事太监里挑一个来伺候皇上,沈洪就是其中之一,他亲自来了这礼节可是够了。 朱由榔在听到此人前来赶紧在正堂准备香案,带着家人出来听诏。 沈洪小跑着来到正堂,笑着道:“朱大人好事啊,皇上叫您进宫去呢,还特意吩咐奴婢准备轿子,让您脚不沾地,直上玉阶呢。” 朱由榔有点懵,皇上这是怎么了?越老越糊涂了,终于意识到他以前薄待同族血脉了? 既然不是圣旨,朱由榔也放开了些,他问道:“沈公公,敢问皇上召我去所为何事啊?” “皇上的意思我们做奴才哪猜得出来的,不过我临来的时候皇上心情不错,正在养心殿里烧茶呢。” 朱由榔愕然思索,沈洪催促道:“朱大人别愣着了,赶紧出门上轿吧,皇上还等着呢。” “哦,哦,是啊。” 朱由榔从地上起来,跟家人吩咐了两句就跟着沈洪出门去了,在府门外,一顶由8名力士扛着的轿子正等着他呢。 沈洪亲自给朱由榔撩起轿子的帘帐,等他坐进去后,一甩拂尘高声道:“起轿。” 力士们扛着轿子轻快而平稳的进入紫禁城内,轿子一直来到乾清宫西暖阁外,沈洪在殿门外禀报道:“陛下,朱大人来了。” “进来。” 沈洪应了一声退到门边对朱由榔做了个请的收拾,朱由榔微微颔首走了进去。 刚一步入暖阁茶叶的清香味便扑面而来,朱由榔仔细嗅着,是普洱的味道。 走到暖阁里面就看到朱由检端坐在坐榻之上,面前放着两杯茶水,朱由榔叩首拜道:“臣朱由榔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同宗血脉,不必客气,起来跟朕一起喝一杯吧。” “微臣不敢僭越。” “朕让你坐到朕对面你也不敢?” “臣…臣遵旨。” 朱由榔坐到朱由检对面,他低头看着身前的这杯茶水,摸不准皇上的心意,难不成皇上要杀他? 朱由检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水径自饮了下去,“尝尝,告诉朕这是什么茶。” “是。” 尽管朱由榔已经猜出来这是什么茶,还是老老实实的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才道:“回陛下,这是普洱茶,该是前几年的陈茶。” “是啊,崇祯二十年的了。” 朱由检一边为笑着看他,一边用手轻轻旋转茶杯:“人上了岁数就喜欢念旧,知道朕为什么把你叫来么?” “臣不知,请陛下明示。” “因为你是朕的兄弟啊,朝中人都以为朕薄待兄弟,不讲血脉之情,恰恰相反朕是最讲情谊的,我们的那些叔叔伯伯他们养尊处优惯了。 他们已经成了攀附在帝国身上的吸血蠕虫,如果不铲除那终有一天帝国的血液会被他们吸干净,而你不一样,你有才华,长相颇有先祖之风。 朕若不是心里喜爱,也不会让你入朝为官了,这些年来你仕途顺畅,这是你的能力,但朕也给吏部打过招呼了,这是朕为你做的事。” 很棒的感情流露,可在朱由榔听来却显得那么虚伪,不知真伪的他仍谨慎的道:“臣弟谢陛下提拔。” “哎~” 朱由检摆了摆手,“还没说完呢你谢什么啊,朕记得你是天启三年生人吧?” “陛下记得不差,臣弟就是天启三年生人,那年冬天福建官兵在厦门附近打败荷兰兵船,扬我大明国威。” “天启三年,二十八岁。 过了这个年朕就42岁了,没几年活头了,朕的血脉唯有浔儿,假若浔儿夭折你便是朕血脉最近之人,你有能力替朕执掌大明。” 话说到这儿朱由检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朱由榔听得心潮澎湃,原来皇上一直把他当兄弟看,而且还有把他作为储君培养的想法。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也没什么,可从皇上嘴里说出来听着怎么那么假呢? 抬头望着朱由检脸上的笑容,那是真诚慈祥的笑,朱由榔突然打了个激灵,赶紧起身跪倒朱由检三步之外叩首道:“陛下龙精虎猛,浔殿下更是天眷之人定能平安长大。 臣弟入仕只想为祖宗基业进献绵薄之力,岂敢有僭越的想法。” 朱由检有些不高兴了,“你看看你动不动就请罪叩拜,咱们是兄弟,你要总这样咱们还怎么往下聊,起来,今日你我以平辈身份论处,无须拘泥于礼节。” “是。” 第834章 兄弟摊牌 从来不把兄弟情义当回事的皇上突然对自己这么好,朱由榔只觉得处处透着怪异。 这怪异的行为,难不成真是皇上老糊涂了? 他坐下之后朱由检又给他倒了杯茶,“茶放的久了越喝越有味道,人放的久了就越来越老辣了,你够老辣了,朱由榔,你可愿为大明储君?” “臣弟从无二心。” 朱由检呵呵一笑,“你有没有二心朕心里清楚,刚才的话都是朕随便说的,朕只是想想看当朕把你最想要的东西给你的时候你是什么反应。” 朱由榔心里一沉,看向朱由检的眼神渐渐变得惊惧,朱由检拍拍他的手背,“别紧张,我们是好兄弟啊。”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道禀报声:“启禀陛下,一个时辰前明贵妃在承德避暑山庄难产而亡,一尸两命。” “知道啦。” 朱由检吆喝了声,再看朱由榔时自嘲的笑了笑,“哎呀你说这,一尸两命,可悲啊。” 他笑的很开心,朱由榔却是冷汗直流,颤巍巍的问道:“陛下…何意?” 朱由检站起身来,看着殿外道:“朕派人暗中盯着所有可能威胁到朕的人,你就是其中一个,你和明若雪的勾当以为朕不知道么?” 朱由榔噗通一下跪倒在朱由检脚边,“陛下饶命。” “你计划让明若雪成为贵妃时可不是现在这个衰样啊,你很聪明,朕曾经有过让你做储君的想法,但你的所作所为实在让朕寒心。 你要明若雪成为贵妃,朕便遂了你们的意,你买通了给明若雪接生的人,让她们瞒报生产日期,朕让锦衣卫提前把她们抓起来,警告她们。 让她们在明若雪生育的时候把止血的药换成放血的药,一尸两命,以贵妃之礼下葬也不枉她侍候朕这么多年了。” 朱由榔越听越心寒,现在他什么想法都没了,只想活下去,一个劲的说‘陛下饶命’。 他这种人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想活下去,必要时甚至可以抛弃尊严,后人对朱由榔的评价是,此人遇事毫无主见,用人又不当,实在承担不起中兴重任。 朱由检转过身蹲下来,像看一只宠物似的看着他,“一直以来你不过是朕养的一个玩物,你却有颗怪物的心,还敢行刺浔儿,教朕如何饶你,来人呐!” 随着一阵甲叶碰撞的悉嗦声,四名甲士快跑进来听命。 朱由检站起身,“朱由榔豢养杀手欲行刺于朕,即刻拿下此人午门外杖杀,诛九…” 说到这他顿了下,他想说诛九族的,突然意识到要是诛九族的话,他也在朱由榔九族之内,便改口道:“诛杀其府中上下全部人等。” “是。” 四名武士上来制住朱由榔,生生把他拖了出去,朱由榔自知难逃一死便喊道:“朱由检,我的儿子跟你一样是太族血脉,饶他们一命吧。” 只听朱由检冷冷一句:“太祖血脉几十万,不差你家那几个。” “朱由检你薄情寡义,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喊声越来越远,朱由检把朱由榔没喝的茶水泼在地上,“自不量力。” …… 新任刑部尚书的人选定了,吴贞毓。 此人是崇祯十六年的进士,各方面才学也都够用,朱由检提拔他为刑部尚书是有点出人预料,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而朱由榔被灭门的事很快在朝野传开,这件事大臣们都有议论,却谁都没在公共场合提出来。 朱由榔被灭门的事早在他们预料之中,后嗣血脉稀薄的皇上没有任何理由把一个可能威胁到自己统治的平辈兄弟放在朝堂上。 但大臣们以为皇上会把朱由榔捧的高高的,再让他狠狠摔下来,只能说皇上又做了一件让他们意外的事。 这个时候,钟离蕊的亲笔书信随着返回帝国送去年税收的船停泊在天津港内,钟离蕊的书信加急送到紫禁城里。 养心殿里,朱由检看完钟离蕊的信后,心里五味陈杂,他能倚仗的大臣又少了一个。 钟离蕊这个时候被俄国拘禁,他上哪儿找一个能顶替她的人去? 他把信放到带锁的抽屉里,等着有合适的人选再拿出来,钟离蕊也说了她设置的董事机构足能保证集团的正常运行。 把钟离蕊的信放在最上边,又从底下取出一个蓝色的文件袋,把文件袋里的文件拿出来放到桌上编写。 一直以来帝国都有隐患存在,这个隐患就是明属印度,一直以来帝国对那里的统治都是以合作性质进行的。 与高种姓的一小部分印度人合作一起统治低种姓的印度贱民,从目前来看这种合作方式无疑是最好的,帝国获得了长久稳定的统治权。 高种姓的印度人得到了一个强大的帝国作为靠山,可以继续凌驾于低种姓的族人之上,这种通知却有一个致命的问题——宗教。 印度是佛教文化的发源地,帝国在那里推行道教文化并不是顺利,那些卑贱的印度人对道教文化并不感兴趣。 就连跟帝国合作的印度高种姓人群也从心里抵触道教文化的推行,只是嘴上没说罢了,宗教文化无法统一,从长久来看极有可能产生变乱。 这只是其一,其二是印度人口上亿,就算每年会累死不少劳工,他们人口还是很多,而且对中央朝廷并没有什么认可感。 朱由检想打造一个以汉民族为主体的大帝国,明属印度的印度人完全可以跟汉族拼一下人口,这是最大的隐患。 本来他不打算管,他有生之年能看到沙俄投降就够了,本来这件事他打算让慈烺去做,慈烺离世了,浔儿又小。 与其让变乱在自己死后爆发,倒不如趁着他还活着先把这个马蜂窝给捅了。 他现在所写的这个计划就是怎么捅这个马蜂窝,这份文件的加密等级是最高的,连刘若愚也只是知道有这份文件存在,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内容。 朱由检绞尽脑汁补充这份计划,这份文件一旦发行势必会引起满朝大臣的反对,现阶段务需保密。 第835章 耍花样 在欧洲,西欧各国闷声发展,对明帝国与沙俄的战争视而不见,在这几十年里各国经历了太多事情。 瘟疫、天灾导致的人口减少和粮食减产,各国至少要几十年才能恢复17世纪初期的实力。 欧洲人们没时间研究学问和艺术,就算是城市居民也要在温饱线上挣扎,社会进步处于停滞状态。 军费更是一削再削,反正他们也打不过明国人,奥斯曼人自己还乱着呢,没必要倾尽全国之力打造武力,只要能保证西欧地区的军力平衡就好了。 经济与农业,国家的两大支柱。 经济方面,西欧罗巴集团已经渗透进西欧各国的各行各业当中,在马德里街头,街道上大都是大明商人开办的店铺,他们从帝国海商那进货,雇佣本地人销售。 各国君主眼睁睁看着本国资本大量外流,却又无可奈何,明国商人实在太多,他们生产的商品也的确比欧洲人生产的要好。 又有明军的武力威慑,各国君主甚至连增加商业税都要考虑一下明国人的态度。 而在农业上,因为小冰河时期的影响,粮食减产。 要发展农业就只能多种田,种田就需要劳动力,大明生产的拖拉机太贵,是只有贵族老爷才买的起的稀罕玩意儿,普通的民众只能用人力耕种。 法国公社为了解决本国人口不足的问题,卡洛的智囊团给他出了一个主意,让法国公社吸纳北非黑人,给他们农奴身份。 如此荒唐的主意卡洛居然接受了,政令刚一传开,消息还没传到国外,本国民众先炸锅了,让他们跟卑贱的人一起在农场里耕种他们宁可死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普罗旺斯居民聚集到官署门前,对立面的人竖起中指并口吐芬芳。 民众举着抵制黑人的抗议牌发动大规模游行,他们的游行得到了一些公众人物的支持。 这让卡洛也犹豫了,可看到国家人口负增长的报告和屡创新低的财政收入,卡洛还是下令施行这道政令。 消息传到国外,欧洲各国一片哗然,主动打开国门让黑人成为法国人,卡洛的脑袋进水了么? 各国君主先是轻蔑,再是不屑。 想用这种办法解决人口不足的难题,这已经不是在玩火了,是在玩炸药。 法国公社愿意接纳黑人的消息很快传开,卡洛宣布愿意所有在维希法国的黑奴只要努力耕种,表现良好的就可以正式得到法国国籍。 法国黑人载歌载舞的庆祝,法国白人无法接受这样的政令,一些激进者来到街上打砸奴隶行,并对地方官署投掷燃烧物。 而在北非,北非的黑人像闻到屎味的苍想方设法要到维希法国去,甚至不惜强渡直布罗陀海峡到西班牙去,从南道北穿过西班牙再越过比利牛斯山脉。 d一路上冻饿死无数,黑人踩着他们同胞的尸体,不顾一切的要去北方,只要能成为地法国人,他们就可以摆脱奴隶的身份。 卡洛还不知道自己捅了怎样一个马蜂窝。 在欧洲东部,一号命令的实行的确有效遏制了俄军士兵逃亡情况,但也只是一定程度上的,去东年跟明军打仗一定是个死,到西边当逃兵1或许还能活。 此时大明西方集团军群遭到了他们攻入俄国境内最大的敌人——寒冬。 东欧平原的冬天比西欧更冷一些,早在入冬之前李定国就向勃兰登堡方面请求增添冬装,帝国有军事主义思想,在这战争状态明属荷栏的一切都要为西方集团军群服务。 几十万人的冬装要通过辎重兵运抵前线,今年的雪格外的大,辎重兵们在没过膝盖的雪地中跋涉,俄国冬天糟糕的地况让运输变得极为困难。 每天都有辎重兵倒在雪地里就再也没起来,几十万件冬衣一直到12月底才全部送到前线明军手里。 此时的明俄两军默契的停战了,明军是因为还没适应冬天的恶劣环境,俄军则是因为他们大批量装备的燧发枪在冬天打不着火。 明军要是趁这个时候发动攻势必然能取得不菲的战果,在东边,曹变蛟的东方集团军群在大雪中跋涉。 曹变蛟每天跟士兵们吃同样多的东西,好对他们的体力有数,在西西伯利亚的大雪是很阻碍行军,但并不是不能行军。 他希望在明年三月前彻底攻占西西伯利亚地区,在南方,由马祥麟率领的南方集团群在大雪中艰难前行。 以武力迫使一直不愿并入大明的大玉兹并入帝国,几十万大军向俄国发动攻击,这是大玉兹人想都不敢想的,而这还仅仅是明帝国三条战线中的一条。 大玉兹人就怕这条战线上的明军顺道把他们给收拾了,不得已选择并入帝国,作为夹在两大帝国中的一个游牧民族。 两大帝国相安无事的倒还好,两大帝国一旦打起来那夹在中间的大玉兹人就必须倒向其中一方。 俄国人连战连败,明军势如破竹,他们自然会倒向明朝。 即使是冬天马祥麟的南方集团军群的推进速度也只是迟缓了些,雪天行军士兵们怨声载道,但马祥麟心里清楚,他们要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以迅雷之势尽早迫使俄国投降,不然三百多万人在边境打仗,这场仗要是真拖个几年,会饿死很多帝国百姓的。 最重要的是俄国冬天漫长且寒冷,对俄国人来说这会是非常好的休养时机,明年开春要是还没拿下乌拉尔山脉,这场仗会变得非常难打。 他们的敌人是一个国家,一个人口过千万,还有工业基础的国家,一旦让这个国家进入战争状态,三百多万人将很难击垮这个国家。 历史的经验已经证明了,武器装备不是决定战场胜负的决定性原因,几百万军队要通过武力手段迫使一个人口大国投降是非常困难的。 马祥麟清楚这点,紫禁城的朱由检更清楚这点,为了加快战争进程甚至不惜动用毒气弹。 第836章 斯威特雷 在莫斯科,阿列克谢也知道这场大雪能给他带来什么,让无数农民厌恶的大雪现在却能让俄国获得休养生息的宝贵时间。 阿列克谢下发沙皇诏令号召俄国军民积极抗敌,俄国民众因为阿列克谢执政期间爆发的明俄之战,对阿列克谢的统治一直有所不满。 可现在既然已经打起来,加上这场战争的起因也不是因为阿列克谢的统治有什么不足,人们还是愿意支持他的。 当沙皇诏令传到地方,诏令中开出了优厚条件,保证参军有军饷,死了有抚恤金。 以此条件吸引了大批青年投身军营,漫长的冬季给了他们足够的训练时间,不至于上战场直接就去当炮灰。 俄国军工业也加大马力生产,在之前明俄两国关系还算不错的时候,阿列克谢从大明引进了一批蒸汽机,并加以效仿。 俄国的几座重要城市里都有用蒸汽机作为动力生产的工厂,这些工厂本来都是生产日用品的,现在全部征用来生产燧发枪。 在一场场战争中,俄军也取得过一些小范围的胜利,也缴获了一些后膛步枪,军方把后膛步枪拿给他们的武器专家看。 后膛步枪及精密的设计让专家们连连惊叹,有样品仿造并不难,问题在于后膛步枪的很多精密零件以俄国工业水平根本生产不出来。 除非让有经验的工匠手工打磨,这样还无法形成量产,俄国军方只能把缴获来后膛步枪分配给少部分精锐使用。 另一边,塞西利亚把钟离蕊、哈伯德、贝拉米三人都给抓到莫斯科来了。 阿列克谢知道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还是把塞西利亚降职处理,让他去大城市演讲征兵,与金融家们沟通拉赞助。 时间来到1652年1月25日,大明帝国的新年之时,身处前线的将士们连顿热乎的饺子都吃不上。 斯威特雷是西西伯利亚地区的一座重镇,这里距离乌拉尔山脉还有将近300公里的距离。 西西伯利亚实在太大,曹变蛟让弟兄们强行军了几个月还是没能完全控制这里,这里已经是中部战区的前线了。 在斯威特雷的主街道上随处可见几人一行的明军士兵,作为地处交通枢纽的重镇,被占领后有超过三千名明军士兵涌入城市。 士兵涌起来的半个月,这座城市就被他们吃空了,最先进城的士兵闯进民房肆意吃喝玩乐,当兵三个月母猪赛貂蝉,洋婆娘咋说也还是个女人,在冰天雪地里跋涉上百里的明军士兵也就不忌讳那么多了。 军官们也知道让士兵们在这种天气里强行军已经让士兵们怨声载道,在军纪上就不要求那么多了,士兵们吃的玩的都是俄国鬼子的,俄国鬼子又不是大明子民算不得扰民。 在斯威特雷的街道上,穿着纯白色吉利服,外罩白布的朱慈烜提着一把狙击式后膛步枪行走在被士兵们压实的主街道上。 他环视左右,这座城市是殖民城市,俄国人坐在这里弄得都是木屋,光是木屋还不够明军士兵居住,士兵们已经把营帐扎到主街道上。 士兵们在营帐外用雪水烧水,往烧好的水加点糖或盐,大喝一口能把流失的热量和盐分都补回来。 士兵们喝着热水看着朱慈烜的装束,在战场上像朱慈烜这样的狙击兵很少见到,他们装备让普通士兵为之羡慕。 夏天有吉利服,冬天有雪地吉利服,手里火枪上的瞄准镜能清楚看清一二百米外的敌人。 朱慈烜已经习惯了普通士兵有这种眼神看他,自从捡到这身衣服以来他已经完全适应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在战争中他遇到了其他狙击兵,从一个阵亡的弟兄身上得到了雪地吉利服,得到了补给,在城市里偶尔有宪兵过来询查他的身份,他也能应付过去。 在他雪地吉利服下的腰间上挂着几十块小铁片,这都是被他狙杀的俄国兵的军牌,是他的军功,他要带着这些作为给父亲的礼物。 他顺着主街道走到尽头,城市正中是原来俄国人的官署,现在成了曹变蛟的临时指挥所。 朱慈烜在距离正门两百步外的地方就被拦下来了,几个士兵警惕的将枪口对了他的腿,领头的军官指着他喝道:“站住!这里不许靠近。” “我要见曹都督。” “曹都督忙着呢,哪有功夫见你。” “有劳进去通报一下。”他从腰间摘下一大串俄国兵的军牌做成的挂件递了过去,“这是我的战功,应该能见他一面吧。” 几十块小铁片似的军牌编成的挂件让军官小小震惊了一下,这么多军牌,这小子得打了多少冷枪? “你等着。” 军官拿着军牌挂件走进官署,官署内的会议室里,角落里的火炉里烧着木炭和木头,木头爆裂的啪啪声清晰可闻。 曹变蛟正同他的军官们研究开春之后的作战计划,西西伯利亚平原早晚是他们的,从地图上看这一地区明军战线呈>字形,南北推进的较快,中部要靠后一些。 仗打到这个地步,俄军再坚守西西伯利亚已毫无意义,他们现在全力打造乌拉尔山脉防线。 参谋长苏角用指挥官指着乌拉尔山脉道:“我军侦察兵已探明,驻守乌拉尔山脉一线的俄军约有十几万,开春之后大概能有近30万,强攻伤亡太大。 我建议派遣小股部队从俄军防御不到的地方跨越乌拉尔山脉,南方集团军要是推进的顺利,则我们东西联合攻击乌拉尔山脉。 他们要不顺利,我们就和侦察兵一起攻击一处地方,这么长的一道防线总不能处处无懈可击吧。” 曹变蛟哈哈一笑,“难得啊,参谋长跟咱想到一块去了,俄国人认为咱们会全线进攻,把咱们当傻子了,由师长。” “在。”一名四十上下,浑身散发着彪悍气息的军官绷直了身子。 “你们师是山地步兵师,这件事我想就交给你们了,希望你们不光是山地打得好,雪地也打得好。” “是,保证完成任务。” “一二百人就够,多了也没用。” “是。” 此时一名警卫员在门外喊道:“报告!” “进来。” 得到准许的警卫员拿着用俄国军牌做成的挂件进来了,“大人,外边有个狙击兵,希望见您一面,这是他让卑职带进来的。” 曹变蛟接过吊坠,笑了:“嗬~这个兵挺能干啊,参谋长你看呢?” 苏角站过来道:“这么多军牌升个正连或副营都够了,战斗英雄,见见也无妨。” “那就见见,把他带来吧。” “是。” 第837章 国债券 指挥部外,得到准许的朱慈烜在门口交出身上的武器后,在警卫员的带领下走进指挥部,警卫员一边在前边走一边对他嘱咐让他等会儿不要乱说话。 朱慈烜一一应了下来,七拐八弯之后他被带到会议室里,所谓会议室也不过是个大点的屋子,朱慈烜第一眼认出正拿着吊坠把玩的曹变蛟。 曹变蛟放下吊坠对他道:“你要见本督,意欲何为啊?” 朱慈烜抱拳道:“卑职拜见大都督。”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属于自己的军牌递了过去,“卑职前日探查到一则机密情报想向大都督和苏参谋长单独禀报。” 曹变蛟没见过朱慈烜,可看到军牌上写着楚烜二字,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对身边人道:“你们先下去,苏参谋长留下。” “是。” 军官们纷纷退下,带朱慈烜进来的警卫员也退下了并关上会议室的木门,曹变蛟低头看着掌心的军牌,又看着朱慈烜,欲言又止道:“这军牌…” 朱慈烜摘下雪地吉利服的帽子,又摘下钢盔,露出了他相貌,轻轻地道:“就是我的,我,楚烜,曹都督也可以叫我朱慈烜。 我母端静皇后,我父崇祯皇帝。” “烜皇子殿下?!”苏角不可置信道,“你怎么?” 曹变蛟马上对外便喊道:“来个人去给我把郝摇旗叫来,老子有大事找他。” “是。”警卫员的声音隔着门传了进来。 朱慈烜自顾自的把钢盔放在桌上,解开吉利服的带子把吉利服也脱下了下,凑到炉边烤火,“说来话长,你们是坐下听我说还是继续站着啊,这事儿可长啊。” 苏角和曹变蛟俩人彼此相视,坐到椅子上,听朱慈烜说起他的经历. 第一次对别人说起自己这段时间经历,朱慈烜心里也不胜感慨,一次次濒临险境又在鬼门关前活下来,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曹变蛟和苏角两人听得一脸震惊,如此苦难就是一般将校也难以撑过去,皇子殿下非但撑过去了还在旅程中杀了上百个俄国人,不可思议简直不可思议。 听他说完的曹变蛟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俄国鬼子竟敢把我大明皇子当做奴隶卖到极北雪原上,殿下放心我这就派人找到那个奴隶行,灭了他们。” “那倒不用,咱大明军队杀过去的时候他们估计早就跑了,我来找你们是想换个身份,现在大军停滞不前,我也没处猎杀俄国鬼。” 眼前这个年轻人底气这么足,曹变蛟不敢怠慢道:“殿下先别说那个了,陛下还不知道您尚在人间见,您该去北京。 太子殿下几个月前离世了,陛下伤心欲绝,要知道您还活着,陛下一定…” 不等他说完,朱慈烜便打断道:“曹都督,你尽管派人来核实我的身份,但我还不想把我还活着的事让父皇知道,我希望能继续以士兵的身份参加完这场战争。” 他这么说曹变蛟就不怀疑了,于是道:“殿下您为国本,不能因自己的一时意气而将自己置身于危险当中。 殿下您现在的战功已经可以获得一枚骑士铁十字勋章了,你的荣誉已经够了。” 朱慈烜转过头直视他道:“如果我是大明未来的皇帝,我希望我能参加完这场战争,这或许是我唯一能亲身投入其中的战争。” 曹变蛟望向一边的苏角,苏角站出来道:“过段时间会有人来核实您的身份,确认无误后我们会把消息传到北京,我们不会阻拦您继续参加此次战争。” “可以。”朱慈烜走到地图边,苏角过来讲解他们下一步的战略。 …… 另一边的俄国人也在积极备战,进入冬天以后,总算能松口气的阿列克谢继续研究明朝制度,很多东西他现在还用不了却可以稍微改变一下。 他仔细研究了朱由检为什么能发动一场几百万人的大战,军费从哪儿来?军粮从哪儿来? 军粮是因为大明有多个热带产量区,这个阿列克谢没办法,而军费就是从银行里来的。 朱由检在百姓不知道的情况下挪用了他们银行里的存款进行战争行动。 如果所有明朝人同时去银行取钱,那朱由检肯定拿不出那么多钱,银行日常资金流动只占总存款数的十分之一不到。 剩下的十分之九,朱由检挪用了也不会有任何影响。这就是银行制度的好处。 阿列克谢早就想弄出银行来,只是自他即位以来,沙俄的问题出个不停,光适应付眼前的问题就让他心力交瘁。 等国事稍好了些的时候又爆发了明、俄之战,面对强大的大明帝国,阿列克谢艰难维持,更别精力搞银行了。 别说现在还在打仗,就是没在打仗,俄国民众的日子过的都紧巴巴的,哪有钱存银行呢。 俄国在扩军,扩军就需要军费,尤其是新兵的军饷。 新兵满怀热情地走进军营,要是连基础训练都没完成就拖欠军饷了,这送到战场上就又是一批逃兵。 为了解决军费不足的问题,阿列克谢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发行国债券。 俄国财富都集中在贵族手里,阿列克谢不能来强的,就想到发行国债卷来从贵族们手里获取军费。 尽管阿列克谢一再保证购买国债卷,将来一定能获取更大的收益,贵族们对此还是嗤之以鼻。 阿列克谢印了几个仓库的国债卷连十分之一都没卖出去,最后阿列克谢不得已亲自把贵族们叫来推销国债卷。 总算推销出了一部分,算是缓解了他的燃眉之急,阿列克谢却没注意到国债卷的发行让贵族们变得人心惶惶。 阿列克谢已经要预支战争胜利之后的好处来换取维持战争的军费了,俄国的胜利希望在哪里? 俄国贵族相当于大明国内的地主豪强一级,这一级的人要是与统治者不合就会使国家动荡,在外敌入侵时这个动荡就会成为更大的隐患。 贵族阶级已经与阿列克谢离心离德,俄国战败的隐患在此刻已经显露端倪了。 第838章 内忧加剧 以小部队寻薄弱之处跨越乌拉尔山脉无疑是一项非常危险的事,朱慈烜在听说苏角的意图后,主动请缨带着这支小部队跨越乌拉尔山脉。 流落雪原的这些年让他养成了坚毅沉稳的性格,就算面临再困难的情况他也会勇敢的去面对,苏角和曹变蛟劝不住他,找了个机会让他自己去了。 跨越乌拉尔山脉,危险程度不亚于从荒邈的雪原生存下来,朱慈烜还是去了。 另一边,在漫长的寒冬季节,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势的两个人分别忙着不同的事。 自觉生命进入倒计时的朱由检,每天除了正常处理公务外,就是把自己多年来的从政经验编写成书,他不能活到浔儿长大,至少能让自己的经验为浔儿所知。 至于北方的战事他一点都不担心,这场战争或许会持续近几年,但那绝不是因为俄军顽强,单纯是因为他们国土面积的广阔和北方寒冷的气候。 他相信自己的内阁和兵部会处理好这次的战争,更相信他委任的将军们会干净、利落的消灭一个又一个敌人。 而阿列克谢则是忙着处理扩充兵员之后带来的不良影响,首先是军费,冬天迟滞了明军的攻势,让他们有充足的资源扩充兵员。 300万明军的进攻,俄国至少需要一百万士兵才有挡住的可能,在战争开始前俄国或许有这么多兵,大部分都集中在贵族手里,阿列克谢所能掌控的只是很小部分。 随着西西伯利地区和原波兰东部,以及沙俄西南部地区的战事不利,阿列克谢需要兵权,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他不敢使用武力手段逼迫贵族阶级交出他们的权利。 在西西伯利亚地区失去了土地的贵族们给全体俄国贵族提了个醒,继续抵抗下去就会像那群东边来的乡巴佬一样丢掉土地。 大部分俄国贵族开始想办法联系明朝间谍,希望能在俄国战败前保住自己现在的领地、人口和财富。 一小部分忠于沙皇的贵族虽然尽了最大努力去帮沙皇,但他们对俄国将要面临的局势也不抱乐观的态度。 战争拼的是一个国家的综合实力,对经济势力的考验最为重要,阿列克谢大肆扩兵需要军饷,他发行国债卷只能解决燃眉之急,无法解决长远上的问题。 阿列克谢每天想的就是怎么弄到钱,每天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财政部长叫过来问昨天发行了多少国债卷。 每天处在这种环境下,阿列克谢的精神都快出问题了,就在这个时候俄国内部发生了一件极其糟糕的事。 在位20多年的东正教大牧首约瑟夫突发心梗离世,他的离世无论是在政治上还是宗教上的影响都很糟糕。 一些野心家甚至将约瑟夫的离世看成是一种神喻,神灵都在反对这次战争,甚至有人在私下里说出让阿列克谢尽快的投降的话。 尤其是在阿列克谢让尼康神父级阶梯约瑟夫成为东正教大牧首后,这种情绪上升为不满。 尼康是什么人? 本来应该去地方教堂任职的普通牧师,没有任何贵族背景和后台支持,俄国境内有几百个他这样的人,大牧首的位置论资排辈都轮不到他,就因为阿列克谢的支持就让他成为大牧首? 俄国内部的种种矛盾似乎都在这时显现了出来,以俄国现在的局面,就算明军不进攻了,只要把几百万军队往边境线上一摆,最多一年阿列克谢就会被拖垮。 …… 在大明帝国的养心殿里,朱由检在坐榻上眯眼听着工部向他汇报去年的工业设施和基础设施建设。 工业建设以修建工厂和铁路为基准,帝国的工厂多集中在北方,小冰河时期仍未过去,只有让流民走进工厂才能维持的北方长治久安。 到现在为止帝国有一千多间官营工厂,民间还有三千多间工厂,全部采用蒸汽机作为动力。 现在战争时期,超过一半的工厂都被帝国征用临时改为军用工厂,帝国也会给商人们一部分补偿。 “去年没什么问题,说说今年的计划。” “是。”新任工部尚书王霄节恭敬的应了一声,把手里今年份的折子送到刘若愚手里,让刘若愚送到朱由检面前的御案上。 朱由检眼睛睁开了一下,又合上了,他懒得再去看了,“你说就行。” “是。” 奏折里的内容王霄节早已熟记于心,马上说道:“陛下,今年工部打算修建工厂122间,另外云广铁路也可以动工了。 从明属印度押来奴隶39万,路上饿死了几万来人,剩下的也够前期修建所用,故而工部希望户部拨款107亿用以修建。” 御案后传来朱由检轻飘飘的声音:“107亿,够么?” 王霄节微微躬身:“回陛下,绝对够了,修建攻城最需要的东西一个是木材、钢铁和石头,另一个就是人了。 帝国不缺树木和石头,钢铁产量也足够修建铁路的,只是搬运比较困难,只要肯死人这些都不是问题。” “照你这么说39万奴隶不够,预计还要弄来多少奴隶?” “一二百万吧。” 朱由检点头表示可以,旁边的刘若愚把御案上的奏折拿到旁边小桌上,在小桌上摊开奏折,用皇帝的朱笔在奏折上写下照准二字。 而后将朱笔放归原位,将折子递给王霄节,朱由检像睡着了一样等他们交接完才说道:“需要多少奴隶尽管跟明属印度那边开口,但有一条,工程质量必须过得去,朕信不过印度人。” “是,臣一定严守质量关。” “你又不到现场监工,你管好你下边那群人就好了,还有什么事都一并说了吧。” 王霄节想了想道:“启奏陛下,去岁年末江西、湖广、浙江等地都有地龙作乱,浙江的白茂河更是被震塌了,工部正在拟定河道修复的折子,这两天就能送上了。” “那就先把修复材料才运过去,工匠也安排好,能几天干完的事别分好几个几天去做。” “是是是。” “行了下去吧。” “是。” 第839章 冰天雪地 偌大的养心殿,四面墙壁上都挂满了地图,殿内里除了必要的家具,剩下的都是折子了。 连放了二十多年的香炉朱由检都让小太监们搬出去了,唯一一个装饰品董其昌临死前献上的明王伏魔图。 搬出去的东西都拿去买了,朝廷之财取之于民,少用一些百姓就能过的好一些。 随着年纪增长,朱由检对金钱什么的再不看重,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一个安稳的大明交到浔儿手里。 现在他每天的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养心殿里度过,却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大部分折子都是让刘若愚念给他听。 他强迫自己学会放权,就算为了帝国,他也要保重身体,帝国现在的局面只有他能压的住。 他要是突然驾崩,这大明天下不知有多少人会跳出来造反。 明属印度、明属东夷、内外蒙古布政使司,新疆自治区,乌斯藏都指挥使司,以及因为慑于帝国武力才肯归附的大玉兹。 这些地方的人们还没有完全把自己当成大明子民,他不死,那些暗藏野心的家伙不敢跳出来,他要死了这些地方势必会乱腾起来,甚至连东南亚、太平洋群岛都可能闹腾起来。 越是庞大的帝国越是难以维持,他操劳二三十年江山,他不想自己死后这万里江山会散掉。 “若愚啊。” 就在刘若愚为他念户部呈上的去年年末江浙贪污大案的时候,朱由检突然轻轻叫了他一声。 “啊?” 刘若愚回过神,“万岁爷有什么吩咐?” “朕以为紫禁城里的下人似乎太多了些,该裁撤一些,你是宫里人的老祖宗,你意如何啊?” 刘若愚早就习惯了朱由检这种天马行空的思维,马上回道:“陛下,宫里的奴才的确多了些,但这紫禁城也大啊。 陛下若是裁剪奴才数量,紫禁城里这九千多间宫殿也显得冷寂,总得有点人气儿啊。” “朕听闻,宫中每年的脂粉钱就要换花费两个多亿,这还仅仅是一项开支,那些杂七杂八的加起来,加上宫人的月钱和私底下的走漏,那得多少钱啊,够朕养多少兵了。” 刘若愚歉然的笑了笑,“陛下训斥的是,奴才一定管好宫中下人。” “管好是一方面,该裁还是得裁一些的,宫中二十四衙门人手太多了,尤其是那些跑漏的,一定要揪出来严惩。” “是,奴才马上安排。” …… 小冰河时期的寒冬很容易酿成雪灾,非常考验一个国家的应急处理能力。 时间转眼来到三月份,黄河以北各省依旧没有一点冬去春来的意思,各省都蒙上了一层白色冬衣,各省都有雪灾发生。 很多年久失修的木质建筑扛不住积雪而倒塌,建筑里的人在睡梦中被倒塌的建筑压死,被积雪掩埋其中。 顺天府的宛平、大兴两个县受灾的情况最为严重,无家可归的百姓来到官府寻求庇护,天子脚下,官府不敢不救。 但地方官府能救的只是一小部分,官仓里的粮食都被皇上拿去养兵了,只能向大户借粮暂时支应。 顺天知府为了防止滋生民变一边赶紧从其他各县看看能不能抽调些粮食来,一边亲自来到宛平、大兴两县慰问灾民。 相比于黄河以北各省,山东、河南等地的雪灾也很严重,大明江山以秦岭淮河为界,南方的情况就要好很多了。 南方各省虽然也有大雪飘落,但还不足以酿成雪灾,尤其是扬州等东南地区,天空飘落的雪花让东南大地更具诗情画意。 …… 大兴县城外,一行千余人的甲士护着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来到县城外。 这支队伍有穿着赤黄色军服的锦衣卫骑兵在前开路,中间是大队披甲士护卫的马车,后边跟着三百多名火枪手,头盔上的两道白色闪电无声昭示着他们的身份。 如此庞大的队伍居然只护送一辆马车,不仅仅让人想知道马车里座的究竟是何人。 当值的团练兵看到这么大的阵仗知道这是来大官,连阻拦都不敢,赶紧进城禀报,车队缓缓进入城中,马车旁边的一名年轻骑士催马上前大喊一声:“停!” 整个队伍顿时停下,前军的锦衣卫骑兵们也勒住战马在原地等候,驾驶马车的是一个满鬓白发而颔下无须的老者。 老者跳下马车,从马车上取出脚蹬摆在车边,他就是刘若愚。 马车的车门开了,穿着赤色龙纹袍的朱由检在刘若愚的搀扶下下了马车,马车上又下来了一个三四岁大的孩子,这是朱和浔。 朱和浔之后,袁崇焕也下来了。 朱由检拉着孙子的小手,在没过脚脖的雪中向前行走,刘若愚和贾项两人一左一右的跟在他身后两侧,袁崇焕则在他后边。 周围建筑的屋顶上全堆满了积雪,偶尔能见到几座倒塌的房屋,很多无家可归的百姓扶老携幼的蜷缩在街角,还有些人已经倒在大雪之中。 朱由检牵着孙子的小手走到一个仰面倒在雪中的女孩子身边,贾项赶紧拦住他,“陛下,此人不洁,万一…” “让开。” “是。”朱由检轻飘飘的一句让开让贾项不敢多说话,赶紧让到一边。 朱由检蹲下身子给这个倒毙的女孩翻了个身,这个女孩也就十二三岁大,一张清纯的小脸因寒冷冻成了青紫色,她表情很甜美,似乎是在温暖的家中睡着了一样,只是这一睡再不能醒来。 朱由检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站起身来环视周围,那些没死的百姓们满脸畏惧的看着他们这一行人,朱由检怅然若失。 这就是他的大明么? 他听说宛平大兴两县受灾严重,趁着今天精神不错带着浔儿来到大兴县瞧瞧,他希望浔儿能有一颗慈爱的心,可看到的这一幕让他心情沉重。 “天哪,受灾如此严重。”袁崇焕也跟着感叹,这里的大雪已经跟内外蒙古的冬天差不多了。 朱由检看着的倒了一地的灾民,仰头大喊:“大兴县令干什么吃的,竟然能冻死这么多人。” 第840章 大兴雪灾 愤怒的吼声回荡在大兴县城上空,眼前的景象让他想杀人,饥寒而死的百姓倒满了大雪之中,这是地方官无可推卸的责任。 “来啦来啦。” 朱由检正在气头上的时候,身穿七品官府的大兴县令卓俊捷在几名属官簇拥下小跑而来,隔得老远他就看到锦衣卫的高头骏马。 能有这种排场的肯定是封疆大吏,他还没等靠近朱由检,隔着几十步就被金吾卫拦了下来。 他离着几十步对朱由检喊道:“下官大兴知县卓俊捷,敢问是哪位上差驾到?” “把他带过来。” 朱由检一声怒斥,两名金吾卫一左一右的把卓俊捷架到朱由检跟前,卓俊捷看清眼前这个老者身上的衣服居然绣着龙纹,顿时肃然起敬,跪下道:“臣大兴知县卓俊捷拜见陛下。” “朕听闻入冬以来北方各省雪灾频发,以宛平、大兴两县为最,今日朕偷得闲暇来到大兴一看。” 朱由检指着倒了一地的百姓,对着他道:“朕把一县百姓交给你,你就这么治政,死了这么多人,你该当何罪?” 卓俊捷忙解释道:“陛下,此非臣之过也,受灾百姓少说也有七八万人,七八万张嘴要大兴喂养,大兴官仓里的粮食早就被兵部调走了。 兵部调粮的公文还摆在臣的案头,随时可以取来给您看,官仓空空如也,臣向县中大户借粮勉励维持,臣尽力了。” 他说的言辞恳切,目光也很诚挚,一般人看到他这副样子心里的怒气十分也去了七八分。 但是朱由检早就不是那个看人表情决断事情的少年天子了,既然卓俊捷跟他说没粮,那他也不问粮了,话锋一转道:“那这倒了一地的人你是看不见么?你就让他们这么倒在地上?” “陛下,臣也没办法啊,城里多余的民房都用了,实在没地方给他们住了。” “朕不想听那些解释,朕问你你住在哪儿?你有地方住就没有地方让这些的百姓住?你身为此地知县,几十万百姓的父母官,你就这么对待你的子民?” 卓俊捷一脸难色道:“陛下,臣住在县衙后堂。” “那就把县衙腾出来!!!” 朱由检咆哮着道,刚咆哮完赶紧捂住胸口大口喘气,朱和浔在旁边摇晃他的手臂,“祖父别生气,别生气。” 把皇上搞成这样,卓俊捷匍匐在地瑟瑟发抖,朱由检咳嗽了好了一阵才缓过来,旁边的刘若愚眼尖的发现朱由检的嘴角流淌出一点血痕。 他心里一沉,朱由检不动声色的用袖子擦去嘴角的一点血迹。 指着卓俊捷道:“把县衙腾出来,也让县城里的那些大户开门收纳灾民,谁敢不接纳灾民,不给灾民饭吃,抄家,极刑! 没有粮食朕给你调,房子不够朕给你弄军帐,总之大兴县再冻死饿死一个人,你就带着家小去美洲过日子吧。” “臣遵旨,臣现在就去安排。”卓俊捷恨不得现在就从皇上面前消失,他庆幸自己平时没有贪污受贿的行径,不然今天这脑袋就保不住了。 “滚吧。” “是是是。” 终于能走了,卓俊捷忙不迭的从皇上眼前消失,刘若愚扶住朱由检,“陛下外边冷我们回车里吧。” “不回去。” 朱由检推开刘若愚的手,回头喊道:“所有随行卫士全部上街帮助救灾,把百姓抬到大户人家里去,敢有不从立斩。” “是。” 贾项抱拳领命,吆喝着让随行军士上街帮着救灾,一千多人的队伍除了少数人跟随朱由检身后外,其他的都去帮着救灾了。 士兵们扶老携幼,把受灾的百姓或搀或扶到大户人家家里,漫天大雪,街道上也没有商铺开门,寻常百姓家中自然也是大门紧闭。 军士们上去敲开门时说要把一部分灾民安置他们家中时,没受灾的百姓自然不肯答应,当士兵们亮出雁翎刀示意他们敢杀人之后,这帮家伙立刻就老实了。 街道上刘若愚跟着朱由检来到一处施粥棚,棚子周围的百姓更多了,刘若愚喊道:“父老乡亲们,皇上来看大家了。” “皇上来了!” “真是皇上啊啊。” “草民拜见陛下。” 朱由检的到来让灾民们重新燃起生命的希望,还能动的人想要跪拜,动不了的也坐直身子要拱手行礼。 看着身处饥寒当中的百姓仍要向他行礼,朱由检心里一阵抽搐,他对百姓们拱手道:“各位大兴县的父老乡亲,朕听闻大兴遭了雪灾来看看。 大兴的惨相朕已经看到了,朕向你们保证从现在起不会再有人饿死,朕已经让县中大户开门接纳,官府设立的粥棚你们尽管来喝,粮食的问题朕来解决。” 朱由检虽然才四十多,但因为常年操劳让他的身体状况跟50岁的人差不多,他的声音只能传几十步,在这个距离内的灾民们听到了他的话顿时大喜。 一个老人拄着拐杖艰难的站起来,对后边人喊道:“父老乡亲们,皇上给咱们安排了吃的和住的地方。” 灾民们口口相传,很快传的人尽皆知,很多还能动弹的灾民凑过来想看看皇上的龙颜,很快朱由检身边为了一大群叩首行礼的灾民。 “父老乡亲们,快起来吧。” 朱由检拱手行了一圈的礼,灾民们还是不愿意起来,朱由检走到之前替他喊话的老者跟前,双手将其扶起,“老人家跪不得,《大明律》载有明文,年过七旬者见官不拜。” 能被皇上亲手扶起,老者显得很是惶恐,“皇上您不是官啊,您是真武大帝的转世,草民们拜的是神啊~” “哈哈哈。” 朱由检被他逗笑了,“成祖爷才是真武大帝的转世呢,朕跟你们一样都是肉体凡胎,只是祖上有德创下了大明江山。 父老乡亲们都起来吧。” 朱由检又吆喝了声灾民们才起来,朱由检看着老者,老者穿着破烂的布袄,看着衣服的样子最少也穿五六年了。 “老人家今年多大了?” 能跟皇上挨的这么近,还能被皇上问话,老者紧张的连头也不敢抬,“回陛下,草民是万历九年生人。” “万历九年的…” 朱由检思索着万历九年到现在究竟是多少岁了,万历朝跟崇祯朝虽然离得很近,但中间还隔着两个皇帝。 旁边的刘若愚忍不住道:“老哥哥,皇上问的是你今年多大岁数了,没问你是哪年生的。” 老者茫然道:“我也忘了。” 朱由检心算了半天也没算明白,呵呵一笑道:“来啊,给老人家端碗粥来。” 他一声令下,一名金吾卫跑到施粥棚里舀了一碗来,双手送到朱由检面前。 朱由检接过碗,看到里边的粥后,刚有点好转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下来。 “真是清澈见底啊。” 他当着灾民的举起粥碗,一点点把汤水倒了出来,汤水倒光了把碗递给贾项,“数数里边有多少米。” 贾项接过碗数了两遍,“陛下,有17粒米,9粒稻壳。” “这种粥能救得了谁。” 朱由检走到施粥棚,粥棚里大锅里虽然已经沸腾,却看不到半粒米被推到面上。 这都不用去舀,光看也知道这根本算不得米粥,说是米汤都勉强。 拿起锅边的木勺往锅底舀了一把,堪堪舀出一勺米。 “可恶。”朱由检把勺子扔到锅里,对叩首在地的熬粥小吏道:“朕让你们施粥者赈济灾民,你们就这么混弄啊?!” 小吏瑟瑟发抖,“回皇上,这…这都是二老爷,不,是县丞大人说的,说粮食有限让省着点用。” “放屁,从现在起每锅里再加五斤米。” “陛下,今天的米都派光了。” 朱由检眉头青筋暴起,指着小吏身后那堆的一人高的粮袋道:“那是什么?” 小吏回头看了眼说:“回陛下,那是明后天的粮食。” “朕让你现在就放!” “可二老爷说…” “去尼玛的二老爷,朕让你加米你跟朕说二老爷是吧,贾项。” 贾项铿锵上前,抱拳道:“在!” 朱由检指着小吏道:“即刻抄了此人的家,你不是把你二老爷看的那么重,以后你就带家人去你那个狗屁二老爷家里住去。”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奴才这就加米。”小吏不再多言,赶紧吩咐手下衙役加米。 贾项望了眼朱由检,见朱由检没什么反应就退到一边。 衙役们打开粮袋,把冷冰冰的米倒进锅里,如朱由检吩咐的那样每锅加五斤锅里顿时就有分量了。 “皇上万岁~” 灾民们欢呼着,他们早该喝到筷子插而不倒的粥,现在把他看作是皇上带给他们的。 朱由检脸色阴沉如旧,对小吏道:“去把你们二老爷给朕叫来。” “是。” 没一会,小吏搀着一个穿着8品官衣的男人过来,男人身形微胖,红扑扑的脸上带着醉意,走路都不稳。 见他这幅德行,哪个上官的脸色好的起来。 小吏扶着县城来到朱由检身边,小吏使劲儿想让县丞站稳,他却还是摇摇晃晃,“二老爷,这是1皇上啊。” “皇上?” 县城打眼瞧了眼朱由检,看到朱由检衣袍上的龙纹,嘿嘿的傻笑起来:“还真是…嗝儿…皇上啊…嗝儿。” 小吏歉然道:“皇上,二老爷为了从那些大户那儿借粮,少喝了几杯。” 县丞一摆手,不服气道:“不少了,少说也得有七八两了吧。” 朱由检:“……” 颇具乃父之风的贾项上去一拳攒住县丞的衣领,手臂猛地发力把县丞甩到雪地里,县丞仰面倒下,他拿起摔落的发冠戴在头上,迷迷糊糊的指着贾项:“你是谁?敢打老子。” “打的就是你个不长眼的东西。”贾项骑在县丞身上,碗口大的拳头就往这家伙的胖脸上招呼。 朱由检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对小吏道:“大兴雪灾,受灾民众数以万计,县丞不思赈济灾民,反与县中大户饮酒作乐,其罪难容。 着即罢免官身,押入诏狱论罪,严惩不怠。” “是。” 马上有金吾卫过去把贾项从县丞身上拉开,当着灾民的面摘下他的发冠,脱下他身上官衣、脚上官靴。 几个金吾卫上下其手,很快身上就剩一身白色里衣的县丞被金吾卫们拖走。 锅里的粥逐渐沸腾,咕噜噜的冒着热泡,朱由检守在锅边亲自给灾民们舍粥,看着一个个冻得发抖的灾民,他对这次雪灾中地方官的处理态度不满到了极点。 大兴知县卓俊捷都不敢在他面前露面,朱由检在大兴县待了一天,顺天府的大小官员倒是有一半跑来大兴了。 皇上跑到大兴来,这是谁都没想到的,有朱由检在,顺天府的办事效率格外的快。 顺天府积极联系户部、工部,仓促之间筹集不到粮食朱由检就把即将发往东西伯利亚的军粮截留下来,优先供给受灾的县。 朝廷每年批给军队的粮食够多了,少吃几顿也饿不死人。 民房不够,士兵把军帐搬来,士兵们冬天用的军帐都是加厚的,保暖性非常好,冻不死人。 驻守在北京郊外的几个警备师也被朱由检调来清雪,数万名士兵分散在一个受灾的县,每个县只有两三千人扫雪。 百姓们看着朝廷的兵把一袋袋粮食扛进城,在空地上架起大锅煮粥,一切又充满了希望。 士兵们把倒塌的建筑残骸清理出来,把被压在下边已经冻成冰棍的尸体抬到空地上安置好。 北京城里各大报社听到皇上去大兴慰问灾民了,也赶紧跑到大兴来,尽管他们可能不会见到皇上,可皇上来到大兴慰问灾民本身就是一个大新闻了。 记者们在大兴县见到了灾情如何,将其如实报道出来,随着报纸的宣传,很快人人都知道大兴有个混蛋县丞。 北方各省遭受雪灾的新闻更是广为流传,一些大户人家主动向受灾的县城捐献粮食和被褥。 朝廷各级官吏尽心救灾,等大兴的百姓安顿的差不多了,朱由检才返回紫禁城。 第841章 内忧外患 在大兴看到了他的子民在冰天雪地里受苦的画面,朱由检心里刀扎似的难受,在大兴县他打从下了马车就没再回去过。 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在外面冻了一整天又走来走去,当晚回到紫禁城的时候还没什么事。 第二天就病倒了,高烧不退,张皇后来到乾清宫照顾他,降温的冰巾换了一条又一条,急坏了宫人和太医院的将太医们。 朱由检第一次因自己生病而放弃早朝,以前他就算生病也不会耽误早朝,最多是早朝上他少说话而已。 现在居然能因病辍朝,朝臣们心里又担忧起来。 之前董小宛病了,死了,朱慈烺病了,也死了,现在轮到皇上了。 万一皇上挺不过起来,连唐诗都没学完的朱和浔岂能担负帝国重任? 幸好,朱由检的高烧持续了两天便退了,朝臣间的恐慌却并没被压下去,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皇上的脸色是越发憔悴了。 朱由检这一病,像是又老了好几岁。 …… 时间转眼来到五月,大明北方各省的大雪终于消融了,路面也已风干。 在西北方的东欧平原上却又是另一番情况,冰雪虽然消融了,但雪水并未风干。 中世纪欧洲各国的基础设施建设都很差,法国、西班牙的情况能好一些,经济本就不太好的俄国就很糟糕了。 冰雪消融后,路面成了烂泥坑,人在上边行走都很困难,更别说自行车和装甲车了,这种情况对俄军有利,对明军不利。 明军也没趁这个机会进攻,没了机动化步兵师的协同,强攻伤亡太大。 在俄国东部的乌拉尔山脉的指挥所里,莫罗佐夫期盼了几个月,终于得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兵员补充,虽然他手里的兵力分散开让显得捉襟见肘,但你总比之前强的多了。 在铺着柔软波斯毛毯的木屋里,莫罗佐夫围着战术地图思考着战局,冬季迟滞了明军的进攻,给了他补漏的机会。 他不算身经百战的将军,却也能选贤任能,什么人适合做什么事他心里都有数。 他现在担心的还是南方,乌拉尔山脉以南有几百公里的平原地带,他担心明朝人的南方集团军群会突破那里,但他也办法。 他们的兵力太少,要防守的地区又太广阔,他只能干看着而无可奈何,作为俄国东部职位最高的指挥官,莫罗佐夫对这场战争的胜负也不抱什么侥幸。 这场战争唯一的变数就是朱由检,如果朱由检早点死,这行战争对俄国而言就还有希望。 他从没这么迫切的希望一个人快点死,跟他有他同样想法就是克里姆林宫里的阿列克谢。 这一个冬天,他想方设法也没能凑够军饷,十个新兵走进军营能出来的只有六个,再送到战场上,战场上恶劣的环境又让他们毫无斗志。 刚走出新兵营的俄军士兵因为军部拖欠军饷,本就有所不满,再到恶劣的环境里驻守,没准哪天明军又打过来了。 他们的情况还是好的,阿列克谢为了让他们坚持完训练把钱都用来给他们发军饷了,老兵的军饷到现在还没着落呢。 在眼下这个世道,阿列克谢根本不能指望士兵们单凭爱国热情来发电,士兵们也有家人,许久没有见到家人的士兵又拿不到军饷,军队内部矛盾也很紧张。 新兵进到军营是最容易被欺负的,如此恶性循环,一号命令业限制不住越来越多的逃兵。 俄国后方同样不安分,漫长的寒冬和高昂的物价让底层的俄国民众已经吃不上饭了,斯模棱斯克、图拉、乐热夫、加里宁等地都有民众暴动,杀死贵族的事情发生。 连贵族们的私人武装也因为很久没拿到薪水,而加入暴动行列。 暂时没有领地危机大贵族们也都跟明朝派来的间谍们联系上了,只要明能保证在俄国战败后他们的领地和财富不受损失,贵族们愿意与明军合作。 俄国疆域虽然广阔,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对付,内外矛盾重重,似乎只剩阿列克谢这一根木头在支撑沙俄。 在克里姆林宫的卧室里,阿列克谢坐在椅子上的,让妻子玛丽娅为他梳理头发。 说是梳理,实际上就是整理掉了的头发,沉重的政务的巨大的内外压力压的阿列克谢喘不过气来,脱发的症状越发严重。 幸亏他还能年轻,要换成个中年人在他的位置上,现在肯定已经谢顶了。 玛丽娅轻轻为丈夫挑出脱落的头发,作为妻子她清楚丈夫现在面临什么样的压力,阿列克谢已经没睡一个好觉了,整天为钱和粮食发愁。 今年一月份的时候俄国国库就已空空如也,阿列克谢只好下令追加征税,同时因为金银货币紧缺,俄国历史上首次开始发行铜币,一个国家因为缺钱而发行货币,只会导致通货膨胀。 受战争影响,通货膨胀增长很快达到数十倍,莫斯科城中民众也开始武装暴动,史称‘铜币暴动’。 阿列克谢费了好大劲才平息暴乱,玛丽娅为了帮助夫君,联系她的家族——米洛斯拉夫斯基家族。 曾经最疼爱她的爷爷这次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她的请求,还要她跟阿列克谢保持距离。 玛丽娅知道连她的家族都不支持阿列克谢了,俄国内政真到穷途末路的时候了。 “陛下,真没办法了么?”尽管心里知道答案,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阿列克谢微微一笑,抓住妻子的手,“朱由检曾说过一句话,我一直将其奉为经典,他说未来战争的胜败取决于一个国家的综合国力。 国力较弱的一方或许能凭借先手优势取得一段时间的胜利,一旦战争拖得久了,最终胜利的一定是国力强的一方。 我们不得不承认,这场战争我们已经打不下去了,我们在明国的间谍说明国物价涨的很厉害,却还没到激起民变的地步,我们输了。” 玛丽娅从没听不过阿列克谢说出这么颓废的事,她想说点什么激励他,可她能说什么? 就是把她的家族都卖了,也不足以让阿列克谢将这场战争支撑下去。 “我已经派人把钟离蕊带来,我们该投降了…” “陛下,真的没办法了么?” “能有什么办法。” 阿列克谢走到床边,望着远处的街道行人,目光幽幽的道:“我们的人民再受苦,再这么下去暴动会越来越多。 国内贵族早就抛弃了这个国家,他们巴不得明军现在就打进莫斯科,好给你们当顺民,他们都该杀。” 说着,他握紧了拳头。 第842章 礼遇有佳 钟离蕊、哈伯德、贝拉米三个人被带到莫斯科后遭到了不同情况的对待。 在俄国人眼里哈伯德、贝拉米代表的都是造反的草原人,因为外部情,沙俄无力剿灭他们才对他们做出让步。 承认他们是一国,但骨子里还是瞧不上他们,他们被带到牢房里。 而钟离蕊并没有受到虐待,尽管俄国底层民众恨透了她,很多官员也反感她,但贵族势力努力要保护好她。 阿列克谢也反感她一个女人作为政客斡旋于欧洲贵族之间,但就政治而言他也承认钟离蕊是个优秀的政客,很多人被她耍的团团转。 因为俄国目前糟糕的状况,阿列克谢在克里姆林宫里挑选出一间宫殿让她居住,没有他的手令任何人不许进去打扰钟离蕊。 钟离蕊如果有什么要求,宫中女仆都要尽量满足。 被带到莫斯科的这段日子,钟离蕊每天好吃好喝,不用为繁多的政事忧心,不用揣度他人的意图,闲下来的她甚至还养了一只一个月大小雪橇犬。 每天这么待着,脸上的皱纹都平和了许多。 侍卫要把她带走的时候,钟离蕊正逗弄小雪橇犬玩呢,看到侍卫过来她只是不轻不痒的来了一句:“终于结束了。” 然后被侍卫们带到阿列克谢的卧室,再次见到阿列克谢,他的样子让钟离蕊惊讶了下。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阿列克谢今年才23岁,就已经少白头了,这点倒是跟他们的崇祯皇帝很像。 阿列克谢坐在沙发上,他的妻子玛丽娅像女仆似的站在他身后,阿列克谢看了眼他对面空着的位置示意她可以坐下。 钟离蕊坐到她对面,带她来的侍卫缓缓退下并关上房门,钟离蕊倒是一点不见外坐下就用小桌上的咖啡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品尝了起来。 纯手工研磨的咖啡不加一点糖,品尝起来苦涩的味道中带着几分醇厚。 阿列克谢就知道她不会主动开口,这是个很善于揣摩人心的家伙,他心情低落不想跟她勾心斗角直接问她:“就你对崇祯的了解,如果我投降我会是什么下场?” “会被带到北京软禁起来。” 钟离蕊漫不经心的说着,实际上她心理也发虚,根据她对朱由检的了解,朱由检是个从不考虑被异族民众情绪的人。 就算是主动投降,阿列克谢多半也会被关到獐子岛监狱去。 阿列克谢嗤嗤一笑,“但愿如此吧,女士,我想放您回去,告诉你们的皇帝俄国愿意投降,不是因为你们在战场上战胜了我们,而是败给了你们的国力。” 钟离蕊端起咖啡,抿了口道:“就像你们跟芬兰人那样?” 阿列克谢回以一笑,既不反驳也不表示赞同,钟离蕊道:“你的条件呢?” 她了解阿列克谢的性格,这是个敢想敢做的家伙,如果不是因为一些原因他绝不会投降,现在既然投降肯定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 “三个条件。” 阿列克谢伸出一根手指,“第一,要保证我和我家人以后体面的生活,你们可以派人私下盯着我,但不能软禁我。” 钟离蕊点头了,这个要求先答应下来也无妨。 “第二,我有个女儿叫纳塔丽娅,今年三岁,你们皇帝陛下唯一的孙子朱和浔也是三岁,你们要向全国民众宣布她们两个以后会成为夫妻。 可以不是正妻,但也要是平妻。” 钟离蕊又点头了,这点她可以理解无非是让安抚俄国民心,皇上自己还弄了两个洋妞在身边,答应下来倒也不难。 “第三个条件,算了,就这两个条件。”说到这个条件时阿列克谢表现的很不自然,表情像是吃了只死蟑螂似的难看。。 “这两个条件都没问题,你现在就可以派人拟定个章程,有一个问题我想问你。”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不替我的臣民要求点什么?” “嗯哼。” “我的要求只能惠及城市居民,俄国大部分人口都是农奴,他们被贵族压的喘不过气来,而贵族又跟你们互通有无,让你们杀了会配合你们的统治的贵族,你们会做么?” 他这么一说钟离蕊明白了,俄国之所以坚持不了太久,贵族的自私心理是一方面,最大的问题还在制度上。 这种贵族分封制度决定了俄国的财富会集中在贵族阶级,贵族给沙皇多少全凭他们心情。 “贵族制的国家就这点不好,一个个拥有领地的大贵族早晚会把国家拖垮。”钟离蕊有感而发的说着。 大明也有贵族,但都不是世袭的,朝廷每年给点粟米也就是了,不可能把一片土地永久分给贵族,更不可能让贵族拥有私人武装,即使是皇亲也逃脱不了这个规律。 根本不把亲戚关系看在眼里的朱由检更是毫不留情撤了给与朱家子孙的全部福利。 欧洲贵族跟大明贵族最大的不同就是,欧洲贵族几乎是永久世袭的,被外力和制度剥夺贵族称号的可能性很小。 即使国王换了人,原先的贵族也还是贵族,在欧洲传承几百年,甚至千年的贵族世家也有很多。 一个王朝的正统能传承百年就不错了,贵族世家居然是王朝正统的几倍寿命,贵族们自然不会对不断更替的朝代有太多的忠诚。 “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全部努力,我想把你们的崇祯皇帝换成我,他也不会做的比我更好了。” 钟离蕊正色道:“我们今天胜败早在二十多年前法国让我朝远征军进入荷兰海域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说那个还有什么意义,这两个条件就不用起草文书了,你直接回去吧,只要我听到你们的报纸报道说你们的皇帝答应了我这两个请求,我就会下令前线军队放弃抵抗。” “我现在就出发。” “那最好了,斯塔林。” 阿列克谢对门外吆喝了一声,一名身高一米九多的俄国武士推门而入,阿列克谢对他道:“派一个小队的骑兵护送她前往西西伯利亚,把她交给明军,保护好她的安全。” “是。” 斯塔林侧身让开,钟离蕊起身道:“您的要求我会如实向崇祯皇帝陛下禀报,您做了个明智的决定。” 阿列克谢悻悻一笑,“我有的选么?替我向他问好,我很想跟他见一面,见见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会有那个机会的。” 在这个平凡的午后,十几名俄国沙皇卫队骑兵护送着一辆马车离开莫斯科,向东而去。 在克里姆林宫的瞭望塔上,阿列克谢目送着钟离蕊乘坐的马车离开,只有他知道这辆马车的离开将会终结沙俄历史。 第843章 返回帝国 钟离蕊的离开还没人知道,在外人面前阿列克谢的表现跟以前一样,只是做事风格有所改变。 以前的他冲劲十足,什么事都想用最少的时间做出最好的成果,现在他变得不那么关心事情能否做好。 被他派去到处搞征兵宣传演讲的塞西利亚也被他叫了回来,俄国各处的征兵点也早就停止运行了。 各部官员明显感觉到阿列克谢的变化,当财政部官员提出亏空问题时,阿列克谢居然答应了裁军了。 这下所有人都肯定,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再不然就是阿列克谢受什么刺激了,不然性格不会转变的这么快。 在会议室里,各位部长面面相觑,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怎么都不说话了?”阿列克谢笑着环视左右,“那我来说,之前的扩军方案没考虑到我国的承受能力,既然要撤军我建议先从东部防线开始裁撤。 先把15岁以下50岁以上的老兵先裁了,还有那些家离的不远的也可以裁了。” 军部官员举手道:“陛下,这样大概能在东部裁剪一两万人,但是拖欠的军饷怎么办?拿不到军饷我怕被裁掉的士兵会哗变。” 阿列克谢看向财政部的官员,“财政部能解决么?” 财政部有些为难,但还是点头了,“只是一两万人的话还可以,更多就没办法了。” 阿列克谢微微颔首,又对军部道:“先裁这些人吧,另外再东部战线再弄个测验,把愿意回乡的士兵名单也报上来。 他们不愿意当兵,硬把他们留下来他们想的也不是保卫家国。” “是,但是陛下,听您意思似乎之后会有更大规模的裁军?那东部防线该如何维持?” “维不维持明国人都会打过来,现在都不用等他们打过来我们自己就把自己拖垮了,市政部。” 市政部官员铿然起身:“在。” “民众已经吃不上饭了,物价不能再涨了。” “这个我尽力,经济崩坏的情况比我们预期中还要严重。” “尽量维持。” “是。” …… 眼下知道阿列克谢有投降意图的人尚不到五指之数,东部战线的战争仍在进行,这一天曹变蛟率领的东方集团军群对乌拉尔山脉上的一处俄军哨所发动突然袭击。 仅仅只有一个营的先头部队根据事先计划好的路线向山顶的俄军哨所发动突然进攻。 俄军边防哨所采取三三阵型,意思是每个可容纳大军过去的山口都有三个俄军哨所,一旦最外边的哨所遭到攻击,另外两个哨所能及时反应过来。 当明军付出几十条生命攻上第一个哨所时,稍事休息正要向第二个哨所发动进攻的时候,他们惊讶的发现第二个哨所上已经插上了一面白底黑字的明字旗。 早先越过乌拉尔山脉的朱慈烜带着他的两百人小队已经按照事先预定好的计划,进攻了安科迪亚山口的另外两座哨所。 明军控制了乌拉尔山脉几千个山口里的其中一个,这是个好兆头。 俄军构筑的乌拉尔防线就像一个箩筐,它可以用来盛东西,但盛不了太小太细的东西。 尽管取得了初步胜利,明军一反常态,很小心的把这个防线上的小窟窿眼扩大。 莫罗佐夫手上的20多万俄军要防御南北绵延上千公里的乌拉尔山脉,自然是漏洞百出,小股部队的渗透作战很容易。 苏角最担心的是俄军见战事不利躲到山里,上千公里的山脉要藏20万人太容易了,这20万人分散开往山里一藏,就是调五百万明军过来也围剿无功。 …… 钟离蕊用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回到大明,她坐着蒸汽火车从中西伯利亚直接来到北京站,北京站自建成以后每天都要接纳数万名乘客。 跟后世的火车站相比,这点人流量简直不值一提,但在如今这里已经是帝国人流量最高的铁路站点之一。 另外加几个重要站点如广州、泉州、济南,每天人流量同样在几万上下。 钟离蕊下了火车,坐着礼部官员准备的马车里直接来到北京城外,从朱雀大街直到紫禁城宫门,警备师的士兵们将整个道路清理出来。 自朱由检即位以来,北京百姓还是第一次就见到如此阵仗,百姓们聚在街道两侧低声议论着这是哪位大人进京排场居然这么大? 是懿安皇后么? 钟离蕊坐在马车里,看着为她清开道路的警备师士兵,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滋味,有些感动又觉得这种排场完全没有必要。 何必为她这一个妇人搞这么大排场,她在欧洲见到太多搞这种排场的贵族了,那些欧洲贵族还让周围民众叩首跪拜,后来那些人大都被暴动的民众杀死。 “快点走。” 跟马夫交代了一声后,靠着座椅闭目养神,马车缓缓驶过朱雀大街,在皇宫门前驶过金水桥。 过了金水桥,马车在宫门前停下,车夫为她放好脚凳,钟离蕊下了马车就看到承天门前那道赤红色身影。 她加快脚步向那道身影走去,她越走越快甚至用上了跑的。 在一群太监宫女的簇拥中,朱由检带着孙子来迎接她,钟离蕊快步走到朱由检跟前,叩首道:“臣钟离蕊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检蹲下身子,对孙子道:“浔儿,知道他是谁么?” “皇爷爷说过,她是我大明的功臣。” “呵呵呵,没错,她是我大明最大的功臣,现在她要退休了,你说皇爷爷该怎么赏她?” “封侯吧。” “封侯。”朱由检站起身子,“那是对凡夫俗子的赏赐,有些人她们并不看重爵位,更不在乎皇爷爷赏他们多少金银美玉,她就是这样的人。” 朱和浔不解道:“那他们要什么啊?” “他们什么都不要,他们只是喜欢那种将一切掌控在手的感觉,这也是帝王的极乐之乐,作为皇帝用这种人一定要小心,一旦这个人超过了你的掌控限度就不能留。” 朱和浔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 后边的刘若愚摊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钟离蕊为国经商,数十年如一日,其功其苦,堪为我朝之最,功德巍巍,光昭日月,敕封钟离蕊为即墨王,赐丹书铁券,钦此。” 听到自己能为王,钟离蕊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惊恐,皇上何曾做过这种事? 她叩首道:“臣所建之功实不值一提,臣之部下尽心竭力的办差也全是为了大明,陛下天恩浩荡,臣不敢替属下们代领。” “真会说话啊。” 朱由检拉着浔儿的小手向承天门走去,“赐御宴,用完来乾清宫暖阁见朕。” “臣遵旨。” 钟离蕊抬起头,耀眼的日光下,朱由检略显佝偻的身子牵着幼小的朱和浔,不知怎么,她竟觉得有些凄凉。 第844章 投降条件 尚膳监难得忙活起来,他们已经不记得上次做御宴是什么时候了,连之前袁崇焕进宫都是皇上亲自给他做的。 刘若愚在宫里搞人事精简,皇上每顿少食多餐,尚膳监自然难逃一劫,人手少了一半的尚膳监都忙翻了,人手不够连平时洗菜的都上灶台了。 一百多人紧赶慢赶才把御宴的菜及时端上钟离蕊的餐桌,钟离蕊坐在文华殿里,看着面前的一道道玉盘珍羞,心思却完全不在上边。 皇上究竟是何意? 她味同嚼蜡的吃完这丰盛的一餐在小太监的引领下来到乾清宫的暖阁外,经过小太监的禀报得以进入暖阁。 暖阁里温度非常舒适,适宜的温度让人感觉整个人都要融化了,朱由检坐在软塌上像是已经睡去,刘若愚在旁边拿着蒲扇为他轻轻扇风。 钟离蕊躬身施礼,“臣钟离蕊拜见陛下。” “你…不愿受王,你在怕。” “陛下龙威在前,天下何人不怕。” 朱由检嗤嗤一笑,“朕哪有什么龙威可言,世人怕的不过是朕手里的权利,朕的权力大,你的权利也不小,所以你在怕。” 钟离蕊不说话。 朱由检继续道:“自古多有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事发生,朕不想那样,曾经朕所倚重的大臣朕不想他们不得好死,所以你不用担心。 你是个经商的天才,更是揣度人心的高手,依你来看朕的浔儿如何?” “神仙之姿,他日必为明主。” “再好的玉也需要雕琢才能发挥它的价值,和氏璧若不经雕琢,不过是件有价之宝。 雕为玉玺,则成无价之宝,令无数人为之疯狂。 浔儿也一样,你不愿受王朕也不勉强你,朕让袁崇焕教浔儿诗文典籍和军事策略,朕封你为文渊阁大学士,让你教他识人、施政,如何?” “臣领命。” “嗯。”朱由检摆了摆手,示意刘若愚可以去拟旨了。 钟离蕊这时道:“陛下,俄国沙皇有意投降。” “哦,有条件么?” 对阿列克谢要投降,朱由检并没觉得奇怪,战争拼的是一个国家的军事实力,大明有近代化工厂,可以快速高效的生产武器和日用品。 有铁路可以迅速向远方投送兵力和粮食,基础设施建设的也还算到位,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而俄国完全停留在昏暗的中世纪,落后的制度决定了阿列克谢无法集中国家全部力量抵御外敌。 糟糕的基础设施建设和低下的工业产能跟大明完全没法比。 就拿运输粮食来说,俄军从后方运输粮食,一万斤粮食来回路上就消耗了三分之一,万一军需官再贪点就剩一半了。 再遇到山贼等突发情况,粮食就不剩多少了,只是这投降的日子比他想象中来的还要早。 “阿列克谢希望受到礼遇,他会带着家人来北京,我们可以派人私下监视他,但不要让他知道,他不是囚犯。 另外他有个女儿今年三岁,想让她跟皇太孙皆为姻亲,可以不说正妻,但至少是平妻,以后皇太孙即位他的女儿起码要是贵妃。 除此之外,他想见您,他非常崇拜您,陛下的《他的奋斗》一书,此人读了不下三遍。” 钟离蕊说完暖阁内安静了好一阵,过了不知多久朱由检反问道:“没了?” “没了。” “可以答应。” “他说只要他安排在北京的间谍看到《帝国日报》在报道这两个条件,他就会安排投降的事,边境俄军会放下武器向我军投降。” “朕会派人安排的,以后你不用为政治忧心,专心教好皇太孙就是了。” “臣,遵旨。” …… 皇帝陛下呼吁俄国沙皇投降!!! 这个消息在新一期的《帝国日报》上刊登出来,在报纸上就不是阿列克谢提条件了,而是朱由检说要以这个条件善待阿列克谢一家。 大明的百姓们对此倒没什么反应,他们认为皇上这纯粹是在做无用功,人家要投降早就投降了,哪还用得着呼吁。 可各国在明公使不这么想,尽管他们跟朱由检接触的次数不多,却也知道他不是个会做无用功的人,他做的每件事一定有他的意思。 呼吁俄国投降,会不会是俄国要投降,他在给俄国人一个台阶下? 阿列克谢在北京的间谍很快把几份帝国日报打包,想办法送去莫斯科,阿列克谢在看到报纸之后,即刻把莫斯科的高等官员全部叫到会议室。 克里姆林宫的会议室足可容纳500人开会,阿列克谢只叫了200多人,阿列克谢当着他们的面把间谍弄来的《帝国日报》让大家看。 众人传阅完一遍后,不解其意的望着阿列克谢。 阿列克谢站在挂着俄国疆域图的墙壁前,背对着他们:“都看到了,崇祯呼吁我们投降,我想想问问你们大家的意见,有多少少人同意投降。 官员们一片哗然,低声议论着沙皇陛下是什么意思,借这个机会试探他们? 显然,大部分人都是这个想法,马上有人站起来道:“陛下,崇祯野心勃勃,明国人更是狼子野心,掠过成性,沙俄决不投降,乌拉~” “乌拉~” “乌拉~” 马上有几个人跟着站起来喊着乌拉,乌拉在俄语中并没有什么特定的意思,通常用作表达强烈情感的语气词,当‘杀’‘啊’‘万岁’理解都可以。 背对他们的阿列克谢哈哈大笑,他转过身看着喊乌拉的那几个人,“你们这些家伙竟说鬼话,你们在这儿说多痛恨明国人,回去照样把跟你们联系的明国间谍奉为上宾。 你们做的那些事我都清楚,我要想追究,你们屁股后边有屎的一个也跑不掉,今天我叫你们来是想告诉你们,我要投降。” 官员们被他说的心虚的低下头去,刚才喊乌拉的几个人也默默坐回椅子上。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尽管他们只是想在俄国这艘大船沉默前保住自己的家产,但是不管怎么说投敌就是投敌,他们说的再高尚也是投敌。 阿列克谢遍观群臣,群臣无不低下头去,唯有大牧首尼康依旧抬头看他。 看到他时阿列克谢眼中闪过一丝柔和,然后再看别人。 众人的反应让他心寒,他仰起头:“俄国已无钱粮维持军队,朕甚至不知道该拿什么给官员发下个月的薪酬。 这场仗我们打不下去了,从今天起,你们可以大张旗鼓的把跟你们联系的明国间谍请进家里作客了,博斯韦尔。” 被叫到的俄国宣传部长博斯韦尔默默站起。 “在后天的报纸上发布,朕念万民之苦,俄军将士不易,决意向明国投降,望崇祯能遵守他在《帝国日报》中的条件,善待朕与臣民。” “遵命。” “军部给东线战场的指挥官们下令,让他们向最近的明军部队缴械投降,西线战场也一样,南线战场的俄军依旧坚守。 我们可以把城市给明国人,但绝不给卑鄙下贱的哥萨克人!” 第845章 接受投降 战争终于要结束了,俄国民众看到沙皇陛下下令投降的报纸,重新燃起对生活的希望。 他们终于熬过这场漫长的战争了,他们希望市场物价能因为战争结束而下降,但他们的想法注定要落空了。 阿列克谢之所以愿意投降,就是因为俄国物资不足,支撑不下去了。 财政部的钱都拿去填补军队的亏空了,大明又不会因为俄国投降而给他们物资上的支持,市场里的物价不会因为战争结束而降低。 掌握俄国大部分资源的贵族们更没有那么高的觉悟,把自己手里的物资投入市场来造福民众。 他们现在关心的,是明国人会采取什么态度对代他们,如果像对西欧那些国家的贵族一样倒还好,那他们很愿意成为这个世界第一大帝国的一员。 但就怕万一,毕竟朱由检已经老了。 …… 乌拉尔山脉的俄军指挥所里,莫罗佐夫的办公桌上摆着阿列克谢的亲笔书信,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俄国撑不住了。 莫罗佐夫默默打开办公桌的抽屉,抽屉里放着一把造型精美的短管燧发枪,这是他的一个学生送给他的,上边俄国风格花纹与枪身完美融合,让整把枪具有别样的美感。 就算不看装饰,这种便于携带的短管燧发枪在黑市上也卖到了60银币一枚,是他平时最喜欢的东西。 他默默拿起短管燧发枪,宝蓝色中带点绿的瞳孔紧盯着枪身上的花纹,目光深沉如水。 他轻轻打开保险,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下颌,缓缓闭上了眼睛… …… 东部战线上的俄军向曹变蛟和马祥麟所率领的明军投降,俄国士兵早就受够了这种连饭都吃不饱,还要在这苦寒之地阻挡世界最强陆军的日子。 当听到军部下令说可以投降之后,俄军士兵紧绷着的神经终于能放松下来了,他们想回家看看自己的母亲、妻子和孩子还好么。 让这场该死的战争见鬼去吧,他们不打仗了。 在乌拉尔山脉的第捏斯诺山口的俄军驻地里,这个驻地是俄军防线中比较大的一处驻地,周围几个山口的俄军连续赶到这里向最近的明军投降。 在一片还算平整的山地上,300名头戴大盖帽,身穿土黄色军服的俄军士兵以15人一行,排成20行的阵型静候。 在队列的最前方站着一名扛着尉官军衔的俄军军官,用眼睛就能看出他军服的面料比普通俄军士兵的料子高级很多。 他大概二十七八岁,黄色大盖帽下的那双眸子透着疲惫,一张还算英俊的脸因疲惫而显得憔悴。 而他对面的明军军官与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名军官就是因强越乌拉尔山脉的有功而被提拔为营长的朱慈烜。 之前他以狙击兵的身份活跃于战场上,得到了78块军牌,这是可以统计的杀敌人数。 战场上的俄军大都是以小队的形式作战的,狙击手狙杀敌人之后还要获得那人的军牌是相当困难的,所以朱慈烜的杀敌人数远比78个多。 如此功勋提个副营完全没问题,又有率军强越乌拉尔山脉从背后发动突然袭击,配合大军正面进攻,提了个正营。 在明军中能以他这个年纪当上正营长要么是关系极硬,要么是真能打的狠人。 今天的朱慈烜头戴加装伪装网的m35钢盔,身上穿着笔挺考究的铁灰色军官制服,胸前挂着一枚崭新的骑士铁十字勋章。 金属勋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胸前的武装带上挂着子弹带,背后别着刺刀和震天雷,脚上是一双黝黑锃亮的高筒马靴。 背后背着他用以杀敌那把狙击式一六四四式步枪,手里拿着一把父皇从让人捎来的短剑,这把短剑全长不过30厘米,跟刺刀差不多了,只能用以装饰。 对朱慈烜而言这却是比铁十字勋章更高的荣誉,他得到了父皇的认可。 在他背后站着四个连的明军士兵,两军士兵相对而立,精气神都不一样。 明军士兵精神饱满,穿着帅气的野战服,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微笑,背后背着世界最先进的制式步枪,腰间挂着最先进的投掷武器。 对面的俄军虽然个头稍高,但身形显得消瘦,他们满脑子想的都是尽快回家。 俄军军官大步走到朱慈烜面前,对他敬了个军礼,“尊敬的军官先生,我是俄国第3军,13师68团三营营长查尔斯.霍尔,奉军部之命率领全营将士向您投降。” 说着从旁边人手里接过兵丁名册和物资统计单,双手将其奉送到朱慈烜面前。 他旁边是军部派过来的翻译官,他刚要翻译朱慈烜接过军官递来的两本账簿,“用不着,老子会说俄语。” 朱慈烜先是打开物资清单看了起来,他最最好奇的这帮俄国佬究竟有多少东西。 打开物资清单,上边的东西可谓琳琅满目,连军服有几套备用都写上了,他们甚至有几十个雪橇,还养了不少雪橇犬。 就是食物和武器弹药的储备严重不足,朱慈烜把清单翻看了两遍,就是没看到钱。 他随手把物资清单交到副官手里,翻开兵丁名册,看了看兵册上登记的人数再看看俄军官背后站着的这些俄军士兵。 “不对吧,你这账本上写你们有七百多人,你这连半个营都不到啊,其他人呢?” “军官先生,在这儿的就是我们整个营的弟兄,都是军官您也清楚,为了能多要点物资军饷,名册上有很多人都是不存在的,还有一部分人被裁掉了,还把武器也带走了。 我以军官的荣誉向您保证,您现在看到的就是我营所有士兵。” 他这么一说朱慈烜就明白了,说白了就是吃空饷和逃兵给闹的,也幸亏他们是防守方。 如果是在平原上作战,这俄军的一个营还不够明军半个营啃的,如此军队能投降也真是他们的幸运。 朱慈烜把兵丁名册也交到副官手里,绷直身子敬了个军礼:“我是大明帝国第53山地步兵师233团第一特勤营营长朱慈烜,我接受你们的投降。 根据军部的要求我会给与你们战俘的一切待遇,粮食、住所,只要你们不私藏武器,军官先生你依旧是他们的军官,希望你能约束好他们。” “我会的。” 朱慈烜点点头,对他的弟兄们喊道:“接收物资,看好他们。” “是。” 第846章 接管城市 几十万人的受降是一项庞大的工程,曹变蛟的指挥部也挪到了乌拉尔山脉的山脚下。 东方集团军群的参谋们现在每天想的就是接收物资,把帝国军队能用到的东西留下来的,用不到的东西想办法处理了。 光是乌拉尔山脉上的俄军投降就给曹变蛟带来了30多万条燧发枪的收益,这些已经落后的步枪或许还能有点别的什么用处。 还有一些火油、毛毯、备用军服等其他物资更是不计其数。 在南方战线上的马祥麟也接收到很多物资,他接收到的物资和投降的俄军人数远比曹变蛟的要少,接收工作进行的也比曹变蛟要快。 在欧洲战场,投降的军队对大明军队竖起白旗,在一场场受降仪式上明军接管了一批又一批的战俘、物资和城市。 明军士兵坐在战车上,骑在自行车就控制了城市,一座座俄国城市沦为明军控制中。 明军接受城市乡镇的时候难免有扰民的情况,小规模的混乱不计其数,大规模的混乱却是没有。 等城市安定下来,大明宪兵进入城市,一些胆大妄为的士兵看到这群戴白帽子的家伙就不敢为非作歹了。 帝国派来接管城市的官员走进地方官署,翻看刚被翻译出来的账簿,了解这座城市的基本情况。 还有些官员在士兵们的陪同下丈量土地,他们要清楚城市周围多少土地,城市与城市间的具体距离是多少。 拿着卷尺的士兵们在基层官员的指挥下测量出数据,再由官员记录在册,大明已经将这些受降来的土地看成是大明的了。 他们的行动被俄国民众看在眼里,民众们也明白了为什么明军能战无不胜,能随意号召起百万大军。 就人家这么认真负责的官员,整个沙俄都找不出几个。 接管工作的工程量相当大,明军目前还没接管到的俄国南部,驻守在这里的俄军士兵以斯模棱斯克、卡塔沃尔等城市为战线阻挡乌克兰人与顿河哥萨克人的进攻。 他们在城头上对着想要攻城的哥萨克人挥舞自制的明字旗,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这座城市现在已经是大明帝国神圣而不可侵犯的一部分。 你们敢来进攻,就是对大明帝国不宣而战。 他们明明是要投降的俄军战俘,挥舞明字旗喊话时底气倍足,好像他们已经是明军了。 战线上的乌克兰人和哥萨克人觉得自己收到了侮辱,面对打着明字旗的俄军,他们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它们派人进去交涉,城里的俄国官员就是一句:沙皇陛下让我们向明军投降,没说让我们向明军的盟友投降,你们的要求我不能答应。 俄国人摆明是扯虎皮,乌克兰人和顿河哥萨克人却不敢拿他们怎么样,现在谁敢挑衅大明帝国? 明帝国几百万主战士兵就在俄国境内,万一跟明帝国起了什么冲突,那比他们总人口数还多的庞大军力顷刻间就会向他们攻来,更别说还有俄国人在后边帮忙。 军事上的投降是一方面,政治上的投降同样很重要,朱由检派去莫斯科使节团在一千名骑兵的护送下来到莫斯科。 进城的这天,就像朱由检迎接钟离蕊那样让士兵提前将主街道封锁,使节团的车队走过主街道就看到阿列克谢带着他的大臣们在火灾广场上等候多时了。 车队缓缓停下,中间的一辆马车上下来一个穿着尚书官服的老者,他就是负责处理与阿列克谢洽谈受降细节的凌木。。 凌木的年纪也大了,本来朱由检是不打算让他来的,认为从北京到莫斯科太远了,他的身子骨经不起这么折腾了,可他非要来。 再三请命之下朱由检答应了他的请求,与他同行而来的还有他最小的女儿凌小小。 他之所以会不远万里的跑到莫斯科办这差事,主要原因是因为这是件无上光荣的事,这件事势必会在史册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再就是因为最近朝堂上传言说烜皇子没死,帝国还是有合适的成年继承人的,对于这种传言朱由检显然是知道的,但他就是不出来解释。 不解释就是最好的解释了,朱慈烜生死不明的这段时间,很多人跑到凌府求亲,希望能娶到礼部尚书家的千金却都被他拒绝了。 在朱慈烜生死不明的时候,跟他发生过关系的凌小小断不能许配给别人,更不能跟的男人勾搭上,不然皇上多半会治她一个不守妇道之责,给她来个赐死。 朱慈烜既然有可能还活着,凌木就把女儿带来,想着回去的时候去中西伯利亚都督府问一下朱慈烜现在何处。 凌木刚下车,后边车上的凌小小也下来了,小跑过来扶住父亲的手臂。 年纪最大还能有人搀扶,阿列克谢一下就确认了他的身份,快走过来对他微微躬身。 凌木抱拳回礼:“大明礼部尚书凌木奉我大明皇帝之命前来交涉受降事宜。” “欢迎您的到来。”阿列克谢微笑着道,“我已经准备好了宴会,就等您入场了。” 凌木道:“我看就没这个必要了吧,沙皇陛下我听说您与我们崇祯皇帝陛下虽未谋面,却视其为师,是么?” 阿列克谢既不承认,也不反驳,而是说:“我对他很感兴趣。” “我们皇上就不会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他会把时间用在处理政务上,我大明正因皇上这种处事方式,才能有如今的实力。” 阿列克谢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这就是你们东方人说的细节决定成败吧。” “可以这么理解,来的路上我已经草拟好了我们的要求,沙皇陛下我想跟您商量一下这是否可行,如果哪里有问题今晚就可以改。” “明帝国的官员都像您这么认真?” “能出现在我们陛下眼前的大臣都是恪尽职守之人。” “难怪明能强大。” 说着阿列克谢回头看了眼自己身后这帮玩意儿,这里边的大部分人早就吃里扒外了,被他看到的大臣们无不羞愧的低下头去。 第847章 签约仪式 军事交接都开始了,政治上怎么样已经无所谓了,但必要的流程还是要有的。 盛装出席,原本等着参加宴会的俄国贵族们被带到会议室,今天还是阿列克谢坐在主座。 凌木坐在他左手边,凌小小则乖巧的站在父亲身后,用余光偷偷打量着会议室里的这群洋鬼子们。 凌木从随身携带的公文袋里取出了早先草拟好的公文送到阿列克谢手里,其他的俄国贵族们也都有份,他们就传阅着看吧。 条约的第一条就是俄国城市全部要成为大明帝国所有,所有俄国民众自条约签订之日起就是大明帝国的子民,因为相貌差异,他们会成为大明帝国统治下的一个少数民族。 同时所有俄国学校都要教授汉语,每一个俄国学生必须要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所有俄国民众都要施行计划生育,一对夫妻只能有一个孩子。 以上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一条。 为了秉承公平公正的原则,只要俄国贵族保证按时缴纳税款,大明帝国保证俄国贵族的领地和产业安全。 俄国贵族可以享受比普通俄国民众更好的待遇,并且不用执行计划生育的政策。 前边写的一大篇都跟贵族没关系,最后一条才是他们想要的,看完条约书他们都微笑着对凌木颔首致意,答应了这份条约。 阿列克谢看着手里的条约书,眉头都拧成了川字,凌木微微侧身:“沙皇陛下有什么问题?” “有问题,条约中写的我俄国民众以后会成为少数民族,大明会如何对待少数民族?” “都是一国子民了,当然是平等对待。” “那这个所谓的计划生育是怎么回事?人口是第一生产力,这是要减少我们的生产力啊。” 凌木微微一笑,“这个是我大明皇帝陛下亲自指定的,陛下说别的都可以商量,计划生育是一定要搞的,这也是为了沙俄好。” 阿列克谢靠近了他,“人口说好了竟还是为了我们好,时间还有如此怪事?” 凌木坐直身子,肃然道:“自然是有的,就沙俄眼下的情况而言,俄国民众已经吃不饱要造反了,再不限制人口,民众就会一直饿下去穷下去。 大家想必也知道最近几十年的冬天特别长,气候变幻不定,不利于农业生产,这种情况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 在这种情况下增加人口不过是让孩子们到这个世界上挨饿受累,还不如不生,而贵族们日子紧一紧还是能养得起的,所以才把贵族排除在外。 大家觉得,这计划生育能不能搞起来?” 凌木可是天朝来使,俄国贵族们赶紧出声附和:“能能能,早该这么做的了。” “要是以前这么做也不至于饿死那么多人了。” “崇祯陛下这么为咱们着想,咱们要是不答应就太不识抬举了。” 听着会议室里一道道虚伪的附和声,阿列克谢哈哈大笑:“好啊好啊。” 他拍拍凌木的肩膀,指着贵族们道:“哈哈哈凌尚书,这可都是我沙俄的栋梁之才,善待他们,他们以后就是你大明的栋梁了。” 贵族们止住附和声,脸上的表情像吃了死蟑螂似的难看。 凌木像是没听出阿列克谢言语中的意思,淡淡的道:“那是一定的,以后都是生活在明字旗下帝国臣民,自当彼此善待。 沙皇陛下,这份条约您看有什么问题?要是有问题咱们就商量着改改,没问题的话最好今天就把条约签了。 我今天就派人把条约文本送回北京,我们陛下最不喜欢拖延。” 阿列克谢对侍卫斯塔林招招手,斯塔林端着托盘走过来,上边有墨水、羽毛笔和阿列克谢印章。 斯塔林把托盘放到凌木手边,“您轻便。” 凌木笑着问他:“陛下这是何意啊?外臣不懂。” “什么意思?能有什么意思?军防我已经撤了,明军已经在接管西边的城市,我这个沙皇的意见已经不重要了。 既然如此那谁替我签个名不都一样?” 凌木还是没动:“听陛下这意思对投降的事还挺有情绪?” ‘阿列克谢哼笑道:“打了一个巴掌再来问我疼不疼啊,凌尚书,你还要我笑给你看,对不起,强装也装不出来。” “沙皇陛下说笑了,您是俄国民众心中最尊贵的人,就算俄国投降了您的身份也不会变,签订条约这种大事还得您来。 这份条约要不是您亲笔签订的就将毫无意义,您要还是不答应,那我今天就回去,让吾皇派个能说动您的人来。” “别啊。” 贵族们大急,要是这么一折腾,大明皇帝把给他们的优待取消了可咋办? 一个贵族出来赔笑道:“凌尚书您别见怪,这种事它毕竟太大了,我们陛下一时想不通也是正常。” 凌木道:“我看不是想不通,是不情愿,一件你情我愿的事搞得这么不情愿,如此不美让我如何向吾皇交代。” 说话的贵族讪笑着看向阿列克谢,恭维道:“陛下您就委屈一下,签个名盖个章这就是完事儿了,以后就不用打仗了,您什么也不用操心的。” “好~”阿列克谢应了下来,扫了眼贵族势力:“为了你们能好好给人家当狗,朕便签了。” 他拿起羽毛笔在条约下签下自己的名字并加盖印章,印章落下的一刻宣告俄国罗曼诺夫王朝历史就此终结。 俄国当局承认大明帝国对东欧平原与西西伯利亚地区的所有权,凌木看着阿列克谢签订完的条约书,大笑道:“哈哈,好! 事儿就定下来了,又有一大批地图要报废咯。” 他的属官礼部左侍郎魏思白激动道:“我大明自此横亘欧亚,天下第一大帝国,万世之功啊!” 俄国的贵族们鼓掌祝贺,如果他们有大明士大夫那种习惯,他们此时就是在弹冠相庆了。 阿列克谢冷笑着,他的侍卫斯塔林面无表情,大明王朝的万世之功对他们而言就是世代之耻,沙俄终究还是覆灭。 第848章 久别重逢 条约从头到尾都只是个形式,签订条约书也是为了送去给朱由检看,再就用来公布在报纸上。 现在签订的条约,大明要是反悔,沙俄根本找不到说理的地方,更没有哪个国家敢跟大明唱反调,这就是大国的底气。 条约送到北京,朱由检靠在椅背上不胜感慨,在后世他受二战历史的影响,总把老毛子当成是疯狂暴兵的种族。 因为要对付老毛子,在这场战争开始之前他都怀疑300万士兵是否够用,现在看来他真是多虑了。 沙俄不是酥联,没有酥联那么团结和恐怖的暴兵能力,两者的制度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两份条约送到大明,一份让朱由检收进抽屉,一份送去翰林院让学士们加进《明史》,翰林院的人弄完之后要送去兵部封存。 还有一份条约留在欧洲,要刊印在《莫斯科时报》发行,这注定是创刊以来发行量最大的一期。 报纸一经发行在俄国境内引起轩然大波,报纸上的阿列克谢的字迹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他们已经改朝换代了,现在他们是大明帝国统治下的鄂罗斯族人。 对底层的俄国民众而言,这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影响。 是农奴的还是农奴,是奴隶的还是奴隶,贵族老爷依旧高高在上。 无非是以后街上多了很多东方面孔,只要这次来的东方人不像几百年前那帮草原人那么嗜杀就好。 消息传到西欧各国,西欧各国君主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了,他们希望明军的征程就到此为止了,再别打仗了。 大明帝国已经是欧亚霸主了,在西欧各国君主贵族们的眼里,这已经是一个蒙元帝国差不多的政权,他们等着看朱由检死后这个庞大的帝国会不会崩塌。 …… 时间转眼来1653年4月,明军已经完全接管沙俄的土地,三百万军队分散在上千公里的庞大疆域兵力就显得捉襟见肘了。 兵力勉强支应倒也够用,军队负责维稳,具体统治鄂罗斯民众的还是地方官与衙役,大明最不缺的就是想当官的人。 至于衙役,一小部分从老兵中挑选,剩下的从原俄军士兵中挑选。 帝国对鄂罗斯的统治是全方位的,朱由检也怕重蹈蒙元的覆辙。 他让大明的官员们把《大明律》翻译出一份俄文版本,在鄂罗斯民众中推行。 同时开办学校,学校校舍可以简陋,但一定要推行汉语,只要语言没有障碍,就能保证基本的统治力。 曾经的东南亚人、朝鲜人、东夷人,现在都被同化的相当好,鄂罗斯人自然也可以。 除了语言和文字就是宗教,宗教能增加民族间的凝聚力,朱由检可以容忍一些地方宗教存在,比如乌斯藏都指挥使司的藏传佛教。 而东正教显然不在此列,俄国境内的东正教堂被一座座的拆除,取而代之的则是用混凝土和钢筋构筑的道观。 百年之后,所有鄂罗斯人都会认为真武大帝才是世间最尊贵的神祇。 在东欧平原东部的一座的叫武克特尔的地方,凌小小终于见到了朱慈烜,两人离别人时朱慈烜还是个喜欢好勇斗狠的皇子。 再见面时已经成为一名合格的帝国军人,死在他手上的俄国兵不下一百个。 而凌小小,还是朱慈烜记忆中的样子,娇小可爱,两人终于见面了。 见到之后的第一件事不是俗套的温存,也不是紧紧相拥。 虽然凌小小很想来那么一套,可没说几句话朱慈烜就把她带进军帐里,在折叠床上体验了一下很久不曾体验过的感觉。 什么是猛男? 朱慈烜就是猛男,狭小的行军床上,香汗淋漓的凌小小依偎在朱慈烜怀里,朱慈烜一手搂着她,一手拿着烟抽着。 嗅着朱慈烜身上的男人味道,凌小小修长的手指在他胸口画着圈圈:“烜郎,跟我回北京吧。” “会回去的,但我的兵都在这里,我放不下他们。 从小我就生活在哥哥的阴影下,大家对我都很好,但我知道哥哥才是他们最关心的,之前父皇把我发配到这里我怨过他。 但现在我明白了,我在北京就会给我哥哥造成威胁,更可能动摇帝国根基,现在哥哥不在了,我也在这儿找到了我存在的意义,还回去干嘛。 我现在是营长,我的弟兄们都需要我,小小你知道么,我是他们中枪打的最好的,也是杀敌最多的。” 一说起这个朱慈烜就来劲了,但凌小小不想听这个,“烜郎,你在这儿顶多是个营长,就算你以后混成个师长、军长、甚至集团军司令你也还是个臣子。 跟我回北京吧,皇上就你这一个儿子,只要你在就没朱和浔什么事,你会是大明的皇帝。” “你就那么想让我当皇帝么?”朱慈烜看着许久不见的小小,第一次蹙着眉头看她。 “当皇上多好啊,普天之下的东西全是你的,你做什么说什么都没人能管,所有人见到你都要行礼,而且当上皇帝,帝国的百万大军都归你调遣,亿万子民都需要你。” “我不去。” “你!”凌小小气鼓鼓的道:“烜郎,父亲说战争已经结束了,以后不会再有战争了,你真要在这苦寒之地度过余生?” 朱慈烜眸光一黯,尽管弟兄们都以为他二十出头了,实际上他还不到18岁。 他喜欢打仗,喜欢子弹在身边掠过的感觉,喜欢鲜血溅在脸上的感觉,喜欢战俘在自己脚下瑟瑟发抖的样子。 他骨子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人,如果没有战争他在军营的乐趣就少了一大半。 “烜郎,就算是为了我也回北京吧,这儿毕竟是苦寒之地,我们以后也不可能在这儿生活啊。” 朱慈烜深呼一口气,下了床穿上自己的野战军服,扎紧了腰带。 “烜郎…” “要走也不能现在走,我毕竟是个营长,再待几天吧。” 凌小小面上一喜,嗯的一声答应下来,只要朱慈烜肯回去那皇位肯定是他的,孙子辈的朱和浔凭什么跟儿子辈的朱和浔争? 第849章 君王相见 在紫禁城,养心殿外的御道上。 阿列克谢在凌木的引领下行走在御道之上,凌木不断嘱咐他见到朱由检之后的规矩,尽管阿列克谢好像根本没有在听的样子。 阿列克谢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朱由检,这是他最想见到的人,他有无数个问题想问他。 在配合大明官员初步接管了各座城市之后,他和他们的家人被两个营的明军士兵看管着前往大明。 战争虽然结束了,但俄国的混乱局面却没得以改善,明军控制了城市和村镇,对郊外的控制权几乎为零。 日渐攀高的物价和巨大的生活压力迫使很多俄国民众化身匪徒,行劫掠之事。 明军目前只是初步掌控俄国,当务之急是要稳定帝国对俄国这些主要城市和村镇的统治力,郊外怎么样是以后要考虑的事。 除非那些刁民胆敢劫掠大明百姓,不然明军是懒得管他们的,双方像是达成约定一般。 只要盗匪不敢进攻城市,也不劫掠黄种人,明军就默许了他们的存在。 阿列克谢这个已经没了国的沙皇依旧有他的价值所在,而且价值还很高,为了防止有心人将他劫去,护送他来的士兵都是获得铁十字勋章的精锐。 即使这样,来的路上依旧能看见徘徊在队伍周围的哥萨克马贼,不时有士兵开枪驱赶他们。 通过禀报凌木与阿列克谢获准进入养心殿,凌木已经不是第一次进来了,他目光微低,不敢有僭越之举。 跟在他旁边的阿列克谢走进养心殿时,一眼就被墙上挂着的世界地图所吸引,这张铺满整面墙壁的世界地图用不同的颜色将各个国家区分开来。 其中占据面积最大的就是大明帝国的赤色,庞大的疆域中间写着一个大大的‘明’字。 再看看大明帝国旁边的这些国家,小的就像依附在鲸鱼身边的虾米,大明动动手指就能给他们带来覆灭的危险。 一个穿着红衣服的人站在地图下仰望面前大明帝国,阿列克谢知道他就是朱由检,他曾经最敬佩的人。 凌木躬身道:“臣礼部尚书凌木携俄国沙皇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阿列克谢学着他的样子,用汉语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尽管曾经两人可以平起平坐,但现在他已经是战败的囚徒,在朱由检面前能保持臣子姿态已经不错了。 地图前的朱由检转过身,一步走到阿列克谢面前,对低着头的他说道:“听人说你很想见朕,朕的书你看了不止一遍,今天见到了有什么想对朕说的?” 阿列克谢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是天下至尊的东方老者,朱由检静静地看他,身上有种从容不迫的气度。 “你跟我想象中的样子有很大差距。” “什么差距?” 阿列克谢微微一笑,“看了你的书,我以为你该是个很有威严,让站在你面前的人有很大压力的人,而且很擅长用演讲来蛊惑人心,并且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老。” 凌木轻轻用手肘怼了他一下,悄悄的道:“别乱说话。” “没关系。”朱由检说道:“那还真是对不起了,你现在看到的才是真正的我,坐下说话吧,来人赐座。” 说话间朱由检坐到他的坐榻上,小太监搬来两张坐榻在朱由检十步之外。 刚一坐下阿列克谢就急不可耐的问他:“你还会发动战争么?” 朱由检摇头,“不会了,永远不会了,我这一生发动的战争够多的了,让你们睡不着觉对不起了。” “那是以前,现在我已经是个没有国的沙皇了,能睡好觉。” “呵呵,你们这些洋鬼子和我大明内部的有些人做梦都想让我死,可我就不死,你说这气人不气人?” 阿列克谢冷笑而不语,凌木则是用看陌生人的目光看着朱由检,皇上怎么会用这市井痞子的语气对人说话? “我想问你,是不是从一开始你就有发动侵略的念头?你之前所说的热爱和平的种种言辞都是为了积攒资源为发动战争做准备?” “不是一开始,而是做了几年皇帝的念头,我刚执掌大明的时候想的只是把被你们洋鬼子侵占的土地夺回来,没事再跟嫂子联络联络感情。 荷栏人偷袭我朝马六甲军港后,我气急了,不惜举全国之力派遣军队远征,有了明属荷栏,我们开始对外贸易,这让我认识到了资源的重要性。 所以我有了进一步发动战争的想法,我不知道什么象征着你们沙俄,但对我大明而言,土地和粮食就象征着我们这个国家。 我国北方受异常气候的影响粮食产粮骤降,南方产粮也少了,我们不缺劳动力,而缺少合适的土地,我就先打南方。 获得气候适宜的产粮区后,我才有了之后的想法。” 阿列克谢眯着眼睛,“这么说是荷栏人勾起了你的侵略野心?” “不,真要说的话还要怪这异常的气候,我们不好受,你们也不好受,但我们有产粮区,我们能吃饱,我们的国家很团结。 何不趁着优势在我,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域任后世子孙挥霍?而且对你们而言的我是侵略,对我大明的后世子民而言我这叫扩张。 庞大的疆域下埋藏着无数资源,这些足以让我们的孩子们不用承受那么大的压力就能活下去,不用一生都背负着买车买房的巨大压力。 可以有更多的时间享受生活,沙皇阁下,请你告诉我,如果你是汉人,你还认为我做的是错的么?” 阿列克谢被他说的无言以对,往大了说,一个君主只要做的事情是为了自己国家好,就算做的是错事,人们依旧会记得他的功绩。 往小了说,如果他是百年之后的汉人,他只知道是朱由检打下了一片大大的疆域,让他们可以享受更多的资源,而不会在意自己使用的资源是怎么来的。 “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现在问这个干嘛,先在礼部那儿住着,过段时间我保证把你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乍听之下这是好话,但阿列克谢却感觉哪里怪怪的,把我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怎么安排? 第850章 无所保留 怎么安排阿列克谢? 这个问题朱由检朱由检早就想好了,阿列克谢要在北京那就是个隐患,一些有野心的家伙一定会对他做些什么。 要把他救走很难,要把他弄死却很简单。 就算不说他们的,在北京的各国公使就一定会惦记上他,朱由检更怕自己死后,帝国可能面对的崩溃危机,到时阿列克谢就是号召鄂罗斯人反抗的大旗。 可以说留他在北京有百害而无一利,所以最适合他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獐子岛监狱。 帝国在上边有就几百名正规军,他们每天就看着几十个人,是时候往岛上监狱里送点人了。 之后的三天朱由检每天都跟阿列克谢见面,尽管不久之后这洋鬼子就会成为囚犯,但他毕竟是自己的忠实读者。 在把他送去之前朱由检很愿意跟他多交流交流。 大多数时候都是阿列克谢在问,朱由检在回答,朱由检只偶尔问一问鄂罗斯人的风俗习惯。 阿列克谢有一肚子问题要问,都是之前他作为沙皇所要面临的问题,他一股脑的问了出来,朱由检耐心的为他解答。 他的问题虽然多,但总结下来无非就两个问题,一个内忧、一个外患。 其中最难解决的就是内忧,朱由检直截了当的为他之处,让他忧心的大部分问题都是因为沙俄的制度。 少部分的贵族占据了国家大多数资源,大部分国民都只能以一种半自由人的身份活着,并用周朝举例子。 阿列克谢和那些亡国于大明的国王都一样,他们都不过是名义上的最高者,却无法铲除地方诸侯(贵族)势力。 当面临强大的敌人威胁的时候,要说服贵族不要想家族而以国家利益为重,难度比让教皇跪下给你擦鞋也不遑多让。 当阿列克谢问他,如果朱由检作为俄国沙皇会如何解决这些问题时,朱由检也无所保留的把解决办法告诉他。 要从根本上改变一个国家的制度,那无非就两种办法,从下到上的造反,从上至下的变法。 从下到上就不用考虑的,民众真要有能力发动一场足以改变国家制度的起义,也就没理由要留着阿列克谢了。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办法,只有经过一场血与泪考验的变法,沙俄才能涅槃重生。 内忧一解,以沙俄的实力要消灭乌克兰人与哥萨克人并不是件难事。 三天里,阿列克谢每天都过来跟朱由检垂问,朱由检一边看着奏疏一边回答他的问题,甚至吃饭的时候也让尚膳监为阿列克谢也准备了一份。 这三天里阿列克谢与朱由检相谈甚欢,三天之后明军士兵冲进礼部馆驿中,即将阿列克谢及其家人强行带走。 尽管阿列克谢一直在喊“我叫见你们皇上”,可这些士兵就是朱由检派来的,他们对阿列克谢的喊声充耳不闻。 把这群洋鬼子装进麻袋里带到天津港,走水路送到獐子岛监狱,从今以后那里就是他们永远的家了。 …… 在西欧,英国是受大明影响最小的国家了,但他们依旧处于混乱当中,本来已经宣布成为共和国的他们内部再起混乱。 权利的不断膨胀让莫斯利终于显露出他的野心,没有任何大权在握的人不想像朱由检那样一个人执掌帝国,而不是跟其他人分享自己的权利。 一个国家体系确认还不到十年,要改变是非常容易的,莫斯利将之前帮助过自己的奥利弗.克伦威尔驱赶出英国,并解散英国国会。 通过英国的报社,向全世界宣布这世上不会再有什么大英共和国,只有一个大英帝国。 他册立了一个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女孩,硬说她是查理一世的私生女。 而他虽然没行篡逆之事,却已经独揽了英国大权,民间称其为大护国公,从此以后在英国或许有人不知道女皇是谁,但绝不会不知道大护国公的名字。 而跟英国关系还算不错的两个法国分别走在不同的道路上,处于安定环境中的维希法国民众安泰,已经完全成为大明帝国的附属国。 尽管大明帝国不会给与他们任何形式的援助,甚至每年还要求他们进贡大量资源,维希法国凭借从大明帝国引进的多项先进技术,已经可以自行制造铁甲舰,继续进行三角贸易。 同时引进一大批拖拉机,由法国当局带头将拖拉机受用于民,耕种时最耗体力的犁地问题就解决了。 尽管民众的日子依旧苦巴巴的,但起码不用担心会饿死,更不用担心会有敌人打过来,会有强盗冲进来杀死他们。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南边的法国公社,为了解决因粮食不足而造成的人口负增长问题,卡洛不惜给与黑奴平民的身份。 在任何种族眼里,黑奴都是卑贱的。 不知道为什么卡洛竟妄想用他们解决问题,大批引进黑人后,他尝到了苦果。 黑人与法国民众的矛盾不断,更发生黑人聚众抢劫庄园的事情,在法国公社西南部一个叫艾尔利特的小镇上,那里的黑人仗着人数众多,跑到街上让法国原住民滚出艾尔利特。 地方官对此毫无作为,吸纳黑人为民是上边的意思,地方官也不好做什么。 甚至有的地方官为了不惹麻烦上身,严惩本国民众来讨好黑人,只要黑人不给他们惹事,让他们做什么都行。 在其他地方黑人与原住民的冲突也不断,甚至有的黑人觉得自己身为法国公社的平民受到了农场主不公平的待遇,直接举火烧毁庄园。 大片麦田被焚,而他在逃之夭夭,反正在白人眼里黑人都一个样子。 一年下来粮食产量非但没增加,还减少了一大半。 黑人干活两个不顶一个,吃饭一个顶俩,不给他们吃东西或者不让他们吃饱,他们就闹事,粮食消耗的反而更大。 卡洛这才意识到他招进来的不是劳动力,而是一群祖宗,现在十几万祖宗涌入法国,想送也不是那么容易送走的。 第851章 回京见驾 朱慈烜现在很迷茫。 身边所有人都劝他回北京,将来成为帝国的皇帝,甚至当他把亲口把自己真是皇子身份告诉全营官兵时,与他朝夕相处的弟兄们也劝他回北京。 来到这里的几年,他深深喜欢上这个地方,这里有仗打,有敌人杀,也有与弟兄们的袍泽之情。 他不太愿意回去北京,一旦回到北京恢复往日的身份,他要面对的是满朝陌生大臣,身边将再无亲信可言,每天要生活在勾心斗角当中。 在坐上回到帝国的火车之前,他特意去拜访了曹变蛟与苏角,这两个人一致赞同他回到北京。 苏角跟他说当上皇帝之后的各种好处,曹变蛟则是直接表示愿意支持他。 这种支持就值得让人深思了,曹变蛟的支持,军方的支持,这下就算回到北京,他也不是无所依靠。 有了这两个人的态度,朱慈烜心里有底了,从西西伯利亚的车站到北京只用了不到十天时间。 回到北京,帝国首都的繁华壮丽与边疆的苦寒闭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根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街道尽是商铺,里面出售着琳琅满目的商品,一样样精美的工艺品令人赞叹不觉,街道上的行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还没到上学年纪的孩子们几人一行在街道奔跑打闹,嘴里喊着:“风也奇,雨也奇,风雨之中话黍离。黍离声声不忍闻,闻之含泪皆离席。 风也奇,雨也奇,纵横四海无强敌。看淡人间生与死,坦然面对枪林逼。” 朱慈烜在骑兵的保护下来到紫禁城,在承天门下,朱慈烜仰望巍峨的宫门,轻声自语道:“承天承天,帝国强大皆在人为,承天何功?” 说完,翻身下马步行进宫,朱由检要在金銮殿内召见他,朱慈烜一步步登上殿前玉阶,来到殿前经当值太监通禀得以进入。 刚进去不久的小太监出来道:“殿下,皇上召您进去。” 朱慈烜一点头,正要往前走的时候小太监伸出手臂挡住他,他不解道:“你这是何意?” 小太监有些为难的看着朱慈烜手里那跟刺刀差不多长的短剑,“殿下,殿内不许带武器进去。” “这是父皇赠予我的,也不能带进去?” “这…最好还是不要,殿下,您也知道这是宫里的规矩。” 朱慈烜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把的短剑塞给他,“保管好了。” 说完走进金銮殿内,崭新的黑色战靴踩在黑曜石地砖,在距离章台十步之远的地方停下,他右脚退后一步顺势跪下,叩首道:“孩儿拜见父皇。” “平身。” 章台上传来朱由检疲惫的声音,他的声音不像以前那般清朗,就算通过殿内各个角落的回荡也无法清楚传到每一名大臣的耳朵里。 朝臣们现在都得竖起耳朵仔细听皇上说了什么,就是这样站在后边的人也不一定能听清。 朱慈烜站起身,朗声道:“谢父皇。” 清朗的声音很清楚的传到每一名大臣们的耳膜中,在他进来的时候朱由检就在观察他。 朱慈烜穿着铁灰色军官制服,头上戴着黑色军帽,军装上挂着武装带,胸前的骑士铁十字勋章无声叙说着他在北方的英勇。 朱由检一看就确定了,这就是他的儿子。 他盯着儿子失神了片刻,在刘若愚的提醒下才反应过来,对大臣道:“各位爱卿都看看,这是朕的烜儿啊,以前那个玩枪小子现在都是杀敌有功的大明武士了,哈哈。” 百官们用恭敬地目光打量着朱慈烜,人靠衣装,佛要金装,笔挺帅气的军官制服穿在朱慈烜身上,他们挑不出半点毛病。 朱慈烜站的笔直,不卑不亢的任凭百官打量,。 内阁首辅宋应星站出来道:“烜殿下人中之龙,今得以翱翔,实乃我大明亿万百姓之福。” 其他官员虽然没说话,但显然他们也都是这个意思,朱由检笑了笑,“那是自然,朕的儿子自然不能差,烜儿,朕听说你在北边儿杀敌过百,跟朕说说都怎么杀那么多鞑虏的。” 提起这个朱慈烜脑中不禁回想起往事,他尽量简短的向大家说明自己在北方遭遇到的种种情况。 尽管他说得轻松,很多事情都被他一句带过,朱由检和满朝大臣还是能察觉到其中的艰辛。 不说别的,光是一个人在大雪山里存活几个月就没几个人能做的,好不容易来到有人烟的地方,更没人能像朱慈烜这样靠着捡来的装备投身沙场。 次辅范复粹凑到宋应星身边,低声道:“皇上这是打算立烜皇子为储了。” 宋应星眉头猛地一跳,“何以见得啊?” “还何以见得,皇上什么时候因为个人私事耽误过朝上时间,也就今天了让咱们这么多人听烜皇子说,这还不是要立储?” “你想太多了。” 宋应星站直身子,恢复先前的神态,范复粹还要再说,后边的李来亨轻轻推了他一把,“少说两句。” 他这才闭嘴,众人听着朱慈烜说完他的经历,朱由检听完连连点头:“我儿武勇,正营的军衔倒是有点低了,这是曹变蛟给你封的正营,朕也不好说什么,若愚啊。” 朱由检支应了一声,旁边的刘若愚赶紧给御用监的小太监使了个颜色,小太监端了个托盘到朱慈烜身边。 朱慈烜看着托盘上的东西,眼睛都直了,“这是…” “能在那种环境下逃脱并生存下来,我大明没几个人能做到,军衔朕不好做什么调整,勋章等级朕还是能给你提一提的。” 话声中朱由检走下章台,来到他面前,一边拿起托盘上的勋章一边说道:“朕以为,这枚橡叶骑士铁十字勋章,你受之无愧,众卿以为呢?” 百官俯首附和:“陛下所言极是。” “好。” 朱由检将儿子胸前的骑士铁十字勋章取下,为他换上橡叶骑士铁十字勋章。 看着儿子胸口的勋章朱由检哈哈一笑:“好!” 朱慈烜身体绷的笔直,对朱由检敬了个军礼,朱由检为他整理肩章,轻轻对他说:“去你大娘那看看,你大娘听说你还活着,每天都跟咱念叨着让咱早点把你叫回来。” 朱慈烜眼神中露出些许柔情,悄悄地道:“是。” 第852章 主动交代 烜皇子还活着,非但活着还成了战斗英雄,还是皇上亲自授衔的战斗英雄,获赏橡叶骑士铁十字勋章。 帝国将士每个人只能同时拥有一枚铁十字勋章,橡叶骑士铁十字勋章在八个等级中位列第五级。 在大明军中,获得这个等级勋章的将士要么是曾在征战中立下赫赫战功,又因战争而残疾的老兵。 要么是赫赫有名的一镇将军,朱慈烜是唯一一个年纪在18岁以下获封这枚勋章的,风头一时无两。 烜皇子还活着的消息第一时间成为帝国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老百姓们看到皇上的儿子居然没死,对此感到非常诧异。 民众们的第一反应就是——真的假的啊? 之前生死不明了那么长时间,帝国因为他的失踪发起了对俄之战,现在仗打完了,他又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了,还扛了个正营的军衔,获封橡叶骑士铁十字勋章。 百姓们诧异之后就相信了这件事是真的,甚至是深信不疑。 仔细想想就知道了,这肯定是皇上耍的小手段,故意让烜皇子失踪的以此为借口跟俄国佬宣战的,现在仗打完了烜皇子自然不用再失踪了。 朱慈烜还活着,这对于国本不稳的大明帝国而言是一件好事。 而对有些人而言可就算不得好事了,这就是以宋应星为首的世子党,朱慈烜还活着这是连朱由检都没想到的事,更别说他们了。 朱慈烺还在世的时候,朱由检为他挑选培养了一批忠诚可靠的大臣,昔日教导朱慈烺学习《天工开物》的宋应星已经是内阁首辅了,孙克咸、张煌言等人更是妥妥的太子党。 连夏完淳等士林势力也都支持朱慈烺作为帝国皇帝,朱慈烺没了他们自然而然会支持朱和浔,那朱慈烜的存在就很尴尬了。 朱慈烜回到北京的前几天都住在礼部馆驿当中,朝中大臣们大都派遣家仆过去送份礼品,只有一些四品以下的官员亲自过去拜见朱慈烜。 不得不说,一个能与世子党相抗衡的势力正在崛起,此时的朱慈烜还没太多想法,对于各位大臣派人送来的礼品也都照收不误。 对于亲自过来拜访的大臣,他也都笑脸相迎,直到凌木的到来。 礼部馆驿位于东交民巷里,朱慈烜的住所是一栋古色古香的二层小楼,小楼外有假山池水,绿草茵茵,景色非常别致。 凌木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优美景致看的出神,朱慈烜像个这个晚辈站在五步之外躬身静候。 微风习习,不知过了多久,凌木转过头看着年轻的朱慈烜,心里默默叹了声。 “皇子殿下,如果不是小小求我来,我是真不愿意来你这儿,你可知这是为什么?” 朱慈烜愈发谦卑:“伯父教我。” “因为你的身份,现在满朝大臣都盯着你看,连皇上也在盯着你,想知道那你这个儿子有没有跟孙子争皇位的心。 你若有心,那我们这帮老家伙就得站队了,今日这屋中就你我二人,你给我句准话你想不想当皇帝? 若想那从现在开始老夫便竭力助你,若不想就当老夫我现在说的都是糊涂话,日后就是有人问起来老夫也死不承认。” 朱慈烜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默了一阵才说道:“父皇是千古一帝,父皇让谁当皇帝谁就是皇帝,父皇若不许,做儿子的岂能暗中图谋。” “那就当老夫是在说糊涂话,最近多去看看小小,你在北边这些年她可没少惦记你,什么时候找个机会清皇上赐婚,早点把事儿办了。 以后就好好跟小小过日子,再也不要参与朝上的事,世子还小,但我能看出来他和献闵太子(朱慈烺)一样,是个仁厚之人,就算有人进谗他也狠不下心杀你们。” 说话间他从座位上起来,朱慈烜赶紧过去搀扶,凌木在他的搀扶下走到门口,“最后叮嘱您一句,此时若无此心,日后便再不可有。” 朱慈烜点点头。 “行了,不用送了。” 凌木下楼去了,朱慈烜看着凌木下楼的背影,目送着他消失后坐到太师椅上,仰着头上,喃喃自语:“皇帝…” …… 凌木的马车出了东交民巷却没向凌府的方向驶去,而是顺着副街道来到紫禁城前。 凌木知道就算自己不来,自己与朱慈烜的对话皇上还是会知道的,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主动来交代的好。 通过禀报他进入养心殿,刚一进殿就听朱和浔念奏折的的声音,御案后的朱由检端着一碗东西在吃,不知道吃的是什么。 朱由检看了他一眼,“赐座,若愚,给凌卿也盛一碗酸梅汤。” 刘若愚“哎。”的应了一声,走到冰箱旁打开上边的盖子,箱子里的碎冰中镇着一坛酸梅汤。 刘若愚盛好酸梅汤后,小太监也搬来一张坐榻,凌木颔首接过酸梅汤后将其高举过头,“谢陛下。” 朱由检低头用银勺搅动碗里的酸梅汤,“有事么?” “陛下,臣刚从烜皇子那出来。” 朱由检不轻不淡的‘哦’了一声,也没问他都说了什么,凌木把两人之前的谈话内容一五一十的说给朱由检听。 他说完朱由检还低头看着碗里的酸梅汤,抬头道:“别愣着啊,喝啊,这青竹梅可是蜀地佳品送来的,快尝尝。” “是。” 凌木用小勺舀起一块梅干送进嘴里就听朱由检道:“养生无过津液,含含再咽,可以长生。” “是。” 凌木含含咽了下去,就听朱由检说道:“你挺好的,什么事不瞒着朕,不像有些家伙表面上跟朕喊万岁,私底下巴不得朕早点死。” “阴阳相济方能滋养万物,人也一样,有君子自然就有小人,陛下不必挂怀。” “朕没挂怀,哪天朕要真死了,朕死之前也一定要把那些家伙都带走,你已经是礼部尚书了,朕再擢你入阁意义也不大,你的功劳朕记在心里,喝完这碗汤就去吧。” “是。” 凌木专心喝汤,心里有些可惜,他最想知道的还是皇上究竟有没有改立储君的意思。 皇上要谁做继承人,那个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也是无用。 凌木喝完酸梅汤就去了,偌大的养心殿内就剩君臣三人,朱和浔念完一份折子后朱由检让他停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浔儿,皇爷爷为你,你以为你凌伯伯这人如何?” “回皇爷爷,凌伯伯是个好人。” “哈哈哈哈。”朱由检大笑着,把手搭在孙子肩头对他道:“浔儿,官场上可没有什么好人坏人之分,只有有用与没用的区别。” “那凌伯伯是有用的人。” “他啊…” 朱由检抬头望向殿门,“是有用的人,但作用已经不大了,一碗酸梅汤让他喝的忧心忡忡的,爷爷最欣赏他以前的果决,现在果决没了,倒更像个瞻前顾后的政客了。” “哦…”朱和浔似懂非懂。 朱由检摸了摸孙子的小脑袋,“现在不懂没关系,记住祖父的话以后你会懂的。” 第853章 那双眼睛 夏日的午后悠闲而且惬意,养心殿里又不似外边那般炎热,朱和浔念奏折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像催眠曲。 朱由检蜷在坐榻上,渐渐睡了过去。 朱和浔念了一阵刘若愚就让宫女把他带去文华殿找袁崇焕了,自己则拿着蒲扇轻轻为睡着的朱由检扇风。 因为没有烦心事,这觉他睡得格外香甜。 他梦见了第一次见到小怜时的样子,那时候他还是大有可为的少年天子,小怜也是天真可爱的蜀中少女。 又想到与楚盈袖的第一次见面时,楚盈袖身上那种清高的气质和幽怨的眼神,最让他难忘的是红烛帐内,楚盈袖的肌肤莹白如玉,没有半点瑕疵。 他又想到与艾薇莉雅的初相见,艾薇莉雅的性感妩媚和那撩人的媚态,这娘们一个人就能把他榨干了,见了她他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又想到了明若雪,这个聪明又愚蠢的女人天真的以为自己做的事他就一点没有察觉,还跟朱由榔一起算计他。 对她,他是仁慈的,跟他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让她以贵妃之尊死去,死后也不剥夺她的贵身。 最后他梦到了嫂子,回想起跟嫂子相处的一点一滴,心中涌起一阵甜蜜。 他觉得脸上暖暖,心里莫名安心,就像嫂子真的在他身边一样… 突然,他的大腿突然猛地抽搐一下,他陡然醒过来,睁开眼睛就看到嫂子微笑着坐在他身边。 “嫂…嫂子!” 朱由检浑浊的目光陡然变得射出精光,赶紧坐正,再擦干嘴角的口水,“嫂子你啥时候来的,哎呀若愚你怎么也不把朕叫醒,嫂子等多久啦?” 张皇后巧笑嫣然,“没多久,难得看你在养心殿就睡着了,就没叫醒你。” 刘若愚也说道:“陛下您之前说了,懿安娘娘是困了能在的您床上睡觉的人,出入宫禁不需要禀报,自然也就包括这养心殿了。”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 朱由检不耐烦地摆着手答对着他,嫂子在眼前他哪还有心思看刘若愚啊。 “嫂子今天怎么有时间跑我这养心殿来了。” 张皇后幽幽的道:“还不都是储君的事闹得,我刚去文华殿看过,伺候浔儿的宫人们都心不在焉的,说烜儿回来以后浔儿就不是储君了,一群人聚在一起想办法调到东宫去。” 朱由检懒洋洋的说:“哼,他们要去东宫就去呗,反正现在东宫里也没住人。” 没住人? 张皇后眉头轻挑,从他话中捕捉到不同寻常的意思,“你不打算让烜儿住进去?” “住进去就证明他是太子了,那可不行。” “那你想干嘛?” “我想干嘛?”朱由检诡秘一笑,坐到张皇后身边,“我没想干嘛,倒是嫂子啊现在满朝公卿都在讨论储君的事,他们怎么说咱不在意只要嫂子你发话,你说立谁咱就立谁。” “少来了。” 张皇后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她早就不吃朱由检这套了,“两个都是我带大的,谁当储君都一样,不过…” 她话锋突然一转,“从年纪上看还是烜儿更合适,当初你没理由的就把烜儿送到北方,让他平白受了那么多磨难,这储君也该让他当当了。” “他啊…”朱由检眼睛一眯不再说话了。 “又整这出。” 张皇后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你到底怎么想的?” 朱由检在坐榻上躺下,脸上一副睡不醒的表情,“我亲爱的嫂子啊,烜儿给你的请安的时候你仔细观察过他没有?” “他怎么了?” “他那双眼睛,进攻的眼睛。我毫不怀疑他会是一位优秀的将军,但我大明现在最不缺的就是将军。 连年征战致使国库钱粮消耗殆尽,户部的财政报表早就显示赤字了,北方各省气候恶劣,粮食产量仍旧不高,天灾人祸啊。 南边也不安稳,时不时的来个大涝就把农田给淹了,帝国还要维持几百万军队,庞大的军费开支啊。” 最近几年,想多活几年的朱由检没事就往慈宁宫跑,去前几次还能找到换话题,去的次数多了话题从日常的聊骚变成了国事汇报。 张皇后每天不用为国事操劳,记忆里比朱由检好多了,对大明眼前的状况她了解的可能比朱由检还要多。 这颗星球上已经不存在能与大明帝国相争锋的国家了,就连曾经强大的奥斯曼帝国现在也已没落,陷入混乱的军阀割据中。 并且朱由检很笃定的说奥斯曼帝国的扩张时期已经过去,原因很简单,奥斯曼帝国扩张了十几代,早就把国家周围所能征服的敌人征服。 随着穆拉德四世无后而死,奥斯曼帝国再想扩张要么北上与比他们强大十倍的大明帝国相争锋,要么到东边去打波斯人。 再不然就从北非南下,占领那毫无用处的撒哈拉大沙漠。 除了奥斯曼帝国和一直没什么作为的波斯,剩下的就是欧洲西部的英法等国,那些撮尔小国加起来的土地、人口都不及大明帝国的十分之一,何足惧哉? 既然没有外患,那大明所要面对的就只有过度扩张带来的恶果。 帝国需要一动不动的消化这个恶果,而不是继续吃东西,让消化变得更困难。 朱由检望向墙壁上的世界地图,如此江山若能存续将来至少可让40亿大明百姓居住。 “就因为他的眼睛你就不想让他成为储君?人总是会变的,你怎么不想想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动不动就往嫂子这儿跑,那一天都恨不得钻嫂子床底下去。” 朱由检老脸一红:“那都是年少轻狂,我是去给嫂子请安的。” “少来了,储君的事关系到帝国未来国运,不能如此轻率的就决定,你看看再下决定,烜儿的表现要实在不尽人意你再立浔儿。” 张皇后言语中有些优柔,朱和浔还在背唐诗的年纪,就算过了几年朱和浔也是没完成学业的年纪就要执掌帝国。 朱由检又何尝没有优柔过,只是身为皇帝他不能让人看出来他的优柔寡断。 “全凭嫂子吩咐,观察观察再说。” 第854章 少不知愁 皇上天马行空的思维是朝臣都知道的,而与天马行空的思维并论的就是薄情寡义的性格,尤其是对自己的亲戚。 世人都说皇上薄待了亲戚们,皇上只有对张皇后能做到几十年如一日,对其他人多少显得不近亲情。 百官没想到薄情寡义的天子对自己的儿子居然也是这样,朱慈烜回到北京有几天了,这几天里他一直住在礼部馆驿。 皇上像是把他忘了似的,除了在他刚回北京的时候召见过他一次,之后便都没召见过他,更没有像朝臣预料中那样让烜皇子入住东宫。 宫里的宫女太监们有门路都走门路把自己调东宫,现在却没个主子伺候。 在礼部别馆里,朱慈烜住处的小院里有一颗枝繁叶茂的杏树,光着上身的朱慈烜在一条枝干上做着引体向上。 他从来不数自己做了多少个,直到自己做到没力气了自然而然就掉下来了,他身上就穿着一条军裤和一双军靴。 细碎的阳光照在他精壮的上身,凌小小坐在石桌边痴迷的看着朱慈烜的身体,女人的身体对男人有吸引力,男人的身体对女人同样有吸引力。 朱慈烜的肌肉并不大,呈现出优美的流线型,东方人的肌肉大都是这样,内在的爆发力和耐力很强。 洋鬼子的肌肉才搞得一块块的,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但爆发力和耐力就要差一些。 朱慈烜的动作越发艰难,额头上、脸上、身体上都布满了汗水,终于他勾着树干的双手再也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而松开。 整个人刚一落下,凌小小拿着先前准备好的冰凉葡萄汁过去,朱慈烜接过葡萄汁痛饮一口。 在这炎炎夏日刚做完运动的时候,喝一杯冰冰凉凉的葡萄汁,整个人都仿佛得到升华了。 “爽,等的就是这一杯。” 凌小小收回杯子,有些愁苦的道:“烜郎,你怎么就不知道愁呢?” 朱慈烜笑了,“我愁什么啊?我现在有吃有喝,还住这么好的地方,父皇大娘身体康泰,浔弟也挺好的,哪有愁人的事?” “现在朝上都在传言说皇上不打算立你为储,你就一点风声没听见?” “父皇若不让我为储君,自然有他的道理,我在这儿干愁有什么用。” “现在还只是传言,你得做点什么啊,皇上既然不召见你你就进宫给懿安娘娘请安,你是懿安娘娘带大的,你好好说探探口风。 再让娘娘在皇上身边多给你说点好话,皇上最听娘娘的了,娘娘说话准好使。” “哈哈,你想太多了。” 凌小小急道:“我要不想多点,你什么都不想啊,现在决定了你们谁是未来的皇上,你还一点莫不关己的样子。” 一再的劝他要争夺皇位,朱慈烜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蹙眉道:“小小你就真那么在意谁是皇帝? 就算浔弟成为皇帝,他也是父皇的血脉,是我的大哥独子。都是父皇血脉,干嘛要纠结谁是皇帝?” 一个个明知故问的问题,凌小小要是不在乎皇位,她也就不会这么劝他了。 “可…” 凌小小刚要再劝,突然想起朱慈炫的性格,朱慈烜回到北京都是她一再恳求的,让他不顾血脉情谊跟还在学唐诗的朱和浔抢皇位这根本不可能。 于是她换了个角度说道:“我的殿下,如果朱和浔当了皇帝,他怎么样咱们不说,宋应星那帮人他们会放心你在外领兵? 你我会被囚禁,你之前奋斗的一切都将毫无意义,如果朱和浔德不配位,他甚至会把曾经跟你并肩战斗过的弟兄们送到绝境,连跟你走得近的我的父亲都得被罢免还乡。” 朱慈烜眉头一凛,他沉默了,凌小小说的情况极有可能成为事实,甚至说一定是事实,一个可能威胁到自己的皇位的长辈在外领兵,换成他他也不放心。 他拿起石凳上的军服上衣向外走去,“我进宫看看。” …… 朱慈烜骑着一匹棕色战马来到紫禁城,禀明身份后步行进入皇宫,来到慈宁宫前经过禀报得以进入。 “儿臣给大娘请安。” 对于慈宁宫的构造朱慈烜早就烂熟于心,他隔着淡紫色薄纱跪下请安。 薄纱后的张皇后坐在桌边,手里拿着针线在锦布上绣着花纹,桌子上还放着一张草图,上面画着种种玄妙复杂的花纹。 张皇后:“烜儿来了,过来让大娘看看。” “是。” 朱慈烜起身走到前边,掀开帘帐来到张皇后面前,任凭张皇后打量自己,张皇后点点头,对左右道:“你们先下去。” “是。” 宫女们轻轻退下,待宫女退下后,朱慈烜坐到张皇后对面嘿嘿笑道:“大娘最近挺好的吧?” 张皇后扑哧一笑,朱慈烜这行事风格跟说的话跟朱由检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朱慈烜疑惑道:“大娘何故发笑。” “笑你啊,你父皇每次来都我床上扑,然后就是一句‘嫂子最近挺好的吧?’,你刚说话的样子跟他简直一模一样。 今天怎么有空到大娘这来了,你该不会要说这不想大娘了么,来跟大娘联络联络感情吧.” 朱慈烜一头黑线,“我…” “有什么话直说。” “那我就直说了,大娘我想回北方。” “回去?回去干吗啊?” 朱慈烜道:“大娘,我的弟兄们都在北方,我放心不下他们,我是告假离开的,回来看到父皇、大娘还有浔弟的都还好,儿臣也就放心了。 离开的时间也也不短了,应该早点回去了。” “不是,你回去干吗啊?我大明几百万将士还缺你一个了?帝国军队没了你还不成军了?而你父皇可就你这一个儿子了。 当初你父皇在外边把你派到赤峰,再把你弄到北边,当时我要在他身边我肯定拦着他。” “大娘,现在回去跟父皇无关,儿臣以为自己更适合当个将军,而不是皇子,更不是储君。” 张皇后严肃道:“你父皇现在还在纠结储君的人选,你只要在北京随便做点什么让他满意的事,这储君就是你的,你现在走了可就没机会了。” “儿臣心意已决。” 张皇后哼了一声,不耐烦的赶他:“走走走。” 第855章 下诏赐婚 朱慈烜出了慈宁宫便来到养心殿,在外边他就听到殿内传出太监念奏折的声音。 朱由检早就已经改了以前的习惯,现在除非是特别重要的折子不然他都不会亲自去看,而让司礼监的小太监在旁边读,等太监读完他再决定批还是不批。 等司礼监太监沈洪念完一本折子后,朱慈烜跪地拜道:“儿臣拜见父皇。” 坐榻上的朱由检用手拄着脸,淡淡的道:“这本可发,何事?” “启禀父皇,孩儿回到北京已有些时日,孩儿惦念北方的弟兄特来向父皇请辞。” “要走也不是现在就走,凌家的那小丫头跟你关系不是很好么,人家也都等你好几年了该给人家一个名分了,这个月先把婚事跟人家办了,最好再搞个种出来。” “是,那孩儿告退。” “去吧。” 朱由检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着儿子缓缓退出去的身影,心里笑了笑,这小犊子跟他玩欲擒故纵,现在怎么能让他走呢。 “沈洪,拟旨赐婚,婚宴的具体事宜你来操办。” “是。” “另外你去宣旨的时候探探他的口风,看他是不是真想走。” 沈洪俯首:“是。” “继续念,不,去把十号抽屉里把那件东西拿出来,这小瘪犊子肯定去过嫂子那儿,得拿点东西答对嫂子,快去。” “哦,是。” 沈洪赶紧跑到储物柜把里边的东西拿给朱由检,看着这个东西朱由检松了口气,总算能答对嫂子了。 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朱慈烜走了没多久张皇后就来了,进来就是一句:“烜儿来过了吧,他现在都要走了,他要真走了你就守着浔儿到老吧。” 朱由检嘿嘿笑着凑到张皇后身边,拉着她的手腕让她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一边为她捏肩一边说道:“嫂子他那是跟你玩儿欲擒故纵呢,这点小把戏我要看不出来这么多年的皇帝不就白当了。 你放心,那小子既然到了北京他就别想走了,我让他先把跟凌家那个小丫头的婚事办了再走,等办完婚事我还有别的事安排他,就算是为了浔儿我也不能放他离开。” 听他这么一说张皇后也不再气恼了,很傲娇哼了一声,“你别玩崩了。” “不会,嫂子你看我给你准备什么了。” 朱由检把给嫂子准备的东西拿了出来,东西装在盒子里,张皇后打开盒子,里面的东西让她大吃一惊。 盒子里是一颗晶莹璀璨的大钻石,对张皇后而言钻石并不稀奇,以她的身份跟朱由检提一句,朱由检能把钻石山搬到慈宁宫去。 这颗钻石却有与众不同之处,它很大!跟女人的拳头差不多大的了。 即使是张皇后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钻石,女人喜爱亮晶晶物品的天性让她一下就看直了眼。 朱由检想看的就是嫂子看到这颗钻石时的惊讶表情,对他而言这颗钻石就算价值连城也不如嫂子的一句夸奖。 张皇后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把头转过来一点,“这么大的钻石,哪儿来的?” “一个月前从南非那边送来的,据说是一个黑奴在矿场散步时,在夕阳的反射中发现一件闪光物体,那黑奴刮去泥土就发现了这块大钻石。 某天晚上他怀揣钻石趁夜逃跑,被守卫的矿场的衙役们抓了个正着,矿场层层上缴就送到朕这儿来了,本来想着等嫂子哪天心情不美的时候再拿出来的。” “那嫂子就谢谢你了。” 得到这么大块钻石的张皇后心情大好,在朱由检脸上拍了两下,搞得朱由检像个被调戏的小媳妇似的一脸娇羞,“嫂子开心就好。” 张皇后合上盒子,从坐榻上起来,回头对他道:“你自己心里有点数,别玩大了。” 朱由检捂着被嫂子拍过脸颊,扭捏道:“知道啦知道啦,嫂子我送你啊?” “不用,你继续吧。” “那嫂子你慢走啊,小心台阶啊~” 目送张皇后离开还不够,朱由检还跑到殿门来看,直到看不见嫂子的身影他才敛去脸上痴迷的表情,看沈洪道;“还不快去?!” “奴才这就去。” …… 从皇宫出来的朱慈烜心情不美,他对皇位没有太大野心,但如果要他当皇帝他也不会抗拒。 只是他身边的人都想让他当皇帝,相比于皇位,他更在乎自己在父皇心里的位置究竟如何。 心情不美的他牵着战马走回礼部馆驿,一路上走走停停,看到有意思的事就停下来看看,以至于他刚回来把在宫里的遭遇告诉给凌小小,沈洪就带人找过来了。 沈洪双手捧着圣旨,淡淡的道:“圣旨到。” 朱慈烜、凌小小赶紧跪下,沈洪摊开圣旨缓缓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礼部尚书之女小小,品行端正,贤良淑德,乃为良配。 朕念凌木劳苦功高,特赐其女小小嫁予皇子烜,着下月完婚,钦此。” “儿臣(民女)接旨。” 沈洪将圣旨送到凌小小手里,圣旨一交出去,沈洪又恢复奴才姿态赶紧跪下,“殿下快起,殿下快起。” 朱慈烜站起,看着凌小小手里的圣旨疑惑道:“沈公公,这圣旨你该去凌府宣才对,怎么送我这儿来…” 话没说完他便明白过来,沈洪了然的笑了笑,“殿下,皇上一直都注意着您,储君之位早晚是您的您又何必自己要求回到北方,不智啊。” “谢公公提点。” 朱慈烜微微颔首:“但完全没有必要,对我而言当不当皇帝不重要,父皇要我当我便当,父皇不让我当我绝不强求,这句话请公公如实禀报给父皇。” “奴才记着了,但是殿下老奴有句话也请您记着。” “公公请讲。” “殿下少年英雄,奴才心里一直清楚您才是最合适承继大统的人,日后殿下若有用得着老奴的地方尽管开口,奴才告辞了。” 他低着头说的,说完也不看朱慈烜的反应转身就走。 在他走后,凌小小挽住朱慈烜臂弯,“看见没,司礼监的奴才都过来表忠心了,你能成为皇帝的。” 朱慈烜接过凌小小手里的圣旨,深吸一口气,“小小,我们要成亲了。” 第856章 成亲大礼 皇上赐婚了! 这件事在北京官场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皇上这又是什么意思?主动把凌木绑在朱慈烜这艘船上? 这是要干嘛啊,如果是给朱和浔树立竞争对手那也太早了,还是说皇上已经打算让朱慈烜承继大统,那又为什么不让他入主东宫? 说到底就四个字:圣意难侧。 按照大明祖制,结婚也是有准备时间的,普通老百姓就无所谓了,皇帝成亲要提前一年诏告群臣,做的准备也是最多的。 毕竟大明天子的纳后婚礼可是国婚,其礼仪之繁缛、规模与声势之宏大、备办礼物之丰厚、动用人力物力之浩大,都是最高规格,更要兼顾华贵、典雅、隆重等特点。 再往下亲王半年,往下身份越低成亲提前准备的时间也就越短。 朱慈烜的身份是皇子,朱由检硬是把他的成亲准备时间缩减到一个月,婚礼也不用按照常理那般举行。 帝国上下的节俭之风不能改,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帝国都要维持庞大的军费开销,并调控国内经济。 经济搞不好,国家就会走下坡路,更无法维持帝国人口。 对于如今的大明而言,17世纪已经是个非常好的时代了,帝国的扩张行动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增加人口。 而中世纪的欧洲各国因为恶劣的环境和落后的制度、技术,人口普遍出现下降的态势。 如此此消彼长只要百年,帝国的根基就将无人可撼动。 对于朱慈烜娶亲之后的事朱由检也都安排好了,毕竟是个成年的皇子,没让其在外开府封王已经说不过去了,要是成亲之后还住在礼部馆驿里,那就太落魄了,他这个当爹的脸上也没面子。 他在宫里看了一遍,把武英殿作为朱慈烜成亲之后的住所。 在礼部择定的吉日里,朱慈烜的娶亲仪式在紫禁城内举行,因为朱由检特意吩咐了一切从简,而且仪式举办的那天朝廷也是不辍朝的。 大臣们就算告假没有礼部发行的邀请函也无法入场,也就导致了朱慈烜的娶亲仪式成为了皇室宗亲里最简单的一场。 受邀参加的不到百人,但该有的流程却是一样也不少,明代的成亲仪式基本依照古代六礼的程序而行,要行纳彩、问名、纳吉、纳征、告期和发册奉迎之礼,只有天子和太子无亲迎之礼。 朱慈烜穿着乌纱圆领常服来到太庙祭祖,祭祖仪式之后在一群扛着聘礼的宫人们簇拥下向凌府而去,宫人们给沿途的百姓们投掷用油纸包好的糖块。 城里的熊孩子们嘴里唆着灶糖,跟着迎亲队伍后边捡糖,迎亲队伍走一路他们就跟一路,到凌府前边的时候队伍后边已经跟了一两百个捡糖的熊孩子。 凌府的女眷们出来拦路,朱慈烜带来的穿着礼服的小太监们就上去拦着,他们人多势众,在欢呼声中为朱慈烜清出一条路。 朱慈烜脸上洋溢着激动的表情快步走进凌府,虽然跟凌小小早就认识,但进入凌府还是第一次。 他直接来到正堂,凌木和其妻张氏一左一右的端坐在明座上,朱慈烜抱拳拜道:“晚辈朱慈烜拜见伯父、伯母。” “嗯。” 凌木对旁边点点头,早就等候多时的凌小小被女眷们带了出来,她穿着大衫霞披翟冠,搀着她出来的女眷们都穿着喜庆礼服。 她们负责把凌小小送到朱慈烜身边,看着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佳人,朱慈烜心脏猛跳,他把红绣球的另一边送到凌小小手里。 两人抓着绣球两边的丝带面向凌木、张氏站好,旁边的礼部官员高声唱道:“鞠躬…” 两人鞠躬,又起身。 礼赞官又唱:“拜!” 两人俯身行拜礼,等礼赞官说‘兴’,两人才起身,礼赞官又重复了一遍拜兴才能平身。 执事者将美酒注入酒盏中递给朱慈烜,朱慈烜将少量酒洒在地上用以祭祀,这是仪式中最重要的一步:婿祭酒少许讫。 一点美酒洒在地上,而后朱慈烜拿着酒盏面向凌木,将美酒一饮而尽,而后将酒爵递给执事,起身。 大体上的流程就这样了,一名小太监凑到朱慈烜身边悄声道:“殿下可以走了。” 另一边,凌小小的侍女们也到她身边告诉她可以走了,按照婚礼流程新郎可以走了,新娘在侍女引导下,以二烛为导前往新郎家。 凌小小在侍女的引导下坐上了礼部准备的彩轿,太监们用糖贿赂捡糖而来的小屁孩们,屁孩们看到新娘出来便喊道: “欲作新娘喜欲狂,浓施淡抹巧梳妆。 红衣一袭怜娇软,梨靥双涡惜嫩香。 半喜半嗔呼不出,如痴如醉拥难将。 天公酬得佳人意,嫁个多才好婿郎。” 一首挺好的诗被屁孩们念的乱糟糟的,在热闹的迎亲场面里也没人在乎这个,凌小小在孩子们的喧闹声中坐上马车。 几十步外,骑在高头战马上的朱慈烜看着他的小小坐上彩轿,脸上洋溢着激动地笑容。 他能从西西伯利亚北方的雪原中活下来,支撑他的一个是大娘,一个是小小。 他有几次都要被冻死在雪中,朦胧中他看到小小穿着嫁衣笑盈盈的望着她,那眼神仿佛是在说:我等你回来娶我。 就在礼赞官准备宣布起轿的时候,一道黑影掠空而来,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落到彩轿上,众人定睛一看。 这是一只比鹰略小些的飞禽,它通体乌黑,尾巴有着像孔雀一样的羽毛,但孔雀尾羽是彩色的漂亮的,这玩意儿的尾羽灰中带黑,给人一种晦气的感觉。 这鸟如同君王一般锐利的眼神俯视着下边的人群,它喉咙里发出野兽一般的低鸣,这种声音就像有人用指甲挠黑板,声音让人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玩意儿他们从来没见过,在迎接现场,这么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落在了太子妃的彩轿上绝不算是祥瑞。 有几个小太监用糖果去丢它,怪鸟冲着其中一个对它丢东西的小太监怒目而视,猛地张开双翅,伸长了脖子,黝黑的鸟喙大张,发出一声‘厄啊’的叫声。 小太监被吓了一跳,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的望着那只怪鸟,朱慈烜指着那怪鸟,厉声喝:“那是什么玩意儿?” 第857章 怪鸟鬼车 “那是什么玩意儿?” 浑厚的嗓音回荡在凌府门前,一个小太监反应过来道:“殿下,那应该是个乌鸦。” “不对不对。”另一个太监反驳道:“乌鸦谁还没见过,哪有那么大的,看那尾羽,这就是个杂种孔雀。” “放你的五香麻辣屁,你家孔雀能飞这么老远?” “那也不可能是乌鸦。” “没用的东西。” 朱慈烜纵马抢过一个举牌太监举着的‘回避’牌子,纵马冲到彩轿前,奋起双臂,手里的牌子狠狠向怪鸟砸去。 怪鸟察觉到危险,又叫了一声就跑了,朱慈烜随手把牌子扔到一边愤愤的道:“黑毛畜生,老子今天就是没带枪,不然杀你下酒。” “出什么事了?”轿子里的凌小小掀开轿子的窗帘,虽然蒙着盖头她依稀能看清朱慈烜骑马在轿子边。 “没事,继续走。” 朱慈烜都发话了,宫人们反应过来,乐师们重新敲锣打鼓,可出了刚才那么一桩事,所有人都觉得怪怪的。 最爱折腾的屁孩们也闹腾不起来了,见识到刚才那只怪鸟的百姓们议论纷纷,他们惊叹于朱慈烜的神力惊人和过人的勇气。 但他们更在意刚才那只怪鸟,他们谁都没见过那只怪鸟,认为这是不吉祥的兆头。 迎亲队伍回到紫禁城,之后的一番套路跟在凌府内的一样,只是坐在主座上的人变成了朱由检与张皇后。 虽然朱由检跟凌木现在是儿女亲家了,但两人毕竟身份有别,朱由检是君,凌木是臣,严格来说朱由检是所有大明臣民的君父,说朱由检是凌木的爹也说得通。 有这层身份在中间,两人就不能平起平坐。 今天朱由检换上了龙袍,作为皇帝他一直不喜欢穿这身衣服,这身衣服造价太高,而且一旦脏了洗起来非常麻烦,稍有不慎一件龙袍就洗报废了。 所以他平时都穿绣有龙纹的赤色常服,只有在像今天这样的场合他才会把龙袍穿出来。 不光是他,这也是大部分皇帝的通病,平时的时候都不怎么穿龙袍,朱由检的这身龙袍更是从登基穿到了现在。 看着自己的儿子带着儿媳向自己拜礼,朱由检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真心笑容,脑中突然回想起朱慈烺和董小宛成亲的那天。 那天也是一样的场景,新娘蒙着盖头没什么好看的,朱由检看儿子,在儿子脸上发现了一丝异样,虽然他隐藏的很好但还是被他发现了。 这是? 朱由检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他一直派人盯着所有跟他有关和所有可能威胁到他的人,朱慈烜自然也不例外。 检校们给他汇报的消息都差不多,朱慈烜除了对储君之事有一些忧心之外,其他没什么事值得他忧心的。 但储君之事会让他如此介意?他怎么这么不信。 心里揣着事,连儿子奉上的茶水都觉得没什么味道,整个成亲仪式他也摆出淡然的表情,这种小规模的成亲仪式的不需要他说什么话。 皇宫里礼仪持续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结束了,之后的流程跟民间一样,把一些关系好的朋友叫来吃饭。 新娘被送入洞房,新郎要在外边陪酒。 朱由检喝了杯喜酒之后就把沈洪叫了过来,在养心殿里,沈洪把朱慈烜迎亲时遇到怪鸟的事告诉了他。 朱由检听完惊道:“世间竟有如此怪鸟?难不成是乌鸦跟孔雀杂交生的?” 饶是他的眼光超出这个时代几百年,也想不出来这怪鸟跟哪个动物能联系上来,难不成真是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是乌鸦和孔雀杂交出来的玩意儿? 说话间他看到旁边的刘若愚脸色怪怪的,露出畏惧的神色,朱由检疑惑道:“若愚你怎么了?难不成这是妖精?” 被巨大恐惧所笼罩的刘若愚连自己平时谦恭态度都忘了,他木然的转过头来直视朱由检:“陛下,那真是妖怪。” “什么?” “陛下,那真是妖怪,依沈洪的描述此鸟该是鬼车鸟。” 鬼车,听起来咋那么像鬼扯? 朱由检不太信鬼神,也不敢无视鬼神之说,毕竟世界上有太多人类无法解释的事情,“那是什么东西?” 刘若愚深吸了两口气,稳定了心神后道:“那是一种神话中的鸟,史书记载‘孔子渡江,见之异,众莫能名。 孔子尝闻河上人歌曰:‘鸹兮鸧兮,逆毛衰兮,一身九尾长兮。’” “孔子真见过?” “见过。”刘若愚十分确信的回答着,朱由检又看向沈洪,沈洪也点头:“皇上,书里的确这么写。” 朱由检表情不变,“你继续说。” “陛下,这种一身九尾的鸟曾经被孔子看到过,当时已经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名字,只觉得它非常怪异。后来有人将它叫做“鸧鸹”。 因此鸟能在夜里发出车辆行驶的声音,得名鬼车,相传此鸟昔有十首,能收人魂,一首为犬所噬。秦中天阴,有时有声,声如力车鸣,或言是水鸡过也。” “呵呵。” 朱由检笑了,“还真是个妖孽啊,行了,妖孽就妖孽吧,沈洪给朕念折子。” “是。” 沈洪忙不迭的应了一声跑去拿折子,刘若愚对朱由检急道:“陛下,鬼车落在皇子妃的彩轿上这恐非吉兆啊。” “是啊,咋看也不像吉兆。”朱由检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莫不关己的小事。 “陛下,奴才撰写《酌中志》时就写到过此鸟,此鸟之羽落在人身,其人必病,如今其鸟在太子妃头顶大叫两声而去,奴才只怕…” “哎呦,你想的可真多。” 朱由检靠在椅背上,两脚搭在桌边,闭眼道:“这世上怪异的事多着呢,西厂是咋来的?还不是因为妖狐作祟。 天启大爆炸到现在也没个合理的解释,还有白翎去外地查案,逆党都被围在山顶,一道白光落下庙里的人没了,就剩衣服了,这你咋解释? 就算发生了再不祥的事日子也得过,你继续看你的司礼监,朕继续听奏疏。” 说着他突然把话锋一转:“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你现在请一尊真武…不,把三霄娘娘的画像请过去,若真有凶愿能避害吧。” “是。” 第858章 鬼车突袭 当天晚上,朱慈烜进入洞房就看见了墙上的三霄娘娘画像,听到是刘若愚亲自送来的就没说什么。 发生了今天这种事,拜拜神也好。 新婚燕尔自然要缠绵数日,这几天里朱慈烜像有使不完的劲儿,连武英殿的大门都不出整天跟凌小小造人。 就这么过了几天,朱慈烜觉得自己的努力够了两人才从武英殿里出来。 清晨时分,朱慈烜光着上身,手里端着杆木制的狙击式一六四四式步枪,瞄准了树上的一片微微泛黄的树叶。 皇宫各卫的士兵都是携带近身武器的,火器和其他重型武器一律封存在武库当中,没有圣旨或者内阁大部分成员签名,武库都是不能开的。 明代皇宫的守备力量实在让人不敢相信,外人进入皇宫的例子不止一例,曾经西厂的组件原因是因为有妖狐作乱,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另一个原因是当时有一个叫李子龙的要妖道专门以旁门左道蛊惑人心。 当时李子龙以“左道”驰名一时,在朝中有极多的亲信,在亲信的帮助之下,李子龙有机会深入内宫,到万岁山等地观察。 虽未明其真正之意,但据传李子龙意欲弑君,被锦衣卫校尉发现,李子龙遂伏法。 这两件事让当时才二十余岁的成化帝朱见深深感不安,皇上在自己家里都待不安稳,认为到处都布满危险,因而大为紧张、疑神疑鬼。 为了避免类似的事再次发生,朱见深十分想了解宫外的民臣动向,近而导致了西厂的诞生。 一个道人能通过关系跑到万岁山勘察地形,他勘察地形的原因是什么这没人知道,但万岁山在哪儿? 万岁山就是煤山,崇祯皇帝上吊的地儿,煤山后改名为景山。 在景山之上可以俯瞰整个紫禁城,要是这道人能有门炮,没准他真敢对着乾清宫轰两炮。 就算朱由检整肃内卫,朱由检依旧不敢让宫中卫士日常携带火器,就算是皇子也不能例外。 朱慈烜保持着跪立瞄准的姿态已经不知多久了,就算苍蝇落在他身上,他也兀自动也不动。 他回想起在战场上经历过的一幕幕场景,在西西伯利亚的战场上,在白茫茫的雪原里隐藏着各种危机。 首先是野生动物,他们才是雪原上的主人,很多动物不喜欢闯进自己领地的人类,战场上的枪声让他们变得异常敏感,性情暴躁。 很多动物被枪声影响对人类充满了敌意,他们会悄无声息的从背后接近人类将其杀死,朱慈烜就亲眼见过有棕熊在啃食人类的尸体。 再有就是那些地方土著和俄国鬼子,他们都不是傻子,他们也有眼睛。 经过一段时间的战争,让一些俄国士兵学到了白色衣服更容易隐藏自己,明军的狙击手不得不小心起来,他们的一个动作被敌人发现,那可就是被集火攻击而死的下场。 凌小小穿戴整齐的来到殿门前,看着保持射击姿态的朱慈烜,脸上并不是为他自豪的骄傲,而是眉头微蹙,显得不是那么高兴。 皇帝和将军。 如果能选,相信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前者,她也希望朱慈烜能像大多数人那样,可偏偏朱慈烜就是想当个将军。 皇位对他而言,唾手可得,他却并不太感兴趣。 凌小小舒展眉头走到他身边,轻柔的小手搭在他肩头,“行了,休息会吧。” “没事儿,这不算啥。” 说是这么说朱慈烜还是站了起来,一边舒展关节一边对妻子炫耀道:“想当初在西西伯利亚,零下二十多度的环境里,我趴在雪地里八个小时一动没动,现在这都不算啥。” “行行行,知道你厉害,回来吃饭吧。” “嗯。” 朱慈烜应了一声跟着小小向殿内走去,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黑影落在一侧宫墙上,此鸟比鹰略小,生有数枝像孔雀一样的尾羽,却是乌黑色的,它就是鬼车。 鬼车鸟双眼赤红盯着远处的两人,它缓缓张开双持猛烈扑腾着,双翅带动着身体飞到空中,振翅俯冲而下。 刚走到阶梯上的朱慈烜察觉到危险,猛地回头看去就看到一道黑影向他们俯冲而来。 “小心。” 他将小小护在身后,握着木枪的枪口,用枪托狠狠砸向怪鸟。 鬼车鸟察觉到危险,但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朱慈烜的枪托狠狠砸在鬼车鸟的右翅关节。 “厄啊!!” 鬼车鸟一声痛苦尖啸,一击不成就想着逃跑,朱慈烜可是上过战场的。 要是这都能让它跑了,那朱慈烜也活不到现在了,他按住鬼车鸟的脖颈,整个身体压在怪鸟身上。 鬼车鸟被他压着飞不起来,脖子更被朱慈烜两手按在地上。 看着被朱慈烜压着的怪鸟,凌小小都惊呆了,守卫武英殿的卫士们这时也反应过来,他们擎出雁翎刀,大喊保护殿下向朱慈烜凑了过来。 卫士们七手八脚的按住的鬼车鸟的各个部位,压着一个朱慈烜,鬼车鸟都飞不起来了,现在压了七八个披甲士,鬼车鸟再怎么挣扎也是无用。 朱慈烜终于能松了口气,对卫士们道:“去拿网来。” “是。” 一名赶紧跑过去准备大网,凌小小凑到朱慈烜身边,朱慈烜对她笑了笑:“没事儿啦,这怪鸟就是成亲那天落在你轿子上的玩意儿。 没想到这杂毛畜生跑到紫禁城里来了,现在没事了。” 他这一说反倒把凌小小说哭了,她抱着朱慈烜大哭不止,朱慈烜安慰她道:“没事儿的,我可是战斗英雄,一百多个俄国鬼子死在我手上,还收拾不了这一个畜生了。” 事情紧急,十分钟左右太监们就拿来一张大网,跟武士们配合着把鬼车鸟砸晕再网住,再装进两层麻袋里。 出于谨慎起见,太监们还用牛皮筋把鬼车鸟的两只爪子绑住,这下它休想逃走了。 一名武士走到朱慈烜跟前抱拳道:“启禀殿下,怪鸟已制住。” “找个狗笼子给它装进去,等吃完饭我亲自送去给父皇看。” “是。” 第859章 淳化知县 古人都很迷信,烜皇子殿下只身活捉鬼车鸟的消息很快传遍宫中,宫人们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来到乾清宫前的广场上看传说中的不祥之鸟到底长了个什么模样。 鬼车鸟已经被装进铁笼子里了,一双爪子也被绑的死死的,就算这样他还是冲着围观人群叫个不停。 一只活生生的传说中的东西朱由检也带人过来观看,这玩意儿还真像沈洪描绘的那样,像乌鸦又像孔雀。 传说中鬼车鸟有九个脑袋,实际上却是只有一个,倒是它的尾羽有好几根,或许以前的人就是把它的尾巴当成脑袋了,才传言说九尾。 朱由检看着笼子里的怪鸟,指着它道:“若愚这玩意儿就是你在书里写的鬼车鸟?” 刘若愚目不转睛的盯着笼子里的鬼车鸟看了好一阵,确信的道:“与臣早先听闻的描述完全一致,这就是鬼车。” “你说鬼车是不降之鸟,这玩意儿也不是烜儿的对手,足可见其远没有那么传言中那么可怕。 在这儿放一天,宫中二十四衙门的要看就快过来看,明天下午送到帝国大学的生物研究所去,没准还能有啥新发现。 烜儿,跟父皇来。” 看到了这存在于神话中的怪鸟后,朱由检就没什么兴趣了转身走回乾清宫,对他这个没几年活头的人来说,就算是恐龙复活,跟他也没太大关系了。 而且这传说中的怪鸟也并没有那么邪乎,能被人捉住说明它根本没有神力,充其量是力气大点,飞的快点,数量少点。 现在是17世纪,这个星球上曾出现过很多非常有特点的生物,很多动物在17世纪虽然稀少,但并没有灭绝,就成了人们口中的神兽。 朱由检的这份从容淡然被朱慈烜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从小到他他不止一听人说自己的父亲是最伟大的皇帝。 看着父皇从容不迫的背影,朱慈烜扪心自问,父皇打下的霸业,自己真有能力接管么? 进入乾清宫,朱由检往床上一躺像是还要补一觉,朱慈烜单膝跪在榻边。 “力擒怪鸟,我的烜儿现无愧大明武士之称。” 朱慈烜低头:“父皇谬赞,孩儿唯侥幸尔。” “你回竟这么久父皇一直让你住在礼部,成亲了也只是让你们住在武英殿,你心里都埋怨父皇什么了?” “儿臣不敢,雷霆雨露,均是天恩。” “你屁话!”朱由检把身子侧过来躺着他,“朕要是你,朕也埋怨,你说说。” 朱慈烜俯首:“儿臣确不曾埋怨过父皇。” “没劲。” 朱由检又平躺过来,“你不想说朕也不埋怨你,成亲之后这么多天了,你跟朕一样骨子里都是个不安分的主,所以朕又给你找了个事,若愚啊。” “来了来了。” 在收拾御案的刘若愚拿着一本奏折小跑到朱慈烜身边,双手将奏折呈上。 “看看吧。” 朱慈烜接过奏折仔细看了起来,这是户部送上来的拨粮折子,今年陕西等地遭遇大旱,农民只能挑水浇田,勉强维持农作物的生长。 要光是这样还好,陕西的衙门竭力救灾情况也不会坏到哪里去,实在不行陕西布政使还可以跟兵部打个招呼,请求军队协助救灾。 问题在于,大旱同时伴随着蝗灾,遮天蔽日的蝗虫飞进稻田,十分钟都不用就能吃光一片稻田。 缺水农民们辛苦一下还能应对,面对蝗灾就真是没办法了,干旱中的蝗虫也非常暴躁,就算农民举着火把驱赶它们也不怕。 朱慈烜一边看朱由检一边说道:“陕西的自然灾害和江南的贪污情况一直是朕所担心的,江南那边朕让夏浔去了,陕西这边你替朕走一趟。 陕西各地里以淳化县受灾最为严重,你作为淳化知县过去接触一下地方百姓,回来把那里的情况好好跟朕说说。” 朱慈烜合上奏折,铿锵道:“儿臣遵旨。” 刘若愚又把一本奏折送到他身边,就听朱由检说道:“朕替你搞了身份,你就以这个身份去,到那儿别说你是皇子。” “儿臣明白。” “去吧。” “是。” …… 朱慈烜回到武英殿把朱由检跟他说的话说给了凌小小,凌小小已经从鬼车事件中恢复过来。 她听完朱慈烜的叙说后大喜道:“殿下,皇上这是要看你理政的本事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朱慈烜当然知道,他忧虑道:“我从未理过政,万一做不好的话让父皇失望是小,害了一县百姓事大。” “你一定能做好。” 凌小小比他还确定,“你没有带兵经验,不也把那一营兵带好了,治兵跟治政都是一样的。” “可…” “没什么可是的,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吗。”凌小小冲他眨眨眼,“现在的局面太好了,这次的事你要是做好了皇上肯定会让你入主东宫的。” 说着她顿了一下,说道:“去之前得先做好准备,我来收拾东西,你去我爹那问问淳化县的具体情况。” “好。” 朱慈烜当即起身赶往凌府,凌木现在只是在礼部挂个名,帝国的扩张大业已完成,礼部的工作量少了一大半。 甚至可以说大明帝国现在已经不需要专门的外交人员了,要其他国家做什么直接派个人过去告诉他们一声,胆敢不从便灭了他们。 凌木现在每天在礼部值房里一座就是一天,谁都能看出来皇上只是让他这颗萝卜先占住这个坑,以后的礼部尚书是谁就是新君的事了。 凌木直入正堂将自己要去淳化担任知县的事说给凌木听,凌木听他说完静心思索起来。 手里端着茶碗,手指在茶盖上轻轻点动。 “殿下,小小说的没错,陛下想看你的能力,这次淳化事情一定要办的漂亮,让陛下知道你可以治民,陛下才敢把这个国家交给你。” “岳父,淳化是个怎样的地方?到了那儿我要注意什么?” 朱慈烜问出了他最想问的,他即将面临一个从未有过的考验,相比之下他宁愿上战场杀20个俄国兵回来。 第860章 请求指点 凌府正堂内,凌木让朱慈烜坐到自己左手边,缓缓对他说道:“淳化县为邠州府管辖,远古时期,我汉人始祖黄帝曾在此境内的甘泉山筑明廷,在荆山铸鼎,祭天神,治天下。 在周秦汉唐为京畿之地,以‘三辅名邑’誉满九州,据传有龙气缭绕于此啊。 淳化县境广70里,袤70里,编户32里,有姜嫄镇、通润镇、石桥镇、官庄镇、泰颠镇、常实镇等6镇247村。” 朱慈烜眼睛瞪的老大,247个村子,加上大城市里的人这里边得有多少人啊。 凌木看到他脸上的表情,笑着宽慰他道:“殿下放宽心,对于初次为官的人来说,淳化县是个大县,人口四十来万,但只要累点还是不难治理的。” 朱慈烜想哭哭不出来,想笑也笑不出来,凌木当了几十年的官,他当然有资格这么说,自己可是个新手。 凌木又说道:“皇上也知道你没有从政经验,你把小小也带去皇上也不会怪你的,这丫头从小就聪明陪你去也能帮你做点什么。” 朱慈烜也有这个打算,“请岳父指点,我到了淳化有哪些要注意的?” “一县之事也就那些,真要说的话也就是人际关系了,你与县丞一定要打好关系,县丞一职承上启下,下边人大都与县丞接触的更多。 知县与县丞要是不合,苦的就是下边的百姓了。” 朱慈烜知道这个道理,县丞是知县的辅佐之官,一般由举人、恩贡、拔贡副贡考取除授职衔。也有进士出身,官居御史,由于违忤上宪意旨,而被降调为县丞者,不过这是极个别的。 明朝的县丞为正八品的官,明代规定凡方圆不及20里者不设县丞,故多数县份都有佐贰官。 县丞官阶不大,但县里的事情,少了他们,也很难运转起来。 他们除了要协助县令处理好公文,更要懂得跟各乡各族的人打交道。 在古代,家族才是组成整个社会的基本单位。如果跟族长、里长的关系搞僵了,再大的命令落实到底层,也很难执行。 县丞的存在,就好像朝廷的县级衙门与底层宗族的缓冲带。 “记下了,岳父,小婿打算明日就出发,在此先向您辞行了。” “不!你今晚就走。” “岳丈何意?” “你这次去是为了百姓,更是要做给皇上看的,你的形式方法也都要像皇上看齐,做事之前先想想如果皇上是你,皇上会怎么做。” 凌木一语点醒了他,朱慈烜脑袋不笨,换位思考一下就明白其中的道理。 “父皇做事一向讲究效率,我和小小前往淳化,所用到的东西半个时辰就能收拾完,要是父皇,父皇就不会明天再去。” 凌木欣慰,“殿下果然聪明。” …… 北京站每天都有通往各地的火车,朱慈烜在得到凌木的指点后即刻回到武英殿,带上凌小小和他从西西伯利亚带回来的两名弟兄。 拿上必用的东西和吏部的公文来到火车站,因为通讯不方便,车站的票都是几天前售卖,朱慈烜一行只能从票贩子手里买来几张前往西安府的票。 坐在前往西安府的火车上,朱慈烜再一次翻开朱由检给他安排的身份奏折。 这是一个叫朱慈的人,以前是登州府的一个教谕,教谕升知县是合理的。 朱慈烜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这么个人,但资料是真的全,看又看了一遍把这份折子放到一边,在凌小小的推荐下看起了《论语》。 这部古书即使到现在也就是帝国官员最常看的书,这本书看起来跟治民理政一点关系都没有,却是1凌小小极力推荐的。。 《论语》看好了也是可以用来治理天下的,她还用北宋开国功臣赵普举例子,人家半部论语治天下,现在朱慈烜有一本《论语》在手,还怕治理不好一个县? …… 火车走走停停,第四天的时候终于来到西安站,如今的西安已经不同于二十多年前。 尽管陕西灾祸不断,人们依旧在艰难中将城市变得更好,西安府大多数的建筑都是用混凝土构筑的二三层的小楼或者平房。 帝国已经普及了采用混凝土建造房屋的技术,但因为还要挖掘地基,且缺少重型工具,楼房普遍只有二三层高。 虽然坚固,但看起来却没有那些古色古香的木质小楼好看,如今帝国大部分工艺品和日用品都是从北方生产出来的。 南方的如广州府、泉州府等地现在都以商业和远洋贸易为主,帝国现在北方侧重工业发展,帝国的粮食产量主要来源于秦岭淮河以南的各个省份。 北方的产量区只有黑龙江及周边的几个省,东北的黑土地擅长种植粮食,那里的地质情况也比较稳,也是朱由检重点开发的地区。 朱慈烜带着凌小小走在西安府的街头,吃着街道两侧的特色小吃。 战争停止之后,军队做的第一件事是接管俄国人的城市和受降军队,户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调控经济。 本来应该发往北方的粮食发往了市场,随着市场上粮食增多,原本因战争飙升到一斗米两百多快的粮价被抑制了下去。 百姓们兜里的钱又多了,朱慈烜一边走一边观察城市里的状况,作为陕西首府,西安府的情况是最好的,从这里可以看出周围的县城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他带着凌小小走到一个卖糖葫芦的摊位前,摊主旁边的草垛上都空了。 摊位前为这一堆人,摊主熟练地把葫芦串裹上糖丝,刚弄好一串就被买走。 一串糖葫芦在市场上卖到八块钱一串,一颗山楂相当于一块多钱,凌小小拿到刚做好的糖葫芦固然很开心,还是为朱慈烜感到担忧:“夫君,你不赶紧去淳化没关系么?” 朱慈烜凑到她耳边,悄悄地对他说:“没关系的,你父亲让我做事时多想想我父皇会怎么做,我想了。” “你怎么想的啊?” “我想如果父皇带着大娘来到这里,肯定也会带我大娘先逛逛街的,所以我们现在先逛街,晚上找个客栈先住下,明天再去吧。” 凌小小:“……” 第861章 新任淳化 朱慈烜一行在西安城里停留了一个晚上就启程了,尽管只有一个晚上朱慈烜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粮食的价格。 因为军粮投入市场,市面上的粮价已经有所降低,但依旧处于斗米150块钱的地步。 朱慈烜要去的淳化县的情况就可想而知了,朱慈烜在城内购买了三匹马。 因为铁路系统的逐渐完善,帝国已经逐渐摆脱对畜力的依赖,马的价格倒是便宜,不到两万块钱就能买到一匹。 对如今的大明百姓而言,家家都能买得起马,只要你家有足够的空间和草料喂养就行。 朱慈烜一行先前往邠州,按照大明官场的规矩,知县上任之前要先到所辖知府报道,跟知府老爷见个面,先大致了解一下自己即将面对的情况。 朱慈烜几人赶到邠州时已经是黄昏时分,邠州知府的门房看到有几人在府门前停下,马上出来询问:“什么人?” 朱慈烜翻身下马,从怀中掏出吏部开具的书信递给门房,“淳化知县朱慈奉吏部调令前来报道。” 门房接过文书一看,信封上果然加盖着吏部的印章,门房在知府府上当差,县令县丞之类的他见的多了,拿起书信向里边走去:“跟我来吧。” “你们在外边儿的等我。” 跟小小交代了一句后,朱慈烜在门房的引领下进入知府府衙,刚一进来门房就指着左手边的一间屋子,“进去等着,过会儿来叫你。” 说话的语气实在不像个下人,朱慈烜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就是宰相门前三品官吧。 他走到屋子里,这屋子里实在简陋,进入屋子第一看看见的是对面墙上的一副真武大帝画像,画像已经不知道挂了多久了,颜色都非常浅了。 除此之外就剩一套家具了,真武大帝前边的两张主座肯定不是他能坐的,朱慈烜目光放到了左手边第一个位置。 坐在椅子上,两手放在扶手上静静等候,在他等候的时候门房的声音在外边响起:“去那屋里等着吧。” 朱慈烜睁开眼睛看向门口,一个三十来岁的锦衣男子背着包袱走了进来,朱慈烜起身相迎。 男子抱拳道:“在下三水知县王德操。” “新任淳化知县朱慈。” 王德操惊讶道:“这么年轻就当知县了?” 朱慈烜微微一笑,“仕途顺利,我在登州府做教谕做的好好地,吏部的老爷们不知道怎么就想起我来了,把我调来淳化来了。 王知县,三水与淳化可是邻居啊,以后还请您多多指点啊。” “都是为大明当差的,理当互相帮助。” “王知县请坐。”朱慈烜拉着王德操就要落座,王德操看他居然坐在了左手第一个位置,于是道:“朱兄弟,这个位置可不是你能做的。” “怎么?你没来之前这屋里就我一个人,坐哪里不都可以,又没坐到主座上。” 王德操微微一笑,自己在右手边倒数第二个位置上坐好,“朱兄弟哪儿都有个规矩,这知府县衙里的规矩就更多了。 就拿这个座位来说,表面上看既然都没人那坐哪儿不都一样,实际上这也是个规矩。 主座那不用说自然是给上官坐的,咱们知县的座次从左到右,按照任职长久来分,你这官做的越久座次就越靠前。 在你之前的淳化知县坐左手边的末座,他因为赈灾不利被罢免之后,后边人顶上,来接替淳化知县的你就要从右手末座开始座。 你刚来不知道规矩,坐错位置大家不会怪你,要是以后还这么坐大家就会认为你不守规矩。” “还有这种规矩。” 朱慈烜冷冷一哂,还是坐到了左手边第一个位置上,“都是知县干嘛非得分个座次,这又不是土匪山贼的聚义厅。” “你…” 看着朱慈烜一点要起来的意思都没有,王德操悻悻一笑不再管他,能说的他都已经说了,朱慈烜要是执意如此以后只会越来越不合群。 “德操兄,我是来报到的,你来干嘛?” “汇报呗,省内三十多个县受灾,皇上自即位以来一直盯着咱们陕西,各地知府、知县都关注着赈灾的事,在你之前原先的淳化知县就是因为赈灾不利才被拿掉的。 仔细想来,其实他做的也不错,就是在一些细节上出了纰漏,使一些百姓跟下边的官吏起了冲突,要在别的省这最多也就是降个职,哪至于发配到北边去。” “他们发配到北边儿哪儿了?” 王德操摇头:“不知道,北边哪儿都缺人,罪孽越重被送去的地方就越往北。” 两人说话间,之前招呼他们的门房走到门口,“淳化、三水知县跟我来,知府老爷要见你们。” 两人起身跟着门房,朱慈烜不满道:“我说你这家伙,我们两个好歹是个七品知县,你就让我们干坐着那么长时间,连壶茶都不知道上?” 门房止住脚步,回头看他:“这知府府衙每日来的官多了,怎么就你事多,我是门房,我的职责是迎来送往,要喝茶那你到外边茶馆去。” 朱慈烜在北方军营里遇到的都是性情豪爽的汉子,何曾被人这么对待,当即怒道:“你一个奴婢敢这么跟我们说话,你要在我手上的我早拿鞭子抽你了。” 门房却是不惧:“可了不得,要鞭子我给你拿,让知府老爷看看新任淳化县令有多威风。” “拿,不拿你是婊子养的!” “哎哎哎,算了算了。”王德操站到两人中间当和事佬,对朱慈烜道:“朱兄弟这不是登州,更不是淳化县衙,你的脾气也收一收。” 又转过头对门房道:“你也少说两句,赶紧带路,别让知府老爷等急了。” 门房瞪了眼朱慈烜,那眼神仿佛是在说我记住你了,朱慈烜示威似的扬了扬拳头。 门房不再跟他纠缠,带他们来到正堂外,对着堂内喊道:“老爷,淳化、三水的知县到了。” “进来。”门内传来一道温和声音。 朱慈烜和王德操彼此看了一眼,并肩走进知府正堂。 第862章 面临蝗灾 邠州知府赵启明坐在书案后写着即将要发下的公文,朱由检自即位以来一直盯着陕西。 帝国现在有一百多个省,朱由检还是盯着陕西,其次便是河南。 皇上都盯着的地方,更是锦衣卫和都察院的御史们观察的重点。 这两个省的官员也都知道自己被人盯着,每一道政令的下发都让他们有种如履薄冰之感。 生怕把事情弄糟再被锦衣卫盯上,这两个省的官员,从知府和底下的小吏,不求在任职期间能升官,能不出差错就是老天保佑了。 赵启明就是这个想法,今年陕西大灾以邠州最为严重,朝廷现在正盯着他呢,他做什么事都得小心点,他不知道府内谁会是锦衣卫密探。 “大人!” 朱慈烜和王德操并肩走上来后,赵启明才抬头看着这两个人,王德操他早就见过了,他在看朱慈烜。 他惊讶于朱慈烜的年轻,知县在大明官场中虽然不大,但好歹也是个七品官,走到哪儿都得被人尊称一声老爷。 按照朝廷规矩应该是考中举人之后,吏部才会把人派来。 现在科举已经不用了,就算是在学校里,也要成为文科研究生或者理科研究生,并且有做官意向的吏部才会把人派来,而且还是从知县的属官坐起。 看朱慈烜这二十出头的岁数,不可能是废除科举前的举人,更不可能是研究生,那就只能是靠关系当官的。 二十出头的年纪就能当上知县,这关系是得有多硬? 不过也算他倒霉,被发配到这儿来了,在这儿要是干不好,锦衣卫和都察院那帮长舌妇自会收拾他。 赵启明道:“坐吧。” 朱慈烜和王德操分别坐在下首的位置,赵启明继续低头草拟公文,等写完公文把笔放在砚台上,吹干公文上的墨渍装进信封用火漆封口,加盖邠州知府的公文印章。 弄完这个把信封交给属官,“即刻发出,不要耽搁。” “是。” 属官郑重其事的捧着信封出去了,赵启明看向朱慈烜,“吏部的公文我已经看过了,远道而来辛苦了,今天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就可以上任了,德操。” “在。”王德操起身听候。 “不用起来,三水、淳化的情况差不多,你跟朱知县说说你们三水的情况。” “是。” 王德操坐下对朱慈烜道:“灾情主要是蝗灾导致的饥荒,朝廷正陆续拨粮,粮食紧一紧还是够用的,就怕下边人贪污和赈灾时跟百姓起了冲突。 在我们三水就发生了好几次冲突,索性都压下去了,我这次来就是想向赵知府汇报前天发生在三水的冲突。 差役和百姓都有几人受伤,还好没人死亡,除此之外有一些妖道趁机蛊惑人心。 老百姓对于蝗灾的出现怀有一种恐慌心理,以为这是上天发怒,给人间的警告,就有人趁机蛊惑人心发展道众,更有甚者甚至蛊惑灾民去抢义仓里的官粮。” “竟有此事!”朱慈烜惊道,“这帮妖道比蝗虫更可恨。” “谁说不是呢。” 王、赵二人深以为然,赵启明道:“具体的情况就是这样,细节上的事你到任上之后县丞会跟你交代,来人啊。” 一名属官走到堂上,抱拳道:“在,大人有何吩咐?” “带新任淳安知县去领官服,再给他们安排几间屋子住一宿。” “是。” 属官转身对朱慈烜做了个请的手势,朱慈烜起身告退。 …… 对于如何处理淳化县的蝗灾,朱慈烜到现在也没个头绪,倒是凌小小在出发之前就在皇宫中让宫人找来很多有关蝗灾的书。 从春秋战国到大明朝的几十年里,有记载的蝗灾有四百多次,没记载的就不知道有多少场了,光是有记载的平均下来就是每五年发生一场蝗灾。 对于如何治理蝗灾凌小小已经有了办法,在知府府衙的客房里,朱慈烜张开双臂,在凌小小的服侍下穿上了崭新的七品官袍。 戴上了乌纱帽,脱下军靴换上官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朱慈烜咋看咋别扭,他还是更喜欢军装。 “小小,太别扭了吧,这袖子咋还松垮垮的,浪费布料么不是,也不怕虫子钻进去。” “我看挺好的。” 凌小小笑呵呵的说着,为他理平衣服上的褶皱,看着镜子里的朱慈烜她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现在是官服,希望我能看到你穿龙袍的样子。” 朱慈烜有些动容,“小小…” 凌小小抬头看他:“怎么啦?” “哦,没什么,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就要去淳化了。” “嗯。” 朱慈烜穿着官服在镜子前转了两圈就脱了下来,他打开小小从宫里带出来的书仔细看了起来,妖道蛊惑人心是人祸,蝗灾就是天灾了。 小小在他身边,但他不能什么事都依靠小小。 如果将来自己真能大明的皇帝,他将无人可以依靠,历史上蝗灾爆发的很频繁,书上记载,秦汉时期平均8.8年一次,两宋为3.5年,元代为1.6年,明、清两代均为2.8年。 在浩瀚的历史潮流中,元朝爆发的最为频繁,可见元朝那时候也是最乱的时候,其他朝代因为社会生活安定,农民有时间收拾蝗灾。 相对的,蝗灾不太容易酿成的。 天色黑了下来,昏黄的珠光下,朱慈烜一丝不苟的看着,仔细研读书籍。 这本书是徐光启写的,他通过对明代以前蝗灾的统计、分析,得出有关古代蝗灾发生季节和滋生地的正确认识。 夜半时分,凌小小迷迷糊糊的从睡梦中醒来还看到朱慈烜坐在书桌边看书,面前的桌上摆着五滩蜡烛燃尽的蜡油。 “夫君,身体要紧啊。” “你先睡吧,我再看会儿就睡了。” 凌小小坐到床边,莹白如玉的小脚轻轻踢荡,“你不睡那我也不睡。” 朱慈烜轻叹一声合上了书本,吹灭蜡烛,这大半夜的书籍他可不是白看的,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脑海中升起。 他认为自己这个想法没有错,一旦实施成功,将会是利在千秋的想法。 第863章 知县老爷 淳化县衙里,县衙里的属官们已经做好了迎接新任知县的准备,所谓准备也就是那么回事,把知县老爷桌子和县衙后堂收拾了一下。 在朱慈烜你一行来到淳化县衙门前时,门房一声招呼县衙里的人一股脑的全出来了。 官站在大门左边,吏站在门右边,朱慈烜看着他们搞的这出仪式,不知如何评价的笑了笑,干净利落的翻身下马。 他刚下来一名三十来岁,穿着县丞官衣的男子小跑过来。 看到朱慈烜如此年轻的长相,他显得也很惊讶,还是拜道:“本官淳化县丞王尚德,敢问可是新来的知县老爷?” “正是。” 朱慈烜把吏部开具的公文递了过去,公文上除了吏部大印还加盖了赵启明的官印,信肯定是真的,但人王尚德怎么看都不像个知县。 就他刚才下马的姿势,整个邠州的知县里都找不到跟他一样的,这哪像个知县老爷,说是个武夫还差不多。 朱慈烜攥着马鞭,快步向县衙年内走去,王尚德和一群小吏赶紧跟上。 朱慈烜快步走到县衙正堂,看着了眼堂上‘明镜高悬’四个字的牌匾,走到知县办公的案桌后做好,凌小小站在他身边。 他从北方带来的两名护卫手握佩刀,一座一座的站在大堂两侧,威风凛凛的样子像个门神。 王尚德带着几十名县衙公人在大堂内整齐的站好,王尚德道:“卑职王尚德率淳化县衙全体官吏73人,向知县老爷请安。” 朱慈烜摆摆手,“免了免了,王县丞,吏部既然派我过来,那我就要把事情做好,希望你能配合。” “卑职身为大人副手,自当鼎力相助。” “那好,我在府衙了解的可能不太全,你把县内的大致情况跟我说说。” “是,大人,咱们淳化编户32里,有姜嫄镇、通润镇、石桥镇、官庄镇、泰颠镇、常实镇等6镇247村,各村镇的受灾情况各有不同。 比较重的是姜嫄镇、通润镇,这两个镇的粮价也最高,达到了斗米260钱,其他镇子粮价在二百二三左右。 卑职将朝廷拨来的赈灾粮分批次的在郊外设立施粥棚,并将一部分投入市场平息粮价,得到的钱再从临近州府买粮运来。” 朱慈烜点点头:“这么说淳化的情况还不错?” “那也不能这么说,淳化境内仍有蝗虫肆虐,那些蝗虫平时看着挺正常的,一旦它们大规模聚在一起就会变得狂躁不安,吃掉所有他们能吃的农作物,连树叶都不放过。” “那地方是如何治理的?” “方法还是那些,比如人工扑打,让乡民们用竹竿撑起八尺长的白布,以顺风的方向三面围追,把蝗虫驱赶到一处后,再集中力量扑打。 这种方法虽说耗费体力,却工具简单方法简便,适合大批乡民集体围剿蝗虫,我大明农民对付蝗虫用的最多的也就是这种方法。 还有挖掘壕堑掩埋蝗虫,此法要先在蝗虫要经过的地区,挖出大量深宽二尺的大坑,然后在蝗虫到来后,以扑打等方法把蝗虫引入坑里,再集中力量进行填埋。 这种办法效果极好,通常一埋一大片,操作难度却也高,一旦土埋的太浅,蝗虫也能钻出来,但能省力一些。。 再有可以用篝火诱杀蝗虫,总之办法还是有的,就算没有蝗灾,农民也会趁着冬天的时候,把有蝗虫的虫卵的地方清理了。” “那现在治理蝗灾的难度在哪?” “人少,虫多,实在不行就只能等着蝗灾自然结束。” “知道了。” 朱慈烜对他们道:“大家各回本职,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 “是。” 官吏们各自散去,王尚德凑过来道:“大人,按照常理长官到任,下官要置酒相待,下官已经张罗好了,今晚七点一品斋,还请大人赏光莅临。” 朱慈烜正翻看上一季度淳化县的财政账本,听他说这话抬头瞄了眼他,淡淡的道:“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 “大人,这是常例,并非下官的谄媚之举,大人初来乍到,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跟下边人亲近亲近,也有利于以后处理政务。” “要是平常本官也就去了,但是王县丞。现在可是大灾之年,陕西粮价都涨成什么样了你们还要办酒宴,你们真要有那个心意就把钱拿去买粮赈济灾民。 如此本官便领了你们的情,这也是给你们自己积德。” 王尚德尴尬的笑了笑,拜道:“大人教训的是,下官这就让人把酒宴撤了。” “去吧,有问题我会叫人喊你。” “哎。” 王尚德退下后,朱慈烜看着眼前的账本,上边的一个个数字让他看的头疼,看了一会就把账本盖在脸上,叫苦道:“上边数太多了,看的头大。” 凌小小咯咯一笑,拿起他脸上的账本坐到一边,“这样,账本我来看,你需要什么信息直接问我就是了。 你看那些具体事情的公文,这总没问题吧。” “这个行。” 朱慈烜把桌子上的账本都推到凌小小面前,自己拿起桌边的公文看了起来。 两人相互配合,如同一块缺水的海绵汲取着公文里的信息,就算是看各种具体事项,依旧让朱慈烜感到一阵头大。 知县的职责收拾治理一方,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包含了太多事情。 现在大明的知县足有几千个,职责各不相同,如果是在江南地区任职的知县,需要承担更多漕运粮食征收的任务。 如果是北方一带任职的知县,需要承担更多征调百姓服徭役的任务。如果是处在交通要地的知县,就要负责接待来往官员。情况不同,职权有变。 一般而言,知县所需要负责的职权,主要包括:刑名、钱谷、治安、教化。 刑名就是刑事上面的事务,包括民间纠纷、诉讼在内,知县会在每月选择几天时间,接受百姓递交的讼状。 尤其是每年二月到十月,这是朝廷征收赋税的时间,知县还会对那些征收赋税不力的衙役,以及没有按时交税的百姓进行问讯,必要时会进行惩罚。 全年只有和农忙时期,可以稍微歇息,这还仅仅是知县几项职责中的一个,知县肩上的担子之重可想而知。 第864章 逢迎上官 在西伯利亚的时候,朱慈烜也就管一个营的几百个人,现在他要管几十万人。 他这个知县要负责的事情比后世的县长多太多了,简明的说,朱慈烜现在还是淳化的税务部,法院,宣传部、建设部,甚至还要负责人口增长。 一本本公文看的朱慈烜头大,不禁叫苦道:“一个县这么多事,我父皇每天是怎么过来的?” 凌小小瞥了他一眼,“那不一样,你看不下去的东西在皇上眼里没准比光着身子的绝世美女更有吸引力。 皇上年轻的时候,每天用过早膳就到养心殿处理政务,一直处理到月上中天时分。 期间最多是去慈宁宫找懿安娘娘叙叙,你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你要能有皇上一半的认真我也不用跟来了。” “我本来也不想来,要我说当个将军征战平乱,比整天面对这些纸啊字啊的有意思多了。” “全天下也就你能有这想法,县里的情况怎么样?” “就那样,不好也不坏,主要是蝗灾闹的,树叶都吃光了你说街上得啥样。” “我这儿也差不多,我看了最近两年的钱粮收入,一直比较稳定,没有什么显著增长也没有下降,每年能为朝廷提供三四个亿的税款。 夫君,看来你得下去看看。” 朱慈烜正有此意,马上说道:“我明天就去,今天先看到这儿吧,我们去后堂看看,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得在这过了。” “嗯。” …… 县衙作为一县的最高治所,通常要在一个地方屹立几百年,淳化县衙经过前几次的修葺,很多地方都采用了结实的钢筋混凝土。 比木质结构更坚实,维护成本也更小,县衙后堂明显被人收拾过了,被褥、厨具都等日常用品都换成新的了。 但唯独没有菜,大概熟悉了一下环境后,朱慈烜把凌小小带到卧房里,轻轻关上房门。 凌小小心照不宣的坐到床边,轻轻解开裙带,朱慈烜坏笑着坐到床上,让小小坐到自己腿上。 看着近在咫尺的美人面庞,正要有所动作的时,突然听到王尚德的喊声在外边响起:“大人啊,在不在啊,我有事找您啊。” 朱慈烜刚提起的兴致被这喊声破坏了,郁闷的道:“这坏事的家伙。” 凌小小拍了拍他脸颊,“好啦,快去吧,晚上我们有的是时间。” “行吧。” 朱慈烜闷闷不乐的起身走出房门,还好他衣服还没脱呢,不然他说什么也不会出来。 大步跑到后堂外边,王尚德提着个食盒探头探头的往院里看,看到朱慈烜出来他赶紧摆正姿态。 朱慈烜出了房门,淡淡的道:“王大人,有什么事?” 王尚德嘿嘿一笑,“这个…大人啊,下官按照您的吩咐,去了一品斋把那桌酒宴撤了,但有一些菜已经做上了。 下官一看这也退不了了,又想到大人刚来不好让大人自己下厨做菜,就把那几道已经做上的菜带来了,请大人收下。” “这样啊?” 朱慈烜哪里不知道王尚德的心思,酒宴是晚上七点,现在连五点都不到,要说酒楼的人把要用的食材准备好了他信,要是已经做上了他可不信。 这儿又不是紫禁城里,在紫禁城里朱由检每顿少食多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吃东西。、 尚膳监的厨子们不知道具体时间才把食物提前做好加热,等朱由检想起来了直接就端上来。 而酒楼更注意味道和菜品的新鲜度,提前两个小时就做菜只是绝不可能的,虽然知道王尚德的心思,但他也不打算戳破。 没去赴宴已经有点不通情理了,要是再拒绝这退一步的好意,就太不近人情了。 “王大人美意本官收下了,但是以后一定要让我请你一顿。” 王尚德连声说好,俯身作揖道:“那下官就先去了。” “嗯,好。”朱慈烜接过食盒笑着送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叫住他:“王大人等等。” “大人还有何事?” “明天跟我下去看看,我要知道淳化的百姓现在究竟过的怎样。” “这…” 王尚德看起来有点犹豫,朱慈烜便问道:“有什么问题?” “大人,这你是知县,我是县丞,现在到处闹灾,咱俩总得留一个人在这儿啊,不然万一出点什么事咱俩都不在,连个能拿主意的人都没有。” “这个不用担心,我的妻子小小很聪明,她拿着我的印玺足可应付日常政务。” “大人这不太好吧,这也不合规矩啊,让嫂夫人处理县衙政务我没意见,就怕被御史看到了…” “这你不用怕,出了事我担着,连累不到你。” “大人说的哪里话,那卑职就告辞了。” “好,王大人慢走。” 送走了王尚德,朱慈烜提着食盒回到卧房里,把餐盒放在桌上,笑着说道:“这姓王的还真会逢迎上司,说什么菜已经做上了退不了就给我端来了。” “那你不也领了他这份情。”凌小小坐到桌边打开食盒,把里边的几道菜端了出来。 一共两大碗米饭,四道小菜,鲤鱼脍、醋溜白菜、虾仁菠菜、还有一大盘酱牛肉,还附带了两盅小酒。 看着摆在桌上的菜品,朱慈烜笑了:“连酒都带来了,行吧,今天先这样。 我把明天要下去看的事跟他说了,还跟他说明天由你坐镇县衙,你拿着我的印玺,有不配合的人,我回来的时候你把那人告诉我,我来收拾他。” 凌小小凑到他身边,狡黠的道:“你就不怕我把事情搞砸了?” “不怕,你搞砸了的算我的。” 说着,夹起一片酱牛肉送进了嘴里,作为皇子的他也不经常能吃到牛肉。 在皇宫里,皇宫里一直在搞节俭,他的父皇除了对大娘好之外,对自己和其他人的标准定的都非常低。 皇上批给宫里的开销是有定额的,就算有人想从中贪污,也贪不了多少,就算是各个衙门的掌印太监,也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吃到牛肉。 朱慈烜吃着牛肉,对明天的行程有些期待。。 第865章 家有悍妇 第二天一早,太阳刚刚升起。 朱慈烜刚从床上起来洗脸,院外就传来王尚德的喊声:“朱大人醒了没呢?” 朱慈烜用手在脸上拍了拍,打起精神走到门边,“是王大人啊,这么早来有什么事?” 上下打量他一眼朱慈烜就知道他是来干嘛的了,这么一大早,王尚德没穿官衣,手里还提着个食盒。 朱慈烜看着他手里的食盒,笑着摇头道:我说王大人这该不会也是一品斋已经做上了退不了的东西? “那哪能呢,实不相瞒住大人,下官的糟糠贱内每天早上起来都会煮粥。 下官想着大人您才刚来,肯定还没习惯,所以就弄了点儿粥和小菜送过来,望大人笑纳,笑纳。” 朱慈煊哭笑不得,明明是给上司溜须拍马,说的还挺好,他还不好意思不收。。 就算上监察御史和锦衣卫的人知道了,这也是人情往来算不得行贿。 朱慈烜没有海瑞那么高的道德标准,看着王尚德手里的食盒,他还是接了过来。 同时对他说道:“王大人,你什么意思我明白,但以后别这样了,你好好处理公务,治理好一方百姓,何愁不能升官发财,没必要来这一套。” 王尚德见朱慈烜说话时眼神无虚,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大人我也不想这样,可有的官儿他就吃这一套,我这也是没办法。 既然大人您发话了,大人您放心,以后下官绝对不来这一套。” “这就对了。”朱慈烜拍拍他的肩膀对他的态度很满意,“回去收拾收拾,一个小时之后县衙门口见。” “哎。” 王尚德应了一声乐呵呵的回家去了,回到家里的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家人刚把饭做好,现在他回来了可以开饭了。 他的正妻王氏不满道:“昨天从家里拿钱请人吃饭,今儿个一大早把我做的粥弄出去一大半,又伺候你那活爹去了吧。” 心情不错的王尚德刚拿起碗筷,听到妻子说这话,顿时不乐意了把碗往桌子上一放,“你这妇人好不晓事,我那是应酬,你眼里就那点吃的喝的,怎么不想想以后?” “我就怕你这么作下去,被锦衣卫逮了去。” 王尚德怒道:“老子当初怎么就娶了你这娘们进了家门,一天天警跟老子说这些倒霉败兴的话。” “姓王的,你现在长本事了是吧?当初老娘跟你的时候你还是个连饭都吃不上的穷秀才呢,现在当官的敢跟老娘这么说话是吧。” 这一大早王尚德不想跟她吵架留下一句不可理喻后,径自向书房走去。 “姓王的,你给老娘滚回来,你回来你!” 任凭她如何喊叫,王尚德都头也不回地进了书房,王尚德的大儿子,一个8岁的小男孩说道:“娘,我要喝粥。” “喝,喝大碗的,一点都不给你那死爹留,气死他!” 进了书房,王尚德坐在太师椅上平复着心情,作为一个官,他也有着自己的傲气他不会平白无故的去点头哈腰的去巴结别人。 尤其是一个只比他大了一品,还随时可能被锦衣卫盯上的知县。 朱慈烜虽然只来了一天,但是给他的感觉很不一样,倒不是朱慈煊有什么不同于其他人的地方,而是这家伙太不像一个官了。 首先是他的年纪,那么年轻就算是当衙役也还是太年轻了。 根据吏部公文上写的,这叫朱慈的人以前在登州府做教谕,就算作为一个教谕他也还是太年轻了,要说没点关系,升迁的这么快,这谁能信? 淳化县虽然是灾区,但也是个人口几十万的大县,看看这二十出头的年纪能做到知县,这关系是得有多硬? 还有跟着他一起过来的凌小小,昨天来的时候他就发现凌小小身上有种傲气凌人的感觉,绝对是出身名门贵胄。 再有朱慈煊的那两个护卫那杀气腾腾的样子明显是上过战场的,这俩人往县衙大堂上一站,在气势上就把县衙里的那些衙役压倒。 就因为这几点,王尚德确信这个叫朱慈的年轻人肯定大有来头,知府肯定不可能了。 就算是一省的布政使,按察使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把自己的亲戚调来当知县。 那最有可能就是朝中某位大员,甚至是某位内阁大臣的儿子,这个朱慈的名字多半就是个化名。 在这个朱慈下来镀金的时候跟他打好关系,对自己以后的升迁大有帮助,只是这些话他不能跟家人说,不然万一传了出去,他这辈子就都别想升迁了。 在书房待了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走出了书房,刚出书房就看到他的孩子们已经在早读,他的妻子正在收拾桌子。 妻子看到他出来,还想延续两人先前的争吵,马上对他喊道:“姓王的,今天你跟老娘说清楚,以前你没当官的时候老娘对你咋样?现在你又是怎么对老娘的? 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对得起老娘么?” 在妻子的身上王尚德只明白了一个道理——人是会变得。 妻子以前说话非常温柔,每天晚上他读书读累了,她会主动起来给他弄东西来吃,当时的日子虽然苦,但好歹夫妻和睦。 现在日子虽然好了,他也是拿朝廷俸禄的官员,走到哪儿都被人尊称一声官老爷,妻子也变成了官太太,倒像个泼妇一样,一口一个老娘老娘的自称着。 因为是微服寻访,不用换官服,所以他都不理她,直接向外走去。 王氏一看还来劲儿了,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姓王的,你给老娘说清楚,你是不是背着老娘在外边儿包了个小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简直不可理喻。” 王氏一听大怒道:“好啊,现在说我不可理喻了,当初你吃不上饭的时候怎么没说老娘不可理喻,啊?,我看你就是被外边的狐狸精迷了魂。” 王尚德太了解妻子的性格了,对外边喊道:“有没有人,来个人。” “来了来了。” 两个女婢听声跑了过来,王尚德对她们道:“把这娘们拉开。” 有她们的帮忙,王氏被拉开了,王尚德整理了下凌乱的衣衫,对妻子道:“老爷我有公务在身,你怎么闹怎么折腾都等我回来的。” 说罢,出门而去。 第866章 微服私访 县衙大堂前,凑到一起的朱慈烜与王尚德骑马而行,他们两人只带着一名护卫赵小铁,三人要去受灾最重的姜嫄镇一带看看。 现在大明北方省份的城市大多数都以工业化生产为主,所以城市里情况还好,关键是农村。 蝗灾对农业生产的影响最大,甚至可以让农民颗粒无收。 谁都清楚,蝗灾是由干旱引起的,干旱的环境对蝗虫的繁殖、生长发育和存活有许多益处。 蝗虫将卵产在土壤中,土壤比较坚实,含水量在10%~20%时最适合它们产卵,如果是风调雨顺的时候,就不会造成蝗灾。 王尚德一边骑马行进,一边向朱慈烜介绍着县里的具体情况,作为地方官,他知道的可比朱慈烜在公文上看到的细致多了。 对于如何治理蝗灾,甚至不用朱慈烜安排,他就已经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了。 王尚德此人官运一直不怎么样,县丞这个官他当了五年了,五年前他刚当上县丞的时候出风得意,在家里说话也能硬起起来。 十年寒窗苦读,如今一朝出头,那心情可想而知。 而且还是县丞,县丞虽然只是个八品官,却还是个比县令还稀有的官,全国现在四千多个县令,只有两千多个县丞。 只是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一当就是好几年,顶头县令换了三个,县令一换他这个八品县丞就要干七品的差事。 朱慈烜已经是他经历的第四个知县了,每次顶头的知县升迁了或是落马了之后,他都期待着吏部能把他这个县丞提拔为知县。 现在朱慈烜来了,他的幻想又一次破灭了。 听他的遭遇的朱慈烜深感同情,“王大人放心,连续当了五年的县丞,既然没被拿掉就是干的还可以,以后有机会我帮你动一动。” 王尚德轻轻一叹,似乎已经对升迁不再抱有什么希望了,“大人的好意下官心领了,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朱慈烜不再多说,他看到了路边农田有蝗虫飞舞,这些蝗虫在已经吃完一半的稻田里肆意飞舞,农夫们在稻田里驱赶。 在这里朱慈烜见到了在书上看到的,农民扯起大布来兜住蝗虫,等兜住的蝗虫够多了就把布扣在地上,其他拿着铁锹农夫一拥而上把布下边的蝗虫拍死。 效率只能说是一半,但看他们的动作是真累人,王尚德看着那些在田里拍蝗虫的农夫们道:“这种方法是用的最多的,而且一定有效,就是累点。 其他的方法比如挖沟、用火都不一定有用,而且还很危险。” 看着那些挥舞铁锹驱赶蝗虫,保卫田地的农夫,朱慈烜感触很深,不由的道:“以前我在…不,以前我听人说咱们大明军队用毒气弹杀洋鬼子。 有机会我一定要给皇上上书,若能把毒气弹改造成对人和植物无害的东西,用那个杀虫可比这快多了。” “若真是这样,那可真是功泽万民的大事。” “我相信,那天不会太远了,王大人他们是哪个村子的村民?” “就是前边的宝盖村,此村有五百多户人家,日子过得也还可以。” “走,我们去前边看看。” 朱慈烜突然夹紧马腹,胯下战马咴儿的一声向前冲去,王尚德和赵小铁赶紧跟上,村庄就在前边七八里的地方。 越是靠近村子,沿途所能见到的村民也就越多了,朱慈烜也放缓了速度进到村子里。 村子里还保留着原貌,村庄里大都是瓦房,见不到几个用钢筋混凝土建造的近代化建筑。 进了村子朱慈烜下了马,王尚德和赵小铁学着他的样子牵着他的马在村子里行走。 此时村子里的大部分人都去稻田里驱赶蝗虫了,留在村子里的要么是孩子,要么是手工艺人。 虽然帝国在工业化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手工业仍旧在市场上占据一席之地,工厂的机械流水线只能生产一些规格固定的东西。 像人们常用的箩筐、孩子玩的沙袋、拨浪鼓就都要手工艺人来做,村子里的人对他们三个外来客很好奇,好奇他们是干什么来的。 村子里的孩子们已经起来,不知愁的他们聚在一起玩乐打闹,朱慈烜走到一名坐在家门前石头上编织箩筐的老者前边。 老者六七十岁的年纪,手里的箩筐已经编织完一半,此时他低头看着尚未完成的箩筐,十根干枯的手指非常灵活的编织草枝。 朱慈烜走到老人身前,微笑着说:“老人家,我们是路过的,能不能跟您套碗水啊?” 老者抬头看到是三位骑马来的‘贵人’,起身问道:“几位小哥打哪儿来啊?” “我们是游学士子,都是帝国大学的在读生。” 帝国大学! 听到这个名声老者肃然起敬,用不得了了的眼神看着朱慈烜,再看看他身后的王尚德和赵小铁。 “老人家怎么了?” “了不得了不得,小老儿虽然老眼昏花但也知道帝国大学出来的那都是有大出息的人,几位小哥稍候,小老儿这就去打水。” 老者说完把箩筐放在地上回屋打水去了,朱慈烜没注意到,王尚德正用一种充满着特殊意味的眼神看他。 帝国大学。 王尚德暗暗思索,一般人胡说自己来历的时候,通常会说自己是什么过路客商,或者说别的什么,不会把帝国大学的名号搬出来。 而且这个朱慈却说了帝国大学,而且他的口音很像顺天府一带的,看来他多半来自顺天府,这更加印证了王尚德心里的猜测。 没一会儿,老者端着水瓢出来了,朱慈烜看着水瓢里的清水喝了一大口后递给王尚德,三人这么一经手,水瓢里就已经空了。 “三位小哥够不够,不够的话小老儿再去打。” 朱慈烜俯身拜道:“不用了,谢谢老丈,哎呀这天可真够热的。” “三位小哥要不要休息会再赶路?” 这正是朱慈烜想的,跟这些老者交谈最能了解百姓的生活情况,马上答应下来,。 第867章 民风淳朴 老者房子后边有个小院,院子后边是菜地,据老者讲平常的时候他会在菜地里重点黄豆什么的东西,朱慈烜三人跟老者围坐在竹桌边。 躲在房子的阴影里,感受着夏季中的一丝凉意,别有一番滋味,唯一不美的就是老人菜地里半点绿色都看不到。 朱慈烜给自己安排的身份是帝国大学地理系的学生,在帝国大学,只有地理系的学生会在导师陪同下去各地考察。 朱慈烜虽然没去过帝国大学,但他听哥哥朱慈烺说过里边的情况。 朱慈烺在没帮朱由检处理政务之前,经常去帝国大学里以学生的身份听课,也算半个那里的学生。 在哥哥的影响下,他对帝国大学也有点了解,对老者的提问也都能答上来,老者有个孙女,今年才十岁左右。 老者把孙女叫到身边,对孙女道:“阿囡,你在学校里可得好好学习啊,将来像这三位官人一样考进帝国大学,将来出人头地。” 阿囡躲在爷爷后边,瑟瑟的看着朱慈烜三人。 朱慈烜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这孩子看着就有灵气,将来一定能出人头地,没准还能成为我朝第二个女大学士呢。” 大明唯一的女大学士就是钟离蕊,钟离蕊回国文渊阁大学士之后,她传奇的一生通过《帝国日报》的宣传弄的全世界都知道了。 朱由检做的每一件看似无关紧要的事其中都有深意,这件事自然也不例外,他想要的是改变帝国百姓现在的保守思想。 随着帝国疆域的扩大,和鼓励生育的政策,现在几乎家家都有三四个孩子,只有一个孩子的家庭现在已经成了极少数群体。 孩子数量的增加使得百姓家中的生活情况很糟糕,很多家庭都要面对上有四老,下有三四个孩子,再加上一个带孩子的妻子的局面。 全家七八口人就靠一个男人养活,生活压力可想而知,这不是某一地区的问题,而是全国性的问题。 农民可以让自己的女人耕田织布,而生活在城市里的百姓,丈夫已经在工厂里工作了,他们不允许妻子也到工厂里工作,认为这是无能的表现。 发现这种社会问题的朱由检就要想办法解决,因为钟离蕊事件的发酵,他可以鼓励女人走进工厂,两个人承担全家的负担,那样大家都会好受一些。 听到帝国大学的学生对自家孙女有这么高的评价,老者脸上了开了花,热情招呼着他们喝水。 朱慈烜喝了一碗也差不多了,跟老者攀谈道:“敢问老丈如何称呼,家中几口人啊?” 小老儿姓张,因排行第六,诨号张老六,家中五口人,儿子儿媳和两个孙子都下地赶虫子去了,我们爷孙俩在家里编筐赚点钱。” “现在家中生计如何啊?” 听到朱慈烜的提问,张老六回道:“也就那样呗,粮价涨的那么邪乎,孩子们一个月挣的大半都拿去买粮食了,剩下一点再买点别的,一个月就这么过去了。 这幸好是上学不花钱,要是上学再花钱,我们这一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过下去了。” 张老六的话让朱慈烜心情沉重,张老六却没提要交税的事,那是因为帝国改变了收税方式。 不会像以前那样由地方官上门去收税,而是在普通老百姓消费的时候,税款就在他们购买的物品里。 地方官吏向商人收税,让百姓与地方官之间不发生关系,老百姓要骂也是只是骂市场的奸商,不会觉得朝廷有什么问题。 朱慈烜望向王尚德,王尚德冲他点点头,表示张老六说的是实话。 这下子,朱慈烜心情顿觉沉重,在北京城里他见到的是帝国的先进与繁华,在北方军营里他见到的是帝国充实的武备力量。 但他从没想到,这份繁华和强大的军备力量是以什么为基础的,他又问老者:“那要是平时有个头疼脑热的,咱咋办?” 张老六笑了笑,“还能咋个办,大人挺挺过去了,挺不过去治也没用,小孩儿那得找郎中来看。” 朱慈烜:“……” 随着交谈的深入,朱慈烜了解的事情越来越多,对张老六而言,朱慈烜只是个问题比较多的学生,对朱慈烜而言,张老六简直比战场的敌人还危险。 敌人只会给你的身体造成伤害,张老六的话却在他心上造成伤害,现在他明白了,为什么父皇不让他入主东宫。 如果将之前的他迎入东宫,立为储君,他不敢想象自己统治下的大明帝国会是怎样的。 朱慈烜不说话了,王尚德开始问了,像今天这样到村子里跟老百姓以平等身份交谈的机会也是不多的。 他问的是更细致的问题,比如村民们清缴蝗虫的情况的怎么样,张老六回了他几句就没啥兴趣了,大咧咧的来了句:“你这官人说话的调调跟县衙里的官老爷们一个样。” 说完老者从竹椅上起来,看了眼头顶的太阳,“这都晌午了几位官人就别走了,留下吃顿饭吧。” 朱慈烜起身道:“叨扰多时,不敢再劳烦老人家。” “唉,你这官人太客气了,既然来了就是客人,哪有让客人到家里坐一会儿喝点凉水就走的,几位官人在这儿坐着,小老儿这就去弄饭。” 王尚德道:“不用了老人家。” “你们就不用客气了。” 张老六招呼着他们,自己去屋子里做饭了,小孙女阿囡也过去帮忙了,朱慈烜三人围坐在桌边。 听完张老六的话三人心情都很沉重,以朱慈烜为最,以前他在朱由检的养心殿里看到那挂满整面墙壁的世界地图。 那一块块用线条勾勒出的大陆令他心驰神往,一直到不久前他都很疑惑,为什么父皇拥有世界第一的军队,却不继续征战,把那些潜在的敌人消灭掉。 现在他明白了,前线军队的长时间作战考验的是整个国家的综合国力,一旦发起战争对老百姓的影响太大了。 第868章 以小见大 张老六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个小时,把几道菜弄好了,朱慈烜三人在他的招呼下坐到桌边,桌子上只有四盘菜,还有一大盆面饼子。 这四道菜都是用山野菜品炒的,只有一个,而且菜码也不大。 小孙女阿囡坐到桌边,迫不及待的用筷子夹鸡蛋,却被张老六用筷子扒拉到一边,训斥她道:“没规矩,让客人先吃。” 朱慈烜作为客人,看到这种情况,出言道:“老丈不用这样,让阿囡先吃吧。” 阿囡有些委屈,在这件事上张老六有自己的看法,“那怎么能行嘞,客人就是客人,这么小的娃要是这么没规矩,那长大成啥样子了吗。”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赵小铁说道:“老大人不必这样的,何必跟小孩子计较,来,吃菜。” 朱慈烜把那盘野菜炒鸡蛋送到阿囡面前,“吃吧,孩子想吃就让她吃呗,孩子还小讲这些虚礼干嘛。 我听说就算是咱们当今皇上跟懿安娘娘同桌用膳时,那也是让懿安娘娘先动筷子。” 张老六惊道:“皇帝老爷也让女人先动筷子?” “是啊。”朱慈烜笑着回答他,他只说了很小的一部分,朱由检哪里是让张皇后先动筷子,那都恨不得每晚到慈宁宫给张皇后端洗脚水去。 张皇后有点什么要求,朱由检想方设法都要满足,幸好张皇后不是干政之人,不然整个帝国都是她说了算。 既然说到这个话题了,朱慈烜顺势问道:“老人家,您觉得当今皇上咋样?” 张老六讳莫如深的道:“你这官人真是不知轻重,皇上好坏哪是我等小民能说的。” 朱慈烜哈哈笑道:“皇上怎么了?皇上也是人,是人就会犯错,就因为他是皇帝犯了错还不让人说了?” 此言一出,张老六还没什么反应,王尚德脸色大变。 这种话都说得出口,这个叫朱慈的年轻人到底是年少轻狂,无所畏惧,还是来头大的惊人,亦或者… 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他脑海中,他姓朱,名慈。 当今皇上的皇子就是慈字辈的,难不成他是… 看着朱慈烜的侧脸,王尚德实在不敢相信这么多巧合集中在一个人身上,这个人会是帝国的皇子么? 饭桌上,在朱慈烜的劝说下,张老六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要说当今皇上还是挺好的,就是仗打的太频繁了。 俺们村有一百多个娃娃当兵去了,北边死了39个,南边死了17个,没生娃的娘们全改嫁了,家里就剩老人带着娃娃过。 俺们村北边老李家,闺女嫁人走了,过年能回来一趟,家里一对老人带仨孩子,全家就靠低保活,这就是打仗打的。” “要是这样,咋还有那么多人去当兵?” “那是以前打仗的时候,战场上枪子儿嗖嗖的飞,炮弹指不定啥时候就落你脑袋上了,现在不打仗了当兵可有出息了。 每个月钱不少挣,就是走的远点,那一出新兵营指不定就被分哪儿去了,不过能吃着皇粮,挣钱着军饷,比在城里做工可好多了。 朝廷一征兵就要打仗,我当初就是犹豫了一阵,现在想想还是把俺家那小子送去当兵的好,总比现在这好。” 有些话题不说则已,一说起来就没头了。 张老六就是这样的人,这个话题他一说起来就没完了,明明没喝酒说着说着就跟喝酒了似的。 朱慈烜听着他说村里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从这些小事上就能窥到国家大事,现在帝国百姓愿意当兵,但又怕当兵上战场的危险。 朱慈烜听得很认真,赵小铁和王尚德的表情各不相同,赵小铁作为帝国军队的一员听到这些话引起了他的深思。 在他的家乡也像这里一样,村子里的很多人都去当兵了,也有很多士兵战死沙场。 他在当兵之前也进行过一段时间的思想斗争,家里人也是不愿意他去当兵的,他家里很穷,从小父亲就死了,母亲带着他两个妹妹长大。 他的父母是先上车后买票的那种,他的母亲挺着大肚子拜堂成亲的,两人成亲以后,家里人一直被村里人指指点点。 在父亲死了之后,这种情况越发严重,村里的很多八婆对他母亲冷嘲热讽,即使这样母亲也从没埋怨过什么,靠着替人浆洗衣物维持家计。 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赵小铁成年之后不顾母亲的劝阻加入了帝国军队,开启了他不一样的人生。 最开始他想的是自己能战死沙场,让母亲和妹妹们得到朝廷赡养。 那样她们就是烈士之家,母亲和妹妹不用再忍受村里人的指指点点,更能每月得到一份朝廷发的抚须金,地方官府还会定时来到家里送来米粮。 他很幸运,顺利通过了困难的新兵选拔,进入新兵营里经过三个月的训练,在大大小小十多次的战斗中他都活了下来,还得到了一枚二级铁十字勋章。 上一次他穿着帝国军官的铁灰色军服回到家乡时,再也没人敢瞧不起他的母亲,他们村子里参军的人很多,能成为军官的就他一个。 可以说是帝国军队改变了他们一家,他每个月派发的军饷,可以让母亲和两个还没成年的妹妹过上很好的生活。 母亲可以不用再那么辛苦,妹妹可以在学堂里无忧无虑的长大,就算不会像钟离蕊那么妖孽,但至少未来找个好婆家是没问题了。 而王尚德还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他先假设如果朱慈烜真是皇子,那从他来到淳化后的一举一动就都很合理了。 不是皇子,应该不敢说先前那句话,如果他是皇子的话… 王尚德啊王尚德,你总算转运了。 皇上就这一个儿子,这就是未来的帝国皇帝了,把他伺候好了,还愁不能出人头地? 退一万步讲,就算这小子不是皇子,出身也一定不凡。 怎么看他都是学生年纪说是从教谕升的知县,这个年纪连官场的礼尚往来都不懂,说他没关系谁能信? 第869章 奇特想法 在张老六家里呆了一下午,朱慈烜三人赶着夜色回到县衙,朱慈烜开始了自己的知县生涯。 几天之后的紫禁城里,傍晚时分的时候。 锦衣卫指挥使夏浔呈上的一份奏折送到养心殿里,朱由检已经要回乾清宫休息了,看到这份折子他又在养心殿里多坐了一会儿。 这份折子是他的儿子在初步了解陕西情况之后写的,写好之后加急送往北京。 折子上写的是一个大胆的想法,参加过一线战争的朱慈烜见识到了毒气弹的威力之后想到,毒气弹既然可以毒死人,那同样可以毒死蝗虫。 用气杀人可比扯布、挖坑、火烧方便多了。 看到儿子的这个想法,朱由检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一直以来他虽然注重自然灾害的发生与治理,但他在意的还是干旱、洪涝这两样。 蝗虫不过是干旱引发的附加项目,从朱慈烜送来的这份折子里看,干旱虽然眼中,但是老百姓挖井挑水还是能应付的。 最影响百姓的反而是附加项目的蝗灾,朱慈烜只是有这么个想法,既然现在不打仗,完全可以让帝国科学院的科学家把毒人的毒气弄成毒蝗虫的。 朱由检微微一笑,对刘若愚道:“若愚啊,朕这个儿子现在也能提一些有价值的意见了,你把这本折子送去科学院,让他们研究研究。 争取两三年内搞出来,这是功泽万民的差事,让他们认真点,用来杀虫子的东西绝对不能对人体和农作物有任何伤害。” “是。” 刘若愚把折子收好,就要传令时朱由检看着刘若愚佝偻的背影突然想起一件事,“若愚,你今年多大啦?” 刘若愚脚步一顿,转身回道:“回陛下,奴才今年七十了。” “七十了。”朱由检靠着椅背,自顾自的道:“这个年纪在寻常百姓家中已经是儿女绕膝之年了,你却还在宫里伺候朕,这二十多年真辛苦你了。” 刘若愚预感到了什么,陪笑道:“奴才每天陪着陛下,陛下才辛苦呢,纵观我大明十几位皇帝,也就太祖爷和成祖爷能跟陛下比比。” 要是以前朱由检听到有人这么恭维自己,他还会觉得这个人虚伪,但是现在看看世界地图上那一大片红色疆域,这个马屁他受之无愧。 他之后只能有两代明主,明的江山将再无外敌可撼动。 “能从朕登基之初陪朕到现在的人不多,朕不想让你们老了老了还有被杀头的危险,白翎已经回家养老了,若愚,朕也赏你点东西回家乡去吧。 你我的时间都不多了,朕的根在紫禁城里,这里有嫂子,还有烜儿,你的根在宣府,回去看看吧。” “陛下。” 刘若愚俯首叩拜,“奴才蒙陛下恩擢,得为司礼监掌印,陛下对奴才的恩遇就是最大的恩典,奴才岂敢再奢求什么赏赐。” 朱由检脸上浮出一丝柔和的笑容,“这算什么赏赐,总要有人当司礼监掌印,你不当朕也得找别人当,你不要赏朕得给。 把这折子送去之后,就去尚书台替朕拟道折子,封你为宁国公,赐锦缎一千匹,一千万钱。 你跟朕二十多年,朕坐御辇你走路,一走就是二十多年,朕也赏你架御辇,力士24人,武士24人,你就坐着御辇回家。” “陛下!” 刘若愚一声嚎啕,深深叩首,额头叩在地上的声音清晰可闻,朱由检最受不了别人跟他来这套,便喊道;“来人呐。” 随着他的一道喊声,四名武士快步跑上殿来听令。 “把他拖下去。” “是。” 四名武士尽可能轻的把刘若愚拖了下去,刘若愚被拖出殿外,从地上起来回头朝养心殿里望了一眼,向帝国科学院走去。 宫里距离帝国科学院的距离可不近,刘若愚在一群小太监的簇拥下向科学院走去,小太监们像群苍蝇似的围在他身边,苦口婆心的劝他,让他坐轿子去。 刘若愚对此充耳不闻,距离虽然远,但要看是以什么心情走的这么条路,这可能他此生最后一次走这条路给1皇上当差了。 一路上他想了很多,回想起自他这一生,他无疑是很幸运的, 他本来叫刘时敏,家中世袭延庆卫指挥佥事,父亲刘应祺更是官至辽阳协镇副总兵,有这个身世他这一生就算不用努力,也能得到一个不低的官身。 要是再努力努力没准将来也能当个总兵,他十六岁那年,因感异梦而自施宫刑,万历二十九年,被选入皇官,隶属司礼太监陈矩名下。 陈矩是那时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兼提督东厂,他为人廉洁,力主安静,矫正时弊,那段时间宫里很太平。 天启初年,魏忠贤擅权专政,魏忠贤的心腹太监李永贞任司礼监秉笔,因为刘若愚擅长书法且博学多才,便派其在内直房经管文书。 魏、李又多阴谋诡计,对他颇多猜忌,他目击魏李二人所为而又无可奈何,遂自改名为“若愚”,借苦心二字以自警。 阉党覆灭之际,很多阉党成员到处花银子使关系,让自己能在天降倾覆之际逃过一劫,他们逃脱了,但他们造的孽总得有负责。 阉党成员和不是阉党的宦官人人自危,在别的宦官为各自安危担忧的时候,他却成为了皇帝面前的红人。 在王承恩被朱由检发配到南洋探查海路之后,他成了司礼监掌印太监,直到现在他也不清楚皇上为什么这么信任他? 作为皇上的秘书,他要是想私底下做点什么,那可太容易了,但皇上从来没怀疑过他。 甚至曾经自己的干儿子犯了事,皇上也选择帮他压下来。 几公里的路程很快走完,在帝国科学院里他把朱慈烜的折子交给现任科学院院长曹归,吴有性退休之后,选择曹归作为自己的接班人。 把奏折送到之后,刘若愚就去尚书台拟旨了,拟好的旨意要送到皇上面前,由皇上加盖玉玺才能生效。 做完这些的他来到司礼监,在司礼监的值房里,皇上要裁剪宫中人手,刘若愚作为宫里所有太监宫女的老祖宗,自然不能厚此薄彼。 司礼监的人手也裁剪了很多,在一群秉笔太监的拜礼中,他坐到了自己的主座上。 第870章 陆续凋零 司礼监作为皇帝的秘书监,自洪武年间开始就有很沉重的使命,皇帝的如果懒,就会把批红的权力给司礼监,致使司礼监的权利一再暴涨。 永乐、洪熙时期,为了加强对全国的控制,皇帝把可靠的宦官派到军事、政治等重要职位上去,宦官的权力因而大为扩张。 后来到了正统朝时,司礼监的地位再一次涨高,在天启年间迎来巅峰,一直到现在的崇祯朝司礼监的地位才有所下降。 朱由检的勤奋能跟朱元璋相提并论,完全用不着司礼监来批红,没了批红权的司礼监影响力下降了一大截。 后来更是不断裁剪人手,朱由检还限制了皇宫每年的花销,出乎张皇后的慈宁宫外,皇宫其他各衙门都得算计着过日子。 司礼监自然也不例外,司礼监的四名秉笔太监带着中级太监在刘若愚面前俯身拜道:“奴才们给老祖宗请安了。” 刘若愚摆了摆手,“都起来吧。” 刘若愚在这些太监们脸上扫过,司礼监现在有四个秉笔太监,他们真的是秉笔太监,平时组织一些活动,负责一些刑名、礼仪上的事。 皇上要是写什么东西就让他们代笔,比万历、天启年间的秉笔太监,权利小了不是一点半点。 即使是这样秉笔太监依旧是宫中太监里最有权势的几个人。 而这个四个人里,有两个人最有可能继承刘若愚的位置,一个沈洪,一个吴良辅。 刘若愚的目光停在沈洪身上,他说道:“你们都下去,沈洪留下。” “是。” 太监们缓缓退下,只留下坐在椅子上的刘若愚和低着头的沈洪,刘若愚看着他;“沈洪,把头抬起来。” 沈洪缓缓抬头,任凭刘若愚观察自己的长相,沈洪的长相稍稍出众,不比一般人强多少,在宫里比他帅的太监有太多了,吴良辅就是其中一个。。 “沈洪,今天皇上跟我谈话了,皇上想让咱家回乡养老了,咱家在走之前皇上肯定会问的咱家举荐何人掌印。” 沈洪心头一动,尽量不将情绪表露在脸上,听刘若愚继续说道:“你这个人踏实、实诚,宫里的孩子们交给你我也放心。” 沈洪直接跪下,不舍的道:“老祖宗,宫里宫外这么多事,样样都离不开您呐。” “离得开,咱家已经老了,腿脚也不灵便了,我举荐了你皇上多半会让你掌印,这段时间你在皇上身边当差干的不错,以后更是要小心,过来。” 他找了找手,沈洪赶紧凑了过来,刘若愚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在皇上身边当差,你得更加谨小慎微。 尤其是不能自作聪明,别耍什么小心思,你以为事情做得天衣无缝,那只是皇上懒得追究你,你可以贪污,但你要让皇上认为你比贪污的钱更重要。” 沈洪听得仔细,“老祖宗,您以后要去哪儿啊?” “皇上的意思是让我先回宣府看看,以后应该还会在北京城里养老,以后宫里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来找我。” …… 另一边,慈宁宫里。 送走刘若愚让朱由检心里很不是滋味,毕竟是跟了自己二十多年人,从每天天刚亮到大半夜,他都陪在自己身边。 毫不夸张的讲,在他身边待的时间最长的人就是刘若愚了,身边突然没了个人心里还觉得空落落的。 既然心里不舒服就要找人说说话,他坐着御辇来到慈宁宫,由24名力士扛着的御辇轻快而平稳的来到慈宁宫前。 慈宁宫的宫女太监们看到皇上来了只是微微躬身而不说话,皇上是慈宁宫里的常客,二十年如一日的往慈宁宫里跑。 宫女太监都知道皇上的规矩,皇上每次来慈宁宫,大部分时候都是悄咪咪的溜进慈宁宫的。 这次也是一样,朱由检轻车熟路的溜进慈宁宫,进入慈宁宫的朱由检精神焕发,大口呼吸着这里的空气,好像这里的空气比外边清甜。 朱由检悄咪咪的掀开帘帐,悄悄向张皇后靠近,张皇后此时在窗外喂鸟,莹白如玉的手掌里捧着一点鸟食,几只飞来的黄鹂鸟在窗台边吃着张皇后掌心里的食物。 朱由检悄悄走到张皇后身后,贱兮兮道:“给嫂子请安了~” “啊!” 张皇后吃了一惊,在窗台上的鸟儿们扑腾着翅膀飞走了,张皇后拍着胸口,“皇上啊,你来怎么也不出个声,总是吓我一跳。” 朱由检在张皇后面前表现的像个有点贱的孩子,脸上挂着贱笑的把嫂子带到嫂子床边,“我这不是寻思给嫂子一个惊喜么。” “哪有惊喜啊,就惊吓了。” 朱由检拖过来凳子坐到嫂子前边,“嫂子最近挺好的吧?” 张皇后咯咯一笑,在朱由检脸上拍了拍,“早上你不是还来了么,嫂子好不好你还不知道?” “好就行好就行。”朱由检嘿嘿的笑,那笑容让旁边的宫女们的不由的打了个寒蝉。 “嫂子最近有没有啥想吃的,想喝的,我这就让人安排,或者嫂子你想去哪儿玩咱俩一起去啊?” “这天下都快被打下来了,还有什么是嫂子吃不到的玩不到,今天道嫂子这儿是来聊骚的还是问安的?” 说着她语气一顿,拉近了跟朱由检之间的距离,“亦或者,单纯是来找嫂叙叙感情的?” 二十多年的皇帝生涯练就了朱由检超厚的脸皮和面不该色的本事,可面对嫂子他还是脸红了,说出了自己打算让刘若愚回乡养老的事。 张皇后听完并没有太大反应,但账户有机还是发现了嫂子有点失落,他马上道:“嫂子,你要不舍得我就不让他走了,让他在宫里养老。” 张皇后说道:“我哪里是不舍得,只是现在故人陆续凋零,以前的熟面孔现在越来越少了。” 听到这句话,朱由检眸光一黯,他理解张皇后的想法,以前他不喜欢看着一帮老头子在朝堂上站着。 二十多年过去了,曾经三四十岁的大臣现在都变成了老头子,君臣之间已有卧薪尝胆之志,就算他们老了,让他们一个个离开朝堂养老,心里又怎会好受呢? 第871章 领取粮食 朝廷一直关注着陕西、河南等地的蝗灾情况,最近这些年来中原各省的粮食产量已经减少很多了,反倒是重工业设施越来越多。 事实证明,朱由检以南赈北的行政方略是完全正确的,帝国在热带地区产出的粮食足以支撑整个帝国的粮食需求,而且每年还能剩下许多。 广阔无垠的澳洲大陆更是优秀的牧场和矿区,每年能为帝国提供大量肉类和铁矿。 北方哪里有了自然灾害,南方的粮食就能运过来,对帝国的运输力量朱慈烜深有体会,在他担任淳化知县的这段时间,他深深见识到帝国的运输潜力有多可怕。 南方送来的粮食到了西安火车站,每节车皮里都载满了粮食,由军队将粮食按照各县所需将粮食送到各县。 朱慈烜其他县令一起来到车站签名,签完名粮食才能送到各县,县令们看着正从火车上搬运粮食的士兵们,脸上洋溢着真挚的笑容。 有了这些粮食,就不会有百姓饿死了,省城的官员把账本送到朱慈烜面前时,朱慈烜正跟王德操凑在一起交换着情况。 这群县令里,他也就认识王德操了,两人的县也是邻居。 朱慈烜接过省城官员递来的账本,账本上边写着各县分到的粮食,下边是各县知县的签名和手印。 他找到自己的淳化县,账本上赫然写着:淳化县,245万斤粮食。 看着这个数字,他问省城官员,“怎么才这么点?知府大人说了,凡是设有县丞的县,最少都能领到三百万斤粮食。” 省城官员一脸不耐烦道:“知府跟你说的你找你们知府去,我就负责把账本拿给你们,你就看签不签吧,不签你现在就能回去了。” 王德操出来道:“朱知县还是签了吧,账本上的数字都是知府府衙核对过的,这没问题。” 朱慈烜知道这是上边核对过的,阴沉着脸在账本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在名字及上按下自己的手印。 省城官员一副就该这样的表情把账本递到下一人手里,朱慈烜指挥军士将粮食搬到车站外准备好的大车上。 由军士护卫着将粮食拉到淳化,让王尚德带人接收粮食,朱慈烜跨上战马,带人独骑来到知府府衙前边。 当值的卫士们看到有人向知府府衙纵马狂奔而来,赶紧反应过来将枪口对准了朱慈烜。 朱慈烜在距离他们二十步外的地方开始减速,看到他减速了卫士们稍稍放下心来,对准他的枪口也压低了。 在距离顶头军官还有几步远的时候,朱慈烜的战马才停下,他干净利落的翻身下马,不等军官上来问询他先开口道:“淳化知县朱慈,有公务拜见赵知府。” 说着就往知府里闯,两名卫士一左一右的挡住他的去路,当值军官道:“不管你是什么人,要见知府大人都得在外边等着,知府大人准了才能进去。” “速去禀报。” 当值的军官派人进府禀报,朱慈烜攥着马鞭一脸不耐烦的等着,当值军官默默盯着他,朱慈烜知道他什么意思,一言不发的张开双臂。 军官给旁边的两名士兵使了个眼色,士兵上去搜身,朱慈烜身上唯一带着的就是朱由检赏赐给他的短剑,短剑还在战马鞍鞯上。 没一会儿进去禀报的士兵就出来了,对朱慈烜道:“行了,跟我来。” …… 府衙正堂里,知府赵启明与府丞黎宏胜一起商量全府赈灾的事,这批从南方运来的粮食对他们而言无异于一阵强心针。 他们可以预见,这批粮食分了之后,府中粮价能大幅下降,而且再过几个月就要下雪了。 现在这个鬼天气,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下雪了,到时蝗灾也结束了,陕西省艰难度过了这一年,全省官员都能给朝廷一个交代。 朱慈烜攥着马鞭快步走进正堂,进到正堂拜也不拜,直接问案桌后的赵启明,“知府大人,请你告诉我,是不是你说的凡是设有县丞的县最少能领到三百万斤粮食?” 正堂里现在除了朱慈烜有四个人,除了知府赵启明在案桌后处理公文外,他旁边还有小厮替他研墨,在朱慈烜左手边的椅子上坐着两个人。 看他们官服上的补子,一个应该是府丞,另一个应该是典吏。 朱慈烜进来的时候这俩人正凑在一起讨论京曲小调,还咿咿呀呀的唱了两声,朱慈烜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兴致,他们很是不爽的盯着朱慈烜。 知府赵启明也蹙着眉头的抬头,对朱慈烜进来就问的举动很不满,平静的回答他道:“是本府说的。” “那我今天去领粮食,为什么只有245万斤,剩下的55万斤去哪儿了?” 赵启明还没说话,胸前绣着五品补子的府丞黎宏胜开口了,他倚着长椅,一脸嘲弄的望着他,“哪来的不知礼数的狂徒,来人呐,拖下去,杖二十。” 府衙外的四名士兵冲进正堂,还没等他们碰到朱慈烜的衣角,就听朱慈烜大声喊道:“我看谁敢?老子读过《大明律》。 吏部委任的现任官,若无丧城失地、通敌卖国之罪,地方官府无权缉拿。” 黎宏胜哼哼一笑,“就凭你咆哮公堂、藐视上司,本官就能将你拿下。” 朱慈烜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黎宏胜,对他竖起中指以示尊敬,“那你试试,我保证我今天经历的一切痛苦,一个月内我让你的百倍奉还。” 黎宏胜来了兴致,“好个七品知县,竟敢威胁上级,看来今天这顿板子不打不行了,左右,把他拖下去,杖四十。” 四名士兵上前制住朱慈烜,朱慈烜没反抗,他盯着赵启明,“知府大人,今天我挨多少板子是我跟那狗日的的事,我只问您少给我们的几十万斤粮食去哪儿了?” 赵启明看着这个年轻的不像话的知县,他可以给他个解释,几十万斤粮食的空额谁都不敢在账本上写出来,但他看不惯朱慈烜这种目无上司的性格。 看他一眼又低下头去,“作为知府我接受上级的任何审查,却没必要跟你解释,拖出去,杖十。 年轻人,本府劝你做事稳重点。” 第872章 西欧黑祸 对于整个世界而言,现在是真的迎来和平了。 欧洲各国的君主们看到大明帝国在战胜沙俄,成为地跨欧亚的超级大帝国之后,并没有进行下一步举动的意图,终于松了口气。 但他们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从地图上看,大明帝国的疆域南北纵横何止万里,每次看地图,欧洲各国君主心中的震撼都是巨大的。、 他们在有生之年,见证了一个超级帝国的诞生。 无论是大明现在的疆域、还是人口数量或者军备力量,就算将他比作鲸鱼,都不恰当,因为它比鲸鱼更具攻击性。 说是沧龙更恰当,这些欧洲国家,现在就是沧龙嘴边的的小虾米,大明动动嘴,他们就没了。 在这个时候,各国君主收到了他们在北京的使者传来的消息,钟离蕊被免去在欧洲方面的一切职务,给一个还在小娃娃当老师去了。 各国在北京的使者把消息传过来的时候,用了非常肯定的语气,他们中的一些人还亲眼看到钟离蕊出入宫禁。 消息从北京传到西欧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如莫斯利等人听到这个消息都乐疯了。 一直以来钟离蕊的存在对他们都像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利剑,随时可能掉下来带走他们的生命,现在这把剑被崇祯皇帝收走了,他们如何不喜。 他们总算迎来了真正的和平,这只不断吞噬他国的野兽终于吃饱了,亦或者是剩下的这些小虾米他们根本看不上。 在西欧各国中,唯有法国公社的卡洛对于钟离蕊被撤职的消息不高兴,准确的说是他高兴不起来。 当初他一意孤行为了解决劳动力不足的问题把黑人弄进法国,现在好了,这个口子一旦开了再想关就关不住了。 他已经下令撤销批准黑人入境的发案,可那些卑鄙、懒散的黑鬼为了来到法国公社,成为这个白人国家的公民,还是不择手段。 卡洛甚至还要额外扩充军备,封锁比利牛斯山脉,隔绝西班牙境内的黑人入境。 更得派遣海军日夜不停地沿着海岸线巡逻,那些黑鬼为了获得同类中人上人的身份,划着独木舟都要来法国公社。 连带着北边的维希法国也被法国公社波及,作为大明帝国的附庸国的他们只保留了一支三千人的军队。 维希法国现在已经彻底乱了,黑鬼的懒惰是骨子里的,从他们占据富饶的非洲大陆,却依旧过着贫穷的生活就可以看出。 但凡他们能勤劳一点,也不至于混到今天这个地步,最早一批来到维希法国的黑鬼,他们以为自己是来当人上人的,实际上却是比奴隶地位告不了多少的农奴。 随着他们人数越来越多,渐渐反客为主,在法国公社境内到处打砸抢,把土地的原住民绑在十字架上烧死。 法国公社的地方官署被暴动的黑人烧毁,黑人进入城市,冲进法国民众的家里奸淫妇女,杀死男人和孩子。 累累罪行,罄竹难书。 他们的罪行传到其他国家,倒成了别国黑人效仿的对象,维系法国境内的黑人也不安分了起来,很多在法国公社混的不如意的黑人跑到维希法国来。 只有三千人的维希法军平乱不利,这个情况下的维希法国做出了一个出人预料的决定,允许各地贵族自行募兵镇压暴动的黑人。 这可就开了个先例,本来已经收敛的贵族势力再一次不安分了起来,维希法国也是个贵族制国家。 一些贵族甚至比安妮女王还有权利,既然官方允许了他们招兵,贵族们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贵族招兵,吸引了大批之前被裁掉的士兵,在维希城里的国王宫里,维希法国女王安妮.玛丽.路易丝.d.奥尔良端坐在王座上。 静静听着她的首相博福特.雷诺向她禀报国内情况,在报告里博福特明确阐明了他对贵族势力增长的担忧。 安妮听他说了半天,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够了,我的首相先生,我批准了贵族自行募兵的法案自有我的道理。 你想一想,那些贵族拥有的兵力越多,所消耗的粮食、金币也就越多,他们养军队的唯一作用只能是镇压暴动。” “可我就怕…” “我知道您在怕什么,但是没必要。”安妮自信的张开双臂,“我是明帝国认可的法国女王,他们胆敢对我有什么僭越之举,就是对明帝国的挑衅。 历史的经验证明,任何一个胆敢挑衅明帝国的家伙,要么死亡要么被灭国然后送到他们的獐子岛监狱去。” 这时,侍者送来一杯澄澈的葡萄酒,安妮接过高脚杯,轻轻呷了一口,“钟离蕊不在了,这很好,明军还在,这更好。 明军在,底下那些贵族就翻不了天,说点别的吧。” “是。” 女王大人这么自信,作为臣子的还能说什么,欧洲官场从不流行玩死谏那套,博福特开始说起下一件事:“明国人请求明年在我国建立20座道观,希望由他们出建筑师,我们来施工。 建筑费用可以从今年的贡品中扣除,财政部觉得可以,宣传部觉得道观还是少点的好。” “扣除完了之后,今年还要他们多少?” “也就几十金币吧。” “那可以。” 建造道观所需要的无非是土地、材料和人力成本,因为是明帝国的道观,肯定要建立在景色优美、交通也方便的地方,而且不能太寒蝉,20座道观所要投入的资金也不是笔小数目。 “除了这些事,还有什么事一次性说完吧。” 博福特微微躬身,“的确还有一件事,臣不知道该不该说。” “如果是与我有关的那就不该说。” “那臣就不说了。” 都不用他开口,安妮就知道他要说什么,无非就是关于自己个人生活上的那点破事。 博福特和很多人一样,已经不止一次在私下里跟她说过这种事,让她找个男人结婚,早点生个孩子,无论是男是女都能让人安心。 作为女王,安妮仔细考虑了自己见过的每一个男人甚至是女人,没有一个她能看得上眼的,她又不是个愿意勉强自己的人,索性就不考虑这事。 如果将来某天遇到一个合适的,她也绝不会放过那人。 第873章 最后一差 十计军棍对朱慈烜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十个棍子下来他硬是没吭一声,在行刑军士惊讶的目光中拿着马鞭到府门外干净利落的翻身上马。 整个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点拖泥带水,像是根本不曾挨过军棍。 这点疼痛跟他在西西伯利亚冰原上所经历过的事情相比简直微不足道,他骑马回到淳化县的县衙依旧像个没事人一样。 直到关上房门,在小小面前他才露出痛苦的表情,他现在屁股都是肿的,但勉强还能忍, 小小一边给他上药,他一边把事情跟小小说了一遍,“小小,怎么样,你也觉得这帮当官的很过分是不是?” 凌小小微微一笑,“还好吧,我想任何一个上司都不喜欢自己的属下刚一进门就用质问的口气跟他说话,我也一样。 在这件事上赵启明没错,他没有向你解释的必要,尤其是你还非常不敬的质问他,几十万斤粮食的空额是不会写在账本上,那样太容易留下把柄。 真有空缺那也是在你收到粮食,统计之后才能发现,所以啊,这件事应该没问题。” 听他这么说,朱慈烜仔细一想自己的确是太莽撞了,没想到这几十万斤粮食的细节,“那是我莽撞,但那个狗屁府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把知府府衙当成唱堂会的地方了。 那狗日的之前要杖我四十,tmd,要是四十杖我今天就回不来了,不行,我得出这口气。” 说着他要从床榻上爬起来,凌小小制止他道:“哎哎哎,屁股都肿成桃子了你还要干嘛啊?” “我说过,我在府衙受到的一切痛苦一个月之内要那狗日的府丞百倍奉还。 狠话都放出去了,我得兑现,我写信给夏浔,让他给陕西锦衣卫打个招呼,我就不信他不给面子,扶着我点。” “你可得了吧。” 凌小小在他屁股上拍了一把,疼的朱慈烜一阵呲牙。 “小小。” “夫君,皇上在看着你呢,你想想要是皇上的经历了这种事,皇上会怎么做?” “我父皇的话…” 朱慈烜在脑海中做了个假设,马上说道:“我父皇根本做不出我这种事,父皇会更像个官一样态度谦恭的从侧面询问没给到300万斤粮食的理由。” “那假设今天被打的是皇上,皇上会怎么做?” “皇上他…不!” 朱慈烜猛地坐了起来,屁股上疼痛让他嘴角不自然的抽抽了两下,“我就是我,我不是父皇的影子,如果做什么事情都想着父皇会怎么做,怎么做的。 那我还是我么?如果父皇觉得这样的我不堪为帝国之主,大可立浔儿为帝,我本来也不在乎这个帝位。” 凌小小最不愿意听到朱慈烜说这种话,但她还是坐到朱慈烜身边,用女人的温柔对他说:“皇图霸业,古往今来多少人穷极一生都想得到的,而你却唾手可得。 就算不为了你我,为了这个国家,你有将大明治理好的心,朱和浔不一定有啊,夫君…” “行了行了。” 朱慈烜最吃这套,小小一用这种语气他就妥协了,“我听你的,等我以后真要是当上皇帝,我慢慢收拾他。” “嗯。” …… 在紫禁城汤沐阁,这里是皇帝专用的御池。 御池就是皇上洗澡的地方,归皇宫二十四衙门之一的混堂司管,宫里前段时间搞人事精简,混堂司是唯一一个没有人事变动的衙门。 主要还是因为混堂司本来人就少,天启皇帝每天做木工活,做完木工活就往客氏那跑。 朱由检每天批奏折,批着批着就往张皇后那跑,哥俩一个样,平时都想不起来去洗澡。 加上皇帝洗澡的规格也不低,光是烧水,人少了就不行,再加上在皇帝洗澡时在边上伺候的人也不能少,故而躲过了一劫。 平时朱由检洗澡都是坐在水里,水里有一张低矮的椅子,椅子的每条腿都盘着龙,池水刚好能没过他的肩膀。 年轻时候,朱由检每天工作时间都不够用,难得腾出时间洗澡,脑子里想的要么是政务要么惦记着慈宁宫里那位,洗澡时都是让宫女们伺候他。 做了皇帝,他的脸皮已经厚到可以防弹了,他不吝啬在女人面前展露自己的身体,反正这些女人也不敢抬头看他。 今天,朱由检坐在矮椅上,平时在水里伺候他洗澡的几名宫女都在一边泡澡,刘若愚蹲在池子里,手里拿着软帕轻轻擦拭他的身体。 他的动作很轻,像是在擦拭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 朱由检闭着眼睛,脸色因泡澡变得微红,对他而言这不过是人生中再平常不过的一次洗澡,对刘若愚却有着很深的意义。 这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次伺候皇上,作为奴才,二十多年的感情让他舍不得离开皇上和紫禁城。 但他不得不离开,他也有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孩子,在宣府还有他的亲戚,他的平辈兄弟大都已经亡故了,兄弟亲戚的孩子们也都长大成人了,他们还没见过他呢。 于情于理他也都该回去看看,在临走之前他要尽心尽力的做好这最后的差事。 朱由检依旧是往日那副风轻云淡的表情,仿佛什么是他都不在乎,他摆了摆手示意为他擦拭身体的刘若愚到一边去。 刘若愚退到一边,听他道:“若愚,收拾的怎么样了?” 刘若愚眼中嗪着泪水,恭敬地回道:“回陛下,收拾好了,明天奴才就要出宫了,以后奴才不在了,恳请万岁爷千万照顾好自己。” “以后在宫外有什么不平事,你还可以上书奏陈,你在宫里二十多年,是那么多人的老祖宗,你随便找个人他们都能给你递折子。” “奴才记下了。” “若愚。” “奴才在。”明明是最后一天伺候皇上了,听到皇上的呼唤声,刘若愚心里反倒还紧张起来。 朱由检的手指轻轻点动扶手上的龙头,“你是不是一直等着朕问你,谁能接管司礼监,是与不是?” 第874章 单凭感觉 “是与不是啊?” 轻飘飘的声音在汤沐阁内回荡,刘若愚的心像是被一双大手突然揪住,脑中突然想起自己那天跟沈洪说过的话。 他让沈洪不要在皇上面前耍小聪明,他现在不就是在耍小聪明么。 二十多年的经验让他很快冷静下来,非常自然的回答道:“不瞒陛下,奴才心中确实有个合适人选适合接管司礼监,打算在临走之前向陛下举荐。” “何人?” “秉笔沈洪。” “他啊。” 这个答案完全在朱由检预料当中,他还是明知故问道:“为什么是他?司礼监那么多精明能干的太监,你怎么单单看上他了。” “这个人踏实肯干、脑子还机灵,是个可堪大任之人。” “宫里不缺这样的人,说个能让朕信服的理由。” 刘若愚开动脑筋,犹豫了几秒后说道:“陛下,奴才就是觉得这小子是个能担大事的,奴才对其他人就没有这种感觉。” 朱由检哦了一声,“也就是说,单凭感觉?” “正是。” “感觉是靠不准的,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再说司礼监也不光就沈洪一个人,那个吴良辅也可以嘛。 脑子机灵,办事也还可以,资历也够了,抛除感觉的因素,你为何不举荐他呢?” 刘若愚回道:“陛下,奴才也就不瞒您了,奴才就是觉得这家伙太机灵了,比如他跟沈洪同时做一件事。 看着两人都专心在做,可奴才在看吴良辅的时候,奴才就感觉他知道奴才在看他,他做的事就像是故意做给奴才看似的。 在沈洪身上,奴才就没有这种感觉,所以要奴才选奴才一定会选沈洪。” 听他说完,朱由检从浴池里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池边在宫女的搀扶下来到岸上。 他张开臂膀,宫女们马上为他穿上一件干爽舒适的丝质浴袍。 一名宫女跪在朱由检面前,为他系好带子,朱由检坐到一边岸边的椅子上,宫女们端来一杯热牛奶。 这是朱由检最近几年养成的习惯,他现在的要做的就是活的更久,方士他是不信的,活得久还得靠养生。 刘若愚看着皇上把一杯牛奶喝完,朱由检发出一声畅快的呼声,“泡完澡喝点热的最舒服了。” 池子里,刘若愚还眼巴巴的望着他,朱由检对他笑了笑,“你跟他们在一起的时间长,朕相信你的感觉,传旨下去吧。” 刘若愚大喜,拜道:“奴才遵旨。” …… 在司礼监值房里,司礼监的值房是一个小院里的其中一间房子,其他房子是中级太监办公的地方。 掌印太监与所有秉笔太监在一个房子里办公,这些人平常会有一个人伺候皇上,其他人就在这休息或者干点别的差使。 除了刘若愚,伺候皇上时间最久的就是吴良辅与沈洪。 在宫里的太监中,他俩的身份也仅次于刘若愚,这俩人偏偏还互相看不对眼,平日里没少起摩擦,连带着下边的太监也分成两伙。 就看谁的主子能成为新任司礼监秉笔。 两人的恩怨起源于什么时候这没人能说的清,平时一个个小恩怨聚在一起变成了现在的大恩怨。 司礼监掌印太监的空缺更是将两人的矛盾激化到了一个新境界,在值房里,刚从外边回来的沈洪大步进到值房里。 刚进来,一边解开身上的太监服,一边埋怨道:“来人,给我打水去,老子要洗脸,这鬼天气热死个人了,马上就入秋了,一点放凉的意思都没有。” 一个小太监把水打来,分量十足的铜盆里盛着刚打出来的井水,冰冰凉凉的井水擦拭身体,真是说不出的舒服。 沈洪洗完脸,整个人精神多了,用打湿的毛巾擦拭身体,吴良辅进来了。 都是从外边进来的,他就不像沈洪那般急急忙忙的,而是闲庭信步,仿佛在御花园里散步。 他一进来就瞅见正擦洗身体的沈洪,嘴角扬起一丝不屑的弧度,没好气的道:“我的沈大公公你这又是上哪儿风流去了? 这么急着洗澡,是不是怕老祖宗等会儿回来闻到你身上的女人香啊?嗯?” “你他娘的放什么狗屁,老子出宫给老祖宗买酱菜去了,你他娘的才找女人风流去了,哦,对,你这一天说话都阴阳怪气的家伙,除了浣衣局那帮婆子,谁还能看上你呢。” 吴良辅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两下,一声不吭的走到他身后,照着沈洪的大屁股一脚蹬了过去,“死肥猪,说你m呢。” 沈洪被他踹了个人仰马翻,那声肥猪更是刺痛了他的神经,他的体型不算肥猪,只是比一般人胖出不少。 他身高一米六五左右,体重却有一百六十斤,莫说是在四个秉笔太监里,就是整个司礼监,他也是最胖的。 进宫这么些年,除了刚进宫时他在酒醋面局被人叫过肥猪以外再没被人叫过,吴良辅这是故意跟他找茬呢。 太监大都是不肯吃亏的主,沈洪也是,他直接拿起铜盆把里边的脏水泼在吴良辅脸上,“你狗日的找事儿是吧。” 吴良辅用衣袖在脸上抹了一把,翘着兰花指着沈洪:“你你你!你敢泼我你,我跟你拼了。” “怕你啊。” 沈洪率先冲了上去,提膝照着吴良辅那什么都没有胯间就是一下,要换成正常男人,这一下就能体验到钻心的疼痛并当场失去战斗力。 对太监而言,那里没东西,所以只是有点疼。 两人颤抖在一起,沈洪的体重优势就发挥出来了,扬起大巴掌照着吴良辅细长的脸颊狠狠的扇。 另外两个秉笔太监赶紧过来要把两人拉开,光凭他俩的力气想拉开可不容易,一名太监跑到门外喊道:“有没有人,快死过来。” 一声吆喝,值房外的几个太监赶紧过来,几人一起使劲儿才把他俩拉开。 “我去你的。” 刚要把两人拉开的时候,吴良辅看准时机照着沈洪胸口就是一脚。 这一脚没造成什么实际性伤害,却煽起沈洪的怒火,他大叫道:“放开我,我要跟这狗日的决一死战。” 第875章 尘埃似落 小太监们好不容易才把这俩人分开,怎么可能放开他们,两人肆意叫嚣,这短短的斗殴时间,谁占了便宜看脸就知道了。 沈洪脸上因激动而变得有些红,吴良辅脸上清楚印着一个火红的巴掌印,更别提胯下的隐隐作痛了。 吴良辅吃了大亏,心里自然不忿,大叫道:“死肥猪你给老子记着,今天这事儿没完。” “你个娘们唧唧的鳖孙,老子记着,我倒看看你奈我何。” 吴良辅还要再说,他看到刘若愚正在小太监的簇拥下走进屋内,吴良辅肃然起敬,哭诉道:“老祖宗您要替孙儿做主啊。” 要不是被人拉着他现在就能扑到刘若愚脚边,抱着他大腿哭。 其他人看见刘若愚来了都低头致敬,沈洪也不挣扎了,刘若愚面无表情的扫了眼他们二人,“把他们都放开,让他们打,打死一个少一个。” 说话间他坐到自己的主座上,一名小太监马上到冰箱里拿出镇好的酸梅汤送到他面前。 刘若愚接过酸梅汤轻轻呷了一口,冰冰凉凉,酸酸甜甜的汤汁划过喉咙进入胃部,一口下去真是畅快。 小太监们已经把沈洪跟吴良辅放开了,两人脸上虽然不服,还是恭恭敬敬的在刘若愚面前站定。 刘若愚抬眼看了眼他们,看完又低下头去,“打啊?怎么不打了,刚才有人拦着还要拼个死活,现在没人拦着你们怎么还荽了。 两个司礼监秉笔要拼个死活,这出戏咱家这辈子都没看过,在出宫之前还真想看看。” “老祖宗!” 吴良辅率先开口,指着沈洪,“是这死胖子先骂孙儿的。” “他骂你什么了?” “他骂孙儿说话阴阳怪气,除了浣衣局那帮婆子,没人看得上孙儿,老祖宗您说说这孙儿如何能忍?” 沈洪不甘示弱的道:“老祖宗他胡说,孙儿出宫给您买酱菜去了,这外边天有多热您也知道,孙儿热了想梳洗梳洗。 这鳖孙进来就污蔑孙儿是出去找女人去了,说梳洗是为了不让老祖宗您闻到女人香,孙儿一时不忿才说了那话。 孙儿刚说完,这鳖孙别过来踹了孙儿,请老祖宗明鉴。” “不用明鉴了。” 刘若愚放下茶碗,起身正色道:“有上谕。” 值房内太监们不敢怠慢,赶紧跪下听命,刘若愚道:“皇上口谕,原司礼监掌印太监刘若愚出宫后,由秉笔太监沈洪接任,钦此。” 沈洪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当即叩拜:“奴才沈洪叩谢天恩,吾皇万岁万万岁。” 与他欣喜激动的表情成反比的就是吴良辅落寞的表情,他像是一瞬间突然老了十岁,与沈洪明里暗里斗了这么多年,到头来他还是输了。 他为什么输? 在伺候皇上的事情上,他自认做的不比沈洪差,甚至在形象方面他还比沈洪好看多了。 他有自信,在皇上眼里自己比沈洪强,可皇上还是选择了沈洪,那就只一个原因解释的通了。 他看向刘若愚的眼神中再不似以前那般恭敬、顺从,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闪即逝的敌意。 刘若愚没捕捉到这一丝敌意,就算捕捉到了他也不在乎了,他马上就要走了,以后没准都再见不到吴良辅了。 “都起来吧。” 刘若愚宣完上谕,在沈洪等人的目光中走到屋门前,转身看着他们,“你们中有些人是我从小带大的,二十多年了,你们一口一个老祖宗老祖宗的叫着。 今天就让咱家给你们跪下,叫你们一声老祖宗。” “老祖宗使不得啊。” “老祖宗,这万万使不得啊。” 小太监们也跟着跪下,苦苦求他,刘若愚厉声喝道:“都站起来,让你们受你们就受着,站起来!” 声音中依旧那么有威严,像是回到以前他训斥犯了错的小太监时的语气,沈洪等人不敢忤逆他,赶紧起来。 眼睁睁看着刘若愚对他们叩拜三下,叫了一声‘老祖宗’。 三下之后刘若愚颤巍巍的站起来,对他们道:“以后宫里宫外就都靠你们了,大家伙儿要保重啊。” 这刘若愚在宫里的最后一天,司礼监的太监们都把自己准备的东西送给他,刘若愚不好拒绝,索性照单全收了。 太监们送来的东西大都是些牛杂狗宝之类的稀罕玩意儿,对他们来说的稀罕玩意,在刘若愚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 关键还是这份心意。 只有少数人像沈洪这样,给刘若愚送的是值不了多少钱,但他一定能用得上的东西。 吴良辅给刘若愚准备十颗南珠,每颗珠子都有指甲盖大小,不算太贵重,一般人却也买不起。 无论吴良辅对沈洪成为司礼监掌印的消息有多不满,在刘若愚面前依旧表现的恭恭敬敬的,他已经在考虑等刘若愚走了之后自己该怎么在皇宫里混? 今天刚跟他打了一架,沈洪怀恨在心,自己就算现在告病回乡也难逃一劫。 他找了个由头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平时簇拥在他身边的那群小太监现在都跑沈洪身边去了,但他也不是孤家寡人,还是有一个人跟他出来的。 这个人是他表弟吴良仁,两人是同胞兄弟,沈洪跟吴良辅过不去,自然也不会放过吴良仁。 两兄弟在房间里,吴良辅坐在桌边沉思,吴良仁在桌边来回踱步,好像热锅上的蚂蚁。 不知多了过久,吴良辅烦躁道:“我说你能不能别走了,你走来走去走的我心烦。” 吴良仁坐到椅子上,“我这不正帮你想办法呢么,大哥我想了,你现在还没完。” “咋个说?” “你想啊,沈洪的司礼监掌印是皇上封的,皇上最听懿安娘娘,你要是能让懿安娘娘在皇上面前提一嘴,分分钟把沈洪拉下来,让哥你上去。” 吴良辅眼前一亮,“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这个馊主意呢!” 说着,毫不留情在弟弟脑袋上拍打,“你说我咋就!咋就!咋就没想到呢。” 他没说一个音节就打一下,吴良仁赶紧躲到一边捂着脑袋,委屈巴巴的说:“哥,你干嘛啊?” 吴良辅瞪着他,“我就知道你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懿安娘娘是什么身份,哪能帮我说话。” “哥,狗嘴里要是能吐出象牙,那狗不成宝贝了。” “还敢顶嘴是吧。”吴良辅作势又要打,吴良仁赶紧闪到一边。 第876章 御辇回家 吴良辅的卧房里,揍了弟弟一顿的吴良辅心情好点了,他干不过沈洪那胖子,收拾吴良仁这个瘦猴子还是够的。 吴良仁捂着被哥哥打疼的脑袋,可怜兮兮道:“哥,你倒是听我说完啊,咱可以想办法啊。” “那你说有啥办法。” “懿安娘娘不就是个女人吗,你在她身上多花点钱,讨她欢心,让她说句话还不容易么?” 吴听到这个建议吴良辅笑了,要不是刚打完他一顿,现在身上没劲儿,不然肯定再揍他一顿。 他端起紫砂壶对着壶嘴吸了一阵,伸手指着弟弟:“我还真是太傻了,还真以为你能提出什么有价值的点子。 你能不能用你那蠢笨的脑袋想想,还花点钱讨她欢心,你说的咋那么简单呢? 什么好东西皇上没有?能讨娘娘欢心的东西皇上早就送过了,就前段时间皇上送给娘娘那颗大钻石,那么大的钻石举世无双,把你砸死都够了,你去找个比那玩意儿还值钱的东西来。” 吴良仁也发现自己刚才的话说的欠考虑了,赔笑道:“哥,正所谓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 花钱那你肯定是比不过皇上,你何不学学魏忠贤呢,魏忠贤勾搭客氏时,就是个既没前途又没多少钱的老太监。 客氏那个时候就已经是奉圣夫人了,身份比魏忠贤高了不止一星半点儿,她怎么就看上魏忠贤了?” 这总算是个有点价值的提议了,听他这么一说吴良辅仔细思索起来,魏忠贤以前是因为勾搭上了客氏才有了进身之资。 具体是怎么勾搭上客氏的,魏忠贤发达之后对这段经历总是含糊其辞,但大致的细节宫里人还是有所耳闻的。 没发迹的魏忠贤虽然钱不多,但敢花,客氏应该也是知道这点,所以给了魏忠贤机会。 吴良辅心里盘算着就自己这点钱,到底该怎么讨懿安娘娘欢心? …… 刘若愚在宫中的最后一晚是忙碌的,他在一旁看着小太监们把他们给自己准备搬上车,沈洪在一辆辆大车边指挥着。 今天他可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天还没亮他就从床上蹦跶起来了,指挥着小太监们往刘若愚的车架上加东西。 刘若愚理解他的心思,沈洪还差两个月才到四十岁,能在这个年纪混到太监的人生巅峰,这足以让他傲视太监圈了。 宫里的太监很多,能混出头的就那么几个人,除了自己脑子要机灵,运气还得好。 以前的魏忠贤就是运气不好,在皇宫里混到五十多岁还是管仓库的。 后来勾搭上了客氏才成为了那幸运的一小撮人,沈洪还不到四十的年纪就成了司礼监掌印,这足以让他有自傲的资本。 朱由检赏刘若愚的24名力士和24名士兵已整装待发,御辇更是崭新锃亮,目前还无人在上边坐过。 这些力士、士兵和御辇都是刘若愚活着时所能拥有的,他们的俸禄由朝廷发放,无需刘若愚花钱,等刘若愚死了,这些东西朝廷还会收回来。 在沈洪的指挥下,小太监们又一次检查了一边车架上的东西,确定没有遗漏之后,刘若愚在沈洪的搀扶下走到御辇前。 看着近在咫尺的御辇,刘若愚对左右笑道:“三十多年前我进宫的时候,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能有今天,这可是御辇啊。 看看这做工,看看那雕龙,你们好好伺候皇上,以后混的好了,老了也能有武士开路、御辇回家。” 说话间在小太监们注视的目光中坐到御辇上,沈洪高声叫道:“起!” 随着一个起字,24名力士扛起御辇,后边的小太监们跪下叩首,24名武士分成三部分,御辇前后各有八人,御辇两侧各有四人。 在回乡之前刘若愚要先回家,他家就在北京城里,沈洪可以一路随行。 48人保护着御辇,在御辇后边是由小太监们驱赶的马车,整整五辆马车都是宫里的太监宫女们让刘若愚带上的东西。 整个队伍前后一百来人,走在前面的四名帝国士兵,他们背着一六四四式步枪,手里举着四块大木牌子。 左边两块上写着:回避。 右边两块上写着:禁声。 一行人除了皇宫来到街上,如此阵仗吸引了很多市民过来围观有人认出了那是御辇就跪下了,一小部分人跪下带动了其他人跪下。 市民们都以为御辇里坐的是皇上,这时有眼尖的人发现了坐在御辇上的人穿的不是龙袍,这阵仗比皇上出巡差远了。 一时间,市民们议论纷纷。 这御辇刘若愚在宫里坐的舒坦,可出了宫,周围都是百姓,尤其是这些百姓还给他跪下了,这就让他坐不安稳了。 明明是柔软的坐垫,他却像坐在钢针上似的难受。 明明是平稳的御辇,他却像坐在的身处惊涛骇浪中的小船上似的。 跪下的百姓看到御辇上那人只穿着身皂色锦衣也摸准那人的身份了。 “停一下停一下。” 刘若愚实在顶不住围观人群异样的眼神和私下里的议论,让力士们停下,把御辇四周的帘帐拉下,尽管只是薄薄的一层半透明的帘帐,却让他心里安稳了许多。 围观人群里有的跪,有的不跪,人群中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出身的望着御辇上的刘若愚,小眼睛里透着疑惑,他问父亲:“爹爹,那个是皇上么?” 他爹就是没跪的人之一,看打扮应该是个落魄书生。 他看向刘若愚的目光中,流露着毫不掩饰的不屑,对儿子道:“那不是皇上,看穿着和后边那么多太监,应该是某个大太监回乡养老了。” “太监?” “就是一群没有正经工作,在皇宫里伺候皇上的人,都是些没卵蛋的玩意儿,死后都没脸进祖坟。” 父亲的这句话,孩子像是没听进去,男孩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御辇上的刘若愚身上,刘若愚的排场影响了这个孩子的一生。 几年后,这个孩子主动割了进宫当太监了,沈洪给他取了一个新名字:梁九功。 第877章 新任掌印 刘若愚从紫禁城离开的时候很风光,风光也是落寞,这个管理宫廷二十多年的大太监默默退出了政治舞台。 新任司礼监掌印太监沈洪坐在曾经只有刘若愚才能坐的位子上,低头写着什么。 司礼监的大小太监们跪在他的书桌前,大气也不敢出,今天是这位沈大公公执掌司礼监的第一天,太监们都等着他训话呢。 过了十分钟左右,沈洪低着的头才抬了起来,他把狼毫笔放到一边,吹干奏本上的墨渍后,把它交给自己的心腹手里。 不用他吩咐,心腹就知道他的意思,双手捧着奏本出去了。 另有一名心腹过来奉上凉茶,沈洪装模作样的接过凉茶品了品,赞赏的点头道:“不错不错,今儿这茶喝起来格外清甜呐。” 他学着刘若愚的样子,品着茶抬眼打量着别人,看那举止神态还真有点刘若愚的意思,“哎,吴良辅哪儿去了?” 跪在人群后边的吴良仁叩首道:“回沈公公,吴良辅今儿病了,托奴才向您告个假。” 太监也是人,是人就会生病,生病了告个假这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沈洪却是直接变了脸色,冷声道:“病了?早不病晚不病,偏偏今儿个病了。 我看他这是心病,看不惯咱家好的心病,吴良仁你现在去把吴良辅抓来,病没病咱家一看便知。” “这…” 沈洪眉头一凛,“怎么?咱家现在是司礼监掌印,还使唤不动你个奴才了?” “使唤的动,使唤的动,回沈公公,吴良辅他去宫外看病了。” “怎么?宫里连个能看病的人都没有了?还非得上外边去。” 面对沈洪进一步的逼问,吴良仁的脑筋飞速运转,额头上甚至渗出了汗水,心里连骂沈洪的时间都没有。 沈洪这是故意找事,要是不找个好由头应付过去,没准今天自己就会被发配出宫给皇上修陵寝去。 沈洪等了两三秒,见他不说话,“哥哥不守规矩,弟弟也一个德行,来啊把这…” “沈公公!!!” 眼看沈洪要派人收拾自己了,吴良仁还急中生智了,“我哥说现在身份不同了,让我俩都低调着点,没事儿少出去惹事?” “呵,学聪明了啊。” 沈洪像是小气了,他来到吴良仁前边,“把头抬起来。” 刚才的话完全是吴良仁自己随口胡诌的,他哪里有胆子抬头直视沈洪。 “抬起来!!!” 沈洪一声怒喝,吓得吴良仁一个激灵赶紧把头抬了起来,刚一抬头就看到沈洪已经抡起巴掌。 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狠狠扇了下来,啪的一声脆响回荡在司礼监的值房里,这巴掌打的极重,吴良仁被一巴掌拍到一边。 平白无故挨了一巴掌,吴良仁还不敢叫屈,甚至都不敢耽搁又跪回到沈洪脚边。 啪! 又是倾尽全力的一巴掌,吴良仁被拍翻,又回来。 啪! 又是一遍,吴良仁还是像条狗一样跪回到沈洪脚边。 沈洪手都打红了,一边揉手一边俯视他道:“知道为什么打你么?” 吴良仁茫然摇头:“不…不知道…” “因为你欠打,吴良辅的事情先放一边,他回来了我收拾他,你欠打是因为你不长脑子。” 说罢又是一巴掌,那清脆响亮的掌掴声让没挨打的太监们心里都一阵发寒,吴良仁左半边脸颊都肿起来了,还是跪回到沈洪脚边等着挨打。 沈洪再一次抡起巴掌,吴良仁闭上眼睛,绷紧脸颊,做好再挨一巴掌的准备。 但是这次,沈洪抡起的巴掌落下时只是轻轻他红肿的脸颊上拍了拍,“咱家问你,刘若愚在的时候你叫他什么?” “老…老祖宗啊。” “那我在的时候怎么就是沈公公了?都是司礼监掌印,一个职位两种对待,你说你改该不打该打?” “该打!绝对该打!”吴良仁总算明白了自己这几巴掌是挨在哪儿的,满脸感恩戴德的在地上磕头,没几下额头就磕破了。 伤口处的鲜血沾染尘土还在磕,嘴里不停重复着:“老祖宗打得好,老祖宗打得好~” 其他小太监们也跟着叩头念叨起来,司礼监值房里喊老祖宗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这种声音让沈洪十分满足,他曾无数次在梦里梦到过今天,如今终成现实啦。 沈洪脸上挂着不知其意的笑容,他把手背到腰后,一脚踹在吴良仁的肩头,腿可比胳膊有劲儿,这一脚直接把吴良仁踹了个跟头。 沈洪指着狼狈不堪的他:“说你欠打你还真是欠打,老祖宗是叫刘若愚的,老祖宗还在呢你就管别人叫老祖宗,你的老祖宗还真多呢。” “那…那我该叫您什么啊?”吴良仁可怜巴巴望着他,希望能从沈洪身上博取到一点同情。 沈洪像看垃圾似的看着他,看了一眼就把目光转到别处去,“自己想。” 让自己想,沈洪明显是故意为难,吴良仁自己能想得出来才怪呢,他越发卑微,“孙儿请祖宗示下。” “哎,这才对嘛。” 出人预料的沈洪笑了,“姓吴的,看来你也不是无可救药。” 沈洪的话点醒了他,吴良仁顿时明白,忙不迭的叫道:“祖宗!祖宗!” “哎~”沈洪应下。 吴良仁一个劲儿的叩头,这短短十分钟里磕的头比这一个星期还多,“祖宗,孙儿不懂事,您别见怪,祖宗。” “行啦行啦行啦。” 看他态度诚恳,沈洪顿觉无趣,随意摆了摆手,“以后机灵着点,其他人也都记着。 你们的老祖宗只有一个,就是已经出宫去的刘公公,这宫里就一个祖宗,那就是我沈某人,都听明白没有?” “明白了,明白了。” 跪在地上的太监们一个劲儿的点头表示知道了,沈洪坐回到椅子上,对众人道:“行了,都散了吧,以后都机灵着点。” 太监们缓缓退下,吴良仁也要走的时候,沈洪又叫住他:“站那儿,去宫门口等着,你那死哥要是回来了,马上带他来见我。” “是。” 第878章 尽快行事 吴良仁打从心底看不起沈洪这副暴发户的做派,无奈形势比人强,现在太监堆里就数沈洪最大。 吴良仁一边低声咒他不得好死,一边来到宫门前等待他那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的哥哥。 从他身边路过的宫人隐隐听到了他嘴里的嘀咕,他已经不在乎了,这还是沈洪掌权的第一天,第一天他就挨了这么多巴掌,以后还怎么过? 反正都得挨打,不如先骂个痛快。 吴良辅现在在哪里,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经过一个晚上的思索吴良辅意识到如果自己要做点什么,那就要就尽快。 现在沈洪刚刚成为司礼监掌印,他肯定得意,甚至可能得意忘形,现在他的位置还坐不稳,要是等他坐稳了,再想推翻他就没那么容易了。 他连夜把自己这些年在宫里的俸禄和暗地里贪污的钱货聚到一起,又把弟弟的钱也搜罗过来,出宫寻找能讨张皇后欢心的东西。 揣着哥俩手头的所有流动资金出了宫,他没去专卖奢侈品和小石条街,而是来到北京城西的大西市。 他清楚要是想用奢侈品讨懿安娘娘欢心,他就是把整个小石条街的珠宝都送到慈宁宫去,懿安娘娘也是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只要懿安娘娘发一句话,皇上能把整个河北的珠宝都搬到慈宁宫,这方面他没得比。 这里是北京城里的几个大市场之一,里边卖什么的都有,不久前还有人在大西市花两万块钱买到一对双耳瓶,经过鉴定是唐代官窑,要是卖了利润高达百倍。 类似的例子比比皆是,当然,赔钱的例子更多,但都被那些暴富的传闻掩盖了过去。 在没真正赔钱之前,谁都想着暴富。 吴良辅揣着巨款在街市上行走,他身处人群中,两侧小贩的叫卖声络绎不绝,物品虽然多,却没有一件能让他眼前一亮的东西。 他在宫里混了这么些年,眼力还是有的,他看到了几件疑似前朝古物的东西,又都放弃了。 宫里也不缺古董,除非他能找到像传国玉玺那种国之重宝,不然就没有任何意义。 往前走了一阵,他来到了禽类贩卖区,这里同样热闹,顾客和商贩的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一只只平常根本见不到的奇珍异兽在这里都能见到。 甚至还有几个渔夫在市场上摆摊贩卖鲸鱼肉,价格还十分便宜,只是爆炸后的鲸鱼的肉卖相不佳就是了。 走了一会儿,终于有一个摊位的东西让沈洪眼前一亮,这个摊位卖的是些小型禽类,以猫狗狐鸟为主。 吸引沈洪的就是摊位上的狐狸,三个十四五岁的姑娘围着摊位上的几只纯白无瑕的小狐狸唧唧喳喳的议论着要不要买。 摊主向姑娘们介绍道:“几位小娘心动不如行动啊,这可是西伯利亚那边儿的白狐,朝廷叫他北极狐,要是在天启年间整个大明也见不到几只。” 一个姑娘不解道:“那你这是哪来的啊?” “现在西伯利亚是咱大明的了,就有了这玩意,这玩意儿浑身雪白,抓起来也不容易,可谓珍品啊,我这儿就这几只,一口价一万块钱一只。” 一个姑娘惋惜道:“一万块太贵了,还是算了吧,我们走吧。” “嗯。” 姑娘们都走了,吴良辅走到摊位前,两眼盯着这几只北极狐,他在宫里听人说过这种东西,却从没见过。 懿安娘娘也只是有一件白狐裘衣,应该也没亲眼见过北极狐,要是找不到合适的东西,弄只北极狐进去倒也可以。 见有人心动,摊主马上招呼道:“这位官人,这几只狐狸一只一万,您要是能包了,我给您打个九折。” 吴良辅摇了摇头,“东西是好东西,但跟我想要的还有点差别。” 说完就要离开,摊主马上叫住他,“这位官人想要什么小兽?111” “市面上见不到的珍奇异兽,适合送人的,小哥你这北极狐虽说数量稀少,但仔细找找还是能买到的,不符合我的要求。” 吴良辅就要离开,摊主马上道:“官人且慢。” “怎么?” 摊主道:“官人要是想要青龙玄武朱雀那些神兽小的弄不来,如果只是珍奇的话我有个表弟,他家里有一只三个月大的北极狐。 这只狐狸通体呈天蓝色,据说是一万只北极狐里才有一只的,我表弟暗藏明珠,但要是官人舍得花钱,我可以做个中间人带你去见他,事后官人随便给我点好处也就是了。” 天蓝色的狐狸! 吴良辅心头狂喜,世上狐狸虽然多,但天蓝色的狐狸他可听都没听说过,这种奇珍异兽可遇而不可求。 他能想象自己把天蓝色的狐狸送到懿安娘娘面前时,懿安娘娘会是何等惊喜。 一只奇珍异兽,换她在皇上身边的一句话,这…应该够了。 吴良辅强忍着狂喜,表情淡然道:“如果真有此兽,钱不是问题,更少不了你的。” “那好,请官人一个时辰之后再来,一个时辰之后我这摊上的东西就该卖的差不多了。” “不用等一个时辰,你现在就带我去,若你所言属实你这摊位上的鸟呀兽啊我全都包了。” 怀揣巨款的吴良辅说起话来倍有底气,摊主大喜:“那好,我现在就收摊,官人稍候,稍候。” 说着马上收拾起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招呼隔壁摊主帮他看一下,自己去把存放在骡马行的驴车牵了过来,把他的宝贝们放上车。 自己跟吴良辅坐在前边,向目的地行去。 一路上摊主的话就没停过,他说自己姓郑,是家里的长兄,故名小甲。 下边有一个弟弟小乙和一个妹妹,兄妹三人都已经成家,平时关系还都不错。 他跟弟弟都是做禽类买卖的,偶尔倒卖一些兽皮,家境也算不错。 对于郑小甲啰嗦的话,吴良辅完全不感兴趣,他就希望自己顶着大太阳跑了这么远,千万不要失望而归。 第879章 也是异兽 马车出了闹市区又走了半个小时才到地方,一路上吴良辅越坐心里越没底,怕这个郑小甲是强盗。 如果不是官道两侧始终有行人,他都差点跳车了,坐了半个小时,屁股都坐麻了,总算到地方了。 郑小甲将他带到一个村子里,这里也是属于北京的范围,天子脚下,人们的生活质量也是非常不错的。 进入这个村子的时候,吴良辅仔细观察了,村子里的建筑多为两三层高的古典小楼,村中人丁兴旺,甚至有一个小市场。 这个村子完全可以向顺天府申请成为镇了,成为镇之后更多的商人来到这里,开办妓院、赌坊等娱乐场所,这里跟顺天府治下的其他镇就都没区别了。。 郑小甲的驴车在村中一座颇为气派的宅邸前停下,宅邸的大门是关着的,郑小甲跳下马车砰砰的敲门。 “谁啊?” 门那头传出一个老者的声音,郑小甲说道:“是我啊,二爷。” “哦,小甲啊。” 院门打开了,郑小甲牵着驴车进到院子里,他去交涉的时候吴良辅观察着这户人家,这是个二进宅邸。 在京城里,这种宅子通常是前边的四合院住下人,后边的院子才是主家的住所。 在这农村就没这规矩了,他走动了一下,前院是主家住的,后院被改成了养殖场,养的都是飞禽走兽。 郑小甲交涉了一阵,总算说服了他的弟弟,吴良辅终于看见了他惦记一路的天蓝色北极狐。 正如郑小甲所言,这支狐狸通体呈蓝色,却不是天蓝色,而是海蓝色。 吴良辅在指尖上吐了口口水,在狐狸毛上蹭了蹭,确定了这不是染上去的之后,心里犯了难。 这种颜色的狐狸倒也算得上奇珍异兽,但是颜色跟他想象中的还是有差距,如果是天蓝色的北极狐,应该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 可这种接近海蓝色的狐狸看着就显得深沉,他不太确定张皇后看见这玩意儿会是什么反应。 对于异兽,宫里人并不陌生,不久之前烜皇子还在武英殿活捉鬼车鸟一只,那还是神话里的妖兽呢,相比之下这小狐狸能算什么? 郑小甲看出吴良辅心里不太满意,为了完成这单大买卖,他说道:“官人可看仔细了,这种颜色的北极狐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别说北京城里,就是整个河北你也不一定能找出第二只来,这只狐狸还小,正是最可爱的年级,哪家女子见了不喜欢啊。” 吴良辅弯腰盯着笼子里的小狐狸,“这玩意儿要是可遇而不可求,那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这就是运气了,我去北边进货的时候,那商人跟我说,这兽是一个猎人在海边发现的,传说一万只北极狐里才有一只这种颜色的,绝对的异兽啊。” “跟我想的还是有差距,应该也行了,你就说多少钱吧。” 郑小甲跟弟弟对视一眼,他弟弟说:“50万。” 一直盯着狐狸的吴良辅突然抬头,“凭良心开价。” “五十万,少一块不卖。”郑小乙很坚决。 “三十万,多一块没有。”吴良辅更坚决,他就这么多钱了,花了这些钱他连回去的路费都没有了。 “那就算了。” 说话间郑小乙提起装着北极狐的笼子就要走,吴良辅坐不住了,就算这狐狸不尽人意,但也是异兽。 他回去在大西市里逛一整天都未必能发现第二只异兽,时间对他而言现在比钱还珍贵。 他快走几步挡在郑小乙前边,“如你所说,50万就50万,但现在我拿不出那么多钱,今天只能给你30万。 另外20万,我给你块牌子,你一个星期后拿着牌子到皇宫里来找我,剩下20万我连本带利都给你。” 郑小乙心里一惊,“宫里?” “没错,就是宫里。”吴良辅把自己的牌子递给他,郑氏兄弟接过牌子看了起来,吴良辅傲然道:“我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司礼监就四个秉笔太监。 到时你把牌子给当值的宿卫官看一眼他们就知道了。” 这块牌子就是吴良辅的身份令牌,宫里还有一块备份的,吴良辅平时带着一份,平常就是出入宫禁所用。 皇宫的军官们就算跟他不熟的平时也打过几个照面,他出来进去的当值的军官都是搜一下身就让他进去了,从来不看牌子的。 郑氏兄弟看着牌子,知道他们这是遇到大人物了,郑小甲看向吴良辅的眼神都变得有些敬畏,“敢问公公,买这东西是要献给宫里的娘娘?” 都自暴身份了,吴良辅也不跟他多废话,摆出自己司礼监秉笔太监的架势,冷声道:“问那么多干嘛,我是为宫里采买的。 宫里需要这畜生,今天我就带了30万,你们一星期后带着牌子来皇宫找我就是,哪那么多废话。” 他这么说让郑氏兄弟很没底,要是一般的商家、豪门要买,就算对方不给钱他们还能报官讨个公道。 要是宫里要的,他们都不知道上哪儿告去。 一般的官府哪管的了宫里的事,就算找到能管得衙门,因为涉及宫里,其中的诸多关节也麻烦,多半会成为一卷垫桌角的卷宗。 “行不行,给句痛快话。” 吴良辅已经不耐烦了,兄弟二人彼此相视一眼,郑小乙默默点头。 他从北边得到这只北极狐也不过花了10万,只要这30万是真的那他们还是有的赚的,就算对方不给尾款,那最多是少赚一点。 “那好,这两张银票一张是28万的,一张是2万,拿着这两张银票可以去帝国银行的任何一间分行支取30万。” 吴良辅拿出了他跟弟弟的全部积蓄,今天早上他才把钱存进去的,“如果不放心,就跟我一起去帝国银行取钱。” “放心放心。” 郑氏兄弟恭敬地答道,兄弟二人都是商人,平时也都用帝国银行发行的银票交易,知道怎么辨别真伪。 这两张银票绝对是真的,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第880章 叩请任职 两兄弟得了30万,吴良辅找到了勉强符合他要求的异兽,坐着来时的驴车回到城里。 回到皇宫,在金水桥上见到了等了他大半天的吴良仁,吴良仁脸颊的肿胀已经消散了,但还是能看出一点印子。 听完弟弟今早的遭遇,吴良辅差点笑了出来,这才第一天沈洪就飘成这样了,他自己作死可怨不得别人。 嘱咐了弟弟几句后,给小狐狸喂了点水就来到慈宁宫。 这小狐狸花了他30万,而且还有20万尾款还没给,这二十万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事情要是成了,以后他是司礼监掌印,跟下边那些小太监知会一声,弄20万并不难。 要是不能成,他指不定就被沈洪弄哪儿去了,到时也不用给钱了。 慈宁宫里,张皇后慵懒的躺在水床垫上,躺在上边冰冰凉凉的,在这炎炎夏日真是说不出的舒服。 旁边宫女们用轻罗小扇为他轻轻扇风,殿内还有几堆正在融化的冰块。 自入暑以来,张皇后的身体越发不好,晚上热的睡不着,白天在外边行走的时热的头昏,尚膳监每天都要往慈宁宫送酸梅汤。 朱由检听说了嫂子热的睡不着,就派人把这床垫送来了,这是帝国科学院研究出来的一种新型布料,虽是布却能装得住水。 张皇后享受着夏日的清凉,一边品尝着宫女们为她剥好的荔枝,一边听人念着话本。 这本话本叫《鬼说》,是最近在北京城里很流行的鬼怪话本,据说作者是叫一个蒲松龄的少年,这是他随笔之作。 本来他的父亲发现了把文稿丢到纸篓里,下人觉得有意思就捡起来送给在书店当伙计的朋友看了,就这样这本超短篇的话本流行了起来。 不少书店的掌柜顺藤摸瓜找到蒲家,希望能跟蒲松龄签订长期的话本协议,让蒲松龄一直为他们提供稿子,却都被蒲松龄之父蒲槃言辞拒绝。 蒲氏一族自明代初年,世居淄川城东满井庄,后以族姓日蕃,别姓绝少,改名蒲家庄。 蒲氏虽非名门望族,但多读书,获科举功名者代不乏人。 蒲松龄的父亲名蒲槃,从小就学习读书,乡间称他博学洽闻,因为科举不利才弃儒经商,还赚了不少钱。 尽管已经沦落到商人之家,但蒲槃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也成为商人,一门心思的想着让儿子们考入帝国大学,成为国之栋梁。 他跟很多人的想法一样,认为做官才是有出息的标准,儿子的这点成就在他眼里简直就是胡闹。 蒲松龄的读者们听到这么一个有才华的作者不会再有作品问世,无不叹惋,《鬼说》似乎成了蒲松龄唯一的作品,起码,到目前为止是这样。 蒲松龄年纪还小,但文笔极佳,情节更是精妙,就算是听人念,张皇后还是被带到故事里的世界,为里边的主人公而忧心,为男女主角不能终成眷属而惋惜。 她正听得入神,一名小宫女进来禀报道:“启禀娘娘,司礼监的吴公公在外求见,说是有一物要献给娘娘。” “让他进来吧。” 张皇后坐起身子,摆了摆手,小宫女停止阅读。 在殿外候着的吴良辅在宫女的引领下进到殿内,在宫门外跪下,“奴才吴良辅给娘娘请安了。” “吴良辅,你有何物要献给本宫啊?”张皇后还在床上躺着,两人见不到面。 吴良辅将装着蓝狐狸的笼子推到身前,“有北极蓝狐献给娘娘,此狐据说是一万只白狐狸里才有一只的异兽,奴才偶然得之,不敢藏私,特来献给娘娘。” 宫女将笼子送到张皇后的床边,张皇后接过笼子看着笼子里的小狐狸,这小狐狸才几个月大,看着懵懂可爱。 尤其是那双晶莹透亮的眼睛,眼巴巴的望着她,张皇后有些喜欢,把带着黄金指套的手指伸到笼子里轻轻逗弄着它。 “吴良辅,要本宫办什么事啊?” 张皇后能在阉党乱政时跟他们斗,心思和见识都远超常人,她比谁都清楚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就算皇上对她这么好,皇上也是有想要的东西,只是她一直不给罢了。 张皇后的干脆是吴良辅没料到的,但这样也好,吴良辅脑门贴着地面,眼睛看着地摊上的花纹,恭敬的道:“奴才恳求司礼监掌印一职,此非政事,娘娘可开金口。” “这怎么不是政事,司礼监掌印太监对朝臣的影响如何这谁都知道,这么关键的位置还得皇上自己选人。” “娘娘,沈洪的司礼监掌印一职是刘若愚求的,两人有师徒之情,在刘若愚面前他甚至以孙儿自居,还要我们这些秉笔太监和下边人都要像他这样以孙儿自居。 奴才看不惯他的作为,与此人素来不睦,此人现在做了司礼监掌印,今天他在司礼监值房让人叫他为祖宗。 还说这世上就一个老祖宗就是已经出宫的刘若愚,而宫里就一个祖宗,就是他祖宗。 奴才的弟弟良仁就是因为叫错了,挨了好几个耳刮子,娘娘这还是第一天啊,以后他又岂能饶的了奴才?” “那本宫跟皇上说说,调你到慈宁宫管事,本宫就不信他还敢把手伸到慈宁宫。” 话说的霸气,她有绝对的信心,只要自己在皇上面前提一句,别说他沈洪了,就是刘若愚都能抓回来法办。 “可…可奴才不能总在慈宁宫里,现在的慈宁宫管事太监是皇上封的,娘娘突然安插自己人,皇上会怎么想?” 说话间,吴良辅已经把自己从奴才变成了张皇后的心腹,他顿了下见张皇后没出声,又说道:“而且,奴才到了慈宁宫,名义上还归他管,以后在宫里见了面他要奴才做点什么,奴才做是不做?” “要你做什么你便做,你回来跟本宫说,本宫亲自去司礼监找沈洪谈。” 张皇后言语间已经对沈洪有些不满,还让人管他叫祖宗,他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奴才叩谢娘娘。” 吴良辅叩首拜谢,这已经是这只狐狸所能起到的最大作用了,再要司礼监掌印,那非但要不来,甚至可能起到反效果。 第881章 脱离苦海 成为司礼监掌印太监的第一天,沈洪早上教训完司礼监的太监们,在上午伺候完皇上之后,带着一群小太监在宫里走走看看。 俨然一副下来视察的领导做派,逢人就让那人叫他祖宗,皇宫二十四衙门一下午巡视了八个。 本来还可以继续巡视的,逛完第八个衙门之后他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下边这些小太监以前见了他是这样,现在虽然称呼换了,但还是以前那样。 只有吴良辅的屈服才能让他享受到胜利者的成就感,于是,他回到司礼监的值房里等着吴良辅回来。 “去看看吴良仁是不是还在宫门前等着。” 等的不耐烦的他吩咐了下人一声,下人领命刚要出门去,吴氏兄弟一脸悠闲自在的走进值房。 从慈宁宫出来的吴良辅把自己现在的身份跟弟弟说了,尽管没能直接把沈洪从掌印太监的位置上搞下来,但起码兄弟二人以后不用看他脸色度日了。 沈洪等他们等的都不耐烦了,见他们来了冷笑道:“吴大公公看病回来啦,病的可真是时候哟。” 吴良辅轻蔑的望着他,一眼不吭的走到自己的桌案前收拾东西。 一下午沈洪走了八个衙门,没一个衙门的太监敢用这种态度对他,他一拍桌案,“娘的,你狗日的耳朵聋了,没听见咱家跟你说话呢?” 吴良辅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弟弟笑着说道:“这司礼监什么时候养狗了,叫得这么凶也没人管管。” “哥啊,听声还是条恶犬呢,谁管的了啊。” “总会有打狗人的。”哥俩一唱一和的刺激着沈洪。 沈洪额头青筋暴起,“还反了你们了,无视尊卑,来人呐。” 几名小太监飞奔进门,沈洪早就等着收拾吴良辅了,这些小太监也是早就在门外候着的。 沈洪一指吴良辅:“把这目无尊卑的拖出去打,打到他这个月都起不来。” 四个小太监都是沈洪的人,听令向吴良辅跑去。 吴良辅刚拿起砚台,听见沈洪要拿他陡然把砚台摔在地上,瓷制砚台碎裂的声音让几个小太监不由停下脚步。 吴良辅扫视他们,傲然道:“我看谁敢?” “咱家敢!打!出了事咱家兜着。” 几个小太监立刻行动起来,反正出了事有沈洪兜着他们怕什么,几人合力把吴良辅按在地上,像拖死狗似的要把它拖出去。 吴良辅喊道:“姓沈的,老子现在是慈宁宫管事太监,你可以让这帮驴日的打我,就不把我把挨打的事说给懿安娘娘知道,让娘娘来找你谈谈?” “慢!”沈洪走到吴良辅身前蹲下,“你狗日的的说什么?” “哼哼,老子现在是懿安娘娘的人,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敢打我,看懿安娘娘那儿你如何交代?” “你何时成了慈宁宫管事,咱家居然连风声都没听到,你这红口白牙的就把黄老憨说没了?” 黄老憨就是朱由检安排的慈宁宫管事太监,因行事木讷,看着很憨,宫人们私底下都叫他老憨。 “我刚从慈宁宫出来,你要不信何不自己去慈宁宫问问懿安娘娘?娘娘应该也向见识见识新任司礼监掌印太监有多威风。” “算你狠!”沈洪咬牙切齿,“放开他。” 既然这个吴良辅成了张皇后的人,他还真不能动他了,在宫里的太监里他最大,但也有几个他奈何不了的太监。 那就是皇帝亲自任命的太监,比如原来的慈宁宫掌印太监黄老憨,这老憨货要是不想做一件事,刘若愚也不能强逼他。 而在皇帝之上就是张皇后,只是之前张皇后并没有安排过人手。 皇上安排的那些太监虽然身处要职,但都是些为人木讷的家伙,比皇上更大的张皇后却直接扶持了他的对手。 这可难办了,除非某天吴良辅自己出错,被张皇后放弃,不然自己很难弄他。 吴良辅在冷笑,他料定沈洪不敢拿他怎么样,自己现在是张皇后的人,就算是皇上要动他都得考虑一下张皇后的感受,更别说他一个沈洪了。 沈洪的表情多云转晴,笑呵呵的说:“原来是傍上高枝了,这你早说嘛,你们几个快放开吴公公,人家现在有懿安娘娘护着,咱们惹不起。” 他示弱了,吴良辅却隐隐觉得不对,傍上高枝了,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怪? 他从地上起来,掸了掸膝上尘土,沈洪又道:“你们几个不开眼的奴才,还不快帮吴公公收拾东西。” 沈洪的示弱让吴良辅很想来一句‘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但他忍住了,以他对沈洪的了解,沈洪绝不是知难而退的人。 有一群小太监的帮忙,吴良辅那点东西很快收拾利索,在小太监们的帮助下抬到慈宁宫。 目送着吴良辅离去的背影,沈洪脸上无悲无喜,心里暗暗冷笑,这狗日的以为跑到慈宁宫他就奈何不了他了,那就走着瞧吧。 …… 傍晚时分,朱由检从养心殿离开,来到慈宁宫与张皇后共进晚餐,年纪越大,他越发看重感情。 这感情不是跟那帮同姓兄弟之间的,帝国没钱养二十多万头只会大吃大喝的猪,以前没钱,以后更不会有。 他所珍惜的感情是跟朱和浔的,跟张皇后的,只要时间凑巧,朱由检每天都会来慈宁宫与她俩共进晚餐。 在饭桌上,朱由检提起了慈宁宫管事太监的事,慈宁宫的黄老憨是他派来的自己人,怎么突然就给换了。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司礼监那几个太监,个个都是人精。 哪个都比黄老憨有心眼,只因黄老憨是他的人,所以无论是以前的王承恩还是刘若愚,亦或是现在的沈洪,他们都不敢动慈宁宫管事太监 慈宁宫的重要性可以和养心殿画等号,在陈德润事件发生之后,他一直把慈宁宫管事太监的位置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 张皇后平时见了哪些人,说了什么话他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长久以来的平衡居然是被张皇后打破了。 第882章 半梦半醒 饭桌上,听到朱由检问起这件事,张皇后直说了吴良辅来找她的事,把吴良辅送给她的蓝色北极狐也拿出来给朱由检看了。 这一拿出来,朱和浔的注意力就不在饭菜上了,偷偷把碗里的肉块塞给笼子里的狐狸吃。 朱由检也是第一次看到蓝色狐狸,这个颜色的狐狸虽然稀奇,却比不上烜儿抓到的怪鸟鬼车,他更在意吴良辅说的话。 刘若愚凭感觉选了沈洪,现在看来他这感觉实在不靠谱,掌权的第一天就飘成这样,要是不敲打敲打以后指不定成啥样了。 把这件事记在心里,盯着笼子里的狐狸,“明天派人找个驯兽师来训练一下,狐狸这玩意儿最不容易养熟。” “知道啦。”张皇后清楚这点,所以到现在也没把这狐狸从笼子里放出来。 “嫂子。” “嗯?”张皇后抬头看他。 有些话朱由检不想说,但他还是得开口:“黄锦虽然憨,起码是个老实人,沈洪跟吴良辅都不是省油的灯,你把吴良辅弄来我怕这俩人的斗争会搅的你不得安宁。” “不得安宁好啊,我整天在宫里呆着,正觉得太安宁呢。” 嫂子都这么说了,朱由检也不再说什么,他从不忤逆嫂子的意思,既然嫂子想看他们斗,那就先让他们两个斗着。 …… 日月更替,一天又过去了。 对皇宫里的下人们来说,今天也是在平常不过的一天,只是今天他们谈话间多了一个谈资,沈洪与吴良辅的争斗问题。 两人现在已成水火之势,本来沈洪成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后,吴良辅看着没什么机会了。 可谁能想到吴良辅成了慈宁宫管事,实际脱离了沈洪的控制,重新获得了与沈洪斗争的资本。 双雄争霸,谁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今天司礼监的排班顺序沈洪下午班,等到下午沈洪来到养心殿却发现养心殿大门紧锁。 皇上不在养心殿,现在有事白天,那皇上肯定是在慈宁宫了,他想去慈宁宫但想到过去就会看到吴良辅那张死人脸,他就觉得烦。 抛除第二地点,第三地点就是乾清宫了,他来到乾清宫皇上居然在这,皇上怎么会在这儿? 沈洪心中疑惑,皇上就算离开的再早,也会在黄昏时分,除非突然想嫂子了才会提前去慈宁宫,皇上可从来这么早就回到乾清宫休息。 他进了乾清宫,就发现朱由检平躺在地上,一头白色偏多的长发随意飘洒在地上,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沈洪大惊失色:“皇上!皇上您怎么了?皇上!” 喊话间他来到朱由检身边,接下来看到的画面更吓得他嘴巴张的老大,朱由检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房顶。 沈洪不由的望了眼殿顶,顶上什么都没有,他惊慌失措的喊道:“皇上,皇上您怎么了皇上?” 他的喊声惊动了殿外的武士们,武士们冲进殿内,朱由检突然伸起左胳膊,大喊一声:“都…” 他拉长音:“~下去~” 武士们抱拳退出,沈洪的茫然的看着朱由检目无表情,一动不动的样子,“陛下您怎么了,陛下?” “啊~” 朱由检长吐了口气,把举起的胳膊放下,两眼依旧紧盯着房梁,身体只有嘴巴在动:“沈洪啊~” “奴才在呢,万岁爷,万岁爷您这是咋的了,赶紧起来地上凉。” “沈洪。” “奴才在呢,万岁爷您有啥吩咐尽管说,先从地上起来吧。”看到沈洪尽心尽力伺候的样子,谁都不会把他跟吴良辅口中那个太监独裁者的形象联系到一起。 “沈洪啊。” 沈洪扶不动朱由检,他急的都快哭了:“万岁爷,有啥吩咐您就吩咐吧,别为难奴才了。” 朱由检脖子动了动,把他转过来看着他,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用玄之又玄的语气说:“朕刚才做了个梦,梦见太祖爷和成祖爷了。 两位祖宗说他们在那边儿过的挺好,说他们斗地主三缺一,让朕再送个祖宗过去,你说…这是何意啊?” 沈洪脑袋嗡的一下,他明白了,皇上一点事都没有,就是跟他故弄玄虚呢,但是皇上话中隐隐透露的杀意可是真的。 作为司礼监最大的人精,他迅速开动脑筋思考着皇上这两天的行踪,皇上昨天傍晚去了慈宁宫用膳。 那个时候沈洪刚成为慈宁宫管事,黄老憨应该也去找天子要新职了,多半是因为这件事了,可这件事会让皇上萌生对他的杀意么? 接下来朱由检的一句话更是让他心胆惧寒:“沈洪,你说我大明朝除了太祖爷和成祖爷两个祖宗,还有第三个祖宗么?” “那自然是没有的。”沈洪强笑着,现在说错一句话都可能万劫不复,他宁可少说也不能说错。 “哦?那两位祖宗给朕托的梦又是何意?” “陛下依奴才想,太祖爷和成祖爷应该是认为皇上的功绩足以与他们相比,皇上是祖宗之一。” “哦?是这样啊?” 朱由检一字一顿的说着,语气飘忽,像是还在睡觉做梦,但几秒钟后他精神了,“不对!两位祖宗是让朕把一个祖宗送下去。 他们要是要朕下去,何不直说啊?我大明朝肯定有第三个祖宗,沈洪!” 朱由检突然挺起上半身,紧紧抓住沈洪的臂膀,热切的目光盯上沈洪瑟缩的视线,“朕要你去调查,看看我大明朝除了太祖爷和成祖爷,还有哪个人担得起祖宗的称讳。 这件事暗中调查,不要惊动任何人,听到没有?” “听…听到了。” “嗯…”朱由检放心了,“听到了那就去吧,朕要再睡一觉把刚才的梦接上,没准还能听见两位祖宗的什么教诲。” “是…那奴才敬酒退下了…退下了。” 沈洪趴着退出殿门,额头渐渐渗出了汗水,他伺候皇上也有几年了,做梦都没想到皇上会跟他来这一套。 他知道皇上有时候精神不正常,这既像正常又像不正常的太吓人了,还有皇上说的内容——大明朝的第三位祖宗。 第883章 职责之一 惊魂未定的沈洪逃一样的离开乾清宫,回到司礼监自己的卧房里,他紧闭房门窗户,坐在床上把头埋在被子里。 在黑暗中的环境中,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个极大地错误,宫里人把司礼监掌印太监叫做老祖宗1是一直都有的规矩。 这个规矩建立在掌印太监不能强迫的份上,他沈洪已经强迫别人叫祖宗了,这件事现在传到皇上的耳朵,这不足以让他皇帝真的杀他,但皇上现在对他很不满是一定的了。 第二天,皇宫二十四衙门的宫人们收到各自掌印太监的顶住,以后见到沈洪不许叫祖宗,更不许叫老祖宗,一律称呼为沈公公。 如此做法算是给这件事做了一个了结。 听闻这个消息的朱由检,把沈洪掌权第一天派人送来的折锁到抽屉里,这是他的请辞奏折。 宫里的太监们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如果一个太监被升任为掌印太监那么要向自己的顶头上司上一份奏疏。 奏疏上写上自己才不配位,实在不堪大任,请上级领导体察,重新选派一个有能力的人来。 宫里24个衙门的掌印太监上任之前都要给司礼监掌印太监上这份奏折,而司礼监掌印太监自然就是给皇帝上奏折。 这份奏折是肯定不会批的,上级领导会在奏折里宽慰你一番,再鼓励你要向前看,最后把折子发回来,这件事就过去了。 以后大家凑合这过,这个规矩从明朝中后期一直延续到现在,昔日魏忠贤就是凭这个规矩把在天启朝大太监王安要出任司礼监掌印太监时上的折子,以皇帝的名义给批了。 王安做梦都没想到,这根据过去的惯例上的推辞折子居然真的会批,自此王安暗淡离开官场,魏忠贤正式成为宫里太监的扛把子。 沈洪的这份折子他现在不打算批,等他不老实的时候再批,顺理成章的把他送走。 …… 在陕西淳化县,朱慈烜出任知县不到半年,淳化县的大小事务他都弄清楚了,刚开始的时候面对知县的一项项责任他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渐渐的也都适应了,尤其是入秋以后,淳化县的蝗灾得以缓解,朱慈烜有更多精力处理别的事情,比如——办案。 后世的很多电视剧里都把办案弄成是知县要负责的事,实际情况却不一样,县令同时兼着县税务局、规划局等多个差事。 一个县通常是十几万人,甚至几十万人,要是一有人报官县老爷就要升堂的话,那知县得一天就别干别的了,审案事件都不够。 一般像民事纠纷一类的小案子,县尉就处理了,除非是刑事类的大案,影响较为恶劣的案件才会送到知县面前,由知县在县衙大堂当众审理。 今天,朱慈烜就收到一件棘手的案子,鼓声响过三通,七品知县官袍的朱慈烜坐在‘明镜高悬’牌匾下。 凌小小一身女文官的装扮,头上戴着高高的文官帽,左手拿着本子,右手拿着蘸了墨的毛笔,随时准备做记录。 朱慈烜一拍惊堂木,指着堂下的一个十四五岁的布衣少年,“呔!堂下何人,有何冤情速速报来。” “呵呵~” 凌小小忍不住的笑出了声,每次看他故作威风的样子她都忍不住要笑出声。 这一声笑让朱慈烜刚有一点的威严气氛顿时消于无形,他轻轻咳嗽两声,对下边跪着的报案人道:“有啥冤情,你且说来。” 状纸他早看过了,但流程还是要走的,县衙止步线外站满了围观的百姓,老百姓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案件。 报案少年磕了个头,“启禀青天大老爷,小人是姜嫄镇人,要状告继母赵氏。” “细细讲来。” 少年缓缓讲述他的冤情,少年名叫赵小黑,是个商行的伙计,因为自己父亲的死要状告继母,事情是这样的,他爹赵老黑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 爷俩关系都不错,郑小黑上一次跟随商队远行之前,他父亲还健健康康的送他走,可等他回来他爹居然病死了,爷俩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爹爹是身体情况他最了解了,平时谁家修房子的时候他爹经常过去帮忙,一百多斤的石头轻而易举的搬起来了,一顿可以吃两大碗饭。 镇里赶集的时候更是跑的最快那个,一点不像个有病的人,可继母一口咬定父亲是病死了,要把父亲下葬再分家产。 郑小黑不肯就要经过官府了,事情就闹到了朱慈烜这里。 朱慈烜点点头,这个少年所说的跟县尉跟他说的情况一致,官府已经调查了,郑家的街坊四邻都说郑老黑是病死的,郑小黑却一口咬定父亲没病。 事情似乎很好处置,只要派个能说会道的好好劝他一番就完事了。 朱慈烜居高临下的审视着郑小黑坚定的眼神,他是绝对不肯相信父亲是病死的,县丞王尚德凑过来道:“这件案子没什么好审的,就算这小子闹到镍司衙门也一样。” 照理来说事情就是这样,朱慈烜把手放到惊堂木上,想了想又松开了,对郑小黑道:“汝父尸身现在何处?” “回青天大老爷,那恶妇偷着给下葬了。” “这样啊…” 朱慈烜凝眉思索,事情要是这样那就不好办了,死者为重,只因为郑小黑一人的疑惑县衙就开棺验尸,这有点说不通。 所以他决定换一个思路,“继母赵氏何在?” 县丞道:“回大人,就在东廊下。” “带上来。” “是。” 随着朱慈烜一声令下,一名四十上下的妇人被衙役带了上来,妇人布衣荆拆,长相一般,但身材还可以。 赵氏刚一上来就对朱慈烜施了个万福,“民女见过青天大老爷。” 啪! 朱慈烜一拍惊堂木,“民妇赵氏,你如实交待,你夫君到底是怎么死的?死前有何症状,但有隐瞒,本官绝不饶你。” “大老爷明鉴,民妇不敢隐瞒,夫君他是八天前突然病倒的,一脸痛苦的表情,两手死死抓着心口。 民妇一时慌了心神,等反应过来马上跑出去寻找郎中,等民妇带郎中回来时我夫君他就已经去了,这是街坊四邻都看到的,大老爷明察啊。” 第884章 秉公处理 如此简单的回答朱慈烜肯定是不信的,他继续询问细节,赵氏都一五一十的回答上来。 朱慈烜问完,凌小小又开始问,相比于朱慈烜提出的问题,她的问题就犀利多了,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像连珠炮似的问向赵氏。 赵氏神色慌乱,勉勉强强的答了出来,凌小小又让她表演一遍郑老黑死前的表现。 “大老爷,这不太好吧。”赵氏回头望了眼止步线后的一群围观群众的讼师,一脸难色的看向朱慈烜。 朱慈烜眉头一挑,“让你演你就演,演的不像无所谓,动作到位就行。” “是。” 赵氏勉为其难的答应着,躺在地上模仿着郑老黑死前的样子,郑老黑死前表情痛苦,身体在床上蜷缩,但手始终死死地抓在胸口处。 围观人群中有人议论道:“是心梗吧。” “那样就是了,这可是急病,阎王爷要收人了。” 人群议论纷纷,朱慈烜也看出来了,根据赵氏表演的样子,像极了突发心梗时的,这种疾病此前并没有什么预兆。 既然还有街坊四邻的口供,这件事就是知府过来也可以就这么结案了。 郑小黑要是不肯接受事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开棺验尸,但现在情况这样,朱慈烜就算想开棺,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他望向凌小小,凌小小也琢磨不定。 王尚德俯身到朱慈烜耳边,“大老爷别跟他浪费时间了,这小子就是不愿意接受事实,早点结案把他打发走吧。” 他是好意,朱慈烜还不想接受,起身道:“郑小黑,汝父该是死于心梗,又有街坊四邻作证,这已是事实,汝若再执迷不悟,休怪本官无情,结案。” 听到结案俩字,围观人群就已经要转身离开了,这个时候结案于情于理都没问题。 郑小黑膝行数步,五体投地道:“青天大老爷为草民做主啊,若无隐情这妇人为何要背着我急于将我父亲下葬?” 人们的目光看向赵氏,这个问题赵氏强辩道:“尸体在外边放了几天,现在是夏天我怕尸体腐坏才让人下葬的。” “那你为何不等我?”郑小黑厉声质问她,声音中带着点哭腔。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一出门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万一你一个月后回来,你爹还葬不葬了。” “够了!” 朱慈烜的吼声打断了他二人的争吵,他冷冽的瞪着郑小黑,“那你的意思是街坊四邻的口供都是假的?是这妇人伙同街坊四邻要害死你父亲的?我看你死不知错,本官就让你长长记性。” 说着他从筒里拿出筹子,一根筹子代表十大板,他直接拿了三个出来丢到地上,衙役们看到知县老爷扔筹子了。 4个衙役分别制住郑小黑的手脚,将他按在板凳上,另外两名衙役扬起水火棍对郑小黑的屁股打去,朱慈烜眼中没分表情的盯着他。 围观人群有人摇头叹惋,转身离开,有人还在看,想看看这苦主会不会受刑改口。 县衙里的板子比军棍差远了,但30棍下去依旧打的他皮开肉绽,鲜血染红了裤子,朱慈烜再问他:“30棍叫你长长记性,早点娶个婆娘生个娃比啥都强,赶出去。” “是。” 衙役们得令挥舞棍棒要将他乱棍打出,郑小黑抱拳拜道:“请大老爷做主!” “还不死心。”朱慈烜嘴角扬起一丝弧度,从筒子里拿出五根筹子对他道:“这是50大板,你挨了30板回去养几天还能下地干活。 再不知错本官再送你50板,这50板再下去你这一这一个月都养不回来,本官问你,你可知错?” “草民为父伸冤,何错之有?!” 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县衙上空,围观群众有些感动,衙役们等着行刑。 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中,朱慈烜轻轻说了声‘好’,把五根筹子放回筒子里,“就算是执迷不悟,能这么坚持也足以让本官亲自调查。 民夫赵氏暂且收押,容本官详细调查此案后再做定夺,退堂。” …… 这个结果有些出人意料,郑小黑受了杖责自己回不去了,朱慈烜就让人给他在县衙大堂准备一间房子住着,赵氏则直接送进大牢。 县衙大牢里的牢房也是分登记了,离总牢门最近的是赵氏这种犯人的住所,这里还是比较干净的,越往里走空气越污浊,关押的犯人职责也越重。 退了堂的朱慈烜来到后堂,来的这段时间朱慈烜用自己的俸禄买了个厨娘,专门负责给他和凌小小做饭。 他们两人都不会做饭,凌小小出生的时候凌木已经混出头了,她从小没进过厨房,而朱慈烜只会简单做点野战食品。 平时在野外都是直接吃罐头的,在军营里也有火头军做饭,做好了警卫员就把饭食端过来给他,根本不用他操心。 厨娘知道朱慈烜饭量大,做好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等着他,下堂的朱慈烜还在想着郑小黑的案件。 凌小小猜得到他的想法,给他夹了片酱牛肉,“这种情况开棺验尸不合规矩,事情要是闹的太大,还会牵连到你。” “那小子有执念,对付这种人你要不拿出确实的证据,只要他还活着,他能闹到北京城去。”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下去看看,如果郑老黑不是自然死亡,我就不信街坊四邻里一个有良心的都没有,全帮着赵氏撒谎。 只要我找到一点疑点,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开棺。” “行,明天什么时候,我跟你去。” “你不用跟我去,这段时间县里要高考了,你得替我盯着这事,我带王尚德去,他够机灵对下边也比咱俩了解的多。” 说完,朱慈烜低头扒拉几口饭,目光看到桌子最中间的大肘子,把大肘子递给厨娘,“张嫂,把这肘子送到皂班值房去,让他们给那挨了杖的小子吃。 看看那小子情况咋样,实在不行再去买点金疮药给他。” 第885章 意外收获 第二天一早,朱慈烜就带着王尚德来到郑小黑家所在的村子里走访,正如先前下边人调查的那样,郑家周围的邻居那天的确是看着郑老黑去世的。 为了警告他们不要做假证,朱慈烜每走访一家就警告那家人,按照大明律法,帮助杀人凶手做伪证的,帮凶与凶手同罪。 若能检举杀人凶手,则只处罚金。 王尚德眼瞅着这位年轻的知县大人一遍遍的警告,一遍遍的无功而返,走了一躺下来朱慈烜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多管闲事了? 结束访查时已是黄昏时分两人骑马在一条干涸的河道边行走,马儿缓缓行走,朱慈烜思索着走访时那些百姓的举止神态。 怎么看他都看不出什么问题,街坊的口供没问题,如果还要继续处理此案,唯一的办法就是开棺验尸。 可如果那样情理、道理、法理上都说不通,就因为一个人根本不可能的怀疑,地方官府就大张旗鼓的开棺验尸。 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淳化知县闲的没事做了,现在非但不能开棺验尸,连牢里的民妇赵氏也最多关个两三天就要放了。 一路上王尚德都没怎么说话,他能说的话昨天就说过了,知县老爷不听他能有啥办法。 王尚德一指前方,“大老爷,前边有间小店。” 朱慈烜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两里之外隐约可以看见一间小店孤零零伫立在那儿,一盏旗帆在微风中轻轻荡漾。 风调雨顺的时候,这条河道波光粼粼,这间小店屹立在河边倒也别有一番景致。 “过去看看。” 朱慈烜催马上前,两人在小店门前停下,这间茶馆的小二马上迎了上来,“两位客官要来点什么?” 王尚德笑道:“你这儿都有什么啊?” “一般店有的我这儿都有。” 朱慈烜把身体伏在马背上:“那一般店没有的你这儿也有?” “一般店没有的,小店也弄不来啊。” 朱慈烜翻身下马,把缰绳扔给小二,“小二哥有没有什么现成的?” 小儿接过缰绳,“刚出笼的包子,不过只有素的,还有鸭血汤和酸梅汤。” “包子来十个,酸梅汤来两大碗。” “哎,好嘞。” 朱慈烜跟王尚德坐在阴影里的一张桌子边,朱慈烜仍惦记着案件的事,店小二这时端着两大碗酸梅汤过来,朱慈烜突然问他:“小二哥,最近附近有啥新鲜事没有。” 店小二嘿嘿笑道:“这小地方能有啥新鲜事,哎,对了,最近还有一件事,我们村老郑家的小子因为他爹的死把继母告上县衙了。” “哦?竟有此事?”朱慈烜惊道:“是他的继母害死了他爹?” 店小二一边忙活着一边回答他:“别人都说不是,不过啊这里边的事是啥样,外人就不知道了。” “哦?” 朱慈烜察觉到了什么,“小二哥,听你这话你还知道点什么?” “也算不上知道,我有个朋友平时净爱吹牛,私底下干点见不得人的行当,前两天他来我这儿喝酒喝多了跟我说。 他那天去郑家踩点的时候看到了郑小黑的继母拿钢针在郑老黑身上刺,他还以为是杀人呢,吓得差点叫出声,不了那郑老黑被扎完之后突然大叫起来,手抓着胸口,像是犯了心梗。 后来那妇人跑了出去,周围的邻居赶来围观,我那朋友就趁着人多混出去了。” 朱慈烜望向王尚德,两人眼前一亮,理由来了! 说话间店小二已经把包子送上,朱慈烜招呼着他坐下与他随意攀谈,谈话还是王尚德负责的,他比较当了这么多年官了,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 三言两语就把店小二说成自己人,在不经意间就把消息套了出来,店小二主动把自家藏的黄酒拿出来与两人共饮。 这顿酒喝得朱慈烜心满意足,仨人越喝越高,当晚跟着店小二在酒馆里睡的,在后世喝酒之后不能开车,在古代喝酒之后同样是不能骑马的,两者性质都一样都是会死人的,。 第二天一早两人离开之后,下午官府的衙役就来到酒馆,带队的人赫然是王尚德。 店小二还记得昨天王尚德有多么热情的跟他称兄道弟,说以后怎么样怎么样,昨晚仨人关系好的就差没割鸡头拜把子了。 万万没想到昨天的两位官人居然都是县衙的人,王尚德进门第一句话就是:“小二哥,还记得昨晚你说过的么,麻烦请为我们带路,我们要找到你那个朋友,是为了郑家的案子。” 店小二能说什么?民不与官斗,别说昨天晚上还是他亲口把那件事说给了眼前这位大人,就是官府突然找上门来要他带路,他也没得选择。 在店小二的带领下,王尚德赶到了他口中那位朋友的家里。 做小偷的家境都不好,这家人也是一样,家里就一老一小。 家里的老头看见这么多官差上门,颤巍巍的跪下叩首求道:“大老爷饶命啊,我家那小子是不成器,但他真没干几次啊,你们把他带过去打几个板子出出气就把他当个屁给放了吧。” 老人一边说一边磕头,弄得王尚德等人哭笑不得。 王尚德双手将老人扶起,用尽可能温和的语气对他道:“老人家我们不是来抓你儿子的,有个案件需要他配合,这些案子如果他不配合我们,那被害人就无法沉冤昭雪了。” “哎哟,我的大老爷们,你可别骗我了,那小子能帮你们啥,你们要抓就抓,要打就打,要蹲班房就蹲班房,给他留条活路行吗?” “王尚德哭笑不得,点头允下:“行行行,老人家我答应你,他不用蹲班房我们也让他活。” “那…你要把他流放?” 王尚德真是无语了,“这样吧老人家,你家那小子在哪儿呢,你把他叫出来,我跟他说。” “他们在你们刚进村的时候感觉不妙就跑了。” 王尚德:“…” 跑了,这警惕性还挺高的。 第886章 尽在掌握 官差办案的时候有两种人最难搞,一种是老人,一种是小孩,前者直接给你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你哭,求你给犯人一条生路。 后者用头撞你,用牙咬你,用石子扔你就是不让你把他们的亲人带走。 王尚德对处理这种事情已经有经验了,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刺激他,既然人已经跑了,那今天带人回去是不现实的了。 他退一步的对老人说道:“这样吧老人家我们不抓他,本官有句话要你带给他,你把话告诉他,听完来不来官府随他。” “嗯,大人您说。” “您告诉他郑老黑如果真是死于非命,那只要他能站出来就可以让一条亡魂冥目,本官是本县县丞王尚德,奉知县大人的命令来找你。 只要你肯来县衙作证知县老爷保证对你以前犯下的偷盗之罪既往不咎,若你不来知县老爷保证你的通缉令会贴满大明每一个城市,好的,老人家,我说完了。” 老头一脸的茫然,“大人您说太多,我记不得了。” “你就记住,知县老爷说了,你来免罪,不来通缉,这能记住了吧?” “这个能这个能。” 又让老头重复了两遍之后,王尚德便带人回去了,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消息这个小偷绝对会来的。 棺材既然已经找上了家门,就不怕他们跑了,就算没有这个保证,那个小偷为家人着想,也只有过来自首一途。 郑老黑的案子跟只见大人每天要处理的事情相比简直是微不足道,但朱慈煊就是认准了这个案子。 朱慈烜是一个执念很强的人,以前在西伯利亚战场,他就算遇到了明军继续投入战场。 这次他认为这个案子有疑点,他这一门心思的要处理,就算没有店小二提供的这条线索,朱慈烜也会通过其他方式想办法开关验尸。 别的当官的估计鸣声不想惹麻烦上身,他不在乎这个。 …… 朱慈烜在淳化县的一举一动都有专人写成奏折每隔三天送往北京一趟。 朱由检在处理政务的闲暇之余就会看看自己这个儿子最近在做什么,对于储君的事情,他比世界形势事情更加关注。 他已经战胜了所有可能威胁大明的敌人,他的下一个敌人就是命运,他要选一个不会将帝国带向歧途的继承人。 如今的世界已经不是30年前的世界了,30年,世界强国林立,大明帝国只是这些强国中的一个。 如今这个世界上敢称强国的只有大明,其他的那些的国家要么弱小不堪,要么垂垂老矣,不堪一击。 在欧洲,黑人暴乱愈演愈烈。 在法国公社控制下的普罗旺斯,一个名字长达20多个字,简称砍哈离的黑人打着“法国人滚出普罗旺斯”的旗帜,带动黑人发动正式的武装暴动。 黑人趁夜冲进法军军营焚烧营地,在一片火海之中他们抢到了大批武器,用跟法军一样的武器跟前来剿灭他们的法军交战。 照理说一群奴隶组成的军队绝对打不过正规军,但要看是哪国的正规军,如果是法国和意大利的正规军,那就另当别论了。 黑奴与法军交战,黑奴赢了! 一直以来,民族之间的歧视与争斗就没有停止过,白人奴役黑人,黑人鄙视黄人,黄人同情黑人。 当暴动的非洲黑奴拿到武器,他们发现压在他们头顶的白种人并不是神。 一刀砍下去,他们的脑袋也会掉,他们的身体也会流血,一枪打过去他们也会死亡,甚至在体力上这些白皮鬼也不比他们强。 当看哈利在普罗旺斯南部掀起大规模暴动的消息在整个欧洲传开,其他城市里的黑幕纷纷效仿。 暴动的黑奴打着将原住民赶出城市的名义,冲进官府夺得城市的控制权,他们将男人杀死,一部分女人和小孩被他们留下关在了曾经关押黑奴的牢狱里。 卡洛此时已经意识到他逐渐丧失了对国家的控制权,底层的百姓不再支持他,那些因为他的一道错误命令而弄起来的十几万黑鬼更是做梦都想要他的命。。 事情弄成现在这样,黑人暴动的影响力已经蔓延到国外,就算他不当法国公社的领头人,像以前那样当贵族也没有哪个国家愿意接纳他。 在一个朦胧潮湿的清晨,卡洛的官邸内传出一声枪响… 法国公社,这政权就像一个早产儿,他的出生是建立在得罪欧洲资本家的基础上,当这个国家面对危机时,在资本家控制的西欧各国中,他找不到一个帮手。 在北边的维希法国,黑奴在法国公社取得的胜利极大鼓舞了这里的黑奴,黑奴认为都是法军,自己的同胞能在南边打败法军,他们在北边也能。 几个胆大的黑奴聚众造反攻击城市,声势极大,等真打起来他们才明白,法军与法军也是有区别的,维希法国的法军都是私人武装。 王室力量只有一支三千人的武装卫队,剩下的都是各地贵族自己掏钱养的军队。 让这些贵族出兵出钱为国家打仗,他们不愿意,要是保卫自己的领地,那他们可就不遗余力了,尤其是想要夺取他们领地的还是那些卑鄙、下流的黑鬼。 法军士兵与暴动黑人交战,都用上了十二分力气,他们打不过明军,还打不过这群黑鬼? 在南边的西班牙和葡萄牙,这两个国家都还在战争创伤中没有恢复过来,面对可能发生的黑人暴动,两个国家先后选择了停止国内的黑奴买卖。 封锁边境,不需任何黑人入境,发现擅自闯过边境线的,边境士兵可以不经禀报直接将其射杀。 两个国家都是外松内紧,尤其是葡萄芽,他们在大西洋上的三角贸易仍在进行,暴动再怎么乱也不会影响到美洲和非洲,生意该做还是得做。 黑人以为自己现在很厉害,在除了维希法国之外的其他国家眼里,他们不过是一股惹人嫌的病毒,想拍死还是能拍死的。 第887章 开棺验尸 正如朱慈烜预料的那样,在王尚德去到那个小偷家里的第三天,那个小偷主动来衙门报道,小偷就算被衙役抓到也只是做些惩戒。 帝国已经不需要再向美洲大批量运输囚徒了,张献忠手下的囚徒已经够多了,现在的大明,只有死刑犯还会被送到美洲去。 朱慈烜得到了人证,之后的事情就好办了,人证有了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开棺验尸。 开棺这天,全村人都过来围观,衙役们拿着铁锹把土刨开露出埋在里边的棺材,在赵氏越发惊恐的目光中,四名衙役一起使劲把棺盖撬开。 一根根铆钉撬起,露出了已经开始腐坏的尸体,盖子刚一打开,离得近的几个仵作嫌恶的退到一边。 四名衙役把铁钳放到一边,拿起盖在尸体身上的裹尸布,合力将尸体抬到外边,尸体要送往县衙让仵作验尸。 看着父亲腐坏的尸体,郑小黑嚎啕大哭,被衙役看管着的民妇赵氏像是被抽光了力气,要不是有衙役扶着,她已经瘫在地上了。 围观群众议论纷纷,赵氏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要是心里没鬼哪会是这种表现。 赵氏脸上的表情让朱慈烜对此案真相充满了期待,穿着七品官袍的他对周围的村民抱拳道:“各位父老乡亲,本官朱慈蒙天子不弃,委任淳化知县。 民有冤屈官当详查之,三天之后本官在县衙大堂公开审理此案,若真有冤情本官决不饶恕凶手!” 一番慷慨陈词换来了周围百姓的一致认同,跟淳化县之前的几人县令相比,朱慈烜不是最能干,也不是最能说的,但他是唯一一个为了一件不起眼的小事而努力调查的,百姓们愿意支持这样的官员。 得到了百姓的认同,朱慈烜对破解这桩案件充满了信心,但是就在当晚,一件令他始料不及的事情发生了。 “什么,死了?” 朱慈烜隔着房门听完王尚德报告,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是的,大人,死了。”王尚德又重复一遍:“一刻钟前那妇人突然撞墙,卑职过去看了撞的很用力,人脑袋都成血葫芦了。” “该死的…” 朱慈烜骂了一声,拿起床边的衣服穿戴好开门走了出去,跟王尚德一起来到牢房。 刚进牢房就听牢头训斥狱卒的声音:“老子临走前特意嘱咐你们,让你们看好了那个婆娘,你们居然还能让她死了,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说话啊,你们喝酒玩女人的时候不是都挺能说的么,现在怎么哑巴了?啊?” 一名狱卒嘀咕道:“那娘们自己要拿脑袋撞墙,我们咋看着。” “还能挺能对付啊,你出来。” 朱慈烜来到牢房的声音惊动了狱卒们,狱卒们赶忙见礼,朱慈烜没心情管他们,自顾自的来到牢房里,左手边第一件牢房的牢门敞开着。 赵氏的尸体放在肮脏腥臭的稻草上,正如王尚德说的,脑袋成血葫芦了,一看就没气了。 朱慈烜深吸一口气,王尚德走到牢头前边训斥他们道:“我让你们好好看待你这是如何看待的?王老三,你看管人犯不利,罚你一个月饷钱,你可有意义?” 牢头身子一颤,“属下愿受惩罚。” 王尚德凑到朱慈烜身后,“大人,眼下该当如何?” “还能怎么办?人犯都没了那天审你去啊。”朱慈烜不耐烦地回应着他,踢了踢地上的尸体。 他暗中走访了一整天总算搞到了人证,打开了物证,到头来却是这么个结果。 案子审不成了,事情只能不了了之了,看着地上的尸体,朱慈烜若有所思,一个想法浮现在他脑海中。 他摇摇头,将这个想法摒到一边。 凌小小总说让他做事之前想想如果是皇上,皇上会怎么做这件事,朱慈烜以他对朱由检的了解。 他非常肯定,如果是朱由检在这儿就绝对不会就此终止这个案子,那样官府的威严会受到一定的打击。 尽管犯人自己撞墙死的,跟官府没多大关系,可传到外边就会有人说,既然知道她是犯人,抓都抓了,为什么不给她戴枷? 朱由检极有可能在开堂审案那天搞个情景再现出来,就算人犯没了,也能勉强把事情糊弄过去,不至于让官府的威信受损。 这是个办法,但朱慈烜对这种用父皇思维想出来的解决方式并不满意,就算威信受损,他也想用自己记得思维处理这件事。 “把人拖出去埋了,不,送去仵作那验尸,确定没问题再埋了。” 朱慈烜下达了用自己的思维做出的决定,赵氏的尸体被衙役们抬了出去,朱慈烜也离开牢房,离开前他听得清楚牢头说道:“老子扣的饷钱你们几个龟儿给老子补。” 郑氏一案在淳化县的影响并不大,只在讼师圈里有点影响,本来讼师们都等着知县老爷要怎么审理这次的案件,可惜现在看不到。 讼师就是以后的律师,这种职业在明朝很盛行,明太祖朱元璋是穷苦出身,最恨欺压民众的贪官污吏,建立大明之后,讼师这种为民与官斗的职业进入到一个黄金时期。 明朝前中期大部分民告官的案件,都能打赢,讼师这个群体蓬勃发展,而作为讼师首先要做的就是弄清楚当地知县的办案风格。 他们早就把王尚德和下边一群官吏的办案套路摸清了,唯有朱慈烜他们还没摸透。 他们也没机会摸透了,郑家案结案的十天之后,吏部就发来一道信函,让朱慈烜回到京城听命。 看着手里的信函,朱慈烜若有所思,考验这么快就结束了?他仔细回想自己来到淳化之后的所作所为。 除了亲自下乡走访与民众一起挖掘设施抵御蝗灾之外,其他事情他做的都不算太好,要是没有凌小小在什么,他甚至可能会把事情弄的一团糟。 再有人际关系这方面,官场不像军队,在军队里你只要有军功你就有说话的底气。 你胸前要是能够挂一枚比你长官的铁十字勋章等级还高的勋章,你当众跟他干一仗都行。 官场上更注重人际关系,淳化周围的几个县的知县,朱慈烜跟他们打过几个照面,却都没上前说话,这点实在不好。 旁边的凌小小则是一脸喜色,她知道这次的考验总算完事了,做的好坏皇帝都看着了。 朱慈烜能否成为储君的跟自己能不能成为未来的皇后,回去就知道了。 第888章 电力工程 信函里写得非常清楚,吏部委任的新任淳化知县已经在路上了,县丞王尚德又一次与知县无缘了。 朱慈烜临走之前,在凌小小的建议下,与下边的官吏在酒楼进行了一场送行宴。 他不喜欢这种一群人有事没事就大吃大喝,就算是人情往来他也不愿意这么做,县中粮食产量低迷,有大吃大喝的钱和时间不如用来想想怎么改变县中情况。 在送行宴上,王尚德坐在朱慈烜身边,漫不经心的晃荡着杯子里的酒水,他没想到吏部居然还不考虑让他担任知县。 这么些年一直给人当二把手,他早就当腻歪了。 旁边的朱慈烜婉拒了向他敬酒的仓曹,拍了拍他的肩膀,“老王啊,别愁眉苦脸的了,这段时间你跟我的配合的不错,你这个人咱记住了。 以后在北京,要是有什么肥缺我尽量帮你活动活动。” “多谢大人了。”王尚德恭敬的道:“大人,您还年轻将来有无限可能,日后如果有用得着卑职的地方尽管吩咐,只要卑职能做到,卑职愿效犬马之劳。” 他在表明自己的立场,作为地方县丞,他没机会与任何朝堂大佬搭上线,不管这个叫朱慈的年轻人是不是皇子,他的来头也一定很大,跟他表明立场是自己省钱的唯一机会,。 朱慈烜像是没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哈哈笑道:“会有机会的,会的。” …… 次日清晨,朱慈烜和他的随从们在王尚德等人的送行下坐上了前往北京的火车,回去的时候随从里多了一个人——郑小黑。 郑小黑全家都死了,他自己又还没娶亲,无牵无挂的朱慈烜就让他跟自己一起走。 世上人有很多,可靠又有胆子的人却很少,既然遇到了就留在身边听用了。 朱慈烜在回程途中的时候,人在北京的朱由检在侍卫们的陪同下来到帝国科学研究院,自朱慈烺死后,朱由检再也没来过这。 今天来到这里是因为的帝国科学院有了一项新发明,很久之前朱由检就让他们研究电力,科学院的电机工程项目组里聚集了几百名帝国顶尖的科学家。 他们有的是帝国大学的博士,有的是物理学家和数学家,前前后后1两三千人用了二十年时间终于在电力工程上取得了一定成功。 在项目组的试验场地里铸起了两座用钢制高塔,两座高塔相距七十多米,高塔间用小拇指粗细的电线相连接。 高塔下各有一名实验员,他们坐在桌子后边调试着面前的机器,机器用多根导线连接,看着他们操作的机器,朱由检脑中响起一个名次——电报机 电力工程的负责人魏明奇为朱由检介绍道:“陛下,这就是我们的研究成果,这两座高塔就是电塔,下边的操作员操作机器。 通过特定的电流频率,将信息发送过去,另一座电塔下的操作员接收到电流,根据电流的波动和窗洞解码,一个字一个字的解。 虽然比较耗费时间和需要操作员的耐心,但只要两座电塔中间的电线长度足够,就可以视线超短时间通讯。” 朱慈烜没眼见闪烁着欣喜之色,铁路系统加快了帝国交通继承,电力提供的完善能解决帝国的交通问题。 帝国现在的疆域实在太大,就算坐火车从东边到西边也得半个月,这还是中间不能停的基础上,中间要是再停下检修一下就得20天以上。 政令下达很不方便,通讯问题要是能解决,帝国以后就真是四海一家了,中央可以迅速对帝国各处下达政令。 “演示给朕看。” 魏明奇俯首道:“请陛下到一个操作员耳边,告诉他您要说的消息,确保周围不会有人偷听到。” “好。” 朱由检走到离自己最接近的操作员身边,对他低声说了什么,操作员操作机器,手指轻轻点动机械钮件。 伴随着一阵滴滴滴滴的声音,另一座电塔下的操作员仔细聆听着波长,用羽毛笔在白纸上写上一个个单字。 一分钟后,操作员拿着写好的单子送到魏明奇手里,魏明奇再送到朱由检身边,朱由检接过单子一看,一张a4纸上写着十几个大字:如果是真的,朕重重有赏,行了,发吧。 连朱由检的最后的嘱咐声都发过去了,朱由检一脸惊讶,看向魏明奇的眼神都变了,“不错啊,还真让你们弄出来了,过来跟朕说说这玩意儿最大通讯距离能有多远。” “是。” 看到陛下龙颜大悦,魏明奇面上一喜,赶紧过来给朱由检介绍这种机器,朱由检不关心机器的运作原理,他只在乎这东西的实用性。 魏明奇的介绍让他明白了,要想一根线从北京搭到勃兰登堡那是不可能的,中间还要设立很多中转站,因为电流在传送过程中也会有损失。 在到最大距离的时候就要有人接收消息,然后再往下发,一旦电报机大规模运用起来,必然会诞生一个新兴行业。 “听着还可以。” 听完他介绍的朱由检觉得东西还是大规模普及的,“尽管写个报告给朕送来,如果没什么问题朕就让户部拨款建设。” “臣遵旨。”魏明奇叩拜。 朱由检背负双手,傲然道:“传旨,封魏明奇临漳公爵,世袭三代,赐紫金鱼带,黄金一千两。” 魏明奇大喜过望,“臣谢陛下天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不怎么奉上爵位,现在一开口给他了一个公爵,而且还是可以传到孙子辈的爵位,叫他如何不喜。 “平身吧。” “谢陛下。” 朱由检又扫了眼周围的其他研究人员,“所有参与此次项目的人都有赏赐,魏卿,他们的赏赐就由你来拟定,拟定完跟报告一起给朕送来。” “是。” 周围的研究人员纷纷拜道:“臣等谢陛下天恩。” 朱由检摆摆手,“都免礼吧,这是你们应得的,科技的进步是无止境的,朕希望你能不断改进机器,让通讯效率变得更快更长,届时朕还有赏赐。” “谢陛下。” 第889章 回到帝都 从帝国科学院回来的朱由检,整个人都精神了,电报机的出现了却了他的一桩心事。 通讯和交通都是维持这个庞大帝国所必要的,帝国疆域太大,如果朝廷不能有效统治每一个地方的话,就有可能像昔日的元朝那般。 疆域虽大却顾不过来,不得已分封汗国,不到百年就灭亡了。 只要再有20年,朝廷对各地的控制权将加强到从未有过的地步,他对自己的科学家们充满了信心,相信他们一定能改进电流运行方式。 现在他们所用的电是19世纪很流行的直流电,人类对电的应用还处于初期阶段,朱由检今天看到的电力演示,实际上电压很低,不可能将电输送到稍远一点的距离。 这制约了电的推广应用,魏明奇跟朱由检说的很清楚,电报机可以大规模应用,只要他不在乎多建发电站就好。 而如果想推广到民间使用,那大明土地上就要发电站遍地开花了,离发电站越远的人家收到的电流就越小。 回到养心殿的朱由检兴奋了一阵便冷静下来,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帝国还是要依靠铁路系统进行消息传递,电力系统光耀完善就是个百年大工程,跟鹤旷以后电的传输方式还要改进。 帝国没有特斯拉,却有群众的智慧,群众的智慧是无穷无尽的。 帝国科学院现阶段的直流电研究只能是个缓冲阶段,以后的交流电才是王道。 …… 朱慈烜乘坐的列车来到北京,回到北京的第一时间他就来养心殿拜见朱由检。 “孩儿拜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看着自己年轻的儿子,朱由检眼中难得有了一些慈祥,“以后这些敬语就不用再说了,这种话朕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烜儿你记着永远不要相信别人说的敬语,敬字挂在嘴边,心里指不定藏着什么想法呢。” “孩儿谨记父皇教诲。” 朱慈烜平身而起,一双黝黑透亮的眼睛直视着朱由检的面容,朱由检的样子比他临走前更苍老憔悴了。 他想起自己在淳化处理政务时手忙脚乱的样子,那还仅仅是一县之事,父皇每天处理一国之事,压力该有多大? “来人,抬把椅子来。” 几名小太监抬过来一张分量十足的椅子,朱慈烜道了声谢后坐下,朱由检把面前的几本折子拿到一边,专心对朱慈烜道:“烜儿,跟父皇说说这次去淳化,感受如何?” “感受极深,儿臣以前只是听闻北方各省常年有大灾发生,这次亲眼见到,感触很深。” “什么感受啊?” “感触最深的就是粮食产量,儿臣以前在军队里吃着后方送来的粮食没觉得有什么,认为军队在作战,后方有责任也有义务为前线军队提供军粮。 儿臣这次去淳化见到了遮天蔽日的蝗虫,蝗虫所过之处连树叶都啃光了,百姓们扯着布杆,举着火把来驱赶蝗虫,甚至还挖上了壕沟,等蝗虫飞过来农民们用农具拍死坑里的蝗虫。 这些方法消耗体力极大,效果也不明显,所以儿臣才想起可以将毒气弹改良一下,若儿臣的想法能成,一定能泽备万民。” “很不错的想法。”朱由检微笑道:“帝国科学院已经在研究了,但他们以为蝗虫飞行速度太快,不会在某块地方停留太久。 除非是烈性毒气,不然很难对飞驰而过的蝗虫造成什么伤害,而要是采取烈性毒气那成本太大,也无法保证对人和农作物不会有害。 他们的意思是蝗灾还是以提前预防为主,他们可以搞一种强效杀虫剂,在蝗虫滋生地喷洒以达到预防的地步,朕已经允了。” “父皇明鉴,儿臣佩服。” 在他说完,朱由检又等了一阵,殿内安静了好一阵。 确定他没话可说了之后,他才说道:“你也知道,你在淳化的这段时间你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写成折子送到朕面前。 你的表现在朕的预料当中,但朕希望你能做的更好,如果你哥哥在,他就会做得很好。” 听到朱由检说起朱慈烺,朱慈烜眼神中明显闪过一丝异样,他说道:“启禀父皇,孩儿自幼愚笨,不如兄长那般聪慧,但孩儿不想隐瞒自己的本性。” “若以后你坐在朕的位子上,你要学着隐藏自己的本性,朕做了皇帝以后就在学着控制自己的情绪,尤其是在朝臣面前。 你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他们就不容易看破你的心思,你可记下了?” “儿臣记下了,但儿臣以为自己无法做的像父皇这样。” 朱由检微微笑道,靠着软垫,“从古到今,有几百人做过皇帝,能被老百姓记住的除了上古时期的尧舜禹汤,就是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以及我大明太祖了。 李世民早有言在先,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可那么多皇帝就只出了那几个有雄才大略的人物,可见真正能成大事的人,还是得能律己,你就是这样的人。” 霎时间,朱慈烜心脏狂跳,朱由检的意思很明显了,要把大明江山托付给他。 就算他一直将这件事看得很淡,当这一天真的来临他还是激动万分,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江山霸业,现在就在他面前。 他只要伸伸手,动动嘴,就能得到。 朱由检从座位上起来,“跟朕来。” 他带着儿子走到地图墙壁前,面前是铺满整面墙壁的世界地图,站在世界地图前能让一个人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朱由检把手放在大明的红色疆域上,他的一只手掌只能摸到几个省,“朕苦心经营数十年,大明终有今日。 普通人家家长去世了,无非是给孩子留下几间房子,几十亩地,朕去世了留下的是这么一大片江山。 新时代已经到来,作为霸业的继承人,你甚至无史可借,烜儿,朕现在问你,你有没有信心接掌这片江山?” 第890章 帝心难测 人的一生会面临许多选择,有的选择错了也无所谓,可有的选择一辈子只有一次,错了就不能重来。 朱慈烜现在就面临这种选择,他丝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做个肯定回答,自己就能成为大明帝国的皇帝。 看看地图上象征大明帝国的赤红色,历史都没有过如此庞大的帝国,自己可能会拥有者这一切,成为世界上最有权势的人。 朱由检的目光放在地图上,静静等着儿子的回答。 “儿臣尽力。” 这是朱慈烜的回答,朱由检仰起头深吸一口气,平复着自己心中的动荡,“知道了,你去你大娘那看看吧,她一听到朕要把你叫回来的消息就盼着就今天呢。” “儿臣告退。” …… 从养心殿出来的朱慈烜来到慈宁宫面前张皇后,走到殿门前就被门口的一道身影吸引而停下了脚步。 “抬起头来。” 他面前的太监听话的把头抬起,朱慈烜惊讶道:“你不是司礼监的吴公公么,怎么跑到慈宁宫来了,还有你在外边干嘛?” 吴良辅苦涩一笑,“回殿下的话,奴才现在是慈宁宫管事太监,奴才过来之后,皇上吓得吩咐,懿安娘娘的寝殿除了陛下自己,连只公狗也不能进去,奴才只能在殿外听候吩咐。” “这么说我也不能进了?” 吴良辅欠身道:“殿下自然另当别论了,娘娘她也一定想早点见到陛下。” 朱慈烜不再多说走进了宫殿,就算没有政治经验,从小在皇宫中长大的精力让他也有一点政治嗅觉。 沈洪成了司礼监掌印,吴良辅跑到慈宁宫管事,这不明摆着扶持人来抗衡沈洪么,父皇到底是怎么想的? 进入慈宁宫,张皇后赶紧招呼他过来,让他张开双臂,侍女这时取来一件袍子。 “来,试试这件袍子。” “大娘这个是?” “你不在的时候大娘给你缝的,也不知道你去陕西这段时间个子长没长,要是不合身大娘再给你改改。” “只要是大娘做的一定合身。” 张皇后为他穿戴衣物的时候,朱慈烜犹豫了许久,张皇后袍子都为他穿完了。 “看着挺合身的,动一动看看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我再改改。” 朱慈烜活动了一下,衣服看着挺合适的,动了一动才觉得腋下的地方有点紧了,袖子也有点短,但他不说张皇后是看不出来的。 “挺合适的。” 朱慈烜坐到椅子上,望了眼殿内的几个宫女,张皇后会意:“你们先下去,在殿外候着。” “是。”宫女们施了个万福,缓缓退到殿外。 殿内只剩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朱慈烜把在养心殿里发生的事情说给了张皇后,他从小就是张皇后带大的,没什么事情是他不能跟张皇后说的。 张皇后在听完他的话沉默了片刻,“你父皇自然有他的想法,烜儿,专心做好你自己,是你的永远是你的,不是你的你不能抢。” “大娘…” …… 本来指望着能从张皇后这得到一点启发,张皇后的话却让他更加迷茫,除了最开始的一句张皇后不愿意多说别的。 不管他怎么旁敲侧击的想套取一点有用的信息,都被张皇后巧妙地避了过去。 朱由检到底是怎么想的,今天他的回答会起到什么样的后果,这个问题一直到他回到武英殿时才有了答案。 凌小小坐在梳妆台前,一头柔顺的长发随意披在肩后,朱慈烜拿着象牙梳为她轻轻梳头,一边梳一遍把今天在养心殿里的事情说给她。 凌小小听完直呼可惜。 “可惜什么?” “你想啊,皇上现在已经有把江山托付给你的打算了,你今天的回答不算太好,但也勉强及格,我要是你我就会直接抬头给皇上一个干脆的答复。 这是最好的答复,帝国皇帝也绝对会是你的,而你的回答让事情充满了一些不确定性,让皇上不由自主的去想起朱和浔,想起献闵太子。 回答的不好也没关系,你还有机会弥补,你从慈宁宫出来你不来回来,你该去皇陵祭奠献闵太子。” 凌小小仔细为他剖析着事情,她真为朱慈烜惋惜,要是朱慈烜能干脆一点,野心再大一点,今天就能把事情定下来。 现在事情怎样又不一定了。 朱慈烜听完,拿着梳子的手停在空中,半响后继续为她梳头,“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无论结果我都接受。” …… 白天在养心殿发生的事情牵动着他们夫妻二人的心,也同样牵动着张皇后的心,所以当晚朱由检在慈宁宫吃过饭之后,她让朱由检坐到椅子上为他揉着太阳穴。 “今天烜儿来我这儿把在养心殿里的事都跟我说了,你到底怎么想的啊,要不要立他为储,你别总这么吊着啊。” “储君的事全凭嫂子吩咐,嫂子你说立哪个咱就立哪个,绝不吊着。”朱由检还像以前那种轻佻的语气说着。 张皇后相信他这种开玩笑似的话绝对能兑现,但这种事情不能由她来开口,她以前不干政,现在也不想。 “说说你的想法。” “我没想法。” “哈!你连嫂子都糊弄啊。” 朱由检苦笑道:“嫂子呀,我糊弄谁我也不能糊弄你啊,我是真没想法。 烜儿和浔儿都可以,烜儿年龄合适,但我还是觉得他不适合当皇帝,但我仔细想想多历练历练也可以。 我之所以到现在都没让他回到北边带兵去,就是因为这个我没想好。 浔儿虽然还小,但他有一颗认真好学的心,袁崇焕和钟离蕊经常跟朕称赞浔儿天资聪颖,学什么都特别快。” 这么一说,张皇后沉默了,为朱由检按摩太阳穴的力道也轻了,朱和浔越长越像朱慈烺,性格和做事态度也都像朱慈烺。 “要不…你让烜儿先帮你处理一下政务,看他做的怎么样,如果他做的不错就赶紧把事情定下来吧。” 朱由检闭着眼睛,像是已经睡着了,迷迷糊糊的念叨着:“全凭…嫂子吩咐…” 第891章 搞个寿诞 如果让朱由检自己做决定,他绝不会让朱慈烜像朱慈烺那样来帮自己处理政务,那样无疑告诉朝臣他已经把更换储君的事提上议程了。 现在满朝大臣多是太子党,朱慈烜在朝中势力极弱,这个时候给他们这个信号,怎么看都不算一件好事。 不过既然嫂子发话了,他也可以做,他有信心将这件事掌控在手中。 朝臣对朱慈烜协助皇上理政的消息感到担忧,以宋应星为首的太子党最为忧心。 朱慈烜和朱和浔之间谁当皇帝对帝国而言都是可以的,没人知道他们两个继承皇位之后会给帝国带来怎样的影响。 因为朝堂之上大部分臣子都是太子党,与朱慈烺有着种种联系,其中如孙克咸等人更是曾受过朱慈烺的恩情。 就朱慈烺现在不在了,在情理上他们也更希望朱和浔成为帝国之主,现在朝廷里没有阉党作乱,也没有东林党争,他们太子党足可以扶持朱和浔对帝国的统治。 太子党的官员心怀不安,仔细评估着朱和浔有朱慈烜的优缺点,他们发现朱慈烜跟朱和浔相比也有优势,甚至这个优势还很大。 朱和浔的优势在于他是献闵太子的儿子,在朝廷里有他们这群太子党支持,而且现在他是储君。 朱慈烜的优势在于他在军队混过,跟曹变蛟的关系还算可以,算是军方的代言人,如果他有需要,难保北边的曹变蛟不会有所动作。 以帝国现在的铁路路网,半个月的功夫曹变蛟就能调集几万军队南下,时间长了更能把他麾下几十万军队召集起来,顺着铁路网就弄到北京近郊。 虽然有点杞人忧天,但这种可能性也不能说没有,朱由检这一脉的祖先驻地就是靠着北方军队南下才夺得皇位的,他们不悲不防啊。 很多受过朱慈烺照顾的大臣一连几天没睡好觉,宋应星更是连饭都吃不好,几天下来身子瘦了一圈。 他们不好过,但是也没有任何动作。 皇上是个主见极强的人这点从未变过,即使现在老了,也不是能被外人言论左右的。 除非他自己意识到朱慈烜不适合作为皇帝,不然他们做臣子的说什么都没用。 ,朱由检也不好过,让朱慈烜进入养心殿陪他处理政务之后,每天处理的政务数量非但没有增霞,反而还下降了不少。 让朱由检深深感叹,二儿子就是没有大儿子聪明,朱慈烺在他身边的时候,父子二人可以发挥出百分之三百的效率,而朱慈烜就是个拖后腿的。 要不是看他还有个认真学习的态度,他第一天就想把他放弃了。 …… 不论朱慈烜在政治上有多么愚笨,朱由检都耐着性子为他讲解处理政务时所要注意的事。 时间转眼来到公元1654年10月1日,这天中午刚过,凌小小正在做着刺绣,朱慈烜拿着一沓奏折回到寝殿中。 刚一进殿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把手里的奏折丢到桌子上,拿起茶壶对着壶嘴喝了一大口,脸色可不太好看,就差把郁闷俩字写脑门上了。 以往朱慈烜最早都要带黄昏时分才能回来,凌小小不解道:“夫君,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别提了。” 凌小小猜到了,“是不是又没答上问题?” 朱慈烜白了她一眼,“知道你还问,刚才父皇问我说去岁山西税赋几何,我没答上来,又问我去岁维希法国的税赋有多少,我还是没答上来。 父皇就给我这些折子让我回来好好看,我记得有句话说什么治大国如烹小鲜,那得多不负责的人才能那么轻松。” “这是老子《道德经》里说的。” “老子?他又不用治国凭啥说这话?” “这句话字面意思就像你理解的那样,是治理大国就像烹调美味的小菜一样。 深层意思是治理大国就好像烹煎小鱼儿,油、盐、酱、醋等调料放得要恰到好处,不能多不能少。” “说的挺好听,要我说没治理过国家就是说这话,太没分量了。” 凌小小拿起桌子上的奏本随便翻了翻,呵呵笑道:“呀,要你看的还不少呢,今天你有的忙了。” “别说那些了,按以前那样那你来读我听着。” “那可不行。” “怎么不行,以前在淳化的时候咱们不就是这么做的?” 凌小小仔细为他解释道:“淳化只是个县,知县要是没什么能力,还有县丞县尉帮衬着。 你以后是要治国的,这些东西是你该记住的,在淳化我帮了你皇上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而现在皇上有意提拔你为储君的,我要是再帮你就是妇人干政,皇上1知道了岂能容我。” “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朱慈烜无语道。 “你没听过东厂番子夜中抓人的事?” 这件事发生在阉党作乱的时候,那时候有四个普通人晚上聚在一起吃饭,也不知道几个菜让他们喝的那么多,有一个人喝多了之后大骂魏忠贤。 在自己家里骂人,最多也就是邻居能听到,听到这个人在骂魏忠贤,另外三个人都沉默了。 下一刻东厂的人冲进来抓走了那个骂人的家伙,这件事情虽然极有可能是东厂为了加强自己无处不在的形象故意宣传的。 但不可否认,那时的东厂势力已经大到了相当的程度,这故事中的四个人都是普通人,东厂都能躲在门后听他们的谈话,甚至还能分清哪个是骂人的人。 如今,朱由检虽然已经下令取缔东厂,但锦衣卫的权利却加强了,朱慈烜作为帝国继承人之一,身边岂能没有锦衣卫的探子监视? “行,我自己看。” 朱慈烜无奈,拿起一本折子自己看了起来,他脑袋不笨,在军队里的时候,他能熟练的把一六四四式步枪拆下来,清理完再组装上。 这些折子上的数字和文字他能耐心看下去,但他更向往战场上的枪林弹雨,与弟兄们并肩作战,踩着敌人的尸体唱着凯歌。 …… 寝殿内,朱慈烜在背诵折子上的内容,凌小小在一边凝眉思索,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指尖轻轻点动,思考着目前的形式。 朝廷里的形式她不报任何希望,宋应星那帮人肯定是支持朱和浔的,关键是皇上的态度。 皇上虽然让朱慈烜帮忙理政,但朱慈烜的表现说一般都很勉强,如何改变朱和浔在皇上心里的形象是她所要考虑的重点。 她在脑中仔细回想着朱由检的信息,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对朱慈烜道:“夫君,皇上身体如何?” “不好,父皇经常咳嗽个不停,白天要操心政务,晚上要服下太医院开的安神药才能睡着。” “我有个想法你看这样行不行。”凌小小坐下将自己的想法说给朱慈烜。 她的想法是明年朱由检的诞辰就由他来举办,办的热热闹闹的,朱由检的生日是2月6日,距离现在还有四个月时间。 现在准备一场规模宏大的诞辰典礼的时间完全够了。 凌小小嘴上说是要朱慈烜尽孝,还有一个更深层的意思他没说,朱由检现在每天都要喝药了,这或许就是他最后一个年头了。 趁这个机会把好感度拉上去,对他的继承权大有好处。 …… 养心殿内,当朱慈烜把要为自己搞寿诞的事情一说出来,朱由检就明白了,这又是凌小小的主意。 “也好。”这是他的批复,“朝廷没钱,要搞、要怎么搞都你自己来想。” 朱慈烜愕然,朝廷不给钱他怎么搞,还要搞得大,当晚他跑回去跟凌小小,凌小小听他说完轻轻一哼,“自己想去。” 朱慈烜一头黑线,“没钱我怎么搞啊,总不能到寿宴那天让我父皇、大娘,还有满朝文武喝凉水去吧。” “夫君,如果你成为皇帝,整个大明的人都要你来做主,你不能什么事都依赖我啊,皇上肯定知道是我给你出的主意所以才给你出了这个难题。 这个问题只有你自己能解决,才是皇上想要的,所以自己想吧。” 说完还拍了拍朱慈烜的脑袋,朱慈烜连连苦笑,当晚他连夜翻看典籍,看看以前那些皇帝寿诞都是怎么搞的。 不要不知道,一看真是吓了一跳。 朱由检从来不说给搞寿诞,寿诞的阶段花费也是他在意的因素之一,通常皇帝的寿诞举行时间在十天左右,筹备期一年以上。 寿诞的覆盖面很广,从皇帝家人、内臣、外臣、士绅、民众等,到外国使节都有专门活动,会场的地点和布置是根据来人而有区别,有事先经皇帝同意的程序。 所有宾客觐见皇帝和呈递礼单、皇帝回赐赏也是事先安排好的,由专门的司仪和礼宾来完成活动。 根据皇帝对宾客的态度安排宾客在不同的地方进餐,一般皇帝不与宾客同室进餐,皇帝可临时赐酒或餐,这也是事先有准备的 皇帝还会在群臣生日给予米、酒、肉食等各种赏赐,再加上寿诞上的歌舞,花费绝不是他能负担得起的,就连凌家想要负担也很难。 在历史上,皇室成员过生日花费最多要数清朝的慈禧妖婆,慈禧六十的时候,礼亲王作为庆典总办,打算花费三千万两白银为慈禧祝寿。 除了紫禁城和颐和园装扮一新之外,还计划将西华门至颐和园几十里的道路上,搭建经坛、戏台、彩殿、牌楼,组织僧道颂经,戏班演戏,烘托气氛。 因为准备工作太大,而且进行的时间太长,明代皇帝不怎么搞寿诞,搞了那也都是逢五逢十之年。 除非皇上自己要提,不然大多数时候都是臣子们来提,昔日朱祁镇被瓦剌抓走的时候,瓦剌人还好吃好喝的伺候他,朱祁镇过生日的时候该有的礼节也都不差啥。 朱由检的寿诞总不能被朱慈烜搞的还不如草原人吧。 慈禧纯粹是作妖,朱慈烜也搞不出那种事。 朱由检的功绩前无古人,他的寿诞总不能冷冷清清的,朱慈烜盯着史书看了几天也没个头绪。 走在一天早上看报纸的时候,看完报纸的头条消息后,他翻到第二页偶然看见角落里有一个空白的框框,里边写着5个字:广告位招租。 朱慈烜眼前一亮,大喜道:“没错,就是这个!钱有着落了。” …… 朱慈烜看完报纸第三天,北京城里经营布匹、粮食、酒水、乐坊的商人都接到了朱慈烜的请柬,邀请他们去张家酒馆见面。 请柬左下角写的很明白:烜,敬上。 请柬是太监送来的,请柬又有个烜字,宫里唯一能跟烜字有关系的,还有如此大排场的就是朱慈烜了。 皇上殿下请客他们谁敢不去,在商人们到来之前,朱慈烜正在跟酒楼掌柜商量着酒菜钱的具体细节。 按照常理这么大的活动应该先付定金,等活动结束了再把尾款付了,朱慈烜以前攒的钱的都是军饷,在淳化的时候都买粮食援助百姓了。 手头没有那么多钱,他又不想跟凌小小借钱就把朱由检赐他短剑做抵押,掌柜的知道是皇子殿下要请客哪敢收钱,还主动要给打折。 朱慈烜跟掌柜的商量了一阵才把他打发走,凌小小用手肘怼了怼他,“这就是你的主意,我该说你这是集中力量干大事好呢,还是该说你在投机取巧呢?” “这两个意思差不多吧,管他哪个呢只要能把事给办了我就用哪个,以前白指挥使给陕西河南的等地筹集粮食的时候,就用过这招,效果还不错呢。” “当时他可是把京中商人得罪了个遍。” “他没给好处,我这是有好处的,商人唯利是图,我要他们花很小的钱就能获取很大的利益,他们怎么会不愿意? 就算他们不愿意,我要他们掏钱他们也能掏钱。” “唉,那你自己把握吧。” 凌小小也觉得朱慈烜这个主意不错,虽然有点借鉴白翎的意思,但正如他说的,只要能把事办了就好了。 第892章 唯利是图 张家酒馆的掌柜今天真是开眼了,拿着朱慈烜请柬过来的都是商圈大佬,北京几大酒楼的东家都来了,京中几大米商、油商也都来了。 天哪,那位皇子殿下今天是要干嘛啊? 人越来越多,很快坐满了酒楼一层,酒宴还没开始呢酒楼内就热闹起来,这么多显赫的商人平时根本没机会聚到一起。 如今难得聚在一起了,不管以前认识不认识都要借这个机会认识认识。 “各位请安静。” 时间到了朱慈烜才出场,他先喊了一声,酒楼内的嘈杂声完全盖过了他的喊声,见喊了一声没用,他用拿着小锤猛敲击铜锣。 铛铛铛铛铛…… 清脆的铜锣声盖过了商人们嘈杂的谈论声,商人们停下交谈,目光齐齐的朝朱慈烜望去,他们不认识朱慈烜,但他们看见朱慈烜身上的那身蟒袍他们就明白了他的身份。 朱慈烜冲他们抱拳道:“感谢各位乡绅父老能给咱这个面子到这儿,咱在这先谢过了。 今天把各位叫过来主要是有桩好事跟各位说一下,父皇将四个月之后的寿诞交给咱来安排了。 咱在宫里就想啊,每次寿诞都是宫里那些衙门来张罗,寿宴上用什么酒、做什么菜,看什么歌舞,这都好多年没变了,宫廷乐坊的舞蹈也没什么新意。 他们既然不能推陈出新,咱就索性把大家伙叫来,各位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次的父皇的寿诞咱打算把你们店中的特色东西都用上,哈哈哈。” 一名老朽在孙子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站起来道:“启禀殿下,老朽是临氏豆花坊的东家,敢问殿下要在小店采买多少豆花?老朽好提前叫人算钱准备。” 朱慈烜哈哈笑道:“豆花是肯定要的,但钱咱就从长计议吧。” “什么?” “哪门子从长计议,要是拖一阵不给咋办?” “还搞这套啊。” 商人们面面相觑,朱慈烜赶紧解释道:“这次把大家叫来是想让大家做个赞助,我父皇寿诞上所用到的东西都由各位来出,你们出的东西我父皇和满朝大臣都能用到、看到。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们每一家的商品、菜品、歌舞只要能让我父皇满意,你们就能成为皇商。 就比如你们临家的豆花,咱吃过,鲜甜香,好吃。 要是我父皇吃了觉得好,一高兴给你提块匾,以后经常吃你家的豆花,你家豆花坊也能成为百年老字号,没准还能弄个什么六花坊呢。” 皇商! 这个单词对商人们有着莫大的吸引力,成为皇商意味着家族企业能更上一层楼,能获得一部分朝廷福利。 更重要的是一个产业得到了传承百年的机会,北京城里最成功的皇商就是六必居了,六必居自明朝中叶创立至今,生意经久不衰。 外地人来到北京能想到的食物里一定有六必居的酱菜,六必居的酱菜甚至能卖的比肉都贵,挂在六必居店内的金字大匾,还是明朝大学士严嵩题写的。 本来只是赵姓兄弟开办的小店铺,专卖柴米油盐,在大明像他们这种店铺得有几千个,但只有六必居的名声打出来了,就是因为他们跟皇上扯上关系了。 严嵩每年都会把六必居新产的酱菜送到宫里让嘉靖皇帝品尝,老百姓听说皇上都吃六必居的酱菜,纷纷跑来购买。 就算是到了崇祯朝,六必居也会每年向宫里进贡酱菜,朱由检经常跟粥一起吃。 朱慈烜不是把控人心的高手,但他知道利益对所有人是通用的,只要他能让这些商人看到利益,这些商人就会主动掏出腰包来搞寿诞。 “各位都知道六必居的历史,父皇的寿诞是父皇给我的考验,也是我给诸位的一个机会,抓住这个机会你们中会有不止一个的六必居。 你们每一家都有机会咱不能让父皇给你们赐字,但咱能保证,所有参与的咱给你们提字。” 这又是一个重磅炸弹,皇上给他们提字他们是不敢奢求的了,皇子给他们提字也是无上荣光,而且万一朱慈烜以后当上皇帝,他的字可就之前了。 商人不是政客,他们和老百姓知道的一样,只知道朱慈烜是皇上唯一一个儿子,而且还成年了,论资排辈这皇位也该是他的。 商人们彼此之间用眼神交流着,毫无疑问这是个机会,皇上搞寿诞用到的东西虽然多,但现场这么多人,这么多家企业,每个人平摊一下应该也没多少。 实在不行他们就当是花钱参加个热闹,这里边很多制作酱菜的商家也跃跃欲试,希望能借此机会把六必居顶下去。 朱慈烜知道是时候了,他让赵小铁和王小黑把准备好的契约书刊印版发了下去,商人们拿到刊印版的契约仔细看了起来。 契约上的内容很简单,简单的就像百姓之间的借条,内容就是所有在契约上签名的店铺都要为皇帝寿诞提供支持,具体支持数额由宫中拟定。 宫里保证从所有参与寿诞筹备的商家中选择至少五家,作为宫里的长期供应商,还能得到朱慈烜的私人赠字,之后…就没有了… 商人们很精明,在场几百人的,却只有五家店铺能成为皇商,这概率未免太低了点。 可换一个想法,想想自己有可能成为皇商,到时候传出去说皇上都爱他们家的东西,爱看他们家的舞姬,还怕没有生意? 再有那块牌匾,六必居的牌匾是严嵩写的,一直挂到现在。 严嵩是谁?嘉靖时期的奸臣,而现在他们有机会得到皇子提写的牌匾,不比六必居的强多了? 前边的朱慈烜不着急,等他估摸着商人们打完各自心里的小算盘后,起身道:“现在给你们发契约,契约书一共四份,从四角发。 愿意成为赞助商的就写下自己的店铺名字和自己的名字,具体的之后我会跟你们谈。” 正式的条约文本发下来了,商人们犹豫不决,还是有人提笔写下自家店铺和自己的名字,人都有从众心理。 觉得很多人都去做的事就一定是好事,更何况这次事情的好处都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了,一定会有人成为皇商。 第893章 受惊早产 朱慈烜在酒馆里拉赞助的时候,在城东驸马府里,已经身怀六甲的朱昭雪正在花园里赏花。 自从嫁给夏完淳之后,他才解决的父皇看人的眼光真不错的,成亲以后二人相敬如宾,夏完淳很有上进心,在城里有很不错的口碑。 当然他作为朱慈烺的妹夫,也是个彻头彻尾的太子党,朱昭雪虽然嘴上说着不在乎谁来继承皇位,但心里还是偏向朱和浔的。 对他来说,朱慈烜毕竟是后妈生的,他她跟他没太多亲情。 她看着自己圆润的腰身十分的得意,这段时间夏完淳就把时刻看着他了,把她这位公主捧成女皇。 她正行走之际,突听前方一声凄厉的叫声:“贱人!” 朱昭雪心里一惊,循声望去只见数十步外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她记得这个女人是给府里烧锅炉的老王头的妻子,早年就疯了。 老王头都把她看的死死的,怎么今天让她跑出来了? 心情正好的时候被一个突然跳出来的疯子骂成贱人,任谁心情都不会好,朱昭雪也不例外。 “疯婆娘,你们还愣着干嘛,让一个疯子在本宫面前放肆还不快托下去!”她一声令下侍女们赶紧过去制住疯子。 “我是疯子,我是疯子啊!你爹害我我爹不得好死,把我害到今天这个地步,我跟你拼了!!” 这疯子尖叫着,也不知道哪来的怪力,挣脱开众人朝朱昭雪扑了过去。 朱昭雪下意识的往后退去,她身后的宫女一时没反应过来向后倒去,朱昭雪又倒在她身上。 突然跌倒让朱昭雪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啊啊!痛!我的肚子啊啊啊!” “公主殿下…” “殿下您没事吧。” 侍女们顾不上那个疯子,赶紧凑到朱昭雪身边,众人看见朱慈烜裙底散开的血水惊慌失措。 “把这个贱人打死,我啊啊疼疼死了快传太医啊啊!” 宫女们合力把朱昭雪抬到备产房里,朱昭雪在床上痛苦叫着。 宫女们一边去请府上的产婆,一边把消息刚告诉夏完淳,刚有个朋友上门拜访他才让侍女们扶着朱昭雪走动,刚把客人送走就听到这件事。 “启禀老爷,公主殿下受到惊吓跌倒,动了胎气怕是要早产了。” “现在不是才八个月吗?”夏完淳吃了一惊。 “是八个,哎呀,奴婢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总之公主殿下的如今情况已十分危急,只能开始接生了。” 夏完淳快跑到产房之外,停这里边的叫声,紧张的攥紧了拳头。 他都能听见屋里稳婆对朱昭雪说:“殿下您现在开始用力记住越疼越要用力!” 此时的朱昭雪已是痛苦万分,她双手紧攥着挂在床头的红绸双腿,分别被两个稳婆分开听了稳婆的话后闭上眼睛开始用力。 “啊啊…恩恩啊疼哦哦救命啊啊!!” “娘娘再用力吸口气快用力啊!”稳婆大声的喊道。 朱昭雪拼命使劲,稳婆喊道:“娘娘孩子快出来了快加把劲马上就好了!” 朱昭雪深吸了口气,继续用力,稳婆说的话只是宽慰他她的,几个稳婆围着朱昭雪急的团团转。 一人惊道:“不好了出来的是脚,是难产。” “别再拖了。”稳婆焦急的喊道,“不行,孩子会窒息的,快推回去然后再顺胎,你们两个按住殿下的肩,你们把殿下的腿架起来按好了。” 稳婆吩咐完侍女,又对朱昭雪道:“殿下,接下来会有些疼,不过为了孩子可一定得忍住啊!” 稳婆说着一只手按住朱昭雪浑圆的肚子一只手握着胎儿的脚向产门内推去。 “啊啊!你在干嘛不不要啊!疼疼啊疼死了!快住手啊啊!本宫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你们不得好死!!!” 朱昭雪大声的喊叫着,但是无济于事,终于稳婆将胎儿的脚推回了宫内。 “现在是顺胎了会更疼,你们按好了”稳婆丝毫不理会朱昭雪喊叫,能喊叫说明还有劲儿,只要孩子生下来,皇上和驸马爷只会奖赏他。 两个稳婆的手在朱昭雪高隆的大肚子上摸索着最后分别将手放在胎儿的头和脚上顺着方向开始顺胎。 “啊啊啊!!!疼疼啊快停下啊啊啊…我要死了啊不不要生了我不生了!住手啊啊啊!” 朱昭雪痛苦的大喊大叫双手开始乱抓双腿乱蹬但是却被七八个侍女牢牢按住,稳婆继续不依不挠的顺着胎。 朱昭雪的声音都沙哑了:“啊啊哦…啊啊!不不要啊啊啊!!” 他疼的直抽气,眼泪和汗水湿了枕头和衣裳,现在晕过去对她都成了一种奢望。 「啊啊啊!!!」随着一声凄厉的喊叫,胎儿被正位了,侍女们在稳婆的吩咐下强行给朱昭雪喂下一剂提神药。 朱昭雪攥紧红绸蹬着双腿拼命用劲:“啊啊!疼!我不生了我不是说了吗?我不生了!啊啊啊!!你们滚开啊!!!” 剧烈的疼痛使她的叫声越发无力。 “娘娘您要用力孩子生下来就不疼了。” 稳婆的话实在不能信,朱昭雪继续使劲,剧烈的疼痛让她连骂人都没有了,任她如何哭喊,那种疼痛都挥之不去。 产婆吩咐着侍女给她换了个姿势,让她上身抬起了些,借着提神药再加上有利的姿势使胎儿向下滑了一点。 “娘娘就是这样可以看到孩子的头了!快啊!” “娘娘奴婢看到孩子的头发了!” “啊啊啊啊!!!!父皇——母后——我不生了。” 朱昭雪拼着全力脸由苍白变的通红,稳婆又喊道:“娘娘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快用力一二三!” “啊!啊啊啊…” 朱昭雪发出最痛苦的喊叫,随着喊声尖锐到极致,孩子总算出来,稳婆抱着刚出生的孩子第一时间看孩子下边,看看是男是女。 “殿下,是个儿子,殿…” 话没说完她就闭嘴了,她怀里的孩子出来后胳膊腿一动不动,甚至都不哭一声,主稳婆看向身边两个稳婆,三人眼中都露出惶恐之色。 死婴! 第894章 不能睡着 产房里,稳婆看着怀中的死婴不由呆住了,她们惹上麻烦了,几个打下手的侍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几个稳婆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她们不怕难产,更不怕流产,怕就怕生不出来,万一驸马爷和皇上要是追究起来,她们几个难逃罪责。 到那个时候能被流放都是好的,没准直接就死在诏狱里了。 “啊…啊…啊…” 总算把孩子生出来了,朱昭雪终于能喘口气了,她觉得生孩子的痛苦已经过去了,身体也不那么疼了。 一名侍女惊叫道:“不好了,公主流血了。” 稳婆看了一眼,吓得大惊失色,“快拿止血药来,快!” “哦,是。”侍女赶紧拿来早就准备好的止血药,稳婆还是嫌她动作太慢一把抢过药给朱昭雪服了。 这个过程,朱昭雪没叫一声疼,她有如释重负之感,眼皮像是有千斤重一般,她能感觉到自己正在流血,但她不在乎,现在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公主殿下不能睡啊,公主。” “公主殿下,奴婢求您别睡。” “殿下~” 侍女们带着哭声的祈求她道,朱昭雪连自己正在流血都不管,哪会理她们。 眼前公主殿下眼神愈发朦胧,一名稳婆取来一盒银针,都顾不得加热消毒,轻轻刺进朱昭雪脑袋上。 能被选过来给公主街上的稳婆不光要经验丰富,还要有其他过人的本事,针灸也是其中之一。 她的针灸技术在太医圈里简直不入流,但在稳婆圈里那就是数一数二的了,一根根银针下去朱昭雪精神了一点,但也仅仅是精神了一点。 清丽的脸颊呈现出病态的血色,眉角的发丝被汗水打湿紧紧黏在脸上,她艰难的要抬起手。 一名侍女赶紧扶住她的手,“公主殿下您要做什么,奴婢帮您做。” “我…”朱昭雪眸中神采逐渐暗淡,嘴巴翕张,像是要说什么。 侍女把耳朵凑到朱昭雪嘴边,“公主殿下您要说什么?奴婢听着呢。” “我…我…的孩…子…” 短短的几个字像是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说完这几个字她靠在软垫上一动不动,侍女和稳婆不知道怎么跟她说是死婴的事。 产房外,当屋子里的喊声停下,夏完淳就恨不得冲进去,被下人们使劲拦住,一名两手侍女侍女匆匆跑出。 夏完淳忙问道:“怎么样?男孩还是女孩?” “驸马爷,是死婴,公主殿下产后大出血怕是…怕是要…” 不等她说完,夏完淳风一样的冲进产房,进到产房刚好看到朱昭雪的手垂下。 夏完淳脑中轰的一声,腿下一软瘫坐在地上,膝行上前抓住朱昭雪圣洁的小手,“昭雪,昭雪~” 任凭他如何叫喊朱昭雪连眼皮都不动一下,会针灸的稳婆满头是汗的为朱昭雪施针。 公主诞下死婴有可能归咎于是她们的操作失误,要是生个孩子把公主也弄死了,那不管她们到底有没有责任,都会被愤怒的皇上送上绞刑台。 十几根银针都用完了,朱昭雪都没有半点反应,稳婆把自己沾满鲜血的手送到朱昭雪鼻息下探了下,身体像摊泥似的瘫在地上。 …… 紫禁城,养心殿内。 不知道为什么,朱由检感到莫名的心焦,以往对他有莫大吸引力的政务奏章他也没心情看了,他几次坐到软塌上,又都坐不安稳重新站起来踱步。 旁边的沈洪看着皇上心情烦闷的样子,恭声说道:“陛下,今天要是实在没状态,就别理政了,要不到慈宁宫歇会儿?” 朱由检脚步一顿,看他道:“什么叫到慈宁宫歇会儿,朕去慈宁宫那是给嫂子请安的,歇什么歇?” “是是是,奴才失言了,奴才自己掌嘴,掌嘴。” 沈洪说着在自己脸上不轻不重的扇了两巴掌,不是很疼但刚好能让朱由检听到那清脆的巴掌声。 朱由检懒得理他,径自走到窗边,看着在殿前广场上行走的宫人,他心慌的感觉更严重了。 但总觉得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似的,但他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仔细想想好像没什么事情值得他这样忧心的。 如今的大明傲立于世界之巅,就算把其他国家绑在一起也不是帝国的对手,既然不可能是外部威胁,那么内部呢? 似乎也不可能,即位以来他任用的都是德才兼备的大臣,都是历史上在国家倾覆之际敢于挺身而出的人物,内阁里也都是中兴之臣。 既然不可能是国家出事,难不成是自己的身边人? 朱和浔一直在慈宁宫,由张皇后看着,就算他离开张皇后的视线,明里暗里也总有好几双眼睛盯着他。 既然不可能是浔儿有事,那朱慈烜和朱昭雪也都成年嫁人了,也不可能,那会有什么事? 他百思不得其解,就在这时候一名小太监进来禀报:“启禀陛下,驸马府管事太监孙德福来了,说有要事求见陛下。” 这个孙德福是朱由检安排在驸马府里的眼线,自己有那么完美个女儿,朱由检当然不舍得把她交给别人,就算给了也要保证她能过好。 每隔一段时间孙德福就会派人把往宫送折子,折子里写的都是最近一段时间驸马府里发生的大事。 他这个时候来,驸马府里出事了? “快让他进来。” “是。” 小太监领命下去了,很快孙德福走到养心殿外,人还没进来哭声就传进来了,朱由检心里一怔,果然是驸马府出事了。 他忙迎了出去,到殿门前孙德福哭着跪倒在他脚边,“陛下哟,公主…公主殿下她…她…” 他哭得泣不成声,就像自己死了最亲的人,他都不用往下说,看到他这个模样朱由检就猜到发生什么了,愕然道:“究竟发生何事,你快说,朕叫你快说!!!” “陛下,今儿个公主殿下在花园里行走,突然冲出来一个疯婆娘惊了公主,公主早产诞下死婴,诞下死婴后公主流血不止,殿下她薨了!” “你…”朱由检瞪着眼睛,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两眼缓缓闭上,身体朝前倒下。 “陛下!” “快传太医,陛下!” 第895章 伤痛欲绝 听到皇上昏倒在养心殿的消息,太医院紧急出动,首席太医令李梅村扛着药箱来到养心殿,他来的很快 ,他到的时候朱由检已经醒了。 强撑着让自己坐到软塌上,闭着眼强忍着悲伤,他是至高无上的皇帝,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在外人面前露出自己的悲伤。 可不争气的泪水还是夺眶而出,李梅村拜道:“陛下,还是让微臣给您看看吧。” “不用,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朱由检捂着脑门,看都不看的说道:“沈洪!” “奴才在。” “准备御辇朕要去驸马府,另外传令夏浔让他带人封锁驸马府,任何人不许出入,快去。” “是。” 沈洪知道事情非同小可,不敢怠慢应了一声快跑出去准备,朱由检被人背着坐到御辇上,羽林卫和骁果卫护着御辇来到驸马府。 他的御辇与张皇后的凤辇前后赶到,备受打击的朱由检见到嫂子向自己走来,昏暗的瞳孔中总算有了一点明亮的神采,推开搀扶自己的沈洪,跌撞的向前走去。 走了几步倒在张皇后怀里,张皇后抱住他,用女人的温柔宽慰他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别太伤心,你要是也倒了嫂子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感受着嫂子身上的温度,朱由检苦涩一笑:“我知道,现在我不能倒下,越是这个时候我越要坚强,我是大明的皇帝,那么多敌人没战胜我,这点小事算的了什么,话说回来,嫂子…” “嗯?” “今天是薰衣草啊。” 张皇后脸一红:“你!这都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思说这个。” “哈哈。”在笑声中他从张皇后身上起来,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中深吸一口气,高声道:“封锁驸马府周围的街道,围观的人全部赶走,把夏浔给朕叫来。” 贾项一抱拳:“是。” 朱由检与张皇后并肩走入产房,朱昭雪的尸体已经被整理好,穿着一身雪白的广袖长裙,诞下的死婴依偎在她身边。 看着几天前还在活蹦乱跳的女儿如今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朱由检悲上心来,但脸上却是面无表情。 夏浔这时走到过来,朱由检只一句:“怎么回事?” 锦衣卫自白翎时期起发生了蜕变,办事效率极高,到了夏浔这一代,完美继承了这个传统,尽管他们封锁驸马府的时间还不长,就已经将事情的大概弄了个清楚。 “陛下,那几个稳婆和侍女早先都调查过了没问题,惊扰公主殿下的那个婆子被发现溺死在后院井水中。” “她是什么身份?” “正在查验,根据侍女们说这个婆子的身世应该跟陛下有关,她说陛下把她家害的家破人亡,属下已经派人调查,要不了多久定能查明此人身份。” 朱由检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夏浔会意凑到朱由检身边,听朱由检低声道:“所有涉案人员严查盘查,宁错杀,勿放过。” “臣遵旨…” “去吧。” “是。” 朱由检缓缓来到夏完淳身边,夏完淳呆靠在榻边,受了莫大打击的他整个人呈现出一股死志。 对于这个人,朱由检不想再见到他,但还想让他继续为国效力。 “夏完淳。” 夏完淳置若罔闻,朱由检静静地说:“朕的公主已经不在了,自然也没什么驸马了,等昭雪的葬礼结束后你去欧洲任职。 帝国正值多事之秋,朕希望你的能力为国所用。” 夏完淳还像没听到似的,朱由检地坐到榻边,摆了摆手,明白他意思的沈洪马上吩咐道:“大家都退下吧,都退下。” 周围的人全都退下,夏完淳也被侍女们搀扶着出去了,只有张皇后没有。 在嫂子面前朱由检不需要伪装,泪水止不住的流淌出来,嚎啕大哭起来,这一刻他哭的像个孩子。 他和小怜的孩子如今都不在人世了,为什么要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屋外的臣属们的听见皇上的嚎啕哭声,均是一脸悲凄,其中就有闻讯赶来朱慈烜和凌小小,朱慈烜刚把酒楼那边的事料理完就听到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难产而亡,一尸两命的消息。 一直以来,他对这个名义上的姐姐没有太多亲情而言,朱昭雪对他也是一样,尤其是最近几年楚皇后所生的他可能威胁到朱和浔的皇位,朱昭雪对他甚至有些敌意。 两人就是在皇宫里见到了也不过是点头之交,最多是说点客套话。 朱昭雪不在了,朱和浔失去了一大助力,可这位姐姐就这么走了朱慈烜却高兴不起来。 他是高兴不起来,他旁边有人心里都乐开了花,没人比凌小小更希望朱慈烜能成为皇帝,朱昭雪死了意味着皇上不会再因为亲情偏袒朱和浔。 现在这个世上的唯一能在亲情上影响皇上的只有张皇后一人,张皇后又从不干政,亲情上没有干扰了,只要朱慈烜在朝堂上多走动走动继续扩大优势,皇位肯定就是他的。 她兴奋到了极点,如果不是这里不是地方,她甚至能笑出来。 屋内的哭声持续了几分钟,朱由检再出来时又恢复了来时那副淡定的样子,如果不是眼睛有点红,根本看不出刚才哭过。 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他,要换成往常朱由检很享受万众瞩目的感觉,这种感觉时刻提醒着他他已经是世界上权力最大的人。 凡是人力所能做到的事他都能做到,但是今天他倒希望自己被人遗忘,希望自己是个没人关注的小人物。 朱慈烜走过来,“父皇!” 朱由检看都不看他,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这是我的不幸,却是你的大幸,我期待你之后的表现。” 听出父亲正在怀疑自己,朱慈烜马上就要解释,朱由检像是预料到他要跟上来解释,突然转过身,用手指着他的鼻头,“做好你自己认为该做的事。” “儿臣…领命。”朱慈烜艰难复杂的回答着。 朱由检要转过身的时候,目光偶然瞥见人群中的凌小小,这娘们有点小聪明,最好别用错地方了。 第896章 扬起屠刀 锦衣卫连夜审讯,负责审讯是锦衣卫里的二号人物刘宗敏,锦衣卫作为一个间谍部门,拷问也是必不可少的一项技能。 刘宗敏天生就是这方面的人才,凡是被他审问过的犯人大都第一天就承受不住刑讯压力招供了,少有能撑过第二天,第三天的到目前为止还没有。 一个晚上,给朱昭雪接生的婢女,尤其是那几个稳婆作为刘宗敏的重点审讯对象。 另一方便,夏浔把北京城中年纪在50以上的朱氏皇族的成员强行带到北镇抚司让他们认人,这些人都是曾经的藩王后裔。 朱由检削藩之后,他们在北京城里混的极其不如意,但光是找到他们就废了锦衣卫好大的功夫。 几百号人过来认人,很快有不止一个人认出了那个疯婆子。 经过他们再三确认,并发誓自己愿意为说过的话负责后,夏浔第二天清晨跟刘宗敏汇总消息,将审讯出的消息写成折子直接送进皇宫。 乾清宫里,原本柔顺丝滑的帘帐被撕扯的破烂不堪,凌乱的堆成一团,朱由检身上蒙着几层丝帐躲在沈洪和夏浔都看不到的地方。 夏浔躬身站定,双手将奏折举过头顶,“陛下,惊扰公主的那个婆子的身份已经查清了,是您的亲戚。” 朱由检没回答,沈洪知道皇上在听,他说道:“夏大人,皇上心里乱,没心情看这折子,你把具体内容跟皇上讲讲就是了。” “是。” 夏浔收起奏折,站直身子道:“经调查给公主殿下接生的稳婆和侍女都没什么问题,身世也都清白,那几个稳婆操作上也没什么失误,应该无人指使她们。 公主殿下嘴角的残渣也送去太医院化验了,不含有毒物,可以基本排除预谋杀人的可能。 惊扰公主殿下,致使殿下早产的那个婆娘叫朱采薇,经人辨认此人乃是昔日晋王朱求桂的女儿,陛下削藩之后她这一脉和其他宗室成员一样过的很惨。 朱求桂生病时没钱请郎中来看病,他病死之后朱采薇到工厂里的做过一段时间小工,后来到妓院里待了几年,出来之后找了个老实人嫁了,这个老实人就是在驸马府里烧锅炉的老王头。 后来她流过一次产,之后就变得疯疯癫癫的,她有憎恨陛下的理由,她见不到陛下把气发泄在公主身上也是正常。” 角落里的朱由检抬起头,思索着他那帮亲戚,晋王这一脉的祖先是朱元璋第三子朱棡之后,老朱同志分封塞王之后,逐渐造成了藩王做大的局面。 晋王这一脉就是几个塞王里比较强的一个,朱由检还是没有说话,沈洪继续发问:“要照你这么说,公主殿下受惊一事纯粹就是个意外了。” “正是。” “那个烧锅炉的老王头,你们怎么处理了?” “此人底细也清白,自幼父母双亡,无儿无女,也不可能受人指使,臣的建议是罚他点钱就把他放了吧。” 话说到这沈洪没法继续往下问了,一直没出声的朱由检终于吭声了,“朕的那帮亲戚现在过得咋样啊?” 沙哑的声音听起来根本不像是帝国皇帝的声音,倒像是一个年老无助的老者。 “陛下,削藩已经很久了,属下估计朱氏宗族的成员到现在为止还有十五万左右,他们大多数人在削藩之后过着落魄的生活。 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从事其他职业,这部分人大都到一些当铺、古董店里当鉴宝师傅和伙计去了,剩下的大部分人沦落街头。 有很多人他们没有一技之长,在街头闲晃,时有滋扰百姓的事发生,顺天府每个月都要处理十几桩这样的案件。 他们有的人进了县衙还是自己是皇亲国戚,是陛下您的亲戚,十分猖狂,京师百姓多有议论。” “哦?” 朱由检眉头一挑,“也就是说,他们对帝国无关紧要了?” “额…也可以这么说。”夏浔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正如他所想,朱由检下一句话就是:“那他们消失对帝国也没有损失了。” “正是。” 朱由检轻轻哦了一声,夏浔不由打了个激灵,“臣会继续探查此案。” “去吧。” “是。” 夏浔缓缓退出乾清宫,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额头已满是汗水,在大臣们眼里皇上有两个时候是最危险的。 一个是皇上笑眯眯跟某人说话的时候,一个是皇上不跟你说话的时候,但还有一个时候也很危险,那就是这个时候的朱由检。 尽管只是一个哦字,但这个哦字中所蕴含的意思却是血粼粼的,皇上是要他以公主受惊一案为源头,查到昔日的朱氏皇族身上。 以前皇上对同宗血脉只是薄情寡义,现在是真要举起屠刀了。 一场死者十几万,甚至几十万的案件要载入大明史册了。 夏浔回到北镇抚司,把京中所有千户都叫来,跟他们交代了事情,以这件案子为源头抓捕昔日的皇族成员完全合理。 谁让那个婆子也是曾经的皇族成员呢。 当天晚上,北京城内缇骑四出,顺天府的衙役封锁了各条街道,锦衣卫的旗官们冲进大街小巷,按照情报抓人。 “你们干什么?” “我是太祖血脉,你们不能抓我。” 这两句话是旗官们今晚听到最多的话,都削藩几十年了,这些皇族成员还在以太祖血脉自居,太祖血脉几十万,早就烂大街了。 人全抓走,住所封锁。 一向热闹的京城,今晚还是那么热闹,只是这种热闹是另一个形式上的,旗官们把犯人用绳子绑在一起押往北镇抚司和顺天府大牢。 被抓捕的皇族成员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罪,为什么会被锦衣卫冲上门来抓捕,有人高声喊冤,押送他们的旗官一巴掌扇过去,他们当场就老实了。 至于这些人会被如何处置,旗官不得而知,夏浔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些人要在他下次进宫面前皇上才能知道。 第897章 寿诞继续 抓捕持续了一个晚上,直到第2天天明抓捕行动也没有全部完成。 皇族成员也不都是傻子,有一些皇族族成员在很久之前就预料到薄情寡义的皇上可能会有一天对他们这些同族血脉扬起屠刀。 当城内喧闹声起,他们就打起精神,当锦衣卫敲门声响起,他们马上翻墙跑路,给抓捕工作带来了很大的困难。 第二天一早,北京城的居民们早上起来,街口还有顺天府的衙役把守。 经常能看到锦衣卫的人押送犯人走过街道,经中百姓议论纷纷不知道抓的又是哪些人。 紫禁城,武英殿内。 有人把锦衣卫抓捕皇室成员的消息告诉给朱慈煊,朱慈煊听完之后并没有什么怜悯的情绪,他对那些亲戚也没多少认同感,毕竟几十万个亲戚他认都认不过来。 他也没看过族谱之类的东西,再去过纯化之后他意识到帝国百姓生活之艰难,这朱由检昔日侧翻的举动非常赞成。 他现在要考虑的是另一件事情,已经进入筹划阶段的寿宴要不要办? 他仔细想一想,觉得寿宴该办还是可以办的,毕竟已经进入筹划阶段,京兄大大小小几百家商铺都等着给他供货呢,要是突然就取消了,对他的威望打击也是很大的。 而且就从时间上来讲,猪有讲到它的圣诞是在4个月之后,4个月的时间,朱昭雪的葬礼怎么也办完了,朱由检那个时候也该从悲伤中回复过来。 考虑到这2点,他认为寿诞应该办下去,但是不能由他来办。 他把自己的想法跟凌小小说了,得到凌小小的认同,凌小小很高兴他能想的这么全面。 “这件事就交给我吧,公主葬礼的这段时间你都不要去跟那些商人接触,寿诞该怎么办,用多少东西来办我心里都有数。” 能有一个如此体谅自己的妻子,朱慈煊非常感动,当场把凌小小抱到床上去。 …… 在欧洲黑奴暴动的情绪影响着欧洲各国,但是一直到现在欧洲各国的君主们也认为黑奴暴动不过是一场自不量力的奴隶起义而已。 就凭那些黑奴他们能做成什么事? 这个想法是欧洲国王们的共同想法,也是葡萄芽的若奥四世的想法。 出生于巴里亚多利德的若奥四世,同时是南尼德兰的领主,葡萄芽能凭借一隅之地挡住西班牙的进攻,黑人暴动对他们而言也算不了什么。 在历史上他继承了父亲腓力三世的王位,为了打胜三十年战争继续扩军,在1625年,他指挥的武装部队就已经达到了30万人。 后来尼德兰蒸蒸日上。西班牙发现他不能应付日益增长的海军之威胁,不单是尼德兰,还有法国和英国。 在这种局势之下若奥四世崛起了。 欧洲各国已经被赶到了欧洲西陲,对贵族们而言,大明帝国的强大到不可撼动,但跟本国临近的其他国家而言,他们还是能斗一斗的。 任何一个国家只要有自诩不凡的贵族势力存在,帝国内部的腐化已经不可避免,国家内到处充满了官僚主意和盲目的奢华攀比。 以至于上层贵族生活淫烂糜奢,下层平民生活却日渐不堪,葡萄芽也一样,终于能稳定了内外局势的若奥四世也不免染上了贵族们的奢靡习气。 此时,他正坐着轿子前往这个首都里说最糜烂和黑暗的地方之一――帝国妓院。 这里是富人们的销金场所,这里从来不会缺少明亮的灯光,华美的礼服,美味的食品和诱人的美女。 很多活动甚至为神圣的律条所禁止,对于普通的市民,他们终生都不可能窥见全貌,只能在远方看着不熄的灯心,幻想着馆内的声色景象。 对于一般的年轻贵族来说,他们仍然需要小心,因为泄露这里游戏的任何内幕都会为来此娱乐的贵族富商名誉受损,在这里守口如瓶是绝对必要的原则。 若奥四世走进场馆,一打开守卫森严的大门,一股扑面而来的奢华香气就感染了他。 水晶制成的灯台里闪亮着跃动的火焰,让人糜醉的酒气,贵妇人那浓烈的香水味道,以及角落里无处不在的乐师,甚至连帘幕都是由做工精细的黄丝所制,这里的一切,都是富豪贵族才能享受到的最高级服务。 甚至有人说,即使连帝王的皇宫也比不上帝都内的皇家妓院,虽然只是一介笑谈,但仍然可以从侧面显现了这座妓院的奢华。 然而绝大部分人都不会明白,这句话真正的含义,因为馆内所能看到的一切,其实也只是普通意义上的富有而已,真正让那些贵族富商们流连忘返的,则是在场馆的地下。 对于普通人来说,男女的交合已经完全可以满足他们心灵上的空虚。但对于帝国的豪客来说,阅女无数的他们早就对一般女人的兴趣。 现在他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了另一种,更刺激和变态的游戏中去。 中世纪欧洲贵族的糜烂生活在这里可以窥得全貌,要换成以前若奥四世很忙,根本没时间也不喜欢来这里。 现在他有时间了,虽然还是对这个地方有些抵触,但不可否认,这里的确是一个令他身体很享受的地方1. 他走进地下场馆的门,通过黑暗的长长走道,眼前突然豁然开朗。 那是一个巨大的类似于圆型竞技场的东西,它被分割成一个个小区域,四周坐满了人,而壁上,天顶之上都布满了灯火,让整个场馆看起来灯火辉煌,热闹非凡。 这里有顶级美酒和美食,欧亚大陆上有的美酒美食这里都有了,这些东西欧洲底层民众一辈人都无法品尝到。 甚至这里出现的东西他们别说见了,连名字都没听过,而除了食物,这里有的就是女人。 白的、黑的、黄的、棕的、红色、蓝的,各种颜色的女人这里都有,很多颜色稀少的种族不被世人所知,却为贵族所知。 随着大航海时代的到来,手里有船有人的贵族们最喜欢弄这些皮肤颜色另类的女奴来玩,听着女人们的吟声,若奥四世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第898章 一份条约 若奥四世刚进来就有两名打扮妖艳的贵妇主动凑了上来,她们两个穿着性感的皮衣皮裙,修长的美腿上穿着性感的网袜和高跟鞋。 这身打扮摆明了是出来勾引男人的,那连小裤裤都遮不住皮裙摊开来还没若奥四世早上擦脸的那块抹布大。 若奥四世记得她们两个一个是布朗森子爵的妇人,另一个是教堂书记官的夫人,若奥四世张开双臂左拥右抱,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跟他坐在同一张桌上几人都是葡芽的高级官员和贵族,他们怀里抱着不知道是谁的夫人。 若奥四世闭上眼睛,就听见女人的浪笑了。 就今天他是来这里放松下心情的,葡牙的国家框架已经构建完毕,国家防御体系也日趋完善,在外交上也得到了其他国家的认同,尤其是大明帝国的认同,真正成为一个拥有独立主权的国家。 同时跟国内的贵族相处的也都不错,国人被西班牙人奴役太久了,他们非常珍惜现在的独立时光,如果国家有需要,贵族们不吝腰包。 看看自己这些年做成的事,若奥四世很有成就感,这种成就感甚至让他以为自己可以和欧洲历史上那些雄才大略的君主相比。 他甚至觉得如果自己能有罗马帝国最强大时的环地中海的领土,他甚至可以不用看明帝国的脸色过日子。 “嘿!国王陛下,今天怎么想起来来这了?” 一个年轻的贵族搂着一个十五六岁打扮妖艳暴露的少女向他走来,这个年轻贵族是若奥四世护卫队的小队长莱恩特。 平时跟若奥四世的关系还不错,明明出身落魄的贵族世家,却经常留恋于这些奢靡之地。 “偶尔来这玩玩,倒是你今天又遇到好货色了。” 莱恩特嘿嘿笑着,一边在怀中少女身上,一边打趣道:“国王陛下运气也不错啊。” 莱恩特坐到他身边,跟若奥四世有一句没一句的攀谈着,他能看出来若奥四世的注意力不在这里,准确的说不全都在这里。 若奥四世心里的确存着事情,就在昨天佛朗哥派来的使者来到了里斯本,希望加强与葡芽方面的关系。 自从葡牙独立以来,双方明里暗里,没少给对方下扳子,现在他们居然主动跑过来修好,佛朗哥受什么刺激了? 若奥四世越想越觉得里边有问题,但他又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他在犹豫,这次的事情如果是真的,那无疑是个好机会,可以改善两国之间紧张的局面,而且佛朗哥想签订一份和平条约。 这份条约中包括了很多条款项,比如农业、商业、政治上的很多事情,条约签订之日起两国边境线对前往对方国家通商的商人要给与优待。 在农业上也要加强合作,在政治上多多交流,双方保证在条约签订的十年之内不会侵犯对方领土。 这份条约完全是本着两国和平的方向拟定的,但若奥四世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葡牙人想自立,西班牙人想恢复对葡芽的殖民权。 佛朗哥之前一直有这个执念,他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若奥四世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他对怀里的两个美妇道:“两位美女你们觉得西班牙怎么样?” “啊,他们的斗牛士的很不错,我上过一个那强健的身和肌肉,他足足弄了我一晚上呢。”左边的美妇一脸痴迷的说着。 若奥四世哈哈大笑:“我可不是问你这个,你觉得这个国家怎么样?” “国王陛下我可不是您的政治顾问。”美妇冲他眨眨眼,若奥四世笑了笑,“我就随便问问,你就说对西班牙的印象如何?” “一群贪婪下贱的政客和商人的国家。”美妇倒也干脆,直接说出了她对西班牙的印象。 另一边的美妇嗔怨道:“你们两个说这些干嘛啊,来这就是图个开心的,国王陛下,我们到楼上玩玩去啊?” 若奥四世哈哈大笑,搂着两个美妇上楼去了。 …… 次日清晨,若奥四世在官署内,以私人礼仪的规格接待了佛朗哥派来的使者杜郎西公爵,杜郎西家族在西班牙是个历史悠久的家族。 无论西班牙强大或是衰落,杜郎西家族都始终屹立不倒,根据若奥四世得到的情报,杜郎西至少掌握这一支两千人的重装卫队。 重装步兵在战场上可是所向无敌的存在,就算是明军的一六四四式步枪,可要打在铠甲的薄弱处才可以。 在西班牙如今这么个不景气的局面里还能掌握这么一支强大的力量,可见杜郎西家族的强大。 出身这么一个家族,现任杜郎西公爵是一个非常温文尔雅,懂得理解的人,起码在表面上看是这样,中世纪的欧洲贵族私底下都一个德行。 两人面前的小桌上摆放着西班牙方面拟定好的条约,若奥四世道:“公爵先生这份条约我已经看过了,里面没什么问题,但有一点我需要着重阐明。” “请讲。” “条约就要有公信力,其中一方如果违约光是道德上的谴责是远远不够的,还要有外部压力上的。” “比如呢?” “比如以前明国人跟俄国人的《明俄不许侵犯条约》,两国都是疆域庞大的国家,他们签订的盟约,其中一方违反了条约,另一方根本无处说理。 我不想让我们之间的这份条约也那样。” 杜郎西笑着看他,“所以您打算怎么做?” “我想请明国的李定国做个中间人,如果我们其中一方违约,要收到明帝国的讨伐。” “这个…” 杜郎西的笑容有点不自然了,若奥四世道:“这方面您不用担心,我们跟明帝国的关系还不错,可以由我们联系李定国。 只要您点个头,我现在就可以安排人联系。” 若奥四世请李定国做中间人,彻底断绝了西班牙违约的可能性,有明帝国做中间人,谁敢违约? 第899章 受邀做客 明军不打算继续将继续进攻的话,那黑祸就是西欧各国眼下要解决的当务之急,作为大明帝国藩属国的维希法国,为了应对黑祸,请到大明帝国在欧洲地区最高军事指挥官-李定国。 在维希城内,数百名穿着灰色野战军服的大明士兵,相隔一步立定,李定国从他们中间的过道走到王宫前。 安妮女王亲自出来迎接他,看到门前这么大的阵仗,安妮女王脸上洋溢着热情的微笑,走到李定国跟前伸手要他亲吻。 李定国只是微微颔首,无动于衷,有道是大国之臣不拜小邦之主,李定国作为大明最有权势的几个人之一,他只要微微颔首就够了。 安妮也没有怪罪他的意思,用一口流利的汉语说道:“明的军队无论什么时候看都极具冲击力,” 两人寒暄了一阵,安妮女王把李定国迎进会议室,安妮女王与李定国分别坐在相对着的两座沙发上,两人身后站着各自的心腹。 一旁还有书记官,准备做会议记录。 刚一坐下,安妮女王就向李定国说明自己请他过来的来意。 主要还是为了应对南方黑奴暴动的问题,法国公社已经沦陷了,谁也不知道那帮卑贱的黑奴会不会继续进攻。 如果光是从黑奴的生活习性上来看,骨子里透着懒散的他们应该不可能继续做攻击这么麻烦的事。 但是现在法国公社的境内有大大小小十几股暴动势力,就算黑人总体懒散,但这十几个人里总有几个有野心的家伙。 为了防止黑鬼暴动影响到维希法国,同时也是为了稳定王权,安妮希望将来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能得到明帝国的支持。 听完她的诉说,李定国没有半点犹豫,“这方面的事女王陛下不用担心,如果将来那些黑鬼真打到法国,而法军要征剿不力的话,我大明军队绝不会坐视不理。 在内,女王陛下是得到过大明崇祯皇帝陛下亲自加冕的女王,是我大明所承认的唯一一位对维系法国有着合法统治权的君主,任何质疑您地位的人都是我明军的敌人。” 安妮展颜一笑,“听到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另外能不能给我透露一个消息,至于法国公社的领土明军方面有什么看法?” 看着只是随口一问,其实这才是真正的目的。 维希法国的面积只是路易十三统治时期的三分之一,塞纳河以北的1/3早就割让给明帝国了。 另外的三分之一就是法国公社的面积,现在法国公社已经不存在了,安妮自然会想着收回本该属于她的领土。 李定国微微一笑,“不瞒女王陛下,说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帮黑人,不对,那帮黑奴居然敢割据一方。 我想这是任何一个国家都难以接受的事实,但我并不觉得他们会对其他国家造成什么太大的威胁。” “何以见得?”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有野心的家伙,能力大的可以纵横欧亚,所向披靡。 能力小的只能割踞山头,为祸一方,前者懂得治理,后者懂得享受。 现在暴动的那些黑奴就属于后者,我曾在工地上见过几个黑奴工作,他们的任务是把一座一人高的土山搬到一边去。 几个人站在一起,一个人拿着铁锹往手推车上锹土,这个时候另外几个人站着看,等他锹到手推车的一半,另一个黑奴把手推车推了一个圈儿,把土卸在离土山半米的地方。 女王陛下,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我都惊呆了,这是什么工作效率啊?像他们这么工作在我们大明一分钱都得不到。” 安妮眨眨眼,好奇的问:“不是说几个黑奴么这才两个呢,还有一个黑奴在干嘛?” “是,他是监工。” “噗嗤…” 安妮忍不住笑了,“太幽默了。” 李定国也笑了,“女王陛下,我知道这事听起来很荒诞,但就是我亲眼看到的。” “懒散的黑人根本懒的建设,就更懒得种田,不种田就没有粮食,法国公社可不是非洲,没有那么多野生动物给他们抓。 法国公社本来就是储存不多的粮食,能经得起他们多久的消耗?所以我认为他们不足为虑。” “既然它们不足为虑,那法国公社现在不存在了,明军打算什么时候南下收取那些土地?” “女王陛下,这个不在我的回答范围之内。” 李定国还是很谨慎的,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他一句也不说。 安妮悻悻一笑,“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开具一份让路的公文。” “那就多谢女王陛下好意了,如果真需要的话,我一定会跟派人来跟您打招呼。” 安妮的一波试探完全没用,因为帝国疆域实在太大了,朱由检给予了一些将军军事自主的权利,如果眼前有有利于帝国的事情,可以先行一步,但一定要向北京方面传递消息。 李定国就是拥有军事自主权的将领中的一位,如果明军对法国公社的土地有所企图的话,那就是李定国有企图了。 安妮的一波试探让李定国察觉到了她的意思,他笑着把话题扯到另一个方向上,“女王陛下在法国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了吗?”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您之前说的,将来无论出什么事都希望我们能站在您这一边,所以我认为您可能是在统治上出现什么问题,如果有问题你可以直接告诉我,能帮您解决的我会尽量帮您解决。”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目前还在我的掌控之中,只要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另外,,我打算过几天办一场宴会邀请一些贵族来参加,我们很多贵族根本没有见过您的样貌,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让他们一睹您的风采,您以为如何?。” “这个没问题,女王陛下,我可以去休息了吗?” “这个当然,我已经准备好了房间,放好了热水,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就是。” 说这句话时,安妮特意眨了眨眼,好像还有什么特殊服务。 李定国起身微微颔首,在侍者的引领下前往为他准备的房间。 第900章 皇上状态 在来维希法国之前,李定国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与安妮见面时的说辞准备了不止一套。 根据情况选择哪套说辞更好,但有一点不能变,凡是对帝国没有好处的事情,他都不打算做。 就连给她的承诺都不一定是真的,如果某一天安妮不听话,大明才不管她是不是拥有合法统治权呢。 对于安妮最后说的那场宴会,那就无所谓了,安妮想让他参加的无非是敲山震虎。 用他这座山镇住那些贵族老虎,现在既然她还听话,那么他参加这场宴会也无所谓,反正只是走个过场。 来到安妮为自己准备的房间里,李定国指挥副官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些物品摆到屋内,其中最显眼的就是一张巨大的欧洲地形图。 地图上用不同颜色清楚标注的各方势力,其中占面积最大的无疑是大明帝国的赤红色,再就是奥斯曼帝国的土灰色。 至于西欧各国,他们在地图上的面积都是差不多的小,李定国的目光锁定在法国公社的区域上。 毫无疑问,现在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明军如果想占领法国公社的土地,那现在无疑是最好的机会。 通过今天的对话,李定国已经可以确定安妮就有占领这片土地的念头,只是碍于明军在北而不敢动。 他相信南边的弗朗哥也一样,要不要进攻这里,李定国心中早就有了想法。 这片土地虽然很广阔,但对大明帝国而言并不是必要的,甚至可以说是一块鸡肋。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一块肉对西欧各国眼里就是一块大肥肉,既然他们都有这个想法,明军又何必干预呢。 …… 另一边,在大明帝国,朱昭雪的葬礼举行了。 葬礼前后只准备了七天,朱昭雪的遗体被存放在冰棺之内,在下葬的那一天朱由检没让女儿的遗体像普通人那样直接放进棺材里埋了。 而是将女儿的尸体火化,将骨灰用盒子装好放进棺材内。 朱昭雪的陵寝就在朱慈郎陵寝的不远处,在葬礼上朱由检全程一声未吭,旁边的沈洪光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回到皇宫, 朱由检就把自己关在乾清宫里每天除了极少数的人有机会见到他之外,其他人都见不到他。 满朝大臣当中唯有内阁首府宋应星有机会进入乾清宫,封闭自己的朱由检,每天一份公文也不看了,像他的祖宗万历皇帝那样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皇帝不出来,内阁的批文每天还是要送到养心殿的,对于政务还不怎么成熟的朱慈烜来说,这无疑是泰山压顶。 尽管这些折子都是内阁批完的,他还是要都看一遍,确认无误之后才能批红发下。 在大臣们看来,皇上的这个举动无疑是认定了朱慈烜就是未来的帝国皇帝,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以朱由检天马行空的思维,很多人对此事都抱持有怀疑的态度,凌小小就是其中之一。 这天下午在皇宫御花园内,沈洪弓着身,拿着拂尘顺着鹅石板小路来到一座凉亭前,刚来到凉亭前就跪下,“奴才沈洪给娘娘请安了。” 凉亭里,一身白色广袖长裙的凌小小坐在石凳上,一脸桀骜,身后站着两名贴身宫女,宫女手里都抱着盒子,不知道里边是什么。 “起来吧。” “谢娘娘。” “我不是什么娘娘皇上,从没给我的夫君封王,我的父亲都不是王,我就更不是王妃了。” “那娘娘也是皇子妃。”沈洪恭敬的说着。 凌小小挥手示意,后边的两名宫女打开怀里的盒子,凌小小看向沈洪,“过来看看里边是什么。” “是。” 沈洪来个宫女前面看清了盒子里的东西,他的眼睛顿时瞪得老大,左边的盒子里是满满的金条,该有几十根。 右边的盒子里是女人的珠宝首饰,一直在阳光下金光璀璨,光彩照人。 “看清楚了吗?” “看…看清了。” “嗯。”凌小小一点头,“看清楚了就好,这些东西都是你的了。” 沈洪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忙叩头道:“奴才何德何能敢受如此财货珠宝。” “我特意派人把你叫来,再把东西带来,难道是来跟你开玩笑的,让你收着你就收着。” “是。” 沈洪颤巍巍的应了一声,两名宫女把各自怀里抱着的盒子送到沈洪身边。 沈红知道这两箱宝贝不是那么好拿的,肯定有大事要他去做,“娘娘有什么吩咐?” 凌小小明亮的眸中闪过一丝得色,“我问你皇上这段时间在乾清宫里都干些什么?” “这…”沈洪犹豫了,作为皇上的贴身太监,这不是他该说的。 见他不说,凌小小起身围着他边走边说,“沈洪,你是个聪明人。你该知道一个皇宦官要在宫里立足,就需要一个后台。 你的对头吴良辅整天在慈宁宫伺候张皇后和朱和浔,你说她们两个是跟你亲还是跟他亲?” 沈洪还是不吭声,但脸色已经有些变化。 凌小小继续道:“如果你有信心,让她们以后跟你亲,那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如果你做不到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将来我夫君当上皇帝你还是司礼监掌印,你想怎么收拾吴良辅都随你。” 看着是一道选择题,实际上根本没得选。 吴良辅现在在慈宁宫里待着,沈洪都奈何不了他,要是以后朱和浔当上皇帝,吴良辅岂能饶的了他? 沈洪认命了,在宫里皇上是越来越靠不住的,没准哪天皇上就过去了,他只能把宝压在朱慈烜身上。 “皇上现在每天精神状态不太好,经常在床上抱着被子,一坐就是一整天,而且有点神经质,外边儿稍有风吹草动或者声音大一点,皇上就会受到惊吓。 奴才现在进慈宁宫都得脱了鞋进,有的时候皇上还会自己跑到某个角落里蜷缩着,让奴才好一顿找。 不管奴才说什么,皇上都不回话,可见公主殿下的死对皇上打击太大了。” 第901章 皇子纳妾 沈洪一口气说了很多,但这都不是凌小小想听的,沈洪偷偷瞄见凌小小脸色变得阴沉,知道自己说错了,马上补充道: “奴才窃以为皇上要是继续这么下去,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听到这句话,凌小小的脸色缓和许多,“你确定么?” “奴才只是个奴才,奴才以为该是差不多,但也说不准。” 凌小小点点头,继续问他:“皇上每日用餐量如何?” “饭量也不太好,有的时候皇上一天就喝几碗粥,干的一点没动,奴才担心…” 他话不说完,但他担心什么,凌小小心中明了。 凌小小继续追问朱由检在乾清宫里的细节,皇上不可能骗的只有张皇后一人,张皇后比她还聪明,她不能上张皇后那打听消息去。 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在沈洪这打听消息,皇上或许会在他面前装,是不是装的就要看凌小小如何认为了。 凌小小追问的都是细节上的事,问题中甚至包括朱由检每天尿液的颜色,和多久换一次裤子。 在得知皇上尿液颜色腥黄,现在更是两三天才会换一次裤子的消息后,凌小小终于确定皇上是真的状态不好,之前皇上根本不会这样。 更是一天两换,现在都到这个地步了,可见真如沈洪所说,皇上命不久矣。 这场寿诞可能就是决定帝国继承人的仪式了,既然是这样,那这场寿宴就不能像平常寿诞那么办了… 如何筹办凌小小心中已经有了思绪…… …… 就在凌小小跟沈洪接过头的第二天,一直闷在乾清宫里的皇上下令,给朱慈烜纳妾。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凌小小都怀疑是不是沈洪转脸就把他给卖了,但不管沈洪可靠与否,旨意既然下达了,那就要执行。 距离朱昭雪葬礼结束,已经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里满朝大臣每天都不用上朝了。 每天只要把各自手头的奏本送到内阁批红,内阁批完一次后送到养心殿就好了。 对大臣们来说真是难得的休息日,这比朱由检坐养心殿的时候可轻松太多了,内阁批完的折子送进养心殿,朱慈烜手忙脚乱在养心殿理政。 朱慈烜的办事效率。比朱由检差的太多了,有的三两天前的政务堆积到现在还没有处理完。 有一些政务,他真是犹豫不决,内阁给驳回了折子,他认为这些战令还是可行的。 反之,有一些内阁认为可以的朱慈烜就觉得有所不妥。 就这样很多折子积压了下来,以宋应星为主的内阁大臣,每天在养心殿里看着朱慈烜瞎忙,心里都着急。 很多折子朱慈烜就是不肯批,这不免让内阁中的许多人有了想法,现在的内阁几乎可以说是太子党的天下,让他们投票选的话,他们肯定会选择让朱和浔当皇帝,而现在偏偏是朱慈烜掌权。 以往那个送到养心殿的折子,皇上虽然很快就做出了决断,而且处理得还非常不错,根本不会像朱慈烜这样犹豫不决。 不是太子党的大臣们看来这,倒还无所谓,毕竟一个肯花时间处理的皇上总比那些整天不上朝,在乾清宫里一呆就是几十年的皇帝要好吧。 而在内阁众人眼中看来,他们本来就对朱慈烜的不满情绪越发不满了,看看你处理政务时的蠢样子,再看看朱和浔学习时的认真模样。 相比之下,朱慈烜唯一的优势也就是年龄了。 …… 储秀宫是例届帝皇用来选秀的地方,由于朱由检没搞过选秀,这里一度荒废了很长一段时间。 不过要给朱慈烜纳妾的消息传来,这里又恢复到以往那般热闹的情景。 按理说,朱慈烜没有封王,是绝不可能如此大张旗鼓的进行选秀纳妾,但朱由检准许了。 此次的选秀完全是按照以往帝皇的规格来办的,所选的秀女都是顺天府千里挑一的美女,就算是凌小小在见了如此多的美女之后,也不敢自夸自己一定能从众佳丽当中脱颖而出。 当朱慈烜随着凌小小跨进这富丽堂皇的储秀宫时,也被眼前的一幕给吓了一跳,只见那宽敞的储秀宫内此刻竟聚集了不下百名青春少女。 这些美女环肥燕瘦,千娇百媚,但有一个共同点便都是寻常难得一见的绝色美人。 “呵,这么多美女,那些地方官员还真是尽心呀。”朱慈烜嘴上暗暗乍舌。凌小小在一旁笑着解释,“怎么?这就心动了?” 朱慈烜含情脉脉的看她,“没有,我有你就够了。” “说得好听,看看这么多美女,还不把你迷花了眼。” “你要是不想我纳妾,我便向父皇请命不要搞这一套,父皇要是不答应我就跪在乾清宫前不起来。” 凌小小有些高兴,“不要啦,作为未来的皇帝我希望你能多多纳妾,多生子嗣,国本也跟重要。 作为天子血脉,你是要为皇族开枝散叶的,古代的那些皇帝动不动几十个儿子女儿的,你不要像他们那样,但也不要太少了。” 说着,她看向储秀宫里的这些姑娘们,“这些只是初试人选,等你什么时候登基为皇,还有一次规模更大的选秀呢。” 朱慈烜点了点头,在凌小小的陪同下来到大殿中央,负责此次选秀监督的太监顿时迎了上来,恭敬地道:“奴才王安头参加皇子殿下,见过姑娘。” “辛苦了!”朱慈烜挥了挥手,示意他起身说话,王安头诚惶诚恐地道:“能为殿下办事是奴才的荣幸,这些都是奴才经过重重塞选挑选出来的绝色佳丽,请殿下过目!” 王安头说着伸手指了指殿内百来名佳丽,为朱慈烜介绍着殿内的这些秀女。 这次在顺天府的初选,按照各县所属,殿内百余名秀女一共被分成了二十排,朱慈烜此刻正在王安头的陪同下慢慢浏览群色。 朱慈烜对女人不是那么看重,尽管这些女人都很出色,但都勾不起他的兴趣,这百余名秀女走了一圈就被他淘汰了大半,此刻就只剩下近二十名容貌出众,各方面都具备超长特色的秀女留了下来。 朱慈烜实在兴致缺缺,问王安头道:“王公公有没有推荐的人选?” “却有一个。” 王安头收了钱,听到朱慈烜这么问马上把一个姑娘从人群里拉出来,像推销货物一样对朱慈烜道:“殿下,这是昌平知府刘梦德送来的秀女,您瞧瞧这身段这脸蛋,那简直没的说啊。” 朱慈烜仔细看着他,眼前这个女子留着一头如瀑的长发,乍看上去好似十三四岁青春少女的模样,但仔细一瞧又有些不像。 身上既有那种出尘飘渺的气质,又有那种只有经过岁月沉淀的成熟女人气息,两只如秋水清澈明亮的眼睛好似包含沧桑,让人一见之下不由被其深深的吸引。 她的五官虽然看起来不是特别的完美,而且还显得怪异,但是当它组合起来之时,却有一种独特的妩媚之美,倒真是个美人。 王安头见朱慈烜对这名秀女有意,大声命令道:“司明雪还不过来见过皇子殿下。” 司明雪闻言急忙出列朝朱慈烜欠身行礼,道:“民女司明雪参加太子殿下!” 他的声音酥酥柔柔,就像糯米充满了磁性,让人听着很舒服。 “嗯!”朱慈烜微微颔首,伸手挑起她雪白的下巴,“抬起头来,让孤仔细瞧瞧!” 就在他伸手碰触到她的雪白下巴瞬间,司明雪的娇躯好似不经意颤抖了一下,眼里一道厉芒一闪而逝,但还是很配合的抬起头来,娇羞的偷偷瞥着朱慈烜, 那羞涩的模样就像一个初嫁的小媳妇,朱慈烜的眼睛能发现隐藏在雪地中的北极狐,自然也注意到司明雪身体出现的一刹那异样,不过他以为是她害怕的缘故,到也未多想。 比较静哪个女人经历这种阵仗,肯定都会害怕。 储秀宫内,他对着司明雪一阵上下打量之后,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嘴上轻喃:“不错不错。” 说罢,他转过头王安头道:“王公公,我父皇应该没有说让我纳几个妾吧。” 王安头微微躬身,赔笑道:“确实没有。” “那我就要她一个了,就由劳你调教了。”王安头欠了欠身,恭敬地道:“是。” 在挑完秀女之后,朱慈烜这才发现身边的凌小小状态有些不对,她的目光一直盯着司明雪,像是看穿眼前这个人。 “小小,你怎么了?” 凌小小已经被王安头带走了,凌小小收回目光,语气沉重道:“我感觉总有一天我会被这个女人害死。” 朱慈烜以为她是因为自己纳妾而心里不舒服,拍了拍她肩膀,“不会的,她要敢对你不敬我就把她送走,她一个外人不会影响咱俩的关系的。” 凌小小叹了一声,“但愿吧。” 两人离开储秀宫,返回武英殿。 寻常富贵人家纳妾都会办一场喜事,把亲戚朋友叫过来一起热闹热闹,更别说皇子纳妾了。 很多嗅觉敏锐的大臣在朱慈烜选秀女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这是一个信号但这个信号代表着什么,没人知道。 直到宫中24衙门在操办朱慈烜纳妾典礼的时候,超过一半的大臣都意识到这是一个信号,但还是没人知道。这个信号代表着什么,皇上到底打算怎么处置朱慈烜。 大臣们不知道这个信号代表什么,对外边的老百姓们而言他们可是知道,这代表北京城又要热闹起来了。 纳妾典礼在11月11日举行,随着典礼的日益临近,北京街道上变得更加繁华热闹起来,家家户户张灯结彩。 隐于深宫中的朱由检甚至下令释放了一些罪责不重的犯人,这可是大赦啊,就因为朱慈烜要纳妾,皇上就下令大赦,搞得这么大情况就很不正常了。 建极殿,在后世被称为保和殿,在嘉靖四十一年改谨身殿置,其南为中极殿,其北为乾清诸宫,皆在大内中轴线上。 这座大殿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436年,大明帝国传到了朱棣的重孙明英宗朱祁镇这个9岁的孩子手里,在他当上皇帝之后,他不但让人修建了京城的九门,还在5年后重修了紫禁城的三大殿。 这次的修建时间共用一年半左右,这三大殿修成后,明英宗为它们重新命名为皇极殿、中极殿和建极殿。后来,由于战争,这三大殿到大清朝成立时,再次变成了一片废墟。 大明还有建极殿大学士,早在洪武十五年,朱元璋因没了丞相,工作压力巨大不得不设殿阁大学士。 为皇帝顾问,一开始大学士并无实权,类似今日的秘书之职。 之后明成祖朱棣逐渐倚重内阁,内阁权力遂大。明仁宗即位后,升杨荣为太常卿兼谨身殿大学士,谨身殿大学士,仁宗始置,阁职渐崇。 只是朱由检很少封大学士,都是让他新任的大臣们入直接阁。 朱慈烜的纳妾典礼就在这里举行,这一天朱由检高坐在龙座上,下方则是满朝大臣,最外面站着一群施礼鼓乐之人。 百官在葬礼之后难得再见皇上一面,离得近的可以看到朱由检脸色憔悴,像是没有睡好,头上已经没多少黑发了。 朱慈烜此时正立于大殿中间,目光频频望向窗外,这时鼓乐声突然在大殿内奏响起来,身披凤冠霞披的司明雪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向殿内行来。 她蒙着红盖头,看不清容貌,但窈窕的身段还是能看清的,朱慈烜带她拜过朱由检,便与她一起来到太庙摆架宗祠祭奠先祖,等到整个礼节结束之后,时间已经整整过去了近三个时辰。 群臣和宾客,不管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都纷纷送上了祝福和道喜。 朱慈烜一一敬酒表示感谢,这一轮敬酒下来,连他这个武夫都感到一阵头昏眼花,还得在太监的搀扶下才勉强回到了寝宫。 第902章 典礼结束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朱慈烜的地位都水涨船高,一个纳妾典礼搞得这么大,看来封王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一通灌酒后,朱慈烜被太监们搀着进了洞房,地位的水涨船高,住所自然也要发生改变,武英殿周围的两座宫殿朱由检都封给儿子了。 安庆殿,身披凤翅霞披的新娘坐在牙床上,朱慈烜进门后,太监们在外边关上殿门。 看着牙床上的小美人,朱慈烜怦然心动,作为武夫他也爱女人,在北边的那几年他做梦都惦记着凌小小的身子,现在喝了酒性致更高涨。 “小美人,咱来了。” 朱慈烜喝真是不少,就连说话都显得有些结巴和含糊不清,司明雪见状不由笑道:“殿下,你喝醉了,妾身让人替你洗漱一下吧!” 她说着就让外边的宫人去打盆清水过来。 “嘿嘿,咱没醉,来让咱亲上一口,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啊。”朱慈烜呵呵一阵憨笑,脑袋便要朝司明雪的脸上凑了过去。 “殿下,现在时间还早,你还是先去凌姐姐吧,别让姐姐以为您纳了妾身就不理她了,臣妾跟殿下以后有的是时间,不急于贪之一宿之欢。” 司明雪一边偏着脸躲着朱慈烜的狼吻,朱慈烜兴致更高了:“小美人,你真是个善良的傻姑娘,别人想要孤宠幸还来不及,你怎么会傻得将自己夫君往外推呢!” 听着她这充满真诚善良的话,朱慈烜顿时一阵好笑,也不知还夸赞她贤良淑德了,还是骂她是个傻瓜,这世上哪有像她一样将自己相公往外推开别人的。 “殿下,臣妾已经是您的人了,您也得为妾身想想啊,您今天要是去凌姐姐那了,那日后我们姐妹间也好相处。 殿下你还是去陪姐姐,莫要让她们寒心了,实在不行晚些再来臣妾这里也不迟!”司明雪深明大义的说道。 “我哪也不去,今夜咱就陪你!”司明雪越是如此,朱慈烜心里就充满了内疚,更加不愿意去宠幸其他女人了。 “殿下你快去吧,你能如此对待臣妾,臣妾早就心满意足了!”在司明雪的再三劝说下,朱慈烜终于是被说服了。 与其说是被说服的,不如说司明雪说了这么一大堆,搞的他都没什么性致了。 目送着他离开的司明雪总算送了口气,当殿门关闭,一件让朱慈烜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司明雪从右侧袖子里抽出一柄长约15cm的匕首。 说是匕首,不如说是根刺。 这根刺用灰布条包裹着,不会伤到皮肤,除非将这根刺的前端刺出,不然不会对人造成伤害。 朱慈烜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的新娘子衣服里会藏着这么一根尖刺,司明雪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诡异一笑。 将这根刺锁在抽屉里又上了两道锁,拿起一本书走到床边看了起来。 男人都是一个德行,上了女人的床,明天天亮之前会起来才怪呢。 …… 很多微醺的大臣出了皇宫之后并没有回家,而是来到朱慈烜的老丈人凌木府上拜访。 凌府门前的小巷子里挤满了马车和轿子,各位大臣府上的下人挤在一起,喧吵声一浪高过一浪,在凌府的会客厅里,侍女们频繁走动,为官人们奉上香茶。 这里俨然成了一个小聚会场,在皇宫里吃饱喝足的大臣们来到这里,喝着醒酒茶,彼此之间谈论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甚至还有几人聚在一起咿咿呀呀的唱起了堂会,一时间凌府正堂内好不热闹。 作为这场小型宴会东道主的凌木身边自然不缺少恭维者,尽管他礼部已经不管事了,但他在朝堂上的威望和他跟朱慈烜的关系,依旧没人敢小瞧他。 很多大臣都来他这拜访了,但有些人没来,太子党的人就一个都没来。 太子党的领袖,现任内阁首辅宋应星在皇宫参加完典礼之后,坐着轿子回到了他在小东石巷的家中。 刚一回家,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让下人送来一杯醒酒茶。 一个人一杯茶,一待一下午。 这一个下午的时间,他坐在太师椅上,脑中回想昔日发生过的一幕幕,从小他把朱慈烺教大。 他也有过几个徒弟,但其中最出色的还是朱慈烺,他毫不怀疑朱慈烺会是一个优秀的皇帝。 他不像朱由检那样野心勃勃,却是一个可以富国强民的明君,他在他身上倾注了太多精力,已经不像是教一个弟子,而像是雕琢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 朱慈烜去世之前,他就已经有了一些感觉,自己为他讲学的时候,朱慈烺与他的对话中已经有了托孤之意。 这是私情,就公事而言,他也不看好朱慈烜的能力。 在他看来武夫就应该待在军营里,而不是因为他有皇子身份,就让根本没有这份能力让他学习处理政务。 硬让他学的话,说好听点叫实践中学,说不好听点,那就是强人所难。 作为帝国储君的朱和浔虽然年幼,但是有他们这一群忠实的太子党在,皇上何必担心大明政局不稳? 现在朱慈烜一日好过一日,他能做点什么? 让他改投门庭,支持朱慈烜他做不到,一是因为性格使然,又有朱慈烺托孤之情,况且他也实在看不上朱慈烜。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因为朱和浔,如果朱慈烜当上皇帝,那朱和浔的下场就可想而知了。 朱慈烜或许不会做出弑杀同族兄弟的事,但凌小小会。 他在见到凌小小的第一眼就觉得这是个非常聪明,非常有心计的女人。 她不遗余力地帮着朱慈烜造势,如果朱慈烜真的当成皇帝了,以她的性格多半不会容下朱和浔这个隐患。 就算是为了朱慈烺的托孤之情,宋应星也绝不允许这一幕的发生。 一个下午的时间让他坚定了信念,他研开墨块,提起狼毫蘸了点墨很快一封信件写好了,他在封口处烙下火漆。 吹干火漆,看着眼前这封信件,宋应星下定了决心,就算这封信件足能让他宋家满门抄斩,他也要发出去。 书房里,宋应星叫来了自己的二儿子宋士意,他的两个儿子跟以前的他一样,对做官没什么太大的欲望。 宋应星已经位极人臣,他也不勉强儿子,让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兄弟二人就在昌平一带搞了座农庄,在满足宋府的日常开销的同时还能卖出去很多。 内阁首辅的儿子去种地买菜,这事要是放到国外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但事情偏偏就是这样。 宋应星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365行,行行出状元,他的《天工开物》就是描写的崇祯年间的各行各业。 在两个儿子里二儿子更稳重一些,他把信交给儿子,郑重其事的对他道:“士意,这封信关系到咱们全家的性命,也关系着大明未来,你拿着这封信现在就出发去大玉兹找马祥麟马司令。 你要亲眼看着他拆封,他要是不答应你就说公主殿下已经难产而亡了,浔殿下只能依靠他了,记住了么?” “记住了。” “背给我听。” 宋士意作为宋应星的儿子,虽然喜好农业,但脑子也不笨将父亲的叮嘱重复了一遍。 宋应星稍微放心了,“你过去了要是找不到他,你可以找222师345团的方顺天团长,他是个可以相信的人,有他的帮助你一定能见到了马司令。” “孩儿记住了,儿现在就走。” “不急,你收拾一下,晚上走。” …… 另一边皇宫里,刚从安庆殿出来的朱慈烜正往武英殿去,路上就遇到沈洪了。 沈洪正要去找他,“殿下,波斯使臣在太极殿求见,皇上让奴才来看看您这儿,让您办完事就过去接待一下。” 朱慈烜剑眉一皱,不耐烦的挥手,道:“一个弹丸小国的使臣,你随便找个人招待了便是,哪用得着咱亲自去。” 到底是酒喝多了朱慈烜说话都带着一股豪气,如果是朱由检,就算是弹丸小国他也不会说出这种话。 沈洪神秘兮兮的说道:“殿下,奴才听说那个波斯使臣带了件贵重的礼物。” “哦,贵重的礼物?他有说是什么礼物没有!”朱慈烜终于露出一丝好奇,作为帝国未来的天子,他什么礼物没见过,又岂会一个弹丸小国使臣的礼物。 “这个倒也没有明说,不过奴才看他非常自信的样子想必这份礼物应该不会太差吧!” 这句话像极了是在故意卖关子,朱慈烜狐疑的看他:“沈洪你…你这个狗奴才是不是收人家的好处了,才替他如此卖力说好话?” “奴才该死,奴才本是不想收那人的礼物了,可是那个波斯使臣硬是偷偷塞给奴才,奴才也没法子啊!”沈洪诚惶诚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心里却是不慌。 太监收受贿赂这再正常不过了,他一直记着刘若愚临走前对他的嘱咐,他自认自己现在还是有用的。 “得了,你这个狗奴才肚子里装了什么坏水咱心里清楚,只要你不把正事办砸了就行!”朱慈烜挥挥手,然后示意沈洪前边带路。 太极殿内,一名身穿波斯贵族长袍,脚踏尖角鞋的中亚男子频频向殿外望外,目中充满了着急。 就在这时,朱慈烜在沈洪的带领下来到了太极殿,一进殿,朱慈烜坐在大殿中央那张宽大的主座上,略带醉意的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中亚男人,“你就是波斯使臣?” 达勒朝朱慈烜行了一礼,“殿下,外臣达勒,全名太长,殿下叫外臣达勒就好。” “哦,原来是达勒先生,实在是失敬失敬!”朱慈烜朗声一笑,“对了,听说你带了一件礼物要给父皇?” “是的殿下,外臣确实有一件贵重的礼物要相赠于大明陛下!”达勒颔首,目露奇光。 “哦,那礼物呢?”朱慈烜根本没有跟他客气的意思,直言开口讨要起礼物来。 达勒神秘一笑,双手合十,在半空轻轻一拍,一阵脚步声顿时从殿外传来。 朱慈烜闻声望去紧接着便看到两个美貌女子从殿外走进。这两个波斯女子都身穿着一件传统的波斯衣服,露着小腹,肌肤胜雪,容貌绝美,有种婴儿肥。 左边那个美貌女人年长一些,年纪似乎有三十出头,一看就是个成熟撩人的绝色熟妇。 而站于她身旁另一个美貌女子却显得年轻了许多,只见她美目清澈,小脸稚嫩,年纪竟比他还要年轻一些。 这两名波斯女子一出现,朱慈烜双目顿时一亮,眼里闪过一道明亮的异样色彩,他发现眼前这两个波斯女子竟有七八分神似。 “她们是母女?” 朱慈烜这一瞬间闪过的异样目光被达勒清晰的捕捉到了。 他低声窃笑了一下,然后便对那两名波斯美貌女子大声呵斥,道:“蠢货,你们还不过来见过烜皇子殿下!” 话声方落,两个波斯女人就慌忙躬身向朱慈烜行礼,道:“拜见天朝烜皇子殿下。” 朱慈烜淡淡的挥手:“你们起来吧!”说完,他便看向达勒,目露不悦之色:“达勒先生这是何意?” 朱慈烜伸手指着这两个女人,这波斯人真是居心叵测,居然想用两个绝色美人勾引父皇。 见朱慈烜有发怒的意思,达勒惊慌失措,忙出声解释道:“殿下,外臣并没有别的意思,她们两个是我们的沙赫陛下特意命人培养出来的女奴。 她们两人精通各种服侍人的本事,绝对能服侍好天朝陛下的起居,这是我国陛下的一片诚意还请殿下不要嫌弃!” “女奴?” 朱慈烜目露惊讶,上下打量了这两个女人一眼,直觉告诉他两个娘们根本不像是什么女奴,倒像是世家大族出来的贵妇小姐。 “殿下,她们之前并不是女奴,由于她们的父亲和丈夫参与了叛乱,叛乱平息之后,她们就成了女奴。不过殿下尽管放心,那个小的至今还是清白之身。” 达勒似乎害怕朱慈烜会怪罪于他,特意出声解释了着,在波斯贵族里互赠女奴是常有的事,算不上居心叵测,况且这两个女人也的确是绝色。 第903章 波斯来使 太极殿内,朱慈烜听达勒说完,丝毫不为所动的道:“既然是贵国陛下的诚意,那咱就代父皇收下了,等你回去之后代我父皇谢谢你家陛下!” 达勒俯首叩拜,朱慈烜又说道:“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在北京城多待几天,让礼部官员带你到处走走看看。” 达勒远道而来自然不单单是为了向朱由检献宠这么简单,明帝国的繁华富庶一直在波斯流传,吸引了许多冒险者前来。 这次他奉了阿巴斯二世的命令来大明与他们打好关系,并学习一些有用的东西。 那两个女人只是他带来的东西里的一部分,他还带了很多东西用来购买其他物品和打点关系。 原先统治波斯王国的萨非早在1642年5月12日就逝世了,他在位的这段时间把波斯弄的乌烟瘴气,唯一值得称赞的就是他这个禁烟者把波斯的禁烟事业弄得不错。 萨非自己就是吸食鸦片的人,他对待吸烟者甚至可以用严酷的来形容,他把熔化的铅浇在那些在公共场合被发现吸烟的人嘴中。 他死之后举国欢腾,如果不是西边的奥斯曼帝国、东边的大明帝国都忙着应付欧洲局势,波斯可能早就被朱由检和穆拉德四世瓜分了。 萨非去世后,他的儿子阿巴斯二世继位,阿巴斯二世即位时不足十岁。政权交由他的首相处理。 但是这位首相因打击贪污而四面树敌,最终于1645年10月11日被刺杀身亡,下一任首相苏来坦协助阿巴斯二世处理朝政直至现在。。 阿巴斯二世与其父亲萨非相反,他是一位有为的沙赫,他亲政后勤于朝政。 历史上他在位时相对和平,与西方的奥斯曼帝国和平共处,在1648年,阿巴斯二世更在东方从莫卧儿帝国的沙贾汗手中夺回坎大哈。 大明兵部一直在对国外领导阶级的人进行分析,兵部对阿巴斯二世的评价是一位中兴之君,和历史对他的评价一样。 作为中兴之君,阿巴斯二世清楚,虽然波斯王国的内部局势很糟糕,但真正严峻的还是外部形势。 打开世界地图,如果把大明帝国比喻成一个人的话,那波斯王国就是这个人腋下长的一颗肉瘤。 虽然不疼,但是放在那儿也碍眼。 万一哪天大明帝国的皇帝陛下心血来潮发兵过来,都不用调集举国兵力,马祥麟麾下的几十万正规军顷刻间就能南下以犁庭扫穴之势收拾了波斯军队。 现在明军之没来进攻是因为朱由检老了,雄心壮志不比当年。 既然朱由检英雄暮年,波斯跟未来的储君打好关系就很有必要了,送出两个女人,达勒千恩万谢的退了。 看着达勒离开,沈洪道:“殿下,这个番邦来使似乎不安好心,奴才看那个两个波斯娘们长得就跟妖精似的,一看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女妖精。殿下您可当心着点,千万别上了那个番邦人的当!” 沈洪跟在刘若愚身边多年,早就练出了一双不俗的眼力,他看得出来那两个娘们表面看起来十分清秀端庄的模样,其实身惧内媚,寻常壮汉恐怕三五个都不一定能满足她们。 “沈洪,你还有这份眼力。”朱慈烜喳了喳嘴,揶揄调笑道。 “殿下,奴才这都是小把戏,不值一提。”沈洪难得露出羞涩的表情来。 “嘿嘿,你也知道谦虚了,那两个娘们是什么货色咱也清楚,不过既然人家一片好意,咱也不能弗了他们的美意,你把那两个娘们带去乾清宫,把事情前后说给父皇听,咱得睡觉去啦。” 朱慈烜说着从座位上起来,今天是他的大喜之日,他不亲自去乾清宫报告朱由检也不会怪他。 在太极殿见完达勒之后,朱慈烜清醒了许多,走路不用扶墙了,在几个小太监的看护下脚步踉跄的来到武英殿。 凌小小正坐在书桌前筹划着朱由检的寿诞流程,寿诞所需要的各种东西她都已经跟具体商家拟定好了一个大概的数字。 商家们已经在准备了,供货商没问题,那就是流程了。 按照以往天子逢十大寿那么搞,排场是够了,但那样真的好么? 一场传统的寿宴是没有任何新意的,而且排场也太大了,朱由检20岁、30岁的寿宴都没举行过寿诞,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朱由检不想铺张浪费。 凌小小仔细考虑了朱由检的性格,又结合从沈洪那里听来的信息得出一个结论——皇上就算是想,他的精力也不允许他参加为期十天的传统寿宴。 那么所有的流程都要在一天之内,甚至就几个小时之内就弄完,要在这么短的时间把寿诞的排场弄大,还要有能让朱由检觉得新奇的点子。 怎么做? 这让凌小小绞尽脑汁,但她还是想出来一个办法,只是这个办法光靠她手上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完成,还得得到皇上默认。 她现在写的就是她的想法,如果想法得到皇上的默许,这就是执行书。 她正专心写着朱慈烜就进来了,朱慈烜前脚刚跨进门,一股酒味扑面而来让凌小小不禁蹙眉。 看到是朱慈烜,她眉头轻佻,用夸张的语气说:“这不是今天新郎官么,怎么不到新娘子那儿去跑小女子这来了?” 朱慈烜来到凌小小身后,从后面抱着她嘿嘿傻笑,“小小,咱这不是惦记着你了么,司明雪也说了让咱今天先来你这儿,这样以后你们姐妹之间的关系也好相处。” 这么懂事? 司明雪的这个态度,反而让凌小小觉得不对,谦恭也不是这么谦恭的啊。 哪个女人会在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天把自己的另一边推到别人那里?就算推给的人是自己另一半的正妻也不行啊。 “她让你就来呀,这要是传出去外边人还以为司明雪刚进宫就被你打入冷宫了,你让皇上又该怎么想?” 朱慈烜开动酒后的脑筋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听我的,你今晚就在她那儿睡,以后你能多来看我就知足了。” “睡觉不着急,天色还早,小小你写什么呢?” “这是父皇寿诞的流程,夫君,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就咱俩这关系,有什么事你就说呗,还商量啥呀。” “那…”凌小小深吸一口气,说出了自己那惊天动地的主意。 …… 听到凌小小的主意,朱慈烜被吓了一跳,这个主意搞的太大了,而且很难实施,除非朱由检亲自点头,不然没人能做到。 凌小小想让欧洲各国的国王君主,都过来参加朱由检的寿诞。 这事一听就难,普通人想要完成根本不可能,但对朱由检而言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大明帝国一声吩咐那些小国的国王谁敢不来? 敢不来就是不是不给朱由检面子,在这个天子即国家的时代,不给朱由检面子就是不给大明帝国面子,奉行军国主义精神的帝国正愁找不到下一个敌人呢。 主要问题在于路途太远,而且还要那些洋鬼子国王放下自己国内的日常事务,用几个月的时间来回参加朱由检的寿诞。 凌小小就知道他会是这个反应,“这就是我的主意,你看行不行吧,要是不行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这个…” 这件事对于朱慈烜倒是不难,难的是他要到乾清宫跟老爹说,他现在就怕到朱由检面前,万一朱由检问他政务处理的如何,他该怎么回答? 说政务就像一团麻绳把他缠住了? “你也不用太为难,只要皇上同意,这道旨意你就可以下,你可以让沈洪去试试皇上的态度,只要皇上默认事情就好办了,” “行,那小小咱俩…。” 朱慈烜的目光飘向了一边的床榻,那张床又大又软,他最喜欢在上面跟凌潇潇玩打架游戏了。 “今天不行,我要写东西,司明雪的床也很大去她那儿吧。” “无聊。”朱慈烜嘟着嘴来到床边倒了下去,身体呈大字型倒了下去。 他就这么躺着,一阵困意袭来,没多久他就睡着了,他们梦到了自己在北方的那些弟兄们,他离开这么久了,那些弟兄们也肯定早就有了新营长。 在梦里他没有回到北京,而是一直在北方军中任职,北方很不安稳。 即使是在俄国投降之后那里也是混乱的代名词,马贼、雪匪、游牧部落还有城镇里的刁民,都需要明军镇压。 对帝国军人而言,那里是创建军功的好地方,凭借多年的厮杀,他取代曹变蛟成为北方边军的总指挥官。 在他成为封疆大吏之后,朝廷一道之意把他叫了回去,刚一回到帝都,早就埋伏好的士兵将他擒下。 宋应星在午门上摊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宣读对他执行死刑的命令,他心中一片冰冷,这是为什么,他为什么会被杀死? 当他看到朱和浔就在宋应星身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只蝼蚁的时候,他明白了。 当金吾卫的屠刀扬起挥落,现实中,朱慈煊啊的一声大叫,从床上惊坐而起,贴身的里衣已经被汗水打湿,紧紧粘在身上。 “是梦啊…” 他松了口气,身体倒在床上,脑中回想起刚才那个梦的细节,那个梦太真实了,仿佛预示着他的另一种命运。 如果之前那个时候他没有回来的话,那么他的命运可能真的会像他梦见的那样,就算他在边军忠勇冠三军,成为封疆大吏,他也依旧是皇帝的臣子。 皇帝想杀他,办法非常多。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夺取朱和浔的皇位,但谁能保证朱和浔长大不会这么想? 梦境的力量是很大的,尤其是梦境应对了现实。 刘若愚出身名门,就因为做了一个噩梦,自己把自己给割了进宫,这个梦给朱慈烜提了个醒。 过了一会儿他稳定了心神,坐起来扫了眼殿内,凌小小已经不知道干嘛去了, 他起身走到桌边,拿起茶壶直接对嘴喝了个饱,喝完向外边走去,今天毕竟是他的大喜之日,他总得干点什么。 走到外边天已经黑了,他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安庆殿。 “参见殿下!”守在门外的宫女看见朱慈烜急忙欠身行礼。 朱慈烜挥了挥手,问她道:“你们主子现在可曾安寝?” 宫女摇头:“灯还没吹,应该还没就寝呢。” “那就是还没就寝,那咱来得真是时候!”朱慈烜呵呵一笑,挥手打发了宫女之后,便迈步走进寝宫之内。 寝宫内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光线的缘故,显得有些昏暗,透过重重帷幔,朱慈烜看见身材曲线玲珑的司明雪趴在桌边,面前的酒壶已经空了。 看到这一幕朱慈烜心生愧疚,多好的姑娘啊,自己的大喜之日主动把新郎推到别人怀里,自己在新房里喝闷酒。 看着司明雪的身躯,今晚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走了。 他把司明雪抱起来,美人醉卧,别有一番风情,让人忍不住心生遐想。 “嗯…好热呀…” 司明雪喝了不少酒,察觉到有人碰自己还只是一直好热,身上的单薄的云裳早已被她扯得不成样子,身前有一大片景色露了出来。 “明雪你还真是害羞呀,今天过后我们就是夫妻了,咱一定好好对你。” 朱慈烜轻轻为她褪下云裳,看着司明雪雪白的肌肤他看呆了,再不忍耐直接扑到她身上。 半醉半醒之间的司明雪突然被扑倒,受到刺激的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使劲想要推开身上的男人。 “是我,你的夫君。” 朱慈烜吭了一声,司明雪的恐慌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慌了,“殿下,不要,你快去姐姐那…” 她要推开身上蛮牛似的朱慈烜,但她的力气哪能跟朱慈烜相比,在北方的时候朱慈烜一个人能在野外生存几年。 死在他手上的俄国兵和野生动物那是不计其数,哪是司明雪能反抗的了的。 司明雪摸向自己的手臂,这才想起来那根刺已经被她锁进首饰盒的抽屉里了,她以为朱慈烜今天不会回来了,想起往事愁上心头就喝了很多酒。 没想到,她失算了,喝了那么多酒的朱慈烜不在凌小小那睡一晚再回来么? 司明雪流下了悔恨的泪水,悲伤的泪水,她守身如玉十几年,如今就要被这么个男人占了去。 她不甘心。 第904章 大喜之日 夜已经深了,心如死灰的司明雪从床上起来,原本柔顺的长发被汗水打湿凝成一绺一绺的,脸上的泪痕仍未干。 右脸颊还有一道通红的巴掌印,那是因为她反抗激烈被朱慈烜打的,身上有很多红肿和巴掌印。 她一脸死灰的走到梳妆台前,看都不看就用钥匙打开抽屉盒拿出里边那根刺,她握着刺走到床边,看着正在床上酣睡的男人。 他身无片甲,只要她心一狠刺下去就能送眼前这个男人下地狱,她握着刺,想起朱慈烜对她做的事,本该毫不犹豫的刺下。 可她握着钢刺却怎么也下不了手,想起自己进宫来的目的,她就更下不去手了。 杀死眼前这个男人轻而易举,但她不能只图自己痛快,她进宫可不是为了行刺皇子,人心中一旦有了退缩的苗头,没人规劝的话这点苗头就会茁壮成长。 司明雪心中杀意愈弱,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倒不如用自己现在的身份继续在宫里行走,只要继续隐忍,终有一天她能报仇雪恨。 这么想着,她把刺重新收到首饰盒里,心里暗暗发誓,再拿出这根刺的时就是报仇之时。 …… 夜晚的乾清宫内,一盏盏宫灯将殿宇内映照的亮如白昼,朱由检坐在一张宽大的软椅上,两手放在明黄色的腕枕上,脖颈枕着一个小枕头。 一言不发,一动不动,眼皮也不眨好像睡了过去。 侍候在殿内的沈洪和几个宫女太监大气都不敢吭一声,皇上经常这样,你以为皇上睡着了,皇上只是闭着眼睛捕捉空气中的风声。 沈洪把朱慈烜与波斯使者达勒的对话说给他听之后,朱由检就这样了。 没得到皇上回复的沈洪也不敢走,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退到了一根梁柱边,靠着梁柱他的双腿总算能放松一下了。 不知道皇上睡没睡着,他也不敢说,他也不敢问。 现在朱由检睡着了没有? 没有,靠在软枕上,非但一点不困反而还非常清醒,他感觉自己的脑袋从来没像今天这么清醒过。 朱慈烜接待外国使者的方式只能算是一般,完全没有什么礼仪可言,对话间更没有什么深奥的话术。 现在的大明帝国在外交上也不需要礼仪、话术,需要别的国家做什么直接吩咐就是了,谁敢不从,灭了便是。 这颗星球上,还有哪个国家是明帝国无法战胜的么? 对于波斯王国,朱由检是有野心的,但他懒得去弄了,帝国光是要消化最近二十多年打下来的土地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了。 只要能守住帝国现有的疆土,后人自会征伐。 铛… 墙壁上的石英钟发出铛的一声鸣响,意味着时间已经来到整点,按照规矩这个时候沈洪可以随便找个理由告退了。 接班的秉笔太监已经在殿外候着,就等他出来换班了。 现在皇上不知道睡没睡着,他也不敢斗胆去问。 等了半响,朱由检嗓子有点痒轻轻咳嗽了声,沈洪赶紧跑到桌边倒了杯茶送到朱由检面前,朱由检接过茶水喝了一口,淡淡的道:“瞧朕这脑子,不知怎么竟睡着了,刚才说到哪儿了?” “回陛下,刚才奴才在请问陛下那两个波斯女人如何处置。” “哦,对,说到这了都,沈洪你怎么看?” 沈洪忙跪下,“国家大事,奴才岂敢妄言。” “这算个什么大事,你就是把那两个女的打发到浣衣局去,波斯人敢有意见?”作为世界第一强国的皇帝,朱由检说起这话来有着绝对的自信心。 没什么是一支强悍的军队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也是人力无法解决的了。 “那奴才就斗胆妄言了” “说。” “奴才以为波斯人此行的目的不是陛下,而是为了烜殿下而来,在那些番邦人眼里,烜殿下才是我大明未来的皇帝。” 他点到即止,在皇上面前少说话犯不了错,多说话就可能言多必失。 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朱由检像是又睡了过去,过了半响又睁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洪竟从皇上眼里捕捉到一丝戏谑。 “既然如此,你就把她们…” 他故意顿了一下,把沈洪的好奇心调了起来,才说出后半句:“就把他们送到教纺司去吧,如你所说,寻常男子不是她们的对手,教纺司就是最适合她们的地方。” 沈洪心里一阵怪异的滋味涌过,到现在为止还没习惯皇上这天马行空的思维,总是突然把事情扯到另一个地方去。 “陛下圣明,那奴才这就去安排了。” “不忙走,朕还有话没说完。” 沈洪心里暗暗叫苦,十分钟能说完的事,皇上磨蹭两个多小时了,“陛下有何吩咐?” “朕看户部送上来的折子的时候有个想法,不知道可行不可行,你是聪明人,给朕拿个主意。” 沈洪马上跪下,诚惶诚恐的道:“陛下,此乃国家大事奴才岂敢妄言,奴才也不了解咱大明的政务。” 朱由检眼皮一抬,看着他跪在地上的样子心里有点想笑,笑这家伙太能装了。 能成为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人会是个小白?沈洪比刘若愚都聪明,刘若愚跟在他身边都能了解很多事情,沈洪又岂会不了解? 大明王朝历代司礼监掌印太监。他们哪个不懂政治?沈洪居然在他面前装嫩。 “知道为什么刘若愚能在朕身边待20多年,还能全身而退吗?” “奴才不知。” “朕告诉你,刘若愚老实本分,朕问他事的时候他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绝不矫揉造作,所以他能退休。” 这句话仿佛一道惊雷炸响在沈洪耳边,他瑟瑟发抖:“奴才知错了,奴才再也不敢了。” 他边说还边掌掴自己,在皇上面前他可不敢来跟朱慈烜那套,每个巴掌都是实打实的,不光疼,声音更是响亮。 他刚打了两个巴掌朱由检就说道:“行啦,朕只是给你提个醒,朕不是个好皇帝,但堪透人心的本事还是有一些的,不光是朕,烜儿浔儿还有满朝大臣,他们都讨厌矫揉造作之人。” “奴才记下了,记下了,奴才谢万岁爷提醒,打今儿起奴才肯定有一说一。” “那你就听着。” 敲打够了,朱由检对他说出了自己现在的想法,户部让他关心的事情有两件,一个是财政一个是人口,财政上帝国勉强支撑,日子倒也还过得去。 随着战争结束之后各种建筑工程的上马,与维持占领的土地几乎把户部每年的财政收入掏空了,眼下的帝国已经没有力量发动一场上百万人的大战了。 但也没有人敢于挑衅大明帝国的威严,除了财政那问题就在于人口了,今年帝国新一季度的人口普查报告出来了,帝国有三亿五千万人口。 如果加上黑户和那些长相跟汉人略有不同的中亚人和西亚人,还有已经亡国的那些洋鬼子,帝国帝国人口肯定已经超过四亿。。 对于帝国现在控制的庞大疆域而言,汉族现在人口还是太少,帝国至少需要30亿汉人才能真正控制已经得到这些土地。 现有的将近4亿的人口中其中有1亿是尚未成年的孩子,青壮年只有7千多万,剩下的都是女人和老人。 帝国百姓仍然存在着重男轻女的思想,而女性又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朱由检偶然听侍卫们抱怨娶妻难,而他们的队长却可以一个人娶4个娘们,据说还养了几个情人。 当初听到他们谈这个话题的时候朱由检并没有什么想法,回来仔细想想就意识到这又是帝国的一个大问题,这不公平。 但他也没办法,一部分资产丰厚的人可以纳取几十个小妾,出身贫苦的百姓却要努力工作一辈子,还不一定能娶到妻子。 长此以往下去,以后嫁娶的费用会更高,或许有一天持续几千年的嫁妆都会消失。 到时很多人家就真是穷不过三代,就被世界自然绝育了。 为了保证未来几十年帝国人口能高效快速的增长,朱由检的想法是颁布一道法令限制资产阶级娶妻纳妾的数量,一个人妻妾加起来不得超过5个。 沈洪听完朱由检的叙说,心里松了口气,这种与政治无关紧要的事情就算说错了,也不会惹到皇上不悦。 “陛下,奴才以为这倒政令是完全可行的,国内富裕人家里一个人取几十房妾室的人虽不常见,但也绝不在少数,所以奴才以为这道政令是极好的。 政令一出会有些乱,但还在可以掌控的范围之内。” “嗯。”朱由检同意他的看法,他也是这么想的,这道政令对于帝国资产阶级而言,无疑是一个打击,却并没有触动他们实际的利益。 对于能娶很多小老婆的人而言,这个无非是把他们本来可以光明正大迎进家门的女人放在外边养,并且不能给个名分罢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道政令的确实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未来男女人口数量不对等的问题。 “既然如此,那你去趟尚书台,让他们拟旨意明天发下。” “是,那奴才先告退了。”终于松了一口气,挪动着两腿,出了乾清宫。 …… 第二天一早,太阳刚从地平线上升起,柔和的光芒像是女人温婉的手照在朱由检的脸上。 他现在站在金銮殿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殿前广场上准备上朝的臣工,他的位置离大臣们有些远,而且还穿着一身赤红色常服。 大臣们远远看去根本认不出远处的人影是皇上,今天能见到皇上,大臣们显得都很激动,昨天朱慈烜的纳妾典礼上朱由检像个木头人一样,面无表情的坐在所有人都看得到的地方。 精神不太好,而且一句话也不说,今天能上朝了说明皇上的状态还是不错的,不知道今天会商量哪些议题? 他们很激动,朱由检可不激动,默默背过身向养心殿走去,沈洪看到皇上没进金銮殿就估摸出他的意思了,赶紧对当值太监使了个眼神。 当值太监马上对广场上的群臣喊道:“陛下有旨,今日早朝暂免,各部臣工各回本职~” 尖锐的嗓音在广场上回荡,大臣们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他们很确定今天来之前他们没收到要辍朝的消息。 说明这是皇上临时起意取消的,把大臣们像往常一样都叫来,一群人早起过来等候,以前的皇上根本不会做这种事。 广场上,离玉阶较近的宋应星盯着玉阶之上的当值太监,眼神中似乎有些怀疑,这件事的行事方法实在不像皇上所为。 会不会是朱慈烜下的令,而皇上默许的? 要真这样,事情就糟了。 百官们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开始新一天的政务,帝国疆域南北纵横数万里,每天要处理的事物实在太多。 一忙起来,宋应星也顾不上考虑其他事情,昨晚沈洪通过尚书台拟好的旨意送到了内阁,这让宋应星有点意外,皇上现在在乾清宫里不出来,居然还有旨意发下。 看完圣旨上的内容,宋应星没什么犹豫直接批了,朱由检传达了一个意思,沈洪只是个传话的,尚书台的官吏们自会根据皇上的意思把细节补充好。 圣旨上规定了在12月15日以后,帝国男子娶进家中的妻妾人数不得超过五个,这道圣旨要发往很多地方,比如刑部、大理寺,还要根据这道圣旨在《大明律》里加一条重婚罪。 12月15日之前妻妾超过5个的,都要到地方官府备案,不然15日之后没有在官府备案的都要以重婚罪论处,可以想象这道圣旨传遍大明一百七十八个省后,各省官员该有多忙。 圣旨上内容完整,字体娟秀,文体流畅,没有什么问题,更无关朝政,宋应星想都没想就发下了。 只是心里觉得皇上管的真宽,朝廷的事还有一大堆没看呢,居然管起了民间百姓嫁娶的问题,当他稍一琢磨,品出圣旨里的意思后,苦笑一声把圣旨交给下官誊写发出。 第905章 全套流程 一道圣旨从皇帝口中说出,再由太监到尚书台传话,尚书台再把圣旨发到内阁,内阁再照例批完。 直到这一步效率还是很高的,最迟两个小时就能完成,如果时间太晚才会拖到第2天,之后就是低阶官吏誊写。 誊写的步骤需要花费一段时间,如今朝廷每天的很多常例公文都采用印刷方式,在段落中提前留下空隙,需要的时候只要把需要写进去的内容填进去,再加盖官印和执行人的姓名就可以了。 比如刑部每年处决死刑犯的公文,就是刑部尚书李信坐在办公桌前用一张张印好的死刑犯执行单,在上面写下犯人的名字,再加盖刑部大印,发往本省执行死刑。 印刷术只能用于这类发行量非常大的公务上,朝廷各部一般日常的流动公文还是采用手写的方式。 誊写需要一段时间,之后运输时间会更长一些,等圣旨上的消息传发到帝国最偏远的额楚落省的时候怎么也是半个月之后了。 北京作为帝国的首都,消息也是最灵通的,官方还没正式将圣旨的内容公布出来,民间就已经有了一点风声。 平时老百姓的消息交流就是靠茶余饭后的闲话聊天,帝国日报只是他们确认那些从闲话中听来的内容是真是假的答案。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全城,北京城中没有家世背景的平民百姓自然希望这是真的。 那些有家世背景养那些小老婆的人,自然感觉一阵头大,就怕这事万一是真的。 他们有钱,在如今这个年代土地已经不值钱了,西北部有太多土地没有主人了,只要他们肯过去安家朝廷就会分给他们一大块土地。 土地不值钱了,朝廷对他们各种不动产监督的还非常严格,控制资产阶级手里所能掌握的不动产数量。 地皮不值钱,炒房子也不行,商铺还被人盯得紧,每个月的月中或者月末就有户部和锦衣卫的人一起过来查账,看哪家偷税漏税了。 商业上被看得这么严,现在皇上连他们娶多少个小老婆都要管了,一个人不超过5个。 还好皇上没把事情做绝,在这个问题上朱由检就算把事情做绝了,搞出个一夫一妻制,甚至要求资产阶级把他们以前娶的小老婆都休了送回家,资产阶级也没有任何办法。 帝国早就不是以前的帝国了,皇帝的意志即国家的意志,国家的意志高于一切。 一瞬间这件事成为城内最热门的话题,一件事情就算是假的,说的人多了也会起到真实事件才能有的效果。 在百姓们热烈讨论这件事的时候,刑部官员和大理寺的官员都已经忙翻了,一个是维持国家刑法体系的部门,一个是帝国最高法院,仅仅只是加一项罪责,此事所附带的其他影响就够他们忙的了。 其中最大的影响就是对《大明律》的影响了,在里面加一道重婚罪,还要将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都要编写进去,集思广益,确保没有遗漏。 有太多人都想钻律法的空子,这就导致《大明律》要重新排版,各地印刷社使用的《大明律《》的模板也要更新,这么大的工作量皇上只要发一句话就好了,底下的人要忙好久才能完成。 这几乎就相当于对《大明律》的一次大修,既然是难得一次的大修,那自然不能只在里面加一部分关于重婚的部分,其他一些部分也要进行修改,弥补其不足。 这项大修的主要负责人是刑部尚书李信和大理寺卿杨维桓,以及两人手下几百名精干官员。 在刑部值房内,李信坐在这个办公桌后面,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厚厚的一套《大明律》,《大明律》旁边放着一叠崭新的宣纸和笔墨。 他要把《大明律》一页页的翻看一遍,找出里面的不足之处然后在宣纸上写下进行更正,下边的官吏会根据他所写的重新修订一本崭新的《大明律》。 现在大理寺的值房里,杨维桓正跟他做了同样的工。 原先的刑部尚书史可法离职之后,所有有资格继任刑部尚书的人都盯着这个位置,最终皇上还是选择了希望不怎么大,资历也不是很高的李信继任刑部尚书。 李信,他本来的名字叫李岩,是河南开封府杞县青龙岗人,是天启丁卯年的举人,举人地位虽然很高,但大明王朝绝对不缺举人。 而李信与那些人不一样,没有背景的举人很难得等到吏部委任,而李信的父亲李精白是山东巡抚加兵部尚书衔。 有这么个爹,照理说李信的人生会一帆风顺,如果没有魏忠贤的话就会是这样,可偏偏历史就有魏忠贤这么个人。 崇祯初年在魏忠贤逆案中李精白被定以“交结近侍,又次等论,徒三年,输赎为民”的处罚。 当初清剿阉党的官员里有很多人都被连累,尽管他们中有些人的确是无辜的。 在明末官场中这算不了什么,因此李精白在家乡的名声并不坏,虽被削职为民,但李家仍是杞县数一数二的乡绅财主。 从小李信读书就很用功,年纪轻轻就中了举,《明季北略》上说他“有文武才”,从他后来所从事的军事实践活动看,却非虚语。 这样一个文才武略的少年公子,在当时是很罕见的,但就全国范围来看,文武全才的少年虽然不多,却也不少,光凭这点还无法让他进入掌权者眼中。 甚至无法进入地方巡抚眼中,他的父亲李精白毕竟是因为阉党而被免官,杞县知县也不想跟这位前山东巡抚有什么关系,也就连累了李岩。 李岩生性慷慨豪爽,常常周济穷人,又爱打抱不平,伸张正义,性格倒像一个江湖侠士,很喜欢结交朋友,在杞县名声很好,百姓都称他为“李公子”。 他后来成了家,娶了汤氏,汤氏出身于杞县豪门之家,知书达礼,贤良淑德,是一位美丽的大家闺秀。 第906章 重修律典 直到娶了妻子,他还不是官,真正让他为朱由检所知的一件事还是在崇祯六年,河南大灾的时候。 那个时候朱由检重点关注河南灾情,偶然听吏部官员提起杞县有一位李公子,那个时候朝廷从南方调拨的赈灾粮还没运过来,杞县县令宋某仍然在不停地催征钱粮,百姓苦不堪言。 百姓的惨状让李岩无法坐视不理,他毅然去见知县宋某,为杞县百姓请命,但宋知县只需对上负责,保住自己的乌纱,百姓的死活他不放在心上。 他也不担心御史的弹劾,只要上边领导满意,御史的弹劾就没什么效果,御史他都不怕,更别说一个小小的李岩了。 李岩无奈,回家取出家中存粮三百余石去赈济灾民,李家仅靠收租为生,在蝗旱并发的灾年,这显然是杯水车薪,他作了一首《劝赈歌》,拿到各家富户去劝勉赈济。 这件事情只是吏部官员的闲聊,他们认为这种人在官场上是走不远的,想凭借一首诗词让同县大户拿出自己存下度过灾年用的粮食,这实在是书生意气。 就算李太白在世,做出一首《将进酒》那般的诗词也没这个影响力。 朱由检听完觉得这人虽然有些书生意气,但心思还是好的,他跟嘉靖时期的臣子海瑞有些像。 这种人放到官场上肯定会惹事,藐视上级,挑衅权威更是这种人所擅长的。 但他们的确是敢于为民请命的好官,要是没有好上司在上边罩着,这种人很难混出头,甚至可能因言获罪。 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海瑞那样,触怒上级的同事还不犯大明律,掌权者敢杀他,就要背上杀戮忠良的暴君名号。 朱由检自认性格还是不错的,就让吏部把他调到京城,有本事的人只要给他一个舞台就能显现出自己的能力。 如果历史没有发生改变,李信一辈子也没机会成为大明官员,他会被会绳伎红娘掳走,红娘子强行把他睡了,带他投奔了李自成。 历史上李岩到李自成麾下后,就劝李自成尊贤礼士,除暴恤民、假行仁义,禁兵淫杀,收人心以图大事。 在明朝末年有一句童谣广为流传,甚至传到后世——打开大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 这句话就是李岩为了给李自成造势编的,他帮着李自成走出隐伏商雒山中时的低谷危厄,他有能力,但因为他这种海瑞一样的性格,在农民军里惹了很多人。 农民军进入北京城之后,李自成自以为天下无敌,以为能像两百多年前的朱元璋那样打造一个强大的王朝,便不再信李岩。 李自成昔日的能纳人言、凡事皆众共谋的特点也不见了,大顺的将军们都如牛金星、刘宗敏这般昏昏然陶醉于胜利的锣鼓声中,李岩进谏四件事,提出不同意见,李自成一条条也没接纳。 但凡李自成接纳一条也不至于那么快就灰溜溜的被赶出北京城。 后来被赶出北京,还指示牛金星以他的名义召李岩到军营中饮酒,安排伏兵在营中隐蔽处,李岩和他的弟弟李年同时被擒杀。 李岩仔细翻看《大明律》,尽管上边的内容在他出任刑部尚书之后的一个月他就已经烂熟于心,此时此刻他认真的就像一个刚入到的讼师。 出任刑部尚书以来他处理过很多案件,见过很多穷凶极恶的犯人,这些犯人里很多自己都认为自己该死,但有一些认为自己不该死。 这类人明确表示就算到刑场上他也会高声喊冤,这类犯人大都来自殖民地区。 一个种族和另一个种族的人放到一起生活,两个种族长相一样彼此之间还少不了摩擦,长相要是还不一样,那就少不了争斗。 帝国一直鼓励移民,移民到一个新地方的汉人百姓就要与这片土地上的原住民居住。 那些土地上的原住民,虽然长相不一样,他们名义上已经属于大明子民,尽管他们自己从来没把自己当成大明子民,朝廷委派的地方官和移民来的汉人百姓也从没把他们看成大明子民。 一旦有了摩擦,两个种族的人打起来那可都是奔着弄死对方去的,地方官断案的时候虽然心里偏向汉人百姓,但从律法的角度上,这类案件属于帝国百姓的内斗。 杀人者偿命,这没什么好说的。 而在争斗中杀死异族人的囚徒确认为自己没罪,他们认为帝国军队在占领这片土地的时候就该把土地上的原住民清理干净,让移民来的汉人百姓可以安心生活在这里。 他们只是做了帝国军队该做的事,何至于死? 作为汉人,李信也觉得这些犯人是可以宽恕的,毕竟他们没有同族百姓,这件事就算闹到皇上那皇上心里也肯定支持这些囚徒。 皇上要是不支持这些囚徒,那西伯利亚就不会有那么多集中营了。 帝国委派的地方官尽管按照《大明律》办案,那些土地上的原住民还是认为自己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各种问题不断。 这些原住民里很多人家中都藏有武器,处理不好原住民就拿着武器上街杀人去了,甚至聚众闹事。 这也是为什么战争结束之后,帝国依旧没有削减军队人数,没有军队做后盾,刑部和户部办事都没底气。 占领地区的土著和移民来的汉人百信的冲突,是最困扰刑部和大理寺的问题,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让军队把土地上的原住民赶到更远的地方去,可把他们赶走了,帝国没有足够的人口覆盖占领的地区。 不说最近20多年占领的土地,就是帝国原先的两京十三省,这十三省养个几亿人都够,而帝国现在才有三亿多人。 现在是刑部和大理寺头疼,要是动用军队那就是兵部和户部头疼了,所以不管他们现在有多难,朱由检都不会给刑部减压。 李信仔细翻看着《大明律》,他的弟弟李年作为侍郎在旁边把往来公文念给他听,他一心二用。 出入值房的刑部官员看见他们的尚书大人都忙成这样,都放轻脚步,有什么话都到房外去说。 第907章 更新律典 李信一丝不苟的翻看《大明律》的时候,一个身材魁梧的人轻轻走进刑部值房,他不看别人径直走到李信的办公桌前。 侍郎李年看到来人身上穿着的蟒袍不敢怠慢,放下公文就要施礼见拜,来人抬手示意他不要开口。 正一心二用的李信听不到公文声,头也不抬的道:“怎么不念了?” 问完一声嘴里念念嘀咕着什么,来人到他后边凑到旁边就听到:‘军官有犯’‘军官军人犯罪免徒流。’等段落。 说完没听到弟弟回话,李信回过神这才发现有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后,他赶紧从座位上看清来人,马上作揖:“臣李信见过殿下。” “免礼,过来的时候见李尚书看的认真就没让人打扰,李尚书这是干什么呢?” “皇上不是下旨,国人妻妾人数不得超过五个,这就有需要刑部和大理寺联手拟定案牍,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他条款上的问题。 话说回来,殿下您怎么到这儿来了,皇上有旨意?” “那倒没有,父皇说让我下来到各部看看,我听说刑部挺忙的,就先过来看看。” 他说的轻松随意,李信还是品出了他话中的深意,皇上这是让他到六部历练,看来皇上真打算让朱慈烜成为帝国的接班人。 体会到这一层深意,李信越发恭敬,“那殿下要看什么,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个父皇没说,只是让我到下边来看看,不过我想,之前皇上让皇兄跟着白指挥使到处办案,积累经验,这次应该也是想让我到下边来看看,增长一下经验。” 李信苦笑道:“那殿下你来错地方了,刑部每日处理的是公文,断案该去大理寺,观看审讯犯人的过程得去北镇抚司。” “看过程就看过程吧。” 朱慈烜一脸无所谓的说着,他心里清楚父皇这次让他下来看看,虽然没跟他明说,却没说什么时候回去,意思显然是让他在六部中历练,到官员中了解帝国的大体情况。 看看那只是委婉点的说法,说成帮忙更贴切一些。 “殿下,臣得更新《大明律》,请恕臣不能陪同,让侍郎李年陪您走走逛逛吧。” “如此最好,正事要紧。” 一边的李年给哥哥投了一个感激的眼神,走到朱慈烜旁边坐了个请的手势,“殿下这边请。” …… 皇上先是给朱慈烜安排纳妾,仪式搞得那么大,现在又把他下放到六部中历练,朱慈烜即位的可能性越来越大了,太子党的对此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皇上最近时不时的到养心殿看看,朱慈烜老实的跟个兔子似的,根本不去惹事儿,太子党找不到他的把柄。 如果皇上心意不改,大臣们说什么都没用。 更新《大明律》的事。在李信杨维桓两个人联手之下,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 在刑部值房帮忙的朱朱慈烜成为新版《大明律》的第一个看官,朱慈烜对这些玩意儿不太感兴趣,随便看了看就同意了。 重新修订完的《大明律》又送到养心殿给朱由检看,朱由检深知一部公正的律法典籍是维持社会安定的基石。 这种事情必须注意,就算精力不济也要强提起精神审视一遍。 他看之前他把沈洪还有司礼监那几个秉笔太监都叫过来,先让他们看一遍原版《大明律》,再看更新之后的,然后把哪里改动了,告诉给他,他直接看就好了。 李信和杨维桓都是帝国刑法体系的中流砥柱,在他二人联手更新的《大明律》上朱由检找不出任何问题。 他确认无误之后就可以下发到各省,由各省负责印刷,替换原先的律典。 这件事最艰难的部分已经过去,最后只要送到各省在印刷就可以了,之后该那些讼师头疼了,对这帮以靠帮人打官司为生的人来说,他们要重新学习一遍《大明律》了。 新版《大明律》相比于修订之前,主要的修订内容是增加了关于妻妾方面的条例,还有一些改动在其他条款上,在一些细节上做出了改变。 不要小看这些细节,作为讼师,一再小的细节都可能让案件情况发生逆转。 一个人能把《大明律》烂熟于心,就可以避免犯罪,像海瑞那样,在官场混的他很狂,可偏偏没人动的了他,当事的严党鹰犬找不到对付他把柄,就无法给他治罪。 …… 新版《大明律》发行的同时,宋士意也来到地处帝国中部的金城布政使司,金城布政使司是帝国一百多个布政使司里再平凡不过的一个了。 作为一个省,这里有着30万平方公里的面积,原先属于大玉兹,相当于后世的哈萨克斯坦西部。 这里也是汉人与中亚人混住的一个省,跟其他省份不同的是,大明南方集团军群指挥部设立在此,集团军总部所在的地方,百姓也觉得特别安心。 老百姓觉得安心,但事实上在对俄战争结束之后,帝国的军事策略从对外扩张变成了镇压暴动,已经不需要像以前那样,一个集团军群几十万人甚至上百万人都听一个人的了。 马祥麟、曹变蛟、李定国,这些集团军再想像以前那样一道命令下去指挥全部军队是不可能的了。 他们想恢复到战时的权利只有两种办法,一种是有大规模暴动发生,暴动的规模是一个军都解决不的,才会重新动集团军的力量。 第2种方法就是所有军一级的指挥官得到从北京发来的命令,让他们听从集团军的指挥。 所以住在金城省的汉人百姓跟住在其他省份的汉人百姓的安全系数差不多,起码在城市里是这样。 在来的路上,宋士意就换上了一身再普通不过的百姓衣裳,背后背着个包袱,常年劳作皮肤呈现古铜色,双臂粗壮有力,加上一张憨厚的长相,像极被官府忽悠过来移民的人。 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个农夫一样的汉子居然是大明帝国内阁首辅,明帝国皇帝以下最有权势的人的儿子。 宋士意按照父亲的叮嘱,先到222师找到方顺天团长,送上父亲的拜帖之后他得以见到方顺天。 又在方顺天的引领下来到集团军总部,等着见到南方集团军群的头号人物马祥麟。 第908章 来到金城 集团军的全部权利是掌握不到了,但该有的待遇一样没少,集团军军部门前放着两尊千斤重的石狮子,石狮雕刻的惟妙惟肖,显然是出自名家之手。 指挥部前边还挂着‘大明南方集团军军部’的匾。 宋士意在向方顺天说清楚自己的来意之后,方顺天让他换上了一身帝国士兵的灰色野战军服,让他扮做自己的警卫员进入军部。 军队是不能跟政治挂钩的,宋士意虽然没有官身,但他老爹宋应星的身份太高了。 要是一个农夫打扮的人跟着一位团长大摇大摆的进入集团军,这件事要是传到有心人耳朵里,免不了会引起一系列的麻烦。 进入之后,军士为两人打开会议室的大门,偌大的会议室里摆放着一张长约十几米的环桌,可同时围坐几十个人。 几十张椅子倒放在桌上,给两人开门的军士拿下两张椅子让他们坐下,“两位稍候,长官马上就来,我先去沏茶。” “有劳了。” 方顺天客气了一下,军士缓缓退出了会议室。 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的宋士意显得有些紧张,从小到大他就是老实孩子,连县衙的班房都没进过,现在他却到这来,坐在集团的会议室里,做着一件一定会影响历史,改变国运的大事。 他怀里揣着父亲写的书信坐着,屁股下边的椅子上就像有钉子似的,他怎么也做不安稳。 旁边的方顺天见他紧张,拍拍他的肩膀,宽慰他道:“别紧张,马长官又不吃人,等会见了,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 “我…我不紧张,我就不知道等会儿该说什么。” “有什么就说什么,马长官是个通晓大义之人,只要你说的事不违背世道公理,他都不会生气。” 听他这么说,宋士意的心可一点都放心不下,来的时候父亲他说的清清楚楚,怀里这封信可能改变帝国未来的命运。 能改变帝国命运的大事,会是一般的事么? 过了没多久,会议室的门再一次被人推开,身穿元帅制服的马祥麟在四名军官的陪同下走进会议室,时年58岁的马祥麟状态还非常不错。 走起路来虎虎生风,量身打造的元帅制服,完美勾勒出他的身材,制服上最显眼的装饰品莫过于胸前那枚钻石金橡叶带剑骑士铁十字勋章。 在铁十字勋章的等级中,这个是正数第2位的勋章,最高等级的大铁十字勋章目前还没有人获得,可能现在的几位集团军死一个,朝廷会给那人追封一枚。 他的年纪比朱由检大十多岁,因为常年练武,精神状态比朱由检很好多了。 马祥麟刚一进来便坐在属于他的位置上。 方顺天瞬间从椅子上站起,敬了个军礼。 马祥麟把手指放到帽檐上稍微比划一下就当是回礼了,坐下来的他瞧了眼方顺天和宋士意,自顾自的道:“我的一位军官告诉我,一个团长说有十万火急的军情要报于我。” 说着他看了眼墙上挂着的石英表,“我不认为现在有什么事值得一个团长跑到集团当面向我禀报,如果是打小报告你现在就出去了,如果是真有事,你有5分钟。” “报告长官,卑职的确有大事向您禀报,但在说之前卑职希望您身后的长官们都出去,听完卑职的事如果长官您觉得不重要,就是给卑职一个全军通报处理,卑职也接受。” 听他这么一说,马祥麟有些好奇了,究竟是什么事情,值得一个团长说出这种话来? 他偏过头对跟他进来的几个人道:“你们在外边等着,不用走远。” 几名军官应命退了下去,顺手关上门,一时间会议室里只剩他们三人,他看着方顺天的国字脸:“中校,有什么事你可以说了。” “报告长官,不是卑职有事,是他有事。”方顺天一指旁边的宋士意,往后退了一步让马祥麟能更清楚仔细的看清宋士意的样子。。 马祥麟这才仔细看宋士意,他发现这所谓的警卫员一点儿都不像个卫兵,他看出宋士意强自镇定的外表下跳动的一颗不安的心。 甚至不用眼睛,宋士意一说话,他就知道这家伙不是兵。 “你有什么事?” “马长官。”宋应星从怀里掏出父亲的亲笔书信送到马祥麟面前,“这是家父给您写的信,再三叮嘱要看着你当面拆看。” 马祥麟没第一时间接过书信,而是盯着他的眼睛, “汝父是?” “家父宋应星。” 听到这个名字,马祥麟肃然起敬,伸手接过递过来的书信,这封信飘飘得舒心,在他手里却仿佛有千斤重。 他接过信,就在他要碰到信上火漆的时候他犹豫了,他跟宋应星没什么交集,更没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掰着指头数数,他们说过的话都没几句。 这种浅薄的关系,哪里值得深入交流,现在宋应星居然会写信给他,那肯定是见不得人的内容,会是什么内容? 虽然犹豫,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还是打开了书信,张开信纸,映入眼帘的是宋应星那漂亮的瘦金体,字体工整,文体流畅,看上去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马祥麟没有多少艺术细胞,他更在乎上面的内容,但是看完信上写的内容时,真是被那些信上的内容震住了。 在信上,宋金星以太子党领袖的身份恳请他,如果将来皇上真的打算更换继承人的话,请他无论如何也要保证朱和浔安全。 怎么保证?这信上没写。 也不用写,这谁都明白,打嘴仗和抓朱慈烜小辫子的事京里的太子党就能做,马祥麟所能提供的只是军事上的支援。。 他面无表情的看完信件,将信纸塞回到信封里,走到会议室的角落。拿出一盒火柴,点燃火柴,将信封连同信纸一起烧了。 不管他什么态度,这封信都绝不能被第2个人看见,不然事情就麻烦了。 第909章 秘密保护 信纸连同信封一起被火焰吞噬,马祥麟看着火焰从燃烧到熄灭,映照着火光的瞳孔不知在想些什么,火焰熄灭后地上留下一篷纸灰,他伸手抓起一把纸灰在手里搓散。 走到窗边洒在会议室外的花丛里,这下就不会有人知道信上的内容了。 会议室里的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定格,马祥麟在窗边站着,背负着双手默默的望着窗外,宋士意和方顺天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 时间早就过了五分钟,会议室外的军官在外面敲门:“长官,时间到了,汉阳省的人在等您过去开会。” 门外的报告声惊断了马祥麟的思绪,他不耐烦地喊道:“让他们继续等。” “是。” 马祥麟坐回到椅子上,看了一下方顺天犹豫了一下,但也没说什么。 用只有他们三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这件事情太大了,宋公子你回去之后告诉宋大人,这件事太大了,容我想想。” 宋士意了解父亲,马祥麟的这个回答绝对不是宋应星想听到的,如果父亲只是让他给马祥麟捎个信,就不至于让他亲眼看着马祥麟拆封了。 “我想家父应该希望我带一个肯定的回答回去。” “那你先在这里住下,无论怎样你离开之前我都会给你一个答复。” 宋士意点点头,“这样最好,马司令有句话我想跟你说,公主殿下已经不在了,浔殿下就只有你这一个可以依靠的亲戚了。” 说的点到为止,说完就跟着方顺天出去了。 在门外等候的一名军官把脑袋探进来问:“长官该去开会了。” “会议取消。” “那要改到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都行,总之今天不要来烦我,懂吗?” “是。”军官绷直身体敬了个军礼,退到门外。 宋士意的话让马祥麟心里很乱,在书信里宋应星已经明确向他说明了现在京城中的情况,朱慈烜越来越受皇上器重,而朱和浔现在才5岁,跟他讲政治他还不明白呢,更不会拉拢关系。 皇上要是想立朱慈烜,那除非朱慈烜自己品行上出了什么问题,或者他的能力让皇上失望,不然皇上都不太可能改变主意。 如果朱慈烜当上皇上,那么朱和浔的命运会是怎么样? 历史的经验证明,像朱和浔这种身份的皇室成员要是当不上皇帝,通常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看看胡亥是怎么对待他的兄弟姐妹的,看看李世民是怎么对待自己的好兄弟的就知道了。 如果是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兄弟多半会被杀死,没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兄弟也会被囚禁或是流放,像永乐帝这种削藩之后依旧把亲戚好吃好喝养着的皇帝已经算是好的了。 倘若朱由检不在了,现在朱和浔还是第一顺位继承人,无论事情怎样太子党的人一定会用力他,万一以后不是了呢? 宋应星最担心的是朱慈烜背后的势力,他听在兵部的朋友说,朱慈烜在北方军中任职的时候跟曹变蛟、苏角的关系都不错。 就怕将来出现什么状况,曹变蛟可能带兵南下以武力帮助朱慈烜坐稳皇位。 话倒是没有明说,但是字里行间已经透露出这个意思了,而他想让马祥麟做什么也没说,同样的意思也很明显了。 信里提到了曹变蛟,曹变蛟跟马祥麟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两人都是集团军司令,只是两人手里的兵力一个多一个少的区别。 马祥麟靠在椅背上,今天的事勾起了他对往事的回忆,回想着小怜昔日的音容,不知不觉间流下两行清泪。 心里不光是悲伤,同时还有无奈,如果他年轻个二三十岁,他说什么也要保护妹妹留在世上的最后血脉,但他就快六十岁了,他也已经成家立业他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孙子。 他很想保护朱慈烜,但马氏一族传承千年,从汉代伏波将军马援那会儿到现在一直都是国家栋梁,不能因为一个朱慈烜让整个马氏一陷入灭亡的危机。 况且,就凭宋应星能把这封信送到他这儿来,他也不认为宋应星能成什么大事。 政治与军队永远不能掺和到一起,这是皇上的底线,在这件事里宋应星唯一值得称赞的就是胆子大,已经不在乎生死了。 就算将来朱慈烜当上皇帝,无论他怎么对待他,他也绝不能参与到这种足以让全族灭门的事情中来。 …… 在安排完宋士意与马祥麟的会面之后,方顺天就回去了,宋士意在集团军司令部受到了最严密的保护。 马祥麟派了一个班的士兵保护他,就算有人问起,也只说这是他远方来的一个亲戚,也姓马,只是多年不见了,家里人都死光了来投奔他,过几天就送走了。 宋士意也知道自己身份特殊,化名马云峰,平时就待在屋子里也不出去。 安排来保护他的班长叫李大海,陕西人,在各种口音都有的军队里呆久了,说话口音已经跟官话差不多了,着急的时候还会用上陕西腔。 刚派过来的时候他们跟宋士意不熟,过了两天宋士意跟他们混熟了,宋士意也向他们保证自己不偷跑出去,对宋士意的看管也不那么严了。 最关键的还是李大海已经试探过的宋士意,这个总司令家的亲戚看着威武雄壮,但绝对不会武功,掌心、虎口都没有老茧,额头也没有戴过军帽的痕迹。 也不懂得任何枪械上的知识,说种地倒是说的头头是道。 这天午后,李大海与宋士意坐在小院里的大石头上,因为地处中亚,远离大海,就算已经进入冬季这里的白天是凉爽宜人,晚上冻死个人。 李大海神神秘秘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小声对宋士意说道:“老马,今日老哥约了几个弟兄出去耍耍,你一起来不?” “耍耍,去哪耍?” “就是喝花酒去。” “喝花酒?”宋士意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军营内不是一直禁止饮酒作乐吗?老哥你还夹带私货?” 第910章 出外喝酒 李大海像是听到一个特别好笑的笑话哈哈笑了起来:“老马呀你可别逗我了,喝花酒都不知道啥意思,我就不信你这么大的人了没去喝过,跟你说明白了就是去嫖,去不去?” 宋士意老脸一红,“这地方还有妓院?” “有,还不少呢,都是大洋马。” 李大海如数家珍般跟他介绍着军营外的那些妓院,因为是占领区,帝国出台了各种移民优惠政策吸引十三省百姓过来移民。 但凡愿意过来的,都能分到相当广阔的一片土地,安心生活个十年,人人都是大地主。 地处中亚的金城省有些地方适合种植葡萄,桑麻,有些地方适合种植抗旱作物,移民过来的汉人百姓只要肯努力照顾,都能过上相当不错的庄园主生活。 就算不愿意过来开垦土地建设庄园,还可以过来经商,在帝国占领这里之前这里还处于半农耕半游牧的生活,很多近代化商业设施根本不存在。 其中妓院就是其中之一,尤其是开在军营旁边的妓院,妓院里的哈萨克娘们最经折腾,几个汉子一起上都不是她们的对手。 宋士意以前去过妓院,但都是瞒着老爹去的,妓院里的姑娘都是汉女,再不然就是跟汉人长相完全一样的岛国娘们和西北边的大洋马。 哈萨克娘们他还真没玩过,听李大海这么一说他就动心了,整天呆在这三间小屋围成的院子里,他早就无聊透顶了。、 李大海一撺掇,他就跟着去了,当天黄昏时分,宋士意换上了一身布衣按照约定来到军营外,那里已经有三个跟他的打扮差不多男子着急的等待,为首一名面色黝黑的男子正是李大海。 由于这次前去的地方是妓院这种三教九流经常出没的地方,李大海几人不敢身穿军服,倒不是怕影响不好,就怕被宪兵看见。 要是在妓院里,裤子都脱了的时候突然冲进来一群宪兵那可真是吓死人了。 轻则通报处分,视情况扣除一段时间的军饷,严重的甚至可能被剥夺铁十字勋章,没有铁十字勋章的直接赶出军队。 因为被抓到嫖娼被赶出军营,他们都没脸回家。 “老马你总算来了,我可等你多时了!”李大海一眼就看到了从军营内走出的宋士意,随即带着身旁那两位男子迎了上来。 “让老哥久等实在是不好意思!”宋士意拱了拱手歉意一笑,然后偏头瞧了另位两名男子一眼,问道:“老哥,这两位是?” “左边的叫单忠,右边的叫王当,都是班长。”那两名男子连忙上前见过宋士意。 相互介绍之后,四人步行在街道上的行走,来的时候宋士意就对这片占领区有了深刻的了解,汉人与当地土著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汉人的生活范围在城市里以及铁路线周边,当地土著的生活范围则在荒野中,并且一些地方汉人不得过去。 简单来说就是汉人不游牧,土著不定居。 双方总体维持着这种微妙的平衡,当地土著不想因为招惹汉人而使得明军来进攻,双方连小摩擦都没有。 帝国军队能占领这里,可真正要把这里变成帝国牢不可分的领土至少需要三代人的时间。 城市里的商业活动比帝国十三省的城市要差了一大截,街道两旁坐落着不少酒馆、赌坊、商铺,还有妓院。 李大海一行连着经过三间妓院都没进去,宋士意疑惑道:“老李,你要去的地方是哪啊?妓院这都走过好几家了。”、 李大海低声道:“街上的妓院咱都不能去,这都是给老百姓开的,保不准什么时候就有宪兵进来,要去咱们就去街角胡同里的,那些地方都是暗娼,宪兵一般不会去那儿。” “哦。” 又往前走了没多远,李大海拐进了一条胡同里,宋士意跟着进去才发现这胡同里还真是热闹。 很多打扮妖娆的哈萨克女人倚在院门前扭动身子勾引过路的客人,丝毫不必会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体,李大海一边走一边介绍道:“靠近路口的都是小院,每个院里都有几个屋,院门要是开着说明里边有位置,这些院子档次高一点的,不光有哈萨克女人,还有大洋马和岛国娘们。 往里走是平房,这些档次就差一点的,那些女人都是单干,你看上哪个过去掏点钱在她面前比划比划,她要是点头你跟进去就行了。” 宋士意好奇道:“这种地方,就不怕有人玩仙人跳?”| “仙人跳?” 李大海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他,单忠笑道:“谁敢在这搞仙人跳,到这巷子里来的都是换了便装的当兵的,刀头舔血的挣来的钱,敢玩仙人跳跟他干就完了。 杀完人往军营里一躲,就算知道杀人者是谁,那些衙役没资格到军营里拿人。” 几人说话间一个穿着绿袍,头戴绿色头巾的中亚人凑到几人身边,用蹩脚的汉语道:“几位官人来我们天香楼吧,保证你们玩的舒服。” 宋士意笑了,“这京城大字号在这地方也有分店?” “有分店也是在省城街面上,他们就是起不好名瞎抄的,这种人是帮妓院拉客的,每拉一个客人他们都有提成。”李大海说道:“这家环境还可以去,就这儿吧。” 李大海冲他一点头,学着他的口音怪腔怪调的说着:“阔以。” 中亚人闻言大喜,忙不迭的为三人引路,三人往前走了几十步来到一个小院前边,李大海一眼就看中院门前的一个岛国女人,急不可耐的拉住姑娘的手往里边走去。 单忠在旁边道:“这院里但凡是个娘们都是出来卖的,一两百块就够一次了,你看中哪个直接让她找地方就行了。” 跟宋士意交代完,单忠和王当都分开寻找猎物了,这种玩法也是这地方的一个特别。 因为这里连鸨母都是出来卖的,鸨母要是被人看上了也不能不接客,鸨母要是不在了没人招呼客人,索性就不弄鸨母,让客人自己找,还能熟悉下环境。 第911章 突被打断 宋士意还是第一次来这种规矩的妓院,想跟着单忠、王当一起走,这俩人轻车熟路很快找好各自的目标上楼去了,宋士意还不知道该咋办呢。 就在他琢磨着要不要找个拐角蹲一会儿的时候,他左手边的一座小楼里下来一个哈萨克女人,这女人身高一米八几,身上穿着淡红色纱衣。 修长的腿上穿着一双性感的红色网袜和高跟鞋,长相充满异域风情。 看到她,宋士意眼前一亮,想过去按照的单忠说的流程走一套,但从小严格的家教让他实在拉不下这个脸。 他不好意思,那哥萨克女人可没他这么不好意思,不管她愿不愿意满院子就宋士意这一个男人,她径直走到宋士意跟前伸手对他做了个‘3’的手势。 宋士意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的他赶紧打开钱袋从里边掏出三枚100元的硬币,女人点了点头,示意他跟自己走。 宋士意跟在女人后边上楼去了,两人上去没多久另一伙儿人也来到这山寨版天香楼前边,领头的是个二十六七岁的汉子。 他来到山寨天香楼前径直往里闯,看门的两个哥萨克男人赶紧挡住他们,说着他们的语言告诉来人里边已经没位置了。 领头汉子身后跟着六七个跟班,几个跟班合力把两个哥萨克男人拖到一边去,领头的男人进入院内,轻车熟路的上了二楼踹开其中一间房门。 这个房间里正是宋士意和那个哥萨克女人,突然听见房门砰的一声被人踹开,宋士意心里一惊,想起了李大海先前跟他说的。 别是碰上宪兵了! 悬起的心刚一提起便又放下,他怕什么,他又没拿过枪,更没有军牌,宪兵就算来查也查不到他身上。 宪兵的职责是管理士兵风纪,职责以外的事他们是不管的。 瞥了眼踢门而入的一群人,宋士意更放心了,这些人穿着跟他一样的布衣,不可能是宪兵。 他急忙从旁边拉过一层锦被盖在女子的身上,但那哥萨克女人却是不在乎。 要是寻常女子乍一见到几个男人闯进自己的闺房,还是在这种情况,肯定会多少显得有些难为情,将那张俏脸深深的埋在锦被之下。 这哥萨克女人却是不在乎,一把把被子撇到一边去,似乎以自己的身体为荣。 进来的男子看到两个人,那张还算英武的脸立刻阴沉下来,变得极为铁青,“好个贱人,老子让你别去,你tm还接!!!” 宋士意虽然待人温和,但也不是没脾气,被人突然打断心生怒火,目光冰冷的指着进来的几人质问道:“你们几个是什么人,出来混还要讲个规矩,等不及了出去硫酸泡屌,少到这儿来丢人败兴!” 听着宋士意的质问声,冲进房间的几人大怒,领头的男人指着他鼻子大喝道:“我爸是” 要换个胆小的在这听到这个名字或许就因为不想惹事退缩了,宋士意却是不怕,他根本不知道他爸是谁,也不在乎是谁,。 在大明要拼背景,除了朱慈烜、朱和浔俩人他比不过之外,剩下的人背景都没他大。 宋士意冷笑一声道:“狗屁,让他去死吧。” “你你你,你敢骂老子爹。”男子没想到在金城除了马祥麟之外还有人不把他爹放在眼里,他刚要发怒旁边的一名随从握住他的手臂,“公子别在外边惹事。” 随从好心提醒着,通常来这里的人都是三五成群的兵勇,惹了一个好几个人围上来,他们几个虽然功夫不错,真打起来还是打不过这帮当兵的。 男子也知道这个道理,先压下怒火道:“不想惹麻烦就赶紧滚。” “该滚的是你。” “你tm给脸不要是吧。”男子怒瞪着他骂道:“今天不教训一顿,你就不知道害怕两字怎么写?” 他骂着,抬脚便朝宋士意跨下踢来,那目标直指黄龙,这一脚踢的快到了极致。 哥萨克女人望见这一幕吓得大惊失色,男子速度很快,宋士意的速度更快,在男子的腿踢过来的时候,突然闪身躲避,回身一脚踹在男子胸口。 他的职业虽然是个农夫,但在奉行军国主义的大明帝国,小孩子每年寒暑假都要参加军令营,作为成年人的农夫自然也不能闲着,农闲的时候官府就组织地方团练。 几乎所有能下地劳作的农夫都会一些刺刀术,那时候宋士意就学的很认真,加上他天生大力,这一脚下去,男子感觉自己胸口像是被一柄大铁锤锤中,一口鲜血险些没喷出来,脚步连移动一步都十分困难。 男子心中大骇,怒火却是更高涨,正要招呼着让随从一拥而上的时候,外边传来其他人的声音:“这边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啦?” “不知道啊,过去看看吧。” 几个从其他房间出来的人好奇的凑到宋士意所在的房间,男子听见有人围观过来,以为周围房间都是宋士意的弟兄,不想吃亏的他指着宋士意:“你小子有种别走,老子记住你了。” 狠话撂完就跑了,宋士意冷冷一哂,他现在吃住都在军营里,还有一个班的士兵保护,上边还有马祥麟罩着,他才不在乎这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家伙是何方神圣。 “出什么事了?”跟着人群凑到门外围观的王当走了进来,宋士意跟他说了事情经过,问他道:“他那个姓李的爹是哪来的?” “按察使罢了,管官的,不用在乎,他没资格管兵,不过刚才那小子好像金城第三团练营的营长李松。”、 宋士意疑惑道:“团练的人也来这儿?” 王当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那当然,团练军的军官不属于军人,但也有块牌子,要是在街面上那些妓院也会被宪兵抓的。” 第912章 无惧背景 听着王当的解释,宋士意明白了,帝国现在的军事构成分为正规军与团练兵和衙役。 正规军不用多说,专门负责正面战场的战斗,帝国二十多年来的对外战争都是靠他们才能取得胜利,是帝国的骄傲。 在学生放寒暑假的时候,军队会派遣一些训练时表现优秀的士兵参加军令营,培养孩子们的军事素养。 另一种就是地方团练兵,虽然也隶属于兵部管辖,但待遇要比正规军差多了,地方团练兵平时只有少部分军官和士兵组成。 这些人平时在县中起到武警的作用,衙役无法解决的暴徒就有他们来解决,农闲的时候组织分散到各个乡镇训练农民。 另一种就是衙役,职责就是后世的片警,人数也是最少的。 三者之间,也就军队的宪兵有权利监管地方团练兵的军官和衙役,而团练兵和衙役无法影响军队。 “那家伙刚才突然踹门进来,到现在我都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这还不明白啊。”王当一指哥萨克女人,这条街上最靓的婆娘了,“我听说那姓李的一直想占了这娘们,没钱又没本事,就撂下狠话不许她再接人。 今天也真是巧了,突然就撞上你了,还吃了这么大的亏,行了穿上裤子赶紧走吧,那小子也不是什么善茬。” “嗯。” 事办到一般被人打断,宋士意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兴趣了,穿上裤子就走了,出门之前食髓知味的他恋恋不舍的看了眼哥萨克娘们,要把这个女人记住。。 这娘们的确够浪的,三百块倒也不白花。、 李大海、宋士意一行人刚离开山寨版天香楼,李松带着十多号人气势汹汹的冲进山寨天香楼,李松进门就是一声大喊:“刚才那个鳖孙呢,给老子滚出来。” 他李阻碍门口丁少的两个随从中的一个忙不迭的跑过来,“大人,那帮人已经走了,应该是回军营了。” “狗日的,惹了事就往军营里躲。”李松早想到可能是这个结果,但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却也无可奈何。 他爹是金城布政使司的按察使,掌管一省刑名,是省内唯一一个可以弹劾地方军事长官的人,他爹又有弹劾马祥麟的权利,但谁都知道,除非是把李刚逼到极点,不然他绝不敢用弹劾马祥麟的权利。 “大人这事儿就算了吧。”随从苦声劝道,他们可不敢到军营前边闹事。 李松虽然张狂却也不傻,让他到军营里闹事,被打残他爹都不敢放个屁,目光飘向哥萨克女人,这娘们正用挑衅不屑的眼神瞅着他。 那眼神仿佛是在说,就你那点本钱还想包了老娘,做梦去吧。 李松一张脸涨的通红,头也不回的命令道:“你们都下去,没有老子的命令不许进来。” …… 一连几天,宋士意都呆在集团军里,正如王当所说,地方官府唯一有权利影响军队的按察使李刚一点动静都没有。 就算是掌管一省刑名的按察使也没资格插手军队,也不敢弹劾马祥麟,虽然马小怜已经不在了,皇上依旧视马祥麟为皇亲,不然也不敢在战时将几十万军队交给马祥麟。 相比之下,一省按察使算的了什么? 待了几天的宋士意被李大海带到马祥麟的私人书房里,进了书房李大海就退出去,宛如门神般守在门口,不需任何人进去。 马祥麟的藏书摆满了三面墙壁,大都是三国类的,包括原版《三国演义》、《三国志》、还有朱由检重新批注该写过的新版《三国演义》。 还有很多野史,尽管这些野史大都不可信,马祥麟还是把它们留在自己的书架上,没事的时候翻来看看图个乐。、 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一样在这么多书上都能看到自己的祖先。 书房里,马祥麟穿着黑色大氅跪坐在矮桌边,他伸手示意宋士意坐到自己对面,宋士意作了一揖,坐到马祥麟对面的软垫上。 两人中间的小桌上正烹着茶,两人相对无言,茶好了,马祥麟倒了一杯送到宋士意面前,“请饮。” 宋士意没伸手,“茶艺还少一步洗杯。” “在这儿就不讲究那么多了。”马祥麟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同样没有洗杯,拿起来直接喝了,武人不像文人那般穷讲究,杯子本来就是干净的,何必再洗一遍。 宋士意笑了笑,拿起杯子轻轻抿了口热茶,茶水下肚,身体暖洋洋的。 “马总司今天把我叫来,应该不只是为了喝杯茶的吧。” “那是当然。”马祥麟也不愿意多绕圈子,直截了当的道:“关于那件事我想清楚了,我不参与京城里的事,但是京中如果什么情况,宋大人还是可以派人来告诉我。” 宋士意眉头紧蹙,这算个什么答复,分明是不想参与这件事,又不好直接拒绝才这么说的,父亲这次算是看错人了。 事实上马祥麟心里也有自己的苦衷,不然他这个集团军总司也不会在百忙中抽时间跟宋士意喝茶。 只是他这份苦心宋士意是不能了解了,看向马祥麟的眼神都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抿了一口的茶放到桌上,起身就要告辞,“既然如此那我今天就走了,总司的话我会如实禀报家父。” 马祥麟点点头,一点没有挽留的意思,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自己心中万分痛苦。 他不能因为朱和浔的存活而将马氏一族的兴亡,更不能因为皇上的儿子、孙子为了当皇帝,就掀起帝国百万人的内斗。 二十多年的功业,帝国疆域尚不稳定,相对接近帝国原本十三省的金城省尚且有很多地方不在明军控制内。 暗藏野心预谋造反的人更是比比皆是,尤其是那些草原人,他们一直不服管教,只是碍于明军强大才不敢轻举妄动。、 要是大明自己乱了起来,这帮人必定纷纷起兵造反,无数人的鲜血筑起的基业不能就这么倒了,严重的后果让他根本没的选择。 第913章 一次警告 宋士意回到住所收拾行李,这次真是白走了一趟,但冷静下来想一想,他也觉得父亲的想法过于天真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朱慈烜对马祥麟还是外人。 父亲居然想凭他扭转浔殿下眼下的不利局面,想法的确太天真了,这么一想对马祥麟也没什么不满的了,他已经位极人臣了,没必要带着全家干这票买卖。 在小院前看守他的李大海等人像是已经得到了命令,在宋士意回来之前就走光了,这样也好,他也不想搞一套烂俗的送行戏码。 他带来的东西很少,一个包袱皮都装不满,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好了,看着自己睡了几天的地方,宋士意轻轻一叹转身离开。 刚出院门就看到李大海带着一群弟兄在等着他,李大海只是一句:“跟我来,没有军牌的你走不了。” 宋士意一点头,跟着李大海,在李大海的引领下从后门出了军营。 另一边,马祥麟也是想来送他的,但马祥麟迎来了一群意料之外的客人,就在宋士意刚走没多久,一伙从北京来的队伍来到金城,他们直接来到集团军门口。 这群人穿着宦官服饰,领头的太监五十上下,双手捧着一卷明黄色圣旨,旁边的几个小太监手里各自捧着不同的东西。 当值士兵赶紧找到马祥麟跟他说了这件事,听到这件事情的马祥麟心思沉重,拿起军帽大步来到门口。 现在的军营连身负天子诏令的宦官也不能进,马祥麟来到宦官们前边,传旨太监尖着嗓子喊道:“圣旨到,南方集团军群总司马祥麟接旨~” 马祥麟单膝在传旨太监面前,俯首听令,传旨太监摊开圣旨朗朗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封马祥麟为安国王,赐金冠、蟒袍、玉带、云履,钦此。” 圣旨不过三十余字,马祥麟却觉得怪怪的,安国王… 从晋至明的王爵名号一般来源于春秋时期的国名,传统上以秦、晋、齐、楚四个封号最为尊贵,因为这四个封号代表的国家是春秋战国时期最强大的。 接下来是鲁、赵、魏、梁、燕、代、陈、韩、宋、吴、越等一档次,这些王是历史上数量最多,最常见的。 、 比这些再低一等的就是两个字的王了,如常山王、长沙王、中山王、渤海王等,通常是皇帝的儿子做这种王,这种王在王爵等级里已经很低了。 再往下还能低,但这类王很少,是用非地名作为王爵封号的特例,例如“恩王”、“义王”等。 那么安国王是什么王?封地在哪? 这个王的名称听起来怎么那么像警告?马祥麟一时想的出神,传旨太监叫了两声他都没反应,不得已加重声调:“马王爷,接旨吧。” 反应过来的马祥麟双手接过圣旨,将圣旨举过头顶,恭敬的道:“臣马祥麟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万岁。” 马祥麟的警卫们从太监们手里接过了王爷袍服,一名小太监走到传旨太监身边,小太监怀里抱着一个鸡翅木的长盒子,好像盒子里装的是一件比他命都重要的宝贝。 小太监将盒子送到传旨太监手里,传旨太监又把盒子交给马祥麟,马祥麟把手里的圣旨交给亲信,郑重其事的接过盒子。 传旨太监嘱咐·他道:“马王爷,这是皇上送你的礼物。” 马祥麟点点头,看了眼身边的亲信,亲信招呼太监们道:“各位天使这边请。” 像这种人际往来,承上启下的事亲信自会处理好,太监们带来的东西送到了马祥麟的卧房里,看着托盘上金冠、蟒袍等物,他的眼中没有半点羡艳。 这些象征着他位极人臣的东西,在他看来跟平常的衣服没什么两样,穿起来威风却不如帝国军服穿在身上舒服。 而且这个王封的莫名其妙,要封王也该是一群有功之人一起受封,马祥麟自认在对俄之战中有些功劳,但这点功劳根本不足以与曹变蛟相比。 既然不是因为功劳,那就是因为别的什么了,他的目光对准了鸡翅木盒,能用鸡翅木的盒子装,里边的东西显然价值不菲。 打开盒子,里边是一副卷轴,摊开卷轴,卷轴从上至下写着五个大字,卷轴右下角的部分写着提写着朱由检的落款和加盖的印章。 看着卷轴上的五个字,马祥麟心里百味杂陈,上边的五个字是:社稷重于天。 皇上不会没理由派人不远万里的把这五个字交给他,他最近唯一做的事情就是私下接见了宋士意,除了这件事他想不到别的什么解释。 事情居然这么快传到了皇上耳中,自己身边也有锦衣卫,而且还离自己非常近。 一想到这点马祥麟惊出了一身冷汗,锦衣卫居然已经渗透到他身边,幸好他没跟宋士意有太深的交往,不然那后果… 他不敢再往下想了,以后也不敢了,皇上给他封王就是提醒他,他已经位极人臣不要再去搞事了。 他跟曹变蛟都是集团军总司,两人手里的军队数量加起来将近200万,他俩要是因为朱慈烜、朱和浔谁当皇帝打起来了,那危害的是帝国的江山社稷。 马祥麟单膝跪在卷轴面前,恭恭敬敬的叩首三拜,三拜之后将卷轴收进自己的抽屉里,出声唤来门外的亲信,对亲信道:“把这金冠蟒袍什么的送回四川老家供着。” 亲信有点懵,“大人这是皇上赐您的啊,穿出去多威风啊,干嘛要送回四川供着?” 马祥麟低头看着托盘上的蟒袍,伸手在上边摸了摸,柔滑细致的面料摸起来手感好极了,“威风是威风,但没有身上这身穿着的舒坦,送回去吧。”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不自然的飘到别处,这是他说谎话时不自然的反应,亲信了解这点,既然大人不愿意说,他也不好多问。 应了一声就要把东西拿走,马祥麟目送着那象征王爵身份的衣物饰品被带走,眼中没有半分留恋,他不想穿这种带着警告意味的衣服。 倒不如送回四川当传家宝,也能给后人留个念想。 第914章 冤家路窄 在金城布政使司只有一条铁路支线,这条铁路线的主线是汉中通往里海的,后来为了方便与金城布政使司的交通才搞了一条支线过来。 现在帝国的铁路网只有在原先的两京十三省分布的比较密集,帝国与欧洲那边的联系只靠几条重要的铁路。、 这几条重要的铁路就是帝国伸出去的树干,随着时间的推移会生长出越来越多像金城这样的枝干来。 宋士意要回北京要在车站坐火车向西,先与主铁路会通,然后路过汉中,再转乘从汉中到洛阳的铁路,再从洛阳转乘到北京的直通车。 整个过程非常消耗心力体力,还好宋士意没什么行李需要带,身体强壮,性格沉稳,能挨的过这漫长的旅途。 来的时候,宋士意坐的车厢只坐了不到三分之一的位置,回去的时候车厢已经坐满了一大半人。 他的位置在窗户边,把包袱放在身边欣赏着外面来往的行人与车站的工作人员。 咯吱… 车厢的门来了,李松一脸不爽的走了进来,他带着两个替他拎东西的随从,李松郁闷到了极点。 自从那天在山寨天香楼被宋士意踹了一脚,他时不时就觉得胸口一阵憋闷,又不敢把事情跟老爹说。 在家里养了几天就想起了山寨天香楼里的那个哥萨克女人,那火辣的身材和风情都让他欲罢不能。 那娘们嫌弃他钱少,本钱也不够雄厚,不愿意跟他。 在那里吃瘪之后,他趁夜带人摸过去准备把人抢了收入房中,到时那娘们再野也不过是他手心的玩物,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结果刚过去,他们一行人鬼鬼祟祟的被一群路过的兵痞发现了,兵痞们把他们按在地上一顿胖揍,又把他们绑在正街店铺的房梁柱上。 刚绑上就有一小队宪兵过来,宪兵们把李松几个扭送到地方官府,他爹李刚听说这件事勃然大怒,用了不少人情才把他们从牢里捞出来,一番逼问之后弄清了自己这个败家子儿子私下里都搞些什么事。 一气之下把他打发到老家念书,让他去考个军校在里边好好混两年,出来进入军队再花点钱打点,出来直接领兵,比现在整天跟一群地方团练瞎混要好。 能进入帝国陆军军官学院自然是好,哪个男人不想穿着量身定制军官制服,在街上接受姑娘们敬仰的目光,但发生在山寨天香楼里的事实在让他咽不下这口气。 他堂堂金城按察使的儿子在妓院里被一个兵痞踹了一脚,事情居然就这么算了?他爹怕马祥麟怕到这个地步,这个官当的实在没什么意思。 李松阴沉着脸,就差把不爽俩字写在脸上了,本来就够郁闷的了,下人还没买到头等厢的票,只能委屈他在这普通车厢跟这群贱民一起坐一路。 他身后两个随从各拖着一个行李箱,背上还各背着两个包袱,包袱里鼓鼓囊囊的,看着就沉。 车厢里的乘客看见这仨玩意儿走过来,赶紧把头转向一边。 李松低着头看手里的车票:“六厢26号,嗯…应该就在这儿附近了…” 他左右张望,车厢里的座位号都是用小刀刻在车壁上,再用红漆喷涂,在棕色的车厢壁上很显眼。 扫了一圈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两排相对的木质条椅中间就隔着一一张只有一人用的小桌,两张条椅可以坐六个人,那样就显得拥挤了些。 他座位所在的两条长条椅上现在就坐了一个汉子,那汉子抱着包袱,像是里边有什么宝贝似的。 李松坐到汉子对面,正要把对方打发到别的地方去,突然发现在眼前这人就是在山寨天香楼里踹了他一脚的那个兵痞。 他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了,没想到又碰上了,怒火再次燃上心头,叫嚣道:“你狗日的还真是冤家路窄啊,今天老子看你往哪儿跑。”、 他说着对自己的两个随从吼道:“你们两个死过来,别管行李了。” 两个随从听令过来,三人把宋士意围在角落里,宋士意看着李松三人,心里暗呼不妙,这世上的事就这么巧。 本来不再有交集的两个人偏偏又遇上了,宋士意深呼一口气,如果是在开阔的地方,以他的身体素质对付这三个玩意儿应该没什么问题,可偏偏自己现在在角落。 双拳难敌六手,真打起来他很吃亏,越是这个时候气势越不能怂,不然对方只会得寸进尺。 宋士意蔑视的看着他们,“我当是谁呢,这不是那天那个狂徒,又想跟老子比划比划?嗯?” 身强体健的他说起话来底气不俗,李松下意识的退了一步,他才想起来眼前这家伙是个当兵的,自己跟自己带这俩随从都不太能打,真打起来己方真不一定能占到便宜。 来硬的可能占不到便宜,那就来软的,他摆出官威,“我怀疑你私藏军械,跟我们走一趟。” “你他娘的放屁。”宋士意可不想在一个二世祖身上浪费时间,傲然道:“老子有公务在身,识相的就滚远点,不识相就等下车老子跟你们三个鳖孙比划比划。” 李松有一个按察使的老爹,金城省的官哪个都不敢招惹他,她何曾被人这么对待过,宋士意的强装镇定反倒激怒了他,他把手放到腰后。 他腰间藏着一把匕首,是他从市场上淘来的,不说削铁如泥却也是坚硬锋利,他猛地拔出匕首向宋士意脖颈刺去。 围观人群发出一声惊呼,李松的两个随从也惊呆了,有心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匕首的锋刃在空中划过一道清冷的弧度狠狠扎进了宋士意的脖颈里。 宋士意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二世祖居然真敢在公共场所拔刀杀人,而且是杀的还是在他眼里有着帝国军人身份的他。 他瘫坐在长条椅上,伸手去捂住伤口,鲜血顺着匕首的血槽缓缓淌下,李松似乎觉得还不过瘾拔出匕首照着宋士意脖颈连刺了几下。 “杀人啦!!!” 车厢里的乘客发出一阵尖叫,争先恐后的朝临近车厢跑去,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蒸汽车头发出一声巨大的汽笛声,锅炉产生的巨大压力推动活塞,巨大的蒸汽火车缓缓驶动… 第915章 一片混乱 车厢内一片混乱,杀人了的喊声甚至传到了隔壁车厢,这节车厢里的人很快跑了个精光,很快只剩李松和他的两个随从。 李松喘着粗气,看着倒在长椅上抽搐的宋士意,心里有种大仇得报的畅快感。 他的两个随从左右张望,心里暗暗叫苦,这算个什么事,本来是跟着少爷回老家享福的,没想到车才刚开就出人命了。 在金城省,每年也有几桩帝国军人失踪和被杀的按例,军方无一例外的都参与其中,今天他们的公子爷当众杀人,目击者足有几十个,怎么隐瞒? 火车已经开动,他们在这座移动囚笼里想走也走不了了。 闻讯赶来的乘警拿着警棍和木盾快步跑来,在火车上什么人都有,经常有人在车上闹事,每次都需要乘警们拿着武器来解决。 乘警们一拥而上将三人控制住,宋士意倒在长条椅上,虽然还有气,但脖子上被砍了好几下,鲜血不停的往外流,显然是活不成了。 宋士意脸色苍白,嘴巴翕张,他要说什么却无法发出声音。 车上的乘务长凑到宋士意嘴边,想听他说了什么,只依稀听到几个字节:家、要、不… 宋士意说完想说的话,脸上带着释然的表情,他庆幸自己来时用的是自家下人的身份文牒,就算官府来查案也最多查到死亡的是一个来自北京的旅客,除非一直往下深究才可能查到父亲身上。 眼前的景象越发模糊,脖子上的伤口也不疼了,只是有些困,像三天没睡觉似的,眼皮仿佛有千斤重。 旁边的乘务长好像在说什么,他在说什么啊? 宋士意没精力去想了,缓缓闭上了眼睛… 乘务长和一众乘警面面相觑,打架斗殴的事他们天天都处理,死人的纷争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而且还是接连几下刺在脖颈上,这得多大的仇啊。 李松三人被带到车尾,由三个乘警看管,他们的行李暂时封存,他们跟宋士意的尸体要等到下一站送下去。 在火车最后的车厢,李松从杀人的痛快感中的回过神来,他看了眼身边的两个随从,这两个家伙一脸苦相,就像是他们杀了人似的。 事实上,人也的确是他们杀的。 李松对自己老爹的本事很有信心,在金城省他老爹是最有话语权的人之一,按察使掌管一省刑名,哪个官员都得跟他打好关系。 这次的事或许会传开,但绝对出不了金城,金城本地的那些报社会被官府打招呼,不许他们报道这件事。 就算事情闹大了,大不了把这两个随从推出去,过个十天半月的老百姓就把这事忘了,不管怎样,他李松会是无辜的。 火车来到下一站,乘警将李松三人和宋士意的尸体交给地方官府,事情开始朝李松想的方向发展。 另一边…… 紫禁城养心殿里,朱由检正与朱慈烜一起听着帝国军械研究所所长毕一功的汇报,帝国的军械研究所从朱由检即位时起就有了。 从最开始的火器营到后来的军工局,再到后来的军械研究所,成功研究出帝国士兵普遍装备的一六四四式步枪。 在火炮方面的进步也很大,尽管帝国军队现在大量装备的仍然是辽炮,现在的辽炮射程可以高达八千米,精度也有很大的提升。 另外,在小型单兵武器上的功劳也很大,震天雷这种投掷武器也已经更新了两代,大大降低了震天雷因为士兵敲击用力爆炸的危险。 战争是科技的加速器,连年征战除了让帝国军队的武器装备发展的日新月异之外,科技上也有了长足的进步,尤其是物理。 现在,军械研究所正在着手研究一款新型步枪,帝国军队完成全军换装一六四四式步枪还不到十年的功夫,新的武器项目已经上马了。、 外国人永远不会想到大明帝国的科技力量已经发展到什么地步了,帝国的一六四四式步枪仍然是世界最先进的步枪,没有之一。 那些欧洲国家通过各种渠道弄来了一部分一六四四式步枪,直接分析成品,他们才发现,以本国的工业水平根本无法仿制。 要想仿制他们必须弄到全套的工业生产线并聘请到大量有经验的汉人工匠,对于生产线明帝国看管的非常严,外国势力根本弄不到。 就算能弄到,让生产线运做起来的工匠也是个问题,除非是自己想不开,不然就算外国人把价钱开的再高,也没有大明工匠愿意冒着全家被通缉的风险跑去为外国人效力。 除了生产的工匠,保证生产线效率的技工也需要很多,总之除非明帝国主动支援外国,不然外国人想靠自己的力量搞出一六四四式步枪只有两种方法。 一个是慢慢等,等自己国家的科技水平到了,再不然就等着的朱由检什么时候老糊涂了,主动去支援他们。 在白种人的军队还在用燧发枪的时候,帝国已经在研究第二款步枪,新型步枪的设计草图和预估参数已经弄好了。 毕一功今天过来就是把图纸送来给朱由检看,同时回答朱由检的问题。 朱由检坐在御案后,脸上戴着个眼镜看着图纸,最近他的眼神越来越差,倒不耽误正常生活,可如果要看一些字体较小的文件和细节就要戴眼镜了。 可以看到新型步枪的枪形跟一六四四式差不多,不过在细节上要优化了许多,比如枪托。 一六四四式步枪最初设计时只考虑性能标准,枪托对于使用者不太友好,新型步枪就解决了这个问题,在预估的参数里,各项属性都有所提升。 朱由检有一份一六四四式步枪的设计图,上边标注着步枪的具体参数,两份图纸放在一起对比可以看出,新式步枪的各项参数都有增长,尤其是穿透力。 一六四四式步枪在远处打在人体身上,只有打在薄弱的地方才会造成穿透伤害,遇到骨头就无法造成穿透伤,而新式步枪却可以在远距离穿透骨头。 第916章 不敢不来 朱由检在看图纸,朱慈烜也在看,曾在帝国军中任职的他对武器的优劣性有些发言权,图纸上的新式步枪让他眼前一亮,忙问道:“如果顺利的话,要多久能开始量产?” 毕一功微微躬身,笑道:“这个不好说,臣今日送来的图纸只是早期设计图,陛下要是批准了再由户部拨款,然后就可以生产了。 这款步枪射击比一六四四式更精密,生产出第一把所要的时间也更久,加上设计出来之后解决实际发生的问题,前后加起来得几年时间,若是装备全军该要五六年了。” 五六年之后,也就是1660年左右,跟一六四十四式步枪相隔十六年,考虑到军械研究所还要研究装甲车和其他类型的单兵武器,这个速度也不算慢了。 朱慈烜继续低头看图纸,他一眼就注意到一个问题,“毕大人,弹夹这部分跟一六四四式差不多啊,我在边军的时候,最困扰弟兄们的问题就是融化的雪水和泥土灰尘会影响射击,这个问题新式步枪能解决么?” 毕一功笑了笑,“殿下果然慧眼如炬,这的确是个问题,设计的时候我们的工程师主要考虑的是对性能的提升和载弹量的提升,新式步枪可以一次容纳五发子弹,射速比一六四四式快了不少,而增加载弹量就无法对弹夹起到什么变化。” 朱慈烜虽然不懂枪械设计,但也知道毕一功说的是实情,他把目光对准了朱由检,这块步枪到底行不行还得父皇发话。 朱由检看图纸看了半天,结合毕一功的话,他想到了一个点子:“载弹量虽然重要,但枪械稳定性同样重要,在保证5发载弹量的基础上,可不可以在外面加一个防尘盖?” “防尘盖?” “没错。”朱由检简言意骇的为他讲解防尘盖的原理,就是让毕一功在枪机上装一个随枪机联动的防尘盖,士兵在装弹完之后防尘盖就合上了,杜绝水分和泥土沙尘进入的可能。 听朱由检说完,毕一功眼前一亮,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明明很简单的方法就是没人想到,一个不起眼的设计却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比如铁丝网,一个几乎没有技术含量的东西,却能阻挡步兵和骑兵的进攻,使战争中进攻一方的伤亡变大。 看到他茅塞顿开的样子,朱由检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的弧度,“其实不一定,所有枪械都要把子弹装在枪身里,可以为子弹单独设计一个部件,让一个部件可以跟枪机组合,打完一发子弹下一发子弹就自动顶替上去。” 朱由检现在说的就是弹夹,如果枪械研究所的人真能按照他的想法搞出来的话,那帝国的枪械研究直接就可以进入卡宾枪的阶段。 “臣记住了,陛下,臣这就回去设计。” 毕一功激动的说着,他跟他的父亲毕茂康一样,在枪械研究上都有着过人的天分,这两句话给了他两点启发,现在就想回去设计一款新的步枪。 “好。” 设计师要都能有毕一功这种精神,何愁帝国的武器进展缓慢,朱由检给他提了两个点子,就算不能暂时制造出使用弹夹供弹的卡宾枪。 能在原先设计基础上加装一个防尘盖也能避免很多使用中的问题了。 …… 这段时间凌小小一直忙着给朱由检办寿诞的事,明明朱慈烜才是负责人,现在完全变成了凌小小来负责,即使是在朱昭雪的葬礼结束之后也是这样。 朱由检寿诞上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各国国王的到来,她的这个主意已经得到朱由检的默认,凌小小以朱慈烜的名义向欧洲各国的君主发去邀请函邀请他们前来。 在如今这个世界,大明想搞个万国来朝是不可能了,在大明帝国眼里能称得上国家的政权不过十指之数,还都是跟大明实力不对等的小国。 除了这些小国之外就是一些地方部落了,那些地方部落零零散散的加起来1万个都不止,他们没资格参加大明皇帝的寿诞。 不管欧洲各国在北京的那些公使怎么想,可以预料他们的国王都是一定会来的。 最先收到邀请函的是波斯王国的阿巴斯二世,阿巴斯二世在他的王宫里看着刚从大明帝国送来的书信,心里十分不耐烦。 作为一位中兴之君,他很知道珍惜自己的时间,从不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事情上,而这一次的事情显然就是无意义的事。 过个生日如此大张旗鼓的,自从他10岁那年登基为波斯国王之后,他就再也没度过生日。 自己的生日都没时间搞,别国君主的生日,他还不能不去。 他看见前来送信的大明礼部官员问他道:“这封邀请函是所有国家的君主都会收到的吗?” “是的,不出意外的话到这份邀请函的人应该都会来。”精通波斯语的礼部官员微笑着说道,语气虽然平淡,但话中却透露着无形的霸气。 弱国无外交,强国则不需要外交。 尽管这份邀请函只是以朱慈烜的私人名义发出的,但谁都知道朱慈烜是朱由检唯一一个成年儿子,考虑到朱由检现在的情况,朱慈烜很有可能是大明帝国未来的皇帝。 这个面子谁敢不给? 听到这个意料之内的答复,阿巴斯二世默默点头将邀请函递给自己的亲信:“收到1号橱柜里。” 亲信接过书信之后,阿巴斯二世看下礼部官员,微笑的道:“天朝使者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在我们波斯多待几天吧,虽然不如天朝上国物产丰盛,但也别有一番风情。” 礼部官员作了一揖:“外臣谢过陛下好意,但外臣要早点回去,我们大明皇帝陛下最看重效率,要是外臣完成公务在波斯大吃大喝的消息传到国内,外臣这乌纱可就不保了,还望国王陛下见谅。” “那今天休息一晚,明天我派人送你。” 这番好意。礼部官员没有再拒绝。 送走礼部官员后阿巴斯二世对亲信说道:“一个如此注重效率的国家,难怪明帝国不到三十年的时间里能完成这么多事。” 第917章 巨大冲击 在欧洲,朱由检寿诞的邀请函还没到,让欧洲民众为之忧愁的是另一件事,他们一直担心的黑祸还是发生了。 黑人占领法国公社的消息贵族们再也瞒不住了,民众无不惶恐,一直被他们视为卑贱的奴隶成功暴动并掀翻了一个政权?! 老天哪,上帝真的死了么? 有着法国公社的前车之鉴,其他国家会不会步法国公社的后尘? 黑人占领法国公社消息刺激了很多贵族,白人贵族们想方设法要加入明帝国的国籍,即使是黑人暴动,那些卑贱的黑奴也没有进攻在法国公社的道观。 黑鬼被白人欺压惯了,他们往日的自卑在这一刻变成了对白人杀意,他们怒火中烧却还有理智,杀白人是对白人的愤怒,就算杀到了别的国家的白人也无所谓。 因为欧洲白人好像都长一个德行,分不清很正常。 可要是攻击明帝国的道观,那就是蓄意攻击,可以理解为对明帝国开战,带领黑人暴动的黑人首领们,他们没有胆子敢向干翻整个欧洲的明帝国宣战。 白人贵族不在乎自己国家怎么样,他们只在乎自己的财富、土地和女人,尽管这些是建立在国家还存在的基础上。 现在黑祸可能波及到他们国家,他们的反应不是出钱出兵力帮助当局,而是在获得明帝国的身份文牒后转移资产,黑祸要真来了他们还能去明帝国避难。 就算黑祸波及不过来,他们也能凭借明人的身份得到了诸多好处,因为明帝国不承认双重国籍,他们在成为帝国公民后就自动放弃了原本的国籍。 而他们的领地还在外国,而外国承认双重国籍,他们可以一直将资产转移到安全的明帝国保存,而外国当局又无权奈何他们。 因为贵族们原先拥有的土地是当局赐他们的,而不是借他们的,赐出去的东西就是那名贵族的了,贵族想怎么处理领地,当局都不能干涉。 最吸引白人贵族来到大明的还是大明帝国与欧洲截然不同的生活和安定的社会秩序,在白种人的国家,平民生病了要么听着到理发店花钱找理发师放血。 贵族生病了能吃点水银,吃点东印度山羊的胆结石,再不行就喝点圣水,要是还没挺过来那就是撒旦要收他了。 而在明帝国的控制区,汉人治病用药材,用针灸,除非是特别严重的外伤不然不会动刀子。 各种基础生活设施更是白人贵族见都没见过的,街道上偶尔有穿着灰色野战军服的明军小队巡逻走过,社会秩序非常安定。 在这里定居可以他们在本国的城堡里安全多了,有这么多好处,百人贵族们不择手段都要成为溟帝国的公民。 本来100万就能弄到的身份文牒,一度被捧到八百万,这个价格还在不断拔高中,而且有价无市。 民众人心惶惶,贵族忙着改换国籍,转移资产,商人在干嘛? 随着明帝国的经济冲击,‘made in大明’的商品占据了市场,白人商人中唯一没受太大影响的就是奴隶贸易了。 在中世纪的欧洲,手里有船的贵族和商人大都会选择两种暴利行当,一个是香料,一个是奴隶。 香料市场完全被大明商人垄断,明朝军队在几十年的战争中占领了西欧各国在海外的香料产地,同时大明的农民们大规模种植香料,香料对明帝国二院已经不是太稀罕的玩意儿了。 现在这个世界上大概有两万五千艘船,其中有两万艘是大明帝国所有,除了几百艘军舰,剩下的都是商业用船。 而明帝国对奴隶贸易不感兴趣,或者说他们只是单纯的讨厌黑人,不许任何载有黑人的船只进入他们的港口,一旦发现,把黑人弄上船的家伙连同船长都要论罪。。 黑祸愈演愈烈,黑人奴隶贸易反倒更加旺盛,逐利的商人们才不管黑祸闹腾成什么样,只要还有钱赚,他们就继续行商。 他们愿意买,在非洲大陆上那些非酋愿意卖,一股更大规模的奴隶贸易正在进行中。 在后世很多人眼里看来,中世纪的奴隶贸易是邪恶的、充满暴力与铜臭味的行动,但事实上并非如此。 奴隶贸易完全是双方自愿的行为,至少一部分黑人是愿意维持这种贸易关系的,很多的黑人被他们的国王或者首领抛弃,为金钱,为利益,自愿地把他们卖给了欧洲人。 在奴隶贸易最开始的时候,跟很多人想的一样,部落没有防备,武器也不行,根本抵挡不住殖民者的侵略,反抗之下损失惨重,俘虏们就被卖到了欧洲和美洲的种植园。 没成想销量大好,于是他们就加大的侵略的脚步,捕捉越来越多的黑人,但是这样做效率太低,成本又太高,黑人反抗也很激烈。 越来越不好抓了,竟出现了供不应求的局面。于是他们改变策略,开始联合黑人的国王或部落首领。 他们设计挑动一些非洲的酋长,进行猎奴活动,然后用钱、武器来购买他们的俘虏。 这样,他们需要的廉价劳动力就可以源源不断地输送出去。后来其他的部落首领也开始眼红,主动要求让这些商人购买自己的俘虏,这样他们就也加入了贩卖自己族人的队伍之中。 欧洲商人从非酋那买一个男奴只需要13根铁条,女奴10根铁条。 ?低廉的价格让殖民者得到了太多奴隶,这些奴隶装进了拥挤的船舱里,空间狭小,还不透气,成千上万的黑奴因为饥饿、疾病等等死在了运输的路上,葬身在海中。 用不值钱的铁条买到的奴隶运往美洲,从在美洲殖民的种植园主那里得到金钱和农作物,把这些运回欧洲。 一趟下来的纯利润,足以使一个穷小子直接变成暴发户,进入名流们的视线中。 在历史上就算黑人贸易被禁止之后,还有一些利益熏心的非酋依然想要继续进行贩卖,取得利益。 这只能证明一句话——有需要就有市场。 第918章 表明态度 除了依旧滋润的奴隶贸易,西欧各国的其他行业都是一副不景气的局面,市场里各种物品的价格一天比一天高,尤其是生活用品和粮食。 买一袋五斤小麦,需要300块钱,这个价格已经快接近战争时节了。 很多前几年逃难过来的贫民根本买不起市场上的粮食,为了不被饿死他们只能偷盗和抢劫,甚至变卖自己的孩子,只为了能活下去。 白人记者们在这个时候不约而同的来到勃兰登堡,这个时候的欧洲,能吸引大众眼球的新闻一共就两个,一个是黑奴,一个是明军。 让他们到被黑鬼控制的区域里采访,他们没那个胆子,去一趟估计就回不来了。 但要探查明军方面的动静他们还是可以做到的,他们不约而同的来到布兰登堡,寻找机会采访明帝国在欧洲的高官。 记者们整天堵在勃兰登堡官署前,但凡出来一个人都要过去采访一下,弄的在里边办公的官吏和工作人员都不敢从前门走了,整天上下班都从后门溜走。 作为帝国在欧洲方面的军事负责人,李定国对欧洲局势有自己的看法,在他看来,在欧洲人眼里的黑祸不过是一只养不熟的野狗趁着主人虚弱咬死了主人,然后把主人的家变成了自己家。 周围的邻居们都没有生病,却怕这只狗闯到自己家来。 他们究竟是怎么想的?以为黑鬼中会出现一个成吉思汗那样的人物吗? 记者们每天都在堵门,官员们被他们整的不厌耐烦了,召开了新闻发布会。 主持这场新闻发布会的就是李定国本人,如果换成别的人就算开10次新闻发布会,那些记者也不会满足。 还有一点就是李定国自己也想通过这件事,表明明军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 新闻发布会在官署内的大会议室里举行,除了西欧各国的记者们之外,大明的记者也来了很多。 对帝国的记者而言,一个黑鬼暴动能干翻一个白人国家,还能让其他白人国家为之惶恐不安,这件事真是一件趣事。 在12月20日这天,记者们翘首盼望的新闻发布会终于来了,这天一大早记者们就跑到官署前面等着,希望能占一个好位置。 当负责接待他们的官员说他们可以进去的时候,所有记者都像疯了一样涌向大会议室。 李定国刚一出来,就有人迫不及待的发问,一声一声李司令的喊声让穿着元帅制服出来的李定国不禁蹙起眉头。 也不理那些像发情了一样的白人记者,自顾自的走到发言台前,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百多个各国记者。 负责维持现场秩序的一名军官大喊道:“安静,请安静。” 一个人胜不过全场喧嚣,军官喊了几嗓子一点反应都没有,恨不得拔出配枪对他们开两枪。 李定国站了一会儿,等的实在不耐烦了,在军官耳边说了什么就回到了休息室,留下一堆懵逼和不甘的记者。 李定国走了,记者们也安静下来了,被李定国交代过的军官走到发言台前,通过电流喇叭对他们喊道:“我理解各位的心情,但是请大家一个一个询问,像刚才那样一起询问的话,那这场发布会就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了。” 军官说完一句就不再说了,他早知道这帮欧洲人素质很低,却没想到低到这个地步了,刚才那样子哪像是来参加新闻发布会的,说是来打架的还差不多。 声音通过电流麦的放大传遍整个大会议室,会议室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李定国在休息室内喝了杯茶,听到外边不那么闹了就回来了,这次记者们不像之前那么激动了,在李定国说可以提问之后,记者们齐刷刷的举起手来。 李定国扫了眼他们,目光停留在一位汉人记者身上,“请提问。” 被叫到的汉人记者激动的站起来,“司令官先生您好,我是远方日报社的记者吴国达,我想请问就眼下的欧洲局势而言,您认为会不会本国民众造成影响?” 作为帝国的记者,他不担心黑鬼会打过来,他担心的只是影响。 在来之前李定国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对所有记者可能提到的问题,都提前在心里打了个草稿,现在有人问了,他马上回他道:“这点你可以放心,无论外部形势怎样,国内都不会乱。” 李定国在回答的时候,记者们就低头在笔记本上记下他的话。 “谢谢您的回答,司令官先生。” 记者提问完就坐下了,其他记者赶紧举起手,这次李定国选了一个外国记者,那个记者起身问他道:“司令官先生您好,我是英国太阳报的记者凯伦斯.吉姆,我想请问就现在的欧洲形势而言,明军是否会南下?” 李定国微笑着反问他:“您说的南下是指什么意思呢?进攻还是防守?” 记者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想不管是进攻还是防守,都要根据过段时间的情况来判断,我想知道如果黑鬼一直占据着法国公社的土地那么明军会有动静吗?” “我可以很负责的回答您不会,之所会造成现在的局面完全是法国公社的卡洛自己弄的,他犯的错不该由明军买单,当然其他国家也没有必要替他买单。” “非常感谢您的回答,司令官阁下。” 下一个记者也是一个洋鬼子,这个洋鬼子长着一头天然卷的金发,有着挺拔大鼻头,说话一口很浓重的法国南部的口音:“司令官阁下,我来自维希法国,我想请问您如果将来黑鬼侵入我国,明军时候派兵过来支援?” “这个问题要根据情况来看,首先安妮女王是一位优秀的君主,我相信有她在,黑鬼奈何不了维希法国。 我们做个假设,假设真如你所说,黑鬼打到了维希城下在进攻维希,那我军一定会出兵援助。” 第919章 提问回答 在新闻发布会上,李定国回答了每个记者的提问,记者们的问题都是跟黑鬼有点关系的,无论是维希法国还是西班牙,要凭一己之力剿灭黑鬼都要费好大的力气,而且还不一定能成功。 可要是不剿灭,那群黑鬼横亘在西欧大地中间,这可真是如鲠在喉了。 嘴里咬着一只蟑螂会怎么样? 人是不会死的,但也恶心啊,黑鬼就是这只蟑螂。 维希法国和西班牙就相当于两排牙齿,谁都不愿意碰榻,都想让对方解决掉这只蟑螂,双方都不愿意就寄希望于外部力量替他们解决问题。 偏偏李定国又不想那么做,黑鬼继续闹腾下去折磨的是这群洋鬼子,明军如果剿灭黑鬼,得到的无非是一块已经被折腾的不成样子的飞地,那样划不来,还是让黑鬼继续闹腾下去吧。 倒也有一些记者问出比较有价值的问题,比如李定国认为哪一国是最有可能剿灭黑鬼的? 这个问题实际上并不算是一个问题,关键是记者想知道李定国的态度,因为明军如果不出手的话,那法军一定会南下,一来是可以收复被法国公社分割出去的土地。 第2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可以打消西班牙人的念头,如果是西班牙军队北上,那作为天然屏障的比利牛斯山脉将毫无作用。 对于这个问题,李定国对那个记者道:“黑鬼是卑贱的,该死的,任何在剿灭黑鬼的战争中付出战士宝贵的生命和珍贵资源的国家,都有权利享受胜利之后的好处。” 记者们又一次低头在笔记本上记下李定国的发言内容,回去之后将根据这些内容撰稿成报。 他们可以断言这份消息一经报道法国人一定会欣喜若狂,他们会赶紧调兵去剿灭黑鬼,这个速度肯定是从未有过的快他们要抢在西班牙人前面进攻。 这对法国人而言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记者们激动的回去了,在勃兰登堡官署内工作的官吏和工作人员们,总算不用每天都从后门走出去了。 …… 在中世纪的世界,欧亚大陆才是世界的中心,其他的如北美,南美,非洲,大洋洲要么是殖民地,要么是荒芜之地。 在环绕欧亚大陆之外的这些洲当中,最有可能发展壮大的当属北美洲,此时的北美洲已经沦为世界各国的殖民地。 西欧各国从西向东移民到美州东海岸,渡过一个大西洋就好了,而大明的船只能通过横渡大西洋才能将本国囚徒运到美洲西海岸,距离比洋鬼子远了不止一倍。。 美洲大陆很大,大到就算骑着马来回也要一个月的时间,这还是以路况顺畅为前提的先决调解。 要从美洲大陆一边到另一边可不仅仅是时间的问题,中间的各种土著部落,尤其是擅长骑马射箭的印第安人就会要了你的命。 抛出人为因素,一路上遇到的各种野生动物也会要了你的命,然而正因为北美大陆很大,让大明帝国派过去的殖民者与欧洲各国之前派过去的殖民者并没有起冲突。 随着二十多年过去了,最先被大明流放到北美大陆的囚犯早就建立好自己的政权,最先成事的张献忠一伙儿更是扯起大旗造反。 最开始的张献忠考虑到明帝国还会往这里运送囚徒和明军淘汰的装备,所以只是称王,后来远洋过来的船只越来越少,有时候甚至两三个月才有一艘船来送囚徒和装备。 张献忠和其他被流放到这来的囚徒一样对明帝国的威严日益减少,在率领部下一次次征伐中,他吞并了其他囚犯团体,他也从王自动升级为皇,成为大西的皇帝。 只是他这个皇帝当的实在太狼狈了点,一件金色的衣服都没有,所谓的皇宫也不过是用泥土和石块堆积出的一群平房里稍高的一座堡垒。 不过,被流放来的囚犯中与很多官员,在他们的帮助下张献忠当皇帝的整套流程倒还真像那么回事。 随着时间推移,囚徒们不再把自己当成大明子民,而是大西旗下的顺民。 连续不断的征战,张献忠的大西政权已经控制了近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周围的印第安部落都不敢来招惹大西军,都知道大西军的头领是个杀人魔王。 按照后世老美的州界划分,张献忠已经控制了整个加利福尼亚州和整个内华达州,以及部分亚利桑那州和一部分墨西哥的地盘。 此时的北美大陆上俨然呈现出三足鼎立的局面,三足分别是控制了后世加拿大东北部的英国人,控制了墨西哥的西班牙人,以及张献忠的大西军。 在三方势力当中,毫无疑问是西班牙殖民者的地盘最大,其次是英国殖民者,这两个国家的殖民者在发现美洲之后就殖民过来了,尤其是西班牙人,他们在南美洲还有殖民地。 张献忠只是最近二十多年才过来的外来者,靠着明帝国支援的囚徒和装备杀出一片地盘,能成为三强之一已经不错了。 这三强是看地盘上的强,真要打起来的话三方都有胜算,但或许有朝一日他们会打起来,但绝不会是现在。 现在的美洲,张献忠的地盘在南部跟西班牙殖民者的地盘挨着,其他三个方向都是印第安土著。 张献忠在运送囚徒的船只上发现了一张美洲势力图,知道了在几千里外还有他们没遇到的洋鬼子的城镇。 他现在的地盘跟西班牙殖民者挨着,英国殖民者跟法国、葡萄芽,以及一群原荷兰殖民者挨着,他们多少也知道在西方有一群黄种人殖民者。 如今美洲大陆上地盘最大的还是印第安人生活的区域,这也只是暂时的,在用拥有先进武器的殖民者面前,他们的生存空间只会越来越小。 他们之所以现在还能占据美洲大陆上最大的地盘,不过是因为殖民者太少,等将来殖民者数量多了,现有的土地无法满足人口生存所需,才会进一步压榨印第安人的地盘。 另一个原因就是需要印第安人做个缓冲带,各方殖民者还没把已经到手的土地完全开发,在此之前就还不到殖民者内斗的时候。 第920章 汉人殖民 在大西军,张献忠根据从运送囚犯的船只上弄来的北美地形图将北美洲分为十三州,按照汉朝十三州分化。 阿拉斯加一带是凉州,北美洲东北部的一大片地区是幽州,幽州左边是并州,而大西军现在控制的地方就是益州了。 英国殖民者、法国殖民者、葡萄芽殖民者都在幽州、青州、徐州一带折腾呢,而西班牙殖民者在交州折腾。 之所以这么弄也完全是没办法,在运送囚犯来的船上书很少,且都是些船员为了打发无聊旅程带来的话本,唯一一本能跟治国扯上关系的就一本三国了。 张献忠手下的官员不少,他们可以按照大明的两京一十三省的划定美洲,但大洋彼岸的大明帝国知道海外有一个省份制度都跟大明无二的国家会容忍这个山寨货存在? 一番思索之下,张献忠就采用了十三州的制度,州之下的就是郡县,在大臣们的建议下还像模像样的委派了郡守和县令,只是这一个所谓的郡不过千余人罢了。 张献忠是万历三十四年生人,到现在的崇祯二十七年他已经四十八岁了,美洲恶劣的环境和高强度的厮杀在他的身体上留下了一道道创伤,他的身体在一年终于挺不住倒下了。 万岁城,是张献忠大西政权的首都,是张献忠在打出一片地盘之后选的首都,这所谓的首都的一砖一瓦都是大西政权的工匠们堆砌起来的。 这种用稻草泥土和碎石堆砌起来的城墙在大明,连个坞堡堡垒的墙壁都比不上,但在这原始的美洲大陆这已经是足够坚固的一面城墙了。 印第安人没有任何攻城经验,也不知道还用什么东西攻进这座城市里,至于南边的西班牙殖民者,他们来到这儿已经有上百年了。 早期的殖民者的确实有血性,但那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印第安人知道殖民者不好惹,主动退后,把生存空间让给殖民者。 现在的西班牙殖民者早就没有他们祖辈的血性,而大西军却是真刀真枪杀出来的,连西班牙人也知道大西军的头领是个嗜好杀人的杀人魔王,尽量避免冲突。。 在万岁城里,张献忠的皇宫只不过是一间三进宅邸,能从无到有建造起这座宅邸已经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了。 虽然跟那些一百多年前就来到美洲的白人殖民者相比,他们的建筑还很简陋,但也足够用了。 此时,张献忠躺在病榻上回想着自己这一生,他觉得自己这一生真是有够扯的。 他出生在陕西定边县的一个小村子里,小的时候读了点书,成年之久为了生活能维持下去就偷了一匹马,被失主发现,失主带人将他扭送官府。 本来没太大罪的,大不了打顿板子再关一段时间就完了,可是没想到他就因为这一匹马,还是没有偷到的一匹马被送到美洲来了,再想回到老家已经是不可能了。 刚到美洲来的时候,他满腔怒火,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性格变得越发暴躁,加上他天生力气比常人大,成了一个小团体的领袖。 那个时候的他才真正明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意思,他虽然被抛弃了,但是可以组建自己的势力了而且还有朝廷军队淘汰的火绳枪和鸳鸯战袄。 他不断吞并周围的小势力,成为一个汉人政权,到后来他甚至直接当上了皇帝,尽管这个皇帝在大明本土连个县令都比不上,但他毕竟当了一回皇帝。 换个角度看,这颗星球上总算有了他的一块地盘,成就感自是不言而喻。 人老了总会想想自己死之后的事情,张献忠也不例外,他这辈子杀人很多,就连他的女人,他的部下,心里也都是怕他大于敬他。 这没什么,作为领袖,旁人都怕他未必是件坏事,但似乎真的是杀孽造多了,他当上皇帝之后整了36个妃子,这36个妃子里没有一个肚子能争点气的。 他死之后,他的皇位肯定是传给他的几个义子,还有三个义子,平时办事也都机灵,深得他的喜爱。 可就是这样,他才难以觉得到底把自己的位置传给这三人中的哪一个人呢? 这三个义子分别是:孙可望,刘文秀,艾能奇。 三人平日里都跟自己臭味相投,自己想要什么他们三人无不尽心竭力的弄来,三人能力好像差的也不多,威望也差不多。 此时他的三个好儿子正垂首侍候在病榻边,一脸的恭顺谦卑,在病榻边的除了他们,还有一群跟着张献忠出生入死过的老兄弟们,这些人在张献忠自称为皇帝后,要么被封将军,要么被封总兵。 张献忠的皇后高氏本是一个出身扬州世家的光环少女,因祖父贪污被抓,本来她应该要被送去教坊司的。 她知道教纺司是什么地方,在那里没人惯着她,不会被人打死,但被打半死该是在所难免的。 所以在锦衣卫冲进家门的时候,她找了块黑炭往自己脸上抹,把自己弄得很丑很脏的样子。 这样,好看的送去了教纺司,不好看的都坐船来了美洲,作为囚徒里最美的女人张献忠自然不会放她。 凭着这份宠幸,她从王妃一路披荆斩棘坐上了皇后大位,成为了母仪天下之人,尽管这个所谓的国家只有十几万人,在大明一个县的人口都比大西人口多。 高氏跪坐在病榻边,脸上同样带着凄惨的神情,两行清泪顺着脸颊的弧度流淌下来,眼泪不是为张献忠的,而是为自己。 张献忠活着的时候能保护他,张献忠要是不在了,自己一个弱女子谁能保护她? 在美洲大陆女人是可以当货品交易的,越漂亮的女人值的钱就越高。 看看自己的三个好儿子,再看看跪在病榻边哭着的皇后,张献忠颤巍巍的想抬起手,一名本来是太监,现在还是太监的小太监赶紧过来扶着。 张献忠嘴巴翕张,像是想要说什么,但是他觉得嗓子里好像卡了口痰,叫他说不出话来。 第921章 魔王末日 看到张献忠好像要说什么,张可望三人赶紧凑了过来,在这片野蛮大陆上就算是亲生父子之间尚且难以信任,更何况他们三个跟张献忠还不是亲生父子。 他们只在乎张献忠死后谁能成为大西的皇帝,回到大明是不可能了,那成为这片蛮荒大陆的汉人之主就是他们最高的追求了。 他们都想着张献忠最后一刻能说出自己的名字,张献忠喉咙里卡着一口痰,发不出一个清楚的字节,况且张献忠自己也不知道到底选择谁作为自己的继承人。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他只是想开口。 三个义子跟一群部将们跪在地上看着张献忠临死前的痛苦,张献忠突然大张着嘴巴,鼻孔张大剧烈呼吸。 孙可望等人感受到了什么,眼巴巴的看着张献忠,张献忠的脑袋朝他们这边转过来一点,仅仅是转过来一点,他的瞳孔逐渐涣散,眼中神采逐渐暗淡。 剧烈的呼吸突然停止,生命在这一刻停下。 “陛下!”一名大西军将领一声嚎啕,其他人跟着嚎啕,宅邸内顿时泣声一片。 张献忠绝不是一个好君王,如果给他一个正规国家,几年就能被他折腾黄了,甚至都不能算是一个军阀,他只是个魔王。 在历史上,张献忠作为一方军阀割据一方,不事生产,喜好杀人,军队所需多为劫掠所得,从他历史上对四川所做的事就能看出他的性格。 如果是群雄割据的时代,最先覆灭的就是他这种人。 他这种人适合生存在特别混乱的时代,跟异族人做邻居,在美洲大陆上他的残暴、不仁是所有人都怕的。 可在这种环境下,这样的人更适合作为首领杀出一片地盘,他若不在,对大西政权绝不是一件好事,南边的西班牙殖民者要弹冠相庆了。 张献忠一动不动,连呼吸声都没了,谁都知道他咽气了,但那之后呢? 众将眼观鼻,鼻观心,等着有人站出来说话,这个时候站起来的说话的都是傻子,可还真有傻子站出来了。 站出来的是被张献忠奉为武德公的狄三品,此人平日跟刘文秀走的近些,说的话也偏向刘文秀:“我家大王是最早被陛下收为义子的,如今陛下驾崩,理当由我家大王承继大位。” “狄三品!” 他刚说完,刘文秀就出声呵斥他,刘文秀从地上站起对屋内众人道:“陛下创业不易,我们当臣子更应该珍惜陛下创建的基业。 我大西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不易,绝不能因为争权夺势而掀起内斗,谁敢造次,我刘文秀第一个不饶他!” “没错。”艾能奇也出声表示赞同,他对高氏躬身一拜:“何人继承大位,但凭义母吩咐。” 孙可望从地上站来也对高氏一拜算是表明了态度,张献忠的三个义子都表明了不强争的态度,众将跟着拜服:“请娘娘下懿旨。” 高氏虽然出身官宦之家,但毕竟是个女流之辈,张献忠的大西政权就算还不如大明的一个县,但也是个国。 让她一下子做这么个选项,她一时间实在难以抉择,求助似的望向汪兆麟。 汪兆麟是张献忠的左丞相,自古以来人们都是以左为尊,汪兆麟作为左边的丞相,地位是大西文官中最高的。 汪兆麟知道此事的难办,在高氏投过来求助的目光后想了一会才站出来说:“此事太大,三位王爷让皇后娘娘现在就个决定也不可能,我看这样如何给娘娘一晚上时间考虑。 娘娘如果有合适的人选就下道懿旨,我等只需遵从,若是没有想好该选何人,明日当着各位王爷和将军们的面举行枚卜仪式,我和徐丞相与王尚书将写有三位王爷的签子放进筒子。 让皇后娘娘摇晃签筒从中抽一人,无论抽中何人我等都要奉其为主,不得有异议,三位王爷以为如何?” 孙可望三人均是点头,这种方法再公平不过了,任谁也不会有异议。 大西政权的文武力量分散在几个人手里,军事力量在孙可望、艾能奇和刘文秀三人手里,相比之下的文官力量虽然弱小却也不容忽视。 孙可望三人麾下的士兵除了作战的时候,其他时间都是从事建筑和生产工作的百姓,这段时间就是文官在管理指挥他们,尤其是汪兆麟在大西民众中很有人望。 继承人的选择方式暂时就这么定了下来,但在此之前他们还要处理的事情就是张献忠的葬礼。 大西政权有礼部尚书,但这礼部尚书屁用没有,大西政权没什么活动要搞,而且一群囚犯也不需要什么礼仪,他还不懂外语,给他这么个官位纯粹是张献忠不想让六部变成五部。 张献忠葬礼的事本该由礼部负责,但是大西政权连葬礼需要用到的装饰品都拿不出来,棺椁早就打好了,三寸厚的棺材板足够张献忠在里边睡的。 几个义子和各路将军也都来了,再确认一遍葬礼前的仪式就好了。 …… 这个晚上很多人都无法入睡,大西政权绝对能在美洲大陆上发展壮大,这是所有人都相信的事。 如果要发展出一个文明,光靠一对男女是无法做到的,至少要五万人才可以,大西政权现在有将近二十万人,在殖民势力中他们来的时间最短,却是人数最多的。 将近二十万的人口在亚欧大陆上不多,在美洲大陆上绝对算是一霸了,说对大西继承人的位置没想法那是不可能的,只能说孙可望三人都能克制自己。 在大西政权里,这个晚上真正睡不好的只有高氏一人,她思来想去也不确定到底该怎么选,选了一个就得罪了另外两个,还是用枚卜的方式好些。 最让她忧心的是无论抽中了谁,自己作为女人又该何去何从?张献忠的后宫里足有几十人,她们都有点姿色,绝对是很多人垂涎的对象。 在男多女少的大西,想当寡妇对她们都成了一种奢望。 第922章 继承之人 第二天一早,枚卜仪式开始了,仪式在张献忠的这座‘皇宫’外的举行,除了三位王爷和几十位将军、官员外,剩下的就都是士兵和民众。 万岁城里大概有一万多人,超过八成的人都过来了,张献忠不是一个让他们爱戴的君主,但他起码给他们一个安稳的生活环境。 让他们不用每天生活在篱笆后边,整天担心那群头上插着鸟毛的土著什么时候会杀过来。 来的早的可以在里边的位置看,来的晚的只能在外边凑个热闹了,几百名穿着还算干净的鸳鸯战袄的大西羽林卫士兵负责维持皇宫外的治安。 昨天下午皇宫外就筑起了一座三米高的土台,这种纯泥土筑起的东西要是遇到大雨,一场雨水就能冲散,但仓促间这个倒也够用了,而且现在是冬天足够坚实。 在正午时分到来的时候,汪兆麟看了眼日头,走到台上高声道:“今天把各位召集过来,是为了什么各位也都知道,我大西皇帝陛下于昨日殡天。 国不可一日无主,何人继承大业需早做决断,今日以枚卜之策定人选,枚卜选出来的那个人就是天意所属之人,我等宜辅佐之。” 他说完,右丞相徐以显和户部尚书王志贤一左一右的站到他身边,他们手里各自拿了一只竹签,将竹签交给拿着签筒的高氏,让高氏看了一遍。 高氏点头之后,他们将三枚竹签送到三位王爷面前,让他们挨个确认,他们确认完之后,当着他们的面把竹签放到了签桶里。 这时候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究竟是哪个人会好命的被选到? 高氏拿着签筒摇晃了一阵,在几千双眼睛的注视中,闭着眼睛拿的动作很不自然,从里面抽出一只签字。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将这只签字送到三位王爷面前,让三位王爷来看。 孙可望,刘文秀,艾能奇三人看着zhuqia上的那个名字,有人欢喜,有人落寞。 汪兆麟走到高氏身边,从高氏手里接过签子,高声念道:“定北王艾能奇。” 人选出来了,围观人群议论纷纷,与老百姓而言这三个王爷哪个当皇帝都一样。 可以看出孙可望和刘明秀明显有些失望,艾能奇面露喜色,他仿佛已经看见自己的雕像受后人敬仰的画面。 华夏血脉在上古时期也不过是黄河流域的一个小部落,现在的美洲跟上古时期的有诸多相似的地方,或许千百年后他艾能奇会像大明子民记住蚩尤、轩辕那样,记住他的名字。 既然抽中了艾能奇,那没什么话说,汪兆麟与徐以显和王志贤走到艾能奇身边,三人齐齐跪下拜道:“臣汪兆麟(臣徐以显、臣王志贤)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出身草莽的艾能奇不玩什么三辞的戏码,既然他们三个人已经推举自己为皇帝,其他人也表明不会有异心之外,那他这个皇帝就当仁不让了。 “既然这是天意,那咱老艾就顺应天意了。” 他堂而皇之的走上土台,跪在高氏身前叩了三个头,高氏从侍女手中接过大西传国玉玺,这块玉玺是由一块捡来的天然方形玉石打造而成的,被流放来的囚徒里刚好有几个是石匠。 在他们的雕琢下,这块玉石成了大西政权的传国玉玺,玉玺下雕刻的4个字是:威慑四夷。 与美洲的情况相吻合,艾能奇郑重其事的接过传国玉玺,单手拿着传国玉玺将其举过头顶,深吸一口气,高声呐喊:“大西,万岁!” “大西万岁!”支持艾能奇的将军们振臂高呼,在他们的带动下周围的士兵跟着高呼起来,民众纷纷振臂响应。 孙可望和刘文秀彼此相视一眼,眼神中虽然有一些不甘,但也单膝跪下表示愿意臣服。 他们都是王爷,手里掌握大西三分之一的军力,如果因为谁当皇帝产生分歧的话,那他们只能带着几万人自立,从此之后相互仇杀,这只会是大西的损失。 虽然他们对张献忠是畏惧大于敬仰,但也不希望这本来团结的一个政权,因为他们的私心而分散。 艾能奇这个即位典礼可能是所有皇帝里倒数第二简单的了,倒数第一的自然是张献忠了,大西政权连件龙袍都没有。 一些妇人用黑色的布匹凑成棉袍,在冕服上面用红线绣着龙纹,这么一缝加工成冕服了。 虽然面料低劣,针脚粗糙,但好歹也是一件帝王穿才能穿的衣服,至于冕冠那就更简单了。 让木匠用橡木雕琢出了一个冕冠的样子,再把制作传国玉玺剩下的边角料磨成一颗颗小圆珠子用线一串,一个冕服就完事了 要是大明皇帝继位时,针工局敢拿出这么一个东西来,那针工局掌印太监非被拖出去活剐了不可。 不过在美洲条件简陋只能一切从简,艾能奇在侍女的服侍下穿上冕服,带上了冕冠,手里拿着传国玉玺,俨然一副国家之主的模样。 人群中一些将军嗤之以鼻,却也不敢说什么。 这些东西在手里,艾能奇明显感受到自己手里的权力,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他轻咳了两声然后用尽可能雄壮的声音对下面众人道:“今朕下天子第一诏,我大西女子当多多生育,凡是能同时养活三个孩子的,那家男人当兵的进阶一级,不当兵的每月赏肉3斤。 能养4个的,男人进爵一级不当兵的,每月赏肉4斤…” 艾能奇用了三分多钟才说完自己的天子第一诏,这诏书实在够长的,从生三个孩子到生10个孩子,怎么奖赏都安排的明明白白,每个月都赏肉听起来实在非常吸引人。 但仔细想想就能明白里边的道理,他只是说说鼓励女人生育,现在大西的男人们都要工作,不当兵的通过工作获得食物。 就算到时候肉不够了,知道生存有多难的男人们也不会说什么,毕竟在美洲,他们能活着就不错了,就算是朝廷要弄这么多肉也太难了。 第923章 多行不义 天子第一诏肯定是要拉拢人心,让下边人支持自己,正常来说天子第一诏应该是慷慨激昂的,比如对外宣战、剿除佞臣之类的。 但是大西政权完全没有对外宣战的必要,唯一与他们势力相邻的西班牙殖民者也跟他们没有冲突,双方民众见面了也不想招惹对方,远远地确认了对方不是印第安土著之后就分开了。 强行开战那是自讨没趣,剿除佞臣就更不可能了,大西政权里也没有哪个臣属做过天怒人怨的事,艾能奇只能采用这个方法。 鼓励生育,这是下边人看得见的好处,当然,能不能得到多生孩子的好处就不一定了。 登基典礼之后就是张献忠的葬礼,穿着粗制冕服的艾能奇往腰间缠了一块白绫就算戴孝了,张献忠的葬礼在万岁城西边一处风景秀丽的树林里举行。 所谓的皇陵不过是坟头用几块青石板盖住而起,正中间立着一块碑文,上面刻着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大西太祖武皇帝张献忠之墓。 …… 张献忠葬礼举行的时候,在大明帝国的首都。 宋应星最近几天都没睡好觉,他每天都用生姜洗头,有着一头非常不错的发质,就因为最近没睡好,内阁里事还多,他甚至出现了掉头发的症状。、 能让内阁首辅掉头发的事自然不是小事,宋应星整天都惦记着被他派去送信的儿子,就怕路上出什么事,信里的内容一旦公布出来轻则免官,重则全家处斩。 宋士意已经去一个月了,在付出一千多万奴隶卑贱的生命后,帝国有了还算密集的铁路网,从帝都去一趟中亚,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一个来回的了。 宋应星跟马祥麟并不熟,只见过几面,身为内阁首辅的他平日里做事都要考虑一番再做决定,结交掌权武将这种事他是绝不会做的。 马祥麟身为集团军总司,自然也不会是犹豫不决之人,按理说现在宋士意该回来了,难不成是他路上遇到什么事了? 一产生这个念头宋应星就坐立不安,让儿子给马祥麟送信只是他的临时起意,但难保不会走漏风声,尤其是朱慈烜那边,朱慈烜在京城里的力量很小,但也不是没有。 宋应星这边坐立难安,另一边的朱慈烜可是春风得意,朱由检已经让他在偶尔一次的早朝上发表自己的意见。 朝廷大臣们一点点看着朱慈烜成长,最开始朱慈烜提出的意见和策略在他们这群从政老手的眼里,单纯的像个孩子。 过了一段时间,朱慈烜的提议虽然还很稚嫩,但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想说就说,目光也放的长远了,如果他能勤政,将来或许也能成为一代明君。 在数千里外的金城布政使司,宋士意的案件在当地造成不小的轰动,但也仅仅只是在那几天。 这场案件没什么疑点,杀人者,目击者都有,李松和他的两个随从当天被当地捕快押入大牢,被押入监狱的当天,李松全无惧色。 在来到县衙门前的时候,他高喊一声:我爸是李刚。 然后被衙役一脚踹在屁股上,摔了个狗啃屎,李松进监牢待了十分钟,然后当地知县亲自来到大牢来请李松出去,不过他来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不管李松之前喊的是真是假,作为官员他都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是真的,这可是按察使家的公子爷啊,他一个知县哪得罪得起。 …… 衙役把李松带进一间20多平的牢房,这牢房里却挤了九个人,算上新来的李松刚好十个。 他们多是哈萨克人,只有两个汉人囚徒,牢房里的情况自然是非常糟糕,地上的稻草都不知道多久没更换了,被某种凝固后的不知名液体黏在地上。 乍一看还以为铺了层造型独特的地毯内,空气中更是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腐朽味道,一向养尊处优的李松闻到这个味道差点没直接吐出来。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在这儿待不了多久。 安慰完自己,他在囚犯不坏好意的目光注视中,在靠近牢门的地方坐下,背后靠着栏杆,面对着一众囚徒闭目养神。 他的两个随从各自有个牢房,这是为了防止他们串供采取的手段,李松闭着眼睛,他的门牙隐隐作动,用舌头拨动一下能明显感觉松动了。 他恨极了来时那个推他的衙役,心里暗暗发誓,等他从这里出去已经敲掉那家伙所有牙齿,让他这辈子只能阿巴阿巴的叫唤。 至于他在火车上犯下的案件,他根本不放在心上,一个大头兵杀就杀了,谁让自己有一个做按察使的爹呢。 如果是在原先帝国的两京十三省当那么多人的面杀人,那会有些麻烦,却也无非是把他的两个随从推出去背锅就是了。 更何况这还是金城,他爹的地盘,他爹稍微运作一下他跟随从就都能出去了。 在如今这个世道要通过官面上的手段弄死一个人不容易,可要想私底下弄死一个人那可太容易了,没背景的杀完人逃跑就是了,像他这种有背景的在家呆两天就好了。、 就算没那群记者捅出去了,对他而言也不过是冷处理一下的事。 他现在要想的除了怎么报复那个胆敢踹他屁股的衙役之外,就是自己要多久才能从这个恶心的地方离开。 他爹要知道这件事得两三天,再上下运作一番,五天怎么也把他弄出去了。 如果这里的地方官识相一点的话,或许等会儿他就能出去了,就在他对未来脑有幻想的时候,一个囚徒四肢着地的向他爬来。 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他们一天也不需要行走,吃完每天那刚够活命的偷工减料的食物后就没什么事做,牢房就这么大,人又这么多,转个身都能碰到,他们平时也不需要走动。 正在考虑的李松回过神来,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家伙向自己爬来,厌恶的皱起眉头,他打从心里不想跟这些家伙有什么关系,挪腾了一下到一边去。 照理说他挪开了,这个囚徒就已经知道没趣,回到他爬来的地方,可这囚徒非但没回去,李松挪了挪,他也挪了挪。 他用看见屎的苍蝇的眼神看着他,眼里闪烁着精光,李松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他,眼里满是厌恶,没好气道:“滚一边去。” 囚徒咧开一口黄牙冲他笑,操着一口浓重的西北口音问他:“脾气还挺大的啊,小子犯啥事进来的?” 见这家伙还蹬鼻子上脸了,李松恼怒道:“老子干啥进来的干你屁事?” 囚徒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乌漆麻黑的脸上先是一愣,却不恼怒的对他嘿笑;“小子劝你一句,外边有外边的规矩,里边有里边的规矩,你在外边再牛逼到了里边也得老实待着。 这是重囚牢,关的都是犯了大罪的,别以为你在外边杀两个人就牛逼了,这里边没杀过人的才是少数。” 要换成常人听他这么一说肯定脊背生寒,突然跟八九个不怀好意的杀人犯当邻居,任谁都会心里发憷。 李松还是不怕,有他爹跟在屁股后边收拾烂摊子,从小到大他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他要是会怕就不会当众杀人了,他指着囚徒的鼻子:“老子进来还能出去,你们这帮怂货进来了就出不去了,一群只能等死的鳖孙跑来跟老子讲规矩。” 囚徒们被他说到痛处,看向他的目光均是露出凶光,像他们这种人连去采石场做苦工凿石头的机会都没有。 等待他们的命运只有两个,要么被处斩,要么等死刑犯人数多了专门腾出一列火车把他们送到海边,再乘船发往美洲。 运气好的能或者到美洲,运气不好的连船带人都没了。 刚进来的小子居然当他们这群死刑犯的面叫嚣说自己还能出去,这让他们如何能忍? 离李松最近的囚徒冷着脸,伸手拍了拍李松的脸,毫不客气的骂他:“小瘪犊子吃翔长大的吧,本来还想跟你好好说话,看来你是给脸不要的那型,哥几个一起上教教他里边的规矩!” 他一声招呼,其他八个囚徒像是见到猎物的野狼一般扑到李松身上,七手八脚的撕扯着李松身上的锦衣。 价值两千多块钱的名贵蜀锦长衫被囚徒们扯的七零八落,囚徒们攥着手里料子,光凭手感就知道这是好料子。 他们不舍得扔,但现在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们这帮狗日的,老子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随着身上衣服被撕扯开,李松感觉越发不妙,尤其是这些囚徒的手居然在他身上乱摸,即将要发生什么他已经可以遇见了。 他玩过不少女人,甚至还图个新鲜玩过,可被男人玩还是第一次,而且一次还来这么多男人,嫩菊非变向日葵不可。 关键时刻他又搬出自己的底牌:“我爹是李刚。” 一个囚徒在他屁股蛋上拍了一巴掌,“你爹是李刚,我爹还是玉皇大帝呢。” 其他囚徒也都不以为意,李松的底牌搬出来吓唬吓唬当官的还行,吓唬老百姓一点效果都没有,百姓想的只是居家度日,他们连布政使和按察使是干嘛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具体人了。 见底牌没用,李松彻底荒了,出生快三十年的他第一次感受到恐惧,他抓住牢房的铁栏杆,声嘶力竭的大喊:“救命啊,救命~” 死囚犯的牢房在地牢最深处,狱卒除了送饭的时候,其他时间基本不过来,就算有狱卒听见求救声也不会理会。 在地牢里这种事每天多了去了,根本管不过来,尤其这声音还是从死刑犯的牢房里传出来的,他们也不愿意跟的死刑犯有过多交集,权当没听见。 李松所在的牢房对面的牢房关着十多个人,他们看到对面牢房有基情大戏上演非但不阻拦,还吹着口哨高声叫好,还有人拍手呼喊,恨不得自己也过去参战。。 这都是什么人啊。 李松感觉自己现在仿佛身处地狱,他爹就是天王老子现在也救不了他,原来他爹也不是万能的。 啪的一下,随着他一声痛苦的哀嚎,嫩菊变成了向日葵。 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知县老爷带人来到地牢的时候,李松已经被折腾的起不来了,他身上几乎是光着的,青一块紫一块的,股间有血迹,看一眼就知道他刚经历了什么。 跟他的反应呈对比的就是同牢房的九个犯人,他们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容,一个个往角落里一躺,知县老爷来了都不行礼。 知县捂着鼻子,用脚踢了踢李松,“本官问你,汝父何人?” 听到有人问自己父亲,李松眼中闪过一丝神采,要换成往常他会挺起胸膛,用不可一世的语气告诉那人,但是现在他实在没力气了。 他的脸颊贴着黏在地上的稻草,痒痒的,让他一动也不能动,动一下就撕心裂肺的疼,他用细弱蚊蝇的回了句:“李刚。” 这点微不足道的声音仅够他自己听得,知县蹲下,强忍着李松身上的味道,还是用脚踢了踢他:“说话。” 李松提起一股劲,喊道:“我爸是李刚,金城按察使。” 先前知县只是怀疑,现在亲耳听到李松这么说,他心里更等一下,从头到脚扫了李松一样,他入赘冰窖,通体生寒。 如果这真是按察使家的公子,那自己可摊上事了,他忙问道:“李公子!李公子你没事吧?” 李松没力气骂他了,只是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现在还敢瞪他,这份张狂桀骜的作风让知县确定自己是摊上事了。赶紧吩咐左右:“快把李公子扶起来,请最好的医官去,快去。” 左右不敢怠慢,赶紧按照吩咐行事,把李松搀扶出狱。 看到知县老爷如此对待一个囚犯,联想到之前李松喊的,上过李松的囚徒们不由胆寒,这小犊子真有个当官的爹啊。 看知县老爷这态度,看来官还不小呢,他们这次真摊上事了。 第924章 无视律法 衙役们七手八脚的把李松抬到外边,按照知县老爷的吩咐把城里最好的医官请来了,和文武一样,医术上也没有个一二,一个地方总有几个有名望的郎中。 衙役们跑遍全城,把最好的郎中请来了,郎中们围着李松的向日葵看了半天,彼此讨论着。 李松根本没病,真要说的话就是心里受打击了和一点外伤,开个安神的方子,再敷点金疮药就好了。 可知县老爷把这人看的这么重,他们总不能开两个方子就走了,装也要装的重视一点。 知县在旁边眼巴巴的望着郎中们,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过后,就怕李松真出点什么事自己的乌纱保不住。 他只在乎李松能不能活以及身体会不会落下残疾,至于李松犯下的案件那是李刚要考虑的。 “怎么样了?”知县等不及的问郎中们,一名郎中对他道:“大老爷,这位公子身上就有些外伤,敷点金疮药就好了,只是…” 郎中话说到一半,县令急道:“只是什么?” “只是怕留下心病,心病只能靠亲人疏导,药石无用啊。” 听到只是心病,知县松了口气,追问道:“身上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不会,敷完药后休养两三天就好了,这几天只能吃流食,等伤好差不多就能吃饭了。” “那就好那就好。”知县终于放心了,还好没留下什么永久性的创伤,按察使大人应该不会追究他的责任了。 李松趴在病榻之上,暗暗咬牙,两手攥紧成拳,股胯间的一阵阵疼痛深深刺激着他,他发誓要让那些侮辱过他的家伙受到最惨烈的惩罚。 …… 李松在县衙里养病,养了几天,在他养病的这段时间他在火车上杀人的新闻也传开了,一时间成了金城百姓议论最多的话题。 火车上治安很差是人尽皆知的事,在火车上弄丢钱袋或者遇到打架的事那都是常有的事,但在火车上杀人的事在金城还是头一次发生。 最开始将这个消息扩散开的记者只用了很小的篇幅交代了一下这件事,却取得了相当不错的反响,民众们都等着想看这条新闻的后续消息。 一个没有后续结尾的新闻取得了这样的效果,一时间金城在记者们纷纷赶到收押人犯的地方县衙要采访。 记者们本以为过程或许会有些麻烦,但最终一定是顺利的,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地方官署根本不配合他们的采访。 记者们大老远的跑过来了,哪里愿意就这么回去,记者们聚在县衙门前不肯离去嚷嚷着要进去采访。 此地知县已经知道犯事的是按察使家的公子,自然不可能让记者们再把这件事情闹大,就关上县衙大门,让衙役们组成巡逻队在墙边巡逻,凡是有想翻墙进来的一律用棍打下去。 这种态度更是惹恼了记者们,在新版的《大明律》当中明确规定了记者有知情权,现在地方官府却无视了他们的知情权,这让他们如何能忍。 既然继续待在这里也无法获得什么有价值的新闻,记者们商量一下,回到各自报社把自己在地方县衙前受到的遭遇,撰写成稿子送到总编撰那里审核。 地方官府公然违反《大明律》剥夺记者知情权,从政治层面上来说这条新闻比有人在火车上行凶更具冲击力,也更吸引眼球。 可以预料到这条新闻一旦公布出来必会引起广泛关注,不让他们进去采访的那个县官会被罢官免职,再加上一条违反《大明律》的罪名,保不准就得落得流放的下场。 记者们满怀期待的等着下一期报纸大卖,但让他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他们挥毫泼墨写出来的稿子送到主编那,当场就被驳回了,理由也很简单——政治敏感。 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让撰写这份稿子的记者们有一种滑天下之大稽的感觉,一个地方官无视了《大明律》剥夺了记者们采访知情权,这么简单的事居然能扯到政治敏感问题上。 罗小黑是铁西日报社的一名记者,小时候他曾看过监察部的游行演讲,被演讲内容深深吸引的他立志成为一名帝国军人,但天生羸弱的他并没能通过新兵考核。 没能成为士兵,但他成了一名记者,前线的帝国士兵用枪炮刀矛杀死敌人,他在后面用笔杆作战。 从入职那天起,他做的一直很不错,铁西日报社主要针对是铁路工人发行的报纸在工人阶级有着一定的影响力,能让很多人看到他的文章,他对这里一直很满意,直到今天。 当他的文章被总编撰驳回的时候,看着稿子下面总编撰回他的‘政治敏感’四字,他二话不说,当即拿起稿子走到总编撰的办公室,连门也不敲直接闯了进去,进去就是一句:“总编撰,到底是因为什么?” 然后直接把稿子拍在桌上,总编撰早就预料到他会过来询问,只看了他一眼道:“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政治敏感,上面有人来打招呼了,凡是跟这件事有关的新闻一律不得报道。 正东啊,官面上的事儿,咱们私营小报就别跟着掺和了。” “上边哪上边?他再怎么上边也是在皇上下边,皇上弄出来的新版《大明律》,地方官却不遵守,他们就不怕事传到皇上耳朵里?” 看他义愤填膺的样子,总编撰莞尔一笑,把玩着手里的羽毛笔语重心长的对他道:“正东啊,有时候他就是这样,官面上的人咱惹不起。” 罗小黑显得十分激动:“记者的职责就是让百姓知道真相,地方官只手遮天,他们眼里还有没有朝廷?!” 他越说越激动,主编赶紧打断他,“正东,作为长辈我给你句忠告,如果不学会变通与妥协,可是没办法在这行混饭吃的。”、 “就是因为这所谓的变通与妥协,才让那些地方官能无所顾忌,肆意行事,总编,我这稿子到底能不能发行?” “能,但是没必要,发行了官府也会清缴,不许在市面上流通,而且还会连累报社关门。” “好,我知道了。”罗小黑说完转身就走,主编叫住他:“你干嘛去?” 罗小黑头也不回,“从今天起我无限期休假,等我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考虑要不要回来。” 第925章 亡羊补牢 作为金城按察使的李刚最近很郁闷,因为就在前几天有人告诉他,他儿子李松在火车上当众杀死一个乘客,对于自己这个儿子李刚再了解不过了,平时他做事就无法无天。 在市场里欺行霸市,调戏良家妇女更是家常便饭,私底下也没少杀人,但那都是私下里做的,就算有些衙役顺藤摸瓜查到李松身上也会因为李刚的权势而放弃,最终草草结案。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是当众杀人,而且目击者足有几十个。 这件事让身为按察使的他非常头疼,心里都恨不得把这小子的腿打折,这小子真以为整个金城布政使司就他爹一人说了算。 一个省最高掌权者有三个,一个是负责行政的布政使,一个是负责监察官员,掌管一省刑名的按察使,还有一个就是掌管军事的总兵。 而且金城还是大明南方集团军群总司令部的所在,还有一个马祥麟一直在司令部里待着。 这三个人里两个跟他平级,一个权力比他还大。 不过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就算捅出天大的篓子自己这个当爹的都想办法替他圆,他唯一庆幸的是,这件事是在他的掌权范围之内。 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第一时间派人给各家报社打了招呼,让他们不许报道这件事,同时派人去跟办案的官员打好招呼只要他们视而不见这件事就不会在官场闹大,冷处理一下这件事应该就这么过去了。 这是他以为的,他以为马祥麟不管外面的事,也从来不参与金城地方官行政,以为布政使和金城总兵会给他这个面子。 但他忽略了一点,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事发在几天之后了,很多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时间已经不利于他了。 一连过去了几天,凡是有看报习惯的金城百姓都想着能在报纸上看到火车伤人案的后续,但各大报社好像集体忘了这件事似的,没有新闻甚至拿一些公众人物的花边新闻来凑合。 而这个时候,一个心怀正义的记者踏上了前往北京的列车。 … 另一边以朱慈烜名义发出来的寿诞邀请函也送到了欧洲西部,凡是出现在朱由检世界地图上的欧洲国家君主都收到了一份邀请函。 各国君主在这个时候收到这份邀请函,怎么看也不能算是一件好事。 如果可以,他们很想拒绝,谁都不想不远万里跑到明帝国的首都,就为了以客人的身份参加一场寿宴。 但是他们不得不去,形势比人强,他们不去的话,那朱慈烜作为最有可能接管大明帝国的人,以后难保不会出兵攻打他们。 在英国,最近这几年英国人这日子过得实在不怎么样,英国上下议院与圆颅党还有以莫斯利为首的集权势力经常闹腾。 虽然最终手握《集权宪章》的莫斯利成为英格兰,爱尔兰,苏格兰的实际掌权者,但一些想要恢复王权制度的人经常私下里搞串联。 莫斯利以肃反的名义抓捕大量人员,这些人当中很大一部分是错抓的,还有一些人员与这些人生活上有矛盾,借着机会就把他们给抓了。 这些在肃反运动中被抓到的人,等待他们的下场只有一个——枪决! 尽管这些人在刑场上高喊着自己是无辜的,但枪手不会因为他们喊什么而手软,如今的英国更不会有人因为他们的喊冤声而终止枪决,详细调查案件。 所有英国人此时都明白了,莫斯利已经是无冕之王了,民间对他大护国公的称呼可谓贴切至极。 当朱慈烜的邀请函远渡重洋送到英国的时候,莫斯利看到邀请函的第一反应不像其他欧洲君主那样皱眉,而是一种复杂的表情。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关了半个小时,仔细思考着自己如果去参加朱由检的寿诞,英国国内会有什么反应。 他可以肯定一旦自己离开,自己的地位就会遭到动摇,他的亲信们准备好应对紧张的政治形势了么? 而且到现在为止,自己还没有掌控所有英国军队。 比如英国效仿明军训练的新式军队——乔治蒙克步兵团。 团长乔治蒙克就一直跟莫斯利不太对付,认为莫斯利是一个跳到政治舞台上的小丑,靠着卖弄一些小手段博取了众人的眼球。 从政治的角度上讲,他绝对不应该离开英国。 但要从国际形势上来讲,他必须过去参加朱由检的寿诞,现在的英伦三岛上,只有他能代表英国。 英国有着天然的海上优势,一直以来英国所要面对的都是内忧,但是现在如果莫斯利不去参加寿诞的话,那将来或许就要多一个外患了。 论海上力量,现在的大明帝国无疑是世界最强,甚至比17世纪早期有着海上马车夫之称的荷兰人更强。 其次就是维希法国了,作为大明帝国最先扶植起来的傀儡政权,他们有着大明帝国的技术支援,他们已经拥有全套生产铁甲舰的技术工业。 如果莫斯利不去,很有可能在将来的某一天,大明帝国以这件事为由将军舰开到泰晤士河上。 之前具有隶属于大明大西洋舰队的军舰开到泰晤士河上,炮击河道两岸的富人区,前车之鉴啊。 这么一番思索下来莫斯利也不再犹豫了,况且他一直很想见见大明帝国的皇帝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朱由检撰写的《他的奋斗》一书刚翻译成英文版本在欧洲上市,他就派人买来看。 他听说这本书在明帝国销量很一般,如果不是因为是皇帝写的很有可能就被淹没在浩瀚的文学洪流中了。 看之前他以为应该就是一本三流作者写出来的小说,但看了之后他才发觉自己大错特错。 打开书籍第一页的时候他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书中那个留着小胡子的主角身上有种独特的魅力,深深抓住了他的心,就政治的角度上来讲那小胡子在掌权过程中使用的手段也都非常高明,演讲能力更是一流。 除了政治和军事的桥段外,书里还夹杂了许多个人生活的片段,如此一个有血有肉的角色,肯定不是凭空捏造出来的。 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朱由检以他自己为原型创造的,这样一个人物,任何一个政客都会想见见。 第926章 不同的态度 莫斯利马上叫亲信安排行程,在旅途出发之前他得尽可能的做好准备,所有潜在的威胁都要处理调,确保自己走了之后他们不会趁机搞事。 莫斯利这边安排行程的时候,在欧洲西南部的葡萄牙,最近沉迷享乐的若奥四世也收到了邀请函。 跟莫斯利和其他人不同的是,他收到邀请函的第一反应是惊喜,如果不是周围人比较多,他甚至都要跳起来了。 时间对葡萄牙而言是最重要的,就算西班牙经过内战创伤到现在还没恢复过来,但葡萄芽跟西班牙相比,国力差的还是太多。 朱由检的寿诞是个非常好的机会,所有欧洲君主肯定都要去,西班牙的弗朗哥也得去。 这样一来,在弗朗哥回来之前西班牙方面就不可能有太大的动静,这趟旅程对他而言就相当于放了一个长假,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吗? 朱由检的寿诞几乎要天地同庆了,西班牙人要是敢在时候,趁着若奥四世不在葡萄芽发起攻击,明帝国绝不会答应。 在皇家妓院玩腻了的若奥四世赶紧安排人收拾行装,准备前去赴宴。 除了英国跟葡萄牙,其他的国家君主态度都差不多,法国安妮女王是肯定得去了,西班牙的弗朗哥就算不想去,迫于压力他也得来。 …… 在大明帝国,由于朱由检上朝次数的减少,朝廷的大臣们都感觉朝廷氛围有些沉重。 皇上年轻的时候,都恨不得一天两次朝会,最近几年精力不济了,从一天一次改成了三天一次再到现在的七天一次。 就算是现在7天一次的朝会,皇上也只是坐在龙椅上一声不吭的看着,朝臣禀报的事情说是说给皇上听的,但回答的却都是朱慈烜。 朱慈烜要是说的没问题,皇上就一声不吭。 要是与皇上意见相左,朱由检就说一个二声的嗯字,朱慈烜就知道自己做错了,换一个方式处理,要是处理的没问题,朱由检就说一个4声的嗯字。 至于很多大臣以为的朱由检会给封王的事,还是一点苗头都没有。 今天中午,朱慈烜正在养心殿内处理公文,这是朱由检的进一步放权。 现在每天中午朱由检都会去睡午睡,午睡的这段时间,内阁送来的公务就全由朱慈烜做主,他要是觉得有问题,就可以直接发回重审。 那些没有被内阁同意的奏折,在这段时间里,朱慈烜也可以直接批过。 刚得到中午单独批红权利的朱慈烜的确是紧张过,毕竟朱由检在的时候他做错了什么父皇都能及时指正,现在他自己批红,如果做错了,那没人能为他指正。 万幸的是他一直没出什么差错,一段时间下来就有了点批阅技巧,在批下一道奏折之前多动脑子想想,这件事对帝国有没有好处? 如果有,那就批,没有就不批。 这天中午,朱慈煊迎来了一位客人,之所以说他是客人是因为中午的时候各部官员都要去吃饭休息,这个时候来到养心殿的人通常都是有紧急公务的。 而今天中午来这人,不紧不慢的,没有拿着奏章。 来人名叫宋献策,是大明现在的吏部尚书,他本名宋康年,河南永城人氏,曾为卜师,他有一个叫牛金星的朋友在军队里混得不错,就走后门把他弄进军队做个文职。 事实证明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的,宋献策就是这样,在军队里他得到了更好的发展空间,作为文人的他虽然不能像其他士兵那样披坚持锐上阵杀敌,却在行军策略上颇有奇计。 牛进星的部队在进攻一处叫塔兰福克的地方时,牛金星按照宋献策的寂寞,才去迂回战术使得对面俄国鬼子疲于奔命,最终取得了胜利。。 虽然他很有计谋,能力还是体现在,治理方面,只有军中有一个叫宋献策的家伙,就让吏部把他叫到北京任职,带了两年,就成了吏部尚书 如果历史没有发生改编,宋献策会成为大顺军中的高级将领。、 他提出“十八孩儿当主神器”的口号,助李自成商定谋略,设官守土,除暴安良,被封为“开国大军师”。 宋献策天生身高偏矮,在6个尚书里,他是最矮的那一个,尽管帝国官员口上不说,在心里还是叫他一声,他的军中的诨号,送矮子 宋献策尽无边拜:“陈吏部尚书宋献策拜见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对于他的突然到来,祝思轩显得有些意外,“宋大人,你怎么来了?吏部有紧急公文?” 宋献策微微一笑,“那倒没有,不过陈最近听说了一件事,或许对殿下有些帮助。” 说话间他目光扫向左右的太监宫女,以及祝思轩身边的沈红,他知道他们目光的祝思轩面无表情:“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咱不想掺合。” 宋新策依旧挂着那张笑脸说:“奇人天下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臣下有人听说宋大人的儿子已经消失一个月了,一个月来不知所踪,连成交的土地都没去打理。” 朱子轩刚想说一句“人家或许是走亲戚去了”,画到嘴边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宋献策能被父皇提拔,为吏部尚书,他的能力毋庸置疑。 现在是中午,他突然跑过来跟他说这些,其中定有生意。 “愿闻其详。” “陈夏跟那位送工资,有些好感,就派人去打听了一下,哪天的消息只是说宋公子出去办事了,臣下又发现宋大人最近显得心神不宁的,似乎有什么事情。” 话说到这一步已经听得很明白了不要说朱子轩,沈红两个人就是旁边的小太监,也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朱子轩眯着眼睛,宋英星最近的亦庄他也发现了,但他只以为是人上了年纪,最近又没睡好才这样的,现在看来这其中似乎另有隐情。 至于宋先策,就算没有被父皇教导的这些天,朱思轩也能看出来,这家伙是来投诚的。 自己虽然没有拉帮结派的想法,但是操场上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嗯,对宋献策忠于路,出了点笑容:“这只是简要的事不过还是谢谢宋大人提醒了,午休时间快过了,沈公公。” “奴才在。” “弄点烫水给宋大人喝。” “是。” 宋献策俯身一拜:“那臣就先退下,殿下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便是。” “知道啦。” 第927章 虚假身份 屋子里陷入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寂静,每个人心里都不平静,谁都不愿意先表态。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包厢外传来酒楼仆人的声音:“里边的客官,你们的时间要到了,要不要续钟啊?” “不用!” 尼弗拉斯基喊了一声打发走外面的人,对屋里里的几人道:“时候不早了,各位回去好好想想,如果愿意帮助殿下复国,三天之后还是这里。” “我就不来了,到时有什么事儿派人到城外通知我就是了。” 红胡子已经表明态度了,听到可以走了把手枪揣在腰间,开始吃桌上的东西,目光像是不经意的扫过其他人的脸上。 其他人依旧沉默,等外面的人来催了他们各自回去了。 费多尔跟尼弗拉斯基一起走的,刚刚十岁的费多尔还没有足够自保的能力,没有尼弗拉斯基的保护,在如今这个混乱的世道里,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被人贩子抓去卖了。 像他这种长相清秀的少年,可是很多俄国贵族最喜欢的类型。 作为贵族的艾卡基德回到自己的庄园,他的庄园在城市中心的富人区里,这里是城内的富人聚集地,每座庄园都有草坪、雕塑和音乐。。 明军来了之后很多俄国贵族沦为囚犯,他们的庄园自然也成了大明帝国所有,帝国将这些庄园卖给一些打算长期在这里居住的本国商人,又赏赐给一些在对俄之战中表现出众的指挥官。 就拿艾卡基德的邻居来说,前后左右4间庄园,三个是明国人的。 艾卡基德站在庄园门前看着自己四层高的城堡,突然心生惆怅,想起费多尔先前说过的话,百年之后这一切还会属于他的后人吗? 明国人会把他们这些俄国贵族摆在一个怎样的位置上呢? 一阵惆怅之后,他又想起了费多尔的那个彩蛋,那颗彩蛋制作的非常完美,那精致的花纹,美妙的纹理,是他从未见过的。 自己的藏品虽多,但没有一件能跟那个彩蛋相比的,他摇了摇头,将这个想法摒除脑后,那个彩蛋是皇太子的,他想想就好了。 …… 另一边尼弗拉斯基和费多尔的马车还行驶在路上,精致华美的马车车厢是全封闭的,用上好的红木制成,车厢上镌刻着精美的花纹。 马车周围有十几名拿着燧发枪的护卫相随,马车上插着两面旗帜,一面是尼弗拉斯基的家族旗帜,这面旗帜代表着他的贵族身份。 另一面旗帜是红底黑字的明字旗,代表这辆马车是明帝国罩着的。 两人在马车里相对而坐,两人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几样简单的糕点和红茶,但两人谁也没动。 尼弗拉斯基依旧显得很恭敬,费多尔的身份是真的,那颗复活节彩蛋他早就鉴定过了,绝对是真的。 除此之外他问了很多俄国贵族间才知道的逸闻趣事和生活习俗,费多尔回答的都很流利。 这人就算不是真的费多尔,也一定是俄国贵族出身。 现在费多尔的身份是他的男伴,这是中世纪欧洲贵族对自己的男性情人的称呼,只有这个身份能让费多尔合理的长时间待在尼弗拉斯基身边。 坐在车里费多尔显得有些不安,“尼弗拉斯基先生,那些人可靠吗?会不会出卖我们?” “不会。”尼弗拉斯基倒是很确定,“说到底他们也还是俄国人,这种事他们不出来况且…” 说着他顿了一下,想起自己搜进来的那些情报,嘴角扬起自信的弧度:“一帮屁股不干净的家伙,他们愿意撅腚,明国人还不愿意擦呢。” 在把这些人聚到一起之前,他就做过周全的准备,这些人多少都做过损害明军的事,那个红胡子就不用说了,已经带着一票弟兄已经明军真刀真枪的干了,给明军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不然不会开价万要他的脑袋。 50万,在庆阳府足够买一套一百多平米的房子,还能附带买匹马,一个人直接就不用努力了。 管理皮肉生意那个婆娘私底下也没少出卖明军的情报,红胡子之所以能屡次在明军围剿下幸存并得以保存实力,靠的就是从那娘们那高价买来的情报。 还有艾卡基德,一个虚伪的贵族,私底下没少干脏事儿。 红胡子买情报的钱有相当一部分是从他这弄来的,他雇佣红胡子一伙劫掠竞争对手的商队,将竞争对手花高价过来的货物一把火烧了。 就算明朝官员来调查也只能查到是红胡子干的,红胡子早就劣迹斑斑了,虱子多了不痒,也不差再替艾卡基德背个锅。 至于那个倒爷,自然也跟红胡子有关系。 红胡子所部用的武器都是从他这儿来的,在他这儿还能买到明军的一六四四式步枪和铁十字勋章等军用物资,甚至连明军军服都能搞到。 这些生活在黑暗里的人,对明军而言就是臭虫,谁见过有人养臭虫的? 他回答完这个问题费多尔就沉默了,马车一直来到尼弗拉斯基的庄园前才停下,马车刚一停下车夫就赶紧跳下车拿下脚蹬摆好。 车门开了,尼弗拉斯基先从车上下来,费多尔紧随其后,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中,尼夫拉斯基的手放在了费多尔的腰间。 庄园里只有尼弗拉斯基自己知道费多尔的身份,在外人面前费多尔都要保持是尼弗拉斯基男伴的姿态。 “先生,您回来了。” 在花园里他们遇到了庄园的管家,尼弗拉斯基这才放开放在费多尔腰间的手,问管家道:“有什么事?” “大人您出去的时候,知府大人派人过来说明天要讨论剿灭红胡子一伙的事。” “知道了。”听到是这种事,尼弗拉斯基显得不那么在意。 像这种剿灭红胡子的会议,他都参加七八次了,这种剿匪的会议保密程度都不高,结果自然是人去楼空。 他把费多尔推到管家身前,吩咐道:“带他去洗澡换衣服,晚上我去他那睡。” “是的,先生。” 第928章 野心暗藏 尼弗拉斯基安顿好费多尔之后,自己来到城堡的书房里,奇怪的是整个城堡都是他的,但他的书房却很小。 凡是生活在占领区里的欧洲贵族,现在他们的书房普遍都不大,很多欧洲古代的书籍不被帝国所认可,统统视为禁书,凡是私藏禁书的一律治罪。 这些禁书主要是关于欧洲历史上那些英雄人物的,比如凯撒、贞德等,还有天主教的圣经也是禁书,生活在明字旗下的人只能看道教的经书。 最开始这道政令传开的时候很多人不以为意,但还是有些人把定为禁书的书拿去上交,上交来的书在城中心的广场上当中焚毁。 焚毁之后,明军士兵挨家挨户的搜查,凡是家中有洋鬼子的都要仔细搜查,凡是搜出名单上的禁书,全家人都要被捉拿下狱,一部分人被当做典型杀了,一部分人送去集中营改造了。 能看的书少了,书房自然也就不用那么大了,而尼弗拉斯基的书房还有一点不同,他的书房分割的很不自然。 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他的书房像是被一分为二的,书房的其中一面墙壁是后来砌起来的,而且砌得很薄,两个房间里其中一个房间里有人说话,另外一个房间里的人可以听的清清楚楚。 这是尼夫拉斯基的主意,他有一支专属于自己的乐队,他在看书的时候让乐队在隔壁房间演奏,他伴随着悠扬的音乐声看书,非常有氛围。 请一支乐队在家里单独演奏,放在以前也是很奢侈的一件事,但在如今这个不景气里了却不算什么难事。。 俄国人的失业率越来越高,那些所谓的音乐家们要想不被饿死就只能出去卖唱,现在的市场里,给块面包就肯为你工作一小时的俄国劳工比比皆是。 这些所谓的音乐家力气还不如底层的农奴,能成为贵族的私人乐队已经是一份相当不错且体面的工作。 尼弗拉斯基的这支乐队十二个人的工资,一个月只要两万块,足够他们在如今这个不景气的世道里带着家人生存下去,到了月底虽然剩不下几个钱,但总比在工地抗包包要好。 尼弗拉斯基坐在沙发上,伸手拽了下沙发边上的一根长绳,绳子牵动着铃铛,铃铛响起,隔壁房间的乐师们各自坐好,用各自的乐器演奏出一曲优雅曼妙的乐章。 因为世道的不景气,乐师们心情不美,连这乐章里都带着一丝凄凉。 书房里的尼弗拉斯基像是没听出这一丝凄凉,他坐在沙发上,手里没拿着书,眼睛盯着墙壁上的地图。 那是沙皇俄国在投降之前,在乌拉尔山脉以西的土地,看着这半壁江山,他的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在如今这个世道,手里有权力的各国贵族他们无非有三种想法,一种是死心塌地的效忠大明,成为大明帝国统治底层俄国人的工具,以此获得明帝国对自己家族的认同,这种多是大贵族的想法。 还有一些人,他们对明帝国没有什么用,只想从明帝国眼里消失,让帝国忘记他们,至于以后怎么样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这种都是小贵族的想法。 还有一种人,那就是暗怀野心的大贵族,在这些人眼里,现在的世道虽然乱,但同样充满着机遇。 只要你有号召力有粮食,你就可以拉起一票人马来割据一方,只要不明目张胆的去攻击城市,攻击火车,一般都能像红胡子一伙儿那样存活下去。 如此混乱的局面,只要明帝国内部发生动荡,那有野心者就可以趁势而起,成就一番霸业。 尼弗拉斯基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有野心,也有粮食。 本来他的野心不大,直到上帝把费多尔送到他面前,当得知费多尔的身份后他高兴坏了,这件事就是上帝送给他的礼物。 俄国贵族那么多,偏偏是他遇到了费多尔,这不就是神灵的旨意么? 有费多尔在手,他对未来充满了信心,甚至曾经对他而言遥不可及的沙皇宝座,现在似乎也不是不可能得到的了。 之后的沙皇都是米哈伊尔的后代,都是罗曼诺夫家的人,所以被历史称为罗曼诺夫王朝,罗曼诺夫王朝的统治从17世纪持续到了20世纪才被推翻。 现在俄国已经没有国会了,自然也就无法通过选举选出新任沙皇是谁。 谁能抓住机会趁势而起,谁就能成为俄国新任沙皇,开创一个新的朝代。 尼弗拉斯基看得很清楚,跟自己有同样野心的人不下几十个,甚至上百个都有可能。 所以他需要费多尔的身份,这是一面可以号令天下的大旗,只要费多尔在他手里,他就是希望最大的一个。 起事成功之后,他不在需要费多尔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的把费多尔一脚踢开送他送进地狱。 可怜的傻孩子现在还做着恢复罗曼诺夫王朝的美梦,却不知自己不过是野心家手里的一枚棋子,本质上和其他棋子一样,不过他的作用最大罢了。。 尼弗拉斯基虽然有野心,但他也并不笨。 他非常清楚,就算有一天,明帝国真的生起内乱,东西两头也是不会乱的,西边就是以勃兰登堡为忠心的一大片区域了。 那里的明军将领和官员就算就失去了明帝国首都的控制,也完全可以实现自治,他们依旧有着强大的武备力量,是任何一国都无法撼动的。 东边是指乌拉尔山脉以东的地区了,如果将来有人举兵暴动打到了乌拉尔山脉以东,那么他将面对明帝国不遗余力的打击。 所以真正能让他发挥的空间只有东欧平原,你们在这里将明帝国一分为二就已经相当困难了,现在他就提前谋划,就等着朱由检死去,他相信那一天不会太迟的。 朱由检一死,庞大的帝国必然会引起动荡,支撑房梁的柱子里,最粗的那根塌了房子会怎么样? 无非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房子也塌了,另一种是房子不稳出现龟裂,他现在等的就是这道裂痕。 第929章 白色大袍 在紫禁城,乾清宫里。 明明是隆冬季节,乾清宫的殿门却大开着,凛冽的北风裹挟着雪花吹进殿内,将殿内的温度弄得跟外边一样低。 离殿门较近的两个小太监瑟缩在一起,低声谈论着,他们的位置离殿内较远,只要小点声殿内的皇上是听不见他们说话的。 左边的小太监跺着脚,哈着冷气,“你说这皇上咋跟一般人不一样呢,夏天的时候殿门紧闭热死个人了,咱爷们在这守着,皇上不知咋的就溜出去了。 这大冬天的,家家紧闭大门,皇上却把殿门开的老大,真不懂万岁爷生的什么身子骨。” 今天冬天格外的冷,右边的小太监脸色苍白,一个劲的往掌心里哈气:“你管那么多干啥,咱们在这看好就行了,再…再有半个小时就能换班。 等…等回去我要在火盆边睡一觉,驱驱寒气,啊…啊欠!” “我再问尚膳监的小桂子要二斤酱牛肉,再弄点小酒,边烤火边吃。” 两个小太监正幻想着换班之后的美好生活,却没发现有一个人带着两个小太监悄无声息的走到他们身后,来人照着其中一个小太监的屁股就是一脚,嘴里骂道:“两个贱骨头,欠抽了是吧。” 两个小太监回头一看,看到来人把他们吓得一个激灵,赶紧跪下认错,嘴里说着:“公公饶命,公公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了。” 来人便是沈洪,自从吴良辅跑到张皇后那寻求庇护,引起张皇后对他的不满后他就低调下来。 不再让宫里人称他为祖宗了,也不许叫老祖宗,只叫公公。。 表明自己跟其他太监没什么两样的,变得谦恭之后,朱由检也不会有事没事就敲打他了。 沈洪穿着司礼监掌印的袍服,手里捧着一个坛子,坛子是青花瓷的,瓷身上还有带着尘土,显然是不久前才从窖里取出来的。 沈洪抱着坛子懒得跟他们废话,冲他们呵了一句后就抱着坛子进去了。 大殿中央,大理石地砖中间有用金砖铺成的八卦图,八卦图中间放着一张圆形矮座,矮座上是青萝华盖,此时朱由检就坐在矮座上。 他披散着头发,像个木偶一样抬头看着头上的华盖,他身上穿着一身朴素的白袍。 身上就这一件衣服,只是一件的用白色绫罗简单弄成的衣服,袍袖很大,大白天的一个人穿着这件衣服一动不动的坐在那,怎么看穿的都像是件丧服。 沈洪抱着坛子进来,看见皇上这副模样,早就见怪不怪了。 最近这几个月皇上总是时不时的给他来个惊吓,今天皇上安安静静的坐在那还算好的。 有一次他来到时候殿内根本没看见皇上,他以为皇上不在等了一个多小时,皇上还是没回来,一打听才知道皇上哪儿也没去。 皇上没了这可是大事,宫中各卫官兵,还有各个衙门的宫女太监一齐出动。 找了半天才发现皇上一支蹲在房梁上在上边看着他们,皇上怎么上去的没人知道,只知道要把皇上弄下来废了好大的劲。 沈洪抱着酒坛跪坐在皇上斜前方,他带来的两个小太监也各自举着托盘,托盘上分别放着酒樽和几样下酒小菜。 沈洪跪下了,他们两个一左一右的跪在沈洪身边,一个小太监拿出酒樽放在地上,沈洪解开坛子的封口,用木勺往酒樽里添酒。 皇上现在就爱用这青铜酒樽,轻轻摇晃酒樽,看着酒水在酒樽里晃动,皇上一看就能看一天。 沈洪一边往酒樽里舀酒,一边说道:“皇上,这是年初的新酒,刚从酒醋面局的地窖里取出来的,奴才今天去检查的时候寻思万岁爷可能想两口就拿来了。” 他的动作很熟练,没有一滴酒洒在外边,酒樽都是事先检验过的,一路走来绝对没有下毒的机会。 沈洪把酒樽送到一言不发,依旧抬着脑袋看着头顶华盖的朱由检面前,朱由检没动,甚至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沈洪默默叹了口气,以为皇上又进入自己的世界里,正当他要把拿着酒樽的手收回去的时候。 抓他的人自然是朱由检,朱由检一手抓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从他手里接过酒樽,将酒樽里的酒一饮而尽,语气沉沉的道:“好酒。” 沈洪大喜,那张脸灿烂的像刚绽放的菊花,又给朱由检舀了一勺,“奴才就知道主子您会喜欢,来主子爷再来一杯。” 朱由检靠在椅背上,左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右手举着酒樽任凭沈洪给他添酒。。 勺子里的酒缓缓流进酒樽里,这次朱由检只是拿在手里晃荡,一点儿也不急着喝。 沈洪把勺子扔给小太监,自己跑到朱由检身后为他捏肩,朱由检闭着眼睛,嘴里哼着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小调。 “万岁爷今儿心情不错呀。” 朱由检没说话,要换成一般小太监这时候就悻悻的闭嘴了,但沈洪作为司礼监掌印太监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 既然万岁爷不反感他就能继续说下去,“万岁爷,您要有什么想吃的喝的您就告诉奴才,奴才这就去安排。 奴才听说尚膳监刚到了一批从琦玉府运来的牛,好像叫什么松阪牛还挺高级呢,奴才想着那么好的牛肉要是切成片拿来烤,加些佐料,万岁爷吃了这是极好的,万岁爷以为如何?” “哼。”朱由检只是一声轻哼,哼的声音很轻,像是默认了。 “奴才今晚就要安排,还有最近火洲送来了一批苹果,那些果子外皮红润,汁水丰厚,正好可以拿来佐食牛肉。” “哼。” 又同意了。 这时一阵寒风从殿外席卷进来,吹起朱由检宽大的袍袖,沈洪不禁打了个寒蝉,刚想开口劝皇上把殿门关上,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到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 他刚想起来殿门是皇上不让关的,自己穿着冬衣尚且觉得寒冷,皇上就穿着一身袍子岂不更冷? 皇上都没说什么,他个奴才要是多嘴说什么那不是自讨没趣? 这么想着沈洪到嘴边的话就咽了回去,给皇上捏肩的手上加大力度,皇上让开的门,他再冷也不能出声 第930章故弄玄虚 乾清宫里,空荡的宫殿里一点声音都没有,气氛安静的吓人,当值在殿内的太监和宫女们宛如雕塑在垂首肃立。 大殿中央,朱由检坐在矮椅上,手里轻轻摇晃酒樽,后边的沈洪说了一阵也没不说话了,倒不是没话题了而是因为再说下去话就太多了,一点意义也没有。 殿内安静了一阵,沈洪不说了,朱由检开口了:“沈洪,你把朕伺候的这么好,朕要赏你点什么,你说朕赏你点什么好?” 沈洪轻轻为朱由检捏肩,恭敬地道:“万岁爷赏什么,奴才就要什么,雷霆雨露,均是天恩。” 朱由检脸上浮现出一种不可名状的表情,“朕问你想要什么,不想听你说这些。” 沈洪闻言一震,“奴才…奴才想要…想要…” 他脑筋急转,思索着要什么东西既不显得贪婪又能得到皇帝赞许,几秒钟后他说道:“陛下,士子中传言陛下的楷书天下一绝,奴才狗窝的牌匾已破旧不堪,奴才斗胆请陛下赐字。” “放屁。”朱由检轻声嘟囔,“朕的字写的咋样朕自己知道,朝上那么多大臣,他们哪个字写的都比朕写的好。” 沈洪赔笑,“奴才若是请朝上的大人们写,那是情分,陛下赐臣之字,这是天恩,奴才恳请陛下赐字,让奴才每天出来进去都能感受天恩浩荡。” 话说的真中听,朱由检把头一扬,这样沈洪没法捏肩了,沈洪也不捏肩了改为朱由检揉太阳穴。 他的手刚碰到太阳穴,朱由检突然打了个寒蝉,“换个姑娘来。” “是。” 沈洪扫了眼正在打扫的宫女们,看了一遍都不满意,跑到角落的香炉边,扯过正在调制熏香的宫女把她带到皇上身边,这姑娘是这个时间殿内最漂亮的。 他命令一声,宫女有些笨拙为朱由检揉着太阳穴。 她的动作非常笨拙,看的沈洪都着急,恨不得把她踢开自己上。 偏偏皇上却是一脸享受,嗅着姑娘身上的脂粉香,朱由检轻吐一口浊气,“赐字,好麻烦啊。” 沈洪悻悻一笑,“那就当奴才没说,奴才伺候主子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该赏还是得赏的,沈洪,你那个对头吴良辅在慈宁宫还好吧。” 听到是有关吴良辅的事,沈洪多了个心眼,静静地道:“回主子万岁爷,他最近挺安分的,慈宁宫的奴才们对他评价都不错,只是…” 他就说到这,故意吸引朱由检往下问,他已经想好接下来怎么说了。 皇上竟不说话了,一脸享受的倒在姑娘怀里,两手放在腹前,一言不发,沈洪等了一阵朱由检出声了。 “呼呼…”只是却是鼾声。 “这…” 看着睡着的皇上,沈洪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了下,这算个什么事,他情绪都酝酿好了,皇上睡过去了。 怎么办?总不能把皇上叫起来吧。 沈洪心里暗呼可惜,可惜了这么个机会,他摆了摆手让小太监把葡萄酒拿下去,自己到角落里调配熏香去了。 大殿内又恢复了寂静的氛围,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朱由检还在睡,沈洪把明天要用的熏香都弄好了。 他来到朱由检身前,悄悄的道:“陛下,奴才先退下了,让小德子来伺候您。” 朱由检无声酣睡,沈洪躬身缓缓向后退去,刚退了两步正睡着的朱由检突然睁开眼睛,大张着嘴:“啊!” 毫无预兆的一声把小宫女都吓到了,差点没惊呼出声。 沈洪赶紧小跑过来,跪地滑行而来:“陛下。” 朱由检坐直身子,揉着惺忪的双眼,对椅子后的小宫女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沈洪啊。” “奴才在呢,万岁爷。”沈洪跪在朱由检御前,眼巴巴的望着他。 “刚才说到哪儿了?这上了年纪记性也不好了,你帮朕想想。” 皇上要是这么说,沈洪一时间猜不透朱由检的心思,皇上到底是想听他说还是不想呢? “陛下,刚才您问吴良辅在慈宁宫怎么样了,奴才话说到一半您就睡着了。” 朱由检一拍脑袋,“哦,对,说到这儿了,那他在那儿怎么样啊?” 对于慈宁宫里的事朱由检从来都很上心,年轻的时候天天去慈宁宫给嫂子请安,一天去个两三次都是常事,都恨不得住在那。 也就是现在老了折腾不动了才不怎么去慈宁宫看了,但心还是往慈宁宫里飘,就听沈洪说道:“那姓吴的最近挺安分的,宫里人对他的评价也都还可以,只是…” 他顿了下这次他没欲擒故纵,继续说道:“只是奴才听说,那姓吴的有事没事就往懿安娘娘的寝宫里跑,有时候浔殿下还不在…” 他越说声音越小,头也越低,朱由检看不见他脸上的笑意。 他这次祭出了一张杀牌,懿安娘娘是皇上的逆鳞,娘娘的寝宫里溜进一条公狗皇上都得在意半天,让人查清楚这狗的来历,更别说一个大活人了。 虽说吴良辅是个太监,但太监总比狗强吧,更何况还有陈德润的前车之鉴,皇上岂能不在意? 只要皇上心里过意不去,他的目的就达成了,小小吴良辅,出了慈宁宫还不随他怎么拿捏? 正如他所想,朱由检听到这事的一瞬间眼睛瞪的老大,沈洪感觉面前仿佛有座泰山压下,让他不寒而栗,内心深处他暗暗欢喜,他等的就是这个态度。 朱由检的怒意来得快去的也快,起码表面上是这样,一瞬间朱由检又恢复那怎么睡都睡不醒的样子,“一次次的去,不会每次去宫里人都不在嫂子的殿里吧。” “回主子爷,有几次是有奴才在,吴良辅老老实实的调教那只小狐狸,可有几次没有别的奴才在,就在昨天,浔殿下在懿安娘娘那儿吃完晚饭就去睡了。 殿下刚去睡,娘娘也要就寝就让奴才们都下去了,这时候吴良辅来了,娘娘居然让他进去了,而且一待就是半个小时。” 他说完了,殿内重归寂静,此时无声胜有声。 第931章 心中不安 年轻时候,暴怒的朱由检最可怕,现在老了,安静的朱由检更可怕。 就算知道沈洪的进言里有诬陷的成分,但他的话不免引起朱由检心里不安,沈洪既然敢说就说明事情是真发生过的。 一个太监在嫂子要睡觉的时候进去待了半个小时,除了他还没人享受过这个待遇,现在一个太监却做到了。 光凭这点,吴良辅就该死,只是张皇后那边… 他不得不考虑嫂子的态度,吴良辅是嫂子的人,要光是因为他的怀疑就把吴良辅弄走,嫂子要是不高兴了怎么办? “嫂子啊…” 朱由检闭着眼睛,深呼一口气心里拿不定主意,要换成别的事,就算是对一个人口千万的国家开战他也不会这么犹豫,只是外国的事情哪能跟嫂子的事相比。 想想自己弄走吴良辅之后,嫂子可能出现的态度,他就觉得头大。 沈洪在拿捏朱由检心思的本事上还是有点功力的,他往前走了几步,用只有君臣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进言道:“陛下,事情究竟怎么样奴才也不知道。 不过奴才想,吴良辅那个狗东西应该没有胆子敢玷污娘娘,不妨让奴才到慈宁宫里走一趟,仔细查查吴良辅在慈宁宫里究竟都做了什么。” “嗯。” 朱由检一点头同意了,让跟吴良辅不对付的沈洪过去,要真能抓到把柄也是件好事,到时顺理成章的把吴良辅弄走,他在嫂子面前也不难做了。 “那奴才现在就去。” “嗯,实在不行你再去吴良辅家里去一趟。” “奴才遵旨。” 沈洪大喜,皇上这是看穿了他的想法,既然皇上给了他权利他自然会把事情做的漂漂亮亮的。 自从吴良辅跑到慈宁宫去,他到慈宁宫里办差总是觉得低吴良辅一头,在慈宁宫当差的宫人们对他很恭敬,但他总觉得这种恭敬是装出来了。 以前他是去办差,没有皇帝的准许,奈何不了那个姓吴的,这次就不一样了。 他已经等不及要去了,他缓缓退下,朱由检眯着眼睛看着沈洪退下,嘴角扬起一丝轻蔑的弧度。 什么沈洪、吴良辅的,在他眼里这俩玩意都不是啥好东西,不过谁在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置上待的久了心里都花花。 以前刘若愚多么憨厚老实的一个人,退休之前心眼也不少。 现在的沈洪可比当年的刘若愚聪明多了,在皇宫里给他树立个对手是好事,但他这张牌打的真是出乎他的预料。 接下来他就静观其变好了。 …… 在慈宁宫,吴良辅来了之后,他把慈宁宫的日常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宫里的下人们对这位新来的管事太监并没有什么意见。 如果跟之前的黄老憨做个对比的话,他们甚至还有点讨厌这个新来的家伙,之前黄老憨在的时候有人犯错,黄老憨只是好言劝他两句,只要犯错的人保证不再犯了那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吴良辅来了之后有人犯了错,吴良辅一定要对犯错的人予以惩罚,这么一比较,宫人们自然怀念黄老憨了。 但无论谁是管事太监,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对于吴良辅和沈洪不和的这件事,宫人们不想掺和进去,但凡有点品级的太监,都不想成为吴良辅跟沈洪斗争的筹码。 所以无论是见到这俩人的时候,慈宁宫的太监宫女们总是恭恭敬敬的。 沈洪来的时候觉得宫人们对他的恭敬是装出来的,吴良辅也有一样的感受,觉得宫人们始终没有把他当成自己人。 沈洪正带人往慈宁宫来,这个时候的吴良辅正指挥小太监更换春联,今年的春联是翰林院的学士们写出来的最好的一对:人天功德三摩地,龙象威神两足尊。 对联中都带着道教风格,不用吴良辅怎么指挥,有经验的太监能自己比量正斜,让吴良辅的指挥显得有些多余。 吴良辅也察觉到了这点指挥了两句就不说话了,看着劳动的太监们,他心中不禁彷徨,这段时间他总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这种感觉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强,沈洪执掌司礼监的局面已无法改变,而自己只能靠张皇后对沈洪的不满待在慈宁宫里。 万一哪天张皇后不保他了,或者张皇后不在了,自己该怎么办? 而沈洪那边,就算皇上不在了他还有烜皇子做靠山,地位不会动摇。 在他彷徨之际,一名小太监飞快跑到他身边,“吴公公,司礼监的沈洪沈公公带人来了,点名道姓说要见您,还要小的把慈宁宫的宫人都叫过来好像有什么是要宣布。” 沈洪来能有什么事,吴良辅不知道,唯一能肯定的就是肯定不是好事。 “姓沈的人在哪呢?”就算在外人面前,他也毫不掩饰对沈洪的反感。 “在徽音右门等着。” “走。” 心里再不愿意也得去见他,沈洪毕竟还是他名义上的上级,上级来了下属总该去露个面。 吴良辅带着传信的小太监来到徽音右门时心里就后悔了,沈洪这次带着四个人来,自己只带了一个,气场上就弱了半分。 吴良辅堆起虚假的笑容迎了上去,怪腔怪调的叫道:“哎呦这不老祖宗么,您怎么来了,大驾光临有失远…哎呦…” 他刚凑过去沈洪抡起巴掌就是一巴掌,啪的一道巴掌声清楚响亮,就听沈洪骂道:“你个欠揍的东西,我大明朝只有两个祖宗,一个太祖爷,你个成祖爷,哪来的第三个老祖宗。 你要皮痒痒了就直说老子给你松,你要骨头不舒服老子给你松,就是别故意找抽。” “姓沈的老子日你先人。” 沈洪已经不是昔日那个在司礼监唯唯诺诺,挨了一巴掌还不敢还手的太监了,现在他有张皇后撑腰可不怕沈洪,扬起拳头就向他砸去。 沈洪带来太监赶紧上去制住他,吴良辅带来的小太监则后退几步躲开了,吴良辅连他衣角都没碰到都被两个司礼监太监按在地上摩擦。 第932章 警惕之心 慈宁宫管事太监在慈宁宫里被人按在地上摩擦,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可事情偏偏就这么发生了。 路过的宫人看到是司礼监的人都不敢上前询问,当值的虎贲卫士们偏头在看,显然他们也没有要管的意思。 吴良辅在地上一个劲儿的挣扎,嘴里叫道:“沈胖子你有种就把老子放开,老子跟你单练,弄不死你老子跟你姓。” 沈洪连连啧舌,蹲下身看着吴良辅的侧脸,“姓吴的,老子之前是给你留着面子,今天你是给脸不要脸。 你大可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娘娘,我也会把你的话如实禀报给娘娘,让娘娘知道你一直有三个祖宗。” 吴良辅脸色微变,这件事要是传到娘娘耳朵里,他可不占理。 沈洪身负使命而来,不想在这件事上跟他多费口舌,站起来对小太监命令道:“起来吧,今天咱家带你们到这来可不是来找不痛快的。” 制住吴良辅的两个小太监这才松手,依旧警惕的瞪着吴良辅,防止这家伙想不开又冲过来。 但他们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吴良辅没冲过来,沈洪背负双手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目光直视前方毫不客气的命令道:“去吧宫里的太监宫女都叫过来,咱有话要问他。” 吴良辅转身就走。 沈洪低头看他,指着吴良辅带来的小太监,“没叫你去,叫他去。” 吴良辅转过头看他,“突然把所有人都叫来总要有个理由吧,万一娘娘问起来下边人也好有个答复。” “皇上旨意,这理由够么?” “够。” 吴良辅站到一边,面无表情的等着,心里暗暗叫苦,他就知道这狗日的来者不善,却没想到是皇上的意思,在娘娘的懿旨不出来之前,皇上的圣旨是最大的。 要把慈宁宫当值的宫人们叫到一起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负责慈宁宫的宫人多达几百个,现在当值也足有好几十人。 有些人在花园里修剪花草,有人在为殿宇做日常包养,有人在为晚餐做准备,还有一些分人就在张皇后的寝宫里,小太监虽然不想惹事,还是第一个就跑来张皇后这禀报。 正在辅导朱和浔功课的张皇后一听这事,蹙起眉头道:“把所有宫人叫过去问话,凭什么?” “回娘娘的话,吴公公也是这么问的,但沈公公说这是皇上的意思。” 张皇后沉思片刻,“那你就把人都叫过去。” “是。”小太监应了一声,跟在寝宫内当值的几个宫女打了个招呼后飞快的跑出去安排。 张皇后摆了摆手,示意宫女们都可以去了,殿内只剩她跟朱和浔两个人了,她仔细思索着这段时间慈宁宫里发生的事儿,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可这次慈宁宫里除了自己之外,能让皇上感兴趣的也没别的东西了,难不成是那个太监说了什么? 张皇后眼睛瞬间眯起,曾经她被魏忠贤的姘头客氏在按摩的时候给弄流产,从此再也不能生育。 从那个时候起她就特别反感两种人,一种是乳娘,一种是太监,尤其是在皇上面前进谗言的太监。 不管什么事儿,如果这次的事真因沈洪而起,那她得正视起这个太监了,要是他还能把慈宁宫搅的天翻地乱,那这个人就绝对不能留。 她低头看向身边的朱和浔,马上就六岁的朱和浔正专心做着功课。 张皇后发现这个孩子不光聪明,而且做事非常专心,他一旦专心做起一件事来,不容易受外部因素影响。 一般孩子感兴趣的东西他都不感兴趣,倒是对御用监弄来的一些铁制的装甲车和兵人模型感兴趣。 今天袁承焕给他布置的功课较重,就算是他也要用很长时间才能完成,张皇后拉开朱和浔手里的笔。 “皇祖母…” 突然被打断,朱和浔茫然的看着张皇后叫了一声。 张皇后牵着他稚嫩柔软的小手向外边走去,“先别写了,跟祖母出去看看。” “看什么?” “看一个太监能把皇祖母的慈宁宫折腾成什么样。” 在慈宁宫的广场上供人们陆陆续续的聚集过来,看着沈洪带着一帮司礼监的太监趾高气昂的站在前面,而他们的吴公公面无表情站在一边,宫人们大概已经猜出发生什么事了,私下里议论纷纷。 负责传令的小太监前后数了数,凑到沈洪身边:“沈公公,现在当值的人都到了。” 沈洪叫了声好走到众人面前,轻咳了两声:“咱家是谁你们都知道,但咱家为什么来你们不知道,主子万岁爷听说这姓吴的家伙在慈宁宫里不安分,就让咱家来看看。 咱家来了,你们大伙有什么说什么,你们说的咱家回到乾清宫就跟主子万岁爷说什么,你们怕这姓吴的,有什么就说什么。 他姓吴的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不过说是可以咱家可把丑话说在前边,谁敢包庇这姓吴的,咱家可不饶他,行了说…” 他话没说完,背后传来张皇后的声音:“那要是本宫包庇他呢?” 这声音差点没让沈洪跳起来,沈洪赶紧回身就看见张皇后带着朱和浔在看他,张皇后保持着平静的姿态,像是在说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被她牵着的朱和浔一脸的不耐烦,小家伙现在就像赶紧回去做完老师布置的功课,然后回去摆弄那些模型。 沈洪哎呦一声,瞬间变了张脸,跪在张皇后面前:“奴才给娘娘请安了。” “起来吧,沈公公的双膝本宫可受不起。” 跪在地上的沈洪赔笑道:“娘娘说笑了,奴才是皇上的奴才,自然也是娘娘的奴才。” “那你也起来吧,沈洪,是皇上让你搞这么大阵仗的?皇上让你问什么话?” “回娘娘,万岁爷听说吴良辅最近有些不端之举,就让奴才过来看看,打听一下传言属实否?” 回答的很恭敬,但脸上却带着些许的不自然,张皇后会出来是他早就想到的,但现在见了面他觉得自己还是太小看这个女人了。 第933章 举报不端 气势,指人或事物表现出来的力量、威势。 气势主要建立在地位之上,皇帝站在平民面前,皇帝不说话,平民都会觉得压力巨大,囚犯站在衙役面前,也会觉得有压力。 反之,皇帝换了一身普通衣服站在平民面前,老百姓就不会有压力,衙役脱下身上那层皮,囚犯也不会把他当回事,这是地位造成的。 一位比皇帝还有权势的人站在自己面前,尤其是这个女人还对自己很反感,沈洪心里的压力可想而知。 张皇后就站在那静静地看着他,都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张皇后哼了一声,旋即笑道:“既然是皇上的意思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那娘娘…”、 “本宫在旁边应该不耽误你吧。” “不耽误不耽误。”沈洪笑的很勉强,张皇后在场怎么可能不耽误,这是要她当着主人的面打狗啊。 但这次机会难得,要是错过机会实在太可惜,不想放弃的沈洪转身对宫人们道:“总之,吴公公平时有什么不端的行为你们尽管就是。 本公公替你们做主,本公公替你们做不了主,皇上也能替你们做主,行了,你们都说说吧,都说说。” 他话音刚落就有一人举手,沈洪指向那人,“出来,说说吴公公怎么了。” 说话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太监,小太监小跑过来冲沈洪点头哈腰:“沈公公,小的赵二狗,小的有话说。” “那你就说。” 赵二狗应了一声,原本笑呵呵的脸上突然变得委屈起来:“禀沈公公,吴公公他…他最大的问题就是…” “是啥?”沈洪望眼欲穿。 小太监一脸悲凄:“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沈洪脸上的表情顿时晴转多云,要不是张皇后在后边看着,他绝对一脚踹过去,“滚回去,本公公要听他有什么不好。” 小太监敛去悲容,忙不迭的躲进人堆里,又有一人举手,还是个太监。 “你出来。”沈洪一指那人。 这个小太监跑出来道:“禀沈公公,小的有话说,小的以为吴公公他做事太过了,很多事情明明下人已经知错了,吴公公非得不依不饶的要打骂一通才行。 小的上次就因为没松土被吴公公好一通打骂,屁股的伤两三天才好呢。” 这可就打开了话头,沈洪问他:“也就是说吴公公处罚不当,施刑过重,是也不是?” 小太监连声称是,沈洪满意的点点头,“你很好,敢说真话,司礼监就需要你这样的人,以后找个机会把你调来司礼监当差。” “哎,谢谢沈公公。”。 沈洪回过头偷瞄了眼张皇后和朱和浔的表情,张皇后面无表情,让人猜不透她的想法,朱和浔仍是一脸不耐烦,对这事根本不感兴趣。 第一个把柄有了,沈洪看向其他人,“其他人有什么就说什么,不用怕吴公公报复,他要是敢报复你们,本公公在皇上面前参他。” 这句话算是给一些人做了保证,一些曾经被吴良辅惩罚过的人心里都有了想法,有沈洪做靠山他们就不用怕姓吴的报复了,或许还能趁着这次机会把姓吴的弄走。 这么一想就有人说话了,说话的还是太监,他举报的问题是吴良辅仪容不端,就是有的时候衣衫凌乱,有损威仪。 有人举报吴良辅言行刻薄,经常用怪异的语气对下边人说话,还有人举报吴良辅目无上级,曾在公开场合不止一次的辱骂沈洪。 这可就是一个严重的事,太监有太监的规矩,要是眼里没有上级在太监堆里可是混不下去的,越是高级的太监越注重这点。 这一条一条听下来,吴良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没想到这帮人居然能说出这么多他的缺点来,而沈洪的脸色却是越来越好看,像是饮了蜜水一样,脸上的表情那个甜。 要对付一个人很容易,从他身上找毛病就是了,只要有人肯说话,这毛病很好找。 这一个个毛病加起来,自己在皇上面前可有的说了,想着,沈洪脸上浮现出笑意,不一会他就听得差不多了,转身走到张皇后面前,正好听到朱和浔不耐烦地问张皇后:“皇祖母咱们回去吧,这有什么好看的。” 张皇后摸了摸他的小脸,“等着看吧。” 沈洪走过来笑呵呵的道:“娘娘,奴才要查的事查出来了。” 说着他又对朱和浔点头哈腰道:“殿下乖,奴才的事办完了,奴才这就走,殿下保重哦。” 他说完把头抬起来,就看到一道黑色影子向他呼啸而来,啪的一声,沈洪一声惨叫,他的左侧脸颊挨了一巴掌。 几十双眼睛瞬间瞪的老大,沈洪捂着脸颊,他自己都懵了,这突然挨的一巴掌算怎么回事? 张皇后杏目圆瞪,恶狠狠的看着他:“狗奴才竟敢说出殿下乖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 沈洪一个激灵,赶紧跪在张皇后脚下,一个劲的磕头:“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就算他是带着皇上的旨意来的,但张皇后是无论如何不能得罪的底线,得罪了张皇后,张皇后在皇上面前提一句,整个大明帝国都没他的容身之处了。 他不光揣摩皇上心思有一套,装可怜的本事也是一流的,知道自己惹张皇后不顺心跪下的同时就摆出一副可怜相,一个劲儿的扇自己巴掌,嘴里还替张皇后委屈: “娘娘,奴才犯什么错您就言语一声,奴才自个打自个嘴巴子,不劳娘娘费力。” 说话的同时嘴巴子就没停下来,见他这副模样任谁心中有天大的火气也去了几分,张皇后俯视着他:“沈洪,你要么在乾清宫好好伺候皇上,要么在司礼监别出来,不要动你的小心思。” “娘娘教训的是,奴才记住了。” “滚。” 沈洪连声称是,“奴才这就滚,这就滚。” 他带着一群随从大摇大摆的来了,却像一群窝被端窝的老鼠灰溜溜的走了,但起码他的目的达到了。 第934章 心中存疑 从慈宁宫离开,沈洪就在想,一会该怎么向皇上禀报,宫人说的这些不端之举其实都不算什么大事。 比如举报吴良辅仪容不端的,要是办一件紧急差事,那自然需要跑起来送信,仪容不整是很正常的事。 再比如举报施刑过重的那个,下人犯了错要光是口头教训怎么能够,适当教训一下让他们长长记性也是可以的,不然今天闯的是小祸,明天就闯大祸了。 那是一般人的说法,沈洪有自己的说法,一路上他大致缕清了该怎么跟皇上说,他有信心。这套说辞说给皇上听了,他吴良辅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想想自己以前跟吴良辅明争暗斗的那些日子,想想在司礼监值房里自己跟沈洪相互殴斗的画面,他就恨得牙痒痒,虽然那次殴斗是他占了便宜。 心怀怒火,脚下的步伐都加快了许多。 他来到乾清宫,来到朱由检的寝殿前,金吾卫大将军贾项正在殿前守着,有他在皇上就没出去。 贾项作为皇上的贴身护卫,他要看见皇上出去了一定会跟在皇上身边,只要不是在御花园里,在其他地方皇上想甩都甩不掉他。 他跟贾项点头示意之后步入殿内,快步走到大殿中心的太极八卦座前,座位上空空如也,皇上不在这里,他又来到卧榻前。 榻上被褥整齐,床单平整,都没人上去坐过,也不在床上,难不成… 沈洪抬头看向头顶,房梁上也没人,沈洪边走边看,就怕皇上躲在房梁顶上,他在殿内走了一圈,脖子都酸了也没见到房梁有人影存在。 他又去了其他几个房间,连桌子底下都看了,都没找到皇上的踪迹。 这下就真有问题了,皇上的寝殿虽然很大,但很多都是装饰品,用墙壁分隔开的空间也就那几个,皇上总不能钻茅坑里去吧? 沈洪想着莞尔一笑,怎么可能呢。 但是他的笑容缓缓凝固,不对!皇上真有可能干出这事来。 他不敢怠慢,正要去茅房里走一趟的时候,突然听到殿门似乎动了一下,那轻轻的咯吱声绝不是幻听,难不成… 他快步走过去,在朱红色的殿门后边,朱由检像个受委屈的孩子一样坐在地上,抱着双腿,把脸埋在膝盖里。 依旧那身宽大的白袍,远看像面旗,近看像丧服。 乾清宫经过前几次改造,被朱由检改的格局很奇怪,从殿门进来是一面镌刻花纹的墙壁。 进门左边没路,右边是一条长廊,走到长廊尽头要再往左侧走到第二条长廊的尽头,再进入第三条长廊,在第三条长廊尽头再进入第四条长廊。 走完这四条长廊才能进入寝宫内部,这四条长廊加起来的距离比殿门到乾清门的距离还长。 这是上次修整寝宫时朱由检特意要求的,让伺候皇上的宫人们进来都要多走好长一段路。 寝宫大门敞开的时候,左侧的门后边通常都摆着一盆一人高的盆景,而因为进门是要往右走的,所有平常不会有人注意到左侧门口的情况。 “哎呦我的万岁爷哟您怎么跑这来了,快起来地上凉哟。”沈洪想要搀起朱由检,朱由检不愿意起来,他这一个一百多斤的大活人沈洪自己也弄不动。 “我的万岁爷哟您赶紧起来吧,算奴才求您了。”沈洪急的都快哭出来了。 “说。”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的原因,朱由检的声音中都带着一股冷意。 沈洪也懵了,他马上反应过来:“万岁爷,奴才去慈宁宫里向下边人打听事的时候,懿安娘娘带着浔殿下也来了,奴才问了什么,娘娘和浔殿下就听到了什么。” “她们什么态度。” “懿安娘娘一直没说话,在奴才问完之后奴才嘴贱说了句殿下乖,娘娘二话不说就是一巴掌,奴才的左边脸现在还疼呢。” “打你的这段,仔细说来我听。” “是。” 沈洪仔细描述了当时的画面,这段内容他都不用加工,怎么看都是张皇后在为吴良辅出气。 朱由检看似是蜷缩在角落里没有在听,但他一个字都没落下,嫂子的这个态度叫他如何不去多想,为了一个太监打了他派去的太监… 有了这个想发他坐不安稳了,起身沿着长廊向殿里走去,“你都问到了什么?” 沈洪跟在皇上身边,道:“奴才把慈宁宫当值的下人能叫到的都叫来了,奴才一说是皇上您让奴才来的,奴才们顿时就有了主心骨,把吴良辅的所作所为都说出来了。 这姓吴的平时的时候就有不少毛病,比如施刑过重,很多时候明明犯错的人已经知错了,他还要施刑,他这明明是泄私愤,慈宁宫的不少奴才都对他有意见。 还有他以为在慈宁宫里除了懿安娘娘和浔殿下就他最大了,经常出言诋毁他人,这是很多奴才都听到的。” 说着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接下来的就是重磅炸弹了,“陛下奴才之前说的这姓吴经常出入娘娘寝宫也是真的,很多奴才,甚至当值的卫士都能作证。 还有…就是那吴良辅有些时候被人看见衣衫不整的样子,被人发现了他就赶紧收拾了,要是有宫人上去跟他搭话,他总是随意敷衍,推诿说有公务在身。” 他漫不经心的说着,心里暗暗冷笑,姓吴的这次看你死不死。 仪容不整与衣衫不整意思很接近,他只是模糊了这个概念,本是一件不起眼的事情,要是跟在他经常出入张皇后寝宫的事联系起来,那就不免让皇上多心了。 皇帝称孤道寡,身边没有几个能信任的人,更何况还是一个不怎么见面的太监。 正如沈洪所想,朱由检一边行走一边思考沈洪刚说过的话,他在慈宁宫里有眼线,但这眼线在晚上嫂子要睡觉的时候就无法探得消息。 要是吴良辅真趁着这个时间对他嫂子做点什么的话… 朱由检把眼一眯,瞳孔中闪烁着危险的寒芒,那就不能留他了。 第935章 指明方向 自古皇帝都有疑心病,自秦始皇扫清六合以来,历朝历代都是中央集权的国家,权力中心就是皇帝,权力欲望驱使他要保住他的地位。 他的地位和权利是唯一的,所以不会有朋友和伙伴,而其最担心和害怕的就是失去地位和权利,而别人最想得到的也正是他的地位和权利,所以皇帝难免都会有疑心病。 朱由检自认为对权利看的不是那么重,因为他心里有着比权利更重要的东西,就算他无法得到那个东西,但也绝不允许别人染指。 “依你之见,如何处置此人?” 终于等到这一刻了,沈洪没急着发话,而是先从另一个角度说这事:“万岁爷,依奴才之见,娘娘要护着那个姓吴的已是不争的事实,要是直接把他弄出宫去娘娘肯定不愿意。 今秋奉阳殿垮塌,修葺的材料正在筹备,正需要一个人去管理,不如让姓吴的去做奉阳监令,督修宫殿,等过段时间娘娘把他忘了,或者他自己在工程中出现什么差错。 那时陛下顺理成章的把他弄下来,就算是娘娘也说不出什么来。” 沈洪深知温水煮青蛙的道理,要把吴良辅弄走甚至弄死也是同样的道理,毕竟有着张皇后在上边罩着,想要光靠皇上的一次疑心把他弄走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只要能把他调离慈宁宫,时间一长吴良辅就没这么难对付了。 朱由检脚下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旋即笑道:“好,就按你说的办。” …… 沈洪跟吴良辅斗了多年,之前刘若愚在的时候,宫里人对这两个人的态度差不多,摸不清谁能执掌司礼监。 后来吴良辅不知道怎么跑到慈宁宫去了,宫里人对他还有点期望,对整个紫禁城而言,慈宁宫不过是小小的一部分,但起码还是吴良辅的地盘,而且有张皇后在,足以跟沈洪抗衡。 可要是他被发配去修丰阳殿,他就真没希望了,吴良辅自己也清楚这点,自己跟沈洪的矛盾已无法缓解。 没有什么能阻止沈洪要杀他的想法了,就算是皇上出面调解,沈洪也最多装出个样子,找机会还是要收拾他。 所以在听到自己要去修理奉阳殿的时候,吴良辅第一时间跑到张皇后面前向她请辞,好好地突然跑过来请辞,任谁都会追问出了什么事。 吴良辅顺势把自己要去奉阳殿的事说了出来,张皇后听完神色有异,轻轻抚摸怀里的幽蓝色小狐狸,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吴良辅叩首一拜:“娘娘,奴才这就要去奉阳殿监工了,奴才走了,娘娘您多保重啊。” 说完向后退去,他的心都调到了嗓子眼,不断祈求着真武大帝让张皇后赶紧开口,张皇后要是不开口自己这次就凶多吉少了。 他退了几步,就要消失在张皇后视野中的时候,张皇后突然叫住他,吴良辅眼中闪过一丝喜意,只要张皇后肯开口这事就好办。 “娘娘有何吩咐?”带着几分悲凄的声音叙说着他心中的委屈。 “你不想去修奉阳殿,本宫也不想让你去,但这是皇上的旨意,在这件事上本宫不好多说什么,你只有去找浔儿。” 吴良辅疑惑:“浔殿下?” “就是浔儿。” 张皇后低头看着怀里的小狐狸,狐狸已经被她养成猫了,张皇后用手指逗他一下,它就像猫一样呜呜的叫,还用脑袋在张皇后胸前蹭。 张皇后看着小狐狸憨态可掬的模样,脸上露出母性的温柔,“除了本宫之外,皇上心里最看重的就是浔儿了,你现在去浔儿身边看看浔儿需要什么,讨他的欢心。 只要浔儿留你,沈洪再也奈何不了你,从今以后你跟浔儿荣辱与共,如果浔儿不留你,那你还是去琢磨琢磨奉阳殿怎么修吧。” 张皇后已经为他指出了明路,但吴良辅脸上可高兴不起来,甚至都忘了拜谢。 要讨一个孩子欢心,听起来是件很简单的事儿,小孩子嘛,喜欢的无非是一些花里胡哨的玩具。 但那是一般孩子,有一些孩子他们生下来就接受贵族教育,对一般孩子玩的玩意儿不感兴趣,朱和浔就是其中之一。 要像逗弄一般小孩子那样让朱和浔主动开口留下一个奴才,这难度不亚于让他从悬崖跳下去,还分毫无伤。 吴良辅心里暗暗叫苦,一个人品性如何从小的时候就能看出来了,长大之后除非遭受特别大的打击,不然品行是不会变的。 朱和浔是那种天性冷漠的人,除了跟张皇后能说几句话之外,就算是跟皇上也说不了几句话,更何况还是他这个奴才。 平常的时候,他遇到朱和浔都恨不得绕着走,他怕两人面对面的时候,朱和浔用那种仿佛什么事都不在乎的死鱼眼静静的看着他,看着他心里直发毛。 “奴才拜谢娘娘。” 尽管这个主意对自己的帮助实在不大,但该有的礼仪还是要的,这次张皇后没什么话说了。 吴良辅缓缓退下,出来之后他坐在殿前的台阶上思考着该怎么让朱和浔开口留下他。、 现在的这个时间朱和浔应该正跟钟离蕊学习世界形势,看时间应该就快下课了。 寝殿之内,张皇后把小狐狸放到桌子上,自己趴在桌上跟小狐狸面对面,手指轻轻抚摸小狐狸的鼻头。 她像是在逗弄小狐狸,又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沈洪跟吴良辅的争斗乍看之下代表不了什么,可在她的位置上看就能发现,这两人的背后是朱慈烜和朱和浔的储君之争。 尽管朱和浔自己还不知道已经参与到这场争斗里,更没在这场争斗中起到什么作用。 她不怀疑吴良辅能让朱和浔开口留下他,如果他做不到,也没资格跟沈洪斗了。 她在期待这两个人谁成为赢家,以及最重要的一点,凌小小参与这件事没有? 朱慈烜和朱和浔都是她带大的,自从朱慈烜迎娶凌小小之后,他到慈宁宫来的次数明显少了许多,遇到事情也不找她出主意了,凌小小已经逐渐在取代她在朱慈烜心里的地位。 那是个聪明的女人,但她最好不要玩火。 第936章 性情寡淡 吴良辅在张皇后的寝宫前郁闷的坐着,他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该从哪里作为突破口,那朱和浔就是个不带感情的木偶。 跟张皇后还能有点话说,跟其他人,除非他需要否则他绝不会主动跟别人说话,别人跟他说话他也是能不回就不回,就算回了也是很不耐烦的样子。 他还没个头绪的时候,朱和浔已经回来了,马上就六岁的朱和浔背着紫色书包快步向寝殿走来。 这孩子主见极强,旁边跟着一堆宫女太监,宫人们想为他背书包,朱和浔却看都不看他们,好像身边的人都不存在,依旧自己的包自己be。 看着向自己靠近的朱和浔,吴良辅深吸了口气,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 他的时间不多,他现在没头绪将来也不一定会有头绪,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他走到朱和浔面前张开双臂挡住他,他还没开口朱和浔先开口:“让他们离开。” 吴良辅愣了一下,对跟在朱和浔身边的一群太监宫女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宫人们这才散开去做自己的事。 他又深吸了口气,打算说出自己的事,朱和浔还是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你眉头紧锁,表情犹豫,又直奔我来,说明你有求于我,你可以说,但我不一定会帮。” 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死鱼眼像是能看穿人心,吴良辅刚调起来的情绪被他么一说顿时散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朱和浔眨眨眼,低头看了一下手腕上的石英表,“还有25秒。” “我…” 吴良辅结巴了,他想一口气说出来,可看到那双死鱼眼就说不出来了,他干脆闭上眼睛,“奴才想在殿下您身边当差。” 他用尽可能少的字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说完他都不敢睁开眼去面对那双眼睛。 五岁多大的朱和浔看着面前这个正处在命运十字路口的太监,他面无表情的把头一歪,“可以。” “什么?” 吴良辅惊呆了,事情会这么顺利? 朱和浔耷拉着眼皮,绕过他朝寝殿内走去,吴良辅傻站在原地看着朱和浔的背影,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听到的真是可以? 他赶紧追上去,“殿下,万岁爷要让奴才去修奉阳殿,奴才不想去所以奴才想跟在殿下您身边,万一皇上问起来…” “我来说。”朱和浔脚下不停,“听好了我就说一遍,我不希望每天有那么多人围在我身边,有你一个就够了。 还有我要什么东西,我早晨要,我希望中午就能看到,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少在我旁边问为什么。” 吴良辅一愣,失声道:“为什么啊?” 朱和浔看都不看他:“滚。” “殿下,殿下——” …… 脸面对一个人而言无疑是很重要的,世界上每天的很多纠纷都是因为脸面问题而起。 一个城管欺行霸市被摊贩骂成强盗,尽管这个城管已经头顶长疮,脚底流脓,坏透透的了。 他会当场把被他欺压的小贩脑袋打破,也不愿意被人当众骂成是强盗,因为他还是要脸的。 反正,如果一个人不要脸,那这个人就厉害了,古代太监就是这么个群体,地位越高的太监越不要脸,吴良辅就是其中之一。 他一句为什么让朱和浔对他的好感度瞬间清零,但我知道了朱和浔最想要的是什么,一个安静的,能替他解决繁杂事物的随从。 也知道了朱和浔的软肋-怕烦。 他不要脸了,整整一天一直跟在朱和浔身边,把朱和浔弄的不厌其烦,勉强答应让他继续留在自己身边。 得到他的保证,吴良辅这才放心,朱和浔虽然是个孩子,但他也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头顶悬着的剑终于没了,他不用考虑奉阳殿该怎么修了。 幸好他躲过了这一剑,不然他可以断言,那个姓沈的一定会在修筑奉阳殿的事上给他下板子,肯定不是材料不足就是人手不足,亦或者工期时间短,总之就是不让他按时完成奉阳殿的修筑。。 …… 沈洪给了他两天时间让他收拾东西,跟黄老憨交接慈宁宫的一应事务。 第二天沈洪就带着黄老憨过来了,在慈宁宫的暖阁里,吴良辅把慈宁宫掌印太监的印章和这段时间的账簿送到黄老憨面前,“东西都在这儿了,人事上跟你走的时候一样,没变。” 黄老憨简单的看了一下,确认没问题之后,在交接的条子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之后吴良辅拿着这个条子,就可以去奉阳殿工地报道了,那边的管事太监也准备好了一张跟他交接的条子。 沈洪看着吴良辅把交接的条子揣在怀里,微笑着道:“吴公公,我看你这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不如今天就去报到吧,工期挺紧的,早一天去早一天完工。” 有着朱和浔的保证,吴良福诡秘的笑着:“之所以没什么东西是因为咱根本没收拾,以后咱还得在慈宁宫接着住。” 这态度让沈洪觉得有点不对了:“咋个意思?” “就在昨日浔殿下已经选我做贴身太监了,我们浔殿下说了,皇上那边要是问起来他去跟皇上说,这个答复沈公公满意否?” 什么叫仗势欺人,这就叫仗势欺人。 吴良辅笑眯眯的看着沈洪那张阴晴不定的胖脸,心里甭提多甜了。 此时两人的脸相距不足二十厘米,沈洪真恨不得一巴掌抽过去,他强忍下这股冲动,还是不能动这狗日的。 但他也想不明白,这狗日的怎么就成朱和浔的贴身太监了,朱和浔的性格他了解,正是因为他性格冷淡,他这热脸几次都贴冷屁股上了,他才还没成为朱和浔的太监。 他压下心中怒火,努力让自己摆出笑模样:“几天不见吴老弟高升了啊,老哥在此恭喜了。” 吴良福也笑着:“要是没有沈公公,咱也不知道咱有一天居然能到浔殿下身边当差。” “这还是说明吴老弟你有能力呀。” “哎,不敢当不敢当,沈公公太客气了。” 沈洪看了眼桌上的印章和账本:“咱家这个见证也做完了,万岁爷那边还等着咱去伺候呢,老弟咱们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两人看着对方冷笑,旁边的黄老憨不由打了个寒蝉,这俩玩意还要斗下去。 第937章 两个小丑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困扰人们的问题,比如困扰军械局专家们的如何制造出一款弹夹与枪身分离的新式枪械,如何升级现有的装甲车与单兵武器。 而困扰沈洪的就是吴良辅是怎么得到朱和浔的认可?在这种事上吴良辅没有撒谎的胆子,他是真的做到了。 困惑之余就是对未来形势的估计,现在两人之间的形式对比又不明朗了,从表面上他是司礼监掌印太监,而吴良辅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中阶太监,在皇宫里像他这样的太监足有百十个。 可要是往深了看,吴良辅得到了一个前途无量的身份,他成为朱和浔贴身太监的消息一旦传开,宫里人只会高看他,而不会看扁他。 尽管目前皇上已经有了改换储君的意思,但皇上还没动手,皇上一天不动手朱和浔就还有希望,吴良辅就有希望。 朱和浔跟朱慈烜相比,唯一的劣势就是年龄了,皇上不动手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吴良辅回到乾清宫把吴良辅的话添油加醋了一番说给朱由检听,他知道不能以常人的思维揣摩皇上的心思,而反向思维他认为朱由检不会再在这件事上费心力。 事实证明他又一次错了,朱由检听所这件事后,笑着说了一句话:老母猪戴胸罩啊。 这话什么意思?什么是胸罩? 饶是沈洪读过不少书也不知道什么是胸罩,皇上说的什么话他都不明白,更不要说揣摩其中的意思了。 “你去查查这个吴良辅有没有其他地方不干净,要是有速来报朕。” “是,奴才这就去。” 沈洪身负使命又去了,有了皇上这道命令他心里就有底了,现在是法治社会,但只要手里有权就可以随意决定对错,更可以扭曲事实。 普通权贵尚且如此,更不要说站在权利顶峰的皇帝了,皇帝想搞一个人那理由太多了,没有理由创造理由也能搞。 对朱由检而言,沈洪跟吴良辅就像两个小丑在他面前耍宝,看这俩人张牙舞爪的样子能让他笑一笑,一旦他觉得没兴趣了就不掺和了。 但现在吴良辅有点超出他的控制了,他要这个姓吴的离开慈宁宫,这姓吴的想法设法的赖着不走,他越是不走,他越是要他走。 至于沈洪那边,他相信他能把事情处理好。 …… 在西欧,因为明帝国方面表现出对原法国公社的土地不感兴趣的意思后,法国人坐不住了。 消息传到维希法国之后,法国贵族们像打了鸡血似的,一时间民族主义精神爆棚,严厉谴责黑人,支持法国当局对黑人政权开战。 安妮女王也知道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要是能在西班牙人出兵之前结束这场战争,维希法国的面积就能增加一倍。 贵族们群情激愤,她正好趁这个机会站出来发表战争声明,在之前的二战中,维希法国积蓄了一定实力,而其他西欧国家多少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打击。 就算是孤悬海外的英国人,英国虽然没遭受主要打击,但他们的航运贸易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勉强维持了他们在美洲殖民地的霸主地位。 同时英国内部也一直没消停,各种政治派系相互攻讦,只是莫斯利用自己的手段成为了英国名义上的最高掌权者,英国对外的代言人。 没人敢保证英国不会再出现动乱,也没人知道手握《集权宪章》的莫斯利能统治到什么时候。 对安妮女王而言,她只知道一点,一旦明帝国的态度传开,那无论是西班牙人、英国人、甚至是葡萄芽人,他们肯定都会出兵来分一杯羹。 西班牙人的话,他们肯定是想出兵跨越比利牛斯山脉,让比利牛斯山脉从法西两国的天然边境线变成西班牙境内的一处多余的山峰。 而英国人和葡萄牙人的想法就简单多了,他们就算出兵为的也不是长久占领那里,而是暂时得到那块地区的所有权,以后再考虑高价卖出去。 之前英国人就是把诺曼底卖给了明帝国,弄到了一大批先进火器,那次交易有些欺诈性,但国与国之间的交易本来就没多少诚信可言。 维希法国没有多余的资金从他国手里花高价购买原本属于法国的土地,所以在收到明帝国明确表态的第一天,安妮就在她的王宫里召集群臣商量举兵南下的事。 经过之前的裁军行动,维希法国现在归属王室管辖的兵力不到三千人,不到三千人的军队想有所作为是很难的,加上王室的军队还要负责各处守备,提防国内可能发生的黑祸。 光靠王室的军队要南下作战是不可能了,这种情况下就要依赖贵族了。 中世纪的欧洲贵族就像一条狗,只要给他们一根带肉的骨头,他们就会红着眼冲过去,骨头扔到谁身上他们就咬谁,因为有好处。 这次的事情也一样,本来法国公社跟维希法国的面积差不多大,黑祸爆发之后法国公社不存在了,在法国贵族们眼里南方的大片土地就都是无主之地。 就算这段时间被黑鬼弄的满目疮痍,但原先的底子还在,普罗旺斯的大片薰衣草田令他们心驰神往,肥沃的土地最适合耕种,令他们垂涎三尺。 借着这次出兵的机会创立战功,就能在战争结束之后得到相当丰厚的奖赏。 要换成正常的时候,要从南方购买一处庄园需要花费相当巨大的金币,就算是人家急于出手价格也不会太低。 尤其是薰衣草田,和平的时候薰衣草农庄的价格都是普通农庄的三倍。 再有那郁金香田,现在国际市场上郁金香的价格一路走高,只要手里有郁金香就能赚到钱。 现在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只要出兵出粮食去南下,就能得到平常做梦都不敢想的好处。 而且对手只是蠢笨的黑奴,这甚至不能称之为是战争,在很多贵族看来这甚至可以称为一场集体出门捡钱的活动。 第938章 野蛮的时代 有着利益驱使,当安妮女王的命令发到各位贵族手里的时候,法国的贵族们表现的相当热烈,他们早就囤积了大批军队。 在如今这个不景气的世道里要招募军队可太容易了,街道上有太多吃不饱饭的人,现在的法国街头每天死几个人太正常了。 这些无业游民每天下一顿饭从哪来都不知道,加入贵族的军队虽然不能让他们养活自己的家人,但至少不会让自己饿死。 因为时间紧急,安妮安排外对黑鬼的大体进攻战略就踏上了前往北京的旅程。 另一边,在美洲的大西政权这段时间也不安稳,政权内部的很多人对艾能奇执掌大西很有意见,有些人认为采用枚卜的方式决定谁是新任皇帝的做法太草率了。 在这种情绪的影响下,甚至有人说艾能奇那天是用了某种见不得人的手段才抽到了自己的签。 这种传言就是无稽之谈了,那天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家都看到了,那场仪式绝对是公平公正,不存在暗箱操作的可能。 如果是在大明,流言可能会越传越邪乎继而引起高层重视,但是这是在大西,只要刘文秀二人能跟艾能奇同心,这些谣传根本算不得什么。 作为大西第2任皇帝的艾能奇这段时间一直在改变自己的思维,以前他作为一个王爷考虑的是如何带领自己的弟兄守住家园并开拓出去,让弟兄们的生活更好。 现在他要为整个大西政权十多万人负责,他要学习的第1件事就是处理内政。 大西的内政体系已经非常完善了,农业和商业的发展虽然还处于非常原始的阶段,但只要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体系也会越来越正规。 另外一方面就是吏治了,自古以来最得民心的举措就是整肃吏治。 大西政权虽然落后原始,但贪污情况并不严重,现在大西政权里的很多官员都是大明发配过来的贪污犯,原本底子就不干净,个个都是需要防备的家伙。 张献忠清楚这点所以他动不动就查账,而且因为政权里人不多,张献忠深入底层的机会也多。 有人贪污,只要下边人发现了,他们在张献忠或者刘文秀、艾能奇他们几个大王出来的时候过去喊一嗓子,贪官的事就直接就上报到最高领导层了。 除了这两样,还需要他学的就是外交,在这个野蛮的时代,无论是在欧亚大陆还是在美洲大陆,外交都是跟军事挂钩的。 大明帝国有世界第一的海陆军,强大到不需要外交官,需要哪个国家做什么事派个人过去吩咐一声就是了。 就算是想要那个国家的某块土地也是一样,派个人过去说,对面要是不答应,出兵灭了他们就是。 美洲的大西政权也是一样,谁拳头硬谁就有话语权,大西政权的军队大都是由杀人犯、抢劫犯、强女干犯组成的。 这些人的凶悍程度是一流的,他们穿着大明帝国淘汰下来的鸳鸯战袄和破旧兵器组成了军队。 凶悍的士兵和落后的正规军武器打造了美洲大陆上的最强陆军。 而与大西接壤的西班牙人,他们和其他过来殖民的英国人,法国人一样,他们的祖先都是囚犯,经过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发展他们的凶性比祖先差远了,而且他们的武器数量也比较少。 他们的祖先敢真刀真枪的跟印第安土著干,到他们这辈,只能把麻风病人用过的毯子送给印第安人,减少印第安人的数量。 所有欧洲国家现在的军费开支都非常小,一把火枪就算是到了淘汰的年头,第二年也是还是要继续用。 为什么?因为没钱换新。 他们国家本土军队尚且如此,就更别提他们这些殖民者了,这些殖民者里的很多人都还在用弓箭,能有一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炸膛的火枪,在战场上已经是印第安人重点关注的目标了。 大西政权跟西班牙殖民者虽然没有领地上的冲突,但双方也还是要交涉的,都是过来殖民的,都是抵抗印第安人的伙伴。 张献忠死亡的消息传到西班牙人的耳朵里,西班牙人家马上派人过来吊唁,同时对艾能奇执掌大西政权表示恭喜。 顺便了解一下艾能奇是个什么样的人,会不会放着锅里的还没吃完就去惦记下一顿了。 虽然这种可能性非常小,但也不得不防,同时他们也怕自己隔壁房间的新主人是个像张献忠那样的杀人魔王。 艾能奇让打着吊唁之名前来的西班牙使者很满意,这个新任的大西皇帝比张献忠好多了,也不会像张献忠那样动不动就杀人,且以杀人为乐。 艾能奇直接表示愿意维持以前那种和平的关系,现在大家敌人是印第安土著,不光现在是,未来几百年也是那些土著。 欧洲各个强权对美洲殖民的热潮在哥伦布发现美洲大陆之后就开始了,一直到现在印第安人依旧掌握着美洲大陆最大的生存空间。 在这些殖民势力中,第一个欧洲势力在美洲征服当地原住民文化的就是西班牙,他们在美洲的占领地幅员辽阔,包含了绝大部分的南美洲和中美洲以及北美洲的一部分。 葡萄牙人占据了巴西,英国与法国人也分别在北美洲的新英格兰及路易西安纳建立各自的殖民地。 大西政权控制了美洲西海岸的一大片区域,如果他们跟西班牙人打起来的话,结果必然是两败俱伤,如果双方能安心发展那么双方都会过的很好。 西班牙人很高兴艾能奇能看清楚这一点,尽管大西政权是由一群还没从囚犯性格中蜕变的人组成的,但在西班牙人眼里,他们也是文明人,因为他们来自一个文明的国家。 现在是各国殖民的黄金时期,刚开始的殖民人口大部分都是由各个国家所派遣,到了现在来美洲殖民地的人,大都是为了逃离欧洲的贫穷。 在欧洲他们活不下去了,工厂不招人,市场物价又高吗,很多人只能以偷盗为生,对本国本就萎靡不振的农业造成影响。 在这种情况下,一张前往美洲的船票都卖到了几百块。 几百块一张的船票对底层民众而言已经是他们需要变卖房产才能弄到的全部家当,拿着这船票他们要坐在昏暗的船舱里,忍受着难闻的异味和颠簸的海浪横渡大西洋。 在美洲虽然生活条件恶劣,但只要努力工作,他们起码还能活下去。 第939章 一腔热血 在北京,北京火车站每天接来送走很多人,而今天一个从西边来的客人却与常人不同,他刚从火车上下来问清帝国日报社的地址后,叫了一辆最近几年才开始流行起来的黄包车前往帝国日报社。 到了那里他来到主编的办公室,说来可能有点客气,他直接是闯的。 在主编面前他将随身携带的包袱打开,包袱里是他这一路上小心保存的各种资料,他当着主编的面说出在金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当场就吸引了主编的兴趣。 执掌一省刑名的按察使家的大公子在火车上当众杀人,地方官府帮助杀人者隐瞒事实,扭曲真相,无视《大明律》,剥夺记者知情权。 这可是个大新闻,听到这个新闻的主编眼睛都亮了起来,他正愁最近没有爆炸性的新闻当头条,现在天降一个大新闻给他。 执掌一省刑名的按察使,按察使在地方上挺大的,可在这北京城里也算不了什么。 像按察使、布政使这一类的官员他们在地方上很威风,到了北京城也得老老实实的待着,北京城里官大的人有很多,外边的布政使,按察使他们再有权利也影响不到北京。 况且就算是这一类的地方官在全国也是有等级之分的,这是帝国官场中无形等级。 第1等的是原两京十三省与日南,乐浪两省的地方长官。 第2等的是欧洲占领区那些省份的地方长官,皇上对欧洲非常看重,所以他们能名列第二等。 第3等的才是像金城这样的中亚省份的地方长官。 杀人者的背景不过是个三等地方官,金城的报社碍于李刚的官位不敢报道,帝国日报社就没有这个顾虑。 作为由官方经营,帝国发行量最大的报纸,由礼部尚书直接负责,跟地方官不起任何关系,况且还是皇上和朝廷的文武百官每天都要看的报纸。 没人能蒙蔽帝国全部高层的眼睛。 罗小黑再三向主编确认这条新闻的真实性后,时年36岁的帝国日报社主编侯方域转过身看向墙上的世界地图。 这张地图很大,他在上边找到金城的位置,眯眼盯着这里。 作为帝国第一大声音,他们发出的声音一定要是准确的,不能光凭一个来自金城的记者的一面之词就报道。 生性谨慎的他在考虑如何他派人去金城如何才能打探到正确的消息,他和他的祖父、父亲一样,天生生性谨慎,做任何事之前都要考虑周全。 他名列明末四公子之一,他的祖父及父辈都是东林党人,东林党人在大明的名声不太好,要不是因为还有杨涟等人的存在,东林党都要被钉在大明帝国的耻辱柱上了。 幸好,他的祖父和父亲早年均因反对宦官专权而被黜,周延儒等人在朝廷闹腾的时候,他的祖父和父亲都不在,朱由检清缴东林党人的时候也没波及到他们身上。 历史上明朝灭亡后,侯方域流落江南,明亡后参加科举,为时人所讥:“两朝应举侯公子,忍对桃花说李香。”,晚年失悔此举。 就算历史已经发生改变,侯方域的前半段人生跟历史上也没有任何变化。 年轻的时候他和其他士子一样满怀报国热情,15岁时就已经有经世致用,修齐治平的政治豪情。 17岁代父亲写《屯田奏议》,条理清晰,逻辑严密,辞藻得当,后来因此文扬名天下。 弱冠后,金陵应试,一举成名,遂进入江南文坛,然后他前半生的辉煌就到此为止了,最多是跟冒襄一齐被称为江南四公子。 之后一直到了35岁,他再也没有什么闻名天下的地方,除诗文一无所成,令他悔恨不已。 直到今年他才成为帝国日报社的主编,人到中年才迎来命运的转折点,他非常珍惜这份工作,不想因为一个头条新闻失去自己现在的地位。 作为帝国最大的声音,他们每一期报纸的内容都要尽可能的追究真实,尤其是这种可以上头条的新闻必须要求准确,总不能皇上和满朝大臣都看完重视起来了,过几天才发现是假新闻吧。 帝国日报社的很多新闻都是需要甄别的,每天日更的《帝国日报》每天发行出来的最新一期报纸上的内容,都是一个地区十天前发生的事了。 之所以有这种延迟,主要是因为消息传递需要时间,甄别也需要时间。 因为大明实在太大,消息传递消息又不能及时的传递,所以帝国日报社实行区域制,每一个区域发行的帝国日报的内容都是不一样的,只有每三个月一次的季度报的内容才会全国统一。 北京这里的帝国日报社负责河北地区和中原地带的新闻发行,要调查金城那边的事,来回一趟时间太久了。 不过这次的新闻他也不想错过,转头对罗小黑说道:“你身上还有钱吗?你这条新闻需要派人核实,这段时间你可以在北京城里找个地方先住下,也可以到刑部去告状,那样比我们公布出来的速度更快。” “我还是住下好了。” 就算是作为一个记者,罗小黑也不想跟当官的打交道,尤其是跟刑部的人打交道。 …… 在宋应星的府上,宋士意迟迟未归,让宋应星每天都状态都很差,宋府的厨娘每天变着法的做出美味的食物,宋应星总是随口扒拉两筷子就放下了。 食欲不振,晚上还睡不好,他就怕儿子在路上遇到什么事。 在如今这个世道每天会死很多人,也有很多人会莫名其妙的失踪,尽管他相信儿子的性格不是那种主动惹事的人,但也怕有事情找到他身上。 现在迟迟未归,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他来到家中神龛前,神龛立在花园正中间,里边供着真武大帝,平时宋府里的人只要来到花园就能看到神龛,看到神龛了只要有时间就会过来上柱香。 他恭恭敬敬的在真武大帝的雕像前上了三炷香,祈求儿子能平安归来,又想起让儿子带的那封信,那封信无论被什么人看见都不是一件好事。 第940章 悄无声息 在金城,李刚这段时间非常郁闷,就因为儿子的一次愚蠢行为致使自己多年积累的财富和人脉赔了个精光,还欠了很多人情,费了这么大代价才堪堪把事情摆平。 这个还不是最重要的,钱和人情没了以后可以慢慢弄,真正让他生气的是李松的态度。 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李松从县衙大牢提出来之后,这个不孝子一点悔过的意思都没有,他担心这样下去这小子早晚给他惹下大麻烦。 他从不觉得自己官大,在上边也有他需要花钱打点恭维的人,现在要是不让这小子长长记性,以后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在这件事情上,他得罪了很多人,尤其是得罪了底层的民众。 他花钱、使人情,打点了布政使和地方御史,却忽略了一群人——锦衣卫。 这些年锦衣卫从没放松过对帝国官员的监察,只要你是大明帝国的官,你就得想想自己身边谁是锦衣卫的人。 李刚作为帝国的高级官员,身边自然不会少的了锦衣卫的人。 他这段时间光忙着打点他看得见的官员,却忽略了他看不见的地方,这李刚完全没预感到危险的时候,锦衣卫已经开始了他们的行动。 怎么让儿子记住教训? 在书房里,已过不惑之年的李刚此刻一脸疑惑和愁眉莫展,他真怕自己被那小子害死。 房门这时候开了,一个三十出头的少妇端着杯茶走进来,将茶杯放到李刚面前,走到李刚身后从后边抱住他,温婉的叫了声:“夫君~” 一声夫君叫的李刚心都软了,心中的愁苦一下去了一大半,像他这种贪官很多都是心软,禁不住诱惑就犯了错误。 从进门,魏氏就发现李刚有些烦躁不安,立刻出声安慰道:“夫君,我刚从松儿那过来,他已经知错了。” 提到那个不孝子,李刚就一肚子火,不过有美人在身边他就怒不起来了,拍了拍妻子的手:“那混蛋玩意儿从不把你当娘看待,你还总是替他说话,委屈你啦。 不谈那个了,不知为何我最近总是心慌得很,好似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似的。” 李刚踌躇的说着,眉头皱的有些紧,魏氏刚要安慰他突然听到外边一阵喧闹,他们起初听不清,以为是府上出了什么事。 李刚一拍桌案,“肯定是那小子又跑了。” 李松从小就野惯了,他小的时候李刚还没混到现在这样,李刚的心也没有这么软,一次李松对隔壁官人家的姑娘动手动脚,被人差点打断一条胳膊之后。 李刚赔着老脸上门道歉又使了银子才把这事压下去,回来就给李松下了禁足令,从那时起李松就开始了越狱。 越狱一次抓回来打一次,每次都不长记性,这次从县衙牢房里把他弄出来李松老实了一段后又不安分了,整天想着出去浪,李刚都恨不得把他用绳子捆起来。 李刚愤愤的走到门边,刚打开门他听清了外边的声音,他的脸色顿时一变。 “快快,别让那个逆贼给跑了!” 一阵急促却非常整齐的脚踏声陡然从大堂方向传来。 “嗯,怎么回事?”李刚目露惊疑之色,心中感到万分不解,身后魏氏同样一脸狐疑震惊,用手帕捂着嘴。 “这这这…你们这是?” 不等李刚反应过来,一群拿着燧发枪的红袍黑甲士兵便快跑过来将李刚夫妇二人围住,李刚认识这些都是他臬司衙门的兵,不属于大明正规军序列。 一名领头的军官走了出来,看到来人李刚强忍着心中的震惊,指着他喝问:“马大志你这是何意?谁给你的狗胆敢对本官无礼!还有,你带这么多兵来干嘛?” 这个马大志是他手下的千户,平时为人木讷,特别听妻子的话,下班就回家吃饭,从不在外边跟同僚相聚,让他在外边过夜更是不可能的事。 正因这种孤僻的性格让他很不受人待见,李刚也不喜欢他,平时看马大志那张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面孔没感觉出什么,今天却觉得充满冷意。 “李大人得罪了,卑职也是奉命行事,你有什么委屈进了牢房再哭诉也不迟。”马大志显得非常冷漠,只见他大手一挥,轻喝道:“来人,将罪犯李刚拿下!” “遵命!”周围的士兵一拥而上,就要擒拿李刚,李刚冲他喝道:“老子是金城按察使,姓马的你个小小的千户敢动老子一下试试?” 马大志早有准备,其他士兵手里拿着的都是武器,唯独他手里拿着的是一张卷起来的纸,这张纸就是他的底气所在。 周围的士兵将李刚制住并将其按倒在地上,李刚疼的哇哇叫:“那个鳖孙你要废了本官啊,轻点轻点。” 马大志用穿着官靴的脚踢了踢李刚的脸,“你可听好了,我就读一遍。” 他摊开手里的纸,朗声念道:“经查,金城按察使李刚在任职期间有严重的贪污受贿情节,滥用职权,藐视律法,包庇凶手,扭曲真相,其罪累累,锦衣卫现已得其罪证,特准抓捕,签署人:李尚恩。” 落款的李尚恩就是锦衣卫在这一地区的负责人,落款上还加盖了他的官印,这是一份合理合法的逮捕文书。 李刚的脸一下变的惨白,马大志蹲下来把抓捕他的文书在李刚面前晃了晃,“李大人,凭这个我抓不抓的了你?” 李刚整个人陷入深深的震惊中,他已经说不出话了,就抓捕令上所写的那些罪行足够他死十次的了,他还能说什么。 一次次的贪污让他早已迷失了心智,每次都抱着侥幸心理,每次贪污完都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渐渐的,他以为锦衣卫也就那么回事了。 无孔不入的名声多半是谣传出来了,现在他才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可笑。 锦衣卫哪里是没注意到他,而是早就注意到他,一直在搜捕他的罪证。 至于罪证是哪里来的,这不重要,这些年他留下了不少把柄,锦衣卫里的高手要顺藤摸瓜这并不难。 第941章 犹不自知 一纸逮捕令让李刚心如死灰,他不在抱有什么希望,他偶然间听人说过锦衣卫的办案流程,锦衣卫有一套单独的办案流程. 他们抓到犯人之后,像李刚这个等级的官员,直接都是送往北京受审的。 由锦衣卫的人负责主要审核,大理寺复核,最终将复核结果上报皇帝。 一个多月以后他的档案卷宗就会出现在皇帝面前,皇上亲自过问这件事,他找谁都没用。 见昔日的顶头上司不说话了,马大志冷冷一哂,他就知道这个姓李的不是好得瑟的,早晚有一天会出事,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晚。 李刚及其夫人魏氏被士兵双双拿下的时候,另一队士兵冲到了关押李松的房间里。 看到一群士兵气势汹汹的冲进来,李松还以为这又是他爹耍的把戏,很是干脆的往床上一倒,“你们动我一下试试。” 官兵们可不惯着他,直接的冲上来困的严严实实的,直到被困住了李松还以为这是他爹让他长记性使的手段,语气非常的无聊的说:“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官兵们可懒得理会这个死到临头还不自知的傻子,直到被官兵带到前院,看到家中资产和李刚夫妇,以及府上的下人都被官兵弄到一起,李松才有点相信这些官兵真的是来捉拿他们的。 尤其是当他看见一个官兵一脚踢在李刚屁股蛋上,把他爹踢了个狗啃屎,他终于相信这都是真的,他慌了,有生以来第一次慌了。 “爹,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闯进咱家?” 此时的李刚心如死灰,听到李松的声音,他眼前一亮却又很快黯淡下去。 此时此刻他能跟儿子说什么?说他爹因为贪污滥用职权,为了捞他出来引起锦衣卫的注意,即将家破人亡? 李松连喊了几声,每喊一声,他心里就凉一下,他爹不回他也就不喊了,跟李刚一样心里都凉透了。 他爹都要完了,他还能跑的了吗?就他以前干的那些事儿,死十遍都够了。 锦衣卫和臬司衙门都属于刑事部门,抄家的技术都是一流的,李刚父子藏在家里金条珠宝一箱一箱的被搬了出来。 前期搬出来的十几个大箱子在院子堆成了一座小山,臬司衙门的马千户和锦衣卫的徐百户是双方单位的代表,两人站在一起,看着面前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的箱子脸上都乐开了花。 马大志毕竟曾是李刚的下属,就算李刚现在完蛋了,对他还是客气点的,锦衣卫的徐百户就不一样了,他是锦衣卫的人,又不是臬司衙门的人,没在李刚手下当过差。 这一箱一箱的珠宝就是一箱一箱的功劳,这些东西报上去自己晋升千户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他兴奋的走到李刚面前,看着李刚摆出的死人脸,他都恨不得上去亲一口。 就在这时,有四名锦衣卫抬着一个大箱子过来,其中一名锦衣卫打开箱子,“大人您看。” 徐百户转过头看着箱子里的东西,他乐的更开心了,箱子里是一堆用油纸包着的方形东西,每块大概有三根手指大小,这个箱子里大概一二百个。 有几个东西的油纸包装已经被撕开了,里面赫然是福寿膏。 徐百户笑着打趣李刚:“看不出来呀你狗日的还干这种勾当,平日没少捞钱吧。” 李刚不说话,以前他在家里藏东西比这些多多了,为了儿子闯的祸圆过去才花了不少。 抄家工作进行了一上午才堪堪完成,李刚的府邸很大,房间很多,任何一个房间都可能藏有暗门或者地道。 还有那将近一公里的后花园,指不定那花园的土里就埋着东西,亦或者是后院的哪口破井,那井底也有可能藏着宝贝。 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连假山都要炸开,因为假山内部的石头,很有可能也是伪装成石头的银块。 贪官藏钱的方式五花八门,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一上午双方人马才把这些可能藏东西的地方搜查了一遍,确定不会再发现东西之后,锦衣卫和聂司衙门的官员对查抄出的逆产造册登记。 他们登记的时候,徐百户把马千户叫到一边,压低声音对他道:“老哥,东西都在这儿了,这些东西你怎么看?” 在这种环境下说这种话,话中的意思已不言而喻,马千户却像没听懂似的反问他:“什么怎么看?” 徐百户左右张望了下,确定不会有其他人听见他们的对话后,小声对他道:“这些逆产除了你我还有那几个登记的之外没人知道具体数字,老哥就不想自己留下一点?” 马千户有些心动,还是说道:“这些都是朝廷之物,你我岂能擅动?” 徐百户见过太多说这种话的人了,继续劝他:“你别那么大声啊,话是那么说没错,但你不能从一个角度去想,你换个角度想一想。 这些都是逆产,咱们要是不来抄家就没这个发财机会了,别的人看见了他们也会留一点,而且啊…” 徐百户舌灿莲花,贪污的事被他这换了一个角度说,听起来似乎不是那么可耻的事了。 他说贪官贪帝国的钱,他们替帝国把这些钱找回来了,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收点辛苦费也是应该的。 作为臬司衙门的千户,马大志一家的日子虽然过得不错,但也不属于大富大贵的人家,听他这么一说,不免有些心动。 看他有些心动,徐百户继续说道:“只要老哥你点个头,剩下的事兄弟我来做,到时我去找你咱俩再平分,老哥,我可看了,那一箱箱黄金珠宝的,咱哥俩弄个几百万出来绝对神不知鬼不觉。 有了这些钱以后想干嘛干嘛,就算你不花,留给儿子孙子不好吗?” 他这么一说马大志下定了主意,当即决定道:“行,就按你说的办。” “那事就这么定了,过几天我去找你。”徐百户微微一笑不再多说,像没事人一样跟马大志勾肩搭背回到众人眼前。 不管马大志同不同意他们该拿还是要拿的,只是马大志同意了他们能少很多麻烦,锦衣卫在抄家的时候贪污一些东西是常有的事儿,上面对此事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942章 在意的事 在紫禁城文华殿外,穿着赤色常服的朱由检向文华殿走出去,身后只有沈洪与贾项二人跟随。 他刚从养心殿出来,最近南方发生了一件事让他很在意,浙江的钱塘江在十天前绝口了,淹没两岸几十个村庄镇子。 浙江省上报的数字令人揪心,超过56人死亡,300人失踪,超过30万人要紧急疏散。 今天冬天南方各省遇到了诡异的天气,天气虽然冷,却一片雪都不下,不光江南一带,胡广,云贵等地也都出现了这样的极端天气。 天冷不下雪,怎么看都不能算是一件好事,上一次出现这种天气还是在嘉靖朝的时候。 最开始南方各省的官员将异常的天气情况上报到朝廷的时候,朱由检并没在意,现在是小冰河时期什么怪异的天气现象都可能出现,直到这份折子送来。 天冷不下雪也就罢了,好不容易盼到阴云密布的一天,老天下的居然是冰雹,冰雹砸坏了很多东西,冰雹之后就是暴雨。 寒雨如刀,落在身上比雪更冷。 暴雨下起来就没完了,致使长江水位暴涨,四川贵州等地也都发生了洪涝灾害,但都不像江南一带那么严重,地方官府处置的还算及时。 复阳江、浦阳江、钱塘江一带已全线封航,官府组织船队和民用船只打捞河里的尸体,搜寻被困在房顶上的民众。 除此之外,地方官府对灾民的安置方法都想好了,在钱塘湖一带有将近十万百姓靠水吃饭。 地方官府建议将这些人暂且编为朝廷民夫,给他们排住所,男人作为工匠加固堤坝,等潮水退去,再重新修筑江岸。 但是这么一折腾,浙江的粮食还勉强够吃,但资金就不够了,浙江请求朝廷至少批12个亿下来。 对于这本折子,朱慈烜当场就批了,这没什么好说的,地方官府的举动合情合理。 朱由检在看儿子的批文后直接把朱慈烜的名字给划了,他在底下批了24个亿,底下还附带了一句话:10年之内再有洪涝灾害,严查浙江。 在历史上,这段时间因为钱塘江一带堤坝靠不住,清廷在康熙乾隆年间在原有的石塞堤坝发展为榆林大石塘,并一直沿用到了后世。 这件事上朱由检很在意,前几个月他还在想要不要去南方看看,去钱塘江看看大潮,幸好他没去,不然就遇到洪涝灾害了。 处理好南方的事情,朱由检就坐不住了,最近他都没怎么看到朱和浔,朱和浔也没过来给他请安。 朱由检也没怪他,对自己的这个孙儿他太了解了。 朱和浔是一个把时间花在有用的地方上的人,日常的人情世故在他看来都是浪费时间的举动。 但他的确是聪明,很多书看一遍他就能记住了,他每次询问钟离蕊和袁崇焕,他们两个对朱和浔的表现赞不绝口,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这是一个天生的神童,只是他对帝国传统的四书五经,诗词歌赋并不感兴趣,倒是对最近几十年才大范围流行的数学物理化学方面非常有兴趣,他惊叹于这些神奇的文化。 在帝国传统的士大夫眼里,朱和浔无疑是不务正业,朱由检却没在这件事情上训斥过孙子,反而还支持孙子的探索精神。 他刚走的殿门前就看到吴良辅老老实实的站在殿门前,因为沈洪的原因,看见他朱由检就有些厌恶他。 吴良辅看到皇上来了,正要说话时沈洪冲他呵道:“闭嘴。” “你…” 吴良辅气急,就要给朱由检见礼。 朱由检看都不看他就从他身边走过,沈洪和贾项二人一左一右守在殿门前,皇上进去了,现在殿门前除了一帮站的跟雕塑似的龙骧卫官兵就剩他们仨人了。 贾项不管这两个太监的事,到殿门旁的柱子上靠着,沈洪笑呵呵的来到吴良辅面前:“几天不见了吴公公最近可好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吴良辅心中再怎么讨厌他笑着回应他,“拖沈公公的福,一切都挺好的,浔殿下虽然年纪还小,但事却不多,跟在殿下身边可别管着整个慈宁宫舒服多了。” 沈洪跟他站到一起,两人望着广场。 “舒服就好,但愿你能这么一直舒服下去。” “一定会的,跟着殿下前途无量。”吴良辅敛去笑容,微微偏过身子:“我知道你狗日的这段时间一直在查我,老子现在两袖清风,家里的每一本账都记得清清楚楚的,我看你能查出什么。” “拭目以待好了。” 这个问题沈洪在接受使命之后就在想,他已经想到办法了,只是还需要些时间来做, 他们俩人用只有彼此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话,但除了他们,不远处的贾项也听到了,练武之人耳聪目明,他听见这俩玩意相互威胁,他有点想笑。 这俩人相互算计,心里有气也得忍着,在他看来不如打一架来得痛快。 贾项看都不看他们,一听他们不吵了自己闭上眼睛休养精神,这时候吴良辅走到他身边冲他行礼:“贾将军近来可好?” 平日里沈洪跟贾项走的更近,他跟贾项不过算是点头之交,以前吴良辅也没有想过刻意结交贾项,但现在他没得选择了。 旁边有沈洪这条恶狗盯着,自己跟着姓沈的只能活一个,不管用什么办法,他自己成为胜利者。 现在属于沈洪的一切将来都是属于他的。 贾项抬了一下脸皮,对吴良辅的还算客气,“挺好的。” 沈洪就站在一边看着吴良辅有一句没一句的去跟贾项搭话,心里全不在意,在他看来那不过是一个蠢货,自不量力的瞎折腾罢了,自己现在可有皇上撑腰。 名正言顺的弄掉一个人名正言顺的弄掉一个人,吴良辅折腾的再欢也只是增强皇上弄掉他的念头。 况且对于如何搞掉吴良辅,他心中已经有了主意,正如吴良辅所说,他现在是两袖清风,家里的账本出纳做的也非常明白,可谓是简朴至极。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沈洪也不做没把握的事。 第943章 科学神童 文华殿内,朱由检轻轻往里边走,作为帝国储君读书的地方,文华殿内非常安静。 殿内被朱和浔分为几个区域,摆着很多朱由检看得懂和看不懂的科学仪器,朱由检看着这些东西,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尽管他不反感自己的孙子研究这些,但他更希望孙子能像朱慈烺那样谦逊听话,将来成为一位温文尔雅的贤君。 他在一座试验台前发现了正在做实验的朱和浔,朱和浔在实验台前用镊子将一块指甲盖大的金属放在一个盛有粉色不明液体的试管里。 放完之后,他走到酒精灯前将某种粉末放到酒精灯上的铁片上烘烤,做完这个又跑到显微镜前观察里边的世界,用一根细长的铁阵在显微镜下的铁片捅着。 在他沉浸于显微镜里的世界时,被他扔到试管里的铁块表现出现小气泡,过了一分钟,气泡越来越多,一些气泡甚至升腾到液体表面,聚而不散。 另一边的朱和浔走到试管前,看着铁片表面出现的气泡,并不觉得惊讶,拿出一个烧杯往里边兑了几种不明液体,用试管棒搅和几下把溶液倒进试管里。 两种液体相遇的瞬间,试管内的液体瞬间像烧开了一样剧烈沸腾,浸在液体里的铁块剧烈冒泡,从试管底部悬浮到中间。 看到这个结果,朱和浔若有所思的在本本上记下实验结果,朱由检在后边看了一阵也没看明白这究竟是什么实验,试管里的是强酸么? 那后加进去的又是什么?里边是什么金属? 他是没看懂,朱和浔倒乐此不疲,在弄完这个实验又跑看酒精灯上的粉末,那些粉末在高温的作用下从黑色变成了紫红色。 此时试管里的金属已经完全被溶解,朱和浔将加热过的粉末放到试管里,试管内再次沸腾起来,试管内的液体表面变的焦黑。 显然实验失败了,朱和浔在本子上记下结果又跑去研究别的。 朱由检站的累了轻轻走到梁柱边坐下,他确信自己的脚步足够轻,离的距离也够远,朱和浔绝看不到他。 自己的养气功夫也非常到位,他能在沈洪叫一群人来找他的时候躲在离他们很近的地方不被发现,靠得就是这一手。 他想看看朱和浔自己一个人能做到什么时候,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小小的朱和浔在试验台前忙活,中间就喝了一口水,其他时间都在做实验。 朱由检静静的看着孙子在前边忙活,也幸亏是他现在老了,要换成以前他就算有两个小时的时间浪费,也待不住。 两个小时后,朱和浔有点累了想找个椅子坐下协会,一回头就看到正望着他的朱由检。、 小孩子还不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他有些惊讶,“祖父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好久了。”朱由检撑着胳膊想要起来,他动作缓慢,起个身显得很费力,朱和浔过来搀了他一把他这才起来。 朱由检悻悻一笑:“四海蛮夷闻祖父之名,无不闻风丧胆,他们哪能想到,他们想象中的魔王现在起个身都要人扶着了。” “祖父不老。”朱和浔的声音非常冷静,要换一个别的孩子紧接着就会说些什么‘皇爷爷寿与天齐’之类的话,博皇帝一笑。 朱和浔却不会说这些,他搀着朱由检走到实验前,朱由检看着眼前这些瓶瓶罐罐,有种回到前世校园里的感觉。 他随手拿起一根试管,试管里装着粉红色不明液体,他凑到眼前晃了晃又放下了,又拿起一块不明金属看了看,“这都是什么啊,你在弄什么?” “研究金属,祖父你别乱动。” 朱和浔踮着脚从朱由检手里接过金属放到一边,“研究金属。” 说着他从侧面的实验台的下方抽出一沓文件送到朱由检面前,“科学研究院里那帮人发现世界上有多种金属,并且有很多还没被人发现。 一种金属在某种情况下就可能转变为另一种金属,而性质却能发生巨大改变,所以我就想弄出一种新的金属来,这些都是我让人弄来的资料。” “那你现在就在发现新的金属?” “我在亲自实验各种金属的性质,包括它们的硬度与可塑性,以及在强酸中的耐腐蚀度,等弄清楚这些我再考虑合成的事。” 朱由检刚想问一句怎么会想起研究这个,朱和浔看着试验台的一堆科学仪器一本正经的说着:“偶然间我听外边的军士说现在的军装没有以前的铠甲穿着有安全感。 我就在想,有没有一种金属可以有钢铁的强度,又非常轻便,亦或者是有没有哪种我们还没发现的金属拥有无法被摧毁的强度。” 朱由检看着孙儿的侧脸,他有点懵逼,这是一个还不到六岁的小孩该想的问题么? 不过他的这个问题还是可以解决的,在他记忆里最轻的金属是铝,但铝要等到下个世纪才能开始被人发现。 就算到了19世纪铝也是相当贵重的金属,比黄金还贵。 所以拿破仑三世让客人们用银碗,而唯独自己用铝碗,就是想要显示自己的高贵以及尊严。 以帝国现在的科学风气一定能比原历史上更早发现铝,但是发现了也不能作为铠甲的材料,因为划不来。 铝的密度低,强度高,如果做成同样强度的盔甲,虽然厚度会比钢做成的厚,但是重量上比钢铁轻,做成盔甲可以很大减少士兵的负荷,而且不容易生锈,需要的保养更少。 事实也的确如此,但铝生不逢时了,它出现的时候火枪已经大量使用。 在当时技术条件下,无论是钢板还是铝合金,做成的防弹板,在士兵能够承受的重量范围内都无法防御火枪以及后来的来复枪的直射。 如果是在火枪之前的时代,铝的确是最合适的铠甲材料。 只是铝出现之前有钢铁,后有钛合金和各种聚合材料,又没赶上盔甲发展的巅峰期,只能直接死在沙滩上了…… 第944章 喜讯到来 看着孙子一本正经的样子,朱由检心里轻轻一叹,对于孙子的兴趣他又能说什么呢?总比跟那些跟他一样大的那些人,整天坐在书桌前傻傻背诵唐诗好吧。 实验台上的这些东西对朱和浔是宝贝,对朱由检就是一堆没用的东西,他开始说正事:“浔儿,吴良辅怎么跑你这来了?” “他主动找我的,死缠烂打的要到我身边,我就答应他了。”朱和浔的语气非常平淡,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那祖父要是跟你要他呢?”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朱和浔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可以,但祖父要给我一个安静,办事可靠的奴才。” “这吴良辅就安静,办事可靠了?” “勉强达标了。”朱和浔自顾自的从一边的水壶里倒了杯水递给朱由检,又倒了杯水自己喝了起来。 朱由检接过水,“具体怎么说?” “以前跟在我身边那群奴才像苍蝇似的,一天围着我嗡嗡嗡的乱转,甩都甩不掉,这个姓吴的奴才能把他们都赶走。 我现在去找两位师傅时只有他跟着,身边清净不少,我要什么他都去给我弄来。” 听着他的话朱由检点了点头,一向沉默寡言的孙子,这次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显然也是想留下那姓吴的,不过话也没说死。 他不在乎跟在自己身边的人是谁,只要这个人能替他解决麻烦,在他需要的时候,能把他需要的东西弄来就够了。 朱由检沉默了,他仰头去喝杯子里的水,一口下去他差点没直接喷出来,杯子里的水带着淡淡的咸味,他强忍着咽了下去:“淡盐水?” 朱和浔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医学院的人说喝这种水对身体比较好,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以后我研究一下。” “你还跟医学院有关系?” “派人去过几次。” 朱由检:“……” …… 同一时间,养心殿内响起朱慈烜如释重负的声音,“哈哈,事情终于解决了。” 总算把现存的奏折都弄完了,可以暂时休息一下了,朱慈烜觉得身上仿佛卸了一块巨石,彻底长松了一口气。 现在每天大部分时间沉浸在养心殿里批折子,每天回去他觉得自己脑袋都疼,父皇这完全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复制体了。 他真想当面对父皇说,不是所有人都有您和太祖爷的精力,但他没那个胆子。 他不敢想象,要是自己也像父皇那样几十年如一日的处理折子,那等自己老了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曹变蛟四十多岁的时候整个人充满斗志,随时可以骑上战马操刀杀人,朱由检的四十多岁却是满鬓白发,整天像睡不醒似的。 “咯咯,殿下,什么事让你如此高兴,说出来要好让臣妾分享一下。”一阵银铃般的脆笑声陡然从殿外传来。 殿门一开,只见凌小小身着一袭白色广袖长裙从外面徐徐步入。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朱慈烜冲她招手:“小小赶紧过来,咱现在正好有时间,咱有个几个亿的买卖跟你谈。” 此时此刻,能有什么几个亿的买卖? 凌小小脸上一红,走到朱慈烜身边轻轻坐在他腿上,朱慈烜顺势搂住她的腰际,他看了眼殿内的几个小太监。 领头的小太监张开双臂招了招,示意其他人可以退下了,小太监们都走了,接下来就在殿内的俩人就要谈大生意了。 朱慈烜已急不可耐,凌小小拍开他的手,“夫君,我告诉你个好消息。” “有好消息待会再说,我这买卖都想好久了。” “哎别着急啊。”凌小小凑到他耳边对他说了什么,朱慈烜的表情从急不可耐变成惊讶,又变了欢喜,“真的?真怀上了。” “那还有假,太医院的人都来看过了,两个月了。”凌小小一脸幸福的捂着小腹。 既然都怀有身孕了,朱慈烜也不急着谈生意了,捂着凌小小的腹部:“小小,你现在有孕在身,不宜多走动,以后有什么吩咐就让那些下人们做就好了。” “呵呵,没事,臣妾身子还没这么薄弱了,倒是殿下你最近整日劳累可千万要注意别累坏了身子骨,因此臣妾特意命人炖了一碗燕窝莲子汤让殿下你补身子,应该快好了。” 正说着呢,尚膳监的人就把汤送来了,小太监低着头把放着汤的杯子放到桌子上,他低着头仿佛眼前只有面前的一小块地方。 他送来之后就退下,凌小小嫣然一笑,接着从碗里掏起一勺燕窝汤往朱慈烜嘴里送。 “小小有心了!”朱慈烜顺势低头小尝了一口,然后便竖起拇指称赞,道:“这汤真好喝!” 见朱慈烜喜欢这燕窝莲子汤,凌小小开心的笑了:“殿下你若是喜欢,以后臣妾就每天命尚膳监给你准备一碗。” “呵呵,那感情好,不过下次你可不要自己送来了,你要是出了什么闪失,咱心疼不说,父皇和大娘也要责罚我了!” 放下碗勺,朱慈烜拥着她,凌小小一脸享受:“殿下,你对臣妾真好!” 凌小小满脸洋溢着幸福之色,朱慈烜突然想到一件事:“父皇跟大娘还不知道这件事,他们知道了肯定高兴,正好最近乐浪进贡来了一批人参,我记得里边有一株五百年的老参。 本来父皇打算封存入库,来日赏赐出去,我正好向父皇讨来给你补补身子。” 朱慈烜一脸兴奋的说着,他现在也要当爹了,整个人被幸福笼罩,而她怀里的凌小小除了幸福还有别的想法:“夫君,咱们现在也有自己的骨肉了,也该为以后想想了?” “想以后干嘛,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嘛?” 凌小小推开他的怀抱,正色道:“我是说,你总不能让我们的孩子出生以后,咱们一家三口还住在武英殿吧。” 朱慈烜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跟在朱由检身边这么久,就算是头猪也开窍了,他沉默片刻:“小小,父皇想给父皇自然会给,父皇不给,我们不能投机取巧去弄。” 第945章 筛盅落下 凌小小最不愿意听朱慈烜说这种话,偏偏朱慈烜又不止一次跟她说这种话,她非常严肃的对他道:“有些事你就得想办法弄到手。 帝国这么大的疆域,不都是皇上想方设法的弄来的,皇上要是不抢我大明现在还守着原来的两京十三省呢。 皇上想看到自己的继承人是个有野心的人,皇上要的不是一个守城之君,你要去争,让皇上看到你的野心他才会放心把位置让给你坐。” 每次听到凌小小这种话朱慈烜就头疼,“小小,你能不能别总用我娘的语气教训我,该怎么做我自己心里有数。” 要不是刚听到凌小小怀有身孕,光是这个令人不愉快的话题就足够让朱慈烜把她从身上推开的了。 朱慈烜靠着软垫,也没心情谈这几个亿的买卖了,殿外又传来小太监的通禀声:“启禀殿下,奴才来送内阁条陈了。” 又要工作了,凌小小有些扫兴的从他身上起来,“殿下先忙吧,臣妾先回去了。” 凌小小就要退下时,突然听到一声:“等等。” “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明早跟我去慈宁宫给大娘请安。” 凌小小脸上露出喜色,点头道:“嗯。” …… 傍晚时分,紫禁城东六宫之一的钟粹宫下的一间殿室内。 几盏油灯的光亮下,一群低阶太监和宫女们围着桌子,嘴里喊着:“大大大!小小小!” 他们神情激动,眼神中透着狂热,被他们围着的桌子上,一个穿着中阶太监服饰的人正猛烈摇晃手里的筛盅,筛子碰撞盅壁的声音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毫无疑问,他们在赌博。 太监大都没什么文化,都是家里揭不开锅了才把孩子送进来,太监都是打小进宫,就没时间读书认字,像刘若愚那种身世显赫,自己主动进来的知识分子少之又少。 在等级森严的皇宫里赌博是太监们仅有的两样乐趣之一,另一样是跟宫女对食,但很少有太监有对食的权利。 宫里跟外边一样,外边身体健全的普通人也不一定能找到老婆,在宫里,身体残缺的太监也不一定能找到对食的宫女。 太监身体残缺,要是长相再差点,地位再低一点,基本不会有宫女姐姐看上他们。 所以赌博才是宫里的太监宫女最喜欢的消遣方式,以前的魏忠贤就是个赌博,经常要找人耍两把,阉党那群妖魔鬼怪就陪着他玩。 后来到王承恩、刘若愚的时候,这俩人虽然不玩,但也没不许其他人玩,到了现在的沈洪,沈洪没事也会来两把。 这个屋子里的低阶太监宫女大概十几个,只有三个中阶太监,一个在摇筛盅,他做东。 另外两个在旁边叫唤,其中一个就是吴良辅的弟弟吴良仁,这一把他押了两千块,赢了能翻一倍,要是输了他大半个月的工资就都赔进去了。 在十几双眼睛的注视下,筛盅落下,做东的中阶太监是司礼监太监唐海,他冲着众人喊道:“买定离手买定离手,买定不后悔啦。” 要下注的都出手了,桌上堆着几堆硬币,加起来得有一万多块。 “快点开!” “别磨蹭了,唧唧歪歪的。” 在太监们的催促中,唐海的缓缓拿起筛盅,一时间屋内安静下来,所有人屏息凝神的盯着露出来的骰子。 吴良仁感觉呼吸都困难了,自从他哥把他的财产都拿去买了那只狐狸,哥俩一直过着紧紧巴巴的日子,要不是家里以前还有点存款,日子都快维持不下去了。 两千块对他们哥俩而言也是笔不小的钱了,随着筛盅拿起,出现在他眼前的三枚骰子让压了大的他有种想骂娘的冲动。 一二四点,小。 两千块钱就这么没了,而押了小的一群人则欢欣鼓舞,一下子赚了大半个月的工资,换谁谁不高兴? 看着吴良仁脸上大写的郁闷,唐海冲他笑道:“吴兄弟看开点,有输就有赢,再来再来。” “再来个屁,兜里就剩一千多了,再输老子这个月就打白工了。”吴良仁郁闷的说着,但眼神还是往筛盅上看。 他这人运气不好瘾还大,和所有赌徒一样输了就不甘心,想方设法的要回本。 唐海跟他玩了不止一次了,知道他的本性,于是道:“这样兄弟,我这个月刚发了饷钱,你要需要的话我就借你点让你把本回了,你赢了之后再还我就是了。 不然就你哥那样的,要是知道你输了这么多非把你腿打折不可。” 司礼监的太监工资普遍比其他监要高些,但吴良仁也不敢领他这份情,还用怀疑的看光看着他:“你会有这么好心?” 因为沈洪跟吴良辅关系不和,连带着司礼监的其他人跟吴良辅的关系也都不算太好,听到唐海的话,吴良仁很抗拒。 唐海来劲了:“嘿!爷们是看你可怜才要借钱给你,你要不领情就赶紧走,让你哥打断你的腿。” 另一位中阶太监是针工局的,跟俩人关系都还行。 他手里掂量着几枚一百块的硬币冲吴良仁道:“老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上边人再怎么斗,咱们底下人该处还得处。 你不能把别人的好心当成驴的那个肝和驴的那个肺啊,哥几个,你们说我说的是不是?” 旁边的太监们跟着起哄:“是啊,上边人咋样不能影响咱们,人家好心好意你不接受也别怀疑啊。” 还有宫女也跟着起哄:“你一个男人疑心这么重,还不如个娘们。” 要是一两个人说,吴良仁还顶得住,一群人都在旁边说他面子就挂不住了,悻悻一笑:“行行行,算我多心了,你借我两千,我回了本就还你。” 唐海哎了一声,一拍大腿:“这就对了嘛,咱们之间别来那些弯弯绕。”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他:“这是我这个月的工资,四千全在这,你拿着啥时候有钱再还我。” “这…” 吴良仁拿着信封,这可是四千块呢,旁边的太监中有人喊道:“别磨蹭了,你不来我们玩。” “就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你这没胆的情等着饿死吧。” 众人一起哄,吴良仁面上又挂不住了,这不光东六宫的太监在看,宫女们也在看,要是她们把他今晚的事传扬出去,以后他还怎么在东六宫的姐姐们面前抬头。 他把心一横,把信封重重扔在桌上,又把兜里的一千多块扔到桌上,豪气干云的道:“干!老子还压大,老子就不信今天手气就这么背。” 第946章 一笔买卖 历史的经验证明,赌博是没有好下场的,但又有几个人能吸取这个教训呢? 赌徒们看到的是赢钱人的一掷千金,却主动忽略了输钱人的穷困潦倒,吴良仁就是这么个主,唐海借他的四千,加上他自己还剩的一千二。 加起来5200块钱,这个价格的赌注就算是在中阶太监们的赌桌上也不多见,这次却出现在低阶太监堆里。 低阶太监的赌局一把最多也就一万左右,平常的时候也就三五千,吴良辅的五千多往桌上一拍,的确是震到了不少人。 要下注的很多人都跟着他压大,要是真开出大,坐庄的唐海一下要拿出一万多块。 唐海抄起筛盅带起骰子,单手在空中剧烈摇晃筛盅,下了注的太监宫女们盯着筛盅,非常有节奏的喊:“大大大!” 骰子在筛盅内碰撞的声音听着非常清脆,唐海听着那声音摇晃了一阵,猛地将筛盅叩在桌上,“是大是小,买定不后悔啦。” 筛盅拿开,看到露出来的点数,吴良仁等人一阵唏嘘。 一二一点,小。 又没压中,太监宫女们欲哭无泪,吴良仁更是一脸郁闷,捞回本的美梦破碎了,还背负四千块的外债。 这下没啥好说的了,想办法还钱吧。 他起身要走,唐海却一把拉住他:“吴兄弟这么急着走啊,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啊?” 吴良仁挣开他:“老子有钱就还你了,老子也在宫里当差也不能跑。” “哎,那可不一定。”唐海一把抓住他的衣袖,“谁知道你小子藏着什么鬼心眼子,下月发饷钱的时候你要是还不上别怪老子到慈宁宫追债。” 吴良仁脸色一变,他哥跑到朱和浔身边当差,他还留在慈宁宫,这姓唐的是个说到做到的主,倒是他要不还钱他真可能追到慈宁宫要钱,到时候他就没脸在宫里混了。 他挣开唐海抓着他的手,没好气道:“老子还能差你这几千块钱,下月之前老子肯定还你。” 说完向外走起,唐海像怕他反悔似的,大声对众人道:“大家伙可都听见了,下月之前他还钱。” 他的这个举动让吴良仁赶紧加快脚步离开这,他走了几十步就听到背后传来一道声音:“老哥等等。” 他回过头看,追上来的是针工局的赖小三,他就是今天在场的第三个中阶太监。 “那姓唐的还有话说?” “不是,我来问问你下个月你能不能还上,那姓唐的可不是好惹的主。” “没什么问题。” 说是这么说,但语气中透着不自信,自己的经济情况吴良仁心里最清楚,他们哥俩每月的饷钱要给宫外的父亲送去。 他们的爹在宫外弄了个不大不小的宅子,他们哥俩的饷钱都要给他们爹送去支撑府邸每月消耗,他们哥俩每月手里也剩不了几个钱。 现在他有背负了一个月的外债,下个月过的太难了。 赖小三看他这幅模样就知道怎么回事,悄悄对他说:“老哥你要实在为难,我有个法子能弄到钱,就是我一个人做不来,要是老哥你愿意帮忙就容易多了。” “什么意思?” “就是买卖啊买卖。”赖小三把他带到一边,低声细语的对他道:“针工局最近要给懿安娘娘弄一条珍珠项链。 山东、浙江等地送来一大批珍珠,这些天我们一直忙着筛选珍珠,很多不合格的珍珠都被弄下去了,我看那些珍珠挺多的,要是使点手段弄点出来也未尝不可。” 他眉飞色舞的说着,说的吴良仁都心动了,宫里人夹带东西出去卖是人尽皆知的事,但没被抓到之前谁也不知道谁夹带了私货。 宫里的宝贝很多,尤其是能送到皇上皇后那的东西随便一个指甲盖大的东西拿出去卖都够一个人用大半辈子乃至一辈子的了。 山东、浙江一带产出的东珠,成色不错的一颗珍珠放到市场上价格在几百元到几千元之间,能送到皇宫里的更是其中精品,遇到更好一颗上万都有可能。 在宫里当差,每天看着各种珍奇物品,谁都不免会去想能不能把宫里的东西弄出去,只要一样就好。 吴良仁就一直有这个想法,只是没人带他,不知道怎么弄出去和怎么抹平痕迹。 现在赖小三主动找上他,他的心思又活泛起来,见他心动赖小三继续道:“我们针工局筛选珍珠时人很多,一个人不好办事,老哥你只要帮我引开别人的注意我就能把珍珠弄出来。 事成之后珍珠咱俩一九分,我一你九,咋样?” “这可是掉脑袋的事你就分我一成?不行。”吴良仁摇头。 只要他有这么个念头,赖小三就不怕他不上钩,他严肃道:“你只要到时候过来说找我,借此吸引别人的注意就好,其他的事都是我来做,给你一成就够照顾你的了。” “我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跟你干这事,你就给我一成?至少三成!” “一成也不少了。” 作为吴良辅的孪生兄弟,吴良仁也没有他表面上看的那么蠢,现在他手里也有把柄了,“这事你告诉我了,我要三成,你不答应我就去找你们掌印太监告状,让他整天盯着你。” “你!” 赖小三瞪着眼睛看他,吴良仁拍了拍他肩膀:“兄弟别怪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也是没办法。” “我这张贱嘴啊。”赖小三抽了自己一巴掌,“就两成,你要不同意就去找王博文告我去,大不了这票买卖我不做了。” 吴良仁急了,这笔买卖赖小三要是不做了,他什么损失也没有,而刚背负四千块欠款的自己可是要为难两个月了。 不光这个月要节衣缩食,下个月的饷钱也要拿去还债而且还不够,还要四处筹措一下。 “行吧,两成就两成。”吴良仁像是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 利益最能驱使人心,商人只要有七成利润他们就肯铤而走险,更何况吴良仁现在做的还是无本万利的买卖。 第947章 请君入瓮 分成比例商量完了,之后就是细节上的事,宫里最忌讳就是多事,一个奴才好奇心太重的话要么大富,要么大贵,大多数人就属于后者。 每个小太监进宫之后都会有一个师傅带,这个师傅告诉他们的第一件事就是管好自己的好奇心,不要因为皇宫的富丽堂皇就到处走到处看,看到了不该看的可没人会救他。 吴良仁进宫之后就被他哥带到司礼监当差,司礼监跟针工局平时不会有什么往来,所以吴良仁对针工局的构造并不熟悉。 对于针工局内部的人事构成,他也只知道王博文是掌印太监,其他人他偶尔也能见到,却不知道具体是干什么的。 赖小三跟他交代他可能遇到的人和事,并教他应对方法,事关一笔横财横财吴良仁学得非常认真。 但赖小三对于怎么把珍珠运出来却讳莫如深,在吴良仁的一再追问下,他只好指了指自己的腹部又指了指屁股。 意思很明显了,要躲过搜身就只能藏身体里边儿了。 出来的时候最多检查衣服里外和鞋子最多是把人 一口气跟吴良仁交代完两人就分开了,吴良仁带着一夜暴富的美梦回去了,而赖小三在外面绕了一个圈又回到房子外边,找了个僻静地方眯了一会儿。 等在里面赌博的人都走光了之后,唐海背负双手犹如闲庭信步一般走了出来,赖小三左右张望了一眼,确定没其他人看见后我走到他身边。 唐海撇过头瞧了他一眼,“事情办完了?” “办完了办完了,那小子真信了。”赖小三搓着手,一脸讨好的说着。 唐海点了点头想起吴良仁走时那副郁闷的样子,嘴角不禁勾起一丝弧度,那个蠢货也不想想他哥跟在朱和浔身边才勉强保住自己在宫中的位置。 在吴良辅处于劣势的时候,其他衙门的太监帮了他们哥俩就是得罪了沈洪,其他衙门的太监凭什么愿意在他欠钱的时候帮他? 赖小三搓着手看着唐海的侧脸:“老哥,那我进司礼监的事儿?” “放心,这次事情是沈公公特别交代的,你只要好好配合,事成之后沈公公保你进司礼监。” 赖小三点着头,嘿嘿笑着,虽说针工局也是个不错的衙门,但跟司礼监比还差远了,办个差事就能进司礼监,这种好事上哪儿找去? …… 两人计划在第2天早晨进行,毕竟只是筛选珍珠用不了几天时间,昨天就已经把不够大的珍珠筛选掉了,今天就在一堆珍珠当中选择圆润的,把尺寸合格的送到老师傅那上眼打量。 在针工局的办事房里,十几名小太监在一堆珍珠前仔细打量,其中就有赖小三一个。 他随手拿起一枚温润细腻的珍珠看了一眼随手就丢到不合格的箱子里,又拿起一枚看都不看,丢到了合格的箱子里。 地方上贡的珍珠很多,合格的会被送去上眼,不合格的就会分为甲乙丙三等,优秀的制作成项链或者其他奢侈品,以备将来皇上赏赐地方或者有功之臣,那些造型奇怪的珍珠也会被磨成粉做成女人用的脂粉。 赖小三的心根本不在这,他频频向门口望去,他跟吴良仁约定的时间就是这个点,那胖子怎么还不来? …… 另一边,针工局外边,吴良仁快步向针工局内走,针工局的太监看到一个生面孔进来,上去询问了一下,听到是慈宁宫的来找朋友的就让他进来了。 吴良仁脸上看着平静,心里却已经迫不及待,按照赖小三跟他交代的,顺利找到了办事房。 殿门前有4名精壮太监守着大门,外边有人进去他们不管,可要是有人出来必须让他们的搜身。 吴良仁走到门口探头探脑的往里边看,四个看门太监用看香巴佬的眼神瞥了他一眼又抬起头来。 确定他们像赖小三交代的那样不会阻拦自己,吴良仁走到房内扫了一眼,找到赖小三所在的位置。 “小三!”按照预定计划他大喊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在满屋子珍珠碰撞声中,突然想起一道喊声,很多人都往他这里看,看了一眼就去忙别的了。 “小三,我…” 吴良仁正要说话,赖小三把他拽到自己身边递给他几枚珍珠,“吞下去。” “啊?”吴良仁呆住了,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明明只是叫他来吸引别人注意的。 “让你吞你就吞,还想不想发财了。”赖小三不耐烦的催促着,“今天看守没昨天严了,我已经吞不下了,你也吞点,多吞一颗就多赚几千块钱。” “我这…” “快啊…”赖小三狠狠踩着他的脚,在这种情况下大多数人的选择都会赌一把吞下去,吴良仁也不例外,拿起两三颗珍珠趁没人注意吞到嘴里,直接咽了下去。 “我给你望风,接着吞。”赖小三左右张望,“快点。” …… 另一边,针工局外边。 针工局掌印太监王博文一路小跑着来到沈洪面前,满脸陪笑的作揖道:“沈公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沈洪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我算什么大架,都是给皇上当差的。” “沈公公今日怎么有闲心跑到我们针工局来了?” 沈洪笑眯眯地背着手,目光打量着左右来往的宫人,“这不最近皇上让你们给懿安娘娘做条项链吗?皇上心里惦记着,放不下心就派我来看看。” “这点事何劳沈公公亲走一趟,您放心我们针工局的手艺活你知道的,不就是一条小小的项链吗,这样,我那有包今年的龙井,咱们一起品品去。” 龙井固然是好茶,但沈洪今天来可不是为了喝这包茶的,“王公公,皇上让本公公过来看链子做的怎么样了,要是皇上知道咱过来喝了壶茶就回去了,本公公可没法担待这个责任。” 他俯身一揖:还是有劳王公公带路,带我去看看做的怎么样了。” “那好,沈公公这边请,我给您带路。” 第948章 瓮中之鳖 一条项链根本不至于大动干戈,制作项链的步骤也无非是那几样,把好的珍珠选出来在上面打孔,再用绳子一穿就好了。 项链的绳子已经有着落了,现在就摆在王博文值房的桌上,这个喝茶的时候就能看,王博文带沈洪来到太监筛选珍珠的办事房。 刚一靠近就能听见珍珠在筛盘里相互碰撞的声音,守在门前的4名太监看到他们的王公公带着一个穿着高阶太监服饰的人过来,赶紧上前见礼。 “拜见王公公。” “你们几个蠢货!蠢货!蠢货!”王博文在他们脑袋上一人敲了一下,“没看见司礼监的沈公公在这,向我问什么好。” 四个太监反应过来,对沈洪拜道:“奴才们见过沈公公。” 沈洪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王公公。” “在。” “里边的珍珠价值不菲,你就安排四个人看门就不怕有人夹带私货出去?” “不会不会。”王博文语气坚决的保证道:“这四个人都是我们针工局百里挑一的好手,他们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哦?” 沈洪将信将疑的走到房内,正在工作的太监们专心的筛选珍珠,沈洪从左边过道一点点往前走,在这么多工作太监里他一眼就看见最前边拐角处的一个人。 办事房里炉子烧的旺,连身负监察之职的太监都穿着一层单薄的黑色半透明纱衣。 拐角处的那张桌子就是赖小三的地方,赖小三旁边的吴良仁穿着中阶太监的服饰,乍一看去特别显眼。 沈洪眼神中闪过一抹隐藏极深的狡黠,快步走过去,指着吴良仁喊道:“那个人站住!” “啥?” 吴良仁猛地一个激灵,这声音他熟悉,回头就看见他最不想看见的人向他走来。 怎么办? 刹那间,他的第一反应是跑,碰到这家伙准没好事,但现在的情况跑肯定跑不掉,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脸上堆着虚伪的笑向沈洪作揖,正要说话时后边的赖小三突然大喊一声:“这胖子偷珍珠!” 一声大喊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一双双眼睛齐齐望向吴良仁,这一瞬间,吴良仁心里仿佛有10000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他脸色大变,王博文的脸色比他变得更快:“什么?敢偷东西,死胖子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我我…”吴良仁结巴了,他就是再蠢也明白这是沈洪给他设下的全套,连昨晚他们的赌局也一定在沈洪的算计中。 他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就算把懿安娘娘搬出来也没用,到时一堆泻药下肚什么事都清楚了。 跟在沈洪身后的几个太监一拥而上,吴良仁下意识的摆手,我没有,我没有。 几个太监把吴良仁按在冰冷的地面上,他们制住吴良仁时打翻了桌子上一盘装着不合格珍珠的盒子,几十枚珍珠滚落在地。 王博文反应得快,登时大喊:“所有人不许动,敢动一下格杀勿论。” 一时间办事房里安静下来,掉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 沈洪阴沉着脸,走到赖小三面前,细声细语的问他:“咱家问你,你说这胖子偷珍珠可有证据?” “有的有的。”赖小三还是第一次跟级别这么高的人说话,一个劲儿的点头,“这姓吴的胖子说是来找我,可来了之后净跟我扯些有的没的,我刚发现桌上似乎少了些珍珠,奴才仔细回想了一遍刚才没人从奴才身边走过,那只能是这胖子动的。” “哦。” 沈洪好像恍然大悟的样子,低头要瞧瞧偷珍珠的人长的什么模样,一名太监摘下吴良仁的发冠,拽着他的头发让他抬头直视沈红。 明白自己被算计的吴良仁一脸凶狠的瞪着沈洪,毫无疑问,如果现在把他放开,他用牙齿都能咬死沈洪。 “哎呀,这不是吴公公的内弟吗,你在慈宁宫干的好好的怎么跑到针工局来偷东西了,行了,王公公让人搜身吧搜身吧。” 沈洪带来的几个太监没动,搜身这种事还是交给针工局的人做的好,到时省的某人说是他故意栽赃。 王博文面若寒霜的招手让人上去搜身,他此刻的心情不比地上的吴良仁好多少,这种事情什么时候出现不好,偏赶上沈洪过来巡查的时候出现。 他又是身负黄命而来,这回去把事跟皇上说了,自己难逃失职之罪,影响再大一点说不定自己这几十年之内才混到的位置就跟他招手再见了。 等等! 王博文脑中灵光一闪,事情怎么就会这么巧,吴良辅的弟弟跑到针工局筛选珍珠的办事房来,然后沈洪就来了,又恰好发生了这个事。 这件事对谁最有利… 王博文瞬间想明白了这个关节,看向沈洪的侧脸时他的目光变得凝重起来,如果沈洪真是奉了皇命而来,那自己就真是遭受无妄之灾了,这件事也不是他能过问的。 几个针工局太监七手八脚的把吴良仁的官服一件一件的剥落仔细检查,很快他身上就只剩一条底裤了。 谨慎起见这条底裤也被仔细检查了一遍,在以前科举考试中,就有人把答案写在底裤里企图蒙混过去。 吴良仁被扒了个精光,一名小太监走过来对王博文和沈洪道:“回王公公沈公公,并未在此人身上发现珍珠。” 赖小三这是忙说道:“应该是被他吞下去了,奴才刚才看他做了好几次干咽的动作,奴才问他他就说最近闹肚子了。” 吴良仁转头冲他喝道:“你狗日的陷害老子,你自己不也吞了。” “你狗日的狗血喷人。”赖小三走到吴良仁跟前,在他满是脂肪的肚子上狠狠踢了一脚,转头就对沈洪说:“沈公公这个家伙狗血喷人,奴才一直在筛选珍珠,从没想过别的。” 沈洪把眼一眯,慢悠悠的道:“不管怎么说珍珠少了这是不争的事实,为了谨慎起见,你二人都要吃泻药验证,王公公以为如何?” 这毕竟是王博文的地头,沈洪也得给他几分面子,王文博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两下,“全凭沈公公做主。” 第949章 真相如何 此时吴良仁已是面如死灰,王博文都让沈洪处置了,让他处置自己还能有好? 吴良仁和赖小三被太监们带到单独在房间里,几个太监风风火火的跑去太医院要来了泻药给这两人喂下。 一时间两人腹中犹如翻江倒海一般,在外面几个小太监捂着鼻子瞪着眼睛盯着里面,生怕弄错了。 沈洪则跟王博文喝茶去了,这俩人前前后后折腾了一个小时才止住排泄,在外边的太监强忍着恶心去探查事实真相。 现在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吴良仁的便桶里一堆珍珠,偷盗珍珠已成事实。 而赖小三的便桶里则一颗珍珠都没有,他那个便桶是一群太监看着拿出来的,不可能有造假的可能。 另一边王博文跟沈洪正在喝茶,两人都坐在主座上,但王博文的心思显然不在这里,时不时的朝外面看去,想知道事情怎么样了。 而一边的沈洪却非常有闲情逸致,端着茶杯小口呷着,每呷一口脸上就露出满意之色。 他看着抻脖子往外看的王博文,冲他笑道:“王公公,外边的事儿就交给奴才们办,如此好茶若不专心去品,也对不起采茶人的辛劳。” 王博文连声称是,但眉宇间的忧愁仍未散去,他犹豫了一下对沈洪说出了自己的忧虑,“陈公公,我就担心这件事传到皇上耳朵里,我怕难逃失职之罪啊。” 沈洪扑哧一笑,笑的王博文满脸疑惑,“沈公公为何发笑?” 沈洪伸手指点着着他,“笑你这人多心呗,明明是下边人办事不力,跟你有什么关系,本公公到皇上面前该说什么就说什么,与你无关。” 有沈洪这保证,王博文眉宇间的忧愁散去几分,这时沈洪话锋一转:“不过毕竟发生了这事,你作为针工局的负责人,又不可能一点责任没有。” “是是是,全凭沈公公教诲。” “嗯。”沈洪脸上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王公公你说这吴氏兄弟还真不让人省心,哥哥整天上蹿下跳,不把本公放在眼里。 弟弟不学无术,竟还做出偷盗之事,老祖宗还在宫里的时候,怎么就没看出他们的本性呢?” 王博文附和道:“这兄弟俩是一对笑面虎,两头乌角鲨,蛇鼠一锅,老祖宗还在的时候他们整天装的人五人六的,老祖宗不在他们就暴露本性了。” 沈洪眯着眼睛,手里转动茶杯,“哦?王公公真这么想?” “奴才所言,句句属实。” “很好,王公公无失察之处,本公公就这么向皇上禀报了。” “多谢沈大人,多谢沈大人了。” 上面有沈洪罩着,王博文的心终于能放下来,杯子里的茶水都变得清甜美味了。 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快步走到屋内,对二人道:“启禀沈公公、王公公,事情调查清楚了,在吴良仁便桶里发现大量珍珠,赖小三的便桶里没有。” “走,看看去。” 沈洪起身向外走去,正赶上吴良仁被一群太监架过来,折腾了一个小时的吴良仁脸上都写着虚弱。 沈洪走到他跟前一脸恨其不争的训斥他道:“吴良仁啊吴良仁,你说你干什么不好,非要做这偷盗之事,你哥在宫里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你们还都在司礼监待过,跟本公公都是老祖宗带出来的人,你们有什么困难跟本公公说一声,本公公就想办法替你们解决了,实在不行上边不是还有皇上呢么,你们怎么…唉…” 吴良仁惨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疯色,“猫哭耗子假慈悲,上这装什么蛋,老子他妈就是被你狗日的陷害的。” “你你你——你狗日的不识好歹,来人把他…” 话说到一半他顿了下,他本来想说把他架到乾清宫去,但转念一想还是先不要这么做的好,于是他说道:“把人带上,我们去慈宁宫。” 毕竟偷盗的是慈宁宫的太监,按照流程上来讲,还是应该先去禀报给张皇后知道。 …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压着一个人来到慈宁宫,在人群里已经快拉脱水的赖小三也被人搀着来了,沈洪带着王博文,赖小三两人在张皇后殿前等待。 穿着淡紫色长服的张皇后在两名宫女的簇拥下走出寝宫,冰冷的目光对准沈洪,“姓沈的,你跑到这儿来干嘛?” 她语气犀利,丝毫不在众人面前给沈洪留面子,沈洪却也不怪,这娘们儿就算冲过来扇他两巴掌,他也得笑着说打的好,身份在那惹不起啊。 “启禀娘娘,慈宁宫的太监在针工局偷盗珍珠,恰好让奴才发现了,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奴才把人带来,请娘娘发落。” “何人?” 沈洪一挥手,两个太监拖着跟死狗一样的吴良仁过来,吴良仁没脸见张皇后,但旁边的太监拖着他的下巴,让他抬起脸来。 张皇后提起裙摆走近几步,看清是吴良仁,面无表情的道:“沈公公。” 沈洪往前走了两步,微抬起头: “奴才在。” “有劳你把事情经过给本宫说一遍。” “是。”沈洪把发生的事大概交代了一遍,对于王博文的部分则被他轻描淡写的略过去了。 张皇后听完一遍转身向殿内走去,沈洪赶紧追问道:“娘娘,此贼如何处置?” 张皇后停下脚步侧过脸看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洪觉得此时张皇后好像笑了一下。 “沈公公的意思呢?” “按照宫里的规矩,偷盗者要打断一只手驱离出宫,此生不得再进皇宫。” “把人留下你回去,如何处置此人本宫心里有数。” 沈洪一拜,“那奴才就先告退了。” 说完沈洪缓缓退了几步才转身离开,“我们走。” 他不担心张皇后徇私舞弊,相反他还很希望她这么做,她要真这么做了,在皇上心里的印象会越来越差。 此时的皇上已经不是20多岁的人,张皇后越是要保护一个人,皇上对那个人的敌意也就越大。 接下来,他等着看张皇后会怎么处置他。 第950章 来要王位 沈洪从慈宁宫离开,抬腿就往乾清宫去,这件事还是要报给皇上知道。 他回到乾清宫发现今天的乾清宫可是挺热闹的,皇上的宫殿里传来阵阵礼乐之音,他走到殿门前问:“贾将军,万岁爷这是?” “皇上今儿个心情不错,召了些女乐进去。” “哦。”沈洪经过殿门前的重重回廊走到殿内就看到,朱由检依旧穿着那身白袍,坐在八卦座中的矮座上,他闭着眼睛,脑袋跟随曲调摇晃,手指随着节奏在扶手上轻轻点动。 宫廷乐师们在店内角落里演奏各种不同的乐器,9名穿着青色广绣罗裙的宫女簇拥着一名穿着白色长裙的舞姬在皇上面前翩然起舞。 尽管朱由检眼睛都没睁,她们还是专心施展出曼妙的舞姿。 舞姬们施展的舞蹈是在古时代很流行的清商乐舞,清商乐作为三国、两晋、南北朝兴起并在当时音乐生活中占居主导地位的一种传统音乐。 是晋室南迁之后,旧有的相和歌和由南方地区民歌发展起来的吴声、西曲相结合的产物,是相和歌的直接继续和发展。 历史上很多皇帝都喜欢这种乐舞,代表人物有曹操和他的儿子孙子们,曹操更是直接设立清商署,一直到晋时,清商署仍旧存在。 沈洪悄悄走到皇上身边,他跪坐在地上,闭着眼睛跟皇上一起听曲。 矮座上的朱由检听到有个脚步声走到自己身边,就知道沈洪回来了,他没有第一时间向自己禀报,说明事情做得还算顺利。 把吴良辅从宫里弄出去,是他需要做的事,但现在更要他注意的是对儿子的态度。 今天早上朱慈烜跟凌小小从慈宁宫请安回来之后就过来给他请安了。 再过几个月自己孙子辈的血脉就不止朱和浔一人了,凌小小怀孕是件好事,但那个女人嘴上说是来请安的,但其中的意思不用说他都明白,是来跟他要王位的。 朱慈烜从淳化回来之后,他只得到了辅政职权,虽然这对朝臣而言已经是一个信号了,但朱慈烜的自主权利还是不强。 对于满朝大臣而言,如果朱慈烜能进一步得到王位,那储君之争就没有悬念了。 要王位… 想起凌小小过来请安时的她脸上的表情和话中透着的意思,朱由检有点想笑。 这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但她显然看不明白当前的形势,他以为凭自己怀孕的地位就能从他这要到一个王位。 要封王他早就封王了,帝国的继承人也不一定非要封王。 历史的经验证明,王爷这个群体一般都不会消停,从汉代以来,各诸侯王就对自己成为皇帝抱有企图。 他们的存在不会对帝国有任何帮助,只会成为隐患,像明成祖朱棣那样以王的身份能造反成功,并且成为一代大帝的少之又少。 到了大明王朝,朱姓王爷们在帝国各处开花结果,一度成为帝国财政的一大负担。 虽说朱由检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但王的制度一直存在的话,那难保自己不会成为第2个朱元璋,自己的子孙后代在一二百年后也会成为帝国的负担… 在曼妙的礼乐声中,一曲舞罢,朱由检睁开双眼赞许的点了点头,“打赏,让她们都下去。” “是。” 沈洪起身安排着给舞姬们的赏金,安排完的他跪坐在朱由检身边一侧,恭敬的道:“万岁爷,奴才刚才去针工局看了一眼,发现吴良辅之弟吴良仁也在针工局,正被人举报偷珍珠。 奴才就让吴良仁和他举报的太监一起吃泻药,现已查明,吴良仁的确存在偷盗行为,人证物证惧在,奴才已将吴良仁扭送慈宁宫,请懿安娘娘发落。” “那嫂子是怎么说的?” “娘娘让奴才把人留下,让奴才回来,娘娘说自有惩处办法。” “哦。”朱由检不清不淡的应了一声,嫂子自己有想法的话,那他就等着看好了。 沈洪看出来朱由检心不在焉的样子,勉强找个话题:“万岁爷,奴才听说东欧那边上贡来了一批玉石,那料子简直是绝了,要不奴才弄一下万岁爷您长长眼?” 帝国在战争结束之后,一直没停止过对占领国的资源发掘,欧洲那边的矿产资源,煤炭通过火车源源不断的运送到乌拉尔山脉以东的地区。 原两京十三省和乐浪日南等地的市场上,售卖着很多便宜的稀奇物品,就是这么来的。 朱由检哪有心思看什么玉石,他现在在意的是儿子跟凌小小的事,沈洪又跟凌小小走的那么近,他有什么话也不能对他说。 察觉到皇上似乎不想跟自己说话,沈洪知趣地闭嘴了。 朱由检自认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在谁能成为帝国下一任皇帝的事上他有自己的想法,至于凌小小… 他摇了摇头,不再去想那个女人,当前帝国需要做的还是稳定局面,帝国在乌拉尔山脉以东的地区总体趋于稳定,西伯利亚大平原上的洋鬼子人数本来就不多。 帝国接管那里以后很方便统治,帝国在那里兴建了一座座矿场、木材厂和屠宰场。 还有必不可少的集中营,帝国在多次战争中俘虏的战俘都被送到集中营里,他们是廉价的劳动力,什么时候不够了再抓就是。 而乌拉尔山脉以西,名义上是帝国所有,但很多地方基本都是地区自治,帝国在那里的军队只控制了城市和铁路线。 在分散众多的俄国乡村里,仍旧有一些不愿安分的家伙反抗帝国的统治,甚至在乡村中公然组建民兵,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去打劫大明商队。 这些人像跳蚤一样围着帝国打转,不会要人命,但也烦人。 西欧的情况能好一点,东欧平原上的情况最糟了。 在东欧平原上,帝国迁移过去的百姓远没有当地的原住民多,这种隔阂至少需要一二百年才能消除。 如果在此之前帝国出现动乱,那一定是在东欧平原,帝国需要一个英明强干的君主! 第951章 再临太一 太一观坐落于北京郊外,说是郊外,但这里离北京城区也不过两三里的路程。 作为帝都的北京在拆除城墙之后,城市的范围扩大了许多,在天启年间太一观真的是郊区,但现在现在已经不算了。 帝国独尊道教之后,太一观在世间的地位仅次于武当山,每天前来道观参拜的民众不可计数。 大明百姓的素质是很高的,熟人见面都要对拜行礼,像后世节假日景区那种垃圾丢得到处都是的情况是不会出现的。 并且,宫里的懿安娘娘偶尔也会出来上香,使道观香火更加鼎盛。 蜿蜒的山道上,前来参拜的民众络绎不绝,在山道的其中一道,几个轿夫扛着一顶轿子艰难向上行走。 他们是山下的村民,农闲的时候过来扛轿子上山来赚钱,不愿意费力上山又想上去参拜神像的有钱人多的是,他们一趟就能赚几百块。 凌小小抬起纤纤素手掀开轿帘,轻轻呼吸着山中清新的空气,此刻正值日落时分,万丈霞光将山道两侧的积雪连同山顶的太一观染成一片彤红,显得格外壮美。 普通人家的女子怀孕了都会到神灵前为尚未出生的孩子祈福,以前的寺庙变成了现在的道观,唯一不变的就只有那份虔诚的信仰。 朱慈烜在轿子旁边,落日的霞辉洒在他墨鸦般的乌发上,愈发衬得姿容如美玉,他回首望向她,脸上露出诚挚的笑容。 对他而言今天也是难得的假期,整天在养心殿里处理内阁送来的奏折,他感觉自己老了好多,要这么一直持续下去,他到自己五十岁的时候估计也得弄的跟父皇一样。 蜿蜒的山路不知不觉到了尽头,太一观遥遥在望,道观前古老的柏树下,几个穿着道袍的小道士正在迎接前来参拜的民众。 轿子停下后,朱慈烜小心扶着凌小小走下轿子,付了钱之后两人走进道观中,两人以百姓身份前来参拜,隐藏在人群中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对于安全问题,朱慈烜对自己有信心,他在战场上磨练出的杀人技早已铭刻在骨子里,只要有人对他做出带有威胁的举动,他能立刻出手去反制对方。 不仅如此,他能感觉到一直有几个家伙,从宫里出来就在后边跟着他,有他们在自己的安全更有保障。 两人跟着人群来到道观中间的大罗宝殿,在进入大殿之前就看到一尊威武的神像,这尊大神形象非常威武,披散着头发,金锁甲胄,脚下踏着五色灵龟,按剑而立,眼如电光,身边侍立着龟蛇二将及记录着三界功过善恶的金童玉女。 他就是真武大帝,朱慈烜一介武夫见到真武大帝也是肃然起敬,进入大殿之前,民众都要来参拜真武大帝。 参拜完大帝之后,才会进入大罗宝殿,殿中供奉三清,在帝国百姓中地位最高,也最为人所知的真武大帝实际上也没有三清地位高。 参拜真武大帝神像时凌小小没什么感觉,来到大罗宝殿参拜三清时,她虔诚在神像前虔诚的祈祷,她祈祷的时候,朱慈烜在旁边看着她的侧脸,对自己每天的枕边人,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做梦都想让他当皇位,那样她就能成为皇后。 但他不知道如何面对她的这份心愿,他左右看了看,大罗宝殿里大概有一百多人,他们都在虔诚惨败,各个年龄段的人都有。 就在这时,一名身穿太极道袍的老道士路过他身边时,突然停下脚步看着他。 朱慈烜疑惑道:“道长有何疑问?” 老道士微微躬身对他行了个礼,“老道擅观人之术,见施主虽英姿勃发,眉宇间却透着几分忧愁,身上兼有杀气缭绕而不散。 老道斗胆猜测,香主该是一名军士,且经历多次战争杀敌无数,现为家事困扰。” 朱慈烜还礼,“道长眼力不凡,在下佩服,在下却是曾在帝国军中效力,也得了枚铁十字勋章,也正如道长所说,家事困扰着在下。” 听到眼前这个年轻人曾获得铁十字勋章,老道肃然起敬,连偶然从两人周围恰巧听到他们谈话的行人也纷纷投来惊讶的目光。 “香主有何疑惑,不如说给贫道一听,贫道或许能指点一二。” 眼前这个道长慈眉善目,朱慈烜对他也有几份好感,还是说道:“道长,我可没带多少钱。” 道长会心一笑:“清修之地不收财货,观中每月用度都由朝廷拨给,观里的香火钱全用在修理神像雕塑。” “那好。” 朱慈烜和凌小小被道士带到一间安静的屋子里,凌小小到一边喝茶去了。 朱慈煊跟老道两人相对跪坐在蒲团上,跟他说了自己家里的情况,他换了一个大致背景,除了自己和凌小小之外,其他人他都采用了化名,背景也从皇室变到了寻常人家。 他的父亲有两个儿子,他是大儿子,小儿子今年才五六岁,父亲没几年活的,立下遗嘱把大部分家产给他小儿子。 凌小小仗着自己现在怀孕,想让他的父亲更改遗嘱,把给小儿子的那份给他。 一边是妻子的殷殷嘱托,一边是父亲的意思,朱慈烜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听他说完之后老道士捻须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在战场上所向无敌的军士面对家事也无可奈何。” “请道长指点迷津。” “简单,换位思考就好了,让她看看你继承家产之后,除了财富和风光之外,能有什么坏处。” “坏处…” 朱慈烜凝眉思索,当皇帝的坏处他还真没想到,硬要说的话就是像他爹朱由检那样几十年如一日的批折子,这皇帝当的比在码头扛大包的苦工还累。 可这点也不当成是不好的地方,操持偌大的家业当然会累,但跟皇帝的位置相比这也实在。 明路已经指出来了,该怎么做要朱慈烜自己去想,道长说道:“今天时间不早了,香主不妨留下小住一晚。” “嗯,多谢道长美意。” 第952章 前来祈福 道长领着他们朝厢房走去,太一观占地面积广阔,山上阳光充足,夏天鸟语花香,冬天躺在摇椅晒太阳,身上暖烘烘,是个养生的好地方。 只是晚上山风凌厉,念到女客身子娇弱,道观住持事先让人将暖阁收拾干净,作为凌小小和朱慈烜的临时居所。 走到厢房门口,住持驻足,对两人道:“稍候会有人送食物来,清淡小菜,二位香主不要怪责。” “住持费心了。” 朱慈烜朝住持老道士俯首拜谢,他看了眼周围,有很多晚来的香客都选择在道观住下,他对此有个疑惑:“敢问住持,朝廷每年给道观拨款,这些香客在此居住的费用也是由朝廷来出?” 老道士倚着门,笑呵呵道:“怎么可能,朝廷在用钱的方面看得很紧,除了观中道士的用度剩不下几个钱。 在道观留宿的香客一般都会多给些香火钱,这些足可支撑他们的开销了。”、 凌小小插话道:“我听说观中也会收留一些无家可归的,曾经甚至有些在山道上乞讨的人他们也会来住,道观也全都接受了。” “女香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若是真有困难要暂住些时日的香主都会提早说明,居住的日子里也会帮着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那些在山道上乞讨的乞丐,年轻些的观中通知官府送他们移民去了西边,年长者留他们在观中居住,平日在山道上让他们给上山的香客分发一点水。 两位香主上山时看到的那些人他们以前就是山道上乞讨的乞丐,要是他们中有人偷盗,也会被扭送官府。” 听道长说完两人这才恍然,朱慈烜这次明白为什么他的父皇如此支持道教,他说道:“以前就听人说,盛世不见道,乱世不见佛,现在看来所言非虚。” 老道士说:“国家与道教本为一体,国家有难,道家子弟不会坐视不理,那从莫卧儿传过来的佛教弟子他们认为自己是方外之人,与世无争,自然在乱世里见不到他们。” 朱慈烜不由想起自己的祖宗朱元璋小时候的经历,朱元璋家破人亡之后来到寺庙里,每天晚上别的和尚睡觉之后,只有朱元璋依旧在大雄宝殿里守着佛像添灯油。 这不是因为他有多信这些泥胎塑的家伙,而是被其他和尚欺负,殿内的长明灯不能灭,就要有人看着定时添加灯油,这熬夜的活是朱元璋最常干的。 就算到庙里揭不开锅的时候,和尚们都要出去化缘,每个和尚都有自己化缘的地盘,朱元璋的地盘就是最贫瘠的那块。 就是因为朱元璋的这些经历,大明的皇帝们对佛教都没什么敬仰之心。 老道士走了之后,两人走进屋内,屋子的门是虚掩着的,推开门,里边有一个头上留着个发髻的道童像个辛勤的小蜜蜂一样忙个不停。 这道童也就八九岁大,看她认真收拾的样子,凌小小忍不住笑着问道:“小道长,你叫什么名字?” “回女施主的话,我叫悟空。” 看着眼前这个有些可爱的小姑娘居然叫这么个名字,凌小小惊讶道:“这名字谁给你起的?” “师兄们都这么叫。” “哦。” “两位香主,东西我收拾好了,你们可以休息了。” 小道士已经把行李摆放整齐,规规矩矩的行礼退下,甚至没有抬眼多看凌小小一眼,态度不卑不亢。 凌小小看得暗暗点头,这里自然比不得紫禁城里那么奢华,但好在收拾的干净清雅,该有的生活用具一应俱全。 他们所在的这座房间是一排很大的房间中的一个,好像是从一个大仓库改造出来的,把原来的仓库改造成一个个小房间。 万幸的是隔音效果还好,毕竟都是怀着虔诚信念来这里参拜的信徒,也就不在意那么多了。 就算真有自命不凡的家伙要在这里住金窝银窝,住不上就要耍横的,这种奇葩的后果不会好到哪里去。 以前就有这么个家伙,后来他当晚就被赶下山扬言要观里的道士们从吃不了兜着走,那人回家呆了两天没任何动作。 第三天顺天府的衙役就找上那人家门,直接把在观里耍横那人带到牢里关起来。 凌小小打开行囊,简单收拾了一下,毕竟是怀着身子,在道观里走走看看就有些腰酸了,她轻喘着扶腰坐在床边,幽幽叹了一声。 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去,一轮如钩的上弦月升起,遥遥的挂在天边。 凌小小躺在床上,望着那轮明月,脑中思绪纷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似乎是在思索未来。 另一边,朱慈烜在书桌前坐好,从随身携带的物品中拿出一本《步兵操典》看了起来。 相比于紫禁城里那些文化典籍他还是更喜欢看这种书,在宫里的时候,凌小小管着他,让他看一些《论语》之类的书籍。 像《步兵操典》这种皇帝根本用不到的书,一旦被她发现就要唠叨好长时间,现在他出来了,凌小小也不管他了。 《步兵操典》是帝国陆军军官学院必修的一门书,去年,由军官学院出面召集很多经过对俄之战洗礼的军官一起撰写的书籍。 是当今世界上最先进的步兵操练方式,朱慈烜特意托人搞到一本来看。 在军官学院里,像《步兵操点》这类必修的书籍还有5本,其中一本就是大名鼎鼎的《孙子兵法》,选修的书就多了,朱由检的那本《他的奋斗》就是选修书籍之一,但热度丝毫不比《步兵操典》小。 现在已经没人再把《他的奋斗》一书当成是皇帝陛下脑袋一热写出的一本光怪陆离的小说。 书中描写的作战方式已经跟现实世界非常接近了,里边可以翱翔于天空的战斗机,和隐藏于海洋深处的 u型潜艇虽然还是根本没谱的东西,但里面的很多战术是非常精彩的。 作为读者,朱慈烜对其中政治手段不感兴趣,对军事手段非常感兴趣,其中步坦协同的战术已经为帝国军队所用。 抛除亲情的因素,他也承认这本书是一本优秀的作品。 第953章 支持发展 两人同处一室,当道观休息的钟声响起,道观中香客也陆续吹灭灯盏。 次日一早,凌小小就被道观早课的钟声吵醒,昨天一路劳顿,晚上倒是睡得很香甜,一夜无梦到天亮,早上醒来精神甚好。 见凌小小起身,朱慈烜也起来替她打来梳洗用的热水,凌小小习惯了宫人给她梳头,此时不在宫里,更没有宫人伺候。 朱慈烜的手杀人行,梳头他可差远了,她就随意的将长发挽在脑后,斜插一支碧玉簪,披上宽大的素白缁衣,倒也清爽自在。 梳洗之后,昨天的小道童悟空过来送早餐,虽然都是素斋,但却很丰富,有粥有小菜有点心,不如宫里御厨做的那般精致,却也清淡爽口。 凌小小就着小咸菜,喝了一碗米粥,又吃了两块甜甜的糯米糕,一脸的满足。 朱慈烜的饭量是她的几倍,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安静的吃饭了,以前在西伯利亚战场的时候,需要时刻保持高度警惕,睡觉都要抱着枪。 回来之后无论是在淳化还是在京师,他都有使命在身,尤其是在京师,几乎片刻都闲不下来,内阁的折子攒齐一批就过来。 吃饭早晚,两人来到香堂,凌小小恭敬的上了三炷香,在蒲团上拜了三拜,口中念叨着什么,朱慈烜凑近了仔细听隐约听到什么:‘万事如意、心想事成’之类的话。 拜完后她站起身,瞥见香案上放着一个油光铮亮的签筒,像是用来卜命的,上面还贴着一小张使用说明。 凌小小好奇的拿到手里细细端详起来,跟以前的佛教求签方式不同,寺庙里都是晃动签筒,掉出一根竹签来,上面就是求得的签语。 这里却是要晃出两枚银质小牌,牌子分正反两面,必须一次摇出一正一反,将正反两面的签语合在一起,才能读出签条。 “我们试试吧。” 凌小小看向朱慈烜,虽然谈不上有多虔诚,但朱慈烜也是个道教徒,两人照着说明操作,一连摇了二十来次,可是掉出来的牌子不是两个正面,就是两个反面,竟得求不到一个有效的签。 这么多次而不中,不免让人心浮气躁起来,凌小小正要继续摇,背后却响起一声:“两位香主休息的可好?” 两人回头望去,昨晚安排两人住下的老道士走入殿中,今天他穿着最普通的灰布僧袍,慈眉善目,幽深的眸子却犀利有神,仿佛能洞悉人心。 二人躬身施礼,朱慈烜道:“尚好,观中早食也很好。” 老道念了声无量天尊,“老道我见两位香主屡次求签而不得,斗胆相劝,若事不可为则不要强求,一味强求恐非善果。” “不可强为…” 凌小小若有所思,朱慈烜对老道投了个感谢的眼神,凌小小正要再问个仔细,老道士却摇了摇头,叹道:“天命不在,不可强为,两位香主只要多行善事,积善行德,定有福报,切记切记!” 老道说罢便翩然离去,只留下凌小小怔怔的呆立在殿内,半晌回不过神来,朱慈烜嘿嘿的笑:“这道长看着道行挺深的啊。” 凌小小呆站在原地,老道士的一番话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池塘,在她心中激起滔天大浪,皇位若不争取,怎么会轮到朱慈烜身上? “好啦,被想那么多啦,我们走吧。”朱慈烜言不由衷的劝着,心里却是另一个想法,要是真能这么想通就好了。 …… 两人回到宫中,凌小小回去休息,朱慈烜还要来到养心殿。 进入养心殿,在朱由检五步之外的地方跪下,“孩儿给父皇请安。” 正在看折子的朱由检把头抬了一下,又低下头批折子,“此去如何?” “回父皇一切顺利,观中道士信仰虔诚,居住一晚连同一顿早饭都不收钱。 父皇,孩儿斗胆相问,朝廷每年拨给太一观多少钱?” “五万。”朱由检眼皮也不抬的回答他,对于宗教发展朝廷一直是支持的,但也不会让他们成为朝廷的负担,更不会把道士养成国家的蛀虫。 “孩儿明白了。” 朱慈烜抬头看着御案后边的朱由检,朱由检看着面前的奏折,犹豫不决的咬着笔杆,他还是第一次看见父亲露出这种神态。 他从地上起来,“父皇出什么事了么?” “没什么事。”朱由检眉头舒展开,漫不经心的说着,奏折上这件事对他而言算不得什么事。 只是户部上报的今年的财政报表,今年帝国财政收入再创新高,各项花费也创了新高,按照户部估算,今年结束之后帝国将会有大概230亿的亏空。 有亏空这种事对一个国家而言在所难免,大明王朝就有过不止一次亏空的时候,甚至曾经有几年连续亏空的时候。 亏空带来的影响很多,比如官员的工资发不上,就会有人贪污,军队的军饷不到位,士兵只能用去年用过的武器继续作战。 亏空不可怕,就看有没有办法解决,朱由检有办法,就是这办法有点缺德。 国家的财富来自于统治下的民众,对于本国民众朱由检不会有这种方式,对于占领国的民众他不介意使用这种方法——印钱。 发行货币的权利在朝廷手里,朝廷缺钱了完全可以自己弄,朱由检现在想的就是调整占领区的货币制度,在占领区的洋鬼子身上大量发行货币一定能弥补朝廷今年的亏空。 他在想这样带来的影响,如果影响不够大,那如何将利益最大化? 就算是作为儿子的朱慈烜见到朱由检眸光冷闪的样子也不由打了个寒蝉,坐到朱由检御案旁自己的位置上。 他的桌子旁边也堆积了两堆半人高的奏折山,他随手拿起一本折子看了起来,奏折上娟秀的字体看着舒服,可看得久了对好书法也会有视觉疲劳。 看着手里的奏折,朱慈烜突然想起老道士跟他说过的话,当皇帝的不好之处,到现在为止他只发现了这点,要是让小小过来试试。 第954章 将有亏空 占领区的俄国人使用的货币地大明子民用的一样,地方官对于货币的普及做得很好,朱由检要做的就是发行一种专门给俄国人用的钱。 亏空是近在眉睫的问题,调整占领区货币的事要尽快来做,朱由检想一出是一出,当即把户部和工部的尚书叫来,把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他们。 都是自己任命的大臣,朱由检对他们没什么好隐瞒的,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他们知道。 大明现任户部尚书堵胤锡听完皇上的念头之后非但没有表现出支持的添堵,甚至还露出担忧的样子,他犹豫再三还是说道:“陛下是个可纳谏言的明君,臣心中有话就不藏着了。 陛下此法固然可以补一时之缺,但就长久来看后果也是严重。” 说到这他稍微停顿了一下,见皇上没说话他继续说道:“按照陛下这一波操作下来,那将来俄国人买块面包都有用手推车推着钱去买。 老百姓活下去就会造反,到时候我们就要派遣军队镇压,就会出现伤亡,朝廷的亏空就会更大。” 他说的很全面,在他看来朱由检的做法相当于砸了东墙补西墙,墙在这个过程中墙会越来越不结实,到时还要花钱加固墙壁。 对于自己的这个想法所会造成的影响朱由检早就想过了,在他看来无所谓了,到时会有人造反又如何? 朝廷不弄这套手段,那些现在顺从的洋鬼子将来就不会造反了么? 有多少人期盼着他去死,甚至到了癫狂的地步,自己死了之后必然动乱不止,洪水一定会来,自己现在不过是先分出一部分水流浇灌干涸的庄稼。 堵胤锡偷偷打量着御案后的皇上表情,朱由检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对于自己的谏言堵胤锡心里也没底,他知道自己不会因言获罪,却也担心皇帝不接受他的谏言,作为一名有责任心的大臣,他是真心为帝国考虑。 有亏空不可怕,慢慢补就是了,曾经帝国连续好几年的亏空都坚持过来,这才是第一年。 堵胤锡是万历二十九年生人,历史上他在湖南、江西、贵州、广东、广西等地进行抗清活动,遭瞿式耜、李元胤的猜忌。 堵胤锡等人主张联合大顺军和大西军,何腾蛟、瞿式耜则排斥农民军,瞿式耜同党的丁时魁、金堡等就上疏劾奏他在湖南丧师失地之罪。 后来他病死在出兵路上,是一位为大明尽忠的大臣。 朱由检之所以能听说他是因为他的能力,他是崇祯十年的长沙知府,当时长沙有山贼萧相宇作乱,数败官兵,堵胤锡率乡兵破贼,杀贼魁,遂以知兵出名。 朱由检听说地方上还有这么个允文允武的臣子就让吏部把他弄到京师任职,现在的六部中很多人都是在地方上做出了成绩才被朱由检注意到,进而提拔上来。 殿内沉默了一阵,朱由检突然开口:“该做还是得做,帝国每年花那么多军费养几百万军队为的就是解决这种麻烦,工部尽快拿出一套方便快速生产,又能让俄国鬼子认同的货币出来。” “臣遵旨。” “行了都退下吧。” “是。” …… 皇上的要求很简单,工部尚书房微明当即去造币场里看看,在京师里就有一间造币厂,造币的员工都是没能进宫当上太监的这批人。 在古代,当太监是一个很好的职业,管吃管住还有钱拿,很多没有门路,没有手艺的人做梦都想当太监。 其中的代表人物就是魏忠贤,当年魏忠贤穷困潦倒的时候,把自己的女儿都卖了,什么都没有的他就想到可以进宫,然后就把自己给割了。 割掉之后才发现,宫里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很多人自己割了之后没被选入皇宫,现在倒给了他们一个吃饭的工作。 这帮人还不用娶媳妇,可以直接住在厂子里。 造币厂是造币的,但皇上要求的廉价,那硬币就不能用了,用纸钞。 纸再便宜不过了,纸币的制作成本低,且易于保管、携带和运输,避免了铸币在流通中的磨损。 在后世,纸币是世界各国普遍使用的货币形式,而世界上最早出现的纸币,但纸币的制作成本越是很低的。 华夏民族是世界最早使用纸币的种族,而在欧洲,最早的纸币是1661年由瑞典银行发行的,而且那时候欧洲人发行纸币只是权宜之计,并不是作为真正的货币。 西方一直要到1694年英格兰银行创立,开始发行银单,且银单最初是手写的,后来才改为印刷品。 房微明来到造币场跟主工程师说明要求后,工程师即刻去办,设计一款货币是很麻烦,可如果这款货币只有两个要求,那就很简单了。 不出三天,房微明就把刚生产出的一套纸币送到朱由检面前,朱由检坐在御案后边,跟儿子一起看着眼前这套‘粗制滥造’的纸币。 之所以说粗制滥造是因为他们都见惯了帝国先进的印刷术,而眼前这套纸币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某个小作坊生产出的是的。 这东西放到京师市面上也就值一块钱,而且还不一定能找到买主。 房微明搓着手偷偷看着皇上的脸,朱由检看向朱慈烜手里的几张货币,“烜儿以为如何?” 这个… 看着手里这套货币,朱慈烜犹豫了下道:“还是可以的,不过五十万一张的面额是不是太大了点?” 朱慈烜对于俄国货币不懂,把这纸币面值上的五十万当成是帝国的五十万,要换成帝国的五十万,都够在城市里买一套房子的了。 朱由检拿过儿子手里50万一张的纸币,看着纸币上的一个俄国大胡子的印刷形象,笑了下道:“不大,这些货币在俄国佬手里流通开以后,他们手里的钱会越来越不值钱。 你以为这50万很多,在不久的将来,俄国人拿着这五十万连买一碗水都不够。” 第955章 影响恶劣 房微明弄刚出来的这套货币最大面额是50万,往下依次是20万,10万,1万,5000,1000,100,20以及最小的一元钱。 之所以会弄小面额的钞票还是为了现阶段的替换阶段,要用这些钱替换俄国人手里的帝国钱币,等他们手里的帝国钱币替换的差不多了,才会用到更高面额的纸币。 房微明不知道皇帝陛下要做到哪一步,所以最大面额才弄到五十万,纸币上的人像是在俄国有名的历史人物,五十万的纸币上印着的就是阿列克谢的半身像。 将来五十万面值不够用,还可以再弄一百万,无非是把上边的数字改一下,把人像改成米哈伊尔的事。 朱由检摩擦手指试探着纸币的手感,可以感觉到就是五十万的钞票手感也很薄,还没有一枚一块钱的帝国金币拿在手里有厚重感。 看着手里的五十万钞票,朱由检嘴角一扬,以后这五十万俄元真就不如帝国的一块钱值钱。 他拿过儿子手里的几张俄元钞票,对房微明道:“钞票可以,可以大规模印刷,先印几千斤,还要准备好更大面额的,弄到一千万面额的,实在不行以后再弄。” “是。” …… 朱由检正琢磨着怎么通过这波骚操作填补国家亏空,同一时间的正阳大街上。 无论何时正阳大街都是那么热闹,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街边的商铺富丽堂皇,在别处很难见到的各种稀奇玩意在正阳大街也算不得多稀奇。 帝国扩张带来的好处在这条街道上可以清楚的见到,欧亚大陆上凡是用钱能买到的商品这里差不多都有。 作为世界第一的首都,这里的商业潜力也是无穷的,每天都进行大量商业活动。 其中不光有帝国的商人,还有很多外国商人,这些外国商人祖籍在占领区,他们都拿到了大明帝国的身份文牒。 凭借着这种文蝶,他们可以享受跟帝国子民一样的待遇,在正阳大街上看到外国人,早就不是一件稀奇的事了。 但街道中段有一个外国人显得非常可疑,他是一个带点亚洲长相的欧洲人,长相一般,在欧洲人里他属于那种仍认读就找不出来的类型,只有那只鹰钩鼻能让人有点印象。 和其他人一样,他身上穿着厚重的冬装,带着可以遮住耳朵的冬帽。、 这个人的神情显得很紧张,额头上布满了汗水,仔细看的话这个人的手脚在发抖。 他穿的冬衣比其他人都厚,却在发抖,艰难的在街道中挪动的步伐,像是腿脚不便。 路过的行人走的都比他快,看到有人走的那么慢,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又继续往前走去。 他一边往前走着,一边走的时候从兜里拿出一个火折子,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一点一点的试着将其点燃。 他哈了几口气将火折子点燃,一只手从衣袖里揪出一根黑色捻绳,用火折子点燃捻绳。 被点燃的捻绳发出滋滋的燃烧声,燃烧点顺着袖口进入男子衣内,男子淡定的丢到火折子张开双臂,一脸的解脱释然。 周围的行人完全没察觉到危险,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这个洋鬼子。 一瞬间,红光骤起。 伴随着一声剧烈的爆炸声,一股强劲的气浪以男子为中心爆开,对男子周围十几步内的行人来说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眼前红光一闪,耳边听到一声爆炸,然后就没了知觉。 爆炸的气浪将道路两侧很多商铺的玻璃窗震碎,孩童啼哭不止,浓重的黑烟升腾而起。 周围的行人都懵了,当黑烟升腾起后,震惊中的行人看到前边倒了一地尸体,地上满是被炸飞的碎肉和断肢。 顺天府的衙役和五城兵马司的人很快赶来封锁现场,组成一道人墙,将行人隔绝在外。 作为京师四条主干道之一,在正阳大街上发生了这种事,事情虽然大,但也不能影响主干道通行。 顺天府的仵作都来了,还请来了几个画师,让几个画师看着案发现场,稍后他们会将现在看到的画面在纸上画出来。 画师们抓紧时间加深印象,仵作们清理现场尸体,每一块碎肉都要带走。 如果案件难以侦破,或许会用这些重现现场的景象。 顺天府的衙役班头钱德孙看着满地的尸体,饶是自认见过大场面的他都忍不住作呕。 他心中暗暗庆幸,还好这件案子不会由他来负责,现阶段这案件归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共同管理。 但用不了多长时间,一定会移交给锦衣卫处置。 收拾工作进行了两个小时才刚弄完,顺天府的衙役们站成一排,弯着腰往前走,眼睛盯着地上。 这么来回走了三遍确认地上没有可疑的东西后,才解除现场的封锁。 在正阳大街上发生影响如此恶劣的案件,各级官署层层上报,从内阁最终上报到皇帝面前。 养心殿内,朱由检听完宋应星的汇报,表情显得有些精彩。 他背负双手起身走到御案前,脸上非但不怒,甚至还笑了出来,“有些人居然跟朕玩这一手,有意思,真有意思。” 皇上口中的有些人是哪些人宋应星不知道,但他知道这件事的影响太恶劣了。 此事必将传遍整个帝国,甚至还会传到国外,欧洲那些撮尔小国的君主听到这种事情发生他们会怎么想? 会不会产生别的什么想法? 朱由检缓缓走到殿门前,望着殿外的甲士林立他注视许久,这件事影响虽然恶劣,但他还不放在眼里。 对帝国而言这也不算什么事,只要帝国内部不乱,凭着先进的科技力量和几百万军队,以及庞大的爱国青年群体,帝国可以战胜一切困难。 有些人真的已经惹恼他了,不管那些家伙是谁他都要那些人付出代价,宁肯错杀,绝不放过。 想着,他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豁然转身:“传朕旨意,着锦衣卫指挥室夏浔督办此案,朕寿诞之前务必侦破此案。” “臣遵旨。” 第956章 着令查办 这件事的影响主要是国际影响,明帝国的强大已深入人心,就算是曾经强大的奥斯曼帝国现在也要看明帝国的脸色过日子。 现在出了这种事,还有人敢来挑衅帝国的威严?! 如果有个家伙趁狼王睡着的时候在狼王身上拔下一撮毛,狼王惊醒后发现身边围了几只狈,它不知道是谁干的,为了维护狼王的尊严它该怎么做? 如果查不出是谁干的,那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身边所有禽兽都长长记性,负责查案的夏浔此时正在昌平郊外。 他刚从东北的乐浪回来,前段时间乐浪发生了一件影响极其恶劣的贪污案件,一个老头找到地方县衙要求领取儿子的抚恤金。 县衙却说抚恤金已经发了,而那老头不承认,一番唇枪舌战之后,不耐烦的衙役把老头赶出县衙。 老头当时走了,当天晚上趁着县衙外没人,老头跑到县衙门前跪着。 第二天天一亮,老头已经在外边冻成冰棍了,路过的行人发现了老人,几个愤怒的行人敲响了县衙的大门。 这件事在当地影响很恶劣,而且因为涉及军队,军方似乎也有意过问这件事。 为了平息影响夏浔亲自过去跑了一趟,一个很简单的案子,当地县丞用各种方式减少或者直接吞没发给阵亡将士的抚恤金。 县丞被送上断头台,知县流放美洲,县衙各级官吏或是被捉拿入狱,或是被免职待办。 贪污的抚恤金已经被这些畜生填进了各种销金窟里追不回来了,而抄家所得不够弥补的,夏浔又通过最近发生的其他悬案,破解了几宗案子,顺藤摸瓜查到了地方上一些有权势的人身上。 抄了这些人的家才把抚恤金的缺口填上,军方对此很满意。 回来的路上夏浔没坐火车,乐浪省距离顺天府不太远,骑马也用不了几天。 这是夏浔自己的坚持,他认为坐火车充满了不确定性,尤其是像他这种高级官员,足以让一些家伙绑着炸药包把整辆火车炸上天。 历代锦衣卫指挥使少有得善终者,他得小心,希望能跟老师一样活到退休。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昌平郊外一片荒凉萧瑟,夏浔一行来到一个村庄中,村子里家家户户早已熄灯安寝。 静寂的街道上响起的马踏声吸引了不少人把头探出窗口来看,夏浔一行领头的骑士生有一双虎目,虎目在黑夜中炯炯有神,散发着黝黑透亮的光泽。 他的眼睛扫过前方,指着前方的一处有亮光的地方道;“大人,前面有家客栈。” 被骑士们簇拥着的夏浔催马上前,“好,我们去歇息一宿,待明日天亮时再出发!” 此时那家客栈也要关张了,伙计已经在外边要吹灯笼了,忽然见到一群人乘着夜色而来,他有点被吓到了。 领头的骑士在马匹还未停下的时候就利落的翻身下马跳了跳,缓冲了马匹前行中的余势。 他冲店小二一招手:“小二哥我们要投宿。” “哦哦…” 半夜来了这么一群人,店小二紧张之余还是准备接客,这里虽然属于郊区但好歹也属于京师的管辖范围,也算是天子脚下。 “几位客官里面请,要不要就餐?” 夏浔走过来道:“小二哥,你这里的屋子够我们住的么?” 店小二笑了笑,“还真让您问着了,得委屈各位客官挤一挤了,小店平日接待的就是些路过的官人和行脚道士,只有四间屋子,客官你们这么多人得挤挤了。” 夏浔笑了笑,“不妨事不妨事,能挤下就行。” “那几位客官要吃点什么么?”店小二倒是热情,夏浔笑道:“小二哥这么晚了你这还有什么吃的啊?” “也就是些现成的干粮,小的再跟婆娘给各位客官炒两个菜就是了。” “那好。” 夏浔看了眼他的随从,随从从钱袋里摸出五百块钱送到店小二手里,“这些钱你拿着,好酒好菜尽管上,明天早上再算房钱,多退少补啊。” “哎。” 店小二接过500块钱,脸上大喜过望,像他这种小店一个月能有一千块钱的收入已经不错了,平时家里还要兼顾种田。 眼前这些人虽然多,很多人背后还背着家伙,但出手是真阔绰,他们住一晚再吃两顿饭也用不了五百块钱。 “客官们请进,小的这就安排。” “好了,快去准备吧,伺候好了,有你好处的!”夏浔呵呵一笑,信手打发了小二。 “是是,几位爷,客房就在楼上,二楼左手边的四间房门都没锁,右边的两个房间一间是小人和贱内的,另一间是我爹娘的。 几位官人要不先上去小坐一会?饭菜马上就来。” “你先去吧,我们在楼下坐会。” “哎,好嘞。”店小二应了一声就去里边忙活了,很快厨房里忙活了起来,夏浔一行坐在桌边,几个旗官去拴马了,还有几个人去周围巡视,剩下的人都坐下了。 夏浔坐在桌边,把肩上的披肩交到随从手里让他挂好。 还不知道有使命等着自己的夏浔非常惬意的享受着火盆边的温暖。 一个百户凑到他身边,低声道:“大人,等会您住一间,剩下的我们挤挤就行了。” 夏浔哼哼笑了,“你当我是大老爷啊到哪儿都要住单间,你们这么多个人挤三间屋子,我要是下面人我一定在心里骂你两句。” 虽然是责备的话,但语气并没有多少责怪的意思,百户悻悻笑了下,“那就一起挤挤。” 夏浔不再理他,转头望向火盆里烧红的炭,他想起了自己的恩师白翎,曾经他跟着白翎办案只觉得惩处贪官污吏时很威风。 现在换他做锦衣卫指挥使他才知道,老师肩膀上担着的担子究竟有多重。 能让锦衣卫指挥使督办的案子都是大案,得罪的人非常多。 每一个贪官落马就是一个家族的衰落甚至灭亡,他已经记不清自己看到多少妻儿老小抱着官差的腿哭求。 更记不得有多少人撞死在自己面前,他的心越发的冷,明明才三十出头,却萌生出退休的想法。 第957章 两方人马 很快店小二跟妻子端着炒好的菜上来了,就两样小菜,一个是清炒小菜,另一个是土豆炖粉条。 店小二一边往桌上摆,嘴里一边念叨着:“各位客官见谅,今儿个太晚了,就这两样菜也炖了半天才弄好,不过小的这热酒管够,各位客官放开了喝。” 菜上来之后端上来的就是用盆子装着的面饼子,每个面饼大概半个巴掌大,有拇指厚。 夏浔随手拿起一个面饼子掰开一块送进嘴里细细咀嚼,刚加热过面饼味道还是不错的,就是发酵时没弄好带一点酸味。 客栈内响起吸溜吸溜的吃粉条的声音,尽管菜品简单,但喝着热酒,就着温热的面饼一起吃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店小二把大门关上回来,准备等夏浔一行吃完饭收拾桌子。 就在这时大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就算隔着几米距离,中间又有雪风呼啸,外边的敲门声还是清楚的传了进来。 一名扮作随从的百户一口干了碗里的酒,恶狠狠的骂道:“他娘的,没看见屋里灯还亮着,当老子们都是聋子啊?” “各位客官见谅,兴许是有什么急事呢。”店小二俯身作揖,说完开门走到外边,一路小跑来到大门前。 离大堂门近的几个旗官朝外边看去,大门外是一群人,领头的两人一个是异族面孔,另一个是汉人。 那汉子大概四十出头,生有一张饱经沧桑的面孔,他对店小二作了一揖,“小二哥,我们是赶路的商人,现在天色已晚,想在贵店住上一晚再走。” 今天是什么日子,前后来了两拨大客户。 店小二望了眼门外这群人,这群人大概七八个,有异族面孔也有汉人面孔,有几个人阴沉着脸,就差把凶字写在脸上了。 他们赶着一辆驴车,车上蒙着厚厚的防雨布,看不清里边是什么。 这两拨人店小二一个也不敢得罪,侧过身让他们看见正在大堂里吃饭的夏浔等人,“客官您来晚了,您要是早来一个时辰小店还没客人呢,现在可是不行了。” 汉子望了眼大厅里的一群人,有些犹豫道:“还请小二哥行个方便,这么晚了附近又只有你这一家客栈,你若不让我们住,让我们去哪住啊?” 如果可以店小二也想收留他们,多赚一分钱何乐而不为呢,但是情况不允许,夏浔一行人住的已经很挤了,再让他们腾房,他都觉得不可理喻。 “那你自己进去跟里边的客人说,看他们愿不愿意给你们让一间房。” 汉子为难的看了眼神身边的异族人,异族人给了他一个进去的眼神,汉子在夏浔等人的目光注视中走进大堂,对众人抱拳道:“敢问各位兄弟哪个是老大?” 夏浔干了碗酒,“我就是。” 那汉子走到像夏浔身边,谄媚的道:“敢问这位爷高姓大名?” “萍水相逢,没必要知道姓名。” “那…那倒也是。”汉子悻悻笑着,“我们是过路的商人,因耽误了时辰算错了路程,这前后只有这一家客栈还请这位爷行个方便,让两间房给我们。” “让两间房?” 夏浔还没说话,一名扮作随从的锦衣佥事冷声道:“我们这么多人分4间房已经够挤的了,现在还要分你们两间,让我们七八个人挤一个房间么?” “这…” 这话说的在理,汉子也无从反驳,但他必须得往下说,“可这前后只有一间客栈,还请各位爷行个方便啊,不用两间分我们一间就行,一间就行。” 锦衣佥事重重拍了下桌子,不容拒绝的冲他喝道:“不行,一间也没有!” “哎哎哎。” 夏浔开口了,“出门在外,予人方便就是予己方便,这位兄弟我们分你一间房,只是马厩已经没地方了,你们的骡马多么?” 听到对方肯让一间房,汉子大喜连说道:“不多不多,就一车。” “就一车?”夏浔奇怪的看他,“就是一个乡野村汉搬家也不至于才一辆大车,你们这么多人就一辆车的货,车上什么宝贝啊?不会是黄金吧,哈哈哈。” 汉子道:“我们的买卖已经做完了,在昌平的时候多喝了几杯耽误了时辰,内蒙古那边还有几个急活,不得已才连夜赶路,现在雪越下越大,实在不行了才要找客栈投宿。” “哦。”夏浔不轻不重哦了一声,“行,让你的人都进来吧。” “哎,得嘞。” 汉子兴冲冲的跑到大门外,跟领头的异族人说了下,那人听到只有一间房显得非常不满,朝屋里凶狠的看着,像是要来找夏浔理论一番似的,但被汉子拦住了。 汉子跟他说了什么异族人这才肯答应,他们这行人进了客栈。 这帮人一进来就观察周围的环境,两方人马谨慎的盯着对方,跟夏浔一群人有种针锋相对的感觉,领头的异族人看了夏浔他们桌上的酒菜一眼,二话不说的朝楼上走去。 之前他在外边夏浔他们还没发现,现在才发现这个男人手里提着一个鸟笼,鸟笼被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不知道里边装了什么。 因为喝高了,锦衣佥事重重摔了一下酒碗,“狗日的什么东西,要不是咱爷们发善心让他们一间房,他们现在还在外面吹冷风呢。” 坐他旁边的夏浔没理他,很多跟他一样没怎么喝酒的旗官盯着这群人上去后的楼梯口。 因为纠察部门的人,观察力都是很强的。 这帮人很奇怪,尽管不能以貌取人,但一个人的气质是不会变的,就气质而言,这帮家伙没一个好东西,单独走在街上,除了那个交涉的汉人,其他人都是衙役重点关注的对象。 如果这些人出现在一个大型商队里那还有的解释,他们可能是商队护卫,可这帮人这么晚还出来赶路,这就说不过去了。 夏浔喝了一口酒,嘴角扬起一道莫名的弧度,这小村里的客栈今晚可热闹了。 他撂下酒碗拿起包袱朝上边走去,“吃得差不多了,咱们也上去休息。” 第958章 先下手者 在这凛冬季节赶了一天的路,夏浔的锦衣卫们早已疲惫不堪,几乎是沾枕头就着。 打好地铺之后,大家就呼呼大睡了,在这些锦衣卫里有一个叫王二狗的人。 他这人天生直肠子,刚喝完一口水没多久就要撒尿,今天赶路太辛苦,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喝到热酒,他可没客气敞开肚皮放开了喝。 跟其他人上楼打好地铺之后,他跟其他人一样倒在枕头上呼呼大睡。 大概半个小时后他被尿憋醒了,起来去上厕所,平常夜壶都是摆在房里的。 但今天房间里住的人太多不方便放,放在楼道里那明早肯定都是尿骚味,所以就放在了楼下。 王二狗迷迷瞪瞪的走到楼下痛快撒了一泡之后,正要回去睡觉时他走到楼梯口,恰好看到另一群人休息的房子的门敞开了一条缝。 他心下奇怪,难不成也是一个出来撒尿的? 楼道里和楼下也没看见他们的夜壶啊? 他正疑惑之际,一个身材瘦小的家伙从房间出来,出于职业的警惕性,王二狗赶紧缩头。 那人鬼鬼祟祟的朝左右望去,确定没人之后,他拿出一个大约拇指粗细的香,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 要换成别人可能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可身为锦衣卫的王二狗一眼就认出了那东西——迷魂香。 他心中一惊,喝酒的时候他就觉得这帮孙子不对劲,现在看来他的直觉是对的,他脑中陡然闪过一种可怕的可能。 这家伙大半夜的鬼鬼祟祟从休息的房间里出来点燃迷魂香,他要迷谁?店小二一家么? 这么一番思索之后,王二狗心里就已经明白了。 那家伙确定周围安全之后,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眼前这间锦衣卫们居住的房间里。 他正一点点抠窗户纸呢,王二狗悄咪咪的来到他身后,一记手刀打在男人脖子后边,受过专业训练的他出手力道恰到好处,刚好能将这个男子打晕,又不至于直接打死。 在男子身体要落下的时候及时背住他,一只手捡起地上的迷魂香,背着男子来到夏浔所在的房间里。 叫醒夏浔后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夏浔听完并没有什么反应,似乎这件事早在他预料之中。 他轻轻一笑,“本来想着后半夜派人去探探他们的底,没想到这帮玩意儿这么急着探咱们的底,二狗,你这次做的不错。” 王二狗嘿嘿一笑,“歪打正着罢了,话说回来大人咱们怎么办?要不要给他们点教训?” “把弟兄们都叫起来,该干活了。” “是。” 王二狗去叫醒其他人了,夏浔看着手里的迷魂香,对他而言这就是老天送给他的功劳。 今天是个好机会,对面七八个人挤在一个房间里,一根迷魂香就可以迷晕房间里所有的人。 只要堵住外面的窗口,再堵住门口,里面的人就是瓮中之鳖,无路可逃。 旗官们喝了不少酒刚才睡着,本以为能美美的一觉到天亮,这才刚睡没多久就被折腾起来。 这个时候锦衣卫的高素养就体现出来了,要换成一般衙役让他们这个时候起来肯定迷迷瞪瞪,什么事都干不了,但锦衣卫们二话不说强打起精神,按照夏浔说的去做。 能跟着夏浔办案的锦衣卫都是北镇抚司的精锐,他们的武器除了燕翎刀之外,每人都有一把短管燧发枪以及子弹若干。 几名锦衣卫压低脚步,悄悄跑到二楼窗口下举起枪对准异族人所在的房间窗口,如果那些家伙想跳跳窗逃跑,那等待他们的将是冰冷的弹丸。 剩下的锦衣卫准备好雁翎刀在房门左右听着里面的动静,随时准备冲进去。 此时房间里的人还一点察觉没有,他们这一行只有8个人,除了出去探听夏浔一行底细被抓了的那个人之外还有七个人。 七个人里六个都睡着了,唯一一个没睡着的就是领头那个异族人了。 他躺在床上睡不着,脑中回想着在大厅时看到的夏浔一行人的细节,他本能的觉得这些人很危险,作为一个战士,越是危险越能勾起他的好奇心 尤其是这些人正跟他们当邻居,所以他派手下人带着迷魂香去迷晕一个房间的人,看看他们到底什么来头。 他估摸着时间,这个时候他的亲信应该已经在房子里摸索东西了。 而实际上,那家伙被绑在柱子上睡得像死狗似的,边上还有三个锦衣卫看着。 此时此刻就在房门之外,锦衣卫提着刀已经准备好了,夏浔拿着短管燧发枪对准屋门,他的目光变得凌厉,身上的肌肉绷紧,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上!” 随着他一声令下,两边的锦衣卫迅速冲进房里,将还在熟睡中的这些家伙按在地上。 这些家伙没喝酒,从睡梦中惊醒的他们还要挣扎,在发现自己脖子上架着的是冷森森的刀锋后倒是不挣扎了,只是还显得不太安分。 床上的异族人反应够快,他迅速摸向枕头下边,他刚摸到武器夏浔的枪口就已经对准他的脑袋。 异族人抬起头对上夏浔的眼睛,夏浔那冷冰冰的注视着他,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具死人。 盯着那黑黝黝的枪口,这异族人毫不怀疑,自己只要再动一下这个东方人会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打爆自己的脑袋。 在火枪的威胁下,他老老实实的将双手抱住脑袋,夏浔给了他一个算他识相的眼神,示意身边的锦衣卫过去看看。 锦衣卫从他的枕头下拿出了一把短管燧发枪,顺便检查一下,“子弹在枪膛里,打开保险就能击发,这狗日的警惕性够高的了。” 这屋里的床能睡两个人,睡在这异族人身边的就是之前跟夏浔交谈的那个汉子,这汉子刚从睡梦中惊醒,就看到这满屋子又是枪又是刀的,大惊失色道:“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呀。” “说个屁。”脾气暴躁的锦衣佥事冲他啜了口吐沫,“老老实实跪下,不然一枪打死你。” 第959章 可疑人员 屋里的一通乱响惊醒了店小二一家,店小二披着衣服走过来看到屋子这帮人又是刀又是枪的,他吓傻了,“这是咋个回事?” 夏浔的收起枪走到店小二身边,搭着他的肩膀,“没事,锦衣卫办案,小二哥你该干嘛干嘛去,这儿没你的事。” 店小二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这小店有一天会遇上这种事,看着眼前这一大帮拿着武器的人,就算他们不是锦衣卫,他也不敢在这多待。 他忙作揖道:“那小人就下去了,各位官爷继续,继续。” 说完忙不迭的退走了,他心里直打颤,生怕这些家伙照着自己的后背心来上一枪。 还好,事实证明他想得太多了。 多余的人都走了,夏浔看了眼被按倒一地的这些人,“把洋鬼子的衣服扒了绑好,严加看管,那边那个谁。” 他指向之前跟他交涉的那个汉人,“把这家伙带到一楼,我要亲自审问。” “是。” 干练的旗官们按照夏浔的吩咐,把地上这些人里的洋鬼子扒的精光带到隔壁房间看好,剩下的几个汉子被就地看管。 除了必要的看管人手外,其他人都去睡了。 在一楼大厅,夏浔随手扯了张椅子坐下,押着汉子的两名旗官把汉子按在夏浔对面的椅子上坐好,熟练地把他的双手捆在椅背上,一左一右的在椅子两边站好。 汉子看着对面这个好像什么事都不放在心里的锦衣卫,心里一阵突突,嘴上却只哼哼了一声,“这位大人,天子脚下你这么直接拿人总要有个说法吧。”、 “要说法,有啊。” 夏浔把王二狗弄到的那根点燃过的迷魂香丢到桌上,“你们的人半夜不睡觉拿着迷魂香在我们门口晃荡,幸亏被我们的弟兄提前发现,不然我们都被你们迷倒了。 袭击官差,光凭这个罪名就够逮捕你们了,况且就算没有罪名,别忘了我们是锦衣卫,行了,该说什么就赶紧说,别逼我们用刑。” 锦衣卫办案有时不需要证据,一般贪官被锦衣卫抓到都会选择痛快的交代,锦衣卫的赫赫凶名帝国无人不知,主动交代还能落个痛快。 但也有些人自知难逃一死什么也不说,显然这汉子就是这么个人,夏浔微微一笑,“劝你自己说,别逼我们用刑。” 汉子哼了一声,“来吧,就算你们对我用最残酷的刑罚也不要指望我透露半个字。” 这种人夏浔见得多了,“要死很容易,但有种感觉叫求死不能,我们锦衣卫就是干这事的,想试试么?” “想。” “希望你不要后悔。” 夏浔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在这里不能用刑,最多是殴打一阵或者给他来个水刑,这些简单的刑罚对训练有素的间谍一点用都没有。 “把他带下去,再带个人来,那么多人我就不信一个嘴软的没有。” 遇到案子的夏浔显得非常精神,招呼手下旗官带走汉子后,又带来一个人坐到他对面。 跟刚才那人不同,这家伙一坐下夏浔还没开口,他就直接招了:“大人饶命啊,我们是被人雇来的。” 夏浔笑了,“你倒识相,比刚才那人聪明多了,那家伙到北京之后会由我们锦衣卫最擅刑讯的人审问,再见他时都没个人样了。” “那是那是。”男子赔笑着,“大人,小人就是在江湖上混的,别人出钱我们干活。” “谁雇的你们,干了什么活,谁找的你们。” “回大人,我们也不知道谁雇的我们,领头的那个俄国贵子和那姓周的狗日的他们知道,就是那个姓周的联系我们的,跟他干半个月就给我们一人五千,干完活再让我们护送他们离开。 干了什么活我们不也不知道,我们只负责弄点炸药和盯着正阳大街上的官差多久来往一趟。” 这汉子一脸凶相,在夏浔面前温顺的像只小猫咪,害怕说的不够仔细还特意补充道:“我们就住在正阳大街的南安客栈,掌柜的姓丁,你们过去一打听就知道。” “哦?” 听到有关炸药夏浔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他盯着眼前这汉子,显然这家伙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不然不可能交代的这么痛快。 还是得从那个异族人和那个男人身上入手。 见夏浔不说话,男子低着头试探道:“大人,我可什么都交代了,能不能放我走,您也知道我们混江湖的不容易,就挣个辛苦钱,雇主要干啥跟我们没关系啊。” “事关炸药的活你们都敢干,看来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实交代,能走的时候自然让你走,你们为什么这么晚急着赶路?” 这点男子也疑惑着呢,“说起来也奇怪,我们在客栈住了好几天,炸药也弄到了,但今天晚上突然说要走。 我们出城的时候一路翻墙绕道,硬是没遇到巡夜的官人,然后就出来了。” 自从上次京师扩建之后,京师的大部分城墙都拆除了,只保留一小部分有纪念意义的城墙留着,这方便了城市扩张和贸易往来,但也方便了一些不轨之徒摸黑出城。 夏浔眉头紧锁,他思索男子的话,这伙人显然是有预谋的,要么是那姓周的和那个异族人已经完成了他们要做的事,要不然就是突然起了变化。 过了半晌他问道,“在你们离开之前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 “怪事…”男子想了想,猛一拍脑门:“还真有一件事,这帮人里原来还有一个洋鬼子,平时也不说话没啥存在感,我们离开的时候,那洋鬼子却不见了。” 就是这个! 夏浔眼前一亮,既然发现了突破点,那之后的事就容易多了。 看着夏浔的表情,男子又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官爷能放我走了吗?我就是个拿钱办事的,别的事我真不清楚啊。” “还是那句话,该放你走的时候自然会放你走,在这件事没水落石出之前,你哪也别想去。” 说完夏浔一拍桌子,“把他带上去,严加看管。” 第960章 前后相连 第二天一早店小二起来的时候,夏浔一行已经准备出发了,旗官们在外边给马匹喂食草料,那群异族人像牲口一样被拴在马厩旁边。 店小二站在一边,愣愣的看着要走的夏浔一行,他心里巴不得这把锦衣卫的大爷们赶紧走,哪还顾得上算账的事。 在大厅里的夏浔正在逗一只猴子,这只猴子就是那个异族人笼子里提的东西,似乎是他的宠物,他发现这猴子很通人性。 夏浔盯着它,它也盯着夏浔。 这只猴子通体雪白,毛茸茸显得十分可爱,两只黑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在打量着夏浔,显得灵性异常。 如此通灵的猴子夏浔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由心生喜爱之意来,正当他打量着这小猴的时候,小猴突然转头看向一边的店小二。 “吱!” 它张嘴发出一声低鸣,似乎是在威胁他滚一边去,同时身子陡然绷紧向店小二冲去。 这猴子速度很快,几乎是眨眼间就从夏浔眼前消失了,等夏浔仔细一瞧时,已经冲到店小二脚边,冲着店小二鞋子就是一泡尿。 “啧啧,好家伙,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大厅里的旗官们嘴中啧啧称奇不已,店小二傻站在原地,一脸的尴尬,这算什么事啊?大早上被这畜生在鞋上撒了一泡尿,算吉兆么? 这猴子舒舒服服的弄完这一泡又跑回夏浔的桌上,然而这猴子接下来的动作却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这猴子拿起一个茶杯在夏浔面前摆好,又拿起茶壶给夏浔倒水,嘴上低声吱吱不停,好似在催促着夏浔快点喝。 “好一个通灵的异兽!”锦衣佥事和周围的旗官们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 “吱吱!”这猴子转脸对锦衣佥事比了个鬼脸,还故意对着他挺了挺胯部,这可不是什么好意思。 大厅里的旗官们忍俊不禁,锦衣佥事是勃然大怒,他好歹也是朝廷命官,竟被一个猴子如此羞辱,他如何能忍? “你个小畜生。” 他伸手朝猴子抓去,猴子直接跳到夏浔肩膀上,他知道在这儿那家伙就不敢拿他怎么样,还继续挑衅的对他做着鬼脸。 你真是看着他的样子,恨不得给他一巴掌,可却又无可奈何,他总不能到下行肩膀上去捉东西吧。 看着他们一人一猴的样子,查询也笑了一下,喝了一口猴子,给他倒的水对前世道:“行了行了这么大个人跟猴子计较什么。” 就是他转脸伸手逗弄了一下这猴子,这猴子对他倒是不反感,那下行的手指在自己的脸上摸着。 “这小猴颇具灵性,与我有缘。我养了。” 小猴子听了这话自顾自的吱吱叫着。 夏浔转头看向一边的店小二,冲着他招了招手,店小二走过来,“官爷,您有什么吩咐?” 夏浔朝旁边招了招手,一名旗官掏出几百块钱送到他手中,夏浔起身搭住店小二的肩膀,把这几百块钱塞进店小二衣襟里,“房间加饭钱应该够了。 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我相信你心里有数,你懂我的意思吧?” 这可是锦衣卫的大爷,店小二一个劲的点头,“懂懂懂,各位客官只是路过的客人,一早上就走了,别的事小人什么也不知道。” “很好,能管住嘴的人一般都能活得很久。” 夏浔拍了拍他肩膀,拿起桌上的帽子向外走去嘴里吆喝道:“走了走了,把人带上看好了,要是走脱了一个,这个月的饷钱就都别拿了。” …… 一行人回到北京城里,无论什么时候北京城里都是这么热闹。 早市时间才刚过,街上的店铺就都已经开门了,主干道上的行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如夏浔这般骑马者更是不在少数。 经过上次城市扩张后,京师的几条主干道上都分出了两条马道,专供骑驴骑马者通行,使街市上看着井然有序。 除非是有八百里加急的文书,不然任何人都不能骑着四条腿的东西在人行道上走。 夏浔刚回到北镇抚司,屁股还没坐热,刘宗敏就过来了,“子夜(夏浔字),昨天正阳大街上有个洋鬼子身上绑满了炸药自爆,死伤者数十人,皇上的口谕让你处理这件案子。” 听得这件事夏浔心里一动,赶紧拿出进城时在路上买的报纸来看,本来他想到北镇抚司把发生在乐浪的贪污案消了之后,吃早餐看报纸的。 现在等不到那时候,他定睛一眼,上面的头版头条就是昨日正阳大街发生自杀式袭击的新闻。 联想到昨晚抓到那些人,夏浔心里心里清楚,这件事多半都是那些人干的,不然时间也太巧合了。 他把昨晚发生的事跟刘宗敏说,刘宗敏眼前一亮,本来无从查起的案子现在不光有了线索,还有嫌疑犯了。 他激动道:“太好了,那些人在哪儿,我现在就去审他们。” “已经送进诏狱了,去吧。”夏浔轻轻点了一下头,思索着这起事件的来龙去脉以及如何办理这次的案子。 他能在客栈遇到那些人,这是老天给他的功劳,他要抓住这个机会。 作为锦衣卫里的2号人物刘宗敏尽管智商不太出众,但他的审讯手段却无人能及,再棘手的犯人到他手里也老老实实的招供了。 看着夏浔思索的样子,刘宗敏道:“这样,你先歇着,我去让人给你弄点吃的来。” “好。” 按照流程来讲,刚办完一桩案子的夏浔是可以休息一段时间的,就算再有案件发生,他也是可以不去办的。 但这次的案子是皇上点名让他去办的,他要先进宫面见皇上,把自己遇到那些人的事说给皇上听。 刘宗敏是个直人,跟夏浔安排好这些事,他就去诏狱了,那些异族人已经被带到刑房里,把人送来的旗官们特意交代了,这些犯人要特别关照。 刘宗敏刚回到刑房换了身衣服就要干活了,第一个幸运儿就是领头的周姓男子。 第961章 刑讯手段 在诏狱里,昏暗的诏狱里只有火光照亮,因为是在地下,在这凛冬时节诏狱里很冷,但刑房里却很温暖。 周姓男子已经被绑在老虎凳上,动弹不得,老虎凳周围几个锦衣卫的力士正忙着收拾刑具,这个世界上最阴险毒辣的刑具在这里都能见到。 很多刑具表面都已经锈迹斑斑,但丝毫不耽误它们的使用,甚至生锈还会增加它们带给犯人的痛苦。 在这种环境下,任何一个普通人都无法保持平静,以往那些贪官往老虎凳上一坐,都没上刑呢他们就交代了。 力士们大多衣冠不整,有的穿着单衣,有的干脆直接光着膀子,反正等会儿干起活来还会出一身汗。 刘宗敏下来之后换上一身红色里衣,衣服的红色颜色发深,似乎曾经沾染了某种液体还没洗掉。 他下来之后没急着审问,而是扯了条板凳坐在一边。 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碗水送到周姓男子嘴边,男子却也没拒绝,主动喝光碗里的水。 给他喝了碗水之后,刘宗敏把碗放到一边,淡淡的道:“你也是汉人,诏狱的威名你也该听说过。 听我一句劝,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还能省的一顿折腾,上了刑之后你要再说,就白受一顿皮肉之苦了。” 男子哼了一声,“锦衣卫诏狱,早有耳闻,一直想来看看,有什么招数尽管招呼。” 像他这种人刘宗敏见的多了,从来都是嘴上硬气一上刑就哭爹喊娘的什么都招了。 他指向角落里的一个大缸,那缸很大,这种缸通常都是用来存水的,但奇怪的是这缸里却什么都没有,装水的大缸在另一边。 周姓男子顺着刘宗敏所指看了一眼,轻轻一哼,他连屁股下边的老虎凳都不怕,一个缸能有什么厉害的? 刘宗敏嘿嘿一笑,他知道这家伙不怕,可再等会儿就不一定了,“如你所见,那就一口普通的缸,这一大早的刚吃完饭我也不想见血,咱就来点清淡的整。 等会儿啊你就进那缸里去,我在缸里装满米再往里倒水,米吸收的水分就膨胀了,米挤不破缸壁就只能挤你了。 那滋味可爽了,我天天在这儿都想自己进去试试,你今天可有福了,行了,把他弄进去吧。” 刘宗敏招呼一声,几名力士冲上来,将男子制住合力将他塞进大缸里,男子知道挣扎没用,索性也就任由力士们将自己放进缸里。 他进去了,米也倒进来了,整个身体都埋在缸里只有一颗头露在外边,刘宗敏提着一桶水走到旁边,将木桶里的水整个倒进缸里。 米粒之间存有缝隙,水就倒进这些缝隙里。 一桶水下去也就差不多了,刘宗敏跟其他几个力士在旁边看着男子的反应。 男子刚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可随着米粒吸收了水分开始膨胀,渐渐让他尝到了苦头。 仿佛整个空间都在排挤他,他的身体被无数双手同时挤压,像要把他压成纸片一样。 他脸上的表情变化被刘宗敏等人看在眼里,刘宗敏笑着把手搭在水缸边问他:“要我说你就赶紧招了,继续下去那滋味可不好受,而且你还死不了。” 这姓周的此时已经说不出话了,原本红润的嘴唇现在也少了几分血色,他的鼻孔张的老大,努力呼吸着空气,整个人像快虚脱了一样。 身体被挤压的感觉不断考验着他的意志力,他开始有些后悔刚才的决定了,刚才要是老老实实的交代了,现在也不用受这份苦了。 锦衣卫还真是名不虚传,难怪那么多人听到锦衣卫三字就闻之色变,现在他算是长见识了。 这还是他进诏狱之后尝到的第一样苦头,现在要是不招,之后还指不定有什么闻所未闻的刑罚等着他呢。 “我…我招…” 他松口了,刘宗敏就像没听见似的,故意把耳朵凑到他嘴边,“你刚才说什么?” “我,我招。”他只得又重复了一遍。 “想明白了啊。”刘宗敏一副就该如此的表情,旁边的几个力士却都是一副无聊的表情。 他们还以为这一大早就被人送来并要求特殊关照的家伙,嘴巴能有多硬呢,这次刚一上刑就招了,看来也不是什么难啃的骨头。 缸里的大米浸了水要一点点弄出来可麻烦了,几个力士合力将水缸推倒,把男子连从里边的大米一起倒了出来。 男子被重新架到老虎凳上,几个力士在收拾地上倒出来的稻米,这些沾染灰尘和鲜血的米不会浪费,马上会被送去厨房做成早饭给牢房里的犯人们吃。 刘宗敏把板凳上扯到老虎凳前面,翘着二郎腿看他,看他这副虚脱的样子,啧舌道:“早跟你说,让你早点说早点说,早点说你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个样子,行了,赶紧说吧。” 周姓男子在老虎凳上大口的喘着气,尽管只是刚才那一会儿,他感觉自己命都没了半条。 他好像没听到刘宗敏的话似的,头也不低一下。 刘宗敏的脾气不太好,要换成中午或者下午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此时已经见血了,但今天早上他显然心情不错。 但他还是懒得重复,从旁边拿出一把刮刀在男子眼前比划了一下。 这把刀也就水果刀的大小,说它是刀真是抬举它了,因为它看上去更像一个随处可见的破铁片子,只是恰好弄成了刀的形状。 刘宗敏收回手自顾自的摆弄着手里这把所谓的刀,“一大早就被抓来应该还没吃饭吧,不过没关系,我们这管饭,而且我保证你能吃到肉。 你现在不说没关系,咱们先开饭,等会儿我让人把这玩意烧红了,然后在你身上我看看啊…” 他在男子身上从上到下扫了一遍,目光停在他左腿上,“就左腿吧,在你左腿上割块肉来,我也不知道你饭量咋样,算了,先割一点,到时候不够吃你再说。 还有啊,这刀不太锋利,割的时候可能费点事儿,到时您多担待啊,行了,动手。” 第962章 有头绪了 在诏狱刑房里,刘宗敏随手把那个铁片子扔给不远处的一名力士,那力士没接住,铁片直接掉在地上发出金属落地的清脆声响。 姓周的男子听着那声音心里一阵发寒,得知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没有几个人会忍住不去想的,他也一样。 等会那个烧红的铁片子要在他腿上割肉,那该是一种怎样的痛楚? 或许切的时候,表面的皮肉就会被烫熟,到时皮肉翻卷,他或许还能闻到肉香。 他思索间,力士已经把那铁片子丢到火炉里烧,等待行刑的过程同样是一种煎熬,男子终于忍不住了:“我全都说。” 刘宗敏眼睛一眯,“离烧好还有一会儿,要不你再想想?别到时候你又反悔。” “不反悔不反悔,我什么都说。” “很好。” 刘宗敏轻轻点头走出了这间刑房,接下来会有人单独负责询问做记录,剩下的就不用他操心了。 …… 吃过一顿简单的早餐后,夏浔换上官服来到紫禁城,得到召见的他在太监引领下走到御道上,御道那头迎面走来一个被众多宫女簇拥着的女人。 这女人正是凌小小,今天她穿着淡紫色广袖长裙,精致的脸蛋上略施粉黛,看上去清丽漂亮。 怀孕之后,凌小小在宫里的日子过的越发好了,朱由检赏赐她很多宫女,给朱慈烜的用度也从以前的每个月五千提到一万。 凌小小一行正好与夏浔遇上,夏浔和引路的宫前太监齐齐拜道:“见过娘娘。” “原来是夏指挥使啊,听说你出去办案了,案子办得怎么样了?” “回娘娘,蒙圣上天恩案件已顺利解决,涉案之人都处置妥当。”夏浔说话显得非常谨慎,他和老师白翎一样。 虽然不主动参与朝廷派系之争,但也是派系众人,朱慈烺之前跟着白翎到处办案,尽管白翎自己从没承认过,但他在所有人眼里都是太子党成员。 夏浔作为他的弟子,自然而言也是太子党成员,在凌小小面前他的身份有些尴尬。 凌小小看出了夏浔态度拘谨,冲他笑道:“夏指挥使不必紧张,本宫只是恰好路过,夏指挥使快去吧,皇上还等着呢。” 如果可以她想跟夏浔多聊聊,争取把他争取过来,但这个念头也只能想想了。、 像夏浔这种掌管机要部门的官员只需要对皇帝负责,他们如果也参与到党派之中,一旦忤逆了皇上的意思很容易被皇上拿掉。 “臣恭送娘娘。” 送走凌小小后,夏浔心里松了口气,有些忌惮的看向凌小小离开的背影,他能感觉到这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更是个不安分的女人。 他顺着御道来到乾清宫外,宫前太监在殿门外禀报道:“启禀陛下,锦衣卫夏指挥使到了。” 殿内传来一阵小跑的脚步声,紧接着沈洪的声音传到殿外:“皇上说了,让他进来吧。” 宫前太监退后一步,对夏浔做了个请的手势,夏浔微微颔首,走进乾清宫里。 穿过重重回廊,他在龙榻前见到了朱由检,刚起来的朱由检披着单衣坐在龙榻上,面前是一张宽大的桌案。 但桌案上除了书卷,就只有两样清淡的小咸菜和一碗粥,以及两块面饼子,沈洪像个忠心的老仆人一样站在桌边伺候皇上。 作为帝国皇帝,朱由检的早餐就是这么简单。 如果把朱由检今天早上吃的什么东西的消息传到欧洲,那些洋鬼子的贵族绝不会相信,明帝国的皇帝早餐竟如此简朴。 夏浔在朱由检10步之外跪下,“臣夏浔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 “谢陛下。” “这么早你就来了,可曾用过早餐?” “回避一下,臣在衙门吃过了。” “嗯。”朱由检抬起头,从旁边的小碟子里拿出一个鸡蛋,轻轻剥壳,“正阳大街上的事你应该也知道了,有头绪吗?” “回陛下,微臣昨夜回来时在乡间客栈住宿,碰到另一伙人才来投宿,当时臣看那些人长相凶恶,包袱里似乎还带着武器,觉得他们不像好人。 本想后半夜时派人探探他们的底,不想他们前半夜就派人拿着迷魂香要迷晕我们,幸好被我们的一个弟兄提前发现。 臣将那些人拿下,从其中一人口中得知,他们之前就住在正阳大街的南安客栈里,并且弄来了炸药并且一直观察街上巡逻情况。” “哦?竟有此事。”朱由检眼神中闪过一抹诧异,“看来这次的事情很快就能解决了。” “臣已经把那些人交给刘宗敏了,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审出结果。” 他说话的时候,朱由检已经剥好了鸡蛋,把纯白无瑕鸡蛋送到沈洪手里,沈洪又小心翼翼的送到夏浔面前,夏浔双手接个鸡蛋,“谢陛下赏赐。” 朱由检夹起一根咸菜送进嘴里,就着喝了几口粥,“这件事是谁干的?真不关系真在乎的是谁指使的,现在结果还没出来,真想听听你的型号,你认为会是谁指使的?。” “回避下会做这种事的人太多了。” 如今不仅玩儿,他也知道会做这种事的人太多了,比如跟他同为太祖血脉的那些亲戚们,他让他们失去了王位,改变了他们本该辉煌的一生,曾经甚至直接对他们大开杀戒,减少了太祖血脉的数量,他们就有可能做这种事。 再比如那些一直不愿意归翔帝国的地下势力,,这些家伙畏惧于明军强悍的军事实力,不敢扯大旗直接造反,弄出这种事情也是说得通的。 再比如欧洲那些小国君主,他们生活在对,我的眼皮在底下,或许其中就有人不甘心,看到帝国每年从欧洲攫取那么多利益,就搞出了这种事,也是说不定的。 那么多人都有可能做猪油钱,也就不追问了,“三天之内能弄清吗。” “可以。” “去吧。” “是。” 下旬缓缓退了几步才转身离开,猪肉价目送着他离开,目光放到了面前,正在吃的早餐上,突然拿起筷子插在面饼上。 有些家伙想给他找别扭,他也绝不会让那些家伙好过。 第963章 幕后黑手 刘宗敏的审讯手段无可置疑,一天不到的时间就让那几个人全部招供。 夏浔早上进的宫,晚上又进了一次宫,这次手里拿着刘宗敏审讯出来的报告,将报告递送给坐在太极图中间的朱由检。 朱由检从沈洪手里接过报告,掂量着这厚厚一沓报告,报告很厚,他要知道的答案就在这一问一答之间。 沈洪在把报告文书递给朱由检后,赶紧跑去不远处的桌案上拿来一副眼镜,朱由检戴上眼镜看着报告上的内容。 要是在以前他有足够的精力和耐心看完这厚厚一沓的报告,但现在他刚看一眼一种不耐烦的情绪就涌上心头。 他摘下眼镜,把报告给沈洪,“来之前你应该看过了,具体什么意思你跟朕说说。” “是。” 夏浔恭声道:“经审讯得知,这些人来自东欧平原,受雇于一个叫复国社的组织,这个组织平时就从事一些违抗帝国统治的事。、 在东欧平原上曾发生过一桩影响很恶劣的案件,一伙不明身份的马贼抢劫了一辆西欧罗巴集团的专列,他们提前破坏了前方的铁路,专列冲到平地上很快发生侧翻。 那些马贼趁机冲出来,抢走了一批烟土,并放火烧了其他货物,车组人员全部被杀,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内阁责令限期破案,但最后也成了一桩悬案。” 这其事情朱由检有印象,他在看到这起时间折子的时候心里很不高兴,亲自罢免了当地的地方团练里的很多军官,当地军队里也有很人被此事牵连降职。 随着时间的推移,加上东欧平原一带一直不安分,各种盗贼势力频出,糟心事不断,这起事件渐渐被他淡忘。 现在被夏浔这么一提他就想起来了,这个复国社是那些俄国鬼子里势力最大的一伙,如果说那些见不得人的组织里能有哪个成事的话那无疑就是这个组织。 夏浔继续说道;“据这些人交代,他们只是这个组织里的中层人物,高层人物要么是很有势力的贵族,要么是在地方维持会里的官员。 他们弄这起事件的目的他们不清楚,但应该是为了挑衅帝国的威严,让更多人起来反抗帝国的统治。” 朱由检嘴角扬起一丝弧度,“跳梁小丑罢了,既然事情已经清楚了就不用理他,朕会让五城兵马司加强街上防备。” “臣以为,还应对在京师的异族人严加排场,锦衣卫也会严加监控黑市,确保危险品的交易。” “嗯。” 朱由检轻轻点头,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他们能做的就是加强防范,至于夏浔所说把控黑市上的交易,这句话听听就好,不能当真。 黑市的存在尽管是不被官方允许的,但它能存在就有能存在下去的道理。 黑市上交易的东西很多,小到针头线脑,大到蒸汽机、拖拉机,只要有钱就没有弄不到的东西。 甚至是帝国军队主要列装的1644式步枪和装甲车,只要肯花钱都能弄到的,而提供这些东西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 他心里清楚,既然无法杜绝黑市的存在,那就让自己成为黑市最大的供应商。 他作为最大的供应商,直接垄断黑市产业,让其他手里有货的家伙卖不出去。 朱由检合上眼睛沉沉的道:“那些家伙不让朕安分,朕也不会放过他们,过段时间朕自会教训他们,沈洪。” 在一边垂首侍候的沈洪赶紧走到朱由检斜前方,“奴才在。” “中午的时候你不是从酒醋面局的地窖里拿了一坛酒么,那坛酒朕没动你给放哪儿了,拿来交给夏爱卿。” “是。” 夏浔赶紧跪下,“臣谢陛下赏赐。” …… 夏浔抱着坛御酒刚回到北镇抚司,已经等候多时的刘宗敏迫不及待的迎了上来,“兄弟咋样了?皇上怎么说?” 夏浔扬了扬手里的酒,“这段时间加强京中守备,严查黑市交易,至于那帮洋鬼子陛下也说了,过段时间自会收拾他们,临走的时候皇上让沈公公把这酒交给我,算是对我的赏赐。” 刘宗敏看着坛子,甚至抽鼻子凑上来闻了闻,坛子被泥封着,什么味都闻不到,他却像是闻到味儿一样,断然道:“好酒,一闻就是好酒,原来我让人上盘花生米咱算了,今天咱把这酒干了。” “好。” 在乐浪折腾了那么长时间,想方设法填补亏空,夏浔多少也有些疲累了,本来今天他都应该休假的,临时出了这么档子事。 他跟刘宗敏两人坐在案桌上,弄了盘花生米,刘宗敏看着御酒已经跃跃欲试了。 夏浔把坛子的泥封拆开,一股浓郁的酒香顿时飘散在空气中,两人眯着眼睛凑到坛口一脸享受的闻着。 二人是闭着眼睛的,夏浔闻的时候感觉刘宗敏的脑袋碰到了自己的脸颊,刚要伸手把他推开的时候猛然想起,刘宗敏在自己对面,他的脑袋怎么可能碰到他的脸颊? 他睁开眼睛一看,被他收养的那只猴子不知何时也凑到坛口边贪婪的闻着,看他一脸享受的表情,他也知道这是好酒。 夏浔哈哈一笑,在猴子脑袋上敲了三下,“你这畜生倒还是个酒鬼。” 另一边的刘宗敏抽了抽鼻子,“这猴子真邪门,从哪儿蹦出来的?” 夏浔对猴子道:“想尝尝?” “吱吱!” 这猴子两只黑亮的眼睛扑闪扑闪,就像天上的星辰在夜色下散发着一股明亮迷人的光芒。 刘宗敏嘿嘿笑道:“你这畜生倒比俺老刘还好喝。” 小猴子挥舞弄爪,不断伸爪指着夏浔的衣袖,夏浔拿起勺子从里边舀了一点洒在桌上,对着小猴挥了挥手。 “吱吱!”猴子一脸兴奋和谗相,夏浔都能清晰望见它嘴上的一大滩口水都快要流淌下来了, 他都不看夏浔了,直接低头舔舐桌上的酒水,夏浔笑了,“别光喝酒啊,吃点花生米。” 他像是听懂了夏浔说的,舔完之后就从盘子里拿了几粒花生米来吃,看着跟酒馆里的寻常酒徒没什么两样。 第964章 出乎意料 小猴喝酒的样子让夏浔和刘宗敏哈哈一笑,这猴子喝了点酒就上头了,瘫坐在桌上,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脸上作出一副十分陶醉的模样,末了竟然发发挥一阵饱嗝声。 直瞧得两人一阵啼笑皆非,夏浔的心情也好了些,两人一猴喝酒的时候,在紫禁城养心殿里。 朱由检的位置空着,朱慈烜蹲在属于自己的位置边,而他的位置此时却是凌小小来坐。 从太一观回来之后他思虑再三,还是决定让凌小小试试这每天在养心殿里批奏折的滋味。 今天他趁着朱由检早早就回去休息的机会,把凌小小叫来让她看着自己处理这永远也批不完的奏折。 却不料,凌小小看了一会非但没有心疼他,反而嫌弃他处理的太慢,直接把他推到一边去,自己坐在位置上替他处理政务。 这一处理就是大半天,连饭都没顾得上吃,朱慈烜不得不承认就专心这方面而言,凌小小的确比自己强太多了,并且他看了凌小小处理过的奏折,处理方式都非常得当。 偶尔有几份跟内阁意见相左的折子,也是可以再商量一下的,发回去的奏折上边的字迹也非常漂亮,跟朱慈烜的狗爬字相比,绝对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凌小小的屁股坐在上面就没起来过,朱慈烜也一直蹲在旁边看,要是有什么不知道的数据凌小小会随时问他。 他也是不知道的多,但养心殿里还有太监呢,他跟太监们一起翻账簿,凌小小提问一个数据还好,要是连续提问几个数据,那殿内很快就会被朱慈烜他们弄的满地都是账簿。 这大半天里凌小小成了养心殿的核心,所有人都围着她转。 凌小小处理的速度也很快,在下一批折子还没送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把这一批处理完了。 把笔放下,还不忘教训朱慈烜,“夫君,以后你可能是整个大明的主宰,倘若以后皇上真将这个国家就交给你,你还要多用心经营才行,切莫因为自己的懒惰耽误了国事!” 凌小小像一个贤良的妻子,又好似一个慈祥的长辈,不断向朱慈烜谆谆教导道。 “小小,你这话我都听了十多遍了,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就算真有那么一天,我不是还有你这个贤内助帮助治理国家嘛,怎么可能会荒废了国事。” 说着他把手放到凌小小腹部,“唉,这皇帝还真不是人当了,等咱儿子长大成人之后,我还是把皇位交给他得了。” 无数人对那九五至尊宝座热忠迷恋,甚至因为其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但很明显,朱慈烜对这无数人眼红的宝座并不怎么敢兴趣。 他之所以愿意继承这个皇位,无非就是不想辜负其他人的期望。。 “夫君,这句话可不是你该说的,多少人做皇帝做到老死也不肯让出去,你倒想直接让,这皇位可是无数人想抢着要坐的,你怎么一点都不稀罕。” 看着凌小小一本正经训斥自己的样子,朱慈烜嘿嘿一笑一屁股也坐到椅子上。 正当他准备干坏事的时候,外边跑来一个小太监,看到有太监跑上来朱慈烜还以为下一批折子送来了,刚提起来的兴致顿时烟消云散,在凌小小腰间拍了拍,“小小,看你的了。” 小太监禀报道:“启禀殿下,明雪娘娘来了。” 这个所谓的明雪娘娘就是朱慈烜的小妾司明雪,朱慈烜纳妾之后朱由检还是没给他封王,也没给他任何优待。 但朱慈烜毕竟是皇子,宫里的太监宫女们把凌小小称为皇妃娘娘,司明雪就是明雪娘娘。 “她怎么来了?” 听到她,朱慈烜表现的有些惊讶,对于这个妾他还是比较喜欢的。 自从那天喝了酒稀里糊涂的把事办完以后,司明雪把他伺候得非常周到,他带她到朱由检和大娘面前请安的时候表现的也非常得体,还十分孝顺,完全是120分的好儿媳。 他正想着,凌小小已经下令:“让她进来吧。” “是。” 司明雪此时就在殿外,小太监刚出来她抬腿就进来了。 “妾身见过殿下!”司明雪起身向朱慈烜盈盈施了一礼,举止从容有度,一看便知是受过良好家教,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 “不必客气,我们都是一家人,这里没有外人在场,唤我夫君便是!”朱慈烜显得非常客气,他伸手轻轻一虚扶。 司明雪顿时缓缓直起了身子,当她抬起头打量着他的时候,一张似嗔似喜,清丽脱俗的绝世容颜陡然映入朱慈烜的眼帘。 今天她显然特意打扮过了,她天生相貌端庄秀丽,这么一大半既有妇人的那种成熟冶艳风情,又别具小女人的的神态。 这两种独特的气质齐聚于她一人身上,让朱慈烜也不禁看得为之一呆。 要换成后世的女人,此时已经把手伸到朱慈烜腰间,掐着那里的软肉来个一百八十度旋转,但古代女子不会,她们要么不争,要么像凌小小这样说:“几日不见,妹妹肌色更胜往常啊。” “哈哈,娘娘说笑了,明雪蒲柳之姿,哪能跟娘娘这等人间绝色相提并论。”尽管她虽然说着一番谦虚之话,但那眼里那得意的模样。 “哎哟,妹妹可太谦虚了,妹妹可是经过重重海选选上来的,我就不像妹妹这么幸运了,选秀那天我去看了胜我者多矣, 妹妹作为其中最优者以后还要多教姐姐一些保养的法子。” 凌小小笑呵呵的说着,但这话让人听来感觉阴阳怪气的。 司明雪笑脸盈盈,“瞧姐姐这话说的,姐姐是长辈,需要妹妹做什么直说就是了,妹妹自当倾囊相授。” 她特意在长辈两个字上加重音节,听起来格外乍耳。 朱慈烜就在两人中间,他再傻也能听出两人话中的火药味,赶紧打圆场道:“行了行了,都是一家人,什么你教我我教你的,今天晚上武英殿,大被一蒙,咱仨一起聊聊。” 第965章 东欧小镇 养心殿内两个女人剑拔弩张的气氛被朱慈烜这么一整,严肃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朱慈烜嘿嘿一笑,对司明雪道:“话说回来,明雪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司明雪盈盈一拜,“臣妾今日觉得心焦出来走走,听说姐姐在这就过来看看,没想到殿下真把姐姐叫来了。” 他刚说完,殿外传来小推车轱辘转动的声音,三个小太监簇拥着一辆独轮车过来,三人合力把独轮车推了进来,车里放着两个敞开的大箱子。 两个箱子里都是满满的折子,看到那么多折子朱慈烜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赶紧对凌小小说:“小小,这些就拜托你了,你放心咱就在旁边帮你。” 凌小小:“……” …… 正阳大街的自杀式袭击案已经有结论了,官方的调查进度是不对外公布的,公布的内容都是官方为了稳定人心编出来的。 这起有组织有预谋的案件公布出来就变成了是一个东夷人,这家伙在与帝国军队的战争中失败,落得家破人亡,心存死志才做的这件事。 帝国的各大报纸根据官方让他们发布的消息,还弄出了这个根本不存在的东夷人的人生履历,从小在田间地头摸鱼打混,再到后来当倭寇杀人,与帝国军队作对。 这个人几乎就已经坏透了,有这么详细的资料足以稳定人心,尽管有些人对这件事仍旧存有疑虑,但社会还是安定了。 这份报纸的内容在一个月的时间内传遍帝国,将自杀式袭击案的影响力压了下去。 在东欧平原上一处叫维亚特卡的地方,这个地方在后世被称作基洛夫,这座城市的名字来源于流经该地的维亚特卡河,从1374年开始,这座城市一直存在在这里。 在21世纪,这个地区也只有五十多万人,更何况现在还是17世纪,这里原本有5万左右的俄国民众,战争开始之后因为各种原因,这里的人口锐减到不足三万人。 倒是从东边来了一万多迁移过来的汉人,还有2000名明军士兵。 在维亚特卡东南部的一座小镇,小镇不大也就几百人,小镇横亘在一条交通要道上,因此路过的商队都会到小镇休息一下。 小镇中有酒馆,妓院,赌坊,倒也算是有商业活力了。 在小镇中间有一件酒馆,这个酒馆连牌匾都没有,但门口却很热闹,很多马匹随意拴在路边的木头桩子上,通常一个上对会留下几个人看马,剩下的进去喝酒。 这天黄昏的时候,正是酒馆一天之中最热闹的时间,大厅之中早已是人声鼎沸。 这里是一群护送商队归来的镖师正在尽情畅饮,那边又是数位纨裤公子各自搂抱着美妓寻欢作乐,包间里一拨占山匪盗也时时发出轰然粗野的笑声。 如果出身名门的贵公子肯定看不上这种地方,这种地方在他们眼里比猪圈还脏,但却是下层人最喜欢的场所。 划拳行令声、觥筹交错声、高谈大笑声以及烟花女子环珮叮噹和媚笑娇吟声混杂在一起,酒馆大厅的屋顶好像都要被揭开了。 随着咯吱一声,酒馆的门开了,离门近的几个人转头看去,瞬间看呆了,其他人不约而同的望向门口。 大厅里逐渐变得安静起来,高谈阔论的闭口不言了,划拳行令止住了吆喝,一个粗豪的声音奇怪的喊了一声‘他妈的,怎么回…’ 当这个声音的主人转头看去,看清楚了原因也没了声息。 短短的片刻后,刚才还能闹翻天的客栈大厅变的鸦雀无声,只是偶尔有呆住的客人失手打落杯盘的声音响起。 吸引众人眼球的是一个女人,看长相,这个女人应该是西欧一带的,天生一头金色大波浪,纯白无瑕的肌肤,暴露的衣服,脸上带着媚态,举手投足间都能吸引男人的目光。 所有人的眼光只要接触到她的身上,就再也舍不得离开。 这个女人穿着华贵的丝绸制衣,面料极其细腻,若隐若现的腿上穿着白色长筒袜,光看穿着就知道出身不凡。 对于在这种酒馆里喝黑啤酒的酒徒们来说,这种姿色的娘们绝不该出现在这里,她应该在某位大贵族的城堡里,或者某位明军军官那里,总之不会是在这里。 女人以一种慵懒又别具美感的姿态从门口徐徐走了进来,长袍的下摆处时不时有晶莹玉白的美腿偶然露出,让在场的男人们为之心跳加速。 这个小镇酒馆里的客人都是俄国佬,他们可不知道礼义廉耻为何物,他们的目光全饿狼般投到女人起伏的胸和摆动的腰上。 在酒馆里兼职卖身的俄国大洋马们更是集体投去嫉妒和羨慕的眼光,大厅里除了男人们粗浊的喘息声外,再无其他声音。 女人无视大厅中那些集中在她身上,恨不能将她衣袍剥去的目光,漠然的来到吧台前坐下,轻声道:“来杯竹叶青。” 吧台里的酒保呆呆地应了一声,撒腿跑回后厨,以最快的速度取出装有竹叶青的酒坛出来。 这种来自东方的酒在小镇酒馆里销量并不太好,只有一些自诩风雅的商队头目想装个b才叫的。 酒保弄好一杯酒,小心翼翼的送到女人面前,酒杯放到桌上,他的眼神早顺着女人晶莹的脖颈向下瞄去。 在他欣赏美景的时候,一个穿着比较不俗的商队头目在四五个奴仆的簇拥下径直来到女人的吧台边,其中一个奴仆凶狠地一推还呆立在一旁大享眼福的酒保,骂道:“滚一边去。” 酒保当然是不愿意的,但见他们来人气势汹汹,显然是开罪不得的,只能跑到一边去偷偷往女人的胸口上瞄。 其实不止是这个商队头目,在场的很多人都忍不住开始向这边凑合,但见已经有人捷足先登。 认识他的人已经悄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而有些不认识这家伙还不服不忿的想要过去,却被一旁人拉住轻声提醒道:“你不要命了,这是道森商队的二老板。” 听到道森商队四个人,那个人顿时泄了气,道森商队他们惹不起。 第966章 一重身份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上二楼,相比于有大厅有后厨的一楼,二楼的格局就要简单多了。 从楼梯上来就是一条走廊,走廊两侧是被分开的很多房间,左边的房间多,大都是小隔间,如果有喝的不省人事的酒鬼,酒馆就会把他们弄到这让他们休息一晚。 每个隔间仅够一人平躺,而且。楼上楼下都没有厕所,要上厕所得到外面去。 最重要的一点是每个隔间只有一个巴掌大的小窗户,牢房里的窗户都比这儿的大。 走廊尽头的那间房子是储藏室,右手边的三间房子一个是伙计住,一个是鲁道夫自己住的,还有一个平时放点杂物。 凯瑟琳是先上楼的,她似乎对酒馆里的构造非常熟悉,上到二楼之后看都不看就走进右手第一间房。 推开房门走进去,直接坐在床上。 屋内大概十几平米,除了一张简单的双人床外就只有一套桌椅和书柜,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凯瑟琳坐到床上,鲁道夫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当他转过身之后脸上的醉意和眼神中的调戏之色都不见了。 就这一转身的功夫,他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恭敬的站到女人面前,“大人你怎么来了?” “上边派我到这来看看,这里的明军最近有什么动静?” 凯瑟琳撩拨了一下头发,那一瞬间的风情直接让鲁道夫看直了眼睛,过了几秒他意识到自己现在举动非常不恭敬,赶紧收回目光低下头。 “回大人,目前没什么大动静,只是明军开始征兵了,据说打算征募300人。” 明军征兵这种事在俄国人看来并不算什么,反正明军也不可能招募异族人加入,所以也就跟他们没关系了。 在他看来没有什么的事情,却让凯瑟琳心头一动,她拧紧眉头思索着这一路上看到的见闻。 这次他奉命到各地巡查,很多地方的明军都加强了守备力度,在一些关键要道上更是设置路障盘查过往行人。 看守路口的明军士兵对路过的汉人根本不检查,专门检查他们这些俄国人,尤其是长的高大的家伙,更是他们重点检查对象。 并且分散在各地驻守的明军也都开始了不同程度的征兵行动,看来应该是上次的行动起到的效果。 他思索了多久,鲁道夫就在旁边站立了多久,直到她回过神来才说道,“还有什么消息,一次性都跟我说了吧。” “是。” 鲁道夫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把自己这段时间搜集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说给了凯瑟琳听。 尽管他只是个镇中酒馆的小老板,但酒馆里的客人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其中最常来酒馆喝酒的就是商队的镖师、工人,这帮人哪儿都去过,可以带来四面八方的一手消息。 尽管大多数消息都是没有用的消息,但凯瑟琳听的还是很认真,等鲁道夫说完她说道:“做的不错,你的功劳我会向上面汇报。” 听到美人赞赏,鲁道夫的神情眼色似乎变得不那么恭敬起来,“大人,功不功劳的无所谓,只要大人体谅一下属下的辛苦,给属下点好处,属下在这待多久都无怨无悔。。” 组织是要跟明帝国对着干的,作为组织的一员,每个人都是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在各自的位置上搜集情报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明军上门,二话不说直接拿了他们。 组织的每个人都有分工,像他这种被安排到了这种底层人混杂的小镇,整天跟这些底层人物打交道的位置,这可就辛苦了,要是没点好处,真坚持不下去。 组织是要维持成员的忠心,在如今这个世道,要靠国家大义维持一群人对组织的忠心显然是不现实的,真正能笼络人心的还得是利益。 凯瑟琳知道他想要什么,这种事她也不是第一次做了,脱掉外衣随手丢到桌上,毫不掩饰的在鲁道夫面前展示自己的傲人身材。 “走了一路我有点累了,先睡一会儿,今晚我就住在这,今晚我是你的。” 我是你的… 简简单单的几个单词让鲁道夫心神摇曳,尽管不是第一次了,但每次在这个女人身上他都能体验到不同的滋味。 那种感觉好像是飘在云端,又像是在深海游泳,令他久久难忘,这也是他愿意呆在这种地方的原因。 对于心怀不轨的他而言,这个下午简直太漫长了,他恨不得现在就扑到女人身上恣意索取,但他清楚那个女人的性格,她不想做的事没有任何人能强迫她。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等酒馆里的客人都走了之后,让伙计把喝的不省人事的几个家伙带到楼上隔间里休息。 他自己迫不及待的回到房间里,见到了心心念念一下午的美人风情,凯瑟琳慵懒的躺在床上。 看的鲁道夫脸上像是染上了一层红云,醉眼惺忪,他迫不及待的扑到女人身上。 凯瑟琳咯咯娇笑,显然已经做好了准备。 就在两人缠绵的时候,紧闭的窗口突然被人踹开,一个宛如鬼魅般的黑影跳进房间内。 这个窗口堪堪能容纳一个人爬进来,但黑影非常灵活的跳进来,一点阻碍都没有,他来得悄无声息,出现得非常突然诡异。 被鲁道夫纠缠的凯瑟琳看到有人进来,陡然睁大眼睛,而鲁道夫还没看见,依旧撕扯着自己的衣服。 进来的人身上穿着加厚版夜行衣,面系黑巾,让人看不清其脸上模样和表情,手里提着一把半月形的弯刀,他站在床边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人,用俄语道:“两位好兴致啊!” 突然响起的第三者的声音让鲁道夫猛得吓了一大跳,略显惺忪的醉眼倏然一张,瞪着来人,“你是什么人?” “你无需了解我是谁,只需知道我是来取你狗命的就是!” “什么,你要杀我?我们无怨无仇,你为何要杀我?” 鲁道夫强自镇定的从凯瑟琳身上起来,顾不得衣衫不整,一边企图分散黑衣人的注意力,一边琢磨着向门口走去。 第967章 黑衣人到 鲁道夫清楚自己的斤两,要是打起来自己都不一定打的过一个农夫,眼前这个家伙显然是职业杀手,跟他打自己还不如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黑衣人似乎对自己的手段很有信心,没有急着出手,在鲁道夫要跑去开门的时候,他照着鲁道夫的背脊用弯刀刀柄猛地砸了过去。 他的速度极快,那飘忽鬼魅的身影就像一阵风掠过大地,眨眼间便来到鲁道夫身后,对他的背脊狠狠击了下去。 “厄啊!!!” 一阵痛苦的尖叫声响起,鲁道夫觉得后背的几根骨头都被这家伙打断了,一股强烈的呕吐感瞬间袭来,他张开嘴,一口鲜血喷吐在门上。 黑衣人回头看向床上的凯瑟琳,他清楚这两个人里那个女人是最危险的,他对自己的本事有绝对的信心才敢先对付鲁道夫。 他本以为那个娘们会趁着他对付鲁道夫的时候,去拿衣服里可能藏着的武器,但出乎他预料的是,凯瑟琳并没有那么做。 相反,她主动去掉了身上的衣服,选择跟黑衣人坦诚相待,用手捂着胸口,一脸妩媚的望着他。 一个男人走投无路可以割掉自己,或许能进宫谋个差事,女人走投无路则可以出卖自己的身体。 但凡有点姿色的女人只要肯出卖身体,都会让自己过上不错的生活,但有些人对女色不感兴趣,显然这个黑衣人就是这样一人。 鲁道夫挨了他这一下已经失去战斗力,他提着刀饶有兴趣的走到女人面前,看着想要勾引自己的这个娘们,他有点想笑。 看到面前这个男人向自己走来,凯瑟琳给他抛了个媚眼,甚至还送上一个飞吻,扭动自己足以令任何一个白皮肤男人为之疯狂的身体,尽显撩人媚态。 黑衣人嗤嗤一笑,“女人,停下你的动作,在我眼里你就像一只扭动的大肉虫,让人作呕。” 黑衣人的话如同一把刀子戳在凯瑟琳心上,这家伙居然对她的身体不感兴趣,这怎么可能? 她转念一想,顿时明白过来,用不太熟练的汉语说道:“你是明国人!” “你还不傻。” 黑衣人似乎笑了一下,但这一笑并不能改变他要杀死这对男女的念头。 猫把老鼠逼到墙角之后,要是心情不错就不会急着下口,会欣赏猎物死前惊恐的样子,黑衣人现在就是这样,他不认为这对狗男女能反杀他。 既然对手是明国人,凯瑟琳就收起卖弄风骚的样子,到现在为止东西方审美依然有很大差异,西方的绝世美女在东方也很少有人能接受。 她扯过被子遮住自己的身体,带着惶恐之色的眼神望着黑衣人,“为什么要杀我们?” “复国社的爱莲娜公爵就不要摆出这幅样子了,据我们的资料显示你会随身携带武器,勾引与你们作对的人,在床上结果了对方的性命,这幅表情不该出现在你脸上。” “调查的很仔细啊。” 凯瑟琳收起脸上的虚伪,露出属于自己那张冷冰冰的面孔,“在你们明帝国能把我们组织查的这么仔细的单位只有是两个,一个锦衣卫,一个军方的特别调查队,你是哪方面的?” “这重要么?” “不重要,但我想死个明白。” “我属于第三方。” “第三方?什么第三方?”凯瑟琳惊讶道。 这份惊讶是真情流露,一直以来她们在暗处,明帝国在明处,她们对明帝国的了解,应该比明帝国对她们了解更多才是。 她们动用全部资源查清了可能调查到组织身上的两个单位,一个锦衣卫不用多说,老牌的监察机构,跟大明王朝同寿,他们的情报网有多大,除了锦衣卫指挥使和皇帝之外谁也不知道。 另一个军方的特别调查队,是因为经常有军官被人发现莫名惨死,弄的军中产生流言蜚语。 为了调查幕后黑手,军方弄出了这么个部门,这个部门主要活跃在东欧平原上,也是可能威胁到组织的情报部门。 除了这个两个情报部门,在明帝国甚至还有她们不知道的第三个可能威胁,不,是已经调查到组织身上的情报组织。 他们甚至还查清了自己在组织里的身份,天哪,这个组织该有多可怕? 凯瑟琳脸上的震惊表情让黑衣人眯了眯眼,“什么第三方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你们的组织既然被我们盯上了,就不会有好下场。 我们所要的只是个将你们一网打尽的机会,今天我把你们做掉,你们的组织也会以为是锦衣卫或者军方的人干的,他们永远不会知道我们的存在。 好了,看在你用汉语说话的份上我才告诉你的,在你们洋婆娘里你的姿色是很不错的,要是肯老老实实的说汉语再找个大明子民嫁了,你可以平安无事的活到一百岁呢。” 黑衣人眼中杀意显露,凯瑟琳忙道:“等等!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你可以给你钱,可以给你情报,我还可以做你的奴隶,只要你能放过我。” “很诱人的条件,但我不需要,你们组织的情报我们自己弄清。” 黑衣人挥刀如电,刀芒恍若一道惊天闪电划过房间,望着向自己脑袋劈下的刀锋,凯瑟琳通体生寒,她想躲,可身体却不听她使唤。 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对她说:放弃吧,这是徒劳无功的挣扎。 刀芒划过,这张精致的欧洲女人面孔被一分为二,凯瑟琳瞪着眼睛倒在床上,渐渐没了生气。 黑衣人在她扔到桌上的性感衣物上擦去刀锋上的血迹,目光看向被他打中后背的鲁道夫。 这个家伙只是小人物,但他作为组织的一员他就该死。 看到黑袍人目露杀意的望向自己,鲁道夫强忍着背后的疼痛打开门栓向外跑去,前脚刚踏出门口,黑衣人就悄无声息的来到他身后,一脚踹在他背后。 “啊!” 他惊叫出声,他身体踉跄的倒向楼梯口,咚咚咚咚,在几道碰撞声中滚下楼梯。 第968章 一视同仁 鲁道夫滚落楼梯的声音很大,酒馆的伙计还在一楼收拾喝醉酒的客人,看到已经上去办事的老板如此凄惨的滚下楼梯,第一反应还以为是老板被那小娘们踹下来了,放下酒鬼就过去扶鲁道夫。 他刚碰到鲁道夫,黑衣人就从楼梯跳下,在伙计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刀下去,在鲁道夫脖颈后方划出一道两三厘米深的血口。 “啊!!!” 伙计一声惊叫,他吓傻了,黑衣人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刀下去,人头落地。 碍事的家伙都解决了,黑衣人扫了眼周围这些酒鬼,这些家伙沉浸在美梦来不制造想些什么,有人在喃喃呓语,有人在打呼噜,还有人伸手叫喊要再来一杯。 黑衣人对他们一视同仁,在每个人颈动脉来上一刀,走到后厨拿出一些烈酒泼洒在酒馆的一二层,顺手把隔间里的两个酒鬼也收拾了。 做完这一切,黑衣人从胸前掏出一个火折子引燃,他站在血泊里看着手里的火折子上燃烧的火苗,随手把火折子往楼梯上一扔,在烈酒的作用下,火苗顷刻间演变为大火。 黑衣人收刀入鞘,从正门走出酒馆,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大火很快吸引了邻居们的注意,小镇居民们匆忙穿好衣服出来时,烈火已经将整个酒馆吞噬,里边没有惨叫,更没有身披烈火的人影要跑出来。 赶过来的居民越来越多,他们围着酒馆看,尽管周围都是雪,但在这种情况下现在还没逃出来的人是不可能有活下去的希望的。 酒馆是独栋建筑,一家着火不会波及到其他房屋,镇民们议论纷纷,却都没有出手。 大火烧了两个小时才熄灭了,第二天一早,人们又围过来看,发现了8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几个经验丰富的猎人上去检查发现了他们身上的刀伤,他们将消息告诉给镇民们,小镇居民们顿时人心惶惶。 小镇虽然人流量大,但还从未发生这种事情,八个人先中刀再身亡,这种恶性案件从小镇创建之初也只发生过一次。 那次事件是小镇上搬来了一户人家,那户人家表现上看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家庭,待人很友善。 起码,在他们刚来的时候是这样。 等他们弄清了小镇上的人际关系,就拉拢一些人再恐吓一些人,没人知道那些人想做什么,或者是想让他们自己的家族成为小镇上的统治阶级。 百年前的这个小镇跟其他许多小镇一样,因为地理位置的因素,处于没有官方机构管理的状态,小镇有什么事都是居民开镇民大会一起决定。 那家人恐吓他人的手段在刚开始起到了一些效果,一些人被迫搬离这里,后来镇民团结起来抵制那一家人。 在那一家人里,家主看上去是个慈祥且虔诚的天主教信徒,实际上他一直在对家人的洗脑,在天主教义中灌输自己的想法。 受到一段时间的抵制之后,那家人拿着刀冲到小镇里见人就砍,砍死砍伤十几人。 镇民合力将那一家人制住,这种事情放到哪里都不会被原谅,尽管那个恶魔家主说自己是受到了主的嘱托才这么做的。 但没人会听他这种鬼话,按照对付狼人、巫师之类的办法,将那一家人送到火刑架上烧死。 百年前的事情已经过去,如今小镇又发生了这种事,镇民开会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到十几公里外的城市里去请地方衙役过来处理。 对于当地的衙役们而言,一个俄国佬聚集的小镇上,一间酒馆在晚上莫名起火,火灾中发现的八具尸体,每个人身上都有刀伤,且大都是在同一个位置。 这种案子听起来似乎很玄乎,凶手应该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 可对在这里帝国的衙役们而言,他每个月拿的饷钱只要他们负责一件事,那就是维护这里的帝国百姓的生活安稳。 死的8个人都是俄国鬼子,没有一个大明百姓,地方官官府只是象征性的派两个人过去查验了一下。 两个衙役坐车来到小镇上,小镇已是人心惶惶,很多早就该出发的商队,因为队里死了人而暂时停下行程。、 他们如果不等着地方官府派人来之前就走了,他们可能会面临处罚,还会被当做嫌疑人对待,严重一点的甚至可能会因为不配合官差办案而被抓进大牢。 地方官府派过来两个衙役对着烧的什么都不剩的酒馆遗址查看半天,捡了根树枝画了个方框,将酒馆以及周围的几平方米土地都框进去之后,让随行而来的翻译告诉在场的人,现在已经是封锁区了。 做完这个两个衙役就走了,至于破案么,杀的是俄国人,为什么要汉人来破案? …… 另一边在大明帝国养心殿内,朱由检和朱慈烜负责二人一起在殿内处理政务。 朱由检看到了李刚父子的卷宗,和他曾经看过的很多案件一样,这起案件没什么疑点。 地方官府将案件侦破之后上交刑部,刑部又送交大理寺复核,大理寺复核无误之后送到内阁,内阁再送到皇帝这儿来。 下边的几个衙门都确认无误了,内阁已经在上面打完代表同意处决的勾了,他再打一个勾就可以立刻对李刚父子处以极刑,并对牵连者施加相应的惩罚。 他在意的是这起案件的受害者,受害者的身份让地方官府调查了很久,最后不得已上交刑部调查,刑部弄清楚了,受害人居然是内阁首辅的儿子。 这就值得他注意了,想到内阁中的场景,他心中叹息了声,在折子上打了个勾。 在这本折子上他用了5分多钟的时间,这么慢的速度吸引了一边朱慈烜的注意,“父皇怎么了?” 这件事没什么好隐瞒的,朱由检直接就告诉他了,朱慈烜马上get到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奇怪,宋大人的儿子怎么会出现在那儿?” “是啊谁知道呢。”朱由检微笑着把折子放到一边。 宋应星的儿子为什么跑到那里,还不是为了自己那点小算盘。 第969章 一个故事 对朱由检而言,这不过是他漫长一天里微不足道的一件事,尽管世上从没有所谓的公平,更没有什么人人平等一说。 作为皇帝,在他眼里庶民与内阁首辅的儿子还真没什么不同的,他把折子放到他一边,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去内阁值房里看看,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还特意对沈洪和朱慈烜嘱咐道:“传朕旨意,给宋应星放两天假回家休息休息,你俩有时间在过去看看,别说是朕的意思。” “是。” 今天又坐了这么久,朱由检也坐腻了,起身离开座位,走下章台前对朱慈烜道:“别光顾着批折子,有时间去你大娘那看看。” “孩儿谨记父皇教诲,孩儿恭送父皇。” 朱由检回去休息了,没人看管的朱慈烜也坐不住了,反正朱由检临走时都让他去大娘那看看,他索性现在就去。 来到慈宁宫,十多年来,慈宁宫似乎一直是一个样子,十几年前他还在咿呀学步的时候,殿外的太监宫女们站在哪里,现在也还站在哪里。 他走进寝宫门前抬腿要往里进的时候,突然停下脚步看向旁边的宫人,“怎么,不用进去通报?” 殿前的小太监微笑道:“外人需要通报,殿下您就不用了?” “大娘在干嘛?” “回殿下,娘娘正辅导浔殿下做功课。” “哦” 朱慈烜抬腿走了进去就听到张皇后的教导声:“从前有个人家中患鼠,衣服用具咬坏不说,夜夜跑到他床上打架吵闹,甚至在他头上拉尿撒尿,这才是他最受不了的事。 有一天他忍无可忍,半夜起来打老鼠,打死了不少,可是最大最凶的一只老鼠却逃进洞里去了。 本来,那天晚上,他只要用水灌,或是用烟薰,就一定能将那只大老鼠逼出来,可是他怕灌水会损坏地基,火薰会薰黑室内的家具,于是他将鼠洞塞上就不再管它。 谁知过了几天,他越想心越不安,有天他终于要邻人帮忙,用水灌、用火薰,却薰灌不出那只老鼠,他一气之下拆掉墙壁,才发现大老鼠早利用这几天时间,另打通道跑掉了。” “皇祖母的意思是这个人最后不该拆墙抓老鼠?”朱和浔疑惑的问他。 “呵呵,我说的是故事,不回答问题。”张皇后轻笑一声。 朱和浔眨了眨眼,似乎明白了张皇后给他将这个故事的意思,因为那人投鼠忌器,优柔寡断可能导致最后拆了墙还没有抓到老鼠的后果。 但就这个故事,他有自己的看法,“皇祖母,孙儿以为事到如今,要抓这只大老鼠就得拆墙,若不抓老鼠,房子也迟早要塌。” 张皇后不置可否的点了下头,朱慈烜知道是时候进去了,他走到殿内。 “孩儿向大娘请安。”他跪倒在地行礼。 “烜儿来了,起来坐着说话。”张皇后笑着说。 “谢母后。”朱慈烜在一旁坐下。 “烜儿难得来大娘的慈宁宫一次,今日政务不忙了?” 朱慈烜刚想开口,但转念一想还是不要把自己是因为父皇的提醒才过来看的事说出来,改口道:“回大娘,今日养心殿的公文不多,内阁里也没多少事,烜儿忙里偷闲就过来看看。 许久不见,大娘气色如故啊,有句话怎么说来这,一日好过一日,一年胜似一年啊。” 张皇后咯咯一笑,“烜儿什么时候嘴也这么甜了,看来这取个媳妇就是好啊,以前你可是个直人,有一说一,现在也知道说这些奉承话了。” “大娘,人总是会变的吗。”朱慈烜由衷的笑着,看着张皇后头发间掺杂着白发,他心中不禁动容。 他的母亲死的早,他跟哥哥朱慈烺一样,从小都是由张皇后带大的,对他们而言张皇后就是他们真正的母亲。 还记得自己小时候闯了祸不知道怎么收场,都是跑到张皇后这儿来才免得父皇一顿毒打,每次父皇就算有千丈高的怒火,见到大娘也软了。 虽然生母死的早,但张皇后这个母亲也不比他们生母差多少。 他又看向朱和浔,拿起凳子坐到朱和浔旁边摸了摸他的小脑瓜,“浔儿最近可好?” “好。” 朱和浔不冷不淡的回了一个字,朱慈烜有些尴尬的收回手,但他也知道朱和浔的性格。 朱和浔性格天生如此,除了跟张皇后能多说一点之外,就算跟朱由检俩人在一起也说不了太多的话,更不要说跟他这个二叔了。 张皇后倒是热络,他说道:“我正在给浔儿讲题,你也正好来听一听,就拿我刚才说的那个故事,治国理政上也可以用到。” 张皇后是个有大智慧的女人,朱慈烜马上竖起耳朵听。 就听张皇后说道:“把刚才那个故事换个背景,把房子比作国家,把里面的人比作君王,老鼠比作国家的臣子。 皇上看见了老鼠,但那老鼠跑的很快,皇上没有第一时间去抓老鼠而是选择继续睡觉,等到他下定决心去抓老鼠的时候,反倒把江山弄垮了。 你们两个人从各自的角度上看,在最后的时候如果是你们发现了那只大老鼠,抓了房子会垮,不抓他房子或许还能支撑,你们会去抓吗?” “不会。” 朱慈烜回答的非常干脆,“作为房子的主人,当然要为房子着想了,要是房子没了,也就没有屋主了,不过既然知道了江山社稷里有老鼠,那我会做准备,一点点修补江山,再着手把老鼠饿瘦。” “会!” 这是朱和浔的答案,跟朱慈烜的答案截然相反,张皇后跟朱慈烜两人看向他,就听朱和浔道:“房子已经千疮百孔了,继续任由大老鼠祸害垮掉只是早晚的事,倒不如趁现在房子没倒的时候放手一搏。” “这…” 朱慈烜眉头一紧,看向张皇后,“大娘以为我们两个人的回答哪个更好?” “都好。”张皇后笑着说道:“这道题本来就没有固定的答案,只是看看你们看事情的角度是什么样。” 第970章 私下询问 就这个问题而言,的确没有正确的答案,朱慈烜和朱和浔的回答都可以,代表着两人不同的行事方式。 朱慈烜的想法是大多数人的想法,作为皇帝发现了这件事,大多数人都会选择不动声色,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弥补。 朱和浔的想法代表少数人的想法,这种人更有魄力,相信这个屋子还没有被那些老鼠啃食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三人一时无语,过了会儿朱和浔突然道:“大娘,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张皇后笑着在朱和浔鼻头上刮了一下,“要换成大娘的话,emm…那些老鼠很烦人,现在不管将来他们就会跳到你的床上,倒不如趁现在放手一搏。” 张皇后的一番话,让朱慈烜朱和浔两人点了点头,均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具体该怎么做,还是得看情况而定,他们两个不约而同想到了朱由检身上,他们俩懂事之后张皇后就跟他们说过他们的父皇早年经历过的事情。 朱由检继位的时候,阉党在魏忠贤的带领下已经干掉了所有敌人,包括东林党。 当时的阉党就像张皇后口中的老鼠那样已经把房子啃食的摇摇欲坠,就算还能勉强遮蔽风雨,但垮塌只是早晚的事。 当时朱由检的做法跟朱和浔想的一样选择,快刀斩乱麻,在阉党势力继续膨胀之前采取一种非常危险的手段解决阉党之乱。 张皇后这时开口道:“烜儿,你父皇那最近有什么动静?” “父皇,很好啊,就是父皇最近这段时间带在养心殿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听人说父皇现在子乾清宫一待就是一天。 有时候就不见人影了,太监们把乾清宫找了个遍也找不到人,过一会父皇自己就出现了,一天神出鬼没的。” 对于朱由检这段时间私下里做的种种事情张皇后也有所耳闻,朱由检光明正大的往慈宁宫里安排他自己的人,她在乾清宫里也有几个耳目。 乾清宫的太监宫女们能知道的事她也都知道,朱由检搞的什么名堂她不知道的,朱由检到她这叙感情的时候她也问过。 连朱由检自己都不清楚,他说自己有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再醒过来就指不定在哪里了。 张皇后似是恍然,但她想知道的不是这个,继续问道:“你父皇边上的那个沈洪最近也安分吧。” 这才是她想问的,自从上次吴良仁被发现在针工局偷窃珍珠后,她对沈洪的不满更加深了一层。 那天沈洪走了之后他把吴良仁叫来,听他说了一遍事情经过,她对吴良仁尽管了解的不多,仅有一点的了解也是从吴良辅偶然间提起的只言片语里听来的。 可在那种情况下吴良仁是不敢说谎的,这么一想那就是沈洪设计要把吴良仁弄出去,在借机牵连到吴良辅身上。 偷盗的罪过放到哪里都是要受到惩罚的,尤其还是在宫里,她当时强行把吴良仁保下来是非常不明智的,但她还是做了,尽管事后朱由检并没询问这件事。 但她知道朱由检一定知道这件事,甚至沈洪敢这么做都可能是朱由检在背后指使的。 “沈洪,也挺安分的,整天跟着父皇旁边。” “那烜儿你对那个人印象如何?” 朱慈烜蹙起眉头,“一个很聪明的奴才,要是个身体健全的人可以为官。” “哦。” …… 另一边,在养心殿。 朱慈烜绝对想不到,他认为该去休息的朱由检上外边转了一圈又回来了,朱由检端坐在坐榻之上,手里拿着的折子仔细的看。 沈洪站在一边悉心研墨,不时偷偷瞄着朱由检。 在每天送到养心殿的折子里,大部分折子朱慈烜都能直接看,但有一种黑色封面的折子朱慈烜不能单独看。 这种折子有关帝国科技的折子,朱慈烜可以看,但必须跟朱由检一起看,朱由检现在看的就是枪械研究所送来的折子。 帝国的枪械研究是他一直关心的,帝国有几百万士兵,这几百万士兵是帝国傲视天下的资本,除了远超同时期欧洲各国的兵力人数,帝国能征服欧洲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武器的先进性。 历史的车轮到了明朝就是一个转折点,在一场战争中,热武器是主角,士兵的勇猛固然重要,但枪械的因素也不容忽视。 直到现在,帝国已经全军列装一六四四式步枪,欧洲那边的洋鬼子还把燧发枪当做主流武器,甚至一些偏远地方的武装还在使用火绳枪。 自从朱由检上次给枪械研究方向提了两个建议之后,帝国的枪械设计师们一直在射击朱由检想要的步枪。 要设计出一款加装防尘盖的步枪容易,但那样只是完成了最低标准,单独设计一个弹夹在外边的步枪才是要解决的难题。的 枪械研究所送上这本折子一边是向朱由检汇报进度,一边表明研究出卡宾枪的决心。 在奏折上他们写的再慷慨激昂,朱由检都不会有什么反应,他清楚自己的身体,等一六四四式步枪研究出来到时候他可能也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后膛步枪的出现已经提早了几个世纪,卡宾枪能在最近十几年研究出来自是最好,要是中间再出点什么意外可能就得几十年了。 卡宾枪是射程略近的较轻便的步枪,因为枪管短,质量轻,所以有人给它下了个简单定义——短步枪。 要说历史上第一把卡宾枪叫什么名字没人能答的上来,但只要说出第一把卡宾枪的名字,相信没有人没听过——98k。 历史上第一把后膛步枪就是98k,在历史上德国1898年式的毛瑟步枪问世以后,1930出现了一种缩短了枪管的改型枪——卡宾枪,型号为kar98k毛瑟步枪,kar就是德文卡宾枪的简称。 朱由检提笔沾了点墨,在折子下方写下一个敕字。 写好后吹干墨渍合上折子递给一边的沈洪,“烜儿回来之后让他看看,他看完以后就可以发下去了。” “是。” 第971章 寻找人才 对于卡宾枪的研究朱由检一直都很上心,今年已经是1655年了,历史上这一年是永历9年,清朝顺治12年。 永历政权还在,国内依旧处于一片混乱的状态中,这个时期舍生取义的将军、文人很多,朱由检随便翻看一下现在的官员名单就能从中找出几个在国家为亡之际舍生取义的人。 但这个时代的科学家很少,在大明范围内的科学家大都是物理,天文方面的,尤其是在枪械设计方面,除了毕茂康之外,能让朱由检想起来的只有一个人… 在大明浙江省下辖的仁和县的主街道上,街道市井上一派繁荣昌盛的景象,尽管经常有自然灾害发生,但因为粮食充足,浙江官场又是朝锦衣卫重点关注的地方。 在这里的地方官个个小心谨慎,敢贪污的一律处以极刑,渎职的更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锦衣卫发现抓走了。 故而此地百姓安康,民风淳厚,连官府的衙役都不敢张狂行事。 前段时间钱塘江大潮泛滥,对这里有些影响,但最近这几十年来当地百姓已经习惯自然灾害的影响了,在潮水退后,他们积极重建家园,已经恢复到往日的样子。 日近西坠,县丞中一条普通的街道上,一位书生打扮的中年人正手提一包草药匆匆向家中走去。 这位书生四十余岁的年纪,浓眉朗目,从神情外貌就可以看出是一位持身甚正的君子,只是眉头微皱,神色中隐隐可见忧虑。 他一身布袍虽然整洁,但仍可见几处不甚起眼的补丁,这也可知该书生家境并不殷实。 他的名字叫戴苍,是县衙的县丞,县丞一年工资也有八万块,算是不错的收入了。 他除了是大明官员之外,还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画家,他的画在杭州府都很有名,平时还可以作画来卖,很难想象他怎么会是这样一身打扮。 在后世嘉士德拍卖会上,曾经以39.8万元的价格成交过一幅戴苍的作品,可见此人绘画功底不错。 “敢问这位先生可是戴葭湄戴县丞么?”他正低头行走,冷不防对面有人问道。 戴苍忙抬头观看,只见迎面一位是三十上下的男子,男子头戴斗笠,身上穿着身不起眼的冬衣,怀中抱着把雁翎刀,有种江湖侠客的感觉。 他躬身还礼道:“正是寒生,不知阁下怎么称呼,唤我何事?” 斗笠客微笑道:“在下郎刀,今日冒昧前来,是有一事要与先生商议。” 戴苍闻言一愣道:“找我帮忙?我就是一个县丞,手无缚鸡之力,不知能帮阁下什么?” “此处不便讲话,先生可否随我到清净处详谈?”他手指向路边一处茶社。 一个人走在街上突然出现一个人叫自己的名字,要跟自己去清净处谈,大多数人肯定都会拒绝,戴苍也不例外。 不过转念一想,眼前这人身高一米八多,比自己高了一头,又带着武器,他若真有歹意,自己也防不住。 况且,他自认没做过什么对不起良心的事,更不怕有人加害自己,于是便道:“如此就要叨扰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斗笠客将戴苍领入茶社,又推门进入一间幽静的包厢。 戴苍心中疑惑更重,他犹豫一下也跟着进入包厢之,包厢中临窗有一张茶案,案前正端坐着一位斗笠客。 他没有想到包厢里竟然还有人,看两人这打扮绝对不像寻常人家的仆役,戴苍刚一进来,带他进来的斗笠客就从后边关上门。 “这…”戴苍蹙眉看着两人。 他没有说话,早就等候在这里斗笠客轻声道:“戴先生莫怪,因为这也不算是公务,就把你请到这来谈了。” “公务?” 听到这两个字戴苍心里就放下了一半,狐疑的看着两个斗笠客:“两位是锦衣卫的人吧。” “正是。”等候多时的那名斗笠客起身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先生,请坐下细说。” 而带戴苍过来的斗笠客郎刀只能站在门边等着。 不管是什么事,能被锦衣卫找上门都不是好事,戴苍定下心神。虽不知他们为何要找上自己,却也不担心,索性坐了下来,听他们如何说。 桌边的斗笠客摘下斗笠,露出一张标准的国字脸,值得注意的是这人右侧脸颊有一道食指长的刀疤,不知遭受过怎样的阵仗。 “此次打扰先生,只为一事,先生听说过枪械研究所么?” “有所耳闻。” 作为帝国保密等级最高的单位之一,外人不清楚枪械研究所里面的具体信息,但绝对听过这个名字。 斗笠客伸手给他倒了杯茶,热腾腾茶水看着就让人觉得口渴,“我这次就是为这事来的,枪械研究所正着手设计一款新型步枪,开发遇到了瓶颈,急需人才补充。 枪械研究所里的设计师大都是帝国大学的机械系毕业生出身,但地方科学家也有一些,戴先生,这次我们注意到了你。” 这话他说的有真有假,枪械研究所的确是会从各地挑选一些机械研究上有建树的人,但能注意到戴苍的不是枪械研究所发现的,而是皇上点名的。 在很久之前朱由检就派人在江南一带调查所有姓戴的人,在古时代一个地方一个姓氏的人都有族谱,只要找到了族谱就可以族谱上查找后系子弟。 锦衣卫们按照朱由检的吩咐,把所有族谱上年龄在10岁以下的叫戴梓的人的消息。都送到北京让皇上知道。 在江南一带符合这个条件的孩子有5个,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朱由检让锦衣卫私下调查这5个戴梓,看看他们平时都干些什么。 在这5个戴梓中,其他4个表现的跟普通小孩没什么两样,只有其中一个表现的特别聪明,而且他爹还是帝国官员。 朱由检就确定而来这个戴梓就是他要找的那个戴梓,这是一个会加速帝国枪械研究进程的天才,要早点培养。 第972章 故意为之 自始至终朱由检的目的都很明确,就是为了戴梓。 早在他刚继位时筹建火器营的时候他就想过戴梓,不过那个时候戴梓还没有出生,他爹戴苍也还没多大,就把戴梓放到一边去了。 戴梓的本事比毕懋康大,毕懋康的主要成就是自行研制出燧发枪,戴梓则是弄出28连发的枪,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火器。 康熙却弃之不用,还说:以满洲夙重骑射,不可专习鸟枪而废弓矢,有马上枪箭熟习者,勉以优等。 后来,戴梓因为跟洋鬼子南怀仁生有嫌隙,被南怀仁搞到充军关外,朱由检知道戴梓历史上的经历。 一个南怀仁不足以把戴梓流放,关键还得是康熙的意思,就科技的角度而言,康熙做的实在不好。 和康熙同时代的彼得大帝,俩人几乎一样的好学,不过,彼得将自己对科技的兴趣推广到全国,使俄国迅速走向强盛。 康熙对科技仅仅是个人兴趣,而这种兴趣还有政治动机,他要让汉族大臣看到:他是一位多么能干和智慧的皇帝,满人并非蛮裔。这就是康熙学习科技的动机。 历史上康熙帝还指令戴梓监造“冲天炮,也就是子母炮,接过戴梓8天即造成。 炮长二尺一寸,约0.672米,重约300斤,便于携带。铸造炮弹外形如瓜状,每枚重20~30斤,内装“子弹”。 此炮发射时,子在母腹,母送子出,从天而降,片片碎裂,锐不可当,康熙大喜,将子母炮命名为“威远大将军”,并将戴梓的名刻在炮身上。 据记载,康熙帝率军二次亲征噶尔丹时,就带上了子母炮,在昭莫多战役中,子母炮大显神威,仅向噶尔丹大营开了三炮,敌军就吓得败逃。 可见戴梓在武器制造上的研究,可惜这么一位天才最终被流放了,他要能得到重用,极有可能改变历史的走向。 朱由检不是康熙,他深知未来统治世界的是科技的力量,他不光重视科技,更要保护人才。 现在距离他登基已经快三十年了,戴梓已经是个小孩子了,按理来说,保护人才的最好方式就是在他成人之前让他继续按照历史上的成长轨迹长大。 但朱由检等不及了,他毫不怀疑戴梓将来能够成为帝国官员,却不保证他能完全发挥自己在创造武器上的天赋,便派人寻找他,从小有针对性的培养。 但他也不能直接让锦衣卫去江南找一个叫戴梓的孩子,幸好戴梓他爹有点名气,也是帝国官员,任期也够了,可以往上升升。 虽然从地方县丞直接升到京师为官,步子迈的有点大,却也不是不能接受。 面对枪械研究所的招揽,戴苍很动心,进到枪械研究所里他能拿到比现在多得多的饷钱,但他也清楚自己的斤两。 面对锦衣卫的询问,他如实道:“我不知道枪械研究所是怎么注意到我的,但我平时只是对机械感兴趣,却没弄出过什么值得炫耀的发明。 我的水平就算进到枪械研究所,要不了多久也得被人家踢回来,不如不去找这个不痛快了,在下告辞了。” 说完,他起身就要走,门口的锦衣卫郎刀刚想拦下他,就听他家大人道:“戴先生我们只是来问问你的意思,你拒绝我们没关系,枪械研究所如果真的需要你,他们会直接向吏部要人,到时就会有公文下来。” “多谢大人提醒。” 戴苍道了声谢就离开了,这次的机会虽然很难得,但他更清楚自己的本事。 要是人家过来问一下他就过去了,那显得有点太主动了,他们要真找到吏部,让吏部发公文下来,那他就是在自己不愿意的情况下因公而去,就算将来被打回来了也不丢人。 戴苍不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已经被皇帝知道了,他一定会收到公文的,不管他在枪械研究所里表现如何糟糕,他都不会被踢回来。 …… 另一边在紫禁城内,自从弟弟吴良仁在针工局偷窃珍珠的事被发现以后。吴良辅越发的小心。 他太清楚沈洪那个人了,这家伙不达目的不罢休,尤其是自己还跟他还有那么多嫌隙。 就眼下的情况而言,他还没有跟沈洪一较高下的能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宝押在朱和浔身上。 如果将来朱和浔不能成功继位,那以凌小小的性格跟沈洪的毒辣,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他这边小心翼翼,沈洪那边绞尽脑汁,在偷珍珠的事情发生之后张皇后死保吴良仁是他没想到的。 虽然在张皇后的态度上皇上没什么反应,但他清楚,皇上心里是在意的。 偷珍珠的事情多发生几次,就算张皇后还要保护两人,皇上也一定要我想办法把吴氏兄弟弄出去。 皇上有这个意思,他沈洪就负责做,可是怎么做呢? 吴良辅整天在朱和浔身边几乎形影不离,而吴良仁自从那件事之后也小心了许多。 在他一筹莫展之际,他来到御花园中散步,御花园中去年弄出了一个池子,池子大概有几千平。 此时是寒冬季节,水面都结了冰,工人们拿着长竿一点一点的凿去冰面。 看着工人们在那个冰面上忙碌的身影,沈洪的心情也放松了许多。 “沈公公,您看。”跟在他屁股后边的一个小太监指着远处。 沈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远处走来一行人,都是太监,一路说说笑笑,领头的那个人正是吴良辅。 沈洪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朱和浔没跟着! “我们走。” 他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远处的吴良辅看到了沈洪快走过来,两人是相对走来,他有心躲避,可要是就这么躲开了又显得太刻意了。 过几天宫里准保传起流言说他吴良辅是鼠,沈洪是猫,老鼠见了猫扭头就跑。 沈洪走过来了,他还没等说话吴良仁一咬牙主动迎了上去:“呀,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沈公公啊,好久不见了。” “哎呦,吴公公啊,今儿个怎么没跟浔殿下在一块呢,莫不是被殿下嫌弃了? 你我之间有什么就说什么吗,要是被浔殿下嫌弃了就来找我,宫中24衙门,你说去哪咱家就安排你去哪。” 沈洪笑盈盈的说着,有些非常热络弱弱的就像一个好心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平日里关系有多好呢 吴良辅可没空跟他演这出虚伪的戏码,冷哼了一声,冲他道:“我们浔殿下读书用功累着了,现在去睡觉了,我就带人出来转转,没想到竟然碰上沈公公,看来我刚才应该晚点再出来。” 沈洪哈哈笑着:“咱家倒是出来的正是时候,能跟沈公公遇上。” 吴良辅冷着脸,“你幸运,我倒是流年不利,难怪今天一大早起来脚上就踩到狗屎了,原来就预示着这事。” 听到吴良辅把狗屎跟他相提并论,沈洪大怒,一旁的一个小太监拉他的衣袖,被他一把甩开道:“吴公公,你最好道歉,不敬上级,你怕不是想吃板子。” “我现在是浔殿下的人,你说吃板就吃板子,沈公公好威风啊,当初老祖宗在的时候你怎么不像现在这么威风?”吴良辅声音骤冷,满含嘲讽。 “你闭嘴!” 沈洪怒指他道:“你狗日的说老祖宗老眼昏花,看错人了是吧?我告诉你,老祖宗虽然不在了,咱们沈洪还在今儿个,我就要替老祖宗好好教训教训你。” 两人相隔四五步的距离,沈洪身形又比较胖,给了无量不足的反应时间。 这小红人起发生冲过来的时候,吴良福闪身一躲,顺势用身体。撞向沈洪的侧身,这一撞他没怎么用力,却还是把沈洪撞到一边去了。 被撞到的小红一直找不到重心向右手边。倒退了几步。 这一刻。沈宏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此时。他是可以停下的,但这个念头一出来他就没停下,继续往后退去 这一片湖边的冰面已经被工人砸开,他顺势多退了几步,在两群小太监的注视中。扑通一声,跌入湖水 沈洪遇事向来沉着冷静,处变不惊,饶是如此,在他与冰冷的湖水接触的一霎那,还是忍不住尖叫出声。 已是凛冬季节,湖水冰寒刺骨,在他开口呼救的同时,湖水大量灌入他体内,几乎就要夺了他的呼吸和心跳。 周身是针刺般的疼痛,入肉入骨,沁入五脏六腑,官服早已被湖水浸透,沉甸甸的裹在身上,拉着在往湖底越加黑暗处沉沦而去。 看到闪红落水,两群人顿时慌了,身边的一个小太监。非常激动,他马上指着吴良福骂道:“姓吴的,你敢把沈公公推下去你等着这事没完,赶紧救人啊,救人。” 沈洪的小太监。还是会水的,也不过寒冷,赶紧跳下去救人。 符合他带来的一群傻傻的站在湖边,不知所措,我心里还是比较冷静的。 刚才他给自己撞击的力道有数,根本不足以把神红撞到水里,这是孙红故意的,自己又中计了。 吓得狐狸的小太监七手八脚的。沈洪拖了上来,几个跳小虎的小太监。分工明确几个人,把沈洪的衣服扒下来,还有一些人把。吴良甫他们身上的衣服扒下来给沈洪盖上。 尽管掉下去的时间不长,但沈洪感到自己离死亡那么近,他不可避免的回忆起一些往事,光影交错间,没有留恋也没有期盼。 耳边杂乱的声音渐行渐远,他感觉身子在往下沉,他很冷,冷着冷着又不冷了,反而觉得很热,在冷热交替间他渐渐没了意识。 几个小太监把沈洪抬去温暖处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出来放松一小的朱慈烜,朱慈烜每天都会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养心殿里虽然暖和,但呆久了也累。 当他来到御花园的时候就看到,几名小太监抬着沈洪惊慌无措,絮絮议论着什么。 “怎么回事?”他冰寒的目光在这几个小太监的脸上来回逡巡,其中一个矮小的太监瑟瑟道:“是,沈洪沈公公被吴良辅推到华清池里,我们正要带沈公公去温暖的地方。” 朱慈烜微一蹙眉,竟有此事? “那别愣着了,快抬沈公公去烤火,快。” “是。”小太监们不敢怠慢赶紧去了。 他们把沈洪带到了沐浴阁里,汤沐阁是皇上洗澡的地方,沐浴阁是他们这些太监洗澡的地方。 像沈洪这种高级太监都有专门泡澡的木桶,宫人安排烧水,水烧的差不多了太监们也把太医带来了。 在几个太医的一通鼓弄下沈洪已呛出来不少湖水,脸色好转,人也渐渐苏醒,这才让小太监们宽衣沐浴。太医们特意在水中多加了些活血温热的药材。 沈洪昏沉沉的被两名小太监搀扶着泡了约莫一刻钟,原本僵硬的身体已有所缓解,一阵酥麻之感袭来,他知道是被冻麻的身体好转的迹象。 持续了一段时间后酥麻之感减退,但身体还是没什么直觉。 “沈公公,,您怎么样了?”小太监们见她双目紧闭,咬着牙似乎非常痛苦的样子,刚宽下的心又紧绷了起来。 沈洪摇了摇头,有些虚弱道:“我没事,你们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躺会。” 小太监们互相对看一眼,“好,沈公公,我们就在门口侯着,有什么事您只管吩咐。” 小太监们说完便退下了,沈洪见殿门已关,再无旁人,便露出痛苦的表情,他勉强站立,身体好像泡在岩浆里一样。 脑袋也浑浑噩噩的,他这都是正常反应,落水的人就会出现脑部意识混乱、手脚难以协调,精神也开始恍惚的阶段。 若是时间长了就会被冻死,所以在掉进冰水的那一刹那,都要竭力保持清醒的思维,并且快速用手划水。 第973章 插上翅膀 沈洪落水的消息很快在宫里传开,而凶手是吴良辅的消息也像插了翅膀似的在紫禁城里乱飞。 宫中二十四衙门马上行动起来,就算掌印太监不来,也一定要派几个代表过来慰问。 前来慰问的太监们一边表示对沈洪的关心,一边严厉谴责吴良辅这种残害同僚的行为,沈洪在木桶里泡了一会儿就在小太监们的搀扶下来到长椅上躺着休息。 和后世的澡堂一样,沐浴阁里也设有供人洗完澡之后休息的长椅,沈洪躺在长椅上就像西游记里的孙猴子在花果山里的样子。 他就是那刚得到水帘洞的孙猴子,凑在他身边的这群小太监就是猴子猴孙,有两个小太监捧着果盘等着沈洪取用,让这一幕更有水帘洞里的画面感。 沈洪身上虽然难受,可心里舒坦,这次又来了这么一档子事,吴良辅这次就算不死也要掉层皮。 如果说打架斗殴,偷取珍珠都是小事,那吴良辅这次就是蓄意杀人,就算不捉他下狱,宫里也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这件事没有任何悬念,张皇后已经帮了吴氏兄弟一次,这次再帮就是包庇杀人凶手,真要那么做了,张皇后三十多年在宫里积累的威信就荡然无存了。 所以,周围人都在埋怨吴良辅的不是,沈洪非常宽厚的对他们说:“这件事我也有错,我这不没事么,这件事都别往外传了,我跟吴公公毕竟是多年的朋友了,他要不在了我还真觉得没意思。” 这话说得真虚伪,朱由检在的话都要拍手直呼行家了。 但在这群不够老辣的小太监们听来沈洪这就是长者之风了,以德报怨就是这样,看看沈公公的思想境界,再看吴良辅做得那些腌臜事,二者高下立见。 另一边的吴良辅也没闲着,他在事情发生之后第一时间跑到慈宁宫来,身处危机之中他的脑袋转得特别快。 他清楚就朱和浔那什么都不在乎的性格肯定不可能留下他,就算他想,皇上也不愿意。 到头来他还是得在张皇后身上想办法,万幸张皇后每天都很闲,他跑到慈宁宫的时候张皇后正跟朱由检讨论历史问题。 两人谈论的是昔日蒙古人南征北战的事,蒙古人虽然野蛮落后,但他们的兵锋能一直席卷到欧洲东部,也是有些值得肯定的地方。 这值得肯定的地方不仅仅是他们骑兵厉害,细节上的优点也很多。 就拿大明帝国征服欧洲来说,帝国征服欧洲靠的是什么?靠那几百万军队吗?显然不是。 任何一个国家有几百万军队也不一定能统一欧亚大陆,就拿沙皇俄国来说,俄国具体有多少人口这没人知道,但起码也在千万以上了。 从中弄出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士兵是完全可以的,但他们没能弄出来,这是制度上的问题。 帝国现在的内阁制度,无论是朱由检还是张皇后都觉得没有问题,将来这种制度也是可以一直延续下去的。 在嫂子面前朱由检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直接向她说明帝国的内阁制度固然完善,但内阁权力与皇权将来势必会起冲突。 最好的办法就是削弱皇权,将权力完全交给内阁,就算要保留一部分权利,也要不能保留太多。 到时候的内阁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有几个人,很可能是几十个人甚至几百个人。 当然他说的是以后,就眼下的局势而言还是皇权为主更适合帝国,目前的状况帝国需要一位明君稳定战后国内形势。 张皇后被他的想法惊呆了,一个主动要把权力交给内阁的皇帝,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不可否认,朱由检说的很有道理,张皇后试着反驳了一下,但都朱由检驳斥的哑口无言,两人在这个问题上研究了一会,又聊回到了之前的话题。 在蒙古人纵横欧亚大陆的问题上,朱由检应该是这个世纪最有发言权的人了,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的眼界都比张皇后要广阔。 谈起这种事情了也是头头是道,前世的时候有一段时间他研究过蒙古人远征欧洲的事。 那时有一些蒙古血脉留在了俄国,没准这些血脉当中就有某些人将来成为了俄国里的某些大人物。 历史是一个非常精密的机器,任何一个不起眼的小零件出错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就拿蒙古人留在俄国的血脉来说,如果没有那些人或许之后就不会有10月革命。 如果没有10月革命,那么酥联可能就不会建立,之后就更不会有冷战,没有冷战肯尼迪就不一定能当选总统,如果肯尼迪没有当选总统,那他大概率就不会遭到暗杀。 从历史渊源上说,甚至可以说是蒙古帝国导致了肯尼迪遇刺。 两人正谈着呢吴良辅就进来了,他进来见到皇上也在,他之前在路上想好的那些说辞就都不能用了,在皇上面前他说的天花乱坠,皇上都不信。 皇上信谁?他只信他自己。 吴良辅赶紧跪下叩头道:“奴才吴良辅拜见陛下,娘娘,求陛下、娘娘为奴才做主啊。” 张皇后奇怪道,“吴良辅,你今儿个怎么跑到本宫这来了,现在叫本宫为你做主,又出什么事儿了?” “是啊,又出什么事儿了?”朱由检在一边跟着帮腔,声调不紧不慢。 “回陛下、娘娘,今儿个奴才忙里偷闲,带着几个新进宫的小太监跟他们交代宫里的规矩,走到御花园华清池旁就碰到沈洪了。 我们俩的恩怨陛下、娘娘也该有所耳闻,没说几句话沈洪抡起巴掌就要打奴才,奴才闪身一躲又顺势撞了他一下。 奴才清楚自己的力道,那姓沈的最多也就是被撞退几步,他就连退了好几步,自己也掉到了湖里,他带来那些小太监们说是奴才故意把他推到湖里的,奴才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求陛下娘娘为奴才做主啊。” 说完他又匍匐在地,脑门在地上砰砰磕着。 第974章 太医来了 “哦,竟有此事。” 朱由检眯着眼睛看他,“那沈洪怎么样了?” “回主子万岁爷,他被他带来的那一些人带走了,有人去请御医了,显然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朱由检哦了一声,看一下坐在他旁边的张皇后,“嫂子这事怎么办?你说吧,咱听你的。” “既然事情已经出了,那就想办法解决,吴良辅你去太医院叫两个太医跟你一起去司礼监那儿看看,看看沈洪情况如何,你再回来禀报。” “那奴才就先去了。” 吴良辅缓缓后退,悬着的心放下了一点,虽然事情还没出最终的解决方案,那皇上和张皇后既然已经知道了,起码他不那么被动了。 …… 吴良辅去了一趟太医院从里边带了两名太医出来,俩人中的一个太医正是之前给沈洪开方子的那个,看到吴良辅来找人去给沈洪看病,他就主动请缨跟过来了。。 在来的路上,吴良辅听他说了沈洪的情况,心里就更有把握了。 他带着两个太医来到司礼监的时候,沈洪已经被小太监们带到了他自己的房间里休息。 一名小太监进来禀报:“沈公公,那姓吴的带着两个太医过来了。” 听到吴良辅来了,沈红身边这群猴子猴孙们顿时咬牙切齿,一个个义愤填膺的样子,说是要找吴良辅出去理论。 沈洪赶紧叫住他们:“都回来都回来,这事我都说不计较了,他又带着太医过来的,你们现在出去找他理论,那太医院的人就该说咱们二十四衙门不讲理。 人家带太医过来看病,咱们非但不领情还把人家赶出去了,哪有这样的道理。都回来。” 沈洪的状态真的好不少了,声音中都带着几分威严。 小太监们听话回来了,不久后,随着咯吱一声房门被人推开,吴良辅带着两名太医走了进来 两名太医是用走的,吴良辅则是一路小跑来到沈洪床榻边,在床榻相隔几步之外的地方跪下,借着小跑的势头用膝盖滑行到沈洪床榻边。 刚过来二话不说就抓住沈洪的手,一脸关切的看着他,那表情比他自己死了还难受,“沈公公你没事吧?你说你要打我,我顺势一躲再推了一下你,你怎么就自己掉下去了。” 这种程度的表演对俩人而言早已是心照不宣,沈洪这要说话时,一边的一个小太监怪腔怪调的说道:“前段时间宫里请戏班子过来唱戏,诸葛亮骂王朗那段里有句词儿是什么来着?” 旁边一人帮腔道:“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哦,对。” 小太监故作恍然的点了一下,咿咿呀呀的唱出来:“沃葱巍…” “你别开腔。”吴良辅跟他说了一句,又转过头对沈洪道:“我啊刚从皇上和娘娘那儿过来,娘娘让我过来瞧瞧你的病情。 你瞧,我还特意跑了趟太医院,把两位太医也带来了,两位太医赶紧给沈公公瞧病吧。” 见到太医,沈洪就起身要行礼,就算他是皇上身边的太监,但太医属于知识分子,太医院不受司礼监管辖。 “沈公公快快躺好,不必多礼。”一名太医按着他的身体。这名太医穿着一袭微红色官服,他身形瘦小,官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有点松垮,但皮肤很白,精神也还不错,看上去颇有长者之风。 “李太医,今日有劳你了。” 太监们安置好了小桌,李太医放下药箱在桌旁坐了,与沈洪面对面诊脉。 须臾,他乌黑的眸子看着沈洪:“脉象平和,没有大碍,我开些温补的方子,慢慢调理,几天就没事了。” 在一旁坐着的另一位太医连连点头,“李太医说的不错,调养几日就好啦。” 李太医吩咐了声让一边的小太监拿来笔墨,眼睑随即垂下,他很快开了药方,让人拿着抓药去了。 沈洪见看诊结束,便道:“两位太医辛苦了,不如留下,与本公公共饮几杯再走不迟。” “沈公公不用麻烦了,我们在太医院还有事,按照这个方子抓药喝几天就行了。” 两名太医来得快去的也快,沈洪这本来也不是什么严重的病,谁过来都是来看一眼诊个脉再开个方子的事。 吴良辅松了口气,“太好了,幸好沈公公没什么事,万一沈公公留下点后遗症什么的,我就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沈洪:“呵呵。” 沈洪表面笑嘻嘻心里mmp,他倒宁愿自己留下点后遗症,只要能把这姓吴的家伙弄死也值了。 不过两位太医都说自己调养几天就好了,不会留下后遗症,那他再做什么也是无用。 送走两位太医之后,吴良辅两眼还红彤彤的,跪在沈洪床边叮嘱他这段时间要注意的事情。 “沈公公你放心,这段时间你的吃喝拉撒睡我来伺候,之后这几天我除了跟在浔殿下身边还有吃饭睡觉的功夫,其他时间我都到你这来伺候你,一定把你伺候走了。” 沈洪眼皮一抬,“你说啥?” “额…”吴良辅赔笑道:“我说一定把你伺候好了。” 沈洪哼了一声在床上躺好,“吴公公的好意咱家心领了,但浔殿下那边事儿多就不用过来了,只要你能时不时想起咱家这次落水是因为你就够了。” “瞧沈公公这话说的,哪能是时不时的想起呢,我做梦也得想着这事啊,就咱俩这关系,沈公公,这宫里宫外谁最惦记你啊,是老吴我呀。” 第975章 故作大方 确认沈洪没事之后,吴良辅回来时走路都轻快多了,他回到慈宁宫的时候,朱由检已经走了,把李太医的原话转达给张皇后。 张皇后听完沉默半向,抬头看向左右宫女,对她们摆摆手,示意她们退一下,宫女们福了福便退下了,殿内只剩她跟吴良辅两个人。 吴良辅虽然不算个男人,但他单独跟张皇后单独在一起,心中也不免忧虑。 他正忧虑着呢,就听张皇后轻轻对他道:“这次的事本宫信你,就算是他沈洪自作自受,不过宫里人不这么想,听你说的沈洪既然不打算追究这件事,那影响就能小一点。 我跟皇上商量过了,罚你半年俸禄给沈洪,你可有异议?” 这种处理办法吴良辅怎么会有异议,或者说他怎么敢有异议? 这次是沈洪那家伙故作大方要充脸面,要是他不要脸的话,自己这次没准就在劫难逃了。 “奴才没有异议,没有异议。” “那好,这件事儿就这么过去了,这段时间你多去沈洪那儿看看,起码让宫里人知道你是真的有在认错。” “是。” “行了,下去吧。” “是。” 吴良辅缓缓退了几步才转身离开,直到此刻他悬着的心终于完全落下。 事情虽然过去,但却给他敲响了警钟,沈洪那狗日的现在还惦记着他呢。 自己不过是刚好遇到他就出了这么大事,以后要是再遇到指不定那小子能临时想出什么花招来对付他。 …… 对吴良辅的处罚办法一个时辰之后就传到了沈洪这儿,得到吴良辅半个月的工资,要换成别人或许是一件开心的事,吴良辅每月工资大概有4000元。 半年也就是24000,放到哪儿都算是一笔不小的钱款了,但是沈洪要的根本不是这个,他要把那姓吴的狗日的弄出宫。 现在想想,当时他真是太做作了,以为胜券在握。在众人面前表现出那个态度。 到头来跳一次冰湖,命都快没了就给了2万多块钱,不值啊。 这次的事虽然失败了,但他要把吴良福搞出去的念头一直在,他派人向司礼监告了几天假。 这休养的几天里,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琢磨着怎么才能把吴良辅弄出去。 而吴良辅呢,就像他自己说的。他一有空就跑过来伺候沈洪,尽管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儿,但他的确是做了。 这消息传到别的衙门的人耳朵里,起码会觉得吴良辅认错态度不错。 两个死对头几乎天天见面,他俩才是一对笑面虎,眼瞅沈洪就要恢复如常了,这种糟心的日子就要结束了,吴良辅接到了一个平常的使命。 雷三德是司礼监秉笔太监之一,刘若愚还在的时候,他跟沈洪和吴良辅两个人的关系都不错,这天他找到吴良辅,让他去太医院给沈洪抓点药。 之前给沈洪抓的药不够这两天用的了,他来得正好,吴良辅正不想对这沈洪那张胖脸呢,当即应命。 太医院只是一个最高机构,下属还有宫廷医药机构御药房、生药库、安乐堂、典药局及王府良医所、地方医学教育机构等。 他们都与医药管理中枢太医院发生直接的或间接的联系,与医药有关的事宜,一般都经过太医院的协调处置而后实行。 两京太医院均下设惠民药局和生药库,这些机构也分别设大使、副使等官,这些医官一般由太医院委派。太医院的工作一般受礼部制约。 在明代,太医院的地位是很高的。 在明代太医院里最出名的人物莫过于李时珍,就算后来李时珍就算不当太医了,走到哪只要说出自己的名字,尽管他已经是一介白身,地方官见了都要尊称一声李太医。 并且明代太医院具有奉皇帝诏令而行事的职能。 太医院还有负责征召选任罢黜医生的职能,可以向诸王府良医所、全国各府、州、县、监狱、国子监、会同馆、边关卫所、村镇等选派医生。 简单来说在大明医生想得到认可并混出头,就要得到太医院的承认,得不到承认的永远只是赤脚医生。 吴良辅来到御药房说明自己的来意之后,一个在御药局当差的小太监主动迎了上来,“吴公公见谅,我们这刚到了一批新药,大家伙都忙着清点查验。 现在药特别多,您这批药要找出来得等一会儿,我先带您去茶水房休息一会儿吧。” “行。” 吴良辅想也没想的就点头了,在小太监的引领下他来到茶水房。 其他人都在忙着,就他这一个过来拿药的闲人,所以茶水房里也就他一个人。 房间里的装饰摆设很简单,墙上挂着几幅不知道谁画的画,屋内摆放着一些桌椅板凳,书柜上摆着几本用来打发时间的杂书,其中一本赫然是朱由检写的《他的奋斗》一书。 小太监把他带进来就出去了,不一会儿小太监提着一壶茶水进来后又出去了。 吴良甫端着杯茶水在房间中转悠,一边喝茶一边看画。 对于见多了名师大家画作的他而言,这些画的绘画水平只能算是中等,不过看久了似乎也有一些独特的意境。 他把墙上的画作欣赏了几遍之后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从书架上拿出那本《他的奋斗》之后,坐到椅子上一边品茶,一边看书. 看了几页后一股困意涌了上来。 “办个事这么磨蹭,这儿的太监真是欠管教了。” 吴良辅望了眼门口,自顾自的嘟囔着,他试着揉了一下眼睛仍缓解不了那股困意。 当一股强烈的困意袭来,人要想不睡着唯一的办法就是伤害身体,产生痛苦让自己保持清醒,但他只是过来办个事儿。不至于伤害自己。 不一会他就呼呼大睡起来,这时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打开,进入房间的人,赫然是之前给他倒水的那个小太监。 这个小太监再进来时脸上没了之前的恭顺,甚至目光中还有一丝歹毒。 第976章 又是个坑 “吴公公,吴公公。” 小太监试探着叫了两遍,甚至推了几下见他没有反应,脸上的表情越发歹毒,哼哼冷笑道:“吴公公啊,这你可不能怪我了。 你说你跟沈公公斗什么呢?哪有胳膊能拧过大腿的,我这也是为了自己好,你醒了别怪我了。” 小太监自顾自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杆旱烟枪塞进吴良辅手里,又拿出一个火折子点燃烟枪,再用火折子点燃桌子把茶壶里的水倒在地上。 做完这些小太监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而桌子上的火是如同一只危险的蟒蛇逐渐变大。 这是御药局,作为太医院下属的一个部门,在这里当差的太监就算不是医生,也多少懂得一些药理知识,他给吴良辅下的剂量并不大,火刚烧起来没一会儿。吴良辅就被火撩醒了。 看着桌上燃起的大火,他惊呆了,慌忙起身的时候,手里的烟枪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什么?” 吴良辅看着地上的烟枪,顿时就懵了,又是陷阱? 他来不及惊讶与愤怒,火已经烧起来了,他赶紧脱下外套试着扑打,但凭他一人之力是无法扑灭已经点燃的火焰的。 烈火将桌子整个吞噬,就算他将桌子跟其他东西分开,等会太医院的人进来了,也会发现这里发生过一场火灾。 这种情况下进退都是一个结果,他只好大喊,“来人哪,走水啦!” …… “走水啦,走水啦!” 很快御药局内响起一阵阵惊呼,正在清点药材的太监们不敢怠慢,这些药材里有好多人参、鹿茸之类的东西,一旦火烧起来了,那损失可不得了。 御药局的太监们赶紧行动起来,先不管是哪里着火了,赶紧找东西打水准备灭火。 “怎么回事?怎么就走水了?”一名年轻太医问着同僚。 “不知道啊,我也是刚听说就赶过来了,毕竟那里是药房所在。”另一名中年太医回道。 陆陆续续几十名太医连同一部分正在就诊的官员都朝着东侧赶去,可到了那里后,原来以为的熊熊大火只余几缕轻烟, 众人疑惑间,就见一个穿着红色太监服的太监拿着一杆烟枪灰头土脸的站在墙根处,神情木然。 引领吴良辅进来的小太监脸上也有少许烟灰,他到闻讯赶来的太医们前边拱手道:“各位太医,在下王福,方才小人路过此地见到屋中火起就喊出声。 幸好其他人及时赶到,及时控制住火势,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了。” 赶来救火的太监们议论纷纷,不断有人拿各种眼光去看那墙根处的吴良辅,显然火肯定就是这家伙放的。 忽然,一人喊道:“吴公公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话的这位太医走过去,撩起他垂在脸上的发,低头仔细辨认吴良辅的脸,半晌道:“还真的是您啊,吴公公,您这是…” 周围人听到太医的话,抽气声清晰可闻,很快议论开了,在宫里提到吴公公,那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浔殿下身边的吴公公了。 “火居然是他放的,不可思议。” “有什么不可思议的,我早看这小子不像好人了。” “就他还要跟沈公公斗,这次自己作死了吧。” 周围的太监们议论纷纷,对吴良辅而言这种议论声就像套在他脑袋上的紧箍咒,让他脑袋一阵生疼。 吴良辅很勉强对李太医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不过那口牙齿倒挺白:“李太医,我说我是来抓药的你信么?” “到底怎么回事?快跟我说说。” 太医们都比较有涵养,不像太监们那样容易被眼睛看到的景象迷惑,李太医更是个有涵养的人,他先听了吴良辅的诉说。 听他说是受人之托过来取药的,心里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他有些愤怒,太医院竟成了别人博弈的地方。 他脸色阴沉,对一边的太监们吩咐道:“送吴公公回去休息,这件事我想皇上自有明断。” 太医院已经几十年没起火了,这次起了一次火放火的人居然是浔殿下的贴身太监,这种事不禀报皇上也会知道,况且他相信吴良辅自己会去禀报的。 就像他说想的那样,吴良辅刚被送回自己的住所,屁股还没做热就跑来乾清宫向朱由检说明事情经过。 坐在八卦图中间的朱由检听说这事后,只是轻轻一笑,淡淡的来了句:“司礼监的火都烧到太医院去了,吴良辅。” “奴才在。”吴良辅身体蜷缩的跪在地上,脑门跟地面零距离接触,看着好像只大老鼠。 “这次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幸亏火势提前抑住,万一没被抑住,后果可严重了,朕不管是不是你做的,但现在需要有人负责,你跟那个送你去茶水房的太监每人罚半年俸禄,闭门思过一个月。 “是。” 听到这种惩罚吴良辅总算松了口气,看来皇上不想借借发挥。 “那奴才先告退了。” 吴良辅缓缓退了几步,转身就要离开的时候,忽然听到朱由检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在宫里当差凡事得多长个心眼,就你这脑袋瓜要是不开窍怎么跟沈洪斗。” 吴良辅的头更低了,就算朱由检不说,他也知道自己要多个心眼了,不然他能躲过沈洪多少次算计? 经过重重回廊离开乾清宫,他又来到了慈宁宫,作为他在宫里的倚仗,他出了什么事都得跟张皇后汇报一下,他可以隐瞒任何人,但就是不能隐瞒张皇后。 张皇后在听完他的事之后,首先就是问:“那皇上什么意思?” “回娘娘,皇上的意思奴才和带奴才去茶水间的太监王福,每人罚半年俸禄,还要闭门思过一个月。” “哦,皇上都这么说了,那就按皇上的意思办吧。” “是,对了娘娘,奴才要退出去乾清宫的时候,皇上要奴才脑袋开点窍,要不然没法跟沈洪斗。” “很好,司礼监的火烧到御药局了,沈洪这次做过头了,皇上已经对他不满了。” 第977章 告一段落 吴良辅算是知道了什么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给沈洪去拿药,多么简单的一件差事,沈洪居然还能在上面给他下套子。 经过这几次事情,他是彻底不敢出来了,一年的俸禄都扣没了,还要在家待一个月。 一个十几平米的小屋里除了简单的衣服被褥外,就是几样一百块钱能买好几件的装饰品,除此再无他物。 因为是闭门思过,这一个月里,他除了给他送饭的太监之外他不能接触其他人。 还好他还不算是孤家寡人,这么些年在宫里待着,就算没处下全部人,也处下了一半人。 送饭的小太监也不止一个,其中一个小太监在给他送饭的托盘下边藏了一本《他的奋斗》。 吴良辅以前看过这本书,当时他没看懂,看到一半就放一边了,现在正好趁这一个月无聊的时间仔细看看。 他在潜心研读《他的奋斗》,沈洪那边已经休养完事了。 身体养好之后第一时间来到养心殿,朱由检正看着儿子处理政务,现在政务他都不怎么上手了,朱慈烜有不懂的尽管问他就是了。 “奴才拜见万岁爷,拜见烜殿下。” 沈洪进来便拜,朱由检的眼皮轻抬了一下,随即又合上了,“啊,沈公公啊,身体可还好?” “回陛下,托陛下洪福,奴才身体已经好了。” 沈洪偷偷瞄了眼皇上,发现今天朱由检居然换上了龙袍,这可是件稀奇的事儿,龙袍穿一次很麻烦,而且弄脏了也不好清理。 以往历代皇帝平时也都不怎么穿龙袍,朱由检更是能不穿就不穿,这身龙袍自打弄好之后满打满算朱由检还没穿到一百次。 最近几年更是只有每年去太庙祭祖的时候才会穿上龙袍,平时就算会见东交民巷里那帮外国鬼子也穿着常服,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平时你在朕身边唯唯诺诺的,这次的动静搞得真不小啊。” “回主子万岁爷,那天奴才是一时激愤,却没想到吴良辅下手那么重,现在想想双方都有错。” 朱由检轻轻一哼,但这声哼没让沈洪听见,“朕是一语双关。” 沈洪的心猛的一跳,像是一瞬间被一双大手抓住。 朱由检继续说道:“有些事自以为做得很干净,实际上漏洞百出,吴良辅在御药局喝的那壶茶,救火的人去看的时候里边的水已经干了。 起火的就那么大点地方,怎么会把水烧干,要是有人把茶壶碎片送到医学研究所检测一下,你说会不会检测出有迷药的成分残留?” 这怎么可能! 沈洪眼睛瞬间瞪的老大,不过皇上既然说了,那就一定是可能的。 他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勉强回道:“陛下说的极是。” “算了算了,过去的事朕不想追究,以后你该怎么干就怎么干。” “是。” 他松了口气,“奴才记下了,敢问陛下今天是何日子?陛下为何这身打扮?” “什么日子也不是,朕就想穿着,穿一天少一天了,也不知道在朕之后谁能穿上这身衣服。” 说这话时他瞄了眼一边的儿子,朱慈烜反应如常,全部注意力都在眼前的奏折上,表情有些不自然,这都是正常的。 很多时候遇到棘手的折子他都是这副表情,让他在纸上做个决断比憋屎还难受。 沈洪已经站起来走到朱由检边上:“陛下洪福齐天,天命如何,陛下寿命就如何。” “天…哼,你们这些奴才就愿意说这些好听的,朕希望你们能说些实在的。” “是。” …… 宫内算是安稳了,时间转眼来到1月26日,距离朱由检寿诞开始还有11天时间。 各国君主已经陆续来到东郊民巷的外交使馆的住下,巷子内开始热闹起来。 自从对俄战争结束之后,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礼部也终于有了事做,礼部官员派人协同各国君主游历京师。 尽管帝国对这些撮尔小国的看法并不放在心上,但他们好歹也是一个国,尤其是维希法国这个已经处于帝国控制下的傀儡政权,帝国还是要尊重友邦的。 大明帝国作为世界上从未有过的超级帝国,帝国的首都汇聚了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的东西。 比如在手工艺品市场,仔细找找的话,说不定还能找到玛雅文明曾经存在过的证明。 在奴隶市场上,各大洲的异族人都有贩卖,甚至还能买到因纽特人、印第安人当奴隶。 市面上的各种商品琳琅满目,各种在欧洲见不到的稀奇玩意、名贵的物品,在帝国的街市上都比比皆是。 在礼部官员带各国君主上街闲逛的第一天,这帮从未来过帝国的洋鬼子就被惊呆了,街道上干净整洁,行人严守秩序,少女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有说有笑的走着。 街道上唯一扰乱秩序的就是那些跑跳打闹的孩子,而负责维持秩序的除了地方衙役外,还有很多头戴白色圆盔,身穿灰色军大衣的大明宪兵。 在正阳大街的某一处,礼部左侍郎王尚端带着英国上下议院议院长莫斯利在街上行走,为他介绍街道两边的建筑。 莫斯利好像听的很认真,但他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街道上的这种氛围——秩序。 所有人遵守秩序,无条件遵从领袖的抉择,如果英国人也能像明国人这样无条件遵从领袖,那他就不用处心积虑的去消灭政敌了。 当王尚端问他帝国首都如何的时候,他毫不迟疑的回答说:“我在欧洲就听人说明的首都,人口超过百万,城内却并不混乱。 今天亲眼见到真是一座很棒的城市,人人都这么遵守秩序,这或许就是明帝国强大的原因吧。” 他是有感而发,他感叹于明的强大。 英国现在的总人口才几百万,比维希法国、葡萄牙多,跟西班牙持平,此时的英国首都克伦威尔只有十几万居民,街道上就混乱不堪。 主街道上还好,小街道里那就是脏乱差的代名词,每天都发生各种恶性事件,而当局能处理的不到其中十分之一。 第978章 陪同游走 ‘ 对于帝国强大的原因不是他一个礼部左侍郎能讲明白的,“就目前看到的景象,您觉得我大明帝都如何?” 莫斯利微微一笑,指着前方说:“恢宏壮观,让人眼前一亮,尤其是这些。” 莫斯利口中的这些是街道两侧建筑二楼斜挂着的明字旗,一面面旗帜在人们头顶上飘荡,放眼望去宛如两条红黑色的长带。 “这个呀,本来是这条街道的商户开始做的,只是自发性行为,后来做的人越来越多就成这样了。” “这很好啊,王先生,说明你们的民众很认同皇帝的统治,我的民众也能像你们的子民这样支持我的统治就好了。” 王尚端心头一动,这个洋鬼子说的是我而不是我的国家,看来这家伙虽然不是皇帝,但心里已经把自己当成皇帝看待了。 王尚端正要开口说话,莫斯利像发现宝贝似的快步往前走去,王尚端一行人赶紧跟上,跟着莫斯利往前走了几十步,看到由礼部右侍郎李夏敬陪同的安妮女王一行。 李夏敬和王尚端两人陪同各自负责的国王上街闲逛,穿的都是寻常衣服。 在京师街道上看到洋鬼子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他们两拨人走在街上看看跟其他洋商人差不多。 莫斯利张开双臂,用纯正的汉语说道:“我在几十米外就看到有位美丽的女士向我走来,没想到是女王陛下您。” 安妮女王伸手让她亲吻,莫斯利单膝跪下亲吻着她戴着白色蕾丝手套的手。 安妮婉儿一笑,“这不是大护国公吗?英国那么乱你还走得开?” “国内是有点乱,那些家伙就像钢丝绳上的小丑,任何一阵风吹过他们就会跌入万丈深渊,这些家伙哪值得让我。” “那倒也是。” 安妮看透却不说透,作为跟英国隔海相望的邻国,英国一直是法国最大的威胁。 在大明帝国的兵锋还是染指到欧洲的时候,英法两国就频频交战,以前更是打了一场英法百年战争。 直到最近几十年,英国内部产生混乱,各种党派争斗不息,消耗国内实力。 保王党跟共和党谁也不服谁,后来横空出现一个莫斯利稳定的局面,英国才进入表面安定的时代。 莫斯利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如果不介意的话,女王陛下可愿与我同行。” “这是我的荣幸。” 对于这种能试探彼此底细的机会两人都不会拒绝,两人一起沿着莫斯利走过的街道边走边聊。 他们俩聊也就不用两位侍郎大人在旁陪聊了。 安妮女王跟莫斯利两人走在一起,两人虽然差了10岁,但看上去也算是郎貌女才。 在中世纪的欧洲贵族之间,血脉混乱的情况不是什么稀奇事,要是有家谱的话拿出来看看,没准还能发现安妮的父母祖辈上还是血亲呢。 所以小时候的安妮长相甜美可爱,长大之后相貌有点长残的趋势,虽说不难看,但脸有点长,影响美观。 而莫斯利虽然出身普通的贵族家庭,但他家的血脉显然不像王室血脉那么混乱,莫斯利的长相非常儒雅。 在审美观差异巨大的中西方,他这一个西方人的长相也是能为东方人接受的那种儒雅。 “听说女王陛下现在也没有入幕之宾?”莫斯利含笑问她。 “我有男宠。” “宠物怎么能跟丈夫相提并论,女王陛下能轻易执掌一个国家,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入女王陛下的法眼,总不会像大明崇祯皇帝那样的人物吧?” “大护国公可说笑了,我可配不上崇祯皇帝,像我这种身份的女人跑去给崇祯皇帝当女宠都排不上号。” “那女王陛下现在可有中意的男人?” “阁下何必试探呢?能被我看上的男人一定是站在世界顶端的男人,崇祯皇帝年岁已高,除他之外在我看来你们几个都是一路货色。” “我们几个?这个我们是?” “刚才我在那边遇到佛朗哥,你现在说过的话他刚才都说过了,不过那光头比你直接多了,他直接说想跟我深入交流一下。” “那家伙也在啊。” “崇祯皇帝这场寿诞把你们几个国王都请来了,我要是再往前走走,没准还能遇到若奥那家伙呢。” 莫斯利确实存有勾搭她的意思,这也是所有白皮肤男人的意图,安妮作为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白种女人,应该没有几个男人对她的地位和财富不感兴趣。 不过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撩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安妮显然不吃他这套。 之后两人聊的话题就严肃多了,主要是最近一段时间两国海上冲突的问题,这隔海相望的两个国家争夺大西洋资源的主导权是很有必要的。 大明大西洋舰队主要职责是保护明帝国在欧洲的海上防线,并保证帝国的商船可以顺利通行。 对其他国家海上冲突并不关心,两个商船在大西洋上频频起冲突,其中以渔船为最。 渔民们都清楚。海鱼什么时候繁衍,什么时候回游。 渔民们根据时间在大致的航向上撒网捕鱼,特别是英吉利海峡上,两国渔民就非常容易起冲突。 一国渔民在某一处海域发现了海鱼回游路线,然后发现另一国的渔船过来了。 那么早来的渔民肯定不愿意跟对方分享,一旦对方过来捕鱼,势必会影响到自己的收益。 利益上起了冲突,那之后就是争斗了,死的人多了就会演变为国家级的斗争。 在这个问题上双方都不愿意退让,对安妮女王而言,维希法国从明帝国那花大价钱购买了一整套铁甲舰的制造工艺,为的就是本国的海上权益。 法国现在有了铁甲舰生产的工艺,拥有的铁甲舰是白种国家里最多的,既然海上力量最强,为什么一定要向别国妥协? 而对于莫斯利来说,他需要下面人的支持,他在之前的二战中趁机从丹麦人手中夺下冰岛,但这还远远不够。 冰岛在大部分英国人心里跟美洲一样都是蛮荒之地,只有在本国混不下去的倒霉蛋才愿意去那种地方殖民。 英国是四面环海的国家,大西洋的资源对英国是非常重要的,渔业是英伦三岛自诞生文明以来就一直赖以生存的手段,要是不能维持传统利益,他还怎么维持统治? 第979章 郊外茶铺 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有利益就难免会有冲突,在后世,两个国家起了冲突可以寻找联合国调理。 在这野蛮的中世纪两个国家之间利益起了冲突那就会引发战争,大明帝国显然没有要居中调停两国恩怨的意思。 莫斯利和安妮女王之间的谈话,在朱由检寿诞开始之前一直是外国君主谈论的焦点话题,在欧洲的时候彼此之间见不到面,现在能见到面了自然是把对彼此的不满发泄出来。 英法两国的冲突在与海上利益,西班牙和葡萄芽则是归属恩怨,西班牙和维希法国之间则是一种互相敌视的关系。 各国国王来到京师这段时间,京师的锦衣卫们也没闲着,一边要负责保护那些洋鬼子的安全,一边探明这些洋鬼子平日里都做什么,说什么。 尽管他们对帝国不太重要,但眼下这个时候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万一哪个家伙死了,帝国还要考虑扶持谁为那个国家的国王。 …… 寿诞进行进入倒计时的时候,在京师郊外的官道边上有一座茶铺,一张大大的茶字幡在北风中飘荡,显得有些荒寂。 以前在帝国官道上的有很多这种专供旅人歇脚的茶铺,最近几十年才少了,人们出行长途都坐蒸汽火车了,短途才用骡马。 有点钱的农民要出门开着拖拉机就出来了,很少有人光顾路边茶铺了,但在一些主要城市的城市周边还是有的。 此时茶铺内的店小二正招呼着殿内的几桌客人喝酒吃茶,屋内一共三桌客人,一桌客人是一家三口。 另一桌是个出身不凡的公子带着两个随从,似乎是出来办事的,另一张桌的客人是个方脸阔耳的汉子。 汉子大哥大概二十五六岁,长相周正,身体生的孔武有力,一声冬衣被身上的肌肉撑的鼓鼓的,桌上的包袱旁边放着一把厚背大刀。 就这个体型,不说话的话应该没人想去跟他搭话。 他也懒得跟人搭话,自顾自吃着面前的几样小菜,不时拿起一边的贴饼子吃一口,店小二给他倒了杯热茶,“客官您慢用。” 说完店小二来到窗边望着外边,突然在官道那头,一条白色身影跚跚而来,雪衣道冠,一股凛然不容侵犯的气质迎面而来。 来人来到茶铺外边敲了敲门,店小二赶紧开门,来人进到屋内,正自喧哗的那两桌人都安静了下来。 来人是个长相清丽的女子,看那气质好像到道观里的道姑,店小二赶紧招呼他坐下,忙不迭地赶了上去,用毛巾抹了抹桌子,心中却是七上八下。 他这南来北往的人看的多了,见识也自不弱,这白衣女子不只意态出尘,兼且有种令人不敢仰视的气势,一见便知是走江湖的。 小二心中不由有些厌恶,官府中人、富贵人家在他这铺子喝茶倒还好说,最麻烦的就是这些武林人,现在里头就是一桌,看那位身上的肌肉,肯定是个一言不合便拔刀动手的主。 现在又来了一个,若他们安心喝茶还好,一旦两拨人因为一点小事起了争执,桌椅毁了是小事,没准连这屋也被他们弄塌了。 “请问,姑娘要点什么?我们这儿茶水有的是,点心也不少,简单的小菜也有些…” “一壶茶就行,不用点心,请快些。”女子的声音温婉动听,到没有一般江湖女子的粗犷。 “是……是,小的马上就来,马上就来。”听那女子吐属温雅,就算是武林人物,也该不是随意动手的江湖豪客。 小二一颗心微松,抬了抬头,一股战栗之感登时涌上心头。 女子年纪不小,但容颜仍是清艳,嘴上虽客气,唇角也勾出一丝笑容,可一双眼眸明净冷澈,有种似可看透到人心坎里的锐利,虽是笑语,可神情仍是冷冷淡淡的,好像是勉强才挤出来的笑容和客气。 小二才刚走另一边那桌富贵客人却鼓噪起来,白衣女子进门之时,他们被那冷然气质所慑,一时之间连话也说不出来。 但现下看那女子言笑客气,容颜又颇为出色,即便江湖之中也是一代名花,虽说不敢起色心,但少年家正当慕少艾之龄。 见此女如此艳色,难免心动,加上方才被她气质压的不敢开口,现在反应过来,少年公子心里就有了别的想法。 那女子似根本不想管旁人的事,吩咐了小二之后扫了一眼屋内的几人,唯独在那独自一桌的方脸汉子身上停了片刻。 紧紧只是片刻,她便自闭目静待,看也不看旁人一眼。 好一会儿,等到小二送上了茶,一股平淡的香气拂上鼻尖,那女子睁目正待用茶,年轻公子那桌走过来一个仆人,仆人躬身抱拳:“这位姑娘请了。我们家少爷想请姑娘移驾一叙,还请姑娘俯允。” 女子黑白分明的美目微微一动,看向那桌的年轻公子,那公子见她望来不由挺了挺胸,模样倒也清俊。 女子看向过来传话的仆人,“我不想跟他叙。” “这…” 仆人为难的看了眼自家公子,那公子起身来到女子对面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下,嘿嘿笑道:“小生李立,敢问姑娘芳名?” “有必要?”女子都不拿正眼看他。 “当然有,难得遇到姑娘这般气质温雅的姑娘,就算不能引为红颜,起码要知道名字,若连名字也不知道不免让小生抱憾终身。” 他刚说完女子还没说什么,隔壁桌的方脸汉子倒是哼笑出声,李立瞪了那人一眼,那方脸汉子都不理他。 李立转过头看向女子,“敢问姑娘芳名啊?” “你无需知道。” 热脸贴到冷屁股,年轻公子有些尴尬的看向仆人,一个仆人一拍桌子,“你这娘们好不晓事,我家公子问你个名字都不回答,你当你是谁啊。” 女子眼睛一眯:“我只是个路过的旅人在这里稍事休息便走,是你家公子主动过来的,现在倒成我的不是了?” 第980章 当面拆穿 仆人正要说话,隔壁桌的方脸汉子呷了一口茶,“人家都说不愿意跟你们扯上关系了,你们还非得往上凑,何必呢。” 仆人一听勃然大怒,他对这个女的不好发火,对男的他就不客气了,转头冲他道:“关你什么事啊,怎么哪儿都有你种多事的家伙。” 这时候进到厨房里忙活的店小二端着一壶热茶出来了,忙不迭的送到女子的桌上,劝他们双方道:“几位客官,大家有缘聚在小店,这说明咱们前世也是有缘分的,都是有缘之人,干嘛吵吵闹闹的呢?” 李立的仆人对小二也不客气,“关你什么事儿,上完东西就滚一边儿去,少在老子跟前碍眼。” 方脸汉子起身走到李立背后,拍一下他肩膀,“你的仆人如此骄横,你若不管我帮你管。” “李二闭嘴。” 外人都觉得不像话了,李立总算开口训斥了一声,他们一开口那仆人顿时老实了,悻悻退到后面去。 方脸汉子看向女子,“姑娘这的茶不新鲜,不如让店小二换一壶新鲜的来?” “若阁下所言是他们方才放下的东西,就没那个必要了。” 女子伸手倒了杯茶喝了下去,喝完茶她嘴角微动,似乎想笑却一时没笑出来,那模样只看的屋内几个男的差点呆了。 方脸汉子倒还正常,他点了点头坐自己的位置上,之所以要叫小二换茶,是因为他看到了李立趁他们不注意在茶壶里下的东西。 驴粪蛋子表面光,长得人模人样的却做这种事,让仆人转移别人的注意力,自己却把一包粉末倾入了茶中。 方脸汉子提醒过后,女子还镇定自若,她显然是有底气的。 女子冲方脸汉子道:“若不做点准备哪敢行走江湖,进来之前我便服下了自制的药物,寻常药物对我无效,阁下无须挂心。” “那就好…” 都是萍水相逢,方脸汉子也不想跟这个女人有过多的纠缠,说完话就要回去。 被人当面戳破诡计的李立心有不甘,他看向方脸汉子的背影,这家伙带着武器显然不好惹,现在跟他打起来自己这几个人上去不一定能干得过他。 不过事情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他起身走到门口,穿上冬衣,戴上帽子,恶狠狠的冲方脸汉子的问道:“小子坏我好事,敢不敢报个名号?” “你若要找人打架,那我在这等你就是了,若要以权压人倒兵部来找我。”汉子的语气平淡,根本不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 听到眼前这个汉子,居然能跟兵部扯上关系,李立多了个心眼,“兵部那么多官,我哪知道你是哪一个?” “兵部郎中马宝。” “马宝,好,我记着了,你给我等着,我们走。”李立放了句狠话就离开了,自有仆人跟店小二算茶钱。 天子脚下的权贵虽然多,但这这些权贵都得遵守王法,不然没准过几天就有锦衣卫找上门来了。 李立已经走了,茶铺里剩下的其他人用惊讶的目光看向马宝,今天他们算是知道什么叫人不可貌相了,眼前这家伙看着就是个走江湖的,没想到居然是兵部的郎中老爷。 郎中属员外级, 就是分掌各司事,在一部之内地位仅次于尚书和侍郎,兵部下辖四司分别是: 武选司:掌武职官员的选授、品级。 职方司:掌各省的舆图。 车驾司:掌牧马政令及驿传之事。 武库司:掌兵籍、武器、乡会试的武科,及编发、戍军诸事。 每司设置一名郎中,兵部郎中以前也被称为兵曹郎,在隋炀帝大业三年改兵部头司长官兵部侍郎置,以异兵部次官侍郎之名,唐高祖武德三年又改为兵部郎中。 兵部郎中这可是当之无愧的高级官员,走出去到哪儿都可以自称一声朝廷命官。 马宝坐在椅子上思绪纷飞,他出身陕西隆德,从小幼失怙恃,年少的时候他的力气就不比成人小,而且魁梧赤眼,擅使鞣鞭枪,足智多谋,英勇绝伦。 他早年就参加帝国军队,在对俄之战中立下了不少功劳,二十多岁的年纪混到了师长。 在帝国军中能以20多岁的年纪混到师长级的人不在少数,战乱之秋建功立业的机会多的是,但马宝却跟他们不一样,他很幸运,得到了苏角的赏识。 能被帝国北方集团军群的2号人物看中,他自然是前途无量的,如今曹变蛟已经老了。 未来谁能执掌北方集团军群真不好说,但如果可以选择的话。苏角愿意让这个叫马宝的年轻人执掌军队。 人都是有私心的,如果选择的话,那无论是曹变蛟还是苏角都会让自己的直系血脉执掌军队,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皇帝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所以在军中挑选人选的话,在年轻一辈中马宝算是非常不错的了。 马宝还不清楚那些,他只知道苏角对他很赏识,这一次能得到去兵部任职的机会,也是苏角为他争取来的。 历史上明末农民起义的时候,李自成的军队攻破隆德,马宝投身加入李自成部队。李自成进住北京时,马宝因战功擢升老营副营总。 李自成战死后,大顺军部分将领率兵南下归顺南明,马宝也在其列,投于桂王朱由榔麾下。 再后来吴三桂见马宝骁勇善战,十分喜爱,加以笼络,将其纳入自己的麾下,加封马宝“为右都督,充中营总兵官”。 此后,马宝对吴三桂忠心耿耿,为其征战四方,立下了不少战功。康熙年间吴三桂又叛乱,他加封马宝为宝国公、铁骑总管将军,率军作为前驱攻入贵州、湖南。 再后来三番作乱,吴三桂死后,马宝被凌迟处死之时,既没有因而疼痛而大喊大叫,也没有奋力挣扎,而是像没事人一样,泰然自若地接受割肉之刑。 行刑大概进行了三天的时间,刽子手在他身上割了上千刀,他始终没有吭一声。直到最后一刀时,他才大吼一声。 第981章 身不由己 说出自己的身份之后受到的待遇都不一样了,店小二主动拿了盘酱牛肉上来,尽管碟子不大,但起码是不算在茶钱里的。 店小二和邻桌那对夫妻看他的眼神都变了,之前是畏惧,现在是敬畏,对他们这种平头百姓而言,郎中已经是个很大的官了,更何况眼前这人还是在兵部管兵的。 看着平平无奇的一个人居然是朝廷命官,这世道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邻桌的那个女子似乎对马宝很感兴趣,喝了几口茶之后起身坐到马宝对面,像是随意的扫了眼马宝放在桌上的行李。 “你有事?” “没有,刚才多谢大人相助。” 马宝抬眼盯着她,淡淡回道:“大人可当不起,以姑娘的手段,就算没有我在也能全身而退。” 女子不置可否的眨了眨眼,“我叫秦香兰。” “萍水相逢,何必留名。” “既是萍水相逢,将军又何必为小女子惹来麻烦。” 几句话的功夫称呼从大人变成了将军,马宝猛地抬头,秦香兰马上解释道:“我看你的额头上有戴军帽留下的痕迹,加上你又能去兵部任职,想来以前该是一位将军。” 她的这份眼力让马宝有些惊讶,就算是帝国军中的很多人都看不出别人脑袋上戴军帽留下的痕迹,只有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才有这份眼力。 面对马宝投来的怀疑眼神,秦香兰马上自解道:“我有个堂兄也在当兵,有一次他跟我提过,长时间戴军帽就会留下痕迹,一般人发现不了,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出来的。” 马宝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但他还是不想跟着女人有什么关系,“谢完了,走吧。” 就在此时,一班人马来到了茶铺外,为首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也算气度不凡,脸色暗黄,额头上布满皱纹像极老虎的纹路。 手里提着一把厚实的大刀,看上去起码也得十多斤,能挥舞如此沉重的砍刀力气一定过于常人。 这行人来势汹汹,直接踹开茶铺的门,领头的汉子扫了眼茶铺内的众人,看到秦香兰的时候眼前一亮,哈哈笑道:“小娘们,老子追你追了几百里了,现在看你往哪跑。” 这伙人气势汹汹,还都带这家伙,显然是常年在江湖上刀头舔血过来的,作为茶铺主人,店小二心里纵有万般畏惧也不得不凑上去。 “几位爷…” 他刚开口就被大汉身边的一个随从踹一边去了,“滚尼玛的,这有你说话的地方么。” 那汉子举起大刀指着秦香兰,“把东西交出来再陪老子睡一宿,老子就放了你,不然今个我这么多兄弟在这,他们可都是光棍,好几个现在也没尝过女人啥味。” 面对这么多人的围攻,秦香兰却是一点不慌,“姓孙的,之前老娘怕你是因为老娘一个打不过你们这么些人,现在老娘的夫君在这,你们敢动老娘一指头试试。” “你夫君?”那汉子听完哈哈一笑,“今儿个别说你夫君在这,就是你爷爷来了,老子也要干你!上!” 说完伸手向秦香兰抓去,秦香兰站起来闪身一躲,顺势坐到马宝旁边,伸手向他胸膛摸去,娇滴滴的道:“夫君~他们欺负奴家。” 人在江湖有时候就是身不由己,马宝在这儿好好的喝茶吃菜。居然还能被卷进事情,左手边是美人在怀,右手边是一群如狼似虎的江湖汉。 他猛一拍桌,拿起桌上的包袱坐到隔壁桌,冲那些江湖汉耸了耸肩表示自己跟她没关系。 领头的汉子见状哈哈大笑,露出一口不知多久没刷过的大黄牙,“秦香兰啊秦香兰,你是不是笑死老子啊,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偷居然用这种手段保全自己。” 被人当众说破的秦香兰冲马宝道:“刚才你的仗义直言,现在就不肯拔刀相助了,你就忍心看我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被他们这么多男人抓去啊。”” 马宝耸了耸肩:“你们江湖人的江湖事自己解决,老子又不是混江湖的。” 秦香兰哼哼一笑,双手并指成诀,从背后拿出一份信封在马宝眼前往前晃了晃:“帮我摆平这帮家伙,这东西还你,要不然别怪我把它撕了。” 马宝脸色一变,赶紧向胸口摸去,之前被他视若珍宝藏在胸口的任职文书已经没了,就刚才这娘们来靠近他的那一会儿功夫,东西居然终于被她顺走了。 “快把东西还我。” “哥几个上。” 看到秦香兰可能得到援助,那汉子不再迟疑,赶紧命令人冲上去,茶铺内的空间有限,一群人冲进来难免会碰到。 秦香兰身法极好,身体柔韧性也好,却也没有那么多空间供她施展。 一个江湖汉拔刀向她砍去,她不得不拔剑,用剑尖一点刀身,在空中一个回身,轻易躲过了这一击。 躲开一击的她回身就是一剑,直击那人要害去的,那人正要格挡,领头的汉子把手放在他肩膀上将他拉了回来,他自己则是一个下腰的同时十几斤重的厚刀直刺向秦香兰。 出刀迅猛如雷,秦香兰避之不及,居然以剑柄向下点在了刀尖上,借由刀尖之力把自己弹开。 这一招若是差个分毫,刀刃必然穿胸而过,令她身死当场。 可她却使的游刃有余,足可看出她的轻功和使剑功夫已到上上之境。 轻盈的身子如燕子般飞开,踩在身后的一根房梁柱上逆势而回,依然是之前的一招直刺那汉子的要害。 汉子直起身子就发觉劲风袭来,知道来势凶猛不敢硬接,纵身前翻跳到一个随从身后,足底一蹬把人朝秦香兰踢去。 秦香兰咬牙闪过飞来之人,回剑在他颈上一抹,了结了他的性命,剑刃划过的一刻,一串殷红的血珠划出,像雨点一样落在地上。 她勉强在那一家三口之前用餐的桌子上站稳,用剑指着领头的汉子:“拿自己手下当挡箭牌,你们跟着这样的人有什么意思?” 第982章 拔枪相助 茶铺内,气氛紧张到了祭奠,马宝站在一旁左手提着雁翎刀,握着刀的手暗暗用力。 领头的孙姓汉子啐了口唾沫,对手下人道:“别听这婆娘废话,谁抓住她,谁就第一个用这娘们” 他往秦香兰站立的方向一指,他的随从们眼里都闪着精光, 一群人又一次冲了上来,这次攻击江南躲闪的空间更小了,秦香兰马上喊道:“姓马的,你再不出声,老娘真把这玩意撕了,你信不信?” “干?” 马宝咬牙拔刀加入战团,能在北军中凭军功从小兵混到师长的职位,他的武艺自是不用说。 小的时候他就能跟成年人比拼力气了,现在成年了力气更是异于常人,他一加入如同猛虎下山,几个呼吸间杀到秦香兰跟前。 这群江湖他们正要上,领头的孙姓汉子抬手拦住他们,冲马宝抱拳道:“这位兄弟,在下孙德旺,在外蒙古开了间武馆,你身后那娘们偷了我的东西。 我们追了几百里追到这儿来就是为了拿回东西,还请兄弟行个方便。” 马宝提着雁翎刀对着他们,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座大山般挡在秦香兰身前,“老子也不想管你们这烂事,这娘们拿了老子的东西,老子不帮他她就要撕了。” 孙德文一听义愤填膺的道:“那你应该在我们这边啊,她也偷了你的东西,她要敢撕咱们一起办了她。” “那东西对我很重要,不能出差错,还请各位给我个面子,暂且退去,等我拿回东西10分钟后你们继续追,到时你们把她是打是杀都与我无关,如何?” “不行!”一个随从喊道,“这娘们狡猾的很,10分钟指不定她就跑哪去了,好不容易堵住了她,一分钟都不能耽误。” 孙德旺虽然没说话,但显然也是这个态度。 茶铺里安静了一会儿,孙德旺开口了,“兄弟你要是让开,咱们就交个朋友,今晚一起办了这个娘们,以后来外蒙古有事你就找我。 你要是不让,那咱俩就得比划比划了。” 孙德行紧握大刀,他的随从们也是如狼似虎的盯着马宝和秦香兰,呈扇形将他们包围,只要打起来他们一拥而上,从多个方向围攻两人。 “不用比划。” 面对这么多人的围攻,马宝把刀收了起来,孙德旺眉头一动:“这么说兄弟你想明白了?” 看到马宝要松口,秦香兰大急道:“喂,你帮我把这帮人收拾了,我帮你偷几样东西行吗?” 此时的她一点没有了刚进茶铺时那种清冷孤傲,让人不敢直视的气质,衣服还是那身衣服,脸还是那张脸,感觉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目前的形势而言,马宝要是不帮她,那她今天就真载这了。 马宝把手放到身后,像是一边在收拾衣服一边在跟他们说话:“东西是不能出差错的,但我也不想跟你们比划,你们不听我的建议,那它的建议你们总得听吧。” 说话间他从背后拿出一把黑黝黝的短管猎枪,在拿出来的时候大拇指就已经关闭保险。 黑黝黝的枪口直直对着孙德望,只要他轻轻扣动扳机,子弹就能冲出枪膛,要了这姓孙的的狗命。 这种短管枪就是帝国北方集团军自行改造出来的,帝国的枪械研究主要由枪械研究所负责,当各集团军群中都有自己的枪械改良所,对现有枪械进行改良。 这种改良版的手枪。虽然便于携带,但射程只有30步,弹夹里只能装两发子弹装填速度比较慢,不太适宜在战场上使用,作为军官的配枪倒是挺合适的。 枪! 这东西一拿出来简直是大杀四方,秦香兰的眼睛更是亮了起来,有这玩意在自己今天别说全身而退了,就是灭了这姓孙的一伙也不是不可能。 这枪口指的是孙德旺一时间连话都忘说了,他带来的随从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出生在外蒙古的他们弓箭倒是玩过,枪倒没碰过几次,仅有的碰过几次枪。别只是学习了,如何操纵枪支,用的还都是以前淘汰下来的碎发枪。 枪械智能东西,几乎是这个时代的bug,一个潜心领悟几十年的人。甚至不是一个手里拿枪的三岁娃娃的对手。 “喂,你们几个他的话听不听?”马宝冲他们喊道。 “听听听。” 孙德旺和他在水上,我们盲目地在点头,被人家用枪指着他们。哪敢说不听,敢说不听人家。手指一动,自家老大的小命就没了。 “那还不快滚。” “是是是,我们这就滚。”省得往如芒大社赶紧带着他的人离开了。 不行,他们只把把我当成一个伸手好力气大点儿的江湖,哥没想到他身上就是能带着枪,看来此人很有背景。。 那帮人走了,那接之后就是。 麻烦不要转过身,将枪口对准秦香兰,秦香兰警惕的。两手抓着信封做事就要撕开。 枪都拿出来了吗?把我无所畏惧了:“你我同时动手,我会把我的心撕开,我会打爆你的脑袋。 信封一分为2的话我不介意,嗯,你的脑袋要是被打爆哦,你介意吗?” “行了给你就是了,瞧你那样的小鸡劲儿的。”形象上蹲下去,把信地还给马宝。 马宝接过信,小心塞进怀里,“老子今天一定是出门没看黄历,遇到你这么个扫把星,赶紧走吧,他们10分钟后就追上来了。” 马宝说话竟然。打开手枪的保险,重新揣到背后。 金螳螂像是看见救星似的,围在他身边,他对马宝不感兴趣,对那把枪倒是很感兴趣。 如今的计划虽然奉行军国主义思想,但对枪械的管制还是非常严格的,任何非官方的私人或组织不得持有枪械,这是明文规定,官方对私人车相信这件事查的很严,就算是他们这些走江湖的,也只敢用以往的刀剑而不敢用枪械。 就算我能得到枪械,他们也会选择机制不用,一上官我发现像他们这些人的手里有枪,那即便是个小毛贼,也会扔在通缉令上。 官府追缴他们这些人,都是一律击毙的,不需要留活口。 第983章 一起同行 帝国对枪械管理的严格程度是最高的,在帝国里很多人都能摸到过枪械,甚至使用枪械亲手射击。 就拿在京师街头奔跑打闹的那些熊孩子来说,如果不严格管教他们也够也还是熊孩子,在参加完所有学生都要参加的军令营之后,再出来他们就会与众不同。 普通孩子可以在军令营里学习一些基本的野外生存技能和刺刀术,并有机会进行实弹射击。 成年人可以参加民兵性质的地方团练,在里边也可以学习到一部分军事技能。 这两样无论是哪个,使用的枪械都是燧发枪,燧发枪在欧洲国家还是主流武器,但在帝国已经是被淘汰的货色了。 像马宝手里这种便于携带的手枪,不论威力怎么样,是很少有人见过的。 第一次,马宝说出自己的身份,让众人改变了看他的眼神,第二次拿出手枪,再一次改变了众人看他的眼神。 尤其是秦香兰看他的眼神,那眼神就像是在看救星,像只苍蝇一样围在马宝身边嗡嗡嗡的乱转。 马宝吃的也差不多了,又被秦香兰骚扰的不耐烦了,拿起包袱抗在身后就要走,刚把包袱背到身后想了想还是绑在后腰处。 谨慎起见在系好之前还特意检查了一下别在腰间的手枪,确定还在之后才把包袱系上,跟这么个小偷同处一个屋檐下还是小心点好。 又检查了一下书信,确定还在之后抬手唤来店小二,“算账。” 店小二赶紧走过来,点头哈腰的道:“不用了不用了,只要官爷以后多多照拂小店就是了,这顿茶饭就算小的请。” “那么多废话呢,老子在兵部任职能照拂你什么,该说多少你说就是了。” “是是是,大人教训的是。”店小二看了眼马宝桌上的几样东西,“一盘花生米,一盘麻婆豆腐,两壶热茶,那盘酱牛肉是小人送的,承惠一共55,您给50就行。” 马宝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从里边拿了55给他,“该多少钱就多少钱。” 说完起身离开,秦香兰从口袋里掏出一枚一百的硬币丢在桌上,赶紧追了出去,“马大哥等等我。”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马宝加快脚步往前走,秦香兰像只发现了有缝蛋的苍蝇一样围在他身边转悠,“马大哥马大哥,咱们一起走吧。” “不要。” 马宝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去兵部任职,在兵部待几年之后再回到北军,因为这个娘们他先是得罪一个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家伙了。 再得罪了一个在外蒙古开武馆的孙德旺,吃了顿饭就得罪了两拨人,现在这个麻烦还要跟上来,跟他一起走指不定之后还会出现什么事呢。 “马大哥,我们只要同行进入京师就好,等到了人多的地方我自然离开,不然你看着前后没个遮蔽物,那帮人要是追上来了你让我往哪跑啊。” “爱往哪跑往哪跑,要是刚才你不偷我东西拉我下水,你在茶铺里就被那帮人收拾了,还有请离我远一点,我怕了你了。” 说着马宝赶紧躲开了两步,跟这娘们拉开距离,好像这娘们身上有瘟疫似的。 “刚才我那也是没办法啊,我要不出此下策就被那帮人堵住了,虽然过程不太友好,但咱俩都没损失啊。” 马宝懒得跟在跟她废话,加快速度往前走,都快变成小跑了。 但秦香兰还是能跟上他的步伐,自顾自的说道:“大概往前再走20分钟就进入城市了,你只需要让我跟20分钟,到时候咱俩就谁也见不着谁,可好?” “不好,我为什么要让一个小偷跟在我身边?没准临走之前你还会把我的东西顺手偷走几样。” “什么小偷啊,我那叫侠盗,做我们这行的都是盗亦有道的,刚才偷你的东西只是形式所需。” 秦香兰似乎就想通过这种方式赖在马宝身边,马宝也察觉到她的意图,不耐烦道:“总之别跟着我。” 秦香兰快走上前,插着腰挡在马宝面前:“哇,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啊,我好心跟你说这么半天你都不肯带我,你别逼我出下策啊。” 他现在这副模样让马宝想起她刚进茶铺的时候,这个女人还真会装呢。 “你有什么下策?” 秦香兰微微一笑,“你要不让我跟着你我现在就往前狂奔,或许能在那帮人追上我逃掉,要是我逃掉了我会在京师各处偷东西然后留下字条写上马宝二字,这多少会对你有些影响。 要实在不行我就把偷来的东西送到你的住处,以我的手段找到你的住处应该不难。” 马宝听完一头黑线,以这娘们的性格,她真可能做出这事来。 要是他真这么做了,那自己少不了问题,还会引得一阵麻烦。 到时没准他就得卷铺盖回家走人了,他两眼盯着秦香兰,停下来以为他要就饭,没想到马宝呵呵一笑: ,你的功夫不错,但跟我比还差点,我现在就能。将你拿下,你有送官府,你要是在通缉令上,我还能趁此得一笔赏金,何乐而不为呢?” 说着他狞笑着,向秦香兰逼来,这种超出秦香兰遇到的反应,让秦香兰不禁后退了一步。 他不止一次听人说过,北方集团军群是帝国最勇猛善战的军队。 他虽然不清楚马宝在北军中担任什么官职,但能从北军直接调任到兵部当郎中,显然官职不低,跟这种人近身打。他没有丝毫胜算。 秦香兰赶紧往后退了两步,冲他道:“马大哥马大哥,有事好商量,你看这样行不行,进城之后我在黑市上把我从姓孙的那偷到的东西给卖了,得到的钱咱俩一九分,你1我9,行吧?” 他这么一说,马宝想起来了,之前他只嫌这娘们麻烦就一直没问。 这娘们到底偷了什么东西?让人家追了几百里过来追她。 “你偷了他们什么?” “这个。” 秦香兰把手伸进胸口,从里面拿出一块拇指大小的宝石。在马宝眼前晃了晃,“猫眼石。” “哦。” 第984章 一同前往 看到这娘们居然偷了一颗猫眼石,马宝顿时就不奇怪了,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珍贵的石头,宝石一词不单单只是指钻石。 事实上钻石也并没有多贵,钻石的成分是碳,是各种天体最不缺的元素之一,也无法拥有保值增值的功能。 在后世人们提到宝石总是想到钻石,无非是因为钻石高昂的价格,事实上钻石的产量并不少,要是把世界上的钻石都弄出来,钻石就不会像后世那么贵。 钻石本身也是一个没什么用的东西,如果没有稀缺性来撑腰,它的价格必定会下落,可实际上钻石并不稀缺。。 于是商人就通过单一渠道,少量出售,人为制造出钻石的稀缺性。 在如今的大明能被称为宝石的只有翡翠、玛瑙、猫眼石这种稀缺的宝石,像钻石这种只能算是一般贵重的石头。 帝国控制南非之后,陆续发现了很多矿脉,其中有一处就是钻石矿,那个钻石矿产量极大,为帝国输送一船一船的钻石。 帝国发现的那条钻石矿脉就是历史上在1870年发现的戴比尔斯钻石矿,就是这对戴比尔斯兄弟把后世的钻石价格提高到令人叹为观止的地步。 当别的地方出现了新的钻矿时,戴比尔斯公司就会在软硬兼施、威逼利诱之下,进行合并,不断扩大自己的版图,同时进一步巩固自己的绝对位置。 而帝国在控制南非之后,就着重发展各种矿业,非洲有很多矿,所以帝国对钻石并不看重,每个月都有成吨成吨的钻石被开采出来装船送来帝国本土。 在帝国的珠宝市场上,猫眼石的价格比钻石高出太多了,甚至被人们称为“高贵的宝石”。 秦香兰手里这块猫眼石呈蜜黄色,只是猫眼石里最好的颜色,而且有拇指大小,和其他宝石一样,猫眼石越大越难得,因而重量仍是评价猫眼石的基本要素之一。 这么大的猫眼石足有一百多克拉,放到市面上轻松卖个一两千万,马宝不太清楚这玩意的价值,只知道很贵就是了。 不过看到既然是宝石,也明白了为什么那孙德旺如此执着要抓到这娘们了。 宝石被盗,要换成他,他也得追,。 见马宝看了一会儿不说话,秦香兰忍不住催促道:“答不答应你给个话啊。” “可以。” 在秦香兰刚问完,马宝就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了,这个世界上每天发生不公平的事有很多,他管不过来,今天在这的如果不是他,换成另一个人在这那人也会答应。 把这帮娘们带到前边的城市就能得到一笔横财,何乐而不为呢? 见马宝答应了,秦香兰面上一喜就把猫眼石收回胸口里,马宝却一步上前在她要把宝石收回去的时候抓住她,趁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从她手里夺下猫眼石揣进自己的胸口里。 “你要干嘛?!” 秦香兰说着,伸手就要往马宝胸口里摸,马宝哪里肯让,这里边除了宝石还有他要去兵部任职的公文。 秦香兰的速度很快,但他的速度也不慢,在打仗的时候速度慢的死的都差不多了。 秦香兰抓了几下都没抓到,马宝一个闪身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得意的道:“这东西暂时由我保管,这个给你。” 说话间,他从口袋里拿出自己要去兵部上任时用到的公文,也就是那封信塞给秦香兰,“我拿着你的把柄,你拿着我的把柄,咱俩谁也别算计谁。。” 秦香兰哼了一声,算是承认了这笔交易。 两人一起往前走着,交易达成之后秦香兰就恢复了那副不容侵犯的表情和气质,马宝忍不住问她:“每天装出这个样子你不累?” “不累,如果你不认识我,看到我这个人你会想到我是一个侠盗么?” 马宝摸了摸鼻子,“看着是不像个小偷。” “是侠盗。”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边走边聊,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孙德旺带着他的随从的像跟屁虫一样跟在后边。 孙德旺拿着单筒望远镜瞅着前面俩人说话的样子,恨得牙都痒痒,“tnd,那家伙说话不算话。” “孙爷,那咱们怎么办?”一名随从开口问他,孙德旺回头一看,他的随从们都瞪眼看着自己,就等他一声令下了。 “还能怎么办?继续跟着,那家伙手里有枪,那娘们还在他身边,就算枪没子弹了,咱们这么些人也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 “孙爷,继续跟他们可进城了,到城里再想抓住那娘们可就难了,万一那娘们在黑市上把咱的宝贝卖了躲在城里潇洒,那咱们还得一直等着不成?” “你要是不怕你现在就充,我们跟着你。” 孙德旺没好气的冲他吼了一声,这些随从的心他可以理解,但现在没办法。 形势比人强,真打起来,上去就是个死,人死光了还不一定能拿下那俩人。 他们都不说话了,在孙德旺的带领下,继续跟着前面那俩人。 此时孙德旺骂娘的心思都有了,本来他在还在外蒙古开武馆开的好好的,用一些手段费了老大劲搞来了一个价值连城的猫眼石。 打算在老父八十寿诞的时候,当着外人的面把宝石献给老父亲。 这样一来,他孙德旺在附近几个府就算是名人了,对以后的发展也有好处。 宝石当着外人的面送到自己老父亲的手里,老父亲死了之后宝石还是他的。 一分钱没花,还有名声了,多好的事啊。 可谁能想到,那天寿诞的时候,附近几个府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打开装着宝石的盒子,结果盒子里空无一物。 当时在场的很多人都跟他不对付,见他出了这么大的糗,纷纷投来嘲讽的目光,就算跟他没有瓜葛的人看到宝石盒里空无一物,也不免对他的孙德旺也产生一些意见。 尽管他一再辩解是有人偷了自己的宝石,但谁会信他呢? 在那些对手的明讽暗讽之下,孙德旺附近几个府的名声都坏了。 想的这,他更坚定了要拿回宝石的念头。 。 第985章 初次进京 两个人在前面走,一群人在后面跟,前面两人各怀心事,后面的人目的却很明确就是为了拿回宝石。 天子脚下民生富足,一个又一个的集市热闹非凡,大街上的熙熙嚷嚷并没有令孙德旺沉重的脸色有一丝好转,倒是他的随从们第一次进京显得非常激动。 前边的马宝跟他们的反应差不多,第一次进京的他觉得什么都是新奇的,只是性情沉稳的他控制的很好。 在内城处找了间客栈,两人进去随便叫了些酒菜,酒足饭饱之后,秦香兰低声在他耳边说道:“今晚午夜时分跟我去黑市,天亮之前就能回来。” “行。” 马宝点头答应,他不止一次听人说过黑市,但自己从没去看过,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去看看。 距离午夜时分还有很久,他用晚饭回到房间检查着自己的物品,确认一样没少之后,躺了大概一个时辰,却一直在床上翻来覆去。 京师的花花世界令他觉得好奇,他很想见识一下夜晚的灯花阑珊的感觉,反正距离午夜时分还早,甚至距离天黑时间还早。 他这么想着,把重要的东西揣进衣服口袋的夹层里,又把手枪藏在腰后之后,拿着雁翎刀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刚开房门,对门的房门也开了,秦香兰倚在门口,“你要去哪?” “出去走走。” 马宝抬腿就要走,秦香兰关门跟上,很是干脆的跟着他:“我跟你一起去。” “你跟我去干嘛?” “万一你拿着我的东西跑了,那我岂不是连哭都没地方哭了。” 马宝面无表情,“我的信函在你那。” “是啊,万一你想开了,不在乎当不当官直接卷钱跑了呢?” “随便你。”马宝知道甩不掉这娘们索性任由她跟着。 作为第一次进京的人最想看的当然是紫禁城的巍峨壮丽,但马宝作为即将上任的兵部郎中,紫禁城他早晚会进去,先不急着看。 他带着秦香兰这条尾巴在街上行走,秦香兰又装出方外之人的超然气度,走到哪里路过的行人都主动为她让路。 马宝调笑道:“你再背几本道经都能假装道姑行骗了。” 秦香兰冲他一笑,笑容清丽脱俗,“不错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的。” 作为帝国的首都,在商业区里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热闹非凡,食肆、酒楼的气派繁华自不待言,街道两旁的摊档也都是稀奇-【】0古怪的东西。 秦香兰已经不是第一次进京了,两京的有钱人多,贪官也多,很多贪官东西被盗了都不敢报官,她以前没少在这里捞钱。 这次再回到京师虽另有一番景象,对她而言倒也不足以让她为之惊讶,马宝倒是到处都很好奇。 走了一阵看到前边有人凑热闹,他也过去了,秦香兰只好跟上,俩人挤过拥挤的人群,凑近看个真切 眼前一片开阔的平地上,用上好的檀木搭建了一个擂台,擂台周围插着镇远二字的镖旗,这布置的虽是临时之物,里里外外却布置得十分气派。 擂台上铺着大红地毯,两旁摆设着寒光闪闪的自选兵器,刀枪剑戟斧钺勾叉,十八般武器齐全了,除此之外甚至还有西洋的破甲剑,东夷的倭刀,澳洲土著的回旋镖。 各种武器五花八门,除了没有火枪之外,其他武器几乎齐了。 擂台背景上那一人高的大鼓的鼓面上写着一个火红的喜字,最顶上则是“镇远镖局”的四个大字。 擂台的两侧架设了两行对联,左是“比武招亲江湖千古颂佳话”右为“较艺求婿京师万里聚英豪”。 一看便知是镇远镖局的千金在此以武招偶,随着帝国疆域的扩张,布政使司越来越多,直接促使镖局行业的光明前景。 帝国银行和西欧罗巴集团的钱货都由军队护送,这没人敢劫,谁敢动谁就相当于对明帝国宣战。 而普通人要运送货物就要找镖局,镖局就是古代的快递公司,在后世,快递员只要能找准地方就好,在古代不光要能找准地方,还要敢打敢杀,敢跟劫货的贼人真刀真枪的干。 镖局是唯一一个被帝国允许持有火枪的行当,而且可以拥有一六四四式步枪。 镇远镖局是河北一带很有势力的镖局,跟汉中的龙门,浙江的宁远是帝国本土的三大巨头,这年头,走镖的生意都非常兴隆,从擂台华贵的物事其阔绰也可见一斑。 马宝一面观察台上下的阵势,几十个空屋有力的镖师抱膀环侍台下,气势不凡,向人群展示着自家镖局的强大。 台上的人已然布置妥当,擂台后边的高处坐着一个五十左右的男人,应该就是镇远镖局的杨镇远,虽然已经五十多了,但精气神非常旺盛。 马宝一眼就看出来了,那老家伙活到八九十岁绝对没问题,他们的集团军司令曹变蛟也是这种人,精气神旺盛的不得了。 旁边是他的夫人,三十上下,容貌端庄,神韵之间显得年轻许多,而且举止高雅,投足之间得体大方,应该是嫁入杨家的大家闺秀。 在几百双眼睛的注视中,杨家大小姐身着皮裘跨上台来,身后还有三个丫鬟侍奉着,其中一个丫鬟手持一把长枪,只是枪柄比寻常的细几分,大概是为女子使用时方便。 另外两个人一个拿着双剑,一个拿着三节棍。 台下的一干人等指指点点,对这位小姐赞不绝口,能有勇气搞这出,不论武艺怎么样,脸皮是够厚的了。 那姑娘对这台下人群的三个方向抱拳:“比武招亲,打败我,我和嫁妆还有这镖局都是你的。” 简单,明了。 底下已经有人跃跃欲试,这可是可以少奋斗几十年的好事啊,人这一辈子估计也就这一次了。 马宝离得比较近,见她面若桃李,粉嫩的脸庞,五官匀称,层层秀发之间的饰物小巧玲珑,发髻中的一支银钗更是剔透。 双眸之间流露着一股傲气,显然对自己的武艺有着不凡的信心。 像镇远镖局这种在普通人眼里已经是庞然大物的产业,根本不缺女婿,只要放个风出去,主动上门找虐的女婿多得是。 他们搞这出的目的很多都是为了炒作,借这个机会告诉外人,我们镖局很强,一个女人都这么强,男人还用说么? 那娘们说完后,又有人上来讲明招婿的缘由和比武规则,末了,他朗声道:“擂台比武,拳脚无情,生死由命。 各路好汉要是有意上台,需签下生死状一份。如无异议,比试开始。” 话音未落,一个身批斗笠,衣着寒酸的仁兄抢先跃上台去,在生死状上勾了几笔,接着抱拳冲台下笑道:“各位,在下暮名杨小姐久已,今日这成龙快婿咱是做定了。” 杨娇娘哼笑了声,看向身后的三个丫鬟,从第二个丫鬟手里拿来双剑,摆出架势谨慎的盯着对方。 上台的那位仁兄从兵器架上抽出一把大刀,刀是使用最多的兵器,威力也是最霸道的,他提着刀进步攻击上来。 杨娇娘并没急着进攻,左闪右避,任由刀锋在娇小的躯体四周飞舞,尽管台下惊呼声不断,却依旧是步法不乱。 台下的马宝眯眼看着台上两人,两人刚打起来他就看出来了,那位仁兄惨了。 杨家小姐只是在试探对方的底细,等看够了最多三招就能击中对方的要害,正如他所想的那样。 杨娇娘看清了对手的路数,在对方一刀劈下之后,猛地挑起,右手的长剑猛地刺出,刺中了那人头上的布冠。 落地后一个摆腿将对手踹退几步,那男子反应过来之后暗呼庆幸,还好刚才杨娇娘刺的是布冠,要是他的脑袋,他的小命已经没了。 “多谢姑娘手下留情,在下输了。” 那位仁兄干脆的认输了,杨娇娘冲台下道:“刚才我能收手,我不保证对每个人都不能收手。” 她的声音清冷孤傲,透着对自身武艺的信心,她这话跟之前的表现吓退了很多跃跃欲试的人,不到一个回合就解决了一个成年男人,这娘们真有两把刷子。 现在她手里拿的双剑,而镇远镖局的看家武器是长枪,另外两个丫鬟手里一个长枪一个三节棍,显然也都是她擅长的武器。 她很厉害,但仍旧有不怕死的上去。 几人先后上去,加起来不到五十回合就被干的东倒西歪,台上台下,死死伤伤。 其中有一个人死了的,他本来可以活,被杨娇娘逼到角落里的时候不小心跌下台,脑袋磕在一块石头上,顿时一命呜呼。 离看台近的人群被这一吓,不由各自退后了几步。 对付这些人的时候杨娇娘手里一直拿着双剑,连武器都没换,台下的镖师们收起尸体,没死的人在同伴的搀扶下低头匆匆离去。 看到这么多人被一个娘们干的这么惨,秦香兰怼了怼马宝,“哎,我帮你干翻这娘们,咱俩的账就算清了如何?” 马宝没理他,秦香兰还不甘心又怼了他一下,看到他不说话,哼了一声,拨开人群上前走去。 她顺着台阶走上擂台,台上负责画押的镖师看她一个女人上来,调笑道:“你个女的怎么上来了,想跟我家小姐磨镜子?” 台下听懂什么意思的男人哈哈大笑,秦香兰却是不怪,先是冲杨娇娘抱拳,再对台下众人抱拳:“小女子不才,愿意一试,但小女子不磨镜子。 若我能战胜杨家小姐就请杨家小姐嫁给家兄,家兄武艺胜我十倍,长得也还行,绝不委屈小姐,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好!”杨娇娘倒是干脆,“你若赢了我,我就嫁给你哥。” 秦香兰嘿嘿一笑,指着台下人群里的马宝,“那就是我哥,方脸的,特别好认。” 台下的围观人群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周围的人齐刷刷盯着马宝,瞅的马宝一头黑线,杨娇娘却根本不看他。 “怎么杨姑娘不看看你未来的夫君么?” “等你赢我再看不迟。” “好。” 秦香兰走到画押的镖师身边,镖师提醒道:“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家小姐就留手,刀枪无眼,还是请先考虑得当,立下名状。” “不成问题,我签下状纸,自是生死由命,但擂台比武,最讲公平二字,若我伤了贵小姐,是否要追究我的责任?” 镖师犹豫之间,杨娇娘发话道:“说得对,你若伤得了我,也不怪你。” 秦香兰点点头,提笔在递上的纸上签了名字,秦香兰上台之后在武器架上选了一把拐子和一把匕首。 拐子在左臂,匕首拿在右手里,这两样武器的攻击距离都不远,杨娇娘本想第一时间就攻上来,看她选了这款两把武器先提醒她道:“我拿的是剑,你确定要用这两样东西跟我打?” “打就是了。” 秦香兰已经摆出了攻击阵势,台下人群看的连连摇头,这姑娘长得不错啊,就是脑子不好使。 拿这两样东西跟拿着长剑的杨娇娘打,那不是老寿星上吊找死么。 人群中有人冲同伴摇头道:“又是一个送死的咯。” 同伴深以为然,一寸长一寸强的道理就算是外行人都懂,可那小娘们怎么就不懂呢? 人群中的马宝已经被人群隔离开了,从台上往下望去,拥挤的人群里就他身边没人,特别显眼。 他盯着台上的秦香兰,看她拿的两样武器若有所思,他不知道秦香兰为什么选那两种武器,但如果换个方式想一下他就明白了。 拐子可以很好护住手臂,拐子的正式称呼就是拐,是由民间老人之拐杖而演变成的一种武术器械,通常由铁制或木制。 形式可分为长拐和短拐两类,短拐可双拐同使,也可以与刀剑之类兵器同使,在后世一款叫三国无双的游戏里,孙策使用的就是两把短拐。 短拐算是防御性的武器,匕首虽然短却能出其不意。 拼武器的话,秦香兰肯定是拼不过的,但如果比速度的话那娘们的速度可不慢,那位杨家小姐怕是要输的很憋屈了。 第986章 比武招亲 秦香兰也上去了让马宝挺意外的,但也仅仅是意外,他也没想阻止,那娘们在台上都不嫌丢脸他在台下也就无所谓了。 至于那娘们能不能打过杨娇娘都无所谓,这种本就是炒作性质的比武招亲,就算打过了,家大业大的镇远镖局也不可能真把女儿嫁给一个来路不明,今天之前连名字都没听过的人。 为了顾及镖局的名声,无非是给点钱了事,再不然在镖局里给他安排个活,至于继承镇远镖局,这种事梦里想想就得了。 擂台之上,既然眼前这女人如此自大,杨娇娘也就不客气了,提剑冲了过去,武器上自己已经占了上分,要是畏畏缩缩不敢主动进攻,岂不让人小看了他们镇远镖局。 “来得好。” 秦香兰嘴角勾起一丝莫名的弧度,似乎根本不把杨娇娘的攻击放在眼里,在杨娇娘离她还有两三步的时候她往旁边一闪,看似险之又险的躲开了。 一击未中,杨娇娘双剑横扫,秦香兰抬起左臂用拐子挡下这一击。 接下来两人的打斗就像马宝想象中的那样,杨娇娘当攻,秦香兰当受,杨娇娘虽然有武器的优势,但速度却不如秦香兰。 就算剑刃能追上秦香兰,秦香兰也不能用拐子挡住,秦香兰动作很快,杨娇娘攻了一阵军事无功而返,一把扔掉双剑,从第二个丫鬟手里拿来三节棍。 拿着三节棍的其中两截摆出攻击架势冲秦香兰道:“这是你逼我的,被打倒别喊停。” 看到她换武器,秦香兰表面虽无惧色,心里却谨慎起来,三节棍抡起来攻击距离可比双剑的攻击距离远,而且还能发挥鞭子的特性,是一种不可小觑的武器。 三节棍来源于双节棍,据传是宋太祖赵匡胤发明的,据说赵匡胤还在后周皇帝柴荣手下当差的时候。在街上看到三个守城的士兵与一个粗壮的汉子打了起来。 那个汉子手中拿着连枷向一个手持长枪的士卒头上抡去,连枷是农民拍打农作物脱粒用的一种工具,在一根长约二米的木棍前端,用铁环连接一条长约五十公分左右的长方形木板而制成。 使用时,双手挥动木棍带动木板产生离心力来拍打农作物,看到汉子的连枷攻来,士卒来不及躲闪,急忙用双手托起枪杆向上一迎,架住了连枷的主体棍。 但用铁环连接的木板却由于惯性作用,继续打了下去。只听“啪”的一声,正打在士兵的后脑勺上,士卒晃了几步,便昏倒在地。 赵匡胤受到启发把自己断成两截的齐眉棍按照连枷的方式连接起来,取名盘龙棍,就是最早的双节棍。后来,习武之人根据盘龙棍的原理,又发展改造出了适于巷战近身短打的三节棍。 三节棍在手,能攻能守,杨娇娘气势陡升,抡起三节棍向秦香兰挥来,刚开始秦香兰根本不敢跟她近身面,杨娇娘每进一步,她就退一步。 几步之后她就退到擂台边上,杨娇娘继续紧逼,再往前一步秦香兰就要下去了。 杨娇娘抡起三节棍继续向前,秦香兰紧紧盯着三节棍,她绝对不能挨这一下,尽管被打这种也只是在身上留下一道痕迹,身体疼一阵。 但那样下场就太狼狈,在关键时刻,秦香兰突然低头,突然一记扫堂腿从下路扫倒杨娇娘的双脚。 完了! 杨娇娘眼睛瞬间瞪的拉倒,身体已经倒了,她在做什么也无济于事。 秦香兰趁着这个机会欺身上前,右手的匕首顶在杨娇娘的咽喉上,冲她笑道::“杨小姐你输了。” 说完她就起来了,台下的人群顿时炸开了,既有怜香惜玉惋惜的,也有击掌称好起哄的,谁都没想到面对杨家小姐的步步进攻,秦香兰居然只用一记扫堂腿就解决了。 杨娇娘从地上起来,连灰尘都不掸去,气呼呼道:“我不服!” 秦香兰转过身,饶有兴趣的对她道:“杨小姐你说的是比武招亲,我用武技打倒了你,你就该按你之前说的来。” “你那是投机取巧,你要是敢真刀真枪的跟我干一仗我就服你。” 秦香兰笑了,“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我从小练得是身法,又不像你是练的枪棒,跟你比武我用我擅长的手段,有错么?” “你…” 杨娇娘气不过还要再说,一直在观战的杨镇远起身说道:“姑娘既然胜出,小女当许配与家兄。” “爹!”杨娇娘走到杨镇远身边,这不过是一场炒作性质的比武招亲,她在擂台上被那娘们用这种手段击倒心里已经憋了一股气,才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把自己真嫁出去。 杨镇远却不理他:“镇远镖局在江湖上也有几分名号,既然摆下此擂,姑娘即又已上台,理当遵守诺言。” “不行,我要再比。”杨娇娘还是不服,“你若堂堂正正的赢了我,我便服你。” “娇娘。”杨镇远正要训斥,秦香兰却道:“姑娘此言当真?” “当真。” “那好。”秦香兰一点头,从兵器架上拿起一把细剑握在手里,在擂台下一群起哄的人群注视中,杨娇娘从扔在地上的双股剑里拿起一把。 “你我都用单剑,若能赢我,我便服你。” 秦香兰没说话,抬手挽了个剑花,冲她招招手示意她尽管来攻。 又一场比斗开始,马宝盯着台上的秦香兰,对这娘们没多大信心,真打起来她真不一定是杨娇娘的对手,。 再一次发起进攻的杨娇娘招式虽然凶狠了许多,但有了刚才的教训,路数明显收敛了些,以防不测。 马宝看到这种场景,知道秦香兰要获胜,难度会更大一些,但凡事没有个绝对,两人用同样的武器光明正大的决斗,秦香兰绝对是弱势的那方。 虽然他不认为秦香兰能赢,但她的脑子转的比杨娇娘快,这帮走飞檐的脑子都好使,万一她再使点什么手段,最终落败的应该是杨娇娘。 第987章 赢得胜利 台上的两人又一次缠斗了起来,秦香兰此时再也不回避了,举剑相攻,两人的兵器犬牙交错,在擂台上身影翻飞地闪烁着。 进攻的轨道在空中旋转,杨娇娘的进攻如烈火般刚劲异常,秦香兰的防守如水流般轻柔无形。 双方速度越打约快,挑战着身体的极限,马宝盯着两人的剑法觉得很精彩,秦香兰虽然一直在防守,并且看样子防守的还很艰难。 但不可否认,她挡住了,一个走飞檐的能挡的这么好? 在军队里,士兵练习的格斗术都是刺刀术,他对剑法了解不多,但他还是能看出来,秦香兰的武艺套路很杂。 他不混江湖,但他听人说过,在江湖上有两条规矩人所共知,一是不可偷学别门武功,二是一般不可转投他门,如果不是偷师得来,她的风格为何如此不一呢? 此时台上二人正打的焦灼,杨娇娘的攻势浪潮一浪高过一浪,突然听到不远处的杨镇远突然喊道:“小心下盘!” 正是他的提点,杨娇娘双膝一扣,身体放横地飞起来,巧妙地躲过了秦香兰出其不意向她下路偷袭的举动。 也正是因为这一下,她给了秦香兰喘息的机会,秦香兰剑法突然变得刁钻,一剑荡开杨娇娘的剑刃,杨娇娘的中路直接冲秦香兰打开。 这个时候秦香兰只要把长剑猛地刺出,顶在杨娇娘的咽喉上就能结束这场比斗,但她却欺身上前,在杨娇娘身前捏了一下。 随后就退了回去继续摆出防守姿态,得意洋洋的冲台下的马宝喊道:“大哥,这娘们有料,能给咱老马家生儿子。” 马宝:“……” 受到袭击,虽然只是一下,而且有衣物阻隔并没有什么感觉,杨娇娘还是又羞又恼,但碍于大家闺秀的面子,哪里好意思说出来。 台下还有登徒子吹口哨调戏她,更有甚者直接冲秦香兰喊话问手感咋样。 “你欺人太甚!” 杨娇娘摆好姿态又杀了上去,秦香兰的举动已经让杨娇娘无法保持一颗平常心,这个微妙的变化逃过了所有外人的眼睛,却逃不过行家的眼睛。 之前杨娇娘虽然侧重攻击,但还是注意攻守兼备,现在几乎是不遗余力的攻击了,高强度的攻击非常消耗体力。 之前她追着秦香兰打,已经消耗了不少体力,现在又这么肆无忌惮的消耗体力,用不了多久她就体力不支了。 不远处的杨镇远注意到了这点,有心提醒却不好意思开口,之前那声提醒已经是违规了,厚着脸皮可以以关心则乱糊弄过去,这次再开口就真是徇私了。 两人在台上斗了十几个回合,杨娇娘的脸颊开始淌下汗水,细腻的脖子涨得红起来。 她也注意到自己体力不济了,可看到秦香兰那一脸求虐的表情她就忍不住,她所挥出的每一剑用足了力气,而秦香兰的防守的却非常软。能挡住她的剑就好,不多求别的效果。 尽管体力不济,但她必须咬牙忍着,她不能输! 又试探性的攻击了几次都没取得什么成果,她索性不攻了,摆出防守姿态诱导秦香兰来攻。 秦香兰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她清楚硬碰硬自己撑不过二十回合,只能用这种方式了。 现在她的体力比杨娇娘多,敌人已经退却了,现在正是一鼓作气击败她的时候。 比武最忌心有杂念,之前她对杨娇娘的骚扰令她难以专注,台上的杨镇远和台下的马宝都看出杨娇娘不对劲。 而秦香兰的进攻呢,先是刚猛的攻了几下,见占不到便宜,虽然还在继续进攻,却都是点到即止,继续消耗杨娇娘的体力。 秦香兰一边进攻,一边欣赏着杨娇娘难以为继的奇怪痛苦的表情,嗤嗤地笑了起来,“杨姑娘不行就认输吧,我哥那人挺好的。” 杨娇娘没有了回答的力气,只能继续强忍着与对手纠缠,一边的杨镇远紧张得朝前上了几步。 他的几步被台下的人看见,就有人带着嘲讽的口吻说道:“素闻镇远镖局的杨总镖头忠义,今日令嫒既已画押,莫非还有外人帮手的道理?” 杨镇远心头一颤,看着台下人山人海,心里轻轻一叹。 台下也不都是帮着秦香兰斗大户的,也有人说道:“那娘们真够狡猾的,消耗杨小姐的力气,这么下去看来杨小姐要遭殃了。” 就在此时,台上的秦香兰似乎出现了差错,露了个破绽,这个破绽很微妙,却还是被杨娇娘察觉到了。 “看剑!”她将将浑身的力气运至手上,一剑向秦香兰捅去,忽然间,她似乎看到了秦香兰脸上一闪即逝的戏谑。 杨娇娘顿时大惊失色,由于适才已是志在必得,此时已经把全身力气灌注在这一剑上,现在看来真是大意了。 这个破绽虽然小,却是秦香兰故意卖给她的,如果杨娇娘的速度足够快是可以抓住这个破绽,一剑下去秦香兰必败无疑。 但她毕竟还是个年方二八的姑娘,还没有这个速度,出手也不够果断狠辣。 要换成他爹杨镇远跟秦香兰打,秦香兰绝对不敢用这招,杨镇远在刚察觉破绽的时候剑就已刺了出去,生死之战的时候秦香兰活不过三个回合。 杨娇娘意识到了不妙,但已经来不及了,刚才的破绽瞬间消失,秦香兰一个闪身剑刃已经架在了杨娇娘的脖颈上。 冰冷的剑刃贴在出汗的脖颈上,那股凉意直透心底,体力消耗巨大的杨娇娘的手一松,手里的剑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杨小姐,你输了。”秦香兰收剑而立,那超凡脱俗的气质又回来了,仿佛之前冲马宝喊话的人不是她, 杨娇娘也瘫坐在了地上,尽管体力消耗巨大,但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输了,而且是两人是用相同的武器,自己还是输了。 她不甘心,还想再比一场,但她已经没机会了,这次秦香兰迎了堂堂正正,。 第988章 让他在意 这一次没什么好说的,虽然是拉锯战,但不可否认杨娇娘败了,在最终击败她之前,秦香兰有至少两个机会将其击败。 杨镇远脸色如常,心里却对着突如其来的变故感到揪心,胜利者已经出来额,他花钱雇来的记者们表现出四种态度,一种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一种低头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一种人冲到擂台上采访秦香兰,最后一种则围到马宝身边对他进行采访。 “请问您如何称呼?” “请问您对自己即将继承镇远镖局的事怎么看?” “请问您现在从事何业,混江湖么?” 记者们就像一群苍蝇似的嗡嗡嗡围着马宝身边转,问的马宝不胜其烦。 众目睽睽之下,擂台上的杨镇远往前走了几步,冲台下众人道:“各位,杨某说话算话,那位小兄弟以后就是我镇远镖局的女婿。” 表明态度之后他就转身带着夫人离开了,今天这次的事情有点出乎他的预料,女儿的武艺什么样他心里有数,他不是没想过女儿会被人击败,却没想到会是一个女人将其击败的。 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几个镖师凑到马宝身边冲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虽然手势是请,但脸上可没有半点要请他的意思。 台上的秦香兰还在嬉皮笑脸的冲他做鬼脸,马宝嘴角不自然的抽动两下,一头黑线的跟着镖师们走了过去。 他刚走几步一种奇特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停下脚步朝右手边的几栋建筑望去,这些建筑都是商铺,做各种行当的都有,在建筑的二层三层有很多看热闹的吃瓜群众都在看他。 马宝扫视着那些人,刚才那种像是被猎食者盯住一样的感觉让他浑身发寒,刚才那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还在与俄国人的战场上。 是什么人? 察觉到危险的他拧紧眉头,扫视两遍,也没发现哪个像是能威胁他的人。 “走了走了。”一边的镖师不耐烦的催促他,马宝收回目光跟他们走了。 而就在擂台右侧的一栋建筑的2层房间里,穿着一身黑红色款式衣物的朱由检躲在窗后,露出一只眼睛盯着马宝的背影。 刚才他把眼睛一眯,那个人就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并迅速作出反应。 刚才他看的真切,那人第一时间把手放到了腰间,这是从军多年多年养成的习惯,早已形成肌肉记忆,能在身上配备短枪套的至少是个排级军官。 就算不穿军装,这种习惯也不会被忘掉。 看着马宝离开的背影,朱由检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他期待与那个人的下次见面,这种人不会一直籍籍无名的。 他转身坐到椅子上,今天他状态不错就出来走走,看看外边百姓的生活条件怎么样。 身边的随从只有贾项与沈洪二人,但在暗处有不少于十个身手矫健的护卫跟着他,一旦他受到威胁,这些人会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他坐在椅子上,面前的桌子上摆满各种珍馐美食,就是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想想自己在紫禁城里每天的食物,跟眼前这桌食物相比就太简单了。 他不禁念道:“樽罍溢九酝,水陆罗八珍,果擘洞庭橘,脍切天池鳞。” 这是唐代白居易的《轻肥》中的诗句,意思是酒杯中盛满了天下的美酒,食案上陈列着海内奇珍。擘开的水果是南方洞庭的甘橘,盘中切碎的是北方大海中的鲜鱼。 此诗后来用于讽刺一部分人宴席豪华、追求享乐、过着穷奢极欲的富裕生活,尽管是他主动要求的,但他这个皇帝一天吃的食物真不如外边的酒馆一桌的量。 贾项守在门外,沈洪站在一旁侍候,与寻常奴仆无二。 在一边的角落里坐着一位姿色上佳的女子,她是与酒楼签约的乐姬,她修长窈窕,双目微眯,宛如新月,鼻子翘起,嘴唇薄而红润,曳地的长裙风姿绰绰。 她经常偷偷打量朱由检,在这里三教九流的人她每天都能见到,气度不凡的老者也经常见到,但眼前这个老人家却让她看不透。 这个老人身上散发着一种强大且柔和的气质,让人觉得眼前这个老者有着包容天下的胸怀,她好奇这位老者的身份,又不能开口询问只能偷偷瞄着。 朱由检拿起筷子在一道糖醋鲤鱼上夹了一口来吃,沈洪在旁边道:“此处的厨子是江浙人氏,这席浙菜,菜式小巧玲珑,清俊逸秀,菜品鲜美滑嫩,脆软清爽,看来真是破费了一番心思。 尤其是这西湖糖醋鱼,老奴前些日子带家人来尝了尝,唇齿留香,简直就是一个绝了。” 朱由检吃了一口便放下筷子,“老沈你也喜好美食?” “略懂一些。” 沈洪看着桌上的几样菜道:“东坡肉、西湖醋鱼、龙井虾仁这都是享誉海内的名菜,煨、焖、烩、燉一样都不可或缺。 这西湖醋鱼需将鱼饿养一、二天,使鱼肉结实,促其排泄尽草料及泥土味,烹调时候火候掌握严格,形态才能仍保持鲜活,成菜色泽红亮,肉质鲜嫩,酸中藏甜,味美如吃蟹肉。” “咱不懂那些,好吃就行。” 朱由检无所谓的说着,在宫里有时候他每顿饭一饼一汤也吃了,除了有时候心血来潮才会让尚膳监弄点特别的玩意。 朱由检拿着筷子一道道菜品的品尝,看似品尝的很认真,举止也非常优雅,但他的心思却不在这上。 他脑子里想的是刚才看到的那对兄妹,尤其是那个男人,能被他看上的人不多,那个男人算一个,这是种感觉。 比如他第一次见到曹变蛟时,曹变蛟旺盛的精气神让他能清楚感受到曹变蛟身上的冲劲,第一眼他就确定了曹变蛟会是个擅长主动攻击的将军。 而那个人,气势不如曹变蛟,却很沉稳,这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他动了动手指,沈洪赶紧凑过来,就听朱由检道:“去镇远镖局查查那小子的底细。” “是。” 第989章 一番操作 秦香兰忙着销赃的时候,朱由检在原沙俄与波兰土地上的骚操作也开始了,东欧平原上刮起了一股改换货币的风。 朱由检不会跟那群洋鬼子说这是他为了弥补帝国今年的亏空而采取的骚操作,对外的宣传是方便货币管理。 让在东欧地区发行报纸上着重说明了洋鬼子对帝国货币的不尊重和错误使用,为了让那些洋鬼子尊重帝国发行的货币,同时也是为方便货币管理,将在东欧地区采取一套新的货币制度。 所有户籍在东欧平原的洋鬼子要将自己手里的帝国货币拿到帝国银行换取新式货币,除了帝国之前在东欧平原发行的货币,东欧的洋鬼子任何个人和任何组织不得私自持有黄金。 在官方规定的时间之内,洋鬼子要把帝国钱币和自己的黄金拿来银行换取新钱,从此以后东欧平原一带洋鬼子只能用新式货币采买东西。 一旦发现有洋鬼子拿着帝国早先发行的货币在街上买东西,会获罪入狱,到时还会有军队进城挨家挨户搜查有没有私藏黄金的。 发现私藏黄金一律抄家论罪,运气好的可能会被送去集中营苟延残喘,运气不好的一枪就收拾了。 发到东欧的诏令语气非常严厉,帝国圣天子在朝,官员们的工资也还行,没有几个人敢在玩忽职守,皇上年轻的时候最擅长的就是整肃吏治来获取人心。 皇上已经很长时间没搞大规模盘查官员的行动了,看来是想跟这次事情一起弄了,在东欧平原当官的官员们一时间心都选到了嗓子眼,赶紧督促下边人办事得力点。 在诏令下发到地方的第一天,原来的俄国人和波兰人马上回家把自己家里的大明钱币全部拿出来带到银行换钱。 设在东欧平原的帝国银行的各个分布一时间人满为患,银行内外挤满了人,成箱的帝国货币被收上来,仓库里的纸币也是成箱的出去。 战争结束后,底层俄国农奴每个月的收入能养活家人就算不错了,根本没有多少存款,帝国的针对的主要是小康家庭和富豪阶级,尤其是那些金融家。 在波兰和俄国还存在的时候,国家的财富大部分掌握在金融家手里,就算是战争结束之后他们依旧握有相当惊人的财富。 这些人里有些人把财产变现藏在家中,有的人存在帝国银行里,毕竟相比于自己保管,帝国银行的保管无疑更为安全。 这道诏令一下,让他们认清了现实,他们自以为的安全不过是自己的幻想罢了,诏令下达的第一天,这些体内流淌着肮脏血液的金融家们存储在帝国银行里的资产全部变为新式货币。 现在还没什么不好,但很快他们就知道面临的是怎样的时局。 在东欧平原上的下诺夫哥罗德,也就是现在的大明庆阳府,作为地方维持会会长的尼弗拉斯基待在自己总面积超过三千平的欧式城堡里看着报纸。 政治嗅觉敏感的他在这次的报纸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明帝国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报纸上的说法都是糊弄傻子的,你只能在上边看到看到官方想让你看的,真正的世界才不是报纸上宣传的太平盛世。 尼弗拉斯基仔细看着上边的一段段话,脑中思索着明帝国这么做的用意,思索一阵之后他有了自己的想法。 他不认为明帝国弄这一手会是为了方便经济流通,或许有些人会天真的认为明帝国这么做可能是想把东欧平原设置成经济特区,通过改变货币来刺激市场发展。 这是好的一面,要换个想法想一想,明帝国平白无故的印了一大批纸币拿来换俄国人手里的钱,一个国家什么时候会印钱? 缺钱的时候呗,这么一想明帝国是要弄经济特区,却不是乐观主义者想的刺激市场,而是割韭菜,还是要把韭菜的根都割了。 这么一想,尼弗拉斯基深感情况不妙,尽管明帝国这么做会让数千万俄国农奴无以为继,但他不在乎那个,他在乎的是拿什么在将来的混乱中割据一方。 在他的设想中,朱由检死了之后就将迎来乱世,明的江山将分裂,到时候就是他崛起的时候,但这也要建立在一个还算稳定的社会情况下。 要是连粮食都不够,到时他的士兵拿什么面对全副武装,还有装甲车这种重武器的明军? 想到这他就一阵头疼,对于明帝国的国家意志,他根本无力反抗,他讨厌这种无力感,讨厌这种被人掐着喉咙还无力反抗的感觉。 就在此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他说了声请进,一个十几岁的妙龄少女款款走了进来。 少女是典型的俄国女人,还没生过孩子的她年轻漂亮,还有贵族们最喜欢的小雀斑。 她的脚步轻盈,像一只活泼好动的小天鹅,看到她进来,尼弗拉斯基紧缩的眉头舒展开了,他把报纸放在桌上,张开双臂让少女坐在自己腿上,“亲爱的,你怎么来了?” 这个小女是他在奴隶市场偶然发现的,曾经也是贵族家的女孩,他的父亲因为在对俄之战中给与俄军帮助,被人举报后全家被明军抄没,正当花季的沙耶夫也沦为奴隶。 尼弗拉斯基花高价买下她之后将她调教成自己的禁脔,在如今这个不景气里长的漂亮也是一种罪过,像沙耶夫这种姿色出众,并且还有贵族气质的少女注定要成为大人物家中的禁脔。 他觉得能遇到她是自己的幸运,从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如此痴迷,沙耶夫对他的任何命令都无条件服从,他喜欢的样子她都有。 而别的被他买回来的奴隶的要么跟个木头似的,毫无生气,要么就野性难驯,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咬他一口。 相比之下沙耶夫美丽温柔的沙耶夫在他眼里越发珍贵,他把自己所有的宠爱给了她,甚至不在乎自己那个又老又丑的夫人怎么想,直到他发现了费多尔… 第990章 笼中之鸟 从小生活在优渥环境中费多尔是个非常依赖母亲的人,他的父亲阿列克谢每天忙于公务,没时间培养他的能力,虽然在母亲身边他也养成了坚毅的性格。 可没有能力的他空有复国志,却没有那份能力,他的复国大业还没开始就被尼弗拉斯基架空了,他现在还有用,尼弗拉斯基还要对他以礼相待。 在他一次酒醉之后,她的夫人,那个可恶肥胖又丑陋的女人把沙耶夫送到了费多尔的那里,费多尔没有那么高的道德标准。 平常尼弗拉斯基也会送一些女人来给他消遣,这次虽然是他的夫人来送的,费多尔当时有些奇怪却也没多想,沙耶夫也不敢违抗,就成了沙耶夫的女人。 那次之后,沙耶夫就成了费多尔的女人,尼弗拉斯基虽然答应了,私下里仍然跟她真正的主人保持暧昧。 沙耶夫依偎在他怀里,主动奉上香吻,结束后把脸贴在尼弗拉斯基的身前,修长的手指在他胸口画着圈圈,“那家伙说不想每天都待在城堡里,他不是金丝雀,提出想出城看看。” 这天真的想法让尼弗拉斯基不禁莞尔,“金丝雀能观赏,他能干嘛,不用管他,用不了多久他就没用了。 他要问你的话,你就跟他说外边到处都是明军,还不到恢复我们国家的时候。” “亲爱的这个回答已经用了很多次了,这次应该没法糊弄过去。” “他最好相信。” 尼弗拉斯基眸光一冷,除了最开始他发现费多尔身份的时候有些惊喜之外,其他时间他对费多尔的身份并不太在意,以费多尔的名义号召起来那些人他们哪个对他们罗曼诺夫家的王朝有忠心? 都是为了权力,只要他们有野心就能把他们召集起来,费多尔配合最好,要是不配合也没关系,他会想办法让他配合的。 如果他们将来真的成功,那个新的王朝姓不姓罗曼诺夫都无所谓。 “走吧宝贝,我亲自去看看他。” 尼弗拉斯基拍了拍她的翘臀,搂着她走出书房,两人丝毫不顾下人的目光,直到走到顶层阁楼的时候两人深情一吻,沙耶夫才从尼弗拉斯基身边离开,过去打开房门。 房门打开,尼弗拉斯基脸上挂着亲切些笑容走进房间里,阁楼很大足有几百平米,地上铺着柔软的波斯地毯,房间摆着各种精美的装饰品,进了大门往前走个几十步就是客厅。 客厅里摆放这一套鸡翅木雕花的坐榻套组,小桌上放着手工雕琢打磨的紫砂壶,紫砂壶上雕刻着李白的诗。 紫砂壶旁边放着一小包茶叶,武夷山的,在东欧平原上这一小包茶叶比同等质量的黄金还贵,阁楼上的一切极尽奢华,都是他花大价钱买来的。 就居住环境而言,这里可比费多尔年少时在克里姆林宫的居住环境好太多了,如果费多尔识相的话,未来几十年直到他老死,他都能住在这种环境里。 尼弗拉斯基坐在坐榻上,打开那包茶叶往紫砂壶里倒了一点,沙耶夫不急着进到卧室里,她等尼弗拉斯基泡好茶之后,尼弗拉斯基拿着紫砂壶和两个茶杯进到卧室里。 他进来的时候,费多尔躺在圆形大床上,身体摆成了个大字,看到尼弗拉斯基进来他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 “我亲爱的陛下,你的气色不错啊。” 尼弗拉斯基满脸笑容的凑到床边把紫砂壶和两个茶杯放到床旁边的小桌上,在两个杯子里各自倒了杯茶来,“这可是来自武夷山的上等茶叶,我看您动也没动一下,这太可惜了。” 费多尔坐到床边,看着尼弗拉斯基倒茶的动作,他的眉头紧蹙着,每天在阁楼上待着,他有一肚子话要跟他说。 可现在尼弗拉斯基就在他身边,他反倒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尼弗拉斯基把茶水送到他手里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轻轻抿了口茶水。 入口有些苦涩,似乎还有些很特别的味道,他对这种饮料既不反感也谈不上多喜欢,品了一口就放下了。 他你们俄国人更喜欢烈酒,对于明帝国和英国人喜欢的茶,他跟其他人一样并不怎么感兴趣。 明帝国作为茶道的发源地,他们喜欢茶道无可厚非,而英国人喜欢茶道的地步不亚于大明,在英国,甚至有一首经典民谣就是这样唱的:“当时钟敲响四下时,世上的一切瞬间为茶而停。” 在经典文学作品《傲慢与偏见》中,众多主角们在用完餐后,必定会有一场茶会。而在英式下午茶中最重要的主角,就是英国人最爱的红茶。 甚至到了后世,很多英国人每天早晨醒来,都是从一杯浓烈的红茶开始,这被他们称为早餐茶,英国妇女起床的第一件事是烧开水,为家庭准备早茶。 蜂鸣的水唤醒了正在睡觉的男人和孩子,因此早茶也被称为床茶,清晨醒来,空腹喝酒是一种非常舒适的体验,据说英国女王非常喜欢这种生活方式。 历史上英国人就是在这17世纪开始痴迷喝茶的,也就是在这个世纪,下午茶开始在英国上流社会流行,一直到18世纪中叶之后,下午茶开始进入普通英国人的生活。 历史上英国人是从1660年才开始进口茶叶,当时葡芽公主凯瑟琳嫁给英国国王查理二世,她把喝茶的爱好带进英国宫廷。 开始英国人从荷兰进口茶叶,1689年他们首次直接从厦门进口茶叶运回伦敦,现在历史已经发生了改变,不用等到1689年,帝国的茶叶早就进入了英国市场。 现在往英国倾销茶叶也是帝国财政的一大收入。 尼弗拉斯基端着茶进来似乎想跟他探讨一下茶道,但费多尔没那个心思,他现在就想从这阁楼里离开,到外面去看看,。 这里的环境很好,每天的吃住也都堪称完美,但这里也是囚笼,他要从这里离开! 第991章 夫妻不和 从迈进卧室大门那一刻他就感受到费多尔心中的急躁,要是这么直接开始跟他的对话,费多尔会渐渐丧失冷静的心,到时只会让他多费口舌。 等他安分下来,尼弗拉斯基才开口道:“我亲爱的陛下,这里的环境不好么?” 带着笑容的面孔看着非常和善,在费多尔眼里却暗含冷意,他现在已经清楚认识到自己所处的环境,但他不甘心就这么被囚禁在这豪华的囚笼里。 他历经苦痛不是为了跑这当种猪的,他深吸一口气,直视尼弗拉斯基的眼睛,“我亲爱的朋友,我想请问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出去,我不想整天待在这,待在你为我设计的…房子里。” 他没有直接把这个地方说成囚笼,但言语中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尼弗拉斯基嘿嘿一笑,“原来是这事啊,殿下首先你要清楚,我不让您出去是真的为了您着想,您在庄园里看不到明国人,但不代表外边没有。 在外面的街道上,街道上有超过一半的人都是明国人,在昨天我亲眼见到几个明国士兵当街枪杀了一个我们的同胞。 就算您出去了什么也不做,也是有可能死在明国人枪下的,现在还不到您现身的时候,你能少出去就少出去,外面的事交给臣下来做。” 他说的很诚恳,费多尔有点信了,他说的有道理,而且尼弗拉斯基除了限制他的自由之外,其他方面对他还是很好的。 看到费多尔有些动容,尼弗拉斯基继续说道:“殿下,明国皇帝也就这几年的寿命了,等他一死就是恢复我们国家的时候,到时您随时都可以到街上迎接子民的朝拜。” 话说的真真假假,罗曼诺夫王朝统治下的沙俄百分之九十的人口都是农奴,对他们而言,谁当皇帝跟他们没关系,贫穷困苦的生活也不会有所改变。 而剩下的百分之十他们对皇帝是谁也不关心,他们关心的是自己的权利,如果将来他们真的复国成功了,那迎接众人朝拜的也不会是这个什么都没做的费多尔。 总算暂时打消了费多尔要出去的念头,出门之后的尼弗拉斯基走到把守走廊的四名武士身边,对他们道:“告诉你们队长,从今天,不,从现在起每班改为8人一组,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能放里边那小子离开。” “是。” 费多尔的身份除了他和自己信任的极少数人之外,其他人都是不知道,就算是把守这里的武士也只知道里边的人似乎是会长先生的亲戚。 安排完这事,他脚步一顿有些不舍的回头看去,如果可以他真想把沙耶夫带出来跟她一起去书房,但今晚沙耶夫要睡在费多尔身边。 他虽然贪恋女色,但也没到嗜色如命的地步,继续让沙耶夫陪在费多尔身边能给他少很多麻烦,现在他还不想费时费力去处理费多尔的情绪,暂时他还是配合的好。 他回到书房准备穿上外套出去走走,他回到书房的时候书房里已经坐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坐在沙发上,贵族家的沙发就算是单人沙发,位置大的也是足够坐两个人的。 而那个女人一个人就把位置坐满了,女人穿着华贵的丝织长袍,这种面料精细,款式时尚的长袍要是穿在沙耶夫身上绝对令人赏心悦目的一道风景线。 可穿在这个女人身上,给人的唯一感觉就是—这衣服料子挺结实。 女人四十上下,一张大嘴只涂了一点一口,故意弄出樱桃小嘴的样子,显得更为滑稽。 看到这个女人,尼弗拉斯基还算不错的表情顿时变得阴沉起来,如果把在庄园里他最不想见到的人列个表格,那这个女人绝对是第一名。 她就是他的夫人朱迪斯,他跟这个女人从来就没有所谓的爱情,看她胖的那样,更没有什么身体上的眷恋。 看到她,尼弗拉斯基转身就走。 “站住!” 肥胖的朱迪斯愤而起身,起来的太猛第一次没起来,第二次撑着扶手才起来了,她盯着尼弗拉斯基的背影,“以前跪在老娘脚下的小白脸现在见了老娘看都不看一眼了。” “好。” 尼弗拉斯基回过身,看了她一眼,“看完了,走了。” 他这个态度更激怒了朱迪斯,“给老娘站住,你是不是又要找那个小贱人去?” 尼弗拉斯基微微侧身,都不用正眼看她,“与你无关,看看你肚子上的肉, 你简直让我恶心。” “当初你跪在老娘脚下求着老娘求你的时候你怎么不敢说这话,要是没有老娘你现在还在交易行里卖奴隶呢。 现在好了,你傍上了明国人了,你发达了就要把老娘踹一边去,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早晚不得好死。” “你说够了没有!!!” 尼弗拉斯基一声大喝,连门外刚好路过的女仆都听的清清楚楚。 尼弗拉斯基突然暴涨的气势让朱迪斯微微一愣,紧接着,她的气势也起来了,“你还跟老娘喊上了,你看看你现在穿的用的,当初老娘要是没看上你,你这辈子住得起这地方么?” 尼弗拉斯基缓缓走到她跟前,在她鄙夷的目光中一巴掌轮了过去。 啪。 一声过后紧接着响起第二声,啪。 朱迪斯两侧脸颊各挨了一记巴掌,脸上的肥肉都跟着颤,尼弗拉斯基怒视着她:“你说的没错,我现在的一切是从你那来的,却也是我自己弄来的。 我不过从你那继承了一个爵位,除此之外都是我自己弄来的,死肥猪,你家已经没人了。 哦,对了,你还有个瘸腿表弟,你最好识相点,不然我跟明国人打声招呼,这年头死的人多了,谁在乎两个死人是什么身份,就算是地方维持会会长的夫人也一样。” 说话间他拿起沙发上的外套转身走出去,重重的摔门而去,朱迪斯倒退了两步瘫坐在沙发上,两只胖手用力攥着。 她恨自己当初怎么就选中他了呢,如果有后悔药,就算再贵她也要弄来吃。 想起尼弗拉斯基威胁她时候的样子,她心中腾起万丈怒火,咬牙切齿道:“狗东西,老娘能给你,就能再给你收回来。” 第992章 前来告密 尼弗拉斯基做事很隐秘,除了自己的亲信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阁楼里的费多尔的身份,唯独朱迪斯是个例外。 作为城堡的女主人,这座城堡原先的主人,她在这座城堡里还是有威信的,所以她可以背着尼弗拉斯基把沙耶夫送到费多尔床上。 更可以知道在这城堡里,尼弗拉斯基不想让她知道的,费多尔的身份对外人是个谜,对她而言却不算什么事。 今天之前她不打算掺和尼弗拉斯基私底下干的事,但就在刚才尼弗拉斯基的举动彻底激怒了她,想想以前尼弗拉斯基在她面前有多卑微,现在又有多猖狂,她心中的怒火就不可抑制。 现在她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给与那个家伙应有的惩罚。 阿列克谢的长子,罗曼诺夫王朝的正统继承人。 要是明国人知道他们委任的地方维持会长居然在家里藏着这么一位,后果如何就可想而知了。 朱迪斯走到窗台边,通过窗台正好可以看到尼弗拉斯基已经走到花园里坐上马车,马车夫一挥马鞭,由4匹马拉乘的车子离开庄园。 见他离开朱迪斯回到自己的房间,穿上外套就吩咐下人准备马车,今天她听从仆人的建议,打算化化妆看能不能缓和一下跟尼弗拉斯基的关系。 现在看来真的是她自作多情了,在两个娇小的女仆搀扶下,她坐上马车,他的马车夫是他的星星,在尼泊拉斯基来之前就跟着他了。 当他说要去知府府衙的时候,马车夫也没有犹豫,直接挥舞鞭子催动马匹向目的地驶去。 庆阳知府冯之礼是个标准的书生,他对如何治理庆阳府有自己独到的看法。 他认为庆阳府作为东欧平原上的一处要点,相当于一个人身上的关节位置,应该施行仁政,避免与当地原住民产生冲突,以此维持地方的长治久安。 他的想法跟军方有所冲突,军方认为对这些洋鬼子不必留情,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你对他们仁慈,他们对你可不仁慈,将来他们该反还是会反,现在多杀一个,将来就少一分麻烦。 他刚从城外军营回来,在刚结束的会议上,他差点跟那帮军官吵起来,心情正不爽呢。 这时候门房走进来禀报道:“大人,外边来了一辆马车,马车的主人自称是地方维持会会长的夫人,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汇报。” “不见。” 心情正郁闷的他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刚说完他脑中灵光一动,“你说谁?” “地方维持会会长的夫人。” 听门房一说,冯之礼脑海中想到尼弗拉斯那张恭敬儒雅的面孔,地方维持会归他知府管辖,平时两人的关系还不错。 他的夫人既然有事情找他,他不见也不好。 “让她进来吧。” “是。” 门房领命而去,不多时他把外面的朱迪斯带到会客厅里,换上知府官服的冯之礼走到会客厅。 看到朱迪斯的相貌和身材时,心里着实惊讶了一把,怪不得平时他跟尼弗拉斯基聊起家人的时候,尼古拉斯基对谈及自己夫人的话题总是回避。 这么一为主,就算换成他,他也得回避呀。 书生出身的他还是温文尔雅的走过去,对她作揖道:“本官庆阳知府冯之礼,敢问嫂夫人有何事禀报?” 尼弗拉斯基比他年长几岁,两人关系又不错,私下里冯之礼都称他一声兄长。 看着冯之礼温文尔雅的样子,再想起尼弗拉斯基威胁她时脸上的绝情面孔,这么一对比,她对尼弗拉斯基的怨恨更深了几分。 “冯先生您先坐下。” 等冯之礼坐下之后,朱迪斯才说道:“我的丈夫,不,他不是我的丈夫,就是那个尼古拉斯基,他背着我在阁楼上藏了一个人,一个男人!” 冯之礼哦了一声,他还不知道尼古拉斯基有这个癖好。 “那个男人是阿列克谢的长子,罗曼诺夫王朝的正统继承人。费多尔。” 朱迪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这句话,不管尼弗拉斯基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但费多尔毕竟代表了一个王朝能否延续下去。 她跟费多尔没有仇恨,但为了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她也只能在心里对费多尔说声抱歉了。 罗曼诺夫王朝,就让它彻底成为历史吧。 当她说出这句话,罗曼诺夫王朝就再也不可能延续下去。 “什么?” 冯之礼的眼睛瞪的老大,惊呼出声:“嫂夫人这话可不能乱说,这可是要掉脑袋的话。” “冯先生,难道我放着我的城堡不住,特意跑到您办公的地方就为了跟你说一句玩笑话吗?现在那个男人就在我的城堡阁楼上。 我请您立刻缉拿尼弗拉斯基,再派人封锁城堡,顺便告诉您,城堡里有一条地道,尼夫拉斯基在成为城堡的主人之后在地道里额外开辟出一处空间作为军火储藏室。 一旦事情败露,他就会带着费多尔从地道撤离,地道里埋伏的炸药足够把地道炸塌。” 冯之礼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眼前的这个女人条理清晰,根本不像是在胡言乱语,既然她没疯的话就不会拿这件事开玩笑。 这件事是真的就说明一直以来他都被骗了,那家伙太能装了。 “冯先生,冯先生。” 朱迪斯叫了两声,冯之礼这里才回过神,“还有什么事?” “冯先生,请您尽快带人封锁城堡,抓捕阁楼上的费多尔,再抓捕尼夫拉斯基,如果他发现我来了您这,那您再想抓他们可就困难了。” “好。” 冯之礼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就算这件事情有九成可能是假的,他也必须行动起来,万一这件事情是真的,那就太可怕了。 罗曼诺夫王朝的继承人就藏在他眼皮子底下,幸好朝廷之前没发现,朝廷要是事先发现了。 追究下来。那可是渎职之罪,要真因为这件事被罢免了,他还有什么颜面回去见家母,从小母亲纳鞋底子把他养大,他长大了努力读书,一步一脚印坐到了现在的位置。 他的母亲最骄傲的就是有他这个儿子,要是当了一段时间官就被罢免了,他还不如死了呢。 第993章 前往抓捕 就算是书生出身,冯之礼也看到非常明白,平常关系再怎么好,可一旦涉及到根本也是要有底线的。 尤其是还是涉及到可能威胁帝国统治的因素,他冯之礼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小瞧这事,他现在已经开始觉得军方的态度是正确的。 对付这些洋鬼子或许就得采用强硬措施,平日里尼弗拉斯基跟他相处的跟朋友一样,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也包藏祸心,实在不可饶恕。 他作为知府是没有调兵的权利,但他可以调动差役,明代始府州县衙亦仿中央六部之制,设吏、户、礼、兵、刑、工六房。 其中的兵房掌兵差、民壮、考武、治安等事,简单来说街上的衙役和庆阳府的地方团练都归他管,衙役和地方团练的战斗力虽然不如正规军,但对付一群毫无准备的城堡护卫也够用了。 根据朱迪斯所说,城堡里只有几十个护卫,他们大多数人都不知道阁楼里住的是谁,知道地道存在并进去过的根据朱迪斯所说,只要尼弗拉斯基的侍卫队长。 再三确认过细节过后,冯之礼马把兵房属下叫来,跟他们说看了这件事情,他们听到这件事着实吃了一惊。 一直以来尼弗拉斯基给他们的印象都非常好,就算是个洋鬼子,却忠心帮助帝国维持这里的统治,没想到这家伙私底下还搞这一手。 震惊之后就是狂喜,这次的事情要是成功解决了,活捉沙俄皇太子,多大的功劳啊,他们每个人都能得到晋升和封赏。 冯之礼一一告诉他们该怎么做,说完一遍,下边人就迫不及待的去准备了。 府衙的办事差役拿着冯之礼的公文前往府城十二门,十二门守将看到公文后当即下令封锁城门,任何想要出城的人必须拿着冯之礼的公文才允许出城。。 另外有一队衙役根据朱迪斯所说前往城堡地道的出口,出口在一片荒凉之地,根据朱迪斯描绘的位置,他们也顺利找到了那个出口。 出口在一块凹陷的大石头旁边,非常好找,一群衙役拿着武器从出口进到地道里的时候,在城市里,冯之礼亲自带人来到城堡外。 临时召集起来的两百多人把城堡的几个出口围住,他们中主要是衙役,还有一些在城里巡逻的地方团练兵。 现在是农闲时节,大部分地方团练都在城外操练,尽管朱迪斯向他保证说里边的城堡护卫不敢反抗他们,但出于谨慎起见,冯之礼还是派人通知统治地方团练。 这么多人全副武装的来到庄园外边,城堡里的不禁惶恐,城堡的护卫队根本没出来反抗。 庄园的管家在两名女仆的陪同下走到庄园外,以前冯之礼来过他们城堡,他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了冯之礼。 同时也看见了他身边的朱迪斯,作为少数几个知道尼弗拉斯基在做什么的人,他一瞬间就明白朱迪斯出现在冯之礼身边的意义。 他心中顿时凉了一片,在上百双眼睛的注视中,他还是走过去先对朱迪斯鞠了一躬,才来到冯之礼面前:“知府大人,请问您为什么带这么多人来到这里?” 以往见到这满鬓白发的耄耋老者,就算他是个洋鬼子,冯之礼还是会以礼相待,该有的礼数从来不缺。 但今天冯之礼背负双手,目光冷冽的看着他:“老先生何必明知故问呢,你们夫人已经把一切你们不能让我们知道的事都说了。 我不想看到的流血事件发生,去把你们会长先生藏在阁楼的客人带出来吧,你们地道的事我也已经知道了,不要妄想你们能逃出去。” 老管家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如惊愕,他知道费多尔在城堡里的事,却不知道城堡里居然还有条地道,一种不被信任的感觉涌上心头。 “老先生,请吧。” 冯之礼催促他,他木然的点头回去,就在此时一名小吏跑过来道:“大人,尼弗拉斯基已经抓到。” “在哪里抓到的?” “在街道上他正要去吃饭,直接被我们逮住了。” “好,带过来。” 冯之礼一声令下,很快被五花大绑的尼弗拉斯基被两名身强体壮的衙役带来了,当衙役们在街上拦下他的马车时他就隐隐察觉到不妙,但他还不确定。 知道被带到这里他才能确定,自己的事情败露,当看到朱迪斯站在冯之礼身边的画面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在官场上他遇到的对手都不简单,表面上跟他关系还不错的冯之礼一旦发现他的把柄也会顺藤摸瓜去追查,而除了冯之礼之外,其他汉官很不待机他。 除了文官,军方人员更是看不上他,就连半民半兵性质的地方团练军官也看不上他,如果让他们抓到把柄,这些人会毫不犹豫的把他按死。 外边的巨大压力,让他忽略了来自家里的内部隐患,朱迪斯这个女人知道他的一部分秘密,他早该把她灭口的才是。 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当他被带到冯之礼身边,他颓然的低着头,一切都结束了。 冯之礼心底还有一丝希望,希望这个跟他相处的还算不错的洋鬼子是无辜的,现在看来他这最后一丝幻想也要破灭了,他要重新选个地方维持会长了。 “她说的都是真的?” “嗯。” 事到如今他都不抱任何希望了,索性直接答应下来,冯之礼彻底死心了,这时候城堡的大门缓缓张开,之前回去的老管家带着两队穿戴整齐的城堡护卫出来了。 他身后有两名城堡护卫押着一个队长装扮的人过来,看到他们出来冯之礼知道事情已经结束了。 老管家走到他跟前,“知府大人,我把他抓来了,城堡的护卫也都在这了,您现在就可以进去清查里边的东西了。” 说着他特意看向一边的尼弗拉斯基,显得有些失望,一直以来他都把自己当成是他的心腹,现在看来那都是他的一厢情愿,尼弗拉斯基连撤退的底牌都不告诉他,现在也就怨不得他了。 第994章 告一段落 城堡大门敞开,冯之礼也不多说直接把手一招就带人进去了,城堡里的仆人看到明朝衙役们拿着武器冲进来,表现的有些紧张。 虽然老管家没有通知他们,但他们心中隐隐猜测到发生了什么,当冯之礼带人冲进城堡的时候,他们表现得非常配合,甚至主动帮衙役们打开闭着的房门。 城堡里的人被赶到庭院里,衙役们一个一个房间的搜查。 冯之礼则是直接带着几人来到顶层阁楼,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费多尔,只要能抓到费多尔,那下人把这整座城堡少了也无所谓。 阁楼的门关着,两名衙役直接撞开门,冯之礼快步走进去。 阁楼里的豪华装饰让他惊呆了,这里面的装饰丝毫不比京师一些富豪家中的差,甚至还犹有过之,这种豪华的景象不该出现在东欧。 衙役们涌入各个房间,从这里静止来到卧房门前,卧房的门是打开的,刚一进门他又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一张足克容纳3人齐睡的大床上趴着一个女人尸体,因为是趴着的,挡住了身前的春光,但却让人更仔细的看清插在他光洁背部的那把匕首。 匕首捅在心脏处,女子一动不动,显然是没气了。 卧室的窗台前站着一个穿着浴袍的年轻少年,他两手搭在窗沿上。看着外面的风景。 显然,这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身边的衙役们就要冲进去抓人,冯之礼抬手拦住了他们,“费多尔殿下,你已经被包围了。” “我知道。”费多尔的汉语很别扭,但语气中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出来,我带你去见你的父亲。” “我的父亲…他还活着吗?”费多尔转过头,他在笑,笑容很凄惨,又像是得以解脱的笑。 “他还活着,他在京师,你出来我带你去见他,我是庆阳知府冯之礼,是这里的最高官员,我保证你会得到安全的保护并见到你的父亲。。” “我不信你。” 费多尔语气淡然的拒绝了他,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看来除非阿列克谢亲自到这来,不然什么也无法阻止他寻死的念头了。 但是阿列克谢不可能在这里,他虽然不知道父亲怎么样了,但如果他是明朝皇帝,他绝不会放过阿列克谢这个隐患。 费多尔看向床上倒闭的沙耶夫,自顾自的说道:“她好看吗?她简直就像个天使,能遇到她是我的幸运,尽管她是个贱人。 朱迪斯派人把她送到我床上的时候我就爱上了她,她简直像个天使,如果一切正常的话,我一定会娶她做我的妻子。”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转过头看向冯之礼的面孔:“冯先生,我听说过你,如果可以我很愿意交你这个朋友,但很可惜我们的立场不一样。” 冯之礼没说话,脚步悄悄的往前挪,不断靠近他。 费多尔还在继续说:“虽然种族不同,但我不认为你们的皇帝发动这场战争是邪恶的,作为一位君主,他做的一切无可厚非。 残酷与杀戮贯穿了整个人类史,民族之间的战斗从未停止,我很赞同你们皇帝发动的战争,他无法阻止未来的战争,但他可以组织未来你们明国人与异族人的战争。 几千年来,战争摧毁了无数个民族,你们的皇帝陛下要扫除一切可能对你们国家造成威胁的敌人,他做的很好,但没做完。 很可惜的是他不是我们俄国人,我也不是明朝人。” “费多尔,你还年轻,你不该就这么死去,如你所说,我们的皇帝是个伟大的君主,他在做一件从没有人能做到的事,难道你不想看看他会缔造一个怎样的帝国么?” “想,到没必要,我已经可以想象到了。” 冯先生从刚才到现在您的脚步往前挪了三步,而我离你至少还有10步距离,你再往前一步我就立刻从这里跳下去。” “好。” 冯之礼把手一摊,索性也就不再装了,抬起步子,大步往前跨了一步。 费多尔的瞳孔骤然一缩,紧盯着他的脚,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这个人不怕他跳下去么? 冯之礼冲他笑了一下,眼神中带着玩味,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 费多尔转身就要跳下去,他的脚都踩在了窗框下,冯之礼身后的衙役们就要跑过去阻止,但冯之礼还是抬手拦住他们,自己又往前大步走了一下。 “你发现自己已至绝境,就把那个女人杀了,现在又跟我说这些没用的话,如果我是你,我会在我们冲进门的那一刻就跳下去。 这才是一个心怀死志的人该有的反应,而你却没有,这说明什么呢?说明你心里并不想死,我无论往前走几步,你都不敢真从这里跳下去。” 说着他又走了两步,因为脚步比较大,他离费多尔只有三步的距离,如果他反应快直接冲过去,那费多尔都来不及跳。 但正像他所说的,费多尔犹豫了。 阁楼的窗户离地面少说也有十几米的距离,站在窗台边他不由自主的去想,从这里跳下去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他会惨不忍睹,摔得面目全非,他英俊的面庞会摔成一滩血呼啦的肉泥,而且这个高度他不一定会死。 或许会落得一个残疾,经过相当痛苦的治疗后,他还是会被抓起来审问。 就像冯之礼所说的,他要是真想跳,那就应该早点跳,而不是这么犹犹豫豫的。 冯之礼又往前走了两步,已经来到他身后了,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暗暗用力,这下他是想跳也跳不了了。 周围的衙役们一拥而上,将他按在地上。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费多尔五体投地的挣扎着,像只被海水冲上岸的鱼一样扭动身体,但无论他用多大劲都是徒劳,身上那像山一般沉重的压力根本不是他能挣的开的。 “既然不想死,就别喊了。” 冯之礼笑了笑,自己走到窗边看着庭院里的衙役和城堡的下人,口中长舒了一口气,这事可以告一段落了。 这次他非但无过,还能凭借这次的事件再进一步。 第995章 严酷问询 城堡内外很快被翻了个遍,冯之礼亲自进入地道查看,地道里武器储备室让他小小惊讶了一下。 倒不是里边的武器游多多,更不是里边的有什么大杀器,而是炸药太多了,几乎整个武器都是炸药了,这么多炸药要是被引爆足够把整个城堡炸上天的。 除了数量惊人的炸药外,还有一些水和食物,以及够武装十个人的单兵装备,其中包括大明军队装备的一六四四式步枪和军服。 看来尼弗拉斯基是想万一某天东窗事发,还可以在地道里换上的明军军装混出去,但他没机会用到了。 根据朱迪斯的交代,尼弗拉斯基除了隐藏费多尔之外,私底下还在做一些事,那些事他就不知道了。 考虑到这背后可能还有更多的事,冯之礼跟其他人商量了下打了个商量还是决定在庆阳府展开对两人的问询,因为是一桩可能威胁到帝国统治的事件,整个问询的过程要在军方的监控下完成。 而且,相关人犯也要由军方负责看管,尽管冯之礼不愿意,但不得不承认军方的看管力度更加严格。 在地牢里,负责审讯的狱卒阴狠的看着这一排站在地上发抖的男男女女,他们都是尼弗拉斯基的城堡里有点身份的人。 他冷声说道:“谁知道你们会长大人同党的,就赶快说出来,免得受皮肉之苦。” 这些人瑟瑟发抖,但没有人说话,狱卒走到一个一个身材娇小,皮肤白嫩的女仆面前,伸手拧了一下她白嫩的脸蛋,问道,“你说说,你们大人的同党在哪?说出来我保你没有事。” 小女仆睁着恐惧的大眼睛,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狱卒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拖出了队列,“真不知道?” 女仆惊恐万分的摇摇头,狱卒给旁边两人使了眼色,两人合力把女仆绑在绞刑架上,狱卒一手紧紧夹住了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拿着烧红的烙铁,烙铁上是一个囚犯的囚字。 狱卒把烙铁贴到她脸前,阴气沉沉的说道:“到底知道不知道?” 女仆眼里充满了泪水,颤抖的摇摇头,紧接着便响起她凄厉的叫声,狱卒手里的烙铁生生按在她的额头上。 从嗓子眼里发出的凄厉叫声让其他人不寒而栗,按了十几秒,狱卒才收回烙铁,这样就算肉长出来,囚字烙印也不会消失。 他把烙铁放下,边上的一个狱卒拿着鞭子走到她身前,抬起手中的马鞭狠狠地抽了下去,女仆“啊呀”一声惨叫,腿猛地绷直了,狱卒一边打一边逼问:“说,快说!” 他连打了十几下,直打的血花飞溅,女仆的衣服已经被打破了,一道道血红的伤口在身上触目惊心,疼的她连声惨叫。 其他城堡的下人被这声音着实吓得不清,十几鞭子下去女仆的脑袋无力耷拉下来,施刑的狱卒停下手,从一边的水桶里舀了一瓢水泼在她脸上。 抓起她的头发拉起她的头问:“疼不疼,再不说就打死你!” 女仆无力地摇摇头,审问的狱卒冷冷一哂,“不说是吧。” 他从旁边的台座上拿起一根钢针,“扑哧”一声,将钢针刺进了女仆指甲盖下,女仆“啊…”地一声惨叫,双手止不住的握起。 鲜血从指尖流淌出来,此时在审讯室外边,军方代表带着冯之礼看着审讯室里的画面,书生出身的他不喜欢这种血腥画面。 有好几次他都想出言阻止,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跟军方的关系一直不太好,要换个人开口或许还好说。、 要是他开口,军方的人准保不会听。 对于军方的这种审讯,他心里再不愿意也只能看下去,军方的做法是想杀鸡儆猴,用一个人迫使其他人开口。 受刑的女仆已经被折断手臂,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声音,她翻着白眼,口吐白沫,耳鼻眼都流出了血,浑身抽搐着不再叫喊了。 其他女仆全都吓哭了,有几个甚至都吓的失禁了,领头的狱卒不耐烦的挥挥手,两个狱卒上来拖着还在抽搐的女仆将其拖了出去。、 他的目光对准了他一个承城堡护卫,他相信威慑已经足够了,所以他抽出一把刀,毫无预兆直接捅进男子的肩头吗,他瞪着血红的眼睛问道:“说不说?”、 这个侍卫哭叫着直摇头,“求求你,我真的不知道。” 狱卒飕地反转佩刀,只见刀光一闪,血花四溅,这个洋鬼子“啊”地惨叫一声,肩膀处出现一个圆圆的血窟窿,整个手臂被生生卸掉。 掉在地上的手臂似乎还在微微的动,狱卒再次问道:“说不说?” 还未等这个洋鬼子反应过来,又一刀劈下,洋鬼子的另一条手臂也被劈了下来,这人浑身是血载到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其他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呆了,狱卒走到一个来到大概刚才失禁,身下有水迹的女仆身边,抓住她的衣领狠狠的问道,“你说不说?” 这个女仆被吓的翻着白眼,浑身哆嗦着瘫在地上晕了过去,随后一股臭气扑鼻而来。 狱卒松开手掩住鼻子,退到一边,挥了挥手,另外两个狱卒将她拖了出去,他随后来到已经瘫坐在地上的最后一个女仆身边,抓住她的头发把她软软的身体拖起来,狰狞的问道,说:“谁是你们会长的同党?” “他…他是。” 这个老女人惊恐的目光看向一边几个还没被问询到的人,她颤抖的伸手指着,眼睛点点头,又摇摇头,大概已经吓傻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tnd。” 狱卒知道问不出什么来,朝她的小肚子狠狠踢了一脚,这娘们闷叫一声被踢出来一丈多远,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狱卒也清楚,在这些人身上几乎不可能问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但这次的事情太大了,上边的意思是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如果这些人没能提供什么有价值的信息,那么接下来就要轮到庄园里的其他人了。 第996章 处决人犯 审讯室外,冯之礼的眉头一直没舒展开,他对一旁的军方代表一个参谋官道:“你们打算把庄园里的所有人都拉到这来挨个折磨一遍?” “如果得不到有用的信息,我想会那样。”参谋官的目光透过玻璃紧紧盯着审讯里哭爹喊娘的一群人。 冯之礼背过身去,“虽然知道没什么用,但我还是会向布政使大人说明你们的残酷行为。” 参谋官转过头看了他一样:“随您的便。” 军队与地方的系统是分开的,就像衙役可以抓捕盗贼,却不能抓捕犯事的士兵,军方自有宪兵,双方偶尔就会起一次冲突,也不在乎冯之礼这不轻不痒的弹劾了。 冯之礼转身离开,既然那家伙想一直审讯下去那就随他的愿好了,外边还有很多事等他处理呢。 对于东欧地区而言,眼下的要做的就两件事,一个是推行帝国仅在东欧地区专为洋鬼子发行的新式货币,另一个就是将一些不配合的人捉拿。 这种不配备的人有洋人,也有帝国官员。 自从发行新式货币的消息传来,东欧各座城市内几乎是天天都在抓人、审案或是捕捉逃亡者。 之前衙役们在街上拦下尼弗拉斯基的马车时,尼弗拉斯基就是以为是抓捕经济犯才会配合。 每天都在抓人,每天有在杀人,杀三个五个都是在街口,而有的犯人家大业大,一杀就是一家百余甚至数百口,地方不够,不得不改在城外的校场。 城外的校场很大,足可容纳几百人,校场周围可以容纳千人观看。 凡是路过的行人都能路过校场来参观,平均每个校场一天要死掉二三百人,其中超过九成都是洋鬼子哦。 这些天很多金融家和帝国官员都生活在心惊胆战状态中,冯之礼作为一方父母官,这件事也是他要负责的。 从军方的审讯室出来的突然不想见血,但今天偏又是个杀人的大日子,而且要杀的还多,其中一个身份最高的是知府衙门的兵房经承。 知府衙门效仿朝廷六部设立六房,每房各房的头目就是经承。 今天要上路的刘经承,跟冯之礼关系还算不错,此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用自己的全部家当弄了一条钞票生产线,生产劣质钞票。 因为帝国给洋鬼子们印刷的钞票也没有太多防伪技术,他斥巨资也弄出来了一条,他印出来的钞票跟帝国户部印出来的钞票差不多。。 用这些钞票从洋鬼子们手里购买黄金,因为这些洋鬼子原本也是要去银行兑换货币的,这位刘经承帮他们省了事。 一两黄金,银行给他们一万两千块的钞票,这位刘经承多给他们五百,换黄金的人觉得自己赚到了,刘经承也觉得自己赚到了。 他把全部家当换成了洋鬼子们手里的黄金,然后锦衣卫敲响了他的家门,给他定了个经济犯的罪名。 正午时分,地方团练的兵卒们已经准备完毕,鲜明的盔甲、武器和旗帜在灰暗冷寒的天空下,显得兵强马壮,精神抖擞。 虽然他们不算帝国正规军,但地方团练的军官都是从军队里下来的老兵,大都是立有战功致使身体残疾,或者年纪大了了就安排来当团练了。 有着丰富作战经验的他们足能带好团练兵,地方团练跟地方衙门走的近,但他们也相当于是军队的儿子。 由单马拉着的囚车里,自以为很聪明的刘经承弄的蓬头垢面,酷刑早已将他折磨得不成人形,他两眼紧闭,似乎神魂早已离开这个世界。 冯之礼坐在监斩台上命人打开囚车,将刘经承和其他犯人带上验明正身。 两名手执大刀的刽子手将刘经承押到监斩台前,他长发覆脸,身上的白色里衣沾满了受刑逼供所留下的血迹,五花大绑,背上插着“经济犯刘柳”的斩标。 刽子手拉着他的头发,将他的脸抬起来让冯之礼验明正身,冯之礼依例仔细观看。 两人作为上下级,在这种场合以这种身份见到对方,实在不算好事。 刘经承看向冯之礼的目光带着一丝希望,希望这位大人能对他网开一面,现在每天都要杀这么多人,少死一个也不算什么事。 “带走吧。” 冯之礼轻轻一声,转身去验看其他人。 “贪官去死!” “跟洋鬼子同流合污,该死。” 围观人群噪叫起来,从监斩台上往下看去,入目所见都是人,有汉人,也有洋鬼子,他们的对监斩台上刘经承等人的所作所为充满了鄙夷。 刘经承嗤嗤一笑,他还有些欲哭无泪,他不认为自己错了,自己不过是把握住了机会趁机赚钱。 这也是有风险的,而且他是用假币从洋鬼子手里弄黄金的,又没有坑害同胞,就算到了阴曹地府他也不认为自己该死。 不远处的冯之礼看着跪在监斩台上的一群犯人,心里有些同情,这点同情很快被他压了下去。 这些要上路的犯人大都是洋鬼子,他们死了也无所谓,至于剩下那一小部分官员他们或许认为自己无罪,但他认为他们有罪。 帝国在东欧地区推行新式货币的原因,他也隐隐猜到了,帝国想用这种办法填补国库。 本身这种办法就已经很缺德了,居然还有人想趁机捞一笔,他们以为自己弄的是洋鬼子手里的钱,实际上却是拿的帝国的钱和黄金。 这些财富都该属于帝国,所以这些人都该死。 他掏出怀表看了一眼,从左手边的签筒里拿出一根筹子扔在地上,“时辰已到,行刑。” 筹子落地就代表命令下发,刽子手们摘下各自面前犯人身上的斩标,将斩标扔在一边,他们各自的徒弟给师傅奉上烈酒。 刽子手们大口喝着烈酒,随手把碗丢在一边,深吸一口气喷吐在刀刃上,带着酒珠的大刀在犯人脖颈上比量了一下。 高高扬起大刀,按照预定的弧度重重挥落,一颗颗人头滚落在地。 第997章 得到召见 审讯的结果在朱由检寿诞之前是不可能出来了,朱由检的寿诞已经进入倒计时,在这个时候,名义上负责寿诞策划筹备的朱慈烜还在日复一日的重复做着朱由检让他做的事。 不管有什么私人事情,都不能影响到帝国的正常运转。 朱由检不是个喜欢大场面的人,凌小小也知道这点,尽管她通过许诺商人好处的方式得到了足够的赞助,也没有采用夸张的大场面。 舍弃了百花争艳,选择了一枝独秀,也别有一番意味。 临近寿诞,宫里的事也对了起来,空气中带着一份喜意,皇上过寿诞,他们这些下人累是累了点,但总能得到些好处。 朱慈烜如同一支勤奋的工蚁,整天在养心殿里兢兢业业的处理公务。 而朱由检这段时间就像蚁后那样整天呆在乾清宫里,一待就是一整天,朱由检有这份耐心,沈洪可没有。 况且伴君如伴虎,皇上就在八卦座上,一言不发,可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然来一声,出声了也不一定是醒着呢,皇上越来越难琢磨了。 而在今天,一个刚到兵部上任的年轻人得到皇上的召见进入乾清宫,这对于帝国官场而言,这个人的年纪还是太年轻了。 官场的很多规则他都不知道,就算退一万步说,刚到兵部的他连人都没认全居然就得到了皇上的召见。 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经过殿前的重重回廊,他来到朱由检的寝殿内,带他进来的太监出去了。 马宝站在内殿之外,俯首道:“臣兵部郎中马宝拜见陛下。” 然而殿内没有动静,一个体型稍胖的太监轻轻走了出来对他道:“你就是陛下要见的马宝?” “正是。” 看着眼前这个太监穿着高阶太监服饰,马宝不敢怠慢赶紧拜道:“回公公,正是。” “抬起头,让咱家好好看看。” 马宝抬头任凭沈洪打量着,沈洪看了半响:“这也没什么特别的,不知道皇上为什么就要见你。” 别说他了,就连马宝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能得到皇上的召见,虽说自己是苏角举荐的人,但兵部里那么多精干的官员,哪个都有点本事。 皇上光凭是谁举荐的这点就要单独召见他,这实在解释不通。 “行了,方才陛下醒着说要见你,现在陛下睡着了还不一定什么时候醒呢,你先在这里走走看看,等皇上醒了就见你了。 记住,这里的一切东西你只需看,不许碰。” “卑职记住了。” 马宝不想跟宫里的太监扯上关系,从小他就听老人说太监就是围在皇上身边的妖魔鬼怪,一天正事不干,净想着搞事情。 他进入军队以后,军方的人对太监这个群体也没什么好感,在他来之前苏角就曾跟他交代过,在京城当官最好不要跟太监扯上关系。 沈洪也没多说什么就回去了,马宝站直身子在殿内走走看看,虽然内殿进不去,但光是外殿也有很多在外边不常见到的东西。 他走到一面墙壁旁边,墙上挂着几幅画,马宝随意看了其中一幅,这是一幅山水画,洁白的宣纸上,透出淡淡的水墨色。 泼墨挥洒时留白点缀的景致颇有一番意境,马宝没什么艺术细胞,看不出这画有什么好的,不过看到落款他有些惊讶。 这居然是画圣吴道子的画,吴道子的大名他还是略有耳闻的,吴道子是唐代画家,被尊称画圣。 吴道子年幼家贫,外出谋生路经河北定州城外时,在柏林寺结缘一位老和尚,并拜其为师。 或许是人以类聚,那老和尚也是个有艺术细胞的,他想画一幅《江海奔腾图》壁画,但是怎么都画不好。 于是,老和尚带吴道子出游观察各地江河湖海,学习画水,三年过去了,吴道子画水很有长进,回寺的第二天,老和尚竟病倒在床了。 十五六岁的吴道子就替老和尚构思那幅画,他不出殿堂,精心构思壁画。 直到深秋,才把这幅图画完,他对师父说已经画完了,老和尚听后病竟然全好了,出去站在殿门口,看着扑面而来的浪花仰天大笑,大赞吴道子。 就算大明朝最近几十年风头最高的董其昌在吴道子面前也只是个弟中弟,没想到皇上的寝宫里光是外殿就挂着这么值钱的画。 马宝正要看后边的画作时后边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如何?” 马宝心头一惊,转身看去,就见一个穿着白色大袍老者不知什么时候竟来到了他身后,这个岁数能在这里待着的也就皇上了。 他正要拜时,朱由检又问了一句:“如何?” “微臣愚钝,看不出其中意境。” “嗯。”朱由检转头看他,“说的不错,朕也看不出来,可又觉得有点意思,一看能看一下午,朕就让人挂在这了。 除此之外,你知道这幅画为什么能挂在这里么?” “臣不知。” “不,你知道,你只是不知道该从哪个方面说。”朱由检看着画上的山水道:“这幅画很贵,但朕更喜欢他的为人,所以朕会挂他的画。” 马宝不说话,朱由检继续道:“吴道子的传世之作少之又少,真迹更是寥寥无几,经过五代十国之乱和蒙元入侵之后,连壁画都很少了,像这种纸面上的画整个京城也找不出来几张。” “微臣受教了。” 马宝听了半天还是没听出来皇上到底是因为什么要见自己的,朱由检转过身,“跟朕来。” 他带着马宝来到内殿,在内殿的书桌后,朱由检的书桌后边左右都是书架,唯独正后方是空出来的,专门挂了一幅画。 朱由检走到画前,看着画作道:“这幅画是朕最喜欢的,你看看如何?” 马宝仔细看去,“臣觉得这像是真武大帝。” “就是大帝。”朱由检看着画上的真武大帝道:“这是董其昌给朕画的《明王伏魔图》,宫里人都说朕是明王,西边那些洋鬼子就是魔,天降大任于朕也。” 第998章 一次警告 一句朕也担心让马宝猛地抬起头,朱由检指了指他左手边那面墙,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世界地图,虽然不如养心殿里那张铺满正面墙壁的世界地图大,却也有一大半大了。 朱由检的目光看着那张世界地图,仿佛看到了全世界,他的目光锁定在地图上的莫斯科。 莫斯科是两大集团军的分界线,莫斯科以西的地区归李定国的西方集团军群的辖区,莫斯科以东是曹变蛟的北方集团军群的辖区。 从地图上看,曹变蛟的北方集团军群所要负责的地盘比李定国要负责的地方大太多了,但北军要负责的地方很大都是地广人稀的西伯利亚,不需要设置太多兵力。 这两个集团军群责任都很重,硬要说谁重的话还是曹变蛟的北军更重一些,东欧地区实在太过混乱。 李定国所要负责的地区,情况要好太多,但也轻松不到哪里去。 除了这两个集团军群,帝国现在还另外有三个集团军群,一个是驻守在原莫卧儿的南方集团军群,南方集团军群主要负责帝国南部防线。 维护帝国在原莫卧儿土地上的利益,尤其是建造铁路的奴隶供应。 除此之外还有东方集团军群,主要负责帝国在大洋洲和澳洲的地区稳固,这两个集团军群的职责要轻松许多。 除此之外还有负责原两京十三省和乐浪、日南、甘肃以及东三省等地的中央集团军群,中央集团军群是几个集团军群里人数最多,装备最优良的。 帝国军械研究所弄出什么新式装备,也都是由中央集团军群先使用。 看着巨大的世界地图,朱由检看的是整个天下,马宝看的只是京师,地图中除了蓝色的海洋之外,最大的颜色就是大明帝国的红色疆域,在帝国的红色疆域里京师用特别显眼的颜色标注出来。 偌大的京师要是不经过特别标注,在地图上也只是不起眼的一点,朱由检的目光放到北方,“朕也在想谁能继承北军,北军总司令虽不能直接调动全部军队,但也有承担了不小的责任。” “是。” 马宝只应了一声,朱由检突然觉得有些无趣,马宝这样的人是实干派,让他说他的话却不太多了,“行了,朕见过你了,在兵部好好干。” “是,那臣就先退下了。” “嗯。” 得到朱由检准许的马宝缓缓退下,往后退去的时候偷偷抬起头看着朱由检的仪容,将这个画面记在脑中。 朱由检的一番话把他听得晕头转向,一边的沈洪却是若有所思,别看皇上表面没什么反应,但他能感觉到皇上对这个叫马宝年轻的官员很满意。 他又看向马宝,替他赶到可惜,这小子要是早十年被皇上遇见,前途将不可限量,或许现在还能执掌一个集团军群。 现在被皇上赏识,虽然也还是好事,但时日无多的皇上不可能给与他太大的帮助了。 马宝听得晕晕乎乎的离开了,之前一直在军中任职的他接触的都是说话直来直去的汉子,一时半会没察觉到朱由检的意思。 他离开之后,朱由检从桌上的果盘里拿起一颗梨,看着光滑圆润的梨子,突然道:“沈洪,你觉得此人如何?” 沈洪不敢枉自评价,悻悻道:“倒是个实诚人。” “朕没问你这个,此人可堪重任否?” 皇上从没直接问过他这种问题,沈洪心里一惊,还是马上答道:“奴才以为此人会是个好官。” 朱由检的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这算什么答案,“沈洪,朕召见马宝的事就到此为止了,不要传开。” “奴才记着了。”沈洪把头埋的低低的,眼睛盯着脚下的大理石地面,仿佛能够看出宝贝似的。 朱由检盯着梨子看了一会,突然一口咬下去,满口汁水,非常鲜甜,他庆幸自己年轻时候注意保养费牙齿,到现在也可以无所顾忌的享用美食。 听着那一声声咀嚼声,沈洪心脏猛跳,他有种不好的预感,等朱由检吃完这个梨又开口了:“朕听宫里人说,你是朕肚子里的虫。” 当虫字一出口,沈洪吓得赶紧跪在地上,皇上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状态已经弄得他心力交瘁了,现在又被皇上一吓膝盖直接就软了。 朱由检嗤嗤一笑,伸手指点着他:“瞧瞧你那个样子,还是朕肚子里的虫呢,是虫也没什么不好的但就是别变成了蛆!” 皇上的突然训斥让沈洪心中万分惶恐,一个劲在地上磕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每一下都是实打实的磕在地上,没几下脑门就磕出血了,朱由检看着他磕出血,他笑了,“你紧张个什么,朕就随便一说么,在宫里行事你也真得注意点了。 你跟吴良辅那点恩怨朕清楚,你们怎么折腾也得有点限度,还有在朕这你能听到很多,从朕这离开你就往凌小小那跑,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懂朕的意思了吧。” “懂了,奴才懂了。” “行了下去吧。” “是…是。” 沈洪唯唯诺诺的点头退下,不管在宫人们面前有多威风,在皇上面前他永远是个奴才。 行走在寝殿前的重重回廊里,他脚步缓慢,身上早已被汗水打湿,贴身的里衣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他脑海中还在重复回想着之前的话,皇上这是赤裸裸的警告,他回想着自己最近做的事是不是有些过格了? 他恍恍惚惚的走到殿前,走到阶梯前还没做好准备,直接仰面栽倒在阶梯上,殿前的几个武士们纷纷投过目光,却没有理会。 他们的职责是守卫宫禁,除非皇上召唤或者有人搞事,不然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需要他们管。 殿前几个太监宫女赶紧过去搀扶,“沈公公您没事吧?” 沈洪神不守舍的站起来,刚才跌倒他没感觉到疼痛,倒让他清醒了许多,扫了眼身边的太监宫女们,“没事,没事,你们都去吧。” 在一群太监宫女们的注视中他逐渐走远,皇上已经下警告了,他得好好想想了。。 第999章 得此殊荣 从乾清宫离开的沈洪回到了自己的房子,回想着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都是针对吴氏兄弟的,要说过分的好像也只有在御药房那次了。 再有凌小小,一想到那个女人,他的眉头忍不住皱起。 那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她要知道宫里的一切动静,宫里的二十四衙门的事,沈洪都能告诉她,她却还不满足,要求他把皇上的事也告诉他。 皇上能知道这件事并不稀奇,可皇上之前都没说,今天给他个警告,是什么意思? …… 沈洪躲在房间里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朱由检在养心殿里召见了另一人,这个人就是英国目前的实际掌权者莫斯利。 各国君主来到京师之后,他们最想见到两个景象,一个是朱由检召见他们的画面,另一个是观看京师附近的军队。 各国惧怕大明再起兵戈,畏惧使得他们去了解这个国家,自然也就了解大明目前的军制,西方集团军群干翻了欧洲各国,北方集团军群干翻了沙俄。 那驻守帝国本土的中央集团军群又该有多厉害? 尤其是京师附近的军队,又该有多厉害,他们带着这两个希望而来,到了京师却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朱由检一点要见他们的意思都没有,他们想参观军队的请求也没得到兵部许可,虽然见到了大明京师的繁华,却没见到他们真正想见到的。 今天朱由检居然破天荒的召见了莫斯利,当传旨太监来到英国使馆的时候,莫斯利显得受宠若惊。 他没想象到自己居然是第一个得到大明皇帝的召见,他还以为大明皇帝如果不想在寿诞之间见他们就都不会见,要见第一个见的也该是安妮。 没想到居然会是他,这代表着大明皇帝看重他们英国? 可是感觉又不像是这么回事,疑惑的莫斯利在侍者们的服侍下换上了一身东式礼服,这是他在来到京师之后到最好的裁缝铺里定做的。 穿上衣服的他看着镜子里自己,西方人穿东方人的衣服怎么看怎么别扭,他想了想对身边的女仆道:“把我那件三十金币的礼服拿来。” “好的,先生。” 侍者拿来了莫斯利带来的礼服,作为一个优雅的英国绅士,无论什么时候莫斯利都非常注重礼仪,他温文尔雅的长相加上恰到好处的礼节,他就是凭这个在英国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莫斯利满意的点着头,论长相他还真没服过谁。 穿戴整齐的他想了想从一旁的花瓶里拔了一根玫瑰花插在胸口,走到门口对前来传旨的太监点了点头,“先生,我们可以走了。” “请吧。” 太监退到一边为他让开路,莫斯利带着几名随从走到外边,外边已经准备好了马车,不管帝国对那些欧洲国家有多不在乎,但莫斯利毕竟是一个国家的统治者。。 还有的礼仪还是不能少的,由四匹马拉乘的马车高大豪华,马车里的内饰非常精美,莫斯利坐在里面思考着等下见到朱由检之后要说的话。 从英国赶来的路上他想到了很多话,现在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虽然都是统治者,但大明帝国的疆域实在太大。 他这个英国统治者跟大明帝国的一个布政使差不多,而且还没大明的布政使当的稳当,大明的布政使好歹是只要自己不作死,那除了中央朝廷没人能篡权的。 他这个英国的统治者还不一定能保持长久,英国境内还有保王党和圆颅党活动,很多军人也不服从他的管理。 加上现在的英国正处于历史的转折点,之前那些年英国都处于王权统治,最近几十年才发生变化,在很多英国人心里他们还记着王权统治的概念。 尽管莫斯利不是英国的国王,也被他们称为大护国公。 17世纪的英国是混乱的,后世的很多西方学者一直强调中世纪英国盛行限制王权的"法治传统"。 在此时的英国,虽然流行着由日耳曼法、封建法与神法融合而成的"王在法下"的观念,但这种观念并不能真正地限制独裁的国王。 被视为体现这种"法治传统"的议会,虽然有时限制君主的权威,但仍旧是国王的议会,从根本上说是支持王权的。 大贵族集团利用议会来争权夺利,王室的权利也是存在其中的,他莫斯利作为王权与议院制度的结合体,夹在中间就很尴尬。 此时的英国跟朱由检统治下的大明帝国都有隐患,不同的是,英国的隐患来自于内部的制度,大明的隐患来自于过度扩张带来的种族冲突。 马车平稳而快速的来到紫禁城外,侍者为莫斯利在马车旁放下脚凳。 莫斯利踩着脚蹬走下马车,下了马车的他整理了下并不凌乱的衣襟,抬头看着巍峨壮丽的宫墙。 站在这里他感受到这个帝国古老的文化底蕴,他心里甚至有种想跪在这里的感觉,带他过来的礼部官员凑到他身边,“怎么了,先生?” 莫斯利回过神,冲他笑了笑:“没什么,第一次来到这里有些感慨,我在英国就听说大明皇帝的宫殿是世界上最大的,今日一见光是一座宫墙就让我赞叹。” 听他这么说,礼部官员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紫禁城早在两百多年前就存在了,南北长961米,东西宽753米,四面围有高10米的城墙,城外还有宽52米的护城河,各方面都无懈可击。” “哦。”莫斯利恍然道:“那一定是很大的工程,不过我一直很好奇,这里也不是紫色的,为什么叫紫禁城?” “在我们东方常用天上的星辰与都城规划相对应,以突出皇权至高,我们神话中的天帝居住在紫微宫,而我们的皇帝是受命于天的天子,其居所应象征紫微宫以与天帝对应, 我们国家的一本书上说‘天有紫微宫,是上帝之所居也。王者立宫,象而为之’, 紫微、紫垣、紫宫等便成了帝王宫殿的代称,加上这里是禁地,常人不能进入,故称为紫禁,好了莫斯利先生,我们走吧。” “嗯。” 第1000章 议院长 在宫内太监的引领下,莫斯利来到乾清宫前,引路的太监对里边喊道:“启禀陛下,英国上下议院长莫斯利爵士带到~” 他的声音拉得很长,通过殿内的一个个折角回荡在寝殿内,几秒钟后殿内响起另一道声音:“陛下有旨,让他进来吧。” 引路的太监退到一边,对莫斯利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尽管语言不通,但手势还是通的。 莫斯利微微颔首以示谦逊之后走进朱由检的寝殿,从进来的时候他就觉得奇怪,大明皇帝休息的地方前边怎么会有围挡在门口? 走进去了他才发现这根本不是围挡,而是特意筑起来的隔壁,就是为了打造出让进来的跟出去的人都要走很长一段路。 尽管围挡上的花纹图案非常复杂且繁琐,莫斯利最开始的时候也看了看,并没看出什么特别的。 这看着毫无意义,他想不到大明皇帝弄这种屏障的任何一种理由。 穿过重重回廊来到殿内,刚走出回廊就看到一个小太监对他使了个眼色,莫斯利赶紧跟上。 在小太监的引领下,他进入寝殿的内殿见到了朱由检,朱由检依旧坐在会见马宝时坐在那个位置,背后就是明王伏魔图,旁边两侧的都是书架。 一侧的墙壁上挂着一张几乎铺满半个墙壁的世界地图,地图上的红色区域拥有仅次于海洋的面积。 把人带到朱由检视野之内,小太监就退到一边去了,莫斯利走到离朱由检10步的地方,双膝跪下,用还算流利的汉语道:“英国上下议院长莫斯利拜见大明皇帝陛下。” 来之前礼部官员跟他千叮咛万嘱咐,见到皇帝之后的各种礼仪,按理说莫斯利作为小邦之主是不用行跪拜之礼的。 那礼部官员的捉摸不了皇上心里是怎么想的,还是莫斯利这么做了,对此莫斯利也没有什么。 “平身吧。” 朱由检微微抬手,莫斯利这才从地上起来,跪下的时候他严格按照礼部官员的吩咐,是把头低着的。 起身之后礼部官员就没跟他交代太多,他就把头抬起来看向面前的朱由检。 朱由检跟他想象中的样子相差甚远,在他想象中的朱由检应该是一个光看上去就能看出是个英明果敢,眼神中透着占有欲的那种人。 而他见到的朱由检看着就是一个普通老人,如果不是他身上穿着龙袍,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人就是大明帝国的皇帝,站在世界顶峰的那个男人。 毫不夸张的说,朱由检脱下那身龙袍,换上一身普通的衣服,到紫禁城外随便找个地方搬个板凳坐下,谁都不会把他跟皇帝两个字联系到一起。 因为他的眼睛里没有征服欲,在他的脸上你看不到半点野心。 并且朱由检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老,来之前他再三确认过朱由检今年才44岁,可看上去却像50多岁的人了,精神状况非常糟糕。 尽管表面看上去不如人意,但莫斯利不敢小瞧他,朱由检刚即位的几年就敢跟那个时候世界海军力量第一的荷兰打架,并且还灭了对方。 现在的英国跟那时候的荷兰比,不比那时候的荷兰强到哪去,而大明帝国的海军却以日新月异,各种新式装备层出不穷。 明朝的大西洋舰队之强大,连海盗都不敢劫掠明朝商船。 朱由检半眯的眼神里透出一丝精光,“莫斯利爵士,朕久仰大名了。” “微末之名而已。”莫斯利微微俯身,以示谦逊。 既然朱由检主动就开口了,场面就不那么尴尬了,莫斯利意点已经开始了,莫斯利说道:“久闻大明皇帝陛下威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朕有什么威名。” “早先我就听闻,陛下您年少有为,敢想敢做,后来陛下您的那本《他的奋斗》一书传到欧洲之后,我立刻派人买来看,让我受益良多。” “哦?”朱由检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他可听说《他的奋斗》在英法两国销量并不高,尤其是法国。 虽然书中的那个世界是架空世界,但被元首的军队仅用39天就消灭的那个国家,跟法国非常像。 在书里那个跟元首的国家隔岸相望的国家,又跟英国非常像,以至于在英国的销量也不高。 莫斯利作为现在英国的实际掌权者,他倒想听听他对这本书的看法。 看到朱由检对这个感兴趣,莫斯利说道:“书中的政治手段非常高明,尤其是元首的演讲魅力,我想知道皇帝陛下是以谁为原型创造的这个角色,如果这个角色是真有其人,我真跟他见一面。” 朱由检不禁莞尔:“这个角色是我凭空捏造出来的,如果真有这么个人出现在欧洲,我想你应该不会与他为敌。” “yes,任何一个君主都有带领自己本国民众争夺生存空间的权利,如果真有这么个人出现,就算他是敌人我也会成为他的追随者。” 说完这话,莫斯利抬起头直视着朱由检,他一直觉得元首那个角色是朱由检以自己为原型创作的。 两人都想征服整个地球,也都有那个实力,只是朱由检成功了,书里那位失败了。 他在看朱由检,朱由检也在看他,从见到莫斯利的第一眼起他就看出来了,这是个极有野心的家伙,跟书里的元首是同一类人。 朱由检看着他:“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朕会见你?” “嗯。” 朱由检坐直了身体,目光看向墙壁上的那副世界地图,“欧洲的其他国家都经历了战乱,英国虽然也乱了一阵但后来也安分了,如果英国人能团结起来,那么你们将是在欧洲除了我大明之外最强的国家。 尽管你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很强,但朕知道,所以朕先见你。” 莫斯利只是笑笑,在马车上他脑中闪过的那些念头现在都没了,在朱由检面前他之前想到的那些政治话题都说不出口。 一个声音在心里告诉他,不要说出来,论政治手段你绝不是他的对手。 第1001章 绝对实力 对于一个国家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对于这个问题朱由检和莫斯利肯定有着相同的答案—强大。 只要国家强大,那么无论那个国家的主人走到哪里,都能享受到高人一等的待遇,这就是朱由检为什么先召见莫斯利的原因。 其实对朱由检而言,那些欧洲国家在他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人类会在意蚂蚁堆里有几只强壮的蚂蚁么? 就算是跟帝国走得最近,甚至已经沦为傀儡政权的维希法国,维希法国的经济虽然发展的快,但安妮女王所能调动的权利并不大。 而除了维希法国,再往南之前是法国公社,现在已成黑鬼的天下了,维希法军南下剿灭盘踞在那里的黑鬼,也不知道打的什么样了。 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无论打成什么样,维希法国能得到的都不过都是一片焦土,可怜那些贵族们居然还妄想在战争结束之后,自己得到的土地会是原先路易十三统治时期法国南部的土地那样。 经过法国公社的折腾和之后的黑鬼暴动,再加上现在的战争折磨之后,法国南部的土地绝对好不了。 普罗旺斯的大片薰衣草田,年轻的男女们漫步在其中是非常浪漫的一件事,可对于黑鬼们呢? 那些好吃懒做的黑鬼会破坏他们看到的一切美好的东西。 这也是为什么李定国在己方有最大优势的时候,却没有趁机占领法国公社的理由,可以占领,但没必须要。 从法国公社再往南,越过比利牛斯山脉就是西班牙了,西班牙在之前的战争中是没直接参加二战,但他已经沦为了两大阵营的练兵场,双方军队在西班牙的土地上展开拉锯战,战火摧毁了一座又一座城市。 直到现在战争已经过去很久了,那些城市还有很多没恢复过来。 至于欧洲西南角的葡萄牙,对这个国家朱由检就更看不上眼了,这个国家跟以前的荷栏很相似,只是没有荷栏黄金时期那么强大。 这两个国家都是在欧洲本土的面积非常小,却拥有巨大的海外殖民地,老鼠的身体却管理着大象的地盘。 葡萄牙从西班牙的统治下独立之后,他们在海外的殖民地都丧失了不少,唯一值得称赞的是这一代的葡萄牙人比较团结。 朱由检深吸了一口气,“在我们国家古代有一个典故叫邹忌讽齐王纳谏,其中的一段内容是‘今齐地方千里,百二十城,宫妇左右莫不私王,朝廷之臣莫不畏王,四境之内莫不有求于王。’ 意思是齐王拥有极大的权力,他身边所有人都想从他这得到什么,你和安妮,弗朗哥还有若奥他们都一样,你想从朕这儿得到什么?” 朱由检直接了当的跟他说了,对于这种想法他不需要拐弯抹角,也没那个心情。 朱由检的直接了当让莫斯利有些错愕,他沉吟片刻道:“一六四四式步枪的生产流程,并尽可能减免一些商业税。” 既然朱由检直接了当,他也就不拐弯抹角了,直接说出自己想要的好处,听完朱由检的眼神中似乎闪过一缕精光。 对于莫斯利的请求他并不感到惊讶,这两个请求都是非常实际的请求,尽管帝国的一六四四式步枪列装全军已经有几年的时间了,但1644式步枪的生产流程至今也只有大明帝国自己掌握。 其他国家就算拿到成品,他们自己也生产不出来,有心直接仿照,但他们仿造的产品实在是不靠谱。 除此之外,另一项商税也是非常大的利益,如今的帝国已经控制了那些西欧国家的经济命脉,只要朱由检一句话,帝国都不用出兵,光是对他们进行经济制裁,就可以掐断他们的经济命脉。 经济命脉一掐,那要不了多久那些西欧国家就会从内部崩溃瓦解,现在每天都有大量帝国商品从海路倾销到英国,就在两人谈话间就有成吨的商品进入英国市场。 这其中商税是很大的一笔款项,如果能减免商税意味着英国方面每年可以少支付很多开销。 “那我能得到什么?你我都是政客,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光是因为我过寿诞,我一发善心就会免除这么多实际的利益吧?” “当然,尊敬的皇帝陛下,作为交换,以后明帝国的商人百姓在我们英国可以享受到特等保护。 按照明帝国的话来说就是超一等国民,并且我可以在克伦威尔划出一块区域,专门供明帝国的人生活。。” “哦?” 这么一说朱由检就有点感兴趣了,这不就是租界么? 这个莫斯利倒是打的好算盘,如今英国各种派系斗争混乱成这样,如果大明帝国再参与进去,那就更热闹了。 而莫斯利跟帝国走得很近,肯定要求帝国在之后的英国内斗中支持他,维护他的统治。 表面上看莫斯利划出区域,实际上却是要帝国的支持。 对于这个条件,其实答应他也未尝不可,这种交易帝国反正也不亏。 “莫斯利爵士,朕不能答应你,首先你要清楚一点,那就是外交要建立在两国实力相近的情况下。 就算没有你口中提到的所谓超一等国民的待遇,难道我大明百姓在你们英国就混不下去了? 凡是拿着我大明身份文牒的人就受大明的保护,任何一个国家或者组织如果针对他们,就是对我大明帝国宣战。 再比如你所说的,把一块地方划给我们的百姓居住,这也是没有必要的,如果真的需要我大可拿钱来买。 我想只要放个风声出去,应该会有很多人主动找到我们要把手里的土地卖给我们,甚至直接送给我们,不是么?” 朱由检的一番话让莫斯利一时语塞,他说的没错,他之前耍的都是小聪明。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朱由检不需要跟他讲这些。 朱由检现在的说法还是客气的,如果大明帝国真的需要为他们在英国的子民在克伦威尔弄到一块居住区域生活的话也完全可以抢。 大西洋舰队经常搞演习,只要把演习设置的移动靶子换成英国的沿海城市,那无论朱由检提什么要求,莫斯利都只能忍痛答应。 第1002章 刻意躲避 几分钟后,莫斯利失落的走出乾清宫,跟朱由检的初次交锋他完全没占到优势,或者说他根本没有获得优势的底牌。 在英国,他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普通人想见他一面几乎不可能,他的一个命令就能决定千万人的生死,而在朱由检面前,他的那点权利根本算不得什么。 他之所以愿意来参加朱由检的寿诞,一是因为不得不来,大明大西洋舰队整天在英吉利海峡转悠,他哪敢不来。 第二个原因就是想趁这个机会,跟朱由检打好关系,哪怕朱由检像怜悯一样发随便施舍点什么,都能让英国获得巨大好处。 在西欧国家的政客们眼里,强大的明帝国有一位野心勃勃的君主,这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不能算是一件好事。 明帝国既然现在不动,那最好一直别动,更不会有人去招惹他们,已经沦为傀儡的维希法国除外。 对这件事莫斯利有自己的看法,他认为明帝国虽然强大,明帝国的强大一是因为朱由检,二是因为足够的人口让朱由检折腾。 像朱由检这种人一千年都出不来一个,现在他已经活不久了,如同统领狮群的狮王,就算狮群仍然保持着最强的实力,可老狮王一旦去世,狮群还能像老狮王在时那么威风么?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况且还有蒙古帝国的前车之鉴。 蒙古帝国横扫欧亚大陆的时候那攻击势头可比现在的明帝国强势多了,也曾统治了相当广阔的疆域,到头来不也灭亡了。 没有了成吉思汗的蒙古帝国迅速衰败,他认为没有了朱由检的明帝国会像曾经的蒙古帝国一样。 在朱由检去世之前,他会尽可能多的从明帝国手中获得好处,但是今天通过跟朱由检对话,无情击碎了他的幻想,就算朱由检已经垂垂老矣,但他依旧是那个精明的皇帝陛下。 任何人想从他这空手套白狼,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莫斯利失魂落魄的回去了,不管谈的怎么样,他都得准备参加几天之后朱由检的寿诞了。 …… 另一边,最近这段时间要说紫禁城里谁最忙,那朱慈烜跟凌小小应该不相上下,朱慈烜现在要独立处理整个帝国的公文。 尽管他所看到的公文都是经过内阁批完之后的,可是没办法,谁让上面有朱由检这位勤奋的皇帝盯着呢。 随着寿诞进入倒计时,凌小小手中的工作也越发的多,尽管流程什么的都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但她还是不能放松下来,有太多的事都是在最后关头出现了问题。 而本该忙的不可开交的凌小小却来到了司礼监沈洪居住的房间里,把正在房间里休息的沈洪给堵了个正着。 正在太师椅上品茶的沈洪看到凌小小突然进来,蹭的一下就站起来了,脑中闪过的第一反应就是跑。 但是跑不掉,他显得有些不安,自从上次被朱由检警告过之后他就尽量避免与凌小小的来往。 加上最近这段时间凌小小非常忙,他以为在皇上寿诞开始之前,他跟凌小小应该不会见到了。 没想到凌小小居然找过来了,而且事先也没个人过来通知,被凌小小堵在屋里,躲都没地方躲。 进了屋子的凌小小先扫了一眼沈洪的居住环境,然后一双明眸冲沈洪眨了眨,似笑非笑的道:“沈公公这是要去哪儿啊?。” 躲是躲不过了,只能用这头皮上了,沈洪走过去撩起袍摆,叩首道:“奴才沈洪拜见娘娘,回娘娘的话,奴才哪儿也不去。” “哪儿也不去?” 凌小小眼睛一眯,直直的盯着他,似乎要看穿他的内心,“看沈公公这副打扮,可不像是哪儿都不去的样子啊。” 沈洪脸上悻悻的笑了笑,心里却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他不怕跟心机深沉的人谈话,比如跟皇上,皇上的心思够深沉了吧?可他在皇上面前还是能表现得游刃有余 就算他做了什么过格的事,皇上也仅仅只是警告他而已,因为这种人不会轻易出手,一出手就一定会要你的命。 他最讨厌跟凌小小这种人谈话斗心眼,这种人论心计比前者差的远了,但他们能折腾,这种人一旦盯上你,你甭想消停。 “行了,你们都退一下吧。”凌小小摆了摆手,示意跟她一起来的太监宫女们都退下去。 太监宫女们福了福缓缓退了下去,一时间屋内只剩凌小小和沈洪两个人。 凌小小往前走了几步拉近两人间的距离,沈洪的头更低了,凌小小看着他道:“沈公公,这段时间你有点反常。” “是娘娘多虑了,宫中一切如常,奴才跟平时没两样。” “不对,不一样,你现在在故意躲着我。”凌小小的语气非常肯定,沈洪刚一抬头就对上了她那双炯炯有神的目光,赶紧心虚的低下头去。 他可不就是在躲着这娘们么,皇上已经给他警告了,他不知道皇上下几次警告之后才会收拾他,总之现在要蜷缩着,老老实实的过日子。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皇上时日不多了,他沈洪不想在这个时间里折腾,万一他折腾过火了,皇上临走之前把他也带下去,那他可真是哭都没地方哭了。 凌小小作为凌木的女儿,从小跟在父亲身边的她对于察言观色待人接物的本事非常了解,看着沈洪的样子,她心里大概能猜出沈洪现在的想法。 她在太师椅上坐下,直接就是一句:“皇上警告你了?” 沈洪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变,虽然没有承认,但这也相当于是变相的默认,凌小小点了点头,脸上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好吧,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为难你,但我要知道,最近几天皇上的动静。” “这…”沈洪还是犹豫,凌小小不耐烦道:“现在这个屋子里只有你我二人,唯一的出口还有我的人把守,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就是了,不必藏着掖着。 你若不想说,将来你可能会后悔。” 第1003章 想象力 听她这么一说,沈洪心里安定了许多,就皇宫目前的形势而言,他是朱慈烜这一派的人。 皇上总共就那么两个血脉,一个朱慈烜,一个朱和浔,吴良辅已经跟朱和浔勾搭上了,连带着还得到了张皇后的支持,凭借这个关系,他可以一直在宫里跟他斗。 而沈洪所能依靠的只有朱慈烜和凌小小,如果将来朱慈烜执掌大权,那他沈洪还是司礼监掌印太监,那吴氏兄弟随他怎么拿捏都行。 在这场皇位争夺战中,如果朱慈烜输了,那他沈洪也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吴良辅会顶替他现在的位置,他会成为吴良辅随意拨弄的玩具,到时候他想杀就杀,想玩就玩。 这么一想继续跟着朱慈烜干下去是他唯一的出路,尽管皇上已经对他有所警告了,但他也没得选择。 他把自己那天在乾清宫里跟朱由检之间的谈话,一字不差的重复给了凌小小。 凌小小听完之后,沉吟片刻道:“皇上只是就事论事而已,你没必要成天躲在这,你可以继续像以前那样在宫里走动,你弄吴良辅可以,但动静别太大,要有个度。” “奴才记下了。” 沈洪微微躬身,站在太师椅旁边,椅子上凌小小闭目深思,思索着目前的形势。 这次寿诞非比寻常,在这次寿诞结束之后,皇上肯定会宣布谁是帝国的继承人。 凌小小在思索,站在一边的沈洪也在想,虽然现在朱慈烜整天呆在养心殿里做着只有皇帝才能做得事,看上去似乎已经胜券在握。 从他的角度上看,这两个人继承皇位的可能性还是五五开,朱和浔有皇上的偏爱在身,加上朱和浔父母双亡,有一个可怜的身世。 朱慈烜不管怎么说,他爹还没死呢,从亲情的角度上看,这场皇位争夺战仍充满了未知数。 很多老人都是这样,年纪越大越疼爱的家里最小的孩子,他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愿朱慈烜能继承皇位。 …… 慈宁宫的小花园里,张皇后跟朱和浔一起玩耍。 朱和浔作为朱由检的血脉,从小就要接受超乎常人的教育,他将来会得到至高的权利,但他也要失去一些东西,比如一个充满欢笑的童年。 对于这个朱和浔倒是无所谓了,朱和浔生性凉薄,除了跟张皇后还能亲近亲近之外,跟其他人包括朱由检在内都显得不那么亲近。 在他看来,玩耍这种事只是单纯的浪费时间而已,但如果是跟张皇后一起的话,他不介意浪费一点时间。 朱由检悄无声息的来到花园旁边的走廊上坐下,两手插在袖子里看着在花园里踢球的一老一小。 光是看着她们,他就满足了,脸上露出慈祥的微笑,仿佛正跟朱和浔一起玩的是他。 这时几个宫女发现了皇帝在这,连忙过来见礼,朱由检没理她们,一边的贾项冲几个宫女摆了摆手,让她们退下。 几个小宫女退下了,其中一个小宫女走到张皇后旁边,在她耳边说了朱由检过来的消息,听完她的话张皇后抬头往朱由检这边看去 她跟朱和浔交代了一下之后,朱和浔就到场边休息了,早就等候多时的一群宫女们拿着热饮和毛巾围了上来。 张皇后脚步轻盈的走到朱由检身边,“难得啊,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来看看你跟浔儿。”此时的朱由检目光慈祥,气质温厚,看着就是一个普通的老人。 他看着正在休息的朱和浔,悠悠的道:“浔儿最近怎么样?” “很好,浔儿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孩子,学什么都特别快,只是这性情凉薄不太好。” “这不是问题。” 对一般人家的孩子而言,性情凉薄是一个不小的问题,很可能影响到孩子以后的发展。 对于出生在皇家的孩子,性情凉薄这点未必是一件坏事,反而可能会帮他成就一番大事。 皇帝从来都是称孤道寡的,所以朱和浔的这点缺点根本不算什么。 朱由检在看朱和浔,张皇后拄着下巴静静看着朱由检的侧脸,常年高强度的工作致使朱由检衰老的非常快,四十多岁的人却有五六十岁的身体。 “嫂子。” “嗯?” “这次寿诞结束之后,我想是时候将皇位送出去了,安安稳稳的当太上皇也不错。” 朱由检讲话的语气平平淡淡,就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张皇后听完有片刻的失神:“嫂子支持你。” “嗯。” 朱由检轻轻点头,二十多年了,朱由检的心思张皇后在在了解不过了,朱由检心中的想法张皇后一直都清楚, 就在这时,在场外补充完水分的朱和浔小跑着来到两人面前:“给皇祖父请安。” 看着朱和浔虽然稚嫩,但却透着坚毅的目光,朱由检冲他招了招手,让他坐到自己腿上,“告诉祖父,最近都学什么了?” “钟离老师给我讲的世界经济和货币体质。” “能听懂吗?” “听不太懂。” 朱由检嘿嘿一笑,“没事,皇祖父不懂,但皇祖父知道用懂的人来处理这件事,为人君者最重要的就是有识人之明。” “那怎么样才能有识人之明?” “这个要通过经验的不断积累,皇祖父开始当皇帝的时候也没有经验,但皇祖父用对了人,所以国家能强盛。 浔儿你喜欢搞那些研究,皇祖父不反对,有句话你要记着,未来统治这个世界的是想象力。” “想象力?” 朱和浔似乎不太明白想象力为什么能统治世界,朱由检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就拿火枪来说,正是因为匠人们的想象力才创造出了这种武器。 在此之前,世界是由强者支配而在此之后世界会有想象力来支配,一个四岁孩子拿着枪,和一个四十岁男人拿着枪的杀伤力都一样。 未来世界最强的武器不是身体,也不是枪械,而是这里。”朱由检晃了晃朱和浔的小脑袋瓜。 “哦,我记着了。” 朱和浔还是很懵,他研究那些实验只是出于爱好,他不明白皇祖父为什么能把这件事扯到统治世界上,头脑真能统治世界? 第1004章 皇帝寿诞 公元1655年,大明崇祯二十七年二月六日,晴。 作为朱由检的四十四岁寿诞,这一天刚破晓,紫禁城的宫人们就开始起来准备,朝中的文武百官也早早起来准备。、 尽管朱由检的寿诞不需要他们做什么,但他们也要早早起来做准备,皇上的寿诞也是需要他们献礼的。 这一天京师的各大报社所要报道的也无非是朱由检寿诞的事,这次寿诞紫禁城对这些记者们短暂开放,一些记者可以凭借宫中发行的令牌在这一天进入一次皇宫。 他们只有采访权而没有自由权,只能在少有的一部分区域内活动。 跟他们有一样待遇就是前来给朱由检贺寿的各国君主了,他们进宫总要带些随从,人一多就不好管理了。 他们只被允许在规定的区域内活动,一旦超出规定的区域,便会以间谍罪被宫中卫士捉拿。 整个上午都是宫人准备的时间,一直到中午寿诞才开始,冬季的太阳像是女人的手,柔软而平和,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在金銮殿前的广场上,穿着龙袍的朱由检与穿着少年服侍的朱和浔一同坐在龙椅上,左手边的位置坐着张皇后,右手边是朱慈烜夫妇。 沈洪从下人手里接过一碗豆花送到朱由检面前,纯白色豆花上仅撒了点糖,朱由检接过银碗,看了眼碗里的豆花,轻轻用勺子搅拌。 不用想也知道了,这肯定也是凌小小拉来的赞助之一,搅和几下就可以吃了,微甜的豆花进入口中非常爽口。 虽然他是北方人,却也喜欢这甜口的豆花,沈洪这时在旁边道:“陛下,寿诞马上就要就开始了,首先是群臣代表百姓送拜贺礼。” 朱由检对碗里的豆花浅尝辄止,今天他还要吃很多东西,内帑不出钱还要搞出这么大排场,总要对每个商家都有所表示。 尝完一点递给沈洪,再摆摆手示意他可以一边去了。 下边的文武百官已经坐在御前两侧,宫女们飘飘袅袅的奉上一道道菜肴,一道道珍奇菜品看上去就让人食指大动。 皇帝的寿宴有二十道热菜、二十道冷菜、汤四道、小菜四道、鲜果四道、瓜果蜜饯二十八道、各色点心面食二十九道,共计一百零九品。 菜肴包括猪、鹿、羊、鸡、鸭、鱼等肉食,辅以蘑菇、燕窝、木耳等山珍。寿宴午时摆设、未时开始,申时结束,历时四小时,这顿所谓的午饭吃完也就快晚上了。 侍女们奉上菜品后,广场四角的乐师们齐齐演奏出中和韶乐,温雅的中和韶乐声一起,广场上顿时神圣起来。 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影也变得神圣起来,此时宫内宫外完全是两个世界,宫外已经开始了。 宫外早就搭建起经坛、戏台、彩殿、牌楼,组织道士颂经,戏班演戏,烘托气氛。 坐在主干道的正阳大街上此时也有军士负责维持秩序,各个教纺、戏班都组织了游行花队为京中百姓表演,有陈山车、旱船、走索、丸剑、杂技、角抵、百戏。 除此之外还有上百匹大象、犀牛、舞马隆饰入场,这些动物都走上街头了,加上街道上行人众多,要是没有军队在旁边维持秩序可不行。 自古以来皇上的寿诞就是假日,隋文帝杨坚曾颁布诏令,他生日那天,全国禁止杀生,一天吃素,以此报答双亲的养育之恩。 唐初,唐太宗李世民将自己的生日定为降诞节,将带有个人彩色的皇帝生日,升格为国家层面的重要节日,并且成为一种制度。 有一此唐太宗过生日他对大舅子长孙无忌说:今日是朕生日,俗云‘生日可喜乐’,以吾之情翻感思!”说完百感交集,潸然泪下。 后来的李隆基再次扩大了寿诞的影响力,他在花萼楼举办生日宴会,花萼楼位于兴庆宫内,是唐朝国家级外交和餐饮的中心,更是他和杨贵妃的主要娱乐场所,有“天下第一名楼”的美誉。 右丞相薛曜、左丞相张说等人上奏,取“千秋万代”之意,请求将八月初五定为“千秋节”,以此为皇帝祝寿。 李隆基很喜欢这个提议,“著之甲令,布于天下”,规定每年八月初五为千秋节,皇帝的生日成为全国性的节日,朝野放假三天,举国同庆。 可以说古代的千秋节就是封建帝制中的国庆,作为一个举国同庆的大日子,百姓也是放假的,百姓们走上街头,亲身见证着难得一见的盛事。 朱由检即位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搞这么大的排场,几条主干道上都能看到穿着军大衣,背着一六四四式步枪的帝国军人在维持秩序。 就算有些想趁着人流量大,趁机偷点东西的人也大都会被当场抓住并转交给顺天府衙门,使得街道上秩序井然。 很多因为售卖的是人们的日常用品,而不得不营业的官营店铺也进行了打折活动,本就不贵的物价再打折就更便宜了,极大刺激了消费增长。 就连城外几个警备师的士兵们也得到了酒肉犒赏,唯一跟平常没改变就是大赦天下了。 在很多人印象里,好像只有新皇帝即位的时候才有大赦天下这一说,实则不然,皇帝寿诞的时候也会大赦天下的。 但不是每年寿诞都能大赦天下,比如在唐朝的时候,安史之乱爆发后,唐玄宗西逃,太子李亨登基。 永王李粼在南方拥兵自重,李白被招为幕僚,后来永王粼被击败,李白以造反罪被投入监狱,要被流放夜郎(今贵州桐梓)。 眼看着李白就要在荒芜的边疆度过余生,这时候正好遇到天下大赦:死者从流,流以下完全赦免,李白侥幸逃过一劫。 这是唐朝,宋朝的时候也是动不动隔几年就来一次大赦天下,比如水浒里宋江杀了阎婆惜,梁山邀请他入伙,可是宋江宁愿被流放也不愿意上梁山,就是因为这点。 宋朝每隔几年就会大赦天下,到时候他又会变成无罪之身,而上了梁山就洗不白了。 第1005章 进献贺礼 对于朱由检而言,大赦天下从来不是他要考虑的事,就算有大臣在送到内阁,再被内阁批准后送到他面前的折子里提到这是也会被他驳回。 那帮犯了事的囚犯老老实实在里边呆着得了,动不动就把他们放出来扰乱治安,只是给本来就处于多事之秋的帝国再添一件烦心事。 比如一个为害乡里的痞子,都被抓进去好几次了屡教不改,上个月被衙役抓牢里去了,这个月皇帝大赦就给放出来了,这种人出来能悔改? 皇帝大赦天下是为了显示自己胸怀宽广,仁慈贤能,把这种人放出去只会起到反效果。 大多数皇帝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皇帝大赦天下要么是在王朝刚刚建立的时候,比如刘邦、杨坚,要么是在王朝统治不稳的时候,比如李隆基,赵构。 在皇宫里,当中和韶乐响起,宋应星带着文武百官走到中间的地毯上,对朱由检叩拜道:“臣等恭贺吾皇寿诞,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文武群臣以及一群跪下的武士、乐姬、使臣,朦胧间朱由检仿佛又回到了刚登基的那一天。 刚登记的时候他什么准备都没做好就要面临莫大挑战,内有阉党作乱,皇权不稳,外有建奴,虎视眈眈。 当时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有今天,他微微抬手,用最近都不曾有过的洪亮声音道:“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百官纷纷起身,内阁首辅宋应星上前一步道:“臣宋应星进献珙桐木砚台一只,恭贺陛下四四华诞。” 珙桐树是一种极度珍惜的树木,在后世这种树木已经灭绝了,在明朝还是有一些的,在木材市场上价格极高。 旁边的礼部官员提笔如飞,将宋应星的礼物记录在册,之后是内阁次辅文安之,“臣文安之进献南海紫珊瑚一枝,恭贺吾皇万寿。” 紫色珊瑚价值也算可以,但具体价格还要根据珊瑚的样子来定,不过能让内阁次辅拿出来进献给皇上的也绝对不是凡品。 之后是内阁的其他人,内阁进献完了之后,按照品秩高低进献贺礼。 朱由检就在上面静静的听着,刚开始他还没听出有什么,但是听了一会就发现问题了,这些人送的大多是笔墨纸砚啊。 比如兵部侍郎李来亨送的是一枝由中山狼的狼王编织而成的狼毫笔。 狼毫笔的价格只能算是一般,作为给皇上作为寿礼,显得就太寒酸了,但如果是中山狼王的毛编织而成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中山狼是指在中山那个地方盘踞的狼,从春秋战国开始中山狼的赫赫凶名就广为外人所知,更不要说其中的狼王了。 话分两头说,就算中山狼王再厉害,用它的毛编的笔也还是支笔,这支笔能写出什么,还是在于使用它的人。 文房四宝很快就送齐了,除了文房四宝之外还有送书的,送各种典籍、词典的,有些虽然价值不高,但也算上得了台面。 可这些东西对朱由检而言根本没多大用处,他平时在养心殿里看着送来的奏折,一只毛笔就够了,要么写下一个代表准许的敕字,要么打上一个叉驳回,只有很少的情况才会在下边写上批语。。 现在在养心殿里坐着的朱慈烜也用不着,在皇室成员中,谁能频繁用到这些东西? 答案只有一个朱和浔了。 送这些礼物的人都是以宋应星为首的太子党,察觉到他们意图的朱由检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他右手边跟朱慈烜坐在一起的凌小小也察觉到他们的意思,偷偷用余光看着朱由检的表情,她只能看到朱由检眼睛一眯,看不出其他想法。 礼物一个个的送,很快到了礼部尚书凌木这,“臣凌木进献广西300年份木灵芝一品,恭贺吾皇万寿。” 他是六部上书中最后一个上场的,之前在六部当中工部尚书是地位最低的,现在换成了礼部。 在他之后就是朝廷里的群臣了,臣子们大多分为三派,一派是宋应星的太子党,他们送的笔墨纸砚都是朱和浔以后用得到的。 还有一派是中立派他们送一些常用的东西,价格不高不低,表明心意就可以了。 另外一派人数最少,他们是以宋献策为主的皇子党,支持朱慈烜统治的他们送了一些对朱慈烜而言实用的东西,比如古代的刀剑、兵杖、行军图。 他们都在向朱由检表明态度,这场皇位争夺战就快出结果了。 其中太子党的人最多,朱由检的眼睛逐渐睁开,恢复常态,不管群臣进献什么他的脸上都不再有变化。 群臣进献寿礼用了很长时间,凡是能在朝堂上站着的官员都要进献贺礼,那些没资格来朝上站着的官员也要进献贺表。 这是官场上不成文的规定,当然也可以是有资格站在朝堂上的人也写贺表,但你要写的好才行,比如嘉靖时期的顾鼎臣、严嵩都是这么做的。 按照常理这些课表皇上都是要看的,但不是今天,今天朱由检也没那个心情想这个,群臣进献完了之后就是各国君主了。 当听到朱由检身边的沈洪说:“各国使节进献贺礼。”的时候。 安妮女王和莫斯利两人几乎是同时站了起来,对于对方也站起来了,两人显得有些惊讶。 莫斯利是因为第一个得到朱由检的召见,当仁不让的认为自己才是第一个向朱由检进献贺礼的人。 在安妮女王看来,维希法国跟大明帝国的关系最好,自己这个女王更是曾经得到朱由检亲自加冕的,所以理当由她来第一个进献贺礼的人。 尴尬的气氛持续了几秒种,两人互相看着对方谁都没有坐下的意思,安妮女王甚至冲他笑了笑,显然莫斯利如果不坐下,那俩人就一直站着吧。 时间又过去了几秒,莫斯利作为一个绅士还是他先主动坐下,安妮女王赢得了两人之间的主动权。 第1006章 一幅画作 安妮女王低头看了眼脚下,笑盈盈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自然,从刚进来的时候她就很在意一件事,就是她们脚下的地毯。 在这种规模的活动上铺地毯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在17世纪世界一流的地毯都是波斯生产的,因为中亚和西亚的人们更喜欢在地上坐着,无论是吃饭还是休息都在地上。 17世纪的奥斯曼人侵略性极强,波斯人就相对安定多了,手工业发展的非常兴旺,即便是到了现在大明生产的地毯也比不过波斯人做出来的地毯。 在这种大场面里就算不用波斯地毯,用其他什么地毯也行,什么颜色也无所谓,问题是地毯的图案。 她脚下这张地毯微微泛黄,上面用线条勾勒出一道道界限,因为地毯实在太大刚进来的时候很多人没太注意到地毯的图案,仔细看就能发现这是一张绘制着世界地图的地毯。 为了制作这张可以铺满整个广场的地毯,京中几家有名的绣坊联合起来,又从针工局调派了些人手,踩在寿诞开始之前将这张巨大的地毯弄完。 安妮女王看向龙椅上朱由检的眼神很是慎重,心里有些庆幸,幸好这家伙已经老了,折腾不动了,明的皇帝居然脚踩世界,这该是何等野心啊。 她走到朱由检面前单膝跪下,用纯熟的汉语道:“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我代表维希法国向您表示祝贺,特进献名画一副,请陛下笑纳。” 朱由检对洋人的画不感兴趣,但还是随口问了句:“有心了,什么名画?” “一副可以代表我们法国绘画巅峰的画作《蒙娜丽莎的微笑》。” 朱由检顿时来了精神,“画在哪?拿过来。” “是。” 安妮女王看向她的一名侍从,侍从招呼着人下去拿来了,此时群臣开始悄悄议论起来,之前他们送了那么多东西皇上都没什么表示,怎么这娘们送了幅画皇上当场就要看呢? 蒙娜丽莎的微笑? 这什么画,没听过啊,蒙娜丽莎又是谁? 此时东西方审美观念尚不一样,画作的审美观点就更不一样了。 西方画大都注重现实感,少部分抽象派出外,东方画则注重意境,画上的每个线条都好像有生命一般,所以朱由检盯着墙上吴道子的画一看能看一下午。 在西方价值连城的油画拿到东方通常都不值几个钱,也包括那些著名的油画。 安妮女王的几个侍从很快把包装严整的油画带上来了,安妮女王这时道:“禀天朝皇帝陛下,画作不宜见光,请允许遮住阳光。” “准。”朱由检点头答应,毕竟是一百多年前的画了不宜直接暴露在阳光下。 安妮女王吩咐随从拿来一张巨大的黑布罩在画作上,四个随从高举着手,挡住这冬季温暖的阳光,他们刚举了没几秒,四名大明武士就过来接他们的班。 皇上可是要仔细欣赏这幅画的,可不能让这几个洋鬼子待在皇上身边,还是自己人靠得住。 随着画作向靠近,朱由检可以仔细欣赏这幅传承百年的大作,在后世应该没有人不知道《蒙娜丽莎的微笑》这幅画。 前世的他只在网络上看到过这幅世界名画,对于他这个没什么艺术细胞的人而言,他看不出一幅画有什么好的。 他在乎的是这幅画的价值,在后世他没钱去卢浮宫里看,即使是有钱能去卢浮宫看得人也要隔着厚厚的防弹玻璃,现在他却能以主人的身份拥有这幅画。 他依稀记得,这幅画的表象下边还藏着画,可以看出三个蒙娜丽莎出来,他俩眼珠子瞪圆了也没看出第二张脸和第三张脸在哪。 朱由检看的入神,旁边的其他人也在看,张皇后凑近了看:“好奇怪的画,皇上的洋婆子怎么没有眉毛和睫毛啊?” 沈洪马上喊话道:“女王陛下,我们娘娘问你画上女子为何没有眉毛与睫毛?” 安妮离得不远不近,听不到张皇后的声音,但沈洪的声音她听得真切,对于蒙娜丽莎这幅画作不要说东方人了,就算是第一次见到的西方人,也会去问这个问题。 距离这幅画作问世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具体的原因安妮也不太清楚,她正想着怎么回答,朱由检突然道:“不对,她有眉毛,很浅但也是有。” 闻言,不光张皇后赶紧凑到画作前边,就连安妮女王也忍不住想上前观看,但是再往前她就靠近朱由检了。 旁边的两名侍女上去挡住她,安妮这才退了回去。 朱由检歪着头道:“偏六十度看,虽然很浅很少,但还是有的。” 张皇后按照朱由检说的偏头来看,虽然有些不雅观,但这么一看,画上的蒙娜丽莎真的是有眉毛的。 蒙娜丽莎为什么没有眉毛,这个问题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但被人接受最多的答案是这幅画已经过了好几百年了。 而且以前的保存方法没有像现在那么好,所以这画作上的眉毛慢慢消失,放大60倍后,蒙娜丽莎的眉毛还是有的,有那么浅浅的几笔,这也证明这达芬奇是有画梦娜丽莎的眉毛的。 对于后世人而言,已经过去了几百年,需要借助仪器才能看清画上的眉毛,对朱由检而言,这幅画才完成了一百多年,颜料褪色的不那么干净,换个角度偏头来看就能看到一点浅浅的眉毛。 看着朱由检等人认真看画的样子,安妮女王的眉头微蹙,对于这幅画她还从没仔细看过,小时候他还以为这幅画是个没画完的残次品呢。 却没想到画上的女人居然是有眉毛的,她有些惊讶,但也不是不能接受,这幅画虽然在西方艺术界很有名气,但也只是一幅画。 她不认为这幅画比其他同时期的画作有什么不同,前边的朱由检看了一会坐回到龙椅上,“不错不错,拿下去吧。” 很微不足道的反应,但已经是今天送的所有礼物中让朱由检反应最大的了。 第1007章 独占鳌头 尽管反应微不足道,但起码朱由检有反应了。 这就是对安妮的肯定,朱由检两手放在龙椅的扶手上,面无表情的对她道:“女王陛下有心了,对于这幅画朕也略有耳闻,今日见到也算一件美事。” 安妮微微躬身,“这幅画我也看不懂,正好作为礼物送给陛下。” 张皇后这时候插嘴问道:“画上的女人是谁?” 相比于没有艺术细胞的朱由检,张皇后的艺术品味就高多了,她能看出画上的女人脸上是像佛教中佛陀的表情一样,是非凡人所能做出来的。 虽然不清楚她不是因为什么而微笑,她只是静静地在那,脸上是自然地出现的一种永恒的、无所谓表情的表情。 要问安妮这画为什么没有眉毛她不一定能回答上来,但要是问她这个问题她还是能回答上来的:“这是画家达芬奇父亲的一位朋友的妻子丽莎.格拉迪尼,她是一名有5个子女的家庭主妇。 “他在16岁时嫁给佛罗伦萨丝绸商人吉奥康杜,而吉奥康杜则是达芬奇父亲皮耶罗的好友兼邻居。 丽莎是吉奥康杜的第二任妻子。这对夫妻的感情很好,育有5个子女,吉奥康杜在自己的遗嘱中称,丽莎是他心爱的和忠实的的妻子。 据说是达芬奇的父亲安排了一切,自己花钱让儿子为朋友的妻子画了这幅画。” 听她说完张皇后疑惑更深了,她不能理解西方人这到底是什么操作,在东方最讲等级,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叫子亡,子不得不亡。 怎么到了西方,老子让儿子画一幅画还要花钱? 在近代以前,西方一直是个很神奇的地方,这个神奇不是指他们在这个时间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作为,而是因为那混乱的人际关系。 在后世,欧洲王室贵族一直是遗传学家们最爱研究的一群人,因为近亲搞到一起,对那些皇室贵族来说,完全就是家常便饭。 在他们身上,我们能见识到不少千奇百怪的遗传病,其中最经典的,就属哈布斯堡家族名留青史的大下巴。 所以在西方古代的油画里,很多人长相非常奇葩,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皇室尚且如此,更别提下边的人了。 朱由检对这方面有些了解,对张皇后道:“我听说在西方神话里有个国王叫俄狄浦斯,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并娶了自己的母亲,真是荒唐。” 张皇后也觉得荒唐就没多说什么,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蒙娜丽莎的微笑》被带下去了,安妮女王自己都没想到,这幅画居然能起到这样的效果,她看重的是经济,对艺术并不怎么看重,尽管她本人还算是比较有艺术细胞的人。 《蒙娜丽莎的微笑》这幅画一直挂在法国凡尔赛宫里,后来明军占领凡尔赛宫之后,里边放置了很多西方工艺品和画作一部分送到了京师当做博物馆里的展览,一部分被明军卖了。 这幅画作曾经消失过一段时间,后来偶然间被一个大贵族得到,那位大贵族又送给了安妮。 安妮女王虽然不认为这幅画有什么特别的,但毕竟是自己小时候曾经看到过的画,也就留了下来,这次她在出行之前就在考虑给朱由检送点什么好。 送钱的话,朱由检的钱已经能买下整个维希法国了。 送女人的话,现在给朱由检女人他也折腾不动了。 至于权力,那对一般人还有点用,朱由检已经是站在世界权力巅峰的人了,其他人的权力再大也没他大。 一番思索之后,她选择把《蒙娜丽莎的微笑》送出去,没想到居然取得了这么好的效果。 把这幅画送出去对她的威望有些影响,但相比于起到的效果,那点影响根本不值一提。 之后是莫斯利,相比于安妮女王送的画,莫斯利显得心里没底了,他带来的也是一幅画。 他带来的这幅是杨·凡·爱克所画的根特祭坛画,这是15世纪尼德兰画家埃克兄弟创作的一幅祭坛组画。 达芬奇是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著名艺术家,埃克兄弟是尼德兰,也就是荷栏人。 《蒙娜丽莎的微笑》创作的时候是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那是一场发源于佛罗伦萨,后扩展至欧洲各国。 源自对基督教统治下中世纪的批判,产生了世俗价值观念,人的观念在达芬奇等艺术家的观念里居于核心的地位,《蒙娜丽莎》展现了神性和人性的光辉,肯定了人从自然状态脱离而存在的意义。 而尼德兰的文艺复兴较意大利迟一些,其发展也较缓慢,这是由尼德兰的地理与政治环境所决定的。 尼德兰的封建主义思想根深蒂固,旧习俗和宗教观念深入人心。 尼德兰先后受法国布甘地公国统治和西班牙武装势力的控制,人民的反封建与反异族压迫的斗争,往往遭到血腥的镇压。 而内部新旧势力的对立与形势的复杂性,使这种斗争更带有持久性,由此决定了尼德兰在15到16世纪时期艺术文化发展的曲折与缓慢。 15世纪时,尼德兰也受到意大利进步文化的冲击,尽管资本主义发生作用,艺术的发展还是受到中世纪世界观的束缚,与正在形成的人文主义世界观发生着剧烈的矛盾。 爱克兄弟俩的这幅祭坛画是放在教堂圣坛的前面,由木板组成,由内外共20个画面构成一种折叠式画障。 每逢节日的礼拜盛会,祭坛的两翼伴随着音乐旋律被徐徐打开,辉煌夺目的12幅祭坛画便呈现于人们的眼前。 战乱时期,艺术品不值钱,他莫斯利个有艺术细胞的贵族,别人不懂得珍惜他可懂的珍惜,荷栏被明军占领之后,荷栏人大难临头各自飞,很多钱都被抢光了。 没抢到钱的人就想带点其他值钱的东西,有人就把教堂前的这幅祭坛画拆了下来。 他莫斯利废了好大劲才弄到手,本想着在朱由检的寿诞上出点风头,没想到跟安妮的想法撞在一起了。 第1008章 正式开宴 虽然在东方人眼里,欧洲的画都差不多的一个德行,但硬要分出个高低的话也能分出来,安妮女王进献的画作展现了人性的光辉。 而他莫斯利的这幅画,严格来说不算是画,这套祭坛画本来是放在教堂圣坛的前面充当画障的,所谓画障也就相当于是西方人的屏风。 一个是挂在凡尔赛宫里展现了人性光辉的画,一个是放在教堂里当画障的,二者孰高孰低,高下立见。 当莫斯利说出自己要进献的画作时,声音比安妮都低了很多,说出之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仿佛感受到安妮投来的胜利者目光,却又无可奈何。 给富有天下的大明皇帝进献贺礼,似乎只能进献这些无价的艺术品。 莫斯利退下了,下一个西班牙的佛朗哥,在这些洋鬼子里,朱由检对安妮和莫斯利是比较熟悉的,对佛朗哥和若奥四世比较陌生。 打在西班牙施行独裁佛朗哥是个身材高大的人,军人出身的他身上有种彪炳的气势,他单膝跪在朱由检面前,恭敬的道:“西班牙国王佛朗哥拜见大明皇帝陛下,特进献名画一副。 此画与安妮女王进献的《蒙娜丽莎的微笑》乃同一作者所画,名为《最后的晚餐》。” 和蒙娜丽莎的遭遇差不多,明军占领凡尔赛宫之后,《最后的晚餐》跟《蒙娜丽莎的微笑》一样,都没有被负责审核的官员看中而被贩卖。 《蒙娜丽莎的微笑》几经辗转,最终还是回到了法国人的手里,而《最后的微笑》则流落市井,最终偶然被西班牙宫廷购得,从而进入佛朗哥的视野。 军人出身的佛朗哥看中的是国家的军事实力,而不是这些在他眼里没有任何意义的画作,这次他的想法更安妮一样也是拿无价之宝的画作作为朱由检的寿礼。 龙椅之上的朱由检在见识过《蒙娜丽莎的微笑》之后,对《最后的晚餐》这幅在后世同样很有名的画,已经没有那么期待了。 《最后的晚餐》在后世的争议也没有《蒙娜丽莎的微笑》那么大。 看到朱由检没有任何反应,佛朗哥也不多说什么,直接退下了,下一个就是若奥四世。 对于这位带领葡萄牙走向独立的君主,朱由检是比较看好他的,在带领葡萄牙走向独立的过程中,若奥四世是展现出来的能力和独立之后他的所作所为,都表明他是一个很有作为的君主。 在这些欧洲国家的国王里,安妮女王是个女流之辈,是被帝国推举上位的,莫斯利是个政客,佛朗哥是个军人,若奥四世才是一位真正的领袖。 若奥四世单膝跪在朱由检面前,恭敬的道:“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我代表全体葡萄牙民众向您表示祝贺,进献真武大帝雕塑一尊作为贺礼。” 他一开口,之前送完礼物的安妮,莫斯利,佛朗哥等人都惊呆了,对呀!他们怎么就没想到呢,艺术品又不只有画,送雕塑也行啊。 “哦?”听他这么一说,朱由检来了点精神,“雕塑在哪里?” “回禀大明皇帝陛下,雕塑还在海上,因为太过巨大,如果采用陆地运输,那么在运输途中难免会有磕碰,所以采用铁甲舰运输的方式,现在应该到印度洋了。” 朱由检偏头对沈洪说了什么,沈洪高声问道:“陛下问,有多大?” “大概三个人那么高。” 朱由检了解了,若奥四世继续说道:“为了打造出一尊完美的石雕,我召集了非常多的雕塑师,由多名雕塑师联手打造,制作水平绝对是世界一流的。 主攻工程师梅纳那更是著名雕塑大师卡诺的弟子,绝对让陛下满意。” 在如今的欧洲艺术界,卡诺和梅纳都是非常有名的人物,这对师生都是技术一流的雕刻家。 梅纳是卡诺的学生,但梅纳的风格与卡诺不同,他塑造的人物简洁、概括,没有繁琐的细部,具有古典主义色彩,富于严肃的力量,非常适合为神像雕塑。 朱由检微微颔首,“朕期待看到这尊石雕。” “不会让陛下失望的。”若奥四世微微躬身便退下了,他的礼物或许比不上《蒙娜丽莎的微笑》,但也算不错了。 能够在朱由检面前进献贺礼的国王也就这4个了,他们4个连同朱由检在内,这5个人是当今这个世界上仅有的几个能被称为君主的存在。 他们五个治理的国家具有先进文明,其他的国家,如昔日的奥斯曼现在还处于分裂状态呢,谁能统一奥斯曼还不一定。 至于波斯,他们已经湮灭在历史长河里了。 如今世界上的国家虽然还很多,但其他的国家要么像安道尔公国那样太小,要么像非洲大陆上那些原始部落一样又穷又落后。 再不然就是太平洋那边的大西,作为一帮囚犯建立的国家,他们不配参加如此盛事。 进献贺礼的仪式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之后才结束,宴会终于开始了,大臣们面前的菜品早就放凉了,终于能动筷子了。 伴随着妙妙的琴声一群群穿着舞衣的女子走到广场中央,伴随着悠扬的曲调翩然起舞,大臣们举杯相碰,终于能动筷子了。 朱由检低着头,看着面前桌子上的一道道菜品,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都齐全了,这可能是他这执政几十年来第一次吃到规格这么高的菜品。 他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肉片送到嘴里,也不知道是什么肉,但吃起来味道极佳,很软。 旁边的沈洪拿起拿起酒壶为朱由检倒了杯酒,朱由检不经常喝酒,他认为喝酒会耽误自己宝贵的时间,而且有可能让他错过一些重要的奏折。 但今天特别,作为自己此生最后一次寿诞,他还是想喝几杯的。 当沈洪把酒杯送过来的时候,他接过酒杯微微摇晃,看着杯里晃动的美酒,他突然觉得很烦。 没有任何理由就是觉得烦,他讨厌这种环境。。 第1009章 不耐烦的情绪 随着年龄的增长,朱由检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如果是以前,他一天恨不得大臣们来三五次朝会,最近这几年朝会已经成为了一件稀奇事。 一个星期能有两三次都不错了,而且在朝堂上朱由检也不怎么发言,大臣们有什么事他要么来一个准,要么不吭声,他不吭声沈洪就替他说了。 尤其是最近这几个月他什么事都不想干,以前对他有莫大吸引力的折子现在在他现在看来也就那么回事了。 所以现在他能在乾清宫一待就是一天,他不想再费心费力的去处理朝廷上的政治关系,要换成以前他都恨不得让人把折子送到乾清宫他床边。。 在乾清宫里,他觉得很安心,这种悠闲的生活也很好。 人人都想当皇帝,他们看到的只是当皇帝的好,却没有考虑当皇帝他们需要付出什么。 朱由检则恰恰相反,他一直在付出,从来没考虑得到过什么,所以当这股烦闷的情绪涌来,他的眉头一下子蹙起。 旁边的沈洪看到朱由检眉宇间的变化,一种不妙的情绪涌上心头,似乎有什么事将要发生一样。 在他的注视中,朱由检抬头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然后随手将酒杯丢到一边去,酒杯落在地毯上,有地毯缓解冲击力,并没有碎。 小酒杯在地上转了两下就不动了,可朱由检动了。 在沈洪的注视中,他缓缓起身,沈洪赶紧过去搀扶却被朱由检一把推开。 朱由检往前走了几十步,看着面前的文武群臣,甲士、舞姬,觥筹交错之间,已经有人醺醺欲醉,有人诗性大发,有人肆意调笑,但大多数帝国官员自始至终正襟危坐。 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眼睛丝毫不见迷乱。 大多数帝国官员都是这样,因为不是朝堂公会,他们并未着官服,大都是一身士大夫打扮,大都广袖长袍,峨冠博带,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神采。 在古代是有汉官威仪这一说的,威仪不佳是不适合上朝的。 看着追随自己几十年的大臣们,对他们朱由检还是很满意的,能在自己统治下的朝廷里待这么多年,他们也的确不容易了。 历史上的崇祯皇帝是个性情多疑的人,而现在的朱由检扪心自问,自己不像历史上那位崇祯皇帝那么多疑。 虽然两人有非常多的相像地方,但两人之间还是有差距的。 历史上的重生皇帝在执政期间,内阁首府如走马观花一般,换了一个又一个。 而他没有那么多疑,内阁首辅倒是没换,但大臣倒是走了许多。 他们没有被罢官,更没有被送上断头台,只要这些人不触碰他心中的那根底线,他还是能包容他们的。 就算认为他们不适合继续在朝堂上任职,也会让他们去地方任职。 在地方上,虽然远离了帝国政治中心,但起码落得个安稳,而且因为是从朝廷下来的,在朝廷里有着自己的人脉,也不用看上级的脸色行事。 朱由检敢说,现在他面前的这些官员,很多人都想被外放出去当官。 历史上的崇祯皇帝是个勤奋的人,现在的朱由检也是,要说大明朝哪个皇帝最勤奋,无论是现在的朱由检,还是历史上的崇祯,都可以和朱元璋相提并论了。 历史上崇祯帝即位之初,肃清了以魏忠贤为首的阉党集团,给当时黑暗的政坛带来了些许新鲜空气,而后启用大批贤能,希望改变明朝灭亡的命运。 现在的朱由检也一样,但是历史上的崇祯在做完这些之后大肆杀戮。 于是他就杀人,杀了一批又一批。 奸臣,杀;忠臣,杀;大臣进谏说出逆耳忠言,杀。 历史上的崇祯在位17年,换了50位内阁大学士,杀死两个内阁首辅,杀死或逼得自杀的督师或总督多达11人,杀死巡抚11人、逼死1人。 这还都是直接死在他手上的,被他抓进监狱关押、殴打、间接逼死、战死、自杀、判刑的相当于后世省部一级的官员多达几十人。 在亡国前三年,被关押在监狱里的具有大臣资格的官员就多达145人,这个数字几乎是当时具有大臣资格官员的十分之一。 这些人里大多是能臣,因为他们劝谏了,偏偏历史上的崇祯不是个能接受劝谏的人,能在崇祯身边混好的都是像周延儒,温体仁那些会说好听的的人。。 本来有希望的朝政沉沦在大臣们的沉默中,帝国彻底没救了。 后世有些人一直在争论明朝什么时候灭亡的,可以肯定说明朝就是在崇祯时期灭亡的,崇祯即位的十七个年头,一个婴儿都能成年了。 如果把朱由检换成明孝宗,那毋庸置疑,明朝肯定是能延续下去的。 现在的朱由检虽然也不太能接受大臣的谏言,但他的性格比历史上的崇祯好多了。 历史上的崇祯动不动杀进言的人,而现在的朱由检是,你可以说但我不一定听,光是这样,他就已经很大程度的扭转了大明的国运。 他的目光对准了在一边吃喝的各国君主,他突然觉得这些人很扎眼。 旁边的沈洪似乎发现了什么,赶紧对身边的小太监命令道:“赶紧去礼乐什么的都停了,皇上要说话,快点。” “嗯,是。” 小太监忙不跌的跑去传令了,还在座位上凌小小和朱慈烜对视一眼,他们不明白皇上这时候能说什么话? 不光他们不明白,连自以为对朱由检很明白的张皇后也不明白。 礼乐声很快停止,那些伴随着礼乐声翩然起舞的舞姬们一脸茫然地看着周围,这是什么情况?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朱由检,旁边有个小太监眼疾手快地去把电流喇叭拿过来。 这小太监刚要拿来的时候,沈洪一把推开他,自己接过他手中的电流喇叭送到朱由检面前,朱由检站在电流喇叭面前。 通过这种科技产品,他的声音可以被电流放大,让更多人听到他的声音。 “自朕即位以来,风风雨雨二十多年,这20多年来全赖诸位爱卿与朕风雨同舟,荣辱与共,朕在此谢过了。” 第1010章 野心昭昭 威严的声音通过电流喇叭传到在场大部分人的耳膜中,群臣纷纷仰望,内阁首辅宋应星等浸淫官场多年的老油条已经察觉到不对劲。 皇上如果有什么话说应该在开宴之前或者在用完食物之后说,现在说这个时候实在把握的不太好,除非是真有重要的事。、 可现在能有什么重要的事让皇上这么急着说? 这一刻的朱由检目光变得威严,仿佛回到十多年前,与将军们围在地图边制定进攻策略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在地图前一句话就能决定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人的生死。 将一块块原本不属于帝国的土地上插上帝国的旗帜,很多追随朱由检几十年的老臣迷蒙的眼睛变得清明,他们的皇帝回来了。 朱由检身体如同标枪般笔直,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声音更是如年轻人那般洪亮,“朕自即位以来,大兴兵戈,收乐浪,讨日南,征东夷,灭西戎。 虽收万里疆域,死者亦数以千万计,朕此生恨不能平定天下,人生如梦,岁月蹉跎,朕完不成昔日宏愿,然我大明亿万子民要完成这个目标。 朕后世子孙当行霸道,维持朕之夙愿,继续征战。” 说到这,莫斯利、安妮、佛朗哥、若奥四世的脸色已经变得难看起来,朱由检还是曾经那个野心勃勃的君主,没有一丝丝改变。 朱由检继续说道:“四海诸国,都该灭,至于你们。” 他的目光对准莫斯利等洋鬼子,略带嘲弄的语气对他们道:“尔等回去好生吃喝,以待来日。”、 说着,他语气一顿,声音变得激动起来:“我大明要灭了列国,只有灭了列国,我大明才能真正一统天下!” 朱由检说完了,但他的声音却还在广场上回荡,所有人屏住呼吸,动也不动一下,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任何人都有野心,但都隐藏的很好。 餐馆里的伙计想着总有一天自己要成为餐馆的老板,妓院里的姑娘要赚够足够的钱给自己赎身,再找个好人嫁了。 商人的野心是成为像沈万三那样的大商人,士兵的野心是当上将军。 君王的野心就是至高无上的权利,朱由检的野心就是平定天下。 谁都不会把自己的野心说出来,但是现在朱由检说出了自己的野心,而且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说出来。 在广场上当值的帝国武士们眼神热切的望着朱由检,这才是他们的皇帝,帝国的骄傲。 宋应星等文人却是眉头紧锁,他们虽然喝了点酒,但脑袋还没糊涂,皇上在这个场合说出自己的野心太不明智了。 宋应星等帝国文官纷纷望向外国使者的区域,莫斯利等人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他们曾抱有希望,希望朱由检死后明帝国能停止战争想法,现在朱由检无情的打破了他们幻想,就算他死了战争也不会结束。 说完这句话的朱由检转身离开,朱慈烜和凌小小不约而同看向张皇后,张皇后起身追了上去。 人们的目光又对准还坐在龙椅上的朱和浔,朱和浔面无表情的坐在上面,并没有因朱由检的话而产生什么波动,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中又夹了两口菜来吃。 另一边,朱由检回到自己的养心殿里,坐在他该坐在的位置上,靠着柔软的背垫,闭着眼睛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张皇后快步追了进来,脸色有些不愉,进来就是一句:“刚才你不该那么说。” 朱由检莞尔一笑,他当然知道不该那么说,但刚才他就想把这句话说出口。 到现在为止,帝国已经不需要再跟那些洋鬼子摆什么龙门阵了。 刚才,那些洋鬼子让他感到碍眼,让他觉得不舒服,他有什么想法就直说出来了,就算现在他冷静下来了,他依然不后悔。 既然他是富有四海的君王,那普天之下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能做的。 得罪了那些洋鬼子,重要吗?帝国需要看他们的脸色么? 他只要下一道手书,李定国的西方集团军群几个月内就能消灭他们,过度扩张虽然不好,但那后果帝国也不是承受不起。 见朱由检有点不说话,张皇后脸色先是一僵最后轻轻的叹了一声。 她默默走到朱由检身后,这20多年来朱由检做过很多疯狂的事,很多事情她最开始也不理解,但后来都证明朱由检做的是对的。 比如以前推行官绅一体纳粮的时候,她就不支持,后来证明那个政策的确是对国家有益的。 她来到朱由检身后,两手轻轻为他揉着太阳穴,“你做什么嫂子都支持,但是这次你做有点莽撞了。 还有你不该就这么离席,小小忙前忙后那么长时间为你操办的寿诞,你就待了那么一会儿就走了。” “我是感觉没意思了,如果不走,那我可能还要在那坐两三个时辰,像这么跟嫂子你待在一起,安安静静的独处一室,比那寿诞有意思多了。” “你这家伙嘴真不老实。”张皇后虽然训斥,但语气中可并没有多少怪他的意思。 朱由检说完这话的时候,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但下一瞬间他的表情变得僵硬,右手猛地抓住胸口。 在他身后的张皇后没看到朱由检的脸色渐渐变成不正常的血红色。 见朱由检不说话了,她正要说话的时候,朱由检突然喷出一口鲜血,鲜血染红了面前的桌案。 张皇后大惊失色,大叫道:“太医,快传太医!” 在养心殿前当值的武士们听到张皇后的尖叫纷纷抬头往里看去,就看到他们的皇上胸前满是血迹。 几个武士忙不迭的跑去传令,正好赶上沈洪走进来,几个武士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样凑到沈洪身边大急道:“沈公公不好了,皇上他吐血了。” “什么?!” 沈洪脸色也是一变,越是紧急的时候他脑子转的越快,迅速做出决断:“你们几个不要急,慢慢走过去,李太医就在广场那边儿用餐。 你们过去,悄悄把这事儿告诉他,切记不要声张。” “是。”几个武士快步跑去传令。 第1011章 口吐鲜血 把几个武士打发走了之后,沈洪望了眼养心殿里的皇上和张皇后,他犹豫了。 他犹豫了两三秒还是没有进去,倒是快速跑开,现在无疑是到了关键时刻,这个时候他进去不会起到任何作用,他要赶紧把这事告诉给朱慈烜和凌小小知道。 在金銮殿前的广场上,朱由检虽然走了,但盛大的宴会还需要继续进行,主角没了,但之后的各种仪式还是要的。 毕竟今天还是皇上的寿诞,大臣们也都来了,礼乐什么的该进行的还要进行,晚上的烟花该放还是得放。 唯一跟之前不一样的就是众人的注意力都不在面前的餐饭,也不在长袖善舞的舞姬们身上。 尤其是莫斯利等人,负责照顾他们的礼部官员犹豫了好几次都没有过去,他们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些洋鬼子解释。 要说皇上是喝多了的话,那刚才皇上发言的时候语句通顺,声音洪亮,根本不像是喝多了的人。 如果不以喝多了来解释的话那又该怎么解释?他们解释什么才能把这次的影响力降到最低? 在场这么多人里,有一部分人还是该吃吃该喝喝,他们是帝国武官,大多数像马宝一样,从军中调到朝廷来任职的,这些人最喜欢战争。 朱由检的一番话对他们而言就是一剂强心针,给了他们继续奋斗下去的力量,而除了他们,钟离蕊吃的也很起劲。 她的想法跟武官们差不多,那些洋鬼子国家是什么德行她再了解不过了,以帝国西方集团军群的实力完全可以收拾了他们,放在眼前的美食不吃那才是罪过呢。 从养心殿前跑来的那名武士在来到广场上之后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在人群中寻找到李太医的踪影凑到他耳边低声而语着。 李太医听完不动声色的跟同僚说去茅房,然后跟着几名武士来到养心殿里为朱由检诊治。 张皇后可不是一个柔弱的女人,在魏忠贤掌权的时候,她就敢跟魏忠贤正面刚,一面对付魏忠贤一面收拾客印月。 朱由检吐血让她慌了一阵,但很快她就冷静了下来,她轻轻为朱由检拍打着背部。 李太医开始为朱由检诊治,另一边朱慈烜和凌小小从沈洪口中得知朱由检在养心殿里吐血的事。 作为人子朱慈烜蹭的一下站起身,他刚站起来旁边的凌小小就拉住了他,他回头一看,凌小小若有所思的思考着什么。 这表情他太熟悉了,只有她在考虑怎么算计人的时候才会露出这个表情,他不耐烦道:“你拉我干什么?我要过去、” “是要过去,但不能着急,这场寿诞还得继续,沈公公。” “奴才在。” “劳烦你来主持寿诞,我跟殿下要去养心殿。” 沈洪微微躬身向她保证道:“娘娘放心,有奴才在肯定不让这气氛冷了。” 这气氛换谁过来也就这样了,朱由检在说那句话的时候就让这气氛冷了一大半。 朱慈烜和凌小小两人相扶走向养心殿,刚起身的时候,朱慈烜还妄想了龙椅上的朱和浔,似乎想把他也带上,凌小小轻轻掐了他一把,“别管他,我们走。” 朱慈烜有些犹豫,却也没说什么,跟着凌小小走了。 养心殿里李太医正在为朱由检整治,朱由俭吐血之后还是有意识的,他趴在桌子上,胸口像插了一把刀一样难受。 李太医先是给他诊脉,然后又看了看他的眼睛和舌苔,最后还把手伸到他胸口感受了差不多几十秒,做完这些他摇了摇头。 “李太医,怎么样了?”张皇后忙问道。 正好这时候朱慈烜和凌小小也来了,李太医和张皇后朝他们看了一眼,李太医道:“皇上的病是早年积劳成疾,如果早年多加调理的话,到现在再活几年也不是问题。 但皇上显然没注意休养,拖到现在就是李时珍在世也救不活了,我开几个药,还能让皇上支撑几日,但这几日不能下地也不能走动。” 对在场的几个人而言,这句话无异于是一记晴天霹雳,张皇后感觉脑袋有点昏,她捂住额头差点倒了下去。 “娘娘!” “大娘!” 几人赶紧凑过去,但还好张皇后并没有晕倒,她强制镇定道:“李太医你马上开药,还有,今天这件事不能让外人知道。” “臣知道。” 李太医也不傻,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如果传出去之后会引起什么样的效果。 皇上病重意味着帝国要进入权力更替的时候,这个时候是皇室以及整个帝国最危险的时候,一个不慎就可能掀起帝国内乱。 张皇后看了一下朱慈烜和凌小小,眼神中没有了昔日的慈爱,仿佛又回到了跟魏忠贤、客印月斗智斗勇的时候,“你们两个也管好自己的嘴,天地万物皇上赐给你们的才是你的,如果你们有什么歪心思,本宫绝不让你们得逞。” 皇室之内不存在亲情,一直以来朱慈烜都把这句话当成是一句空话,从小父皇虽然忙,但张皇后在他的印象里都是慈爱的,他的哥哥朱慈烺对他也是包容的、理解的。 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绝对不会相信一向温柔慈祥的张皇后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以前他因为贪玩不慎在朱由检面前摔碎一尊价值连城的唐三彩的时候,那时候朱由检很愤怒,张皇后还是保护了他。 这次,是张皇后第一次警告他,他点头答应。 凌小小也是非常乖巧的向张皇后保证:“娘娘放心。” 朱由检趴在桌上,他一直听着他们的对话,等他们说完他也坐了起来,嘴角挂着血迹,两行牙齿被鲜血染红。 虽然胸口依然在痛,脑子里也像有千万根针在扎一样,但他还是装作一幅不要紧的样子,呵呵的笑:“你们怎么啦,脸色那么难看,不就是出点血么,多大的事儿啊,李太医你开药吧。” 朱由检很会装,如果这个时代有奥斯卡奖的话,那他绝对受之无愧,但现在不管他怎么装他都要躺下,要是敢不听话,张皇后嗔怒似的一哼他就老实了。 第1012章 如何抉择 不管朱由检有多坚强,当他躺下之后也会露出脆弱的一面,他被宫人们抬回乾清宫。 宫人们抬着他经过他特意嘱咐弄起来的重重回廊,李太医在病榻边为他熬药,张皇后紧守在床榻边,寸步不离。 朱慈烜和凌小小倒是走了,凌小小的想法跟朱由检一样,这场寿诞还是要继续下去的,要是因为他的一番发言就停下不办了,那消息传出去影响也不好。 既然寿诞要继续,主角不在了已经很说不出去了,要是再没一个身份能镇得住场子的人在那,这场寿诞就真要不了了之了。 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汤药才熬好了,朱由检服了之后睡了一会,等到了晚上,他被外面的声音惊醒那是在天空炸响的礼花的声音。 寿诞还在进行,他躺在床上都知道此时寿诞上的那些人没有一个心思还在寿诞上。 等他醒来的时候,张皇后还守在他床边,还把朱和浔也带过来了。 即使是现在,朱和浔那张略显稚嫩的小脸上也没有半分波澜,像是已经见惯了死亡。 朱由检抬手在孙子的小脸上捏了捏,软软肉肉的,手感非常好。 朱由检的目光放在张皇后身上,两人岁数相差不大,但张皇后现在身体健康,胃口也很好,还能跟朱和浔玩摸瞎呢,而自己已经躺在床上时日无多。 “嫂子,今天不要让外人知道我的身体情况,明日再告诉他们。” “嗯。” 张皇后轻轻点头,看着朱由检脸颊上妖艳的红色,现在朱由检提什么要求他都答应,她很想问一下朱由检之后还有什么打算。 他打算如何处理未来一段时间帝国内部的局势,他死了之后,太子党与皇子党的争斗就要掀开了,甚至还有可能让军方也参与到里面,到时候那烂摊子该怎么办? 看着嫂子欲言又止的样子,朱由检知道她在想什么,张皇后虽然聪明,但在政治手段察言观色的本事上远远不如他。 对于该如何处理将来的局势,他心中早就做好了准备,只是他不太想那么做。 他会那么做,但他不知道到时候该如何面对那种情况,让他继位真的是正确的选择吗? 现在他不能再犹豫了,“嫂子,明日午时,金銮殿内,我要宣布事情。” “嗯。” 寿诞进行到午夜时分方才停下,大臣们在宫门前互告离别而去,莫斯利等外国人的脸色可不好看,好几个时辰过去了,朱由检的话已经像把刀子一样插在他们心头。 如果明帝国还要进行战争,那他们现在做什么都是没用的, 有幸受邀参加寿诞的各大报社的记者们拿着笔记本兴冲冲的往回赶,他们已经文思如泉涌了,他们回去之后要立刻撰写稿子。 把今天看到的听到的都要写出来,今晚就要过稿,趁着天亮之前印刷出来,争取明天一早就让稿子传遍京师。 后半夜所有人都很疲惫了,但凌小小和沈洪等人却还安分不下来,就在刚才沈洪听说了明天中午皇上要在金銮殿的召集群臣的消息。 这个消息没什么奇怪的,最近几个月皇上早朝都会提前一两天通知各位大臣。 但是明天这样中午要朝会,今天晚上才通知的还是第一次。 要在哪里召见大臣什么时候召见都是皇上的自由,但凌小小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回到武英殿的她这种不安的情绪越发强烈。 …… 半夜三点,司礼监沈洪的住所内,操劳一天的沈洪已经睡下了,皇上那边有其他秉笔太监看着,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在睡梦里,他正指挥着小太监们把吴氏兄弟俩装麻袋里,再把麻袋跟水泥块绑在一起扔河里。 他正看着两个袋子沉入湖底的时候,门外响起的蹦蹦声惊醒了他。 睡眼惺忪的他不耐烦的走到门边,门也不开,不耐烦的冲外边吼道:“谁呀,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老子睡了。” 他转身就要钻被窝里的时候,突然听外面一道凌厉的女声响起:“姓沈的,给本宫开门。” 听到这个声音,沈洪一个激灵赶紧转身打开门,打开就看到在两名宫女簇拥下的凌小小眉头紧锁的看着他。 沈洪赶紧见礼,“娘娘这是出什么事儿了,这大晚上跑奴才这来。” 两个宫女低着头提着灯笼,默不吭声的到一边去了,凌小小走进沈洪房内关上房门。 这下沈洪更懵了,这是什么个意思? 大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固然是好,但他又不是个男人,皇子妃怎么也看不上他啊。 在他的目光中,凌小小坐到他的床上翘着二郎腿,沈洪赶紧跪下,偷偷瞄着上边的凌小小,借着清冷的月光,凌小小的容貌越发清冷。 “沈洪,本宫问你,你是忠于皇上还是烜殿下。” 这个问题让沈洪有点迷茫,忠于皇上还是忠于烜殿下有什么区别么? 他脑子筋转的很快,既然凌小小在他面前而皇上不在,他马上回答道:“奴才忠于烜殿下。” 凌小小哼了一声,对沈红这个奴才的话她可不敢全信,“吴良辅把宝压在皇孙身上,你只能把宝押在烜殿下身上,现在我要你去做一件事。 这件事对烜殿下是忠,对皇上是大逆不道,你可敢去?” 对皇上是大逆不道的事,能是什么事? 他不敢说话,凌小小需要他去办事,自然不能对他有所隐瞒,直截了当的对他说道:“明日皇上要在金銮殿内召见群臣,本宫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本宫听说皇上在金銮殿日月重光匾额后边藏了一份诏书,上面写着谁是帝国新任皇帝,我要你带人去把那份诏书拿下来看,看上面倒地写的是谁的名字。” “啊?”沈洪大惊失色。 “你啊什么啊,本宫只要你做这件事,本宫要知道这个结果好做安排,如果上边写着的是烜殿下也就罢了,要是不是你我都要早做打算,不然你以为朱和浔即位以后,他会放过你么?” 沈洪低着头,不知该说什么。 …… 另一边,乾清宫内。 躺在病床上的朱由检想了很多,从前是他的人生经历,在学校里混日子的那段时间,再到穿越成大明朝的皇帝这几十年来的所作所为。 因为他,死掉了很多人,但没有他,死掉的人会更多。 他认为自己带领帝国的子民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历史上清军入关之后,经过种种大屠杀,汉人数量从2亿下降到6000万,而现在的帝国人口却已经4亿左右。 张皇后在他的病榻边拄着脸看着他,看着嫂子守在自己身边的样子,朱由检不禁感到一阵心疼,“嫂…” 他刚开口,张皇后突然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朱由检大急道:“嫂子你没事吧!” “没事,有点儿头晕,应该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太医快传太医!” …… 在沈洪的房间里,看着犹豫不决的沈洪,凌小小大致能估摸出他的心思。 沈洪的胆子大不大?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整天跟在朱由检身边,被朱由检连忽悠带吓唬的,神经都快衰弱了,在下边人面前还能装出来强硬的一面,但对于涉及到朱由检的事情上,他胆子怎么可能大。 但她也清楚,这次的事沈洪不敢做,但他一定会去做。 因为他没得选择,一旦皇上是让朱和浔继位,那他沈洪之后的境地绝对会比吴良辅现在的境地更惨,吴良辅现在还能抱朱和浔的大腿,到时候可没有腿给他沈洪抱。 沈洪犹豫了几分钟,最终利益战胜了恐惧,只要这件事情做的隐秘,那皇上应该也不会知道。 他这么想着,艰难的点了一下头,凌小小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很好,无论如何,要赶在天亮之前做完所有事情,该选什么人你心里有数。” “嗯,娘娘放心,这件事交给奴才去办。” 凌小小跟沈洪先后离开,从房门出去的凌小小回到武英殿,沈洪则是去了小太监们休息的地方。 对于皇宫里的用度,朱由检向来是能省就省,很多小太监休息的地方已经属于危房了,皇上也不打算修理,所以现在小太监们住的地方就像大车店一样。 虽然不像大车店那样一个屋檐下住着几十个甚至几百个人那么夸张,却也是一个屋檐下睡着10多个人。 沈洪来到这里拍醒了几个心腹,这几个心腹在司礼监没什么地位,不太引人注意,就为了像今天这样有什么不能被外人知道的事情需要他们去做。 吴良辅落魄之后,这些人都欺负过他,所以他们没得选择。 几个人扛着梯子如同一群老鼠一样悄悄溜到金銮殿旁边,沈洪带着几个小太监扛着梯子走过去。 就算是深夜时分金銮殿前仍有武士当值,而且数量还很多,作为帝国最高会议中心的金銮殿,24小时都要有人防护。 沈洪带人走过去,当值武官看到沈洪他们过来,马上走过去冲沈洪抱了抱拳:“这不是沈公公么,大晚上的不睡觉跑这儿来干嘛?” “原来是李兄弟啊,这大半夜的我到这来那肯定是有公务在身,皇上让我过来办点事,请兄弟行个方便开个门。” 李姓武官笑了笑,“这怕是不合规矩吧,上边有明文规定,金銮殿没人的时候都要把门锁上,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这规矩沈公公你也不是不知道。” 沈洪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李姓武官凑过来之后,沈洪在他耳边悄悄道:“是皇上让我来的,皇上已经病下了,让我到殿内送点东西去,是什么东西我不方便说。 兄弟你就行个方便,你总不会让我到皇上床前向皇上要诏书吧?” 皇上病重? 李姓武官脸色一变,压低声音道:“也就是说,这是皇上的口谕?” “正是。”既然他愿意这么理解,沈洪也不反驳。 却不料,这位姓李的大人转头就冲其他人道:“皇上有口谕,沈公公现在要进去,为沈公公开门。” 沈洪一头黑线,都说了这是秘密的事了,这家伙居然还敢喊出来。 他有心发作,但他做的这件事根本没有得到皇上的口谕,是见不得人的事情。 只能埋怨似的瞪了他一眼后带人进去了,李姓武官跟进去道:“沈公公,需不需要卑职派人进去为您掌灯,这里边可黑呀。”” “不用,李大人该忙忙什么吧,事关机密,本宫无可奉告。” 沈洪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刚走两步,又回头嘱咐他道:“此事机密,管好你的人,别让他们乱说话。” …… 在朱由检病榻边的张皇后被小太监们带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刚才张皇后有点头晕,现在她的起色也不太好。 她静静的在床边的椅子上坐着,苍白的小脸毫无血色,脸颊只有巴掌大小,手却紧紧拽住他的手,即使在头晕状态中,她的眉心仍是深深蹙起,好像怀着满腹酸楚的心事。 朱由检几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伸出另一只手想抚平她眉心的皱痕。 进入帝王家的女人就要面临这种忧愁,若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哪需要面临这种情况。 她不过是一个小女子,心里却要装下这么多事,不久之后她还要面临整个帝国。 看到她现在的样子,朱由检感到心疼。 殿外响起规则的脚步声,是太医又来看诊了,李太医已经去休息了,现在是其他太医来看诊。、 “徐太医,皇嫂她没事吧。”朱由检蹙眉问道,这位徐老太医是太医院老人,侍奉了两代帝王,口碑极佳,有妙手回春之誉。 “陛下,娘娘是一时忧虑,过会就好了。” “过会是多久?”朱由检有些不耐烦的打断徐太医的话。 徐太医不慌不忙的回道:“臣刚才为娘娘把脉,脉象平稳,一小时内应该就好了,若陛下想娘娘早日清醒,请准许臣为娘娘施针,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就足够了。” 太医为皇室女子看病,平时为了避嫌只能隔帘问诊,若要施针的话必须得到皇帝的许可。 朱由检摇了摇头,“算了,让嫂子多休息休息吧,把香炉里的香换成安神的吧。” 第1013章 匾额之后 金銮殿内几个小太监合力将梯子架起,他们在下边扶着沈洪爬上去。 在往上爬的时候沈洪的双腿一直在打颤,倒不是因为他怕高,而是这次做的事情实在太大了。 以前他就算是冒险自己跳入冬天的湖里也是多半不会死的,因为他知道他带来的那群小太监会及时把他从湖里捞出去,只要时间不太长他都没事。 但是这次的事一旦被捅出去,他必死无疑。 这已经不是触碰到皇上的底线了,这已经是把那根底线当绳子绑起来翻花绳了。 “ 小心点,沈公公小心点儿。” 下边的几个小太监不停的叮嘱弄得他心里更烦,他上到梯子最顶端,下边有一个小太监也爬了上来给他递上一盏油灯。 他接过油灯借着油灯的光亮看去,匾额后边果然有一个圆筒状的东西! 在确认日月重光匾额后面的确有东西的时候,沈洪也吓了一跳,没想到传言居然是真的。 匾额后边的确藏着东西,自己这个司礼监掌印太监,皇上身边最近的人居然不知道这件事,皇上对他还是有所隐瞒。 在匾额后边藏东西的把戏在历史上是清朝皇帝这么做的,清时的九子夺嫡实实在在的给康熙上了一课什么叫手足相残。 于是为了避免此类事件再次发生,自雍正开始便将皇位继承人的名字藏在乾清宫的“正大光明“牌匾后,直到现任皇帝去世后,大臣在取出牌匾后的密函,将继承人姓名昭告天下。 乱臣贼子要想更换的可能无限接近为零,除非皇帝被自己的侍卫宫女太监妃子联合起来欺骗,共同协作偷换了密函。 这么多人一起偷才有几率成功,况且后世人们签合同还知道一式三份呢,皇帝传皇位的大事更不会随意到只写一份。 除了藏在牌匾后面的一份,皇帝自己那还保管一份,宣布继承人时,会将两份对照确认无误后才宣布。 清朝这套靠谱的秘密立储制度最后也就雍正自己用到了点上,乾隆当了太上皇用不到密函,嘉庆死得突然密函没找到,道光的继承人只能二选一,还是一个母亲养大的根本不会发生夺嫡事件,咸丰就一个儿子没有秘密立储的机会,剩下几十年又是慈禧自己在折腾,这么个好制度到最后也没能物尽其用。 这套制度关键点就在于皇上有没有可能被身边的人联合起来欺骗,在清朝的时候不太可能。 但是在大明朝就不一定了,大明朝的太监动不动就要折腾折腾,太监权利很大,尤其是司礼监的太监。 比如魏忠贤,如果天启皇帝在日月重光匾额后面藏着继任诏书的话,那魏忠贤肯定得先拿出来自己看看,甚至他就算撕了再造一份放上去,也不会有人把事情捅到天启皇帝那去。 作为拥有历史知识的朱由检,他不会让自己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才说出继承人是谁。 但凡事都要做两手准备,除了他自己亲口说出之外,还要在诏书上写上。 宫里人听说日月重光匾额后面藏有继任诏书,却不知道记着谁是继承人的诏书也不止那后边的一份,张皇后手里也有一份。 沈洪把油灯还给脚下的小太监,来之前他就做好了准备,如果匾额后边真的有诏书的话,那诏书一定是放在中间的,光用手臂根本够不到,他还准备了专门取东西的杆子。 从小太监手里接过杆子,用那根杆子把装有诏书的圆筒勾到近处,再伸手去拿。 入手的一刻,能清楚感觉到卷轴的外壳是铁制的。 总算把东西拿到手了,双方迫不及待的开始查看,他手里的这个东西可是决定着帝国未来几十年命运走向的东西,重要性不言而喻,而现在却握在他这个太监的手里。 他仔细打眼看去,刚看一眼他便失望了,这个圆筒左右两端各有一个钥匙孔,显然需要两把钥匙同时插入,甚至还可能要同时拧动,才能打开。 这个圆筒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当武器也够用了,使劲一下子抡过去绝对能把人砸得头破血流。 这可让他犯了难,他上哪儿找这两把钥匙去? 皇上每天指不定上哪晃悠去了,钥匙在哪里都可能,皇上的钥匙就那几把,都是用来打开抽屉的,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作用不明的钥匙。 现在怎么办? 是把这东西拿给凌小小,还是先放回去? 机会就这一次,给他思考的时间不多。 看着手里黑黝黝的卷轴,他犯了难,想了想还是放了回去,皇上明天就要宣布谁是帝位的继承人了,现在他就算把这东西交给凌小小,也没有足够的时间让她打开这东西。 如果用蛮力… 想也知道,这里边说不定藏着什么机关,用蛮力不一定能打开还有可能伤到自己,看来只能先离开了。 他把铁制卷轴放回到原来的位置就带着小太监们回去了,太监们回去睡觉,他们会把今天的事烂在肚子里,沈洪则是来到武英殿外等着。 凌小小已经安排心腹宫女在外边等他,沈洪把话带到之后也回去了。 武英殿内,脱下鞋子的宫女悄悄来到凌小小的床边,把沈洪带来的话转告给她,听到这个消息的凌小小在心里暗骂了声。 事到如今只能不断祈祷,希望明天朱由检选择的继承人是朱慈烜。 对于沈洪的无功而返,她其实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抱有一丝侥幸,现在看来皇上把一切可能发生的事都想到了。 凌小小拧着眉头,脑中不断思索着即将面临的情况,如果是朱慈烜继位的话将面临什么情况? 根据推演不难得出结果,朱慈烜的根基在于军方,但是北方集团军群离京师太远。 京师属于中央集团军群的势力范围,况且消息传到北军也需要太长时间,除了军方的势力,再有就是如宋献策一般新投靠的人。 人数太少,根基还是不稳。 如果是朱和浔的话… 凌小小不禁感到一阵头大,朱慈烺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居然还能影响朝堂。 第1014章 捉拿沈洪 另一边回到自己房间的沈洪正准备脱衣服睡觉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砰砰砰的敲门声,这次敲门声比凌小小来时的还大。 他还以为是凌小小听到消息之后还有什么吩咐,二话不说走过去打开门,可打开门之后看到画面却让他吓了一跳。 只见门外,金吾卫统领贾项龄带着带着八名武士冷冰冰的看着他,面色不善。 刚做了亏心事的沈洪不由得面露怯色,“贾统领啊,这么晚你怎么来了,还带这么多人?” 贾项的看着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声音也是非常冰冷:“奉皇上口谕前来捉拿乱臣贼子。” 沈洪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他差点儿没站稳倒在地上,“哪…哪里有乱臣贼子?” 贾项抬腿进门,手握刀柄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我都到这来了,谁是乱臣贼子还用说吗?沈公公,跟我们走一趟吧。” 沈洪脚下一软,身体瘫软地倒在地上,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皇上知道了! 这才刚发生的事,皇上居然已经知道了? 皇上怎么知道的?是那个姓李的? 不对! 他一个看大门的武官就算觉得事有蹊跷,也应该是往上向他的长官汇报,报不到皇上那里去。 可如果不是他,难道是凌小小那边? 不对,时间上来不及,况且跟凌小小过来的那两个宫女是站在门外的,门外又在刮风,她们不可能听见屋里的声音,那皇上是怎么知道的? 不管皇上是怎么知道的,他现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自己要完了,凌小小也要完了。 …… 第二天一早,早起的宫人们开始为一天做准备,寿诞的痕迹在昨晚就清理的差不多了。 太医院的太医们早早进宫为朱由检诊治,喝了汤药休息一晚的朱由检精神状态还算可以,但还是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萎靡之态。 凌小小这边她一晚上都没睡好,平日里早早就能睡着,昨晚却一点不困,直到天亮的时候她才睡下。 在宫外,大臣们在为中午的朝会做准备,相比于宫内已经有些紧张起来的气氛,大臣们对即将发生的事还一无所知,以为这可能只是一次在普通不过的朝会。 皇上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朱慈烜在一边理政,一道政令皇上准了就点头,不准沈洪就说话了。。 大臣们或是乘坐马车或是走路来到紫禁城,像以往那样在金銮殿前的广场上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谈。 当金銮殿前的钟声敲响,他们按照品秩高低排成两排,徐徐进入殿内。 正如他们所想的一样,跟平常一样,他们进去的时候朱慈烜就已经在龙椅旁边的座位上坐好,而龙椅上还是空的。 朱由检在贾项的搀扶下缓缓走到章台之上,走到龙椅前坐下。 文武百官跪礼朝拜:“臣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朱由检手掌微抬,声音中似乎都比平常多了一分中气。 “谢陛下。” 大臣们站了起来,有些大臣这才发现沈洪居然不在,这可是件稀奇的事。 伺候皇上的司礼监太监不止一个,但能跟着皇上来到章台之上替皇上说话的太监,永远只有掌印太监一人。 沈洪非常珍惜这份权利,平时早早就来了,就算生病了,能过来的话也一定会过来,实在不能过来了才会告假。 自从沈洪当上司礼监掌印太监以来他只告假过一次,就是跌入湖水那次,那次是实在不适合过来了才不得已告假,平时就算生病也是能过来就过来。 今天沈洪不在,是出什么大病了吗? 大臣们心存疑惑,但也没太当回事,谁都有生病的时候,太监也不例外。 大臣们正等着有人站出来喊那句‘有事起奏,无事退朝’的时候,朱由检开口了。 “昨日寿诞朕说的那番话就是朕心中所想,尔等当须牢记,今后无论谁是帝国君主,尔等都要忠心辅佐。” “臣等谨记。” “嗯。” 朱由检声音中的气力渐渐弱了下去,大臣们开始察觉到不对劲了,其实在进宫的时候,有些人就发现今天在皇宫内奔走的太医们格外的多。 朱由检扫视着下面的这些大臣们,一朝天子一朝臣,也不知道到下一位皇帝的时候,这些大臣又有几人还能站在朝上。 “各位爱卿跟朕也有不少时间了,其中不乏年老体弱者,看你们这么站着朕心中不忍,大家就席地而坐吧。” “臣等拜谢陛下。” 让大臣们在金銮殿上席地而坐,这的确是皇上的办事风格,殿内的角落里都有燃烧香料的香炉,就算是冬天殿内也一点不冷,甚至还很温暖。 等大臣们在地上坐好,朱由检冲他们笑了一下,“今年以来,朕的身体越来越糟,昨天离开之后更是吐了点儿血,睡了一会。 朕的时间不多啦,也到了该安排身后事的时候,朕办事一向讲究个快,最不喜欢拖延,这次也一样,咱今天就把将来谁能坐在这张椅子上的事给安排清楚,但在此之前要先处理另一件事。” 大臣们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心都揪到了嗓子眼儿,今天就要决定谁是帝国未来的皇帝,无论是朱慈煊还是朱和浔,他们两个其中一个上位,这朝堂上很多人都会黯然离场,决定帝国与他们各自前途的时候到了。 朱由检道:“司礼监掌印太监一职一向由朕的心腹担任,之前的王承恩,刘若愚他们做的都很好,尤其是这个刘若愚,老实巴交的,朕很喜欢,可惜看人的眼光不怎么样,偏偏选中了那个姓沈的。 就在昨天晚上,那个姓沈的假传口谕带人进了金銮殿,他们拿着梯子要从这日月重光的牌匾后边取下朕的继任诏书来看。 当晚消息传到朕这,朕下令捉拿此人,不审不知道,一审吓一跳啊,没想到这姓沈的背后竟还有人指使,来人呐,把那姓沈的给朕带上来!” 第1015章 只有一次 朱由检的一番话让群臣心惊,他们惊的不是沈洪居然犯了这样的事,而是惊讶于朱玉检这么快就知道了。 沈洪也不是傻子,做这种事他一定会做的非常隐秘,却还是当天晚上就让朱由检知道了,皇上到底是通过什么手段知道的? 是巧合吗?那概率也太低了。 大臣们彼此相视却谁都不说话,很快几名武士把被折磨的浑身是血的沈洪像拖死狗一样拖进来了,进来随手把他丢在地上。 朱由检牵着孙子的小手走到沈洪身边,踢了踢他:“喂,醒醒,你跟大伙说说,是谁让你昨晚跑到金銮殿偷看圣旨的?” “是…是皇子妃。” 沈洪有气无力的说着,五官扭曲在一起好像每说一个字都得忍受莫大的痛苦。 侧坐上的朱慈烜脸色一变,群臣之中的凌木眼皮跳了一下,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他也想过女儿有可能会聪明反被聪明误,没想到事情真的发生了,而且还是这么大的。 她好糊涂啊,居然指使沈洪做了这种事,哪个帝王能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 朱由检低头再问他:“你确定?” “是,就是皇子妃让奴才做的。” “嗯。” 朱由检抬起头,扫视在场群臣:“大伙都听到了,幕后主使是朕的儿媳妇,做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朕绝不姑息,来人,把凌小小给朕带上来!” 在朱慈烜过来上朝之后,他前脚刚走,后脚贾项就带人去武英殿将凌小小捉拿下来,至于为什么朱由检没让贾项跟她说。 当凌小小被两名武士押上殿来,看到几乎已经成了一个血人的沈洪时,她娇俏的小脸瞬间吓得惨白。 “放开她!” 朱由检一声令下,两名武士松开凌小小,凌小小差点没站稳倒在地上,朱由检走到她面前,她赶紧跪一下,“陛下…” “你是凌木的女儿,对朕的儿子也忠心,算是一对良配了,在朕这一生接触到的女人里你算是聪明的,可你却做出了这种事,叫朕如何饶你?” “没有,我没有。”凌小小一个劲的摇头,眼神中满是祈求。 朱由检嘴角扬起一道弧度,“朕还没说是什么事你就说没有,看来你是知道了。” “没…” 凌小小一时间乱了方寸,下意识的朝朱慈烜看去,朱和浔眉头紧锁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他不是个犹豫的人,但这一次凌小小做的事情是瞒着他的,他有种不了解这个人的感觉。 凌小小要看向群臣中,向父亲投去求助的目光,低着头凌木对女儿的目光视若无睹。 这种情况让他如何出来说话?他不出来那事情是凌小小一个人做的,他如果出来说情了,那就是徇私,家族都有可能被牵连。 在凌小小看向那两个人的时候,朱由检没说话,他在等着看那两个人会不会站出来,很显然他们没站出来。 “犯了这种事,朕认为你该当死罪。” 听到死这两个字,朱慈烜坐不住了,他赶紧跑到朱由检身边跪下求他,“父皇,小小纵然犯了点错,但她已经怀上咱们朱家的血脉了,孩儿叩请父皇网开一面,不要杀小小。” “这不能成为她被赦免的理由,你可以有很多女人,很多血脉。” 朱由检语气冰冷,显然不打算网开一面,他把手一抬,贾项为他递过来一把匕首。 他将匕首亲手交到儿子手里,伸手指着章台上那张天下至尊的宝座,“作为帝王你可以有感情,但要分清是什么感情,有人触及到了你的底线,那个人就不能留。 这段时间朕一直把你留在身边,你的理政才能有所长进,现在该让朕看看你是否有一颗帝王的心,去,杀了她。” 他放开朱慈烜,牵着朱和浔的小手坐回到龙椅上,目光冰冷的俯视着,等着看即将发生的一幕。 这下大臣们顾不得礼仪,纷纷抬起头等着看朱慈烜将如何抉择,谁都清楚皇上这绝对不是试探,如果朱慈烜真的动手了,那皇位非他莫属。 皇帝从来都是称呼道寡的,作为皇要有一颗冷酷无情的心。 有这颗心的君主不一定是大有作为的圣君明君,但起码不会固步自封。 当然凡事没有绝对,也可以有拥有一颗仁爱之心的君主,但那要看是什么情况。 如果国家安定,民生富饶,那君主有一颗仁爱之心也是好的,这样的君主可能会将帝国从一个盛世带到另一个盛世。 在现在的帝国需要一位英明果决的君主,而不是仁慈宽厚的。 每个人这一辈子总要面临几个关键的抉择,不同的选项意味着将来不同的结果,现在朱慈烜就到了这个时候。 他拿着匕首,左边是至高无上的皇位,右边是他心爱的女人。 就看他的心够不够狠了。 朱慈烜看着儿子拿着匕首的手,脑中思绪万千,他实在不想用这样的方式来试探儿子的心,但作为一个要带领帝国走向新的辉煌的皇,这么做是必须的。 皇位,作为帝制王朝的最高权位,几千年来勾起了多少野心家的窥伺,迸射出多少刀光剑影,沾染了多少血腥之气。 多少朝代的皇位之争让本是同根生的血脉亲情祸起萧墙,而且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葬送了多少无辜将士的性命。 现在的朱慈烜面对的情况还是好的,骑马朱由检认为是挺好的,朱慈烜不用同室操戈就能得到皇位,他要做的仅仅只是杀死一个女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帝国王朝的最大遗产,不是有形的万贯家财,而是无形的至高皇座。 一旦登基,一切拥有,生杀予夺,无所不可。 千百年来,朱由检屁股下边这张椅子像是有种不可抗拒的魔力,吸引着上至王公大臣、龙子龙孙,下至将帅兵卒、平民百姓中的所有贪婪者。 尤其是近在咫尺的皇亲国戚、龙子龙孙更是对着皇位垂涎三尺。 让朱慈烜杀掉凌小小,这对他本人来说是很残酷,但相比历史上那些通过杀戮同胞血脉才得到皇位的人来说,他幸运太多了。 第1016章 大事定矣 让儿子亲手杀掉自己所爱的人,这的确很残忍,生在帝王家就要面临这样的抉择,选择权利还是感情? 只要他选择权力,朱由检会毫不犹豫的把皇位让给他,这场皇位争夺战直接宣布让他胜利。 杀一人就能得到皇位,这比踩着千万人尸骨才能登上皇位的人幸运多了,只有心够狠,朱由检把皇位传给他之后他才能守住。 在皇位还没创立之前,王位就是浸在血水里的,后来有了皇位,宦官赵高拉开了皇位争夺战的帷幕,护持胡亥。 以一纸假遗诏逼死皇长子扶苏,胡亥踩着长兄的尸体登上皇位后,杀死10个兄弟、十位姊妹。 南北朝的刘宋皇朝,立国六十年,皇位争夺战演了六十年,八个皇帝,4个不到20岁被杀,没有留下子孙,另4位皇帝留下的103位子孙中,97位成了皇位争夺的牺牲品。 其中所用手法极其残酷,肢解、开肚、挖眼,惨绝人寰,甚至某些臣子大将,在主子死后,也难逃厄运。 就连威加海内的李世民也是发动玄武门之变才得到了皇位。 在大明,朱元璋死后,朱允炆继位,朱棣发动靖难之役,逼得朱允炆纵火自焚,而后大开杀戒,采用瓜蔓抄的手法,杀死14000多人才夺得皇位。 相比其他。费了那么大的劲,用了几年甚至几十年杀了上万人。得到黄伟的人而言,朱思轩很简单,只要把匕首使劲一捅就能得到了。 这把匕首关系到大明未来几十年的命运走向,凌小小看向朱慈烜的眼神中尽是悲伤,她很想让朱慈烜当皇帝,却没想到那代价却是自己的死亡。 凌小小从地上站起,在朱由检以及文武百官的注视中走到朱慈烜对面,抬头看着朱慈烜的面庞,她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到怜惜与不忍。 能看到这两种感情,她就知足了。 低头看了一眼两人中间的匕首,抬头再看朱慈烜,伸手轻轻触碰他的面庞:“动手吧。” 仅仅三个字,让朱慈烜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丢下匕首抱住凌小小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朱由检眼中闪过失望之色,一直以来朱慈烜都不是个犹豫的,在对俄之战的战场上,他能在脱离大部队之后独自作战,以各种手段杀死数十甚至上百名俄军士兵。 在战争中他练就了一身杀人技和坚毅的性格,可现在他却不敢下杀手,他最多当一个将军,却不配做帝王。 他抬头看向一边的小太监,招手让他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小太监走到章台前对殿内众人道:“陛下有旨,将皇位传于皇太孙朱和浔,礼部今日准备,明日举办登基大典,新皇继位以后,着先帝懿安皇后居皇位之侧,摄国治政。” 小太监尖锐的声音清楚的传到殿内每一名大臣的耳膜中, 帝国新皇是谁终于定下来了。 群臣纷纷跪拜,“陛下圣明。” 坐在朱由检旁边的朱和浔目光冷漠,像是根本不把自己即将当皇帝的事放在心上。 这个孩子非常聪明,他知道皇位意味着什么,但他却显得毫不在意。 朱由检摸了默他的小脑袋又招手把小太监叫过来,小太监再一次走到章台前,对群臣道:“皇子妃朱凌氏所犯罪责,实再难忍,然念亲情,即日起将皇子妃朱凌氏,皇子烜驱逐出京,此生不得再回京师。 皇子烜加封青枣王,前往青枣府就藩!” “陛下圣明。” 群臣再次跪拜,他们现在看明白了,皇上心里也有那么一丝仁慈的。 皇上要是不仁慈的话,直接找个地方把朱慈烜和凌小小一关一辈子,那多省事。 正是因为这一丝仁慈,所以朱慈烜还能作为一个藩王生活下去,尽管在明成祖朱棣发动靖难之后,大明的藩王已经跟圈养的猪差不多了,但依旧是王爷之尊,可以逍遥过一辈子。 至于青枣府在哪儿,大部分大臣都不陌生,青枣府在原莫卧儿帝国的领土内,归马祥麟的南方集团军群控制。 这也是朱由检的一个手段,朱慈烜的根基在北军曹变蛟那,把朱慈烜送到南军马祥麟手下,可以防止将来发生的兵乱。 况且,对于北军的情况,朱由检还是比较放心的,曹变蛟不是个会造反的人,尤其是手里没有朱慈烜在,他更不敢谋反,可以最大限度保证帝国安定。 至于之后的事,朱由检就管不着了,如果时间足够他想做的事还有很多,比如把自己这些年的经验通通灌输给孙子,但他时间不够了,身体也不允许了。 他望了眼斜前方,头顶上那块正大光明的牌匾,深呼了口气。 让朱和浔继位对他而言是最省事也是最好的选择,朱慈烺活着的时候,给儿子留下了足够多的忠心的大臣,比如孙克咸,张煌言,张家玉,他们或是在朝堂之上或是在军队之中有着一定影响力。 朱和浔继位,大部分人都会支持,相反如果让朱慈烜即位,虽然几年后帝国可能迎来一位精明强干的君主,但朝堂上的情况就会让他束手束脚。 因为太多大臣都是忠于他哥的了,朱由检丝毫不怀疑,如果让朱慈烜即位,那他即位以后会遇到很大的阻力,他前几年或许会过得很困难。 但在凌小小的帮助下也只有那几年被掣肘而已,他只要几年时间就可以培植起自己的势力,真正行使皇帝的权力。 但是会有几年时间给他浪费么?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朱由检敢断言,只要自己一死,那些曾经的外国军阀,政客、野心家、金融家就会窜出来捣乱,起兵者更是不在少数。 帝国每天都在搜捕可能威胁到帝国统治的家伙,但抓是抓不干净的,只有让他们经历过失败,让那些洋鬼子体会到长达几十年的失败,才能打消他们的念头。 军队会去镇压他们,帝国中央也需要一位能行使皇帝权力的人坐镇京师,而不是在老婆的帮助下想着怎么替换朝中官员的君主。 第1017章 帝国新主 慈宁宫,张皇后的寝殿外。 沈红一脸喜色的朝寝殿走去,简直健步如飞,今天中午的这场朝会关系到帝国未来的命运,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张皇后也不能无动于衷,她就让吴良辅过去看看。 作为宫里身份最高的人,就算大臣知道她派人过来参加朝会,也不会说什么,她在皇上心里位置不是一般的高。 别说派人过来旁听,就算跑到金銮殿里垂帘听政,皇上也会主动为她挑个好地方, 朝会结束之后,吴良辅回来把朝堂之上发生的事,大概跟她说说就行了。 本来吴良辅是不愿意接这个差事的,因为上朝难免会跟沈洪遇上,到时少不了又起了摩擦,没准还会被那家伙趁机坑一把。。 但碍于是张皇后的命令,他不得不来,却没想到去了一趟居然能看到这种好戏,他刚过去看就发现沈洪完蛋了。 他还什么也没做呢。 光是这件事情就够他痛饮几十杯酒的了,这种好事他做梦都想遇见,这次不光遇见了,而且一来来两个。 朱慈烜被驱逐出京,此生不得入京,朱和浔即位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朱和浔当上皇上,那他的好日子不就来了么,还有张皇后得到了摄政大权。 自己这两个靠山现在都变成了擎天柱,他憋屈了这么久可算是站起来了,将来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置非他莫属。 他快步跑进张皇后的寝殿内,迫不及待的叫道,“娘娘大喜啊,娘娘…” 他跑进殿内的时候,张皇后正坐在桌边,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摊开一份明黄色的诏书,她正看得很认真。 吴良辅激动的把朝廷上发生的事简言意骸的说给张皇后听,张皇后听完对朱和浔继位的结果显得不那么惊讶。。 吴良辅是隔着帘帐汇报的,看不到张皇后桌上的诏书,他不禁疑惑道:“娘娘,皇上给您摄国治政的权利,以后大明江山就全仰仗娘娘您了。” 张皇后不清不淡的嗯了一声,这一下让吴良辅不知所措了,在他的想法里,张皇后听到朱和浔继位的消息,一定会大喜,就算不是大喜,也一定会有所表示,毕竟老人都是宠小孩子的。 但是张皇后的态度却让他琢磨不透,这漫不经心的语气,好像娘娘早就知道了这事一样。 在帘帐之内,张皇后拄着下巴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这份照书,这份照书是自由剪给他的,内容跟金銮殿日月重光牌匾后面藏着的那分是一样的。 在诏书上,朱由检明确表示传位给朱和浔,并让张皇后行使摄政之权。 从一开始朱由检就打算将皇位传给朱和浔,让朱慈煊进入养心殿理政只是给他个机会,同时为了迷惑一下群臣,皇上的心思要是让人看透了,那还当什么皇上。 当然如果朱慈烜做的真好,他也不介意改变主意,让朱慈烜继承帝位,但是现在他不用改了。 朱和浔虽然年幼,但在内,朝廷里那么多忠诚的大臣帮衬,在外,军队中支持他的人也有很多。 就算年纪还小,还不能完全行使皇帝的权利,但只要有张皇后在,朱和浔就不会面临不可解决的问题的。 张皇后跟朱由检的身体状况可谓是天差地别,朱由检已经躺床上了,能不下地就不要下地,而张皇后身体倍棒,想干嘛干嘛,再活十年二十年也不是问题。 十年二十年,到时候朱和浔已经成长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帝王,有能力独自面对那时的世界情况。 张皇后仔细看着诏书上一个个字,伸手抚过招书,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声将诏书卷起,装进那个需要两把钥匙同时转动才能打开的铁桶里。 再把铁桶放在床榻上的一个暗匣里。 就算这份诏书已经没用了,但还是要保管妥善。 …… 这一天里礼部应该是最忙的了,新皇的登基大殿给他们准备的时间实在太短,很多东西一时半会儿根本找不到。 但是皇上的旨意在前总不能不做吧,所以只能凡事从简,至于登基仪式上最重要的一项就是新皇的龙袍。 龙袍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出来的,而且要按照朱和浔的身材量身打造,一天时间无论如何也来不及,就算是把朱由检的龙袍拆开,弄成一件小一点的也可以,但做出来的又不美观。 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在此之前大明朝登基时候年纪最小的皇帝是朱祁镇,就是把明朝精锐葬送的那位。 朱祁镇即位的时候实际年龄七岁,还是比朱和浔大一点,况且都入土一百多年了,从古人身上想办法也不行。 龙袍上绣有9条龙,间以五色云彩,领前后正龙各1条,膝部左、右、前、后和交襟处行龙各1条,袖端正龙各1条。 龙袍用的缂丝工艺非常复杂,工艺上称为‘连经断纬’,这种工艺消耗工时过长,所以多用于龙袍之上。 龙袍弄脏了不好清洗,加上价格和制作都比较麻烦,所以皇帝平常时候都不穿龙袍。 礼部官员正为此头疼的时候,朱由检派人过来跟他们打了个招呼,龙袍的事不用他们解决。 朱由检既然敢说明天就举行登基大典,那他自然要把一些关键的事情都考虑进去,龙袍他早就做好了,而且不止一身。 今天之前他也不确定到底要让朱和浔即位还是朱慈烜即位,现在看来朱慈烜的那身可以锁到柜子里去了。 除了龙袍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明年的年号了,今年虽然才到二月但也是崇祯年,明年才是朱和浔的元年。 年号的事情虽然不着急,但最好还是在新皇的登基仪式上一起宣布,朱由检那个时候就是如此,并且那个时候他还是 在登基大典进行之前就把年号选好,在登基大典上直接宣布了。 跟朱由检那时候一样,礼部弄出了4个年号送过去让朱和浔选,他哪个都没选,自己在礼部送来的年号候选名单下边写了两个大字:科技。 第1018章 黯然离场 乾清宫里,朱由检在听到朱和浔居然选择科技作为年号的时候,只是微微一笑,算是默许了。 后人自有后人福,他能操心的只是眼下的事了。 现在宫里的所有人都围着朱和浔转了,尽管朱和浔不想让这么多人围着自己转,却也拒绝不了,而朱慈烜这边则是凄凄惨惨,冷冷清清,没几个来送行的人。 在朱慈烜进入养心殿理政以来,有很多大臣都跑到他这来示好,现在却一个都没来。 朱慈烜也不怪他们,自己现在已经是个没前途的王了,即将到千万里之外的青枣府就藩。 先前向自己示好的那些大臣们好歹还能继续留在帝国中枢,直到朱和浔准备像清理垃圾一样把他们清理出去。 武英殿内,朱慈烜和凌小小在司礼监太监的监视下把自己的东西打包好,虽然他不可能当皇帝了,但起码还是个王,司礼监的太监对他还是恭敬地。 他的狙击步枪也可以带走的,还有一些零碎的东西也都能拿走。 “哎…” 看着收拾好的大包小包,朱慈烜深呼了口气伸手挽住凌小小的肩膀,“小小别不开心啦,起码我们都还活着,可以无忧无虑的度过一生。” 凌小小眉宇间的哀愁始终不曾散去,似乎还在纠结于他不能当皇帝的事,听到他的话,凌小小眉头舒展了些,“白忙了这么久。” “怎么是白忙活呢。” 朱慈烜脸上挂着笑容,“一般人做梦都不会有这样的遭遇,我们难得有这样的遭遇,将来老了我们坐在摇椅上回想着这次的事情,也算是不错的回忆了。” “嗯。”凌小小很是勉强的点了下头,也只有朱慈烜能这么想了,等到老了她能回想起来的只是今天在金銮殿上的惊险遭遇。 就在这时殿外走来一人,是一个女子,朱慈烜抬头看去是司明雪,作为他仅有的一个妾室,朱慈烜对她还是疼爱的,除了在晚上夫妻之间做那种事的时候很粗暴之外,其他时间对她都无可挑剔。 而司明雪却总像是心里装着什么事一样,她能跟朱慈烜和凌小小保持亲近的样子,但她跟两人之间总像有什么隔阂一样。 这种隔阂不是妻妾之间的,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仿佛她跟朱慈烜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明雪,你收拾的怎么样了?” 朱慈烜看了她一眼又把头低下来,自己收拾东西了,司明雪对他盈盈一拜,“殿下,臣妾是来向您辞行的。” “辞行?”朱慈烜猛的抬起头,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她。 那些曾经向他示好的大臣不来送行他倒可以理解,可司明雪居然也在这个时候向他提出辞行,让他感觉不可思议。 不都讲究副驾从夫吗?自鸣血,这不操作不按套路来呀。 不光是他,凌小小也觉得惊讶,“妹妹,这好好的怎么就提出辞行了?难道是我这个当姐姐的和殿下有哪里对不住你,还是你不想跟殿下去青枣府就藩?” “王爷,姐姐误会了,臣妾只是不想离开这里,生于斯,长于斯,臣妾也想死于斯,臣妾不想老了之后葬在他人之乡。” 听他这个解释,朱慈烜还能接受,他眸光一暗,点了一下头:“你既然不愿离开,那我也不勉强你,你在京师还有什么亲人吗,我在留些钱给你吧。” 司明雪福了福,“谢王爷好意,不劳王爷挂怀,臣妾在京中还有几个亲戚他们都知道臣妾是王爷的妃子,他们会收留臣妾的。” “那就好,那就好。”朱慈烜说着打开一个包袱取出一个小盒子,塞到司明雪手中,冲他笑了一下道:“我是个穷苦王爷,除了我这一百多斤之外,身上也就那把枪值钱了,你还用不到。 这点儿钱是我平时省下来的,你拿去用吧,毕竟你跟我那么长时间了,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司明雪低头看着手中其貌不扬的盒子,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一小沓钞票和两个指甲盖大的金瓜子。 一个王爷在临行之际,居然只给自己宠爱的小妾送这一点东西,这似乎有点说不过去,但司明雪并不怪他。 朱慈烜的经济状况她清楚,跟朱和浔相比差的太远了,朱和浔光是每天折腾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一个月下来的花费就有一两万之多。 而朱慈烜在皇宫里吃住都不花钱,就算每天像个牲口一样,在养心殿里协助朱由检处理政务,他所能拿到的俸禄也就比一般的宫女太监的薪资稍微高点。 宫女太监的工资放在市面上不高不低,可要维持王爷王妃的体面生活还是不够的,所以凌小小时不时还要朝娘家要钱。 这些的确是朱慈烜现在手头拿出来的大部分身家了。 她没有推辞,紧紧握着手里的小盒子,目光盯着朱慈烜的面庞,像是要把这张脸深深的烙印在脑海中。 她对朱慈烜服了服,一脸恳切的道:“明日王爷启程之前,臣妾也会还大王一份礼物。”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凌小小笑着冲她打完招呼之后,看到司明雪转身,原本笑盈盈的脸上瞬间变得阴冷,看她背影的目光非常不友善。 等司明雪从殿内离开,她忍不住对朱慈烜道:“看到没,日久见人心,你那么对她,她却这么对你。” “算了,小小,人各有志,她不想跟我们走,硬勉强她她也不会快乐的,就像你想让我当皇帝而我更想当个将军一样,有些事情是勉强不来的。 况且我也不知道青枣府是个什么情况,咱们到了那里之后在哪里立足都不一定呢,不带她也是好事,继续收拾吧。” “哼。” 凌小小非常不爽的一哼,也就是现在她要走了,要是早几天知道司明雪居然是这种人,她早想办法把她赶走了。 还好剩下的东西不多,都是凌小小的衣服首饰之类的,朱慈烜的俸禄虽然少,但凌小小还有娘家,凌木每个月都能支援女儿一点,凌小小的衣服就很多了。 第1019章 我的名字 明天就是朱和浔的登基大典,也是朱慈烜离京的日子,这一天晚上朱和浔在吴良辅的帮助下总算摆脱那些围着他转的宫女太监。 用晚餐的时候,朱和浔来到慈宁宫跟张皇后一起用餐,身上穿着朱由检早就为他做好的龙袍,毕竟是第一次穿这种衣服,朱和浔想给张皇后看看。 这个时候一名宫人走上来道:“启禀娘娘、殿下,司明雪殿外求见。” “让她进来吧。” “是。” 宫女退下去没多久,提着个食盒的司明雪缓缓走进殿内,对正在用餐的张皇后和朱和浔施了个万福,“臣妾见过娘娘,见过殿下。” “过来坐吧,一家人无需客气。” “嗯。”司明雪坐到桌边,把带来的食盒放到桌上。 从食盒里拿出一盘精美的糕点摆在桌上,“这是尚膳监的大厨最近琢磨出来的蟹壳酥,臣妾尝了特别好吃,娘娘和殿下一定要试试。” 张皇后夹了一片青菜就着米饭吃下去,说道:“让尚膳监那帮厨子研究新菜,他们一个个不情愿的,弄这些糕点倒是弄得起劲。” “娘娘,话是这么说,但他们这次的糕点弄的着实不错,娘娘您一定要尝尝。” 她说着亲手夹起一块糕点送到张皇后碗里,这个时候一边的朱和浔拿起一块酥送进了嘴里。 这蟹壳酥外皮酥脆,里面很甜,但甜而不腻,仔细品味其中竟还带有一丝茶香,朱和浔先是小吃一口,觉得味道不错,就把整个的吃了下去,还不忘对张皇后道:“皇祖母,这糕点真的不错。” 张皇后微笑着用手帕为他擦去嘴角的糕点碎屑,怜爱的看着他。 但下一刻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朱和浔脸上突然涨得通红,眼中泛起血丝,整个人像是呆住一样,目光呆滞的盯着前方。 “浔儿!” 发现不对的张皇后晃了晃他,朱和浔还是一动不动,听见她的喊声,朱和浔的小脑袋微微抬起,刚抬起来,整个身体砰地一声摔倒在地。 登时整个殿内的人无不震惊,张皇赶赶紧将倒下的朱和浔扶起,手指紧紧的掐在他的人中处。 “浔儿,浔儿!”她颤抖着声喊着,朱和浔幽幽转醒过来,看着她,想要说话,嘴里却不能发声。 “浔儿。” “殿下!” 周围的宫女们都围过来,张皇后连忙道:“你们别太靠近,浔儿无法呼吸了。” “厄…” 朱和浔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发出声音,嘴里突然吐出一口黑血,几滴带着腥味的血液喷在张皇后脸上。 张皇后浑然不顾擦去血滴,看着气息逐渐衰弱的朱和浔,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抬头看向司明雪,司明雪正狞笑着看她,脸上,眼神中尽是残忍。 她正抽出插在头发上玉簪,向她脸上扎来,两人相隔不过咫尺,根本躲无可躲。 看着即将落下的玉簪,张皇后瞳孔骤然收缩,就在她以为自己将被刺中的时候,一阵劲风突然从她身后袭来,这一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贴着她的脸颊高速飞过。 下一刻,回过神来的张皇后定睛一看,一支不知道从何处射来的弩矢将司明雪握着簪子的手射了个对穿。 紧接着殿内响起司明雪痛苦的叫声,张皇后正要回身看去,一名宫女来到她身边,在她的目光注视中,一脚踹在司明雪小腹处,力气之大直接将司明雪踹翻在地。 殿内的声音惊动了外边的太监,几个会点拳脚的太监快步跑到殿内,张皇后已经起身指着倒在地上的司明雪,“拿下此人。” 几个太监知道司明雪的身份,但张皇后的命令更大,几个小太监一拥而上将司明雪制住,司明雪的力气与正常女人差不多,根本招架不住他们。 张皇后看向一群还愣着的宫女,“快去传太医啊,你们愣着做什么!” 她吼了一声,一大群人方才清醒过来,张皇后转头看向司明雪,目光冷冽,“给我个理由。” 司明雪嘴角一扬,“娘娘,我还以为这皇宫里你最聪明呢,没想到到现在你还不清楚我为何而来。 我告诉你,我不叫什么司明雪,我叫明若琳,当初朱由检趁我姐生产的时候让人害死了她,对外还风光大葬,他害死了我姐姐,让我品尝到失去亲人的痛苦,现在我也要让他尝尝这滋味。” 张皇后紧盯着她,“你好狠的心,浔儿还是个孩子!” 明若雪是怎么死的朱由检没把事情告诉张皇后,毕竟那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当然,张皇后也不在乎那个,她只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害死了她的浔儿,害死了帝国未来的皇帝,朱慈烺将不再有后。 司明雪冷笑道:“在你眼里他是个孩子,那我姐肚子里的就不是孩子了么?朱由检让我姐一尸两命,我只杀他一个算仁慈了。” “给我打!”张皇后紧咬牙关命令道,几十年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指使下人打别人。 一个小太监撸起袖子来到司明雪面前,抡起巴掌就往她脸上扇,一连打了十几下张皇后才喊停。 已经满脸通红的司明雪抬起头,嘲讽她道:“继续啊,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我让朱由检付出了代价。 娘娘啊,我在入宫之后要不是突然被朱慈烜占了身子,当天晚上我就要了他的命,幸好,他对我不错,他捡回了一条命,我报了仇还帮他得到了皇位。” “你想激怒我。” 这时的张皇后冷静下来,她洞察人心的本事不如朱由检,但司明雪的心理她也猜的出来。 这女人就是想激怒她,她越是愤怒司明雪,不,明若琳心里越是痛快,敢做这种事她自然无惧死亡,今天发生的事她早就不知道在梦里梦到过多少遍了。 明若琳也不反驳,目光看向把她从张皇后身边踹开的那名宫女,“可惜没杀了你,我太低估那狗皇帝了,除了殿前甲士之外,居然还在你亲近之人中也安插了人手。 看来他还是更看重你,我应该先杀你。” “你是该先杀我,我也希望你先杀我,我若死你才能达成目的。 我不死,我就不会让浔儿的死讯被皇上知道,皇上会一直认为你是个好儿媳。” 第1020章 越发冷静 女人狠起来能有多可怕? 这个问题没有具体的答案,几秒钟前司明雪还以为自己就够狠的了,却没想到张皇后比她更狠。 你想让皇上因为朱和浔的死伤痛欲绝,那我就不让皇上知道,反正皇上已经不能下地了,在宫里她的权利最大,皇上会安详去世。 你明若琳所做的只是夺走了她的浔儿,却没有夺走皇上心爱的孙子,你的目的没能达成! 明若琳瞬间激动起来,把口水吐在张皇后脸上,张皇后嘴角一扬,比心机你还嫩点。 她转过身对她最信任的一名宫女道:“出去传令当值武官,不要告诉他为什么,就让他迅速带人封锁本宫的寝殿,任何人不许离开,违令者斩。” “是。” 过了一会,之前出去传太医的宫女也带着太医来了,现在太医院的医官多半都在乾清宫,去乾清宫就能找到。 宫女找来的是最具威望的李太医,张皇后让开让他为朱和浔诊断。 李太医查看着朱和浔舌苔,再把了一会脉,表情非常难看,在朱和浔舌苔上扣了一下,把糕点残渣凑到鼻前闻了闻。 张皇后忍不住问道:“李太医,浔儿怎么了,中的是什么毒?” 李太医一脸沉重道:“回娘娘,浔殿下的病状实在太过的古怪,根据您的描述和微臣的观察,这种毒非常猛烈,跟古医书中的一种奇毒到是很像。 中毒者不痒不痛,口不能言,身体僵直,顷刻间毒液就会蚕食人的身体,这种毒已经消失了数百年,世间不曾出现过,如今竟是出现在浔殿下身上,老夫,老夫实在是惭愧,无力而为。” 张皇后纵然强让自己冷静下来,此刻也不免急道:“李太医,你是京城最有名望的医官,你也没办法么。” 李太医双膝冲着张皇后跪下,“此毒只有刚服下时立刻用下解药才有用,浔殿下已经服用多时,现已气绝,神人无救啊。” 这一刻,张皇后强忍的泪再忍不住掉下,此刻她悲痛欲绝,险些昏厥过去,但她不能倒下。 她背对着明若琳,不让她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她大声道:“你们听好了,今天的事你们谁都不许往外说。 但凡走漏一点风声,你们所有人都要死,包括你们家人,都听清楚没有?” 在场的宫女们哪敢怠慢,赶紧称是,张皇后对李太医道:“李太医你也一样,在皇上面前不要说有关浔儿的事,皇上不能再受刺激了。” “臣记下了。” 张皇后抬起手冲后边那几个制住明若琳的太监摆了摆手,“给她换上宫女的衣服,蒙住脸堵住嘴,送到北镇抚司交给夏指挥使,告诉夏浔本宫要这个女人生不如死。” “是。” 几个小太监领命开始脱去明若雪的衣服,尽管她像个疯狗似的冲张皇后的背影吼着叫着,其他人都充耳不闻。 朱和浔死后,张皇后的冷静让事态没有第一时间传出去,之前被他派去传太医的那个宫女也不是傻子,知道这种事情不是能大呼小叫的,找到李太医之后是偷偷对他说的,其他太医绝对不会知道。 现在知道明若琳下毒毒死朱和浔消息的人,也就殿内这些人了。 她仔细扫视着周围的每一个人,把她们每一张脸都深深印在脑海之中,如果消息传出去,那就是从这些人口中传出去的,她不管是哪一个,到时候这些人一个都跑不掉。 出于谨慎起见她除了把自己绝对信得过的几个宫女继续留在身边之外,其他一些不太能被她信任的宫女和把明若琳送去北镇抚司的那几个太监都被她下令关在小黑屋里。 在新皇登基之前,这些人绝不能被放出来,朱和浔的尸体被秘密转移到冰窖中保管,他的葬礼也要等到新皇登基大典之后才能操办。 安排完这一切,张皇后在寝殿内空旷了许多,张皇后的目光看向之前救了她的那名宫女。 看到张皇后投来的谨慎的目光,宫女单膝跪下,“奴婢拜见娘娘。” 这宫女跟着她也有几年了,为人老实本分,从不耍那些小心思,虽然有些笨手笨脚但却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她以前在御用监当差,偶然的一次她因为笨手笨脚被师傅责罚的时候恰好被张皇后看到,后来两人又遇到了几次,张皇后觉得有缘就把她从御用监要来了。 几年时间,两人处的还不错,但此刻张皇后却根本不了解她:“你是谁?” “奉陛下之令,前来保护娘娘。” “皇上在本宫身边安排了多少像你这样的人?” 宫女沉默了,张皇后紧盯着她:“跟本宫也不能说么,你想让本宫亲自去皇上那儿问?” “回娘娘的话,奴婢若说便是死罪,即便是跟娘娘说的奴婢也难逃一死,只要娘娘去问皇上,皇上一定会向您解释的。” “这么说那本宫以前遇到你的那几次,都是你们安排好的?” “回娘娘,也不全是,有很多人都因为得到了娘娘的赏识才来到慈宁宫,奴婢只是利用了娘娘的这个心理。” 张皇后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了下,因为以前的种种原因,她不再始终信任某几个宫女了,除非是真的清白,家中安全,办事也得力的宫女才会被她留在身边。 其他人在她身边待几个月,总之不超过一年就被她派到别的衙门去了,没想到她的这个心理居然被人利用了。 “是本宫大意了,你的事本宫会去问皇上,在此之前你继续跟在本宫身边当个管事的宫女,怎么安抚那些人是你的事,总之不要杀无辜的人。” “奴婢记住了。” “还有,你之前用什么东西射出那支弩箭的?” “回娘娘的话,奴婢用的是袖箭。” 这宫女说着撸起自己的衣袖,她撸起袖子就能看到,她的贴身里衣的袖口用丝绳绑住,解开那个绳子撸起里衣就能看到她右手手臂上装备着一套其貌不扬的袖机。 其貌不扬,却足以致命。 第1021章 秘密底牌 乾清宫内,药味沉重。 皇上病中的消息已经告诉给了一些大臣,宋应星等大臣都已经来到乾清宫内恭送皇帝最后一程。 “懿安娘娘到~” 随着小太监的尖喊,张皇后款款走到殿上,群臣赶紧朝拜:“臣等拜见娘娘。” “免礼,你们先出去,我跟皇上有话要说。” 群臣退下后,张皇后走到朱由检的病榻边,朱由检面如金纸,眉头紧锁,好像时刻都在忍受莫大的痛苦。 睁开眼睛看到张皇后的一刻,眉头登时舒展开来,表情也变得轻松,如饮美酒一般。 “嫂子…” 他想伸手,张皇后跪在榻边抱住他的手,“身体怎么样了?” “我…那还用说。”朱由检嘴角勾起不自然的弧度,让自己尽量笑起来,“嫂子最近挺好的吧?” “你呀,这时候还要拿嫂子寻开心。” 朱由检微笑着,张皇后正要问他在自己身边安插人手的事时,朱由检却先开口了:“嫂子,在你身边有我的人。” “我知道,那不重要。” “不,那重要。”朱由检突然来了力气,勉强翻身从床头一个隐藏的抽屉里拿出一块白色玉牌,将玉牌递给张皇后。 张皇后接过牌子一看,玉牌主要颜色是白色的,玉牌正面镌刻着三个血红大字:血滴子。 玉牌背面是用多种颜色汇聚而成的一副简易版《明王伏魔图》,这块玉牌不过巴掌大,却有着多种颜色,显然不可能是天然形成的。 只能做制作这块玉牌的工艺太高了,整块玉牌颜色虽多,看上去却仿若天成,就算没经过加工,放到市面上也是光是这工艺就是无价之宝了。 “这个是?” “嫂子,在我即位之初就觉得缺少一双眼睛替我盯着我看不到的地方,锦衣卫虽归皇帝直辖,但其毕竟在明面,组织也大,容易被外部因素影响。 我便让贾华在民间搜集5到10岁的孤儿,从小培养他们各种技能,到现在他们大都二三十岁了,潜伏在帝国各处,组织名为血滴子。 崇祯五年之后的几次大规模政争和对外战争,血滴子都有参加,浔儿还小,不足以执掌血滴子,嫂子你拿着这个令牌血滴子便会效忠于你。” 朱由检说完,从寝殿阴影中悄无声息走出三个人来,他们穿着夜行衣单膝跪在张皇后身侧,齐声道:“血滴子一号(九号、二十六号)拜见娘娘。” 张皇后紧握令牌,对他们道:“你们有多少人,在本宫身边又有多少人?” 血滴子一号道:“回娘娘,血滴子共六十四人,其中13人在京师,51人在帝国各处探查消息,在娘娘身边有三人,一人是娘娘身边的婢女,一人是外殿武士,一人是太监。” 竟有三人! 张皇后没想到自己身边居然有三个血滴子,幸好这些人是保护她的,要是刺杀她,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你们该干嘛干嘛。” “是。” 三人重新退回到黑暗中,张皇后重新跪在床榻边,朱由检抓着她的手说,“嫂子,明天就拜托了。” “放心交给我吧,你先睡会。” “嗯。” 安抚朱由检睡着之后,揣着血滴子令牌的张皇后来到武英殿,朱慈烜和凌小小对张皇后这时候来并没有什么反应,谁知张皇后进来就是一句:“我不管事情怎么样,明天你要做皇帝。” 朱慈烜有点懵,“大娘你在说什么?” “明天你要做皇帝!”张皇后又重复了一遍,“你的偏妃司明雪真名叫明若琳,她晚上到本宫这请安的时候带了一盘下了毒的点心,浔儿吃了,死了。” “什么?!” 朱慈烜和凌小小无不惊诧,尤其是凌小小,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弄的晕晕乎乎的,本来还以为要去南方永远回不来了。 没想到这半天都不到的功夫,朱慈烜就咸鱼翻身了,成了皇位不二的继承人,一时间她掩饰不住脸上喜色。 而朱慈烜则是失魂落魄,“浔儿…现在在哪?” 张皇后怀疑过朱和浔的死是朱慈烜或凌小小幕后指使的,现在看到两人这副模样她有些释怀了。 如果两人真是幕后主使,听到这个消息不会喜形于色,尤其是凌小小,要是她策划的她不会傻到这个时候还能笑出来。 “我派人把浔儿的尸体送到冰窖里保存,现在你不用去看他,你要做皇帝,稍后我会派人送一件你父皇的龙袍过来,明天你就穿着那身参加登基大典。 还有,皇上还不知道浔儿被那贱人害死的事,依旧认为明天会是浔儿即位,明天登基大典之后你不要出现在皇上面前。” “嗯。” 不管朱慈烜心里究竟愿不愿意当皇帝,现在他都不能推辞了,他如果不当皇位,那朱由检这几十年辛劳就全都白费了。 听张皇后说完,朱慈烜重重的点头,“烜儿记住了。” 该说的都说完了,张皇后临走前对他嘱咐道:“帝国大患在北方,你从北军来知道那里的情况,该如何治理大明你最好心里有数。” “烜儿谨记。” 朱慈烜冲张皇后俯身一拜,直到张皇后离开,他弯下的腰肢也不曾直起,这件事对他的冲击太大了。 浔儿就这么死了,今天早晨朱和浔还很有精神的样子,一转眼间就已是生死之隔。 司明雪,明若琳。 想起这两个名字,朱慈烜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说到明若琳在他眼中不过是个小妾,而且两人还没有血脉,他跟朱和浔才是血脉相通,身体里都流淌着朱由检的血液。 那个女人该死! “夫君~” 凌小小激动地凑过来,朱和浔的死对张皇后是大不幸,对他们二人却是大幸,现在她非但不恨明若琳,相反还很感激她。 “小小,我们睡觉吧。” 想想明天所要发生的事,他觉得两个肩头沉甸甸的,他即将执掌这个帝国,这个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庞大帝国,成为天下至尊。 那些曾经在梦中被他梦到过的方略都将被他实现,他将创造历史! 第1022章 天下一国(大结局) 整个晚上朱慈烜都没有睡着,第二天天亮了,他的眼睛依旧炯炯有神,在北方他曾连续48小时不睡觉,只为了狙杀溃逃的俄军。 次日一早,新皇登基大典正式举行。 尽管时间仓促,但为了这场仪式,礼部还是动用了庞大的人员和组织进行准备工作。 有负责后勤工作的司礼监,有掌管仪仗、帷幕等各色礼仪队;有掌管符牌、印章,负责安置设备的尚宝司;钦天监昨晚也没歇着,观察这日天象,生怕出现什么不好的预兆影响了登基大典。 而一旦出现任何吉利的天象则赶紧记录下来以作歌功颂德的依据,到时候若是出了一点差错,那可就是破坏整个帝国颜面的大罪,没有任何人敢对此放松警惕。 此刻,所有参加这场仪式的官员、太监、宫女、军士全都心绪起伏,毕竟人这一辈子能够见证一位帝王的诞生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更何况他们还是这场仪式的直接参与者。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即将见证的事情要比他们想象中更震撼得多。 此时的东暖阁里,朱慈烜不耐烦地看着眼前围着他身边,已经忙前忙后鼓捣了将近半个时辰的宫女们。 “我说,咱差不多就行了吧,我这站在这一动不能动的,腿都快要麻了。”朱慈烜哀求道。 他没想到登基要穿的服饰竟然繁琐至此,让一向性情沉稳的他都有些不耐烦了。 能够在登基大典前服侍皇帝的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宫女,比如眼前正在给朱慈烜整理头发的这位妙龄少女就身材高挑匀称,长相清秀可人。 她听到朱慈烜有些孩子气的话语也不由得抿嘴一笑:“陛下可不要心急,这登基大典就算是您一辈子也只能享受一回,当然要慎之又慎!” 这话说完,凌小小就来了,“时间快到了,准备的怎么样了?” “好了好了,马上就来!”朱慈烜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中的激动心情,示意宫女们可以退下。 …… 金銮殿前,百官已排好队列,远远望去有数百人之多,把广场上挤得满满当当,但此刻全场却寂静无声,一片肃穆景象,在这个场合谁也不敢做出任何逾礼出格之事。 除了帝国的大臣们,还有各大报社的记者,以及一些军队的高级武官,除了他们还有莫斯利等外国君主。 他们这帮洋鬼子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只是过来参加朱由检的寿诞,却能赶上这种事。 想想朱由检之前说过的话,这时候把皇位传给一个小孩子对他们而言,或许还是件好事吧,小孩子而已,侵略性总不会像大人那么强。 大殿上,纯金打造的龙椅即将赢来它新的主人,大殿的四角也都放上了高耸入云,翡翠碧玉打造的承露盘。 大殿外的台阶已经被朱红色的红毯铺满,上面还摆放着祭祀用的表案,百官正等着进入朝堂的钟声响起。 时间一到,台阶两旁站着的乐队立刻开始奏乐,如果是先帝驾崩新皇即位,那正常来说,此时应该奏的是哀悼先帝去世的哀乐。 可现在朱由检还没死,自然不可以放这种晦气的乐曲,而是奏起了宏大中正的中和韶乐,象征着大明帝国继承华夏正统,尊古守制,崇尚先贤。 在乐声中,百官以为钟声即将敲响,但此时金銮殿前的台阶上走出一人,是张皇后。 她身后跟着两个端着托盘的宫女,左边宫女的托盘上放着传国玉玺,右边宫女的托盘上放着一份诏书,张皇后自己什么都没拿。 以她的威望,光是站在这里就够了。 面对群臣百官,她毫不怯场的大声道:“陛下有旨,传位于皇子烜,玉玺、诏书,皆在此处!” 一句话,群臣震惊。 在这种场合,百官彼此相视,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惊讶,昨天在殿上说的好好地传位给朱和浔,怎么就成了传位给朱慈烜了? 礼乐声突然一高,由多名力士扛着的龙舆出现在百官视野中,龙辇上坐着的正是穿着龙袍的朱慈烜。 百官中很多人欲言又止,宋应星低着头,藏在袖子里的手掌紧紧攥着,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这样?皇上为什么会改变主意。 他真想吼出来,但是不行,张皇后的话就代表皇帝的意志,他就算现在大喊着质问她也没用。 他要看看,张皇后将如何向天下人解释,意味着狸猫换太子的把戏不会被人知道么? 龙辇落下,新皇朱慈烜容光焕发,虎踞龙行地走上台阶。 今日的他头戴高冕,上有十二旒玉藻,长度及肩,身着龙纹衮服,衮服上要刺绣十二种图案,有日、月、星、龙、山、火等,象征皇帝统领江山万物。 除衮服外蔽膝、裳、大带等配件也都是用极品宝石玉璧打造,繁琐奢华,尊荣无上。 他来到台阶上,跟张皇后相对而立,张皇后将传国玉玺递给他,这一递,送出了江山。 朱慈烜接过玉玺进入金銮殿,百官跟着他进入金銮殿,朱慈烜来到龙椅前,大袖一挥,霸气落座,居高临下睥睨着臣子们。 百官们很多人心不甘情不愿的向朱慈烜行跪拜大礼,“臣等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朱慈烜大手一挥:“众爱卿平身。” 他坐在龙椅上,俯视群臣,神情倨傲,他感受到了那一直只有父皇才能掌控的权利,原来坐在这里是这种感觉。 朱慈烜道:“父皇此生夙愿便是平定天下,父皇没做完的事,朕来做,今朕下天子第一诏!” 群臣竖起耳朵来听,朱慈烜突然一笑,指着斜前方头顶上那块‘日月重光’的匾额,“把此匾摘下来,换成‘天下一国’,时刻警醒着朕。” “吾皇圣明…”群臣纷纷跪拜,如宋应星等人心里还是不以为意,以为说几句继承朱由检遗愿的话,这皇位就来的名正言顺了? 太天真了。 …… 在金銮殿的仪式结束之后,就是前往太庙拜祭先祖,在大明列祖列宗的牌位前,朱慈烜三拜九叩再上香。。 吴良辅上前宣读新帝登基诏书:“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帝臣烜,诏告皇天上帝、后土神只。大明天下,历数无疆。 …… 佥曰天命不可以不答,祖业不可以久替,四海不可以无主,率土式望,在烜一人,烜畏天之威,谨择元日,受皇帝玺绶。告类于大神,祚于明家,永绥四海!” 此时,四名充当仪仗队的虎贲铁卫从殿后而人,个个体貌雄伟,威风凛凛,四人护送着金鼓、旗帜和皇家御鞭。 此后,虎贲铁卫鸣鞭三下,又闪出一位禁卫军大将,恭谨有度地卷起殿侧珠帘,一名礼部官员高喊:“行礼!” 官员们口呼万岁,五拜三叩,然后紧紧贴伏在地上等待皇帝发布让他们起身的命令。 望着场下黑压压匍匐在地的一片官僚,朱慈烜感受到一种会当凌绝顶,至高无上的高贵感。 想当初这些官员们中很多人都不希望他成为皇帝,现在他登基为帝,这些官员都沦为他的臣子,自己的一念之间就掌握着他们的升降调任,甚至是身家性命。 这就是权力的魅力,这就是君主的威势。 饶是以他沉稳坚毅的心性,也真有些飘飘然的感觉。 他按捺住心中的激荡,沉声道:“众爱卿平身!” 百官依次站起,接着是焚烧誊抄着警告上天的青词文,一张张青词文书被文书,诏高上天,大明的皇帝换人了。 大明崇祯二十八年二月八日,朱慈烜在金銮殿接受册封,率文武百官前往太庙祭祖,诏告天下,自己成为了天下新的主人。 …… 登基大典结束之后,张皇后只身一人来到养心殿里,朱由检已是气若游丝。 他艰难的睁开眼睛,看到嫂子来了,他眼神中闪过一丝明亮,突然来了力气:“嫂子,浔儿呢?” “在接受百官朝拜呢。” 朱由检闭上眼睛“嫂子吗,我的身体不行了,你替我转告浔儿,帝国需要平定天下,但未来二十年还要稳重,帝国人口最少突破20亿人才能有平定整个天下的能力。 告诉他,皇帝职责非同小可,他可以搞科学,但也要潜心治理帝国,千万不能忘,社稷重…于…天…” 朱由检的声音越来越小,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已经是非常艰难吐出来。 跪守在床边的李太医赶紧过来检查朱由检的状态,他没做的别的,伸手往朱由检鼻前一叹。 几秒钟后,他深呼一口气,起身冲张皇后一拜,一切尽在不言中。 大明崇祯二十八年二月八日,有效执政27年的朱由检怀揣着他一统天下的雄心病逝在乾清宫内。 张皇后在朱由检的尸体旁静静站着,面无表情道:“你都听到了。” 穿着龙袍的朱慈烜从朱由检病榻一侧的柱子后面走了出来,他是跟着张皇后来的,尽管血滴子的主人还是张皇后,但他已经是得到血滴子认可的帝国皇帝了。 对他偷偷跟着张皇后进来,潜伏在黑暗中的血滴子不会对病榻上朱由检做出提示。 朱慈烜在朱由检尸体旁跪下叩首,“父皇,烜儿不会将帝国带上歧途。” 时间来到1656年,明帝国进入再兴元年,再兴是朱慈烜的年号,以此警醒自己要让帝国兴盛。 张皇后将朱和浔死亡的消息和原因放出去后,群臣接受了这个理由,承认朱慈烜为帝国皇帝。 朱慈烜并没有像个武夫一样马上发动侵略站战争,彻底从世界地图上将那些洋鬼子的国家抹除,而是与民休息,鼓励生育。 在欧洲的帝国占领区,野心家们喜闻朱由检死亡的消息后迅速举兵,被大明西方集团军群和北方集团军群无情剿杀。 乱匪终是乱匪,朱由检为朱慈烜留下的几百万精锐士兵还在,帝国不会因他的死而亡于外力。 执掌帝国的朱慈烜重用曾经的太子党人,孙克咸、张煌言、张家玉等能成都得到重用,宋应星病死后,重用文臣文安之,开创帝国新的篇章。 时间来到1676年,再兴二十年,帝国人口达到十亿人,朱慈烜挥军西进,西方集团军群将整个欧洲纳入帝国版图。 新任帝国东方集团军群马宝率军进攻美洲,帝国与欧洲的大西军,经济已经岔开几十年,在绝对兵力和装备的碾压下,大半个美洲归入帝国。 再兴二十一年,张皇后在慈宁宫病逝,举国戴孝。 再兴三十五年,美洲明军继续进攻,整个北美纳入大明版图。 再兴三十六年,朱慈烜在乾清宫病逝。 朱由检死后的第40年,明军攻入南美,至此世界只剩北极,南极尚不属帝国控制。 除了帝国本身已经没有什么能威胁到帝国的,拥有整个星球的资源的帝国专心发展科技,人类进入高速发展时期。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