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种武器之追心锁》 第1章 美人如画,郎君何时与共枕 西城秋天的黄金菊,在夕阳的照耀下散发出诱人的芳香,如同西城宫殿那些高贵的美人,令天下男人垂涎三尺,黄昏下的菊田,一望无际,要不是绣女们婀娜多姿的在采菊,那就是一副与世隔绝的画卷。 菊是四君子之一,亦是西城的城花,是带来财富与快乐的商品。 美人如菊。 此时,西城的美人夺命西施正率秀女们在菊园里采菊,她香汗水淋淋,惹得围观的男子们,恨不得拿出汗巾为她擦拭,她太美了,比所有的秋菊都美,美得惊艳无比,美得令人窒息,美得让人们忘记了黑夜的到来。 一个美人,走到哪儿,都如天上的星闪,给人带来光明,带来希望。 秋如雪就是这样的美人,容惊天下的美人。 她到底有多美? 西城的男人们不敢想,也容不得细想,想多了,命就没了,往往美人都是恶毒心肠,秋如雪如此,西城的美人们都如此。 容比西施音如莺,拳打脚踢何人许? 诗人们想尽办法,要为秋如雪写一首惊世之诗,以歌颂她的容貌,不料,但凡写诗的都没了命,或中了剧毒,或出门被马车撞死,或上吊,或被自己的毛笔插死,这些人死得很夸张,他们写的诗自然也就灰飞烟灭,从此再无人敢为秋如雪写诗。 她穿如绣女,却比绣女美上千万倍,行走在菊园,抢走了黄金菊的风采。 “有什么好看的?” 一个二十出头的马夫挤进人群,闻着男人的汗臭味和菊花味,表达着不满,路被堵了,这一车酒要是在天黑前没有送到来福酒楼,胖来福就要扣工钱了,回去如何交差。当马夫看到一群女人在菊园里采菊时,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骂了一句:“长得漂亮就不吃饭了啊,这帮鸡婆,能不能别这么招摇,把路都堵了,老爷爷老奶奶要走路啊,闪开闪开,有什么好看的,一帮鸡婆。” 倘若只说一句鸡婆,或许马夫就没事,但他正义凛然的说了两句鸡婆,事情就来了。 一个护卫跳进人群,像老鹰拎小鸡般把马夫抓了起来,然后像抛棉花一样,在空中划了道弧线,足足有五六丈远,马夫重重地跌落菊花丛中。 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当围观的男人们以为马夫必死无疑时,无数张同情无数张悲愤无数张鄙视的脸充满了好奇时,那个马夫竟然站了起来,一脸的土,像是土行孙,又丑又臭。 “你们还有没有王法,这么劳民伤财,堵了路,我的酒怎么送得到,送不到我就拿不到工钱,我九十岁的奶奶就没办法吃饭,她要是饿死了,我就成了不忠不孝的孙子了,我只不过发发牢骚说了个鸡婆,就动手打人,我要告状,我要到西城后那里告状。” 马夫数落着,像个八婆一样,手足舞蹈,惹得围观的男人们嘲笑万分。 “小子,赶紧跑吧,跑晚了命就没了。” “别当着我们赏花,快点滚开。” “没摔死你,倒得意了,谁叫你嘴巴不干净,人家都是美女,哪来的鸡婆,我看你才是个鸡婆。” “还告状,干脆把他抓起来得了,破坏了不少菊花吧,把姑娘们都给吓坏了。” “就是就是,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人。” 马夫无言以对,用裤子擦干净脸上的泥土,走向那个护卫。而那个护卫,面带成功的喜悦,似乎在等着一个鸡蛋碰向他这大石头,似乎已经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在这之前,他只是默默无闻的护卫,像个跟屁虫,今天终于有了抛头露面的机会,在万众瞩目之下,把那个侮辱秀女们的人渣教训了,现在,他就要把这人打得半死,然后得到奖赏,晚上找几个好兄弟喝几杯,再舒服的睡个大觉。 “住手——” 一声轻喝,似乎从天际传来,却又真真切切,让人听了全身酥软,任凭千斤之力都化为无形。 护卫纹丝不动,紧握拳头待命。 那是秋如雪的命令,就像山一样,容不得任何人违背。 马夫冲上去,脚下被菊花一绊,扑在了秋如雪的身上。 这个又脏又臭又愤怒又充满了无限力量的马夫,竟然做了一件让所有男人都想揍人的事。 秋如雪怔住了,这一切来得太快了,马夫本在三丈之外,像箭一般射过来,然后就—— 一张带着泥巴的嘴,一张刚骂鸡婆的嘴,吻在了美人的嘴唇上。 黄金菊挡住了这奇葩而惊艳的一幕。 倘若天下人知道秋如雪的初吻被一个无知的马夫夺走,多少人会彻夜无眠? 秋如雪原本可以火冒三丈,一脚把马夫踢入云宵,但身为公主的丫环,身为西城的第二美人,她只能忍受着这无比恶心的侮辱,甚至用玉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马夫的脸,用那销魂的声音问道:“摔疼了吗?” 马夫愣了一下,急忙爬起来,撒腿就跑。 秋如雪又问:“跑什么啊,我又不吃人,你叫什么名字?” 马夫一边跑一边回答:“我是马帮的江玉喜。” 秋如雪站了起来,眼神里带着一缕仇恨,仍不失美人的风范,挥手叫来秀女们,收拾好菊花,准备回城,她享受着人们的尊重,享受着男人们羡慕的目光,享受着第二美人的称号,而那恶心的一幕,都将在夜里随着马帮被屠杀而消失。 回到宫里,秋如雪就计划着如何报复江玉喜和马帮,一开始是毁帮的计谋,然后又是棍棒教训,最后变成指责。她不由得问自己:“你是怎么了,一个马夫就夺走了你的初吻,你还选择原谅他,可我又能怎么样呢,难道我的命运,竟然是嫁给一个马夫,怎么会是这样呢,我虽是公主的丫环,可我是西城的第二美人,我可以挑选任何一个有权有势的公子嫁了……” 那个吻,是如此的奇妙。 美人的芳心,有一种莫名的冲动。 铜镜里,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蛋,被另一张懵懂的脸打量着,四目相视,是多么的熟悉,又是多么的陌生,看着看着,她不怀好意的笑了一笑。是那个从天上掉下来的吻,让她开始好奇男人,好奇男人和女人的生活,好奇整个世界。 只道是: 美人如画心如水,菊园怎解心中虑; 郎君若是有缘到,定把终生与相陪。 第2章 马夫如蚁,挥拳教训恶掌柜 脚步如风,马车如箭。 来福酒楼是西城最繁华的酒楼,是块铁招牌,从金来福的祖宗十八代起,就有了这家酒楼,一代接一代,一年接一代,据说已经有了上千年的历史。 西城的老百姓的梦想,是到来福酒楼吃上一顿饭,点上一只烤鸭。 金家祖传的烤鸭像金子一样贵。 车水马龙中,江玉喜把马车牵到后院门口,敲开了门,把马车牵进后院,开始搬着酒,伙计们忙着用酒,上前来帮忙。 来福酒楼只用西城玫瑰坊王道边酿的酒,王道边和马帮帮主风一笑是好友,但凡买酒的,都得马帮来运,来福酒楼有上好的马车,也只能闲得发霉生锈。 “快快快,上酒上酒,马帮是要坏我生意啊,来得这么慢,是谁送的货?” 一个浑厚的声音响了起来,如晴天霹雳。 江玉喜面带愁容,他怕这个声音,这个声音一响,工钱肯定要被扣。 果然,胖来福凶神恶煞地站在了马车前,挥动着那粗壮的手,发泄着他的不满:“扣钱扣钱扣钱。” 江玉喜道:“金老板,今天宫里在采菊,路上太堵,爽爽的天堂,堵车的西城巷,你不是不知道,我们当马夫的有多难,马还没吃料,我也还没吃饭,你要把工钱扣了,我回去怎么交待,我九十岁的奶奶还没吃饭呢,金老板,你不能扣钱啊。” 胖来福口沫横飞道:“堵车,堵车我就不做生意了,要不是看在玫瑰坊的面子上,谁会要你们马帮来送酒,你小子,每次都送得这么慢,不扣你的工钱,对不起我的列祖列宗,你有九十岁的奶奶要养,我还有一百岁的爷爷要养呢,扣一半的工钱。” 江玉喜愤怒道:“金老板,我再给你次机会,你坚持要扣工钱,我就要拼命了。” 胖来福顿时就笑了,捂着肚皮笑,笑眼前的人如此的幼稚,他笑够了,笑出了眼泪,拿着手绢擦着眼泪,一边擦一边道:“你小子,太逗了太逗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给我机会,不要说马帮,就是玫瑰坊,我金来福也没放在眼里,来来来,跪在我面前,给我嗑一百个响头,我就给你工钱。” 江玉喜咬牙切齿道:“你不要歁人太甚。” 胖来福走上前,在江玉喜脸上扇了两巴掌道:“我就欺负你了,怎么着,你这个死马夫。” 江玉喜握着拳头,体内聚集了数年的洪荒之力,他再一次强调道:“我真的忍不住了,打就打了,骂就骂了,为什么要在马夫前面加上个死字呢,胖来福,你不要逼我。” 胖来福笑着又扇了两巴掌,得意洋洋地走了,扔下了一袋铜板,像打发要饭的一样。 马夫也是人,竟然被如此侮辱。 江玉喜忍住了,捡起袋子,打开绳索开始数钱。 “胖来福,你站住——” 空中一声大喊,犹如洪钟。 胖来福走到门口,回头一看,鼻子上挨了一拳,血便像杀猪般的溅了出来。 马夫的力气本来就大,这一拳,何况是聚集数年的落荒之力。 “来人,快来人,杀人啦!” 胖来福叫喊着,流出了眼泪,从小长到大都没被打过,现在被一个马夫打断了鼻梁,还流了这么多可怕的血,他一边叫着,一边退向门口,性急中脚下不稳,坐倒下去。江玉喜上前,拎住胖来福的右脚,拖着那肥猪一样的身体,又回到院中,一顿拳脚,把胖来福揍得哭爹喊娘,等酒楼伙计拿着家伙赶到,他早就发泄完毕,跳上马车,奔驰而去。 出一口恶气,就像天上掉了个馅饼,吃饱了很满足,也很幸福。 江玉喜一直是个幸福的人,尽管没爹没娘,被师父风一笑从路边捡来,在马帮里长大,干着苦力活,但他有吃有穿,还存了些钱,更何况师父已经在谋划娶娘子之事,找个马夫的姑娘一起过日子,多养几匹马,多干点活,多生几个儿子,那才叫快乐。 马车一到马帮门前,大师兄就迎了上来,牵着缰绳道:“快点进去,宫中的人找你。” “找我?”江玉喜担忧地问:“难道是我惹上大麻烦了。” 大师兄道:“看样子不是什么麻烦事,你进去就知道了。” 江玉喜进了大门,朝正厅而行,快到门口时,看见两名宫女站在门口,便上前问:“来的是谁啊?” 宫女识得江玉喜,一人回道:“江公子,你总算是回来了,让我们秋执事等得好久。” 一进屋,江玉喜便掉头就走,心道:“这不正是白天采菊的女子嘛,不就亲一下,还找上门来了。” “玉喜,回来。” 风一笑用他那苍老而雄劲的声音命令着。 江玉喜不得不回头,走到师父面前,低着头。 风一笑道:“秋执事,这就是小徒江玉喜,帮里最调皮的就是他了,最勤快的也是他,从小就是个孤儿,被我从街头捡来的,就像我的儿子一样,他要是有什么冒犯,老朽愿替其受过。” 在西城,执事上门,除非功过。 秋如雪虽然是公主的丫环,也是掌管宫中礼仪的执事,有着一定的权威,她到民间,民众自然要尊重,她要惩罚谁,就是一句话的事。 被夺走初吻的秋如雪,内心澎湃,却又不失身份,冷冷道:“江玉喜,我且问你,今日你在菊园大骂,我等采菊堵了你送酒的马车,那酒楼的老板,可曾为难于你?” 江玉喜愤恨道:“要不是你们今日采菊引得人们围观,我也不会迟误送酒的时间,那胖来福本就是苛刻之人,今天只给了一半的工钱,我气不过,就打了他几拳。” 风一笑急忙道:“不给工钱,也用不着打人啊,你这一打,以后的生意还怎么做?” 秋如雪道:“风帮主莫急,事出有因,我派人前去打声招呼就行,今日前来打扰,是想倾听民声,江玉喜今日大闹菊园,指责我等劳民伤财,影响民众通行,当时我还责怪于他,回去想了想,确实是我们做得不对,我身为执事,应当体恤民情,还望帮主不要责怪江玉喜。” 一番话,把江玉喜弄得云里雾里,不知如何是好。 秋如雪又道:“中秋要到了,宫里正准备着一次盛宴,邀请天下群雄前来相聚,里外事务繁忙,我见江玉喜做事踏实,敢说敢做,不如借用到宫里帮忙,等忙完中秋,便归还给帮主,不知帮主意下如何。” 风一笑感激道:“承蒙执事器重,马帮万年荣幸,得以进宫做事,那是我们的福气,明日我就让玉喜进宫。” 江玉喜正要反驳,听了师父的话,全身冰凉。 只道是: 集市惊马撞贵人,捡得福气益半生; 伴马只为安乐日,宫中荣华岂贪得。 第3章 离奇身世,老马夫呈现秘宝 西城的江湖,就像一口大锅,里面煮着各种各样的规则,锅是西城后,无论是任何门派的规则,都归西城后管,她可以随意的更改一条规则,也可以随意的制定一条规则,幸运的是西城后不是一个恶毒的人,她是一个善良的人,造福百姓,因而制定的每一条规则都合情合理,而每个行业,每个派帮制定的规则,都要上报到西城。 东城的百姓很羡慕西城,因为规则很公平,百姓生活得很幸福。 为什么东城的百姓到不了西城? 很多年前,东西二城就签定了规则,二城百姓可自由来往,亦可联姻,但不可移民。西城再好,生是东城的人,一辈子就是东城的人,就算是姑娘们想嫁到西城,也要经过严格的审查,且一辈子都不得休夫。 前些时日,风一笑的老友“三杯不倒翁”带来信,他的女儿晓晓已经十七岁,想在西城找户人家,如果不是宫里来人要江玉喜进宫,风一笑这几天就会带着江玉喜去东城提亲,凭他与“三杯不到翁”的关系,这门亲事可以提前喝喜酒。 晓晓只有七岁时,风一笑见过一次,丫头有些傻乎乎的,只懂得干活,是个听话的孩子,事隔多年,这个丫头长相如何,又怎么铁心嫁到西城,风一笑不想知道,他只想给江玉喜找个女人,这样就能管住他。 在马帮,江玉喜就是匹狂怒的野马。 多少苛刻的客户,被这匹狂怒的野马收拾,甚至请杀手消灭这匹野马,无奈命运对这匹野马太眷顾,至今安然无恙。 有时候,江玉喜怀疑西城的杀手就是个马屎,任人蹂躏。 谁都可以打,胖来福不能打,胖来福的后台很硬,他有数不完的金银财宝,不但可以请得动西城的杀手,连东城的杀手也叫得来,有个酒客骂了胖来福一句,被杀得体无完肤。 要不是秋如雪上门,风一笑已经在为江玉喜准备棺材了。 “玉喜啊,你为什么不冷静一下,收起你颗愤怒的心,想想这世间,有很多人是善良的,有很多美好的事,等你忙完宫里的事,我就带你去东城提亲,成个家,有了女人和孩子,你就会明白,不是什么事都要用拳头来解决,我教你功夫,是用来保身的,不是用来揍客户的,你把胖来福揍了,我怎么向王师父交待,唉,算了,人都打了,算我倒霉,捡了你这么个扫把星回来,明天我去找王师父认个错,看能不能挽回生意,没了玫瑰坊的生意,咱们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风一笑挪动着那两片像松树皮一样的嘴唇,喝着玫瑰坊的老酒,盯着得意之徒江玉喜,然而,让他生气的是,这个不争气的家伙,竟然想忤逆西城后。 “我不想进宫。”江玉喜憋不住内心的臭屁,他很狂怒,他不想被那个秋如雪的摆布,如果要娶女人,他宁愿娶一个满脸是麻子的女人,也不想娶那个西城的第二美人。 天下的女人都一样,只要能生孩子就行。 风一笑哪能纵容这样的狂怒,他又开始回忆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一声雷鸣后,马车停在了西城东大街的尽头,任凭主人摧打,马就是不走。风一笑累了一天,有些不耐烦了,外面这么大的雨,他不想下马车,就等着马走,不料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听见路边有婴儿的哭声。 那是一个半岁的婴儿,五官标致,声如洪钟,他用哭声发泄着对世界的不满。 是什么样的父母,遗弃了这么好的孩子? 风一笑下了马车,从一个锦盒里抱起那个眼泪汪汪的孩子,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滴在了孩子的脸上,孩子竟然就不哭了,伸出柔软的小手,在风一笑的脸上摸了一把。 这一摸,让一个铁血铮铮的男人变成了一个父亲。 老来得子,风一笑也算是幸福之人,女人前些年病逝,无心续弦,与马度日,老天送了个儿子来,便收入门中,本想当爹,孩子听着师兄们天天叫师父,也就叫不出爹。 铁盒里有一块祈福牌,上面写着江玉喜,名字由此而来。 本来,他可以叫马少保或是马来福的。 “师父,你到底是城东捡的,还是城西捡的,前几天你说捡到我的时候我有五岁,今天你说有半岁,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这样的故事,江玉喜从小听到大,听起了老茧,有时候他想给这糟老头一拳,打断他的舌头,便再也听不到这样煽情的故事。 风一笑一本正经道:“我今天讲的是真的,你出身高贵,平常家的孩子,没那么名贵的锦盒,也没有那样的衣服,不信,我拿给你看。” 一个长方形的锦盒,一套绸缎婴儿衣服,还有一块花梨木牌,上面写着江玉喜三个金字。 闪闪发光的江玉喜。 “我怀疑你是西城后的儿子。”风一笑拿着木牌道:“只有宫殿里,才会用金字写这样的字,这块木牌,至少值一百两银子。” 江玉喜的内心颤抖了一下,没正眼看那木牌,在他的心中,父母早已消失,就算知道有父母,今生也不会相认,但今天听到的故事,似乎真的与宫殿有关——难道,姓秋的知道这件事,要不然今天亲她一口,早就来要命了。 风一笑又颠覆了自己的想法:“不可能是西城后的儿子,她这一辈子只有三个男人,就算是有孩子,也不会扔掉,她可是个有爱的女人,那会是谁的儿子呢……” “我说糟老头,我是你儿子,你是不是不想认账?”江玉喜没好气的抱怨道。 风一笑收好东西,拂着白须道:“你能不能别叫我糟老头,爹就是爹,师父就是师父,左一个糟老头右一个糟老头,想当初,我也是个风度翩翩的男人,不知道多少妇女为我痴狂,哪像你,长这么大,街坊的姑娘都看不上眼。” 江玉喜反驳道:“是我看不上她们。” 风一笑道:“行了行了,一张铁嘴饶不了人,到了宫里,可不能这么狂了,得有规有矩,在那里乱说话,是要被杀头的,听我糟老头的一句劝,人只要活着,干啥都能行,要是没了命,可啥也没有了,保命要紧,不行就跑,知道吗?” 江玉喜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 只道是: 年少不提伤心事,莫问前程只求生; 一朝使得万年船,吃喝不愁情也真。 第4章 宫庭养马,美人报仇显功夫 第二日,马帮一开门,宫中的侍女便站在了门口,手中捧着一套奇特的服装,要求江玉喜穿上,说是宫中的规矩。 那是一套穿起来滑稽无比的马夫服,胸前绣了马夫二字,后背一只乌龟壳,帽子则是顶绿帽子,布鞋也是绿的。 江玉喜差点把刚吃进去的鸡蛋吐出来,这样的衣服,是人穿的吗? 侍女道:“江公子,这套衣服是秋执事连夜赶做的,你还是穿上吧。” 西城公主的丫环,内宫的执事,亲手为一个马夫做衣服,真是奇闻。 风一笑拿着衣服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不错不错,秋执事的针线活做得真好,玉喜,还是赶紧穿上,别让秋执事等急了。”话里有话,意思是:“你小子,想死不是,这是秋执事安排的,你穿也得穿,不穿也得穿,咱们平头老百姓,有得选吗?” 穿上衣服后,江玉喜调皮地问侍女:“妹妹,好看吗?” “呵呵……” 侍女们开怀大笑起来。 在马帮众多师兄开心的笑声中,在风一笑千叮万嘱中,江玉喜骑上了宫里带来的驴,慢悠悠地上路了。 “咴——咴——咴——咴——” 可笑的是,那头驴一边走一边叫。 侍女们牵着驴,在集市上逛了一圈,才带回了宫殿,走了侧门,牵到后宫的后门口,便让江玉喜下来,让他自己去见秋如雪。江玉喜进了门,东找西找,院子里空无一人,便坐在亭子里闭目养神,不一会,就听见一阵脚步声,睁眼一看,我的个乖乖,来了一群侍女。 那条路是后宫侍女们回住处的必经之路,换班下来,老老少少有上百人。 “咦——这里有匹马——” 走在最前面的小侍女像发现了新大陆,指着凉亭里的男人,惊喜得连马夫都没有叫全。 侍女们便围了上来,开始评头论足。 “挺帅气的嘛,年纪轻轻的什么不干干马夫,可惜了。” “哎哟喂,这身衣服,量身定做的吧,好奇怪啊。” “一脸的不高兴,是被强迫的吗,给姐姐说说,姐姐替你伸冤,姐姐我年芳三十五,还没嫁人呢……” “去去去,见着男人就想泡,我说小马夫,你咋不说话呢?” “我看啊,八成是个哑巴。” “哎哟,哑巴,那怪可怜的,我就说吧,年纪轻轻的当马夫。” “你们累不累啊,这么多人围着小哥哥,羞不羞。” “我就说了,咱们后宫从来不养马,今儿怎么弄了匹马来,原来是为这马夫准备的。” “什么马?” “一匹病马,就在前面的院子里。” 马夫养马,天经地义。 侍女们走后,江玉喜窝着一肚子火,到侍女们所说的院子里寻找,果然有一匹马。 准确的讲,是半匹马。 瞎了一只眼,断了一条腿,这样的马算是一匹吗? 江玉喜紧握拳头,想打人,他必须狂怒,这简直是一种羞辱。 “生气了吧,呵呵。”不知道什么时候,秋如雪站在屋檐下,神情轻松,朱唇吐出了她的原由:“你也知道生气,昨天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我扑倒在地,夺走了我的初吻,可曾想过,我一个姑娘家,这种冤屈,又该如何申诉,我想了想,你不是马夫嘛,干脆,给我养一个月的马,弥补你昨天的过失得了。” 江玉喜淡淡道:“你不如杀了我。” 秋如雪道:“杀了你,想得美,你毁了我的名节就想死,门都没有,你就给我好好的养马,有半点差池,我就找马帮的麻烦,我都打听清楚了,那个风一笑是你的养父,你要是敢造次,我就先杀他,再杀光马帮的人,你要是想这么多人跟着你陪葬,那你就试试。” 最毒妇人心,谁说不是呢? 不就一个月的马夫嘛,大丈夫能屈能伸。江玉喜低头了,他不得不低头,鸡蛋怎么能碰石头。 秋如雪就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一座四合院,成了江玉喜的牢房,墙高院深,门都从外往里开,除了那匹残马,再无他物。 每日早晚,换班的侍女们,总会从一道门进来,观赏一番。 一日三餐倒不缺席。 秋如雪日复一日的来看马,数落几句,有时也会发阵呆。 江玉喜决定变一个不狂怒的人,这一切皆因狂怒而起,他开始打坐,就算那匹马嘶叫也不动于衷,不吃不喝三天三夜后,终于悟出一个道理。 人活着必须要吃饭。 偏偏只有一碗面。 秋如雪是故意的,她知道这个马夫不甘心,知道他不服,所以她变着法折腾。在江玉喜吃完那碗没有任何佐料的面后,她又率侍女们到院子里烧烤,还喝起了酒,而江玉喜只能闻着鸡肉的香味吞口水。 这个时候,马帮应该开饭了,长桌上,师兄们把碗筷摆放整齐,师父坐下来后,厨房的师兄就开始上菜,每天都有肉,师兄知道江玉喜喜欢吃鱼,经常给他留点鱼,师父一边吃着饭,一边给大家讲江玉喜的身世,有时候笑着讲,有时候阴着脸讲,每次讲完,都会重复一句:“玉喜啊,吃饱了没有?” 想到师父,想到锦盒,想到木牌,想到现在受的委屈——江玉喜不由得叹息一声。 夜空里传来一声叹息。 江玉喜不由得惊愕万分,院子里难道还有第二个人? “唉——” 又是一声叹息,像是从地狱传出来,令人后背发凉。 江玉喜出了屋,抬头一看,夜空中,屋顶上坐着一个人,像鸟人。 人都是两只手两只脚,屋顶的人却长着翅膀。 那人一纵身,跳到了院子里。 江玉喜这才看清楚,那不是鸟人,人家背上背了两把剑,大剑。 “你叹什么气?” “你又叹什么气?” “是我先问的。” “我叹什么气,凭什么告诉你?” “你想打架。” “想,做梦都想。” “可你不是我的对手,我一拳就可以打死你。” “那你来得正好,我正想死,打我吧。” “我凭什么要打你。” “因为我想死。” “你为什么想死?” “因为我生不如死,要是让你当一个月的马夫,养这么匹没眼没脚的马,你难道不想死?” “那到是,换作我,我也想死,你叫什么名字?” “你又叫什么名字?” “是我先问的。” “我叫江玉喜,马帮的人,风一笑是我师父。” “我叫梅问天,梅剑山庄的人,梅玉楼是我爹。” “幸会幸会。” “你干嘛学我说话?” “没有啊,你这人真有意思,交个朋友吧。” “行,交个朋友。” “我还有事,改日再聊。” “好。” 只道是: 屋檐只遮世道雨,马厩岂容瞎眼物; 用心良苦郎不知,巧遇兄台把酒祝。 第5章 奇花绽放,将军纳妾欲联姻 一月之期即将结束。 江玉喜长出了胡须,像个经历无数风雨的老者,神情沧桑地坐在那匹马前,他已经没了世间的欲念,只想回到马帮,好好的睡一觉,然后开始干活,然后随师父去东城,去娶那个叫晓晓的姑娘。 “三杯不倒翁”,肯定有不少美酒,喝不完的美酒,娶了她的女儿,一辈子都能喝上美酒。 江玉喜想不通,为什么世上的名字这么奇怪,还有人叫“三杯不倒翁”。 让他更想不通的是,秋如雪杀死了那匹马,手起刀落,太残暴了,那可是一匹残马,没有眼睛没有腿,为什么还要杀它? “它活着也是一种痛苦,为什么不杀它?” 秋如雪不是残暴的人,她有她的理由,能成为公主的丫环,能成为后宫的执事,能成为西城的第二美人,自有她的过人之处。 “既然你要杀它,为什么还要我来养它?” “我喜欢啊,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这是无理取闹,那天我是被你们的人扔了过去,然后就砸到了你身上,怎么能怪我呢,你怪我也行啊,打我骂我杀我都行,你干嘛和一匹马过不去,你知道吗,马也有生命,马是人类最忠诚的朋友,我们马帮,全靠马来生存,我们对马,就像对亲生儿子还要好,你怎么能说杀就杀,你太恶毒了,你这样的女人,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笑话,我还嫁不出去,我杀马,是因为东城要来提亲。” “哟,这是什么理由,东城来提亲你就要杀马,那你嫁人岂不是要杀人,你们这些生活在宫中的贵人,真是草菅人命,残暴无比,嫁人了好,嫁人了就要被管了。” “我不想嫁。” “你不想嫁,你为什么不嫁呢,你这样的人应该感到荣幸,能有哪个瞎了眼的人娶你。” “在你眼里,我就真的一无是处吗?” “那你说说,你有什么好?” “我有什么好,我可是公主的贴身丫环,人人敬仰的后宫执事。” “一个丫环,一个奴隶,还自以为是,你就不能自己做点事情,像我一样,当个马夫,那也是自谋生计,不看别人的脸色吃饭,公主的丫环就了不起了,你难道就没有自知自明?” “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我一气之下就把马杀了。” “提亲的人是谁?” “东城太子梁子羽。” “哟,你这是要当皇后的命,还不情愿,老天真是瞎了眼了,你这种恶毒的人,也能当东城的太子妃,将来东城皇死了,你就成皇后了。” “谁稀罕当皇后,我只想做个平凡人。” “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啊,你什么都不懂,你就是个马夫。” “是啊,我本来就只是个马夫。” 秋如雪气乎乎的走了,凌乱的头发在空中卷起一缕忧郁,甚至有些怨恨。 一个女人因爱生恨,恨就会成仇,当仇恨成为一颗种子时,就会生根发芽。 西城那棵千年琼花开了,五百年才开一次。 花开了就看花,关美人什么事? 赏花赏月赏美人,这是诗人们的境界,但对于西城而言,美人长大了,就要有所归宿,公主如此,丫环亦是如此,这是西城的规矩,要么出家当尼姑,要么嫁人。西城后与别的君主不一样,她的子民,都应该享受人生,而不是被奴役,她的侍女可以结婚,可以生子,可以拥有自己的世界。 秋如雪不是普通的侍女,它是公主的丫环,与公主同年,年芳二十,早就到了嫁人的年龄,无奈挑选万千,秋如雪看不上西城任何男子。 东城的太子梁子羽是人中之龙,绝对配得上西城的丫环。 这样的联姻是不公平的,按照常理,太子应娶公主,偏偏,公主不嫁,公主有太多的事要做,来不及嫁人,西城之所以这么繁荣,这么有条有理,靠的就是万能的公主,靠的就是智慧的公主,靠的就是像国君一样的公主,如果公主嫁人了,就要生孩子,就要照顾家庭,哪还有时间管理国家。 更何况,梁子羽配不上公主。 在东城,姑娘嫁人是有选择权的,父母可以选择,国君也可以选择,姑娘也有权利选择,就算是太子,想娶谁不一定娶得上,得姑娘愿意才行。东城想要与西城联姻,永固友谊,太子的女人,就是未来东城的皇后。 能娶西城第二美人,也是梁子羽的福气。 怪就怪在,梁子羽已经有了一个太子妃,她是东城的美人,是东城首富的千金,据说这个首富跺跺脚,就可以让东城的皇宫抖三抖。梁子羽是牺牲品,但他没有选择,恶性与生俱来就是太子,就算他喜欢身边的丫环,也没有选择的权利,同床异梦,生不如死。于是,有人便向东城皇建议,太子如此郁郁寡欢,不如纳个妾,要与西城联姻,娶不了公主,就娶公主的丫环。 东城皇正有此意,天下的男人哪有不喜欢美人的,既然首富的女儿不如意,那就娶西城的第二美人。 仅着琼花绽放的大喜之年,东城向西城运来一百万两银子的聘金。 白花花的银子,有点像琼花的边,闪着银光,闪着东城的财富,闪着权力的欲望。 东城最出名的就是银子,拥有数不清的银矿,吃饭的碗是银的,茅房的蹲位是银的,衣服也镶着银边,就连放个屁都带着银子的味道。 这一点,正是西城的弱势,没有矿产,只有种植和工艺,辛苦劳作,西城负责生产,东城负责收购,如果没有东城,西城的粮食就卖不出去,如果没有西城,东城就没饭吃。 一百万两银子只是见面礼。 如果西城提出要求,嫁过去的人要当太子妃,这是完全有可能的。 先行官的文书写得很明确:“倾其所有娶西城之女。” 东城皇不傻,他在文字上做了文章,但没有骗过公主,她一眼就看出了端倪,把文书扔到了地上,指责先行官道:“东城不够诚意,拿这东西来忽悠我,一句话就想娶雪儿妹妹,门都没有。” 亲如姐妹,从小一起长大,一主一仆,哪忍嫁出去。 先行官又拿出了东城的皇印,一件掌握着东城生命的信物,放言道:“今日便可将东城之宝交由公主,西城之女嫁过去,可掌管此印。” 公主有些心动了,身为女儿身,谁不想有一个好的归宿,普天之下,哪有帝王家的日子好过,何况是掌管一国之事,东城敢拿国家冒险,足见诚意。 只道是: 一印在手权天下,三生四世享荣华; 只待美人红妆扮,与君共舞传佳话。 第6章 丫环抗旨,以庙为舍宫为家 出生在皇宫,从小锦衣玉食,虽是丫环,却未做过一天丫环的事,一直是公主的玩伴,过着公主一样的生活。 西城的皇宫,没人把秋如雪当作是丫环。 天底下,哪有倾国倾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会十八般武功文武全才的丫环? “听雪小筑”,是西城后赐给秋如雪的别院,离公主的宫殿只有一墙之隔,共用一大门,两处院落,装饰相同,由于身份不一,公主的院落名为“长乐宫”,多配备了些丫环,而身为后宫执事,“听雪小筑”每天进入的人,要比“长乐宫”要多。 秋如雪身边的人不叫丫环,而是随从,也没有侍女,因为执事的手下是侍女的上司,级别有所不同,身份也尊贵得多,所穿戴衣服也都有品级。如果说大执事是二品,后宫执事便是三品,而执事身边的总管是四品,虽是三品,但秋如雪的话,比大执事谭一笑要管用。 提亲的文书由执事府处理,秋如雪是后宫的人,自然过问不了外部的事,谭一笑直接给了公主,公主给了秋如雪,看似简单的过程,当中却有着复杂的事项,谭一笑是个聪明人,他知道秋如雪不甘愿做梁子羽的妾。 “这桩婚事,对如雪姑娘不公平。”谭一笑提议道。 天下就没有公平的事,但在西城,公平是最神圣的话题。 公主叫来西城最有智慧的人。 化太师本想告老还乡,伴君三代人,白发苍苍,精心培育了四名弟子,可担大任,但西城后不让他走,还誓言道:“西城可以无君,不可无相国。” 一句话,往往是灵魂的枷锁,套人一辈子。 被弟子们抬着到了宫殿,听了谭一笑的一番说辞后,化太师也拿不定主意,论国力,东城比西城要强大数倍,论兵力,东城不如西城,论百姓之福,东城不如西城。 百姓是水,皇城是舟,水能载舟。 就在不久前,东城闹了一次内乱,剌客冲入东宫,险些杀害太子。 东城有很多高手,但不一定有枕边人可靠,梁子羽联姻的原因,很可能就是找一可靠的保镖,而普天之下,文武全才的姑娘,只有西城的秋如雪。 位置不一样,思考的问题就不一样,化太师的想法,与众不同。 如果是这样,秋如雪当然更不能嫁,哪怕是西城的一百姓之女,也不能嫁给东城的太子当保镖,这有辱西城的公平。 很快,梁子羽就带着隆重的礼仪队伍和豪华的礼物前来。 东城的太子出行,就像带兵打仗,声势浩大,仅侍女就有一百二十名,名带各种厨师,步兵骑兵,将军及执事。 可惜这么大的排场走在西城的街道上,无人观看。 一三岁孩童站在街道上,其母跑过来抱走,一边走一边骂:“有什么好看的,一群疯子而已,劳民伤财,你将来要成了太子,要是这样败家,老娘就要了你的狗命。” 西城以勤俭节约为荣,以铺张浪费为耻。 到了宫殿门口,仍然还没有人相迎。 带头的左将军秦东升怒问西城守卫:“西城的人都死了吗,东城太子来了,也不出来迎接。” 守卫面无表情道:“门在那里,又不是没长脚。” 要在东城,这是以下犯上,马上拉出去斩了——偏偏,这是在西城,士兵神圣不可侵犯,谁要侮辱士兵,举国上下攻之。 梁子羽忍受着,娶了西城的美人,总比家里捧着尊金佛要强,低人一等换来终身幸福。于是,朝着宫殿走去,刚走几步,一名执事就从门口跑了下来,一边跑一边喊:“是东城的太子吗,是东城的太子吗?” 这么大排场,瞎眼人都知道是谁,西城的人难道都是傻瓜? 梁子羽平息着心中的怒火,停下脚步道:“对对对,我就是梁子羽。” 执事跑到梁子羽面前,也不行礼,气喘吁吁道:“你回去吧,我们秋执事不嫁了,她要出家当和尚。” “什么——” 秦东升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怠慢,怒斥道:“这就是你们西城的待客之道,信不信我灭了你们西城。” 执事轻蔑道:“哪来的野狗,在此乱叫,动不动就打打杀杀,你娘就没有教你,人之初性本善?” 秦东升握着剑柄,气得要吐血。 执事又道:“怎么,想杀我,你杀啊,我又不怕死,只要你敢杀我,我就成了英雄,西城会为我报仇的。” 梁子羽急忙道:“大人息怒,他就是个莽夫,万不可计较,这是一点见面礼,请大人给公主带句话。”说完,拿出一张蚕丝巾来。 执事不屑一顾道:“就凭区区一张蚕丝巾,就想收买我,赶紧走吧。” 那可是东城独一无二的天蚕金丝巾,价值千金。 梁子羽碰了一鼻子灰,只好带着人撤退,但他不甘心,就在西城找了家上好的客栈住了下来,等待着琼花聚会之日。 那拦门的执事,正是秋如雪身边的随从。 言出必行,无论是随从说的话,还是秋如雪本人的意愿,拒绝了东城的太子,那就得出家当尼姑。 剃度定在三日之后,在这三日内,秋如雪还有机会。 公主前来相劝。 “何苦呢,既然做了女人,就认这个命。” “那你为何不嫁。” “我是西城的家长,我要是嫁了,等于把西城拱手相让,这点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我又没见过东城太子,嫁给一个陌生人,我不不干。” “那你想嫁给谁,只有三天时间了,你得定下来。” “公主殿下,我不想嫁人,这辈子都不想。” “你就是头犟牛。” “你还不是一样。” “好了好了,我不和你争了,听说你最近折磨了一个马夫,怎么回事?” “没什么,就是个没礼貌的马夫,闯了菊园,给他点教训。” “我也没什么好劝的,既然你决定了,我尊重你的决定,以后你当了尼姑,照样得干活,不能躲在庙里享清福。” “放心吧,我不会不管你的。” “这可是你说的,将来我要是嫁了人,你也要陪在身边。” “至死不渝。” 只道是: 君王殿前无戏言,寻常儿女哪为家; 剪断青丝守来世,愿与青灯思郎眠。 第7章 横睡玉床,俗男艳遇来世女 东城二女世间绝,日月共赏文武雪。 江玉喜听不懂梅问天的话,他只想快点离开宫殿,脱离秋如雪的牢狱,在宫中生活一个月,就像度过了十年,如果出去晚了,恐怕“三杯不倒瓮”的女儿晓晓已经嫁人了,他想去东城,看看集市上的银器,买一条银腰带送给师父。 梅问天是个有才华的浪子,那日本是想偷窥西城的第二美人,不料遇上了江玉喜,从此结下“梁子”,便来找其喝酒,想打探关于秋如雪的消息,他想会会这个“夺命西施”,但听了东城太子提亲的消息后,梅问天感叹着呤下诗句。 世间的男子,谁又不想娶秋如雪为妻? “你背着这两把剑累不累,为什么不拿一把短剑,背轻一点的也好,背这么重的剑,你不累么,真搞不懂,你们这些混江湖的人,都喜欢剑啊刀的,打打杀杀有什么好,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如当名马夫,凭双手劳动吃饭,吃得踏实。” “你不懂,这是梅剑山庄的标志,我要不背这两把剑,就没人知道我是梅剑山庄的大公子。” “那你杀过人吗?” “还没有,准备杀个人试试。” “你想杀谁?” “梁子羽。” “梁子羽又是谁?” “就是东城的太子。” “他和你有仇。” “没有。” “那你干嘛杀他?” “他要娶秋如雪,就是天下男人的仇人。” “哈哈哈哈……你也太傻了吧,真搞不懂你们这些混江湖的人,看谁不顺眼,就要打打杀杀。” “有一天你会懂的。” “我又不混江湖,我就只是个马夫。”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梅问天走后,江玉喜有些后悔,应该多问几句。 为什么东城太子娶秋如雪就成为了全天下男人的仇人? 为什么要有这种打打杀杀的江湖? 杀了东城太子后有什么好处? 想了两天后,侍女前来,把他带离院子,带到“听雪小筑”。 江玉喜四处逛了逛,见有屋内有洗澡的地方,便脱衣服跳了进去,或许是从来不有泡过温泉,泡着泡着就睡着了,直到被一阵声音响起,想要起身已经来不及。 秋如雪已经脱了衣服走进了泳池。 池子太大,大得可以男女有别。 这是江玉喜第一次看见女人的身体,他分不出是好是坏,只觉得浑身发烫,难受得想发泄一通。 秋如雪泡了一会,起身走了。 江玉喜额头冒着大汗,爬出池子,像兔子一样跑出房间,却迷了路,又找不着人问路,东窜西窜,看见一张大床,就坐到床上发呆,思考着怎么出去,想着想着,就又睡着了。 梦里,江玉喜看见了晓晓,拜堂成亲入洞房,做了回真男人。 醒来后,一阵清香,一阵别样的体香。 床上还有几点红星。 “妈呀——” 江玉喜吓得跳下床,回忆着梦里的一切,像真的一样。 有人抚琴。 琴声飘进若大的房间,像一个女人在哭泣,在诉说着她悲伤的故事。 沿着琴声,江玉喜走到院子里,看见不远处的凉亭处,一个子女正在抚琴,虽不懂音律,但他听得出来,这道曲子不一般,听着听着,便入了迷。 “江公子,我带你出去吧。” 一名侍女不知何时站在了身边。 江玉喜淡淡道:“那抚琴的人是谁?” 侍女道:“是后宫的秋执事。” 江玉喜道:“是秋如雪吗,她还会抚琴,真是难得。” 侍女道:“江公子懂音律?” 江玉喜道:“我懂个屁,我只懂养马,哎呀,终于可以离开了吧?” 侍女道:“当然可以,你随时都可以走,只是你没有出门罢了。” 江玉喜道:“啊,不是说要一个月才可以走的吗?” 侍女道:“那是秋执事与公子开玩笑的,公子还当了真,门都没有锁,公子太守规矩了,所以也就没有开门。” 江玉喜道:“唉,欺负我这老实人,这样说来,你们这位秋执事心并不坏。” 侍女道:“是啊,她待人可好了,可惜啊,再过两天就要出家了。” 江玉喜道:“出家,出什么家?” 侍女道:“秋执事不想嫁给东城的太子,只好出家当尼姑了。” 江玉喜道:“这是什么烂规矩,不嫁东城太子就出家,难怪梅兄要杀人,要真这样,我也要杀人。” 侍女笑道:“公子想杀谁?” 江玉喜道:“唉,我杀得了谁,我又不是混江湖的,还是让梅兄去杀吧。” 绕了半天,出了宫殿,来到正门,马帮的人早已等候多时。 风一笑上前拥抱着江玉喜,笑道:“哟,一个月不见,长胖了,哎呀,这宫里的饭菜就是好。” 江玉喜不由得流了几滴眼泪,感触道:“师父,你们怎么在这里?” 风一笑道:“昨天就来了,算错了日子,对了,搞到赏花的请贴没有?” 江玉喜不解道:“赏什么花?” 风一笑道:“你小子,五百年才一见的琼花,你居然没拿到请帖。” 江玉喜道:“没人给我说啊。” 风一笑道:“算了算了,咱们回家吧,给我说说,这一个月你都干了什么,宫里是啥样的,见到西城后了吗,见到公主了吗,秋执事对你怎么样……” 江玉喜道:“师父,什么时候去东城?” 风一笑茫然道:“去东城干嘛?” 江玉喜道:“你不是要给我娶个女人吗?” 风一笑道:“哎呀,这个事啊,你不说我都忘记了,过几天吧,过几天我带你去。” 回到马帮,吃了饭,江玉喜就上了床,不知道是在宫殿里呆太久了,还是别的原因,他竟然睡不着,脑袋里全是秋如雪的样子,想着想着,顿时明白了。 昨晚床上的香味,不正是秋如雪的吗,难道—— 秋如雪为什么不嫁给东城的太子? 秋如雪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女人? 对于秋如雪而言,那首《送郎行》的曲子,是弹给江玉喜的,她自己也弄不清楚,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马夫,一个什么也不懂的马夫,不懂琴棋书画,不懂诗,不懂浪漫,不懂女人的心。这或许是命运的安排,但末生的日子,只能青灯相伴。 西城有很多女子,都选择此生不嫁,或丧夫,或被伤害,或不想嫁。 只道是: 花落谁家无处寻,此生孤独一人行; 青灯常伴琴弦殇,无缘情郎夜难眠。 第8章 太子遇剌,梅花剑法惊天下 英雄喜欢美女,天经地义。 如果说梅剑山庄的大公子都不是英雄,普天之下谁还能论英雄? 一竹二梅玄宗前,五清六福立道边; 长枪短棍列左右,东皇西后情万年。 古琴先生的英雄榜,排列第二位的便是梅剑山庄的梅玉楼,而身为梅剑山庄的大公子梅问天,自然也当得起英雄的称号,背着两柄大铜剑游荡江湖多年,从未遇上敌手——更准确的讲,是从未与人交过后,江湖中人一见梅剑山庄的标识,就远远地躲开。 这已经不是拼爹的时代,打天下靠的是实力,梅问天的梅花剑法已炉火炖青,当问鼎天下,无奈游历江湖多年,却未能与英雄榜上的第一人决一死战。 打败竹云天,是梅问天毕生梦想。 可惜,圣竹山庄已多年不问江湖中事,甚至搬了家,搬到了哪里,连古琴先生也不知道。 英雄不只是打打杀杀,也懂得欣赏美人,特别是西城的美人,更博得天下英雄亲睐。 西城已经沸沸扬扬,秋如雪拒绝了东城太子提亲,宁愿出家当尼姑。 是英雄,当然容忍不了这件残暴之事,东城再了不起,也只有一个太子,杀了他,秋如雪的婚事另当别论。 西城的杀手蠢蠢欲动。 梅问天是第一个冲进客栈的人,他想看看,这个狗屁东西是什么样的一个败类。 东城太子当然不是狗屁东西,他有东城太师之子东城左将军秦东升带着一帮高手护卫,可以这样讲,想杀太子的人多如牛毛,但连毛也碰不到,就到了阴曹地府。 秦东升手里的刀不是吃素的,是吃人血的。 “东城三秦”名震天下,秦太师系当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人物,秦东升凭一把“忠义刀”纵横江湖并力压朝中武将成为左将军,其兄弟秦万学饱读天下诗书任博学殿执事,乃东城第一才子。可以这么说,秦家撑起东城半边天,更重要的是,梁后秦玉环,又给秦梁王生了个儿子,一但太子被废,梁家就是东城的新主。 私怨是私怨,身为此次西城集会的先锋官,秦东升的任务是保护好东城皇一家,包括太子,当然,他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待着暗杀。秦东升是兴奋的,以他左将军的身份,怎么也轮不到为太子当保镖,但这一次他主动请缨,他只想收集情报,最后向东城皇弹劾。 偏偏,第一个来行剌的,是梅问天。 梅问天走进客栈的时候,就像一个地狱的判官,已经带走一干人等的灵魂。 杀气吹灭了桌上的烛光,好事的伙计又点亮,又吹灭,又点亮。 掌柜实在看不下去,一巴掌打在伙计的脑袋上,喝斥道:“你难道看不出来,这是要打架,你就让那剌客的杀气多飘一会儿嘛。” 让杀气多飘一会儿。 太子嚣张地看着,吃着他的蛋炒饭,这是东城的一绝,他每天都要吃,当然还要拿鱼翅汤漱口。太子身边站着二十四名保镖,而秦东升则在相邻的桌子喝酒,身后站着两名副将军,都是秦家的好手。 这样的情形,就好像布了一张大网,等着一条没水的鱼,往网里跳。 当梅问天把两把剑放在桌上时,秦东升脸上的喜悦消失了。 一朵梅花惊天下,剑上有梅花,来人是梅剑山庄的人,能背着这么大两把剑杀人的,也只有梅剑山庄的大公子。天底下,还有谁会有梅问天这样的霸气。 看到秦东升的脸色变了,梁子羽笑道:“左将军也有害怕的时候?” 身为太子,身边自然无数谋臣,秦家之势压迫数年,早想翻身,正好借此机会除掉秦东升,剌客越厉害,秦东升就越死得快,秦家的势力就去了三分之一。梁子羽早就接到线报,一个高手要来剌杀,对于是何门派,他没有兴趣,他只希望这个剌客快点动手,所以伙计不断点灯也让他讨厌。 面对太子的傲慢,秦东升自是不屑,他决定先下手为强。 “忠义刀”出手,只论忠义,不论恩仇。 江湖中有千百种刀,但“忠义刀”只有两把,一忠一义,忠字刀在东城平安镖局总镖头左情怀手里,而义字刀则在秦东升手里,二人无亲无戚,只是继承祖上的宝物,相传一百年前,两家人曾拜过关二爷。 秦东升的刀法自成一体,快如闪电,就在梅问天的杀气再一次灭掉蜡烛时,刀已经到了梅问天的脖子处,悄声无息。身经百战,秦东升的得胜方法只有三个字:快、准、狠。 桌上的两柄大剑突然就跳了起来,像个小孩一般,左右夹击,在义字刀上一拍,像拍打成熟的葵花盘子一样,重重地一打,葵花就掉出来了。 秦东升一收手,虎口出血,梅剑山庄果然名不虚传。 “你不是我的对手,让开吧。” 梅问天很自负,梅花剑法很玄妙,就算是忠义刀一起上,他也不会放在眼里,毕竟左情怀排在了英雄榜之末,差梅玉楼一大截。 秦东升不能退,后有太子及众党羽数双眼睛,这要是逃了,秦家的名声就坏了。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秦家的副将也不是吃素的,见主公一击未中,反被嘲笑,数刀齐发,从四方攻击。 人影一晃,桌上早没了人和剑。 秦东升则跳到梁子羽面前,大喝道:“有剌客,保护太子。” 楼上楼下的护卫蜂拥而进,霹雳啪啦一阵打斗后,平静了下来。 掌柜躲在柜台后面,提醒伙计:“掌灯,快掌灯,打完了。” 灯便亮了。 秦家人和护卫倒了一大片,死伤数人,黑暗中的力量,谁也不知道谁是剌客。 梁子羽惊恐地站着,捂着耳朵,血从指缝里流了出来。 剌客没要太子的命,只割了他一只耳朵,简直是奇耻大辱,甚至还在桌上定下了四个大字:滚回东城。 秦东升的义字刀断了一截,忠义从此不两全。 梁子羽气急败坏道:“秦东升,你护驾不力,难辞其咎,你不配当左将军。” 秦东升吃了亏,气在心头,回敬了一句:“你要不搞这么大场面,能有这结果,什么狗屁将军,给我当我还不当了。”说完,用刀拍打了一下桌子,桌子便一分为二,气乎乎地离开了客栈,骑着马回了东城。 梁子羽疼得坐来了哭,指挥着左右道:“快,去告诉西城的公主,我在她的地盘上出事,她也有责任。” 掌柜上来相劝道:“太子殿下,这事不能怪公主,是你们的人先动手。” 太子竟然无言以对。 只道是: 战马奔腾啸战场,将军折刀愤四方; 太子失耳终有恨,伙计点灯亮堂堂。 第9章 东皇宠儿,重金悬赏捉剌客 太子被割掉耳朵的消息传到东城,最高兴的不是秦家,而是舒美人。 东城第一美人,东城皇之妃,有子三岁,秦妃之子梁未多病,如今太子受辱,被秦家弹劾,必定惹牢天子,更换太子是早晚的事,势力不如皇后与秦家的舒家,自然是飞上枝头变凤凰。 那年,十八岁的舒美人在井边打水,正逢东城皇梁正巡视民情,见天仙下凡,瞬间被迷倒,便纳入皇宫,次年有孕,被秦玉环使计,算起来,舒美人生下的梁喜是第三胎,但自从其兄长舒天生被封为右将军后,舒家的地位才得以尊重,秦玉环也不好再造次。 在聪慧的舒美人眼里,左将军干了一件傻事,他本作为这次赏花集会的先锋官,同时也是太子的护卫,太子耳朵被割,秦东升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不但不自责,反而参了太子一本,数落了十大罪状。 梁正并不意外,太子不成器,总是这么喜欢排场,早晚会出事,这次被人割了耳朵,算是捡回了条命,他内心憎恨无比,集会还没开始,东城就丢了脸,在西城成了笑话,秦东升号称东城第一勇士,不但没有保护好太子,还数罪并呈,让他百官面前无地自容。然而,一国之君要有审视之眼,更要有轻重之分,秦东升做得不对,却也没有犯罪,拿他无可奈何,不如给秦家一分面子。 下了朝,梁正就躲进了舒美人的宫殿,倒了苦水。 “王上,既然太子在西城受了欺负,不管是谁的错,那都是代表了咱们东城,你可不能不管。” 舒美人的这一句话,正中梁正下怀,于是召来文执事,一个负责东城江湖事务的主官。 按理说,梁正应该找自己的恩师,也是东城最有名望的总执事游执事,但他最近听说游执事与秦家走得太近,有了戒心,而文执事是一个禀公执法的人,在江湖中有着很高的地位,这一次的西城集会,也是其张罗布置,其能力青出于蓝。 文执事骑马进了宫,一路小跑到舒妃宫殿,行了跪拜之礼。 江湖上谁人不知,背着两把大铜剑的是梅剑山庄的大公子。 更何况,那两柄大铜剑是东城皇相赠。 未曾想,大水冲了龙王庙,梅问天用梁家的东西,割了梁家人的耳朵。 “咱们与梅家素来无怨,这梅问天怎么就伤了太子?” “臣下之见,定是太子做了惹天下侠士讨厌之事。” “你的意思是,向西城提亲,惹天下人不快了?” “臣下听说,西城的男子,都不想秋如雪成亲。” “这个独孤玉蝶在闹什么,两家联姻不好吗,想我堂堂的太子,娶一个公主的丫环,够给面子了吧?” “是给足了面子。” “那为什么,西城的人还是不满?” “何止不满,听说有很多杀手都想杀太子。” “荒唐,那西城的一个丫环,都快成宝贝了,独孤玉蝶也不管管?” “王上大可兴师问罪。” “你的意思是,举兵讨伐?” “这是王上的意思。” “不可不可,为这点小事就发动战争,师出无名,可太子的耳朵也不能白割,这个梅问天,胆子也太大了,怎么一点面子也不给。” “他是出了名的目中无人。” “和他爹一样,狂妄之极,这一次,我非得铲平梅剑山庄不可。” “江湖中可没有这样的说法,割了别人耳朵就被灭门。” “那你说说,怎么办,这口恶气怎么出?” “依臣下之见,王上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悬赏下去,重金之下必有猛夫,让天下的杀手去找梅问天去。” “不谋是本王的谋士,棋高一着啊。” “哪里哪里,全是王上的点拔。” “你啊,就是太谦虚了。” 文执事一点也不谦虚,自昨天接到线报始,他就在谋划着这次报复,并称之为“杀鹿”。 鹿身上有梅花,杀鹿就是杀姓梅的,只要杀了梅问天,梅剑山庄不会不管,这样就可以挖个坑,让梅玉楼跳下去。 竹云天早不问江湖中事,不知踪影,江湖第一高手,自然非梅玉楼莫属,只要拿下这个人,英雄榜就会重写。文执事谋划这件事,可不完全为了东城皇,他也为自己,十余岁开始在宫中研习各门各派,他更想操纵江湖,成为新的掌舵人。 来到执事府,文执事并没有急于下令,而是去找总执事。 游执事正在写一道折子,准备弹劾左将军的不力,这件事是秦太师安排的,秦东升跑回来了,东城皇没有发怒,肯定怨恨在心,当臣子的,要有所担当,一但在君主的心中有所芥蒂,日后就难过了。秦太师请游执事帮忙,弹劾自己的儿子,坐几天牢,事情就过去了。 “大执事,方才王上召见,命我悬赏剌杀太子的剌客,属下心有疑惑,特来请教。” “既然是王上的钦命,文执事又何必来知会老夫?” “这执事府,终归是大执事说了算,属下只是跑腿的。” “你有这个心,老夫自是感激,文执事管理江湖事务,想必已经知道剌客是谁了?” “只知是个背着两把大铜剑的人。” “是本城的守门剑?” “听说是。” “哎呀,是梅家人啊。” “这也说不准,也有可能是人冒充梅家人行剌。” “王上也不认为是梅家人干的?” “王上什么也没说,让属下重金悬赏,悬赏多少,大执事给个话。” “这个,要不就一万金?” “依属下之见,此事与太子有关,倘若只有一万金,太子定然不高兴。” “说得对说得对,太子身份高贵,岂是一般人就能剌杀的,重赏之下必有猛夫,那就百万金。” “行,那请大执事落个手令。” 游执事果然上当,手起笔落,悬赏一百万两金子,捉拿割掉太子耳朵的剌客。 文执事命令执事府发出布告,一边又以游执事的手令,呈向总务府。 一百万两金子“杀鹿”。 只道是: 后宫嫔妃谋前程,执事笔下定赏金; 梅花几点掀风雨,鹿死何手笑天下。 第10章 杀鹿宰马,牛鬼蛇神聚西城 玫瑰坊的酒举世闻名,离不开王家的祖传秘方。 胖来福站在玫瑰坊门前,又喜又悲,喜的是王家的酒降价了,悲的是白白挨了马夫一顿打,本要来讨个公道,借此把送酒的差揽回,不料执事府出面干涉,赔了五两银子了事。胖来福料想,这事定与王家有关,凭马帮的关系,怎么可能使唤执事府。 这一次,胖来福是来结账的,酒钱一月结一次,本是玫瑰坊的王子童去结,但这一次胖来福想亲自来,他就想看看,王道边看见自己受伤的鼻子后是什么反应。 王道边的嘴巴张得可以吞下十个鸡蛋,随后笑得像个弥勒佛,拿出一坛十年陈醋开封,倒了小半碗递到胖来福面前道:“金掌柜,你爹和我从小玩到大,是光着屁股的好朋友,他要是没死,每天都要喝我酿的酒,你喝喝,这坛酒放了十年,香不香。” 明明知道鼻子打断了,还问香不香。胖来福有气,却不能顶撞长辈,面对这十年陈香,吞了吞口水,接过碗喝了一口,简直是琼桨玉液,不由得一饮而尽,发出一声赞美的声音来:“好酒。” “话说回来。”王道边开始打着圆场:“马帮很不容易,靠劳力吃饭,风帮主可没有我和你爹的关系铁,但他帮过王家,吃水不忘挖井人,但凡有点恩情,咱们不得报了不是,当年你爹为了酒楼与人打架,被打断了腿,我二话没说,喝了三斤酒,几拳就把那人打死了,从此隐姓埋名三年,想想,那时候太年轻了,也太冲动了。” 胖来福来是兴师问罪,听王道边数起了往事,王家是金家的恩人,这是雷打不动的事实,别说鼻梁被打断,就是一条命,那也还不了这样的恩情。身为生意人,胖来福哪不知王道边的意思,笑道:“叔父,我今天来是送酒钱的,这坛十年老酒,可否送给我?” 王道边犹豫了一会,终究还是送出了宝贝,叹息道:“我也老了,以后这玫瑰坊的生意,就靠你们这些老主顾支撑了,这坛酒本是留着给老三娶媳妇时喝的,既然你喜欢,那就送给你吧。” 胖来福顿时宽慰不少,他并不是要喝这坛酒,以这酒的味道与年份,卖上千两银子也有可能,又或是往新酒里加入少许老酒,也能卖上好价钱,要不是那马夫的一拳,也赚不了这么多银子。付了酒钱,胖来福又道:“叔父,听说了吗,东城悬赏一百万两金子,要取梅大公子的性命,你和梅家有交情,怎么看这事?” 王道边道:“有这事,我只知道一百万两金子的事,不知道要找的是梅大公子啊。” 胖来福道:“怎么不是,东城执事府都传出话来了,要杀鹿,这鹿是什么,当然是梅花鹿,普天之下也只有梅剑山庄了,更何况,西城里传遍了,割东城太子耳朵的就是梅大公子。” 王道边道:“还真有这事啊,看来,西城要生是非了。” 东西二城,不过五百余里,快马三日,但飞鸽日行千里,两城互有密探,消息自然也就传得快。 西城的杀手们再次蠢蠢欲动,尽管梅问天是为民除害,但一百万两黄金,可以让一百个人花一辈子都花不光。 梅问天不得不躲起来,本是代表梅剑山庄参加集会,现在惹祸上身,又出不了西城,只好找个安全的地方,而西城集会如期举行,五湖四海君豪相聚,大小客栈都住满了人,连寺庙也都没了床铺,梅问天只得混进马帮,与江玉喜挤在一间小屋子里。 自宫中出来后,风一笑不再让江玉喜干马夫的事,而是让他养马,随便也管管账房,知道银子的进出,以后好继承家业。 西城的街头,传遍了杀鹿与一百万两黄金的事。 半夜,有人在马帮附近打架,惊醒了梅问天和江玉喜。 “梅问天,不要走,待我取你鹿命。” 有人大喝着,随后传来兵器碰撞之声。 江玉喜叹息道:“现在什么人都在冒充梅问天,想钱都想疯了,听说,东城执事府前,每天都有人拎着人头去领赏钱,现在都上百人头了,我就想不通了,这天底下的人,还有冒充被杀的人。” 梅问天道:“看谁不顺眼,说他是梅问天便是,何须冒充。” 江玉喜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真有人冒充,那这些人不是借着杀你的名头,公报私仇么?” 梅问天道:“天底下,又有几个像江玉喜这样懂得是非的人。” 江玉喜道:“你的命倒是值钱,一百万两,还是金子,你也不怕半夜我起来把你杀了。” 梅问天道:“你不会。” 江玉喜道:“你就这么信任我?” 梅问天道:“是啊,我要不信任你,也不会和你躺在一张床上,其实,我到宫中是冲着你去的,我听说秋如雪抓了个马夫进宫,想看看这马夫到底犯了什么错,去了后才知道,秋如雪根本不是在惩罚你,我就在想,这个马夫到底何德何能,能让西城的第二美人动心,于是就与你相识了,现在我明白了,你啊,色财两空,不像是马夫,倒像是个和尚。” 江玉喜道:“你才是和尚,谁说我不色,我还要到东城去娶个姑娘回家做娘子呢。” 梅问天道:“什么,放着西城第二美人不要,你到东城娶个姑娘,你是认真的?” 江玉喜道:“当然是认真的,美人有什么好处,天下男人都惦记着呢,我只想娶个能洗衣做饭,能为我生个孩子的娘子就成。” 梅问天道:“想要的得不到,不想的偏偏来,这老天啊,真不公平,要不这样,你把那秋如雪让给我,我给你一百万两金子。” 江玉喜道:“梅兄,莫说那秋如雪不是我娘子,就算是,我也不能让给你,这女人又不是马夫,说让就让的,你要真喜欢这秋如雪,你就去争取啊,别让她当尼姑。” 梅问天道:“我配不上她。” 只道是: 太子掉耳起事端,江湖仇杀几辈末; 君子有情如流水,怎奈落花谢红尘。 第11章 酒馆镇鬼,玉树临风耍大刀 西城赏千年奇花的风头,被东城一百万两黄金给抢了风头。 连正在上茅房的农夫,也幻想着杀死梅问天,幻想着几辈人几十辈人都有花不完的金子。 梅问天火了一把,游历江湖这么多年,没混出名堂,要不是他爹的名声,恐怕无人认得那两把大铜剑,如今却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东城送给梅剑山庄两把剑,梅问天用来割下了太子的一只耳朵。这件事,可谓荒唐之极,可谓名振天下。 在天下人眼里,梅问天已经不是一个人,而只是只鹿,一只待杀的鹿,一只名贵的鹿,亦是世上最有价值的一只鹿。 五百年才开的琼花,被这只鹿抢了生意,惹怒了化太师,精心筹备的集会,眼睁睁地就被梅剑山庄搞砸,于是就找来大执事谭一笑,让其整顿西城,不要让牛鬼蛇神闹事,谭一笑又找来二儿子谭三刀,组建一支巡逻队,维护西城治安。 谭三刀是西城的武执事,还有个霸气的绰号:玉树临风大马刀。 明明是个长相平庸的男人,偏偏有个惊人的绰号。 西城高手如云,谭三刀钦点了几人,骑着马开始巡视,事实上西城街道的巡逻已经增加不少,但凡闹事者均被请进了牢房。谭三刀早就想行动了,没有上面的允许,他只能忍气吞声,包容着那些三四流杀手的无耻行径。 身为武执事,谭三刀只要手一挥,就要有无数人头落地。 高头大马,挂着大刀刀,这是谭三刀的作派。 公主常说:“谭执事这般作风,迟早是要出事的。” 一块油饼从酒楼里飞了出来,避让不及,贴在了谭三刀的脸上。 如了公主的意,在这堂堂西城,竟然有不要命的人,敢往武执事脸上扔油饼,何况是块滚烫的油饼,刚出锅,还散发出油渍的爆裂声,同时也飘着一股面香—— 谭三刀从脸上取上油饼,闻了又闻,无比愤怒,大吼一声:“谁扔的油饼?” 掌柜滚了出来,像个南瓜一般,西城谁不认识谭三刀,要是犯了法,脖子上就要挨刀了,楼上的食客在打架,把一块刚出锅的油饼扔了出来,没想到竟然打中了武执事,这简直是天降横祸。 在西城,不管是谁闹事,周边的人都要受牵连,酒楼有人打架,掌柜的也有责任。 谭三刀下了马,拿着油饼走到掌柜面前道:“这是你家的油饼?” 掌柜头点得像鸡嘬米。 谭三刀道:“好好的一块油饼,就这么给浪费了,这要是烫到小朋友,那可如何是好?” 掌柜急忙掏出五两银子道:“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武执事请息怒,这是罚金。” 谭三刀没接银子,他已经听见酒楼的打闹声,有人拍断了桌子,有人砍断了板凳,还有人砸了碗,便带着人进了酒楼,上了二楼,见四五江湖人士正在动手动脚,便把大马刀往一空桌上用力一放,大喝道:“闹够没有?” 比晴天霹雳声音小一点,但气势一点也不弱,透着一股温柔的杀气,令人耳膜生疼。 动手的几人停了下来,一青衣刀客上前道:“你又是何人?” 谭三刀皮笑肉不笑道:“我乃西城武执事,尔等又是何人,竟然在此打闹,难道眼里就没有了王法?” “哈哈哈哈……” “武执事是个什么狗屁?” “王法,老子是东城的人,只守东城的王法,关你西城屁事。” “滚开,我们还没决出胜负。” “……” 几人尽情侮辱着,根本就不在乎什么“玉树临风大马刀”。 谭三刀拿着油饼问:“这块油饼是谁扔的?” 一名彪形大汉上前挑衅道:“是我扔的,扔了又怎么样,老子不喜欢吃这狗屎一样的东西,想扔就扔,老子又不是不给钱。” 谭三刀就像一个被吹鼓了的皮球,越吹越大,马上就要爆炸,但他仍然勉强忍受着,毕竟对方已经报出名号,远来是客,特别是东城太子在西城被割了耳朵后,东城的人总觉得西城欠东城的,这时候不能闹出矛盾,挑起两城是非。谭三刀劝阻道:“这么烫的油饼,不吃就放着,扔到下面,烫着小朋友了怎么办,有什么事好好说,打打杀杀,能解决问题吗?” 彪形大汉道:“你这西城的芝麻官,怎么像个婆娘般叽叽喳喳,好叫人讨厌,烫死人又如何,烫死了活该,西城的人就那贱命。” 说谭家十八辈祖宗下贱可以,但不可以骂整个西城的人,身为西城掌管江湖的执事,谭三刀忍无可忍,冲上去就是一拳,以拳划刀,一股刀气从指缝间喷射而出。 彪形大汉的眼里,西城人只懂种菊花,却不知道“玉树临风大马刀”与东城的第一勇士左将军旗鼓相当,怎么也算得上是江湖中的二流好手,他傲慢地挥起右手,准备以拳挡拳。 “咔嚓——” 骨头断得很清脆,就像树枝丫被石头砸断,就像石头被铁锤敲烂,就像西瓜被太阳晒裂。 彪形大汉惊愕得可以吞下一头大象,忘记了疼痛,忘记了哀叫,甚至眼神里有一丝的崇拜,争强好斗大半辈子,终于栽在一个年轻人手上——他忍不住叫唤了一声:“我的娘啊,痛死我了。” 谭三刀并没有停,噼里啪啦一顿拳头,让打架的几人横七竖八地躺在了地上,其中一人还像那块油饼一样飞出了窗户,像鸡蛋一样摔在地上,嘴巴里还含着那块油饼。 “玉树临风大马刀”终于发了一次飙,收了拳脚,拍拍身上的尘埃,潇洒地下了楼,那群闹事的人则被捆绑起来,押送出门。谭三刀很得意,好久没打架了,快憋出了病,正要教训掌柜,碰上一人抱着酒坛子进来,不由得鼻子一灵,心道:“这不是玫瑰坊的酒吗?” “执事大人,请让一让,我要搬酒进来,你这样挡着,我没法进门啊,这要是把酒坛子给摔坏了,我可没法赔。”马夫在外面喊道。 谭三刀道:“西城的美酒,莫过于玫瑰坊的酒了,我让,我让,对了,你是马帮的人,可知道江玉喜那小子近来都在干嘛,是不是到宫中走了一遭,给吓出病来了?” 马夫道:“马帮的人胆子没那么小,江掌柜忙着呢。” 谭三刀道:“哟,还当上了掌柜,这小子,有福气啊,改日我定去恭贺恭贺。” 马夫道:“执事大人要能赏光,马帮定是蓬壁生辉。” 谭三刀让过马夫,出了酒楼,松了口气,骑着马走了。 只道是: 天圆地方人心长,江湖拳头来认账; 莫道功夫高人等,学艺不精把颜丧。 第12章 好友相聚,感叹人生是非多 人活在世上要是没有朋友,就像黑夜没有月亮和星星,孤独一生。 谭三刀的朋友很多,有酒肉朋友,有狐朋狗友,有知心朋友,有普通朋友,江湖是非多,没有朋友难办事,西城大小帮派上千,就连卖肉的屠夫,都认识谭三刀,但最让谭三刀配服的,是马帮的江玉喜。 一个小小的马夫,竟然被请进了执事府的后院,呆了整整一个月,成为“夺命西施”的座上宾,他到底有何能耐,享受这种天人之乐?谭三刀想了几天几夜都没想通,想向执事们打听,又怕失了身份,毕竟他和江玉喜是朋友,光着屁股长大的朋友。 买了两只卤鸡腿,谭三刀进了马帮,与马夫们打过招呼后,便大叫起来:“江掌柜,江掌柜,出来见客了。” 江玉喜灰头土脸地从马厩里出来,没好气道:“ 我道是谁,原来是老三,你怎么来了?” 谭三刀没再说话,径直走进屋子,走进江玉喜的窝,他只买了两只鸡腿,马帮这么多人,根本不够吃。当谭三刀前脚迈进屋子后,就想往后退,却像抽风一样,没了力气。 桌上放着比大刀马还要大的两柄剑。 江湖中传说的梅剑山庄的大公子用的“兄弟剑”。 杀人无数的邪恶之剑。 尽管是西城的武执事,谭三刀有自知知明,英雄榜上的人物,那都是比一流高手还要高,而被东城悬赏一百万两金子的梅大公子,自然也不是什么小角色。 江玉喜跟了进来,掀了帘子,便撞在谭三刀的后背上,谭三刀不由得往前走几步,走到了两把大铜剑面前。江玉喜见事情败露,圆场道:“你来得正好,给你介绍位朋友,这位梅兄,是梅剑山庄的人,梅兄,这位是和我光着屁股长大的谭老三。” 梅问天道:“看这身衣服,兄弟是做官的吧?” 谭三刀只好硬着头皮坐下来道:“幸会幸会,哪做什么官,在执事府当份小差。” 江玉喜道:“咱们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朋友,数老三最有出息,现在都是武执事了,再过几年就升大执事。” 谭三刀笑道:“开什么玩笑,我哪当得了大执事,别在梅公子面前丢人现眼了。” 梅问天道:“你知道我?” 谭三刀道:“天下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背两把大铜剑的,便是梅剑山庄的大公子。” 梅问天道:“唉,本是受西城之邀前来参加赏花之约,未想遇上猖狂的东城太子,就割了他的耳朵,这东城也太小器了,竟然悬赏要我的人头,一点江湖道义也不讲。” 谭三刀道:“就是就是,这些人,太不讲江湖道义了,不过,近来外面不太平,梅大公子最好不要出门,马帮庙小,人来人往,还是另寻他处为好。” 梅问天道:“你怕我连累你的兄弟?” 谭三刀道:“那倒不是,玉喜不是江湖中人,不知江湖是非,他就只想当个好马夫。” 梅问天道:“谭大人放心,你不说,我明日也会走,呆了这几天,都快发霉了,我要是一直当这缩头乌龟,岂不是给梅剑山庄丢脸,那东城皇想要我的命,我去给他便是。” 江玉喜道:“梅兄万不可鲁莽,老三也只是担忧你的安全,你要不喜欢这地方,我还有个去处。” 谭三刀道:“难道你要他去蝙蝠洞?” 江玉喜道:“正有此意。” 蝙蝠洞没有蝙蝠,在西城朝西的角落,水源之处,有一座大山,大山密林之处有一个山洞,洞里常有猛兽出没,谭家祖上是猎人,常在洞门口设陷阱,从小到大,谭三刀都熟悉那条路和那些陷阱。 离赏花集会还有些时日,梅问天若要呆到那时,就要找一安身之处,蝙蝠洞无疑是最好的地方,到了谭三刀这一代,猎人的手艺已经失传,根本无人到山里打猎。 拿了被褥和食物,二人带着梅问天来到蝙蝠洞,有山有水,鸟语花香,如世外桃园一般,看到这样的风景,梅问天倒自在起来,比起江玉喜那狗窝,真要好上一万倍。安顿好梅问天,光着屁股长大的二人,这才下了山。 “我说玉喜,你怎么惹上了梅剑山庄的人?” “这是什么话,梅问天又不坏,他是个好人,我被抓到宫中,是他陪我说话陪我喝酒,你倒好,咱们一些光屁股长大,你也不来看我。”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我只知道秋如雪抓了个马夫进宫,不知道抓的是你啊,要知道是你,我就找她麻烦了。” “你能找她麻烦?” “她找你麻烦,我当然要找她麻烦,对了,有没有为难你?” “那到没有,就是让我养了一个月的病马,跟坐牢似的。” “你啊,就知足吧,你不知道,这天底下有多少人想给她养马。” “有多少人?” “至少也得有上千人吧。” “瞧你,把她说得跟公主似的。” “玉喜,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我糊涂什么?” “那秋雪如抓你进宫,又没责罚你,然后又拒绝东城太子的提亲,你就没好好想想,这是什么原因?” “什么原因?” “唉,平常没觉得你傻,你是和马呆长了,人也变得像马了,秋如雪号称‘夺命西施’,功夫不在我之下,你在菊园冒犯她,没要你的小命,还让人到宫中养马,这是何意,这是对你有意思啊,你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对了,东城太子的耳朵被割,是不是你让梅问天干的?” “哪跟哪的事啊,我都不认识那个东城太子。” “你和这件事无关就好,江湖这潭水,太深了,你这脑袋,真不适合,唉,怪可惜的,秋如雪不嫁给东城太子,出家当尼姑,今日已经剃度了,你啊,怎么就不珍惜呢,换作我,就娶她为妻,多好的事。” “师父已经给我定了亲,我怎么能出尔反尔。” “普天下的女人,能有比秋如雪更漂亮的?” “她不是第二美人吗,还有第一呢。” “公主,你做梦吧。” 只道是: 江湖一夜几春秋,佳人空门几许愁; 千年琼花凡人眼,不识鸳鸯月老忧。 第13章 高手已老,道士更夫过轻招 天底下,最喜欢做梦的当数更夫银六福。 英雄榜上排名第五的“三更老鬼”银六福,不过是西城的更夫,打更几十年,从未间断,一根敲魂棒,一年打到头,一年睡到头,尽管贪睡,却不耽误打更,西城上百更夫,银六福每年都能领到不错的俸禄,每天都能喝到玫瑰坊的美酒。 边睡边打更,不愧是高手中的高手,梦中都能定天时。 三更时,玫瑰坊的门口会放一碗酒,银六福路过,敲三下敲魂棒,吆喝一声:“子时三更,平安无事。”然后端起酒喝完,又道一声谢:“老酒鬼,谢了。” 喝酒的不是酒鬼,酿酒的反而成了酒鬼。王道边与银六福之间的交情,不是一碗酒能说得清楚的,打更比酿酒容易,为此王道边会在三更前起床,温一下火,再倒一碗酒,算是与银六福守更。 酿酒需要火候,银六福也是在提醒王道边,三更时要注意火候。 喝了酒后,银六福便要睡了,依偎在玫瑰房外面的角落里,抱着他的心肝宝贝,呼呼大睡。 没人敢在“三更老鬼”睡觉的时候打扰他,打扰他的人都下了九泉。 “钻云手”莫老七,“刀见血”武元化,“黄金大铁锤”杨顶天等人,都想趁其睡觉之时夺其性命,好排上英雄榜,结果都一样,去见了阎王。 敲魂棒比王家拳略胜一筹,倒不是棒法出奇,而是拳棒合一。 这天夜里,谭三刀巡夜到玫瑰坊,见银六福睡在地上,不由叹息道:“银老先生又喝多了。” 银六福似乎听见了,又似乎在说着梦话:“好酒,王兄,真是好酒啊。” 谭三刀骑着马走了,一边走一边闻着玫瑰房的酒香道:“确实是好酒。” 房顶上,一道士模样的人,正在喝酒,酒是从玫瑰坊偷的,不多不少,恰好一葫芦,他也赞叹道:“嗯,好酒,真是好酒。” 一根棍子飞上天,又落了下来,刚好把道士手中的葫芦打掉,落在了银六福面前,道士如落叶般飘落于地。 “老鬼,你抢我酒作甚?” “抢你的酒,你也要脸,明明是偷别人的酒。” “怎么就是偷,我是拿,明儿还他就是。” “这么多年了,你什么时候还过?” “你有意见?” “一把年纪了,还改不了偷鸡摸狗的习惯,当什么道士,不如来当更夫,王道边定施舍一碗酒与你。” “我就拿点酒,怎成了偷鸡摸狗了,王道边也不是那么小器之人,他都没说话,你倒管起闲事来了。” “路不平,旁人铲。” “不服,打一架啊。” “打着打。” 说打就打,一根敲魂棒,一柄铜佛尘,碰撞间,震下不少瓦片,一招即开。 谭三刀看得真切,高手就是高手,快得看不清楚招式。 那使唤佛尘的道士,便是英雄榜上排列第四位的“玉清真人”清夫子。 清夫子,银六福,王道边,有意无意地聚集在一块。 似好友,似敌人,似酒客。 谭三刀没看够,却没有机会再看,玫瑰坊已经开门,王道边把打架的二人拉了进去。 骑着马继续巡视,不知不觉就到了马帮,谭三刀翻墙入院,摸到江玉喜窗户前,拍打窗户道:“玉喜玉喜,快起来。” 江玉喜道:“老三,干嘛啊,天还没亮呢。” 谭三刀道:“有好戏看,快起来。” 江玉喜揉着眼睛起了床,打开窗户,打着哈欠。 “快出来,英雄榜上的高手,今天出现三个。” “什么英雄榜,什么高手?” “就是我常给你提到的,古琴先生的英雄榜,这次赏花大会来的这些贵宾。” “关我什么事?” “这些可都是绝世高手,看不到的,赶紧出来,我带你去看。” 江玉喜只好翻出窗户,牵来马匹,随同谭三刀来到玫瑰坊门前,只见里面灯火通明,人声喧哗。 “你进去拿酒,就可以看到了。” “这么早,人家还没开门呢。” “你就说有人要酒,他们又不知道你送到谁家。” “有什么好看的,高手不也是人嘛。” “看看嘛,包你不会后悔。” 江玉喜后悔,后悔有谭三刀这么个怪胎朋友,后悔与他光屁股长大,后悔敲开玫瑰坊的门。 屋子里不是三个人,是七个人,七个充满杀气的人。 酒没拿到,话只说了一半,谭三刀拽着江玉喜跑。 玫瑰坊里呆着的七个人,足以撼动整个江湖。 除两庄两城一门,英雄榜上的人都来了。 “金锤子”右满天。 “忠义双杰”左情怀。 “红脸教头”洪久。 “犯不着”范不离。 “醉九拳”王道边。 “三更老鬼”银六福。 “玉清真人”清夫子。 不跑,难道等着被这七人绑了过年。跑了一阵,江玉喜这才想起马还在玫瑰坊边上,又跑了回去,谭三刀又跟着跑回去,骑上马,二人一路奔驰到马帮,见后面没人,这才松了口气,坐在六口流着汗。 “跑啥啊?” “不知道啊,我见你跑,我也跟着跑。” “你不是武执事吗,还有你害怕的人?” “这些人不一样,这些人动一动手指头,咱们小命就没了。” “可人家好像也没有要我们命的意思啊。” “谁知道呢。” “老三,王道边肯定是认出我来了,往后问起师父,如何是好。” “你就说是梦游。” “我从来不撒谎。” “我让你进去拿走,你为啥跑?” “你不是说只有三个嘛,我见里面这么多人,个个都像杀神,我不跑,不跑能成吗?” “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小。” “你胆子不小,你跟着跑什么?” “咱们是朋友,你跑我也得跑,再说了,我一个人也打不过七个。” “你就吹吧,人家是英雄榜上的人,你是狗熊榜上的。” “真是奇了,这七个人怎么主聚到了一起,看来,英雄榜上的人,应该都到西城了,只是没露面而已。” 七雄相聚,本就是老友聚会,年轻人没见过世面,自然想不通所以然。江玉喜与谭三刀二人敲开玫瑰房的门,倒让王道边有些意外,大家正在叙旧,来了这两年轻人,以为是拿酒,却无缘无故地跑了。 只道是: 英雄榜上是雄鹰,江湖佳话顺船行; 毛头小子好奇事,打探奇局无人惊。 第14章 地下王姬,神秘公子重金赏 听雨楼的菊花,娇艳无比,成了西城最热闹的地方。 能在鱼龙混杂的世界存活上百年,听雨楼不止是有一帮忠心无二的才艺双绝的姑娘,还有“夜寒双柳”的苦心经营,二人七十有二,干着断子绝孙的生意,收养了一名义子,名为柳长生,老实巴交,时常被姑娘们调侃,帮姑娘们端洗澡水。 十九岁的俊男人,整日浸淫在花枝招展的姑娘中间,身上少不了胭脂味。 “夜寒双柳”的柳叶刀,柳长生只习得一招半式,勉强保命,听雨楼最厉害的角色,是王大锤。 不要命的王大锤,拼起命来像头狮子。 起初,王大锤不过是失意的汉子,在听雨楼花光了银子欠了债,差点被打死,柳婆婆留了下来当伙计还债,一做就是十五年,不知道和多少嫖客打了多少架,王大锤也打出了名堂,混了个“不要命”的称号,在听雨楼也有了个叫春兰的相好,日子过得倒也痛快。 见王大锺卖命,柳婆婆又给春兰赎了身,成了好事,当初千人枕的姑娘,如今是听雨楼的厨房伙计,给客人们端茶倒水,少了那番辛苦,多了份实诚。 一年前,绝世美女王姬来到听雨楼,在烟花巷掀起一阵浪潮,其女美若天仙,如出水芙蓉,要不是长着一双勾魂眼,完全可以与“西城双雪”媲美,只可惜好好的美人,干起了千人恨万人嫌的营生,唯独得以男人们的喜爱,并取名“地下皇后”。 无数男人为王姬一掷千金。 无数男人为王姬倾家荡产。 青楼女子,红颜祸水,却是赚钱的上好工具。 在听雨楼,王姬得到了应得的尊重,每七天,会举行一次歌舞比试,王姬随便跳几下,便夺得头名,出钱最多的客人,会与王姬共度一晚。如此计算,王姬一年只伺候五十余人,却能赚上万金,时常要找她,除了足够的银子,还得足够的地位。 王姬有三条规定: 凡夫俗子不侍,年过五十不侍,体弱多病不侍。 千金在手,也难得美人一笑。 王大锤近来有些痴呆,他常去王姬的房里,听美人扶琴,听美人的心事,久了,就成了无话不说的知己;久了,就让春兰受了冷落;久了,就让柳婆婆担忧。要不是王姬被一公子哥包了起来,听雨楼就要出大事。 这世上,总有日掷千金的人,家里有金山银山,钱多得十辈子都花不完。 一千两银子一天一夜,一名姓夏的公子,包了王姬,连七天一次的歌舞也取消,并给双倍银子,直到中秋。 柳婆婆眉开眼笑,得意的不是赚了银子,而是有了夏公子这等人物,王大锤便有了自知之明,伙计就是伙计,没资格打姑娘的主意。 王大锤只好坐在角落里喝闷酒。 柳公公是个和善之人,早把王大锤当成自己人,要不是他多次相护,那些地痞无赖早砸了场子,那些江湖好手早就杀了夫妻二人,王大锤能有今天的地位,是用命拼来的。柳公公不在乎姑娘,她们都是过客,青春一过,又或是有人赎身,便不再是青楼中人,他坐下来喝了一杯,叹息道:“要是王姬来在春兰之前,我定将她嫁你。” 王大锤无奈地笑道:“王公,莫逗我笑了,有了王姬,你日进千金,怎舍得她嫁人。” 柳公公道:“这人啊,就像一匹马,总有跑累的时候,累了就得有个归宿,春兰不也是这样嘛,其实啊,青楼动真情,是最大的忌讳,你已经犯过了一次,可不要再犯第二次,这人世间的情,才是最厉害的武器。” 王大锤静静地听着,喝一口酒,想着楼上的王姬。 英雄配美人,只可恨相见太晚。 “哎哟,好酒来了。”柳公公站起来道。 门口,江玉喜抱着一坛酒走进来,乐呵呵道:“柳公公,我来结上个月的酒钱。” 王大锤没正眼道:“听说你走了狗屎运,被请进宫里当太监,怎么又出来了。” 江玉喜把酒坛子放在桌上,坐了下来,拍着袖子上的灰道:“大锤,瞎说什么,我什么进宫当太监了,是那秋如雪,让我去养马。” 王大锤道:“宫里多的是马夫,还要你养马,莫不是看上你的模样,要留你在身边当男仆。” 江玉喜道:“谁稀罕,不如当马夫好,自由自在,哎哟,脸上添新伤了,又和人打架了?” 王大锤道:“我要不打架,就没饭吃,这是玫瑰坊的酒吗,快打给,我要吃一碗。” 江玉喜道:“那可不成,还没交货,交了随你吃。” 王大锤道:“你就不能请我吃碗酒?” 江玉喜道:“改日,改日再请。” 说话间,楼上的姑娘一阵骚动,一位蒙着面纱的富家公子下了楼,带着仆人出了门。 江玉喜道:“谁啊,这么大排场?” 王大锤鄙视道:“就一败家仔,每日一千两,包了王姬,不是个东西。” 江玉喜惊讶道:“一千两,好家伙,西城恐怕没有这样的公子哥,姓什么?” 柳公公不知道何时出现在角落,把银袋放在桌上,笑着道:“这公子姓夏,外地人,不是咱们西城人,也不是东城人,听口音,像是南方来的。” 收了银子,江玉喜出了门,从听雨楼伙计手里接过缰绳,上了马车,正要离开,王大锤站在了马头前,质疑道:“听说你当上掌柜了?” 江玉喜道:“算是吧,师父年事已高,我是他的养子,目前代管着马帮的事。” 王大锤有些失落道:“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马夫,竟然能咸鱼翻身,唉——” 江玉喜道:“大锤,你今天怎么了,我当上掌柜你不高兴吗,这都是我奋斗而来的,要不你别在听雨楼当差了,每天打打杀杀,来马帮吧,干干活,活得真切些。” 王大锤没说话,神态有些消极,回了听雨楼。 一个女人,能让男人变成英雄,亦能变成狗熊。 只道是: 小楼一夜听风雨,江湖半生无处栖; 红颜自古多祸事,万金换来美人笑。 第15章 门神降世,集市被骗认主人 西城最繁花的集体,当数长乐街,足有十里,东至长乐门,至至长乐宫,一条街是西城的主心轴,连着数条大道,把整座城市划成无数的豆腐块,为了不让街道拥堵,西城只允许铺面做生意,没有酒楼客栈,尽管如此,南来北往的商客,仍然会把马或马车放在铺子外,巡逻的卫兵一但发现,会进行惩罚。 收了几家酒钱后,江玉喜驾着马车来到长乐街,想为师父置办身衣服,刚把马车拴在裁缝铺前,就听见隔壁的铺子里有人在争吵,出于好奇,便前往包子铺围观。 “这个哑巴,吃了我十个包子,不给钱,想吃霸王餐,大家给评评理。”包子铺的掌柜指着一个高个子大汉喝斥道。 大汉是个哑巴,腰悬一把大砍刀,像江湖中人,比划着手势,却很少有人看懂。 江玉喜上前,街坊原来住有一哑巴,常到马帮,学了些手语,就上前翻译道:“掌柜,先别发火,他说身上的银子给人骗了,没钱付你,改日一定双倍奉还。” 掌柜不满道:“十个包子钱,改日还,谁信呢,咱们是小本生意,要人人都这样吃霸王餐,这包子铺哪还开得下去,我看,报官算了。” 江玉喜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掌柜的何必为难这有难之人,不就十个包子嘛,我替他付。”说完,掏出十个铜钱放在桌上,拉着哑巴出了门,提醒道:“你是外地人吧,怎么这么不小心,这集体上鱼龙混杂,你这么大人也不看好自己的钱袋,赶紧回家吧,下次得注意了。” 哑巴没回家,而是跟在了江玉喜后面,江玉喜告诉裁缝尺寸,交了订金,出了门,上了马车,才发现哑巴躲在马车后面,关心道:“是不是没有盘缠回家,你家在哪,要多少盘缠?” 哑巴比划着。 原来是一个没有家的游子,从小就死了爹娘,听说西城奇花绽放,想来看看,不料盘缠被偷走,走投无路。 “上车吧,马帮正缺人手,你帮忙干活,赚足盘缠后再走。”江玉喜收留了哑巴。 回到马帮,如实向风一笑禀报后,风一笑答应收下哑巴,让其听江玉喜安排,未想,哑巴力大无穷,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只是食量大了些。 黄昏时,江玉喜清点着马匹,让伙计们牵马入马厩,忙完后,便站在门口看着夕阳,不知觉的就入了神。 一声轰隆,街坊正在拆墙,墙上闲置的石磨滚了下来,一路奔腾,眼看就要砸着江玉喜。 “快让开啊——” 邻居们叫喊着。 江玉喜发现时,已经躲闪不及。 突然,一道人影窜上前,挡住了石磨。 江玉喜一看,不由得大喜,不正是白天从集市上带回的哑巴嘛,还是个福星。 风一笑等人闻讯出来,见哑巴手里捧着扇石磨,不由得敬佩万分。 “门神”这个绰号,便由此而来。 除了力气大,哑巴还展示了他的刀法,呼呼生风,一点也不比谭三刀差。 见有了神人,风一笑便提意道:“玉喜啊,哑巴和咱们马帮,也算是缘分,今日你帮了他,他便帮了你,这人比常人高了半截,孔武有力,又有如此刀法,咱们行走江湖,门中弟子的功夫只是花拳绣腿,你就把哑巴留在左右,平时里干些活,万一有什么事,他也能替你挡挡杀气。” 从此,哑巴就成了江玉喜身边的伙计。 像从天而隆一样,自从哑巴出现在江玉喜身边后,解决了不少麻烦,也让江玉喜一帆风顺地当上了马帮帮主。哑巴从何处来,年龄如何,向何人学艺,哑巴从未提起。 有喜有忧,让江玉喜失望的是,“三杯不倒翁”的女儿晓晓已经许配给了村子里的渔夫,二人青梅竹马,是天生的一对。信函是请人送达的,“三杯不倒翁”表达了无尽的歉意,他很想女儿嫁到西城,但女儿的意愿更重要,自由的结合才是幸福,此外,他还送来一坛酒。 一坛延续交情的好酒。 收到信的那天晚上,江玉喜哭了,一边喝酒一边哭,无数个夜晚,晓晓是他的精神支柱,尽管不知道这个姑娘长相如何,但他相信会是个贤妻良母。风一笑也有些失望,多喝了几杯,马帮干的都是脏活,自然无人瞧得上,东城的姑娘无望,便找来媒婆,挑选了几个姑娘,等江玉喜上门相亲。 谭三刀带来了信,秋如雪离开了听雪小筑,要到王家的寺庙去清修三日,走前,看着自己的坐骑发呆。凭谭三刀的判断,秋如雪是睹物思人,他想让江玉喜去一趟大理寺,去看一下表面平静内心忧伤的秋如雪。 大理寺是西城的官寺,富丽堂皇,有一百二十名僧人,上百间客房,每年春季,西城上至帝王下至卫兵,都可以去清修一日,平民也可常去静心,吃住皆可,但不收容流浪之人,肮脏之人,乞丐等。 进了寺庙,江玉喜一番打听,得知秋执事在正殿修行,便以香客的名义前往烧香。 倾国倾城的美人,此时已经剪断青丝,穿着一身青衣,少了宫中的富贵之气,只是一脱俗之女。 她闭目打座,无视世间万物。 她白嫩如雪的肌肤,在佛祖面前显得无比的干净,如一朵莲花。 江玉喜怜悯道:“不嫁人就得当尼姑,这是什么规矩?” 秋如雪心中一震,她熟悉这个声音,就是这个人,让她付出了最惨痛的代价,她理应视之为仇,却怎么也恨不起来,此时,她平静如海的思绪,被突来的冤家掀起了波浪,但在佛前不能亵渎任何俗事,她无言以对,稳如菩萨。 江玉喜又道:“你是宫中的执事,人人都敬仰你,而我只是一介马夫,不敢高攀,倘若日后不弃,我定做你的知心朋友,你可以随时到马帮来找我,也可以带信给我。” 秋如雪心中一酸,强忍泪水,一言不发。 江玉喜敬了三柱香,不舍而辞。 只道是: 佛前真情万滴泪,无奈与君绝此生; 枯灯永照太平路,长念经文伴月行。 第16章 公主上香,遇剌惊马险丧命 西城赏千年琼花的集会之期,就要到来,八月十五的月亮,似乎是为西城而出,月亮的美色,又焉能与千年琼花相比,又焉能与西城的美人相比,自满城的菊花绽放时,就如披上了一件黄金甲,还透出无比诱人的香味。 长乐宫前的琼花台搭建完毕,可容千人赏花,英雄豪侠,名门望族,届时会与西城后一起,吃着月饼,喝着美酒,谈论天下之事,而那株千年琼花,可治百病,但凡有请帖之人,皆可带走一片花瓣。 一片花瓣,往往能救人一命。 西城后早已云游,西城之事,由公主独孤雪打理,她也是西城唯一的继承人。 那些前来赏花又没有请帖之人,大多数是冲着独孤雪而来,一睹西城第一美人之容貌,此生无憾,在集会之日,公主会驾着马车从长乐宫到长乐门,与百姓同乐,她会扔下一些礼物,捡到幸运石的人,将会被邀请进宫参加晚宴。 每一年,从西城后始,都有扔幸运石的习俗,这亦是亲民的一种策略。 而在这一天,将会是西城习武之人的荣幸之日,他们将拴上一条绣着菊花的腰带,为公主保驾护航,去年,有上千人自愿组成人墙,阻挡那些想亲吻公主马车的四方来客。 秋如雪要在大理寺清修三日,后宫之事更加繁忙,情同姐妹的公主,自然也会前往陪同。 此时的西城,聚集了几万外来之客,对于公主出行,执事府不敢怠慢,召集民间武士,占据寺庙各处,以防万一。与东城不同,公主出行没有豪华的队伍,只有随身的丫环及一名带刀护卫,其余人都隐藏于市,公主必须要像百姓一样,行走于集市。 谭三刀负责暗中保护公主,并制定了行走的路线与撤退的路线,集市上遇袭的机率很小,就算有人出手,西城的百姓不会袖手旁观,暗中潜伏的护卫也会出手,但长乐宫离大理寺有十里之遥,途中难免会有疏忽之处,出了长乐门,有一条宽敞的道路,人来人往,两旁毫无躲避之处,安全又危险。思来想去,谭三刀到马帮找江玉喜。 “这次公主出行,我总忐忑不安,预感要发生什么事,你们马帮的人手多,能不能抽几个人,在大理寺下的路口等着,那里道路交叉,一但有人行剌,也好有所照应。” “西城的军队上万,怎么轮到咱们马帮了?” “军队太显眼了,你想想,就算是有上万军队,从长乐宫到大理寺,沿途有多少条街道,有多少人,帮我个忙,那里是关键之地,准备十辆马车,插上马帮的旗帜,一但公主有难,就驱车上前,救了公主就跑。” “照我说,不如以假乱真,叫一些宫女坐在车上,假冒公主。” “这个方法好啊,没想到,平时脑袋不灵光,到了这节骨眼上,你还能想出这个主意。” “谁叫咱们是朋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好,那就拜托了。” 八月初十,离集会只有五天时间,公主却要到大理寺上香。 西城开骚动起来。 江玉喜带着马帮弟子牵着马车,按照谭三刀之示,到大理寺脚下的十字路口,每个路口停放两辆马车,自己则带着哑巴坐在边上的茶舍喝茶。此时已经人山人海,正如谭三刀所说,鱼龙混杂,不少江湖中人混在围观人群中。 午时,公主的马车从长乐宫出发,一路轻驶至长乐门,出了长乐门,沿着官道朝大理寺行走,一路无事,到山脚下路口时,谭三刀带来些宫女,上了马车,等待着公主下山。 公主站在马车上,打扮得像个村姑,穿一件绣着菊花的衣裳,外套一件轻纱披风,所到之处,百姓欢呼。 江玉喜定晴望去,正逢公主双眼,四目相撞,火星四射,江玉喜不由得浑身一颤,手中的茶碗险些掉落,模样狼狈,那马车上的公主,比去年又漂亮了不少,带着微笑,就像菊园里最好看的花朵。江玉喜再抬头时,公主的马车已经驶上了山。 哑巴比划着,称赞着公主的美貌。 等了四个时辰,大理寺钟声响了三响,人群又骚动起来,公主开始返程。 马车被牵着下山,快到十字路口时,路边突然抛出一根木棍来,插入了车轮当中,马车便停下不走,又一棍木棍打在马屁股上,马受了惊吓,用力一拖,将马车硬生生带走,一只车轮在转,受力不均,突然侧翻。 隐藏于百姓中的护卫还未上前,马就拖着马车跑,官道上的人吓得躲闪,到了十字口,马不朝长乐宫跑,反向而驰。 “哑巴,拦住那马。”江玉喜跳出茶舍,冲向马车,不料脚下被物件一绊,手抓在马车边缘,整个人给拖走。 哑巴眼疾手快,抱住马脖子一扭,马便躺了下来。 马帮的马车急忙围了过来。 江玉喜掀开帘子,公主紧紧地拽着横木,一脸的惊恐。江玉喜道:“公主殿下,赶紧出来,有人行剌。” 公主便出了马车,钻进马帮的马车,所有马车便朝长乐宫方向行驶。 “有剌客——” 人群里有人大喊,护卫上前护驾,有人动了手,西城的武夫们便围了过去,打斗起来。 马帮的马车已经进了长乐门。 过了两条街道,江玉喜在马车内喊:“哑巴,朝马帮方向绕着走,到长乐宫的后门。” 哑巴抖动着缰绳,马车便钻进了小巷。 公主一脸平静,理着头发道:“你就是那个惹如雪生气的马夫?” 江玉喜道:“看来我的事,没有人不知道了。” 公主道:“倘若她还了俗,你愿意娶她吗?” 江玉喜道:“我和她又不熟,为什么要娶她?” 公主道:“也是,感情这事,得你情我愿,如雪要是知道这样的结果,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嫁人了,你这马夫,倒也有些本事,你刚才不要命了,抓着马车不放,要是没人拦住马,后果不堪设想。” 江玉喜自信道:“在下的性命与公主相比微不足道,马帮定尽全力相护。” 公主道:“想要什么,你说吧。” 江玉喜道:“在下什么也不要,公主要是真要赏赐,就给一张请帖吧,师父想进宫看看那棵千年奇花,他年轻大了,也没几年活头了,我想满足他这个心愿,不能公主能够成全。” 公主笑道:“算你有孝心,请帖就不用了,你拿着我的令牌,可自行出入宫殿,不是实心之人,万不可轻易带入。” 收下玉牌,江玉喜万般感激。 车行至长乐宫后门,公主下了车,留下一车的轻香。 只道是: 长乐门前救公主,佛前三生已定缘; 俗子不识月老线,苦守青灯又何年。 第17章 神秘死尸,坊间传闻局中局 公主遇剌,是西城莫大的耻辱,亦是天下公道黑暗的时刻,那居心叵测之人,定受天下人耻笑,背后阴谋,定与赏花集会有关。不少人猜测与东城有关,太子在西城被割耳朵,东城想搬回一局也是常理中事。 东城皇自是听到了谣言,悬赏一百万两金子,捉拿行凶之人。 又是一百万两金子。 一是梅剑山庄的大公子,名曰“杀鹿”;一是西城公主,名曰“护花”。 要是东城悬赏一百万零一两金子,或许西城会领这份情,一百万两黄金,无疑拿公主与行凶者比较,是一种对比性的侮辱,好在西城大度,公主大度,无视坊间的传闻,无视东城的无礼。公主甚至想破例,让秋如雪还俗,气一气东城太子。 西城不像东城,三五地痞可以闹事,更不会出现剌杀君主这样的行为,公主遇剌后,西城迅速整治,民间习武团征调武夫上千人,组成巡防队伍,日夜巡逻,遇行为不端之人便请出西城,打架斗殴者实施抓捕,军队则十人一队,布局每条街道,执事府还派出了百余暗探,但凡大帮小派有所动静,便会加派人手跟踪。 百姓也警觉起来,连酒楼客栈,没有熟人的担保,就算有银子,也不做生意。 平静的西城,暗流涌动,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听雨楼的生意一如既往,王大锤的生意一如既往,柳婆婆的笑容一如既往。 角落里,王大锤仍然喝着闷酒。柜台前,柳公公仍然面带笑容翻着账本。 一个路人跑进听雨楼,脚步慌乱,面目惊愕,手上还带着血。 死人的血。 王大锤一跳,便挡在路人面前,如挡住了一只惊弓之鸟。 “那边有死人。” 想必,这人喝醉了酒,倒在了死人边上,酒醒后才发现,于是四处求救。 王大锤拎路人,像拎小鸡般拎出听雨楼,扔在地上道:“真晦气,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路人委屈道:“真的有死人,不是我杀的,我就是想找个人作证。” 在西城,杀人偿命,家族还会被惩罚,子女也会受到不公平的待遇。 王大锤便随着路人,走到听雨楼百米外的巷子,看到一个死人。 死人都是千奇百怪的,有病死有仇杀有自杀,但这个死人很奇特,没有脑袋,双手抱着脖子,似乎想拉住脑袋,脖子伤口整整齐齐,像是刀伤,像是剑伤,又像是被刽子手斩首。 是什么样的人,能轻轻松松平平整整地取走别人的项上人头? 王大锤想不通,于是就叫来谭三刀,谭三刀也想不通。 不仅谭三刀想不通,执事府的“七指捕头”段长风也想不通,他从十三岁跟着师父办案,足足七十年,经历了上千案件,见过无数凶杀,这种艺术级的手法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些夸张,甚至令人折服,至少,凶手有一把很快的刀或是剑。 能一刀断头,且断得这么好看的,江湖上为数不多,英雄榜上的“君子剑”、“金梅剑”和“忠义刀”,都能这么干净利索,但这些人不会无缘无帮地杀一个人,更不会在西城杀人。 自古以来,没有“七指捕头”断不了的案,但这宗无头案,却令这个身经百战的捕头有些头痛,一头白发更加雪白。 王大锤无心这种杂事,人早晚会死,不如醉死,又回到听雨楼喝酒,剩下谭三刀和段长风及一帮捕快守着无头尸。 “段捕头,中秋在即,出了这等大事,要尽快破案才是。” “这案破不了。” “哦——这天下还有段捕头破不了的案?” “就算是神仙,也有失算的时候,谭执事,你看这像不像是血滴子干的?” “像,很像,不过,更像是刀砍的。” “为什么不是剑?” “你想想,剑都比较轻,要不是一流高手,能轻轻松松地砍下一颗脑袋?” “有倒是有那么一位用剑的高手。” “你指的是梅大公子,不可能,他不可能干这种事。” “谭执事认识梅大公子?” “见过一面,见过一面,梅剑山庄也是这次集会的贵宾,不会糊涂到乱杀人的地步。” “这倒也是,不过属下听闻一件奇怪的事。” “什么事?” “传闻城东有人私设擂台,立生死状,赢了得五十两银子,输了任人宰割。” “简直胆大包天了,是什么人如此猖狂?” “属下也只是听闻,今晚正要前去一探,谭执事如有兴趣,可一同前往。” “行啊,那咱们就去打打擂。” 到了晚上,谭三刀与段长风到了城东,一路打探,才知道在城外半里地的破庙有人集会,于是带着人前往,众人乔装打扮,一身江湖行头,到了破庙前,果然人山人海。 “来来一,下注了下注了,黑方是九龙山庄的八面圣手崔判官,白方是火龙堡的龙太子,赶紧下注了,晚了就没机会了。” 几名伙计在人群里吆喝着,托盘里放着黑白两种字条,五两银子一张。 谭三刀一把抓住一名伙计道:“这九龙山庄和火龙堡都是哪来的?” 伙计翻了个白眼道:“瞎编的,好听呗,上台的都得报个名号不是。” 谭三刀道:“我要打擂,怎么打?” 伙计指着西边道:“朝那走,签了生死状,任意挑选对手。” 谭三刀正要去报名,被段长风一把抓住,劝阻道:“谭执事,这打打杀杀的事,还是让属下干吧。” “你,不不不。”谭三刀摇着脑袋道:“你太显眼了,看你这一头白发和胡须,谁不知道你是‘七指捕头’,我去,你们在下面看着,一但有事就抓人。” 段长风疑惑道:“这么多人,抓谁?” 谭三刀道:“擒贼先擒王,找出幕后主使,一举拿下。” 说完,便找到了报名处,果然看见一帮江湖中人在那写生死状,排着队等候,拿到一张纸时,上面写明比试规则,生死由命,活着就是赢,本要询问几句,后面排队人多,主事的不耐烦,催促着签字。谭三刀画了押,按了手印,随意挑选了个对手,等待着上台。 眼看,一场阴谋就要揭开。 只道是: 无头命案现江湖,暗探私头冒身险; 迷雾绕城蒙明月,只论银两舞刀剑。 第18章 人笼囚虎,七指断臂救执事 谭三刀在内,段长风在外,准备一举捉拿私设擂台之人,不料—— 私设擂台之人一是为了赚钱,二是为了囚虎。 西城的武执事,当数西城之虎,一但困住,西城的江湖定然大乱,赏花集会没了西城武夫们的支持,定会一败涂地,西城后会很难堪,甚至会下位。在西城,还有一条威胁王位的规矩,一但万民请愿,王位不得世袭,得从民间推选。幕后之人很厉害,一但西城的执事府乱了,集会就会乱,到时就会死很多人,民众定然大怒,再推波助澜,推翻独孤氏的统治势在必得。 这一招是狠棋,而那具无头尸只是一个陷阱,幕后之人料定谭三刀会中计。 “玉树临风大马刀”号称西城武官第一,此时正被数双眼睛盯住,已然成为猎物。 “捉虎”,是这次阴谋的名字,而参加“捉虎”的是江湖的一流好手,重金聘请,谁能捉住谭三刀,就得赏金一万两白银。 一万两银子能做很多事,买栋别院,娶个貌美如花的娘子,过一辈子舒心的日子。 对于那些漂泊多年的杀手而言,混不出什么名堂,对付一个小小的西城执事,绰绰有余。 当谭三刀顺利地拿到生死状,并被带进擂台后面的帐蓬时,段长风顿觉不妙。 几十年的江湖经历告诉他,帐蓬里有阴谋。 打擂的人都在外面等候,唯独谭三刀被请进帐蓬,还跟进去几人,兵器忽隐忽现。 “召集人手——” 段长风命令边上的捕快。 一支响箭射上了天空。 人群顿时慌乱起来。 在西城的地界,私自斗殴会进牢狱,而此时天空的响箭,正是西城捕快的信物。 一部分人跑了,一部分人留下,持器对峙。 段长风明白了,这就是个陷阱,对方早就挖了个大坑,等着大家往里跳,尽管有十名捕快,但对付这帮穷凶极恶之徒,恐怕是鸡蛋碰石头。让段长风担忧的,并不是捕快的性命,而是帐蓬里的上司。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西城的军队不可能是神兵,半个时辰,十二条命尽数丧生,如十二个鸡蛋,被一一击碎。 一张大网,迎着谭三刀的头盖了下来,无声无息。 猎物是“玉树临风大马刀”,不是一头野猪,而是一匹猛虎。 谭三刀拔刀,砍人,从网下溜走,一气呵成,他已料到帐蓬有蹊跷,周围之人隐藏武器,神色异常,进入帐蓬便动了手,让那张大网落了空。 一击未中,二击又始。 至少十种武器攻分几十种方向攻击谭三刀,有刀有剑有棍有钗有暗器有毒液。 大马刀在地上一拍,人便飘上了空,躲过武器的攻击,挥出第一刀:泰山压顶。 毒液喷在同伴身上,暗器打出帐蓬,刀剑相撞,剌客混乱不堪,哪还顾得上那一阵刀气。 “噗呲——” 帐蓬被划出一道口,有人被刀气划中,裂了一道口,从帐蓬口里弹了出去。 慌乱的剌客又发动第三波攻击,没有前两次有序,而是各自出击,像无数个泼妇拼起了命,狭小的帐蓬里,少不了互相伤害。 借着刀气,谭三刀一个空翻,踩到一人头上,划开帐蓬,像一支箭般射向天空。 箭遇上了盾。 空中早就布置了一张大网,等着猎物从帐蓬里出来,网是银丝做的,就算是绝世武器,想要割开也无可奈何。 只可惜,拉网的人忘记了一个步骤,就是帐蓬成了一根柱子,地上留下了空隙,而那些剌客在慌乱中往外追杀,也顶住了网。 一网打不尽。 谭三刀人在空中,却不能落地,地上少不了恶毒的陷阱,以刀借力,在地上轻轻一碰,人便从地上的缝隙飘了出去,刚出银网,又迎来三根铁棍,不得不使出第二刀:横扫千军。 铁棍不是一般的铁棍,是碗口粗的铁棍,刀砍在铁棍上,就像砍棉花,被反弹回网里。 前有铁棍,后有剌客和网,谭三刀进退两难。然而,身为西城的第一武将,谭三刀有三刀绝技,最后一刀总能救自己一命,那就是:上天入地。 银网落下,兵器停下,却没有了谭三刀的影子,他已经入了地,凭借着一把大马刀,在地上刨了个洞——然而,猎人对猎物了若指掌,早在地中做了手脚,一些钻地鼠正在持械等候。 带着一道血,谭三刀从另一处地里射了出来,跃空两丈,跌落到地上,手捂前胸。 援兵未到,段长风与一干人等苦苦纠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谭三刀受伤,无奈之下,故意卖了个破绽,从三名高手间穿梭而出,跳向了谭三刀后面,挡住了几支毒箭,然而,三名高手紧随其后,趁段长风挡箭之时,一把刀砍向他的左臂。 “啊——” 身经百战的段长风,竟然晚年失手,被活活卸下一只手。 惨叫声钻入云宵。 捕快们都受了伤,见老大受伤,不但没有胆怯,反而越战越勇,左右砍杀,奔至段长风左右。 西城宫中最厉害的两个角色,一人胸前被划了一道一尺长的口子,一人断了左手。 “捉虎”不是“杀虎”,上百剌客显然手下留情,故意折磨猎物。 离半个时辰不远,援兵的马蹄声,已经出了长乐门,浩浩荡荡开赴而来。 谭三刀哭了,不是打不过,而是感激段长风的救命之恩,他捡起断手,扯下衣服包了起来,倘若逃得过,御医定能替段长风接好。 段长风强撑身体,点穴止血,手中朴刀上的血,正慢慢地往下流,他绝望道:“谭执事,你先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一把老骨头了,今天要是战死,也算对得起了祖宗。” 谭三刀无处可逃,剌客已经围成了人墙,里面三层,就算没受伤,地里的剌客也能挡住最后一刀,但他不想这么就放弃,段长风的救命之恩,十名兄弟的拼死抵挡,还有西城的安危,自从他当上武执事那天起,就发誓要做一个为国捐躯的人。 “杀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后,十二人开始拼命。 只道是: 报国安邦男自强,力碎阴谋身自伤; 千军万马来援时,魂归地府人断肠。 第19章 梅侠出剑,父女重振山庄威 眼看,西城两大高手及十名捕快命丧剌客之手。 人影晃动,血光四起,旧伤在流血,又添新伤,十二人再勇猛,也抵挡不住上百高手的攻击,胜负已分,几乎就要在一瞬间,十二条人命便要消失。 “人多欺负人少,真不要脸。” 突然,空中传来黄莺般的声音,一名紫衣姑娘不知何时站到了擂台上面,身边还站着一位身穿绣有梅花图案的老者,腰悬一柄金剑,在火把的照耀下显得华贵,而说话的姑娘身形娇小,手中拿着一柄玉剑,所穿衣服也绣着梅花。 外围的剌客顿时分散开来,包围住擂台,认为与猎物是一伙人。 有人悄声道:“是梅剑山庄的人。” 前面的剌客惊愕着后退一步,后面的剌客被撞,险些跌倒。 一蒙面剌客拿着剑道:“想必这位就是梅庄主吧,我等有些江湖恩怨在此了结,不知梅庄主驾到,多有得罪,待事情处理后,定向梅庄主请罪。” 擂台上的二人正是梅剑山庄的庄主“金梅先生”梅玉楼和其女儿梅香玲,受西城后之邀参加赏花集会,却听闻东城悬赏追杀梅问天,父女二人便一路打探,准备深夜入城,不料遇上有人打杀,便来凑个热闹。 古琴先生英雄榜上的第二号人物,是个身材中等的文静老者,举手投足间,透着一种权威。梅剑山庄以剑闻名天下,梅玉楼一把金梅剑,力压江湖群雄,要不是竹云天的君子剑略胜一筹,谁敢与他争天下第一。 此时,剌客们都停了下来,被突来的二人震惊。 谭三刀见救星已到,大声求救道:“梅前辈,我乃西城武执事谭三刀,被恶人剌杀,请出手相助。” 梅玉楼望着剌客中的一干人,答非所问道:“尔等与‘七指捕头’有何恩怨,竟痛下杀手加害于他,在江湖中,谁人不尊重段大哥?” 这一句话,就是救命的话,言明两个意思:一,段长风一向禀公办事,是江湖中的公家人员;二,我认识段长风,并称之大哥,谁要动他,就是与梅剑山庄过不去。 段长风忍着疼痛道:“梅贤弟,你来得正好,此等恶贼在此私设擂台,取人性命进以敛财,贤弟一向行侠仗义,想必是应君上之邀前来赴约,今日我被这帮恶人断了一只手,誓要将之捉拿归案,无奈双拳难敌四手,还请贤弟出手相助。” 能把鼎鼎大名的“七指捕头”砍掉一只手,不是一般的高手,但在梅玉楼的眼里,再强的高手都是浮云,即使有竹云天在,他的金梅梅也不会颤抖。 这一对话,让剌客们心惊胆颤,梅剑山庄谁惹得起,区区一个梅大公子,看不习惯东城太子,就将其耳朵割掉,东城皇悬赏一百万两银子追,至今毫无音信,而今,剁剁脚就可以使江湖颤抖的人物站在擂台上,谁也不想拿性命开玩笑。 蒙面剌客道:“梅庄主,冤有头债有主,我等的恩怨,还是不插手为好,梅剑山庄与江湖门派并无瓜葛,何必惹祸缠身,你纵然天下无敌,但我们有上百的高手,与愿意与之一搏。” 梅玉楼笑了笑道:“你很有勇气嘛,那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我梅某人从未怕过任何人,尔等今日断了我好友的手,就要用十只手来抵,如想活命,就断了十只手后走人,若不想活命,那就试试。” 高手的话就是武器,一件杀人无形的武器。 当场的剌客若论实力,在江湖中也算得上二三流角色,但与英雄榜上的人相比,差很大一截,特别是在梅玉楼面前,简直就是打酱油的角色,谁敢拿性命一试。 蒙面剌客对周围道:“他只有两个人,我们有一百多人,咱们一涌而上,杀了他,赏十万黄金。” 杀了梅玉楼,就可以成为天下第二,还有得到十万两黄金,总有想出名的人,总有要钱不要命的角色。 话一出,果然鼓动了人心,六七人动了手。 人影一闪,还没看清招式,动手的人便飞了出去。 快,快得只有眨眼的功夫。 梅玉玲道:“就凭你们,也配和我爹动手。”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蒙面剌客又带着一拨人杀向擂台。 梅玉玲玉剑已出,黑夜中划出数道银弧,如一颗颗流星般在空中飞舞。 剌客们还没冲到擂台边上,就给逼了下来,有人断了剑,有人伤了脸,有人断了脚。 “撤——” 蒙面剌客一声吆喝,众剌客狼狈不堪地撤退。 梅玉楼喝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我是吃素的啊,留下手臂再说。” 金光一闪。 不多不少,十条手臂断在了地上,人已逃走。 江湖中最快的剑,快到取人手臂,断了手臂的人还在跑,而不知疼痛。 段长风急忙上前道:“多谢贤弟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给你磕头为谢。”说完,便跪了下来,跪到一半,却被梅玉楼抛来的一根木棍挡住。 梅玉楼道:“举手之劳,何足为谢,段大哥,你怎么变得这般客套,赶紧回宫疗伤吧。” 段长风道:“既然如此,就请贤弟与我一道进宫,我向君上禀明实情,今日贤弟救了我等,西城上下定当重谢。” 梅玉楼道:“段大哥赶紧回宫疗伤吧,我父女二人还有要事,还请转告西城后,我那不孝子在西城惹了祸,日后我定当出面解决,还请恕我管教不严之罪,集会之日,我定当面向西城后请罪。” 梅香玲道:“段伯父,你就快些回去吧,就不要再客套了。” 谭三刀正要说话,只见人影一晃,擂台上已不见了梅家父女,不由叹息道:“好快的身法,好快的剑。” 段长风道:“今日多亏梅庄主相救,不然我等定丧命于此,谭执事,此行恶贼有备而来,人数众多,那些伤者定无处可藏,如若搜查客栈医馆,但凡有受伤之人都抓起来,一一盘问,定能问出线索。” 谭三刀道:“如此甚好,就依捕头的意思。” 不一会,援兵赶来,一番布置,段长风与谭三刀等人被扶上马车,回宫中治疗。 只道是: 风驰电闪剑如虹,梅氏登场遇狗熊; 断臂方解同仇慨,西城沉陷泥潭中。 第20章 老酒识友,俊男俏女初相识 玫瑰坊的生意比往年要好,因为赏花集会,西城的外地人多了起来,酒楼客栈的生意自然不错,玫瑰坊的酒又天下一绝,自然卖得不错,酒卖得多,送酒的生意自然就好,马帮也增加了人手,忙得不亦乐乎。 上一次来福酒楼之事后,胖来福也没有再追究马帮,加之江玉喜已成为马帮的代帮主,有了身份,一拳之仇只能埋在心里,偶尔也会扣扣工钱出气,王道边知晓胖来福为人,往往会给马夫们一瓶小酒,算是补偿。 八月十二,江玉喜带新人到玫瑰坊提货,顺便送上些高粱,进了玫瑰坊,与王子童做了交接,听闻王道边有客人,不便打扰,就在酒坊里逛了逛。走着走着,突然眼前一亮,不由心里暗道:“这是哪来的姑娘,长得如此好看。” 梅香玲随父亲到玫瑰坊拜访,好友叙旧,自然没有晚辈的事,出于好奇,她便到酿酒房里走了走,不料遇上一个没礼貌的家伙,盯着自己看,于是走上前喝斥道:“你这人好没礼貌,盯着别人看什么,难道我脸上长了朵花?” 江玉喜道:“在下失礼了,不知姑娘尊姓大名,在下姓江名玉喜,马帮中人。” 梅香玲道:“哟,马帮是什么帮,养马的吗,原来是个马夫,难道这么没教养。” 江玉喜道:“听这话,姑娘是瞧不起咱们马夫了,方才见姑娘长得好看,故此多看了几眼,料你也是外乡人,不识这西城的规矩,马夫也是人,与君主无异,怎么如此低看,没有马夫这种人的劳作,怎得广大百姓的轻闲,虽然下作,却也是受人尊敬的。” 梅香玲道:“哟,还很能说嘛,把自己比喻成君主,真是异想天开,君就是君,臣就是臣,马夫就是马夫,这人的命啊,是天生的,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你们西城的人,就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吗?” 江玉喜道:“算了,好男不和女斗,方才在下多瞧姑娘几眼,是在下的不是,这厢给姑娘赔个不是,不过,姑娘长得如此好看,性格如此偏见,在下告辞。” 梅香玲却不依了:“等等,你说谁呢,变着法骂人是吧,我长得好看是我的错吗,你凭什么盯着别人看,你还有理了,你给我说清楚,本姑娘怎么就偏见了,我说得不对吧,你一个马夫,难道就成了君王了。” 江玉喜道:“在下不是这个意思,马夫虽低贱,但也应得到君王般的尊重,姑娘误会了。” 梅香玲上前,一把拽住江玉喜的胳膊,用力一扯,江玉喜便被扯倒在地。她便笑道:“你一个马夫,怎这般无力,我看,你还是别当马夫了,当你的君王得了。” “玲儿,不得造次。” 梅玉楼随同王道边观看酒坊,正遇上女儿闹事,看在眼里,便上前阻止。 江玉喜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向王道边行礼道:“王师傅,听说有贵客在,不便打扰,师父命我前来送些高粱,已经放在仓库里,如果这批高粱酿酒好,就给马帮说一声,再去运一些来。” 王道边道:“来得正好,江帮主,给你介绍一位我的好友,这位是梅剑山庄的庄主梅玉楼梅前辈,快来见过。” 江玉喜急忙行礼道:“见过梅前辈。” 王道边又道:“玉楼兄,这位晚生便是风一笑的弟子,也算是他的养子,如今掌管着马帮上下,别看他年纪轻轻的,做事可灵光了,咱们玫瑰坊的酒,全部都由马帮来运,他以前帮我运酒,从小到达,没坏过一坛酒。” 梅玉楼道:“原来是一笑兄的弟子,失礼失礼,玲儿,还不过来给人赔礼。” 梅香玲极不情愿地走过来。 江玉喜道:“方才与梅姑娘闹了点误会,是晚辈的错,梅前辈定是来参加集会的,要是能赏脸到马帮一坐,师父他老人家定是高兴。” 梅玉楼道:“改日一定拜访,我和你师父相识多年,每次到西城,都得与他喝几杯。” 王道边道:“既然这样,两位晚生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我做东,明日请梅兄到来福酒楼与一笑兄一聚,你看如何?” 梅玉楼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江玉喜道:“晚辈这就回去告诉师父。” 看着江玉喜的背影,梅香玲有些委屈,梅剑山庄的千金,人前人后都受人吹捧,没想到区区一个马帮少帮主,就如此的无礼,要不是长辈们出现,定好好教训。 王道边道:“梅兄,方才这晚生,可看出什么端倪来了吗?” 梅玉楼道:“看其面相,将来定成大器。” 王道边道:“是啊,当初一笑兄从街边捡来,那时贤内还在,照管了几天,这孩子不哭不闹,筋骨奇特,是个练武的奇才,你也知道,一笑兄功夫平平,也没教授弟子,这家伙,倒是个不要命的人,前些日子,宫中采菊,围观者甚多,挡住了他的路,他便与守卫争论,结果得罪了执事,没想到,被请到宫中养马一月,这坊间都传说,那公主的丫环出家当尼姑,就是他惹的祸。” 梅香玲道:“王叔叔所说的那个丫环,可是这西城的第二大美女?” 王道边道:“正是。” 梅玉楼道:“真没想到,这晚生还是个负心汉,哈哈哈哈……” 梅香玲不相信,西城的第二美女,怎么会看上这个马夫,他有什么过人之处,油嘴滑舌,强词夺理,一点都不讨姑娘欢心。 “玲儿,这可不是梅剑山庄,咱们这次受邀来参加集会,你哥又闹了这么件臭事,你可不要依着你的性子胡来,方才我都看见了,男女授首不亲,有理说理,你倒好,动起手脚来了,明日见了这江少帮主,可不能再失咱们梅家的礼节,他是风伯伯的养子,又是马帮的当家,多结识结识。”梅玉楼提醒道。 梅香玲嘟着嘴巴道:“知道了爹,又叽叽哇哇的,像个老太婆一样。” 梅玉楼与王道边走出酿酒房,笑道:“女大不由爹,管不住了,西城可有上好的人家,把她嫁了算了。” 王道边道:“好啊,就刚才那晚生,如何?” 梅玉楼道:“嗯,我看可以。” 楼香玲跟在后面,气乎乎道:“我才不嫁人,我才不嫁那马夫。” 王道边和梅玉楼相视而笑。 只道是: 月老树下把绳牵,贵贱夫妻不识颜; 长者识得英才在,共度一生好情怀。 第21章 二女抢马,英雄榜上见功 回到马帮,江玉喜正要到马厩喂料,突然来了客人,要买两匹马,来到客厅,只见一老一少,老的六十左右,一身锦衣,不怒自威,少的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长得水灵,一双大眼睛四处乱转。 “少帮主,这二人要买马,你给说说,我们马帮又不卖马。”伙计抱怨道。 江玉喜行礼道:“两位贵客远道而来,想买什么样的马?” 老者道:“我父女二人本是有马的,不料路途遥远,马给累坏了,走到此处,见是马帮,寻思着可以买两匹马,不料伙计说马不是用来卖的,我们急着要马,与伙计争执了几句,还望帮主海涵。” 江玉喜道:“原来如此,既然二位有急用,卖两匹也无妨,只是马帮的马都是用来干活的,不知二位是否中意。” 说完,带着二人到马厩。 “我要那匹。”姑娘指着角落里的一匹黑马道。 江玉喜道:“姑娘,那匹马不卖,那是在下的坐骑。” 姑娘不满道:“适才又说中不卖,现在卖了,看上了又不卖,你们马帮怎么言而无信,那匹马我要定了。” 老者道:“燕儿,不得无礼,既是别人的坐骑,再选一匹便是。” 姑娘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来,抓住江玉喜的手,把金子放在江玉喜的手里道:“拿着,二十两金子,买你的坐骑,我可告诉你,你今天占了大便宜,二十两金子,可以买一百匹这样的马,谁让我看上了你的马。” 江玉喜道:“这不是马的事,这马和我有了感情,我舍不得卖。” 姑娘横蛮道:“那不行,金子你都收了,不卖也得卖,再送我们一匹,总行了吧?” 江玉喜想再说话,那姑娘已经解了缰绳,牵着马走了。 第二日,江玉喜陪同风一笑赴约,二人骑着马前往来福酒楼,出门半里,走在大街上,突然人群骚动,一匹马奔驰而来。江玉喜不由大喜,那在大街上奔跑的马,不正是自己的坐骑嘛,于是批着马道:“师父,是大黑。” 马不认新主人,挣脱了缰绳,朝家里奔跑,新主人在后面追赶,越跑越凶,一名两岁左右的男孩在街道上玩耍,来不及避让,眼看就要丧生马蹄之下。 突然,一影一闪,不知从哪窜出个姑娘,一把就抓住了马笼头,硬生生把马掀翻在地,救下了小男孩。安顿好小男孩后,那姑娘骑上了马,正准备离开。 “你给我站住,那是我的马。” 买马的姑娘跟了上来,拽住了缰绳,二人争执起来。 “你的马,有记号吗,要是你的马,怎么会乱跑,我看你是偷来的吧?” “胡说八道,本姑娘可是花了二十两金子买来的。” “二十两金子,小妹妹,你是不是傻啊,这马最多值五两角子,你这话谁信呢。” “你不讲理,我可是玄宗门的人。” “哟,好害怕哟,玄宗门的人就了不起了,我还是梅剑山庄的人呢。” “梅剑山庄,你下来,有本事咱们打一场。” “打就打,谁怕你啊。” 眼看,一匹马引起的斗殴就要发生。 江玉喜催马上前,那大黑见着了主人,上前蹭来蹭去。江玉喜道:“梅姑娘,真的是你啊,多亏你拉住了马,要不然那个小孩肯定会受伤。” 梅香玲道:“原来是江帮主,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这匹野马是谁的,要是她的,怎么就随意在街上跑,伤了人怎么办?” 买马的姑娘面色通红道:“来了就好,这就是卖我马的人,昨儿我才花二十两金子买的马。” 江玉喜道:“这马是这位姑娘买的,原本是我的坐骑,她非得要买走。” 一听这话,梅香玲不乐意了,从怀里掏出二十两金子,扔给了江玉喜道:“还她,这马不卖了,什么狗屁玄宗门,还不是我爹的手下败将,有金子就了不起,强抢财物。” 买马的,正是玄宗门门主慕容春的长女慕容燕,年方十八,性情强烈,见梅剑山庄的人要抢马,一双铁堂就冲了上来。 梅香玲下了马,正要和慕容燕打架,下马后马一扭屁股,她急忙避让,胳膊就打上了江玉喜的前胸,江玉喜便朝后弹了出去,这一弹便撞上了慕容燕,将其撞倒在地,压在了软绵绵的身体上。慕容燕哪受过这样的侮辱,掀开江玉喜,又要开战。 风一笑急忙上前劝架,挡在了两女之间,劝道:“哎呀哎呀,大水冲了龙王庙,这位是慕容家的千金慕容燕吧,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一位应该是梅家的千金,你们的父亲与我都认识,不就一匹马嘛,都怪我这弟子,两位要打,打他好了,这小子,一天到晚在外面给我惹祸。” 慕容燕被那么一撞,脸上露出了羞色,经此一劝,哪还能动手,从江玉喜手里抢过金子,扬长而去。 梅香玲得了势,上前给风一笑行礼道:“这位就是风伯伯吧,父亲时常提起你,咱们走吧,父亲和王伯伯在酒楼等着你呢。” 风一笑满意道:“好好好,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真是女大十八变,我都不认得了,小时修你爹带着你来西城,那时候才多大,你还和玉喜抢鸡蛋吃,还记得不?” 梅香玲一脸尴尬道:“我和他抢过鸡蛋,我怎么不记得了?” 风一笑道:“那时候你们都还小,怎么会记得,走吧走吧,我也好几年没见着你爹了,他最近身体都还好吧?” 江玉喜灰头土脸的骑上马,看着梅香玲骑上了大黑,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到了来福酒楼,老友相见,一番叙旧,提起集市上的事,梅玉楼不由得又指责女儿一番,好在救下了人,风一笑和王道边都称赞其行为,两个年轻人被冷落一旁。江玉喜怀里还揣着二十两金子,掏出来,一把住住梅香玲的手,把金子还了回去,尴尬道:“我那坐骑,送你了。” 梅香玲本想拒绝,却像中穴一样,动弹不得。 梅玉楼看在眼里,笑道:“玲儿,方才你风伯父提到你们抢鸡蛋吃的事,我也想起来了,你啊,没少欺负你玉喜哥,这样吧,你们都长大了,也算是儿时的朋友,今日他将坐骑相赠,你也送他点东西,咱们梅家没有别的东西,就是剑多,你那把追日剑就送给他吧。” 日月剑乃梅家传家之宝,是天生的一对,一曰追日,一曰追月,是两把袖珍剑,由世间罕见玄铁所铸,剑柄镶两颗明珠,价值连城。 只道是: 天挂日月照古今,地生夫妻把语明; 一朝定情百年过,父辈焉知儿女心。 第22章 杀马解气,千金小姐住马帮 “不好了不好了,有人把马杀了。” 伙计一大早到马厩喂马,发现一匹马被杀,急忙到堂中报信。 杀马的人还在,正在院中洗手。 江玉喜跑到院子,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那杀马的不是别人,正是前日到马帮强买大黑,昨日在集市与梅香玲吵架的慕容燕。 见十余人涌进院子,慕容燕也不害怕,反而振振有词:“谁叫你帮她,还把我的马让给了她。” 江玉喜让众人退下,无奈道:“慕容姑娘,这本就是一件小事,为何拿马解恨,你要知道,养一匹马谈何容易,这马为人劳碌一生,你就这么把它杀了,你真狠得下心。” 慕容燕撒娇起来:“我也不想杀的,可谁叫你们欺负我,明明是我买的马,偏偏她抢了去,这还有天理吗,那,你师父和我爹也算是老交情了,为什么你不帮我,梅剑山庄有什么了不起,她要不是靠她爹,能有这么猖狂,我早就两巴掌拍死她了。” 江玉喜道:“好了好了,马也杀了,你走吧,我以后不想再见到你了。” 慕容燕可怜巴巴道:“我知道杀马是错的,你要告诉了我爹,我爹肯定要骂我,等下他要来马帮拜访你师父,这样好不好,我给你二十两金子,你替我瞒着这事。” 江玉喜道:“这不是金子的事,你怎么就和这二十两金子过不去呢,唉,你们这些富家小姐,哪懂穷人的苦,老百姓累一辈子,也挣不了二十两金子,你倒好,随手这么一扔,二十两金子就没了,你走吧,马帮不欢迎你。” 慕容燕不走,反而到了内堂,与风一笑又说又笑,似乎一切都没发生过。 没过多久,慕容春带着弟子上门拜访,少不了一番客套,见江玉喜不高兴,慕容春便道:“贤侄,前日来买马,多有得罪,我哪知这就是风兄的家,要是知道,我借两匹马不就得了,你啊,别与燕儿认真,她娘从小就惯着她,这次到西城,又给我惹事,这样,我们到西城来会住上一阵子,她住客栈我不放心,要不就住马帮,你帮我看着她,替我好好管教管教。” “啊——”江玉喜嘴巴张得可以吞下个西瓜。 风一笑眨着眼睛道:“啊什么啊,没听清楚吗,慕容叔父与我的好友,这燕儿就是你的妹妹,不打不相识,她既然要留下来,不嫌弃咱们这又脏又臭,你现在是当家人,怎么着,就因为卖马的事,不都说了嘛,她也不知道这是我家,去,把客房收拾一下,燕儿要是有什么要求,尽量的满足她。” 先是强买坐骑,再是集市放马差点踩死人,然后跑到马帮杀马,这么恶毒的姑娘,居然要留在马帮——江玉喜脑袋上像悬了一筐鸡蛋,随时会掉下来,他想不通,师父以前是干什么的,怎么就结识了这帮江湖中人,结交就结交吧,这些千金小姐,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玉喜哥,你等等我。” 见江玉喜离开,慕容燕跑出了屋子,跟在后面。 哑巴嘿嘿笑着。 厅内,慕容春与风一笑谈论着。 “风兄,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来打扰你,这次到西城,总感觉有些不对劲,按理说,西城后请我们前来,早就应该以礼相迎了,我们都来好几天了,也没见半个人影,这西城上下,不知道潜伏多少杀手,燕儿跟着我不安全,放在马帮,总不至于惹祸,这姑娘啊,都十八岁了,整天没个正事,也瞧不上那些公子哥。” “只要贤弟不嫌弃,爱住多久就住多久,你还别说,这燕儿与玉喜,似乎很投缘。” “我也这么认为,要不给这俩撮合撮合?” “瞧你,咱们这把老骨头,哪管得了儿女之事,这姻缘之事,还得缘分,二人要是有缘分,自然就会走到一起。” “那倒也是。” 夜里,风一笑把江玉喜叫到卧房,试探儿女之事。 “昨日梅家将家传之宝相赠,这日月剑本是一对,一阴一阳,传闻梅庄主娶亲时,以月剑作定亲之物,这梅姑娘虽然比不上西城的秋执事,却也是人中之凤,只是梅庄主身处江湖,又排列在英雄榜前列,是非之多,不是咱们寻常百姓所能承受的。” “师父,你倒是说一说,你与这些人是怎么相识的?” “为师年少时也喜欢闯荡江湖,所以就结识了这些天下好汉。” “师父说过,这些人都是英雄榜上的人物,可师父一无绝技,二无身家,怎就结识了这些人呢?” “这些都是江湖旧话,你知道得越少越好,今日慕容家的姑娘也来了,对你好像也有意思,玄宗门与梅剑山庄相比,虽然差那么一点点,这姑娘也有些刁钻,但性格是纯朴的,若是要让你选择,你是选梅家还是慕容家?” “我谁也不选。” “你两家都看不上?” “不是这样,师父你想想,他们都是江湖中人,我们只是马夫,过普通日子就行了。” “说得有些道理,难道你小子已经有意中人了?” “我整天与那些马打交道,哪来的意中人。” “那你是如何打算的,你都二十有余了,还没娶妻,现在有人送上门,你又不要,你虽然是我的养子,我一直也把你当亲生儿子看,你一天不娶妻,我一天不安身,我也老了,也想有抱孙子的一天。” “放心吧师父,过了这段时间,我便张罗这事,你让这慕容姑娘住进来,想想怎么打发吧。” “爱住就住呗,你对人家没意思,在乎这么多干嘛,我可告诉你,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你要想清楚,不要接了梅家的定情信物,又念着慕容家的好,这两姑娘本就结了恨,再因你生事,长辈们问起,我这张老脸如何交待,做人呐,一定要脚踏实地。” “明白了师父,改天我将梅家的剑还回去。” “不能还不能还,先收着吧,江湖上的事,哪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留着这剑,不定有什么用呢,明面上又没提亲事,咱们不提,梅家也不会逼我们。” “这也行?” “我说行就行。” 只道是: 江湖旧事莫再提,马夫只问百姓家; 姻缘之绳乱搭理,千丝万缕是何年。 第23章 忠义刀出,铁匠相助不平安 这一年,对于平安镖局来说,是繁忙的一年,与其它镖局不一样,平安镖局只接人镖,且有东西城的官方文书,就算是十恶不赦这徒找到平安镖局,也可以保一时平安,而平安镖局的期限不会超过一个月。 左情怀是一个有情怀的人,他专注于镖的情,认为无论是什么人,都应该有享受平安的权利,但不是每一趟镖他都接,东西城打过招呼的不接,杀父母者不接,杀老幼者不接,而且还要看他的心情,惹这一天下雨,他是不会接镖的。 “忠义双杰”救人于水火,忠是左情怀,义是左情圣,本是一奶同胞,却因滥情而被多人追杀,在一个雨天被发现死于荒漠,左情怀伤心欲绝,从此落下了病根,每逢下雨就头痛。 平安镖局在东西城中间的万人集,门头不大,却名扬四海,左情怀一手慢刀,博得了英雄榜排名。 别人以快准狠为先机,左情怀则以慢为优势,看其打架,就像看一个一百二十岁的老头在走路,恰恰相反,与他打架的人都输了,眼看一刀要砍下他的脑袋,就只差那么一点点。当然,左情怀也没那么幸运,早年与右满天的一次比试,被黄金锤砸中了右臂,至今逢下雨天晴还有伤痛,就因那么一锤,左情怀与右满天结为了生死之交。 左满天是个特别的铁匠,居无定所,走在哪摆上一个摊,卖着所打的铁器,他不打武器,打的是锄头镰刀,有时候也打马蹄,他打了左情怀一锤,腿上挨了左情怀一刀,在平安镖局养了三年的伤,腿好了一半,从此成了瘸子。说来也怪,瘸了腿弥补了黄金锤的破绽,打起架来更威猛无比,要是古琴先生再论一次英雄榜,左情怀不定是左满天的对手。 有人说,左情怀和右满天,才是是名副其实的“左右双杰”,左情怀义字当头,右满天行迹天下,是当之无愧的生死兄弟。 平安镖局在西城有不少的生意,其中最大的主顾就是段长风。 那些有江湖纠纷的人会找到段长风,段长风便推荐到平安镖局。 无论是什么样的人被追杀,都可以请一次镖。 为了答谢段长风,左情怀带来了一坛玫瑰坊的老酒,不料段长风受了重伤。 一向平安的西城不平安了,而注重江湖义气的左情怀和右满天,决定暗中查一查。 到酒楼客栈打探一番后,二人毫无头绪地走在大街上,想着公主在城外被袭击,就出了长乐门,欲前往十字口找点线索,二人一边走一边猜测。 “情怀贤弟,咱们来西城多次,这西城后向来热情,这一次却躲了起来,她是什么意思,不见我们了,前几次都让我们住进宫里,这一次自己掏钱,也太小器了,公主被剌杀这么大的事,她也没露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能出什么事,听说在清修,要八月十五才与大家见面,这也不能怪她,咱们来了也没到宫中报到嘛,说来也怪,西城以善为信仰,从来不起是非,独孤玉蝶这个人也少在江湖上行走,没什么仇家,坊间传言,公主遇剌与东城有关。” “梁正那家伙要为儿子报仇,那也得找梅玉楼不是,我看另有其人。” “江湖门派众多,但能与四庄一门相比的却不多,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搞这么大的阴谋。” “说不好,可能是慕容春那家伙,听说练功走火入魔,想当武林盟主。” “我看不像,除了头发白了点,也没见什么异样。” 出了长乐门,二人朝大理寺方向行走,走出半里,便被一群蒙面黑衣人围了起来。 为首的道:“谁是平安镖局的左情怀?” 左情怀道:“找我啊,什么事?” 那人道:“取你的项上人头。” 头字一落,黑衣人便攻了过来,个个身轻如燕,下手狠毒,手中武器一股脑儿往左情怀身上打,像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满天兄,你在一旁看着,待我活动活动。” 左情怀把右满天往边上一推,抡起忠字刀跳入了人群中。 乒乒乓乓一阵。 原本是激烈地厮杀,但被围杀的是天下最慢的刀,剌客们自然就慢了,他们不得不慢,慢得不敢相信是自己的招数。 打着打着,有人甚至差点睡着。 左情怀无心伤人,左一刀右一刀,刀刀留情,他本就是一个有情怀的人,自然不会下手狠毒,但围攻的人招数毒辣,人数众多,化解起来着实费力。事实上,左情怀的刀法源于太极,以四两拨千斤为长。 “老大,再这么打下去,我都要睡着了。” 终于,一位黑衣人忍不了这种剌杀,这或许是他这一辈子最无聊的剌杀。 剌客的老大也不愿意,平常杀人三下五除二,这下好了,明明砍到对方的脑袋上,却又连头发都没有碰着,出去的是快招,被对方慢慢地化解。 这种剌杀更像是拔萝卜,拔一颗巨大无比的萝卜。 一支利箭,等得不耐烦了,不知从何处射向左情怀的后背。 剌客的后面还有剌客。 箭不是普通的箭,比军人的箭要短小,比银针要长,更像是弩箭,快如疾风,凭肉眼根本看不见。 左情怀还在卖力地化解十余人的攻击,背后空门大出。 幸好,边上还有一个围观的右满天,他左看看右看看,早就想出手了,但多年未与兄弟交手,想看看其实力,看着看着,差点睡着了,朦胧中听见了空中的声音,于是就动了手。 黄金锤飞上天空,击中了那支暗箭。 又飞出十支暗箭。 右满天悉数击落。 黑衣人打得不过瘾,就来围攻左满天,却被榔头一般大的黄金锤,打得哭爹喊娘。 还没从慢中反应过来,那锤子就雨点般的下了。 两三人倒下,又上两三人,接着倒下。 最后,只剩下为首剌客与左情怀在那尽情地比划着。 一声口哨响起,那剌客也不打了,收刀逃跑,倒在地上的剌客也爬起来跑。 只道是: 平安镖局平安镖,慢中求稳刀上妖; 金锤一出显本事,江湖豪情酒中了。 第24章 摸天圣手,力战东城王将卫 西城的江湖,如一团迷雾,蒙面剌客的出现,让赏花集会变得恐怖起来。 先是无头尸的出现,再是西城官家两大高手遇剌,再是英雄榜上的左右二人被困,一向平安的西城,尽管加派了卫兵巡防,仍然阻止不了黑手,就连公主的出行都成了安危。 大帮小派斗殴之事也多了起来,西城的法令形同废纸一张。 江湖打斗不同百姓之争,待卫兵赶到时,打斗已然结束,甚至死人都已入了土。 棺材铺的生意突然好了起来,不得不招募更多的人手打造棺材。 西城外的坟山,一夜间多了无数的新坟。 坊间传言,东城太子在西城被割了耳朵,又被公主的丫环拒亲,自然会报复。 江湖传言,玄宗门近年扩大,慕容春武功更进一层,誓要与圣竹山庄较高下,夺得第一。 也有人认为梅剑山庄是幕后策划者,要不然梅问天整天背着两把大剑出来招摇什么。 英雄榜上的人,似乎都有嫌疑,就连西城后也逃不过猜测,公主遇剌或许是个陷阱,嫁祸东城,又或是挑起江湖是非。 西城的官员们突然少了起来,往常管理集市的,或是巡视法令的,也都不见了。 甚至有人怀疑,中秋的赏花集会已经泡了汤。 离集会只有一天的时间。 东城皇的队伍,已经到达长乐门外三里,使者已经进宫,君王出行,自有君王的礼仪,按照规矩,西城后要率百官到城门相迎,而今西城后闭关,公主便要替母迎王,这是邦交之仪,西城执事府准备着礼仪队,化太师则命令军队清理长乐街。 公主穿戴完毕,上了马车出行,长乐街已重兵把守,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官道。 何况这一次梦婆驾着马车。 梦婆是独孤玉蝶的师父,也是公主的奶妈,就算竹云天在,也对其敬重三分,一头银发犹如上万暗器,一触即发。 只需半个时辰,东城皇就会到达西城的长乐宫。 东城秦太师,带着儿子秦东升,作为先锋,早清理了官道,上千人马浩浩荡荡。 “看啊,有只大雁。” 卫兵看到天上的大雁,不由得呼唤同伴。 军纪严明,哪轮得到卫兵说话,领头的将领正要教训卫兵,不由得抬起头,脸色突变,勒马后行,向东城皇禀报:“王上,有剌客。” 空中不是大雁,是个人,只是飞得太高,看起来像只鸟。 东城皇沉默着,像是在睡觉,好一阵子,才探出头来,看了天上一眼,淡淡道:“既然在天上,那就射下来嘛。” 上百支箭射向天空,要把那只大雁射下来。 “有剌客——” 卫兵大喊,前锋变后卫,盾牌围立,形成人墙。 弓箭手,弩箭手,骑兵步兵,分层次地排列,如临大敌。 秦东升快马回防,行至马车前,拔出断了的义字刀。 东城皇已坐到马车头,等着天上的剌客掉下来。 卫兵们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似乎已经煮好了一锅汤,等着把天上的大雁往锅里掉,然后吃着香喷喷的大雁肉。 太阳不大,却把所有人都照出了汗水。 又或是,等出了汗水。 东城皇拿出舒美人绣的手绢,擦着脸上的汗水,有些不耐烦道:“拿水来。” 上好的雨露递到了东城皇的手里。 “下来了下来了。” 卫兵们惊喜的大喊。 原来,空中的人借助了一只大风筝,到了下面,风筝便飞向了东城皇的马车。 “有暗器。”秦东升腾空而起,挥起义字刀把风筝一分为二。 “放箭——” 有人喊了一声,密麻的箭飞向那人。 一阵狂风,箭飞了回来,幸好有盾牌,不然定要死在自己箭下。 外围的将领已经与来人动上了手,被从马上打下来,飞出几丈远。 秦东升抡起忠字刀,正要冲锋,被东城皇一把拉住道:“你不是他的对手。” 说完,东城皇如箭般射向外围,双掌一挥,一股力道直迫来人。 “砰——” 一声闷响,灰尘掀起,人墙被震出几丈远,横七竖八地跌倒,哀叹一片。 东城皇后退三步,内心一阵跳动,热血上涌,急忙吸气镇压,这一掌他用了九成力道。 灰尘散尽,来人已步入人墙之内。 东城皇脸色惊愕道:“慕容兄,你这个玩笑开大了吧。” 来人正是玄宗门的慕容春。 “东城皇,你也太过分了。”慕容春怒斥道:“我在天上飞得好好的,你在下面射箭,把我的风筝都射烂了,你得赔我一个新的。” 东城皇警惕道:“你只是在天上玩风筝,都多大年纪的人了,那么高,也不怕摔死吗?” 慕容春道:“你咒我死啊,你走地上的路,我走天上的路,各走各的,怎么就要射我?” 东城皇笑道:“误会误会,最近是非多,犬子不也在西城出事了嘛,你还是那怪脾气,整天打打杀杀的,也不嫌累,明天就是中秋了,你怎么还在天上飞?” 慕容春道:“还不是那帮剌客给害的,昨日左情怀和右满天也被人伏击,我就想在天上观察一下,没想到被你射了下来。” 东城皇看了看天空道:“这么高,你能看到什么?” 慕容春道:“别的没看到,就看到你们东城的队伍,像一条蚯蚓在这里爬。” 东城皇笑了,他不得不笑,慕容春的话根本没有说服力,他不得不笑,表现出不恐怕的样子,就凭刚才那一掌,慕容春的功夫就在自己之上,如果他是剌客,性命堪忧。 慕容春也笑了,东城皇不过如此。 西城的礼仪队已经到了长乐门,先行官抵达东城队伍,递上了文书。 东城皇道:“慕容兄,既然来了,就一起进宫吧,想必你也有很多疑问要面见独孤玉蝶。” 慕容春道:“好啊,那就一起走吧。” 在长乐门,公主率百官相迎,见到东城皇后,行了晚辈之礼,又见到慕容春,公主不由得惊讶道:“慕容前辈,你怎么在这?” 慕容春笑道:“让公主殿下见笑了,我正在空中游览西城的风景,不料被东城的人当作是剌客射了下来,现在成了囚犯,还请公主救我。” 公主道:“慕容前辈真会开玩笑,你乃摸天圣手,谁还能困得住你,既然来了,那就一道进宫吧。” 只道是: 云中大雁钻云间,君王不敌霹雳手; 长乐门前繁华在,江湖是非接踵来。 第25章 英雄联手,欲揭阴谋诏天下 八月十四,西城的月亮已经圆了。 古琴先生英雄榜上的十二人,除竹云天外,十人均抵达长乐宫,出席西城后的晚宴,原本西城的百官及名儒要陪同天下群雄吃饭,但近来发生了很多事,西城又折了两员大将,急需维护民心,西城后不得不只宴请了十人。十人所带之人,均另设宴款待。 宫中的宴会是奢华的,也十分讲究,主座在上,客在两旁,每人有秀女倒酒夹菜,还有歌姬翩翩起舞,乐师演奏着西城的名曲,好不雅致。同为君主,梁正自是受得重视,坐于独孤玉蝶右手第一位,左边则是梅玉楼,依次按照英雄榜顺序入座。 独孤玉蝶终于露面了。 她似乎是不老之身,容颜如旧,只是眼神里多了一丝忧虑,尽管公主夺得西城第一美女之称,但她在老一辈的心里,永远都是第一美女。自西城皇过世后,公主当了家,独孤玉蝶为排众嫌,早已不问西城之事,醉心于武学。 又传,孤独玉蝶苦练奇功,需吸三百六十五位男身而聚阳补阴。 “诸位豪侠光临西城,无限荣光,本想借赏花之集,略表我敬佩之意,与诸位畅谈几日,研究武学,无奈之事之秋,那别有用心之人,企图撼动朝纲,颠覆西城,置我西城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怠慢了诸位,今日请诸位一聚,一是为明日赏花集会作指教,二是望诸位助我一臂之力抓住那猖狂的剌客,还西城安宁,这第一杯酒,我敬诸位英雄豪杰。” 西城的夜光杯,配上葡萄美酒,在烛光和月光照耀之下,显得那么的浪漫。 美人的声音,正如那天上的凤凰,令人折服。 梁正应声道:“今日我等相聚,感恩西城后的盛情邀约,西城的千年琼花绽放,这是天隆吉相,我等应顺应天命,珍惜这大好时光,可惜的是,今日古老先生和竹庄主未能前来,实属遗憾,本王借花献佛,也敬敬在座的各位英雄。” “且慢。”梅玉楼站起来道。 场面顿时紧张起来,谁不知道,梅大公子割了东城太子的耳朵。 梁正问道:“梅庄主,有何不妥吗?” 梅玉楼向西城后行礼,又向东城皇行礼,面带谦色道:“今日借西城后的颜面,在下想向东城皇赔个不是,听闻犬子在西城误伤了太子,内疚万分,管教不严,才酿此大祸,还望东城皇收回赏金,放犬子一条生路。” 明明是梅大公子伤了东城太子,经梅玉楼这么一说,反倒成了可怜之人。 梁正笑道:“今日我等相聚,皆是西城后的恩德,梅庄主既然如此说了,我便撤了那赏金,这也不能全怪梅大公子,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学艺不精,又在西城闹事,惹得西城民众怨声载道,我这当爹的,自然也有责任,晚辈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既然古老先生看中我们这些人,咱们就抛弃前嫌,与西城后一道,圆了这次赏花大会。” 梅玉楼行礼道:“多谢东城皇不杀之恩。” 梁正急忙还礼。 这要是在东城,任何人都得向东城皇下跪,这是礼仪,但东道主是西城后,而且是以江湖为名,英雄榜为尊,如若古琴先生驾临,主位道当其冲,竹云天便要坐那重要的位置。而此时,所有人都听出了火药味,二人明面上指责自己的儿子,实则是在嘲讽对方,暗中较劲,然而在英雄榜中,东城皇与大家的关系不如梅玉楼,多数人自然都是向着梅大公子的。 王道边打着圆场道:“我说二位,冤家宜解不宜结,坊间的传闻是真是假,还需理智的去辨别,有朝一日请这东城太子与梅大公子当面问一问,是对是错,你们当爹的心里也有个数,但英雄榜上的十二人,是万不可有恩怨的,古老先生把我等列出来,是要给后代做个典范,今日东城皇收回悬赏,乃大丈夫所为,改日我定送上百年陈酿,以慰太子受伤之痛。” 梁正道:“多谢王坊主的好酒,既然如此,就邀众豪杰,见证我与梅庄主的友情吧。” 众人又喝了一杯。 慕容春道:“多年不见,东城皇的脾气好了不少,梅庄主做人的学问也高了,只有这王坊主的酒,还是原来的那个味道,既然西城后唤我等前来,如需效力,我玄宗门定当鞠躬尽瘁,在下来西城也有几日,所闻之事惊心胆战,光天华日这下,这剌客竟然敢行凶,左镖头右铁匠,你们二人与那帮人交过手,不妨给大家说一说。” 独孤玉蝶惊愕道:“这么说来,这帮剌客大有来头,敢动‘忠义双杰’和‘金锤子’。” 左情怀便把遇剌之事描述了一遍。 能把西城两大高手重伤,又伏击英雄榜上的二人,来头不小。 独孤玉蝶道:“唉,没想到,我西城一向夜不闭户,被这一群来路不明的剌客给闹得鸡犬不宁,幸亏梅庄主出手,不然我宫的两大高手定命丧剌客,梅庄主,你有何高见?” 梅玉楼道:“今日我明查暗访,竟找不到任何的线索,老鬼整晚都在街上跑,知道的应该比我多。” 银六福急忙站起来给西城后行礼,笑道:“梅庄主也太瞧得起我了,在下不过一介更夫,就如同那报时的公鸡,江湖上的事,我又何以得知,不过,听得传言,这幕后之人,还会在明日闹事。” 东城皇道:“闹事,真是不要命了,西城后放心,我所带之人,明日可保大家平安。” 清夫子不满道:“东城皇,话说大了吧,咱们这十二人当中,就数你与西城后两人功夫最差,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范不离急忙打圆场:“臭道士,东城皇也是为大家好,人多好,人多就来个瓮中捉鳖,教头,你倒是说句话啊。” 洪久道:“范庄主所言不差,以我东城勇士之力,加上这么多的英雄豪杰,看那剌客能闹出什么动静。” 王道边道:“是得好好商议商议,明日赏花集会,按理说西城之君要驾马车巡视长安街,上一次公主在大理寺被袭,这一次若再出行,恐再给恶人机会,我有一计,不知可否。” “王坊主卖什么关子,快快讲来。” “就是,一个老滑头。” “我看,他是众人皆醉我独醒。” “……” 只道是: 英雄榜上无庸人,长乐宫中有侠音; 酒鬼计设公主驾,携手共赏千年花。 第26章 分身有术,马车之上有玄机 夜深人静,偶尔会有一声狗叫,从阴森的巷子里传出来,像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马帮的人被砸门声惊醒。 哑巴第一个冲到院子里,手持大砍刀,众人随后赶到,拎着灯笼持器严待。 江玉喜打着哈欠,与风一笑站在台阶上。 “快开门。” 门外之人用力砸着门。 一名马夫上前开了门,退让在一边,进来几名执事。 带头的执事道:“公主有令,明日赏花集会所用之车辆,由马帮连夜赶制,如有怠慢,按律惩治。”说完,将一张图纸递了出来。 江玉喜上前接了图纸,不由得眉头一紧,这哪是一辆马车,简直就是两辆马车。 执事奉上五十两银子,交待了几句,便出了马帮。 风一笑看过图纸后,叹息道:“自从你小子得罪了秋执事后,咱们马帮的事就多了,这下好了,公主的尊驾,也得用马帮的,赶紧的,动起来吧,我年龄大了,手脚也不好使,你们就辛苦下吧,玉喜啊,没多少时辰了,能用上的都用上吧。” 慕容燕不知何时冒了出来,抢过图纸看了看道:“这有何难,不就辆马车吗,我来帮忙。” 公主要的马车,真正的意义上来讲,不应该叫马车。 马车不都一匹马或是几匹马,拉着两个轮子或四个轮子嘛。 这辆马车有六个轮子,八匹马拉车,车高两丈,宽三丈,人站在上面,下面可容十余人,有活门,上面的人能下来,下面的人能下云,还有两排弓弩。 分明就是一辆战车。 江玉喜带着马夫们连认赶造,终于在天明时分造好马车,宫中的执事又来了,给马车进行了一番妆扮,披金挂彩,彰显华贵,又带来口谕,让马帮的人驾驶马车。江玉喜带着哑巴上了马车,驾到长乐宫门口,几名护卫躲进了马车里。 时辰已到,宫庭的乐师演奏起来,民众欢呼起来。 公主步行到长乐宫前,身后跟了许多宫女和侍卫,她走下三百六十五级阶梯,来到马车前。 等候在长乐宫前的,有十辆马车,每辆马车上都站着一名小姐模样的宫女,下面则是牵马车的人。 公主走到马车前,一名执事上前悄声对江玉喜道:“出了长乐宫后半里,有一辆相同的马车在那,到时候你从那驶入边上的巷子,万不可走长乐街,记住了吗?” 江玉喜点了点头,牢房于心。 乐师走在前面,马车在后面缓缓行驶,长乐街早被清空,卫兵持械形成一道人道。 百姓们欢呼着,叫喊着:“公主万岁,公主万岁……” 公主朝百姓们挥着手。 按照规定,凡重大节日,一国之君当游行长乐街,与民同乐,公主代行君主之职,自是被称为万岁。 西城的武夫们,潜伏在人群里。 东城的军队,则跟在马车后面,威风八面。 行了半里,人群顿喧哗起来,有人冲破卫兵,跑到长乐街上,武夫们急忙从人群里钻了出来,有人掷出了烟雾。 一人上前来拽住马车,往侧面而行,另一辆相同的马车驶入烟雾之中,而替换的马车上,站着与公主一模一样的人。 “快快快——” 执事们敦促着让江玉喜驾车走。 江玉喜一拍马屁股,驶入了巷子,绕了几圈,便到了长乐宫的后门。 公主让执事打赏,带着人进了长乐宫。 此时,长乐街上,仪式仍然在进行,不知是谁放了炮仗,人群顿时慌乱,老太太摔倒在地,小孩在哭喊,孕妇捂着肚子跌坐在地上就要生产,男人们分不清方向地逃窜。 乐师停了下来,车队停了下来。 “有剌客——” 人群里有人大喊。 卫兵们马上把马车围了一圈,里外三层。 弓弩手,步兵,骑兵,很快就聚集了上千人,加上东城的军队,很快就把街道清理了出来。 上百名蒙面剌客,从房顶上跃下,攻击马车。 武夫们迎面截杀,或剑或棒,或刀或枪,剌客丝毫不能前行。 剌客们很快发现,这些武夫不是西城的人,而是武林高手。 各个巷子里的百姓,很快就撤离,替换的是西城的卫兵。 一张大网,等待着剌客。 绝望,无助。 半招,一名剌客在空中被斩下,一分为二,惨不忍睹。 人还没跑到马车前,一名剌客就被空中飞来的锤子砸破了脑袋。 从房顶往下跳好跳,想要跳回房顶却难上加难,因为房顶上站满了弓弩手。 不到半个时辰,上百名剌客被杀得所剩无几,有断胳膊断腿的,沮丧地坐在地上。 剌客本是行剌的,本是猎人,从未想过成为猎物。 有人想投降,却没有机会,西城的帮手太厉害,一句话还没有喊完,命就没了。 “说,谁派你们来的?” 一名卫兵将领拽住一名快不行的剌客审问,剌客的肚子被划了一刀,肠子漏了出来,再不医治就会没命。 剌客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拿钱办事。” 真话,往往没人喜欢听,特别是剌客的真话,听起来就像假话。 在肠子上捅了一刀,恶心的粪便就流了出来,带着血迹。 剌客痛苦地求饶:“大人饶命啊,我真的不知道是谁派来的,大家都管他叫夏公子,他……他……他……”他还没说完,就一命呜呼。 接连审问几名剌客,得到相同的答案。 卫兵们打扫着战场,企图从剌客的尸体上找到线索,却一无所获。 武夫们则钻进了小巷子里,朝长乐宫方向而去。 “梅庄主,今儿算是见识了梅家的剑法,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 “范庄主过奖了,范家枪乃当世神枪。” “左镖头,你这刀慢得让人想睡觉,对手一睡觉,命就没了,你这刀法,能不能教我一教。” “你就别取笑我了,谁不知道霹雳掌的厉害。” 剌客们倒霉透顶,遇上了英雄榜上的高手,他们到死也不明白,要杀的只是个假公主。 长乐街上的血,很快就被冲洗干净,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 只道是: 千年琼花惹是非,马上避难公主撤; 一朝江湖赴生死,焉知祸福几人回。 第27章 群英赏花,古琴先生不知处 千年琼花,五百年开一次,盛世奇花,万药之首。 西城的琼花是神奇的,是一株珍宝,就像西城的灵魂,从古老到现在,琼花在西城在,琼花亡西城亡,琼花之处便是西城的水源之处,一条清澈的河流,流淌着西城的文化与富饶。 有人说,西城的琼花是十二名修身的名仕化身而成,这十二人修炼到神仙的境界,为了使唤西城平安而富强,便用生命之魂结为琼花,五百年修为,五百年开花。也有人说,琼花是独孤家的宝树,祖先中有一位懂得风水的道士,种了一株琼花在龙脉上,独孤氏因此而兴旺,最后成为西城的君主。 世上只有西城的这株琼花,是七种色彩,如天上的彩虹,能在月色的照耀之下,发出七种色彩的光芒,为此这株琼花也叫七色宝树。 琼花由两部分组成,蕊与花瓣分离,蕊在中心,由八朵花相拥,大花朵由五片花瓣组成,当中又有无数小花拥着花蕊,一蔟一蔟。 花开有缘人,西城的琼花,只邀请天下有德有义之人观赏。 古琴先生英雄榜上的十二人,自然对应了十二时节,受邀座上贵宾,天下有为之士,也会获得一张请帖,千人赏花,就在中秋之夜。 长乐宫的中部,建有八座院落,当中就是琼花,人们或站或坐,在八座院落当中,观赏琼花之美,并获得赏赐。 军队及执事府已经把八院围得水泄不通,任何一个观看琼花的贵宾,都将上交武器或佩戴之物,到指定的位置赏花,不得大声喧哗,不得靠近班花。 眼看,太阳的最后一点光就要从大地消失。 古琴先生却毫无踪影。 这么大的事,少了古琴先生,就如少了月色。 独孤玉蝶的脸上,少了欢悦,多了担忧。 早在半年前,琼花有动静之时,她便前往古琴山庄,得古琴先生之点拨,举办这赏花集会,未想琼花盛开之季,中秋团圆之日,老先生却杳无音信,难道西城的命运危在旦夕,只是先生的话并未道明,又或是暗示了。 想破了脑袋,独孤玉蝶也没想清楚古琴先生的用意。 盛大的晚宴就要开始,八仙楼人声鼎沸,只待掀开轻纱,但可识得人间奇花。 公主步入母亲的卧房,手里拿着名册。 “母亲,老先生还没来,是不是不来了?” “我也不知道啊,他可从来没有失约过,难道出了什么事,也怪我,当初以为奇花绽放,是西城之福,如今看来,这是一场浩劫啊。” “母亲指那些剌客吗?” “是啊,先是东城太子在咱们这丢了耳朵,然后是你遇剌,再是西城两大高手遇伏,我们这些小角色被骚扰也是常事,但英雄榜上的人也敢动,这幕后之人,何等厉害,我在想,这一系列的剌杀,是不是与古琴山庄有关系。” “母亲的意思是,古老先生定了这英雄榜,得罪了天下人。” “可不是,人人都想当英雄,偏偏老先生又只标榜了十二人,正所谓枪打出头鸟,江湖之大,人外有人,岂容得下这十二人,岂容得下老先生。” “事已至此,原本是请古老先生来主持赏花的仪式,他老人家现在还没身影,这主持之人,当由谁来,请母亲定夺。” “让博学殿的周通来吧!” 列位,周通为何人,竟然被西城后钦点主持赏花仪式? 人称“小诸葛”,四十有余,博学殿博士,位处最末,是博学殿最难管的一人,也是化家最大的对手。传闻,化太师与周通下棋,连输十局,差点吐血身亡,朝堂上二人政见不和,偏偏周通深得人心,写得一手好诗,成为化太师的绊脚石,几次弹劾均未成功,西城后为解太师之气,将周通列为博学殿最末位的博士。 周通为人正直,独来独往,挥剑吟诗,有“家藏百女”之佳话。 权贵之人,大多以门客为重,“家有门客三千”便是荣耀,而这周通,奇就奇在,用文采征服了西城诸多才女,并投于门下,为西城贡献不少良策。西城的内务条令,大多出自周通之手,教育及文化的管理,也是周通之为。 公主召来周通,命其主持赏花仪式。 “周通,母后有谕,命你申时以司仪之身,主持赏花大会,这是此次赏花大会的行程,你速过目。” “下官不明白。” “有什么不明白的,不就是干一回司仪吗,要是古老先生来了,还用得着临时贴补。” “下官乃博学殿博士,为何低身下贱的做司仪?” “周通,都到这时候了,难道要本公主求你不是,你要抗命?” “那倒用不着,既然是君上的意思,下官定当遵命,只是这行程有太多的不合理,如要下官来操办,定能有所超越。” “超越是何意?” “就是比这个好。” “你明知是太师之意,偏要反着干,你就不能顾一次大局。” “正因大局,下官才有新的想法。” “好好好,那就用我的办法,要是出什么乱子,就诛你九族。” “公主放心,只要授意在下,就算诛我十八族,下官也不怕。” “那你赶紧去准备。” “遵命。” 从宫中出来,回到周府,周通便叫来左右,安排了一番,带着人手进了宫。 化太师听闻由周通负责仪式之事,又改了行程,急忙求见西城后。 “相国,有何不妥吗?” “君上,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与这周通不和,为何公主又命其主持赏花大事?” “此事是我安排的,古先生未能如期赴约,我西城之才,非周通莫属,他性格古怪,但在大事大非面前,每次都有所作为,用此人主持,相国有意见?” “臣下不敢,臣下只是觉得,周通固然是西城之才,却登不了大雅之堂,恐扫天下之兴。” “相国,青出于蓝胜一蓝,你有四大弟子,可论诗词歌赋,能与周通想比吗,他乃博学殿最末博士,办好此事,博学殿自然有了声誉,他若办不好,我就摘了他的乌纱帽。” “君上英明,既是如此,臣下就放心了。” 只道是: 琼花如虹月如镜,千年修身万载福; 青年才俊临危柱,老臣忧心好前程。 第28章 梅大公子,梁上挑破剌客笼 这一日,是西城百姓开心的日子,无数游客慕名而来,又可以大赚一笔了。 对梅剑山庄的大公子梅问天而言却是个忧愁的日子。 英雄榜上的人联合对付神秘的剌客组织,意味着梅剑山庄要向东城低头,要他向那个庸俗的太子低头认错,门都没有,因此他没有进宫赏花,早在一个月前,他已经摸进长乐宫,看到了奇花,一株花而已,没什么奇特,更何况他已经采了不少花瓣,泡了酒,还送了江玉喜一些。 别说,这千年奇花,还真有一些功效,喝了花酒后,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梅问天在山洞里躲了一段时间,按捺不住,便到城中寻乐,一方面打探神秘剌客,一方面想讨得秋如雪欢心,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见到秋如雪几面,却只是路人。听说来福酒楼里住着一帮神秘的人物,梅问天了住了进去,要了一间天字九号房。 宾客们已经进了宫,没有请帖的人自然只能凑个热闹,在长乐街游玩,打探一些小道消息,购买一些西城的特产,又或是了结一些江湖恩怨。自“玉树临风大马刀”和“七指捕头”受伤后,西城的治安就松懈了,仅靠西城的武夫们,根本无法维护江湖的安宁,打打杀杀时有,倒是棺材铺多开了十余家,每日生意兴隆。 来福酒楼里人声鼎沸,人们讨论着长乐宫的事。 “听说了吗,明儿那个‘地下皇后’就要失宠了。” “日进千金,这段时间也赚翻了,失宠又如何,够吃一辈子的了。” “对了,这个夏公子是何人,怎如此有钱?” “谁知道呢,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 “会不会是东城的王子什么的?” “说不清楚,有可能是梁正的私生子,这要是平常人家,每日一千两银子,那可要人命。” 别的话没听清楚,这要人命三个字,梅问天听得真真切切,一问伙计,才知道这个“地下皇后”是听雨楼的头牌,又对王大锤有些敬佩,便有了好奇之心,起身前往听雨楼。 听雨楼比来福酒楼更热闹。 王大锤一如往常地坐在角落里喝酒。 没架打的日子,就像守着一座坟墓,孤独而可悲。 自王姬被包,王大锤的日子过得更苦,没有知音扶琴,听雨楼里又是一帮俗不可俗的姑娘,除了喝酒,再无他事,他盯着楼梯口,王姬有好些日子没下楼了,也没弹琴,而那位夏公子,每日事务繁忙,有时候深夜才归,冷落了美人。 和梅问天一起进入听雨楼的,是“义字刀”秦东升。 昨日,秦东升收到信函,称今日午时听雨楼有剌杀公主的剌客出现,身为东城将军,倘若能逮到剌杀西城公主的剌客,那就是功德无量的事,不但为东城争了光,也在太子面前长了威风。秦东升此时本应该随东城的使团在长乐宫赏花,却独自来到了听雨楼。 信函上还有一个提示,醉香阁。 秦东升一进听雨楼,姑娘们就一涌而上,柳婆婆见来者不善,又是东城的官员打扮,急忙前来相迎,一听贵客要进醉香阁,急忙道:“官爷,醉香阁有人了。” 醉香阁的主人叫花小语,是个文静的姑娘,从不到外面迎客,她有些学问,前来找她的,大多都是些文人雅客。 此时,花小语房间里的客人,是一名长相俊俏的公子。 在听雨楼,除了王姬,恐怕也只有花小语的身份一日值五百两。 段公子是外地人,谈了半天的诗词,又讲了一些学问,便一边喝酒,一边听花小语扶琴。 秦东升硬撞进醉香阁的时候,段公子正拉着花小语的手,在古琴上轻拂着。 “官爷,不能进去啊。” 柳婆婆阻挡不住,在门口在声喊,一是提醒花小语,一是暗示王大锤。 王大锤抡着铁拳就往楼上冲。 秦东升前脚刚进,后脚就撤,醉香阁里射出几十种暗器,一个空翻,便落到了王大锤的面前。 梅问天却在这时射向醉香阁的房梁,像一只鸟儿一般,从暗器的缝隙里钻了进去。 原来,要人命是要秦东升的命。 花小语哪见过这番阵仗,吓得面容顿时,想跑出房间,却被段公子一把抓住。 段公子非柔弱公子,而是这帮剌客的首领,一击不中,自然是要抓个人质。 王大锤顾不上秦东升,毕竟他没干什么坏事,他只担心花小语的安危,他就像一只老母鸡,而姑娘们就像小鸡,需要他的呵护,掉一根羽毛也不行。然而,王大锤不会飞,他只会像老母鸡那样跳,动作有些迟缓,在梅问天扯下房梁上的人扔出房门后,他便被那人撞下了楼梯,像个肉球一样滚着。 柳婆婆急道:“你这个废物,怎么就滚了下来。” 在梅问天面前,王大锤当然是废物,但段公子不是,他手里拿着匕首,对着花小语的肚子。 花小语用她那如黄莺般的声音发出微弱的求救:“救命啊——” 房梁上已经动起了手。 大堂乱成一团。 后撤的秦东升挥出了义字刀,而王大锤愤怒的冲上楼梯,二人刚走到楼梯口,又被扔出来的一人撞上,三人滚倒在地,异常滑稽。 “住手,再不住手,我就杀了她?” 段公子气急败坏道,眼看同伙已经被扯下四五人,对手就像拔萝卜一样,把自己的同伙一个个地拔掉。 梅问天不可能住手,人在空中,住手就等于送死,直到把梁上的人扯完,这才跳下来,住了手。然后问道:“你刚才叫我住手?” 段公子怒斥道:“你是何人,怎坏我好事?” 梅问天道:“路不平旁人铲,你们这么多大男人,躲在一个姑娘房间里,能干什么好事,你不是我的对手,来,咱们喝杯茶,好好聊聊。” 段公子放下了匕首,却没坐下来喝茶,而是从后窗一跃而逃。 天底下,谁还会和背着两把大铜剑的人谈人生。 秦东升和王大锤终于跑进醉香阁,大汗淋淋,却只看见梅大公子大喝茶。 花小语的脸上,露出少女盘的羞涩。 只道是: 红尘是非缘自来,将军好功险祸栽; 青丝不断今生情,唯恐英雄是路人。 第29章 为女赎身,红尘焉知苦命人 像花小语这样的姑娘,西城只有一个,听雨楼只有一个。 在听雨楼,花小语卖艺不卖身,她还有一个身份,柳婆婆的小女儿。据说,柳婆婆有七个女儿,其中有六个入了青楼,有一个患病夭折,而所有人都未见过这些姑娘,除了花小语。花小语是她的艺名,她的真名叫柳如玉,一个很俗气的名字。 王大锤记得,有一次客人喝醉了,撕烂了花小语的衣服,被柳婆婆打断了腿,伤了下身,此生不得再亲近女人。花小语自不是俗人,她不善与人交往,也不接客,大多闻名而来的子弟,想与她做朋友。如果,王大锤没有娶春兰,便想娶花小语为妻,只可惜,花小语看不上王大锤这样的烂人。 当段公子的匕首抵在花小语脖子上时,王大锤又惊又喜,惊的是竟然有人敢在听雨楼动手,喜的是万一失了手,匕首插进美人的脖子,就会留下伤痕,这样的人肯定是没人要的,他就会捡个大便宜,娶花小语为妾。 有时候,如意算盘就是这样打的。 偏偏,梅大公子出现了,来了一出英雄救美。 “夜寒双柳”与梅剑山庄有点交集,识得东城的宝剑,见其救下爱妇女,便安排了酒菜,在醉香阁里盛情款待,花小语自是一旁作陪,答谢救命恩人。 秦东升和王大锤则坐在角落里喝闷酒。 “你是东城的将军,为会到此地来,难道你与花姑娘有一腿?” “花姑娘,这里的都是花姑娘,我堂堂东城左将军,怎么与这般俗物相提并论。” “你来了,便是俗物。” “倒也是,你怎么在此当上了伙计,难道也是为了花姑娘?” “曾经是,现在只是糊口。” “想不到,不要命的王大锤,居然甘愿做青楼的龟仆。” “我不是鬼仆,我是护院。” “都一样,你要是想到东城谋份差事,我推荐你,当个副将如何?” “替你卖命?” “替东城皇卖命。” “不可不可,生为西城人,死为西城鬼,我这辈子,离不开这听雨楼,除非死。” “死还不容易,喝杯毒酒就死了。” 酒里有毒,段公子跑了,不知道何人在酒里下了毒。 王大锤口吐白沫,翻着白眼。 秦东升趴在桌上。 一个是听雨楼的伙计,一个是东城的将军,竟然毫无察觉地被下了毒。 “夜寒双柳”竟然不动于由衷,继续陪恩公吃饭喝酒。 伙计跑上楼,差点跌进醉香阁,面无血色道:“婆婆,不好了,死人了。” 柳婆婆头也不回道:“有什么大不了的,死了就死了,难道能叫得回来,梅公子,让你见笑了,咱们这地方,每天都在死人。” 梅问天笑道:“婆婆真有趣,这又不是棺材铺。” 门口真就抬来两口棺材,下毒的人似乎知道,王大锤和秦乐升必死无疑。 春兰哭得死去活来,一边哭一边诉:“我的郎君啊,你死得好惨啊,可惜我这赎身之人,刚有了丈夫,就成了寡妇,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老天爷啊,你睁睁眼吧……” 梅公子便下了楼,看了看二人的毒情,掏出一个药瓶,拿出两粒药丸来,一人一粒,药到毒除,二人完好如初,相互看了几眼,没有道谢,继续喝着酒。 “刚刚说到哪了?” “这酒里有毒。” “那还喝?” “怕什么,又毒不死。” 梅剑山庄的解毒药可谓神丹,梅大公子又喜欢炼丹,自然随身捶携带不少,之前为感激江玉喜和谭三刀的相助,就赠送了几瓶“力大无穷丹”,常人吃了力增三倍,雄壮得像一头牛,习武之人吃了则可以增加功力,五个时辰内才会失去药劲。 花小语从未见过这样的英雄,不但功夫好,人长得俊,还会救人,于是动心道:“梅公子,能否将你的丹药赠送一二。” 梅问天道:“你怕中毒?” 花小语道:“身在江湖,岂有不中毒的道理。” 梅问天道:“也是,可一两粒丹药也保不住你,干脆,你跟着我,便一辈子都有了着落。” 花小语脸色一红。 “夜寒双柳”的脸上却笑开了花。 梅问天要是为花小语赎了身,就是柳家的恩人。 再者,花小语要是能跟了梅剑山庄的大公子,哪怕是个仆人,柳家祖宗十九代都有面子。 “可是……” 花小语似乎有隐情。 梅问天当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姑娘,就是“夜寒双柳”的女儿,于是做出了个惊人的举动——掏出一万两银票放在桌上,不紧不慢道:“婆婆,我要为她赎身。” 柳婆婆看着银票,颤抖了一下,心里顿时有上万种想法,她爱钱,收了这钱,把钱给女儿,就算是梅公子不要她了,也有生活的保障,她颤抖了一下,却又有另外的打算,没有梅公子,女儿的命运如何还不知道,赎金要收,但不能收这么多。 柳公公突然挺直腰杆道:“梅公子,银子是万万不能收的,你要是看得上小语,就带她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柳婆婆哑口无言。 花小语便把银票叠起,走到梅问天面前,放在其手中道:“梅公子有心,但小女子以青楼为家,还是留下的好。” 柳公公道:“这怎么能行,有客人赎身,是天大的好事,何况是梅剑山庄的梅大公子,梅公子,你说是吧,咱们青楼也有规矩,总不能说赎身就赎身,这说了不赎,就坏了规矩。” 柳婆婆急忙道:“是啊是啊,这姑娘今日遇上大事,都不知天南地北了,梅公子要为她赎身,就带她走吧。” 梅问天意外道:“赎身不是要银子的吗?” 柳婆婆道:“小语这些年为我们赚了不少银子,苦于没人赎身,今日梅公子算是做了件大好事,既然开了口,那就带她走吧。” 梅问天有些莫名其妙,这样的姑娘,留在身边做个丫环,倒也助其脱离苦海,没想到老鸨这么干脆,于是收下银两,带着花小语走了。 只道是: 父母授身只为命,年芳二十岂知春; 贵人相救脱红尘,服侍一生还恩情。 第30章 尾随剌客,佳人再度落敌手 花小语是何等聪慧之人。 青楼之地,焉是安家立命之所,梅公子有情,她岂能无意,父母的意思很清楚,做一个良家妇女,梅剑山庄是最好的去处。 抱着琵琶出了门,跟着梅问天走在大街上,却不像主仆,倒像个拐卖良家妇女的负心汉。 一向独来独往的梅问天,多了个拖油瓶,自是行动不便,脚步也变得不自然了,却又不能随意安排,只待西城之事过后,带回梅剑山庄,给妹妹做个丫环便是。想着想着,梅问天回了来福酒楼,进了房间。花小语自是跟了进去。 “你抱着个琵琶走来走去,甚是不便,就先放在这房间里,待我办完事,便带你回家。” “公子是不是生气了。” “那倒没有,只是觉得这琵琶太显眼了。” “那放下便是,这是我的祖宗留下来的,家里也就这点念想了。” “这样啊,你留着便是,我可没让你丢了它,我外出办点事,你先在这休息,如是饿了,就叫伙计送饭菜来。” “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四处走走,一会就回来。” “那公子快去快回。” “好。” 出了酒楼,梅问天突然有些豁达,有女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出门还有人关心,怪不得那么多人要娶妻生子,这青楼女子,倒也懂得体贴。步行至长乐街上,密麻一片人头,梅问天有些难了,这么多人,谁是那些神秘的剌客?本想到马帮找江玉喜,闻其已经进了宫,又到谭府看望了谭三刀,直至天黑才回到客栈。 房中空无一人。 伙计道:“那姑娘到楼下走了走,出了门,再也没回来。” 梅问天急忙到听雨楼打听,花小语并未回青楼,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不由暗道:“难道那帮恶徒剌杀不成,跟踪到了酒楼,抓走了小语?” 毫无头绪地在街上寻找着,突然后背被人一拍,反手一个擒拿,便传来王大锤的声音:“梅公子,是我是我。” 梅问天松手道:“怎么是你?” 王大锤道:“听伙计们说小语姑娘不见了,梅公子到听雨楼去寻找,我便出来看看。” 梅问天道:“也不知去了哪,酒楼的伙计说已经出门半天了,这天都黑了,能去哪儿,王大哥,这小语姑娘平常都喜欢去哪儿?” 王大锤道:“她平常都不出门,不过,最近城东有个陈公子,总是前来纠缠,莫不是他起了坏心。” 梅问天道:“你可识得那陈家的路?” 王大锤道:“识得识得,我这就带你去。” 陈公子一脸茫然,甚至有些惧怕,还带着二人进院子里寻找。 出了陈家,二人在街道上游荡着。 “这姓陈的干什么营生?” “听说祖上是开钱庄的。” “一个开钱庄的,怎么没有护院,你不觉得奇怪吗?” “咱们西城,不需要看家护院,平安着呢,银子放在桌子上,门不关,也不会有人进屋拿。” “我怎么觉得这姓陈的有些奇怪,没做亏心事,怎胆小如鼠。” “他就是这号人。” 走到长乐街,二人分头去找,梅问天带着怀疑又到了城东陈府,跃上房顶,正要摸进院子,只见隔壁一房顶一影一晃,不由心道:“是个高手。”于是,朝隔壁房顶跳了过去,见那黑影一闪,没入院落。 悄悄地匍匐在房顶上,只见楼中有人议论。 “陈公子不会败露吧,那姓梅的可不好惹。” “不会不会,没露出什么马脚,那姓梅的只想到陈府,不会想到隔壁的赵公子。” “夏公子,这次多亏你的计谋,这听雨楼的头牌,虽然是王姬,但这姓花的,还是个稚鸟,等在下享用完毕,再赏给姓陈的,锅他来背,哈哈哈哈……” “少爷少爷,能否让小的也尝尝鲜?” “你这老奴,都五六十岁了,还有那想法,好好好,等我享受完,再给你享受享受,你去看看,醒了没有,可别动手动脚的。” 话毕,门一响,一佝偻老头出了门,朝着内院而行,绕了两座小楼,来到一房间前,打开了门。进了屋,老头淫笑道:“美人,我来了,瞧瞧瞧瞧,这细皮嫩肉的,多鲜啊,待会,大爷让你尝尝做女人的滋味,哎哟,少爷对我实在太好了,能享用这样的美人,死也值得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可惜,花小语不是牡丹,是梅问天刚赎出青楼的姑娘,梅家的人,岂能说动就动。 人影一闪,梅问天便到了老头的面前,剑光一闪,那淫笑着的脸便在空中旋转了七百二十度,然后跌落在地,笑容凝固了,眼睛里还留着美人的容貌——真是死也值得了。 梅问天抱起昏迷的花小语,出了房屋,跃上房顶,想着那贼人定会祸害良家妇女,把花小语放置于一安全之处,再次进入赵府。 姓赵的公子,正与客人饮酒,房门突开,一人拎着大剑走了进来,不由大惊失色道:“是……是……是梅大公子……你……你你……你想干……干什么?” 梅问天道:“你胆子挺大的,我的人也敢动。” 赵公子解释道:“不是我的意思,是夏公子的意思,是他让我干的。”说着,一边指向客人,却早已没了踪影,顿时瘫在地上,泪流满面道:“梅大公子,饶命啊,真不是我的主意,那姓夏的,给了我一千两银子,让我把花姑娘掳来,就算是给我一万条命,我也不敢动梅大公子的人,冤有头债有主,梅大公子要找人算账,你就去找夏公子吧。” 梅问天冷笑道:“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就做了那伤天害理之事了,说吧,还有何后话,这姓夏的又是何方神圣,为何抢我的人?” 赵公子道:“我也不知道啊,昨日他来找我,说有好事于我,我就答应了,他是什么人,我真的不知道,只知道他与梅大人子有仇,想加害于你,真不关我的事啊,我就是受了蛊惑,望梅大公子开恩,饶我一命。” 梅问天手起刀落,结果了赵公子。 只道是: 神秘公子使毒计,寻得佳丽惩恶人; 江湖恩怨无处了,移花接木谁招魂。 第31章 夜幕降临,烟花之下起杀机 千年奇花,绽放盛世。 西城迎来五百年来最为振奋的赏花集会,从长乐门至长乐宫,人山人海,等待着月起。 中秋佳节,无数人远离家乡,来到西城相聚,想沾沾琼花之喜气。 长乐宫已奏响乐曲,上百名乐师列队入场,在八仙楼下缓慢行走。 上百舞女缓缓入场。 号手入场,站列琼花树下,吹响号角。 烟花齐放,空中璀璨无比,炫丽地照耀着西城。 段府内,谭三刀与梅问天面带忧色,近来发生在西城的事,太过诡异,而背后操纵之人藏得很深,上千名探子杳无音信,抓了许多可疑的人物,大多是贪图小便宜之人。 段长风眼神迷茫,看着天空五彩十色的烟花,有些落寞,段家几代人都是捕头,算得上是世袭,到了段长风这一代,更是出类拔萃,破获大小案件上千,在江湖上赢得“七指捕头”之称,未想,在段长风欲金盆洗手之年,遭受了人生中的重创。 西城的烟花,就像一万根钢针,剌在段长风和谭三刀的心里,如果没有受伤,此刻理应与天下豪杰一起喝酒。 曾经西城的两大高手,一老一少,如今却被人遗忘。 梅问天能体会到这样的心情,为此他假装喝闷酒,以解二人之愁。 事实上,梅问天不是来喝酒的,是来杀人的。 西城的武夫收到线报,神秘剌客将要行剌段长风,他本要把这个消息给谭三刀,不料谭三刀已经到了段府,梅问天只好赶到段府,而段府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连个有力气的下人也没有,梅问天只好守株待兔。 剌客为什么要杀段长风,梅问天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段长风是个不错的老头,还算是个英雄,要杀这样的人,得从大铜剑下过,更何况谭三刀也在。剌杀的消息或许二人知道,没有惊愕,也没有担忧,身居要职,又在江湖中行走,早晚会有人上门寻仇。 酒是苦的,段长风喜欢喝苦酒,他总是对谭三刀说,苦尽甘来。 苦能让人警惕,苦能让人奋斗,苦能激发一个人的力量。 梅问天喝着这样的苦酒,想着花小语,不知道为什么,他开始为这个陌生的姑娘担心,似曾相识的感觉,想着想着,他提醒自己:“我不是来杀人的吗,想她干嘛?” 花小语此时已经在马帮安顿了下来,只等梅问天事情结束,就带她到新家。 有相爱的人在一起,就是家。 月亮很圆,透着一股杀气,从天空中掉了下来,掉在段府的瓦片上。 段府不大,简单的四合院,前后不过十余间房,听得见人喘气,更听得见脚步声。 至少二十人在空中打出暗器,还有弩箭。 只有士兵才喜欢用弩箭。 梅问天冷笑着,他不认为使用弩箭的人是士兵,而是杀手,这些人只不过想用弩箭蒙混过关,万一有人存活,也可以嫁祸给士兵——弩箭射偏了,射到了柱子上。 三个大活人坐在院中赏月,杀手的箭居然射偏了。 有人翻墙入院。 屋顶上的人各守岗位,形成了包围圈,对付两个重伤之人,用这样的阵法足够了。 月光下,至少四人挥着武器攻击,四把刀,寒光闪闪。 梅问天弹了出去,就像坐在弹弓上一样,他撞上了最前面的剌客,将其撞入围墙之中,力道不轻不重,正好将人卡在墙中;又挥出一拳打在右边剌客的肚子上,那人便蹲下来吐血;再一脚踢在左边剌客的脚上,脊柱便像西瓜一样脆断,那人飞出去几丈远,跌在地上再也没爬起;最后一人转身就跑,屁股上挨了一板凳,梅问天还带了板凳,板凳如铁,能打断任何东西。 对付这样的三流剌客,梅问天根本用不着出剑。 段长风笑道:“梅大公子的身法,让人眼花瞭乱,我要是和他打,接不下三招。” 谭三刀肯定道:“我也接不下三招,他这一招‘四面八方’简直出神入化,要不是手下留情,这些人恐怕已经死了。” 这二位伤者,竟然点评起来,让屋厅的剌客情何以堪,要知道,这只是开始。剌客们很快就被激怒了,他们并不知道段府还有高手,就算是有高手,双拳也难敌四手。 弩箭再次射向段谭二人。 段府虽小,但人在房顶上,四面埋伏,弩箭又快,就算是身法再好,也不可能同时挡住这么多弩箭。 梅问天扔出了板凳,板凳像听话的孩子一样,在空中绕了一圈,把所有的弩箭收入怀中。 第三波攻击正要开始。 屋顶上的人掉下来十几个,像被一只巨鹰啄了下来,哀声一片。 黑暗里,两把刀悄声无息地剌向段长风的后背。 偷袭—— 使刀的人是高手,顾不上同伙,先下手为强。 谭三刀一脚踢在段长风的板凳上,段长风便朝前跌去,剌客的刀落空。 用力过度,伤口裂开,鲜血喷射。 剌客转而向谭三刀攻击,这一次多了两把刀。 “救——” 命字还没叫出口,谭三刀就住了口,梅问天已经挥剑斩断了刀,把四名剌客扫在地上。 大铜剑就像扫把一样扫来扫去。 刀断了,弩箭断了,人断了。 段长风艰难地爬起,抱怨道:“谭执事,你这一脚也太用力了,明知道我有伤,还让我如此难堪,还不如杀了我。” 剌客们要被气炸了。 本以为,趁这老头受伤之际,前来剌杀,未想来了个高手,折了人不说,对方还说起了风凉话。 谭三刀的话,足以让剌客们无地自容。他戏弄道:“我要不踢你一脚,他们砍到你屁股怎么办。” 只有那种村妇,在教训自己的孩子时,才会说打屁股。 黑暗中,涌起一股怨气,而非杀气。 梅问天的剑出了鞘,剑气冲天,杀气震人,掩盖了剌客们的光芒。 拼死一战——这是剌客们唯一的选择。 梅问天求之不得,剑气像一个圆球,碰到哪儿哪遭殃,胳膊大腿满天飞,惨叫连连。 一声口哨响起,剌客首领发出了撤退的信号。 梅问天杀得起劲,又砍翻几人,这才停了下来。 段长风和谭三刀热血沸腾,看梅大公子杀人,真是人生中一大快事。 只道是: 月照西城合家欢,英雄折腰何时还; 剑舞九天退敌将,化解恩仇万般难。 第32章 紫衣使者,江湖新秀无人识 一竹二梅玄宗前,五清六福立道边; 长枪短棍列左右,东皇西后情万年。 可惜,列出天下英雄榜的古琴先生,未能主持千年奇花盛会,而十年前名振天下的英雄榜首竹云天,也不知踪影,尽管如此,江湖却没因为古琴先生而改变,千年奇花仍开,英雄仍在,人们在谈论古琴先生缺憾之余,亦对如今的江湖充满了期望,十年之期,古琴先生会不会再列一次英雄榜,全天下的英雄谁又会上榜。 上千宾客中,大多数是江湖中人,有独行侠,有门派之首,有新起之秀,西城后是个识才之人,此次隆重举办赏花盛会,更是想网络人才,无论是西城的名儒,或是东城的武夫,但凡想要入仕的,都可自我推荐。 西城后年过五十,公主刚满二十,西城的江山,得有更多的人才辅助。 提携周通,也是西城后的一步棋,化太师对西城忠心无二,但羽翼丰满,四名弟子广交政客,网络不少势力,一但与东城联手,西城不堪一击。 没有谁不想当王。西城后如此,化太师亦是如此,化太师门下的弟子自然也有这样的梦想。 公主遇袭之事,初有眉目,传言与化太师有关,苦无证据,西城后也不好过河拆桥。周通博学过人,在朝中不结党,算得上是正人君子,同时也是化太师的绊脚石,也只有周通才敢在朝常上与化太师对着干,而那些记恨化太师的人,则会选择与周通站在一边。 平衡朝中势力,是西城后最头疼的事,西城表面平静,但诸多人不满朝政,对公主的怀柔政策颇有不满,想要让众人臣服,最先要制约的就是化太师。扶将容易贬将难,西城后也是有情有义之人,她希望通过提携周通,能让化太师及有异心的人有一种危机。 此时,周通一身官服走上看台,手持文书,宣读起来: “千年琼花,绽放西城,国泰民安,空前盛世,奉西城后之命,奉公主之诏,下官博学殿周通,在此答谢前来赏花的贵宾,我西城国强民富,万众一心,为这琼花之仆,今借中秋佳节,特赦天下,赏赐花露,西城后有令,在座的各位贵宾,可与君王共饮花露,公主有令,明日西城子民,可到琼花泉取水……赏花大会正式开始。” 随着周通话语结束,锣鼓喧天,乐师继续演奏,舞女围着琼花树载歌载舞。 品花露,是西城的一大恩赐。 琼花露取自清晨,宫女们要起得早,打着灯笼架着梯子从用勺子从琼花上一滴一滴地把露水赶在瓶子里,琼花奇特,琼花露更是世间稀少。 每名贵宾面前,端上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花露。 东城皇拿起瓶子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感叹道:“啊——真是世间奇物,西城后,你乃天下最善良的君主,要是我,可舍不得把这么好的东西与大家共享,你这琼花露喝了,恐怕会延年益寿吧?” 西城后笑道:“琼花虽长在西城,却也长在大家的世间,这世间之物,当与诸君共享,花露是好东西不假,但人命天定,可不是凡物能延长寿命的。” 东城皇点头道:“对对对,西城后的话,总是这么富有哲理,刚才那位周通,本王略有耳闻,才气过人,为何只是博学殿的末位博士?” 西城后道:“这个周通,有些本事,就是脾气怪了些,不瞒东城皇,一代新人换旧人,如今西城是公主执政,因此才重用周通。”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首席楼里厅堂不大,也就上百宾客,自然也有西城的官员,化太师及四大弟子皆在其中,论职位,春夏秋冬四位执事官位都比周通高,见周通今日得了势,西城后又如此言语,不由得沉下了脸。 化太师走上前,向二位君主行礼道:“君上,今日群雄齐聚西城,乃西城之福,素闻古琴山庄识天下英雄,臣下斗胆引荐一个新人,为大家助助兴,不知君上意下如何?” 见平日不插手江湖事的太师话里有话,西城后道:“太师既然荐才,那就请上来吧。” 化太师走到看台,朝下面挥了挥手。 一紫衣女子从远处楼房中走出,步行至看台下面,朝西城后行跪拜礼,声音震得众人耳膜发麻:“民女紫衣门弟子金凤凰,拜见西城后。” 西城后挥手道:“起来吧,你有何本事,今儿就当着天下英雄的面拿出来吧。” 金凤凰起身道:“多谢西城后成全。” 化太师得意地站在西城后边上,轻蔑地俯视着站在琼花树下看台上的周通。 公主侧身招手,过来一名银发婆婆,此人便是公主的奶妈,亦是西城后之师,人称梦婆。 “奶妈,这紫衣门是何门何派?” “没听说过,看这姑娘打扮,不像是东城人,像是无界之人。” 无界之人,来自无界之地,不受东西城管辖,由一些门派或富商盘踞,也有一些称王称霸的人物割守,距东西城有千里之遥。 台下,金凤凰一探手,不知从何处取来一木棍,以棍当剑,舞耍起来。 西城后道:“梅庄主,你乃当世用剑之尊,依你之见,这姑娘是何门何派。” 梅玉楼皱眉道:“西城后可难为我了,论剑,当世应数云天兄,在下不足论道,适才梦婆之言,正是在下之意,近年来无界之地出了很多人才,武艺超群,台下这位姑娘,步伐稳重,内力深厚,万物皆剑,已到人剑合一之境界。” 东城皇道:“梅庄主过谦了,竹庄主曾对我说,只赢梅庄主半招,还是赢在了好剑上,要是梅庄主持君子剑,他可胜不了,若梅庄主与台下的姑娘过招,几招内能胜她?” 众英雄齐刷刷地看着梅玉楼,等待着他跳下看台教训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 梅玉楼笑道:“承蒙东城皇器重,但我早不过问江湖事,今日乃太师推荐人才,西城后慧眼识珠,自有评价,再说了,今日中秋之夜,团圆为佳,不宜动手动脚,伤了这赏花的雅气。” 东城皇施计不成,诡异地笑了笑。 只道是: 紫衣耍棍闹琼花,无界之勇话桑麻; 后浪翻滚剑芒在,谁人与舞论天下。 第33章 飞剑传信,三大高手败半招 紫衣女金凤凰一出手,顿时获得叫声一片,赞赏不绝。 那棍,化作剑影,舞作一团,剑气一波接着一波,如大海的浪潮,时强时弱地弹射着。 那人,东打西指,无招似有招,身影如一,上跳下窜,有落有至,时如猛虎,时如轻风。 众人大开眼界。 天底下还有如此之人,看年龄,不过二十出头,美貌如花;看武艺,棍当剑使,又夹着十八般武器,拳脚并进;看内功,不输五十年修为之人。 英雄榜上的十一人,看得目瞪口呆。 梅玉楼没有把握能打得过这年轻女子,梅家剑法快准狠,但还没有达到以剑通各种武器的境界,此人没有破绽,内力将之包围,很难进攻,倘若君子剑在,二人联手,或许有点胜算。 梦婆身为西城后和公主的授艺之人,对看台下之人也一脸茫然,她的剑以七招为怪,夹以暗器,阴阳相接,但比起能够用气御剑的高手,孤独七剑和绣花针差很大一截。而此时,梦婆更担忧的是西城后和公主的安危,尽管场中之人未佩戴武器,如台下女子以棍当剑攻上看台,又如何抵挡。 强中自有强中手。 西城后和东城皇的脸上,已经凝固了一层担忧。 十八楼里,暗藏着东西城的高手与士兵,一但有异常,会有上千支弩箭作掩护,而台上的高手也会联手形成人墙。 人算不如天算,无界之地近年崛起,在江湖中出现很多后起之秀,如“一锄定江山”的谭欢笑,“百花细雨要人命”的年得跳,“醉生梦死又还魂”的梦子阳,还有“千刀万剐别样红”的钟胜利,倘若这些人都来到西城,古琴先生的英雄榜或许得改一改。 英雄不论出身,不论贵贱,不论年龄。 此时,长乐宫里的英雄们,心里都流下了担忧的汗水,看台下的金凤凰,真是人中之凤,倘若与之一比,毫无胜算,打不过一个年轻姑娘的英雄,还算是什么英雄。 幸好,金凤凰没有向任何人挑衅。 西城后的脸上,露出一种莫名其妙的表情,但在化太师眼里,这是一种成功。他得意地问道:“这紫衣门的使者如何?” 少了尊称,直接就问话,化太师仗着一副架子,更仗着看台下那名武功奇特的女子。对于这一点,西城后焉能不知,反感却不能反常,当着天下英雄的面,也不能让自己的太师下不了台,笑道:“不错不错,这姑娘什么来头?” 化太师道:“这也是托君上的福,要举办这赏花盛事,臣下就派弟子们四处打探,没想到,就找到了这紫衣门,下了请帖,便来了这门中的高手。” 姜是老的辣,化太师的话让西城后担忧,西城的外事,一直是谭三刀在打理,没想到化太师的手伸这么长,国事没打理好,偏偏要管这江湖中事,这说明他越老越对权利向往。她称赞道:“不错不错,紫衣门随便派出一人,便令天下群雄折服,此人要是为我所用,必是如虎添翼。” 化太师道:“江湖中人,无利不起早,只要有好处,君上要网络什么样的人都成。” 一君一臣,斗着心计,而场下的金凤凰已经收起了拳脚。 “好——” 众英雄一阵叫好。 西城后站了起来,向前一步道:“听相国之言,你乃紫衣门的使者,师门何人当头,来我西城,又有何作为?” 化太师卖关子,西城后只得当面问清楚,这种简单的试探,也是最好的防守。 金凤凰道:“紫衣门初出江湖,今日来到西城,想与天下群雄结交,我乃紫衣门一信使,有门主书信一封,呈与西城后。” 说完,右手一挥,那根棍子化为一把利剑,飞上看台。 剌客—— 英雄们担忧的事终于发生了。 最先出手的是东城皇,他离西城后最近,向前一步,挥出了阴阳掌,掌卷起一阵烈风,撞向棍子。 梦婆也打出了一把绣花针。 西城后则一脚踢飞餐桌。 掌,针,桌,三件武器几乎同时撞向木棍。 至少有十个人站起来,准备对付看台下飞上来的人。 弓弩手已经上了箭。 楼下的士兵开始组建盾墙,一但有人发起攻击,就会把楼围起来。 木棍在空中勇往直前,被阴阳掌震得晃了晃,穿过了餐桌,浑身带着绣花针,轻轻地插入西城后面前的木板,棍尾夹着一封书信。 一招即见分晓。 虚惊一场。 孟婆上前,取下书信,拆开后拿出银针试毒,随后呈给西城后。 这是一封恭贺的书信,落款人是紫衣门门主玉娇凤。 西城后道:“化太师,带此女下去吧。” 化太师有些失落,心有万般抱怨,也无法拒绝,行礼道:“遵命。” 场面又回到了从前。 赏花赏月赏美女。 一干英雄,却没了心情,谁都看在眼里,三大高手出手,输了半招,要是射上来的是支箭,恐怕台上能挡住的人不多。 最尴尬的是洪久,同样是棍,一个年轻姑娘的棍可以化作剑,连破三大高手的阻挡,而他“红脸教头”的翻江棍,应该就是根搅屎棍,他又喜又悲,喜的是自己没出手,要是出手了肯定输得很惨;悲的是自己没出手,让东城皇抢先一步,东城皇输了,君王没有面子,东城自然没有面子。 偏偏,秦太师又走了过来,居高临下的审问道:“洪教头,你为何不出手?” 能出手,为何不出手? 身为东城教头,不过是一介武夫,官位低微,要不是古琴先生一纸英雄榜,把其排在东城皇的前面,他就是一粒人见人嫌的沙子。身为东城的太师,一人之上万人之下,见君王出丑,自然要迁怒下属。 要是在东城,或许洪久的脑袋就没有了。 西城里没有秦太师的地位。 坐在洪久身边的清夫子冷笑道:“东城的狗,怎么跑到西城来咬人了,今日是英雄相聚,怎么什么东西都随主子而来,简直可笑。” 要是在东城,秦太师手一挥,一百个清夫子都会被砍脑袋,偏偏就是在西城,他的怒火只能是一个屁,放了就放了,还臭到了自己。秦太师气得颤抖,他认得清夫子,这个臭道士,如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此时要是与他计较,也就失了身份。 洪久站起来,正要向秦太师解释,只听喧哗四起,众人站立,便朝看台下一瞧,不由得惊讶万分。 只道是: 君王金身不可侵,民女棍上绑书信; 一朝轰动江湖水,万日涟漪难复平。 第34章 古琴再现,江湖旧事揭丑闻 古琴山庄的旗帜,出现在长乐宫中那一刻,众人目瞪口呆。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来。 要是古琴先生来,天下英雄定当举手欢呼,期望更改英雄榜,毕竟古琴先生掌握着很多人的命运,只要一上英雄榜,财富与美女随之而来,扬名天下。然而,来的只是古琴山庄的人,还只是个古琴先生新收的弟子。 为首之人自称名为孟虎。 虎有几种,母老虎公老虎瘟老虎猛老虎,古琴山庄这么文雅的地方,居然有叫孟虎的人,有着这样霸气的名字也就罢了,看上去却是个文弱书生,随时都要被风吹倒,弱就弱吧,一边走一边咳嗽,似乎患了大病,咳就咳吧,似乎要把心肝都要咳出来了。 孟虎每走一步,都要咳几声,像是一个病得要死之人,即将完成一件天大的事,他拼命着老命往前走,带来古琴山庄的消息。 千年赏花大会,少了古琴山庄,就像少了月色。 在座的人,没人活上千年,活上千年的只有那株琼花树,只有天上的月亮——谁又不想活上千年,却又怕活千年,活上千年的不是人,是妖怪。 孟虎从长乐门走进来,递上请帖,再随人走进十八楼的正门,因是古琴山庄的人,就径直的走到了琼花台下,走进所有人的视线里,他带着四名古琴山庄的弟子,身穿青衣,袖子上绣着一个古字,走到看台下,朝四面八方行礼,每行一次,腰弯得很慢,起身很慢,慢得像一年,慢得让人心疼,恨不得跳下看台将之扶起,礼毕,拿出古琴先生的手函,边上的宫女上前接过来,上楼呈给西城后。 西城后没看手函,古琴先生从来不会写这样的东西,她与古琴先生相交几十年,从未听闻过有孟虎这号人物,江湖中倒有一个人,病得很厉害,也很毒辣,传闻几年前已经病逝。 “百面瘟神”南霸天。 一个精通易容术而身患百病的黑道高手,曾被竹云天重创,在其脸上划下一道伤口,誓死不再踏入江湖。 来者是客,特别是古琴山庄的人,既然来了,自然也是座上宾。西城后命人请孟虎上看台,等了一会,这个病秧秧的人才爬上看台来,走到西城后面前行礼道:“晚辈孟虎,拜见西城后。” 西城后道:“免礼,请座吧,不知古老先生身在何处,是何缘由不能前来?” 孟虎道:“家师身患重疾,见不得风,故不能前来,不过,他老人家让我转告一件事。” 西城后道:“什么事?” 孟虎道:“师父后悔列英雄榜,他认为上面的很多人,不配当英雄。” 此话一出,看台上的十一人顿时变了脸,脸都变绿了,一个快要病死的后生,竟然口出狂言,恨不得将之揍成肉酱。要知道,看台上还有东西城的官员,还有名儒,还有众英雄的荣耀。 英雄岂是想当就当,想不当就不当? 古琴先生之英雄榜,可不止是武学造诣天下无敌,还有德行。 那时,没人逼迫古琴先生搞什么英雄榜。 如今,古琴先生又后悔搞英雄榜。 出尔反尔。 西城后微笑道:“那你说说,这些人怎么就不配当英雄?” 孟虎的一席话,让所有人都握紧了拳头,让英雄榜从此不复存在。 竹云天是个伪君子,在他二十二岁时,初入江湖,遇上了西城的独孤氏,也就是独孤玉蝶的妹妹,一个不入江湖的千金小姐,美女爱英雄,独孤氏一眼就喜欢上了竹云天,并以身相许,未料,竹云天一心为名,抛弃了独孤氏,美人寡郁而欢,终遁入空门,三十出头身患顽疾而投河自尽,临终前留下书信,死也不原谅竹云天之为。这封书信,古琴山庄在独孤氏死后,从其出家的尼姑庵所得。竹云天号称英雄榜首,武功天下第一,修为却是一个负心汉,有辱英雄二字。 梅剑山庄的前身为名剑山庄,以铸剑为名,梅玉楼之父乃铸剑大师,却偷了一位客人的剑谱,融合其铸剑心得,改名为梅家剑法,因此梅家剑法是偷窃所得。梅玉楼是次子,本不继承家业,计害长兄,导致其中毒手,断了双腿。梅玉楼掌管梅剑山庄后,又设计东城,以假玉换取了东城十二把宝剑,被梁王识破,梅玉楼便痛下杀手,传闻梁王死于剌客之手,幕后的真凶却是梅玉楼,梁王死后化为尸水,死无对证,但梅玉楼所留之罪证,被古琴山庄所获。 西城后为了名扬天下,勾引东城后,红杏出墙,生下公主,除此,还借用江湖之手,除掉西城一些不忠之臣,实属暴君,仅去年,西城就被处死一百零八人,皆是不服西城后执政之策,有一家四口,孩子只有两岁,便命丧屠刀。西城后杀人为乐,以取精血养颜,派人从民间诈骗童男,换其美貌之颜,如今后宫还有五百余名童男。 慕容春重建玄宗门,欺骗江湖中人为其卖命,利用王道边之友谊,欺骗其好友范进,范进赴约,却遇上慕容春的仇家,一人难敌四手,命丧九泉,除此之外,慕容春近年屠杀江湖义士不少,其中有“水中龙王”龙尚天,“绿林霸主”谢元华,“擎天柱”黄有成,龙尚天死前,手中握有一封书信,信是慕容春写的,在纸上涂满剧毒。 清夫子为什么要云游,其实就是个小偷,偷了古家的剑法,偷了范家的千金,与竹云天一样是个负心汉,又偷梅家剑法,偷东西城的珍宝,还偷了王道边的百年老酒和酿酒秘方,三年前,古琴山庄从一江湖人士手里,收回了圣竹山庄和梅剑山庄的剑谱。 十年前,银六福半夜打更时,遇上一年轻女子,将其带到偏僻之处侮辱,事后许诺百金,此女后嫁为人妇,银六福本有家室,还不放过此女,纠缠不清,导致此女不得不搬出西城。 玫瑰坊闻名天下,王家酿酒秘方却不姓王,王道边的酒也不是什么好酒,其秘方购于集市,出自一位宫庭酿酒师之手,王道边在酿酒时加入了人血,酒就有了人性,还加入了断肠草,人饮而上瘾,赚了不少昧心钱。 范家庄之前就一小庄,范不离好结天下之士,却利用义气之人,为其卖命,一人识破阴谋,范不离利用洪久将其击杀,又骗王道边十车酒,以贡献东城为名,至今未给酒钱。 洪久滥杀无辜,名为东城教头,实为西城奸细,东城布防由他之手交由西城的执事。 忠字刀欺师灭祖,从秦家手上骗来刀,还骗了少钱,把左家的财产骗光,左满天之父吐血身亡,右满天不知内情,还替左情怀免费打马蹄,平安镖局后院之地,也是右家之地。 右满天与王道边之妻有一腿,尽管妇人已亡,但来往书信存留世间。 英雄榜上十二人,除了东城皇与西城后有过情史,罪名不大,其余十一皆犯了滔天大罪。 只道是: 奇人奇事奇花现,忠义两伦几人嫌; 晚生灭榜数旧闻,恩怨情仇愤难平。 第35章 剑落紫衣,楼下机关救佳人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每个人都会犯错,但英雄榜上英雄是何人,是江湖的典范,是无数人学习的榜样,是千古绝唱。 经一文弱书生一张嘴,英雄就变成了狗熊。 英雄榜自然成了狗熊榜。 这要是常人,当众羞辱也就罢了,小不忍则乱大谋,但英雄榜上的人,谁站出来,都能撼动江湖,特别是三庄两城一门,岂能是随意侮辱的——但是,没人站出来反对,孟虎说得有理有据,一个江湖晚辈,何必当着天下人的面,拿项上人头开玩笑。 这绝不是一个玩笑。 孟虎就算是死了,代表的也不是孟虎,代表的是古琴山庄,代表的是古琴先生,他的话就是江湖,他的话就是历史,他的话就是一把要命的武器。 天底下最厉害的武器就是仇恨,英雄榜上的人,互相伤害,而天下群雄,会逐鹿英雄榜,十二人怎对抗天下人? 赏花大会变成了讨伐大会。 没人敢讨伐,谁也不相信孟虎的话,这是在西城,在西城后的盛情邀请和赏赐之下,享受中秋之乐,享受琼花之福,更何况孟虎的话音,也只能在看台上听得见,上百余人都是西城之友,最可靠的朋友。 挑拨离间,也是一种武器。 无人上当,就连背负了“红杏出墙”的君主,也都按捺住波涛之怒,平静道:“古琴山庄此次前来,重提旧事,言下之意,我等不配入选这英雄榜,成在此手,落在此手,英雄二字,本就不是我等之意,江湖恩怨,不过是一杯酒,今日天下群雄共赏其花,求的是天下太平,求的是家人平安,求的是福祉,今日后,我便不再过问江湖中事,也不再过问西城之事,孟先生,你的话已带到,请回吧。” 东道主就是东道主,就算你再有理,也不能因为理而破坏盛事,要知道,为了这次盛事,西城上下动用了多少人和钱,岂能因为一句“不配当英雄”就撤销了。 天上的月亮还在,人还在,江湖就在。 孟虎并没走,反而很镇定,似乎胸有成竹,挑衅道:“既然是天下群雄相聚,古琴山庄也是受邀而来,西城后怎就下了逐客令,今日能与天下英雄相见,也是晚辈的福气,如今古琴山庄已与紫衣门联手,想挑战天下英雄,难道西城后也不准?” 挑战天下英雄,口气不止大,大得有点像吹牛皮。 东城皇再也按捺不住,喝斥道:“你想挑战谁?” 孟虎当然不敢挑战东城皇,毕竟是一国之君,胜与负都没有好结果,他笑道:“晚辈怎敢挑战,适才大家也看到了,紫衣门的使者武艺如何,既然今日来了,这英雄榜自然也要改,除了竹庄主,大家都在,不如,就从梅庄主开始吧。” 梅玉楼笑了。 在座的英雄也笑了。 笑古琴山庄的人太幼稚,笑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 梅剑山庄岂容一宵小门派所能挑战的,梅玉楼岂是一晚辈能挑战的,既然是挑战,不应战也不行,要是梅大公子在,肯定上前扇这不知死活的两大巴掌,梅大公子不在,梅大小姐在。 梅香玲站出来道:“在下梅剑山庄梅香玲,愿接受紫衣门挑战。” 梅玉楼不说话,事已到此,总得有人出来解决问题。 孟虎道:“如此甚好,早闻梅剑山庄的玉梅剑青出于蓝,系人中龙凤,今日也好开开眼界,梅小姐,那就请吧。” 琼花树下的看台,竟然成了擂台。 西城后没有阻止,要来的早晚会来,自紫衣女一入场,她便预料到没有好事,于是暗中下了令,一但有人捣乱,就启动计划。 梅香玲从二楼看台走下楼梯,惹得天下群雄议论纷纷。 “快看快看,那不是梅剑山庄的千金小姐嘛,长得可真水灵。” “哎哟,这小娘们,是要下去比武吗?” “梅家剑法举世无双,听说这姑娘继承了她爹的剑法,那紫衣门的人有得好看了。” “紫衣门就是花架子,我看好梅剑山庄的人。” “……” 金凤凰已到擂台,手持刚才之木棍,眼里尽是轻蔑。 梅玉玲走上台,欠身行礼,又抱拳道:“梅剑山庄梅香玲,讨教了。” 金凤凰冷哼一声,不作还礼,横棍在前,在空中划了一个十字,一股力道冲向梅玉玲。 梅玉玲已出剑,剑气如虹,带着一股劲风。 两股劲道一撞,二人旗鼓相当,后退半步。 论功夫,梅玉玲的内力自然没有其父之厚,但要论剑法,还真是青出于蓝,就连梅问天也时常感叹“谁说女子不如男”。 只见梅玉玲剑脱了手,飞上了天。 天外飞仙。 这是梅家剑法的最高境界,人剑合一,用气御剑。 梅玉楼脸色有些沉重了,孩子就是孩子,江湖游历不够,一出手就是杀着。 剑在空中,化作成百上千道剑光,射向金凤凰。 以棍当剑,在武器本身就差人一着,但金凤凰并不害怕,似乎对梅家剑法有所钻研,只见其舞起一道气墙。 剑是茅,棍是盾。 梅香玲的剑还是太快,割了金凤凰的几丝头发,散落于看台。 第二招,显然是梅香玲赢了。 奇怪的是,金凤凰并未收招,把棍抛在空中,也来了一招“天外飞仙”。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梅香玲挥起一团剑气抵挡,为时已晚,被一股力道撞击,比之前大过十倍,身体离开了看台,眼看就要撞上木柱。 突然,木柱移了位,出现了空门,梅香玲跌入一张软绵绵的网中。 金凤凰赢了第三招,却面色苍白。 梅香玲在被击退的同时,打出了十把短剑,其中一把,没入金凤凰的小腹。 “梅家剑法,果然名不虚传,改日定当登门拜访。” 说完,金凤凰竟然抛下孟虎,如一只鸟儿般飞出了长乐宫。 孟虎自讨没趣,自然不好再呆下去。 梅玉楼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梅香玲被一双手从网中拉起来,不由得有些害羞道:“原来是江帮主,救命之恩,日后定当报答。” 江玉喜傻乎乎道:“我哪有那本事,我就是守着这网,等着上面有人掉下来便收网,没想到是你。” 只道是: 佳人御剑话江湖,万众瞩目较功夫; 梅氏险胜耀门槛,情郎守网眼迷糊。 第36章 身陷迷局,东西二城难续缘 西城本就谣传西城后与东城皇有一腿。 经孟虎这么一闹,谣言也就成真了,公主的身份自然也遭到质疑,不少百姓都指责西城后,认为既然公主是东城皇的骨肉,就不应该成为西城的君主,也有百姓认为这是假的,毕竟西城皇在位之时,并没有听闻西城后“红杏出墙”的事。无论谣言的真与假,西城迎来历史上的最大危机。 西城后把事情搞砸了,原本只是与民同乐,共享千年奇花盛宴,不料冒出个孟虎,还真就是一只猛虎,吃掉了她的威信,吃掉了她的尊严。她深知谣言的厉害,西城这种纯朴的地方,经不起这种谣言,她的一生可以就此结束,但公主不能,她还未能走向王座。 看起来,西城之乱,更像是化太师一伙的阴谋。 当孟虎前脚一走,化太师便率弟子准备离开,惹出这么大的祸,要么谋反,要么逃跑,可惜只走到长乐宫门口,几人便被执事府关押了起来。事实上,化太师很冤,紫衣使者是孟虎举荐的,当初孟虎打着古琴先生弟子的招牌拜访,声称古琴先生会来,化太师根本没料到有此一着,当紫衣使者上场,他还带着一丝侥幸,认为紫衣使者能斗得过英雄榜上的人,不料是个花架子,连梅玉楼的女儿也打不过。 化太师不得不跑。 很快,化府就被抄了老底,所有信函被送到长乐宫,周通抽调了大部分与化太师不谋的人办案,并对春夏秋冬四位执事进行了查抄。 一场清洗在夜幕里拉开。 西城实施了历史上第一次宵禁。 离开西城之前,东城皇与西城后见了一面。 “真没想到,这个叫孟虎的,居然知道这么多事,无论真与假,势必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你我年过半百,往事如烟,应当联手起来,粉碎这些阴谋,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我留下十二支响箭,只要发出,一日内我定赶到。” “难道你也相信孟虎所说的?” “不相信,可天下人信,天下人巴不得我们拼个你死我活。” “我想不通,为何古琴山庄会设这么一个局,古先生难道不知道,这会导致天下大乱。” “我想,这古先生与我们一样,此时应该被囚禁了起来。” “是啊,说不通啊,古琴山庄在江湖中一向中立,怎么会与什么紫衣门联手,这个紫衣门又是何方神圣,难道想与天下为敌?” “依我看,这幕后定有高手在指点,想借赏花大会一举把我们拿下。” “唉,都怪我,好好的搞什么赏花大会,这下全都搞砸了,我现在最担心的,是雪儿的安危。” “要不就让公主到东城躲一躲。” “躲,躲得了今日,能躲得过明天,她要是往东城一躲,你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如今这江湖的形势,令人迷茫,受孟虎这一挑拨,咱们这十二人,恐怕对我都有疑心。” “对你能有什么疑心?” “你想想,英雄榜上有十二人,把十一人说得一无是处,这不得不让人怀疑,我是否与这件事有关系,又或是怀疑我就是背后的指使。” “这个倒不会,你不会做这样的事。” 西城皇死后,东城皇确实向西城后提过样,但二人之间并非传闻那般,而东城皇早就想吞并西城,只不过这此年来畏惧西城的兵力,现在西城人心不定,正是大好时机。这么简单的道理,西城后当然想得明白,因东城皇要离开,她也没挽留,并交待执事府,对西城的兵力布防进行换防,要点位置的主帅,但凡与化太师有关联的,全部换到闲职。 孟虎所言的五百孩童是事实,但吸精滋阴一说却是谣言,西城办了学府,从百姓中选拔一批孩童进行封闭教学,目的是想培养人才,学府中除了民间智力聪慧的孩子,还有百官的孩子。 经此一闹,孩子们的父母也都闹到了长乐宫。为了化解谣言,西城后让百姓接走了孩子。 英雄榜上的十一人,只有慕容春和清夫子留了下来。 龙尚天是清夫子的好友,死前曾与清夫子见过一面,慕容春写的那封信也见过,但没所谓的剧毒。 “西城要变天了。” “是啊,千年奇花绽放,可不是什么好事。” “真人有何见解?” “慕容门主难道看不出来?” “我还真没看出什么来。” “此事定与古琴山庄有关。” “这不明摆着嘛。” “我的意思是,古琴山庄有鬼。” “真人是不是捉鬼捉习惯了,认为哪都有鬼。” “你想想,这个姓孟的何时成了古琴先生的弟子,如果古家要来,为何只派了名弟子来,古家难道没人了?” “说得也对,照真人这么一说,古家难道遭遇了不测?” “有这个可能,依我之见,咱们不如一起到古琴山庄走一走。” “我看这样,咱们兵分两路,你去古琴山庄,我去查紫衣门。” “慕容门主想去无界之地?” “也只有去那儿,才知道更多的真相。” 所有人都想知道真相。 对公主而言,身世的真相大于一切,她不相信身上流着东城皇的血。 “奶妈,人都走了吗?” “都走了,东城的人也走了。” “唉,真没想到,这好好的团圆之夜,竟是如此下场。” “是啊,这世间的事,都因利益而起,那幕后之人,恐怕是窥视我西城已久,才设下如此阴谋,让我西城独孤氏,面临着一大挑战。” “母亲的事,你都知道吗?” “什么事?” “她游走江湖,难免生些枝节,就没有什么事吗?” “她能有什么事,你母亲这些年虽然闯荡江湖,但都由我护着,哪有什么事,你不会相信那黄口小儿的话了吧,我可告诉你,这天底下,你最能信任的,就是你母亲了。” “奶妈,东城会不会打咱们?” “这可说不准,今日之事,就东城皇脱了干系,说不准与东城有关,要是这东城与古琴山庄和那什么紫衣门的勾结,设计了这场阴谋,那就麻烦了。” “要来的总会来,咱们还是视察一下城防吧。” “也好。” 只道是: 江湖迷雾藏杀机,百姓焉知君王愁; 公主只谋天下事,武夫难解连锁局。 第37章 命犯桃花,有眼不识千金情 马帮在赏花大会上有功,自是得到了奖赏,江玉喜也得到了几瓶琼花露,带回来与众人分享,风一笑也登上了十八楼,看到了千年奇花,可谓是享到了弟子之福,更加认哥江玉喜的能力。 长乐宫把梅玉玲一拉,成了救命恩人,却让慕容燕醋意大发,向风一笑抱怨着。 “老帮主,你了不管管他,什么人都抱,人家梅大千金,功夫那么高,一剑伤了紫衣门的人,他倒好,凑什么热闹,要去帮梅香玲,男女授首不亲他不知道吗,难道他对那梅香玲有意思,有意思就明着说呗,拉拉扯扯的算什么啊。” 风一笑眯着眼睛,有了困意,宫中之事与他无关,但全城宵禁,也影响马帮的生意,他准备明儿让江玉喜进趟宫,说道说道,马帮的货多,这晚上要不劳动,就得失信,一但失信,马帮以后还有什么生意。听着慕容燕的话,风一笑自是替其鸣不平:“这小子,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要我说,慕容姑娘这么好,就应该娶慕容姑娘不是,明儿我教训教训他,对了,你爹怎么没来,他要来了,我把你的事给他说说。” 慕容燕道:“我的什么事?” 风一笑道:“就是你和玉喜的婚事啊。” 慕容燕害羞道:“我才不嫁给他。” 哑巴进了门,比划着什么。 慕容燕急忙出门,脸色铁青,又折回厅堂。 风一笑疑惑道:“这是怎么了?” 慕容燕不说话。 只听见门外传来梅玉楼的声音:“江帮主,老帮主休息了吗?” 江玉喜答道:“还没呢,梅庄主来了,快请进屋。” 梅玉楼来了,梅香玲自然也来了。 风一笑有些尴尬,急忙起身想迎,慕容燕则跟在身后,像是马帮的人一样。 梅香玲一进门,便看到了慕容燕,笑道:“哟,慕容姑娘也在这。” 慕容燕道:“就只许你来,不许我来?” 梅玉楼道:“慕容姑娘,令尊不在么?” 慕容燕道:“我爹不是在宫中吗,梅庄主出来了,我爹怎么没出来?” 梅玉楼道:“或许是要留宿宫中吧,风兄,我明日要离开西城,特来向你辞行。” 风一笑道:“这么快就要走啊,多留几天,让孩子们多呆一呆嘛。” 梅玉楼看了一眼女儿,会意道:“好啊,我先走,玲儿留下来,看看西城有什么动静也好。” 梅香玲道:“家里事多,我要随父亲一同回去。” 风一笑急忙给江玉喜使眼神。江玉喜便道:“梅姑娘,既然来了,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就在西城多玩几天。” 梅玉楼道:“老帮主和江帮主如此盛情,玲儿啊,你就在马帮呆几天吧,看看这西城的风景,结交结交西城的名仕,最重要的是,要把你哥给我盯好了,可别再也什么茬子。” 梅香玲担忧道:“可爹一个人回家,我有些担心。” 梅玉楼道:“没事,你就放心在马帮住几天吧。” 江玉喜道:“行,那我马上去安排房间。” 慕容燕一把扯住江玉喜的胳膊道:“看把你猴急的,人家都不愿意留下来,非得强留下来。” 看着二人出门,风一笑解释道:“这慕容姑娘,年龄小,别和她一般见识,香玲啊,玉喜不懂事,才当家,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多担待。” 梅香玲道:“风前辈太客气了,江帮主是个人物,今儿要没有他帮忙,我也是凶多吉少。” 风一笑不解道:“怎么,出什么事了吗?” 事实上,那些短剑并非出自梅香玲之手,她不是金凤凰的对手,而是梅玉楼暗中出手,梅香玲并不知道,以为是江玉喜帮忙。 听闻打斗之事后,风一笑更加满意道:“这两孩子就是有缘分,梅庄主,不如这样,待香玲在马帮住些时日,我便让玉喜送她回来。” 梅玉楼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中秋佳节,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梅问天从段府出来,直奔马帮,本想找江玉喜喝几杯,明儿起身去东城,未想撞上了家人。家人见面,少不了一番话语,梅玉楼对梅问天鲜有管教,但这次伤太子之事,当中利害数落一番,又对当下形势作了分析,让梅问天赶紧回家,准备应变。 院子里,吃过宵夜的慕容燕,坐在月光下发呆。 哑巴走过来,递过一块月饼。 慕容燕接过月饼道:“哑巴大哥,你说这梅香玲,怎就和我耗上了呢?” 哑巴笑了笑,摇了摇头,用手比划了几下,大意是不用担心。 慕容燕道:“那你给我说说,这个江玉喜是什么意思,他是想娶梅香玲?” 哑巴指了指慕容燕,竖起了两个大拇指,动了动指头,意思是成双成对。 慕容燕害羞道:“可江玉喜不向我爹提亲啊,他要是提亲,我爹肯定会答应。” 偏房内,师徒二人正在商议马帮以后之事。 “玉喜啊,这人生当中最开心的事,是拥有一个好女人,你也老大不小了,之前答应给你娶妻子,结果没娶上,那‘三杯不倒翁’居然食言,把他的女儿嫁人了,邻居家的姑娘也都选了几个,配不上你,现在马帮的事交到你手上,总得有个女人帮着操办才是,你看看,马帮没个女人,都乱成什么样子了,这些日子慕容姑娘在马帮,那可是热闹了许多,依我看,慕容姑娘年龄虽小,但对你有情有意,你要能娶上慕容春的女儿,日后在江湖上行走,那也多了个靠山。” “师父,我现在还不想成亲,马帮的事多着呢,哪有那心思。” “你没那心思,可别人有那心思啊,我知道你是在怪师父,之前没给你说亲事,这不来了嘛,慕容姑娘长得漂亮,梅姑娘也不错啊,这要说家里的事情,梅姑娘就是一把好手,要是她嫁给你,咱们马帮得让她来当家。” “师父是什么意思,让我娶两个?” “是啊,都送上门来了,你小子还嫌弃?” “娶两个,怎么可能,人家都是千金小姐,怎么会看上我一介马夫。” “怎么就看不上了,你看看慕容姑娘,对你有情有义,人又好,活泼可爱,再看看梅姑娘,才貌双全,连祖传之剑都交给你了,你还要怎么样,你不会是看上别的姑娘了吧?” “没,梅姑娘和慕容姑娘都很好,这几日忙下来,我认为马帮的事还很多,今天宫里又出了事,还说不定明天是什么样子,再等等看吧。” “不能再等了,反正,这两个姑娘你至少得选一个。” 只道是: 鸳鸯成对树成行,佳丽倾郎何悲伤; 一朝盖头拜天地,此生携手孝爹娘。 第38章 进宫训马,三个女人一台戏 梅剑山庄因梅香玲再次闻名天下。 无论成败,梅香玲与金凤凰在长乐宫一战,江湖上的两名后起之秀,掀起了两朵浪花,而梅家剑法再次得到印证。原本,梅问天割了东城太子耳朵之事已经轰动江湖,如今梅香玲再伤金凤凰,自是为梅家搬回了一局,令江湖对梅剑山庄刮目相看。 梅问天对这个妹妹也刮目相看。 为一个青楼女子赎身这样的大事,梅问天自是不敢与父亲商量,只好向妹妹求助。 “什么——” “别这样嘛,有什么好惊讶的,我就是觉得她可怜,险些丧命,这人不错,你见了就知道了。” “人再怎么好,她也是青楼女子,你要带她回家,爹会同意吗?” “难道我带个朋友回家也不行?” “不行。” “我要是娶了她呢?” “哥,你不会是认真的吧,你想清楚了吗,咱们是名门正派,可不能凭着性子做事,你在外面惹事,爹可从来没发脾气,这次你把东城太子耳朵割了,他不也没发火嘛,可你要带这青楼女子回家,是万万不可的。” “我把她赎出来,难道放在街头,又让她回去不成?” “可你也不能带回家。” “做我的下人也不行?” “不行。” “这不跟没说一样嘛,帮哥一把,就说是你买下的。” “我买下个丫环给你,爹会信吗?” “信不信随便,大不了不回家了。” “行行行,只要你回家,我就帮你这个忙,不过,这个姑娘我得先看看。” “人就在外面,我这就带她进来。” 对于梅问天为青楼女子赎身之事,梅香玲是无可奈何的,这个大哥,性情古怪,不务正事,当家是牢笼,一年中几乎有一半时间漂泊在外,这一次惹了大麻烦,被东城悬赏一百万两黄金,让梅剑山庄也没有颜面,但能让梅问天收心,是梅家的大事。 梅香玲看着大哥的身影,有些同情起来。 是什么样的一个青楼女子,能够让一个浪子回家? 花小语走进马帮时,马夫们的脸上露出惊愕之色。 梅香玲也怔住了。 大家闺秀的模样,怎能不叫男人倾心。 梅问天道:“小语,这是我妹妹香玲。” 花小语便欠身行礼道:“见过梅小姐。” 梅香玲道:“姐姐不必客气,你既是我哥的好友,就叫我香玲吧。” 兄妹二人正想着如何把这个新人引入家里,却被江玉喜一句话给破坏了。 厅堂内,梅玉楼正与新老帮主喝茶。 江玉喜看到花小语,不由得惊讶道:“这听雨楼的姑娘怎么来了?” 梅玉楼一看,这不是儿子干的好事嘛,正与那姑娘有说有笑,不由得黑了脸。 宫里的执事来了,让江玉喜赶紧进宫,江玉喜的话只说了一句,也没顾得上梅玉楼的面色,急忙骑马进宫。 进了客房,不论梅香玲如何央求,梅玉楼不让花小语去梅剑山庄。 “爹,青楼女子怎么了,那也是人,不是万般无奈,谁愿意去那个地方,大哥也是追杀剌客的事才误入青楼的,救下了这姑娘,见人家可怜,留在身边当个丫环,身边有个照顾他的人,你不也放心不少嘛,这事,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说不定,这姑娘跟大哥一回家,大哥的心就定了。” “没这么简单,你瞧她那模样,是做下人的样子吗,我看,是当咱们梅家少奶奶的吧。” “爹,大哥好不容易求你一次,你就依了他,以后你要管他,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真的。” “我还能骗你啊,大哥是什么人还不知道,这事就这么定了,可不要为难花姑娘。” 梅玉楼同意梅问天带花小语回家,留下梅香玲,三人骑马出了马帮,向东而去。 晚饭前,江玉喜回到马帮,闷闷不乐。 西城准备训练骑兵,谭三刀重伤在床,举荐了江玉喜作为训马的教头,为西城的骑兵训三个月的马,除了有银子,江玉喜还可以带家眷进宫。 君主之命不可违。 风一笑又替江玉喜做了一次主,让梅香玲与慕容燕一起进宫,说好长点见识。 第二日,三人进了宫,执事府安排了一座三合院,宫女四人,卫兵两人。 刚住下,秋如雪就来了。 出家为尼的秋如雪,也就是俗家修行而已,一身青衣,头戴青帽,仍然掩盖不了那倾国倾城之色,透着傲人的身材与不凡的气质。 秋如雪来了,住进了院子,她只是想看看,这个马夫能将西城的战马训成什么样。 慕容燕很快就与梅香玲站在了一块。 “姐姐,你听说了吗,这个姓秋的,据说是为江玉喜出的家。” “是么,我怎么听说是不愿意嫁给东城太子,拒绝联姻才出的家。” “我听丫环们说的,这西城的规矩,是可以择夫的,你说这公主的丫环,后宫的执事,不嫁给太子,还可以嫁给别人啊,为什么一定要出家,这里面没有原因吗,还有,前阵子这姓秋的采菊,江玉喜撞进菊园,和她那个了。” “那个,那个什么?” “就是那个嘛。” “什么这个那个的,她是宫里的执事,咱们以后小心就是。” “我还听说,她把江玉喜关到宫中一个月,一个月啊,能做多少事,你想想啊。” “这倒是个新鲜事。” 房内,执事们则议论着。 “看不出来,这江教头还真有点本事,前阵子还是光棍一个,现在都有两房夫人了。” “可不是,你们知道不知道,那两个姑娘可不是一般人,一人是梅剑山庄的大小姐,一人是玄宗门的大小姐,都是江湖中人。” “知道知道,就是那个伤了金凤凰的人,厉害着呢,咱们以后行事要小心,可别把人给得罪了,一剑下去,小命就没了。” “怕啥,咱们大执事的功夫,也不比她们差。” “大执事呢,怎么不见人影。” “在校场与江教头训马呢。” 秋如雪坐在校场的遮阳棚下,看着校场上的人群,江玉喜站在人群中,演示着上马下马的动作,她在想:“这马夫,难道就是我的宿命?” 只道是: 进宫训马为报国,佳丽争风显真功; 屋檐之下共日月,不笑冬雪笑春风。 第39章 菊映妆台,暗器如花奇毒现 长乐宫中的菊花,散发出一种特别的香味,簇拥着宫女们,让禁锢的世界变得温和起来,更像一张软绵绵的大床,令人舒心,令人向往,令人做一个长长的梦。 没有男人的长乐宫,就像只有花朵而没有云彩。 西城皇在世时,长乐宫是有男人的,西城后执政后,就让宫中变成了女人的海洋,她是孤独的,不想见到男人,为此垂帘听政。事实上,西城后的心里,藏着一个男人,不是西城皇,而是她的青梅竹马,一个叫杜云啸人,一个文弱书生。 西城的人都知道杜云啸,他最出名的诗是《菊花映美人》,是写给西城后的。 “秋雨洗妆台,映得菊升仙;天宫知华贵,何日再相见?” 一开始,宫庭是不知道这首诗的,坊间越传越凶,传到西城皇耳朵里,就成了一首反诗,成了一首侮辱西城后的诗,于是就派人杀了杜云啸,将他的尸体悬挂在一棵柿子树上三天三夜。 那个岁月是黑暗的,但凡有吟唱这首诗的人,都会下大狱。 西城后伤心欲绝,绝食三天三夜,无论西城皇如何做,她都无心于世,就算是活下来,也愿意守候枯灯。西城皇在宫中设立了庙堂,请来高僧为杜云啸超度,没多久,西城皇便患上了一种怪病。 有人说,是西城后为情郎报仇,在西城皇的酒里下了无色无味的毒。 西城后的恨,就算是杀一百个人,也解不了。 独孤氏是大族,独孤玉蝶的父亲在宫中是不大不小的官员,常受欺压,于是将女儿嫁给了西城皇,那时候西城皇有十一个妃子无数个秀女,独孤玉蝶一嫁入宫中,所有女人都失宠,经历了一番残酷的斗争后,独孤玉蝶成为了皇后,而那些妃子在西城皇死后都回了老家,至于有没有王子或公主,或许阎王爷更清楚。 起初,百姓认为西城后是一个恶毒的女人,当她执政一年后,百姓才发现她是一个福音,国泰民安,赋税减少,农业发展迅速,人们都过上了好日子。在老百姓心里,西城后更像一尊菩萨。 与东城相比,西城的百姓过的是天堂一般的日子。 即使赏花大会出现了闹剧,西城的百姓也会站在西城后这一边,大家深知战乱的痛苦,深知贫穷的痛苦,甚至有上千人自愿入伍,要保家卫国。 西城的骑兵最弱,西城后让公主组建一支骑兵,万一东城发动战争,又或是无界之地前来侵略,骑兵肯定是最强的。然而,西城人不善骑射,于是招募民间奇才,组成教府,大小教头上百,精通各种技艺。 江玉喜便是其中一员,与众教头不一样的是,江玉喜被公主钦点,是秋如雪御用教头。 尽管秋如雪是后宫大执事,但在所有执事当中是最有权威的,加之化太师一党失了权,西城的权力几乎由公主掌管,身边的亲信自然是最厉害的人物。 教府由西城大执事谭一笑统领,谭三刀上不了阵,谭一笑又不精通武艺,只好麻烦秋如雪。谭一笑是个聪慧的人,西城局势已定,公主当权势在必得,元老派气数已尽,再作反抗只有一个下场。 西城后能实施宵禁,亦能杀人。 当江玉喜出现的时候,谭一笑看到了希望,从小看着这孩子长大,从一介马夫成为公主的钦点教头,秋如雪的男宠,比儿子们更有前景,公主的人自然是要巴结的,又或是一个贵人。因此,江玉喜提出来的练马术,很快就在队伍中推行,教头们都以江玉喜为首,有好的想法都与其商量。 公主并不知道这些事,她忙着政事,忙着外交,忙着筹备一场御敌之战,忙着更改西城的法令,军队的事,她交给了秋如雪。 一个二十出头的丫环掌管军队,是一件多么传奇的事,也有些荒诞。 让西城后及文武百官没失望的是,秋发雪练兵一月,骑兵就能上战场,以一敌三打败了步兵。要知道,步兵已有多年历史,并由元老派执掌,以传统操练为主。 江玉喜在后宫里挖了一个小湖,放上木船,让士兵在里面操场,摇摇晃晃,如骑马一样,到了马背上,还真平稳许多,如此下来,骑兵很快就能适应马背征战,加之各个教头教授,进展快捷,比众人预期的要好得多。新兵不同老将,容易接受新事物,年龄又都在服役年龄,而老兵则依仗兵龄自居,懒于操练,很容易就被打败。 练兵有功,秋如雪被封为将军,掌管兵权。 有兵权,有后宫之权,秋如雪一度成为比化太师更有权势之人。 元老们开始骚动,一个尼姑来管西城的事,简直是一种莫大的侮辱。 化太师的一个心腹叫陈富贵,在执事府担任要职,受元老们的委派,携重金寻找剌客,欲推翻内宫统治,想颠覆独孤氏政权。陈富贵是个有野心的人,平时没少受化家恩惠,也是正为化太师的提携才进入执事府,掌管粮草。 长乐宫赏花大乱,紫衣门家喻户晓,陈富贵通过江湖中人,在听雨楼找到了夏公子,给了五万两订金,请紫衣门帮忙除掉秋如雪。 紫衣门在长乐宫一败,阴谋未逞,自然是想在西城有一番天地,夏公子也就接了这单。 剌杀就安排在秋如雪去校场的路上。 晨练前,秋如雪与江玉喜,带着众教头从教府出发,途经长乐街东,再行半里到校场,长乐街东转巷,是一条狭窄的巷子,只容得下四匹马并行。 剌客们动手的时候,众人并未慌乱,给予还击,上百教头都有武艺,江玉喜离秋如雪最近,砍翻几名剌客,被围攻时,秋如雪替他解围。 论功夫,秋如雪在江玉喜之上。 暗器如花,各种暗器从天而降,有弩箭,有飞镖,有银针,有石灰,有长矛。 援兵很快到来,剌客散去,留下数十具尸体。 秋如雪中了银针,针上有毒,从马上摔了下来,江玉喜眼疾手快,将其抱住,骑着马带回宫,叫来御医。 那天,秋如雪种的那些菊花谢了。 只道是: 巾帼英姿压老将,乌云盖日遮正义; 花无百日终谢去,情逝今生永铭怀。 第40章 手刃恶徒,坟前悲伤祭美人 梅香玲有些怨恨自己,要是陪着江玉喜一起去校场,那帮剌客或许就不会得逞,秋如雪不受伤,江玉喜就不会如此悲痛。 一个男人为女人悲痛,即是爱上了她。 这样的爱,令人嫉妒,令人失落,令人茫然。 江玉喜抱着秋如雪,从马上下来,跑进宫,一边跑一边喊:“救人啊,快救人啊……” 西城最好的御医与郎中,都措手无策。 暗器中带着剧毒,比丹顶红还毒,比断肠草还毒,堪称天下奇毒。 秋如雪昏迷不醒。 公主拿来琼花露,总算是让秋如雪闭开了眼睛,第一句话便是:“他没事吧?” 他是谁? 公主急忙叫宫女到房间外面叫江玉喜。 江玉喜跑进房间,握住秋如雪的手道:“你没事的,就是根银针,已经拔出来了。” 秋如雪摇了摇头,苦笑道:“你没事就好,我的时间不多了,我从小出生在宫中,最大的理想就是当将军,征战沙场,没想到……唉,这便是我的命吧,我不知道父母是谁,和你一样是个孤儿,第一次看见你,我就在笑自己,难道我要嫁的人,就是个马夫吗,你知道吗,要是没有你,我已经成东城的太子妃了,或许就不会死,可我就是着了魔,你是不会明白的,把人困在宫中一个月,还在记恨我吧……那天晚上的事,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公主一个人孤苦伶仃,她肩负的太多,你一定要帮她……答应我,好好照顾她……我喜欢菊花,西城的菊花都是我叫人种的,我死后,你一定要在我的坟前种满菊花,秋天时候,我就会回来……” 人都会死,生老病死,但秋如雪死,太过于残酷。 对于西城,这是巨星陨落,一员大将就此没落,西城的军队无了主帅。 对于公主,这是失之臂膀,亲者痛仇者快,王座未稳,最忠心无二的人离开。 对于江玉喜,像入了地狱。 地狱是黑暗的,他不曾想,这个西城闻名的第二美人,竟然为自己付出了这么多,临时前还关心着自己,他咒骂着自己,骂自己无能,没能保护好她,骂自己是猪狗,那天晚上不是做梦。 泪水遮挡了一切,只有黑暗。 痛哭一场后,江玉喜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痛定思痛,直到出丧。 谁说秋如雪没有亲人? 西城上下皆是她的亲人。 就连公主,都为其披麻戴孝,西城的大将军,国家的顶梁柱,说走就走。 马帮的人为其披麻戴孝,这是帮主要求的,不问因果。 百姓为其披麻戴孝。 江玉喜用马车拉着棺材,缓慢地驶入长乐街,驶出长乐门,驶入大理寺,驶入皇家墓地。 马车上放满菊花,秋如雪就躺在菊花上面,面带微笑。 夕阳下山时,江玉喜还坐在坟前,把弄着菊花。 马帮的人就在不远处。 梅香玲和慕容燕有些失落,却又不得不管。 “姐姐,你去劝劝他,人都死了,再怎么伤心,人也不会活过来。” “你怎么不去。” “我比你小,不知道怎么说。” “唉,要是我,说不定会自杀。” “为什么啊?” “你看不出来?” “看出来了,谁看不出来啊,连小孩都看得出来,他喜欢她。” “不是喜欢,是爱。” “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喜欢就是可以交朋友,爱是可以生与死。” 慕容燕不再说话,她走进了大理寺,走到佛像前。 梅香玲走到坟前,叹息道:“秋姑娘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临死前都在担忧你的安危,咱们走吧,为她报仇去。” 江玉喜站了起来,精神十足道:“好,报仇去。” 很快,教府的人出动了,执事府的捕头出动了,马帮出动了,西城的武夫也出动了。 此时,最高兴的,是陈富贵,西城的大将军一命归西,全是他的功劳,他没有出丧,而是和一帮元老在府里喝酒庆祝,过了今日,独孤氏的政权或许就此没落。 “老爷,有官兵。” 管家神色慌张地跑进大厅。 陈富贵红着酒笑道:“看你那样,能做成什么大事,官兵有什么害怕的,我就是管官兵的,用不了多久,这西城的兵马,都要归我管。” 管家哆嗦道:“不……不……不是不是……是……是是是……是……” 陈富贵端起酒杯道:“什么是不是,滚开,别扫了我们的雅兴。” 管家指着门口,扇了自己一耳光道:“是江教头带着人来了。”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江教头何人? 角落里有人道:“莫不是马帮的那小子。” 江玉喜驾到—— 陈富贵起身便跑,他不得不跑,江玉喜是秋如雪的男宠,天下人谁不知道,这个时候来,不是寻仇是什么——陈富贵从侧门跑,跑到院子里,见前面有官兵,急忙折身往后门跑,跑到后门又折身往前门跑,跑了几圈,见围墙有楼梯,就爬楼梯,酒喝得太多,爬了几级又掉下来,胆子破了,身子软了,爬着爬着就瘫了。 官兵已经围了陈府,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元老们则不怕,一个小小的教头,还能怎么样,就算是秋如雪还活着,也不能怎么样。 江玉喜不是执事府的人,他只能带着新兵,骑兵营的新兵,个个嫉恶如仇,个个要为秋如雪报仇,个个不怕死。 很快,陈富贵就像一只小鸡般被拎到江玉喜面前。 陈富贵的爹陈太爷气势汹汹地冲到江玉喜面前指责道:“你是何人,竟然私闯民宅,可知我陈家是什么人。” 江玉喜道:“是什么人,当世君主,还是剌杀在将军的幕后凶手?” 陈太爷道:“你不过是小小的教头,以下犯上,你可知今日在我府上的人都是谁。” 江玉喜道:“我不知你府上的客人是谁,我只知今日乃西城大将军出丧之日,全国上下无不悲痛,尔等竟然违背人伦,在此寻欢作乐,来人,将此老匹夫棍责五十,让他清醒清醒。” 士兵们一涌而上,揪住陈太爷,摁在门口的板凳上,你一棍我一棍,打得陈太爷哭爹喊娘。 元老们自知有错,自然不敢出声。 江玉喜坐在太师椅上,看着跪在地上的陈富贵,眼睛里全是仇恨,问道:“你就是陈富贵?” 陈富贵胆怯道:“江爷,下官就是陈富贵,有什么事,咱们好好说,我爹七十多岁了,经不起打啊。” 江玉喜道:“就是你找紫衣门暗杀大将军,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做?” 陈富贵道:“不是我啊,江爷,真不是我啊,是他们,是他们指使的。”说着,指着元老们。 江玉喜看着元老们道:“是吗,原来这里的人都是幕后凶手,难道今日大将军出殡,尔等在此作乐,来人,全抓起来,送到执事府关押起来。” 陈富贵道:“江爷,现在全都清楚了,我愿意作证,真不关我的事。” 江玉喜起身,拔出边上士兵的腰刀,手起刀落,砍下了陈富贵的人头。 杀人偿命,杀大将军之人不杀,难道还留着过年。 江玉喜捡起陈富贵的人头,盯着元老们道:“今日我就拿了你的人头,祭祀大将军。” 只道是: 来年菊花定盛开,爱人一去何日见; 匹夫焉知国安宁,恩仇已谢阎王殿。 第41章 剑出南北,紫衣门主初现身 上 化太师的梦想破灭。 有人的梦想是当裁缝,有人的梦想是带兵打仗,有人的梦想是成为武林盟主,化太师的梦想有些天真,天真到令西城的人害怕,他想当西城之主。 一个轮为阶下囚的人,仍然放不下那梦想。 西城需要一位明君,一位能够改变时局的霸主,而不是一位女流之辈。 化太师时常对弟子们告诫:“适可而止。” 可惜,连四大得意弟子,都不知道城西的相国,万人敬仰,一人之下的师父,会是个贪恋权力之人,是一个为了权力而出卖国家的人,在这之前,四大弟子收集无数情报,还以为是君主之需,直至入狱,四人才明白,这些年来一直是棋子。 可悲的不是棋子,可悲的是这盘棋下输了。 当大部分元老级的人入狱时,化太师叹息着低下头,开始了人生中第一次沉思,他想投降,凭着这些年对西城的付出,西城后会放他一命,留得青山在,低次头又何妨。化氏一门人口众多,倘若真以叛国罪论处,族人必受牵连,但罪怎么认,怎么才能使西城后心生怜悯。 西城的大清洗,让那些狂妄的元老们,见识到了“女流之辈”的厉害,他们不由得后悔杀秋如雪,这样做无疑是打草惊蛇,按照西城的法令,谋杀罪是要杀头头的,更何况是谋杀西城上任不久的大将军。 化家人进狱探望,化太师交待了一句话。 “我命休矣,寻龙凤之人。” 狱中暗探不少,自化太师入狱,就进了一些新囚犯,专门打探一些朝中之事,老谋深算的化太师,自然不会上当,他还有一手底牌,罪状已经递交一天,如果三日内没有消息,死罪难免。 西城后自是收到了化太师的罪状,感人肺腑,但她不能放人,放了化太师就等于放虎归山,罪名已实,只待大理寺审判,明年秋后问斩。对于化太师的四大弟子,西城后不想赶尽杀绝,公主需要人手,一但扭转局面,这四人派得上用场。 秋如雪之死,对公主打击太大,沉默寡言,无尽忧伤。 这一次的平乱,江玉喜帮了大忙,本想着封一官半职,却被江玉喜拒绝,马帮事务杂乱,虽不如一国之事重要,却亦是一个人的梦想。西城后自是不好强求,让其陪着公主去一趟大理寺,为秋如雪的头七烧点香纸。 只有皇家人过世后,才能入位大理寺供奉,秋如雪与公主形同姐妹,又在大将军任上被剌杀,自是得到了特许。 江玉喜带着梅香玲和慕容燕一同前往。 这一次出行,公主选择了乔妆打扮,与众宫女一起,装作是丫环。 头七,江玉喜本就要去大理寺。 几辆普通的马车出了长乐门,朝大理寺而行,一路无事,到了大理寺的供坛,秋如雪的牌位自然被大理寺而立,烧了香纸,公主与江玉喜一起站在牌位前发呆。 “有剌客——” 大理寺内有人大喊。 和尚们手持佛棍严阵以待。 供坛周围乔妆的护卫也动了起来。 第41章 剑出南北,紫衣门主初现身 下 剌客只有一人,站在供坛对面的房顶上。 是个三十左右的女人,一身红妆,左手拿一把剑。 公主出了门,她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敢在光天华日之下行剌。 “独孤七剑”自然也不是吃素的。 她有太多的怨恨要发泄,她要在好姐妹的牌位前告慰亡灵,她要做的事太多太多。 梅香玲和慕容燕已跃上房顶。 江玉喜则护在公主之前。 红衣女子看了梅香玲一眼,轻蔑道:“你就是梅剑山庄的人。” 梅香玲道:“你认得我。” 红衣女子道:“你那身上的梅花和你手上的剑,不就是梅剑山庄的标识嘛,我就奇怪了,就凭你,怎么会伤得了我的人。” 梅香玲道:“你是何人,又与我梅剑山庄有何恩怨?” 红衣女子道:“本尊乃紫衣门门主,你们不是我的对手,我只取一人性命,闪开。” 梅香玲道:“你是想要公主的命?” 红衣女子道:“知道就好,今日给梅剑山庄几分薄面,还不闪开。” 慕容燕道:“你这泼妇,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容不得你撒野。” 红衣女子道:“小小年纪不学好,满口脏话,这不就是西城的大理寺嘛,本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就凭你,也管得住本尊。” 慕容燕哪容得了这样的人,双掌一挥,朝着红衣女子攻去。 “哟,原来是玄宗门的人。”红衣女子竟然是个百事通,对手一出招就识得招数。 梅香玲急忙出剑,怕慕容燕敌不过。 双掌一剑,分上下二路攻打,尽管年幼,但二人配合默契,把红衣女子逼退几步。 剑光一闪,梅家剑法互相交织,而空着的掌,则是慕容家的霹雳掌。 这一变故,让梅香玲和慕容燕有些慌张,破绽大出。 “不好——” 公主大吃一惊,双手一挥,七把短剑射出。 独孤七剑是七把剑,算得上是暗器,但这种暗器有所不同,通常的暗器是有去无回,公主的这七把剑,却是人剑合一,有去有回。 红衣女子本要一招结果梅香玲和慕容燕,未想楼下来了七把剑,又快又准,急忙挥出七朵剑花,欲将七把剑击落,未想剑像人一般,空中掉头,又朝另外的方向攻击,一时间竟手忙脚乱起来。 梅香玲与慕容燕则没有再攻击,跃下了房顶。 数百支弓弩齐发,射向房顶。 红衣女子舞起一个剑球,抵挡着弓弩,上前不得,只好如箭一般朝反向射去,末了丢下一句话:“我乃紫衣门门主玉娇凤,我还会再来的。” 公主一挥手,七把剑便归来,藏于袖口之中。 江玉喜看得惊讶,不由得敬佩万分道:“真没想到,公主原来是个高手,你这七把剑,倒像是七个听话的孩子。” 公主笑道:“江帮主过奖了,要是奶妈在,想那剌客也跑不了。” 梅香玲与慕容燕对公主也是刮目相看。 只道是: 江湖有道道无踪,遍地开花出英雄; 紫衣罗刹神功现,七剑撒花命不全。 第42章 步入名门,梅庄世界不寻常 上 梅剑山庄以剑闻名天下。 剑有两种,一种是宝剑,藏剑无数,有稀世之宝,有神兵利器,传闻梅剑山庄的剑有上万把,有六脉神剑、姑苏之剑、勾越之剑、青铜剑、玉剑、金剑、破铜烂铁剑等等,总之梅剑山庄的剑是天下第一;一是剑法,梅家剑法系祖传,到梅玉楼这一代,更是结合了多家所长,以快准恨为三要素,有“玉楼一剑戏春风”之说,剑法比竹云天更胜一筹,可惜救活是君子剑,不然就是天下第一。 东西城往南五百余里,便是梅剑山庄,与圣竹山庄只隔五十余里,都属于南城地界,只不过南城处于大小势力盘踞,无君之城,各大帮派自然也靠实力而活。事实上竹家祖上是南城的贵族,只是看破红尘,无心政事,使得南城经济落后,帮派林立。 “玉楼一剑戏春风”有两种说法。 一是金梅先生剑法高超,力敌江湖两大高手,一为“雪雨神刀”关云上,一为“马上追日”风一笑。在古琴先生未排列英雄榜前,关风二人可谓是江湖上的顶尖高手,但金梅先生能够以一敌二,并将两大高手戏弄于股掌之上,可见其功夫与才华。 一是春风楼的姑娘武娇娘,曾与金梅先生有一段生死之恋,因金家是名门正派,自然是无法纳这样的小妾,导致武娇娘郁郁而终,传闻为其育有一子,被武娇娘好友收养,却无铁证。 梅玉楼是个多情之人,苦于梅家家规,娶了名门之妻,后身染生病而死,留下一子一女,从此梅玉楼便醉心武学,不问儿女之事。 梅剑山庄不大,拥地两里余,筑于悬崖之上,独路而行,那闻名天下的剑,则被收藏于洞中。庄前后三十余间房屋,统一两层石屋,设有议事堂,练武堂,茶舍,厨房,客房等。 梅玉楼有一个哥哥梅玉海,双腿残缺,哥嫂膝下无子女。山庄中事由堂兄梅玉江打理,梅香玲则由厨子周翠翠及两个女儿梅花和梅兰照顾。山庄还有十余名伙计,打理着庄中之事。 在梅剑山庄之下半里,有一剑铺,掌柜名金梅老人,七十有余,不知从哪来,一直是梅家的卖剑人,带一伙计名梅五,每日午日在山下卖剑,两个时辰后回庄,风雨无阻。 在梅剑山庄,除了大公子外,所有人都讲规矩,见面行礼,早安晚安,一团和气,就连吃饭时也要长辈先动,女人则不多问,针线活要会,三纲六常要懂,男人则要劳作,无人闲人。 这些年,梅剑山庄仅靠收剑卖剑,赚了不少钱,又在周围买下千亩土地,租赁或种植,生活十分富足。 要是梅问天是个中规中矩的人,早就成婚,这也是梅玉楼为何迫切地将梅香玲定情的原因。 “梅庄主回来了。” 伙计们高兴地喊着,上前来牵马。 梅家人一瞬间都涌出了房屋,走到门口来打招呼。 “哎哟,大公子回来了。” “梅庄主,大小姐怎么没回来。” “有贵客,快准备饭菜。” “梅庄主,梅老今儿卖了十把剑,可赚大发了。” “梅庄主,我种的西瓜还剩下几个,不知坏了没有,这就给你拿过来。” “梅庄主,我种的葡萄熟了,正酿着酒呢,今年的葡萄又甜又香,酿的酒肯定好喝。” “梅庄主,山下的粮食收得差不多了,粮仓都装满了。” “梅庄主,你累不累啊,不累的话,随我去看看羊群吧,这几天生了好多羊仔。” “梅庄主,我养的马也下了个犊子。” “梅庄主……” 众人簇拥着梅玉楼往客厅里走,一边拿上水果,一边端来水拿来毛巾,一边介绍着这段时间的事。 梅问天和花小语,则像被遗弃的孩子一样,孤独地走在后面。 “我家就这样,慢慢的就习惯了。” “很好啊,大家都很亲切。” “喜欢就好。” “当然喜欢了,梅庄主好神武啊,这些人都是你家的亲戚吧?” “不是,都是伙计。” “啊——” “我家没有下人,所有人都是亲人,大部分都姓梅,你要不嫁给我,也得姓梅。” “那我不姓梅。” “是嘛。” 第42章 步入名门,梅庄世界不寻常 下 晚饭时,梅玉楼才让伙计们叫大公子和新人进客厅。此时,梅家人都到齐了。 没人说话,连喘气的声音都听得到,但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带着一种期望。 漂泊在外的大公子终于回来了,还带回了个姑娘。 梅玉楼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天气凉了,大家多注意身体,特别是梅老,多备些酒下山,要是累了就休息休息,别那么操劳,梅五跟着你干了这么多年,也都熟路了,让他顶着吧,你好享几天清福,大哥的脚好些了吗,上次我带给你的雪莲膏有没有用,这次我从西城带了点药来,你再试试……今天,咱们庄上添了位新人,我给大家介绍介绍,这位是花小语,以后大家都叫她小语吧,叫花小姐或是花姑娘,听起来怪别扭的,说了这么多,大家也饿了,开始吃饭。” 众人便开始吃饭。 吃好饭,放下碗,金梅老人才开口:“庄主是嫌我老了吗,我还动弹得了,梅五太嫩了,眼神不好,我怕他被骗。” 梅玉楼道:“你想多干就多干吧。” 金梅老人这才眉开颜笑道:“我当然能干,我还年轻着呢。” 梅五道:“都七十多岁的人了,还老,你老啊,是咱们庄上最老的,不服老,不愿意让我当掌柜,自私鬼。” 金梅老人得意道:“你小子,还嫩着呢。” 梅玉楼道:“梅花,把小姐的房间收拾收拾,先让小语将就一晚,明儿再腾一间房出来,小天的隔壁正好有间空房,就那间吧。” 梅花笑道:“那间房好,我这就去收拾,梅兰,你帮把手,今晚就让小语姑娘住那。” 梅兰笑道:“好啊,咱们走吧。” 梅玉海之妻汪小碧走到花小语跟前,拉着手看了看道:“这富家姑娘的手,和咱们的都不一样,这模样也好,以后啊,你就叫我伯母,有什么事就找我。” 花不语点了点头。 梅玉楼起身离开了餐厅,众人按照辈分及年龄先后而离。 只道是: 名门礼仪自是规,长晚自有矩来随; 庄主威严胜蓝空,一照众人日月陪。 第43章 子承父情,剑客识得青楼女 上 花小语喜欢梅剑山庄这样的地方,喜欢梅问天这样的江湖,喜欢梅家人。 一个从小在青楼里长大的姑娘,见到太多的肮脏事,看透了世间的冷漠,看透亲情。 “夜寒双柳”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就是给自己的女儿赎了身。 又或许,花小语根本就不是“夜寒双柳”之女,是养女,是赚钱的工具。 无论怎么样,历史已经过去,新的生活充满了阳光。 梅家的衣服都是简朴的,绣着梅花,穿在花小语身上,略显仙气,加之梅花为其梳了小辫子,一副邻家姑娘的模样,惹得伙计们私下议论,又或是看大小姐习惯了,新来的少夫人焕然一新,多了些谈资。 一大早,庄内的人都在忙碌,梅玉楼带着梅问天去视察田园,伙计们收割着地里的作物,女人们打水洗衣做饭,金梅老人则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梅五打扫着马厩。 梅花则跟着花小语,一个陌生的地方,需要一个向导。 “小语姑娘,大小姐为什么不与你们一道回来?” “她,过些日子与姑爷一起回来吧!” “姑爷,我怎么没听说。” “是马帮的帮主。” “马帮是干嘛的?” “就是拉着马干活的。” “就是马夫呗。” “差不多吧。” “大小姐会看上一个马夫,那你给我说说,这个马夫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听说从小没爹没娘,被马帮的老帮主收养,人很勤快,很讲义气,大公子在西城遇上了困难,还是他收留了大公子,这个人可有本事了,宫里都请他做训马的教头,公主钦点的。” “公主喜欢他?” “那倒不是,不过宫中有传言,西城的第二美人秋如雪喜欢他。” “这个秋如雪又是什么样的人,她比咱们大小姐还漂亮?” “各有千秋吧,大小姐很漂亮,比秋如雪漂亮,不过,我听说秋如雪已经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在前往校场的路上遇上了剌客。” “那姑爷岂不是有危险。” “听说已经不是教头了。” 随后,梅花便将听到的事与梅兰说道,梅兰又向江夫人禀报,江夫人又与古夫人说道,古夫人便召来伙计们询问,伙计们又找梅五,梅五要午时才下山干活,答应帮大家打听。 吃过早饭,金梅老人带着梅五,梅五驾着马车,马车上拉着一车剑,出了庄下了山,来到剑铺。花小语十分好奇,便缠着梅花,梅花就带着她到了剑铺。 看到少夫人前来,金梅老人交待了几句话。客人都是江湖中人,少不了一些闲言碎语,若讨价还价,旁人不可多言,更不能透露庄中的任何事,向客人打听江湖中事,要给银子。 最重要的是,女人不能摸剑。 第43章 子承父情,剑客识得青楼女 下 第一位客人是常客,江湖人称“笑面剑客”杀不死,南城人,是个出名的剑客,身上负伤百处,除了杀人,还做些武器买卖,近来西城大乱,江湖各大门派蠢蠢欲动,杀不死便想屯些武器赚点钱,梅剑山庄的剑自然是上好的武器,但每日每人只能买一把,他只好日积月累。 看到有女眷,杀不死有些好奇,便问梅五:“小五,铺子里是谁啊?” 梅五道:“是少夫人和梅花,前来看看生意。” 杀不死便进了铺子,眼前一亮,不由暗道:“这梅家的少夫人,怎么和听雨楼的姑娘长得一模一样。”想着梅家的势力,也不敢造次,笑道:“这梅大公子好福气,娶了个这么漂亮的夫人。” 花小语本是侧身,余光中见到熟人,不由得转向里面,未想那人又进了铺子,四目想撞,不由得低下头,心里暗叫不好,赎身之事,听雨楼鲜有人知晓,身份要是被梅家的客人揭穿,定伤门风。 待杀不死走后,花小语便离开了剑铺,火速回到庄里,找到了梅问天。 “梅公子,今日有人认出了我。” “什么意思?” “有个客人来买剑,他是听雨楼的常客,他认出了我。” “认出来就认出来了,没什么,梅家的人不会因为你的出身嫌弃你。”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梅问天坐不住了,来梅家买剑的,大多是南城的商人或是剑客,这要传出去,梅家的名声就臭了,于是骑马下山,找梅五打听,便去追杀不死。 杀不死屯梅家的剑,比杀人赚得多,但身在江湖,自然也知晓江湖中事,西城梅家大出风头,梅大公子割了东城太子的耳朵,梅小姐又大败紫衣女,梅这的剑更值钱了,他没想到剑铺里那个姑娘就是听雨楼的姑娘,只认为是相似,却未想若上了麻烦。 前脚进门,梅问天后脚就跟了进来。 “哟,这位爷,是要买剑么?” “买剑,你的剑怎么卖?” “这要看爹想要什么剑,我的剑,可是梅剑山庄的剑,天下第一剑,银子出得多,自然能买上好剑。” “先给我看看剑。” 杀不死见来人不凡,有些眼熟,想不起是什么人来,估摸着能出大价钱,就带进了里屋,拿出了一包剑来。 梅问天懒得看这些剑,梅家铸的剑极少,一年也就上百把,面前的剑只是梅家早年收藏的,价值不高。 “一堆破铜烂铁,也能杀人?” “爷,这可不是破铜烂铁,这是名剑,看到没,剑身上都有一个梅字。” “梅剑山庄的剑,字不是这样的,不是行楷。” “哟,爷还是个内行人,你等等,我有真货。” 杀不死又拿出一包剑来,还真是梅家铸的剑。 梅问天万般挑剔,直到杀不死发飙。 “你不是来买剑的,你是来找麻烦的。” “对,我就是来找麻烦的。” “你我有仇?” “算是。” “什么仇,我杀不死闯荡江湖多年,死在我手上的人无数,令尊姓什么?” “不关我父亲的事。” 杀不死已出手,他不得不出手,对手的杀气太凶,凶得要让屋子爆炸,这是他的藏剑屋,要是炸了,银子就没了。杀不死只能算是三流剑客,他拿起一把梅家的剑,剌向对手的心窝,这么近的距离,他相信一击便中。 梅问天一侧身,用两个指头夹住了剑,轻轻一折,剑便断了。 杀不死顺势把断剑往前推,他不信对手还能挡这一招。 错了——剑客的错,就错在太自信,错在不了解对手之前就动手。 一个成功的剑客,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杀不死死了,终于被杀死,他做梦也想不到,杀他的人是梅家人,而令他丧命的,只是见到了一个熟人。 只道是: 一日江湖永世泥,半朝丧命不知息; 欲掩红颜出身苦,剑走偏锋背人伦。 第44章 梅五出手,教训酒馆辱主人 上 梅五来晚了。 当他把大公子询问杀不死之事告诉金梅老人后,金梅老人大叫不好,命其追上大公子,以防万一。梅五快马加鞭,赶到杀不死家后,早无大公子的身影。 杀不死死了,死在梅家的断剑之下。 梅五叹息了一声,一把大火烧毁灭了证据,这件事要是传到江湖中,梅家的名声可不只是娶了个青楼女子那么臭。 自花小语走进梅剑山庄,梅家人便知她是听雨楼的姑娘,梅家人远离江湖,却尽知天下事,那些种地的伙计不只是种地,还打探情报。 梅五便是梅家收集情报的核心人物之一。 杀不死认出了花小语,大公子杀人灭口,做了件荒唐事。 整个梅剑山庄,除了梅问天不知道花小语是“夜寒双柳”的女儿,人尽皆知,花小语应叫柳小语,这才是她的真名。整个江湖,也只有梅问天不知道,是他从听雨楼带走了花小语。 大户人家的公子从青楼带走姑娘,并不稀奇。 见时间尚早,梅五便在靠近南城的集市逛了逛,想打听点情报,走到一酒馆,腹中饥饿,便进了酒馆,要了一碗牛肉面,刚吃两口,便听隔桌的客人出语伤人。 “那不是梅家的伙计嘛,哎哟喂,听说了吗,梅家的大公子带回来个姑娘。” “听说了听说了,姓花,花姑娘,哈哈哈哈……” “花姑娘,这名字,可真是花,你去过听雨楼,可曾与之共枕?” “没,贵着呢,要五百两银子,恐怕也只有梅家才出得起。” “那可不然,西城有钱人可多了,这千人枕万人睡的,梅大公子可真有品味。” “梅家一世英雄,败坏在这小子手里了。” “可不,前些日子仗着会些功夫,割了东城太子的耳朵,被东城皇悬赏一百万两金子娶其性命,幸亏他老爹有些面子,救了这小子一命,唉,扶不起来的阿斗,梅家要败在这小子手上。” 梅五吃着面,像吞着一根根钢针,本想忍忍就过去了,没想到,那邻桌的客人还不放过,一人竟然上前来,挑衅道:“梅家伙计,你家大公子何时成亲,我好讨杯喜酒喝。” 放下碗,擦了擦嘴巴,撸起袖子,一拳就打在食客的肚子上。 这一拳,足以打死一只羊。 食客躲闪不及,腹中如惊涛骇浪,五脏六腑全都断了,痛得像女人分娩——他的女人分娩时,他就在床边,女人大汗淋淋,撕心裂肺地叫喊着,那种绝望,那种无助,那种徘徊在阴阳两界的感受。他终于忍受不住这样的疼痛,捂着肚子后退几步,跌坐在板凳上,板凳也不争气,一分为二,那人便像块石头一样砸在了地上,面色苍白,说不出话来。 见好友被打,另一食客哪还坐得住,冲上前来指责道:“梅剑山庄有什么了不起,怎么随便打人。” 第44章 梅五出手,教训酒馆辱主人 下 梅五又打出一拳。 这一拳,打在食客的脸上,像一个大铁锤,把那张嘴巴打破,嘴巴里的牙齿掉了两颗,把那原本就有点歪曲的鼻梁打断,满是鼻毛的鼻孔血流不止,浓眉下的两只眼睛成了熊猫眼——他做梦也想不到,梅家的伙计会有这么一只大拳头,会有这么大的力气,这一拳差点打碎他的脑袋。 他哭着,用手擦着脸上的血,像个小孩一般诉着:“他欺负人,凭什么啊,会点武功就了不起了,梅家就可以随便欺负人了……” 没人理会,在座的谁都知道,惹梅家人的下场。 掌柜走上前来,递上一张毛巾,不是给食客的,而是给梅五的。梅五接了过来,擦了擦手道:“背后道人是非,还有没有点江湖道义,我家少夫人出自青楼不假,但你们可知道,她不姓花而是姓柳,是‘夜寒双柳’的亲身女儿,尔等再信口雌黄,我定取其性命。” 两名食相互搀扶,跑出了酒馆,不料正撞在一人身上,吓得魂飞魄散,连滚连爬跑了。 来人正是梅问天。 掌柜面色一变,笑着相迎:“原来是梅大公子来了,快请进,梅公子想吃什么尽管吩咐。” 梅问天看了看梅五,走过去坐下,回头对掌柜道:“给我来碗牛肉面。” 掌柜回头吩咐伙计:“给梅公子来碗牛肉面。” 很快,一碗牛肉面就端到桌上。 梅问天不说话只吃面,吃得很慢,慢得就像割一个人的皮,一刀接着一刀,面条有多少根,就要割多少刀。 “你能不能吃快点,有这么好吃吗,别人都要打烊了。” “我吃面也要管?” “我不管你谁管你,我不管你,你还能那么潇洒的在外玩那么久。” “也用不着打人吧?” “打人算什么,总比杀人强。” “那把火是你放的?” “我不放火,怎么毁得了证据,没了证据,就没有人知道人是你杀的。” “你真想得周到。” “我不像你,总留一些尾巴。” “你怎么知道她不姓花?” “天下人都知道,就你不知道而已。” “这世间还有逼着自己女儿卖身的。” “错,枉你行走江湖多年,连听雨楼的规矩也不知道,柳姑娘是卖艺不卖身,你啊,就知足吧,听说以前庄主也干过这样的事,他可没你这么幸运,还有,对柳姑娘好一些,别再当她是青楼女子,你都这样想,别人不这样想都不行。” “看来是我错了。” “你本来就有错,好好的少庄主不当,非要做游侠,你以为这么多年平安无事,都靠你一个人。” “我知道,这些年你在暗中帮了不少忙。” “我欠梅家的。” “可你不欠我的。” “那你还要走吗?” “不走了。” “为什么?” “我欠你们太多了。” “你不欠我们的,你欠庄主的。” 二人给了银子,出了酒馆,骑上马离开。 掌柜的擦着汗水,颤抖着走到门口,目送着梅家主仆离开。 伙计笑道:“这梅家人还挺有意思的,这当伙计的不像伙计,当公子的不像公子。” 掌柜道:“你知道个屁,那个梅五根本就不是梅五,他姓谭,江湖人称‘一锄定江山’,惹上了是非,在梅家躲好几年了,这人千万惹不得,比梅大公子厉害多了,杀人不眨眼,今儿也算咱们运气好,两碗面赚了一两银子,时候不早了,关门吧。” 只道是: 大树遮荫众乘凉,牛犊横闯不识祸; 伙计原是英雄汉,却道江湖徒悲伤。 第45章 迷途知返,公子重拾铸剑锤 上 梅剑山庄的铸剑房,如一个老人般凄凉,剩下一丝烟火苟延残喘。 曾经,上百名铸剑师在那座辉煌的铸剑房里铸剑,铸出天下名剑。 曾经,梅家的剑是江湖的一大标志。 梅玉楼不喜欢铸剑,他更喜欢闯荡江湖,因此排上了英雄榜,同样振兴了梅剑山庄,却带来了江湖是非,就在英雄榜横空出世的那几年,无数人上门挑战,都想成为天下第二,成了天下第二,离天下第一只有一步。 天下第一的竹云天,便是这样被迫遁形于江湖的。 没了天下第一,天下第二自然麻烦不少。 还好,有金梅老人这样的高手把关,众多好斗之人,皆被挡于门外,时间一长,人们就忘记了天下第二,也忘记了英雄榜。 但是,梅剑山庄铸剑的历史,永远印在了江湖的史册上。 铸剑房里的火不会熄灭,铸不铸剑,那火就如梅家的烟火,永远不可能熄灭。 火不灭的原因,是有一块火石,燃出蓝焰,千年不灭,正因为有这块火石,铸出来的剑才是好剑,不易折断,锋利无比。 据说,这块火石是梅家的祖宗从遥远的地方取得,出自于火山之中,乃罕世之宝。 如果没有这块火石,梅剑山庄早就像圣竹山庄那样,成为了一片废墟。 梅问天回到山庄后,就进了铸剑房,他突然想铸一把剑,东城的剑太重,也太显眼,不如为自己铸把剑,当他把剑放进火中之时,竟然一脸茫然,从来没有铸过剑,剑要从何铸起? “别说你了,就是你爹,也不懂铸剑之道,他要是懂,竹云天根本就不是对手。” 不知何时,金梅老人站在铸剑的铁凳边上。 梅问天急忙抽出剑,放在水里,“噗呲——”一声,再取出来时,剑已变了形。 金梅先生上前,拿起大铜剑,看了看道:“这剑背负太多的怨气,毁了也好,你比你爹好得多,他闯荡江湖三十余年才知返,你想重铸梅家之剑,当起梅家的大梁,这铸剑,便是第一步,来来来,我教你。” 梅家的铸剑师有上百位,留下来的只有一位,那就是金梅先生,在那个铸剑时代,他默默无闻,只是铸剑房里的一名小卒,十二岁跟着师父铸剑,在铸剑房里呆了大半生,亲眼目睹了梅家的兴旺与衰退。在金梅先生眼里,梅玉楼能列入英雄榜并不是光耀门槛,而是一种衰退。 “叮——叮——叮——” 打铁的声音飘上了天空,飘进了梅剑山庄的每个角落。 梅玉楼放下手里的茶杯走到院子里,看着铸剑房,脸上露出了笑容。 扫地的老人放下了扫帚,脸上露出笑容。 “庄主,大公子开始学打铁了。” “嗯,好像是。” “真是太好了,咱们梅家又要铸剑了。” “长顺啊,你还会打铁吗?” “会,怎么不会,别看我一把老骨头,力气可不输你。” “那咱们就比比。” “比就比,谁怕谁。” 梅玉楼要铸剑。 梅家扫地的人也要铸剑。 然后,梅家的男人女人丫环伙计都到了铸剑房,乒乒乓乓地闹腾起来。 在金梅先生的带领之下,梅问天的两柄大铜剑,变成了一把黑色的铁剑,加了玄铁,与普通剑一般大小,却要沉得多。 第45章 迷途知返,公子重拾铸剑锤 下 普天之下,没有谁能永远是天下第一,或是天下第二。 但铸一把好剑,却能永世留名。 似乎,金梅先生又回到了年轻时的样子,回到了梅家光辉的时代。 他把铜剑放进火里,待铜剑变红,捞了出来,放在铁凳上,抡起上百斤的大铁锤,疯狂地砸了起来。 梅问天摸着剑身,万般感慨,未想与家人们一起铸剑,是一件快乐的事。 “还没开刃,拿过来开刃吧。” 梅玉楼伸手,要为剑开刃。 梅问天道:“我又不闯荡江湖,干嘛开忍,这把剑是大家为我铸的,就留着当纪念吧。” 梅玉楼怔了怔,既而笑了。 众人也笑了。 梅家的大公子,终于懂事了。 那个惹了不少是非的公子哥,终于放下了剑,放下了江湖。 梅玉楼看着门口道:“柳姑娘,你也进来吧。” 花不语便进了铸剑房,她在门口观看多时,却不敢冒然进入。 梅玉楼道:“柳姑娘,花小语是你的艺名,如今你已不在听雨楼,还是做回原来的自己吧,今日问天为你杀了人犯了错,也算是对你一腔热情,你若看得上他,择日就办了婚事,我定请你父母前来,岂莫因为出身之事,再贬低自己,进了梅家,不过过去,只问将来,你就和问天好好过日子吧。” 于是,花不语便成了柳九月。 柳九月要的不是八抬大轿,更不想父母前来,她只想一个宁静的生活,只想一个宁静的家,当她听闻梅问天杀了那个熟人时,内心无比的感动与自卑,但随着梅庄主的一席话,又让她看到了希望。 那天晚上,梅剑山庄张灯结彩,迎来三十年来最快乐的一夜。 梅花倒了洗脚水,看见梅五正坐在院子里发呆,不由得走上前去,一起发呆。 “你干嘛学我?” “我想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没想什么,我就在想,明天是铸剑还是卖剑。” “这有什么好想的,听公子的呗。” “听他的,凭什么听他的?” “他现在当家做主了啊。” “是啊,有了女人,有了家,自然是要当家做主。” “你没有家吗,你从来不当这里是你的家,你也不和我们说你的心事。” “我没有心事,我曾经也有家,也有过女人。” “她是什么样的一个女人?” “很漂亮,比柳姑娘还漂亮,不过,她是个哑巴。”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是我负了她,让她失望透顶,不说了,天凉了,快回屋睡觉吧。” “我想再听听你的事。” “你是不是喜欢我?” “臭美,谁喜欢你,臭男人。” 只道是: 浪子回头重铸剑,姑娘从良为人妇; 笑看人生多快哉,一日欢喜一日哀。 第46章 神秘客人,密室一聚天下事 上 每年的九月初九,梅剑山庄都会来一个戴着斗笠的客人,戴着面纱,没人知道他是谁。 一大早,女人们便打扫着院子和路,梅五则扫着下山的路,这段路本不由他来扫,但闲着的时间太多了,他又是个勤快人,当作是一种消遣。梅花扫完院子,拿着扫帚出了门。 梅兰笑道:“母亲,梅花又去找梅五了。” 周翠翠撩着额头前的发丝,脸上露出一种担忧道:“这丫头,也不来帮把手,赶着帮梅五去了,唉,年龄大了不由娘,赶明儿找个人家嫁了算了。” 梅兰道:“她才不嫁人呢,要嫁啊,也嫁梅五。” 周翠翠道:“这梅五倒是个实在人,可他留不下啊。” 梅兰道:“为什么啊?” 周翠翠道:“他始终不是梅家人,你看不出来吗,这么几年,他都想走。” 梅兰道:“我可没看出来。” 周翠翠道:“你怎么可能看得出来,这世道,哪是你们能看得懂的,赶紧的,来帮把手,等下客人要来了。” 山下的路很长,长得像一个人的人生。 梅五扫着地,思考着人生。 梅花悄悄地走到梅五的身后,那一缕桂花的香味,早就飘入了梅五的鼻孔,他侧身一跳,但躲过了梅花的手。梅花无趣道:“每次都这样,真没意思。” 梅五道:“你怎么来了,不帮你娘做饭吗?” 梅花道:“有少夫人帮忙呢,真看不出来,这城里的小姐,还做得一手好饭菜。” 梅五道:“是啊,这少夫人还不是一般人,既然来了,就帮忙扫地吧。” 梅花道:“我才不扫,我是来看你扫地的。” 梅五便继续扫地。 梅花又道:“喂,你给说说,今天来的这个人是什么人?” 梅五停了下来,看着山下道:“谁知道呢,可能是他吧。” 梅花道:“他是谁?” 梅五道:“我怎么知道。” 梅花再也不问,坐在扫帚上,痴痴地看着梅五扫地。 黄昏时分,梅花便看见客人来了,他戴着去年的斗笠,穿着去年的衣服,手上多了根竹杆,不紧不慢,从远处的路走到山上,又慢慢地上了山。 梅五在山下的路口,与客人说些什么,然后领着上了山。 每一年都一样,梅五在山下等,客人进庄后到秘室与梅玉楼吃饭,然后在秘室住上一夜,次日天没亮就走。 没人与客人打招呼,不知道怎么称呼,只知道上茶上菜上酒。 进了秘室后,梅五便与梅问天喝上了酒。 一帮女人站在客厅,看着两个男人喝酒,企图听到些什么,半个时辰过去了,却未听出什么名堂来。 “天阴了,恐怕要下雨了。” “是要下雨了,还好地里的庄稼都收了,不然就要烂在地里。” “明儿还要铸剑吗?” “铸,怎么不铸,不铸你拿什么卖。” “也是,剑都要被卖光了,铸点也好。” “……” “对了,这次你是怎么伤了太子的?” “那个败家仔,什么也不会,我一剑就割了他耳朵,吓得他屁滚尿流。” “你胆子真大,连东城的太子也敢动。” “回想起来还有些后怕,唉,太莽撞了,后悔啊。” “一百万两金子,那得卖多少把剑,要把你杀了换金子去。” “杀了也没用,人家都收回悬赏了。” “…………” “说到酒啊,还是西城玫瑰坊的酒好喝,那味道,真是绝。” “喝过,还好吧。” “对了,这次我在西城交了个朋友。” “你也会交朋友,那这个人也是有趣之人。” “可不是,然后就被香玲看上了。” “那个马帮帮主,那个马夫,还真有些本事。” “………………” 第46章 神秘客人,密室一聚天下事 下 女人们听得打了哈欠,失望地离开。 “人都走了,快给我说说,他藏在哪的?” “我怎么知道,他又没给我说。” “唉,这天下第一也够惨的,到处躲躲藏藏,这么一大家子人,也不好藏啊,吃什么穿什么?” “能成为天下第一,自有天下第一的本事,还操那个心。” “你真不知道他住哪?” “真不知道,我和他还没好到那份上,你想知道他住哪,问你爹去。” “算了,还是不问了,谁不知道这是忌讳。” “这就对了,就算我知道,也不能告诉你。” “他瘦了。” “是瘦了,被这天下第一的称号给逼的。” “这次西城之事,他怎么说?” “没说,他早就不是天下第一了,还管得了这些,他现在就是个隐士。” “剑带来了没?” “没,惊世之剑,怎么可能带来。” “不对啊,他不做天下第一了,留着剑干嘛,留着也是祸害啊,干嘛不给我爹。” “你爹拿了也是祸害。” “也是。” 夜里,梅问天正要睡觉,被叫进了秘室,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天下第一的真面目。 一个慈祥的老人,一个原本名震天下却带着满面沧桑的老人,一个没有了精气神的老人。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天下第一? 梅家人都知道,来的是圣竹山庄庄主竹云天,但从来没人说出来,这是忌讳。 要是天下人知道,天下第一来过梅剑山庄,那得有多大的麻烦。 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杀了竹云天,取代天下第一的位置。 在饱受天下第一名誉后的无尽摧残后,君子剑变成了“苦行和尚”,出了一阵子的家,还是逃不掉世俗的追杀,干脆带着一家老小躲了起来。既是君子,自然会有很多朋友,梅玉楼就是其好友之一,也是最信得过的好友。 梅玉楼谈了他的计划。古琴先生没露面,肯定是出了事,古家也没来人,派了个弟子也不知是真是假,既然紫衣门是从无界之地而来,理应前去打探一番,这些人是冲着英雄榜来的,更想颠覆西城的政权,这里面也有东城的阴谋,应联合其他人暗中调查。 梅问天第一次听闻这样的大事。 竹云天的话不多,似乎在等待着重出江湖。 出了秘室,梅问天顿时觉得肩膀上的担子很重,以前的江湖,只是一种玩乐,打打杀杀,从未想过天下之事,今日听得英雄榜之事,才识得这江湖,原来就是一种责任。 梅剑山庄不只是梅家的事,还是江湖的事。 梅剑山庄的少庄主,当然不只懂得铸剑。 只道是: 英雄自知英雄苦,风餐露宿何为家; 秘室一议天下事,识得春秋与冬夏。 第47章 八面玲珑,追风刀力战恶魔 赏花大会一过,马帮的生意也淡了,临时的伙计也都回了家,帮里冷冷清清,伙计们干着老主顾的活,勉强能维持生计。 风一笑把江玉喜叫回马帮,商量帮中之事,他想出去走走,让江玉喜真正的担起马帮的重任。江玉喜一月之期早已满,秋如雪遇剌后,公主又留了下来,让其继续训练骑兵,江玉喜推辞不下,只好在宫中继续秋如雪的使命。 “玉喜啊,你已经长大了,是时候接任马帮了,虽然宫中有事,公主也器重你,但官家的饭不好吃,弄不好就掉了脑袋,还是干点踏实活,吃碗放心饭,师父年事已高,劳累了一辈子,想休息休息,以后马帮的事就交给你了,我与那清夫子约好,一起去南边走走。” “南边一向不安宁,师父为何要去那,前些时日你不是向梅庄主说过,我去梅剑山庄走一走吗?” “不去了,你送香玲回去吧,她要是不回去,就不送,懂我的意思吗?” “不回去,难道留在马帮做事?”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当然是留在马帮做你的夫人。” “她说了,这几天要回去,出来太久了,有些想家了。” “那行,明儿你送她回去吧。” “那慕容姑娘呢?” “她,暂时就留在马帮,多住些时日,等慕容门主来信后再回。” “师父,你与梅家,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何出此言?” “不知道,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也没什么,就是年轻的时候喜欢打架,我与那梅庄主都是性情中人,自然也打过架。” “你功夫这么差,还和他打架?” “没有谁的功夫天生就好,以前他还打不过我呢,为师以前也是高手,只是退隐江湖后懒惰,这手上也生疏了,对了,我有一把刀,今天就传给你,以后你带着此刀,江湖上的人见了,也要给几分面子。” “什么刀,这么厉害。” “也不是什么好刀,就是一把追风刀。” 追风刀确实不是一把什么好刀,弯得有点像镰刀,刀上有七个孔,孔中有铃,没有刀鞘,刀也很钝。 看着这把刀,江玉喜的眉头皱了起来。 风一笑如像心肝宝贝般抚摸着。 “这把刀可有来历了,你别小看它,它杀起人来,一刀便可以把脑袋带走,你瞧着。” 刀飞了出去,在空中转了几转,铃铛便响了起来,像流水在唱歌,唱着唱着,刀围着一根木柱,竟然斩了一大截,刀又回到了风一笑手中。 江玉喜大看眼界,没想到师父还有这一手,顿时有了兴趣,接过刀,舞了几下,铃铛声音很清脆。 “师父,刚才那招怎么玩的,你教教我。” “好好好,今天师父就把这追风刀的绝技传授给你。” 风一笑顿时年轻了不少,拿着他的追风刀,舞动起来,刀唱着歌,伴随着风一笑那苍老有力的双手,在空中飞来飞去,像一轮圆月在转,时而暗时而明,时而是暗器时而是刀,时而又是圆盘,千变万化。 如风一笑所言,他在江湖中有一席之地时,梅玉楼还只是个无名小卒,只不过梅家以铸剑闻名,梅玉楼自是沾了光,认识了不少江湖人物,其中就有风一笑。 那天,风一笑追踪黑道煞星“紫面阎罗”吴天到东城,将其堵在大街上。吴天是个心狠手辣的暴徒,无恶不作,江湖中早已对其悬赏,人人得以诛之,风一笑本不管这种小事,但一位朋友遭吴天诛心,他誓死要报仇雪恨。 追了半年,风一笑终于找到了吴天。 吴天不是一个人,他有同党,一个很厉害的杀手,人称“云中杀人王”的马大刀,二人结伴到东西,要干一桩大事。 吴天使一条枪,如蛟龙出海,枪枪至命,百招内与风一笑打个平手,马大力便上前来帮忙,风一笑很快就落了下风。 生死危难之际,风一笑卖了个破绽,胸口挨了马大刀一刀,一掌便拍碎了马大刀的肩骨,右手则抛出了追风刀,刀在空中打了个转,卷向了吴天的枪,吴天中计,抛枪向前,欲一枪穿膛,未想追风刀断了枪,又断了其手。 局面顿时扭转,风一笑强忍伤痛,与吴马二人拼起命来,一招得势,追风刀很快结果了二人性命。 这一战役让风一笑迅速崛起,名声大振。 梅玉楼初出江湖,尽管之前认识风一笑,二人年龄相差二十有余,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向风一笑发起挑战,十招就败下了阵,风一笑手下留情,没让梅玉楼输得太难看。十年后,梅玉楼练成梅家剑法,再一次向风一笑发起挑战,没想到,一百零一招进,又输给了风一笑。 二人打累了,找了一家酒馆喝起了酒,从此成了朋友。 在梅玉楼入列英雄榜的前一年,他再次挑战风一笑,终于打败了风一笑。 那一战后,风一笑封刀,从此成为马夫,不问江湖中事。 追风刀讲究的是阴阳结合,刚柔并进,以四两拨千斤的技巧对抗长兵短器,招数非常简单,就是要让刀能够旋转,以气御刀。 风一笑将心肝宝贝传给了江玉喜,叮嘱其到梅剑山庄后,请梅玉楼教授几招剑法,刀剑结合,更能发挥追风刀的威力。 按照师父的套数,江玉喜练了一个晚上,倒也顺了手,刀在空中能盘旋几圈,却不能伤人,他内力浅薄,根本就不能御刀,只能玩刀,当成一种乐趣。尽管如此,江玉喜还是想练成所谓的绝技,这样以后遇上了紫衣门的人,也好为秋如雪报仇。 梅香玲离开前,风一笑交待了一些事。 “这一次玉喜送你回去,顺便向你爹提亲,我之前已经与你爹定好了,只要你答应,这门婚事就这样定下来了,玉喜不是江湖中人,功夫又差,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别提保护你了,这次秋执事遇害,对他打击很大,我已将追风刀传授于他,你爹花了十年功夫研究破解之法,他比我更懂得追风刀,你一定要让你爹倾囊相授,如今江湖乱世,你一定要多留玉喜几天,让他学会这御刀之法。” 只道是: 弯刀如风风如刀,绝技现世当空笑; 高人望高高胜寒,静观鸳鸯戏水谭。 第48章 断崖救命,紫衣剑阵坚如铁 带好礼物,哑巴驾着马车,跟在江玉喜和梅香玲的马车后面,朝南而行。 慕容燕被公主留在宫中帮忙,不知江玉喜离开,得知消息已是三日之后。 从西城到梅剑山庄,骑马五至十日便可到达,但驾着马车而行,至少也得半月。帮中无事,风一笑让江玉喜在梅剑山庄多住些时日,待他回帮后再出游,实则是让江玉喜能够学会梅家剑法。 当然,前提是江玉喜得成梅家的女婿。 第二日,便到了西城之界,名曰断肠崖。 一樵夫上山砍柴,回家时摔下了山崖,他的妻子到山崖处哭泣,伤心欲绝,投崖自尽,断肠崖因此得名。但凡夫妻经过此崖时,都会祭祀樵夫和他的妻子,敬以学习这样忠贞,好心之人立了一座简单的石庙,庙里供奉着樵夫和其妻子的石像,庙里挂着无数连心锁。 江玉喜识得此处,从小跟着师父跑马,有远的活,师父都会带上他,到这断肠崖时,师父也会讲那个爱情故事。 “香玲,我们烧柱香吧。” “好。” 二人下了马,拿出香纸来,还没有点燃,便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哑巴大叫一声,从马车上跳下来,手握大砍刀,挡在二人面前。 一群紫衣女人持剑围了过来。 江玉喜略数了一下,至少也有二十人,便悄声道:“待会打起来,你先走。” 梅香玲道:“你武功比我差,躲在我后面。” 江玉喜道:“男子汉大丈夫,焉能让一个女人保护,让你走就走,哪来这么多废话。” 哑巴吱了一声,还没比划出来,已经与紫衣女动了后。 梅香玲射了出去,一剑击中一名紫衣女,正要折回,被六人围了起来。 六人剑阵,竟然用的是梅家剑法。 梅香玲大叫不好,只见江玉喜也被六人围了起来,情急之下,使出杀着,伤了一人,破了阵,跃入江玉喜阵中,二人背靠背。梅香玲道:“是紫衣门的人,你不是她们的对手,我破东门,你往东走,骑马回去找帮手。” 江玉喜刚与六人交了手,勉强接了一招,听了梅香玲的话,于心不忍道:“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梅香玲感动道:“现在不是死的时候,这些人武功平平,但剑阵却是厉害,你骑马走,分散她们的注意力,我随后就来。” 说话间,六人增为十二人,合围而杀。 梅香玲西起击打,突然折回东处,伤了一人,东门大开,急忙道:“快走。” 江玉喜就地一滚,便滚出了剑阵,一边跑一边喊:“哑巴,保护好香玲。” 哑巴的大砍刀被六把剑缠上,哪里动弹得了,只好回了句:“啊啊啊——” 江玉喜上了马,前行几步,便勒住了缰绳,一名紫衣女已挡住了去路。把心一狠,抛出了追风刀,刀在空中打了一转,做了个假动作,又回到了江玉喜手上。 紫衣女并不害怕,挥剑而上。 梅香玲又伤了一人,见江玉喜被缠住,破口而出,前往支援。 “住手——” 一声冷喝后,紫衣门门主玉娇凤出现在石庙右侧。 紫衣女人们都收了剑,排成一排,严阵以待。 玉娇凤上前,轻蔑道:“放下武器,饶你们不死。” 江玉喜道:“你是何人,竟如此狼狈,想要我们的命,你来拿啊,男子汉大丈夫,岂能放下武器。” 玉娇凤道:“你就是那个马帮的小子,怎么,杀了你的小情人不伤心,这就又和梅家的女人好上了,这世上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也好,今日杀了你,到地狱里与你那小情人见面吧。” 江玉喜狂怒了,听眼前这人的话,不正是杀害秋如雪的凶手吗。 追风刀呼啸而去。 玉娇凤怔了一怔道:“追风刀,你居然是这老头子的后人。” 或许是江玉喜的狂怒,追风刀竟然有了威力,铃铛狂响,刀光闪闪,直奔玉娇凤面门。 梅香玲也出了手,剑分三路,快如闪电。 哑巴也朝天一刀。 玉娇凤腾空而起,足足有两丈高,手中剑出鞭,先破追风刀,又化解梅家剑法,再挡回大砍刀,一气呵气,一招即胜。 “快走——” 江玉喜把梅香玲往身后一扯,挥着拳头狂怒而上,他要一拳把这个可恶的女人打死。 梅香玲怎么会走,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情郎送命,挥剑又上。 哑巴则冲在江玉喜前头。 玉娇凤冷笑一声,一招排山倒海,一股剑气如浪潮般狂奔。 哑巴挥刀急挡,被抛至几丈远,口吐鲜血。 江玉喜不知厉害,冲撞上前,胸口一阵疼痛,如树叶被被剑气卷起,摔下了山崖,人事不知。 梅香玲挥出几道剑气,后退数步,却无退路可走,见江玉喜掉下山崖,急忙空中一剑,剑气划中一块石头,弹射出去,击中江玉喜腰部,使之往上而行,人则直冲而下,托住江玉喜身体,往山崖下而下,眼见半山有一颗树,使剑往下,脚在剑上一踩,便折向那棵树,不料树被折断,二人摔下了谷底。 哑巴见主人掉下悬崖,自知不是敌手,跃上马背,朝西城而逃。 玉娇凤收了剑,冷笑道:“追风刀不过如此,真没想到,这姓风的老头还有后人,也好,下了九泉,与那小贱人相聚去吧。” 山崖下,梅香玲抱着江玉喜,重重地跌在地上,幸亏半崖上那棵小树,不然性命堪忧,有树借力,也只摔了皮外伤,急忙看江玉喜,口吐鲜血,双目紧闭,急忙从怀中掏出琼花露,倒入江玉喜口中,又封住了几处穴道,双掌抵在其后背,用内力将其翻江倒海的肺腑平息了下来。 这股剑气,如一记铁棒,把江玉喜的经脉震断,五脏六腑震伤,只剩下心脉微弱跳动。 又运了一会内功,江玉喜似乎知道了疼痛,呻吟了一声。梅香玲收了双手,将其放在地上,又拿出一瓶琼花露给江玉喜吞下,这才止住了疼痛。 只道是: 断肠崖前逢敌手,阎罗殿前走一走; 琼露救命余生在,还魂誓追心头债。 第49章 奇鹿现身,猎户手刃恶狼群 江玉喜醒来时,已跌入谷底三天三夜,全身疼痛,体内如万箭钻心,有气无力,动弹不得。隐隐记得,紫衣门挡住了去路,动起手来,被打下断肠崖,不由担忧梅香玲与哑巴的安危,定晴一看,躺在山洞的一块石板上,身上盖着一件女人的外衣,似乎是梅香玲的,不由暗道:“难道她也掉下了断肠崖?”无奈起不了身,只得眼睁睁地干等。 断肠崖深不见底,由上而下百余崖,若不是当中的小树,恐怕江玉喜和梅香玲早已粉身碎骨,好在吉人自有天相,梅香玲空中使出绝技,依靠小树救了二人一命,但悬崖陗壁,无处攀爬,江玉喜又动不了身,只得暂时找了个山洞住下养伤。 这三天,梅香玲自是一边寻找食物,一边寻找出去的路,茫茫谷野,浓雾弥漫,杂草丛生,根本找不到出路,幸好谷中有溪流,又有野物出没,二人生计不成问题。 又在山洞附近摸索了一天,毫无头绪,梅香玲有些失落,准备回到山洞,她每日用内功为江玉喜疗伤,慢慢地平息了内伤,但要养好外伤还得数日,只待江玉喜醒来,伤势好转再作打算。 本是梅剑山庄的大小姐,平时里都有下人照顾,但娘亲死得早,梅香玲从小就很独立,要不然掉进这深谷,还真是求天不应求地不灵。尽管那日摔下山谷受了皮外伤,却无大碍,梅香玲更担忧的是紫衣门会寻到梅剑山庄,又或是做更多歹毒之事。 突然,一阵剧烈的响动。 梅香玲拔剑在手,右后方似乎有庞大的野物,不由得害怕起来,深山老林有猛兽出没是常有的事,谷底有水有林,昨日看见一只小老虎,恐怕还有大虎或是狮子,想着这些,她的后背发凉,从头冷到脚。 要知道,猛兽比人难以对付,谷中又有迷雾,哪辨别得了猛兽攻击的方向。 灌木丛中响了一阵,又静了下来,似乎有所觉察,发现了威胁,躲在某处。 梅香玲一动不动,她得以静制动,动物的速度是很快的,要是先动了,可能就要落下风。她想得一点也不错,不一会,只见迷雾中走出一只梅花鹿来,左看右瞧,小心冀冀地走着。 鹿茸和鹿血,不正是上好的补品吗? 正要执剑上前,梅香玲却于心不忍,那只鹿看起来肚子有些大,是只母鹿,应是有了鹿仔,于是收了剑,躲在一旁,等母鹿走过。这一等,让梅香玲有些无奈,这只鹿似乎不知道有威胁,干脆在那吃起草来,甚至躺下来睡觉。 是等是走?梅香玲有些徘徊,容不得她细想,只听谷中又响起急骤的声音,不由得脸色大变,这种步伐,这种动作,有些像狼群——难道,狼群是捕食而来?她急忙捡起一块小石头,扔向睡觉的母鹿。 母鹿一下就站了起来,东张西望,大概也听到了动静,便朝另一方向奔跑,这一路,后面的声音更大了,母鹿似乎知道跑不逃,又或是怕惊动肚子里的小鹿,干脆站在离梅香玲只有几步的地方,等待着被捕杀。 声音越来越大。 梅香玲又拔剑在手。 终于,灌木丛里出现了一只狼,两只狼……越来越多,至少有十只狼以上,个个虎视眈眈,冲到一丈左右,发现前方有劲敌,不由停了下来。 一支箭从迷雾中射了出来,头狼应箭而倒。 又一支箭接踵而来,另一只狼哀叫一声后倒地。 三支箭,要了三只狼的命。 群狼不由得往后退了退,眼睛又贪婪地盯着母鹿。 “畜生,还不快滚。” 迷雾中有人大喝了一声。 群狼掉头就跑。 梅香玲严阵以待,而那只母鹿则心存感激地走上前来,在她的袖子上蹭了蹭鼻子。 “是谁?” 迷雾中走出一位中年男子,手里拿着弓箭,一身猎户打扮。 梅香玲道:“大哥,小女子姓梅,遭恶人陷害掉下断肠谷,迷了路,没想到遇上了恶狼,大哥箭法好生厉害,这么大的雾也能射中狼。” 猎户笑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从上面掉下来的女子,我知道你们,附近的猎户都知道,前几天上面打过一架,一男一女掉了下来,我们以为早就没命了,没想到你们还活着。” 梅香玲道:“大哥是这谷里的人吗,可知这出谷的路?” 猎户道:“土生土长的,当然知道出谷的路,咱们也算是缘分,我带你出去,你啊,得感谢我这头鹿,今日不知怎么了,从圈里跳出来就往谷里走,没想到是找人来了。” 梅香玲道:“这鹿是大哥养的?” 猎户道:“是也不是,去年的一天晚上,这只鹿敲了门,娘子见它可怜,就收留下来,我本想将它杀了,没想到这头鹿通人性,有时还能逗人开心,不说了,赶紧离开此地吧。” 梅香玲道:“大哥且慢,我那相公还在山洞里,他受了伤,动弹不得,大哥能不能帮帮忙。” 猎户道:“我就说了,明明是两个人掉下来,怎么就你一个,看你模样也不是凡人,这么高掉下来也不死,想必是个武艺高强的女侠,你赶快带我去山洞,我看看你相公伤势如何。” 到了山洞,见江玉喜已醒,梅香玲万般高兴道:“你醒了啊,饿不饿,渴不渴?” 江玉喜摇头道:“你没事吧,这位是?” 梅香玲道:“是这谷中的猎户大哥,他带咱们出去。” 猎户走上向道:“哟,伤得不轻,看样子是不能走路了,你们等着,我做个担架,得抬着出去。” 梅香玲用竹筒盛了水递到江玉喜面前悄声道:“这猎户可不是常人,适才我被一群狼围着,他在雾中射了三支箭,射死了三只狼,我说咱们被恶相害掉下了山谷,你是我相公,等会可穿帮了。” 江玉喜点了点头,经此之难,见梅香玲无事,心里好受许多。 不一会,猎户拿了木头做的担架进来,与梅香玲一起,把江玉喜抬上担架,二人高一脚低一脚,在迷雾里行了一个多时辰,这才来到宽阔的视野,雾也少了,猎户便找来了根藤系在担架上,由鹿拖着走。 又走了一个时辰,来到一座石屋前,便是那猎户的家。 只道是: 奇鹿寻人招群狼,猎人迷雾使绝招; 大难不死福祉在,假装夫妻求安生。 第50章 教头丧命,第一暗器现江湖 东城的秋天,多雨而忧愁。 自西城赏花大会之后,洪府就有了忧愁的酒。 洪小九知道,秦家此行失了利,东城皇又排列父亲之下,定然不会给好脸色,父亲回来就闭门思过,与酒斗气,肯定受了委屈,于是请走了媒婆,把提亲的事推后一些日子。 洪家祖上是教头,到了洪久这一代,已经是五代教头,而洪小九也准备成婚后继承洪家的祖业,到东城军队当一名枪棒教头。洪家还有个奇特的取名习惯,洪久的爹叫洪老酒,他的爷爷叫洪大酒,而到了洪久,则离不开这个音,却又不能让儿子沾上酒,于是就取了小九之名。 酒能吞噬一个人的斗志,亦能唤醒一个人的爆发力。 洪小九天生两斤酒量,酒后的力气要大一倍,因此腰间挂着一只酒壶,一但他取下酒壶,就是要打架的时候,东城的武夫们都不敢惹洪小九,他的棍棒比洪久更厉害,一棍能打死一头牛,一棍能开天劈地。 可惜的是,洪家一直是教头,未能出一个将军,即使洪久位列英雄榜,却还是被秦家打压,东城皇也认为被洪久压在脚下,自是不封大官,又碍于情面,只让其做一个闲职的教头。 闲职的意思,就是只有官职而没有实权。 尽管如此,洪家对东城仍忠心不二,以报效朝廷为祖训,一代接着一代,洪家棍法自然也是东城一绝,甚至东城第一。 第一有第一的苦,闲职有闲职的苦,心有抱负的洪久,被冠予西城奸细的罪名,他杀过不少人,但这些人都该死,但到了江湖里,就成了滥杀,用不着东城皇出难题,他得想想出路,得为洪家正名。 十五岁就扬名西城,一棍打残西城的总教头,让洪家的脸上贴上了金光,也让洪家的仕途从此止步,原本东城皇是要重用洪久,无奈那个总教头是秦妃子的堂兄,怪只怪洪久,打狗不看主人。不但如此,洪久的名气越来越大,大得在英雄榜上超过了东城皇。 论江湖中事,东城只敬佩洪久,而不知东城皇。 “一城二皇”,东城里的群主梁正,江湖的霸主洪久。 这样名声,害了洪久,亦害了洪家。 当洪家走进一名神秘的人物,挑战洪久时,洪小九就知道,洪家要倒霉了。 那时,洪小九正在院子里喝酒,他一直呆在院子里,有一种莫名的预感,好像天就要掉下来了,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突然有人敲门。 洪小九开了门,进来一位蒙面紫衣女,飘着一股清香,手里捧着一个盒子。 “你找谁?” “请问是洪久洪教头的府上吗?” “正是,你是?” “我乃紫衣门弟子,今日前来向洪教头讨教。” “请进。” 江湖上的是非,大多因名而起,像洪久这么有名的人,一年至少也有成百的人上门讨教,欲打败洪久而获得名声。 无论何时,只要有人上门,洪久都不会拒绝。 洪家的翻江棍,就放在正堂里的牌位下,一根普通的木棍,一棍让江湖人惧怕的木棍。 洪小九把紫衣人请进院子,倒了茶,又走到正房敲门。 “父亲,有人找你打架。” “什么人?” “紫衣门的人。” “什么?” “紫衣门的人,一个蒙着面的姑娘。” “让她等等。” 洪小九不明白,父亲听到紫衣门后为何声音那么大,这个紫衣门是何方神圣——洪家的院子里,还不曾听闻紫衣门把西城闹得天翻地复之事。 洪久换了一身新衣,梳理了头发,在铜镜面前打量了一番后出了门,来到了院子。 洪小九早就取来了翻江棍。 紫衣人站了起来,拿起桌上的盒子道:“你就是洪久洪教头。” 洪久道:“如假包换。” 紫衣人道:“那便是了,我乃紫衣门弟子,今日执天下第一暗器追心锁,前来讨教,惹洪教头躲得过这暗器,紫衣门从今日起退出江湖。” 一个小小的弟子,拿着一个木盒子,就能代表紫衣门,更可笑的是,拿着所谓的天下第一暗器。 洪小九笑了起来,可能是喝太多的酒,体内热血沸腾,想法也奇怪了。 洪久却笑不起来,他知道,今天就是他的末日。 西城赏花那么大的事,紫衣门登场,只派了一个所谓的使者,如今来了个弟子,拿着天下第一暗器,自然是有备而来。 追心锁是什么暗器? 江湖闻所未闻,或许是一把锁,或许是一把箭,或许是一种看不见的东西。 紫衣人打开木盒,取出一件武器来。 洪久拿过翻江棍,使出毕生最后的一棍。 “翻江捣海。” 可惜,洪家的棍翻不了江捣不了海,在紫衣人的暗器下,变成了搅屎棍叫花棍打狗棍,变成了一根让洪家这一辈子都抬不起头的丧气棍。 只听见“呯——”的一声,翻江棍轻轻地掉在地上,终结了洪久光辉的一生。 洪小九看傻了眼,这是什么功夫,动了吗? 紫衣人动了,还用了天下第一暗器,至于是怎么动的,她没有理由告诉洪家的任何人。 收了木盒,这个稳若泰山的紫衣人,用她那同情的语气叮嘱了一句:“洪教头是个大英雄,要好好的安葬他,能死在天下第一暗器追心锁下,也是他的福气。” 这句话,要把洪小九气炸,但他却炸不起来,他的眼睛里只有恐惧,父亲在一招之下败了,就算炸成一百零八块肉,也换不回父亲的命。 洪久站在那儿,突然之间就老了,老得无法动弹,他用最后的力气交待着: “小九,爹不行了,带着你姐姐,到梅剑山庄去找竹庄主,不要为我报仇,离开东城,一定要离开东城,听爹的话,不要让洪家断了香火。” 一个人最怕的不是死,是断了香火。 洪小九听着,跪下来痛哭。 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说没就没了。 一个慈祥的父亲说走就走了。 “不砸烂那狗屁追心锁,我洪小九誓不为人。” 洪小九发着誓,一拳打在地上,地上起了一个坑,大得可以埋得下他的父亲。 只道是: 报国安邦志慷慨,男儿流血命再来; 父母养育肤还在,一朝留名万古怀。 第51章 后宫恶斗,太子迷途离宫城 东城江湖的天垮了。 一根翻江棍,英雄榜上名。 谁曾想,名震天下的“红脸教头”洪久,丧命紫衣门“追心锁”之下。 东城的江湖也乱了,堂堂东城教头,英雄榜上第八号人物,说没就没了,这难道不是秦家的阴谋? 一招就让洪久没了命,谁信? 东城皇不信,秦太师不信,秦东升更不信。 洪久活着,至少还能为东城卖命,死了就是一堆废土。 噩耗传到宫中,东城皇急诏文武百官议事,紫衣门先在西城闹事,转向东城,肯定有阴谋。 洪久死了,要以将军之礼厚葬,一是安民心,定东城江湖动荡;二是拉民心,让东城卖命之人看到希望。不就是花点金子封个谥号之类的,一举两得。 秦太师有些失望,本想借洪久在西城之事,狠狠地玩一把,没想到这家伙自己就把自己玩死了,没有了这样的顽固政敌,日子也没开心了。秦家必须借着这种人上位,秦东升在西城丢了脸,得把罪往洪久身上推,他写了几天的奏折,熬了几个夜晚,费了这么多心血,洪久却死了。秦太师说不出话来,生着闷气,气得要吐血,洪久死就死了,还得以厚葬,简直天理难容。 来到后宫,秦玉环早就令宫女为父亲备上了好茶,她哪知道,父亲的如意盘算落了空。 “父亲,太子之事如何了?” “君上忙着呢。” “有什么事比这太子之位更重要的?” “洪久死了。” “洪久是谁?” “洪久你都不知道,亏你还是妃子。” “哦,我知道了,不就是那个教头吗,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他死了,与我们何干?” “唉,你啊,就是没有远见,为父早就给你说过,不要小看任何人,这个洪久虽然只是个教头,但他在江湖中的名气,比梁王还大,英雄榜上排第八位,他死了,整个江湖都动荡了。” “这么厉害,那他怎么就死了呢?” “谁知道呢,外面都在谣传,说咱们秦家害的他。” “这些人就是眼红,肯定是姓舒的搞的鬼。” “我怀疑也是,朝中的人都知道,我与那洪久不和,他死了,我肯定脱不了干系,这么恶毒的招数,肯定是舒家人使出来的,本来想这次回来参太子一本,扶上梁未,谁想那洪久早不死晚不死,这个时候死了,坏了我的大事。” “爹爹不要着急,我有一计,可一举两得。” “你且道来。” 梁子羽正在宫中饮酒作乐,耳朵进行了缝合,好得差不多了,却留下了疤,不碍吃喝。西城的美人未娶得,当然得拿宫女们出气,一日内糟践了几名宫女后,有气无力地躺在榻椅上喝着酒,看着宫女们跳舞。 突然,秦妃的宫女上前,附耳说了几句话。 梁子羽跳了起来。 舒天水要谋反,这可是天大的事。 头大无脑的梁子羽,早就被酒色吞噬,哪知是秦家的计,待宫女走后,叫来心腹,潜到舒宫内打探,这一打探不要紧,右将军舒天水正带着人马,在宫里埋伏。 右将军本是军权的主将,由于秦家把持朝政,舒家只落得内宫统领的权力,且只有一半。 得到这样的消息,又听闻洪久被杀,梁子羽便去找秦东升帮忙,要了几百士兵,带到城防,抓了舒天水的几个头目,带到东宫审问,士兵哪经得起严行拷打,编了些名目,供认舒天水谋反,并在证词上画了押。 有了语气,梁子羽便去找东城皇,想立大功。 “父王,大事不好了。” “你又有什么事?” “右将军他要谋反。” “谋反?” “是啊,咱们待舒家不薄,他居然敢谋朝篡位,你看看这些证据。” 东城皇正在气头上,一听舒家要闹事,这还得了,看过证词后,冷静了一下,诏见舒天水进宫对质。 舒天水进宫的途中,便差人去找舒妃,舒美人一听,大事不好,急忙向梁王恩师游执事求助,游执事叫来几名宫女一问,便查到是秦妃的阴谋,心里有数,便让舒美人不急,等待即可。 果然,在双方各执一词之下,东城皇叫来梁城的总执事,也就是东城皇的恩师游执事。 游执事看了看证词,未作审判,而是圆滑道:“太子举报之事,确有事实,但右将军是临时换防,也不足为奇。” 话一出,东城皇就明白了,太子闲着无事,中了别人的计谋,而舒天水是按照执事府的命令来换防的,根本没有谋反之说。一边是太子,一边是大舅哥,东城皇一时难以应对,却又不得不下狠手。 贬太子位一年,以观后效。 宫中之斗,东城皇看得一清二楚,东城后早亡,太子又不争气,一无靠山二无本事,只懂酒色,这样的太子留着也是祸害,而秦家势力庞大,秦玉环逼宫几次,想让梁未上位,但梁未多病,不是太子之材,唯有舒美人产下的梁喜,聪慧过人,但年轻尚小,废长立幼是大忌,东城皇贬太子一年,不是废太子之位,也下了一步好棋。 梁子羽就不一样了,他哪知东城皇的意思,回到东宫,大哭大闹,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带着一干人等,离宫出走,到外面的世界去潇洒。 这一走,让秦舒二人乐开了花,秦玉环一计,贬了太子,为梁未争取了机会,而舒美人根本不担心秦家的病秧子,太子没了,再下些功夫,或许就能成功。 书房内,东城皇与游执事商议着天下大事。 “恩师,依你之见,这未儿与喜儿,立谁为好?” “万万不可,废长立幼,伤一方得一方,都不宜权力之衡,如今秦家势力大长,立了秦家,势必让权力归于秦家而无法把控,若立了舒家,秦家则百害加身,必定有争斗,太子还在世上,两家人必然就会先针对太子,舒家则有机会养精蓄锐,舒美人还年轻,应该还能为君上再添几子,过几年再议太子之事,于国于家,都是好事。” “恩师之见,所见略同,就这么办。” 只道是: 皇城之下万古枯,同胞相残为利图; 同根之水易夭折,一夜江山万人垂。 第52章 江山易改,不做傀儡做英雄 东城太子一走,东城更乱了,内忧外患。 东西南北城一统天下,本是东城皇的宏愿,自西城回来后,便想征讨南城,以此扩充地盘,玩大鱼吃小鱼的游戏。西城乱了,西城后经不起古琴山庄的谣言,更经不起民心的涣散,独孤氏迟早崩溃,但还不是攻打的时候,毕竟西城的军队并没有乱。正当他谋划着这桩天下大事的时候,祸事却降临在东城。 洪久死了,东城的江湖乱如牛麻。 太子走了,东城的朝政乱如牛麻。 这一来,东城并不比西城好。 秦家与舒家的斗争从未间断,明争暗斗,从宫中到宫外,从军队到江湖,甚至在床榻上,秦舒二姓更像是炸药,随时都可以炸毁东城的城墙,随时可以颠覆梁氏政权,随时让东城身于战乱。让秦舒二姓平稳,是东城皇最头痛的事,亦是最开心的事。 秦太师可不是化太师,秦太师乃国丈,两个儿子皆为朝中大臣,更不会愚蠢到让人抓到辫子的地步,洪久一死,秦家便平静如潮,但还是受到牵连,被东城皇视为是驱逐太子的真凶,但秦家人不会被抓起来,朝中同党更不会出事,只要有秦玉环在,秦家的支柱就在。 在后宫,秦玉环本以为赶走太子是上策,未想被舒美人利用,东城后死后,皇宫之事一向由秦玉环做主,太子一走,她便给后宫执事下了命令,后宫实施戒严,任何人不得讨论太子之事。这一招确实制约了舒美人,毕竟身份低一节,行动不便,舒家人进不了后宫,幸好有游执事帮忙,不然舒美人及王子就要命丧秦玉环之手。 这一切,对于刚失去父亲的洪小九而言,只有两个字:离开。 洪碧玉则不愿离开,她从小习武,功夫稍逊弟弟,伤心之余想到的就是报仇,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逃跑算什么英雄好汉。 最终,弟弟说服了姐姐,在安葬好洪久后,洪小九带着姐姐离开,离开前去了一趟平安镖局,洪碧玉与左留情从小订亲,不能一走了之,而这一趟路程遥远,更需要左家的帮助。左情怀知道这里面的厉害,让左留情带着镖局里的好手,护送洪家姐弟去梅剑山庄。 在洪久被杀的那天,英雄榜上的十二人,除竹云天和东城皇外,都收到了紫衣门的战书。 左情怀自是害怕,未想最先死的是洪久,二姓联姻,老一辈死不足惜,总不能断了两家人的香火,私底下,左情怀也把镖局的名贵之物藏了起来,待危机之后,作为两家人的生存之本。 几十匹快马,沿着南方而驰,卷起一阵灰尘,在空中掀起一团迷雾。 东城的迷雾越来越浓。 尽管王宫加派了护卫,街道上也多了巡逻,紫衣门的人还是到了东城皇面前。 玉娇凤就像风一样,想飘到哪儿就飘到哪儿,一点也不令东城皇意外,但他并不害怕,正宫机关重重,动起手来,玉娇凤得不到好处,只要躲得过一招,他便会按下机关,掉进秘道里,更何况那不是真的自己。 这么多年,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谋害东城皇的性命,剌杀了上百次,均告失败,其原因有二:一是东城皇出行严谨,功夫又高;二是他有几个替身,在预感不妙之时,谁也不知道真的东城皇在发儿。 只有后宫的女人们,才知道真正的君王在哪里。 紫衣门有备而来,横扫江湖的玉娇凤,自然知道东城的奥秘,这也是为何没下战书的原因,杀死洪久,比下战书还要有用。 “你想干什么?” “梁正,我需要你做一件事。” “普天之下,只有我让别人做事。” “我能进这宫中,自然也可取你首级,何必拿性命不当回事,你的功夫不如洪久,何必垂死挣扎。” “洪久不过江湖一武夫,我乃东城之君王,你杀不了我,也不想杀我。” “何以见得?” “西城之事,不就是一着好棋吗,你想天下人都怀疑到我身上。” “不愧是一国之君,心怀天下,看得懂我的计谋,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联手拿下西城。” “联手,区区江湖门派,竟然猖狂到与本王联手,真是天大的笑话。” “你不怕死?” “死又何惧。” “那我就让你东城鸡犬不宁,让你没有好下场。” “又有哪一个君王有好下场,我的江山,岂是天上掉下来的,玉娇凤,别煞费苦心了,我东城坚如铜铁,焉是尔等能攻破的,今日我饶你一命,尔等要敢在东城闹事,定杀不饶。” “笑话,你杀得了我吗?” “追心锁再厉害,也难敌千军万马,不信就试试。” 玉娇凤不过是想驾驭东城皇,哪会与千军万马对抗,留着东城皇的性命自有用处,见阴谋未逞,也就跃出王宫,消失在房顶之上。 暗门一响,真假东城皇相换,来到后宫,诏来左右将军。言明当下形势: “紫衣门胆大包天,杀我东城教头,又潜入宫中羞辱于我,简直无法无天,你二人速聚集人手,实施宵禁,但凡有可疑之人,一定不要放过,东城以北由左将军把守,东城以南由右将军把守,东城的安危,就交由二位了。” 秦东升与舒天水出了宫,到执事府拿了兵符,各自行事,又各自商议。 南北皆不是秦舒两家的地盘,东城皇此举,有消化两家势力的倾向,好在各自为营,又有兵权,双方都占不了便宜,倒是东西两方由谁把守,成了二人的心腹大患,如把守之人投向任何一方,形势将会大变。 这一点,精明的东城皇怎会没想到。 东西方的城防,自然由执事府派遣人手。 宫里宫外,秦舒两家的势力有了均衡,宫中秦玉环略胜一筹,却也不敢造次,毕竟近日东城皇都在舒宫内,宫外的城防的分配,也让秦家感受到危机,尽管舒天水没有实质的兵权,但此次能调动五千人,秦东升又只能防守一方,就算有兵权也难以起事。 只道是: 将士三千安邦在,佳丽十人起祸害; 君王自是星辰主,怎惧风雨妖魔来。 第53章 千骑寻人,公主忧君无处觅 那日,断肠崖上,玉娇凤一剑挥出,把江玉喜打下山崖,梅香玲跟随而下,哑巴则抢马而逃,一路奔驰,回帮里报信。 风一笑老容震惊,立即命人进宫禀报,又带信给王道边,随后带着马帮的人奔赴断肠崖。 “什么,江帮主死了?” 公主惊讶万分,这怎么可能,分明情报有误,又或是宫女们听错。 宫女又复杂一遍道:“公主,是真的,马帮的人来说,江帮主与梅小姐被紫衣门的玉娇凤打下断肠崖,那崖下面是万丈谷,哪有活命的道理。” 公主怔住了,两行热泪流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 难道一个马夫死了,值得她这么伤心。 当然不是。她是为秋如雪伤心,好姐妹看上的郎君,怎么也丧命紫衣门,天理何在。 良久,公主才说话:“让执事府的人,全力搜索江帮主。” 没有江玉喜,那日在大理寺山脚下,公主的命已经到了阎王手里。 千骑出宫,直赴断肠崖。 公主还有另一个意思,江玉喜出事,马帮定会倾力而去,万一紫衣门设下埋伏,马帮将全军覆没,马帮是西城的功臣,如果出事,怎向西城百姓交待。紫衣门心狠手辣,公主甚至派出了梦婆,她宁可放弃自己的安危,也要给马帮一线生机。 梦婆带着十二只信鸽出发,千名铁骑跟随其后,声势浩大。 哑巴带着风一笑奔赴断肠崖。 王道边发动西城武夫百名余前往支援。 一切如公主所料,紫衣门在断肠崖守株待免,但玉娇凤不在,她小看了马帮。 来的可是“马上追日”风一笑,是个曾经在江湖上有一席之地的高手。 更何况,还有几十名不要命的马帮弟子。 正在厮杀间,骑兵赶至,围了起来,尽管紫衣门的人奋力反抗,却不是梦婆与风一笑的敌手,剑阵很快被破,大部分人死于乱箭之中,剩下几人被套上枷锁。 第一只信鸽带回了消息:已到断肠崖,杀紫衣女九人。 公主忧伤的表情,总算是有了血色,诏来了化太师座下的大弟子春风。 比起西城的安危,化太师的阴谋自然要小得多,而春夏秋冬乃西城之人,当为君主效命。 春风善于找人,无论在哪儿,他总能闻到一丝气息。倘若化太师没做傻事,或许春风已成捕府的老大。 “到断肠崖找马帮的江帮主和梅剑山庄的梅小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公主痛心道。 春风一语不发,出了长乐宫,骑上卫兵牵来的马,朝南而驰。 第二只信鸽已回宫中,百余人已下谷打探。 身为化太师座下四大弟子之首,春风有着冷酷的外表,铁一样的办事规则,风一样的速度,他天生有一只灵敏的鼻子,能嗅到世间一切邪恶,当他预感到危险时,却未想到会身陷牢狱,但他一点也不担忧,就凭那所向无敌的鼻子,公主也不会杀他。 果不其然,风一样的男人,又回到了战场。 空气中弥漫着血的味道,是从东方飘来的,东城显露凶相。 下了马,抓起一把泥沙闻了闻,春风警觉起来,不远处,几名凶神恶煞之人正迎面而来,身上带着血腥味,或许刚杀过人,或许正要去杀人。一跃上马,扭转马头,绕着小山头,避开恶人,春风继续赶路。 第三只信鸽带回了令人悲伤的消息:谷深,正探路而下。 公主诏来夏至,一个看上去有些苦恼的姑娘。 执事当中,除了秋如雪,就数夏至的人缘好,她总能在合适地方出现,总能说一些合适的话。 “她走之前交待,一定要让我照顾他,没想到,我负了她的嘱托。” “公主放心,江帮主会没事的,春风肯定能把他找到。” “婆婆已经来信了,那谷深不见底,恐难生还。” “吉人自有天相,江帮主是个能人,肯定能逢凶化吉,梅小姐轻功那么好,说不定已经从哪上来了,回了梅剑山庄。” “你很相信春风,你喜欢他?” “他是大哥,我们都喜欢他。” “可你的眼神告诉我,他是你心中的英雄。” “他一直都是英雄,只是和我们一样,步入了迷局。” “如果给你一把刀,你会杀了相国吗?” “不会。” “那你会怎样?” “我会杀了自己。” “西城的安危,难道比不上一个相国?” “比得上,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宁愿杀了自己,也不会伤害师父,在我的眼里,他就是一个父亲。” “你放心吧,相国不会死的,他老了,也应该休息休息了,人哪有不犯错的。” “可师父犯的错天理难容,我们犯的错也天理难容。” “只要人活着,犯再大的错,都只是错。” “多谢公主不杀之恩。” “她走了,后宫就没人照料了,以后你就负责后宫之事吧。” “那冬雪妹妹呢,公主会杀她吗?” “不会,只要她如你般,我是不会杀她的。” 一日之内,十二只信鸽回来了,没带回好消息。 春风却不见了。 有人看见他下了山谷。 有人看见他朝南而行。 王道边带着武夫们与风一笑在断肠崖集结,沿途寻找,天黑后撤了一半人回城,另一半人打着火把继续寻找,寻了十余里,仍找不到下谷的路,众人只好安营扎寨,等待天明再作打算。 哑巴则睡不着,他走在悬崖边上,神情忧伤。 风一笑喝着酒,颤抖着,酒壶差点掉在地上。王道边走上前,递上一壶好酒。 “会没事的。” “嗯,会没事的。” “慕容姑娘还在哭,眼睛都肿了,我已带信给慕容春,早日把这姑娘接回去,也少些担忧。” “我去看看她。” “梦婆在呢,就你现在的样子,只会让人担心。” “唉,我老了,也没啥本事了,真不该让他走,留在城里,便什么事也没有。” “是祸躲不过,那紫衣门精心布局,岂是我们所能预料的,还有一件事,听了可别激动。” “贤弟,出什么事了?” “洪久死了。” “啊——” 风一笑颤抖着,酒壶掉在了地上,眼里透着无比的忧伤。 只道是: 飞鸽传音无佳讯,老来失子徒悲伤; 鬓发入土千般怨,难解万年又彷徨。 第54章 投谷殉情,春风出手救慕容 在春风的世界里,没有失败二字。 十六岁被收入化太师门下,那时已小有名气,江湖人称“闻千里”,除了能用鼻子办事,还精通天文地理,在化府三年,被举荐到执事府,协办执事,二十岁晋升执事,编撰书籍管理医药,并得“小百通”称号,但凡药物放在鼻子前闻一闻,便知道出自何方。 春风的理想是做一个像段长风那样的捕头。 只可惜,化太师刚愎自用,遮掩春风的锋芒,要不是化太师倒台,春风或许很难被重用。 一匹千里马没有伯乐,自然就是一匹庸马,一匹待杀之马。 到了断肠崖后,春风并没有向任何人打听,而是闻着味道攀岩而下,正如王道边所言深不见底,不得不攀爬上来,向附近的农户打听下谷之路,却一无所获。凭感觉,春风认为江玉喜未死,气若游丝。 夜里,突然飘起了细雨,一丝寒意涌入黑暗之中。 在悬崖上的一个山洞里过夜,春风烤着野兔,喝着酒,想着宫里的师弟师妹,想着西城的未来,想着明日之事,要是不提前找到江玉喜,有负公主所托,想着想着,他微有困意,便在火边的石板上躺了下来。 突然,悬崖边上有响动。 春风警惕起来,悄悄摸想洞口,抬头向上看,黑夜中一个人影站在悬崖边上。 “喜哥,我来找你来了。” 说完,纵身一跳。 春风大叫不好,跳出洞口,接住那跳崖之人,抱进洞里,见是一个文静的姑娘,紧闭双眼,表情紧张,便道:“姑娘,为何想不通?” 听闻江玉喜与梅香玲坠崖之事,慕容燕伤心欲绝,随着风一笑来到断肠谷,夜里睡不着,想着想着,就跳谷殉情,本以为进了阎王殿,未想刚落下就掉入一双软绵绵的双手中,听见声音,急忙睁眼,吓了一跳,挣脱下来道:“你是何人?” 春风道:“在下乃西城执事春风,姑娘可是玄宗门的慕容姑娘?” 慕容燕道:“你怎么知道我?” 春风道:“玄宗门名震天下,谁人不知,慕容姑娘在宫中作客,在下自是认识,只是姑娘不识得在下罢了。” 慕容燕这才认真一看,这春风模样俊俏,却一脸冷酷,眼光深邃,不由有些害怕道:“你不住上面的帐蓬,怎么住这山洞里?” 春风道:“在下习惯了,姑娘不要误会,在下也是受公主之命,前来寻找江帮主。” 提到江玉喜,慕容燕又悲伤起来,却再无自杀之心,两行泪水,不由得涌了出来,便蹲在火边默默流泪。 见此,春风有些手忙脚乱,从来不会哄女孩子,只好掏出汗巾递到慕容燕面前,冷冷道:“慕容姑娘,应化悲痛为力量,哭是不能把江帮主哭回来的。” 慕容燕接过汗巾,正要擦泪水,闻到一股特别的味道,急忙还了汗巾,掏出手帕道:“好臭啊。” 春风有些尬尴道:“大概是今日攀谷擦了汗水,是汗水的味道。” 慕容燕便不哭了,坐在火堆前发呆,又闻到野兔的香味,这才想起还未吃晚饭,腹中闹闹腾起来,“咕噜咕噜”的叫唤。 春风急忙拿下野兔,用匕首切下兔腿,递到慕容燕面前道:“慕容姑娘,吃点东西吧。” 慕容燕吞了吞口水,接过兔腿慢慢吃起来,别说,这兔腿烤得外焦里嫩,吃在嘴里香味犹长,另有一番味道,又喝了几口水后,精神便好了许多。 “听说化太师座下有四大弟子,莫非你就是那个怪鼻子春风?” “正是在下。” “化太师和他的人不是被抓了吗,你怎么?” “公主让在下将功恕罪。” “那你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没有,这下面太深,明日我想西行,附近肯定有猎户,这山谷这么深这么宽,肯定有进去的地方。” “那我和你一起。” “你还是回宫等候消息吧,我一向独来独往。” “你嫌弃我?” “不敢。” “你就是嫌弃我,你认为我是累赘,你是坏人。” “慕容姑娘真要一起前往,就得依在下的规矩。” “只要能下山谷,让我干什么都成。” 聊着聊着,慕容燕便困了,坐在石头上睡着了。春风便脱下披风,给慕容燕披上,又添了些柴,让火烧得更大一些,山洞里顿时温暖不少。 那是一个下着大雨的下午,师父从外面归来,带回来一个模样清秀的姑娘,师父把她交到他的手上,叮嘱道:“她刚失去了父母,以后就是你的亲妹妹,你要好好照顾她。” 那个姑娘就是夏至,神秘恍惚,面带悲伤。 从那天起,春风便有了个伴,他保护着夏至,一起面对无数个孤独的日夜,一起欢笑一起悲伤,一起进宫,一起下狱。 夏至身上有一种特殊的味道,那是玫瑰的香味,她喜欢花,特别是玫瑰。那天到集市,夏至站在花店前看了很久,她蹲在五彩玫瑰前,想起了父母,想起了院子里的玫瑰花,看着看着,她不由得去摸了摸,玫瑰有剌,剌伤了她的手指。 春风上前,一把抓住夏至的手,放在嘴巴里吸,担忧道:“没事吧,这花有剌,干嘛摸它?” 夏至笑道:“我喜欢它们。” 当天晚上,春风就潜入花店,偷了很多玫瑰,并卸掉了剌,放在夏至门口。 后来,化府种了一些玫瑰,四季开花,五颜六色。 夏至很开心,如果这世上没有了春风,她不独活。 春与冬,天生就应该在一起,这是宿命。 而此时,夏至还在冰冷的牢狱里。想到这里,春风有些焦急,他似乎感受到夏至的呼唤,感受到夏至在牢房里的饥寒,他的心颤抖了一下,身体也颤抖了一下。 “必须要找到江玉喜。” 春风要求着自己,他走到洞口,听着细雨从空中掉下来,掉入漆黑的谷底。 只道是: 为郎殉情投崖尽,公子出手救千金; 同命寄居师门下,玫开春夏四季红。 第55章 谷底奇缘,江湖郎中施奇术 断肠谷上下,两个天地,入冬到来,谷底却鸟语花香,如若盛夏。 相离百丈,亲人的生活就如一团迷雾,是悲是喜无从提知。 江玉喜掉落断肠谷,牵动多少人的心,而他身受重伤,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哪知谷上之事。 猎户告诉梅香玲,要出断肠谷,最近的路是爬山,悬崖峭壁,只有猎户们平常会走那条路,但凡不小心,掉下悬崖粉身碎骨,最远的路则要南行三十里,翻山越岭。 一个伤筋动骨之人,自是不能长途跋涉,只能安心养伤。 梅香玲哪知道,西城为了寻找江玉喜,已派出千军万马,那山谷之上,甚至还有慕容燕为江玉喜殉情,她若知道这些,定会只身上谷,然担忧郎君安危,只好听从了猎户的话,留在了谷底。 猎户夫妻很热情,附近没有人家,若大的世界就夫妻二人,靠打猎为生,二人又似外地而来,经历了大事,隐居于此,不过日子过得不亦乐乎,除了那日在谷中出现的梅花鹿,夫妻二人还养了鸡鸭,房屋周围是石栅栏,像一座城堡,而每日山中美味,从一普通的猎妇手里作出来,倒有些奇怪。 断肠谷休止奇怪,梅香玲所见的一切,都是此生未见的,猎夫每日出门,带上梅花鹿,准能大有收获回来,有时是一只野猪,有时候是一筐鱼,有时又是一群山羊,小小的石堡里,汇聚了不少动物,白天热闹非凡,一到夜里静如死水。 闲着无事,梅香玲便向猎妇打听谷中之事。 “大嫂,你和大哥来此多久了,这附近怎么没有人家?” “多久了,我也不知道,有十几年了吧,你是梅剑山庄的人,自是见识不少,我夫妻二人早年也行走江湖,还有一个儿子,那时年轻好斗,结了不少仇家,我那可怜的儿子也命丧敌手,相公不忍见我颓废,便逃离了江湖,躲在了这谷中,只可惜我无法再生育,未能留后……我们原本是住在猎户村的,那里的人以打猎为生,就在朝南十里地,但那太多的人,难免会被认出来,住了一年,我们就搬到这儿了,这儿多好,山清水秀,没人打扰,猎物又多,衣食无忧。” “大嫂和大哥,以前是何门何派?” “过去的事,何须再提。” “能放下真好,过这种普通的生活,两个人在一起,安然一生,真令人羡慕。” “有啥好羡慕的,你们也可以这样啊,看这小伙子,伤成这样,定是结了不少仇家吧?” “他就是个马夫,哪结什么仇家。” “那怎么伤成这样?” “西城举办千年琼花盛会,古琴山庄的庄主没来,却来了个新收的弟子,用一个叫紫衣门的帮派,挑起了江湖是非,我们本是要回家,撞上那紫衣门的魔头,她识得我,动起手来,我们便被打下了断肠谷。” “你爹名列英雄榜第二位,自然是非多,西城的事,我和相公也有耳闻,本想去凑热闹,又怕被认出来,就没前去,没想到,近年来江湖中的事变化这么大,梅姑娘武艺高强,能把你打下断肠谷的人,可不是一般人物。” “这个紫衣门可厉害了,据说来自无界之地。” “无界之地,难怪。” “大嫂知道那地方?” “知道知道,那儿可大了。” “大嫂去过?” “没没没,听说过。” 二人正说话间,猎户回来了,带回来位郎中,称是猎户村的友人。 郎中看了看伤势道:“这伤好奇怪,胸口是兵器划伤,内伤又如此厉害,这下手之人是在置之死地。” 梅香玲道:“先生好眼力,那伤人之人,正是武林高手,用的是剑,但这内伤是被剑气所伤。” 郎中点头道:“剑气所伤,这就对了,恐怕江湖中没有比这更厉害的剑气了,这剑气带着一股黑暗之力,唉,江湖中又要起是非了。” 猎户道:“江湖要没有是非,就不是江湖了。” 郎中道:“这次可不一样,你没听说吗,洪久已经被杀了,一招毙命,看这年轻人的伤情,想必就是杀洪久之人。” 梅香玲惊讶万分,想不到事隔几日,江湖就发生这么大的事,紫衣门竟然杀了洪久。 猎户平静道:“人在江湖,何惧生死。” 郎中道:“我先给这年轻人施几针,取些鹿茸来吧,我做药引。” 猎户道:“正好,我去年取了些,这就拿来。” 只见郎中取来一碗水,放里面放了一粒红色的药丸,又放入鹿茸,浸泡了一会,便给江玉喜服下,不一会,江玉喜竟然醒了过来,面带红润。郎中收了针,交待了一番,收了东西准备离开。 梅香玲急忙掏出一绽银子放在桌上道:“多谢先生救命之恩,小小敬意,请先生笑纳。” 郎中笑道:“举手之劳,学医之人当普济天下,收了你的银子,你们就不欠我的人情了,姑且先欠下这人情,日后我若是有相求,还望相助。” 梅香玲道:“还请先生告知名讳,日后若有差遣,梅剑山庄定当倾力而为。” 郎中道:“我啊,也没什么大名,大家都叫我山郎中,大山的山,可别记错了。” 猎户送郎中出门,梅香玲走到门口,见其步伐轻快,如踏云彩一般,不由得好奇道:“大嫂,那郎中先生轻功好生厉害。” 猎妇道:“也是你们的运气好,他啊,一年才来一次,脾气又怪,从来不乱行医,还好相公与他有些关系,这才出手相救。” 江玉喜竟然能坐了起来,想着马帮肯定在找自己,便轻声道:“香玲,这是在哪儿啊。” 梅香玲急忙进屋,眉开眼笑道:“真是神了,你居然能坐起来了,饿不饿,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江玉喜摇了摇头道:“咱们在此多久了,哑巴肯定急了,他定是回去告诉了师父,说不定师父他老人家也急死了。” 梅香玲道:“你就好好养伤吧,明日我就写一封书信,请大哥带出去。” 江玉喜又有些困,便躺上睡了。 只道是: 圣手丹手济世人,绝谷缝生恩情记; 世外高手沐山间,快活一年是一年。 第56章 猎户授艺,以气御刀初练成 马帮的人不得不撤回,方圆百里都找过了,没有下谷的路。 西城的士兵不得不撤回,东城骚乱,或许一场大战就要到来。 王道边还要酿酒,西城不可无酒,天下不可无酒。 慕容燕落魄地回了玄宗门。 只剩下春风,不甘失败。 有人在断肠谷边上的小庙烧了香纸,摆上供果,供奉江玉喜和梅香玲。 这一切,来得让很多人都无法接受,当噩耗传到梅剑山庄时,白灯笼挂了起来,梅家立了衣冠冢,要替梅香玲报仇雪恨。 紫衣门战书已下,腊月二十五,便是了断恩怨之日。 一但,梅剑山庄被紫衣门拿下,江湖恐怕再无宁日。 与洪久不同的是,梅玉楼与梅剑山庄,不但是英雄榜上的人物,还是江湖上顶天立地的门派,梅家纵横江湖几百年,铸剑为名,已成江湖上名声最大的名门正派,代表着正义,倘若正义被摧毁,江湖浩劫再所难免,而古琴先生新弟子孟虎的阴谋就会实现,英雄榜毁,天下再无英雄。 没有英雄的世界,是黑暗的,是无情的,是充满杀戮的。 洪久被害后,东城皇意图联合天下英雄对抗紫衣门,但紫衣门第一个杀的是洪久,第二个挑战的是梅玉楼,没有逻辑,却很有计划,先打乱东西二城,再挑战江湖第一门派,要把整个天下都搅乱。东城皇发出的邀请,很少有江湖门派响应,来的都是些不入流的人物,但梅玉楼则不一样,他靠的不仅是天下第二,还有梅剑山庄的威名,英雄函一出,天下英雄都会赴约,共抗紫衣门。 对于紫衣门而言,梅玉楼并不是最大的敌手,相反,这一次天下英雄相聚梅剑山庄,正好一网打尽。 腊月二十五,一场正邪的对决。 变了天,断肠谷却不知道,消息传到时,已是腊月,在此之前,江玉喜养好了伤。 自山郎中来后,江玉喜的内伤大有好转,但仍然动弹不得,每日只能走动百步。 这日,猎户见江玉喜面带忧愁,安慰道:“小兄弟,开心点,世间事都自有定数,忧伤换不来一起,无论做任何事,都要平息心中的愤怒,养伤亦是如此,你的内伤一直好不了,就是你心中有一团怒火。” 江玉喜道:“大哥有所不知,我从小就喜欢发怒,有时候挺抓狂的,我控制不了。” 猎户道:“是人都会发怒,你这狂怒,会要了你的命,这样吧,我教你几招,看能不能有点帮助。” 江玉喜道:“大哥会武功?” 猎户道:“哪会什么功夫,我带你去水潭边,教你如何捕鱼。” 在梅香玲的搀扶下,江玉喜跟着猎户到了不远处的水潭边上,平时猎户在那捕鱼,江玉喜也去看过,没觉得有多奇怪,今日猎户主动要教捕鱼的招数,江玉喜心中略有不愉,却又无法拒绝,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猎户搞什么名堂。 猎户拿起一块石头,对着潭水打了出去,石头在水上飘着,直到撞击石壁才下沉。 江玉喜质疑道:“大哥,这能捕鱼?” 猎户笑道:“这当然不能捕鱼,我只是想告诉你,这水就像一条鱼,是有防范意思的,当有武器攻击它的时候,它就会避开,还会吸收武器,但要伤着它,就得不停地攻击,避重就轻,就像那块石头,如果你对着水砸,一下就掉进去了,什么作用也没有,如果你使用巧力这样一扔,就会打击多次。” 江玉喜似懂非懂:“这又伤不了鱼。” 猎户又拿起一块薄石,扔进了水潭。 石头飘飞着,就要砸到石壁上,突然从水潭跃出一条鱼来,被那石头砸中,飘浮在水面。 “啊——这也行?” 江玉喜和梅香玲大开眼界。 猎户用竹杆赶来鱼,捡上岸,有两三斤重,魄有不满道:“我以为那条大鱼会上来,没想到是条小鱼。” 梅香玲道:“大哥你太厉害了,你是怎么知道鱼要从那跳起来的?” 猎户道:“这就要看观察了,这水就像是一名敌人,鱼就是暗器,哪儿在动,很可能就会有暗器,把握好时间就行。” 梅香玲道:“这水下的东西,怎么就能看得到?” 猎户道:“有的事不能全靠看,得用心听。” 江玉喜不解道:“听,怎么听?” 猎户指着潭水道:“你们静下心来,听水的声音,有很多种,有冲水下来的声音,有鱼的声音,还有螃蟹虾子。” 江玉喜听了听道:“我什么也听不到。” 猎户道:“那是你没有静下来,多练练就会了。” 江玉喜质疑道:“或许刚才你是巧合,你再试一试,我就不信你还能打着鱼。” 猎户道:“那你可要看好了。” 一块石头打进水潭,又有一条鱼跳出来,被石打中。 江玉喜和梅香玲傻了,这是哪门子的功夫,太神奇了。 猎户笑道:“这打鱼之法,也不是一朝两日就能练成的,我练了十多年了,你们想一想,这力道打在水里,水是不是要动荡,水一动荡,下面的鱼就会受到剌激,总有一两条鱼有好奇心,而这个时候,我们就要判断鱼从何方跳出来,它们是不可能从有响动的地方跳出来的,而我打出去的石头,在水上飘着,它们也不知道会落在哪儿,这石头就像是个陷阱,等着鱼往里跳。” 江玉喜道:“哎呀,今天算是开了眼界,大哥你太神了,这一招我得跟你学学。” 猎户道:“行啊,那你先练听,你闭上眼睛,听水的声音,听水从哪儿流下来,再流向哪儿,再听听水里有什么。” 按照猎户的意思,江玉喜开始练听力,这一练,没几日就静下了心,行动也便捷了起来,胸中积压之气也有所化解。久而久之,丹田内还有一股气在窜动,他忍不住拿着石块试了试,却从未打中过鱼。 一个早上,江玉喜起床,拿起追风刀走到院子里,见不远处的树上有乌鸦,手上的刀便扔了出去,刀在空中响了起来,飞到树枝上,将乌鸦卷入刀中,刀又回旋,跌落在江玉喜面前。 只道是: 高人指点捉鱼经,静心方能万事行; 石落水中浪花起,刀光怎断世风云。 第57章 赶尽杀绝,蛇蝎妇嫁祸敌手 官道上,十余快马向南而驰。 尘埃像一个衰老的女人,满目狼疮,分不清方向,迷失在一个不知所谓的江湖。 “姐姐,再走几日,便到南城地界了,只要到了南城,咱们就再也不害怕了。” “这次多亏左伯伯帮忙,要不然真不知怎么办才好,咱们慢一点,等等他们。” “前面有喝茶的地方,我们在那等他们。” “行。” 对话的正是洪小九与洪碧玉,安葬好父亲,按照遗嘱,二人前往梅剑山庄寻求庇护,左情怀放心不下,让大儿子左留情带人护送。左留情与洪碧玉订亲,但平安镖局却不是栖身之地,洪久都不是玉娇凤的对手,左情怀自然敌不过,更可怕的是,左情怀担忧是东城宫中的阴谋。 君主要杀一个人,就像放个屁那么容易。 平安镖局不再平安,左情怀已收到紫衣门的战书,离决战之日还早,梅剑山庄已发英雄令,他让儿子先去,安顿好家里的后事再前往。洪久被杀,左情怀很是伤痛,也很担忧,一朝进江湖,百年不安生,古琴先生这次把大家害惨了,弄什么英雄榜,招来杀身之祸。 “翻江棍”已亡,“忠义刀”已老,江湖还在。 江湖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消失而灭亡。 一个人没了命,自然就没了江湖。 洪小九带着姐姐逃命,愤怒着,悲痛着,却还是带着一丝笑容,只要出了东城,进入南城地界,或许就安全了。 荒凉的官道边上,竟然有家茶舍。 旗帜上就写着“有家茶舍”,生怕别人不知道那是喝茶的地方。 四名伙计趴在桌上,似乎因为没有客人而睡着了,掌柜则在另一张桌上打着盘算,脸上带着笑容,似乎生意很好赚了不少银子。 一文钱一碗茶,却请了四名伙计。 “哎哟客官,这是要喝茶啊,快请坐快请坐。” 掌柜见有客人来,放下算盘,站起来张罗着,随后用脚踢着伙计们的屁股。 伙计们便笑着站起来,精神抖擞。 洪小九警惕着坐下,拿出十文钱放在桌上道:“掌柜,来十碗茶。” 掌柜用毛巾擦着桌子道:“我说客官,十碗茶要不了这么多钱,五文便可来一壶,一壶可不止十碗。” 洪碧玉道:“掌柜的,赶紧上茶吧,如果钱够,就来两壶。” 掌柜道:“得嘞,两壶茶。” 伙计便拿来两壶茶,似乎早就准备好,他麻利地把十只碗摆放在桌子上,再拎着茶壶在空中划了道弧线,再把茶壶举到肩膀处,从高处倒茶,倒了十碗,不多不少。 洪小九看着官道,不见左家人的影子,担忧道:“他们怎么还没到?” 伙计道:“不会来了。” 洪小九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何人?” 伙计道:“知道,平安镖局的人,早死了。” 洪小九道:“你是何人?” 伙计道:“杀你的人。” 人字一落,四名伙计动了手,不知从哪拿出来的武器,从四个方向剌向二人,掌柜的抓起算盘往天空一抛,算盘子就掉了出来,成为了无数暗器从上而下。 洪小九用力一脚,先把洪碧玉踢飞两丈,撞上了右边的伙计,洪碧玉从板凳上滚到地上,滚了几滚,便滚到马边,跳上马背,朝南而逃。 弟弟被围攻,姐姐却逃跑了。 这一着让行剌的五人有些意外,手上的攻势未减反增。 洪碧玉功夫差弟弟一大截,不跑就会成为累赘,只要进入南城,或许会搬来救兵,少了累赘,洪小九自然也能跑。这是二人的约定,一但被攻击,姐姐必须先跑。 洪小九躲过左右夹击,就地一滚,滚到了桌下,盘算子就打在了桌上,桌子承受不了攻击,瞬间崩塌,洪小九又暴露在武器之下,急忙又一滚,伸手拿到翻江棍,又从腰间拔出短刀。 刀棒术,是洪久近年来的造诣,原本要在军队推行,未被秦太师采纳,洪小九练有五六层,百军中能来去自由,区区五人的攻击自不是话下。他前面的一人,又一个后空翻,刀就砍在那人的刀上,伙计把持不住,刀就脱了手,洪小九用力一踢,刀就朝掌柜飞去。 掌柜踢起一条板凳,刀便剌入板凳之中。 翻江棍能翻江倒海,在愤怒的洪小九的手里,充满了仇恨,他舞得虎虎生风,无奈五人都是好手,五方阵法,一人倒下,另一个很快就补上,明枪暗箭,势不可挡。 打斗了半个时辰未分欺负。 左家人仍然没跟上来。 洪小九看准左方之人的破绽,短刀长棍齐上,后背大空,接了左方一招,一刀便砍到对方的后腰,左门大开,洪小方便从左门跳了出来,还没跑到马前,后面的四人又围了上来。 朝天一棍。 这是翻江棍的绝技,棍朝天,杀气逼人。 五人见这招式,不由得都得意,又围杀起来。 “砰——” 掌柜中了一棍,歪歪倒倒,终是支撑不住,捂着腰倒下。 五人眼前失了人影,只有一条棍,很大的一条,大得像孙猴子的定海神针。 木棍与兵器一阵碰撞后,又有二人倒地,剩下的二人见状,收起兵器往东而逃。 洪小九上前,一把拽起掌柜,喘着气审问:“谁派你们来的?” 掌柜嘴角流出鲜血,自知活不长,冷笑道:“洪家与谁有仇难道不知道吗。” 洪小九不知道,还想问,那掌柜早就吞下牙缝里的毒药,一命呜呼。另两名伙计早就借机跑掉。 东城内,舒美人等着好消息。 杀了洪家的后人,嫁祸给秦家,不失一招妙计。 派出去的是舒天水的心腹,截杀左家人,再围杀洪家人,一举两得。 左留情功夫平平,但随行的镖头却都是些不要命的人,大战一个时辰后伤了几人,而围杀洪家的大将,落得服毒自尽。 偷鸡不成蚀把米。 舒天水的脸像冰一样,后悔没亲自上场。 舒美人却无所谓,不就死几个人嘛,再花点银子请杀手就是,只要能嫁祸秦玉环,让她干什么都可以。 只道是: 姐弟同心御剌客,有惊无险得逃生; 后宫之斗猛如虎,得势之日是贵人。 第58章 太子落魄,众叛亲离乞讨生 东城的王宫与江湖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时,太子梁子羽却逃离了东宫,想过自由的生活,一向奢华的太子,出逃也是讲究排场,几乎把东宫大部分人带走了,以至于东城皇到东宫时只剩下了一帮厨子和打扫院子的老丫环。 贴身丫环,文武官员,主厨,裁缝,护卫,甚至马夫。 队伍浩浩荡荡,连夜从宫中出发,至北而去。 从小到大,梁子羽过的都是被宠爱的日子,尽管东城后因病过世,东城皇对这个长子的宠爱是无比形容的,而梁子羽则达到了日耗千金的地步,宫女如云,多时同床之人达二十余人,从床上睡到门边,美酒更是堆积了几窖。 五十余辆马车,载着东宫的美女和美酒,载着梁子羽那颗孤独的心,在黑夜里行驶着。 骑在马上的护卫有些茫然,宫中之事传得沸沸扬扬,太子离家出走,是不是太过了,万一遭遇强盗,抢了金银财宝,这么多人怎么活,想到活,走在最前面的首领就想到家中的小妾,年芳二十,细皮嫩肉,如刚出水的豆腐一般……而此时,他却不知道去往何方,还要多少时日才能与小妾相见。 梁子羽不是傻子,这一次出逃,每人都给了好处,就连换衣裳丫环,也给了一百两金子。 乐宫的财富,已被梁子羽挥霍一空。 有金子,为什么还要连夜赶路,美人们可以坐在马车上睡觉,而护卫们则要骑马,万一睡着了,从马上掉下来摔断脖子,要金子还有什么用? 首领这样想,兄弟们也这样抱怨,走了一天一夜,应该找个地方吃顿饭睡个好觉。 梁子羽是个残暴之人,哪知道下人的苦衷,哪知道马要吃草,哪知道人要休息,他知道逃离了东城,逃离了那残酷的斗争,从此潇洒一生。 如果,太子要是择一女人隐居,凭着现有的财富,过一辈子是不错的。 出逃的可不是两个人,是上百人,其中一大半都是只吃不做的人。 背着锅的仆人也抱怨着,脚上起了血泡,背上的铁锅越来越重,而他得到的金子最少,只有二十两。 两名厨子背着器具,打着哈欠,一不留神,一人跌倒,另一人急忙上前搀扶起来。 这样走下去,熬不过三天。 背锅人越想越气,越走越慢,走着走着,车队已经消失,他把铁锅往地上一扔,骂道:“狗日的,逃亡还让人伺候,真不是人,老子不干了。” 直到天亮,太子肚子饿了要吃东西,吩咐丫环快呈早点。 煮东西的锅没了,背锅的人跑了。 梁子羽大怒,叫来护卫首领,带人回去追,追到后砍成肉酱,然后拿来煮成肉丸。 十余护卫往回赶,执行太子之命。 这要是在以前,首领或许快马加鞭,捉到背锅人后大卸八块,但此时,他却慢悠悠地走着,他在想:“东城此时,说不定已经派出人手捉拿太子,东宫的人,会有什么下场,太子完全可以说受人怂恿,找一帮替死鬼,我是首领,最先杀的肯定是我。”想着想着,首领就朝另一条回家的路而行。 弟兄们没质疑,老大的决定,他们一向都很尊重。 “兄弟们,太子逃跑了,东宫失势了,我们跟着太子跑,死路一条,回东城,也是死路一条,干脆,我们做一回强盗。” 家贼难防。 首领的话,正是兄弟们担忧的,大伙一商议,干脆抢了太子的财宝,躲起来过一辈子,只要有金子,就有幸福的生活。 抢金子,抢女人。 让梁子羽做梦也没想到的是,最忠心的手下竟然会抢自己的女人,最漂亮最喜欢的女人,眼睁睁地看着被抢走,而他只能站在马车上发出绝望的咒骂:“你们这帮畜生。” 被打劫的车队,剩下了二十余车辆,载着美酒和衣服之类的东西,还有一车粮食。 两个厨子愉被剁成肉酱,半夜里把一车粮食给偷走了。 没有金子,没有粮食,连厨子也跑了。 宫女们只剩下一箱又一箱的衣服,只剩下了绝望。 梁子羽却不管,继续向前,只要出了东城地界,什么都好说。 马夫偷走了马,只剩下了最后一辆马车。 二十余人狼狈不堪,坐在官道边上的石头上,饿得淌口水。 梁子羽已经骂哑了,只得挥着手,不知道要说啥,他拔出配剑,却没有力气挥舞,吓得宫女们四处逃窜。 奢华的出逃队伍,只剩下了太子一人,除了女人们的衣物,还剩下一车酒。 酒是好东西,梁子羽干脆坐在马车里,一醉方休。 不知道过了多少日夜,来了两个人。 “大哥,这里有辆马车,好像没人要了,咱们拖回家吧。” “这好像是宫中的马车,上面还有图案。” “刷了漆,就成咱们的了。” “不对,马车上还有人,好浓的酒味,像是喝醉了。” “把他拽下来。” “哇,这么多酒,得卖多少钱?” “至少也要卖五十两银子吧!” “咱们发大财了。” 迷糊中,梁子羽被人从马车上扔下来,扔进了官道边上的泥水沟里。 没多久,又来了几人,拔了梁子羽身上的玉器,脱了外衣,还抓了稀泥糊在梁子羽的脸上,玩弄了一阵后,把他放在一堆牛粪上面。 不可一世的太子,沦为一身沾满牛粪的乞丐。 如晴空霹雳,轰掉了一个人富贵的生活。 他已然没了灵魂,只剩下了躯壳,游离在世上,不知要去何方。 终于,一位老婆婆端了饭稀饭递到他面前,关切道:“孩子,饿了吧,快吃,吃了把身上洗一洗,找个事做,这么年轻别做乞丐。” 梁子羽喝了稀饭,总算好了些,被老婆婆拉进了家里,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衣服,他却不愿意干活,老婆婆无奈,只好请来邻居将其轰出家门。梁子羽便开始了流浪,从一座村庄到另一座村庄,他披头散发,污秽不堪,身上散发出一股恶臭,头发和衣服上长满了跳蚤。 “我乃东城太子,尔等快快下跪……” 围观之人一哄而散。 “你是太子,我还是玉皇大帝呢。” “就一疯子,真恶心。” “快把他赶走,干什么不好,要饭,丢十八代祖宗的脸。” “臭死了,简直比狗屎还要臭。” “……” 只道是: 黄袍加身命富贵,行乞一日千人唾; 真身也需自修行,庙缺盖顶不留神。 第59章 兄妹遇袭,失散荒野无踪迹 茶舍一战,平安镖局也伤了几人,不宜再赶路,在附近找了个村庄休息,安抚好伤员,准备次日走。 乱战中,洪碧玉胳膊被划伤,左留情急忙找来药膏为其敷上,四目交织,碰撞出爱的火花,要不是西城之乱,说不定二人的婚事今年就会办,如今洪门不幸,洪碧玉得为父守孝三年,左留情也只好再等三年。 洪左两家订的娃娃亲,那是一言九鼎之事。 “碧玉,还疼吗?” “不疼了,你没伤着吧?” “没,那帮贼人怎么伤得了我,我出去看看,莫再被人暗算。” “那你小心点。” 见左留情出了房屋,洪小九跟在后面。 “左大哥,这次幸亏有你们,要不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你江湖游历广,可识得这帮人的来历?” “一家人说两家放,干嘛那么客气,今日是洪家祸事,明日就轮到左家了,江湖上的事,谁也说不清楚,紫衣门祸乱江湖,东城又火上烧油,我看,这次恐怕真的要躲一躲了。” “左大哥的意思是,来找麻烦的是宫中的人?” “我看过他们丢落的武器和尸体上的物件,应该是东城王宫里的人,小九,我们还是连夜赶路吧,耽误了时日,恐有是非。” “正合我意,可带伤的兄弟怎么办?” “不如先寄养在此,等我们安顿下来,再请镖局来接。” “行,那就有劳左大哥了。” 回到村里,找屋主来交待几句,给了些银两,众人连夜赶路,为避免动静,在马蹄上裹了麻布,马车轮也包了起来,首尾一盏灯,沿着官首向南行驶。 一夜无事,快到天明时,左留情担心女眷疲惫,提议休息一会,吃些干粮。正值初冬,吹着一丝寒风,不得不升了火,众人围着火堆,心情沉重,谁也不知道前面的路会发生什么。 左留情之妹左丹凤与洪碧玉从马车上下来,接过烧饼,就着凉水吃了几口。左丹凤外柔内刚,从小跟随左情怀走镖,算得上是一名镖师,此次左情怀为避江湖纷争,明着是护送洪家姐弟到南城,实则是让儿女也到梅剑山庄躲避。对于这个未来的嫂嫂,左丹凤十分敬重,她的武功在兄妹中略胜一筹,与剌客打斗时,也护着洪碧玉。 “妹妹,昨天多亏有你,不然我就被人伤着了。” “姐姐太客气了,咱们在一起,就应该互相帮衬不是。” “这次要不是左家,我姐弟二人恐怕就没命了,左家的恩情,今生来世难忘。” “咱们是一家人,应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洪家遇上了事,左家怎么能旁观,姐姐毋须多虑,等到了南城,一切都好了。” “你去过梅剑山庄吗,那里的人怎么样,要是不收咱们怎么办?” “去过一次,你就放心吧,梅庄主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不会不管咱们的,就是那个梅大公子有些自大。” “自大,我可听说这次他到西城,割了东城太子的耳朵,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那东城都悬赏一百万两金子捉拿他了,这不,梅大庄主一出面,东城皇就算了。” “这梅庄主的面子够大的,值一百万两银子,还值太子一只耳朵。” “可不是,古琴先生的英雄榜,梅庄主虽名列第二,却是天下第一。” “此话怎讲?” “你想想,近年来梅剑山庄名声在外,圣竹山庄却颓废不堪,竹云天退隐江湖,梅庄主就不是天下第一了么。” “也倒是,可这次咱们是去投靠,梅庄主会收咱们吗?” “放心吧,有我爹的书信在,这个面子梅庄主还是会给的。” “唉,世事难料,这发生的一切,像做梦一样,可怜我爹,就这样被恶人害了……” “姐姐不要伤心,休息休息,咱们就要上路了。” 众人正要起身,只见后方马蹄声响起,不由得严阵以待。不一会,几匹快马奔驰而来,又呼啸而过。 洪小九正要上马,发现那几匹马又掉头回来,不由得大喊:“快走。” 经此一呼,众人动作麻利,上马或马车,快速而走,这一走就乱了,清晨本就有迷雾,不知方向,有人朝南有人朝北有人朝东有人朝西。 洪小九骑着马跟上马车,保护着姐姐。而左留情在慌乱中骑马往东行,走了回头路。 不一会,快马追上了洪小九,洪小九便停了下来,企图拦住追兵,为姐姐争取时间。下了马,定晴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那骑马追来的,正是紫衣门的人。 一棍在手,惊天动地。 经过了这么多事,洪小九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不容思索,仇人在前,挥棍就上,直取首马之人,空中招式一变,直击马脚,马背上的紫衣女躲来不及拉缰绳,马被击中,向前俯冲,紫衣女却不乱,腾空而起,空中出剑,欲斩对手于马下。 空中变两招,洪小九已无力,虽击中马腿,却知上方来袭,只好就地一滚,反手一棍。这一招叫回马棍,通常是在马上对阵时所用,以败势反攻——果然,紫衣女一击不中,落下之际无力再杀,被一棍击中小腹,棍从后背穿出,又被重重地抛于地上,手捂腹部,痛苦不堪。 又有两名紫衣女拔剑上前,与洪小九恶斗,剩下的人则继续追赶马车。 见弟弟被困,洪碧玉顾不了这么多,从马车上跳下来,截往一名紫衣女,左丹凤勒住缰绳,拔刀相迎。 “姐姐,你们快跑。” 洪小九一边打一边喊。 洪碧玉道:“要死一起死,我不想再跑了,弟弟,杀了这些人,为父亲报仇。” 姐弟二人越战越勇,又伤了一人,便汇合起来,背靠背对阵。 左丹凤却被两名紫衣女围攻,几招下来,自知不是对手,挥刀斩断马车的缰绳,抢了一匹马,骑上就跑,她本是想往回跑搬救兵,迷雾中不知方向,马便撒蹄乱跑,直到看清楚路,一问路人,才知道是东方。 恶战了一个多时辰,紫衣女伤了几个,慢慢处于败阵,左留情等人又寻了来,合攻之下,紫衣女便狼狈而逃。清点人数时,发现左丹凤不见了,左留情料想妹妹骑马走了,差人回镖局报信,一行人继续往南赶。 只道是: 一波未平一波起,姐弟齐心把敌退; 血海深仇今生结,彼岸花开又相离。 第60章 女侠降霸,车轮战术险丧生 行了半日,见后无追兵,左丹凤便想着如何回家,先向父亲报平安,再带信到梅剑山庄,平安镖局之前四处押镖,自是识得道路与方向,尽管向东,她决定绕一下道,从北多走几个时辰再从东往西。经历了一番惊吓后,左丹凤毕竟是个姑娘,多少有些害怕,便在一小集市找了家酒馆,要了二两熟牛肉和一两温黄酒,准备吃了赶路。 伙计过来添茶,打着招呼:“客官,看你是外地人,这是要去哪?” 左丹凤警惕道:“哪是外地人,我就是东城人,来看个朋友,没想到这朋友外出了。” 伙计道:“咱们这万人集,最近有点乱,客官要小心财物,莫别人抢了去。” 左丹凤道:“这光天华日之下,还有人抢东西?” 伙计叹息道:“客官有所不知,一个月前,来了一帮贩马的,长得一个个凶神恶煞,会些拳脚,说是贩马,实则就是强盗,抢了那大户李家的院子和几房夫人小姐,盘踞了下来,那些强盗,还时不时的到集市上来抢东西,这要是看到哪家有漂亮的姑娘,就给抢了去,现在人人自危,客官还是小心为好。” 左丹凤道:“难道官家就管管吗?” 伙计道:“管,哪管得着啊,咱这万人集,地处东北城的边界,就像个大杂坛子,前些年东城还设有执事,现在都撤了,咱们也算是本地人了,都说强龙斗不过地头蛇,那帮土匪,却在此胡作非为,平日里那些牛鬼蛇神,也都躲起来了,都怕,怕惹祸上身。” 听到此等恶事,左丹凤一股热血上涌,喝了黄酒,给了钱,问清楚了李府的路,径直寻上门。到了李府附近,左丹凤向百姓打听,才得知李府里有三四十名强盗,个个身手了得,万人集组织了上百人前去讨公道,被打得满地找牙。 老汉道:“姑娘,快走吧,你这般容貌,要是被那帮恶人看到,定是要祸害于你。” 左丹凤不怕,骑上马,来到李府前,只见府门大开,院子里有几名丫环模样的人正围在一口大锅前,便走进门,大声道:“有人吗?” 丫环们见来了个姑娘,不由得万分惊讶,一名年长的丫环上前道:“你是李府的亲戚吧,快走快走,李家早就搬走了。”一边说一边推着来人。 左丹凤道:“大姐,别害怕,我是来收拾那帮恶人的。” 丫环道:“姑娘快走吧,莫说你一人,街坊们来了上百人,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你要莽撞的往里走,落入他们之手,还能有好下场,我可告诉你,他们在此祸害不少姑娘,我模样长得丑才幸免于难,咱们府上的女眷,都被糟蹋了,还得伺候这帮魔鬼。” 左丹凤道:“那就不能在水里或是饭里下毒什么的吗?” 丫环道:“下了,那恶人精明得很,吃饭前都要用银针试毒,不说了不说了,晚了饭没做好,又要有人遭殃了。” 说完,丫环关了门。 左丹凤正要推门,听见里面有人在骂:“老巫婆,想死是吗,怎么把门给关上了?” 丫环道:“不是不是,现在风大,门开着火燃不起来,爷,你别生气,饭马上就做好了。” 听到这里,左丹凤再也按捺不住愤怒之心,绕到屋后,跃上围墙,又上了房顶,又一跃,到了主楼楼顶,揭开瓦片,眼前一幕令其瞠目结舌。 十余女子披头散发,敞胸露怀,被捆绑在几根柱子上,百这些女子目光呆滞,似乎不知寒冷,像被下了药。 左丹凤顾不了这么多,倒挂屋檐,手推窗户,翻身进屋,解了女子们的绳索,悄声道:“快走,从后门走。” 女子们像傻了一样,围在了火盆边上。 突然,门开了,走进两名彪汉,一脸的淫笑,看见人全放了,当中还有一拿刀女子,前面一人不由惊喜道:“哟,大哥这药效不错啊,这些女人都等不及了。”说着,一边给边上的兄弟递眼色。 那人便退出房门,打了声口哨,大喊道:“来货喽!” 左丹凤自知暴露,冲上前,一脚踢翻门前男子,冲出房屋。 十余恶汉围上来,手持兵器,当首的八字眉,手拿铁锤,笑道:“还有送上门的,这娘们长得水灵,一会捉了,就给我当正房,兄弟们,可不要伤了她。” “哈哈哈哈……” 擒贼先擒王。左丹凤一用力,射向八字眉,单刀直前,拳打右方,脚踢下盘,八字眉躲过刀,大腿上挨了一脚,再也狂妄不起来,咬着牙道:“兄弟们,是个硬茬,给我上,往死里打。” 恶汉们一涌而上,不论章法,只有狠招。 左丹凤砍倒一人,又踢翻一人,跳出包围圈,伤了一人后跟,准备往后院跑,未想,后院的恶人更多,前前后后四五十人,黑压压一片,排开阵势。 万人集上百人未能斗过这群强盗,何况区区一女子。 偏偏,此女乃忠义刀传人,英雄榜上有名。 左一刀,右一刀,上一刀,下一刀,刀刀见血。 刀是正义之刀,是雷霆之刀,是神来之刀,是恶人之克星。 只见场中,血肉横飞,哭爹喊娘,一转眼,又有几人倒下。 暗器、毒灰、大网、刀枪棍棒一股脑儿地往姑娘身上招呼,就是拿不下。 左丹凤越杀越有劲,越杀越有信心,她从来没杀过人,这次不得不杀,她必须赢,要是输了,就会落入恶人之手,与屋里那帮女人下场一样,她挨了三刀八剑九棍,却仍然屹立不倒,血在流,疼痛难忍,手上的动作却越来越快。 拼死一搏。 倒的人越多,来的人也越多,车轮战术,恶人想把那娇娘活活累死。 终于,左丹凤醒悟过来,发现只有几人围斗,其余人在边上等候,但凡有人受伤,就会有人补位,心里大叫不好,一个后翻,踩在一人脑袋上,借力翻上屋顶,再一翻,出了围墙,找到马,上马而逃。 有时候,逃才是希望,逃才是最好的防守。 只道是: 巾帼怒眉惩恶人,艺高胆大险逃生; 留得正义刀还在,再斩妖魔除鬼魂。 第61章 施舍膏药,破庙患难见真情 左丹凤一路奔驰,本想找家客栈躲藏,想着那帮恶人定会追来,便跑出了万人集,半山上有座破庙,便上了山,进了庙。庙不大,横列三间,木瓦结构,当中一尊石像断了臂,早无人供奉,堆了一些稻草,还有一火坑,想是路人经过时取暖之用。 升了火,坐了下来,左丹凤这才检查身上之伤,血已凝固,便取出手绢,慢慢地拭擦伤口。 突然,石像后像有老鼠的动静。 左丹凤急忙穿好衣服,拿着刀警惕,大喝一声:“谁在哪?” 石像后面竟然走出一名乞丐,打着哈欠道:“我乃东城太子,你又是谁,吵我睡觉。” 左丹凤道:“这就是个破庙,还成你的地方了,你要是东城太子,应该在东宫享福,跑这来当乞丐来了?” 未想,那人还真是梁子羽,被手下抢了财物和女人,只好行乞至此,还好,拿出了唯一能证实自己是太子的腰牌。 “没想到,堂堂太子,竟然落到如此下场。” “什么下场,只是被人背叛了而已,我告诉你,有朝一日我东山再起,我便是东城的国君,对了,你伤成这样,又是怎么回事?” “在下平安镖局左丹凤,护送洪家姐弟去南城,未想路上被人追杀,逃到此地,又遇上一帮恶人作乱,我看不下去,便去教训教训他们,没想到他们人多势众——” “这事我知道,洪教头被人害死,还有人说是秦太师指使的,不知是真是假,不过,我此次出逃,多少也与秦家有关,那秦家把持朝政,与舒家相斗,父王想坐收渔翁之利,唉,这些人都想争我的太子之位,我当太子都当腻了,现在好了,让他们抢去,等他们抢累了,我再回去。” “听你这么一说,太子也不是这么好当的,看你这样子,也是落了难,今后作何打算?” “我想去北城看看,我有朋友在那,准备在那住上些日子再回来。” “北城,听说那挺乱的。” “你就别担心北城乱不乱了,还是担心担心你的伤吧,看你伤成这样,八成是没带什么药,今天遇上了我,算是你的运气,我这身上啥也没剩,就剩下一瓶金创药,我给你说,这药是宫中的秘宝,赶紧涂上吧。” 说完,从杯中掏出一个不大的花瓶,递到左丹凤前。左丹凤接了过来,找个地方脱下衣服,涂了膏药,正如梁子羽所说,药效奇特,疼痛顿时缓减不少,回到正庙,少不了一番感激。 “以前走镖,倒没觉得这江湖可怕,这一次护送左家姐弟,才知道紫衣门之恶,想必这江湖又要起腥风血雨了,本想着绕开官道,从东边回家,请父亲前去帮忙,没想到在这万人集碰上了一帮恶人,在那糟践良家妇女,本想救了那些可怜之人,动起手来,我也没讨到好,要不是今日有缘与太子相见,得赐于良药,真不知如何是好。” “举手之劳,左姑娘不必挂在心上,集市之人我早有耳闻,可惜我无能为力,这天下之事,能恶者恶,能善者善,岂是你我能改变的,这一次从宫中逃出来,我也算是看清了是非黑白,回想起来,我不配当东城的太子,我只知道吃喝玩乐,就父王的一累赘,还不如活得像个平民百姓。” “太子,我身上还有些银两,现在有伤不方便,那帮恶人肯定也会在集市中寻我,眼看天就要黑了,能不能劳烦你买些食物来。” “有何不可,我已几日未食,正好,你还了我的人情。” 梁子羽拿了银子,出了庙下了山,到集市打探一番,也未见恶人寻找,买了些熟食和一身女儿装后上了山,一路警惕,见无人跟踪,这才进了庙。 “左姑娘,快把衣服换了吧,天冷,别冻着了。” “多谢太子,我只给你五两银子,不够买衣服的吧?” “够了够了,这集市的衣服便宜,买吃的只花了二两银子,衣服才三两。” “你到集市上看到那些恶人了吗?” “没,我还到李府周围打听了,左姑娘真厉害,伤了十几个,忙着找郎中呢,哪敢追你,这要追上来,那就是送命。” “太子过奖了,赶紧吃东西吧。” “好好好。” 一个是东城太子,沦落为乞丐,以庙为家,不知明天如何。 一个是镖师之女,行侠仗义,借庙养身,不知兄长如何。 火燃得很大,风吹起破庙,吹动着火苗,风像是在哭诉世间的不公,悲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像个冤魂。 这是一个不眠之夜。 左丹凤不知道兄长是否脱离了安危,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如此的担忧。 梁子羽睡着了,吃饱喝足,发出阵阵鼾声,似乎从未如此满足,他还做了一个梦。 东城太平了,秦舒两家人消失了,宫中很清静,人人都很友好。他披上了龙袍,坐在大殿之上,看着文武百官下跪,那种自豪,那种王者之风,简直棒极了,东城的事务很多,奏章堆积如山,官员们也很尽忠,东城越来越繁华,百姓的生活越来越好……回到后宫,一双温柔的小手从后面抱了过来,那是一个多么娇柔的怀抱,那是一个多么让人静下心来的怀抱,他想,这人一定是王妃了,闻着香味,他想转身,却发现全身软弱,无论多么努力,也看不到背后之人,挣扎着,他醒了过来。 天已大亮,火堆前只留下几绽银子,美人已去。 梁子羽收起银子,又在石像后找到左丹凤换下的衣服,打成包袱拿着,走出破庙,他决定立即出发,前往北城找富贵公子。 天空飘着绵绵细雨,寒风一阵接着一阵。 梁子羽的运气突然就好了起来,刚走到官道上,就遇上一对年轻的夫妇,见他如此可怜,就施舍了一身衣服,终于将身上衣服换了,又遇上一户人家收留,洗了热水澡,总算是恢复了面容。又过了一日,一个商队前往北城,他又搭上了马车。 从此,梁子羽心里住上了一个人,一个朝思梦想的美人。 只道是: 残仙显灵遇知音,君为来生把路行; 王候将相皆由命,寒冬一过是生人。 第62章 北城之约,洗心革面重做人 北城,一座饱经风雨而未能崛起的国度,一座充满部落斗争而寻求和平的城池,一个杀机四伏的江湖。 北城二王,各踞南北,南为南王,是以养殖业为主的莫杨两大家族势力为主,首领为莫天尊,副首领为杨泰山,盘踞于南至南城地界,以北城中线划分,一街之隔。北为北王,是以武秦两大家族为主,以发展商业为核心,首领为武光,副首领为秦风。亦农亦商,是北城最为奇观的地方,同为北城人,却有南北之分,商不过界,夜不过界,人不过界。 然而,百姓却被“三不过”的约定制衡,一条街上,百姓不得向对面的商铺买东西,更不能通婚,违者受罚,轻罚银,重处死。 斗了无数代,北城早已千疮百孔,四大家族便坐了下来,以一纸“和平约定”企图让北城重现辉煌,四大首领也年过半百,妻妾成群,安于现状,斗争又延续到“四公子时代”。 四公子分别是南城的九指公子和铁算公子,北城的富贵公子和遥池公子。 世袭是北城的传统,各大家族为了平稳家族内部的斗争,会从子女当中选拔优秀的人才,作为继承人,而城中的百姓也可以自我推荐,作为官员的储备,也就是说,每个家族是有几套办公系统的,拿武姓来说,武光是北城的首领,有一套人马治政,而他的继承人富贵公子则另有一套人马协助其治政,这些人都有固定的职位,领取俸禄,但富贵公子的手下需要受到武光体系的监督管理。 以旧换新,一人江山一代潮,武光退位后,富贵公子的人马就会顶替武光的人马,武光的人马就退居二线,甚至告老还乡。这种代换代的方式,十分残酷,也让族人内部产生了巨大的分歧与斗争。 在四大公子当中,富贵公子并非武光之子,而是其弟武魂之子,武魂是北城第一高手,心底善良,不愿意率族人战争,出家修行,云游四方,后消失得无踪影,其妻病逝,留下一子,聪明过人,又天生是习武之才,文武双全,武光有十二个儿子十个女儿,没有一个能与富贵公子抗衡,在家族的公认与支持下,富贵公子担以大任。 被立为公子后,武光的子女并不甘心,明里暗里使坏,但富贵公子深得人心,在家族中的地位难以撼动,并与秦氏之女秦仙儿定亲,有秦家作为后盾,只待武光六十退位——而离武光退位还有一年,族人的内斗也越发升级。 那年,富贵公子闻得父亲消息,前往东城寻找,梁子羽悬赏十万两金子助其打探,并赐予金车出行,让富贵公子在东城过足了官赢,享受无穷乐趣,二人定下约定,有朝一日梁子羽到北城,定受君王之礼仪。 然,富贵公子毕竟不是君王,只是首领的继承人,北城又一分为二,要以君王之礼待之,首先就得要让二城合一。 统一北城,是富贵公子的志向,但现实很残酷,他的梦想始终停留在岁月的摧残之间。 秦家又来催婚,秦仙儿的绣枕,已送至殿中。 北城的婚事,向来是有规有矩的,一但女方送出了绣枕,意味着可以同床,只待男方召唤,便可侍寝。虽是副首领,但风水轮流转,再过十年,秦氏就要转为首领武氏为副首领,倘若富贵人子娶了秦仙儿,秦武合力,再无正副之分。 这一点,富贵公子比任何人都清楚。 用一个女人换权力,这是他不想看到的,也是不愿意的,毕竟秦仙儿喜欢的不是他,而是执事府的华荣。当然,他喜欢的女人也不是秦仙儿,而是绣阁张氏之女张妙妙——如今,秦仙儿主动送绣枕,想必秦氏也意识到了北城之危机,想组成铁的联盟。 妙不可言。是富贵人子的口头禅,倘若他娶了秦仙儿,这句话就得烂在肚子里,按照传统,北城的男人要纳妾得过三年,而武秦两家签定的婚约是九年。 九年,张妙妙三十有余,北城之女二五不嫁,便称作石女,千人恨万人嫌。 梁子羽的出现,让富贵公子松了口气。 行不了君王之礼,可送一心爱之物,梁子羽是东城太子,与之结盟,有利于两城外交,一但得到东城的资助,将国而易举地拿下南城。 和江山相比,美人又算什么? 当梁子羽步入北城,来到公子府,富贵公子便叫来了张妙妙,并称之以后将侍奉于东城太子左右。 侍奉有两种,一种是丫环,服侍衣食住行;一种是女人,主管男人的生活,包括生儿育女。 张妙妙自是不愿意,这是天大的事,这是伤心欲绝之事,她想象不到,与一个根本不相识根本不相爱的男人过日子,会是什么结果,悲伤而死,还是麻木一生。她哭闹了一阵,最后被母亲说服,爱一个男人,就应该为他付出。 富贵公子此举,是为北城的天下,为张氏之未来。 跟了太子,就是太子妃,将来还有可能成为东城后,这是张氏莫大的荣耀,而跟了富贵公子,只能暗黑一生,挑起武秦之斗,成为秦仙儿的眼中钉,早晚被残害。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巴结上东城太子。 让张妙妙难以想象的是,东城的太子,竟然穿得像个平民百姓,不像是邦交而来,反倒像是逃难,她的心又一次沉了。 富贵公子在公子府设宴,邀请四大公子前来作陪,无论怎么样,梁子羽也是东城太子,应当受到敬重;无论怎么样,也不能让东城看到北城的四分五裂。 酒是客套的酒,人是客套的人。 天是北城之天,是易变的天。 “梁兄,北城贫瘠,可没有十万两金子为你接风,妙妙乃我知心好友,是北城第一美人,心灵手巧,今后就陪伴在梁兄左右,为其向导,梁兄万不可负我之意。” “我打算在北城住上些时间,能有妙妙姑娘这样的北城向导,是梁某的福气,贤弟这份大礼,愚兄收下了。” 当女人沦为礼物,简直就是天底下最悲催的事。 然,重新做人,无论是女人,或是男人,都将是人生重大的转变。 张妙妙如此,梁子羽亦是如此。 只道是: 乱点鸳鸯凑大局,公子不知痛相思; 江山一日美如画,佳人牢狱度春秋。 第63章 知己难求,绣衣只为表真心 公子府的门客上百,加上文武官员每日前来奏事,如那繁华集市一般。 要不是梁子羽的出现,张妙妙或许一辈子也进不了公子府,绣女身份卑微,只是绣府干活的卑女,没想到一转身,竟然成了东城太子身边的侍女,公子府上的贵客,张母也离开了绣府,不再劳作,每月都能从绣府领到一笔补贴。母凭女贵,北府的官员自然都会巴结于张氏,礼物送了不少,还有人装修了宅院,比以前更为大气。 有时候富贵不是求来的,而是天下掉下来的。 张妙妙当然不稀罕这样的富贵,如果没有秦仙儿的插足,她可能已经成为富贵公子的女人,如果将来富贵公子当了北城之王,她又或许会翻身变成王后或是王妃——一步登天,才是她的梦想,而东城太子出逃北城,回家遥遥无期,她只不过是一枚棋子,押对押错,她不知道,富贵公子也不知道。 至于什么君子之约 ,张妙妙不懂,也不想知道,她只知道,每日能看见心爱之人如此忙碌,也是一种幸福,更何况梁子羽根本不需要伺候,她完全有时间与公子府的女眷们打成一片,又或许,她才是公子府的女主人。 下人们的话传到了秦仙儿耳朵里,她便拜访公子府,为富贵公子亲手纺织了一件蚕丝衣。 富贵公子大开眼界,北城官员的纺织皆出自绣府,未想这秦仙儿的绣艺不在那些绣女之下,蚕丝衣上绣了一对鸳鸯,喻意深刻,袖口还有龙爪,却没有龙头——只有君王才能穿龙袍,就算是首领,也只能穿蟒袍。 两只龙爪,不正是武秦两家联盟的意思吗? 秦仙儿长相文静,俨然大家闺秀,却亦是文武双全之人,她喜欢的华荣,不过一小小执事,却精通天文地理,写得一首好诗,懂得哄女人开心——至少以前是这样,秦仙儿每次去执事府,都能傻乎乎地看华荣半天。 “我要嫁人给富贵公子了,家里的意思。” “婚姻之事,父母做主,富贵公子是北城的希望,嫁给他,你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你是这样看的?” “是啊,武秦两家联合,定能统一北城,有你辅助他,这事成了一半。” “才成一半,那另一半呢?” “如能获得东城支援,有财力和军力的支持,就算是成功了。” “这么说,他把张妙妙送给这个东城太子,是一着好棋。” “那是当然,富贵公子是个王者,懂得舍取。” “你呢,你懂舍取吗?” “我只懂效忠北城,做一名好官。” “是吗,等我嫁到武家,就贬你出执事府。” “那感情好,我便回家种地去。” “你当真无欲无求?” “男儿当以报国为荣,北城若能统一,也是我的梦想,我愿倾我之力,助富贵公子完成这百年之梦。” “你是帮他,还是帮我?” “我是帮我自己。” 秦仙儿笑了,泪往肚子里流,只有她知道,华荣是一个有抱负之人,只能未能有个好出生,自与武家定亲后,她再也不去执事府,也不想看到华荣,但她总是思念着这个人,想知道他的一切,她在想,如果有一天富贵公子真的能够统一天下,就封他为大臣。 对于这些,张妙妙却知晓甚少,一个绣府的卑女,绣的手绢,居然不如蚕丝衣。 当富贵公子拿出那件蚕丝衣向梁子羽显摆时,张妙妙的眼神里透出无比的嫉妒,她知道,这一次秦仙儿占了上方,那件蚕丝衣简直就是鬼斧神工,她自愧不如,关键是富贵公子如获至宝,得到衣服的当天就穿到了身上,量身定做,逢人就说是秦家小姐的礼物。 这一切,梁子羽看在眼里,对于女人,他曾玩弄于股掌之上,而今,却不是通往东城的道路,唯有振作起来,累积资本,才有机会重返东城。他明白富贵公子的意思,张妙妙是个麻烦,他要不替朋友解决这个麻烦,就不够意思。 “张姑娘,可否也给我绣件蚕丝衣?” “遵命。” “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像朋友一样,送我一件蚕丝衣。” “太子高看我了,我一介卑女,哪能与太子做朋友。” “那张姑娘为何与富贵公子做朋友?” “这——” “没什么,或许在张姑娘眼里,我不过是一个逃难的太子,与难民一般罢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太子若要,我定当全力以赴。” “我不是要,我是羡慕富贵公子,他天天穿着蚕丝衣炫耀,说特别暖和,我就想知道,这蚕丝衣穿着有多暖和,或许,女人的心最暖和吧。” “太子之意,奴卑不懂。” “你懂,只是不说出来而已,你是个聪明的姑娘,能进得了这公子府,自然有你存在的价值,你放心,他虽然将你送于我,待我回国之日,便是你自由之时。” “太子多虑了,奴卑这一生,自是要追随太子。” “好了,你心里的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过,我要提醒张姑娘,下次秦小姐来公子府,可千万不要正视富贵公子,你越看他,秦小姐就会越眼红,她要是眼红,就会做一些不开心的事,富贵公子不开心,我们大家都不开心,想必张姑娘也不开心。” “我知道了,唉,没想到,太子像明镜一样,令奴卑无地自容。” “以后就叫我子羽吧,我们做朋友,如何?” “那可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你早已不是绣府之人,你是富贵公子送给我的礼物,我有权利让你成为我的朋友。” “太子真的太好了,奴卑真不知如何答谢。” “那就替我绣件蚕丝衣吧。” 梁子羽笑了,他很满意,相信不久之后,会将这北城第一美人,调教成一得力助手。 征服美人的心,就像征服一匹野马,开始时会叛逆,一但顺服,就会忠心无二。 只道是: 蚕衣上身心知暖,情敌见面分外仇; 一朝龙袍披上身,怎知佳丽是路人。 第64章 分而治之,得力干将助权势 当梁子羽身上也穿了一件蚕丝衣,还是金丝的,这让富贵公子另眼相看。 谁说东城太子是个逃难之人? 审时度势,能够平衡女人之间矛盾的男人,必是有计谋之人。 于是,富贵公子安排了一次宴会,请门客们议论天下。 门客们自是知晓主人之意,东城太子逃到北城,东西南城都处于危难之际,唯有北城不慌不乱,倘若再积累些资本,或许会一统四城。然而,谋士自有谋士的智慧,有人认为这是一次调侃东城的机会,从太子嘴中可以套出一些情报;有人则认为太子如今是北城的坐上宾,应以礼待之体现北城之肚量;也有人抱着切磋之心。 长桌宴上,太子居中,富贵公子与遥池公子左右,六客阶下两排,有说话或祝酒之人,便要离席站在中央,以面见贵人之礼敬之。 侍女们站在宾客后面,时而倒酒,时而夹菜,时而递上温毛巾。 论身份,太子自是比公子位高一截,又是公子府的贵客,坐中央自是理当。这也是富贵公子的一着棋,让这东城太子也当一回公子府的主人。 “诸位,今日设宴,为东城太子补那洗尘之礼,我北城谋士如芸,但凡国家大事,民间小闻,皆可与太子切磋,我且作这酒桌上的司仪,老规矩,一杯酒一件事,有理说理,有义说义,就算是江湖上的趣闻,也得说道说道,说不上来的,可要罚酒哦。” 富贵公子笑着,把这宴会上的规矩说清楚,然后就把球踢给了梁子羽。 生活在王宫,又习惯于文武百官之前,梁子羽自是明白富贵公子的意思,急忙举起酒杯站起来,朝众人行了一礼道:“在下乃逃亡之人,早不是东城太子,以后大家可直呼我名,子羽万般感谢,承蒙两位公子不弃,收留于我,大恩大德,铭记于心,待我回得了东城,定向父王禀明一切,与北城定要世代交好,永远像兄弟一样,在下才疏学浅,怎敢与北城的才子切磋,我先敬各位一杯,如当我是朋友,便要嘴下留情。” 遥池公子急忙站起来,富贵公子也站起来,宾客也都站了起来,饮了第一杯酒。二位公子相视一眼,未想这东城太子,竟然是个江湖客,一番话,竟然占了上风。 公子府第一门客肖战上前,行礼道:“久闻东西城经济繁荣,军力上万,敢问太子,养军与养人,何为上何为下,这一国之定,又当如何布军,军又从何而来?” 梁子羽想了想,脑袋里全是执事府那些奏折,答道:“东城之军,已过五万,仅次于西城,论治军,西城略胜一筹,若要论国力,东城胜西城三倍以上,然,人才乃国之大器,东城更注重人才的培养,军队次之,军分三种,一步二骑三海事,有这三方的力量,形成犄角之势,内防治安,外防入侵,而这从军之人,当实施兵役之法。” 肖战道:“听太子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将这一国之事,分解如此明朗,佩服佩服。” 富贵公子称赞道:“真不愧是太子,所言之事,条条理理,比我等高明百倍,看来,肖战这杯酒,得自己一个人喝了,肖战,你身为我府上第一门客,草拟治国之策,太子要在府上留些时日,何不请他指点指点?” 肖战喝了酒,急忙再倒一杯道:“今日得遇恩师指点,茅塞顿开,我再敬恩师一杯。”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这师,可不是随便乱叫的,肖战乃第一谋士,突然来了个大转折,让众人惊讶万分,接下来的事,更让太子骑虎难下。 肖战竟然跪下来磕头,拜梁子羽为师。 梁子羽站起来道:“这如何是好,你乃北城第一谋士,又年长于我,怎行此大礼,快请起,这杯酒,我可不能喝。” 富贵公子道:“太子可不能推却,这为师者,不论年龄,不论尊卑,莫非你瞧不起我府上的谋士,嫌弃卑微,你要是我朋友,就收下这弟子,授其治政之道,助我一臂之力。” 什么意思?这又是一招妙棋。 虽然只是公子,但富贵公子也是未来北府的继承人,一但北城统一,就是北府的君主,身份自然尊贵,要是拜东城太子为师,岂不受制于人,贻笑大方。肖战就不一样了,拜太子为师不伤大体,作为富贵公子的心腹,可向太子学习治国之道,再辅助主子,名正言顺,就算是太子的策略有用,也不过是门客提出来的,不欠太子什么。 这一招移花接木,被富贵公子发挥得淋漓尽致。 梁子羽只好收了这个弟子。此时寄人篱下,虽贵为太子,却不得不依靠富贵公子起势,北城之人皆不可得罪,这肖战何人,可是北城第一谋士,富贵公子的心腹,若得其心,日后定能成事,再者,住在公子府不做事,多少也有些愧疚,若能贡献一二,也不枉富贵公子一片好心。 门客们又请教了不少治国之道,太子也都谦虚回答,一席饭吃下来,喝了不少酒。 回到小院,张妙妙急忙打来水,又向厨房要来酸汤解酒。 “没想到,你倒是学富五车之人,今日舌战群雄,让我另眼相看,你明知这是一个陷阱,偏偏往里跳,真是胆识过人,可喝这么多酒,伤了身体,谁人又会同情你。” “不是有你吗。” “我,说到底也是北城人,心都往北城使的,话说回来,今儿这么多人欺负你一个,有点过分了,公子也是,纵容他们这样,还让你当什么老师,你堂堂的东城太子,一下就成了他的幕僚,身份降了一大截。” “我现在是寄人篱下,又能如何,只待东山再起,小不忍则乱大谋,以后你就知道了。” “我只知道这么多人灌你酒,还这么冠冕堂皇,就是一帮小人,今天我算是看清楚了,这公子为了成就大业,什么事也干得出来。” “是啊,一代江湖万古枯,富贵公子有他的雄心壮志,这算什么,不就是当老师嘛,你也别怪他了,他是个有志向之人,我当尽力而为,助其一臂之力。” “唉,你们男人的大事,我一小女子,又怎会懂。” “你若要知这天下事,我也不介意多收个弟子。” “当真。” “过了今日,我可要后悔。” “你想占人家便宜,想我叫你师父,我今后都是你的人,你做什么我就学什么,我才不叫你师父。” “只要你学,我什么都教你。” “多谢太子。” “不要再叫我太子,叫我名字吧。” “我叫不出口。” “你试试,又没外人。” “梁子羽,哎呀,好别扭啊。” “那你叫叫子羽。” “子羽,你好坏啊。” “嘿嘿,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张妙妙的脸一下就红了,烛光之下,更加迷人,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 看着看着,梁子羽突然想起了左丹凤。 只道是: 舌战群雄行酒令,计设天下各自需; 蚕衣加身冬自暖,不知故乡月可明。 第65章 纵横之术,分化势力商天下 东城的商业,是四城之最,而南北二城的商业,落后几十年,倘若不是东西城内部权势斗争,二城联合,南北城早是囊中之物。 富贵公子自成为首领候选人后,最大的理想,就是统一北城,让老百姓的生活富起来。然而,北城四大家族把持,利益交错,南北之争面临生死存亡,明争暗斗,让北城千疮百孔,就算有起死回生之术,在短时间内恐怕很难复苏。 尽管,与秦氏联姻增加了武家的政治资本,但遥池公子并非俯首称臣之人,不过想借武家之手吞并南城,进而称霸天下。在这一点上,遥池公子与富贵公子的出发点是一样的,但遥池府上私养兵士上百,如起兵反武,是轻而易举之事。 在宴席上,富贵公子利用门客肖战,迫使梁子羽成为门中幕客,令遥池公子有所防范,回到府中,便请来妹妹,商议秦家大事。 “那个东城逃亡的太子,可不是一般人物,以前听说此人昏庸无道,怎么改头换面,变成了一位智者,今日与公子府上的门客一比,还略胜一筹,咱们还是下手晚了,让此人被富贵公子抢先一步。” “是啊,此人乃人中之龙,能忍辱偷生,将来必成大器,如得这东城之援,北城光复指日可待,大哥可听说,前几日我送予公子蚕衣之事。” “怎么?” “他不是将那绣女赠给东城太子当作侍女么。” “此事谁人不知。” “为避人嫌,那东城太子,竟然也让那绣女织了件蚕衣。” “还有这样的事,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怪不得,今日我见那太子身上,穿着件蚕衣,这一招,还真替那低贱之女出了风头,也伤不着富贵公子。” “这不也是为秦家一步台阶吗?” “妙,实在是妙,此人不能为我所用,定成为敌人,妹妹,你可有妙计?” “若他为公子所用,势必成为我们的劲敌,日后必将是大患,早除早好,但眼前南城蠢蠢欲动,正是用人之际,东城势力庞大,如有差池,就算是逃亡之人,要在我北城出了事,定会师出有名,北城必亡,依小妹之见,不如静观其变,一边联络南城的两位公子,借他们二人之手,牵制太子。” “借刀杀人,好,这招不错,绣枕之事,武家不为所动,这样,明日我再与爹说一说,武家要再不给面子,休怪我无情。” “哥哥千万不要鲁莽,富贵公子是做大事之人,能把心爱之人拱手相赠,可见其野心,只可惜,咱们慢了一步。” “现在也不晚,那姓梁的既然喜欢美女,咱们就再送一个。” “咱们秦家,可找不到比那绣女更漂亮的女人了。” “联姻如何?” “现在与他联姻,意义何在,不过是一逃亡之人,我都打听清楚了,东城后宫之乱,才把这太子逼了出来,那东城皇已贬太子一年,谁知道这一年会发生什么事,要是东城太子废而重立,此人还有什么价值。” “这倒也是,倘若真是这样,那咱们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也未必,那富贵公子不是傻瓜,他自然也会派人打听,也会想到这一步,他都能押上一押,咱们也不能闲着,要不这样,紫玉已经十八岁了,要不就让她去服侍那个废太子?” “紫玉,我怎么没想到,唉,咱们家里,就数妹妹最聪明,想到妹妹要与那对手共床共枕,我这当哥哥的,于心不忍啊,你为这个家族付出的太多了,我们都欠你的,不过,这紫玉还得你去找她,她那脾气,岂是我能说服的。” “放心吧,我都和她说好了。” “啊,妹妹真是棋先一着,机智过人啊,哥哥要是没有你,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紫玉系何人,那是秦仙儿的亲妹妹,刚毅过人,聪明林利,自小习武,手中一对铁锤,重达百斤,称之北城第一女将。 秦家的人要拜梁子羽为师,跟随左右,富贵公子无法拒绝,更何况是小姨子。让他想不到的是,秦家居然也下了血本,赔上秦仙儿不说,还押上秦紫玉。 梁子羽更是无法推辞,人说来就来,住到了张妙妙的隔壁。这紫玉跟妙妙可不一样,身份大有不同,她可贵为小姐,她是来当学生的,有丫环随同,而妙妙不过一介卑女,是富贵公子的可以相赠的礼物。 这样的局面,让富贵公子很满意,他把妙妙相赠,不过是想给秦家面子,未想秦家也跟风,换作别人,他或许会担忧,但这个紫玉,足可以让他睡上一百天的大觉。 肖战上门求教,梁子羽讲的第一课,便是纵横。 出使讲和,先谋生,后谋远,化敌为友,进而食之。 梁子羽的计谋很简单,以团结南府之力,分化莫杨两家的关系,九指公子和铁算公子都不笨,谁都想到要与武秦两家联手,这样才能吞并另一家,却想不到,最忠实的帮手也是最厉害的敌人,只要内部矛盾激烈,就有可趁之机。当务之急,是减少税赋,加强商贸,鼓励百姓经商,开通水陆两路,这就要与莫杨两族谈判,联合任何一家,均可实施。 化整为零,逐个击破。 肖战受教,花了一个晚上写了治商十条,呈给主人,得以重用。 一日,北府信使到了莫府,交予九指公子一封书信。信是富贵公子写的,言明港口的重要性,愿意共同出资兴建南港,开通航运,四六分成。 九指公子叫来谋士,一番研究。 “不能让他们到南港,明着是做生意,实则控权,他们的人进来了,能赶得走吗?” “话不能这么说,南港荒废,如能经营,一年营收百万两,利国利民。” “拿出南满港,不成了卖国了吗?” “小人之见,没银子打什么仗,拿骨气吗,拿尊严吗,一个国家要强大,首先就得发展经济,咱们经济实力远不如北府,不借助北府之力,怎么强大自己。” “我反对。” “我支持。” “禀报主公,在下得知,那富贵公子府上的肖战,近日差人送信给杨家,信中所写,要兴建都城,共营街道,此举是一石二鸟之计,倘若我们不与之合作,那杨家要是抢先一步,乳之奈何?” 这一消息,让九指公子陷入了沉思。 只道是: 王城分裂四大家,纵横征霸归一统; 亦友亦敌福祸兮,文谋武彩镇天下。 第66章 怀拥美人,离府自建快活坊 梁子羽一计,使北城四大家族忙了起来。 对公子府而言,收获了历史上最丰厚的成果,打通了南府的通道,并成了南府商业的新主人,即使只占四成或三成,却真正的吞噬了莫杨两族的地盘,尽管传统派很抵制这种入侵,但对于四大公子而言,有银子才能打仗,有银子才能征服天下。 一箭三雕之计,固然是好计,却也是反伤之计,富贵公子明白,一但秦家得势,联合莫杨两族,武家就会被迫退出。 江湖上的退出,就是死。 很快,肖战得到重用,成为公子府的主事,带领一干门客,制定广大的治政条令,为将来的一统而作准备。 梁子羽顿时成为北府的名人,再不是落魄太子,任何一方都想收揽旗下。 一个人若太透锋芒,必受人嫉妒,必遭人仇恨。 梁子羽心怀天下,哪能不知这样的道理,只有活下来,才能实现梦想。于是,他找富贵公子,讲了一个计划。 一个赚钱的计划。 没想到,富贵公子竟然同意了。 事实上也不全是富贵公子的意思,秦仙儿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她被妹妹说服了。 梁子羽留在公子府,是一颗闷雷,他能计设南府,也能团结南府,如不防范,后患无穷,不如放任为之,观其去向,一但有异样,可以暗中除掉。 对于这个妹妹,秦仙儿是疼爱的,让她意外的是,这个只懂马上征战的武夫,进公子府不到一月,就变成了一个有谋略的人——更确切的说法是,她在替自己铺后路。 一但梁子羽失势,遭受富贵公子的挟持,就回不了东城,回不了东城,就没有后援,没有后援秦家就成不了事,秦家成不了事,秦紫玉的牺牲便是无用的。 对秦家而言,一个有用的人,才是家族的骄傲。 起初,秦紫玉对梁子羽是排斥的,甚至有些厌恶,当她看到北城第一谋士肖战对梁子羽毕恭毕敬,并用了梁子羽的谋略使四大家族坐上了谈判桌,并让北府的经济在一个月有了复苏,便另眼相看。于是,秦紫玉学着姐姐的方法,送了一个绣枕给梁子羽。 梁子羽收下绣枕,当晚便将秦紫玉留了下来。 这是所有人都为之惊讶的,特别是张妙妙,她万万没想到,这个稚嫩的富家千金,居然如此不要脸的贴了上去。 富贵公子急忙连夜召见张妙妙。 “为什么?” “我也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着。” “这么一着不好吗,那梁子羽本就是个好色之徒,我给你的情报都成了废纸,你要知道,为了弄这些情报,我花了上万两银子,你居然让她先得了手。” “公子真的就这么想吗?” “唉,你还是不懂我。” “这江山,真的比我还重要?” “你,不过一女人,有了江山,便可有千万女人。” “你说假话。” “我说什么假话,我把你送给他,就是要你服侍他的,可你是怎么做的,你那些山盟海誓呢,可以为我付出一切,可你又是怎么做的,拿不下梁子羽,北城就无法统一,我就无法挺直腰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明白,我什么都明白,可我就是不甘心,为何要许之于他。” “那秦紫玉,身份比你高贵多少倍,她为何能以身相许,难道秦家都是傻子,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没想到你现在还怀疑我的能力,你太令我失望了。” “放心吧公子,我会按照你的意思办的,我知道自己是什么人,我就一奴隶,有什么资格讨价还价,要是没有什么事,奴婢告退了。” “走吧走吧。” 一转身,满脸是泪。 一回首,满面是泪。 富贵公子站在窗户边上,看着那个可人儿的背影,心如刀绞,他深知伤了她。 张妙妙像具行尸走肉,伤心欲绝,回到屋里,在横梁上吊了白布,却站不上去。 为爱可以付出一切,真要死了,不就付之东流了吗? 连一个小丫头都斗不过,你还是那个倾国倾城的张妙妙吗? 次日,她便端了热水在门外等候。 “你又不是丫环,不用干这个。” 梁子羽打开门,接过水盆,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 有秦家作后盾,就等于有了半条命。此时,那娇美人正躺在被窝里,一日夫妻百日恩,从今日起,秦紫玉便是未来东城后之人选。 对于张妙妙这颗闷雷,梁子羽当然敬而远之。 能舍弃心爱之人的男人,必定也是干大事之人,这种人富有仇恨,失去的东西一定会夺回来。 张妙妙站在门边,看着床上裸露着的玉肩,不由得有一丝的嫉妒。 于是,梁子羽又收到一个绣枕。 秦紫玉的脸顿时就阴了下来,她现在是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任何人都不能进屋,除非她死。 “看来,他要出手了。” “谁?” “你姐夫啊,看不出来吗,他见你进了我这屋,成了女主人,心就慌了,他那枚棋子没发挥作用。” “你的意思是,这是他的主意。” “当然是他的主意,这一切都是他的主意。” “那你怎么办,做张大床,我睡右边她睡左边。” “有何不可?” “不要脸,昨天晚上还说只爱我一个,我可不干,别把我惹急了,我会杀人的。” “我的小姑奶奶,我现在是逃难,得先活下来,不依着他的意思,咱们都活不了,你快去找你姐姐商量,我们要搬出公子府,要不然活不过这个月。” “有这么严重吗,他要敢动你一根手指头试试,我一锤让他脑袋开花。” “打能打出天下来吗,你给我记住了,你若想成为未来东城的女主人,就得放下你的铁锤,放下你的鲁莽,咱们能用脑袋解决的事,就不要用锤子解决。” “我听你的。” 于是,北城就多了快活坊,富贵公子也多了条敛财的门路。 用南府的姑娘赚南府男人的钱,再来武装北府的男人,等南府男人的钱和体力被榨干,北府不用一刀一枪,便可占有南府。 这是一场肉体与灵魂的持久战。 只道是: 红颜誓言泪中浸,奈何天公独自行; 心系天下舍万物,空杯对月少一人。 第67章 八面玲珑,四方诸侯固其身 谁也想不到,堂堂的东城太子,竟然到北城做起了皮肉生意。 快活坊,北城第一家有着四大家族血液的青楼,气势宏伟,三合院建筑九栋房屋,前后百余间,中央楼中一巨型舞台,边上散座无数,可容四五百人,每逢初一十五,便要举办才艺大赛,夺第一者,赏钱一千,按出价高者拥有。 说到青楼,西城的听雨楼,是四城中最有名望的,梁子羽不过是照着葫芦画瓢而已。 上百姑娘的青楼,成为北城最热闹之地。 快活坊之所以得以诞生,是梁子羽说服了四公子,盘地于南北街道中央,各出地二十亩,以地为股,富贵公子兴建多占一股,剩余的分红,由梁子羽再建一座书院,培养南北府的子弟。前者赚钱,后者教育,一石二鸟之计,四公子乐于接受。 就连四大首领也都赞同,快活坊的出现,给北城增添了一道风景线,让男人们知道什么是快活。 有四大家族作为后盾,就算富贵公子想下手,也得顾及门下的生意,毕竟每天看着白花花的银子流向腰包,不失一种享受。 自秦紫玉委身梁子羽,形势大变,遥池公子变得勤劳不少,穿梭于商街,与掌柜们打成一片,常以查阅账目之名,暗访几大家族的财力情况,而紫仙儿更是住进了公子府,自封为公子府的女主人,颇得武家喜欢,如鱼得水。 有时候,紫仙儿都向着梁子羽。 这亦是富贵公子担忧的事。 “我让紫玉跟着他,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件事,他虽是废太子,却也只是一年,待那东城内乱平定,得返东城,定是东山再起,就算不回东城,以他之力,能够平衡北城局势,也是王者之风,紫玉跟着这样的人,也算是找到了幸福。” “看来,他现在不但俘虏了紫玉,还俘虏了不少北城女子的心。” “你这话,怎么听出一股醋味来。” “难道不是吗,最近一段时间,你都在我面前说他的好话,都让我有些嫉妒了。” “他不是你的好朋友吗,要没有他,你现在也不会稳坐北城。” “这点不可否认,我也不是忘恩之人,我把这西城第一美人都送给了他,算是报答。” “第一美人,如今变成了他身边的丫环,也是可悲之事。” “女人如衣服,总有穿腻的一天。” “我也一样吗?” “你可不一样,你在我心目中,才是北城最厉害最漂亮的女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喜欢你这么一本正经说谎话的样子。” 秦仙儿是后悔的,要是梁子羽早一点出现,那个陪伴在他身边的人,一定不会是秦紫玉,到现在她才明白,伴君如伴虎,武秦两家各有所需,她只不过是个交易品,是秦家的眼线,而在他的眼里,自己连衣服都不如。 过得最不快乐的,当然是所谓的北城第一美人。 绣枕送了几个月,梁子羽还是未光临她的闺房,而富贵公子一摧再摧,倘若秦紫玉的肚子大了,为梁家生下了男丁,东城皇必定会改变主意,那时候为时已晚。然,无论她做什么,都卸不下富贵公子的光环——谁不知道,她曾经的故事。 快活坊并不快活,秦紫玉就是个管家,大小事务均由她打理,而张妙妙就像被闲置的花瓶,摆放在后院的某个角落,有时候甚至好几天都看不到。有时候,张妙妙甚至想找个人嫁了,但她没办法,快活坊里隐藏了武家的人,后院的丫环里也有武家的人,她的一举一动,都会呈报给富贵公子。 九指公子来了,带来了一块罕见的玉。 “九指有件事,想请张姑娘帮忙。” “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 “我有个表妹,名为玲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有些模样,请张姑娘引见引见。” “你要给太子送女人?” “那倒不是,在下是看张姑娘孤掌难鸣,想替你找个帮手。” “公子不怕秦家?” “如果这后院当中,有莫家与武家在,形势就不一样了。” “这玲珑姑娘我听说过,是一才女,也甘愿做这奴隶之事?” “张姑娘说笑了,能与太子结连理,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难道张姑娘不这样想吗?” “我只想做个普通人。” “这就是张姑娘的不对了,普天之下,谁不知道你是富贵公子送给太子的礼物,你可不能小睢了自己,你比那秦家高尚多了,这人啊,若想要敬重,得自己争取,张姑娘迟迟不行动,难道还牵挂着富贵公子,我可告诉你,这男人的心,要么江山要么美人,富贵公子是什么样的人,张姑娘再也清楚不过,你若帮了他,他便会感激于你,你若是做绊脚石,那就是他的敌人。” “我怎么觉得,公子是他的说客。” “张姑娘,我也是为你好,以我的身份,大可不必请你帮这个忙。” “多谢公子器重,我当不辱使命。” 经过一段时间的梳理,张妙妙算是想明白了,棋子要有棋子的作用,如今莫家也想通过美人计来制约梁子羽,还在后院拉帮结派,想必也是富贵公子同意了的,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让那玲珑姑娘来与秦紫玉斗一斗,再坐收渔翁之利。 梁子羽知道玲珑姑娘,那可是北城最有才华的女子,莫氏家族的荣耀,玲珑书院的院长,智慧天下,琴技一绝。当张妙妙引见这个人时,他的心怦然而动,这可是真正的世间尤物,比什么北城第一美人,比北城第一勇女,胜过十倍。他又在想,难道在四大家族的眼里,自己就是个好色之徒——不过也好,如此这样,也可掩盖锋芒。 玲珑姑娘的美,有一种仙女的气质,往那一站,世上的花朵都已失色。 她现在,就站在梁子羽的对面,带着一丝害羞的面色,带着一丝忧郁,带着一丝无奈。 莫氏失势,一但被杨家吞并,又或是武秦两家吞并,都是一场大灾难,区区女子,却是扭转局势的关键人物,与莫氏万人性命相比,她一人之身,何以为惧。 秦紫玉来晚了,张妙妙趁其回娘家吃晚饭之机,把玲珑姑娘送进了梁子羽的房间,当秦紫玉回来后,才听见丫环们议论,她气乎乎的来到正房,只见大门紧闭,灯已熄灭。 “紫玉妹妹,这么晚才回来啊。” “听说姐姐今日引见了位北府的姑娘给太子?” “是啊,是那玲珑书院的院长,一个智慧天下的女子。” “那她人呢?” “妹妹何必明知故问,在里面呢。” 这一杀着,让秦紫玉措手不及,本想冲进去把那小贱人杀了,但边上站着张妙妙,这不明摆着是一个陷阱吗——她静了下来,看着得意的张妙妙,看着漆黑的屋子,心生仇恨,却不得不团结起对手来。 只道是: 花瓶本是桌上物,却当取阅利器使; 四族之心权势起,故乡明月照人归。 第68章 三女争夫,快马传信定佳音 遥池公子怎么也没想到,莫家竟然与武家联了手。 按理说,最着急的应该是杨家,但杨府一点动静也没有,铁算公子更是该吃吃该喝喝,忙得不亦乐乎。如果,杨家坐山观虎斗,秦家肯定会败下阵来,秦紫玉乃一介武妇,怎敌得过富贵公子的心腹与玲珑书院的主人。 玲珑书院是南府的知识宝库,不少文官都同自那儿,玲珑之名取之书院,因为出色,又是莫天尊的掌上明珠,自是担起了大任,而玲珑实至名归,其学富五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可谓治国之才,要不是个女儿身,哪有九指公子的事。 秦紫玉带回一个坏消息,玲珑是张妙妙引见的。 进快活坊的第一晚,就住进了主房。 而秦紫玉,始终住在偏院。 这就意味着,这个初来乍到的女人,已经占了上风。 遥池公子约铁算公子品茶,商议两国大事,自四公子签定和平条约后,公子之间的来往便频繁了,加之双方商业合作,难免会有一些小问题要当面处理。 四公子的称号,皆是以性格及喜爱而来。 爱财如命,荣华似锦,源于富贵,事实武氏在四大家族中是最富有的。 秦氏种植药材,拥有名医,救济天下疾病,而遥池喜好评论人间美色。 因犯了大错,断一指,称之九指,其心狠辣,家族中人人敬而远之。 精于算计,会些武艺,一把铁算玩弄于股掌之上。 让遥池如此着急与铁算见面的,北府的执事府收到一封信。 信是东城皇的亲笔,绝对无二,也就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思念,希望北城能够关照,当中谈及婚事,希望能够成家立业。 一个太子要成家很容易,但立业二字,就是继承王位的意思。 东城皇早就知道梁子羽逃到北城,毕竟是亲生儿子,当他得知太子奋发图强,使北城和睦相处,有一番作为时,定然也是欣喜的,为此才书信一封,没有指责,只有思念。信是交到执事府的,富贵公子早就阅过,放在书房里,秦家在执事府的人正好是当值执事,知道书信里的内容。 “看来,这姓梁的是未来东城的主子。” “东城向来野心勃勃,早有吞并四城之心,梁子羽忍辱偷生,比那梁正更难以猜测,要是他当上东城皇,对北城大大不利。” “那就把他留下来。” “你的意思是当人质?” “有他在,东城皇不至于攻打北城,倘若他做了王,岂不是放虎归山。” “言之有理,你有何主意?” “人皆有弱点,梁子羽的弱点在于不拒绝,玲珑女出来搅局,对武家不一定是好事。” “不然,那玲珑女便是九指请张妙妙引见的,一夜成事。” “是吗,这九指居然求一个下人。” “跟了东城的太子,就不是下人。” “飞上枝头变凤凰,我可听说了,梁子羽对这个美人可不感兴趣。” “不是不感兴趣,他是不敢,张妙妙是什么人,那是富贵公子的心头肉,他要是动了这块肉,那不得是夺妻之恨。” “有道理,那咱们就让他动一动。” “动一动,先把这恨结上了,就——” 于是,遥池公子到快活坊找梁子羽喝酒,酒来自西城玫瑰坊,喝几杯便醉了。 待梁子羽醒来,身边躺着张妙妙,不由心叫不好。 张妙妙就像一张护身符,一但撕破,毫无意义。 玲珑与紫玉也都无从援手,公子们的事,女人又何从得知,紫玉被叫回秦家,而玲珑则有事回了书院,张妙妙则被下了药。 两行泪掉了下来,她的心已经碎了,为了爱,她付出了一切,而付出了一切后,才发现是多么的不值得。 梁子羽喜欢的不是北城的女人,他喜欢画上的女人。 床头尾挂着一张女人的画像,画中之人像是个侠女。 “她是谁?” “一个朋友?” “是什么样的朋友,能够让你挂在房间里,每天睡觉都看着她?”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与她,只是一面之缘。” “有时候,看一眼就是一辈子,她真幸福,可她知道吗?” “知道什么?” “你这么爱她,她要是不知道,多么的可惜。” “这也不是爱,我只是欣赏她。” “你的父亲来信了。” “我知道。” “他告诉你了?” “是的,我们是好朋友,这么大的事,他当然会告诉我。” “信里写了什么?” “父王让我成家立业。” “如果,让你在我们当中选择,你会选择谁来做东城后?” “我不会选择。” “你一个都看不上?” “那倒不是,我现在只是废太子,沦落北城,什么时候能回东城,回了东城又能够做回太子,我真的不知道。” “你娶了我吧,娶了我,他就放下戒心了。” “戒心是放下了,可多了仇恨。” “何来的仇?” “我娶了他的女人,让他蒙受羞辱,此乃夺妻之仇,他要是当了北城的王,第一个要杀的便是我。” “我不会让他伤害你的。” “你连自己都无法左右,岂能左右他人。” 张妙妙的心,又一次沉了下去,沉到了万丈深渊。 玲珑火速回来,丫环已前往报信,张妙妙睡进了正房,当她来到正院,却没进房间,而是在院子里的凉亭里坐下喝茶,她需要一个台阶。 梁子羽当然会给这样的台阶,这三个女人当中,只有玲珑是他喜欢的人,怎么可能让她受到伤害,于是,他让张妙妙回屋,又让丫环们收拾干净屋子,换了床上的一切,甚至熏了屋子,这才来到凉亭。 “来了很长时间了吧,怎么不进屋。” “怕打扰到你们。” “你吃醋了?” “是女人都会吃醋,在来之前,我就知道她在,只是没想到,你们之间竟然没有发生什么。” “我中了他人之计,正要向你求救。” “你的意思是,这是别人安排的。” “难道不是吗?” “我明白了。” 张妙妙是第一个接近太子的人,却一直未得手,其中原因自然是富贵公子。 秦紫玉一进公子府,就成了太子的人,这让富贵公子很棘手。 玲珑的出现,让秦紫玉有了危机,秦家不得不联手武家。 可悲的是,张妙妙一直只是份礼物,而秦紫玉和玲珑则是代表两大家族的棋子。 只道是: 嫦娥守月皆为郎,喜鹊搭桥慌月老; 真爱沦丧心悲凉,只作重礼怀中抱。 第69章 剑出梅花,黄昏之下救失孤 那日,紫衣门追上洪小九等人,一番恶斗,左丹凤迷雾中向东而逃,而洪小九等人退敌后再遭变故,不得不加快速度向南而行,众人成了惊弓之鸟, 怕紫衣门卷土重来。 紫衣门向梅剑山庄及各大门派发出挑战,却最先杀了洪九,引发东城内乱,再围堵马帮及平安镖局,但始终是鞭长莫及,人手有限,各大门派已派出代表前往梅剑山庄,只等一股作气拿下紫衣门,为江湖平乱。 得知是洪门遗孤后,玉娇凤令金凤凰带人追赶,想斩草除根。 为什么紫衣门对洪门穷追不舍? 原因有二,一是洪门与平安镖局联姻,此次到梅剑山庄寻求庇护又有平安镖局护送,想断了这趟镖,断了平安镖局百年名声;一是紫衣门想告诉天下人,但凡去梅剑山庄寻求庇护都不会有好下场。 终于,洪小九看到了南城的石碑。 “姐姐,我们到南城了。” “那离梅剑山庄还有多远?” “再行一日,可能就能赶到。” “还有这么远,这两天不分日夜的赶路,大家都累了,还是找个地方息一息。” “好,再往前走有个集市,我们在那打尖。” 洪小九没到来南城,但他从商贩手里买了张地图,对四城之界了若指掌。而失去妹妹的左留情,却有些忐忑,眼看心上人就要安全了,亲妹妹却丢了,回去如何交差,也不知妹妹此时在哪,是否安全。 到了集市,找了家酒馆,一行人要了酒菜,吃饱后继续上路。 洪碧玉与左留情并肩而行。 “左大哥,放心吧,丹凤武功那么好,不会有事的。” “唉,我这当哥哥的,竟然没有保护好妹妹,这几日甚是内疚,把你们送到梅剑山庄,我便要返回,看她是否回家。” “丹凤走丢,最内疚的是我们姐弟俩,要不是因为洪家,她怎么会丢,我宁愿丢的人是我。” “放心吧,没人责怪你们,洪家这次遭遇不测,我们理应同心协力抵御外敌,人在江湖,生死难料,谁也不知道哪一天会丢了命,路都是我们自己选的,怪不得别人。” 洪小九勒住缰绳,伸出右手,众人立即停止前行。 左留情下马上前,不由得脸上大变。 那紫衣门的人,不知何时赶到了前面,十余人已堵住了去路。 黄昏之下,紫衣闪闪,剑光闪闪。 洪小九下了马,走到洪碧玉面前,叮嘱道:“姐姐,那帮恶人已经来了,咱们不是她们的对手,你朝后面跑,跑到集市里躲起来,等我们——” 话未说话,不知从何处冒出一人,拿着一把剑,站在了中间。 金凤凰下了马,拔出了剑。 挡路者死。 剑出梅花,那挡路之人,身形潇洒,用的是梅家剑法。 洪小九惊喜道:“是梅剑山庄的人。” 金凤凰初出茅屋,西城一战已闻名江湖,这次来追杀洪家遗孤,自然没放在眼里,见有人来帮忙,便挥剑而上。在入四城之前,紫衣门研习了各门各派的剑法,专门针对梅家进行了反克制,但金凤凰一剑落空—— 剑是梅家剑,形是梅家形,人却不像是梅家人。 来的正是梅家人,是那个在集市寻乐的卖剑伙计梅五。 只不过,梅五的另一个身份是:“一锄定江山”谭欢笑。 自打在梅剑山庄躲难,谭欢笑就消失了,江湖上只有梅五,锄头也丢了,手上只有剑,但武器虽变,影子还在,因此梅家剑法再加上他独创的锄法,那就有些奇怪了,破绽百出,又密不透风。 金凤凰一剑又起,却被对方的剑紧紧吸着,像有一股磁力,把她拖动起来,她便使使地抓住剑柄,结果被重重抛起,在空中舞了两圈,然后被摔了出去,撞在一棵碗口大的树上,树便断了。金凤凰爬了起来,嘴角流了血,已受了内伤,她做梦都没想到,一招半就败了,似乎对方还手下留情,自知敌不过,还心存感激道:“你又是谁?” 梅五道:“在下梅五,梅剑山庄的一名伙计。” 区区一名伙计,功夫却比那梅家大小姐的高出很多倍。 金凤凰道:“改日定当拜访梅剑山庄。”说完,率众而去。 洪小九急忙上前道:“多谢梅大侠救命之恩,在下洪小九,这是我的姐姐洪碧玉,还有平安镖局的左大哥,要不是梅大侠出现,我等今日必定丧命如此。” 梅五笑道:“原来是洪家和左家的人,你们为何如此狼狈?” 洪小九道:“这一切都败紫衣门所赐,那紫衣门门主玉娇凤杀了我爹,又要将我等斩草除根,我们没办法,只好前来制造梅家。” 梅五道:“这英雄榜上,洪师傅和左师傅也是有名之人,竟然被一个紫衣门逼得如此,实难想象,既然你们都是来投靠梅剑山庄的,此处不宜久留,就请跟我回庄吧。” 左留情上前道:“梅大侠,刚才你两下就打跑了紫衣门的人,不知梅大侠在庄中是何身份?” 梅五笑道:“我和你们一样,是来梅剑山庄避难的,我来了有好几年了,现在啊,我在庄里卖剑,日子可好着呢。” 一个卖剑的伙计,一个曾经逃避江湖恩怨的年轻人,几句话,让洪小九等人看到了希望。 夕阳照射在梅五身上,散发出一种侠客的风采。 那是快乐而富有一种特殊魅力的。 “梅大侠,你给我们讲讲你过去的事呗?” “是啊,你那么厉害,一招半就把紫衣门的人打退,就算玉娇凤来,也不是你的对手。” “真没想到,梅家剑这么厉害,这下咱们有救了。” “梅大侠,你快讲讲吧,要不你收我们为徒,我们跟你学剑,以后就不怕紫衣门的人了。” “……” 梅五笑着,一鞭打在马屁上,吆喝道:“驾——天要黑了,快走吧。” 天说黑就黑,天空中浮现出无数明星,指引着迷失的人们。 只道是: 斗转星移侠仗剑,一招半式退劲敌; 南城一梦无风雨,只是乌云伴君行。 第70章 霸气回场,老奴仗剑做门神 梅剑山庄已重组梅花剑阵,以御外敌。 梅花剑阵以阴阳为中心,二人以上皆可形阵,人越多阵力越大。梅玉楼最厉害的并不是剑法,而是剑阵,他创办此阵,结合梅剑山庄阴阳磁场,所向无敌,而平常只用于操练,并未真正面敌。 早在十年前,竹云天曾进入此阵,百招内疲惫不堪。 或许,是梅剑山庄维护天下第一的形象,故未透露竹云天落败之消息。 梅玉楼虽是创阵之人,却不入阵,他立阵旁观,守于死门,是最后一道关口。此时,梅玉楼已感觉到敌人已近。 洪小九等人来到梅剑山庄之下,眼前映入一番特别的景象,落魄的南城,居然有如此美丽的山庄,百里之内,农夫商客云集,而在那小山之上,一座石砌城堡格外显眼。 金梅老人从剑铺里走了了来,一副不怒自威的面容,看见年轻人都负伤,不由得担忧道:“梅五,这是怎么了?” 梅五上前道:“老先生,他们被紫衣门追杀,前来投靠,是平安镖局和东城洪家的后人。” 洪小九等人急忙上前行礼。 金梅老人道:“我乃一老奴,不必多礼,既然是洪家和左家的人,那就是贵客,快请进庄吧,梅五,你今日又偷懒,我可要扣你的工钱。” 梅五笑道:“扣就扣呗,反正拿了工钱也是请你喝酒。” 金梅老人道:“你小子,就知道喝酒,我也要收工了,待会后山见。” 过了剑铺,进了山门,洪小九有些疑问道:“梅大侠,适才那位长者,也是庄内之人吗?” 梅五道:“我也不知道,反正这庄里的人都姓梅,我来的时候,他就在卖剑,庄上有规矩,不能打听他人之事,这老头子,就像我亲爹一样,天天管着我,还要给我娶个娘子,真是操心操到天上去了。” 左留情道:“看这长者的面相,定是个高手。” 梅五道:“梅剑山庄的人,都是高手,一个丫环出来,那都是了不得的,你们进了庄里,可不要乱问乱说,也不要乱走,这里遍布机关,就等着紫衣门的人来呢。” 洪小九道:“梅大侠放心,我等不会乱来的,就是不知道,这梅剑山庄会不会收留咱们。” 梅五道:“当然会,梅家与洪左两家都有交情,不会不管的。” 一行人步入庄门,来到前院。 梅花迎上前,关切的问道:“你昨晚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还带了这么多人,都什么人啊?” 梅五道:“去办了点事,正遇上紫衣门追杀洪门和平安镖局的人,我就带回来了,庄主呢?” 影子一晃,梅玉楼便像鬼魅般出现在梅五身边。 洪小九识得梅玉楼,急忙跪在地上道:“晚辈洪小九,前来投靠梅庄主,请梅庄主为洪家主持公道。” 梅玉楼上前,扶起洪小九道:“你就是洪久的儿子啊,没想到,都长这么大的事了,令尊之事我已有所耳闻,还望节哀,到了这里,就像到家一样,看你们这样子,是与紫衣门交上手了,唉,没想到,这无界之地的江湖门派,也到四城来抢地盘,放心吧,我梅剑山庄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你们且先住下,安心养伤,再重长计议。” 洪碧玉和左留情也下跪磕头。 随后,梅花便带着客人到客房入住。 到了房内,洪碧玉看出了端倪,悄声问:“梅姑娘,那带我们来的小五哥,不是一般人物吧?” 梅花道:“他啊,是庄上最不守规矩的一个人,就喜欢惹事生非。” 洪碧玉道:“梅姑娘喜欢他?” 梅花道:“我才不喜欢他,就是见他这样子,有些放心不下。” 洪碧玉道:“那小五哥说,那门口卖剑的老先生张罗着给他说亲事,你知道吗?” 梅花一怔,既而恢复平静道:“是吗,那可是好事。” 出了房屋,洪碧玉便听见梅花在厅堂里责问梅五说亲之事,梅五解释几句,拉着梅五走了。 这一天,对于金梅先生来说,是个打架的日子。 一个几十年都没有活动手脚,只知道卖剑的老子子,打架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架来了,不打不行,不打就要挨打,有时候挨不住,命就没了。 有几名莽汉,不懂规矩,闯进了梅剑山庄的禁线。 剑铺是第一道门,虽离庄不远,却定有规矩,不是庄上的客人,不是庄上的佃户,不允许进入,只要迈过剑铺边上的那道石槛,就是越线。 身形一晃,金梅老人就挡住了几人的去路。 “老头,这是梅剑山庄吗,你是守门的吧,快去通报一声,就说天煞帮的帮主来了,让他赶紧出来迎接。” “快去快去,别让爷爷等久了。” “这老头,头发胡子都白了还在看门,真可怜。” “老了就不要出来混了嘛,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 “……” 金梅老人只说了一个字。 滚—— 什么天煞地煞,什么牛鬼蛇神,敢在梅剑山庄门口闹事,不知天高地厚,难道有九条命。 为首之人走上前,伸出那双邪恶的手,一把就掐住了老人的脖子,却满脸通红。 那看上去弱不经风的老头,脖子竟然像铁一样硬。 “算你狠。”那首领选择了放弃,回到兄弟们身边,因为他感觉到了一股杀气。 本来,他是想大喊一声“跑”,但他被吓住了,梅剑山庄一个看门的都这么厉害,进去就是找死,他吓得腿软,吓破了胆,吓得说错了话,把“跑”说成了“上”。 兄弟们得令,一涌而上。 金梅老人笑了,这么多年了,终于可以痛痛快快的打一架,往常,几句话,上门找事的人就吓得屁滚尿流,今日真是老天开眼,让他这个隐忍多年的老头子,可以大展拳脚了。 洪荒之力倾之而出。 一顿拳脚,天煞门的人像西瓜一下被打烂在地。 那首领掉头就跑,跑着跑站发现跑反了,又反过来跑,跑着跑着不对劲,总感觉到前面有那老头,跑了半天,便瘫下来,用最后一口气求饶道:“爷爷,饶命啊。” 可惜,一代天煞门主,竟然自己给自己累死了,又或许是吓死了。 只道是: 丫鬟眉色随风舞,老奴挥拳击暮鼓; 剑出名门震天下,横扫恶徒传佳话。 第71章 鬼迷心窍,毒刀出手不留情 清晨,梅剑山庄的男女老少集结前院,仗剑而立,招式统一,在梅玉楼的带领下,完成了梅家常规的晨练。 洪小九大开眼界,没想到名振天下的梅剑山庄,竟然每天早晨都会练剑,剑法看似一般,却剑剑生风,有着虎啸龙吟之势。 洪碧玉走到左留情身边,抱着他的胳膊,小鸟依人般依附着。左留情为之一动,眼神却不离开梅玉楼。 “左大哥,你是在想丹凤吗?” “不是,我在想,这天下第一剑,也不过如此。” “什么意思?” “你看,这梅庄主的剑法,简单粗陋,怎么抵挡那紫衣门。” “左大哥为何这般看,这梅庄主的剑,哪是我们轻易就能看出来的。” “说了你也不知道,唉,算了。” “左大哥有什么心事吗?” “没,我只是怀疑,咱们这次是不是来错了。” 收了剑,梅问天一把抓住梅五,拽到无人处询问。 “你带回来的人怎么怪怪的,真是洪家和左家的后人?” “查过了,真是。” “我怎么感觉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说不出来。” “你见过紫衣门的人,如论功夫,那玉娇凤与庄主如何?” “她一招就杀了洪久,如果真要打,不用那追心锁的话, 自然不是我爹的对手。” “怎么让她不用那玩意?” “偷了便是。” “谁去偷?” “当然是你去,难道我去啊,我爹说了,今后不准我出庄,再说了,语儿也不会让我出庄的。” “哎哟,够肉麻的,还语儿,我说梅大少,一个女人就把你搞成了懦夫,要不这样,咱们偷偷地溜出去,先解决那啥玉娇凤。” “你当她是梅花啊,想解决就解决。” “你,什么跟什么。” “谭先生,你好不容易静下来,就珍惜下生活,我看梅花对你有情有义的,你就娶了她,在咱们梅家好好过一辈子,别像一头公牛一样,天天吵着打打杀杀,不要忘记你是怎么躲到这来的。” “算了算了,就当我没说。” “梅花来了,你要负她,我跟你没完。” 梅花说来就来,无时不刻的出现在梅五身边。 “大公子和你说啥了,眼神怪怪的。” “他要把你许配给我。” “我又不是他的丫环,说许配就许配啊,我要嫁人,也要等到小姐回来再说。” “那就好。” “好,好什么好,你什么意思,你这个浑蛋,今天给我说清楚,昨天的事还没完呢,害我一夜没睡好,你给我说清楚,你要娶谁。” “我还能娶谁,当然是一个叫梅花的漂亮姑娘。” “你,你就是个浑蛋。” “又怎么了?” 梅花红着脸离开了。 梅玉楼走了过来。 “你与紫衣门的人交过手了。” “几个虾兵蟹将。” “可不是什么虾兵蟹将,我打听清楚了,与你交手的,正是在长乐宫与香玲交手的金凤凰。” “什么,金凤凰?” “是啊,据说是紫衣门数一数二的高手。” “就这样的人,也敢说数一数二。” “在你面前,当然不能算数一数二。” “哪里哪里,在梅庄主面前,在下不敢称大。” “你就别谦虚了,有你和老先生在,倒也不怕那紫衣门的人,我只是在担心,香玲为何还不回家。” “女大不由爹,她长大了,有自己的梦想,就让她真正的进入江湖,实现她的梦想吧。” “她还年轻,又没有江湖经验,我是怕她有危险。” “大公子出去,你可没这么担心过。” “他,就算是死了,又有何干系。” “那倒是,男贱女贵嘛。” “你与那梅花如何了?” “我们的事,成了庄里的乐趣了不是?” “喜欢她就娶了她,她又不知道你以前的事,在此安个家,定个心呗。” “你想让我在这当一辈子的伙计,做你一辈子的下人啊?” “不敢不敢,你要走,随时都可以走啊。” “那不行,我欠你这么大个人情,不还不能走。” “行啊,那就打退紫衣门的人再说吧。”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不过,你要真喜欢梅花,就带她一起走吧。” “你舍得?” “姑娘长大了,就得嫁人,舍不得又如何,梅花梅兰虽说是丫环,却像我的女儿一样,你可不要负她。” “你们梅家人,怎么都一个口气。” 让梅五想不到的是,这是他最后一次与梅玉楼如此轻松地说话,如果有得选,他不会带回洪左两家的人,梅玉楼本是他的恩人,未想,他的一时侠义,竟然给梅玉楼带来了伤害。 左留情竟然是剌客。 梅玉楼在前往客房的途中,遭遇左留情的刀,一把忠字刀。 正因为这把刀,梅玉楼才核实了左家后人的身份。 忠义刀,忠义天下。 谁也没想到,左留情却用这把刀,伤了梅玉楼。 刀来得无声无息,却只划破梅玉楼的手掌,他一拳便把左留情打飞出去,刀插入木柱之中,左留情断了几根肋骨,爬起来跑了。 梅五赶到的时候,梅玉楼已经躺在床上,刀伤乌黑,面色发青。 刀有剧毒。 金梅先生一番施针,总算是让梅玉楼醒了过来。 一代英雄,竟然被晚辈算计。谁会想到,这投靠之人,竟然被紫衣门买通,在忠义刀上下了毒,而这毒,险些要了梅玉楼的命。 大战在即,紫衣门竟然先下毒手。 客人们被隔离开来,洪小九与洪碧玉在房屋里徘徊不安。 左留情对梅玉楼下手,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金梅先生拉着梅五出了房间,叮嘱道:“此毒乃无界之地的剧毒,你回那去一趟,找‘白面圣手’黄大山来帮忙。” 梅五道:“我不能走啊,我要走了,紫衣门的人来了怎么办?” 金梅先生道:“放心吧,有梅家剑阵在,那帮人进不来,再者,英雄贴已发,过不了几天,各大门派的人都会前来,到时候天下英雄,齐讨恶人,倒是你,必须得找到这黄大山,这普天之下,恐怕只有他才能救庄主的命。” 梅五道:“好,我马上就动身。” 金梅先生道:“快去快回,如果他不来,你就提马厩之事。” 梅五道:“什么马厩之事?” 金梅先生道:“他知道的。” 梅五出了院子,牵了马,出了梅剑山庄。 只道是: 英雄一世扬正道,小人戚戚把心黑; 恩仇只解当世谜,只为名利恶中行。 第72章 寻药解毒,名医施术救庄主 紫衣门公开挑战之际,梅玉楼却被左留情暗伤,中了剧毒。 金梅先生只好让梅五寻找神医黄大山,而这个“白面圣手”来自于无界之地,行踪不定,找他还得要缘分。 梅五是有缘分之人,他同样来自无界之地,也熟悉这个黄大山,关系还不错。 梅剑山庄存亡之际,江湖危难之际,躲避仇家的梅五,不得不还梅家一个人情。事实上,梅玉楼帮他,并没有要求什么,也不希望他还什么人情,江湖救急,本就是英雄所为,倘若当作人情,就算是死,梅玉楼也不想梅五回到无界之地。 出南城,航行五日,便可到达无界之地,只要找到黄小燕,或许就能找到黄大山。 黄小燕是黄大仙的妹妹,住在药谷,北行三百余里,住在云雾深处,不是那有缘人,亦无法寻找其行踪——偏偏,梅五亦与梅小燕有那么点缘分。 那年,梅五刚入江湖,与人打斗中了剧毒,躺在街头等死,不料撞上了黄小燕,一颗清毒丸救了命,从此梅五欠黄小燕一条命,要替她做三件事。三年中,梅五替黄小燕完成了三年事,日久生情,黄小燕竟然想离开药谷与梅五闯荡江湖,但浪子无义,惹了大祸后就躲了起来,黄小燕也从此呆在药谷,研习医术。 想到那个可人儿黄小燕,梅五的脸上挂着愁容,在南城找了家客栈,准备夜里找名船夫一起航行,刚住下,门便被推开——梅花竟然跟了来。 “老先生让我一同前往,不是我要跟着来的。” “啊,现在庄里正缺人手,怎么让你跟着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你要是嫌弃我,你我各走一边。” “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不是,我只是担心。” “你担心我的安危?” “是啊,你从未远行,我怕你坐不了船。” “庄主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没有他就没有我们全家,为了他,我愿意上刀山下火海。” 梅五真的困惑了。 黄小燕要是见到梅花,会是什么样的一个场景? 找来一名熟悉的船夫,谈好价格,天未亮就出发,在海上航行了五日,在海边找到两匹快马,连夜赶路,到了药谷。 药谷不是山谷,而是一个小镇,以贩药而闻名。 黄家在药谷并不出名,也没人知道“白面圣手”黄大山就是镇东头那个黄大山,并且,自黄小燕进山后,黄家的大字几乎就没了人。黄小燕为什么进山,街坊们不知道,只当是发了神经,一个到了快出阁的姑娘,竟然成了野人。 找了个当地的向导,梅五和梅花找到了黄小燕的茅草屋。 那是一排茅草屋,屋前排放着许多箩筐和簸箕,装着无数草药,一名佝偻着背的老者,正在翻着草药。 梅五上前行礼道:“老人家,请问黄小燕黄姑娘是住此处吗?” 老者点头哈腰道:“想必你就是谭公子了,小姐等你多时了。” 梅五一点也不意外。 梅花却惊讶万分道:“这黄姑娘是神仙啊,能算着你来。” 梅五指着茅屋边上的树架道:“我们在山下时,她站在那便能看到我们。” 见到黄小燕,梅花十分惊讶,居然是个瘸腿的姑娘,模样长得文静,两只小酒窝很是好看。同样,黄小燕看到梅花也十分惊讶,她想不到,日思梦想的男人,居然带来一个姑娘。 “燕子,当年不辞而别,实有难言之隐,如今紫衣门祸害江湖,使用剧毒伤了梅玉楼梅庄主,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想请黄大哥出手相救。”梅五拉着黄小燕的手,像亲人一般诉说着。 梅花有些吃醋,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便道:“黄姑娘,我叫梅花,是梅剑山庄的丫环,请你一定要救庄主一命。” 黄小燕笑笑道:“既然是欢笑哥的救命恩人,那定是要救的,只是我哥一年前就去了西城,你不知道吗?” “西城——”梅五与梅花异口同声,白走了这么多的路,身心疲惫。 黄小燕又道:“既然你们都来了,我也说实话,我哥漂浮不定,三个月前才带来信,这会在不在西城就不知道了,这样吧,我跟你们走一趟,不过,我有个条件。” 梅花急忙道:“什么条件?” 黄小燕道:“我若救了那梅庄主,欢喜哥就得到这来陪我一年,如何?” 梅花的心一下就沉了,自见着面前这位黄姑娘,就觉得她的眼神怪怪的,听其言语,与梅五之前就熟悉,还有些暧昧,现在提出这样的要求——难道他们?庄主之命大过一切,在大局与小利之间,梅花是明白的,不容梅五说话,便答应下来:“好。” 梅五看着梅花,疑惑道:“你这个小丫头,关你什么事,你都能替我决定这事?” 黄小燕笑道:“欢喜哥,你后悔了?” 梅花道:“不就是到这来住一年么,我和你一起来便是,怕什么,又没有老虎。” 梅五看着这两个女人,脑袋开始涨痛。 次日,三人收拾行装,骑马出发,一路无事,回到了梅剑山庄。 幸亏有梅家的独门护心丸和西城的琼花露,不然梅玉楼早一命归西。 看过伤势,黄小燕取出银针,在伤口周围扎了一圈,黑血便冒了出来,她拿出一个竹筒,用棉球沾了酒,点了火往竹筒里一放,再放在那些冒血的地方,这一吸,让梅玉楼惊醒过来。 用了半个时辰,黄小燕便把梅玉楼体内的剧毒吸了出来,又拿出一些草药磨烂,敷在伤口上,找出几粒药丸让梅玉楼服下,然后就收了器具。 梅玉楼顿时精神抖擞,竟然能下地行走,千恩万谢。 黄小燕道:“此毒名为百日红,是一种花,在我们那较为常见,中了这毒,必须得先清了毒,再用这花的根来敷,放心吧,三日内便可痊愈。” 梅花紧张道:“黄姑娘,你不会明日就要离开吧?” 黄小燕道:“不会,既然来了,就多留些时日吧,我也正好打听打听我大哥的消息,还有,就算是要走,也得欢喜哥点头不是。” 梅玉楼看着眼前这姑娘,又看看梅花,再看看梅五一脸愁容,顿时明白过来。 只道是: 残姑圣手施其术,起死回生定誓约; 旧识只须郎安好,新友焉知来世情。 第73章 知恩图报,神奇剑阵困二老 房内,梅家母女三人商议着梅花的大事。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梅五再有什么相好,也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看那黄姑娘,也不像他的相好,不如请庄主出面,把梅花的婚事定了。” “娘,这可不行,我们是答应了黄姑娘的,那日我替梅五答应下来,黄姑娘也没拒绝,倘若真要去,我便与梅五一起去。” “我说老姐,这哪能行,要不我找黄姑娘说说。” “说什么,说梅五要娶我吗,梅五的态度是什么都还不知道。” “他欠庄主的,让庄主找他说。” “这种事,怎么能让庄主出面,不行,这事得梅五自己说,万一他心不在我这,说什么都没用。” “咋不在你这,娘都看在心里,梅五是真心喜欢你,说不定,他与那姑娘就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能提这要求?” 大厅内,梅玉楼与黄小燕喝着茶,聊着一些旧事。 “那年,他来找我,说是惹了什么祸,我哪知道他是谁,只道是江湖上的小混混,于是我就说,既然这样,你就在我庄上当名伙计吧,过了几年,有那边来的人告诉老先生,说给咱们家干活的那伙计,是无界之地鼎鼎有名的谭欢笑,别说,之前我还真古琴先生谈起过这些后起之秀,我实在想不通,这么一个高手,这么一个侠士,居然到我庄上做了一名伙计,这后来啊,咱们就成了朋友,他也不嫌弃这伙计的衣服,一穿就是几年。” “他就是那样的人,能屈能伸,走的时候,什么也没说,害我找了这么多年。” “黄姑娘,敢问一句,这谭大侠与你可有婚约?” “没有啊,庄主误会了,我们只是要好的朋友,身世相仿,我帮过他,他也帮过我。” “哦哦,原来是这样,事实上我与你兄长也有一面之缘,他是个怪人,一般人入不了他的法眼。” “像梅庄主这样的大英雄,我哥要是不结交,那是他有眼无珠。” “我哪是什么大英雄,一介武夫而已,这次要是没有黄姑娘搭救,我早就入黄土了。” “没这么严重,这种毒看似厉害,在我们那只算小毒,百日内要不了命,一般的郎中都会治。” “唉,黄姑娘有所不知,我庄上找了不少名医,就是治不了这毒,如今黄姑娘救了在下的性命,有什么需要在下做的,尽管吩咐。”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医者应有济世之心,梅庄主,这点小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我还得感谢你这么多年照顾欢喜哥,他真不容易。” “既然回不去那边,黄姑娘何不一起留下?” “这个,要看欢喜哥的意思了。” “好,找个机会,我与他商量。” 梅玉楼笑着,笑里有一丝莫名的失落,黄小燕是谭欢笑的故人,如今救了自己的命,他的债也算是还清了,像他这种心怀斗志的人,又怎么可能在梅剑山庄当一辈子的伙计,英雄识英雄,英雄赏英雄,英雄一但离去,就再也没有机会谈论天下之事。 伙计来报,庄前两位老人前来拜访,自称是“南山二老”。 梅玉楼急忙率人迎敌。 南山出自无界之地,“南山二老”乃黑道中人,武功高深莫测,从未在四城出现过。 梅五和梅问天跟随其后,边走边商议应对这策。 “我从未与这二人交过手,传闻阴阳术变幻无穷,能吸人功力,要破这阴阳术,得将二人分开。” “正好,我们一人一个。” “大公子不必动手,我和老先生上吧,我们都是无界之人,了解对手是什么人。” “这怎么能行,都打到家门口了,我不出手,让人笑话。” “那好,若真要出手,就联手剑阵。” 到了山下,金梅老人与“南山二老”相视而坐,见庄上来了人,二人便站起身来。 梅玉楼一打量,这二人中等身材,一人白头一人黑头,一人白衣一人黑衣,一人白刀一人黑刀,像是黑白无常,眼神中透出一股阴郁之气。上前道:“在下梅玉楼,不知二位有何要事?” 白老上前道:“听闻梅庄主剑术天下第一,特来讨教。” 梅玉楼道:“那只是江湖传闻,‘南山二老’大名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白老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出招吧。” 梅问天上前道:“我父亲日前遭遇毒手,还未康复,我来讨教几招吧。” 白老冷笑道:“上阵父子兵,也好,一起收拾了。” 话毕,双掌一挥,一股力道扬起灰尘,朝梅玉楼涌来。 梅五一剑劈出,人已跃至梅家父子前,与那白老斗在一起。 金梅老人则与黑老打斗在一起。 梅玉楼后退几步,观战起来。 “南山二老”掌法奇特,内力惊人,凭一双肉掌,游刃剑光当中。 梅五一剑挥出,退了一丈,仗剑而立道:“摆剑阵。” 梅问天急忙上前补位,梅家众人也拔剑在手,各自站位。 “南山二老”不知厉害,见丫环伙计齐上阵,脸上露出蔑视,黑老率先出手,攻南门,力道一出,撞在了剑墙上,反折而回,险些伤了自己,再一上前,挥掌打最柔弱的丫环,还未近身,右腿上中了一剑,鲜血直流。 白老急忙上前,与黑老四掌合璧,阴阳术激发,卷起一股劲道,企图撞开一道口子,而对面是铁墙铜壁,力道反被牵制,黑老慢了一步,未能撤回,左腿上又被划开一道口子。白老一扯,将黑老往空中一抛,一人在上一人在下,左右掌齐发,地上顿时有一道气墙扩散,而对手似乎了解招数,全体一跃,气墙从脚底下摸过。 突然间,一把剑已到白老面前,快如闪电。 黑老在上用力一扯,二人在空中旋转着,形成一个圆球,逃窜而去。 梅玉楼的脸上,却露出一种忧虑。 只道是: 梅氏剑阵困二老,江湖高手知多少; 旧事重提恩怨在,风云裂变罪逃难。 第74章 小姐还家,丫环之心何处归 大败“南山二老”,梅剑山庄气势大增。 洪小九等人亲眼目睹梅家剑阵,所向无敌,对平复紫衣门充满了信心,双膝一跪,姐弟二人拜梅玉楼为师,要学得梅家剑法,报那杀父之仇。梅剑山庄正是用人之际,梅玉楼也收下了姐弟二人,让二人跟着金梅老人练剑。 左留情的叛离,让洪碧玉雪上加霜,幸好有柳九月安抚,也就定下心来学艺。 在黄小燕的治疗下,梅玉楼的毒伤渐渐消除,但内力却提不起来,需一两月休养生息,便闭门不出进行清修,庄上的事交由梅问天打理。 就在梅玉楼闭关的第二天,马帮信使到了梅剑山庄,告知梅香玲及江玉喜被紫衣门逼下断肠崖之事。梅问天请堂叔梅玉江带人前去寻找,叮嘱庄上任何人,不得将消息告知庄主。 梅玉江带着一帮伙计西行,沿途打探,正要踏入西城之界,发现一辆无蓬马车在官道上行驶,伙计们上前一看,正是梅大小姐。 看到梅家人,梅香玲心里一阵激动,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喜哥,是叔叔带着人来了。” 江玉喜笑道:“哭什么啊,应该高兴才是,只是我起不了身,行不了礼。” 梅玉江上前,担忧道:“香玲,真是你啊,听马帮的人说你们掉下了断肠谷,我就带着人来寻找,我就在想,我这闺女肯定会没事的,真是老天有眼,这么高摔下去,你没伤着吧?” 梅香玲擦着泪水道:“叔父,我没摔着。” 梅玉江看着马车里的年轻人,皱眉道:“这位想必就是马帮的江帮主吧,这摔得可不轻。” 江玉喜苦笑道:“晚辈江玉喜,见过梅先生。” 梅玉江道:“江帮主客气,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天色不早了,咱们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明日一大早就回去,这紫衣门的人还真可恶,前伤玉玲后伤庄主,真是歁人太甚。” 梅香玲担忧道:“叔父,我爹怎么了?” 梅玉江道:“已经没事了,唉,说来话长,咱们边走边说。” 一路上,梅玉江把洪左后人投靠,左留情下毒手,黄小燕施救之事一并讲了。得知侄女已与江玉喜定下婚约,梅玉江倍感欣慰,梅家总算有件喜事了,便对江玉喜问寒问暖起来,伙计们也以姑爷相称,让江玉喜不自在起来。 “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伙计骑着马,跑到剑铺,朝金梅老人和梅五喊着,又骑着马奔进庄,一边跑一边喊,不一会,庄里的人也都走到门口,等待着大小姐。 梅五笑道:“这大小姐回家,可比大公子回家光鲜得多。” 金梅老人道:“可不是,以前大公子不懂事,在外面惹事生非,大小姐就不一样了,操持梅家的事务,深得人心,更何况,这次带着新姑爷前来,也不知这新姑爷是什么样的人,这马帮到底干嘛的?” 梅五道:“就是卖力气的马夫。” 金梅老人露出一个怪异的表情道:“这梅家的公子和小姐,都是别出心裁啊。” 梅五道:“可不是,一人找了青楼的姑娘,一人找了脚行的马夫,让人很是不解啊。” 令梅家人不解的是,大小姐从断肠崖掉下去,还能安然无恙,甚至带回来位重伤的姑爷。 要知道,梅香玲在这个家族当中,可是人人疼爱的千金小姐。 众人把江玉喜从马车上抬下来,径直就抬进了大小姐的闺房,梅香玲则前往后院见梅玉楼,父女二人一番激动,长谈一个多时辰,前院已摆好宴席,大小姐让人给江玉喜送了饭菜,招呼着庄上的人和客人入席。 梅香玲一回来,梅问天就成了个帮手,跟在后面任凭指挥,把柳九月看得目瞪口呆,这才明白梅问天在庄上的地位,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闷不作声地帮忙。 梅花和梅兰开心地忙碌着,时而围着大小姐问前问后。 饭后,黄小燕便查看江玉喜伤势,不由得万般惊喜,看其治疗手法,正是兄长所为,不由得打探道:“江帮主,为你治伤之人身在何处,姓甚名甚?” 江玉喜道:“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我和香玲掉下谷里,幸亏一位猎户,他认识那位郎中,就请来给我治伤,幸亏有这位神医,要不然,我就葬身谷底了。” 黄小燕有些失落道:“看这治伤之法,很像我兄长黄大山,他到西城拜访好友,已一年多没回家了。” 江玉喜道:“待我伤好,领姑娘去那猎户村寻找便是,听猎户说,那郎中一月去一次,见了面,便知是不是你兄长。” 黄小燕道:“江帮主说得对,见了就知晓了,不过,我那兄长性情古怪,他要不想见我,就算是去了,也找不着他。” 江玉喜道:“这倒是个奇怪的人,你还别说,我见他第一面,就觉得怪怪的,与别的郎中不一样,对了,他的眉心间有颗小痣。” 黄小燕惊喜道:“对对对,是有颗小痣。” 得知兄长消息,黄小燕异常开心,一边治伤,一边与江玉喜讲了许多兄妹二人之事。 闺房内,梅香玲则与梅花聊着心事。 “真没想到,大小姐出去一趟,就带回来个新姑爷,那模样,可真俊俏。” “哟,才多久不见,嘴巴变得这么甜了,你随梅五去找神医,路上都发生了什么,快给我说说。” “哪有发生什么。” “这孤男寡女的,真的没发生什么?” “大小姐,你就别取笑了,用不了多久,梅五就要走了。” “走,去哪儿?” “当然是跟着黄姑娘走啊,来的时候,黄姑娘是有条件的,她治好庄主的伤,梅五得陪她一年。” “开玩笑的吧,这梅五与那黄姑娘又不认识。” “谁说不认识,还是老相好呢。” “相好,那他怎么没提过。” “是啊,藏得可深了。” “这相好来了,咱们的梅花怎么办啊?” “关我什么事。” “哟,脸都红了,还不关你的事,放心吧,有我在,她带不走梅五的。” “可庄主说了,梅五要走,就让我跟他走。” “我爹倒是个实在人呐,这是铁了心要把你嫁给她,那你愿意吗?” “还没想好。” “瞧瞧,心都动了吧,你也是到了嫁人的年龄了,倒是不知那梅五是怎么想的。” 梅花不再说话,帮忙整理着房间,然后端着水盆出了房屋,倒了水,蹲在门前发呆。 只道是: 千里寻兄逢其音,姑爷上门步难行; 医者圣心悬壶世,怎奈人生不了情。 第75章 佃户赴约,冷面杀手伤梅五 一到夜里,梅剑山庄便关了庄门,铜墙铁壁之内,笑声一片。 又到了一年之末答谢佃户的日子。 梅家的良田,一部分庄内种植,一部分租赁给周围的百姓,每年缴纳一定的粮食,而梅家会举办答谢宴会,邀请佃户们前来赴宴,并回赠礼物。 庄外的事,一向由梅玉江主持,他早早地把宴请的名册交由梅玉楼,梅玉楼则交给了梅问天,梅问天哪懂这些,只好拿着名册找妹妹。 “你才是梅剑山庄未来的庄主,这些事迟早要面对,大嫂是个精明的人,为何不找她帮忙?” “她,又不懂梅家的事。” “既然进了梅家,那就得懂,以后还要她当家,不懂怎么行,慢慢学吧,你不让她学,就是你的问题了,难道你想带着她浪迹天涯。” “你说得也有点道理,这不有你在嘛,往常这些事都是你安排的,这次就帮大哥一个忙,你不知道,当我得知你掉下断肠崖后,我都哭了。” “行了,不就是安排宴会的事嘛,我替你办就是,对了,梅花的事你可要放在心上。” “梅家的事,我都会放在心上的,不过这个梅五,到庄上这么多年了,我还真看不懂他。” “那是你没有仔细的去了解一个人,老先生知道他的过去,你不妨向他打听打听。” “对,老先生是个江湖通,肯定能给个好主意。” 此时,金梅先生与梅五,正在剑铺卖剑。 风雨无阻。 “今天怪了,没人来买剑。” “有什么好奇怪的,要是永远都没人买剑,那才好呢。” “没人买剑,就没有生意,咱们就没办法生活。” “那倒是,不过,没人买剑,就不意味着天下太平吗?” “比起天下太平,就算是饿死一人,在所不惜,只是,就算今天没人买剑,明天也会有人买剑。” “你有没有想过要有一把剑?” “没有,我不喜欢用剑。” “还是改不了那习惯?” “倒也不是,剑是两面刃,弄不好会伤着。” “有点道理。” 收了工,二人扛着剑往庄里赶。 佃户们也往庄里赶。 有熟悉的佃户便上前打招呼。 “梅五,前些日子没见你,听说你回家了?” “没回家,就是出门办点事。” “梅五,你和梅花的婚姻什么时候办,我们也好讨杯喜酒喝。” “快了快了,到时候一定请大家喝喜酒,你们可得把礼物准备好了。” “梅五,今儿咱们好好喝几杯,这庄上的伙计,都没你这么开朗。” “一定一定。” 梅五一边回答着,脚下也快了起来,他不得不快。 有一人追了上来,还拿着剑。 前几天买剑的剑客,就是当地的佃户,他挥着剑,像有夺妻之恨。 金梅先生也快了起来,一边走一边叮嘱:“咱们得把他挡在外面。” 一直以来,二人都是梅剑山庄的门神。 然而,这个人来得太快了,就从佃户中拔剑而出,像土里突然冒出来的笋子。 要不是金梅先生的这句话,梅五就进庄了,听了这话后,他脚下就慢了,他得停下来,挡一阵子,等金梅先生回去叫援手。 是什么人,能够让“一锄定江山”谭欢笑需要援手? “不要命的牛小强”,便是这样的人。 在无界之地,“不要命的牛小强”小有名气,功夫不高,却不要命,而且每次杀人都活了下来,尽管每次都带着伤,甚至有一次躺在棺材里七天七夜,最终还是活了过来。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牛小强有牛小强的规则,他拿了钱,就算是追到地老天荒,追到天涯海角,追到老,也要把谭欢笑追到手,杀于剑下——本来,他是不用剑的,他用的是拳头,但他想着一个农民都可以放下锄头用剑,为何不试一试。 为了这次剌杀,牛小强当了一年佃户的远房亲戚,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 进庄的机会。 进庄的时候人多,谭欢笑就不会防备,只要有破绽,就是剌杀的好机会。 有时候杀一个人,可能要等上一年,甚至十年。 金梅先生和梅五都不认识牛小强,要知道是名杀手,就不会卖剑给他。 为时已晚。 牛小强的剑,已经剌到了梅五的屁股,划破了裤子,露出了一块白花花的肉,若再快一点,就可以看到红红的血。 梅五反后一剑,腾空而起,把牛小强的剑弹飞,然后一拳打在牛小强的脑袋上。 石头碰鸡蛋——鸡蛋碰石头。 二者只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换作别人的脑袋,定是鸡蛋,偏偏牛小强的脑袋比石头还硬。 这是梅五错算的一步,他想不到天底下还有这么硬的脑袋,就像打到一块铁上,能够听到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他的剑却往腰部一挥,算是为自己留条后路,牛小强必定会防守,只要他往后退,自己就能撤一招。 牛小强不退反进,肚子往前一挺,让剑插了进去。 梅五却不欣喜,他飞了起来,被牛小强的拳头打飞,飞了几丈,然后像惊弓之鸟一般掉了下来,呆滞而立,胸中一急,喉咙一甜,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两败俱伤——也只有这样的打法,才能伤到“一锄定江山”谭欢笑。 牛小强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的肚子在流血,但对手的肋骨至少断了两根,只要再打一拳,便可让他见阎王,他这样想着,想着那闪闪发光的金子,不知道有多快乐,然后就闭上了眼睛,回温那成功的感觉——当他闭上眼睛后就后悔了,他忽略了那个卖剑的老头子。 一把剑不知从哪射了过来,穿胸而过。 牛小强的笑容凝固了,身体笔直地倒在了地上。 这一切,都只是在眨眼间。 佃户们都进了庄,有说有笑。 梅玉江带着伙计把梅五抬进了庄。 金梅先生带着伙计把牛小强就地掩埋。 只道是: 悬梁剌骨雄心志,把剑当歌乐自哉; 他乡对垒铁拳在,阎王殿前汝奈何。 第76章 前生今世,梦醒时分辞故人 梅玉楼站在城堡的最高的房顶上,看着庄前发生的事。 灾难之气,已逼近梅剑山庄。 紫衣门神秘莫测,古琴山庄廖无音信,东西城处于战争边缘,天下不太平了。 谁不想过太平日子? 天下英雄前来梅剑山庄相聚,是否会扭转局势? 左家的后人,为何被敌人所用? 迷雾笼罩着梅剑山庄,生死关头。 尽管,梅五与金梅老人挡住了无界之地的杀手,但梅玉楼知道,接下来面对的,将会是越来越强硬的对手,紫衣门能让古琴山庄与之携手,亦能让无界之地的众多狼子野心之辈加盟——多年前,无界之地就曾想垮海入侵,征服四城。 那时,四城富庶,民心稳定,军力充足。 此时,军民涣散,一团乱麻。 四座城池,本就是按照防御而设,四分天下,却因各自利益,民不潦生,让敌人有机可趁。 在黄小燕的精心照顾下,梅玉楼已恢复八九,用不了几日,天下英雄便会前来,届时梅剑山庄将作为四城江湖之首,振臂高呼,与那紫衣门一决高下。 从房顶一跃而下,命伙计把公子小姐叫到书房。 “你们都长大了,在这多事之秋,为父深感忧虑,纵横江湖几十年,从未如此害怕过,如今紫衣门祸乱江湖,先让西城内乱,又杀洪久使东城频临战争,四城中只有东西城可以坚守,南北城早已荒芜,我们身在南城,却只能号召天下英雄,聚而抗之,为父听闻,那追心锁乃天下第一暗器,无人可挡,紫衣门此番前来,势在必得,形势危急,就算聚集天下英雄,恐怕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咱们不得不留条后路,为父想清楚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待天下英雄相聚时,我命你二人前往无界之地打探消息,你们在那隐忍于世。” “爹,这个时候,我们怎么能走。” “是啊,我们定要与梅剑山庄共存亡。” “命都没了,拿什么来斗,那洪久是何人,东城教头,一条翻江棍横扫东城无人能敌,一招就丧命于追心琐下,为父虽比他年轻两岁,汝之奈何,这一次,你们一定要听爹的,这两日,我便要盘算庄中之事,你们可不要添乱,就这么定了。” “爹,国都没了,哪还有家,梅家没了,我们活着还有什么用?” “是啊爹,平时你都教导我们,一定要做有意义的事,我们是梅家的一份子,关键时候逃跑,那不是给梅家丢脸吗?” “不要再说了,你们一定要听爹的话,记住,这天底下,只有爹才是最可信之人,我像你们这个年纪,在江湖中已有所建树了……” 二十年前,四城的江湖,充满了浪漫色彩,充满了英雄主义,充满了无尽的乐趣。 梅剑山庄,一座闻名天下的石堡,剑指天下。 那时,铸剑是梅家最神圣的事。 江湖上的剑,有八成来自梅剑山庄,死在梅家剑下的人,每年以千计,梅家既是铸剑高手,亦是杀人凶手,名胜于害,梅家之崛起,是几百年来的修为,是梅家人忠贞铸剑的信仰。 直到,梅玉楼十八岁,改变了梅家的传统。 春风一夜吹满楼。 梅春风,柳满楼,两个江湖上有名的字句,一个是梅剑山庄的庄主,一个是柳家庄的千金,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双。 相比梅剑山庄,柳家庄自是没那么有名,但在南城,柳家的纺织天下一绝,大部分销往海外,柳家的财富,自然也不比梅家差,而梅家的很多大主顾,都功归于柳庄主。 那年,四城整治器械,认为剑是凶器,要封而查之,一时间,梅剑山庄成为全天下的敌人。 柳庄主找到四城这君,晓之以理,并赠送了昂贵的礼物,这才撤销了禁器令。 梅家后来才知道,是别有用心之人,嫉妒梅剑山庄的利益,企图打造兵器库,首先要打压的就是民间兵器,而做得最大的就是梅剑山庄。 十二岁的梅春风,十岁的柳满楼,在志同道合的长辈们的操持下,订下了亲事。 那天,梅春风穿着新衣,骑着小马驹,跟随父亲来到柳家庄。 柳满楼梳着两个小辫子,把梅春风拉到一处,示威道:“你们梅家要没有我们柳家,早就被抓起来了,你要是娶了我,以后就有好日子过了。” 梅春风不甘示弱道:“梅剑山庄天下闻名,你要是嫁给我,我就让你过好日子。” 第一面,两个孩子就争吵起来,把大人们都逗乐了,说他们是天生的冤家。 订亲不久,一场大火,烧掉柳家的纺织坊,柳家危难之际,梅家毅然出手相助,平了祸事,柳家从此一蹶不振,而柳满楼则被送往梅家,从此成为了梅家人。 十七岁那年,梅玉楼出生了,名字乃父母之结合,意喻天下之高楼非君莫属,未来要成为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男耕女织,这是梅剑山庄最为平静的世界。 梅春风痴于铸剑,家里的大小事,都归族人管理,三十五岁才接庄主之位,醉心铸剑,卖剑的事也交由族人打理,除了铸剑,便是与柳满楼一起纺织,江湖上甚至称之为“剑痴”,而柳满楼被称之为“织娘”。 或许是太平静了,有一天,梅春风异想天开道:“玉楼都五岁了,要不让他习武吧,将来也能强身健体,保家卫国。” 柳满楼看着弱不经风的孩子,犹豫了半天,答应了。 铸剑之人,当然认识很多江湖中人,在梅家人的寻找之下,很快就为梅玉楼请来几位师父,十八般兵器,各种门派的招式,一并授之。 梅春风很失望,这个孩子扶不上墙,花了那么多的银子,请了那么多师父,他竟然没学到一招半式,还生了一场大病。 “要不就算了?” 柳满楼看着满身伤痕的孩子,心里疼痛,不想再让孩子习武。 梅春风喝着闷酒,辞退了武师们,专门铸剑。 只道是: 名门仗剑称天下,织坊绣技各不同; 鸳鸯戏水知冷暖,春风一夜吹满楼。 第77章 庄前逗猴,悟出剑法斗三杰 十二岁那年,梅玉楼是铸剑坊的一名拉风箱伙计。在梅剑山庄,每个人都要干活,哪怕是庄主,也不能站着说话,任何孩子也都必须参与劳作,而大半部分时间,则是在先生的教导下习文断字。 百余名铸剑师中,梅春风只能排名第五,排在第一的,是一个叫马驴的人。 一张马脸,常学驴叫,绰号马驴。 人们都当他是玩笑,直到他的两把剑重铸,才受人尊重。 每把剑都有名字,马驴的这两把剑,一为惊涛,一为破浪。 买剑的是一名剑贩,转了几手,分别卖到一对仇家手里,二人大战几百回合,折断了剑,便寻着铸剑的地方来重修。要是常人,这两把剑也就只是废剑,而这对死敌,正是东君西楚。 东城的四君子之一“流星剑”赵二公子,西城四大少之一“小霸王”楚云天。 两位都是公子哥,却都是习武之人,功夫二流,名声却很大,赵楚两家都是大姓,富甲一方,二人在西城的听雨楼争夺头牌,大打出手,不分高下,从此结仇,之后在东西城较量数次,各有损伤。 在几百回合内才断剑,此剑不凡。 未想,二人前后到梅剑山庄修剑,谁也不想对方的剑修好,又要大打出手。 马驴把两把剑扔进火炉,很快就融入一体,惊呆了众人,更惹得两位高手恼怒成羞。 “赔我们的剑,这么好剑说没就没了。” “就得,你得赔我们的剑。” 马驴只说了一句话,就平息了两大公子的仇恨:“剑是我铸的,只要你们喜欢,我可以给你们铸一百把,怕的是,你们二位没命享受。” 命,才是最值钱的东西。 而马驴的剑能够被赵二公子和楚云天看好,也是一大荣幸,马驴可谓是两剑出名,自那次融剑后,不少人登门订购马驴之剑,甚至还有人等上半月。 铸剑师们都说,马驴的剑,打得有人性,他不止是铸剑,还铸了剑客的人生。 一把剑如果没有灵魂,就是破铜烂铁,就是烧火棍。 久而久之,梅剑山庄的铸剑师都公认马驴为第一铸剑师,而庄主梅春风,是后起之秀,他醉心铸剑,直到铸了一千零八把剑时,才列入排行榜,可见梅剑山庄对铸剑师的要求严谨,不分尊卑。 一个铸剑师的儿子,理应铸剑,但梅玉楼天生瘦弱,拿不起铁锤,只好烧火拉风箱,或是打扫铁渣。 一个不会铸剑的孩子是当不了庄主的。 对于这点,梅春风很无奈,幸亏大儿子梅玉海是个正常的男人。 那时候,南城很繁华,梅剑山庄前面还有集市,每逢三六九便热闹非凡,商客云集。 梅玉楼喜欢这样的集市,他偷偷地从铸剑坊跑出来,跑到集市上玩,一玩便是一天。 有一天赶集,一只猴子改变了梅玉楼的一生。 一个耍猴戏的胖子,牵着四只猴子在集市中卖艺,引得不少人围观。 胖子指挥猴子抬花轿,猴子便抬了。又让猴子耍高跷,猴子也耍了。最后让猴子挨个的滚球,最大的猴子却不滚,坐在那纹丝不动,胖子开始时指责,随后咒骂,然后举起鞭子就要抽打。 猴子闪电般上前,一巴掌打在胖子脸上。 “啪——” “好——” 众人一阵喝彩,只当是表演。 胖子气极了,左一鞭右一鞭,任凭他打得怎么的快,猴子总比他快一步,一番折腾,胖子只得作罢,好言相劝,这才牵着猴子走了。 回家的路上,梅玉楼脑袋里全是猴子打人的动作,他学着这样的动作,左一拳右一拳,回到庄上,拿起一把薄剑,挥舞起来,加上之前武师们教授的动作一并结合,竟然虎虎生气,一番下来,竟然花了一个多时辰。 早有人把此事禀报梅春风,他赶到后院,见儿子变了一个样,而那剑声,如虎啸龙呤一般。 铸剑师中有位高手,见梅玉楼喜欢上了剑,就设置了一些假人,又弄了梅花桩,教梅玉楼练剑,只练了两年,梅玉楼变了个样子,身体也逐渐强壮,个头也高了,身手更加灵活,也能抡起铁锤打铁。 看到儿子有时步,梅春风让梅玉海也跟着练剑,那位铸剑师则成了真正的武师,教两位公子练剑,几年下来,小有成就。 梅玉楼的剑法自成一统,他时常观察动物的动作,模仿其攻击的样子,往往会跟着猫跑,会跟着鼠跑,越跑越快,最后马追不上,狗追不上,甚至连豹子也追不上——而相反,梅玉海继续了那位铸剑师的剑法,比较正统。 “小屁孩,这是梅剑山庄吗?” 那日,梅玉楼正在跟着螳螂学剑,来了几名剑客。他收了剑道:“我不是小屁孩,我叫梅玉楼,是这里的少庄主。” 胡须剑客嘿嘿一笑道:“一个毛头小子,还少庄主,别侮辱了梅剑山庄的名声,快去禀报,‘北城三杰’来了,让梅春风赶紧滚出来迎接。” 梅玉楼生气道:“什么‘北城三杰’,一帮没礼貌的老头,要买剑,到剑铺去,我爹没空。” “北城三杰”是三个奇怪的老头,剑术奇高,号称北城第一剑客,此番前来,是要马驴铸剑的,为首的称作“金狮”成元霸,老二称作“银豹”孔胜天,老三称作是“铜虎”向正地,三人德高望重,但性情古怪,喜好作弄于人,其“三合剑阵”独霸天下,名声在外。 对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而言,就算是天下第一,也不应该欺负老实人。 说话之人是老三向正地,他上前准备摸一把梅玉楼的脑袋,拿那把剑看看,梅春风的儿子,用的肯定是把好剑,他这样想着,如果是好剑,就强买了它。向正地的手还在空,只见剑光一闪,来不及退让,就地一趴,反手一剑,挡住了攻势。 梅玉楼又是一剑,挑动向正地的剑,顺势而下,险些割掉其右手,幸亏向正地连滚带爬,手上多了道口子——近三十年来,“北城三杰”从未落败,更别提受伤。 成元霸和孔胜天出剑,分上下齐攻,梅玉楼就地一跳,像只小松鼠般头尾相贴,从两把剑中滑行前前,两腿便踢在两位的脑袋上,尽管二人功力深厚,脸上却印上了两只脚印。遭此侮辱,二人拼起命来,而受伤的向正地也攻上前来,组成“三合剑阵”,誓将小孩就地正法。 上窜下跳,左打右击,梅玉楼人生的第一站,竟然是对阵“东北三杰”,他当然不知这三人厉害,尽管对方力道很猛,却轻易化解,那所研究的动物招式,被发挥得淋淋尽致,转眼间就与三人斗上了半个时辰。 正打斗间,突然—— 只道是: 少年临摹动物好,习得怪功护其身; 三老联手欲争霸,名剑一扬震天下。 第78章 少年出名,天下剑客庄前擂 “下雨了,收衣服啦——” 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春季的一场及时雨,春耕前的一场好雨。 庄前的打斗,早引起梅家人的围观,梅春风闻讯而来,他也不认识那“北城三杰”,只道是儿子与人较量一番,直到下了雨,铸剑师们来到庄前,有识得那三位老人的,瞠目结舌。 梅玉楼越战越勇。 “北城三杰”越战越乱,“三合剑阵”不堪一击,被一孩子弄得手忙脚乱。 眼看,一世英名就要报废。 “玉楼,下雨了,还打什么架,赶紧回家吃饭了。” 那位铸剑师师父大喊一声,如雨中惊雷。 梅玉楼一退,收了剑,回家吃饭。 “北城三杰”在雨中颤抖着,要不是这救命的声音响起,不出三招,将败得很惨,这一撤,胜负未分,保得了名声。 尽管如此,三位老人的衣服,也都被割得布屑飞飞,模样十分狼狈。 梅春风把三人请进庄里,好酒好肉招待,说了不少好话,这才让三人平静下来。 “北城三杰”只是慕名而来,被一小孩打得落花流水,暗想庄上好手无数,自然是不敢造次,但心中的怒火难平,往后在江湖中定要遭人耻笑,次日离庄,逢江湖好友,便将梅剑山庄出少侠之事传播,并誉为“天下第一剑”,挑起一番争斗。 梅玉楼自然不知厉害。 听了铸剑师的讲解,梅春风这才知道闯了大祸,把孩子叫到跟前,一番教导。 “为父让你练剑,只不过是为了强身健身,能保家人平安,不是让你与人争强斗胜的,此番你得罪了那三位老人,定是闯了祸事,江湖之大,岂是你我能知道深浅的,以后,你就专心铸剑,再不许你拿剑,要不然,咱们梅剑山庄就毁在你手里了。” “爹,为什么啊,他们打不过我,就不让我拿剑?” “为什么,你可知道,你惹的是什么人?” “是他们先惹的我,说我是小屁孩,还瞧不起咱们梅剑山庄。” “说你,就算是打你,也不应该还手,做大事之人,不拘小节,要隐忍天下,你连一句话都忍不了,怎么做得了大事,从今天起,到铸剑坊铸剑,没我的同意,不准出庄,你要是敢私自出庄,全庄人受牵。” “爹,是你让我练剑的,现在又让我放下剑,你说话不算话。” “你惹了滔天大祸,还和我讲道理,你可知道,惹上了江湖事,咱们庄上几百条人命,就要被你搭上,你可以死,但梅家这么多人不能为你陪葬,明白这个道理吗?” “不明白。” “面壁思过三日,看你明白不明白,想不通就不要出门。” “好。” 在梅剑山庄,庄主的话就是命令,任何人不得违背。 梅玉楼被关进屋里,一日三餐均由师父伺候,讲了很多道理,也讲了很多江湖人物,其中就有“北城三杰”,听了这些,梅玉楼才知道,打败那三人很轻松,但接下来要面对的,很可能就是全庄人受牵连,想到这些,梅玉楼后悔自己的冲动,内心又有一股力量,勇敢地等待着。 度日如年,却让梅玉楼热血沸腾。 铸剑师们停了下来,梅家的剑也停止了贩卖,所有人都提心吊胆,谁也不知道祸事什么时候到来,不少铸剑师结了工钱,带着家人离开,一部分忠心梅家的,则留了下来,等待东山再起。 七日之后,南城刀客金有焕上门挑战。 金有焕是个客气的人,他游荡在南城的每个角落,亦正亦邪,从不拉帮结派,大小战役上百场,负伤五十余次,是个很有经验的刀客,他从何处来,师承何人,就连古琴山庄也不知晓,而江湖中却有这一号人物,出刀极快,神龙见首不见尾。 战书送到梅剑山庄,约定黄昏之时,在庄前的梧桐树下决一生死。 一个征战几十年的江湖老手,居然挑战一个十四岁的孩子。 金有焕不这么想,自古英雄出少年,梅剑山庄本来就有名气,一但成功,他的身价就会提高,以后杀人,至少也要收一千两银子。有了银子就不会再风餐露宿,有了银子就不会被人瞧不起,有了银子就会有很多姑娘,而发财快速的渠道,就是杀比自己有名气的人。 江湖传闻,梅剑山庄的少庄主,乃天下第一剑。 想称第一的人很多,却称不了第一,大多下了地狱,与阎王讲理去了。 对于一个没有任何牵挂,一心想成名的金有焕而言,这一战决定了他的未来。 商量了一个上午,梅春风同意梅玉楼应战。 原因有二,一是顾及梅家的名声,梅玉楼祸事在先,伤了“北城三杰”,这种事迟早会来,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二是金有焕大不如“北城三杰”,他不过是一个二流刀客。 三流刀客讲人情,二流刀客讲刀法,一流刀客讲功力。 什么意思,在江湖中混,想要有所作为,就得有一定的关系网,后台也很重要,如果有一个好的门派或是好的靠山,行走江湖就容易得多,也不容易结仇,这是那些想出名而又没有实力的三流人物刀客。 靠实力打拼,有一身功夫,刀法也不错,混了几十年,也结了不少仇家,却能活下来,当数二流。 有人缘有修为,还要有功力,不是摆架子,一出招便能制胜,又得以他人尊重,如泰山北斗,实属一流。 三个一流角色都敌不过梅玉楼,一个二流角色,自然是大有胜算。 黄昏的阳光很美丽,洒在南城的土地上,映出一副多彩的画卷。 金有焕的刀很快,快得只剩下了影子,他用足了毕生所学,只求一击。 梅玉楼被那刀风吹起的沙子蒙住了眼睛,只好闭起双眼。 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剑光一闪,如一抹流星。 金有焕的刀,和拿刀的手,离开了他的身体,被无情地抛弃在沙石上。 一招,半招,或是十分之一招,没人能知道。 梅玉楼收了剑,回了家,剑上竟无一丝血迹。 梅春风上前道:“金大侠,承让承让。” 金有焕怔住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快的剑,他的手毫无知觉,但他明白自己败了,手和刀都不会再有,刀在人在,刀亡人亡,一名刀客毕生最大的耻辱,是被对手夺去了刀,而他现在想死十次的心都有,对手不但夺走了刀,还夺走了他的手。 奉上了一百两银子后,梅春风带着梅家人回了庄。 决斗是公平的,但抚平仇恨更重要,只要是银子能摆平的事,梅春风愿意干。 金有焕拿着银子,拿着他的手和刀,离开了梅剑山庄。 只道是: 剑指天下谁人晓,草木一生几春秋; 牛犊斗虎焉福祸,子责父担德当道。 第79章 剑指九州,广结豪杰事不惊 一月内,梅玉楼力败十二人。 有南城的刀客,北城的剑客,东城的拳师,西城的武夫。 梅玉楼的剑时快时慢,时轻时重,时如一抹阳光,时如一要命的武器。 然,他剑下留情,伤人而不重伤,败人而不败命。 一如往常,打败的人,梅春风都会赔上银子。 一个人的名声,岂是银子就是补偿的,尽管如此,梅春风也想给儿子留条后路。 第十二名挑战的对手是名剑客,二十有余,大概是初入江湖,拿着把廉价的剑,神色也憔悴,又或许是为了一百两银子而来——总之,这个人不像是来决斗的。 当他报出名号时,梅春风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圣竹山庄的二公子竹云地。 那时,圣竹山庄是南城无人不知的富门,亦是南城皇最为器重的姓氏,竹家入仕,是学仕府上的核心人物,而圣家的两位公子,剑术高明,特别是大公子竹云天,能以气御剑。 气剑,才是武学的最高境界。 有着天下第一庄之称的圣竹山庄,圣贤之德,倘若二公子败了,颜面何存。 “玉楼,有些人咱们惹不起,不是打败他们,就真正的打败他们了,就好比‘北城三杰’,虽然你打败了他们,但他们带来的麻烦,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要不是这三人,咱们梅剑山庄还在过安静的日子,为人处事,除了实现自己的梦想,也要思考一下亲人的处境,有为父这棵大树在,自然无事,倘若有一天为父也撑不下去了,咱们梅家这么多人,怎么生活,打能打出天下,但这么多人,你能带着打天下吗?” “父亲怕这个圣竹山庄的人?” “天下人都怕,你惹了他,就等于惹了整个南城,他爹是朝中大臣,名门之后,你爹只是个铸剑师,他家动一动手指头,能翻了这南城的天,你再厉害,也抵挡不了千军万马,明白这个道理吗?” “放心吧爹,我不会伤他的。” “最起码,也要打个平手。” 竹二公子是个狂傲的人,他不呆在府里享受荣华富贵,也不像竹云天那样痴于武学,他只做喜欢做的事,游荡南城,结交一些朋友,穿戴自然也就是个普通人。这一次的比试,来了很多南城的公子,大家都等着看一场好戏。 有时候,成功与失败都是一场好戏。 竹家有权有势,竹云地的剑却是把普通的剑,普通得就像街边小摊上的商品,剑鞘没有雕花,只是一竹壳,剑柄也只是一块铁,被硬生生的弯曲成手柄的样子,剑更是黯然无光——后来梅玉楼才知道,真正的好剑,并不是光彩夺目的,竹云地手上的那把剑,实则是一把玄铁宝剑,仅次于竹云天的君子剑。 世间之人,往往只看表面。 竹云地傲慢地一挥手,剑便出了鞘,在空中盘旋了一圈,直剌梅玉楼。 梅玉楼惊呆了,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一把剑飞着走,在空中变幻无穷,他顿时被这把剑迷住了,以至于剑到了面门,都还在欣赏着,出于本能,他只好出了剑。 两剑相碰,如邻居敲门一样,友好而试探着什么。 接下来,竹云地气御剑,变幻着各种招式攻击梅玉楼,梅玉楼则招架着,毫无还手之力,不知道打了多少架,竹云地突然收了剑。 “你什么时候有空,来我家坐坐。” “好啊,你家在哪?” “南城最高的楼。” “比皇城的宫殿还高?” “不是,比皇城宫殿低一点。” “行,那过几天我就去找你。” “那我等你。”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这算是什么,朋友之间的切磋,还是实力的较量? 只有竹云地知道,他败了,梅玉楼并没有出手,他只是站在那,轻易的就化解了他的气剑,那不可一世的剑,被玩弄着——他只是想,把这个人请到家里,与大哥较量一番。竹云地是个沉得住气的人,他不在乎名,他只想知道,南城的梅公子,到底有多厉害,值不值得交往。 剑品亦是人品。 梅春风却有些担忧,竹家是什么人,位高权重,儿子前去赴约,是凶是吉又如何,不去吧,得罪了这二公子,日后恐怕是非更多,去吧,倘若生事,又作何打算? “爹,你就放心吧,那竹二公子也不是什么坏人,我想学学他的剑,他是怎么让剑飞起来的?” “学剑学剑,当初我就不应该让你学剑,这下好了,每天惹事生非,一家人都不得安宁,你就不能败一次,你败了,那天下第一的名声,就让那竹二公子拿去了,这天下好斗之人,不就找他去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下次,下次我就败给他。” “做人,不能一昧的成功,要尝试失败,感受失败的滋味,才知道敌人的心理。” “可我就是打不败啊。”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算什么,以为打败几个人就天下无敌了,我告诉你,这样的想法会害死你的,你看竹二公子,根本就不在乎胜负。” “那他为什么来找我比试?” “他那叫试探,我可看出来了,他留了一手。” “这个我知道,至少我不能让剑飞起来。” 竹云地回到府中,便找到大哥,告诉他,过几天会有一位高手登门造访。 在竹云天的眼里,这个弟弟一向狂傲不羁,眼里根本瞧不起人,他如说这是个高手,定是吃了亏,一打听,才知道梅剑山庄比试之事,他对这个梅玉楼也有所耳闻,听说要上门来,也就满心欢喜。 习武之人,除了要与人比试外,自然也好交朋友。 当梅玉楼来到竹府门口,竹云天抱着欢喜前来迎接,被这个稚嫩的年轻人给怔住了,当然,竹云天也只大梅玉楼两岁而已,只不过身处环境不同,感知自然不一样。 “真想不到,梅兄弟这么年轻。” “我是来找竹二公子的。” “知道知道,我叫竹云天,是他的大哥,他外出了,让我接待你。” “他出远门了?” “是啊是啊,生意上的事,还请梅兄弟多多包涵。” “没事,那改日再来拜访。” “不行,来都来了,比划比划吧?” “行。” 只道是: 英雄互赏遇知音,一言相投剑并行; 巧父施计护儿长,豪门争锋各不同。 第80章 君子一剑,圣竹山庄话江湖 十年后,古琴先生创立天下英雄榜,将竹云天排在榜首,梅玉楼次之,不仅是对竹云天剑术的肯定,也是对圣竹山庄的肯定,而对于两人的第一次对决,古琴先生并无点评,那个时候,两个人的武学造诣是不一样的,竹云天内力深厚,得名师指点,在梅玉楼之上,何况还有一把君子剑。 君子剑,也称作是皇家御剑,是南城初始之王随身之剑,征战无数,剑下亡魂无数,经历了千年风雨,乃一神器。此剑与常剑不同,剑稍长五寸,铜质,刃红而亮,剑柄雕龙刻凤,镶一颗钻石,日月下发出一种耀眼的光芒,夺人魂魄。 另一种说法是,南城皇念竹家功勋,将剑赐于竹家,并封于君子剑,希望竹家忠心不二。 拥有一把好剑,没有一位好师父,也只是摆设。 竹云天的师父,便是名满天下的玉树老人,此人行踪神秘,只在南城呆了一年,便收了竹家两位子弟,而竹云天得之有一,便能人剑合一,御剑而飞。由此可见,玉树老人算得上当世奇人,武功盖世无双,后因寻不着踪迹,故而未能列入古琴先生的档案。 那时,竹府门客上百,是南城第一府,竹云天少年得志,聪慧过人,已是父亲的左右手,帮助打理政务,颇受门额敬重,在所有人眼里,竹云天定会青出于蓝。 文武双全的竹云天,当然不会把一个铸剑师的儿子放在眼里。 而竹府二公子到梅剑山庄比试一事,早就传遍了南府,竹云天为了家族的名声,为了维护弟弟的形象,不得不出手。 梅玉楼自小生活在梅剑山庄,哪懂江湖,更别提地位了。 这场对决是在竹府的大院里进行的,为了让竹家更为光鲜,竹云天甚至请来了那时与二公子一起前往梅剑山庄的公了哥,而竹云地则躲在暗处,要看梅玉楼的笑话。 几百人围观。 两位年轻的剑客,各有不同的想法。 对竹云天而言,天下的剑,首先得有控制权,控制自己的剑,再控制对手的剑,使之没有灵魂,成为俘虏,这是权力的象征,是王者之风。君子剑在他的手里,就是一把王者之剑,尽管他连将军都算不上,但他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南城的第一勇士——而站在他面前的,最多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虾兵蟹将,是弟弟愚弄的角色。 有时候,高傲与无知是并行的。 已经取得战绩的梅玉楼,手下留情,给足了竹二公子面子,如今到竹府上作客,竹二公子不但没有现身,竹大公子还要决斗,让他很生气,认为这不是待客之道。不经人世的梅玉楼,看到这么多观众后才明白,竹家是故意让他下不了台,而并非父亲所教导的那样,忍一时风平浪静——这时候的忍,只会受尽侮辱,只会丢尽梅这的面子。 “我让你一招,你比我年少。” 竹云天傲慢道,他的剑就放在身后不远处,怀抱着双手,眼神透出一股寒意。 梅玉楼打了个寒颤,抱拳道:“多谢——” 谢字还未完,剑已出手。 剑很慢,慢得像一个老妇在吃饭,颤抖着拿起筷子夹着菜,思考着漫长的人生,思念着逝去的子女,她把菜夹着,像在走几十年的老路一样,终于走到了尽头,却又舍不得离开,再用那满是皱纹的嘴唇,如松树皮一样的嘴唇,慢慢地张开,又犹豫着菜的软与硬,犹豫着似乎能消化,就这样折腾了半天,才把菜放进嘴里,还要慢慢地回味儿时种菜的情景,回味父母的教导,回味朋友的友好,回味丈夫的激情,回味—— “你打不打,不打我就打了。” 终于,竹云天忍不住了,这个小丑,竟然如此之慢,就这样的人,还能与老二打个平手,真是世间奇葩。 有时候,人的失败就在于对事实的判断,就在竹云天认为对手迟钝的同时,他也被一种假象蒙蔽,事实上是他的思维慢了,而梅玉楼的剑能让他想这到多,那是一把有故事的剑,一担挥出,就会让对手联想很多——剑已经到了他的面前,并割下了几缕发丝,他全然不知,还在那嘲笑。 快和慢,只是在人的信念,在人的意念,在人的一瞬间思考。 看到的慢,不代表是慢;看到的快,不代表是快;就做一件事,茫然决定,酿成大错,而三思而后行或许会取得成功。 无声无息,没有剑气,没有愤怒。 这就是梅玉楼的剑。 论剑,梅玉楼比竹云天略胜一筹,一直如此。 竹云天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故而他想挽救,右手一抬,君子剑出鞘,窜到梅玉楼面前。梅玉楼抵挡,剑抵挡不住,一折为二。 好就好在,竹云天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 差就差在,梅玉楼没有拿出梅家最好的剑,他一直认为心里有剑就是剑。 剑尖还在空中,被梅玉楼一脚,便踢飞,把竹云天的头发钉在了木柱上。 手中断剑划出几朵梅花,与君子剑碰撞一般,又慢慢的逼进竹云天。 此时,竹云天才发现,对手是如此的强大,他聚精会神,使出毕生绝技,却只与梅玉楼打了个平手。 围观者目瞪口呆,甚至有人开始查阅梅玉楼的资料,看此人何方神圣。 打了两个时辰,不分上下,竹云天有些愧疚,后退数步,收了剑道:“梅公子的剑法,真是世间奇特,在下领教了,你远来是客,还是进屋喝杯茶吧。” 如果梅玉楼手上有一把好剑,竹云天会是对手吗? 竹云天的聪明之处,在于能够及时的判断,最强大的对手只要不是敌人,便是朋友,故而他不想两败俱伤,与这个后起之秀拼你死我活,相互留个台阶,交个朋友,喝杯茶,说不定一切都会更好。 这就是为什么英雄榜首是竹云天的原因。 门客们有些失落,却无人敢问,只好散去。 竹云地却松了一口气,倍感幸运,要是那天与梅玉楼的比试,他没手下留情,或许就见不到今天的太阳,于是,他从屋里走了出来,走进大厅,要与梅玉楼喝杯茶。 谁也想不到,那天,竟然是江湖上最强的两大高手过招。 谁曾想,这两个狂傲的年轻人,竟然会成为英雄。 茶是上好的茶,充满了友情的茶,充满了剑道的茶。 只道是: 霸王出鞘龙虎呤,少年折剑当自立; 檐下燕子含泥筑,完巢经受暴风雨。 第81章 秋雨飘楼,若伶起舞弄起影 那年,梅玉楼刚满十五岁。 翩翩公子,英俊潇洒,可谓人中龙凤,一把断剑与南城竹大公子打了平手,一时传遍南城大街小巷。与之前不一样,江湖上知道梅玉楼,那只是一些混迹江湖的人相互传诵,这一次在竹府一战,王城的百姓自然是津津乐道,可谓一夜成名。 能与竹大公子一战的人不多,虽然剑被砍断,但能打个平手,可想此人武功高强。 梅玉楼当然不知道这些,他在竹府喝了茶,然后就出了竹府,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准备次日回家,闲着无事,就在大厅内要了饭菜,独自一人小酌。 正值秋季,风有些凉,伙计温的酒却很烈,几口就上了头。 不一会,客栈来了一些人,有原来的住客,也有打尖的过客,三五成群,要了饭菜,厅堂里顿时热闹了起来。 邻桌坐着三位中年商人,穿得光鲜,聊得却很露骨。 “秦掌柜,昨儿那娘们,够不够辣?” “别说,那身段,那柔软的就像一条鱼儿,也不枉费我五两银子。” “才五两,那万花楼的姑娘,最少也得十两,听说了吗,头牌五十两起价,温茶半时。” “半时,太不值得了,这要是过夜得多少银子?” “五百两。” “五百两,咋不去抢啊,不过,这万花楼的头牌江姑娘,倒是个上等社货色,今年十七岁,青春正茂啊,值这个价。” “当然值,光顾她的,可都是城里的大老爷和富家公子,不是咱们这号人能享受的。” “唉,等我攒足了五百两,也去会会那江姑娘。” “瞧你,就好那口,我要是五百两,就娶个二房,天天暖床,多好啊。” “还是你实在,来来来,喝酒喝酒,喝完了还要上路呢。” 梅玉楼不懂什么万花楼,但听这三人之语,也不是什么好事,待三人走后,伙计路过时,便问道:“伙计,那万花楼在何地,是何地方?” 伙计笑道:“哎哟客官,瞧你这年龄也没多大,怎问那种地方?” 梅玉楼道:“问下怎地?” 伙计道:“那是青楼,可不是什么人都去的。” 梅玉楼不解道:“青楼又是何地?” 伙计道:“青楼啊,就是找姑娘的地方,寻欢作乐,怎么,你想去试试,还是童子身吧?” 梅玉楼顿时羞红了脸,佯装道:“你才是童子身。” 伙计不再说话,忙碌去了。 喝了半斤酒,脑袋有些晕乎,闲着无事,梅玉楼便走出客栈,朝繁华的集市而行,走着走着,看见前方人声鼎沸,便挤了进去,只看一顶花轿抬着一位打扮得像新娘模样的人,正在下轿,却又不像是成亲的场面,围着的大多是男人,眼里暴发出欲望。正觉奇怪,只见旁边的几名汉子在议论。 “这新人不错啊,比那江姑娘好看多了,明儿来看看热闹,看能拍多少银子。” “别说,这万花楼还真有一手,不知从哪弄这么多姑娘,每次来新人,都八抬大轿游街。” “还不是为了赚钱,这黑心的老鸨,弄来这年轻的姑娘,像拍卖牛羊一样,唉,这世道,卖儿卖女的人都有,又有多少姑娘是自愿的。” “你要是同情那姑娘,明儿就来拍高价,带回去做小妾,省得她在那受罪。” “有那个心,我没那银子啊,走吧走吧,明儿再来看热闹。” 听着听着,梅玉楼心里就有了怒火,这万花楼这么肮脏的地方,还公开叫价,真是无耻透顶,想着那如花似玉的新人明儿就要被人糟蹋,一股侠义之心顿然而起,跟着一帮客人,走进了万花楼。 一打听,刚才那位姑娘花名秋若伶,名字都是刚起的,卖身葬父,身世可怜。 梅玉楼悄悄摸到后院,听着姑娘们议论新来的姑娘,热血沸腾,抓来一名伙计拖在暗地里审问,得知那秋若伶在后面楼里,便打晕了伙计,寻路而去,到了后楼前,只见几名壮汉把守,上去一番拳脚,打得几人哭爹喊娘,跳上了阁楼,推开房门,只见方才那姑娘泪流满面,眼神惊慌。 “姑娘别怕,我是来救你的。”梅玉楼上前道,去拉那秋若伶的手,却被拒绝。 秋若伶道:“我已卖身此处,可不能离开。” 梅玉楼道:“你就甘愿被他们糟践?” 秋若伶道:“命运如此,又当如何,多谢公子好意,你快离开,他们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找你的麻烦。” 梅玉楼知道说服不了这姑娘,一晃手,将其打晕,扛着从后窗跳走,一路奔跑,跑出了南城,来到十里外的一小集市上,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半夜,秋若伶醒来,惊喜中又透出恐惧,喜的是眼前这位公子,长得英俊潇洒,把她救出了青楼,害怕的是青楼的人追上来,连累了他。 “在下梅玉楼,多有冒犯,还请姑娘海涵。” “你就是梅玉楼?” “怎么,姑娘知道我?” “你若真是梅玉楼,就应该送我回去。” “姑娘怎如此作贱自己,我既将你救出来,自然会安顿于你。” “你现在是大人物,为了我这贱女,不值得。” “姑娘过奖了,我不过一介平民,哪是什么大人物。” “你不知道吗,南城都传开了,梅剑山庄的梅公子,用一把断剑与竹大公子打成平手。” “是吗,外面都怎么说?” “说你厉害呗,一人闯竹府,真没想到,能遇上你,只是我身不由己,家中还有母亲,若我私自逃走,那老鸨定然不会放过我母亲,梅公子,日后有缘,定当偿还这相助之恩。” “你当真要回去,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待我赚够了银子,替自己赎了身,便能离开了。” “你要多少银子才能赎身?” “五千两。” “那没事,我帮你赎身。” “我和公子非亲非故,你为何这么帮我?” “这应该是缘分吧。” 五千两银子对梅剑山庄而言,只是九牛一毛。梅玉楼救人心切,却不知背后的利益关系,那万花楼虽是青楼,背后却有着黑白两道的支撑,是南城大执事长子梦天南的生意,岂是凡人能动得了的。 姑娘被掳走,万花楼大乱,早已禀报梦天南,一声令下,上百人全城搜捕。 只道是: 青楼女子卖千斤,少侠出手闯香阁; 秋风无意拂秋菊,一阵芬芳佳人行。 第82章 血战酒楼,二公子出面解围 一个卖身葬父身陷青楼。 一个义气风发仗剑而行。 孤男寡女,客栈里谈心,将各自身世交待,眉目交错,有了好感。那秋若伶长得如花似玉,梅玉楼越看越喜欢,尽管年长三岁,却也相谈甚欢,于是铁下心来要将她救出火海,只等天明后回到庄上,向父亲禀明实情,拿五千两银子到万花楼替其赎身。 二人未经历世事,哪知惹下了大祸,以为银子真能赎其身。 老鸨一行在城中搜索半夜,打听到一男一女出了城,率人追赶,天明时将梅玉楼和秋若伶围在了客栈里。 梅玉楼小憩一阵,醒来后听见楼下人声鼎沸,开窗一看,黑压压一片人头,拿着兵器,料想是恶人追来了,便把秋若伶叫醒,叮嘱道:“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出去。” 秋若伶见这阵仗,吓得面色苍白,裹着被子躲在床角。 客栈里的客人早被叫走,只剩下一栋空楼。万花楼被袭击,掳走新人的是高手,老鸨自然要有所准备。 梅玉楼下了楼,只见脸上有豆大痣的老妇,脸上带着阴笑,身边几名壮汉,知道定是万花楼的老鸨,便坐了下来,拿起桌上茶壶,倒了杯茶,佯装镇定。 老鸨笑道:“哟,我当是谁,原来是位公子哥,这样,你把那姑娘交出来,再赔上一千两银子,这事也就算了了。” 楼玉楼道:“凭什么?” 老鸨道:“凭我们人多。” 楼玉楼道:“原本打算替那姑娘赎身,尔等欺人太甚,走吧,你们不是我的对手。” 老鸨不识得梅玉楼,平时都是欺负人的主,哪容得这般对待,手一挥,身边的壮汉就动了手,还没有看清楚,几人就撞烂木门,飞出了客栈。老鸨急忙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给我打,给我往死里打。” 打手们不知厉害,一股脑儿的往里冲。 梅玉楼拳打脚踢,把一帮人打倒在地,守住了楼梯口。 见打不过,老鸨把心一横,叫人往里射箭,梅玉楼用桌凳挡住门口,攻势太强,又有弩箭,门窗很快破攻,老鸨又命人火攻,火把扔进楼里,烟雾弥漫,熊熊大火。梅玉楼退到房中,抱起秋若伶,从后窗跳了下去,抢了匹马,却不知方向,跑了一段路,却见前方是南城,心里大叫不好。 老鸨等人在后面穷追不舍,好几次险些追上,多亏梅玉楼自小骑马,伤了几人,这才逃脱。入了南城,楼玉楼把马藏于一处,带着秋若伶四处逃窜,刚穿过一条小巷,背后便有人呼叫:“梅公子,梅公子!” 梅玉楼回首一看,竟然是竹云地。便道:“今日有事,改日再拜访。” 竹云地正在街上闲逛,好奇道:“梅公子为何如此狼狈,发生什么事了?” 梅玉楼道:“一帮恶人正在追杀于我,我正逃命呢,改日再与公子细谈。” 竹云地是个好事之人,也是个仗义之人,见梅玉楼有难,便打破沙锅问到底,问出了事由,十万火急中将二人拉到一酒楼,安抚道:“放心吧,有我在,他们不敢找你们麻烦,那万花楼是梦天南的地盘,我早就看此人不顺眼,我来出面解决。” 梅玉楼道:“这事好商量吗?” 竹云地道:“放心吧梅公子,那梦家虽财大势大,却也忌惮我们竹家,没想到,几日未见,你就拐跑那万花楼的姑娘,行啊你。” 梅玉楼尴尬道:“这也是情不得已之事,还请竹公子出手相助,救秋姑娘于水火之中,日后定当答谢。” 竹云地道:“好,那就当你欠我个人情。” 竹家与梦家,本就是世交,只是到了竹云地这一代,少了来往,但多半的交情还在,两家人也有生意往来。竹云地到梦府,一番说辞,也就化解了这桩麻烦,梦天南心里有气,又不得不给梦家面子,只好就此平息。 “二公子,叫人带个信来就是了,这点小事,还劳烦你亲自上门。” “梦公子有所不知,梅玉楼也算是我的朋友,改日我定让他上门给你赔罪。” “梅剑山庄,早有耳闻,也想会会这梅公子,听说竹大公子断了他的剑,他还能打个平手,这武功着实厉害,也是手下留情,要不然我手底下那帮兄弟,早就断手断脚了。” “一场误会,还望梦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事情都说清楚了,这个面子,还是要给二公子的。” 竹云地刚走到酒楼,便看见梅玉楼站在门口,神色焦急,上前道:“梅公子,事情办妥了,你带着秋姑娘快走吧,接了她的母亲,到梅剑山庄住下。” 梅玉楼万般感激道:“这次要不是竹公子,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不知竹公子花了多少银子,改日我定当送来。” 竹云地笑道:“银子,一两银子也没花,那梦天南虽不舒服,却也不能不给我面子吧,这青楼有青楼的规矩,梅公子对秋姑娘有情有义,这个人情我做到底吧,我今儿就去帮她赎身。” 梅玉楼道:“竹公子帮了这么多,怎么能让竹公子再去,还是我去吧。” 竹云地道:“你可不能再去,现在万花楼的人对你恨之入骨,你再去,我这人情就白做了,放心吧,银子先欠着,下次你还我便是。” 梅玉楼道:“行,那过几天我送过来。” 二人一番话后,梅玉楼便带着秋若伶出了酒楼,又向掌柜的买了匹马,二人骑马到了秋家,秋若伶向母亲言明恩人之事,秋母一番感激,梅玉楼又找来一辆马车,将母女二人带出了南城。 “梅公子,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儿?” “回家,以后你们就住在梅剑山庄,不用过那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你我萍水相逢,得罪了那些人不说,还为我赎身,真不知如何报答。” “秋姑娘就不必客气了,到了梅剑山庄,就当是到了自己的家。” “真没想到,若伶此生,能遇上梅公子这样的好人。” 秋母神色呆滞,少言寡语,丧夫卖女万不得已,此番离家出走,更是伤怀,一路无话。见此,梅玉楼倒有些好奇。 “秋姑娘,伯母她生病了吗?” “是啊,我母亲一直有病,请了不少郎中,她听不见东西,父亲去世后又大受打击,我去那青楼,也只是想母亲好过一些。” “这么说,她不知道你卖身去青楼?”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我卖给了一大户人家作妾。” “真是难为你了。” “唉,天命如此,这次多亏梅公子相助,欠下的银子,待日后慢慢偿还。” “江湖救急,秋姑娘就不要再提了。” “那若伶今后就跟随公子左右,做牛做马。” “无妨,咱们以后就是朋友,秋姑娘,梅剑山庄就在前面,看见了吗,那些漂亮的石房子就是我家。” “看见了,真气派。” 只道是: 江湖救急贵人助,苦中作乐侠义行; 一朝苦命沦为奴,此生只守有情人。 第83章 名门受辱,一气之下离家去 “庄主,公子回来了。” 管家开心地向梅春风禀报。 此次梅玉楼进城赴约,梅春风一个人也没派,只是想让儿子历练,三日未归,内心焦急,多次在庄前探望,不见其身影,现得知归来,定是安然无事。柳满楼听到儿子回来,急忙到庄前去迎接,却不见人影。 原来,梅玉楼走到庄前,怕父母责怪,就把秋家母女安顿在一农户家里,耽误了些时间,再回庄时,全庄人都在庄前等候,感动万分,拜见了父母与长辈,回到庄里,讲了在竹府的事,而大闹青楼之事却只字不提。 找了个机会,梅玉楼拉着母亲到后院,提到了秋家母女。 “什么,你怎么又闯祸了,那梦家可不像竹家那么大度,你啊,怎么这么莽撞。” “孩儿错了,请母亲责罚,幸得竹二公子解围,要不然,你就见不到孩儿了。” “唉,咱们梅家,要有祸事了。” “母亲莫怕,竹二公子已亲自到梦府求情,已为那秋若伶付了赎银。” “竹二公子请你赴约,你呆一两天就是了,怎么就管不住自己呢,你救那母女事小,得罪了梦家事大,还欠了竹家的人情,你啊,真是置梅剑山庄于不顾,那梦家动动手指头,咱们梅剑山庄就全完了。” “孩子不怕。” “你当然不怕,你要是怕,就不会惹这么大的祸事了,那秋家母女现在何处,你带我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让我儿如此这番不要性命。” “就在庄前的李家,母亲看了,千万不要生气,那若伶之母,患病之年,耳聋眼瞎,实在可怜。” “这天底下可怜之人,休止这秋母,你帮得过来吗?” “孩儿知错了。” 哪有母亲不心疼孩子的,梅玉楼这么小,独闯南城,惹了这么大的麻烦,柳满楼虽然嘴上责怪,却是十分担忧,便随同梅玉楼来到庄前李家,见了秋家母女。见那秋若伶,倒是个乖巧的姑娘,却是个青楼女子,真要进了梅家,就辱了梅家列祖列宗。 一番问候,柳满楼委婉道:“秋姑娘,你的事玉楼都给我说了,我甚是同情,我们梅家做的是小本买卖,多年经营才得此家业,到玉楼这孩子手里,也没继承家业,整天打打杀杀,惹了不少是非,这一次进城赴约,本是要圆那竹二公子的恩怨,他倒好,弄出这么多事来,他爹是个要面子的人,此刻正在庄上大发雷霆,过几日安宁之后,再请秋姑娘到庄上作客,还请海涵。” 话里话外的意思,秋若伶和梅玉楼都听得明白。 梅玉楼正要说话,被秋若伶抢了话头:“梅夫人,这次多亏梅公子相救,如若不便,我们便不进庄了,母亲身子骨不争气,吃不下饭,休整两日,待她身体好转后,我们便离开,去西城投奔表姑。” “这怎么行。”梅玉楼忍不住道:“秋姑娘你放心,我答应的事说到做到,我这就回去和我爹说说。” 母子二人在回庄的路上,发生了史上最严重的争执。 “母亲,我已答应秋家母女,让他们在庄上住下来,咱们庄上养活上百号人,难道就容不下这母女?” “今日收留了她们母女,就与那梦家成了仇人,难道你真要拿梅家上百号人的性命来开玩笑,就算是我同意,你爹同意吗?” “我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收下这可怜的母女,就成了梦家的仇人?” “梦家是万花楼的幕后老板,你抢了万花楼的姑娘,还收留了她,不是明摆着与梦家作对么?” “母亲,你一向教导我,要以一颗善良之心对待万物,那秋姑娘母女如何,你也见了,好人做到底,我已答应于她,食了言,以后还怎么做人。” “你爹不会让你这么做的,咱们梅家,也容不得一青楼女子。” “青楼女子又怎么了,秋姑娘她,也只是卖身青楼,还未接客,凭什么说她是青楼女子。” “卖了身,就是青楼中人,这天下的人,难道会说她是黄花姑娘?” “我不管天下人的看法,我只是想帮帮她。” “帮,也要看帮谁。” 一封梦府的书信,正放在书房的桌上。 信是梦天南的亲笔,想要赏一赏梅家的泪痕剑。 在梅家数百把名剑当中,泪痕剑不过是一把中等剑,不是稀罕之物,却有一个伤心的故事。 剑客燕南天是个痴情之人,他对青楼女子白牡丹的爱撼天动地,二人终于在年过五十后隐居深山,享受天伦之乐。一日,燕南天的仇人寻上门来,燕南天则在山上狩猎,仇人便利用白牡丹,谎称是燕南天的旧友,留下了一把剑作信物,待燕南天回来后看剑如见人。身为剑客,燕南天是个爱剑之人,回到家后,听妻子提到有旧友来访,不知是计,便拔开剑,剑上沾满灰尘,燕南天便用布擦掉,不料那是剧毒,瞬间便吞噬了燕南天的右手,他挥剑斩断手臂,这才保住了右手,而白牡丹躲避不及,被毒粉化为血水。燕南天捧着剑哭了三天三剑,用左手练剑三年,将仇人的脑袋割下,拿到白牡丹坟前祭祀,随后自刎。 一泪解千愁。 曾经可歌可泣的悲情故事,因为一把剑而闻名天下。 梅春风当然不知道梦天南要看这把剑的原因。 柳满楼却知道。 梅家的后人喜欢上青楼女子,这是多么戏剧的一件事。 梦天南明着是看剑,实则是想看梅家的笑话。 “既然梦天南喜欢这把剑,那就送给他吧。” 柳满楼拿着泪痕剑,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儿子惹下了这么大的麻烦,恐怕不是一把剑能化解得了。 梅春风当然同意了,并叫来梅玉楼,给梦天南写一封回信。 柳满楼道:“孩子,你终究是要长大的,梦天南明着是要看剑,实则是想出你的笑话,你从青楼带走秋姑娘,已经是一个笑话,倘若再带回家,梅家这辈子恐怕再难翻身,你好自为之吧。” 梅玉楼坦然地回了信,然后离开了家,他已无路可走,答应秋若伶之事办不到,只好与她一起去西城。 有时候,诺言比生命还重要。 只道是: 鸳鸯戏水无泪痕,男欢女爱何为真? 菩提树下拭明镜,四海为家胸中明。 第84章 秋母病逝,父子赌气闯江湖 “什么,他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为梦家闹翻,难怪梦天南要来看泪痕剑。” 当柳满楼把真相告诉梅春风时,他心中涌起一团怒火,梅剑山庄千年基业,就要被这小子毁之一旦,简直可恶之极。 柳满楼宽慰道:“玉楼不是那种分不清对与错的人,这一次他是被同情心蒙蔽,他毕竟年少无知,要不是竹二公子帮忙,恐怕这次根本就回不来,他已经知道错了,咱们也不能再责怪于他,人总会犯错,说到底,都是父母考虑得不周全,最大的错误是我们,要是不让他去城里,或是一同前往,又怎么会出现这种事。” “唉——” 梅春风长叹一声,夫人的话,他不得不听,但胸中怒火,实在难平。于是,他决定去看看。 老李见庄主前来,急忙从集市上买来熟牛肉和黄酒,又让夫人做了几道菜,热情款待庄主。梅玉楼和秋若伶则在一旁不敢说话。 “老李,今年收成如何?” “托庄主的福,今年庄稼长势不错,改日定将租金送去。” “我今天来,不是来催租金的,就是想来看看。” “庄主是为公子而来,这为父母的,哪有不操心子女的,公子宅心仁厚,把秋家母女寄托在我家,是我的福气,只是这老姐姐的病,恐怕得找位郎中看看。” “他本事这么大,难道找不来郎中?” 梅玉楼顿时羞红了脸,低下了头。 秋若伶道:“梅庄主,你放心,过几日我们就走,不会麻烦梅公子的。” 梅春风道:“你家的事我都听说了,我给你拿了些盘缠,郎中之事,老李等下去办,费用我来承担,秋姑娘,望你包容这父母之心,梅家上百号人口,就悬在这小子手上,你们要不走,这梅剑山庄恐怕就要被夷为平地,这个人情,算我欠你的。” 秋若伶道:“梅庄主太客气了,本是我欠梅家的,怎变成梅家欠我的,你放心,我再愚昧,也能听懂四五分,我不会连累梅公子的。” 一番话,让梅玉楼无地自容,他想不到,平常和蔼的父亲,竟然对这可怜的母女下了逐客令。从李家出来,父子二人一前一后走着。 “你喜欢秋姑娘?” “不是,我就当她是朋友。” “你要想找女人,明儿叫管家去给你说门亲事,万花楼是什么地方,那是南城最有名气的青楼,你带个名门闺秀来也就算了,你给我带个青楼姑娘,你让我们梅家的脸往哪儿放,玉楼,你不再是小孩子了,打打杀杀,为父不怪你,但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不能胡来,今儿我已经给了银子,从此之后,你便与她断绝来往。” “爹,我答应过秋姑娘,要带她回梅家。” “梅家是你的,荒唐,你说带就带,谁同意了,庄上的人,还是你娘,我是庄主,最起码的尊重要吧,我和你娘辛苦地把你养这么大,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玉楼,那梦天南如此羞辱我们梅家,这是何故,难道你要把梅家的脸放到别人脚下去踩?” “不是这样的。” “行了,什么也不用说了,要带她回家,除非和我尸体上踩过去。” 父子从此再无话语。 次日,老李来找梅玉楼,告知秋母病危,梅玉楼便跟着出了庄,到李家两个时辰,秋母便没了气息,一番伤痛,在老李的操持下,买来一副棺材,请了几名阴阳先生,给秋母超度一番,草草掩埋在梅剑山庄的地盘。 秋若伶披麻带孝,跪在母亲坟前痛不欲生,几番晕死过去。 梅玉楼一直陪伴在其左右。 庄内,管家早已通报秋母病逝之事。梅春风和柳满楼站在窗户边上,看着儿子为秋母送葬,感激万分。 “玉楼就像只迷路的羔羊,乱打乱撞,这个时候,你不能和他来硬的,得让他信服。” “你有什么好办法?” “我看,不如在集市上找个屋子,把秋姑娘安顿下来,玉楼定会感激你的用心。” “她在一日,咱们梅家就危险一日,用她一人换儿子的感激,太不值得了,我不能置全庄人的性命于不顾,要是那梦天南知道那姑娘在这里,肯定会来。” “你的担忧是对的,可咱们这儿子,就像失了魂似的。” “由他去吧,他早晚会明白我的苦心。” 梅玉楼不明白。 青楼的姑娘难道就不是人? 梦天南就真的那么可怕? 人心是肉长的,秋若伶如此可怜,卖身葬父,只为给母亲一个安定的生活,原本以为父母会理解这些,但面子胜于一切,胆小怕事,视诺言为狗屁。 他守候在秋若伶的床边,看着她含泪而睡,轻轻地抚摸着她洁白无瑕的脸蛋,企图安抚她的忧伤,企图为她提供一辈子的安宁。 “公子,庄主请你回去。”管家在门外轻轻地喊。 梅玉楼颤抖了一下,答道:“告诉他,我不回去了,既然此地容不下我,自有容我之地。” 管家道:“公子,你可千万不要意气用事,有什么事,可以好好商量,庄主和夫人都很担心你,我就在外面。” 一名管家,当然看不住楼玉楼,夜里,他将秋若伶抱起,从窗户跳下,拉了老李的马车,连夜而逃。 次日,管家见屋内没了动静,便从门缝往里看,见没了人影,又听闻老李在寻找马车,估摸着公子已经走了,急忙跑回庄里禀报。 梅春风冷冷道:“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走了就不要再回来。” 柳满楼则骑着马追,追了十余里不见人影,便安排伙计四处寻找,只身回了庄。 梅春风则喝着闷酒。 “玉楼从小就有些自负,你这么说他,他肯定是要走。” “你倒怪起我来了。” “不怪你,他还是个孩子,在外面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如何是好?” “他本事可大着呢,把南城闹得天番地复,你还怕他在外面受欺负。” “风哥,他什么也没带,吃什么穿什么,胆子再大,也得填饱肚子啊,你啊,和一个孩子斗什么气,也不知玉楼去哪儿了。” “能去哪儿,就是赌气走走,饿十天半月的,还不回家。” “要真如你所说就好了,你们父子二人,就一个德性,谁都不肯退一步。” “行了行了,以后别再提他。” 十五岁,梅玉楼开始闯江湖,带着个女人闯江湖。 那个胆大包天义气行事的公子哥,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不惜与亲人决裂。 那个看上去眉目间有丝忧郁的小男子汉,开启了传奇模式。 只道是: 侠骨柔情江湖汉,血肉连根把儿盼; 春去秋来风雨过,门前铁树花开难。 第85章 盘缠用尽,典当玉佩遇奸商 南行数日,秋若伶经不起长途跋涉,加之丧母过份伤心,一病不起,二人便在一小镇的客栈住下,一住便是三个月,秋若伶病情毫无好转,所带盘缠已用光,梅玉楼倍感焦虑,第一次感觉到闯荡江湖的苦恼。 摸着腰间的玉佩,梅玉楼犹豫着,这是母亲十岁生日送的礼物,是梅家的传家之宝——此时已身无分文,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秋若伶病死。 小镇上有当铺,就在官道边上,大概是方便过路的行人,当铺不大,生意暗淡,一名长着八须胡的掌柜坐在柜台里,擦着一个青花瓷瓶。听见有脚步声进门,掌柜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抬头一看,一位玉树临风的少爷走了进来,打量其穿着,想必是附近城镇的,一开口,露出两颗大门牙道:“哟,这位爷,你是要当点什么?” 梅玉楼拿出玉佩放在柜台上道:“给我看看,值多少银子。” 掌柜的拿起玉佩,小心冀冀地用袖子擦了擦,眼前一亮,既而又暗了下来,放下玉佩道:“这玉一般,也就十五两银子。” “十五两。”梅玉楼惊讶道:“开什么玩笑,才值十五两。” 掌柜阴笑道:“这种东西,我这有一大堆,十两一个,要不要,我卖几块给你。” 梅玉楼舍不得卖玉佩,卖了这玉佩,就等于卖了母亲的温暖,加之太便宜,就拿着玉佩要走。 掌柜道:“别呀,这样,二十两,最多二十两。” 梅玉楼道:“五十两,少一分也不卖。” 掌柜道:“就这玉质,值不了这么多,这样,再加五两。” 梅玉楼道:“五十两。” 掌柜道:“四十两,不卖拉倒,已经是天价了,再说了,这镇上就我一家当铺,你要不是急着用钱,当这玩意干嘛。” 一句话戳中要害,梅玉楼只好当了玉佩,拿着银子到药铺抓药,走着走着,又转回到当铺,这才想起玉佩已当,正要离开,听见里面有人说话。 “今儿发大财了,咱用四十两银子,买了块价值连城的玉佩。” “哎哟相公,你可真有本事,快给我看看,是什么样的一块玉佩。” “我先关了门,等着啊。” “关门,你不做生意了啊?” “我说娘子,你懂什么啊,有了这块玉佩,咱这辈子都不愁吃穿了。” “到底是什么玉佩,这么值钱。” “听说过帝王玉吗?” “什么天王地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懂,还卖起关子来了。” “就是帝王佩带的玉佩,这上面,雕有九龙,称之九五至尊,可有来头了,快来看,这玉,放在光下,里面会有红影。” “哟,还真有,这么尊重的玉,是什么人当的?” “就一年轻人,大概是偷来的,急用换钱。” “这玉佩的主人不会找上门来吧?” “怎么会,这典当有典当的规矩,过了时限,就成了死当,咱就可以卖了。” “那这玉多少天?” “嘿嘿,三天。” “才三天?” “是啊,那小子没看清楚,我在这字据上做了手脚,本是三月,我写成了三天,他也没看,就收下了,我看他那样,就是急着用钱,哪会有银子来赎,咱们就关门三天,然后就去发大财。” “相公,这玉能卖多少钱?” “少则十万两,多则百万两。” “天了,这么多钱。” “可不是,咱们这回发大财了。” “……” 听到这儿,梅玉楼才知母亲赠送的玉佩有多么的名贵,却被自己随意典当,心中一阵愧疚,又一阵愤怒,遇上这么个奸商,要不是无意折回,还真就丢了玉佩,想着要好好教训那掌柜,身在他乡,不便惹事,就从窗户缝隙偷看,见那掌柜把玉佩藏在柜台后面的土惯子底下,心里有数,便离开了。 到了半夜,梅玉楼悄悄出门,寻到了当铺,从房顶摸进了屋,找到玉佩,回到了客栈。 天没亮,客栈外面人声鼎沸,当铺掌柜发现玉佩不见,带着人四处打听,得知客栈住着一男一女,正是典当玉佩之人。 梅玉楼听到那掌柜的声音,料想是前来寻找,就飞身上梁,将玉佩藏于梁上瓦片之中,下了横梁,打开房门。 一帮人涌进房内,四处寻找无果,又有人上来搜梅玉楼的身,没找到玉佩,见床上躺着人,又要去翻床。 “不要动——” 梅玉楼一声大喊,怔住了所有人。 八须掌柜道:“做贼心虚,你明着将玉佩当给我,暗地里又偷回来,你不让搜,说明玉佩就在床上。” 梅玉楼道:“你不要欺人太甚,我明明将玉佩当给了你,你又来找我,谁知道你把玉佩藏哪儿了,还要来诬陷我,见我是外乡人就欺负我,还有没有天理。” 客栈掌柜急忙上前打圆场:“你们各执一理,要不就请十三香来断断?” 八须掌柜道:“好,就请十三香来断断。” 十三香,是一个人的名字,一个捕头的名字,靠一只鼻子能嗅出天下玄机的老头,本名谭顺,是镇子里唯一的捕头。 不一会,十三香便来了,打着哈欠,坐在八仙桌前,喝了杯茶,听双方辩解后,便指责八须掌柜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他把玉佩当给了你,你无凭无据,就说玉佩被他偷了,我要是偷玉佩之人,还留在这里等你来找,你私闯民宅,扰人安宁,有伤大雅,还要搜这病床上的姑娘,实在可恨,还不给这位公子赔礼道歉。” 八须掌柜心有不甘,却也不敢违背十三香的决定,铁着脸道:“既然老捕头说没有,那便没有,打扰了,咱们走。” 众人出了门,十三香走到门口,回头道:“这姑娘病得可不轻,我闺女会些医术,却从来不替人诊断,你到我府上走一走,说不定能请得动她。” 梅玉楼感激道:“多谢捕头相助,那我随你走。” 十三香道:“不可,你这么去,我闺女定认为是我说的,过一会再去,再有,房上的东西要收好,可别再丢了。” 看着十三香的背影,楼玉楼万般感激,想不到这小小的镇上,居然有如此神人,居然能凭着嗅觉找到东西,幸亏其没找出玉佩来,不然真下不了台。 只道是: 物归本主惹是非,老捕嗅玉房上追; 家有奇女经医道,缘分一场又轮回。 第86章 计设大户,夺命书生赴黄泉 南家,是南庄最富有的人家,亦是族人最多的家族,其中族长南富贵,在南庄有半条街的产业,他的父亲是族长,统治南家长达五十年,到了南富贵这一代,大力振兴商业,南家出现史上最辉煌的时期。在南富贵的带领下,南家生活富足,有着“上有天堂,下有南堂”之美誉。南富贵乐善好施,每年的除夕夜,会施舍万斤米给穷苦百姓,逢年过节也会在家门口设立摊点施粥或是包子馒头。 近五万人的镇子,南姓占了两成,因此南家设立了祠堂,定了门规,族长的权力很大,可以决定族人的生死。南富贵靠着自身的修为被选为族长,任上从未得罪族人,他公平仗义,是南家的顶梁柱,也是南庄的大善人。 捕房每年的额外支出,南富贵都会付出一些,他还提出自治南庄,修建行署,官员公平推荐,要把南庄好好治一治。然而,近年来南富贵的二夫子重病缠身,四处求医,南富贵也有些消极,很少过问南庄之事,就连这次马贼出没,他也没有听闻。 当十三香带着梅玉楼到南府拜访,南富贵到客厅相迎,一脸震憾道:“真的有马贼?” 十三香介绍道:“富贵,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南城来的梅公子,梅剑山庄的大公子,是来帮咱们的。” 南富贵行礼道:“原来是梅公子,久闻梅剑山庄之威名,幸会幸会。” 梅玉楼道:“见过南族长,我们这次来,是想在你家中设伏,还望族长能够允许。” 听了十三香的一番话语,南富贵这才发现事态严重,急忙差下人去通知族人,把壮汉都聚集而来,以作准备。安顿好后,丫环来报,二夫人又吐了,南富贵辞职而去。 十三香与梅玉楼则被凉在客厅之中,直至午饭时。 “这南富贵,好像也不着急马贼的事?” “他着什么急,南家人随便一叫,能来几百号,区区马贼,他们哪放在眼里。” “咱们是不是有点自作多情了?” “抓马贼是全南庄人的事,也是咱们捕房的事,怎么就自作多情了,南富贵的二夫人重病,他最疼爱这个女人了,所以就冷淡了些,别见怪,我与南家交好,他家的事自然就是我的事,都到饭点了,南家也不开饭,这就不礼数了。” 又过了一阵,南富贵大概才想起有客人在,安排厨房做了饭菜,到客厅中来赔礼。 南家的人也来了,挤进府里,密密麻麻。 见此阵势,十三香便对南富贵道:“人多是好事,便全在屋里,外面一但用火攻,逃都逃不了,这屋里的事,就交给我们二人,屋外的事交给他们,埋伏到各处,待这边打起来,那马贼肯定会逃窜,到时候再一网打尽。” 南富贵道:“还是老捕头英明,你看我,都给忙晕了,哪顾得上这些,人都来了,就听老捕头安顿就是,等会还有一位郎中要来,我要招呼他,你们就当自己家里一样,别客气。” 十三香道:“这二夫人的病,治了这么久,也不见好转,小女学了这么多年的医术,我从不让她治人,梅公子带了个病人来,倒是给瞧好了,要是你不嫌弃,我让她来看看?” 南富贵喜出望外道:“真是太好了,我派人去请香儿妹妹来。” 到了黄昏傍晚,一人敲开南家的大门。 梅玉楼打开门,见其贼眉鼠眼,料其是马贼,便道:“什么人,有何事?” 贼人道:“我是东城的马贼,快叫那姓南的滚出来,不然一把火烧了他的窝——” 窝字还没结束,人就飞出去几丈远,像颗鸟蛋般摔在地上,再也没爬起来。 一伙马贼,拿着兵器围到府前。 梅玉楼出了门,反手关上。 火把之下,为首之人拿着一把弯刀上前,蒙着面,书生模样,声音沉闷道:“哟,没想到这地方还藏了高手,报上名来,本尊手下不死无名之辈。” 梅玉楼道:“小爷我乃南城梅玉楼,岂容尔等在此猖狂。” 众马贼一阵惊慌,想必是早就听闻梅玉楼名声。 “夺命书生”道:“这人有了名声,猪狗都假冒其名,快叫那南富贵滚出来,交上一万两银子,便饶了他的性命,要不然,我就屠了此地。” 梅玉楼道:“好大的口气,有本事,先过了我这关。” “夺命书生”手一抛,手中弯刀便飞了出来,竟然是个驭刀高手。 梅玉楼之前与竹家兄弟比试,早知这驭刀的厉害,不敢怠慢,剑已出手,夜空中闪了一道光,在火把间刮起一阵急风,既而停止。 弯刀在空中飞舞,却没了目标,就像孩子找不着娘,盲目地旋转。 “夺命书生”大惊,却见剑光已到面前,两人间的距离至少也有三丈,拔剑到出剑,竟然在眨眼间,他一伸手,抓住身边之人往前一送,那人便没了命。 梅玉楼杀了一人,借助尸体往上一跃,人在空,又是一剑。 弯刀已回防,企图从背后偷袭,却未想对手一气呵成,一片剑光洒下。 “啊——” 又是一声惨叫,一名马贼倒地而亡。 “夺命书生”连败两招,幸亏身边人多,不然已负了伤,见对手太厉害,手一挥,示意众人齐上。马贼虽残暴,遇上高人却是胆颤,哪敢上前,有人扔了火把就跑,只有少数人围上前,伺机而动。 梅玉楼直取魔头,快如闪点,见弯刀前来,从弯刀中抛出了剑,直没“夺命书生”胸膛。 见首领亡命,马贼们四处逃窜,南家人如洪水般冒了出来,混乱在一起,马贼不敌,半数被打伤打死,一些人缴械投降,几人逃跑。 在阁楼上看见梅玉楼力敌马贼,南富贵万般钦佩道:“这梅公子的武功,真乃天下无敌,一个人竟然与这么多马贼对战,是个奇人呐。” 十三香也大开眼界,叹息道:“自古英雄出少年,这梅玉楼,确实是个英雄。” 只道是: 仗剑江湖侠义行,小镇除恶显功夫; 名声显赫积美德,流浪他乡佳人陪。 第87章 以身相许,医女试药险丧命 南府一战,梅玉楼名震南庄。 马贼送往官府,十三香大功一件,那“夺命书生”犯案累累,四城早就下了通辑,如今在两城边界捉拿,南北城大快人心,朝廷的赏赐自然少不了,同时也引发了边界之争,最终南庄被划入北城,并建立了捕房,处理大小事务,十三香继续担任大捕头,而梅玉楼则被授予黄金腰带和御剑。 原本,梅玉楼是为了救秋若伶,未想在南庄遇上十三香,秋若伶因此得救,马贼也被剿灭,西城之行的计划也因此搁浅,南庄变革之下,需要处理的事务众多,而梅玉楼身为捕快,自然也事要干。 梅玉楼的志向自然不是那北城的捕快。 这一年,在无数思念与梦想中度过。 对于梅剑山庄的人来说,这一年在煎熬中度过,公子离家出走,少了欢愉,柳满楼也抑郁成疾,大病一场,脸上再无欢笑。梅春风有少许自责,更多的是担忧,江湖之大,到处是凶险,一切都要靠自己努力。 梅玉楼把对家的思念,放在了夜里,梅剑山庄对他而言,更多的是责备。 也许,男儿的志向就应该在四方,在这浩大的江湖。 交织在儿子与父母之间的,是秋若伶。 一场大病后,她看透很多事物,却又不甘心做一辈子的奴仆。 在谭府,秋若伶做的事很多,尽管都是她自愿的,洗衣做饭,但她看见梅玉楼与谭香儿在一起,总觉得别扭,而这一切又不是她能阻止的,她感觉这一年来,梅玉楼对她之间,似乎只是亲人般的关系,他更像一个弟弟,无微不至的关怀。 在十三香的努力下,梅玉楼与谭香儿定了亲,名正言顺的成了南庄的女婿。 这一切来得太快,让孙家兄妹和秋若伶防不胜防。 自为南富贵二夫人治病始,谭香儿便开始治病救人,谭府一边是捕房,一边是医馆,每日登门者络绎不绝,忙不过来,秋若伶便帮着打下手,二人也算是默契,却各有心事。 有一个小孩患了奇病,需要一味中药,铺面上没有,谭香儿便要去山里采,梅玉楼便一同前往。 在山中寻了一圈,终于在一石崖上找到,谭香儿正要采,发现边上还长了一种像仙人掌的药物,一不小心,手被蜇了一下,奇痒无比,好奇之下,便用镰刀铲其根部取了下来,不料手上粘了稠液,挖好药,坐在石头上休息。 “不好,这药有毒。” 谭香儿发现浑身发烫,料想那肉药有毒,一时春心荡漾,心跳加快。 梅玉楼见其脸上发红,关切道:“怎么了。” 四目相撞,药性更强,就如一小宇宙要爆炸一般,令人窒息。 再也受不了那种束缚,谭香儿热得发慌,香汗淋淋,急忙脱了外衣,脱了后还是热,只好到一溪流边上,脱掉衣服下水,水中顿时冒了热气。 见如此光景,梅玉楼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我不行了,快,快抱我上岸。”谭香儿在水里嗔叫着,眼神里充满无限的春光。 梅玉楼走到水中,抱起赤身的谭仙儿,上了岸,正要给她穿上衣服,不料,谭仙儿的双唇贴在了他的嘴唇上——如拥一火炉,却失去了反抗的力量。 “快救我,我中毒了。” “怎么救,我不会救啊,你中的是什么毒?” “应该是奇花之毒,需男女合欢,不然就丧命。” “啊——” 如火山爆发般,形势危急。 少男少女,初晓人事,四目交错,哪顾得了世间礼仪。 看着身边的美人儿,毒已消失,娇羞的面孔,忍不住亲了一口。梅玉楼此时无比的幸福,知晓了这人生间最快乐的东西,他成为了真正的男人。 “这东西好奇怪,碰一下,劲就这么大。” “留着吧,嘿嘿。” “笑什么,你真坏,留着好害我啊。” “怎么就害你了,我刚才可是救了你。” “那你再救一次。” “行。” 太阳下山前,二人回到府内,见了周围目光,不由得躲闪。 梅玉楼进了捕房,见十三香在那处理公文,害羞道:“老谭,我想娶香儿。” 十三香嗯了一声,继续办事。 梅玉楼道:“听见了没,我想娶香儿为妻。” 十三香抬头道:“好啊。” 亲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尽管梅玉楼只有十五余,看上去却有二十岁的个头,经过这么多事后,越发老练,而谭香儿又到了出阁之年,自然是要嫁人的。 这个愉快的决定,却让三个人不愉快了。 孙家兄妹来了谭府,各自为营,孙小天找谭香儿,孙小燕找梅玉楼。 “你们怎么能定亲?” “怎么不能了?” “你们般配吗?” “怎么又不般配了?” 同样的话,同样的回答,让兄妹二人很失落。 秋若伶看着远方,不知归宿何处,她有些自嘲,凭什么要得到他,他可是梅家的公子,自己算什么,只是青楼之女,难道不是吗? 饭后,梅玉楼却来到了秋若伶的房里。 “若伶,我想娶香儿。” “嗯,她是个好姑娘,能娶她,是你的福气,自打第一眼看到她,我就知道她会嫁给你,她看你的眼神,和别人不一样,你们天生就有缘分,她又那么能干,人长得又好看,配得上别人,要换作别人,我可不答应。” “人总得有个家,有个归宿,你可有中意之人?” “我的命是公子救的,此生自是追随公子,服侍左右。” “若遇上你喜欢的,就嫁了吧。” 最后的一句话,像一把剑一样,伤了秋若伶的心,试问,这世间还有值得托付的男人吗? 梅玉楼走出了房间,却在门口站立了,他并不知道,屋里的可人儿,正默默地流着泪。 许久,谭香儿进了屋,递过一张手绢。 “你喜欢他。” “要不是他,我此时正被糟践着,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我听说了,他准备带你回梅剑山庄,梅家人不许。” “是啊,一个青楼女子,怎配得上。” “那只是世俗的眼光而已,你相信我吗?” “谭姑娘是个好人,自然会相信你。” “你若一心想嫁他,待时机到了,自然能成,到时候,咱们一起回梅家。” “真的吗?” “我怎么会骗你。” “谭姑娘是在同情我吗?” “怎么会,我们是姐妹,以后你就叫我妹妹吧。” 只道是: 鸳鸯戏水水涟漪,有果之树怎须花; 缘自月下桫椤树,只道结发又还家。 第88章 家族之斗,老捕遭陷毁晚节 十八岁,梅玉楼有了第一个孩子。 尘世之事,天地皆知,而为人之心胸,应比天高,站在高处,方知冷暖。 问天,得名如此。 谭府迎来了新生命,也改变了南庄的时局。 小家而论,谭香儿成了名副其实的梅夫人,而秋若伶则成了小妾,孙小天娶了秦玉儿,孙小燕则嫁给了北城的富家子弟,一切皆大欢喜。 大家而言,南氏涉足南庄的事务,为十三香及梅玉楼分担了不少事务,修建了南庄府,谭府真正的成了私人宅院。 这一切,只是简单的开始,随着一个新生命的到来,拉开了南庄权斗的帷幕。 南富贵是不赞成建南庄府的,但族人分为几股势力,从内部开始分裂,一但不能从政治上的手段而治,南氏将面临着一场危机,身为族长,不但要得到南氏的支持,得到整个南庄人的支持更为重要。因此,南富贵同意了几大势力代表的请求,捐赠白银十万两,兴建了南庄府,并出任第一任南庄史,并称作是大老爷。 没有官府的允许,是不能自行封官的,即便是自治。 南富贵与朝廷打交道多年,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为此,他上书北城,并获得了北城封号,成为南庄第一个大执事,南庄府也成为了执事府。 有了办事的机构,自然就要有相差人员北城同意自治,只要每年上供就可以了,按照田地上缴官粮,相差商业免一年的税赋,算是对南富贵的支持。然而,对于这个办事的机构,需要多少人,用什么人,由南富贵来定。 不想为官的南富贵,摇身一变成了执事,掌管南庄所有事务。在此之前,南庄唯一的官,只有搏头谭顺,也就是十三香。 名正言顺,捕房作为执事府最大的执行机构,十三香也成了南富贵之下的第二权力人物,尽管只有梅玉楼这一位捕头,还是替补,外孙出现,女婿休假,捕房就只剩下了十三香这个老头,他无心争权,递了辞呈,南富贵正是用人之际,没有同意。 谁曾想,竟然惹祸上身。 南氏三大势力,一为南富强为首,是南富贵的堂弟,为人好斗,手有十八间铺面,算得上是家族里财力较强的人,也是南富贵一手提携的帮手,其富足后,与南富贵分裂,独立做生意,但野心勃勃,对南富贵领导族人不力有诸多的意见,明面上尊重族长,暗里使了不少手段。一为南永明,是与南富贵不是一支血脉,只是姓南,掌管了南庄三分之一的土地,手下有上千佃户,可以主宰南庄农贸的交易,其人狡猾多端,为小利而失大局。一为南天坤,与南富强的父亲是堂兄,有客栈酒楼茶舍二十余间,还有粮铺衣铺等,算得上老一辈最强大的力量,其人中和,是上一届族长的热门人选。 四人之中,南富贵以人为本,以德服人,其余三人,也只能是纠集小部分人,要领导整个南庄,并不实力,为此,这三人需要做一件大事,进而博得南庄人的信任。 尽管南家人多势众,若论德高望重,还数十三香。 南富强第一个登门造访,送上了一颗千年人参,十三香心里有数,便安排厨房做了饭菜招待。 “老爷子,我这次来,是想请你帮个忙,现在执事府正是用人之际,晚辈不才,想尽一分力量。” “那好啊,南掌柜能放下手上的财富,为南庄人做事,功德无量,只是这用人之事,得大执事说了算,他是你的堂兄,你找他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老爷子又不是不知道,早年我在堂兄手下做事发了家,这些年疏于来往,他恐我夺了族长之位,对我有芥蒂,哪还会用我。”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富贵不是这样的人,现在虽然是南庄的大执事,凡事都是与我商量的,要为一点小恩怨不用人,不是他的为人,这样,明日我找他说说。” “那就有劳老爷子了。” 这件事若成了,或许十三香就少了那灾难,南富强是什么人,是商人,一株千年人参,乃稀世之物,是要值几百两银子的,就这么送给了十三香,当然是下了血本。然而,十三香没把这事放心上,也就拖了几日,直到南富强再次上门。 俗话说,拿人手软吃人嘴短。 十三香是个明事理之人,南富强忘恩负义,怎么可能当副执事,这种人真要进了执事府,就像一颗老鼠屎会坏一锅汤,他想着法要还回人参。 “老爷子,你一向德高望重,答应别人的事都会做到,怎么这次失了言。” “富强啊,这事我想过了,我只是个捕头,不便插足执事府的人事,这个忙我帮不了。” “既然如此,那就此作罢。” “你要真想做事,就去找大执事吧,那棵人参,明儿我叫香儿还回去。” “别别别,你老人家为南庄后操尽心血,就当是晚辈的礼物,一定要收下,一定要收下,就给晚辈一个面子。” 有时候,面子就是一把利剑。 南富强出了谭家,径直来到执事府,找当值的执事,举报十三香偷窃人参之事。 执事急忙向南富贵禀报,十三香是什么人,突然成了小偷,这可是天下的事。 南富贵急忙到谭府拜访,言明南富强之事。十三香将事情全盘托出,南富贵心里有数,出了谭府,想找南富强卖个人情,却为时已晚,上百人已经聚集在执事府,等候审判。 一个捕头,一个审判犯人的人,居然要被人审判,简直是奇耻大辱。 然,铁证如山,人参就在谭府。 执事到谭府请十三香,十三香一气之下,口吐鲜血,卧床不起。 没几日,十三香便闭上了双眼,含恨离世。 南家的权斗,也因十三香之死拉开帷幕。 只道是: 玫瑰朵朵争相艳,同根散叶各不同; 明月只为天上挂,难辩善恶刮秋风。 第89章 手刃恶徒,携子带妻逃周庄 南富强带人闯灵堂,从谭家搜出那棵千年人参,坐实十三香偷盗之行。 恶人当道,一干人等竟然无计可施。 南家的矛盾越来越大,一部分人支持十三香,认为南富强用人参陷害十三香,想谋取副执事的职位,一部分人则中立,另一部分人要求重整门风,让执事府单独来处理此事,南富贵不得干涉。南富强买通了几名执事,按照北城之法,大执事是不能靠着私情而办案。 这一切,让梅玉楼倍感彷徨,要是打打杀杀,南庄没有敌手,但论心计,论北城之法,论人心,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岳父被害死,甚至背负小偷之嫌,被赶出了捕房。 力退马贼,保护南庄百姓平安的英雄,,成了眼中钉肉中剌。 为南庄奋斗一生的十三香,又何尝得到好下场。 人心不古。 除了愧疚,南富贵再无他法,南氏矛盾累积已深,不作一轮的清洗,自然是过不了这一关,他游走长辈,想重振家风,而三大势力已经筹备许久,岂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大部分人都只是口头支持,除了一脉亲人,仍是他坚强的后盾。 梅玉楼为岳父请来了道士,要做七七四十九天大斋。 执事府乱作一团,南富贵却每日都要到谭府拜祭。 “玉楼贤弟,你要振作起来,如今形势不利,需要你帮忙。” “那都是你南家的事,与我何干,岳父操劳一生,南庄何人感激,灵堂在此,又有多少人前来拜祭,大执事,你不再来了,恶人不除,岳父九泉之下不会瞑目。” “都是我一时大意,才让那帮恶徒得逞,贤弟放心,只要我尚有一口气在,定为老爷子讨回公道。” “公道,这世上哪有什么公道,要不是我,南庄早就被马贼践踏了,哪还有今日,岳父之事,我也算是识透了人心,你不用多说,南家之事,我不想再插足,南庄的死活,今后与我姓梅的无关。” “唉,贤弟一番话,让当兄长的哑口无言,无地自容啊,也罢也罢,这南庄恐怕是要坏在这帮恶人手上了。” 南富贵走后,梅玉楼便与夫人商量往后之事。 “南家的内斗,势必伤及无辜,待岳父事毕,你带着孩子先回南城,我来善后。” “相公这是要报仇?” “不报此仇,难解我心头之恨,岳父对我有再造之恩,要不是他,若伶的病就不会好,要不是他,我还风餐露宿,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他是我的岳父,我恨不得将那南富强千刀万剐。” “万万不可,谭家一世英名,父亲本就多病,经此一气,才离开人世,这人生老病死,只怪自己身子骨不争气,哪能怪到别人头上,父亲生性要强,气血攻心,以死换清白,南庄失也都不是傻子,知道父亲的为人,你若杀了南富强,不就落人口舌了吗?” “我心已定,南氏坏事,南庄必然大乱,定会伤及无辜,你们母子留在此处,只会有祸事,回家吧,带着孩子回家看看,我也想回家看看了。” “这里就是我的家,我哪也不去。” “听话,你和若伶先走,南庄马上就要大乱,孩子还小,何必让他也受到牵连。” “我们走可以,可不许你乱杀人。” “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出了房,梅玉楼又到秋若伶房里,交待了回家之事,虽不愿意,但身为梅家人,也不得不听从夫君的话,与奶娘商量着收拾行李。 过了几日,大斋已完,梅玉楼叫来几辆马车,装上了贵重物品,又请来几名伙计护送,夫妻相别,抱着爱子亲了又亲,送出南庄口。 南庄的人正忙着窝里斗,早把十三香的事抛之脑后。 南富强得势,聚集了四五百人,又说服一几位长者,要重选族长,还上书北府,列举南富贵十大罪状。 灵位前,梅玉楼脱下了孝衣,倒了三杯酒。 “唉,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叫你十三香,一身臭脾气,还说过几天带你到南城走走,没想到,你就这么不经人气,人活一辈子,图什么,还不是图个安宁,要不是你带着我,我也不知道这些,这会说不定在哪流浪呢,你放心,香儿带着问天回家了,我也会带着你的灵位到南城,每年的清明,我定前来拜祭你,陪你喝几杯酒,你说你,精明一世,咋就糊涂一时,家里什么也不缺,一棵人参就要了你的命,值得吗,不过啊,你也得看开些,这世道,什么是黑什么是白,只有自己过好了才是道理,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香儿的,唉,说走就走了……” 夜里,英雄的脸上流下两行热泪。 英雄识英雄,偏偏英雄的命短,偏偏英雄主宰不了这南庄的正义。 骑着马,梅玉楼来到南富贵强府前,听见里面欢歌笑语,内心一股热血,跃墙而入,跳上房厅,摸到厅堂上面,掀开瓦片。 南富强已醉酒三分,与族人一起,正大放厥词,要拿下族长之位。 “你们放心,不出一月,北府定会下令,撤了那大执事之位,到时候,大执事也是咱们的囊中之物,尔等放心,有我的今天,不会忘记大家的,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来来来,今天不醉不归,谁要推杯,我就要生气了。” “族长大人,可不能生气,你要是生气了,咱们这些兄弟怎么过。” “别气别气,我喝还不成嘛,酒醉真君子,来来来,我陪你喝。” “应该叫大执事。” “对对对,大执事,来,我敬你一杯。” 喝得正欢,丫环来报,小夫人等得太久,在房里摔杯子发脾气。南富强一脸淫笑,歪歪倒倒的站起,在丫环的搀扶下离开了客厅,到门口时,还叮嘱众人不要早走,去去就回。走着走着,南富强一把摸在丫环的屁股上,丫环急忙躲闪。南富强笑道:“躲什么躲,让我亲一下,让我亲一下。” 丫环小跑着离开了。 南富强并没有进小夫人的房间,而是走到院落角落处,脱下裤子小解,一边哼着调儿。 梅玉楼见时机已到,纵身下房,摸到南富强背后,手起剑落。 南富强的人头惊讶地滚了下来,还带着一丝权力的表情,滚到了自己的尿里。 只道是: 知己难求英雄少,百姓只道平安福; 灵堂敬酒三杯短,来世再叙壮志愁。 第90章 双媳还家,庄主笑颜把孙迎 一日快马,梅玉楼便追上了妻儿。 见其面色喜悦,谭香儿便知夫君手忍了恶贼,心中也有了几分宽慰,想着安冤死的父亲,难免会落泪,这一去,也不知何日再回家。 秋若伶当然知道这种离家之痛,失亲之痛。 “妹妹,身子要紧,长途跋涉,可不能病了,想我当初,一病就是几个月,孩子还小,又认生,你可不能出差错,宽心些,人老病死,不是你说的嘛,事情都过去了,咱还得生活不是,可不能这样见公婆。” “这些日子幸亏有姐姐帮忙打理,要不然真不知如何是好,唉,人命如此,有贵有贱,有善有恶,岂是凡人能改变的,我只是在想,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嫁鸡随鸡,咱们跟了他,他走到哪,哪就是家,你要是想家了,我就陪你回来。” “你真是我的好姐姐。” “这世间的事,我都看透了,我娘克死他乡,草草埋了,人活一世草木一秋,都要到那一天的,但活着就要活好,我也想明白了,这次到梅家,收就收,不收咱就回南城。” “这说的哪里话,他们要不收你,我也不会独留。” “你可不一样,你出身高贵,还有问天,我这肚子也不争气,没啥见面礼啊。” “我就是你的见面礼,没有你,哪来的我和问天,公公婆婆不是那种不晓事理的人,过了这么久,他们也应该理解玉楼为什么那么做了,反正啊,家是人家的,收不收咱们,也都无所谓,要是不收啊,我们就到南城做个小生意。” “好啊,卖烧饼怎么样?” “得,咱就起个西施烧饼。” “呵呵,亏你想得出来,还西施烧饼。” 一路上,二人在马车里有说有笑,时而说些童年的事,时而逗逗孩子,时而停下来看看风景。 梅玉楼骑着马,神色忧郁,一转眼就到三年,不知父母如何,不知梅剑山庄如何。 或许,家人们都忘记了。 在一茶舍打尖,奶娘见姑爷忧愁,就上前询问。 “姑爷,咱们这么多人去,会不会不大好啊?” “有什么不好,家里可大了,容几百人都成,还容不下咱们这点人。” “听大夫人说,老爷是个严厉的人,见了我们这小地方的人,怕是不习惯,我要是拖累了大家,就不进庄了。” “奶娘,你就像香儿的亲娘,也是问天的奶奶,可不能这么想,咱们是一家人,往后不能当自己是下人,在咱们梅家,没有下人,只有亲人。” “姑爷是这么说,那只是宽咱们的心,看你愁眉苦脸的,定是有很多无奈。” “我只是在想,离家三年,家里都变成了什么样,当年我不懂事,好打好杀,得罪了不少人,离家出走,也没少让家里人担心,也不知我娘怎么样了。” “这不快到了嘛,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说完,奶娘就向茶博士打听梅家。 “梅剑山庄啊,可了不得了,方圆几百里谁人不知啊,一夜春风戏满楼,这梅庄主可是个风流的人,娶了柳家的千金小姐柳满楼,传的都是佳话,可惜的是,他们生了个不争气的儿子,到处惹事生非,听说前几年不见了,可能是被仇家杀了,往南走,再有两三天的脚程就到了。” 众人听在耳里,很不自在。 秋若伶上前,握着梅玉楼的手安慰道:“放心吧,你现在都长大了,不是小孩了,他们不会怪你的。” 梅玉楼苦笑道:“要是当初他们容得了你,也不会有今天,不过也好,在外面历练几年,学到不少东西,也收获了不少,想想以前做的事,真是幼稚可笑,父母都是为我好,我岂不明白,这次回家,我会认错的。” 秋若伶道:“这就对了,家就是家,父母就是父母,你看看我们,没爹没娘,也就没个念头,全有啊,都在梦里。” 梅玉楼道:“放心吧,这一次,我定会说服他们。” 秋若伶道:“我都习惯了,青楼出身,谁都不愿意,我和香儿都商量好了,要是不收留我,就到南城做点小生意,我想卖烧饼,名字就叫西施烧饼,谁要问起我的身世,我就说是梅家的人。” 梅玉楼笑道:“卖烧饼,你还真敢想,你咋不取个梅家烧饼。” 谭香儿给孩子喂好奶,走出马车道:“赶路吧,天黑前得找个地方住下,我可不想露宿荒野。” 梅玉楼站起来道:“那就赶路。” 行了三日,便到了梅剑山庄的地界。 一佃户识得梅玉楼,在地里张望着,惊喜道:“这不是梅大公子嘛,你总算是回来了,哟,个子长高了,还记得我吗,我是梅家的佃户,我叫陈老六。” 梅玉楼打着招呼:“老六叔,今年收成好吗?” 陈老六道:“好着呢,这几年你都去哪儿了,出去做生意了,带了这么多马车,装的都是金银财宝吧?” 梅玉楼笑道:“对啊,做点小生意,没赚几个钱,想家了,回来看看。” 陈老六道:“长大了,也有本事了,这次回来就不要走了,你娘可想你了,经常站在庄口看着远方,你也是,一走就没个信,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 听着佃户的话,梅玉楼心里酸酸的。 走到集市,伙计看到公子,惊喜中打了招呼,急忙跑回庄里禀报。 不一会,梅春风和柳满楼骑马而来,下了马,梅春风便看见儿媳抱着孙子,一脸笑容。儿媳们见了公公,也都行礼。梅春风特意扶起秋若伶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赶紧回家吧。” 柳满楼抱过孙子,集市上的男女老少都围了过来,逗着小公子。 梅玉楼走到父亲面前,跪了下去,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扶着。梅春风道:“这么多人,丢人现眼啊,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柳满楼走过来道:“玉楼啊,你爹可想你了,天天说梦话叫你的名字。” 梅玉楼脸色一脸,热泪盈眶。 梅春风尴尬道:“说什么呢,谁天天说梦话了,赶紧回家。”一边邀请大家道:“大家伙收了摊,都到庄里吃晚饭啊。” 只道是: 阔别三年思故土,天恩难以比父母; 庄前迎儿旧怨消,何须出身求安福。 第91章 亲人相聚,身患恶疾无计施 梅玉楼的回归,为梅剑山庄带来了生机。 这几年,柳满楼伤心过度,身体大不如前,本怀了个孩子,却因动了胎气而夭折,楼玉梅这棵独苗,自然就成了梅家的期望,有人见过梅玉楼,却没有找到南庄,梅家人大多已放弃,当父母的却永远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孩子。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爱。 就算是没有谭香儿和梅问天,梅春风与会原谅儿子,这三年他想通了很多事,一味的铸剑,对家人缺少了关怀,忽略儿子的梦想,力挫诸多高手,他应该为儿子感到骄傲,而不是阻止他成为明星。 铸剑的荣耀,哪能和成为一位英雄相比。 梅春风自然也不知道,这三年当中,梅玉楼已经抒写了一段传奇,而这段传奇,也会为英雄榜打下基础,一把剑能震惊天下,一个人也能闻名天下。在梅春风的江湖里,只有剑,如何把剑铸好,是他的信仰,也是他的生存之本。 夜里,梅玉楼坐在院子里,享受着家里的秋风,凉凉的,暖暖的,踏实。 梅春风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坐在儿子边上。 “在外面受了很多苦吧?” “没有啊,我们到南庄,若伶病得厉害,我就当了娘给的玉佩,当了就后悔了,就返回当铺想赎回来,听见掌柜的说,这玉佩价值连城,我夜里就做了回梁上君子,正要离开南庄,香儿的父亲就来了,是那当铺的掌柜请来的,他那一只鼻子,天生很灵,南庄失丢了东西,都被他找回来了,他见我们的样子,也没有揭穿我,还让我带若伶去家里治病,没想到,香儿从来没有治过病人,这一治还把若伶给治好了,那时候南庄来了马贼,我就留下来,收拾了马贼,岳父就把香儿许配给了我,我在那当了捕快,要不是岳父被陷害活活气死,周庄内乱,我也没那么早回家。” “想必你这岳父也是个奇人,到最后却被气死了,不值。” “他为南庄付出了一辈子,到头来,被诬陷为小偷,哪能不气,他一死,南庄就乱了。” “没想到,你还当过捕快,感觉怎么样,给爹说说。” “也没什么,就是处理些鸡毛蒜皮的案子,一个小镇,能有多大的事,大了也管不了,现在有了执事府,捕快的事也少了。” “你要是喜欢当捕快,就到南城去。” “我哪是喜欢,我是没办法,香儿救了若伶,我不得报答人家不是,后来才知道,岳父是看上了我,要留我当女婿,就用了那法,他老人家用心良苦。” “倒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可惜没见着一面。” 父子二人一聊就是两个时辰,最后在柳满楼的催促下才睡觉。 自梅玉楼走后,梦天南到过梅剑山庄,本要嘲笑一番,听闻其离家出走,也没失风度,自然也没收那泪痕剑,毕竟是南城有头有脸的人家,同时也被梅剑山庄的繁华与铸剑术给震惊。竹云地给万花楼的银子,梅春风已让人送了过去,竹家兄弟二人来过两次,均想与梅玉楼比试,却没见人影,带着遗憾而离开。 三年,南城还是南城,江湖还是那个江湖。 梅家终究还是接纳了秋若伶,这个命运波折的女子,总算有了归宿,成为梅家的少夫人。然而,命运似乎并不眷顾秋若伶,回梅剑山庄的第二年,就身患顽疾,任凭谭香儿如何医治仍无力回天。 秋天,树叶飘落进院子,像一个人的心,跌落进万丈深渊。 若伶,这个名字,就像那落叶,悲情而孤伶。 她躺在梅玉楼的怀里,面色苍白地看着那些落叶,看着家长的地方,看着母亲的坟,她已被病痛折磨得只剩下了一丝气息,说不完的爱,守不完的誓言,又有什么用。 “把我和我娘葬在一起,我们的命都一样,从一出生就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我们生前在一起,死后也要在一起,只是,我唯一的遗憾,是没能给你生个孩子,你不会怪我吧。” “傻瓜,怎么会怪你,你不会死的,香儿已经找到了一味药,有起死回生之能,你不要多想,开开心心地,说不定明天就好了,她还在熬药,等下就喝药。” “好不了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要不是香儿,我早就死了,多活了几年,我也知足了,你说实话,当初你为什么救我,你是不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我?” “是啊,那天我与竹大公子打完架,到集市上走走,就看到了一顶花轿,然后就看到了你,我就在想,是谁家的新娘这么漂亮,于是我就打听了,然后就把你给抢了。” “骗人,你是同情我吧,你一直都同情我,不过,我也挺满足的,为了我,你不惜与万花楼为敌,还得罪了梦家,为了我,你和爹娘翻脸,还留在了南庄,你为我做的太多太多,我根本还不了你,要是有下辈子,我还做你的女人。” “要是有下辈子,我还娶你。” “那说好了,不准耍赖。” “一言为定。” 药房内,谭香儿被烟熏出了眼泪,正在倒药,看见婆婆神色慌张地走进来,不断地摇头,手中的药罐便跌落地上,药洒了一地,跑到院子里。 秋若伶走了,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的笑容。 最后的笑容都是装的,她要不笑,世人又怎么知道她是满足了的。 梅玉楼的泪水滴在那张脸上,伤心欲绝。 梅家人围了过来,默默地流下了泪水。 坟是梅家父子挖掘的,梅春风感染了风寒,有气无力,但他觉得欠儿媳的,坚持挖坑,还亲自为她挑选了一副上好的棺材,又在坟边种了许多玫瑰花。 柳满楼伤心道:“这孩子命苦,老天也不睁睁眼,如此折磨她,这下好了,再也不用受这病痛的折磨了。” 梅春风悔恨道:“当初是我太自私了,她娘死了还赶她走,她要不害那场大病,留下了顽疾,也不会死,我是个罪人啊。” 谭香儿道:“不关爹的事,这是她的命,命该如此。” 梅玉楼不说话,他站在阁楼上,看着山下的坟头,心如刀绞。 只道是: 青丝长留君中怀,勿断霓裳娇容现; 梦里缠绵永不分,醒时悲痛泪两行。 第92章 血战恶魔,梅郎竹君齐称雄 那一年的江湖,“鬼影门”崛起而起,席卷四城,但凡江湖中人,不论男女,皆遭其设计,男则挑断脚筋,女则践踏为奴,人神共愤。然而,四城各立,朝廷并不关心江湖中事,执事府又忙于事务,江湖人人自危。 竹云天来找梅玉楼,想联手铲除“鬼影门”。 “贤弟,江湖有难,匹夫有责,还望援手。” “我已经有两年没拿剑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打架。” “这不是打架,这是除魔,但凡有一丝力气,都能拿起起剑,我相信你。” “竹兄,你凭什么信我?” “就凭你是梅玉楼。” “实不相瞒,那年我替南庄杀了马贼的首领,却没得到好下场,那南庄的人,竟然把我岳父活活气死,这天下的好事,做多了也会遭到报应。” “言之有理,这样,就当帮愚兄一个忙好吗?” “行,帮你可以,但要帮天下人,我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份心。” “贤弟之情,无以为报,正月十五,现城门相聚。” “好。” 自秋若伶去世后,梅玉楼整个人都变了,他不再拿剑,而是跑到山下种地,不停地劳作,有时候还会睡在地里。 “鬼影门”是什么人,梅剑山庄的人并不知道,但梅春风知道,竹云天亲自来请,肯定很棘手,儿子重情重义,答应了就会去,要斩妖除魔,没有一把好剑怎么行。 梅家的剑有很多,多得让人无法选择。 但是,梅玉楼的祖父,曾与十一名铸剑师共铸了一把镇庄之剑,称之为金梅剑。 金,乃五行之首;金,聚财之;金,世间万物敬仰之。 这是一把由金和玄铁及刚三而合一的剑,就摆在梅家祠堂的供桌上。 给祖宗烧过香纸后,梅春风取下了剑,用袖子拭擦着剑鞘道:“爹,救你保护你孙子玉楼,这一次出庄,一定斩杀那帮恶人,保江湖太平。” 金梅剑似乎有了回应,发出轻微的呻吟。 镇庄之剑,自然也是神剑,须有一番仪式。 铸剑师,也是梅玉楼的师父,主持了授剑仪式,他手持宝剑,朝天地拜了三拜,又在铸剑坊里走了一圈,让剑吸收灵气,这才到前厅,让梅玉楼跪下,戒言道:“玉楼,此剑乃梅剑山庄镇庄之剑,聚万剑之精华,勿以正气而驭之,不骄不躁,牢记长辈之言,不伤妇儒,不乱其心,为梅剑山庄扬名立万。” 梅玉楼双手捧过剑,拜了三拜,起了身,走到院子,拔出剑,舞了起来。 剑舞梅花,朵朵而连,连而有劲,劲而有音。 犹如虎啸龙呤。 梅问天挣脱母亲的手,跑到院子里,跟着跳起来,惹得众人大笑。 柳满楼道:“有其父必有其子,看这孩子,从小就是练武的材料,瞧他有模有样的,眼神和他爹一样。” 归剑入鞘,梅玉楼又找到了几年前的雄心壮志。他抱起儿子,亲了亲脸,走到谭香儿面前道:“放心吧,我一定叫那帮恶人命归这剑下。” 谭香儿接过孩子道:“小声点,别在孩子面前打打杀杀的,得饶人处且饶人,给别人留条路也是给自己留后路,别把事做绝了,但凡不到危急之时,不要取人性命。” 梅春风称赞道:“还是香儿有办法,咱们啊,是拿他没办法。” 梅玉楼道:“爹,你就放心吧,我会把握分寸的。” 正月十五,南城门前一战,竹云天与梅玉楼名震天下。 “鬼影门”门主鬼王及座下十八厉鬼,带领上百小鬼,准备进城掠夺,遭到两人的阻挡。 百战百胜的鬼王,哪把两个毛头小子放在眼里,手中一把利斧,砍了多少人头,手下的十八人也是高手中的高手,杀人恨不得剥皮。 竹云天身为兄长,自是一敌十八,而梅主楼则与鬼王一决高下。 “收魂斧”晃起一边影子,毫无破绽地攻击。 金梅剑在空中划下几朵梅花,与斧头短兵相接,随之取上下路,人在空中,剑变流星,金光闪闪。 鬼王五十有余,混迹江湖多年,什么样的高手都见过,见对手如此强劲,自然不敢轻视,手上力道增加,几招过后,虚晃一招假装落败,转身就跑。梅玉楼哪肯罢手,几个纵身就窜到鬼王身后,挥出一剑。 回头斧与回马枪一样,败中求胜,但斧比枪短,不能取长之势,却可当暗器使。 一把飞斧,直取梅玉楼的脖子。 竹云天正在恶斗,见此情形,不由大叫不好,却抽不出身来相救。 眼看,那柄斧头就要飞入脖子。 梅玉楼双腿一跪,身体往后仰,避过斧头,手中金梅剑往上一斩,便斩下了那鬼王的右脚。 没了斧头和右脚的鬼王,站立不稳,倒了下去,却掏出一包毒药来,朝梅玉楼洒了过来,企图拼死一搏。 一片剑影,滴水不进,毒药倒回,喷在了鬼王脸上,一代魔头,就这样被自己的毒药给吞噬,化为一滩血水。 竹云天也斩了几人,见梅玉楼杀了鬼王,心中大悦,手下的剑也快了起来,越杀越勇,转眼就杀了十人。 “要不要帮忙啊竹兄?” “不用了,区区十八人,你息着就是。” 那帮小鬼涌了上来,梅玉楼便迎敌而上,一番痛杀。 那天,成千上万的南城百姓,目睹了梅玉楼与竹云天的义举,为之喝彩。 那天,梅玉楼与竹云天,成为了南城乃至四城的英雄。 一个月后,来了个老头,带着书童,自称是古琴先生,立英雄榜。 是竹云天的气剑厉害,还是梅玉楼的梅花剑快,没人定论,但从兵器而言,梅剑山庄是铸剑的地方,第一次比试,竹云天就用君子剑断了梅家的剑,说明君子剑当世第一,论功夫而言,梅玉楼能凭断剑与竹云天打个平手,似乎略胜一筹。 然而,除“鬼影门”一事,由竹云天广发英雄贴,只有梅玉楼一人参加,在这件事上,竹云天的个人修养,更胜一筹。 英雄榜上的英雄,不是打出来的,而是要有一番修为。古琴先生把竹云天列为第一,自然也有他的用意,但竹云天的剑术不可而喻,已达到登峰造极之地,更有君子剑这样的神器,自然是群雄之首。 或许,只是古琴先生的一番喜欢,同时也是稳定江湖局势,又或是为了竹家南城之势,总之,江湖中人只认英雄榜,谁也不知道背后的秘密,而古琴先生的英雄榜,亦是败笔,因为英雄榜,十二人不得善终。 谁不想当英雄? 当了英雄,便要承担更多的责任,便要忍受更多的事物。 只道是: 斩妖除魔英雄起,榜上有名惊骇世; 海浪拍沙虾蟹藏,龙虎跃林心欢畅。 第93章 时过境迁,英雄不再当年勇 几十年一晃而过,江湖在,人已衰。 与四十年前的梅剑山庄相比,梅玉楼有些愧疚,梅家的祖业是铸剑,荒废多年,再拾旧业,早就没了主顾,也不会有那般辉煌,好在梅剑山庄收藏了上万把剑,以卖剑为生,倒也能维持几代人的生计。 铸剑名震江湖,与仗剑名震江湖,是两回事,前者是安宁的生活,后者数敌无数。 一将功臣万古枯,又有多少英雄好汉的名头,不是靠别人的性命来铺垫的呢? 竹云天比梅玉楼更有智慧,知晓名利的后果,为此携带家小隐居,远离了江湖,英雄榜上的第一没了,梅玉楼自然就成了群雄角逐的角色,打打杀杀大半生,即使窝在梅剑山庄,每年总会有几个上门比试的人物。 不伤人就会伤自己,这就是江湖的规则,谁也逃避不了。 那么,梅家的剑又伤了多少人? 与“鬼影门”一战闻名天下,竹家在朝中更有威望,俗话说“功高盖主”,竹家的势力大了,自然就会让君王惧怕,也会让他人嫉妒,没几年,南城内斗加剧,竹家无力回天,如一颗流星般消逝,最后没落至无人问津。 相比圣竹山庄,梅剑山庄的命运要好得多,但竹云天高就高明在会收手,在古琴先生公示英雄榜后的第二年,便隐藏了起来,不问江湖中事。尽管他与梅玉楼一直是好友,每年都会相约一次,但江湖与他,已如过客。 一个人最高的境界,不是功夫练至多少重,成为天下第一,而是会放下。 梅玉楼放不下,才导致梅家又一次面临着生死存亡的危险。 杀鸡敬猴。 紫衣门摧毁四城英雄榜上的所有人,相当争霸四城的江湖。 然,就算十二人再联手,又岂是追心锁的对手。 曾经行侠仗义的金梅先生,再也不能斩妖除魔,那把金梅剑,或许,只是把割牛肉的钝剑,是把摆设之剑,是把衰老之剑。 自接到紫衣门挑战书之日起,梅玉楼一直在计划着后事,这是一场不可胜利的决斗,梅剑山庄亦不可能如此就消失,只要梅家还有一人在,就得撑起梅家的基业。让梅玉楼最欣慰的是,能在有生之年给女儿找到一位如意郎君,儿子也有了归宿,这一战之后,他将会让儿女隐姓埋名,像竹家那样衣食无忧。 按照梅家的财力,就算是躲在深山里吃几代人,自是能满足的。 以一人之命,换全家平安,何乐而不为。 当洪家的后人逃命至梅剑山庄,紫衣门的杀手又在庄前动手,种种事迹,都表明紫衣人会斩草除根,这不得不让梅玉楼又忧虑起来,更何况英雄贴发出去已久,各门各派也没有派人前来。 慕容春与清夫子去了无界之地,东西城忙着处理内斗,左家后人又被收买,英雄榜上只剩下范不离有些势力,像银六福与左满天这样的闲人,又有多少精力关心天下大事,更别提醉心酿酒的王道边。 就算古琴先生在,也未必能聚齐十二人。 然,有金梅老人与梅五在,梅剑山庄似乎也多了层铁皮。 铁皮终究是要生绣,金梅老人年事已高,就像一盏枯灯,早晚会烧尽,而梅五已还够人情,随时都能离开,那层铁皮,最多是江湖义气,最多能挡上一挡。 唯有一人,能让梅五定下心来。 “白面圣手”的妹妹黄小燕。 就算是梅五不惹祸,也不会娶黄小燕为妻,他那种放荡不羁的个性,怎么可能守候一个女人和一座山。这一点,梅玉楼是肯定的,为此他找来梅花。 “花姑娘住得可还习惯?” “她,当然习惯了,巴不得在梅家住一辈子。” “你不喜欢她?” “说不上吧,只要是梅五的客人,便是梅家的客人。” “嗯,大是大非面前能有这种眼光,不错不错。” “庄主叫我来,不单是表扬我吧?” “咱们的梅花,越来越懂事了,那好,我就有话直说了,梅五到咱们庄上已经这么多年了,要不是为了救我,你俩的婚事就成了,现在黄姑娘横插一脚,二人过去也没有什么纠缠,我就在想,咱们梅家现在是危难之际,这梅五就像一根救命稻草,能救咱们梅家,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梅家的事,当然义不容辞,庄主生了场病,怎么也婆婆妈妈起来了。” “你啊,就是个急性子,梅花啊,我是这样想的,这紫衣门现在要围歼梅剑山庄,咱们虽然有梅家剑阵,却也难抗强敌,论单打独斗,梅五亦能与那玉娇凤抗衡,可他欠我的人情已经还了,他要走,咱也留不下,不如把黄姑娘留下,他欠黄姑娘的人情,自然也得留下,还有就是——” “我知道怎么做,放心吧庄主,梅家现在四面楚歌,我梅花不会不管的。” “好好好。” 梅花不姓梅,但姓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梅家长大,父母都受梅家恩惠,父亲去世后,梅玉楼就如父亲一般,对梅花梅兰很是疼爱,而梅家人对母女三人也关爱有加,在梅剑山庄就是家,如果没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拿了梅花剑,梅花找到梅五。 “你教我点本事,我去找玉娇凤拼命去。” “发什么疯,本事哪是一时半会能学的。” “现在学也不晚,等她来了,我再找她拼命。” “你学不了我的本事。” “你不教怎么知道我学不了。” “我的本事是打出来的。” “那我和你打。” “你跟我较什么劲。” “不是我跟你较劲,你想想,紫衣门要灭了梅剑山庄,我们哪还有活路,你有本事能活命,我们呢,这上上下下几十号人,庄前还有上百号人,怎么活命?” “我又不走。” “可黄姑娘要走。” “她也不会走。” “走了怎么办?” “她走我也不会走,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我吗,我是那种在危难之际抛弃朋友的人吗?” “我不管,我要你教我。” “好好好,我的姑奶奶,我教你还不行嘛,来来来,把剑拿好,就这么站着。” “站多久?” “想站多久就站多久,你就假想对面是玉娇凤,你想想她会怎么攻击你。” “你耍我啊,什么都没有。” “这武学的最高境界,说了你不会还不认,不练算了。” “我练还不行吗?” “行,那就听我的。” 只道是: 树老空心自枯萎,人老无力徒伤悲; 风雨欲来石不动,一株青草出世来。 第94章 护送人镖,剑圣之女透秘密 平安镖局大门紧闭,忠义刀摆在祖宗的牌位下,如左情怀此心的心,正在默默滴血。 昨日,梅剑山庄飞鸽传书,右留情向梅玉楼下手。 一世英名,竟然毁于犬子之手。 偏偏,这时候来了趟镖,东城的赵老爷要到西城,要十名镖师,还钦点左情怀。 赵老爷是个神秘之人,是东城金矿之主,梁正见了也要敬重三分,此时去西城,难不成是去避难的——正值东城太子位争夺之际,各方势力必定拉帮结派,赵老爷拥有一片金山,自是首要目标。 平安镖局不得不接这趟镖,这些年来,赵老爷的生意不少,每次出手阔绰,这样的主顾要是得罪了,以后就没了生意。 说到底,左情怀中是一名镖师,就算紫衣门明日上门,今日有镖,就得接。 平安二字源于左情怀之父左平安,他本是一名商客,屯了一批货,要从西城运往东城,赚取当中的差价,然而,就在途中,一帮恶人抢劫,没了货物不说,运货的掌柜还被危害,这让左平安悲愤万分,于是找了几名好友,组建了平安镖局,要保一方平安。 钱财乃向外之物,有命在,便有富贵。 保人比保钱更重要,左平安的宗旨是保人,因此平安镖局一直都走人镖。 那把忠义刀,是左家祖宗留下的,却无人会用,左平安成立平安镖局后,就请来武师教儿子习武,平安镖局也越做越大,在四城都有主顾,但凡江湖中人见了平安镖局的旗帜,再大的仇恨,也都得靠边站。 如今,平安镖局却背负着江湖骂名。 儿子反叛,女儿失踪,对于五十有六的左情怀而言,是人生中最大的打击,然,他如一棵巨松,巍巍而立。 左夫人并不知情,听闻梅剑山庄来了信,以为儿女都到了,自是平安。 “都到了吧?” “到了,梅庄主来信说,让凤儿们在那住上些日子。” “看你脸色是不是不舒服?” “没,接了趟镖,明儿就走,担心你一个人在家。” “又不是第一次了,你就放心地去吧,是什么镖啊?” “赵老爷的镖,他要去西城办事,让我去一趟。” “那早去早回。” “嗯。” 没人见过赵老爷,有人说他长得有两个脑袋,要不然怎么会成为东城金矿之主,有人说他是梁正的亲戚,也有人说他是东城江湖最大的势力,总之赵老爷一向蒙着面,很少见人,他的马车是金子做的,走到哪儿都闪闪发光。 赵老爷的金子多得可以压死很多人,却要到西城避难。 他可以用这些金子召集一支军队,却只找了平安镖局。 这是左情怀想不通的,当他看到赵老爷的真面目时,更想不通了。 赵老爷居然是个女人,半老徐娘,面色和善,腰系一把软剑,还是个江湖好手。 左情怀想起一个人:“剑圣”步惊风之女步九娘。 传闻,步惊风得了失心疯后,把自己关在一个山洞里,任凭蜈蚣蜘蛛等恶物吞噬,又练成了邪恶之功,却被他的女儿步九娘斩杀于家中,这个大义灭亲的奇女子,一时成为江湖侠女,她尽得步惊风真传,使一把软剑。 古琴先生原本要把步九娘列入英雄榜,但榜上是活人,没人知道步九娘死活,自然就没能入榜。 “左镖头,我是万不得已,才到西城躲避,如今江湖受紫衣门祸害,东城宫中内斗,内忧外患,我们这些做生意的,求的是平安,我已将金矿交给朝廷,只求到西城躲一躲,还请左镖头帮我一个忙,至于镖银,是往常的十倍。” 一万两的十倍就是十万两,还是金子。 跑了这趟镖,左情怀这辈子就可以收山了。 然而,赵老爷又道:“我们生意人不问江湖中事,但东城诸多人物窥视金矿,并不知我把金矿交给了东城皇,他们已沿途安插了人手,此行几百里,危机重重,不知左镖头能否安全到达,如果不能,我便另寻他人。” 虽失过几次手,但也不至于害怕,更何况是十万两黄金。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猛夫,左情怀是江湖中人,名声当道,不就是东城的小鬼嘛,凭手中一把忠义刀,又惧何人。于是拍着胸膛保证:“赵老爷放心,我平安镖局一言九鼎,豁出这条老命,也要护你周全。” 赵老爷笑了笑道:“有左杀头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此次拦路的,是我的弟弟赵二爷和陈元霸。” 听了这句话,左情怀就后悔了。 赵二爷是赵老爷的弟弟,平时金矿的事都是他打理,为人和气,像个好好先生,会些功夫,使得一棍铁棍,重有五六十斤。陈元霸就不一样了,是个出名的地头蛇,与“红脸教头”洪久并称为东城二雄,不过这陈元霸是个枭雄,使得一根钢鞭,江湖人称“九条命”。 龙不翻界,出了东城,就算赵二爷和陈元霸有夺天的本事,汝之奈何。 截杀之事已不是秘密,相关的计划已落入赵老爷手上。 赵二爷守东城门,带有赵家的护院二十余人,当中还有来自无界之地的高手,当首的人称“万箭穿心”牛大田,一把连发弓弩,配合一把单刀,远防近拼,是个难缠的人物,这些年为赵家抵挡无数剌杀。 东城边界处,陈元霸率狐朋狗友埋伏,人有人道,猫有猫群,陈元霸是东城的地头蛇,手下自然网络了一帮高手,如“噬血狂魔”李大嘴,“雷公”郝光光,“电母”吴姗儿等人。 是什么仇什么怨,让亲兄弟手足相残? 左情怀想不通,也不能想,镖就是镖,镖的兄弟,镖的感情,又有何关。 但赵二爷和陈元霸不是一般人,十一名镖师,能否扭转局面? 从赵府出来,左情怀便找了一帮朋友,付了银子,交待了一些事。想出东城的大门,硬撞肯定不行,赵二爷肯定买通了城门的卫兵,打杀起来,报官也没用,唯一的办法就是走小路,东城有一条暗道,只有一些渔夫知道,左情怀有一次走暗镖时用上,这一次想移花接木,他拉着假镖出城,兄弟们押着真镖走暗路。赵二爷肯定要找镖,到时江湖朋友趁势混乱,才能逃走,要不然东城军队出动,抓了所有人,赵二爷能抽得了身,镖师却说不清楚。 出了城,还得有人护送,由平安镖局的大镖师带着镖走,到两界河汇合。 两界河是东西城之界,只要过了两界河,左情怀的朋友吕镇便会在那迎接。 一切只待天明。 只道是: 镖旗飘飘万金到,护送平安人人笑; 忠心刀出镇八方,妖魔鬼怪莫当道。 第95章 身陷囫囵,宝马救主显真情 赵二爷必杀赵老爷,只因赵老爷卷走了所有黄金,赵府已是空府。 对于这个大哥,赵二爷是敬佩的,事实上并非亲大哥,只是外界不知道这层关系。多年前,赵老爷带着些金子到东城,见赵二爷一家穷苦,就认了亲戚,称为大哥,赵二爷今天能发达,靠的是赵老爷。赵老爷是个能干的人,到赵家没多久,就买通了金矿的掌柜,又摆平了一帮恶霸,说服了东城皇,拥有了最大的金矿。 兄弟归兄弟,金子归金子,没有了金子的赵府,就是一个纸老虎,一捅便破。 那日,赵二爷找来账房,问家里还有多少钱,账房摇了摇头。赵二爷便去金库察看,空无一物,一打听,才知道在几天前,赵老爷已经把金子秘密运走,运到了哪儿,不从得知,而赵老爷已经请了平安镖局来保镖。 那些金子,赵二爷至少有十分之一,赵老爷凭什么拿走? 你不仁我不义,这就是江湖规矩。 在赵家,赵二爷一直不知道这位大哥的身世,也很少见到他的尊容,而这位大哥一直以干事业为由拒绝露面,基本上的事都由赵二爷打理——就算是杀了赵老爷,赵家还是赵家,金矿还是金矿。 这场围捕,名义上却是针对平安镖局,赵二爷一句话:“有人托平安镖局来运赵家的金子,坏了规矩。” 上百义士,好友陈元霸,誓把破平安。 李元霸是个好斗之人,东城的金矿都有他的一份功劳,就连朝廷金矿的劳工,也都由他来指派,花天酒地的日子过多了,功夫自然就生疏了,那条鞭已多年不使,但为了赵二爷,他愿意与平安镖局一搏。 “元霸,咱们与平安镖局无怨无仇,他们仗势欺人,都欺负到咱们头上了,士可杀不可辱,你把他们拦在两界河,以后赵家的金矿,有你的一份。” “这些年没少受二爷恩惠,咋这么客套,放心吧,叫他有来无回。” “你的鞭子还能用吗?” “能,咋不能,比啥都好使,平时里我都拿它抽女人。” “左情怀可不是女人,大意不得。” “二爷放心,有大田大嘴在,这些人能留下。” “千万不要让他过两界河,过了两界河就不要追了,吕镇可不好对付。” “我提他人头来见。” “好,你要是拿了左情怀的人头,十万两金子,给兄弟们打酒喝。” “多谢二爷。” 对付左情怀这样的高手,陈元霸当然没谱,但他手下的几大高手,却很有底气,从赵府出来,陈元霸就带着兄弟们开赴两界河,布下陷阱,迎接平安镖局。 聪明的赵二爷,当然知道大哥的能力,仅凭拦路,是根本就拦不住的,但他还是想试试,在各条道路都布下了人手,又在暗道里安排了一百多人,自己则在东城门前等候。 果然,左情怀驾着赵老爷的黄金马车来了。 黄金马车,一直是赵老爷的命根子。 赵二爷一挥手,一干打手涌上前,想拦下马车,但马车越走越快,奔跑了起来,撞翻了一些人,跑出了东城,众人只好骑马追赶。 左情怀单马闯关,驾着黄金马车一路奔袭,直到离两界河十里才停下,一打听,有一帮人已经路过,料想是那陈元霸,但停了下来,等待大镖师。 大镖师的日子并不好过,从暗道离开东城,一进暗道,便与人打杀起来,杀了足足两个时辰,这才脱了身,赵老爷还在,兄弟们却含笑九泉,他杀红了眼,浑身颤抖着,吼声如雷。 “大哥,咱们出不去了。” “不会的,我已与吕镇约好,他在那边接我们,只要咱们再坚持一会,就能过桥。” “人太多了,我们打不过的,要不,咱们躲躲再走。” “接了这镖,就算是拼了命,镖还得走。” 马车里,赵老爷不说话,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知道最后的这一关很难闯,但她只是个镖,镖在人在,镖亡人亡。 在一户人家留了半个时辰,清洗了身体,换了衣服,三人继续上路。 一但东城发现赵老爷不见了,势必引起劳工大乱,到时候想走也走不了。 那是一座长桥,石砌而成,宽有两丈,是连接东西城的要道。 桥的两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经商的铺子,也有了酒楼客栈,像一个小集子。 吕镇,便是西城桥集子的老大,他已带着人手站在桥头,与陈元霸的人对峙着。 穿过集市,左情怀便看见桥头站着四个人。 牛大田,李大嘴,郝光光和吴姗儿。 四条恶狼,张着血盆大口,等待着猎物。 从马上跃起,忠义刀出鞘,划出一道美丽的圆弧,直取吴姗儿。这是左情怀已经盘算过无数次的计划,四人当中只有吴姗儿的功夫最弱,先拿下她,灭其火焰——“电母”的双钵瞬间举起,夹住了忠义刀,企图用力甩脱,不料又来一刀。 大镖师露出空门,随后就到,想合力拿下吴姗儿。 这是个错误的决定。 牛大田的箭已经射出,正中大镖师的右腿,一连三箭,三箭连中。 左情怀在空中借双钵一翻,一掌击中牛大田的胸膛,牛大田跌入河中,又抽回刀挡住了李大嘴和郝光光的攻击,双脚落地,又一掌击在单钵上,把吴姗儿震退一两丈,奔到大镖师前,关切的问:“兄弟,伤得怎么样?” 大镖师痛苦道:“大哥快走,不要管我。” 左情怀不能走,他的同情与忠义拖了后腿,当他分心时,背后的武器也悄然而至,划破了衣服,剌入了后背的肌肤,他才就地一滚,躲过了武器,回手一刀。 这是致命的一刀,郝光光冲在前面,肚子上一凉,张开了一张血口。 连伤三人,见不能拿下左情怀,陈元霸挥舞着鞭子由远而攻,李大嘴与众打手则近围,一时之下,左情怀被逼退数步,眼看就要落败。 “咴咴——” 一匹白马冲入人群,四蹄挥舞,跃过人头,窜到主人面前。 左情怀跃上马,回头奔驰,一刀背打在马车马匹的屁股上,马受疼,朝桥上奔跑。 “拦住马车,快——” 陈元霸大叫着,却为时已晚,马车已施入南城地界。 左情怀伤了几处,奔至桥中央,看见吕镇,这才放心下来。 只道是: 血战沙场兄弟殇,重阳之日再聚首; 义薄云天守镖道,孤儿寡母来祭桥。 第96章 桥头自刎,兄长回头杀无赦 “大哥,告诉玉莲,别等我了。” 大镖师无中了数刀,精疲力尽,用最后的声音交待着后事。 英雄,哪能被恶徒暴毙。 英雄的死,重于泰山,重于忠义。 大镖师征战数十年,是平安镖局的大功臣,而从今日起,再无能力为镖局效劳,再无时间陪伴镖头兄弟左右。 想要杀出重围,比登天还难,只要镖走了,信义就在。 大镖师举起刀,抹了脖子。 血溅三尺,效忠镖局。 左情怀从马上跳下来,双膝一软,跪在了桥上,痛哭起来。 吕镇上前,扶起左情怀。 “左兄,赶紧走吧,他们人多,追过来就不好了。” “我不能走,我要替兄弟们报仇。” “你怎么这么糊涂,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么多人,你打得过吗,快走。” “吕镇兄弟,救你帮个忙,将此马车赶到西城,我得抢回兄弟的尸体,我得对他的家人有个交待。” 要不是陈元霸等人吊起大镖师的尸体,用刀在那乱砍,也不会让左情怀有此决心。 吕镇只好带着人赶镖。 左情怀站了起来,眼里充满无尽的悲伤和怒火。 人到绝路上,哪顾得了伤痛。 忠义刀沾满了血,却挡不住主人的壮志雄心,他突然年轻二十岁,回到了那个精力无穷的时代。 “杀啊——” 左情怀拖着刀跑,越跑越快,快得像一匹马,快得像一支箭,快得像幽灵。 刀出血飞,刀退人倒。 “啊——” 惨叫连连,从桥中央至东,谁也阻挡不了忠义刀。 陈元霸惊呆了,这哪是人,分明就是一只老虎,就算有十条命,也难以抵挡,莫说十万两金子,就是一百万两金子,没命花也是白费。于是,他叫来李大嘴,让其堵住桥头,自己则在集市的一酒楼上埋伏。 牛大田已从河里爬起来,伤势无碍,继续作战,郝光光和吴姗儿也想立功,四人往桥头一站,形成铁墙铜壁,然而,他们忽略了一个事实——冲过来的人不是亡命之徒,而是英雄榜上排名第九位的左情怀。 一个视镖如命,一个为兄弟出生入死的英雄。 五丈内,刀光一起,刀气如波涛骇浪般涌出。 吴姗儿举钵一挡,被抛起几丈远,重重地摔在地上,口吐鲜血,五脏六腑断裂,再看桥头,几位兄弟已站立不动。 刀气穿过人的身体,把桥头的旗杆砍断。 李大嘴已笑不出来,他从未遇上过如此强劲的对手,能在这么远的地方使出刀气,他轻敌了,脑袋里浮现几百种避让的招数,却为时已晚,那道刀气已经断了他的腰,并瞬间凝固了血液,下半身麻木了,已经不属于他自己。想着想着,他想起了那个时常打俏的小娘子,扭着小蛮腰,正朝桥中央慢慢走来,走着走着,便没有了面容。 没有抵挡的武器,牛大田如李大嘴一般,在那一瞬间就打了个冷颤,像结束小便后的快活,像结束床上缠绵后的感觉,像喝了一杯美酒,他不明白,为什么陈元霸非得和一位镖师较劲,这么多人打一个,难道不丢人吗,他感叹着这美好的人生,看到天空中的一道彩虹一晃而过。 没有彩虹,没有美酒,更没有人情味的郝光光,只骂了一句:“真他娘的厉害。” 左情怀擒着忠义刀,走过桥头,走到集市。 剩下的残兵败将,像见了魔鬼般退着,甚至有人放下了武器,悄悄地溜走。 解下绳索,放下大镖师的尸体,抱着那冷冰的兄弟,热泪盈眶,仰天长啸:“兄弟,都是我的错啊——” 陈元霸看到了机会,跳了下来,一鞭便锁住了左情怀的脖子,往后一扯,那把忠义刀便留在了大镖师身边。 左情怀喘不过气来,动弹不得,慌乱中抓住了一根柱子,用力一扯,那房屋就塌了下来。陈元霸正要拔刀相向,却不得不跑了出去,正要用力把鞭子抽出来,不料左情怀顺势而出,鞭子已不在脖子上,而是在手上。 人在空中,借助鞭子之力向前俯冲,临近时挥出一拳。 陈元霸一闪而开,砍出几刀,退了几步。 左情怀就地一滚,捡起一把刀,疯狂地进攻着。 一攻一挡,转眼间就过了五十余招。 左情怀借着刀力,用力一推,陈元霸便陷入一堵围墙之中,再一拳打在其小腹上,陈元霸便穿墙而过,口吐鲜血,浑身颤抖,已受了内伤。 “好了好了,不打了不打了,你走吧。” “我为什么要走?” “你不走,难道去我家过年啊。” “你不应该杀我兄弟。” “可你也杀了我的兄弟啊,这么多条人命换你兄弟一条命,算值了吧?” “不值。” “那这样,我给你一万两金子,就这么多了,总行了吧。” “我只要你的命。” “你这是何苦呢。” 冲上去一拳,便将陈元霸的脑袋打入土中,结果了那恶霸之命。 众恶徒见此,慌乱逃窜。 抱着大镖师的尸体,走上了两界桥,血一直在流,从桥东流向桥西,是兄弟二人的血,是忠义之血。 那年,左情怀从父亲手里接过平安镖局,押送人镖到北城,路上遇上了马贼,一番厮杀,左情怀负了伤,人镖却不见了,寻找了几天,方知马贼逃窜中被一侠士所遇,救下了人镖。而那个人镖,便是大镖师的夫人,名门的千金小姐,那个救下她的人,就是大镖师。 在酒楼中,情怀请大镖师喝酒,三碗酒后,大镖师跟着左情怀回了家,成了平安镖局的镖师,没人知道他的真名,只知道他是平安镖局的大镖师,只知道他最讲信义,只知道他手上没失过镖。 临死前,他交待了后事,不希望孤儿寡母守寡。到死,他也在为别人想。 没有大镖师,就没有平安镖局的今天,就没有左情怀的事业。 十一人出门,一人归,这是何等的悲惨。 左情怀走到桥头,一股热血上涌,晕倒下去。 只道是: 天公不识英雄举,阴阳却分世道明; 三杯祭酒桌上摆,来世还道兄弟情。 第97章 大义灭亲,父女上阵除恶魔 平安镖局最后一趟镖,平安地到达了西城。 十条人命,换来平安的信义,换来左情怀这一生的成就,闪闪发光的金子堆满了屋,却再也听不见兄弟们的笑声。 十块灵牌十副棺材,摆放于灵堂之上。 好在,左情怀通过数层关系,找到了兄弟们的尸体,有的模糊不清,有的残手断脚,有的紧紧地握着武器,有的面带微笑,个个都是英雄好汉,个个都是为平安镖局而死。 没有哭声,平安镖局的人,死也死得其所,死得有骨气。 分了金子,镖师们的女人就带着孩子走了,平安镖局杀气太重,既然镖师们为平安镖局而死,平安镖局就应该处理好后事,这亦是人情冷漠之处,要不是金子,或许这些女人会在棺材前哭得你死我活。 谁又想中年丧夫,谁又想幼年丧父? 左情怀把平安镖局的招牌摘下来的时候,老镖师们哭了。 “爹,为什么摘了招牌?” 左丹凤从马上下来,想阻止父亲。 左情怀眼前一亮,总算是有了个好消息,关切道:“你没事吧?” 左丹凤道:“没事,进屋细说,你怎么把招牌都摘了。” 左情怀不说话,拉着女儿进了镖局,指着灵堂道:“是爹害了他们啊,再不摘,得多少人送命。” 左丹凤疑惑道:“怎么会这样?” 左情怀道:“唉,都怪爹,争强好胜,想着接了这趟镖就金盆洗手,也好给大家挣点安家费,没想到是趟剌活,这一去,人都没了。” 左丹凤道:“生死由命,干了这行,爹又怎能保了大家的命,到底是什么样的镖,死了这么多的人?” 左情怀叹息道:“唉,是赵老爷的镖,我哪知道这么凶险,现在,整个镖局的人都恨我,我英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老管家上前道:“镖头多虑了,别和那些妇人一般见识,镖师们都不肯离开,誓死追随镖头。” 左情怀感激道:“这帮兄弟跟我出生入弟,好不容易有了今天,没想到阴沟里翻了船,我身为镖头难辞其咎,散了吧,再这么下去,平安镖局就没人了。” 老管家离开,遣散了镖师。 父女进屋,一番交谈,方知近来发生的事,左情怀身上有伤,加之伤心过度,交待了一番话,卧床不起。 左母道:“你怎么回来了,你哥呢,在梅家还好吧?” 左丹凤道:“母亲不知道吗?” 左母道:“知道什么,出什么事了吗?” 左丹凤便把左留情行剌之事一一道来,左母险身晕倒,爱子心切,担忧其安危,不由得泪流满面,府上的女眷一番安慰,抚到内屋休息,大小的事,便由左丹凤打理。 葬礼后,左情怀身体有所好转,便想着处置好家产,带着老小投奔北城的亲戚,这一决定遭到夫人的强烈反对。 “我们走了,情儿要是回来了,找不着咱们怎么办?” “那个畜生,你还记着他,你早被恶人教化,不是咱们左家人了。” “一时迷途,正是需要父母之时,终归是咱们的骨肉,怎说弃就弃。” “十恶不赫之徒,要来作甚,与天下为敌吗?” “那是你的天下,情儿是我儿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无论他变成什么样,那都是我儿子,你又没怀胎十月,你怎知道当母亲的辛苦。” “你不走是吧,好,我们走,凤儿,走。” 左丹凤也不想走,但当下形势,留下来只会有危险,为了一家人的安然,暂避锋芒以求安生,便对母亲好言相劝。左母固执,锁了门,任何人说话都没用,把左情怀气得团团转。 “不好了不好了,有人来闹事了。” 养马的伙计跑着叫喊。 左情怀和左丹凤来到前院,不由得怒火中烧。 左留情带着两名紫衣女回来了。 “畜生,你还有脸回来。”左情怀骂道,口水溅到了儿子脸上。 左留情一脸冷漠道:“爹,时代不一样了,你们这一代应该休息了,不要再逞强,英雄榜也得换换了,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放屁。”左情怀打断话头道:“你与全天下为敌,纵是紫衣门一时之骄,也横行不了一世,给你次机会,随我到梅剑山庄认错,请梅庄主原谅,咱再重新做人。” 左留情冷笑道:“认错,此时恐怕梅庄主已经命归黄泉了,爹,你咋就不服输呢,这人,就得认命,你一把老骨头了,退就退吧,我给玉门主求个情,饶了你的命,让你过安生的日子。” 一股势力上头,左情怀差点晕倒,气得骂不出声来:“畜生,你这个千刀万剐的畜生……” 在丹凤道:“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如此丧尽天良。” 左留情道:“妹妹,这个你就不知道了,现在紫衣门如日中天,很快就会征服四城,到时候,咱就是功臣,荣华富贵一身,有享受不完的美女与金钱,你劝劝爹,降了吧,他不是紫衣门的对手,别丢人现眼。” 左情怀颤抖着指着左留情道:“凤儿,上,给我杀了这畜生,杀了他。” 左丹凤还没出手,两名紫衣女就出了手,主攻左情怀,左丹凤急忙迎了上去。 忠义刀出鞘。 父子成仇,刀下见真章。 要不是左情怀受伤,十招内必取儿子性命,无奈受此打击,体力大不如前,二十招下来,大汗淋淋,气喘吁吁。 左丹凤见父亲支撑不住,一个虚晃,从紫衣女的剑下溜走,与大哥打在一起。 五十余招后,左留情被伤了右腿,便要逃走。 左情怀与紫衣女打斗,见儿子要走,便喊道:“凤儿,杀了他,快动手,你今天不杀他,日后定祸害他人,快啊,你要不杀他,爹就自尽了。” 左丹凤抛出短剑,正中左留情后背。 “你……你……你好……好狠毒……” 左留情气绝而亡。 左母闻讯而来,见儿子倒在血泊中,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紫衣女见大势已去,收剑而逃。 左情怀瘫坐在地上,豆大的汗水直流,胸中一股热血上涌,不由得张开嘴,喷出一口鲜血,随后倒了下去。 “爹——” 左丹凤丢下刀跑上前,抱住父亲的身体大声地喊。 左情怀慢慢地睁开眼睛,气若游丝,缓缓道:“那畜生死了没?” 左丹凤泪流满面的点着头。 只道是: 怀中乳儿手足舞,日月轮回竟相随; 彼岸花开又一载,茎叶不连何哀哉。 第98章 大战之前,忠义之下论英雄 玫瑰坊的酒是温的,就像王道边那张温和的脸,像亲人一般的感觉。 自洪久死后,王道边就更加勤快了,他总是对伙计们说:“活着的时候,就要多劳动。” 天下的酒,岂是一个人就能酿完。天下的镖,岂是一个人就能保完。 左情怀进屋后,王道边便端来一碗刚出锅的酒。 “赶紧尝尝,这是今天最好的高粱酿的,可香了。” “香是香,就是劲头有些大。” “是你老了,年轻的时候,你能喝几大碗呢。” “老了,也没啥用了。” “不过大我十二岁罢了,咱们这帮人当中,慕容春是最大的,上次来这,还喝了三碗呢。” “他又没有死儿子。” “他怎么会死儿子,你儿子死了?” “死了。” “怎么死的?” “误入魔教,被我手刃而死。” “听说了,这小子,居然能伤到梅玉楼。” “幸好只是伤着,不然,我就是到了黄泉之下,也愧对梅玉楼。” “你成全了忠义,却成全不了这世俗,平安镖局关门了,有什么打算?” “等死。” “笑话,这天下之人,谁又不是在等死。” “我想去找梅玉楼。” “和他一起对抗紫衣门?” “是啊,要不然呢,和你一起酿酒。” “你就别笑话我了,我是身不由己,真羡慕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什么时候动身,带坛酒给梅玉楼,祝你们旗开得胜。” “你真的不一起去?” “不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就只喜欢酿酒。” “那行,我先走一步,等你下了黄泉,咱们再一起喝酒。” “一言为定。” 左丹凤带着家人去了北城,左情怀则要了结一段恩怨,凭一己之力,根本不是紫衣门的对手,梅剑山庄早就下了英雄贴,他想在临死前,再做一回英雄。 城门口,银六福送上十二个烧饼。这些烧饼是他的夫人连夜赶作的,全是左情怀爱吃的牛肉馅。 “你不一起去吗?” “不了,我还要打更呢。” “你不打更,这天就不亮了?” “理是这个理,可我打习惯了,一天不打就难受。” “行,那咱们喝两口。” 二人坐在南城门前,拿出王道边酿的酒,你一口我一口地喝了起来。 “听说你儿子死了。” “死了,该死。” “我儿子也死了,两岁的时候掉进了井里,捞起来的时候,肚皮涨得像鼓一样,他要是不死,今年也有十七八岁了,死了也好,要让我亲手杀他,还真下不了那个手,不愧是忠义刀,你要先死,我每年清明都到你坟前陪你喝酒。” “谢了,这人活一世,总得有个信仰,忠义刀传在我手里,总不能失了忠义。” “要是人人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你和梅玉楼,都是大忠大义之人,了不起,你们才是真正的英雄。” “你也是。” “我,只不过是个打更的。” “没有你这个打更的,人们又怎么知道时辰,你是个默默无闻的英雄。” “哪能跟你相比,我都不明白,古琴先生为啥把我列入英雄榜,这天底下,打更的又不是我一个。” “能一边打更,一边保百姓平安的更夫,却只有你一个。” “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弟妹的病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疯疯颠颠的,习惯了,一晃就十七八年了。” “你也挺不容易的,来,喝了这口,我就要上路了。” “好,一路走好。” 喝了最后的一口酒,左情怀就上了路,骑着他那匹征战多年的老马,一路向南,走着走着,突然就转向了北,他想去向范不离道个别。 范不离似乎知道他要来,站在庄门口等待着,手里拿着那条惊魂枪。 “来了。” “调头,我们走。” “去哪?” “当然是去梅剑山庄。” “你要一起去?” “就许你去,不许我去?” “我以为你有事不去。” “江湖有难,匹夫有责,那慕容春与清夫子在西城赏花之后就去了无界之地,洪久又死了,王道边要酿酒,更夫要打更,我是个闲人,就随你去看看呗,总不能叫梅玉楼瞧不起。” “真没看出来,你还挺讲义气。” “哪有你,连儿子都杀,忠义两全,死也比我们死得光彩。” “这话听起来咋这么怪。” “怪是怪了点,理是这个理,不愧是忠义刀,是个真英雄。” “你是假英雄?” “我,算个屁的英雄,古琴那老家伙眼瞎了,把一帮贪生怕死的人列入英雄榜。” “人老了,自然就没那么激情了。” “唉,我算是看透了,东西城不去不说,连个人都不派,都火烧眉毛了还不急,对了,那个铁匠呢,他也怕死?” “谁知道呢,没看到。” 范不离让家丁牵出马,骑着马与左情怀朝南而行。 走了二十余里,见官道上走着个乞丐模样的人,腰间之物闪闪发光,不由得都笑了。 “哎呀,还说那老家伙怕死,原来走在咱们前头,看来是错怪他了。” “这一身行头,想必最近日子好不了哪去。” “他就这样,一个打铁的,能好到哪去。” “我一直都想不通,他为啥拿着个黄金锤子打铁,干嘛不把锤子卖了,过几天好日子。” “传家宝嘛,留个念想。” “听说是一个女人送的定情之物。” “定情之物,这个女人也够猛的,送啥不好送个锤子。” “哈哈哈哈……” 右满天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得意的二人,一脸严肃道:“笑够没有?” 左情怀与范不离便不笑了,下了马,三人步行。 “也不知道慕容春和清夫子查得怎么样了?” “应该快回来了吧,都去了这么久,难道死在那边了。” “说不定,这两人风流成性,说不定早就死在哪家青楼。” “出了这么大的事,竹云天还沉得住气?” “关他什么事,西城赏花不也没来嘛。” “倒也是,不关他的事,都像个乌龟王八一样躲起来了,简直就是个狗熊。” “做自己的事,走自己的路,管他是英雄还是狗熊。” “这样走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要不,咱们再买匹马?” “我可没银子。” “没事,范庄主有的是银子。” “行啊,为啥不早点说,都走了半天的路了。” “你也没讲要骑马啊,我以为你喜欢走路。” “没看见吗,我脚都走出血泡了。” “哎呀,还真是,那赶紧买匹马。” 三人买了匹马,快马加鞭朝南而行。 只道是: 美酒解渴品人生,烧饼充饿送君行; 庄前叙旧同仇慨,金锤别腰论英雄。 第99章 金锤忆事,邻家姑娘奇失踪 有时候,不是每个人都想过飘泊的生活,又或是乞丐一般的生活,一但成为这样的人,就会被人们当作是怪物,无论他曾经有着什么样的辉煌,也都只能是个“物体”一般被闲置在生活的边缘,不是乞丐胜似乞丐,一辈子背负“要饭”的名声。 臭要饭的,不只是一句鄙视的话,还是一种侮辱,而这种侮辱的背后,有着无尽的辛酸,背井离乡,流离失所,以地为床以天为被,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寒冷而孤独的夜晚,又有谁知道他们心中有一个梦想,比如说要到一只鸡腿。 右满天就是这样的怪物,明明是个铁匠,却要过乞丐一样的生活,没人能够明白他的梦想,他有没有女人,有没有儿女,有没有朋友,无从得知。普天之下,恐怕只有古琴先生才能一知半解,而这些秘密,始终被右满天装在了腰间的酒壶里,被他一口又一口地吞噬,直到人生的毁灭。 在前往南城的路上,左满天的话不多,不超过十句,他的眼神夹着一股令人迷茫的忧郁。 “贤弟,前面有家客栈,咱们在那打尖吧,过了这地,再行五十里,就到梅家了。” “行,那就吃点东西再走,这马也得吃点料,左兄,这南城现状如何?” “兵荒马乱的能好到哪去,不过梅剑山庄倒是一方净土。” “这一路走来,看到百姓清贫,住舍破烂,实难想象,一国之富则百姓富,一国之贫则百姓贫,无国哪有家,这南城的百姓,真的是过得太苦了。” “这也是无界之地入侵的原因,要是四城坚固,民心一众,哪来今天的模样。” “人心不古,哪是几个人就能改变的,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都是自然规律,想必到了这一代,是顺应天理。” “哪是什么天理,就是一些人贪图名利,导致天下如此。” 进了客栈,伙计便迎了上来,牵走马匹。 左情怀环视四周,并无客人,便唤来伙计,要了三斤熟牛肉,一斤温黄酒。 右满天则把酒壶放在桌上,吩咐道:“把酒壶给我装满了。” 伙捏着鼻子,拿走了酒壶,走到柜前装酒,一边窥视着客人。 掌柜从厨房里走出来,端了熟牛肉,再摆在桌上,乐呵呵道:“几位慢用,这是小店最好的黄酒,过了这地,几十里无人家,几位可要留心了,世道不太平,贵重物品千万别露白。” 左情怀和范不离不约而同地看向右满天,他正把腰间那柄金锤取下来,轻轻地放在了桌上。 一柄打铁的金锤,重达二十余斤,得而富贵一生。 左情怀玩笑道:“掌柜的,多谢提醒,不过啊,我这兄弟的锤子是假的,算不上什么贵重物品。” 掌柜尴尬一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当是真金,那可不得了。” 拿着金锤,打扮却是乞丐,这不是天底下最滑稽的事吗? 范不离却道:“左兄,你怎骗那掌柜,这柄黄金锤,可是天底下最纯正的金锤,说了又何妨,难道还有人敢打它的主意?” 左情怀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了,满天兄穿成这样,谁相信那是真的。” 范不离道:“正所谓人不可貌相,我倒觉得,满天兄这身打扮,挺适合他的个性,这要是遇人攻击,定是先找我俩的麻烦不是。” 左情怀淡淡一笑道:“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对了满天兄,你多久没洗澡了,要不,在这洗个澡,梅家可不比菜市场,任由所为,那里女眷众多,还是换身干净衣裳为好。” 右满天便站了起来,挥手道:“掌柜的,我要洗澡。” 掌柜急忙从柜台前跑出来,喊来伙计吩咐道:“快,准备间上房,给这位爷加洗澡水。” 左情怀道:“掌柜,再拿一件干净衣裳,待会一起算。” 掌柜笑道:“得嘞。” 右满天上了楼,进了房间,脱了衣服,迈成木桶,感受着那温暖的水,如一个女人的体肤——他已三个月没洗澡了,已几年没有泡木桶浴了,每一次泡,都会想起那个女人。 那个叫欢喜的女人,是邻家姑娘,搬来的时候,她正好十六岁。 从镇上卖铁器归来,右父便带着右满天拜访新邻居,房子是老李头的,他投靠远方亲戚,卖了房子,搬来户人家,一家三口,有个长得好看的姑娘,右父盘算着给儿子娶个女人,而这刚来的姑娘就很不错。 “欢喜,快出来,见见右大哥,他是个铁匠,跟着他爹打铁,就住边上,以后啊要有什么事,可都得依仗他们。”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头,朝屋里喊着。 叫欢喜的姑娘便出了门,一身紫衣,像个仙女,笑成了一朵花,然后就走到右满天跟前,轻声的说:“你就是右大哥啊,以后请多多关照。” 右满天看痴迷了,喃喃道:“你真好看。” 村子里的人不多,也就上百户的样子,住得东一家西一家,欢喜一家的到来,让右家也热闹不少,右母时常与那个卧床的女人聊天,欢喜则经常到右家,有时候还一起吃饭,她的饭量不大,喜欢吃鱼,右满天就到河里抓鱼,一抓就是半天,抓多了,就给欢喜送过去。 那天,他拎着几条鱼给欢喜送过去,门没栓,进了屋,没见着人,就推开了里屋的门,不由得傻了眼。 欢喜正在木桶里洗澡,如一朵莲花般在那儿。 鱼掉在了地上,惊到了欢喜,她急忙拿起衣服遮挡住前胸,害羞道:“是右大哥啊。” 右满天尴尬道:“门没锁,我来给你送鱼。” 欢喜道:“那你出去把门锁了,我有话给你说。” 右满天像个傀儡般转身去栓门,然后有些麻木地走到木桶前,被欢喜拉进了木桶。 那是个幸福的下午,改变了一个铁匠的一生。 他发誓,这一辈子,非欢喜不娶。 然而,几天后,欢喜一家却消失了。 有人说,有个富家的老爷看上了欢喜,重金买了她做小妾,全家也跟着去享福。 有人说,欢喜的爹寻得一位好郎中,前往东城看病。 有人说,这一家人被马贼抢了去。 右满天失了魂,发誓要找到欢喜。 只道是: 出水芙蓉戏铁匠,两情相守三五日; 群鱼嬉戏餐无味,踏破铁鞋觅一生。 第100章 大火焚屋,手刃村霸解雪仇 欢喜是一个谜,亦是一场梦。 这个梦,却让右满天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要是欢喜不喜欢吃鱼,要是右满天不抓鱼,要是那天没有进木桶,或许—— 一切都像做梦一样,茫然而不知踪影,却又温柔得像风,甜得像蜜。 三天后,右满天到集市上找了找,没有欢喜的消息,他又到五十里外的集市打听,还是没有消息,走着走着就迷了路,后来在一位商人的帮助下,返回到村庄。这个时候,村庄已经变了样,家没了,父母也没了,全归于一场大火。 一堆灰烬,还有一个传言。 雷老虎要打一把刀,名为七孔刀,刀背上要有七个圆孔,找了附近的铁匠,无人会打此刀,便找右铁匠来打,都是乡里乡亲,右铁匠就帮了这个忙,刀打好了,银子也收了,第二天雷老虎就来打麻烦,说刀断了,要右铁匠赔钱,右铁匠信以为真,就给了钱,但他要雷老虎拿断刀来重打,雷老虎说刀已经扔进了黑水潭。 那天晚上,右家发生了一场大火,邻居们没听见叫喊,火灭后,只找到了几根人骨,有经验的老人则说,人骨上有伤痕,有人先杀人再放火。 右家只打铁,本本分分,何来仇人。 雷老虎是什么人,就是个地痞流氓,强抢豪夺,无人不恨,其仗着力大无穷,兄弟众多,欺负乡邻,霸占民女,是村子里的一大恶霸。他请右铁匠打刀,本就没安什么好心,右家这些年存了些银子,要为儿子娶妻,这是一笔横财,雷老虎便谋财害命。 右满天伤心欲绝,要不是出去找欢喜,这一切可能就不会发生。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他捧着骨头,埋葬在铁匠铺的后山上,用一块木头刻了字,用刀割了手指,把血滴在字上,血流进了土里,是悲愤之血,是复仇之血。 听说右满天回来,雷老虎带着人来查看,调侃道:“小铁匠,你爹娘都死了,以后就跟着我混吧。” 右满天的眼睛里发出仇恨的光芒,却又平静了下来,他不说话,收拾着断垣残壁。 雷老虎使了眼神,一帮地痞上前,把右满天打得鼻青脸肿。 “就凭你,也想娶欢喜,做梦吧你。” “狗杂种,一个打铁的,和虎哥抢女人,找死啊你。” “要饭去吧你,滚出村子,以后见你一次打一次。” “看什么看,有种来打我啊,你敢吗?” “来来来,给这小子点新鲜货。” 一帮地痞,脱了裤子撒尿。 尿淋着右满天的头,淋着他的心,淋着他那团复仇的烈火。 他一纵身,跳进了黑水谭,找了又找,不见七孔刀的影子。 父母没了,家没了,他在那一堆灰烬里发呆。 邻居家的老婆婆端了一碗粥,放在了地上,叹息道:“可怜的孩子,喝了这粥,赶紧走吧,别再被人欺负了,惹不起,就躲一躲吧。” 右满天喝了粥,朝老婆婆嗑了三个响头,从铁匠铺里找到了打铁的锤,又找来柴刀,削了棍子装好铁锤,扛着走了。 雷家院子,充满了淫笑声,一帮恶徒,正在与几名年轻女子打情骂俏。 “你们也是,抢就抢呗,还杀人,真不要脸。” “哪有你不要脸,这抢来的银子,还不是给了你这骚娘们。” “是啊是啊,咱们要不抢,哪来你们的荣华富贵。” “斩草除根,你们不杀了雷家那小铁匠,就不怕他来报仇吗?” “怕,好怕哟,美人,快保护我吧。” “滚,让雷爷看到,又得骂人了,他的女人你们也敢碰。”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怎么,收了银子,还想抵赖不成。” “行啊,那屋里请吧,就怕你奈何不了老娘。” “走就走,谁怕谁啊。” 墙角的狗洞,一条黑影慢慢地爬着,那条恶狗躺在不远处,嘴里含着一块骨头,流着黑血。 雷老虎刚享受完,身体像被掏空一样,从床上软软地爬到地上,拿起地上的酒瓶,喝了几口酒,然后听见院子里有人在喊:“救命啊——” “妈的,这帮家伙,早晚被人千刀万剐。”雷老虎以为兄弟们在院子里开玩笑,又爬上了床。 床上的女人娇喘道:“爷,还行不?” 雷老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道:“你就是条喂不饱的母狗。” 院子里已经没有了声响,之前那几个抱着女人的地痞,已经躺在了地上,脑袋上有一个大窟窿,女人们也都躲了起来,那个在屋子里闹是正欢的男人,见门被推开,不耐烦道:“急什么,爷还没好——” 好字只说了一半,脑袋就开了花,白的红的东西哗啦啦地就流到了白花花的胸脯上。 那妇人正要张嘴尖叫,只见一黑乎乎的东西砸到了胸上,全身一抖,一命归西。 到了后半夜,雷老虎醒来,只见外面一片火海,以为是做了梦,不由笑道:“这人干坏事干多了,做梦都在干坏事。” 那妇人惊醒过来,下了床,走到门边,想拉开门出去,却拉不动,那火苗子窜到她白嫩的脚前,瞬间就烫起了泡,不由得尖叫道:“哎哟,起火了。” 雷老虎摇了摇头,惊慌大喊:“来人啊,快来救火。” 雷家的人死的死跑的跑,除了火的咆哮声,只有一个鬼影子,站在不远处的山头上。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仇恨会让一个人发狂,要不是那些人提到欢喜,或许右满天就忘记了仇恨,他抡起铁锤,了结了一个又一个的恶棍,然后用铁链锁住了雷老虎,又放了一把火。 火是复仇之火,越烧越大,烧塌了房子。 雷老虎绝望了,无处可藏,看着女人被活活烧死,看着火一步步的逼近,这才想起右满天那个小铁匠,不由得后悔万分——为时已晚,恶有恶报,他惨叫着,在火里挣扎着,被火烧光了头发,烧爆了眼睛,烧光了皮肤,烧光了五脏六腑,烧光了那一身的恶气。 老婆婆醒了过来,看见了火光,披了衣服站在门外,脸上露出了笑容,她知道,这场大火是那个小铁匠放的,父母之仇不能不报,像雷老虎这样的恶棍,死一百次都不够,雷老虎死了,她那被雷老虎打死的儿子也含笑九泉了。 只道是: 三丈白凌悬灵前,痛诉父母养育恩; 入怀吸奶味犹在,一堆黄土把情埋。 第101章 入府养马,愤恨出手伤护院 一个人有了方向,就如有了一盏明灯;没有方向,就如在沼泽地里爬行,不知尽头。 缺少欢乐是一件残酷的事,就像一条死鱼被扔进沼泽地,双眼能看到世界,却不知道世界上的酸甜苦辣咸。 如一具行尸走肉,游走了几个月后,右满天已成为了一名酷似乞丐的人。 他不知去向何方,茫茫人海,无亲无故,唯一的牵挂就是欢喜。 南城徐府正在招募家丁,人山人海,一部分人是去试试运气,一部分人则是去看丫环徐大鱼。 一个长得如花似玉的姑娘,居然叫大鱼。 不然,徐母生下第一个姑娘,希望如鱼得水,生下第二个姑娘,希望飞上枝头成凤凰,第二个姑娘的名字自然就叫凤凰了。戏剧的是,凤凰长得其丑无比,大鱼却美艳如双,成为徐府一大光环。徐执事也十分疼爱大鱼,当成是女儿一般,也就让大鱼主持家务事,管理大小家丁五十余人,大鱼不负重望,把徐府打理得井井有条。 徐府后门,排着长队,有年长的老汉,有十五六岁的少年,还有衣着不堪的乞丐,人们都想试试运气,一但入了徐府,一个月就会有三两银子,逢年过节还有赏赐。往常,徐府招募家丁都由来福主持,而这一次,则由大鱼把关,围观的人自然就人山人海。 “大鱼姑娘,今晚有空吗,我想请你喝杯茶。” “喝什么茶,你又不是不知道大鱼姑娘不喝茶,她喜欢吃烤鸭,罗记的烤鸭最好吃了,大鱼姑娘每个月都会去一次,我和她见过面。” “招我吧,我爹娘都死了,我好惨哦,求求你了大鱼姑娘。” “招我招我,我力气大,一个人能干十个人的活。” “我给姑奶奶跪下了,我不要工钱,让我干啥都行。” “……” 有人上前抱着大鱼的脚,又哭又闹,来福手一挥,家丁们便上前,一顿拳脚,然后扔到一旁,那人擦着鼻血,又笑嘻嘻的排队。 大鱼很不满意,来的都是些花架子,没有一个她能看上的,直到最后一个—— 一个乞丐的出现,让她眼前一亮。 具体的讲,这不算是一个职业的乞丐,看上去有些憔悴,长得结实,身上发出一股腥臭味,像是刚扛过一条死鱼。 大鱼捂着鼻子,围着此人转了一圈。 “你会什么?” “打铁。” “养马成不?” “成。” “叫什么名?” “没名。” “那好,从今儿起,你就叫徐大成。” 大成,大器晚成,一个名字就让右满天感觉到了温暖。 清洗之后,穿上家丁的衣服,被领到徐执事面前。 “哟,大鱼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会办事了,从哪找来这么个小伙子,不错啊,看这身板,像铁一样结实,嗯,带下去吧,不能让他住马厩,和家丁们住一起,是棵好苗子,不过得好好调教调教,大成这个名字,起得真好,告诉账房,给他置办两身衣服。” 大鱼便对大成道:“听见了没,老爷夸我的名字起得好呢。” 大成点了点头,毫无表情。 新来的家丁都被安排在西院,东院则是丫环们住的地方,从东院到西院足有两百步,两边有阶梯,中间是院子,北院则是老爷夫人和公子小姐住所,南院是仓库和马厩。 大成不爱说话,睡在最里面的床铺,同室的家丁也是马夫,养了两年的马,四十左右,也是个流浪汉,被来福取名为二狗。 “二狗大成,出来。” 二人便出了屋,站在来福面前。 来福像将军一样巡视着士兵,又替二人整理着衣服,提醒道:“今儿老爷要出行,你们准备好马车,在前门等候,路上要不紧不慢,二狗走前面,大成走后面,记住了吗?” “记住了。”二狗的头点得像鸡嘬米。 大成也跟着点头。 二狗走在前面,走到马厩,拿上了马鞍,放在一匹黑马背上,见大成站着,就指着另一匹白马道:“放上啊,别在那像木桩似的,要不是老鱼头死了,哪轮到你干这活。” 大成便学着上马鞍,牵着马跟着二狗,到了马车前,拿了马套,栓在马脖子上。 二狗拿了一条布袋子,往马屁股后面一套,提醒道:“栓紧了,要是漏了,是要扣工钱的。” 布袋子是用来装马粪的,马拉着车停留,走在大街上少不了要拉屎,有了布袋子,就不会拉在街道上。 正要拉着马车到前门,一名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挡在了马厩前,调侃道:“哟,二狗子,来了个徒弟啊,交银子没?” 二狗子摇了摇头道:“陈大人,他今儿才来,哪有银子孝敬你,等发了银子,自然是要交的。” 来人正是徐府的护院,姓陈名高山,会些拳脚,却时常欺负家丁,每月都要收五十文的孝敬钱,不然就要找家丁的麻烦,拳打脚踢是常有的事。 看着大成的老实样,陈高山走上前,在其头上摸了一把道:“听见了没,发银子了要孝敬老子。” 大成冷冷道:“凭什么?” 见新人不懂事,二狗急忙上前道:“说什么呢,老爷还等着呢,走。” 大成没走,他也走不了,陈高山拦住了门,要想出去,就得从裤裆下钻过去。 士可杀不可辱。 看着陈高山一脸的得意,大成上前一步,一拳便将其打飞几丈远。 二狗看傻了,那个猖狂的护院,居然被一个小小的马夫给打趴了,爬在地上吐血,一吐就是一大滩,又惊又喜,上前道:“陈大人,你没事吧?” 陈高山吃了亏,拼着全力站起来,摇晃着挥着拳头,冲到大成面前,想给他一顿教训。 又一拳,像百斤大铁锤般,砸在了陈高山那弱不经风的胸膛上。 “啊——” 陈高山又飞了出去,倒地不起。 “陈大人,陈大人。” 二狗叫了几声,便神色慌乱地跑,一边跑一边喊:“打死人了,大成把陈大人打死了。” 大成坐在马厩的木栏上,等候发落。 只道是: 更名换姓谋生计,好鞍岂配体弱马; 铁拳惩治恶护院,换得三五作酒钱。 第102章 小姐作保,账下披甲护执事 大成的这一拳,打死了徐家的护院,吓坏了马夫二狗。 执事府炸开了锅。 这还了得,一个新人,竟然打死了护院,难道这护院是只纸老虎。 家丁们暗自高兴,大成除了一霸,今后再也不交酒钱了。 孝敬的陈高山的五十文,竟然被称作是酒钱。 大鱼惊呆了,颤抖着,招来的人惹出了人命,这可如何是好,急忙找小姐帮忙。 而此时,徐执事正忙着出行,要去另一执事府上赴宴,听说出了人命,带着另外两名护院赶到了马厩。 来福喝道:“你这厮,竟然是个杀人凶手,今日就把你送官,杀人偿命,你就等着吧。” “且慢。” 护院正要上前绑人,大小姐徐夏冬已赶到,声如黄莺。 徐执事挥了挥手,护院们便肃立两旁。徐执事蹲下看了看陈高山,站起来看着大成道:“你这莽夫,多大的仇恨,要取人性命。” 大成不说话。 徐执事又道:“二狗,这是咋回事?” 二狗颤抖道:“这陈大人让大成交每月的酒钱,大成不交,就把他打死了。” 一听酒钱二字,两名护院脸色暗黑,透出一缕凶光。 徐执事又问大鱼:“怎么回事?” 大鱼哪知酒钱之事,便护着大成道:“老爷,这大成是新来的,不懂府上的规矩,准是那陈高山欺负他,才动的手,大成,你倒是说句话啊。” 大成站起来道:“杀人偿命。” 宽脸护院附和道:“对,杀人偿命。” 徐执事反问道:“你们在我府上,居然自称大人?” 宽脸护院尬尴道:“这是陈高山,我们可不敢。” 徐夏冬上前道:“爹,你请的这些护院,平日可没少欺负下人,这陈高山每月让他们交五十钱,当作是酒钱,没人敢言,方才,我也是向丫环们打听而来的,我估摸着啊,这些护院都有份。” 宽脸护院辩解道:“老爷,我可没有,全是陈高山干的。” 徐执事一脸黑线道:“唉,我当尔等如亲人,尔等却仗着会点拳脚横行霸道,要不是今日大成惹祸,还不知此等龌蹉之事,我身为执事,府中竟然有如此下作之人,真是羞愧难当,来福,把他们的工钱都付了,让他们走吧。” 宽脸护院立即翻脸道:“老爷,这不妥吧,你把我们赶走,谁来保护你?” 徐执事冷笑道:“那陈高山不是很了不得么,咋就被大成两下就打死了,这样,反正这大成也惹了祸事,你们和他比比,要打过他,就留下,打不过就走人。” 两名护院都是花架子,见陈高山的惨样,知道是遇上了对手,哪敢上前比试,也都灰溜溜地走了。来福到了前院,召来另外几名护院,发了工钱,全都遣散。 下人们松了口气,却又替大成担忧起来。 徐执事也比较为难,身为执事,家中出了人命,自当以法令为先,把大成法办。 见父亲犹豫,徐夏冬道:“爹,这是咱们家的家事,就不要与你的要职混为一谈了,既然大成打死了陈高山,翻出这么多旧账,不失一件好事,我看他也不是那种大恶之人,不如将功补过,留在身边或许有用。” 大鱼也求情道:“是啊是啊,老爷就留着大成,以后为你鞍前马后效力。” 徐执事也舍不得把家丁法办,释怀道:“如此也好,大成啊,以后可不能这么鲁莽了,你打死了看家护院,日后就得辛苦些,我徐家上上下下的安危,可就交到你手上了。” 大成道:“老爷放心,有我大成在,必保老爷小姐安危。” 徐执事道:“你随我去赴宴吧,陈高山之事,大鱼来办,多给些安家费,府上闲人颇多,再叫两个人去马厩,以后大成就到前院看门。” 大鱼欣喜道:“多谢老爷。” 徐执事道:“傻丫头,谢什么谢,赶紧去办吧。” 家丁们各自忙活,钦佩徐执事之大义,又感激大成侠义。 到了前院,来福拿来一副软甲,和一把单刀,交到大成手上道:“这可是银丝软甲,刀枪不入,你穿在身上,护老爷平安。” 大成接了过来,往身上一套道:“这倒是合身,刀我就不要了,我一打铁的,用不上刀,我用锤子。” 来福又命人找来一把二十余斤重的铁锤,大成接了过来,扛在肩膀上,跟在马车边上,护送徐执事出行。 “驾——”来福喝了一声,马车便动了起来。 杜府张灯结彩,村老夫人八十大寿,南城文武百官及乡土仕也都前来祝贺。 来福把马车停靠在门前,徐执事下了车,朝着村府走,来福拿了礼盒跟在后面,大成则拉着马车在门外等候。 “执事府徐执事徐大人到。” 唱客的人大声的叫着。 杜府的人便迎了来,徐执事上前,与朝中同僚打着招呼。 开宴后,杜府的伙计拿出点心,给门外的马夫们吃,又给了碎银。 一名马夫凑到大成边上道:“新来的,以前没见过你,我是高府的,大家都叫我瞎子。” 大成道:“在下徐大成,幸会幸会。” 瞎子递过一个苹果,感叹道:“这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这么大的排场,对了,二狗怎么样?” 大成道:“你们认识?” 瞎子道:“我们是同乡,当初一起到南城闯荡,本想着一起进徐家,没想到,他给选上了,我就到了高家,唉,同人不同命,要是到徐家,工钱也多一些,你是新来的,一月多少银子?” 大成道:“不知道。” 瞎子道:“赶马的也就五银吧,加上平时的赏银,也能赚八两十两的,二狗没孩子,不像我,有两个孩子,这一转眼,三年没回家了。” 大成道:“高家也是执事?” 瞎子道:“算是吧,不过官小,没徐家那么大。” 大成道:“这杜家徐家,哪家大?” 瞎子道:“差不多吧,管的事不一样,最大的,还是竹家,是大执事。” 大成道:“大执事是多大的官?” 瞎子道:“可大着呢,执事也分三六九等,我也不大清楚,要说你们家这位执事爷是三等,那竹大执事就是一等,相当于是大臣吧。” 大成道:“还是当官好,有吃有喝。” 瞎子道:“可不是,官字两张嘴,上下通吃,谁不想做官。” 杜府一阵躁动,杜老夫人出来见客,一众丫环下人随着,众宾客上前恭贺,好不喜庆。 只道是: 凤凰跃枝展美翅,一鸣惊云震九州; 宾客如云展富贵,黄袍加身绣图腾。 第103章 街头剌杀,铁锤救主负重伤 从杜府出来,已是明月高挂,夜深人静,街道上关门闭户。 大成护送着马车,马车里躺着醉酒的徐执事,来福驾着马车,打着哈欠,随后又扇了自己两巴掌,清醒过来。 身为徐府的管家,大小事务繁杂,就算是睡觉,也要保持一两分的清醒。 有时候,管家更像一条狗,一条忠诚的狗,守着那不属于自己的财产,守着那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守着不属于自己的人生,兢兢业业。 车轱辘摩擦着石板,发出清脆的声响,如一头年轻的狮子在吼叫。 马车在走,大成在跑,他必须小跑着,才能跟上马车,本可以让来福慢一点的,但为了早些睡觉,他让来福快马加鞭,来福的鞭子一响,马也精神了许多,撒开蹄子跑了起来,越跑越快。 来福是个孤儿,父母死于战乱,十五岁时进了徐府,成为了一名不经人事的下人,他犯了很多错,但师父是个有耐心的人,教他为人处事,教他识字,教他怎么管事。二十五岁那年,在师父的操持下,来福与徐府上的一名丫环成了亲,夫妻二人在后院厮守,一人服侍老爷,一人服侍夫人,虽在同一屋檐下,却是聚少离多,以表忠心,二人一直未生育,来福四五岁当了管家,才育有一子,生来从了军,魂归沙场,妻子悲伤过度,病了几年也下了黄泉。从此,来福一个人生活,再也没有续弦。 以来福在徐府的地位,他是可以续弦的,但在来福的心里,当好一名管家,比干任何事都重要,徐府每天的事,他都会记录在册,公子小姐有什么喜好,丫环们什么时候换新妆,马料什么时候吃完,总之,徐府上上下下几十号人的吃喝拉撒,他一清二楚。 徐执事很看好来福,每年额外奖励些银子,来福存了下来,准备养老,徐府新来的家丁中有个孤儿叫小四,他准备过一些日子收为义子,但大成的出现,让来福有了另外的想法,他不能当一辈子的管家,得找个接班人。 马车里,徐执事发出甜美的鼾声,似乎做着美梦,时而呻吟一声。 杜府到徐府的路并不远,但在大成的眼里却很长,站在门口等了这么长时间,腹中空虚,回到徐府,一定要吃大碗面,最好是牛肉面,想着香喷喷的牛肉面,大成吞了吞口水,忍不住要问来福—— “咦——吁——” 来福一声轻喝,勒住缰绳,把马车慢慢地逼停。 南城正阳街。 一名蒙面黑衣人挡住了去路,手里拎着一把大刀,在月光下像地狱来的鬼魅。 大成也看到这人,大半夜的站在路中间,手持凶器,不由猜测:“难道是今日打死那护院的同党?” 来福紧紧地拉着缰绳,想改道而行。 大成站在了马头前,喝道:“好狗不挡道,闪开。” 黑衣人道:“无名小卒,想活命就滚,我要取姓赵的首级。” 找错人了。 来福很想辩解,但黑衣人容不得他说话,挥刀就砍了上来。 大成从马车前板上取来铁锤,迎了上去,本要挡那刀,却被一脚踢开,腰部一阵疼痛,像是断了,可他不能看着剌客伤来福,在那把刀要砍到来福脖子上的时候,他忍着疼痛跑上前,用铁锤挡住了刀,一拳打在黑衣人的肚子上。 人一担拼了命,招式自然就奇怪了,黑衣人做梦都想不到,这个不起眼的跟班,竟然这么大的力气,他退了几步,忍住喉咙的甜液,深吸一口气,又挥刀而上。 “快走——” 大成喝道,抡着铁锤朝黑衣人狂戳。 来福掉转马车,进了边上的巷子,一路奔驰,到了徐府,安顿好徐执事,带着人在府前等候。 大鱼紧张万分,与徐夏冬一起站在阁楼上。 “真没想到,有人要杀老爷,这些人真是胆大包天。” “是啊,这世道太乱了,这帮恶徒,早晚得受整治。” “也不知道大成怎么样了。” “吉人自有天相,他会回来的。” “小姐,我好害怕。” “别怕,会没事的。” 更夫经过,敲响丑时的更器:“梆,梆梆梆——” 来福背着手在门口走来走去。 看门的小四打着哈欠,坐在门槛上,有些不满道:“不会在外面睡了吧?” “睡你个头。”来福一脸怒气道:“大成在外面拼命,你知道不知道,你以为在外面喝酒啊,醉了就可以睡大街,快去,拿只灯笼,到前面去找找。” 小四极不耐烦地了来一只灯笼,慢吞吞地走出大门,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抱怨道:“这不有月亮吗,还点什么灯笼。” 一条人影,被月亮拉得老长,正朝徐府慢慢而来。 小四一怔,心头发慌,想起梦中的恶鬼,不同得掉头就跑,跑回了徐府,险些撞在来福的身上,颤抖道:“来了来了。” “来了?”来福惊喜地看着远方,又失望道:“什么来了,你小子,倒是说清楚啊。” 小四回头,什么也没有,觉得是眼花了,挠着头道:“明明看见了啊。” 大鱼却等不及,跑下阁楼,跑到门前,拿着灯笼朝前走,走着走着,便看见地上躺着个人,举起灯笼一看,不由大叫道:“快来人啊,是大成。” 大成终究是回来了,他看到了徐府,看到了拿着徐府灯笼的家丁,看到了希望,但他再也走不动,身上的伤让他麻木,他只想睡觉,闭上眼睛前,还吞了吞口水,想着那碗牛肉面。 众人把大成抬进院子,叫来郎中,郎中细数了一下,有十八处刀伤,伤得最深的是右手,险些把胳膊卸了下来,经过一番救治,总算是止住了血。 大鱼在屋外面哭喊:“大成,大成,你不要死啊。” 来福打开门道:“傻丫头,死不了,回屋睡吧,明天就能醒了。” 大鱼瞄了屋里一眼,看见大成全身都被包了起来,像个快要被送入棺材的死人,心里一急,晕了过去。 只道是: 张冠李戴乱行剌,忠心护主险送命; 奴仆一生苦操劳,披星摘月求安生。 第104章 情深义重,丫环苦留亡命客 对徐府来说,大成打死陈高山是一件好事,但打死宋伯怀却是一件坏事。 那正阳街上的剌客,原本是要行剌掌权的赵执事,未想酒后认错了马车,误把徐执事当成赵执事了,甚至还丢了命。 宋伯怀是个义士,更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原本是博士府首席博士的门客,智慧过人,因刚正不阿的个性,得罪了不少朝中官员,后离开博士府,却仍然替一些官员做事。 这一次剌杀赵执事,是很多人的意思。 而今,赵执事还生龙活虎,义士宋伯怀却被打得像一堆肉酱。 是什么样的恶人,才能下这样的毒手? 行剌变为就义,就连赵执事都感叹:“可惜了这位好汉。” 噩耗传至徐府,徐执事摸着脑袋,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大伙还等着他仗义出手,至少也要杀了赵执事再死——死也要死得其所,如此窝囊之死,被人砸成肉酱,岂不笑话天下。 “来福,大成呢?” 来福进了门,弯着腰回答:“昨儿老爷睡着了,回来的路上有人要剌杀老爷,大成为了救老爷,身负十八刀,刚醒过来。” “啊——”徐执事的嘴巴惊讶得可以吞下一只苹果,疑惑道:“有人剌杀我,是什么人?” 来福道:“我也不知道,晚上没看清楚,再说蒙着面呢,那时大成和他打在一起,我便驾着马车跑了。” 徐执事道:“那剌客呢?” 来福道:“在正阳街上。” 徐执事惊讶道:“怎么也在正阳街上?” 来福道:“是啊,那剌客就是在正阳街上行的剌,听大成说,他已经将剌客打得稀巴烂。” 徐执事头一晕,险些晕倒,额头上冒出了汗水。 来福担忧道:“老爷,你没事吧?” 徐执事道:“没事没事,昨晚之事,千万不能说出去,从今儿起,所有人不允许可,不得出府,若有外人来,亦不可提到剌客半字,更不能提大成打死剌客之事。” 来福不解道:“这是为什么啊?” 徐执事道:“你可知道,昨晚那剌客是谁,是义士宋伯怀啊。” “啊——”来福惊讶万分道:“就是那个经常来府上的贵客宋义士,为什么是他啊?” 徐执事叹息道:“谁知道啊,明明是要杀那姓赵的,怎么就杀了我呢?” 来福回想起来道:“对对对,那剌客也说了,要取姓赵的首级,这不,搞浑了嘛,这个宋义士也真是,杀姓赵的就杀姓赵的,怎么就拦了老爷的马车。” 徐执事道:“我也被搞蒙了,事情都发生了,吩咐下去,管好自己的嘴巴,谁要敢说半个字,家法处置。” 来福道:“老奴这就去办。” 宋伯怀死了,朝野上下无不震惊,民间祭祀者无数。 一向宾客如云的徐府,突然闭门谢客。 徐执事到了宋家,早就聚集了一帮官员,商量着如何揪出凶手,甚至要募捐十万两银子悬赏,执事府已插手,苦于没有线索,唯一的目击者是个瞎子,问不出所以然,已派了大批人手到正阳街附近调查。民间的很多名仕也都愤恨不平,发动人手组建“锄恶团”,誓要把凶手千刀万剐。见形势如此,徐执事安慰了宋家人几句,向同僚表了支持的态度,疲惫不堪地回了府。 大成醒了,阎王殿前走了一遭,浑身疼痛不堪,如千条蜈蚣吞噬。 此时的南城,因为宋伯怀的死,正在衍生更激烈的冲突,而杀死宋伯怀的人则成了关键,一但是朝中大臣所为,定是诟病,也是派别斗争的起源。 大鱼笑着,端来一端粥,慢慢地喂着大成。 “你可醒来了,昏迷了三天三夜,我都以为你要死了。” “老爷没事吧?” “没事,老爷管家都没事,只是——” “怎么了?” “没什么,大家都很担心你,你好好休息,等身体好了,我带你去看南城湖的枫叶。” “好看吗?” “好看。” 再好看的风景,都不如一个人的关心。 大成死里逃生,第一眼看到的是,是大鱼那美丽的笑容,还有一脸的担忧,这是亲人一般的感觉,他突然有了一种冲动。 留在徐府娶了大鱼,在此安家,生根发芽。 厅堂内,大鱼苦苦哀救徐执事,想把大成留下来。 “他必须走,他要不走,就会害了所有人。” “可他救了老爷和管家,也算是为徐家做了奉献。” “此事关乎徐家的生死,不能义气用事,丫头,你是好意,但要以大局为重。” “他好不容易找到安身之所,这件事又不是他的错,怎么能让他背负这些。” “多给些银子吧,明儿就走,越早走,对咱们越安全。” “老爷,我求你了,把他留下吧,他现在这么重的伤,能去哪儿。” “我也想留下,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要是外界知道是他杀了宋伯怀,咱们徐家恐怕万劫不复,大鱼啊,我一直都把你当成亲生女儿,你可不能犯浑,这件事你去办,他是你招来的,解铃还需系铃人,是咱们徐家对不住他,替我谢谢他。” 哭着出了大厅,大鱼又来到了小姐的房间。 “还记得南边的小宅院吗,就是小时候咱们去玩的地方,那地方也是咱们家的房子,只是多年失修,也不知能否住人,你就带他到那去。” “明明是徐家的救命恩人,却要被赶走,真是不公平。” “要怪就怪那宋伯怀,半夜喝什么酒,还要杀父亲,这种人还配称作是义士。” “天下人也只是仅题发挥罢了,什么义士,就是个酒鬼罢了,小姐,我送大成出府,可要耽误些时日,咱总不能做那忘恩负义之徒。” “行,待他伤好些,你就回来吧,可不能让人知道了你的踪迹,明儿我就告诉爹,你回老家探亲去了。” “多谢小姐成全。” “大成救了我爹,也是咱们家的恩人,爹这样做,也有他的道理,总不能叫好人寒了心,你把柜子里的锦盒搬过来,那里面是我们祖上留下的一柄黄金锤,就送给大成作个留念吧。” “这怎么使得。” “有什么使不得的,黄金有价命无价,大成值这把金锤。” “要是老爷知道了怎么办?” “放心吧,那金锤是爷爷送我的,是我的东西。” “那我走了。” “今夜就走吗?” “老爷说了,越早走越好。” “路上注意点,多带些银子,请个好郎中。” “知道了小姐,你可要多保重。” 只道是: 义士醉酒失了魂,棋局纵生各方行; 丫环重义护恩主,一柄金锤一世情。 第105章 顺手牵羊,白眉道长惩小贼 夜里,大鱼找来马车,带着大成出了徐府,出了城,朝南边而行,行至半夜,到了一栋宅院,看守的婆婆点了灯,把人迎进屋子,舟车劳顿,大鱼便在房间里添了个椅子,将就着睡去。 徐家的老宅,坐落在南城南山之脚,一座木式三合院,由一个外姓老婆婆看护。 左青龙右白虎,院子修建占了天时地利,因此徐家才得以兴旺。不远处的山沟里,住着一些人家,当中有徐姓,是徐执事的同宗,逢年过节也都有来往。 大鱼的童年,是在那栋三合院度过的,小姐多病,一位道士声称要僻静之地修养三年,大鱼便陪着小姐来到了老宅,一住就是五年,一起长大,一起玩耍,一起在先生的教导下识文断字。 虽然只是个丫环,但在乡亲们的眼里,大鱼就像徐执事的义女。 婆婆请人杀羊宰鸡,迎接徐府的大人物,在她眼里,只要是徐府来的都大人物,要不是徐家,她一个人孤苦伶仃,早就尸骨无存,替徐家守老屋,每年都有五十两银子,足够吃喝,她还养了鸡鸭牛羊,养了两条狗作伴,日子过得有声有色。 时间一长,邻里都叫她徐婆婆,她也不见外,毕竟是徐家的仆人,倒也答应得不亦乐乎。 大鱼带着个伤员而来,婆婆也不多问,知是府上的事,细心照顾便是,倒是邻里都念叨着大鱼,就招呼了一群人来,还有一位生客。 生客是过路的小贩,挑着箩筐卖些针线,在村子里打尖,遇上了婆婆,想讨口水喝,婆婆便领上了家门,与大家一起吃饭,也想买些针线,为大鱼做件秋天的衣裳。 小贩叫张麻子,脸上并无麻子,尖嘴猴腮,两只小眼睛到处乱转,是个生意经,时常来村子里,算是个熟人。 “大鱼姑娘,找到婆家了吗,要是没找到,我给你介绍一个。” “哎呀,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那时候来,还是个孩子。” “徐府上的小姐,白白净净的,哪看得上咱们乡下人,你们就别乱张罗了,人家是要嫁给城里的富贵人家。” “大鱼,听说你还带了个人来,人呢?” “是啊,来都来了,出来见见客呗,莫不是姑爷吧?” “净瞎说,是府上的人,来养病的,见不得客。” “原来是这样。” 席间,张麻子借口找水喝,在正堂的房间里转了转,被婆婆撞见,引到厨房取了水,喝后便告辞了。 到了黄昏时,邻里都散去,大鱼便帮着婆婆收拾着院子。 “今年都十九了吧?” “十九了,上月刚满。” “都成大姑娘了,婆家的事,有眉目了吗?” “婆婆怎么也操心这些事了?” “怎么能不操心,恐怕老爷也替你操心吧,我活了大半辈子,可没见着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定是要找个好人家的,以后就不用过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 “我还不想嫁人。” “屋里的那小哥,也是咱府上的人?” “是啊,来了没多久,是老爷让送这儿的,别的事我也没敢多问。” “我瞧着你对他的样子,可不像普通人。” “婆婆,你是不是偷听人家说话了。” “哪有偷听,年轻人的事,我又管不了,看这小哥,伤得这么重,一时半会的也好不了,也好,有你们陪着老婆子,这院子里就热闹了。” 夜里,狗突然叫了起来。 大鱼出了门,看见婆婆站在院子边上,正与一黑道交谈着,两条狗跟在婆婆后面,发出四缕绿光。不一会,婆婆带着人进了院子,狗也不叫了,走近一看,大鱼不由得有些惊讶,来的是一名白眉道士。 婆婆道:“大鱼啊,你可是丢了什么物件了?” 大鱼道:“没有啊,怎么了婆婆?” 婆婆道:“这位道长说,半路上碰到个小偷,说在咱家偷了东西,你赶紧看看,有什么东西不见了。” 大鱼急忙跑进屋,翻了包袱,果然,金锤不见了。神色慌乱地出了屋,焦急道:“是有东西不见了。” 白眉道长道:“姑娘莫急,你丢的东西是何物件?” 大鱼道:“是个锤子。” 婆婆道:“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不得无礼。” 白眉道长笑了笑,从袖子里拿出一柄金锤来。 大鱼喜道:“对对对,这是我丢的东西,怎么就到了道长手里了?” 白眉道长奉上金锤,被请进屋,倒了茶,细细道来金锤之事。 云游至一小镇,寻了间客栈,要了饭菜在大堂里吃,见一神色怪异之人来投宿,慌忙地上了楼,不一会,又来一人,和掌柜伙计打了招呼,也上了楼。道长跟着上了楼,路过房间时停了一下,从门缝里看见二人把玩着一物件,小声地对话。 “这回发大财了,足足二十斤,这辈子咱哥俩算是够花了。” “从哪捞的?” “徐家寨,我到那卖东西,一老婆婆请我到家里吃饭,原是城里来了小姐,和村里人是亲戚,那排场,可了不得了,你猜是谁?” “是谁?” “徐府上的,就是执事府上的大官,叫作徐老爷的,他府上的小姐回来了,请乡邻吃饭,我不就沾了光了嘛,寻思着这城里的小姐回来,怎么着也得带点金银细软什么的嘛,就偷偷地溜进了屋,这一找,就从包袱里找出把锤子。” “还是金的,我说兄弟,你这命,也太好了。” “命好是好,可这是锤子,得把它熔了不是。” “所以你就找我来了。” “这事还得请你帮忙,这样,咱三七分,你三我七。” “四六,要是徐家查下来,我不得也有麻烦。” “东西是我拿的,就三七,平日里我可没少给你好处,这个忙你一定要帮。” “得,帮就帮,明儿你送到我那。” “行,明儿我来找你,此事可千万要保密,要说出去了,咱俩人头不保。” “我办事你放心。” 白眉道长一脚便踢开房门,一顿拳脚,教训了两名无耻之徒,抢了金锤,寻着徐家寨而来。 只道是: 婆婆巧手织新衣,梁上君子聚宝盆; 无量天尊行侠义,金锤还主有缘人。 第106章 拜师学艺,一把金锤闯天下 金锤失而复得,大鱼感激万分,请白眉道长住下,盛情款待。这白眉道长是个云游之人,也不客气,在徐院中住了下来,一住就是半月,期间自然与大成相识,聊些江湖趣事,道士会些医术,列出单子让婆婆到附近的集市买来,方子内外齐施,比附近的郎中要有效得多。 大成也能下床行走,伤心太多,有的也太深,也只能是自理生活。 白眉道长拿出一本书,赠予大成,让其闲时背诵当中经文和图案,大成背了几篇,心旷神怡,血脉顺畅,精神好了许多,便迷上了那书,没几天就熟于心。白眉道长很满意,又拿出一本书来。 “你是个练武奇才,咱们也算是有缘,这是我研习的‘十二走脉心法’,内可积力,外可防御,一共十二本,只要你学了这十二本,往后在江湖中行走,也就很少有人能伤到你了。” “道长原来是个武林高手,不知出身何门何派,可否收我为徒?” “江湖之大,门派之多,人心之杂,何以万千,何必在意那些繁文褥节,你只管研习这些经书便是,我名唤白眉,以后若有人问起你是何人之徒,不可告之,不然就是歁师灭祖之罪。” “这么说来,道长是收下我了?” “不收你,干嘛教你心法,暂且收下吧,本道行走江湖几十年,从未收过弟子,为了你的伤,也算是破个例。” 白眉道长的心法很简单,十二周天运转,因而有了内力,周而复始,越聚越强。 有了内力,自然就需要招数来运转。 “大成,你想学什么武器?” “想学锤子。” “学个锤子,你就别拿师父开玩笑了,哪有学锤子的,你又不是雷公。” “我自幼跟随父亲打铁,拿锤子习惯了,真要让我选择,我就想拿锤子。” “原来如此,江湖之大,使这打铁之锤的人少之又少,既然如此,为师就满足你这愿望。” “多谢师父。” “别谢我,还是谢谢你自己吧,要不是你忠心护主受了重伤,就不会到此处来,也不会遇上为师,想必那金锤,就是为你量身而定的,二十斤,拿在手里也倒顺手,金子坚硬,练好了,可是这天底下最硬的武器。” “什么金锤?” “你还不知道?” “不知道。” “那徐家小姐为了答谢你救父之恩,将祖传的金锤相赠,我也正是因为此锤,在客栈中从小偷手里夺了回来,想必是那丫头,还没有给你。” 听见师徒二人提到金锤,大鱼便从屋中取金锤出来,拿给了大成。 “白眉师父不说,我都给忘记了,这是小姐送你的,你可要收好了。” “还真有一柄金锤,这份大礼,我可不敢收。” “有什么不敢收的,这是小姐的一番心意,你要不收,我如何交差,再说了,金锤失而复得,多亏了白眉师父,你要好好谢谢他才是。” 接过金锤,恰似熟悉之物,挥了挥,不轻不重,很是顺手。 白眉道长也很满意。 打人和打铁有着很大的区别。 打铁是是铁在那纹丝不动,任凭锤子敲打。人会动,特别是会功夫的人,还动得很快。 练了一个多月,大成连一只兔子也打不着,有些灰心。 “我哪是什么习武奇才,连只兔子都打不到,我就是个废材。” “别灰心啊大成,白眉师父说你能行的,哪有几天就能练成绝世武功的,慢慢来。” “我在想,这锤子要是打出去收不回来,那就亏本了。” “是啊,那你就别让锤子离开你的手。” “有什么办法让锤子不离开手?” “我想想啊——对了,要不用链子栓住锤柄试试。” “那我试试。” 找来一条绳子栓在金锤柄上,舞了几下,倒也脱不了手。后来,大成又从铁匠铺里打了一条微型铁链,栓在了金锤上,打架的时候,一手拿着锤,一手拿着链子,既可当武器,又可当暗器。 三个月后,白眉道长离开,云游四方去了,临走时告诫大成,不可争强斗胜,要除强抚弱,做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倘若,白眉道长愿意,大成很想追左右,然,白眉道长如风一般,说走就走。 徐夫人病重,府上的丫环前来告知,催促大鱼回府。 “大成,我回去几天就来,你可别乱跑,你伤还没有好完,得再休养一段时间。” “行,你去吧,我帮着婆婆干些活,等你回来。” “银子我放在柜子里,你要想吃什么,就到集市上去买。” “家里啥都有,我用不着银子。”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整天练你的锤子,身体要紧。” “放心吧,都好得差不多了,现在我能一拳打死一头牛。” “你忘记白眉师父的话了。” “没忘,就是说说。” 如果,上天能给大成一个机会,他定会取了大鱼,带着她浪迹天涯。 命运再一次和他开了个玩笑。 大鱼在回徐府的路上,遭遇了马贼,不堪受侮之下咬舌自尽。 三天后,有商贩到徐家寨,带来了这个噩耗。 大成骑马向南狂奔,找到商贩所说的义庄。 那个亲人一般的大鱼,面色腐烂,身上无数伤痕,衣裳破烂不堪。 “大鱼——” 两行热泪夺眶而出,老天怎这么残忍,让这么一个善良的姑娘遭受如此伤害。 大成守着尸体,不吃不喝,他想和大鱼一起死,没有大鱼,他早就死了。 徐夏冬来了,从大成手里抢了大鱼,大声道:“就你这样子,怎么给她报仇。” 报仇—— 把大鱼逼死的马贼叫钟霸天,是方圆百里的恶棍,杀人无数,手下上百人。 大成要替大鱼报仇,于是就开始寻找钟霸天,他找了一百零一天,终于在一家青楼找到了正在快活的钟霸天,然后从门口打到房间。 一开始,钟霸天是不在然的,他狂妄道:“能伤我钟霸天之人,还没出生呢。” 第一道防线,也是最强的防线,二十余马贼在门口被打趴。 钟霸天还未下床,又道:“就算他上得楼来,也丢了半条命。” 第二道防线是大厅,六七名好手正在那吃饭喝酒,这些人跟随钟霸天多年,算得上是十里挑一,在马贼当中也有些辈分。 钟霸天下了床,叫来门前的小马贼,问道:“来者何人?” 小马贼惊恐道:“不认识,是个拿着金锤的家伙,来找你报仇。” “报仇?” 这两个字对于钟霸天而言,就像放屁一样轻松,自众当了马贼,每天都在杀人放火,全天下都是仇人,但他从小马贼的眼色里看出了恐惧,关了房门,穿上了衣服,拿起桌上的马刀,正要出门,门就开了。 门是被撞开的,第三道防线已经溃败,半个时辰内,来人已连杀三十余人,杀红了眼。 钟霸天退了几步,惊恐道:“你是何人,我与你何仇?” 大成举起了手中的金锤子,眼露凶光。 只道是: 棒打鸳鸯理何在,烈妇咬舌来世许; 金锤敲山碎虎威,阴阳两别何人陪? 第107章 大开杀戒,云游四方行正义 那天,是大成最为黑暗的一天。 唯有杀戮,方解失爱之情;唯有杀戮,方定命运。 谁说万事天注定,人亦可以胜天。 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青楼里血流成河,一个被血染红的杀手,一个手握黄金锤的男人,像恶魔般走进了房间,要手刃最后一人——杀了钟霸天,才是替大鱼报了仇。 这个世界上为什么要有马贼呢? 民不潦生,上有朝廷重税,下有父母儿女要养,还要提防战乱恶霸。 并不是每个马贼,生下来都是十恶不赦之徒。 此时,钟霸天已经有了怕意,想起了家中贤妻,想起了九十余岁的老母亲,想起了几个女人和几个孩子,想起了他前几天逼死的那个姑娘。 那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坚韧如铁,即使剥光了她的衣服,为了尊严,咬舌自尽。 兄弟们的淫笑声,充斥了整个世界,糟践着那个为贞洁而自尽的身体。 煞气,来自地狱的煞气,就像牛头马面,要带走魂魄。 钟霸天拿着那把大马刀,那把残害无数无辜百姓的大马刀,隐隐作抖。 “你是何人,我与你何仇?” “你就是钟霸天?” “对,我就是钟霸天,大侠尊姓大名,有什么事,咱们坐下来喝杯茶,慢慢聊聊。” “你是钟霸天就行,我怕杀错了人。” “你为什么要杀我?” “还记得那个被你们糟蹋的姑娘吗?” “姑娘,被我糟蹋的可多了,你说的是哪一个。” “徐府的丫环,就前几天,被你们害死的那个。” “想起来了,那个贞烈的姑娘,可惜了,她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姑娘,也是最倔的,何苦呢,遇上了我们,也算是她倒霉。” “你不是娘生的吗,要是你娘被侮辱,你会怎么办?” “我肯定会杀了那些乌龟王八蛋。” “好,拿命来。” “小子,有种就来拿。” 钟霸天知道,来人已经杀红了眼,和那死去的姑娘是一样的脾气,不到南墙不回头,他决定试一试,凭着征战多年的那把大马刀,割下此人的脑袋,给兄弟们当下酒菜。 马贼生存之本,就是凶残,稍有一点心慈手软,就会人头落地,就会和那些下贱的青楼姑娘一样,被万人蹂躏着。 那是一道美丽的金光,就如那个令人难以忘怀的姑娘一样。 突然就刮起了一阵风,从门口吹进屋里,让所有人都颤抖了一下,甚至有人想方便。 钟霸天来不及阻挡那道金光,来得太快了,就像天上的太阳,说来就来,照耀着万物,没有黑暗可言,他甚至听见头骨破裂的声音,然后就看见白中带红的东西从脸上流了下来,忍不住舔了舔,咸的甜的,手中的大马刀却掉在了地上,很想弯腰捡起来,却再也没有了力气。 “啊——” 床上的姑娘尖叫一声。 老鸨带着伙计站在了门口,亲眼看见马贼的脑袋被砸破,急忙躲在伙计身后,缩成一团,就像乌龟受了惊吓,眼神里透出恐惧。 马贼死在了青楼里,他的兄弟肯定要来血洗青楼,想到这里,老鸨脚一软,晕了。 “我叫右满天,左右的右,满天开花的满天,以后见到你们这些马贼,见一个杀一个。” 这是江湖上第一次出现左满天这个名字。 血洗马贼,连杀二十三人。 一道金光泛起,一条人命归西,人们都称他为金锤子,行侠仗义,专杀马贼。 钟霸天的名气不大,足以憾动马贼的江湖。 唯有联手,才能除掉心腹大患。 天南地北的马贼头领聚集杀马镇,有大名鼎鼎的刀疤,有专门剥人皮的阎王,有使毒的狸猫,还有美艳无又的段二娘,十八马贼,共商大计,上百马贼埋伏在黑马酒楼周围。 这是一个陷阱,用十八首领的聚会,引右满天出现。 但凡什么侠士,都会在这个时候赴死。 一个人再厉害,也抵挡不了十八人联手,更抵挡不了上百人的车轮战。 杀马镇以马肉闻名,干锅可是红烧,总能让人回味无穷,路人还能带上几斤干马肉,回家温二两黄温,特别有嚼劲。 客栈的掌柜颤抖着,端上一大锅红烧马肉,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容。 “你先吃。” 刀疤阴着脸,一把抓住掌柜的领子。 掌柜急忙拿着筷子吃马肉,往常的马肉都是香的,这一次却是无味的。 难道是厨师做了手脚,在马肉里放了毒? 掌柜害怕极了,马贼是能惹得起的吗,他们杀人放火,还会把人头割下来当尿壶。 吃着吃着,他就哭了,想起了家中的妻儿,想起这栋花了数十年心血经营的客栈。 那时,他还是名伙计,被所有人欺负,掌柜却鼓励着他,认为他是当掌柜的料。有一次,在厨房里送错了一道菜,被厨师打了几巴掌,还让他从胯下钻过去,还有一次,几名伙计让他端洗脚水,然后把洗脚水往他嘴里灌——一名伙计成为一名掌柜,需要至少三十年,这是何等的艰难,好不容易置办了家业,好不容易得到尊重,却遇上了马贼。 “又没有毒,你哭什么,不要怕,我们不会杀你的,马贼也有规矩,不会滥杀无辜。” 那个人面兽心的段二娘笑着说。 掌柜的便听了下来,站在一边听差遣。 众马贼吃得正欢,一个拿着金锤子的人进了客栈。 江湖上只有一个人拿金锤子,那就是专杀马贼的右满天。 掌柜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马贼们站了起来,不敢相信,一百多人居然没有拦住一个人。 事实上,右满天并不是一个人,和他一起来的,还有梅剑山庄的梅玉楼,范家庄的范不离,平安镖局的左情怀,几人本是在一小镇相聚,听说了马贼之事,就一起前来。 那时候,右满天与这几个人并不认识。 区区马贼,哪能挡住一流高手,三下五除二,死的死跑的跑,早就没了踪影。 右满天不会锤下留情,只要马贼在,百姓就不会得以安宁,特别是马贼头,更不能留。 那是一场恶战,一场让右满天真正闻名天下的恶战。 原本,梅玉楼等人是来看热闹的,没想到成了帮手,还成了朋友。 杀完十八人,右满天累了,掌柜的还端来一碗红烧马肉,温了半斤黄酒。右满天却道:“掌柜的,外面还有几个朋友,你都请进来吧,今儿我请客,身上没带银子,先欠着。” 掌柜的笑道:“好嘞,右大侠你等着,我这就去准备。” 那天,几位年轻的侠客在一起吃了十斤马肉,喝了二十斤黄酒。 只道是: 群魔共舞啸九天,怎奈泥潭现蛟龙; 把酒当歌侠自在,杀马一聚吹秋风。 第108章 江湖交情,先生笔下论英雄 梅玉楼是个很清高的人,至少在右满天的眼里是这样的,尽管第一次喝酒就志同道合,便右满天总觉得大家不是一路人,又或是那时候他刚遭受大鱼之死的打击,心灰意冷,并没有发现结交江湖朋友是一件快乐的事。 又或许梅玉楼天生就是那种带兵打仗的人。 范家庄的庄主范不离,平安镖局的镖师左情怀,这两位也算是出类拔萃的人物,要家底有家底,要武学有武学,却都听梅玉楼的话,一起杀马贼。这些事,右满天有些想不通,直到古琴先生的出现。 四城最有名的古琴山庄,位于四城之界,聚东西南北之灵气,以点评江湖门派及人物为业,消息灵通,很是中立。古琴者,然也。琴棋书画,琴为首,而古琴山庄则以弦音为名,谱天下之曲,扬天下之名。 那白须老者,体弱,一副神仙之态,抚得一手好琴,门人无数。 江湖上对古琴先生的了然不过如此。 然,四城的权贵,无不攀附古琴山庄,是庄上的常客,天下名儒也都仰慕,古琴先生好友遍天下,是个古怪而又好客的人。 一个国家,有文武第一,江湖自然也要分高下,于是,有了古琴先生的英雄榜。 他游历四国,遍寻英雄,录入英雄榜,一度成为江湖热门。 谁能成为古琴先生笔下的英雄,是一种荣耀。 偏偏,这英雄榜只录十二位。 是不是英雄,对右满天而言,都只是虚名,他已是行尸走肉,苟活一生,只有思念,只有酒,只有那把黄金锤。 “右兄,我识得一名儒,想见见你。” 梅玉楼喝着酒,如此这般举荐着。 右满天道:“我就一打铁的,怕上不了桌面。” 梅玉楼道:“多个朋友多条路,见见也无妨。” 右满天道:“行,就给你个面子。” 面子是个可怕的东西,往往就是面子,要了很多人的命。 要不是右满天给梅玉楼面子,他就上不了英雄榜,倘若他拒绝了,云游四方,又怎么见得到古琴先生,古琴先生见不到人,就算传奇再厉害,也不会录入英雄榜。 一位白须老者,带着父亲一般的笑容,见了几人。 几名侠士。 那时候,梅玉楼闯出了一番名堂,范不离也混得不错,左情怀则要接手镖局,这些年轻人,自然是古琴先生寻访的对象,加上右满天,可谓正逢良缘,省了不少时间和精力。 “想必,这位就是右侠士了,老夫古琴,幸会幸会。” “老先生客气,久仰久仰。” “你知道我?” “刚听梅庄主提起,说你老是名儒。” “哪是什么名儒,江湖朋友抬爱,看得起老夫而已,听说你杀了很多马贼?” “四十七个吧。” “你都记下了?” “记下了,记在心里。” “你为何要杀马贼,难道马贼的命不是命?” “不杀他们,就会有更多的百姓遭殃。” “嗯,做得不错,要是江湖上的人都这样想,就天下无贼了。” “但愿如此。” “右大侠此行何处?” “不知道。” “是去杀马贼吗?” “也许吧。” “那真是太好了。”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整天跑来跑去,寻找天下英雄,倒也是件滑稽而快乐的事。 右满天不解,梅玉楼等人也不解,那时候,谁在乎那个英雄榜。 过了十年,古琴先生才公布英雄榜,十二人上榜,梅玉楼排名第二,右满天排名第十,而东西城的王者则分列末数。英雄榜是在西城揭榜的,天下群雄相聚,在西城后的主持下,古琴先生公布了英雄榜,有人不服,曾向英雄榜上的英雄们发起挑战,一一败阵。三年后,江湖才认可了英雄榜,且无人超前。 在英雄榜后,梅玉楼曾邀约榜上英雄到梅剑山庄做客,右满天也去了。 酒后,梅玉楼与右满天在院子里散步。 “右兄,你那黄金锤如此厉害,什么时候切磋切磋。” “我不喜欢打架。” “那你怎么和梁正打了,又和左镖头比过?” “我看不习惯梁正,真把自己当王了,一副清高的样子,真不知道古琴那老家伙怎么看上他的。” “那左镖头呢,他可是你的好朋友。” “一时酒兴,一时酒兴。” “为何不与我打?” “打不过你。” “我不信。” “早就分了高下,何必要打一场。” “我可不认他这个英雄榜,我也从来没把自己当成英雄,我只做喜欢做的事,想必你也如此。” “这也是这次我来的原因。” “多谢。” “客气。” 梅玉楼的豪爽,右满天的耿直,化解了当中的隔阂。 后来,右满天才从左情怀那里听闻了梅玉楼的事,与之相比,确是相差很多,由衷敬佩。这些年来,右满天与梅玉楼见的面并不多,而今他有难,也是江湖有难,逍遥自在的右满天,自然也会前往,就像当初梅玉楼去杀马贼一样。 那时,是右满天一人对马贼,梅玉楼,范不离和左情怀三人相助。 此时,是梅玉楼对决紫衣门,右满天,范不离和左情怀三人相助。 江湖的友情,不过如此。 又回到了年轻的时代,又有了那种激情,尽管右满天只差两岁就六十,但他的那柄金锤,异常的兴奋,发出一种杀敌的声音。 要不是古琴先生的英雄榜,或许此时,三人根本不可能聚在一起。 范不离和左情怀,又开始感叹人生。 “要是洪久不死,他会不会来?” “会,他是重情重义之人,怎会不来。” “梁正和独孤玉蝶也是重情重义之人,估计这次不会趟这浑水。” “东西城现在危机重重,就算他们想来,未必能来。” “一城不能无主,能理解这些,只是没想到,满天兄这一次会来。” “是啊,上次西城一别,我还以为他也要去无界之地。” “唉,真想不到,更夫和酒师退缩了。” “他们有他们的难处,这人啊,有家就会有牵挂。” “也倒是。” “慕容春一直起挑战梅玉楼和竹云天,他真的那么厉害吗?” “不知道,想必这‘摸天圣手’也不是白来的,玄宗门也算是四城中的一大门派,古琴先生肯定别有用意。” “你的意思是,慕容春的功夫,其实并不高。” “我可没这么说。” “这些年忙于生计,功夫都荒废了。” “老了,也打不动了。” “咱俩打过没有?” “没有。” “那什么时候打一架?” “好啊。” 只着二人的谈话,右满天的脸上露出一种诧异的笑容。 只道是: 笔峰塔下藏真经,四海英雄榜上名; 年少不知老来衰,一招半式度红尘。 第109章 无界之地,侠士卧床叹前程 梅剑山庄,为对付紫衣门来犯,梅玉楼广发英雄贴,邀四城英雄赴约,共商抗敌大计。古琴先生英雄榜上的人物,自然一一到来,洪家遭难,其子女逃到梅剑山庄,左情怀之子左留情叛变,左情怀大义灭亲,交待好后事,与范不离和右满天一起到了梅家,王道边醉心酿酒,银六福被妻子之事牵扯,东西城又逢乱政,英雄榜上的十二人,只聚齐了四人,而玄宗门门主慕容春和道士清夫子,则在西城赏花大会之后,就去了无界之地。 地大物博,以界为之,有界则有国,而无界之地,被四城称作为无国之地。实则,无界之地只是比四城大而已,是一个面积比四城大上千倍的国家,同样兵荒马乱,诸侯四起。地大自然人多,人多江湖就乱,光是武林门派就有成千上万。 少林,武当,峨眉,崆峒,青城,八卦…… 紫衣门并非名门正派,在无界之地更是默默无闻。 慕容春与清夫子从南城出发,飘洋过海,行了半月,到了一个集镇,打听无果,因水土不服,二人染了痢疾,只得在客栈里休养,找了个郎中看病。 集镇靠近海岸,过往行人颇多,客栈生意自然就好,当中不乏江湖中人。 清夫子的病,却越来越重。 但凡道士,都是会一些医术的,清夫子自然也会,但四城之域,所施之术,与无界之地大有不同,药材的名医也用量也有区别,郎中开的方子也不一样,加之清夫子这些年云游,饱一顿饿一顿,企图做个世外高人,实则身体有恙,早已患疾。在客本里呆了几天后,清夫子怕误了行程,就与慕容春商量。 “我这病,怕是一时半会的也不会好,慕容门主不必耗在此地,应继续前行,往北走,找那些名门正派打听打听,说不定就能问出所以然。” “真人说的哪里话,你我虽少有来往,但此番也算是患难之交,这个时候,我怎舍你离去,不急不急,待你病好后再一同前往。” “唉,真没想到,我这一把老骨头,拖累了慕容门主。” “说来也怪,我向掌柜打听了,每日来往数百人,相同的食物,也未见客人生病,唯独我俩患了顽疾,我算是药到病除,真人之病,可谓怪异。” “已是天命之年了,想我洒脱几十年,被病困其身,实有不甘,早年来过无界之地,那时走的是东面,也没见什么大病。” “真人呆了多少时间?” “逛了三年吧。” “三年,依我说,三天我都不想呆。” “你可不知道,这地方,山川河流,风景名胜多得数不完,异域风情,值得一览啊。” “想必真人定是被美色迷惑,以你之性,怎么可留上三年。” “哪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好尽天下事,唯有美色不眷顾。” “这倒是事实,那真人也算是游览了整个地方了?” “哪有,十不及一,仅是东部,也都只是凤毛麟角而已。” “这么说来,这天地之大,亦不是你我都能踏足的。” “走不完的路,望不尽的天,便是此意。” “真人之话,颇有人生真理。” “你不用管我,想去哪就去哪,只是这开销,又要劳烦了。” “举手之劳,真人不必每日提及。” 要知四城所发之事,慕容春定然火速回归,但到了另一个世界,也只能随遇而安,其目的只有一个,找到紫衣门的信息,又或是端了其老巢。 郎中看过清夫子的病后,摇着头下了楼,慕容春送到门口,见郎中脸色有异,急忙询问。 “先生,我朋友的病又重了么?” “比昨日重了不少,奇怪了,我的方子一点用也没有,我已换了个方子,先试一天吧。” “试一天,这咋能试呢?” “你不信我,大可找别人。” “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只要先生能治好我朋友的病,银子不是问题。” “医者圣心,你以为谁都冲着银子治病救人嘛,庸人误事,庸人误事。” “先生莫怪,在下也急于朋友病情,才冒犯先生,还望海涵。” “外乡人,你放心,接了诊,我便会竭尽全力救治,但人命天定,还得释怀。” “在下知晓,有劳先生了。” 掌柜的站在柜台后面,面色有些担忧。 “客官,你那友人的病,还没有好转?” “唉,也不知是什么怪病,这么棘手。” “不会死在这吧,我这从未死过人,这要是死了多晦气,要不,你们还是另寻客栈吧?” “掌柜放心,若有那一天,我定赔偿于你。” “客官倒是个明白人,咱也就靠这小本卖买养家糊口,不当之处还请海涵。” “知道你的难处,给我来一斤熟牛肉,半斤温黄酒,一盘花生米。” “好嘞,客官是在楼上吃,还是楼下?” “就在楼下吧,见我喝酒,我那友人怕是要馋了。” “那是,客官你等着,我这就去取菜来。” 此时已过午饭之时,客栈里的人并不多,大厅只有几名过路打尖之人,商人模样。 吃着肉喝着酒,慕容春心事重重,本想拂袖而去,却又不得不顾江湖道义,但耗时已久,难免也有些担忧。 玄宗门能走到今天,并非慕容春的道义,而是靠打拼。 英雄榜刚出那阵子,争议最大的,就是慕容春。 一个小偷,怎就成了英雄? 然,古琴先生之笔,堪称神来之笔,他说谁是英雄,就不会是狗熊。 “摸天圣手”指的不是霹雳掌的武学,而是慕容春混迹江湖的名头,他上能偷王宫珍宝,下能盗百姓赌钱,算得上四城江湖第一神偷,却又有着一些原则,专偷不忠不义之人,专盗不孝不德之士,因此才会有圣手之雅称。 偷得了金偷得了银,却偷不了天下奇药,慕容春再厉害,也帮不了清夫子,他只能干等。 只道是: 梁上君子多无义,道士卧床显真情; 一朝白头岁月少,他乡知命岂是愁。 第110章 君无戏言,赌坊一夜弃义子 慕容之姓,曾是北城的大姓,皇亲贵族,却因一场政变而殃及族人,就此破落,不少人改名换姓,或遥走他乡。 慕容春的祖父是朝中官员,对君王忠心不二,家族也得到不少恩惠,慕容春自小受宠,是家里的幼子,祖父下朝的第一件事,便是抱着慕容春玩耍。那日,来了许多官兵,以叛乱之罪抓了所有人,关押在大牢里半年,新君上位赦免天下,慕容春才得以出狱,而慕容府已成废墟一片,父母带着几个孩子出了北城,准备投奔一位远房亲戚。 途中,又逢慕容家的政敌,一番毒害,剩下几人。慕容春因上茅房而躲过一劫,埋葬了父母和兄长,便开始流浪,腹中饥饿,只得偷盗。 那是一个下着倾盆大雨的夜晚,改变了慕容春的世界。 他像往常一样,溜进了一家客栈的厨房,偷了一只烤鸭,躲在角落里享用,当他吃完烤鸭,回味着那无穷的香味时,突然发现面前站着一位中年男人,面带慈祥。 “孩子,你从哪里来?” “北城。” “逃难来的吧,你的父母呢?” “都死了。”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慕容春。” “哦,姓慕容的,可是北城的贵族,你怎么落得这般田地。” “爷爷被人陷害了,父母带着我们逃亡,路上又遇上了仇家……” 不知道为什么,慕容春就相信了这个陌生人,并跟着他回了家。房子不大,有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女人瘦得皮包骨肉,男人是做个修补匠,在家门口设了个摊,慕容春帮着干些简单的活。 那个收养慕容春的男人叫王三,女人叫许娘,他们的女儿叫王小花。 慕容春根本就不知道,一场陷阱正等待着他。 本以为遇上了贵人,遇上了善良的一家。 王三道:“你来我家已经有几个月了,街坊们问起你是我什么人,我怎么作答,要不,你就做我的义子吧?” 慕容春感激道:“好啊。” 没有跪拜的仪式,只有王小花奇怪的眼神,还有越来越多的活,家里家外。 一天晚上,王三带着慕容春到了一家赌坊,笑着道:“我给你谋了个生计,多亏张老爷不嫌弃,收了你做门下的弟子,日后你就跟着他学些手艺,将来也能安身立命。” 慕容春不知是计,感激万分,跟着一名伙计进了后院。 直到三天后,赌坊的老板张老爷才告诉慕容春,王三欠了赌坊很多银子,便将他的义子卖了抵账,他只是个奴隶,端屎倒尿,要服侍张家一辈子。 只要有饭吃,在哪做事都一样,这是慕容春最简单的想法,如此就不必风餐露宿。 事实相反,张家的公子性情暴烈,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没把慕容春当人看,在被打断了一根肋骨后,慕容春才意识到,不反抗就会被打死,于是他反抗了。 踢碎张公子的蛋蛋后,偷了一些金银细软,慕容春逃离了赌坊,原本已经出了镇子,却心有不甘,又溜回了王家,准备一把火烧了那房子,却听见屋内在议论。 “当家的,你可不能再干这营生了,收手吧,别再赌了,再赌下去,怕是连小花也给卖了。” “小花值几个钱,男娃值钱得多,你又生不出来,别管老子的事,你这个病秧子,要不是老子养你,你早就死了。” “可你干的都是些伤天害理的事,早晚得遭报应。” “报应,老子的报应就是你,娶你这败家娘们,花了多少银子,还给老子生个拖油瓶,生就生吧,咋就不能生漂亮引起,也能卖几个钱。” “你不是人,就是个畜生。” “我是畜生,你信不信,明儿我就把小花给卖了,你就别作了,好好过你的日子吧,还不脱了衣服伺候老子。” “不行啊,今儿见红了。” “见你妈的鬼,真晦气,老子走了。” “你可别再赌了啊。” “不赌,拿什么来给你治病,败家娘们。” 王三气乎乎地出了门,径直朝赌坊而行,没走几步,脑后被物件一击,不省人事。 慕容春用木棒打晕了王三,将其拖至小巷子内,又是一通乱打,然后撕其衣裤将其手脚捆绑,扔进了河里,解了恨,慕容春又溜进了赌坊,放了一把火,趁赌客慌乱之际,拿走赌桌上的银两。 一路奔跑,直至北城边界,慕容春才停下来,找了家客栈,住了一天一夜,见无追兵,这才上了一艘船,船长见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便叫其在船上帮忙,打扫甲板,航海到无界之地,慕容春本打算在船上住一段时间,因在岸边的集市贪玩误了上船的时间,在集市逗留数日,这才到了一个叫周家庄的地方。 周姓是大姓,周家庄一大半姓周,有一小部分姓燕,领头的叫燕秋水,会些武艺,带着燕家人捕鱼或捕猎,算得上是周家庄有威望之人,膝下有一男一女,男为燕龙女为燕凤,也都自小习武,骑两匹黑白马,被庄里人称作是“龙凤双英”。 那日,正是周家庄祭祖之日。 秋收之季,祭祀祖宗,以庆丰收。 礼仪是庄主周正道主持的,他七十有余,一副仙风道骨,周家庄两千多人在他的管理之下,遵循祖制,无论是周姓或是外姓,也都要进入宗庙,不得违背庄规。然而,周正道的五个儿子却各怀鬼胎,都想继续庄主之位,进而改革谋取私利,把利钱提升。 何为利钱,就是周庄人每年上缴纳的税,由周家收取,再上缴给官府,周家可以截留一部分。事实上,庄主就是朝廷的官员,但俸禄很少,有明文规定,可以拿税钱的千分之一当作是回报,上税赵多,庄主的收入就越多。 每户二两银子,这是朝廷的税赋。 周正道主持周庄三十余年,一向坚持原则,但年事已高,又时患疾病,大多的时候都由其三子周孝廉打理,而这一次的祭祀,周家兄弟怂恿周孝廉加重税银,每户为二两半。 一场因为半两银子引发的血案即将到来。 只道是: 富贵出身半道衰,赌徒负债何自哀; 焉知祸福行人道,金银财宝随民来。 第111章 乱中救人,举族迁移招女婿 周正道主持完秋收的仪式,身体不舒服,便早早地离开了宗庙,由周孝廉与各姓代表商量明年庄中之事。见有了机会,周孝廉拿出伪造的文书,当众宣布,明年税银增至二两五,无现银者,可以粮充之。 燕秋水看了文书,觉得事有蹊跷,便道:“既是增加税银,我等也只能依照这法令行事,不过,怎不见县衙的官史前来宣读文书,又或是张榜告示?” 周孝廉道:“燕秋水,你怀疑这文书是假的?” 燕秋水道:“不敢,只不过如此重大之事,理应由官府当众讲明,能否请周老爷子出来给大伙说说?” 见有人反对,周家的几兄弟就围了上来,为人彪悍的周孝天吓唬道:“燕秋水,你是要造反么?” 燕秋水不甘示弱道:“周孝天,这税银之事,本就是由官府公示,我只不过是说说,你又不是官府中人,难道我对周家的文书有疑问,就是造反吗?” 周孝天冲至燕秋水前,一把揪住燕秋水的衣领,咆哮道:“周家庄的事,一向由周家说了算,哪轮到你燕秋水来管闲事,再不识趣,叫你好看。” 燕秋水性情刚烈,平日里对周家几兄弟忍让三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周孝天如此侮辱,不由得怒火中烧,反手一把抓住周孝天的后,往后一拖,那庞大的身体就被轮了个空,然后从他的头上抛了出去,跌了个狗吃屎。 周家兄弟冲上来要动手,被周家人拦住,燕秋水也被燕家人拦住。 周孝天骂道:“狗日的,长本事了,还动手打人,真是没王法了,燕秋水,你犯了庄规,还不自罚。” 私自斗殴者,罚棍二十。 燕秋水道:“明明是你先侮辱我,怎反咬一口,大伙都看见了,想耍赖,恐怕由不得你。” 周孝天便走到异姓代表们的面前,凶狠道:“你们说,是谁的错?” 没人敢回答周孝天的话。 燕秋水道:“这庄中的规矩,一半是官府定的,一半是大家定的,周孝天,我今天不与你争论,我找老爷子评理去。” “打了人就想走,眼里还有没有周家。”周孝天煽动着族人。 周家人很快就围了过来,燕家人也不示弱,燕龙燕凤拿了棍棒挡在父亲面前。 不知是谁出了手,一棍打在燕秋水的脑袋上,燕秋水如爆发的山洪,冲进周家人群,拳打脚踢,两姓人也动上了手,尽管燕秋水会武功,但周家人多势众,燕家很快不敌,伤了些人,剩下的只好逃跑,这一跑,就只剩下了燕秋水和儿女在场中打斗。 四五名壮汉上前,抱住燕秋水的四肢,将其撂倒,一番暴打,杂乱中,有人拿起一根铁棍,举上头顶,朝燕秋水脑袋砸了下去。 “啊——” 铁棍没落,脑袋却开了花,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块石头,把拿铁棍之人的脑袋砸了个窟窿。 慌乱中,燕秋水挣扎开来,带着儿女逃跑,却见一少年驾着马车,便上了马车。 “驾——” 回到家中,燕秋水叫来族人,准备好武器,只待周家人上来,拼个你死我活。 救燕秋水的,正是逃难的慕容春。 没过多久,周家上百号人就围了来,要将燕秋水正法,燕家男女老少齐上阵,少不了一场血战,又伤了不少,周家人只好退了下去。 次日,周正道在长者们的搀扶下来到了燕家,与燕秋水谈判。 “秋水啊,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爹生前可是我的好朋友,我们交往几十年,从未说过多话,可如今呢,两族人成了仇人,不是我容不下你,是我族中人,个个狼子野心,我那几个不孝子,要拿你的人头来祭被打死的族人,唉,事到如今,我也无能为力,你若不走,还会死人。” “叔,我一向敬重你,可加税之事,岂能儿戏,这税赋本来就重,又要加半两,这不要了大家的命嘛。” “加税之事我听说了,那是几个不孝子的主意,我已教训了他们,向乡亲们说明了原因,不会加税了,可你们这一闹,闹出了人命,官府要我们交人出来,我总不能把你交了吧?” “那你是何意?” “走,带着一家人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我走了,燕家人怎么办?” “都走吧,周家庄已容不得燕家人了。” “就这么走?” “我都想过了,只要你们愿意走,房屋和地都折算成银子,就当我周正道做了回好事。” “这事我一个人说了不算,我要和大家商量商量。” “好,那就给你一天的时间。” 燕家人自是不同意搬离,祖宗就在这里,凭什么周家人让搬就搬。 燕秋水道:“周家人多势众,僵持下去,对我们很不利,咱们总不能打打杀杀的过日子,大家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不能意气用事,要顾全大局,为下一辈想一想,往东有一片林子,足有几百亩,官家不管,我们退一步,去开了垦,安顿下来,过些日子,再把祖宗的坟迁过去。” 就这样,燕家同意了搬迁,让出了房屋与土地,周家自然乐意接手,周正道这些年没少赚钱,给了银子,解决了仇恨。 燕秋水带着上百号燕家人,往东百余里,在一处深山中安顿了下来,造舍开垦,一两个月下来,倒也新建了寨子,开垦了几十亩良田,到了冬季,燕姓人一番忙碌,开垦了上百亩的地,引了水渠,只等来年种植。 这就是燕家堡,一个未来闻名江湖的神奇村寨。 正月,燕秋水叫来慕容春与燕凤,许了婚事。从此,慕容春成了燕家堡的一员,跟着燕秋水打猎学艺,练就霹雳掌。 为了防范马贼或仇人攻击,燕家堡采用了防御型建筑,靠山而建寨,石砌房屋,屋与屋之间有一定的距离,当中有石板路相隔,堡门一关,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开垦的土地则在堡的下方,一片又一片的山上,出现一榜又一榜的梯田,夕阳之下,反映出五彩之光,恰似仙境。 那年,慕容春十五岁,燕凤十八岁。 只道是: 祭祖纳税违宗制,猛夫勇战护族人; 背井离乡避灾难,招婿上门锦前程。 第112章 深山狩猎,虎爪之下捞美娘 多亏周家之事,让燕家搬离了周家庄,寻得宝地安身,兴旺发达,短短三年,人丁兴旺,丰收硕果,一片繁华。 男人种地打猎,女人做饭纺织,牛羊成群,百鸟齐鸣,燕家堡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起来。在燕秋水英明的领导之下,成年的男子被训练有素,组建了一支三十人的防卫队,又修建了下山的路,连接到了官道,离最近的集市有二十里远,兑换了商品,却不能透露周家堡的存在。 对慕容春而言,能在无意中救了燕秋水,是他命运的重大转折,娶妻生子,过着安逸的日子,何乐而不为。 秋收后要举办丰收节,便是慕容春与燕凤的成亲大喜之日。 “小慕容,你和凤儿就要成亲了,咱们去弄些皮草吧。”燕秋水拿着弓箭,开始操持女儿的婚事,对于这个女婿,他很是满意,现在已经是得力干将。 慕容春则拿了矛和绳索,笑着回答:“岳父,我们二人去吧,燕凤留在家里做饭,我定能捉只大貂回来,给她做件貂衣。” 燕凤却不干,拿着弓箭骑上马道:“母亲在家做饭呢,我随你们去。” 见妹妹上了马,燕龙也牵出了马,笑道:“既是要狩猎,怎么少得了我。” 燕秋水满意道:“行,那咱们就去打只大貂。” 燕家堡后面的山是大山,山连着山,不知道有多深,时有猛兽出没,伤害家禽,燕家人偶尔也能打到猎豹,而貂这类的动物却少见。 一行四人,骑着马进了山,沿着平坦之地而行,在一些野兽出没有路上设了套,只等猎物上钩。 突然,林子里一阵剧烈的响动。 “有大物。”燕秋水警惕道,示意儿女们小心。 慕容春拿着长矛,对准林子的一个口,只待野兽出现。 树叶一阵晃动,便没了声响。 燕秋水失望道:“跑了。” 燕凤笑道:“爹,你怎像个孩子一般,要真来只老虎,恐怕咱们四人都奈何不了。” 燕秋水道:“还不是为了你,你以为我不想坐在家中喝酒吃肉,享受大好时光啊。” 燕凤道:“那你就回家去呗。” 燕秋水道:“你这丫头,还责怪起爹来了,你啊,好好向小慕容学学,还大人家三岁呢,咋就那么不懂事,一点都不孝顺。” 燕凤道:“哎呀,谁才是你亲生的啊,胳膊老是向外拐。” 燕秋水道:“女婿也是半个儿,什么向外拐,这家里头的事,都是小慕容在操持,我和你娘都过意不去,以后啊,咱们家的活得分配了干,特别是这家里的,那就是女人的事,可不能再由小慕容来干,这男人嘛,就应该有男人的事,还有啊,你要是再欺负他,别怪我不客气。” 燕凤道:“瞧瞧,都说女儿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咱们家反了,女婿成了宝贝了,慕容春,你给我爹娘灌了啥迷魂汤,他们事事都向着你。” 慕容春红着脸道:“一家人,还说两家话,什么向着我向着你的。” 燕秋水道:“听听听听,听听小慕容说的,那才是人话。” 燕凤道:“是是是,他说什么话都对,你的好女婿嘛。” 燕秋水道:“别说,咱们燕家,还真挑不出小慕容这样的好女婿来,过几天你们下趟山,到集市上买些布匹,做些衣服,置办些金银首饰。” 说话间,林中又一阵剧烈晃动。 慕容春道:“岳父,不对劲啊,林子里真有东西。” 燕秋水道:“嗯,看来今天撞上好运气了,大家小心点,别是只豹子。” 四人进了林子,小心冀冀地前行,参天大树间,腐叶之上有几许断枝,像是被重大野兽经过时压断,无叶之处,则露出几只大脚印来。 “老虎——” 虎字刚出口,燕秋水便看见一只白虎从林间窜出,扑了过来,急忙就地一滚,躲了过去。 燕凤跟在后面,躲闪不急,被那虎摁在了地上,幸亏有树枝遮挡,不然就成了爪下之魂。 慕容春大吼一声,跳上一声石头,对着虎头掷矛,白虎不知厉害,正要伤害燕凤,脑袋上中了一矛,咆哮着朝慕容春扑来。 “小心啊——” 燕秋水张弓一箭,正中白虎后腿。 慕容春腾空而起,抓到一根青藤,白虎扑了个空。 燕凤和燕龙则连发两箭,均射中白虎。 见白虎要跑,慕容春跌落在地上,掏出绳索,打了个套,对准白虎脑袋一扔,便套在了白虎脖子上,白虎猛地一冲,带着绳索而跑,慕容春一时放不了手,被带倒在地,拖着往林子里走,一不留神,脑袋撞在了石头上,晕了过去。 醒来,屋外人声鼎沸,正要爬起来,边上响起一个温柔的声音。 “醒了啊,别起来,你腿上好大一条伤口,刚缝上。” “你没事吧?” “没事,你啊,什么都替别人想,不要命了啊你。” “这不没死嘛。” “没死,差点就死了,它跑就跑呗,你拽着绳子干嘛。” “唉,还是让它给跑了。” “没跑,逮住了,你不是套住它脑袋了嘛,你在那撞晕了,它也没好下场,绊在了树上,绳子打了结,把它给勒死了。” “真的吗?” “我还骗你啊,这不,大家都在外面分老虎肉吃呢。” “都说老虎的屁股摸不得,他们还吃老虎肉。” “今天要不是你,那老虎就伤了我了,今天我和爹说的那些话,你可别计在心上,我是羡慕爹娘对你好。” “傻瓜,怎么会呢,他们待我如父母一般,你也一样。” “以后可不准这么做了,我可不想成寡妇。” “不会的,我福大命大。” “谁看不出来呢,你就是个想干大事的人,再过几年,我给爹说说,让人当族长。” “当什么族长啊,我才不当。” “哟,给你脸还不要脸了,那么多人想当族长都当不上。” “生气了啊?” “没有。” “那你笑一个。” “不笑。” “就笑一个,你笑起来可好看了。” “人家本来就好看。” “快去看看,还有老虎肉没,别让他们都吃光了。” “给你留着呢,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老虎肉。” “我也想你啊。” “贫嘴。” “坐过来。” “干嘛。” “坐过来你就知道了。” “讨厌,快放手,别让人看见了。” “怕啥,你可是我娘子。” “谁是你娘子了,咱们都还没拜天地。” “早晚都是。” “讨厌。” 只道是: 白虎一啸惊九州,长矛之下把命丢; 英雄莫问天下事,相拥娇娘无忧愁。 第113章 集市尝鲜,赠酒却遇假和尚 丰收节越来越近。 慕容春与燕凤下山,到集市上置办婚礼所用的物品。对于这场婚礼,燕家是十分重视的,早就准备了豪华的嫁妆,修建了婚房,而燕家堡对族人下山是有规定的,二人算是破例。出发前,燕秋水把女儿女婿叫到跟前,千叮万嘱,遇上麻烦,走为上策,不要透露燕家堡的任何消息。 两匹快马下了山,带着一些猎物,佯装兑换商品。 这是慕容春到燕家堡后第一次下山。 燕凤像一只小鸟般雀跃,她走进每家店铺,精挑细选,甚至购买了一些婴儿用品。 “别买了,再买就拿不动了。” “不行,娘说了,带的银子全部要花光,我一辈子就这么一次,你可不要管我。” “咱买这么多,会引起别人注意的。” “买东西怎么了,难道买东西还犯法不成。” “小心为妙。” “我说小慕容,你的胆子怎么越来越小了,老虎都敢打的人,变得像个女人一样。” “行,我不和你争,不过啊,得把握时辰,方才听闻附近有一家酒楼要杀一百多斤的鱼,不如去尝尝鲜。” “好啊,那咱们就去大吃一顿。” 尝鲜楼,似乎专门为那些有好奇心的人准备的,掌柜是个聪明人,每天总能想出新花样,引起顾客的注意,那个扯着嗓门在大街上叫菜的伙计,似乎与全镇人都认识,他举着牌,给陌生的客人们指着路。 “各位老少爷们,今儿尝鱼楼杀百斤大鱼,价格实惠,赶紧去尝尝鲜喽。” 本是一句普通的话,但对于小镇上的来人来说,这是菜名,总会有人问:“小二,这鱼怎么做啊?” 伙计把牌子一立,提了一口气,声音洪亮:“得嘞,掌柜的说了,今儿这鱼,有一百二十种做法,诸位你可听好了,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掌厨的,乃宫庭御厨王大鹏之徒孙柳三刀,只见他,一刀剁了鱼头,抛进菜盆里,吩咐伙伴们,鱼头要煮一个时辰,放上尝鲜楼秘制的汤药,上店里来吃饭的客官,免费来一碗鱼汤,只见这柳师傅,左三刀右三刀,把大鱼片成了一盘又一盘,那鱼片,有厚有薄,厚有一指厚,薄如纸,拿在手里这么一瞧,你猜怎么着,竟然是透明的,别说这柳师傅的刀法天下第一,他那厨房中的手艺,更是一绝,这鱼身上的每个部位,都有它的做法,红烧或是清蒸,诸位,去尝尝就知道了。” 话声一落,便有人朝尝鲜楼而去。 伙计累了,就在一家店铺门口坐了下来,与掌柜或伙计攀谈着。 “小二,你每天这么辛苦,拿多少工钱?” “能有多少,那还不得看掌柜的心情,这客人要是多,就多给点呗。” “就凭你这张嘴,到我这来,每月十两。” “那可不行,给多给少,我也不能背叛东家,吃水不忘挖井人不是,当初要不是他收留我,我早就饿死了,如今这活累是累了点,也还自在。” “你这张利嘴,可真是服了你,听你说话,感觉都是在吃山珍海味。” “那不成,谢掌柜,你可好些天没到尝鲜楼了,还认得路吗?” “哎哟,瞧瞧瞧瞧,十句不离本行啊,我要是有这样的伙计,早就发大财了。” 看着这样的热闹,慕容春与燕凤便来到了尝鲜楼,别说,这酒楼还真气派,上下两层,有百余张桌子,能容纳上千食客,伙计们如泥鳅般穿梭在食客间,个个面带笑容,生意火爆。 “客官,里面请,你是大厅呢还是包房。”门前的伙计低头哈腰道。 慕容春道:“就大厅吧,感受下这气氛。” 伙计道:“一看客官就是个懂得享受的人,这大厅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能交到不少朋友,吵是吵了点,仔细一听啊,就像是在演奏,得嘞,大厅客两位。” 跟着伙计,来到靠窗户的一家闲桌上。伙计又报了菜名,一口气五十余道菜,都是店中的精品。 慕容春道:“只要是柳师傅做的,随便来几道吧。” 伙计道:“上咱们这来的,都想吃柳师傅做的菜,客官你莫生气,这一个人只有两双手,咱也忙不过来,他的徒弟有十八个,个个都是真传,做出来的菜,只比柳师傅差一点点,客官若不嫌弃,就点他们做的菜,这个柳师傅啊,前几日染了风寒,他做不了菜了。” 燕凤道:“这不是骗人嘛,刚才在大街上,你们的伙计还说柳师傅在片鱼呢。” 伙计道:“早上确实是片了鱼,这不劳累了嘛,回去休息了,不过啊,鱼汤照送,二位来都来了,要是不点菜,就喝碗鱼汤再走吧,不收钱的。” 慕容春有些过意不去道:“算了算了,来就是吃饭的,谁做的还不是一样,就今儿那鱼,来四斤,再来点招牌菜,要快。” 伙计道:“好嘞,客官你可真是幸运儿,那鱼啊,就剩最后的几斤了,我这就去给你上菜,你是要煮着吃还是红烧?” “红烧吧。”慕容春道:“再给我来半斤温黄酒。” 伙计道:“黄酒有,但温的没有,咱人手不够啊,要不这样,咱这有百年女儿红,要不给客官来上一坛?” 燕凤道:“这一坛有多少斤,能喝得完吗?” 伙计道:“喝不完可以带走啊,看二位也是新婚不久,图个喜庆嘛。” “小二,再来一坛酒。” 隔壁座位,一位假和尚趴在桌上说着酒话。 伙计有些耐烦道:“这和尚,都还不知道怎么付酒钱,还要喝酒,唉,这每日总能遇上几个吃霸王餐的。” 慕容春道:“伙计,把我那坛酒给他吧,算在我账上。” 伙计笑道:“得嘞,客官你可是活菩萨,我这就拿酒去。” 吃了饭,二人走出尝鲜楼,伙计牵来马,二人上了马,正要离去,不料那假和尚又跟了出来,挥着手道:“等等等等,带上我啊。” 慕容春道:“你这和尚,我见你可怜,施你酒喝,你到赖上我了。” 假和尚道:“多谢施舍,不如这样,你帮人帮到底,再给我些银子,让我也有些盘缠。” 燕凤道:“不能给他,给了他,说不定就拿去喝酒了。” 假和尚道:“你这丫头,出家人不打诳语,怎坏我好事。” 燕凤道:“一看你就是个假和尚,还化起这酒缘来了,小慕容,别理他,咱们回家。” 假和尚一把拉住缰绳道:“贵人,江湖救急,你就再帮我一次嘛。” 慕容春心一软,掏出五两银子道:“我身上也没带多少银子,只剩下这么多,你且拿去,可别再喝酒了。” 假和尚眉开眼笑道:“好好好,多谢多谢。” 燕凤一脸不高兴道:“小慕容,你可真是好心。” 慕容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难道你忘记岳父的话了吗?” 燕凤道:“哼,少拿我爹压我。” 慕容春道:“娘子,我哪敢啊,你要是买够了,咱们就回家吧。” 二人扬鞭催马,离开了镇子。 只道是: 店大欺客屡尝鲜,御厨不现菜难点; 邻座假僧无酒钱,又讨盘缠贵人缘。 第114章 高僧进山,授霹雳掌报酒恩 回到燕家堡,燕凤嘟着嘴巴告状,却被燕秋水指责,认为慕容春做得对,他语重心长道: “江湖险恶,能避则避,钱赌财乃身外之物,交一朋友总比结一仇家要好,小慕容做得没错,集市离咱们燕家堡不远,真要与那和尚争执起来,惹人注意,往后就没有了太平,凡事得三思而行,但凡是钱财能化解的事,都不是大事,俗话说,舍财免灾,有舍有得,凤儿,你就不要再怪小慕容了,几两银子的事,也应该由他做主,虽是上门女婿,却也要有男人的风度,你啊,做好女人的本分,不要事事都管着他,这男人有男人的尊严,交朋结友,那也是应该的,小慕容啊,往后要交朋友,也要留心,可别结识了狐朋狗友。” 燕凤不满道:“爹,你都把他宠成什么样了,啥都不听我的,我在这个家里,一点地位都没了,我看呐,小慕容才是你亲生的,事事都向着他,不理你们了。” 看着女儿出门,燕秋水笑道:“明明是我把她宠坏了,还不讲理,还大三岁呢,像个小孩子一样,小慕容啊,这夫妻过日子,讲究的是理解与宽容,咱们男人,胸如大海,别和她一般计较,这孩子,自小善良,就是嘴上不饶人。” 慕容春道:“岳父放心,我不会和她计较的,她说的也有道理,我只是太随意相信人了。” 燕秋水道:“江湖险恶,往后注意便是了。” 翁婿二人商量着婚礼之事。 “小慕容,有人找你。” 燕龙闯了进来,一脸的惊奇。 慕容春道:“大哥,谁找我?” 燕龙道:“一个和尚。” “和尚?” 慕容春与燕秋水异口同声道。 是一个和尚,而且还是熟人 ,就是正午在尝鲜楼的那个假和尚,竟然寻上山来。 慕容春后悔不已,只得硬着头皮去见客,燕秋水跟在后面,并让燕龙找来人,以防不测。 “老纳空海,无处可去,今日得遇贵人,特来讨挠。” 假和尚站在石门前,向众人行着礼。 燕秋水急忙上前行礼道:“原来是空海大师大驾光临,快请快请。” 慕容春一下就怔住了。 江湖中有一和尚,喝酒吃肉,性情怪异,却是个一流高手,名声在外。 听见假和尚尾随而来,燕凤气势汹汹地来到客厅,却见父亲待如上宾,又有族人相陪,只得憋着怒火,到厨房找母亲。燕母也算是个江湖中人,笑着给女儿讲了空海的事。 江湖传闻,空海出家前,是个屠夫,有个貌美如花的娘子,二人育有一子,日子过得幸福,男人半夜起床杀猪,女人天明后煮饭送到铺子,令人羡慕不已。孩子长到三岁时,街坊们的话就多了,说孩子不像空海,反倒像县令公子,空海不以为然。一日,空海之弟前来,拽着其回家,撞见了娘子与那公子的奸情,这才如梦初醒,一怒之下,杀了娘子与公子,将儿子托付给弟弟,逃了出来。后来,空海遇上一位神僧,入了空门,却不遭师兄弟们待见,受了不少欺负,一气之下还了俗,又被世人陷害,险些入狱,几番周折后,空海又做回了和尚,潜心学艺三十余年,其师圆寂后,就开始云游四方,经不住酒肉的诱惑,成了个河肉和尚。 一代高僧,八十有余,却像个四五十岁的江湖人,胡须上还沾着肉沫星子。 席上,空海却注重起仪式来,不再像酒楼里那般失态,酒过三巡,有些醉意,便笑道:“前些日子途经周家庄,也听闻了燕家之事,未想,燕堡主如此本事,竟然寻得如此宝地安养生息,那周家也是自作自受,之前有燕家在时,还有税可收,如今乱作一团,那周庄主早已过逝,儿子们为了各自利益拼得你死我活,一片凄凉,也算是报应到头了,燕堡主放心,我就是住几日便走,不会打扰太久的。” 燕秋水道:“大师不必客气,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你能到这偏远之地来,是咱们燕家的福气,过几日便是小女大婚之日,还要请大师主持婚礼,为小女赐福。” 空海笑道:“恭喜燕堡主,得此女婿,将来必有一番作为。” 燕秋水道:“大师乃神人,可看出小婿之未来?” 空海道:“天机不可泄漏,不过,贵人施酒,老纳也欠一个人情,看其面相,将来也是一方英雄,然不可顺势而为,恐遭小人算计。” 燕秋水道:“还望大师为小婿指点迷津。” 空海道:“我就一酒肉和尚,哪知这天地真理,今日说的都是酒话,看在那一坛酒的份上,我可授些技艺,将来也可保身。” 燕秋水大喜道:“小慕容,还不拜师。” 慕容春急忙跪下磕头,拜了三拜。空海也当仁不让,收了这个徒弟。 一坛酒换了个师父,这便是慕容春人生中最幸运的一件事。 空海之名,江湖无人不知,其神龙见首不见尾,功夫一绝。 天下功夫出少林,这不是传说,而是事实。 且不问这空海是何人之弟,但凭那一拳,便能将一块石头打碎,用的可不是蛮力,而是丰厚的内功,他轻功一流,可与汗血宝马匹敌,在万敌中来去自如,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取一断枝,便可舞出天下无双的剑法来。 “徒儿,我授你霹雳掌法,外练筋骨,内练真气,晨坐夜掌,不能间断。” 空海并无太多的秘诀,他只需要慕容春早上打坐,晚上练掌。 霹雳掌盖世无双,不知出自何门何派,但在空海大师的身上,却如惊涛骇浪一般,练就十成,便能隔空碎石。除此之外,空海还教授慕容春梅花桩,在其脚上绑了沙袋,每日奔跑,练掌之沙,则用铁锅装盛,下面烧着烈火。 大婚后,空海便下了山,再无音信。 天下功夫,均不是一日所成,靠的是武者勤学苦练,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一靠师父的引领,二靠武者的天赋与练习。空海大师一眼便看见慕容春的天赋,因此才借酒收徒,这也成就了英雄榜上的第三位英雄。 十二位英雄当中,慕容春也是唯一在无界之地继承武学之人。 只道是: 云游僧人报酒恩,霹雳掌法有继承; 一朝成名惊天下,莫忘恩师左右铭。 第115章 掌劈淫棍,中邪毒身陷他乡 燕秋水知道,燕家堡留不住慕容春。 一个做大事的人,是最能隐忍的,举手投足,都具有王者风范。 连年战乱,民不聊生,逃难的人越来越多,燕家堡据一方水土,安然无恙。在自给自足中,燕家堡避过了战争,避过了灾难,但人口得传承,族人又不能联姻,燕家堡只得打开通道,为年轻人们谋划前程。尽管如此,燕秋水定下了许多规矩,并加强了守卫,却仍然躲不开祸事。 四五名官兵无意的来到燕家堡,被如此世外桃园给震惊了,于是就想霸占所有,或是收取保护费。 燕秋水笑着把几人请到堡前的客厅,并奉上了二十两银子。 领头的叫洪武,是个狠角色,哪看得上二十两银子,喝斥道:“尔等在此处安生,却不顾国家之兴亡,自今日起,每户十两税银,如有反者,格杀勿论。” 官字两张嘴,横竖都有理。 燕秋水不想得罪官家,但每户十两的税银,燕家堡是缴不上的,之前为了躲避税赋才逃到此处,现在又要缴几倍以上,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来者不善,只能周旋。于是笑道:“官爷,我们都是贫苦人家,哪来银子交税,如几位爷不弃,我等每年上供一百两银子,如何?” 洪武道:“一百两,你当打发叫化子啊,你这里的人口,怎么也有上千人,一人一两,至少也得千两。” 有时候,官兵与土匪无异,甚至有过之而不及。 燕秋水道:“官府的税银,每户不过二两,为何到了我这,变成了每户十两,官爷,不是我等不拿,是要拿得出来才行。” 洪武道:“给你一个月时间,下月十五,我来收银,准备好一千两银子,要不然,我就烧了你这庄子。” 送了官兵,燕秋水找来族人商量凑银之事,族人听闻一千两银子,为之震惊,却又束手无策。 慕容春下山卖粮食,回来的路上,正遇上洪武几人在一户人家闹事。 一村姑被几人糟蹋,衣服破烂,敞胸露胳,还得替几人倒酒,其父母被捆绑在门前的柱子上,老泪纵横。 见此情形,慕容春心中愤恨,把马车拴在路上,步入院落。 “什么人,找死吗?” 一名官兵喝斥着,挥舞着手中的刀。 洪武淫笑道:“想必,是这娘子的相公回来了,大伙好生伺候。” 那村民识得慕容春,急忙大叫:“春哥,快救我。” 慕容春道:“尔等恶贼,光天华日之下竟干如此伤天害理之事,拿命来。” 洪武见来者不善,一挥手,几人拿刀围了上来。 慕容春习武一年,正愁没架打,今日遇上几名淫贼,自是不怕,赤手空拳而上,想着师父的忠告,也不敢用力,提气五成,挥掌而出,直击前面的一人。 “呯——” 霹雳掌果然厉害,击打在刀上,将那人击退数丈远,一脸惊恐,再看刀上,竟然有掌印。 一掌得逞,双掌齐下,两名官兵抵挡不住,又被打退数步。 洪武见拿不下,命了眼神,从胸前掏出一包东西,朝慕容春打了过来。慕容春不知是计,一掌将其击碎,空中顿时粉沫弥漫,散发出一股剌鼻的味道。 “不好,有毒。”慕容春发觉已晚,凭住呼吸,双掌齐挥,冲至洪武前,聚集七八分力道,一掌击在前胸。 洪武正得意,不料对方来势太快,只觉全身一痛,人就飘了出去,然后重重地跌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这一掌,打断了洪武身上所有的骨头,打散了五脏六腑,打碎了那颗作恶的心。 几名官兵见状,丢刀逃跑,无奈院子太小,又只有一个门,慕容春脚下如风,追上恶贼,抡起义掌,将几人手刃掌下。恶贼已除,却站立不稳,急忙上了马车,企图驾车回家,不断扭着缰绳,马转了头,朝山下而驰,慕容春一下跌倒在马车里,不省人事。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春醒了过来,发现躺在一条小船上,浑身动弹不得。 一位老翁进了船,面色慈祥道:“醒了啊,你姓甚名甚,又是何方人氏?” 慕容春道:“多谢老丈救命之恩,在下慕容春,乃燕家堡人。” 老翁道:“燕家堡又在何处?” 慕容春答不上来,便道:“老丈,这是何处?” 老翁道:“这是西湖镇,我姓孙,大家都叫我老鱼头,前几日我在湖边打渔,在湖面上看到了你,一摸还有气,就将你弄上了船,找了个郎中来,说是中了毒,虽一段时间才能清除,慕容兄弟,你是怎么中的毒?” 慕容春道:“一言难尽,我本是到集镇卖米,回家的路上遇上几名恶贼,糟践民女,我一怒之下与他们动了手,没想到中了这毒,老丈,此地是东是西,你可听说周家庄?” 老鱼头摇头道:“没听说过,西湖镇处南,往东倒是有个叫铁马集的地方,据此五十余里。” 慕容春不则暗道:“这铁马集,与山下的集镇相距也有二三十里,我怎么到这里来了?” 就这样,慕容春在西湖镇上呆了半个月,动弹不得,幸亏有老鱼头帮忙,不然就得丧身湖中。老鱼头把慕容春安顿在船上,精心照顾,又请了郎中,调理之下,倒也能站了起来。 走下渔船,慕容春担忧家里人寻找,就想回家,到湖边走了几步,头晕目眩,只好坐了下来。 老鱼头道:“慕容兄弟,郎中说了,你这毒还没清完,不得运动,你就乖乖听话,不要出来走动。” 慕容春道:“也不知家里怎么样了。” 老鱼头道:“定是四处寻找,但此地离你所之地太远,估计也找不过来,待你好后,再回家也不晚。” 慕容春道:“要不,你也与我回家如何,你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将来,我给你养老送终。” 老鱼头道:“呆在这湖上习惯了,哪也不想去,你的心意我领了,其实我也不是一个人,我还有个女儿,她在杨府当丫环,这杨家压根就没把她当人看,你要是有心,就将她带走,给她找个好人家,也算是报了我的恩。” 慕容春道:“你这闺女,叫什么名字?” 老鱼头道:“她叫夏至,是夏至那天出生的,她娘天生有病,生下来没多久就死了,她随姨娘而过,十二岁的时候,就到了杨家,唉,都怪我没出息,让她受了这么多年的苦,要不是杨家要收她做小妾,我也不会让你带他走,那杨老爷,都八十岁的人了,收了十来个小妾,作妾也罢,可他不把姑娘当人看,当牲口使啊。” 慕容春道:“想必这杨府也是大户人家,如何又将夏至带走?” 老鱼头道:“我都想好了,看你这身打扮,也不是普通人,你要是富贵老爷,就把夏至带在身边使唤,要是普通人家,就替我给她找个好人家,如你无妻室,也可娶她为妻,我已与闺女商量好,她借口来看我,你就带她走,杨家知道有我这个不中用的老头子,也不会生疑。” 慕容春道:“你不随我们走吗?” 老鱼头道:“老伴的坟在此处,我要是走了,她怎么办,你替我好好照顾夏至,可不能让她再受苦了。” 慕容春道:“放心吧,我定会把她当亲人看待。” 只道是: 仗义出手中剧毒,马失前蹄奔他乡; 湖中孤影日月照,只盼骨肉自由身。 第116章 镇门救女,掌下惩罚恶护院 为教训淫贼,慕容春中了剧毒,被马车拖着离开了百里之外,马车翻下河流,人则沿河飘到了西湖镇,终得老鱼头相救,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答应老鱼头,带其女夏至离开杨府。 让慕容春和老鱼头想不到的是,杨府派人送夏至回家探亲。 一个凶神恶煞的大汉,腰悬马刀,是杨府的护院。 慕容春一看,难怪杨老爷要纳夏至为妾,原来如此漂亮,只见其人小巧玲珑,五官精致,肤色如雪,要不是知晓是老鱼头的女儿,定认为是大家闺秀。又见其眼神悲伤,想必在杨府被欺压许久,再听父女二人细声谈话,心中有了愤恨。 “父亲,府上丢了东西,老爷认为是我偷的,这才禁了我的足。” “他们又打你了吧,让我看看,哎哟,都伤成这样了,上药了吗?” “父亲不必担心我,你说的表哥,就是他么,多年不见,都不记得了。” “是啊是啊,是你表姑家的儿子,都长这么大了,寻上门来,我都不认得了,快来相见。” 护院坐在岸边的石头上,打量着慕容春,像审问犯人一般。 “你是何人?” “夏至的表哥。” “表哥,我怎么从来没听说,你不住西湖镇?” “说来也怪,我也是近日才听母亲说到这门亲戚,于是就寻来了,我不住西湖镇,我住阎王村。” “阎王村,还有这种地方,小子,逗我的吧?” “名字嘛,叫阿猫阿狗的常有,叫阎王村也不为过,怎么,还不许叫这名啊?” “看你这打扮,也不像是她的表哥。” “那依你之见,我像什么?” “我看你像盗贼,跟我走一趟。” “去哪?” “当然是去见官。” “要是我不去呢。” “这由不得你,我可是杨府的护院。” “不就是一条狗么,还这么猖狂。” “小子,不要命了,正好,拿你练练手脚。” 父女二人正要下船,只见吵闹起来,动上了手,只好呆在船上,惊恐万分。 护院上前,一把揪住慕容春的领子,企图将其拎起,用尽了全力,对方如千斤巨石,纹丝不动,不由松了手,一拳打在慕容春的胸膛上,这一拳至少可以打死一条狗,但打出去后,护院就后悔了。 打的不是人,而是一块石头,肉与石之间的碰撞,当然是肉吃亏。 一阵骨头的断裂声响起。 护院受疼,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水,却不甘心,左手拔刀,砍向慕容春的脑袋。 慕容春一伸手,便抓住了刀,任由护院怎么扯,刀如被一双铁手夹住,扯久了,慕容春一松手,护院连人带刀跌倒在地,狼狈不堪。 “你到底是什么人?” “听好了,回去告诉姓杨的,夏至以后不再是杨家的丫环,如找她父亲的麻烦,我就取了他项上人头,还不滚。” 护院自知不敌,爬起来逃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企图记住这个狠人。 老鱼头满心欢喜,下了船,带着女儿到慕容春跟前,眼中含泪道:“我就知道,救的不是一般人,原来是个侠士,这功夫,把那看家的吓得屁滚尿滚,替我们出了口恶气,这便是我的女儿夏至,就交付于你了。” 夏至欠身行礼,偷偷地打量着面前之人,仅看几眼,面色微红道:“以后奴家的性命,就仰仗慕容大哥了。” 慕容春道:“妹妹不必多礼,事不宜迟,你我还须及时上路,以免节外生枝。” 父女含泪道别,依依不舍。 慕容春带着夏至离开湖边,来到镇中,买了两匹马,朝着老鱼头指的方向而行,刚行至镇口,便看见一群人聚集在那。 夏至惊恐道:“那杨家人怎在此。” 慕容春道:“莫慌,你紧随我身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跑。” 说完,慕容春下了马,将两匹马的缰绳拉在手中,慢慢地前行。 护院在岸边受了欺负,回到杨府搬了救兵,料想狠人会离开西湖镇,就在镇口等待,没想等了正着,便指着叫嚣:“小子,还不上前受死。” 慕容春笑道:“你这泼皮,适才教训不够,又来找打来了。” 护院挥手道:“兄弟们,一起上,他就一个人,把他打残,我请大家喝酒。” 七八人舞刀弄枪,围了上来。 慕容春聚气五分,一拳打出。 拳风如箭,正中护院胸膛,如巨石撞击,被震飞十余丈远,如鸡蛋般跌落在地,再也欺负不了人。 众家丁不知厉害,上前围攻,平时猖狂至极,欺负乡邻,对付一外乡人,自有不寻常的手段。两人刚到慕容春跟前,就莫名其妙地被踢飞,一瞬间,一群人都躺在了地上。 “妖怪啊——” 一名受伤的家丁大声呼叫,企图叫来更多的人。 慕容春走上前道:“回去告诉姓杨的,要再找事,就如此树。” 说完,右掌一挥,击向不远处的一棵碗大的树,树便断了。 家丁吓得面如土色,颤抖不已。 慕容春上了马,慢悠悠地出了西湖镇。 夏至目睹了这一切,心生好奇,料想这贵人也不是常人。 “慕容大哥,你方才使的什么法术,让那帮恶徒就这么倒下了。” “哪是什么法术,我用的是霹雳掌。” “霹雳掌又是什么?” “那是一种功夫,是我的师父教的。” “平常只是听闻有武艺高强的人,今儿算是看见了,若是穷苦家的孩子都学了这功夫,也就不会受欺负了。” “唉,世道如此,哪有人人都能自保的,快些走吧,我离家已有些日子,家里人怕是找得天翻地复。” “大嫂一定很漂亮吧。” “她啊,很漂亮。” “我就知道,像大哥这样的人,不是什么人都配得上的。” “什么话,我就是一落难之人,父母被仇家杀死,走投无路之下,被娘子一家收容。” “原来大哥也是苦命之人,夏至今后愿追随大哥左右,服侍一生。” “别别别,你爹可交待了,帮你寻个好人家。” “我可不想嫁人。” “以后再说吧,咱们快快赶路。” 只道是: 湖面小舟闻悲声,小女禁足焉远行; 霹雳掌下惩恶棍,娇容玉面犹若伶。 第117章 喜获千金,双喜临门解忧愁 燕秋水左等右等,没等到那官兵前来,却听到了山下民女被官兵奸淫,遭侠士惩戒之事,料想与女婿有关,率人下山寻找,却不见踪影,到附近的镇子打听,也廖无音信,只得回了堡,静等音信。 燕凤身情六甲,得知相公失踪之讯,万般伤怀,担忧腹中胎儿,也不敢伤心过度,每日徘徊在家门口,盼望相公归来,又烧香拜佛祈祷其平安。 时间一久,燕家堡的人有些失望,传言也就多了。 有人说,慕容春习得真功,离开了燕家堡,闯荡江湖去了。 有人说,官兵作恶,慕容春杀了那几人,惹上了大事,上百名官兵把他抓走了。 燕凤不相信慕容春会抛妻弃子,她有一种信念,相公一定会回来。 日盼夜盼。 燕龙下山归来,摇头叹息,找了一月,附近的镇子都找过了,没人看见慕容春。 “就算是走,也不能凭空就消失了吧,依他之性,重情重义之人,好歹也得留个口信。”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再找。” “明儿我带人到远处去找,最近官兵多了起来,莫不是因他杀人之事?” “不像,这事我也听说了,那些官兵是前去征伐叛贼的,与山下之事无关,不过,我们也要早做防范,除了下山找人的人,其他人不得下山,多事之秋,保命要紧。” “爹,凤妹忧心过度,我想骗骗她。” “怎么骗?” “就说打听到了行踪。” “说他跑了?” “要没跑,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你也不相信他?” “不是不相信,咱们也得面对现实吧,他要是一辈子都不回来,咱们难道要找一辈子啊?” “理是这个理,可咱也不能做那忘恩负义之人,先找吧,我只是担心凤儿,唉,谁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天。” “堡主堡主,燕凤要生了。” 父子正在客厅说话,族人前来报喜。 早不生晚不生,偏偏这时候生,大概也是燕凤担忧过度,造成胎儿早产。 一群人围着屋子,焦急地等待着。 一柱香过了,燕凤还没生下孩子,她已叫喊无力,脸色丧白地躺在床上。 接生婆满头大汗,双手是血,鼓励道:“大小姐,用力啊,再用点力就出来了,你可不能停下来,不能睡觉啊,来人,快来个人,给大小姐鼓鼓劲。” 燕凤咬着牙,心里想着慕容春,想着那负心汉,一用力,便生下了孩子。 “安——” 孩子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生了生了,是个千金小姐。” 接生婆笑着出门,向燕秋水道喜。 燕秋水拿出一绽银子塞在接生婆手上道:“辛苦了辛苦了。” 族人们也都高兴地议论着。 燕家堡总算有了一桩喜事,族人们也从忧虑中恢复了过来,到了黄昏时,关了大门,聚集在一起,喝酒吃肉。 燕凤喝完参汤,看着身边的孩子,苦笑了一下,心中涌起一缕忧伤。 见女儿脸色不对,燕母也忧心重重。 “没准,遇上几个朋友,到别处喝酒去了。” “他哪来什么朋友。” “又或是杀了官兵,怕给咱们惹麻烦,就躲了起来。” “但愿如此吧。” “你要养好身子,孩子可是大事,本来就不足月,你再病秧秧的,那可不行,大人的事放在一边,当娘的是苦命人,哪像男人,说走就走,说来就来的,这说不定,今儿就回来了,他要是回来了,见这小丫头,还不得乐坏了。” “母亲,我困了,想眯一会,你帮我看着孩子,她要是饿了,你就叫我。” “好好好,睡吧,啥也别想,以后会好的。” 燕家堡被喜笼罩着,却被一阵敲门声惊愕。 “堡主,有人在敲门。” 族人惊恐着禀报,这个时辰了,谁会来。 燕秋水刚上床,急忙下了床,穿戴好,拿着长矛,又叫来燕龙,悄悄地找来年轻力壮的族人,来到大门前。 “开门啊,快开门,我回来了。” 燕秋水一听,不由大喜道:“这不是慕容春嘛,快开门。” 族人急忙打开门,火把之下,慕容春带着个姑娘站在门口,牵着两匹马。 燕龙上前道:“可把我们急死了,这些天你去哪了?” 慕容春道:“那日在山下遇上了几名官兵,在欺负民女,我就出了手,没想到着了别人的道,晕倒在马车上,那马把我带到了西湖镇,被这位夏至姑娘的父亲相救,本想第二天就回来,中了剧毒动弹不得,只好养好再回,让大家担心了。” 燕秋水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今儿算是双喜临门了。” 慕容春道:“岳父,还有什么喜事吗?” 燕龙抢答道:“凤妹生了,今天生的,还不回去看看你的宝贝女儿,长得可像你了。” 慕容春喜道:“真的吗,这么巧,难不成这丫头知道我要回来,哈哈哈哈……哎哟,都把正事给忘了,岳父,这位是夏至姑娘,就是她父亲救了我,她自小在一大户人家当丫环,饱受欺负,那八旬老者要纳她作小妾,便跑了出来,我还与那帮恶人打了一架呢,现在也没去处,要不就在这住下?” 燕秋水道:“既然是救命恩人,自是要重谢的,凤儿刚生产,也需要有人照顾,姑娘要是不嫌弃,就先劳累劳累?” 夏至道:“多谢堡主收留之恩,只要有口饭吃就行,做什么,全凭大家使唤。” 燕秋水道:“这哪成,到了这里,就是一家人,可没有下人之说,你先帮忙照顾一下凤儿,往后啊,你们就姐妹相称,你把这里当家,安顿下来,再去把你父亲接来。” 众人边走边说,来到屋前。 慕容春掀开帘子,灯笼之下,娘子正抱着女儿在那凝望着,不由得心中一激,跑上前拉住娘子之手,轻声道:“让你受苦了。” 燕凤眼泪花花转,见来了这么多人,还跟着个陌生女子,长相俏美,有些醋意道:“你还知道回家啊。” 燕龙道:“这不怪他,多亏了这位夏至姑娘的父亲,救了妹夫的命,今儿也算是喜事,他们还没吃饭呢,娘在做饭,我去看看做好没有。” 燕凤道:“既然是恩人,还不把人家安顿好,房里这么乱,叫人见了多不好意思。” 夏至上前道:“姐姐客气了,我从小就在大户人家里当丫环,也服侍不少夫人坐月子,我来帮你抱着孩子吧。” 燕凤道:“这可使不得,咱这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来了就是客,小慕容,来,抱抱女儿吧,今儿我还在想,要是她爹回来了,定是高兴坏了。” 慕容春抱过孩子,摸着那细嫩的脸,心中一阵温暖,不由道:“要不,就叫她慕容燕吧?” 燕凤道:“那是你闺女,你说叫啥就叫啥。” 不一会,燕龙跑来道:“小慕容,赶紧带着夏至姑娘到前堂吃饭吧,走,给我说说,这一路上都发生了什么事,咱俩好好喝一杯。” 燕凤道:“这么晚了,喝啥酒,好好招待夏至姑娘,别冷落了人家。” 燕龙道:“今儿是大喜之日,不喝酒怎么行,听哥的,别管她,有娘照顾着呢,走,喝两杯。” 慕容春放下孩子,带着夏至出了门。 只道是: 千金降世解哀愁,双喜临门是无忧; 树下井泉似甘露,莫忘初心引路人。 第118章 粮饷无期,匪患难平将军忧 慕容春回来了,带回来个姑娘,成了燕家人的忧虑。 原本,燕龙已到了婚娶之龄,却无合适之女,夏至的到来,给燕龙一个机会,但夏至心有所属,燕龙自是看在眼里,也就忘而止步。燕秋水是过来人,自是明白当中缘由,但夏至乃慕容春救命恩人之女,有托付在身,驱逐则是违背人伦,一室二女,时间一长,难免有人议论。对此,燕凤则自然待之。 “爹,夏至姑娘身世可怜,与小慕容相识也是一场缘分,要是小慕容有纳妾之心,我也不会阻挡,咱总不能做那忘恩负义之人。” “你这丫头,这么大的胸怀,小慕容知道吗,两个人的事,不是靠同情而来,咱们燕家,从未有过一夫二妻之例,小慕容真有那个心,得他自己说出来,你做什么主。” “族人的议论,我都听说了,人言可谓,更何况夏至姑娘也有此意。” “要不,给她些银子,让她走算了。” “她要走了,小慕容就成了负心人,我就成了罪子,这种事我可不干。” “可她要是留下,往后的日子,你还怎么过?” “小慕容不是那种喜新厌旧之人。” “就你信他,算了,儿女之事,我们长辈也只能说说,真正过日子的,还是你们自己,有什么委屈可别憋在心里,给爹说说,爹来想办法。” “爹还是多操心族中之事吧,近来族人总喜好议论是非,长此下去,没了规矩,还不乱成一锅粥了。” “说得也是,是得整治整治了。” 乱世之中,得以安身之地,自然是求之不得。然而,当人们丰足之后,总会有一些奇怪的想法。燕家人从周家庄迁移,避于乱世,自然是功归于燕秋水的统治,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族人当中自有不安分之人,企图替代族长,进而改革。 燕家堡虽然没有主仆之分,却有上下之分,族长自然是贵族,倍受族人尊重,族长代表着权力,代表着一族之旺,但随着官兵的到来,随着慕容春杀官兵的事件发生,族人不得不思考未来,更何况山下还有一群虎视眈眈的士兵。 不知何时,方圆十里,驻扎了军队,时常有一小股士兵挠民。 在官兵上山征税后,燕秋水就异常小心,不再让族人下山,引起了族人的不满。 慕容春的回归,让燕秋水的权力更加坚固,必定慕容春在族人当中有一定的威望,那种英雄主义也颇受人信仰。 召来族中长者,燕秋水谈了系列改革。族中的土地是统一种植与收割,再按照人口分配,虽齐心协力,但无自主权利,一些人劳作也不用心,甚至还煽动他人不务正业,装病偷工,不如将土地划分,按照人头而定,自劳自得,每年上缴一定的公粮,以作不时之需,同时也是对族长管理之奖,如此一来,人们有自主的权利,便不担忧他人私心。除此之外,还禁令十余条,当中就有私自下山者禁足一年之严。 土地划分及房屋划分,属于自我的财产,族人当然赞同,但对于禁令方面,一些人仍然顽固反对,认为燕家堡需要开放,打通商道,而不是保守经营,大部分人仍然支持族长,毕竟大家都需要一位好领导。 族有异心,再好的领导,也都枉然。 这一点,燕秋水很明白,这些年来,为家族鞠躬尽瘁,仍换不回真心。 世道在变,人心也在变。 燕家堡改革的第二天,一位自称是孟将军的人前来拜山。 与之前索税银的官兵不一样,这位孟将军是名门之后,没有派头,只带了两名随从,前来驻扎不久,拜访名仕,得知燕家堡这一处坚固之地,特来拜会。孟将军五十有余,孔武有力,腰悬一把宝剑,行走间虎虎生见,不怒自威。 见燕家堡如此建筑,井井有条,孟将军赞赏道:“燕堡主,贵堡在你的带领之下,比那山下的小镇还要繁华,令在下敬佩不已,你这般才华不为仕,真是可惜了,不如到军中做我的参将,你我一同保家卫国如何?” 燕秋水道:“我一山野村夫,哪会带兵打仗,孟将军取笑了,我等只求天下太平,过几天安生的好日子罢了。” 孟将军道:“唉,谁不想过太平日子,有国才有家,这国都乱了,哪还有家啊。” 燕秋水道:“将军此次前来,又是为何?” 孟将军道:“西北匪患连连,命我前去清剿,军队开拔至此,粮饷却拖延数日,军心涣散,哪有力气打仗,故此在此安宫扎寨,多有打扰,还请海涵,要是官兵有挠民之处,还请直言,我定军法处置。” 燕秋水道:“有孟将军这样的英雄,定能平那西北之患。” 孟将军道:“燕堡主有所不知,方才我说的这国乱,并不是指这匪乱,而是朝中一帮反贼,祸民秧民啊,外贼可御,家贼难防,我等可战死沙场,可又有什么用,为官三十载,连贬数次,我早就看透了,本想卸甲归田,却身不由己。” 燕秋水道:“将军之言极是,那等不到粮饷又如何?” 孟将军道:“唉,慢慢走呗,这仗本十天打完,那就一年打完,拖一天是一天,前面还有先锋呢,我只是后部。” 燕秋水道:“没想到,这打仗还有这么多门道,真是见长识了,将军今日前来,正好尝尝山中野味,前几日我那女婿捕得一大熊,蒸了那熊掌下酒。” 孟将军震惊道:“是吗,那就不客气了。” 席间,燕族长者前来陪客,燕秋水又叫来儿子女婿,与孟将军畅谈。孟将军也豪爽,几杯酒下肚,提起往前之勇,口沫横飞兴趣无穷。席散后,孟将军看着慕容春道:“如此好男儿,不入伍为军真是太可惜了,你要是想当兵了,就来找我,给我当副将。” 慕容春道:“多谢将军提携,草民无心从军,要是以后劳烦到将军,还请将军帮忙。” 孟将军道:“你是人中龙凤,哪需要我帮忙,没想到,这偏僻之处,卧虎藏龙。” 送走客人,燕秋水陷入了沉思。 孟将军前脚一走,燕秋水就叫来管家,拿出账本,查询堡中有多少粮食,族人听说要援助粮食纷纷反对,认为战乱之期,保本要紧,理应把粮食藏起来。 “国将不国,哪还有我等的小家,我等在此处苟且偷生,可知那前方血战沙场的将士之苦,没有力气,怎么平乱,又怎么来的安宁,今日得以平安,国乱之祸,很快就像星星之火,燎原大地,到那个时候,我们往哪儿躲,再说了,把这帮官兵逼急了,最先抢的就是我们。” 燕秋水的话不无道理,让族人们哑口无言,更何况,燕家有今天,靠的是族长,仓库里的粮食,也都是燕秋水这几年积蓄下来的,之前官兵要税之事就是前车之鉴。 对于捐粮之事,慕容春是拥护的,这是大义之举,国难当头,燕家堡当举一堡之力鼎力相助。于是,燕秋水让慕容春和燕龙到山下营帐,找孟将军一百担粮食。 一百担还不够塞牙缝。 孟将军一番感激,召来粮官,交接捐粮之事,还特别交待,这批粮食要在军队开拨前一天才去运,不然运来只会增加劳力。 出了营帐,慕容春本以为粮官会立即办理此事,便跟随其后,谁料,走了一段路,粮官来到一顶营账前,掀开帘子,竟然出现一名女子,粮官搂着女子的腰便走了进去。慕容春急忙道:“官爷,交粮之事怎么说?” “多大的事。”粮官放下帘子道:“回吧,明儿我派人去办,一百旦粮食,难道还让我亲自去,美人,想我了没。” 营账内,一阵淫荡的交谈。 慕容春与燕龙遭此冷落,憋着一肚子气离开了军营。 “这军中不是不准带女人来吗,这管粮食的怎破了例?” “别小看这管粮的,那可是大官,油水大着呢,这么说吧,原本一人一斤,他只给八两,扣下二两,这要是一万人,就得两万两,十万人得多少,这些人,都是上面的亲戚,借机敛财,他们贪的是小头,上面贪的是大头。” “没有粮食还怎么打仗。” “这就是为什么吃败仗的原因,仗还没打,粮草就断了,不是朝廷没有发粮饷,是一层一层的被剥夺了。” “我看孟将军也不是那种贪图便利之人,恐怕是这些手下的人胡作非为,要不把这事给他说说。” “算了,就咱们那一百担粮食,人家还没看上眼,捐粮不过是保一方平安,捐了便是。” “这也不是办法啊,这例一开,往后可怎么办,今儿来一拨捐一百担,明儿再来一拨,哪来粮捐,这要是不捐,得罪了官兵,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所以说,战争一来,苦的就是百姓,那山下的百姓,可比咱们苦多了,征粮的征粮,征税的征税,家底都给熬光了,听说了吗,那些人家交不出粮食,就只好把女人孝敬给官兵了。” “怪不得那粮官的营账里会有女人。” “这世道,早就乌烟瘴气,混浊不堪了。” “我说小慕容,有没有想过要从军,你要是当了大将军,说不定能惩治那些贪官污史。” “国家之大,哪是惩治几个贪官污史就能成的,上梁不正下梁歪,一个国家沦落到今天的样子,总有它的根源,你我还是安心做一介平民,过那平凡的日子就是了。” “说到过日子,你带回来的夏至姑娘打算怎么安排?” “不是安排去照顾岳母了吗?” “这哪能行,咱们又不缺丫环,你就没想过别的什么事。” “什么事,我说大舅哥,你今儿说话怎么绕来绕去的。” “那夏至姑娘对你有情有义的,可不能辜负了人家。” “哟,什么时候替她操心起来了,行啊,那你加把劲,把她给娶了,也算是有个交待。” “她心不在我。” “不在你难道在我?” “你说呢?” “我可没这心,我不有燕凤嘛,你还单着呢,改天我找她说说。” “别,婚姻之事不可强求,夏至姑娘心有所属,谁看不出来,顺其自然吧。” 次日,来了一帮官兵,要燕家交粮,无奈之下,燕秋水组织族人装好一百担粮食,接头的军官却阴着脸道:“是一百担吗?” 燕秋水道:“是一百担。” 军官道:“兄弟们这么辛苦,还要把粮食运下山,这当中难道就没有啥好处?” 燕秋水强忍怒火道:“草民已与孟将军说好,只捐一百担,这都是咱们勒着肚皮省下来的。” 军官道:“少拿孟将军压我,你们这些贱民,好不识趣,这样,再给十担,不然明天我带人来吃饭。” 燕秋水叫来管家,从自家的仓库里拿来了十担粮食,打发了官兵。 得了粮食,官兵们又叫燕家人帮忙运粮下山,慕容春和燕龙只好带着人推马车下山。 到了粮仓,那粮官正坐在一张椅子上,喝着茶,喝斥着官兵们,面前一张桌子,摆放着账本,领粮的低头哈腰,甚至有人悄悄地塞上些碎银才领到粮食。 见此情形,燕秋水与燕龙怒火中烧,想着官兵索要十担粮食,更是气上加气,燕龙正要上前找粮官说礼,只听见领头的上前道:“大人,粮食带回来了。” 粮官道:“多少?” 领头的道:“九十担。” 粮官道:“入库吧。” 明明是一百一十担,到了粮官这里,怎么就成了九十担。 燕龙上前道:“大人,这样不妥吧,明明是一百一十担。” 粮官一脸傲慢道:“你这厮,教训起我来了,粮食运到就成了,你管是多少。” 燕龙道:“你只写九十担,我等怎么向孟将军交待?” 粮官道:“哟,还长脸了,孟将军那是给你们面子,才让你们交一百担粮食,咋不知好歹呢,走走走,别碍事。” 看见粮官在账薄上写上九十担粮食,那些官兵则把剩余的粮食运走,慕容春上前道:“大人,这些粮食不入库了吗?” 粮官道:“我说,你们管这么多闲事干嘛,再不走,耽误了我的正事,就将你二人抓起来。” 慕容春道:“这捐粮和缴粮可不一样,大人用不着这番威胁,这要闹到孟将军那里,恐怕对谁都不好。” 粮官一挥手,顿时来了几名凶神恶煞的士兵,粮官把笔一扔,站起来道:“你这厮,还缠上了不是。” 慕容春道:“你这浑官,我们是捐粮,今儿要不写一百一十担,我还就不走了。” 粮官嚣张道:“上上上,给老子抓起来,要翻天了不是。” 士兵们一涌而上,拳脚相加。 慕容春一挥掌,打飞一人,又跳起来一拳打在一人头上,那人便倒了下去,燕龙也动了手,三下五除二,围上来的士兵被打趴在地,把粮官吓得颤抖,却还不忘官威:“贱民,敢以下犯上,你们可知道,冒犯了军威,是要诛灭九族的。” “老子今天先收拾了你再说。” 慕容春上前一拳,打在粮官的胸口上,那粮官便像一片叶子般飘了几丈远,再也没爬起来。 只道是: 血战沙场魂无疆,未死敌手闹粮荒; 衰力卫国士无气,军需账内尽荒唐。 第119章 铁掌无情,一夫当关惩恶兵 杀了粮官,众官兵不敢上前,慕容春和燕龙便上了山。 听说此事,燕秋水极为震惊,身感大事不好,急忙召集族人,关了大门,商量逃难之事。 燕龙道:“爹,不必害怕,我们杀了那贪官,为孟将军除了害,不会有事的。” 燕秋水道:“你们啊,咋就这么冲动,九十担就九十担,何必那么较真,本就图个平安,这下倒好,反惹了祸事,你们杀了那军官,触犯了王法,知不知道啊。” 燕龙道:“我不知道什么是王法,我只知道那粮官贪污粮草,实在可恶,有这种人在,前方将士哪还有力气打仗,这种人祸国殃民,我们也算是替天行道。” 燕秋水道:“事到如今,你们赶紧收拾收拾,逃命去吧。” 燕龙道:“我不走,怕什么,那山下的官兵不过几百人,真要上山来,我叫他有来无回。” 燕秋水道:“说什么呢,你有几颗脑袋,你不要命了,燕家老老小小几百号人,难道都给你陪葬不成,你带人进后山,没事了再出来。” 燕龙道:“祸事都来了,我不能躲,一人做事一人当,人是我杀的,他们要抓就抓我,小慕容带人去后山。” 燕秋水道:“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小慕容功夫比你高,留在前面尚可抵挡一阵,你先带着人进后山,晚了怕来不及了。” 父子二人正争论着,族人来报,官兵已至保前。 燕秋水与慕容春来到保前的观景台一看,只见下面来了上百号人,一副攻山之势。 “小慕容,我先下山周旋,你带着人守好这道门,千万不能放人进来。” “岳父,不能下去,还是我下去找孟将军,找他主持公道。” “这世上哪有什么公道,闹得这么大,孟将军不可能不知道,想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你也不能下去,那帮人现在红了眼,你要是下去了,肯定拿你出气,我去。” “也好,你去探探风,看他们想怎么样,如果能花点银子平事,多一点也无妨。” 慕容春骑上马,开门下山迎敌。 为首的是营的一副将,拿一把关公刀,四十有余,有些文弱,眼神里却透着狠毒,见有人出门,士兵们指认出是杀害粮官的凶手,也不惊慌,摧马上前道:“你是何人,怎对我军中官员下手?” 慕容春道:“我乃慕容春,前日孟将军来堡中作客,岳父答应捐粮一百担,今日那粮官差人前来取粮,除了一百担,还要十担的好处,这粮食也给了,可到了粮仓,却只在账上记九十担,我与他争执,他就令人抓我,草民无奈,只好动了手,没想到,我只打了他一下,就给打死了。” 副将道:“军中之事,自有军规,哪轮到你这山野村夫评论,你杀了人,就当服法,还有一人呢,赶紧叫出来,随我下山依法治罪。” 慕容春道:“军爷,此事皆因孟将军而起,要抓人,那也得孟将军知晓。” 副将道:“我当是谁给了你们这么大的胆子,原来是仗着孟将军的虎威,我可告诉你们,那粮官,乃国舅爷之戚,就算是孟将军想保你们,那也得国舅爷说了算,识相点,赶紧把人交出来,要不然,我一把火烧了你燕家堡。” 慕容春道:“如此说来,就没有商量的余地,我慕容春也不是怕事之人,谁要敢动手,我准叫他有来无回,若军爷想要议和,就劳烦通报孟将军一声。” 副将道:“好大的口气,今儿我就教训教训你这黄毛小子,让你知道什么叫厉害。” 说完,一摧马,挥舞着关公刀,杀将而来。 慕容春一使力,从马背上跳了起来,足有三四丈,空中一掌,正要伤那副将,想着岳父的交待,掌力一绕,拍到了刀上,副将握刀不稳,从马上摔了下来,灰头土脸。 爬了起来,副将不知所谓,以为是马失前蹄,挥刀再上。 慕容春上前,一掌又拍在刀杆上,只用了五层力。 副将如被巨浪所袭,腾空往后飞了几丈远,跌落在地,双膝跪了下来,关公刀脱了手。 受此侮辱,副将颤抖着爬起来,指着慕容春叫嚣道:“上,给我杀了这小子,剁成肉酱。” 粮官贪赃枉法,副将如此无礼,士兵又如狼似虎,整个燕家堡危在旦夕。 慕容春像一头豹子,挥舞着双掌,冲向人群。 只见他,如山洪猛兽,排山倒海所向无敌,双掌到处,惨叫连连,血肉横飞。 连伤数人,慕容春跃上一人头顶,双掌连发,扫中弓弩队,几人叫喊着倒下。 副将见来人如此厉害,好歹也征战无数,观战之下额头冒汗,加之虎口被震,颤抖着走来走去,一边敦促着士兵道:“快上,不要怕,他一个人,给我累死他。” 慕容春越战越勇,掌中劲道无形增加,已到断兵损器之地。 “找死——” 打翻几人,慕容春退了几步,士兵们畏惧,退了几步,对阵起来。 “回去告诉孟将军,我燕家堡已经仁至义尽,不要逼我们,你们的刀应该砍向敌人,而不是平民百姓,如要找燕家堡的麻烦,我等定拼死一战。” 慕容春大喝道,一掌挥出,击碎一块石头。 士兵们被掌力吓呆,又退了几步。 副将见此,带着士兵狼狈下山。 虽然慕容春一人力退士兵,燕秋水还是让族人进山躲了起来,又让年轻人们在堡中巡视,一有敌情就放烟火,通知山里人,如果士兵进了山,就转移而走。 此时的山下,一群虾兵蟹将愤怒不平,要带更多人上山,却被那副将阻止。孟将军前几日已回后言协调粮草,才导致粮官如此猖狂,副将虽是国舅之人,却也明白事情的原由,不敢再拿士兵的性命开玩笑,而军营中的大小官员无不震惊,上百人上山征讨,竟然十余人毙命三十余人受伤,那山上之人,难道是叛军之将如此神勇。 吃了败仗,副将自然不甘心,命人上山打探,看有无进堡的小路,想夜里偷袭。 只道是: 石堡坚固无人催,将士乱敌谁人罪; 肉掌轻断手中器,岂保族人永世平。 第120章 夫唱妇随,将军前行需贤人 前方战事吃紧,后方粮草不足,孟将军一怒之下返回京师,向皇帝上书,参了一干人等,皇帝查实下来,上至大臣下至粮官,无不贪婪,一番整治,少不了军法处理,皇帝又赐给孟将军尚方宝剑,命其监察军务,立斩不赦。得此圣物,孟将军突然就变成了钦差,原本只是后方粮草官,现在要奔赴前线,只得先处理好粮草之事。 回到大本营,便有参将禀明燕家堡一事,孟将军震惊万分,唤来一干人等询问,方知国舅之戚胡作非为,副将还带兵攻山,却一败涂地,大怒之下,叫来副将对质。 “将军,那燕家堡的人送来粮食,因粮官未能如实记载,便大动干戈,杀了粮官,我才带人去质问,未想,那帮人胆大包天,竟然与我对抗,杀伤无数,还望将军做主。” “做主,我做什么主,明明是燕堡主要捐一百担粮食,你们上山去,像土匪强盗一样,多要十担粮食作为好处费,拿了就拿了,还少记十担,前后贪污二十担,真是胆大包天,目无王法,那燕家堡的人敢于正义,尔等就要军法处之,官逼民反,没有尔等这种恶官,百姓又怎么会造反,前方的反军,不正是如此而来吗,幸好燕家堡的人有本事,把尔等打过了,不然呢,尔等早就屠了燕家堡一干人等吧?” “怎么会呢,将军误会了,属下也只不知详情,毕竟,那粮官是国舅爷的亲戚,死在军营中,不闻不问,上头要是查下来,我们也不好交差。” “皇亲国戚就可以贪腐了,我这次进京,圣上一举拿下百余人,其中就有国舅的一干人等,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粮草之事,本就由国舅操办,他手下的人贪腐,难道他没有份,我知道你是国舅的人,此次圣上让赐我尚方宝剑,巡察战务,燕家堡之事,我也不追究,回京城去吧,以后小心行事,咱们就是当兵的,保家卫国最重要,莫拉帮结伙忘了圣恩。” “那燕家堡之事,将军就这么算了?” “怎么,带兵攻打吗?”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他们仗着你的威严,乱杀士兵,这犯了军法,理应严惩。” “行,那你带兵攻打吧,当乱匪定之,你打得过吗?” “只要将军下令,属下定当攻克燕家堡。” “咱们的敌人不是老百姓,是前方的叛军,动动脑子吧,地方的能人异士,才是我们团结的力量,只要让百姓安生了,我们才会有后方的支持,我早听说了,我不在的时间,我们把此处搞得民不聊生,交不起粮的,就拿人儿女充数,这要是奏到圣上面前,尔等定被诛灭九族,而今圣上命我为钦差大臣,监察军务,念尔等是我的部下,以往之过就此作罢,下去吧。” 副将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再说,只好闷不作声地退下,收拾行囊回老家了。 孟将军又审理了粮官一事,查出不少污史,一并处置,换了粮官兵,这才带着几名手下,来到燕家堡。 见孟将军到,慕容春急忙迎进堡内。 “慕容少侠,下官治军无方,还望海涵,此次前来是专程赔罪,还请慕容少侠与燕堡主莫记前嫌。” “孟将军客气了,是草民冒犯军威,正等着将军回来处置呢。” “你做得对,敢于正义,要不是你,那帮败类也不会那么快的浮出水面,原本啊,我以为是朝中之人故意拖欠粮草,没想到,我这粮草官和帐中,还有这么多只老鼠,真是家贼难防,慕容少侠尽可放心,粮食一事,就此了结,与少侠恶斗之副将,已被我撤销军职,与此次事件有关的官兵,均进行了处罚,如少侠还有不满意之处,尽可提出。” “将军禀公执法,草民万般敬佩,此次事件也是草民冲动,如有违军规,还望将军处置。” “军规也只是对军人,哪能针对百姓,是他们先犯你们,罪有应得,如今我已是朝廷钦差,监察此次战务,慕容少侠功夫盖世,若能保我平安,当感激不尽。” “将军的意思是,不再做粮草官了,那这钦差又是何官职?” “皇帝钦封,手握尚方宝剑,可上斩昏君下斩奸臣。” “如此说来,将军便是那数一数二的大官了。” “是也不是,下官也只是这次战事的钦差,等战事一了,就要回京城复命,只是这一路艰险,我又得罪不少人,怕是没到前线,就被恶人算计,若得慕容少侠鼎力相助,定能完成皇命。” “我乃一介武夫,只懂种地,军中之事,恐怕无能为力。” “慕容少侠,国难当头,有多少将士命失他乡,而这仗都打了半年,粮草却迟迟不到,朝中之臣,哪管将士死活,如若不把军务整治,粮草不足,不战自败,那叛军不日便攻克京城,到时候天下苍生,都是要受难的啊,如今我得圣命,却帐下无人,路途危机重重,如慕容少侠助我,亦是助天下苍生,还望三思。” “好,我想想吧。” “行,那我下山静待佳音。” 孟将军走后,慕容春便向燕秋水禀明其来意,翁婿二人各怀心事,又怕山下官兵攻打,一时也没什么好办法。 “岳父,此时如不依孟将军,恐怕追究军粮之事,到时燕家堡就有大难。” “没想到,我等躲到深山,还是未避过祸事,这样,你带着凤儿她们走,走得越远越好。” “我走了,燕家堡怎么办,这几百号人的性命怎么办,我不能走,这不是我慕容春能干的事。” “可你一但入了军,凶险万分,又怎么保自己平安。” “岳父放心,我会小心的,以我一己之力,换燕家堡的平安是值得的,燕凤也会支持我这么做。” “你是大义之人,这次要不是你,咱们燕家堡早就没了,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啊。” 听闻慕容春要随孟将军走,燕家人自然是不同意,如慕容春所言,燕凤却很支持这个决定。 “爹,就让他去见见世面吧,孟将军不也说了嘛,等仗打完了就回来了。” “可这仗什么时候能打完,这要是打三五年怎么办?” “那也得去,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孟将军看重小慕容,这也是他的机会,我想好了,他得去,夏至跟着他去,身边也好有个人照顾。” “这怎么能行。” “怎么不行,前途凶险,还没征求夏至同意呢,我去问问她,这事啊,就这么定了。” “你这丫头,你懂什么啊。” “爹,小慕容是干大事的人,你非得让他在这山上,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去闯一闯,要是把这孟将军保护好了,也是一大功臣。” “唉……” 只道是: 深山行军遇贤人,入伙食宿且安生; 一朝热血忠义报,沙场除恶扬美名。 第121章 副将叛乱,烈火难挡霹雳掌 那天夜里,慕容春抱着女儿,心中无尽感叹,那无父无母的滋味,又何尝快乐,想着这一走,前途如此不可预测,无法与妻女共享天伦之乐,心中难免有些伤感。 “你就放心的去吧,你以现在的功夫,定能完成使命的。” “我走了,你们娘俩的日子怎么过啊。” “这是燕家,是我的娘家,又不是我一个人过日子,倒是你,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身体,那孟将军肯低头请你保护,不定有多少仇家,不可与人斗狠,打不过就跑。” “知道了,你也是,怎么让夏至跟着我去。” “她是你带回来的,你走到哪,她还不能跟到哪,我啊,只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就算是不让她跟着你,也会悄悄地下山寻你而去,她那心思都在你身上,收她做小吧,也怪可怜的,这人啊,难得真心。” “这怎么能行。” “这路上,有个人照顾总要好,多个女眷,也自然一样,那孟将军也带了家眷,你要是一个人,日子可就孤独了。” “我走后,要是有什么人来找麻烦,就躲到后山去。” “咱这么多人,没事的,不还有大哥在嘛,你就放心的去吧,别担心家里的事,如是方便,就来个信。” “行,时候不早了,早些睡吧。” “我给你收拾收拾。” “别收拾了,来,我抱抱你。” “你不正抱着她嘛。” “睡着了,唉,自从有了这小家伙,都没咱们独处的机会了。” “燕儿越长越像你了。” 山下,一场军变正在上演。 副将是国舅之人,被孟将军一训,自是不好受,国舅本就是最大的粮官,在军中有不少亲信,此番粮官被杀,自然也伤了副将的利益,又被贬回京城,如何向国舅交差,思来想去,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孟将军,也为国舅翻一盘。 叫来几名头目,商量着半夜起事,以火把为号,冲入孟将军营帐,将其杀于睡梦之中,再禀明朝廷,称是燕家堡所为,再发兵征讨,以报战败之耻。很快,上百人聚集,换了平民之衣蒙了面,等待时辰。 孟将军入黑便上了床,却忐忑不安,前途凶险,靠这帮手下根本无法通行,朝中政敌必定会加害,特别是国舅,在军中亲信无数,随时都会布下陷阱……想着想着,干脆起床视察军情。 士兵们守着粮草,已是深秋,升了火,坐在火边,思念着家乡。 一名伍长上前,请孟将军到营中吃烤驴肉,前几日一头驴闯入军中,被人射杀,各营分配了一些,吃着驴肉,就着温酒,倒也是一番风情,加之与士兵们同乐,几碗酒下肚,孟将军便有些昏沉,便倒在草席上睡了睡,这一睡,竟然躲过了一劫。 伍长见将军睡着,拿了被子盖上,与士兵们坐在营帐里,继续喝酒吃肉。 到了半夜,副将以火把为号,率领叛军杀入帐中,却不见人影,以为事情败露中了陷阱,便一不做二不休,放了一把火,想把粮草烧掉,火势蔓延,士兵们惊醒过来,出营帐救火。 燕家堡有人起夜,发现山下大火,怕火烧上山,禀报族长。 燕秋水便叫醒族人,到山下林子砍伐,断了火路。想着军中肯定出了事,就让慕容春下山看一看。 慕容春骑着马到了军营,找不到孟将军,一打听,军帐着了火,便朝着军账而去,到了帐前,与副将等人碰了正着,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副将一挥手,一帮人围住了慕容春。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副将叫嚣着,挥舞着关公刀杀了过来。 慕容春哪放在眼里,拳打脚踢,将围上来的人打倒在地,冲到副将面前,拍了一掌,其人就坠入了火中,惨叫一声,便再无动弹。 士兵们见来了人,也都围了上来,斗在一起。 一场混战,在火光中打响。 孟将军一觉醒来,见火势冲天,急忙让人救火,上千人乱作一团,好在不久后就控制了火势,抢出了一大半粮食。 “报,夫人忆找到。” 士兵前往中帐寻找,并未见将军夫人,后来才知道,孟将军有一癖好,出军不带家眷,帐中不留家眷,此次家眷前来,安顿在了镇子里的客栈,这才免了一场大祸。 又一士兵来报:“禀报大人,有人造反了。” 孟将军道:“真是胆大包天,给我全部拿下,若有反抗,杀无赦。” 副将被杀,谋事的头领自然都怕,带着人马撤离,慌乱中难免会漏出马脚,一些士兵不愿意逃跑,就弃了兵器投降,没多久,叛乱就平息了下来。 慕容春到帐前面见孟将军。 “这次多亏慕容少侠前来相助,不然真让那叛徒得逞了,也怪我手软,没将他法办,这下倒好,慕容少侠替我除了这祸害。” “将军无事便好,族人见山下大火,以为是山中起火,便都起了床,到山下断火路,岳父命我前来查看,正遇上那恶人,草民鲁莽,将其击毙,还望将军恕罪。” “哪有什么罪,有的都是功劳,慕容少侠,快请进帐里。” “既然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家里人都等着呢,明日草民再来。” “慕容少侠,我所的事,考虑得如何了?” “承蒙将军器重,草民定尽力而为。” “真是太好了,慕容少侠乃民族大义之人,你能随我前行,便是我的贵人,受我一拜。” “不可不可,将军朝廷的栋梁之材,草民只是一介武夫,万事还望将军指点。” “慕容少侠太谦虚了,从今夜起,你就是我的随身特使,待我事成归朝,定向皇上推荐,引你入朝为官。” “草民不想做官,只想保将军周全,就此别过,明日见会。” “好好好。” 回到燕家堡,知会了叛军之事,族人方才平静下来,一番周折,已是五更天,女人们烧火做饭,一家人也不知何日再团聚,离别之情略有感伤,喝了饯行酒,一行人将慕容春及夏至送至堡门前,依依不舍。 “小慕容,记得早些回家,我和燕儿都在等着你嘞。” “好嘞。” 只道是: 夫妻一别长相思,天寒地冻莫受苦; 精中报国护安邦,有朝一日成栋梁。 第122章 路途凶险,巧施小计避锋芒 钦差上路,少不了一番乔妆打扮,本是厮杀战场的将军,却被贬为粮草官,又因粮草迟延而弹劾官员,走向人生巅峰时期——此时的孟将军,比朝中任何大臣都有权力,只要尚方宝剑一挥,准叫对方脑袋落地。然而,皇帝知道孟将军的为人,相信他不会滥杀无辜,又或是朝中有良知的大臣谏言,无论怎样,是喜亦是凶。 孟将军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们早就战死沙场,女儿嫁给了京城同僚的儿子,现在只剩下发妻和一名老管家,战马上奔波几十年,好不容易得到重用,自然会珍惜这个机会,加之得慕容春相助,这奔赴前线的心情,自然无比激动。 然,路途艰险,危难重重,不能正大光明地前行。 行军打仗讲的是神速,同时也讲后方军队的补给,一部分人在前面打,一部分人则在后面负责粮草医疗,如有迟缓,就会拖前方军队的后腿,因此后方军队也很重要。然而,后方军队并不像前方那样,说上战场就上战场,要解决粮草和伤员,得有合理的路线,安全的地理位置,并与战场相离。主将在战场上,负责战争,而粮草方面的事,则由一些文官来打理。 名义上是平乱,实则上是义军起事,双方聚齐了数十万的兵力,打了无数场小战,朝廷均告落败,换了无数个将领,后方补给一直是个问题,打仗要吃饭,谁都不可能在战场上打杀几天几夜,因此,到了这一拨人员上面,采取了防御战术,在前方建筑了工事,把义军阻挡在一条大河对面。 孟将军成为钦差的事,早就告诏天下,战场上的文武百官自然得知。 高兴的人多,忧愁的人更多。 国舅便是其中之一。 管理粮草是最有油水的差事,由户部直辖,打仗看似兵部之事,却要户部解决钱粮之事,二部协同才能打好仗。然而,各部有各部的规则,兵部并不是国舅的人,而是另一位王爷的势力,二人形同水火,上不和下则乱,兵部的人死得越多,国舅就越高兴,这样一来,对手的力量就减弱了。 为了个人的斗争,耽误国家大事,对于朝中大臣而言,是家常便饭。 当皇帝任命了钦差,又处置了户部的一系列官员,实施了敲山震虎策略,这就让国舅的阵营有些慌乱了,这么些年来,户部贪污了多少银子,牵连到多少官员,这要被钦差查出来,得有多少人掉人头,身为幕后指使者,国舅当然不允许这件事发生,因而早就暗令各部,除掉孟将军,以绝后患。 杀人是一件简单的事,但杀掉钦差,相当于在皇帝头上动土,恐怕也只有国舅这样的人才敢想敢做,威胁到无数人的性命,国舅也只能以死相拼,除了军队上的人马,江湖上的杀手是最好的武器。 征战多年,孟将军却无心腹手下,副将参将之类的人手,大多被朝中大臣瓜分,又或是被人安置,堂堂一位钦差上任,竟然只有几名士兵相随,旧部换了将领,自然也不会听他的话。 慕容春扮作富家公子,夏至扮为夫人,孟将军夫妇则扮为马夫与下人,几名手下则扮作是家丁,一行人前行百里,安然无事。 一队官兵正在拦路,对过往人员进行盘查。 马车被拦了下来。 慕容春下了马车,从怀中掏出几两银子,塞到了兵头手上,这才得以通行,刚走几步,便听见士兵们在议论。 “这钦差长啥样,也没个画像,我们咋知道谁是钦差。” “你当是朝廷钦犯啊,还给你个画像,这是个苦差啊,钦差谁敢查,不要命了嘛,莫说不认识,就算是认识,那也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上头也不知是咋想的,他们不待见这钦差,让咱们来查,这就是送命的差事嘛。” “别抱怨了,让国舅的人听见,又要扣军饷了。” “这都叫什么事,往常听说的钦差,那都是八抬大轿,人见人敬的,今儿这个钦差,却像过街老鼠一般,这年头,君子难当啊。” 过了关卡,一行人停下来休息,孟将军自然也是听了士兵们的谈话,脸色略显忧虑。 “将军,世道如此,靠一己恐难改变时局。” “是啊,国之不国,君之不君,也不怨有人会造反。” “那你还一意前往?” “唉,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谁叫我投了军,奸人当道,万事艰难啊。” “不如告老还乡,过几天清静日子,我都听说了,将军为了朝廷,付出了很多心血。” “我也曾经这样想过,可不除这一方势力,就会有更多的人会死,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自己人手里,尽力而为吧。” “将军,前方便是一县城,要不要进去住一晚?” “不了,还是找个寻常人家将就一晚吧,让你们也跟着受苦了。” “怎么会,将军乃大义之人,为天下苍生宁负自身,实为楷模,一切都照将军的意思办。” 出了官道,找到一个小村子,以经商为由,在一位老婆婆家里借宿。 刚落脚,便听见一队士兵在村子里征粮。 老婆婆叹息道:“这个月都征了三次了,哪还有粮啊,皇帝老儿坐在宫中享福,吃那山珍海味,咱们老百姓现在只能啃树皮了,真盼望义军早日打进来,杀了那昏君,杀光这些征粮的恶狼,还百姓一份安宁。” 听到这番话,孟将军万般难受,却又疑惑,地方征粮是地方官员的事,看那征粮的士兵,好似送粮军队上的,便问道:“老人家,不是明文告示了嘛,战事征粮,由地方官府来做,这一次打仗,粮食均由朝廷供给,地方上没有征粮啊。” 老婆婆无奈道:“征了征了,早就片了,这月来了三拨人,县令带着人来征,军队来征,那官道上不是驻扎了一些官兵嘛,他们也来征,咱们这个村,年年征月月征,人都给逼得没活头了,就只剩下这些老弱病残,哪还有力气种粮食。” 孟将军道:“真没想到,老百姓的日子过得如此艰难,这要交不上粮咋办?” 老婆婆道:“还能咋办,男人就去做苦力,女人就去营中伺候,那帮禽兽,昨日把隔壁的金兰,折磨得不成人样,估计活不了几日了。” 孟将军愤恨道:“真是无法无天了,这帮暴徒,当真就无人管了吗?” 只道是: 入仕披甲当自强,皇亲国戚抢银忙; 一夫焉定天下事,天高地远闹饥荒。 第123章 怒斩官史,钦差立威警世人 金兰躺在床上,面目全非,她本是农夫谭有德之妻,因缴不上粮,不得不到营中洗衣做饭,被那军头看中,一番凌辱,金兰是个贞烈女子,少不了反抗,不料军头召来一帮手下,拳打脚踢,把金兰打了个半死,扔出了营帐,幸亏同村人发现,背了回来。 村子里没逃的妇子,大多都被驻军糟蹋了,金兰为保名节险些丢命,自是得罪了官兵,粮食还得照缴,谭有德被叫去做粮草搬运,闻得妻子之辱,回到家中,无钱请郎中,只得守在床前痛哭。 孟将军请来郎中,安慰谭有德道:“兄弟,今日就留在家中照顾家人吧。” 谭有德道:“这哪能成啊,我那同乡在替着我的活,要是天黑前搬不完,定是要受罚的,没有饭吃不说,还要被罚去修路,到了晚上,又冷又饿,谁能挨上几天几夜。” 孟将军道:“放心吧,你且留下,我在军中有些关系,定会为你开脱的。” 谭有德将信将疑道:“如此之样,那就多谢恩人了。” 在郎中的救治下,金兰总算是活了下来,眼珠差一点打裂,身上百余处伤,动一动都痛,好在丈夫回了家,又得贵人相助,日子也有了盼头。 走到屋外,孟将军与慕容春商量金兰之事。 “慕容贤弟,百姓遭遇压榨,生不如死,我身为钦差,定当为他们做主,铲除这些恶史和军霸,事到如今,躲是不行了,得正面对敌。” “将军吩咐便是。” “此地驻军不到一千,大多是户部护送粮草的官兵,想必他们早就知道我要来,到处打探我的行踪,不如,明日我们送上门去如何?” “也好,躲来躲去的也不是个办法,那就杀他个措手不及。” “军中之恶,是那将领管理无方,杀了军霸,还会有第二个,要治就要治根,这样,你明日到军中走一走,拿我的令牌从事,与那些副将参将见见面,看有无正义之人,若杀了主将,运粮之事定受耽误,上报朝廷,来回得半月,等任命的文书下来,前方将士早就饿死了,运粮之事不得耽误,找到能顶替主将之人,才能行事。” “行,那我走一趟。” 次日,慕容春换上了官服,作为钦差的特使,先行巡视。特使与钦差有所区别,只要有钦差授信,有文书作凭,如钦差驾到,大小官员不得失礼,但特使没有生杀大权,只不过是钦差的手下罢了。 驻军主将听说钦差特使来了,急忙带着十余将领相迎,此人名为梁山,一脸奸相,能说会道,账中妇女无数,弄得乌烟瘴气。 “梁将军,军帐中为何有女眷?” “特使大人,这些都是附近村庄里的人,你也知道,上面拨的粮食根本就不够,前方战事吃紧,我等就地筹粮,这些刁民却不缴粮,只好让这些家眷前来劳作,男人上工,女人洗衣做饭,军民合作嘛。” “原来如此,梁将军真是治军有方,治民有方啊。” “特使大人过奖了,不知钦差大人何日到达,我等好作准备。” “就这两日吧。” “那好,特使大人有何吩咐?” “梁将军,钦差大人奉皇上之命,巡视战务,前方奏本递了几十道,说这粮草拖延数月,皇帝大怒,处置了不少人,连国舅都受了牵连,这样吧,咱们走走过场,你通知文武百官,一一到帐中禀报,将这筹粮之事作一记录,我也好像钦差大人交待。” “行,我就这去安排。” “你叫人来就是,我想一个人与大家谈谈。” “好好好。” 用了一日,慕容春便从官员中挑选了四五人,与其约定,明日再来议事,大部分官员都是主将之人,东拉西扯。事毕,梁山设宴款待,用车轮战术敬酒,无奈慕容春酒量过大,诸多将领醉倒帐内,到了夜里,慕容春便悄悄溜走,回到村庄向孟将军禀报实情。 “这么说来,这姓梁的也没多少防备,此人不是国舅的亲戚,只是认了亲而已,仗着国舅撑腰胡作非为,不除此人,此地百姓不得安宁,明日到营帐之中,你先将他拿下,那些官员自然就不会动手。” “夜长梦多,不如先杀了他震慑官兵,要不然,你我二人恐难从事。” “也罢,我有尚方宝剑,自可斩奸臣,杀吧。” 次日,慕容春带着孟将军来到军中,那梁山还在醉酒中,听闻特使大人又来,以为昨天招待不错,又叫人备酒菜,还叫来几名漂亮的女子,想进一步拉拢特使。直到慕容春与孟将军步入中军帐中,梁山还搂着女人躺在床上。 慕容春道:“见了钦差,还不下跪。” 梁山还在醉意中,笑道:“兄弟,开什么玩笑,你昨天不是说,钦差还要过几日才到,你带个仆人前来戏弄于我,你真坏。” 孟将军掏出令牌道:“见此物如见圣上,怎么,不相信我是钦差。” 梁山揉了揉眼,爬起来,走到跟前,看着那块令牌,看着看着,不由得大汗淋淋,双腿一软,吓得跪了下来,那床上的女子见状,急忙跑出了营帐。 慕容春走出帐外,对士兵道:“钦差到此,升帐。” 鼓声响了起来。 文武官员急忙到中帐,见堂上坐着一位平民打扮之人,桌上摆放着尚方宝剑,不由得都胆怯,颤抖着站立。 原本,军中已布下陷阱,就等钦差上钩,未想到来了个特使做先锋,坏了大事。 梁山跪在堂前,心存侥幸道:“大人,下官有罪,自应向户部交待清楚。” 孟将军道:“你以为国舅能护着你,告诉你,今日便是你的末日,你可知罪?” 梁山顽固道:“下官不知罪,还请大人明察。” 孟将军道:“你一运粮官,此时本应该在前军,将粮草交由前方将士,而你却扣押粮草在此地,私征粮草,胡作非为,列你一百条罪状都不为过,来人,将此庸官拖出帐外,就地阵法。” “遵命。”慕容春答道,随后拎着梁山到了帐外。 一刀结果了主将的性命。 文武官员似在梦中。 孟将军道:“前方战事吃紧,尔等却在此处享乐,祸害百姓,罪大恶极,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望尔等将功补过,重新做人,今日就拔营运粮,限在半月内运至前线,如有违背,诛杀九族。” 钦差的话,自然无人敢违抗,加之慕容春已知会几名官员,这时候站出来附和,自然就镇住了官员,一干人等急忙筹备,士兵们听闻钦差前来,动作迅速,两个时辰便拔营前行。 只道是: 枝弱叶大难撑腰,严寒冰冻把魂捎; 春时嫩芽方长成,又逢重石头上挠。 第124章 圣物相托,二少为利愿为剌 一路西行,所经之集镇和村庄,但凡提到军人,无不嗤之以鼻,可见军队凶残之性,虐待百姓之行,已如病毒般腐蚀民心,亦有乱杀无辜者,仗其朝中有人,横行军中,所到地方,向当地官员索要钱财无数,荒淫无度。 军以纪为力,无纪便无打仗之力,何谈平乱。 身为钦差大臣,孟将军所见所闻,无不愤恨,以为军中只是极少数害虫,未想从上到下已成惯例,就算杀光将领也无法更改,只得从长计议。一路上,孟将军明察暗访,惩治不少贪官污史,博得百姓叫好,然皇帝之命,监军之务,民间之情,又何尝是一朝一日能梳理清楚。 叹哉,无力拯救天下之苍生;悲哉,无力保家卫国。 离前线只有五十余时,隐略听见战马奔腾之音,泱泱大国,竟拿十万叛军无法,节节败退。 从军多年,孟将军负伤几十余处,身经百战,只知报效国家,不知军中复杂之事,更不知巴结权贵,一朝为钦差,深感入仕之艰难,治军之艰难,要不是慕容春一路相随,帮忙处置棘手之事,孟将军或许早就命丧他人之手。 国舅及朝中奸臣,定不让孟将军这样的人坏了大事。 唯有打仗,一干人等才有机会敛财,用将士的命换白花花的银子。 京城,一个不眠之夜。 国舅府上,数十名朝中官员相聚,商量应对之策,钦差上任不足半月,已斩杀粮官十余人,地方官史十余人,将领三人,士兵无数,皆是国舅之子弟。国舅有个癖好,但凡心腹之人,皆收为义子义女,得到孝敬后,便给予官位。 “如此下去,姓孟的还不得翻了天,国舅爷,你不能不管啊。” “是啊,再不管,还真让这姓孟的给搅黄了,拖欠粮饷半年,这可是大罪,查下来,咱们都得掉脑袋。” “前方征来的民粮,那可都是孝敬了各位爷的,这要是查出来,难不成还退出来?” “据说有个武功高强的人跟随在他左右,动他不得,不事不好办啊。” “武功再高,难敌千军万马,我就不信,咱们手握重兵,拿一个小毛贼没办法。” “总不能派兵攻打钦差吧,现在宫中眼线甚多,都盯着咱们呢,那帮王爷,巴不得咱们早点露馅,好参上一本,国舅爷现在都无法调动人手了,没听说吗,户部之事,要让八王爷来管。” “八王爷,他要是插手朝政,还有我们好日子过?” “可不是,谁不知道他是国舅的死对头,他要是复出,哪还能给我们活路,眼前最紧要的,是处理好军中之事,兵部已经压不住了,咱们户部史部和工部,不少人都蠢蠢欲动,这要是都交了老底,可就大事不妙。” “压一压吧,国舅爷正想办法呢。” “国舅爷,要解决军中之事,就得让那姓孟的撞南墙,待他一事无成回来,咱就平安无事了,如今要对付他,得先解决他身边的人,我看,不如请京城二少出手吧。” “京城二少,对对对,如若请得动这二人,事情就好办了。” 堂上白须老者便是国舅,阴沉着脸,一双鹰眼环视周围,拨动着姆指的扳指,冷冷道:“都退下吧,我心中有数。” 次日,国舅府上的老管家,带着一只小盒子到了戏楼。 京城二少有个喜好,每日清晨,必约到戏楼听戏喝茶。 徐府的三少爷与姜府的三少爷,并称京城二少,除了武功了得,家族势力也庞大,族中多人为官,徐姜二府更是富甲一方,二人为好友,聘师无数,还有相同的授剑师,故而也是师兄弟,徐三少年长两岁,称之兄长,性情古怪,酷爱笔墨诗词,而姜三少则喜好骑马狩猎,二人不善结交江湖朋友,独来独往。 老管家上前行了一礼,问候道:“二位爷,老身乃国舅府上的仆人,奉命前来,请二位爷办一件棘手之事。” 徐三少看着戏台,无所动容。 姜三少笑道:“原来是国舅府上的管家爷,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老管家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处,还请二位爷到楼上雅间细谈。” 姜三少道:“管家爷多虑了,这天下之事,皆掌握于国舅手中,哪还有见不得人的,有事说事,无事,我要看戏了。” 老管家低声道:“国舅爷想请二位爷到西边办一个人。” 姜三少冷笑道:“哟,这天底下,还有国舅爷头疼的人,怎么,此人何方神圣?” 老管家道:“无名小卒,得了好处,护着坏事之人。” 姜三少道:“知道,近日朝中传闻,钦差大臣身边有员猛将,怎么,要我二人当剌客?” 老管家道:“不敢不敢,素闻二位爷武功高强,天下无人能敌,特邀二位爷前去比试一番,输赢无妨。” 姜三少道:“管家爷请回吧,我们还要看戏。” 老管家奉上盒子,打开盒盖,露出一块玉牌来。 徐三少眼前一亮,即而又看见戏台。 姜三少拿起玉牌看了看,又放回盒中,叹息道:“看来,这件事也没那么好办,不然国舅也不会把这行宫令牌拿出来当酬金了。” 老管家道:“国舅爷知道,二位爷不是喜好金银之主,二位爷乃圣人,此事关乎几十万人性命,还请出手相助,事成之后,京城南郊的五百亩地,便是二位名下。” 姜三少道:“管家爷请回吧,我们商量商量。” 老管家眉开眼笑道:“行,那就不打扰二位爷看戏了。” 京城二少,不为钱财所动,但在行宫令牌面前,却心动了,此乃何物? 国舅之妹,皇帝之妻一国之后,除是后宫之主外,亦是家族之骄傲,权力之核心,自是要为家人谋一逃生的方法。皇宫之斗,岂是人能预料的,皇后生下龙子,又引娘家人做官,封候拜相,自是行成一体,但文武百官无数,朝中权贵无数,谁也说不准有一天会失宠,祸及族人。因此,皇后就向皇帝索要了一块随身令牌,称之行宫令牌,赐给了国舅,凭此令牌,可通行无阻,如临圣驾。 如果只是出入宫中,这块令牌还不足以吸引京城二少,关键在于,谁拿了这块令牌,谁就拥有了护身符,就算犯了十恶不赦之罪,也无人奈何,甚至可以通行天下,到京城之外的十二所行宫中寻欢作乐。 只道是: 项上官帽亦正歪,将相邪门不自爱; 戏楼桌上现圣物,行宫作乐凡人好。 第125章 拦路行剌,初出茅屋遇劲敌 京城二少不是圣人,只是凡夫俗子,不过出身较好,又拜得名师,坊间自是传闻神奇,出尽了风头。然,国舅乃朝中大臣,所求之人,一但不允,将全力报复,这便是京城二少为何不拒行宫令牌的原因,二人聪慧过人,知晓得罪国舅的后果,做个顺水人情,得一安身之牌,何乐而不为。 若大的京城,能混出个名堂,何况是那钦差身边的一位保镖。 在京城二少的眼里,那个人早就成了死人。 傲慢,轻敌,狂妄。 这都是江湖中的忌讳,却是京城二少为之过人的优势。 拜数十位名师,习天下各门各派之武学,难道还打不过一江湖草莽。 姜三少可以,徐三少可以,任何一人,只要到西边走一走,就能拿到行宫令牌。 “徐少,国舅把身家性命都交到咱们手上,这件事,没那么好办。” “接都接了,好不好办都得办,这天底下,还有咱们对付不了的人?” “也是,就算是难对付的人,咱也得试试。” “就怕这人好对付,枉费你我一番心血。” “唉,京城呆久了,到民间走一走,散散心解解气也好。” “就当是去体验民间疾苦罢了。” “对对对。” “带多少人去为好?” “咱们是去办事,人多了不好,但也不能少。” “行,那就回去安排安排,明日上路?” “明日西城门见。” “不见不散。” 京城二少虽为好友,但各有所志,看似游手好闲,却亦是家中继承人之一,除了名声大,帝皇每年聚会之日,都邀请二人进宫,若要入朝为官,那就是一句话的事,但二人装得闲云野鹤,实则上是未能干出一番大事,娇生惯养,总想着历练历练。 次日,二少在西城门聚首,各自一笑。 为何呢,明着是去收拾人,却都带了武师数人,家丁丫环数人,浩浩荡荡,倒有些像出游。 二人根本没把钦差身边的那个人当成一回事,甚至连其姓甚名甚,会何门何派功夫,长相如何等等,都抛之脑后。 直到半月后,二人游山玩水之余,颇有担忧,这才议论起来。 “国舅来信催促,问事情办得如何,没想到,这老家伙还安插了眼线。” “身家性命嘛,谁不怕,还是小心为妙。” “咱们是不是得动身了?” “明天再走吧,我的人都打听清楚了,钦差正在平安县办事,一时半会的不会走。” “听说他身边的这个人叫慕容春,就是力气大而已,我当是谁的弟子。” “力气大,能有我门下的力王相比?” “那肯定是比不了的,乡野村夫,不足为惧。” “这样,先让门下的人试探试探?” “行,那先让我的人上。” “一起来的,就一起上吧。” 到了阵前,京城二少就不谦让了,毕竟只有一块令牌,谁都想占为己有,在京城时二人就商议好,按月轮值,但凡有人出事,就交由谁管。 八名武师向平安县进发。 平安县不大,但涉及的军务却很广,驻扎了上万将士,到处都是营帐,到处都是问题。孟将军到平安县三天,问题重重,无比棘手,好在后方的粮草已运到前线,总算是松了口气,想着离前线只有几十里,也就停了下来。 县衙被征为临时的主营,各位将军指挥之用,孟将军到后,自然也住在里面。 士兵来报:“大人,有人找慕容将军。” 自慕容春一路杀将,便有了将军之称。 慕容春道:“将军,那我出去看看。” 孟将军道:“想必是闹事之事,小心为妙,带些人手。” 慕容春道:“没事,我会小心的。” 出了县衙,便见八人站在门口,威风八面。 为首武师道:“你就是慕容春?” 慕容春道:“在下正是,各位有何见教?” 武师道:“我们是从京城来的,相来找你切磋切磋。” 慕容春道:“我与诸位有什么过节吗?” 武师道:“没啥过节,就是你的名声太大,京城无人得知,我们就想看看,是你厉害,还是京城的武师厉害。” 慕容春道:“既然各位千里而来,那就请吧,是一个上,还是全部上。” 此话一出,八名武师就气冒了烟,一毛头小子,口出狂言,不给点教训,就负了武师这名。当然了,也不能人多欺负人少,各府出一人。 慕容春提气,一掌挥出,那两名武师还未摆出架势,便被打飞几丈远,口吐鲜血。 六名武师见遇上了高手,围了过来,各亮兵器。慕容春也不含糊,霹雳掌挥出,不到三招,六人均败于掌下,狼狈而退。 京城二少的脸,绿得像春天的草,绿得像染坊里的布。 国舅的这块行宫令牌,像一座山一样重。 “能在一招内就打败力王,这小子,内力深厚,隔空出掌,不是一般人。” “三招退八人,世间少有,就算你我联手,也难三招退八人。” “也没看出是何门何派来,到底是什么人,习的是何门奇功?” “还得亲自去看一看。” “早知如此,就应该多带些人。” “带人也没用,国舅那么多人,不不是拿他无法。” “那咱们还上吗?” “上,遇上此等高手,切磋切磋也是一件美事。” 然而,对于京城二少而言,并不是什么美事,只是碍于面子,又拿了国舅的好处,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各自回了房,召来武师。徐少忧心重重,好在令牌不在手上,便想出一计来,便与首席武师商议。 “这活是姜少接的,与我没多大关系,令牌在他手上,真要办不成,国舅也不会找我麻烦。” “话虽这样说,但国舅找的是二位爷,不过,姜少拿了令牌,主要在他,他说打就打,说不打就不打,让他们先上。” “我是这样想的,要不咱给孟将军送个信,万一出事,还能保全。” “还是少爷高明,这样一来,咱们就能进退,我这就去办。” “把我们带的那坛好酒送过去,亲手交给慕容春,就这么告诉他,京城徐府,想交他这个朋友。” “行,我马上去办。” 行宫令牌成了烫手的山芋,姜少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徐少能想到的,他当然也能想到,当徐府的武师带着徐少的亲笔信前往平安县时,姜府的武师也带着拜贴而至,大家心照不宣,结伴而行。 只道是: 绿林争斗方知雄,天下功夫各不同; 豪门只论富贵事,进退自如望行宫。 第126章 剑指富贵,太平天下不太平 京城二少系何人,那是在京城出了名的,孟将军自然识得,但那时候官薄位低,哪结识得上这样的权贵,如今二少千里来拜会,定有所图,不加思索,便知是国舅之计,想那二少是平庸之人,想通过那权势对前行督战一事进行镇压。自上任以来,孟将军遭受明训暗示不少,大多是京城方面的势力,也有地方上的恐吓,但对于京城二少,孟将军却不得不理。 人有名气是好事,可作矛盾的调解,也可作他人之器。 “有请。” 孟将军对随从吩咐道,让从官员和将领松了口气。 在所有人眼里,得罪了京城二少,得罪了徐姜二家,那就得罪了半座京城的人。 县令很快就上前拍京城二少的马屁:“钦差大人,这京城二少可不是凡人,诗词歌赋那是天下一绝,武学造诣更是了不得,此次到前线来鼓舞士气,想必也是圣上之意,有二人在,军心必胜,百姓必喜,是乃大幸,下官早闻此二人绝世之风华,膜拜已久,此次能目睹尊颜,定当全力款待——” 孟将军挥手打断其话道:“就两个富家公子,说得跟钦差大臣一般,若是圣上派遣之人,为何没有官家文书,我又不是山寨码头,递什么拜贴,我是看在同朝为官的面子上,才让徐姜二府的公子前来相见,尔等莫大作文章,自作聪明,巴结于此,拉帮结派是为官之大忌,还望好自为之,如今战事吃紧,将士在前线勒着肚皮打仗,尔等却在后方奢华过日,难道还要给这徐姜二府的公子造一栋行宫不成,传我命下去,大小官员不得款待,若有讳者,国法处之。” 再大的官,在钦差面前,那都如蝼蚁,毕竟人家有尚方宝剑,说杀人就杀人。 有人要问了:“为什么不抢了那尚方宝剑?” 抢,早就有人想过了,就算是抢了尚方宝剑,就可以随便杀人了吗?不是的,钦差有印,也有文书,当任之日始,就文书天下,各地官员见人如见圣上,却不单是一把宝剑,更何况宝剑是圣上之物,就算是抢了,也不能拿出来,要是被查出来,诛灭九族。 就算杀了钦差,也不能抢尚方宝剑。 更何况,钦差身边拿剑之人,是个武功高强之人。 钦差督战,召集大小官员,有朝中左右将军,文官武官品级,无不在孟将军的品级之下,但圣旨最大,所有人不得有坏心,更何况兵部与户部不合,缺少多日,巴望有人前来处置。征讨的将军姓方,位高权重,只懂带兵打仗,与孟将军一样不会周全朝政,此番出征,连连败退,自是不悦,钦差一来,便下了严令,所有人不得挠之,还派了亲兵护卫。 京城二少被传到县衙,面见钦差,方将军自然陪同。 孟将军道:“二位前来见我,有何要事?” 姜少道:“闻得将军前来督战,甚至是敬佩,特来此相助。” 徐少道:“我等一向锦衣玉食,从未为国效力,此番想为战事奉献一二。” 孟将军道:“要参军打仗,二位大可当兵,前线事务繁忙,我与方将军还有要事相商,二位若要捐献钱物,找那军需官即可,不送。” 京城二少再出名,在钦差面前,那就是个屁,名声再大,大得过皇帝吗?所以,二人灰溜溜地出来,看见文武官员,招呼一通,因钦差有令,众官员也只是笑而作答,不敢搭讪。二人碰了一鼻子灰,出了县衙,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徐少,看那县衙,守卫森严,国舅之事,恐怕要泡汤了。” “确实如此,未想,这钦差如此派头,目中无人,实在可恨。” “可恨是可恨,可人家是来督战的,不似咱们这般前来游山玩水,这一路而来,所见所闻,无不震惊,咱们在京城享受荣华富贵,看看这些百姓,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听那些百姓说,多亏钦差前来,查了不少贪官污史,百姓都说他是福星,咱们要是出手,岂不是与整个天下作对了。” “想当初受国舅之邀,以为这钦差是个大恶之人,现在明白了,可后悔已晚,国舅之事,要是不办,回京如何复命?” “是啊,现在你我二人进退两难。” “依我之见,还是约那慕容春比试比试,做做样子,对国舅也有所交待。” “他乃钦差护卫,怎约得出来?” “我看那县令就是苟且之人,何不让他来办。” “好,那我走一趟。” “那就劳烦了。” “应该的,要是放心不下,一起去何妨?” “那就一起去。” 县令是最小的官,早被压迫得喘不过气来,前线的主营设在太平县,军事政事,数倍增加,县衙本就人手不够,还要伺候上面的官员,平日里就像孙子一样,被呼来唤去,钦差一来,更是提着脑袋过日子,生怕旧账被翻出来。听闻京城二少来访,急忙出门相迎。 拿出一块金条,京城二少说明来意。 不就是约钦差身边的人出来吃顿饭嘛,县令不加思索就答应了,这一年多来,没捞到半点油水不说,开销甚大,京城二少来得正及时,办成了这事,二位爷一高兴,说不定还有好处。 当晚,县令便到了县衙,寻了个时机,找到慕容春。 “县令大人,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慕容大人,下官有一事,想请慕容大人帮忙,救我一家老小性命。” “什么事,还请县令大人直言。” “今日,京城二少前来拜访,要为前线将士捐赠物品,可钦差大人早已有令,不能私自接洽,我这芝麻小官,哪敢得罪京城的人,劳烦慕容大人明儿走一趟,当着那京城二少的面,推脱了此事,也算是救了我一家老小。” “就这事啊,明儿我去会会这二位便是。” “多谢慕容大人救命之恩,此事关乎我一家性命,万不可告知钦差,他那个性,要是听闻下官私下与京城二少来往,定要我性命,慕容大人帮了这次忙,就是我一家的恩人,往日定当做牛做马相报。” “举手之劳,不劳挂耻。” 只道是: 金戈铁马归无期,帐前露炊缸无米; 野菜当羹面黄瘦,为国捐躯何由人。 第127章 一试高低,县令惊恐举家逃 平安县上平安楼,平安楼上叙春秋。 不知道是哪一位诗人,云游至偏远小镇,在平安楼上来了感慨,留下一句诗,为此成为当地老百姓的佳话,平安楼也成了平安县上的文化标志,但凡大小官员接待,文人墨客相聚,都会到平安楼。这些年来,平安楼的掌柜也赚得盆满钵满。 酒楼的生意好,自然就得孝敬官员,平安楼也成了县令吃白食的地方。 听说京城来了客人,还有钦差身边的人陪同,安掌柜起得很早,亲自到集市上购买食材,山珍海味应有尽有,甚至拿出了一棵珍贵的人参炖了鸡汤。 上午的客人很少,安掌柜便在门口等候,等了半响,来了个陌生人,气宇不凡,便招呼着:“客官,来吃饭吧,快请进。” “县令来了吗?” “还没呢,官员是京城来的吧,来替那些贵客来问话的?” “不是,我来吃饭。” “哦哦,那你里面请,对了,你找县令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 “那客官里面请,等县令来了,我就叫你。” 到了饭点,县令陪着京城二少前来平安楼,到门口左看右看,然后进了门,立即笑着上前道:“慕容大人,原来你早到了,我就说,到县衙怎么没找到你,失礼失礼。” 慕容春站起来道:“县令大人,不是在此处吃饭吗?” 县令道:“正是正是,慕容大人,楼上雅间请。” 安掌柜看得云里雾里,难道这就是钦差,太悬乎了,一个人就来了,没啥排场,果真是个大人物,急忙上前小心伺候着。 上了楼,县令一番介绍,慕容春与京城二少行了礼,按主次坐下。 安掌柜上前道:“大人,可以上菜了吗?” 县令道:“上吧上吧。” 安掌柜便走出门,站在门外吆喝道:“平安富贵起,给楼上贵客上菜喽。” 跑堂的在楼下跟着吆喝:“平安富贵起,给楼上贵客上菜喽。” 姜少笑道:“这客栈还挺讲究的,喊菜也喊得这般奇特。” 县令道:“可不是,这平安楼可有历史了,但凡文人墨客来平安县,必定来这平安楼呤诗作对,要不是前方打仗,这里可热闹了,平时都定不到位置。” 姜少道:“看得出来,这掌柜的是个会做生意的人,别看这是小县城,那可比得上京城的酒楼了,但不知这儿的厨师如何。” 县令道:“那自是比不上京城的厨师,就怕这西地的饭菜,合不了几位爷的胃口。” 姜少道:“大人放心,入乡随俗,这一路上啊,我们是尝遍了地方特色,那是美味佳肴到处皆是啊,想必这平安楼也有法宝,徐少,你说是吧?” 徐少尴尬道:“正是正是,论这食道,姜少可谓品食大家,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 姜少道:“徐少过谦了,对了,慕容大人是哪儿人,当地可有何特产?” 慕容春道:“在下系南城人,自小吃百家饭长大,吃得饭就行,可没二位这么讲究。” 姜少道:“南城之地,飘洋过海上万里,真是稀有之地,我就说了,慕容大人武功盖世,定不是我国之人,今日得知,也不见怪了,有朝一日到南城一游,还望慕容大人行个方便。” 徐少道:“之前也遇上过南城的商人,听说那边美女无数,可否当真?” 慕容春道:“自是比不上苏杭,南城是小城,乃四城中最为贫疾的,倘若二位公子到了南城,定邀请二位去有名的酒楼吃饭,品一品异国风情。” 姜少道:“难得慕容大人这般亲民,有机会,一定到南城走一走,我们在京城,早听慕容大人的威名,特来拜会,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慕容春道:“是吗,那在京城,都怎么说我?” 姜少道:“称赞你斩贪除霸,武功盖世,乃天降神雄,替百姓排忧解难。” 慕容春道:“我就一武夫,没有大家说的那么好,此番与孟将军前行,也是看不惯那些贪官污史,既然饭菜都上桌了,不如边吃边聊?” 县令道:“对对对,边吃边聊,这往后啊,还得仰仗慕容大人,在钦差大人那美言几句,我这芝麻小官,诸多事务,不得不为之,倘若方便,能请到钦差大人到这平安楼,那真是无限荣耀。” 慕容春道:“县令大人,钦差大人乃清廉之人,吃饭一事,在下且不允你,我们这次是督军,地方上的事务,也没有精力巡察,你大可放心,只要不是坑害百姓之事,钦差大人是不会管的。” 县令道:“那真是太好了,这为官之本,我还是知晓的,虽平庸无能,但也不至于坑害百姓,慕容大人,二位公子,来来来,我敬三位一杯。” 上的是山珍海味,聊的是朝中之事,喝的是江湖之酒。 慕容春不知朝政之事,更不知各帮各派,京城二少所提及的人物及事,也是闻之未闻,县令虽是一方小史,却也经历颇多,圆滑之道,习得炉火纯青,倒酒敬酒,数起那些菜名和历史,倒是有些作为,却不提当地民生之事。酒足饭饱,又喝了人参汤,这才出了酒楼。 “慕容大人,你武功盖世,横扫天下,我二人也是好武之人,拜百师学艺,今日得见慕容大人,想讨教讨教,不知是否赏脸赐教?” 正在分别之时,姜少突然发难。 县令脸色难堪,未想这吃饭的目的,竟然是要打架,却又不敢得罪京城二少,只得在旁着急。 慕容春道:“既然都是习武之人,那就切磋切磋。” 县令急忙道:“大家都是朋友,点到为止,点到为止啊。” 姜少发出挑战,目光却投向徐少,二人意会,便拉开了架式,以二敌一。为什么不一人比试呢,就凭之前八名武师落败,二人就知不是慕容春的对手,尽管是比试,却也要保个万全,让世人知道,传到国舅耳朵里也好交差。 慕容春一提气,聚了五六分的力道,双掌一推,一股巨浪涌了出去。 姜徐二人正要发拳,却脸色大变,这哪是什么武学高手,分明就是神人,二人拿出看家本领,硬着头皮接了一招,退了数步,口吐鲜血,受了内伤。 县令见此,急忙称赞道:“慕容大人好功夫,这一招隔空打牛,真是神奇啊。”说罢,见姜徐二人的狼狈样,急忙解释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二位公子没事吧?” 姜少抱拳道:“多谢慕容大人手下留情,今日得见盖世神功,实乃我二人之幸,不知这是何门何派之武学?” 想到师父的警告,慕容春道:“此乃南城霹雳掌,二位公子承让了。” 姜少道:“这霹雳掌法与少林掌法相似,慕容大人内功之深,想必中原武林无人能及,我二人还有要事,改日到了南城,定当与慕容大人好生喝几杯。” 慕容春道:“那在下翘首以盼了。” 县令送走京城二少,又送走慕容春,回到家中,衣服早已被汗水湿透,叫来家眷,吩咐收拾细软,准备夜里出逃。 只道是: 平安县上平安楼,平安楼上叙春秋; 英雄豪杰酒中笑,乱世之中盼平安。 第128章 破敌无章,帐中连擒三虎将 粮饷全部运至前线,大战即临。 如若不是孟将军前秋督战,安将军可能没那么快打仗,前面的将领来征讨,也都是做做样子,退了再退,从西边的防线撤了上百里,向叛军献了无数城池,后方粮饷一直无法供给,仗没法打,自然一拖再拖。 军帐内,安将军召集诸将,商讨讨伐之事,孟将军作为钦差而居首席。 叛军聚集十余万人,分别驻守在五十里外的沿河一带,广筑军事,依靠天险据守,把朝廷的五十万军队阻挡,无力向前,加之叛军将领勇猛,大多是绿林好汉,而朝中的将领多是平庸之人,无论是单人对抗还是带兵打仗,都无法与叛军相比。 安将军帐上将领上百,却无一先锋,与叛军大小战役数次,均告失败,而安将军年过半百,就算是勇猛过人,也无力回天。 一方是为民征讨的军队,越杀越勇,深得民心。 一方是昏庸无道的军队,贪婪无度,军纪涣散。 用五十万大军围困,这是安将军唯一的计谋。 孟将军却不苟同,直言道:“对方仗着天险,以小股人手乱阵,分而食之,咱们现在就像是一块大饼,会被他们一块一块的分割,就算是冲到对方阵前,我军也毫无阵法,比起他们的勇猛,我们差之甚远,不然也不会丢了那么好的地方,为何不将军队分而袭之,步兵与骑兵配合,兵分多路,绕而断路,将其困至山内,不出半月,定有所获。” 从地图上来看,朝廷的军队处于平原之地,而对手在山区,延绵数十里,但防线较长,后方力量薄弱,一但堵了后路,多处奇袭,就像蚂蚁吃大象一般。 帐中无人献计,安将军只得听从钦差之法,布置下来,准备三日内发起进攻。 回到县衙,慕容春听见孟将军叹息帐中议事之悲哀,无人可用之情形,便有所想法。 “将军,对方是一帮绿林好汉结合,有没有想过要招安?” “圣上当然想,可朝中大臣皆数反对,认为贼人必诛,这诛了几年,不但没有清除后患,反而越征越多,这战事再不平息,各地叛军也会效仿,到时候还真成了蚂蚁食大象了,连年征战,朝廷也会被拖垮的,那些朝中大臣,只知荣华富贵,哪知前线的战事,哪知将士之苦,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照此下去,真是后患无穷啊。” “擒贼先擒王,何不先捉了那叛军之首,这仗不就打不下去了嘛。” “说得简单,要是擒得了,哪用得着这五十万大军,我朝不重视军力,荒废了操练,又都用一些权势之人,哪懂带兵打仗,就是一帮酒囊饭袋,别说万军中擒贼了,就是给他们人马,那也被打得落花流水,无力招架。” “如果将军信我,我倒想试一试。” “慕容贤弟,带兵打仗,可不是打架,进得了敌方阵营事小,出来事大,凭一己之力,恐难事成,打仗的事,还是让他们去办吧,咱们做好这督军之事便可。” “如若擒来叛军首领,与之谈判,岂不是一件大事,免了大家拼命,想必对方也不愿意打仗。” “那当然是好,我就是怕你进得去出不来。” “放心吧将军,我自有分寸,今夜我就前去试探,如若得不了手,我自会逃命。” “行,那你小心行事,此事万不可让人知晓,就算是擒到了人,也不能送到此处。” “明白。” 到了夜里,慕容春一身夜行身,骑了快马,奔到前线,寻了个山头,悄悄摸了上去,远远一望,敌军营帐遍布山头,不知首领在哪儿,于是便打晕一守卫,换了衣服,在营中穿梭着。 前营守卫森严,到了中营,便很少有人巡视,找来找去,慕容春总算寻得一大帐,见里面亮着火光,便在外面静听,里面,一男一女正在说着家事。 “将军,夜深了,还是早些休息,明日我便启程回乡,招募些人手来。” “唉,这仗一打,夫人也跟着受累了,要不是你替我操持军中杂事,也不会那么顺利,如今大兵压境,三日后发起进攻,一场大仗就要到来,到时死伤无数,如若攻上山来,恐怕会殃及无辜,明日你把女眷都带走,做好后方之事,万一打败,大家也有个去处。” “将军从未败过,怎么到了这,就没了信心?” “要是之前,我倒是不怕这帮残败将,听说来了个钦差,一路上斩杀贪官污史,是个狠角色,他来了后,整治军队,那五十万敌军,可就成了虎狼之师,咱们这点人手,仗着地形而守,就算是鱼死网破,那也讨不了好,到头来,还不是尸骨累累,伤的都是士兵和百姓。” “要不是那昏君,老百姓也不会有今天,将军不必多虑,就算是战败,这天下的百姓,也会念着你的好,你是我的大英雄,不要怕,人不够咱们就招人,今朝杀不了那昏君,还有子孙后代。” 听着这夫妻二人的谈话,慕容春又喜又悲,喜的是找到了首领的营帐,只要抓了此人,便可平了这战乱,悲的是朝廷哪些腐败,逼迫人民造反,如此豪杰,又怎下得了手,如若伤了他的性命,就成了天下罪人。犹豫间,慕容春想着大事要紧,且先保全此人性命,抓回去谈判再说,于是就溜进了帐内。 一番打斗,那首领夫妻,自不是慕容春的对手,被捆绑了起来,念那女眷可怜,慕容春便将其捆绑在柱子上,带了首领出帐,又遇上巡夜之人,少不了打斗,将其士兵打晕,又遇附近的营帐抵挡,见是将领,又捉了两人,悄悄地下了山。 路上,慕容春解开首领嘴上的布,叮嘱道:“不可声张,钦差大人命我前来请首领前去相商,尔等如若信我,便不要作乱,我定保尔等安危。” 首领道:“好汉,多谢手下留情,既是朝廷钦差相约,我等赴约就行,不知好汉尊姓大名,怎如此厉害?” 慕容春道:“在下慕容春,一介武夫而已,在钦差身边做个差事,诸位,天快亮了,请随我走吧。” 只道是: 血战沙场将士伤,早日还家去见娘; 义士不知天下苦,平乱之计两茫茫。 第129章 两军议和,钦差平乱立奇功 朝廷所说的叛军,百姓所说的义军,真真假假,唯有历史才能道明。 本是一场大战,却因慕容春这么一个江湖义士,潜入敌军营帐,抓了首领,免了无数人死伤。 客栈内,孟将军焦急地等待着消息。 自慕容春跟随以来,保驾护航,才能履行钦差之职,然而前途艰难,战事一触即发,身为督军,定然是要开赴战场的,前有劲敌后有政敌,虽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却也想改变时局,如令慕容春冒险入敌擒王,万一失败,两军对垒,定是死伤无数,尽管朝廷五十万大军逼近,却也只有十余万在前线,后方支援拖拉,军心不稳,胜败难定。 战好战坏,于孟将军而言,都不是好事。胜了,不是他的功劳,是兵部与户部领兵打仗,最多就是个督军有功,加官进爵机率甚小,又或是安将军等人论功行赏,把实情禀报给皇帝,功高盖主,定然引起皇帝与诸臣的猜疑,后患无穷;败了,列数污史之罪状,为己减罪,不至少入狱,却也不会得到重用,又有可能遭国舅等人诬陷,但有安将军等人作证,大可逃得一劫,却亦是灾难到顶。 军中,国舅一党早已谋定,故拖战事,直至国舅亲率大军来征,功劳自然就算在国舅身上。安将军隶属兵部,又是保守派,自然是忠于皇帝,与国舅形如水火,身为先锋大将,自是不管朝中争权,哪怕手中只有几千人,也会浴血沙场平定叛乱。 “孟将军,我回来了。” 门外,终于传来慕容春的声音。 孟将军急忙打开房门,把几人迎了进来,见那为首之人,不由得惊讶万分,悲喜交加道:“义德兄,怎么是你?” 原来,那义军之将领,是孟将军乡小,一起放过牛,还一起进过书院,前者参军入朝,后者考了秀才后习武聚民起义。 解了绳索,让其他人到另外的房间,二人感慨万分,促膝长谈。 “真没想到,这朝廷派来的钦差,竟然是浩然兄,多年不见,你都混出名堂来了。” “说笑了,比起义德兄做的事,自愧不如啊。” “连年暴税,民不聊生,卖儿卖女,老百姓吃的是野菜,啃的是树皮,尸骨遍野啊,皇帝荒淫无度,大修行宫,各地官史又贪婪如虎,不给咱们一条活路,不反,那就只有死,浩然兄,我们的家乡,早就成了废墟,你多年不归,哪知那惨状,义军当中,你的亲戚朋友不少,还记得那个一起放牛的王三吗,他也在。” “是吗,真没想到,变故这么大,我也听说了,可我就是一小史,以为入了军,就能报效朝廷保家卫国,未想奸人当道,一直受挤,不如义德兄这般豪放,干的都是惊天动地之事。” “唉,尽管是顺了民心,却还是被朝廷征讨,这仗虽打赢了,这不还是成了阶下囚了嘛。” “义德兄莫怪,大家是自己人,我怎么会陷你于不仁不义,此番请你前来,是商量议和之事。” “议和?” “是啊,这仗找了这么多年,义德兄不为将士们想想,也要为家人想想,战场之下,哪有不死人的,我本是个粮草官,看不习惯国舅之为,请正直的王爷报到皇帝那,皇帝明察秋毫,除了户部一干人等,让命我为钦差大臣,前来督战,手握尚方宝剑,上斩昏君下斩奸人,这擒王之计,还是慕容兄弟想出来的,就是想请你来议和,不知义德兄意下如何?” “有浩然兄在,自然都听你的,我信不过别人,难道信不过你吗,我相信,你不会出卖父老乡亲的,你说得对仗打了这么多年,死伤无数,尽管军民同心,也夺了些城池,却也不是长远之计,要是浩然兄能平息这场战争,那真是天大的功劳。” “这样,我与安将军商议后,两军休战,我回京请命,义德兄打下来的这些城池,仍由你掌管,每年按照朝廷的规定交纳税银,不再受那些贪官污史的欺压。” “皇帝会答应吗?” “会的,他要是不答应,这仗打下来,不知谁输谁赢,他想坐稳皇位,就得有民心,义德兄如今有十万军队,他是怕你的。” “浩然兄的意思是,皇帝都怕我?” “怕,怎么不怕,觉都睡不好,你这些年,可是憾动了朝野,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奸人当道,贪污粮饷,这仗早就打完了,朝廷有百万军队,哪是你我能抵挡的。” “听浩然兄这么一说,那就算是招安了,奸人要害我,我又能如何?” “放心吧,我定向皇帝讨那免死金牌,保你一家性命。” “如此,那就劳烦浩然兄了。” 二人说定后,孟将军便回了县衙,找来安将军,商议招安之事。 “钦差大人,叛军势头正猛,连夺我数城,这时候招安,他们会同意吗?” “安将军意下如何?” “带兵打仗这么多年,也看透了很多事,我们在前面打仗,粮饷却不给,很多将士卧床不起,克死他乡,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自己人手里,没有粮饷,仗还怎么打,要不是钦差大人前来,我等就算是想打也打不起来,原本每人一天一斤粮,结果只有二两,还和了沙子,别说打仗了,将士们早就心灰意冷,巴不得早日回乡与家人团聚,钦差大人有远见,若能招安,那定是功德无量之事,怕就怕,那叛军不同意。” “既然安将军同意,那就挂出免战牌,待我回京,请王八爷出面,向圣上提出议和。” “还是钦差大人老虎得周到,我就知道,定是王八爷出山了,要不然,朝廷就乱了。” “那好,这招安之事,还请安将军半字不得泄露,要被那小人得知,定要破坏好事,还请将军坚守一月,我定回来。” “此番回京,定是凶多吉少,这样吧,把我的亲兵营带上,也好有个照应。” “不必,有慕容春在,便可保我平安,还望将军着快马向八王爷先行报信。” “行,我马上安排。” 出了县衙,孟将军急忙来到客栈,报了喜讯,着慕容春送客人回去,双方约定免战一月,待孟将军携招安书归来,安排妥当,孟将军连夜起程,奔赴京城。 只道是: 硝烟滚滚千里场,将士不还娘自伤; 鸣金一响欢声起,儿子回家种田忙。 第130章 班师回朝,英雄回归耀门庭 钦差督战,国舅一党自是惊心胆颤,派人行剌不果,又请京城二少出手,却又扑了个空,线报一日接一日,寝食难安。而朝政方面,八王爷出山,其势力庞大,大部分官员都是其信徒,自是如鱼得水,很快就成为摄政王,宫中又传出消息,要整治贪官污史,旧事重提,这让国舅更加害怕,一但战事平定,诸事清算,就算皇后出马也无能为力。 当行宫令牌回到手上时,国舅的脸上露出一种复杂的表情,如若一月前,他家一会报复京城二少,但如今忆成惊弓之鸟,正是拉拢人心之时,只好忍气吞声,命人给徐姜二府送了些名贵的礼物。自户部被查后,国舅就被禁步朝政,只得暗中行事,没有办法,只得进宫找皇后相商。 “认个错就算了,以后不要再插手朝政,图个安宁不好么,斗来斗去,莫把身家性命斗了进去,你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要强。” “都怪我,种下了祸根,现在不是争不争斗不斗的事,那户部的上上下下,都是我一手操持的,各地的府衙都有份,这要产查清楚了,谁没有个私心,到时候出事的,可不是我一人,而是族人,我不是来领罪的,要是家族都出了事,你也会受牵连,咱们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谁和你一条绳,当初我是怎么说你的,要铭记皇恩,你呢,四处敛财,不知收敛,才造成今天的局面,现在世道不同了,皇上多病,八王爷摄政,辅助太子,朝中大臣,那都是支持王八爷的,咱们与他无法抗衡,唯一的出路,就是收手,把所有事都擦干净了,犯了错就认个错,凭着我这张脸,皇上也不会下罪于你。” “怎么收手,下面做的事,都是打着我的旗号,我羊肉没吃背了一身骚,我能说得清楚吗,现在搞了个什么钦差,到处查我的人,已经杀了好几个了,这样杀下去,就杀到我头上来了。” “他敢。” “有什么不敢的,尚方宝剑在手,说杀谁就杀谁,这权力是皇上给的。” “那也不能乱杀无辜,有罪,那也得经各司各部来审理,哪是他一个小小的钦差就能随意处置的,你说,要我怎么办?” “这钦差去督战,前线一点动静也没有,反倒查起各地的府衙来了,这是他失职啊,本想参他一本,现在是八王摄政,肯定到不了皇上手里,所以——” “我知道了,今儿我就给皇上说道说道。” 皇后还没有说道,八王爷就收到了快马之报,急忙召集群臣,面见皇帝,一番参议下来,大部分官员都主张议和,只有国舅一党坚决反对,皇帝只想过安稳日子,太子年幼,如各地叛乱,哪还有江山,只得听从了八王爷之见,命钦差回京领诏。 孟将军刚抵达京城,进入王八府,就得到了诏书,比孟将军想象的还要好,皇帝不但封了史,还许了些金银,王八爷更是请了免死诏书,留了后路。在这件事上,八王爷自有打自,各地叛军都是民间义士,如能收为己用,也有了一股势力,为朝廷日后收编作打算,同时也巩固自身实力。 听闻慕容春勇武,八王爷一番赞赏,择日便向皇帝请功,待招安归来,就入朝为官,慕容春一番感激,八王爷又盛宴款待,叫来一干官员作陪,众人对钦差所行之事无不赞叹。招安之事抢到了前头,国舅一党已无力回天,皇后在后宫哭哭泣泣,也未能让皇帝收回诏书。 次日,孟将军让慕容春先行带着诏书而行,自己则在八王爷的护卫队的保护之下缓慢而行,以迷惑乱党之眼,慕容春百里换马,日夜兼程,十日内就到达了前线,宣读了诏书,安将军便留下一部分军队驻扎,带着大部队班师回朝。 国舅的剌客行到半路,便看见回朝的军队,知道招安一事已成,只得收了手。孟将军半道而回,功德圆满,随安将军回了朝廷,向皇帝复命,交了厚厚的奏折,当着百官的面,参了数人,虽得罪了不少官员,却让皇帝和八王爷高兴,贬了兵部和户部的部分官员,又让孟将军继续到前方督战,给慕容春封了三品带刀护卫,赏千金。 慕容春却回了燕家堡,他不得不回,朝中之事过于复杂,不属于他的江湖。 孟将军苦苦相留,知去意已定,只好设宴款待,依依不舍。 “慕容贤弟,得你相助,方可平息西方战事,立了奇功,要不是你,我早被奸臣害死了,你啊,就是我生命中的贵人,我知道,你看不习惯这朝中之事,可天下之事,又何尝不是如此,你不愿意做官,我也不强求于你,八王爷许了诺,只要你回心转意想回来,便可去找他,你也可以来找我,你是做大事的人,可不能屈居于山林之间。” “多谢将军提点,我就一介武夫,只想一家人过平静的日子,如今战事平息,百姓安乐,我也应该回家团聚了,将军功成名就,继续巡察,前途艰难,还要小心行事,可别大意了。” “放心吧,有八王爷在,那帮奸人不敢怎么样,我是真舍不得走啊,你我患难一场,日后要有什么事,记得来找我,我可欠你很多人情。” “将军说笑,都是为国效力,匹夫所为,来来来,今日你我喝个痛快。” “好,喝个痛快。” 九品官职中,三品算得上是堂上官了,大将军、各部尚书、三卿等均属三品,三品带刀护卫是个什么官,事实上也就是个保镖,只是名头上好听罢了,与三品官员平起平坐,享受同行待遇,并无实权,但一般人是无法得到这个三品官的,议和之事是慕容春促成的,理当首功,八王爷权衡再三,想将其收入门下,这才开最个带刀护卫。事实上,以慕容春之力,弄个指挥副使或是将军当当,自也能混,但朝中用人,一要有靠山,二要有机缘,三品已经是很高的待遇了,八王爷也是排众议而用其人,按照皇帝的意思,最多也就是个七品就打发了。 无心为官的慕容春,带着夏至,离开了京城。 燕家堡早就得到了消息,张灯结彩,等着大英雄回归。 只道是: 身逢乱世尽豪杰,一杯苦酒觅知音; 光宗耀祖谁不罕,福道平安当自行。 第131章 同门相竞,避祸事飘洋过海 燕家堡无限荣光。 对于燕秋水而言,这个女婿争了脸,不但为燕家做了很多事,还为朝廷为国家做了很多事,还授了三品官,那可是祖坟上冒了青烟,听说女婿要回来,便举族欢庆,杀鸡宰羊。族人之前对燕秋水大有成见,经慕容春一人之力,便挽回了人心,无人再议论是非。 在回燕家堡的途中,慕容春路过西湖镇,接上了老鱼头,当地知县得知慕容春抵达,设宴款待,为报之夏至之耻,慕容春特意让知县叫来杨老爷,此人慌张中前来赴宴,一见夏至,万般震惊,得知已是三品官员的太太,顿时嬉皮笑脸讨好起来,对老鱼头更是尊重有加。 三人回到燕家堡,讲起军中之事,族人无不称赞。夏至则来到燕凤屋里,抱着慕容燕,孩子认生,哇哇大哭,燕凤急忙上前抱了过来,轻轻拍打着,慕容燕这才平息下来。 “这才多久,就不认你二娘了,这丫头片子。” “她这么小哪认得我,恐怕长大了也不认我吧。” “妹妹说的什么话,她要不认你,我就不认她,进了这门,那就是一家人,定个日子,把事情办了吧。” “办什么事?” “你和小慕容的婚事啊,老爷子也接来了,也应该安个家了。” “姐姐想得周到,我想过了,婚事就不办了,要是姐姐收留,我们父女就留下来,要是不方便,我们就住到山下的镇子上,这次皇帝赏赐了些金银,也够我们父女开销的。” “这哪成,来都来了,就住下,给老爷子说说,别当外人,我们就是庄稼人,没那么多礼仪,不嫌弃就好,你在大户人家长大,那些规矩我不懂,你跟了小慕容,我们就是姐妹,可不能有什么成见,让外人见了笑话,这婚事一定要办,还要办得轰轰烈烈,咱们小慕容现在好歹也是朝廷封的三品官,也不能丢了颜面。” “真不能办,我娘家本就无人,这要让人知道了,丢大家的面子,姐姐要是收容我,那就听妹妹的。” “行行行,你说什么都行,这一次你跟着小慕容去犯险,也算是死里逃生,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没受什么惊吓吧?” “没有,跟着钦差大人,陪着老夫人,也没啥事,倒是他们遇上了很多事,都一一化解了,我听说啊,春哥一个人杀入万军之中,擒了那首领,京城都传着呢。” “够悬的,小慕容这胆子也够大的,这要是打不过人家,那不就回不来了嘛,他啊,做事就是没个分寸,以后啊,你给我好好看着他,别让他做事这么冲动,我没你见识多,说话也不中话,小慕容也不怎么喜欢。” “那有,他在外面,可牵挂姐姐了。” “是吗,这没良心的,都没带个信回来。” 得知慕容春不做官,燕秋水也没责怪,反倒觉得是好事,朝廷上的事,百姓本就不懂,要是一不留神被人算计,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不如种地打猎实在。 没过几日,守门的族人来报,一云游和尚前来拜坊姑爷。 慕容春护送钦差,又万军中擒王之事,早就传遍民间,自慕容春回来,附近的名儒或官员都来拜访,山下的百姓也都前来膜拜,和尚前来,自然也是听闻了那些传说。 这是一个脸上挂着笑的和尚,五十出头,背着一只大口袋,里面不知装了多少法宝。 “贫僧空凡,听闻三品带刀护卫慕容大人使得一手霹雳掌,特来讨教。” 燕秋水一听便觉不妙,这个和尚不化缘,是来打架的,急忙叫人请姑爷。 慕容春闻讯来到堂上,拜见空凡:“晚辈慕容春,不知大师前来何事?” 空凡站起来道:“见过慕容大人,江湖传闻,大人所使掌法是霹雳掌,本门绝学当中也有霹雳掌,早已绝迹,慕容大人的霹雳掌不知是否同出一门,特来讨教。” 慕容春知道躲不过,便道:“既然大师前来切磋,那就请吧。” 听说有人来打架,族人都围了来,慕容春把空凡请到院子里,行了礼,比试了起来。 霹雳掌现江湖,少林的人前来寻根,这是常理之事,毕竟空海当初对慕容春有戒言,万不可暴露师门,想必其与少林有着一些瓜葛。 “大师,请。” “慕容大人,请。” 二人对视,提起双掌。 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气息,如一无形的雪球,在空中被人裹着,越裹越大,大得如千斤巨石,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然而,这气息又如两股,各占其间,在空中相互纠缠,中两条巨龙在厮杀,翻江倒海一般。 慕容春提起八分力道,挥出了一掌,他牢记师父的话,不可伤人,但对方的气息很重,想必力道也不浅,他缓缓推力道,背后的树枝则抖动了起来。 空凡接了这一掌。 二掌相撞,无声无息,隔空想托,像比着招式一般。 燕龙不由得问:“爹,这是什么功夫,不打,就站在那。” 燕秋水道:“你懂什么,高手过招,动的是气,哪需招式,小慕容与这位大师比划的是内力。” 燕龙不解道:“什么是内力?” 燕秋水道:“就是一个人修身来的力道,由内而发。” 燕龙挠着脑袋道:“这小慕容什么时候有了内力,我怎么不知道。” 燕秋水道:“这一般人,练上十年八年的内功,才有了内力,小慕容有福分,想必这内力是他人所授。” 说话间,场上的二人已收了手,一掌已分出高下。 论力道,慕容春定是不如空凡的,空凡只出了五分力,便打了个平手。 “真没想到,师门的绝学,竟然流落到世间,慕容大人,你这霹雳掌是何人所授?” “不知师门称谓,只是萍水相逢,便授了我这掌法,我也不知是霹雳掌。” “唉,听江湖传言,我以为是假的,今日一试,方知是我师门绝学,慕容大人不是本门中人,却有本门绝学,此乃是造化,还望日后小心行事,莫以此掌行走江湖,以免惹祸上身,贫僧还有要事,这就告辞了。” “大师,吃过饭再走。” “不了不了,慕容大人保重。” “大师保重。” 和尚一走,燕秋水便把慕容春叫进厅堂。 “小慕容,赶紧带着夏至和凤儿走。” “岳父,出什么事了吗?” “那少林的高僧前来找你比试,功夫在你之上,这江湖之中,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如今你有了名声,想必定有人前来滋事,留在此处,只会有祸事,找一偏僻之处安定下来,不问江湖中事,这一次你一定要听我的。” “岳父之忧,也是小婿之忧,既然如此,我就带她们回家吧。” “不管去哪,只要能躲避江湖是非就成。” 只道是: 江湖一曲人欢笑,不知征战是多少; 谈文论武求安宁,方知平凡真是好。 第132章 途中染疾,阎王门前话离别 人怕出名猪怕壮。 江湖有很多种,有讲规则的,有不讲规则的,有讲规则又不讲规则的,形形色色,遇上讲规则的人讲规则,遇上不讲规则的人就不讲规则,凭一腔正义,凭一腔侠义,凭一己之力,改变不了江湖,更改变不了历史。 老百姓的江湖,就是平安快乐。 对于那些名门正派,慕容春了解甚少,但燕秋水见闻不少,这些人行走江湖之间,并联手建立了一个叫武林的地方,而慕容春的师父,那个空海大师,便是武林中人,尽管只传授了武艺给慕容春,却把他带入到了武林当中,同时也带来了麻烦。或许当初,空海大师只是为了寻找一名传人,根本想不到以来发生的事,又或是他已预见未来,需要慕容春面对这些事,又或是空海大师想引起同门的注意——无论如何,慕容春被封为三品官,遭遇了武林人士的嫉妒,更受到了同门的猜疑。 燕秋水担忧的事终于来了,就在空凡前来比试的第二天,来了一些门派中人,要找慕容春比试,而慕容春已带着家眷离开,从此再没回燕家堡。对于这次离开,慕容春是后悔的,燕家是他人生中的第二个家,不是父母胜似父母,燕家给了他第二次生命,这一走,一切都变了。 回家,回到北城,回到那个伤心之地。 慕容氏的仇很大,这也是慕容春为何要回家的原因之一。 马车里,燕凤与夏至哄着慕容燕,颠簸了数日,终于到达了海岸线,见马车停了下来,掀开帘子,看见慕容春正与渔夫交谈着。 “大爷,这儿有船出海吗?” “有打渔的船,都是近海,这位小位,你要出海啊?” “我想去北城,到哪里找出海的船?” “北城,又是何地?” “四城之地,大爷不知道吗?” “不知道,从未听说过。” 又问了几名渔夫,还是不有打听到北城之事。 似乎过了几年,北城已经消失了。 燕凤与夏至也都有些彷徨起来。 “就算是找到船,不知道方向,咱们往哪儿去啊?” “是啊,不如就找个地方住下来就行了,孩子也经不起折腾。” “听他的吧,他说去哪咱就去哪。” “我从来没出过海,也没坐过船,不知这船又如何,妹妹,你从小在湖边长大,家里有船,坐船会晕吗?” “会晕,姐姐放心,只要是大船,那也没事的。” “我瞧这一望无际的大海,要是上了船,凭由它漂,怎么知道漂到哪儿,想想都害怕。” “那船上的水手,自是知晓航线的。” 终于,慕容春打听到,离渔村四五里的地方,有一个小港口,平日里有商船出没,于是就朝港口而行,行至天黑,终于看到了港口,虽不繁华,倒有一艘大船停泊,上前一打听,不是到北城的,是到西城的,找到船长商量,花了些银子,同意腾出一间船舱来。船长收了银子交待好次日天亮出发,不能误了时辰。 在客栈里,慕容春交待二位娘子,在船上不得乱说话,也不能随意走动,船长忌讳很多,要是遇上大风大浪也不必惊慌,水手们很有经验,往来数次,只要到了西城,买栋宅院住下,以后再作打算。 这个时候,慕容春为什么不提回北城之事? 北城是家,也是祸,慕容氏被赶尽杀绝,岂容得了他回去,任凭他功夫再高,也敌不过那些恶狼般的仇人,唯有生存下来,暗中打探仇人的行踪,方才能报仇。慕容春已经长大了,是两个女人的丈夫,是一个女孩的父亲,自然要为小家着想,先安顿好妻小,再寻时机。 一夜无事,到了次日天明,慕容春在附近买了不少干粮,又为孩子准备了不少物品,这才带着妻女到港口,那船长一脸的焦急,见到慕容春,急忙拉到一边道:“你这人,交待好要快,怎误了时辰。” 慕容春急忙掏出一锭银子,塞到船长手里道:“不好意思,人多,买些干粮,耽误了耽误了,这就上船。” 船长收了银子,带着几人上了船,水手和商客们都站在甲板上,看见有美人,眼睛都直了,船长又带着到了船舱,交待了一番,这才让人开了船。 在海上行驶了几日,燕凤便病了,连日呕吐,船长和老水手拿了药,却没有作用,燕凤病得越来越重,幸好孩子已经断了奶,由夏至带着,迷糊着,燕凤抓着慕容春的手,似乎在交待着后事。 “我梦见咱们回家了,爹娘都站在门口等着呢,大哥说,后山上有头野猪,有两三百斤的样子,要你和他一起去抓,你高兴极了,还没坐下来,就跟着大哥走了,爹最喜欢打猎,他也跟着去……小慕容,我怕是不行了,也不知害了什么病,你让船长再腾个地方,别让孩子也染上了,她还小,将来长大了,肯定很漂亮……夏至对你是真心的,对咱们娘俩也好,我要是走了,也能放心,往后啊,你要对夏至好,可不准欺负她……小慕容,我好渴,给我拿点水来。” 慕容春倒了药,端在燕凤床前,闻到了药味,燕凤又开始呕吐,这一次,吐出了几口血来。 “小慕容,我心跳得厉害,你抱着我,好冷啊,你家在哪啊,怎么还不到,昨儿是不是下雨了,听着外面哗啦哗啦的,燕儿还好吧,几天都没看见了,她没染上病吧,没染上就好,你咋哭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你啊,像个孩子似的,跟孟将军去前线的时候,那可威风了,可算是为咱们燕家长了脸……” “别说话了,好好息着吧。” “不行,我得给你说,我还想给你生个儿子,你是大英雄,怎么能没儿子。” “等你病好了,咱们就生。” 人死在船上,是要立即扔进大海的,慕容春苦苦哀求,又给了些银子,这才让船长手下留情,拿来木板做了棺材,把燕凤放在里面,又放了些冰块,到了西城后,慕容春又找了块地,把燕凤埋葬了,又在附近买了栋宅子,安顿了下来。 只道是: 结发夫妻情如海,天公无眼把病带; 黄泉路上独孤行,来生还投夫君怀。 第133章 自创门派,掌惊四城列雄榜 每日,慕容春都会抱着慕容燕到燕凤坟前,采一些花摆放着,或是说些知心话,他时常梦见燕凤,梦见在山里打猎,梦见烤着羊腿喝着温黄酒,慕容燕一天天长大,有时候也会问:“二娘是我娘吗?” “是,当然是你娘。”慕容春目带忧伤的回答。 慕容燕指着坟问:“那这里面埋的娘又是谁?” 慕容春道:“是你的亲娘,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一晃,五年过去了,慕容燕也明白了一些事,跟着二娘学识字,慕容春在码头聚了一帮人干脚力活,生意不错,后来又为大家方便开了酒楼,家里也有了下人,都称他为慕容老爷。 随着西城码头的繁华,生意也复杂了起来,大小帮派也如雨后春笋般崛起,慕容春不愿意与人争斗,就放弃了脚行,做些商贸的生意,日子倒也过得不错,时有以前的兄弟被欺负,找到慕容春,也都从中化解,花了不少银子。在码头上,人们还称慕容春为大善人。 又过了一年,夏至生下了慕容玉。 满月那天,码头的帮派老大和之前脚行的兄弟,前来恭贺。 本是一件喜事,一位脚夫喝醉了酒,不小心撞到了某位大哥身上,被手下涌了上去,暴打一顿,要不是旁人劝得快,就要没了性命。那些大哥也是脚行人,唤作马彪,不过近几年如鱼得水,又有洪三爷撑腰,嚣张跋扈,时常欺负其他脚夫,今日在宴会上打人,自是目中无人。 慕容春给了些银子给脚夫,准备让人扶着走,却被马彪的手下拦住。慕容春道:“马爷,人打了就算了,他不懂事,今儿是我儿满月之日,给个面子,就放过他吧。” 马彪阴着脸道:“慕容老爷,你是大善人,我是大恶人,今儿闹了你的场,没啥想法吧?” 慕容春道:“哪有什么想法,只要马爷高兴就好。” 马彪指着脚夫道:“行,你让爷再打他几巴掌出出气,爷就高兴了。” 慕容春道:“马爷,得饶人处且饶人,进门便是客,今儿来的,不管是男女老少,那都是我慕容春的客,你打人在前,我赔礼在后,也算是仁至义尽,若你还是要闹事,恕不招待了。” 马彪道:“哟,怎么着,还想赶马爷走啊,你问下我的兄弟们,同不同意。” 顿时,几名彪形大汉站了起来,凶神恶煞的样子。 慕容春笑道:“马爷,这样不好吧,山水有相逢,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可别乱了。” 马彪一巴掌拍在桌上,站起来吼道:“老子就乱了,你又能怎样?” 慕容春冷笑着,再也无法控制心中的怒火,上前一步,轻轻地在桌上一按,那桌子瞬间便塌了下去,收了手,冷冷道:“马爷,你又想如何?” 马彪会些拳脚,见慕容春如此了得,怕吃了亏,却又丢不下面子,对身边的手下道:“既然大善人要练练,你们几个陪他玩玩,要手下留情,别伤了他,今儿可是他的大喜之日。” 几名大汉上前,就要围攻慕容春。 只见慕容春一跃,踩上了一人的脑袋,又跳到一人面前,轻轻地一推,那人便腾空而起,跌落几丈远,他时快时慢,眨眼间便将几人打倒在地,面不红心不跳,平静地站在马彪面前道:“马爷,你不出手吗?” 马彪早吓得尿了裤子,颤抖道:“慕容老爷,饶命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慕容春道:“我一忍再忍,你却咄咄逼人,往后再知道你欺负脚行的兄弟,别怪我不客气,还有,告诉洪三爷,手别伸得太长,大家都是做生意,和气生财。” 马彪连滚带爬的跑了。 脚行的兄弟见慕容春会功夫,也都要拜师学艺,好能保自己平安,想到兄弟们以后要受人欺负,慕容春就答应了下来。然而,脚行的兄弟年龄偏大,空海大师又有叮嘱,不能将霹雳掌传授,只得立了玄宗门,把霹雳掌法作了一些更改。 西城的江湖,洪三爷自然有一席之地,手下被人欺负,自然是要挽回点面子的,正逢江湖门派齐聚,于是就写了帖子,请慕容春赴会。 那日,四城大小门派齐聚洪府,约有三四百人的样子,以武会友。 一番仪式后,洪三爷上了擂台,说了一些客套话,而后道:“诸位,素问玄宗门门主慕容春慕容门主功夫了得,今日有幸请得其人,洪某不才,想讨教几招,以助雅兴。” 这哪是讨教,分明就是下战书,在这么多人面前,又是东道主,洪三爷竟然如此作为。 慕容春缓缓走上擂台,台下众说纷纭。 “这就是慕容春,这么年轻,不会是个雏鸟吧,看他那样,一副文弱的架子,能挨洪三爷两拳吗?” “你们还不知道吧,这个人可了不得了,起初干脚行,后来做了一些营生,门下弟子有几百人,现在是西城港口说话算数的人。” “洪三爷也太小心眼了,手下有个叫马彪的,在慕容春儿子的满月宴上闹事,被慕容春教训,这会公报私仇,小人之为。” “听说这慕容春一双肉掌可厉害了,洪三爷准过不了三招。” “说不定,一山更别一山高。” 擂台上,二人行了礼。 “洪三爷,早闻大名,今儿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还望手下留情啊。” “哪里哪里,慕容门主谦虚了,咱们就是切磋切磋。” 洪三爷自幼会些拳脚,也拜了几位师父,但论功夫,也就是个七八流的角色,此番出头,无非是想给慕容春一个教训,好让他知难而退,让出港口的一些地盘来。只见他,扎了马步,双拳平胸推,吸了口气,然后急步上前,来了一个前空翻。 “好——” 洪门的弟子拍掌叫好。 慕容春看在眼里,想那洪三爷也就是花拳绣脚,右掌提起,聚了五成之力,一掌推出。 洪三爷不知厉害,冲上前来,却被一股力道重重抛起,抛下了擂台,跌在地上,吐了一口鲜血,五脏翻江倒海,全身筋骨断裂,却还不望发飙:“你,你小子,下手真狠啊。” 一掌惊四座,再无人敢上台切磋。 慕容春下了擂台,带着门人离开了洪府。 那一年,古琴先生遍访天下英雄,来到了西城,听闻了慕容春掌下除害的故事。 只道是: 斩妖除魔显正义,自立门派显真功; 榜上有名慕容氏,百日花开别样红。 第134章 寻师问祖,空凡不知云深处 时过境迁。 慕容燕已长大成人,燕家堡却无人得知。 此番与清夫子到无地之界,慕容春也打听了燕家,改朝换代,一代江山一代君,战乱如前,百姓仍然过着苦日子,西部的世界自然也有所改变,莫说小小的燕家堡,就是曾经的县城,也都更改了名称,甚至有的消失不见。 有人听说过西湖镇,说那个地方出美女,也有人听说过孟将军其人,但三品带刀的慕容春,却很少有人得知。 少林有分南北。 燕家堡一别后,慕容春便再也没凶过空海大师,也不知空凡是何寺高僧,找了很多江湖人士打听,也不知空凡这号人物,加之清夫子病重,事情也就耽误了。 “真人,听闻离此地不远处有座寺院,我想前去打听打听,明日我便出发,三五日折返。” “别管我,早就给你说过了,你就是不听,要是我死在这,不就耽误了大事嘛,你来过此国,查探起来也方便,尽可自行前去,我就在此处养病,等病有好转,便寻你而来。” “还是等你的病养好再说吧,真人,我有一事,想与你相商,但请保守此秘。” “放心吧,我这张嘴巴,还是靠得住的,慕容门主有什么要交待的?” “那年我族被灭,逃难至此,娶了燕氏之女,我那长女便是与其生育,我们住在一个名为燕家堡的地方,在西边,离边境有两百余里,我在那里,遇上位高僧,想必是少林中人,教授我掌法,后我报效朝廷,随钦差督战,立了功劳,被朝廷封为三品带刀护卫,但我不喜奸人当道,不甘人臣,一心回乡过平淡日子,没想到,少林的僧人前来试探,岳父怕惹是非,让我带着妻女还乡,这一走,我那发妻病死途中,再无机缘回来,当初那空凡大师来试探我的功夫,其人高深莫测,想必是少林高僧,若能找到此人,或许能打听出紫衣门的事,因此我想去找少林。” “真没想到,慕容门主不但来过此地,还是此国之婿,曲折经历让老道佩服万分,素闻天下功夫出少林,这无界之地的门派,也当数少林为尊了,慕容门主既然是少林弟子,又为何不敢师门相认?” “师父他老人家,或许有什么苦衷,不让我寻师问祖,我既是他的传人,自当遵守戒言。” “这位空凡大师不知尚在人间,他要是在,说不定也能打听到燕家之事。” “我也是这么想的,自入界以来,问过很多人,都不知燕家堡的事,想必西部事变,燕家人早就迁走了。” “你那岳父岳母也不知尚在人间,如若能找到,一家人也能团聚,不失一件好事。” “但愿如此吧。” 燕家堡无人得知,但少林却是闻名天下。 寺庙不大,却有僧人上百,主持是一位白须僧人,目露灵光,一副智慧模样,名为静心大师。 “施主所寻之人,老纳从未听闻,不过,少林的藏经阁汇聚天下武学,自也有那霹雳掌法,施主要寻此秘笈,还得要去少室山。” “敢问大师,这少室山所在何处?” “北行千里,寻三十六峰一问便知。” “这么说来,这里就是南少林了?” “天下少林本是一家,但地分南北,也就有了南北之分,我寺也算是南少林分院之一吧,施主要找的这位大师,可是施主什么人吗?” “有些渊源,他识得在下的一位故人,多年未见,也只有找到他,或许能打听出究竟。” “原来如此,施主何方人氏?” “在下乃四城之人。” “四城,老纳孤陋寡闻了,这四城又在何处,是本国新起的城池吗?” “不是,四城在海外。” “原来如此,这天下之大,岂是我等井地之蛙能知的,未想,施主还是海外之人,千里而来寻故人,难得一番情怀,时候不早了,就在寺中将就一晚,用些斋饭,明日再作打算,你要是去那少室山,我倒可以书信一封,但愿能帮上什么忙。” “多谢大师。” 夜里,慕容春睡不着,便在寺庙中走动,行至一厢房前,见里面灯火通明,有人在悄声说话,于是附耳窗前,聚力而听,竟然是那主持与弟子在交谈秘密之事。 “来者不善,空凡大师乃少林高僧,向来不问江湖中事,怎么惹上了麻烦,还是海外来的。” “我看此人也不是十恶之人,但身上却透着一股煞气,不得不防。” “佛门净地,自是能看出善恶来,也不知此人是何门何派,对空凡大师又有何企图。” “说是打听故人,我看未必,这样,你去一趟南若寺,告诉静空方丈,万家小心。” “好,我明早就出发。” “不行,还是立即出发,师弟,此事事关重大,还望劳累。” “师兄放心,我定不负此行。”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部费功夫。 慕容春心中大悦,没想到在此处还能打听到空凡的消息,于是悄悄跟在那和尚后面,出了寺庙,夜行三十余里,到了一座宏大的寺院,跃上了房顶,见那和尚被小僧领入一间居室,便到了那居室的房顶,揭开瓦片,便见一位老和尚在佛前打坐。 这位便是空凡大师。 一番折腾,慕容春失望透顶,未想这世间叫空凡的人,还不止一个,在南若寺里扮作香客逗留几日,也没能打听出名堂,也不见少林弟子操练,反倒是接待香客,索要香油钱居多,只得下了山,在山下找了一户人家住下。 住户告诉慕容春,连年战乱,很多士兵都躲进了庙里,那南若寺有几百僧人,大多都是士兵,一些是逃兵,一些是当地的年轻人,都想逃脱兵役,庙里的主持或高僧,会些武艺,却不走动江湖,管理着那一亩三分地,南若寺出名,方圆几百里的香客都来烧香拜佛,养活了几百号人,寺庙还有几间分院。 附近的人都知道空凡大师,他是上一届主持,已经一百二十岁,算得上是功德圆满。 对于紫衣门,南部的人无从得知,有一些江湖门派,却都是占山为王,无所作为。几日下来,慕容春也没能打探到什么。 只道是: 寻师问祖无踪迹,香油只照凡夫身; 明月高挂明四八,亲人何处又彷徨。 第135章 茶舍探话,方知王府铁护卫 少林汇集天下武林绝学,霹雳掌固然厉害,那也只是其中之一,四城江湖甚小,慕容春当初又未行走江湖,自然闻所未闻,但知晓天下之大,能人之多,想着回客栈与清夫子商量上少室山的事,就离开了南若寺,买了匹马,急驰而回。途中口渴,便在官道边上的茶舍停了下来,要了一壶茶,伙计又端来一盘点心。 行人不多,有几名远行的商客,路上打尖,随后骑着马走了。喝了一碗茶,慕容春正要起身赶路,却见两名士兵走了进来,一胖一瘦,坐下来后,那胖子吆喝道:“伙计,来壶上好的茶,有吃的吗,拿点来将就将就。” 伙计见是士兵,脸色有些难堪,急忙拎了茶壶上前道:“军爷,咱这就是小本生意,哪来吃的。” 胖子道:“你这小哥,好不识趣,有东西就拿出来,怕我们不给钱不是?” 伙计道:“不是不是,我这就去拿。” 摆好碗倒好茶,伙计走到炉子前,打开一只铁锅,用筷子夹出一块熟牛肉,切了片,端到士兵桌上,笑嘻嘻道:“两位军爷请慢用,看两位眼生,这是要往哪儿去?” 胖子道:“咱们是送信的,从京城来,往西边去。” 瘦子提醒道:“吃了赶紧上路。” 伙计便退了下来。 慕容春叫来伙计道:“再切一盘牛肉,有酒没,有酒拿壶酒,给这两位军爷,银子我来付。” 伙计道:“有着呢,马上去拿。” 不一会,伙计端酒上肉,告知士兵是官人相赠,两名士兵也不客气,照单收下,胖子便向慕容春行礼道:“这位爷,谢了。” 慕容春便站起来,走到桌前道:“不瞒二位,我年轻时也当过兵,知道这外面的苦头,如今做点小生意,今儿也算是有缘,就请二位喝一杯。” 瘦子道:“哟,原来也是个当兵的,来来来,坐下来喝一杯,爷贵姓,可是当地人?” 慕容春坐了下来,又让伙计拿来酒杯,倒了一杯酒,这才道:“我住西边的燕家堡,离西湖镇不远,到此处办点事,方才听闻二位要去西边办事,也就过来凑凑热闹。” 胖子疑惑道:“我等送信,也走了几遭,没听闻过这燕家堡,难不成还有别的名称?” 慕容春道:“就是个小村庄,外人不知道也不为过,二位是军中之人,可曾听说过钦差斩粮官之事?” 瘦子笑道:“听说过,虽改朝换代,这军中的典故,还是知晓一二,说的是一位运粮官成为钦差大人的事,说得可神了,说他长了三头六臂,厉害着呢,那可是老百姓的福音,他走到哪,就把那些贪官污史给杀了,为民除害。” 慕容春暗喜道:“那这位钦差后来如何了?” 瘦子道:“这就不知道了,听说当了大官,又被奸臣害死了,昏君当道,要不然咱被打下来了呢,爷是西边人,定是比咱们知晓得多。” 慕容春道:“我常年在外做生意,也是刚回来不久,哪知道这些事,二位这次有何要事?” 胖子道:“还不是亲王府的事。” 瘦子急忙递了眼色道:“快吃快吃,吃了还要赶路呢。” 慕容春道:“都是军中之人,明白这个道理,我向二位打听点事,京城里有没有一个叫紫衣门的门派,全是女的,功夫了得。” 胖子道:“那不就是亲王府上的铁娘子护卫队嘛。” 瘦子道:“爷算是问对人了,咱们就是亲王府对面王府里的人,这亲王不知从哪弄来些武艺高强的女子,听说是娥媚派或是什么派的,在京城可是惹不起的,不过我听说,这些人离开了京城,去替亲王办一件什么事。” 慕容春道:“这些女子,难道是亲王的探子不成?” 胖子道:“说探子都好听了,就是死士,也不知这亲王用了何等手段,控制了这帮人,自有了这铁子娘护卫队,亲王的很多政敌都遭到剌杀,现在谁都不敢得罪亲王。” 慕容春道:“这引起女子,是不是都穿着紫衣?” 胖子道:“是啊,想必爷也知道这帮人,那可是漂亮着呢,不过啊,个个是蛇蝎心肠,见了可要躲得远远的。” 慕容春道:“这天高地远的,我才不怕她们。” 瘦子道:“爷,看你是个实诚人,我告诉你,这将来,说不定就是亲王的天下,他啊,现在手握重兵,咱们这次送信,虽是自家的军队,可比起亲王来说,那是凤毛麟角,这亲王好斗,四处征讨,听说还要去征服他国,野心勃勃,是个狠角色。” 慕容春道:“管他谁当皇帝,只要咱们过安稳日子不就成了。” 瘦子道:“理是这个理,可谁又愿意打仗,不说了,喝酒,吃饭喝足好赶路,还远着呢。” 若不是在茶舍里打探到亲王护卫队的消息,慕容春又要北上,别了两名士兵,慕容春急忙上马,赶回了客栈。 “真人,查出来了,我道这帮人什么背景,如此厉害。” “哦,是什么人?” “是京城亲王府的护卫队。” “亲王府里的,怎么漂洋过海干那此事?” “我听说啊,这亲王好战,征服小国无数,对四城肯定也是垂延三尺,故派人前去征讨。” “你的意思是,这紫衣门的人只是先头部队,等扎下了根,就派军队去?” “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这么说来,四城的祸事来了,咱们得赶紧回去,把这事告诉四城之王,早做准备。” “可你这身子,经不起长途颠簸啊。” “没事,近日好了许多,正准备去找你呢,这些日子你都去哪儿了?” “到附近的寺庙看了看,也没问着什么,原本想回来与真人商量去少室山打听,没想到半路上遇上两名士兵喝茶,我就请他们喝酒吃肉,没想到,竟然打听到亲王府上护卫队的事,这事在京城里人尽皆知,也怪咱们,找人没找对,要是一来就问士兵,定能问出点消息来。” “还是慕容门主有主意,你看这样如何,我们明日就启程。” “好吧,早回早好。” 只道是: 重赴旧地思故人,清茶一杯解心困; 权贵结党征疆土,民自哀来将士殇。 第136章 竹门之殇,权贵之下无完卵 腊月,雪花飞舞,大地铺满一层白色,朴素的世界里,却盖着一缕恐惧。 对于南城人而言,这一年并不有任何的改变,大小势力分割,朝廷的地盘一小再小,南城王俨如一位富家公子,走在大街上也无人问津,行宫早已荒废,百余人住在行宫不远的官庙里,狼狈不堪。 自南城王听信奸臣之话,封赐十二候爷后,各大姓就分割土地,连南城行宫前最富庶的街道,也都划给了南城候,十二候爷之间又有矛盾,各自开战,死伤无数大伤元气,各自又都安宁了下来。 那每年到梅花山庄来相聚之人,便是英雄榜上排名第一的竹云天。 曾经,竹家也是十二候爷当中的一位,如今圣竹山庄荒废的宗祠上,还挂着南城王钦赐的牌匾,那个不可一世的定国候,已然成为了笑柄,或许正因如此,南城王才落得如此下场。竹氏的退出,不但影响了南城的华荣,更让一代君王沦为平民。 竹二公子与梅玉楼斗武,竹家兄弟因而结识了梅玉楼,尽管竹家退隐,但竹云天仍然每年与老友相聚,毕竟不再年轻,英雄的酒,能喝一年是一年。紫衣门给西城群雄发战书,当中最想挑战的就是竹云天,倘若竹云天应了古琴先生之约,到西城参加赏花大会,或许就与紫衣门斗上了,谁胜谁败,无人得知。 可惜的是,无论江湖如何猜测,竹云天都没站出来。 缩头乌龟并不是耻辱,耻辱的是被外来之人斩于剑下。 或许,梅玉楼也期望竹云天能够重出江湖,担当大任,但他知道,竹云天已经放下了一切,竹氏的辉煌不在,竹云天的君子剑已然不在,伴随他的,只有那个让世人无尽揣摩的绰号:苦行和尚。 一个好端端的英雄,怎么变成了和尚? 在隐退前,竹云天当过和尚,他不得不当,南城政权逼迫他当。在南城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但凡谋反之人,罪不至死者,要到王家的寺庙当中,受戒三年。 对于竹氏一门而言,谋反意味着要诛连九族,直至三年后,南城王意识过来时,南城已沦陷诸候手里,而竹氏则退出了南城,愧之晚矣。 那时,南城是繁华的,南城王赵显德七十有余,从政三十年来,让南城仅次于东城,军队上万人,朝中大臣无不俯首。而南城王身边最可靠的臣子,当数大执事竹可休。 竹可休是个德高望重的人,自小聪慧,十岁成诗,深受家族爱护,培育成材,从一名小官史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竹可休功成名就,光宗耀祖。正因为竹氏的崛起,让南城王的其他臣子感到危机,暗中弹劾,数次设计,均被竹可休化解。 南城王突然病重,亲卫到竹府报信,命其连夜进宫,交待后事。 这其实是一次阴谋。 竹可休行至宫庭门口,万分焦急,却不见百官前来,深感王上器重,正要登门,突然脑门子一亮,停了下来,叫来门人,吩咐道:“我明晨若未回,让大公子把护卫军撤至宫庭门口。” 门人急忙回府,禀报竹云天,竹云天一思索,大事不好,父亲是带了口信,定是遭人陷害。 竹可休是大执事,掌管南城内外事务,城防军队自然由他统领,竹云天善武,又受南城王器重,成了护卫军的统领。护卫军是南城王的亲兵,共有三千,也是守护南城的精锐,在南城军队中也是主力,分为三队人马,一队守护城墙,一队巡视城中,一队守护王宫。 父亲有难,儿子定当前行。竹云天立即令人带着兵符去安排,人走不久,宫中便来了人,令竹云天明日带着护卫队出城,随同南城王狩猎。 王命不可违。 危难关头,竹云天让竹云地带着一半人马,半夜更改军令,围了王宫,自己则带了一半的人马,在城外等候。 次日,百官上朝,均被阻挡在宫庭门口。 苟太师乃国舅,此番软禁之计,出自其手,虽贵为太师却无实权,就在南城王身边多次谏言,参竹可休的本,认为他功高盖主,大权在握,必定会反。加上官员上奏,南城王自然就有了心眼,故此困了竹可休。 见竹云地带着人马围住了王宫,苟太师慌张之下,便对南城王道:“王上,竹氏反心已现,不如趁早诛灭。” 南城王喝斥道:“竹家小儿,如此大胆,要造反么?” 竹云地道:“王上息怒,昨夜王上差人到府上,说今日要出城狩猎,臣下故此前来接驾,不知怎就谋了反?” 被将了一军,南城王又没有把柄,毕竟竹家也没有杀入宫中,就让太师带了军队出城,又见竹云天带着护卫军在城外守护,这才放下了戒心,太师见竹家没反,也无可奈何。随后,南城王便命人放了竹可休。 回到家,竹可休一封请辞,卧病在床,想告老还乡。 南城王以为,竹家放了权,南城的日子就好过了,未想,竹可休一闭门,朝中便大乱,苟太师政敌颇多,各方势力起了矛盾,朝堂之上,竟然出现如泼妇打架之事,令南城王精力憔悴,不得不亲自到竹府,请竹可休出山。 “这一切都是国舅的主意,本王可是信你的,这下全都清楚了,国舅无能,君为贤才,当为我分忧。” “王上,臣已年迈,身患恶疾,无法理政,还是请回吧。” “你不上朝,我也不去了,省得那帮庸人在那吵闹。” “可这是臣子的家,不是王上的王宫,何必强人所难呢?” “那不行,本王知道,你这次生本王的气了,你要是不解气,本王给你下跪。”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那你起来,随我一同上朝。” 就这样,南城王又把竹可休请了回去,对国舅一番教训,罢了太师之位,见竹可体回归,文武百官自然也就安宁了下来。 国舅自然不甘,与妹妹倒了苦水,王妃生了气,向南城王灌枕边风。南城王便许诺道:“如今竹氏根深蒂固,一但强拔,定会大乱,待封了候,分割了他的势力,再慢慢报仇不迟。” 此后,便有了南城王的“十二候爷计划”。 只道是: 国强民富贼有心,功高盖主王难眠; 荣华皆自君中手,一朝成囚难做人。 第137章 南城分候,贵妃出墙惹祸事 南城封十二位候爷,地位仅次于王之下,各拥地千亩,人千户,兵百甲,各自管辖,每年上供。 什么意思呢,就是这个国家分为了十三部分,王一份,十二位候爷各一份,从以前的大锅分到小锅,各自管好人管好军队,朝廷不发粮饷。每年按照上供,国家有难的时候,就征用候爷的军队。 看起来,朝廷的负担小了,不用管那么多人的吃喝,只管收银子,每日歌舞升平,行欢作乐,好不快活。然而,一但权力下放,候爷们占地为王,这就成了十三个小国,国之不国。 竹可休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封候的,国之所以强,在于团结,在于人心所向,百姓以王为信仰,为王而可付之性命,如今成了候爷的臣民,要孝敬候爷,又要孝敬王,思想上必定会分化,肯定是要先有候再有王,而事实上是以王为大。一但分化土地和国民,国家就会动荡,经济就会下落,他国就会入侵。 不少官员也都反对封候。 南城王笑道:“诸君,咱们南城,现在是四城中最为富庶的,得宜于什么,得宜于臣民一心,得宜于君臣一心,如今天下太平,何来的乱事,尔等多虑了,自古以来,有功者封候将相,南城虽小,却亦不能违背祖制,封了候,尔等光宗耀祖,何乐而不为。” 没有竹可休的同意,分候之事就搁置了下来,南城王很不高兴,找了许多说客上门,竹可休深知分候之危害,自然是回绝,又联名多位官员,写了奏折,抵制封候。 看了奏折,南城王气急败坏,扔在地上,怒骂道:“反了,全都反了。” 王妃见时机已到,上前劝道:“我的王,你就别生气了,我早说过,那竹氏迟早会反,你就是不信,如今自食其果,好在啊,有国舅可以分担。” 南城王是个庸君,立即道:“那好,你去把国舅叫来。” 王妃她不耐烦道:“差人去不就行了吗,还要我去。” 南城王道:“你个妇人之见,差人去,让人看见,不得有戒心嘛,你去家去看看,兄妹之间商量办事,外人又怎么知晓?” 王妃道:“让我去也行,可你也得意思意思。” 南城王道:“好好好,不就是想要我的那块玉佩嘛,给你便是。” 王妃拿了玉佩,开开心心地出了宫,却未向家行,而是让丫环护卫等,把马车停在了陈府后门。 陈公子迎了上来,与王妃相视一笑,扶着进了屋,关了门,二人干起了苟且之事。 南城王这么大的年纪,取了个二十出头的王妃,自认为占了便宜。实则上,王妃与陈公子青梅竹马,早已以身相许,无奈苟家攀结王权,坏了姻缘,这王妃也不避嫌,有事无事的,就往陈府上跑。 房内,二人云雨一番,好不快活,然后平静下来,商量对敌之策。 “竹家万般扰乱分候,王上很是恼火,这候要是分不了,咱们苟家就当不了候爷,你爹不是执事嘛,让他上上心,参一参竹家。” “参了参了,咱们手上无兵,要是让那竹家交出兵权,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以前我哥还有兵在手上,现在兵权大半在竹家,要他们交兵权,谈何容易。” “这有何难。” “你有何良计?” “这不现成的吗,美人计啊。” “你真坏,让人家干这事。” “又不是真让你陪他睡觉,落个凌辱王妃之罪,诛连九族,不就什么事都办成了。” “哎哟,这可是好计,我咋没想到。” 一对狗男女,房中商量了毒计,便实施了起来。 竹可休闻得王妃驾到,不得不出迎,到了门口,还没有行礼,那王妃便扑了上来,竹可休以为王妃摔倒,就要去扶,却被竹云天扯了一把,王妃便摔了个狗吃屎。竹云天道:“来人,快扶王妃起来。” 王妃一计不成,又施一计,要与竹可休单独议事,竹可休正要请其进屋,又被竹云天一把拉住,相劝道:“父亲,朝中有规,妇人不得干政,王妃位高身贵,这要让人说了闲话,父亲一辈子的清名就完了,还望父亲三思。” 此话一出,再笨的人都听出来了。王妃火冒三丈道:“竹云天,你怎不识好歹,本王妃今日登门示好,竟然如此羞辱于我,我与你没完。”说完,便哭哭啼啼地回了王宫,自然少不了告状,却无真凭实据,南城王也只能是安慰几句。 竹府内,父子二人在厅上喝着茶,猜测着王妃一事。 “苟家与咱们家并无来往,今日王妃突然登门,用意为何?” “父亲,你还看不出来吗,这分候,谁最有好处?” “当然是苟家。” “这就对了,父亲反对分候,就是苟家的敌人,王妃上门无非两个目的,一是示好,拉拢我们,促成分候一事,二是镇慑,想通过其身份来威胁咱们。” “唉,今日她在府上被你此番折腾,定是要参我们一本。” “父亲有所不知,此女名声败坏,与那陈府的公子苟且,父亲要是被她沾上,少不了落个侮辱之罪,苟家不正好借势而发吗,父亲心慈,往后遇上此女,还要多加小心。”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宫中的一位执事,与那王妃有染,被人发现,王上便砍了他的脑袋,这个害人精,还算计到老夫头上来了。” “以后上朝,父亲还是小心为妙。” “我知道了。” 王妃自作聪明,本以为到了竹家,只要衣服一脱,就坐实了竹可休的罪名,没想到竹云天从中作梗,识了计谋,摔在地上不说,还碰了一鼻子灰,心里的委屈和仇恨,一股脑儿涌上了头,南城王又出不了头,只好又出了宫,找相好倾诉。 一番甜言蜜语,王妃自是舒畅了许多,二人便上床缠绵,熟睡了过去。 突然,大火烧了起来。 “救命啊——” 陈府的大火烧得很是奇妙,只烧了陈公子的院子,四面起火,当所有人扑了火,打开正房的房门时,看到了惨不忍睹的一幕,陈公子与王妃,被烧得像烧乳猪。 有下人惊愕道:“这不是王妃吗?” 陈老爷急忙喝斥道:“畜生,说什么呢,这分明是青楼的女子,哪是什么王妃,不要脑袋了。” 就这样,王妃死得不明不白,无声无息。 只道是: 妇毒如蛇吐红信,触肤半寸名自伤; 烈火焚烧苦鸳鸯,却让官家做道场。 第138章 竹孙联姻,共筑防御化政敌 王妃之死,对南城王是一个致命的打击,思念过度,一病不起。 赵显德是个庸君,娶了十几名妃子,各有子嗣,其中太子是前南城后孙后的儿子赵懿,此人如赵显德一般昏庸,只知荣华富贵,不思进取,多次被贬,苦于赵氏一脉之势力,南城王不得不重立,苟妃一死,朝中关于太子之位,又起纷争。 苟氏一堂,自然要立苟妃之儿赵胜为太子,但只有五岁,保守派自是不同意,废长立幼是大忌,更何况封候在即,此时更换太子,定然动摇朝纲。南城王虽病,但大脑很清醒,他此时想起了竹可休,诏他与一帮老臣进宫,安排后事。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竹君,我命休矣,君乃南城国柱,望弃前嫌,辅助太子,耀我赵氏,保我南城,然,太子无能,朝中多人谏言,废黜太子,换人而立,南城之事过于复杂,赵氏之子弟,比起竹氏差之甚远,我痛心疾首,无人可依,无人可靠,竹君主持朝事多年,功劳胜天,赵氏感激不尽,如今,只能仰仗竹君,定这太子之事。” 一帮老臣,平时在朝上多语,在这危急关头,都沉默寡言,谁都明白,这时候要是说错了话,那就得丧命,无论立谁为太子,都要得罪别的妃子,而这些妃子在南城中,娘家都很有势力,是南城王封候中的一部分。 一个烫手的山芋落在竹可休手上,却十分镇定道:“王上,何必这番感叹,此病乃风寒小病,养养就好了,太子之事,朝中议论已久,此乃王上之家事,既作定夺,又何必再来商议,我这次来,是向王上请辞的,臣下年迈多病,也无力从政,还望王上恩准。” 照理说,这时候只要南城王一点头,收了竹家兵权,或许分候之事就不会大乱,南城就不会乱,但南城王有自己的思考,此时让竹可休走,谁来主持南城的政事,他不相信有人会比竹可休做得更好,为此他立诏,命竹可休为辅助大臣,封太师位,在其死后辅助太子。这样一来,王命不可违,竹可休不但没有被削减权利,反而更上一层。 从朝中回到家里,竹可休松了口气,封候一事总算是平息了下来,只要南城王一死,太子登基,便不会再提封候之事,南城也就太平,高兴之余,唤来长子。 “云天啊,此次王上封我为太师,你作何想法?” “这个时候封父亲为太师,定是要把父亲往火上推。” “何出此言?” “父亲想想,王上病重,皆因苟妃的事而起,父亲一直反对封候之事,那苟妃虽死得冤枉,以王上之疑心,定认为与父亲有关,明着是让父亲为太师,实则是要给父亲戴更大的罪帽,那太子昏庸无能,有何辅助,诸事又落到咱们竹家头上,不就成了诸姓的公敌了吗?” “言之有理,还是我儿见解高明,可王命不可违,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南城王撒手在即,咱们可得早做防范,太子不废黜,国舅等人定要谋事。” “以咱们现在的兵力,对抗国舅绰绰有余,就怕王妃们联手,眼下之急,应是把执事府拥有兵力的执事召集,交换布防,再在军中安插眼线,以保随时调动。” “嗯,这个办法好。” 父子二人正在商议,管家来报,孙后的父亲孙国丈来了。 国丈七十有余,其女嫁给南城王时只有十八岁,那时孙氏系南城的大家族,南城王本是次子,停靠孙氏而崛起,尽管不喜欢孙氏之女,却也只能封后,孙后生下太子没几年,染疾而亡,南城王畏惧孙氏之势,再也没封后。孙氏保守,有部分人在朝中为官,但孙后一脉却未入朝,国丈也不担任官职,两袖清风。 国丈来得太及时了,这说明已经听闻太子之事,带来定心丸。十几名王子公子,这样是联手反孙,太子定不能继位,只要任何一人上位,定然会找孙氏算账。国丈是个聪明人,知道此事在于竹可休,于是亲自登门。 竹可休急忙出门相迎,把国丈请进客厅,上了茶,喝退下人。 “国丈,是什么风把你老给吹来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竹君,老夫是为太子之事而来。” “哦,是吗,这消息传得好快,今日王上才定了太子,国丈便知晓了,怎么,国丈对封太子之位有疑惑?” “哪有什么疑惑,老夫是来感谢竹君的,太子之事虽为家事,也是国事,竹君不插手,不就是保住太子之位了嘛,我那女儿没有福分,但她的孩子,我那外孙可不能遭毒人之手,在没有坐上王位之前,危难重重,还要仰仗竹君关照。” “我等臣子,定当尽力而为。” “竹君高风亮节,却屡遭小人暗算,南城上下,无不对竹君敬佩有加,老夫虽贵为国丈,却手无寸铁,帮不了我那外孙,如今王上病变,后宫必然会乱,还希望竹君加派人手到后宫,以防万一。” “国丈未来之前,我与犬子已经商议,调整各方军力换防,宫中属于犬子管辖之地,自然不会大意,太子府上,也加派了人手。” “还是竹君想得周到,那就多放了。” “国丈言重了,这是臣子份内之事。” “有你这样的话,老夫就放心了,竹君长子,可否婚配?” “有劳国丈牵挂,犬子云天,忠心为国,虽订了亲,却还未成亲。” “老夫三子有一女,名唤碧玉,年芳十八,至今还未婚配,竹君若不嫌弃,咱们两家便可联姻。” “是吗,那真是如此,就太好了。” “竹君答应了?” “国丈亲自做媒,怎能不答应。” 为何竹可休一听国丈提到碧玉,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自古以为,婚姻之事,父母做主,但竹云天是什么人,那是人中龙凤,一般人是配不上的,更何况当下南城风云四起,胡乱联姻会拖竹氏的后腿,竹云天本与谢家订亲,也算是南城的贵族,门当户对,但南城有“女中碧玉”之说,国丈的这个孙女,可是南城一绝,两家联姻,定是前途无量。 只道是: 庸王只盼后宫平,焉知妃子苟安生; 权势在手镇天下,软弱一生留骂名。 第139章 宫中平乱,国舅犯上乱箭丧 集才华与容貌为一身的竹云天,乃南城第一公子,自是清高,但面对孙氏的碧玉,也只能遮挡锋芒,退了婚事,娶其为妻。这碧玉一女,自幼好学,诗词歌赋一绝,容貌惊人,孙氏又族大人多,仰仗王后与太子,那自是南城第一大族。 宫中变数无穷,却尽掌握在竹云天的手中。 执事府的兵史,按照竹可休的手令,进行了调防,原本各大家族安插的人手,现在都进入了新的阵营,一时半会也收买不了人心,特别是宫中的布防,由竹云天亲自带领,都是竹家的心腹,王妃贵人们要出门一步,都得经过竹云天的同意。 文武百官大多到竹府示好,危急关头,巴结权贵的不少,但竹氏一门手中有兵,此时要除掉对手,是轻而易举之事,官员们都只求自保,何况南城王圣命已定,太子之位无可厚非,再作斗争,便是自寻死路。 竹孙两姓联姻,震动朝野。 谢氏自是不满,但无可奈何,谢父差子弟,执事府中的兵史,到苟府商议大事。 “这事我也听说了,竹家无情,竟然退了谢小姐的婚事,危难关头,巴结了孙家,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竹家不除,不解我苟家丧亲之痛,谢兄,不如咱们两家联手,牵制竹可休那老匹夫。” “全听国舅爷的。” “如今宫中由竹家的兵马把守,外部的兵力也被调整,执事府大多数人都没了实权,不得不说这老匹夫有点本事,但他忘记了一着,宫中各族势力扎根,就凭一千人手,能挡得住千军万马,我已与各族谈好,在宫中举事,还望谢府助一臂之力。” “没想到,国舅爷早有准备,你且细说,我们要怎么相助?” “你听我说……” 南城王一直昏迷不醒,朝中之事,自然就交由了太子,太子哪懂各方势力虎视眈眈,整日在宫中玩乐,也不处理公事,执事府由竹可休打理,百官一如即往的上朝。表面上来看,所有人都在等待南城王一命呜呼后太子继位,事实上风云暗涌,四处杀机,要不是竹云天带人把守了宫中,控制了各宫的人手,早就翻了天。 竹云天来到太子府,有要事相商,太子却拉着竹云天玩皮球,在下人的陪同之下,太子玩得兴起,见竹云天不动,就笑道:“竹将军,你我今后可是亲戚,上了门,就不要客气了嘛,来来来,咱们玩一局。” “太子,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屋内相商。”竹云天尴尬万分,冷颜相对,想着今后在此人的统治之下,必定也是荒淫无度。 太子见竹云天脸色不对,大概国丈有所交待,便停了下来,丫环急忙端水上前,洗了手后,拿过毛由擦了擦,招手示意竹云天进了厅堂,又让丫环拿来新鲜水果,叹息道:“现在不好玩了,只能在府上和宫中行走,这不是禁足嘛,竹将军,你网开一面,看在碧玉的份上,看在咱们是亲戚的份上,让我出去走走。” 竹云天道:“王上病危,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太子还是留心点的好,今日得到线报,有反人要对太子不利,我特来相告。” 太子惊讶道:“是谁,敢来害我?” 竹云天道:“太子之位,多少人窥视,我今日前来,是请太子离开太子府的。” 太子兴奋道:“那真是太好了,可以离开了,你说说,要带我去哪儿?” 竹云天道:“带你去孙府。” 太子的脸一下就沉了下来,不满道:“我不去,外公比你还死板,肯定会把我关起来,还不如在家里好。” 竹云天道:“这要是打起来,我可保不了你。” 太子害怕道:“真要打啊,那我去我去,什么时候走?” 竹云天道:“马上就动身,请太子换上仆人的衣服,以免被人察觉。” 太子轻蔑道:“这光天华日之下,我就不信还有人敢剌杀本太子,竹将军,你也太小心了,难怪,碧玉说你不懂风情。” 竹云天道:“是吗,那懂风情的人,似乎都不长命,还是保命要紧。” 太子笑道:“对对对,保命要紧,保命要紧。” 谢府上有一位下人,曾受过竹家的恩惠,得知谢府要谋反,就把消息送到了竹府,事关重大,竹云天这才带走了太子。 到了晚上,国舅带着百余兵丁,与谢府的兵丁汇聚,一路通行无阻,到了太子府,正要大开杀戒,突然,锣鼓喧天,杀声四起,围了太子府,一番厮杀,国舅不敌,被乱箭射死,谢府的人四下逃窜,被活捉二三十人。 各族人化妆下人,潜进宫中,正要行事,执事府诏内事人员到前殿,宫中无人,只剩下了些妃子贵人,一并被请到他处,软禁了起来,各族人还未来得及起事,一直在等国舅信号,却被关了一夜,等到次日,才知国舅事败。 很快,被抓的兵丁就招了供。 执事府调集兵马,一不做二不休,抄了国舅府和谢家,尽数下狱。 要不是南城王病危,国舅一党也没有这么快覆灭。 宫中人人自危。 竹云天带着人马到孙府请太子,撞见了碧玉,正与几名小姐在作画,见到了将军,一行人行了礼,退在一旁,待将军走过,这才议论了起来。 “这位就是竹将军,派头十足,不怒自威,碧玉,你怎想嫁这木头棍子。” “你们不知道吗,碧玉就是牺牲小我,要不是竹家,太子哪能保全。” “咱们妇人,还是作画为好,碧玉,我看这竹云天也不是那种势利之人,刚才他看你了。” “看了看了,有这么好的夫人,不看当作花瓶吗?” “碧玉,你脸都红了。” 碧玉笑了笑道:“这竹大公子,倒没有大家说的那么坏,他啊,就是最近太紧张了,我们从未谋面,他自然也不知道我。” 果然,没过多久,竹云天便折返,向碧玉行礼道:“不知碧玉小姐在此,多有冒昧。” 碧玉红着脸行礼道:“将军军备繁忙,不必多礼。” 二人行礼间,众小姐无不羡慕。 只道是: 乘龙御凤啸九天,王家玉食好华年; 几度春风指面过,不识佳人玉娇颜。 第140章 登朝拜相,候爷献计闹民荒 时年,南城王赵显德驾崩,举国哀悼。 国葬之后,赵懿即位,拜竹可休曾有林为相,竹云天为大将军。 四城中,皆无相者,赵懿算是开了先河,之所以拜相,这也是出于无奈,竹可休本就被赵显德封了太师,算得上是南城位高权重之人,但赵显德并非一庸到底,想要制衡竹家,就得一朝两相,方武百官当中,唯有曾有林能担当大任,因留了遗诏。 曾有林乃一介书生,胆识过人,因博学多才而受博学院执事的赏识,推选进了博学院,制定了南城官史之法,后又是封候的倡议者,官至博学院博士,算得上是书香世家,但与竹家这样的势力相比,堪称凤毛麟角。 那么,赵显德为何给太子留下这么一着棋,让一个书生来斗竹可休呢? 用人之道,在于暗谕,什么意思呢,竹氏根深蒂固,让谁来当相,都制衡不了其位,还会物及必反,曾有林没有阵营,一心为国,在朝中名声颇佳,即使斗不过竹家,那也会尽心尽力的辅助新王,群臣都是有脑袋的,会想到竹氏一家独大,吞而食之的后果,自然就会团结曾有林,时间一长,就会形成制约,而作为遗诏上的封臣,也算是有一道护身符。 曾有林的过人之处,除了刚正不阿外,还精通天文地理,好于卦象。据说,在其三十岁时,给自己算了一卦,笑着对夫人道:“年有十二季,国有十二候,君乃其中之一。” 那时,曾府清贫如洗,曾有林还在教学,是个穷酸的教书先生,这一卦传到坊间,遭不少人笑话,其夫人也讽剌道:“早知你这么异想天开,我就不嫁给你了。” 十年前,曾有林就能算出南城要有十二候之变,说明其人有一定的天力,之所以能拜相,那也赵显德受旁人所谏,也正因为用了曾有林,南城才逐步走向破落。 平民思索生计,与一日三餐打交道,不外乎吃喝拉撒。一但为官,就会处心积累地攀爬,有一天凌驾于万人之上,那是无限荣耀。 曾有林从一芝麻小官到南城左相,就像天上掉下了一个馅饼,还是加肉加鸡蛋的,妙不可言,自是光宗耀祖,威风八面。 果不其然,赵懿登基,宣封次日,文武百官进了曾府恭贺,大摆宴席。 同为相,竹可休官大一切,还有太师加身,又掌管执事府,与曾有林自然不能相提并论,但同朝为官,也备了礼物前去恭贺。到了曾府,同僚冷落竹可休,席间更是吹捧曾有林的诗词,令竹可休尴尬万分,憋了一肚子气回家。 “父亲不必生气,这曾有林正是意气风发之日,捡了个官当,自是幸灾,那帮墙头草,只要父亲给个脸色,也就倒了过来,倒是这个曾有林,不要让他作太多的事,名为相,实为卒便可。” “可恨,实在可恨,那曾有林得意忘形,当众作诗,谩骂于我,说什么猛虎于百兽之上,吞肉食骨残暴之,把我比喻作老虎般凶残,真没想到,此子竟然如此嚣张,明儿我就面见王上,给他点教训。” “千万不可,这曾有林是前王所命,不能动,不如这样,王上不是要修宫殿吗,就让他去筹备银两,给三个月的时间,要是修下来则罢,修不下来,就治他的罪。” 南城王上朝,议修宫殿一事,南城的宫殿已经三十年,按照惯例,新王上位,应重修宫殿。竹可休举荐左相为主官,主持修缮一事,南城王应允。下了朝堂,曾有林便进了侧宫,在内侍的带领下绕了几圈,又到了正殿面见新王,献了一计。 一直被竹家控制的赵懿,哪听得他人闲话,更何况是修建猎场这样的游乐场所。 曾有林之计,便是封候之事,让十二候出银修宫,再修狩猎场,一举三得。 不到十天,曾有林就筹得白银三百万两,圈了千亩地,建了行宫,而宫庭之修缮则放在了一边。 竹可休得知后,面见南城王,说其要害,望收回成命。 “王上,分候乃分家,一国之君,应受万民敬仰,倘若分而治之,天下的百姓,先要孝敬候爷,才是王上,如此以来,国民不再是王上的国民,而是候爷的臣民,王上不就成了摆设了吗,万万不可。” “太师所言极是,但曾相有云,封候可助国兴,分而治之,减轻国力,你想想,现在朝廷养活这么多人,国库空虚,真要是打起仗来,拿什么打,如果封了候,养了候军,事情就有了转机,现在也只是修建狩猎场,看看大家的反应,太师既然反对封候,不封便是,但这猎场得修,行宫得修,太师难道忘记了,是你举荐曾相来主持的,现在他筹集了银两,不可能违背祖制,不修这行宫啊。” 修缮和修建是两回事,前者是花点银子把原来的王宫重修一番,后者是修建一处行宫,别说是百万两银子,就是千万两银子也有可能,更何况是千亩之地。 狩猎场一修,竹家便没了势,曾有林靠着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大族,捐献不少,又从文武百官中拿了好处,很快就将行宫建好,虽不如南城的宫殿,却也小有气势,凭这手笔,竹府就败下阵来。南城王有了行宫,就离开了宫殿,一住就是几月,不理朝政,这样一来,封候之事越发紧张,各方势力都劝说竹可休,想到自身利益,竹可休便同意了。 南城百万人口不到,分为十二候,每候提六万人,分而治之。 竹可休为定国候,曾有林为安国候,孙氏,陈氏,杨氏等外姓分了四位候爷,皇亲国戚分了六位候爷,修建候府,自理朝事,候爷分三六九上朝,每年按照六万人上缴税银和供品,不参与宫廷中事。 没有了朝廷的南城,一下就分成了十三国。 外侵还没有出现,内乱就开始了。先是没有封候的官员,有品级的人无处可去,朝廷又养不起,只好辞官回家,族人自然就不愿意了,得赔银子啊,闹来闹去,南城王赔了一些银子,后宫又乱了起来,前王的妃子忽略不计,现任的几位妃子,没有封候的,也要人要地,赵懿自己留下来的土地和人马,就分给了这些人,落得光棍一个。 再说十二候爷,大多没有治国以验,朝廷中人自然不能用,就用自己的族人,屠夫当官,哪懂里面的门道,又腐败严重,候爷们只知寻欢作乐,弄权玩术,没多久就败光家财,只好效仿王上,分化人手和土地,这样一来,大小势力无数,乱作一团。 荒唐至极,有的百姓,要认几个候爷,候爷再封大官小官,一族人都是官,一门多执事,久而久之,地无人种,军无人当,饿了要吃饭,没饭吃就要闹事,候爷们管不住了,带着金银财宝逃了,又或是招募些士兵挡了门,见人就打,见物就抢,俨如强盗一般。 只道是: 王道如风随处飘,民不聊生食无靠; 相候如草遍地生,荒地万亩谁知晓。 第141章 心灰意冷,举家隐世焉称雄 一国之乱,皆从曾有林始。 南城王忠奸不分,轻信了分候之计,比其父更为平庸,坐在宫庭中享受几年后才发现,天下大乱了,候爷们都不上朝了,也不进供了,土地没人种,大街小巷乱作一团,盗匪四处,把王家的祖坟都挖了不少。这个时候,南城王才想起竹家。 自成了候爷后,竹可休便极少过问政事,也孙氏的联盟,自然不会像其他候爷那样结局,但凭两候之力,难救全国之灾,故而只求自保,治下的子民倒也安生。听闻南城王诏见,竹可体从病床上爬了起来,让竹云天扶着进了宫。 “太师,你可来了,把我想苦了,太师救我啊。” “王上这是为何,快起来快起来,你是王我是臣,怎能给我下跪。” “太师救我啊。” “出了何事?” “当初我没听太师的话,封了候,现在宫中无粮可炊,都饿死好些人了。” “哦,这事啊,封候之计是曾有林出的,王上应该找他啊。” “那个混账,都半年没上朝了,请他来,他没空来,倒说治下的臣民闹饥荒,无粮可交,这可如何是好。” “事已至此,老臣也无能为力了,王上,待老臣回去想一想,定能想也什么办法来。” “太师要快啊,这宫中都饿死不少人了。” “臣下遵命。” 回家的途中,父子二人商议着治国之策。 “这祸国之人,便是那曾有林,此人不处,难以治国。” “父亲的意思是,把这罪人交出来,让全天下的人治他的罪,可他现在是候爷,王上拿他都没办法,咱们还能怎么样。” “这倒也是,罢了罢了,回去看看还有多少粮食,给宫里送点去。” “父亲,四处闹匪患,治下的百姓遭抢劫,今年少收万担粮食,咱们自己吃都不够,如果上缴?” “咱们吃的穿的,都是朝廷所赐,都是王上所赐,就算是饿死,那也不能让王上饿死。” “我想想办法吧,听说,又有一股盗贼出没,已经抢到城里来了,再不作打算,这南城就要灭亡了。” 四城最为兴旺之时,南城却走向了破落。 竹云天之所以能成为英雄榜首,关键在于那场救民的变革,在试图救国无果之后,竹家建立了一支军队,只有五百余人,由竹氏人为主力,南城的义士加盟,四处除患,成为了南城唯一的军事力量。 那日,在曾有林的管辖内,一伙盗贼杀人越货,竹云天带着人追剿,行至曾府,人便不见了,一番搜索方知,那些盗贼全是曾有林的手下,便撞门而入。 曾有林仗着是候爷身份,训斥道:“竹云天,你想以下犯上吗?” 竹云天道:“候爷,我等追查盗贼到此处,突然不见,进来搜索,望候爷行个方便。” 曾有林道:“什么盗贼,我看到的是尔等强盗,想干什么,抢我的财物吗,简直无法无天,再不走,就地正法。” 说罢,冲出来一帮恶人,手持兵器。 随行的百姓认出盗贼来,指着为首的恶徒道:“将军,就是那人杀了我的儿子,就是他。” 竹云天道:“候爷,你手下的人杀了人,还是交出来吧。” 曾有林冷笑道:“笑话,你仅凭一黄口老儿的话,就说我的人杀了人,你当此处是竹家地界,你要不走,我可要关门打狗了。” 竹云天忍无可忍,手一挥,将士上前抓人,那帮恶徒也不是泛泛之辈,动起手来。 一番打斗,曾府上的人手部分被斩杀,一些人逃手,被抓的人都招供,抢劫之事皆是曾有林主使,抢来的东西都孝敬了曾有林。 竹云天喝斥道:“曾匹夫,还有何话说。” 曾有林道:“是我干的又怎么样,又没抢你们竹家的东西,他们不交粮食,我就得饿肚子,这是我的家事,轮不到你管。” 竹云天道:“你这祸国秧民之辈,要不是你搞什么封候之策,我南城百姓也不会沦落至此,现在国之不国,家之不家,你还干起了这天杀的营生,今日我就为了天下苍生,除了你这恶人。” 说罢,君子剑一挥,斩下了那曾有林的头颅。 全国之患,哪是竹云天能平的,带兵平乱一年之久,不见成效,族人怨言四起,无力回天,纵然剿灭盗匪无数,得了英雄的称号,还被古琴先生列为英雄榜首,却心灰意冷。 那日,竹云天拜访梅玉楼。 “贤弟,我真羡慕你,这梅剑山庄虽不大,却算得上是一方城堡,南城这么乱,唯你过着安生的日子,这世间最大的快乐,莫过于平淡,平平淡淡才是真,至于那些权贵之事,一朝有变,万劫不复。” “竹兄何出此言?” “想我竹氏一门,鞠躬尽瘁,却落了个罪臣的下场,实有不甘。” “怎么会呢,这天下的百姓,都称颂竹兄,要不是你驱逐盗贼,百姓哪来安生之日。” “外敌好驱,家贼难除啊,空有一腔报国热血,却是无处可施,着实可恨。” “那竹兄有何打算?” “父亲老了,我想找一处僻静之地安顿下来,不再问这尘世之事。” “竹兄是认真的。” “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吗,不走,只有死路一条。” “要是竹兄不嫌弃,可到庄上来住。” “多谢贤弟好意,我意已决,今日是前来道别的,贤弟是大义之人,愚兄有一言相劝,日后莫入仕,做个平民百姓便可,也万不要出头。” “那竹兄准备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找到安生之所,我会来见你的。” 一年之约,便是这样定下的。 那个时候,梅玉楼根本不知道竹云天的的失落,竹氏一门,何等的辉煌,而昏君误国误臣更误民,乃一国之殇。竹云天之所以要退隐,看透了世间之争,伤透了心,带着一家老小,安居乐业。 百战除恶,救民于水火,乃大英雄是也。 论武学,竹云天拜百师,集百家所长,使得一手君子剑;论人品,竹云天精忠报国,为民除害,义行天下;论修为,看透世间善恶,不与争锋。 就算是竹云天消失于世间,英雄榜首,也无人占据。 只道是: 君不为朝纲败坏,征战沙战将士哀; 残壁断垣千年修,善恶之根何难求。 第142章 神仙打架,守墓人受尽羞辱 一个人要躲起来很容易。 一个大英雄要躲起来却不容易。 竹云天躲了十年,又躲了十年,躲过了家族的灾难,躲过了英雄榜的灾难,躲过了紫衣门的灾难,他一直在躲,就算翻遍四城之地,也寻不得半根毫毛,除了剑术,他还是个隐藏的高手。 小隐于野,大隐于市。 四城不大,在无界之地就是几座小城,费些时日便可查清,但紫衣门查到现在,连竹云天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无从得知,甚至连南城竹氏,也不知这一家人的消息,那名震一世的祠堂,那不可一世的竹氏,已随风而去。 唯有一人,熟知竹云天。 梅玉楼,竹云天的知音,一个能够担当江湖大任的侠客。 在收到慕容春在南海洋发来的飞鸽传书后,梅玉楼不得不去找竹云天,这场对决,不只是四城江湖与紫衣门的对决,而是四城与无界之地那个野心的亲王的对决,紫衣门只是小角色,随着紫衣门前来四城的,是亲王的军队。 铁骑之下,安有完卵。 夜里,梅玉楼带着梅五,骑着马朝北而驰。夜行五十余里,又转南而行十里,再朝西南东五里,在两座秃峰前停了下来。 “庄主,这是什么地方?” “当地人管这里叫神仙打架。” “神仙打架,还有这种名字,难道这里住着神仙?” “谁知道呢,传闻,有两个神仙从天而降,看中了这里,都想据为己有,于是就打了起来,结果,山给打秃了,神仙也走了,在那些石崖上留下了许多掌印或是脚印。” “真的假的?” “不过是坊间传闻罢了,这世上哪有神仙,不过,那两山之间,倒是有一片墓地,是山前面这座村庄的祖坟,说是什么开朝神仙,当成神仙供着。” “四城的王者埋葬于此?” “相传秦氏,也是无界之地之人,原是皇帝身边的心腹,为寻长生不老的仙丹,带着上千男童女童出海,来到此地后,遇上大灾,又找不到仙丹,就住了下来,这一住,便繁衍了后代,自立为国,这秦氏一脉本是四城之主,千年过后,人便多了,姓也杂乱,就分为了四城。” “怪不得习俗都一样,原来这老祖宗,本就是一家人。” “是啊,天下本一家,各自为利,互相残杀而已。” “那咱们到这儿来干嘛?” “见一位老朋友。” 不用梅玉楼说出来,梅五也知道他要见的是谁,普天之下,能躲到这个地方的人,除了竹云天还有谁,但竹云天已经退隐多年,梅玉楼难道要请他出山? 二人骑马奔驰,进了神仙打架山谷里,半里左右,便看见一片天地,有一些良田,正面山坡上,埋葬了许多坟墓,全部石砌而成,碑文古老,一座大坟占地有几亩,坟前有神兽石像,好不威风。 后山上,一户人家冒出炊烟,似乎知道有客人要来。 正要往住户而行,一位扫墓人突然出现在墓间,挥舞着扫把,扫着落叶,寒风之下,扫墓人面色沧桑,却遮不住那昔日的风华。见来了生人,扫墓人也不回避,反而上前道:“今日喜鹊在门前枝头叫唤,原来有贵客登门,梅庄主,别来无恙。” 梅玉楼道:“二公子,你这剑法又精进了不少。” 梅五万般惊讶,方才扫墓人的扫把,看似无力,却蕴含万千,是个使剑的高手,听得梅玉楼的称呼,想必眼前这位落魄的扫墓人,就是竹家的二公子竹云地了。 扫墓人道:“公子之称不敢当,大家都叫我王二,梅庄主寻到此处,想必是为我大哥而来,可惜啊,你来得不巧,他前几日出游了。” 梅玉楼道:“那真是不巧,不过,我是来找你的。” 扫墓人道:“找我,梅庄主是想听我扶琴吗,唉,你要是早来十年,或许听得到我扶琴,如今家中无琴,我更是手生,你要是找我喝茶,那就随我回家喝碗粗茶吧,对了,这位少侠不像是庄上的人,是何路神仙?” 梅玉楼道:“二公子才是神仙,一眼便看出端倪来,他便是‘一锄定江山’的谭欢笑,在我庄上做客多年,大家都叫他梅五。” 扫墓人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海外来的高手,听闻梅剑山庄有两位高人,想必这就是其中一位了。” 梅王上前行礼道:“在二公子面前,晚辈自愧不如。” 扫墓人还礼道:“你们就叫我王二吧,叫我二公子,让人听见了,恐怕要笑掉大牙,二位既然来了,就随在下到家中喝杯茶,请。” 三人正要动身,却见来了几名庄稼汉,为首的壮汉大喊道:“王二,你等一下。” 扫墓人便停了下来,脸上的锋芒便消失了,顿然成为了仆人,弯曲着腰,低声道:“秦爷,有何吩咐?” 姓秦的壮汉道:“那坟上的供果不见了,是不是被你们拿了?” 扫墓人道:“想必是被野狗叼走了,秦爷明察。” 秦壮汉上前,推了扫墓人一把,扫墓人往后一退,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急忙爬起来,不敢抬头。秦壮汉道:“就算是被野狗叼走了,也是你的不是,咱们庄上拿这么多地给你们种,守几个供果都守不住,要你们何用。” 扫墓人道:“秦爷息怒,下次我们一定注意。” 秦壮汉道:“这供果丢了,祖宗肯定不高兴,这样吧,你给祖宗磕三个响头,这事就算了。” 见曾经名震南城的竹二公子遭受如此凌辱,梅玉楼正要上前理论,被扫墓人一把拽住,低声道:“梅庄主,小不忍乱大谋,你不要害我。” 随后,扫墓人竟然走到坟前,磕了三个响头,几名壮汉又嘲讽一番,这才离去。 来到石屋中,请客人入座,让家眷倒了茶,扫墓人才说出原委来。 只道是: 漂洋过海本一家,天地无常话桑麻; 英雄不论年少武,小忍天下志不同。 第143章 剑出竹门,男儿当为国捐躯 救国无望,竹云天带着家小离开了南城,因救济族人和百姓,金银所剩无几,好在能够维持一家老小的开支,又遣散了家丁,父母年迈多病,途中病故,两兄弟辗转多处,开始时也行侠仗义,后竹云天有了两个儿子,一家生计要紧,好不容易有了落脚之处,竹云地与人有了纠纷,一家人又东奔西走,如此折腾几年,疲惫不堪。 那日,孙氏坐在门前发呆,小叔子惹了事,竹云天赔礼道歉,家中无米下锅,惨不忍睹。 “大嫂,都怪我不争气,给家里人惹麻烦,我想清楚了,我还是走吧,在家里,我就是个累赘。”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当初要走,是你大哥提出来的,于你无干,只是这往后的行事,要小心为妙,要是露出了行踪,那些人寻上门来,自不能安稳,你也有点年龄了,要不就成个家吧。” “现在一家老小都吃不饱,哪还成得了家,大嫂不必担忧我的事,我只是觉得,一家人被我所累。” “怎么会呢,你大哥不是在想办法吗。” 本是富贵人家的公子,流落得像乞丐,自是不习惯的,也有些抱怨,但孙氏却从无怨言,其心善良,为了小叔子的婚事,拿出了仅有的首饰变卖,娶了一个村姑,也算是尽了兄嫂之责。 一日,竹云地在集市上得知,有一个叫神仙打架的地方,出了鬼怪,守墓人离奇死亡,出于好奇,便前去打探,一问方知,那地方有野物出没,害了守墓人,族长悬赏,捉拿鬼怪者赏百斤,闲着无事,竹云地就去找那族长。 “年轻人,那深山中有一股妖气,想必是要害我祖宗之风水,一般人可镇不住啊。” “要是我抓住那妖怪,能不能让我住在里面?” “住在里面,你不要命了?” “纵然有天杀的妖怪,我也不怕,只求安生之地。” “好吧,你要是有胆量,就进去住三日,要是能活着出来,里面的那块地就归了你,不过,你要是种了里面的地,就得替我们族人守墓,照顾好我们的祖宗。” “这个没问题,那这赏金之事?” “赏金也给。” 回到家里,两兄弟便商量着守墓之事。 “你我躲藏数年,换了数地,皆无处安生,这死人之地,倒也安然,倘若真能住下,也解决了后顾之忧,只是山中鬼怪,你我尚不知晓,还是打探清楚为妙。” “大哥不必担心,我都问清楚了,是野兽害了那守墓的老者。” “这野兽是何物?” “我也不知道,大哥放心,明儿我就进山察看,你在家里等我的好消息。” “那不行,你不能一人前往,你我兄弟二人同去,也好有个照应。” 次日,竹氏兄弟二人,用布裹着剑,骑着马进了山,在坟地等到天黑,升了火。 “此地风水,乃王候将相之地,想必埋葬之人,也不是凡人,看其大墓,定有小人打算,依为兄之见,那守墓之人,未必是被野兽所害。” “大哥的意思,是那盗贼所为?” “只是猜测罢了,咱们把火灭了,静观其变。” 半夜里,突然黑影连闪,一阵声响。竹氏兄弟打起精神,躲在大墓之后,待那些黑影上前,这才看清楚,确实是几名盗贼,正商议着要如何挖墓。 “老大,这秦家的坟挖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挖下去,咱们今晚能挖开吗?” “能,问清楚了,当年修建此坟的后人,说了个法子,不用挖,这坟上有机关,只要找到了,便能打开,到时候,金银财宝定是无数,从今往后,兄弟们吃香的喝辣的。” “还是大哥英明,以打到这修坟的后人,那这机关在哪?” “点火,给我仔细地找找。” 火把亮了起来,一名盗贼拿着火把一照,吓破了胆,尿憋不住,颤抖着道:“鬼……有……有鬼……” 带头的盗贼大喝道:“叫什么叫,哪来什么鬼,我看你就是个胆小鬼。” 竹氏兄弟从坟头跳了下来,把几名盗贼吓得不轻。 贼头笑道:“我当是什么鬼,原来是同路人,二位盗兄,既然来了,咱们二人添作五。” 竹云地道:“谁是你盗兄了,我且问你,昨日那守墓的老者,是不是尔等所害?” 贼头目露凶光道:“挡我财路者必死,那老头不识趣,不让咱挖坟,那就得死,二位要不是同路人,那就请让开,别碍了咱们的事。” 竹云地道:“杀人盗坟,此等伤天害理之事也干得出来,我兄弟二人受庄前所托,前来守墓,既然杀人凶手来了,那就伏法吧。” 贼头扔掉手中火把,从腰间拔出一把尖刀,喝斥道:“弟兄们,原来是坏我等好事的,大家一起上,把这二人拿下。” 盗贼一涌而上,平日里干挖坟的营生,手脚上倒有些功夫。 竹氏兄弟三拳两脚便镇住了盗贼,将其捆绑,送到庄前。 族长召集族人,将盗贼送了官,给了赏金,让竹氏兄弟住进了坟地。坟地的周围,是守墓人开垦的荒地,不足五亩,哪够一家老小生计,经族长同意,兄弟二人又开垦了几十亩地,引了水渠,成了世外桃园。 本以为过上了好日子,但秦族人奸诈,又让竹氏交些粮,便成了佃户,秦族中又有一些地痞,时常欺压竹氏兄弟。 “二公子,我这次来,是想请你出山,帮忙度过一劫。” “自贤内病故以来,我就心灰意冷,一心守墓,大哥向来就是侠义心肠,心系天下,虽隐退江湖,每年都去找梅庄主,听梅庄主细说当下之势,甚是感叹,未想这无界之地的亲王,竟然想入侵四城,倘若成事,这四城的百姓,恐怕就成了奴隶,听闻紫衣门高手如云,我守墓的这些年来,通过扫把悟出了一套剑法,倒想试一试。” “有二公子相助,定能平定外侵。” “梅庄主才是真正的大英雄,我不过是想世人小看我们竹家,大哥乃英雄榜首,无奈之举才隐世,如今四城之危,匹夫当立,我一个小小的守墓人,自当尽力,大哥有家小,我无所牵挂,待我书信一封,就随梅庄主而去。” 只道是: 五湖四海皆兄弟,英雄旗下振臂呼; 一生为国生死许,神仙难懂壮士情。 第144章 说客临门,古琴之音再难寻 江湖要是没了英雄,就没了故事,正如人没了酒,日子就变成了干巴巴的日子。 玫瑰坊的酒,不再如以往那般可口,喝着,有一股丧失英雄的味道。 至少,王道边这样想,英雄帖发了这么久,该去梅剑山庄的人,也都去了,不去的,或许会留下什么遗憾。为此,他拎着酒,去找银六福。 正午,银六福才会起床,熬药煮饭,喝几口小酒,小两口坐在门前,等待着黄昏,然后银六福就拿上家伙什,开始上路。 天底下,没有银六福这么好的更夫,风雨无阻,哪怕是病了,爬也要爬完那段路。 没有更夫的西城,便没有了时辰,没有了银六福的西城,便是没有了月光。 银六福是百姓的月光,照耀着每个角落,人到福到。 “老鬼,不用炒菜了,我带了烤鸭来,咱们喝一杯。” “你个酒鬼,不在家酿酒,怎跑我这来了?” “人都去南边了,找不着说话的人,来找你聊聊。” “你是来劝我的?” “我是来喝酒的,这是我藏了三十年的好酒,只能喝三杯。” “你这人,有心请人喝酒,却只让人喝三杯。” “喝醉了还怎么打更,这酒啊,只能喝三杯,喝多了,便站不稳了,你要是打错了更,我就是罪人。” “那你先坐会,我再炒个菜。” “别那么客气嘛。” “谁和你客气,又不是炒给你吃的。” “知道了知道了,这菜是炒给大嫂吃的,我啊,没那口福,对了,大嫂还没起来吗,病好些了没?” “睡着呢,她那病,好不了。” “听说黄大山来了,找他看看不就行了吗?” “找不着啊,再说了,也没时间找,白天要睡觉,晚上要打更,上哪找去。” “他的妹妹,不正在梅剑山庄嘛,带着大嫂去南城,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我说你这个老酒鬼,你想去南城就去嘛,干嘛还得拉上我一家人。” “怎么,为你好还当我是坏人了,我要去就去,拉你干嘛,要是你一起去,路上也有个伴。” “你不来找我,我也想去找你,这么下去,咱也对不住古老先生。” “就是。” “就是什么啊,但愿那黄大山之妹,能出手相助。” “肯定能的,这姑娘好着呢,见人就治,梅庄主的病,多亏了她。” “行,我听你的。” “那什么时候走?” “明儿吧,今晚我还要打更呢。” “你啊,什么时候才能放得下。” “我死了就放下了。”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快炒菜吧,要不大嫂醒了,要揪你耳朵了。” “她才不会揪我耳朵,你以为像弟妹啊,对了,你是怎么说服她的?” “不用我说,她是大义之人,她劝我,当一天的英雄,就要对得起英雄这个称号,洪久死了,死得轰轰烈烈,天下谁不称赞,左情怀都能放下平安镖局,我还放不下那几坛老酒,不配做人。” “说得对,你啊,就是个狗熊。” “还长脸了不是,说我是狗熊,你是什么,还不是躲在这里。” “行了行了,咱也别争了,到了梅剑山庄,还得给大家赔不是。”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你放啥心,好像这天下是你的一般,那梁正和独孤玉蝶,可不像咱们这样想。” “他们怎么想和咱们无关,这人活一世,总得做点什么才行。” “这还算是句人话。” 过了一会,银六福的夫人起了床,咳嗽几声,听闻王道边来了,便拖着微弱的身子骨出门见客。 “听见王师傅来了,朦胧中说了些事,害这身子,也没招呼,失礼了失礼了。” “大嫂客气了,我在想啊,那黄大山的妹妹在梅剑山庄,让银老鬼带着你一起去,说不定能有个法子。” “前几日我也说了,他啊,就是头犟驴,咱再不明事理,也懂人情事故,我这小妇人不知道大道理,最起码的一点,你一个更夫,能受人敬重,仗着会点武艺,就图个安宁,这可不是我的夫君,你们十二个人,都去了梅剑山庄,团结一心,一致对外,那不就成了吗,千万啊,不要被人分化了,王师傅,我说得对不对?” “对着呢,大嫂深明大义,三尺男儿自愧不如。” “天下之难,便是小我之难,过得了一天太平日子,还过得了一辈子,咱们都一把年纪了,真要是有效力的机会,就要去效力,别像个乌龟王八一样躲着,放手去干,死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有大嫂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银六福端了菜上桌,倒了酒,笑着道:“说起来,咱也不该,十二人当中,就数你我年龄小一些,我再过两年就五十了,你也差不了几年,活到这时候,死了也值得,有时候我想到洪久,内心愧疚,深感不安。” 王道边喝了一杯酒道:“与兄同感呐。” 二人喝了三杯酒,王道边告辞,银六福出了门,到官家处请辞,那当班的官爷惊讶万分。 “福爷,你要是不打更了,那就没安宁了。” “瞧你说的,我都打了几十年的更,打累了,家里那位病得厉害,我要带着她去南边治病,要是说不开,我便找段爷说说?” “用不着,咱们西城,谁不佩服你福爷,就是可惜了,没福爷在,我们心里都没底,这么说,福爷是要去梅剑山庄?” “你怎么知道?” “谁不知道啊,梅庄主广发英雄帖,这英雄榜上的十二人,都是要去的,江湖上都说开了,咱们这四城的英雄,会打败紫衣门的,福爷,我们都支持你,早去早回。” 走在大街上,银六福突然觉得年轻了不少,心中也豁然开朗。想着想着,银六福舍不得兄弟们,就到了更夫的聚集地,常家面摊,时间还早,更夫们都还没来,只好坐下来等。 常师父意外道:“福爷,今儿咋这么早上工?” 银六福道:“不上工了,来向大伙告个别。” 常师父道:“是去梅剑山庄吧?” 银六福诧异道:“你也知道?” 常师父笑道:“知道知道,谁不知道啊,今儿啊,这面我请,祝福爷旗开得胜。” 银六福道:“那谢了,可光请我不成,得把大伙都请了。” 常师父道:“有福爷这句话,当然得请,你照顾我的生意几十年,请这一碗面,那是应该的,除了那些恶人,福爷早些回来。” 银六福道:“好嘞。” 吃着面,心里不是滋味,两行泪水止不住流了出来。 只道是: 英雄榜上话英雄,三杯老酒显中庸; 国事家事天下事,来生还把侠义共。 第145章 玉蝶起舞,师门不负江湖情 西城的夜,像一个充满哀愁的女人,有着无尽的心事。 宫殿的油灯被风拂着,晃出很多影子来,尽管影子多,却透着孤独,夜里的风是无意的,无意拂着人世间的人和事,无意地拂着西城王宫的孤独,拂着独孤玉蝶对故人思念的独孤——夜很深了,宫女们仍然行走在宫殿之中,只要宫殿里的主人还没有睡觉,她们便不可能睡。 王宫没有更夫,却有沙斗,不知道从哪弄来这个代表时辰的沙斗,悄声无息地,漏走了无数青春,漏走了无数快乐。 “几更了?” “四更了。” 执事站在西城后的宫殿外面,悄声地问宫女,宫女手中端着的沙斗,正好漏完,她不敢大意,小心冀冀地翻过沙斗。 这一夜,注定无眠。 西城后无眠,梦婆无眠,宫中的执事无眠,宫女无眠,厨师和马夫也都无眠。 没有谁敢睡觉,执事手中的戒尺,除了惩罚宫女,还掌握着生杀大权,一但越界,命就丢了,曾经有一位宫女在夜里打瞌睡,被杖责五十,腿打残了,扔到宫外再不录用。 原本,西城后已经不问政事,但今日得知一件天大的事。 王道边与银六福离开了西城,去了梅剑山庄。 英雄榜上的十二人,除了死去的洪久,就只剩下东西二城置身事外。 更何况,紫衣门在西城赏花大会上闹事,西城不能袖手旁观。 独孤玉蝶想躲,却躲不过,西城经不起江湖风雨,西城的百姓经不起君主的折腾,安定繁荣才是君主思考的事,打打杀杀,江湖义气,拯救不了一个国家。然,古琴先生偏偏弄了个英雄榜,还把孤独玉蝶列入榜末。 巾帼不让须眉,又能如何,对于五十二岁的孤独玉蝶而言,只想过几天安稳的日子,而公主年仅二十,政权未稳,又如何能够全身而退? “婆婆,睡去吧。” “不困,想吃什么,我让她们去做。” “什么也不想吃,就想静静。” “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再这么下去,对身子可没什么好处,天大的事,填饱肚子再说。” “没事的,婆婆不必担忧。” “王师傅和银师傅都去了,王后也打算去吧?” “我要不去,就成了千古罪人了,你没听宫中议论吗,说银六银和王道边是大英雄,下一句不敢说出来,我想也想到了,窝在家里的,不就是狗熊吗。” “梁王不也没去嘛,你们是一国之君,又不是江湖草莽。” “此事事关重在,不止是江湖上的事,紫衣门到西城闹事,梅庄主出面,如今他有难,我们怎能袖手旁观。” “要不就派点人去。” “不行,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有些事,还得自己解决,都怪我,当年争强好胜,入了古琴先生的法眼,才招来这些烦心事。” “既然王后要去,奴婢也跟着去。” “婆婆还是留下来好些,我一走,朝中之臣必定会议论,要是有什么事,雪儿怕是顶不住,有婆婆在,那些人也不敢乱来。” “王后过虑了,近年来,公主执政,打理得井井有条,紫衣门功夫奇特,王后荒废功夫多年,我随同前往,也好有个照应。” “婆婆也是那边的人,看得出紫衣门是何门功夫吗?” “看不出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些女子所用之功,亦正亦邪,老奴来西城多年,与那边的人鲜有往来,也不知这江湖中的是非,自古英雄出少年,一晃,我都七十有余了,老了,也不中用了,唉。” 独孤玉蝶并不是怕事之人,能够在西城王死后独挡一面,让西城变得更加富庶,在四城当中也算是佼佼者,一个江湖与一个国家相比,自然国家排在前面,而关乎名节,独孤玉蝶不得不考虑参加英雄大会,共同抵御紫衣门。 天色初明,谭三刀便被诏进宫。 如那个“玉树临风大马刀”的绰号,自赏花大会立功后,谭家在西城的地位得以巩固,谭三刀的忠诚让公主很是器重,升至西城将军,统领上万军队,而段长风接替了谭三刀的位置,算得上是高升一截。 见了西城后,行了礼,便站立一旁等候差遣。 “谭将军,西城的防卫如何?” “禀王后,西城外围驻扎将士四千,分别在四门外五里地,修筑工事,建立哨卡,十人一队,日夜巡防,外围军队分步骑混合,百人交差,城内有八千将士,每城门守军一千,均为步兵,以弓弩队为主,城中巡防为一千骑兵,宫内外的守卫为两千将士,以烽火为号,内外结合。” “没想到,谭将军乃一代将才,以前真是没看出来,让你在执事府当差,真是屈才了,我有一事,交于将军。” “谨听王后圣令。” “我要去南城赴会,朝中元老,必定会闹事,明儿将军便实施宵禁,并监视相关人等,名单在此,将军阅后即焚,不可声张,一但发现上面的人有所动向,可实施抓捕。” “遵命。” 东城之乱,不少商人百姓投靠西城,自然要拉拢西城的一些势力,加之化太师残党尚在,一但起事,西城将措手不及。 谭三刀得了令,便到绣府见冬雪,化太师的四大弟子皆未处置,冬雪安置于绣府,是主管内事的执事,此女冰雪聪明,颇得谭三刀喜欢。 “让你在绣府真是屈才了,要不去书院吧,那里缺人,我给公主说一说。” “在哪都是做事,从小到大,我的梦想就是当一个教书先生,在化府这么些年,老师精心教导,要报国安邦,可我一介女流,又怎有将军这般抱负。” “你还住化府吗?” “早没住了,现住城东,怎么,将军有事?” “什么事都瞒不过你,近日暗探来报,东城有人往来化府,你那春风师兄,似乎忙得不可开交。” “师兄是个忠孝之人,想必也不会做什么大不违之事。” “西城朝堂之上,化太师门下的四名得意弟子,春风为榜首,论学问无人能及,我今日找你,是希望你提醒提醒他,旧风已过,今朝是公主当政,如一心辅助公主,定当大任,要想让化太师东山再起,那是万万不可之为,害人害己。” “多谢将军提醒,下官定会转告,久闻将军简朴,除官服外再无衣裳,下官特意绣了衣衫一件,望将军不嫌弃。” “怎么会嫌弃,有劳冬雪姑娘了。” 有时候,一件衣服,便是爱情的开始。 拿着衣服,谭三刀一阵温暖,微笑着离开了绣府。 只道是: 江山如画竞相攀,粗茶淡饭百姓欢; 玉指巧织将军服,奴家只为忠孝男。 第146章 古琴初现,却道紫衣为尊客 独孤玉蝶一行出了长乐门,浩浩荡荡地朝南而行。 谭三刀和段长风站在城头,目送着君主,少不了一番感慨。 “一朝入江湖,一生都走不出来,就算是王,也摆脱不了江湖恩怨。” “你我不是一样么?” “是啊,听闻那边要打过来了,咱们这边陲之地,军队薄弱,哪经得起战争。” “他们飘洋过海,也不一定能突破海岸防线,只要四城联合起来,想要攻破,十年也不行。” “那要是四城不联合,能坚守几年?” “以西城之力,恐怕最多半年。” “城后一去,这征兵防范之事,怕是要仰仗将军了。” “应该的应该的,只是这城中之事,要劳烦段爷了。” “彼此彼此。” “王道边走了,这酒也没味了,没了这个人,再好的酒,也喝不出味道来。” “可不是,老鬼走了,似乎夜里都没人打更了。” “要变天了。” “将军也应该成个家了。” “冬雪如何?” “是个能干的姑娘,可惜,是化太师的弟子。” “你是怕我背上不忠不义之名?” “将军是个明白事理之人,只要化太师在狱一天,他门下的人,自是不利索的。” “你直接说不干净罢了。” “世道如此,世人如此,难道不是吗?” “要不,今晚到我那,喝上几杯?” “好,听说冬雪姑娘的厨艺,可好着呢。” “甚好,甚好。” 冬雪进谭府燕不奇怪,奇怪的是化太师的得意门生,竟然甘愿为大将军做饭。想当初,化太师呼风唤寸,西城人人不畏,如今沦为阶下囚,座下的四名弟子自是受人排挤,尽管公主不计前嫌加以重用,朝中官员,仍是防范有加。有人说,冬雪攀上大将军这棵大树,自是前途无量;也有人说,冬雪爱上了大将军。 绣坊的住屋就在宫殿后面不远处,虽没有宫中有气势,却也是官家场所,执事和绣女也都住在里面,按照等级分配。作为西城最大的纺织工厂,绣府自是繁忙,冬雪又尽忠职守,是出了名的拼命三娘。 绣女来报:“执事,将军请你过去。” 冬雪道:“有什么要事吗?” 绣女道:“小的不敢多问,管家爷在前面候着呢。” 冬雪道:“我知道了。” 从绣坊出来,进了住屋,换了衣服,梳了头发,插了银钗,抹了些淡淡的胭脂,这才出了门,谭府的管家笑着上前道:“冬雪姑娘,劳烦了。” 冬雪道:“管家爷,将军有要事么?” 管家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执事府的段爷,闻得姑娘一手好厨艺,将军想请你去露一手。” 冬雪笑道:“没想到,西城的大捕头,也是个吃道行家,府上可有食材?” 管家道:“听到段爷要来,我早已安排伙计们去买了些东西,不知合不合姑娘之意。” 冬雪道:“将就着用吧,事不宜迟,咱们动身吧。” 管家道:“姑娘请。” 西城的人马刚入梅剑山庄,梅玉楼便收到一封拜帖,急忙到庄前迎接。 英雄榜上的人来,梅玉楼都不曾这般敬畏,但来的这个人很特殊。 古长青,古琴先生的儿子。 自西城事乱一来,古琴山庄只露了一面,一个自称是古琴先生的新徒孟虎,企图坏英雄们的名声,重提旧事,无非是想引起十二人的内乱,进而分化东西二城,却未想紫衣门虽厉害,却也没能入愿。各大门派欲找古琴说个明白,古琴山庄却闭门谢客。 古琴先生算不上是主事江湖之人,却也能道得清说得明,就算是梅玉楼托人打听,也没有音信,他本想去一探究竟,无奈古琴山庄有庄规:无帖者不入。 古长青一来,或许,很多疑惑就能解开。 到了庄前,梅玉楼眼前一亮。 江湖上的古琴先生,乃一介书生,持一古琴,跟一书童,风餐露宿,其仙风道骨,品行端庄,简朴行事,德于江湖。 这个古长青,排场不是一般的大,一辆四骑马车,豪华至君驾,左右带刀侍卫数十人,还有丫环伙计无数,如若不识,还以为是王家公子出行,其人亦是一身锦衣,身上玉器无数,一脸的傲慢。 “少庄主前来,有何要事?” “闻梅庄主广发英雄帖,特来赴约。” “是吗,我有给少庄主发帖?” “这英雄之约,古家自然是少不了的。” “古琴先生德高望重,那自是不说,我帖上请的是他老人家,他怎么没来?” “听庄主之意,是瞧不起我古琴山庄了。” “不敢冒犯,少庄主既然来了,就请庄中一聚,不过,得提醒少庄主一下,西城之事,古家已成罪首,凭我一己之力,恐难阻挡众英雄之力,还望三思而行。” “这乌合之众,聚在一起又有何用,我还怕他们。” “听少庄主这语气,不像是来作客的,那请回吧,梅剑山庄太小,恐怕容不得你这尊大佛。” “梅庄主,我敬你是条汉子,才来报个信,紫衣门此番前来,是要收服四城,望梅庄主识时务,不要插手这件事。” “好大的口气,听起来,少庄主已成了紫衣门的挚友,要与四城为敌了。” “我不和你争,洪久的事只是做做样子,你要不识时务,祸事就要来了,想必梅庄主也知道了紫衣门的来头,尔等负隅顽抗,就等于是拿鸡蛋碰石头。” “看来,东西城之事,少庄主都有份。” “梅庄主,时代变了,也要顺应时势,如此紫衣门人强马壮,又有亲王撑腰,咱们这点人头,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别再意想天开了,只要你归顺紫衣门,还是个英雄。” “我从来就不是个英雄,是你爹把我吹成了英雄,我梅玉楼堂堂三尺男儿,身在四城,自是四城之人,岂能像狗一样求那嗟来之食,少庄主,请回吧。” “梅玉楼,你别不识好歹,今儿闭门之耻,我定当奉还。” “好,我等着。” 梅五实在听不下去,踢了一声石头,击中古长青车驾的马腿,马受惊跑了起来,护卫哄散,古长青跑不快,摔了个跟斗,幸好护卫眼疾手快,将其拖走,不然就丧命于马蹄之下。 “江湖败类。” 梅五骂了一声,正要出手,被梅玉楼一把拉住。 只道是: 老者积德旺子孙,却道小人阴山行; 日月乾坤再转时,何颜家训面后人。 第147章 东城军乱,矿工出逃引危机 梁正从未如此烦恼。 太子走了,后宫乱成一团,东城最大的矿主也走了,最头痛的是军心不定。 东城以金矿为富,有数千人口在矿上劳作,朝廷控制的金矿大小有十,本是四城中最为富庶的城池,却疏于兵法,军力次于西城,加之财力分化,民间财富大于朝廷金库,官商勾结,重商之法经不起内患,当然也有外力所驱。 英雄榜上的人都齐聚梅剑山庄,共商大事,连竹家也都派出了人手,独孤玉蝶也去了,北城要不去,自然是没了地位,梁正一世英雄,就要成为狗熊。 不知何时,宫中的护卫多了起来,这些护卫都不是城防军,而是从外面抽调回来的军队。 梁正知道,这又是秦太师的主意。 宫门外,舒天水被挡。 “将军,宫中禁令,无王上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我乃城防将军,主持城防之事,我手上的通行令,难道是废铁?” “请将军不要为难小的,如将军要硬闯,城门后有一百弓弩手,将军未必能闯得过。” “这是谁下的禁令?” “小的不知道,昨夜三更,小的才被诏唤至此。” “你不是城防军?” “不是,小的原是驻扎金矿的。” “真是笑话,城防一直是由我负责,我的人被调走了,来了外军,竟然没人告诉我。” “将军请回吧。” 舒天水何等睿智,宫门都进不去,想必是秦家要军乱,宫中的城防军有一千人,一夜间被隔离,只好调集城防的人手围进来——走到城防军处,舒天水又停了下来,心道:“不行,倘若我率人去围了王宫,不就着了秦家人的道了吗,来一个谋反之罪,秦家人只是封了门,不见大军来犯,自是不怕,只要面见王上,有王命才能行事。” 游府闭门谢客。 和舒天水一样,游执事上朝,自是被阻挡门外。 从后墙翻墙而入,几名家丁正要上前捉贼,见是将军,害怕中有人禀报执事。 游执事急忙前来,见是舒天水,自是不敢怠慢,请到厅中,命人上茶。 “冒犯游爷,还望恕罪,舒某今日事出无奈,又想不出什么好方法,故此讨挠。” “唉,我和将军一样,无计可施啊,将军来得正是时候,你可知道,那矿上的守卫被调回宫中了?” “方才进宫被挡,才知昨夜换了防,我身为城防主将,竟不知这事。” “是啊,换防之事,理应由将军来下令,知会执事府,你我二人都不知道,矿上的守卫军就被调回来了,想必,朝堂之上,能调守卫军的只有一人。” “他意欲为何?” “还不是太子之位。” “金矿守卫一调,金矿不乱么?” “这一点,游某甚是担忧啊,将军有何高见?” “我想把城外守军分割,但兵权在秦东升手里,我无法调动,故而来请游爷。” “由执事府下令调兵,他们会听吗?” “会,小调几百,他们不会发觉的,就说补给的军队误了事,要给城外送粮,他们总不能没了饭吃吧。” “这倒是好计,只要让粮官去办就行了,将军想要调多少人,调去哪儿?” “调两千人,调到军需,再把军需的调到矿上。” “好计,一箭双雕,这样一来,城外守卫少了两千,将军可以控制得住,而金矿也有人守护,军需也不会乱,实在是好计,只是今日执事府都无人,又如何下令?” “请游爷的令牌一用便可。” “好,我听将军的。” 秦家兵变,这是意料中的事,但秦太师并不想这么干,毕竟兵变失败的结局,秦家会被诛灭九族,为此他想出一计,把城防换一换,先把宫中给禁了,以矿乱为由,保护王宫安全,逼迫梁正更换太子。秦太师自然知晓矿乱的后果,但秦家利益大过一切,更何况他听闻梁正有意去南城赴会,梁正一走,舒家必然先控制宫中,要是杀了秦妃和王子等,便是大祸。 此时,秦东升正带着从金矿调来的五百守卫,在宫中设防,城防的五百军士,被困在宫中,另五百军士,则在内宫轮值。宫中防军,全凭调令,因此无人知晓兵变之事。 金矿上,已开始哗变。 官矿不同于私矿,工人都是囚徒,由守卫看管,每日劳作,供一日三餐,没有工钱,只有十余名守卫看管,囚徒们看出端倪,便聚集几十人不出工,守卫不敢过问,直到响午,囚徒得势,就闹起事来,守卫不敌,很快就被占领,短短几个时辰,官矿就被占领了数个。 王城到官矿需四个时辰,加之城中调动,直到晚上才把两千人的军队调到金矿,好在囚徒并不兵器,很快就被镇压,但部分囚犯逃跑,损失不少。 秦东升得知驻军被调后,急忙回到家。 “父亲,大事不好。” “何事如此惊慌,王上发现了?” “不是,是城外的驻军被分调了两千人。” “分调两千人,没你的命令,怎么会调得了人?” “我也觉得奇怪,后来才查清楚,是军需处要人,分别从几个地方调了人手,军需的人又被调去了矿上。” “他们调了多少去金矿?” “两千人。” “这么说来,矿上稳住了?” “稳住了。” “不好,你快出城调人,咱们现在被里面夹击,得打通一条道来,万一不测,还能撤。” “行,我调集人手到西门。” “你傻啊,从西边走,西城防卫最强,能借道吗,走北门。” “好,我这就去安排。” 秦东升前脚一走,内室便走出一位紫衣女来。 “太师不是说,一切皆在你掌握之中吗?” “特使别慌,这也只是万全之策,如今王上还在我手里,他们自是不敢乱来。” “城外驻军的兵权在右将军手里,为何他人能调?” “都怪我大意,疏忽了一个人。” “谁?” “王上的老师。” “那个姓游的老家伙?” “正是。” “执事府难道可以调动兵马?” “当然不可以,但军需之事,一向由执事府来打理,军需处的将士,也都要听众号令。” “这么说来,是姓游的坏了太师的大事,要不要——” “万万不可,他要是出了事,梁正就会察觉,到时候,什么事都不好办了。” “那太师有何妙计?” “嫁祸舒天水,为我等洗清罪名,只要梁正不怀疑,我们便还有机会。” “嗯,那就看太师的了,亲王说了,只要太师拿下北城,将来还是北城的主人。” “特使放心,拿下北城是早晚的事。” 只道是: 王道中落群臣散,囚徒盗金无人管; 恩师一道摧粮令,化解危机君王还。 第148章 北门救主,王妃命断三尺凌 紫衣门幕后操纵,让东城陷入一片混乱。 原本,西城赏花大会,紫衣门想一举拿下英雄榜上的十二人,梁正自当其中,未想四城高手如此厉害,西城又如此坚固,百姓团结,也只掀起小波澜。东城就不一样了,宫中党派林立,宫外更是大小财主无数,各自控制着金矿,就连王家的金矿也都没有多少兵力守护,这就给紫衣门不少机会。 攻心,才是最大的伤害。 梁正自以为商业繁荣,便可组建军团,进一步统一四城,建立王国,他忽略了东城内部的矛盾,延迟了军队的组建,导致无人可用,天下兵马掌握在两位国舅手里,就连宫中的侍卫与丫环,也都分了门派,在这个时候,一但内部矛盾加剧,东城就像一座断了柱子的房屋,随时会崩塌。 秦太师是这次变节的关键人物。 当秦东升发现游执事调集人手控制了矿乱,又更换了城外守军,舒天水又对王城进行了部属后,不由得怀疑紫衣门起来,一直以来,秦太师都掌握着东城的权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家族中亦是如此,虽然秦东升是左将军,但事事都要向父亲禀报,这一次政变,却是外人主使,秦东升在西城失误后,时常被父亲教训,心中有恨,前程不如意,也就有了怨言。 骑马来到军营,秦东升召集众将领,正义凛然道:“诸位将军,今日朝中发生变故,恐有人生事,为保万全,我等奉命前往北门,诸位速去调遣,不得有误,违令者斩。” 众将领令,回到各部调集人马前往北门。 先锋营却迟迟不动,主事的将军姓关,名唤孝天,是名虎将,六十用余,膝下有七子,子子皆为将士,称作是东城七虎,个个身手了得,是关家军的主力。关孝天部是东城军主力,征战无数,是独立的军队,可由兵事和执事调动,但主要听从君王之力,此次是调防城外,没有梁正的亲谕,关孝天自然是不敢乱动关家军。 左将军的调令,让关孝天生疑,急忙召来七子议事。 “父亲,宫中传闻,城防军被左将军调换,文武百官都进不了宫,今日左将军又令我等去北城,此乃何意,难道有人意图不轨?” “没有王上的调令,我等是不能随意布防的,左将军难道不知道犯了大忌吗?” “秦家势大,说不定是在试探咱们,要是不从,肯定说咱们违反军令。” “论职务,父亲与左将军不差半步,自调防后,他对父亲指手划脚,今日又令全军开赴北门,当中之意甚为明朗,王上没让咱们进城,咱们进了城,就成了反贼,秦家好一手毒计。” “倘若不去,左将军的人马比咱们的多,肯定会围了咱们,不如这样,先让几百人佯装前行,以军需为由延迟行程,父亲可自行前往宫中,如我王被困,应出兵相救,可不能着了姓秦的道。” “探子来报,左将军昨夜撤走了矿上的官兵进宫,导致金矿大乱,王城是右将军的防务,左将军怎么会调人进城?” “难道秦家要造反?” 关孝天挥手制止道:“不用再说了,军令如山,我虽与左将军身份相同,但目前在他的防区内,有令就得行令,不过,宫中之事尚不能决断,右将军也没有明令,咱们要静观其变,不得造次,关大,你带两百人先到北门,与右将军的城防打探清楚,万不可起争执,最好混进城防军里,无论秦舒谁闹事,我们都能里应外合,关二带两百人到北门外待命,寻有利位置,我们是先锋营,自然要以我们为主,关三带两百人混入其它军队当中,如遇反事,立即拿下率军将领,关四关五随我,带六百人在北城外十里接应,一里一哨,烽烟为号,关六关七作后援,管理好军需,万不可让人偷袭。” 关家军部属完毕,七虎将行动了起来,秦东升的探子得知,急忙向秦东升禀报,原担忧关家军会忤逆,现在倒安下了心来。 城内,秦太师带了一干心腹进了宫。 梁正被禁在大殿之上,也不焦急,见秦太师等人前来,便知是要立太子之事。 一大臣道:“王上,太子出走多日,国不能一日没有太子,望早立太子。” 梁正笑道:“太师,你意下如何,可有太子之选?” 秦太师一怔道:“回王上,老臣壮胆,举荐立梁未为太子。” 梁正道:“嗯,那好,你们都退下吧,立太子得让博学殿择日,既然诸位都拥立梁末,那就立他吧,但立太子之事是大事,还是明儿朝中再立诏为好,今日如宣诏,有逼宫之嫌。” 秦太师道:“老臣遵命。” 梁正妥协了,他不得不妥协,这场军变,主使就是秦氏,如此时不顺着秦太师的意,秦氏很可能就会血洗王宫,拖一日,舒氏和其他大臣,定然会有所行动。 下了朝,秦太师差人到北门,命秦东升驻守一日。 城防本就属于舒天水,见秦东升又违背王命调集人手到北门,加之关家军前来打探,立即调集人手,又请执事府把内卫及相关人等聚集,凑了三千们人,在北城设下埋伏,又差军士化妆成百姓在秦府周围埋伏,这才带着人马到北城。 “秦将军,城防乃本人之差,你部驻守城外,怎全到了北门,有王上的旨意吗?” “旨意,听闻宫中有人谋反,我特带人前来救驾,舒天水,还不让开,难道你就是谋反之人。” “要进来也可以,你得拿出王上的手谕才行。” “舒天水,我上万人马,要入城轻而易举,你若再阻挡,别怪我无情。” “你没有手谕,私自调兵到宫中软禁王上,如今又带兵进城,意图何为,秦东升,还不下马受降,随我进宫认罪。” 见被识破,秦东升怒火中烧,手一挥,命令军队攻城。 先锋营突然掉转方向,截断了秦家兵马,把秦东升及几位将领隔在了中间。 秦东升疑惑道:“关将军,你这是为何?” 关孝天道:“左将军,右将军说得有理,军队调防,应有王上的手谕,或兵事执事的文书,你我还是进宫,面见王上,说清楚为好。” 秦东升拔出配剑,自义字刀被拍后,就另行配了剑,剑指关孝天道:“你敢违抗军令,来人,给我拿下。” 关家军一涌上前,不由秦东升反抗,捆绑了起来,随行的将领见状,也不敢反抗,就随关孝天和舒天水等人进宫面见君王。 秦太师不知儿子被抓,率卫队正要进宫,刚出门没多久,就被围困在街道上,寡不敌众被活捉。 听闻父亲和兄长起事失败,秦玉环把丫环叫出门,用三尺凌布上吊自尽,结束了后宫的权斗。 只道是: 半生烽火半生宁,入朝拜相万人敬; 乌云怎奈乾坤日,雨过天晴跃龙门。 第149章 君子之为,关氏拜相重固城 秦氏的祸乱,以失败告终。 大殿上,梁正热泪盈眶,感慨万千: “诸位,想我东城乃四城之首,财富是三城之和,国强民富,君臣间更是一团和气,一心为国,未想,有人窥视我梁氏,想把东城更名换姓,真乃憾事,以执政以来,对臣对民,如亲人一般,恩赐天下,算不上是天下之善君,却亦不是暴君,反心之为,令本王痛心疾首,一国不平怎平天下,多亏诸位大臣急中相救,才令东城免遭一场大难,本王理应论功封赏,但眼下东城小乱仍在,诸位还当全力处之。” 舒天水本是大功一件,但其有除秦之嫌,因而不封赏。 关孝天封为大将军,领东城兵权。 立太子一事,从此落幕。 宫内,梁正与恩师饮酒谈心。 “这次要不是恩师出手,恐怕就让他们得逞了,太师一位,还望恩师提领。” “万万不可,倘若这样,老臣便辞官还乡。” “恩师这是何苦,你要是前些年当了太师,怎有此乱。” “王上乃一国之君,当然不知臣下的难处,自东城而立,虽以梁氏为王,暗下的势力,却是横竖交织,才臣虽相辅过王上,却从不结党,让我管执事府,已是整日忧虑,这年龄不饶人,可用之人太有人大,关氏的几个儿子都有用,关七更是文武双全,若要关家更忠诚,不如将公主许配。” “关孝天乃两朝元老,倒是个值依靠之人,就依恩师之见,将公主许配于那关七。” “多谢王上成全。” “又不是许配给你的儿子,你谢我干嘛,如今太子远走北城,秦氏覆灭,后宫当中,只有舒氏一脉可用,但舒氏野心勃勃,不可重用,更何况梁喜年幼,还是过几年再说,恩师替我拟诏,太子尚在人间,依照祖训,不可改立。” “怎立此诏?” “我这一去,生死未卜,如不立诏,必有后乱。” “这么说来,王上要去南城?” “是啊,我想通了,紫衣门祸乱四城,如不联手,定会被分而食之,我身为英雄榜上的一员,怎么坐视不管,独孤玉蝶都去了,西城就那么一位公主,她都可以放得下,我这么多儿子女儿,却连个妇人都不如,愧对英雄二字,再说,此次秦氏被紫衣门蛊惑,再不除根源,日后定受其害,我走后,国事由恩师主持,后事由关将军主持,我便放心了。” “依老臣之见,还是带点人手去。” “既然你举荐关七,那就带他去吧。” “带他,要是有什么不测?” “共不难,又怎将公主下嫁于他?” “这倒也是,既然如此,我这就去找关将军商议。” “有劳恩师了。” “为王分忧,是老臣的福分,只望我王南城一去,能平安而回。” 关府内,舒天水及文武官员相聚一堂,恭贺大将军。 关孝天却忧心重重。 关七上前道:“父亲,今日乃大喜之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回屋休息?” 关孝天道:“没事,我这内心,总有些忐忑,矿上的事都平复了吗?” 关七道:“抓回了些人,矿虽丢了不少,也都在掌握之中。” 关孝天道:“还是小心为妙,秦氏罪人发配到矿上,吩咐看管的将士,要客气一些。” 关七道:“已经交待了。” 父子正谈话间,家丁来报,游执事来了。 众官员急忙起身相迎。 舒天水走到门口,笑道:“游爷,你总算来了。” 游执事笑道:“怎么,都在等我吗?” 关孝天行礼道:“你要是不来,咱们这酒喝着都没兴致,快请。” 按照四城官员之制,一师一相一将,大执事在其后,但身为君王之师,自是德高望重,何况这一次秦氏之乱,全靠执事府内外调动,游执事之力,尽可为太师,又或许说,朝中的官员的心里,游执事已如太师。 入了上座,游执事说明来意。 “关将军,今日我来,不是来恭贺的,我带来两个消息,一好一坏,关将军先听哪一个?” “那就先听坏的。” “天下皆知晓,紫衣门祸乱四城,先西后东,臣民深受其害,此恶不除,天下难以太平,故而,我王要去南城,与英雄榜上的英雄共商大计,但一国之君不同江湖草莽,这护驾之人,当有文韬武略,关将军的七个儿子,人人称雄,在军中更有东城七虎之称,此番东城之行,在下举荐了关七,不知关将军意下如何?” “这算什么坏事,保护君王,那是臣子之事,更何况我儿从军,就是保家卫国,能与君王出行,这是关家的幸事,游执事尽可放心,我儿定以死相护。” “有关将军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那喜事呢?” “君王有意,把公主许配给关七。” “啊——” “怎么,关将军不愿意?” “不,不是,我,我,我当然愿意,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关七,你都听明白了吗?” 关七急忙上前道:“父亲,儿子听明白了。” 众人又上前道贺。 夜里,关孝天把关七叫到房间,面色沉重。 “王上将公主许配于你,又让你一起去南城,当中意思有两种,一是试探我关家的忠诚,以子要胁,他知你是我最疼爱的儿子,这是要拿我的软骨啊;这第二层意思便是,你若保得了他平安,自是娶得了公主。”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虽是王命,儿子知道,紫衣门不除,必将祸害更多的人。” “是啊,可这紫衣门哪是想除就除的,背后的势力,是无界之地的亲王,若是派大军前来,我等哪有还手之力。” “要是王上重兵,能有十万兵力,也能拒那恶贼于海外。” “我儿雄心壮志,可四城之兵,不到五万,与之抗衡,无疑于以卵击石。” “这么说来,四城的祸事早晚得到,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也不是没办法,那得看这次南城之聚,天下英雄出力,还斗不过区区紫衣门,只要让这些人知难而退,自然也不敢侵犯。” “儿子明白了。” “伴君如伴虎,以后万事小心,别着了他人之道。” “父亲放心,儿会小心的。” 只道是: 风吹落叶已知秋,入朝为官父母忧; 花开百日终会谢,伴君千里何不愁。 第150章 划地为营,南城无主念旧人 说英雄是英雄,英雄之路很漫长,英雄之心当自强,英雄识英雄,英雄敬英雄。 四城的英雄,自然是要赴英雄会,才能彰显英雄之本色。 梅玉楼自发英雄帖来,英雄们闻名而来,梅剑山庄自是住不下这么多人,各门各派,皆在庄前临时搭建的木房住了下来,人越来越多,有的是英雄,有的是英雄的朋友,有的是英雄的家属,不到一个月,竟然有一千之众,俨然成了一个集市。鱼龙混杂的英雄队伍,自然就有是非,仇人间的往事,情人间的旧爱,利益间的矛盾,与紫衣门的仗还没打,英雄街便乱成了一锅粥。 直到东西二城的官兵到达,英雄街才安静了下来。 半里的英雄街,被西城的官兵把守着,直至梅剑山庄,但凡进庄之人,有梅花短剑为证,东城的官兵维护英雄街的治安,日夜巡逻,倒也生不了事。但凡梅剑山庄要商议要事,便会差人请各门各派的代表。 梅玉楼的英雄帖,只发了英雄榜上的十位,但天下英雄闻名而来,联手对外,这是一大幸事,然而人数众多,梅剑山庄自不能供给粮食,开始还每人发放几两粮食,后便施粥,再后来就明文告示可供住宿而不供食。这样一来,来到梅剑山庄前的各路英雄,只好自掏腰包,英雄街自然就变成了商业街。 南城的商贩们也都赶来,想发一笔横财。 竹氏来人,给英雄们增添了信心,尽管竹云天没来,但竹云地的地位和功夫,足以领衔群雄——在所有人的眼里,与紫衣门的对决,定是竹云地与玉娇凤的对决。 消沉十余年的南城,竟然因为群雄的聚集而变得热闹了起来。 赵懿来了,求见竹云天。 一代君王,竟落魄为平民,身边只有一位忠心的老仆,那些宫殿,有的破败,有的卖给了他人,赵懿没了生计,身边的仆人也都相继离开,妃子们也另谋生路,子女流落民间,甚至有饿死,听闻竹云地来到梅剑山庄,赵懿想借竹氏东山再起。 竹氏经历如此变迁,赵懿自然是罪人,但出于君臣间的尊重,竹云地自是出庄相迎。 “二公子,可把你盼来了。” “哦,王上,此话怎讲?” “你不知道啊,当年分候,就是天大的错误,现在南城要王无王要候无候,后于东西城三十年,我就是个罪人啊,我是日盼夜盼,盼着你们回来啊,二公子,当年要没有竹家,怎么会有赵氏的辉煌,哪会有南城人的好日子,你们一走,南城人的日子可就苦了,这都是我的错,一失足千古恨,我是罪人,我要向天下人认错,二公子,你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啊。” “这么说来,王上这次也是来参加英雄大会的?” “唉,我哪有脸来参加,听闻二公子出山,我就是想来看看,多年未见,二公子可好。” “托王上的鸿福,我们一家过得都不错。” “唉,本王知道,竹家恨着我呢,我不也是没办法嘛,父王将王位传到我手上,我不是当王的料,只要竹家愿意回来,我愿将王位供手相让。” “王上放心,我这次不是回来抢王位的,我是受兄长之托,前来商议御敌大计,要是四城被攻陷了,成千上万的民众也就没了家,王上如不是参加英雄大会,那就请便吧,我还有要事。” “我也想参加,可我拿什么参加,东西城的王都来了,那派头,又是人又是金子,不过,二公子能来,我就知足了,咱们南城的父老乡亲都托我问候二公子,希望二公子能带领天下群雄,打败那帮恶人,为咱们南城扬眉吐气。” “定当尽力而为。” “那我就不打扰二公子了,二公子要是有时间,就回南城看看吧,大家都想着你呢。” “好,一定。” 赵懿曾是一国之王,沦落至此,算是罪有应得,此番来到梅剑山庄,看见东西城的气势,自是羞愧万分,在庄前与竹云地一番肺腑之言后,带着老仆人离开,走着走着,忍不住回首,看着梅剑山庄如此繁华,而南城如此贫瘠,不由得泪流满面。 同为王,独孤玉蝶与梁正自有一番感慨。 “没想到,赵懿沦落至此,前些年见他时,还是个意气风发的王子。” “南城败在他手上,死了也无颜面见祖宗,他还有脸来见竹二公子,要不是他搞那个分候,竹家也不至于过那颠沛流离的日子,这个昏君,害了自己不说,还害了南城人,到了今天,就算是竹家再回来,也无能回天了。” “是啊,放眼四城,南城最为薄弱,要是外攻,定是从这里开始。” “有梅庄主在,要打南城也没那么不容易,这一次梅庄主发英雄帖,当推选他为联军首领,组建义勇军团,在南部建立防线。” “就只怕,梅庄主会推辞。” “到了这节骨眼上,想推也推不掉吧。” “大敌当前,勇者当领之,梅庄主乃大义之人,定会替天下苍生着想的。” “如建军团,我愿意出一千将士。” “好,我也出一千将士。” “看来,这抗敌之事,南北城无望了。” “未必,听闻东城太子去了北城,与四公子交情不错,定能说服出兵。” “我怎么没听说。” “梁王,在此之前,太子之为实难评价,而今在北城,却是平衡四大势力,有勇有谋,乃将王之才,你要是不认他,我可将他收作干儿子了。” “好啊,你收他做干儿子,将来继承西城之位,东西城就是咱们梁家的了。” “想得美,竹二公子回来了,走,看他怎么说。” “好,城后请。” 竹云地走到庄门前,见各路英雄都站在门口,不由得有些尴尬。 梅玉楼上前道:“怎么,赵王没来?” 竹云地道:“来了,就他那样子,怎么好意思进来,唉,一代君王走到今天这地步,成了南城罪人,真是活该,梅庄主,南城没有军队,赵王一来,让我有了另一种想法,不如举起旗帜征兵,相信我南城的男儿,也有那报国之人。” 梅玉楼道:“如此甚好,那此事就请二公子来办,我鼎力相助。” 梁正笑道:“方才我与城后正商量联军之事,看来二公子想到前面了,走,咱们进屋商量。” 众英雄跟着进了厅堂,商议联军之事。 只道是: 凤凰无羽鸡自歁,无主之城父子离; 根败叶烂花凋谢,严冬一来自飞雪。 第151章 江湖草莽,竹氏一门定江山 南城不可一日无主。 众英雄相聚梅剑山庄,如若只是江湖门派之争,梅剑山庄与紫衣门便可了结,但关乎四城安危,关乎天下大事,又有东西城加盟,自然是要以天下事而论,东城皇与西城后很快就达成一致,让南城重立王位,召集军队,布好防线。 南城一破,三城危在旦夕。 东城虽乱,五百万两金子却不在话下。西城则出五百万两银子和一千士兵,北城的盟书已由两城书写而送,不日后就有回音,而建立西城王朝的重任,又回到了竹氏身上。 兴南城者竹氏,亡南城者何人? 十年前,竹云地或许会动心,而现在他只是匹夫之勇,未经竹云天同意就冒然前来,又被推举为西城领袖,组建军队,竹氏不复存在,南城如此荒凉,月光之下,竹云地陷入万难之境。 梅玉楼知道,竹家背负了太多的冤屈。 酒是玫瑰坊的好酒,岁月依然,人已老去。 “要是大哥知道我来了这里,定会指责于我,也怪我,还未放下好斗之心,又让竹家面临危难,我真是愧对竹家祖先,愧对大哥。” “贤弟不可自责,此乃天下之事,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当初兴南城者是竹氏,南城未亡,又有三城帮忙,定会重新崛起,当今之计,是如何把这般散沙堆积,把我南城之地保护起来,不让那外贼侵犯。” “理是这个理,可世道不再是那个世道了,赵王无能,败了南城,竹家恐怕是无力回天了。” “不要气馁,我与贤弟共进退。” “眼看就要过年了,也不知家人如何,唉,让梅大哥看笑话了,我隐退江湖多年,内心早无斗志,让我来提领南城,恐怕要让诸位失望了。” “怎么会呢,贤弟识大局重情义,定能重振南城。” “承大哥吉言,来,我敬你一杯。” “好,喝了这杯酒,我带你见一个人。” 挑粪人赵天生,一个孔虎有力的人,被唤作是“金罗汉。” 竹云地笑了,有了赵天生,或许南城还有救。 一个挑粪的有什么本事,还能救南城? 列位看官,这个赵天生来头可不小,他可是前南城王赵显德之侄,因父亲早逝,母亲体弱多病,在南城又无权势,一直不温不火,后被奸臣陷害入狱两年,贬为庶人,以挑粪为生。也就是说,这个赵天生是南城王家的血统,有着一定的影响力,更何况赵天生智能双全,短短几年就成为南城最大的粪帮,手下有一百多号人。 “金罗汉”之称源于赵天生出狱的次年,被赶出王宫后,流落街头,饿了几日,在大街上晕倒了,一挑粪的老汉被其绊倒,粪倒了赵天生一身,老汉过意不去,就把赵天生带回家,收留了下来,赵天生也不嫌弃,干脆跟着老汉挑粪,很多人都知道赵天生是赵王的侄儿,便戏称他为“金罗汉”。 见到竹家人,赵天生自然高兴,跪了下来,行了一礼。 “先生救我南城。” “原来是赵公子,你这是干什么,快快请起。” “天生有一事相求,先生要是不答应,天生就跪着不起来。” “你这是,唉,有什么事,你先起来再说。” “先生不领南城之位,天生就不起来。” “这是什么话,南城本属赵氏,君臣之礼,可别坏了。” “无国哪有君,天下人都知道,是赵氏无能,败了南城,还望先生出手,救百姓于水火。” “你起来再说。” “先生这是答应了?” “起来,要跪,就跪南城的百姓。” 竹云地何等精明,赵天生的出现,定是梅玉楼精心安排,如今南城王就空壳,谁当谁倒霉,赵懿尚在,赵天生便来禅让王位,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他只答应赵天生,帮忙组建军队,至于谁来当南城之王,还真得民众来定。 只说赵竹两家再次联手,南城的乡坤有钱出钱有粮出粮,年轻人也都参军卫国,很快就聚集了四五百人,驻扎在梅剑山庄五十余里处,竹云地只得离开梅剑山庄,到了军账当中处理军务,赵天生则成了副手,忙里忙外,把王亲贵族都纠集一起,又组成了南城王朝。 很快,老臣当中就形成了两派,一派主战,认为四城联合是唯一出路,有竹家在,南城就不会亡,应广募士兵,加强训练进行布防;一派主和,认为无界之地没有威胁,紫衣门只是江湖门派,主要目标是梅玉楼,而梅玉楼借着英雄榜的身份,把天下人置于危难之中,应由梅玉楼去对抗紫衣门,眼前之急是恢复王朝,东西城给了钱,可以先修缮行宫,请回南王。 竹可地本就不善于从政,几日下来,争论不休,士气大跌,军中出现不少贪污和逃兵,一时难以控制,便找来赵天生商议。 “既然南城的元老们都认为不应发动战争,那就议和吧,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我得到梅剑山庄,与天下英雄共商对敌之策。” “万万不可,竹将军,你是南城唯一的希望,你这一走,好不容易拉起来的队伍,说散就散了,南城就是在这帮老迂腐的治理之下,走到今天的地步,国都快没了,还修缮行宫,简直荒唐至极,现在军中四分五裂,当下之急,要实施军政分离,竹将军带军,在下来与他们周旋,如何?” “南王如何安排?” “他,回他的宫中继续当王便是。” “没这么简单,南王尚在,你我二人揭竿而起,免不了背负篡位之名,当初就不应该请这帮官员来,请神容易送神来,不如这样,明日我以操练士兵为由,撤出此地二十里,你拖住他们,军资方面,过几日再来运,没了议事的地方,任由他们折腾去。” “此乃妙计,好,就这么办,事不宜迟,还望将军今夜就将军饷藏起来,以免被他人动了手脚。” “好。” 夜里,竹云地命人把金银运至梅剑山庄,又对几名摇摆的将士进行了盯梢,这才带了两百多名精锐离开。 次日,众官员见军中变故,急忙请南王商议对策,赵天生便言明事由,军资是募集而来,官员无权处置,只好听从安排,赵懿软弱无能,尽管官员怂恿其扣押粮草,却畏惧堂弟,只好安于现状,在军帐中享乐。没几日,官员们就没了吃食,赵懿又没有办法,只好散去。 赵天生则带着剩余人马投奔竹云地。 只道是: 南城一梦如初醒,君王赏乐独自哀; 权势之下当富贵,不知佳丽何人怀。 第152章 自立为王,海岸设防国安邦 赵懿一党心有不甘,眼里全是荣华富贵,没有百姓死活,当中有一位执事叫文秀,是个起草文书之人,之前在执事府时玩弄权术被竹可休罢官,一直视竹氏为仇人,此番竹云地回南城起事,最恼怒的当数文秀,在官员的推荐下,又得到了赵懿的重用,留在身边作臣子,封了个文执事的官。 竹云地与赵天生暗渡陈仓,让赵懿的王梦破碎,也让百官无福可享,文秀更是面临回家种田之境,便进了谗言。 “王上,那东西城援助南城的银子,怎么叫那竹云天拿了云,这不是倾吞国家之财么,按理当诛九门,王上怎如此忍辱?” “唉,谁不知道啊,可现在咱们手里无一兵一卒,奈其如何?” “你是王,咱们南城就只有你一个王,难道,他姓竹的还能称王不成,这样下去不行,咱们去找东王西后,定讨个说法,他们捐钱是捐给南城,捐给南王,又不是捐给竹云天和赵天生。” “算了算了,去了也没用。”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没用,王上放心,有这帮老臣在,不会坐视不管,竹家想谋逆,门都没有,我和大家都商量好了,只要王上愿意,我等随行。”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这就起草文书,明日就去拜访东王西后。” “这样行得通吗?” “怎么就行不通了,是南城大,是南城王大,还是笔云地大?” “当然是本王大一些。” “这就对了,王上放心,这次去,一定能把金子银子都要回来,有了钱,什么事都好办了。” “对对对,有了钱,什么都好办。” 文秀一计,让赵懿兴奋得一夜未眠,想着那荣华富贵,哪有前车之鉴,于次日带着百官到了梅剑山庄前,以南王之身要见东王西后。 梅玉楼得报,找来人问了清楚,让其在厅下等候,便与东王西后商议对策。 梁正好奇道:“这姓赵的带着文武百官来干什么,难道还想着他的春秋大梦?” 梅玉楼道:“我都打探清楚了,南城的这帮臣子,想着要拿东西城捐的钱来修宫殿,竹二公子不允,便闹翻了,竹二公子使了一计,连夜带着军队离开,那帮人现在没粮没钱,被一个叫文秀的人怂恿,前来讨个说法。” 独孤玉蝶道:“败国之君,还有脸来,这个赵懿昏庸无能,被小人所使,实在可恨,幸亏竹二公子觉察,要不然那建军之银,又要被那帮虎狼之臣所用。” 梅玉楼道:“依二位之见,这个赵懿是不见?” “不见。”东王西后异口同声,甚至有些愤怒。 庄前,士兵将赵懿一伙挡住,有识得赵懿的民众,议论纷纷。 文秀看着热闹,满脸自信。 梅玉楼带着人来到庄前,行了一礼道:“在下梅玉楼,不知诸位前来有何要事?” 文秀傲慢道:“梅玉楼,快叫东王西后出来迎驾,南城王来了,按照礼制,其他城王前来,应来行礼。” 梅玉楼笑道:“人是我请的,你说见就见,岂不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文秀不知梅玉楼厉害,狂妄道:“姓梅的,不想活了,南城王在此,岂让你胡作非为。” 梅玉楼冷笑道:“想必你就是那作崇的小人了,怎么,想要我的命,那来拿吧。” 赵懿急忙赔礼道:“梅庄主,你可千万别误会,我就是想着,东王西后前来,我也未能尽地主之宜,请你通融通融,让我见见二位,答谢二位捐银南城。” 梅玉楼道:“堂堂南城之王,沦落至此,不思进取,反被小人利用,真替你感到悲哀,我等在此聚事,这是为何,为了天下苍生,为了不受外敌所侵,尔等何为,国亡家破,还在此争夺权利捐银,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诸位请回吧。” 文秀狂妄道:“梅玉楼,你不过是一江湖草莽,对南王如此无礼,就不怕被诛灭九族吗?” 梅玉楼道:“你这厮,想必是活腻了,再出狗言,叫你今日有来无回。” 士兵们矛头相向,上前一步,嘴里整齐里吼了一声:“杀。” 赵懿吓得后退几步,双腿发软,跌坐在地上。文秀也害怕起来,急忙扶起赵懿,胆怯道:“梅玉楼这是要谋反啊。” 梅玉楼一拂袖,回了庄里,差人叫来赵天生和竹云地。 “二位,南城之乱,乱在昏君,想必二位比我更清楚,如今四国联盟,那赵懿想东山再起,这可万万不能,东城西后有言在先,竹二公子愿意起事,才拿出这银子来,如今二位为了王位推来让去,军心不定,民心不稳,如此下去,四城如何联盟?” 赵天生道:“都怪我,心里想着南城的朝廷,忘记了灭亡之耻,才收留了那帮老臣,未想差点坏了大事,让我没想到的是,那赵懿竟然还有脸前来打扰梅庄主,既然东王西后都支持竹将军,那就请将军担以重任。” 竹云天摇头道:“南城鼎盛之时,我竹氏何等荣耀,而功高盖主,遭小人暗算,让竹氏远离故土,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这种耻辱,竹氏一日不敢忘,我代兄出山,只想挽回英雄榜上之名,不为所图,如若当了南城的王,不正是坐实了那篡位的罪名吗,天生兄弟出身王家,血统纯正,深得人心,才是当之无二的人选。” 梅玉楼道:“云天贤弟之言,有些道理,举国之事,可不是江湖英雄之为,既然举荐天生贤弟来担当大任,那就不要再推了,今儿就广发公文,揭榜天下。” 赵天生道:“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梅玉楼道:“天生贤弟,这个时候可不能妇仁之仁,天下群雄相聚梅剑山庄,所为何事,尔等也当是个大丈夫,为了南城,为了天下的百姓,生死何惧,你要不站出来,叫天下英雄都寒了心,叫东王西后都寒了心。” 赵天生道:“梅庄主一番话,让天生无地自容,如此这样,那我就先代其位,等有贤能之人再让于他手。” 赵天生称王的第一件事,就是免了税赋,但凡参军之家,可得五两银子。 听闻堂弟称王,又得天下民众支持,赵懿痛哭一番,在祖庙里上吊自尽,可怜一代君王,死时竟无一人在场,多日之后被一赶蜂人发现,赵天生得知后,将其埋葬,并处死了文秀。 只道是: 君当自强国安邦,奢淫无度徒悲伤; 错生王命无福受,来世愿作牛马羊。 第153章 南城一剑,英雄榜上论真章 南城的变动,自然被紫衣门掌握其中,竹氏出山是意料之中的事,但竹云地担当大任,取代竹云天却是紫衣门未想到的,也是诸多人想不到的。 紫衣门的计划是,在梅剑山庄将四城英雄一网打尽,分裂四城,逐而收之。 四城联盟,让亲王的征服大计变得有些遥远。 四城之界处,亲王特使带来了一帮商人,长得凶神恶煞,一看就是邪魔歪道。特使是个书生,却倍受众人尊敬,玉娇凤前往迎接,自然被指责一番,特使拿出亲王书信,玉娇凤阅后,不由得面色沉重起来。 “屠虎”大计,是紫衣门前来四城时的任务,四城之首为虎,四城之友为虎,一一屠之。 “怎么,有难处?” “禀特使,现在形势大有不同,东西城已觉察出来,加强了防范,内不可乱,外不可侵,南北城也纠集了军队,连那梅剑山庄也聚集了几千人马。” “这不正好吗,难道你打不赢那梅玉楼?” “梅玉楼经上次毒计,功力恢复有八九,只是他身边的高手无数,加上竹氏出山,恐怕一时也拿他不下。” “什么,竹云天出山了?” “不是竹云天,是他的弟弟竹云地。” “那个浪荡公子能有什么出息,既然他要出头,那就先取他人头。” “遵命。” “我初来乍到,没啥礼物,这事就由我来办吧,来人,请八袋大师。” 八袋大师背八个袋子,每个袋子能装一个人,据着他最疯狂的时候,是背着八名武林高手的尸体到处炫耀,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黑道魔头,他用一连金链刀,链长三丈,刀长两尺呈镰状,可近可远,十步内取人头,快如流星。 能在无界之地混出一番名堂的人,自然不是泛泛之辈,更何况,特使还派出了“惊艳一枪”谢伯牙,一个堪称英雄的人,一个万军之中取敌首性命之人。 一正一邪,一刀一枪,取竹云地性命。 二人一前一后而行,虽同在账下,却无所言语,八袋大师风餐露宿,而谢伯牙则需要一张好床才能睡着觉,喝酒也只喝二两,江湖也有“谢二两”之说。 谁先拿下竹云地,谁就是功臣,除赏金外,还能在亲王面前出头,担任护卫长。 亲王秘密组建了护卫队,招募江湖豪杰,足有千人。 在八袋大师的眼里,竹云地已经是个死人,他只是前去收尸,不,取其脑袋带走,他甚至想象着亲王设宴款待,在众英雄豪杰面前授他为护卫长,从此荣华富贵——一个人闯荡江湖,不为荣华富贵,难道为睡牛圈? 叫来一名茶舍的伙计,给了十两银子道:“我来投军,请那竹二公子前来。” 一听说是投军,伙计跑得比兔子还快,到营帐中找到了竹云地,扬着手中的银子道:“二公子,有人要投军,是个和尚,背着八个袋子,看起来很厉害,他拿着一把刀,刀上系着金链子,是个有钱人。” 竹云地急忙道:“快扔掉银子。” 为时已晚,人为财死,那银子有毒,伙计的手已经开始变黑,随后是身体,很快就成了一只烤乳猪,那锭银子跌在地上,向竹云地挑衅着。 赵天生道:“将军万不可去,此等恶人,想必有邪恶手段,应赶紧通知梅庄主。” 竹云地道:“这伙计因我而死,我应当去看看。” 赵天生道:“不能去啊,小不忍乱大谋,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段,咱们的复国大计就要亡了,还望将军三思。” 竹云地道:“我本就是江湖中人,这要不去,日后怎让他人信服。” 出了军营,竹云地来到五里外的茶舍,看见背着八个袋子的和尚正在喝茶。 “在下竹云地,是何人找我?” “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当然是我找你。” “哦,原来是你,找我,也用不着杀光这里的掌柜和伙计。” “不杀他们,你又怎么人见面。” “这么说来,你是来杀我的。” “没想到,南城的竹二公子,还是个聪明人。” “过奖,既然来了,就动手吧。” 八袋大师笑了,笑得很灿烂,原本以为很难,这姓竹的肯定会带大帮人前来拼命,没想到一个人就来了,他喝光杯里的茶,站起来扔出第一个袋子。 袋子是网袋,里面什么也没有,一但被套上,却是死活不得,此袋名为“阴阳袋”,涂满了毒药,天下无解,只有八袋大师自己有角落,对手往往就不知道,见是一袋子,就会用手接或用脚踢,又或是用兵器去斩,一但接触到袋子,上面的毒灰就会漂荡出来。 竹云天挥出一掌。 掌风不大不小,却如一匹快马,从山林里奔出,冲破防御。 袋子落地,剩下八袋大师一脸的惊愕,他想象不到,四城还有这样的高手。 连续扔了七个袋子后,八袋大师抖动着链子,刀便飞了起来,越飞越快,最后形成一团刀光,刀光又变成了刀球,朝竹云地滚了过去。 君子剑出,溅血三尺。 这柄剑曾在竹云天手里,但竹云地为了重振竹氏,借了此剑,要知道,当初古琴先生排列天下英雄,竹云天凭着君子剑才占了首席,可见此剑之威力。 剑气冲天,直撞刀球,刀球一分为二,刀断链脱。 英雄榜上的君子剑,岂是绣花针? 八袋大师死了,死得很茫然,他睁着大眼睛,不肯相信这是事实,他的断刀插入尘土之中,似乎在嘲笑,八个袋子被震烂,随风飘去。或许他最后在想,应该等谢伯牙来了再动手。 谢伯牙来了,捡起了金链和断刀,到附近的客栈投宿,他准备睡个好觉后再行动。 “伙计,向你打听个人。” “客官请讲。” “你可知道竹二公子?” “知道,谁不知道啊,他可是咱们南城的大将军。” “他用剑吗?” “用剑,当然用剑,客官不知道吧,很多年前啊,古琴山庄弄了个英雄榜,就是把天下的英雄拿在一起比一比,咱们竹二公子用的那把剑,称为天下第一。” “英雄榜首不是竹云天吗?” “这个不假,可竹大公子死了,现在只有竹二公子,君子剑在谁的手上,谁就是天下第一。” “我明白了,多谢多谢,麻烦给我温二两黄酒,再来半斤牛肉。” “好嘞,客官你先上楼息着,马上就给你端酒肉来。” 伙计下了楼,急忙找到掌柜,掌柜的叫来另一名伙计,吩咐道:“快去军营找二公子,就说来了个生人,拿着条枪,可能是来找麻烦的。” 只道是: 江湖本是污水潭,名利如云终飘散; 邪不胜正焉立名,剑出南山终扬万。 第154章 正气永存,断枪回头志不断 谢伯牙是个细心之人,他出身将门,父亲被政敌所害,只得投身亲王门下,此番亲王在护卫中挑选先锋营人手,想着四城之小,定能扬名立万,便自告奋勇。事实上,谢伯牙是与八代大师这样的人为伍的,更是知晓紫衣死士之阴毒,无奈家境,得依仗亲王之力来复仇,只好寄人篱下。 八代大师之死,让谢伯牙更加小心,他见过八袋大师杀人,就在亲王府,一剌客在宴会上行剌,离亲王只有二十步,像箭一样射向亲王,刀离亲王只有五寸左右,脑袋却被八袋大师的刀给割走,然后掉在他的面前。至今,谢伯牙还记得那剌客惊恐的眼睛,毕竟,那是他军中之友。 在此之前,亲王府的人认为四城没落,军队弱小,江湖门派更是不堪一击,甚至嘲笑英雄榜。如今在谢伯牙的眼里,四城人口虽少,却是铜墙铁壁,城堡离海岸有半里,关了门便不可攻破,英雄榜更是了不得,不可一世的八袋大师,特使眼中的一流高手,竟然不堪一击。 光复谢家的责任不能放,竹云地不得不杀。 “惊艳一枪”的威力,万军不挡,何况一个小小的竹云地。 那年,谢伯牙学艺初成,随父征战,万人厮杀,冲入敌军连杀几员大将,又杀出一条血路回来,令敌军闻风丧胆,一战成名,后征战无数,有“枪不过百”之说,大小战役上百,从无败绩。 征战大捷,皇帝犒赏三军,并曰:“谢子杀敌无数,功不可没,其枪锋利,惊艳无比。” “惊艳一枪”由此而来。 京城的双艳,一为枪二为人,枪是谢伯牙的枪,人是亲王的女儿玉环郡主,美若天仙,妙不可言,二人乃人中龙凤,天造地设的一双。正因为如此,亲王才将谢伯牙纳入麾下,只需立功,便娶玉环郡主。 实则,二人早就私定终身,只待东风。 那日出征,玉环郡主送至城门,依依不舍。 “此行千里迢迢,飘洋过海,伯牙定要保重身体,万不可鲁莽行事,如遇强敌,保命为先,岂莫与他人争功,我定在祠堂为你祈福,待你平安归来。” 亲王府知道谢伯牙与郡主之事的人极少,特使只想立功,首战便派出了谢伯牙,其用意非常明朗,能人用之,闲人弃之,对于谢伯牙这种有名气的将才,就应该冲锋献阵。当然,征程前亲王对特使自有交待,对于谢伯牙,定要重用。 出师未捷,八袋大师已死,竹云地不但是个高手,还很有威望。 强龙斗不过地头蛇,即使谢伯牙能在万军中取敌首级,在这南城,他也冲不进军营拿不下竹云地的脑袋,英雄榜名不虚传,君子剑更是所向无敌。 想打败敌人,最好的方法就是了解敌人。 喝着南城的黄酒,吃着南城的牛肉,想着如何杀南城的大将军,谢伯牙陷入丧父后最大的困境,这一战,决定了他的未来,决定了谢家的成败。 竹云地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亲王府的情报并不多,关于英雄榜上的十二人,也都是简明扼要,最有势力的也就是东王西后,其次是梅玉楼,而竹云天隐居多年,其弟在江湖中更是无所名气,但竹氏在南城的威望,比谢伯牙想象的要高,而竹云地的功力也深不可测。 集市上的人,提到竹二公子,无不称赞,没有竹二公子,就没有现在的南城。 落败的南城,终于有了一线生机,次序正在恢复,军队在建立,朝廷也在建立,百姓的生活很快就要迎来春天。 与改变南城的人作对,无疑是自寻死路。 这一点,谢伯牙很清楚,所以在打探消息时很谨慎,他甚至想请竹云地喝酒,只有相知相解,方可百战百胜。 福来酒楼,是镇子上最好的酒楼,听说竹二公子要来,掌柜吩咐伙计们换了新衣,里里外外打扫干净,买来新鲜的鱼,还捉来一只大螃蟹。厨师准备了十二道菜,象征十二个月,门口还挂上了红灯笼,像要办喜事一样。 竹云地来了,没带剑,像个平民一样走进福来酒楼,在掌柜的带领下来到二楼的雅间。 “见过二公子。” “幸会幸会,请坐请坐。” “二公子请上座。”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二公子是一个人?” “是一个人,你也是一个人?” “一个人。” “亲王要打四城,就派你一个人来吗?” “那倒不是。” “哦,就派你来做说客。” “我不是说客,我是来杀二公子的。” “那你还请我吃饭?” “想交你这个朋友。” “你们来入侵我们的家园,怎么可能做朋友?” “二公子所言极是,换作我,也不可能交这样的朋友,在下也是受命而来,并非本意,听闻二公子文武双绝,特来拜会。” “这么说来,前几日来的和尚,和你是一道的?” “正是。” “这就奇怪了,他动手了你没动手。” “在下不是二公子的对手。” “没打,你怎知晓?” “君子剑天下无敌。” “今儿我可没带剑。” “这剑在心里,何须用剑。” “高,谢爷才是高手,不知在亲王府是何官位?” “也就是看家护院之人,任人差遣。” “这么说,你不是亲王派来的特使?” “不是。” “哦,那你还真是剌客。” “那二公子还吃不吃饭?” “吃,怎么不吃,这么好的菜,浪费了多可惜,谢爷,你是客,你先请。” “二公子先请。” “那我就不客气了,既然谢爷是为我而来,咱们也算是有缘,来,我敬你一杯,过了今日,咱们就是敌人。” “好,我也敬二公子一杯。” 吃好喝好,二人出了客栈,东西而行,十余步左右,各自站立。 谢伯牙出了手,夜色之下,长枪如蛇,吐出几丈的信子。 竹云地一转身,双掌齐推,惊涛骇浪。 谢伯牙大叫不好,想不到对方内力如此深厚,急忙后撤,但手中长枪被力道震断,就地翻滚三圈,这才避过力道,狼狈地站起来,行了一礼道:“我输了,日后不会再见二公子。” 竹云地还了一礼,潇洒而回。 只道是: 将门之子如虎豹,红尘识友把杯交; 一招不敌雄心断,挂念佳人无期还。 第155章 出师不利,特使急功动心锁 仅一架,谢伯牙就输得干干净净,他知道,以竹云地的功力,完全可将他毙于掌下,他还坚信,中原武林能与竹云地争锋之人屈指可数。玉环郡主临行的叮嘱,让谢伯牙明白活着的意义,入侵本就是小人之为,更何况打不过,但不回命,又对不起亲王的栽培之恩。 特使的脸上像贴了块乌云,区区一个竹云地,竟然连败手下两员大将,一死一伤,让谢伯牙下去休息,传玉娇凤商议对敌之事。 “玉门主,你来四城已有些时日,可知这竹家兄弟的行踪?” “回特使话,竹云天行踪诡秘,毫无音信,竹云弟被梅玉楼请出山,也只是近来之事,我尽数报给了亲王。” “你报给了亲王,可没说当下形势,认为南城薄弱可攻,可现在呢,南城不但有了军队,这竹云地还如此厉害,连谢伯牙都接不了一招,这些你可没说,既然南城如此好拿下,你为何迟迟不下手?” “竹云地如此厉害,我也没料到,属下失察,望特使治罪。” “谁敢治你的罪,你可是王爷最疼爱的人,不过,你也别仗着王爷护你,无所作为,现在八袋大师已死,谢伯牙又重伤,我已无人可用,竹云地不除,必是心腹大患,我命你速派人处理。” “特使有所不知,如今高手聚集于南城,两次剌杀,竹云地和梅玉楼定会警戒,再行剌杀,只会白折人手。” “你不是有追心锁吗,这天下无敌的神器,怎就荒着了?” “不瞒特使,追心锁虽是天下第一暗器,却也不是用之不尽,用了一次后,得经三月制造上百根钢针。” “你就不会提前造好吗?” “备了一些,却用不上,这暗器乃师门所传,置十二种空门,用过一次后,要把用过的装填后才能再用,并非备了就能用。” “那你备上了吗?” “备上了。” “那就杀了竹云地。” “属下不敢,亲王有令,我的任务是杀梅玉楼,而属下与梅玉楼约好,正月十五比试。” “现在竹云地比梅玉楼威胁更大,不杀笔云地,南城兵力强大,我们怎么攻占?” “要属于杀竹云地,得亲王之手命方可。” “你这,你这是抗命啊,好好好,那你把追心锁给我,我来杀,出了事我背着。” “追心锁乃玉家之物,怎私物公用,恕属下抗命。” “拿来。” 要知道,这十步之内杀人的天下第一暗器追心锁,是平娇凤的护身之物,她之所以能够在亲王府担任死士队的老大,除了有一身武艺,最大的筹码就是追心锁,如今特使命其交出,思索万分后,便命人拿来锦盒,献给特使,退了出来。 金凤凰焦急道:“门主,就这样给他了?” 玉娇凤笑道:“哪有那么容易,追心锁是独门暗器,凡夫俗子怎懂,他拿了也无用。” 金凤凰道:“还是门主棋高一着,这个特使一来,对咱们大呼小叫的,四城之事由门主拿主意,他自作主张派人剌杀竹云地,败得一塌糊涂,亲王要是知道了,定饶他不了,门主还是告知亲王,以免影响将来大计。” 玉娇凤道:“所言极是,你取鸽子来,我这就给亲王写信。” 得了追心锁,特使万般高兴,叫来一人,拿出追心锁,命其剌杀竹云地。然则,追心锁为锁形,鬼斧神功,不知机关何处,摆弄半响,也弄不出所有然来,特使无奈,只好放回锦盒,命人还给玉娇凤,暂且放弃剌杀竹云地的念头。但玉娇凤狂妄之为,令特使不甘,书信一封,状告其传递虚假情报,造成损失两员大将,以此推卸责任。 房内,玉娇凤为谢伯牙端来一碗参汤,苦诉四城之行。 “将军受苦了,喝点参汤吧,你受的是内伤,恐怕要养些日子了,唉,亲王派我前来收服四城,哪有这么容易,我一女流之辈,闹了东西城,本以为能以离间计从内而破,未想这江湖的英雄榜,让四城联合了起来,亲王此次派特使来,是信不过我啊。” “玉门主何出此言?” “将军出身名门,难道不知其中道理吗,亲王疑心病重,派了紫衣门前来,又派了特使,这不是互相监视吗,此人碌碌无为,靠着祖上的功劳傍上了亲王,得了这差事,又莽撞行事,让将军受了伤,还要了我的追心锁。” “什么,他夺了追心锁?” “是啊,他是特使,要拿我怎能不给。” “唉,也不知亲王如何打算,竟派此人前来办大事,南城防卫森严,就算派军队前来,也难以攻破,玉门主,那北城防范如何?” “我本将东城内部分离,太子被迫出走,东城大乱,未想到,这太子跑到了北城,竟然将原本四五五裂的势力团结了起来,我真后悔,当初没在西城杀了此人,留下后患。” “这么说来,四城联合,无处可击?” “是啊,攻城大计恐怕要延缓了,更何况英雄榜上的人都聚集于梅剑山庄,我与梅玉楼的决斗毫无胜算。” “非得要打吗?” “亲王之命不可违,将军也不是如此吗?” “是啊,只是门主乃亲王之左膀右臂,何不将眼前的形势告之,岂能让特使乱来,伤了无辜之命。” “都是三教九流之人,死了又何妨,将军身受重伤还念着他人的平安,让小女子钦佩,你与那竹云地交过手,此人真如此厉害,一招就胜了将军?” “我也没想到,如此弹丸之地,竟然有这样的高手,他的内力,恐怕中原武林无人能及。” “如此说来,就算用追心锁,胜算也不大?” “追心锁乃天下第一暗器,说不定能赢。” “可亲王明令,要除掉梅玉楼,我若杀了竹云地,正月十五就杀不了梅玉楼。” “既然亲王有令,就照令行事,玉门主毋须担忧。” “多谢将军指点,亲王让你前来,真是明智之举,攻城大计,还要仰仗将军帮忙。” “败军之将,哪帮得上忙。” “胜败乃天下常事,我们来四城是发动战争,不是江湖打斗,只要将军肯帮我,特使那边我去应对,现在只需要将军安心养伤,以待时机。” “那就全听玉门主的安排。” 谢伯牙答应与玉娇凤合作,自有主意,初到四城,特使便命其赴死,可见亲王重用之果,如攻下四城,无论是特使或玉娇凤,都需要有人出谋划策,背后之人,有功无过,坐享其成。 亲王攻打四城本是小事,却派一帮女流前来做空四城,反让四城联盟,如睡醒的狮子一般,就算有十万大军前来,也征服不了,加上特使前来,形成两派,计谋也就成了阴谋,内部产生了矛盾,弄巧成拙。 只道是: 绝世之器神功造,篱下佳人强颜笑; 荣华皆由命换取,谁知泉下何人到。 第156章 凤凰磐涅,北军南下援后方 北城,快活坊前车水马龙,四城之商云集于此,歌舞升平,恰似王宫之乐。 梁子羽是个奇人,改变了北城四大家族的思想,联手经营,使北城的商贸迅速发展,码头兴起,广筑城墙,还加强了军事。显然,梁子羽是想再建立一个东城,以实施他的才略,或许更是为了找一安身之所。 一匹快马由南而进,奔向公子府。 南城的信使带来了东王西后的诚意。 “父亲,南城来信了。” “什么信?” “联盟之信,东王西后均到南城,赵天生自立为王,废了赵懿,现三城联盟抵抗外敌,望北城也加盟。” “依你之见,这盟是否加入?” “此等大事,孩儿不敢多言。” “有什么不敢的,将来你就是北城之王,拿出胸怀来,父亲相信你能做到。” “如为北城,这盟当结。” “哦,此话怎讲?” “父亲想想,这信为何只送我武家,而不是秦家莫家,东王西后想必早知北城形势,看中咱们武家,认定咱们武家是北城之主,如能说服莫家,派兵增援,得东西二城认可,日后要起事,不就有后盾了吗。” “还是我儿想得周道,咱们能这样想,莫天尊也能这样想,他也定在想联盟之后的利益,定会从中作梗,又或是担起这援兵之责来。” “不怕,只要他同意联盟,谁去南城都一样。” “谁去都一样,你给我说道说道。” “信是送咱们这来的,不就是征求咱们同意吗,派谁去,还不是咱们的意思。” “对对对,是这个理,哎呀,这和简单的道理,我咋就没想到,对了,这联盟之事得抓紧,你赶紧去办。” “我不能去办。” “你不去办谁去办?” “有一人再合适不过。” “谁?” “东城太子梁子羽。” “梁子羽,嗯,由他去办再好不过,我总算明白了,你留他下来是有大用处,得他之力,胜千军万马,还是我儿胸怀大志啊,对了,那个秦紫玉如何了,不要让秦家得了先机,妙妙这枚棋,一定要下好了。” “父亲放心,秦紫玉不是妙妙的对手。” 在梁子羽的眼里,无论是张妙妙或秦紫玉,都是北国的暗器,得罪任何一方,都会引发灾难,为此,他宠爱着这二人,享受着天伦之乐,又回到了太子时代,不过多了些规矩。 富贵公子很羡慕这样的生活,美人相伴,日日欢歌笑语,被众多势力族拥。 海外带来了上好的茶叶,清香无比,加上檀香和乐曲,胜似神仙。 “你来找我,是为了联盟之事?” “看来你没闲着,消息比我还灵通。” “那信使送完信就来了快活坊,我也是无意得知,四城之事与我何甘,来,喝茶。” “别啊,我今日前来,就是讨教这联盟之事。” “讨教,你就别挖苦我这落魄的太子了,论政事,你可比我拿手得多。” “太子就是太子,凡事都占了先机,你说你在东城,后宫佳丽无数,来到北城,还夺了第一美人和第一女将,你还想怎么样,不过说实施,要是没有我,你的日子可没这么好过。” “是是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说吧,找我何事。” “这就对了嘛,这才像东城的太子,明白事理。” “别吹捧了,什么时候得了这顽疾,开始油嘴滑舌了。” “还不是跟你学的。” “说正事。” “联盟之事,你怎么看,这盟,是结还是不结?” “当然得结,结了好啊,结了相互有照应,紫衣门目的显然,就是亲王府想要四城之地,要是不联盟,怎敌得过外军,现在各城军队都不多,东西城加起来不足三万,南北城就别说了,无界之地有几十万大军,来个十万八万的,谁挡得住,要是四城联盟,加强军事,还有一线生机。” “我当然愿意联盟,可其他三家愿意吗?” “愿意,肯定愿意,怎么,你听说了什么?” “倒没听说什么,只是这盟如何联,谁来做主?” “明白了,你是要让我当说客。” “就这个事。” “茶泡好了,先喝茶。” “你倒是说句话啊。” “成,这事我来办,不过话说在前面,办了这事,我可不欠你什么了。” “你欠我什么,你把北城搞得这么繁华,北城人都欠你的,大丈夫不拘小节,我知道你心里提防着我,放心,以前是我心小,安排妙妙在你身边,这不,也被你策反了嘛,好了好了,我以茶赔罪。” “这可是你说的。” “当然是我说的,只要你把这事办了,咱们两清。” 梁子羽当然能办成这事,北城也只有他能办成,没有他,北城还是那个四分五裂的北城。 请四公子吃顿饭,这事就成了。 遥池公子自然是支持武家的,信是给武家的,由此看出武家在东西二城之中的地位,这或许是梁子羽的意思,毕竟他是东城太子,信使前来,必定会先找他,更何况秦紫玉跟了梁子羽,也算是为秦家的未来押了个宝,武家得势秦家也有好处。 莫杨两家也同意援兵,九指公子和铁算公子只是做顺水人情,要人没人要钱没钱,也就一句话而已,派两百人即可,二人甚至没有向父辈禀报就自作主张。 凑了一千人,由秦风的侄儿秦正义带领,开赴南城。 梁子羽站在城墙上,目送着军队,心里涌起一阵忧伤。 富贵公子知晓心意,拍了拍梁子羽肩膀,指了指海岸线,说出了担忧。 “你看,这海岸延绵千里,要是从海上攻上来,我们如何抵挡?” “是啊,要是大军到来,靠这城堡,又能挡住几日。” “你有何高见?” “高见没有,愚见倒有一条,何不开造护城河,为城堡再筑一道防线,你看,在海岸线上建城墙,能建多少建多少,发动全城百姓,用不了半年,就能建筑百里,最起码能让北城有道屏障。” “有道理,有了屏障,敌军想要进来,就得付出惨痛的代价,依我看,这征兵之事得加紧了。” “那可是你的事。” “当然是我的事,堂堂东城太子,怎么可以干这种粗活,不然这样,你画张图纸,告诉我护城河如何建造,海边的城墙如何造。” “好吧,我就再帮你一个忙。” 只道是: 四城联盟抗外敌,公子谋略江山计; 建军强国筑防线,功劳之上有山人。 第157章 绝世之器,门派之争猛如虎 四城联盟,让紫衣门的计划变得扑朔迷离。 在亲王的眼里,四城早晚是囊中之物,即使得不了皇位,在京城出局,也有四城作居,可再建立一个王朝,拿下四城,对亲王一党而言至关重要。这一点,玉娇凤是清楚的,亲王对四城的窥视已经有二十余年,无数次派出暗探收集情报,并在四城埋下人手。 美貌与武艺双绝的玉娇凤,除了有一颗狠毒的心外,也有她的小世界。 十二岁进王府,与一帮男孩被关进黑牢里数月,吃尽苦头,饿了甚至吃人肉,以活人练刀,无数残酷的训练,让玉娇凤成为亲王麾下最厉害的女杀手,亦是最冷艳的尤物,进而得到重用。而在玉娇凤心里,复仇才是最终的目标。 未进王府前,玉娇凤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也是家族同辈当中唯一的女孩子,颇受族人喜爱,那时候,她姓冯,名香伶,她的父亲冯云九是冯家庄的庄主,江湖人称“银锁九天”,以玄秘之技铸成的暗器天下无双。 一天,铁掌门的门主夏洪武带着一位客人前来,他戴着斗笠,五十岁左右,拿着一把奇怪的剑,剑鞘上有一条青蛇,食指断了。三人在客厅里谈论着,冯香伶和哥哥们玩躲猫猫,便躲进客厅后面的柜子里,听见了一番奇怪的谈话。 “江盟主,不是在下不打造这件暗器,是没有这样的能力,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老九,我们知道你能成的,要多少银子,你尽管开口,江盟主来求你也是万不得已,以他在中原武林中的地位,有多少人都想巴结他,给我个面子,帮个忙,活出在你手上,不就是几天的事。” “夏兄,能帮自然是帮,可这东西,我从来没见过。” “冯师傅,这是一千两银票,大江南北的票号通用,只要你把这东西打出来,还有一千两。” “江盟主,这不是银子的事。” “我说老九,你咋就不懂事理了,江盟主都拿出来了,你可不能推,一个月后来取,真是的,不是当哥的说你,这种生意不接,脑子有问题是吧。” “我这不是——” “那就有劳冯师傅了。” 夏洪武和冯云九是拜把子兄弟,但那天夏洪武带了江盟主来后,冯云九对夏洪武有了成见,冯香伶夜里听见父母在谈话,担忧着什么。 “江盟主这个人手狠心辣,据说这次要与五大门派一战,他请你打这个暗器,定是为这一战所用,要是伤了五大门派的人,咱们不就成了凶手了吗?” “夫人所言极是,这夏洪武也是,怎么就带这个人来了,这不是拖我下水吗。” “以前就让你少和他来往,你吧,江湖义气为重,多少次了,都是你江湖救急,他呢,明着是给你拉生意,实则上是利用你的手艺,我可听说了,上次你打的东西,他一转手,翻了十倍,这种利益之徒,你还与他称兄道弟。” “唉,如今左右为难,这追心锁要是不打,得罪了夏洪武不说,还得罪了江盟主。” “既然收了银票,那就是做,做完这单,咱们就收手,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孩子们都长大了,可不能再卷入江湖是非。” “就听夫人的。” 从那天起,冯香伶便看见爹和娘在铸房里日夜忙碌,最后铸成一把锁,她偶尔进入铸房,拿着那张图纸看来看去,冯云九便笑道:“香伶啊,爹打了两把锁,给你一把。” “追心锁”本为阴阳,这是冯云九留的后手,他铸成了绝世暗器,不知后事如何,如冯家后人遇上“追心锁”,或许可以一解,正因如此,才酿成大祸。 一月之期很快到来,铁掌门门主夏洪武和十八盟盟主江一笑又来了,拿走了锁和图纸,留下了一千两银子,临走前,夏洪武私下对冯云九说了一番话。 “这件暗器是出自暗器之祖,万不可显世,一但被人发现,后患无穷,老九啊,银子收了,嘴要管好。” “夏兄放心,只有夫人与我铸此物,外人不会知道。” “如此甚好。” “小弟有一事不解,江盟主真的要与五大门派一战吗?” “当然,朝廷对五大门派示好,那几个老头不识好歹,这才让江盟主出手,收服了五大门派,中原武林就归于十八盟了,到时候,咱们铁掌门无限荣光,要不,到我这来做第二把交椅。” “不了不了,还是做个匠人好,吃穿不愁。” “我不强求你,只要你开口,铁掌门的大门永远为你开着,谁叫咱们是拜把子呢。” “多谢夏兄。” “客气客气,记住了啊,有事就来找我。” 对于冯云天而言,除了一家人的吃喝拉撒,再无别的大事,但自从打了“追心锁”后,心事重重,总觉得哪不对劲,索信就封了锤关了门,准备搬至江南,过那世外桃园的日子。一日,冯云天从房里拿出“追心锁”,端详半天,感叹不已,夫人见此,倒了杯茶,问其缘故,冯云天便一一道来。 “追心锁”出自八卦门祖师封万年之手,此人是暗器之王,一生所铸暗器无数,晚年才铸“追心锁”,当中有十二道机关, 发十二种暗器,似一小型的连弩,但此器凶猛,杀人十步之内,凡中暗器者均无命可活,被称为“阴器”,封万年只造了一件,被其子用于江湖争斗,伤人无数,一气之下就毁了“追心锁”,其图纸却流落民间。 “追心锁”运用了八卦玄学,玄机无数,经冯云天之手作了更改,他念及五大门派是正派,并没有按照原图所造,而是进行了断器,器有十二种,却不能一次使用,用完后要填充才能旋转下一种,没用并不知道所射之器为何物,需要花时间去填充暗器,也就减少了杀人量。事实上,冯云天是希望五大门派的人被暗器所伤后找上门来,找其破解之法。 然而,良心在江湖的争斗中并不值钱,甚至还会带来杀身之祸。 只道是: 八卦宗师造神器,祸乱江湖毁自身; 鬼斧再劈断心锁,只愿正义永世行。 第158章 娇娘负仇,委身王府作傀儡 果不其然,少林门人找上了冯云天。 伤的是少林的主持,多亏内功深厚,又穿了金丝软甲,或是江一笑太过自信,站在了二十步外射杀,“银锁九天”的名声很大,少林很快就查到暗器之源。 听到人没死,冯云天心里的石头总算是放下来了,却又无比担忧,江一笑肯定会进行填充,接下来是武当,下一个人是否如此幸运?于是,冯云天将暗器之利,防范之法,告知少林门人,并给武当掌门书信一封。 武当门人中出了内奸,被十八盟收买,将书信之事告诉了江一笑。 一场劫难席卷冯家。 或许是出于担忧,冯云九让夫人带着孩子们先走,自己留下来应对,一家人收拾行礼,准备第二日南下。 夜里,狗叫得厉害,像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它的声音穿入云宵,把冯家庄的人叫得发慌。 二十余人身穿黑衣,脸蒙黑布,冲进冯家院子,见人就杀。 冯家庄有两三百人,但夜里被袭,无力反抗,有人又放了大火,一时间乱作一团,跑的跑逃的逃,贼人又杀得起兴,老少不留,惨叫连连。 冯云九知晓是十八盟的人,便让夫人带着孩子们从后门跑,跑了没多久又折回,四面八方都堵住了,根本出不去,危难之下,冯云九把孩子们用竹蒌装着,放在了井中,冯香伶则因跑散,跌倒在马厩前的草垛里,醒来之时,正看见恶人行凶。 “放开我,放开我——” 两名淫贼抓住了冯夫人,拖至里屋进行糟蹋,惨叫声中,淫贼哈哈大笑,事后,又将赤裸的冯夫人扔到院子里,拳打脚踢,凌辱一番后,将其吊在门前。 冯云九与几名高手恶战,见夫人受尽侮辱,却抽身不开,中了几刀,血流如柱,绝望之下,抛出手中之刀,没入夫人前胸,末了大喊一声:“夫人,云九对不住你啊。”伤了一人,夺过单刀,继续奋战,却寡不敌众,被乱刀砍死。 “斩草除根,给我把那些小杂种找出来。” 断指之人站在马厩前吆喝道。 冯香伶被吓坏了,吓得只有泪水,没有哭声,她知道不能出去,要活下来报仇,让她想不到的是,那帮恶人竟然发现井里有人,便搬来石头往下面砸,井中传来一阵惨叫,井口又被磨盘堵死,恶人又放了一把大火,幸好马厩前有水槽,冯香伶睡在里面,躲过了一劫。 天蒙蒙亮时,冯族人开始打理后事,埋葬了冯云九一家,屋子成了一片废墟,冯香伶便被叔叔带走,夜里,她又回到家里,找到了那个烧了一半的木盒,找到了“追心锁”。 冯氏一门,五十二人丧命,从此成为江湖悬案。 那年,亲王府招募家丁,冯香伶的叔叔为了给她找个好人家,便带着去应试,被管家看中,带至堂上,亲王便问:“你年龄这么小,为什么要来?” 冯香伶一脸麻木道:“为了报仇。” 亲王一打听,才知道这是“银锁九天”的女儿,就留在了后院,加以照顾,锦衣玉食,倒不像是做丫环。 过了些日子,来了个尖嘴猴腮之人,说是府上的武师,要教授冯香伶武艺,便将其带到住处,一脸淫笑道:“小美人,拜我为师,可是要给东西的。” 冯香伶颤抖道:“我身上可没东西。” 武师搓着手,把冯香伶逼到角落里,一把将其拽住,拖至床上,撕掉衣服淫笑道:“你这身子,不就是最好的礼物嘛,今天为师就收了你。” 那一天,是冯香伶最黑暗的日子,撕裂之痛,污身之痛,锥心剌骨,她挣扎着,麻木地接受着,咬破了嘴唇,心里只有一个字:仇。 离谱的是,亲王知道了这件事后并不震惊,反而对冯香伶劝道:“他侮辱了你,你没有能力报仇,得忍下来,总有一天你会报到仇。” 府上的一名妃子见冯香伶可怜,就收为义女,娶名玉娇凤。 王府的冷血,让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孩子看透了人间冷暖,明白了活着的重要,更加仇视一切。 玉娇凤第一个要杀的人叫谭英雄,人辱其名,是亲王府上劣迹斑斑的武师,仗着与一名王妃有亲戚关系胡作非为,其人武艺不高,会些花拳绣腿,每日饮酒作乐,与一中年丫环有着勾当,偶尔也打丫环们的主意,碍于妃子们的颜面恶行未果。 一日,玉王妃生病,叫来郎中,开了方子,让玉娇凤前去拿药,到了药房,一名新来的伙计正跟着师父学认药,玉娇凤偶尔一听,砒霜是毒,便记下心来,夜里偷进药房,找到了砒霜盒子,抓了几把用帕子包起来,回到屋子,找来一坛好酒,把砒霜倒了进去。 看见小美人,谭英雄的眼珠子都要爆出来,以为美事又来了,就接过酒道:“小狐狸,你怎么来了,还带了酒?” 玉娇凤道:“想跟师父学点手艺。” 谭英雄上前,在小美人屁股上摸了一把,满足万分,打开酒坛,闻了一闻,便将酒坛放在桌上,就要动手。 玉娇凤退了一步道:“喝了那酒,我就拜你为师。” 谭英雄笑道:“规矩还这么大,小淫妇,待爷好生收拾收拾你。” 说完,抱起酒坛猛喝几口酒,放下酒坛后,便脱掉上衣,淫笑着向玉娇凤逼近,玉娇凤急忙跑,跑出了房屋,跑到院子里,绕着花台跑。到手的肥肉怎放得了,谭英雄便开始追,追了几圈,毒药发作,倒地不起,七窍流血而亡。 玉娇凤自是不解恨,回屋拿了谭英雄的配刀,一阵乱剁,将其下身剁得血肉模糊,报了辱身之仇。 在亲王府杀了人可不是小事,更何况是王妃的亲戚,玉娇凤这么一闹,被关进了黑牢。 亲王前来探望。 “你这丫头,倒是有股野气,我都打听了,冯氏五十二条人命,皆丧于江一笑之手,你要是想报仇,我可以给你机会,不过有个条件,报了仇,你得是亲王府的人,听我差遣。” “只要王爷为我报仇,我都听王爷的。” “好,那就这样定了。” 十年的磨练,让玉娇凤明白了一件事,自己强大了,才不会被人侵犯。 吃人肉,剐活人,是亲王府训练死士所用的狠招,灭绝人性,听其使唤,十年树恶人。 只道是: 本是民家落檐燕,却进贵府作笼物; 嗜血为乐灭人性,仇深似海沦为奴。 第159章 紫衣玉袍,血仇终报终身牢 亲王是个有野心的人,之所以训练死士,是想有朝一日发动政变成为一国之君,这位年近六十的王爷,手握重兵,控制着王朝的一半江山,暗地里拉拢江湖门派,进而对政敌采取剌杀之为,而皇帝昏庸无能,贪酒好色,要不是王爷间相互制衡,早就把江山拱手相送。为了讨好和迷惑皇帝,亲王又训练了紫衣女,皇帝来时提供玩乐。 这些紫衣女,命运大多与玉娇凤一样,多是孤儿收养,冷血无情,是亲王的杀手。 玉娇凤本也沦为歌妓,艺成后面见亲王。 “多年不见,都认不得了,想当年,你父亲可是响当当的暗器制作高手,传闻打造了天下第一暗器‘追心锁’,你可有见过?” “回亲王话,奴婢见过。” “那真是太好了,那你能画下来吗?” “王爷这是要仿造吗?” “是啊,天下第一暗器,谁不想要。” “既然王爷那么想要,我就献给王爷。” “这么说,你爹不只铸了一个?” “当然,为防奸人之手,我爹铸了两个,一阴一阳,那江一笑拿去的,正是阴锁。” “怪不得,江一笑杀了你爹后,那东西就没用了,原来是你爹做了手脚。” “王爷要这东西也未尚不可,只是——” “嗯,我就喜欢讲条件的人,说吧,你想要什么?” “想要夏洪武和江一笑的人头。” “口气倒不小,你明明知道十八盟是我的人,偏要为难于我,夏洪武的人头可以给,这江一笑,好歹也是为我卖命之人,现在还不能动。” “这两人的人头,缺一不可。” “好,我果然没看错你,拿人头可以,不过,得你自己去拿,本月初五,京城万花楼,他二人会去,就看你自己的了。” “多谢王爷成全。” “你可带一人前去,一对一,很公平。” “好,那我带凤凰一起去。” “凤凰,她能行吗?” “能行。” 金凤凰也是紫衣女当中之一,命运不堪,十岁入王府,被练成傀儡,早已是行尸走肉,供人玩乐,被玉娇凤这么一要,也算是脱离苦海。 杀人,对饱受折磨的女人而言,是一件快乐无比的事。 亲王府的死士,练习各门各派的武艺,尽管内力浅薄,却有拼命之心,特别是女人,遭遇重重,每个人都饱受凌辱,早就成了一条条毒蛇,巴不得食人肉喝人骨汤,更何况杀一个人还会有赏钱,只要杀够一百二十个人,就可以脱离苦海。 两个女人前往万花楼,剌杀夏洪武和江一笑。 自十八盟被亲王收纳后,行事谨慎了许多,特别是在京城,江一笑从不乱来,他深知亲王这块招牌的重要,想要成为武林盟主,就必须用好这块招牌,这一次到万花楼,是受亲王之诏,与万花楼的楼主万谨天议事,原本夏洪武只是十八盟当中的一门,但王爷钦点,江一笑不得不带着他来。 万谨天是个生意人,也是亲王在京城的线人,负责连络江湖人士,他一身白衣,一脸苍白,像患了重病,说一句要咳嗽几下,像要把肝脏吐出来。 “万爷,亲王叫我们来,有何差遣?” “咳——咳——咳咳咳咳……这个嘛,就是想问问你,那个什么‘追心锁’,还能用吗?” “别提了,当初被那姓冯的耍了,收我两千两银子,给我造个假货,只用了一次,还没把人杀死。” “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哎呀,江盟主可真逗,你可知道,这东西还有一个。” “还有一个,不可能吧。” “咳咳咳咳……怎么不可能了,那冯云九的后人活了下来,江盟主可能还不知道吧。” “冯云九的后人,什么人?” “咳咳咳咳……他的女儿,名叫冯香伶,她不但活了下来,还有另一个‘追心锁’。” “万爷,既然你都知道了,还卖什么关子,难不成,亲王是想要那个东西?” “咳咳咳咳……早就到手了,今天叫你们来啊,是想了结你们的恩怨,亲王是个公平的人,既然是江湖恩怨,那就江湖了,今天冯家的后人来找你们,你们就把事给办干净了。” “放心吧万爷,这事一定办得干干净净。” 冯云九的后人还活着,让江一笑和夏洪武有些吃惊,而亲王的态度,更让两人不解,辞了万谨天,二人出了万花楼,便看见两个女人。 “江盟主,莫非这就是冯云九的后人?” “哈哈哈哈……要真是,那不就快活了吗。” “要不我上前问问。” “好,你先上。”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哪等夏洪武调戏,玉娇凤已经出手,用的便是铁掌门的独家掌法。 夏洪武也算是江湖老手,见一掌打来,收住淫心,出掌对了出去,正想着如何拿下这美娇娘,突然手掌一麻,顿时没了力气,瘫在地上,不由得惊愕道:“你这贱人,竟然下毒。” 玉娇凤愤怒道:“夏洪武,你这个禽兽,今日就送你去黄泉见我爹娘。” 江一笑一怔,还真是冯家后人,急忙拔剑相向,金凤凰迎了上去,玉娇凤也围了上去,二人合围,五十招内就拿下了江一笑,用的正是江一笑的绝技。 带至林间,玉娇凤将二人吊在树上,取出匕首,在夏洪武的大腿上划了一道口子。 夏洪武痛得大骂:“臭婆娘,要杀要剐尽管来,耍什么阴的。” 玉娇凤道:“当初你们侮辱我娘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今天,夏洪武,你可知道,这些年来,每个夜里,我都在想着把你千刀万剐,今天,终于让我等到了,你就慢慢享受吧。” 一刀接着一刀,惨叫一声接着一声。 割仇人的肉,挖仇人的心,也换不回亲人。 折腾了一个时辰,夏洪武已经喊破嗓门,血流全身。 江一笑则求饶道:“姑奶奶,当初都是这家伙骗我,说冯师傅玩弄我,我才酿下如此大祸,事已至此,杀了我,冯师傅也回不来,我愿意出十万两银子,买我性命,要不,二十万两,就这么多了,这可是我全部的家当。” 玉娇凤喝道:“住口,你这恶人,当初侮辱我娘杀我爹的时候,你怎么没让我爹娘拿银子了事,你这天杀的,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躲在马厩里都看见了,是你杀了我爹害了我娘,今天,我就要为我爹娘报仇。” 正要行剐,金凤凰上前道:“姐姐,让我来吧。” 一刀接着一刀,刀刀见血。 男人在惨叫着,女人在欢笑着。 仇报了,玉娇凤的心却沉入了深渊。 只道是: 含恨受辱十余年,今朝有眼把仇解; 善恶何分父母教,此生受役无欢笑。 第160章 冷心初动,同病相伶路亦同 朝中变数,皇帝病危,太子即将继位。 对于亲王而言,太子一但登上大殿,是莫大的打击,因为太子一党,正是他的死对头,而改朝换代之事,已无力回天,皇帝在病危之际,听从了大臣们的劝言,收回了兵权,削减了诸王的权力。 亲王二十余年的计划,不攻自破。 保命,比任何事都重要,没了兵权的亲王,在朝中仍有威信,谁都知道,亲王不但掌握着中原武林,还练就一批死士,一但惹急了他,说不定就会魔性大发,伤人无辜。 那些枉死在剌客刀下的良臣,就是例子。 这时,亲王突然想到四城,那个海外之地,倘若能够征服,不就有了安生之处了吗,中原当不了皇帝,可以当四城之主,筹备了军队,再打回来也不迟。 经过几年的磨练,紫衣门也有了起色,玉娇凤从千人中脱颖而出,担任门主一职,而亲王要征服四城,自然就要先行打探,于是就派玉娇凤出征。 “小凤,本王之意,你可明白?” “明白,王爷放心,奴婢定当不辱使命。” “恩,你现在越来越会办事了,这事交给你,我就放心了,四城乃海外之城,民风纯朴,除东西二城有人主政外,南北二城接近荒芜,只需离间,收买一些官员,便可破解,你去之后,先不急买卖官员,要打听到十二个人。” “十二个人?” “对,十二个人,一个叫古琴的人,列了个英雄榜,有十二人上榜,当中就有东西二城的主子,还排于末名,由此可见,这四城的江湖,比咱们中原要规矩得多,你要利用这十二人,把四城最厉害的人物控制在手,也就成功了一半。” “奴婢一定办到。” “这些年来,我已派人过去收集了不少情报,一会管家会拿给你,你好好看看,此次行事,就以紫衣门的名义,万不可扯上我,如今朝中变故,行事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被人抓住了小辩子,对了,你那暗器,可不能滥用,多带些信鸽子,听我的命令行事。” “遵命。” “此去千里,站住脚根后,可不要忘记了身份。” “亲王放心,奴婢万不敢忘。” “这就好,你啊,可比府上的那些门客忠心得多,朝中一变,这些人就投了他人,真是无耻之极,唉,外面的诱惑多,可别陷进去了,把这些年学来的都用上,我给你备了十万两黄金,你带过去花,不够就给我说,对了,东城产黄金,一定要想办法拿下,掌握了东城,也就掌握了四城之命脉。” “遵命。” 和亲王一样,玉娇凤认为四城就是四座城池,到了之后才发现,四城之大,足有千里,一城一国,最富庶的东城,也有人口五十余万,真要拿下,哪有那么容易,让玉娇凤更想不到的是,四城的江湖比传说中的还要规矩,遍地都是英雄豪杰,可不止是十二人。 四城联盟,让亲王的计划,变得有些迷茫起来。 玉娇凤却不担忧,要是特使没来,她倒有些着急,特使一来,说明朝中太子易位很快,亲王很快失权,而四城则是最好的避难所,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就算是用信鸽传信,那也得多日,只要平衡住局势,能够自保就不错。 谢伯牙的出现,让玉娇凤有些意外,亲王府上的门客与死士,大多是江湖流寇,像谢伯牙这种出身的却没有,这次亲王派他而来,或许是为了制衡特使,毕竟太子上位,谢家有可能会翻身,那时候亲王又多了一道护身符。 几日细心的照顾,也让谢伯牙觉察出玉娇凤的热情,亲王府虽大,但玉娇凤的名声却不小,许多死士都以其为荣,杀人无数,心狠手辣,甚至临行前,亲王万般交待,一定要防范紫衣门的人,特别是玉娇凤。谢伯牙从亲王的话里听出来,玉娇凤可能有反心。 “将军家世显赫,怎也成了亲王的人?” “唉,说来惭愧,家道中落,被奸人所害,不得不找避难之所。” “将军是否想过,伯父之死与亲王有关?” “曾经也怀疑过,亲王拿出了铁证,不得不信。” “什么铁证?” “弹劾父亲的奏折。” “一道奏折,就是铁证,将军也难免太相信人了吧,亲王掌控朝廷多年,我可从坊间听闻,伯爷不愿投靠亲王,才被其命人诬陷。” “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一个连皇帝都想样的人,什么事干不出来,这些年来,我替他做了多少事,对他何等忠诚,竟然还派人来监视我。” “这话倒是说对了,临行前,亲王对我也有交待。” “唉,世人只道我玉娇凤杀人如麻,却不知我的苦衷。” “愿闻其祥。” 二人相见恨晚,互诉身世,从天亮到天黑,从日出到日没,反复几日,增添不少好感,互相同情,也都想脱离亲王之手,早日自由。 姐妹们,少不了心事的披露。 “凤凰,你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嫁人?” “嫁人,我们这种人谁会要。” “江湖的杀戮总会停止,平了四城,咱们也算是有了家,到时候咱们都成个家。” “不会吧,你难道爱上他了。” “说不上是爱,就是觉得他这个人诚实,与众不同。” “当然不同啦,人家是将军,那条枪,可是很厉害的。” “什么枪啊,我说的是人,他人怎么样?” “人啊,更好啊,要不好,怎么把咱们门主的心都偷走了。” “哟,什么时候变得油嘴滑舌了。” “不是吗,这几天都是你在照顾他,不让别人照顾了,还不是怕他被抢走了,哎呀,你可要注意了,谢将军相貌英俊,人又实在,谁要是嫁给他,那可是福气。” “那你嫁。” “我不敢,门主的人,我可不敢抢。” “贫嘴。” 说者有心,听者有意。出了门,金凤凰回房,写了字条,走到信鸽房间,抓了一只信鸽,装好书信,给亲王报信。 鸽子飞上天空,正朝东方而驰,角落里有人射出一支箭,正中鸽子。 黑影上前,捡起鸽子,取出字条。 “门主,果然不出你所料,这金凤凰,还真就是亲王的走狗。” “各为其主,没事,以后大家都注意点,别露了马脚。” “就这么算了?” “算了,相信她遇上合适的人,也会改变的,咱们姐妹这次出来,不就图个自由吗,何必再把自己关进笼子。” “有的人就是喜欢作贱自己。” “这或许就是命吧。” 只道是: 信鸽升天梦儿圆,娇娘出海便升仙; 奴婢只识妆前容,焉知今生种桑田。 第161章 南城之治,广筑城墙忙种粮 举四国之力,复兴南国。 梅玉楼说服了东王西后,又让北城出兵,无非是想让南城如故,不受外敌入侵。在群雄眼中,梅玉楼才是南城领袖的不二人选,但竹云地和赵天生的出现,改变了时局,梅玉楼是联军的领袖,放眼四城,而不只是保卫南城。 此时的英雄榜,比传说的更有意义,唯独少了“红脸教头”洪久,少了竹云天,少了一番江湖豪杰的味道。 东西城的军事谋略很快就用到了南城的防务上面,由竹云地带领百姓修筑城墙,围住破败的南城,随后又挖掘护城河,农业也不能荒废,赵天生带领农户商量春耕之计,向西城借来一千石种子,原来的官员一律不用,采用了考试法,除笔试面试外,还要有良好的背景,更要有一番谋略。 竹云地与赵天生都是治国良才,在短短的半月内,就将南城治理得有了次序。 过年了,百姓在满怀希望中点燃炮竹,迎来了新君的统治,迎来了和平的时代。 南城的内乱,让富有的人变穷,让穷人无路可走,国之不国,家之不家,人口急骤下降,已是四城最弱之城。赵氏政权的颠覆,影响南城的生计,没有人愿意流离失所,那些大小候爷,与平民无二,守着赵懿给的那顶候冠,寝室难安。 治民先治候,赵天生把上百候爷聚集,一道君令,南城再无候爷,所有人均留十亩地,家中不得有下人,南城也再无等级之分,官员为百姓做事,百姓不满意可向监察人员上报,监察人员可面呈君王,情形严重者进行惩罚,永世不得做官。 十户为仕,百户为佰,千户为仟,均由长管之,德高望重者可担任职务,仟长要君王任命,只负责管理政务,对所辖的千户农业收成有责任,少于计划要扣除俸禄,多出要行赏,如此一来,有志向之人便站了出来,主抓农业或养殖。 军中也一样,以五人一长,称之伍长,将军之下的人为仟户,调动千人需将军手令,将军调动几千人则要经大将军手令,军政分离。 南城王宫广场上,几面大鼓敲响,赵天生在除夕这一天,进入了王宫。 百姓欢腾,迎接大将军,场面一度失控,不少人泪流满面,拉着大将军的手亲吻。 将军府离王宫有一里地,是几幢宅院打通而成,简易装饰,可容纳上百人。百姓涌入将军府,拿来酒肉,要与大将军一起过年。竹云地深得人心,自然也不能驱逐百姓,让士兵们设宴,请长者入上座,与之同乐。相反,王宫内有些冷淡,无王妃无宫女,一帮文臣帮着回家过年,谁会在乎新王的感受,到吃团圆饭时,宫中也只有二十余人。 “王上,大将军送了食盒过来。” “可有话说?” “有,大将军交待,明日上朝,文武百官皆来朝奉,他也来。” “知道了。” 看着王宫的萧条,再看看大将军的食盒,山珍海味,无比嘲讽,赵天生心中难免有些嫉妒,但志向远大,光复赵氏非一朝一日,也只得吃着叽来之食,当然,文臣们少不了说一些风凉话,认为新王不过是竹氏手中的一枚棋子。 竹云地给赵天生的食盒,是梅玉楼送来的,只是赵天生不知晓而已。 王与臣,终有区别。 新年的钟声敲响,新王在宫中行封,大赫天下。 文臣均在宫殿门前等候,见大将军率武将前来,行礼恭迎:“拜见大将军。” 竹云地还礼,轻步入宫,向赵天生行跪拜礼,赵天生急忙从王位下来,还跪拜礼道:“使不得使不得,大将军请入座。” 王座之下,设大将军座。 竹云地走到座位前,又回首看看文武百官,进言道:“我虽为大将军,也不过是臣子而已,王上为何为我特设此座,难道要走候治之道不成,君臣之礼不可少,今朝我暂领军务,待我城兴旺,便将兵权交之,自会归隐,如行特殊之道,难免有人猜疑,使君臣不和。” 赵天生道:“怎么会呢,南城之人,都敬仰大将军,复兴南城,得要大将军之为,我虽为赵氏后辈,却不得民心,朝中要是没有大将军的位置,百官不稳,百姓不服,又何来的根基,大将军不必推让,竹氏一门为南城呕心呖血,本就是原朝大臣,应该尊重,更何况,大将军乃四城联盟推荐的副将,应位列我之上,在朝堂上摆这个位置,那也是尊重四城联盟。” 竹云地道:“这番说道,叫为臣的汗颜,我王谦卑,是南城之福,既然如此,我坐便是。” 文武百官都清楚,南城要靠竹氏,新王无兵无钱,与四城更没有邦交,竹氏就不一样了,竹云天乃英雄榜首,此番竹云地代兄出征,团结四城,力退恶人,给南城争了面子,也让竹氏再次崛起,四城没有梅玉楼就无法联盟,而竹云地是梅玉楼请出山的,当然要给个位置。 坐上大将军位置,文武百官行礼道:“拜见大将军。” 竹云地道:“免礼。” 设大将军位,南城是四城先例,这也是用其位栓住竹氏,让其不得不为南城效力,却也是险棋,倘若竹氏牢宾控制兵权,军政分家,随时可以易主。 下了朝,回到将军府,客人们前来恭贺。 梅玉楼等人敬佩南城新法,同时也带来了礼物。 群雄欢歌笑语,好不快活。 梅玉楼叹息道:“想我南城辉煌之日,我也未能进宫,与宫中的大臣进食,今日二公子当上了南城大将军,让我思念大公子,也不知他身在何方,又可否想起我们在竹府喝酒论剑。” 竹云地道:“说起那事,还是我引起的,回头想想,我那时候太幼稚了,认为竹氏剑法天下无敌,便找梅庄主比试,结果败得不知所谓,我大可也是,论剑法,我兄弟二人还真不如梅庄主。” 梅玉楼道:“二公子过奖了,今日不论剑,只喝酒,来,我敬你一杯,恭喜竹氏还朝,恭喜二公子当上了大将军。” 竹云天起身,向众英雄行礼,仰首喝了酒。 只道是: 朝堂双椅并称雄,文武并列只论功; 君臣相敬方治国,百姓安乐做好梦。 第162章 君赐良缘,美人计欲困将军 竹氏的崛起,很快惹来阴心之人。 紫衣门之前在南城的探子,离间君臣,如今改朝换代,自然也要发挥其作用,而南城最大的探子,便是一位人称“书圣”的南无极,又被南城人称作是无极先生,此人智慧过人,却被抓住了软肋,成为亲王的奸细。赵天生广纳贤才,有人举荐了南无极,赵天生便请其出山,主持书院之事,进而扩大南城的教育。 正月初二,南无极在书院设宴,请南城名流商议书院之事。 初选的文执事名为南靖,是南无极的堂侄,在他的号召之下,一干官员前来赴宴。这些官员当中,有一佰长叫春根,领来个美丽的姑娘,准备献给新王,被南靖阻止,要先请教南无极。 内室,三人商议着献美之事。 “王无妻室,此时献美,是一桩美事,但新王上位,主政南城,如收纳美人,恐遭百姓误解,竹氏本就得人心,再闹丑事,新王日后行事更难,这献美之事,使不得。” “南靖所言极是,我等臣子,要思君王所思,此女如何,可有那般福分?” “当数南城之最,年芳二十,本要许亲,被我察觉,这不是毁了天人吗,我和她的父亲是好友,说宫中有大户人家可许,带来看看。” “伯父,依你之见,这美人是献不得,这礼要错过了,就千年难遇。” “嗯,你我要在朝中有地位,自是要得王上器重,这美人要献,但要献好。” “无极先生,这要怎么献?” “献,但不是献给我王。” “那献给谁?” “献给大将军。” “啊——” “尔等不必惊慌,且听我慢慢道来,如此美人,献给我王遭受质疑,但由我王赐给大将军,就名正言顺,王得人情,也就困住了大将军,我等只要对那美人略施手脚,不就大有文章可做了么?” “还是先生高见。” “伯父此乃妙计。” 赵天生见了美人,两眼发直,怔了半响,感叹道:“想不到南城,还有此等尤物。” 此女年芳二十,闭月之美。 南靖道:“王上,此乃佰长春根进献之物,还请王上笑纳。” 赵天生当真欢喜,得此美人,如得天下,就要上前仔细打量一番,却又想起赵氏亡国之痛,不由得训斥道:“尔等要坏我大事。” 南靖道:“王上英明,南极先生早就料到了,臣下带此女来之前,先生也训斥了一番。” 赵天生惊愕道:“知我者,无极是也,那你还带她来?” 南靖道:“臣下是想,我王与大将军在朝堂设座,敬那竹氏三分,而大将军并无妻室,如若我王亲许,与竹氏联姻岂不是美事一桩。” 赵天生失落道:“原来,你们是为大将军挑选的。” 南靖道:“人是为我王挑选的,但无极先生教其利害,如我王将此女赐姓,认其为妹,不就是公主了吗,再将公子嫁于大将军,就名正言顺了。” 赵天生恍然大悟道:“高,实在是高,美人配英雄,值得,嗯,如此一来,竹氏要叛离赵氏,那就难了,唉,思我国者,南靖是也,但大将军并非俗人,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南靖道:“无极先生早就想到了,有儿在大将上朝的路上,安排这么件事……” 赵天生听着听着,眉开眼笑道:“妙,实在是妙。” 正月初三,竹云天早早起床,身披战甲,乘上马车,由两名士兵驾着八马大车,后跟随八骑将士,开赴王宫。昨夜与群雄喝醉,上了马车,便有些睡意。 一女人晕倒在马车前,马车嘎然而止。 “吁——” 士兵下马,查看马车前女子。 竹云地醒了过来,急忙下了马车,问道:“何事?” 士兵答道:“禀将军,有一女子昏倒在车前。” 竹云地上前,见那女子年轻,衣服滥缕,脸上有些污垢,便让士兵把女子抬上车,运回将军府,请郎中前来诊断,随后步行上朝。 救人一事,百姓看在眼里,无不赞赏。 “不知是谁家的姑娘,遇上了大将军,真是好福气。” “是啊,大将军有一颗善心,是咱们南城的大救星啊。” “这姑娘看着有些眼熟,又有些眼生。” “可能是逃难的吧,这年头,多灾多难的人到处都是。” “进了将军府,就有好日子过了。” 朝堂上,议了一些政务,赵天生也都征求竹云地之见,文武百官谏言无数,治国之论,滔滔不绝,竹云地有了困意,打了哈欠。 南靖道:“大将军日里万机,连日劳累,本是大好的正月,还要如此操劳,王上,不如今日早些下朝,也让大将军休息半日。” 赵天生会意道:“是啊,大将军今日神色不好,想必是连日劳累所至,那就休朝半日,也让文武百官回家聚聚。” 竹云地揉了揉眼睛道:“既然如此,那就明日再议。” 退了朝,竹云地并没有急着出王宫,而是面见南王,担忧道:“朝事皆由王上定夺,万不可由臣下而定,要是臣下说一句休朝就休朝,王上岂不是没了主见,往后朝中议事,规矩不能乱,望王上三思。” 赵天生胆怯道:“大将军指责得是,我也是看见大将军面色疲惫,担忧其身,这才休了朝,日后定当遵守朝堂规矩,这南靖也是一番好心,望大将军海涵。” 竹云地道:“朝堂之上,阿谀奉承,可不是什么好事,此人心术不正,不宜重用,还望王上明察。” 赵天生道:“新朝初成,后生行事难免思考不周,正是用人之际,先看看再说,可否。” 竹云地道:“我只理军备,政事乃王上之责,是臣下多嘴了。” 赵天生笑道:“怎么会呢,这朝堂之上,要是没有大将军,怎么镇得了那么多人,日后朝堂上的政事,也要大将军一起分担。” 出了宫,竹云地心中一直不愉,南靖提出休朝之事,有谗臣之嫌,南城重建不易,岂能被奸臣所误,叫来随从,安排其暗中打探南靖动向。 只道是: 先生出山献美人,君王昏庸奸人逞; 朝堂多事将军正,权势之下善恶争。 第163章 将军娶妻,智慧破计焚书院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南靖等人自认为高明,却不知朝中暗探早已把他盯住,加之南无极是上朝元老,影响颇深,参与分候计谋,已列入监视名单,竹云地自然不敢大意,因而对赵芸娘撞马车之事不闻不问,反而顺其自然。在未做大将军前,梅玉楼便与之深谈过南城之事。 “赵氏一门,利益之徒众多,赵天生虽有治国之才,难免也受世俗诱惑,一但他登上王位,上朝元老定有人出来出谋划策,因而南城之治,一定要政军分离,不可让赵氏控制南城,否则又将回到重前。” “依梅庄主之见,南城元老当中,有谁会被重用?” “论博学,‘书圣’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定会被其所用,只是其人心术不正,恐坏大事,他在南城根基很深,有很多弟子,如要乱政,防不胜防。” “是啊,我也担心此人,分候之事,他也有主张,不过后来急流勇退,免了一身的罪,王朝没了,他的书院仍然没垮,可见其人之力。” “南国兴学,请此人来主持,是一件好事,但参与政事,教书先生会误国。” “可南国无人可用,大多是平庸之流,如不冰释前嫌重用前朝名望之人,恐怕难以服众。” “这就要靠二公子慧眼识珠了,即使用了那些人,也不可带入军中。” “梅庄主所言极是,就怕赵天生听信谗言。” 将军府上,多了女眷,自是有些不便,幸亏做饭的婆婆在,前后照应,倒是府中的守卫,私下议论纷纷。 副将李旭从营中归来,听闻其人,也到后院查看,眼前一亮,心道:“这不是仙子下凡了么?” 婆婆见李旭如此,便打趣道:“李将军,家中可有妻室?” “有有有。”李旭慌乱答道:“在下早已成亲,婆婆为何如此一问?” 婆婆笑道:“这赵姑娘长得好看,都把你看傻了,要是上了战场,敌人要是出动美女,你们岂不是丢盔弃甲。” 李旭尴尬道:“俗话说秀色可餐,赵姑娘国色天香,是在下见过最漂亮的女人,故而多看了几眼,失礼了。” 赵芸娘欠身道:“见过将军。” 李旭道:“听闻赵姑娘今日在大将军车驾前晕倒,没大碍吧,你是何方人氏,要到何处去?” 赵芸娘道:“多谢将军挂念,小女乃东城人氏,前来寻亲,未想亲人已故,盘缠用尽,没想到今日撞了大将军车驾,多有得罪,将军不是来责怪小女的吧?” 婆婆笑道:“赵姑娘多虑了,大将军可是个大善人,怎会责怪于你,既然走投无路,就留下来帮把手吧,正好,这厨房也缺人。” 李旭没说什么,告退下来,来到书房。 “城外的布防都完成了,今日招募了多少士兵?” “回大将军,现在缺少人手,城外的护城河正在连夜赶工,估计在正月十五之前完成,今日招募了一百三十名士兵,比昨日多了二十名。” “如此下去,要招募上万士兵得多少时日,传令下去,适龄者服兵役。” “男女都一样吗?” “一样,咱们人口本来就少,只要男丁,恐怕难以招募,女兵招来后,就做些纺织种地之活,平时也要训练,一但打起仗来,也能后方支援。” “此事要不要与南王商议商议。” “毋须商议,对了,让你去查的事查到了吗?” “查到了,本名姓柳,名翠玉,其父柳五,排行第五,育有两女,翠玉是长女,那柳五与南靖乃好友,到了婚嫁的年龄,南靖便打上了主意,要将此女献给南王,不料南无极出了主意,把此女改为姓赵,当作是赵氏之戚,安排在将军府上,以作暗探。” “这南无极,果真插手朝中之事了。” “要不要抓了柳五前来对质?” “不用,柳五与其女都不过是棋子,关键在于南无极,此人玩弄权术,让南靖出面来办此事,今日朝堂之上,南请提出休朝,我便觉得有异,此子学问不高,仗着南夫极有些后台,面试时也打点了关系,才当上了执事,感情柳家的事是他安排的,才如此胸有成竹,新朝初建,这帮人就开始打起了主意,真是小看了咱们竹家,就一民女,也想制衡于我,真是异想天开。” “那南靖下了朝,拉拢了一帮文官回府,此会正在府上饮酒作乐。” “此等歪心之人,只会坏了朝纲,看来梅庄主早有远见,认为新王必受元老之使,果不其然,这个赵天生,把他扶上王位,就不知所以然,难道不知道我会看穿此等劣计。” “南王无德,大将军为何还让位于他。” “祖制如此,如我竹氏做王,就成了篡位。” “那这柳姑娘如何处置?” “留着吧,既然她甘当棋子,那就用其之道,还施彼身。” 竹云天不但留下了赵芸娘,即日还娶其为妻,如了南王之意。 见竹云天中计,南无极兴奋不已,叫来南靖一伙,设宴庆祝,还叫来了柳五。一个小小的商贩,攀上了大将军,又被南靖等人所用,可谓飞上了枝头变凤凰,几杯酒下肚,也就飘飘然起来。 “无极先生,我敬你一杯,要是没有你老人家出手,我儿也就嫁给了凡夫俗子。” “恭贺柳掌柜,只待日后父女相识,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此事也亏得南执事帮忙,来,我敬南执事一杯。” “柳掌柜客气了,还望以后在大将军面前美言几句。” “一定一定。” 走时,南靖送了些金银给柳五,柳五也不客气,照单全收,出了南府,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大将军府前,忘记了南无极的嘱托,东歪西倒地要冲进门。 士兵拔刀阻挡:“何人,敢撞大将军府。” 柳五指着士兵笑道:“尔等小人,瞧不起老夫,快叫大将军出来迎接本尊。” 士兵正要驱赶,李旭正巧出门办事,见是柳五,便命人扶到后院休息,又派人盯着赵芸娘。 夜里,一场大烟烧了南府书院,南无极高兴过度,贪了几杯,被烟熏晕在屋,未能逃得出来,南城一代“书圣”,大计未成,便丧身火中。 只道是: 张冠李戴顺人意,佳丽更名结连理; 书院起火焚万卷,只怜老者桃李枝。 第164章 暗探数年,荣华富贵险中求 亲王府二十年前就派出了探子,计划征服四城。 最出名的探子叫老鹰,没有真名,走时是一名四十余岁的仆人,忠心耿耿,是亲王平时用于监视各亲王的厉害角色,会些武艺,传闻是江湖中人,因感情受挫而投靠亲王。在亲王府关于四城的情报库中,大部分的信件上都留有老鹰的名字,此人一度成为亲王府的榜样,之后到四城的探子,却从来没见过这位传奇人物。 高人必有高人之处。 特使第一战受挫,在玉娇凤面前失利,所率之人更是阴奉阴为,他只好拿出亲王的秘密武器——老鹰。 临行前,亲王拿出一张画像,告诫道:“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找他,他是我在四城唯一可以信任之人,一但暴露,前功尽弃,他若不见人,便有原因,不由强求,无论他现在身居何职,都不能打草惊蛇,他亦是我在四城的老底,如若败露,后路就断了。” 显然,老鹰在四城中有着显赫的地位,亲王之所以不动用他,自有安排,要不然,玉娇凤怎么可能不知道有此人存在。 玉娇凤知道四城有无数探子,但来之前,亲王并无交待探子可用,因而靠自己的力量才有今天的建树,这也让亲王更加相信她的能力,但亲王刚愎自用,疑心病强,不相信任何人,也就利用探子来监视紫衣门,后又派了特使,明里暗里都制衡。 亲王不相信任何人,更不会相信天下第一暗器铸造者的后人。 “追心锁”的强大,让天下人都恐惧。 特使在四城的动向,玉娇凤自然了若指掌,金钱是好东西,能够收买牛鬼神蛇,她到四城后,收买四城的官员,收买帮派,甚至收买了古琴山庄的少主古长青。因为金钱,古长青出卖了英雄榜,出卖了四城的英雄豪杰。 武功再强,都强不过人心,一个人由恶变善很难,由善变恶却很简单。 特使叫来随从马风,递过一张画像道:“派人出去,找到此人。” 马风看了画像,惊愕道:“这是老鹰。” 特使惊道:“你知道他?” 马风道:“知道,亲王府谁不知道他,是个传奇人物,他是我的表叔,我还是他带进亲王府的。” 特使大喜道:“那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你速去打探,一有消息就告诉我。” 马风道:“属下这就去办。” 亲王的智慧无人能及,派出特使,又派出老鹰的亲戚跟随,还派了谢伯牙这样的名将,多方制衡,老鹰才是亲王的亲信,他的侄儿自然也有所作为,要不然一个马夫,怎么会成为特使的手下。 三十出头的马风,十几岁便跟着表叔进亲王府,做些杂活,后为马夫,伺候亲王的坐骑,从未失误,因养马有功,亲王将王妃的丫环许配于他,算是有了家室,育有一子一女。临行前,亲王有所交待。 “此行四城,你务必找到老鹰,他现在身居要职,不便现身,无论谁要找他,都不能直接见面,违者格杀无论,你去找一个杀手,名叫卢小七,他不是我的人,只为钱办事,咱们的人都靠不着,危急关头,可找他帮忙,四城情况复杂,多方势力,我们的人在外面多年,难以控制,你找到老鹰后,请他速清障碍,为我的进攻做准备。” “特使若要找他,我又如何?” “他也不例外,不能仗着他的身份鲁莽行事,这次派他出去历练,也是打打基础,他好斗,定与紫衣门有所冲突,只要谢伯牙在,他便安全,你要想办法保护谢伯牙,日后大军攻打四城,能用上谢伯牙。” “小人明白。” 亲王的特使,自是亲王之子。 马风决定先找卢小七,找到此人,就能找到老鹰,只要找到老鹰,就能让特使和亲王二人都能达到目的。马风还有自己的想法,在亲王府上为奴二十余年,如今表叔在四城有了地位,日后不回去,也能有棵大树。 卢小七无人不知,是个嗜酒好杀之人,虽身为杀手,干的活却是些粗活,如替人扛棺材或挖坟坑等,赚点酒钱颓废过日,他唯一的梦想,就是能够进入听雨楼,与王姬与枕一晚。 “小七,别喝酒了,随我办事去。” “办啥事?” “走就是了。” “粗活我可不干,我是个杀手。” “放心,这次定让你杀个痛快。” 卢小七从破落的院子里出来,穿着一身破旧的棉衣,手拎一把铜剑,英俊的脸上透着一股杀气,把头发上的杂草吹得飘了起来,可能是几天没吃好饭,脚有些软,走到门口被门槛绊了一下,摔了个狗吃屎,立即灰头土脸的站了起来。 “小七,就你这样儿,还能杀人,听雨楼在招伙计,干脆去那混口饭吃吧,正好,能天天看着王姬。” “废什么话,还要不要干活?” “干,这活只有你干得了,走吧,就在城外。” “城外?” “就,就在城外,可凶着呢,赶紧走吧,晚了要伤人。” 一头野猪,正在城外的地里咆哮着,几名猎户围着,有人受了伤,奈何不得。 “小七来了小七来了。” 围观的人兴奋的喊道。猎户们听见,也都收了武器,剩下那头受伤的野猪,双眼发着绿光,仇视着众人。 卢小七蔑视道:“就这?” 猎户道:“放心,杀了它,给你一腿肉。” 卢小七道:“我要两腿。” 猎户道:“两腿就两腿,这家伙可厉害了,伤了我们四人,你可得小心了。” 卢小七道:“不就是头猪嘛,看把你们吓得,看我的。” 话落,拔剑,腾空,手起,剑落。 这个时候,是卢小七最辉煌的时候,他的剑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光,然后快速地插进猪的脖子,又轻轻的一转,猪脑袋就掉了下来,那双眼睛还瞪着,死不瞑目。 “好——” 众人拍手叫好。 猎户们上前,瓜分着猎物,拿了两腿肉,递到卢小七手上,卢小七便扛在肩膀上,潇洒地走了。 马风看着这一切,脸上露出诡异的神色,他像个商客一样,穿着锦袍,双手抱在胸前,慢慢地在西城大街上行走着。 只道是: 背井离乡二十载,不识故人身何职; 受人所使如囚岛,展飞之日成凤凰。 第165章 石榴裙下,不忘贵人千金手 卢小七喝着酒,吃着野猪肉,想着听雨楼的王姬。 这个时候,她应该在抚琴,为那些登徒浪子轻歌,她的歌声像百灵一样动听,她的笑容像花儿一样美丽——有朝一日,定在醉香阁与之一醉。 马风走进那栋破屋时,卢小七正一脸的欢笑,似乎刚做了个美梦,然后就看见了一个贵人。 贵人自远方来。 “我来找个叫卢小七的杀手。” “我就是。” “看起来不像。” “那像什么?” “像流浪汉。” “你不怕我杀了你?” “怕,怕得要命,可我更怕找不到卢小七。” “为什么?” “江湖传言,只要请到卢小七,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你的事很棘手?” “酬金也不错。” “有多少?” “一千两。” “嗯,确实不错。” “是黄金。” “那还是真是一件棘手的事。” “你又不是卢小七。” “我是,江湖只有我一个卢小七,不信,你试试。” “怎么试?” “看到桌上的那只苍蝇了吗?” “看见了,作甚?” “我一剑,可将它劈为两半。” “是吗,你要真能把它劈成两半,你就是卢小七。” 放下手里的肉,卢小七在袖子上擦了擦手上的油,然后拿起那柄铜剑,出剑如闪电,仿佛没动过,又将铜剑放于桌上。 摆在马风面前的,是一只被劈成两半的苍蝇。 厉害的是,如此一把重剑,劈在桌上,桌子竟然无半丝破损,而苍蝇还在抖动,似乎还未气绝。 “果然就是卢小七,失礼失礼。” “难道还有假的,我卢小七的剑,从未败过。” “据我所知,败过一次,就在听雨楼前。” “只是败了半招。” “因为你败了,王姬姑娘才跟别人走了。” “第二天我就赢了。” “你是赢了,还杀了那个人。” “你是来找茬子的?” “不是,我是来做生意的,想请你办件事。” “除了杀人,别的事不要找我。” “那今天的野猪,是别人杀的?” “这个,令当别论,你不会是来取笑我的吧?” “谁敢取笑你,不想活了,我有桩生意,非你莫属,不过,要花些时间。” “我可告诉你,英雄榜上的人我可不杀。” “知道,不是让你杀英雄榜上的人,但这个人不是随时都出现,因此你要跟着我。” “当你的保镖,笑话,我堂堂的杀手,怎么可能当保镖,你找别人吧。” “这是五百两黄金,算是订金,你要是想通了,明儿午时就到菜市场来找我,我在那买鱼。” “那我想想。” 一千两黄金杀一个人,确实是桩好生意,更何况,卢小七已经很久没有接到生意,他吃着肉,摸着黄金,心里一阵欢喜,喝了几口酒,便揣着黄金到了听雨楼。 柳婆婆看见卢小七,便迎了上来道:“哟,小七,又来找王姬,不巧,今儿她有客人。” 一锭金出现在手上。 柳婆婆接过金子,顿时笑开了花道:“哟,咱们小七是发了横财,我去瞧瞧那客人走了没,要是没走,我就赶他走。” 卢小七得意地上了楼,跟在柳婆婆后面,正撞上柳公公端着酒菜,便伸手拿了酒壶,仰首喝了一口,感叹道:“好酒,这是女儿红吧?” 柳公公抢过酒道:“当然是女儿红,五十年陈酿,要喝,得十两银子。” 柳婆婆晃了晃手中的金子道:“放心,等下拿上百年的好酒,五十年的酒,怎配得上小七。” 卢小七道:“好,那就快去取来,我有的是金子。” 众姑娘都惊呆了,围了过来,都想讨点好处,却被柳婆婆赶开。 “这个卢小七,难道抢人了,今儿在城外杀了头野猪,哪来的金子。” “八成是捡的,就他那点能耐,也就杀杀野猪。” “没看见吗,婆婆手上拿的那绽金子,足有五十两。” “我看,是天上掉金子了,掉到了卢小七的破屋子里。” “应该是接了大生意了吧。” “真要是那样,也活到头了。” 嫖客们议论着,猜测着杀手卢小七。 王姬沏了上好的茶,开始抚琴,她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是杀猪不眨眼的屠夫,身上还沾着猪血,嘴唇上还沾着油渍,那双污垢的双手,颤抖着端着茶杯,那双幼稚的眼睛,害羞地盯着窗外,似乎想起了初恋情人。她在想,这个奇怪的男人,究竟从哪偷来的金子。 柳婆婆拿来一身新衣,又让丫环们拎来热水,王姬的床,万不可沾上了油渍,不然明儿的客人又要生气了,冲着那绽金子,还有卢小七平时到听雨楼献的殷勤,柳婆婆已经仁至义尽,她笑道:“小七啊,洗洗吧,把胡子也刮一刮,别吓着姑娘们了。” 于是,王姬便伺候着卢小七洗澡,那雪白的肌肤,触碰到卢小七,让他飘飘欲仙。 “你不认识我?” “怎么不认识,你是卢爷啊。” “叫我小七就行了,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杀猪的啊。” “杀猪的,屠夫?” “是啊,方才姑娘们都在说,你今儿在城外杀了头凶猛的野猪,说得可神了。” “其实,我是个杀手。” “杀手,那你杀过多少人?” “有七个半。” “怎么还有半个?” “没杀死,他老娘求情,我只要了他半条命。”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善人。” “我心可好了,要不,你跟我走吧。” “跟你走,去杀野猪,我可不干。” “我真的是杀手,你怎么不信我,看到空中的那只苍蝇了吗,我能一剑劈成两半。” “别逗了,你们这些坏男人,都这样骗姑娘们,隔壁的那个春香,就被一个江湖客骗走了,结果是响马,到了那边,要伺候一大群男人呢,现在生了十几个娃,苦命着呢,我啊,就在这听雨楼呆一辈子,我就这命。” “你要多少金子?” “金子,你以为有金子,就能买到我?” “不是吗?” “不是,若遇上有缘人,我定跟他走。” “这么说,我们无缘?” “有缘,怎么是无缘,咱们是有缘无分,赶紧起来吧,水都冷了,哟,这胡子一刮,还是个俊俏的爷啊。” “那当然,想当初,村里的姑娘们可喜欢我了。” “卢爷,你就别逗我了,快上床吧,夜短,别浪费了你的金子。” 卢小七很失落,身体被掏得空空的,汗如雨下,他终于如愿以偿,但这个名满西城的王姬,也不过如此,和其他姑娘没什么两样,那样的呻吟,那样的做作,那样的下贱,那样的不尊重露水夫妻的感情,他后悔花了一锭金子,想着想着,便爬起床来,准备离开。 王姬醒了过来,有些不耐烦道:“我说卢爷,你是多少年没碰女人了,这都大半夜了还来,求求你了,放过我吧,要不,明儿你晚点走,我真的是吃不消了……” 卢小七的心一下跌入深谷。 只道是: 浪子掷金博颜欢,却道流水无情弹; 妆前路人今朝过,红尘多梦痴情男。 第166章 为酒赠女,浪子娶妻成大业 卢小七回到家里,躺在冰冷的床上,思绪万千。 天蒙蒙亮时,隔壁传来打骂声。 酒鬼孙二又在打骂他的女儿孙花妹,大概是床前的酒壶空了,孙二让孙花妹去打酒,但酒庄还没开门,孙花妹便说过半个时辰再去,孙二便动了手,摔了酒壶,拳打脚踢,孙花妹受痛跑出房屋。 几名混混拦住了孙花妹。 “哟,花妹,这是要往哪儿去。” “嘿嘿,走,咱们去玩会。” “这屁股,又大又圆,真是太舒服了,今儿把哥几个陪好了,给你爹买酒。” “救命啊——” 孙二不动于衷,继续在屋里咒骂着,自前几年死了妻子,便酗了酒,变成了禽兽,一不如意,就对孙花妹拳打脚踢。 卢小七出了屋子,大声道:“放开花妹。” 为首的混混笑道:“哟,来了个杀猪的,咋的,想当英雄啊,今儿成全你,来来来,哥几个,把那身衣服给我抢了,然后把他丢到猪圈里头去吃猪屎。” 卢小七一个纵步上前,拽住冲上来的混混,一拳便揍在其脸上,红的白的便溅了出来,那身子瞬间就软了下去,又一脚踢在一混混的胯下,那混混尖叫着,捂着裤裆蹲在了地上,为首的混混从腰间拔出匕首冲上前,却被一拳打中肚子,痛得眼泪直流,颤抖不已。卢小七一番拳脚,将几名混混打得满地找牙,然后拉着孙花妹的手回了屋。 “小七哥,今天要是没有你,我就要被那帮坏蛋欺负了。” “没事,只要我有卢小七在,就不会让人欺负你。” “你今天怎么变了。” “变了,怎么变了?” “胡子刮了,人也精神了,不像是杀猪的。” “我本来就不是杀猪的,我是干大事的。” “我相信你。” “对了,你爹又打你了?” “嗯,没什么,都习惯了。” “唉,有这样的父亲,真是一种悲哀,要不然,我替你教训教训他。” “万万不可,母亲走后,父亲就成了这样,他才是可怜之人。” “你这般善良,却总是被人欺负,这样下去,是要吃亏的。” “吃亏是福,母亲在世的时候总是教导我,要学会吃亏。” “理是这个理,可你吃的亏,是不应该吃的。” “小七哥,今天你打了那些人,会不会来找你的麻烦。” “就怕他们不来,倒是你,他们盯上了你,恐怕不会放过你,要是我不在,肯定要被他们欺负。” “那怎么办。” “好人做到底,我娶了你,你成了我的娘子,他们便不敢找你麻烦了。” “小七哥只是为了帮我才娶我,这是可怜我。” “不是,我是喜欢你,我喜欢你的屁股,又大又圆。” “真的吗?” “真的,可喜欢了,你要是嫁给我,定能给我生几个儿子。” “可父亲是要聘礼的。” “要多少?” “至少得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 “是啊,你都成这样了,哪来的银子,要不这样,等我存够了一百两,悄悄给你,你再娶我。” “那可不行,我卢小七要娶你,就得光明正大的娶,你先在这等着,我找你爹去。” 孙二只想喝酒,谁娶孙花妹,给银子就成,哪怕是九十岁的老头,哪怕是残疾——当卢小七拿出一锭金子时,孙二的眼睛都直了,足足五十两的金子,他一辈子也没见过,他抚摸着那锭金子,就像抚摸死去的娘子一样,那样的激情,那样的夜晚,那样的——他突然收了手,提出了个条件:每个月要有十斤酒。 拿出纸笔,写了卖身契,按了手印,父女从此无关。 隔壁,孙花妹泪流满面。 感激,悲伤—— 卢小七自然也有条件。 “孙二,自今日起,孙花妹便是我卢小七的人了,与你再无干系,你若是再打她,就还我的金子和酒。” “放心放心,这点规矩我还是懂的。” “这张纸,可是一辈子,不可赎身。” “知道知道。” “那我走了,还有事吗?” “没啥事了,对了,我就是想问问,你这是打算把花妹卖哪去?” “卖,我为什么要卖?” “不卖,你买她干嘛?” “这么善良可爱的人,当然是买来疼爱的,难道买来欺负吗?” “你是说,你要娶花妹?” “当然。” “我看你是瞎了眼了,花这么多金子,买这么个玩意。” “我愿意。” 孙二笑了,笑卢小七是个杀猪的,笑卢小七瞎了眼,笑花妹如此好命。 买来红烛香纸,拜了祖宗,喝了交杯酒,卢小七和孙花妹结为夫妻。 “你现在是我的娘子了,我的事不能瞒你,我不是杀猪的,我是个杀手。” “不是杀猪的,那是杀什么的?” “杀人的。” “不管你做什么,你都是我的相公,你在外面干什么都是为了这个家,我有个亲戚在海边打渔,我去帮忙,等赚了钱,咱们就买个宅子。” “你不怕我?” “不怕,你救了我,就是我的恩人,我这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 “我不要你做牛做马,我只要你享福。” “金子都给我爹了,怎么享福,我还是要去干活的。” “不就是金子嘛,我有的是,昨天我接了个活,剩下的都给你。” “啊——这么多金子,你还真是干大事的人。” “这样,等下我要去办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咱们这堂也拜了,就差入洞房了。” “那你去把门关上。” “好。” 这一天,对于浪子卢小七而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要不是王姬那般冷漠,或许还不能让他回头,曾经的梦想,是娶王姬为妻,省吃俭用,只为与她一聚,然则,青楼女子,薄情寡义,让他明白了活着的意义,孙花妹并不漂亮,但她的善良是世间最美丽的东西。 菜市场的鱼,和马风一样圆滑,在水里悠闲地游荡着。 “说好了,我只帮你杀一个人。” “放心,我知道规矩,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答应了,我有个条件。” “请讲。” “我三天要回一次家,我刚娶了个娘子,不能冷落了她。” “你娶了王姬?” “不是,我娶了孙花妹。” “这孙花妹为何人?” “她是这世上最美丽的女人。” “卢小七办事,真是快人快剑,令人佩服,这样吧,你先回家,我要杀人时,我会来找你。” “好,那我等你消息,对了,我要搬家了,你怎么找我?” “放心,我会找得到你的。” “一言为定。” 马风找到卢小七,算是找到了希望。 卢小七娶了孙花妹,算是找到了幸福。 只道是: 邻家姑娘淡妆容,堂前结伴命至终; 粗茶淡饭相守过,一道彩虹挂当空。 第167章 密令难为,特使欲揭神秘纱 听雨楼是个好地方,鱼龙混杂,可打听到天下小道消息,亦可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更能够让男人们释怀,享受快乐,但自花小语走后,听雨楼略显冷清,王姬仍然是一枝独秀,后来的姑娘们平庸无能,也懂得在床上卖弄风骚,琴棋书画的技艺,也就疏于练习。 夏公子又来了。 柳婆婆并不惊喜,这个奇怪的公子,蒙着面,却在有一次掀面时被其撞见,尴尬万分,但身为青楼老鸨,各种熟人都常遇见,对于古琴先生的儿子来找姑娘,柳婆婆好奇之下也颇为欣喜,她需要的只是银子,谁来找姑娘们,关她何事。 王姬的房门挂了客牌,姑娘们都知道,又有大主顾来了。 看门的王大锤,仍然在楼下角落里喝着酒,注视着每一个进来的人,亦友亦敌。 突然,几名蒙面人急促而来,环视四周,上了二楼。 王大锤站了起来,跟着上了二楼。 柳公公上前道:“没事,都是夏公子的客人。” 王大锤便在二楼的走廊站立,两眼如鹰,环视着四周。 过了一会,来了几名富商打扮的人,进门后打来伙计,打听王姬房间,称是夏公子请来的,伙计抬头看着柳公公,柳公公点头示意,伙计便带着几人上了二楼,敲开醉香阁的房门。 王姬倒好茶,被请出门来。 柳公公便命伙伴站在门外等候,带着王姬沿着走廊走到尽头,王大锤紧跟其后。 “这些人是来谈事的吗?” “都是夏公子的客人,像是东城来的,还是宫里的人,虽蒙了面,腰牌吊着呢,我看得仔细,不是大官,没有那种腰牌,后面来的人有派头,大家都很尊敬,像是这帮人的头头。” “不管是什么人,都要小心伺候好了,这个夏公子,来头不简单,也要盯好了,该说的就说,不该说的别说,有什么事,要马是来找我,找大锤也行。” 醉香阁内,特使对随从叮嘱了几句,随从便出了门,差走了伙计,守在门口。 蒙面人道:“不知特使大人急差我前来,有何要事?” 特使道:“四城之众齐聚南城,亲王派我前来督战,尔等无所作为,是何原由?” 蒙面人道:“在下的职责是收集情报,打仗的事,与在下无关。” 特使道:“是吗,那南城集会之事,为何与情报上的有误差,你称南城可破,如今南城不但有了王朝,还有了军队,最难攻的恐怕就是南城,你作何辩解?” 蒙面人道:“南城集会前,我便将情报送走,信鸽得飞几天,来回路程少不了耽误,到亲王手里,自然有所误差,特使来前,我也将南城之势向亲王禀报。” 特使道:“少拿我爹压我,现在我才是主事之人,日后尔等听我差遣,揭下你的面纱吧,让我看看,亲王府的老鹰究竟是何人。” 蒙面人道:“恕难从命,亲王有令,不可以真面目示人。” 特使道:“是吗,那你现在东城是何官位?” 蒙面人道:“恕在下难以回答。” 特使道:“你不说,以为我不知道,扰乱四城是尔等之责,而你却在东城稳享荣华富贵,忘记自己的使命了吧。” 蒙面人道:“在下不敢忘,只是没有亲王之命,在下只能蛰伏。” 特使道:“我现在命令你,把东城搞垮,破一城,也算是立功。” 蒙面人道:“没有亲王之令,恕难从命。” 特使道:“你敢违抗?” 蒙面人道:“特使大人有所不知,在下离开亲王府时,亲王有所交待,除非他尊驾而来,我才能现身,任何人都不得见我,特使此行,已违背亲王之命,还忘特使三思而行,莫毁亲王多年之计。” 特使道:“好,我使唤不了你,翅膀硬了,早就叛国了吧,今日我就治了你的罪,看你又能如何。” 马风急忙道:“大人,隔墙有耳,还是离开此地再从长计议。” 特使有了台阶下,拂袖而去。 夏公子等人也跟随而去。 蒙面人也要离开,被马风拦住。 “伯父,你不识得我了吗?” “怎不识得,有外人在,焉能相认,你怎么来了?” “亲王让我前来与伯父相认。” “这么说来,亲王是想我出来做事?” “不是,亲王之所以让我前来,就是怕特使乱用伯父,果不其然,特使吃了亏,急于求成,就想让伯父做事。” “这小王爷,感情是吃了败仗,才坏了规矩。” “伯父还不知道宫里的事吧?” “不知,但坊间有所传闻,皇帝要退位了。” “退什么位,病入膏肓了,太子即位,亲王就要倒霉了。” “是啊,太子一党得势,亲王必定要被清算,难怪亲王会派小王爷前来督战。” “伯父,亲王的军队不会再来了,四城之事,恐怕只能另作打算了。” “如此看来,我等是回不去了。” “伯父有何打算?” “我,走一天看一天吧,四城的天要变了,原本以为借太子之乱可以让东城灭亡,未想这东王自有能耐,那太子跑到北城,还在北城有了势力,如今天下群雄齐聚西城,竹氏出山,又建立了西城王朝,现在四城联军有几万人,靠我们这些人,要想征服四城,谈何容易。” “朝中若变,我等性命堪忧,还好众人不识得伯父,往后的事,还得仰仗伯父。” “你跟随特使,万事小心,如遇性命忧关之事,可来东城找我,你找一个叫关七的人,他是你兄弟,深得东王信赖,将来可能是东城驸马,切记,不可对任何人提起我,否则会带来杀身之祸。” “伯父放心,侄儿知道怎么做,不到万不得已,侄儿不会找伯父的。” “赶紧走吧,特使等久了,又要生疑,这父子二人皆不可信,万事保命要紧。” “侄儿明白。” 马风出了门,撞在了王姬的怀里,王姬跌坐在地上,马风急忙扶了起来,关心道:“姑娘,没撞着你吧?” 王姬脸色微红道:“奴家无事,爷,你这是要走吗?” 马风道:“嗯,走了。” 王姬不舍道:“那爷还会来吗?” 马风道:“会,一定会再来的。” 王姬道:“那爷留个名,也让奴家有个念想。” 马风道:“我叫马风。” 王姬道:“奴家记下了。” 看着马风离开,王大锤的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 只道是: 叔侄异乡不可见,身怀密令伏余年; 奴仆一生终报恩,何须还家再团圆。 第168章 江湖之计,青楼女子走怪棋 夜深了,王大锤坐在角落里,吃着伙计端来的宵夜,喝着闷酒。 眼看就要正月十五,英雄们都去了南城,而柳婆婆则说:“看好听雨楼,就等于端好了饭碗。” 王大锤明白,一个看门人,应当尽忠职守,更何况他娶了春兰。而此时,让他烦恼的不是去不了南城的梅剑山庄,而是夏公子又来找王姬。 想着王姬与那些男人打怀骂俏,王大锤的心里便不是滋味,但他无可奈何,唯有喝酒,麻醉那些醋意与幻觉。 夏公子要带王姬离开,被王姬拒绝了。 不止一个人想替王姬赎身。 这些人当中,夏公子自然是独一无二的,倘若他没有与紫衣门沾在一起,王姬或许会动心,紫衣门入侵四城,闹得百姓不安,虽身为青楼之女,却也明白道义二字。有时候,王姬也很羡慕春兰,嫁给了王大锤这样的汉子,脱离了苦海。 激情过后,王姬突然无法入睡,便穿衣起床,到楼下走一走,她知道,楼里房间的灯不灭,王大锤便不会睡觉。 “我陪你喝一杯。” “我可没银子。” “你的话总是那么尖酸。” “是吗,比起那些客人的甜言蜜语,肯定是要差很多。” “你在怪我。” “不敢。” “你一直在怪我,怪我到青楼,怪我作贱自己。” “路是你自己选的,又怎么能怪你。” “那你为什么会来,是来保护我吗?” “不是,我是为春兰而来。” “你骗得了所有人,你骗不了我,你心里不可能放下我。” “是吗,你我不过是萍水相逢,又谈什么放下放不下。” “别骗自己了,你若真放不下我,就带我走。” “算了。” 一个是浪子,一个是歌妓,喝着同样的酒,想着同样的事。 那年,年轻的男女都梦想着找到如意之伴,在邻里或是媒人的介绍下成双成对,和这些人一样,王姬也渴望能够有一个英俊潇洒的郎君,让她绝望的是,父亲却要将她嫁给一个富家老爷作妾,那人六十有余,妻妾成群,只因王姬长得漂亮,就要花一千两银子买了她的身子,一气之下,王姬离家出走。 花了定金的老爷,自然是要派人追,追到一所破庙,带头的家丁是个暴徒,打了王姬,就要糟蹋她的身子。 王大锤路过,救下了王姬,二人相见恨晚,私定终身。 无奈,父母以死相逼,王姬只好嫁了人,愧对王大锤,王大锤自是心灰意冷,一蹶不振,从此成为江湖浪子,而他那颗破碎的心里,始终装着一个人儿。 过了几年,王大锤到了听雨楼,而王姬也因死了相公,要替父亲还赌债而卖身青楼。 二人相逢,四目相视,本可再续情缘,却装作不识。 或许是为了报复,王大锤娶了春兰。 酒是苦酒,是离别的酒,是重逢的酒,是人间无奈之酒。 王姬早就没了梦想,王大锤是她心里的那个男人,只要能看着他活着,便知足了,事实上王大锤根本就不知道,王姬还有个儿子,正因有了孩子,才让她不得不嫁给了那个老爷,而今孩子生活在富贵人家,不识爹娘,却留了后。 “那天和夏公子一起来的人是什么人?” “外面来的,和紫衣门有关,还有东城的官员。” “官员,这么说来,东城与紫衣门勾结。” “是啊,这些人害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就是禽兽,婆婆说了,收集好这些情报,交给公主。” “这夏公子,倒是个厉害的角色,能够周旋在这些人中间。” “他,也是个辱门之徒。” “没有他,你怎么能赚那么多的银子。” “谁稀罕他的银子,你还不知道吧,他就是古琴山庄的少庄主古长青。” “什么,他是古长青。” “就是他与紫衣门勾结,想帮外力奴隶四城。” “没想到,古琴山庄竟然出这么个败类,古琴先生一世英名,被这小子全毁了,难怪,他对人一掷千金,感情背后是有金主,不行,我得去一趟南城。” “去干什么,找梅玉楼梅庄主,把这件事告诉他?” “不应该去吗?” “婆婆早把这事禀报公主,西城后到南城,哪有不告诉梅庄主的。” “这样啊,那就放心了。” “你又不是江湖人士,跟着凑什么热闹,你看好听雨楼就行了。” “国之兴亡,匹夫有责,现在天下豪杰都聚集南城,我怎苟活于此。” “听你这口气,你倒是天底下的大英雄。” “算不上,但也是条好汉。” “既有报国之心,何不请谭爷帮忙,到执事府谋个差事。” “他倒是请过我,做了官,不如这实在。” “你是放不下我吧。” “怎又扯到你身上来了,不与你说了,回屋睡觉吧。” “那你也睡吧,别守了。” “以后不会再守了。” “想通了?” “想通了。” 王大锤想通了,守一辈子的王姬,不如做一日英雄。 王姬想通了,得男人们的心,便能成事。 爱恨情仇,早就被岁月的风吹散了,孤伶伶地剩下一丝挂念,像那杯苦酒一样。 让夏公子意想不到的是,这个青楼女子认真了起来。 “你要赎身,那可是好事,只不过,我不能带你回家,要不,我给你买栋院子。” “进不了古家的门,我还赎什么身,原来你对我都是虛情假意。” “我是真心的,这天底之下,又有哪一个男人,在你身上花这么多银子。” “如若是真心,那就正大光明地娶我进门。” “我也想娶你,可家父失踪,江湖大乱,正是干大事的时候,岂能儿女私情。” “那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别生气嘛,我的小宝贝,等会我就给婆婆说,先赎了你的人,你呆在此,以后不接客,待我安顿好家里的事,就来接你,听话,我说话算话。” “方才你说要干大事,是干什么大事,可不能干危险之事,奴家还依仗着你呢。” “告诉你也无妨,用不了多久,我就是一城之主了,到时,你就是王妃。” “真的?” “这还能有假,你就别多问了,咱可说好了,从今儿起,不准再伺候别人了。” “知道,我是夏爷的人。” 夏公子一走,王姬便找到柳婆婆,将所探之事一一禀报,这夏公子倒也重情重义,给了一千两银子,要替王姬赎身,柳婆婆便答应了。 只道是: 红豆生叶长相思,篱下相守无知音; 若是来世再萍水,宁作鸳鸯荡瑶池。 第169章 贵人相逢,梅氏崛起挽狂澜 梅剑山庄成为四城江湖最敬仰的圣地。 原本,这些荣耀都属于古琴山庄,以古琴先生在江湖中的地位,完全可以把天下英雄聚集,但古琴先生闭门谢客,甚至让门人揭露英雄榜上的丑闻,令天下英雄唾弃,古氏自然也就一落千丈,这给梅玉梅一个机会,他把梅氏推向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巅峰,成为英雄之首,成为挽救四城危难的大英雄。 当天下英雄前来聚集,各门各派蜂拥而至,商机也随之而来。 周围的百姓感谢梅玉楼,人来了要吃饭,要穿衣,要大把的花费,于是百姓们在庄前开设客栈酒楼,形成一个集市,南城的商人们也前来做生意,梅家的土地租的租卖的卖,自是赚了一大笔。 梅问天忙着打理家里的事,身为梅家的大公子,游荡江湖过神仙日子,突然担起大任,油盐柴米,自是各种繁琐,好在有妹妹和妹夫帮忙,不然真乱作一团。当然,柳九月自入梅门后,也成了梅问天的贤内助,一手女红颇受欢迎,甚至被抢一空,诸多人慕名前来订购。 那把剑已经卸下,梅问天俨然一名商人,一名带着江湖气的商人。 而江玉喜,梅家的新姑爷,只是个江湖新人。 要不是沾了梅玉楼的名声,谁又识得这名马夫,就算是风一笑出面,又有几人买账。 对于这个新人,梅玉楼自是器重的,每日带领与前辈喝茶聊天,探讨江湖中事,并让其进入东西城军中熟悉军务,有意让其担任联军副将。 与马生活多年,突然成为名门之婿,虽不自在,却也识大局,江玉喜自然也都勤学,闲时便查阅各门派典籍,了解四城形势。 兄妹二人都有了归属,这才是梅家的大事。 “爹虽让我理庄上的事,心却在女婿身上,叫人见了好生眼红,要不是四城乱事,父亲可能让你们成婚了,成了婚,家里的事就由你们来操持,我也好陪陪月儿。” “想得美,你离家多年,都是爹在操持家事,如今回来了,也应该收收心了,你才是梅家的根,没你不行,我可告诉你,大嫂忙前忙后,都是为了这个家,你可不要让她心寒,你若是再出去,别说爹不认你,我也不认你。” “我与你说正事,又扯到我身上了,玉喜是个干大事的人,家里的事,就让他多理理。” “他姓江,不姓梅,马帮还有更多的事等着他。” “哟,还没嫁人,胳膊就往外拐了。”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嫁个马夫,当然得随他去养马。” “知道,帮主夫人,巴不得早点离开这个家吧,去了马帮,多少人敬你,在这里就是个丫环,伺候我们爷俩,唉,我的好妹妹,要是没有你,这个家就真的少了欢笑了,我和爹十天不说一句话,你要走了,我日子就不好过了。” “我不走,难道让江玉喜放弃马帮来投靠梅家,你都知道他是胸怀大志之人,还想让人家当你的奴隶。” “那可不敢,我这样想,咱这妹妹也不愿意啊,对了,你注意了没,这西城后对咱们这位马帮帮主,可是别有用心。” “马帮在西城,她当然得用心,没马帮的帮忙,公主能躲过一劫。” “你可得注意了,这西城二绝,可是名不虚传。” “什么西城二绝?” “瞧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咱们这位江帮主,那是好福气,那西城美人要是不死,哪轮到你。” “就这事啊,我知道啊。” “知道,你可知道二雪都倾心于一人。” “我说大哥,你在想什么,咱们大嫂那也是倾国倾城之人,你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这不对啊。” “不是,我说的是江帮主,我还没那福气,你不知道这事?” “知道,咋不知道,公主请他请宫时,我也在宫中,也没见公主有什么示好。” “她现在是一国之主,怎会当着外人的面示好,要不这西城后,为何近几日都与你那个江帮主在一起,这还不是提前培养感情。” “真要如你所说,不是好事么?” “好事,你可真是海纳百川,不过也好,你做大,公主做小,管着她。” “什么跟什么,他回来了,我问问他去。” “问什么问,睁着眼睛看就行了。” “就要问。” “你可别说是我说的,要不然他定恨我,现在庄上正差人手,他要是走了,我可背不起这个罪。” “敢做不敢当,你可真是一条好汉。” 兄妹二人一番趣谈,说者有意,听者有心。梅香玲心里自不是滋味,来到阁中,坐了下来,想着西城发生的那些事。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梅花倒了杯茶,打断了梅香玲的沉思。 回过神来,梅香玲笑了笑道:“没什么,就是有些累了。” 梅花道:“姑爷刚进院子,又被庄主叫走了,说是到军中商议联军练兵之事。” 梅香玲抱怨道:“爹也是,人家远来是客,倒像是他儿子似的,呼来唤去。” 梅花笑道:“听这话,小姐是吃庄主的醋了,这姑爷是梅家的贵人,那也是托了小姐的福,庄主使唤他,也是应该的。” 梅香玲道:“你这张嘴巴,倒是学得圆滑了,你那个贵人,什么时候娶你啊,对了,黄姑娘要开药房的事,你帮忙办了没?” 梅花道:“我才不管。” 梅香玲道:“你可不能意气用事,这黄姑娘才是咱们家的贵人,要没有她,我爹的毒就解不了,她能留下来帮忙,那是造福一方之事,再说了,她与梅五,也没啥事。” 梅花吃醋道:“没啥事,那梅五还上上下下的帮她操持药房之事。” 梅香玲道:“这不是好事吗,黄姑娘定下来,梅五不就定下来了吗,只要在梅家,什么事都好说,你要心胸那么窄,气走了黄姑娘,梅五定是要恨你,大方些,咱们梅家人,可不能那么小器,梅五要是纳她为妾,你也收着。” 梅花道:“我可不是你。” 梅香玲道:“我怎么了,我不也是为你着想嘛,你最近盯着西城后,看她都在忙什么。” 梅花道:“哟,着急了啊,这庄上都大议论,说西城后要把姑爷招去当驸马,她能忙什么,当然是和姑爷谈论招驸马之事。” 梅香玲放下茶杯,扯过梅花的胳膊,威胁道:“她要是招了驸马,我就把你带进宫中当宫女,一辈子都不让你嫁人。” 梅花委屈道:“又不是我说的,咋怪上我了呢,小姐是我的贵人,明知道我要嫁人,又要扯上我去宫中,这不是要囚禁于我嘛,我马上去盯着西城后,看她究竟要干嘛。” 梅香玲道:“算你识趣,你的事,有空了我和梅五说说。” 梅花笑道:“多谢小姐,我就知道,小姐是梅花的贵人。” 只道是: 门前梧桐散枝叶,忽闻喜鹊鸣春声; 闺中绣巾待郎娶,却忧宫中公主心。 第170章 军中立将,四城联军欲破敌 江玉喜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能当上将军。 四城联军营帐内,东城西后,竹云地,秦正义及一干军中将士,商议练兵之事。 梅玉楼为联军统领,竹云地为副统领,江玉喜为副将,东城关七为参将,西城春风为参将,梅五为军需官,梅家三人,掌握军中大事,亦是四城推诿之法,而筹备粮饷之事,三城之外的南城,就要梅玉楼和竹云地想办法。 与紫衣门大战在即,倘若亲王发动战争,四城自要抵挡,只有几日准备。 南城招募的士兵有八千余人,全是新兵,另外三城的士兵只有五千余人,要布防百余里的防线,谈何容易,好在四城地处海岛,海岸线多处是绝壁,只要守住各大港口及平缓之地,便可拖入进攻,等待援兵,除南城没有正规军队外,三城也做好兵力布防,七日内可赴任何地点,相互援助。 帐内,二王一后一盟与众多将领议事。 南王道:“此次由梅庄主率领联军,南城当全力以赴,南城初建,百废待兴,要人无人要银子无银子,多亏东西二城相助,才使南城百姓重获新生,当下南城士兵初募,训练在即,但将士担忧粮挂饷,还望梅庄主交待军需,早日拨付粮饷。”赵天生明着是要钱,暗地是在给竹云地使绊子,南城文武分离,竹云地主武,八千人的粮饷却有拖欠,闹至朝中,百官议论,让赵天生收回兵权,事实上是百官嫉妒竹云地兵权,指使军中亲属闹事。 梅玉楼道:“南王无需多虑,但凡举事,都需一番准备,东西城援助的金银,已在我庄上暂放,待军士花名册造好,不会拖欠,如今编制混乱,不少偷鸡摸狗之流都参军入伍,军中士气低下,正是整顿之时,我与竹二公子已商议,今日便要主持编制之事,将新募士兵分为步骑两种,主操枪箭,交叉协防,当中细节,此处不便多提,望南王海涵。” 南王道:“梅庄主安排得仔细,军中之事,本王不解,还望操劳。” 东王道:“这些人当中,也只有梅庄主能担当大任,练兵千日,用兵一时,出门太急,带来的人不多,梅庄主尽管吩咐,如有不听令者,格杀勿论。” 梅玉楼道:“多谢东王相助,正要提起,三城将士,可否派人进南城军中进行挑选,组建步骑兵?” 东王道:“关七听令,速让军中什长以上军官,到南军中等候差遣,不得有误。” 关七道:“遵命。” 秦正义起身道:“末将愿带北军将领前去协助,北军善骑,可将马匹牵去,能骑者方可入骑兵之伍。” 梅玉楼道:“如此甚好,那就有劳秦将军了。” 西后道:“我西城无名将,但治军之道,却有万千,春风小史,本是西城执事府中的帮手,此次前来,望有用武之地,听梅庄主差遣。” 梅玉楼道:“早就听闻西城有四大名臣,以春夏秋冬为名,想必这春风先生就是四人之首,来得正好,治军之道,全在规矩,望春风先生即日立规,赏罚分明,早除妖风邪气。” 春风起身行礼道:“遵命。” 南王道:“这春风先生,可是南城太师之徒,这化太师,现在不正在大狱中吗?” 见赵天生如此无礼,竹云地圆场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春风先生大名,早已如雷灌耳,后起之秀,定当为国效力,为君分忧,城后贤德,把西城之才带来协助于南城,倍感涕零,日后军中之事,就有劳春风先生了。” 春风道:“南城竹氏,名震四城,今日得二公子一见,是晚辈三生之福,日后定当跟着二公子,效犬马之劳。” 这一对话,令赵天生十分尴尬,本以为借南王之名,在营帐中给竹云地一个下马威,未想碰了一脸的灰,一时语塞。 东王道:“西后,听闻西城赏花大会,江帮主可是帮了大忙,救了公主之命,可有此事?” 西后道:“这次联军,推荐江帮主为副将,也是本后之意,梅庄主拒绝多次,最后还是卖不过人情,如了我之意,或许诸位还以为,江帮主只是后生,默默无闻,难当大任,实则不然,江帮主智慧过人,为人正直,西城赏花在剌客的围攻下,巧用马车救了公主一命,本想请其入朝为官,却不得不尊其所好,今借梅庄主之手,用其爱婿,当中之过,还望海涵。” 东王道:“你这不说,我们还真当是梅庄主要重用其婿,未想,江帮主是西城之才,听闻马帮干的是脚力,却深得人心,我东城管治,向来贵贱有分,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可有意到东城为官,相国之职,非你莫属。” 江玉喜急忙站立行礼道:“在下无德无能,怎得二位君主喜欢,家师风一笑,向诸位前辈问好。” 这一自报家门,让堂上的英雄们有了敬意,不由得都嫉妒梅玉楼起来,又是一番恭维。 出了营帐,江玉喜等人跟随竹云地到军中选人,梅五跟在后面,有些牢骚。 “江帮主,那南王甚是气人,赵氏不过如此,要不是竹氏,南国早就完蛋了,他平白无故的捡了个王当,与东西城的君主平起平座,倒忘记了恩人,反参二公子一本,这种人主政,要坏南城之事。” “世袭王位,是君王之位之弊,南城无人,只好由其代位,要是赵氏有为国之人,哪轮到此人,不过,今日在帐中如此下作,也让东西二城的君王有所防范,我等只要控制住南城军队,赵氏之乱,也不过是小乱,军需是大事,掌管军饷粮草,可不得大意,那下面的官员,非信得过之人而任。” “我就是庄上的伙计,庄主硬派了差事,不得不为,你是马帮帮主,懂经营之道,要不你帮我打理打理,我请你喝酒。” “行,我们前去看看人选,莫要让小人混入了军中,特别是赵氏之人。” “对,还是江帮主知我,对了,你当真救了那公主?” “这还有假的。” “那你与那南城的两大美人,当真是有瓜葛?” “什么瓜葛,你这谣言哪听来的?” “庄上的人都在议论,要不西城后怎推荐你为副将,方才在营帐里,西城后对你可是百般疼爱,想必那公主,更是想招你为驸马爷,你现在可是咱们梅家的姑爷,万事悠着点,别伤了大小姐的心。” “这谣言真是害人,不可信,不可信。” “当真是谣言?” “当真。” 只道是: 三王帐中议战事,马夫为将牵人心; 治军从严规自立,新兵只盼饥能食。 第171章 治军之道,赏罚之下现庸人 “给不给钱,不给钱爷可走了,都来了半月,还不发饷,这不是要饿死家中老母吗?” “对,不发军饷,咱们都走。” “发不发,银子又不是你的,早晚不都得发吗,早发一天,咱也好早请你喝酒。” “哥几个,干脆冲进梅家庄,抢了银子,这兵当得真是窝囊。” “……” 江玉喜与梅五来到军需营前,遇上几十名士兵讨要军饷,那当值的军官见来了救星,急忙阻止众人,却被吵闹声音淹没,无奈之下,只得往外挤,被几人拖住,挣扎之下撕破衣服,狼狈不堪。 带头闹事的军头,不识得江玉喜与梅五,不放过军需官,就要冲进营帐抢粮食。 “住手——” 营帐内一彪形士兵冲出来,声如洪钟,挡住了痞兵。 军需官趁乱爬出来,向江玉喜和梅五诉苦道:“二位将军,你们都看见了,这哪是兵,分明就是土匪,再不派点人手过来,就要抢粮食了。” 听到将军来了,作乱的士兵也都有了恐惧,便都收了势头。 江玉喜挥手,叫来军头,笑道:“是南城人吗?” 军头道:“南城人,大家都叫我铁牛。” 江玉喜道:“你姓什么?” 军头道:“姓赵,曾祖父那一代,和王上的曾祖父乃是党兄弟。” 江玉喜道:“这么说来,你身上流的是南城王族的血,不在朝中做官,怎来了军营?” 军头道:“大家都说,跟着竹家混,有吃有喝,现在宫都要竹家供给,当官又如何。” 江玉喜道:“嗯,参军就是为了口饭吃,说得有理,你所在的军营,没开饭?” 军头道:“饭倒是有吃的,只是迟迟不发军饷,当初参军的时候说好了,进来就有银子。” 江玉喜道:“安家的银子给了吗?” 军头道:“给了。” 江玉喜道:“既然安家的银子给了,这军饷是按月发放,新募集士兵,要足月后才发饷,你不知道吗?” 军头道:“不知道,就是怕这军饷被人吃了。” 江玉喜道:“不知道没关系,来问也没关系,但这抢,可是犯了死罪。” 军头一下就慌了,大概也明白些道理,听面前的将军这么一说,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央求道:“将军饶命,我等就是心急,不知犯了军规,还望将军给次机会改过自新,我等定做牛做马报答。” 江玉喜道:“聚众闹事,哄抢军粮,尔等身为南城人,不思报国,念着那点军饷,岂不与强盗无二,来人,给我拿下,等下法办。” 军头急忙道:“将军将军,我招我招,我等来此,都是受人差遣的……” 不打自招,赵铁牛招出了一个人来,此人便是南城文执事南靖。 南无极被火烧死,南靖也隐听得知是竹氏下的手,怀恨在心,就找来一帮人入伍,给了银子,教其在军中乱事。 事关重大,江玉喜急忙到中军帐前禀报。 看了供词,竹云地一脸愁云,奸人乱事,赵天生早无治国之心,心里念着竹氏的兵权。 见竹云地不说话,梅玉楼宽慰道:“南城新建,关乎多人利益,他们出些下策,自是情理之中,当下治军,要的是严令,二公子是南城的大将军,南军出了这种事,自可平息。” 竹云地叹息道:“让诸位看笑话了,南城之败,败在人心,赵氏一脉只图权势,不思民情,真叫人心寒,这也是我大哥为什么要隐退的原因,靠一己之力,又怎救得了这些无知庸人。” 东王道:“二公子不必担心,此次联盟,也是三城帮助南城,我等不会坐视不管,现在三城将士已入南军,可立即整改,不出几日,定可实施军法。” 西后道:“此事急不得,但军心不稳是大忌,二公子大可有所作为。” 梅玉楼道:“事已至此,玉喜已将闹事的士兵抓了起来,听二公子发落。” 杀鸡敬猴,往往是镇军之道。 竹云地必须惩治闹事之人,进而镇慑赵氏一党。 赵铁牛等士兵被押至校场,五花大绑跪在地上,哀叫连连,进而被将士喝斥,来了几名刀斧手,兵器发光,不怒自威。 很快,各营士兵被叫到校场,排列有序。四城将士也分队而立,等候指令。 号角响起,军鼓声声。 梅玉楼率众将上了指挥台,满面威严。 “带人犯上前。” 鼓声一停,传令兵吆喝着。 赵铁牛等人被带到指挥台下跪着,等候着刑罚。 南王闻讯,急忙赶来,见人山人海,只得站在边上围观。南靖等人站在周围,指指点点。 竹云地道:“下面跪着何人,所犯何罪。” 军营佰长上前道:“什长赵铁牛,带领众士兵到军需处索要军饷,殴打军需官,欲抢夺军粮,犯了偷盗之罪,又以下犯下,冲撞上司。” 竹云地道:“此等恶徒,无视军纪,首犯当斩,从犯军棍一百。” 佰长传令道:“大将军有令,赵铁牛等人哄抢军粮,殴打军需官,冲撞上司,犯了军纪,理应当斩。” 原以为只是受点体罚,未想遭来杀身之罪,赵铁牛等人后悔万分,吓得屁滚尿流,被拖至校场边上,刀斧手上前,只听行刑官一声令下,几名什长被斩首,其余士兵被一番军棍打得哭爹喊娘,随后,赵铁牛等人的人头被钉于木桩之上,以示效尤。 在竹云地的命令下,一名参将当众宣读百余条军令,严明奖惩,台下士兵无不惧怕,胆小者颤抖不已。 南靖等人自是愤怒,却也不敢干涉,只得私下议论。 “太荒谬了,不就是去要军饷吗,竟然把人给杀了。” “这是在立威呢,竹家这是要改朝换代不成,眼里就没了王法了吗?” “话也不能这样说,军有军规,这赵铁牛等人殴打军需官,又冲撞了副将,肯定要受罚,只是罪不致死,判得有些重了。” “王上,这么下去不行啊,大将军这是要乱人心,这样下去,南城的人心都冷了。” “当初就不应该拜他为大将军,简直就是个嗜血之徒。” “恐怕无极先生之死,也与他有关,现在南城上下,谁都不敢说竹家坏话,不然就会丢命,我等现在,就如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散了散了,别让人看见咱们。” “南城之耻,南城之耻啊。” 一名带兵巡视的佰长上前喝斥道:“尔等何人,在此喧哗,军营禁地,无令者不得入内,还不快快离开,不然军法伺候。” 赵天生害怕极了,慌忙带着百官离开。 只道是: 校场点兵行军令,刀斧铮铮要人命; 冰下游鱼难现世,俎肉一生何人嫌。 第172章 剌客之道,南王求贤中敌计 回到王宫,南王自是不悦,人头落地的场景挥之不去,叫来只名大臣商量对策。 最为仇恨的自是南靖,毒计不成,反让赵铁牛丢了性命,想着白花花的银子石沉大海,其心如绞。 “王上,臣有一计,不知可否。” “快快讲来。” “竹氏一门出山,目的是抵御外敌,前几日亲王之使前来,言明利害,四城弹丸之地,哪经得起亲王大军践踏,梅玉楼等人不过是拉四城百姓送命罢了,依臣下之见,不如臣服于亲王,找其使臣商议对敌之计,如今南军初有规模,有了军队,谁敢不服,一但杀了竹云地,夺了兵权,谁敢不服王上。” “唉,四城当中,没人把我当王,我贵为南王,却不如一个江湖人士,在东西二城的眼里,我不过就是个庶子,既然他们无情,就休怪我无义,你速与亲王特使联系,一定要除掉竹氏一门,方解我心中之恨。” “臣下这就去办。” 南靖要是去找了亲王特使,或许南城之势会发生变化,但他自作聪明,认为只要杀了竹云地便能夺会兵权,改变南城局面,自己就会得到南王的信任,许他高官厚?,回到府上,南靖便叫来下人,去找一个叫胡笑的剌客。 “一笑解千愁。”说的便是胡笑,传其有一把缅刀,薄如纸,杀人不见血,是四城江湖上有名的剌客,不过消失许久。 胡笑的名气很大,大得有很多人冒充,但凡在集市里问一声,便有几人出来应答。南靖自有办法,几年前他就察觉一人住在南郊外的小宅子,是个江湖角色,拜访过几次,看见了一把缅刀。 很快,胡笑就登门。 “听说你要杀一个人?” “你要多少银子?” “看你杀什么人,有的一两,有的一万两。” “南城的大将军呢?” “他,十万两。” “口气不小,我怎么知道你能杀他。” “信不过我胡笑,就不要找我。” “不是信不过,只是这十万两,也得需要时间来筹集,这样,先给五万两,事成之后再给五万两。” “什么时候动手?” “越快越好。” “行,你把银子送到我家里,我便动手。” “成交。” 南靖不过一执事,哪来十万两,一万两也拿不出来,但他要找胡笑办大事,自然也不能说没银子,南城能够拿出十万两银子的人根本没有,南王不是密令其找亲王特使吗,南靖就想出来这个借鸡生蛋的办法,到四城之界找亲王特使。 “本官受南王之派,前来与特使相商大计,南王知晓亲王欲征霸四城,但梅玉楼等人发动四城联盟,组建军队,在四城关卡防守,就算十万大军也攻克不了,如没有南王相助,此等大计恐怕百年难行,南王初位,根基不稳,只求亲王来了之后,继续让他当王,定当效忠亲王。” “区区一个南王,不过是竹氏的棋子,他能帮上什么忙?” “特使有所不知,竹云地虽当上南城的大将军,但他不得民心,南朝上下,无人听命于他,只有军队没有百姓的支持,量他再厉害,在南城之地早晚也得下台,之前竹家不也是朝中大臣吗,不也家破人亡。” “那你说说,现在南城布防如何?” “本官早就想到特使有此一问,如今四城联军在南城,训练南城新兵,组建步兵骑兵,昨日已完成编制,由东西北三城的将士负责操练,一部分人则被派到海岸线防守,约有两百人,都是新兵,要是从南岸攻击,那里简直就像一张纸那么薄。” “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帮忙。” “对对对,南王之意,是想请特使援手,助他在南城有权有势,方成大计。” “如何帮?” “现在南城国力薄弱,国库空虚,如能援助,当是雪中送炭。” “东西二城不是援助了这么多金银吗?” “别说了,东西二城的金银,早就落到竹云地的手里,南城的百姓,一分也没拿到。” “这么说,你们要钱没钱,要人没人,拿什么跟竹云地和联军斗?” “南城是我们的家,摸着黑都识得路,我们可以暗度陈仓,随时打他们措手不及。” “事关得大,你且先回去,待我禀报亲王再议。” “马上就到正月十五了,亲王与联军一战,胜负即分,特使可别错过了时机。” “谁说亲王要来打仗?” “不来吗,那为何还挑战梅剑山庄?” “这是江湖中事,尔等岂能知晓,你先回去,我会派人来见南王的。” 南靖施计不成,郁闷万分,回到朝中,向南王倒苦水。 次日,特使便派马风前来商议联盟之事。 “依南王之见,如破联军,当从何人下手?” “这个,自然是要先从竹云天下手。” “他只是南城大将军,梅玉楼才是联军统领,为何不动梅玉楼?” “梅玉楼现在被四城拥护,动他不得,更何况四城英雄都聚集梅剑山庄,要动他谈何容易。” “这么说,四城之人,认为紫衣门斗不过梅剑山庄。” “当然斗不过。” “那南王就孤陋寡闻了,紫衣门拥有天下第一暗器‘追心锁’,能杀东城教头洪久,自也杀得了梅玉楼。” “杀了他又能如何,我都打听到了,这玩意就只能杀一人,你想想,梅剑山庄有多少高手,紫衣门能全身而退?” “那南王有何高见?” “除掉竹去地,斩其左右手,再一一除之。” “没想到,南王对这竹氏如此仇恨,行,我们可以帮你们除掉竹云地,那你们作何回报?” “当然是与亲王联盟,为亲王所用。” 马风来拉拢南王,自是带了金银珠宝,南王疏忽,不让宫中掌管国库官史去清点,派南靖去接收,南靖正愁无敛财之道,一半交到国库,一半据为己用,只拿出了千两黄金献给南王。 “这如何使得,亲王可是捐给南城的。” “怎么使不得了,王上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日后还要纳妃,还指望那帮大臣能孝敬点钱财不成,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还是南靖知我啊。” 昏庸的南王,收了一千两金子,还以为捡了个大便宜,却不知上万两金子被南靖贪污,而与亲王的联盟,从此让南王成为一枚棋子,成为南城史上又一卖国贼。 只道是: 王权之道现金银,甘为棋子误治国; 奸臣附耳乱朝纲,何来富贵不求人。 第173章 野鹿之毒,将军不敌阴人手 剌客胡笑,要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杀南城的大将军,竹家的二公子,从此江湖留名。 尽管胡笑知道,竹云地的命不只值五千两黄金,但剌客的规矩如山,收了金子,就得办事,不多问,杀人收钱。胡笑还知道,杀了竹云地,会让南城动乱不堪,可又关他什么事,有了金子,可以到西城的听雨楼找个姑娘,可以躲到北城娶个寡妇,还可以乘船出海。 杀人有千百种方法,逃命也有千百种方法。 但在万军之中娶上将人头,恐怕只有胡笑这种人才敢想。 有些人,注定成为名人,哪怕是剌客。胡笑之所以成员,在于他的运气,每次行剌,都有贵人相助,而这一次,出现了一头神鹿。 在前往军营的途中,胡笑遇上一头鹿,便心生一计,将鹿抓住,在鹿茸里下了毒,再把鹿带到营帐之外,暗中观察。 “鹿,是鹿。” 哨兵很快就发现了鹿,惊喜地叫喊,几名防卫的士兵就围了过来,鹿似乎深知使命,又或是鹿茸里的毒发,神情恍惚地冲进了军营,没走多远,便倒了下去。 伍长禀报佰长,佰长禀报仟长,仟长一声令下,将鹿杀了,取了鹿茸,送至中军帐中。 竹云地正与将领商议布防之事,见到鹿茸,便要送给将士,将士们都不收,说还有鹿肉可吃,竹云地便命士兵拿下,送至炊事。厨师一听是大将军送来的,便立即做了鹿茸粥,想给将军补补身子。 一碗粥险些要了竹云地的命。 傍晚,竹云地在帐中看着各营上报的布防图,略感疲惫,便睡了过去。 一阵风吹进营帐,油灯立熄。 胡笑如一缕风般站在了案前。 “名震天下的竹二公子,也不过如此,今天落在我剌客胡笑的手里,也不枉你白活一生,到了阴曹地府可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太有名气。” 说罢,缅刀拔出,朝竹云地的脖子上砍了下去。 剌客不一定是功夫强,只要能杀死要杀的人,就算是成功,为此剌客不择手段。 此时,胡笑的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竹云地一死,一万两黄金就到手了,后半辈子就有了停靠。 又吹了一阵风,又灭了一盏油灯。 胡笑怔住了,案前的人没了,像被风刮走,就在他想四处寻找的一瞬间,就在他还幻想着竹云地已成死尸的瞬间,就在他想着史书上记载他伟绩的瞬间,后背一凉。 竹云地的剑,已达到以气成剑的地步。 他梦见了一头鹿,从营帐外面走了进来,还说了一句话:“再睡,就没命了。” 要是常人,从缅刀下溜走,再出剑伤人,难于登天,但对竹云地这种高手来说,只需要一念之间。 气剑从后背直入,前胸穿出,一股鲜血喷射而出。 “你,到底是人是鬼?” 胡笑说了最后一句话,倒地而亡,他恨,恨没在鹿茸里下天下无解之毒。 竹云地用气御剑,自是毒发,东倒西歪地出了营帐,喉咙涌上一股甜液,忍不住张口,一股黑血吐了出来。 守卫被喷了一身血,急忙大叫:“快来人,有剌客。” 剌客已死,胡笑已亡。 一夜间,吃了鹿肉的将士,死的死病的病,上百余人被一头鹿征服。 多亏了黄小燕。 士兵找到梅五,梅五叫醒黄小燕,来到军营。 黄小燕取出银针,让梅五脱掉竹云地的上衣,连剌十几穴,穴穴见乌血,不由脸色大变。 “这毒已入肺腑,快去取琼花露来,不然大将军性命不保。” 梅五出了营帐,找来马匹,直奔梅剑山庄,叫醒梅玉楼,梅玉楼听闻后,取出琼花露,跟随梅王来到营帐。 “怎么回事,二公子怎么会中毒?” “是个叫胡笑的剌客,在一头鹿身上下了毒,士兵们以为是鹿病了跑到军营,就把鹿杀了,把那鹿茸给了二公子,没想到,那毒就在鹿茸上,厨房炖了粥,就二公子被毒得最厉害,那胡笑闯入营中,已被二公子取了性命。” “二公子怎么样了?” “已无性命之忧,只是——” “只是什么?” “恐怕此生再难站立。” “啊——” 放了毒血,用琼露护心,总算是把人救了过来。 天色微亮,众英雄已奔至帐中,探望竹云地。 梅五认得胡笑,在集市上见过几次,知其居所,带人抄了家,找到了金子,知道有人买凶杀人,而那些金锭制作之法,都不来自四城。 再过两日便是正月十五,竹云地却倒下了。 梅玉楼心事重重。 梅五道:“回来时碰上了更夫,声称看见一位官爷常去胡家,我已安排人将南城官员的画像收集,准备挨家挨户的询问,一日内就可查出幕后凶手。” 竹云地有气无力道:“谭兄弟,杀我者,南王矣。” 东王上前道:“二公子,你且休息,就别动气了,此事我们来办,你都神志不清了。” 竹云地道:“多谢诸位关心,你们还不知道吧,这位真名不叫梅五,而是无界之地的青年五少之一的谭欢笑。” 梅玉楼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二公子,他确是谭欢笑,要不然,我这些年也没那么安宁,诸位,当下之急,是如何应对亲王一党,谭兄弟说了,还是叫梅五吧,今日便可查出幕后凶手,军中不可无将,就请李将军代管南军,我等将二公子接到庄上休养,军心不可散,梅五和玉喜留在军中协助李将军,先稳住南军,慕容门主和左镖头,劳烦二位在军中相助。” 慕容春道:“好,那我让门徒随梅五兄弟去查案,这剌客死于军帐之中,还是请‘玉清真人’超度超度为好。” 清夫子道:“你啊,出海一趟,与你都成难兄难弟了,好吧,那我就留下来帮忙。” 左情怀道:“我们这帮人当中,真人年龄最大,阅历最深,当前军中形势复杂,能留下来帮忙最好,江帮主,我等就听你差遣了。” 江玉喜道:“有各位前辈帮忙,相信定能克服难关。” 只道是: 鹿入梦境护将命,军中镇乱众雄行; 公子此生无疆在,战马长嘶忠义魂。 第174章 营中作法,巧施小计捉奸人 慕容春灵机一动,把清夫子留下来,并非二人江湖友情,拉帮结伙,而是心有打算。待梅玉楼与群雄把竹云地抬走,慕容春便道:“既是那南王闹事,咱们得行事周全,百姓可不知当中缘由,姑且大作法事,让南王放松警惕,以为事已大成,必露马脚。” 清夫子道:“我可从未做过法事,慕容门主这是要赶鸭子上架啊。” 慕容春道:“想那竹二公子替兄出山,不负英雄榜名,我等装扮一番又有何妨,不就是骗神哄鬼之事么,凡人哪知道这些,你是道士,你不做法谁做法,何况这次死了几名将士,也要超度。” 梅五道:“前辈,慕容门主说得有道理,你就免为其难,为死去的将士超度超度吧。” 清夫子道:“好好好,事到如今,只是装神弄鬼了,咱们速建灵堂,却不能说剌客已死之事,那幕后真凶,定会到胡家打探消息,到时候就一网打尽。” 梅五道:“这事就交由晚辈去办。” 慕容春道:“真想不到,谭大侠能在梅家隐藏这么多年,你才是真正的高手,佩服佩服。” 梅五道:“慕容门主过奖了,还是叫我梅五吧,听闻慕容门主也在中原呆过,待此事安顿好后,咱们好好叙叙。” 慕容春道:“好,一言为定。” 军营中出了事,统领和副统领不在,自是江玉喜坐中帐,召集大小将领,商讨安抚将士之事,好在死的只是一个佰长和几名伍长,都是南城人,便由李旭操办后事,其他将领继续练兵或布防,不得造谣生非,违者军法处置。 秦正义不解道:“这死了的将士都要送回家,为何军中还要设灵堂?” 春风道:“竹大将军不在,想必这是一着妙计,有人军中行剌,定是冲着大将军而来,我等在军中张罗丧事,是要告诉大家,大将军已死。” 江玉喜道:“春风先生高见,诸位下去,不用多说,各营帐挂白布便可。” 关七道:“江将军放心,如有不从者,我等定当将之伏法。” 江玉喜道:“有诸位鼎力相助,我就放心了,正月十五,梅家庄设宴,请诸位赴宴,共度团圆日。” 下了营帐,梅五跟随在江玉喜后面,有些不解。 “我说江帮主,你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正月十五不是梅庄主与玉娇凤的决斗之日吗,怎么还摆上宴席了?” “是啊,还有两天就要决斗了,我也担心,如今军中出事,军心不稳,四城的军队定是有所质疑,我请他们去吃饭,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梅庄主与玉娇凤的决斗,关乎四城生死,不要做围观之人。” “高,实在是高,那咱们去南郊看看?” “走。” 南城上朝,有官员便禀报好消息,军中将士被一头鹿毒死,竹云地管教无方,失南城之心。 南王开怀大笑,召来舞女助兴,又让人端来几盆鹿肉,分而食之。 南靖焦急万分,没心思吃肉,到宫门口等待着。过了一个多时辰,下人来报,营中设了灵堂,各营仍在操练,但营帐挂了孝,军营已被封锁,任何人不得出入。 “这么说,胡笑得手了。” “肯定是得手了,不过,我到胡家去等,未见其回来。” “定是在哪逍遥了,他定会回来,还有一半金子未得呢,这个胡笑,倒有些本事,你且先回去,盯着胡家,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时向我禀报。” “遵命。” 回到朝堂,南靖仍是心神不宁。 南王道:“再过两日就是元宵了,诸位为南城操劳,早些回去吧。” 百官尽兴而散,留下了南靖。 “真是奇了,怎么就出现一头鹿呢?” “王上,臣下有一事,瞒着王上,望王上治罪。” “何事,快快道来,难道是这神鹿之事?” “正是。” “我就知道,此事定与你有关,来来来,咱们边喝边聊。” “臣下瞒着王上,请了一名剌客,名叫胡笑,行剌大将军,他昨夜行至军中,今日便传出神鹿之事,想必是出自其人之手。” “这就对了,在军中设灵,大乱军心,定是那竹云地被杀了,又不敢说出来,故而封了军营,这是好事啊,南靖啊,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这位叫胡笑的义士,得重赏。” “正是臣下要说的,之前臣下适应这胡笑,许了千金。” “千金,万金也值,来人,取两千两黄金。” “王上,只需一千两。” “重赏之下有勇夫,这种义士,定当收买,日后好为我所用。” “还是王上高见。” 得了黄金,南靖满心欢喜,回到家中等信,直到正午,也不见下人回来,担忧之下,便来到南郊,正要敲门,被一群如儿狼似虎的士兵抓住。 梅五趁势而行,抄了南靖的家,搜出了黄金。 铁证如山,南靖便推到了南王身上。 宫内,赵天生从民间买来美女,正在龙床上享乐。 “王上,不好了不好了——” 一名执事跑进宫中。 赵天生不耐烦地下了床,披头散发地来到大殿,责问道:“何事啊?” 执事道:“军中之人抄了文执事的家,说其是谋杀大将军之凶,已带至军营之中。” “啊——” 赵天生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很快,南城的官员重返宫中,众说纷纭。 “南靖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金子,听南靖隔壁邻居说,搜出了几马车。” “难道大将军真的死了,要找人垫背的,知道南执事是王上的左膀右臂,就拿其开刀,真是歁人太甚。” “是啊,军政分离,要拿文官,那也得知会王上,他们这么干,根本没把王上放在眼里。” “王上,这可得有个说法啊,要不然,就到这宫中抓人了。” 赵天生虽为南王,也深知南靖之抓之害,但竹云地生死未明,也不敢莽撞行事,只好一番说辞,安了官员的心,散了朝,闷闷不乐地回到龙床上,再无兴趣。 南靖被关进了军牢,经不起审问,一一招来,得知大将军未死,又看到胡笑人头,吓得屎尿全出,直叫救命。 梅五带着罪状回梅剑山庄复命。 只道是: 军设灵堂将不慌,歹人坏事各自忙; 千金散尽求富贵,一朝入狱两眼黄。 第175章 南门之乱,里应外合夺兵权 南靖被抓,对赵天生而言是重大的打击。 正月十四,突然飘起了雪花,不是瑞雪,而是一场洗礼之雪。 这一天,由一个叫冯天赐的人,在南门发动了一场军变,在南城史上被称作是“南门之变”。 竹云地被胡笑暗伤,半身不遂,南军自是没了主心骨,南王又昏庸,好不容易招募的南军,发生了裂变,毕竟四城联军当中,只有两千余人加入,其余士兵仍在南城的统领之下,南城形势大变,也让这些将士倍感危机,认为大战来临,要么推翻政权,要么夺得兵权,否则任人鱼肉。 冯天赐是一介布衣,有些学识,本被举荐到宫中做官,却对赵氏无望,一腔报国热血,愿跟随竹云地打天下,而南城军政分割,短短数日遭遇变故,竹云地生死未明,南朝又奸臣当道,令其与一帮热血之士暗中聚集,欲推翻赵氏,改朝换代。 联军忙着应对正月十五的布防,无暇理会南军动向,李旭又忙于料理死亡将士的后事,自是疏忽了管治,几名佰长在冯天赐的怂恿之下,带着一部分士兵出了军营,并快速地到达王宫,将王宫包围起来。 冯天赐近日学了些防务,又是参将,自是懂得不少军事,到达王宫后,迅速在宫前构建工事,把外援阻挡,而他只需两个时辰,便可拿下整个南朝。 上百名文官在南朝办事,加上宫中杂务之人,也有几百人,听闻只有两三百名士兵,宫中的护卫长便将所有人都组织了起来,要与乱军相抗,并在宫门设置了屏障,两军对垒,一时不分高下。 久攻不下,李旭已带人来援,断了冯天赐的后路。 “只有拿下王宫,推翻赵氏,才不枉兄弟们为国捐躯之心,要不然,就用火攻。” 一名佰长想出了个主意,王宫在上,趁着风势用火攻,必定能胜。 冯天赐把心一横,让人拿来桐油,浇于宫门上,点了一把火。 这一烧,赵氏几百年的王宫毁于一旦。 朱旭上前喊话:“冯天赐,你这是谋反知道吗,就靠你手里那点兵,能挡得住多久,放下兵器投降台,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兄弟想,大家都有妻儿老小,何苦拉上这么多人的性命,大将军让我转告于你,量你初犯,不治你死罪。” 冯天赐答道:“朱将军好意我心领了,赵氏祸国,毒害大将军,此行君王,大将军能忍,末将不能忍,今日就将其拿下,好慰百姓。” 大火一烧,王宫里面的人不得不往外面跑,这样一来,人就散了,文官都怕死,靠几十名护卫,哪是冯天赐的对手,没几下,护卫死的死逃的逃,南王在两名护卫的帮助下,用绳索从后山悬崖吊了下去,逃了一命,可怜那些刚买进宫的女子,被士兵一番屠杀,官员跑得慢的,也死于屠刀之下。 然而,冯天赐使的只是调虎离山之计,南军营中,朱旭一走,已乱作一团,待朱旭带着几十人回营,已经被阻挡营外。 朱旭喝道:“我乃南军副将,尔等还不让我进去?” 看门的士兵道:“朱将军,赶快走吧,别让我们为来,军营里早就分家了,你这个时候进去凶多吉少,趁他们没发现,你赶紧走,别在此吆喝。” 朱旭无奈,骑马奔驰,到梅剑山庄求援。 “什么?咳咳……” 竹云地心一急,接连咳嗽。 南城的大火,映红了半边天。 梅玉楼道:“二公子莫急,南王无德,早晚有这一天,南军乱不起来,待他们闹够了,自要来求你,你想想,军饷在我这,就算他们闹翻天了又如何。” 朱旭道:“那冯天赐早有预谋,先烧了王宫,又在军营里应外合,现在南军一半以上的人,都被他诱惑,奉他为主,我看,他是要称南王了。” 梅玉楼道:“师出无名,无人认他为王的,再说了,联军在此,就算南军都归了他,能打得过联军,朱将军先下去,我与二公子商量商量。” 朱旭道:“末将告退。” 南城的这把火,烧在梅玉楼的心坎上,为防亲王军队入侵,联军已调防多处,一时难以解围,而此时江玉喜与梅五都在军中,也不知是否安危。 偏偏,汪玉喜与梅五,都不在军中,而是被线报带到南城。 紫衣门欲胁持南王。 报信的是一名孩童,把纸条递给了守卫,江玉喜与梅五便进了城,未想是冯天赐的阴谋,寻了半天没有消息,只见宫中起火,急忙回营,与朱旭一样被阻挡于军营之外,二人急忙回到联军营帐,聚集一百余士兵,准备赴王宫求援。 慕容春,清夫子和左情怀三人,却被南军营帐之中。 以三人之力,大可杀出军营,但南军只是内乱,并不敢伤人,三人只好在中军帐中等待消息,直至天夜,才知王宫被烧,冯天赐夺了兵权,有两千余人聚集王宫,而剩下的南军,则守住了各个路口,以防联军攻击。 将印还在营帐之中,早有将士进帐索要,被慕容春藏了起来,一名佰长派了几十人将营帐围住,知晓是梅剑山庄的客人,也不敢动手。 南城门一关,联军被挡在外面,江玉喜与梅五只得偷偷溜进城,摸到南军营帐当中,打晕几人,进了中军帐。 慕容春道:“江帮主来了就好,外面情形如何?” 江玉喜道:“南军已叛,领头的叫冯天赐,烧了王宫,占了南城,联军在外进不来,也不能硬攻,怕伤了南城的百姓,我与梅五大哥前来,请三位前辈与我们一起回梅剑山庄。” 左情怀道:“这南城人怎如此折腾,一天一个样,好不容易拉扯这么多人手,又闹什么事。” 梅五道:“梅庄主与紫衣门大战在即,这些人闹事,自是受了离间之计。” 慕容春道:“是啊,这背后,恐怕是亲王之手在操纵,咱们也不能大意,既然南军乱了,那就回去吧,联军中还有两千南军,得把那些人看好了。” 江玉喜道:“前辈放心,我已派人将南军的将领请到了梅剑山庄,此会二公子定在与这些人商议平乱之事。” 慕容春道:“事不宜迟,咱们快走吧。” 五人出了营帐,抢了马匹,奔出南军军营,朝城门奔去。 只道是: 布衣起事焚宫殿,除暴安良敬祖先; 血战沙场论何日,霸王卸甲愿种田。 第176章 以城为质,绣花针力战紫衣 “江玉喜——” 五人正要出城,突然传来一声呼唤,急忙勒住缰绳,只见一人从房顶上跳了下来。 慕容春惊道:“燕儿,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慕容燕,穿一身貂,俨如千金小姐般气派。 江玉喜道:“原来是慕容姑娘,幸会幸会。” 慕容燕道:“爹,你一走就是几个月,过年都不回家,我只好出来找找了,还有你,江玉喜,你不是掉到断肠崖了吗,没摔死你啊。” 慕容春道:“燕儿,不得无礼,既然来了,跟我去梅剑山庄,这里不安全。” 江玉喜道:“托慕容姑娘的福,在下没死,咱们快走吧,要是南军追来就麻烦了。” 慕容燕走到江玉喜前,伸出了手。 江玉喜不解。 慕容春尴尬道:“也好,江帮主马技精湛,与他乘一匹马再好不过,江帮主,劳烦了。” 江玉喜只好把慕容燕拉上马,慕容燕一把抱住其腰,江玉喜脸色一红,一抖缰绳,马便奔跑了起来。 梅家庄外,梅香玲等人正焦急等待着。 “玲儿,你先回去吧,玉喜不会有事的,梅五和他在一块呢,很快就会回来了。” “就不该让他干这些事,南城这么乱,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春风和关七已经带人到城门了,肯定会接到他们的。” “要是接不到,我跟你没完。” “过了十五,你便与玉喜回西城,这番情形,也是我难预料的,问天,你去看看,玉喜回来了没有,多带些人。” 梅问天便带着梅家庄的人骑马而去。 东王西后不由得议论起来。 “这江帮主不简单啊,让梅庄主如此焦急。” “能不急嘛,换作这江玉喜是驸马爷,恐怕你早就派兵去了吧。” “可惜我那公主,没能给我找个驸马爷。” “这用得着找嘛,直接封就行了。” “封,那也得有人才封。” “这不,现成的就是。” “东王指的是谁?” “江帮主啊。” “老不正经,这江帮主早就是梅家的女婿了,咱们雪儿没这福气。” “唉,看到儿女们长大成人,我们也老了,也不知子羽现在可好。” “你那臭脾气也应该改改了,把人赶跑了,心里也担心着吧,不管怎么样,都是一家人,可别着了他人之道,找个机会,让他回来吧。” “我也这么想,等此次回去,就让他回来。” 江玉喜回来了,让梅香玲想不到的是,他竟然带了慕容燕回来。 “梅姐姐,怎么,见到我不高兴?” “怎么会呢,来者是客,你能到梅家来,那是看得起咱们梅家,对了,你怎么到了南城?” “我爹让玄宗门的人到南城打探消息,我想着他肯定在那,就找到那了。” “看你风尘赴赴的,赶紧随我进屋。” “还以为你们死了,害我在断肠崖上哭了半天。” “幸亏半崖上有颗树,不然我俩都死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没看出来啊,这江玉喜还当上将军了,连我爹都听他的。” “什么将军不将军,这将军不当也罢,今天可把我急坏了,又打又杀,还把王宫给烧了,过了元宵,我们就去西城。” “不当官了啊,那好啊,我也随你们去西城。” “你这小丫头,你去西城干嘛?” “我去找公主玩啊,放心吧,我不会和你抢江玉喜的。” “哟,几个月不见,人和心都变了,有如意郎君了?” “不告诉你。” 一帮人来到梅剑山庄,联军也回防,自是在庄前布了一些暗哨,这才开了宴席。 竹云地好转了一些,坐在椅子上,与众英雄商议着平乱之事。 梅玉楼道:“南城之乱,乱在冯天赐,只要收服了此人,也就平得了乱,在座的各位,都是高手,谁愿意前去王宫擒那叛贼?” 慕容春道:“今日我等在南军营帐中,本想前去王宫,但南军尽数被控,我便在想,此次南城之乱,会不会是亲王的阴谋,如若单打独斗,那冯天赐根本就不在话下,但要平乱,擒了此人就能行吗?” 梅玉楼道:“慕容门主倒是提醒了我,这幕后黑手,定是亲王,但南城不平,遭殃的是平民百姓,我等之努力,将付之东流。” 东王道:“只要联军能进城,自然能控制住南军,几人进城容易,这几千人进城却难,梅庄主说得有理,擒贼先擒王,我愿意前往。” 梅玉楼道:“不成,你不能去。” 东王道:“我怎么就不能去了,西城一事,诸位都怀疑我与紫衣门有勾结,此番若能擒那冯天赐,不也为我正名了吗?” 西后道:“你是一城之王,当然不能去,话说到这份上,咱们此次来南城为何,是为了对付紫衣门,与那玉娇凤的决斗不是梅庄主一人之事,而是英雄榜上所有的人事,大战来临,南城之事我等都不能前去,得生人才行,这样吧,如若大家信得过,就派梦婆前往。” 梅玉楼与东王相视,异口同声道:“行。” 梦婆行至南城门,守军上前盘查一番,放行进城,径直来到王宫前,只见南军重重把守,王宫已成废墟,一些士兵正忙碌地运输着马车,车上放着从王宫抢来的财物,听得士兵称呼,那冯天赐正站在车队之中,指指点点。 一根银针,悄无声息,穿过关卡,穿过城墙,穿过了一缕衣衫,没入冯天赐的死穴。 冯天赐僵在原地,手抬于空中,似乎在幻想着过几日就坐上了南城王位,他的眼睛里透出一股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直到一名士兵躲闪马车,撞到冯天赐的身上,冯天赐才僵硬着倒地。 “有剌客——” 南军大乱,四处寻找着剌客。 梦婆佝偻着,慢慢地往回走。 几名紫衣女上前,围住了梦婆,一人叫嚣道:“老太婆,哪里走。” 一把银针出手,梦婆与紫衣女大战起来,南军闻讯围了过来,梦婆一时脱不了身。 突然,梅五带领联军前来,原是买通守城的佰长,开了城门,怕梦婆失手,前来解围。南军见联军前来,也都缴械投降,那运输财物的佰长驾着马车想逃走,被梅五追上斩杀,夺回了财物,又杀了几人,梅王便上前替梦婆解围。 梦婆大汗淋淋,几名紫衣女,竟然也使暗器,一番较量,两败俱伤,梦婆伤了三四处,紫衣女几乎每人受伤,见有援手,抢了南军的马匹,狼狈而逃。 梅五指挥联军,把南军赶至城外,重新进行编制,起事的佰长,尽数被抓。 只道是: 王权崩塌乱事起,叛将焚城毁千秋; 银针夺命扭时局,枭雄无果盼来生。 第177章 密报止战,戏弄群雄好喜功 正月十四,四城之界密地,亲王之子也是特使,召集紫衣门众商议决斗之事。 除掉梅玉楼,必定更改四城江湖,也能让联军受挫,亲王即可趁势而为。 特使和玉娇凤都明白,亲王不可能再有兵,唯一能派出来的,就是亲王府的亲兵,和一干死士,攻下四城根本不可能,但二人都不能明说,亲王的计划必须执行,不能让门下之人丧失斗志。 “玉门主,明日就是与梅玉楼决战之日,都准备好了吗?” “多谢特使关心,属下已准备好。” “据我所知,梅家剑在英雄榜上稍逊于竹家剑,当初梅玉楼与竹云天比试,竹云天靠着君子剑而胜,胜在剑却不在剑法,古琴列这英雄榜,也不完全靠功夫而论,上一次试探竹云地,连谢伯牙都接不了一招,之前你与梅玉楼之女有打斗,可有必胜之心?” “我与那梅香玲不相伯仲。” “这么说来,你是拿不下梅玉楼了?” “不然,有‘追心锁’在手,何惧梅玉楼。” “想我堂堂中原,武林中人竟然连这四城之人也斗不过,想着就来气,这八大门派的人,不识好歹,要是能够请来一二,或许可与之抗衡,明日之战,就仰仗玉门主了。” “特使客气,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这一次南城大乱,对四城联军颇有威胁,我想趁你们决斗之际,再对联军做一些骚扰。” “南城如此,全靠特使指挥有方,只是现在人手不足,难以对付联军。” “放心,不会用紫衣门的人,你做好亲王交待的事便可。” “遵命。” 正人正商议间,金凤凰在门外禀报:“门主,有快报。” 信鸽自京城而来,是亲王的手谕。 休战。 为何休战,亲王未说,但印章是真的,信鸽也是真的,这就意味着,京城有更大的变数,又或是亲王有所担忧,四城联军,而亲王只有一个紫衣门,怎能与之对抗。两个字,让特使与玉娇凤为难起来。 特使是主战的,他来督战,就是要让王爷的计划快速实施,因此密谋南城,使南朝瓦解,竹云地重伤至残,在手段方面比玉娇凤高明得多,如今南城可破,如能趁势而为,先拿下一城自是功不可没,但没有人手,靠一些小计,怎动得了大城。亲王的休战书,令特使费解,同时也有些抱怨,认为亲王胆小,甚至对形势缺少判断,应迟早脱离京城,率众来四城,然而京城到四城,仅海洋就有上千里,信鸽来往数日,此时急报再回,怎赶得上正月十五。 紫衣门在四城打天下,收买人心,西城扬名,为的就是明日一战,征服四城英雄。玉娇凤一介女流,却有也野心,称霸了四城,在亲王面前好交差,也能站住脚跟,日后有筹码与亲王谈判,日前虽有小功,但特使的到来,让她的地位受到了威胁,自是要急功近利。凭天下第一暗器“追心锁”,玉娇凤胜券在握,只要打败了梅玉楼,形势将逆转。 “不打,岂不是丢了亲王府的颜面,父王这是怎么了,早就定下的日期,怎说改就改,依我看,是有人出了奸计。” “明日要不赴约,紫衣门在四城从此就是虚名之流。” “那玉门主的意思是继续赴约,假装没看见这信?” “不可,属下对亲王忠心不二,既然亲王有令,属下不敢不从。”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有我在,出了什么事由我担着。” “特使之意,是让属下明日赴约?” “好不容易才把这帮人聚集在一起,怎失了如此大好良机,难道玉门主不想名扬四城吗?” “来此之前,亲王有令,见其手谕行事,如若违背,岂不是乱了规矩。” “玉门主果然忠心不二,方才我也是试探,并非小肚鸡肠,咱们千里迢迢而来,求的是富贵,那些为利是图之辈大有人在,有玉门主这样忠心的人,父王定会开心,退下吧,以后你我各自行事,毋须向我禀报。” “特使是要搬出此地?” “哎呀,玉门主乃我肚里的蛔虫,连我想干什么都知道,是啊,你我人多势众,必受人怀疑,应散而藏之,以便行事。” “那特使要去何处?” “东城。” 说走就走,特使带着一干人等东行而去。 玉娇凤有些失落,吩咐端来酒菜,与金凤凰喝酒谈心。 “小王爷走了,好像对亲王之命有所不满,门主,咱们以后可得防着他,听说在亲王府里的小王爷当中,他是最残忍的一个,杀人取乐,亲王抓来的犯人,都交由他处置,有一名朝廷的官员,被他折腾三天三夜才断气,那手段,可是人见人怕。” “咱们这些人,谁又不残忍,只是这小王爷,今日试探于我,似乎早就收到了亲王指令,倘若我违背了亲王之命,或许就成了他手里的把柄。” “还是门主机智,险些中了小王爷的计谋。” “东城有咱们的人,叫他们都盯着点,听说了吗,他派人找过老鹰了。” “这老鹰到底是谁,小王爷犯着忌讳找他出来,此人定是身居高位。” “他去了东城,这人定是在东城。” “他们都走了,把谢将军留在这里,难道是想监视我们?” “谢将军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他是名将之后,此次前来另有重任。” “这亲王也是的,派这么多人来,面和心不和,难以成事。” “不可多嘴,吩咐下去,叫姐妹们都留神点,别着了别人的道。” “遵命。” 屋内,谢伯牙看着兵书,心思却回到了京城,原以为来到四城只是短暂的时日,未想险些丧命,如今寄人篱下,想着谢家的冤屈何日才能昭雪,心中黯然神伤。 玉娇凤端了参汤进屋,伺候着谢伯牙喝汤。 “玉门主,你真是太客气了,让我自己来吧。” “你受了伤,身体不便,还是我来吧,将军不必拘谨,来到这里,就像家里一样,咱们漂泊在外面,就像亲人一样。” “明儿你就要去与梅玉楼决斗了,此人功夫高强,明着是英雄榜第二,实则四城第一,你可千万要小心。” “不去了。” “不去了?” “是啊,亲王来令,取消了明日之斗。” “那太好了。” “好,有什么好?” “不好么,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谈,非得你死我活,杀了梅玉楼一人事小,这四城的人,可就记恨咱们了。” “是啊,杀了梅玉楼,我就成了四城的仇人,可身不由己,我又能如何。” “不去了也好,那就好好过个元宵节。” “嗯,好好过个元宵节。” 只道是: 信鸽飘洋传主意,擂台休战生悬疑; 篱下之身盼飞燕,筑巢他乡无别离。 第178章 元宵佳节,幼儿失踪惊万家 正月十五,本是梅玉楼与玉娇凤决斗的日子。 直至花灯齐放,也未见紫衣门半个影子,玉娇凤失约了。 江湖只知紫衣门,不识亲王府,而天下群雄齐聚梅剑山庄,筹备多时,等来的却是江湖无赖的失约,等来的或许是更大的阴谋。 在江湖上行走,下了战书,就要应战,不然就失信于江湖,遭受唾骂。 成千上万人想目睹梅玉楼与玉娇凤的风采,却只看见了花灯。 四城的江湖,竟然太平了。 在失落的情怀中,南城人迎来了最热闹的元宵节,尽管战火和王朝的起落让百姓们苦不堪言,但梅剑山庄的热闹,传遍了每个角落,男女老少举家而去,有钱人则早早在客栈里住下,又或是打通各种关系能进入梅剑山庄的观景台,等待着决斗。 紫衣门成了一场闹剧,那个叫玉娇凤的女人,则成了笑谈,有人说她是青楼之女,有人说她怕梅玉楼,有人说她害了大病,甚至有人说她忙着生孩子,总之玉娇凤坏了江湖规则,紫衣门也是个下九流的门派,在一阵又一阵的咒骂声中,鞭炮响了起来,烟花飘上了天空,五彩斑斓。 梅剑山庄也迎来史上最热闹的元宵节。 决斗相约于午时,时辰已过,梅玉楼自可视玉娇凤违约,但他还是等到了晚上。 “吃元宵喽——” 随着伙计的一声吆喝,元宵宴会开宴,四城英雄喝着美酒,相互祝福。 梅玉楼却心事重重。 竹云地勉强能够坐在椅子上吃饭,一脸平静,内心却在思念着哥嫂,在赵芸娘的帮助下,品尝着梅家的美食,他喝了一小口酒,安慰道:“梅楼主,那玉娇凤失了约,想必是亲王的计谋,日后再约,不可理会,此行宵小之辈,岂可与之计较,来,我敬你一杯,自上次南城一别,你我二人再无痛饮,可恨这身子,只能看你们喝个痛快。” 梅玉楼端起酒杯道:“多谢二公子鼎力相助,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遭此毒手,真是内心愧疚,不知如何向大公子交待,这杯酒,当我敬你才是,愿你夫妻二人,早生贵子。” 竹云地道:“托梅庄主的鸿福,贱内忆有身孕,总算是给我留了后。” 东王道:“真是件大喜事,二公子有喜,我等当恭贺,来来来,咱们一起敬二公子一杯。” 当中之桌,坐的是英雄榜上的人物,自是豪气干云,而其它宾客都是能人贤士,梅庄上的人陪同喝酒,热闹非凡。 江玉喜身为联军副将,自是招呼着四城之将,梅家兄妹则作陪,一番敬酒,江玉喜体力不支,有些醉意,便借故离开,出了厅堂,在院子里透着风。 慕容燕跟了出来。 “这梅剑山庄果然气派,一个元宵节,四城的人都来了,多热闹啊,要我说,这梅庄主就应该是四城盟主,他要当不了,也给你铺铺路嘛。” “你这小丫头,懂的还多,四城联盟只是对付外敌,还选什么盟主,你以为是武林盟主啊。” “别说,当初古琴先生弄这个英雄榜,不就有选武林盟主之意嘛,这榜上的十二人,来了十一人,不对,竹二公子算是代替了他哥哥,这帮人都齐了,干嘛不推选一人出来,带领这帮武林人士干出番事业来。” “依我看,你爹最合适。” “我爹,得了吧,我爹没你聪明,他当不了这个盟主。” “慕容姑娘高看我了,我就是一介马夫,如知江湖中事。” “说真的,以前还真没高看你,这一次你大难不死,做了梅家女婿,还混了个官当,让我另眼相看,之前梅姐姐说过了元宵就回西城,你们什么时候走?” “没那么快走,眼前南城混乱,二公子又成了这样,梅庄主肯定要留我下来帮忙。” “哟,都这样了还左一句梅庄主右一句梅庄主,你们这些男人,拐走了别人的女儿,表面上还装什么君子。” “我哪拐了,这不是在梅家嘛。” “我说江玉喜,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你掉下断肠崖,我在上面哭了十天十夜,所有人都知道,你现在攀上高枝成了梅家女婿,就忘恩负义了。” “我——” “你欺负人。” “有话好好说,别哭啊,都这么大人了,哭起来就不漂亮了,别哭了,有人来了。” 慕容燕赶紧用手帕擦干眼泪。 一名佰长前来,找朱旭禀报要事,江玉喜借机进厅,叫出朱旭。 庄前集市,有十余名男孩失踪,无奈之下,只好找到军营。 朱旭下令,派一千南军进入集市开展搜索。 梅问天与江玉喜跟着到了集市。 “真是多事之秋,紫衣门闹得人心惶惶,好不容易过一个元宵节,又闹孩子失踪。” “此事多有蹊跷,我认为与紫衣门有关,玉娇凤不来决斗,也不想咱们过好元宵节。” “这帮恶人,藏在暗里,专干伤天害理之事,这些人皆为决斗而来,孩子丢了,咱们梅家也有责任。” “是啊,也不知道朱将军有无消息,咱们还是到军帐中等候消息吧。” 慕容燕跟上前来,拽着江玉喜的胳膊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江玉喜道:“军营中有规定,女眷不得入内,赶紧回去,别在这添乱了。” 慕容燕委屈道:“人家也是想帮忙找孩子,你这人,怎如此无情无义,梅公子,你倒是说句公道话啊。” 梅问天笑道:“去就去吧,这慕容姑娘八成是看上咱们家姑爷了,要不,我与慕容门主说说亲?” 慕容燕脸色一红,害羞道:“谁稀罕他,梅大公子别误会,我真的只想帮忙找孩子。” 军队进入集市,如一盆冷水浇筑在热炭上,顿时冷清下来,一一盘查,百姓惊慌不已,带着孩子们离开了集市,而丢失的孩子却不知去向。 等到半夜,廖无音信,江玉喜等人只好回了梅剑山庄。 梅香玲站在阁楼前,看见郎君归来,后面又跟着慕容燕,不由忧虑起来。 “你怎么还不睡?” “听说丢了孩子,睡不着,找到了吗?” “没找到,怕是被掳走了。” “谁掳这些孩子干嘛?” “怕是紫衣门干的好事。” “唉,这天下越来越不太平了,南城太乱了,要不回西城吧,师父他老人家,定是想你了。” “你别说,今儿还有马夫带信来,问我何日回去。” “那就回去吧。” “好,明儿我与梅庄主说一说。” 只道是: 元宵猜灯庆团圆,孩童失踪影无边; 国乱民慌无宁日,江湖纷争恩仇怨。 第179章 北将遇剌,护棺归魂哀路行 江玉喜来不及向梅玉楼提起回家之事,联军营帐便出事了。 北城的将军秦正义遇剌。 从梅剑山庄回帐,众将军还未尽兴,又在联军中帐中喝酒吃肉,直至半夜才散,军中每日必定会更换暗号,以防奸细,传令兵来到帐中,见将军被剌。 秦正义死得并不痛快,被一刀剌中要害,赤身躺在血泊中,睁着眼,像是遇上了熟人。 在北城秦氏,无论马上征战,或是马下的棍棒,秦家的男女都精通十八般武艺,秦紫玉还是北城第一女将,而秦正义遇剌并未还手,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无剌客线索,昨夜元宵,将士们都喝得烂醉,守卫也无从察觉。 南军死一千人,大不了给点抚恤金,可死的是北城的特使,还是北城事首领秦风之侄,龄未三十,膝下两子,却不是给点银子就能安抚的。倘若让北城失望,肯定要退出联军,四城之盟又回原样。 群众来到帐中,企图查到蛛丝马迹,除了秦正义胸口的那把凶器外,毫无线索。 刀是士兵所用单刀,剌客从帐外而来,打晕守卫,夺了刀,再闯入营中,一刀剌入秦正义的胸膛——剌客是个高手,出刀后秦正义毫无察觉,甚至表情有些享受的样子,没有疼痛,没有仇恨,似乎还在梦中,梦见了妻子温暖的怀抱。 梅玉楼的脸上蒙了一块冰。 从刀的力度与深度来看,剌客只能算是个二流高手,眼下时局混乱,江湖人士齐聚南城,想要查出一个凶手,谈何容易,更何况此人有备而来。 东王西后也满面愁容,北城特使出事,四城有关系必受影响。 “联军初成,是四城史上最为和谐的一笔,好不容易到今天的局面,却出了这样的事,咱们如何向秦将军交待啊,又如何向北城交待。” “真要是战死沙场,这倒是一桩好事,冤屈至死,实难圆说。” “看来,咱们要给北城赔礼了。” “是得派人去一趟北城。” 秦正义死了,自然要将其尸体送回,但秦正义并非一般将士,而是北城之使,四城自是要以特使之礼待之,南城如此,礼仪之事只得由东西二城来办。 上好的棺木,置放于八马灵车上,灵车插有四城之旗,护送之人,戴孝而行。 一切安排就绪,可由谁来护送? 天下群雄皆因梅玉楼而来,梅剑山庄自是要派人主持丧事,而梅玉楼身为联军统领,身负重任,自是抽不开身,梅问天要料理庄上之事,更是无法护送,只剩下江玉喜和梅香玲,最合适的人选自然是江玉喜,身为梅玉楼之婿,又是联军副将,作为三城特使再好不过。 梅玉楼把江玉喜叫到跟前,交待护灵之事。 “香玲都对我说了,你们想要回西城,可眼前时局未稳,四城处于危难,正是用人之际,你代我去一趟北城如何?” “全听梅庄主之命。” “这次未经你同意,就让你担任联军副将,为难你了,本不应该拉你趟这浑水的,可这天下不平,焉有小家,我想就是你师父在,也一定会让你多历练历练,此行甚远,路途艰辛,就让梅五与你一同前往,他游历四海,凡事多向他讨教,不可鲁莽行事。” “有梅五相伴,一路上就不会枯糙了。” “明日你们就动身,带上东西城的文书,我给那武光写了封信,你到了北城后,要先找东城的太子,请他一同去拜见武光,再去秦家。” “这武光又是何人?” “都忘告诉你了,这北城与三城不一样,北城又分南北,各有两股势力,秦正义之父,便是北部副首领秦风之侄,北部的首领则是武光,此人为人随和,但现在不大主事,由他的儿子富贵公子主事,说到富贵公子,四城现在有四公子,分别是北部的富贵公子和遥池公子,南部的九指公子和铁算公子,东城太子与四城关系甚好,东王这次必定会书信给他,你身为三城特使,他自是要待见你的。” “这北城倒还真是复杂。” “无妨,东西城皆有信使前往,你到北城安葬完秦将军,便可回来,此去来回,恐怕也得一月,马帮那边,我差人去说一声。” 听闻江玉喜要护棺去北城,梅香玲自是不愿,便找父亲说理。 “爹,他还不是咱们梅家人,就随意的使唤他,那紫衣门要是知晓他与梅家有关,此去不是凶多吉少。” “有梅五相随,没事的。” “没事,那怎么不叫别人去,东西城这么多人,难道就派不出个人来,你什么事都担着,这事不成,不能让他去。” “大家都商议好了,认为他去最合适。” “那我也要去。” “你一个姑娘家,怎能去送灵。” “他要是有三长两短,别怪我无情。” “是是是,我保证他能回来,再说了,还有左镖头一起呢,洪小九也跟着去,这么多高手一起,保他没事。” “这江玉喜还真成了梅家姑爷了,啥事都答应,他不要马帮了。” “还没嫁人呢,胳膊就往外拐,这秦将军是北城的特使,那也是冲着爹的面子来的,现在出了事,爹要是不派人前去北城,天下人都会笑话于我,这才是大事,更何况,玉喜此事能作为三城之使护灵,那也是无比的荣耀,对他的将来有帮助,我也是为他着想,你就别添乱了,还有,别跟着去,玉喜一走,联军的事你大哥得去帮忙,你要打理庄上的事,等玉喜回来了,你就随他回西城。” “当真。”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 夜里,梅香玲把江玉喜拉进闺房,让其留宿。 “我还是到客房睡吧,让人看见了多有不便。” “不便,我爹都把你当女婿使唤了,你还不好意思,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路途凶险,你又不是江湖中人,派你去办这件事,真是难为你了。” “能为庄上做点事,那也是应该的,我也想去北城看看。” “你不怪我就好。” “我怎会怪你,只是这庄上事多,我走之后,你要照顾好自己。” “放心吧,这是我家,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倒是你,让人放心不下。” “这么多人护灵,没事的。” 只道是: 魂断疆场君王礼,乱世为和礼先行; 护灵方知任道远,盼君平安早日归。 第180章 死者为大,客栈惊魂逢敌手 三军肃立,锣鼓齐鸣,三声长号,以慰北使之魂。 护灵队百余人,身穿孝衣,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南城。 以江玉喜为三国特使,东西城文史,梅五、左情怀和洪小九等人相护,又有乐师一路演奏哀乐,让死者享受君王丧葬之礼,彰显三城之诚意。为防尸体腐烂,护灵队准备了冰块,一路更换。 灵车后面,是几车金银,均用铁箱装置。 死者为大,官道上遇上商队或是行人,均避让开来,路过集镇,则绕道而行。 连续露营几夜,士兵们都有怨言,左情怀便与江玉喜商量,安抚军心。 “江帮主,这样下去可不行,不扰民固然是好,但这上百人也要吃饭睡觉,要不这样,孝衣等要到北城了再穿,把灵车掩盖起来,扮成商队,这样也不引人注目,我跑镖也干过这事,出门在外,顾不上那么多的礼仪,总不能让这么多人受苦,初春夜冷,好多人都染上了风寒,如此下去,还没到北城,咱们这帮人都得病倒。” “左镖头说得有理,那就照左镖头的意思办吧,大家都脱了孝衣,扮成商队,把灵车改一改,到了北城再说。” 对于跑江湖的左情怀而言,自是明白路途之险,秦正义被剌杀,说不定是紫衣门的阴谋,护灵队再有差池,不好回去交差,只要把棺材送到北城,大家也都安心,为此用上了平时跑镖的办法,甚至还插上了平安镖局的镖旗。 第五日,荒野中竟然有家客栈。 客栈的名字就叫有家客栈,掌柜是个精明人,在集镇与集镇中间修建了客栈,但凡赶路之人,走到半途天黑,都得找个地方睡觉。正因如此,客栈修得很大,是一座四合院,有上百间客房,大厅则可容纳几百人。 有客栈就会有生意,有家客栈的生意不错,马厩里栓着不少马,十余名伙计忙碌着,正在院子里杀羊,晚餐是羊汤。 见有大生意上门,一名伙计跑着到了门口,吆喝道:“哟,这么多人啊,这是要打尖还是要住店?” 洪小九道:“我们住店,一楼有没有房,给我们腾二十间大房间出来。” 伙计道:“房倒是有,只是你们这么多东西,恐怕二十间不够。” 洪小九道:“那就多腾几间,银子不是问题,我们的马要单独关,喂饱料。” 伙计道:“客官放心,我们这儿的料稳着呢,可不是什么黑店,你看这招牌,都几百年了,你们这么多人,是到哪做生意的?” 洪小九道:“现在马贼闹得凶,我们到北城做点布匹生意,要搬东西,就多带了点人,麻烦小哥安排房间,兄弟们都饿得慌。” 伙计道:“好嘞,锅里正煮着上好的羊肉,我这就去安排。” 众人下了马,警惕地进了院子,在伙计的带领下进了一楼的客房,几人一间,住了下来,棺材与礼物则被锁在一间大屋子里,门前留有几人看管。 江玉喜道:“左镖头,晚辈跑马也投过宿,这客栈咋这么怪,我方才看过了,只有一道门,那要是堵了前门,不就是瓮中捉鳖了。” 左情怀道:“确实如此,我也上楼看过了,住的都是些江湖客,各带兵器,那掌柜和伙计与这些客人甚熟,不像是生客,大家都留意点,别着了他们的道,等下上菜,要先试过再吃,不能贪杯。” 梅五道:“我去守着东西,别让这帮人盯上了。” 江玉喜道:“行,那到半夜时,我们再换。” 左情怀道:“此事我们去办,就不劳烦江帮主了,梅庄主有交待,江帮主身为三国之使,要保护好你。” 江玉喜道:“多谢左镖头关怀,当下之急,是看好东西。” 不一会,掌柜带着伙计端来羊肉和酒。掌柜是个中年男子,行走轻快,一看就是个江湖人,伙计们办事也干净利落,言语老套,楼上楼下穿梭如鱼,偶尔也讨点赏钱。 几名伙计端着酒肉到门前,摆放在桌子上,眼神似乎要看穿木门,想知道里面是何物品。 梅五道:“不用看了,里面放着的都是金子,最大的那个盒子里,全是金块,要是不见了,就找你们的麻烦。” 一名伙计笑道:“客官说笑了,咱们这可太平了,不会丢东西的。” 梅五道:“那就好。” 酒里有蒙汗药,梅五拿到鼻子前一闻,便知其厉害,假装眠了一口,糊弄过伙计,继续吃肉。 不一会,守门的伙计都趴在了桌上,梅五也装作醉了。 “快快快。” 掌柜指挥着伙计,打开了房门,掀开了那块黑布,不由得吓了一大跳。掌柜骂道:“妈的,真晦气,原来是送丧的。” 一名伙计道:“这么多人送丧,也是富贵家的人死了,随身所带的,也肯定有不少东西。” 掌柜道:“嗯,那就赶紧搜。” 伙计们正要翻箱倒柜,突然看见一个人站在门口。 掌柜惊讶道:“我就知道,这酒不够烈。” 梅五道:“尔等在此开黑店,坑人无数吧,在酒里下药这种雕虫小技,怎么骗得了爷。” 掌柜笑道:“看来是个高手,来人,送他一程,别坏了咱们的好事。” 几名伙计从腰间拔出刀来,把梅五逼退几步,在院子里打斗起来。 房间里,未喝酒的也与入室抢劫的人打斗起来。 梅五三下五除二便将几人打倒在地,又冲进房间,把掌柜和几名伙计打倒,又急忙折回客房,只见一人与江玉喜打在一起,便冲上前去,一拳打在那人腰上,那人便倒地不起。 江玉喜道:“快到后院,左镖头有险。” 梅五奔至后面,不由得大惊,几十人围着左情怀与洪小九,洪小九已负了伤。 忠义刀左挥右挡,斩了几人,却又被几把兵器缠在一起,围攻之人不像马贼,而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 梅五道:“江帮主速回房内,用清水泼醒众人,保护好东西。” 江玉喜急忙回屋,叫醒几人,又用此法把房间里的人都叫醒,拿了兵器,到后院帮忙,正拔刀向前,身后突然降落一人,冷剑剌至腰间。 “啊——” 一娇小人影突然出现,从右侧出掌,拍在那人脑上,救下江玉喜。 江玉喜一回头,不由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只道是: 杀羊待客热心肠,却伸暗手恶相向; 正逢强敌偷袭至,侠士解围心不慌。 第181章 余孽乱事,镖头重伤含恨亡 黑暗中救下江玉喜的,正是慕容燕,她尾随护灵队,悄悄住进了客栈,本打算到了北城再露面,不想进了黑店,一伙人图谋不轨,在酒中下了药,担忧江玉喜安危,便出了客房,正遇上一人偷袭,一掌了事。 “快进屋。” “左镖头还在后面呢,我要去帮他。” “这些都是恶徒,你不是他们的对手,你要有个闪失,谁护灵去北城,我去后面帮忙。” “那你小心点。” 江玉喜叫醒所有人,守好棺材,又派了人去后院帮忙,毕竟都只是士兵,自然不是恶人敌手,伤了几人,只得围在边上,不敢上前。 左情怀护着洪小九,退了几人,无奈对方人手众多,双拳难敌四手,被十几人围攻,伤了几处,忍痛还击。 慕容燕杀入重围,双掌齐出,击退几人,为左情怀解了围。 梅五与几人打在一起,一时难分胜负。 洪小久伤了腿,颤抖着拿着棍子。 双方都杀红了眼,容不得休息,又打斗在一起。 一不小心,左情怀的右腿中了弩箭,箭上素,椎心剌骨,不由得退了几步,咬着牙还击,砍倒几名弩箭手,又伤了几名高手,退至墙角。 梅五见状,奋力杀敌,冲出一条路,奔至左情怀前,退了几人,慕容燕也奔了过来,两人相护,左情怀与洪小九倒也无事,边上的士兵也都射了弩箭,射中几人,恶人越战越少,只得翻墙逃走,士兵们围了上去,捉了伤残十余人。 左情怀拔了箭,不由得面色铁表,右腿已发紫。 梅五急忙找来一块布,缠住左情怀大腿,又双手挤压,作品顿时流出黑血,不由惊讶道:“这是剧毒,快,把左镖头抬到房内。” 随行医官前来,摇头道:“此乃追心之毒,恐怕世间无药。” 江玉喜急忙拿来琼花露给左情怀服下,左情怀舒适多了,叹息道:“未想到今日竟然折在那帮无名之辈手里,小九没事吧?” 洪小九道:“前辈受如此伤害还担心着小九,小九不知如何报答,我的伤无大碍,只是前辈为了我而受伤,内心有愧。” 梅五道:“这毒扩散得快,如若不断腿,恐怕后患无穷。” 听说要断腿,众人无不悲伤。 左情怀道:“没用了,就算‘白面圣手’在此,也救不了我,我混迹江湖数十载,今日丧命于此,实难甘心,江帮主,我有一女,名为丹凤,望日后多加关照,见到梅庄主,替我向他说声对不起,我的这把忠字刀,请江帮主带给小女,让她义行天下,万不可做有侮门风之事……” 说罢,左情怀便昏迷不醒。 论资排辈,左情怀的功夫,除了梅五,也在众人之上,却被暗箭所伤,可见来敌并非凡人。 江玉喜将掌柜等人提审。 梅五道:“尔等算计于我,想必受人所使,还不速速招来。” 掌柜道:“官爷,我这店是黑店不假,万是不敢干伤天害理之事,要不然,这酒中之药就不是蒙汗药了,前几日来了几位爷,说要干一桩大买卖,事成之后给我五百两银子,小人贪财,就答应了,我哪知道是官家的送丧队,我要知道,就算是有十条命我也不敢啊,官爷饶命,我愿捐出所有身家保我性命。” 江玉喜道:“那找你之人,你可认得?” 掌柜道:“都不认得。” 梅五道:“江帮主,此行狡猾之徒,不给点厉害,是不会招的,我看,不如先打五十军棍再问。” 江玉喜道:“好,那就先打五十军棍。” 掌柜央求道:“别打别打,我招我招,我知道有一个叫龚五的人,是他带着这帮人来的,就住不远的东庄。” 梅五道:“你这滑头,我看你就是他们的同伙,你当是求你,来人,把这人出去斩了。” 士兵进屋,把一名伙计拖出去,惨叫一声,便斩了人头。 掌柜吓得颤抖不已,求饶道:“我招我招,我有名伙计叫龚富贵,便是这龚五的侄儿。” 龚富贵被带至屋中,自然吓得半死,急忙招供。 前几日,龚富贵回家,被叔父叫到屋中。 “有桩大买卖,干成了,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是什么买卖,请叔父指点。” “南城的叛徒要运送一批金银到北城,途经咱们这儿,这不义之财,不取白不取,你与你那主顾商量,在客栈中动手,事成之后,给他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这么多?” “放心吧,你比他更多。” “那有多少?” “够你吃喝一辈子的。” 龚富贵也是那种地痞,自然是想占这种便宜,却不知道龚五所言有虚,更不知道来的是官家之人,还是三国之使,护送的是北城特使的灵柩。 梅五带着龚富贵,到东庄抓人,而龚五也被杀人灭口。 天已蒙蒙亮,恶人已无音信,左情怀却不行了,众人围着床,听其后事。 “江帮主,我……我……不行了,误了此行……实……实在有……有愧啊,望江帮主……海涵,我一世英雄……竟出了乱子……家教无方……无方啊,江帮主……我不……不……不甘……” 左情怀不甘,死于无名之辈手中,死于剧毒之中。 英雄榜上的英雄,名扬四城的平安镖局,从此陨落。 江玉喜流着泪水,对着那张不甘的脸,安慰道:“左镖头,你一路走好,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丹凤的,把她当作亲妹妹看待。” 护灵不成,伤了大将,任重道远,不得不行。 一代镖头名垂青史,死于劳碌之中,英雄榜上的英雄,再失一人。左情怀生平,以忠义刀为德,为人正直,忠义天下,平安镖局得以荣光,恨只恨在其子势利,被奸人所惑,让左情怀的名节受辱,左情怀让无数人平安,末了却未能让自己平安,实属憾事。 南城余党作乱,明着是要抢北城特使尸首,实则是要抢劫财物,企图东山在起,因而聚集了一些江湖角色,梅玉楼等人还是低估了浩大的江湖,紫衣门失约之下,定会有所动作,在阴暗中做些文章。那些规矩,对英雄榜上的人而言重于泰山,而对于宵小之流不过是浮云,而江玉喜护送灵柩到北城,注定路途凶险。 只道是: 一代宗师送平安,护送灵柩把命还; 正道沧桑不为过,高风亮节又何难。 第182章 半路盗棺,黄雀拾利叛主荣 像左情怀这样的人物,自然是不能就地掩埋,江玉喜命梅家伙计,护送其回南城,定要风光大葬,一番叮嘱后,这才继续朝北而行。 一战之后,死了几人,伤了十余人,伤者留下来料理后事,客栈自然就成了休身之所,待江玉喜等人回程时,也能有个歇脚的地方,清理了黑店,由一名梅家的伙计做掌柜,让客栈经营,不让路人无处可投,也不失一件好事。而龚富贵等恶人,则被贬为奴隶,锁上铁链,随队干一些粗活,给些口粮,如若畜牲,却也算是保下命来。 经此一役,江玉喜心情沉重,在怪背上心事重重,前途凶险,也不知是否再回到梅香玲身边。相反,梅五却面色轻松。 “玉喜,再过两日,就出南城之界了,怎么,还在为左前辈的死耿耿于怀?” “是啊,平安镖局遭遇变故,左镖局一世英名,竟死在恶徒手中,叫人气愤,又无可奈何,五哥,那帮贼人偷盗不成,想必不会甘心,咱们还是小心为妙,你游历四海,江湖阅历深,给想个办法,如何才能躲避这暗中之人。” “低我之见,不如来个暗度陈仓。” “怎么个度法?” “昨夜我想了想,咱们这么多人上路,阵势浩大,不如避其锋芒,把这秦将军的尸身,另作他运,就算盗贼抢了棺材,也不碍事。” “此计甚好,可这尸体藏何处为好?” “放心,我已于昨夜置办,未先知会你,还望海涵。” “我道是,五哥今日心情大好,原来是早作安排,如是这样,我等只管赶路就是。” 梅五很自信,躲在梅剑山庄就是逃难,多年后的江湖恩怨或许还在,但四城的英雄豪杰让他明白一个道理,男人要有所担当,有所作为,像一只乌龟般躲起来,只会自暴自弃无所作为,不如正大光明地行走,拾回年少时的壮志。梅五也是一个聪明人,在无界之地广交朋友,为人出头而惹麻烦,靠着一股机灵劲活到今天,自然也明此行之利,更何况出行前梅玉楼有所交待。 “你早就不欠我的了,这次请你前去护灵,算是欠你个人情。” “庄主说笑了,我在梅家这么些年,欠的可不只是人情,如今我更名换姓,叫作梅五,就是梅家人,梅家有事,我也自当鼎力而为,莫说护灵去北城,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万死不辞。”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玉喜初入江湖,武功浅薄,他为人正直,少不了受奸人所害,路途遥远,我甚是担忧,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派他前去,也是无奈之举,自南城联军,我一家人都深陷泥潭,是亲王的眼中钉,现在把玉喜也拉进来,实在愧对于他,你在他身边,要像大哥一样照顾他。” “我知道,庄主是让我去保护他,有我梅五在,就不会让他伤半分。” “如遇强劲,应巧妙避之,避其锋芒,不可义气行事。” “我定谨慎行事。” 梅玉楼把江玉喜托付给梅五,梅五自知责任重大,因而在客栈中才提出护棺之责,在盗贼攻入客栈后,也是他护着江玉喜,因而才得平安,如是马贼或是江湖盗匪,梅五根本不惧,但来人是南城余孽,紫衣门更是幕后指使,这让他不得不思考下面的路怎么走。于是,在大家都在忙碌着给左情怀料理后事的时候,梅五叫来梅家的伙计,装扮成商人,把秦正义的尸体悄悄运走,在北城前再汇合,以免再生是非。 果然,护灵队伍出了南城后的第二天,再遭遇了一次攻击,一帮马贼抢走了棺材。 如梅五等人所料,紫衣门的金凤凰与赵天生等人合谋,盗取棺材。赵天生没了王位,自是不甘,但他投靠亲王,得到特使的金银,就收买了不少江湖人士,又拉起了一支几百人的队伍,想光复赵氏,重霸南城。这正如了特使和玉娇凤之意,利用赵天生和他的手马,对四城再度扰乱,打听到护送秦正义的人是梅玉楼的女婿,自然是想抢了尸体,让四城不和。 带头抢棺材之人名卢云长,与卢小七是同村人,却不如卢小七那么有名。 四城之界,正是紫衣门活跃之地,大小商贩皆为化身,埋伏百余探子,棺材一抢到手,自然就送到了金凤凰面前。 空空如已。 卢云长大惊失色。赵天生更是责骂不停。 “我花银子请你们,难道就是抢副空棺材,你们长的是猪脑子啊,几十个人打不过一个江玉喜,真是窝囊废,还称是什么江湖刀客,真是气死我了。” 金凤凰则十分冷静,赵天生虽为南王,平庸无常,办不好这件事也在常理之中,便笑道:“南王不必生气,那江玉喜武功虽不高,身边却有能人在,拿他不下,也不怪他们。” 卢云长急忙道:“对对对,有个高手,厉害得很,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 赵天生道:“有多厉害,你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打不赢一个?” 金凤凰道:“南王有所不知,梅剑山庄的高手,除了梅家人,还有外人,梅玉楼为人阴险,怎么会让他的女婿以身犯险,里面定有文章,你们两次均未得手,还损失这么多人,定是中了梅玉楼的圈套,先让他们下去养伤,我派人去打听打听,在江玉喜身边的到底是何人,再作应对。” 赵天生感激道:“有金姑娘帮忙,此事就好办了,那就有劳金姑娘了。” 这卢云长不过是三流角色,在集市上赌博被赵天生撞上,也就被招纳旗下,卢云长得知是南王,也就投其所好,打着光复南城的名义,叫了狐朋狗友支持赵天生,自然得到了重用,但两次抢劫不成,反而损失了不好人手,让卢云长也担忧起来。 回到住处,卢云长想到赵天生那番指责,待自己如猪狗,越想越气,干脆带领几人偷了赵天生的财物,连夜而逃。跑着跑着,卢云长便去投奔江玉喜,想着一方两便,有官家的人护着,量赵天生也无可奈何。 江玉喜却容不得这样的小人。 只道是: 妙计定棺避锋芒,盗贼失手受责慌; 卖主求荣为富贵,乱世之恶多彷徨。 第183章 锄铲不平,怜悯之心留一手 听闻盗匪来投,江玉喜命人带至跟前,见来人贼眉鼠眼,又奉金银,不由得心中鄙视,又想到引蛇出洞,要靠此人为引子,也就热情款待,客套起来。 “罪人卢云长,拜见特使大人。” “免礼免礼,你就是卢云长,早闻你大名了,快起来,来人,看座上茶。” “多谢大人,在下有罪,不敢坐。” “你也是受人指使,不必在怀,既然能来此处,想必是看清奸人之相,卢兄,我等身在江湖,自是身不由己,不必客气,快请坐。”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卢兄啊,实不相瞒,赵氏余党,企图毁北城特使之棺,让四城不和,此行雕虫小技,我早就看透了,故而让你们抢了棺材,那赵天生,想必此时正在大骂尔等不为吧?” “哎呀,大人真乃神仙,如你所料,那赵天生根本没把我们当人看,当初说是被反贼谋了王位,让我等帮他打江山,待我尔如兄弟一样,平坐江山,如今未抢得尸体,就对我等大呼小叫,一番打听后,才知道这赵天生无德,与外邦勾结,出卖南城,这才恍然大悟,迷途知返,愧对南城百姓,这才来请罪。” “什么罪不罪的,你们也是无辜之人,那赵天生与亲王才是幕后凶手,放心吧卢兄,尔等先行住下,待我与随行官员商议一番,再作定夺。” “那就等大人好消息。” 卢云长不知天高地厚,自投罗网,还以为江玉喜会不计前嫌,收他在账下,并以重用,被守卫带到一处营帐安顿下来,未见同伙,便好奇的问道:“官爷,我那些手下呢,他们在哪?” 守卫道:“我听他们私下议论,说你出卖他们,都走了。” 卢云长不知是计,骂道:“这帮狗东西,真是小看我了,不讲江湖义气,从此恩断义绝。” 为了防范和计谋,江玉喜在荒野之地安营,只待猎物上钩。 营帐呈三角形,看似简单,内有讲究,三角皆为陷阱,属于空帐,里有深坑,下竖刀枪,又有触机弩箭,只要越过三座营帐,触动机关,就会从不同角度射出百余弩箭,即使躲得过弩箭,第三道防线的石灰或是辣椒粉也不会留情。 阵是慕容燕布的,玄宗门中有不少奇书,学得一二,与江玉梅商量后,才布了三角阵。 江玉喜等人并不在营帐之中,而是躲在不过多处的石洞里。 梅五一人守帐。 赵天生听闻卢云长叛离,气得吐血,为了不在紫衣门前丢脸,就率众出击,追上了护灵队,一看对方在安营扎寨,又见到卢云长等人,不由喜道:“真乃天助我也,在平地上扎营,毫无防备,真是愚昧之极。” 一个人自信不可怕,可怕的是盲目自大。 如论才学,这赵天生不过是教书先生之流,读过几天史书,但对兵家之事却了解甚少,哪知带兵打仗靠的不只是勇猛,还要有智慧,看到平地上的营帐,自然胸有成竹,必定对方只有五六十人,而赵天生带领的足有两百人。 杀,杀光。 除了江玉喜,定让梅玉楼伤痛,自然也解了赵天生一恨。赵天生有万种恨,自是要一一发泄。 以防万一,赵天生在不远处等到天黑。 马蹄震震,杀声惊天。 一群人冲进营帐,却掉下了陷阱,又被弩箭射杀不少,几十人瞬间灭亡。 有人道:“中埋伏了,快撤。” 赵天生不以为然道:“撤什么撤,他们只有几十人,冲进去,杀一人赏百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跟随赵天生的人都是贪婪之人,听到金子,自然有了力气,一股脑儿的往里冲,到了第三道防线,死的死伤的伤,还不见半个敌人。 有心腹之人劝道:“王上,快撤啊,再不撤,咱们就全完了。” 赵天生这才醒悟,急忙带人撤退,还没全部撤出营帐,伏兵从四面八方涌出,乱箭一射,又倒下一大片。 江湖打斗,无非就是你死我活,功夫高者而胜,但带兵打仗却不是单打独斗,一但失利,兵倒如山塌,更何况赵天生所率领的都是些乌合之众,惊慌之下只顾逃命,还知如何抵抗。 慌乱中,赵天生在几人的护卫之下,仓促而逃。 金凤凰站在不远处,脸上露出不屑之色。而在他身后,梅五悄然出现。 “你是紫衣门的人,为何不动手?” “真没想到,中原五秀之一的谭欢笑,竟然藏身于梅家,难怪这赵天生败得这么快,原来是败在你手。” “你知道我?” “中原武林何人不知。” “没想到我那么有名气,你又是何人?” “无名之辈。” “你肯定不是玉娇凤,听说她长得还算好看。” “我长得不好看?” “不好看,你的心是冷的。” “你怎么知道我的心是冷的。” “死人的心不就是冷的么?” 此话一出,金凤凰的心一下就沉了下去。 “一锄定江山”的谭欢笑,“百花细雨要人命”的年得跳,“醉生梦死又还魂”的梦子阳,还有“千刀万剐别样红”的钟胜利,“马上追日”风一笑,“九泉仙子”龚芙蓉,被中原武林称之为“五秀”,乃最为年轻的侠士,而谭欢笑位居首位,功夫自然高深莫测。 亲王府收集天下门派之武学,让死士练习,却对这五个人的武功不解,更别说对一把锄头。 谭欢笑现在是梅五,用的不是锄头,而是一把剑。 农民用锄头,无非就是挖,一把锄头能种出庄稼,养活一家人。 谭欢笑的锄头,则可以定江山,除了会挖地,还会挖人,把人的脑袋挖掉,把人心挖掉,但是,在躲在梅家,以前的锄头荒废了,把剑当成锄头,滑稽又怪异,猛而巧,灵而快,甚至可以扔出来。 金凤凰看到的,便是一把扔过来的锄头,急忙拔剑抵挡,用尽全力,如撞千金铁石,后退数步,口吐鲜血。 谭欢笑收了剑,掉头而行。 “亲王作恶多端,时日无多,尔等欲祸乱四城,伤害无辜,早点收手,回头是岸,今日饶你一命,回去告诉玉娇凤,再找梅家的麻烦,我取她项上人头。” 金凤凰又吐了一口鲜血,那一向孤冷的眼神里,突然涌现出一种感激之情。 只道是: 玄门营帐除余孽,锄扫妖魔显正道; 一朝失魂如梦醒,美人为君镜前笑。 第184章 情为何物,紫衣难禁相思心 金凤凰的伤不重,心里的伤却很深。 如若梅五杀了这个魔女,或许也能拯救于她,让她重新做人,偏偏梅五手下留情,想让她回头是岸,而身为亲王府上的死士,紫衣门中仅次于玉娇凤的人,这是莫大的侮辱,失败并不可怕,但梅五的那些话,却如千颗银针,扎在她那颗嗜血如命的心上。 凭什么,玉娇凤是许多人心中的美人,是亲王看中的人,是紫衣门的门主,而她,则是被玩弄后抛弃的污垢之女。 恨,自她入亲王府那日始就种在了她的心里,生根发芽。 沦为男人的玩物,任人践踏。 在未成为死士前,她只知道,用身体换取安宁的生活,甚至愚蠢的认为听从了亲王的话,有一天就会从那个黑暗的地方走出来,直到有一天—— 一位大臣的公子喜欢上了她,向亲王提了亲。 那日,来了几名朝中大臣,是为公子提亲的,也都是亲王派系里的人物,亲王很高兴,把她叫出来,以养女相称,许了这门亲事。而她知道,亲王府里沦为玩物的女子,都是亲王的养女,嫁人后,仍然要受亲王指使,倘若亲王喜欢她,还要侍寝。 她是幸运,也是不幸的。 幸运的是,亲王并没有糟蹋她;不幸的是,亲王的大儿子是个废人,而她则是这个废人的玩物,供他玩乐,供他打骂——直至公子提亲,她才被亲王正视。 公子的父亲是朝中要员,却是太子之人,敌人的朋友即是敌人,亲王答应了亲事,却是屠杀的开始。 “不能嫁给他,先拖住他,等过半年,我便让你回家。” “可我们已经定了亲。” “定了亲又如何,不识好歹的东西,难道你要抗命不成。” “奴卑不敢。” “不敢,我看你是攀上了高枝,早就想离开这了。” “王爷是我的再生父母,我怎么会离开,奴卑再也不敢了。” “量你也不敢。” 这一次冲撞,让她受尽了折磨,亲王把她揪进那间黑室,不停地折磨,活了她三天三夜,她出来的时候,正好下雪,雪花很美,可她再也坚持不下去,终于鼓起勇气拿起剪刀,剪了手腕。 公子来了,是亲王让她来的,细心照顾,并让她搬出亲王府。 没多久,她发现有了身孕,公子很高兴,张罗着要迎娶她过门,却遭到了家里人的反对。 东宫势起,各王失利,朝中争斗每日裂变。 眼看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苦命鸳鸯无计可施,决定逃离京城。 刚出城门不久,亲王的护卫追了上来,杀了公子,那领头的见色起意,在荒野将她凌辱,又痛打一番,可怜腹中之子未成人形便夭折,晕死过去,亲王又将她医治,并训练成死士。半年后她才知道,公子死后没多久,亲王便派人杀了他全家,一百多条人命付之黄泉。 复仇,是一件多么不易的事。 伤子之仇,是她在亲王府做的第一件事,千锤百炼后,他杀了那名护卫。 那天,管事的让她从院子里出来,告诉她,从此便要为王爷办事。重新获得自由,有了功夫,自然也就有了自信,她随管事来到院子里,看见很多陌生人,看见那些和自己命运相同的女子,看见天空的颜色变蓝了。 亲王府很大,大得像迷宫,尽管她在里面生活多年,却也找不到那个仇人,管事的知道她的心事,劝说于她。 “咱们女人,就是这个命,不认不行,你要找的那个人死了,这仇也就了了,以后忠心的为亲王办事,不会亏待你的。” “他死了,他怎么能死?” 杀了数人后,亲王终于信任了她,让她加入紫衣门,担任玉娇凤的副手,在王府也自由了些。 人杀多了,自然就麻木不仁,她喜欢杀人,特别是那些坏男人,每杀一个男人,她都会先伤其下体,以报之前受辱之仇,她忘不了过去,也忘不了那个伤她孩子的男人。 终于,在京城里办事,姐妹们在一家客栈里休息,等待猎物出现时,她看见了一个熟人。 那个让她在无数个夜里惊醒,那个让她失去孩子的男人。 瘸着腿,带着妻儿,正在逛着集市。 在亲王府里,只有带伤立功,才有身退的可能,那人在亲王府小有名气,能全身而退,想必也有些本事,还娶了个美娇娘。 她怔住了,与那男人迎面而过,他自然不识,而她杀心顿起。 玉娇凤自然也留意到这件事。 “你怎么了?” “遇上了个仇人。” “仇人,什么仇人?” “杀我全家的人。” “在这里?” “在这里。” “那你去报仇吧,我不会给王爷说的。” “好。” 跟着那个男人,进了一栋院子,女人有所察觉,便问:“你找谁?” 她笑了笑,指着男人道:“找他。” 男人很吃惊,一脸的陌生,问道:“你是何人,找我何事?” 她道:“还记得三年前在城外的山坡上,你将一个女人侮辱的事吗?” 女人震惊了,看着男人,又看着来人,想要责问—— 男人随手拿了根棍子,让女人带着孩子进屋,女人便带着孩子进了屋。 “想不到,我还活着。” “是啊,真没想到,你还找上门来了,怎么,忘不了我。” “忘不了,怎么地忘得了,每个日夜,我都在想你。” “那好,既然你忘不了我,就做我的小妾,我给夫人说说,她定会同情于你。” “是吗,你到现在还做美梦,难道你就没想过,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会遭报应。” “报应,就凭你。” 她出了剑,却不是杀他的,原本以为,找到这个仇人,他会认错,会跪地求饶,没想到此人如此不知愧改,她冲进了屋子,一剑便结果了那女人,又把那孩子拎了出来,在那男人无助的眼神中,一剑剌进孩子的背脊,然后听见那男人绝望的叫喊。 不到三招,她便将男人剌了一剑,正中大腿,血流如柱。 “臭婆娘,要杀要剐随你便,老子到了阴曹地府,变成鬼来找你。” “好,我就让你尝尝,什么叫鬼。” 她把他吊了起来,找来一把剪刀,脱了他的裤子,一寸一寸地剪着那东西,在一声又一声的惨叫声中,她流着泪水,笑着,像个疯婆子,剪完那东西,便找来一根竹子,削成许多的竹签,一根一根地钉进男人的身体。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伤害我,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孩子……” 没有回答,只有那残酷的回忆,和那茫然的明天。 只道是: 身系囫囵不见灯,月老乱牵世间人; 母子分离千古恨,恶报复仇又恶行。 第185章 知音难寻,苦女无路难前行 回忆的疼痛,令金凤凰的伤加剧,竟然一病不起。 玉娇凤开始担忧起来。 “这个谭欢笑,真的那么厉害,你三招都接不住,看来以后对付梅剑山庄越来越难了。” “都怪我大意,以前只是听说过此人,未想他如此厉害。” “连年战乱,中原的人都来这了,这五个人我也只是听闻过,要是都被梅玉楼收买,咱们的计划恐难实施,你与他交手,知晓他的路数,用的是何门何派武学?” “看不出来,像梅家剑法,又不像。” “一个耍锄头的人,真的那么厉害。” “他可不像是耍锄头的,想必那些江湖传闻有假,我都没看清楚他用的什么招,剑就飞过来了,内力之深,恐怕连少林的那些和尚也不是他的对手。” “会飞,难道也是以气御剑?” “除了门主的追心锁,恐怕无人能敌。” “可亲王有令,不让我出手,不然早取梅玉楼性命了。” “这次没能抓住江玉喜,是属下的失职,请门主责罚。” “都伤成这样了,责罚什么,那江玉喜岂是想抓就抓的,既然特使已去东城,亲王又无特令,你我还是休养生息为好,最近你什么也不用干,好好养伤就是。” “门主还要去对付那个姓谭的吗?”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你也不用多想,现在形势不定,京城每日剧变,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们能得一天的清闲,就知足吧。” 玉娇凤看出来了,金凤凰此次回来,变了不少,但对于这个谭欢笑,玉娇凤是担忧的,此人隐藏在梅剑山庄多年,化名梅五,不知是何目的,此次只伤金凤凰,是手下留情,还是别的什么用意? 心有千结,出了屋,叫来门人询问。 “赵天生的人为何落败,两百多人不是几十人的对手,难道对方个个是高手。” “回门主,江玉喜的人根本没打。” “没打主败了?” “赵天生中了计,闯进空账,里面有埋伏。” “中了埋伏,这倒是说得通了,这个赵天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特使还信任于他,派人下去,看看这个赵天生在去了哪儿。” “遵命。” “等等,凤凰与那梅五是如何交的手?” “见赵天生落败,金副门主便前去帮忙,撞上了梅五,属下没看清楚,金副门主就受了伤。” “这梅五没杀她?” “没杀,还说了句话。” “说了什么话?” “属下不敢说。” “有什么不敢说的,快讲。” “那梅五说,我们要再找梅玉楼的麻烦,定叫我们好看。” “知道了,下去吧。” “遵命。” 江玉喜杀了赵天生的人,梅五却没杀金凤凰。 紫衣门挑战梅剑山庄,让天下群雄齐聚南城,又使南城再度破裂,梅玉楼当对紫衣门恨之入骨,梅家人自然也不会放过紫衣门,梅五虽是中原人,也食梅家饭菜,怎么会手下留情? 想不通里面的缘由,玉娇凤又找谢伯牙。 “这个人倒是有所耳闻,传说使一把锄头,是五人之首。” “将军见过此人吗?” “未曾见过,但他与那‘白面圣手’黄大山甚是要好,我听说黄大山的妹妹黄小燕也来了南城,想必黄大山也来了。” “是啊,此人消失多年,定是与姓谭的来了此地。” “这么说来,要对会这个谭欢笑,找到黄大山,或许就能有办法。” “他的妹妹不就在南城吗,抓了她一问便知。” “抓他妹妹不失一个办法,但黄大山名扬江湖,以救人为本,以此下作之法,难免会遭江湖中人耻笑,依在下之见,门主应向亲王禀报,暗查此人。” “这倒不必,江玉喜护灵去并城,特使定会坐中作梗,由他对付谭欢笑再好不过。” “亲王还是没有命令吗?” “没有。” “宫中定是出了大事。” “但愿如此吧。” “玉门主,要是亲王不如所愿,回不了京城,你有何打算?” “回不去更好,那伤心之地,回去了又如何。” “是啊,伤心之地。” “将军也不想回去?” “不想,六亲无挂,回去干嘛。” “那倒是合了我的意,真要回不去了,我就带着姐妹们在这安家。” “玉门主智慧过人,定能让大家有个好归属。” “将军日后就把我当作是妹妹,就叫我小凤吧。” “好,那你也不要称我将军。” 一个有情,一个有义,虽未道明,却也暗许。 再说赵天生,抢棺失利,自是回不了紫衣门,找了家客栈休整,清点了人数,只剩下三十余人,狼狈之极。卢云长的叛变,让赵天生咬牙切齿,本以为趁抢棺时杀其解恨,未想折了大半。 散了金银,一帮刀客便要离开。 赵天生忙道:“诸位,这次被奸人设计失了利,伤了筋骨,千万别气馁,南城地大物博,一但我赵氏重新掌权,定许诸位高官厚?,眼下亲王特使在东城,我等投奔于他,金银自是不在话下,愿意前往者,许千金。” 一个穷困潦倒的南王,许千金自然有人相信,但江湖人要的是现实,死伤无数,胳膊拧不过大腿,大家都知道赵天生无力回天,自是知晓当中利害,就算是到了东城,也未必会得到亲王特使的重用,相反东城形势复杂,联军之后,东王必定会回来,到时候再做清算,谁也跑不了。因此,而留下来追随赵天生的人并不多。 江玉喜前行,梅玉楼自然放心不下,加上慕容燕跟着去,让慕容春担忧无比,只好告辞群雄,尾追而来。慕容春带着玄宗门的弟子一路向北,走了几日,便与梅家人相遇,听到噩耗,老泪纵横,无比伤心,不由得在棺材前哭诉起来。 “南城一别,竟成诀别,叫人痛心疾首,世间再无忠义刀,江湖再无左情怀,贤弟,你一路好走啊,想当年,我们何等豪气干云,相逢于江湖,大碗喝酒,平安镖局在贤弟的操持下大放光彩,何等的辉煌,未想,这突然的变故,让贤弟遭受如此不公之遇,叫为兄的爱莫能助啊,今日一别,来世再逢,贤弟啊为兄给你送行了。” 说罢,烧了香纸,带着门人继续向北而行。 只道是: 江湖儿女流水情,乱世当道苟偷生; 英雄一去来生见,黄泉路上与君行。 第186章 北疆牧王,群马巧救英雄体 入了北境,江玉喜等人便如释重担,护灵队走走停停,故意拖延,好让梅家伙计带着尸体早日到达北城。 北城兴牧,地势平坦,一望百里。 前探来报,进入牧区,官道两旁多有牧民,也有马贼出没,近日牧民组建护民团抵御马贼,对外来人加以防范。江玉喜便命令原地休息,与梅五商量绕道而行。 “我打听了,绕三十里,便可绕过牧区。” “绕道,你担心什么,都到北城境内了,我们只要拿出公文,那些牧民自然不会阻挡。” “听说最近马贼猖獗,我怕这些牧民见到生人会出什么乱子。” “绕道而行,要多走一日,他们想必已经快到北城了,咱们要不快马加鞭,恐怕就赶不上了,这样,我去探一探。” “行。” 梅五来到牧区,找到一位年长的牧人,询问马贼之事。 “你是外地人吧,那可得当心了,最近常有马贼出没,专抢过路的商客,有时候也抢马,你这身打扮,一看就是有钱人,天快黑了,到马王家里躲躲吧,别被那帮马贼害了。” “马王,是这里的头领吗?” “算是吧,没有他,恐怕咱们早被马贼抢了。” “那到何处找马王?” “朝东半里地,有一个白色的帐蓬,你就说是老梁叫你去的,借个宿,他会安排的。” “多谢大哥。” “别客气,出门在外,要多加小心啊。” 梅五朝东而行,沿途又遇上几位牧民,眼神中透出防范,走了半里地,看见了一顶白色的大帐蓬,周围则是无数的大小帐蓬,像是一个牧民部落,正要上前叫门,被一汉子拦住,喝斥道:“你是何人,到这里干嘛?” “我来找马王。”梅五笑道:“是老梁叫我来的,天快黑了,来借个宿。” 大汉还没说话,从帐蓬里走出一群人来,为首的是个瘦小的汉子,右鼻孔边上长了颗痣,打理梅五一番道:“我就是马王,找我何事?” 梅五道:“我叫梅五,是南城人,到北城办点事,遇上了一个叫老梁的人,说晚上有马贼出没,让我来找你,寻个住处。” 马王道:“原来是个生意人,老李,带到你账里,夜里有什么风吹草动,你照顾照顾他。” 一名壮汉出来道:“好嘞。” 梅五道:“我不是一个人。” 马王道:“不是一个人,那有几个人?” 梅五道:“我们的商队还在后面,有五六十人。” 马王警惕道:“五六十人的商队,不像是做生意吧,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梅五道:“不瞒马王,我是那南城梅剑山庄之人,此次来北城,是有要事要办。” 马王道:“听说了,准备打仗,这梅剑山庄的庄主梅玉楼,便是这联军的领袖,咱们北城也派兵了,那你拿什么证明你是梅家人?” 梅五道:“我这有官方文书,请过目。” 说罢,递上了东西城的文书,叫老李的人接了过来,恭敬地递到马王手上,马王看完,不由得行礼道:“原来是官家的人,多有失礼,这梅剑山庄果然名不虚传,经过此地,怕打扰我等,还来人借宿,官爷,实不相瞒,近日有马贼出没,要是一两人倒好安排,可这几十人,实在没地方住啊。” 梅五道:“天就快黑了,我等本想绕道而行,却要多走一日路程,要不这样,我们在附近扎营,向大家买些食物如何?” 马王道:“如此甚好,只是这马贼前来,你们可要小心啊。” 梅五道:“行,多谢马王提醒,待会三国特使前来,定拜会大家。” 马王道:“我等平民百姓,官爷如此有礼有节,实在惭愧,我随你去见特使大人。” 来到江玉喜面前,梅五道:“这就是三国特使江大人。” 马王行礼道:“见过江大人。” 江玉喜诧异道:“五哥,这又是何人?” 梅五道:“他就是附近部落的首领,大家都叫他马王,方才与他商量,我们可在附近安营扎寨。” 马王道:“江大人大可放心,如有马贼前来,我当全力而为,不日前,也有南城之人前来,遭遇马贼,我已将他们送至北城。” 江玉喜道:“南城人,可是姓梅。” 马王道:“姓什么我不知道,护着贵重的东西,他们不告诉我,却瞒不过我的眼睛,那马车当中,放着一副棺材。” 江玉喜顿时明白,答谢道:“多谢壮士出手相救,你可是立了大功。” 马王也知道文书中事,不由醒悟道:“大人如此一说,前几日我救下的,难道就是我北城英雄秦将军。” 江玉喜道:“正是。” 马王激动万分,将一行人领至牧区,安置在附近,又请江玉喜等人到营帐中吃羊肉喝奶酒,好不热情,一番客气后,将救秦正义灵柩之事悉数道来。 那日,梅家伙计把灵柩运至牧区,与马王知会后,买了些酒肉,在不远处扎营。到了晚上,马贼前来抢劫商客营帐,马王便带着人手四处巡逻,怕马贼抢了牧民。果然,马贼见人就抢,牧民伤了几人,也都怕了,马王无奈,只好一声令下,把马从圈里放出来,千马奔腾,马贼哪抵挡得了,伤了几人,狼狈而逃,梅家伙计也趁乱赶着马车走了。马王放心不下,又差人护送至北城。 得知灵柩到达北城,欣慰不少,敬了马王几杯,打听马贼来头。 马王道:“也就是不久前的事,来了一伙马贼,倒也还客气,不抢牧民的东西,只抢来往的商客,这些人会些拳脚,我们力气最大的牧民曾与他们动过手,吃了亏,听口音,这些人不像是北城人,倒有些像南面和东面的。” 江玉喜与梅五相视,也知知晓马王所说的马贼,定是赵天生余党,喝了酒,二人回到营帐,交待下属,做好防备。 慕容燕则在营帐里发脾气。 “你们吃好的喝好的,都不叫上我。”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带你和一帮男人吃吃喝喝,再说了,他们不也送羊肉来了嘛,吃的都一样,别生气了,早点休息。” “我怕。” “怕什么,这么多人呢。” “你们这么多人住一起当然不怕,我一个人住,万一来了马贼,我怎么办。” “行了行了,我和你住一起。” “真的。” “像个小孩一样,打架的时候可没见你怕。” “人家怕黑嘛。” “那就把灯点着。” “行,我给你铺床去。” “哪来的床,都是地铺,随便拿被褥铺上就成,这火不能灭,要不然夜里冷。” “知道了,我说江玉喜,你和我住一个营帐,就不怕梅姐姐知道。” “怕什么,哥哥照顾妹妹,应该的。” “哟,还有这样照顾的。” “那我走了。” “不准走,人家开句玩笑就生气了。” “你说得对,咱俩这清白,不能坏在这营帐里,我去把小九和五哥叫来,大家挤一挤。” “不行,我不能和这么多男人睡在一块。” “由不得你,就我和你在一块,传出去了,岂不辱了你的名声。” “我不怕。” “你不怕,我怕。” “江玉喜,你还是不是男人。” “我咋就不是男人了?” “你——” 江玉喜笑着出了营帐,找到马王,让其女儿到慕容燕营帐中陪同睡觉,离开后,仍然听见慕容燕在抱怨。 只道是: 马贼横行扰牧民,略施小计护将灵; 春耕忙种生计粮,魂归故里两茫茫。 第187章 秦氏作乱,慕容力敌救太子 秦正义的灵柩终于要回北城了。 传令官进入北城,按照东西两城的外交礼仪,先行上交国书,而早在国书送达武光手中之前,东王的人已经找到了太子,给了密信,武光还未出城迎接,四位公子被太子请到快活坊议事。 三国的特使和秦正义的灵柩都在城外等候,北城须国礼相迎。 太子煮了酒,初春略冷,室内烧了炭火,歌伎们在台上唱歌抚琴,张妙妙在为诸位客人倒酒,琴声不刚不柔,恰到好处。太子接待客人的厅室富丽堂皇,不失东城之风,门外更是有守卫把守,厨房忙碌半天,呈上一桌好菜。 对于这场宴会,太子花了心思,东王在信中交待,南城破裂,皆为内部斗争所至,北城形势更为恶劣,一触及发,稳住四位公子,必要时押为人质,只要四大家族不乱,北城就不会乱。尽管长期以来,东王都将北城视为囊中之物,却也不会要一座像南城那样的城池,而南北防线溃乱,只靠东西二城来对抗亲王,定然吃力。关乎四城安危的大事,太子自然是大意不得。 琴师是东城来的,原是东宫的首席琴师,年过半百,他指法娴熟,表情庄重,目光清澈,犹如讲述一个故事,音阶时高时低,动作时快时慢,歌伎也是新人,却配合默契,一颦一笑间甚是迷人。 自太子在北城居住后,东宫的人也都闻讯而来,暗伏其中。 跑堂官扯着嗓门道:“菜齐,开宴喽——” 太子坐首位,四公子坐次位,对立而坐,彰显公平。起身行礼,举杯,祝词,夹菜,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东城的味道。 四位公子自是体会了出来,平时的交情,像被冰冻,如鲠在喉。 太子道:“诸位公子,今日能赏光,感激涕零,北城半载,多亏四位鼎力相助,许我衣食,日后定当报答,当下战事已起,四城联军已成,共拒外敌,实乃四城千百年来的大喜,以和为贵,精诚团结,方始四城强大,分而食之,只能加剧灭亡,秦将军出使南城,在南城骚乱中被奸人所害,如今英雄魂归,故而请四位公子前来商讨国葬之事。” 平日里都称兄道弟,醉酒当歌,突然变了口气,让四位公子浑身不自在。 人是武家派的,自是武家的荣耀,富贵公子道:“我也是今日才听此噩耗,秦将军为国捐躯,彰显我北城之雄风,万古千秋,既然东西二城也来了国书,联军统领梅庄主又差他女婿前来,作为三城特使出使,秦将军的国葬必须大体,来,我们为秦将军敬上一杯酒,如此英雄,顶天立地,给咱们北城争了脸。” 九指公子和铁算公子自然是附和,死的又不是南部的人,国葬也是三城出银子,里子面子都有,也都站起身来,准备敬酒。 太子脸色一变,见遥池公子坐着不动,便道:“兄长,你意下如何?”自秦紫玉跟随太子后,这位大舅哥自然得到不少好处,也是四公子中到快活坊次数最多的一位,一是巩固秦氏与东城的关系,二是借用快活坊完成一些交易,太子如此一说,自是让遥池的地位上升。 富贵公子急忙道:“遥池,事关重大,让秦将军魂归故里,是我等所盼,来,先敬英雄一杯酒,这一次秦将军可是为秦氏争了光。” 遥池公子站起来道:“不瞒诸位,昨日国书送到,首领召集官员商议,父亲力主国葬,却有多人反对,认为正义之死,不在战事,而是南城阴谋,南王败事逃窜,还在途中要抢夺正义灵柩,实在可恨,应出兵南城,收而复之。” 此话一出,震惊所座。 太子镇定道:“无论如何,先安葬了秦将军再说,就算是要发动战争,也不拒来使,更何况,这三城之使不是那南王所差,总不能失了国礼,让百姓所笑,又得罪了东西城,实不相瞒,父王来信,让我安葬完秦将军,便回东城主事,还请兄长说服北城官员,死者为大,入土为安。” 一番说辞,遥池公子心有顾虑,却也答应了下来,席散归府,与富贵公子一同面见族中长辈,商议好次日迎接特使和灵柩之事。 半夜,一群黑衣人冲进了快活坊,抓走了太子。 东城的人住在快活坊等信,却丢了太子,急忙出城相报,江玉喜大惊,料想北城有事发生,急忙唤来众人,商议应对之策,此时慕容春已赶到,听闻太子被抓,万般震惊。 东城信使道:“昨日太子宴请四位公子,我在门外听得真切,那秦氏想打南城,说是南城的赵氏害了秦将军,太子主和,遥池公子也妥协了,可谁曾想到,半夜里来了一帮人,把太子给绑走了,小人来之前,大夫人已去找富贵公子,二夫人回了娘家,还拿了兵器。”太子出逃,没了太子位,身边女人自然被称作是夫人。 梅五道:“听闻太子的二夫人是北城第一女将,如若是秦家抓了太子,有她在,太子无恙。” 慕容春道:“言之有理,可此举为何,四城联盟,对北城而言是大好的事,秦正义虽死南城,却得如此荣耀,秦家应感到骄傲才是,难道,这些人不想太子回到东城,把他当作人质。” 江玉喜道:“临行前东王交待,来到北城要面见太子,这人没见着,就给人掳走了,难道这北城和南城相差无几,如北城不开门迎客,我等又当如何?” 梅五道:“反正灵柩已经送到了,要不要随他们,难不成还想扣押我等,发动战争。” 江玉喜道:“明日进城,全部骑马,如有不测,先夺门而出,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慕容春道:“嗯,也只能这样了,今夜我进城去探一探。” 夜里,慕容春进了北城,寻到秦府,挟持了一名守卫,拉至无人处审问:“你可知道,东城的太子被关到何处?” 守卫颤抖道:“难道东城的军队打进城来了?” 慕容春道:“军队已到城下,你若说出来,我便饶了你的命,你若不说,我便杀了你,军队攻进城来,平了这秦府。” 守卫道:“我说我说,今儿二小姐回来,大吵大闹,小的正好当值,听了缘由,不是府上绑了太子,是那秦正义的大哥秦正明主的事,人不关在此处,关在秦家的牧场里。” 慕容春道:“那里有多少人守卫?” 守卫道:“一百余人。” 探得消息,慕容春便寻到秦家牧场,打晕守卫,换了衣服,在一处营帐找到了太子,正要带出牧场,惊动守卫,一番恶战,好在慕容春是一流高手,夺了马,与太子共乘,跑出了牧场。 只道是: 门前来使递国书,英雄还魂应和睦; 兄长含恨方作战,不料帐中囚失手。 第188章 铁锤护财,为夫重伤同门兄 为何秦正明放弃荣耀,宁愿得罪三城,也要胁持太子? 此事,得从秦风说起。国书一到,武光召集武秦两家人商议国葬之事,秦正明兄弟二人在秦家地位低下,连个仟长都没当上,秦正义能作为北城特使到南城,那也是应付之事,不料还闹出了名堂,让秦正明看到了出头的机会。 议事前,秦风找到秦正明,商议后事。 “贤侄,此次正义为北城捐躯,为秦家争了脸面,东西城的国书及梅家的书函上提及,赠了些财物给秦家,你父母尚在,正义也有妻儿,秦家兄弟众多,彰显大义,后恤之财,你就不分了,全给你父母和弟弟们。” “既然伯父如此安排,那就听你的,只是我兄弟丧命他乡,我这当大哥的,自然也要查明真相,秦家这次被武家当枪使,我兄弟死了,是否也要加官进爵?” “嗯,这个我也想到了,你是想要文职还是武职?” “当然是武职,咱们手里有了兵,以后就不怕武家了。” “也好,那我与首领说说。” 本是一句话的事,可秦风给忘记了,堂上一议事,把答应秦正明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待秦正明抓了东城太子,武光才明白过来,但为时已晚,秦正晚已纠集秦家人马,准备起事,幸亏秦家大部分人都听从秦风之命,只抓了太子,未能冲进北府夺政。 失了太子,秦正明一不做二不休,集结人马,准备在兄弟灵柩进城时再次举事。 北城不同三城,是以部落为居,家族为大,家族中又有分支,因而不好统一。秦正明之所以能聚集人手,是因为秦氏分支过多,游牧部落的人很好聚集,又不听族长命令,这也是各个部落相互制衡的原因。 闹归闹,总不能把三国的特使拒之门外,南北首领率众出迎,不失国礼。 号角齐鸣,哀声四起。 到了城门口,武光才觉得势头不对,北城人当中除了秦家人外,并无戴孝之人,相反护灵的队伍则披麻戴孝,不由得愧疚万分。 富贵公子也发现不对劲,急忙命人到附近的布店取来白布,让武家人戴孝,折腾了一阵子,也算是为武家争了颜面。 行了国礼,乐师秦乐,贵宾与灵柩入城,所经之处,百姓站立两旁,以示敬慰。 “害我兄弟者,拿命来。” 灵柩正行至城中央,突然冲出一队人马,为首的正是秦正明,百姓急忙回避,而北城没有防范,一时慌乱起来。 江玉喜则举手示停。 秦正明冲上前要抢灵柩,却被一人挡了路。 江玉喜道:“那拿铁锤的女子是何人?” 梅五道:“想必那就是北城的第一女将秦紫玉了。” 果然,秦家兄弟对峙起来。 “你这小丫头,赶紧给我让开,别坏了我的好事。” “正明哥,你咋这么糊涂,这使节的车队,你也抢得?” “怎就抢不得了,这棺材里躺着的,可我的亲兄弟,速速让开,否则休怪我枪下不留情。” “那你把我夫君还我,我就让开。” “跑了。” “跑了,那你给我找回来,你死了兄弟就要杀人放火,那你抢了我夫君又当如何?” “你,你这小丫头,胳膊往外拐,不要忘记了,你也姓秦,仗着你爹,一直都压着我们家,滚开,再不滚,我就要动手了。” “好,今日兄妹情分,至此为止。” 这一闹,为何武光与秦风不阻止?东城太子失踪,自然是秦家人搞的鬼,没有秦风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秦正明怎么可能办得到,再说了,太子是秦风之婿,要有三长两短,日后就没了依靠,秦风自然也给秦正明打过招呼,做事不能过头。武光心知肚明,秦家想借事而起,扶上正位,所以二人在三城特使面前,也没有做任何的表率。 秦家兄弟已动起手来。 秦紫玉抡着双锤,左右夹击,而秦正明使一杆枪,以长取短,一时缠在了一起。秦家人善武,秦正明的功夫自然也不会低,转眼就占了三十余回合,只见秦紫玉虚晃一下,扭头就跑,秦正明上前几步,一枪至背,不料这是秦紫玉的虚招,就地一滚,躲过枪头,一锤抵在了秦正明的腹部,将其顶出几丈远。 见女儿得势,怕再生事端,秦风喝道:“来人,将叛逆拿下。” 秦正明爬了起来,口吐鲜血,不甘道:“你这小贱人,还真下了死手。”说完,昏了过去。 武光道:“特使大人,让你见笑了,长途跋涉辛苦了,请随我至府上休息,明日再举行国葬。” 秦风忙着对付自家人,武光有了机会,就把一行人带到了武府,热情款待。 文武百官,自然也都到武府接待。 而此时,城外的游牧部落,正悄悄聚集,一场族人间的战斗即将打响。 国葬之人,除非君王或是一等大臣,就连王亲贵族,也都享受不了,秦正义立了功,要举行国葬,北城各族的族长,自然都要前来参加,而一经秦正明挑拔,秦族人内哄,想把牧场扩散者,就借机起事,召集族人进城。武莫杨三姓自然也有所准备,各族人也都聚集,各自为营。 得知北城形势严峻,江玉喜忙请众人议事。 慕容春道:“我已打探清楚,明日国葬,会有几百名部落首领前来,当中牧民居多,平时大多为领土征战,结仇多年,这一次秦正明闹事,这些首领,肯定会从中搅和,四大家族表面上平静,暗下却布满了杀机,咱们人手不足,一但骚乱,定会先抓我等为人质,玉喜,明日一点有乱,我们先走。” 洪小九道:“我也听说了,方才宴席上有人议论国葬之事,那官员说,部落的首领现在都不管四大家族了,往常进城,都是要拜会四大家族的,现在全部在城外安营扎寨,定有所谋。” 江玉喜道:“有太子的前车之鉴,我等自加小心,请慕容门主明日清开一条通道,我等也好撤离。” 梅五道:“兄弟们都打听清楚了,南门不能走,东城也不能走,只能走西北二门,这两门当中西门的防守较为薄弱,从那出去后,绕行五十余里,再折至南部,穿过游牧地区,实在不行,就只能取西而行,过西城再到南城,这样的话,就要多行几百里了。” 江玉喜道:“多走点路无妨,只要大家安然无事就好。” 只道是: 同门反目兄妹残,铁锤之下为夫战; 划疆为利增仇恨,城外扎营祭亡灵。 第189章 乱治天下,部落罢黜四首领 国葬在即,而北城却充满了硝烟的味道。 四大家族的军队不过一万,而百余部落的人数则有几十万,一但联盟席卷,将颠覆政权。 秦正明之乱,把整个北城推向了破裂的边缘。 整个北城的人,都在等着国葬大事,而四大家族的人,则在召集军队对付城外的部落联军。 油灯之下,秦风呈上北国最有名的羊宝,此宝千年难遇,生存于羊肚之中,是一种奇药,有起死回生之效。一次偶然的机会,秦风家族的牧场养了一只羊,足有三百余斤,族人便送至秦府,杀羊待客,发现了肚中之宝。秦风将此宝献给三城特使,自是要保命。 一日间,部落的军队就聚集了五万有余,一但明日攻入城中,四大家族性命堪忧,如有东西城攀附,一家老小,自是安然无恙。尽管秦紫玉已经跟随了东城太子,但秦正明犯上,秦氏背了罪名,秦风只好请人来说情。 江玉喜收下了礼物,他不得不收,被困城中,还得依靠四大家族,武家虽是北部之主,但死的是秦正义,全城百姓都等着国葬,一但部落军队打进来,破坏国葬,定然与全天下的老百姓作对,秦氏必定得到百姓支持。 “秦将军,你与那马王可否相识?” “马王,听说过此人,北方养马之王,军队中所配属的战马,大多向他买来,怎么,特使也识得此人?” “识得,我等在来北城的途中,多亏了此人相助,如若将军信任,我想出城与此人见一面。” “现在城门关闭,部落联军在外虎视眈眈,特使此时出在,难保安危。” “部落联军而来,想必背后受人指使,正如我等途中受扰一样,皆是那亲王所为,此人野心勃勃,想征服四城,马王此人是非分明,在部落中也颇有威望,如能有他帮忙,也可以对付部落那些人,秦将军,现在是北城生死关头,尚有一线生机,我等皆不能放过。” “行,我安排特使出城。” 江玉喜为什么要出城,这还是慕容春的主意,国葬如果出乱子,部落的人定会羁押三国使节,进行谈判,倘若是亲王的阴谋,就又可以要胁梅玉楼,四城联军好不容易组建,就这样被解散,坏了大局,只要特使一走,北城就算是翻了天,也无梅玉楼无关,与三城无关。其二,慕容春也是为众人安危着想,战事一起,定有伤亡,留在城里无处可藏,而只有秦家,才可以用办丧事的名义,让几个人出城。 乔妆一番,江玉喜,慕容父女,梅五和洪小九,跟随秦紫玉出了东城门。 找到太子寄宿之地,秦紫玉热泪盈眶,相拥而泣。太子奇道:“你们怎么来了?” 江玉喜道:“那亲王一伙,买通了北城外的部落首领,聚集大军围了城,想必是要乱事,我等说服了秦小姐的父亲,这才出了城,欲找那马王说情,平息了这次战事。” 太子道:“唉,好不容易把北城的四大家族平息下来,这部落又来闹事,我看四大家族这次凶多吉少,北城之事,你我也无法阻止,既然出来了,就赶紧离开吧,战事一起,我等都是显眼之人,出了差错,就成了他人利用之物。” 秦紫玉央求道:“相公,救救父亲,救救我的家人啊,特使大人,你可是答应了我父亲的。” 江玉喜道:“秦小姐不必惊慌,太子这话不无道理,那些部落首领受了蛊惑,起了内乱,正如了奸人所意,这城是不能进了,我这就去找马王,看能否有解围之计,真要打仗,受难的还是百姓,北城几十万人,可不能就这么丧身铁骑之下。” 太子道:“江帮主,你当真要去找马王?” 江玉喜道:“我身为三国之使,又怎失信,更何况北城如分裂,不正如了亲王之意,征服四城指日可待,天下苍生,必遭涂炭,但凡有一线机会,我都想试一试,太子放心,如我今夜不回,你尽可离去,劳烦向梅庄主带句话——” 太子打断道:“我可不帮你带什么话,江帮主胆识过人,此次作为三国之使前来北城,父王也在信中提及,还要请江帮主带我回去,在联军中谋个职务,好为四城效力,你若不回,我回去又有何用,这马王我没见过,不过他这部落中的首领,有个叫胖老六的常去快活坊,想必这次也来了北城,你先去找他,此人点子多,或许会帮上忙。” 江玉喜带着梅五和慕容春出了村庄,来到北城前,只见营帐无数,牧民无数,大多配了兵器,找了一位牧民打听胖老六,正是部落中人,便带至帐中,听说是东城太子之友,立即盛情款待。 江玉喜道:“六哥,这次城外的部落全来了,这奔丧,也用不着带这么多人吧?” 胖老六笑道:“哪是奔丧,是四十八首领要重掌政权,让牧民当家,这四大家族当政多年,从来不把咱们牧民当人看,每年上供,还欺压牧民,早就该下台了。” 江玉喜道:“这么说来,六哥也算是四十八首领当中的一位了?” 胖老六道:“算是吧,江帮主,你来找我有何要事?” 江玉喜道:“我也是受人之托,前来与首领们商议国葬之事,敢问六哥,你们想打仗吗?” 胖老六道:“当然不愿意,打仗要死人,亡国亡家,咱们这次拖家带口,为的只是一口气,哪想打仗。” 江玉喜道:“这就对了,谁都不想打仗,实不相瞒,在下就是三国之使,此次出使北城,一是护送秦将军的灵柩,二是与北城多方势力议和,对付那外来之敌。” 胖老六立即起身行礼道:“我倒是听说来了个特使,未想到就是江帮主,失礼失礼。” 一番说辞,胖老六明白了过来,原来部落首领都中了外敌之计,急忙找来几名首领商议,又请来了马王,一见到江玉喜等人,相谈甚欢,商议了一番,马王与胖老六决定连夜与首领们协商。 天明之时,马王与胖老六才归来,部落首领已经决定,不发动战争,但有一个条件,四大家族必须让位。 只道是: 国道不平诸候乱,牧民马上只盼安; 争权夺势各为主,化解战事有何难。 第190章 帐前比武,力士不敌江湖客 马王道:“特使大人,我们部落的总首领想见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几人出帐商议。 慕容春道:“我看,当中必有阴谋,这帮人受人指使,前来乱事,目的就是祸乱四城,南城被他们轻而易举拿下,现在又利用部落来瓦解北城,我等上门,不就成了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不如这样,我代玉喜前去,你们先离开此地,等我消息。” 梅五道:“实不能去,这四十八首领,想必大部分已被亲王所收买,我们去正入了他们的套,你不能去,好不容易出了北城,又入虎口,这万军之中,我们如何脱身,北城的事,就让北城的人自己解决,咱们赶紧回去,商量应对之策。” 江玉喜道:“我已答应那秦风,要平息战事,如今得马王等人相助,定然也能办成,如若此时放弃,不就前功尽弃了,我如不去,这北城人定视我们胆小,想我堂堂三城特使,能怕了这帮乌合之众,再有,马王也个正直之人,他让我前去,定能保我平安。” 梅五道:“我说不过你,不过先说好,一有变故,你就得听我的。” 江玉喜道:“好,听你的。” 在马王的带领下,三人来到牧民部落总首领帐前,未想,这帮牧民虽是乡下人,却也重视礼仪,一帮首领,全部聚集,见特使前来,也都行礼。 马王道:“当中这位,便是我们的总首领柴族长。” 江玉喜上前一步,定睛打量,眼前这位柴族长年过七旬,面目慈祥,不像是好战之人,便行礼道:“见过柴族长,我来引荐两位随行的官员,这位是四城联军的将军梅将军,这位是梅剑山庄的座上宾,英雄榜上的慕容门主,也是本次使团的使节。” 柴族长一听是英雄榜上的人,不由得惊喜道:“哎呀,老朽三生有幸,居然能见到英雄榜上的大英雄,慕容门主,你的大名我等早已如雷贯耳,未想有生之年能见尊容,快,请进营帐。” 慕容春道:“族长客气。” 进了营帐,按照官位和辈分依次而座,紫族长虽年长,但三城特使如城王降临,自然是要坐首位,上了奶酒和羊肉,一番客套。 江玉喜言顺正传道:“诸位首领,下官此次前来,是想与诸位商议今日国葬之事,北城四大家族昨日与下官商议,国葬事大,但几万人入城,恐生是非,不如委派各族威望之人,前去吊唁。” 一虎背熊腰首领站起来道:“特使大人,你这么说,可要伤了大家的心,秦将军克死他乡,如今魂归故里,也算是咱们北城人的骄傲,我等皆因仰慕而来,不让我们进城,又谈何国葬,难道,是这四大家族的人做了亏心事,无脸见我们。” 话一落,边上的首领也都站出来起哄。 柴族长双手一伸,雅雀无声。紫族长道:“诸位之意,特使大人听得见,为何如此粗鲁,想我北方部落之人,以礼为先,怎么怠慢了客人,我等已有决议,不知马王是否转达给特使大人?” 江玉喜道:“下官已知晓诸位之意,让四大家族退位,由部落中人来执政,我想问一下,在座的各位,谁有治国之道,谁又有领军之才,四大家族虽无能,没给北城百姓办事,但这么多年来,北城也没有出现过大灾大慌,祸不殃民,一但四大家族不让位,诸位是不是要打进北城,那北城的几十万百姓,不就成了诸位铁骑下的牺牲品了,族人是爹娘生的,那城里的百姓,难道就不是爹娘生的了,诸位都是为了族人好,可国都没有了,何来的家。” 经此一说,在座的首领也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柴族长道:“特使大人一番话,说得我心里愧疚,我等草莽,不思大局,可这四大家族的暴行,已施压多年,此次如不退让,我等早晚也是要进城的。” 江玉喜道:“退位一事,我来与他们商量,不如这样,你们举出一些人物来,也趁此机会,让北城内治统一。” 柴族长道:“好,就听特使大人的。” 一首领起身道:“既然柴族长说听大人的,我等无异议,只是特使大人是外来之人,我等又如何信任于你,这样,既然今日相逢于此,为了北城大计,也为了牧民部落的苍生,咱们就来个帐前比武,要是你能赢了我们部落的第一勇士,便听你的,不过,不能让慕容门主来打。” 江玉喜道:“好,那我这位随行的将军如何?” 约战的首领道:“行。” 不思国葬,却道比武,可见牧民部落对四大家族的成见多深。 出了营帐,梅五跟在江玉喜后面,略有怨言。 “你也不和我商量商量,就让我打架,你怎么以不打。” “五哥,你多大的本事,岂能害怕一小小的牧民勇士,早点打完,咱们也交了差,回去后我请你喝酒。” “要不是看在梅庄主的面上,我才懒得理你,我看你这特使当上瘾了,都随意发号施令了。” “咱们要装,也要装得像嘛,再说了,在这联军当中,你不也比我官小一级。” “得得得,我知道你小子的底细,仗着有西城后这个丈母娘撑腰,就骑到我们梅家头上,等回去了再和你算账。” “哎哟五哥,帮个忙,就算我欠你的。” “下不为例,咱可说好了,下次有什么事,大家商议好后再定,你要再自做主张,别怪我翻脸。” “不敢不敢,就这一次。” 牧民部落的第一勇士,牛高马大,像一匹猛虎。 梅五上前,比这勇士矮了一半截,顿时惹得牧民们大笑。 一声锣响,比武开始。 勇士上前,拳打脚踢,梅五故意东躲西闪,假装不敌,逃了一会,随意的使了几下,就把人打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 众首领看得目瞪口呆。 慕容春道:“柴族长,可要说话算数啊?” 柴族长脸色尴尬道:“只要能让四大家族的人退位,我等愿意听特使大人的。” 江玉喜站起来,向众首领抱着行礼,众首领急忙还礼,国葬之事,便如此定了下来。 只道是: 完巢飞燕驻人家,丰衣足食话桑麻; 马上欢歌追云彩,营帐千顶地上挂。 第191章 四族禅位,国葬无风掀巨浪 牧民部落进城了,只带了几千人作为护卫,径直来到秦府,参加秦正义的葬礼。 除了秦氏,三大家族的人都没出席葬礼,北城的百姓也足不出户,谁都怕战争打响,从北府里敲响的丧钟,也未能让人们感觉到荣耀,比起家人的安危,一个将军的死算不上什么,甚至有人举家离开,希望避开这场战火。 最为心痛的,当数东城的太子梁子羽。 自于富贵公子相识,便想着二城联盟,从个人友情到国家,甚至有可能征服南西二城,凭富贵公子的才华,凭东城的财富,足以吞并天下。北城的今天,靠梁子羽的双手而建,四大家族的和睦,也因他而起——第一次,他开始忧国忧民,北城的根基乱了,百姓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快活坊的人自是离开,携带金银细软,来到城前与梁子羽汇合,张妙妙一身布衣,略显沧桑,离别前,自是与富贵公子一别。 “一定要走吗?” “不走,留下来做什么,快活坊都散了,太子也走了,秦紫玉也走了。” “那你什么时候再回来,这是随他去东城吗?” “不知道去哪儿,天下这么乱,或许西城是最安全的。” “东王让他回去,想必东城的事已经平复,你到了东城,万事不要与紫秦玉争,城王间的交易,无非利益,有朝一日他当了王,却要封你为后。” “当不当王后又何妨,我不过是一件礼物罢了。” “你还在生气。” “不是吗,为了攀附权势,把心爱的女人送了,这天底下最可恶的负心汉,当数你富贵公子。” “就当我对不起你,这不,你也有了个好归宿,只要你好,我做什么都无所谓了。” “好,那就告辞了。” “妙妙,你可要保重身体。” “不劳挂念。” 梁子羽想不到的是,张妙妙居然来了,这个骨子里清高无比的女人,这枚富贵公子的棋子,在危难关头,自己选择了一次,还是又受富贵公子的指使? “我不会东城,你们跟着我,只会受苦。” “嫁鸡随鸡,我跟你时不是东城的太子,自然也没巴望着有一天回东城,你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北城不是你的家么,你舍得离开?” “这是个伤心地,早点离开,不是更好吗?” “是啊,这确是个伤心地。” “相公准备去哪,这么多人,如何安生?” “去四城之界吧,在那买块地,盖栋房子,做点生意。” “心中无界,看来相公的心思,是要征服天下。” “是吗,我可没这么想,你啊,心思太重了,这都是受富贵公子的熏陶,我不想称王,更不想称帝,我只想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的,走吧,等江玉喜出来,我们便离开此地。” “江玉喜,那个三国的特使么?” “是吧,这次要没有他,北城的百姓就遭殃了,他在城中主持国葬,再等一会。” “我可听说,这个特使大人之前是个马夫。” “是个马夫不假,可他有福气,西城的两大美人都喜欢他,这桃花运,比我好多了,梅剑山庄的千金,玄宗门的千金,都喜欢上了他,以前吧,没觉得这小子有什么特别,这一次平息北城的战争,倒让我另眼相看,将来啊,他定是西城之主。” “相公的意思是,他要娶那西城的公主?” “你没听说倒也不怪,这西城的两大美人,一个是公主,一个是她的丫环,这二人长得,可谓国色天香,再世尤物,江玉喜这小子,在西城赏花的时候送酒,被那丫环采菊的围观的百姓挡住了,就大呼小叫,被士兵扔进了菊院,这一摔不打紧,摔在了那美人身上,躲了其初吻,这还了得,本来是死罪,可这美人一见钟情,带到宫中当马夫,又被公主看上了,这人的命就是不一样,身在帝王家又如何,没那命。” “相公喜欢西城的公主?” “喜欢,天下男人都喜欢,谁不喜欢啊,可这公主瞧不上我啊,连她的丫环都瞧不上我,当初我也向西城提过亲,那丫环宁愿出家也不愿意嫁给我,今天我才明白,是因为这江玉喜啊,这情这义,感天动地,可惜的是,那美人夭折而去。” “上天真是不公,如此对待有情人。” “不公个屁,就是美人儿一厢情愿而已,换作我,放弃江山也要与美人共度一生。” 北城里,一纸契约签定,四大家族正式退出北城的权力中心,而四十八部落的首领,则要兴建北城王宫,择日另行推王,按照约定,双方不得发起战事,四大家族的护卫不得超过一千人,商业与地产仍然持有。 江玉喜大功告成,拿了新政权的国书,起身回程。 马王与胖老六送至城门口。 江玉喜道:“这次多谢二位鼎力相助,将来一定要到西城来,我请二位喝酒。” 马王道:“特使大人智慧过人,平息战事,让我北城百姓免受战乱之苦,感谢的应该是北城人,在下不想呆在北城,只想回到平原上,与马为伴,如若特使大人需要马匹,尽管差人来取便是。” 江玉喜道:“马王心胸,志在天下,不在城池,令人敬佩万分,只是部落当中,又有几个像你这样的英雄,北城时局未稳,四大家族定不会善罢甘休,早日离开也是一件好事,日后有什么需要,也可来找我。” 马王道:“好,一言为定。” 未想,这马王说到做到,与众人道别后,也出了城,回到部落当中,带着人离开了。 见此情形,江玉喜不由得担忧道:“这北城从今日起,怕是要无眠了。” 慕容春道:“人心不和,必定大乱,北城这么多股势力,谁不想称王,东城太子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才将四大家族的争斗平息,牧民进城,执如水火,定是斗不过那城中的几十万百姓。” 梅五道:“让他们斗去吧,这些人只想着自己,哪想着国与民,看着吧,定会走南城的老路。” 江玉喜道:“也顾不了这么多了,这次能安然无恙,多亏大家齐心协力,太子还等着呢,我们走吧。” 一行人离开北城,往南而行。 只道是: 妾身愿作林中鸟,秋冬伴随郎左右; 一缕青丝断妆台,何年故里觅容颜。 第192章 杀戮四起,江山不崛尸骨寒 北城的战争,终究还是打响了。 国葬后的第二天,牧民与住民发起了争执,大打出手,双方各有死伤,驻扎在城外的一个部落进了城,冲击莫府,莫天尊率领莫家军斩杀牧民上百人,震惊百余部落,几万人要进城报仇,四大家族拼死一博,联手起来,很快集结军队,抓了城中的牧民和首领,以作人质,又筑了防线,关了城门,逼迫牧民放弃条约,退出北城。 如若秦家没有派人到南城,四大家族的兵力自是旗鼓相当,但秦氏留有后手,秦紫玉出了城,跟随了东城太子,有东城保驾,无论是四大家族还是牧民部落,都不可能与东城作对,因而秦氏以守丧而不出战,而几方也都知晓厉害,不得罪秦氏,因而联军只剩下三大家族不到一万人,这就让武家受了牵制。 北城被围,城中粮食或许可以维持一年,但牧民陆续到达,几日内就召集了十万余人,一但攻城,很有可能会破墙而入,血洗北城。 柴族长等人被抓,城外主事的是一位叫王二柱的首领,其人心狠手辣,又受人蛊惑,召集壮男拿上兵器,也有两万余众。 一位蒙面男子走进营帐,王二柱急忙起身相迎。 “王爷,你怎么来了,有什么话,托人带来便是,这么远的路,够颠簸的吧,快请坐。” “王首领辛苦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召集十万余众,真是治国之才啊,他们没看错你,本王爷也没看错你,快给我讲讲,当下形势如何?” “回王爷的话,那北城之徒,已是笼中之物,秦家不参战,三大家族的军队不到一万人,老百姓又不愿意打仗,走的走逃的逃,现在城里的百姓,也不过二十万,再过几日,咱们的人全部抵达,足有三十万人,光是这阵势,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得开门投降。” “这打仗最忌讳的就是消耗战,尔等常年放牧,不识兵法,那四大家族治城治军,是有一套方法的,别小看那一万军队,真要打起来,你这几十万人也不是他们的对手,更何况我听说各位首领在他们的手里,这些部落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攻城。” “王爷教诲得是,在下鲁莽,事已至此,不打不行。” “肯定要打,也得要有个打法。” “如何打?” “断粮断水,先扰人心,沿着北城挖渠,引水入渠,淹死这些人。” “妙,实在是妙,这样一来,用不了一年,三个月就得北城。” 蒙面男子走后,王二柱急忙召集众首领商议,听闻引水淹城之计,当中一位叫牛上风的首领强烈反对。 “王首领,断了水,那城里的百姓怎么活,现在四大家族以在城里的首领和百姓的性命作筹码,我等如用毒计,岂不是害了首领和无辜百姓,这和畜牲有何区别,牧民兄弟姐妹的命,比这北城重要,眼下是想法把首领们救出来,草原才是咱们的家。” “牛首领,你这话就不对了,不打北城,又怎么救得出同胞来,正因为四大家族的军队抓了人质,咱们就要有所动作,放水淹城,只是做做样子,王爷不是说了吗,断了他们的路,他们就会投降了。” “这个王爷的话不可信,他帮咱们,目的何在,王首领可能没听说吧,那南城破裂之事,也出自此人之手,他是亲王之子,亲王要征服四城,狼子野心,我等还听他使唤,岂不可笑。” “咱们牧民岂是南城能比的,几日便可召集几十万人,我自有主张。” “如是要放水淹城,我退出,我可不想做那伤害同胞的凶手。” “好,要走的就走,我不强留,只是打下这北城,往后的富贵,也不干他的事。” 牛上风出了营帐,便吩咐族人,收拾东西回家。 牧民一走,定会扰乱人心,王二柱立即叫来族人,吩咐一番。 “有奸细,有奸细——” 牧民的营帐中有人大喊,随即打斗起来,几百人涌入牛上风的部落,见人就杀,牛上风毫无防备,慌乱中应敌,被乱刀砍死,妻儿也被杀死。 众首领赶赴帐前,只见王二柱拿着一封书信道:“我道这姓牛的今日为何在帐中不主战,原是城中奸细,诸位好好看看,这封信便是那牛上风与莫天尊的通敌信,这背叛族人的败类,想今天晚上偷袭我等,害我族人,来来来,大家都看看。” 信是不是真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牛上风已被杀死,族人伤的伤跑的跑,已不是王二柱的障碍。 然而,王二柱之为,让部落的一些首领不满,加之不愿意残害同胞,也都悄悄地撤离,这样一来,少不了一些争执,部落与部落间原本就有些矛盾,一言不和大打出手,在营地里常有斗殴之事,而部落之间的战争,也推开了帷幕。 城内,三大家族商议着突袭之事。 莫天尊道:“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城外的牧民,已经聚集有二十余万,开始挖渠,想必是要引水淹城,我等不能坐以待毙,一但让那帮恶徒得逞,北城千年基业将毁于一旦。” “在下有一计,可破敌。” 众人惊叹中一看,站立之人,正是富贵公子府上的第一门客肖战。 莫天尊道:“肖战,你有何计,快快讲来。” 肖战道:“那牧民之军,不过是一些力大的莽夫罢了,而我城之军,训练有素,不可相提并论,一夫敌十人,一万敌十万,即使正面交锋,也能胜敌,眼前敌军正在广筑军事,定是背后有人指点,四城特使提过,外敌入侵,祸乱四城,这一次牧民之乱,也是这帮人所为,倘若假以时日,这帮人必定将牧民训练成军,那时候恐怕就为时晚矣,当下之计,应化整为零夜袭营帐。” 莫天尊道:“你们这些文人,说一大堆废话,你就说,怎么才能退敌。” 肖战道:“将我们的军队以百人为一队,出城对敌军营帐进行突袭,让其自乱阵脚。” 莫天尊质疑道:“这能行吗,咱们这点人手出去,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富贵公子道:“莫首领,出奇兵方才致胜,肖战之法虽为冒险,却也可用,武家的军队愿意做先锋。” 莫天尊道:“好,那就今夜突袭。” 只道是: 蓝天白云骏马啸,骑士还家妻儿好; 战乱之年无安枕,宝座之人何知晓。 第193章 夜袭营帐,抢财劫人乱自逃 半夜,几支军队出城,冲入牧民营帐当中,见人就杀,又放了一把火,殃及上千营帐,杀声震天,哭喊不停,尸体遍野,那王二柱还未来得及反抗,就损失大半,牧民死的死跑的跑,第二天一清点,只剩下五万余人。 惨不忍睹。 母亲搂着孩子,死在大火之中,被火烧得面目全非,怀中孩子睁大眼睛,遭受剧烈疼痛中指甲抓进母亲的胳膊中,而母亲紧紧地搂着孩子,不肯放手。丈夫护着妻子,脑袋不知去了哪儿,却压着妻子不让其受到伤害。杀死的烧死的,或是被马蹄踩死的,一个接一个,一堆接一堆,血流成河。 王二柱等人仓惶撤退五里。 肖战一战成名,被推选为北城大将军,率领四族军队,对抗牧民部落,至此,四族联军与牧民部落的战争,开启了长达数十年的征程。 原本,梁子羽在北城时就要挖护城河,因诸多事务未能实施,所教授肖战的政务及兵务,也都派上了用场,而王二柱听信外人之计,沿城开渠,正合了护城河之意,上万牧民十余天的劳作,初具规模,稍作改动,竟然为敌所用,成了保护北城的河流。 为了使北城政权不倒,四大家族再次联手,取消南北之分,重建政权,并推选莫天尊为北王,富贵公子为总执事,肖战为大将军,遥池公子为监院,九指公子为文执事,铁算公子为武执事,武光秦风杨泰山等人,则授候爵位,不参政事,四大家族的军队合而治之,田地与人口也按户制划分。 北城最为惊世骇俗的“杀羊祭”发生了。 牧民大多牧马羊牛,牧民部落败了,几十名首领被困城中,王二柱等人又久攻不下,折了一半人,求自保在北城西部建立了牧国,王二柱自封为王,而之前的四十八部落,则要被清算,一只只羊,当然要被杀了。 这也是莫天尊成为北王后,要竖权威的一件大事。 肖战本是谋士,却被封为大将军,朝中之事,自然是以军备为重,而富贵公子足智多谋,肖战又是他的人,可以说莫家当王,武家则把握了政权,为使莫天尊成为千古罪人,富贵公子便献了一计。 “贤侄,牧民部落的首领关押了这么久,也该处置了,要不然浪费我们不少粮食。” “王上想如何处置?” “杀一部分,放一部分,以未效尤。” “不可。” “有何不可?” “王上想想,牧民之所以乱事,是以部落为首,族人为心,他们联盟于此,仇已经结下,放一部分人回去,定会卷土重来。” “所言极是,这帮暴徒,不杀不足以解恨,当初逼我等退位,何等威风,那就全杀了,让那些牧民看看,这就是反对朝廷的下场。” “王权初立,向来以武平天下,一代江山万骨枯,王上以后,还有无数的牧民要杀。” “是啊,那个王二柱也配称王,待我拿下他,割了他的人头,再问他为何称王。” 还是平民的时候,人就想着当官,当上官后就想着发财,而当上王之后就想着如何动用手中权势,莫天尊本不是嗜杀之人,但权力的欲望是无穷大的,如一条毒蛇,正盘踞在他心中,稍有敌意者,都想除之。 北城王朝建立的第三天,柴族长等人被拉至西城门斩首,首领及随从一干人等两百余人,皆死于刀斧手之下,首级被吊于城墙之上,残暴之行,令北城人夜不能寐。 牧民部落乱作一团,原本有几十万人之众,战事一起,死伤无数,加之各部落之间的恶斗,强肉弱食,一些小部落就被杀得一干二净,王二柱虽然称了牧王,但马王等人并不甘心臣服于其,联手一些小部落与之抗衡,在牧场之上,一场又一场的战争打响。 江玉喜等来到四城之界,住进了客栈,想观察几日再回南城复命,而太子不想回东城,要在边界处购置土地修建集市,众人相劝无用,只好作罢。 东王既然原谅了太子,为何太子还不回东城? 此时的梁子羽,当然不是之前那个养尊处优的王家子弟,而是一个精通政事和商道之人,他发现各国的官道上人员混乱,并没有各国的驿站,也没有商业,如果能联通四国之道,有所经营,又能使四国的商业交往,对未来四城统一有着莫大的意义,于是就想在四城之界建立商贸长廊。 次日准备启程,江玉喜便到梁子羽房中告别。 “太子,明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东王所托未能办到,实在惭愧,想必回到南城时,东王已回东城,父子之情,必是一脉相传,天大的仇恨,也都自当化解,还望太子早日回城,主理政事,为东王分忧。” “多谢江帮主,要不是你,我还困在北城,父王信任于你,我亦信任于你,日后就叫我子羽吧,你我兄弟相称如何?” “甚好,只是在下身份卑微,一介马夫。” “自古英雄不问出处,兄长智慧过人,又得西城后和梅庄主器重,日后定成大事,你我今日结拜成异姓兄弟,往后的江湖路上,也多了一份挂牵。” “好。” 众人道喜,少不了喝酒,经历这么多事,大家都有些疲惫,好不容易遇上一桩喜事,也都喝得七晕八醉,各自回房休息。 夜里,地动山摇,似有千蹄而来,杀声震天。 江玉喜梦中醒来,门被推开,一帮恶徒冲了进来,持刀就砍,急忙翻身让开,取来桌上之刀,以之还击,打倒几人,冲出房外,只见火光冲天,分不清敌我,慌乱中见慕容燕与人打斗,急忙上前帮忙,砍了几人。 “你爹呢?” “不知道在哪。” “走。” “什么?” “走,我们骑马走。” 二人夺了马匹,杀出了一条血路,黑暗中不知方向,一路奔驰,直至天明。 “慕容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好着呢,你呢,伤着了没?” “没伤着,这都是些什么人啊,也不知他们如何了。” “看那样子,有些像马贼,我听说啊,牧民部落的人打败后,有不少人都做了马贼。” “唉,子羽还说在那修驿站,这下好了,不知他逃没逃出来。” “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咱们这是到哪儿了?” “不知道,前面有户人家,去问问便知。” 只道是: 血祭王朝尸骨山,将士出征早日还; 堂前灵位父母放,逢年过节泪茫然。 第194章 闭庄谢客,紫衣出没有玄机 江玉喜与慕容燕夜中逃命,骑马奔驰到天明,却不知东南西北,找人一打听,已到了西南交界处,再行十余里,就到古琴山庄。 名城四城的古琴山庄,因西城赏花大会而名誉扫地,古琴先生下落不明,已成江湖故人。 此时,对江玉喜而言,能够早日回到梅剑山庄复命,带着梅香玲回西城,过安稳的日子,才是最大的梦想,而古琴山庄对江湖上的影响,或古琴先生失踪,与一个马夫毫无干系,但命运让江玉喜与江湖关联了起来,不但让他卷入了江湖纷争,也让他对那些江湖人士逐有认识,要想把马帮做大,就得在江湖中有一定的地位,听闻古琴山庄,不免又多了想法。 “慕容姑娘,这古琴山庄名满天下,要不去看看?” “说了多少次了,叫我燕儿,江玉喜,你这人咋这么古板,咱们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出门在外,别左一个慕容姑娘右一个慕容姑娘,玄宗门在江湖上的名气也不次于古琴山庄,你这么叫我,还不把我给暴露了。” “好吧,我就叫你小燕,这样总行了吧?” “不行,要叫就叫我燕儿。” “这,要不叫燕妹。” “谁是你燕妹,对了,你怎么想去古家,我可告诉你,古家可是我们的仇人。” “仇人?” “难道不是吗,上次在西城赏花,古家把那些陈年旧帐翻出来,让我爹颜面无存,不是仇人难道还是恩人。” “听说了,是古琴先生的弟子,这古老先生德高望重,怎么会干这种事,再说了,英雄榜出自他手,两次英雄聚会他都没来,这当中肯定出了事,梅家派人送信来,也没回复,咱们正好路过,去拜访拜访古老先生,听听他怎么说。” “哟,还没成梅家女婿,就对梅家忠心耿耿了,也没见你对我爹这么忠心,我可告诉你,昨晚要是没有我,你的小命早就被马贼要了,你欠我一条命,以后得听我的。” “听你的听你的,也不知慕容门主他们怎么样了。” “放心吧,我爹肯定没事,他武功盖世,那些马贼也奈何不得,只是那东城的太子,不知道还活着没。” “子羽也挺难的,虽贵为太子,却被赶出东城,好不容易在北城扎下根,又遭遇变故,想着在那置块地大兴驿站吧,又遇上了马贼,这世道,真不让人活了,不过,他身边那么多人,也不会出什么事。” “但愿如此吧,你行啊,西城的公主看上你,又和东城的太子拜了兄弟,还拐了梅家的姑娘,这次怎么没在北城捡个便宜,听说北方的姑娘豪爽,在马背上都能生孩子,不知是真是假。” “这个你也信。” 二人骑马来到古家地盘,放眼望去,足有千余亩地,山脚下有一座村寨,错落有至,是一个八卦图,步入田间,见一农妇在地里耕种,便上前询问。 “这里就是古家寨,古琴山庄在寨子的南边,靠山那块,古老先生好些日子没见了,听说是外出了,现在庄上是他的二弟长金老爷在主事,二老爷待人可好了,过年的时候,杀了牛羊,挨家挨户送。” 古家寨的人很热情,男女老少见了外人也都打着招呼,大概常有外人来,也都是去古琴山庄做客的,古琴先生德高望重,择了风水宝地,才让古家如此兴旺发达。进寨是一条大道,过了十八道门,便到了阴阳空地,当中立着一个大祭坛,燃着香烛,是古家祭祀之地,再往南走,过十八道门,就出了古家寨,不远处就是古琴山庄。 庄子三进四合,大门前一对狮子,栩栩如生,木门上贴着一副对联,横联则是一块铜字的牌匾,上书“古琴山庄”四字,门前一位七旬老人,正打扫着路面,见有客人来,急忙上前招呼。 “哟,二位贵客,这是从何处来?” 江玉喜道:“老人家,我们从北城来,特来拜会古老前辈。” 老者笑道:“听你的口音,不像是北城人,倒像是西边的人,到这来的,都想见老爷,可他早就云游去了,二位还是请回吧。” 江玉喜道:“瞒不过老人家,我确是南城人,这次是受了三城之托,作为信使到北城出使,回来的途中改了道,前来拜会,我的师父风一笑与古老先生是至友,慕容姑娘的父亲便是玄宗门的门主。” 老者一惊,感叹道:“哟,感情还真是老爷好友的后人,可庄上已经好些日子闭门了,多有不便,请二位海涵,二位千里而来,请随我至前庄住下,待我请了二老爷前来见客。” 看门的老者也不是常人,想必古家人都识得江湖上有名望的人,得知是风一笑和慕容春的后人,急忙请到庄前的寨子,进了一户人家,吩咐一位长得清秀的姑娘沏茶,端来糕点。随后就回了庄里,没多久,一位被称作是二老爷的人前来迎客,六十有余,精神抖擞,有礼有节,举手投目间彰显江湖风范。 见不到古琴先生,江玉喜自是好奇,在古长金的盛情挽留下,二人留下来吃了午饭,又喝了下午茶,呆到了晚上,古长金又来陪着吃晚饭,饭菜也丰富了不少,还有古家酿造的米酒,又香又甜,上了一道酸汤鱼,鱼取自田内,称为“稻田鱼”,肉嫩味甜,其汤可口,妙不可言。饭后,二人便在古家寨住了下来。 亥时,二人悄悄起了床,摸到古琴山庄前,翻上了墙头,来到房顶上,正要进屋探个究竟,庄前突然响起马蹄声,二人急忙躲在了房顶上,只见门前的老者开了门,火把之下,进来几名紫衣女子。 紫衣女子入庄后,被带到第三重院落,进了正厅,亮起了油灯,前院的伙计也都起了床,中院也有人亮了灯,怕被人发现,江玉喜便扯着慕容燕离开了古家。 只道是: 八卦富族显圣手,末生却蒙万人羞; 庄前探路报家门,旧友新知面无缘。 第195章 梦鱼寻洞,巧救先生囫囵中 次日,江玉喜与慕容燕起了床,在寨中转悠着,找了几人询问古琴先生下落,皆出一口。古家寨如一小集市,无外姓人,靠劳作而生,春耕繁忙,壮汉都到了地里,而女人们则在绕寨的河流里洗着衣裳。 一条小河绕着寨子,不知流向何方。 二人正要去河边,一位年轻人骑马而来,到了跟前,下面行礼道:“在下古长金,听我二叔说有两位贵客前来,特来接二位到庄上喝茶,想必这位兄长,就是鼎鼎大名的马帮帮主了,这位,定是燕姐姐。” 慕容燕道:“你多少岁,叫我姐姐。” 古长金道:“今年十五。” 慕容燕道:“那古老先生都八十了吧,你才十五,还真是老来得子。” 古长金笑道:“燕姐姐取笑了,我不是父亲亲生的,我是个孤儿,父亲云游时捡了回来,收在膝下作义子,因庄上不便,昨日未让二位进庄,还请恕罪,今日叔父提起,我与兄长商议后,请二位进庄,不知是不是晚了。” 江玉喜道:“二公子客气了,好饭不怕晚,我们这次来,是想拜访老先生,既然他不在,沾沾庄上的灵气也不错,以前也只是听闻古老先生的大名,不曾相见,家师常说,古老先生扶一手好琴,识天下乾坤,来到宝地一看,果然名不虚传,这八卦图,真是天下一绝。” 古长金道:“这么说来,江帮主也会八卦?” 江玉喜道:“我哪会,我就是在远处看到像八卦,哪知当中玄机。” 古长金道:“要是江帮主喜好八卦学术,庄上倒有些书籍,待会赠送于你。” 江玉喜道:“早闻古琴山庄收藏天下奇书,今日来了,定要讨几本回去。” 慕容燕道:“你呀,就知道占人家便宜,咱们都在这住一天了,进去看一眼,咱们就走,要不然我爹找不到我,那得有多着急。” 江玉喜道:“甚是甚是,走,那就进庄去瞧瞧。” 古家闭门谢客,江玉喜和慕容燕夜里却看见紫衣门的人进庄,当中瓜葛自是清楚,想必古家已被紫衣门收买,才让孟虎在西城的赏花大会上曝英雄榜的丑闻,但江玉喜和慕容燕的来头不小,或许是古家听从了他人之议,又请二人进庄。 守门的老者见客人来,急忙上前行礼道:“江帮主,慕容姑娘,快请。” 江玉喜心中诧异道:“这守门的老头,倒有些意思,一直都在门外,又没个屋子板凳什么的,骨子里倒是有几分仙气,定是个高手。” 进了庄,到了第二重院子,又进了正厅,两名丫环奉上了好茶,又端上了糕点。 慕容燕道:“二公子,昨日二老爷一直陪着我们,今儿怎不见他?” 古长金道:“二叔他出门办事了,要晚上才回来,咱们这庄上,要买些种子,二叔不放心,非得要自己去,对了江帮主,这北城一乱,南城的联军怎么办,是合还是散?” 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居然知晓北城之事,可见古琴山庄的情报不一般,但古长金突然问到联军之事,难免就有些令人生疑,古家只论江湖,不论朝政,不像是古琴先生的作风。 江玉喜与慕容燕互视一眼,笑道:“联军自是不会散,北城虽乱,但现在由北王已定,北军自然也要在南城呆一阵子,以示四城之和。” 古长金道:“那要呆多久?” 江玉喜道:“说不清楚,可能呆一年,也可能呆十年。” 古长金道:“江帮主别误会,天下时局,古家向来只问不管,也不插手江湖事务,在下也只是好奇而已,江帮主此次身为三城特使出使北城,正遇北城乱事,能安然归来,可喜可贺,在下再多问一句,江帮主是回到南城继续当马帮的帮主,还是留下在南城统领联军?” 江玉喜道:“这个,当然是回南城好,这国家大事,我还真干不来,这次死里逃生,我啊,以后只图个安生的日子。” 古长金道:“江帮主是个明白人,堂下备了饭菜,二位请随我入席。” 席间,古长金又大谈四城形势,见地之深,令江玉喜折服,更加对其身份怀疑,古长金更是个喝酒的高手,拿出古家的好酒,左一杯右一杯,让江玉喜有些不支,好不容易放下杯子,走到厅堂的椅子上,不由得睡了过去。 一条长着胡须的鱼跳到江玉喜面前,开口道:“你这马夫,不要命了,敢到这里来。” 江玉喜大惊道:“你是什么怪物,竟然会说话?” 鱼道:“我是怪物,我是你的救星,还不快快醒来,晚了就没命了。” 说罢,那鱼竟然飞走了。 惊醒过来,江玉喜十分诧异,见慕容燕与古长金正在翻看一些书籍,便起身道:“燕妹,我梦见家师身体有恙,怕是个凶兆,咱们赶紧回去吧,二公子,就此别过了。” 古长金道:“江帮主还真是快人快语,既然要走,我就不留了。” 慕容燕疑惑,被江玉喜一把拽出古家。 “你不是要查查嘛,怎么着急走了?” “刚做了个奇怪的梦,古家肯定有问题。” “什么梦啊?” “梦见了条会说话的鱼,说我有危险,叫我快走。” “这大白天的做梦,哪来的危险。” “走就是了。” 二人出了古琴山庄,又出了古家堡,躲在一小山丘上面,没一会,十余名紫衣女子骑马而来,直奔古琴山庄。回想那个梦,江玉喜不由得感激那条鱼。 “这紫衣门的人来得这么快,定是与古家人商量好的,先拖住我们,再下手。” “想不到古家真的被收买了,唉,千古名门,一世臭名。” “咱们还是快走吧。” “看看再说。” 二人在小山丘上等了一会,那群紫衣女没找到人,又骑马出了古家寨,沿路而寻。远远地,江玉喜看见古家那守门的老者去了后山,约摸半个时辰才回来,觉得有异,等到天黑,便又摸索着到了古家的后山。 “那里有个山洞,好像里面有人。” “走,去看看。” 二人摸到半山腰,果然看见一个山洞,里面还亮着火把,小心地摸进去,走了半里的样子,见有一间石屋,一位老者坐在火边,神情恍惚,手脚皆被铁链栓住。 “这是人是鬼啊?” “当然是人,看这模样,像是古家什么人。” “哎呀,这不是古老先生吗?” “什么,这是古老先生?” “小时候见过他一次,没这么老,还真是,古老先生,古老先生,还认得我吗,我是慕容春的女儿慕容燕,小时候你还抱过我呢,你这是怎么了?” “别喊,快躲起来,有人来了。” 只道是: 美酒佳肴君子醉,神鱼托梦救贤人; 道破玄机无人晓,寻洞惊现老先生。 第196章 家道中落,逆子叛族施毒手 古琴先生,一琴,一笔,一江湖。 琴奏天下曲,笔写天下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四城江湖,因古琴而五彩十色,因古琴而规矩分明,因古琴而翻天覆地;问古琴为何人,创英雄榜,话英雄者矣。 动荡的四城中,古姓者颇少,在五百年前,由海外进入,是个谋士,精通天文地理,游走四城,高官厚?,用纵横之术平衡四城之利,因而受人尊重。史书上并未记载古琴的先祖,只是坊间传闻,但所留下的典籍,可谓万卷,而古氏必学的一门,便是纵横。 古琴与先祖一样游走四城,却不为官,指点为政之道,换些金银,以借扩建古家,后修英雄榜,因而闻名四城。古氏不参与江湖中事,却掌握着江湖中的情报,传闻古家有上千暗探,广布四城甚至海外,王公大臣,文人贤士,无不登门拜访,求一安宁。 古琴山庄更像是四城江湖的枢纽,主宰着一些江湖事务,在英雄榜公示的那几年里,天下英雄皆想与古家结识,便可一夜成名。然而,古琴为人正直,功过分明,不与人结党,不惧黑恶,使古琴山庄得到了尊重。 这样一个英名不朽之人,竟然会让门人在西城英雄聚会之日,揭露英雄榜的丑恶。 就如一个肮脏之徒,用无数年的心血洗白,再一碗墨把自己泼黑。 此时的古琴,只是一名囚徒,生于江湖,毁于江湖。 江玉喜与慕容燕躲在石室的一块石头后面,屏住呼吸,听见有人进来,脚步轻盈,步入石室中,手中托着木盘,木盘里盛着饭菜。江玉喜探头一看,来人正是那守门的老者,正猜疑此人身份,老者便开了口。 “你这号人物,要是到了京城,辅助亲王,定能成事,可偏偏你不识相,一把年纪了还讲什么江湖规矩,英雄一世,糊涂一时,你那两个儿子,才是你人生的败笔,虎毒不食子,可又有一句话叫做无毒不丈夫,你也不能怪他们,这世间的诱惑,不是谁都像你一样抵挡得住,本以为江湖都忘记你了,未想那英雄榜上的人还记着你,派人前来打探你的消息,可惜啊,你的下半身,恐怕要在这洞里度过了,我都替你悲哀,让古家辉煌的是你,让古家败落的也是你,可悲,可悲啊,我知道你装疯卖傻,可这又有何用,不会放你出去的,待亲王收服四城,你也就没什么作用了,就算是出去,这天下人恨的也是你。” 古琴先生不为所动,目光呆滞,似乎在回忆往事。 老者又说了一通,这才离去。 江玉喜和慕容燕与古琴先生说话,他浑然不知,像是中了邪,江玉喜拔刀砍断铁链,背着古琴先生出了山洞,连夜赶路,行至一小村庄,找了户偏僻的人家寄宿下来。屋里的婆婆见有个呆滞的老人,便上前看了一番,教了一个方法,用清水喷面,说是她相公的驱邪偏方。 无奈之下,江玉喜只得取来清水,喷在古琴先生脸上,其打了个冷颤,像做了个恶梦一般,醒了过来。 慕容燕道:“老先生,还认得我吗,我是慕容燕。” 古琴先生恍惚道:“慕容燕,不记得了,我怎么在此?” 慕容燕道:“你都忘记了吗,之前发生的事,我爹是慕容春啊。” 古琴先生立即精神起来,有些兴奋道:“哦哦哦,想起来了,姑娘看起来好生面熟,原来是慕容门主的千金,你怎么来了?” 慕容燕道:“说来话长,怕隔墙有耳,你先休息,明日路上再说。” 古琴先生环视四周,见不在其家,似乎也想起了什么来,或许被困太久,体力不支,喝了些粥,便睡了过去。 次日,江玉喜把古琴先生叫醒,三人向婆婆辞行,又买了一匹马,骑马向南行。此时,古琴先生也恢复五六,隐约能记起一些事来。 去年夏天,庄上来了位特别的客人,是从无界之地而来,拿了一盒金叶,想要四城的情报,被古琴先生拒绝了。向来,古琴山庄不卖情报,也不替人打探,古琴先生还定下了许多规矩,包括门人不得纵横他国。 见到手的财富溜走,古长青急忙奉劝:“父亲,那必定是亲王的信使,如是得罪了,日后怕有麻烦。” 古琴先生道:“有什么麻烦,规矩就是规矩,如若因害怕得罪谁,就干此等不义之士,岂不坏了风气,这么多年来,你又何曾看见,我为哪一个城王打探过消息。” 古长青道:“那父亲精心经营这些情报又有何用?” 古琴先生道:“知天下,方可明了,你还年轻,不懂这些道理,书房里的书,你看了多少?” 古长青道:“十之有一。” 古琴先生道:“唉,你无天赋,还不如长金,今后庄上的事,还是由他来打理吧。” 古长青道:“父亲宁可相信外人,也不相信自己的儿子。” 古琴先生道:“你就是如此浮躁,勤学不好吗,你一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你看看千金,忙里忙外,再说了,他虽然是我捡来的,却也当亲儿子养,你们也是亲兄弟一般,不可排外,叫他管事不好吗,帮你打理,做大事的人,那都是别人替他做事,你要不懂得让人分担,一辈子都做不了大事。” 这古长青三十有五,古长金才二十出头,当然不甘于被一个外人取代,加之平日古琴先生过于严厉,让其性格叛逆,表面听从,私下却背道而驰,被一番训斥后,来到寨上,遇上了亲王的信使。 “大公子,看你这脸色,可是受了什么人的气?” “别提了,那老头子,就像一头犟牛,根本不懂我的心。” “老先生自有他的为人之法,大公子也有自己的处世方式,何必一概而论,我远道而来,大公子何不请我喝杯酒,交个朋友。” “好,前面五里有个集市,我请你喝酒。” 亲王的信使先买通古长青,又说服了古长金,给了一壶好酒,称之为迷魂酒,古长青为了把权,便将酒与古琴先生饮了一杯,此后便昏迷不醒,为防万一,信使又差人将其关至后山,控制了古琴山庄,而古家兄弟二人,则成了傀儡。 只道是: 笔下乾坤博美名,败子贪婪忘家训; 江湖只道三两事,父子却结万千结。 第197章 追风扫影,旧仇无解两惧伤 入了南界,官道冷清,自赵天生一伙乱了南城,竹云地瘫痪,南城百姓也都心灰意冷,不少人举家远行,春耕忙碌之季,无数良田竟然荒芜。 江玉喜向路人打听梅五等人消息,却问不出所以然,只道是在古家耽误了两日,梅五等人已赶回了南城,古琴先生受挫多日,不宜快马,走走停停,一日也只有三四十里的行程,夜里投宿,到也无大碍。 古琴先生经此一劫,知道四城险些毁于亲王之手,无比痛恨,加之儿子叛门,伤心欲绝,思绪大不如前,加之年迈,时而呆滞,时而清醒,问起一些江湖事,也半知半解,行同常人。因古琴先生身系江湖大事,能洗清英雄榜污名,江玉喜与慕容燕只想将他带至梅家,进而公示天下。 “想不到,曾经人见人敬的古老先生,竟然落得如此下场,说到底,就是那亲王害的,此人真是罪大恶极,害得国破家亡,妻离子散,要是让我遇上这恶贼,定将他千刀万剐。” “也不能全怪他。” “不怪他,不怪他怪谁,江玉喜,你把话说清楚,这一路上,我咋觉得你人变了,你不再是个马夫了,我看你现在,和他们一样了。” “和谁一样了?” “和我爹,和东王西后,我看是他们害了你,当马夫不好吗,自由自在,一朝落入江湖,是非不断,还得操这么多心,你看这老先生,头发胡子都白了,还被自己的儿子陷害,多么可怜,这一切,难道不是亲王所害?” “是,也不是,要我说,是人心害了这么多人,这世上的人要是不贪,又怎么会如此,那古长青要不是贪图权势与富贵,又怎么会连亲爹都下毒手。” “你说得也有一些道理,这口气,和梅庄主一模一样,老是爱讲道理,你们这些大男人,也不想一想,到了江湖,到了战场,家里的妻儿怎么办,她们会不会担心。”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国都没有了,又何来的平安,又有谁想混迹江湖,又有谁想打仗,对了,这次回南城,你以后作何打算。” “反正,我是不会再参和这些江湖事了,我啊,想开家客栈,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归来客栈。” “归来,好名字,像家一样,那你准备把客栈开在哪?” “西城啊,眼下只有西城最繁华,公主又平易近人,客栈开在西城,生意肯定很好。” “行,到时候我一定去捧场。” 古琴先生走在前面,江玉喜和慕容燕走在后面,一路谈笑风声。 进入一小峡谷,地势险要,若是在两边埋伏,千军难过。 江玉喜预感不妙,急忙催马上前,让古琴先生走快一些,古琴先生会意,扬鞭抽马,马便跑了起来,不一会,便跑出了峡谷。 突然,峡谷又奔出两匹马来。 古琴先生一回头,脸色大变,惊慌失色道:“这二人怎么来了。” 江玉喜道:“老先生只得这二人?” 古琴先生道:“快走,这二人惹不起。” 慕容燕道:“老先生莫怕,有我们在呢。” 古琴先生道:“慕容姑娘,你可听闻追风扫影二人?” 慕容燕摇了摇头。 古琴先生道:“不是四城人,你自是不知,我也只是略知一二,传闻此二人是天下最能捕猎的剌客。” 追风扫影,是两个人的名字,一名“追风客”,一名“扫影僧”,之前皆为出家人,又有传闻说是少林俗家弟子,师门不详,专门干些棘手活,从未失手。 两骑行驶前面,挡住了去路,马上之人,六十有余,有须者面目狰狞,透出一股杀气,背一把风铃刀,僧人打扮者双眼如鹰,拿一根铁棍,二人使马来回走动一番,便让马停了下来。 慕容燕喝道:“好狗不挡道,还不让开。” 追风道:“小丫头,不知死活,慕容春那老家伙,就没教教你怎么尊重前辈,念在你姓慕容的份上,赶紧走吧,要不然,老夫将你剥了皮煮了吃,看你长得水嫩水嫩的,定是好吃极了。” 慕容燕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就要催马上前教训,被江玉喜挥手阻挡。江玉喜抱拳行礼道:“两位前辈,为何挡了去路。” 追风道:“你小子就是江玉喜了吧,年纪轻轻的,倒有些本事,能把这老家伙带出来,行了,今日不想杀人,你们走吧,留下这老家伙就是。” 江玉喜道:“二位有所不知,我受命请古老先生到南城,他要不去,恐难交差。” 扫影道:“这么多废话,动手吧,早点回去,我也好泡个澡喝杯温酒。” 说到泡澡,路边便有一口水塘,水塘里有一个人正泡完澡走出来。 看到此人,江玉喜便笑道:“五哥,这么冷的天,你也敢洗冷水澡。” 梅五笑了笑道:“以为找不到你们了,不知道回去如何交差,就喝多了,想醒醒酒,见路边有口塘,就进去泡了泡,泡着泡着,就听见有人说话,刚才谁说要泡澡了?” 追风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小子,找了你几年了,躲在这里啊,感情好,今日把那些账一并算了。” 梅五道:“那就算算吧,玉喜,你和慕容姑娘对付那个想泡澡的,我来对付这个想算帐的。” 说打就打,梅五一跃而起,一拳就砸向了追风,追风在马上,挥出了一刀,梅五在空中一个翻滚,避过刀,左脚在马鞍上一蹲,马不受力,便倒了下去,而梅五则借力而起,反手又是一拳砸在了刀上,那风铃刀一阵脆响,追风被马鞍绊着,摔了下去,一个翻滚,才没被马压着,左掌在地上一按,人飘了起来,连砍三刀,风铃响了起来,像一个阴阳师在送魂一般。 扫影的铁棍砸在了江玉喜的刀上,虎口一麻,马受不了力,一下就倒了,江玉喜被摔了出去,幸好慕容燕已截住攻势,人在空中,一双肉掌左右出击,与那铁棍纠缠在一起,江玉喜怕慕容燕吃亏,爬起来挥刀砍向马脚,扫影横扫千军,逼退慕容燕,又砸向江玉喜脑袋,江玉喜慌乱中从马的肚子下钻了过去,刀便在马肚子上划了一下,肠肠肚肚就漏了出来,马受痛奔跑,扫影从马背跃起,回身一棍,砸向慕容燕的腰。 “小心——” 慕容燕人在空中,自是无法回防,幸好江玉喜跳了上去,一把扯住其右脚,用力一拖,将其硬扯在地,摔了一跤,二人灰头土脸地站起来。扫影飘落在地,又是一棍。 那一边,追风受了几拳,梅五则伤了一刀。 只道是: 春耕荒种秋无收,江湖之路莫到头; 新仇旧恨终须了,抽刀断水水更流。 第198章 锄至名归,救郎伤重险丧生 扫影的棍来得很快,快得让江玉喜不知所措,一个普通的马夫,纵然师父是一流高手,也有一把师传的追风刀,但面对亲王麾下的一流高手,就像蚂蚁与大象搏斗,要不是慕容燕在,恐怕接不下两棍。 挥刀挡棍,被震出几丈远,口吐鲜血,跪在地上,头昏脑涨。这是江玉喜有生以来第一次恶战,他根本不知道对手是谁,也不了解江湖的各门武学,但他紧紧地握住了追风刀,这是师门之物,刀在人在,刀亡人亡。或许是这样的信念,江玉喜忍住了五脏六腑的伤痛,又站了起来,如铁人一般,挥着刀又冲了上去。 慕容燕有些吃力,如论实力,就算是慕容春在,或许与扫影也只能打个平手,而慕容燕的内力不及其父一半,只能靠掌法周旋,不接硬招,自然也能抵挡,但扫影的棍越来越快,棍风越来越强,稍不注意就会被扫上,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玉喜被打。 棍出少林,而江湖又把少林棍称为是“诸艺之宗”,可见僧人用棍,多少都与少林有关。 好在,慕容春的武学与中原有关,当初受教多少与少林有关系,又或是霹雳掌也出自少林,为此慕容燕也能接上百招,而扫影乃一代高手,来到四城定有重任,受命追拿古琴,自然不肯放手,不解决这个晚辈,日后又如何在江湖中行走,因而下了死手。 梅五有些绝望,他听见江玉喜的吼叫声,那是无助而受伤的声音。 虽是忘年之交,但梅玉楼的恩情,不是一条命能够换回来的,当初多少人到梅剑山庄来寻仇,皆被梅玉楼阻挡。梅五至今还记得,梅玉楼肩膀上的伤疤,就是替他挡的一刀。如今,梅玉楼的爱婿有生命之危,他却无力去解,追风是个强劲的对手,百招内又伤了他一刀,刀至右腿,虽不碍事,却也疼痛无比。 追风自然也没有讨到好处,他杀红了眼,无论如何,今天也要杀了这个小毛贼。 “中原五秀”的崛起,让很多靠艺为生的人遭受打击,特别是追风之流,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杀手,是正义人士清剿的对象。追风永远也忘记不了,那次失手,最心爱的女人离开了他。 那次的任务是截杀一位朝中大臣,被人弹劾后逃离京城,有人想斩草除根,本来扫影也要一同前往,但追风的情人如雪在,武功虽不如扫影,对付文弱妇孺足足有余,二人结识江湖,相守二十余载,却无子嗣。 在林中挡住猎物,正要大开杀戒,却杀出来个程咬金来。 那时候的谭欢笑,初出江湖,年少气盛,专找一些一流杀手的麻烦。 追风大意了,虽对谭欢笑有所耳闻,却瞧不起他手中的那把锄头,什么狗屁“中原五秀”,不过黄毛小子,他的轻敌也让如雪失去了生命,如雪好斗,见有人来阻止,拔刀就上,那把刀也叫风铃刀,与追风的刀全合称为鸳鸯刀。 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人,被一把铁锄头,挖在了脑袋上,他不敢相信——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为之疯狂,与之拼命,可再也换不回爱人的灵魂与身体。 那是把奇怪的锄头,无论追风怎么拼命,也奈何不得,反而伤了几处,加之心伤剧烈,只得逃走。这是奇耻大辱,杀妻之恨不共戴天,从此,追风以杀死谭欢笑为意志,勤学若练,寻遍天下,誓要除之而后快。 似乎,眼前又浮现出如雪被锄头挖死的一幕。 追风的刀越来越快,快得像如雪惨叫的声音,快得像她的呻吟,快得像狼——可惜,他遇上的是谭欢笑,那个有着“一锄定江山”之技的年轻人,不但锄法有长进,还融了梅家剑法,当他拔出剑,使出那不伦不类的招式,似剑非剑,似锄非锄时,追风就想起了如雪。 要是没有慕容燕缠住扫影,或许追风的大仇就得报了,遗憾的是,他勤学苦练这些年来,谭欢笑也在练,还练得不错,几朵梅花溅起一片血花,又出现无数把锄头,风铃在响,血在流,如雪在呼唤。 见追风入了魔,扫影大喊道:“兄弟,杀啊。” 杀,谁不想杀死仇人,可面对强大的仇人,杀只是一种想法,只是一种安慰。 就在扫影一棍扫中慕容燕,要挥棍帮助兄弟时,追风已经倒了下去,他一阵乱刀,脑袋上被敲了一锄头,不,是一剑,然后就看见血像瀑布一样的从眼前流下来,红红的,像如雪常穿的那件裙子,他忘记了疼痛,忍不住呼唤道:“如雪——” “不——” 扫影挥棍而来,却被江玉喜一刀砍在了屁股上。 慕容燕倒地不起,江玉喜也受了重伤,但他不能看着慕容燕被打倒,慌乱中用足全力砍了一刀,可脚下一绊,扑倒上前,正好,扫影打倒慕容燕后冲上前,正撞上了江玉喜的刀,企图躲避,偏偏追风刀是回旋刀法,绕到了屁股上。 梅五站在血泊中,手有些颤抖,身上负伤十余处,总算是用锄剑之法败了追风,可失血过多,上前一阵昏眩,想着江玉喜,只好强打精神,故作镇定地迎敌。 中了一刀的扫影,怒火中烧,见江玉喜不动弹,也没动手,拖着棍子,一瘸一瘸地走上前。 “你不好好当和尚,偏偏做了杀手,祸害他人,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杀了你这妖僧。” “我们兄弟找了你这么多年,总算把你找到了,我要不杀了你,怎对得住我兄弟。” “妖僧,放马过来。” “受死吧。” 扫影没动手,峡谷里来了几匹马,马上跳下一个令他害怕的人。 慕容春。 “慕容前辈,不要让这妖僧跑了,他伤了慕容姑娘。” 梅五大叫,却已来不及,那扫影已跃上了峡谷,沿着山顶而逃,梅五眼前一黑,晕倒过去。 慕容春急忙上前,看见女儿倒在地上,急忙抱着大叫:“燕儿,快醒醒,快醒醒啊,爹来了。” 慕容燕努力地睁开眼睛,用力地抬起手,指着江玉喜道:“快,快救他。” 慕容春道:“自己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别人,放心吧,有爹在,没事的。” 慕容燕苦笑道:“爹,你要再晚来一步,燕儿就没了。” 慕容春一边止血一边道:“说什么胡话,你啊,爹说过多少次了,打不过就跑。” 慕容燕看着江玉喜道:“我倒是想跑,可跑不掉啊。” 梅家人慌忙把江玉喜扶起来,包扎着伤口,一边大呼:“姑爷,快醒醒啊。” 江玉喜做了个恶梦,被一头猛兽追杀,他拼命地跑,全身是伤,最后没力气了,那猛兽张着血盆大口,就要咬下来,突然就醒了。 只道是: 侠行正义广结怨,漂泊四海又逢缘; 刀剑无眼行正道,判官落笔囚几年? 第199章 侠道沧桑,护女丧命追心锁 “我死了吗?” 梅五醒来,奇怪的问。 江玉喜苦笑道:“五哥,你没死,我们都没死。” 梅五却高兴不起来,行走江湖多年,重伤无数次,却从未像这次忧郁,追风报仇没有错,为了心爱的女人,为了荣耀,他想,倘若那追风还有后人,下次来寻仇,便不还手了。一个人结了仇,自然担惊受怕,吃不好睡不好,他之所以躲到四城,是想躲避仇恨,但江湖之大,岂是能躲的,追风与扫影来到四城,或许不是为了寻仇,但当年得罪的那些仇家,会不会都来了四城? 在四城之界被牧民部落的乱军袭击,各自分散,慕容春住的房间与梁子羽的最近,知道女儿能够自保,就去护了梁子羽,第二天早上才清点人数,也没损失多少,梁子羽的财物自然是被掠夺,也就放弃了修建驿站的想法,率领手下回了东城,慕容春则一路寻来。 三人当中,江玉喜受的伤最重,其没有内力,被扫影击中几次,五脏六腑破裂,好在随身带有琼花露,喝下后能护心,加之意志坚强,也未晕死,慕容春到后封其几处穴道,又用内力为其旋转几周,调理了血脉,倒也精神了许多,只是不能下地。梅五和慕容燕稍作调理,勉强能骑马。 一行人朝南而驰,却因江玉喜的马车而变得缓慢起来。 父女二人自是一番感叹。 “想不到,这古老先生竟然被亲生儿子给害成这样,英名一世,却毁了晚年的名节,唉,要不是古家如此,四城也不至于如此混乱。” “爹,你还要帮他们做事吗?” “不了,咱们离家太久,我想回家了。” “我不回家,我想去西城。” “怎么,有意中人了?” “没有,我就是想自己做点小生意,不想在这混乱的江湖中生活。” “也是啊,这哪是人想要的生活,上一辈的恩怨,也不能由你们来承担,燕儿,你想做什么生意?” “我想开家客栈。” “好,爹支持你,去西城也好,有江玉喜看着你。” “谁要他看啊。” “你就别骗爹了,那点小心思,谁看不出来啊,我担心,这江玉喜成了梅玉楼的女婿,又是联军的副将,必定是那紫衣门的眼中钉,日后怕没有这么安宁,他这武功,怎么能自保。” “那你将霹雳掌传给他呗。” “传给他,哪能一朝一日练成,这样吧,你若到了西城,就把霹雳掌教给他,也能护身。” “好嘞,如果教了他霹雳掌,不就成了玄宗门的人了吗?” “不是,天下的武学,以发扬光大为要,霹雳掌源自中原,日后你要将它传承下去。” “我才不想,我已经厌倦这江湖争斗了,要不,你把玄宗门解散了吧。” “为什么?” “你想想啊,古老先生的英雄榜上,除了梅庄主,马上就轮到你了,就算是紫衣门不找你的麻烦,四城的人也会找你,从小到大,那么多人找上门来比武,我都看烦了,你一把年纪,就不要再折腾了,和我去西城吧,咱们开家客栈,每天过着平凡的日子,多好啊。” “爹倒是想,可一天入江湖,一辈子都在江湖,谁又逃得了。” 还有一日,便可到达梅家地界。 慕容春突然有些担心,女儿说的话是认真的,而时下的江湖,亦是危险的,倘若能安然度过,岂不是人生快事,父辈的仇怨,又怎么能让子女去担当呢,他思考着孩子们的未来,思考着玄宗门的未来——突然,他的表情凝重起来。 二十余匹马从前方的小山丘奔下来,挡住了去路。 玉娇凤来了。 梅五和慕容燕惊了,勒住缰绳,护住马车。 慕容春催马上前,走到队伍前面,近手示意,队伍立即停止。 玉娇凤也催马上前。 “慕容门主,幸会幸会,真没想到,能在此处见面。” “想必你就是那亲王门下的傀儡玉娇凤?” “我是傀儡,慕容门主何尝不是他人傀儡,今日相逢,也算是有缘,你把古琴交给我,随我投靠亲王,如何?” “做梦,尔等侵犯四城,祸乱江湖,人人得以诛之,今日遇上了我,就是你的末日。” “早闻慕容门主功夫高强,那就领教领教。” 慕容春在马鞍上一拍,人如树叶般飘了起来,轻轻地落在地上,玉娇凤则下了马,走上前,又示意手下上前,将手中之剑交于手下。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这么多年来,玉娇凤研习各门各派武学,对四城英雄榜上十二人的武学自然也花了心血,加之霹雳掌源自中原,自是练得炉火纯青。 一言不发,四掌出击。 霹雳掌与八卦掌有相似之处,却以刚猛著称,掌有千斤,时刚时柔,力道与招式并存,时如刀剑,时如城墙,能守能攻。 二人越打越快,卷起一团灰尘,一股气流如龙卷风一般呈现,使得在场的人惊讶万分,慌忙躲避。 “砰——” 四掌相触,玉娇凤被弹飞几丈远,显然,论内功,她差慕容春一大截。 败在慕容春的掌下并不奇怪,但对玉娇凤而言却不能败,古琴被救走,追求阵亡,扫影受伤,这是亲王所不能容忍的,派遣四城的高手当中,只有追风扫影二人是顶尖的,这二人要是出了差错,恐怕无法交待。 为此,这一战她必须胜。 要胜,只有一个办法。 “追心锁。” 当玉娇凤拿出天下第一暗器时,慕容春并没有惧怕,只是回首看了看女儿,露出一丝慈祥的微笑。 父亲关心女儿,疼爱女儿的笑容。 一抹亮光,如流星划过。 慕容春脸色苍白,挥出了最后一掌。 玉娇凤招架不住,闷哼一声,被重重地撞飞,倒地不起。 “快走——” 慕容春一跃上马,吼了一声,马受惊,奔腾而去。 梅五与慕容燕急忙催马跟随,马车也跑了起来。 行了半余里,不见紫衣门的人追来,慕容春便勒住了缰绳,缓缓地走着,没走几步,便从马上倒了下去。 慕容燕大叫一声:“爹——” 慕容春听不到女儿的叫声,他已经闭上了双眼,脸上留着慈祥的笑容,似乎,已经感受到女儿开客栈的平淡生活。 只道是: 完巢幼燕迎初春,风雨翅下暖人心; 生死之危定相守,骨肉相连怎分离。 第200章 英雄诀别,真人重病留憾事 英雄榜上,洪久与慕容春死于“追心锁”,左情怀亡于毒箭,竹云地瘫痪在床,而背后的凶手,则是京城的亲王。 当慕容春的遗体被送到梅剑山庄时,还未离开的英雄们,无不痛泣。 梅玉楼痛呼:“慕容兄长,你怎么先而去啊。” 慕容春的死,让英雄们悲痛万分,让四城的江湖局势憾动,慕容春不但是玄宗门的门主,还是十二位英雄当中最为积极的一位,为了查清紫衣门,与清夫子前往无界之地,为四城联军,忙于帐前,他如同一棵大树,崩塌而至。 东城西后,银六福王道边,已经离开梅剑山庄。 四城联军还在,英雄却西去。 不久前才安葬左情怀,如今又要送别慕容春,梅玉楼痛心疾首,跪在遗体前泣不成声,被众人扶起,入得庄内,安排后事。 清夫子笑道:“还说与我一起云游四海,这么快就翘辩子了,也不与我打声招呼,黄泉路上,咱们也好同行嘛。” 没人笑得出来,谁都知道慕容春死于“追心锁”。 当慕容春被装进棺材时,清夫子突然倒在地上,众人急忙扶起来,扶进屋中,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气息不稳。 黄小燕急忙前来,拿了脉,摇了摇头道:“慕容门主这是气血攻心,一口气憋在心口上,待我施针,先解了他的恶气,休养几日应无大碍,只是伤心过度,还需宽慰其心,不要让他再去灵堂。” 范不离道:“就由我陪着真人吧,堂前的事,诸位操心了。” 梅玉楼道:“没想到,真人快活一生,竟然卡在这节骨眼上,唉,江湖之情,感天动地,真人与慕容兄为之付出,四城人定会铭记。” 黄小燕施了针,清夫子咳嗽几声,醒了过来。 “兄长,好些了吗?” “是不离兄弟啊,好些了,我这把老骨头,也太不争气了,给大家添麻烦了。” “添什么麻烦,自家兄弟还这么客气,你长我十二岁,常年在外,风餐露宿,要多保重身体,慕容兄已走,不必伤心过度,还须养好身体,为慕容兄报仇雪恨。” “说得也是,斯人已去,报仇才是大事,不离兄弟,那‘追心锁’当真那么厉害?” “出自暗器大师之手,想必名不虚,更何况那玉娇凤是其后人,自是防不胜防,据说,慕容兄在最后时刻,重创了那女魔头。” “我一定要杀了那女魔头,为慕容门主报仇。” “放心吧,我们一定会除掉她的,黄姑娘交待了,不宜多说话,你且安心休养,不要动气,报仇的事,还有我和梅庄主呢。” “他们几个呢,走了?” “走了,走了好些天了,北城乱事,东西城可不能乱,他们回去招募军队,以防万一。” “唉,这世道是怎么了,日月倒转,乾坤倒移,民不安生呐。” “兄长,你就不要再说了,听我的话,好生休养,我一直陪着你。” “好好好。” 清夫子闭上了眼睛,心中却是痛苦万分,脑海里浮现出与慕容春一起到无界之地的情景,卧病在床,慕容春精心照顾,想着想着,心中一阵绞痛,两行泪水不由得流了出来。 梅玉楼本打算要为慕容春大办丧事,但慕容燕说魂归故故里,让玄宗门人护着灵柩回家,一干人只得在庄前送别,要不是构建防线,梅玉楼定会亲自送上门,不过,由梅问天护灵,也算是替代了梅家。 离别前,慕容燕看望江玉喜。 “你爹是大英雄,为了保护我们而牺牲,是我们的恩人,放心吧,等我能走路了,定到他坟前祭拜。” “这英雄之名,不知道害了多少人,你还是好好养伤吧,可别逞什么英雄了,这梅家也不能呆得太久,你可不能再当什么将军了,当名马夫有什么不好,过安稳的日子。” “嗯,等我的伤好了,我就回西城,我护不了灵,哑巴来了,由他替我去戴孝。” “那我走了,你好好养伤。” “燕妹一路当心。” 看着慕容燕的背影,梅香玲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放心吧,有大哥在,慕容姑娘会没事的。” “玉清真人怎么样了?” “听黄姑娘说,他老人家恐怕也快不行了。” “怎么会这样?” “这病是长年积累的,这一次慕容门主离开,对他来说是莫大的打击,他二人的感情极好,他自是悲伤,幸亏有琼花露,护住了心脉,范庄主陪着他呢,别惦记着别人了,胸口还痛吗?” “不痛了,黄姑娘真是神医,几针便止了痛,待我好起来,定要跟她学学医术。” “那‘追心锁’真的那么厉害,连慕容门主都不是它的对手。” “当时我躺在马车中,未见其动手,后听五哥说起,那东西只一闪,慕容门主就受了伤,不过,慕容门主也重创了那女魔头。” “她死了吗?” “不知道。” “这一路上,慕容姑娘没少护着你吧?” “那是,要是没有她,我这小命恐怕早就没了,你不知道,那北城比南城还乱,子羽要不是跑得快,就没命了。” “子羽是谁?” “忘记给你说了,我与那东城的太子梁子羽,结拜成异姓兄弟。” “是嘛,你倒是有福气,让别人以性命相护。” “怎么了?” “没什么,当初我本是要一同前往的,可庄上的事太多,没能走开,要是我一同前去,你也不会受伤。” “那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本来已经出了北城,子羽还打算在四城之界修建驿站,没想到半夜里来了牧民的军队,把我们给冲散了,我和燕妹逃了出来,还救了古老先生,有两个老头追了上来,叫什么追风扫影,可厉害了,还和五哥是仇人,不过被五哥打死了,我就是被那个拿棍子的打成这样,要不是燕妹拼命相护,可能你就见不到我了,幸亏慕容门主及时赶到,吓跑了那人,没走多远,又遇上了那个女魔头。” “左一句燕妹右一句燕妹,这一路上,生生死死,好不感动。” “不是,你什么意思啊。” “我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你和这慕容燕倒是情投义合的。” “你见我全身是伤,存心气我不是,再气我,我就走了。” “走,你倒是走啊。” “行了,叫人听见,又要笑话了,咱别那么小心眼,人家现在死了爹,还是为了保护我们而死的,就是咱的恩人,孤苦伶仃的,就别说闲话了。” “哪说闲话,说闲话的人是别人,你前脚一走,大家就在议论,说你好福气,南城做了梅家的女婿,西城还有公主在等着,又有慕容姑娘跟随,说不定到了北城,北城王一高兴,又把公主许给你了,你听听,都是些什么话,换作你,听了是何感受。” “哎哟。” “怎么啦。” “心疼。”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 “那我去叫黄姑娘。” “算了,我忍忍吧。” “你敢骗我。” “不敢,可我不想你生气,还是笑起来好看,乖,笑一个。” “不笑。” “听话,笑一个。” “谁听你的话,哼,不理你了。” 只道是: 友人离世忆他乡,卧病之时如亲忙; 来生如有相见日,拜作兄弟福祸享。 第201章 医者仁心,错食草药生迷幻 梅香玲照顾着江玉喜,梅兰照顾着梅五。 与追风一战,让梅五受了刀伤,也受了内伤,最后坚持与扫影对阵,被那僧棍扫了一下,左腿险些断裂,好在黄小燕医术高明,矫正了骨头,只需休息几月便行动如初,与追风的打斗中,大多是刀剑相撞伤了元气,并不大碍。 黄小燕的针术已达巅峰境界,每日行经走脉,又用接骨草药给梅五包扎,具有奇效。梅兰则细心照顾,炖了参汤之类的补品,日夜相陪。 北城来了国书,告诏天下,莫天尊为北王,四城交好,而牧民部落则被称作是反贼,联天下义军清剿,而此时各城都忙于政务,特别是南城,内忧外患,哪能援手北城,北王在国书中提到北军回城之事。梅玉楼便与竹云地相商。 “不能让北军回去,好不容易组建联军,有了这支军队,至少还可以抵挡一阵,四城援助,要是北军撤了,东西二城的军队也会撤离,南城危矣。” “二公子所虑极是,南城要恢复元气还需时日,好在亲王未率军进攻,我等正好趁此时机练兵,巩固防线,只是这内政未立,南城百姓还处于慌乱之中,无数人举家而走,想要让南城崛起,得先把根基稳住。” “是啊,赵天生还活着,定会重返南城,他现在成了亲王的傀儡,自是做些不利之事,要尽快建立南城的政权,只是当下南城当中,有威望者甚少,要颠覆赵氏政权,恐怕还需从长计议。” “要是云天兄在,此事就好办了。” “他不地再过问这些事了,待南城事定,我也会离开,我们竹家,再也不欠南城。” “可南城百姓的生死在此一举,如不肩负重担,恐怕从此再无南城。” “我倒有一贤人,可担当大任。” “谁?” “渔夫华雄。” “华雄,倒是有所耳闻,既然二公子举荐此人,想必也有过人之处,我这就差人请他来。” “这华雄虽以打渔为生,却是渔民的领袖,知书达理,他的夫人身患奇病,正好有黄姑娘在,如果能治好他夫人的病,这事或许就成了。” “好,我这就去帮。” “那就有劳梅庄主了。” 药房内,梅兰正向黄小燕请教着一些草药,想让梅五好得快些。 “黄姑娘,你是什么时候学的医,在成为一名郎中,得多少时间?” “这要靠个人的天赋吧,有的人快有的人慢,我的父亲懂些医术,不过,大哥比较痴迷于药物,也算是青出于蓝了,我五六岁便跟着大哥进山采药,十二岁才学医。” “你的医术都如此高明,黄大哥的医术想必更了不起了,他要是在,五哥的伤定能好得快些。” “伤筋动骨,任何郎中在,都不可能好得那么快,只是缓减疼痛和治疗的方法不一样罢了,在治内伤方面,就算是我大哥在,不一定能有我的走脉针方法好。” “这么说,黄姑娘的医术比黄大哥的医术还要好?” “医术这个事,不是谁比谁高明,各有各的特长,我大哥是全能的,治什么病什么伤都成,而我主要靠针,对于一些疑难杂症,也是没有办法。” “那五哥的伤到底要多少时间才能好?” “再过半个月,内伤便可以好,腿伤得三个月。” “三个月,我看他明天就想下床了。” “那可不行,你得阻止他下床,现在要是行走,骨头都还没有长好,定会受损,这腿就废了。” “这到严重啊,那我得给他说说了。” 晚上,庄上有些杂事,梅兰便去帮忙,吃过饭后,黄小燕便拿着草药去给梅五更换,随便带上了清香无比的花。药房的伙计上山挖草药,采到一朵如莲花一样的花,闻过后清香无比,黄小燕认为对内伤的人有帮助,就拿到梅五房中。 一股檀香的味道在屋中弥漫着。 朦胧中,梅五进入一仙境,有山有水,鸟语花香,身处其中,无比舒畅。闻着香味寻找,只见瀑布之下有一深潭,几名天仙一样的女子,正在水潭中嬉戏着,便心道:“这不是在做梦吧?” “公子,下来啊,站在上面干什么。” 水潭中赤裸的女子竟然上了岸,一把拉住梅五的手,将其拖进了水潭之中,几名女子围了上来,一番抚摸,一番亲吻——正享受间,突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下起了瓢泼大雨,身边的女人全不见了,只身在水潭中,而水面涌动,水下有东西正朝他游来,见状,急忙朝岸边游动,却怎么也动弹不了。 数十条水蛇从水中窜起,缠住了梅五,他不由得大叫:“救命——” “五哥,五哥——” 梅兰路过房间,听见呼叫,推门而入,见梅五正自己掐着自己的脖子,急忙上前阻止。 黄小燕则昏迷在床前的椅子上。 阻止了梅五,梅兰惊慌失措,见梅五无法醒过来,又大叫:“来人,快来人啊!” 梅花闻得声音,急忙叫来母亲,又禀报了庄主,不一会,梅玉楼及一干人等都赶来。 “黄姑娘,黄姑娘,你是怎么了?” “看这情形,怕是中毒了。” “中毒,快看看脉象。” “不像是中毒,赶紧的,把窗户都打开,这香味有些特别。” “这朵花有问题。” 大家急忙打开窗户,房中香味便散开,梅玉楼又让人取来清水,喷洒在二人脸上,一番折腾,黄小燕和梅五总算是醒了过来。 梅玉楼道:“黄姑娘,没事吧?” 黄小燕拿起那朵花道:“刚才做了个梦,梦中闻到这种花香,这花本来没毒,但参合了檀香,就能产生迷幻的作用。” 梅五松了一口气道:“我道是中了什么魔,也做了个恶梦,原来是这花在作祟。” 黄小燕用一块手帕包住了花,笑道:“这世间的万物,相生相克,幸亏大家来得快,不然,我们还会被恶魔纠缠,这要是时间长了,恐怕就染上了疾病。” 梅玉楼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惊魂花,可以梦中杀人?” 黄小燕道:“那到不是,只是中了这毒,心神憔悴,神情恍惚,还不至于要人命,单是这花,并没有毒害。” 梅兰道:“没事就好,可把我吓坏了,刚才你们没看见,五哥用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太可怕了。” 黄小燕道:“没事,散了这香气就好了,不过,这花倒是让我受了启发,如用这花粉与檀香制作成武器,可在两军交战时所用,又不伤人。” 梅玉楼道:“不错,黄姑娘这么一说,还真是帮了我们的大忙,眼前外敌虎视眈眈,要是有了这东西,就能抵挡千军万马。” 只道是: 奇花入房似仙境,身处遥池胜九天; 圣术方治疾病患,利器何需四征战。 第202章 古琴的琴,江湖已忘先生手 此时的古琴,已然忘记了他笔下的那个江湖。 梅玉楼清楚的记得,他第一次看见这位江湖名宿的情景。那时候,他初出茅屋,梅家以铸剑而闻名,而他凭一把金梅剑行走江湖,与竹大公子打了个平手,又做了几件大事,自然心高气盛,恨不得打遍天下,成为一代宗师。或许是梅玉楼的运气,正逢古琴修天下英雄榜,走遍天下英雄,也就无意间相遇。 官道上,几名壮汉正在欺侮一名文弱书生,梅玉楼路见不平,教训了壮汉,正要安慰书生,不料险些中了毒计,那书生设了陷阱,原是个黑道煞星,想除掉梅玉楼而扬名。当然,金梅不是吃素的,更何况梅主楼那时候已经练就了一身本领,书生的毒招根本不得逞,被几招打趴,断了手筋脚筯,也算是除了一害。 这一幕,自然被寻访天下英雄的古琴看见,于是便上前结识。 “这位侠士,可是南城梅剑山庄的后人?” “正是,看先生模样,也是江湖中人?” “在下古琴,走访各路英雄,见侠士惩治了恶人,便有意结交,不知侠士如何称呼?” “姓梅名玉楼。” “你就是梅玉楼。” “对,我就是。” “大名如雷灌耳,今朝相会,实乃是幸事,欲请梅大侠喝杯酒,谈些江湖中事,不知是否赏脸。” “我也听说过古先生,琴奏天下,笔树英雄,可我不是什么大侠,也不是什么英雄,这喝酒之事,还是算了吧。” “你瞧不起我们这些书生?” “也不是,这行走江湖,靠的是一个义字,何须要他人指指点点,说你是英雄就是英雄呢。” “说得有理,看不出来,梅大侠的性格还很清高,也不怪,梅剑山庄早就闻名四城,梅家剑天下一绝,自是不需我等奉承,在下修英雄榜,不过是一时兴致而已,但梅大侠心中的义,倒是令人佩服,既然梅大侠不肯赏脸喝杯酒,改日我定到梅剑山庄拜访。” “好,那就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在梅玉楼眼里,根本就瞧不上古琴这号人物,像个娘们一样,抚一把古琴,还取名古琴,对江湖指指点点,却无半点功绩,这种人也配修英雄榜?在江湖中混出名堂的梅玉楼,连南城的竹氏兄弟都不怕,当然也不会把那些所谓的高手放在眼里,随着名气的影响,挑战的人也越来越多,一边行侠仗义,一边与人对决,却是剑下留情,要不是君子剑是绝世好剑,英雄榜上的首位自是梅玉楼的。 没想到,古琴脸皮太厚了,碰了一鼻子灰后,又在半年后拜访梅剑山庄。 与梅玉楼不一样的是,梅家人对这位文弱书生却十分尊敬,就连竹云天也前来相陪。 一曲江湖情,动弦千万里。 琴是古琴,音是古音,奏的却是千军万马,世间万物。 这一次,梅玉楼才真正的认识到了博学天下,音律超凡的古琴,那是不一样的古琴,凭着一双奇特的手,能在一把古琴上面奏出动听天下的乐曲,这是王家宫殿的乐师无法相比的;谈古论今,知晓天下事,细数江湖侠义,各门各派了若指掌。 羞愧万分的梅玉楼,敬了古琴一杯酒,喝下的是苦恼,是自愧不如。 “梅大侠,与竹大公子相比,你以为如何?” “古先生指的是武学吗,那自不如竹大公子。” “错矣,竹大公子的剑不如梅大侠的剑,但此剑非彼剑,梅剑山庄铸天下之剑,却未铸君子剑,此乃君子先生一生之杰作,剑出名门,义行天下,后流传于其义弟,传其行走江湖一生,从未做过恶事,江湖人称好好先生,让我等羞愧,论剑法,梅大侠的剑当之天下第一,但论胸怀,梅大侠还须二十年的修为。” “多谢先生教诲。” 古琴能看透一个人,特别是行走江湖上的人,无论黑道白道,无论任何门派,在他的眼里都成了透明人,他了解这些人的一举一动,一招一式,甚至能用那把古琴,奏出此人的心声,如若年轻二十年,梅玉楼定与之结拜为兄弟。 那个时候,古琴已经榜中有数,竹云天因以剑道,人道而名列第一,而梅玉楼以侠道为第二。梅玉楼没有不服,以竹云天博大的胸怀,位居第一当仁不让,更何况君子剑是一把神剑,梅家根本就铸不出来。 要是没有古琴,梅玉楼自然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实至名归的英雄榜英雄,四城联军的统领,对抗外敌的大英豪,义行天下;要是没有古琴,梅玉楼也不会有这么多的烦恼,因为英雄榜,无数英雄上门挑战,让家人担忧,让梅家的铸剑停止;要是没有古琴,紫衣门不会这么快入侵四城,让南北城如此快速的崩塌,让无数百姓无家可归。 成者古琴,败者古琴。 桌上的酒,却不是英雄的酒,古琴还在,却不是那个胸怀天下的古琴。 梅玉楼行了礼,端了酒杯,一饮而尽。 古琴若有所思,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似乎在回味什么,又喝了一口,一杯酒竟然喝了五六口,每一口,都是那么的艰难,又是充满了无穷的回忆。 “先生,这酒不好喝吗?” “好,怎能不好,玫瑰坊的酒,闻名天下,只是近半年来,未曾喝过酒。” “现在好了,先生自由了,就住在庄上吧。” “我修英雄榜,又毁英雄榜,活着无脸见天下英雄,死了无脸见列祖列宗,生死两难,人活如此,羞愧无比。” “先生岂莫乱想,世道如此,岂是一个人能改变的,如此遭遇,自当振作,与我一道抵御外敌,重整次序,再建家园。” “梅庄主所言极是,老朽受教了。” “先生让我再修二十年,我也照先生的话做了。” “梅庄主能有今天的造诣,岂是老朽的功劳,老朽是罪人,是罪人呐。” “先生莫要自悲,来,咱们喝酒,我还有很多事,要向先生请教。” “好,梅庄主请讲。” 只道是: 布衣谱乐话天下,家道中落伤万家; 树枯叶落归尘土,雄鹰哀鸣何为侠。 第203章 落叶归根,一代名宿亡于途 堂上,梅玉楼,范不离,竹云地,及一众梅家人,聆听着古琴的一曲江湖引。 琴虽不是古琴,却也是南城上好的琴,收藏于梅家,自柳九月入门后,便易了主,闲时抚琴,倒也让庄上的人饱饱耳福。青楼中的曲子,纵然是江湖,却是万般柔情,风花雪雨。 江湖引,是古琴所创,弦音奇特,时快时慢,时高时低,错落有致,如千军万马,政权恶斗;如侠肝义胆,铁骨柔情;如四季风雨,阴晴圆缺;江湖上的善恶,正与邪,在一个又一个的音符中,起伏不平;江湖上的恩恩怨怨,在悲怆的声音中,一瞬而逝。 古琴的江湖,是悲哀的,是无助的,甚至是可笑的。 古琴的江湖,只剩下那曲江湖引,只剩下那点令人敬畏的声音。 一曲江湖引,道尽世间情。 茶是充满愁意的茶。 酒是充满悲欢离合的酒。 父子决裂,江湖崩塌,百姓遭遇生灵涂炭,还有什么悲伤的事,有古琴这般悲伤? 他老了,老得像一根枯木,弹下最后一个音符时,神色是那么的空洞;他老了,老得失去了尊严,古琴山庄祖祖代代传下来的基业,毁于他手;他老了,老得忘记了江湖,忘记了英雄榜,忘记了陪伴他无数个日夜的古琴。 古琴的古,古琴的琴,物是人非,此生愿作古,来世愿作琴,再叙江湖话,重道江湖情。 梅五躺在床上,喝着酒,心里无比的忧愁,他知道,古琴先生弹过这一曲后,不会再扶琴,他这一曲,是为天下英雄而抚,也是为他自己而抚,这是道别的琴,是人生归结的琴,是悲怆的琴,只有那种经历过生与死,经历过无数变故,看透世间沧桑的人,才发出那种绝望而透彻的感叹。 江玉喜听着琴声,突然想起了梁子羽,也不知他现在身在何方;想起了慕容燕,她定然很悲伤,埋葬了她的父亲,会不会到西城去;又想起了公主,想起了那个采菊的姑娘,想起了师父,想起了童年…… “五哥,古先生的琴声,听着想哭。” “嗯,就像是一个人在哭,不,是他的心在哭,他遭遇了这么大的变故,家门不幸,导致天下大乱,英雄榜失,一生心血毁于一旦,他应该哭,所幸的是,他选出来的这些英雄,都对得起英雄的称号。” “命都没了,要英雄的名头又有何用,慕容门主死了,留下慕容燕,日子都不知道怎么过。” “江湖如此,身在江湖,谁知后事,你倒是看得透彻,要是回了西城,以后别搅和这些江湖事,江湖就是个魔鬼,能避则避吧。” “五哥,你会取梅兰姑娘,还是黄姑娘,还是两个都娶?” “怎么会这么问?” “她们两个对你都好。” “好不一定是爱,爱不一定要在一起,爱是一种感觉,就好像你在天空当中,飘来飘去,真要在一起,就是柴米油盐的日子,面对的就是酸甜苦辣悲欢离合,有了子女,还得为子女奋斗一生,运气好的话,功成名就,运气不好犹如古先生,如此悲怆。” “我明白了。” 范不离喝下一杯酒,心中涌起无数感慨,突然想回家,想夫人,想三个儿子,想庄上的人,想庄上的田地,想那匹白马,出门前就要生马驹,回到家里,可能会看见一匹小白马,又或是一匹小黑马。 那年,他凭一杆惊魂枪,力敌一群马贼,救下了一个村庄,从马贼手中抢回了十余名年轻姑娘,也因此给范家带来祸事,马贼寻根问底,杀到范家,死伤无数。埋葬了家人,他骑着白马一路追赶,在两个月后,终于追上了那帮马贼,枪枪见血,终报了仇恨。 重建的范家庄,更注重武学与修为,在他的统领之下,在江湖中有了一定的地位,娶妻生子,日子过得一帆风顺,直到古琴先生的出现。 那日,他正在庄前的田里与族人收割小麦,路上来了一老一少两人,老的仙风道骨,面目慈祥,少的如书童,牵着马,马上驮着物件。 “田间可是范家庄的范庄主?” “正是,你又是何人?” “在下古琴,特来拜会范庄主。” “古琴,难道是闻名天下的古琴先生?” “正是在下,范庄主能否放下手中镰刀,与我一叙。” 他便放下了镰刀,与古琴坐在田梗下,谈论江湖中事。 往事回首,如在昨日。范不离又喝了一杯酒,略有醉意。 次日,梅玉楼差人请古琴先生到厅上喝早茶,却不见了人影,梅玉楼急忙行至庄前,目视东方。范不离闻讯赶来。 “古老先生走了吗?” “走了。” “他这是要去哪儿,回家?” “昨夜听他琴声,大有回归之意,老了,自然也要落叶归根。” “古家被紫衣门控制,他回去岂不是凶多吉少,我把他追回来。” “不用了,他去意已决,追回来人,也追不回来心,回去也好,那毕竟是他的家。” 路上,古琴缓慢地行走着,朝东而行,他知道家在何方,这条路他走过无数次,但最能够记忆的一次,是随同父亲一起到南城,拜访赵氏。 “爹,我们来干什么?” “拜访赵王啊。” “赵王是咱们家的朋友吗?” “是也不是,这赵王,是一城之王,咱们四城,有四个王,爹都认识,你也要认识,与这些人做了朋友,做什么事都方便得多,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做人的成功,就是要有很多朋友,这些权贵不要太亲近,也不能不结交,走累了吧,前面不远就到南城了,到了那儿,爹给你买糖葫芦吃。” “有糖葫芦吃,真好,爹,咱们要在南城住多久?” “半月吧,你想干什么?” “我想给娘买点礼物,可我没有银子。” “真有孝心,想买什么,爹给你买,也算是你买的。” “我还没想好。” “等你想好了就告诉爹。” 想着想着,古琴便笑了,觉得有些累,就在路边寻了块石头坐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几人路过,见石头上有位老人,上前一探,没了气息,便商量着将人抬到路边的小山头给埋了。 只道是: 英雄榜出惊天下,古氏一门名万家; 弦音莫过奈何桥,谁能替君传佳话? 第204章 京城剧变,王府无心征四城 玉娇凤不得不出“追心锁”,慕容春的霹雳掌炉火纯青,要取她小命很容易,尽管亲王有令,“追心锁”要依令而发,但为了保命,只能违背严令,让她想象不到的是,慕容春能在中了暗器之后,还能以十成的功力出掌。 这一掌,震断了玉娇凤的经脉,让她武功全失,险些丧命。 倒在地上,被门人抬回住处,气若游丝,心中却还有信念:“一定要活下去。” 活着,有时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之前琼花大会,金凤凰出战,紫衣门收买入会贵宾,得到一些琼花露,也成了玉娇凤的救命神药,护住了心脉,回到住处,便让金凤凰请郎中。 四在之界的集镇很大,医馆也很多,但能治内伤的郎中却没有,金凤凰寻了很久,只得在一座小桥头呆立,望水而叹:“这些郎中都死哪去了?” “骂谁呢,郎中和你有仇人啊?” 一位长着八字须的郎中突然出现在桥头,训斥着金凤凰。 要是平常,金凤凰定然要了此人的命,但见其行医的招牌,不由得有了好奇心,问道:“你是郎中?” 郎中道:“眼瞎了吗,没看见牌子上写着的字,我便是妙手回春的黄大仙。” “噗呲——”金凤凰忍不住笑出声来,指着其人道:“一看就是个江湖骗子,还黄大仙,你要能治好我家小姐的病,我给你一千两银子。” 黄大仙道:“当真?” 金凤凰道:“当然是真的,你要治不好呢,又当如何?” 黄大仙道:“这天下还没有我治不了的病,你且带我前去。” 死马当活马医,金凤凰就带着黄大仙去给玉娇凤治病,要是玉娇凤清醒,自然也不会让这种江湖游医治病,但此时已昏迷不醒,性命攸关。 黄大仙一把脉,摇头道:“这哪是病,分明是与人打斗受了重伤。” 一看来头不小,金凤凰道:“能治吗,只要能治好,一万两银子也成。” 黄大仙道:“能治,不过需要些时间,你出去吧,我要把她体内的残血放出来,要不然活不过今晚。” 金凤凰道:“放血,那可不行。” 黄大仙道:“你懂什么,不放血,她就没命了,你是郎中还是我是郎中,不治,我走便是。” 金凤凰一咬牙道:“放血可以,不过我得在边上看着,万一你要是害了她怎么办。” 黄大仙道:“好好好,在边上看可以,不得说话,更不得阻止于我,不然她命休矣。” 这江湖郎中打开包袱,拿出一包银针,让金凤凰把玉娇凤的外衣脱掉,扎了几处穴位,又让其脱了鞋子,在脚底施了针,那乌血竟然从脚底的冒了出来,一番折腾,竟然接了几碗乌血,直至没血流出,黄大仙又施了一番针法,拿出一颗药丸,灌进玉娇凤嘴里,不一会,玉娇凤的脚底又出了血,不过这一次的血没那么黑,直至鲜红,这才拔了针。 那玉娇凤苍白的脸色,也有了红润。 黄大仙又开了几道方子,交待金凤凰,早中晚各服一方,连服九天,休养几个月便可无事。 “你不能走啊,人都没醒,你走了怎么办?” “放心,不出半个时辰一定醒来,不过,这姑娘与谁交了这么大的仇,弄得经脉寸断,伤了元气,恐怕以后这真气是提不起来了。” “你的意思是,她没内功了?” “肯定没了啊,这内功就像是个坛子,被击碎了还有吗?” “那要如何才能治好这个坛子?” “治不好了,命能救回来,全靠她体内的真气,这是服了什么药了吧?” “西城的琼花露。” “这就不怪了,我道是什么神丹妙药,原来是琼花露,只可惜,这琼花千难遇,露水更加珍贵,不然就能救治很多人。” “先给你五百两银子,等小姐好了,你再来取另外的五百两。” “好。” 郎中走了没多久,王娇凤便醒了过来。 “门主,你终于醒了,怎么样,好些了吗?” “是凤凰啊,我还以为死了呢,没想到这慕容春如此厉害,临死还打我一掌。” “多亏了那个黄大仙,要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办。” 听了金凤凰的描述,玉娇凤惊讶道:“哪是什么黄大仙,他就是江湖鼎鼎大名的神医黄大山,在中原消失多年,传闻来了四城,没想到真在,要不是他,我的命或许真没了,这黄神医人呢?” 金凤凰道:“走了,我不知道是他,要知道,定把他绑了。” 玉娇凤道:“绑什么绑,这天下的男人都该杀,唯独此人不能杀,他悬壶济世,医治不少人,江湖无人不敬,要是把他都杀了,是要遭天遣的,黄神医救了我的命,就是我的恩人,他的妹妹在南城,你们也不能去找她的麻烦。” 金凤凰道:“遵命。” 门人来报,马风来了。玉娇凤让金凤凰请马风进门,马风见玉娇凤躺在床下,惊叹道:“看来传言是真的,你真的杀了慕容春。” 玉娇凤道:“马大人来此有何贵干?” 马风道:“特使大人听闻传言,玉门主用‘追心锁’杀了慕容春,特命我前来询问,不知是真是假,现在看来,这慕容春定葬身于玉门主之手。” 玉娇凤道:“慕容春的女儿慕容燕与那马帮帮主江玉喜,到古琴山庄放走了古琴,想必追风扫影二人是特使大人差遣,追风被杀死,扫影也受了伤,慕容春又来了,我打不过他,不得不出‘追心锁’。” 马风道:“没想到,谭欢笑竟然隐藏在梅家,他是追风的死敌,追风两次败于他手,要是没有慕容春那老家伙,那些人也不是扫影的对手,特使大人命我前来,并非责怪玉门主,而是让玉门主带门中之人,迁至东城。” 玉娇凤不解道:“迁至东城,为何?” 马风道:“实不相瞒,京城出了事,亲王被囚,征服四城之计,恐怕得从长计议,紫衣门听命于亲王府,现在亲王发不了令,自然是要听小王爷的。” 玉娇凤道:“你先回去吧,我现在身体有伤,待我伤好便到东城。” 马风道:“那玉门主保重,望早日复命。” 亲王被囚的消息,对玉娇凤而言,又喜又悲。喜的是,亲王一但被新政处决,亲王府就失了权,从此不用听命于亲王府;悲的是小王爷还在四城,一但亲王被囚的消息证实,定会回去解救,紫衣门定要效命,她武功全失,对小王爷没有任何的用处,定会遭受抛弃。 只道是: 妙手回春游四海,巧救恶娘君不识; 王权颠覆奴役在,乌云盖日又伤怀。 第205章 扫影易主,新主下药欲摄魂 京城的亲王府,从此退出了历史的舞台,不可一世的亲王,成了阶入囚,而他那宏伟的四城王梦,也灰飞烟灭。王朝的清洗是残酷的,即使亲兄弟,也会遭遇灭门,亲王一党执政时权势倾天,败坏朝纲,让君一党折损不少,这个血仇自然是要报的,抓的抓杀的杀,皇位之下,自是无数尸骨累积。 四城再无信鸽,再无亲王的手谕,亲王先前的安排,竟然成了这些人的救命稻草,而亲王的儿子小王爷,也成了家族里唯一幸存之人,尽管亲王府被抹灭,但亲王府上的死士都来了四城,这些都是亲王留下的遗产,也是救命的武器,一但用好了,四城大计或许亦能成功。 小王爷并不悲伤,被派遣到四城前,父子二人曾在书房里有一番谈话。 “现在京城时局多变,陛下多病,太子一党崛起,朝中多数元老皆站在太子一边,各王兵权逐被抢夺,一但太子登基,我等便再无生机,本欲联合诸王对抗,却一个个为了自保,成了缩头乌龟,不念当初我给他们的好处,反而劝我收手,事已至此,我想收手,可收得了吗。” “父王,大势已去,何不向陛下说明缘由,辞了官职,在家休养生息可好。” “就算陛下不计前嫌,太子能放手吗,如今只能拼命一搏了,你们几兄弟中,只有你遇事冷静,勤学上进,到四城去,如能征服那儿,也有上几百万人口,只要能活下来,将来也有还乡的可能。” “可以我一人之力,又怎能扭转大局?” “我早在四城安排了人手,只要稳住老鹰,可保你性命,用人之道,名利为主,这些人不为名只为利,只要牢牢控制其心,便能奴隶之,这么多年来,我训练上千死士,本是要干一番大事,现在都用不上了,尽数去西城吧,有这上千人帮你,也可成事,但要记住,对付这些人,不能太过强硬,特别是老鹰,此人可不是死士,他现在位高权重,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他。” “儿子知道了,那紫衣门的人,可否信任?” “你要记住,这世间没有任何人是可以信任的,只有自己,我一但出事,她们是否还忠心,这就要看你的造化了,她们都有一股奴性,虽是下人,却也有反心,你要控制住带去的财富,只有钱,才能收买人心。” 一到四城,小王爷便找了老鹰,虽不足人意,却也同意他住进了东城,老鹰是个精明的人,明白亲王的安排,更明白京城的局势,他有今天,靠的是亲王,也就欠亲王一个天大的人情,保护好小王爷,是他的本份。 亲王府的人在四城有三股势力,一为探子,以老鹰为首,均各自向亲王领命;一为行动队,紫衣门一党,拉拢人心,行使剌杀;一为商客,也是剌客,这些人均是亲王府的门客,乔装为商客,暗里执行亲王之令,这帮人当中,追风扫影二人为首。 小王爷到了四城之后,自然是与三大势力的老大会面,探其虚实,老鹰虽忠心亲王,但其身份不能暴露,不到紧要关头不能出动,加之亲王一下台,老鹰的地位更加重要;玉娇凤在四城有功,早就想脱离亲王府,一帮女子追随左右,只听亲王之令;追风扫影倒也随和,看在亲王面上,自是听命小王爷,追杀古琴之事,便是奉其命而行。 未想,追风遇上劲敌,命丧他手,要不是跑得快,扫影也丧命慕容春掌下。 在亲王府的剌客当中,没有谁的功夫最高,更不会有等级之分,皆为死士,一但亲王让其死,不得不死,倘若不从,亲王府会发追杀令,从此不得安生。追风扫影算是智能双全之人,当初奉亲王之命,率诸门客来四城,伺机而动,虽没有紫衣门那番大作为,但玉娇凤能在西城赏花大会上让紫衣门大放光彩,及后面的一些行动中得利,也都靠这些人的支持。 追风死了,亲王又成了囚徒,扫影自然也有打算。 “小王爷,亲王有令,一但京城有变,我等便要回京听令。” “回去,这时候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要亲王现在牢记,也只有我等才能救他出来,我要不回去,岂不成了乱臣贼子。” “父王有口谕,命我统领四城之人,你不回去,他不会怪你的。” “那就等一段时间再说。” 短兵相接,二人各怀鬼胎,自是知晓对方心事。 待扫影离开,小王爷叫来马风。 “京城的事,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小王爷有何吩咐?” “追风死了,扫影这条线如果也断了,四城大计恐难实施。” “他要抗命?” “说要回京救亲王,这不明摆着抗命吗,你有何计?” “他是第一批来四城的,根基颇深,如有反心,后患无穷。” “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如若杀了他,下面的人定反,不如——” “小王爷的意思是?” “你去安排一下,晚上请他来吃饭。” “好,我这就去安排。” 小王爷在酒楼宴请扫影,促膝长谈。 马风并不知道,亲王府能够长期控制成百上千人,靠的不只是残酷的奴隶制度,还有一些特殊的手段,从精神到肉体进行控制,而当中有一种药物,称之“摄魂酒”,一但服下,便听其使唤。 “这是我从京城带来的好酒,来,咱们尝尝。” “多谢小王爷,我敬小王爷一杯,今日多有冒犯,请小王爷恕罪。” “哪有,是我对大家不够体恤,兄长莫怪,日后还要请兄长多多指教。” “不敢,属下怎敢。” “你我应以兄弟相称,以兄弟相处才是,父王虽被困,但他的大计未完,我等理应齐心协力而成。” “定当全力以赴。” “好,来,我敬兄长一杯。” “小王爷请。” “兄长请。” 马风站在屋外,通过门缝看见,扫影喝着喝着,就面色麻木,小王爷说什么,他都点头,不由得大惊,心想:“这小王爷比亲王还奸诈,日后定要小心,莫要着了他的道。” 那扫影喝下的,正是亲王府的“摄魂酒”,从此,扫影便成了小王爷的仆人。 只道是: 老马识途忠于主,解蹄放足终念故; 美酒摄魂欲无限,愿作傀儡永作奴。 第206章 渔王遇贵,改头换面 南城的海岸线,一望无际,渔民们三五成群,修造船只,又或是将一天的战利品运送至码头边上的集市交易,为了方便打渔,大多数人以船为家,岸边的船只大小不一,有两层的大船,光是水手都有十余人,有轻舟,男人荡桨出海打渔,女人则在岸边生孩子做饭。 渔夫不似船头的船夫,有生意可做,渔夫更像是一个被人们遗忘的部落,以海为生,捕来的海鲜,价格也要比码头上的低一些,很多贩子往往会到村落里收购,赚一大笔。在岸边,每个渔夫都会划地为营,用石头砌起屋子,当作是家,到了海上则没有边界,遇上风浪,则把所有的船只绑在一起,共同抵御,因而也十分团结。 华雄是南城渔村的首领,他的父亲是位教书先生,渔民称为华先生,中年丧妻,带着两个儿子到海边居住,教书育人,儿子们却喜欢上了海水,成了渔民,华雄开生神武,又有智慧,很多次把渔民们从风暴中救回来,又能与伍长或佰长们交谈,被推选为首领。 原本,渔民们的首领是龙王,但龙王年事忆高,华雄娶了龙王的女儿锦鲤,也就继承了首领之位。渔民的首领并不需要做很多事,只需要带领大家出海,再带大家归来,这些年来,在华雄的带领之下,从未有渔民在海上出事。 有一天黄昏,一位年长的渔夫未归,家人焦急万分。华雄闻讯,驾着小船出海,第二天天明之时才把渔夫寻回,原是触了樵,被困在一座小岛上,险些被岛上的猛兽吃掉,幸亏华雄打死了猛兽,救下了渔夫。 尽管华雄美名在海上,他的妻子锦鲤夫人却一直有病,成婚十年未曾有孕,渔夫们都劝华雄纳妾,但华雄笑道:“即使我做了王,也只爱我夫人一人。” 这句本是玩笑的爱情忠贞之语,却成了真事。 那日黄昏,龙王来到华雄家中,见岳父前来,华雄急忙把前日里捕来的龙虾蒸了,又弄了几道菜,请父亲前来一起喝酒。 席上,龙王笑道:“今日我竟做了个怪梦,梦见一条真龙,盘旋在华雄头上,醒来一想,这华雄难道会得贵人相助,成人中龙凤。” 锦鲤道:“父亲,那不过是梦罢了,岂莫当真。” 华先生笑道:“那可是天子之梦,龙王,我看你是老了,爱做梦了。” 一家人其乐隔隔,好不快活。 要说这华雄的岳父取名为龙王,还有一段故事。南城富庶时,码头也热闹非凡,海上的生意自是不错,渔民也过得富足。一对渔民夫妻在海上打渔,妻子身怀六甲,一直都住在船上,那天电准雷鸣,一场暴风雨席卷海上,这对夫妻回岸不及,只得在海上度过,不料大寸淹船,二人漂浮在海中,妇人又产了子,全靠一块浮木而活,孩子命大,在海里出生,便取了龙王的名字。龙王娶妻生女,又取了锦鲤的名字,后来生了个儿子,取名为泥鳅。 “这可是华雄的家?” 门外,官家的人正在叫喊。 华雄放下碗,出了屋,见门外站着几位气宇不凡之人,还有一位躺在竹椅上,便上前行礼道:“我就是华雄,不知找我何事?” 佰长道:“这是四城联军的梅统领,和南城的竹大将军,来找你有事。” 华雄急忙下跪道:“不知二位贵客驾临,恕罪恕罪。” 梅玉楼急忙上前扶起华雄,见其相貌,不由得赞叹道:“都说华雄有君王之相,今日一见,果然气宇不凡,我等前来,是想请你到南城宫中做王,不知你愿不愿意?” 屋里人一听,急忙都出了屋,见是官家的人,也都下跪行礼。 龙王喜道:“方才我说华雄有天子之福,尔等不笑话于我,现在预言成真了。” 华先生道:“我儿愚钝,做这渔王还成,做那南城的王,何德何能。” 梅玉楼上前行礼道:“在下梅玉楼,见过老先生。” 华先生道:“早闻梅庄主大名,今日终见其人,庄主之前所说,可是玩笑?” 梅玉楼道:“怎是玩笑,我与竹二公子今日前来,就是听闻华雄有奇特之能,统领上千渔民,有治国之才,故而请其为南城百姓做事,不知华先生意下如何?” 华先生道:“既然你们都来了,那就屋里请吧。” 众人跟着进了屋,锦鲤又煮了些海鲜端上桌,宴请客人。 竹云地道:“赵氏无德,使我南城百姓有天无日,如今又盗国叛国,与那外敌一道,企图食我南城百姓血肉,尔等虽在海边无恙,一但外敌入侵,也难幸免,不如将志同道合者团结一起,建立朝纲,治理国家,让南城复苏,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华雄道:“二公子的事,在下早有听闻,竹氏为南城呕心呖血,都遭遇如此,叫人心寒,小时候,父亲常对我说,做人当学竹氏,精忠报国,今国之不国,我等空有一腔热血,也忘尘莫及,今二公子前来,如能效犬马之劳,当万死不辞。” 竹云地道:“我知道,请华雄去王宫做王,并非享受,而是吃苦,但南城无人领袖,只有华雄才能担当大任,我与梅庄主商议,如若华雄前去主政,我们治军,定能让南城再现辉煌。” 华雄道:“二公子和梅庄主如此器重,在下感激不尽,只是发妻病重,抽不开身,还请二位海涵。” 梅玉楼道:“如若治好你夫人的病,你能否为王?” 华雄道:“倘若能治好锦鲤之病,愿听二位差遣。” 次日,梅玉楼便请黄小燕到华雄家中,为锦鲤治病。黄小燕一把脉,便知原由,开了一道方子,差人回去拿药,只一副药,便让锦鲤换了个人。当天晚上,华雄如鱼得水,与妻合欢,好不快活。次月,锦鲤便告知华雄,月事未来,定是有了孩子,找来郎中一把脉,正是喜脉。 华先生道:“这梅庄主和二人子真乃神人,帐下之人也都神奇,锦鲤十年之病,竟一味药治之,我儿既然应了事,就要去面对,你去找他们,当好这个南王吧。” 华雄道:“父亲,儿子走后,就不能照顾父亲了,你要保重身体。” 华先生道:“放心吧,待你治好南城,父亲便来享福,你若治不好南城,便不认你这个儿子。” 别人当王,万人庆曲。华雄当王,一人前行。 只道是: 海中之龙显神武,渔夫原是池中物; 十年有嗣方圆梦,袍衣加身万人服。 第207章 以海而名,重建王朝 南城废弃的王宫前,华雄只呆了一小会,叹息一声后离开。 一位三十了头的先生尾随,华雄走走停停,最后进了一家客栈,要了房间,然后在大厅找了张桌子坐下来,那人便不请自坐。 “你就是渔夫华雄?” “在下便是,请问你是?” “姓李名博渊,原是博士殿上的学士,现在开了个铺子,就在城中央大道边上。” “李学士找我何事?” “梅庄主和竹二公子请你当王,在下觉得稀奇,一个渔夫怎能称王,你有何能耐?” “无德无能,唯有上千渔民。” “那你怎么一个人来?” “大家还要劳作,当王只需一人,难道要上千人,大家的心跟着我便可。” “有人有心,想必这就是你的本事了。” “这不算是什么本事,得天下人的心,才叫本事。” “你能得吗?” “试试吧。” “你若得人心,我必定追随于你。” “哦,学士有什么过人之处么?” “也没什么本事,博士殿不过一帮庸人,草拟一些治国之策,供君王采纳,在下以前拟定的户籍和财政条例,君王半字不改。” “那先生是个大才之人,我现在身无半文,先生也能追随我吗?” “那就要看你是否得南城人的心了。” “好,三日后,此地再见。” 华雄在客栈里住了两日,足不出户,令李博渊十分不解,也就放弃了追随之念。直至第三日天明,华雄才到集市,走到一位算命先生的摊位前坐下。 “算命吗?” “我的命不用算,是天命,我是来改命的。” “天命,人人都是天命,你天命为何?” “我是南城的王,这就是天命。” “好大的口气,从来都无人自称为王,你又是何人?” “我是渔夫华雄。” “你就是华雄,失礼失礼,你还真就是南城的王,给我五两银子,我给你改个名。” “改了名,这南城的百姓就追随我了?” “你的岳父是海王,自得大海庇护,南城靠海,需海神庇护,梅庄主和二公子请你当王的事,早就传开了,你若再有个称心如意的名字,就能走马上任了。” “我连宫殿都没有,哪儿才是我的归宿?” “这天下,便是你的宫殿,这百姓,便是你的臣民。” “嗯,正如我意,好,五两银子换人心,成交。” “多谢,我算命一生,从未灵过,今日渔夫华雄,天命而来,我为你取名白鲨,领南城百姓,早日从疾苦中走出来。” “我岳父名海王,我夫人名锦鲤,如今我名白鲨,那我族人不是也要以海中之兽为名?” “渔民以海为生,当敬畏当中生物,取其名,扬其神,当之有理。” “好,那从今天起,我族人便要以这生存之物来取名,以敬畏大海。” “看来,我南城真的要崛起了。” “先生怎么称呼?” “在下三清真人,不愿被寺庙束缚,到世间来游历。” “你可观得星相?” “略知一二。” “你可愿作南城的星相官?” “愿为南王效力。” 二人对话,早被商贩们听闻,愿道是两个疯子,越听越神,有渔贩识得华雄的,就私下议论了起来。 “那真是华雄,看来传闻是真的。” “渔村的人成千上万,要是进了城,会不会屠杀百姓?” “华雄一人进城,不就是在告诉南城的百姓,他不会像赵氏那样残暴。” “现在南城一穷二白,连宫殿都没有,当王就是找罪受,请我去也不会去。” “那可不然,当王也得有天命,不是什么人都当得了,我看,渔夫华雄有这个命。” 从集市到街道,人们都在谈论华雄进城当王的事。 李博渊听见邻居们都在议论,这才明白华雄到集市算命的妙计,不由得佩服起来,就找到几名博士殿的学士,商议了一番,又召集了几名佰长,聚集了上百人,大多是原来朝中不受重要而有些能力之人。李博渊道:“今日华雄在集市改名白鲨,喻意统治大海,他的岳父是海王,统治着渔民部落,我南城靠海而生,理应顺从天命,天降大任于渔夫,定会让南城兴旺,今四城统领梅玉楼和南城大将军竹云地举荐华雄为南王,其人智慧过人,善待百姓,我等当追随左右,重建家园。” 一呼百应,加之有三清真人的吹嘘,南城的百姓都在说华雄取名的事。 消息传到梅剑山庄,让梅玉楼和竹云地倍感欣慰。 “这个华雄,倒还有些本事。” “渔民部落有上千人,团结一心,足以武装一支军队,南城百姓自然有聪明之人,倘若华雄武力征服,又有我们作后盾,谁敢不服,此时的王,不是富贵之王,而是责任之主,当一个破落之家的家长,是一种磨难。” “二公子果然是慧眼识珠,有了此人,南城或许可以重生。” “如若渔民皆以海中之物为名,定有上万人追随华雄,他的建国梦,自也不远了。” “这都是天意,正如坊间传言,他的岳父是海王,夫人是锦鲤,冥冥当中,注定了他的命运。” “梅庄主,多亏有你,要不然南城早就易主,要不是你苦苦支撑,南城政权虽倒,但城池还在,百姓还在,如今,就靠梅庄主帮这华雄一把了。” “如何帮,还请二公子示下。” “我择了一地,在南城东郊,约有百亩,适合建造宫殿,如梅庄主能带领四城联军前去修建宫殿,百姓当会自愿前往,只需供给食物,三月内定可建成南城宫殿。” “这个主意好,不过,要想百姓都来修建宫殿,还得做些文章。” “是得做些文章了,为了南城大计,这是团结人心的时候。” “有二公子在,此事就好办了。” 重建王宫,对于南城的百姓而言,是一种负担,赵氏政权,为建王宫,广征税赋,民不聊生,百姓恨不得推翻朝政,但一国的行政中心没有居所,又怎么能够运转,因而兴国的第一步,自然是建立核心政权中心。由梅玉楼率领军队建设宫殿,又不占民地,还要广修护城墙和护城河,自得民心,百姓们得知此事,也都前往帮忙,当中自然也少不了梅家人的鼓动,和梅家佃户们的带头。 只道是: 海中之物鲨为首,虾兵蟹将池中物; 布衣集市五两换,开朝重建百姓服。 第208章 寒门之子,伤人恕罪 南城西郊的一栋破旧石屋里,住着一老一少,老的七十有余,满头白发,佝偻着腰,在田间缓慢地犁着地,少的二十出头,背着犁在行走。老者名为老狼,年轻时是名猎户,在西郊颇有名气,却因射一只猛虎时伤了腿,从此不再狩猎,他的儿子取名信歌,与鸽同意,象征和平,老狼的夫人前些年过世,父子二人以种地为生,或许是伤命太多,晚年的日子过得十分清苦,同样的地,邻居们都收了粮食,老狼却颗粒无收。 兴建王宫,有力气的人都自愿前往,但春耕在即,家里又无耕牛或马匹,老狼想着等儿子耕完地,再去修建宫殿,也能填饱肚子。 西郊最富贵的人姓武,人称武三爷,排行第三,是赵氏分候的一位候爷之子,家有良田千亩,下人无数,又占了地修建集市,仅一年的租金就有十几万两。武家虽有三兄弟,但武三最为富有,他的两个弟弟都是其租户,其人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听说渔夫要当王,武三戏称道:“现在的世道,打渔的都能当王,还不如让我家的马夫去呢。” 武家的佃户很多,老狼今年想多种些地,也向武家租了五亩地,原本管家答应秋收后才交租子,但传到武三爷的耳朵里,就责怪管家,让其交租,不然就收回地。偏偏,老狼父子最先耕的地就是武家的地,交不上租子,武家要收地,父子二人几日的劳作,还有种子,也就前功尽弃了。 于是,老狼就央求武管家:“管家爷,请你给三爷说说,这地是咱们父子耕出来的,当初他的父亲在林中遇上了猛虎,是我负伤救了他,请看在这情分上,给我父子二人留条生路。” 管家也很为难,三爷的父亲武候在世时,也提起老狼救命之事,但武三爷是个只认钱的主,交不了租子,什么救命人情都不会认。便道:“这事我也知道,毕竟现在是三爷当家,候爷欠的人情,也不能让三爷来还,我可以宽限几天,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有难处,还请狼爷海涵。” 老狼感激道:“多谢管家爷,我这几日就去筹租子。” 见父亲忧愁,信歌便发起了牢骚。 “父亲,你时常教导我,做人要正直,不伤万物,可你救了那武候,为啥武家不感恩,当初答应的事,又怎失了信?” “这不关管家爷的事,他是想帮我这个忙。” “我都问过了,佃户们都是秋收才交租子,为什么我家要现在交,那武三爷不是在找咱们家麻烦么?” “忍忍吧,谁叫咱命不好。” “你当初就不应该救那武候。” “救不救,是为人之本,不能因为救的对象是谁而取决你救人的初心,你要牢记,做任何事都要权衡左右,不要置身危难之中。” “咱们家现在就在危难之中。” “算了,把那头母猪卖了吧。” “卖了,那可不行,都要下仔了,现在卖不划算。” “做人要学会取舍,交不了租子,咱们辛苦多日耕出来的地就没了,林子里有野猪,过几日我去赶几头来养便是。” “父亲不是发过誓不狩猎了吗?” “有什么办法,日子总得要过下去。” “那不行,要去赶野猪,那也得我去。” “你懂什么,快去,把母猪赶到集市卖了。” 信歌只好听从父亲的意思,赶着母猪到集市上卖,见是头母猪,人人都不想买,等了几个时辰,正要赶回,遇上了武家的护院到集市买肉,就拦住了去路。 “哟,我说信歌,你这头母猪要多少钱?” “三百文。” “三百文,你瞎了吗,这是头母猪,那上好的公猪,也只要两百文。” “你才瞎了,你没看见这猪有快生仔了吗,若是生了二十头猪仔,那可不值三百文。” 商贩和百姓都围了过来。 护院仗着武家的势力,自然是要找个台阶下。 “这样,我给你一百五十文,买你的母猪。” “三百文,一分不少。” “你咋这么犟,你这是头母猪,再加十文,也算给你爹的面子。” “三百文。” “我知道,你卖这猪,是要交租子的,这样,我给三爷说说,秋收了才交租,成了吧?” “不成,少了三百文,这猪不卖。” “老子今天还非买不可了,给你钱。” 说完,数了钱,就要赶猪走。 信歌当然不让,与护院争执起来,一拉一扯,二人大打出手。护院会些拳脚,三拳两脚就把信歌打倒在地,信歌誓死护猪,一口咬在护院的大腿上,又抓了块石头,趁那护院低头时,砸在了脑袋上,顿时鲜血直流,不一会,人就没了气。 “杀人了,信歌杀人了。” 商贩大叫着,有人便到武家报信。 武三爷叫来佰长,让其处理,少了五百两银子,不要放过信歌。佰长很是为难,就找到了李博渊,李博渊便道:“过失杀人,按照刑法,是要坐牢的,怎能花了银子了事,念在其父亲年迈,可延缓一年,先修筑营殿吧。 就这样,信歌被罚修筑宫殿,那母猪自然也没卖成,赶回家后,第二日就生下了二十猪仔,武三爷见李博渊出面,又治了信歌的罪,自是不追究,地里的租也没收,放过了老狼。 渔民自发前来修筑宫殿,足有几千人,白鲨就带领着族人修筑宫殿,正在指挥当中,一声巨石挣脱绳索,滚下山来,眼前就要砸到白鲨,突然,窜出一道人影,把白鲨扑倒,滚到一旁,那巨石则滚下了山,砸在一棵碗口粗的树上,树立即断裂。 白鲨吓得浑身是汗,爬起来问道:“多谢好汉救我一命,敢问尊姓大姓?” 那年轻人站起来道:“我没姓,我的父亲叫老狼,我叫信歌。” 渔民们都上前来,庆幸没出什么事,那拴石的百姓吓得连滚连爬的下来,跪在地上赔罪,白鲨将人扶起,安抚其心,又命族人从事重活,这才拉着信歌的手,回到临时的帐蓬里。 只道是: 佃户无租欲卖猪,却道林中虎爪毒; 集市受辱伤人命,救王一命入仕途。 第209章 杀候敬民,新王施政称人心 老狼在猛虎爪下救了武候爷,因而受了伤,而武家不但不感激,反而变本加厉,破格收租,老狼无奈之下只得让儿子信歌卖掉母猪,未想又在集市遇上了武家的护院,仗势歁人,强卖母猪,因而发生争斗,信歌失手打死护院,又得李博渊相救,修建宫殿而伏罪,偏偏又救了新王。 听了一番说辞,白鲨对那封候的错误策略,深感忧虑,当下南城的大多良田都在候爷们的手里,百姓交租交税,艰难过日,而这信歌之事,就深受其害,要不是佰长告诉了李博渊,还得交几百两的赎银,于是,便想借信歌来废黜候爷之事。 “你救了我的命,便是我的恩人,我虽为南城王,却一无所有,你有什么心愿,就对我说吧,我尽力而为。” “父亲常教导,善行一生,无论那巨石下何人,我都会以死相救,南王何必耿耿于怀,我犯了事,自是要伏法,要是没有什么事,我要上工了。” “眼下新朝未立,百废待兴,有诸多事务要人去办,这样吧,你不用去上工了,帮我办一些事,也是赎罪。” “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之事,我定听从南王的。” “好,一身正气,我就命你为监察官,负责这王宫的监造,待王宫建造好后,另有事做。” “那我要做些什么?” “有人会带你去你的营帐,会有很多事等着你。” 一个平民百姓,自然不知监察官是干嘛的,这个仅次于大执事的官位,无数前朝官员翘首以盼,掌管着一个国家的司、狱,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 李博渊何等聪明,被南王封为大执事,见信歌被封为监察官,待其出帐后,便对南王敬佩不已,称赞道:“我王圣明,任用贤能,这信歌为人正直,任监察官再好不过,更得民心,而那武氏称霸一方,欺压百姓,定是新朝的绊脚石,用这佃户去整治东家,妙计,妙计啊。” 南王道:“还是博渊知我,南城之所以败落,就在这些大小候爷身上,赵氏昏庸,划地为候,百姓无以生计,当下之计,自然是废候,而这信歌之事,不正合了你我之意。” 一场废候大计,在万难中开始计划。 信歌被带至营帐,有些不解,便问随行人员:“我是要在这营帐中做事么?” 随从道:“今后大人就住这营帐,我是你的下属,名叫小五,站在帐外的两名护卫,是大人的随身护卫,分别是张三李四。” 信歌惊讶道:“你叫我大人,难道南王封了我官?” 小五道:“大人官至监察,乃朝中的大官,除大执事外,大人在朝中,也是位居百官之前的。” 信歌道:“救了南王一命,就封我大官,这种官不要也罢,我才不当官。” 小五道:“大人有所不知,现在都没人敢当官。” 信歌不解道:“这又是为何?” 小五道:“新政初立,国库空虚,靠的是梅庄主和竹二公子来修建宫殿,没一分银子,谁愿意当官,大人做的这个官,更是很多人是愿意当的,这监察之职,定要公平公正,一失公平,就会朝纲混乱,贪腐四起,南王让大人做这个官,自然不是封的。” 信歌道:“听你这么一说,这个官还有点意思,那我问你,我这个官大,还是武候的官大?” 小五道:“那是前朝的封候,与新朝无关,这么说吧,这朝堂之上,除了大执事外,就数大人的官最大了。” 信歌挠了挠脑袋,似有明白,又问道:“我现在不做工,能否回家看看我父亲?” 小五道:“大人想去哪就去哪儿,你要回家看老爷,我马上准备马车。” 从一个杀人犯变成了朝廷的大官,信歌一时还难以理解,但他明白,南王许他这个官,却不是谢恩,而是委以重任,因此没有坐马车,而是步行回家,随从及护卫自然也跟随。 邻居们见有士兵跟着信歌回家,只当是服刑,也不敢上前询问。 老狼在地里干活,看见儿子来了,老泪纵横,放下锄头上前,拥抱着儿子道:“真不该让你去卖猪啊,都是父亲的错,儿啊,咱家母猪下仔了。” 信歌喜道:“真的吗?” 老狼便带着儿子,走到猪圈前,信歌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便道:“我就说了,这猪定要生下二十头猪仔,不止三百文。” 小五上前道:“大人,这一只猪仔,也得五十文吧,二十头也要一千文。” 老狼怔了怔道:“官爷,你叫我儿子什么?” 小五行礼道:“老爷,我叫的是大人啊,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大人现在是南城的监察官。” 老狼破泣为笑道:“我这是在做梦吗?” 信歌道:“父亲,是真的,我在服刑做建宫殿,一块巨石从山上滚了下来,我见一人站在路上,便将其扑倒,谁料到是南王,他便许了我这个官。” 老狼道:“你救了南王一命,他便许你个监察官,你可知这官有多大?” 信歌道:“我知道,如若有差池,便会败坏朝纲。” 老狼道:“那你还做?” 信歌道:“父亲,现在南朝新立,正是我等穷人翻身的机会,南王让我做官,正是要让我历练,我定不忘父亲教导,不会滥用权力,不会丢咱家的脸。” 老狼忧心重重道:“做了这官,跟上了刑场没什么分明,既然南王让你做,自有他的原因,我儿一定要牢记出身,不要贪婪权贵。” 信歌道:“儿子知道了。” 佰长闻讯前来,诉苦道:“监察大人,那武三爷抢了我侄女,今日就要纳为小妾,可怜我那侄女才十六岁,就要被这恶人糟蹋了,大人回来了,要替老百姓做主啊。” 信歌愤恨道:“这个武三爷,仗着其父是候爷,荼毒乡邻,如今连佰长都不放在眼里,走,我与你讨个说法。” 老狼担心道:“要小心啊,那武三爷府上,可是养了一帮恶徒。” 新的监察官就是猎户的儿子,乡邻们都知道了,也都前来看热闹,那佰长有了官员撑腰,纠结了家族里的人,到了武府,遭遇护院的殴打,一气之下,百姓反抗,上百人涌入武府,把护院捆绑了起来,乱棍中打死了武三爷,打开后院的屋子,一帮少女被关押,成了武三爷的玩物。 自信歌冲击武府开始,废候的新政就实施了,一月内废黜百余候爷,分了田地,老百姓终于当家做主,感激新王,也都愿意交税,还自发选出了伍长什长,服从兵役。 只道是: 救主封官任道远,老父只知还租钱; 废候施政为民计,兴国是家有良田。 第210章 歌舞升平,执事弄权遭罢官 三个月后,南城王宫初成,一改旧时城门,由东而西,只有两座城门进出,南城外也建筑了城墙及护城河,坚不可摧,城中自罢黜候爵后,百姓都分了土地,城外的各村落也按户实施,按照人口而划分土地,诸多大户欲起兵反事,熟不知南城军队已具规模,不仅是加入联军的两千人,渔民组建的海军有一千余人,招募的兵骑兵则有万人,有几百人对抗王朝军队无疑是以卵击石。 抚弱取强,是白鲨执政后最得民心的政策,官阶分九等,除举荐的外,实施官考制度,择优录取,并大兴教育,使得荒废的南城有了复苏的景象,而王宫每年开支也有约束,从王至后宫的妃子宫女,每人有俸禄,而不是随意支取。 见南城如此,竹云地也辞了大将军,让李旭替补,仍然军政分离,预防事变,而允许王宫自建护卫队,白鲨便把渔民组成的海军,及后来招募的士兵当中挑选了五千余人,分为宫庭护卫,巡防,海军等。 王朝设执事府,总理事务,又设监察院主管司法,学士府主管教育,宫中则另设内务府。为了避嫌,内务府的官员,一律选拔,不用渔民。 身为一等大臣,信歌的官职仅次于李博渊,算得上是南城最年轻的大臣,罢黜候爷有功,自然无人排挤,李博渊虽有不满,毕竟信歌是南王的救命恩人,也只能忍气吞声。 最后一次见面,竹云地给白鲨一席忠告。 “今南城复建,政权初立,王上不负我与梅庄主之厚望,但南城经济与军事远不如三城,王上定要以发展国力为本,体恤民情,万不可骄奢,重走赵氏之路,虽废了候爵,但其余党定会乱事,何况赵天生等人被他人所用,有朝一日复返南城,定有一场争斗,因而要提防那帮原老,亲而远之,任用贤达,并尽快的在沿海一带建立防线,以防外敌进攻,你虽为王,但梅庄主聚集四城之力兴建南城,功劳甚大,万事要请教于他,他是联军的统领,军事方面莫听他人闲言,只要军队还在,南城就不可破,只要百姓强,南城自然就强。” 南王诏来信歌,询问监察院近况。 “王上,臣下手里有一桩案子,犯案之人报称是大执事的亲友,不知如何办理,请王上示下。” “什么案子?” “那人租了他人的铺子做生意,已有二十余年,房东已故,如今房东的侄儿寻来,不要租金,只要铺子,那人便说铺子是他的,又拿不出房契来,仗着大执事是他的亲戚,就吓唬那房东的侄儿,告到佰长那儿,佰长便与大执事知会,大执事又与我知会,言下之意,是想要那铺子。” “你意下如何?” “天子犯法,与民同罪,那房契在他人手里,又有邻居人证,自是他人财产,他白用了这么多年还要霸占,已触犯法令,大执事身为朝中执法官员,自然明白这些道理,他为何又要知会于我?” “竹二公子对的忠告应验了,赵氏执政时,拉帮结派,当初那李博渊来寻我,倒也有些才华,怎当上了大执事后,又这番糊涂了,一人不公,则天下不公,我这就传他而来,当面对质。” “王上不可,大殿之上,君臣有别,他自是遵从王上之意,这样一来,臣下与他的怨恨就结下了,近日来,监察院里的官员声称,李府上夜夜歌舞升平,不少官员前去巴结,收了不少财物,这样下去,难免有贪腐之行。” “真没想到,这李博渊如此嚣张,忘记了赵氏政权颠覆的原因,你下去吧,我知道怎么办了,信歌啊,这次多亏了你的提醒,放心吧,禀公执法,不要害怕任何人。” 叫来内务府的执事王贵,南王安排其晚上到李府走走。王贵是个精明人,知晓南王之意,夜里到了李府,见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便打道回宫,如实禀报,南王便让其安排人手,对去李府的官员进行记录。 次日上朝,李博渊略有醉意,听闻信歌面呈亲戚的案子,很是不满,就大举监察院办案之手段,大扰官心,新朝初立,百官需要时间适合,人非贤圣云云。 南王道:“博渊,你府上可比王宫热闹多了,今儿不上朝了,我们都到你府上喝酒。” 李博渊以为南王是在开玩笑,便解释道:“王上,执事府人手不够,为此夜间仍在劳作,人自然就多了,万不信他人之嘴。” 南王道:“好,你暂且回去休息,执事府暂由五两先生代管,待你想明白了再来。” 李博渊顿时酒醒,下跪道:“王上,臣下可是犯了什么罪?” 南王道:“你没罪,是我犯了失察之罪,将如此重要的官职给你,你却夜夜歌舞,拉帮结伙,给你十日,回去想清楚了再来找我,退朝。” 朝中官员,无不震惊。 退了朝,李博渊不解,回到府中,一帮赵氏旧臣急忙登门,议论纷纷。 “南王定是听了奸人之计,才罢了执事的官职。” “这可如何是好,我可听说了,昨夜内务府的王贵到府前来晃了晃。” “那个小人,定是他在作祟。” “我看未必,监察院最近都在查官员任职的事,调走了卷宗,今日南王提到拉帮结派,想必是监察院那帮人在陷害。” “要不是当初大执事提携了那信歌,哪有他的今天,此人翅膀硬了,反咬恩人一口。” “候爵的事就是他干的,这次把大执事拉下水,不知有何阴谋。” “大执事,你倒是说句话啊。” 李博渊明白,定是信歌上奏了案件的事,才迁怒南王,于是命人找来那位亲戚,让其归还铺子,训斥了一顿。那人便到监察院,说了原由,还了铺子。末了,李博渊又备了礼物,拜访信歌。 比起李府,信歌住的宅子更像是民宅,一座普通的三合院,没有下人,只有一老者在打扫着院子。 “老人家,请问监察大人在家吗?” “不在,你是大执事吧,信歌自从进了监察院后就很少回家,吃住都在那里,你上那找他吧。” “好,那我去监察院找他,这些礼物,是送给老人家的。” “不可不可,信歌有交待,外来之物,一律不能进家,大执事莫要害我,到时候父子决裂,可不是什么好事。” “是吗,这监察大人,还真是家风廉洁。” 正要理论,李博渊急忙溜走,他看见宫中的人从远处而来,躲在一旁,见宫中的人进了那栋宅子,留下了一人后离去。 只道是: 南朝新立百废兴,执事弄权君王惊; 堂上罢官立威信,百官畏首警世人。 第211章 兄妹重逢,异乡行医遇故知 李博渊找不到信歌,焦急之下灵机一动,便到梅剑山庄找竹云地,想通过游说而复官。竹去地对这些赵氏政权下的官员有些戒备,对这李博渊也不有好感,却也碍不下面子,便请梅玉楼一起拉见其人。 见了面,李博渊跪着磕头,哀求道:“二公子救命。” 竹云地道:“大执事快请起,何事如此,且慢慢道来。” 李博渊便把亲戚犯罪之事道出,因而迁怒南王,遭到罢官。 梅玉楼道:“朝堂之事,我还是回避的好。” 竹云地道:“是啊,南王入城前,我们便有约法三章,军政分离,他管政,我管军,如今我连军都不管了,你来找我,岂不是多余,为官之道,博渊贤弟比我还精通,找我不是找错人了嘛。” 李博渊道:“那南王是二公子与梅庄主请进城的,自然也听二位的,请二位帮忙求个情,我不会再犯。” 竹云地道:“这个忙,我还真帮不了,博渊贤弟啊,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比我们更明白为官之则,我都听说了,自你当上大执事后,那旧朝的官员都前来巴结,你是犯了为官的忌讳了,南王让你想十日,那是给你台阶下,想要复官,还得靠你自己。” 李博渊似懂非懂道:“多谢二公子点拨。” 送了客,竹云地与梅玉楼商议联军之事,庄前来报,一位自称姓黄的郎中前来拜见。梅玉楼怔了怔道:“难不成,是那‘白面圣手’黄先生来了?” 竹云地喜道:“他要是来了,说不定我这腿就有救了。” 不一会,庄上的伙计领着来客进门,梅玉楼迎上前去,正要说话,看见梅五上前,抱住了来人,不由大喜,心想:“这定是那神医黄大山了。” 果然,梅五急忙道:“黄兄,想煞你了,听闻你来了四城,却又寻不得你的影子,你知道吗,令妹也来了,快来,我给你引荐四城英雄榜上的大英雄,也是我的恩人,这位就是梅剑山庄的庄主金梅先生。” 黄大山上前行礼道:“早闻梅庄主大名,幸会幸会,小妹承蒙梅庄主关照才得以安生,无以回报,今奉上一颗独门护心丹,以作见面礼,望梅庄主笑纳。” 梅玉楼急忙接过丹盒,打开一闻,清心入肺,答谢道:“黄先生能驾临,是梅家的福气,快请进屋,我这就差人叫令妹前来相聚。” 几人进入厅堂,又见过竹云地,这才入座,丫环们上了茶和糕点,梅玉楼又安排饭菜,要招待黄大山。 梅五道:“黄兄,你躲哪去了,听闻你在四城出现,想找你又找不到你,你知晓我在此处,为何不早日来相聚?” 黄大山道:“说来话长,我本想躲避江湖纷争,逃离中原来到四城,却找不到一处安生之地,我又好酒,走到哪儿都贪杯,也就忘记了许多事,对了,我在断肠谷中遇上了一男一女,看其配剑像是梅剑山庄的人,可回到了庄里?” 梅玉楼道:“黄先生所见之人,正是小女,这就叫她前来相见。” 不久,梅香玲与江玉喜便来厅堂相见,感谢一番。 “大哥——” 院子里响起了争取的脚步声,黄小燕的声音颇为激动。 黄大山站了起来,看见妹妹站在厅门前,迎了上去,拉着其手道:“你倒好,吃得肥肥胖胖的了,跟哥说说,欢笑有没有欺负你?” 这一句本是关心之语,却让堂上之人震惊,特别是梅兰,见黄小燕的兄长前来,便知不是什么好事,未想,其言一出,便知梅五与黄小燕的关系,面色自然就有些难看。 梅五笑道:“我哪敢欺负她,当祖宗一样供着呢,万一要是得罪了她,把我毒死了岂不是亏了。” “哈哈哈哈……” 黄大山笑着,突然觉察气氛不对,急忙收住笑声,问了几句,便回到座位上。 梅五道:“大家不要见怪,我与这黄大仙,经常开玩笑,我们像一家人一样,以前也多亏了他,无数次救了我。” 黄大山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不足挂齿,今日咱们兄弟相见,定要多喝几杯。” 黄小燕道:“大哥,这酒多的是,你既然来了,何不看看竹二公子的伤势,请你高抬贵手,帮个忙呗。” 黄大山脸色微红道:“不用你说,我也是要看的,竹二公子为南城而伤,我也自当尽力而为。” 竹云地道:“那就有劳先生了。” 黄大山道:“大家不必客气,先生前先生后的,还是叫我黄大山吧,欢笑那小子,经常叫我黄大仙,都快把我叫出名了,这父母取的名字,好坏也是名,我倒乐意叫黄大仙。” 梅五道:“行,那以后你就是黄大仙了,我现在叫梅五,是梅家的人。” 黄大山道:“知道你是梅家的人,这梅家啊,来了就不想走了,我看这庄上的姑娘,那都漂亮如仙,怪不得你不走,肯定是被迷住了,不过有一件事,对不住大家。” 黄小燕道:“出什么事了大哥?” 黄大山道:“说来惭愧,我医治了一女子,后来才知晓,竟然是那玉娇凤女魔头,好生后怕,不过大家放心,这女魔头以后都动不了真气,内力全失,杀她易如反掌。” 梅玉楼悲伤道:“唉,提起此事,无比痛心,慕容门主在中‘追心锁’后,用最后之力将其重伤,这女魔头罪大恶极,竟然还活着。” 黄大山道:“这么说来,江湖传言慕容门主已故,是真的了?” 梅玉楼道:“是真的,玉喜与慕容门主同行,亲眼目睹那暗器,也看见了慕容门主之英雄气慨。” 黄大山道:“遗憾的是,慕容门主英勇就义,而我却救了那女魔头,真是羞愧万分。” 梅玉楼道:“黄先生圣者仁义,救死扶伤,此乃大义,毋须自责。” 晚饭后,黄大山便查看了竹云地的伤势,施了针灸,倒也使得其血脉顺畅了许多,黄小燕一直在医治竹云地,兄妹二人便商议着如何治疗。 “行针走脉的方法肯定不行,这下半身血脉不通,先治其筋骨,恢复血脉,或许才有机会。” “此毒无比厉害,幸亏有琼花露护心,不然他早死了。” “明日请楼庄主帮忙,用其内力护体,看能否行针走脉,只要能通,也就成了一半。” “行,那就试试。” “走脉还是你在行,我来护穴。” “好,大哥早些休息。” “你与那谭欢笑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这么多年了,他还不娶你,真会开玩笑,你留在此地,难道不是因为他?” “他要取的,是梅兰。” “就那个丫环,这小子,当真喜新厌旧,当初要不是我收留他救了他,哪还有今天。” “大哥不是说医者圣心嘛,就当是医治病人了。” “你也是的,怎么就到了这里。” “大哥迟迟不归,我便寻了来。” “那就听大哥的话,他要不娶你,咱就走。” “也得治好竹二公子再走。” “就你是个菩萨心肠,等了这么多年,末了还得让。” “这不是让,那也得他心甘情愿。” “你啊,就是陷得太深了,我得好好教训教训那小子。” “他又没欺负我。” “还为他说话,瞧瞧你,那么没出息,这一点,人家梅家人可比你强多了。” “强就强呗,人的命如此,何必强求。” “这小子,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只道是: 浪子多意心有结,神医难治世间情; 针行天下兄妹共,善心焉得梦中人。 第212章 鸳鸯戏水,圣手难治心中结 梅剑山庄一直很热闹,热闹得就像是春天的森林,充满了鸟语花香,要不是紫衣门大闹四城,民不聊生,这个地方或许就是江湖人士最想拜访之地,又或是神圣之地。梅家好客,正如梅家的那些藏剑一样,有着好的口碑,而梅玉楼联盟四城英雄,并成为四城联军的统领,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修行,都已达到了巅峰,因而拜访梅家的人也络绎不绝。 黄大山的到来,却令梅家的人不安。 姑娘们三五成群地议论着梅五与梅兰的事。 “那黄姑娘是冲着梅五来的,照我看,这梅五也是个薄情寡义之人,肯定是他辜负了黄姑娘,这黄姑娘也真是的,被骗了就被骗了,还这么死心塌地的跟着他,等他这么多年,这又是何苦。” “看不出来啊,梅五平时人模人样的,对大家都不错,老爷也从没把他当外人,要不是梅家,梅五早就被乱刀剁死了,现在好了,旧情人找上门来,这是情孽,他自己造的孽,凭什么要梅兰来担。” “梅兰定是被他哄骗了,老爷也是,这梅五就不是个好东西,他说不不配姓梅。” “人家本来就不姓梅,来这也是避难,你们啊,就不要乱猜了,梅兰这几天心情不好,这些话可不能传到她的耳朵里,不过,咱们要盯好这个负心郎,他要是敢做对不起梅兰的事,咱们跟他没完。” “瞎操什么心,梅五不是你们想的那么坏,要不是黄姑娘救了老爷,梅家现在是什么样子,你们啊,就会咬舌根子,这要是让黄姑娘听了去,那得多伤心,男女之间的事,千丝万缕,恐怕也只有梅兰才知道,还有,要不是梅五,咱们姑爷能活着回来,不就是黄先生来了嘛,就算他是梅五的大舅哥,那又如何,到了咱们梅家,那也是尊贵的客人,老爷平常教导我们为人处事,可没教咱们咬舌根子。” “咱也不是为了梅兰嘛。” “得了得了,赶紧散了吧,多向少夫人学学,待人多好。” 此时,黄大山正在藏剑室赏剑,梅兰端着茶轻轻进入,正要将茶杯放在堂前的桌子上,却见黄大山转过身子,一脸的诧异。 “梅兰姑娘,这里的剑,哪一把最好?” “回黄先生的话,梅剑的剑,每一把都好。” “嗯,说得有道理,剑好不好,要看拿剑的人,梅剑山庄的剑天下闻名,这剑要是到了恶人手里,那也不过是块废铁。” “听黄先生这话,就是梅家的剑在助纣为虐。” “没那个意思,我就是突然在想,梅家铸剑,人们拿了剑去打架,然后受伤,我们黄家就去救人,如此循环,要是天底下没有了武器,自然也就少了许多仇恨,也就少了些人死,不是更好的事吗?” “黄先生大义,可这天底下的仇恨,哪是一把剑就能化解的,梅家不铸剑,张家李家也会铸,这罪责,总不能让梅家来担吧?” “说得有理,梅兰姑娘,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梅兰不明白。” “庄上的人都在议论你和梅五的事,还把我妹妹给牵扯了进来,这个梅五,真的那么花心吗,这边哄着我妹妹,那边又哄着梅兰姑娘?” “没,哪有的事,那是他们乱咬舌根,黄先生岂莫在意。” “多年不见,我的兄弟都变成了梅五,还偷了梅兰姑娘的芳心,这小子,有点本事。” “黄先生说笑了,我与那梅五,都是梅家人,大家像兄弟姐妹一样。”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 “黄先生有什么担忧的事吗?” “是这样的,这谭欢笑吧,以前在中原没少惹麻烦,天天遭人追杀,躲在我家里好几年,有一次被人下了毒手,就求我救他,还答应娶我妹妹为妻,没想到,救了他后,人就消失了,让我找了这么多年,这下好了,人找到了,他也愿意兑现承诺,但我到了梅家,就听说了一件事。” “什么事?” “就是梅五和你的事,大伙都在议论,说你们已经私定终身。” “哪有的事,谁稀罕他这种薄情寡义的人。” “说他薄情寡义,倒也说得去,梅兰姑娘,我也就是随口说说,你可别放心上,你要是喜欢谭欢笑,不,喜欢梅五,我和我妹妹自然也不会强求他的。” “黄先生放心,黄姑娘对梅家的恩情,上上下下都知道,我们不会做对不起黄姑娘的事,她若与梅五有婚约,梅五在梅家一天,那就得遵守,要不然,我就让老爷把他赶出去。” “言重了,方才我也只是试探梅兰姑娘,其实啊,梅五与我妹妹没有婚约,只是他二人一直要好,是否想结为连理,身为兄长的也管不了,梅兰姑娘嘴巴上说与他没关系,实际上心里一定在骂这小子,梅家人都大仁大义,这种胸怀无人能及,我那兄弟要是负了你,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黄先生,你误会了,你真的误会了,我与梅五,又无婚约。” 梅兰不知如何是好,并很快就露出了马脚。回到房中,万般焦急,趴在桌上哭了起来。 周翠翠回屋,见女儿如此,便上前安慰。 “是谁欺负你了,给娘说,娘去找他。” “娘,你就别管了。” “我不管你谁管你,你给娘说,娘找庄主做主。” “真没什么事,就是觉得心里憋屈。” “梅花,快进来,你给娘说说,这都是怎么回事。” 梅花便进了屋来,把听到的一些事抖了出来,自然也提到听见了藏剑室里的谈话。 周翠翠有些懵了,梅兰喜欢梅五,庄上没人不知道,要是没有黄小燕的到来,或许梅五已经娶了梅兰,黄小燕救了梅庄主,是梅家的恩人,她又是梅五的旧识,总不能有了新欢忘了旧识,让梅家人不仁不义。 “这黄姑娘是个好人,之前救了梅五,现在又救了庄主老爷,咱们可不能亏待了她,不过啊,儿女之事,那梅五要真喜欢咱们梅兰,就得名正言顺的提亲,咱们也不在乎做大做小。” “娘,你说什么呢。” “不对吗,娘知道你喜欢梅五,咱总不能这么自私,让梅五负了黄姑娘吧?” “娘,你就别管了。” “不管,瞧你都成啥样了,我这就找老爷去。” 只道是: 月老手中线,胡乱把人牵; 人生无来回,今世叙情缘。 第213章商队藏奸,不堪受辱咬舌尽 一支西城的商队经过,手势文书,要在梅家集过夜,领头的商人便拜访梅玉楼。 商队出没南城还是第一次,但自西后回城后,召集无数商人,除开通本国航运外,也想串连四城,加强外交贸易,西城的丝绸或是特产可拿到三城交换,从中获利,一些胆大的商人就站了出来,但要求军队护送,打着王家的旗号从事贸易,西后认为于国发展有利,也就同意了,但凡要到各城做生意的商人,只要是有一定规模的,都可拿到文书并能得到军队护送。 十余商人来到梅剑山庄,受到梅玉楼的热情接待,两城交好,商业来往,也是南城商业崛起的时机。设宴相待后,梅玉楼便安排众商人到客户休息,次日再动身。 商队中有两人不是商人,却是商队首领的朋友,会些拳脚,重金请来护送,一人名邱中焕,一人名杨素,二人早闻梅剑山庄气势,又共住一间客房,酒饱饭足,就多了心思。 “杨兄,这梅家果然气派,难怪那东西二城的王都住过这里,瞧瞧这些摆设,得花多少银子买来,这富贵人家就是不一样,睢瞧那些丫环,一个个长得跟天仙似的,要是能娶一个回去,多快活啊。” “邱兄,你就不要做这美梦了,咱江湖人,做好这趟买卖,早点回家便是。” “说得也是,想了也白想,可有一事,不知杨兄怎么看?” “何事?” “梅剑山庄以剑闻名,听说有一藏剑室,藏天下名剑,咱们何不一探究竟?” “这梅庄主能招待咱们就不错了,要看这剑,恐怕有所冒犯。” “有什么冒犯,咱们就看看。” “还是早点睡吧,明儿还要赶路。” “走走走,还早着呢,咱们去逛逛。” 杨素扭不过邱中焕,被扯着出了房间,东拐西拐,在庄里找来找去,后山有一城堡,就朝那而去。二人之行,早被梅兰看在眼里,便悄悄地尾随其后。 藏剑室是梅家重地,无梅玉楼之许,任何人不得进入,杨邱二人犯忌摸到藏剑室前,见大门紧锁,徘徊不宁。 “咱们还是快走吧,要是被人看见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怕什么,不就是只把破剑嘛,来都来了,得想办法进去才行。” “门都锁了,怎么进去?” “这个难不了我,你把把风,我来开锁。” 邱中焕也就一梁上君子,有幸到梅剑山庄,自是要打点主意,想着进了藏剑室,拿一把名贵短剑从此富贵一身,自然也没有担忧什么,但梅家的锁不是寻常之所,一番摆弄后竟然打不开,额头上也冒出汗来。 “这锁的钥匙只有庄主才有,二位要看里面的剑,直接去找庄主,何必如此下作。” 梅兰从黑影里走出来喝斥道。 邱中焕被识破,顿生杀心,见是一丫环,也就没放在眼里,对杨素道:“这要传到梅玉楼耳朵里,咱们今后就无法在江湖中混下去了,拿下这小丫头,啥事也没有了。” 杨素畏惧道:“这行得通吗?” 邱中焕道:“一个小丫头,就让给杨兄了,赶紧把她拿下。” 杨素道:“邱兄,这种事,我可干不来,要不然你上吧。” 邱中焕道:“那你把着风,等我收拾了这丫头,杨兄要是不弃,也可以尝尝鲜。” 杨素道:“邱兄,凡事别做过头了,我在下面看着。” 听这二人说话,把梅兰气得吐血,拔剑而上,怒喝道:“恶贼,拿命来。” 邱中焕道:“小美人,来吧,爷等着呢。” 几招下来,邱中焕不敌,想跑却被剑缠住,情急之下,掏出一包迷魂粉,打向梅兰。梅兰以为是暗器,挥剑而斩,粉沫便爆散开来,飘进鼻孔,一时间全身发软,香汗淋淋。邱中焕占了上风,将梅兰逼至一角落,淫笑道:“小美人,今日从了我,便不会伤你,你要是不识趣,别怪我下手无情。” 梅兰骂道:“你这淫贼,今日不杀了你誓不为人。” 迷魂粉在短时间内能化力无形,邱中焕用此物不知糟蹋了多少良家妇女,但梅兰却不是一般人,自幼习武,性情强烈,哪容得了这种恶徒,挥剑又上。几招下来,手中之剑无比沉重,招数也被地方牵制,抵挡不住,手中梅花剑便被震飞,再无力气反抗,只得卷首墙角。邱中焕扔了手中之器,搓着双手逼近。 “小美人,今日爷就让你快活快活,瞧瞧这身段,瞧瞧这脸蛋,水灵水灵的,长得跟天仙似的。” “恶贼,你要再上前一步,定将你碎尸万段。” “都这个时候了,脾气还这么大,实话告诉你,我这迷魂粉没两个时辰不会散,你就乖乖听话,要不然,爷就要动粗了,小美人,你不会还是个雏鸟吧?” “滚,滚开,不要——” “怎么就不要了,来来来,这小手嫩得,可真香啊。” 一阵衣服的撕裂声后,梅兰绝望了,她挣扎着,却喊不出声来,她只得用最后一丝力气,咬着舌头。 “这臭娘们,这么倔。” 邱中焕扇了两巴掌,见其不动,以为对方臣服,便要脱衣服行坏。 杨素闻声上来,见人没了气,便劝道:“邱兄,怎么闹这么大动静,快走吧,让人听见了就走不了了。” 邱中焕这才清醒过来,一摸美人鼻孔,没了气,不由得吓了一跳,惊道:“这小娘们,死了。” 杨素颤抖道:“什么,死了,那现在怎么办?” 邱中焕道:“走,快走,趁无人察觉。” 杨素见有人朝后山而来,害怕道:“往哪走啊,梅家人已经发现了。” 邱中焕上前几步,观察了一番,见后山山崖虽陡峭,也能下去,便拉着杨素的胳膊道:“走,我们从后山下去。” 夜深了,梅花找不到梅兰,便四处寻找,惊动了庄上的人,在庄内找不到,又到庄前寻找,最后在藏剑室门口找到,却没了气息。梅玉楼见共惨状,便让梅问天去查今天的客人,又对梅花道:“快拿些衣服给梅兰穿上,别让梅五看见她这个样子。” 梅花哭着,一边脱下外套给梅兰穿上。 只道是: 妆前红衣待嫁君,月老却断鸳鸯绳; 青丝入梦泪痕在,相思何时伊人还。 第214章 立地成佛,怒杀商队负主恩 “梅五,快起来,出事了。” 梅长顺敲着门,大声的喊,急促的声音惊醒了很多人。 梅五打开门,见梅长顺的脸色怪异,问道:“长顺叔,出什么事了?” 梅长顺道:“梅兰出事了,赶紧到藏剑室看看去。” 梅五预感不妙,急忙奔向藏剑室,只见梅家人都在,梅花母女在哭泣,便一把拽过梅花道:“怎么了?” 梅花一看是梅五,哭得更加厉害。 梅五急道:“哭什么,你倒是说话啊。” 梅花擦了擦泪水,缓了口气道:“五哥,梅兰她,她被人害了。” 梅家人听见梅五来了,便让开了一条道,火把下,梅五面色凝重,慢慢地走着,他没有往地下看,却走到梅玉楼面前,微笑道:“梅庄主,出什么事了?” 梅玉楼道:“今儿来的那帮商人,跑了两个,我们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找到梅兰的时候,就是这样了,兄弟,咱们前厅说话。” 梅兰被白布盖着,血渍被清洗掉,面容很安宁。 梅五晃了晃,似乎要晕倒的样子,江玉喜急忙上前扶了扶,梅五甩开江玉喜的手,蹲在地上,看着梅兰那张苍白的脸,似乎听见了什么,过了一会,他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了。 梅玉楼叫来梅问天,叮嘱道:“快去,把那帮客人看起来,不要生事,真要是逃走的那两人干的,这件事就麻烦了。” 梅问天带着家丁到了客房,如此动静,商队的人早就醒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不见了邱中焕和杨素,领头的有些慌张,便上前打听。 “大公子,这是出了什么事?” “这块布你可认识?” “这不是老邱的衣服吗,他出什么事了?” “他倒没出什么事,我府上的人死了,手里拽着这块布。” “啊——” “诸位,出了这么大的事,有劳诸位到前厅一趟吧,府上的人脾气都不大好,这要是动起手来,怕诸位吃亏。” “大公子明察,这不关我们的事啊,那邱中焕和杨素二人是江湖中人,这次请他们来护送,也是给了银子的,如今这二人不见了,贵府上的人又死了,定与这二人有所关联,当下是找到这二人才是,我等奉西后之命前来拜会,怎么会做这种伤天害理之事,大公子,梅庄主在哪,我要见他。” “我爹现在没时间,请诸位随我走吧。” 黄家兄妹闻讯而来,见梅五在院中的凉亭里坐着发呆,便上前安慰。 黄小燕道:“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你也不要太过悲痛了,找到凶手,帮梅兰报仇让她得以安宁。” 黄大山道:“是啊,当下之急就是找到凶手。” 梅五苦笑道:“我又不是三岁孩子,不用管我,既然你们都来了,肯定也睡不着觉了,就听我说几句话吧。” 黄小燕坐下道:“你想什么就说吧。” 梅五道:“那年我杀了追风的夫人,亲王下追杀令,我逃到四城,听说梅玉楼是个讲义气的人,就前来投靠,他让我化名梅五,在梅家卖剑,跟着金梅老人学些剑法,从我进入梅家的那天开始,这里就改变了我,在这个家里,没有主子也没有下人,梅兰本是大小姐的丫环,记得我来的那天,她奇怪的问我,明明不是种地的人,干嘛扛着把锄头,于是我就放下了锄头,跟着她学练剑,这么多年来,她细心地照顾着我,就像一个亲人,她就像一只报时的小鸟,每天都会把我叫醒,她不想我走,说我一天姓梅,一辈子都要姓梅,她也不姓梅,但梅庄主收留了她们一家,这里就是她的家……” 黄小燕默默地流着泪。 梅剑山庄设了灵堂,为一个丫环的离开而哀悼。 商队第二天一大早就离开了,这群人很害怕,毕竟梅剑山庄在江湖中的威信很高,何况梅主楼还是四城联军的统领,只要手指头一动,人命就没了。 梅问天与江玉喜把商队送出庄门,感触万分。 “就这么放他们走了,真有点不甘心。” “人又不是他们杀的,留着也没什么用,有西城后的文书在,再怎么也得给点面子。” “要不是他们,梅兰也不会死,唉,真不敢相信,这事居然发生了。” “恶有恶报,那害梅兰之人,必定会遭到报应的。” “你认为梅五不会去报仇?” “他能找到那两人吗?” “肯定能,这世上,没有什么比仇人更好找的了。” “这倒也是。” 天还没亮,梅五就骑着马离开了梅剑山庄。 没人阻止,都知道梅五要做什么,就连梅玉楼都感叹道:“让他去吧,报了仇也好。” 梅剑山庄的人岂是说死就死。 两匹快马,朝北而行。 马上之人正是邱中焕与杨素,二人本只是江湖小角色,靠着给人护镖而活,未想在梅剑山庄犯了事,镖自然不能再护,西城也回不去,只好朝北走,企图找个地方躲一阵子。 “前面有个镇子,咱们住一晚再走。” “不行,得再走远点。” “都走两天两夜了,这马也不行了,就住一晚,没事的。” “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万一梅这的人要是追上来,咱们命就没了。” “放心吧,我认识一家黑店,咱们住那。” 杨素受邱中焕连累,想着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只得听其言语,跟着进了集镇,在一家客栈住了下来,掌柜是个娇艳女子,与客人们眉来眼去,伙计长得贼眉鼠眼,客人大多是江湖客,有着大帮小派的信物。 菜端上桌,邱中焕拿起酒碗,喝了一口,正要放下,见进来一人,不由得低声道:“是梅家的人。” 杨素背对着门,紧张道:“几人?” 邱中焕道:“就一个。” 掌柜见来人不对,便迎了上去,被一把推开,险些撞在桌子上,娇嗔道:“客官,你好坏哟。” 邱中焕入下酒碗,推开窗户就跳了出去,正要跑去后院解马,那人如鬼魅般挡在了面前,不由得害怕道:“你是人是鬼?” 一道剑光,人头落地。 杨素走出客栈,还未来得及说话,喉咙便冒出了一股血,冤枉道:“不是……” 割了二人脑袋,进了客栈,把人头放在桌上,血流了一地,坐下来冷声道:“来壶酒。” 见这场面,掌柜的早就吓得腿软,把伙计推到前面,颤抖道:“快……快上酒。” 梅五不但钉闻邱中焕和杨素,也杀了商队很多商人,在他眼里,这些人都该死。 夜里,一匹马驮着一个人,朝北而行。 只道是: 红尘佳人泪催心,一杯苦酒何须真; 别时未见红妆影,祭台长思镜中人。 第215章 斯人已去,红颜薄命流水情 梅五走了。 那个被江湖折磨得只剩下一丝豪情的男人,带走了他在四城的宁静,带走了梅家丫环的期盼,或许也带走了悲伤,没有人知道这个男人的世界是什么,但四城的人再也没见过这个人,梅家也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如一缕风般吹走了,只留下无尽的猜测,直至十年后。 南城的巡卫发现了商队被屠杀,禀报了佰长,佰长便报给执事官,执事官又报到将军府,李旭便十万火急地到梅剑山庄面呈梅玉楼。 拥有国书,相当于他城的使节,杀了使节,就是违背城约。 罪大恶极之事。 梅家的伙计已经回来,打探到梅五的消息,杀了邱中焕与杨素后,梅五便没了影子。 “李将军,人在咱们南城出了事,得有个交待,这样,查下附近的马贼,抓几人斩首。” “统领的意思是,马贼害了这西城的商队?” “还有什么办法吗?” “倒也是,现在人死在咱们南城,不给个交待说不过去。” “你去安排吧。” “遵命。” “对了,商队遇害的事,有目击者吗?” “有倒是有几个,都没看清楚,说那人很快,杀了人就跑了。” “没看清楚长什么样吧?” “没有。” “那就好。” “统领还有什么事要吩咐的吗?” “没有,劳烦李将军了。” “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梅兰被害,梅五为之报仇,认为商队才是凶手,便追上去杀了商队的人,又杀了邱中焕与杨素,幸好没留下目击者,不然梅家也背负了罪名。梅玉楼的忧虑,李旭自然明白,从梅剑山庄出来,便差下属到事发之地,又对周边的人进行了盘问,确保无人认得杀人者后才放心,抓了几名马贼斩杀,又请南王写了国书,差人送到了西城。 梅家的丧事一办完,黄家兄妹便要离开。 梅玉楼挽留道:“多亏黄姑娘救了在下的命,这救命之恩还未曾报答,怎就要走,难道是我庄上待客不周,时下南城初建,医道中落,正需要黄先生与黄姑娘这样的神医造福百姓,再多留几日,让这南城的郎中都来听听你们的讲义再走。” 黄小燕道:“庄主不必客气,治病救人,乃医者之命,我兄妹二人离家金日,也想回去了,梅庄主要是到中原来,就来药谷做客。” 梅玉楼道:“真的不能再留些时日了吗?” 黄大山道:“多谢梅庄主美意,实是离家多年,想回去看看。” 梅玉楼道:“我知道,梅五定是回去了,不然你们也不会那么快走,唉,他就像一匹野马,还望黄姑娘以后能够多管管他,到梅家这么些年,我一直把他当家人看,但我知道,他胸怀大志,哪肯窝在此处做一名伙计,既然仇家已死,他回去我也放心了,日后二位要是遇上他,麻烦带句口信,他不再欠我梅玉楼。” 黄大山道:“好,这些年也多谢梅庄主收留他,我也代他谢过梅庄主,这几天我们想了一下,紫衣门乃邪恶之门,定会对四城加以迫害,梅庄主以后要当心他们的暗器和毒药,我们研制了一些药丸,一般的中原毒药都能解除,希望对梅庄主能有什么用。” 梅玉楼道:“那真是太好了,多谢二位,要是二位能留下来,真是南城人的福气,只可惜,二位圣贤就要离开了,我这心里,真是万般难受,既然二位去意已决,那我就送送二位吧。” 送群千里,终有一别。梅玉楼带着梅家人,把黄氏兄妹送至码头,目送二位上了船,直至看不见船影,仍不愿意离开。 梅问天道:“爹,咱们回去吧。” 梅玉楼叹息道:“唉,黄大山乃天下神医,黄小燕也是当之无愧的圣手丹心,这二人来到四城,是四城百姓之福,梅五一走,他们也走了,今日我才知晓,这黄氏兄弟与这梅五之情,真是一家人。” 柳九月道:“那黄姑娘早些日子与我说起过,与这梅五是有婚约的,她来此地,定是寻梅五而来。” 梅玉楼道:“是啊,难怪梅五一直不肯娶梅兰,心里还装着个人,回吧,也不知还有不有缘分,再见到这二位奇人。” 回到梅剑山庄,梅香玲便提到回西城之事。 “爹,玉喜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现在南城稳定下来,联军的事有那些人在,要不我和他去西城见见师父?” “你啊,还没过门,就成了江玉喜的人了。” “什么时候成江玉喜的人了,我姓梅,当然是梅家的人,爹,你想想,玉喜来了多长时间了,马帮这么多事,师父他老人家一把年纪了,总不能一直靠他撑着吧,哑巴都来过几次了,咱们总把他留在这,不妥吧。” “行,那他回去,你留在家里帮把手。” “可我都和他说好了,要和他一起回去的。” “真是女大不中留,你不说,爹心里也清楚,玉喜是应该回去看看了,你看这样行不行,回去打理马帮的事我同意,但这联军的职务可不能辞。” “为什么啊?” “你想想,有这联军的职务在,走在哪,这城王都还不得以礼相待,我也是为他好,他还年轻,路还长着呢,靠这马帮能有啥前景,我可不想我的女儿跟着受苦,这有个事干,一年不也得有点俸禄不是,你啊,到了西城,就给马师父说说,马帮的房子也得修修了。” “那房子好好的,修它干嘛。” “傻丫头,当然是你们成亲所用,就现在那地方,能住得下咱们的梅大千金。” “哎呀爹,这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嫁一马夫,那就是睡在马厩里,不也是自己选择的嘛。” “不行,这事你可不能向着他们,得听爹的,那江玉喜万一真成了西城的驸马爷,你住马厩他住王宫,这像什么话,先修房子再成亲,这是我唯一的条件,办不到,那小子休想娶你,还有,我现在好歹也是四城联军的统领,你的身份自然也不比那公主低,这房子也得有点样子,图我都画好了,我让你伯父一同前往,把这事给办了。” “啊。” “啊什么啊,就这么定了。” 只道是: 百日谢花根藏土,相思之情已作古; 浪子何须家门开,天地行走还复来。 第216章 慈父嫁女,堪比公主显门威 动荡的年代,混乱的江湖,老百姓的日子过得有上顿没下顿,即使是千金小姐嫁到千里之外,那也得简化随俗,不讲究排场,能过上好日子便是福气,甚至连八抬大轿都没有,如意郎君骑着高头大马,领着姑娘就回了家。 梅剑山庄的大小姐要去西城,自然是奔着过日子去的。身为庄主,梅玉楼心里知道,女儿大了,也应该有自己的归宿,江玉喜虽不是名门,却也是旧友风一笑之徒,人品正直,唯一让他担忧的是西城的公主,一但江玉喜被招为驸马,梅香玲的日子过得便没那么自在。为此,梅玉楼让女儿去西城,是想她住在马帮,成为帮主夫人,能够早日抱着外孙,那便是福气,至于何日成亲,弄多大的排场,他并没有想。 每个父亲,都想子女过平凡而幸福的日子。 “问天,你妹明日就要去西城了,你去看看,都准备了什么。” “爹,都准备了。” “都准备了?” “嗯,成亲用的东西都准备了,金银首饰太过招摇,过些日子再暗地送过去。” “还是你想得周到,对了,给风师父准备礼物了吗?” “准备了,都是九月亲自挑选的。” “那你去安排吧。” “那我下去了。” 想了一会,梅玉楼又让人把梅玉海找来,商量到马帮修建房屋之事。 “大哥,这么晚叫你来,没打扰你睡觉吧?” “兄弟间还这么客套,还没上床呢,睡不着,这不,香玲明天就要走了,她伯母还在她房里呢,舍不得,看着长大的,就像心头肉似的。” “去了又不是不回来了。” “西城这么远,再说了,南城这么乱,去了在那边安家,也是好事。” “是啊,咱们家里太多事了,姑娘长大了,也应该嫁人了,这次你送她去西城,与风师傅商量修房子的事,一切以马帮为主,我们了就是去帮个忙,重要的是让香玲觉得有个娘家人在,让她好安安心心地在那边过日子,明儿走的时候多带些银子,要是马帮拿不出银子修房子,咱们自己修。” “我也这么想,咱们就香玲这么个姑娘,陪嫁的东西自然是不能少的,修房子也不能失了梅家的气派,你放心吧,这事我一定办好,怎么也不能丢了梅家的脸面。” “有你去办这个事,我当然放心,你顺便去拜访一下西城后,看看王宫里的建造,实在不行的话,咱们盖这个房子,就照着宫里的房子盖。” “好的,那我还得准备点礼品。” “挑几把上好的剑送过去吧,另外,把我的金梅剑送给公主。” “啊,这怎么使得?” “怎么使不得,西城后来的这些天,我也听出个意思来了,她对江玉喜可是器重万分,你想想,四城联军让江玉喜来做副将,要是没有西城后的支持那也做不了,她为什么这么做,还不是为将来做打算,万一江玉喜成了驸马,这公主拿着我的剑,自是要谦让几分的。” “可那是你的剑。” “我也打不动了,公主使得一手孤独七剑,金梅剑在她手上,定会大发光彩,另外,把咱家的剑谱一分为二,把那上部,也送给公主吧。” “剑谱也送,这万一要当不成驸马呢?” “四城联盟,本就是一着险棋,东城太子到北城联盟,如西南二城能交好,日后真要散伙,那不也有个靠山,我这是为了咱们未来大计着想,公主定是要执政的,我的剑到了她的手里,自然也不失身份,也表明我们的立场,于公于私,公主也会掂量而行。” “送剑就行了,还把咱家的底子都送了?” “梅家以铸剑闻名天下,承蒙古老先生看得起,将我列入英雄榜上,可这天下的剑法,又岂是梅家为大,武学的造诣在传承,而并非独据,如若我梅家剑能传遍天下,那真就是光宗耀祖之事,公主是个好学之人,拿到剑谱,相信她会研习一二,她要真学了梅家剑法,不也成了梅家人了嘛。” “高,玉楼啊,经你这么一说,你这着棋,下得实在是高,面子里子都有了,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没什么了,你早点休息吧,到了西城,多看着香玲,她自小就懂事,打理庄上的事多年,到了马帮,可别喧宾夺主,事事都替江玉喜做主,让她多向风师傅学学,虽是脚力活,却也是个大江湖,特别是进了宫,要与那公主交好,万不可失了身份。” “放心吧,那我去睡了,你也早点睡。” 梅玉楼睡不着,脑袋里全是女儿的影子,从小到大,掌上明珠,想不到一转眼,就要离开——想着想着,一缕泪水不经意地流了下来。 “爹,你教我骑马吧,等我学会了骑马,我就可以去找娘了。” 一直以来,在梅香玲的世界,娘去了远方,骑着马就可以找得到。 无数个日夜,梅玉楼笑着给女儿讲述那些美丽的故事,有些是真的,有些是编的,梅香玲是个阳光的姑娘,总能看懂父亲的心思,十岁出头就能帮着庄上做账,梅问天离家后,又打理庄上的事务,像一个小管家。 如今,父亲的小棉袄就要离开了。 夜,撕裂着离别前的忧伤,一道口子接着一道口子。 无数个夜,让一个意气风发的剑客,成为一个落魄的老头。 梅家的早饭开得很早,因为大小姐和姑爷要赶路,江玉喜又是联军的副将,南城王和联军的官员都来送行,准备了十几桌,庄前的佃户们也闻讯前来,送了很多礼物。在乡亲们的眼里,梅家的大小姐这是要出阁了。 十余辆马车装着梅家的嫁妆和乡邻的礼物,梅家的伙计,联军的士兵四十余人护送。 行至庄前,父女离别。 “爹,你回去吧,庄里还有好多事呢,我去几天就回来了。” “说的什么话,你去了就要把那边当家,帮玉喜把马帮打理好,还有,伯父修房子的事,你可不能干涉,咱们梅家这么多人,往后要到了西城,总得有个地方住不是,你替爹到宫里走一趟,问候一下西城后和公主。” “不就是去修个房子嘛,干嘛带这么多东西?” “眼下时局这么乱,只有西城最安宁,你先去扎下根,爹就不多说了,走吧。” “你这是要把我嫁了吧,我都看了,还有嫁衣呢。” “傻丫头,那是给你准备的,先拿到西城放着,等房子修好了,爹就过去主持婚事,到时候,把这些乡邻都请过去喝喜酒。” “那我走了。” “走吧走吧,到了那边,万事小心谨慎,可别像在家里,事事都管着。” “知道了。” “对了,过几天问天和九月来,你可得给我盯着他,别让他给我惹事。” “放心吧爹,江玉喜我不敢管,他我还不敢管啊。” “好吧好吧,路上要小心,不可逞能。” “知道了爹,你也回去吧,早晚要多穿些衣裳,别冷着了。” “嗯,还操这些心,爹可不老,结实着呢,小风小雨没什么,等房子修好了,我就过来。” “那我在西城等你。” “好,等着吧。” 伙计一声吆喝:“起喽,一路平安。” 浩荡的车队,掀起一阵灰尘。 只道是: 膝上论月晓事理,出阁之日无嫁衣; 伯父宫中看摆设,龙凤雕花伴思行。 第217章 一室二女,马厩争风为玉喜 梅家的车队浩浩荡荡地开赴西城,一路无事。自四城联军后,军旗以龙为图腾,士兵的衣服上也绣了龙,官员则按照官阶来分,统领身穿金龙将服,二等武将则穿银龙将服,三等穿铜龙将服,普通士兵则是黑龙。但凡见到有龙图案衣服的士兵,四城皆要敬重,办理差事时更要遵从四城联盟的章法。因而,梅家车队无人敢扰乱,那插着的龙旗,意味着四城联军在行军令。 自断肠崖后,江玉喜与梅香玲患难与共,成为实至名归的夫妻。 入西城界,民风纯朴,田间农户穿梭,一片大好景象,与南城相比,则是春暖花开,风光无限好。农户们见到车队,也都议论纷纷,年长的老者则表情凝重,交待孩子们不要靠近,以免惹了官家。 官道上的行人多了起来,遇上集镇,热闹百凡,拾长或伍长都会前来开道,让官家的车队通过,并给领头的问好,有礼有节,也有打听车队消息的,得知是四城联军的副将,也都敬仰起来。 “我当是谁,原来是位将军,这么大的派头,不知这将军姓甚名甚又是何方人氏?” “听说是咱们西城的人,姓江,就是在菊园惹事的那位。” “你说的是马帮的帮主江玉喜吧,也只有他,才敢惹那貌若天仙的执事。” “是啊,可惜了,咱西城的两大美人,只剩下了一个,江将军与她的事,太凄美了,想起来,让人伤心呐。” “可不是,别说,咱们西城还真出人才,有人在四城联军中做官,维护百姓的安宁,咱们老百姓的日子,自然也好过了。” “以后得多仰仗江将军了。” 燕过留声,江玉喜回西城的喜讯,像一阵风一样,传遍了西城大地。 马帮上下忙碌不停,风一笑的老脸上闪烁着从未有着的光芒,他没想到,江玉喜大难不死后,还能当上四城联军的副将,娶了梅家的大千金,又得西城公主垂爱,马帮终于可以扬眉吐气。曾在江湖上有点名气的风一笑,迎来人生的巅峰。 马上马下两兄弟在院子里张罗着。 管家老马从屋子里走出来,看着院子里有些散叶,便不满意道:“你们两个,眼神机灵点,平日就知道吃,看看这院子里,都是草,还不快点扫干净。” 马上看着马下,有些不情愿道:“你去你去,我忙着呢。” 马下沉着脸道:“你去,我等会要和哑巴去接玉喜。” 管家上前,一人一巴掌道:“瞧瞧瞧瞧,一点出息也没有,还玉喜,现在要叫帮主,不出息的家伙。” 马上不满道:“都是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伙计,叫什么帮主,就叫玉喜,叫玉喜亲切些。” 管家又一巴掌道:“你懂什么,我给你们说,现在玉喜不但是马帮的帮主,还是将军,别人都当上将军了,瞧瞧你们,一天好吃懒做,一事无成,扫个地还扫得不干净,这次是梅家人来,这地都不干净,让人看了笑话,还不赶紧扫地,两个都去,快快快,别碍我眼睛。” 马上马下便开始扫地,一边抱怨着。 “啥事都让我们做,爹也太偏心了,不就扫个地嘛,这么多人,偏偏找我们。” “你就省省吧,爹的眼里就只有玉喜,咱们啊,不是他亲生的。” “他倒是想,老帮主愿意吗,玉喜出去有些日子了,这次回来了不会再走了吧?” “梅家小姐都来了,肯定不会走了,再说了,这宫里都传出话来了,要玉喜去当驸马。” “当驸马,梅家小姐愿意吗?” “她不愿意,可不能由着她,公主大还是她一个小姐大?” “当然是公主大。” “这不对了,不过啊,这梅家小姐的脾气倒也还顺当,要不然,以后有咱们苦日子过了。” “你说这玉喜,运气咋这么好,娶了梅家小姐,又要娶公主,这是上辈子积了多少德。” “别说了,爹来了,快扫,扫完了接玉喜去。” 梅家车队到了西城门前,风一笑带着马帮弟子几十人迎接,江玉喜急忙下马,走到风一笑面前跪拜道:“师父,你身体还好吧,玉喜给你磕头了。” 风一笑急忙扶江玉喜道:“使不得使不得,让人见了多不好,快起来。” 江玉喜道:“弟子给师父磕头,有什么使不得的。” 梅香玲下了马车,也上前磕头,风一笑急忙扶起来,乐呵呵道:“听说你们掉下了断肠崖,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赶紧回家,饭菜都做好了,就等你们了。” 江玉喜道:“师父,香玲的伯父也来了。” 风一笑道:“是吗,那快带我见他。” 一番客套,马帮的人在前,梅家的人在后,进了西城。 到了马帮,一行人还没进屋,就见慕容燕站在厅堂门口。江玉喜惊喜道:“燕妹也来了。” 梅香玲尴尬道:“她怎么来了?” 风一笑道:“来了好来了好,香玲啊,远来都是客,慕容姑娘能来,那是看得起咱们马帮。” 梅香玲会意道:“那是,燕儿妹妹,你怎么来了?” 慕容燕道:“我怎么就不能来了,我和江玉喜说好的,我要来西城。” 江玉喜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道:“对对对,说好了的,燕妹她要开家客栈,我想着咱们马帮也有些地,就私自做主答应了,师父,你看这事?” 风一笑道:“你现在是帮主,当然你说了算,不过开客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既然现在香玲来了,凡事都要问问她。” 梅香玲道:“他的事我可管不了,既然答应了,那也不能说话不算话,燕儿妹妹,走,咱们进屋商量。” 江玉喜尴尬道:“这不是——” 梅玉海道:“慕容姑娘也挺不容易的,既然来了西城,那也是一家人,玉喜啊,香玲从小被惯着,以后你要让着她,有什么做得不对的,你多教教,帮内的事,女人不能干涉,要是她管着你,你就给我说。” 风一笑道:“那可不行,香玲来了,这家得她来当,玉喜这孩子啊,从小没有父母,野惯了,香玲出身名门,知书达礼,以后玉喜要是敢欺负她,我跟他没完。” 梅玉海道:“早闻风兄性情如烈,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往后香玲就是马帮的儿女,可不能宠着,玉喜是办太事的人,咱们可不能管着他,我们还是进屋喝酒去吧。” 风一笑道:“对对对,光顾着说话了,贤弟快请进屋,咱们喝酒。” 马上马下搬着礼物,一边议论着。 “这下热闹了,慕容姑娘也来了,有这个刁蛮的姑娘在,指不定出什么事。” “能出什么事,来了还不是做小,梅家这么大的阵势。” “玄宗门也不是好惹的,现在慕容门主死了,得由这慕容姑娘来接任吧?” “那是一定的,不过,玉喜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怎么就不好过了?” “总不能两人住一屋吧?” “两人住一屋,嘿嘿,玉喜这下麻烦了。” 只道是: 骏马奔驰千万里,儿女之情并日月; 堂前长辈知盐米,子孙富禄宴长席。 第218章 公主设宴,堂下献计各自忙 马帮热闹了起来,西城的文武百官前来恭贺。 四城联军副将,也算是西城史上的外交官员,尽管在南城受命,江玉喜却是西城人,也得西城后信任举荐,自然也能算得上是官,论地位,自是在文武百官之上,出于礼仪,这些顺应官场的人得拜码头。 升至大将军的谭三刀,现在被称为三爷,得知江玉喜回来,便与段长风等人前去拜会。马车停至马帮门口,却被马上拦了下来,喝斥道:“何方人士,报上名来?” 谭三刀很是意外道:“这江玉喜做了官,门都不让进了,速去通报,谭三爷来也。” 马上自然知道面前来者是谁,但帮主有交待,但凡朝中官员前来,都要问清官职,一并打发,拒收礼物。一改马夫模样,一本正经道:“哪个谭三爷,今日帮主不见客,回去吧。” 段长风道:“想必这江帮主近日来被登门者打扰,才设了这门令,三爷,要不咱们改日再来?” 谭三刀道:“我堂堂大将军,还见不了一个马帮帮主了,段爷,这江玉喜变了,南城走一趟,当上了将军,不把咱们西城人放在眼里了,回吧回吧。” 马上见势不对,怕被帮主责怪,急忙解释道:“谭大将军,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帮主还是帮主,那可没变,只是连日来这拜访的人太多了,马帮都干不了活,还有那么多的主顾等着呢,这上上下下百来号人,总得要吃饭吧,所以帮主就订了个规则,没什么事的就别放进去,你要是有什么事,我去给你通报通报。” 段长风笑道:“也没什么事,就是西城后让我们来问问你们帮主,什么时候有时间进宫。” 马上愣了一下,即而醒悟道:“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去禀报帮主。” 闻得大将军前来,江玉喜急忙出门迎接。 谭三刀笑道:“江帮主,你现在可是大忙人,这会有功夫吧,我和段爷就说会话。” 江玉喜道:“三爷客套了,快请进,帮里有些乱,二位别见外。” 见马帮正在拆墙,谭三刀疑惑道:“这马帮是要搬家吗?” 江玉喜道:“不是,这梅庄主客气,要为香玲修栋房子,本来马帮是有地的,可师父他老人家认为修在这里风水好,就拆了老房子。” 谭三刀感叹道:“这梅剑山庄就是不一样,梅庄主一出手,金山银山的嫁妆跟着就来了,现在西城的人都在议论你们马帮这位新帮主夫人,那可是有头有脸,这修房子来当嫁妆,在咱们西城,还真是头一遭,江帮主真是好福气,有这么位岳父。” 江玉喜尴尬道:“到处都是灰,二位请随我到后堂。” 客人刚坐下,风一笑和梅玉海由远而近,议论着修房之事。 “大门的柱子太小了,得换,工匠也要加,实在不行就让他们赶工,多给些银子。” “能找的都找了,这当口都在地里干活,抽不出时间来,咱们西城向来以耕种为主,就算给再多的银子也不来。” “还有这事,给银子都不干。” “可不是,来的都是些熟人,这都得是人情,你不知道,在咱们这,地里的活要是不干,那是要受责罚的。” “自家的地种不种,还要受责罚?” “当然了,比如说咱们马帮的地,那是不能荒着的。” “唉,到了西城,才知道南城为什么如此贫瘠,你们有明君在世啊,怪不得那么多人要来西城,就拿这种地来说,那都是一种快乐,难道玉楼常说,身在西城是福。” 进了门,见有客人在,二位便上前行礼。 谭三刀是来送请柬的,公主新手写的请柬,还带着她的一丝余香。 这是一封很有意思的请柬。 江玉喜看后,递给了风一笑,风一笑看后又递给了梅玉海,梅玉海看后,脸上露出一种怪异的神色。 公主请梅香玲和慕容燕一起去宫中赴宴。 显然,公主是要平息民间的猜测,又或是当着两位民间女子的面,要招江玉喜为驸马。 看过请柬后,梅香玲却置之不理,她现在才是马帮之主,自然不会理会。见侄女如此平静,梅玉海则安宁不了。 “香玲啊,这公主什么意思,请玉喜去就算了,还请你和慕容姑娘,这下的是什么棋?” “不就是吃个饭嘛,之前玉喜也帮过她,算是答谢,这请柬上不是说得清清楚楚了嘛。” “那请玉喜和你去就请了,为何还加个慕容燕?” “还不是那个英雄榜惹的事,上一代的恩怨,让我们下一代的来承受。”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明白了,不过,公主是不是还有什么用意?” “能有什么用意,她不可能当着我们的面,招玉喜为驸马吧,她愿意,也得玉喜愿意啊。” “玉喜有得选吗?” “没得选。” “那你怎么一点也不紧张?” “有什么好紧张的,来之前爹也说过了,那公主想招玉喜为驸马,那也得遵从,不过,这家里的事,可不是宫中的事,得由我说了算。” “哦,那也是,你现在是马帮的人,怎么说也得个先来后到,不过,这个慕容姑娘又怎么说?” “依我看,江玉喜要甩开她,这辈子算是难了。” “要不,你找慕容姑娘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 “进宫的事啊,你想想,这西城现在是公主做大,以后还不得什么事都听她的,她真招了玉喜为驸马,日后的事,公与私,谁又说得清楚,有慕容姑娘帮你,不就多了个说话的地方吗。” “那倒也是。” 慕容姐弟,也在房内商议着对策。 “这次公主请姐姐进宫,明着是吃饭,暗地里却是示威,让你们知道这是西城的地盘,得由她说了算。” “我倒没什么,玲姐姐能忍,我自然也能忍。” “这事可不能忍,公主要嫁到马帮,那也只能是老三。” “何必要分得这么清楚,再说了,公主也不定招江玉喜为驸马啊。” “坊间都传开了,你怎么不慌啊?” “慌什么慌,她是一城之主,咱又不能阻止。” “说得也是,可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和玲姐姐联手,这事就有转机了。” “联手?” “对啊,你们先来,她后到,怎么着也得叫你们二位一声姐姐,家里的事,还不得都听你们的。” “这家里能有什么事,人家是公主,手握生杀大权,咱就别多想了,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你也不要多言,让马帮和梅家的人听了觉着笑话。” “梅家要修房子,咱们也要修,可不能让梅家比了下去。” “比什么比,修那么多房子干嘛,我说慕容玉,你能不能帮忙干点正事,这房子修得再大,也得有人住,难道咱们把这马帮修成后宫,把那江玉喜伺候成君王,她们想,我还不愿意呢。” “你能这么想当然好了,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就这样闲着,啥事也不干?” “干活去吧,可别让人小瞧了玄宗门的人,客栈的事怎么样了?” “开工了,也都是按照宫里的图纸来建的。” “咱们修的是客栈,不是宫殿,我说慕容玉,你就不能干点正事。” “那梅家能修,咱们就不能修了,这事你就别管了,爹死了,我不管你谁管你,我可不能让别人把咱们慕容家看扁了。” 只道是: 宫殿设宴摆长席,信使登门话相许; 三女各有绣花帕,却如蛛风千千结。 第219章 宫中献剑,席上美味论尊卑 这场宴会是西城后安排的。 四城联军,马帮帮主江玉喜当上了联军的副将,而联军的统领则是梅玉楼,江玉喜又是梅玉楼的女婿,这个人情,自然不是普通人能够巴结的,要不是秋如雪与江玉喜有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或许后来发生的事,与公主一点干系也没有。要是以前,西城后自是不会把公主的终身大事放在一个马夫的身上,更何况还是有妇之夫,但如今四城形势危急,能让西城百姓过上好日子才是大计,牺牲公主一人,能够换得联军的支持,这才是西城后的目的。 倘若,秋如雪不死,或许公主还有选择。 江玉喜一回来,民众欢呼,宫中自然议论纷纷,母女二人自是有一番想法。 “真没想到,这梅玉楼这么大方,除了十几车的嫁妆,还要修栋房子,这修房子也就罢了,还要修成这宫庭的样式,梅家富可敌国,真是名不虚传。” “母亲怎说起这个来了?” “江玉喜这小子,上辈子积了什么德,先是惹如雪倾心,再得梅家小姐的欢心,听说啊,慕容家的姑娘也来了。” “上辈子的姻缘,自是逃不掉的。” “听到坊间的议论了吗?” “他们议论什么,女儿不知道。” “你装不知道吧,宫中也有议论,说这西城的公主,要招江玉喜为驸马呢。” “这些人越是荒唐。” “是啊,堂堂的公主,怎难招一马夫为驸马。” “那母亲怎么举荐他为联军的副将?” “这也是形势所迫,当时天下英雄齐聚南城,以梅玉楼为首,组建了四城联军,咱们西城自不能落下,有了这支军队,至少在外敌入侵进可以抵挡一阵,我就想着这江玉喜是西城人,再怎么着也得为西城做点事,就举荐了他,加之他是梅玉楼的女婿,让他来当这个出头鸟,再说了,西城也无人可用,我何曾想到,亲王没有打四城,那紫衣门也消声匿迹了。” “如今江玉喜是飞上了枝头变凤凰,风光无限。” “四城联盟,自是好事,各有约束,联军的人有咱们西城的人,定是要为西城说话的。” “可这江玉喜是梅玉楼的女婿,他能替西城说话吗?” “这就要看你的了。” “看我的,女儿不解。” “你知道怎么做,当娘的也知道你心里喜欢他,终身大事,我也不替你做主,但为了西城,为了独孤氏的江山,你可要仔细想想。” “母亲和所有人都一样,都想我招江玉喜为驸马?” “我可没这么想。” “女儿知道了。” “那就请江玉喜进宫来。” “只请他一个吗?” “不,请三个。” “哪三个?” “梅香玲和慕容燕。” 独孤玉蝶下了一盘棋,但她没有料到的是,梅香玲带来了梅玉楼的剑。 金梅先生的金梅剑,还有梅玉楼毕生所研习的剑法。 剑是剑客的命,一身所学,更是珍贵无比,梅玉楼为了女儿的幸福,竟然把剑和剑法都献给了西城的公主。 公主也很意外,她不知所措,虽然高高在上,但比起梅香玲来,她又显得那么的可怜,梅香玲有一个好父亲,为了她的幸福,给她修建宫殿一样的房屋,还能把视之如命的东西相赠他人——这就是父爱,而公主却从未得到过。 独孤玉蝶收下了剑和剑谱,笑道:“梅庄主真是太客气了,香玲啊,今后这王宫便是你的家,什么时候想来,你就来,人要是受了什么委屈,那就给我讲,我给你做主。” 不容梅香玲说话,慕容燕便上前挽住了西城后的胳膊,撒娇道:“王后,那我呢?” 独孤玉蝶拉着慕容燕的手道:“你也一样。” 公主和江玉喜像两根木桩一样对视着。 梅香玲走到西城后跟前,叨起了家常。 谭三刀急忙圆场道:“江帮主,这联军在南城集结,可否有分兵四城的打算?” 江玉喜道:“回来之前,梅庄主曾对我提过,联军虽在南城,但要守住防线,还得在四城派驻。” 谭三刀道:“那联军在西城有多少人马?” 江玉喜道:“理应有两千人,一千步兵,一千骑兵。” 谭三刀道:“莫不是这两千人又由西城自建吧?” 江玉喜道:“不是,人由四城出,但两千人的供给由西城承担,我来也正是要向公主禀明此事。” 公主道:“今日是国宴,大将军还是莫谈他事。” 谭三刀道:“遵命。” 江玉喜道:“没事,这事本想着要向公主禀报的,既然大将军问起,我也一并说了。” 公主道:“多日不见,江帮主也变得像朝廷命官了,对了,往后还得改了称呼,称将军了。” 江玉喜道:“在下一介马夫,公主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独孤玉蝶见情况不妙,立即圆场道:“今儿好不容易团聚,就别议政事了,走,咱们后花园吃饭去。” 一行人来到后花园。 桌为圆桌,独孤玉蝶论年龄当主座,其女为西城之君,自是次座,江玉喜为宴请的重要客人,自是主宾位,梅香玲与慕容燕依次排列,谭三刀和周通则为陪席。为何要让这二人出席这样的宴席,一是二人在西城位高权重,二是也好有个圆场之人。 山珍海味上桌,琼浆玉液入杯。 西城后道:“也都不是外人,请大家到宫中吃饭,就像家里一样,没那么多客套,随便吃,玉喜啊,你这次回来,不会走了吧?” 江玉喜道:“回城后话,不走了。” 西城后道:“那就好,你在南城也受了不少苦,今儿正好猎了一只虎,雪儿做了件披风,你拿回去,夜里凉的时候穿着,也好暖下身子。” 虎乃林中之王,独孤玉蝶让人拿出虎皮做成的披风,自是招驸马的意思。 周通急忙道:“恭喜江公子。” 江玉喜诧异道:“周学士,何喜?” 周通道:“城后赐虎皮,有两层意思,这第一呢,是祝贺江公子成为四城联军的副将,这第二嘛,自然是王权之征兆,江公子还不明白吗?” 江玉喜仍是不解,却被梅香玲扯了一下,尴尬地站起来,接过披风。 梅香玲道:“城后圣明,不知这以后我这夫君,是住宫里,还是住马帮?” 公主面色微红,低头不语。 独孤玉蝶道:“我已闻得梅家在马帮修筑宫殿,而慕容家也在建房,梅剑山庄和玄宗门,在四城乃名门望族,富可敌国,两位小姐,自然也不能受到亏待,更何况梅庄主现今是四城联军的统领,其女也自当与公主并称,公主不过是个名头,嫁夫随夫。” 江玉喜顿时开了窍,尴尬道:“城后,听言下之意,是要将公主许配于我?” 慕容燕道:“你这个傻瓜,还不谢恩。” 江玉喜不得不谢恩,前阵子还只是一名马夫,现在一转眼,成了梅玉楼的女婿,还成了西城的驸马,他跪在地上谢恩,腿软了站不起来。 独孤玉蝶使了眼色,公主急忙上前扶起江玉喜,低声道:“跪跪就行了,你还跪得那么老实。” 江玉喜看着三张美丽而冷酷的脸,顿时觉得掉进了千年冰川。 只道是: 俗子送酒挣脚力,菊园巧遇赛天仙; 公主相赠虎皮绣,不识芳心谁情真? 第220章 独孤七剑,横扫天下压豪侠 吃个饭,独孤玉蝶便把江玉喜定为驸马。 虎者,王也。 表面上,江玉喜捡了个大便宜,而事实上,是梅玉楼促成了这桩婚事,金梅剑和梅家剑法都交到了公主的手上,自然也是一种托付,梅玉楼是赞成这桩婚事的,但公主要谨记梅家的地位,不要把梅香玲当中是普通人。按理说梅玉楼应该反对这桩婚事,毕竟公主嫁给江玉喜后,对梅香玲来说是一大威胁,无论相貌和权力,那都是不能相提并论的,但西地二城的结合,会是一个好的开局。 四城有东夺强势,外有强敌,一但衰败,家之不家。 看着那把金梅剑,独孤玉蝶感觉自己老了,叫来梦婆,交待一些事。 “这些年来,你为独狐氏做了不少,却与我一样孤独一生,可有什么心愿未实现?” “城后待我形同姐妹,在这朝堂之上,万人敬仰,我早已知足。” “我们都老了,再也不是我们的江湖了,我现在担心的是紫衣门作乱,雪儿还年轻,西城交在她手上,怕要生变。” “有驸马爷帮她,会没事的。” “是啊,我之所以选江玉喜,也是看到他身上有一种不凡的气息,但愿他能帮西城度过难关,你一直都跟随雪儿,这次梅庄主以剑和剑谱相赠,你辅助于她,将梅家剑法练成,也可保身。” “多谢城后信任,奴卑定当不辱使命。” “对了,你说雪儿招了驸马,是住马帮还是住宫中?” “当然要住宫中,一城之主,总不能寄身于马帮吧。” “是啊,人有尊卑,要不这样,梅庄主之意,不过是想咱们善待他的女儿,在这宫中,给那姑娘腾腾地方,让她也住进宫里。” “光给梅姑娘腾地方恐怕不行,这英雄榜上的人,咱们都吃罪不起,江湖名声要紧,更何况慕容春是为四城而亡,也要以礼相待。” “说得对,还是你知我心,那就去办吧,让她们现在就住进宫里,她们肯定不愿意,以后看吧,要让她们知道,这南城的宫殿,也是她们的家。” “奴卑这就去办。” 婚期未定,只待马帮新楼鼎立,大办婚事。 玄宗门的人也没闲着,慕容玉虽年轻,却也能担当大任,用马帮在城中的十余亩地,兴建了高楼,共有九栋,每栋三层,最后一栋是慕容燕的宫殿,仿照宫廷样式,而前面八栋则是商业建筑,除开设客栈外,也供玄宗门弟子做些小本生意。 此时,独孤雪正在后宫的廷院中练剑。 独孤七剑以拨,挑,压,扫,盖,剌,守为决,剑连剑,以攻为守,以守为攻,招式简单,却有着超强的暴发力,但独孤雪内力浅薄,一直未将七字决发挥巅峰。 梅家剑则完成不一样,可用温柔二字来形容,独孤七剑就像一个粗暴的男子,而栓家剑则是个多情的女子,如一抹春风,如一抹夕阳,如天上的彩虹,如一个少女的情怀。 很快,独孤雪就悟出了一个道理,梅家剑与八卦很相似,阴阳相结,可刚柔并济。 剑起,时快时慢,时刚时柔,剑风拂起树枝,哗哗作响。 八卦万象剑由此而生。 崩似洪猛如虎狼,扫千军力震八方; 带万力内藏四海,剌天地功震于掌。 以腕作力,剑起梅花,化整为零,如无数虎狼围而攻之,这正是独孤七剑的狠招,结合了七种力量,看似梅花朵朵,实则暗藏杀机,每一招都变化无穷,犹如北斗七星阵法,又似连环阵,一但入阵,皆被迷惑。 化零为整,突变为一,横扫千军之力,刚猛而行,当中收放自如,刚柔并济,看似一招,如变化开来,又回到了崩式,一会乱一会清,一会十人出剑,一会一人打拼。 带则柔顺,上下左右皆带而解,借对手之力而带,有四两拨千斤之势。 剌为杀着,以气御剑,化天地万物。 独孤雪天赋奇高,又或是梅玉楼给的上半部剑法正合她所学,三日便领悟八九,融合下来,竟然自创剑法,合二为一,化一为千,变幻无穷。 梦婆抢入剑阵,用铁拐相撞,一招之下,竟然被逼出破绽,不由大惊,收了手,惊喜万分。 “这就是梅家剑法?” “是也不是。” “怎么说?” “我练的剑一向是强力,梅家剑却是柔力,我就融合为一,没想到得心应手。” “那无界之地有一种武学称之八卦,想必这梅家剑,也是悟自八卦,如今你融合两种剑法,不如就叫它八卦万象剑吧。” “八卦万象剑,这作何解?” “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这么分下去,不是万象之大吗,依我看,你这剑法,恐天下无人能及。” “奶娘说笑了,天下之大,能人颇多,谁又敢称第一,那竹氏梅氏,才是这使剑的宗祖。” “我没有说笑,方才一招,我便败了,若是长此练上半年,定能在剑道中有所造诣。” “那我好好练练。” 梦婆的话不无道理,她也算得上是一流高手了,却接不了独孤雪一招,可以想象在四城中已无对手,但独孤雪的说法也对,四城不过是一洼之地,无界之地那么大,会有很多高手,想要打败那些入侵者,得花点力气。 又练了些时日,独孤雪精神抖擞,越练越有兴致,有时还能以气剑削枝,只是丹田气息不宁,那飞起的剑,往往只能环绕几圈,还未能驾驭。 独孤玉蝶闻讯,前来比试,没过十招,也败下阵来。 “你练的是何剑,怎如此怪异?” “娘,奶娘管这剑法叫八卦万象剑。” “八卦,别说,还真有点像,还是雪儿聪慧,能悟出这个道理来,多亏了梅庄主,送来他苦心修炼多年的剑法,才让你如此精进,梦婆说接不了你一招,我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你也别太辛苦了,当心走火入魔,抽个时间去马帮看看吧。” “有什么好看的,看那梅家的宫殿修得怎么样了,我才不去。” “可不能这么想,你现在是一城之主,要海纳百川,你要学梅庄主,他都能把毕生心血以礼相赠,咱们为何不能低人一等去问声好,你啊,也要向梅香玲学学,你看看马帮,现在有模有样的,听说啊,以前她可是梅剑山庄里外的能手,你早就应该把她请到宫中,请教治家之能。” “好吧,我知道了,我今儿就去行了吧。” “嗯,去吧,告诉江玉喜,建房归建房,别耽误了耕种。” 只道是: 乾三坤六坎中满,阴阳相离又合欢; 四象八卦生万幻,玉手不输好儿汉。 第221章 凤凰涅槃,独孤剑下不孤独 梅问天带着两百名联军来到了西城。 南城的联军并不多,各城的军力迟迟不供给,东西二城各有所思,亲王不进犯,联军也就是走走过场,为了给梅玉楼一个面子而已。南城的崛起给东西二城不少压力,渔民的队伍超出了很多人的想象,能够在短时间内就聚集上万人,白鲨更是出类拔萃的领军人物,很得南城民心,加之梅玉楼和竹云地的辅助,尽管南城国力薄弱,却也步入了正轨。 这一次,梅问天带着联军来西城,一是给江玉喜增加实力,二是带着柳九月看望父母。 看着初成的楼宇,兄妹二人诉着亲情。 “你走后,爹老了许多,他舍不得你,每天吃饭的时候都叨念着你,头上的白发也多了起来,我虽是长子,在家里的地位远不如你啊。” “那是你经常不在家,家里都还好吧?” “都好,那紫衣门门主玉娇凤丧失武功后,也就消停了,不过我听说亲王派了他的小儿子为特使,前来四城督战,咱们是一刻也不能松懈,我这次来,就是想看看你这房子修得怎么样了,那江玉喜又准备何时与你成亲。” “如爹所料,那西城后招江玉喜为驸马了。” “这么快,爹说得对,西城后愿意与南城结盟,自然是要招江玉喜为驸马的,你也不必多想,这都是城与城间的需要,他们不过是交易。” “那可不一定,江玉喜之前就喜欢公主身边的丫环,那人还为他而死,公主这么漂亮,他自是喜欢她,我现在担心的是,慕容燕也赌了气。” “她跟着起什么哄,难道,她也要嫁给江玉喜?” “可不是,你还不知道吧,我和江玉喜掉进断肠崖时,她差点跳下去殉情了,江玉喜到北城,她偷偷跟着去,救了江玉喜一命,说到底,江玉喜是负人家,现在她爹又为四城而死,咱们总不能不讲江湖道义吧。” “一个公主就够缠了,还来个慕容燕,这马帮的事,还真有意思,这个江玉喜,命好啊。” “你们男人都这样,喜新厌旧。” “我可不一样,我只爱九月一个。” “得了吧你,我还不知道你,要是北城有个公主要嫁你,你也不要?” “也得看看这北城公主长啥样吧?” “瞧你那出息。” 二人正聊得欢,见马帮的人都聚集了起来,像是要举行什么仪式,梅香玲便叫来马下询问,这才得知公主要来,二人急忙来到前厅,见江玉喜等人已在此等候。 公主的车驾驶到马帮门前,江玉喜等人在门口相迎,按照礼仪,未过门的妻子是要给长辈行礼的,但公主身份尊贵,不行跪拜礼,却也欠身低首,那一朵含蓄的花朵儿,在马帮无数马夫仰慕的目光下,缓缓步入杂乱的马帮,身后跟着一众宫女。 风一笑把江玉喜往梅香玲身边推了推,江玉喜识趣,便拉着其站在了边上。 公主打量了一番后,惊讶道:“才多少时间,这房子就建成这样了,没想到,梅剑山庄不但能铸剑,这建房子也是一绝。” 梅玉海道:“回公主话,这都是西城工匠的功劳,苦于没有工匠,不然三月内定能造好。” 公主道:“是吗,那让宫庭的工匠也来帮帮忙吧,都乱成这样了,梅姐姐怎么能住,要不,住在宫里去吧?” 梅香玲道:“好啊,那我就住进宫里去。” 梅玉海道:“多谢公主盛情,只是这建房之事,还需她亲自指挥,她要是去了,这工匠就闲着了。” 公主道:“梅姐姐还懂这些?” 风一笑道:“她懂的比我们还多,那大门的雕花,就是她画的图。” 公主道:“不是按照宫庭的设计来造吗,怎么又变了?” 梅香玲道:“修得像宫殿,那也不是宫殿,我还是想加些南城的样式。” 公主道:“这样也好,毕竟是家,多些想念,你们来西城这么久了,我也没来看看,今日特来看看,给大家带了些薄礼,不成敬意。” 风一笑道:“公主太客气了,国事繁忙,你若是要见我们,一声召唤便是,御足登门,多有不便,让我等受宠若惊。” 公主道:“风老帮主就不要客套了,咱们是一家人,你说是吧?” 风一笑看了一眼江玉喜道:“对对对,是一家人一家人。” 江玉喜道:“既然来了,那就留下来吃饭吧,正好,大哥也来了,商量商量联军城防之事。” 梅香玲道:“你们男人,就知道打打杀杀,人家好不容易来一次,你们就要拉着她商量这些事,公主妹妹,走,我带你去看看后花园,看看南城的花,合不合你的意。” 公主看了江玉喜一眼,脉带万般风情,又似一缕嘲笑,走上前,拉着梅香玲的手道:“好啊,如雪生前可喜欢花了,特别是菊花,你要是方便,也种些菊花吧。” 江玉喜的脸,顿时挂了一片乌云。 “有剌客——” 护卫一声大叫,人被一蒙面剌客掀翻,口吐鲜血。 江玉喜等人急忙跑到后院,只见乱成一团,多名护卫被打倒在地,场上,公主与梅香玲也与剌客交上了手,江玉喜正要上前帮忙,却被梅问天一把拉住道:“就你那点底子,还不够别人一脚呢,我看像是紫衣门的人,先别动手,让她们对付着。” 公主和梅香玲遇剌,梅问天却不慌张,原因是场上形势不同,那公主占了上风,妹妹也不甘落后,把几名剌客逼得无力还手。 风一笑与梅玉海也旁观着。 “今日得见独孤七剑,真是大开眼界,不过,这又像是梅家剑法,让人好生奇怪。” “想必是这公主研习了梅家剑,老帮主,你不觉得这更像是八卦剑吗?” “像,太像了,我早年见一少林神僧使过八卦剑,跟公主使的有些相似,真没想到,独孤七剑竟然是八卦剑演变的。” “我看不像,独孤剑法刚强,梅家剑柔顺,公主这剑,刚柔并济,自成一派,还有八卦剑的影子,就算玉楼在,也不定看出来是何门何派。” “真没想到,公主的武学造诣如此之深,真是藏龙卧虎,一代新人换旧人。” 场上,蒙面人已败下阵,十余人死伤,几人负伤逃走。 大部分人皆死在公主剑下。 江玉喜又喜又忧,喜的是公主的武功突然这么高,能够击退剌客;忧的是公主的武功比梅香玲还高,日后这二人较起劲来,还真不好收拾。 公主与梅香玲收了剑,开始审问受伤剌客,不料那些剌客早含毒丸,败后不甘受俘,咬破毒丸,口吐白沫而亡。 只道是: 楼宇高筑宫廷舍,娇娘剑下显真功; 高人不识绝学在,江湖一变又云涌。 第222章 青楼受辱,剑伤嫖客解愁怨 听雨楼还是那个听雨楼,王大锤还是那个王大锤。 夜寒双柳却老了不少,王姬也不再风光,一朵鲜花总有萎靡的时候,王姬的青春被无数个日夜摧残,只剩下一颗孤伶的心,陪伴着孤独的躯体,在琴声和酒中度过,在那些不懂风情的男人的双手中度过。 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花小语那般幸运。 王姬已经有些日子没见客了,她生了病,看了几位郎中,还不见好,又或是抑郁成疾,有气无力,大多数时间躺在床上,看着好把陪伴她的古琴,看着房间里的一切,一切都变得陌生起来。尽管如此,听雨楼的选牌仍没停止,一个叫兰小语的姑娘脱颖而出,成为听雨楼的头牌。 据说,兰小语的蛇腰,能让男人神魂颠倒,比王姬要妩媚百倍,那个地下皇后的美名,自然也不被人提起。 只有王大锤同情王姬,偶尔会来看一眼,他只是个保镖,不配与姑娘们促膝长谈,更不能有所偏念,毕竟他得到了东家的施舍,娶了春兰为妻。 有时候,一个眼神,或许就是一丝安慰。 王姬知道,王大锤的那一抹眼神,是想征服她的欲望,她只得苦笑,那些臭男人何尝不是这样,只要他们得到了,就会把她当作是发泄的工具,把她当成马桶。可能是病得太重,王姬有些绝望,她觉得快要死了,呼吸困难,听见姑娘们的笑声就觉得恶心,她想离开,走得越远越好。 花小语回家,对姑娘们来说,是一件喜事,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已经正名,就连选出来的头牌,也都叫兰小语,这也是柳婆婆对女儿的思念,看到兰小语红得发紫,她能赚到银子的同时,也能想起女儿。然而,兰小语并不这样认为,她一直想要一个更红的名字。 后院厅堂里,柳九妹摆放着礼物,与娘亲说着南城的事,柳公公则端来了茶,弯曲着腰给女婿端茶,梅问天急忙站起来接过茶,笑着又坐了下来,而柳公公服侍惯了客人,便站在了边上。 柳九妹道:“爹,你站着干嘛,你坐啊,这是自己家,干嘛这么客气。” 柳公公有些尴尬道:“站着,站着习惯了。” 柳婆婆道:“瞧那没出息的样子,让梅公子见笑了。” 梅问天道:“岳母,叫我问天就行了,不用那么客气。” 柳婆婆笑道:“哎呀,咱们柳家这是积了多少年的福气,得了这么好的姑爷,老柳,还不安排饭菜,姑爷都饿了吧。” 柳九妹道:“娘,你都把我们当外人了,方才听姑娘们在议论,王姬是怎么了?” 柳婆婆道:“害病了呗,还能怎么着,这姑娘,心头的事多,前些日子看上了一公子,人家没上心,她倒是生啊死的,这天底下的男人,谁又靠得住,这傻丫头,要不是我拦着,就跟人私奔了,这要是走了,可真是陪了夫人又折兵,那可亏大了。” 柳九妹道:“娘,你说什么呢。” 柳婆婆发现失言,笑道:“瞧我这张嘴,也没把拦,姑爷你可别见怪。” 柳公公道:“少说两句吧,我安排饭菜去,一会就好。” 一家人正在吃饭,有说有笑,兰小语突然掀门而入,一脸鄙夷。 柳婆婆沉着脸道:“咋了?” 兰小语娇横惯了,一屁股就坐在柳公公边上,挽着柳公公的胳膊,撒娇道:“公公,你管不管啊,他们都欺负我。” 柳公公掀开兰小语的手,尴尬道:“去去去,有什么事一会再说,没看见正吃饭嘛。” 兰小语道:“哟,我们在前面累死累活的,你们在这吃香的喝辣的,婆婆,你可是应了我的,一天只接一位客,今儿都两位了,这是想要我的命啊。” 柳婆婆怕姑爷生气,站起来走到兰小语边上,将其拉起来,推到门口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今儿姑爷回来,图个清静,没什么事别来烦我。” 兰小语一双冷眼看着柳九月,正要离开,一公子撞开伙计,奔上前来,借着酒意,抓住兰小语的手道:“美人,往哪躲呢,来陪爷喝酒啊。” 柳婆婆冷冷道:“徐公子,喝多了吧,这可是后院,闲人是不能进的。” 徐公子怔了怔,似乎清醒了不少,往屋里一瞅,来了劲,指着屋里道:“听说花姑娘回来了,原来是真的啊,来来来,陪爷喝两杯。” 柳婆婆喝道:“来人,将这酒鬼赶出去。” 伙计们上前来,揪住徐公子的左右手往外拉,徐公子笑道:“装什么装,不就是一卖的嘛,想当初,爷可没少花银子,今儿倒正经起来,婆婆,这可是你的不对了……” 柳氏夫妇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好不容易把徐公子弄出后院,又把兰小语喝退,回到厅堂,客套了一番,吃了饭,柳九月就带着梅问天回了房,宽慰了些话,指责父母不经事,梅问天也不见怪,喝了半杯花,说出去走走。 徐公子在后院不得逞,又到前楼调戏姑娘,撒了一些银子,被家丁来拉走,出了门,指着听雨楼的招牌道:“听雨楼,不就是给花小语设的嘛,臭婊子,一卖的,装什么装,爷还不稀罕了呢。” 一主一仆,一前一后,在街道上走着。 梅问天从房顶上跃下,挡住了去路。 徐公子道:“哟,我当是谁,原来是个捡破烂的,我知道你,姓梅,仗着你爹有些本事,到处招摇,要不是你,今儿小语就陪我了,咋的,我说错了吗?” 梅问天道:“你这匹夫,好不恶毒,今儿就好好替你爹娘教训教训你。” 语毕,剑忆出鞘,划过徐公子的裆部,一股鲜血染红了裤子,那徐公子想要再到青楼,恐怕是下辈子的事了。 “啊——” 徐公子跌倒在地,看着梅问天的背景,晕厥过去。 家丁慌乱中找到伍长,伍长问了缘由,听闻是调戏梅家少夫人被伤,摇头道:“这事啊,怨不得别人,惹谁不好,去惹那四城联军统领的大公子,这是不要命了,你们是不知道吧,人家都带兵来西城了,待徐公子醒来,告诫他一声,管住自己的嘴,别丢了小命。” 只道是: 琴知人意花已谢,年华何待觅知音; 故人贪杯坏酒兴,灯下赏月月不明。 第223章 断尘脱俗,皇后失冠无归途 听雨楼的皇后走了。 她没留下任何的思念,带走了她的古琴,带走了她在听雨楼辉煌的历史,带走了她的悲伤,也带走了王大锤那颗安然的心。 一个是坠落红尘的青楼女子。 一个是浪迹江湖的豪情汉子。 在错误的岁月里相识,从未谈过心,却胜似知己。 王姬走了,对听雨楼而言,是一件好事,至少,省了一副棺材。 没有人在意醉香阁的主人是谁,在王姬走后不到半个时辰,兰小语就当之无愧的成了醉午阁的主人,她换了所有的家具,换了一张铁床,并誓言要在那张铁床上征服更多的男人,甚至给自己起了个外号:“兰公主”。 王大锤坐在角落里,他的世界充满了黑暗,充满了怨恨,充满了无尽的思念。 酒,是思念的苦酒,不知佳人去了何方。 只留下,那最后的温存。 “进来吧,别站那儿了,咱们说说话。” “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又不是没进来过,把门关上,到床边来。” “这,要是被婆婆知道了——” “我这半死不活的,谁又会在意,过来吧,我有话问你。” “王姑娘,有什么话,你就问吧。” “你喜欢我吗?” “喜欢。” “那你为什么怕我?” “这青楼的规矩——” “是吗,那你娶了春兰,还想着别的女人,就不怕犯了规则。” “我是个粗人。” “在我看来,你是最细心的人,这些日子,都是你在照顾我,他们都巴不得我死了。” “你会好起来的。” “不会再好了,我的心已经死了,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儿?” “这两年,我为听雨楼赚了不少银子,婆婆说了,只要我想走,随时都可以走,现在我病成这样,恐怕时日不多,他们巴不得我快点走,也好省了棺材钱。” “你要是死了,棺材钱我来出。” “有你这句话,我也算是值得了,没想到,听了那么多的甜言密语,最让我感动的,竟然是这样的话,来,你过来,躺在床上来,抱着我,让我好好看看你。” “你要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就只想离开,你会和我一起走吗?” “这个——” “你有春兰,自是不会和我走的,你要是逃了,那就是负了春兰,她也不容易,和我一样的命苦,你要好好待她,你可以喜欢别人,但不要抛弃她,你知道吗,女人的心,就像镜子一样,很容易就碎的,你要好好珍惜。” “那你呢,谁珍惜你?” “命运如此,何必强求,你害怕么?” “怕什么,我王大锤从来没怕过。” “那你为什么在抖,难道你嫌我脏?” “没,没有,我就是害怕你离开。” “傻瓜,这人来到世上,都有自己的梦,我也应该做做自己的梦了,来,脱了我的衣服。” —— 王大锤的心在痛,他从未想过,一个女人能走进他的世界。 天亮后,他端着一碗粥,推开那道门,人已远去,留下一缕清香。 有打架,打得很凶,从楼上打到楼下,又从楼下打到楼上,打烂了茶杯,打烂了桌椅,打烂了姑娘们的脸。 “王大锤,你是死了么?” 柳婆婆扯着嗓门在楼上的走廊处喊,她像一名泼妇般骂了一阵,最后才想起这本是王大锤的活。 伙计急忙跑到角落里拉扯王大锤,劝道:“锤爷,打架了,你赶紧劝劝吧。” 王大锤不动于衷,呡了一口酒道:“死了么?” 伙计道:“那倒没有,只是打烂了东西,婆婆心痛。” 王大锤的心顿时痛了一下,放下酒杯道:“打吧,打烂了东西,有人赔便是。” 柳婆婆见王大锤坐视不管,嗓子气冒了烟,从二楼一纵身,一个箭步便到了王大锤跟前,口沫横飞道:“我说王大锤,养条狗还不带这样的,那也得看家门是吧,你吃我的住我的,还娶了我的姑娘,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你还是不是男人,咱们当初可是说好了的,我供你吃住,你保我平安,现在东西打烂了就打烂了,还把姑娘的脸都打烂了,这叫什么事,你还有心情坐在这喝酒……” 王大锤只得站起来,慢慢地走上二楼,打架的人从他身边而走,又打到一楼,王大锤又慢慢地下到一楼,来来回回几次,打架的人打累了,便坐在楼梯上喘着气,王大锤站在二楼楼梯口处,听着姑娘们在哭泣,心也在流泪。 打不动的客人,还在理论。 “明明是我的姑娘,你抢什么抢?” “谁说我抢了,她喜欢的是我,不信,你问她。” “你懂不懂规矩,这是青楼,不是你家,你说喜欢就喜欢,那她为啥还收我的银子,她喜欢你,你就把她赎回家啊,你家里那位同意吗?” “赎不赎关你鸟事,你这人,就是一副欠揍的模样。” “怎么,不服啊,再打。” “好啊,谁怕谁,打就打。” 王大锤跳下了楼梯,从顶上跳到下面,像只青蛙一样,落地后又跳到打架的客人面前,一人一拳,便将那二人的脸打得稀烂,挂着两行鼻血,鼻梁断了,牙齿掉了,眼珠子差点掉出来。王大锤并没有住手,而是骑在了两人身上,左一拳又一拳地打,血溅在楼梯上,溅在他的脸上,溅在姑娘们的脸上,溅到天花板上。 柳婆婆见要出人命,便让几名伙计去拉,抱怨道:“这人要是打死了,谁来赔我钱,快把他拉开,这不知死活的东西。” 伙计们把王大锤拉到角落里坐着,春兰便泼了一盆水,骂道:“发什么神经。” 王大锤擦着脸上的水,看着有身孕的妻子,心里莫名的忧伤,他的手开始颤抖,脚也开始抖,心也开始抖起来。 打架的客人瘫在地上,还不忘理论。 “这谁啊,下手这么狠,把我的牙都打掉了,老鸨,你得赔我牙齿。” “就是,出手这么重,把我眼睛都打瞎了,赔我眼睛。” 柳婆婆叉着腰,凶狠道:“好啊,先把姑娘们的脸赔了再说吧,你们闹归闹,也不能坏了这规矩,把气撒在姑娘的脸上,这人得靠脸吃饭呢,没了这张脸,这往后的日子怎么过,我给二位爷算算,一天五十两,一年就是一万八千二百五十两,这几个姑娘才十八岁呢,怎么着也得干三十年,这三个姑娘,总共就是一百六十四万二千五百两银子,二位爷家住哪儿,我叫人去收银子。” 两名客人傻了眼。 只道是: 汉子思情不为过,只怪月老乱牵索; 伤人泄恨解心苦,铁锤碎心生几何。 第224章 路逢马贼,受辱苟生嫁农夫 王姬拖着病殃殃的身子骨,一路向北。 她已经记不得家在何方,北城的草原,应该绿了,她想去看看,躺在草原上,看着草草的天,看着羊群,看着这世间肮脏的一切,然后再乘船出海,到无界之地走一走。隐隐地,她认为四城不是她的出生地,应是儿时被商贩拐卖上船,父母应该是渔夫,只有那一片无际的大海,才是她的归宿。 本是要出家的,但王家的庙宇是要文书的,青楼的女子没有资格出家,而那些小庙荒废多年,想出家的女人宁愿去死,也不愿意在那些破烂的庙宇中饱受风雨的摧残。 青丝万缕,剪断了还会长;忧愁万千,只有一死方可安宁。 走累了,她便租了辆马车,说好了价钱,到北城地界五十两银子,赶车的见她的模样,以为是大家小姐,中途又加了十两银子,颠簸了几天,马和人都要休息,便找了家客栈住下,房钱还得她出,车夫要了半斤酒,吃过后便睡了。 客人们私下议论着。 “那小娘们长得挺俊的,一副哭丧脸,莫不是死了夫君。” “我看像,要不,我给你说说媒,让她嫁给你?” “得了吧你,说不定是官家的夫人,这要是平常家的女人,兵荒马乱的,怎么敢抛头露面,还是不要惹事的好。” “看这身行头,倒也是个富贵之人。” “像是害了病吧,弱不经风的,这要是害了大病,真是可惜了。” “唉,这么好的娘子,怎么看也是个富贵家的人。” “……” 次日,王姬在客栈吃过早饭,与车夫一同上路,一路无话,快行至北城边界时,车夫却不愿意再前行。 “师傅,求求你了,这荒郊野外的,我一柔弱女子,可怎么办啊。” “我说姑娘,你没听说吗,这附近有马贼出没,我可是拼了老命才送你到此地,你就行行好,放过我吧,我上有九十老母,下有三个儿子,这要是没了命,给再多的银子,那也消受不了。” “可这还没到北城呢,你收了我的银子,怎就不算话了?” “过了界碑,那就是北城了,姑娘还是下车吧,别为难我,这乱世之中,我还是守信的,要遇上恶人,哪还与你讲理,我看你身上也带了银子,可得当心了。” “咱们都是南城人,怎么就翻脸不认人了。” “你这姑娘,话不能这么说,虽说多收了你十两银子,可这一路上,不也没出什么事吗,到了北城,还不识趣了,我可告诉你,今儿你要不下车,我就拉回去了。” 王姬只好下车,想寻个村庄,再找辆马车。 马夫收了银子,驾着马车回程,走了半里,马蹄声震耳欲聋,如千军万马般踏地而来,马夫想要躲闪,却被团团围住,那穷凶之徒下了马,收了马夫的银子,抢了马,扬长而去。 远远地,王姬看见前面有一座村庄,心中不由大喜,脚步也快了起来。 那伙抢了马夫银子的马贼,是北城牧民部落出来的劫匪,四处掠夺,见有一美丽女子,为之疯狂,围了过来,领头的一伸手,便像捉小鸡一般,将王姬俘上马,淫笑着扬鞭,闯进了村庄。 “放开我,放开我,救命啊——” “别叫了小娘子,到了爷的地盘,能救你的也只有爷了。” 王姬挣扎着,在马上颠簸,晕了过去,醒过来时,已全身赤裸,躺在一农户家里,浑身上下,疼痛不已,明白受了侮辱,泪水不由得流了下来,穿了衣裳,见桌上有一把剪刀,便抓在手中,欲剌向胸口,却听见外面杀声四起。 两股马贼相遇,厮杀起来,死伤无数。 到了半夜,杀声渐停,村庄大数被毁,王姬所在的房屋幸免于难,她躲在床下,听见没了声音,这才趴了出来,心里有委屈,却再无死的勇气,坐在床沿上默默流泪。 “姑娘,你没事吧?” 一位三十出头的壮汉摸进了屋,点亮了油灯,似乎是房屋之主。 王姬抹了眼泪道:“大哥,我被那马贼抢了来,不知如何是好。” 壮汉道:“这些天杀的马贼,见人就杀,村子里的人都被杀得差不多了,女人都被抢走了,我们躲在了地道里,见他们走了,出来看看,这地方是不能再呆了,离官道只有半里,马贼一拨接一拨,都给抢光了,姑娘怎么称呼,怎就到了此地?” 王姬便道了缘由。 壮汉道:“你我也算是有缘,我叫秦生,一个人过日子,家里人前几天都被马贼杀死了,我外出探亲躲过了劫,这样吧,我正要去一个地方,那里不受马贼骚扰,姑娘要是愿意,就随我一同前往吧,不知姑娘芳名?” 王姬道:“姓王名姬。” 秦生道:“王姬,是个好名字,话不多说,马贼随时会来,王姑娘可愿意随我走?” 王姬道:“事已如此,只能跟着秦大哥走了。” 二人说定,秦生点了火把,在前面带路,王姬跟在后面,不由得震惊万分,白天还好好的村庄,被一把火烧得精光,村民们的尸体横七竖八,当中也有不少马贼的尸体,惨不忍睹,走着走着,见一熟悉的面孔,是白天的那伙马贼,便在其身搜索,果然搜出了包袱,盘缠一分不少。 “王姑娘是城里人吧,这是去投亲?” “我没有亲人,我本是南城人,想到北城来看看草原,没想到这么乱,刚到北城就被马贼抢了。” “以前也没这么乱,北城改朝换代,牧民部落想称王,和城里的权势争斗,最终也没斗得过,这些牧民不甘心,就四处作乱,吃苦的还不是百姓,这世道,能活着就不容易了,我的妻子,也都死在那帮恶徒的刀下。” “秦大哥有何打算?” “躲起来过日子,待世道太平了,再想办法。” “你带上我,不会拖累你吧?” “怎么会,都是同命之人,只是这以后,怕是要过苦日子了。” “过什么日子不怕,能安身就好。” “有我在,王姑娘就放心吧。” 行了半夜,到天明时,已往东行,出了平原,到了一山丘地带,又走了两日,来到一处峡谷,寻了一山洞,暂时住了下来。王姬遭受如此打击,身体却异常地好转起来,秦生打猎,她便学着做女红,洗衣做饭,倒也像一家人。过了些日子,孤男寡女,凑着过日子,便成了夫妻。 从此,江湖再无王姬,再无地下皇后。 多年后,王大锤曾在一集市看见一个长得和王姬很像的女人,她牵着孩子们,有说有笑,还跟着个实诚的男人,一家人看上去很幸福。 只道是: 灯下起舞观霓裳,美人如画命道殇; 苦海无边遭磨难,梦里思君住心房。 第225章 西城募兵,柳氏献银谋正名 王大锤惹了祸,打伤了两名客人,二人皆是西城有名望的子弟,闹腾起来,执事府的人前来处置,把王大锤拉到执事府打了二十棍,屁股打得血肉横飞,硬是没叫喊半声,那二人伤了姑娘们的脸,自然也赔了不少银子。幸好,执事府的人知晓梅问天的来头,留了几分面子,但西城的法令明严,责罚分明。 在听雨楼住了两日,便出了这些事,梅问天便要离开,柳氏夫妇知道留不住姑爷,只好和女儿商量补救之策。 柳九月道:“来之前,问天也没说什么,咱家的家世自是不能和梅家相比,香玲这次来,梅家出了几百万两银子,光是嫁妆都装了十几辆马车,这又要修建宫殿,我看在眼里,却是痛在心里,同为女儿,那香玲的命,胜我千倍,本想着回来安静几日,陪伴父母左右,没想到闹了这么多笑话,再说,梅家是名门,怎在这青楼中过日子,他能来,已是给足了面子。” 柳公公道:“这事都怪我们不好,让姑爷心寒了,这日子也都是这样过来的,回去你给姑爷说说吧,日后要来,也不来这,你们到马帮,我们去看你们,省得见了这些脏东西。” 柳婆婆道:“老头子说的这些,我也懂,想当初,咱们也是江湖中有点名气的,只是这世道变了,没有银子,是万不能活的,咱们这图的啥,赚再多的银子,也是为孩子们准备的,姑爷虽然没说什么,这嫁妆的事,也不能少,我盘算了一下,这些年来咱家也赚了些银子,先拿五十万两给姑爷吧。” 柳九月道:“梅家能稀罕那银子?” 柳公公道:“是是是,梅家富可敌国,咱们也就是小本买卖,这五十万两也太少了,老太婆,要不然拿一百万两。” 柳婆婆道:“行,一百万两就一百万两,闺女,你说句话,这银子怎么给姑爷,怎么才能让他欢心,他要不欢心,你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这梅玉楼迟早是要死的,这家财还不是落在姑爷手里,到时候也成了柳家的,现在拿点银子,虽然心痛,却也值得。” 柳九月道:“如是给银子,问天是不会要的,我倒是有个想法,现在四城联军的军饷都是四城出的,梅家也出了一部分,如此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我们这次来西城,只带了两百军士,本来是要给玉喜撑个面子,可眼下没人,也没军饷,面子也没能撑到。” 柳公公道:“这样啊,那咱就替姑爷做点事,招募点士兵不就成了吗?” 柳九月道:“我就是这个意思。” 柳婆婆道:“那这一百万两,能招到多少人?” 柳九月道:“每人月饷二两,安家费十两,一年下来,一人就得三十四两,咱们也不能多招,不然也就养不起,先招募两千人,往后要是还要人,也得有个防备。” 说干就干,柳婆婆点头同意,柳公公就带着伙计招募人手,西城码头大多是外来的劳工,听闻有差事,还有安家费,也都前来应征,没几日,就有三四千人报名,柳公公自然要挑选一番,备了两千人,带到了马帮交由梅问天,算是替柳九月挣了回面子。 看着这些新兵,梅问天甚是感激。 “养这么多人,得多少粮草,这次带出来的银子不多,恐怕要回去一趟了。” “不用,爹和娘都商量好了,咱家也没存多少银子,但养这两千人还是够的,粮草的事你就不用管了,交给爹吧。” “这怎么使得?” “怎么又使不得了,梅家为四城做了这么多,就不允许柳家做点事啊,这些事你就别管了,我现在是梅家人,你带两百人来西城,怎么部署城防,总不能让马帮的人都去吧,玉喜现今成了驸马,自是要做为国为民之事,有这两千人,也算是咱们梅家江家自己的底子,往后也能自保。” “还是你想得周到,近日我都忙于建房之事,哪想这些,能找到这么多人,已经感激不尽了,还要出军饷,难为你们了。” “你我是夫妻,怎么客气起来,你要这样,那我把人散了。” “别别别,正是用人之际,先就这么着吧,我得和玉喜商量商量,这么多人也得有个住处。” 听闻这么多人来,江玉喜急忙赶来,得知是柳氏募集的人手,感激一番,便私下与梅问天商量养兵之事。 “这么多人,吃喝是大事,这一年下来,得多少开销,我可听说了,每人还有十两安家费,大哥,你怎么也不和我商量商量。” “我也不知道啊,不过你放心,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不给我添麻烦,大嫂也是为我好,这四城联军来西城,只有区区两百人,现在多了两千人,老百姓自然是欢喜的,这是得民心的大好事,我可没有责怪之意,只是这么多人要养,不是笔小数目,马帮赚的都是苦力钱,不够啊。” “这事我也想过了,你还不知道吧,这些人的军需,都由我岳父来管。” “啊,他来管?” “可不是,我和你一样,看到这么多人都慌了,你大嫂说,这是柳家出的银子,往后也得出,让我们别担心,还备着呢,真要人手,还能招点。” “这大嫂可是个识大局的人。” “进了梅家大门的人,不都识大局嘛。” “那得好好谢谢柳家了,要不然,我请公主备份礼。” “这点事,不敢劳烦公主,你知道就好,往后啊,咱也不能小看了听雨楼,那也是为国为民做了一件大好事的。” 募了两千士兵的消息,自然也传进了宫里,公主便叫来大将军商议。 “没想到啊,这青楼之人,还重情重义起来了,姑娘嫁给了梅家,帮起了姑爷,这是要跟咱们比势头。” “话可不能这么说,从大义上来讲,四城之上,谁能与梅家相比,千百年来,四城从未结盟,那梅玉楼不过一江湖豪侠,竟然能办成这件事,就凭这一样,咱们都比不上。” “修宫殿,招兵买马,坊间都传遍了。” “传什么?” “说这西城的天下,要成江家的了。” “只要能让百姓过上幸福的日子,谁来当城王,重要吗?” “当然重要,那江玉喜,不,那驸马爷要是当上了城王,真能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吗,我看未必,西城一直是独孤氏家统领,换了别人,能让人信服吗。” “无论怎样,对西城好,那就是好事,大将军也不必多虑,这样吧,赐听雨楼一块牌子,你送过去吧。” “遵命。” 尽管谭三刀有多不情愿,却也无法违背公主之命,他带着御赐的牌匾,到听雨楼前宣读城王文书,听雨楼挂上皇家御赐的牌匾,自然就高了一截,生意比以前更好。 只道是: 父母怜女献家底,募兵两千为国忧; 青丝本为床上物,却道城王亲笔书。 第226章 护城练兵,码头除霸施国律 西城码头越来越拥挤,四城联盟以来,航运比陆运更安全,商人们也都购买了大小船只,宁愿多走两天的水路,特别是西城东码头,新开了航运,大多东城的商人盘踞,购买土地,企图霸占码头生意。朝廷一直兴商,自然对码头的生意是放开的,无论哪城人,但凡做点小生意,只要在伍长处登记便可,购买土地或是兴建房屋,则要经执事们登记,上报到执事府,出具文书方可得到地契和房契。 自公主执政以来,以发展国力为主,码头的税收自然要比农业税收高,海事部门的人员也就成了香馍馍,尽管严格挑选,还是避免不了人情关系,小到与生意人之间合伙,大到贪腐,一些小帮小派霸占了码头,从中剥削劳力,又或是收取商人们的好处。 东南北三城百姓逃难,有点本钱的都想到西城,在短短的半年内,西城人口巨增至三分之一,特别是四大码头附近,搭建着临时的草棚或是石屋,住着外乡人,人越来越多,外乡人自然就聚集在了一起,胆大的带了头,无论是脚行或是体面的生意,都得有小码头。 梅问天带着联军到西城,自然是为了西城的防务而来,一但治防有方,百姓自然对驸马赞赏,这也是体现梅家实力的时候,为此在招募两千新兵后,梅问天便将两百人留在马帮,用于修建和保护江玉喜和梅香玲,另外两千人则分到了四大港口。 东码头的佰长叫赵远,是个诚实之人,识几个字,也就成了帐下的文书,梅问天见他有些谋略,就命他为佰长,驻守东港码头。东码头的管辖有一名大执事,设有行政机构,还有各种执事二十余名,守卫也有上百人,大执事名腾五,码头酒楼有他的生意,合伙的是一个东城商人,人称麻掌柜,脸长半边麻子,码头有十几家酒楼都在他门下,是最先到码头做生意的人,投靠之人也颇多,也就行成了东帮,麻掌柜也被称作是麻大掌柜。 麻掌柜是个勤快人,平常都在酒楼忙活,但凡东码头出去的货物,那都是要交税的,本由腾五收取,但人力有限,就让麻掌柜代收,从中也能获取一些好处,麻掌柜只想做生意,好处也都上交,也借此作些顺水人情,但凡东帮的货,少收些税。收税的领头叫李班,是个滑头,之前是麻家的管家,跟随主子来西城,就当了个有权有势的差,李班有两个儿子,一个叫李前一个叫李后,是码头的税人。 奉命来到码头,赵远自是向腾五递交了文书,有大将军的印信,腾五自然遵命,叫来守卫的佰长,拿出一半的防务给赵远,负责码头的后段,也就是外乡人地盘的治安。原本,联军是要在各码头设置防线,腾五为了自己的利益,自是明白联军到码头处的利害,也就拖了后腿,赵远又是新人,不懂防务,领了命后,带着人到居民区安营扎寨。 安顿好士兵后,赵远便换了衣服,到码头前走访,正逢一艘大船要开往东城,船长是东城人,但没有加入东帮,被多收了税银,便与李家兄弟争执起来,扬言要找海事官说理,李家兄弟不让,叫来一帮混混,把船长挡在门外,又扣押了船只。船长无奈之下,只好消停,一边说着好话,又塞了些银子,李家兄弟这才放行,船长垂头丧气地坐在码头上,大概是赚不到多少钱,又受了委屈,越想越伤心,便落下泪来。 见此情形,赵远上前道:“老哥,方才是怎么回事?” 船长叹息道:“这都什么世道,咱们这样的船,也就是十两的税银,可这李家人说货多,要收一百两,交了也就交了,还不让说理,又收了我五十两,这一趟来回,也就是二百两的生意,除了税银,船工的工钱还得给,到了那边又得上税,赚不到钱不说,还倒赔银子,真不叫人活了。” 赵远道:“既是赔本的生意,何必还要做。” 船长道:“小哥,你是不知道啊,这船是我押了地契买的,想着半年就能还钱,那东城的船来,也都是只是十两,我见这当中也能挣点钱,没想到,几个月下来,赚来的钱,都交了税。” 赵远道:“那税人为何要收你这么多税银,与你有过节?” 船长道:“看你也像是做生意的,你要是跑船,得先打通关节,当初我没有孝敬麻掌柜,也就没能入得了东帮,现在给银子也不让入,这要是入了东帮,税银也就不交这么多,关系好点,也不用交了。” 赵远道:“这东帮是啥玩意?” 船长道:“东帮你都不知道,主事的是麻掌柜,他与那海事官做事,手下有一个人叫李班,李班的两个儿子是税人。” 赵远道:“这官家的事,怎么让外人来做?” 船长道:“世道如此,小哥,我要走了,对了,怎么称呼,你又是做哪行的?” 赵远道:“在下赵远,不是做生意的,老哥先不要走,待我去给你要了税银来。” 船长道:“别别别,千万别去,你是一番好心,我可还要干这营生,得罪了东帮,也就断了后路,赵兄弟,你可不能得罪李家人,得罪李家就得得罪麻掌柜。” 赵远道:“明日晨时,我们还在此处相见,我定让李家退你税银。” 船长道:“赵兄弟别开玩笑了,我要走了,日后有缘再相见,我定请你喝酒。” 赵远道:“我是驸马府上的佰长,今日才来码头接防,你这事,我定帮你讨个公道。” 船长惊讶道:“天听,我是有眼不识泰山,原是遇上了贵人,给官爷磕头了。” 赵远阻止道:“我哪是什么官爷,大家都一样,只是谋生的方法不一样,你先不要走,明日再见。” 船长感谢道:“好,我听官爷的,真是太好了,早就听说驸马的大名了,也是脚力出身,这要是少了税银,以后日子就好过了。” 回到营帐,交待了一些事,赵远骑马回了马帮,向梅问天禀明实情,梅问天便找江玉喜商量,江玉喜见事情重大,就到了宫中,公主叫来海事官一问,确有李家管税一事,便命谭三刀前去码头,抓了一党人,把腾五下了狱,让赵远全部接防,代管税务。 一夜间,东帮土崩瓦解,百姓无不欢愉。 那船长听说后,跪在甲板上磕头道:“苍天有眼,让我遇上了贵人,我们家有救了,有救了。” 只道是: 利字害人莫喜好,生意之称要公道; 乾坤普照宁盛世,百姓生计最重要。 第227章 监院巡视,西城官场大清洗 一场清洗降临西城。 东港之事,公主震惊万分,想不到海事如此贪腐,因而明令,凡为官者不得经商或是入股任何生意,其家属也不能,子女也不能借助其官职而开展便利之务,但凡有贪腐者,一千两以上死刑,一两则服一年牢狱,依此类推。 显然,公主的新政,并没那么容易实施。 西城后便诏驸马进宫商议。 “你回来有些日子了,马帮的事还顺利吧?” “托城后的福气,还算顺利。” “嗯,那就好,有老帮主在,又有梅家人帮忙,自是顺风顺水,我今天叫你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城后有什么话,尽管吩咐。” “举城上下都知道你是驸马,却不在宫中,公主执政有些日子了,我从不干涉,前几天东港之事,由你门下的佰长检举,大快人心,这也让人看到公主治政的不足,西城这么大,贪腐之事何止东港,贪不治,必大害,今日贪点小钱,明日就是贪国了,这些蛀虫不除,民难安身。” “想必也只是一部分而已,城后不必忧虑。” “公主还年轻,顾不了这么多,你是个正直的人,不图荣华富贵,既然你已是驸马,更不能徒有虚名,我意欲在王权外设立监察司,想请你来帮忙。” “当官,我还真不在行,城后还是让我干些体力活吧。” “这就是体力活,向来都是官员去管人,没人去管官,如要听得百姓之音,就得设立一个机构,为民做主。” “城后的意思是,在朝廷之外,再设立个管官员的地方?” “正是,现在联军已有,如再设监察司,治理官史,定有成效,这样一来,贪腐之人就会受法,你来做这件事,再合适不过。” “西城那么多能干之人,为何不让他们来做?” “这西城的驸马,也只有你一个,你才是公主依托之人,旁人又怎能信任。” “多谢城后信任,可这监察司做什么,我毫无头绪啊。” “放心吧,我让人来帮你。” 就这样,西城在政权之外,又设立了监察司,由江玉喜提领监察使之职,但凡贪腐或是借权行事的官员,一但查处,先由监察司审理,再递交执事府依律而判。而监察司拟定律法之人,则是夏至,内部人员则由江玉喜选定,有联军作为后盾,就算是掌管兵权的武官想抗拒,也无可奈何。 短短的一月,西城大小贪腐案件查处百余件,小至吃喝,大至权钱交易,马帮后面设立的临时牢狱关押着这些犯人,连日审理,清除害群之马。 西城律法一向严明,经此一役,官员之风浩然正气,公主政权更加稳固。 这日,江玉喜正在堂上查阅案件,监员来报,准备去将军府查案。 “去将军府,为什么?” “我们收到密报,大将军收受钱财。” “消息可靠吗?” “人证物证都在,是将军府上的一名参将,这是他的证词,请长史过目。” 看过证词,江玉喜的脸上挂满了愁云,检举证词说,将军府有暗室,里面藏着朝中官员孝敬的财物,而谭三刀一向正直,官至大将军,不像是贪腐之人,收下证词,换了身衣服,带着几名护卫到了将军府。 听闻驸马前来,谭三刀不在家,谭一笑急忙出门迎接。 “驸马爷光临寒舍,荣幸之至,快请进。” “叔父,打扰了,堂内说话吧。” 进了将军府,谭一笑挥退下人,面色沉重。 “驸马爷今日前来,可是查案?” “叔父怎么得知?” “唉,前日有一参将在家中饮酒,多喝了几杯,与人打架,被犬子教训了一顿,那厮不思悔改,狂言要检举犬子,今日驸马爷前来,便知必是此人所为。” “既然叔父知晓,那我就要例行公事了。” “好吧,随便搜。” 监史们正要搜,只听见外面一声大喝:“谁敢搜?” 谭三刀带着几十名士兵闻讯而来,满面怒火,见了江玉喜,也不招呼。 谭一笑道:“老三,你这是干嘛?” 江玉喜道:“谭将军,搜一搜又何妨,不正是洗清了你的名声了吗?” 谭三刀道:“江玉喜,你一介马夫,飞上枝头变凤凰,搞什么监察司,现在朝中上下,人心惶惶,背后都叫你江阎王,你倒好,也不知收手,查到我头上来了。” 江玉喜道:“谭将军,你我各有所命,身为朝廷命官,怎如此说话,我是马夫不假,但我也是四城联军的副将,论品级,也不比你差,为何口出狂言,你要是没事,还怕别人查吗,我可告诉你,朝廷给你官职,可不是用来显摆的,怎么着,带着人来,是要捉拿我吗?” 谭一笑急忙圆场道:“驸马爷,不是这个意思,你又不是不知道老三的性格,他就是如此的鲁莽,请你体谅,看在谭家为西城尽忠的份上,网开一面。” 江玉喜道:“他眼中无我,依我看,喝醉的不是那参将,倒是他。” 谭三刀气急败坏道:“江玉喜,你在我府上,还如此猖狂,驸马爷怎么了,也不讲王法,你要横着来,我谭三刀也不怕你。” 哑巴见势,挡在了江玉喜前面。 谭三刀道:“怎么,要动武?” 江玉喜道:“这监察司是西城后设立,专门清查贪污之人,有人检举大将军,我前来询问,这是情理之中的事,大将军不但不领情,反而嘲讽于我,这眼中,是没有西城后,没有监察司,来人,给我搜。” 谭三刀拔刀道:“谁敢——” 哑巴的大砍刀已出后,如泰山压顶般,卷起一阵狂风。 谭三刀一招横扫千军,与之抗衡。 两刀相撞,哑巴略胜一筹,谭三刀虎口震麻,不由暗道:“真没想到,这江玉喜身边,还有这号人物。” 江玉喜站起来道:“谭三刀,你若抗命,这谭府上下,必被你牵连,你虽是大将军,何不问问身边的将士,是听你的,还是听公主的。” 谭三刀扔了刀,他心知肚明,得罪了驸马爷下场如何。 谭一笑急忙赔罪道:“驸马爷,今儿的事,还望手下留情,老三就是个直性子,平时也没什么教养,他的这些话,你就当是狗屁,你搜吧,我们谭家有罪,会跟你走的。” 江玉喜道:“叔父,为官不易,监察司更不易,我今日不与他计较,但例行公事是少不了的,望叔父海涵。” 监史在将军府一番搜查,查出了一些名贵物品,谭三刀又不作解,江玉喜只好带回监察司,暂不押人。 只道是: 行史只道为君忧,王家多事谁不愁; 驸马入行遭人弃,一怒清查将军府。 第228章 杖责二十,宵小下属断前程 谭三刀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家中侮辱江玉喜。 公主执政,驸马爷自然也是半王之位,怎随意嘲讽,就算是谭家劳苦功高,也不可能高过王位,更何况西城还指望着江玉喜进宫辅政,又或是下一代的城王,就姓了江。 身为大将军,不但不约束行为,反而背律而行,即使位高权重,也无法与王权反抗。江玉喜只带走了证物,没有抓人,自是给谭家一分颜面,他前脚一走,谭氏父子便坐下来商议对策。 “咱们谭家忠心独孤氏,却被这小子欺压,真是太过分了。” “老三啊,你是怎么了,这驸马爷也只是禀公办事,何曾欺压于你,是你心眼太小了,当上大将军后,眼里就容不得他人,你这样是要吃亏的,咱们谭家受王恩,才得此荣耀,如今你嘲讽驸马爷,这是侮君之罪啊。” “一个马夫,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什么马夫,人家现在是联军的副将,是驸马爷。” “运气好而已,换作我,也能当那将军。” “你啊,祸事来了,你还如此顽固,真是气死我了,往常教导你的,都白费了。” “现在兵权在我的手上,看那姓江的能奈我何。” “在你手上,那你手上的兵,是听你的,还是听公主的,老三啊,你不要这么幼稚了,这西城都是独孤氏的,可不是咱们谭家的,为人臣子,就要效忠,不要起异心啊,你还不负荆请罪,要不然,咱们谭家就要大难临头了,你死了不打紧,这一家老小多少人,也得为你陪葬。” “不就是几句话吗,难道那姓江的还敢抄我的家?” “你没听说吧,那监察司的狱里,都关押一百多官员了,也不差你一个,现在他不抓你,公主能放过你,今日你当众嘲讽驸马爷,这要传出去,公主颜面何在,你咋这么糊涂。” “我就是气不过,想我堂堂大将军,竟然要被这马夫压着。” “给你说了多少遍了,他不是马夫,他是驸马爷,你真是要气死我啊。” 说罢,咳嗽了一番,脸色惨白,就要晕厥,谭三刀急忙上前一番安慰,答应去请罪。 出了府,谭三刀气不过,叫来随从,让其命令佰长们到帐中听命,徘徊了一番,又到了执事府,找段长风出主意。 “你糊涂啊,怎把驸马爷给得罪了。” “就一马夫,居然相信一些奸人。” “城后设置监察司,那是诏告了天下的,就算是宫中,私拿一两银子,也是要受责罚的,无论是谁当这监察使,拿了举报信,自是要查明缘由,你不便不让查,还嘲讽他是马夫,你真喝酒了?” “没喝。” “那你是咋回事,咱能斗得过城王吗,你看不出来,城后此举,是想让江氏为王的倾向。” “你的意思是,江玉喜还要当这西城之王?” “不是吗,现如今,梅玉楼乃四城盟军之主,他的女婿是西城人,城后自然是要攀附的,不惜公主千金之躯,委之为妾,一代君王都能忍于此,你出哪门子的气,再说了,驸马爷这么做也没有错,他登门拜访是礼,不查你是敬重谭家,你倒好,三番五次地嘲弄于他,你啊你,真是糊涂啊。” “那怎么办?” “谭爷说得对,负荆请罪吧。” 江玉喜回到马帮,气不打一处来,从马夫到副将,再到驸马爷,也不是天下掉馅饼,凭的是自己努力而得,未想这谭三刀却如此嘲弄,想必西城之中此类人无数,眼里只有马夫,没有权威,但大将必定是朝中大员,真要拿,也得请示西城后,动了国柱,会不会被西城人指责,背上篡权之名。想着想着,一时愁容满面。 听到议论,夏至急忙离开监察司,到宫中禀报,公主为之动颜。 “你说什么,这大将军当众羞辱驸马爷?” “确有此事。” “那驸马爷现在何处?” “在监察司生着闷气呢。” “这大将军也是,手下看不好,又被抓了正着,还不管住自己的嘴巴,监察司又不是摆设,他就算不敬驸马,这眼里也没有我了?” “公主息怒,大将军性情刚烈,言语确有冒犯,想必也是无心之过,只是这监察司刚立,如若因人而止,这法令岂不成了一纸废文。” “驸马爷没错,禀公执法,方显国威,谭氏如此,教人心寒,你先回去,如驸马要抄谭家,照抄不误。” “抄家恐怕不妥,现今大将军兵权在握,要是有二心——” “放心吧,我自有安排。” 夏至走后,公主起了手令,让梦婆到军中走一趟,先停了谭三刀的职,收了兵权,待查明实情后再定夺。 马帮外,谭三刀赤露上身,背着荆条,跪立门前,民众闻讯而来,人山人海。 “这是怎么了,大将军犯了什么事,要负荆请罪。” “你们还不知道吧,今儿驸马爷去谭府,被大将军给嘲弄了。” “这还了得,虽然是大将军,不还是奴才嘛,怎么高低不分,乱了主仆关系。” “谭氏得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有何用,还不得低头,瞧瞧,这就是做官的下场,说错了一句话,就得谢罪,这马夫成了驸马,那就是半个太子,谁敢得罪。” “是啊,抓了很多人,这要是当了王,怕是要杀人。” “也不是这个事,据说是大将军的一参将,举报了大将军。” “啊,看不出来啊,谭家平时假仁假义,竟然是贪婪之辈,我呸,活该有此下场。” 江玉喜带着一干人出来,见谭三刀如此,便上前道:“大将军这是为何?” 谭三刀道:“臣下有罪,请驸马爷降罪。” 江玉喜道:“有事到监察司说吧,跪在此处算什么事,堂堂西城国柱,叫人看了笑话。” 谭三刀道:“驸马爷不降罪,我就跪着不起。” 江玉喜道:“好吧,杖责二十,关监察司待查。” 几名士兵上前,把谭三刀摁在地上,打了二十军棍,后拖着进了监察司。 人群中,谭一笑擦着脸上的汗,露出了微笑。 谭家几十条人命,算是保了下来。 只道是: 主仆之分要牢记,莫行负义独自行; 负荆讨杖摘官帽,百姓捂腹痴人笑。 第229章 风云裂变,捕头辞官笑桑田 西城的百姓沸腾了,官员们嚣张的时代结束,那些曾经欺压过百姓的官员,也都会受到惩罚,监察司成了青天,成了百姓的恩人,成了西城史上改变政权的一大机构,而江玉喜则成了关键性的角色,他是驸马,更是四城联军的副将,还是一名马夫。 此时的西城,是两个世界,一个是老百姓欢天喜地,大放光明日子的社会,人们不惧权势,勤劳耕种,各行各业也都遵守法令;一个是权贵恐慌,担心受怕,如果有一天穿着绣龙衣服的人进了家门,或许就是大难临头,独孤氏的政权看似稳固,却也面临着崩裂。 谭氏为官者都被抓了起来,关在监察司的狱里等候审理,而这一切都源于谭三刀的鲁莽,这个一帆风顺的男人,没能在官场上平安度过,他裁在了自己手上,把一家人拖进了泥潭,好在西城后与公主不是暴君,江玉喜也不会小题大做,只不过是要杀鸡敬猴,让西城的文武百官知道,江氏的权力至高无上。 狱里,谭三刀很后悔,虽然对兄弟们很好,但西城是独孤氏的,士兵们表面听众将军,但换了兵符,士兵则又听众另一人,而决定命运的,始终是独孤氏。屁股的伤痛,并没有让谭三刀意识到西城的改革到来,只认为江玉喜与王朝的关系,明白了一个道理,主与仆的身份,他冲撞了主子,便要受罚,大将军位没了,一家人还被下了狱,这就是结果。 夏至带来郎中,给谭三刀包扎伤口,布陷入了肉里,郎中用刀小心冀冀地刮着,谭三刀却不喊一声。 “大将军,长史大人命我来看看你,你这伤没事吧?” “啊,没事没事,多谢驸马爷,瞧瞧我,都干了什么事,也是活该,夏爷,劳烦你了,我爹娘怎么样了?” “都没事,也就走走过场,都在单间,有人伺候着,你就放心吧。” “全被我连累了,我放心不下啊,夏爷,你在这监察司里当差,能不能告诉我,这监察司到底是干嘛的,我自当上将军后,一门心思都在士兵身上,只知道保家卫国,没留意王朝的变化,是我大意了。” “这话,算是问对人了,大将军为西城做了这么多,大家都知道,但这朝堂之上,瞬息万变,岂是我等臣子能把守的,为官的本分,不过是尽忠罢了,谁也不知道,哪天这刀就架到了脖子上,这监察司,算得上是替老百姓说话的一个地方,监察所有官员,但凡有贪腐之行,依法而治,明里说是管官员的部门,暗里说是把官员权力分化,这恐怕也是驸马爷入宫前的一大举措,说真的,在这之前,我与大家想的都一样,认为驸马爷不过就是仗着权势而行,进了这监察司,才发现其正直无私,手上从未办过冤案,大将军也不要认为冤,你平时没有管好下属,遭其检举,这是其一,谭府搜查出来的证物是其二,当众羞辱王权是其三,打你二十大板,算是开恩了。” “听夏爷这么一说,我算是开了窍,感情这驸马是要进宫当政?” “说不好,咱们做臣下的,不该问的别问,不该想的别想。” “是啊,可我这案子,什么时候判啊,城后她老人家怎么说?” “这就不知道了,监察司的案子,宫里是不干涉的,大将军放心,这就是走走过场,没准过几天就出去了。” “夏爷吉言,劳烦夏爷给说说情,我也是无心之过,关我无所谓,我那爹娘年迈,恐怕身体吃不消。” “放心吧,他们都好着呢,外面还忙着,我就告辞了,大将军好生养伤,别的就不要想了。” “夏爷慢走。” 夏至出了狱,门口碰上了段长岗,正在与那狱头争执着。 “我就进去看看,也不会劫人犯,何须手令。” “不行,没有手令,放你进去,我等就没了命。” “行个好,我是执事府的人,这是我的腰牌。” “什么腰牌不腰牌,这是监察司,哪管你执事府的事。” “这叫什么话,监察司和执事府,不都是一家人嘛,再说了,这西城谁不知道我七指啊。” “管你七指八指,让开让开,别在此处大声喧哗,把我惹急了,就治你个犯禁之罪。” “好啊,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治我什么罪。” 夏至上前,那狱头立即敬畏起来,段长风掉头就走,之前与化府无交际,这档口遇上化太师的弟子,自然不见为好。 “段爷,你这是要看哪位?” “啊,是夏执事啊,我就是来看看这监察司的狱里关着多少人,有没有执事府里的多。” “原来是这样啊,凭段爷的身份,给驸马爷说一声就成了,何必与下面的人讲理,他们哪识得段爷,不过,这狱里的人都只是暂时关着,待这边审理完了,就交到执事府,到时候段爷就知道有多少犯人了。” “夏执事,通融通融,我有一好友在里面,我想去看看他。” “段爷指的是大将军?” “正是。” “别人不行,段爷定是能成的,别人要进去,得背个通官之嫌,段爷乃捕府之头,名震西城,又是收狱之人,自是避了嫌,狱头,让他进去吧,好生伺候着。” 狱头顿时恭敬起来,带着段长风进了狱,左弯又拐,透过牢门,段长风见到很多熟人,官场一生,竟然裁在了贪婪上面,不由得感叹万分,一一打了招呼,走到内间,狱卒打开门,段长风走了进去,鼻子一酸,差点掉泪,那英雄豪气的大将军,竟然成了丧家犬。 “这伤没事吧?” “啊,你怎么来了,没事没事,一点小伤。” “你说你,这是何苦呢,我今儿才听说,这犯了什么事,还到这里来了?” “也就是我爹,喜欢一些东西,早年收藏的,我的一名参将,在府上喝多了酒,调戏家眷,被我痛快,他便检举了我,说这些东西是我的,驸马爷带着人去问话,我多说了两句,将之得罪了,落得如此下场。” “打驸马的脸,不就是打公主的脸嘛,你啊,越活越糊涂了。” “可不是,这会才想明白,可为时已晚,连累了家人。” “这驸马爷是要怎么着,为这点事,还要大开杀戒?” “那倒不是,说是走走过场,面子下不去,这监察司的门开了,怎么着也得审审。” “城西知晓吗?” “怎么不知晓,好歹我也是大将军,她定是护着驸马爷,这会生着气呢,也怪我,口无遮拦,惹了大祸。” “赶明儿,我向城后说说情吧。” “这怎么使得。” “唉,官场之道,何明何暗,你我不过是人臣,又何必那么认真,我啊,年纪大了,只想和家人平平安安的过几天日子,明儿我就辞了官,往后这官场上的事,也与我没了干系,我带了酒,喝一口吧。” “辞了好,无官一身轻,这是喜事,喝一口吧。” “好,那咱们喝酒,你能行吗?” “怎么就不能行了,不就是屁股被打了二十棍嘛,死不了。” “那就行,等你出去了,咱们再好好喝,今儿就只喝一碗。” “不是,这不一坛酒嘛,让我醉醉,醉了就不痛了。” “你这伤,是在心里吧。” “哪有,不说了,喝酒,赶紧倒来啊。” “猴急什么,你等着,我要两只碗来。” 只道是: 头上官帽镶金边,光宗耀祖福万年; 一朝沦为阶下囚,何人冒险来探监? 第230章 君王开恩,降职劳作示效尤 段长风走出监察司的大狱,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 西城的天要变了。 如狼似虎,如一巨龙翻江倒海,如一楼春风吹暖了大地,如一个男人的胸怀可大可小。 “七指捕头”不是徒有虚名,至少,他还有几分薄面,又或是清贫的家境,大半辈子的刚正换来了大家的尊重,甚至连那些被杀头的犯人,临死前也会感谢他,重情重义,不失一英雄好汉,只是官衣在身,有时候也身不由己。 官场的江湖,变幻莫测,一不小心就陷入万难之境。 段长风老了,不如谭三刀那般年轻,他经历了太多的悲欢离合,经历了王朝的变故,经历了邻居家那头牛打死主人离奇事件,他累了,只要静静地坐在院子里,守着日月,守着那一抹人性,守着亲手种下的那棵琼树,守着那些挣来的荣耀。 人老了,耳力大不如前,走在街道上,许多人与段长风打招呼,他都未能听见。 “那不是段捕头吗,今儿是怎么了,脸色有些不高兴。” “应该是没抓到犯人吧,只有在抓不到犯人的时候,段捕头才这般脸色。” “段捕头应该有七十好几了吧?” “和我同年,七十三了,过了五月就刚好,不知他是什么月份,我们喝过几次酒,他也没说。” “你们还喝过酒?” “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喝酒那是常事,他忙,天天忙着抓人犯,哪顾得上自己的事,逢年过节都不在家里,他那老伴死的时候,还在外面忙活着呢,他说啊,人死了就死了,这人犯要是跑了,得再害人。” “有段捕头这样的人,才保咱们平安啊,只可惜,咱们西城恐怕再也找不出像段捕头这样的人了。” “是啊是啊,这要是看不到他走动,心里就不踏实。” 走着走着,段长风就撞见了银六福。 “哟,这不是段捕头吗,又在公干啊?” “啊,没,就随便走走,还没黑,你就要上工了?” “这心里憋得慌,出来走走,要不,咱们喝喝茶?” “行啊。” “还真是难得,咱们相识这么多年,还没在一起喝过茶,段捕头是大忙人呐。” “你还不是一样。” 二人找了家茶馆,掌柜的见来了两位贵客,急忙拿出上好的茶叶,沏了茶,端了名贵的糕点,亲自伺候着。捕头和更夫虽是不得体的活,但段长风和银六福,在西城可是很有名气,二人从不在外吃喝,更别说喝茶了。 “大将军的事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正从监察司的狱里来。” “人没事吧?” “没事,挨得了这二十棍,不值,谭家几代为官,对独孤氏忠心不二,驸马爷一上位,就拿谭家开刀,这是要敲山震虎。” “谁是山谁是虎,你是捕头,我是更夫,岂莫谈论这些大事。” “对对对,失言了失言了,那谭三刀,不正是说了句马夫,才遭此大祸。” “我看未必,没听说吧,老百姓开心着呢,这为官之道,得民心最重要,就如段捕头,一向刚正,走到哪儿,不都是竖起大拇指。” “你就莫拿我开玩笑了,我这心里憋得慌,对了,你到南城走一回,那边怎么样?” “多亏了梅庄主,联盟了天下英雄,还让四城结盟,南城经历了这么多的变迁,总算是复苏了,现在老百姓的日子也好过了吧。” “我说的是驸马爷,他又是怎么当上这副将的?” “说了你还别信,四城联盟为的是什么,当然是对抗外敌,各城派出来的人都是小角色,只有梅家真心实意的想干事,看起来是个官,不就是冲锋献阵的事,掉脑袋的职位谁要,没办法,梅庄主只好把自个的女婿推了出来,你可别小看了这驸马爷,那可是当了四城特使的,听说差点丢了命,半路上,还把这古老先生给救出来了,他干的这些事啊,可都是大事,那可不像是马夫干的。” “哟,听你这么一说道,我才明白这大将军为何入了狱。” “为何?” “眼高了。” “不光是眼高,心也高,照理说,我这一更夫,不应说这事,入朝为官,应为国为民,不是论出身论地位,他倒好,没管教好下属,被咬了一口,眼里还没有驸马爷,说他不过是一介马夫,这不是白活了这么多年嘛,说轻了,是自大,说重了,这是以下犯上,也亏得这驸马爷不是权势之人,要不然这一家老小,脑袋就掉了。” “唉,世道变了,人心也变了,这往后不在官场,也不问这些事了。” “听你这口气,是要辞官归田啊?” “正有此意。” “也好,省了那些操心事,你要是闲得慌,不如来打更。” “还要人吗?” “我给更头说说,定能收的。” “那有劳了。” “跟我还客气上了,这打更啊,虽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活,却也还自在,管着这全城人呢……” 段长风辞了官,闭门谢客。 要走的人留不住,更何况段长风一把年纪,再也跑不动了,而西城的防务与治安,大多由军队来管理,执事府下的捕府,也就是些杂事,没有大案子,现今要接手监察司的犯人,碍于面子,段长风也不可能那么强硬,毕竟是老捕头,为西城做了不少事,西城后自是不舍。 “要说这千百军队,都不如你一人,咱们西城能这么太平,老百姓这么平安,那都是段捕头的功劳,我舍不得你走啊。” “承蒙王恩,让我段氏能够光宗耀祖,实难报答,本想捐躯为国,这身子骨却不争气,江山代有人才出,要老的始终会老,就让新人们来做点事吧。” “我王在位时,曾给段捕头赐了一块金牌,凭着这块牌子,段家世代都受王恩,在这功劳薄上,不会忘记段家的,如门下有子弟想要做事,就给我说一声。” “多谢城后之恩。” “听说你去见过大将军了?” “见过。” “你怎么看?” “臣下不敢妄言。” “如你是监察使,又怎么处置大将军?” “依律而办。” “可监察司是驸马在管,他要法办了大将军,不就不近人情了吗,这朝中官员定是要说他要夺权夺势。” “是啊,这是件棘手的事。” “法大于情,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大将军犯了事,那就得认罪,不如这样吧,降至农官,去做一名执事吧。” “多谢城后。” “你谢我干嘛,那谭三刀与你非亲非故,再说了,这事我还得和驸马商量呢,监察司的事,我也不能干涉,你今儿来,不就是要替谭三刀求情的吗,嘴上没说,眼神却告诉了我。” “城后英明,西城之福,谭三刀为人正直,只是谭一笑有些喜欢,这才招了罪。” “行了,我知道了,这往后有什么事,你还得照应着。” “全听城后差遣。” 谭三刀被放了出来,降了几级,成了一名主管农业的执事,其父也罢黜了官位,从监察司的狱里出来,一家老小到马帮磕头谢恩,回到家里团聚,少不了一番感叹。 只道是: 神捕归田老来伤,将军卸甲种地忙; 法令如山国方稳,新主治下百姓旺。 第231章 农官巡田,教惩懒汉获美名 监察司的崛起,让西城百姓看到了希望,三国逃来的难民,也被划分相应的行政区域,但凡受到虐待,也有了申诉之处,监察司门口每日站满民众,有人是有冤要诉,有人则是看热闹,而执事府的事却少了起来,公主不得不抽调一部分人手到监察司帮忙。 西城得此安宁,一方面还得感谢亲王的失势和玉娇凤武功尽失,不然江玉喜的监察司也不会如此顺利。 江湖看似平静,暗里却涌动着一股黑暗的力量。 对于变革中的西城而言,能够快速的使江玉喜入宫执政,才是重要的转折,不少朝中官员已识得大局,攀附者颇多,进不了监察司大门的,自然找马帮的人说话,拜帖无数,梅家与慕容家修建房屋也便捷许多,官员们找了劳力替工匠们干地里的活,工匠才能去修筑,这也算是一份人情。一时间,工匠成了西城最抢手的艺人,但到了梅家和慕容家的门下,工匠们又十分的廉价,原因是官员们已经支付了工匠们一部分工钱。 马帮门口,每日都会有工匠抢着排队,一但拿到差事,背后的官员也长了脸,拿不到差事的,与派工的工头定好第二日再来,轮流着上,地里的活也不荒废,官员们请着人干活,拿着两份工钱,工匠们的腰包鼓鼓的,那些单身爷们,也都有了媒人上门。 城外一个叫西北村的地方,村里子里的工匠都进了城谋生计,只有一个叫春生的懒汉,地也不种,会些砖瓦活,干一天玩三天,其弟养着八十老母,见哥哥如此,也就帮站他干活,要不然春生早就吃了牢饭。 邻居们都说,春生要是进了城,说不定也能在马帮谋点差事。 一名执事听说了春生的事,便来请他入城。 “我与马帮有些关系,只要你去帮忙盖房子,这地里的活我帮你干,上工还有两倍的工钱,如何?” “这么好的事,为何你要让与我,这里面有阴谋。” “你这厮,不识好歹,我早就听说你是个懒汉,地里的活都是由你弟弟来干,也从未赡养过老人,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抓了你,让你去做劳工,服半年的刑。” “抓啊,有本事你就抓,抓了我,这地里的活谁来干,现在不是监察司嘛,你要是敢抓我,我就去告你。” “得,你这泼皮,不与你计较,既然如此,地你也不要种了,都给你弟弟。” “凭什么?” “凭什么,就凭你弟弟赡养老人,这地也应给他。” “没了地,我怎么活,不行,你要收了我的地,我上你家去。” “你要敢去,我就把你抓起来。” 执事前脚一走,春生就去找伍长,伍长早就厌烦其人,让其找拾长,拾长不理会,又让其找佰长,佰长灵机一动,新来了农官,正好巡视到西北村,就让其去找农官。 农官正是被贬的谭三刀。 春生在田间找到了谭三刀,坐在田埂上诉苦。 “青天老爷,那执事要收我的地,你要为我做主啊。” “你一大老爷们,又哭又闹的,成何体统,站起来,有话好好说。” “好好好,我给你说道说道,这执事想巴结驸马爷,要我去城里做工匠,地里的活他给我干,凭什么啊,我自己的地当然自己种,他不依,要把这地给我弟种,简直没了王法。” “你叫伍长来。” 伍长便来了,讲了缘由。 没多久,佰长也来了。过了几个时辰,执事也来了。 众人当面对质,执事叫其上工是真事,但春生不干活,依赖弟弟,又不赡养母亲,已犯了法令,执事的处置并无过错。 春生却固执而行,叫嚣道:“官字两张嘴,你们都是一伙的,串通一气,我这就去监察司告你们。” 听到驸马,听到监察司,谭三刀气不打一处来,挥起拳头,冲上前一拳将春生打倒在地,怒道:“你这泼皮,还有理了,来人,给我杖责二十,教劳三年。” 要知道,教劳便是干苦力活,又无工钱,过着奴隶般的日子。 春生一听,坏了,急忙趴到伍长的脚下,抱着其脚央求道:“伍长兄弟,帮我求求,我是无心之过,我这就去干活,饶我一命吧,求求你了。” 伍长挣脱,躲在一边道:“谁是你兄弟,谁敢帮你,你就像一条毒蛇一样,会咬人的。” 春生又求佰长,佰长急忙躲避开来,无奈之下,只得求谭三刀。 围观的人多了起来,都想看新来的农官如何处置春生,同时也议论纷纷。 “春生的弟弟春华来了,看他怎么说。” “春华是个老实人,他能怎么说,老母亲一直是他养着,大哥的地也种着,等于就多养了个人,到底还是亲兄弟,定是要来求情,他要是求情,这罪就不用受了,春生有个好兄弟啊。” “执事都发话了,要春生去上工,现在又得罪了农官,恐怕求情也没用,春生把这些官员都得罪了,又如此对待老母亲,活该。” “执事大还是农官大?” “当然是执事大,执事管着佰长呢。” “不是不是,农管也是执事,是执事们的头。” “你们还不知道吧,那农官就是大将军。” “啊,还真是,怎么就到这儿来了呢?” “得罪了驸马,被贬了。” “这下坏了,春生恐怕要栽在大将军手里了。” 春华上前替兄长求情: “官爷,我兄弟自小多病,体力不如常人,自是不能日日耕种,虽有违法令,地也没荒着,我愿意替兄耕种,不误国事,请官爷高抬贵手,放过兄长。” 执事道:“你也不要说好话,他这身子板都比你要强壮,还体弱多病,乡邻都是看着你兄弟二人长大的,懒就是懒,不种地也就罢了,连母亲也不赡养,让他去城里做工拿两份的工钱,他还要去监察司告我,今日这长官在场,不治他的罪,我们全部都要被治罪,岂是你一人能担的。” 春华道:“在下自幼失父,长兄与母养我抚养成人,如要治兄弟的罪,我愿替其身,偿还养育之情。” 执事道:“你怎也蛮横不讲理了,治了你的罪,你家中的老母谁养,你明着是求情,暗里的在骂我们不近人情,你这样惯着你兄长,却是害了他,让他去劳教三年,洗心革面,你快让开吧,别误了正事。” 佰长等人也都劝说春华。 春生则见势道:“弟弟,救命啊,你不救兄弟的命,到了那里面,你就再也见不到兄弟了。” 谭三刀道:“三尺男儿,敢做敢当,未曾见过如此妇嬬之人,法令如山,你不耕种在先,犯了国法,又推卸赡养责任,天理难容,让你劳教三年,算是开了恩,这要是到了执事府,十年也不嫌少,你要是再纠缠下去,就让你去监察司告状,不过,得先到执事府走一遭,那监察司管不了你这泼皮。” 士兵押走了春生,百姓一阵喝彩。 只道是: 长兄如父家安生,屋贫人寒地荒芜; 严官治本惩懒汉,田间秉公获美名。 第232章 盗贼掠村,驸马出手解众围 谭三刀处置了春生,随春华到家中,看望了老人家,给了些银两,当作是春生劳教所得,老人听闻儿子犯了事,自是自责,又见官爷拿银子,自是感激不尽,拒不收银,让儿子杀鸡打酒,招待官爷,沏了茶,说了一番心事。 “我生老大时,家里突然来了条蛇,那时我年轻,就让男人拿棍棒打死了蛇,后来年长的人告诉我,那蛇打不得,第二年男人就死了,这老大自小就怪脾气,好吃懒做,全都依赖我和老二,真后悔生了他,可这当娘的,生了孩子又不能不养,想着就这样吧,等我闭了眼,看他还能怎么着,这些年来,辛苦的是老二,有我和老大拖累,现今也没说上亲事,我是死不瞑目啊,这不,前几天说了门亲事,姑娘也不嫌弃这家境,家里的地多,只要老二勤快,一家人也能养活,没想到老大出了事,恐怕那姑娘的媒人到半路了,定是要退了这门亲事,谁愿意和犯事的人成家,那不是一辈子的笑话了嘛。” 谭三刀叫来伍长,让其到姑娘家走一遭,带上礼物,就说晚些日子春华刚认的义兄要上门拜访。春母一听,急忙下跪,被谭三刀扶起,笑道:“娘亲,你刚走了一个儿子,现在又来了个儿子,你就不要难过了。” 春母喜得热泪盈眶,烧香拜佛,又请邻居们都来吃饭,告诉大家喜讯。 午时,邻居们都收了工,到春华家里来吃饭,对谭三刀自然是一番称赞。饭后,谭三刀带着春华,到村子里的柳姓人家拜访,柳家正要退亲,见伍长上门来,得知农官就是大将军,自然不敢退,散了媒婆,请了族长商量,伍长们也都来说情,杀鸡宰羊,摆了宴席。 见了未来的岳父母,春华下跪行礼,被搀扶起来,柳家姑娘在邻家姑娘们的族拥下,躲在厢房里看热闹。 谭三刀行了礼,被请到厅堂,与柳族人相见,少不了一番客套,坐下来,几十人围成一圈,听其教诲。 “今日前来,多有打扰,望柳府上下海涵,听闻义弟春华与柳府小姐联姻,甚是高兴,便前来认个亲,日后柳府与谭家,也就是一家人,我这义弟愚味,只知劳作,便其忠孝,方圆百里无人不知,往后要是对柳府不敬,尽可知会于我,我定管教,这西北村在城外,田地丰厚,我与官员们商议,准备今年种一些少见的水果,你们只种,我来卖,二一添作五,定比种粮食强,如种得好,咱们拿到别城去卖,说不定能卖得好价钱。” 族长道:“听大将军这第一说,咱们老百姓又有了底气,这市场上的水果,名贵的都是外城来的,为啥,物以稀为贵,西城向来以种植为主,东西多了,自然就卖不出好价钱,这地是百姓的不假,但没有官这的照应,没了收成,还不得饿死,既然大将军与春华拜为异姓兄弟,也不会害咱们,等这季庄稼过后,便将柳家的地统起来,交由大将军指挥,要种什么,他说了算。” 柳家人自然是同意,攀上了大将军这棵大树,就算种不出什么,也是乐意的,谁都知道,在将军被贬不过是说错了句话,说到底还是西城的官员。晚宴很丰盛,柳家人很热情,谭三刀便多喝了几杯,在柳家住了下来。 半夜,突然锣声四起。 谭三刀惊醒过来,穿上衣服出了门,见柳家人拿着棍棒守在门前,春华手里也拿着关公刀,便问:“出什么事了?” 春华道:“来了盗贼,进了村,就要过来了,大哥快进屋躲起来。” 谭三刀笑道:“好歹我也当过大将军,怎以躲,咱们可是拜了香案,要有难同当,你快去通知伍长,让他去找佰长,把城外的守军叫来,如能找到旗帜上绣着龙的更好。” 春华跑出院子,找到伍长,伍长骑着马就跑,跑到城外,哪有守军,城门已闭,就敲门喊:“救命啊,救命啊,快开门。” 城墙上有人亮了火把,大声的问:“是谁在喊?” 伍长道:“我是西北村的伍长,村里来了盗贼,大将军令我前来搬救兵。” 守卫道:“哪个大将军?” 伍长道:“就是谭三爷谭大将军。” 守卫道:“胡说,哪来什么大将军,你不要喊了,半夜三更的,别吵着我们睡觉,你要是再喊,我便将你抓起来。” 伍长见守卫不理会,骑着马跑到另一城门,见有城墙上有火光,那旗帜上绣着龙,就大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守卫趴在城墙上吼道:“什么人?” 伍长道:“我是西城村的伍长,来了盗贼,见人就杀,大将军令我前来搬救兵。” 不一会,城门便开了,守门的佰长问清了事由,骑马到马帮禀报,梅问天和江玉喜商量后,带着四百人出城援助。到了西北村,已是火光一片,却不见村民尸体,行至村中部,才看见上千村民聚集起来,筑了军事,与一帮盗贼对峙着。 江玉喜指着人群中的谭三刀道:“那不是谭三爷嘛,我就说,是哪位大将军,要不是他在,这个村恐怕早就没人了。” 梅问天道:“这就是骂了你的那个大将军,看不出,还有些能耐。” 江玉喜道:“你带人堵东西路口,我堵南北路口,不要放这些盗贼走了。” 梅问天道:“好,那你可要当心了。” 两人兵分四路,杀得盗贼无还手之力,谭三刀见有援兵前来,带领村民反杀,盗贼四面受敌,拼死相抗,却寡不敌众,不到一个时辰,百余人死伤大半,剩下的缴械投降。 见平了事,江玉喜便带着两百人归城,让梅问天等到天亮再撤,以防余贼重扑。梅问天抓了盗贼,用铁链锁了起来,谭三刀便前来感谢。 “梅公子,你可是西北村的大恩人,要是没有你,今儿西北村就没了。” “哟,是谭三爷啊,那伍长到城门求援,说是大将军差去的,没想到还真是,你怎在此?” “说来惭愧,犯了那点事,公主驸马开恩,让我来做农官,想着这西北城的土地不错,前来看看,就碰上了盗贼。” “原来如此,刚驸马与我一同前来,让我善后,要知你在此,他定要留下来。” “驸马爷也来了?” “是啊,接到线报,我们就来了,带的都是联军的人马,伍长先到南城门通报,那里的人不相信,也不出兵,我和驸马商量,宁可信其有,就带人出来看看。” “哎呀,都怪我,平时疏于管教,这些士兵才如此疏忽。” “这也怪不着三爷,你啊,赶紧看看村民有没有伤着,把烧了的房屋清点一下,明儿好替他们修缮,咱们只顾着城里的治安,现在看来,这城外也要巡防了。” “梅公子说得对,这城外要防不好,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要受难。” 只道是: 老妇失子又逢缘,将卸金甲困农田; 兵丁不识旧主号,龙旗护城猛将来。 第233章 田间封将,百里护疆兵丁忙 天一亮,宫女便报,驸马爷进宫了。 公主急忙穿戴完毕,请驸马爷到后宫中,吩咐做了早点端上桌,泡了奶茶。 “你这么早进宫,是有什么事吧?” “出事了,昨晚盗贼掠夺西北村,这要是大军入侵,恐怕现在西城都沦陷了。” “啊,有这事,严不严重,怎无人来报?” “那守城的士兵知情不报,多亏是谭三刀在田间,让伍长找有龙旗的人,我和天哥才带人前去,谭三刀把村民都聚集起来抵抗,伤了几人,并无大碍,烧了些房屋,我已让人去善后了。” “有多少盗贼?” “百余人吧,这要是他国之兵,恐怕已经进城了。” “这守城的人也太大意了吧,置全城人安危于不顾,怎担大任。” “怪不得他们,城令如此,夜不开门,只是这城防要加紧,靠联军怕顾不了这么多。” “你有何主意?” “我想在城外布置巡游兵,建防线于百里之外。” “可咱们现在的军力,城防都不够。” “颁布役兵之法,成年人服两年兵役,但凡入驻西城之人,都应服兵役,这样就有人了。” “这行得通吗?” “你将那周通叫来,看能否行得通。” 周通说到就到,抢在了执事府的人前面,参了城门守将一本。 公主道:“昨晚驸马出城了一趟,平了西北村之乱,也不怪守城之人,只能是城防法令欠妥,驸马提出兵役法,让你拟个文书,可妥?” 周通道:“我道这西北村并无大事,原是驸马平息了乱事,兵役之法,倒也是个办法,既驸马提及,臣睛附议。” 公主道:“是不是他说的都有道理?” 周通道:“这也不是,臣下只是认为,城防的失误,会是西城大患,如不再整治,将来有人来犯,说不定他们还在睡大觉。” 公主道:“这时候不是追责之时,谭三刀在西北村,是他聚集了百姓构筑防线,不然哪还有西北村。” 周通道:“要不是他带兵不严,也不至于城防不报。” 公主道:“人非圣贤,眼下正是用人之际,驸马的意思是,颁布兵役法,在城外建立百里防线,由谭三刀来任这骑游兵的将军,你看可否。” 周通道:“这是驸马说的?” 公主道:“当然是,你要不信,自可去问,周通,你这眼里,是公主大还是驸马大?” 周通道:“当然是公主大。” 公主道:“那你是何意?” 周通道:“臣下无意冒犯,只是现在驸马进领监察司,不问这宫中事务,所以臣下多问了几句。” 公主道:“他是我的夫君,管这西城之事那也是应当的,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来这么多话,就你脑袋聪明,早就盼着驸马入宫当王了吧,马屁拍得一下是一下的。” 周通道:“臣下不敢。” 公主道:“下去吧,城防的事,我自有打算,你尽可做好兵役的事,这法要颁布,你就是大功一件。” 这一年,西城颁布了兵役法,但凡十八岁成年者,须股两年兵役,进入西城居住者也属于兵役法范围,这也是西城重农之后重兵的一大举措,也是四城统一的先兆。自三城内乱始,百姓就疯狂的涌入西城,原只有五百万人口的西城,暴增至一千多万,成为四城中人口最多的,而西城里就居住了三百万人口。兵役法一颁布,西城就招募了三十万士兵,十万用于游骑,成为四城史上兵力最多的城池。 西城的王朝,官员的级制也重新划分。 第一品为相,又分左右相,左文右武,各司几部。 第二品为将、使、夫;将为大将军,掌管兵部,参与议政;使为监察史、执事史、内务史;夫为上大夫,提领除兵部外的几部,算是文官中最大的官员,相当于总务府。 第三品为侍,分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 第四品为史,以万户为一长史,掌管文职,武职则是将军一类的,如游骑将军、护殿将军、护城将军、大将军旗下的副将参将等。 第五品为令,以千户为一令,称为千令,掌管文职,供职于史下的各执事府,监察院、内务府及六部当中的副职,及长史旗下的副史。 第六品为长,以百户为一长,称为百长,掌管文职,各部、司、史及军中职务颇多。 第七品为县,各部、司、军中职务。 第八品为丁,各部、司、军中职务。 第九品为官,如伍长称为伍官,军中有传令官等。 西城的官制参照了四城外部的王朝制,三品以上官员上朝议事,驻将及城外长史不上朝,月朝一次,十日内文书传至执事府,禀明所辖事务,同时也要向六部呈函。 执事府一纸文书,传至西北村,由史部颁发执事府的任职令,封谭三刀为游骑将军。 三日后,谭三刀回到西城,已变了模样,觉得怪异,急忙回到谭府。见子平安归来,谭一笑急忙将之叫进内屋,叮嘱起来。 “周通拜相了,你可得注意点。” “他拜相,何故?” “你还不知道吧,宫中大变了,公主听了驸马的,改了朝制,现在是九品制,那周通改制有功,被拜为一品大员。” “那我这算几品?” “你,也就是个四品。” “哎,管他几品,能保住谭家上上下下的性命,也就不错了。” “话是这样说,但周通拜相,于你不利啊。” “与我何干?” “你想想,周通是驸马的人,你得罪了驸马,往后他能饶了你。” “驸马不是那样的人,这次西北村出事,是他带兵前往,冲这个,我服他。” “哟,几天不见,说起驸马好话来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要不横着来,拜相的就是你。” “当不当相,只要是为西城效力就行,爹,你现在没了官职,不要议论朝中之事。” “我也就对你说说,让你心里有个数,我听说,这个游骑将军的活,可没那么容易当。” “不就是带兵嘛,好说。” “你知道什么啊,是带兵在外巡防,风餐露宿的,一年都回不了家。” “巡防,不就是保卫西城安危嘛,这驸马也不可能让我一个人去不是。” “正招人呢,现在十八岁的都得服兵役,估摸着也招不到人。” “那可未必,现在西城的人心可齐了,服兵役也是一件好事,男儿都应保家卫国。” “说不过你,往后啊,你可得小心了,别把这周通得罪了。” “知道了爹。” 只道是: 拜相封候除旧史,重军兴农举国量; 公主驸马齐上阵,定国安邦自有方。 第234章 从戎卫国,壮汉街前露身手 西城的兵役法颁布后,设置多个招募点,佰长赵远因东码头一事立功,升至千令,统管城内征兵,原本联军不让赵远到西城军队为官,因赵远是西城人,又经人说辞到江玉喜处,想到军队无人可用,便让赵远归于兵部,而兵部侍郎尚未立,大小事务先由周通代理。 新兵入营后,在原有军队的佰长带领下进行训练,布防在各个军队当中,但日进万军,城内士兵已达十余万,无处安身,只得分布于城外营地,城中新兵杂乱,宫中更是人来人往,时而争执,毫无章法。独孤后见此,便与女儿商议用人之事。 “眼下新兵众多,朝中又初设机构,人员不齐,一人做几人之事,上上下下都在忙碌征兵之事,连宫女都派出去造册了,这宫中一但乱起来,你我倒还可以自保,这王宫就要废了,咱们不能只顾外不顾内。” “可能用的人都用上了,一时间也找不出信任之人。” “那慕容这的人不是来西城了吗,日后在这后宫之中,你与那梅香玲各占半壁江山,忽略了那慕容姑娘,玄宗门好歹也是大门派,拉拢起来,也是有些用处的,慕容玉也来了西城,不如让他来宫中做事,一是提携慕容家,二是给这王宫筑一道墙,以防万一。” “他愿意吗?” “他愿不愿意,还不得在你吗,你去求那慕容姑娘,她定会答应的。” “要真有玄宗门的人进来,倒也可以管管内务府的那些人。” “是啊,这人,得为我所用才是,慕容家斗不过梅家,有咱们做后盾,自然也会进宫的。” 公主备了礼物,前往慕容家说请,新楼未成,倒也还气派,虽不及梅家楼宇,也没有那么多工匠,但也不识工期,几百人在忙碌着。初成的后院里,慕容燕正在梳理着一些事务,听说公主前来,急忙出门迎拉。 “妹妹,你还好吧?” “好着呢,公主今儿怎么来了,我可听说宫里事情多着呢。” “你来西城这么久了,我也没来看看呢,这姐姐当得也不称职,往后你也不必称我为公主,叫姐姐贴心些,对了,慕容玉不是一起来的吗,怎没见他?” “劳烦姐姐挂念,他在前面屋子里,我差人叫他。” “也不用,就是有点事,想请妹妹帮忙。” “什么事,姐姐差人来吩咐一声便是,还亲自上门来了。” “说到底,咱们就是一家人,现在西城人口暴增,又施兵役之法,宫里的人都用上了,我啊,想向妹妹借一个人。” “借人,姐姐要借谁?” “我想请慕容玉到宫中帮帮忙。” “帮忙,他能帮什么忙,再说了,他还小呢。” “玄宗门在江湖中也算是名门正派,名声也不亚于梅剑山庄,英雄榜上的排名,慕容门主也仅次梅庄主,梅家强势入城,眼里哪有你和我,驸马进宫是早晚之事,我想请慕容玉进宫当个护殿将军,先扎下根,危急之时,不也能保护驸马嘛。” “这护殿将军是多大的官?” “说官,那也算不上,这么说吧,与那谭三刀差不多。” “谭三刀,大将军,那可不得了,哎呀,真要让他进宫,随便做点事就行了,还封什么官啊。” “妹妹如不嫌弃,就进宫帮帮我,现在宫里可乱了,内务府都是新人,啥事也不懂。” “这房子还没建好呢,我可不能走。” “建什么房子,宫里都给你备着呢,这西城的天下,有我独孤雪的一分,也有妹妹的一分。” “话可不能这么说,梅家之所以瞧不上咱们,不就是仗着有点钱,我啊,也不能拖江玉喜的后退,我就不进宫了,有慕容玉在宫里护着江玉喜,我也放心,对了,江玉喜什么时候进宫?” “这也得梅家的房子修好了吧。” “那成,等下我让慕容玉进宫去。” “那就说好了,宫里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我送送姐姐。” “别别别,我看你这里的事也多,你忙着吧,都是一家人,没那么客气。” 慕容玉进宫当了护殿将军,玄宗门的人自然也跟了进去,安排在内务府,那内务史不明正理,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管,把后宫的宫女无端责罚,慕容家的人看不过去,就参了一本,公主罢黜了长史的官,又让执事府的副执事言正来做内务史,言正倒也在行,没几天就把后宫的事理得井井有条。 新兵营里,赵远带着慕容玉挑选内宫禁卫,慕容玉让手下选了五千精兵,先行操练,二人从新兵营里出来,路过征兵处,听见人声鼎沸,挤进去一看,好家伙,一名壮汉与那征兵的百长比划了起来。 百长都是原来军队里的人,自然懂些拳脚,扭打起来,壮汉吃了不少亏,但壮汉力大,一但拽住百长的手脚,百长也挣脱不得,二人一近一远,一拳一脚,竟然不相上下。 “好——” 壮汉寻了个时机,把百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围观百姓一阵叫好,百长急忙爬起来,胳膊受了伤,便罢手不战。壮汉笑道:“咱们可说好了的,你要打不赢我,这百长就得让给我。” 百长委屈道:“行行行,一会我就给千令大人说,我不当这百长了便是。” “哈哈哈哈……” 围观百姓又是一阵哄笑。 慕容玉上前道:“好汉,怎么称呼?” 壮汉道:“姓于,单字一个忠,怎么,你也要与我比划?” 慕容玉道:“就允你与百长比划,不允我与你比划?” 壮汉道:“那成,只要你赢了我,这百长就让给你。” 慕容玉笑道:“好,一言为定。” 于忠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撸起袖口,蹲起马步,一个纵身,想抓起慕容玉的胳膊来个背摔,慕容玉一扭身,躲过于忠,手掌一用力,在于忠后背一推,于忠便来了个狗吃屎。 “好——” 围观百姓鼓起掌来。 于忠快速爬起,挥拳就上,打了十几拳,连衣角也碰不上,累得大汗淋淋,知道遇上了高手,便认输道:“看你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厉害,今儿我认了,百长我不当了,日后听你差遣。” 百长上前道:“听谁差遣,恐怕你说了不算,你今日前来应征,到了兵营,由那里的百长来差遣。” 赵远上前道:“我看这于忠也是个义气之人,今日败在护殿将军手下,也不算吃亏,不如就到禁军营吧。” 百长见到千令,急忙行礼道:“不知千令大人驾到,有失礼仪,请治罪。” 赵远道:“免礼,这位是公主钦封的护殿将军,前来视察,还不行礼。” 百长急忙跪拜,士兵们也跪了下来,那于忠见状,吓得跪在地上啰嗦。 慕容玉道:“诸位快请起,快快请起,正好,今日我与千令挑选禁卫兵,这于忠倒也是条汉子,今日先按条理进新兵营,明儿带到禁卫营来。” 于忠傻笑道:“今日要是打败了将军,我岂不成了将军了嘛。” “哈哈哈哈……” 围观百姓大笑起来。 只道是: 百长募兵险失职,将军援手纳义士; 西城崛起欲称霸,公主治政传佳话。 第235章 紫衣行剌,重围难破阶下囚 东王做梦也想不到,西城能在半年内募军三十万,而东城只有三万余军,根本无法抗衡,东廷也实施了兵役法,但人口大减,特别是商人大多前往西城,国力一下就变弱了,幸好还有金矿支撑,但金矿并非永久,随着矿产衰竭,东城的国库也越来越空,养三万军队都成问题。 比东王更着急的是关孝天,京城失势,小王爷前来督战,吞并四城本易如反掌,只待推翻东城政权,再破坏三城,逐一收入囊中,未想梅玉楼使四城联盟,还弄了个联军,不但南城变强了,西城几乎一夜间崛起,以西城现今的军力,别说三城联军,就是京城派军队前来,恐怕也打不下来。 小王爷自是焦急万分,西城强大,势必吞并三城,得到线报后,带着马风从关府后门而入,与关孝天商议对策。 “西城之事有先兆,只是咱们大意了,原来东城军力最强,东王也有意征服四城,只需拿下东城,四城自在手中,现在看来,东北二城不足为惧,倒是这西城想要攻破,怕是要费些周张。” “小王爷所言极是,这线报晚了一月,如今西城的军队已募集了三十万,联军的人数已扩充到五万,又弄了个骑游兵团,布防在西城之外百里,别说军队打西城,就是探子也进不去,不过,那些在籍的东城人,倒是可以做做文章。” “听说了,西城的军队当中,四城人占了两三成,乱城不行,那就乱军,那西城突然招募这么多人,治军定然混乱,咱们便从军队下手,破其军,控其势,一举两得。” “军变不失好计,可眼下西城里没咱们的心腹,犬子关七,倒是联军中人,不如让他去一趟西城?” “甚好,我这就告诉玉娇凤,让她赶紧进西城。” “不可。” “为何不可?” “小王爷想想,紫衣门一众女子,进城定惹人耳目,更何况玉娇凤听王爷令行事,今王爷被囚,令而不达,紫衣门反心已现,倒不如让她对付梅玉楼更合适,只要除掉梅玉楼,四城联军便会瓦解,咱们就容易多了。” “有点道理,那也不能让玉娇凤闲着,谢伯牙的伤也应该好了,养了这么久,也要做点事了。” “谢家一向孤傲,屈居王府,属下听闻,谢氏要平反,此人不除,恐有后患。” “后患,难道我还怕一个废人。” “小王爷可不要小看了这个废人,谢氏一门出良将,京城无人不知,朝中无将可用,定会重用谢氏,这谢伯牙要是回了京城,可就不一般了。” “那就不让他回京城。” “想要让他不回京城,只有两个方法。” “你且说说。” “一杀一留。” “怎么留?” “属下听闻,谢伯牙在紫衣门养伤,与那玉娇凤眉来眼去,何不成全二人。” “是吗,这对狗男女,我就说,这玉娇凤为何不听我的话,原来背地里干些不着边的事,正事不干,倒儿女私情起来了,难道忘了门规。” “此地离京城十万八千里,哪有什么门规,再说了,王爷当初命玉娇凤率紫衣门前来,只听王爷命,这也不怪她翅膀硬了要高飞,不过眼下紫衣门走不了,京城回不去,中原武林宿敌无数,在四城又开罪天下英雄,她不依靠小王爷是不行的,等着吧,从京城带来的金银很快就没了,到时候,就要求小王爷了。” “说得好,这贱人,是得好好收拾了。” 紫衣门里,已是惊弓之鸟。 玉娇凤武功全失,只有“追心锁”保身,金凤凰又受了重伤,门下弟子虽勇猛,却无一等高手,小王爷的命令一道接着一道,推了又推,一但京城有令让其攻打四城门派,无疑是飞蛾扑火。 谢伯牙成了唯一的依靠。自受伤后,被小王爷置留于紫衣门,形如抛弃,好在有玉娇凤细心照顾,日久生情,一对苦命鸳鸯只得心有所思,大局当前,形势未明,如今西城又有了大军,想要征服四城谈何容易,二人不得不为将来打算。 “咱们现在夹在中间,前打不过梅玉楼,后敌不过西城大军,京城更是回不去,小王爷又催得紧,想让咱们紫衣门送命,今日又来手令,让我攻打梅剑山庄,想必这小王爷还不知我武功尽失,这要是知道了,定加害于我。” “王府中人,皆如虎狼,我等不过手中棋子,命如蝼蚁,挥兵不动也不是办法,梅玉楼定是打不过,现在南城防卫森严,听闻梅问天到了西城,不如拿下他对付梅玉楼。” “梅问天这人一向清高,独来独往,倒是好对付,如若拿下他,当真是立了功。” “我去吧。” “好,你带上门中好手,万一不敌,定要保身为先。” “放心吧,打不过梅玉楼,也不怕那梅问天,你就在家里听我的好消息吧。” 谢伯牙为何如此雄心壮志,认为能拿下梅问天,有两个原因,一是受玉娇凤恩惠无以为报,小王爷又要紫衣门办事,如能拿下梅问天,自是大功一件,京城也有交待;二是研习过梅家剑法,金凤凰在西城与梅香玲不相上下,他自问比金凤凰更高一筹,而梅问天武功又不如梅香玲,自是不在话下。 紫衣门二十精锐,跟随谢伯牙到了西城。 城外,新兵营林立,进城道路两旁设了关卡,无通关文书者不能通行。 等了几日,谢伯牙终于等来了一个时机。 梅问天要在城外巡防,带的人也不多,只有十余随从。 速战速决,谢伯牙把行剌的地点定在了西北村外的一处山洼,有半里地,只要梅问天进了山洼,便入了陷阱。 梅问天确是出城巡防,但在城外的新兵营里又遇上公主驸马阅兵,三人又带着几百人马前往西北外巡查。 谢伯牙迎来的,是悟出了绝世剑法的独孤雪,而不是梅剑山庄的大公子。 当军队进入山洼时,谢伯牙发现,这个陷阱不是为梅问天设的,而是为自己设的,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那白马上的绝世美人,定然身份高贵,如将其俘虏,也能要胁梅问天,为此他选择了攻击独孤雪。 连梅问天都不知道,独孤雪的剑已炉火纯青。 紫衣剑阵起,前面的士兵如草般被斩,梅问天迎了上去,剑起梅花,如一蝴蝶在花丛中飞舞。 谢伯牙则掠至美人马前,做了个这辈子都后悔的攻击,本是虚晃一枪,而马上的人巍巍不动,枪快剌着美人前胸时,他想要收手,而马上已无人影,大叫不好,急忙后撤,刚退半步,一股剑气由下而下划了下来,他不敢硬接,侧身躲避,剑风划到地上。 “呲——” 坚硬的黄土被划开一道口子,深有一尺。 谢伯牙使出“惊艳一枪”。 独孤雪人在空中,回手又是一剑,剑气如虹,暴长数倍。 枪撞上了剑气,一分为二,人退了几步,被剑气所伤,几个纵身,上了马,扬长而去。 谢伯牙跑得比兔子还快,紫衣女就没那么幸运了,被官兵包围,被梅问天所缠,尽管剑阵能自保,但在独孤雪的剑下,自然也走不了几招,不一地,尽数被俘。 只道是: 江湖儿女同敌慨,傀儡之锁何日启; 阵前错判险成囚,紫衣恶行成末途。 第236章 落叶之战,两败俱伤前程难 独孤雪的剑,重写了独孤氏在英雄榜上的历史。 显然,这对谢伯牙并不公平,为了爱,为了重振紫衣门,他奋力一战,本想活捉梅问天对付梅玉楼,未料遇上了独孤雪。在江湖谱上,没有人在意西城公主的武学造诣,尽管独孤玉蝶名列英雄榜末,人们议论的只是公主的美貌。 这一次的失误,导致紫衣门蒙受巨大的损失,门下弟子自进入四城以来,从几百人到上百人,再到如今的六十余人,根本无法与梅玉楼抗衡,要不是玉娇凤手里还有个法宝,或许根本就没有资格再执行任务。 谢伯牙没有受伤,却是惊弓之鸟,他快马而驰,回程需要三天,途中在西城范围内的客栈住一晚,进了客栈后就关了门,西城的巡卫每日都会到客栈查询住客,谢伯牙只好用了个陌生的名字登记,他的枪用布包了起来,对伙计慌称是撑船的竹竿。 夜很难熬,更多的是思念,谢伯牙的思念,则是傲气凌人的玉娇凤,是四城人眼里的女魔头。而今,谢伯牙惨败,却不得不回到玉娇凤身边,发生这样的事谁也无法预料,他得告诉玉娇凤,西城多了个高手,更难对付,又或是离开四城,再不趟这浑水。 思念,往往会让一个男人迷失方向,面对千军万马而不慌的谢伯牙,竟然有些害怕,他害怕失去玉娇凤,紫衣门失败,用不着四城出手,王府就会处置,他深知王府的规矩,这些年来,不知道有多少人因剌杀失败而永久的消失。 这一夜,谢伯牙老了许多,他拿出那杆引以为荣的“惊艳一枪”,抚摸着,回想着。 天还未明,谢伯牙就起了床,来到楼下,结了房钱,伙计打着哈欠开了门,从后院牵来马。 行了一日,再行半日,就到四城之界。 黄昏的云彩很绚丽,就像一个妩媚的女人,充满无尽的诱惑。 谢伯牙勒住缰绳,脸上露出焦虑的神色,右手握住了“惊艳一枪”。 前方的山头上,扫影站在那儿,手中拎着僧棍,透着杀气。 玉娇凤违背了小王爷的命令,不动梅玉楼,却在西城落败,四城暗伏的王府高手,自然也都听小王爷的,紫衣门的一举一动,自是遭到了监视,扫影前来,自是要清理门户。 谢伯牙本是跟随小王爷而来,却成了玉娇凤的傀儡,对小王爷成了威胁,自是要除掉的。 催马上前,两个原本相认的江湖客,进行了人生中最后的一次谈话。 “你是来要我的命的?” “各为其主,各有所命。” “一直想领教领教少林的棍法,今天算是圆了心头之好。” “听说谢家的枪能舞出彩虹,不知是真是假。” “天下功夫出少林,我这杆枪,不过是戏台上的木棍,想不到,小王爷这么快就想要我的命。” “谢家要平反了,再不要你的命,你回了京城,就会要他的命。” “倒也是,一直被踩着做人,本是仇家,却还得含恨偷生,为其卖命,你呢,就没想过失败后的去处?” “没想过,我们这种人,有今天没明天,何必去想,怎么,你害怕了?” “害怕,入了江湖,谁不害怕,王府大势已去,仍痴心妄想,可悲啊可悲。” “那是主子们的事,我只负责杀人。” “你杀得了我?” “试试吧,不试,怎么知道杀不了。” “看来,你很有信心。” “想要活下来,光靠信心是不行的,得凭真本事。” “好,请吧。” “请。” 一棍一枪,都曾是亲王府的利器。 一将一僧,都曾是中原武林的名人。 棍不是普通的棍,棍是奇木而做,绣着一条恶龙,少林的棍是没有这样的杂质的,扫影被逐出师门,找了个雕刻师,花了三个月雕了条恶龙,从此恶行江湖。死在这根棍下的英雄好汉无数,后被人追杀,不得不投在亲王门下,凭着这根棍子,扫影在亲王府的门客中排名前十。棍是杀人之棍,不讲人情,不讲世故,不讲前世今生,杀了人,饮了血,它便会欢愉。 枪是名门之枪,枪头玄铁所制,谢氏多代而传,征战沙场无数,伤敌无数,在江湖中却默默无闻,直至谢伯牙进入亲王府,成为亲王的座上宾,中原武林的名门正派,才知道有这么一杆邪恶的枪。它到底有多惊艳,能排列在门客的前十,甚至超过扫影,可见亲王对这杆枪是多么的器重,但进了王府,名门之枪自然也就成了唾弃之枪,或许亲王是为了退后路,很少让谢伯牙做事,谢伯牙的战绩平平,差扫影十万八千里。 棍扫天下,影至而终。 枪出谢门,见血封喉。 都是长兵器,马上可战,平地可征,相生相克,亦长亦短。 扫影先出手,一棍而扫,如千军万马奔腾,卷起一股风沙,风沙中隐藏着千万棍影。 谢伯牙双腿一蹲,从马上跃起,枪即跟随而上,人在空中,顺枪而扫,好一招横扫千军。 一强一柔,看似胜负已分,却是两股不同的力道,在空中一撞,那巨大的石头被活生生撕裂,刚萌生的嫩芽,被力道切断,夭折于世。 几丈开外,灰土飞扬,不见人影。 扫影舞动着棍,如春雷滚滚,连绵不绝,渐渐地,人棍合一,成了一棍球。 谢伯牙不动如山,待棍球近前,轻轻一剌,剌出了平生的惊艳。 枪头会飞,这或许就是谢家枪闻名的缘故,它划过天空,落了下来,像一道彩虹,落入棍球之中,发出“乒乒乓乓”的一阵撞击,随后又飞上天空,落在了枪竿上,似乎从未离开过。 扫影收了棍,冲上前,一招开天劈地。 谢伯牙举枪而上。 “砰——” 枪棍相撞,人已分离。 扫影退了数步,手脚颤抖,虎口流血,身上多了几个窟窿,血冒了出来,像一座山被凿了一些洞,流出了泉水。 谢伯牙在空中翻滚一圈,落地双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一口鲜血喷射在地。 “都说你的枪会飞,看来是真的,领教了。” “承让,你的棍上的龙也是真的,让我大开眼界。” “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好啊,我等着你。” 胜负已分,两败俱伤。 只道是: 将门后人枪如虹,僧棍舞龙态如钟; 善恶何解江湖事,门下双煞各称雄。 第237章 逃而不避,娇娘护郎以命抗 马风站在门外,万般无奈。 门里,是可怜的玉娇凤,为王府献出了青春,带着紫衣门的残兵败将逆风而行。 门外,是权势的小王爷,企图继承亲王的霸权,带着王府众多高手震慑。 紫衣门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听从小王爷之命。 玉娇凤却拒门不出。 马风夹在中间,本是小王爷的人,但老鹰有交待,留下紫衣门,能制衡小王爷,而此时紫衣门死伤大半,小王爷要一并吞之,玉娇龙又不遵从,门里门外,就如两颗闷雷,随时会响。 玉娇凤知道,一但出了那道门,就等于向小王爷低了头,她的一生被亲王奴隶,现在亲王被囚,小王爷想要再奴隶,除非她死,不然众多姐妹的一生,又要回到亲王府从伎的日子,任人践踏。她在等,等谢伯牙回来,她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男人身上,毕竟谢伯牙在亲王府上还有一些威望,有他在,小王爷也不会乱来。 小王爷也在等,等扫影归来,一但谢伯牙被扫影说服,又或是杀掉,玉娇凤不过囊中之物。 “玉门主,有什么话好好说,小王爷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和你谈一谈。” “有什么好谈的,带这么多人来,不就是想除掉我吗。” “你误会了,不是这样的,小王爷听闻玉门主派人去了西城,怕出什么事,赶着来帮忙,你让我们进去,大家都是王府上的人,犯不着伤了和气。” “马风,这是紫衣门的禁地,任何人要是敢擅自闯入,格杀无论。” “这,这又是何苦,好歹,小王爷也是现今的主人,何必搞得这么僵。” “我只听亲王之命,可不随意认什么主子。” 听着这些话,小王爷自然是要气爆,但他无法,紫衣门是亲王一手训练的,个个都是死士,自玉娇凤当了门主后,这些女人都听她的,尽管现在门人只有几十人,一但动起手来,也讨不了好处,于是招手叫来马风。 “她们现在还有多少人?” “百来人吧。” “要是打进去,咱们能拿下吗?” “这,恐怕拿不下,这紫衣剑阵是玉门主创立的,就算武功再高,入了这剑阵,想要全身而退恐怕难。” “咱们这上百高手,还不是那些娘们的对手,真是笑话。” “小王爷,属下的话可能难听些,但两败俱伤又是为何,咱们现在也就这点家底了,真要打光了,亲王复兴的大计也就没了,忍一时风平浪静,待我日后劝劝她,毕竟,这都是吃王府饭的人。” “我看,她就没把我放在眼里,今日要不拿下,岂不辱了王府威严。” “小王爷,要打,也得等神僧回来再定。” “也应该回来了。” 对峙几个时辰,扫影还未回,马风却得到了个不好的消息,急忙向小王爷禀报。 “扫影伤了。” “伤了,怎么会伤?” “他不是谢伯牙的对手,伤得很重,在客栈里呆着,差人前来报信,想必那谢伯牙已经回来了,此人在王府中颇有地位,要是他回来了,事情就难办了,咱们这些人手当中,有很多他的朋友,要是动起手来,对咱们不利。” “不对啊,扫影怎么可能败。” “这是真的,小王爷到客栈一看就知晓了。” “那咱们撤吧,玉娇凤这泼妇,仗着手里有‘追心锁’,竟敢忤逆,日后再找她算账。” “好,那咱们撤。” 门缝里,金凤凰见小王爷带着人撤走,急忙回屋。 “撤了撤了,那小魔头撤了。” “是吗,那定是谢将军回来了,你快到后门迎迎。” “好嘞。” 金凤凰带着人到后门,果然看见谢伯牙,只见其面色苍白,那杆枪则被遗落在地上,急忙上前道:“谢将军,你怎么了?” 谢伯牙道:“快,快走。”说完,人便晕倒下去。 金凤凰急忙让人把谢伯牙抬进屋子,掐了人中,谢伯牙缓缓醒了过来,见到玉娇凤,会心一笑,却又眉头紧锁。 “你受了内伤,不宜多说话,放心吧,没什么事。” “他们来了吗?” “谁,小王爷吗,来了,又走了。” “我遇上那恶僧了。” “知道了,人都没回来,原来是遭了他的毒手。” “不是,我们在西城遭了伏击,她们全部被俘了,回来的路上,我又遇上了那恶僧。” “什么人,能把这些姐妹全抓了?” “西城公主独孤雪。” “独孤雪,她功夫平平,怎么奈何得了你们?” “她是深藏不露,我敌不过她一招,何况有成百上千的士兵,我只好跑了。” “回来就好,你这伤,是那恶僧伤的?” “我也伤了他,他好不到哪去。” “难怪,小王爷来了,他没露面。” “这地不能再呆了,西城巡防的军队,很快就会到边界上来。” “这里一直没人管,倒不怕他们。” “西城的军队不怕,可联军的人会来管,小王爷又虎视眈眈,咱们还是躲一躲为好。” “北城倒有个地方,只是你这伤经不起颠簸啊。” “这点伤难不到我,还是早些撤离的好。” “行,那明日就走。” 小王爷等人到了客栈,见到重伤的扫影。 “小王爷,属下没用,让那姓谢的跑了。” “神僧怎伤成这样?” “唉,一时大意,未想这谢家枪如此厉害,险些丧命他手。” “没事,你好好养伤,日后再说,那谢伯牙一个人回来的?” “只遇上他一人,那紫衣门众不见影子。” “这么说,紫衣门要去西城。” “不好说,但这谢伯牙不除,难解心头之恨。” “放心吧,等你伤好了,咱们再从长计议。” “现在正是时机,他也受了伤,杀他易如反掌。” “唉,想必此时他已回到了紫衣门,有玉娇凤的‘追心锁’我也奈何不得。” “这——” “神僧还是好生养伤,我已请了上好郎中,其他的事,你就不要管了。” “可是小王爷,我——” “我自有打算。” 出了屋,小王爷叫来马风。 “你赶紧安排人手盯着玉娇凤,不要让她去了西城,她要是投靠了西城,就要坏大事。” “属下这就去办。” “还有,得想办法弄到这‘追心锁’,只要得到这东西,咱们称霸四城指日可待。” “属下去想办法。” 只道是: 主仆千里难聚首,兴国大计愁上头; 门客败阵无柱依,逃笼苟生焉别离。 第238章 时局已定,为护国黄袍加身 东城内,王宫张灯结彩,东王之女下嫁关七。 这桩婚事本不是月老牵线,而是王宫内斗的又一结党之为,秦舒两姓为太子的争斗一直在进行,而关氏兵权在握,东王不得不供用其来制衡后宫党派,进而选择了关七,而冬临公主则成了又一牺牲品,身为王宫唯一成年的公主,像物品一样被交换着,而她的母亲,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妃子,则成了秦舒巴结的对象,又或是谋害的仇人。 关七也不想娶冬临公主,这个看起来弱不经风的女子,骨子里透着一股邪气,又或是在后宫倍受压迫,她瘦弱的身体并没有公主的气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则透出一种哀怨。关七只见过公主一见,与焉采儿相比,差之千里。 焉采儿是菜市口屠夫的女儿,长得乖巧,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人很勤快,父母一直为她张罗着亲事,而她却都看不上,说要嫁给一位将军,街坊们都取笑她是将军夫人,谁也没想到,有一天关小七会去买肉。 关府上都是厨房在买肉,掌厨的师父亲手挑选,做的饭菜也都合关家的口味,肉是关键的食材,自是大意不得。那时候,关七还只有十七岁,在军营里长大,却经常溜回家,让厨师做红烧狮子头。关府上下都喜欢关七,他平易近人,待下人如亲人,经常从外面带礼物回来,而府里都不称他七公子,就叫小七。 来了客人,厨师忙得不亦乐乎,关七便在厨房里帮忙,等着狮子头。 “小七,快去帮我买两斤五花肉,出了门往东半里,菜市口焉师父的铺子,别走错了。” “好嘞。” 关七飞奔出门,险些撞在管家身上,管家笑道:“这是遇上什么喜事了?” 关七道:“买肉呢。” 管家道:“买个肉还这么高兴,快去快回。” 关七出了关府,按照厨师的说法,找到了焉家肉铺,却见一精灵的姑娘站在肉摊前,不由得好奇道:“哟,这女屠夫还是第一次见。” 见是个富家的公子,焉采儿没好气道:“啥的,女的就不能杀猪了,爱买不买,不买走开,别挡着我的生意。” 关七道:“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我站在这,当然是要买肉了。” 焉采儿道:“谁是你家丫头,真没教养,走走走,今儿不卖肉给你,人模狗样的,家里惯多了,到外面来撒野。” 关七道:“你这嘴,怎骂起人来了。” 焉采儿道:“骂你又怎么了,谁叫你狗眼看人低。” 关七道:“你就是个泼妇。” 焉采儿道:“哟哟哟,我是泼妇,那你算什么,疯狗,听不懂话是吧,滚开,别碍着我的生意。” 关七道:“我就不让,看你能怎么着。” 焉采儿扬着手里的刀,就要冲出铺子,被焉屠夫出门看见,一把夺过刀。焉屠夫识得关家的儿子,急忙道:“哟,是七公子,小女多有得罪,还请恕罪啊,我给你割块好肉,算是赔礼了。” 关七道:“焉师父,没事,厨房让我来买两斤五花肉,急着要,劳你手。” 焉屠夫手起刀落,至少也有五六斤肉,用油纸包好,递给关七道:“七公子拿好,今儿这肉不收钱,改明儿我带小女上门赔礼,你可别计较着,关家是我的主顾,掌厨的是我的亲戚,平时都关照着我们,感谢着呢。” 关七看了焉采儿一眼,焉采儿回敬了个眼神,被焉师父推回了屋。关七便拎着肉回了府,满脑子都是那个刁蛮的姑娘。 过了些日子,关七又去了肉铺,却没见着焉采儿,说是去乡下探亲,本是三日回来,过了四日还没见影子,定是在乡下贪玩,忘了约定的时间。关七正好随营到城外巡防,听士兵报来,抓了一伙强盗,抢了一座村子,抓了不少女子,便前去放人,当中就有焉采儿。二人一见面,颇为尴尬。 “哟,这不是焉采儿嘛,怎么,虎落平阳了?” “人家都这样了,你还欺负人家,呜——” “别别别,你别哭啊,伤着了没?” “没,差点就被欺负了。” “不是挺凶的嘛,咋就被欺负了?” “还说,都怪你。” “咋就怪我了,我又没惹你。” “就你,就你欺负我。” “好好好,别闹了,跟我走吧,洗个澡换身衣服。” “你想干嘛?” “送你回家啊,我还能干嘛,把所有人都当坏人似的。” “男人都是坏人,没一个好东西。” “你这张嘴,就不饶人,走不走,不走就留这。” “走,干嘛不走,留这受欺负啊。” 一对小冤家,见面就争,争完就分,如此过了几个春秋,直至关七出征南城。 “你到底向不向我爹提亲?” “提,今儿一定提,我得让管家爷准备些东西,总不能两手空空吧。” “哟,你什么时候不是两手空空到我家,都不知道吃了我家多少狮子头了,我可告诉你,这礼金得给足了,我爹也有面子。” “那是,再怎么说,我爹也是这东城的大将军。” “听你这口气,我是配不上你怎么的?” “不是,你看啊,现在我也是将军,这娶将军夫人,怎么也得风风光光。” “可我爹是屠夫,你娶我,会不会被人笑话?” “废话,我关七要娶什么人为妻,还得看人脸色不是。” “这可是你说的,不准反悔。” “决不反悔。” 关七还未来得及提亲,准备从南城回来就提亲,未想就黄袍加身了,他回到府上,便听闻了东王招婿一事,在他出征前就定了下来,而关府知晓他喜欢焉采儿,一直瞒着他。以关七的性子,定然是反对的,但关家家规甚严,为了大局,他不得不娶冬临公主。 关孝天见儿子不高兴,便讲起了道理。 “你也长大了,有些事得与你说说,你也知晓为父现在所做的事,别怨恨于我。” “爹,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来东城的时候,你才一岁多,我们不是逃难来的,而是亲王派来的。” “亲王,哪个亲王?” “就是京城里的亲王,我一直在亲王府上做事,他待我不薄,你母亲也是亲王府上的郡主,虽是偏房,却也是王恩,这关家上下,也都忠于亲王。” “这么说来,我还是王家的血脉?” “是啊,亲王有远见,京城的变数,一但失势,成百上千的人都会沦为阶下囚,他就让我出海,寻这四城之地安身,以备万全。” “那亲王现在如何?” “唉,已沦为阶下囚,可他是咱们家的恩人,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那咱们就去救他出来。” “哪是想救就能救的,亲王远在京城牢狱,就算带着军队前去,咱能打得过朝廷的军队,再说了,这东王也不可能让咱们远征。” “那怎么办?” “亲王的小儿子来了,想要联盟四城,做点大事。” “那需要咱们做什么?” “要你进宫当驸马。” “我明白了,我去。” 只道是: 狮子头撞刁蛮女,茶思饭想不作离; 一朝黄袍加上身,痴情如灯轻风灭。 第239章 攀龙附凤,情断东城远征西 关七喜欢焉采儿,这是关家上下都明白的一件事,但让下人们不解的是,关七娶了公主,也可以纳焉采儿为妾,为何要弄得生死离别,一出佳话终成憾事。 冬临公主的美,远不及焉采儿的可爱。 真正的爱,不就是夫唱妇随,油盐柴米,吵点小嘴,一起吃红烧狮子头。 对于关七而言,爱情有些遥远,就像焉采儿手上的那把杀猪刀,割掉了岁月,剁掉了未来,又砍断了思念。 “当初你说什么,说这辈子只爱我一个,只娶我一个,原来都是骗我的,你们男人都是大骗子,都是负心汉,你怎么不去死,你不得好死,你全家死光光,你和公主没什么好下场的,关七,你给我记住了,是你负了我,是你不讲情义,是你背叛了我……” “是我不对,不要哭了,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但我对你是真心的,我这辈子心里最爱的人就是你,可我是将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娶公主不是我能决定的,如果不娶公主,东王就会怀疑我父亲的不忠,怀疑我不忠,就会迁怒关家,甚至会丢命,你等我,我一定会给你个交待,等关家得势,我就休了公主,再八抬大轿娶你回家。” “做梦吧你,去死吧你,滚,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滚啊。” 于是,关七娶了冬临公主,进宫当了驸马,成了东城的武执事,掌管着东城内防事务及内卫军队。 这是一桩两全其美的联姻。 东王可以高枕无忧一段时间,至少秦舒两家会平息下来,太子之争也不会因为驸马而终止,但驸马绝对会起到制衡,关氏一门势力强大,不会偏袒任何一家,只要为朝廷忠心,东王可以将国家以托。 要不是西城如此迅速崛起,东王也不会仓促的引狼如室,他准备先平衡各方力量,再请太子回来,举东城之力,效仿西城,而不是坐以待毙,还没被外敌所围就被西城所吞。四城当中,东王称帝的野心一直未灭,一年前东城比四城富庶,兵力也强大,而如今与西城几十万军队相比,东西不过凤毛麟角,想要制衡西城,必须联手三手,而梅玉楼与西城已成手足,唯有先与北城联盟,再使南城加盟。 新婚第二日,东王召见驸马。 “怎么样,这宫中都还习惯吧?” “多谢王上关心,臣下还习惯。” “关七啊,你现在是驸马了,也算是王家的一员,日后,就叫我父王,公主贤惠,从不过问宫中之事,是我这么多子女当中最安静的,你和她结为连理,是你的福气,你一定要让她幸福,早点给我生个外孙,给这后宫添几分喜气。” “儿臣谨记王恩。” “如今兵权,大数在关家,朝中大臣颇有微词,如今你已是驸马,为了避闲,你还是要做点事为好。” “父王要儿臣做什么,尽管吩咐。” “我想你出使西城。” “出使西城?” “是啊,听说西城现在拥兵五十万,不知是真是假,当中还有东城之人,想我东城何等繁荣,城民负了王恩,却要投奔西城,这是何故,难道是吃不饱穿不暖,那西城有什么,去种地,去为西城卖命,不值啊,你在南城加入了联军,就以联军的名义,前往西城见习,学那里的军事,打探消息,也好让东城作准备。” “行,那我明日就动身。” “好,你现在是我最信任的人,派你去做这事,我最放心,新婚燕尔,你带公主一起去吧。” “行军打仗,带着公主,恐有不便吧?” “又不是去打仗,是让你去出使,你现在是东城的驸马,公主与你前去,也不伤大体,我听说西城的联军是梅玉楼的长子在统领,你到了西城,要先拉拢他,你是东城联军统领,也是四城联军的参将,这点面子他不会不给,如今江玉喜是西城驸马,此人上位后大兴改革,弄了个什么监察司,你好好学学,太子无学,将来这东城的朝政,还得你来辅佐。” “儿臣明白,儿臣有一事相求,请父王恩准。” “说吧,有什么事?” “儿臣想回家看望父母后再去西城。” “这是当然的,你今日就带公主回去吧,一家人团聚团聚。” “多谢父王。” “快去吧。” 关七带着公主回家,阵势浩大,百余人的队伍进了关府,热闹非凡。关孝天听闻儿子要去西城,急忙与小王爷会面,商议了一番,又将关七叫进密室,一番吩咐。 “此次去西城,凶多吉少,你可要万加小心,保身为上,不可暴露,落人把柄。” “放心吧爹,我会小心的。” “老六和你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六哥和我一起去?” “你一个你不放心,东王明着让你去出使,实则让你做探子,这明面上的事你来做,暗地里的让老六做,东王让你带多少人?” “两百人。” “好,明儿我让老六带两百人在途中等你,自家人放心些,到了那边,你找一家钱字号米铺,那个掌柜是自己人,有什么事,就让他来传达,如有性命攸关之事,也可找他帮忙。” “焉采儿可有上门找过我?” “没有,想必这姑娘是伤了心,你要走了,也不去看看她?” “不去了,她那性子,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娶了公主负了她,愧疚万分,日后我不在家,父亲可否对她关照一些。” “你放心去吧,我会照应着她的。” 肉铺里,焉采儿在收拾着包袱,焉夫人则在一旁劝说。 “你说你,又发什么疯,人家都成亲了,你还记着他,那小李子怎么了,人又勤快,家底又好,总比咱们杀猪强,你要是答应,这聘金也不会少,李家说了,再给你们置办座院子——” “不稀罕。” “那你也用不着走吧,怎么着,也跟着去西城?” “就允他去西城,不让我去?” “说到底,你是放不下他。” “我恨他,我去西城不是为他,我是为自己。” “你这姑娘,咋这么倔,现在世道这么乱,你一个人上路,让娘怎么放心。” “可我要不解这口恶气,就得死在家里,难道你们就这样看着我死?” “说不过你,女大不由娘,娘就是觉得,你为这关七如此,不值。” “以后别提关七这名。” “好好好,不提不提,那你真要走啊?” “走,我去几天就回来。” “唉,这造的什么孽啊。” 只道是: 闺房窗花别样红,郎已远去命不同; 沙场何须日月洗,桫椤树前相思共。 第240章 化情为仇,入西城逢缘将军 世间本就无公平之事,爱情亦是如此。 焉采儿为什么要去西城,她并不知道,关七带着公主去西城,奉命出使,焉采儿的心碎了,但她隐隐觉得,关七定会发生什么事,更何况关七的话语朦朦胧胧,焉采儿早就想去西城看看,她听说那里是花的国度,有成千上万种花。 乔妆打扮成男人,焉采儿骑着马快速向西而行,腰间别了一把杀猪刀。 那是一把能够把承诺斩断的杀猪刀,也是令人绝望与痛苦的杀猪刀。 东城官道上的人并不多,自实施兵役法后,东城的年轻人都躲了起来,不愿意参军,一是军中混乱,没有银子给百长千长恐难出头;二是军饷少得可怜,怕投错军,关家在招,秦舒两家也在招,不知谁会得势,怕站错队得罪人。不入伍的一但被抓着,一律杖责五十,罚银五十,被打死打残的大有人在。 一时间,东城闹了兵难,老百姓苦不堪言,而执事府为防人口流失,在边境设置了关卡,没有通关文书无法通行。 东躲西藏的到了边境,却出不了东城,焉采儿只得住在离官道不远处的客栈,冥思苦想,毫无头绪,吃饭间,听见邻座房客在说话。 “我看,这趟生意就不做了,这征兵的关口,少不了要孝敬关卡军爷银子,咱们一趟只赚这么点,来去无回,还得亏一大截,倒不如回家少赚点,这小本买卖,以后不做也罢。” “不去了,好不容易才拿到通关的文书,这不可惜了吗?” “可惜又如何,到关卡说不清楚,还不得把我们抓了,我是真后悔,当初没随我叔父去西城,听说他现在买了宅子,日子过得不错,我那婶子死得早,你猜怎么着,我叔父现在娶了个年轻貌美的西城姑娘,真是羡慕死了。” “那你怎么不去西城?” “去不了,早在一个月还能成,现在,只要是拖家带口的,都出不了界。” “为什么啊?” “你还不知道吧,这东王无德,百姓都跑了几十万了,全到了西城,那些年轻人参了军,往后要是打仗,也就东城人打东城人,东城再不管,人都跑光了,那城外的通告写得清清楚楚,不得举家离开东城,违者论处。” “这世道,还让不让人活了,你说这西城有几十万的军队,都是咱们东城人?” “那也不是,有东城的,也有南城的,最多的是南城,那边乱得厉害,大多人逃难去了西城,西城就收留了,现在好了,都当了兵,这以后的天下,恐怕是西城的了。” 听到这里,焉采儿灵机一动,站起身来,走到两位客商桌前,行礼道:“二位大哥,方才听闻提到通关文书,不知可否卖给我?” 长者道:“你又是何人,买这文书干嘛?” 焉采儿道:“我是东城人,父母早几年去了西城,留下老宅让我看护,前几天母亲托人带信来,父亲病重,让我去见最后一面,可我没想到要通关文书,到了这关卡,也就出不去,二位要是能帮这个忙,我当重谢。” 长者道:“你姓甚名甚,看你这年纪,不正是当兵的时候吗,你出得了关吗?” 焉采儿道:“我姓关,那东城的大将军,是我的远房亲戚,要知道要文书,我找他要便是,二位大哥放心,我本是女儿身,到了关前,就说是我家人的文书,自然也能放行。” 长者道:“原来是关将军的亲戚,这人情倒也可以送,反正文书也没花几个钱,我们也用不上,扔了就扔了,日后要是有事,能攀上关将军,也是一桩好事,那我如何信任于你?” 焉采儿道:“二位若不信,我也没办法,我回去取文书便是,关七与我还是同辈,他出使西城,在后面赶路呢,那我等他,要不是父亲病得厉害,我才懒得求人。” 长者笑道:“也不是不信你,既然你与驸马爷都认识,那这人情就给你了。” 拿了通关文书,焉采儿回屋换了女儿装,来到关前,那守将见是个姑娘,又有文书,也没细看,就放她出关,还万般叮嘱路上要小心。 行了两日,焉采儿感了风寒,骑在马背上,走着走着,头晕目眩,险些从马背上掉下来,便急忙下了马,在路边的一棵树前坐着休息,不一会,来了一匹快马,扬起灰尘,掀起一颗石子打在了焉采儿的胳膊上,焉采儿便骂了一声:“谁呀,走路都不带眼睛的。” 快马本急着要前行,马上之人大概听见了骂声,急忙勒住了马,掉头回来,见树下坐着个姑娘,下了马,上前道:“姑娘方才是骂在下吗?” 焉采儿一看,此人英俊不凡,口音像是东城人,便道:“你也是,就不能骑慢点嘛,石头都砸着人家了。” 来人道:“在下急着赶路,没顾得上这么多,伤了姑娘,万般内疚,请问姑娘伤在哪了,我这就带你去看郎中。” 焉采儿道:“伤我心了。” 来人道:“哟,这可没法医,既然姑娘无碍,那在下就告辞了。” 焉采儿道:“慢,听你这口音,像是东城人?” 来人道:“姑娘也是东城人吧,怎到西城来了,我叫洪小九,是地道的东城人,现在南城当差,忙着到西城办点事。” 焉采儿道:“听你这名字,你头上还有八个兄弟姐妹?” 洪小九道:“那到不是,家父洪久,便给我取了小九一名,我头上只有一个姐姐。” 焉采儿站起来,兴奋道:“洪久,不就是咱们东城鼎鼎有名的教头吗,他还上咱家买过肉呢。” 洪小九道:“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爹死了,我们现在也不住东城,姑娘,你这是去西城么,既然都是熟人,那就一起同行吧?” 焉采儿道:“我这头晕得厉害,在此休息一会,未想被你的马弄来石头打着了,现在也挪不动身子。” 洪上九走上前,摸了一下焉采儿的额头,惊讶道:“哎呀,烫成这样了,我带你去看郎中。” 就这样,焉采儿在路上结识了洪小九,因一小块石头,二人倒也志同道合,在附近找了郎中看病,退了烧,继续赶路。焉采儿是个直性子,把遭遇之事一并托出,洪小九自是同情,指责那关七负情之责,二人有说有笑,生了好感,焉采儿没地方去,就随同洪小九到马帮住下。 因为焉采儿的到来,让西城免了一场劫难。 只道是: 负情仇远赴西城,施巧计拿卡通关; 路寒偶遇伤人马,龙凤呈祥自不凡。 第241章 两国交锋,使节离间谋江山 西城探子来报,东城欲在西城发动兵变,关氏是关键的一步棋。 公主很是忧虑,西城军队中有不少东城将士,百长以上百人,千长以上十余人,真要举兵,也能聚集几万人马,加之西城军政不稳,无担当大梁之人,各部还未健全,兵权分散,靠周通一人之力,根本不能控制局面,唯一的依靠就是江玉喜。 得到线报的当晚,公主召见驸马进宫议事。 “这么晚了还叫你来,没打扰你休息吧,对了,梅姐姐的房子建得如何了?” “快好了,近日我都在忙监察司的事,少有问津,多谢公主关心,香玲今日还对我提起,要到宫里来问候公主。” “现在宫中事务繁重,监察司的事能不能放一放,或是交由他人,你来帮帮我。” “那就把春风叫回来吧,让他在南城做事,也太屈才了。” “化太师的事还没完,他的门人自是不能重用。” “眼下无人可用,春风又精通政务,论法令,要比夏至要强不少,让他来主持监察司,再好不过,信其人,方得其心,当然,我也只是说说。” “既然你那么相信他,那就叫他回来吧,不过,这诏命得你来写,也要让他有所芥蒂,知道是你的恩情。” “行,刑部无人,就让夏至去刑部吧?” “这倒是个办法,虽不及春风,夏至也跟着你有些日子了,有他打理刑部的事,也能顺理成章,不过,这事还得你来做,如能让化太师的四大弟子归附于你,也不失一桩好事。” “还是要与周通商议商议。” “和他商议什么?” “他毕竟是左相,信他,也要任他。” “好,这事我来和他说,还有一事,东城探子来报,关氏奉东王之命前来出使,欲聚集我军中的东人军变。” “关氏出使,来的是何人?” “那关七当上了东城的驸马,又是联军的参将,由他前来。” “关七,这人我倒是熟悉,四城不是刚结盟吗,为何又要坏我西城?” “想必东王是中了外人之计,那紫衣门前些日子前来西城,被你我尽数抓获,不就是想乱事吗,此次关氏前来,借联军之名,想用东人来祸害西城,真是手段恶毒至极,既然他们要用这手段,咱们也不能大意,我请你来,是想让你整顿新军,防那关氏之手。” “不如让谭将军回来吧。” “他毕竟是外人,西城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加之与你有过节,不定能做好这件事。” “说到东人,我倒是有个人要举荐,让他到军中来做事,或许能克制关氏。” “谁?” “洪久之子洪小九。” “他是东人,能为西城卖命吗?” “洪氏重义,受梅门所救,自是不能坏了江湖的规矩,这洪小九与其父一般正直,是可用之人,东城无道,洪久一生无所荣耀,倍受猜测,被紫衣门害死,东王也未有作为,伤了洪氏之心,此时如能重用洪小九,定得其心,用他来对付关七,再好不过。” “经你一说,倒也是分理,这洪氏在东城的名望无人能及,关氏不过是东王的棋子,探子还说,关七娶那东城公主,也就是攀权一说,他本对屠夫之女有情有义,一个能放下挚爱的人,定是凶残之人,他能负一人,也能负天下人。” “屠夫之女,可知晓名字?” “有说,我想想,是个怪姓,对了,姓焉,叫什么名我就记不得了。” “焉采儿吧?” “你怎么知道?” “不巧,昨日洪小九来找我,带来梅庄主的书函,随同来的,正是那焉采儿。” “她也来了?” “是啊,来得蹊跷,前后都让人跟着,说是来投奔亲戚,却又不去,是个刚烈女子,言语之中对关七充满了敌意,我怕是东城的探子,让洪小九多个心思。” “她与那洪小九如何?” “公主何意?” “洪小九与她前来,不管是计或是缘分,当中都有交集,这男女之事,还需我说吗?” “哦,倒是天生地造的一对。” “那就好办了,这关七抛下了焉采儿娶了公主,焉采儿又怀恨跟着来了西城,说到底心里放不下关七,这女人的心,说好就好,说坏就坏,一但洪小九趁机而入,成了好事,凭着这焉采儿与关七的这层关系,说不定将来也是一招好棋。” “这方法好是好,就是有点——” “下作不是,一代君王万古枯,那东王对我西城虎视眈眈,想要吞并几百万人口称帝,我们怎能从以待毙,此事不是为了王位,而是为了西城百姓,我也不强求于你。” “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办。” “那你什么时候进宫?” “明儿吧,我把洪小九带来。” “好,我等你。” 洪小九是石,关七与焉采儿是鸟,公主使了一石二鸟之计,为了西城安危,为了防范东城离间之计,而江玉喜才是投石之人,成败与否,看其功力。没有江玉喜,公主自然也会另用他人,待关七入城,就会牢牢控制,但有了洪小九,有了焉采儿,让东人内斗,伤不了西城一分元气,这才是高招。 关七做梦也没想到,焉采儿到了西城,并比他早到几日,还在途中结识了洪小九,而关氏与洪氏并不交集,一张大网,正紧密地编织着,等待着关七和东王的阴谋。 回到马帮,江玉喜找到梅香玲,传达了公主之命。 “她此时让你进宫,也不怕别人说闲话。” “让我进宫主政,又不是睡觉,说什么闲话,你要不放心,与我一同进宫。” “瞧你那样,公主几句话,你就和我翻脸不是?” “不是,当下西城人口暴增,各部各司都未健全,宫里乱成一套,公主必定只是个女人,身边也没人帮衬,叫我去帮帮忙。” “不是有周通吗?” “周通,必定是外人。” “那你什么时候与我成婚?” “小七都带你爹的信来了,催着我们成亲,待这房子一完工,咱们就成亲,总行了吧?” “什么叫总行了,我抛弃我爹跟着你到西城,我哥也来了,你这叫应付,江玉喜,断肠崖的事你这么快就忘记了,南城的事你也忘记了,你与公主才见几次,就对她这么死心踏地,叫你进宫就进宫,你还真是个见异思迁之人。” “不是这样的,我进宫,又不住宫里,只是帮着打理政事。” “那你每天都要回家吃晚饭,不然我与你没完。” “行行行,依你。” “这公主也太霸道了,还没成亲呢,就开始抢了。” “别生气了,来,我给你揉揉肩,这些日子把你累坏了吧,要不,今晚我就睡你屋了。” “想得美,和你的公主睡去。” “你才是我心中最美丽的公主,我的好玲儿,来,我亲一口。” “江玉喜,你是不是也对公主这样说?” “没,天地良心,我只对你说这样的话。” “鬼才信你,我可告诉你,你要负了我,我就一把火烧了这房子,带着我们梅家的兵回南城,到时候,就是两城的战争。” “我们患过难,自是要相守到老的,你就别疑心了,我会对你好的。” “公主比我漂亮多了,我能不疑心吗,任何一个女人都会这样。” “好好好,不说这个了,走,咱们去看看房子。” 只道是: 高人妙计施东人,各为其主奔前程; 情义终成双刃剑,一较高下断红尘。 第242章 殿前听封,英雄榜后人崛起 西王封赐,慕容玉为护殿将军,王子银为护城将军,洪小九为万户府主事侍郎。 万户府与内务府还不一样,西城按照五十百千万来区域行政区域,而万户府则是统领万户的衙门,其主事是四品,相当于各部司的副职,而西城设万户府则是一明暗之职,明则是统领万户文职,暗则是组建情报部门,对武将中的万户进以控制,虽为四品,却奉君王之命。 也就是说,洪小九只是四品官,却受命于公主与驸马。 慕容玉,王子银和洪小九,皆为英雄榜后人,王道边本不想子女入政,但西城形势有变,而王家三兄弟当中只有王子银继承了醉九拳,出于对西城的忠心,王道边自是让儿子从军,本只是做个百长,却被公主重用。 而范家庄的二公子,此时已参了西军,在军中不过一五长。 退了朝,公主驸马将洪小九留下,商议东城来使之事。 公主道:“前线来报,东城特使关七,将于两日后抵至西城,携公主拜廷,以四城联军参将之身,欲与我西城联军与商城防事宜,洪将军,我与驸马商议,既是东城来访,应由洪铁将军主理接待之事,慕容家的客栈修得差不多了,也能住人,就住那吧,有慕容将军帮衬,也方便一些。” 洪小九道:“谨遵公主驸马之命。” 公主道:“这关七是关家七兄弟中最小的一个,却能被东王赏识,招为驸马,又差于重任,此番来西城,明为出使,暗为打探我军布防,想集东人之力乱我军事,洪将军,此事事关重大,定要让万户府小心行事,听说,你带了个姑娘来?” 洪小九道:“回公主话,带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关七负了的姑娘。” 公主道:“这天下之事,谁负谁,谁又能说得清楚,洪将军莫为一己之言蒙骗,我已收到线报,那姓焉的姑娘,原是屠夫之女,与关七相好,被公主横刀夺爱,不知是真是假,既然她找上了洪将军,于私于公,望将军查明真相,莫中他计。” 驸马道:“这焉姑娘,看上去倒是个实在人,现在住马帮里,我让香玲看着她,多交交心,她若真是东城的探子,就交由万户府处理。” 洪小九道:“公主驸马放心,臣下定会公私分明,不为儿女私情所困。” 从宫里出来,洪小九心有疑惑,便来到云燕楼前,找慕容玉商议接使之事。 “兄长,今儿在宫中听封,公主让咱们招呼关七,是何意?” “这关七你也知道,跟着东王去南城,在联军中受职,公主让他住在你这,原因二,一是宫中事乱,怕招待不好贵客,二是这关七背景复杂,让咱们好生盯着。” “那咱们每天都跟着他?” “不用,咱们表面上不管,暗里派人看着。” “对了,你捡回来的那姑娘,真是这关七的相好?” “你怎么也知道?” “谁不知道啊,这姑娘在马帮上下逢人便说,兄长,我可提醒你,这天上掉下来的桃花运,也得要防着,别着了她的道。” “是得防着点了。” 慕容家修的房屋,没有梅家的讲究,主要以客栈为主,后院才是慕容燕的住房,客栈装饰了几间,倒也可以用,而王命不可违背,宫中的工匠前来帮忙,日夜施工,运来一些家具,又装饰了书画,看上去也有一番味道。 看完云燕楼,洪小九又来到马帮,正听见焉采儿在与梅香玲诉苦,便进了屋,打断了对话,给梅香玲赔了礼,带着焉采儿离开。 “人家正聊着呢,干嘛赶我走?” “今后,咱们不住马帮了。” “住得好好的,干嘛又不住了?” “你这嘴巴,恨不得全城人都知道你被关七甩了吧,这是西城,不是东城,你说这些有意思吗,你放不下关七,找他得了,干嘛呆在这。” “哟,吃醋了,对了,听说你封官了,多大,是个什么官,有关七大没?” “你咋会事,左一个关七右一个关七,我告诉你,再听见一个关字,立马给我走。” “好好好,我不提了,以后我要再提关七的名字,我天打雷劈。” “行了,走吧,跟我去万户府。” “万户府,都归你管吧,是干嘛的?” “焉采儿,你能不能正经点,这不是菜市场,西城的法信,女人不得干政,你若跟着我,就不要问这些事,这是忌讳,你要闲着没事做,可以帮忙扫扫地洗洗衣服,别给我添乱。” “得,闲我添乱是吧,那我走。” “去哪?” “你管得着嘛,我又不是你什么人。” “哟,说几句就生气了,脾气还不小,那你走,走了我再也不管你了。” “整天凶巴巴的,嫌我是废人,还要为洗衣做饭,想得美,你又不是我相公,要我伺候。” “好,要走你走。” “你要赶我走啊。” “我可没赶。” “那我凭啥要走?” “感情是赖上我了。” “就赖你了怎么着,谁叫你上辈子欠我的。” “我欠你的,凭什么啊?” “就是你欠我的。” “得,我说不过你,不过,咱们约法三章,这往后,男人的事,不能多问,万户府上的事,更不能打听。” “知道了知道了,不就当了个差事嘛,弄得威风八面的样子。” “你——” “我怎么了,我说得没错吧,瞧瞧,脸都绿了,脾气还不小。” “你是要与我作对是吧?” “哪敢啊,别生气了,赶紧走吧,带我瞧瞧你的万户府长啥样。” 万户府离王宫只有一街之隔,一支箭能射到宫殿大堂门口,原是执事府的地界,部司设立后,执事府搬进了王宫,腾了地出来,因万户府刚立,故而人少,万户们也还未来办差,若大的府邸只有几人。 进了府,见一五十余岁的长须汉在指挥着几人搬运家具,洪小九便上前询问:“这位大哥,这是万户府吗?” 长须汉道:“是啊,今儿刚立的,牌子还没挂呢,过几日才开张,要办事,过几日再来。” 洪小九道:“这样啊,大哥也是这儿当差的?” 长须汉道:“我是这儿的主薄,忙着呢,快走吧。” 焉采儿忍不住笑了起来,得意道:“哟,我道这是什么官,原来就是干杂活的,洪小九,刚还跟我神气,在这官爷面前,你不就是一打杂的。” 一听洪小九之名,长须汉吓得跪拜在地,求饶道:“不知大人驾大,言语有犯,还望恕罪。” 边上干活的也都停了下来,跪拜在地。 焉采儿傻了眼,尴尬得说不出话来。 洪小九道:“诸位快请起,不必行至大礼。” 主薄起身道:“大人,你来了就好,我都摸不着门道,要不要把万户们都叫来?” 洪小九道:“都叫来吧,省得走在大街上都不识得,这要是几句话对不上,打起架来都不知道,干脆这样,城外的也赶不急,今日差信,明儿正午来,晚了点的,就不要来了。” 主薄道:“遵命。” 只道是: 王前听封戴品冠,英雄后人自不凡; 姑娘不识四品带,万户府前好难堪。 第243章 万户受罚,周通殿前蒙羞辱 西城的万户,大多是有名望之人,周通封相后,自然结党一批,提了几名万户,但公主驸马又弄了个万户府,分割了周通的权力,自是没经过商量,因而万户们也没警觉,以为有周通为后台,没把这个万户主事放在眼里。 万户中有个叫卢进富的,家里有些银子,有个叔父是执事,依着这层关系,攀附上了周通,送了不少银子,升了万户,管着西城最富庶的区域,油水丰厚,私下做些手脚,自以为可以当官发财。 洪小九走马上任,让主薄年庆召集万户们次日到任,颁布万户府行事规则,年庆便让几名差官奔走相告,到了卢府,通知了家丁,被带至堂前问话。 “是哪位主事叫我去?” “是新来的洪主事。” “洪主事,我咋没听说,周相没告诉我啊,咱们万户不都听周相的吗,怎么又来了个主事?” “这是今儿才立的万户府,以后万户的事,都由洪主事说了算。” “啊,那周相的话还算不算。” “这个可没说,主事让下官来通报一声,请卢万户明儿午时务必到万户府听差。” “听差,多大的官啊,一上任就叫我们去办事,大得过周相吗?” “下官也只是奉命通报。” “知道了,对了,这主事是几品?” “好像是四品。” “才四品,也叫咱们去听差,也太嚣张了吧,明儿我倒要看看,这姓洪的主,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卢万户,洪主事可说清楚了,明儿午时不到,就不用去了。” “知道了,这好大的官威嘛。” 次日午时,卢进富还在府上与友人喝酒作乐,共父听闻昨日之事,急忙前来劝告。 “不是今儿要去万户府听差吗,怎还在家中喝酒?” “父亲,没事,也就是来了个新主,走走过场,等会再去。” “我可听说了,这主事的是东城人,与那城后有些关联,你可别误了大事。” “这做官的,哪能没关联,他就一四品,我也是四品,晚点没事的。” “赶紧去吧,可不能大意了。” 卢进宫仗着有周通,自然也就瞧不上一个四品的主事,更何况在这一辖区内,只有他说了算,不但如此,他还召集十名千户与众多百户,严明今后处事之法,不可越其上报,要不然就没了好处。事毕,这才穿载官服,慢吞吞地到了万户府。 年庆见卢进宫进门,急忙拽到一旁,责问道:“你怎现在才来?” 卢进宫满嘴酒气道:“现在来怎么着,我还不想来呢。” 年庆道:“你这是什么话,今儿是主事大人上任,所有万户都来议事,就差你一人,主事大人可说了,没来的以后别来了。” 卢进宫道:“不来就不来,什么狗屁大人,我还不稀罕来呢。” 年庆道:“你这厮,说的全是酒话,主事大人的意思是,今儿不来,就别当职了。” 卢进宫怒道:“他算什么东西,我这官是王宫定的,他不过就一条狗,把我逼急了,对他不客气。” 年庆无奈,只好前去禀报,洪小九命卢进宫回去,等候差遣。卢进宫没见到主事,心生后怕,径直进了宫,恶人先告状,在周通面前一通数落,周通本就不知晓万户府之事,伤其利益,自是不满,以此面见公主,参了洪小九一本。 公主道:“既是如此,转由监察司吧。” 周通有些茫然,自己官至一品,却要让二品监察审理,但公主之命不得不从,何况奏本已入公主之手,并递给了内务史言正,言正出了宫,在去监察司的路上。周通出了宫殿,心里不踏实,看见一只鹰飞在空中,盘旋几圈,像发现了猎物,俯冲而下——突然大悟:“监察司不正是驸马爷的地盘嘛,这万户府的主事,定是驸马爷举荐的,让监察司来审这个案子,自己不成了猎物了吗,不行,这个卢进宫要坏事。” 言正何许人,内务府主事,官居二品,从独孤玉蝶始就效忠西廷,自是明白公主之意,火速赶到马帮,找到驸马。 “驸马爷,这万户卢进宫是周相的人,今儿万户府的主事洪大人升堂办事,昨日已知会万户们,命其午时到达,不料晚了几个时辰,还对那万户府的主薄出言不训,这厮恶人先告状,请周相参了洪大人一本,公主让我把奏本送监察司,请驸马爷定夺。” “言大人,这卢进宫何许人也,竟如此嚣张?” “也就是莽夫,靠着周相封了万户,这背后的事,臣下也不知晓。” “如此,会同内务府与万户府,三司会审吧。” “驸马爷的意思是,要审这卢进宫?” “审,怎么不审,这不明摆着嘛,打狗看主人,这周通的狗不能打,可他也是这西城的官,不是这西城的王,不管好自己的狗,还四处咬人,不治一治,往后怎么服人,来人,提餐进宫至监察司,请万户府洪大人。” 监察司第一次升堂办案,竟然是一名万户对主事不敬,参到公主前,三司会审,由监察司主审,万户府与内务府旁听,作三份记录。 卢进宫被带到监察司,其家丁早已知会周通,周通来到监察司前,本要以左相之身旁听,却被阻挡在门外,只好焦急地折回,到宫中衙门等候消息。 “威武——” 随着堂前司卒一阵吆喝,卢进宫被带至堂上,哪见得如此阵仗,跪在地上,神色慌张。 驸马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卢进宫道:“回驸马爷话,下官卢进宫,乃四品万户。” 驸马道:“你可知罪?” 卢进宫见堂上除了驸马爷,还有两名主管,其中一位是内务府的言正,另一位年轻,估摸着就是万户府的洪小九,心中虽有气,在驸马爷面前却不得低头,答道:“下官知罪,今日得罪了府上的主事,下官愿受罚。” 驸马道:“万户府可知会你今日午时会堂?” 卢进宫道:“正是。” 驸马道:“那你几时到的万户府?” 卢进宫道:“酉时。” 驸马道:“你对那主薄又是怎么说的?” 卢进宫心虚道:“没说什么啊。” 驸马道:“传万户府主薄。” 年庆上堂,原话复述一番,堂上之人,无不惊讶。 驸马道:“卢进宫,这主薄之言,可有虚假?” 卢进宫羞愧道:“无假。” 驸马道:“好,卢进宫听宣,你身为万户,目无上司,在家中饮酒作乐,不务正事,辱骂朝廷命官,目无法纪,还拉帮结伙,请周通为你弹劾上司,乱了朝纲,今日三司会审,摘了你头上的乌纱,罚狱三年,子孙不得录用。” 卢进宫一下就瘫了,万万没想到,得罪一个上司,竟然被剥了官,还要坐三年的牢,哭诉道:“驸马爷,不能这样啊,这西城的法令,哪有得罪上司就丢了官的,你这是偏袒主事啊,我要进宫面见公主,这还有没有天理,三司再大,也大不过左相,这事再怎么着,也得经过左相和公主吧……” 驸马道:“你这泼皮,不知悔改,还搬出周通来压我,真是岂有此理,主薄,给我重新记录,判这卢进宫目无法纪,冲撞公堂,挑衅王威,加判六年,前后共九年,不得翻审。” 只道是: 午时会堂正阳在,乾坤立顶显章法; 三司审史言有主,九年狱灾自作为。 第244章 夫唱妇随,朝堂立威警万官 监察司一块惊堂木,定了卢进宫一案,入狱九年,且不得翻审。 凭左相一职,就算是三司会审,没有驸马坐阵,恐怕也镇不了这卢进宫,但杀鸡敬猴,公主得到周通的奏本,立马就给了驸马,任凭处置,原因是公主已请驸马入宫辅政,自是要交权于手,更何况这周通弹劾的是驸马举荐之人,可谓达到目中无人之境,公主也是想给朝中大臣提个醒,王权属于独孤氏,官位再高,想要胡来,也得有个分寸。 周通想不到的是,驸马这么狠。一番打听,才知这万户府的主事是东城人什么人,又与驸马是何等渊源,甚至还是公主御定的外史,正要接见东城驸马,也弄明白了万户府不同凡响,急忙叫来门下的万户,吩咐下来,不得再犯卢进宫之错,否则前程自毁。 一个周通自是掀不起浪花,但无数个万户,就威胁到西城的安危。 卢进宫案,第二个就入朝堂议事。 百官朝拜后,有本即奏。 内务府言正上书,昨日三司会审万户卢进宫一案已结,今日文书会通告天下。 百官一阵唏嘘,不知这卢进宫犯了何事。 公主道:“此事就此作罢,我与驸马设万户府,不过是想建西城户籍,便于各司部往后政事,万户及下之官员,以后听从万户府调遣,不得有违,今日由执事府起草文书,诏告天下,以后,户部事务并入万户府,秋雨代侍郎位,听万事府主事差遣。” 户部侍郎本为三品,却要听从一个四品的差遣,难免令人不解。实则,公主是要将这万户府与监察司并行,户部入万户府后,自然也就升至了二品府门。 入朝的万户们在二级殿堂听朝,喊堂官把公主之命颁下,自是明了万户府之职。 公主又封春风为四品监察副使,冬雪为史部侍从,夏至为刑部侍从,相当于五品官员。如此一来,化太师门下四大弟子,皆得重用。 公主又道:“驸马入宫辅政,代我行令,望文武百官听从号令,不得有误,监察司仍由驸马提领,左相,日后你就提领除户部兵部外的三部,不参万户府之事。” 周通顿时紧张起来,昨日还管文武大臣,今日也就降至二品所权,惶恐道:“臣下领命。” 退朝后,公主将周通留了下来。 “左相,你乃智慧之人,可明我今日之意?” “多谢公主开恩,不计卢进宫之事,我管教不严,属下冒犯洪大人,罪该万死。” “驸马为人公正,在朝堂上没有提卢进宫的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你纵容万户们在辖区增加赋税,从中收取好处,此事一但被监察司查获,死罪难免,我念你忠心,故而让我不参万户府之事,也是在你脱身,往后,你管好三部之事,可别再出了差错。” “王恩浩荡,臣下再也不敢犯那罪事了。” “你也知道,西城能有今天的模样,多亏了梅家,要不是梅庄主在南城发起四城联盟,四城也不会如此太平,驸马与南城有莫大关系,西南二城才由此结盟,今梅家联军又来西城助我一臂之力,才招募如此强大军队,你对西城有功,封你为相,也是驸马之意,但不能居功自负,朝中官员无数,能人颇多,关系复杂,也要审时度日,与之共事,不能伤了和气,更不能违背法令。” “臣下明白,日后定当效忠驸马。” 户部并入万户府,也就热闹了起来,加之卢进宫一案影响颇大,万户们自然不敢怠慢,也都来到府门听差,按照主薄分配的房间办理辖区事务,而秋雨之房,紧邻主事,旁边则是各差人处事之地,不算千户百户,万户府竟然有近两百人。 主事,侍从,主薄,各堂从事人员及万户,每日过堂,大事商议,奏请主事定夺,小事各司其职,依法行事。 驸马从宫中出来,进了万户府,洪小九等人急忙迎接,除朝堂之下,免行跪拜之礼,进了正堂,驸马上了首座,散了大小官员,留下洪小九与秋雨。 秋雨道:“多谢驸马爷提携,给臣下一个机会,日后定当报答。” 驸马道:“化太师门下的四大弟子,才华横溢,智慧过人,埋没了可惜了,化太师一时糊涂,犯了错事,自要受罚,但不能让你们四人也受到牵连,公主力排众议,让你们当差,自是信任你们,万户府事关重大,你学识渊博,要多帮帮小九,有什么不对的,直言便是,他要是蛮着干,你就告诉我,我来管他。” 洪小九笑道:“我若是乱来,侍郎尽管打骂于我。” 秋雨道:“属下若有冒犯,还请主事多加教导。” 驸马道:“你二人先将府中事务梳理一二,再请工匠筑地下通道至后宫,图纸日后送达,事关机密,所请匠人分为几段,互不共通,府门中留秘门,府中官员不得进入,就说是修筑案室,存放西城案卷,日后行事,旁人不可泄密,设黄金卫五百名,你二人分职而作,小九带黄金卫,秋雨探天下密事,听命而行。” 二人异口同声道:“遵命。” 黄金卫,出自万户府,受王命,处天下事。 王宫有内卫,为何还要建黄金卫?独孤氏自有打算,西城强大了,官员众多,少不了多方奸细,内忧外患,如能建立一支精干而神秘的卫队,能够随时调遣,明暗可行,自可震慑内外。自有黄金卫后,权势较大的万户们就老实了,万户下面有千户,千户下面有百户,很容易聚集人员闹事,而万户府收集情报,贯通黑白两道,一但有了把柄,就会神秘地处置相关人员。 黄金一现,阎王来见。 有化太师旧部的支持,驸马在宫中的权力得到了巩固,外有梅氏的帮衬,能与三城交好,联军又能制衡外敌,一时被人们忽视的马帮,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时期。 只道是: 殿上封官王恩浩,良相忠臣明星照; 江湖乱事多风雨,英雄末路谁知晓。 第245章 琼楼玉宇,堂前长幼论尊卑 东城的使节到了西城,受到热情的接待,洪小九带领万户府上下,会同慕容玉一众,在城门外列队迎接,江玉喜则在云燕楼设宴为其接风洗尘,关七虽在联军中是参将,但官位甚卑,与江玉喜相比还差一大截,倘若不是密报得知东城之谋,公主与驸马都会相迎。 关七与冬临公主下了马车,来到东城门前,乐师奏响西城的迎宾曲,吹响号角。 洪小九和慕容玉则冷冷地看着来使。 “挺神气啊,一转眼,就当上了东城的驸马爷。” “听说这冬临公主有病,看上去气色不大好,这关家攀附权势,倒也不在乎娶了什么人。” “自是不能与那焉采儿相比,对了,她人呢,怎么没来?” “她来干什么,找气受啊,这关七就是个负心汉,焉采儿恨不得杀了他。” “倒也是,你可得当心点,别着了这姑娘的计,利用你的手来报仇。” “她啊,杀猪还差不多,一心底善良的姑娘,咋就被这关七骗了呢。” “别说,这冬临公主也怪可怜的,身子薄,还找了个薄情郎。” “咋也别管那么多,看好这群人,别让他们在西城撒欢就成。” “对,这可是西城,不是关家的地。” 洪小久迎了上去,行礼道:“西城万户府主事侍郎,拜见公主驸马。” 冬临公主疑惑道:“这主事侍郎是什么官,是这西城的太师吗?” 关七笑道:“不是,这是我的一个朋友,也是东城人,东城教头洪久之子,咱们在南城也患过难,洪久被紫衣门杀了,现在投靠了西城,做了官,混得不错。” 慕容玉上前道:“关兄,别来无恙。” 冬临公主道:“这又是何人?” 关七道:“慕容玉,玄宗门慕容春之子,别看他年纪上,这次咱们就住他的府上,他的姐姐慕容燕可是个角色,跟了江玉喜。” 冬临公主还礼,一边嘀咕道:“这江玉喜不是西城的驸马嘛?” 关七并不理会,笑着与两位故友行礼,假装客气了一阵,随着进了城。 到了云燕楼前,江玉喜已率梅香玲和慕容燕相迎。 关七急忙下了马车,上前行礼道:“见过江将军,将军近来可好?” 江玉喜笑道:“等你半天了,一转眼,都成东城驸马爷了,让我看看,这冬临公主妹妹长啥样。” 冬临公主急忙上前道:“见过大哥。” 江玉喜给梅香玲使了个眼色,梅香玲上前搀着冬临公主的手道:“妹妹,长途跋涉,累了吧,快跟姐姐进屋。” 慕容燕也上前,一左一右将冬临公主扶进了门。 关七尴尬道:“这,两位嫂嫂和气得很呐。” 江玉喜道:“还好,还好。” 入了云燕楼,一帮人坐了下来,交了国书,聊了些闲事,饭菜已经上桌,江玉喜便请客人到大厅入座,女眷已请冬临公主入席,梅问天带着柳九月前来陪同。 江玉喜与两位眷内上座,关七与冬临公主坐右边上位,梅问天柳九月坐左上位,随后是洪小九慕容玉,再下面是万户府上的官员,右边则是东城来的随行官员。人坐齐,就要上菜,慕容玉则起身道:“玉喜哥,九哥也有位东城来的贵客,这会正在后院,不如也让她上来陪陪家乡人?” 洪小九扯了慕容玉一把道:“添什么乱,这可是两国之交。” 江玉喜知晓关七与焉采儿之事,要不是关七入西城乱事,自然不会嘲弄,听慕容玉这么一说,挥手道:“既是东城来的,就是贵客,听说这姑娘与小九情投意合,也算得上是家眷了,何不请来一聚,也好认认东城来的亲戚。” 焉采儿步入厅堂时,关七脸上如糊了一张白纸,内心如千刀万剐,他怎么也想不到,焉采儿竟然出现在此地,且与洪小九相好上了,自己有错在先,自是不能责怪他人,急忙站起来道:“采儿,你怎么也来了。” 焉采儿道:“就兴你来,不兴我来,这西城的地可不归你东城的驸马爷管,我是来找洪小九的。” 洪小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尴尬道:“既然都来了,就坐下吧,你和关驸马是熟人,等会多喝几杯。” 人这么多,关七想多问几句,碍于场面,也就坐下来,时不时打量焉采儿,见其打扮精致,一脸冷漠,不由得有些愧疚,有公主在侧,自是不敢多看。便问道:“江将军,这万户府主事侍郎,在西城是多大的官?” 江玉喜道:“如今西城官分九品,分相将侍史令长县丁官,这万户府是新立的,六部的侍郎有中户部归其管辖,领万户,这万户府主事本只是个四品,但如今行的是二品的差事。” 关七道:“哦,明白了,咱们东人可真了不得,在西城都当上了二品大员,可喜可贺。” 洪小九知道是嘲讽,回敬道:“南城一别,关兄弟不也当上了驸马爷了嘛,更值得恭贺啊。” 江玉喜道:“小九乃洪氏后人,洪教头为四城付出生命,我等当牢记于心,小九能来西城为官,帮助于我,也算得上是我的恩人,今儿算是家宴,明儿公主设宴,召西城文武百官,为东城来使接风。” 关七道:“荣幸之至,江将军客气了,四城人都知道,江将军奔波于联军,又出使北城,如今四城交好,离不开江将军和梅家的功劳,更离不开英雄榜上诸位英雄的功劳,今儿得幸,与诸位在此相聚,我与公主感激涕零,待明儿见了西城公主,再谈国事。” 洪小九道:“关驸马,此言差矣,两国之交便是国事,我虽为东人,却在西城听差,我可是奉了公主驸马之命,打今儿起,关驸马的衣食住行,就由我与护殿将军慕容玉负责,再有,关驸马还不知道吧,江驸马已经主政西城,也算得上是西城的主,有什么国事,与我们商量就事。” 冬临公主听得朦胧,忍不住问道:“这感情是,江驸马已是西城之王?” 关七道:“不是王胜似王,没有江氏和梅氏,自然也没有西城今天的繁荣。” 江玉喜听在耳里,装作不理,端起酒杯起身,众人跟着起身,说了一些官话,喝了第一杯酒。 只道是: 使节临门仪仗起,故人突现惊万分; 同为驸马国两事,高低有别权难拥。 第246章 暗探全城,离间之计恐难行 一个是东城驸马,大将军之子,依附于王权而存。 一个是西城驸马,马帮孤儿,却得英雄榜梅氏相助,改变西城局势,成为西城朝堂座椅的主人,能号令天下。 一个抛弃佳人,娶弱病公主为妻。 一个佳丽相拥,与西城第一美人共赏日月。 到西城的第一顿饭,也让关七吃出了滋味,同为驸马,江玉喜却风声水起,左拥右抱,有梅氏和慕容氏如此庞大的后盾,稳固了其在西城的地位,而公主之信任,更让江玉喜成为了西城的君主。反之,关氏为京城亲王卖命,奴隶一生,在东城又被梁氏压迫,好不容易有了兵权,又被后宫派系制衡,如今当上了驸马,则是要成为暗探,成为石头被二用。 云燕楼的床很大也很舒服,关七却睡不着觉,后院灯火通明,江玉喜一伙还在听乐饮酒,好不快活。 “驸马,你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没事的,就是走了远路,又喝了些酒,上了头,睡不着,公主早些睡吧,不要管我。” “我也睡不着,你说那焉采儿,怎就跟到了西城,她想干什么?” “她能干什么,一个卖肉的傻丫头,现在和洪小九在一起,倒让人放心。” “你的心能放下吗?” “放得下,公主今儿不也看见了吗。” “我看未必,焉采儿在西城无亲无戚,她怎会来西城,她定是知晓你来,才跟着来的。” “公主别在意,她啊,就一卖肉的,犯不着上心。” “我都听说了,驸马与她相好,既然你们都放不下,我也不是那小器之人,干脆就纳她作妾吧。” “这不妥吧,咱们到西城是来出使的,有大任未成,怎提儿女私情。” “我是怕驸马难为情。” “有什么难为情的,快睡吧,你也累了这么些天。” “你也早些睡。” 关七心里想着焉采儿,自是无法入睡,他怎么也想不通,焉采儿怎么就跟洪小九绞在了一起。 万户府内,女眷的住房紧邻,秋雨见焉采儿神色不对,就在房中相陪。 “今儿见着了?” “见着了。” “还是心痛吧?” “怎能不心痛,他伤了我,这个负心汉。” “事已至此,何必再为他伤心,你来西城,不就是做个了断么,要么跟他,要么离开他。” “我现在对他只有恨。” “爱一个人何尝容易,想要放下那就难了,我对这关驸马虽不解,却也知道他的苦衷,这宫中的权斗,要是没有靠山,今儿还好好的,明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要是真放不下他,就去找他。” “我才不去,更何况,现在小九对我挺好的。” “那在这两个男人当中选,你会选谁?” “要是以前,我定会选择关七,可现在他为了娶公主,抛弃了我,我怎还如此傻,小九收留了我,让我过上了好日子,就是我的恩人。” “爱情这事,可不是感恩谢恩,得你喜欢他喜欢。” “今儿小九让我坐在他身旁,算是把我当家里人了吗?” “按理说是。” “那我是不是得嫁给小九?” “这个,就看你自己的了,你要是真放下关七,当然有自己选择的权利,洪主事人不错,跟了他,自是会过上好日子,女人不就图个安宁的归宿嘛。” “你也喜欢小九?” “洪主事是我的上司,怎么会呢,你可别多想,时候不早了,睡觉吧。” “行,明儿我问问小九,他要是愿意娶我,我就嫁给他,趁关七还在西城,我让他看看,我焉采儿也不是没人要。” “你这么好的姑娘,当然有的是人要,睡吧,别多想了。” 次日,洪小九与慕容玉带着人候着来使。 关七吓了一跳,云燕楼前不是丫环就是士兵,前后围得像铁桶一般,有些不满道:“洪大人,用不着这样吧,听说西城安宁得很,为什么派这么多兵?” 洪小九道:“特使有所不知,上次东城太子来西城赏花,被剌客割了耳朵,幸亏医得及时,不然就成独角兽了,你是贵人,伤了半分,我可担待不起,公主驸马交待,我与慕容将军全天伺候着,不得有误。” 关七道:“那你带我面见公主,我与她说说,我来这西城,就是想一睹西城风采,四处走走。” 洪小九道:“公主现在都不理政事,西城之事,驸马爷说了算,要不,我带你去马帮看看?” 关七道:“也好。” 队伍浩浩荡荡开赴马帮,到了门前,只见工人繁忙,却不见江玉喜的影子。 马上见洪小九来,上前道:“洪大人,你带这么多人来帮忙吗?” 洪小九笑道:“驸马爷在吗,我们来找他,特使有事想与他面谈。” 马上看了关七一眼道:“这几日玉喜进宫了,要找他,得晚上了,晚上会回来吃饭,要不,留下来吃晚饭,我还以为是来帮忙盖房子的,今儿刷漆了,再过几日就完工,要帮忙趁早啊。” 关七道:“瞧瞧这房子,盖得多气派,估计与王宫差不多吧?” 马上道:“这位爷,你可说对了,这可是按照公主的后宫殿舍来盖的,差不了半分。” 关七道:“唉,东西城就是不一样,这要是在东城,平民家要盖这样的房子,非杀头不可。” 马上道:“爷,你这话就不对了,梅家可不是普通老百姓,梅庄主是谁啊,那是四城联军的统领,他的女儿盖王宫,不为过吧,更何况,江玉喜当上了驸马爷,这梅家的小姐自然也是与公主平起平坐的,说到哪,也杀不了头。” 关七道:“言之有理,言之有理,既然江驸马不在,那我就四处走走。” 逛了一日,回到云燕楼,洪小九与慕容玉又陪着吃饭,关七无奈,只得客随主便,吃过饭回到房间,也拿不出主意,徘徊不停,心道:“如此下去,大计难以得成,我岂不困在了西城不成,难道这江玉喜,知道我来干什么,真是太可怕了。” 只道是: 同枝开花花不同,驸马座上上座龙; 高楼盖住强权势,小生唱罢百芳众。 第247章 五长受辱,惊魂枪怒训军霸 午时,范家庄,二公子范中离随百长巡视,路过家门口,便邀百长及兄弟们进屋歇脚,范府上下忙碌一片,杀羊温酒,好不热闹。 范不离的三个儿子,长子长离,主持庄上事务,三子小离是位教书先生,唯有次子中离继承了惊魂枪绝学,平日里与庄里上下打成一片,是个仗义的人,长离成家,中离与柳家也订了亲,但自范不离从南城回家后,常提保家卫国之事,让中离入军历练,就托村子里的百长入了南军,当上了五长。凭范不离在江湖中的地位,范中离当百长千户都不为过,但范氏一向自立,范中离也想凭自己的本事出人头地,自然也就没有知会上下。 新兵入伍,训练几日,便分到了游骑军里,东奔西跑,范中离与家人聚少离多,回到家中,自然受到拥戴,兄弟们也都围着问不停,百长带着兄弟喝酒吃肉,奔波数日好不容易有个舒坦之地,也就留了一晚。 次日,范中离随百长离开范家庄,刚出村口,就被千户的参随拦住了去路,责问昨夜未归营事由,百长怕被责怪,就称带人入村巡视,太晚了就地扎营休息,如回营需赶二十余里路,弟兄们近日奔波千里,人马都累,也不碍事。 参随怒喝道:“谁让你们在村里休息的,回到营中,每人打二十军棍。” 百长有些生气道:“参随大人,我等日夜巡视,疲惫不堪,行军途中就地扎营过夜,也未违反军规,怎就要受罚?” 参随蔑视道:“你一个区区百长,也敢顶嘴,好,那就每人打四十军棍。” 见这上司如此横蛮,范中离便想背责,上前道:“大人,途中过夜是我的主意,不关百长的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要罚就罚我吧。” 参随走到范中离面前,唾沫喷到了范中离脸上,冷笑道:“你是何人,倒有些骨气,你替他背,背得起吗,你们这么多人,一人打四十军棍,还不得把你打成肉酱。” 范中离道:“属下五长范中离,愿替百长受罚。” 百长知晓范家势力,自不能让范中离替代,急忙上前求饶道:“参随大人,这都怪我,不关范中离的事,要罚就罚我,不过,也要回到军中再罚,我有事禀报千户大人。” 参随见百长搬出了千户,嚣张道:“怎么,我说的话不算吗,好歹我也是个参随,你们两个冒犯上司,罪加一等,各打军棍一百,到了千户面前,我看你二人有什么好说的。” 到了营中,参随先进营帐,向千户乱说一通,自是得了理,千户便唤百户和范中离入帐,一番痛斥,二人不答,等着受罚,而参随在一边得意地看着。千户见二人不辩解,就吩咐士兵拉二人出帐军法处置。 百长急忙道:“千户,打我可以,范中离可打不得。” 千户道:“是嘛,你倒是给我说说,怎么就打不得了?” 范中离道:“百长,打就打,怕什么,杀人不过头点地,咱们又没犯事,千户要打,咱们也受着。” 千户一听,这百长五长话里有话,问道:“你二人要说不出个道理,这军棍照打,还得加倍。” 百长道:“千户大人,这五长范中离,乃范家庄的二公子,要是打了他,恐怕要出事。” 千户听见范家庄,自是明了,挥了挥手,士兵便退了下去。 参随不识英雄,把有一横道:“怎么,范家庄的人就打不得,犯了军规,人人平等。” 千户摇了摇头道:“这事就这么算了,下次别再犯了,你们下去吧。” 二人出帐后,参随不甘心,还想借势训人,以示官威。 “千户,这范家庄的人为何打不得,这人要是不打,以后难立军威,谁还听千户的。” “范老爷乃英雄榜上之人,城后都排其后,咱们官位低下,惹不起的,你还不知道吧,范家枪举世无双,把那二公子惹毛了,咱就人头落地了,以后别招惹他,他在咱们营中,对咱们也有好处,这范家庄除了在江湖中有地位,财富万千,不会亏待你我。” 参随听了一番,不懂江湖中事,自是不满,出了帐,找来一位姓谭的百长,让其挑事,教训范中离,以泄心中之火。谭百长带着十余名弟兄,借故在军中巡视,找到正在吃饭的范中离,故意弄了沙石在碗离,争执之下,大打出手。 范中离怒火中烧,本就受了参随之气,现在又遭无理欺压,积压的火山爆发,三拳两脚,把十余士兵打倒在地,又把那谭百长踩在脚下,怒吼道:“服不服?” 谭百长求饶道:“服服服,我服了,这事不怨我,你得罪的是参随,是他叫我来的,冤有头债有主,你找他便是,兄弟们有眼无珠,你就放过我们吧。” 听是参随主使,范中离放了谭百长,整理了衣服,快步朝中军帐而行,士兵们本想阻挡,见其气势汹汹,也都害怕地躲在一边。到了帐前,早有士兵禀报,那参随拔了配刀出帐,嚣张道:“想造反啊,来人,将这叛贼拿下。” 范中离道:“你这恶史,无故要打我们军棍,在千户面前理论不过,又叫人来找我麻烦,你与我有何私怨,今日就此了结,别耍弄那些小人手段。” 几名护帐士兵上前,均被打倒在地。 参随有些害怕,见士兵越来越多,碍于面子,挥着刀上前道:“今儿我就让我尝尝厉害。” 范中离一个箭步上前,离参随只有半步之遥,一拳打在其胸,人便飞了出去,只听那参随闷哼一声,像块石头般跌落在地,再也站不起来。 士兵们急忙上前查看,见参随口吐鲜血,说不出话来,挣扎了几下,咽了气。 “杀人了,范中离把参随大人杀死了。” 士兵一声吆喝,跑向了中军大帐。 百长寻讯前来,见范中离打死了人,趁乱把其拉到一旁道:“快跑吧,跑出了军中,再想办法。” 范中离无奈,只得牵了马,愤怒离去。 只道是: 投军卫国耐饥寒,史下恶治道不甘; 铁拳正义抗军令,尽瘁无门营中逃。 第248章 边城立功,铁骑营横扫马贼 千户慌了,急忙骑马奔驰,到中部大军营帐禀报。 这要是普通士兵杀了人,抓起来便是,杀人的是范中离,一身武功,范家更是惹不起,参随大小也是官,左右都有人,在军中才如此横行,千户平日看不下去,多少也说几句,但今儿惹了大祸,两家都得罪不起,只有找谭三刀。 此时,谭三刀初任游骑将军,新兵营中事务杂乱,心烦意乱,茶饭不思,听千户说完,一脸铁青道:“这范中离就这么跑了?” 千户道:“挡不住啊,伤了十几人,都不是他的对手,这也不好挡不是。” 谭三刀道:“不管对与错,在军中杀人,这可是大罪,他又逃了,还真是眼中无人,范家庄再厉害,那也斗不过西城军队不是,你速回去,点一千兵马,围了范家庄。” 千户道:“范家庄的人抵抗怎么办?” 谭三刀道:“他们有多少人?” 千户道:“范家也就一两百人,但范家庄势力很大,庄前庄后至少也有两三千人。” 谭三刀道:“那就带五千人,不要动手,让范家把人交出来便是。” 千户道:“遵命。” 千户前脚一走,帐内的参将有识得范家人的,议论了起来。 “范庄主英雄一世,这范二公子咋这么横,犯了这么大的事,怎么收场。” “胆子也太大了,敢在军中杀人,杀的还是参随,这是要乱事啊,范家这回惹麻烦了。” “……” 谭三刀想了想,觉得不对,范中离失手杀人,那也是军纪不严,参随滥用军权,越级处置,并拉帮结派,指使百长找范中离的麻烦,这才酿了大错,将不尊则不严,一个小小的参随,竟然如此枉为,如军中都如此,何以治军。思来想去,叫参将急忙前去阻止千户,一边出了营帐,骑上马,带着人回了西城。 让江玉喜意外的是,谭三刀这次没找公主,不计前嫌来了马帮,急忙请到厅堂,命人上了茶。 “谭将军,一路辛苦了,游骑军是西城的第一道防线,责任重大,西城又无治军的经验,万事得从头开始,万事开头难,过段时间就好了,谭将军这次回来,有什么要事吗?” “说来惭愧,在驸马爷面前,臣下无能,以前带几万军队,未有建树,独自妄大,现游骑军有十万余众,布防百里,人虽多,却不中干,治军无术,愧对公主驸马信任。” “这天底下,没有谁天生就是当将军的,西城上下,唯有谭将军忠心不二,治军之事,我也不懂,日后还得跟将军学上一二,近日东城来使,想谋离间,我军中东人颇多,如是着了道,必受其害,谭将军来了,我也与你商量商量,回去后迅速将军中东人化整为零,编入他营,不要有拉帮结派之事,更不能让外人进军营。” “谨听驸马爷吩咐,臣下这次来,有一件事想请驸马爷帮忙。” “谭将军有什么事尽管讲。” “今日得报,前线的营帐中出了件大事,一名五长把千户的参随杀了,臣下恐怕,前来求个法子。” “这杀人之人,不是一般人吧?” “是范家庄的二公子范不离。” “范家庄,范不离的次子范中离?” “正是。” “他什么时候从了军?” “有些日子了,我也没见过此人,范家与一百户相识,请其引荐入军,当了个五长,昨日百长带人在外巡防,途经范家庄,在那住了一夜,参随便要打百长及士兵一百军棍,千户知晓后,军棍也没让打,以为就此作罢,不料那参随是个耍横的主,找来另一百长,带人去找范中离的麻烦,结果自己惹上了麻烦,一拳就被打死了。” “这参随是什么官职?” “六品,算是军中的文职,掌管文书和军需之类的事。” “论管阶与百长平级,为何能打百长军棍?” “虽为平级,但参随是千户左右,自有特权,百长见了自然要低头。” “假公济私,乱用军权,也是活该,但这杀了人,犯了军规,如不处置,自是乱了军心,坏了规矩,这样吧,我去一趟范家庄,把范中离带回来,你呢,做做样子,在三军面前打他一百军棍,那范中离习得一身功夫,自是受得起的,你在那军棍上做做手脚,留点情份,这事千万不能让城后知道,她要是知道了,定要保这范中离,还有,那参随是谁的亲戚,给我查一查,军中以后不要有这种仗势越权之人。” “臣下这就去办,有劳驸马爷了。” 谭三刀一走,江玉喜就让人请来梅问天,带着十余随从,连夜奔赴范家庄,次日正午赶到。范不离正要将儿子捆绑至军中,见驸马驾到,急忙率家眷出庄迎接。江玉喜把范不离叫到一边,商量着处置之事。 “范庄主,二公子在军中杀了人,你可知晓。” “知道,你不来,我也要把他绑了去,咱们范家,可没有这样的不孝子孙。” “还是范庄主大公无私,我这次来,就是来带二公子的,那参随虽有过错,但杀人的罪更大,我已与谭将军商议,在军前打二公子一百军棍,带罪立功,算是惩罚,不知庄主可否答应?” “我是万万没想到,本来是送他去军中历练,却惹了大祸,真是家门不幸,还劳驸马爷亲自前来,是我教导无方,人今儿交给驸马爷,要杀要剐,听你处置。” 江玉喜带着范中离回到军中,操场上早已有万人聚集,由千户宣读罪状,打了范中离一百军棍,范中离虽一身横练,屁股也被打得血肉横飞,被扶进帐中休养。不久后,范中离升至百长,建铁骑营,一月内就抓了两帮马贼,立了大功。铁骑营除了精干,也练了范家枪,军规严密,成了全军表率。 只道是: 驸马识才委身取,三军立威战鼓鸣; 铁骑千里保安宁,一身豪气定国心。 第249章 破斧沉舟,东人小乱无聚首 西城联军练至两万人时,梅问天回了南城。 走前,兄妹二人在新筑的楼宇中话别。 “真想不到,西城竟然成了四城中最大的城池,将来统了这四城,百姓的日子也就好过了,现在四城联军不过四万,西城就有两万,协防海岸线,却也只是杯水车薪,如江玉喜能把控西城,以武力而镇之,统一四城指日可待,只是现在外忧内患,西城就像刚长出来的嫩芽,一不小心就要夭折,咱们梅家扶了南城,自然也能扶西城,你在西城责任重大,岂莫为了儿女私情,伤了大计,来了这么久,我也应该回去看看了,如南城无望,我说服爹来西城。” “再怎么样,南城也是家,西城再好,不过他人之乡,大哥此番回去,安心在家服侍爹就好,帮着做点事,这一次为我修建房屋,费了不少钱,大嫂那还要安慰,我是嫁出来之人,往后,这银子就不要往我身上散了,思来想去,咱们和公主比什么啊,人家天生的富贵命,咱们就是平头百姓,安份的过日子就是了,我以为到了西城,就是过普通百姓的日子,看看现在,忙里忙外,图的是啥,那江玉喜就算做了这西城的王,我也不稀罕当什么王妃,我想好了,今后就打理马帮的事,宫里的事与我无干,你和爹也别把我当棋使,自家的人连着筋,平安就行,想那慕容燕,没了父母,来西城也只求个安生。” “九月也这么说,你们倒像是一个鼻孔出气,无论怎样,你在这西城无亲无故,定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就差人回来报信。” “放心吧大哥,倒是你,成亲这么长时间了,也不见大嫂的肚子有什么动静。” “她还没给你说吧,上个月就怀上了。” “是吗,那倒是件好事。” “你呢,什么时候成亲,要不要我问问江玉喜。” “他这忙前忙后的,现在又进宫辅政,人影都见不着,也别催,进了马帮,也就是马帮的人了,犯不着好排场。” “你这样想,我也没什么话说,那你也得让他住进新楼里来,他最听马师父的话了,只要你开口,马师父定会安排。” “这是两个人的事,就不劳他人了。” “你啊,就是太有主见,西城可不是梅家,你万事要当心。” “梅家的人你全带走吗?” “留下几个听你使唤,本是联军,挑出来给你当护卫,都是南城的,信得过。” “那行,有什么事,也不求外人。” “什么外人内人,你到了西城,这西城就是你的家,公主和慕容姑娘也是你的亲人,都是靠得着的,别什么事都自己担着。” 江玉喜回来时,梅问天已离去,难免有些不舍,来到新楼中,见梅香玲在桌前坐着,脸色有些不悦,上前一番宽慰。 “大哥怎么就走了呢,前几日与我说起,面都没见着就走了。” “你那么忙,哪顾得上他,他不就是一听差的嘛。” “说的哪里话,大哥是自家人,我也没客气,走多远了,我追上去说几句话吧,让他给梅庄主带点东西。” “走四五个时辰了,哪追得上,你要是有这个心,就应该早点回来,说好回来吃晚饭的,都要等你吃饭,早就饿死了,你不回来,也要给师父说一声,他一把年纪了,还在街口那等,你也忍心。” “往后定注意些,今儿逮着个东人,要乱事,送刑部审了审,耽误了吃饭的点。” “这样啊,那我让他们做点吃的,一个东人能乱什么事啊?” “也没什么事,厨房里有剩下的,拿点来就行了。” “那你歇着,我让他们拿去。” 关七的随从找了一东人,给了些银子,让其找西城军中的东人来议事,募集了上百人,被巡视的士兵发现,报请到护城军,王子银带着人把人抓了起来,送到刑部审理,那东人经不起刑法,很快就供出了接头的人。 江玉喜与洪小九一商议,认为打草惊蛇,就先关押了起来,也不作声,让万户府的黄金卫盯着关七一伙,注意东人的动向,对军中的东人也进行了监视,宫里的东人也不得重用。一时间,针对东人发起的一场运动掀起。 吃过饭,江玉喜就要离开,去前面的小舍休息,梅香玲愁着脸,也不说话,见状,东玉喜便留了下来。 “怎么了,大哥走了,不开心了?” “我到这西城来,举目无亲,一个人守着这空楼,还不如随大哥回南城。” “要不明儿你随我进宫吧,宫里的人可多了,你看那焉采儿,每日在万户府打杂,乐着呢,要不你也去?” “我又不是你的丫环,马帮的事多着呢,你给公主做事做上心了是吧,自己忙上忙下就行了,还要拉扯上我。” “不是,这也是西城的事。” “那我们的事怎么办?” “成亲的事啊,等忙完这会再说吧,现在东人要举事,西城里就有几万东人,要一个个查,得查多少时间,内忧不除,百姓过不了安生的日子。” “那我就成了摆设?” “是我不对,冷落了你,明儿我一定早些回来,要不,我今儿就住这了?” “想得美。” “这西城谁不知道,梅家大小姐是我江玉喜的大夫人,我不住这,难道住宫里。” “那你去啊,去找你的公主去。” “瞧瞧,又上心了,乖,别生气了,往后我就住这了,白天陪不到你,我就晚上陪你。” “谁要你陪。” “真的,那我走了。” “你敢。” 万户府里灯火通明,万户们被急诏,知晓出了事,也都不敢多问,在议事厅里等候。 会同刑部审了东人,洪小九回到万户府,与秋雨一道,主持议事,到了厅前,众人起身相迎。 洪小九道:“这么晚了叫大家来,是奉驸马之命,传令各位,自今儿起,各辖区内的东人一律监视,凡有聚众者即报,有拖延或是支持者,按通敌卖国处置。” 一名万户不解道:“辖区内的东人,祖辈多代,是否也要查?” 洪小九道:“凡是东人,均不放过。” 又一名万户道:“除东人外,东南城的人聚集,是否要管?” 洪小九道:“聚集者一律监视。” 只道是: 琼楼玉宇照孤影,霓裳起舞与君行; 兴狱振律卫国忧,枷锁之下困东人。 第250章 兴狱截杀,黄金卫崛起护城 夜,伸手不见五指,只闻得一丝恐惧。 黑暗中,一盏油灯摇曳着,后面跟着一个年迈的更夫,步伐缓慢,一头白发之下罩着沧桑的面孔,透出一股世俗的凄凉,像是刚死了儿子的沮丧。 “咚——咚咚咚咚!” 一慢四快,已是五更。 突然,更夫停了下来,眼前一花,像是见了什么,又揉了揉眼,自言自语道:“老了,看不清了,不中用了。” 一群蒙面的金衣人,快速地掠过街口,埋伏于一栋宅院的房顶上,只见那领头的人手一招,人如鹰般扑了下去,挥也便杀,那巡夜的家丁来不及呼喊,就死于刀下,一条黑狗警觉着正要发声,被一刀斩下脑袋,内堂惊动,有人掌了灯,男女老少都醒了过来。 金衣人轻车熟路,封住各间屋子的门,冲入正堂内屋,踢开房门,一名五十余岁的万户惊怵地持刀站在床前,床上则躺着一名年轻女子,赤裸着全身。 “你们是什么人,私闯民宅,该当何罪,不知道我是万户么?” “徐万户,你勾结东人叛国,黄金卫奉万户府之命,拿人归案。” “什么,万户府,笑话,我就是万户府的人,堂堂的四品官员,你们说抓就抓?” “到了狱里,自有人与你说话,放下刀,不然——” “不然怎样,你们还敢杀人不成。” “拒捕者,一律诛杀。” “好好好,我跟你们走,但要放过我的家人,他们是无辜的。” “无辜,你卖国之前,没想过你的家人?” “你们血口喷人,我怎么可能卖国,不信你们问主事大人,我徐氏侍君几代,是名门望族,岂是尔等随意就能盖上罪名的。” “少废话,赶紧穿上衣服走。” “那你们要放过我这小妾,她才十八岁。” 一黄金卫上前,一刀便结果了那床上的女子,血喷了徐万户一脸,徐万户震惊万分,瘫了下去。 周通又一心腹被抓,牵扯多人,徐万户府上一名探亲的家丁回府,见主子不在,院里只剩下十几具尸体,只得到相府求助,周通不知万户府设了黄金卫,以为是外盗贼所为,急忙求见公主。 “禀公主,徐万户一夜被屠杀,府上十六人无人幸免,如此祸事,令人惶恐不安,西城一向安宁无事,此番恶人进城,如不抓获,西城就此不宁。” “哦,此事不报刑部,为何报了左相?” “祖上与那徐家识得,昨儿徐府上有一家丁回家探亲,回来发现出了命案,就来报信。” “命案之事由刑部司理,既然报至左相,那就转呈刑部吧。” “公主,这可是十六条人命。” “左相的意思是,要让我去查这杀人凶手。” “臣下不是此意,臣下只是认为,这当中定有不可告人的阴谋。” “人命关天,是得好好的查一查,既然左相不便说,我就让刑部去查吧。” “不是,臣下绝无此意,臣下这就去刑部。” 从宫殿出来,周通一头雾水,公主言语不同往常,甚是奇怪,容不得多想,前往刑部,见一小史,便道:“主事的呢,在哪?” 小史道:“原来是左相大人,主事不在,你请屋里坐,说不定一会就到。” 周通气道:“都什么时候了,主事的不当值吗?” 小史道:“左相有所不知,昨夜有人犯了事,万户府差人叫了主事过去,忙了一夜,这会还没合上眼,估计还在万户府。” 周通诧异道:“这刑部还成了万户府的衙门了,出了什么大事,要连夜过审?” 小史道:“卑职官微,不知何事。” 周通又气乎乎地来到了万户府,却不见洪小九与秋雨,主薄听闻左相前来,急忙从堂前赶来。 “不知左相驾到,有失远迎。” “你们主事在哪?” “在狱里会审吧。” “狱里会审,这审案不都是在堂上吗,怎么在狱里了?” “听说是大犯,提堂会惊动他人,主事就会同刑部到狱里过审,三司会审。” “监察司也来人了?” “来了,驸马爷派了春风大人前来主审。” “人不是万户府拿的嘛,监察司怎么成了主审?” “那人犯是个四品官,自是要由监察司来审。” “哦,那你们忙吧,我就是来看看,改天再来拜访主事。” “左相大人要走啊,你是找主事有要事吗,我这就去狱里请他出来。” “不用了,误了大事可不好。” 西城兴了大狱,周通略知一二,但他想不到的是,这兴狱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抓捕了其心腹,在万户府得了消息,也猜到八九分,想那徐万户府一案,定是这帮人干的,徐万户没死,而是被抓进狱里审问,想着与自己关系密切,急忙回到府中,让人前些一些万户府打探,又让管家进宫,到执事府传辞,今日有要事不上朝。 驸马进了宫,便被公主叫了过去。 “那周通一大早就到宫中,称一万户府遭了血案,死了十六人,这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知道这事?” “说是与万户祖上是亲戚,剩下一家丁探亲,回来发现出了命案,到他府上报信。” “这个周通,还真是哪不热闹不往哪走。” “听你之意,这命案与他有关?” “万户没死,在狱中审着,查了很久,这姓徐的万户,与东人勾结,纳了东人孝敬的一年轻女人,成了东人傀儡,万户府掌握了十足的证据,昨夜前去抓人,想必是那万户抵抗,才落此下场。” “那与周通何干?” “犯案之人,是周通心腹。” “难怪,那府上的人不找官家衙门,反倒找了他,你要不来,我还真当发生了命案。” “就当是命案吧,若是外界知晓是万户府做的,难免会议论,给人口舌。” “周通已贵为左相,为何还不明是非,不知轻重。” “此人有些才学,只是自持才高,拉帮结派,如他与东人有牵连,公主准备怎么办?” “依律查办。” “那我去万户府看看。” “你也别天天忙着这些事,我听说梅家的房子都修好了,你什么时候娶梅姐姐?” “都在一起过日子了,还谈什么娶不娶的,国事为大,现在东人乱事,国不宁家不稳,谈儿女私情难免过早,今儿我就不在宫里吃饭了,抓了些东人,得审审。” “行,那我差人送到万户府去。” “不用了,史部和户部的事,你还得盯着点,内务府算是上了道,有言正在,宫里上下的事也都顺了,还有礼部拟的一些文书,也得抽时间过过目,别为了新制坏了旧礼,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不能丢。” “行,那你去忙吧,晚上我去马帮看看梅姐姐。” 只道是: 金甲伏魔天神现,阎王殿前把命献; 为官当作青云鸟,大鹏展翅忧折夭。 第251章 万户之死,关九计设重权人 周府,万户们携贵重礼物登门拜访。 西城出现黄金卫,受万户府差遣,而万户计受公主驸马直隶,徐万户十几条人命说没就没,监察司大兴律法,整治官员,但凡拉帮结派,徇私舞弊者都会被查,万户本手握重权,却被分化到万户府,只剩下了四品的官名,实则由万户府上的官史,来代行其权,而旗下的千户办事,都到万户府,而避开了万户,剩下的也就只是印信或是画押,根本捞不到油水。前几个月还顺风顺水的万户们,突然变得只拿俸禄,自然不甘心,加之弄不好全家就要丧命,自然想联名上奏,要回权利。 论权利,周通比任何人都想重拾左相之权,但自从驸马辅政,他也只剩下了半边相位,加之心腹徐万户被下了狱,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万户们上门,急忙让管家带人到前门,安顿了万户们的下人和马车,隐藏起来,不让黄金卫发现,又领着万户们到了密室,惊出了一身汗。 卢进宫堂弟卢进喜也是万户,算得上是世袭,卢氏族人分了两支,一支于城内一支于城外,祖上是亲兄弟,却因矛盾过重,家族人不忍头破血流,分了土地与财产,也就有西城“恭喜”一说,指的便是城内卢进宫,城外卢进喜。卢进宫出事后,卢氏的长者就聚集起来,把救卢进宫的重任放在了卢进喜身上,并将卢进宫的妹妹卢媚娘嫁给周通为妾。 这一次,是卢进喜带着十几名万户到周府,商议夺权之计。 反独孤氏自是行不通,但万户的权利被剥夺,族人的命运掌握在他人之手,暗无天日,更何况监察司不问青红皂白胡乱抓人,驸马一党重权在握,破坏旧制,因而万户们联名取缔监察司和万户府,恢复户长制。 周通也想,但驸马之势形如水火,无可抵挡,如今兵马掌握在江氏与梅氏手中,谭三刀又依附于独孤氏,就凭万户手中的家丁护卫,根本不能起事,除非杀了驸马,方可扭回局面,但身为左相,这种毒计是万不能提的。智慧的周通,便将球踢向了万户钱得福。周通道:“钱万户,你治下的集市,近来可有收到利钱?” 钱氏管理着西城最繁华的集市,多半是族人在经营,每月向朝廷纳税银,也要向族人交利钱,自从万户府设立后,万户的利钱就取消了,商户只需交纳税钱就可经营,这样一来,万户每月就少了几千两的利钱。 听见利钱二字,钱得福气不打一处来,站起来道:“回左相话,哪还有什么利钱,这每个月白花花的银子,流向了万户府,我听说,这商户的利钱,都孝敬给上面的爷,落不到我们手上了。” 周通道:“要不是驸马爷弄什么万户府,抢了大家的好事,现在大家的日子也好过,这朝堂上的事,我虽说得上话,但想要和驸马爷斗,我却是不敢的。” 钱得福道:“这驸马本是一马夫,进宫后乱了政,要不是他,卢万户和徐万户也不会入狱,那徐家更不会被灭门,现在也不知徐万户生死如何,诸位,我们难道眼睁地等死吗?” 卢进喜道:“那又能怎样,江氏祸乱,有外有梅氏撑腰,内有公主喜爱,钱万户,你倒是出个主意,我们才是骨连着筋的。” 钱得福道:“挡我们路的人,就应该消失。” 卢进喜道:“钱万户的意思是,除掉驸马爷?” 周通见钱得福上道,火上浇油道:“言之有理,可现在兵权不在咱们手上,又怎奈何。” 卢进喜道:“是啊,苦于无人,不然也不会躲在此处受这窝囊之气。” 钱得福道:“我倒认得几个外乡的刀客,大家如都这样想,又有左相作保,我可以出面请人,这银子嘛,得大家一起出。” 卢进喜道:“要多少银子,钱万户说句话,我兄长现在还在狱里,自是要救的。” 钱得福道:“也就两万两银子。” 堂上定了剌杀驸马,钱得福筹了两万两银子,花了五千两请了几个外乡的刀客,在驸马上朝的途中剌杀,余银自得。这刀客不知杀的人是驸马,被钱家人带到街巷埋伏,岂料驸马爷身边藏了高手,一番打斗,刀客不敌,被俘一人,如实交待。 当晚,黄金卫进了钱府,正要将其押送,突然飞来一支暗箭,取其性命。 周府内,来了一位不俗的客人,被请进密室。 “左相大人,一直想来拜会,无奈一入西城便身如牢狱,脱不了身,久闻左相在西城能通天达地,今日前来,想请左相大人指条明路。” “特使大人客气,我就一小官,怎能通天,如今的西城,大不如前了,驸马当政,民不聊生呐。” “是吗,可我见西城一片生机,难道这背后,有不可告人之事。” “家丑难言,特使这么晚来,可有要事?” “此次受东王之命,联盟西城,本是一件好事,可贵城上下,严防于我,禁足于西城,来了多日,连公主的面了未见着,难道这西城真是江氏的天下了?” “那可不然,公主虽未被禁,也如行尸走肉而已,汝之奈何。” “既然如此,何不联盟东城,重振西城朝政?” “特使大人有何高见?” “驸马有南城作后盾,加上联军的支持,在西城自然得势,公主依靠于一个马夫,不过如此,东城的兵力虽不如西城,但东城的根基很深,民心所向,一但两城联盟,可附属于西城,听其差遣。” “是真的吗,东城真的愿听差遣?” “这还有假,我是东王特使,自不能说假话,无奈见不上正主,这联盟之事也无可奈何,我与左相一样啊,倘若此事左相能帮忙,日后定有重谢。” “应该的应该的,东王特使前来,却遭禁足,乱了礼仪,实在可恨,特使大人放心,明日我就进宫面见公主,商量面见之事。” “两城之危难,仰仗左相大人了。” “你我一同拯救千万苍生。” 只道是: 权力熏心施无道,相国无主负王恩; 密室暗商除敌计,江山如画无限好。 第252章 御剑飞仙,献奇宝欲摄心魂 次日上朝,周通无事上奏,退朝后留了下来,以拟新礼为由,请公主审阅文书,公主便到次堂上,翻看拟定的法令,内务府禀报了一些事,言正退下后,周通才寻得机会。 “公主,臣下有一事,想请公主定夺。” “左相有何要事?” “那东使来了有些时日了,为何不见进宫,朝中有人议论,怕坏了邦交之礼,就托我问问。” “这事啊,不是交与万户府了吗?” “这两国出使,受的是王命,区区一万户府,怎能代替公主之身,见这特使,是对东王的敬重,要是我城出使东城,东王不见,派一下臣伺候着,这算是什么事,必坏礼制,更何况,这特使是东城的驸马,还带公主前来,避而不见,也说不过去。” “驸马辅政,他每日都与特使相见,左相不知道吗?” “臣不知,臣近日忙于几部的事务,不知驸马亲自待着特使,不过,东王此次派特使前来结盟,意欲如何,文武百官都不知道,认为将一特使安置于民宅大失我城威严,公主应当着文武百官之面,诏那特使,显我西城之礼。” “说起礼,这两国邦交之礼,在这新拟的法令中,怎么没有?” “这,臣下一会就让他们再拟。” “左相,邦交之事,由驸马定夺,今日你所的话,应对驸马说去,这礼法拟了,西城上下都得遵照,你拿这礼法去找驸马,他自是不会推辞,日后的政事,均由驸马处理,左相尽可辅助,不必来找我。” “那臣下告退。” 碰了一鼻子灰,周通退了出来,在宫廷的走廊上走着,突然碰上了公主的宫女,便拦住问话。 “公主近日都喜好什么?” “练剑。” “练的可是梅家小姐献的剑谱?” “正是。” 得此消息,周通灵机一动,回到府上,差人带信给关七,告之公主喜好。关七自是理会,乔装一番,到了钱字号米铺,找钱掌柜商量对策。 “这么说来,这公主痴迷武学,不理政事了?” “是啊,我道这西城之权怎么到了江氏手里,原来是中了梅氏之惑,迷上了剑术。” “东王可有信?” “没,他能有什么信,让我来,无非是想拉拢西城,让西城不打东城罢了,那病殃殃的公主,每日吵着要回家,烦死了。” “你得忍忍,等这东城的王位到手,便可休了那婆子。” “话说得那么容易,你在此蛰伏多年,可曾见了天日,对了,京城之事如何?” “这要是换别人问这话,就是犯了忌,驸马爷问,属下就说说,说了你可别上心。” “说吧,这西城,也就咱俩系在一条船上。” “亲王失势了,进了大狱,皇帝哪能放过敌人,一代江山万古枯,这是每个君王都要做的事,听说亲王府没留下什么人,关的关杀的杀,几个小王爷,也就逃出来的这个活着,斩草除根,京城是回不去了,现在都奉小王爷为主,我与关爷是第一批来的,情同兄弟,他混得好,在东城风声水起,我却还是个掌柜,现在小王爷去了东城,自是想谋东城,西城大不一样,想要出头,不容易啊。” “这么说,这小王爷现在也不过一空壳,为舍都得听他的?” “主子呗,以前受亲王的福,现在得还。” “还,那也不用几代都还,钱掌柜,你就没想过别的法?” “有什么法,亲王府上严着呢,关爷还没告诉你吧,背叛亲王,以死当诛。” “他现在拿什么诛,我听说紫衣门都叛了。” “谁告诉你的?” “你不知道,紫衣门都逃到北城了,那谢伯牙叛了小王爷,要不是我爹撑着,玉娇凤恐怕对小王爷动了手。” “还有这事,那你爹怎么说?” “和你老一样,忠心无二。” “这就对了,咱吃水不能忘了挖井人,说正事吧,既然这公主喜欢练剑,那咱就投其所好。” “我那关家枪,公主也看不上啊。” “不用,我有一法,倒可一试。” “什么法?” “献宝。” 半夜,关七摸入周府,进了密室。 “特使深夜前来,可有要事?” “这是东城的金佛,只有十二尊,这尊是东王赐给家父的,东城以金为主,什么都有,家父让我带来,赠予有功之人,左相待我不薄,特以此物相赠。” “啊,怎么使得。” “大人收下便是,前日替我在公主面前说话,无以为报,算是小小的礼物。”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特使前来,就为了这事?” “既然见不了公主,我也呆不了几日,走前有一物,想请大人转呈公主。” “是什么宝物?” “听闻公主练剑,我东城正好有一檀香,可助人静心,在练剑时点上,能忘我所有,专注一二,献此宝,助公主早日御剑飞仙。” “特使有心,我定将此宝物呈给公主。” “有劳左相了。” “应该的应该的。” 次日,周通带了檀香到宫中,献给公主,公主收了下来,反赐了西城的剌绣,让周通给特使,算是答谢,周通得了金佛,又得公主赏赐,喜悦地来到云燕楼,将剌绣交由关七。 公主每日清晨都要练剑,周通带的檀香当日没用上,就交由宫女,放置起来,次日宫女忘记了,也没点,时间一久,就被放在了贮藏室里,一直也没用得上,直到一日,梦婆心神不宁,让宫女去拿檀香,宫女误拿了进献之物。 “不好,这檀香有毒。” 梦婆打坐半响,闻了檀香,体内异常,立即压住丹田混乱之气,并派人请来城后。独孤玉蝶一探脉,果然中了奇毒,急忙让人拿来琼花液,算是护住了心脉,而梦婆却不能动气,在几处穴位走了银针,放出了毒血。 城后叫来宫女,拿来东城所献之物,得知是周通所呈,幸好公主未用,便来到前宫,警于公主,公主大惊,未想这周通与东人串通一气,正要下令抓周通,被城后阻止,让其小忍,留下证据,日后清算。母女商量一番,借驸马当政之时,假装中了毒,看那东人又要如何,另一边,则令万户府看着周通,一但有变故,就入府抓人。 只道是: 老仆他乡忠旧主,金佛不嫌庙宇寒; 奇檀摄魂银针解,驱逐鬼魅又何难。 第253章 雨天论酒,哑巴大刀镇关七 关七送毒药给公主的事,传到了江玉喜耳朵里,为之震惊,幸好无事,但奇耻大辱不甘隐忍,让万户府加紧收集证据,并限制关七及随从活动,进一步揭穿其阴谋,而周通投敌,万户府更是派了人埋伏周府附近,记录日常,宫中所辖几部,也都有所交待,应付了事。 黄金卫经过在军中进行挑选,文武试第一为青龙,第二为白虎,皆为正副统领,在宫中受封后到万户府听差,见驸马手谕行事,而万户府又设护卫,一千户宋子云为护卫长,担任万户府官员的护卫。 青龙白虎被唤到堂前,面见驸马。 洪小九道:“你二人乃万军之秀,西城之荣,担任公主驸马钦点的黄金卫要职,今驸马当政,广搜他国信息,进而备战,我等男儿当报家卫国,死而后已,诏你二人前来,事关西城危难,却是秘密之事,不可泄露,违者诛九族。” 青龙道:“驸马爷和主事放心,我二人皆知使命,但凡动一丝歪念,那就是西城的罪人,当以死效忠驸马爷。” 江玉喜道:“坐下吧。” 青龙白虎齐声道:“多谢驸马爷。” 江玉喜道:“公主建万户府,不只是带领万户振兴西城,表面上的事,由户部来做,现四城风云暗涌,南城与西城交好,东北二城局势不定,是敌是友不分,线报得知,东人欲借军中之力乱我西城,那特使前来,便是想操纵此事,朝中不少官员,以受其蛊惑,卖国投敌,此等恶行,明要依法查办,暗要收集证据,必要时行必要之事,万户府至后宫的秘密通道,从今儿起,就交由你二人把守,必要之时,会有响铃召唤,又或是暗信而来,你二人见我或公主印信行事,协助主事,管好这万户府,内外都要干净。” 青龙白虎道:“遵命。” 从厅堂出来,江玉喜不由得眼前一亮,见一大家小姐在院里路过,不由得道:“这人看着好面熟?” 洪小九笑道:“那是焉采儿。” 江玉喜道:“多日不见,这屠夫之女被你调教得如此端庄,可喜可货,看到她,我就想到关七,这样吧,晚上带上她,我们到云燕楼去一趟。” 洪小九不解道:“焉采儿说了,她不想再见到那负心汉。” 江玉喜道:“太相信女人的话,可不是什么好事,你们都是东人,你对西城的忠心,我从未怀疑,但她自东城来,未经证实,又怎能轻易相信,万户府乃军机要地,她在此如鱼得水,可别因小失大,坏了前程不说,把西城置于危难之中,可不是明智之举。” 洪小九道:“驸马爷放心,她也就在后院里走动,做些杂事,堂上的事,也不会与她说。” 江玉喜道:“如此最好,此女性情刚烈,你若征服其心,日后就是你的福气。” 二人说着话,出了万户府,途中遇上官员,上前行礼,青龙白虎率十余人跟随其后,不怒自威,江玉喜到府门前上了马车,又是一番叮嘱,想着这些时日没见着慕容燕,便让随从到马帮,让哑巴到云燕楼候着,给梅香玲报信,晚饭不回去,公主要去看她,让厨房准备一番,做些南城的小菜招待。 到了云燕楼,江玉喜没到前楼看望关七,径直进了后院,正撞上丫环灰头土脸地出来,见着姑爷,急忙道:“姑爷来了。” 江玉喜道:“嗯,小姐呢?” 丫环道:“在厨房里学炒菜呢。” 江玉喜道:“没厨子了吗?” 丫环笑道:“小姐想炒几个菜给姑爷尝尝,自学着呢,学会了就去请姑爷,没想到姑爷来了,小姐要是知道你来了,定会不好意思。” 江玉喜道:“是吗,那我倒要看看她炒菜的样子。” 厨房里,慕容燕笨手笨脚地翻动着铲子,老厨在边上指指点点,炒好一盘豆腐,用筷子夹起来尝尝,急忙吐掉,表情尴尬道:“哎呀,盐放多了。” 江玉喜上前道:“不错,挺有卖相的,我尝尝。” 慕容燕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红着脸道:“你怎么来了,这厨房里又脏又乱的,赶紧到厅堂去吧。” 江玉喜道:“我来看看你,听说你在厨房,就过来了,我本就是一马夫,哪有那么多的讲究,晚上我要在这吃饭,你让厨房做些菜,端到关七那吃,你也去。” 慕容燕道:“那你前面息着,我一会就来。” 江玉喜道:“出来吧,我有话对你说。” 二人出了厨房,进了厅堂,又进了里屋,慕容燕正要梳洗,被江玉喜一把抱住,不由得挣扎起来,尴尬了一阵,便温顺了,到了床上,宽衣解带,行了好事。 傍晚,江玉喜在云燕楼设宴,与关七论酒。 酒过三巡,江玉喜道:“早就听闻关家枪举世无双,我也会些拳脚,却疏于操练,不知今日能否请关驸马以武交友,让我等见识见识。” 洪小九附道:“关家枪在东城军中,那可是第一枪,无人能比,关氏一门,驸马得真传,今日得以一见,可谓眼福,不过,这一人耍枪多无聊,得有个人陪着。” 关七正要说话,又被江玉喜抢了去:“这样,就让哑巴来领教领教这关家枪。” 原本,关七以为,这只是闲余杂谈,没想到江玉喜认了真,还派出了人手,关七知道,在这酒桌上论武功,自是慕容氏与洪氏更胜一筹,关家枪在军中耍耍还成,但要在高手面前过招是自讨没趣,正想着要借口身体欠佳,听闻江玉喜的随从出战,自负心顿然而起,也就叫人拿来枪。 哑巴憨笑着,扛着大砍刀入了场。 “请——” 字一落,一枪一刀,一长一短,在若大的厅堂上比划了起来,开始时礼让三分,出力半道,十余招后,二人由慢变快,力道也用了十分,恰似战场征战,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打得难舍难分,不到半杯茶的功夫,已过了百余招。 突然,只见哑巴挥刀一拍,正拍在长枪身上,关七被弹了出去,撞在了柱子上,震动了房屋,像一震一般。 “好——” 洪小九喝着倒彩。 关七收了枪,行礼道:“未想,这马帮的功夫如此厉害,今儿算是领教了。” 哑巴收起大砍刀,也行了礼。 江玉喜站起来道:“关家枪果然名不虚传,这要是放在军中操练,必能杀敌,小九,你都记下了吗,明日就让人在军中操练吧,练得不好,就请关驸马到军中指教,两国之交,也得点东西,今日关驸马赐教,也算是西军之福。” 关七顿时明白,吃了哑巴亏,还得陪着笑,心里不是滋味。 只道是: 黄金铁卫修暗道,青龙白虎应征召; 堂上弄枪汝奈何,军中仿技何人笑? 第254章 旧人相言,托辞难负相思情 江玉喜略施小计,就让关七将关家枪全盘托出,而洪小九则是东城教头传人,自小就习得教授士兵之法,将关家枪计之八九,只待费时绘成图文,分发军中,西军也多了一套教授之法。 然,让关七更尴尬的是,焉采儿又作为洪小九的家眷而来。 出了一身汗,自然要到侧屋清洗,关七前脚一走,焉采儿也借机而去,二人在侧屋相见,分外眼红。 “你为什么会来西城,是为了我吗?” “为你,你当你是天上的王子啊,谁都巴结你,天下的好男人多着呢,关七,你就是个负心汉,我到西城来,是为你来的,是为看你笑话来的,就你那脑袋,怎么死在这的都不知道,你干的那些事,他们都知道。” “我干什么事他们知道?” “你找周通给公主下毒药,干这缺德事,以前我咋这么眼瞎,看上你这恶人。” “是谁告诉你的?” “我听来的。” “道听途说,你也信,我关七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关家世代忠良,效忠东城,我娶公主,也是应了王命,我不娶她,东王就要杀我全家,我怎做那不忠不孝之徒,倒是你,黑白颠倒,你可知道,这西城聚集这么多兵马是要干嘛?” “干嘛?” “他们要吞并四城,不阻止他们,咱们的东城就没了。” “这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看到的都是表象,东王派我来,就是要打探西城的动向,一但西城发兵攻打东城,也好有个准备,你倒好,在这添什么乱,你当那洪小九是什么好人,投敌卖国,简直是我东人之辱,这种人要回东城,是要千刀万剐的。” “洪小九不是好人,要不是他,我早死路上了,你是好人,你咋伤了我?” “唉,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吧,我根本就不喜欢冬临,我心里住着的人是你,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 “少给我贫。” “采儿,你听我说,现在西城虎视眈眈,北城已与东城联盟,正商量制衡之事,如今江氏当道,弄得西城上下怨言四起,官无官风,民无民道,实是败国之君,亡国之人,如东西不将其抑制,定受其害,咱们都是东人,东城再不好,也是咱们的家,你一定要帮帮我。” “怎么帮你?” “你现在万户府,洪小九是江玉喜的人,有什么事都会让洪小九去办,你只要讨好洪小九,他什么都会告诉你。” “你的意思是,要我委身于洪小九?” “你不都跟了他嘛,我看他的样子也很在乎你,你就先寄人篱下,待东城征服了西城,你就是大功臣。” “别做美梦了,还征服西城,没来之前,我都以为东城是最好的,在西城这些日子,我也看明白了,东城待百姓如猪狗,什么狗屁王权,都是骗人的,吃苦的都是老百姓,再看看西城,老百姓的日子多舒坦,现在还有几十万的军队,江驸马有什么不好,人家对你这么客气,供你吃喝,你天天想着害别人,就冲这点,你这人就没良心,你的事我管不着,我的事你也不管,当了东城的驸马,就以为能命令天下人了,关七,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要再使坏,死在西城也没人管你。” “真的吗,你嘴巴这么说,心里可不这样想吧。” “你还当我是卖肉的那个傻姑娘是吧,这官场上的事,我跟着洪小九也见了许多,别蒙我了,是好是坏,我自己看得出,你就是个混帐王八蛋,洪小九是我的恩人,江玉喜是洪小九的恩人,你要是敢动他们两个,我与你没完。” 二人回到正堂,慕容燕已命府上的歌女上场,歌舞升平。 江玉喜道:“关驸马,怎么去了这么久,你不会是生气了吧?” 关七道:“江驸马如此盛情,感激涕零,方才在边上与采儿说了几句话,耽误了大家,我自罚三杯。” 洪小九阴着脸,看着关七。焉采儿见状,急忙伸手拉住了洪小九的胳膊,轻声道:“我没和他说什么。” 冬临公主则嘲讽道:“真没想到,一屠夫之女,到了西城,竟然攀了高枝,也让驸马另眼相看了。” 慕容燕听在耳里,反讽道:“公主说得极是,这座上之人,那都是江湖草莽,哪有公主高贵,就说江玉喜吧,就一马夫,送酒就送酒吧,半路杀出个美人来,让他进宫训马,还被公主给看上了,这人要是走了狗屎运,说不定哪一天就飞黄腾达了,这江玉喜要当不上驸马,我也沾不了这光。” 关七急忙道:“慕容小姐说笑了,慕容氏闻名四城,岂是宵小之流,冬临久居东城,未见过世面,你莫与她计较,来,我敬你一杯。” 冬临公主左右被冷落,自是没趣,眼神里一股蔑视之色,盯着得意的焉采儿。 席散后,关七略有醉意,回到房中,冬临公主席上受辱,自是不甘。 “我堂堂的东城公主,竟然要在此低三下四,一江湖门派之女,对我指手划脚,真是气死我了,我再也呆不下去了,明儿我就要回东城。” “嚷什么嚷,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不知道这事啊,亏你还是公主,那慕容燕是何人,是江玉喜的妾,虽不能与你平起平等,但你知道慕容氏吗,慕容燕的爹,英雄榜上排名第三位的,你爹排在她爹后面,东城大还是四城大,这个理你不会不懂吧,在江湖上,谁不敬佩慕容春,就连西城的公主,对慕容燕也敬重三分,咱们住这,好吃好喝,今儿要不是你乱说话,会自讨没趣吗?” “还说呢,要不是你找那狐狸精,我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吗,好歹我也是个公主,你与那卖肉的眉来眼去的,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咱们这次来,是受东王之命,要干大事,现在宫也进不去,西城的政权在江玉喜手里,焉采儿混进了万户府,洪小九又是江玉喜的亲信,咱不拉拢自己人,往后怎么行事,你动动脑子想想行吗,别仗着你那公主之身,指手划脚的,我才是东王钦派的特使,往后你要再乱说话,别怪我不客气。” “你想怎么样?” “坏了东王大计,后果如何,你自己想。” “早知道如此,我就不来了。” “不来更好,来了就要像个公主模样,明儿你给慕容燕赔个礼。” “什么,让我一个公主给她赔礼。” “那你睡大街去,你在东城是公主,在这,你就是个屁。” “你才是屁,你就是个狗屁,要不是父王把我嫁给你,你算什么东西。” “再说,信不信我抽你。” “你敢。” “啪——” 一巴掌扇在冬临公主脸上。 只道是: 鸳鸯戏水起涟漪,鱼儿腾空独自欢; 语惊四座逢其辱,龙凤金冠贫自寒。 第255章 铁算伤人,万户府险露机密 亥时,万户府,偏堂主薄室。 自年庆当上万户府主薄后,就很少回家,儿女都已成人,老伴死得早,不如万户府上热闹,到了夜里又睡不着,正好掌灯巡视,每晚里里外外都会走一番,轮值的护卫都熟悉,厨房也都会煮宵夜送来,名是主薄,更像是管家。 由百户收集来的户籍单还没有整理归册,置于案上,书史们都是新人,要过几日宫中才能抽调学士前来辅助,年庆在学士府上呆过,知道些方法,草拟了一些文书,准备明日交于书史,不知不觉就到了亥时。 “来人,掌灯。” 这个时候,年庆是要到府外去巡视的,护卫长宋子云已经熟睡,但值班的护卫五人一组在府内外巡游,黄金卫则在内院驻守,根本用不着年庆去看,习惯了,也就带着人出了门,在外院走了一道,正要出大门,只见一只大鹏展翅月下,不由得惊愕道:“这世间还有如此大鸟。” 不是江湖人,自然不知江湖中的功夫,大鹏展翅乃一绝技,人在空中飞行,如长翅一般。 护卫却警戒道:“有剌客,保护主薄大人。” 万户府设警铃,十步一岗,凡遇事,那五长必会摇响手中之玲,年庆看到空中之物,不是什么大鸟,而是有人飞至房顶上,正好挡住了月亮,五长见了,急忙叫喊。 一铃响则数玲响,院中的护卫很快动了起来,屋内的护卫惊醒,也出了屋,一时间百人涌动,步兵弓箭手严阵以待。 李子云到了前院,率护卫防御,年庆则有些害怕。 “子云啊,要不要派人请洪大人?” “没见着人,虚惊一场,不必惊醒洪大人,主薄,你还是进屋息着吧,外面有我们呢,想必是那毛头小贼想进来捞点好处。” “可不是小贼,是只大鸟。” “都找过了,没见着主薄说的大鸟,是不是你眼花了?” “怎么会,不信你问那几个护卫,他们也看见了。” “行,我这就去问。” 内院正堂里,青龙与来人已动上了手。 万户府是七进院落,前三院是户部所用,后三院是机密之地,由黄金卫所辖,用于收集情报,第四院则建有地下室,通向后宫重地,而门户则是暗门,在青龙卧室的衣柜后面,需转动机关才能打开,而机关则在青龙枕头之下。 黄金卫中有奸细,竟将青龙房中之秘透了出去。 剌客轻功一绝,落地无声,到后院仍未被发现,直到推开青龙房门。 在一阵轻风中,青龙醒来,黑手已到,翻滚下床,避过一招,人未落地,手在地上按了一下,借力而起,空中连发两掌,窜至床头柜边上,拔出了黄金刀,连砍十二刀。青龙自幼习武,前后拜了十余师傅,刀法自在其它兵器之上,使的是连环刀,以快为决,舞动起来,如一条金龙护身。 黑暗中,剌客手执一铁算盘,游刃有余,在小小的屋子里,竟能轻易地避过青龙,然内功高于青龙之上,卖了一个破绽,缠住了黄金刀,用力一震,将人与刀撞飞出去,撞在了横梁上,青龙略受内伤,虎口发麻,空中一滚,一团刀球而至。 左青龙右白虎,青龙在左厢房,白虎自然是右厢房,惊醒过来,以为是地震,细节一听,前院诸多人手聚集,而右厢房则在打斗,急忙穿上衣服,叫来一帮黄金卫,围住了左厢房。 屋内,青龙与剌客已过了五十余招。 白虎手一挥,率几名五长冲出进屋,占几个方位,这都是平常所练,屋内摆设也都清楚,摸着黑自然也能站位,屋内本就狭小,加了五六人,打斗也就有了局限,但白虎一到,缓解了青龙之危,那铁算盘如千金之锤,稍有马虎就会拿丧其手,于是大叫道:“小心他手中的兵器。” 剌客见来了人,自是不敢恋战,与几名黄金卫碰了一手,冲出房梁,从瓦片中窜出,如钻云燕一般升空。 “有剌客,放箭。” 五长一声大喊,十余支弩箭射出,却跌入黑暗之中。 前院的护卫也放了箭,未果。 青龙白虎跃上房屋,见黑暗落入民宅,白虎喝斥道:“右边巷子,五十八步。” 黄金卫翻出围墙,追了过去。 洪小九住第七院,听到呼声出屋,正遇上青龙来报:“大人,来了名剌客,直奔在下房中,已经跑了。” 主薄也来了,焦急道:“主事大人,你没事吧?” 洪小九道:“没事,是什么人,竟然能到后院来?” 青龙道:“剌客功夫在我之上,却是轻车熟路,想必知晓后院之事,定是出了内奸。” 洪小九道:“你速将黄金卫一一盘查,近日谁回过家,。” 很快,青龙便查到一个叫谭青的黄金卫昨日回家探母,称其病重,急忙命白虎带人去寻。 在屋内查看一番,验了打斗痕迹,见暗门无事,洪小九也就放下心来,青龙受了轻伤,无碍大事,休息几日调息内气,洪小九命宋子云加强明暗机关,再也睡不着,便在内堂而坐,主薄命人沏了茶。 青龙道:“主事大人,剌客用的是铁算盘,好生了得,轻功更是一绝,他上了房,我和白虎上去,已不见了影子。” 洪小九道:“这江湖中用算盘之人甚少,莫不是那紫衣门中人?” 青龙道:“此事要不要禀报驸马爷?” 洪小九道:“大半夜的,也没出什么事,明儿上朝,我再告诉他吧,你说得对,剌客怎么找到你房中,定是知晓这机关一事,咱们的人中有内奸,白虎,你好好查查,定要将此人查出来,暗门不用了,再开几道,虚虚实实,就算有人进来,也寻不着进路。” 白虎道:“遵命。” 天明,黄金卫来报,谭青跑了,不知去向,在其屋内搜到内院图纸,物证俱在,但给了何人并不知道,谭青是举家而逃,又住得偏僻,邻居们都不知道最近有什么人上门,一时断了线索。洪小九命白虎带人追捕,务必将谭青捉拿,又命人打探江湖中使铁算盘之人,将府中事务安排一番,穿了官服上朝。 只道是: 寝藏秘道直通天,招来异徒胜神仙; 铁算一挥伤护卫,大鹏展翅似云燕。 第256章 千金易得,贩卖图纸断前程 山林中,谭青带着夫人与一儿一女奔逃。 “相公,你在万户府当差当得好好的,怎得罪了官人,要连夜逃命。” “你一妇人,叫你走就走,那么多话。” “孩子们都走不动了,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离西城有三十里地了吧,走了一天一夜,也没口吃的,我还熬得住,孩子们哪能成。” “再坚持坚持,咱们今天得翻过这些山,晚上再找个地方休息休息,不是还有鸡蛋吗,给孩子们吃几个。” “光吃鸡蛋也不成啊,走得急,也没带点东西。” “啰嗦什么,等仇人追上来,命都没了,坚持几天,就有好日子过了。” “相公,你是不是犯了什么事了?” “我能犯什么事,好着呢,有这力气说话,背着孩子走。” “脚都起泡了,哪背得动,昨晚背了一夜了。” “瞧你娇生惯养的,要是后面有老虎,你还不得跑?” “这后面也没老虎啊。” “后面来的,比老虎更凶。” 一家四口在林子里走着,总算是遇上了户人家,一打听,是猎户,夫妻没有子女,见着孩子,十分喜欢。谭青的儿子叫谭欢,女儿叫谭笑,倒也听话,有了吃的,一家人也就留了下来,准备休息半响再赶路。 屋外,猎户给谭青指着路。 “朝北走四五里,翻过那座山,就到集市,再走两天的路程,就能到边界了,这拖家带口的,怎么也得四五天才行。” “没有别的路了吗?” “下山的路就只有那一条,没人走,就几个猎户走,要不然,你打道回府,回走二十里,也能到官道,这样的话,得绕几十里的路,不划算,你要是银子,前面的猎户有几匹马,倒是可以买两匹,骑马走总比人走强,脚力也快。” “行,那就请老哥帮忙买两匹马,就说是远房亲戚。” “我可没你这么位亲戚,这山里的人实诚,没必要说慌,兄弟,你是干什么的,看这神色,也不像是逃难的,这是遇上什么事了吗,遇上了事,你得找官家才行,这么走也不是个办法。” “实不相瞒,我也是官家的人,得罪了上面的人,要置我死地,这一家老小总不能被逼死,想逃出去谋条生路,还望老哥帮忙。” “原来是这样,这官场上的事,我也不太懂,既然是逃命,到了这,也是缘分,这马我帮你买。” 谭青托猎户买了两匹马,正要出发,不由得灵机一动,找夫人商量。 “这么走也不是办法,要不,把孩子留在山里,我们出去找个地方,再来接孩子们。” “这哪成,孩子们还小,放在山里不放心。” “万一遇上仇家,一家人都没命了,我这也是为孩子们好。” “那你先去,我带着孩子们在这等你。” “我这一走,你就不怕我不管你们了?” “怕,有什么用,我这当娘的,可舍不得孩子,这山里要是有虎狼什么的,孩子们害怕。” “好,以防万一,袋子里的东西,你我各一半。” “什么东西?” “金子。” “啊,你哪来的金子?” “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替人办了件事得来的,也是这事,不得不走。” “相公,你是不是干了伤天害理的事?” “不伤天也不害理,放心吧,这金子来得正。” “来得正还跑,你定是伤了官家的事了,得罪了官家,能跑得掉吗,咱们回去吧,认个错,还了这金子,要坐牢咱也愿意,这跑了就成逃犯了,没了回头路。” “你知道什么,人不犯险,哪来的荣华富贵,别说了,财不外露,你把东西看着,别让人看见了,等我在外面找好地,就来接你们。” 谭青骑马出了山,进了集市,在一家客栈投宿一晚,再骑马上路,奔跑一日,眼看就要到边界,路上却设了卡,到处是他的画像,不得不夜里行事,好不容易过了几道关卡,又遇上几名江湖盗贼,打斗起来,惹了注意,官兵前来围捕,谭青杀了几人,骑马而逃,被射中右腿,跌下马来。 当值的五长捉了人,定晴一看,不由得大喜道:“兄弟,好事啊,这不是万户府通辑的犯人嘛,捉了他,领了五百两赏银,咱们分了。” 谭青一听,怒道:“什么,我才值五百两?” 五长笑道:“你还嫌少啊,赏银抓人,这还是西城头一遭,你小子,犯了什么事,还值五百两,莫不是偷了宫里的马桶,哈哈哈哈……” 谭青讨好道:“大哥,刚才兄弟不会说话,你莫见怪,你若是为了银子,我许你百两金子,你放了我,日后我当你是再生父母。” 五长怒道:“老子好不容易当上五长,你还想贿赂于我,莫说百两金子,万两金子老子都不稀罕,收了你这金子,辱了我祖宗,丢人志气,恶心,你这人犯,弄什么邪门歪倒,败坏我西城名声,亏你还是堂堂三尺男儿,来人,给我把这张臭嘴堵住,把那包袱里的东西给我看好了,这脏东西,定是偷来的。” 谭青被堵上嘴,五花大绑,被押上囚车,眼睁睁地看着包袱被五长背在肩膀上。 很快,白虎就带着人前来,收了谭青,在军帐里审理。 “谭青,主事大人待黄金卫不薄,每月给那么多的银子,你不知足,为何干那丧尽天良之事,你可知道,统领差点因为你而丧命。” “落到如此下场,我也不后悔,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求大人放过我家小。” “你收人金子的时候,可曾想过这些,你这是卖国知道吗,说,图纸给了谁?” “我说了,是不是放过我家小?” “这事还得主事大人说了算,你今儿要是嘴硬,我就杀了你妻儿。” “大人不答应,属下就不说。” “是吗,你还想着你那妻儿在山上是吧,告诉你,昨儿你那女人带着孩子已经报官了,你这没良心的东西,怎这么好福气,娶了这么个好女人,跟着你,真是糟践了。” “啊——” “啊什么啊,你若不说,我就先杀了你儿子,再杀你女儿,至于你那夫人,就卖到青楼里。” “大人,你不能这样啊。” “谭青,说不说,不说就先砍你的一条腿,你知道黄金卫的手段。” “我说我说,东西给了那钱字号的伙计。” “哪个钱字号?” “就是城里那家米铺,我也是一时糊涂,有个远房亲戚认识那掌柜,就托我办个事,许了千金,我想着只是图纸,不碍人命,就拿了出来。” “还有谁见过这图纸?” “除了我,就是那米铺的伙计,他定是给了掌柜。” “姓什么?” “姓钱。” “来人——” “大人,不能这样啊,我已经说了,你就放我一条生路吧,金子全归你……” “瞧你那德行,为了金子,把兄弟们的命都给卖了,今儿不杀你,都对不起天理,人作恶不可活,这是你自找的,到了九泉之下,可怨不得兄弟们,来世好好做人吧。” “啊——” 一声惨叫,谭青死在了兄弟们的黄金刀下。 只道是: 一时贪恋终身憾,终无情义随身伴; 黄金纵有荣华贵,善恶分明又何难。 第257章 米铺探秘,谈功论道逢高人 谭青供出了钱掌柜。 黄金卫五百里快马回报。 洪小九并不意外,早在几日前,便有暗探查到关七去过米铺,那米铺的掌柜长着一双鹰眼,尽管做了多年的生意,却不像是个生意人,伙计脚下轻快,更像是习武之人,而这掌柜伙计到西城多年,有多处宅院,却只住在米铺,宅院空着无人居住,掌柜又无妻小,甚至是奇怪。 马帮里,洪小九跟着进了内堂,看着新修的高楼,感叹不已。 “这王宫也不过如此,梅家真是气派,不过,再多些字画就好了。” “有道理,等会我就叫他们去弄,听说后院运来一块南城的石头,我们去看看。” 到了后院,工匠们正在安置一块奇石,高有五六丈,鬼斧神功,形态万千,气势雄伟。 “驸马爷,这么大的石头是怎么运来的?” “我也不知道,这石头长得八面玲珑,倒有些像万户府的样子,现在四通八达,却颇受官员厌恶,公主那收到了几十道折子,都是弹劾万户府的,说咱们私设公堂,草菅人命。” “这折子大多是万户们写的吧,伤了他们的利。” “周通这人,如你是公主,是去是留。” “留。” “是吧,说说,怎么个留法?” “这周道虽贪,无非就是权势熏心,他还是有些能耐的,人非圣贤,熟能无过,他找关七,只是想联盟东城,好找个靠山,却不知东城野心,他收买的万户出事,急忙清理得一干二净,常人可做不到如此,治国之策,需要这种人,但不能集权,会出大事。” “叛国之人,不可重用,但此时罢了他的相位,必然引起百官不满,还是要把证据收齐了,看他日后之行吧,如他能回心转意,一心为西城,倒也可以放过他,对了,你来找我有事?” “昨晚有人潜入万户府,伤了青龙。” “伤得重不重?” “无碍,那剌客功夫高强,没能抓着。” “西城不知有多少人巴望着我死,没人到万户府倒还意外。” “这人买通了黄金卫谭青,得了府中的图纸。” “什么,那暗门已不是秘密了?” “已抓了周通,命人改了暗门。” “这么说,知道拿图纸的人了?” “查出来了,是钱字号米铺的掌柜,花了一千两银子。” “谭青呢?” “处理了。” “好,这种人不能留,暗门之事,不能让过多的人知晓,既然查出来,你就去会会这米铺的掌柜吧。” “是关七的人。” “意料之中的事,打草不惊蛇,小心为妙。” “遵命。” 钱字号米铺是一家老店,就在长乐街东半里的太平街,店不大,有两名伙计,六个门脸,米堆了一座又一座的小山,后院是仓库,烧过一次,街坊们从火中抢出了几百担谷子,钱掌柜还请了大家吃饭,每人送了一升米。 见来了客人,伙计急忙上前道:“客官,要什么米?” 洪小九道:“有什么米?” 伙计道:“有东西南北城的米,有海外的米,红米黑米应有尽有,好一点的,价格也不便宜。” 洪小九道:“我来找钱掌柜。” 钱掌柜便来了,一双鹰眼像要看穿每个人,笑里有一股阴气,他把洪小九迎到了后院。 “是什么风把主事大人给吹来了。” “你知道我?” “万户府的主事,谁敢不知道,在这西城的地盘上,万户府可是惹不起的主。” “钱掌柜是何方人氏?” “祖上是西城人,渔民,出海时遇上了风暴,船被冲到一座岛上,就此安身,到了我这代,终于看到了一艘船,就跟着回来了,祖上的人也都找不到了,买了这铺子,做点小生意。” “钱掌柜会拳脚,使的算盘。” “何以见得?” “只有拨珠之手,才会有老茧,而钱掌柜练的是算盘之功,十指都有老茧。” “真是什么也瞒不过大人,祖上是生意人,传下一铁算盘,钱家的子孙,都得过这一关,每人的手都有老茧,不过,在下就一平头百姓,可不会什么功夫。” “东城的特使可来买过米?” “买过几次。” “他吃住都在云燕楼,买米做什么,难道,钱掌柜与东人是朋友?” “来我铺子里的,都是朋友。” “言之有理,方才钱掌柜说有祖传的铁算盘,能否拿出来见识见识。” “好啊。” 钱掌柜进了屋,拿出他的铁算盘。 比普通算盘大三倍的样子,铁被磨得发亮,珠子滚动着,如千军万马。 洪小九接了过来,故意使了力道,却如跌入深渊,急忙撤回内力,暗道:“真是个高手。” 算盘与其它兵器不一样,不善攻击,但练好了,近可守,外可攻,珠子还能是暗器,这种独门兵器难练,成者大多是高手。 洪小九抡成铁算盘,如手执铁棍,挥舞起来。 “好,大人好武艺。” “我练的是棍,这算盘,还真使不来。” “早闻翻江棍举世无双,洪教头更是威名远扬,今儿能见到后人,真是莫大的荣幸,大人是东人,为何来西城为官?” “不好吗?” “好,有大人这样文武全才的官,是西城的福气。” “混口饭吃而已,掌柜不也是如此吗?” “是是是,都是为了混口饭吃。” “钱掌柜倒是个实在人,今日多有打扰,告辞。” “大人慢走。” 放下铁算盘,洪小九出了米铺,手心已出了汗,那铁算盘有五六十斤,可不是一般人能使的,真要打斗起来,不定能胜,急忙到了云燕楼,与慕容玉商量对付钱掌柜之事。 “既然谭青供出了姓钱的,为何不将他抓起来。” “驸马说放长线钓大鱼,那姓钱的在西城隐藏多年,不只是东人奸细那么简单。” “你都不是他的对手,我更不是了,对付这种人,还是先下手为强的好。” “我已派人将他看管起来,但此人功夫颇高,黄金卫怕是顾不上,等下我与子银商量商量,在附近派些人手,关七还老实吧?” “也就那样,他手下的人可不老实,都记住了,让人把名单给你,找的都是东人,得查查。” 只道是: 米铺论武何载道,高人谈笑自比高; 打草惊蛇将计行,将自名门正年少。 第258章 错俘烈女,掌剑合璧显真功 梅家的大楼建好了,梅香玲便到云燕楼找慕容燕,看慕容家的楼房是否需要工匠,可将马帮的人手调集过来,而慕容家的楼房比梅家的要小三分之一,且前两楼以客栈居多,早就完工,只剩下一些细活,慕容燕便带着梅香玲四处转。云燕楼集四城之风,建筑奇特,后楼更是精致,不失名门望族之色,令梅香玲羡慕万分,与王宫建筑相比,慕容家的楼房,更有一番味道。 “妹妹,还是你想得周到,公主喜欢菊花,你在这后院里都种上了菊花,那边的花是什么?” “是牡丹。” “哦,这花好看。” “那我叫他们给你送几株去?” “好啊,这江玉喜也真是的,明知道公主喜欢花,屋前屋后也不种点,还是妹妹贴心,你这花师,是哪找的?” “门里的人,原就有种花的本事,跟着过来了。” “这前前后后,都是玄宗门的人?” “大多是吧。” “哟,早就听说玄宗门人多,今儿见了,也有百好几十人吧,比梅家的人多了。” “也没多少人,哪能跟姐姐家的人比,这些都是江湖中人,也不懂什么礼,现在到了西城,也都安分,做些生意上的事,再过一个月,酒楼客栈就要做生意,到时候也能派上用场。” “自家的人安稳些,你有好些日子没去马帮了,江玉喜有来看你吗?” “昨儿还来了。” “他要是不来,你给姐姐说,这白天到宫里,晚上回马帮,亏待了妹妹。” “他现在是驸马了,自有他的事,我也管不着。” “怎么就管不着了,你不管,姐姐替你管,当了驸马有什么了不起的,谁稀罕啊,惹毛了,咱们都不理他。” “好啊。” “那不是焉采儿吗,她怎么来了?” “和小九一起来的吧。” “没见着小九,难道是来找关七,不行,得盯着,听江玉喜说,这关七可阴着呢,他住你这,可要当心。” “放心吧姐姐,那关七也不是江湖中人,在我的地盘,也就听我使唤,这么多双眼睛呢,只是可怜那冬临公主,每日以泪洗面,被那关七欺负。” “真不是男人,走,咱们去看看焉采儿,看她往哪去。” 焉采儿是来找关七的,但关七出了门,只有冬临公主在,自然没有什么好话,本想告诉关七,让他早点离开西城,别惹洪小九和江玉喜,却空有一番心机,只得四处转悠,寻思着等一会,不来就走,却被梅香玲和慕容燕截着。 突然,一只大鹏从天而降。 “有剌客——” 玄宗门门人大喊,数十人从暗处跳出来,手持兵器严阵以待。 那蒙面剌客跃而房顶,见有埋伏,正要离开,却又见后院转角的走廊上,有几名女子,看其打扮定是有身份之人,邪心一起,如箭般折射至下。 焉采儿还未来得及呼叫,便如小鸡般被虏走。 剌客太快,距离有十余丈,梅香玲与慕容燕自是无法阻挡,见焉采儿被抓走,急忙跃上房厅,寻踪而去。 蒙面人扛着被打晕的焉采儿,在房厅上跳来跳去,梅香玲与慕容燕跟在后面,约摸半个时辰,蒙面人跑不动了,在城南的一处荒地停了下来,放下焉采儿,两眼放光道:“今儿真是走了桃花运,一个就罢了,又来两个,也好,等爷爽完,都卖到青楼。” 梅香玲低声道:“妹妹小心,此人功夫了得,你我恐难是敌手,不可单战,打不过就走,可别落在他手里吃了亏。” 慕容燕道:“好,我攻他上盘,姐姐攻他下盘。” 一掌一剑,呈围攻之势,两人如仙女下凡般,动作优美,要不是拼命的招数,蒙面人却是一饱了眼福。 霹雳掌刚猛,又来自少林掌法演变,千变万化,阴阳顿错,掌风如雷。 梅家剑刚柔并济,虚实交错,变化万千。 蒙面人从腰间取出铁盘算,迎了上去,一招便退了数步,不由惊道:“是梅剑山庄和玄宗门的人。” 说时迟那时快,轮不到蒙面人退缩,梅香玲取左,慕容燕取右,剑掌合璧。 看似两女子,却都得父辈真传,除内力不及外,剑法和掌法都得精髓,又是共侍一夫,自然同心,忙而不乱,招式快慢而合,要是一般人,早就丧命。 蒙面人右抵右挡,力道被抑制,处于下风,想逃却逃不了剑的势力,想打又打不过掌,就像磨心一样,被推着转,转了几圈,自是疲惫,算是领略了四城高手的厉害,对梅剑山庄和玄宗门自是畏惧,一不留神,右腿被剑风划了一下,左肩被掌风拂了一下,看是两个美人,却是伤人的招数,疼痛不已。 二十余招过后,蒙面人败相已现,自知不敌,卖了个破绽,受了一剑一掌,几个纵身,消失不见。 梅香玲和慕容燕气喘吁吁,来到焉采儿面前。 “这恶贼,居然跑了。” “快看看焉采儿。” “没什么大碍,扶她起来。” “姐姐没事吧?” “没事,你呢。” “我也没什么事。” 梅香玲掐了焉采儿人中,闷哼一声,醒了过来,见此场景,不由惊讶道:“我怎么在这?” 慕容燕道:“你到我那,我与姐姐正要与你打招呼,突然来了个贼人,将你虏到此处,我与姐姐追了过来,打跑了那贼人。” 焉采儿担忧道:“他没把我怎么着吧?” 梅香玲道:“还没来得及动手,你看少了什么,以后别乱跑了,老实的在万户府呆着,好歹也有小九护着,今儿要不是我们,你这命恐怕都没了。” 焉采儿感激道:“谢谢二位恩人,我今儿也是想来劝劝关七,让他早些离开,别在西城害人了。” 梅香玲道:“男人的事,女人最好不要管,你与那关七之事,谁人不晓,你单独找他,也不避嫌,既然你跟了小九,就得对得住小九,心里别还装着那负心汉。” 焉采儿委屈道:“我没有,以前关七听我的,现在当驸马了,也不待见了,以后我还不稀罕见他了。” 慕容燕道:“回吧,方才惊动了那么多人,恐怕都在找,这要找不到,就了乱子了。” 焉采儿道:“采儿的命是二位救的,我的命就是二位的了。” 梅香玲道:“谁稀罕你那命,你别添乱就是。” 焉采儿羞愧道:“以后我就在万户府老实的呆着,今天的事,两位千万别告诉小九,他会生气的。” 只道是: 烈女难舍知音弦,落入魔手险失身; 剑掌合璧心齐使,邪不胜正妆美颜。 第259章 吉兆初现,长乐街前喜长乐 这一年,西城迎来前所未有的繁华盛世。 有军队的支撑,西城的经济自然得以发展,房屋一栋接着一栋,城内上千亩空地也都修建了繁华的街道,四大码头的周围也都商户云集,而城外五里的村庄,也都形如城镇,建有各类的交易市场,各国的商人都前来西城,但西城以耕种为主,不卖土地,平民使用土地需要百户出具文书,经千户同意,报万户签证,再到万户府盖到印信,才能合建房屋。而西城所有新修的房屋,全由万户府监管和租赁,不收税金,多方得利。 江玉喜执政的策略,自没公主保守,开放商业使得西城有了无尽的机会,耕种业在城外继续执行,而城内多种商业的推动,使得国库猛增,兵役则让西城军力雄厚,朝政管辖的机构,也都顺章而行,官史有俸禄,百姓富足,上下欢腾一片。 老百姓能过上幸福太平的日子,便是君王的功绩。 这一年,出生的很多孩子,都叫长乐。 长乐街繁华似锦。 卯时,长乐街的商户们会站立在铺子前,等候着驸马车驾的到来。 马夫驾着马车,马车后面跟着十二名卫士,驸马日复一日地上朝。 “吁——” 马夫勒住缰绳,前面有个十余岁的孩子,脸上脏兮兮的,便责问道:“你这小屁孩,知道是谁的马车吗,赶紧让开,别误了事。” 孩子天真的问道:“这是驸马的马车吗?” 马夫道:“是啊,还不让开。” 孩子道:“这就对了,我找他有事。” 马夫无奈,只好下了马车,掀开帘子,驸马已听见对话,挥了挥手,笑着下了马车,走到马前,见是个孩子,好奇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孩子道:“我想当你的马夫。” 驸马道:“你叫什么名字,你的爹娘呢?” 孩子道:“我叫长乐,没爹没娘。” 驸马道:“那你住哪?” 孩子道:“我住庙里,听人说驸马能让老百姓过好日子,我们在庙里吃了不少苦,我想当马夫,当了马夫,就没人敢欺负我们了。” 驸马道:“你们,还有谁?” 孩子道:“还有老六,小四,我们三个住庙里,他们也想当马夫。” 驸马道:“是吗,当马夫有什么好的?” 孩子道:“当了马夫,就能当驸马了,当了驸马,就没人欺负我们了。” 驸马笑道:“野心够大的,这样吧,你随我去上朝,等上完朝,你再去把你的伙计都接来,就先给我当马夫,如何?” 孩子道:“当真?” 驸马道:“来,你不是想当驸马嘛,这就是驸马的马车,你与我坐在一起。” 长乐拦了驸马的马车,要当马夫,驸马自然就让他当了,带到了宫里,让宫女们带下去洗漱,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在偏殿等着。宫女们议论着,传到了公主的耳朵里,退了朝,公主便问起驸马。 “听说你在长安街收了个小马夫,还想当驸马?” “是啊,这孩子怪可怜的,没爹没娘,住在庙里,和我一样,当初要不是师父收留我,哪有我的今天。” “你也不怕是东人的阴谋?” “天下哪有那么多的阴谋,咱们只想着明面上的事,忘记这世间还有一些弱小,那些没有爹娘的孩子,身无居所,长乐一事,让我感叹颇多,今西城繁荣,孩子才是未来的栋梁,何不修建避难所,让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你心咋就那么好。” “我本来就是马夫,长乐说得对,人不能忘本,这样吧,香玲和燕儿也没什么事,不如让她们来办。” “好啊,我心里正想着呢,你就说出来了。” “心有灵犀嘛。” “你啊,一天就想着老百姓的日子了,也不问问自己的事。” “我能有什么事,现在这日子,过得跟神仙似的。” “我有喜了。” “什么?” “我有孩子了。” “啊——” “你不高兴啊?” “不是,这,这也太意外了吧。” “就兴你在外面捡孩子,我就不能有孩子。” “我正要给你说呢,香玲和燕儿都有喜了。” “啊——” “意外吧?” “你为啥不早说啊?” “这不,还没机会说嘛,我也是今儿才知道的,昨儿到云燕楼,燕儿告诉我有喜了,晚上回马帮,香玲说有喜了,今天来上朝,你说有喜了,这喜事也来得太快了,不行不行,我要喝杯茶压压惊。” “你可别被吓到了,没事吧?” “乐极生悲,我这会的心里,满脑子的孩子,我要当爹了,这是真的吗?” “瞧你,跟着孩子似的,还早着呢,估摸着日子,也就是在明年的春天。” “给我看看。” “看什么。” “看你的肚子啊。” “现在哪看得着。” “那你怎么知道的?” “你是男人,你不懂,过些日子会动了,你就知道了。” “那我今儿不回了。” “不回了,长乐的事不办了?” “对对对,这事得办,那我回了。” “回吧,这事要办成了,才是件大喜事。” 江玉喜在长乐街上捡了长乐,长乐还有两个难兄难弟,凑了三人,而江玉喜的三个女人也有了身孕,这是天意。高高兴兴地出了宫,带着长乐上了马车,到了所说的庙里,把这老六和小四叫出来,坐上马车,到了马帮。 听闻驸马带了三个孩子回来,马帮上下也都前来看热闹。 马上道:“哟,多人手了啊,这年龄也太少了,当得了马夫吗,咱们干的可都是重活。” 马下道:“可不是,看这身子骨,瘦得像竹竿。” 江玉喜道:“说什么呢,把那两脏小子带下去洗一下,换身干净的衣服,带到后院。” 马上马下便带着孩子们走了。 梅香玲来到前院,见人都散了,便上前询问。 “听说你带着三个孩子回来,这都是谁家的孩子?” “没人管的,住在庙里,那带头的叫长乐,在长乐街上拦住了我的马车,说想当马夫,当了马夫就能当驸马,才不会受欺负,我一问才知道,没爹没娘,便与公主商量,在马帮办个学府,由你和燕儿来操持,还没和你商量呢。”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拐了谁家的孩子呢。” “还有件喜事。” “啥啊?” “公主也有喜了。” “啊——” “走,后院息着吧,别走来走去的,伤了身子。” “伤不着,还有好多事呢,你说的这学府,怎么办啊,我可办不了。” “不是还有燕儿嘛,等会叫她来商量。” “生意不做了啊?” “做,也不要你们做,下面有这么多人,让他们做去,这些没爹没娘的孩子,要没人管,多可怜,当初要不是师父把我捡回来,哪有今天,长乐说得对,做人得出人头地,才不会受欺负,这学府,就叫长乐府吧,房子修这么大,没人住也空着,就拿后院东边的那栋来办,也能住上百人,如房子不够,就再修。” “哪不够啊,这前后的院子,少说也要住几百人,我一个人哪住得了。” “好,你能这样想就好,从今往后,你就是这长乐府的主子,往后,这些孩子都得叫你一声大先生。” “大先生,这叫法怪别扭的。” “有什么别扭的,学府上的人,不论男女,都是先生,你是这长乐府的主子,自然就是大先生。” “那燕儿怎么叫?” “自然就是二先生。” “大先生二先生,听着咋这么怪。” “怪什么怪,那夏至和冬雪,不都叫作先生嘛。” “倒也是,这规矩人,规矩就是多,那往后我是不是还得教这些孩子武功?” “得教,文武都教,我请些先生来教文,你和慕容燕教武。” “听你的。” 只道是: 太平盛世长照灯,弱小之人谁伴行; 长乐府中苦学艺,不平生世盼太平。 第260章 周通入狱,万户制时代终结 相府内灯火通明,万户们交头接耳,自驸马辅政后,万户府当权,剥夺了万户们的权利,不但少了好处,族人也被分裂,更有万户身陷牢狱,谁也不知道有一天黄金卫会不会半夜上门屠府,所有人的希望都在左相身上,独孤氏无望,不可效忠,如有东人相助,定能扭转局势,回归万户时代。 周通很是小心,让家丁清理了府外的街道,又在府中安排了暗卫,这才步入厅堂,一脸阴郁道:“诸位久等了。” “相爷好。” 众万户起身行礼。 周通坐在首位,端起茶杯道:“诸位请喝茶。” 卢进喜道:“相爷,今儿申万户又被查了,也不知什么原因,半夜被黄金卫带走,照这样下去,下一个就轮到咱们了,这宫里是什么意思,是不要万户了么,想当初要不是万户们撑着,还有独孤氏吗?” 万户制也是继承制,王有继承制,下面的土地官自然也得继承,自四城几千年以来,继承制就一直在,一国之兴,也在于万户们的团结;一国之亡,也在于万户们的反叛。 周通指使卢进喜聚集万户,自是要反抗宫廷,抑制驸马一党,而卢家本就被抓了一万户,城中万户由族人推荐到宫中,一直没有封赐,卢家没有万户,就无人引领,暂由万户府下的千户们代理,千户有杂姓,当中就有驸马的人,卢氏不得不紧张,害怕城中的族人被驸马分裂,卢进喜自然就甘愿当出头鸟。 万户们都知道,周通一直与东人有联系,只要谋得东人的帮助,便可要胁宫里。 周通道:“诸位在三日内能募集多少人手?” 卢进喜道:“万人足矣。” 周通道:“办此事只需千人。” 卢进喜道:“全听相爷安排。” 周通道:“驸马每日进宫,然后返回马帮,尔等可在夜里行事,困住宫中,这把守宫里的是慕容氏,用一部分人在云燕楼闹事,慕容玉定会折返,空中便没了人,困住万户府,黄金卫也救不了宫中,只要独孤氏在我们手里,便可得事。” 卢进喜道:“如只需一千人,一日便成,诸位意下如何?” 万户们当然愿意,又不是谋反,只是夺权,只要拿回权利,又不伤大体,由左相和卢进喜出头,各族出百人便可。 卢进喜放心不下,又道:“相爷,那东人这边的事?” 周通机智道:“放心,你们的事就是我的事,没有你们,我也当不上左相,如事不成,诸位的后路我已安排,诸位带着家眷由东人领至东城,待西城事毕再回来。” 卢进喜道:“有了避难所,咱们就放心了,大伙也能放开干,有相爷在,定能还大家一个公道。” 周通起身,万户们也起身,客套了一阵子,随后各自散去。 半里外,青龙白虎得报而来,见万户们离开,不由起疑。 “这么晚了,周通还召集这些人,定有大事。” “那卢进宫进了狱,卢进喜定不甘,周通又娶了卢媚娘,自是与卢家人一气,以前周通意气风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现在被驸马爷压着,勾结东人,反心已现,依属下之见,近日定有事发生。” “是啊,我也有一种预感,你明日派人观察卢进喜动向,我盯着周通。” “遵命。” “暗道的事怎么样了?” “已经布置好了,为防生事,宫中已安排了人手,就在公主寝宫侧室下面,摇铃即可。” “城后那边也要派人。” “好,这就回去安排。” 青龙白虎回到万户府,将所见之事禀报洪小九,洪小九连夜到宫中与慕容玉商议。 “今日黄金卫探到,周通召集万户们在相府聚集,定在密谋大事,我恐宫中有事,特来知会,贤弟,宫中可有异样?” “没什么事,我在宫中布防五千人手,宫门处也有五千,公主寝宫周围有两百暗士。” “明儿多调些人手进宫,严防死守,不放一人进来。” “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青龙白虎的判断不会有错,那卢进宫进了狱,卢氏还未立万户,定心不甘,周通聚众,定是要为卢氏讨公道,为万户们夺权,他现在斗不过我们,定会向宫中下手,你明早要多调一些人,把长乐街看起来。” “好,我这就去安排,人手不够,我去找子银兄长。” “那就这样吧,我去一趟马帮。” 次日,卢进喜召集族中长者在府中议事,募集族人五百,由其带领,夜里听命行事。正商议间,万户府官史上门,问其为何未到万户府听差,卢进喜撒了个谎,支走了官史。 到了晌午,周通出了门,带着万户们要进宫,来到长乐街,却见长乐街上重兵把守,尽头的长乐宫门,也出现了护城的士兵,不由好奇地找来一名百长询问。 百长道:“禀左相大人,今儿本在城墙巡防,接千户令,到长乐街驻防。” 周通惊讶道:“驻防,得多久?” 百长道:“这个,小人不知,军中听令行事,不准多问。” 得此消息,周通预感不妙,把卢进喜拉到一边,吩咐道:“今夜暂不行事。” 卢进喜道:“人都在我府上,今儿要不动,就没有机会了。” 周通指着宫门道:“就那点人手,能冲进宫门吗?” 卢进喜道:“也就是虚张声势罢了,没见着宫里的护卫军,这城防的人来,也都不知什么事,何不依计行事,那云燕楼出事,慕容玉定会出宫,他只要出去,我们就有了机会。” 周通道:“行,那不必进宫了。” 卢进喜道:“不成啊,咱们不进宫,怎能与公主交涉。”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周通虽有智慧,但不懂兵法,被万户们怂恿,到了宫中,要面见公主,公主已经退朝,在后宫练剑,让周通等人在殿前候命。 宫外,王子银带着五百将士冲进了卢府,抓走了聚事之人。 周通等了一个时辰,见事不妙,转身要走,突然听见号角响起,不由得紧张起来。 这号角,除节日或是祭典外,发生重大事情才能吹响。 言正从内宫出来,宣旨道:“左相大人,万户们,公主有请。” 周通等人被带到正殿,正想着如何起事,进了殿,不由得惊讶万分,朝中文武百官都已聚集,驸马与公主坐在殿上,眼神逼人。见此情形,只得站立于百官之前,听候差遣,那些平日里在二级殿听差的万户们,到了正殿,也都不敢东张西望。 不一会,王子银与洪小九进了宫,带上卢家的聚首之人与管家。 卢进喜知事已败露,不由得昏倒在殿上,被黄金卫上前拖走。 公主道:“周通,我待你不薄,破格任用,你却恩将仇报,聚众谋反,今日人证物证俱在,量你也无话可说,万户们喜欢闹,那就全部革职,日后西城再无万户制,只在军中设万户官职,自今日起,撤万户设司理衙门,归万户府管辖,有反之人,诛其族。” 周通瘫痪在地,无话可说,被黄金卫带走,关入大牢。 只道是: 旧制绊人欲困君,私利如虎莫恶行; 忠孝二字要牢记,莫做千古骂名人。 第261章 分地起乱,君王狠心实新政 废旧制,周通曾提过,被旧制所连累,亦是周通所犯之事,利益之下出恶徒,本想利用万户们的族人控制君王,进而得以重权,未想洪小九先识其危,轻而易举就瓦解了周通阴谋,还废了万户继承制,推动了驸马辅政的又一举措。 城后得知此事,心有不忍,到狱中探望周通。见君王降临,周通流泪满面,悔恨万千。 “周通,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当初是你提出要废万户继承制,现在又是你支持万户们夺权,你这是阳奉阴为,食君之米应替君分忧,你官至左相,前无古人,怎如此贪婪权势,迷惑其中。” “罪臣错了,罪臣万死难辞辞其疚,请城西责罚。” “你错了,你大错特错,我纵然是西城之主,可当今的王宫,是公主驸马在当事,我老了,那一套已经不行了,你也不看看,驸马是何等能耐之人,入宫才几日,军政顺理,西城翻天复地在变,百姓欢呼,全民安乐,这是盛世之象,你怎还嫉妒于他,唉,你也算是西城智慧之人,被权利熏心沦为阶下囚,不值啊。” “罪臣心胸狭窄,自私自利,已知大错,城后,我一心为国,没有异心,只想为西城多做点事,只想效忠独孤氏,请城西网开一面,饶罪臣一命。” “唉,我也是可惜你一身才华,先在牢里好生想想吧。” 西城废除万户继承制,掀起风浪,好在大军在握,万户府带着千军万马登场,各万户只得摘下府牌,交出印信,并将族人的房契地契交了出来,有私心者,就将东西藏了起来,族人闹到万户府里,一时乱得不可开交。 “主事大人,不好了,老百姓们打起来了。” 年庆跑进主事堂,衣衫破烂,刚从百姓的打斗中挣脱出来。 洪小九道:“怎么回事?” 年庆道:“很多万户都没交纳房契地契,族人的土地没了着落,就闹到这里,你争我抢,这样下去,怕是要乱啊。” 洪小九道:“乱什么乱,先把乱事之人抓起来,待我向驸马爷禀报后再定。” 年庆道:“都抓吗?” 洪小九道:“抓,闹事的百姓抓,万户也抓。” 年庆道:“这人山人海呢,怎么抓。” 洪小九道:“抓带头的,给老百姓说,万户府一定会给大家一个公道,但要借故闹事,不但入狱,土地也不会分,私藏房契地契的,一律处死。” 从后门而出,骑上快马,洪小九到了马帮,一打听,驸马到了宫里,急忙又奔驰至宫中,驸马与公主正商议土地之事。 驸马道:“小九来了,听听他怎么说,现在闹事者越来越多,长乐街都站满了,再这么下去,就要闹到宫里来了,民能截舟也能覆舟,民心不平,江山不稳。” 公主道:“是啊,这些该死的万户,都应该抓起来。” 洪小九道:“公主驸马莫急,既然万户们不拿出房契地契,正好是时机,百姓之所以会闹事,是手中无地,以前由万户管辖土地,权利在万户手里,族人自然得遵从,现在万户没了地,自然就想以此要胁王权,以恢复治安而重复其身,既然没了继承制,这地自然也不是万户们的,何不化整为零,重分土地,只要人人有地,百姓自然不会乱。” 驸马道:“分地新政,早就有了法令,只是万户们重权在握,未能实施,如小九所言,要想新政,就得重头再来,公主,此时不可大意,一但不公,民乱可不是小事,得民心方得天下,依我之见,万户每人二十亩地,其余均公分,土地不够,就补银子免兵役。” 公主道:“好吧,就依你的法子,现在国库充足,但凡分地者,三年不纳税,如何?” 洪小九道:“如此甚好。” 驸马道:“这样一来,百姓还有什么好乱的?” 内务府颁发了新令,万户府四处张贴着告示,西城籍的百姓,都可分地,不要地之人免兵役,还给银子,所从商业三年不纳税。消息一出,百姓奔向告知,平了乱事,万户们组织族人造谣,却被杀了几人,也都不敢声张,怕被黄金卫找上门。 马帮门前,一个老妇带着五十余岁的男儿跪着,要面见驸马。 从宫中归来,见此情形,江玉喜急忙命人将母子扶起,请到马帮就坐,吩咐厨房做了饭菜。 老妇道:“民妇乃卢氏族人,嫁来的时候,兄弟有七人,均在族长手中拿了五亩土地,每年要交五担粮食为税粮,日子过得紧巴巴的,生了几个儿子,也都老实,在城东有块空地,就修了一间宅院,想着儿子们长大了,在城里谋个生,总比种地强,未想,前些年族长知道了此事,说我那院子没有房契地契,违了法令,强给了十两银子,算是族人的恩情,收了那院子,如今废了万户,我去要那院子,族长却说没有,万户府又不依,实在无法,听说驸马爷是青天大老爷,为老百姓着想,这族长欺负族人,强占宅院这么多年,算是什么个理,这十两银子民妇还收着,还他便是,便那院子是几个儿子的安身之处,也是我留给他们的唯一家产,他爹死得早,我一个人带四个儿子,真的不容易啊。” 江玉喜道:“老人家,你放心,是你的东西,谁也拿不走,不过,光凭你一人之嘴,恐难成证,这样吧,我差人与你回去,如有街坊邻居都帮你作个证,这房子也就归你了,如何?” 老妇道:“真的吗,果真如此,那些为我建房子的工匠,也都是证人。” 江玉喜道:“这也算是证人,只要你能找出证人,这房子就归你。” 随后,江玉喜叫来马上马上,吩咐小心办事,带着人去收集证据,去了一个人个时辰,马上马下回来,带着一些证词,证明那老妇所言属实,江玉喜便让马上马下到万户府找洪小九,带人抓了那族长,退了房契地契。 老妇自是高兴,逢人便称驸马的好。 只是,马帮门前的百姓多了起来,万户府只得派了人在前门受理,江玉喜也只得从侧门或是后门出行。 只道是: 废旧立新百姓慌,分地免税翻新章; 青天白日乾坤照,恶势一除兴万福。 第262章 祸乱百姓,无籍之人起事端 对于千万人口的西城,一时要立新政,自是要受百般阻挠,特别是那些部落,族长们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突然化为乌有,还要听从差遣,与族人平起平座,往日的欺凌自然累积,无数人面临着清算,这些高贵的人谋求生计,想在新政中分一杯羹,有人投身万户府门下的理事衙门,有人则不满新政,被他人利用。 除此之外,那些无籍之人,也在这场新政中成了东人的傀儡。 “天大的好事啊,驸马爷。” 官史敲开关七的房门,一脸的兴奋。 关七道:“何事?” 官史道:“西城要乱了。” 西城要乱,这是关七到西城后听到的第一件喜事,自出使以来,被软禁于云燕楼,乱军之谋化为乌有,无论是东城王和小王爷方面,都无法交待,又受冬临公主的娇脾气,压抑成疾,不如战场厮杀般爽快,好不容易拉周通下水,想利用万户们起事,结果周通又入狱,形势比关七想象的要难,军中更是滴水不漏,钱掌柜又失手——要葬身西城之际,突然听到这个消息,自是令人振奋。 原来,那些无户籍的外城人,没分到土地,却又服了兵役,自是不公,便四处聚集,商量着起事,这些人当中有东人,儿子在军中服役,一但全部造反,无疑就是一支强大的军队。 西城的新政,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两个士兵在军营里站岗,听闻家里的事,商讨起来。 “咱们这些外籍人员,要服兵役,却分不到土地,太不公平了,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这兵还怎么当,干脆回家算了,这西城也不能再呆下去。” “当初当兵的时候,不是给了安家费了吗,怎么还要分地,西城收留了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人,给我们事做,就衣食父母,怎么能和西城人相比,知足吧。” “要起事了,你怎么还帮西人说话?” “起事,想得天真,你还不知道吧,那西人本要起事,反被剥夺了万户继承制,现在土地都归百姓了,君王之举得民心,手握重兵,就算没有了军队,还有这么多的百姓,闹什么,能闹到哪儿去?” “你不是西城人,却甘愿做忠实的狗,我可警告你,我们的事你要敢告诉百长,我对你不客气。” “哟,那倒要看看你怎么不客气。” “你这个叛徒,当初到西城时,要不是我父亲帮你父亲,哪有今天,怎么忘恩了。” “你家的恩情,我自是记得,但这祸国殃民之事,不能相提并论,食君之为君分忧,尔等怎犯天怒,祸乱西城?” “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从此你我为路人。” “断就断,尔等心术不正,不宵为伍。” 一个兵营里的士兵起了矛盾,自然就拉帮结派,没几日,那要起事的士兵怕事情败露,就想杀人灭口,叫来同伙,骗了同乡巡夜,行至偏僻之处,几人凶相一露,就要杀人。这士兵早有防备,取出一面小锣敲响,一边跑一边喊:“杀人了杀人了,有人要造反了。” 附近有巡夜的士兵听见,前来接应,阴谋未逞,反咬一口,敲锣乱了军纪,就报至百长,百长忙于军务,就把犯事的士兵关押起来,闲日再审,一时忘记了。 儿子听父母的,家里出了事,自然无心在军营,几日内,逃兵四起,那些无户籍的士兵也都聚众而逃,报至千户时,已逃了上千人,这些人回到家乡,聚众闹事,与万户府新设的府衙闹不停,那些刚当上知县的官史,被打被杀无数,县府又无兵丁,只有几名捕快,哪能抵挡叛军,在东人的驱使下,一支上万人的叛军悄然而生。 领头的人叫宋子明,原是军中的百长,北城人,与西城的一百长有了过节,西城百长说话有些难听,排挤外人,这宋子明委屈之下就当了逃兵,回到港口,营中士兵逃了不少,也都请其出山,宋子明有些智慧,白天不动晚上动,带着人抄了几个县衙,杀了几个官史,名声大起,跟随的人也就多了,北城逃兵也都投之门下,有一两千精髓,而东人拿了金子,不少人都加入了叛军。 县衙被冲之事发生在西城之外,报到宫里,自然就慢了几天,加之当事的军营怕受责罚,也没有如实相报,直至范中离带着人马到刚设的太平县巡视,才知有了叛军。 万户府共设了四十八个县,太平县是其中之一,离西城有千里,人口有十余万人,算是大县,知县叫乐不凡,以前是个教书先生,被举荐至万户府,进行了会试,录为七品。乐不凡上任,带着十余名官史和五名捕快,新政的条令张贴在街道上,被一伙人撕了,拿到县府问罪。 乐不凡哪经这般阵势,一边让主薄应着事,一边让捕头到附近求援,捕头骑着马冲出重围,跑了几里路,遇上了一支巡游的队伍,上前一打听,竟然是一名千户,将实情禀报,几百士兵赶赴太平县。 范中离将闹事者抓了起来,押到公堂上审问。 “你是何人,为何闹事?”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张三是也。” “哟,还很有骨气,我叫范中离,乃游骑兵的千户,巡游至此,尔等有何原由要聚众闹事,如说不出一二,拉出去斩了。” “斩了,说得容易,我又没犯法,这西城的法令明着呢,有冤得申不是,难道我们老百姓找官史诉苦,也要杀头。” “好一张利嘴,你且说说,你有何冤情?” “这官家的嘴才利害,说变就变,当初无户籍之人服兵役,也算是西城人,为何分土地,我们却分不到,这分明是不把我们当西城人看,现在我们没有土地,怎么生存,千户大人,你给说说理?” “分什么土地?” “看吧,连千户大人也不知道,我就说嘛,这都是知县老爷想要私吞。” “这天下的土地,谁敢私吞,知县,你且说说,怎么回事。” 乐不凡便将土地新政说了出来,又拿出了法令新文。 范中离看后,机智道:“这法令中也未说到无户籍之人的安排,只是解除万户继承制,将土地重新分配,尔等急什么,新政从上到下,得多少时日,既然将尔等列为西城之人,定有相关的法令,何须紧张,我且差人进宫问问,不出十日,定能知晓,十日之内,尔等要再犯府门,定斩不饶。” 张三无话可说,只好带着人离开。 乐不凡谢道:“今儿要不是千户大人解围,我这性命怕是没了。” 范中离道:“乐知县,邻县可有此事发生?” 乐不凡道:“我也是近日才知,那些闹事之人哪是要分土地,这是要造反呐,邻县的官史,早就被杀了,要不是千户大人巡游到此,这太平县也是那叛军的天下了。” 范中离道:“叛军,什么叛军?” 乐不凡道:“大人还不知道吧,一个叫宋子明的北人,扯了一支队伍,要跟官家对着干,据说叛军人数有上万人,不日后就到太平县,千户大人,咱们这点人手,恐怕不行啊,快搬救兵吧。” 范中离道:“莫慌,我部所属,均在附近巡防,这就差人知会,方才之人是这城中人,定然受人指使,封城吧,断了联系,也就在咱们的掌握之中。” 乐不凡道:“全听千户大人差遣。” 范中离命人回西城报信,又把城门封禁,从附近调来所部,又让传令兵找万户报至中军处。 只道是: 父母送儿去当兵,保家卫国安身行; 无地种粮纳赋税,甘当傀儡叛国人。 第263章 叛军围城,惊魂枪连挑数将 二月初二,龙抬头,太平县百姓举行祭祀大礼。 禁了三日后,太平县德高望重的乡坤,到太平府里联名请求,让百姓祭祀,长者们跪在府门前,看热闹者上千,一时就要失控。 府内,范中离与乐不凡愁上眉头,以现在的人手,如太平县要起事,根本无法控制。 “乐知县,这次是西人要祭祀,实新政却不能成旧礼啊,老百姓都指望着这一天能有好年成,不让他们祭祀,怕要生事,中了外人的奸计。” “是啊,可探子来报,那叛军已到了邻县,这要是杀将过来,咱们不就成了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 “你看这样行不行,清出一片地来,在地里祭祀,只能是两个时辰。” “老百姓会听吗,都出了城,再请回来,恐怕难上加难。” “乱了民心更难,就这么办吧,有什么事,我来担。” “有千户大人这句话,下官就放心了,来人,随我到府前宣令。” 乐不凡到了府前,请长者们起身,大声道:“诸位名儒,祭祀乃西城的旧礼,实新政而不废旧礼,礼部明文,祭祀原照而行,但叛军四起,民众聚集城外,无保身之所,千户大人有令,开北城门出城,只能是族中长者参与祭祀,两个时辰后全部回城,如若不听,那叛军杀过来,可保不了大家的命。” 带头的长者道:“千户大人明理,那咱们就听官家的吧,都回去,说明事理,族中派人前去吧。” 午时,上千百姓由北门而出,在离城半里的龙庙举行祭祀。 有人推来一面大鼓,放在庙前,又搭了香案,摆上供品,各族人站列有序,长幼有别,手中持镰刀锄头,面色沉重。 那祭师手持大刀,砍掉一只羊头,将其拎起,口中念念有词,绕着案台转了三圈,随后将羊头放于案上,跪在面前,百姓急忙跟着跪下,拜了三拜。随后,祭师跳起舞来,跳着跳着,百姓也跟着跳起来。 大鼓响起,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眼看过了两个时辰,百姓还要杀牛宰羊,就地架锅煮着吃,范中离便找来大族长相劝。 “老先生,时候不早了,赶紧让大家回去吧,真要有叛军来,我可保不了这么多人的性命。” “千户大人放心,这祭祀祭的是天,自有天帮,太平城这么多人,不怕乱盗,我城中男儿,都已聚集于城墙之上,如有人敢来,咱就与他拼个你死我活。” “铁骑之下,焉有完卵,避一时灾难,保一方平安,老先生三思呐。” “嗯,有道理,这样吧,老百姓这么开心,就一个时辰,我们一定走,总得把这些牛羊都吃了吧,千户大人,让士兵们都过来,大家一起吃。” “不了,保护大家要紧,你们赶紧的,别误了事就好。” “千户大人高风亮节,敢问是何方人氏?” “范家庄人。” “范家庄,那范不离范庄主是你什么人?” “那是家父。” “啊,原来是名振天下的范家庄,我就说,千户大人如此通情达理,又爱惜城中百姓,原来是英雄榜后人,失敬失敬,有你在,我这心里也踏实多了,前几日有人闹事,那是受了外人蛊惑,我已与各族长者商议,与知县共度难关,不会让那些恶人得逞,新政利民,这是百姓之福,以前的旧制,利益于一些人,我虽为族长,却不利私,族人的利益大于一切,只要为族人好,那就是好事。” “有老先生这些话,太平县有望头了。” 二人正说话间,探子来报,五里开外,发现了叛军,正朝太平县而来。 锣响了起来,号角响了起来。 范中离道:“老先生,你快带着人撤回城中,我带人前去抵挡一阵。” 大族长道:“好,我这就带大家回城,千户大人放心,我回了城,便叫儿女们在城墙防着。” 范中离道:“如此甚好,防外也要防内,那些闹事之人不会善罢甘休,你火速组织人手,平城中之事,城外就交给我了。” 大族长便扯着嗓门道:“都听好了,叛军来了,咱们回家,不要乱,都扶着老人,家伙什都放下,保命要紧。” 百姓们便有序地撤回了城。 范中离指挥军队一字排开,骑兵在前,步兵和弓箭手在后,呈三角之势,在太平城外两里构建军事。 前几日,太平府闹事不成,张三等人溜出了城,到邻县寻找叛军,正遇上宋子明,听闻只有几百士兵,宋子明自然高兴,扬言要拿下太平县,封张三为知县,把张三乐得忘乎所有,拜了宋子明为义父,跟随鞍前马后,带着上千人的前队前来攻城。张三不懂兵事,见城外防守,士兵也多了,也就害怕了,就地扎营,等宋子明的到来。 宋子明听到线报,急忙率部而来,与西军对峙,刚打下邻县,宋子明部自然没有上万人,但人数也是西军的四五倍,人多势众,自然得意忘形,催马上前叫阵。 “前方何人领将,快快出来投降。” 范中离催马上前道:“你是何人,如此嚣张。” 宋子明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个毛都未齐的,小子,本将军刀下不死无名之鬼,速报上名来,你若是降了我,封你为前锋,你若是要打,就叫你今日丧身于此。” 范中离道:“想必你就是那宋子明了。” 宋子明道:“知道你宋爷爷就好,闲话少说,降还是不降。” 范中离道:“宵小之辈,听好了,小爷乃范家庄的二少爷范中离是也,尔等不思王恩,聚众造反,该诛九族,今儿到了此地,还不思愧改,还不快快下马,饶尔等不死。” 宋子明扭头问:“听这口气,来头不小,谁知道这范中离何许人也?” 军中有江湖人士,急忙上前道:“宋统领,快走吧,这范家可惹不起,那可是英雄榜上排名第七位的大英雄,武功盖世,人见了都得绕道走。” 宋子明听了,心里也有些虚,但仗着人多,也有了底,在军前不能失了威望,喝斥道:“说什么呢,老子是吗,老子是神,已经拿下了几座城池,再拿几座,这西城的天下就是咱们的了,咱们人多,给我上,活捉了那姓范的,赏千金。” 阵前的将领一听,来了兴致,也都催马上前,生怕被人抢了功名。 范中离挥枪上前。 只见那,惊魂枪如龙下海,掀起惊涛骇浪,左剌右挑,上盖下拨,有千军万马之势,无人可挡。 范中离一身白衣,不染半点血红,单人闯入叛军之中,手起枪落,连挑数人,杀得叛军心惊胆颤,哀叫连连。 叛军将士劝道:“统领,咱们还是撤吧,这范家枪举世无双,有万夫不挡之勇,一人就把咱们打成这样,要是全杀过来,恐怕抵挡不住。” 宋子明心有不甘,却也被范中离镇住,手一挥,撤了大军。 范中离又杀数人,追赶道:“叛贼,哪里逃。” 西军敲响了战鼓,人声振奋,那城墙上的百姓也摇旗呐喊。 范中离勒缰不前,注视着叛军逃去。 只道是: 祭祀之期万民系,上苍保佑论朝夕; 将军独战叛军将,惊魂枪下无冤魂。 第264章 游击战术,一战成名镇边关 快马带着叛乱的消息,在奔向西城和游骑军中军大营的路上。 叛军不敢攻打有军队的县城,从地处边缘的小县城着手,短短三日,就夺下了五座县城,杀了几百无辜百姓和官员,县令的尸体被吊在城门前,还有官史被点天灯,手段极其残暴,而城中财物则被叛军掠夺,西人遭遇更惨,女人被抢,壮汉被抓去做劳工。 当百姓看到叛军的嘴脸时,为时已晚。 太平县城外一战,范中离保下了全城百姓,军心大震,被击溃的边缘小队,也都聚集而来,想在范中离的带领下继续与叛军对抗,而游骑的大军,迟迟未到。 县与县之间的协防,往往驻扎着五百人以上的军队,而更多的人则是在边界防线,与县城相隔有上百里,最远的有两百多里,行军赶路,最快也要三日,加上叛军是从游骑军里开始的,敌我不分,就算驻守的千户得知线报,也不敢冒然前往支援,必须要等到将军的印信指令才能开拔,这样一来,就贻识了战机,给叛军机会。而那些驻守的军队,敌不过叛军,有人投降,有人逃跑,剩下没有多少人,寻找附近的部队。 范中离知道,想要克制叛军,得把这些人困在太丰县,那就得在百里之内形成合围,造成大军压境之势,但手中可用之人不过两千,加上太平县临时招募的人手也不过五千,要包围上万叛军,如蚂蚁吃大象。而太平县的百姓更希望范中离部能保护太平县,而不是攻打太丰县,这样一来,范中离主动主击的本意也就遭遇到了阻碍。 晚一天攻打叛军,百姓就多吃一天苦。 范中离叫来参将,商议出兵之事。 “我们在太平县有两天了,这样下去不行,叛军越聚越多,据线报说,有一万余众盘踞太丰,如宋子明攻打太平,我们定然抵挡不了几日,到时候太平城破,必遭屠城,害了这些百姓,不如主动出击,扰乱那叛军,进行抑制。” “可是我们手里的人手不够,一但出了城,这太平城就没法保护了。” “留一部分人在城内,一部分人到外面采取游击战。” “什么是游击战?” “就是化整为零,你看,现在叛军分布在太丰县,城内有五千之多,城外驻守的很分散,呈四角之形,这样的话,每处叛军人数不过一千多,后方粮草供给的军队,也不过几百人,如果我们分击后方军队和城外军队,就会给叛军造成一种误想,认为是我大军到来,必定会退回太丰,只要我们对峙五日,援军就到了。” “一日还行,时间一长,被叛军识破,前来攻打,岂不是等着被揍。” “这就要日夜骚扰,让叛军疲惫,每日叫战。” “每日叫战,我军中参将不过两人,百长不过十人,并不骁勇之士。” “你们负责游击,我负责叫战,量那边鼠辈不敢出城应战。” “这样真的能行吗?” “虚虚实实,我们就是要迷惑叛军,拖延时间,拿下太丰。” 商议完毕,范中离升帐,叫来百长以上的军官,以五十人为一队,分散出城,先攻打北面叛军,让叛军认为是有游骑军前来支援,再攻打西面叛军,让叛军认为是西城方向军队支持,然后打东边,南边不打,故意留一道口子,叛军畏惧范中离,自然生疑,不敢前往太平县,一但退出城中,就在城外五里多扎营帐,造成万人攻城之势,日夜巡逻,敲锣打鼓,震慑叛军。 下了军令,范中离又找来乐不凡。 “知县大人,严防死守,只会给太平县带来灾难,那宋子明一但发现我们只有这么点人手,就会率兵前来攻打太平县,到时候必然城破,会遭屠城之难,唯今之计,是主动出击,牵制叛军,拖延几日待援军到来。” “怎么打,听千户大人的。” “你与大族长带城中招募中人,形成巡游之势,不得松懈,城中还得操练,我会留下三百人在城中驻守,你与大族长交待,我带其他人到城外防守,他们才会相信,千万不要露了风声,不然太平县的百姓会慌乱,新招募的士兵也不会有心操练,你还要募集军需,我们在外面打仗,军需断了,没有供给,没办法打,你得募集军需,送到城外五里,自有人来交接。” “千户大人真的要打太丰县吗?” “不打不行啊,我不打他们,他们就会打我们,将士阵亡乃职责所在,但让太平县这么多百姓为我陪葬,那我就成了罪人。” “如西军都如千户大人这般为国尽忠,当数西城之福,只可惜,现今周围有游骑兵,却都坐视不管。” “不是不管,是这军中有严,营中必见军令行事,如有违背,会处斩将士,严令才能治军,不过这快报就有些慢了,中军大帐随时移动,往往要派出几拨人,要靠运气才能找得到。” “那要是找不到援军怎么办?” “放心吧,我已派出多人前去求援,就算是游骑兵不来,西城也会派人来,西城的人不来,联军也会来。” “联军来了,会帮咱们吗?” “你放心吧,那联军是梅家的队伍,虽是四城人,却大多是西城人,军纪严明,比游骑兵还靠得住,眼前叛军中有大数是游骑兵,倘若真有游骑兵前来,没有我的手令,不要开城门。” “好的,谨遵千户大人之命。” “城里的事,就仰仗知县大人了。” “应该的,应该的,千户大人在外面,可得小心了,咱们可都指望着你救命呢。” “好。” 为防城中百姓慌乱,范中离令军队三更拔营,行军十里才天亮,太平与太丰有三十余里,行至太丰城外十里,范中离令军队扎了百营,升了火堆,广筑防线,看起来有几万人的样子,到了午时吃过饭,百长们带着人四处出击,得手后不恋战,半天下来,竟然偷袭了三面的军营,伤叛军百余人。 宋子明得报时,北面的叛军已被打得七零八落所剩无几,叛军都以为大军来了,死的死逃的逃,化妆成百姓躲了起来,东西两面也只剩下几百人,退到了城门外,只等令下就回城。宋子明固然精明,实战很少,不知范中离的战术,害怕大军到来,只得死守太丰,让三面的人都撤回了城内。 原计三天的游击战,竟然在一日内就成功了。 只道是: 强将用兵弄虚实,游击战术误叛军; 兵法为上晓战事,白衣战神震四方。 第265章 敢死入城,救民除叛将先行 如范中离所料,谭三刀收到线报时,已是太平县事发后的第三日,中军大帐已迁至北边,立即行军施援,至少要五天。得报后,谭三刀令五千精锐骑兵,三日内抵达太丰,其余两万人马五日内抵达,骑兵到达后听范中离令,只要范中离能拖住六日,就有援手。去三天来三天,大军还要晚两天才到,范中离用几百人,困上万人六日,谈何容易。 看着铁骑而去,谭三刀心事重重,不知宫里是否收到线报,沿线的军队能否支援,离太平太丰最近的,有几百联军驻防,要是这些人能够援手,或许能帮到点什么。谭三刀与范中离一样,看清西军的弱势,而联军由梅氏训练,军纪严明,上得了战场,相反,西军组建不久,编制混乱,这才导致了叛军事件。 “来人,升帐。” 谭三刀急忙连夜叫来千户以上的将士,叛军不除,难解内定之忧。 “诸位,这么晚把大家叫来,有要事相商,自我入游骑兵以来,与诸住边防西界,保家卫国,虽风餐露宿,却保得家人平安,乃至高荣耀,诸位与我一样,身为游骑兵一员,当精忠报国,血洒沙场,然,建军几月,无仗可打,军中有人便坐不住了,起了内讧,视我西城军威如儿戏,据查,南部太丰等五座城池,均被我军中叛乱之徒掠夺。” 此话一出,令在座的将士无不震惊。 “什么,夺了五座城池?” “是何部叛乱了,怎么没听说?” “外敌没遇上,和自己人干上了,这些人,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应该马上出兵,收服城池,咱们自己的队伍出了叛徒,得千刀万剐。” “……” 谭三刀盯着魏长空道:“魏万户,你旗下的人马走了多少,怎么未见来报?” 魏长空胆颤道:“属下失察,不知南方之事,请将军责罚。” 谭三刀道:“那南部之军,由你统领,据线报称,叛军首领叫宋子明,是你的部下吧?” 魏长空惊道:“宋子明,是这厮,难怪,前几日听说他当了逃兵,原是个百长,被人怂恿,北城人,将军,请让我立即带人去南边,处置这叛徒。” 谭三刀道:“就凭你,也能拿得下他,你可知道,现在叛军已聚集上万人。” “啊——” 众将士又是一阵惊叹。 魏长空大汗淋淋,不知如何是好,急忙起身上跪道:“是我部犯了事,我愿代之受罪,请将军降罪。” 谭三刀道:“杀了你,能救回无数百姓之命吧,能换回五座城池吗,念你对西城忠心不二,今日斩剥万户,降为百长,在我帐下听令吧。” 魏长空道:“多谢将军不杀之恩,属下定当将功恕罪。” 谭三刀道:“这一次,多亏了范中离,要不是他一将抵万,在太平县城外挡住了叛军,又把叛军困在了太丰县,要不然,这叛军不知要掠多少城池,伤我多少同胞。” 将士面面相觑,都知晓范中离杀人之事,议论纷纷。 “范庄主一条惊魂枪名扬天下,二公子也是人中龙凤,可敬可叹。” “这个范不离,只有二十几岁吧,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范不离只是个千户,只有千人,能挡住上万叛军,真是天神下凡。” “哪是千人,分明是一人,有此等神将在,咱们西军再也不怕了。” “这一个人再厉害,也打不过上万人,只是范家的名声,镇住了叛军,咱们还得赶紧实援,要不然,这点人手抵挡叛军,无疑是以卵击石。” “……” 谭三刀挥了挥手,众将士顿时无声,吩咐道:“尔等莫要惊慌,得报后,我已差五千骑兵火速实援,不出三日必到太丰,范中离只需再守三日便可,另外,晨时拔营,点两万人朝南而行,中军押后,各将士回营后,安抚士兵,不得言明叛军之事,对异城之人进行监管,不要再生是非。” “遵命。” 众将士起身答道。 晨时,西城门南门外,一匹快马急驰而来,马上传令兵扬着手中旗帜大喊:“边城急报——”话音刚落,人仰马翻,倒在地上。 王子银正好在南门巡视,见城门下有人,急忙出城查看。 传令兵连奔三天三夜,人马皆疲惫,喘息道:“南部叛军有万余众,已……已攻破五座城池,我……我……我奉范千户之命,前来……前来求援……太平……太……太平县危急……”话还没说话,人就晕了过去。 王子银叫来随从道:“驸马今儿在何处?” 随从道:“此时应在前往宫中的路上,估摸着到长乐街了。” 王子银骑上马,飞奔至长乐街,果然看见驸马的车驾,急忙上前拦了车驾。 江玉喜探头一看道:“是子银啊,何事?” 王子银道:“驸马爷,出事了,南边出事了。” 江玉喜急忙下了马车,王子银也下了马,二人行至一旁。 “出什么事了?” “南边叛乱了,五座城池沦陷叛军之手,有一姓范的千户率千人与之抵抗,估计此时太平县城已落入他手。” “姓范的千户,可是那范家庄的范中离?” “不知。” “你拿我的令牌,火速到城外兵营,点两万人马,日夜实援,我马上进宫知会兵部。” “遵命。” 援军迟迟未到,范中离已在太丰城前叫阵五天。 宋子明躲在城头上,无可奈何,本想出城迎战,又恐中计,想着以城中百姓要胁,范中离也不敢攻打。 回到营中,范中离脱下盔甲,喝了碗茶,叫来参将。 “吩咐下去,各营选二十人,夜里突袭攻城。” “千户要以百人攻城?” “咱们在这对阵五日,援兵还没来,如不攻城,他们定起疑心,我进去烧了他的大帐,让他慌上一慌,再过一天,大军就来了。” “这要不来呢?” “不会的,明日无论如何,也会有援军,真要没有,天亡我矣。” 半夜,百人站立帐前,喝了送行酒,跟随范中离从城墙转角处用绳索爬进了城,不到半个时辰,城中火光四城,那叛军的营帐着了火,以为是范中离打进了城,乱成一片。 只道是: 边城乱事扰民心,将军坐镇欲夺城; 报国终须忠烈将,威名远扬定封神。 第266章 父子连心,庄丁护主齐上阵 “西军打进城了,西军打进城了……” 叛军在火光中大喊。 营中乱成一团,有人在抢火,有人在找兵器,有人在牵马,有人在逃跑。 参将跑进县衙,叫醒了宋子明:“统领大人,不好了,范中离杀进来了。” “什么——” 宋子明从美人怀中滚下了床,急忙穿上盔甲,拿上配剑,慌忙道:“快,集合队伍,从北门杀出去。” 参将道:“南门,不正中范中离下怀吗?” 宋子明迷糊道:“对对对,南门不能走,走北门,不对,北门也不能走,西门也不能走——”一拍脑门道:“走东门,快。” 火烧到天亮,烧光了叛军的粮草,烧光了叛军的气势,烧了一大半营帐。 将士们衣衫不整,手脸涂着炭,如落难之人。 见此,宋子明气急败坏道:“这个范中离,小人,就是个小人,竟然偷袭我,气死我了。” 参将道:“统领大人,要不咱们撤吧,这个范中离太厉害了,把咱们围在太丰,定是搬来了救兵,要这么守下去,肯定守不住,现在粮草没了,得活活饿死。” 宋子明道:“死,那也得拉着这全县百姓一块死,这范中离要当英雄,就让他当,我让这太丰全城人都替他陪葬,他要敢打进来,就给我杀,押一些百姓到城墙上去,给我示威,要再打太丰,就给我杀人,直到杀光为止。” 参将领命,抓了十余百姓到城头,士兵们,敲锣打鼓吆喝。 “下面的人听着,要是再敢攻打太丰,就杀光城里的百姓……” 传令兵报到帐中,范中离到城前,提枪指着墙上的人吼道:“赶紧叫那宋子明出来投降,可免他死罪,尔等要顽固抵抗,定杀得片甲不留,敢动百姓一根汗毛,定把尔等千刀万剐。” 城墙上的五长顿时住嘴,参将便命其再喊。 “将军,范中离来了,要再喊,他杀来了咋办?” “废话,城墙这么高,他上得来吗,给我喊,再不喊,老子杀了你。” “那范中离功夫盖世,我可不想成为他的枪下鬼,横竖都是死,这差事我不干了。” 五长被迫,无奈之下扔下了兵器,弟兄们也扔下了兵器。 参将气得半死,抽出配剑,就要杀人,被边上的参随拉住,劝道:“将军,莫要动气,不喊就不喊,莫拿自己人出气,走,咱们回营。” 见城墙上的人撤了,范中离回了营帐,一夜大捷,将士们都高兴,范中离便命人在城前杀牛宰羊,架了铁锅煮肉,让士兵们喝酒吃肉。 城墙上的士兵们救了半夜的火,又连日被困,军中伙食很差,很多人吃不饱,见此情形,不由得悲叹起来。 “那西军在下面好吃好喝,咱们在这受罪,反反反,何苦呢。” “就是,反来反去,不是自个找不自在嘛,原本好吃好喝的,现在成了叛徒,想要再回去,恐怕也回不去了。” “唉,都怪一时之错念,我祖上几年前来西城,做点小生意,好不容易有点起色,这西城没什么不好,在东城没人瞧得起,被官史压榨,这才逃到西城,没土地的时候照样过得好好的,现在分什么土地,和西城人闹,咱们到西城来,本就是抢了他们的饭,现在还要抢土地,这日子过安稳了,不想着别人的好,还要造反,这不是忘恩负义嘛。” “昨晚又逃走好多人了,那统领身边的一参随带着人从东门跑了。” “不跑,那就等死呗,咱才多少人,西军多少人,以为夺了几座城就了不起了,大军一到,咱们全完。” “那咋办?” “走一步算一步,大军来了,咱们就投降,反正是被逼的,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 “好,听大哥的。” 大军迟迟未到。 传令兵两个时辰一报,未见各路援军到来,到午时,只见到一支两百余人的队伍前来,穿着杂乱衣服,都拿着枪,那领头的人见了士兵,便上前道:“可是范家的兵?” “是,你们是何人?”传令兵道。 领头的道:“我们是范家庄的人,听说二公子在这里打仗,范老爷差我们来帮忙。” 传令兵喜出望外,骑马回营急报:“千户大人,援兵来了,援兵来了。” 各营的士兵急忙到营前查看,等的来却只有范家的杂牌军。 范中离哈哈笑不得,上前道:“叔,你们怎么来了?” 领头的道:“见着二公子就好了,听说你在此打仗,老爷担心着,就差我们前来帮忙,老爷说,别给范家丢脸,到了这里,全听你的。” 范中离道:“好,不失范家风度,来人,给我找衣服来,给范家庄的人都换上。” 第六日已过,援兵还是没来。 范中离升帐,准备又在夜里攻城,这一次来真的。 “千户大人,咱们只有两千多人,太平县还留了五百人,真要打太丰,怕是人手不够。” “无事,昨夜一闹,那宋子明都吓破了胆,东面来报,不少人逃了,这宋子明不得人心,伤害百姓,咱们只要进了城,就敲锣打鼓,扰乱叛军,以为是大军攻打,先攻南门,留西门让他们逃命,免伤百姓性命。” “他们今天出城,明儿又打回来怎么办?” “放心,这几日援军也应该要到了,各营轻装而行,到了城中,只管作势,不要杀人,遇上叛军,令其投降,找到那宋子明的营帐,抓了领头的,也就完了事。” “遵命。” 打仗不带兵器,只带锣,这倒是一件稀奇事。 半夜,范中离带着范家的人,找了一转角处,用钩子攀了上去,杀了守门的人,打开了南门,上千人进了城,摸到各处,按照约定的时辰,敲响了锣。 “当当当当当……” “范家军杀了来了,范家军杀来了……” 本就是惊弓之鸟的叛军,受引一吓,不知所措,见城里全是西军,又没了主心骨指挥,只好四处逃跑,东门的守军见城中乱成一片,百长命人开了城门,带着人跑了。几名参将听闻东门无人,急忙禀报宋子明,宋子明知大势已去,急忙率领残部从东门而逃。 范中离的一招铜锣破城,就此成为西城名事。 只道是: 占城为王伤平民,将军妙计救苍生; 铜锣四起西军到,东门大开任魔行。 第267章 边城除害,火烧连营擒叛王 宋子明带着两三千人逃出了太丰县,一路向东,急行十里,在一险要之地安营,企图等待余部聚集,再折返太丰报仇。 探子来报,攻打太丰的没有大军,只有范家庄来的几百人,敲了锣壮声势。 闻此消息,宋子明气得七窍生烟,大骂道:“范中离,你这个卑鄙小人,有本事,你和我单枪匹马的打,使这种阴险手段,算什么英雄好汉。” 参将道:“统领大人,城中我部,大数投敌,现在城中的军队已有五千余人,我们这时候打回去,可讨不了好处。” 宋子明大叫道:“叛徒,一群叛徒,等天黑,咱们也给他来一个措手不及。” 参将劝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人,咱们还是走吧,那范中离是何许人,咱们打不过,不如学他的游击术,带着人马,逍遥过日子,这样打下去,兄弟们的命都得留在太丰。” 宋子明想了想道:“你说得也对,弟兄们都辛苦的,只要留下来的,都是好兄弟,咱们在此休息一晚,明儿再走。” 本来,宋子明要是立即走,绕开游骑兵,可能还如参将所说,以后成为一支骚乱西人的军队,可以过几天安稳日子,但宋子明不懂兵法,逃出了太丰后就以为范中离会罢手,哪知范家的人紧随其后,探到其扎营之处,画了图纸,带回了太丰县。 范中离一看,不由得大笑道:“这帮草包,把营帐扎在风口,一字排开,要是来一把火,还有命命吗,难怪宋子明成不了什么大事,一不懂兵法,二不懂人心,真负了那些跟着他的人,枉送了性命。” 参将道:“千户大人的意思是,还用火攻?” 范中离道:“二更造饭,三更拔营,四更放火,活捉宋子明。” “遵命。” 众将士领命而去。 范家的长者来到营着,看着出去的将士,眼中透出敬畏之色。 “二公子,百姓都传遍了,说二公子救了太平太平几十万人,是天神,是大救星,不想到,二公子从军不到一年,就有此建树,老爷要是知道了,定会开心,咱们范家可是光宗耀祖了。” “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等打完这仗,你们就回庄去,过太平日子。” “不行,老爷交待了,往后我们就跟着二公子。” “跟着我干嘛,这可是打仗,不是种地。” “老爷说了,范家枪适用于军中,我们都学了范家枪,跟随在二公子左右,就能保护二公子,当今的西城,要是没有自己人,也混不出头,你现在名声这么大,定有嫉妒之人,要是遇上个难事,还有个商量处,自己人在,踏实些。” “爹真的这么说?” “是啊,现在庄上的壮丁都被我带来了,都巴望着二公子带着大家上阵杀敌,保家卫国。” “既然是这样,那你们就留下吧,不过,军中规矩很多,你们可不能搞特殊。” “放心吧二公子,再严,也没有庄规严。” “好的,叔,你快下去休息吧,等会还要去打宋子明,大家养足精神,待会行军,范家的人走后面吧。” “那不行,范家的人得冲前面,老爷说了,别给范家庄丢脸。” “这可是打仗,是要死人的。” “咱要怕死,就不来了,放心吧二公子,范家人不会给你丢脸的。” 三更后,范中离带着人马赶至城外,见宋子明的巡卫不多,就悄悄地摸上去,杀了巡卫和守卫,在山下放了火,那火势被东风一吹,帐连着帐,也就燃起来了,不到一会,就烧了几十座营帐,士兵们救火不急,只得逃跑,跑下山来,正入虎口。 “范中离来了,快跑啊——” 士兵们狼狈地逃跑着,从山上跑到山下,又从山下跑到山上,几座孤山,却被围了起来,无路可走。 到了天明,游骑兵赶到,上万人把宋子明围了起来。 千户上前道:“范千户,我奉谭将军之命,前来增援,听你所令。” 范中离道:“来得正好,活捉了这宋子明,大家都辛苦了,等着吧,我去劝劝那宋子明。” 千户惊愕道:“范千户不打吗?” 范中离道:“不打了,都打了几天几夜了,大家都打累了,打来打去,死的还是士兵,我去劝劝,让那宋子明投降。” 来到山下,范中离下了马,不带一人,提着枪就上了山,来到宋子明前。 宋子明的眼中透出凶光,恨不得剥了范中离的皮。 “不服啊,你不是要找我单挑吗,来吧,给你次机会,你要打赢我,我就放你走。” “你说话算话?” “当然。” 宋子明见范中离一人上山,便对左右道:“他一人前来,纵有万夫之勇,只要咱们一起上,就能抓住他,有他在手,咱们就能逃走。” 范中离早就识破宋子明阴谋,不待叛军合围,单枪上前,几招就将宋子明打倒在地,将枪口对准其胸口,喝道:“谁敢动手!” 参将们哪敢动手,只得放下兵器。 宋子明含恨道:“你们这帮窝囊废,怕什么,给我上,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 范中离道:“大家听好了,投降尚可保命,我以性命作保,大家往后还可从军,要回家的,如往常一样,要是再敢乱事,就地处决,看见了吗,西城的援军已经到了,不用下面的人,我一人就能将尔等杀光,不信的,可以上前试试。” 一参将上前道:“范将军,我们都是被逼的,不想干这杀人的勾当,既然将军开了口,咱们以后就跟着将军干,这罪是犯下了,要怎么处罚,全听将军的,将军要是想要我们的命,咱也愿意。” 宋子明傻了眼,想不到兄弟们临阵叛变,绝望道:“叛徒,你们这帮叛徒,不得好死。” 范中离道:“来人,给我绑了,押到太丰县城门前。” 叛军参将等人上前所宋子明绑了,堵上其嘴,押着下了山。 山下的千户们大为惊叹,想不到范中离不用一兵一马,竟然收服了叛军。 只道是: 兵退孤山独自哀,火烧连营神兵降; 阵前怒斥恶行在,收服叛军还城来。 第268章 战神回城,百姓夹道喜相迎 范中离凭千人保护了太平县,又智取太丰,等到援兵到来,虽只有五千,却也趁势而行,把宋子明掠夺的几座城池也收复,那守城的叛军见大势已去,又闻范中离神勇,自是不敢抵抗,开城投降,不费一刀一枪。 宋子明被捆绑至太丰县城西城门口,等候发落。 又过了两日,谭三刀才带着人马赶到,王子银也一天到达,在太丰城外安营扎寨。得知范中离巧夺太丰之事,谭三刀与王子银敬佩不已,等了一日,范中离收了几座城池,回到了太丰,急忙到军前迎接。 范中离下马,上前行礼道:“见过二位将军。” 王子银道:“中离兄,你好神武啊,我与谭将军一来,这太平太丰的百姓,对你可是赞赏有加,这军中的士兵,都叫你战神,说你一人挡住千军万马,救了太平县,又一人上山拎了宋子明,这一次,你为西城立了大功,是太平太丰的大恩人。” 谭三刀道:“是啊,要不是范千户,这太平太丰就遭殃了,平定叛军,范千户及所部立下了大功,我定向公主驸马请功,犒劳三军。” 范中离道:“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二位千里而来,舟车劳顿,帐里请。” 王子银道:“我们哪有你辛苦,方才军中士兵在议论,你凭一面锣就吓退了宋子明,快给我们讲讲,你是怎么做到的。” 范中离笑道:“雕虫小技,不足为齿。” 谭三刀道:“范千户连日操劳,又收复了几座城池,想必也是疲倦万分,休整一日,随我回西城。” 范中离道:“谭将军,回西城做什么?” 谭三刀道:“宫中不知边城之事,我已问了,皆是那外城人因土地不公,新立衙门又不理事,才导致了叛乱,收复了叛军固然是好,但西城大计,还需众人见智,我想请你回宫,把所经历之事告诉公主驸马,告诉文武百官,方定策略。” 范中离道:“听将军差遣,但太平太丰虽定,但民心慌乱,还需要军队驻扎,保民平安。” 谭三刀道:“是啊,那就每座城池留下一千人,待向公主驸马禀明实情后,再酌情而补。” 三人进了帐,说起讨伐叛军之事,有趣之处,不由得哈哈大笑。事毕,杀牛宰羊,犒赏三军,谭三刀论功行赏,让帐中主薄拟了奏书,快马送到西城,喜报公主驸马。 次日,三军列于太丰县城外,太平太丰二城百姓聚集数万,目睹宋子明被处斩。 “这宋子明罪大恶极,想不到也有今天,多亏了范将军,为咱们出了一口恶气。” “老张一家的冤屈也算是得伸了,儿子被杀,儿媳被羞辱后自尽,这叛军所到之处无恶不作,全是外城人在作祟,往后得防着这些人,最好是全部赶出去。” “就只杀宋子明一个,那叛军都该杀。” “听说杀了不少,前几日打太丰县,烧死了几千人。” “叛军平定了,范将军是不是就要走啊?” “他可不能走,他走了,谁保咱们,西军有几十万,却无人为老百姓说话,只有范将军才是百姓的好将军,咱们把他留下来。” “对,把他留下来。” 场上,刀斧手上前,鼓手敲响大鼓,鼓声震天。 临时搭建的看台上,坐落着诸位将军,还有百姓崇拜的战神。 鼓声一停,主事的千户走到台前,扯着嗓门道:“宋子明叛离军队,聚众乱事,掠夺城池,屠杀百姓,罪大恶极,犯军规在前,触国法其后,按律,先行军规,逃兵罚军棍两百,行刑。” 四名士兵上前,两人用棍架住宋子明的手,两人站在背后,抡起军棍,噼里啪啦一阵打,打得宋子明皮开肉绽惨叫连连,晕死过去,又凉水泼醒。 千户又道:“宋子明乱事,聚众谋反,伤百姓数百,立斩。” 刀斧手上前,一刀便结果了宋子明。 事毕,谭三刀与王子银便带着范中离回西城,百姓闻讯而来,万人相送,浩浩荡荡,走了半里,范中离下马,朝百姓行礼道:“各位父老乡亲,就此别过吧,待中离回西城办完事,就来看大家。” 百姓感动万分,为谢护城之恩,便都跪了下来,拜了三拜。 范中离急忙跪下来还礼,范家军也都跪下还礼。 沿途,百姓听闻范中离归来,也都前来一睹英姿,谭三刀怕误了事,就让大军随后,前行百人快马而行,奔波了五日,这才到西城。 “战神范中离回来了!” 传令兵到城下,一声吆喝,城上的传令兵便兵分两路,一路到马帮,一路到宫中。不一会,公主带领百官,到长乐宫前列队等候。江玉喜则与慕容玉带着人马到南城门相迎。城中百姓听说范中离来了,也都到城门来看热闹。 范中离到了城门前,乐师便吹响号角,战鼓又敲了起来,场面浩大。 江玉喜下了车驾,上前道:“范将军,一路辛苦了。” 范中离急忙跪拜道:“见过驸马爷。” 江玉喜上前扶起道:“将军快起,我们盼着将军回来,快随我进宫。” 而后,范中离上了江玉喜的马车,士兵掀开了斗篷,二人站在马车上,慢慢地施入城中。 长乐街两边,早已站满百姓。 “战神,战神,战神,战神,战神……” 马车上,江玉喜与范中离攀谈着。 “多亏将军这次平定了叛贼,解了西城之危。” “这是臣下应该做的,换了别人也会,只是被我撞上了。” “那边城巡游的人这么多,还有人投靠宋子明,只有将军孤身作战,谭将军在奏折里都说了,这一次要是没有将军,那边城的百姓,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殃,范氏一门,果然名不虚传,我在南城与范庄主共事,将军颇有庄主之风,西城有将军这样的人在,那是福气,你看,老百姓都尊你为战神,这次回来,就不要走了。” “一日从军,就当效力沙场,边城的事还多着了,我来见过公主驸马就走。” “我的意思是,这西城的军队,今后由将军来带。” “这,臣下何德何能,不敢不敢。” “将军太谦虚了,谭将军向来不怎么服人,这一次,是他提出来的,将军凭一人之力智对万军,又巧取太丰,深得民心,如能帮我一把,定能把西城之军训如猛狮,再不怕外敌来犯。” “只是——” “就这么定了,你也不要推了。” 到了长乐宫前,乐师又吹响号角,公主率百官上前,范中离下了马车,向公主行跪拜礼,后在驸马的搀扶之下进了宫,百官跟着进了殿。 “西城王诏,范中离平乱有功,治军有方,封大将军。” 殿上,言正宣读公主驸马的诏书。 范中离下跪接诏,站起身来,内务官史上前,捧来大将军的盔甲,在殿上穿戴,又奉上了大将军的印信。 百官行半跪礼:“拜见大将军。” 范中离受宠若惊,急忙下跪还礼道:“诸位快请,快请。” 百官只得全跪行礼。 驸马笑道:“范家庄惊魂枪盖世无双,这礼仪更是有矩,大将军,快起来吧,你要再跪下去,他们都不敢起来了。” 范中离急忙起身,百官也跟着起身。 至此,西城便开启了文武并治时代。 只道是: 铜锣退敌传佳话,百姓夹道送将行; 殿前封赏黄金甲,号令三军镇天下。 第269章 入府盗印,枪阵困贼守虎威 范中离当上了西城的大将军,光宗耀祖,范氏一门到西城庆贺,范不离自是要走一趟,嘱子小心谨慎,精忠报国,一来范中离位高权重难免心高,让范家庄的尊者范久辅助,到将军府担任主薄。范久只有六十余,本不姓范,是个儒学大师,落难到范家,被收留至今,其精通兵法,指点了范家枪,从江湖技能到战场实战,惊魂枪更应该叫范久枪。 原来到太丰援助的年轻,也都留了下来,组成了将军府的内卫队,足有两百,都是百长以上的职务,有朝中官碟在身,行事也方便,即使军中万户见了范家的内卫,也要敬重三分。范家立了大功,举城上下,津津乐道,但一腔正义的范不离,却忧心重重。 “你还年轻,做事鲁莽,这大将军之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今后行事,不可冒然,本让你投军效力,历练人生,然后回家娶妻生子,不料受到公主驸马器重,得了这大将军之职,虽是范家荣耀,却也是祸事,往后想过安稳的日子,恐怕就难了,军中之事我管不着,这府上的规矩,还得依照范家的,家训不能丢,久先生在此,多听他的话,公主驸马那里,不能有二心,以你之力,带千军尚可,这几十万人给你,我还真不放心。” “那爹就留下来帮我,以你在四城的名声,多少人惧怕。” “你也是仰仗着这点,在外面才这么鲁莽,那公主驸马封你为大将军,自然也有些理,自南城联军,梅庄主让我加入联军做事,我就拒绝了,四城纷乱,时局不稳,谁也说不清楚明天会怎么样,正所谓乱世出英雄,行事一定要稳若泰山。” “放心吧爹,我会谨慎的。” “那些枪法,可曾都有练?” “练着呢,每天都练。” “你现在是大将军了,要更加勤奋,等西城局势稳定,我和你娘再搬过来住。” “娘这次怎么没来?” “庄上的事多,她给你做了件披风,称之大将军之身,这可是你大哥和三弟未能有的,都羡慕着呢。” “公主驸马赐了些东西,爹带回去吧。” “不能,这都是你的,往后成了家,还用得着,爹娘养你成人,不指着你当什么大将军,只想你平安无事,你也不小了,成个家,以前是找不上门当户对的人,现在到了西城,要多去走动,我托驸马给你做媒,说门亲事吧。” “不了,现在新兵初成,疏于管教,久先生来得正好,可帮我草拟军规,我要重振西军,严防那宋子明之事。” “好,以后做事,三思而后行。” 大将军府只迎客一日,便闭门谢客,文武百官惊讶之际,范中离已召回万户以上的将士,商议军事,在府中呆了三日,定了几百条军规,交到了兵部,再由兵部上呈至公主驸马,那条令清晰,赏罚分明,让公主驸马敬佩万分,盖了印信,交由兵部实施,即日颁发。 为推行范中离提出来的兵事,谭三刀调至兵部,成了范中离的左右手,而范中离主动提出,三军军权分离,制三道兵符,公主驸马一道,大将军一道,,三军将领一道,凡遇大事,虽三道兵符同时调兵,这样一来,就能稳固兵权,不使其集中一人之手。 随后,西城军队被分为骑兵,步兵和水兵,三分天下,开始注重海上军事,并打造战舰数百,防务于海上,为商队保驾护航。骑兵将领为马尚风,自独孤氏起,便在军中供职,使一关公刀有五十六斤,是万户中最为勇猛之人,又有谋略;步兵将领为万峰,出自将门,也是万户中精挑细选之人,奔跑如风,比马还快;水兵将领为李青河,渔夫出身,善研,造了坚固无比战舰,能齐发连弩箭上千,瞬间破敌船。三人年过五旬,都是西城人。 经宋子明叛事后,公主驸马及朝中大臣一番商定,定了军中将领,外城人少用,不至万户。 大将军府在长乐街两里处,四进院,前两院是议事厅及客厅,西厢房为住房,后两院是住所,有花园,池塘,家西住所,大小房屋百间,可容几百人,女眷则住第四院,在主房的两侧,便于服侍。 虽不及范家庄大,有了范家人,自然也如家一般,加上范不离又带了些落家的物件,把府里布置得有些范氏风味,更能让范中离住得舒心。 为防剌客,范不离又将前院的卧房与第四院的卧房开了地下通道,又在下面设置了机关,可从两侧而出,两卧前均由十名范家人看管,闲得不得进入。范家内卫在府中日夜巡视,除明暗哨外,还设置有机关,猫要入院,都会警示,能及时赶到事发地,各巡视小组都有灵活机制,互相支援。 丫环也都是范家庄上的人,往常伺候老爷夫人的,虽无城中名贵礼仪,但范家家教甚严,自也尊卑有别,拿捏得住分寸,就连那掌厨的都是范家人。 是夜,大将军府灯火通明,巡游内卫交班,吃了宵夜,轻声言语。 一只大鹏降落于瓦片上,朝主卧而扑,悬至梁上,掀窗窜进屋子。 “有剌客——” 行剌之人不知屋中有机关,触动窗户上方的警铃钱,内卫长听见了声音,便鸣锣示警,率人到后院。 范中离惊醒过来,麻利起床,来不及穿衣服,也知剌客到了房中,拎着床头的枪,在宽敞的屋子里连剌三枪,剌客自是不熟悉屋中摆设,还击之下,碰撞了桌椅,有些狼狈,加之手中是短兵器,被枪逼至窗前,自知讨不到好,翻窗而出,想借趁窜上房顶,未想房顶早就被弓弩手占据,连发十余支弩箭,硬逼到地上。 “枪阵——” 内卫长一声吆喝,十余人围了成一圈,使出了范家的枪阵,别看这十人只是普通内卫,但枪阵是范久创立,自是有一定的玄机,纵然武艺高强,却也受制。剌客不知厉害,在阵中交手,都是空门,又都是死门,一时间伤不了人。 范中离站在窗前,看着下面的黑衣蒙面人的招法,手中铁算左右开弓,倒是个高手。 内卫长又道:“上——” 又来了十二人,阵外阵,把剌客牢牢困在阵中。 只道是: 慈父严训布家道,位尊莫忘祖上贫; 主薄创阵护主安,铁算无计空拨盘。 第270章 英雄绝唱,武林三恶荣华享 一路向北,清夫子略有感伤,原本宁静的四城,被紫衣门掀起的战火撕得七零八落,四处民不聊生,尸骨满布,江湖不再重情重义,眼前再无风景。自梅剑山庄一别后,清夫子只想像竹云天那样,找个安宁的地方,苟活下半生,但脚踏四城之地,竟无一处安生,便想着回一趟北城故土,再寻一船,漂洋过海。 慕容春的死,对清夫子打击颇深,突然看透了江湖,看透了人生。 释怀,或许是一个人的最高境界,对友对敌,皆是如此。 清夫子知道,自己病越来越重了,他不想在老友们面前闭上眼睛,他要做一只闲云野鹤,飘飞于天地之间,做那万丈豪迈之人。英雄榜上最为年长之人,虽排列第四位,却是大家心中的大哥,每次见面,他也能为大家带来所见所闻,带来一些乐趣。 北方的草原,染了暴力政权之下的血,肮脏而散发出一种恶臭。 清夫子第一次看见,北城到处是马贼,到处是落难的百姓,到处是叹息,好不容易找到那个村庄,却被一把火烧得精光,那栋略有记忆的石屋,早已崩塌,邻居们已离去,又或是被无情的战火埋葬,不远处有一个牧羊的孩子,似乎不怕马贼来袭击。 “你叫什么,为什么还在这牧羊?” “这是我的家,我为什么不在这,你又是谁?” “倒是有几分骨气,你就不怕马贼吗?” “不怕,他们只抢我的羊,不会要我的命,把我杀了,就没人牧羊了,他们就抢不到羊。” “你为马贼牧羊?” “才不是,我为自己牧羊,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我是路人,你知道石家么,还有人活着没?” “我就姓石,这不活得好好的吗,你认得石家的人?” “以前来过一次,在坳上的石家住过一次,那个石贵家里,待人可好了。” “贵叔啊,走了,去年就走了。” “去哪儿了?” “西城,说是去投亲,这地没法住了,贵叔走之前,还把几只羊送给了我。” “走了就好,走了就好。” “都走了,怕马贼,怕官兵。” “你就不怕么?” “不怕,我就是这里的龙,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这里是我的家,我不能走,我要走了,这里就被人占了,我守着这里,等大家回来,还能有个地方。” “你守得住吗?” “我和马贼谈好了,他们每个月来拿五只羊,留这块地。” “马贼的话你也信,你就不怕他们杀你?” “不怕,不努力,怎么留得下自己的家。” “那马贼在何处?” “朝东十里,盘踞在那。” “有多少人?” “百来号人,你想干嘛?” “我就打听打听,别上了他们的道。” “那是,别朝东走,我那还有些羊肉,你要是没吃饭,将就着吃点再上路吧?” “行。” 吃过饭后,清夫子把画了毕生所学的册子交给了牧羊的孩子,让他好好收着,有时间就照着上面的招式练习,也算是为自己找了个传人,交待好后,朝东而行,到黄昏时,找到了那马贼的巢穴,来到门前,那守卫上前喝斥,被清夫子两拳揍飞。 一路杀进贼窝,打伤打死马贼无数,杀了那马贼头,一把火烧了贼窝,这才离开。 官道上,一僧一道一妇,有说有笑,朝北而行,与清夫子迎面而过,走了十余步,三人都停了下来。 清夫子也停了下来。 四人背对着背。 行走江湖几十年,清夫子也去无界之地,自然听见有很多江湖传闻,有三个恶人,专干丧尽天良之事,却是武功其高,练有邪术,这三人从不分离,便是一僧一道一妇。 四城的江湖不大,又受人之托,自是对四城的江湖了若指掌,英雄榜上的人物不多,三大恶人自然也识得这么一个道士。 杀气越来越浓。 夜一下盖了下来,似乎要笼罩万物,掩盖那些罪恶。 先发制人——清夫子双脚一用力,跳了几丈高,借力转身,连发三掌,又倒折至一棵树上,双脚一弹,如箭般射了过去,腰间佛尘出手,划出千万道箭,射向三人。 三大恶人不动,各发一掌,对那空中之力,却是轻视了对手,被震退几步。 短兵相接,略胜一筹。 僧人拿起脖子上的佛珠,扔了出来,那佛珠便成了暗器,在空中呼呼作响,犹如鬼魅。僧人则拔刀相向,连砍数刀,刀风也阴叫着上前;妇人则打出了一把暗器,至少有二十种。 清夫子以一敌三,转眼间就过了五十余招,力道下降,只得舍远求近,攻到近前,与三人缠在一起。论远力,清夫子的内力,或许在三人当中的一人之上,但三人联合,长短武器皆施,又有暗器,让清夫子有些力不从心,而内力也并非源源不断,一但力气用光,便成了刀葅,对于清夫子这种老江湖而言,自然是要急于求胜,择薄而攻。 三人当中,妇人内力稍薄,又使暗器,近了身,自然容易得手。清夫子的计谋,很快被识破,那妇人中了一指尘后,佛与僧立即实援,把清夫子围在了中央,四人距离不过一丈。不料,这三人动作越来越快,快如疾风,力道也突然增强,很快,清夫子就无了还手之力,指尘脱手而断,受了几处伤,拼力打了道人一掌,奋力窜上空,向南而逃。 “不用追了,他中了我的暗器,活不过今晚。” “想不到,这老道士如此厉害,把我肋骨都打断了,痛死我了。” “三妹,早该下死手了,你是不是看上他了,手下留情,想干嘛,他可是道士。” “道士怎么了,你不也是道士嘛,人家比你长得好看,咱们三个打一个,是不是太不讲理了?” “亏你还是恶人,也能说出这样的话,那你为啥用暗器伤他?” “他伤了我,我自然要伤他,大哥你评评理,二哥又欺负我。” “你们两个就别吵了,吵了几十年,还没吵累吗,吵得我心都烦死了,这个臭道士,有些功夫,跑得还挺快的,英雄榜上的人也不过如此,照这么看,咱们这次来,定能赚到不少钱。” “你和那小王爷如何说的,杀一个多少银子?” “杀一个一万两。” “那这一个到手了?” “到手了,到了北城,问他要银子便是。” “他要是不给呢?” “那就杀了他。” “这个好,大哥做生意,只赚不赔,三妹,要不找个地,我给你治治伤?” “想得美,大哥,二哥又欺负我。” “行了行了,赶路吧,找个地治治伤,这臭道士,怪厉害的。” “大哥,你能不能别左一个臭道士右一个臭道士的,人家好歹也是英雄。” “英雄个屁,死了就是狗熊。” 从此,江湖上再也无人见过清夫子,有人说他出了海,有人说他死在一个山洞里,有人说他得道升仙,多年后,他那柄断了的铜指尘出现在一道士手中,虽被修理,却也能看出曾经的悲壮。 只道是: 家门牧羊好儿郎,道士余力传绝技; 黄昏只是最美时,恰似朝霞在晚唱。 第271章 力保神器,平内乱共谋大计 东城大将军府上,来了三个穷凶极恶之人。 对于这三个人,关孝天并不畏惧,亲王府已不如前,小王爷都要靠他为生,请来的这些杀手,自然也就是棋子。此时,异心已起的关孝天,虽表面对小王爷遵从,但对当前的形势,自是牢牢把控。 三大恶人的到来,对小王爷来说,自是如虎添冀,除了清夫子,也算是重振声威。亲王虽下狱,但金银财宝早就运走,掌握在自己人手里,要请几个人轻而易举,小王爷到四城前,亲王就网络江湖中人,苦于太远,无人支援,三大恶人在中原犯尽坏事,被朝廷捉拿,自是愿意到四城躲难,又有银子拿,何乐而不为。 至少,在三大恶人的眼里,杀几个人,也就是举手之劳。 “王爷,这道士太厉害了,我们三人都差点没打得过,三妹还受了伤,我和大哥也都受了轻伤,不容易啊,想要对付那梅玉楼,我们三人怕是不成。”道人讨好着,也在提醒小王爷银子之事。 小王爷笑道:“这英雄榜上的十二人,也不过如此,哪敌得过中原高手,三位大师,先在将军将养伤,杀梅玉楼之事,从长计议,来人,把东西拿上来。” 马风带着人,端上了一木盘,盖着红布,端至僧人面前,马风掀开红布,露出金光闪闪的金叶来。 僧人不动于衷,答谢道:“多谢王爷。” 道人两眼发光道:“这么多金叶,王爷太阔气了,没想到,这道士值这么多金子,那这梅玉楼,岂不是更值钱?” 小王爷道:“杀了梅玉楼,十万金。” “啊——” 道人与妇人为之动容,僧人也略有所动,却故作镇定道:“我三人前来,也不过是挑战四城的高手,灭了这英雄榜上的人,替王爷消灾,至于多少金子,凭王爷做主。” 小王爷道:“还是大师高风亮节,等拿下这四城,你三人就是功臣,到时候任选其一。” 道人道:“当真?” 小王爷道:“放心吧,本王说话算话。” 妇人不解道:“什么意思?” 道人道:“就是四城当中的城池,任咱们选一座,那时候,咱们就是王,就能为所欲为了。” 关孝天笑道:“三位远道而来,想必不知当下形势,方才小王爷许了诺,还需三位出力,助小王爷收服四城,这梅玉楼如今不只是梅剑山庄的庄主,还是四城联军的统领,他的武功,仅次于竹云天,但据传闻,梅玉杰的剑术,已在竹氏之上,三位想要杀他,得费一番功夫,如能联合小王爷旗下的紫衣门,用那追心锁,梅玉楼必死无疑。” “追心锁——” 三大恶人颇为惊讶。 道人道:“这天下第一的暗器,当真在王爷手里?” 小王爷点头道:“正是,紫衣门门主玉娇凤,便是那暗器之匠后人,只是紫衣门在收服四城中遭受重创,现躲在北城养精蓄锐——” 僧人打断道:“听王爷这么一说,这追心锁不在王爷手上?” 小王爷尴尬道:“追心锁乃绝世暗器,非那匠人之后,也使之不上,即使得了,也是枉然。” 僧人道:“紫衣门在小王爷手里,那暗器自然也在小王爷手里,要使,那还不容易,难道这紫衣门不受控制?” 小王爷道:“实不相瞒,这绝世武器虽在紫衣门手里,但父王曾立有严令,紫衣门只听其号令,为此——” 僧人道:“不就是一帮妇人么,老二,你替小王爷解解这心头之患。” 道人淫笑道:“好好好,这个我乐意效劳。” 小王爷忙道:“不必不必,这紫衣门说到底也是我王府中人,三位请放心,我定让紫衣门协助三位,铲除梅玉楼。” 饭后,小王爷与关孝天在内堂就坐。 “我怎么感觉这三人不靠谱,他们说杀了清夫子,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既是小王爷请来的,自然也要信,半信半疑,这种人可得罪不起,早些年听闻过这三人,无恶不作,武功盖世,中原武林人人得而诛之,可谓是十恶之人,与这种人为伍,要么是朋友,要么是敌人,不过,他们收下了金叶,那就是好事。” “图财就好办了,你说说,他们能打得过梅玉楼?” “我看未必,英雄榜上的人,武功之高,非中原高手所想,那梅玉楼的功夫,据说也来自中原,除非请得动少林的高僧。” “那怎么可能。” “依在下之见,小王爷还是要差人去一趟北城。” “去干什么,向那贱女低头?” “那倒不是,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咱们的人闹翻了,只会仇者快亲者痛,紫衣门在四城根基很深,立了大功,小王爷不可轻视,应表其功,控制所有,三大恶人真要是去找紫衣门,抢了那追心锁,咱们以后岂不是任人宰割了。” “有道理,还是将军想得长远,我这就让马风走一趟。” “小王爷还是书信一封为好,那玉娇凤已心生芥蒂,自家人,谁高谁低又何妨。” “对对对,听将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这就去办。” 小王爷走后,关孝天叫来关大,书信一封,盖了印信,交到手上,叮嘱道:“你速去北城,一定要保住玉娇凤和她手里的东西,必要之时,可除那三人。” 关大道:“王爷请来的人,能杀吗?” 关孝天道:“为父自有主张,你是想这四城姓关,还是想他姓?” 关大笑道:“父亲之意,儿明白了。” 北城的一座宅院内,玉娇凤同金凤凰正商量求生之策。 “这次到北城,未与小王爷商量,已成决裂,今后必遭报复,好在他身边并无能人,也不知道我失了武功,自是不敢动我,我怕夜长梦多,若是小王爷知晓情形,紫衣门恐怕不保。” “门主放心,此事只有属下知晓,门中姐妹会与门主共赴生死,现在有谢将军帮忙,也不怕那小王爷,要不然,咱们还是走吧。” “走,去哪儿?” “寻一无人小岛,你与谢将军共度余生。” “那你们呢?” “自是追随门主。” “唉,天下之地,竟无容身之处,想当初,亲王府拥兵天下,夺四城易如反掌,如今亲王失势,夺四城之计付之东流,我等在四城犯下十恶之罪,天怒人怨,自是不可活,加之小王爷一党虎视,如不是追心锁,恐怕早就将我等作为叛徒处死,如此下去,恐对你我不利,还是各奔前程,莫受我连累。” “门主待我等如亲人,此时我等怎负心离去,在亲王府里,要不是门主,很多姐妹至今还沦为歌伎,我们的命是门主的,门主在哪,我们就在哪。” “此生有你们,足矣。” 只道是: 重金聘客施大计,却忧恶人起异心; 井困弱蛙难见日,时逢雨雪又生机。 第272章 行商聚义,丹凤山前遇丹凤 对东城太子梁子羽而言,早视权力如粪土,北城一乱,逃至四城之界,与江玉喜等人分散后,在其仆人的护送下,带着两位娇娘,居住在美丽的丹凤山。此山乃东北之界,常有凤凰出没,因而得名,其山势陡峭,村庄建于谷中,四面环山,山后便是海,却无可攀爬,谷中有良田千亩,百余住户,朴实善良。 梁子羽几十人进了丹凤山,也不打扰驻民,买了块地,靠山建了房屋,紧邻溪流,过着男耕女织的日子,好不悠闲。丹凤山是藏龙卧虎之地,梁子羽到此,只是因为一个人。 农夫燕秋水。 东城第一谋士燕婿,有子三人,门人上百,是东城史上最闻名的人物,为梁氏政权奠定了雄厚的基础,而秦氏得道,贬低谋士,燕氏门下的人大多无权,宫中内斗使得君臣关系变得生疏,又正逢太子之争,梁正初位,燕氏便退出了争斗,归隐男园,不问政事。 几十年过去了,燕氏再无人为官,燕婿已故,大儿子和二儿子在家耕种,三儿子却游历世间,不知所踪,已是四十有余,早被东人忘记。而燕婿的三个儿子当中,数三儿子燕秋水最为智慧。 在北城时,梁子羽便听闻有一燕姓之人,住丹凤山,计施马贼和牧民部落军队,保丹凤山一方平安,知晓是东人,想谋在账下,东山再起。 梁子羽知道,就算此时回东城,也斗不过秦两家,他的出现,只会加剧东城内斗,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西城在半年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东城则一落千丈,梁王根本无瑕内斗,而是交权于关氏,被外人所用。 东城灭亡,只在朝夕。 到丹凤山后,梁子羽乐善好施,结交当地百姓,以燕秋水为尊。 此时的燕秋水,不过是丹凤山族长身边一个出谋划策的农夫,当他得知像梁子羽这样尊贵的来客,如此看好燕秋水,有万分不解。 “公子,这燕秋水何德何能,受你抬爱,他却不识抬举,这个人,生性古怪,令人费解。” “人中龙凤,自是如此。” “还龙凤呢,都四十好几的人了,也没个女人。” “那是他不想要,一心苦守,只为出头。” “公子的意思是,他还是个干大事之人?” “可不是,他姓燕,定是东城谋士燕婿的后人。” “我看未必,有些脑子,但比起谋士,还差一大截呢,既然公子如此信赖于他,我也无话可说,有什么事,公子尽管吩咐。” “闻族长晚年得女,精通琴棋书画,不如将之许配于燕秋水。” “啊——” “族长不愿意?” “小女年芳十八,怎看得上燕秋水。” “近日观察,晋小姐常出没燕秋水住处,二人怕是知音。” “哦,那是族中耕种,小女识文断字,也是谷中的主薄,自是与人亲近。” “我看未必,如这燕秋水将军是朝中大臣,族长可愿意将晋小姐许配于他?” “他要真做了官,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就一言为定。” 梁子羽早就看出晋小姐与燕秋水之事,二人眉目间暗传情丝,苦于燕秋水心怀大志,不甘困于丹凤山罢了。族长不识梁子羽身份,但见其华贵,又携带两位貌美若花的夫人,自是不敢大意,听了一番话后,便叫来了燕秋水。 “秋水啊,你来族中有十年了吧?” “回族长话,有十一年了。” “你来的时候,兰儿才七岁,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这女大不中留,到了这年纪,也该嫁人了,那梁公主今儿前来说媒,我拿捏不准,请你来商量商量。” “晋小姐是要嫁哪户贵人家?” “倒也不是,我且问你,兰儿应嫁何人?” “晋小姐聪慧过人,谋族人之事,自是要嫁那能人巧匠。” “唉,要真如此,老夫心里倒还安稳,只是这梁公子所托之人,老夫看不出有何能耐,秋水啊,凭你之眼,觉这梁公子,又是何方神圣?” “自北城而来,有北将第一女将追随,还有绣府妙妙为伴,想必,他就是东城逃亡的太子了。” “太子,你开什么玩笑,这东城的太子,怎逃到了此处?” “族长有所不知,东城内斗已久,东王后宫两姓,乃秦舒两氏,这太子之母无势,早已亡故,秦舒想另立太子,故而谋事,而秦氏苦于无人,舒氏之子年幼,东王自是不立,太子娇奢,便被赶了出来,逃到了北城。” “他真是太子,又怎来此处,有何用心?” “想必是暂寻一安宁之地。” “你怎么看出来的?” “族长且拿出前他买地之银,乃是官银,有东北二城之印,如此乱世,执有官印者,必是官家之人,而仆人无数,又带两位娇美的夫人同行,不是东城太子又是何人。” “看来,此人倒真有来头,你可知他为谁提亲?” “秋水不知。” “替你啊。” “替我,这又是为何?” “我怎么知道,这不问你嘛,你若喜欢兰儿,那就许配于你。” “这——” “咋,你不愿意?” “晋小姐乃人中之凤,嫁我,岂不贬了身份。” “你倒推脱起来了。” 族长找燕秋水说明嫁女之事,燕秋水自然明白梁子羽企图,但其对晋兰之心自是明了,也不好推辞族长,应了下来,出了族长之屋,来到谷中劳作,晋兰寻了上来,羞红了脸蛋,在一旁默默地坐着。 “听说你还不愿意娶我?” “不是,我只是觉得配不上你。” “这世上的爱情,哪是配与不配,是想与不想,你要是真不愿意,我也不强求于你。” “愿意,咋不愿意。” “那公子,真是东城太子?” “是。” “你也是东人?” “是。” “那他是来请你去做官的?” “不是。” “做不做官无所谓,只要你对我好就成。” 二人正说话间,来了族人,声称谷前来了一姑娘,正碰上了梁公子,被请到了梁家。谷里来的客人被请走,晋兰自是生气,便扯着燕秋水到梁家评理。 厅堂里,梁子羽无不惊喜,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遇难之时相逢的奇女子左丹凤。 只道是: 奇龙卧隐丹凤谷,太子闻名装陌途; 亲事许得贤人心,又逢知音如梦乎。 第278章计施贤能,结义出山纳贤妻 第273章 计施贤能,结义出山纳贤妻 晋兰气势汹汹地闯进了梁家,正要发火责问,却见一夫人从侧门而出,面带笑容,上前道:“哟,这不是晋小姐和燕先生嘛,听说你们二位定了亲事,可喜可贺。” 燕秋水一把拽住晋兰,示意别失礼,行礼道:“见过夫人,听闻来了生人,便与小姐前来看看。” 梁子羽闻声,急忙出了屋,见燕秋水登门,料想亲事已成,行礼道:“燕先生来了,快请进屋,来了个好友,晋小姐也来了,失礼失礼,赶紧进屋吧,妙妙,拿好茶来,吩咐厨房,今儿多做几道菜,我要招呼三位贵客。” 燕秋水行了礼,进了屋,见屋中坐着个盛气凌人的姑娘,桌上放着忠义刀,不由得惊道:“这位贵客,难道是鼎鼎大名的平安镖局中人?” 左丹凤见来了个农夫和小姐,起身道:“这位是?” 梁子羽道:“东人燕秋水燕大哥,在这丹凤山住着,这位是族长门中的小姐晋兰婆媳,燕先生真乃奇人,一眼就看出丹凤的身份。” “丹凤——” 晋兰有些惊讶,未想来人也叫这名。 左丹凤欠身道:“见过晋小姐,太子寄住于此,多亏照顾。” 晋兰道:“还真是太子,我爹说了出来,我还不信,秋水大哥,见了太子,以后是不是得磕头啊?” 梁子羽笑道:“哪用磕什么头,我这太子,早就是虚名了,在下梁子羽,以后大家就叫我子羽吧,到了此处,也就是一家人,承蒙族长帮助,让我有安身之处,日后定当报答,晋小姐与燕先生既然来了,就吃了饭再走,尝尝东北二城的手艺,如何?” 晋兰不顾燕秋水示意,答道:“好啊好啊,正好有些事,向二位夫人请教。” 燕秋水只得坐了下来,心有不安地喝茶。 梁子羽坐下,让夫人们都到厅堂,讲了与左丹凤在破庙里相逢之事,忆起苦难,不失一番感慨,又听得左情怀之死,不由得悲愤。在场的人也都婉惜,同情左丹凤,不愧是名门之后,提起伤心事,也正是看得开,自南城事后,左丹凤又拾镖局招牌,重行父路,未想行镖至此,遇上了太子,现在镖事已完,镖师们还在谷口等待,梁子羽差人去请镖师们到谷里,热情招待。 左丹凤道:“方才燕先生一眼便认出了我,你我见过面吗?” 燕秋水道:“未曾谋面,只是见了这天下闻名的忠义刀,一在那东城秦氏手中,二在左氏,秦氏与太子乃敌对之人,只有左镖头的门下,才拥有此刀,今日得见英雄后人,乃毕生幸事,听闻那南城聚义之士,振奋人心,左镖头为大义而死,名垂千古。” 秦紫玉不知燕秋水身份,嘲笑道:“你一种地的农夫,知道的还挺多。” 梁子羽有些生气道:“怎么说话的,对燕先生如此无礼,你可知道,燕氏乃我东城王宫的座上宾,燕先生之父,乃四城闻名的谋士,无人不敬,还不给燕先生赔礼。” 张妙妙急忙打着圆场道:“玉妹妹也是无心,她哪知道这些事,燕先生,我们妇道人家目光短浅,你可别计较,我道太子为何前去做媒,未想燕先生才是丹凤山中的卧龙,正好,玉妹妹带了一东城纸扇,赠予先生,还望笑纳。” 燕秋水道:“这怎么使得。” 梁子羽见秦紫玉发愣,不由喝道:“还不去拿。” 秦紫玉及不情愿地起身,张妙妙急忙跟在其后。 “这姓燕的什么来头,姐姐还护着他?” “太子器重之人,定是望着他光复东城,咱们可不能得罪了。” “就一种地的,还指望他?” “你可虽小瞧了这谋士,当年要不是燕氏,东城哪有今天,那燕秋水之父,是四城有我听谋士,让东城兴商兴军,差点就统一了四城,如今太子想回城,没有燕先生的帮忙,怕是不行,他寻到此处,也是为了燕秋水。” “为他?” “当然是为他,太子求贤若渴,方成大事,你不是带了那把侍女扇嘛,送给燕秋水,也就缓了这个茬。” “那可是祖上留下来的。” “一把扇子而已,太子为了他都能屈居于此,你还舍不得一把扇子啊,这燕秋水可是个奇人,真要得到他的帮忙,咱们就能去东城了。” 秦紫玉了了家传的宝扇,拿到厅中,赠与燕秋水,扇乃文人墨客欣赏之物,列何况是北城名师手绘,燕秋水一番鉴赏,如获珍宝,赞叹一番,自然笑纳,堂上的女人除张妙妙之外,无人知晓太子用心,谈笑风声,不一会,饭菜上桌,为左丹凤接风洗尘。 酒过三巡,梁子羽见燕秋水有三分醉意,便道:“燕先生,你我都是东城遗弃之人,到此相逢,也算是缘分,如今我已不是太子,你也不是谋士,不如,咱们结为异姓兄弟,安居于此,过这逍遥人生,如何?” 燕秋水不知是计,爽快道:“好啊,今日相聚,实为幸事,男儿行于天地,义于天地,日后,我便是你的大哥,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梁子羽手一挥,下人便抬上香案,拿来一碗酒一匕首,先拿刀往食指一割,滴血于水中,又将匕首递给燕秋水,燕秋水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事已至此,只得硬着头皮割了手指,喝了这结义酒,拜了天地。 “苍天在上,今有我燕秋水,梁子羽二人,结拜为异姓兄弟,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有违背,天诛地灭……” 二人誓言过后,手挽着手,坐在了上座,二位夫人上前给大哥行礼,一番客套。 择良日,燕秋水与晋兰成了亲,住进了晋家的新院,相敬如宾,时而到梁家串门。左丹凤被梁子羽留了下来,镖师们先回镖局接镖。 秦紫玉与张妙妙被冷落,便在溪流前交心。 “太子在此拜兄弟,是想请燕秋水出山,又将那左姑娘留下,又是何意?” “妹妹难道看不出来?” “没看出来,姐姐的意思是,太子要纳这左丹凤为妾?” “这是其一,左氏在江湖中颇有名声,忠义刀下,必分忠奸,太子要回东城,但做足功夫,有左姑娘和燕大哥帮忙,自然是顺利得多。” “有那么厉害吗,我倒想与她比一比。” “千万别,左姑娘之父,是英雄榜上的英雄,忠义刀更是出神入化,再说了,她是与太子共难之人,你要动了武,怕是要若太子生气,讨不了好处。” “姐姐知道的怎么这么多,我咋一点都不知道。” “你啊,光顾着练武了,有空,你向燕大哥打听打听,他知道的可多了。” “那我去找兰妹妹。” 只道是: 义结金兰多为国,患难之交方知心; 重回东城承王位,铁马金戈几人随。 第274章 东城一别,物是人非显萧条 燕秋水与梁子羽结为异姓兄弟,在丹凤山住了半载,二人醉酒当歌,好不自在。左丹凤本与太子相交,共度患难,本要重走镖路,却两心相悦,留下来数日,便以身相许,张妙妙与秦紫玉虽有一百个不愿意,也惹不起江湖女子,何况这才是太子真爱,大家心知肚明。 那日,族长在厅堂与女婿说话,提起东城之事。 “你说这太子真奇怪,放着王位不要,跑到这山里来过清静日子,图的是啥啊?” “岳父不知,子羽之前年少无知,惹了不少大祸,现在也算是修行,这样不好吗,那宫中一日权术,弄不好全家遭难,连命都没了。” “你的意思是,这太子不想回东城了?” “想,怎么不想,可回得去吗,前有狼后有虎,回去了,也改变不了东城。” “你倒是给我说说,这狼和虎是什么,我听着,怎么这么襂得慌。” “岳父啊,如今西城崛起,拥兵五十万,这不是虎是什么,想要吃三城轻而易举,那东城内乱已久,太子便是被秦舒二氏逼出了王宫,这不是狼么,此时的东城,还有外姓人作乱,弄不好,这王位就到别人手里了。” “听你这么一说,在这丹凤山过日子还踏实一些,之前啊,我听那太子言语,许了你官位,这才将兰儿嫁于你,现在看来,还是种地安稳,这富贵的日子,咱也不求,族上的事,你多照应着点,我老了,没精力了,你那些舅哥,也都是老实人,这太子还是少接近的好,万一有一天要回东城,还不得拉你回去。” “他真要回去,倒是件好事。” “好事,别人千军万马,他呢,除了三个如花似玉的夫人,还有什么。” “他还有我这个兄弟。” 有时候,兄弟便是打江山之人。 梁子羽为寻燕秋水而来,自是要成大事,燕氏谋天下,东城之兴,燕氏是唯一的希望,就如南城的竹氏,能扭转乾坤。在北城时,梁子羽深知权术之道,内斗使东城一瘸不振,清除内乱是当下之急,而当下关氏掌握兵权,又着外人之道,秦舒权力虽弱,一但与关氏联合,梁氏或许会永远消失。 探子已探明,关氏乃亲王安插的老鹰,是亲王府的第一门客。 此时,东城只是一只虫子。 要不是西城快速崛起,恐怕东城早就沦入他手。这也是梁子羽为什么不急于回城的原因,他静观其变,等待时机。拉拢燕秋水只是第一步,寻找雇佣兵是第二兵,梁子羽已书信北城马王,希望能够组建一支五百人的军队,奇袭东城。 有时候,金子能办成很多事,比如说招募很多士兵。 又过了一个月,马王带着人来了,阵势浩大,大多是牧民,遭受叛乱,被大族而屠杀无处可逃之人,受马王的庇护而生存,现在只要帮助东城太子夺回政权,每个人就可以得到一笔赏金,还可以定居东城,何乐而不为。 “马王,快来,这是我结拜大哥燕秋水,光复梁氏之计,全靠他了。” 进了厅堂,梁子羽已显回城之心。 燕秋水急忙迎出门,早已听到太子之言,也明招募之事,上前行礼道:“早闻马王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有你相助,我弟重回东城有望。” 马王还礼道:“真没想到,谋士燕门,居然在这丹凤山,卧着这么一条大龙,如今北城一分为二,大鱼吃小鱼,民不聊生,牧民无心放牧,全成了马贼,太子要夺回东城,我等愿意追随左右,往后,燕先生尽管吩咐。” 梁子羽道:“是啊,眼下就数北城和东城最乱,不过,乱世出英雄,今天得马王帮我,如获天助,大哥,你说呢?” 燕秋水道:“我听庄上的人说,来了支军队,只道是马贼要来抢东西,这一看,可谓是一支精兵,那西城兴游骑兵,固守疆土,而这四城,论骑兵,谁还能与北城相比,瞧瞧那些马,如一只只神兽,这要是征霸天下,可谓所向无敌。” 三人进了屋,一边喝着茶,商议着回东城之事,马王所率之人,则不扰民,安营于寨前,训练有素。 夜里,燕秋水向岳父辞行,要梁子羽回东城。 “岳父,我本就是东城人,家父正是天下第一谋士燕婿,他令我到丹凤山隐居,等待时机,未想等的是太子,如今东城形势危急,王权被外氏掌握,一但落入他手,百万东城人无家可归,沦为奴隶,一年前,东城还是四城之首,现在却要靠北城援军,皆因内斗而起,家父曾说,丹凤山乃东城发祥之地,是藏龙卧虎之地,小婿只是一介凡人,称不上是龙虎,但凡有一丝报国之心,也会为东城尽一份力,何况与太子结为兄弟,帮他夺回政权,也是份内之事,山中族人,年壮者甚多,如能助一臂之力,定使丹凤山闻名天下。” “我就知道,你是个成大事之人,那东城太子为啥到这丹凤山来,原来是冲着燕氏之名,真没想到,我这凡夫俗子,竟然与这天下第一谋士燕婿成为了亲家,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既然太子要回东城,你就随他回吧,这庄上的人,也是你的族人,你带着他们到东城奔前程。” “多谢岳父大义。” 话毕,族长找来族中长者商议一番,募集丹凤山壮丁两百人,随燕秋水出征。 次日天明,太子起身,把所建房屋赠予族长,但凡入军之人,也都给了安家费,换了人心,带着千人军队,朝东城开拔。 离东城还有百里,燕秋水施了一计。 “贤弟,当下是关氏掌兵,我们这么多人进城,必令其危急,定会联络秦舒对付于你,何不化整为零,将这北人化为商队,分散入城,入宫起事,先占了王宫,与东王汇合后再行其事,只要有两百人入宫,就能克制秦舒,城外之兵,可差亲信去当说客,说动一些军头,这些人都食梁氏之米,自是不会忘恩,只需几日,东王必会让出王位,到时候收回兵权,大事可成。” 于是,梁子羽的千人,被化为十组,大部分为商客,梁子羽则与马王一道回城,让信使入城禀报,那守城的将士听闻太子归来,报与关府,关七到城前探望,见太子如故,少了戒心,就放其回城,派人知会秦舒。 见东城如此萧条,梁子羽痛心疾首,见了东王,跪在地上哭泣道:“父王,孩儿错了。” 梁正叹息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咱们一家人,又可以团聚了。” 只道是: 金山银山似江山,一朝崩塌无家还; 王权皆沦他人手,太子回头万人盼。 第275章 燕氏重振,东城换血困秦舒 东城的太子回来了,举国上下陷入悲喜之状。 喜的是权贵之人,那个窝囊废终于自投罗网,一但被除,太子之位易手,无论是秦舒任何一家掌权,东城都会换脸。更高兴的是关氏一党,内斗越恶,收复四城大计就越容易,梁氏定要关氏撑腰,进而抑制秦舒,而关氏就可以借机盘党,关七一但在西城得手,带着人马回来,到时候东城的军队就是四城之首。 悲的是百姓,梁氏无德,荒废金矿,民不聊生,又施兵役,轻商重兵,把东城拖得像一头老牛,在几股势力中苟延残喘,太子食人尸骨,再次返回,岂不是百姓之祸。 无论怎么样,父亲看见儿子,终归是高兴的,无论以前犯了多大的错,都能原谅。 “回来了就好,听说你在北城干了些事,为父也高兴,你长大了,懂事了,这次回来,就不要走了。” “不走了,这一年多,孩子痛定思痛,明白了一些事理,如今有了妻室,只想回到家里,过安稳的日子,不想争权夺势,成人刀葅。” “你是太子,这东城的江山都是你的,你回来了,为父就将王位传于你,往后,这东城便是你做主。” “这怎么能行,孩儿怎斗得过他人。” “我知道,他们把你逼得无路可走,现在不一样了,关将军会支持你的,秦舒手里没多少兵马,何况你娶了北城之女,咱们现在要与北城联盟对付西城,你回来得正好。” “父王,你看看东城,能与西城一较高下吗?” “唉,都怪我,轻信他人言语,才使东人流离失所,事已至此,要想使东城复苏,只得联盟外人了。” “父王可知晓,那关氏也是外人。” “当然是外人,这江山是梁家的,这些人都是外人。” “那关氏,与紫衣门一伙,皆是亲王的门客。” “啊——” “原本,这些人是要夺四城,亲王派兵前来征讨,却道政变,新君上位,亲王成为阶下囚,其子已到四城,深居关府,欲谋了东城再统一其它三城。” “这些,你从哪听来的?” “北城事乱,也是这些人搅局,不信,父王可差人到西城一问。” “西城,那是万万不可,现在西城拥军几十万,正要吞并我城。” “谁告诉你的,西城自强,怎么会攻打东城,那江玉喜当政,使西城的经济和军事快速上升,老百姓都过上了幸福的日子,又广筑防线,不受侵犯,这正是南城时的固守之法,外人离间,先让四城分裂,再一一食之,父王,你们都中计了。” “啊,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如今兵权在关氏手中,这可如何是好。” “请燕氏出山吧。” “哪个燕氏?” “父王怎么糊涂了,当然是燕婿啊。” “燕婿,对对对,我怎么把这个人给忘记了,他不早就辞官归田了嘛,再说了,都八十多岁的人了,哪还能力挽狂澜?” “他不能,但他的儿子燕秋水能。” “是吗,你快给我说说。” 东王做梦也没想到,儿子到北城一年多,竟然学会了这么多东西,不仅联盟了北城,还拉起了军队,重要的是与燕氏结盟,当下就同意了燕秋水的治内之计,让内卫在夜里开了宫门,放人进来,在一夜间就控制了后宫,将秦舒二氏的人软禁了起来,并禁止外人进后宫。 次日,百官上朝,行至宫门,见守卫已换,也都纳闷。 关孝天找到舒天才,问询内卫之士。 “舒将军,这内卫是你在管辖,换了人你不知道?” “别提了,昨儿太子回来,王上怕有人加害,就换了内卫,说是亲信,是太子带回来的人。” “太子带人回来了?” “也就是几个随从罢了。” “这一夜间,就解除将军的内卫官职了?” “我也不知道,呆会在堂上问问王上就知道了。” “不要问,太子回来了,定是有动作的,你我静观其变。” “大将军的意思是?” “你想想,王上为何要护着太子,这是要让位啊。” “让位,这可是大事。” “是啊,如让这昏庸太子当上了王,那咱们就遭殃了,想当初,是谁逼太子离宫的?” “太将军救我啊。” “没事,下了朝,你到府上来商议。” “多谢大将军。” 入朝,东王与太子坐在朝堂,百官行礼。 秦太师装腔作势道:“太子回归,可喜可贺,今东城祥和,大举兵役,正好,太子深得民心,若能到民间宣扬,百姓定受鼓舞,王上,何不让太子当职,为王分忧。” 东王道:“正有此意,知我者太师矣,自今日起,执事府由太子所辖,燕婿之子燕秋水为首辅,监察各司。” “燕婿……” 百官震惊,想不到燕婿竟然出山了。 东王又道:“太子与北城联姻,娶了北城两位小姐,又娶了平安镖局左镖头之女,算是为咱们东城挣了面,随嫁的人员,已都入了宫,现在宫中的内卫,都是北城来的,既然太子回来了,就得做点正事,这样吧,城中的防务也交由执事府,左右将军到城外帐中听令。” 王意已明,秦舒自然不能当堂反驳,只好交了兵符。 退朝时,东王故意道:“大将军,今后军中之事,要多听听左右将军的,关七出使这么久,也没什么消息,是不是不回来了,他要是投了敌,咱们东城就完了,为防万一,大将军还须谨慎行事,这样吧,你部一分为三,各领一部,如何?” 夺了秦舒手里的兵,又让秦舒去夺关孝天的兵,一石三鸟之计。 原本,关孝天要请秦舒到府上商议,经东王这么一说,急忙推脱了舒天水,回到府中找小王爷商议。 “没想到,燕氏出山了。” “这燕婿何人,有何能耐,能一日瓦解秦舒?” “小王爷有所不知,这燕门乃谋士鼻祖,燕婿伺候过两代君王,四城如此和平也出自燕门,都道燕秋水死了,没想到躲在了丹凤山,与太子早谋大事,现在城中人马,皆是北人。” “什么,都是北人,来了多少人?” “还不知,今日在朝堂之上,东王忆命秦舒交出内防之权,想必这太子已悄悄把北人带进了城。” “怎么带进来的,你们竟然不知道?” “臣下疏忽,竟然让他蒙了过去,小王爷,这东王对我已有戒心,把军队一分为三,让秦舒与我分了兵权,现在太子提领执事府,燕氏复出,怕对我不利,谋城之事,怕要推后。” “除了这太子便是。” “恐怕没那么容易,我们还是小心行事为好。” 只道是: 宫庭似海困囚鸟,王权弄术道法高; 君王一令变天下,臣子岂能当玩笑。 第276章 贵族新法,太师犯险赴黄泉 一日一夜,东城改头换面,太子接管了城防和执事府,秦舒与关氏共掌兵权。 燕秋水的一石三鸟之计,让东王与太子大开眼界。 马王当上了护城将军,接管了东城城防事务,宫中内卫则由晋家人当值,马王又差族人回北城召集人手,所领之人守住了四道城门,严防城中贵族权势,东军在城外分布各地,一时难以调集,加之秦舒各怀鬼胎,不与关氏谋反,后宫一党被软禁,力求自保。 治内安外,是东城最紧要的策略。 东城中,很快就有了新的动向。一股是以燕氏为主的,老臣旧部,研制一些新策,帮助燕秋水打理事务,燕婿门人无数,大多为官,自是要听从师门之意,当中有从军的,自然也会监视关氏动向。一股是关氏力量,兵权被分,自是不甘,那分割出去的将士,能收买的自是不能放过,企图把握军力,一但事发举兵,也有后盾。一股是秦舒势力,虽失城防兵力了内卫,但兵权在握,但眼下之急是探得宫中虚实,知晓东王之意。 执事府内,灯火通明,官史掌灯修文,忙得不亦乐乎。 游执事审阅着条令,眉宇间透着一股喜气,掌管执事府近十年,从未如此振奋,太子回来了,东城有望了,秦舒一党没了实权,不乱后宫,诸事大吉。东城的执事们都被召集而来,随时听候差遣。 太子与燕秋水则在内堂等待。 设内务府,先清内。这是件大事,自古东城宫中,就由妃子主政,现在要让外人来管,不但各妃不干,恐怕还会波及更多人,然,不清内宫,王宫不宁。 “大哥,日银十两,她们吃宫里的住宫里,拿这银子干嘛,五两就罢,正妃五两,侧妃三两,我府上也是如此,如有闲银,自己使去。” “理是这个理,但要带这个头很难,你得给她们说清楚,不要到时候坏了规矩。” “放心吧,谁要坏了这规矩,谁就走。”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大哥尽管放手去干,清了这内宫,东城也就太平了,内宫要再干政,一律当斩。” “好。” 很快,内务府便设立了,由燕氏门人燕东南任大夫。 宫中乱成一团。 被解足的秦玉环和舒美人,找东王诉苦,却被闭门不见,二人只好带着宫女离开,回到宫中,发了一番脾气,要出宫,刚走到后宫门口,就被内卫阻挡,二人只好回宫,又差宫女出宫,还是出不去。 “燕东南,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关我们?” 秦玉环气急败坏,站在内务府前叫骂着,俨然一泼妇。 听到了骂声,官史们都不敢出来,燕东南一人出了门,行礼道:“秦妃,下官不是东西,你可以叫下官内务大夫,这往后宫的吃喝拉撒,都由下官负责。” 秦玉环责问道:“笑话,你一个外人,凭什么来管我们?” 燕东南笑道:“君王的事,就是臣民的事,怎么说是外人呢,秦妃,想必你还不知后宫之规吧,辱骂官史者,杖二十,念你是初犯,今儿我就不与你计较了,请回吧,如要出宫,得王上手令才行。” 秦玉环冷笑道:“你这匹夫,得势了还咬人了,你不过是宫里的一条狗,得什么势,还想打人,有本事今儿你把我打了,你倒是打啊。” 燕东南挥手叫来官史,吩咐道:“记,今日秦妃到内务府,辱骂内务大夫猪狗不如,应杖责二十,念初犯,免责,如有再犯,杖责四十。” “你——” 秦玉环气得说不出话来。 内务府中有一官史,与秦府有些关系,夜里不当差,来到秦府,找秦太师说了今日之事,秦太师一脸铁青,没想到太子如此作为,竟然要软禁秦妃,便换了官服,要到宫中找东王评理,东王不见,只得到内务府前责问。 “我乃太师,你一区区内务大夫,难道还不让我见王上?” “太师请问吧,王上有令,不见任何人,太师之意,我已禀报王上,还请太师自省。” “我自省,我自省什么,见不到王上,我见我女儿总可以了吧?” “不行,太师要见秦妃,也得王上手令。” “什么,以前我出入自由,你这小小官史,竟敢管我?” “太师是老了吧,什么叫小小官史,我今儿提醒于你,内务府掌管宫中事务,哪怕是这屋中的一小史,都比你官大,仗着女儿那点身份,在这耍什么威风,你那官威在朝堂上行,在我这儿,不行,回吧,我还有事要忙。” “你这匹夫,何时让你燕家说了算。” “太师,请注意你的口词,别犯了秦妃犯的错。” “她犯什么错了,你倒是给我说说。” “今儿她也要冲撞这内务府,骂我猪狗不如,这书史的薄子上记着呢,本应杖责二十,念她是初犯,也就免了。” “什么,你这东西,还真有此事,快拿与我看看。” 书史奉上记录薄,果然记录着秦妃之罪。 秦太师老脸蒙羞,一把撕了薄子,叫骂道:“你们这群狗东西,仗势欺人,想造反吗,在我面前,还要杀人不成。” 燕东南怒道:“来人,将此人拿下,杖责二十。” 无人敢上前。 燕东南又道:“乱内务府者,叛者论之,给我打,出事我担着。” 守卫上前,架住了秦太师,一番棍棒,打得皮开肉绽,晕死过去。 秦东升听闻父亲在宫中受罚,带着人要进宫讨理,到宫门前被挡,只得一人进宫,到内务府前,见有士兵把守,只得忍气吞声,背着秦太师回了家。秦玉环听闻父亲被打,跑到正宫又哭又闹,被东王训了几句,让其回家探父。 当晚,秦太师气得吐血,没说几句话就一命归西。 秦东升出了府,欲回军营带兵杀到宫中,到了城门,被马王拦下。 “秦将军,这么晚了要去哪儿?” “出城回军营。” “王上有令,秦将军不得出城。” “什么,凭什么啊?” “下官听令办事,请秦将军不要为难下官。” “让我出去,不然,我杀了你。” “你杀不了我,你也不敢杀我,请回吧。” “你,你给我等着,我跟你没完。” 秦东升打道回府,只见府门外站着一些内卫,不由得暗叫不好。 只道是: 宫廷起舞哀声起,怨女灯下掩面泣; 乌纱只是王家物,一朝还君无归途。 第277章 怒杀百长,兴兵役而振东城 秦太师一死,东城势力大变,秦东升戴孝在家,军中副将早已投靠太子,并移军四城门布防,导致三军一时混乱,多数人心在曹营心在汉,都不想为人所有,而城中人手已大数为太子之人,牢牢控制了关氏和舒氏,使之动弹不得。 以往,太师这样的人物死了,定会举行国葬,但秦太师一党,影响着东城的局势,尽管秦玉环想国葬,太子也没有提出来,东王更是警惕,怕因秦太师之事而乱大局,反而避而不见,推诿给太子理事,这一招过河拆桥,也让舒氏心寒。 终于,舒美人得到了东王之许,回到家中,连夜叫来兄长,商议大事。 “秦东升被软禁在城内,所属兵马已经归顺太子,现已调防于四门,等秦东升服好丧再回军中,还有谁听他的,秦妃在东王面前哭得死去活来,还是没能为太师挣回面子,听东王的口气,秦妃和太师冲撞内务府,是罪有应得,那燕东南是太子的人,要是得罪了他,给谁下罪还不知道,昨儿,有位侧妃的丫环犯了错,被活活打死,现在这后宫,就像地狱一样,走路都害怕,我这次出来,就不想回去了。” “得回去,梁喜还在宫中,要走,也得把他带走,太子折腾不了几天,这东城的后人,还得指望梁喜,只要他在我们手中,就没人把咱们怎么样,宫外的事,你就不要管了。” “要不,请关将军帮忙?” “帮什么忙,造反吗,现在军中哗变,大多数人都闹着要追随太子,这天下是梁家的,不姓关,也不姓舒,那秦东升前脚死了爹,后脚要出城点兵,到城门口就被截了回来,下场如何,我们小看太子了,他这次回来,能请燕氏出山,花了多少功夫,这白眼狼,不会放过我们的,当初是咱们把他逼走,现在回来了,定会算账。” “那怎么办,我要是回宫,岂不是羊入虎口?” “现在他还不敢动你,东王未退位前,不会动你,你得回去稳住东王,不要学秦妃,最好是听内务府的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让太子松懈下来,咱们才有机会,现在的官员力求自保,找谁都没用,只能自己帮自己,你出宫已有些时间了,赶紧回去吧。” “明儿再回。” “不行,晚了太子生疑,内务府就要来人了,到时候,你不回也得回,还连累了大家。” “那宫外的事,就仰仗大哥了,实在不行,就把喜儿送出来,你带他走。” “不急,你等着信吧,宫中有我的人,一但有事,会来找你的。” 关府内,关孝天已带着儿子们去军营,小王爷则与部下商议着趁时局混乱大有所为之事,关家明着听话,却是随风摇曳,关七到西城带回来的消息不多,一但关家与西城也搭上关系,小王爷一党便没有了活路。 “你不是请了个杀手嘛,是时候让他做点事了。”小王爷看着马风。 马风道:“需要他做什么?” 小王爷道:“杀秦东升。” 马风不解道:“这个时候杀秦东升?” 小王爷道:“移花接木,杀了秦东升,嫁祸太子,逼一逼舒家和关孝天。” 马风道:“属下这就去办。” 小王爷道:“办利索点,别留下马脚,最好是斩草除根,别留后患。” 马风道:“小王爷的意思是,这卢小七也得杀?” 小王爷道:“留下来,万一被太子收买,岂不自毁大计。” 马风道:“好。” 出了府,马风心里嘀咕着。为什么小王爷不相信卢小七,杀手拿钱办事,如都是如此,那追随左右的人,岂不是也没了命,有朝一日小王爷成了事,再把大家当叛徒杀了,过安宁日子——想到这些,马风的后背冒出了汗水,急忙催马前行,找到卢小七。 “去帮我杀一个人。” “谁?” “秦东升你知道吗?” “知道。” “杀了他,你离开东城,不要再回来,先到西城躲一躲,我会和你联系的。” “为何要躲?” “你听我的便是,你要不躲,便会有人杀你,听我的,杀了人就走。” “秦东升可是东城的左将军,杀他,多少银子?” “五万两,你放心,杀了人另一半会给你送来。” 一盒金叶放在卢小七面前。 卢小七没看金叶,他在想着马风的话,话里有话。 城外,有人冲撞城门,要到秦府祭拜秦太师,一名百长率着百人,手持兵器与守军对峙。 马王闻讯前来,喝停了众人,百长便上前来理论。 “我等是秦将军的部下,闻得太师死讯,前来祭拜,为何不让我等进去?” “可有千长手令?” “看看就走,哪来的手令。” “尔等身为军人,随意出营,视军规为白纸,还敢在此喧哗,真是岂有此理。” “人都死了,还论什么理,今儿要不放,我们就冲进去了。” “你冲冲试试,此时已宵禁,莫说你没有手令,就是有,那也得知会执事府,得太子同意,你才能进城。” “这也欺人太甚了,我当兵那会,你不知道在哪儿,老子在疆场厮杀拼命,尔等在此狐假虎威,让开,别惹毛了爷。” 马王手一挥,身后的士兵举起长枪。 百长拔出刀,像上战场般指挥道:“给老子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 “放箭——” 城墙上的守将见此,一声令下,百箭齐出,不待百长冲上前,就将其射死。 马王对守将道:“留几名活口,抓到执事府问话,如不老实交待,抓了他们的家人。” 百长冲撞城门一事,震惊朝野,有士兵的口供,令秦氏又加一罪名,折子递到东王手里,气得摔在地上,知秦氏无翻身余地,便让太子处理。太子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执事府一道令下,秦氏所部,由马王统领,改为城防军。 燕秋水又重拟兵役,服役者,除五十两安家费外,每月还有五两军饷,家中免税三年,而逃兵役者刑三年,收回土地,增加税赋三倍。如此一来,赏罚分明,虽有不少人反对,却也颇有成效,文书张贴出去,便有不少人报名应征。 只道是: 为君赴死尽效忠,人各天命途相同; 沙场点兵将何在,战鼓一啸似秋风。 第278章 灵堂剌杀,伙计出手惊四座 一日做了杀手,一辈子皆是杀手。 对卢小七这种人而言,能多活一天,就是最幸福的事。 女人的怀抱再温暖,也不如杀人时的血那般热,一个杀手不杀人,在床上抱着女人而活,是一种侮辱,为此,人要杀,女人也要抱,酒也要喝。 “来,再温一壶酒。” “还喝,都没钱买酒了。” “钱算什么,我有的是钱,床头那盒子里有金子。” “啊,你哪来的金子?” “买酒便是,哪来这么多废话。” 女人自是不敢多言,但脸上露出无缘的兴奋,这么多的金叶,足够让她过上好日子,她暗地里省了不少银子,一但男人有事没了依靠,也能养活自己。拿了一片金叶,出了门,却不花金叶,掏出几两银子买了几坛好酒,让伙计送到家门口,搬进屋,却见男人已趴在桌上睡着,便放轻脚步,念着那金叶,走到床头,找开盒子,一脸的金光。 “别看了,不是偷来的,都是你的。” “啊,你倒是给我说说,这金子是谁给的,说不清楚,拿着也不踏实。” “放心吧,是马爷给的,让我杀个人,你马上就去西城,把金子带上,如果半个月我没来找你,你就找个人嫁了。” “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就是心里没底。” “那咱们不要这金子,退给马爷。” “我是杀手,不能退,要退,就得死。” “你要死了我怎么办,你不能死,我不许你死。” “你又不是阎王,管得了我生死,别废话了,快走。” “西城那么大,你上哪找我去?” “云燕楼,你住那儿,在那儿等我。” 女人收拾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却被卢小七扔了,让她简装上路,找了辆马车,含着泪水而去。 秦东升不是一个好杀的人,弄不好,反被他杀。卢小七明白,此时的秦东升,比以前更敢杀,他死了父亲,又被夺了兵权,处于绝望之中,绝望中的人最有力量,一但失手,马风定会斩草除根,所以他叫女人走,投宿云燕楼,云燕楼是西城驸马的地盘,东城人自是不好下手,何况紫衣门的人。 一直以来,卢小七都认为马风是紫衣门的人,他跟踪过马风,见他与紫衣门的人有接触。 喝着酒,卢小七摸着桌上的铜剑,想着怎么杀秦东升。 唯一的机会,是夜里的灵堂,人少,秦东升疲惫不堪,无心应战。 喝了三天酒,想着秦太师就要下葬,卢小七这才起身,走到秦府门口,看了地形,得知秦府在找伙计扛灵物上山,就到后门应征,拿了五钱银子,被带进了内堂。 “有愿意守夜的吗,二两银子守一晚。” 管事的叫喊着。 尽管有银子,外来的伙计都嫌晦气,不愿意替秦家守夜。 管事的准备再叫喊,见有一人举了手,便道:“就你一人,多加一两,守着啊,别睡着了。” 灵堂很大,大得可以放得下一百副棺材,秦太师的棺材放正中,孝子孝女都在棺材前面跪着,一群僧人围着棺材在做法,灵堂周围站着秦家的下人,都穿着孝衣,角落里便是堆放灵物的地方,扎了许多纸人,有丫环也有夫人,秦太师到了地下,也有享不完的福。 没有人到秦府吊唁,都知道秦太师为什么死,府门外全是太子的人,秦家已经过气,官员们不想惹麻烦,不可一世的秦太师,死了竟然落得灵堂冷清,阴风阵阵,像是一股冤气。 守了几日,秦家的人也累了,没人哭,都盼着早点下葬。 秦东升走进灵堂,坐在一张桌子边上,下人急忙上前来倒茶,水烫了,溅在了秦东升的手上,他一抡手,把下人打倒在地,又要一番拳脚,管家急忙上来带走了下人,免了一顿拳脚。 卢小七慢慢地走向秦东升。 管家忘记是外人,就吩咐道:“去,把地上的水给擦干净了,别招惹大少爷。” 秦府上下,都管秦东升叫大少爷。 也不知道是谁,在灵堂前的桌上放了把匕首,上面还沾着血,像是做法是用来杀鸡的。 卢小七拿起匕首,走到秦东升面前,剌向其前胸。 秦东升正在打盹,闻得声响,一睁眼,吓得滚下了椅子,这一滚,正合了卢小七的意,他也滚了下去,装得像被秦东升欺负,管家和下人们也都没过来,直到秦东升发出一声:“啊——” 一声惨叫。 匕首剌入了肋骨,剌伤了内脏,连剌三下。 秦东升做梦也没想到,像狗一样的伙计会对自己下手。 管家这才看明白,府上没这伙计,急忙大叫:“有剌客。” 秦东升喘着气,颤抖着指着剌客,疑惑道:“你,你是谁,谁,谁派你来的?” 卢小七站了起来,一挥手,匕首便插在了灵堂中央的柱子上,打趴几人,冲出了灵堂,又寻了后门的路,夺了一匹马,扬长而去。 秦家人涌进了灵堂,围在秦东升前。 “太……太……太子……要……要……赶尽……杀……杀……杀绝……” 秦东升很无助,剌客来得太突然,他毫无警惕,只觉得身上被针扎了三下,心脏痛了一下,但他知道,这时候能进府杀人的,定是太子的人,杀了他,秦家就无人了,他只能这么想,更明白了一个道理,和谁斗,都不能和王权斗。 女人们哭嚎着,看着一地的血,还有死不瞑目的男人。 秦家的下人们垂头丧气地回到灵堂,剌客早已离去,还打伤了几人。 秦玉环闻讯而来,见兄长如此惨死,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府前,守卫闻讯,急报宫中。 太子急忙传来燕秋水。 “秦东升被人杀了,定是有人要嫁祸于我,大哥快想想对策。” “别急,应让执事府带人进灵堂,如剌客有遗留之物,尽快毁之。” “好,这就让他们去办。” “依我看,剌客是关府之人。” “何解?” “借秦东升之死而嫁祸太子,乱新政,如民乱,则需军管,太子不得不找关氏,表面上是替太子除了秦东升,实则是一招狠棋,舒氏定然会防,这朝中的百官也会防,用一死来换万疑,这一招狠毒。” “那怎么办?”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太子也要被剌。” “什么意思?” “你被剌了,才能洗脱嫌疑。” 当晚,有剌客闯入宫中,行剌太子,伤其右胳,无碍。 只道是: 灵前守孝面沮丧,父子失势眼彷徨; 仆人摔杯犯忌讳,罚鞭皮肉泪两行。 第279章 斩草除根,铜剑力战恶僧棍 卢小七没想到,秦东升这么好杀。 越是容易办的事,越令人不安,堂堂东城左将,义字刀的主人,怎么如此不堪一击? 马在走,卢小七的心悬着,本要立即出城往西,却念着那柄铜剑。 剑客没有剑,就像没了魂。 行了半个时辰,卢小七到了家门口,栓往马,推开了门。 一股阴风,像是秦家灵堂吹的阴风,从屋子外往吹。 杀气。 只有杀人无数的人,才会有此杀气。 屋里有人,在等着卢小七,等着他的消息,还有他的命。 卢小七没进正屋,他的剑在正屋桌上,但厢房也有一把剑,是一把破剑。他进了侧屋,拿起破剑,走了出去。 院子里,早有一人等候,一个和尚。 “你就是卢小七?” “你又是谁?” “秦东升杀了吗?” “当然杀了,你是马风的人?” “听说你的剑很快。” “不算快,怎么,你要试试?” “不试,怎么知道快不快。” “明白了,杀了秦东升,我也得死。” “你是个聪明人,要怪,只能怪你太聪明。” “是吗,马风的事,我从来不问,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他要犯了这忌讳,你杀不了我,我得找他算账。” “念你是一条好汉,我会给你留全尸的。” “口气挺大的。” 破剑生风,呼呼作响,有虎啸龙呤之势。 剑客的生与死,都系在剑上,剑在人在,剑亡人亡,为此剑客得有防身之技,除了杀人,还要防着被杀。三流的剑客,往往活得不长,他们的剑术三流,好不容易杀个人,还要被仇家追杀。一流的剑客,除了活得长,还有一定的价值,虽然仇家颇多,却也有保命的办法,俗称“留一手”。 卢小七的剑不止是快,还变化万千,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和尚使的是棍,铁棍,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剑与棍,本就是一短一长,一轻一重,棍占了几分优势。但较地形,卢小七自是比和尚清楚,几招后,自是避重就轻,化千斤之力,东躲西闪,一时也能周旋,加之手中破剑声音奇特,让和尚有了畏惧之心。 二十余招后,和尚棍变枪,剌向卢小七的前胸,卢小七就地一滚,滚到柱子边,棍便剌穿了柱子,卢小七的破剑趁势攻下盘,和尚后撤,却发现是虚招,正要回防,胳膊被剑划了一道口子,不由得大怒,化掌为刀,朝剑劈了下去,卢小七不知厉害,举掌而迎,这一碰,把卢小七震飞几丈,受了内伤,人撞在正屋门上,门不受力,人就滚进了屋。 连滚带爬,拿了桌上的铜剑,如连攻三剑。 和尚得了好处,来不及拔棍,冲进正屋就要下手,却被剑风划了一下,急忙躲开,几招后,撞窗而出,寻了棍子,用力拔出,险些把厢房扯倒,黑暗中大叫不好,方才那一剑,已在肚子上划了道口子。 卢小七自知内力敌不过,便利用地形和巧劲,化解和尚数招,二人打得难解难分。 斗了百余招,两败俱伤。 和尚有些力乏,稍有缓慢,便被剑伤了,被带至厢房中,斗了一会,眼前便没了影子。 卢小七从后院溜出,一路急奔,路上又偷了匹马,天色已明,出了西门。 关府内,马风脸色铁表,低着头站在小王爷身边。 扫影竟然没有杀掉卢小七,还受了重伤。 “大师下去休息吧,马风,找个郎中给大师看看。” “遵命。” 出了厅堂,马风万般不解。 “大师,那卢小七可有帮手?” “哪有什么帮手,是我大意了,这小子狡猾多端,利用地形与我周旋,不过,我也伤了他。” “这次不杀他,他必定会找上门来。” “那正好,让我了结了他。” “大师还是好生息着,等伤养好了再说。” “一点小伤,不碍事。” 卢小七没死,这让小王爷万分不安,也让马风畏惧,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他坏了规矩,卢小七定会报仇,连扫影都不是卢小七的对手,恐怕性命不保。 “小王爷,办事之前,我与那卢小七说,让他办了事后去西城躲一躲,想必他早就把家眷安置于西城,关七正在西城,不如让他查一查。” “查什么查,只要此人活着,就会坏我们的事,派人去追吧。” “咱们手上没多少人,连扫影大师都——” “明着来不行,暗中来还不行吗,让紫衣门去办。” “玉娇凤在北城,会不会晚了?” “还是让关七办吧,这事要办不好,就不要回来了。” “属下这就去安排。” 军营里,关孝天面带愁容。 “江玉喜本就起了疑心,关七一直被看着,哪还抽得了身,小王爷又不是不明白实情,何必为了一个杀手大动干戈,坏了大事,再说了,秦东升不是杀了嘛,合了小王爷的意,又要坏这江湖规矩。” “这卢小七不是小王爷的人,自是信不过,他怕事情败露,给叔父添麻烦。” “麻烦,他还不嫌麻烦吗,现在王上对我已经起疑了,你们就不应该住在我府上,你回去告诉他,赶紧搬走,现在太子掌权,一但察觉,我可保不了大家的性命。” “他不会走的,毕竟是主子。” “马风,你愿意一辈子伺候这样的主子,无头无脑的苍蝇,一来就把玉娇凤给得罪了,弄得四分五裂,现在又为了一杀手大动干戈,他想干嘛,不明白现在的形势吗,当初我就不应该接纳他,亲王都被抓了,还能折腾几日,你我不谋条后路,迟早被小王爷害死。” “叔父,你有何主意?” “关七不能办这事,西城现在不同往日,一但把江玉喜惹火了,扣押了关七,那就成了人质,西城的人也不能动,以后有用,我回不了府,你把我的话带给小王爷,别为了一粒芝麻而坏了个大西瓜,你也是,怎么没看好这卢小七?” “平常也没看出来,这小子挺能的,连扫影都不是他的对手。” “这种人就应该留着,拿钱办事,现在得罪了,你也得小心点,最好是找到他,留着有用。” “已经派人去找了,还得叔父帮忙,这西城的人,听叔父的。” “好吧,我安排,你赶紧回去告诉小王爷,别再惹事了,把我搞垮了,他就真没希望了。” “明白。” 只道是: 江湖路上雪雨飘,英雄焉知祸福到; 黑白不分枉于世,岂容狂人尽欢笑。 第280章 城门遇袭,金锤舍命救路人 鸽子比马更快,更何况是信鸽。 关府的信鸽早三日到达西城,关七让钱掌柜到西城外五里的必经之地三岔口击杀卢小七。 三岔口,一路而三,是东门至东的官道,正中的道是往东,而另外两条道则往南北绕行,虽离西城有五里,但一直是集市,西城繁华后,三岔口更是蔬菜批发市场,半夜里菜农就将菜运到三岔口,城里的菜贩前来收购,拿到城里的集市再批发给小菜贩。因而,三岔口的客栈酒楼特别多,住的大多是商客,白天睡觉,夜里劳作。 卢小七并不知道,西城还有第二个人等他。 一路上,卢小七都在想如何报仇,但性命要紧,先活下来,等有了孩子,等过几年,再去寻仇,他突然想有个家,有个儿子,身上的伤并不痛,想到家想到女人时,却是一股莫名的痛,怕再也见不到她。 孙花妹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但她的身上有一种特别的味道,是安全的味道。 “哟,客官,店满了,你到前面问问。” 行至三岔口,已是夜晚,卢小七以为城门已关,便想找家客栈住一晚,未想连问几家都没了房,最后干脆找家酒楼坐了下来,要了牛肉和酒,喝着等天亮。 奇怪的是,酒楼的生意很好,通宵营业。 “客官是来做生意的吧,瞧你也不是西城人,在城中有摊还是?” 伙计添着酒,好奇地问。 卢小七道:“来探亲的,不做生意,找不着店住,来这吃点东西,天一亮就进城。” 伙计道:“原来是要住店啊,往西走到尽头,那里还有房,客店可去住。” 卢小七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有房?” 伙计道:“咱们做这营生的,里里外外都连着亲,到了晚上,各家的掌柜都会差伙计来报信,有几间房留着,好知会来投宿的客人,相互支持呗,咱这镇子上,要住店得早些,晚了就没房间了,你运气好,归来客栈还剩有两间房,去晚了,也就没有了。” 卢小七惊叹道:“这西城的生意人,却是这般精明,受教了,我这就去住店,多谢小哥。” 伙计笑道:“甭谢,到了后说是六子叫来的,那掌柜高兴,会给点赏钱,客官,你这一共是一两六钱银子,你给一两五就成。” 给了二两银子,五两算是赏银,卢小七满意地出了酒楼。 归来归来,如家一般。 看着招牌,卢小七有些感叹,再过一夜,便可以看到花妹了,不知道她好不好,团聚后在西城买栋宅子,做点小生意,花妹最想开家米铺,说一辈子都不用愁吃,那就找个好点的位置开家米铺,花米当掌柜,他当伙计——想到这,卢小七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一缕幸福的微笑。 没有伙计,出来了个掌柜,拿着算盘,一个铁算盘。 “住店吗?” “住店,还有房吗?” “没有。” “前面的六子说有。” “有倒是有,不是留给你的。” “是吗,那是留给谁的?” “留给活人的。” “我不是活人?” “很快就不是了。” 卢小七明白了,斩草除根,仇家还真是狠毒,都追到西城来了,他不害怕,身上的伤不碍事,还有铜剑在,还有一腔思念在。 “我是西城驸马江玉喜的人,你要是敢动我,便是与西城为敌。” 情急中,卢小七竟然想出了这句话,故意大声道。 寂静的夜晚,这种江湖上的报名,似一片落地,跌落在某个角落。 铁算飞了起来,珠子散开,如满天飞雪。 铜剑出鞘,舞起一团剑影。 乒乒乓乓。 一招相接,便知胜负。 卢小七面色苍白,来人是个高手,这一招天女散花,竟然能使铁珠回旋,他只挡住了正面,背后却是中了几道,骨头似乎断了。 “你是什么人?” “京城亲王府的人。” “好,我记下了。” “对,你得记着,到了地府,也有个债主,要报仇,下辈子吧。” “那你等着。” 卢小七相拼死一搏,面对这个强大的敌人,他并没有胜算,但为了见花妹,他得活下来。 剑抖动着,发出一阵轻呤。 “年轻人,别这么大的火气,打架最忌讳的是生气。” 客栈里走出一位长者,面容慈祥,腰间别了把黄金锤。 铁算面色一变,喝道:“何人,竟敢多管闲事?” 长者来到跟前,问道:“方才听你说,你是江玉喜的人?” 卢小七不知是敌是友,答道:“正是,我那内人,早就在云燕楼住下了。” 长者道:“这云燕楼是什么地方?” 卢小七道:“是驸马爷夫人慕容氏的居所。” 长者点头道:“哦,慕容春的姑娘,还真嫁给了江玉喜,好事啊。” 铁算脸色一变,露出凶相道:“说完了没,老家伙,别碍事,要不连你一块杀。” 长者不理,微笑着对卢小七道:“年轻人,这里离西城不过几里,为何还要投宿,你要找你的夫人,进城便是。” 卢小七道:“能进城吗,我以为已经关城门了。” 长者道:“西城盛世,怎么会关城门,这么多菜贩,待会都要进城,你见着驸马爷替我问候一声,就说右满天来过了,快走。” 说罢,从腰间拔出金锤,与铁算打成一团。 卢小七见状,急忙骑马而驰。 “右满天,金锤子,这位难道是——啊,英雄榜上的金锤子!” 一路奔驰,卢小七又惊又喜,没想到报上江玉喜的大名,竟然引来名震天下的金锤子救命,进了城门,问了路,找到了云燕楼,见到了孙花妹。 “相公。” “夫人。” 二人紧紧地抱在一起,泪流满面。 伙计上前道:“二位客官,进屋吧,别挡在门口,还有客官要过路呢。” 卢小七破泣为笑道:“夫人,进屋吧,别挡这了,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说。” 孙花妹道:“相公,我把父亲也带来了,你不会怪我吧?” 卢小七道:“不会,怎么会怪你,带来了就好,带来了就好,一家人又可以团聚了。” 这是卢小七第一次见到右满天,也是最后一次,没人知道这个铁匠去了哪儿,但那一战却闻名三岔口,归来客栈的掌柜和伙计们看见,那个拿金锤子的人打败了拿铁算盘的人,却再也没进客栈,身形残弱地离开了,在夜色中显得那么孤伶。 只道是: 剑客末路遇贵人,侥幸偷生和家欢; 豪侠焉知岁月在,金锤一敲慑鬼魂。 第281章 又逢仇敌,江湖规矩岂儿戏 至此,古琴先生的英雄榜上,已死之有五,加上隐退的竹云天,只剩下了六人。 对于英雄榜上的人而言,江湖已老,激情不在,那些人情世故自然也不在。而此时,英雄榜上英雄们的后人,也并不像老一辈那样有所作为,竹云天的两个儿子随父而居,不问江湖;梅玉楼的儿子梅问天打理着庄上事务,也带着南城的联军,江湖近在咫尺,也远在天边,梅香玲打理马帮和长乐府,算是半个江湖人;慕容春的儿子慕容玉成了西城的将军,守护西城,女儿慕容燕则打理着云燕楼,成了一个江湖掌柜;王道边继续酿酒,除二儿子王子银继承江湖之事,另外两个儿子只是普通的酿酒师;范不离的儿子范中离成了西城的大将军,另外两个儿子继承父业;洪久的儿子洪小九成了西城的大臣,女儿则只是将军府中的小姐,嫁给了西城平凡的公子;梁正的儿子梁子羽东山再起,成为东王势在必得;独孤玉蝶的女儿独孤雪当政,嫁给了江玉喜。 纵观英雄榜,自古琴先生一走,便没了那轰轰烈烈的事,没有了那规矩的江湖,十二位英雄,经历了沧桑的岁月,经历了波折的一生,或看透世俗,或对抗邪道,却斗不过日月,斗不过生老病死。 英雄榜的后人,似乎也都围绕着西城,谱写着他们的江湖。 江湖从来没老过,行走于江湖上的人却会老,一代接着一代,没人能主宰得了江湖,即使那个名儒古琴,也只是谱写了英雄榜,让四城的江湖曾经轰动。无地之界的亲王也主宰不了四城的江湖,他的称霸大计失败了,剩下的余党也未能成功,紫衣门的一帮女子更不能成功,因为她们已动了感情。 对卢小七而言,江湖就是一个大坑,一但跳进去,就再也出不来。本想干一票后收山,未想马风言而无信,他背后的人更是恶毒之极,想要斩草除根,关氏在东城能通天,背后还有其人,这个人是海外而来,那些杀手也是他的人,想到这些,卢小七的后背开始发凉,他知道,无论怎么逃,都逃不掉这个没有规矩的江湖。 无意中报出江玉喜的名字,却救了自己一命。这个只知道杀人的卢小七,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想要活下来,得有靠山,关氏厉害,也不至于和西城为敌,如今西城是江玉喜的天下,投靠了他,或许还能活得久一些。 “夫人,明儿我要去办一件事,你在此等我。” “相公又要办什么事,危险吗?” “放心吧,是好事,我去找西城的驸马爷,请他安排我做个事,在马帮当马夫也成,咱们到西城来,总得有个主子,要不然,那可保不了命。” “驸马爷,这楼里也住了一个,是东城的驸马爷。” “啊——” 卢小七并不知道,关七出使西城,就住在云燕楼。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听关氏,那杀人灭口的仇,从脚底窜至头皮。 “相公,你这是怎么了,你是要去见这东城的驸马爷吗?” “见,肯定得见,必须见。” “他会见咱们吗?” “会见,想见得要命。” “你和他是朋友?” “不是,是仇人。” “那咱们不见了,赶紧走吧,我害怕。” “别怕,有我在。” “你整天打打杀杀,要是被人杀了,我和爹怎么办,相公,我求求你了,咱们走吧,别和他们斗了,斗不过他们的,咱们现在有金子,找个地方躲起来,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不行吗。” “可他们赶尽杀绝,不会放过我。” “相公,我有身孕了。” “啊——” 本来,卢小七是要找关七算账,解那仇恨,未想听到惊天喜讯,那颗炽热的心,顿时平静了下来,两个驸马在心中斗争着,他想,现在要活下来,得去找江玉喜,这个驸马爷更靠谱一些。 与此同时,关七也收到线报,钱掌柜重伤,未能截杀卢小七,正安排人手满城寻找,却不知道这个心腹大患,就住在楼下的客房里。 次日天明,卢小七就出了门,问了路,找到马帮,却被挡在门外,要见驸马的人太多,排着长队,无奈之下,就冲撞了进去,被马帮的人围住,就要拿下。卢小七喊道:“我要见驸马爷,我有要事,赶紧让我进去。” 马上笑道:“你这小子,就你事急,那么多人都在排队,你想插队,门都没有,赶紧给我出去排队去,这马帮岂是你想冲就冲的,有什么急事,规矩也不能乱。” 马下道:“对,不能乱了规矩,排队排队。” 梅香玲到前院问候风一笑,出了厅堂,听见前门有吵闹,便来看一看,见卢小七拿着铜剑,不像是西城人,上前问了清楚,带到后楼。 江玉喜收拾完毕,就要上朝,被梅香玲拦住道:“楼下来了个人,说要见你,是东城来的,有急事,要不要见见?” 东人乱事,早让江玉喜神经紧张,便急忙下了楼,见是个剑客,便道:“你是何人,找我何事?” 卢小七下跪道:“在下姓卢名小七,乃东城的剑客,被人收于门下,剌杀东城将军,却遭杀身之祸,走投无路,前来投靠驸马爷,请驸马爷给条生路,收我于左右,定当以死相报。” 江玉喜道:“你杀了何人?” 卢小七道:“东城右将军秦东升。” 江玉喜为之一惊,问道:“是何人让你杀的?” 卢小七道:“是东城的大将军关孝天,不过,这关孝天也听命于他人。” 江玉喜道:“听命于亲王之人吧?” 卢小七惊道:“驸马爷知道?” 江玉喜道:“你起来吧,坐下说话。” 卢小七起身坐下,把事情缘由说了一遍。 “你不能再回云燕楼了,我差人接你夫人和岳父,先住在马帮,以你之力,当个马夫太可惜了,那关孝天听命于亲王,想在我西城闹事,我早已知晓,你杀秦东升嫁祸东城太子,他身边有燕秋水这样的人物,自然会处置,近日得报,关氏兵权一分为三,梁子羽自然也得知关氏叛国之事,当下之急,是如何破获亲王一党在四城的探子,你活了下来,也得了金子,自然也没有什么仇,如想效力西城,以后有的是机会,到了我的府上,就是客人,当下大夫人正打理长乐府,你倒是可以帮上忙,待我上朝回来,再与你细商。” 说完,江玉喜又吩咐了梅香玲一些事,上朝去了。 只道是: 冤家路窄仇恨起,只恨出身莫奈何; 风云变幻论权势,门下偷生是非多。 第282章 重金相诱,关七巧施离间计 卢小七前脚一走,孙花妹便到楼下厅堂叫饭菜,孙二跟随其后,父女一边走一边说话。 “小七真的来了?” “来了,出去办事去了,等会就来接咱们。”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他啊,过着刀口上的日子,有一天没一天的,也不知当初你是怎么看上了他,要不是他,咱们也不用逃到这。” “爹,你就别说了,平日里他也没少孝顺你。” “多叫点酒,昨儿没喝够,等会和小七多喝几杯。” “大清早的喝什么酒,还要办正事呢。” “少喝点,不喝,活着没趣。” 父女二人在楼下点了饭菜,原路返回,刚上楼梯,就被几人拦住,带头的笑道:“二位是东人吧,驸马爷有请。” 孙花妹脸色一变,知道被识出,忙道:“我家相公还等着我们呢。” 带头的道:“走吧,你那相公回来,自会来找你们。” 就这样,孙氏父女被带到关七房中,一番询问,孙二哪见过这种世面,老实的交待,却不知卢小七之事,孙花妹倒是隐藏了,怕给卢小七带来麻烦,只盼着卢小七快些回来。 关七手一挥,管事的端了托盘,里面装着十根金条,行至孙二面前道:“这是驸马爷的意思,知道你女婿是个能人,东城的事就不计较了,交个朋友,往后互相关照。” 孙二颤抖道:“这个,怎么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呢,多谢驸马爷,要是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管事道:“你别给脸不要脸,驸马爷只是想请七爷办点事,这金子不收,就是不给面子,办好了,金子有的事,你叫孙二吧,眼睛亮着点,劝劝你女婿,别犯糊涂,咱们是东人,可不能让西人给下了药,帮他们做事,要想活命,就得听驸马爷的。” 孙二吓得不敢说话。 孙花妹只得收了金子,出了房门,下了楼回到房里,见隔壁住了东人,惶恐不安。 孙二喝了一口酒,胆子也大了些,看着那金条,吞了吞口水道:“这东城的驸马也没啥恶意,小七做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只认这金子,这些金子够咱父女下半辈子花的了,等会劝劝小七,别和驸马对着干,对他没啥好处,不就是办点差事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可别犯糊涂。” 孙花妹早已六神无主。 没多久,马帮的人进了客栈,与伙计们都识得,找到了孙氏父女的房间,要请到马帮,父女忐忑不安,跟着出了门,那隔壁的东人听得动静,也跟了出来。 到了马帮,见了女婿,孙二便火冒三丈:“小七,你惹了什么祸,得罪了官家,让我们父女跟着你东躲西藏的,像个龟孙一样。” 卢小七道:“岳父,从今日起,咱们不躲了,就在这过日子,驸马爷说了,让我先在长乐府当差,你们的房间都安排好了,我带你们去,往后没什么事,就别出去了。” 孙二道:“你的意思是,你为西人做事?” 卢小七道:“谋生而已,岳父要是想做事,马帮也能容得下,夫人,咱们走吧,看看房间,这楼是梅家修建的,多气派,听说啊,是照着西城宫庭修的,这梅家的小姐,是驸马爷的大夫人,公主是二夫人,这住的地方,也要像王宫一样,咱们多有福气,住王宫一样的房子。” 孙花妹胆怯道:“相公,咱们还是走吧,为西人做事,会不会和以前一样?” 卢小七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有了好日子,倒还过不了,这西城的驸马爷,可是咱家的贵人,往后,咱们得记着人家的好,快走吧,见过梅家小姐,我还要到长乐府听差呢。” 一家三口,各怀心事,到了马帮后面的高楼,与长乐府里的先生们住在一栋楼里,清一色的四室两厅格局,房内应有尽有,门前还有丫环侍童。见过了梅家小姐,卢小七便到里院的长乐府听差,干些粗活,午饭时才回,饭菜已经上桌。 到了晚上,夫妻床头说话。 “相公,我这心里不踏实,住这么好的房子,你给西人干的都是什么差事?” “那长乐府里,收容的都是无家可归的孩子,这梅小姐的心肠这么好,驸马爷晚儿来找我说话,让我安下心来,东城的事不必担心,只要呆在这里,就不会有人找麻烦,我想啊,逃来逃去也不是办法,有驸马爷这样的人帮衬,咱们就好好做事,往后啊,我就是这长乐府上的卢先生,教孩子们使些枪棒。” “今儿你前脚一走,关驸马就把咱们带去了。” “啊,没为难你们吧?” “没有,倒是给了十根金条,说以前的事一笔勾销,让你替他办点事。” “一笔勾销,这仇没完呢,他们可是要我的命。” “这金条都收下了。” “你怎么能收呢?” “不收不行啊,逼着我收,爹都吓坏了。” “让我办什么事?” “没说,就是让收着金条,咱们是东人,西人对咱再好,总归是西人,相公,我看这关驸马没有恶意,你就帮他做点事,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的,有多难。” “你懂什么,之前就是那关府的人让我办事,完了后又不守规矩,反而要杀人灭口,这关氏就是小人,哪能信,我告诉你,金条给我,明儿我就还他,这仇化不了,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金条都让爹拿走了,他可说了,你要为西人办事,就带着我走。” “这都什么事,他明白这理吗,关家要杀我,用这金条收买人心,你们可不能着了道。” “这逃来逃去,都还不是这些人的天下,这东城的驸马是驸马,西城的驸马也是驸马,我们只是老百姓,听谁的还不都一样吗,说到底,咱们是东人,西人都防着咱们呢,门口都有人守着。” “你懂什么,那门口都是下人,伺候着咱们,我说你也被那金条给迷惑了是吧,过不了这种好日子。” “我只知道,咱们现在寄人篱下,得看人脸色过日子。” “你爹要金条,就给他吧,这事就算了,但往后,你们别出去,只要不出去,他们就没有办法。” “能行吗?” “怎么就不行了,出去就没命了,先躲一阵子吧,你说说你爹,咱是逃命,不是享福,自个悠着点,出事摊上事,我也救不了他。” “他可是我爹,没有他哪有我,你可不能不管他。” “那也不能当奸细,我现在为西人做事,就得有个做事的样子,不能坏了规矩。” “我知道了,那你让门口的人走吧,他们在,我睡不着。” “好好好,我这就叫他们走。” 只道是: 父女不识仇人颜,却道富贵在眼前; 寄人篱下苟偷生,夫妻异心被离间。 第283章 引狼入室,孩童失踪惊邻里 长乐府的孩子有两百余人,先生有十余人,卢小七入府后,教授孩子们一些基本的武术要领,倒也让梅香玲缓了下来,与慕容燕商量,到民间暗访,发现有孤儿便带回长乐府,对于那些被卖进大户人家的孤儿,则由万户府发出告示,但凡孤儿,不得私自奴隶,须送到长乐府,违者论罪。 孙花妹和孙二闲着无事,就到长乐府中做些杂事,主薄南山是个勤奋之人,之前在执事府做事,饱受排挤,江玉喜辅政后对有才华的执事进行了暗探,发现南山是个孤僻之人,便让他在门下做事,到了长乐府后,南山把夫人孩子也接到府中,少了政斗,有了一番作为,也就效忠在了驸马门下,听大夫人差遣,忙里忙外,把长乐府打理得井井有条。 为使孩子们不受外界干扰,长乐府平常不让孩子们出去,逢年过节会由先生带着出门。长乐是大夫人身边的侍童,也是南山的弟子,平日里称南山为师父,除了劳作,还要学习更多治国之策。自进了长乐府,长乐学得很快,是个文武全才的苗子,加之得驸马和大夫人的宠爱,孩子们都称他为师兄。 “长乐,我和二夫人要出去一趟,你帮着主薄看着府里,有什么事不要自作主张,先告诉主薄,如果主薄不在,就到前面去告诉驸马爷,我给看门的说了,有什么事,你是可以出去的。” “知道了大夫人,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知道,可能半个月吧。” “这么长时间啊,长乐会想大夫人的。” “这民间有不少孩子和你一样,风餐露宿,我和二夫人去把他们找来,和你做朋友,这样的话,长乐就有很多朋友了,就有很多师弟师妹了,新来的那个姑娘喜儿,你多看着点她,她身上的伤还没好,记得叫主薄给她换药。” “大夫人放心吧,我会把喜儿照顾好的。” 喜儿是昨日送来的,是一富贵人家的丫环,四岁就被卖了,常被府中下人欺负,万户府发出告示后,那户老爷怕惹麻烦,就把喜儿交了出来,进长乐府时,喜儿精神萎靡,全身啰嗦,郎中一闻一问,才发现身上受了很多伤,都是那工头打的。 交待好长乐计中的事后,梅香玲又到马帮交待了些事,这才带着梅家的人,与慕容燕微服私访,二人都有文书,一但有事,可调遣游骑兵和联军,而两位夫人武艺高强,又是江湖中人,自是能保周全。一行人扮成西城行商队伍,缓慢出城。 见管事的走了,孙二便找到主薄。 “主薄大人,我来府上有好些日子了,之前一直在客栈里住着,也未见识这西城的风光,现今府上也没多少事,里里外外都打扫了干净,能否出去半日,让我父女也见见世面。” “孙老丈要出去啊,你一个人恐怕不行,我叫个人带你出去吧。” “不劳烦了,就我闺女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那你可识得长乐府的路?” “识得识得,记着呢,再说了,真要不识路,这一问,谁不知道驸马府上啊。” “也倒是,那你出去逛逛吧,早些回来。” 长乐府规定孩子不能出去,可没说杂工不可以出去,主薄自然也没想这么多,也就批了,叫来护卫长,放孙二父女出去,知会马帮前门的守卫,为使孙氏父女回来方便,还签了文书。 出了府,父女二人逛了几条街,买了些东西,就要回长乐府,却被几人截住了。 自关七在云燕楼给了金条后,就派人在马帮蹲守,等待时机,终于看见孙氏父女,就带到僻静的巷子里。孙低父女拿人钱财,自是害怕。 带头的怒斥道:“孙二,你收了关驸马的金子,进了长乐府,就不想出来了,难道你忘记自己是东人了么?” 孙二颤抖道:“不是不是,这一进去就给看住了,像坐牢一样,今儿好不容易出来了,我正和闺女商量,一会就去找关驸马。” 带头的道:“少糊弄我,你这老狐狸,你快说说,这长乐府中的事。” 孙二便把长乐府的事告知,那带头的也没说什么,让孙二明日午时到马帮门口,会有一个果贩前来,告诉他做什么。回了长乐府,孙二不敢声张,叮嘱花妹不要露了马脚,一夜无话。次日,孙二拿着文书出了马帮,看见一年轻的果贩,假装上前去买水果。 “弄几个孩子出来。” “那可不行。” “行不行不是你说了算,你要是不弄,就把你的事告诉江玉喜,到时候以奸细论处,你父女人头不保,还会连累卢小七,放心吧,驸马爷只想知道里面的实情,问了孩子们的话,就会放回去。” “这里面像铁桶一样,有三道关卡,我怎么可能带得出来。” “自己想办法,明晚丑时,我在长乐府的后门等着,你要不来,别怪我无情,马帮里有我们的人,别想混过去。” “人多了带不出来,就一个成吗?” “成。” 孙二回到长乐府,坐在屋檐下发呆。长乐见状,上前安慰。 “孙爷爷,你怎么了,是不是想家了?” “是啊,长乐啊,你怎么不到屋里听学?” “先生让我去拿点纸。” “哦,那你赶紧去拿。” “好嘞,孙爷爷,你也别太想家,慢慢就会好起来的。” “好好好。” 看着长乐的背影,孙二灵机一动,这长乐不就能随意出入嘛,不如带他出去。心里这么想着,孙二又头痛了,长乐府后门的关卡如何能过,主薄定是不会同意晚上出去的,何况还带着个孩子,想着想着,就打了个盹,做了个梦。 梦里,关驸马的人将孙二捆了起来,一顿拳脚,还拿出了刀—— “啊——” 孩子们已经出了屋,在院子里玩耍着,长乐又上前来。 “孙爷爷,你还是想家么?” “刚做了个梦,吓出了一身汗,长乐啊,爷爷想请你帮个忙成不?” “行啊,孙爷爷你讲吧,只要是长乐能帮得上的。” “我有个亲戚,在大户人家做工,要晚上才得闲,昨儿出去碰见了,说今晚送些家乡的特产来,可这府上又出不去,唉——” “没事啊,我带你出去。” “真的吗?” “真的,这是小事,我能出去的,什么时候,你来叫我便是。” “丑时。” “这么晚啊。” “是啊是啊,这当下人的,哪管得了自己的时间,你要是为难,就算了。” “没事,那丑时我在后门等你。” “好,谢谢你了长乐,孙爷爷买了些水果,你拿给孩子们吃吧。” “好嘞。” 就这样,长乐丑时带着孙二过了关卡,出了长乐府,到了后门,还未叫出声来,就被打晕带走。孙二办了差事,忐忑不安地回了府,一夜未眠。 只道是: 喜逢贵人得安生,恩将仇报起邪心; 孩童不知江湖事,善意却遭恶手行。 第284章 入府投毒,长乐被囚险受刑 次日,长乐府不见了长乐,主薄差来先生们询问,不知下落,又叫来护卫,正逢交班,当值的要晚上才来,也问不出由来,只当是到马帮去办事,又或是贪玩出去,也没在意,直到正午,主薄预感不妙,便叫来护卫长,到马帮去找长乐,找遍上下没找到,又出府去找。 老六和小四带着几个孩子,寻遍长乐府的每个角落,包括茅厕。 南山叫来儿子平安,想打听到点消息。 “昨晚你可见着长乐?” “见到了,进房睡了啊,他和老六小四睡一块。” “真是怪了,这老六小四也见着长乐睡了,怎么就不见了呢,能上哪去,你给我说说,这长乐平常喜欢什么,都和什么人玩?” “和老六小四玩啊,他们几个是死党。” “这还用你说,想还有别的事没?” “爹,我又不是长乐的仆人,哪知道他干什么,再说了,长乐能出去,说不定贪玩出去被坏人给抓了。” “说什么呢,他要是被抓了,我这脑袋就没了。” “长乐不见了,关爹什么事啊?” “小屁孩,懂什么,一边玩去。” 夫人柳青见相公发火,急忙倒了茶端上前来安慰。 “相公,要不到马帮问问。” “问过了,都没人见过,你说,这人能上哪去。” “长乐府这么大,说不定上哪躲着了,一会就出来了。” “说得轻巧,这长乐能像是顽皮的孩子吗,指不定出什么事了,唉,真要是不见了,我怎么向大夫人交待。” “要不,把这事给驸马爷说说,请他想个办法。” “还没回来呢,要夜里才回来,指不定就住在宫里了。” “那怎么办,这事总得有个法啊。” “你在府上看着,我去万户府找洪大人。” “那你快去快回。” 南山出了长乐府,径直就到了万户府,正逢议事,主薄年庆将南山请到了二进院的一间厅房,差人倒了茶水。 等了两个时辰,洪小九来到二进院,南山急忙起身行礼。 “洪大人,救命啊。” “南主薄,何事如此惊慌?” “长乐不见了。” “不见了,何意?” “昨夜睡着睡着就不见了。” “一大活人,说不见就不见了?” “是啊,府里府外都找遍了,就是找不着,这长乐是大夫人最疼爱的孩子,他要是不见了,我就没命了。” “这会,驸马应该也要回去了,你先回吧,我带人去长乐府看看,不要急。” “那就有劳洪大人了。” 南山回到长乐府,刚进府门,便看见长乐站在院中,身边站着一位十二岁的男孩,满面污垢,心中的石头这才掉了下来,擦了脸上的汗水,上前道:“长乐,你去哪儿了,让我们好找啊。” 长乐道:“让主薄大人担心了,长乐在府外碰见了来年,见他无家可归,就带了来,主薄大人不会责怪我吧?” 南山道:“不会不会,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来年是怎么回事,快带进去给他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待会驸马爷和洪大人都要来。” 长乐随孙二出了府,便被人打晕,醒来时,在一座宅院的床上躺着,有一对夫妇,说在大街上遇上了,就背了回来,长乐记得与孙二一起出府,心里着急,就要回去,不料遇上了一件事。 “救命啊——” 长乐出了院子,看见一个乞丐跑进了院子,神色慌张,那对夫妇也出了房屋,见乞丐躲在角落里,关了院门,上前一看,竟然是个孩子。孩子叫来年,记不得父母,在港口的一户人家里当门童,不小心摔坏一个瓶子,主人说是价值连城,要把来年吊着打,来年就跑了出来,躲了几天,饿了就偷吃的,被人追着打。 “我叫长乐,是长乐府上的人,你随我到长乐府,有吃有喝,还能上学。” “长乐府,我才不去,一听就是大户人家的宅院,却了又要挨打。” “不是的,那是驸马爷和大夫人修的宅子,收留无家可归的孩子,我之前和你一样,被驸马爷撞见了,就收留了我,还收留了我的朋友老六和小四,长乐府也是因我而设,驸马爷和大夫人可好了,他们才不会打孩子,先生们也很好,那里有两百二十三个孩子,你要去了,就是两百二十四个,他们都叫我大师兄。” “你多少岁?” “十二,你呢?” “十三。” “那你还长我一岁呢,跟我走吧,没事的,不会有人找你麻烦。” “真的吗?” “真的,我骗你干嘛,你去了就知道了。” 长乐遇上了来年,就带着往长乐府回,半道上遇上了孙二。孙二焦急地把长乐拉到一边。 “你跑哪儿了,大家都在找你呢。” “我也说不清楚,不过,我找到了来年,他和我一样,是个无家可归的孩子,我想着长乐府不是收留这样的人嘛,就带他回来了。” “长乐啊,回去之后,你可别说是爷爷带你出府的,要不然,我这老命就没了。” “放心吧孙爷爷,我不会说的,长乐是个仗义的人,懂什么叫义气。” “好好好,爷爷真是谢谢你了,往后你要想吃什么水果,就给爷爷说,爷爷给你买。” “不用,先生们都会买的。” 长乐回到府中,安然无恙,还带回了个孩子,问了情形,也就没问长乐为何出府,虚惊一场后,江玉喜和洪小九也没再过问,离开了长乐府。 次日午时,长乐府的先生和孩子都拉肚子,郎中一把脉,全中了毒。 快马至宫门,报到宫中,江玉喜急忙带着洪小九离开宫殿回长乐府。 厨师跪在院中,也拉了肚子,跪了一会,实在憋不住,抱着肚子疼,护卫只好放人到茅房,孩子们拉得呻吟不断。 水里有毒,幸好有琼花雨露,大家都保住了命。 宫里的御医开了方子,服后也稳住了病情。 江玉喜唤来一干人等,在堂上过问。 南山捂着肚子道:“驸马爷,菜都是马帮的人送来的,不会有问题,也不知这毒从何来。” 江玉喜道:“府上可添丁?” 南山道:“昨儿长乐出去,带了个孩子回来。” 江玉喜道:“查过了吗?” 洪小九道:“还在查,毒是下在水缸里的,四城没有这毒。” 江玉喜道:“这手伸得够长的,来人,把长乐和那孩子关起来。” 南山道:“驸马爷,难道是长乐和那孩子下的毒?” 江玉喜道:“谁下的毒还说不清楚,小九,你带人把这上下都查一遍,任何人都不要放过,包括马帮的人,送菜的,买水果的,还有这府上的杂工。” 洪小九手一挥,万户府的官史便带着人开始查办。 只道是: 异心只为求富贵,孩童焉知尘世恶; 傀儡投毒伤百命,囚中自问幕后人。 第2285章 杀岳伤妻,卢小七大义灭亲 长乐悔恨万千,因为他一时之念,竟然让师弟师妹性命垂危,来年是新人,自然嫌疑最大,二人被关押在一间屋子里,却视仇人一般。 “来年,你是什么人,竟然下此毒手,你还有没有良心,我好心带你进来,你却要害我。” “说什么呢,又不是我下的毒。” “不是你是谁,只有你一个外人进来。” “你看见我下毒了吗,大家看见我下毒了吗,没有证据,就说我是凶手,你们这帮人也太不讲道理了。” “他们早晚会查出来的,你就等着吧。” “谁怕啊。” 卢小七自然也被怀疑,出不得房门,长乐府全是万户府的人,加之所有人都中了毒,也要医治,全都被隔离。年庆带着人进了屋,让孙氏父女到隔间等候。 “卢先生,近日可见什么可疑之人进长乐府?” “没有,除了那孩子是新人,再就是我们了,年大人,有什么话,你尽管问,我受驸马爷之恩,定会知无不言。” “先生在长乐府担任教武之职,可知厨房在何处,可识得取水之人?” “知道,也认识那到前院打水的王五。” “那可曾与他有过言语。” “未曾说过话,我也府上的人都不熟悉,跟着大夫人做事,前后与主薄说得多一些,平日里都在屋子里。” “你的岳父和夫人也都在府里帮工?” “都在,驸马爷本不要他们做事,闲得慌,也就在长乐府做些杂工。” “他们都进厨房吗?” “进,前院送菜来,大家都要帮着搬到厨房,孩子们也都要帮忙。” “前几日你的岳父外出,你可知晓?” “啊,有这事吗?” “出去过三次,一次是执了文书,主薄交待,孙氏父女要出门买东西,仗着你的面,也就放了行,孙二第二次又出去了,用的是上一次的文书,到门前买了水果,与贩子像是熟人,前天夜里,又带着长乐从后院出了去。” “若是我岳父下的毒,主薄大人放心,我不会姑息的。” “卢先生,你我都是替驸马爷做事之人,这长乐府,乃大夫人与燕夫人安民之法,一但有闪失,就会遭到朝野上下的攻击,也会让驸马爷颜面尽失,这次幸亏有琼花露,不然这长乐府上下几百人的命,也就没了,你与孙氏父女都已中毒,不像是毒之人,但这凶手就在府中,我等会一一排查,在这期间,就委屈先生了。” “是否要关押我岳父和夫人?” “这个,驸马爷没有吩咐,只是让我看着,先生放心,一但查明原由,大家都没事。” 年庆前脚一走,卢小七便与岳父对质。 “小七,你怎么信外人也不信我,我就是在这里闷得慌,想出去走走,我哪有坏心,莫说下毒了,就是这想法也不敢有啊。” “那你说说,为何半夜与长乐出去?” “那孩子说有事,叫我陪着,他不是大夫人身边的人嘛,我哪敢不从。” “是吗,一会让你们对质,要是和你说的不一样,你别怪我无情。” “瞧瞧,在这府上当上了差,就不认岳父了,早知道我就不来西城了,受这般窝囊气,花妹,我们还是走吧,人家攀上了高枝,瞧不起咱们了。” 孙花妹急忙圆场道:“相公,这哪与我们有关,要是父亲下毒,怎会毒自家人,你也不好生想想。” 卢小七道:“可岳父三出府门,府里上下都看着,没什么事出什么门。” 孙二道:“我出门有错吗,在这跟坐牢一样,卢小七,我养闺女这么大,难道是求祸的吗,我也不求什么,就救个安稳的日子,你倒好,把我带到这来,还把我当犯人一样审,别人不信也就罢了,你也不信我,罢了罢了,你这女婿,不认也罢。” 卢小七道:“我不与你理论,事关几百条人命,岂是你说了算,等着吧,自会水落石出。” 孙二气得说不出话来。 夜里,孙二叫来孙花妹,父女二人一番商议,怕事情败露,偷偷从窗户翻出,靠着平日里的记忆,摸到前院,准备寻找时机,钻进载物的马车中逃走。 卯时,前门放行,十余辆马车载着粮食要走。 “且慢。” 卢小七拎着剑挡在了门口。 马上当值,见长乐府的人挡路,上前吆喝道:“快让开,别当了马车的道,忙着呢。” 卢小七道:“大哥,长乐府少了人,我怀疑藏在马车中,能不能检查一下。” 马上气道:“你是何人,竟然管马帮的事?” 卢小七道:“我乃长乐府的武师,请大哥让我查一下,事关重大。” 马上笑道:“笑话,你一后院的,管咱们前院的事,你可知道,那驸马爷与我,都是光着屁股长大的,他平日见了我,都要敬上三人,你说查就查,我岂不是没有面子。” 二人在院子里争论起来,惊动了不少人,长乐府的护卫急忙禀报主薄,南山带着人前来,见是卢小七,便道:“你在此作甚?” 卢小七道:“主薄大人,我那岳父和夫人不见了,这前后我都找过,寻思着要出这地方,定是要躲在马车里,就想查查这出去的马车。” 南山一把拉过马上道:“兄弟,大家都是当差的,真要跑了人,你我都得掉脑袋,查查为好,如何?” 马上道:“既然南主薄都求情,查吧,快一点啊,别误了事。” 卢小七拔出剑,开始检查马车,走到第三辆马车前,听见里面有动静,便伸剑到里面捅,这一捅不打紧—— “啊——” 孙氏父女躲在麻袋中间,卢小七这一剑,捅得不偏不斜,伤了孙花妹的手腕,又捅到了孙二的前胸。 见有人躲在马车里,马上大叫道:“来人,有剌客。” 护卫涌上来,掀开麻袋,揪出了孙氏父女。 孙花妹捂着手腕跪着央求道:“相公,我们一时糊涂,犯了这样的错,你向驸马爷求求情,放过我们父女吧。” 卢小七铁着脸道:“贱人,驸马爷待我恩重如山,你竟干这种勾当,今日不杀了你,难解我心头之恨。” 南山急忙阻拦道:“有什么话好好说,先把人带到后面去,别乱了规矩。” 卢小七只得收了剑,凶狠地盯着孙氏父女。 孙二捂着胸口,依靠在女儿身上,摇头道:“卢小七,你居然敢杀我,我下了九泉,做了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你这个叛国之徒,卖国求荣,关驸马迟早会收拾你,你给我等着——”说完,一口气上不来,死不瞑目。 见父亲已死,孙花妹大哭,被长乐府的人拉扯离开。 卢小七道:“这便是那关七在作祟,我这就去要了他的命,给大家一个交待。” “慢——” 不知何时,江玉喜已站到了众人面前。 只道是: 先生只闻窗内事,弟子熟读圣贤书; 做人当行正君子,莫作奸人万古枯。 第286章 义气用事,长乐报恩寻证据 长乐府的事,早就惊动了江玉喜,他没想到梅香玲和慕容燕前脚一走,后面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令万户府把长乐府看管了起来,未想是卢小七的岳父与关七有勾结,险些坏了大事,所幸孩子们都缓解了过来,调养些时日并无大碍。卢小七要杀妻除害,被江玉喜阻止,带到堂上问话,孙花妹把关七重金托付之事道了出来,而长乐夜出长乐府,因孙二死无对证,长乐又听到孙二死了,想着之前答应孙二的事,死咬牙关不肯说。 当值的百户前来,禀报了实情,是孙二带着长乐离开了长乐府,走的是后门,因长乐不受限制,护卫也没有阻挡,以为长乐与孙二有重要之事,事后,当值的护卫被撤了职,五长也受了罚,但谁也不知道,孙二出去后见到的是何人,马帮的人只记得门前有一陌生的果贩,找遍了附近的街道,再也寻不着人影。 幕后凶手显然,却没有证据,下毒的是来年,一个混迹西城的乞丐,被十两银子收买,只将一包粉沫倒到水缸里便可。让来年没有想到的是,那个让他倒粉沫的人,竟然是要杀人,他现在也想不起那个人的样子。 一个是为了十两银子而混入长乐府的孤儿。 一个是为了同情他人而落入陷阱的孤儿。 江玉喜来到长乐府,让护卫打开房门,命人带走来年,坐了下来,看着一脸悔恨的长乐。 “孙二死了,是被卢小七杀死的,他还要杀孙花妹,像卢小七这样讲义气的人不多了,知恩图报,我将他从东人的手里救过来,便是他的恩人,他杀不杀孙二,我都不会怪他,是孙二带你出去,还是你带孙二出去?” “驸马爷,你的话我懂,主薄方才也来问过我了,我的命是驸马爷给的,老六小四都是,没有驸马爷就没有我们的今天,这件事是我的错,请驸马爷责罚。” “先说说那天晚上的事吧。” “孙爷爷来找我,他出不了门,说有个老乡在贵人府上当值,要晚上才有时间前来探望,带了些家乡的特产,让我带着到后门去,大夫人走前有交待,我是可以出入长乐府的,于是就带着孙爷爷出去了,然后就被人打晕,然后就遇上了来年。” “你说的那对夫妇,我们查过了,院子里没人,孙二为东人做事,你不知情,着了他的道,情有可愿,可你未经同意就带外人进来,才遭此大难,大夫人让你帮着先生们,你这样帮,不是在帮倒忙么,长乐啊,这可是两三百条人命,不是儿戏,你死了不打紧,这么多人都要为你陪葬,往后,可不能这么大意了。” “驸马爷,你会不会杀我?” “不会,这事错不在你,全是孙二之谋,你太年轻,不知这世间的善恶,但有一点,人不能太有同情心,你太善良,就会被人利用,这孙二不正是看到你的善良,才让你带他出府,那东人也知你纯朴,才差了来年来。” “那来年会死吗?” “不会,该死的是幕后的凶手,放心吧,我会抓到他们的把柄的,这几天你就先在这里呆着,等查清楚了再放你出去,你也别太过自责,有我在,不会有人为难你的。” “我都听说了,大家都怪我,以后,我是没脸在长乐府呆下去了,我对不住驸马爷和大夫人。” “说什么呢,人哪能遇上点挫折就退缩,我以前和你一样,经常被人利用,他们把我当猴耍,明明是他们错了,还全推在我身上,我没少挨师父打,我告诉你,这人得出人头地,得把自己当人看,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又何来出头之日,你是长乐府上的大师兄,往后还要带着这帮师弟师妹效忠西城,干一些轰轰烈烈的大事,别因为一点磨难就放弃。” “要不是因为我,师兄师弟,还有先生们也不会中毒。” “知道错了就行,你还是个孩子,哪能斗得过那些邪恶之人,咱们啊,要勤学苦读,有了学问,才能不让身边的人受到伤害,你也中了毒,安心的休养。” “来年还会回来吗?” “不了,被带到万户府去了。” “他也挺可怜的,是被人诱惑了。” “是啊,这个来年,倒还有几分骨气。” “驸马爷,师兄师弟们真的没事了吗?” “没事了,放心吧,大家不会怪你的。” 江玉喜一走,长乐心里不是滋味,想着驸马爷如此善待,大夫人又如此信任,结果差点毒死这么多人,定是门口的果贩和那对夫妇干的坏事,得找到这几人……一番思索,长乐决定再出去一趟,找到这几个人,给大家一个交待。夜里,长乐见门没有锁,偷偷溜了出来,避过巡逻的护卫,跑到马帮,躲进了运物品的马车下面,出了马帮。 找了半夜,长乐还是没能找到那三人,想着无法交差,便蹲在墙角哭了起来。 一个年长的更夫走了过来。 “孩子,你是怎么了?” “老爷爷,我在找几个人。” “什么人,是你的亲人吗?” “不是,是仇人,是他们害了我,只有才到他们,才能有个交待。” “哟,你才多大,就知道什么叫仇人,你是哪家的孩子,你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家里人应该着急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不回去,我没脸回去,我对不住驸马爷和大夫人。” “你是驸马爷什么人?” “我叫长乐,是长乐府上的孤儿,驸马爷收留了我。” “长乐,我知道你,这样吧,你要找的仇人长什么样,你给爷爷说说,爷爷与你一起找。” “真的吗,可驸马爷告诉我,不能轻易的相信别人。” “放心吧,我也认得驸马爷,我们一起在南城对抗过更大的仇人,走,爷爷告诉你,什么才是仇人。” 长乐遇上了“三更老鬼”银六福,一番交谈,二人在西城走街串巷,却还是没能找到长乐想找的人,到了天明,银六福带着长乐回了马帮,与人说清楚,主薄也没说什么,带着长乐回去。 “你怎么又偷偷的跑出去了?” “我想抓到那几个人,给大家一个交待。” “你这孩子,就算你是好心,找到了那几人,能抓着吗,万户府来了人,他们审了来年,什么都交待了,毒不是你下的,你没事了,喜儿病得重,从今儿起,你来照顾喜儿,不准再出去,你要再犯事,我可保不了你。” “放心吧主薄,我不会再出去了,对了,刚才送我来的老爷爷,真的是驸马爷的朋友吗?” “是啊,这名振天下的银六福,英雄榜上排名第五位的英雄,谁人不知。” “英雄榜,什么是英雄榜?” “咱们这四城,有一个英雄榜,是一代名宿古琴先生列的,他啊,访遍四城,列了十二位英雄,这十二位,功夫了得,休养高深,乃时代之楷模,这银六福就是其中的一位。” “驸马爷算吗?” “不算,不过,大夫人的父亲,也就是梅剑山庄的庄主梅玉楼,排在第二位,据说,他的剑法还在第一位之上。” “等我将来长大了,也要做英雄榜上的人。” “知道你有志气,不过啊,你得要慢慢做起,这一次能避了灾难,也算是你幸运,以后做事可别这么鲁莽,这两天,老六和小四为了你饭都吃不下,一会去看看他们,这几日不开课了,好好看着喜儿吧,这姑娘,够可怜的,全身是伤。” “等我长大了,一定要教训那个打喜儿的人。” “事是好事,可也得你有本事,先把本领学好了,才能保护身边的人。” “主薄,你怎么和驸马爷说的一模一样。” “我哪能和驸马爷相比,走吧,厨房快开饭了,咱们去帮把手。” “好嘞。” 只道是: 童心初善方为器,一步之错万难回; 树壮叶粗方遮雨,莫作孤舟触礁行。 第287章 长乐宫内,侍卫欲霸弱女身 内务府内,侍从和宫女们轮值交班,执事们画了押,领着各自的人或走或留,开始新的一夜,自内务府设立,后宫的规矩很多,稍不注意便会受罚,言正是个赏罚分明的人,但凡侍从与宫女有染,定会重罚,因而同在一个屋檐下,却不能有言语,即便是带头的执事之间说话,也不能有男女暧昧之意。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平凡之夜。 公主睡后,言正回到内务府,查了轮值的岗,这才回到后院,唤来义子秋顺风,交待一番。 “夏天不远了,宫里的檀香不多,明儿差人去买些来备着,不能放在阴暗的地方,隔几天要拿出来晒一晒,公主殿前的菊花没修剪,那些枯叶赶紧捡了,还有那些杂草,你在我跟前做事已有一年,怎么还如此粗心,这要是被殿前的执事看见,又要说内府务的人不做事,监察院知道了,是要查办人的,听说你管宫女们的事?” “哪敢管,也就是见她们懒,就多嘴说一说。” “做好份内的事,新人全身都是缺点,你进宫来时还不是一亲,别挑别人的剌,也别仗着是我的义子让执事们让着你,犯了错,同样受罚。” “义父放心吧,执事们我都敬着呢,叫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行了,下去吧,今晚是你当值,公主门前的灯,可别熄了。” “知道了义父,你早点休息吧。” 王宫除了护卫,还有侍从和宫女,护卫由护殿将军慕容玉管,而侍从和宫女则是内务府的事,护卫巡逻,却不进后宫的房屋,因而后宫的各房,都会有侍从站岗,报更或是做些粗活,正殿和偏殿里,都会有护卫和侍从轮值,护卫不会做事,而侍从则要掌灯或是打扫宫殿,宫女们则是在城后和公主的殿前候着,负责衣食起居,侍从不能前往,只能站在最前面的宫门前听差。 城后,公主,大小执事身边的宫女,不足百人,侍从也不足百人,却要把这么一座宫殿照看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 秋顺风是言正远房亲戚的孩子,前来投靠,拜了义父,指望着能出人头地,未想言正竟然做了内务史,成为二品大员,秋顺风也从执事府的杂史转到内务府做事,言正怕人说闲话,没让秋顺风当执事,只是一般的侍从长,带着五个侍从,负责公主殿前的事务。 表里,秋顺风不爱说话,对言正及一干执事顺从,还替侍从们做事,不怕脏不怕苦;暗里,秋顺风仗着义父的身份,收受好处,常不在岗,还聚众赌博,欺凌侍从和宫女,执事们敢怒不敢言。 拿着鸡毛当令箭,秋顺风从言正房里出来,挥手叫来侍从:“今儿有新人进来吗?” 侍从道:“老大,有一个,名叫馨兰,模样还俊俏。” 秋顺风眼神一亮道:“可有台子?” 侍从道:“哪有什么台子,是一老宫女带进来的,说是她的表姨,正好在公主殿当班,要不要去看看?” 秋顺风道:“走,去看看。” 公主殿是后宫中除城后住房外最大的宫殿,前后十二间,呈三合形,与城后殿一墙之隔,与前宫只隔一个花园和一道走廊。尽管只有十二间房,房门前都站着两名宫女,前门外和花园内,也都有护卫和侍从。 秋顺风到了花园,让侍从到门口唤那馨兰出来,当值的执事在公主书房整理,不知新人被叫走,馨兰的表姨又未当值,馨兰以为是官史使唤,到了跟前,行了礼低头听差。秋顺风眼看一亮,这馨兰就是个美人,于是上前,伸手摸了一把脸蛋,馨兰急忙恐惧地退了一步,惹恼了秋顺风。 “你就是今儿来的?” “回上差的话,是今天来的。” “那这园里的草怎么这么多,执事没告诉你,菊花盆里不能有杂草吗?” “讲了,明儿就拔。” “为什么不晚上拔?” “执事交待了,不能有太大的动静,惊动了公主,可得杀头。” “你过来。” “上差还有事么,我要进去了,晚了怕被执事察觉,要是门前不见人,是要受罚的。” “是执事厉害,还是我义父言正厉害?” “当然是言大人厉害了。” “那行,你别当差了,我给当值的执事说一声,你随我走。” “去哪儿?” “跟着我走便是,多什么嘴。” “那我得跟执事说一声。” “说什么说,快走。” 馨兰不敢走,花园里有护卫,秋顺风也不敢强行带人,只得辱骂几句,带着侍从离开了花园,到厨房弄了几只鸡腿,偷了酒来,几人喝酒吃肉。秋顺风欺压馨兰不成,心中有火,侍从们知道其心意,商量着明日怎么下套。 “老大,这丫头不懂事,你别放在心里,明儿我们把她叫来,任由你摆布。” “对对对,等她一出来就带过来。” “这小娘们,怕是宫女中长得最好看的,那脸跟豆腐一般的嫩。” “你摸过啊?” “没啊。” “没摸过怎么知道?” “老大摸过啊,是不是啊老大。” “……” 馨兰受了委屈,不敢声张,回到殿前,站着站着,想起了父母,不由得暗自哭泣,另一位宫女见状,急忙宽慰。 “定是受了那言家公子的欺负了,回头告诉执事,没事的,以后他就不敢了。” “姐姐,我想家了,本想托着表姨的福,到宫中来做点事,家里也有点名声,没想到这宫里不是人呆的地方。” “也没你想的那么可怕,这姓秋的表里不一,是见着你模样好看,便想占你的便宜,明日若是告到言大人那,他定下跪求饶,以后不敢找你的麻烦。” “说到底,他是言大人的义子,怎么吃罪得起。” “一会告执事,她会帮你的,别哭了,哭出了动静,惊醒了公主,可是大罪。” “姐姐,这后宫怎么会有男人?” “你指的是那姓秋的?” “不是,是这公主的房里。” “哦,那是驸马爷,今儿住宫里。” “那他平常都不住宫里吗?” “不住,他啊,住马帮,还有另外两位夫人呢。” “这驸马爷还有夫人?” “当然有,要是这宫里的大执事不死,那也是他的夫人。” “大执事又是何人?” “别说话了,以后你就知道了,见着驸马爷,你可别抬头直视,有什么交待,也要麻利些,别让执事看到。” “知道了,谢谢姐姐。” “都是姐妹,你就别客气了,姓秋的事,明儿我找他说,我不怕他。” 只道是: 衣薄食寒求富贵,养女入宫焉知福; 小史仗势歁新人,半夜哀声独自伶。 第288章 宫女替辱,公主怒治侍从罪 西城不似其余三城,宫女像坐牢一般,西城的宫女,但凡三十余岁都会嫁人,而娶妻之人能娶到宫女亦是光宗耀祖之事,因而大多数人家都想把姑娘送到宫中,一些大户人家的小姐,也都花银子托关系入宫,盼的就是个名头。宫女一但成亲,一般不会继续在宫中当差,极少一部分会留下来,每月逢三六九日回家,或是不当值时可以出宫,每月也只限三日。 馨兰受秋顺风欺压,宫女赵芸娘看在眼里,其虽未婚,却与邻家男子相好,想着过一年把婚事办了,与执事有些关系,打算成婚后仍然留在宫中。次日天明,赵芸娘与馨兰出了公主殿,到住处休息,想着秋顺风欺负馨兰一事,赵芸娘便到侍从院里找秋顺风。 一觉醒来,还有些醉意,秋顺风被叫醒,听见院里有个女人的声音,出门一看,是个宫女,招手让其进屋,听闻是为昨夜宫女而来,不由得怒火中烧,指责了起来。 “真不懂事,她怎么不亲自来,是你什么人?” “她怎么就不懂事了,又不在你门下当差,执事可宠着她呢,她表姨在宫里当了这么些年的差,公主都敬着,怎么到了你这,就专挑人的事。” “我就挑她的事,怎么着?” “你要再找她的麻烦,我就告诉言大人。” “那你现在就去,看义父信我还是信你。” “你就是个无赖。” “我就是无赖,哟,一张利嘴还了不得了,今儿爷要是不收拾收拾你,瞧把你能的。” 说罢,上前一把抓住赵芸娘,又栓了门,赵芸娘反抗着,正要大声叫喊,被其反手押了起来,抓起桌上的剪刀抵在脖子上,一个柔弱女子哪是壮男的对手,不一会,赵芸娘就被秋顺风用床单绑了起来,拿了毛巾堵住了嘴巴。 秋顺风本只想教训教训这宫女,绑了人后推倒在床,不由起了淫心,也不管赵芸娘挣扎,成了好事。可怜那赵芸娘,本想着替人出头,却身陷魔手,只得咬牙切齿,泪流满面。秋顺风一番痛快,解了床单,恐吓道:“这后宫之规想必你是明白的,男女通奸要坐牢,你若是想告我,我义父定会为了颜面帮我,就算到了公主那,你也讨不了好处,大不了咱们都坐牢,再说了,是你到我房里的,又没人看着我逼你,是你诱惑我上床……” 失魂一般,赵芸娘出了侍从住所,回到房间,痛不欲生。 馨兰醒了过来,见其模样,急忙上前询问。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呜呜……,我本想替你出头,没想到,那禽兽,竟然对我下手,他……他……糟践了我的身子,这让我以后怎么做人,还不如死了。” “啊,这可如何是好,要不,告诉执事吧?” “不行,不能告诉别人,这后宫有规矩,要是有这男女之事,是要下大狱的,那姓秋的反咬我一口,说我到他房里引诱他,要是言大人相信了,定会重罚于我,妹妹,千万不能说出来,要是有人知道了,我这一世清白就完了。” “放心吧姐姐,我不会说的,只是这姓秋的如此对待你,不能这么算了。” “又能如何,忍忍吧。” 熟不知,那秋顺风占了便宜,还当着侍从们耍威风,侍从一传十十传百,成就成了茶余饭后之谈,见到了赵芸娘,也就把她当成了荡妇,还出言调戏,没几日,后宫的侍从与宫女,都知道了这事,只是传言不同,各有所云。 两名宫女打扫着公主的厢房,悄声地议论着。 “真想不到,赵芸娘平日装得像个好人,却是这般的不要脸。” “就是,她可是胆大,敢坏了宫里的规矩。” “没听说吧,她还未出阁,就和男人上床了。” “有这样的事?” “咋没有,她要没有,怎么能在宫里来勾引男人。” “这姓秋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姐妹们都怕着呢,他盯着人看,就像要剥人皮一样。” “仗势欺人,这对狗男女,坏了这后宫的正气,迟早要遭报应。” “是啊,除了馨兰,现在都没人理赵芸娘了,这馨兰也真是的,这个时候了,还和她称姐妹。” 门未关,公主进了屋,听个正着,挥手将两人叫到跟前问了话,听得云里雾里,便让言正前来。 “最近后宫有些不安宁,言大人听到了什么风声了吗?” “臣下愚钝,不知公主所言何事?” “你有个义子在门下当差?” “对,他叫秋顺风,是个远房的亲戚,来了几年,自我在执事府时就跟了我,想着是自己人,也就实心一些,怎么了,他惹祸了么?” “宫女们都在传,你这义子,跟一个叫赵芸娘的宫女在宫中有好事。” “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这逆子,怎么做这大逆不道之事。” “查查吧,别坏了后宫之风,如有其事,就下狱吧。” “遵命。” 言正到了内务府,把大小执事叫来,又把秋顺风和赵芸娘叫来,一番审问,赵芸娘便交待了,秋顺风则反咬一口,认为是赵芸娘的错,是到房中勾引,无凭无证,却是坏了规矩,言正便将二人都关了起来,等候发落。 馨兰听闻赵芸娘被关,寻了个机会,跪到公主面前求情。 “那赵芸娘是因我而起,被那秋顺风欺负,公主,饶了赵芸娘吧。” “干你何事,你这丫头,怎么也搅合进来了?” 馨兰便将事情原委讲了出来,因其是老宫女的亲戚,公主自信不疑,但只凭一人之词很难决断,公主便让馨兰先到驸马跟前当差,侍查明实情后再定断。馨兰一走,公主就叫来几名执事,大家支支吾吾半天,大多对言正心怀芥蒂不敢实说,公主也就知了情,让监察院来办理此事。 春风一进内务府,言正便傻了眼。 “监察大人,你怎么来了?” “公主令我来清清这后宫之风,言大人,打扰了。” “尊驾前来,怎说打扰,是为我那义子之事吧?” “言大人何必明知故问,你我都是替君王办事之人,应懂为君分忧,怎么也犯了任人唯亲之事。” “唉,都怪我一时糊涂,要治什么罪,全听监察大人的。” “你我都系二品官员,我审不了你,公主也不是让我来审你的,只是让我来整整后宫之风,言大人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好,监察大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在一旁候着。” 只道是: 夫惜蛇命济世心,却遭毒咬怨尤人; 宫廷似海难乘舟,夜半墙角闻怨泣。 第289章 割身之法,静宫只为静人事 三日,春风便将内务府一事查得明明白白。 言正本要辞官,公主不允,驸马也不允,令其重振内务府,实施男子切割之法,但凡宫内的侍从,不净身不得入宫,后宫之地,除驸马外男子不得进入。 事实上,西城是四城中最后实施割身法的城池,而三城割身历史已久,大多因后宫妃子与侍从有染导致,西城法令严明,特别是独孤氏掌权后,宫中女多男少,虽有侍从宫女苟且之事,也为数不多,自是未引得君王重视。 这一次内务府重施旧法,却是文武百官所提出来的。 馨兰回到内务府,却被叫到公主跟前。 “事情都查清楚了,如你所说,是那秋顺风作恶多端,已下令秋后处决,赵芸娘出了宫,往后,你也不要呆在内务府了。” “公主开恩,奴婢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擅自离岗。” “不关你的事,你表姨为宫中尽了一辈子的力,焉能为这事而逐你出去,驸马身边没有个像样的丫环,马帮上下都是马夫,你以后就跟着驸马爷吧。” “啊——” “你不愿意?” “不是,奴婢愿意,奴婢谢公主隆恩。” “你模样长得不错,跟了驸马,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自己心里要有个数,往后要是如你表姨一样,也算得功成名就了,你啊,得谢你那表姨,为独孤氏效忠一身,无怨无悔,大夫人眼里容不得不干净的东西,到了马帮,少进大夫人的房门,有事在门外听差就行了,那边有几个丫环,都是梅家的人,把大夫人照顾得好,却不怎么管驸马,有什么事,就来与我说。” 馨兰出了公主殿,便见表姨在门外,上前问候,二人一边走一边说。 “你啊,就这张脸惹了祸,你娘替你算命,说你犯桃花,果不其然,到了宫里,也惹上了事,这次多亏了赵芸娘,要不然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公主大恩,让你跟着驸马爷,这可是天大的福气,公主的意思你可曾明白?” “姨,侄女愚钝,不知公主何意。” “你这傻丫头,以为公主真是让你去伺候驸马爷啊,马帮那么多人,梅家那么多人,哪容得下外人,你啊,以后就是公主的眼睛,在驸马爷身边盯着外人,别让驸马爷吃亏,明白吗?” “明白了。” 馨兰出了宫,被护卫带着又回到马帮,驸马在上朝,只得在后楼正寝候着。 马上马下这两日在外面办事,未曾见过馨兰,就到正堂问明白。 风一笑道:“这姑娘像是前几日来的,不知是何身份,说是内务府的宫女,我看着不像,内务府哪有这么漂亮的宫女,我估摸着,是外城进供的美女,公主用不着,就赏给了玉喜。” 马上道:“师父,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你当玉喜是什么呢,他现在可是驸马,哪有公主赏驸马美女的。” 风一笑道:“对对对,我给绕糊涂了,这玉喜没说,我也没敢问,关你俩啥事?” 马下道:“这不见到府上多了个人,问问。” 风一笑道:“管好前面的事就行了,还管后面的事,后面有大夫人管着呢,这都出去几天了,也没带个信回来。” 马上道:“哎哟,也没见你老人家问过玉喜的事,那梅家慕容家,高手如云,能有什么事,倒是玉喜,现在当上了驸马,只有哑巴跟着,也不是什么事啊,要不,我哥俩跟着?” 风一笑道:“跟着屁,你们眼着能干嘛,好好当你们的马夫,要出头,那得靠本事,操什么闲心,你们可不如你们的爹,道人是非,后楼的事,以后别管别问。” 马下道:“那马帮的事,以后要不要给玉喜说?” 风一笑道:“给大夫人说就是了。” 马上道:“玉喜才是自家人,为啥不给玉喜说?” 风一笑道:“大夫人才是当家人,不懂事还是怎么的?” 马上道:“懂,可我就是不服,凭啥要让外人当家?” 风一笑道:“就凭她是梅玉楼的姑娘,这慕容家的姑娘要是也到前院来,我也让她管事。” 马下道:“得,这玉喜当了驸马,女人也都发了光,咱们啊,也就只能是马夫,干活去喽。” 风一笑道:“这就对了,那后楼的菜和米,今后得由你们买。” 马上道:“为什么啊?” 风一笑道:“玉喜说了,别人买,他不放心。” 马下道:“倒也是,要再给下次毒,那就完蛋了。” 风一笑道:“说什么呢,给我上点心,要是敢出事,我剥了你们的皮。” 梅五一走,梅兰跟着找了去,周翠翠只得带着梅花到西城,打理梅香玲的衣食起居,梅家大楼建好后,上上下下几十号下人,都得周翠翠来安排,梅花自然也就成了副手,被丫环们称为梅花姐。 馨兰再次而来,梅氏母女有些意外。 “娘,这宫中的宫女,怎么到咱们府上来了?” “谁知道啊,公主派来的,咱们也不能过问啊,等姑爷回来,自会有安排。” “刚我问过了,说是来伺候姑爷的,奇了怪了,咱们这么多人,咋轮到她来伺候。” “这姑娘长得水灵,也很机灵,莫不真是公主身边的丫环。” “不是,是个新人,前几日随姑爷回来,在门外候着,啥也不会。” “啥都不会,难道是个千金小姐?” “看着像。” “那她来干嘛?” “不知道。” 梅氏母女不敢得罪馨兰,只得在边上陪着,江玉喜下了朝,见馨兰还在,便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馨兰道:“公主说内务府回不去了,让我在驸马爷身边伺候着。” 江玉喜道:“嗯,我听说了,回不去也好,这宫里的日子,可不是一般人能熬出来的,既然是公主吩咐的,你就留下来吧,这府上也没啥事,里外都有大夫人的人照顾着,等大夫人回来,看有啥能帮得上忙的,这几日你先到长乐府看看有什么事做。” 南山懵了,大夫人刚走,驸马爷又差了个姑娘来过问,这往后是听大夫人的话,还是听驸马爷的话,顾不了这么多,只能顾眼前,急忙把馨兰迎到内堂,令人端来茶水糕点,也不敢差她事做,像祖宗一样供着。 只道是: 幽宫一夜险遭难,福祸相伴谁人知; 檐下之鸟不愁食,彩羽现世命富贵。 第290章 禁身谢谈,东城驸马沦为囚 关七站在云燕楼的走廊上,看着繁华的西城街道,思念着家乡——他不知道是应该思念东城,还是那个从未见过的故乡中原京城,东城的春天是忙碌的,每天清晨都能听见矿工们的脚步,黄昏时运回一车又一车的金子,而中原的春天又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自十天前,冬临公主出去玩耍时,突然多了西城的护卫。 关七问过慕容玉,得到的答案是:西城不太平。 云燕楼很热闹,特别是到了晚上,一楼大厅几乎找不到座位,门前车水马车,但关七和冬临公主很少能进去,守在楼上的护卫和云燕楼的伙计都会阻拦,但餐厅能吃得上的,楼上也能吃得上。西城的达官贵人都到云燕楼吃饭,想与慕容氏交好,而护殿轮值的将士出宫后也会来,掌柜与伙计都会给他们便宜的价格,一但有人闹事,这些将士就会像老鹰捉小鸡一样,把闹事者扔在门外。 偶尔,也能看见万户府的官史在云燕楼外徘徊。 东城出使的队伍,都随关七住在楼上,但中间的楼梯已经被阻断,直达不了一楼,得从转角处下楼,经过三道关口,还得有西城护卫的陪同才能出行。 自见过西城公主一面后,关七就再也没能进宫,他就像一个被禁足的犯人,困在了云燕楼,每日不要饱受冬临公主无尽的抱怨。 关大云燕楼附近租了个宅子,关家的人都在里面,等候着消息。 钱字号周围,被黄金卫监视着,钱掌柜受重伤后躲在一处宅院里养伤,西城的东人探子,也都是些小角色,根本无法完成关氏的大计。 眼看,春天就要过去了。 冬临公主与门口的护卫争执着,她的身份在西城一无是处,要是在东城,她早就杀了这些护卫,但这是西城云燕楼,她不但杀不了人,还得乖乖地呆在屋里,听说后院的茅厕很别致,她不想用屋里的马桶,但护卫理直气壮的告诉她,只有玄宗门或是慕容氏的客人才能进后院。 七窍生烟的冬临公主,看着关七的背影,有些委屈,却又不敢声张。 “驸马爷,吃早饭了。” 门外,侍从官轻声地敲门,这是暗号,探子们送来信息,而到处是西城的探子,侍从们会以食物为信,从门外进行传递。 关七手一挥,室内的宫女开了门,侍从走了进来,朝冬临公主行了礼,走到阳台上,从袖子中拿出一张纸呈上道:“驸马爷,今儿没有鸡汤,你将就吃还是?” 鸡是凤,意思是宫中没有消息,不知独孤氏的意图,鸡代表的是西城的君主独孤雪,而蛇则是江玉喜,猪牛羊等则是各府及大员,因为隔墙有耳,侍从们不得不小心行事,但今天的鸡,也有两层意思,出去的梅香玲和慕容燕也没有消息。 关七低声道:“告诉我大哥,让他处理好长乐府的事,别让人抓住了把柄。” 侍从道:“驸马爷放心,人已经走了,不会有人知道的。” 关七道:“孙二呢?” 侍从道:“在万户府的大牢之中,要办吗?” 关七道:“得办,免得夜长梦多。” 想要进万户府杀孙二,靠关家的人定然不行,而钱掌柜又无法行动,关七只好带信给关大,找一些剌客行剌,港口有一些东人,只要给钱,应该能办成这件事。不但孙二不能活,孙花妹也不能活,卢小七更不能活,但卢小七与孙花妹一直在长乐府躲着,关大找不到机会。 事实上,关七更怕卢小七会出来。 有的时候,一只老虎,或许斗不过发怒的羊。 侍从出了屋,向门口的护卫交待着,公主驸马的午餐要清淡一些,今儿想见见江驸马,护卫长记了下来,让侍从等信,侍从又称要亲自为冬临公主买新鲜的水果,便得以放行,出了云燕楼,拐了几条街,这才折回关七的院子,从后门进入,径直到了内堂,交待着驸马爷的命令。 关大皱了眉头,想要进入万户府杀孙二,谈何容易。 “来人,备马,去港口。” 门外的管事道:“大公子,去哪个港口?” 关大道:“东码头。” 东码头的管事叫黄东升,是腾五之后的新任官,自赵远揭露海事贪污案后,各码头的官员都进行了调整,规矩也很严明,以七日为期,监察院会派人前来督察事务,但凡有不清晰的,或是被报至衙门的,所牵扯的官史都会受到处置。黄东升以前是执事府的人,办事谨慎,深得船夫们的喜爱。 “黄大人,有人在请杀手办事。” “是吗,请着了吗,请的是什么人?” “燕五说的,请了他,但没去,说是活太重,他干不了。” “多大的活,燕五都干不了?” “没说,看样子是大事。” “找燕五来。” “他这会正在喝酒。” “那我去找他。” 燕五是东人,是个不入流的刀客,在东码头有些名气,平时干些粗活,收些银子替船长们摆平一些事。一大早,燕五就听见门口的树上有乌鸦在叫唤,知道不是好事,到码头闲逛无活,却碰上了东人在找刀客,要是平常,燕五定是接这桩活,但心有芥蒂,也就推了。 酒楼的掌柜和伙计见黄东升来,急忙迎接,掌柜喜道:“今儿是什么风,把黄大人给吹来了?” 黄东升道:“我来找燕五。” 掌柜道:“黄大人请跟我来,燕五在楼上,估计喝得差不多了。” 黄东升道:“喝了多少酒?” 掌柜道:“有一斤了吧。” 黄东升道:“再温一斤,加些菜,算我账上。” 掌柜道:“哪能让黄大人破费,你能到咱们这小店来,那是无限荣光,今儿就给个机会,让我孝敬孝敬你。” 黄东升道:“行,先上酒菜吧,别让人上来。” 掌柜道:“好嘞,黄大人脚下小心。” 东码头无人不知黄东升,毕竟是海事官,大事小事都得他点头,更何况黄东升油盐不进,从来不受人吃请,与不收银子,他要是登门拜访谁,要么有事,要么对方就是幸运儿。 燕五喝着酒,听着楼下的对话,听见黄东升的脚步上了楼,便入下了酒杯,走出小间,笑道:“哟,黄大人,这么巧。” 黄东升开门见山道:“不巧,我找你有事要说。” 燕五道:“黄大人不嫌弃,那边喝边说。” 黄东升道:“好。” 只道是: 囚中之鸟欲展翅,不识风雨近黄昏; 日月只在窗外挂,何须更夫报时辰。 第291章 刀客燕五,幸撞乌鸦遇贵人 一大早遇上乌鸦,晦气。 此时,燕五明白,东人找刀客的事,与西人有关。 黄江升这样的官员,又怎么会出现在酒楼,与他这样不入流的刀客坐在一起喝酒。东码头的人都怕黄东升,不只是黄东升讲规则办事,而是他手下有个叫疯子的人,是个不要命的家伙,一但谁不听话,疯子就会上门,轻则挨几拳,重则断手断脚。 “今儿一大早,我便听见乌鸦在门口的树上叫,黄大人猜怎么着,我一到码头,寻思着找点活干,巧了,有人出五百两银子,要我去办件大事。” “燕五,有什么事就明说吧,今儿这顿,我请了。” “要我去杀一个人。” “杀人,杀什么人?” “没说,就说是东人的叛徒。” “到什么地方杀?” “也没说,这不没应下来嘛,要是应了,人家肯定告诉我。” “找你的人是东人?” “可不是,这西人还能干这样的事。” “前几天你不为西人打架嘛。” “别提了,就是桩小事,黄大人不会为这事来的吧,天地良心,我燕五办事,一向是守规矩的。” “没找你麻烦,照直说,找你的人认得吗?” “不认得,是个生面孔,不像是正主,是个托活。” “还找了谁?” “码头上会办事的都找了,朱大炮也找了。” “有人在我的地盘闹事,你会帮我吗?” “求之不得啊,黄大人一句话,我燕五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你去帮我问清楚,这找人的是谁,到底要杀什么人,问清楚了来找我,有赏。” “真的?” “我黄东升说话算数,不过,你要是办不好,就不要在东码头混了。” “知道知道,黄大人是我燕五的贵人,能为黄大人办事,是我燕五的福气。” “那我等你的信。” 酒上桌后,燕五却不敢喝了,黄东升走了留下的话,让他突然清醒过来,西城防着外人,这是要让他做西人的探子,想着想着,把心一横,左右都要在东码头过日子,先随了黄东升的意,赚点银子,再去南城混。 见燕五不喝酒不吃菜,掌柜道:“哟,五爷,咋不吃了?” 燕五道:“给我打包带走,吃不下了,黄大人太客气了,这不是,我都吃饱了。” 掌柜道:“燕爷今儿是走了好运,交了黄大人这样的朋友,咱们是想巴结也巴结不上,饭菜一会送你住处,往后你得常来,咱店里的酒,随你喝。” 燕五道:“谢了,那我走了,掌柜的,你是个贵人,冲你这句话,你这朋友我交了。” 掌柜道:“好好好,燕爷慢走。” 出了酒楼,燕五顿时威风不少,在码头转了几圈,没找着之前的生人,遇上了朱大炮,便扯到一旁问话。 “我说老五,我这寻事呢,你一大早的喝什么酒,今儿不干活了?” “哎呀,我今天一起床,就听见门口乌鸦在叫,晦气。” “晦气也得吃饭啊,你不干活我还要干活呢,有什么事快说。” “晚上请你吃饭,如意楼的菜,还有酒。” “如意楼,我说老五,你是捡到银子了吗?” “银子没捡到,遇到个贵人。” “遇上谁了?” “黄大人。” “哪个黄大人?” “还有哪个黄大人,当然是东码头的黄大人。” “哟,那你算是攀上高枝了,黄大人找你做事了?” “算是吧,对了,今儿不是有人在找刀客办事嘛,找你了没?” “找了啊。” “那你应了没?” “应个屁,打打架还成,让我去杀人,给一百个胆也干不了,这又不是东城,能随便杀人吗,命不要了啊,再说了,这人要是这么好杀,干嘛还要来找人,弄不好,要杀的是西人。” “还认得那事头不?” “见着面肯定能认得。” “这样,今儿别做事了,咱们找着这人,替黄大人把这事办好,以后有的是活干。” “不成吧。” “怎么就不成了?” “你想想啊,咱们是东人,黄大人能用咱们吗?” “怎么就不能用了,这西军当中,还有不少东人呢,放心吧,要是黄大人不给好处,这人情算我欠你的,咱们就找着人,别的事不用干。” “真的这么简单?” “咱们是同乡,我骗你干嘛,走,找人去。” “晚上真的有如意楼的饭菜?” “不假,要是骗你,我屋里的酒你拿走。” “好,如意楼的饭菜真不真我不管,你屋里的酒是真的就行。” 二人说着话,在东码头逛着,找了些同乡问话,打听到消息,那托人的主,租了长顺街的宅子,领着好几个东人回去了。燕五让朱大炮去长顺街盯着,便到海事衙门找黄东升,黄东升便让疯子跟着燕五前去一探虚实。 一路无话,燕五带着疯子到了长顺街,找到了朱大炮,在门口的一家茶馆坐了一小会,就见着了正主。燕五指着那人道:“就是他。” 疯子看了看道:“行了,你二人在此盯着,我回去交差。” 燕五道:“这得盯到什么时候?” 疯子道:“让你盯就盯,废什么话。” 燕五道:“疯哥,听你的,可兄弟也要吃饭啊,咱先说好,盯到下午,我们就回去。” 疯子道:“等信。” 不到下午,黄东升便带着万户府的黄金卫白虎来了,燕五朱大炮见状,哪敢上前问话。白虎看了周围,交待了一番,让黄东升带着人先回去。路上,燕五万般不解。 “黄大人,方才就是黄金卫的副统领白虎大人吗?” “是啊,怎么,你认得他?” “我哪认得这些官人,黄金卫都出动了,是不是要出大事啊?” “能出什么大事,这地归万户府管,照例知会一声,你们今儿算是办了件好事,转个角就是云燕楼,说不定,那伙人谋的事,与云燕楼有关。” “云燕楼,是江家的云燕楼吗?” “慕容家的,也算是江家的吧。” “那咱们还要盯着吗?” “不了,白虎大人自会安排,没你们什么事了。” “哦,这样啊。” “今儿谢二爷来找我,寻一帮人下货,你要是得闲,可叫几个人包了。” “谢二爷,可是那有十几条船的谢二爷?” “不是他还有谁,怎么,不愿意啊?” “愿意,这可是大活,黄大人放心,你交待的事,我一定办好。” “行,那就赶紧找人,待会到码头找疯子,今儿的事,对谁也不能说。” “不能说,死都不能说。” 看着黄东升的背影,燕五脸上乐开了花,拍了朱大炮一巴掌,笑道:“大炮,咱们要发财了。” 朱大炮痴痴道:“让咱们包谢二爷的活,真的假的?” 只道是: 门前乌鸦一声泣,断肠离魂自忧心; 家乡数载不识面,谋生何处寸步行。 第292章 船帮火拼,谢二爷险遭暗算 东码头有势的船主,谢二爷算是有名望的一位。 祖上是渔夫,在码头上做工,靠着水性当上了一艘大船的水手,后来做了大副,子孙都在船上长大,得了主人的恩惠,继承了一条船,越做越大,到谢二爷手里,有了十几条大船,在四城间做贸易运输,每年能赚上百万两银子,水手有上千名。 谢二爷排行第二,有八个兄弟姐妹,谢二爷年少多病,不宜上船,在陆上长大,却跟着账房干些轻活,到了十五岁,闭着眼都能把一天的账算得清楚,兄弟姐妹无人不服,就让他做掌柜,一路攀升,到了五十余岁,父母亡故,谢二爷就当了家。 好交朋友,是经商之道,谢二爷也不例外,之前腾五当权,谢家每年孝敬的银子都要几万两,但自黄东升来后,谢二爷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做生意,因为黄东升不但是他的朋友,还是从小光着屁股长大的伙伴。 东帮势力被打压后,余党仍存,麻掌柜一伙的同乡,由一个叫余长贵的人带头,聚了几十条船,总抢西人的生意,而码头规矩严明,不问是非,也不问黑白,道上的事,黄东升想帮却帮不上,遇上了燕五,黄东升就想用东人治东人,让其替谢二爷做事,制衡余长贵。 疯子带着燕五到船上见谢二爷,谢二爷让人泡了茶,拿了五百两银子。 “既然是黄大人叫来的人,我也放心,今后这船上的活,就由你来做,每天五百两劳力钱,你先收着,白天装十条船,晚上装八条船,货物都有标记,别搞错了。” “二爷放心,黄大人交待的事,不敢怠慢,人我已经找好了,谁要是搬错东西,以后就别在码头做事了。” “好,听说你是个刀客?” “哪是什么刀客,就是跑江湖的,混口饭吃,不作那杀人的生意。” “东帮的人你熟悉吗?” “熟悉,经常给他们干活,但不地道,要收劳税。” “我们这可不兴劳税,该给的就给,你的劳银每天十五两,工头的是五两,干好了,年底会多给一些,我们谢家,从来不打打杀杀,但东帮窥视已久,经常闹事,你既然与他们认识,以后也不用我操心了。” “二爷放心,这些事我会办好的。” “好,燕五啊,以后这岸上的活,就交给你了,得闲时,我与黄大人请你喝酒。” “谢二爷,那我先办事去了。” “辛苦了。” “不辛苦,二谢请留步。” 下了船,燕五叫来朱大炮,交待一些事。 “刚才见了二爷,给了五百两银子,说是一天的劳力钱,咱们以前在东帮干活,听那工头说,东帮十条船才一百两,这谢这的十八条船就给五百两,可真是阔气,你找工头来,四百两包给他们,另外的一百两留着,以后再分给大家,银子不能当日结,留个后手,先给一半,月底了再结,要不然,这些人拿了银子不干活,咱们就傻了眼。” “行,那我去找工头,对了,我算不算是工头?” “你算个屁。” “那我算啥?” “你,你得是监工,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把当初一起混的兄弟们都找来,以后就踏实地为谢家做事,别打打杀杀的了。” “监工,我没听错吧,是真的?” “是真的,你没听错,是监工,每天十两银子。” “那你多少?” “十五两。” “哇,这么多,以前干一天活,也挣不了二两,老大,以后我朱大炮为你鞍前马后效力。” “别拍马屁了,赶紧把人叫齐。” 人说到就到,全是码头的杂工,也有谢家之前的工头,大半是东人。 燕五站在前面训话。 “各位兄弟,打今天起,咱们就替谢二爷干活,工钱的事,监工朱大炮会给你们说清楚,活干好了,年底还有分红,干不好的,以后别在码头上做事,谢二爷给大家一口饭吃,咋就要记着他的好,不能干对不起谢家的事,燕五在此拜托大家了。” 话音一落,一群人走了过来,穿着绣有东字的衣服,为首的工头长得彪悍,上前调侃道:“哟,这不是燕五嘛,什么时候做了谢家的狗。” 朱大炮抡着拳头就要打架,被燕五一把拉住。燕五见是东帮的人,笑道:“人说人话,狗就只能说畜生的言语,王二,以前你没少扣咱们工钱,打今往后,你也没机会扣了。” 王二嘲笑道:“就你们,也干得了谢家的活,等着吧,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夜里,东帮的人与谢家的人发生争执,大打出手,好在朱大炮找的人都有些功夫,把东帮的人打趴不少,谢家的人伤了几个,官兵前来,这才罢了手。 燕五在船上点货,闻讯后就要带人下船,走到船边,突然脑门一亮,找来谢家的伙计问道:“谢二爷在何处?” 伙计道:“在仓库清货。” 燕五大叫不好,急忙带人赶赴仓库。 果然,东帮使了调虎离山之计,在码头困住谢家劳工,却攻击谢家仓库,百余人眼看就要冲进仓库,谢家人苦苦抵抗,已经倒下十余人,眼看就要沦陷。 “给我往死里打,打死谢二爷,赏一千两。” 工头气焰嚣张地吆喝着。 燕五赶到,冲上前一拳打倒工头,大喊道:“燕五在此,谁敢造次。” 见谢家人赶到,东帮的人气势消减,却还是不放手。 燕五冲进重围,见到谢二爷,见无大碍,宽慰道:“二爷放心,有我在,他们不敢乱来。” 谢二爷道:“这仓库就是我的命,千万要守住。” 燕五见东帮人多,就拿了一把刀在手,往前走了几步,东帮的人后退了几步,燕五又道:“我是刀客燕五,谁要再敢上前,别怪我刀下无情,大家都是劳工,互相残杀有何意义,死了东家也不会给你们银子,白白费了一条人命,你们东帮再厉害,斗得过西城的军队吗,你们还不跑,等西军一来,就等着蹲大狱吧,回去告诉余长贵,他不给自己留条活路,就是不给东人留活路,大家上有老下有小,为什么要拼命,还不是为了有一口饭吃,西人要是断了这码头的活,看你们还能折腾什么,还不滚。” 工头们都怕了,带着人散去。 谢二爷感激道:“燕五,多亏你及时赶到,要不然咱们这仓库就没了,快看看伤了多少兄弟,请郎中来治伤,每人给些银子,先养好伤再说,做不了事的,以后都养着,别寒了大家的心。” 燕五道:“二爷客气了,你放心,只要我燕五还有命在,就定要护你周全。” 没多久,黄东升带着人马围了东帮,要封了余长贵的船,余长贵万般托辞,保证以后不惹麻烦,赔了十万两银子给谢家,这才了了事。为防东帮闹事,黄东升报了万户府,万户府增加了二十余人到东码头,东帮吃了败仗,工头也斗不过燕五,只得息事宁人。 只道是: 主仆有义论交情,苦力而获且偷生; 乾坤自有日月在,何惧乌云照我行。 第293章 关大之死,东人不识老乡情 东帮早就被万户府监视了起来。 余长贵知道,与谢二爷的争斗,不仅是船帮之间的争斗,还是东人与西人的争斗,一但码头上的船运被谢二爷拿下,东人就没有了活路,东帮也随之灭亡,为此,余长贵使了各种手段,包括行贿西城官员,使东帮能够存活下来,只要东人还在,就能在东码头有一席之地。对于余长贵这样的商人而言,根本就不明白西城的策略,更不明白东人成了西城的一颗毒瘤,而黄东升这样精明的官员,利用东人对付东人,也让东帮大意。 早些日子,关七就命人联络东帮,企图先乱码头,但联军驻守码头,仅靠一帮杂工根本无法起事,也就闲置了起来,在关七眼里,余长贵等人干不了大事,顶多是在逃亡时能乘他的船而已。对余长贵而言,攀上驸马这根高枝,利用东西城的生意,东帮占据东城航运的三分之一,没有官家的支撑,很难运行。 谢家的崛起,令余长贵不安起来。 看着伤员,关大的眉头贤锁,狱中大事未成,码头倒先乱了阵脚,但余长贵损失过大,赔了夫人又折兵,不得不宽慰几句。 “长贵兄,你放心,此次赔偿的银子,驸马爷不会不管的,咱们在西城的地盘上,节制一些为好,眼前西人排挤东人,要把东人赶尽杀绝,大家行事千万要谨慎,对了,在谢家门下效力的,可是东人?” “叫燕五,是东人,不过一介莽夫,不知如何跑到了谢家做狗。” “不要小看这些人,现在西人收买东人,用东人对付东人,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我都听说了,东帮克扣工钱,才导致工人流失,现在又出了这件事,长贵兄啊,是要清理清理东帮内部的事了。” “关将军放心,我定会处理好帮中事务,不让驸马爷失望,驸马爷可有什么差遣?” “驸马被困云燕楼,恐怕一时也脱不了身,你在码头稳住脚跟,有事我会找你的。” 关大到东码头找余长贵之事,早就入了万户府探子的眼,原本住的宅院就受到了监视,关大也没注意,就等夜里到狱中行事,杀了孙二替兄弟解围,未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早就成了洪小九的瓮中之鳖。 万户府内,洪小九正看着线报,与青龙商议对付关大。 “关大在码头找人,要杀一个人,我料想他要杀之人,定与关七有关,驸马爷识破了关家的计谋,是首要目标,但驸马身边有哑巴在,还有护卫,想要动驸马,请几个江湖刀客万不成事,难道,他们要替东帮出头,杀谢二爷或是黄东升?” “不像,以关七的谋略,不会卷入此等纷争,他要杀的人很重要,或许,与长乐府投毒一事有关。” “主事大人的意思是,他想除掉孙氏父女?” “那线报说,关氏要除东人叛徒,孙二受关七重金诱惑,才利用长乐,让来年入府投毒,事已查明,关七无可推脱,但杀人灭口,没了人证,这关七死不认账,投毒一事也就不了了之,这样,把孙二转监至后宫监狱,咱们这放松警惕,监狱只留几人,咱们来个请君入瓮。” “这事要不要先禀报驸马爷?” “等抓住了关大,再向驸马爷禀报吧,转监之事,我让年庆拟个文书,交到刑部,待事平之后,再让东人进宫对质,让那关七无话可说。” “好,属下这就去办。” 夜里,关大带着几十人到万户府,摸清了门路,找到关押犯人的地方,打通墙壁,溜进了万户府,不料,众人找来找去,伤了狱卒,却不见犯人。关大心急,找来一狱卒问话。 “这牢中的犯人哪去了?” “今儿转监了,咱们这太小,转到刑部的牢房去了。” “可有一个叫孙二的?” “有有有,长乐府犯事的,刚进来不久,大侠饶命,小的也只是当差,我上有老母,下有妻小,可不能死啊。” “这刑部的牢房在哪儿?” “说不准,刑部兴建了九所大狱,宫中还有小狱,这西城上下,也有十余处,我值夜班,白天犯人就被送走了。” 没寻着人,关大便带着人撤退,刚退出墙洞,发现外面的街道两边,都站满了黄金卫,后面的人也在叫喊,万户府里就是个陷阱,里面来了不少人,用连发弓弩射死了不少人。 “快跑——” 关大一声令下,挥着手中单刀,冲进黄金卫当中,砍了两人。 青龙上前,与关大打在一起。 二人皆是军中武将,马上马下的功夫自是一流,关大身经百战,是关家军中数一数二的高手,马上功夫十分了得,但此时中了埋伏,心中忧虑,早闻黄金卫厉害,身边又听得惨叫连连,关家军在连弩之下丧命数人,手上也就慢了,过了十几招后,假装败阵,找了个薄弱之处攻击,企图逃走。 白虎又迎了上来,虽功夫不如青龙,但对付关大绰绰有余,又过了几招,青龙便跟了上来。 关家军见大公子被困,也都冲上前来解围,但黄金卫训练有素,竖起了盾阵,将关大与关家军隔离开来,几十人围成了圈,关大成了圈中之物。 青龙白虎双刀合壁,威力大增,十招内就占了上风,关大退了几步,正要跃众而逃,不知哪飞来一只铁爪,爪住了后脚,人还未着地,就被青龙的刀从前胸而入,可怜一代名将,死于异乡行剌打斗。 “来人,把人挂在城墙外示众,告诉东人,这就是叛乱的下场。” 万户府大堂内,洪小九听着年庆的禀报,脸上露出了喜色。 东人进万户府行剌,被诸杀数十人,尸首被挂在东门城墙外面示众三日,满城贴了告示,但凡有谋反的东人,一律连诛。 关七闻讯,痛哭了一场,却又不敢声张,一但相认,性命不保,只得默下誓言。 “我关氏与西城之仇不共戴天,有朝一日定会踏平西城……” 这一夜,对在西城的东人来说,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一群人影在夜色中偷偷摸向东在门,解下关大,背着朝东而去。 只道是: 高空孤雁独自鸣,四城争霸有东人; 东港起事不足道,长乐门前定乾坤。 第294章 太平寻孤,侠女剑惩乡头霸 太平县,自范中离一战闻名后,就成为了西城边关城镇的名城,商人云集,与太丰县和太阳县形成三角之势,被称作是三阳开太之乡,以产布匹,文房四宝为名,成为商业重县。 清河村,广种竹子,是太平县产纸和笔的地方,每家每户,自产自销,日子过得富足。村里有住户五千,有千户五人,大族长一人,千户中数段氏最有名气,有竹千亩,每日都有上百人在竹园收割,染坊更是热气熏天,布匹亦是太平县最好的,特别是青纱,四城无人能比。 段千户掌管族中事务和产业,因祖上原因,继承了家业,西城新政后,也没废地方的族长,段氏自然也就一身二职,明里是县府旗下的千户,暗里也是段族之长,管理着大小事,段千户有五个儿子,皆是掌柜,掌管各行事务,将族中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其中段老五为人诚恳,不贪便宜,是段氏中最得人心的,而段老四则心机重重,其夫人也是十分狡诈,总占兄弟妯娌间的便宜,还私扣公银,府上养了十余下人,其兄汪大虎是府上的总管,凶猛恶毒,从不把下人当人。 段家的下人,大多是族人中的孤儿,也有从外面买来的,汪大虎好勇好斗,是段家五府中最凶猛的管家,无人不惧,加之段老四夫妇撑腰,在族中犹如一恶煞,就连段千户都有所畏惧,人们私下把汪大虎称为虎阎罗。 这天,段老四到太平县卖布匹,带着大舅哥一同前往,随行的下人有一老一少,老的赶车少的跟着搬运,本是族中的布匹,被段老四私藏,卖了当作私房钱,也不充公,一年下来,仅是倒卖布匹,也能让段老四赚上四五百两。 “老四,走半天了,前在有家酒楼,要不吃了饭再走?” “也就五六里路,怎么就走不动了,赶紧走吧,要是被人看见,又要说闲话了。” “谁敢说闲话,真要是遇上了族人,就说是族中的货,不就行了吗,咱们赚这么多银子不花,死了也带不走啊。” “这一大早说死,不晦气啊,大哥,不是我说你,你就不能嘴上积点德。” “说好听的,能赚着银子不,老四啊,我饿了,不吃饭就不走了。” “吃吃吃,说着说着,我也有些饿了,老张,前面停一下。” 到了路边小酒楼,识得掌柜,叫了饭菜,主子进屋吃饭,下人则在外面啃着干粮,掌柜的看不下去,叫来伙计。 “你去,把那炖的肉汤,给外面的两人盛一碗,在虎阎罗手下做事,不死也掉层皮,这两人投错了胎,怎到了段家,真是可怜。” “昨儿还剩半只烤鸡,要不要也给了他们?” “给吧,昨儿的客官给了多的钱,这会还没起来吧,你等会到楼上瞧瞧,小心伺候着,这两位夫人可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怠慢不得。” “那可不是,还带着保镖,我都有些害怕。” “怕什么怕,又没做亏心事。” 伙计拿了鸡和汤,给段家的下人吃,刚喝了几口汤,汪大虎就下了楼,见二人吃得这么好,一脚就踢翻了盘子,汤和鸡都掉在了地上。汪大虎骂道:“狗日的,吃得比我好,平日里叫穷,说,哪来的银子买这些?” 老张解释道:“虎爷,这是店里的伙计送的,不是我们买的。” 掌柜伙计急忙出来解释,汪大虎这才罢了手,正要转身上楼,却有一黄莺般的声音响起。 “这谁啊,这么霸道,还不让人吃东西了?” 汪大虎一转身,眼前一亮,这不是天仙下凡了吗,淫笑道:“哟,这是谁家的娘子,长得好俊啊。”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南城梅剑山庄的大小姐,西城驸马爷的大夫人梅香玲,与慕容燕结伴私访民间,来到太平县,正准备到清河村去走走,寻些文房四宝,好供长乐府用,赶了几天的路,有些疲惫,也就多睡了些,早上起来,准备吃过早饭去清河村,就听见外面有人在叫骂,梅香玲便下楼查看,见这欺负下人的恶主,小伙计骨瘦如柴,不由得走上前,如母亲般慈祥的问道:“孩子,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小伙计道:“我叫春生,今年十二岁。” 梅香玲道:“你爹娘呢,怎么也不管你,让你在恶人家里当差?” 春生道:“我没有爹娘,是被卖来的。” 梅香玲回头对汪大虎道:“这孩子多少银子买来的,我出双倍。” 汪大虎哪肯,上前调戏道:“我说娘子,你是哪来的,又要去哪,走,上楼陪爷喝几杯,只要爷高兴,这作贱的下人,就送你了。” 梅香玲道:“如此不自重,可知西城有法令,不得收容孤儿,你若知趣一些,倒还赚点银子,如是这般无理,我便找到县府,到时你一文不得,还要受责罚。” 汪大虎笑道:“县府,那知县老爷,都是我府上的常客,实话告诉你,我堂上的爷,就是这里的千户,你到了此地,得归爷管,小娘们,你可知爷的绰号是什么,是虎阎罗,今儿你要是识趣,就陪我喝几杯,要不然——” 梅香玲怒道:“你想如何?” 汪大虎搓着手,就要上前动手,掌柜急忙挡在前面圆场道:“虎爷,都是我这的客官,今儿这顿我请,走,咱们楼上喝酒。” “滚开,别坏了爷的好事。”汪大虎一把推开掌柜,走到美人面前,伸手就要摸那俊俏的脸蛋。 梅香玲一伸手,揪住那脏手,再一扭,那若大的躯体,就被掀翻了,再一脚踢在前胸,汪大虎就给踢出了几丈远,“啊”一声惨叫,半响才爬起来,挥舞着拳头又冲了上来,梅香玲又一脚踢在其肚子上,又飞了出去。 这一倒,汪大虎再也没站起来。 段老四闻得动静,急忙下了楼,见大舅哥已死,嚣张道:“你这妖妇,竟然在此伤人,可知我是谁,今儿不拿下你偿命,枉我段氏为人。” 梅香玲见又来个恶人,笑道:“都道太平县太平,看来真不太平,你不就仗着千户欺负乡邻嘛,我能打死他,也能打死你,这人打了我也不会走,我就在县府等着,你回去叫那千户来。” 段老四知道打不过,吆喝道:“好,有种就别走,你要是敢到县府,我就给你当孙子。” 说罢,便骑着马回清河村叫人去了。 掌柜上前道:“客官,快走吧,这段家要是来了,你就走不了了。” 梅香玲道:“掌柜放心,我没事,只是在你门前闹事,讨了不吉利,待会给些银子,算是赔偿,这尸体我们带去县府了,让那段家人前来县府。” 掌柜惊愕道:“客官,你真要去县府啊?” 梅家人下了楼,见此情形,听小姐吩咐,让那一老一少伙计,拉了恶人的尸体,离开了酒楼。慕容燕打着哈欠,在梅香玲后面跟着。 “我这觉都还没睡醒,姐姐就把人给打死了。” “一恶人,欺负这老少伙计,还想欺负我,不经打,两脚便踢死了,也好,咱们不是要去清河村嘛,这人就是清河村的,说是千户门下的人,回去叫人了。” “这回,碰上了姐姐,他们算是倒了大霉了,平日里欺负人惯了,定会叫人前来,一会见了,得好生收拾收拾。” “说这太平县太平,我看未必,乡村之中,受欺凌之人不少,这个千户,得好好治治了。” 只道是: 文房四宝案之尊,恶主常欺仆之身; 门前喜逢侠女救,府门一论见尊卑。 第295章 段氏服罪,恶子被罚沦为奴 段老四快马加鞭,不一会就回到了清河村,一路在想,族中之人未必会前往,得与夫人先商量,果不其然,得知大哥被打死,汪女哭天喊地,回娘家搬了救兵,聚了百人,前往太平县讨公道。段老四又画蛇添足,说遇上了女贼,抢了段家的布匹,段父当真,带着百余族人到了太平县。 守门的百户见到段千户,上前行礼道:“段千户,知县大人说了,你可以进去,这些人不能进去。” 段千户不解道:“我族人出了事,为何不能进?” 百户道:“今儿你府上得罪的,是驸马爷的大夫人,梅家的大小姐,这会,联军已经在城中驻扎了,你带着人进去,不就成了刀下之鬼了。” 段千户在偏远农村,哪知道什么大夫人梅小姐的,气愤道:“不管她是什么小姐,这杀了人,就得偿命,让开,再不让,我就要冲进去了。” 汪女泼辣道:“还有王法嘛,这富贵人家的小姐,就能杀人了,冲进去,把她五马分尸。” 百户劝道:“千户大人,你不明白吗,知县大人是为你好,这梅家小姐,那是惹不起的。” 汪家人冲到前面,有人道:“让开,管他是谁家小姐,交出来,不交,咱们就杀进去。” 百户见劝不了,就一把拽过段千户。 “段千户,你可知范将军?” “知道啊,怎么不知道,怎么,这梅家小姐与范将军有关系?” “你是老糊涂了不是,我方才说了,这梅家小姐,那是驸马爷的大夫人,公主见了都和是敬重三分,你们倒好,还带着人来讨说法,那城里,几百联军在候着,就等着你进去呢。” “啊,我没明白啊,这驸马爷的夫人,不是公主吗?” “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梅家啊,是四城联军的统领,也就是这梅小姐的爹,就是联军统领梅玉楼。” “啊——” 自范中离在太平闻名后,立了范中离的石像,江湖中人也流传了英雄榜上的事,梅剑山庄自然也在坊间传诵,段千户一时没反应过来,听百户这么一说,顿时大汗淋淋,莫说几百人,就是整个族人来了,恐怕也要被这梅家小姐杀个精光,擦着头上的汗水,段千户神色慌张了起来。 汪女见状,不知出了什么事,上前问话。 “父亲,别听他的话,咱们进城去讨个说法,我哥可不能白死,这也太猖狂了,把人杀了,还让咱们到县府领,咱们这么多人,还怕她?” “闺女,咱们回去吧。” “啊,回去,父亲,你这是怎么了,这百户几句话,就把你吓成这样?” “咱惹不起啊,这来的,是驸马爷的大夫人。” “你的意思是,打死大哥的,是公主?” “不是,比公主还大,人家的爹,是四城联军的统领,这会,军队都在城内,咱们这么莽撞的进去,岂不是有去无回,唉,平时叫你们低调行事,这大虎就是不听,现在惹祸了吧。” “父亲,你怎么仗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人都死了,还怕什么,不行,我要进去与她们说理,你可以不管,但我们汪家,也不是好欺负的,我就这么一个大哥,他死了,讨不了公道,我也不会活。” 突然,城门大开,县史来传,让段千户等人进城。 段千户带着人进了县,径直来到县府,只见里里外外站着士兵,不敢造次,进了府门,来到大堂,见到两位貌美如花的夫人,坐在堂上,知县乐不凡则恭敬地站在一旁。汪女则不管,上前责问道:“是谁打死了我大哥?” 梅香玲道:“汪大虎虐待下人,私藏孤子,我上前与之理论,竟然调戏于我,被我两脚踢死,怎么,带这么多人来,是要报仇雪恨吗?” 汪女本要撒泼,被段千户一把拉开,上前行礼道:“不知大夫人驾到,属下无能,未能管教族人,前来请罪。” 梅香玲道:“你就是段千户了,西城新政,废旧立新,未废这乡野族长,反施其恩,让其自治,你倒好,不记王恩,纵容门人伤天害理,还调戏于我,段氏猖狂至极,到了这堂上,还如此嚣张,我与慕容氏微服私访,查你府上私藏孤子,长虐其身,乐知县,依法,应该怎么判?” 乐不凡低道道:“回大夫人话,依照法令,私藏孤子,废千户位,入狱三年。” 段千户一听,吓得双腿一软跪在了堂上。 汪女不知厉害,理论道:“这是什么天理,明明是你们杀了人,还要拿什么狗屁法令来说事,今儿要不给个说法,休想走出太平县。” 梅香玲道:“好,你这恶妇,今儿就给你个说法,来人,将此恶妇掌嘴二人,押入大牢,段千户,你管教无方,纵容子弟欺压乡邻,现剥你千户位,贬为庶民,段老四夫妇,罚为奴三年,财产充公。” 段汪二姓一听,顿时哄堂,士兵上前,一番暴揍,抓了几人,全部押入大牢。 见状,乐不凡急忙求情道:“大夫人,燕夫人,这段千户平日里也还老实,畏惧四子,才犯下如此大错,乡野管治,不能一时之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治了这段老四夫妇,族人也要并罪,就有违法令,这段氏虽得罪了二位夫人,但想要长治太平,得靠这些人才行,如二位夫人入过段氏,他们定会感恩驸马的恩德,牢记于心,不会再犯。” 梅香玲道:“行,乐知县看着办吧,这清河村的文房四宝闻名天下,本想着去看看,遇上这事,也没了心情,乐大人放心,我已知会联军守将,有什么事尽可找他,往后段氏要找麻烦,就不要客气了。” 乐不凡道:“多谢大夫人开恩,这样,日后每年,太平县为长乐府呈文房四宝,管够,如何?” 梅香玲道:“这可不能白要,春来我就带走了,那老张也很可怜,留在县府当差吧,不要再回段家,你给我好好查查,这太平县还有多少孩子,过这牲畜不如的日子。” 乐不凡道:“行,我这就派人去查。” 只道是: 堂上惊木震四方,恶妇只识娘家光; 一朝入狱担过错,三载为奴又彷徨。 第296章 红色幽灵,太阳县奸商遍布 梅香玲与慕容燕走访民间,寻找孤儿,所到之处留下佳话,由商人四处传播,梅氏与慕容氏也在民间传说中增加了不少光彩,英雄榜也就从武林的江湖,走向了老百姓的话余饭后,加之西城崛起,不少人崇尚武学,做起了侠士,官道上似乎一夜间多了刀客剑客,多了骑在马上的江湖客。 如当初范不离到太平县一样,二位夫人给太平县又增加了一些色彩,只不过这一次是治段氏,在千户们的脑袋上敲了一记闷棍,那些嚣张跋扈的官员,自是收敛不少,生怕有一天王宫的哪一位夫人寻上门来,带来灭族之灾。 有人说,梅香玲之所以能让那些官员畏惧,是因为梅家军。 四城联军中有一种说法,在南城起家,分配到四城,是在梅玉楼的熏陶下成长的,自然也就成了梅家军,无论是哪一城的将士,都以梅玉楼为尊,走到哪都会自报家门,提起梅剑山庄和梅玉楼。因此,梅香玲到民间走访,联军又遍布边境,见到了她,自然也尊称为大小姐。 无论任何时候,手里有兵,都是一件好事。 所到一处,二位夫人采购当地特色,装上马车,自然也就像极了商人,至太平县时,足足拉了十辆马车,而宫中及长乐府需要的笔墨纸张皆出自太平,梅香玲也就让乐不凡挑些好的,送到长乐府,自会给银子。能为驸马爷效劳,是天上掉下来的大好事,乐不凡自然不敢怠慢,一天内就寻了二十余车文房四宝,经梅香玲察看后运至西城。 离别太平时,乐不凡带领城中官员及长者相送至城门。 “大夫人,这一别,也不知何时再相见,要不是你尊驾到来,这些千户们也治不了,前有范将军定乱,今有大夫人平政,乃太平之福,百姓之福,城中孤儿正在清查之中,会交由百户带至西城,有大夫人这样的菩萨在,孩子们才能过上好日子,太阳与太平不一样,那里的人刁蛮野性,二位夫人可要留心。” “这几日劳烦知县了,所经县城,太平的治理算是卓越的,有你这样的好官,百姓才得以太平日子,回去后,我定会与驸马说道,这西城诸县,也当效仿。” “多谢大夫人抬举,这都是臣下的份内之事。” 路上,二位夫人骑马而行。 “妹妹,方才乐知县告知,这太阳县的人野性,到了那后,咱们得谨慎一些,听闻那军中叛乱,便是由太阳起事,要不是范中离平乱,哪有现在的太平日子,这范中离算是为西城做了件大事,咱们得向他学学,为一方百姓做点事。” “姐姐杀了那段氏的恶人,不也是替老百姓做了好事么。” “那算什么,道不平旁人铲,任何人遇上了,都会出手,对了,你身子骨还行吧?” “行,就是有时候会恶心,想吐。” “那咱们到太阳县后,就返程回家,在外面呆久了,也想长乐府的孩子们了。” “我没事,哪有姐姐这般劳神,我这孩子生来捣乱,往后恐难教养,有不尽的苦日子。” “十月怀胎,当娘的,注定是要受苦的,这孩子生下来,就让他们到长乐府,与那些没爹没娘的孩子一起,也好有一番磨练。” “这倒也好,从小娇生惯养,可不是什么好事。” 说话间,已行了十几里,天色已晚,护卫在官道边上的小集子找了家客栈,一行人住了下来,掌柜见这么大一个商队,笑得合不拢嘴,热情招呼着,让厨房做了东坡肉,温了好酒。 厅堂中有少许住客在吃饭,都是过路的商人,一边喝酒一边闲聊。 “听说了吗,昨晚又死人了,还是那个红衣女鬼。” “死的是什么人?” “还能是什么人,当然是有钱人,胖子,那红衣女鬼,专寻这号人物。” “哎呀,孙掌柜,你这身形,正合她意啊。” “我又不胖,你们别开玩笑了,真要惹祸上身,你们也躲不过。” “是啊,这太阳县的生意,不好做了。” “……” 梅香玲叫来伙计询问。 “小二,听邻座的客人说,太阳县有什么红衣女鬼,是真的么?” “哟,回夫人话,是真的,闹好一段时间了,这过往的人都这么说,我有一远房亲戚前些天来,也这么说,八成是真的。” “那你与我们说说。” “就是个爱穿红衣服的女鬼,到处找有钱的胖子,说是生前在青楼里给胖子害死了,死后变成了厉鬼来讨债。” “还有这等事,这世间哪有鬼,定是那些人做了坏事,心虚。” “夫人说得在理,这人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看客官们这架势,也是去太阳县的吗?” “是啊。” “那得注意了,过了半里就是太阳到的地了,那边的商人可奸着呢,一把菜刀能卖你百两银子。” “还有这样的事?” “多着呢,做生意的都不愿意去太阳,那边的人,没一个是实诚的。” 过了没多久,来了几名商人,也是投宿的,操着太阳县口音,让伙计拿了酒,吃了饭却不给钱,让掌柜先赊账,说是回来时再结,掌柜不肯,几人便闹了起来,掌柜大概是习惯了,急忙叫伙计报官,来了个百户,问清事由,让商人拿了饭钱,掌柜却不同意这几人住店,百户劝也没用,几人只好连夜赶路。 百户见来了生人,上前道:“去太平县的各位老少爷们,打尖住店都得当心了,别着了那些奸商的道,心可黑着呢。” 梅香玲道:“百户,既然太阳县的人这样,为何还有人去做生意?” 百户道:“唉,还不是因为太阳的菜刀,那可是闻名天下,那太阳铁世间罕见,打出来的刀好用,买上一把,能用几辈人。” 梅香玲道:“早闻太阳菜刀出名,未曾想太阳人却这般臭名。” 百户道:“这位夫人,也是去太阳县的吗,瞧你这身模样,也是大户人家出身,是投亲还是做生意?” 梅香玲道:“路过。” 百户道:“院子里的东西都是你们的吧,得好生看着,别被人偷了。” 回到房间,想起百户的掌柜的话,梅香玲叫来梅家人,叮嘱一番,又把联军的百户叫来。 “这太阳的气候果真不一样,今儿也见到了几个太阳人,娇里邪气的,明儿一大早,你先带着人进城,找到知县,就说有一大户要订一千把菜刀,找三家刀铺来比较,捡便宜和刀好的订。” “大夫人要这么多菜刀干嘛?” “当然是拿到西城去卖啊,太阳菜刀天下一绝,这可是笔好生意。” “大夫人又戏弄属下了,你定是要整治太阳县的刀户,才说要买刀。” “你去办就是。” “遵命。” 只道是: 途闻幽灵似冤魂,太阳刀下无德行; 望利失信不羞耻,童叟有欺枉为人。 第297章 大户卖刀,强买强卖耍威风 太阳的菜刀,天下一绝,绝在刃快,夹有太阳独有的铁,每年铁矿产出有限,刀稀而贵,一把菜刀,能贵至几十两,却能用几辈人。太阳县的百姓不用太阳刀,一是太贵,二是有刀都巴不得往外卖,因而太阳县有上百家刀铺,最大的是太阳刀号,掌柜姓徐,也是一名千户。 太阳刀号贯用了太阳县的名号,因而得名,事实上并非官家刀号,而是徐氏的私有产物,早些年官家想收回,但徐氏在太阳势力雄厚,罢了工,刀户们都得仰仗徐氏,也不敢和徐氏作对,也都响应,官家不得不妥协,让徐家继续用太阳刀号四字。 徐家的刀虽大,但每年只打一百二十把菜刀,却产出上万把,都是那些仰仗徐家名声的刀铺,打了刀卖给徐家,再钉上印,也就变成了徐家的刀,能卖上好价钱,徐家五十钱收一把刀,五两银子卖出去,狠赚一笔。 太阳铁矿在徐家手里,其他人根本摸不着边,徐千户又高价卖铁,富得流油,太阳县正街的铺子全是徐千户的,他膝下有三儿一女,平日嚣张跋扈,没少做恶事,三子徐吉祥继续了祖上的心狠手辣,欺男霸女,三房夫人都是抢来的。 徐家如此,官家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使新政后设立知县,也是徐家的座上宾。当初叛乱,徐千户更是拿出了十万两银子,保了一家老小的平安,替叛军做了不少事,自然也有伤天害理之事。 太阳县知县林旭差人知会徐千户,有人要一千把菜刀,赶紧找两个下家来谋事,给联军的百户送些银子,狠赚一笔,事成之后三七开,林旭占三。徐千户自是高兴,叫来小铺的掌柜,来到了县衙,抬了些菜刀来,交与了官爷。 午时,梅家的伙计梅六到了县衙,带着几人,看了菜刀,很是满意,但对一把菜刀七两银子的价格,却只能是摇头,叹息道:“西城的刀,最贵的不过二两银子,你这一把就要七两,我要一千把,买了去卖给谁,不成不成,最多给八十钱。” 林旭一听,脸都绿了,训斥道:“你当是玩笑呢,这是太阳刀,听了那百户的话,我才叫徐千户来,这太阳刀号的名字,也不值当八十钱,你有钱无钱,要是闹事,是要吃牢饭的。” 梅六手一挥,随从上前,打开一个木盒,满盒的金叶。 林旭和徐千户看得目瞪口呆,这可是头大肥猪,急忙请进屋,奉上好茶,口气也变了。 徐千户道:“梅爷,咱这太阳刀可不是一般的刀,这个价是不成的,不信你到市面上打听打听,少了七两,哪能买上这样的刀,实不相瞒,这太阳铁就只在我手里,也只有我的刀是真的,他们卖的刀都是假的,你买了我的刀,不吃亏,一转手,五十两,除了运费,一把刀赚四十两,多值当的事。” 林旭火上加油道:“是啊,太阳刀号,那可是千年老字号,我堂堂知县,岂能骗你这小商人,再怎么说,我也是个七品官,这官老爷总不能说假话。” 梅六道:“二位说的都在理,只是这么大的生意,我也做不了主,还得听大当家的,这样,生意成不成不打紧,咱先交了这朋友,待我回去与大当家商量,明儿再来。” 徐千户道:“成,那先交订金吧。” 梅六道:“这生意都还未成,交何订金?” 徐千户道:“梅爷,这是咱们太阳县的规矩,看了货,不管要不要,都要交订金。” 林旭道:“对对对,是这个规矩。” 梅六道:“那要交多少订金?” 徐千户道:“一所刀交一两。” 梅六笑道:“如我不要这刀,这一千两银子是不是就不退了?” 徐千户道:“是这个理。” 梅六道:“行,咱来做生意,求的是财,既然知县老爷都这么说了,有你做担保,这生意准能成,订金我交,明儿带大掌柜的来看刀,刀好,莫说七两银子,七十两都成。” 这一句话,让徐千户和徐旭脸上乐开了花,恨不得报价五十两一把,把梅六送了门,就私下商量起来。 “这么个大主顾,不能放了,你赶紧派人去,看他住哪儿,看好了,别溜了。” “放心吧徐知县,这点事我还是会做的,这一千两银子,你先收着。” “别,怎么能收。” “叫你收就收,别不客气,明儿把价再往上抬一抬,你四我六,成不成?” “成啊,有我知县老爷一句话,这事不成也成。” 徐千户回到家,叫来三儿子徐吉祥,让其带人盯着梅掌柜,徐吉祥叫来下人一问,巧了,到县衙做生意的梅掌柜就住在徐家的客栈里,徐吉祥便带着人守在了客栈。 梅家人个个会武功,至少也是三流高手,哪容一个小混混看管,梅六假装在屋里,让伙计们叫来饭菜在屋里吃,吆喝着喝酒,自己则从窗户翻身上屋,到另一客栈找大小姐。 “官商勾结,难怪外人都不敢来太阳县做生意,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个林旭,还真是长了两颗脑袋,敢坑害百姓,你回去,明儿告诉那姓林的的和姓徐的,刀要了,打十万把,不过,要徐家亲自打刀,而且还要监工。” “十万把,咱没带这么多银子啊?” “放心,我自有办法。” 次日午时,梅六又到了县衙,知道身后有尾巴,也不在乎,装得没事一样。见了知县和千户,说了大当家的想法,二人笑着答应了,不过昨天的七两变成了十两。 “梅爷,是这样的,刀不成问题,问题是这打刀的师傅成问题,要在十日内打十万把刀谈何容易,我号子上每天也就只能打二十几把,把这全城的刀匠叫齐,恐怕也要两个月,你看这样行不行,三个月,分批交刀,你要运哪,我们帮你运,不收运费。”徐千户自是不能放掉这条大鱼,但现在太阳县把刀收齐,也不过上万把,真要打刀,还得三个月。 林旭也打圆场:“是啊是啊,哪有这么多刀,这可是十两银子一把,平常人家一年也赚不了十两,我担保,三个月定能打好,也不用监工,我派人到徐家号子上盯着。” 梅六道:“这不行啊,昨儿说七两一把,今儿说十两一把,我要求十天,你们说三个月,这说不过去吧,打不了刀,那就算了,我也不买了。” 徐千户奸笑道:“行,你说十日就十日,那你把订金给交了,我们拼死也要打出刀。” 梅六道:“七两银子一把?” 徐千户道:“七两就七两。” 林旭不解,正要说话,被徐千户挥手阻止。 只道是: 人为财死奸恶意,铁上文章焉能真; 只手遮天强买卖,不识官人计上身。 第298章 刀户罢官,徐氏没落显正气 太平县处处是染坊,而太阳县则处处是菜刀铺,与之相反的是,太阳县经历了叛军洗劫后,很少有人光顾,加之一部分商人走旁门左道,让太阳县名落千丈,县内又官商勾结,原本轰轰烈烈的菜刀生意,变得冷冷清清,刀铺一年到头也难得打几把刀。 生意被徐家垄断,很多人交不了租金,只得关了铺子,另谋生计。 城东赵铁匠,继承了祖业,在街面上有两间铺子,刀也打得好,生意一直不错,但自从闺女被徐吉祥害了后,赵铁匠的生意也一落千丈,夫人抑郁而终,剩下父子二人守着铁蹲,已是一月没有接到生意。 坊间传闻的红衣女鬼,便是赵铁匠的女儿赵春香。 天还没亮,赵铁匠就起了床,不管有没有生意,升炉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要是有生意,炉火是不能断的,尽管如此,天明前升炉,象征着生意旺盛,赵铁匠五岁就开始帮着父亲升炉火,升了五十年,日子也算到了头,要是夫人女儿不死,或许还有个望头,现在剩下十八岁的儿子赵小满,也就只好支撑着能娶上儿媳妇,完成人生中最后的大事。 听见炉房有了动静,赵小满也起了床。 “不睡会了?” “爹都起来了,我不能再睡,要是有人来打刀,岂不笑话咱。” “唉,哪有打刀的,倒是听说徐家,接了桩大生意,昨儿找了城里所有铁匠,吩咐要打刀。” “那短命的活,是谁找的徐家?” “不知道,也没打听,恶人当道,都不让人活了,要不,咱把铺子卖了,到西城去打铁?” “那么远,人生地不熟,好歹这里是家,清明也好为娘和姐烧纸。” “还是你有孝心,再睡会吧,没铁打,天都还没亮呢。” “不了,睡不着,煤没了,我去拿煤。” 父子俩人相依为命,自有说不出来的苦和悲伤,却也指望着打刀过日子。 突然,门响了。 赵铁匠一惊,又一喜,嘀咕道:“难道真有人要打刀?” 赵小满开了门,见是一个富贵的人,行礼道:“爷,打刀么?” 来人不说话,进了铺子,看了案板上的刀,拿了一把,试了试重量,又放回原处,走到铁炉子前道:“全城的铁匠都被徐千户请去了,就你家没请,这是得罪了徐千户了?” 赵铁匠站起来道:“谁得罪他了,是他那畜生,害了我家闺女,前生来世的仇,怎么可能为他打铁。” 赵小满道:“你要是徐家请来的说客,那就赶紧走,别惹毛了我。” 来人道:“我姓梅,是来太阳县买刀的。” 赵铁匠眼前一亮:“你就是徐家的大主顾?” 梅香玲与慕容燕途中听闻太阳县之事,就让人四下打听,知道了徐家的事,梅六到县衙订刀,徐千户与知县勾结,请全城铁匠打刀,却没请赵铁匠,梅香玲便差梅六到门上来打探。得知是大夫人私访到太阳县,赵铁匠泪流满面,向梅六诉说了徐家残害闺女,歁霸一方的恶事,梅六交待一番,交了订金,订下了五十把菜刀,然后离去。 县衙内,林旭正乐得不可开交,搂着小妾在堂上吃香的喝辣的。 突然,小史来报:“大人,不好了不好了,驸马爷的大夫人来了。” “谁?”林旭半响没反应过来,一把推开小妾道:“你说是谁?” 小史道:“是微服私访的梅大小姐,联军统领的女儿,西城驸马的大夫人,来了,已经进了城,带着好些人手。” 林旭吓得从椅子上掉下来,头上乌纱也掉了,急忙捡了起来戴上,帽子却歪了,急忙道:“快,召集所有人,到府门迎接,你,赶紧去找徐千户,让他也来。” 联军站立街道两旁,虎虎生威,梅家人穿着梅家的衣服,跟在大小姐后面,马车行至城内,百姓急忙关门,躲在门缝里偷看。到了县衙门前,梅香玲与慕容燕下了马车,二人一脸傲气,梅香玲腰悬宝剑,环视周围。 林旭急忙上前跪拜道:“下官太阳知县林旭,不知大夫人和慕容夫人前来,罪该万死。” 梅香玲道:“林知县何必行此大礼,起来吧,听说太阳县冤气重重,老百姓不见天日,我来看看,到底是何方妖孽在作怪,赶紧的,升堂吧。” 太阳县自林旭上任,从未升堂,一听这词,颇感生疏,不由问道:“升堂,升什么堂,下官不解。” 梅香玲道:“这老百姓有冤屈,怎么,还不让申冤吗?” 林旭醒悟过来:“那是当然,有冤必申,太阳县太平着呢,大夫人莫信谣言。” 梅香玲道:“太不太平,一会就知道了,走吧,前面带路。” 大鼓一敲,衙役站两旁,官史乡坤站堂下,贵人坐堂上,威风八面。 “威武——” 一声长吼,梅家人站立整齐,腰悬宝剑,不怒自威。 突然升堂,让林旭措手不及,却也只道是妇人,弄不出什么动静来,未想—— 城东的赵铁匠,竟然敲响了第一声冤鼓。 上了堂,赵铁匠把徐氏一门罪恶数出来,又将徐吉祥如何逼死赵春香之事诉出,徐千户平时嚣张,这时候也不敢作声,他哪见过这般阵势,就要溜走,被守门的护卫拦住。 让徐千户与林旭想不到的是,那前来订货的主顾,竟然是大夫人门下的人,二人吓得大汗淋淋,林旭尿了一裤子,听梅六把话说完,就瘫在了地上。 梅香玲道:“你这狗官,不为民作主,反而官商勾引为害百姓,故抬高价,让整个太阳县刀户没了活路,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尔等竟然占地为王,强买强卖,来人,取了这狗屁的乌纱,押入囚车,其家眷罚到长乐府为奴三年,徐千户,你为害乡里,杀人越货无害不作,罪大恶极,立斩,家产充公,把那害人之人徐吉祥问斩,以慰亡灵。” 徐千户听完,面色苍白,跌坐不起,竟然吓死在堂上。 当日,官史抄了徐家,抓了徐吉祥,封了所有店铺,张榜明文,但凡被徐家残害的百姓,均可申诉,一日下来,竟然有上千人受了徐家迫害,列举大小罪状百条,徐氏一门被贬为奴,押至西城。 三日后,徐吉祥被斩,慰了赵春香之灵,从此太阳县再无红衣女鬼一说。处置了徐家,梅香玲又整治了县衙,让主薄主事,把平常恶意抬价的刀户都请来,一番细说,无人不从,签了诚信状,如有违背,家产充公。 至此,太阳县又恢复了平静,而太阳刀号,却从此消失。 只道是: 红衣扰民冤似海,千户行凶万财空; 乌纱一日青天正,百姓有福道德行。 第299章 网络人才,长乐府上又添丁 太阳县事毕,梅香玲与慕容燕打道回府,刚出县城,梅香玲突然想起一事来。 “妹妹,咱们这次出来,只顾着寻找孤儿,忘记一件大事了。” “什么事啊姐姐?” “太阳县一事后,我就在想,这太阳县打刀的师傅,为何不到西城干活,他们这么好的手艺,在这偏远小城谋生,辛苦一辈子,也赚不了多少银子,像那太平的染坊,做笔的师傅们,这要是都能到西城,那得多好。” “姐姐的意思是,把这些会绝活的师傅们请到西城?” “还是妹妹懂我,我在想,把这些师傅请到城里,教授技艺,这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也能继承下去。” “这倒是一桩好事,要是长乐府的孩子们都能学一技之长,将来也不愁生计。” “嗯,那就这么办,不过,得和这些师傅们说一说,要是他们不愿意呢。” 二人商量着,又回到太阳县,找到了赵家铺子。 赵铁匠平了冤,自然是高兴,到女儿坟上烧了香纸,慰了冤魂,少不了一番心酸,和儿子回到家里,准备买几斤牛肉打牙祭,因为梅六到县府作证,也得了些银子。父子二人正吃着早饭,突然听见有人进了门,这一看,吓得二人下跪。 “是贵人来了,这屋里这么乱,怕是脏了二位的尊脚。”赵铁匠惶恐道。 梅香玲道:“赵师傅快请起,多亏你上堂作证,才让这太阳县太平了下来,我是特来感谢你的。” 赵铁匠起身道:“要不是大夫人,我这一家的冤屈,也不知何日才能见青天,二位夫人都是我赵家的恩人,定供奉香火,世代铭记。” 慕容燕道:“万万不可,我可不想上香火,在我们那,只有死人的灵位才能上的,赵师傅,眼下就有个报恩的机会。” 赵铁匠笑道:“燕夫人说得有理,那我赵氏就永记心中,不知二位有何吩咐?” 梅香玲道:“此次私访民间,寻找孤儿,这西城的可怜之人太多太多,长乐府恐怕也住不下,这孩子们进了城,习文识字,将来精忠报国,今儿我和燕妹妹商量,要是能为这些孩子找些师父,教授他们一些技艺,将来也能有个谋生的办法,赵师傅打一手好铁,要是能够到西城教教这些孩子,定是孩子们的福气。” 赵铁匠道:“能为二位夫人效力,是我赵氏祖上积来的福气,可是,这太阳县铁匠上千,我能行吗?” 慕容燕道:“当然行,赵师傅都不行,谁还能行,你就放心吧,城里的活也不累,长乐府上都是些苦命的人,到了那就像家一样。” 赵铁匠道:“我要是去了,小儿就没人照看了,他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梅香玲道:“当然是一同前去,这家里的东西,暂时就不管了,收拾些行李,跟着我们上路吧,一会县衙会有人来记录在案,你们要是想回来,这房子和地,也都还在。” 赵氏父子自然高兴,能到驸马府上当差,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不容商量,草草收拾了东西,跟着上了路。 如此,梅香玲又差人到太平县,寻找几位师傅,带着一同回去,所经之地,遇上身杯技能之人,也都收留了下来,回到西城时,已有了五十余人的工匠队伍,所购物品足足三十马车,浩浩荡荡地开进西城。 慕容玉带着人在城门迎接,见了梅香玲,下马行礼道:“大夫人,辛苦了,盼着你们平安回来,我每天都在城门前来看,今儿算是安了心,驸马爷还在宫中,一会就回来,你先回府息着,姐姐与我回去,近日新到几个厨子,晚饭就到云燕楼来吃吧。” 梅香玲道:“一晃,我们出去快两月了,转眼间就到了夏天,也不知城里是否平安,不过,看慕容将军这满面红光,想必宫中也太平,我也就放心了,也好,我先大家回长乐府,一会与驸马回来,再一起来云燕楼,妹妹,你回去好生梳洗一番,连日奔波,你也跟着受苦,这肚中的孩子也捣乱,可苦了你。” 慕容燕道:“不累,姐姐比我更累,出来久了,也想家了,那姐姐就先回去,我也回去看看。” 一行人进了城,到了长乐府前,马长风早就率一帮弟子站立迎接,寒暄一阵,把人和物都招呼进府。梅香玲沐浴更衣,精神了不少,便到长乐府上看了一看,先生和孩子们见到大夫人,也都格外亲切。南山一旁候着,手里拿着花名册,禀报着近日各地送来的孤儿,自梅香玲私访后,各地又送来孤儿两百多人。 “长乐呢,怎么不见人?” “这——” “出什么事了吗?” “大夫人出去不久,那孙老丈受东人诱惑,收了金子来做奸细,长乐年幼,不知孙老丈心计,带他出府,引回来个孤儿叫来年,在水里下了毒,险些把所有人都毒死,驸马爷生了气,就把长乐关了起来。” “这孩子,怎么这般不小心,唉,就是太诚实,容易上当受骗,一会我与驸马说说,把他放了。” “早放了,也回来了,说是要报仇,带着老六和小四去找那东人,去了也没找着,想着没脸回来,又去当叫花子,驸马爷差人找了,几人都关在万户府,驸马爷说要让他们吃吃苦头,要不然也不知弄出什么事来。” “这坏事的人,就没抓起来吗?” “没抓,说是东城驸马指使的,不过,听说那东城驸马的兄长,要剌杀赵老丈,被杀死在万户府外,尸首还示众了三日,大夫人,这长乐在的时候,倒也能帮上些事,现在来了这么多孩子,新来的先生又摸不着门道,还是让他回来吧。” “行,一会我与驸马爷求个情。” 下了朝,江玉喜回到马帮,见后府人声鼎沸,来到堂上,见着了美娇娘,上前一番问候,又与诸多工匠打了招呼,安排了一番,二人这才进了内堂。 “听师父说,你这次带了三十马车东西回来,家里什么也不缺,带这些东西来干嘛啊,看把你累成什么样子了,都瘦了。” “你是把我把肚子的小东西累着了吧,这一路上,也没见你派人来问问。” “你是谁啊,梅剑山庄的大小姐,还有慕容燕一起,我才不担心。” “回来了就好,以后,再也不要走了,你一起,这长乐府就乱了。” “你是说长乐的事吧?” “主薄都告诉你了?” “知道了,把长乐放了吧,他才是个孩子——” “放,马上就放,你回来了,他听你的话,对了,你带这么多匠人回来干嘛?” “当然是办学,你想想,咱们只顾着教授孩子们习文练武,将来总不能个个都做官吧,这长乐府,那就是学府,为西城培养人才,这些民间的师傅,个个都身怀绝技,他们把本事教授给孩子们,孩子们将来也能有个谋生的办法。” “还是你想得周到,走,前院饭差不多好了,师父也等急了。” “不行啊,说好了的,要去云燕楼,难道你不想你的燕夫人。” “这个——” “师父那我去说,赶紧换衣服。” 只道是: 百匠教学兴国事,巾帼立志哺遗孤; 长乐府上百荟彩,四城榜上谁更强。 第300章 老捕神通,不敌铁算终安身 段府内,一老一少煮酒相谈,动情之处,手足舞蹈,好不自在。 “老捕头,你是老当力壮,要不还是出山吧,刑部就缺你这样的人物,看看现在那帮新人,能做什么,十天半月也抓着人,那像你,这西城就没你不熟悉的地,也没有不服你的人,少了你,大家心里都没底。” “老了,动弹不了,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你也算大起大落的人了,看开些,那范氏后人,真是了得,原先还以为是毛头小子,仗着范氏的名声做上了这大将军,后来一打听,那可算得上号人物,平乱在前,治军在后,你啊,以后多跟着他学着点,我行走江湖几十年,也与那范庄主见过几次,真是虎父无犬子,代有英雄出。” “驸马当政后,西城就变了,变得更强大了,我们之前的眼光还是太窄了,这治国之策,我等终是没有见识,只晓一亩三分地,你说得对,大将军统领几十万军队,打理得井井有条,想当初我管几万人,也是焦头烂额,别人当大将军我不服,但他当,我是一百个心服口服。” “那关七还老实吧?” “宵小之流,掀不起大浪来,你怎么问起这事来了?” “关氏心怀不轨,欲借东人乱事,天下皆知,这关七赖在西城不走,居心叵测,唯恐天下不乱,要不是来使,早被赶走了,对了,万户府干的事对嘛,坊间可是传得很凶。” “对与错,谁能说得清楚,食君之禄为君分忧,黄金卫出,阎王殿收,没有这万户府,那些贪婪之徒也不会收敛,我啊,要是赶上这节骨眼上,早就死在黄金卫刀下了,哪能和你老在此喝酒作乐。” “城后念着谭家的功劳,虽有惩治,也不为过,为人低三分头,你现在不也得到重用了嘛,要感谢王恩,莫记心上,听说内务府的田丁,全部都要阉割?” “可不是。” “想着宫里有一帮不男不女的东西,我就想笑,也是啊,之前出了诸多丑事,宫里不宁,自是不平,让人说闲话,这阉割了,不就少了多少事,对了,言正也要割吗,他这么大把年纪了,怕他撑不了啊,这一刀下去,命根子没了不说,老命也怕没了吧?” “哈哈哈哈……老捕头可真会开玩笑。” “来,今儿太痛快了,喝酒。” “喝,不醉不归。” “你不当值吗?” “当值,怎么不当值,这不前来看望你老嘛。” “堂堂三品大员,怎么能醉,不喝了,要是百官知晓你在我府上喝酒,岂不笑话于我。” “好,那咱们不喝了,改日再喝。” 段长风是个正义之人,即使有谭三刀这样的人来到府上做客,也不忘国事,甚至还驱赶谭三刀,让其当值,不误国事,可见其心之忠。卸甲归田后,段长风过得并不快乐,以前每日抓捕人犯,在江湖中有一席之地,现在闲下来,等着日出日落,就像是在等死,偶尔只得在院子里活动筋骨,心里也想着抓人的事。 谭三刀一走,段长风更是坐不住了,那钱字号的掌柜伙计可疑,得去查查。想到作到,也不和家人打招呼,出了院门,径直的到了太平街,在米铺斜对面的茶舍坐了下来,掌柜一见老捕头,急忙端了好茶和糕点上来。 “哟,这不是段捕头嘛,好些日子没见了,今儿当差啊?” “在家养着呢,你自是看不到我,对了,那米铺可常有生人来?” “每天都有生人,买米的多,杂七杂八的,段捕头何意啊?” “我看那掌柜伙计,贼眉鼠眼,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不是,怪里怪气的,有时候还不开门,那掌柜也是神神秘秘,行踪可疑,是不是犯什么事了?” “常见东人进去吗?” “有,今儿就有好几个,虽远,但声音能听着,是东人的声音。” “好,你先忙着,我盯会。” 等到黄昏时,见米铺关了门,掌柜出了门,段长风便尾随其后,走了几里路,七弯八拐,来到郊外的一座宅院,掌柜敲了几下院门,开门出来一伙计,环视了周围,二人进了院里,不知谋划着何事。段长风心有不甘,酒劲未消,便绕到后院,翻墙而入。 此时已天黑,宅院里掌了灯,约摸四五个伙计,在正堂里说话,那掌柜也在。 段长风摸到正堂房顶上,揭开瓦片,见下面几人围着一张八仙旧,摆着酒菜,几人正在喝酒,一边说着话,听着听着,不由得大惊。 原来,这几人真是东人的探子。 “姓孙的不关在万户府,想必是有察觉,转移了地方。” “西城的大牢都查过了,没有找到。” “爷,可有什么吩咐?” “等等吧,关爷那边也没交待,大公子死得太冤,这仇得报。” “怎么报,只要一声令下,准平了那码头。” “怎么平,你有千军万马啊,现在东码头像铁桶一般,工人进出都得盘问。” “不还有东帮的人在嘛。” “泥菩萨过河,都自身难保了。” “……” “什么人——” 话落,几道暗器打上了房顶。 段长风一翻身,躲过暗器,不敢大意,跳向侧楼,不料,房中已有人破瓦而出,一股力道紧随而至,急忙挥掌而迎,两股力道相撞,段长风虎口一麻,脚下站立不稳,心生不妙,人掉下了房顶,急中一空翻,轻身落地,那主楼房上的人也落下,手中一武器挥出,段长风不敢接招,避了开来,那武器打在柱子上,柱子瞬间断裂,瓦片震落下来不少。 两招胜负已清,段长风不愧是老捕头,行走江湖什么样的角色都碰见过,打不过就跑,跳上了主楼房顶,那早有人等候,过了一招,又折到另一侧楼,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只不过,段长风追捕一生,到了此时,竟然成了鼠。 在房顶上过了十几招,见势不对,段长风寻了个时机,跳下了后墙,一路狂奔,他人在地下跑,房顶上脚步奔袭,跑了半里,房顶之人打出暗器,段长风避过几件,却中了一记,疼痛不已,回身一掌,打退了那人,黑暗中又过了几招,段长风拼了命,又挨了几招,瞅了个机会,逃了身。 回到府上,段长风也不与家人说话,进屋关了门,清理了伤口,上床盘坐。 一代名捕,最终没能斗得过强敌。 只道是: 老捕夜探欲擒贼,猫捉老鼠胜负分; 精忠一世终谢幕,名垂千史何人及。 第301章 更夫出手,敲魂棒下报私仇 次日,家人进屋,见段长风身体冰凉,已撒手人寰,急报执事府,邻里相传,无不悲痛。 洪小九得报,带着人到了段府,查看一番,见其伤势,断定是死于铁算袭击,凶手与那钱字号米铺有关,便差人前去打探,安抚了段氏,让年庆留下来处理后事,出了段府,催马而行,前往宫中禀报。 公主驸马早闻噩耗,早朝议事,让内务府主持治丧,并为老捕头赐了一块“西城第一捕”的金字御匾。 听了洪小九的线报,堂上议论纷纷。 “这东人也太猖狂了,竟然在城内犯事,这恶徒要不治,西城不宁。” “老捕头精忠一生,竟然死在此等宵小之手,实在可恨。” “把东人赶出西城,自东人来后,西城就不太平。” “对,把东人赶出去。” “……” 驸马挥了挥手,殿上顿时雅雀无声。 “老捕头虽卸甲,却忧心国事,昨日还与谭侍郎饮酒言欢,暗里却查控东人,那米铺早入万户府监视之围,只待时日便要拿下,未想老捕头独身打探,遭遇不测,朝中上下,无不悲伤,老捕头为国捐躯,大义而终,城后闻讯,痛哭满面,甚是怜惜,余下之事,内务府与万户府办妥,那凶手自会处置,百官前去段府吊唁,择日出殡,以国礼待之。” 要知道,一个王朝当中,只有建立了大功勋之人,才能得到国葬,而段长风区区一个捕头,却得此殊荣。这得宜于西城新政,急需树立功臣,段长风无论在朝中或是在民间,都有着良好的口碑,正好借助时机,宣扬君王明德。 退朝后,公主驸马进后宫议事。 “洪小九的线报很准确,段捕头之事,与关七脱不了干系。” “两国之交,不斩来使,依你之见,如何处置此事?” “关七来西城已有时日,其兄一死,定会报复,东人不知关氏是奸细,被其所利,这幕后,恐怕不是关七能左右的,那米铺的人也太猖狂了,得治一治了。” “明着治,恐有不妥,会引起民众恐慌,暗里吧,黄金卫恐怕不是其对手。” “我倒想起一个人来。” “谁?” “一个打更的。” 此时,银六福正在家里睡大觉。 内务户的官史敲着门。 夫人打开门道:“何人?” 官史道:“驸马爷请银六福进宫。” 夫人急忙迎了官人进屋,来到内室,叫醒银六福道:“来了官人,说是驸马爷差来的,叫你进宫。” 银六福道:“方才做了个梦,梦见了一条龙,晓是真命天子,这梦一醒,驸马爷就派人来了,这梦好灵验啊,也不知找我何事。” 夫人道:“还能有何事,定是你年纪大了,不让你再干这苦差事了呗。” 银六福道:“打了几十年的更,突然不干了,倒也不习惯,也罢,与我更衣。” 换了体面的衣服,出了屋,与官人行礼,出了门,早有人牵了马等候,骑马奔驰,到了宫门前,下了马,官人带进门,跟随到后宫门前的小厅,见一大官人在厅前,上前行礼。 “你就是银六福,早闻大名,在下言正,在内务府当值,候你已久了。” “原来是言大人,怎劳你久候,罪过罪过。” “都是替君王当差的,六福贤弟别客气,随我进去吧,驸马爷等候多时了。” “好,你请。” 二人进了厅门,驸马忆坐在堂上,行了礼,言正退了出来。 “银前辈,快请坐。” “不敢,奴才身份低微,怎与驸马爷同堂而坐,坏了规矩。” “前辈过谦了,南城一别,已有数月,今日请你前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驸马爷有何吩咐,尽管直言。” “昨夜段捕头查那东人,却被加害,那凶手武功高强,黄金卫不是其对手,所以——” “段长风死了?” “死了。” “唉,死了可惜,论辈分,还长我一辈,他可是大家心目中的英雄,被何人所害?” “太平街钱字号米铺的钱掌柜。” “驸马爷的意思是,让我去找此人?” “对。” “行。” 太平街,以太平而闻名西城,百年不出命案。 可悲的是,维护一方太平的捕头段长风,却因太平街而死。 银六福回家换了衣服,拿站家伙什上了路,沿途遇上认识的人,打着招呼。 “六福,这么早就上工了啊。” “家里那位好些了吗,坐会,还早着呢,喝口茶。” “你怎么到太平街来了?” 认识银六福的人,不比段长风少,在西城的江湖中,银六福的名气远比段长风要大,英雄榜上能排列第五位,侠肝义胆。 今天,银六福却要做一件奇怪的事,去杀一个陌生人,一个杀害段长风的人。 站在钱字号米铺前,银六福敲响了梆子。 “邦邦邦,邦邦——” 三长两短。 钱掌柜拿着铁算盘出了铺门,他知道,西城的高手出动了,没人不认识银六福,亲王府早在入驻四城时,每个探子手里,都有英雄榜十二人的画像,打更的更夫,便是“三更老鬼”银六福,三长两短,正是他的暗号。 茶博士见到了那天的打斗,他不懂武功,但看得热血沸腾,银六福手里的那根短木棍,如一条蛟龙飞舞,快如闪电,把钱掌柜手里的铁盘算打烂,然后敲在那颗恶毒的脑袋上,钱掌柜便倒了下去,米铺里的伙计拿着刀上前,也被三下五除二打倒在地。打完架,银六福扬长而去。 “杀人啦——” 一过路之人大喊,没多久就来了官兵,抬走了钱掌柜的尸体。 从那天起,茶博士就开始宣扬银六福,但凡有客人来,他都会骄傲的说一通。 “钱掌柜哪是银六福的对手,只打了十招,那铁盘算就被打得稀烂,跟豆腐做的一样,银六福是谁,英雄榜上排列第五位的,论功夫,那比城西还高一大截,钱掌柜是什么人,也就江湖三流货色,作恶多端,帮着东人干尽坏事,段捕头到咱这喝了杯茶,跟着那钱掌柜,打了一夜,寡不敌众,回到家盘腿一坐,为国捐躯,这等人物,岂能这么死,银六福身为江湖中人,自然是要替段捕头报仇的,他手中一条敲魂棒,左右开弓,打得那钱掌柜毫无还手之力,总算是替段捕头报了仇,真是大快人心。” 只道是: 桃李芬芳遇寸愁,知音怜弦故人忧; 江湖恩怨从不减,高僧难度世俗洉。 第302章 海现征兆,四城危急征勇士 东码头的夏风,吹得舒爽,如酒楼掌柜马二娘的头发,拂得男人们心痒痒。 燕五坐在酒楼门前的板凳上,看着凹凸有致的马二娘,如一坛陈醋的老酒,散发出一种诱人的香味,他吞了一口口水,招手叫来伙计,从怀里掏出一只玉镯子来,递到伙计跟前道:“去,给马二娘,就说是五爷送的,这可是我祖上留下的东西,小心捧着,别摔坏了。” 伙计一脸的诧异,给马二娘送东西的人不少,但送祖传的宝物却罕见,之前燕五就想打马二娘的主意,但马二娘不喜欢流浪的刀客,现在好了,燕五为谢二爷办事,又是黄东升的心腹,自是翻了身,穿戴也整齐了,手里不再拿刀,话也变得客气了。小心捧着玉镯子,伙计走进了酒楼,捧到柜台前道:“掌柜的,这是五爷送的。” “哪个五爷?”马二娘瞄了一眼伙计手里的玉镯,似乎不大喜欢的样子。 伙计低声道:“就是燕五。” 马二娘直起身来,从伙计手里拿起玉镯,端祥起来,看着看着,眼神也有些妩媚,笑道:“这燕五,倒是懂得儿女情长,要送我东西,干嘛不自己拿给我,去,把他叫到屋子里来,我有话与他说。” 伙计便出了门,走到燕五门前,笑嘻嘻道:“五爷,东西带到了。” 燕五看着伙计的面,就知道不怀好意,掏出一两银子扔了过去,伙计敏捷地接到手里,赞赏道:“哟,五爷是发了财了,赏钱都这么有份量,掌柜的说了,请五爷进屋。” “不了。”燕五起身道:“我还要出工,谢二爷等着呢,告诉二娘,晚上下了工,我带条鱼来吃,等我吃饭。” 伙计笑道:“得嘞,我这就替你回。” 看着燕五离开,马二娘走到门口,看着其背影,莫名地感叹。 “这燕五,什么时候也变成了老爷来了。” “可不是,方才给赏银,足足一两银子呢。” “银子呢?” “在这,别啊,这是五爷给我的。” “拿来,你又没伺候他,收什么赏银,你当燕五的银子是白捡来的,往后可不能再要。” “掌柜的是何意,难道对这五爷动了心,对了,他说晚儿来吃饭,带条鱼来。” “谁稀罕他的鱼。” “那不管他了。” “既然说要来,等他便是,把池子里的王八炖了吧。” “啊,这可是只上等的王八。” “人家那玉镯,还不值那只王八,再说了,是吃我的又不是吃你的,心疼个啥。” “得嘞,这就去杀,是不是还得杀只鸡?” “杀吧,你这小王八蛋,银子还你,往后不许再要。” “谢掌柜,掌柜万福。” “好好的道什么万福,别扭。” “掌柜的对那五爷动了情,说不定,咱就多了姑爷。” “干你的活去。” 燕五来到码头,工人们见了,都上前招呼,为谢家干活的,也都跟在后面,到仓库与朱大炮等人汇合,分了工,清点了物资,没有遗漏,燕五便来到谢家的船上,谢二爷还在家里,他便在船头站着等,谢家人端来板凳和茶,燕五便喝着茶,叫来随工,吩咐下午时拿条好鱼送到马家酒楼,给了些碎银,随工笑着离开。 朱大炮拿着货册上了船。 “你在这啊,要装货了,谢家还没放船,装哪条船啊?” “二爷还没来,也不知要装哪船,等等吧。” “再等,就干不完活了,别人的船都装了半船了,今天又要干到晚上。” “怕什么,又不是你干,早晚还不是一样,别人的船,有那么多工钱嘛,你啊,就别伺候那些工人了,咱们是听东家的,还是东家听咱的,主次要明,就是耽误一天的工,咱也得等,对了,晚上随我去马家吃饭。” “哪个马家?” “二娘家里。” “哟,我道这脸上露出红光,原是遇上了好事,恭喜啊,这马二娘可是个神仙,咋就看上你了?” “怎么就不能看上我,家传的玉镯都收下了。” “这样啊,那这好事定成,下工去讨杯喜酒喝,你要是娶了这马二娘,以后咱们这帮兄弟就有口福了。” “给兄弟们知会一声,往后要吃饭,就到马家,别赊账。” “我也不成?” “你,当然不成。” “哟,重色轻友,有了马二娘,忘记同乡了。” “你肯定不能赊账,挂我的账就行。” “我就说嘛,你燕五是讲义气的人,总不能这么小器,放心,兄弟们不会给你丢脸的,往后这马家的酒楼,就是兄弟们吃饭的地方了,谁要是对马二娘不客气,就让他在东码头混不下去。” “你去催催,看谢家怎么回事,这二爷不来,管事的也应该来了。” 朱大炮正要走,突然,海上掀起了巨浪,那刚出海的船,瞬间就给卷进浪里,半会没出来,好在水手们水性好,从水里钻了出来,大喊救命。那浪像一头猛狮,由远而近,至码头时,连撞数船,船系着绳下了锚,稳若泰山,到了码头边上,浪头减少,也有三尺来高。 翻了十几条船,大小不一,岸上的船家掌柜慌了,急忙叫余下的船去救人救货,码头上乱成一团。此番阵仗惊动了官家,黄东升带着人来察看,联军也前来,却毫无办法。 “海里有东西。” 不知是谁大叫一声。 果然,那浪头不是源自海上,而是海中之物,只见一白色巨型海物,冒出个头来,有几条大船那般大,眼睛有几丈大,冒着绿光,那巨物在海上呆了一会,潜入海底不见了。 年长的水手们都慌了,从船上下到码头,船家们阻止不了,与工头们争执。 “怎么着,这活不干了?” “这是凶兆,千年海怪出现,谁还敢出海。” “哪来的海怪,不就是条鱼嘛。” “掌柜的,你就别为难我们了,谁不知道啊,那海怪现过一次,吞了四城,现在又出现了,这四城都要亡了,谁还干活,赶紧逃命吧。” 千年海怪又现人间,要亡四城。 消息传到宫里,公主驸马召集百官商议,为安民心,便下诏招集勇士出海,屠杀海怪。 只道是: 巧妇炖龟欲纳婿,浪子多情许祖物; 浪打帆船现海怪,何人诛杀是英雄。 第303章二娘许诺,燕五出海会煞星 闹了一日的海怪,东码头的船也都停了下来,水手们坐在码头上严阵以待,官家也贴了公文,告知船只不能出海,船家们只好收了船,顾主们也无话可说,徘徊在仓库前,等待着消息。那冲翻的船只捞了起来,无人丧命,水手们回到岸边,被三五成群围着,讲述中海中之物。 “昨晚做了个梦,梦见日月无光,四城都没了人,今儿给东家说了,东家还不信,说我脑袋有问题,说些不吉祥的话,没想到一出海,这梦就灵验了,你们是不知道,那海怪卧在水里,一翻身,浪就起来了,盖住了船,当时东家就在我身边,我急中生智拿了绳子把东家拴着,救了他的命,这恶物,在海里玩着耍,一摇尾巴,船着翻了好几条,人都掉下去了,好在不伤人,别说这物有多大,我掉进海里,心想今天怕是活不了,壮着胆子睁开眼睛,那怪物瞪着眼睛看着咱,把我这魂吓得没了主,拼命地游,游得比船还快,这要是跑慢了,那怪物要是吸口气,能把船都吞了,何况是人。” “这千年的海怪,以前出现过一次,我祖宗的祖宗说过,这海怪不只一只,有九只,一公八母,九种颜色,今儿来的是最小的一只,是来探路的,定是见到西城繁华,想来祸害西城,传说这千年前,九只海怪来到人间,要人间献祭,要献一千二百个童男童女,要是少了一个,就要把这岛给平了。” “官家都封海了,老祖宗的话也都灵了,今儿那海怪前来,是报个信,警告咱们,说不定明儿会再来,这东西,大得可以吞掉十几条船,咱们这点人,还不够塞牙缝,你们啊,赶紧回家躲着,最好是躲在石屋里,这石头不好消化,海怪要是吞进去,那也不好过,幸许还能逃过一命。” 燕五站在谢二爷身边,邹着眉头,船出不了海,一这干兄弟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二爷,他们说的是真的吗,这海怪,以前真出现过?” “道听途说罢了,没这事,依我看,可能是鲸。” “听说过这东西,但没见过,真要是,也不打紧。” “宫里出了榜,找人杀这怪物,也不知有没有人去,要是没人去,这海上的生意,岂不是不做了?” “那也不会,这东西不伤人,幸许过几日就走了。” “要是不走,可怎么办啊。” “回去吧,等海上太平了,再来干活。” “好,二爷小心一些,可别再上船了。” “我回府上了,有什么事,就来找我。” “行。” 经此一闹,水手和工人们也都散开,在码头上的酒楼云集。 马家酒楼自然是坐满了人,伙计满头是汗,催着厨房的菜,马二娘则焦急地看着门外,忙了一阵,拉来伙计询问。 “海上没什么事吧,伤人了没?” “翻了十几条船,人没事。” “谢家的家没出去吧?” “不,还没装货,幸亏没装,要不然损失可大了,那翻了船的船家上了岸,在那哭诉,现在被主顾们围着,都闹到了官家。” “这也不能怪船家,要不是这怪物,也不会翻船啊,对了,王八炖了没?” “早炖了,都快好了。” “给谢家做工的人来了吗?” “来了几个,兴许是有事,也没见着五爷。” “楼上的房留了吗?” “留了,咋能不留,要是不留,也对不住那只王八不是。” “你这是什么屁话,赶紧干活去。” 伙计笑着,挥着汗巾跑堂。 燕五与朱大炮进了屋,见着马二娘,正要上前打招呼,马二娘对视一眼,脸顿时红得像苹果,燕五心里痒痒的,不敢正视。朱大炮看在眼里,笑道:“马掌柜,忙啊。” 马二娘道:“哟,是朱大哥来了,楼上留着位,你们先上去。” 朱大炮便扯着燕五上了楼,工人们则在楼下找了空位,燕五对伙计道:“给他们上点好菜,记我账上。” 伙计道:“好嘞,各位爷等着,这就上菜。” 上了楼,到雅间坐下,燕五与朱大炮正要说话,马二娘推门进来,端了好茶,倒了两杯。 燕五道:“这么忙,还来给你添乱。” 马二娘害羞道:“今儿为那海怪的事,都闲了,平日没这么多客,菜都是现成的,马上就端上来,喝点酒吧?” 燕五道:“好,那就喝点。” 酒和菜随后就端了上来,马二娘坐在边上倒酒,燕五和朱大炮不敢说话,喝了几杯,吃了几口菜。 马二娘清了清嗓门道:“燕五,这海里闹了怪,你们也干不了活,码头上的人都说,这是千年海怪,是要乱世的,官家都张榜了,要招募勇士出海,杀那海怪,你是刀客,又是谢二爷门上当差的,何不试一试。” 燕五手中的杯子差点掉了下来,笑道:“我,哪能杀得了那海怪。” 马二娘道:“我虽是寡妇,门上却是清静,堂上都是生意人,父母许我这半身,也是要让门上光彩的,莫说嫁外人,就是西人,也是要上得了台面的人家,你是东人,要是能出海,家里的事,也就好说了。” 朱大炮圆场道:“原来是这样啊,二娘放心,咱们一定会杀了那海怪,那物乱世,岂是西人这责,东人在此,容不得它乱来。” 马二娘道:“有朱大哥这句话,小妹就放心了。” 喝得半醉,燕五与朱大炮出了酒楼。 “让我去杀那海怪,好,那我就去杀去。” “杀了,便能娶这马二娘了。” “是这个理,这马二娘是何人,她要嫁的,定是英雄。” “那咱这英雄当定了,走,咱们出海杀怪物。” “走,难道还怕了这东西。” 二人借着酒劲,来到码头上,寻了条小船,摇着出了海。 “不好了,五爷出海杀怪物去了。” 谢家的工头跑进了酒楼。 马二娘大惊,拉住工头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工头道:“是真的,炮爷也去了,说是杀了这海怪,为东人出口气。” 马二娘悔恨道:“这浑家,我只是说说,他还当了真。” 听闻燕五与朱大炮出海杀海怪,码头沸腾了,不少人汇集,等待着消息。 只道是: 红娘树下等情郎,只盼英雄震四方; 美酒佳肴月下设,扬帆出海又悲伤。 第304章 绝世高手,剑出巨鲸保民安 燕五与朱大炮划着小船出了海,划着划着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只见东方发白,只闻波涛之声,犹如死神在召唤,这才想起昨日赌气出海,二人急忙观察海上,并无动静,心中忐忑,严阵以待,船只漂了一夜,也不知漂在何方,二人皆不是水手出身,一时迷了航。 “老五,我看你是被马二娘迷住了,干啥不好,偏偏要出这骨气,你也不想想,就凭咱们俩人,能杀得了那海怪吗,唉,你啊,就不能喝酒,喝了酒,什么事也干得出来,为了这马二娘,把咱们两条命都赔上了,值吗?” “不值,可咱们自出海时起,就是这西城的英雄了,不管能否杀死海怪,也算是名垂千史,我糊涂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跟着糊涂,随我上了船。” “大家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说这马二娘一寡妇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拼命。” “缘分吧,我从未对女人有过这样的感觉,看见她,我心中好似有千万匹马在奔跑,浑身有了劲,她说得对,人活着,就得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我出海不只是为她,也是为自己,想我浪迹江湖这么多年,没啥建树,遇上了谢二爷,算是遇上了大恩人,想一想,三尺男儿,岂能怕这海怪。” “怕是不怕,只是见了这海怪,恐怕就再也见不着你那马二娘了。” “无妨,人生如此,足矣。” “你倒是足了,我这次要是不死,也同你找个女人,安个家过日子。” “早该如此了。” 二人一番感叹,在小船中躺着,晒着阳光,幸亏船中有些吃食和水,转眼间就过了两天。到了第三天,没了食物和水,又没寻着海怪,二人便有些焦急起来。 “两天了,也不见着海怪,没了吃的,这官家又封了海,没船出来,咱俩岂不要活活饿死在这海上。” “真要是被海怪吃了,也倒值得,要是被饿死,传出去就是一世的笑话。” “现在你知道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啊,就是太义气行事。” “大炮,你也别怨我了,咱们兄弟一场,能死一块,也算是圆满了,来世再做兄弟,我再还你的恩情。” “这船里的网和叉是用来捕鱼的吧,要不咱们试试?” “好,闲着也是闲着,要捕了鱼,也能将就吃些。” 说罢,二人便撒了网,拖起来,连只虾也没有,连撒几网,没捞着东西,也就泄了气,朱大炮懒得再动,躺在船上睡觉,燕五则继续摆弄着,一不小心就睡着了,那网滑进了海里,绳在燕五手里,划了两个时辰,手中沉淀,惊醒过来,不由得死死拽住绳子,叫醒朱大炮,合力拉起网。 好家伙,这一网,竟然网上了几条大鱼,最大的足在十余斤。 二人笑得如孩童一般,杀了鱼,切成片,放在船上晒着。就这样,二人在海上又漂了三日,海怪没杀着,弄了一船鱼片。 到了第六日,二人正在撒网,突然看见南面有一道黑影,由远而近。 “那是啥物,不会是海怪吧?” “要是海怪,咱俩的日子算是到头了。” “不成,拼死也要博一博。” “博啥,就凭这鱼叉?” “不像啊,像一条船,大炮,是船,咱们有救了。” “真是船啊,喂,有人吗,快来人啊。” 那船快速而至,也是一条小船,船上有一五旬老者,不用浆,却能使船如箭一般,到了跟前,笑道:“这海上闹了海怪,你俩人倒是不怕死,还捕上了鱼。” 燕五道:“大哥,我们哪是捕鱼,我们是来杀海怪的。” 老者道:“是吗,那你二人要注意了,那海怪正被我引来。” 燕五与朱大炮顿时觉得船只摇晃,吓得大惊失色。 老者又道:“你二人速取绳索栓住身体,一会那海怪来,不要作声,要是掉进海里,要抓住物件。” 说罢,又驾着小船而去。 燕五与朱大炮照着,不一会,海浪突起,海面上冒出个圆乎乎的大脑袋来,那怪物如箭一般,追着那小船,老者驾着船打转,怪物跟在后面,转了半天,那海怪大略是累了,便停了下来,只见那老者从小船上飞了下来,手中白光一挥,海上便出现一股血红,过了一阵,那海怪便翻了肚皮,浮在了海上。 “死了?” “好像是死了。” 二人吓得半死,颤抖半天,平复了心情,只见那杀海怪之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我说老五,这海怪死了,咱们回去吧。” “怎么回去,也找不着路啊。” “也是,不过,我想到个方法,咱们啊,要与这太阳反向而行,西城在西,太阳自东方而起,到了晚上,咱就不走。” “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这算啥,可这海怪死了,也拖不回去啊,西城的人怎么相信这海怪死了?” “要不,割点东西回去?” “行,总得有个信物不是。” 二人划船至前,割了那鲸的一只眼睛,便朝西而回,到了晚上就停止不前,连续三日三夜,总算看到了陆地,又划了半日,这才到了岸,一打听,方知到了西城的南部,民众听闻海怪被杀死,无不欢庆,弄了辆马车,又做了个木箱子装上那眼睛,护送着二人回西城。 行了一日,到了西城,消息早就传遍了大家小巷,民众在南城门聚集,官家也派了人等候。 “杀海马的英雄燕五和朱大炮回来了。” 随着一声吆喝,鞭炮声响了起来。 燕五一眼就看见人群里的马二娘,打扮得漂亮,不由得心中一欢,流出了眼泪。谢二爷带着工人上前祝贺,工人们将二人举起,在城门前抛着,以示庆祝。 一名执事上前道:“二位,公主和驸马在宫中等候,请二位随同进宫领赏吧。” 燕五道:“官爷,等一会,我要与那娘子说会话。” 执事道:“领了赏,回去说一辈子的话。” “哈哈哈哈……” 谢家的工人们笑了起来。 燕五挠着脑袋,偷看着马二娘,马二娘脸上泛起一片红晕,低着头,像个快出嫁的姑娘。 只道是: 酒胆壮志为芸娘,阎王殿前岂悲伤; 有缘守得菩提在,红妆镜前等情郎。 第305章 树芉立影,娶马氏东人扬名 进了宫,燕五与朱大炮激动万分,跪在大殿上,不敢正视君王之容。 公主道:“你二人冒死出海,杀妖除魔,保西城平安,乃天神助我,现功成返来,有何要求?” 朱大炮道:“回公主话,小人没什么要求,我们原本是码头谢家的包工,干些粗活,要是能让咱管管码头,有些轻便的活干就成。” 公主道:“这不算是什么要求,再想想,想好了再说。” 燕五道:“禀公主驸马,这海怪,并不是我二人杀死的,这功,我二人万不能领。” 朱大炮吓得直使眼神。 燕五又道:“明人不做暗事,我二人本是出海杀那妖怪,但我二人只是凡人,岂是妖怪对手,在海上漂了些天,遇上一人驾船而来,使一把好剑,在海中逗那海怪半日,便将它杀了,我二人想着大家不知信,就将那怪物的眼睛取了来,也好让大家放心。” 驸马道:“有胆子出海,这就是英雄之为,杀与未杀,你二人都为西城立了功,燕五,你诚实待人,乃君子之为,说吧,你想得到什么。” 燕五道:“我现在只想回家,好好洗个澡,然后吃顿饱饭,大睡一觉。” 驸马与公主一下就被逗乐了,百官也都笑了起来。 公主道:“现今海怪已除,海上太平,大家也可以出海了。” 驸马道:“是啊,一会万户府张贴榜文,告知民众出行,若是寻得那海怪,将其运回者,有赏千金。” 洪小九道:“遵命。” 一听有千金,朱大炮急了,奈何燕五推了功,只得干瞪眼。 公主道:“论功行赏,西城向来严明,你二人虽未杀海怪,却也干了一件大事,东人在西城颇多,早前受他人蛊惑,企图谋反,幸亏大将军平乱及时,不然殃及无数,如今西城人口众多,各城人拉帮自立,小有争执,我与驸马商议,即日起设同乡会,你二人就负责这东人会的事宜,把这二十余万东人团结起来,不再生事,如何?” 朱大炮道:“公主,这又是多大的官?” 公主笑道:“封你二人五品待办,在万户府听差吧,往后这东人诸多事务,就交由你们办理了。” 朱大炮欣喜道:“这当真是祖宗显灵了,竟然做了五品官,谢公主驸马大恩。” 百官又是一阵发笑。 驸马道:“有了这东人会,你们也算是能够让家乡人在一起,我已令万户府置办了衙门,就在长乐街上,所属官员,尽可从东人中挑选,皆由你二人负责,燕五主事,朱大炮副职,二人皆是五品,均赏千两,赐宅。” 闻得燕五与朱大炮封了官,谢二爷与船工们在宫门前庆贺,要在谢府举办宴席。燕五上前道:“二爷,我二人出海,皆因马二娘而起,如今归来,也不是庆贺的时日,如要喝几杯酒,不如到马氏酒楼吧。” 谢二爷笑道:“你也算是我门上的人了,如今有了出息,自是高兴,只是今后少了这实诚之人,码头上的事,少不了一番担忧,此番你二人为西城立了功,往后也不缺银两,不如这样,我替你做个媒,与那马氏提亲,如何?” 燕五喜道:“有二爷做媒,好事定成,那就有劳二爷了,走,咱们到二娘的酒楼吃饭,说好了,我请。” 谢二爷道:“这哪能成,这全城的百姓,都等着请你们吃饭呢,要让你请,岂不闹了笑话。” 燕五道:“二爷就不要客气了,要不是你,我燕五哪有今天,无论我燕五如何,你都是我的恩人,往后这码头上的事,我也差人帮你办,你啊,是我的东家,以往给了不少好处,今儿就让我尽点心,让你也荣光荣光。” 谢二爷道:“如此这样,那就屈之不恭了。” 一行百余人,到了东码头,黄东升带着海事的官员早在等候,听说封官,也就张罗了喜匾,码头上的工人也都前来恭喜,黑压压的一片人等着,见了英雄,也都上前来打招呼,黄东升只好命人阻拦开来,带着燕五等人到了马家酒楼,却空无一人。 “唉,这是怎么了,二娘去哪了,怎么不开门?” 朱大炮焦急道。 隔壁的掌柜上前道:“官爷,这马家今儿就没开门,说是到城门去了,估计这会看热闹还没回来。” 朱大炮道:“这二娘也真是的,老五都回来了,还不赶紧来见。” 掌柜道:“感情这杀海怪的英雄,与这马家的二娘是相好啊?” 朱大炮道:“是啊,咱们出海,还是应了这二娘的愿呢,如今倒好,我们在船上饿了几天几夜,回来竟然讨不了吃的。” 掌柜道:“哎哟,两位爷,别急,这门是掩着的,先进屋等着,我与这酒楼里的掌柜们,马上就给你们做饭,这么多人坐屋里也不成,就坐外面吧,大家伙都搬来桌椅,招待大英雄。” 说罢,伙计们就进了屋,搬出了桌椅,那跟在后面的工人,也都想占着位置,被士兵阻拦,到酒楼前的官员与船工,足足两三百人,摆了几十桌。 马二娘回了娘家,在院子里扫着地,心里忐忑,想着这燕五出了头,也不会瞧得上她这样的寡妇,心里难免忧伤。 “二娘二娘——” 伙计跑进院子喊。 马老爷出了正厅,张望着道:“这才回来半响,又出什么事了?” 伙计道:“老爷,我找掌柜的,她在哪儿?” 马老爷指着后院道:“在后院扫地呢,这丫头,总是闲不住。” 伙计道:“她还有闲心扫地,姑爷都回来了,饿了几天,等着吃饭呢。” 马老爷听得云里雾里,一把拉住伙计问道:“方才你说甚,哪来的姑爷?” 伙计道:“姑爷杀了那海怪,封了官,这会带着官家的人,正在咱酒楼坐着呢,掌柜的也真是的,倒跑回来躲着,姑爷可是好几天没吃了饭,还饿着呢。” 马二娘在院子里听得见,便出了后院,放下手里扫把,脸不红心不跳道:“叫什么叫,这么大声,让邻居听见岂不笑话,哪来的姑爷,都还没过门呢,叫着也不害臊。” 马老爷道:“你这是唱的哪出戏,怎又多出个姑爷来?” 马二娘道:“爹,我去看看。” 马老爷送至门口,很是不解。 次日,谢二爷上马府提亲,把马老爷乐得开怀,答应了下来,择了良日办了喜事,燕五就成了马家的女婿,算是半个西城人,又执掌了东事衙门,有了自己的宅院,码头上的酒楼交给了伙计,马二娘在自家府上当了五品夫人,自是为马家争了脸。朱大炮也娶了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差人回了东城,接了两家人的老人,算是在西城安了家。 只道是: 仗义出海功归来,殿前听封五品带; 迎娶娇娘日月新,老小团聚乐开怀。 第306章 小妾贪财,东事府敛财乱事 东事府,万户府所辖,东人杂事衙门,凡经商入籍滋事者,均先由东事府办理,主事为五品,堂设多部,照西城法令行事,入府办事,论斤收两,入籍者成百上千,每人均缴纳十两银子,八两上缴国库,其余二两留于府内杂务及杂役,设史百人,年俸不过五十两,好处却上百两,堂上的主薄更是风光,东人要交其友,得孝敬几百两的银子。 西城为各城设事府,便于以人治人,渐使四城融和,进而统一四城。自东事府一设,南事府和北事府自然也有了,授官五品,二级殿上朝,也算是西城朝堂上的官员了。虽只有五品,但权利却大,三城在西城中的人当中,数东人最多,有几十余万众,都想入西籍,那就需要打通关节,在东事府办理入籍手续,得到东事府的文书,拿到所属百户即可。 一张盖有东事府印信的白纸,已贵至百两。 对于东事府收取银两,万户府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经此一设,东事府每月上缴的工银有几十万两,足以支撑事府的俸禄,还有节余,也算是为国库节省了一笔开支,又多了些官史,自好不过。燕五虽为主事,却只管事务,钱财之事交由朱大炮,私下的交易,自是不知道深浅,朱大炮得宜于燕五,往往都是五五分成,下面的小史不敢多贪,也就拿了十分之一的好处,十之有九,进了燕五和朱大炮的腰包。 不到两月,东事府的官史,个个购置宅院,请了仆人,张罗着马车,上插一边小旗,绣有东事府三字,但腰牌上的字,万户府为大,印信中的字也是万户府在前。 这日,燕五正要上朝,被朱大炮一把拉住。 “今儿下了朝,到城南走一趟,有个行商的赵爷,要置办块地,咱们与百户说一说,定了这好事。” “是何处的赵爷,到堂上来找主薄便是,何须你我走一趟?” “哎,这赵爷以前是矿上的主,有的是银子,想结交你我,攀个关系,已在云燕楼订了座,看完地后在那吃饭,管辖的百户已知会,也一道去吃饭。” “你倒是精通这些门道,可收取了他的银两?” “都是东人,与他方便,便是与你我方便,就当是卖给我个人情,你要是不喜欢赵爷,往后也就不来往了。” “前后一个爷,莫非这赵爷,是官矿上的那位?” “正是。” “行吧,赵家也算是有名气,既然来了西城,也是同乡之人,这局我应了。” 前面说了,东城的金矿原先只是官家开采,后一部分流落到商人手里,每年按照矿量缴纳税银,又或是比例而分,往往是官家八商家二这样,一些商人买通了官家的人,得了五五分成,后来干脆买下了矿。这赵四爷,就是东人金矿中的商人,在东城小有名气,但赵氏内乱,矿场分裂,族人间有了矛盾,加上东城不太平,金矿也就转给了他人。 朱大炮在燕五面前低三下四,回到府上,自然是窝火,新纳的小妾秀兰原是个寡妇,方圆几里出了名的放荡,周旋于男人中间,长得有些妩媚,也就迷住了朱大炮,冷落了夫人,住在东人送的宅院里。见朱大炮脸色不悦,秀兰立即倒了茶,上前捶肩揉膀。 “哟,今儿跟谁置气,这般脸色。” “都是五品,但凡府上的事,都由他说话,我这五品就似个下人,不做也罢。” “那可由不得你,你这五品是王上封的,可不是路边捡来的,你说不要就不要啊,听你这口气,又是燕五得罪爷了,给秀兰说说,替你分忧分忧。” “也没什么,就是说话不好听,老是压着我,赵四爷今儿请吃饭,非得拉上燕五,这燕五呢,说赵四爷要置地,来东事府就成,何必这般客套,还问我是不是收了赵四爷的银子。” “这管得也太宽了吧,当初要不是你,也有他燕五的今天?” “可不是,罢了罢了,倒酒来。” “爷,大中午的喝什么酒,晚上赵四爷不是请客嘛,不能失了态,明面上的事,还得给燕五一个面子,怎么说他也是主事,好在他不过问这经手,你何必再与他明算账,这赵四爷给的银子,就不给他了,他让你受这明气,你就让他受暗气,如何?” “哟,还是娘子精明,你说得有道理,往常都是我把一箱一箱的银子送到他府上,也不作清点,今儿遇上赵四爷这样的主,只要交上了,往后少不了好处,这样的气,多受些也无妨,娘子,经你这么一点拨,我倒是明白了许多道理,这做人,兄弟归兄弟,银子归银子,不能太实诚。” 受小妾蛊惑,朱大炮沦其敛财工具,但凡要找其办事的,都找秀兰,三五两闭门不见,掌门的就是秀兰的亲哥,还要管门费,弄得东人苦不堪言,又不敢声张。而那日应了朱大炮,又被叫到万户府听差,燕五自是应不了赵四爷的局,却不知这赵四爷要的地足有五十亩,朱大炮偷了印信盖了文书,交到万户府,也就办了下来。 西城的地有几种,一种是官家的公地,比如说种菊的或是修建官舍的;一种是族地,以前万户们拥有土地,如一万户拥地百亩;一种是民地,分到老百姓头上的地;一种是买卖地,就是后两种交易的,只要由百户盖个印信,交到万户府便可。 赵四爷要的五十亩地,自然是东人买卖而来的地,一位客商从十几位东人手里囤积,再转手给赵四爷,赵四爷要用这地,建一纺厂,再卖给西人。而之前客商手里的地,来得并不干净,当中有一户姓黄的,并未画押,其侄儿代收了银子,黄老丈还在城中做小本买卖,毫不知情。 而此时,西城的土地已寸土寸金,城内一亩以上的交易,都要经万户府之手,方可交易,因是东事府报上来的文书,当事的文史也没有注意,也就收录了起来,要不是黄老丈要给女儿造房,卖地一事,也不会东窗事发。 只道是: 本是草堂门前树,却道富贵似锦花; 一朝听得枕边语,贪得无厌留垢话。 第307章 府门拦驾,老丈申冤为安家 太平街东头的小巷子,大多是东人的商铺,但凡东人出门,都会到此处交易,又称之为东巷,地方不大,也就半里的样子,铺面是西人的,每年租金二十两,东人们会做生意,一年下来能赚百来十两,与房关系也好,五年都不涨租,甚至有人买了铺子,虽过不了户,却也有房契在手,只得东事府放开管辖,就花几两银子更名。 黄记烤鸭在东巷有些名气,源自祖传,用黄泥敷住鸭,放在火上烤,来回转动,一只鸭要烤上一个时辰,解泥剥开荷叶,飘香几里。黄老丈每天只烤四十八只鸭,有十二只火炉,往往是一开炉就没了鸭,顾客都是熟人,交了订银随时来取,也有要吃现成的,等在门前,黄老丈便会泡上一壶茶,端上花生米或是瓜子,与顾客们叨几句,手上的活也不慢。 到西城已有十五年,黄老丈的女儿已有十八岁,与邻家的儿子定了亲,想着有块闲置的地,就商量着把地用起来,建栋房子,算是给女儿的陪嫁。黄家虽是东人,亲家也不嫌弃,但听闻有地,自也满意,对黄家姑娘态度转变,那未来的女婿更是每日上门帮忙,对二老敬重有加,黄氏夫妇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这日,黄老丈把女儿女婿叫在跟前,交待建房之事。 “作父母的,也就这点本事,八旬挑个吉日,把你们的事办了,也算是有个交待,忙活了大半辈子,这生计的活,待你们成了家,就交到你们手上,好生经营,家里还有些积蓄,明日我就去找些工匠,先把房子建了,三个月应该能成,店里的活,你们张罗着,堂内操劳,可不能让她受累了,年轻人手上勤快些,要是忙不过来,就少接些活,火候一定要到,不要坏了名声,毁了招牌。” “放心吧爹,这店里的事,也帮了多年的手,不会生疏的,娘的身体不好,内堂的姐姐手上倒勤快,请她来帮忙当个墩子,杀鸭子的事,也请那帮工来做,娘就不操劳了。” “是啊岳丈,店里的事我也熟悉,姐姐原在酒楼帮过工,手脚麻利,叫她来帮忙,管吃喝就成,爹娘的铺子要是冷清,也都抽得出手脚,你就放心店里的事,这招牌在咱们手里坏不了。” 交待了店里的事,黄老丈便进了屋,翻出薄子,夫人见状,笑着上前。 “方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这方圆百里,也没你这般为人父的,别人嫁女,都要收些彩礼,你倒好,不但要修房陪嫁,还要将这店也婄嫁,这万一,万一女婿待咱们不好,岂不是付之东流。” “为人父母,劳碌一生,咱就这么一个闺女,留之何用,再说了,这房子咱们也要住,总不能一辈子住这店里,你我一把年纪,是时候养老了,那亲家过几日也要来帮工,店里的事你不用多管,少说些话,别让亲家烦着心。” “知道了知道了,这放着的银子,能修房子吗?” “能,我都盘算好了,这西人的四进院,花不了多少银子,操办酒席还得要钱,得省着点。” “可不是,那你明儿就去找匠人了?” “早修早好,那俩可等不及了,整日眉来眼去的,也没些家教,我不在店里,你要好生看着。” “女大不由娘,你啊,就别操这个心了。” 次日,黄老丈找来木工,拿了地地契,交待一番,带着到城东,找来几个帮工,就要开挖基脚,被黄四爷的人阻止,一番说辞,黄四爷的管家爷前来,拿出黄老丈侄的据条,把黄老丈看得差点没晕倒,便讲起理来。 “地契都还在我手里,这地咋就成了你们的,这不是抢人吗?” “你看好了,这是黄家人画的押,这是万户府的印信,这地早就易了主,要怪,也只能怪你那侄儿,拿了咱们的银子,没给你老,这事儿,我给东家说说,找你那侄儿讨银子,要是讨不了,也是你家里的事,怪不得我们。” “那也不能这样啊,这地是我的,又不是我侄儿的。” “你侄儿可没这样说,他说你膝下无子,将来的财产,都是他的,再说了,这也不关我们的事,前面办这事的,是那船帮的虎爷,我们是从他手里拿的地契,这万户府的印信,你看真切了,就算是没有你的地契,这地现在也姓谢。” “简直没有天理了,这虎爷又是何人,身在何处?” “你还是找你侄儿吧,虎爷欠了债,才卖与我东家地,都躲得不见了踪影。” 没了地,房子自然也修不成,黄老丈还得付工钱,叫走工匠们,回到铺子,与家人一说,便找那黄二说理,黄二好赌,早就把卖地的银子输得精光,没说几句,就溜出租来的院子,再也见不到踪影。黄老丈只好找百户说理。 “这白纸黑字写着,还有你的印信,我的地咋就姓了谢?” “你先别急,我看看,对着呢,你这地,当初转手的时候我在,是我的印信,我记得清楚,你就是卖烤鸭的黄师傅,前儿内人还去买了只鸭,那香味没得说。” “别说我那鸭了,说这地,咋回事?” “我不知道啊。” “你不是管这地的吗,为啥你不知道?” “哎哟,这东人的事,早就划到东事府了,你这地,前儿也有这么道茬,你们家也来了人,收了银子。” “收银子的是我侄儿,又不是我。” “那就要问东事府了,现在东人的事,都交由他们办。” “何人主事?” “这你都不知道,就是那杀海怪的大英雄,燕五啊。” “感情还是东人的大英雄,怎办了这糊涂事?” 寻到东事府,黄老丈见来了辆马车,拦住道:“可是燕五燕大英雄?” 马夫道:“不是,是朱主事。” 黄老丈道:“是主事的爷,那我正要找他说理。” 朱大炮下了马车,听黄老丈一番说辞,看了一眼地契道:“你们黄家的事多,这地都卖给了赵四爷,如今又反悔了,银子都收了,教官家如何处置,要地也可以,得付十倍的悔银,你回去先准备银子,我与那赵四爷商量,他要是肯退,就还是你的地。” 黄老丈听懵了,地契就一张废纸,还要理论,朱大炮已进了府,再要进去,被门史挡住,推到外面。一办事的东人看在眼里,将黄老丈拉到僻静之处,宽慰道:“方才听你说辞,是你那侄儿冒充你卖了地,官家办事的事,打了马虎眼,现在东事府的当家虽是燕五,但朱大炮官商勾结,坑害东人,你要是找他说理,岂不自讨没趣,你这地可是好地,不能便宜了那帮贪官,要申这冤,得去马帮,找驸马爷,只有他,才能帮你。” 只道是: 千金换契置嫁妆,为人父母盼安康; 却道官史出黑手,府前说道白眼狼。 第308章 换地平事,赵四爷计施事府 短短两月,东人受尽朱大炮及其一党压榨,自是不甘,无奈要在西城生根,只得花钱免灾,偏偏黄老丈被侄儿卖了地,寻到东事府,又遇上了朱大炮,没讨到公道,就在东人的指点下,到马帮找驸马爷。 黄老丈来到马帮前,见到门前还有守卫,不由得有些害怕,徘徊了半天不敢进去,见一掌柜模样的人要走进去,上前一把拉住问话。 “这位爷,请留步,老汉有事请托。” “何事?” “这驸马爷可在里面?” “不在,往这来的,都找驸马爷,驸马爷在宫里,这几日都不回来,你是何人,找驸马爷何事?” “我姓黄,在太平街卖鸭子,就是想打驸马爷办点事。” “哦,想起来了,我还在铺子上买过烤鸭,什么事啊,给我说就成。” “成嘛?” “当然成啊,我和驸马爷光着屁股长大的呢,我叫马上,是马帮的掌柜,管着百十号人呢。” “哟,原来是马爷,那可是遇着福星了,我是背了天大的冤枉,到这来申冤的。” “来这都是申冤的,冲你那烤鸭,跟我进去吧,你有什么冤屈,给我说道说道。” “那我给马爷磕头了。” “不兴这套,赶紧的,我还忙着呢,误了工,师父又要责怪了。” 进了马帮,马上带着黄老丈来到前院的客堂里,平常马夫们领活之地,此时大多出门,无人在内,马上就让黄老丈坐上,像个官员般听其申斥,听完,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装腔作势道:“这东事府的人好大的本事,竟然抢起土地来了,真是狗胆包天,待驸马爷回来,我定将此事禀报,你先回去等信。” 千恩万谢,黄老丈出了马帮,高兴地回了铺子。 半响,朱大炮来了,原来是马帮的一名马夫是东人,与朱大炮门下的兄弟认识,二人在街头相遇,说了黄老丈到马帮之事,见事情闹大,朱大炮急忙找赵四爷商量对策,赵四爷便在城内划了块地,让朱大炮与黄老丈对换,以免生事。 见官人来了,黄老丈叫家眷回避,请进内室,朱大炮一改面容,显得亲切,坐了下来,拿出一张地契,放在桌上。 “多大的事,用得着找驸马爷,说清楚不就对了,赵四爷不计较你这块地,但那地已换了下来,是要修作工坊的,你那块正好在中央,缺了不行,这事万户府都批了,外人也阻挡不了,念在东人的份上,我与赵四爷求了情,在城中换了块地,便宜了你。” “啊,这怎么能行,我侄儿可是收了银子,现在又送地,乱了规矩。” “你倒还懂得规矩,我也算是东事府的五品大员,到你这来说情,怎么,不领情?” “也不是,我就只想拿回我的地。” “这不在这吗,比原来的还多出几分来,这么好的便宜,你不要?” “可我都已经进了马帮了——” “那就再去一趟,这会驸马爷还没下朝,也不知道,平了这事,就当交个朋友。” “能成吗?” “怎么就不能成了。” “官家既然说成,那我就再去一趟。” 民不和官斗,这是自古的道理,黄老丈活了一把年纪,自然明白,东事府的副主事朱大炮上门,还给了地契,好坏皆有,硬着头皮,他又来到马帮,徘徊了一阵,找到一个马夫,打听马上,马夫见是来找管事的,就到里面通报,马上就出来了,见是黄老丈,便有些生气。 “你这老丈,咋又来了,不是让你回去等信吗,驸马爷都还没回来呢。” “没回来就好,我是来与贵人说道,那东事府的官爷,已经把地还给我了。” “是吗,那你那侄儿也退银子了?” “没退,赵四爷不计较那点银子,要用我的地盖作坊,也就吃了这个亏。” “得了地好,这事真不用告诉驸马爷了?” “不了不了,我就是来给贵人说一声,此等小事,就不劳烦驸马爷过问了。” “你是不是被东事府的人吓着了?” “没,你看,地契都送来了,用别的地换的,比原来的还多了几分,划算。” “你这奇怪的老丈,方才还说有冤,这会倒感恩起来了,既然没事,你就回去吧,下次可别再来了。” “多谢贵人,明儿我送几只烤鸭来,算是答谢。” “别,驸马爷从不让咱们收礼,你这烤鸭,还是送赵四爷的好。” “那我就告辞了。” “不送。” 黄老丈回到家,思前顾后,心里难平,拿着地契也不敢动工,只得收起来,继续开店,只待些时日再作打算,女儿女婿也都明白,帮着干活,也不敢多言。 朱大炮回到宅院,一肚子气没处撒,喝了几杯闷酒,秀兰又出了坏主意。 “听你这么一说,给黄家的地,比咱这宅院还大,现在地可是黄金,都买不到了,你倒好,让这下贱的东西捡了这么大的好处,他还到驸马爷跟前告状,多亏你还是个五品主事爷,叫人把他抓起来不就行了,要不这样,我叫几个人去把地契拿回来?” “你是不知道厉害,那黄老丈是进了马帮的,虽没见着驸马爷,却也给马帮的掌柜说了,要是真让驸马爷知道,我这五品主事,不但官职不保,还要丢了性命,好在那老头识趣,讨了面子回来。” “就这么算了?” “还能怎么着,反正这地,又不是咱的。” “这不欠了赵四爷的人情。” “他还欠我大人情了呢。” “你啊,好东西都给别人,那块地,就在咱家旁边,真要是拿了来,能卖翻倍。” “别想了,那地现在姓黄了。” 这秀兰为何惦记着那地,因为那地就是她前夫小叔的,祖上留下来的东西,前些年贱卖给了东人,现在能卖上千两银子,想着想着,秀兰心里来了气,借故到邻家借物,出了宅院,找到姘头何老四,让其带人把地契拿回来,卖了分一半银子。 何老四是何人,当地一点的地痞,听说有好处,在秀兰脸上摸了一把,带着走了。 第二日,何老四来找秀兰,告知事已办成,那黄老丈也没敢言语,乖乖交了地契,朱大炮正在当班,二人在房内苟且一番,何老四便走了,托人卖了地,拿了五百两银子上门,秀兰担忧这么多银子会显眼,又让何老四送回了娘家,藏在了地窖里。 坏就坏在,这女人太过贪婪,贪到了不该贪的人头上。 只道是: 老汉绝活当安身,异乡置地惊土神; 妇人贪心萧蔷起,夺得他产变白银。 第309章 东史暴行,家丁诉苦惩恶妇 女人温柔起来,就像一缕春风,能瞬间令人进入另一个世界。 在男人中周旋的秀兰,有几分姿色,精通床上之事,把男人们哄得服服贴贴,朱大炮本就是个江湖浪子,焉知红粉佳人之用心,入了之寡妇的门道,被戴足了绿帽不说,秀兰还私下收了不少银子,有的与姘头分利,有的则交与了父母或兄嫂,日子过得像神仙一样。 东事府为西城办事,治理东人,颇有成效。 明里,燕五与朱大炮各执一事,是东事府的五品主事,各有派系;暗里,朱大炮早就人在曹营心在汉,想赚足了银子与燕五分道,求那荣华富贵,门下的官史,自然也都为利是图,把东事府弄得乌烟瘴气,东人无人不惧。 平了黄老丈之事后,秀兰越发猖獗,好几次带何老四进家门,其兄看不下去,就一番劝告。 “以前你是寡妇,做些不要脸的事,娘家人也都替你兜着,念你是那可怜的命,如今你嫁了东人,好歹也是五品,荣华富贵到了手里,却同床异梦,与那泼皮混在一起,我虽在你门下讨生计,却也无法入眼,晓得朱官人知道了,能容得下你我二人,邻里早有说道,岂莫再犯。” “知道了,不再带来就是。” “姓何的出手大方,是不是你将银子许了他?” “是又如何,咱家这么多人,也帮不上我,我辛苦赚些银子,散与家人,这老四能帮我一把,咱富贵了,也不要忘记了贵人。” “他是贵人,那堂上的朱爷又是何人?” “大哥,他毕竟是东人,靠不住,小妹命苦,总得要有所托,这老四虽不好,这心亦在小妹身上,往后,只与他有生意上的事,不再领进院里,碍了大哥的眼。” “唉,你倒是成了凤凰,说话也有道理了,这门我也不看了,免得惹些闲话。” 秀兰万般相留,却还是未能留住兄长。俗话说,人有脸树有皮,见妹妹如此下作,这兄长亦是明事理之人,估摸着早晚出事,要受牵连,也就回到了家里,老实的干点营生。这秀兰只有这么个兄长,父母年迈,靠哥嫂抚养成人,自然懂得感恩,给了一百两银子。末了,秀兰找到何老四,请个看门的人。 “哟,小娘子,你那兄长走了?” “走了,怕受咱家的连累。” “我不怕连累啊,我帮你看门。” “得,这长乐街上谁不知道咱俩的事,要让官人知道了,非得将你我五马分尸,今儿前来,就是让你找个实诚的人看门,最好是两口子,女的可以在里帮衬些事。” “等会就领人来,我办事,你放心,走,屋里说话。” “不了,叫人见了,又要说闲话。” “怕什么闲话,走走走,想死你了。” 秀兰要何老四做事,自然是推不了这床上的活,经不起拉扯,进了里屋,苟且一番,衣衫不整出来,一边扎着头发一边走,走到自家巷子边上,见一小史在门前候着。 “哟,这不是朱夫人嘛,主事呢,在府上吗,我找他有事。” “怎么,没在东事府?” “大早儿的就出去了,以为回来了,就上门来看看。” “不在呢,死哪去了,不在府里当差。” “大人不像小的们,全天都候在府里,忙的事多了,既然不在,那小的告退。” “什么事啊?” “马帮边上有块地,从东人手里买过来,要主事大人过目,人在府上候着呢。” “那你领过来。” “领到家里来?” “是啊,就说主事在家里。” 长乐府边上有块空地,闲置多年,是一个东商早年买下的,因西城限令,不得乱修建筑,地就空了,梅香玲想买过来种些菜,以供长乐府食用,差人找那东商一说,自然成事,感激之下还送了些礼品。梅香玲不想借驸马之权,差人办了这事,就让梅六与东商到东事府走一趟,办了这手续。 梅六在东事府找不到主事,又由小史带至朱府,却不见朱大炮,只见一妖娆妇人坐在堂上,好不威风的样子,与东商进了厅堂,行了礼,知道是主事的夫人,要些好处,于是奉上了五两银子。 要是早前,秀兰定眼前发光,但她现在是五品夫人,五两银子自入不了法眼,蔑视道:“找主事办事,也这么不懂事,改日再来吧。” 东商道:“朱夫人,这地大夫人要得急,就请行个方便。” 秀兰不知大夫人是谁,傲慢道:“这办事的,谁不急,凡事总得有个规矩,退下吧,想好了再来。” 梅六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回东事府,等见到主事再说。” 一听话不对,秀兰站起来喝道:“你这不懂事的下人,当我说话不算,今儿我就给夫君说,不办你这差。” 梅六道:“这可由不得你。” 二人在堂上争执起来,秀兰不知梅家的底,更不知是长乐府要的地,叫来门口的小史,将二人赶出院门,这小史也没见过世面,骂骂咧咧,还拔了刀,梅六本想几拳了事,想着小姐有交待,不得辱了姑爷的身份,也就忍气吞声,回到了马帮。 见梅六回来,梅香玲上前问话,一番诉苦,晓是那妇人在作怪,正逢洪小九上门,梅香玲便托洪小九去办这差事,洪小九带着梅六,又回到朱家的院子。见梅六重返,秀兰嘲笑道:“怎么,你家主子想明白了?” 洪小九道:“朱大炮人呢?” 秀兰道:“你又是何人,主事爷岂是你想见就见的。” 洪小九道:“我是他堂上的主司,万户府的主事,速叫他出来见我。” 看门的见势头不对,一把拉过秀兰,悄声道:“夫人,看这官人的打扮,说不定是真的,这万户府的主事爷,按官阶可是三品大员,吃罪不起的啊。” 秀兰却不动容,耐着性子道:“这三品大员又如何,凡事得有个规矩吧。” 洪小九一挥手,跟着的随从上前,吩咐道:“封了这院子,抓了这刁夫,带朱大炮到万户府问话,让她知道什么叫规矩。”说罢,带着梅六走了。 秀兰以为是开玩笑,不料过了一会,来了上百人,不由分说封了院,把秀兰五花大绑,押到万户府的牢房,没多久,朱大炮也被押来,一见秀兰,便知晓一二。朱大炮摇头道:“你这妇人,这次毁在你手里了。” 只道是: 后院生枝伸出墙,主卧不正错四方; 贪利只为私心起,牢门面前夫妻伤。 第310章 杀鸡敬猴,撼王权者不可活 听说秀兰被抓到了万户府,何老四便托人打听犯了何事,听闻是得罪了长乐府上的下人,便花了银子,请在马帮做工的马夫帮忙,想请梅六出来,给些银子了事。马夫是何老四的表侄,抽了空到门前相见。 “那被抓的妇人,与表叔是何干系?” “唉,你也知道,我是光棍,她是寡妇,也就这么相好着,要不是姓朱的横插一脚,也就是你表婶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你可知她得罪的是何人?” “不就是这府上的下人吗?” “下人,谁告诉你她得罪的是府上的下人?” “都这么传,不是吗?” “这大夫人带来的人,咱们马帮上前,当爷一样伺候着,平常说话都得小心,再说了,洪主事去门前讨公道,那刁妇还订什么规矩,这不是笑掉人大牙吗,这西城上下,谁不怕万户府,那一品大员见着洪主事,都得低头而过,白天赢了面子,晚上黄金卫要了全家人的脑袋,没听说过吗,公主驸马面前还有得求情,进了万户府的牢房,命早没了。” “啊,这不一妇道人家,哪知这些,也没犯什么大错,帮忙求个情,给那梅家的爷认个错,不就完了。” “表叔,你操这心干嘛,你还没弄明白吗?” “明白啊,不就是得罪了这府上的爷嘛。” “唉,事情是这样的,大夫人要买长乐府边上的地,要在东事府办个交接,就让梅五梅爷与那东人去东事府,这朱主事不知去了哪,东事府的小史就到府上去请,这个刁妇想讨些好处,就把六爷请到了朱府上,见只给五两银子,轰了出来,又碰上洪主事到长乐府请安,大夫人便让洪主事去办这差,倒好,这妇人眼瞎,不认错不打紧,还给洪主事定规矩,这不是自寻死路嘛。” “原来是这样啊,那这大夫人是何来头,洪主事还听他的差?” “这么说吧,这大夫人与驸马爷是结发夫妻,公主都得让着,平常在宫里一月也只住几天,大半时间都住马帮,候着这大夫人呢,她爹可了不得了,是四城联军的统领,梅剑山庄听说过吗,英雄榜总听说过吧,排名第二位的,那第一早就没了,其实就是第一,这大夫人是一般人能惹的吗?” “看来,秀兰这次是惹大祸了。” “是啊,你真要是有情有义,就给她准备副棺材吧。” 牢里,朱大炮知晓犯了事,见着秀兰,万般悔恨,未想英雄一生,栽在这寡妇手里,一番指责。 “你这万恶的煞星,东事府上的事,何时轮到你管了,这下好了吧,入了这万户府的大狱,就算是项上有十颗脑袋,也全都给你割了,你可真是不要脸,我见你可怜,娶了你这寡妇当妾,你竟耀武扬威,利我所名四处收钱,现在好了,不但连累了我,就连你那父母兄长,此时都抓了起来,这西城的法令,贪腐者当斩,族人为奴,你害了我不说,害了你的亲人啊。” “相公,我怎知晓事这么大,我也就是说错了几句话,你与他们说说,我认错,我磕一千个头总行了吧。” “你这无知的荡妇,不知羞耻,你得罪的,往小的说,是长乐府的大夫人,往大的说,就是得罪驸马爷,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等着吧,万户府会让你懂得什么叫规矩。” 听了这番话,秀兰吓得魂飞魄散,跌坐牢房。 不一会,来了守卫,带走了朱大炮。 秀兰急忙站起来,抓住铁栏道:“你们要干什么,错是我犯的,不关我相公的事,要杀要剐,来找我啊。” 牢中的一囚犯,原是一万户,关了有些时日,相劝道:“姑娘,别喊了,没用的,进了这儿的人,是无法活着出去的,方才听明白了,你得罪的是驸马爷,这万户府便是驸马爷的大牢,洪主事是他的心腹大臣,你把这一干人等都得罪了,就好好想着他们怎么待你吧,这世道乱了,早就丢了国度,这西城的天下,早已不是独孤氏的了,现在是江家的天下,认命吧。” 朱大炮被带至堂上,一番审讯,打了五十大板,扔回牢房,许是江湖好汉,也忍不了那疼痛。秀兰痛在心里,又无法照顾,只得眼巴巴看着,泪流满面。到了晚上,牢史前来,把秀兰带出牢房,带至一刑房,早有几名彪形大汉等候,见押了个娘们上来,议论纷纷。 “这妇人犯了何事?” “就是那东事府副主事朱大炮的女人,原是个寡妇,祸害不少人,今儿又祸害了这朱大炮,别看她长得像狐狸精,心可毒着呢,还敢给洪大人定规矩。” “啊,是何方神圣,敢给洪大人定规矩,那倒要看看,是她的骨头硬,还是我的拳头硬。” “老大,你这铁拳打在这嫩肉上,可是一番享受。” “呸,脏了我的手,还是用鞭子的好,带剌的鞭,如何?” “照我说,这女人的身子骨,打重了不行,经不起折腾,依我看,干脆用竹鞭,打这娘们一千鞭,再问问她给洪大人定的是何规矩。” “……” 容不得秀兰说话,那蛮横的性子到了牢房里,也就是块烂泥,央求半天无用,嘴巴里塞了块又臭又脏的布,宛如刚从牛粪里拿出来的一样。只名审刑大汉一人手持一竹条,轮番上阵,打得这秀兰椎心的痛,折磨了半个时辰,全身上下无一完整,这才送回牢房。 次日,提刑的官史来到牢中,带走朱大炮,押至东事府门前,砍了脑袋,并悬杆立头,以示效尤。秀兰罪不至死,判了入狱三年,永罚为奴,其父母兄长皆受连累。 洪小九处置了朱大炮,上书朝廷,由监察司陪同史部,对东北南三事府进行督查,审理不少贪腐要案,公主驸马一番商议,又将西官置于事府,同授五品,相互监督,以免再误国法。至此,事府设立不到三月,却因朱大炮一人而更改机构,外城主事的权利也受到了削减,西城的新政,也在不断地完善。 只道是: 一入府狱方知命,神仙岂能独偷生; 国法当作命之泉,拥护当前保万年。 第311章 琼树枯萎,取灵泉以慰民心 西城的琼花,乃四城奇迹,亦是独孤氏主政之根源,虽千年绽放,却宜于王家和百姓,救治疾病,被称之为圣物,为此,王宫有百人专门守卫琼花树,日夜看护,不得有半分差池。 四城初立,独孤氏是大姓,是琼花守护者之一。 时年,西城十大家族举行春耕祭祀,在琼树下载歌载舞,杀鸡宰羊,供奉神灵。身为祭祀的主祭师,独孤氏万般小心,祭祀所用之物都精挑细选,族人亦不能喝酒吃肉,以素身而祭天祭地四十九日。族长有九个儿子,第九弟顽皮,只有十五六,初懂人事,却深得父母喜爱,万事都宠着。 南宫氏想当权,取代独孤氏而成为西城最大的祭师,进而谋取更大的权利。但当时独孤氏深得民心,一直主持祭祀,南宫氏便想借着春耕祭祀让独孤氏出丑,而独孤九就成了猎物,因独孤氏家教严明,不允许族人在祭祀期间食肉,犯者逐出族,流放他城,永不回归。但南宫氏想到了一个办法,与他族联合,用美女诱惑独孤九,祭祀当天,独孤族人都在祭祀台祭祀,唯独只有独孤九未能到场,还睡在温柔乡里,离奇的是,这个姑娘竟然已与人许下了婚事,男方寻上门来,将男女二人捆绑至祭祀台,向男女双方的父母讨说法。 本是简单的儿女私情,大不了就是退婚,向男方赔些银子便是。但祭祀不是小事,关乎西城百姓苍生,独孤氏在这个时候犯错,无疑是辱了门风,夸大一点就是侮辱天神,这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本是庄严的祭祀,成了男女偷情的闹剧。 身为大祭师,独孤氏脸上很难看,但要对西城百姓有个交待,也明白是中了南宫氏的计,于是按照家规,打一百鞭,逐出西城。一百鞭是用竹鞭抽打,但南宫氏收买了执鞭人,在竹鞭上涂了剧毒,打到五十鞭左右时,独孤九便死在了祭台前。 奇怪的是,独孤九爬向了琼树,本是企图得到神的原谅,不料带血的手摸到了树凸起的树根,那血便浸入了树里,树便开了花,便随之又谢。 这一怪象让所有人震惊,认为是一种征兆。一位占卜师占了一卦,称琼树天象,将有一人统治西城,将之荣耀。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十大家族也都想成这这卦象中的主宰者,独孤氏也不例外,但独孤九的死有了借口,请来郎中,验出中毒,而南宫氏又杀人灭口,执鞭人枉死,一桩悬案就成了十族人斗争的源头。 经过多年的明争暗斗,独孤氏联合了三大家族,征服了南宫氏,后南宫氏又发动叛乱,被九族联合平叛,南宫氏死的死跑的跑,西城所剩无几,而独孤氏又有预言为先,也就统一了西城,成为了西城氏上的王,而传至独孤玉蝶一代,王无子,与权利大公联姻,也就易了王,但实际掌权仍在独孤氏手里。 琼树不但是西城之命脉,更是独孤氏的生存之树。 这日,守护琼树的独孤十九进宫急报。 琼树枯萎。 独孤十九是独孤氏中人,因十九出生而得名,算得上是独孤玉蝶的堂叔的儿子,其父也是守树人,继承了父业,守树三十载,从未见此怪象。 西城后急诏公主。 “昨晚我做个恶梦,梦见有一头雄狮站在你床边,张着血盆大口,我唤来护卫,这狮子才离开,未想,今儿一大早,十九来报,琼树已有枯萎征兆,宫中可有什么大事?” “宫中事务由驸马打理,我叫他来。” “不必,这梦中雄狮,想必就是他,他如此当了政,咱们这独孤氏的江山,恐怕真如百姓所言,要更姓换名了。” “只要能让西城百姓过上好日子,谁当这城王,不都一样吗,母后不是一直都这样教导女儿吗?” “话虽这样说,但我族掌管西城,这是天命,你现在腹中有子,将来若姓江,定然成了江家的天下,这传下去,恐怕是祸不是福。” “母亲的意思是,这孩子得随独孤姓?” “不行吗?” “这么大的事,我要与驸马商量。” “他得宜于独孤氏,还是我与他说吧,我都听说了,他那两个夫人都有了身孕,也不会在乎你肚子里的孩子姓什么,你也留点心,可别真把江山送给了别人。” “母后放心,驸马说了,他不会当西城之王。” “现在不会,以后说不准,那长乐府收养成百孤儿,将来长大了,都是他的门生,这要都在朝中做官,岂不是大患。” “母后多虑了,驸马虽辅政,诸事都与我商量。” “小心便是,现今琼树异象,需到灵泉山取灵泉而来,你让他去取吧。” “叫人去便是,为何还要他去?” “祖谱上记载,琼树有异,必到灵泉山取泉慰树,而取泉之人,定要与这王室宗亲有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最好是掌政当权之人,朝野上下,也只有驸马合适。” “可是那灵泉山凶险,驸马此去凶多吉少。” “怎么,这点考验都不成么,琼权事关西城百姓,事关独孤氏,他要真为百姓着想,真为你着想,就应该勇往直前。” “那我先与他商量。” “你是公主,你才是西城的王,怎么嫁给了他,就听他使唤?” “母后教训得是,我这就与他说。” 出了后宫,独孤雪心里不是滋味,自幼随母亲掌管宫中事务,自然也明白权斗之善恶,分辨得了是非,其智慧才能,自然也不在其之下,要不然如今的西城,也不会比之前繁华数倍,但琼树现异象,定是有事要发生,想着想着,便到了琼树前。 琼树的叶子掉了许多,宫女们正在打扫,见公主前来,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行礼。 独孤十九正在巡视,也上前行礼。 “这树什么时候掉的叶?” “就今天早上,天刚亮,叶就开始掉,已经掉了许多。” “下面的水看过了吗?” “看过了,没什么问题。” “刨土看看,是不是下面有虫子在作怪?” “看过了,下面的土也很好。” “这事还有谁知道吗?” “除了后院的宫女和护卫,无人知晓。” “好,驸马正要去灵泉山取水,此事就不作声张了。” “遵命。” 只道是: 琼花共耀天庭舞,却是王家福祉源; 落叶自喻凶险事,驸马取泉自当行。 第312章 先生求仕,撞车驾自荐才华 西城有一怪人,名为钟响,不知何城人,到西城忆有十余年,在书院当先生,专谈治国之论,先生们都以笑其为弄臣,但钟响却不在乎,总是说:“有朝一日,我会大展拳脚,为君王奉上良计。” 书院不缺先生,院长是个热心人,见钟响有些学识,便让他到书院找杂,平日里也不授课,管着书室,干些杂活,与下人无二。钟响也不计较,住在书院里,把那当成了家,以先生自居,闲时给孩子们讲讲故事,大谈治国之论。 原本,书院隔壁有一丑女,二十仍无人提亲,其父想将其嫁与钟响,但钟响不愿意当上门女婿,又嫌那姑娘长得奇丑,本是一桩好事,却遭先生们耻笑,那丑女也当是一种侮辱,诉到百户那儿,百户上门要惩罚钟响,院长说情,打了十鞭为戒。 一大早,钟响便到市场买菜,他推着车,在老主顾的摊前付了钱,菜也就有人搬上了车,他便推着车出了市场,慢悠悠地在长乐街上走着。突然,一声吆喝由远而近。 “起开,驸马爷上朝了。” 往日,钟响也遇上驸马上朝,都会把车推至一边,但今儿不知犯了什么傻,装作没听见,那护卫行至跟前,下了马,就要训斥,钟响却反驳了起来。 “叫什么叫,驸马爷要上朝,老百姓就不生活了,瞧着了没,这菜要是晚送了,孩子们就得挨饿,这都要饿着了,谁负责?” “你这莽夫,不知法令吗,挡道者,杖责二十。” “我是书院的先生,不怕这杖,你打便是。” “让与不让?” “不让。” “来人,拿下这莽夫,杖责二十。” 后面的护卫上前,拿下了钟响,拖到一边。 驸马的马车已驰到跟前。 钟响不想被打,叫喊道:“你们今天打了贤才钟响,是要后悔的。” 马车便停了下来,驸马掀开帘子道:“我认得此人,放了他。” 护卫放了人,推开车。 钟响急忙上前跪谢道:“驸马爷,我欠你二十杖,你要是用得上贤能,我定还这人情。” 驸马道:“你倒说说,有什么贤能?” 钟响道:“治世之能。” 驸马笑道:“好你个钟响,真如邻居们所说。” 钟响道:“邻居们都说什么?” 驸马爷道:“说你是个大话客,我忙着上朝,走开吧,在书院里跟先生们好好学学。” 钟响道:“驸马爷,今儿宫中要没变数,我钟响愿提脑袋来见。” 驸马道:“你又说胡乱了,赶紧拿菜回去吧。” 车驾行至宫门,后宫的执事就上前道:“驸马爷,城后有请。” 驸马急忙跟着到后宫,见了西城后,分坐下来,宫女倒了茶,拿上糕点。 “堂上没要紧之事吧?” “万事也没母后这当紧,有些日子没来了,母后身子可好?” “好着呢,家里的那二位夫人,可都好?” “劳烦母后挂心,好着呢。” “今儿叫你来,事有二,说得不当,你可别放心上。” “谨听母后教导。” “今儿一大早,宫中守卫来报,琼树枯萎,我恐是不祥之兆,特请你来商量。” “啊,有这样的事。” “你也别惊慌,祖谱有载,琼树生异,需取灵泉之水以慰。” “那取来便是。” “公主身怀六甲,我可不放心她前去,我又年迈,力不从心。” “那自当是我去取来。” “好,你可知灵泉山之凶险?” “听闻一二,母后放心,这是西城大事,就算有万难,小婿定当拼死取得泉水。”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那这第二件事又是何事?” “你也知道,我独孤氏到了这一代,膝下无子,公主也随我姓,独孤氏执掌西城上千年,到了公主这一代,也不能让姓氏断了,我就是想与你商量商量,这第一个孩子,能不能承姓?” “当然可以,这何须商量,香玲早与我说了,进了宫中,以公主为尊,我与公主以后的孩子,都可以姓独孤。” “难得你如此大义,也不枉公主在我面前对你的夸奖与信任,朝中定还有事,你速去处理吧,取泉之事,你记在心上。” “母后放心,安排好宫中之事,我这就去办。” “万事小心为上。” “小婿谨记母后教导。” 到了殿上,百官已等候多时,公主知道后宫之事,也不声张,只是面色有些担忧,驸马也未在殿上太多言语,处理了一些政事,便与公主告别出宫,叫来洪小九与慕容玉。 驸马道:“我要去一趟灵泉山,宫中之事,恐有变数,你二人速调集人手,以防万一。” 洪小九道:“好好的,你去灵泉山干嘛?” 驸马道:“一言难尽,城后对我已生戒心,黄金卫守好通道,万一宫中有变数,先把公主请至马帮。” 慕容玉道:“有我在宫中,想必也生不了什么事。” 驸马道:“万事谨慎为上,自我辅政,多伤万户之利,宫中大员,也有诸多不满,这独孤氏的江山,不知多少人惦记,那东人又窥视,还有亲王府的人,放眼这天下,到处是敌人,明暗皆防,云燕楼人多嘴杂,近日让燕儿住长乐府,不要回去了。” 慕容玉道:“姐夫,出什么事了?” 驸马道:“宫中琼树枯萎,要有大事发生,那独孤后把我支走,是凶是吉,无从得知,小九,你速到将军府,与范中离筹谋一番,我怕前脚一走,那帮老臣会联合老万户,东人一但趁机作乱,动了军心,事情就不好办了。” 洪小九道:“放心吧,我这就去找大将军商议对策,可你上灵泉山去,得带足了人手,要不就让黄金卫跟着去吧。” 驸马道:“公主安危在上,马帮还有人手可用,我自会安排,你二人主内主外,不可异心,静观其变,内防老臣奸言,外防东人事端,调集些人手到马帮,万一有变,让联军护着两位夫人先走南城,对了,把那个叫钟响的人找来。” 洪小九道:“听说今儿他在长乐街冲撞了驸马爷,这是要罚他吗?” 驸马道:“此人有些学识,能预料今日宫中之事,把他找来,说不定能有用处。” 洪小九道:“遵命。” 只道是: 熟读圣贤檐贱身,街前拦驾荐自能; 误打误撞入仕途,力挽狂澜众不同。 第313章 寻水追源,勇士五绝自东来 西城没有琼花,就如没有生活的屏障。 琼花露救了多少人,无从得知,但琼花瓣亦是良方,百姓凡遇疾病,都会用晒干的琼花瓣来煮水喝,百病皆解,因而西城的郎中大多无事可做。而今琼树枯萎,一但传到民间,势必造成恐慌,身为驸马兼首辅大臣,江玉喜有责任去一趟灵泉山,取得灵泉水。 相传,灵泉山要过九道石门,每道都有守护神,亦妖亦魔,而灵泉则被一条巨蟒守护,凡人不可取。而独孤氏的祖谱记载,曾有一位族人,堪称世间勇士,一路过关斩将,并用计引开巨蟒,取得了灵泉,因而被独孤氏称之为战神。 独孤玉蝶为何要让江玉喜冒险去取水,原因有二:一是朝野上下对新政不满,认为江玉喜是仗着梅氏的背景而执掌了西城,废万户殃及数千人,而朝中官员也被清洗元老所剩无几,保守派急于废新政,重新回到独孤氏掌权,万户分食的时代;二是西城处于四城之上,高处不胜寒,而江玉喜用了一系列的方法,让西城迅速壮大,梅氏慕容氏一介江湖之流,却与公主平起平坐,有失王家尊严。 江玉喜死,也有很多好处。梅氏定然会退出西城,回到南城,只要江玉喜不死于西城阴谋,梅氏自然没有办法,而公主腹中有子,也算是后继有人,独孤氏也不愁王位无传。更多的,独孤玉蝶是怕王位落在江玉喜手里。 须王者取水,纯属其编造,又或是这就是一个陷阱,等着江玉喜往里跳。 而此时的江玉喜,则被钟响的一句话而震惊,毋须理会独孤氏的阴谋,让洪小九把钟响带到马帮,在长乐府的议事堂上问话。 “拜见驸马爷,驸马爷万福。” “钟先生请起,请坐,请用茶。” “多谢驸马爷召见。” “先生今日在长乐街警示于我,预测宫中变数,敢问先生,这变数是何变?” “天机不可泄漏,草民也只是夜观天象,见东方星宿黯然失色,被乌云所遮,而月中桫椤,身败叶枯,清晨又见宫中上空有一团灰蒙,故作猜测,冒犯王威,请驸马爷恕罪。” “天象之说,亦真亦假,既然先生身杯绝学,何不投身仕途,报效西城?” “唉,我一落魄之人,都当我是疯子,何人敢用。”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门客了。” “多谢驸马爷恩典。”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随我去一趟灵泉山,安然归来,方成大事。” “什么,要去灵泉山?” “你怕了?” “不,不怕,我一介布衣,身贱如草,倒是驸马之身如此高贵,怎去那种地方?” “那地方怎么了?” “这——” “不过坊间谣传罢了,这灵泉山是西城之水源头,如今西城繁荣,这源头也要保护起来,我前去查控,以防源头遭他人利用,有何不可?” “驸马爷之量,纳天容地,当真君王之风范,只是坊间传说颇多,要去这个地方,得寻得万夫莫敌的勇士。” “英雄榜上的英雄,算不算万夫莫敌?” “不算,英雄是英雄,勇士是勇士,二者不能相提并论,驸马爷如信我,给我三日,定找到这勇士。” “看来,你心中已有人选?” “此人被唤作五绝,自东方来,传天生克命,克亲克友克物克天克地,力大无穷,可手碎巨石,身轻如燕,好酒,若有喝不完的好酒,他便替人卖命。” “这好说,真有如此勇猛之人,管他一辈子的美酒。” 从长乐府出来,钟响有些害怕,边上跟着黄金卫白虎,假装镇定地走到马帮对面的茶舍,要来一壶茶,坐下与白虎喝茶,实则两眼摸黑,也不知这传说中的五绝,到底在哪儿。 “大人,你也别跟着我了,忙你的事去吧,我一个人去找吧。” “洪大人交待了,要寸步不离,钟先生莫为难在下。” “好吧,那我要去听雨了,你可曾带了银子?” “先生要多少银子?” “三百两。” “小事。” 听雨楼自柳九月嫁给梅问天后,自然也变得有些传奇了,王姬一走,兰小语夺得头牌,风光无限,这钟响无妻室,如今被收驸马爷门下,要做的第一件事,自然就是找青楼的头牌,此时要再不作乐,三日期限一过,找不到五绝,这命自然也就没了。 看见黄金卫的副统领白虎进门,伙计们也都害怕,王大锤也从角落站了起来,好在前来的官人都很多,也有万户府的小史,柳婆婆快步上前道:“哟,今儿是什么风,把官爷都吹来了。” 白虎自是一脸威严,走到角落坐下,王大锤只好站立边上。 钟响悄声道:“我是驸马爷府上的门客,来找兰姑娘。” 柳婆婆一听,来头不小,这万户府的黄金卫来了不打紧,驸马爷府上的门客,那可是上宾,忙道:“哟,是一家人呐,这会正没客,爷随我上楼。” 上了楼,来到醉香阁前,柳婆婆推开门,唤道:“小语,来了位贵客,好生招呼着。” 婆婆能对姑娘说这样的话,可见来客不一般,兰小语自是听得这言语,转过屏风来到门前,妩媚道:“爷,快进来。” 这一声叫唤,让钟响全身酥软,差点没倒在门前,定了定神,进了屋,兰小语关了门,将钟响引至桌边,倒了茶,示意其坐下。 “爷,坐下吧,喝杯茶,你是听曲,还是?” “听曲听曲,早闻姑娘大名,今儿前来拜访,多有得罪。” “瞧爷说的,这青楼的门,巴不得你天天来,敢问爷,是城里哪家府上的?” “驸马爷府上的门客,今儿才入的府,黄金卫的副统领白虎大人,在楼下候着呢。” 这一说不打紧,把这兰小语吓得半响说不出话来,西城谁不怕黄金卫,这面前邋遢的书生,竟然是驸马爷的门客,连黄金卫的副统领都是其跟班,难怪方才婆婆说贵客到来,怔了怔,既而抱起了琵琶,小心冀冀地弹曲。 曲是好曲,但醉翁之意不在酒。 “兰姑娘,你就甘愿在这青楼弹一辈子曲吗?” “爷,这都是命,命中注定的,咱也改不了。” “要是赎身,得多少银子?” “看什么人替奴家赎身了,要是寻常人家,也就五千两,要是有权有势的,婆婆分文不收。” “什么人才算是有权有势?” “王公大臣,王候将相。” “哦,那我种寄人篱下的门客,在姑娘的眼里,只不过是过客了。” “爷说的是什么话,当今驸马爷当政,爷当数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了,谁敢和爷比啊。” “待我找到绝五,就将你赎身。” “绝五,你找他作甚?” “是驸马爷要找他。” “我就知道,这绝五迟早一天要出事。” “怎么,你认识此人?” “唉,怎不认识。” 钟响大喜,这不是天上掉下来两个大馅饼吗? 只道是: 王座岂入凡人手,富贵焉能福中求; 谋士青楼虚度日,佳丽旧人榻下苟。 第314章 收留浪子,义行乡里除恶霸 有的人,天生就是好命,好事来了,天与地都挡不了。 钟响就是那个好命之人,本只是道听途说,民间有一勇士五绝,可开天破地,他自己也不相信会有这号人物,只是图富贵,在驸马爷面前吹嘘,得了三日之期,如寻不到,晓是死了也值得,谁知道,到这青楼找兰小语,竟然打听到这五绝的消息。 兰小语所说的五绝,正是钟响要找之人。 一年前,兰小语卧病家中,一家老小被村霸恶少段正义欺凌,村中年轻姑娘皆遭祸害,兰小语貌美若花,自是逃不过其手。那时,兰小语刚满十六,在田间采菜,正要回家,段正义带着人前来,将兰小语拖至林间,一番糟蹋,直至十八,那恶少但凡有兴致,都要找兰小语,好在兰家祖上行医,知晓避孕之药,兰小语自然也没同别的姑娘那般惨遇。 段正义有妻七人,要纳兰小语为八妾,死活不从,免不了毒打,兰氏人丁单薄,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被欺凌,兰小语母亲死得早,与父亲相依为命,假装卧病在床,待寻了时机,偷偷跑出村子,再谋生路。 得知兰小语生病,段正义拎着补品前来,放在桌上,与兰父说话。 “小兰虽不是我过门的夫人,却也是娇贵,我拿了些人参来,你杀只鸡,与她补补,这万中挑一的身子骨,可不能废了,要是伺候不周,我要了你的老命。” “这人的身子要败,岂由得了人。” “废话,明儿我就找个郎中来,瞧瞧是什么病,等病好了,我就娶她过门,你也跟着过去。” “你过去干啥?” “养马,你这老东西能干啥,我是念在小兰的好,才领你进门。” 恶人前脚一走,父女二人一人床上一人床边痛哭,擦了眼泪,不知如何是好。 “爹,我还是死了算了,这段正义,简直禽兽不如,他欺负我便罢了,还让爹为他养马,这怎么使得,没了我,他也就罢手了。” “傻丫头,怎么能轻生,爹都备好了,这几年也存了点盘缠,够咱逃命,晚上咱们就走。” “你可要看好了,那路上有没有他的人把守。” “没有,我都看好了,要是有,我就拿把刀,和他们拼了。” “爹,把那人参给烧了。” “对,烧了,咱不捡这恶人的便宜。” 兰父说着便出了门,到柴房抱柴,要烧火煮饭,随便把人参也烧了,刚走到柴房,听见里面有动静,打开门,吓了一跳,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正卷在角落,以为是野物,便拿了门口的锄头,小心地进了屋。 “咳——” 那东西竟然咳嗽了一声。 兰父吓了一跳,大声道:“谁,谁在里面。” 那东西站了起来,竟然是个人,衣裳破烂,浑身发出一股臭气,像是一年没洗澡,回应道:“过路的,借柴房睡睡,不碍事吧?” 见是个人,兰父放下了锄头道:“原来是个乞丐,堂上还有空屋,你到屋里睡吧,反正晚上我们要走了,这屋子就留给你,省得你四处奔波,我名下还有些田地,只要你勤快,也饿不死你,这可是我祖上留下的宅子,便宜了你,你叫什么名字,从何处来?” “都叫我五绝,自东方来。”那人答道。 兰父把五绝带出门,带到正房,让其洗了澡,拿了身干净衣服换了,走出屋来,倒也是个三十出头的壮汉,身子骨有点虚,晚饭时吃了两碗米的饭,喝了一盆汤,打了饱嗝,就要睡觉。兰父想着晚上要走,拿出房契地契来,一番交待。 “你我晓得有缘,今夜我父女要去投亲,这房子和地都交到你手,可不能卖了当酒喝,留着这地,万一有一天世道太平,我父女回来,也有个落脚之处,你在此住下,就说是我的远房亲戚,甭管谁来,只道我父女出了远门,不知归期便是。” “我不稀罕你这房子和地,呆几天就走。” “那不行啊,你得拿着这房契和地契,看着这房子才行。” “你这老丈,吃你一顿饭,非得要送房送地,实在费解,这投亲,也用不着大晚上的走吧,再说了,你那闺女不是病着呢,能经得起舟车劳顿,明儿再走吧。” “不不不,必须今晚走,这屋里掌着灯,你万不可让他熄了。” “行,真是个奇怪的人。” 兰氏父女正收拾着物件,拉了牛车在院子里,还未来得及装车,段正义便带着人来了,走到院子里,便大喊道:“岳丈,我带郎中来给小兰看病来了。” 兰父吓得颤抖,低声道:“这狗东西,怎么又来了。” 段正义拍打着门道:“快开门啊岳丈。” 无奈之下,兰父开了门,段正义猴急地带着郎中进了内屋,见兰小语站着,不由惊道:“你不是病了么?” 兰小语道:“病了就不可下床,我这不是内急,正要去茅厕方便。” 段正义挡住了门,想必是看出了究竟,让郎中出了门,阴笑道:“这院子里的牛车是干嘛的,你这屋子里大包小包的东西,怎么着,是要走啊?” 兰小语道:“你管得着吗?” 段正义道:“你是我娘子,我不管谁管,既然没病,那随我走。” 兰小语道:“这是我家,我哪也不去。” 段正义便上前,一把拽住兰小语手腕,使劲的往外拖,兰小语拼命挣扎,少不了挨巴掌,兰父便上前相劝,被段正义一脚踢倒在门前,段正义一把抱起兰小语,扛着出了屋,正要出院子,突然面前一人拦了去路,没见着正脸,以为是下人。 “挡着爷干嘛,快闪开。” “抢人呐?” “啊。” “把人放下来。” “啊。” “我叫你把人放下来,你耳聋了?” “啊,你是何人,竟然敢这样说话。” “我是你大爷。” 段正义放下兰小语,就要上前教训此人,还没出手,就被一拳打中胸膛,顿时如一树叶被狂风卷起几丈高,重重地跌在地上,吐了一口鲜血,再也爬不起来,却不甘心地叫嚣:“你给我等着,我让你不得好死。” 五绝上前,像拎小鸡般的把段正义举了起来,然后抡起拳头,一拳便打飞了段正义的脑袋。 那郎中与段家人瞧得这场景,吓得屁滚尿流,跑出了兰家。 只道是: 恶霸辱民镇鸡犬,强占青女三更魂; 不知壮汉手中量,拳打头飞怪何人。 第315章 降妖除魔,村民反官救囚女 绝五一拳打飞了段正义的脑袋,吓退了段家人,也吓坏了兰氏父女。 为什么段正义如此猖獗,祸害乡邻十余年,归根结底,是他有一个万户叔父,管着一个乡,村子不过是辖区之一,仗着这点权威,段家盘地千亩,下人上百,还养了十余打手二十余条狗,但凡村子里有不听话的,都会被抓去放在狗笼子里,轻则重伤缺胳膊少腿,重则亡命。 段正义是段家最小的儿子,也是最受疼爱的儿子,上面全是姐姐,这丢了命,段家岂能罢休。 杀了恶人,便是兰家的恩人,虽害怕段家报复,兰父倒也仗义,劝道:“壮士,你赶紧走吧,段家人要是来了,你恐怕是走不了了。” 五绝笑了笑,打水洗手,拿了条板凳坐在院子里,慢条厮理道:“无妨,老丈要走就走吧,我打了人,自然是由我来担,如若不走,就找个地方躲起来,一会动起手来,吓着二位。” 平头百姓,哪见过这般阵仗,兰氏父女吓得不轻,院里摆着段正义的无头尸,段家人肯定会来,而这出手的好汉,面不改色地坐在院里,父女二人又不敢走,只好进了屋,依靠在门前等待着。 要说这段正义横行乡里多年,欺男霸女,怎么可能没人打抱不平,村子里的人也曾联合对抗段家,只恩段家不但有打手恶狗,还有一怪物,凶残无比,请了些江湖客来,也都不是他的对手,段正义也仗着有这么个保镖才肆无忌惮。 一杯茶的功夫,火把如一条长龙,奔至兰家,里里外外围了三层。 段老爷走到院里,看到儿子的尸首,脚一软,跪在地上痛哭,哭罢,站起来责问道:“凶手在哪?” 下人指着门前坐着的壮汉道:“就是他杀了少爷。” 段老爷上前道:“你是何人竟然下此毒手,杀人偿命,跟我走一趟吧。” 五绝道:“路不平旁人铲,明明是这厮强抢民女,脑袋又不经打,你倒想让我偿命,也罢,今日我就痛下杀手,宰了这帮恶徒为民除害。” 一听话语不对,段老爷后退几步,家丁们急忙挡在前面。段老爷愤恨道:“给我拿下这凶手。” 打手们手持棍棒,冲上前去。 只见五绝站了起来,人影一晃,一拳便打飞了冲在前面的打手,其人如遇千斤之道,撞断了院门的柱子,又撞在了段家人身上,连撞数人,来不及惨叫,想必是半路中就断了气。不待段家人惊讶,又有两三人被打飞出来,前面的人不知厉害,挥舞着兵器往里冲,未碰及衣衫,要么被打趴,要么被打飞。 段老爷被家丁撞上,撞断了骨头,疼痛不堪,在家丁的搀扶下后退几丈,一边不忘吆喝道:“给我上,不要怕,他一个人,只有一条命,杀了他,赏百钱。” 重赏之下必有猛夫,段家的人呐喊着冲,因是夜里,也见不着惨状,只见火把越来越少。 “老爷快走。” 管家吓得颤抖,那院中杀人魔太厉害,段家人倒下一片,断手断脚。 段老爷不甘心,身上的伤又疼痛,只得回走,管家命人背着段老爷。段老爷用手压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道:“快,放牛魔王出来。” 牛魔王全是段家的怪物。 不一会,地动山摇,一庞大的怪物从段家奔出,身上还有铁链哗哗作响。 兰父见状,吓得面苍白,劝道:“壮士,段家的恶魔来了,你快走吧。” 五绝笑道:“还没打够呢,管它妖魔鬼怪,今儿一并全收。” 待那怪物冲到段家院子,五绝这才看清楚,比常人要壮四五倍,浑身是铁链,于是踢了板凳过去,砸在怪物头上,板凳断了,怪物却丝毫未伤。 兰氏父女吓得急忙躲在屋里的八仙桌上。 怪物跌烂院门,行到里面,发出一阵巨吼,令人耳膜发痛,随后挥起拳头,如巨石般砸向五绝。 见来势凶猛,五绝不好硬拼,一个箭步窜至怪物脚下,从两腿间溜到后面,跳起来一拳打在怪物的脊柱上,怪物受痛,回了一拳,打了空,大概是找不着目标,东一拳西一脚,叫吼声一声比一声愤怒。 如此周旋了半个时辰,那怪物已受了上百拳,虽肤硬如铁,但五绝力大无穷,打得那怪物哇哇叫,却连五绝的毫毛也未碰着。黑暗中,五绝顺手抓起一根绳索,窜到怪物身上,将其手与脚捆绑,又捡了地上的刀,从后背插了进去,怪物挣脱绳索,惨叫着跑,五绝用绳索套住怪物的脚,怪物便如大树般倒塌,五绝冲了上去,抡起一块残磨,照着怪物的脑袋猛打,红的白的液体就流了出来,开始时还有叫声,没几下就风平浪静。 段家的人早吓跑了。 兰氏父女出来,见恩人杀了怪物,万般高兴。 村民们早就听见了打斗,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见杀声消失,男人们偷偷地出来查看,见一人杀死了段家的怪物,也都振奋万分。 有人上前道:“壮士,你为我们除了一大害,帮人帮到底,你带我们去抄了段家,把那些可怜的姑娘们救出来吧。” 五绝笑道:“好,你们带我去。” 于是,村民们捡了家伙什,带着五绝赶到段家,段家人死的死伤的伤,剩下几人在院子里,哪经得了上百人冲击,村民冲进段家,见东西就砸,几名壮汉从屋里床上扯下段老爷,东推西攘,那段老爷一时气喘不过来,竟然被活活吓死。 不一会,那囚在段家或是被迫退给段正义的女人们,都来到了院里,细数一下,近二十余人,女仆也有二十余人,没少受段正义欺凌,见到亲人,泪流满面。众人又抢了段家的财物,把粮食分了,一把火烧了若大的宅院。 次日,万户带人前来,见一片废墟,也不声张,只是那段家伤了的家丁,无处可归,逃离了村子,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至此,段氏祸乱乡邻的时代结束。 绝五替村民出头,救了兰氏父女,自然是村子里的恩人,因怕万户找麻烦,村民请其留下,绝五答应了下来,义兰父为义父,在村子里生了根。 只道是: 神力除魔壮士前,囚女离家寸步间; 乾坤照得正义在,奇士为民卸甲田。 第316章 计施奇人,赌酒落败随君行 钟响要找这五绝,没想到竟然是兰小语的义兄,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急忙下楼找白虎,言明要带兰小语回老家一趟,由白虎与柳婆婆交待。白虎唤来婆婆,给了百两银子道:“官家要用你的人,三日后就还回来。” 柳婆婆笑道:“尽管领去便是,这姑娘在这也是祸害粮食,如官爷喜欢,留着便是了。” 白虎道:“谁稀罕你这地方的姑娘,晓是那钟先生有要事,与这姑娘相干。” 柳婆婆担忧道:“莫不是小语犯了什么事了吧?” 白虎道:“无事,钟先生要找一个人,只有这兰姑娘知晓。” 柳婆婆道:“原来如此,我这就放心了。” 临行前,柳婆婆少不了对兰小语一番交待。 “这万户府的差官,不是好得罪的,如今这城里的达官贵人,想攀都攀不上,那钟爷更是驸马爷身前的谋士,他若有想法,你定要依着,不可顺了性子,害人害己,听雨楼虽仗着姑爷的名声在做生意,咱们也得为自己找个依靠。” “听婆婆这话,感情我是回不来了。” “回来干嘛,那钟爷要是喜欢你,做了他的妾,比这千人枕的好。” “我看他的模样,不像是找妾的。” “驸马爷身边的人,是有权势的,没瞧着吗,万户府的差官都听他使唤,这一路上,小心伺候着便是。” “知道了婆婆,那我走了。” “去吧去吧,我让大锤跟着你,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这怎么使得。” “放心吧,又不是监视你,是护着你安危,再说了,你也算是咱们听雨楼的头牌,一个人走,也不像话。” 就这样,王大锤当上了兰小语的马夫,牵着马车而行,钟响和白虎则骑马而行,一路上,兰小语少不了与王大锤言语。 “大锤哥,听说你和王姬爱得死去活来的,真的假的?” “废话。” “都过了这么久,你是不是还放不下她,我瞧你每天都喝闷酒。” “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她没来前,我照样这样喝酒。” “都传遍了,你给我说说,解解闷。” “说什么?” “说说你和王姬的事啊,咱们听雨楼曾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头牌,咋就看上你了呢?” “我怎么了,不相称?” “那倒不是,她放着那么多富贵人家的公子不喜欢,对你倒是痴情,真是费解。” “你以为尘世间都是见利忘义之徒。” “那倒不是,以前啊,我总是心高气傲,今儿钟爷带我走,婆婆一句话都不敢多说,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他们会不会找我义兄的麻烦?” “你见过找人麻烦不带人的么?” “说不准,城里都传开了,黄金卫上门,全家死光。” “放心吧,有我在,他伤不着你。” “哟,这么心疼人,怪不得王姬喜欢你,你啊,就知道逗女人乐了,和你在一起,踏实。” 行了一日,到了村庄,见女儿回来,兰父异常高兴,没想到出去几年,成了富贵人,他自是不知道女儿坠落红尘,以卖身为生,却道是做了官家的小妾,吩咐五绝杀鸡宰羊,好生招待。父女见面,进了里屋,少不了一番诉说。 “你都清瘦了不少,脸上全是富贵之气,我道近日老梦见你,原来是在城里跟了好人家,这下好了,咱们兰家的祖宗也都沾了光,你娘在九泉之下,也算是瞑目了。” “爹,五哥咋还在家里?” “这是什么话,这就是他的家,他不在这在哪,我给他说了几门亲事,都没定,要是没有他,哪有咱们的今天,你啊,有了富贵,也不要忘记了他。” “忘不了,我这次回来,是官家要找他。” “找他做甚,难道是段家的事?” “与那无干,说是有事,钟爷也不与我说,万户府的差官又不爱说话,打探不了什么。” “那你跟的是哪位爷?” “跟什么爷,这一位是驸马爷跟前的人,一位是万户府黄金卫统领大人。” “另外一位呢?” “马夫。” “哦,那你在谁的府上为生?” “柳家,暂且不说这个,你让五哥快跑吧,也不知官家找他是福是祸,我可不能害了他。” “既来之则安之,我看着不像是坏事,那官爷客气着呢。” 晚饭时,钟响开门见山。 “听说你就是勇士五绝,让我们好找,多亏了兰姑娘,不然我这脑袋,活不过两日了。” “是吗,找我何事?” “驸马爷要上灵泉山取泉水,得一位勇士随同,闻得五绝乃天下勇士,故而寻之。” “我与驸马又不相识,他想让我去,我就得去,岂不笑话。” “这官家要用人,哪会有这么多道理,你若不是那天下闻名的勇士,不与你说便是。” “不敢称是天下勇士。” “那你自东方来?” “又如何?” “那你就是我要找的人了,说吧,你要怎样才上灵泉山?” “官家的是理,百姓的就不是理了,你得服了我。” “那你划个道?” “如此,你与我喝酒,喝赢了,我便与你走。” 钟响一听,头便大了,平常喝酒,也就半斤的样子,这五绝乃奇人,少说也有几斤酒量,这一比试,岂不失了先机,正犹豫间,王大锤站了出来道:“不就是喝酒吗,我来。” 五绝道:“瞧你也不像是马夫,与我妹妹亲近,想必也是她依赖的人,你要是与我比,我让你一斤。” 王大锤道:“毋须让,男子汉大丈夫,理当公平,我与兰姑娘平时里也都照顾着,你是她的兄长,我也称你一声五哥,今儿比试,不问前程。” 五绝站起来道:“好,爽快,不问前程。” 一边,白虎拉过钟响,私下商议。 “这青楼的伙计能成吗?” “要说打架,我都不定能打过他,这喝酒定也是海量,不过,万一输了,得有个办法。” “不然,到县衙搬救兵,他再勇猛,不信就降不住他。” “咱们来是请,可不是抓,还是再想他法吧。” “那就只能借兰姑娘一用了。” 场上,王大锤与五绝一碗酒接着一碗酒,喝得痛快,喝一碗酒,又吃一块肉,不到半个时辰,就把兰家的一大坛酒喝得精光,王大锤正挥手叫酒,五绝笑道:“不用了,我输了,能与你这号人物喝酒,也算是江湖情分,你才是深藏不露的高人,西城驸马爷也算是贤能,为他办这差事,也不失身份,我随你们走便是。” 钟响与白虎在一边听着,一脸的茫然。 只道是: 杂草独枝一村鲜,英雄自在天地间; 王家有难当奋勇,妖魔鬼怪在路前。 第317章 英雄好汉,力战铁算伤其身 白虎随同钟响离开西城之事,被东人探子尽收眼底,并策划了一次截杀。 为何东人要杀钟响和白虎? 关大一死,关孝天无比愤怒,失子之痛无比悲伤,亲王一党自然也火上浇油,让关氏加紧西城之谋,可以随意高度西城的探子。这样一来,关七就可以动用亲王府上隐藏于西城的众多探子,马帮中自然也有东人,探得钟响之身份,如能将驸马身边的谋士杀死,自然也是一桩好事,而白虎身为黄金卫的事统领,自然杀了不少东人,也是东人的头号死敌。 离西城二十里,有一道山脊,名这断娘坡,附近的人逢年过节,都会到断娘坡的山神庙里祭祀,那里供奉着一尊奇怪的佛,是一个叫谢娘的人。传闻几千年前,村子里有一个怪象,女人只要生孩子后三个月,就必须要出家当三个的尼姑,不然就要遭受疾病,孩子也会夭折。为此,村子里的女人,不得不放下哺乳的孩子,到清苦的庙宇中清修三年,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妇女和孩子身亡,而村子里的人一直也没找到原因,却不得不一直传承这样的风俗。 谢娘原名谢二丫,排行第二,嫁给了远来的一个商人,算是招婿上门。次年,二丫有孕,谢家忙着准备斋物,好让女儿生下孩子后到庙宇中不受苦难,甚至让一丫环陪同清修,照顾二丫。商人很是不解,问了乡邻,才知有这怪象,就告诉二丫,这是歪门邪说,定是当时的一种疾病,导致了人们有了这种思想。二丫当然听相公的,可家乡的规矩不能忘,于是二人就出逃了村子,直到第三年,孩子已经到了两岁半时,才回到村子里。 走了就走了,原本村子里的人已经忘记了,但回来了就炸翻了天,村民们得要个说法,族长带着长老们围在谢家,要让二丫重修三年赎罪。有了江湖阅历的二丫,自然要反驳,并游说妇女们,告诉大家这是个骗局,她本身就是个例子,女人们不愿意出家,自然也都信二丫的话。 族长的权威受到挑衅,今后还如果治理村子,于是就找谢父,要么谢家离开,永久不回村子,要么就把二丫交出来,受鞭刑,当六年尼姑,就算了事。谢氏家大业大,族人有几百,自然不可能离开村子,何况大半族人亦反对二丫,要把她赶走。一边是族人,一边是女儿,谢父实在想不出办法来,最终选择了族人。 鞭刑,是民间常用的一种惩罚方式,对那些不守妇道之人,施以鞭刑为戒。 二丫不堪受辱,在后山的树用皮鞭自尽,以未抗议。 人死了就死了,也就消停了,女人生孩子后出家的事,还得继续。商人带着儿子离开了,怪就怪在,这孩子虽只有两岁多,却略有记忆,识得娘亲的死,知道仇恨,加上父亲从小教导,孩子从小就怀恨在心,以至于一直奋进,后当上了教书先生,在万户府上当了主薄,这才回到了外公家,废了那章法,为母亲立了牌坊正了名。那时候,万户相当于当地的大官,主薄自然也是有分量的,一个村的族长,哪敢与官斗,自然也就认罪伏法。传了多年,谢娘坡也就传了下来。 说来也怪,自从谢娘坡有了庙后,怪事连连,有人在那遭雪劈,有人在那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有人捡到了黄金。而西城富庶后,村子也变化不少,经商的人多了,谢娘坡又有名气,村子里的人便绕着山开采出一条路来,在路的两边建设了房屋,一条道阴阳分开,两边半圆都是铺子,好不热闹。 钟响等人到了谢娘坡,找了家茶舍打尖,估摸着晚上就到城里,也能复命。 掌柜见有官人,麻利了不少,端来糕点,面带笑容。 白虎一坐下来,便看见茶舍里坐了几个生人,不像商客,举手投目间充满了敌意,不由得附耳对王大锤道:“一会护好兰姑娘,骑马走。” 王大锤点了点头。 “砰——” 一只茶杯摔在了地上,有意无意。 这是暗号。 掌柜急忙上前,正要换杯子,却被一物绊倒,急忙爬起来,铺子里早就动上了手。 至少有六人亮出一兵器,围住了钟响这一桌。 王大锤一抬脚,踢飞板凳,正砸在其首的剌客胸前,那人便倒了下去,正要站起来与剩下的人打斗,后脑却是一阵凉风,已躲避不及,后背中了一计杀着,如千斤巨石一般,用了好大力气,才未撞出去,却按捺不住喉咙中的热液,喷出一口鲜血来。 五绝一伸手,便扯过义妹和王大锤,空中踢出一脚,正踢在来人的兵器上,两者用力过半,双方被震开来,各退两丈多,五绝道:“快走。” 王大锤负伤,急忙牵了马,与兰小语上马,另一边,钟响则也上了马,三人朝西而奔。 剌客要追,被白虎斩了马脚,与之打斗在一起。 五绝抓起铺子前的一根碗口般大的柱子,如手持竹竿一般,将几名剌客打倒,那领头的黑衣人,则手持一铁算,冲上前来,一算盘打在柱子上,柱子便烂掉一截。王绝见此人内力深厚,不敢力拼,又抢了一把单刀,与铁算打在一起,冷不丁,来了招开天劈地,那铁算仗着有力道,举着铁算抵挡,不知五绝有神力,那刀势如破竹,砍断铁算,削掉了那人的右手,又一脚,将那人踢飞几丈远,挥拳替白虎解了围。 剌客伤的伤死的死,见讨不了好处,也都撤了。 五绝与白虎急忙找来马,朝西而行,恐剌客追上钟响三人,追了一会,在西城外五里地追上,也就放了心。一行人来到了马帮,驸马已下了朝,听闻途中遇剌,不由震惊。 白虎道:“驸马爷,今日行剌我等之人,便是那东人一党,带头的虽蒙着面,手中的铁算却是认得,就是那钱字号的掌柜所用之物,幸好得五兄弟勇猛,斩了那人之手,想必以后也作恶不了多久,只是我等之事,无人得知,这东人又如何设下了埋伏,我怕这乐长府和万户府内,藏有东人奸细。” 驸马道:“看来咱们到灵泉山一事,得从长计议了,尔等此行辛苦,王大锤还受了重伤,实属不易,今求得勇士,带下去好生招待,择日出行吧。” 只道是: 谢娘坡前一柱香,废制养子种田忙; 庙供凡人不常见,却挡妖魔似神仙。 第318章 四城之使,预言显灵琼树危 不仅西城的独狐玉蝶要拯救琼树,保西城太平,另外三城的王,做了同一个梦。 一条毒蛇爬上了苹果树,苹果树上只有四个苹果,毒蛇在每个苹果上都咬了一口。 最先派出使者到西城照会的是南城,白鲨在海边长大,初为城王,自是谦逊,梦醒后就与百官分享,而龙王是一个略懂占卜的人,听了女婿的话,急忙占了一卦,发现西方煞气重生,有妖魔作怪,下了朝,就到后宫面见城王。 “岳丈,有什么事不能在朝堂言表吗?” “王上昨晚的梦,是不祥之兆,方才臣下卜了一卦,西方有灾,按照礼仪,应当派出使者前往,探得究竟。” “西城与南城联盟,梅统领又与西城驸马联姻,两城的交情自不在话下,既然岳丈这么说了,就派人前往吧,此事就由岳丈安排。” 海王进宫,依靠着平时治理族人的本事,当上了内务主薄,算得上南王身边的心腹,也是有实权之人,外治之事在执事府,内务府无权插手,但白鲨心中有数,差海王办这差事,自然是警示执事府,要常与西城来往,不能只靠梅家。到了执事府,见到大执事李博渊,二人在厅堂用茶。 “今儿是什么风,把海王爷给吹来了?” “哟,大执事也开起了玩笑,方才不是在殿上相见嘛,这般客气,你我同为人臣,就少了这些礼节吧,我来啊,是传王上的一个口谕。” “海王爷请讲。” “王上想派一人去西城,我思来想去,也找不着这出使的人选,大执事掌管南城之事,定有合适之人。” “是这样啊,想必王上是因为昨晚之梦受了困扰,这样如何,就让五两先生前去西城?” “五两先生,甚好甚好,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是大执事英明。” “在海王爷面前,我是晚辈,以后叫我名字就好,那王上有言明使者之差吗?” “静观其变。” “好。” 海王前脚一走,李博渊就带着人来到星相府门,虽地方不大,只有几人,却也是南城的一办事机构,专司天文地理,而五两先生德高望重,平常都不用上朝,也不用到执事府交文书,但凡有事,都是面禀城王。官职虽没大执事高,但与王之间的距离,却比任何人都近。 “先生,可闻昨晚王上做了个怪梦?” “老夫孤耳寡闻,你快说来。” “今儿王上临朝,对大家说,昨晚做了个怪梦,梦见了一棵苹果树,上在结了四个苹果,一条毒蛇在上面,先咬了西方的苹果,就把王上给吓醒了。” “王上连日劳累,做些怪梦,也是正常。” “是啊,可海王爷他不放心,就卜了一卦。” “怎么说?” “说西城有难,应派一使节前往查探。” “所派何人?” “就是老先生。” “我道今儿起来眼皮就跳,原来是这事,既是王命,定当遵从,那我即刻动身。” “路途遥远,老先生要保重。” “有劳大执事担心,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我很久以前就想去西城了,昨晚我还梦见西城的琼花树了,难道——王上的梦,与西城的琼花树有关?” “这是何解?” “唉,天下人只知道西城的琼花千年难遇,不知道此树的奥妙,此乃独孤氏的命脉,关乎西城天下兴亡。” “原来如此,真是长了见识,有老先生前行,当不辱王命。” 而此时,北城派出了足智多谋的富贵公子,东城则派出了燕婿次子燕秋阳,各带礼品无数,这便是四城闻名的“梦蛇出使”。 照理说,有关七在西城,梁正就不必再派人出使了,为何还派了燕氏。这当中与亲王府一党有着莫大的关联。燕秋水辅佐梁子羽回城,重新掌政,分权而治,文武制衡,巧妙地削减了各方的势力,并让关氏的兵权重回太子手中,而秦氏一倒,王座上的势力又多了一分,自然也就要明修栈道。燕婿何等精明,知晓关氏出使之意,东人探子遍布四城,西城之事也有耳闻,而关孝天派长子前往西城作乱,死于非命,更加让东宫提防,派出燕秋阳的意思,自然是在提醒关氏,莫起坏心,这驸马与公主去了这些日子,也应该回来了。 四城之使快马加鞭,五日内就赶到了西城,与城门的守将递上了文书,被领到云燕楼等候召见。 关七见了燕秋阳,自是惊讶,急忙差人请到屋内。 “参见公主,参见驸马爷。” “免礼,秋阳兄,你怎么来了?” “前几日王上做了个怪梦,梦见一条毒蛇要吃苹果树上的四个苹果,星相官看出西方不妙,王上命臣下前来查看。” “这么说来,这南北两城的使者,也都因此而来?” “方才臣下听闻,两城使者皆因此而来。” “王上可还有他事交待?” “只让臣下到西城静观其变。” 套不出话,关七自然郁闷,好端端的,又派了一个使者,这东王肚子里卖的什么药,实在是猜不透,但东人出使,小王爷定是知晓,只好不作声,也来个静观其变。 晚上,云燕楼设宴款待三国使节,驸马与万户府主事前来招待。 关七却气得火冒三丈,堂堂东城驸马,城王特使,竟然未被邀请,那燕秋阳不过一介布衣,靠着燕婿之名,到了这西城成了上宾,凌驾于王权之上。公主自是不悦,见驸马生闷气,心里也有些指责。 “父王这是怎么了,难道把我们忘了,这才出使多久,又派了使节而来。” “哼,是怕咱们投靠了西城,做了东人的乱臣贼子。” “要不是燕家作祟,父王也不会鬼迷心窍,既然如此,咱们就回去吧,也不知宫里都乱成什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太子有燕家帮衬,自是要夺权,他是被赶出去的,如今已收拾了秦氏,接下来就是舒氏,再接下来,就是当初见死不救的兄弟姐妹,如今我父亲兵权一分为三,秦氏又失权,太子手中兵权可颠覆东城,我等皆成掌中玩物,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可咱们在这西城,不也像坐牢一样吗?” “你懂什么,在此,好歹也是贵使。” “那可不见得。” 只道是: 王梦异果落蛇口,占卜有术惊四方; 出使他国治国道,王家盛宴使彷徨。 第319章 驸马茶局,使节同心往东山 江玉喜身为辅政大臣,又是西城的驸马,招待三国使节,自是西城的礼仪,勾心斗角之事,公主有孕在身自不会理会,而云燕楼作为西城最好的酒楼驿站,定能让使节们食宿无忧,更能便捷的与驸马交接。 然,宴会结束,驸马告辞,唤来掌柜一番交待,行至厅门,行礼道:“诸位远道而来,舟车劳顿,招待不周,敬请海涵,请诸位在此休整几日,待我东行回来,再与诸位相聚。” 三国使节面面相觑,行了礼,被领至不同院落的房间中。 富贵公子让随行官员关了门,拿着礼单道:“此番进供之礼,如驸马不回来,岂不就置放于此了,今日他话里有话,称东行几日,这要是去一年半载的,咱们岂不也要呆上一年半载,不行,这礼,得送到长乐府去,驸马出行前,我得与他见一面。” 礼官道:“驸马在时,为何不呈上礼品,而今天色已晚,再登门造访,如若不见,岂不是吃了闭门羹,不失国礼。” 富贵公子道:“言之有理,为此一定要见着驸马,不过,见驸马前,我得先见一人,尔等先将礼品运至长乐府前,我半个时辰便到。” 出了门,富贵公子叫来伙计,让其驾马车带到万户府,递上拜贴,不一会,洪小九便带着一行官员出门相迎,行了礼,带至厅堂。富贵公子奉上一锦盒道:“此乃北城千年人参丹,可延年宜寿,早闻主事大人威名,王上吩咐,到西城后一定要来拜会,奉上薄礼,请笑纳。”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梁子羽在北城受富贵公子恩惠,武家的势力不可小觑,是西城外交策略的重大联盟对象,万户府的情报当中,武家的也在北城当首,如今富贵公子前来,洪小九不敢怠慢,收下了锦盒,交由侍从道:“那就多谢公子贵礼,在西城有什么事,找我便是。” 富贵公子道:“驸马与主事盛情款待,彰显西城礼仪,四城当中,恐怕再无他城有此殊荣,但在下这饭吃得不踏实,出行前王上有交待,要臣下与驸马权衡两国间的要事,可驸马要东行数日,且不论国事,这带着的供品要不奉上,岂不误了大事,想到主事大人,就不请自来,能否行个方便。” 洪小九道:“这个好说,公子将所呈之物,交与我手便是。” 富贵公子道:“王上所托之物,甚为贵重,在下怕夜长梦多,已运至长乐府前,这——” 拿人手短,洪小九这才发现上了富贵公子的当,却又不能拒绝,只好在其邀请下,来到长乐府前,这一来不打紧,东南二城的人也都候在了门口,要把供品呈上,洪小九只好让大家在门外等,进门禀报。 江玉喜一点也不意外,来的这些使节,比关七精明得多,南城五两先生是个奇人,能占卜天下之事,自然知道东行的目的,而富贵公子是北城的国柱,定会攀附权利,燕氏是四城有名的谋士,自不会放过任何时机。 “这三人,见是不见?” “见,你且召那富贵公子前来。” “不见南使吗?” “当然要见,最后一个见。” “哦,明白了,驸马爷是想避嫌。” “就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不能让他们在门外站着,叫进来候着吧,别怠慢了,明儿把这些东西,都送宫里去,一件都不能少。” “那富贵公子方才送了我一参丹,说有延年宜寿之功效,我交与大夫人了。” “给你的就收下,府里又不缺东西,她现在收了,是给你面子,明儿定叫人给你送回去,你也算得上是二品大员的气节了,收点东西也是常事,这天下的官,没人能清清白白,只要不贪,便是好官,我为你选了块地,算是与慕容家为邻,已差人盘了下来,你修栋像样的宅子,成个家,安心的做事吧,你看看朝中大员,谁没有府邸。” “这怎么使得。” “我看那焉采儿随你有些时日了,这姑娘也没坏心,只是险些被关七所用,你要是喜欢,就娶过门吧。” “驸马爷什么时候动身,我是要随同去的。” “你不去,宫里这么多事,公主又不能劳累,你走了,谁来帮她。” “可我放心不下。” “这四城的使节未来,我倒有些担心,现在来了,灵泉山一行,也就安稳了。” “驸马爷的意思是,让他们也去灵泉山上,他们愿意吗?” “瞧着吧,都为这事来的。” 洪小九自是不解,出了厅门,来到府门前,带着三位使节来到长乐府的厅堂,行礼道:“驸马爷有令,三城使节前来,定有要事,诸国事务不同,晓以半时,与君共论,先请北城特使入内,东南二使,请稍坐片刻。” 富贵公子便随洪小九地最第一道府门,七弯八拐,来到后楼的正厅,又过了几道关卡,这才来到驸马的厅堂,早已摆好瓜果糕点,桌上却摆了五杯茶,见此,富贵人子有些疑惑,容不得多想,上前行礼,次位而座。 “深夜讨扰,多有得罪,望驸马爷海涵。” “公子客气,早闻公子智慧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瞒公子,明儿一大早,我就要去东边的灵泉山,取水而回,这来回差不多要七日,公子有何要事,尽可道来。” “驸马爷要去灵泉山,那在下可否一道前往?” “这灵泉山传闻妖魔当道,你不怕?” “驸马爷乃万金之躯,你都不怕,在下怕什么,这一路上,不正好有个伴么。” “这道也是,如公子为此事而来,那明日就结伴而行,如何?” “多谢驸马爷恩赐,那在下就告辞了。” “不送。” 为何富贵公子一定要去灵泉山?换作是任何一个人,都会去,这王家要取水,自不是一人前往,早就想好了征服那妖魔的办法,而一同面对外敌,才是四城同盟的关键,桌上有五杯茶,四杯代表四城,另一杯自然有两层意思,一是指外敌,四城联合起来对抗亲王一党,早日让四城恢复太平;一是指西城,早晚会一统四城。 北城使节要前往,东南二城自是不甘落后,三人交了供品,又见了驸马爷,约好次日一同出发,回到云燕楼,又聚集一起,表面言欢,暗里是在打听各国动向,心照不宣而已。 只道是: 四城联盟争朝夕,公子赠物领王命; 灵泉一遭谋天下,各为其主思君心。 第320章 白眉道长,剑指九宵伤哑巴 西城的夜,原本就很繁华,春季过后,人们终于可以坐在家门口乘凉,和邻居们扯着家常,孩子们依偎在母亲的怀里,数着天上的星星,小贩不辞辛劳,挑着小担在街头吆喝着,夜食摊前坐着四城的杂人,形形色色,偶尔也有醉汉撒泼,巡视的百户前来劝说,巡逻的卫兵也会前来查探,但凡摔坏了杯子,除了加倍赔偿外,次日还要到事府登记在案,犯多次者则要被杖罚。 长乐街上的热闹,从不因为江湖上的事而萧条。 宫里,公主隔着衣裳摸着隆起的肚皮,露出担忧的神色,贴身宫女急忙上前,递上了一碗参汤,公主接了过来,却没有胃口,放在了桌上,缓慢行至门口,看着东北方面,看着看着,她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那个一起长大的秋如雪,如果她投胎转世了,又会是怎样的命运? 突然,一只蚊子落在公主的脸上,宫口眼疾手快,摁住了蚊子,把它揪了下来,指责道:“你这畜生,还敢咬人。” 公主笑道:“不过一只蚊子,你与它计较什么,把檀香点上吧,看看城后那有没有为檀香,在屋子里都点上吧,也不知道灵泉山的蚊子多不多。” 宫女道:“听说灵泉山很高,高处定是没有蚊子的。” 公主道:“你怎么知道高处没蚊子?” 宫女道:“小时候爷爷说的,他还说,这蚊子怕冷,越冷的地方就越没有蚊子,公主,驸马爷明儿就走了,咱们要送送他吗?” 公主道:“这身子也不方便,就不送了吧,我怕这山里有蚊子,你倒是送些香包去,他带在身上,也不怕蚊子了。” 宫女道:“那明儿我一大早就去。” 离别,总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分不清是苦还是愁。对于梅香玲和慕容燕而言,要不是肚子里有了孩子,此次定会跟着上灵泉山,纵然有猛兽,夫妻也应该共同面对。三人在长乐府陪同风一笑吃过晚饭后,在长乐府里说了会话,梅香玲有些困,慕容燕便与她进房休息,江玉喜则睡不着,出门走了走,有意无意地就到了孩子们的寝楼。 长乐没睡,听见有脚步,便下了床,偷偷地摸到走廊上,见是驸马爷,诡异一笑,迎了上去,江玉喜也没指责,便走过走廊,到尽头的凉亭坐了下来,长乐站在边上,像个侍童一般。 “爷,你明儿就走了吗?” “啊,你听谁说的?” “府上的人都这么说,说你要去灵泉山,是真的么,长乐随你去怎么样,给你牵马。” “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再给我牵马吧,再说了,那灵泉山有妖魔鬼怪,你去了,我还得保护你。” “我就是想跟着爷,我都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 “宫里的事太忙,都没回来,你怎么见得着你。” “难怪,大夫人的脸色都不大好,是不是你没回来,她不开心了。” “你这小鬼,知道的还挺多,我不在府上,你要多照顾大夫人,千万不要让她干重活。” “我知道,不能累着大夫人,也不能累着她肚子里的小宝宝,放心吧爷,我会保护大夫人的。” “本事不大,口气倒不小,你去,把卢先生叫来。” “好嘞。” 卢小七带着剑而来,剑是梅剑山庄的好剑,大夫人赐的,原来的武器并不好使,跟着大夫人学了些梅家剑法,倒也顺手。 “驸马爷,你叫我?” “哑巴去云燕楼好一会了,还没回来,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你带几个人去看看。” “遵命。” “对了,明儿与我一道去灵泉山。” “好。” “你不怕?” “驸马爷都不怕,我贱命一条,还怕什么。” “好,你去吧。” 卢小七出了长乐府,骑马快奔,出了太平街,转了几条巷子,离长顺街还有半里,突然勒马不前。 哑巴在跑,浑身是血,他的在砍刀已不在。 卢小七拔出了剑,吩咐道:“叫人。” 随从是长乐府的护卫,点燃了礼炮,三长一短。 哑巴还没跑到跟前,一个倒栽,喘着气道:“跑,快跑。” 卢小七急忙下了马,让护卫扶起哑巴,容不得询问,一阵杀气如海浪般涌来,不由得拔出剑,奋力一挥,划出一道凶猛的剑气,剑气破空,如撕破一块布,那追杀哑巴之人的力道受限,自没能伤着众人。 一个白眉道士,手持长剑,剑上还在滴血,滴的是哑巴的血。 卢小七拎剑上前,他知道要有一场恶战。 “何人,竟敢在此撒野。” “又来了个不怕死的,贫道法号追雨,久闻四城高手如云,特来与人比试,看来,这英雄榜上的英雄都成了狗熊,无人应战,这不知死活的哑巴,连我三招都接不下,真是不知死活,你是何人,既然管起了闲事,那就与我比比。” “哑巴与你无怨无仇,你嚣张甚,我乃长乐府上授艺的先生,今日就与你一较高下。” “好,我倒要看看,这四城的高手,到底是英雄还是狗熊。” 说打就打,二人使剑,一个内家高手,一个外家剑师,自然一个天一个地。 这追雨何人,当然与那亲王府上的高手追手不一般,看这法号,就知是师兄弟,只不过这追雨在中原默默无名,也不受制于人,追风丧命,扫影自是要书信回乡,而追雨与师兄之情重如山,自是要来报仇的,于是就耗时几月来到了西城,寻找仇家,亲王一党自是高兴,这追雨的武功,比追雨要高一筹,正可用来对付英雄榜上的人,因而就让追雨寻慕容家,慕容姐弟都不在,玄宗门的人自然不是对手,哑巴正好前来,与之对决。 硬撑了十余招,眼看就要落败,卢小七心里大叫不好,想撤却撤不开,那白眉道人手中之剑似有吸力,一时也挣脱不了。 “让老夫来领教领教。” 突然,巷子里出现了一个更夫。 卢小七见到此人,不由得大喜,退下道:“福爷,你可要当心,这道士力道好生了得。” 白眉见对手撤离,正要上前,来了个更夫,挥出了一棒,轻易地化解了杀着,又闻街头士兵前来,怕吃亏在前,便一跃上了房顶,腾空而去。 银六福手起打更棒道:“这臭道士,怎就不打了。” 只道是: 风雨欲来几人愁,江湖恩怨何时休; 巷战方知手中器,高手面前不入流。 第321章 护主而终,梅六血剑毙铁算 府前号角响侧天,百姓聚首道何来。 长乐府出动人马前往灵泉山取水,自然是要行一番礼仪,百姓不知所为何事,只当是驸马要出行,私访民间疾苦,围巾在道路两旁相送。 “奇怪了,这驸马出行,为何三国来使也跟着?” “莫不是去王家的寺庙?” “我看不像,倒像是去办什么大事。” “瞧见那马车了没,马帮的,拉了十马车,上面放着木桶,里面到底装的啥?” “能有啥,肯定是美酒,驸马喜欢喝酒。” “瞎扯,哪有出门带十马车酒的,我说是油,驸马给乡下的百姓送油。” “你们俩说得都不对,这桶里装的是银子,掩人耳目,马帮一向都这么干,我啊,有个表亲在马帮当差,他就干过这么个事。” “是银子吗,瞧着也不像啊,那马拖这么多银子,也不受累。” “驸马爷的跟班上哪去了?” “跟班,哪个跟班,跟班多了去了,难道你认识?” “就是那个拿刀的护卫。” “这不有这么多护卫嘛。” “走,到城门看热闹去。” 百姓喜欢热闹,无论何时,就算是死个人,也都会围在边上说不停,这或许就是天性。西城驸马出城,闹出了动静,百姓们自然都要来看热闹,官家的榜文未贴,谁也猜不透驸马的行踪。 为何驸马要将行踪暴露,自有他的道理。 四城同行,如遇剌客,那就是与四城为敌,西城正好借此事大做文章,联盟四城;另外,哑巴遇剌,江玉喜想通过这种方式引剌客出来,一网打尽。 不是天罗,却似地网。 看这护卫的阵容:有宫中高手独孤十九,黄金卫副统领白虎及弓弩手五十余人,外加公主的贴身宫女丹霞,别小看了独孤十九和丹霞,二人可得独孤氏真传,特别是丹霞,在公主创造了八卦剑后,便授予身边宫女,丹霞原就是公主身边的护卫,功夫了得,天赋过人,公主练习八卦剑需要练手,这丹霞便是主陪之一,如果说公主的八卦剑有九层,丹霞也有八成。 驸马的人则有:奇人五绝,长乐府武师卢小七,听雨楼看门人王大锤,梅六及家丁九人。前面说了,梅家剑举世无双,庄上人人习武,个个精剑,家丁当中,除梅五外,要数梅六武功卓越,因而才会随小姐到西城,梅家人按照入庄排行取名,从一到一百这样,梅大在庄上打理杂务,梅二至梅四病逝,梅五离开,现在梅家庄的家丁当中,也数梅六是场面上的人物,而梅六带的这些人,也都是梅家的好手,组成梅花剑阵,亦能与一流高手较高低。 三城的特使,各带有护卫,都是有武学造诣之精英,数十余人。 其后,还有玄宗门数十人乔装尾随,黄金卫暗探前后,联军则十里为哨。 驸马不能出事,他不但是西城未来的君主,还是三个孩子的父亲,更重要的是,英雄榜上的英雄,都支持驸马。 七天,风云暗涌,就算到了灵泉山,也不一定能取到灵泉;就算取了灵泉,也不一定回得了西城。 江玉喜必须做这件事,进而表示对公主的忠心,对西城的忠心,他心里明白,城后是要把他推向一条绝路,独孤氏的王权,并不愿意易手,为了家人,他甘愿一搏。 事实上,江玉喜与公主的婚姻是交易性质的,独孤氏要依仗梅氏和英雄榜上的人来巩固政权,而公主需要一个门当户对的驸马。在江玉喜心里,一直都挂念着秋如雪,那个在人生当中给他第一个心动的姑娘,那个他奉献了初吻的姑娘,那个为了他而死去的姑娘——很多时候,江玉喜偷偷地到王家的墓地,坐在秋如雪的坟前发呆。 尽管城后有所打算,但公主并不想驸马出事,因而让丹霞随行,临行前有所吩咐:“此行险恶,你定要保护驸马周全,这腹中孩子可不能没有父亲,西城不能没有辅政王,你定要以性命护之,防着宫中之人。” 丹霞自幼跟着公主,虽小几岁,却也懂得宫中争斗,公主这句话,让丹霞警惕万分,与驸马寸步不离。 “报——” 一匹快马自后方而来,传令兵穿过队伍,来到跟前,要见驸马,说是宫中急报,见是宫中的人,执有令牌,白虎便放行。 不料,那传令兵到了跟前,递上文书,却从袖子中掏出暗器,射向驸马。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毒箭就要射中驸马,丹霞人在马上,剑已出鞘,与驸马前胸只有一寸那么远,挡住了毒箭,又一纵身,人在空中,划出几朵剑花,打飞连弩,一脚将剌客踢翻,几名护卫上前将其拿下,剌客一击不中,露出阴险面容,嘴中流出黑色血液,想必是在被抓时服了毒。 白虎上前一查,竟然是内务府的人。 驸马不声张,继续前行,至投宿客栈前,前卫清了客栈,在门口楼梯处都有把守。 一个掌柜四个伙计,甚至一人断了胳膊。 进了客栈的门,那掌柜与伙计突然发动袭击,护在前面的人立即倒下。来得突然,也避得有序,独孤十九冲锋在前,与掌柜打斗在一起,五绝与丹霞则一前一后护着驸马出了客栈。 一个伙计从窗户撞了出来,撞倒几名护卫,打出暗器,又伤了几人,眼看就要冲破防线。 梅六一声吆喝,梅家剑阵起,围住了姑爷。 客栈不远出,来了十几匹马,马上全是黑衣蒙面人,与外围的护卫打杀起来,黄金卫与马帮的人与之搏斗,伤了几人,里面受伏,却也不慌不乱。 突然,断手的伙计进了梅家剑阵,梅六后退一步,想将其逼出,不料来人内力浓厚,手中铁算震飞手中之剑,剑阵破绽立现,容不得多想,梅六以十变九,撤出剑阵,在阵中与那伙计打了起来。转眼前,二人过了数十招,而店中掌柜与伙计,皆被独孤十九毙于剑下。 阵中,突然一声巨响,二人对了一掌,各自震飞,倒地不起。 梅六口吐鲜血,不甘道:“这厮好生厉害,仗了手上的武器,我道是打不着你,哼,量你也讨不了好。” 那断手的伙计,正是钱字号米铺的掌柜,断了手,却还能袭击,要不然梅六也不是他的对手,而梅六以死相护,使出毕生力道与之对掌,震断心脉,那钱掌柜也没讨到好处,口吐鲜血,死不瞑目。 抱着梅六的尸体,驸马泪流满面,无限伤感,良久,才令人将梅六的尸体护送回城,带着众人连夜赶路,半夜里寻了家客栈住了下来。 只道是: 宫人伤主主无伤,一心护国好儿郎; 善行于道道有教,江湖路上好悲凉。 第322章 争权夺势,九道追杀令出宫 此时的西城,暗藏着危机,对于万户府的主事洪小九来说,是一个不眠之夜。 探子来报,城后召唤了西城旧部万无忌。 独孤氏掌管西城,自古以来都防范于宫中政变,自留有亲卫,到了独孤玉蝶这一代,父辈留下来的亲卫兵,由一个叫万无忌的人统领,虽是亲卫,却神龙见首不见尾,不在宫中巡视,只在宫中驻扎,一但君王遇上危险,这些人便会从各处冒出来,鼎盛时期,独孤氏的亲卫达五百人以上,替其铲除一些对独孤氏不忠之人。 新王也是辅政王,实则由独孤玉蝶掌权,在独孤雪五六岁时,城王便有了夺权之心,密谋正位。这一消息被一名宫中侍卫得知,并迅速告知了西城后,一怒之下,派出了亲卫。相传西城王病死宫中,实则是被亲卫下了毒,独孤玉蝶为了不让王位落入他手,连亲夫也都不放过。 城王死后,西城太平无事,亲卫自然也用不了这么多,加之独孤玉蝶独守空房多年,忧郁成疾,对身边的人都有疑心,也就让万无忌等人卸甲归田,而万无忌在位时数敌无数,归隐后无人知晓其身。 独孤玉蝶这时让万无忌出山,定有大事。 洪小九坐在正堂上,闭目而思,宋子云和青龙则站在一旁,等候差遣。 三更过后,焉采儿端着三碗牛肉面进了屋,放在桌上,轻声道:“都吃点东西吧。” 洪小九睁开眼,站了起来,端起一碗面,吃了起来。 焉采儿示意宋子云和青龙道:“都吃啊,嫌我做得不好吃啊?” 宋子云笑道:“洪夫人的手艺,岂敢嫌弃,这就吃。” 万户府上下,都称焉采儿为洪夫人,洪小九没说什么,焉采儿自是乐意。但此时,焉采儿知晓洪小九遇了大事,他连吃面都在沉思,嘴里含着一根面条,眼睛里发出一缕光。 “我去一趟将军府,如宫里有令,等我回来再说。” 说完,洪小九放下碗,飞奔出屋,险些撞着焉采儿。焉采儿急忙跑出屋,看着洪小九的背景,喊道:“你倒是把面吃完再走啊。” 将军府掌着灯,人已熟睡,却被洪小九叫醒,管家开了门,见是官人,急忙迎进正厅,请来大将军。 “这么晚了,有什么要事吗?” “你倒还睡得着。” “出什么事了?” “万无忌出山了。” “万无忌,什么人?” “独孤氏的亲卫长,西城最毒辣的宫庭护卫。” “和你那黄金卫差不多?” “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么说,城后是要软禁公主,重掌大权?” “极有可能,现今公主有孕在身,驸马出宫,这万无忌就出山了,你不觉得当中有问题吗?” “驸马出行前交待,你我二人把守宫中,不得有误,依我看,今夜就将公主从宫中转移出来,先住在长乐府,如何?” “不行,公主不在宫中,城后必然会查,最先就是长乐府,当下,最安全的只有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你这里。” “你怎么知道城后不会查这?” “想想看,你一大将军,又未取妻,忙于兵事,怎么可能顾及到宫中之事,明儿你就出城,把城外的驻军看好,可别让他们进了城,你一走,城后就更不会怀疑你府上了。” “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有些计谋,行,那接我府上吧。” “你还得办一件事。” “什么事?” “把联军调至长乐府,让慕容夫人也到长乐府,一但有变,送二位夫人到南城。” “你的意思是,驸马有难?” “据探子来报,宫中已发九道追杀令。” “九道追杀令,什么意思,杀谁,杀驸马吗?” “中离兄,西城的存亡,便在你我之手了,可不要忘了驸马所托。” “放心吧,咱们依计行事。” 九道追杀令,出自王宫暗士之手,意为王公大官谋反,遭执事暗士追杀,可由宫中暗士和江湖中人追杀,为什么是九,而不是十或是七,九五至尊,王家有的是银子,谁要是能干成这件事,就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为此,一但九道追杀令发出,那被追杀之人,则难以逃生。 独孤玉蝶启用万无忌,发出九道追杀令,意取驸马项上人头,而这阴谋的表面,却是冷酷无情,要不是驸马有所预料,安排洪小九看护公主,恐怕公主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天未明,宫女唤醒公主:“万户府的主事洪大人求见。” 公主打着哈欠,想着定是驸马的事,就起了床更衣,也了卧房,召见洪小九。 “公主万福,臣下此时求见,多有不便,还忘恕罪。” “洪大人定是有什么要事,快讲吧。” “请公主随臣下出宫,先行躲避几日。” “躲避,为什么要躲?” “宫中耳目众多,此时不便多言,驸马爷临行前交待,一但有所变故,便护公主出宫。” “你们这不是护我,是要胁我吧。” “公主,快走吧,晚了恐怕来不及了。” “量你也不敢做什么坏事,我跟你走便是。” 公主心里也怕,纵然武功高,却也只是个女人,驸马才走一天,心里就七上八下的,这洪小九天还没亮就进宫来,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见门外黄金卫守护,自然也不多言语,进了偏房,入了地道,来到了万户府,又坐上了马车,到了将军府后门,范中离早已等候金时,行了礼,将公主迎了进去,洪小九则告辞离去。 “大将军,出什么事了,这洪小九弄得神神秘秘的。” “公主还不知道吧,今儿城后召见了万无忌。” “万无忌是何人?” “独孤氏的亲卫统领。” “我怎么从未听母后提起,她召此人做什么?” “发出了九道追杀令。” “她要杀谁?” “还能有谁。” “你的意思是,母后要杀驸马,这怎么可能?” “公主莫惊,先随我进屋,府上简陋,已备了亲信之人,万不可出府,待驸马归来,再寻其根吧。” “好,我且看尔等作什么怪。” 天色微明,公主站在窗前,看着王宫,看着自己的家,莫名的心酸。 只道是: 王权当道臣作笑,何惧生死且妖娆; 起舞升平苦中乐,母女二心现禹尧。 第323章 西城戒严,寻公主城后复权 独孤玉蝶做梦也想不到的是,公主竟然不见了。 后宫中的宫女都不知道,天明时,公主的贴身宫女应召见执事,随同到祖祠上香,然后上朝,或是不上朝召见相关人等议事,又或是直命各部听差,又或是在书房审阅文书。奇怪的是,宫女没有动静,执事进屋查看,公主和两名宫女都不见了。 万户府的暗道,自然也只有公主驸马知晓。 急召百官殿前商议,这也是近五年来,独孤玉蝶又一次坐在王座上,而此时的身边,则多了位六十有余的清瘦老人,他的一双鹰眼,透着一股阴冷的杀气,让百官都胆颤心惊。 西城的元老,谁不识得宫中的阎王万无忌。 见百官都不说话,城后道:“驸马去了灵泉山,这前脚一走,公主后脚就没了影,这么大的王宫,她要躲着谁,自然也找不着,她现在的本事,可比我大了多,准是在宫里呆久了,想出去散散心,可这朝堂上的事,不能没人管啊,我这当娘的,操了一辈子的心,到这份上,也不能任由她的性子,这都是被驸马宠的,自今儿起,但凡要事,报到后殿吧。” 谭三刀道:“城后,今儿兵部收到大将军手令,为防事端,城防外的三军,临时调换。” 城后大惊道:“什么,调换城防军,这可是大忌,他怎么不事先商量?” 谭三刀道:“前些日子,大将军在议事时提到,城防兵时限太长,未经磨练,要与游骑兵对换,一来可以让游骑兵回归,二来让城防兵出去历练,更能约束军中将领。” 城后赞叹道:“范中离治军有道,确是如此,时间长了,这城防的将士,也都懒了,那游骑兵在外,与亲人聚少离多,也不近人情,如此甚好,那范中离现在何处?” 谭三刀道:“已在城外五十里的军营。” 城后道:“既然如此,想必我西城的防务定如铁桶一般,至今日起,护殿的防务一分为二,内宫防务交由亲卫长万无忌,本殿以外的防务仍由慕容玉打理。” 亲卫长一出,令百官面面相觑,后背一阵发凉。初设万户府,后有黄金卫,却是惩治贪官污史,较有成效,使西城的行政体系得到了改善,新政得以实施,而后宫亲卫却不同了,就像城后的一条恶狗,她看谁不顺眼,就要放狗咬人。 而后,城后又颁布新令,夜间戒严,禁止出入,并让执事府寻找公主。 后宫内,万无忌找遍了西城,毫无公主身影。 “依你之见,公主能藏在什么地方?” “臣下愚见,公主定是被洪小九藏起来了,只要抓了洪小九,就能问出公主。” “不能抓,你这洪小九是驸马爷的一条狗,就随意处置,洪氏在东城名词颇高,连关孝天都惧怕三分,洪久更是被紫衣门迫害,算是为四城而死,他的后人,说抓就抓,岂不让独孤氏在四城闹笑话,也不知公主着了他什么道,竟然躲了起来,她怕什么,说到底我们还是一家人,这王位迟早还是她的,怎么就不知为娘的苦。” “明的不行就来暗的,只要跟着洪小九,就能发现公主的踪迹。” “你退隐多年,不知现在的西城,这上上下下,都是洪小九的眼线,弄不好,反折了进去,你尽管做好城外之事,过些时日,木已成舟,公主自然就回来了,对了,长乐府那边可有动静?” “想必驸马早有打算,梅家的联军,已经到了长乐府。” “这么说,慕容燕也进长乐府了?” “正是。” “也罢,禁不住这二人,也无大碍,驸马果然是身怀大计之人,能料到这一着棋,即使如此,想要我独孤氏的江山,得看能不能活着回来了。” “城后放心,臣下誓死而成。” “好,下去吧。” 长乐府内,梅香玲与慕容燕万分焦急,风一笑则在一旁安慰,马帮的弟子遍布西城,已向驸马聚集,范中离还调了一支千人军队前往支援,全是范家人。 肚子一阵疼痛,慕容燕急忙进了后房躺在床上,郎中前来把脉,动了胎气,叮嘱好生休养,不得动气,梅香玲让人拿来檀香,又找来冰块置于房中,守候在床边。 “妹妹,不要胡思乱想,他啊,福大命大,当初我们在断肠崖没摔死,他又在东城逃了回来,就是个有福气的人,这么多人护着他,定然无事,咱们现在啊,好好养着身子,真要有什么事,自个先倒下了,还怎么应对。” “姐姐说得对,可我这身子骨就不争气,现在城都封了,这城后想干嘛,是想囚了我们?” “她想囚,那也得看我爹的面,现在联军已经围住了长乐府,就是要告诉城后,咱们也不是好惹的,更何况这宫里的局势也还未明,一时半会的,她也夺不了公主的权。” “这公主也真是的,这时候跑了,她是不是去找江玉喜了。” “怎么会,定是宫中变故,公主才躲了起来,恐怕这天底下,无人能困住她了,就算是城后,也得看是什么事。” “会不会是假的,城后困住了公主,骗大家说公主不见了。” “不会。” “怎么就不会了?” “小九说了,公主不在宫内。” “这洪小九,怎么还不来,我有好多话要问他呢,慕容玉呢,他怎么也不来?” “还早呢,到了晚饭时,他们会来的。” 看着慕容燕睡着,梅香玲替她盖好薄被,令人在边上伺候着,来到马帮堂前,找老帮主商议。 “唉,我就知道,这老婆子没那么好心,让玉喜当驸马,做独孤家的傀儡,偏偏玉喜这人又要强,好好的马帮帮主不当,偏当这驸马,这下好了,惹祸上身,连累了大家,现在弄得公主都不见了,这老婆子能不急吗,换作我,也会怪玉喜。” “师父,我想差个人回南城,带个口信给我爹。” “带什么口信?” “现在外面,到处是城后的眼线,梅家人出去,自是走不出西城,马帮的人多,不会引人注意,就告诉我爹,西城有难。” “就这四字,那用信鸽吧。” “不能用信鸽。” “为啥啊?” “你想想啊,城后复权,逼走驸马,定是有所准备,我们这出去的人和物,岂不入她的眼睛,这信鸽能飞出西城吗。” “说得也是,行,我让马上去办。” 只道是: 男儿远行思故乡,夜长梦多路茫茫; 不知门窗夜安闭,恐怕娇娘着了凉。 第324章 八面阎罗,生死赌局成泡影 西城的江湖,卷起一阵阴风,让所有人都惧怕。 九道追杀令一出,不少人蠢蠢欲动,除了重金报酬,赌坊也设了局,但凡有领了追杀令者,均可上榜,并依名排率,而这追杀令,则由江湖中的闲事门来发出,只要花五两银子便可得到,买这追杀令便是为了上榜,赔率高低来赚钱。 尽管西城人都不愿意驸马被追杀,但江湖追杀令一但发出,不问身份。 赌坊的赔率,江玉喜已升至五十倍,只要押对了杀手,杀了江玉喜,就能赚大发。 对于武功不入流的江玉喜而言,任何一个一流高手甚至二流高手都可以要他的命,因此杀手榜上至少有一百一十八位杀手,正前往灵泉山,而他们的身后,是数以万计的人在赌博,自然也有无数西城人押在江玉喜身上。 排在最前面的杀手,是人称“八面阎罗”的蒋金,善使两把锁链刀,能在两丈内取人性命,不知何城人,自古就是个杀手,杀些不入流的人,传其与“北城三杰”比试,过了几百招,三老头认了输,老三向正地还被伤了一刀,至今右腿还有些瘸。 西城最大的赌坊,当数富贵坊,容人上千,百余伙计穿梭赌客间,手持盖有富贵坊印信的布条,但凡有人下注,就会给布条为依据,布条写着银两的数目,布条是特制的,赌客无法写字,因而也出不了千。 赌坊的掌柜叫秦富贵,是个视钱财如性命之人,他坐在赌坊上方的雅座上,注视着下面的一切,但凡有伙计克扣银子,或是有赌客要做手脚,都会被他察觉,轻则罚银,重责砍手断脚。秦富贵会些拳脚,其兄秦富荣算得上是三流高手,把守着场子。 秦富贵从未如此开心,自爷爷辈起就开始经营赌坊,到了他这一代,干脆把祖上的赌坊名称改为自己的名,以求得大富大贵,虽说赌坊是一本万利,但这些年来西城明令禁赌,生意做得偷偷摸摸,现在好了,王宫发出九道追杀令,闲事门要通过赌坊这样的地方来找杀手和传递消息,秦富贵的生意就来了。 笑了一天一夜后,秦富贵终于冷静了下来,并把蒋金的赔率调到最高。这是赌坊的规则,掌柜要捧谁就一句话的事,秦富贵这么做,不只是想赚银子,还想帮蒋金。 朋友之间,不就是互相帮衬嘛。 开赌坊的人,要是没有几个像蒋金这样的朋友,恐怕也开不下去,但老百姓并不知道这层关联,只知道一个叫蒋金的杀手,拿了追杀令,正前往灵泉山,一但他杀了驸马,押中他的人就会发财。 有人甚至押了十万两银子,只要驸马一死,就会成为西城最富有的人。 有人想驸马死,也有人想驸马活,特别是秦富贵,赌坊上的押注,每天都是有记录的,谁胜谁负,都将决定赌坊与赌徒的命运,因而他让伙计们吹嘘蒋金有多厉害,赔率一度上升,赌徒们便疯狂地押蒋金,而秦富贵料定驸马死不了,仅在蒋金身上,他就可以赚上百万两的银子。 想到白花花的银子,秦富贵不由得又笑了笑,昨儿笑得太多,脸痛,这一笑,像被人扇了两巴掌。急忙唤来管家,管家知意,端来茶。 “金爷到哪了?” “到重阳镇了。” “那驸马爷呢?” “刚过重阳镇。” “这宫中的十九,和这金爷,谁更厉害?” “小的不知啊,没见过这十九,不过金爷的厉害是知晓的。” “你押了多少?” “一千两。” “念你跟我这么多年,撤了吧。” “啊——” “啊什么啊,你也不想想,这十九是谁,那是独孤家的人,也算是英雄榜上的人,有他在,金爷就是个屁。” “大家都说金爷有机会。” “他能在万军中取人首级,别痴心梦想了,这就是一个局,那东人的高手下场如何,还不是被梅家人宰了,瞧着吧,梅家的高手还在后面呢,这梅玉楼能瞧着别人把他女婿杀了,这事,压根就是西城与南城的较量,现在西城明面着强大,这仗着谁的腰,还不是梅家的,江湖上的事,可不是说了就能了的,瞧着吧,驸马爷死不了,还会风光的回来。” “啊——” “怎么着,你押的不是一千两啊?” “是,是一万两。” “你这个狗东西,背着我弄了多少银子,活该你倒霉,退你五千两,买个教训。” “东家,万一金爷要是赢了呢?” “他有几斤几两我不清楚,你就别做这美梦了,退不退,不退就等着上吊吧。” “成,那我退五千两,押五千两。” “你这死性,别怪我没提醒你,伙计们有押金爷的,都给退了,拖家带口的,别把一家人的命都赔进去。” “小的这就去传话。” 秦富荣也押了,不过,被秦富贵改了布条,原本押的是蒋金,改押了驸马,一千两银子得之不易,真要赔了,其嫂还不得上门拼命,好歹是亲兄弟,秦富贵不想兄长输得那么惨,即使驸马死了,这一千两银子他也能赔得上。 伙计们私下议论着,有人也不听掌柜的话,固执地押了蒋金。 黄昏的时候,快马进了城,一路奔驰,来到富贵坊,伙计们急忙递上茶,管家丢了五两银子,报信人这才道:“蒋金死了。” “啊——” 一大片赌徒不敢相信是真的。 管家急问道:“怎么死的?” 报信人道:“别的人连边都进不去,蒋金闯过了黄金卫,被一女的拦住了,半招就丢了命,刀都还没拔出来,给人一剑就削成了两半。” 赌坊里异常的静,静得听见人的呼吸,静得听见人的心跳,静得感受到一些人的绝望。 管家听得真切,晃了晃,倒了下去。 “管家爷——” 伙计们大喊着,赌坊一片混乱。 秦富荣也慌了,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秦富贵一把拽住兄长道:“慌什么,这才是你的押的布据。” 接过布条,秦富荣一脸惊喜,喃喃道:“不是买了蒋金吗,这帮小子,居然给我调了包,来啊,给我看好场子了,要死要活的,给我都赶出去,多大的事,愿赌服输,别闹事啊,闹事的都给我往死里整。” 一人口吐鲜血,倒在赌桌旁,很快就被人抬走,扔到门外不远处。 只道是: 金山银山似梦来,贤人莫发不义财; 家破人亡皆无难,一场空欢悲在怀。 第325章 卖儿卖女,赌棍失手无家归 有人欢喜有人忧。 随着报信人的一句话,富贵坊炸开了锅,生死已成定局,成败已成定局,布条被扔了一地,人走了不少,留下来的大多是押了杀手榜的其他人,尽管无望,却也没有输得那么快,也有人追加赌注,名字换成了江玉喜。 江玉喜身边不缺女人,更不缺武功高强的女人。 西城二女世间绝,日月共赏文武雪。 这人世间,还有谁比江玉喜更幸运,能得西城两大绝世美女,得其一已让人嫉妒至死,得其二也就罢了,还娶了梅剑山庄的大小姐和慕容门的大小姐,这不是天作之合,这是老天太不公平,把这西城最好的女人,都赏给了江玉喜。 这样的人被追杀,似乎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当初在菊园,秋如雪的那一吻,让西城多少男儿断了魂,就凭这个,西城就有很多人想让江玉喜死。 而今,江湖追杀令下,江玉喜身边偏偏又多了一个女人,一个半招就将一流杀手蒋金劈为两半的女人。 可悲,可恨。 报信人不止一个,各大赌坊都有百里加急,蒋金已死,像西瓜一样被劈成两半,剑太快,半个时辰后,五脏才垮了下来,血才开始流,蒋金甚至还在颤抖,他的手握着刀,刀还在鞘里,像还未出生就夭折的孩子。 在走了两家赌坊后,徐富贵才死了心,游荡在街头,谋划着再借一百两,说不定能东山再起。走着走着,富贵坊的伙计就来了,徐富贵撒腿就跑,伙计们在后面追,一边追一边喊:“徐富贵,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那姑娘也抵不了债。” 赌棍徐富贵,是方圆十里的无赖,好不容易成亲生女,又把夫人给打跑了,女儿长到十六岁,让他押在赌场多年,现在输得精光,新账旧账一块算,就算十个女儿也还不清他的债。 富贵坊还算讲理,拿了字据到徐家,带走了徐金花,让其在秦家府里当差,好吃好穿,从此改姓秦,名银花。 徐富贵跑了几条街,躲了几拨人,总算保住了命,摸着进了一家酒楼,在厨房里偷了一只烤鸭,躲在一巷子的黑暗处狼吞虎咽。 次日,徐富贵摸到秦家后院,看见女儿穿戴整齐,心里也就踏实了下来,唤来一老婆婆,言明身份,老婆婆以为是穷苦人家,也就叫来姑娘相见,父女隔着门缝,多有伤感。 “金花,他们没把你怎么着吧?” “还能怎么着,爹,往后你别赌了,咱家的地没了,房子也没了,现在我也没了,你一个人无居无所的,找个正经事做吧,只要命还在,只要有双手在,也还能过日子的。” “唉,都怪爹好赌,才得此下场,这都是活该,当初我要回头,你娘也不会走,咱们一家三口好好活着,日子别提多好过了,现在爹回不了头了,欠的债太多了,找爹的人太多了,爹得扳本,最后一搏,把你救出来。” “你还要赌啊,这样只会越陷越深,唉,女儿不孝,也只能做到如此了。” “爹知道,可爹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你能不能拿点东西出来,还有,这秦家家大业大,你留意点,能拿点值钱的东西,让爹东山再起。” “你走吧,我没有你这样的爹,你把我卖了敢就罢了,还让我干这卑鄙之事,毁我名节,从此你我断了这父女之情,各行其路吧。” “金花,你不要忘了,是谁把你养这么大,怎么着,现在进了秦家,就忘记了爹。” “不和你说了,我还有事要做,等下管事的来了,是要罚人的。” “别走啊金花,你听爹说啊,爹饿,你拿点好吃的来就行了,爹不让你干别的事。” 老婆婆听在耳朵里,带着可怜的姑娘到院子里干活,少不了一番安慰。 “真没想到,你是被那禽兽输给秦家的,为人父母,怎可如此,姑娘,以后就叫我婆婆,我是府上的老人了,也算是那秦少爷的奶娘,待他回来,我就与他说说,让你跟着我,免受管事的欺负。” “多谢婆婆,要是没有你,不知还要受什么罪呢。” 人到穷凶恶极的时候,就会干伤天害理之事。徐富贵与秦富贵一姓之差,却是天与地之分,输得一干二净,女儿到秦家为奴,还不甘心,想借女儿之手,盗得不义之财。在秦家周围盘踞几天后,终于趁女儿出门买菜时,在路上逮住了机会。 “金花,爹好几天没吃饭了,身上带银子了没,给银买碗面。” “这是给东家买菜的银子,给你买了面,我回去怎么交差?” “就说丢了,带了多少?” “管事的说了,丢银子是常有的事,丢了也找不回来,就罚杖。” “要罚多少啊?” “五十。” “啊,这五十杖打了,还不得半死不活的,那这面还是不吃了,爹陪你去菜场。” “不用了,从小到大,都是我一人去菜场。” “唉,都怪爹,爹知道错了,金花,你再帮爹一个忙,最后一次,行吗?” “又是让我干那偷鸡摸狗的活吧?” “是这样啊,爹在富贵坊欠了三百两银子,都是被他们骗了,现在这借条在秦富贵身上带着,你晚上趁他不注意,把这借条给偷了出来,爹也就自在了。” “咱有那个胆,也进不了那个门,这秦老爷回家,门前都是有人看守的,我也不是房内的丫环,连正堂都进不去,更别提内院了,爹,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你才去几天,怎么就知道不成,我打听清楚了,那秦富贵有三房夫人,这家伙色着呢,你要故意接近他,说不定哪天就纳你为妾,就有好日子了,咱还愁那借条嘛。” “你还要不要脸,让我去干这种事?” “咋就不要脸了,爹也是为你好啊,难道你就想一辈子当丫环,过这猪狗不如的日子?” “爹,我念在你养育我这么多年的情分,现在你把我卖给了秦家,我就不是你的女儿了,你也甭想着怎么使唤我,你要再跟着我,我就告诉秦老爷。” “哟,你这丫头,长出息了,敢和爹顶嘴了,今儿我就抽你两嘴巴,让你知道什么叫孝顺。” 说着,就抡起手掌,正要扇下去,被一只手给抓住。徐富贵正要叫嚣,只见面前之人一身盔甲,威风八面,身后还跟着士兵,不由得像条狗般乞求起来。 只道是: 作践一世祸儿女,无方祖谱倒其行; 走投无路使恶计,落难之时现贵人。 第326章 将军相救,治民风阻追杀令 徐富贵输光一切,想让女儿金花偷盗借条,却被拒绝,一气之下就要出手教训,不料被一武官阻止,急忙嬉皮笑脸地替自己圆场:“哟,官爷,这训着不孝女,挡着你的道,我们马上就让开。” 这位威严的武官不是别人,正是西城的大将军,范家庄的二公子范中离。在城外军营谋划了几天后,范中离回到西城以观动静,一边调兵遣将,给驸马后方援助,今日范家庄来了家人,路过菜场,便想着要买些家人喜欢吃的菜,正碰上徐富贵指责其女,就出手阻止,话听了半截,自是不明白理由,家事难清,听了徐富贵的话,也就准备放行。 不料,徐金花却似抓住了救命稻草,哭诉道:“官人,哪是我不孝,是我爹把我赌押给了赌坊,输了又不甘心,要让我借了东家的借条,我不依他的,就要当众打骂,哪有这般为人父母的,官人正好替民女做主,平了这不公之事。” 徐富贵急忙圆场道:“就是点口角之争,犯不着让官爷来评理,咱们回家再说。” “慢。”范中离发现其中端倪,见那老汉要强行拉着姑娘走,就让士兵上前阻止,劝道:“你父女二人各执一词,既是如此,就找个地方说清楚吧。” 不由分说,士兵带着徐氏父女,来到了万户府,交由了主薄。主薄一听是大将军带来的人,急忙禀报主事,洪小九便传来这父女,一番问话,将事情的原本老实交待了出来。 本闻追杀令,正想办法阻止,现听民间如此猖獗,洪小九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子便断了脚,徐富贵吓得瘫坐地上。洪小九道:“你这泼皮,卖儿卖女,丧尽天良,想我西城法令严明,禁止此番交易,禁止赌博,你倒好,都给犯了,来人,给我收押起来,明儿送到作坊,让他尝尝作奴的滋味。” 见父被罚,徐金花急忙下跪央求道:“大人,他再万恶,也是我的父亲,求大人放过他吧,他会改过自新的。” 洪小九道:“你这姑娘,真是白孝顺了,此行恶人若放了,就是放虎归山,定会加害于你,既然事儿到了万户府,就得有个说法,来人,传那富贵坊的掌柜。” 不一会,秦富贵大汗淋淋的到来,不知犯了何事,颤抖着跪在堂前。 “你就是秦富贵?” “草民正是。” “西城禁止赌博,你可知道?” “知道。” “那你还私设赌坊,干这宫人的营生,可知其罪。” “草民知罪,只是这九道追杀令,闲事门找到草民,也不能不为。” “闲事门,专管江湖闲事,比万户府还大吗,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便是这万户府的主事,你叫那闲事门的人来与我说道一番。” “原来是洪大人,饶命啊,草民知罪,愿将家产全部捐出。” “你府上可有一叫徐金花之女?” “金花,有有有。” “今儿唤你来,有两事要明,一是关了赌坊,既往不究,二是拿了这徐金花的卖身契。” “好好好,全听洪大人吩咐,我马上叫人送过来。” “收了的房契地契,也都退还了吧,我都打听了,这些年你也赚了不少钱,就此罢手,各留条明道,你那赌坊,明儿起改为善坊,银子我也不罚了,施三年的粥吧。” “多谢洪大人开恩。” “滚,别让我再看见你,再见着你,就要了你的狗命。” “谢大人。” 秦富贵连滚带爬出了万户府,擦着脸上豆大的汗水,颤抖着上了马车。管家跟在边上,不知发生什么事,却忧着赌坊的杂务,问道:“掌柜的,咱是去赌坊,还是回府上?” 害怕中,秦富贵打了个寒颤,吞吞吐吐道:“别……别回……回赌坊……别……先回……别先回……” 管家摸着脑袋不解道:“这到底是要去哪,怎么进了一趟万户府,话都说不清了。” 在万户府活着出来的人不多,秦富贵捡了一条命,自然吓得不轻,行了一段路,这才清醒过来,回了府,找出了徐家的契约,交由管家道:“快,拿去万户府,晚了可是杀头的罪。” 管家拿着契约到万户府一打听,原来出了大事,吓得赶紧交了差事,回到府上,按照东家的吩咐,还了一干契约,退了赌金关了赌坊,了结一桩祸事。 徐金花留在了万户府,交由焉采儿,听说是大将军救下的可怜姑娘,便好生伺候着,带到内堂洗漱一番,换了身新衣服,又打扮了一番,瞧着也是眉清目秀的美人,也就喜在心里,待那洪小九到后院,便一把扯到里屋。 “我还有事呢。” “那姑娘怎么样?” “什么姑娘,我说采儿,你别是张罗着给我提亲吧?” “瞎说什么,我说,你今儿送我这的姑娘徐金花怎么样?” “可怜之人,已经拿了卖身契,这不送过来嘛。” “你说,是不是大将军看上了这姑娘?” “啊,有这事?” “没有这事,干嘛送到万户府来,明摆着的事嘛。” “是吗,我可没你想的这么多,你唤那姑娘来,我问问。” 一会,徐金花就来到室内,让洪小九看得好生惊讶。 “哟,这模样,还真是没看出来,是大富人家的小姐身。” “大人取笑了,民女生在穷苦人家,这次多亏大人相救。” “卖身契拿来了,你家的地契也拿来了,先让你爹关几天,让他反省反省,真要想通了,就放出来,想不通,就让他吃吃苦头,这事可不能就这么过去了,东西你都收好,徐姑娘,往后有何打算?” “大人的意思是,民女不用再到秦家为奴了?” “不用了,对了,姑娘可许了人家?” “已抵押赌坊多年,谁还敢上门提亲。” “今日救你的将军如何?” “自是救命恩人,永世铭记。” “我的意思是,这范将军长相如何,待人如何?” “自是人中龙凤,济世之人。” “好,将军有意娶你为妻,你可愿意?” “啊——” 只道是: 赌徒伏法依理治,官人平息江湖事; 绫罗加身显华贵,陋室之女将夫随。 第327章 小九做媒,将军卸甲把家归 “报,万户府主事洪大人到。” 大将军府,范家门人到书房禀报。 范中离急忙放下手中兵书,来到堂前,只见洪小九已入了院门,带着一位华贵的女子前来,不由打量起来,只见那女子: 肤若凝脂,云发丰艳,杏脸桃腮,明眸善睐,蛾眉青黛,樱唇贝齿,杨柳细腰,似曾相似。 来到跟前,跪下行李道:“多放将军救命之恩。” 范中离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快起来,到了府上,就如家人一般,不分上下,你这番跪我,岂不是折了我的寿命,哪日我定要捡回来。” 洪小九道:“此话当真?” 范中离道:“堂堂三尺男儿,岂能儿戏。” 洪小九道:“这姑娘未曾婚配,今儿被你救了,芳心暗许,我也未曾娶妻,不如我做个媒人,成了你们的好事,那堂上三跪九拜,你就还了她的礼。” 范中离见了这美人,早已魂不守舍,却是名门家教严厉,忙道:“婚姻之事,父母做主,此事还需父母点头才行。” 洪小九道:“放心吧,只要你愿意,这差事就交给我了。” 三人来到堂上,下人端来茶水瓜果,范中离偷偷打量徐金花,正逢斜目,四目相撞,各自躲闪,心中荡漾。 洪小九道:“民间私设赌坊,以九道追杀令为由,张罗江湖杀手前往灵泉山,势必要对驸马不利,今日我已封了富贵坊,却难平江湖之事,这徐姑娘是你救下的,现在无处可去,暂且就住你府上,待我与范庄主说道,你们成了亲,也就名正言顺了。” 范中离道:“当下驸马倍受危难,哪还有心思谈儿女私情,我已在官道两边增加了人手,严防杀手,只是到了灵泉山,地形复杂,难以布防人手,我要亲自前往。” 洪小九道:“不可,这样一来,城后定然将你与驸马列为一党,既然外面都安排好了,不如这样,你明儿上书一道,辞去官职,带着黄姑娘先回范家庄,我与你们一道而行。” 范中离不解道:“危难之际,我却辞官,没了这兵权,又如何帮助驸马脱身?” 洪小九道:“放心吧,南城的兵马已经出动了,五千联军正朝西城而来,城后不会置梅氏于不顾,定会先让你回家,不出三日就要请你出来。” 范中离道:“也对,这西城的联军现有三万余众,那都是驸马爷的亲军,受梅氏指挥,梅庄主派的人,定是梅大公子,联军一来,这几万人要是从西城内部发动战争,西城将不堪一击,这一点城后定然看得明白,待那梅大公子到达西城,城后定会召见于我,你啊,把这西城上下之事,看得比我透彻。” 洪小九道:“当下之急,是要联合各大门派,对抗这九道追杀令,保得驸马平安归来。” 范中离道:“好,那咱们就回一趟范家庄。” 洪小九道:“徐姑娘,你意下如何?” 徐金花哪听得懂这些,低头道:“全听恩人吩咐。” 范中离道:“你也别前一个恩人后一个恩人,进了这将军府,你就是范家的亲人,到了范家庄,就更别客气了,我娘定是很喜欢你,都是平常人家,也不用那么多的礼仪。” 洪小九道:“对,往后,你就是将军夫人了,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下,这西城的人见了你,都是要行礼的。” 徐金花惊慌道:“这可如何是好。” 范中离笑道:“无妨,起初我到这城里来,也不习惯,慢慢就好了。” 次日,范中离上朝,递交文书辞呈,城后正想清除驸马一党势力,见范中离主动送上门来,自然准许,确也留了后手道:“大将军为国事连夜连累,就先回去休息几日,何时想理事了,就再来朝堂,交符留纱吧。” 交了兵符和信印,却保住官位。独孤玉蝶并不傻,万一江玉喜取了灵泉回来,与公主回到宫里重新掌权,这也得有个说法。 这时,洪小九奏道:“城后,既然范大将军辞官还乡,就让臣下送他一程如何?” 独孤玉蝶又是一喜,走了范中离,洪小九又要跟着去,这不是天赐良机吗,于是点头道:“好,到内务府带些礼物,替我问候问候范庄主。” 二人下了朝,交待了一番,在将军府门前汇合,坐上马车,慢悠悠地出了城门,行至几里,见后无探子,便换了马匹,扬鞭催马,天黑前就到了范家庄。 宫里,城后无比欣喜,与旧部商议了一番,保留新政,重修万户法,只要拥兵自重,便可保一方安宁。 次日,兵部上书,南城联军五千人马,离西城只有二十里。 城后大惊,让百官拿主意,一听联军来了,百官都心生畏惧,毕竟西城是在联军的帮助下才有今天,也靠着梅家的势力而有了新政,现在就抛弃了梅家要杀驸马,也就是忘恩负义之为,虽然只有五千人马,但西城内部的军队,尚未整编完善,四城人并不团结,一但乱事,局面将无法控制。 此时,谭三刀便站出来道:“城后,联军突来西城,定与驸马出行有关,想必是梅庄主担忧驸马安危,特派人前来查探,如今军中无帅,恐他人借此时机作乱,理应召回大将军,与联军共商事宜,要不然,依梅大公子之性,定会讨伐西城。” 此言一出,解了百官的忧,却又如一块巨石压在了君王的头上,独孤氏好不容易重新掌权,屁股未热,梅家就来人了,要是能一举拿下联军,说不定能统领南城,但梅玉楼自当上联盟统领,又让南城政权得到稳固,想要征服南城,恐怕一时不成,反倒惹了祸事,东城借机而犯,到时候西城内部势力分化,将不堪一击。城后不甘心,却也拿不出主意,也就顺了谭三刀之意:“你速去范家庄,请大将军回来,记得带上兵符和印信。” 谭三刀快马出了宫。 而此时的联军,正在西城筹谋着一场变故。 只道是: 戎马卫国将有名,王者毒刃伤其身; 危难当头思臣手,糊涂当道独孤行。 第328章 兵临城下,西城兵乱险亡城 独孤玉蝶的一时入心,差点让西城亡城。 江玉喜前脚一走,驻西城的联军就撤到了长乐府,里外三层围了起来,赵远领着一班南城人,听候梅香玲差遣。这赵远是知恩图报之人,受梅问天赏识,才当上了西城联军的统领,自是要感激梅家,而驸马辅政后西城出繁荣景象,让西城百姓过上了好日子,西城脚跟还没站稳,独孤氏就要负恩,赵远自要誓死护着梅香玲。 此时,东人也不甘寂寞,悄悄地与关七联络,组织了一支队伍,准备趁驸马离城,大将军辞官之际,再往宫里添一把火,彻底来次大清洗,占了西城。沉默已久的关七,压抑了仇恨的怒火,终于见到了机会。 关大和钱掌柜的死,东人特使再现,让关七倍受侮辱,誓要找回尊严。 亲王一党的死士,也聚集到西城,只得时机。 梅玉楼收到女儿的口信,让梅问天带着五千人马直赴西城,无论如何,要带回女儿女婿,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把公主一道带回。 “你这次去西城,务必记请住,不要与西军开战,一但西城不放驸马,就把公主一并带来,想必那独孤氏不愿交权,怕这政权落入他手,故而让驸马去灵泉山,好借机消除威胁势力,表面上西南二城联盟,这独孤氏的野心,意在吞并四城,现在拥兵自重,以为时机已到,想利用驸马牵制我等,你一定要见机行事,把西城的联军带出城来。” “香玲有联军保护,自不是问题,这玉喜去灵泉山,就是往陷阱里跳啊。” “有玄宗门的人在,也能撑得过去,公主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死,如今西城变数,谁也说不清楚,却是关乎四城存亡,你把联军带出西城,防着东军进攻,城内之事,岂莫插手。” 梅玉楼救了南城,却救不了西城,他知道西城后的野心,也明白江玉喜的命运,但他不可能对女儿的死活视而不见,南城的军队已经集结,一但西城与联军开战,南城军队会开赴战场,而东北二城也会联盟而上,到时西城内外受敌,坚持不了多久。 论远谋,独孤玉蝶自然不如梅玉楼,要不然也轮不到梅玉楼当联军的统领。 梅问天一到西城,就在离西城二十里扎营,左右都是西城的驻军,虽有几万人,但梅问天并不怕,他一到,便与驻军的将军们打成一片,大家心照不宣,相互监视。 梅家人到马帮面见大小姐。 “庄主交待,让大小姐带上庄上的伙计,随同联军出城,大公子在城外接应。” “我走了,马帮的人怎么办,长乐的人怎么办?” “那就一并带走。” “说得容易,长乐府上这么多孩子,带到南城怎么安排,要走,也要等玉喜回来。” “大小姐,现在不走,过几天恐怕就走不了了。” “怕什么,我就不信,他们还敢攻进马帮不成。” “世事难料,大小姐还是尽快出城吧。” “你先回去,让我哥等几天。” 梅香玲放不下孩子们,好不容易把长乐府建起来,找到这么多的孩子,费了多少心血,现今却要抛弃这些孩子不管,那他们岂不又成了孤儿,而马帮的根在西城,江玉喜的家在西城,现在走了,江玉喜回来了怎么办,万一什么事都没发生,带着人跑了,是要留下话柄的。 城门处,赵远已安排数百名士兵,等待入城和出城。尽管城防不同意联军也守在城门,双方也有争执,但联军有通行的文书,西军也奈何不得,双方人马僵持着。 驸马出城的第三天晚上,城北的驻军发生哗变,一部分东人起了事,杀了将领,从北城门攻进城,径直杀到长乐街。 独孤玉蝶防不胜防,范中离要明日才到,慕容玉的人马也只有几千,守住宫门可以,但要守整座王宫,也是鞭长莫及。老辣的城后却不惧这种攻击,拿剑带着万无忌等人来到长乐街,正碰上慕容玉骑马而来。 城后道:“慕容将军,叛军来了多少人?” 慕容玉道:“看不清楚,附近的街道都是人,我们快抵挡不住了,快撤回宫里。” 城后道:“区区几个毛贼,能掀什么风浪,随我杀出去,收服这些乱臣贼子。” 说罢,催马上前,万无忌急忙命人随后,杀入了叛军之中。 打了半个时辰,城后见人越来越多,只得退回宫门。慕容玉则设了防线,文武官员也都前来参战。 城后道:“城外的援军怎么还不进来?” 春风道:“回城后话,现在三军无主,兵部侍郎离城,万户府洪主事又不在,乱成一团糟。” 看到眼前这番情形,城后有所悔恨道:“想不到,仅几日的光景,西城就陷入了战乱之中,我愧对百姓啊。” 万无忌道:“城后,先回宫吧,这里有我们守着,一时半会也攻不进来。” 城后道:“那联军何在?” 春风道:“在长乐府周围驻守。” 城后道:“他们也见死不救,难道区区长乐府,比王宫还重要?” 言正劝道:“城后息怒,这联军又不是西军,是梅家的军队,守着长乐府也不为过,那有几百孩子呢,要是公主也在那,倒也安全些,当下还是忍让为先,退回宫中,待援兵到来。” 城后虽后悔,却也不服输,气乎乎地回了宫。 王子银与叛军打斗了一阵,见人数太多,就让手下放了烽火,城外驻军见到信号,带着人马从三城门进入,与叛军混乱在一起,直到天明,叛军死伤上千,黑暗中又认不出将领,有的人悄悄地归队,一部分人从北门撤出,一夜之乱,就此安宁。 长乐街上堆满了尸体,鲜血染红了大街,惨不忍睹。 公主闻讯,悲伤起来,动了胎气,好在将军府上有郎中,吃了安胎药,迷糊地睡了过去。 经此一役,西城安分了不少,更别提那九道追杀令了,加之人们知道梅家大公子带着军队在城外,谁都不敢拿性命开玩笑,也就都消了念头,而万无忌等人也只顾着收拾叛军的残局,来不及继续追杀驸马。 因为有联军在,长乐府周围的百姓才没受屠杀,而长乐街两旁的百姓却未躲得过祸事,不少房屋被烧毁,死了数百人,哀声震天,黑压压的乌鸦盘踞在宫殿上空,发出一声声的惨叫,像是一个个冤魂,透出无比的恐惧。 只道是: 城后夺权母女分,江湖手段万难行; 一夜高墙战马过,三崩四裂百姓惨。 第329章 范庄留客,将军不问江湖事 谭三刀快马加鞭,来到范家庄,定晴一看,不由得疑惑万分,这范家张灯结彩,何人成亲?到了庄门前,庄丁见是官家的人,问了话,领着进了庄,经由之处,无不喜庆。 “小哥,这庄上何人成亲?” “二公子。” “你是说大将军要成亲,与何人成亲?” “当然是与宫里来的徐小姐。” “哪个徐小姐?” “官人问得好生古怪,你不是宫里来的吗,你都不知这徐家小姐,难不成你是假冒的?” “还真不知,我堂堂兵部侍郎,岂能说假话。” “知道你,原来也当过大将军,你来找我们家二公子何事?” “请他回城。” “那你来得不是时候,二公子总得把这亲事成了吧?” “今儿不是成了吗?” “按照庄上的规矩,得三日大婚。” “还有这规矩?” “祖上定下来的,子孙后代不得不遵。” 谭三刀不傻,范中离这个时候回家成亲,不就是和城后在赌气吗,笑了一下,跟随庄西进了大府门,来到院子里,管事的听了报,领着到了堂前拜见老爷。范不离一身新衣,容光满面,忙把客人迎到厅堂,上了好茶。 “谭将军来得正好,我正寻思着犬子成婚这么大的事,宫中怎么也得来两人吧,你来了,就正好是两人了。” “范庄主,大将军现在何处?” “取水去了。” “取水?” “是啊,但凡这庄上有人成亲,最先做的事,就是去思恩井里取水,不忘根本。” “饮水思恩,大将军这是在扇君王耳光啊。” “岂敢,这取水一事,自古到今,怎么就成了打君王的脸了呢?” “庄主有所不知,大将军这前脚一走,西城就乱了。” “这么说,犬子没向城后说一声就走了?” “说了,在后一时糊涂,也准了他还乡。” “还乡,什么意思,他这大将军不当了?” “不当了。” “不当正好,省得去与那帮心机之人勾心斗角。” “庄主此言差矣,为人臣者,为君分忧,现在联军举兵城下,要是没有大将军,西城必乱。” “联军要打西城,这又是何故?” “这么说来,大将军回来什么也没说?” “就是回来成亲,这小子,感情是有大事瞒着我。” “庄主且听我细细道来。” 范不离何人,当真不知儿子回来为何?那不过是在谭三刀面前装傻罢了,范家庄眼线众多,而且九道追杀令传得沸沸扬扬,江湖上谁人不知,就算范中离不说,范不离也知道这天下的大事。 此番谭三刀为城后说情而来,又带来了印信和兵符,却未想到范中离竟然在家成亲,这一着让谭三刀难堪,不可能立即拖着范中离回城,只得等到范中离取水回来再商议。 过了一个时辰,庄外一阵锣鼓,鞭炮响了起来,庄内的男女老少都涌向庄门前。 谭三刀站了起来,欣喜道:“大将军取水回来了?” 范不离道:“回来了,走,咱们去看看。” 来到庄前,只见朝堂上威风八面的大将军,变成一乡间的壮年,穿着朴素,户挑水桶,装了半桶水,身边跟着一位拎着篮子的姑娘,篮子里装着人瓜果糕点。 洪小九见谭三刀,一点也不意外,上前道:“哟,这不是兵部侍郎谭大人吗,你也来凑热闹了?” 谭三刀没好气道:“这宫里都闹翻天了,洪大人还有心情在此玩乐。” 洪小九道:“大将军成亲是大事,这朝中大臣都应前来,怎么就来了你一个?” 谭三刀道:“洪大人明知故问。” 洪小九便不再理会,与范家人簇拥着范中离前行,闹了一阵,又到范家祠堂祭祀,直至黄昏时分才停下来,大摆宴席,庄上的人都来恭贺,奉上贺礼,男女老少坐了百桌,场面热闹无比。 新郎新娘敬酒,范中离自是看见了谭三刀,故作不知,从长者桌开始敬,再敬宾客,足足两个时辰才到堂中主席,已是半醉,在新郎的搀扶下走到桌前。 范不离道:“这要是平常,哪能喝成这样,老二,这宫中来了贵客,你也不敬杯酒,成何体统。” 谭三刀急忙站起来,举起酒杯道:“恭喜大将军,愿大将军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范中离笑着,却不起身,从新郎手里夺过酒杯道:“我早已不是大将军了,谭大人就莫要取笑于我了,来者是客,礼数不周,还请恕罪,来,喝酒。” 谭三刀喝了酒,坐下道:“大将军,城后命我前来,请大将军速回西城。” 范中离道:“这城后好生奇怪,她怎么不来。” 范不离急道:“谭大人,犬子已喝醉,胡言乱语,岂莫计较。” 谭三刀道:“范庄主,错在城后,不关大将军的事,这趟差事我也不想来,可现在西城危急,唯有大将军才能拯救天下苍生,还望大将军三思。” 洪小九道:“唉,这城后多变啊,我还说过几日回去辞官,也像过大将军这般田园生活,好不自在。” 谭三刀道:“洪大人,你就别起哄了,城后也叫你快些回去。” 洪小九道:“回去干嘛,和万无忌一起追杀驸马爷?” 谭三刀道:“洪大人说笑了,哪有的事,现在南城兵临城下,二位还是权衡轻得,早日回城。” 范中离笑道:“梅家的人来了,城后便害怕了,来了多少人?” 谭三刀道:“来了五千,由梅大公子带领。” 范中离道:“区区五千人,就要让我复官,这也太小看我了吧,不回。” 谭三刀道:“大将军,这可不是儿戏,我这有城后手谕,抗令者诸九族。” 范中离道:“少在我这耍威风,她那一套,在咱这行不通,如今驸马出行,公主失踪,梅家讨伐,这不都是她在作怪吗,收不了场,又想到我们了,罢了,如今我已为平民,也就不操心这些事了,小九啊,明儿你随谭大人回去吧。” 谭三刀道:“这,大将军醉了,还是早些休息,明日再议吧。” 范不离笑道:“我看他是也醉了,今日喜庆,就不谈宫里的事了,谭大人,来来来,我们喝酒。” 洪小九举起酒杯道:“谭大人,同朝为官,却甚少一起喝酒,今日借花献佛,敬谭大人一杯。” 谭三刀道:“洪大人客气,应当我敬你才是,明儿还望美言几句,请大将军早点动身。” 洪小九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来来来,喝酒。” 只道是: 门前梧桐早开花,宫中奏乐喜万家; 喜结连理门庭耀,男耕女织不烦恼。 第330章 南军压境,城后妥协遭世骂 范中离与洪小九回到了西城,被城后召见,二人略显疲惫,好不容易空闲几日,未想西城发生裂变,王座上那个精明的女人,自然也不好过,眼神中透着一股杀气——未能清除驸马一党,对于这个独权的女人而言,是一种失败,也是一种怨恨。 万无忌派出的人马没有消息,这就意味着驸马还活着。 没有消息就是最大的坏消息。 联军一到西城,就受到莫大的欢迎,驻军诸多将领都想与梅家攀附,城后的探子目睹了联军与西军吃喝玩乐的场景,这也是城后最为堪忧之事,倘若联军攻打西城,西军将毫无还手之力,更何况城内还有梅家人,里应外合,百官动荡,危机四伏。 先是一番恭贺后,城后道出了担忧:“驸马为天下苍生奔赴灵泉山,公主出走,天下人只道是我逼走了他们,现西城无主,本后主持朝中大事,并无过错,这独孤家的王位,不也是我传与公主的吗,那坊间传闻的追杀令,竟然也推到了本后身上,梅家闻讯而来,也不进城,在城外驻守,西军无主,东人趁机起事,伤民两千,实乃西城之祸。” 范中离佯装惊讶道:“竟有此等事?” 言正道:“大将军,西城可不能没有你,你前脚一走,西军就乱了,前儿晚上,一股乱军杀至宫门前,多亏慕容将军与王将军死守,这才保全了王宫,你回来就好了,回来就好了。” 城后道:“大将军与洪大人都是西城国柱,可不能置天下苍生于不顾,前些时日是我糊涂,许了二位离城,驸马临行前定对二位有所重托,如今公主尚无音信,二位可不能再将一堆乱事扔与我,大将军速出城与联军统领相见,请梅家小姐一同前往,以证其心,至于驸马取水一事,那是全城皆知,并非我所逼迫,还望大将军在联军面前言明,莫信坊间谣言。” 范中离道:“南军为驸马而来,今见不到驸马,又不见公主,恐怕不会退去,倘若此时梅大公子要将梅小姐接回南城,西城与南城的仇就结下了,三城定会联盟,东人之计便成了,臣下若带梅小姐出城,那是有去无回啊,请城后三思。” 春风道:“大将军言之有理,坊间传出追杀令,乃后宫亲卫所下达,闲事门主持,不是空穴来风,江湖中事,梅家主事多年,岂能混过耳目,不然也不会派梅大公子率兵前来,如若放梅小姐离开西城,定是大祸,如今南城崛起,拥兵有近十万,不可小觑,何不将这梅大公子请进城来,以礼相待,以换时机,等待驸马归来,一切自然明了。” 城后道:“这么说来,诸位对后宫设亲卫一事,概不认同。” 春风道:“臣下不敢,臣下只是认为,当下之急,应是平了南军之危,再平西军内事,后宫之事,臣下无权谏言。” 此时,一向少言的大执事伍华旭站了出来:“城后,自古以来,后宫不乱政,早在公主临朝之日,城后有言在先,从此不问朝中之事,而今驸马前往灵泉山取水,后宫便现亲卫,公主又不知了踪迹,城后重新主政,让百官费解,我等忠于西城,忠于君王,却不能背信弃义,而今因后宫干政乱成一团,公主也不知去向,当下之急,应先废亲卫,以示王威。” 城后的脸突然变得苍白,君王有错,也轮不到做臣子的指责,又有哪一个王座之下不是累累白骨,但伍华旭不一样,他为人正直,不是驸马的人,而是西城元老,他在朝堂上指责君王,乃良臣之言。 随后,骑兵统领马尚风,步兵统领万峰,水兵统领李青河等人也附议。 一时间,朝中大臣皆要废黜后宫亲卫。 城后心有不舍,却不能与百官和天下作对,笑道:“如今驸马不在,公主又不知去向,一城无主,敢问诸位大臣,可有主事之人?” 谁敢在此时作声,不就是要篡位吗? 洪小九道:“城后,小臣有一肺腑之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城后道:“讲。” 洪小九道:“如城后离开王宫,或许公主就回来了。” 城后大惊,这洪小九胆大包天了,正要发作,又冷静一想,说不定这公主被洪小九藏了起来,以此要挟,假装上当道:“那就依洪大人之见,本后老了,也不想折腾这些事了,我前往西城寺清静几日吧,如公主能回来,往后我再也不过问朝政。” 朝堂之上,百官欲罢黜亲卫,让万无忌等人出宫,而城后何等精明,借洪小九之道,答应到西城寺,只是想拖延时间,只待万无忌等人除了驸马,公主回来,一家人自然好说话,保住了独孤氏的王位,再清驸马余党。退朝回宫,召见万无忌。 “看来,他们蓄谋已久,定是将公主藏了起来,这是要逼宫啊,本后绝不妥协,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臣下已打探到,东人杀手追雨已抵达灵泉山。” “东人能除掉驸马,就把祸事往东人身上推,清除城中东人也有了借口,驸马这新政,将三城人并入西城,以西人之礼相待,只是一厢情愿,看来这东人并不领情,多次谋反,你速去灵泉山,定要办成此事。” “臣下这就去,只是臣下一走,这宫中奸臣定会逼宫。” “今儿已经逼了,我答应去西城寺住几天,要是公主不回来,他们自会去请我回来。” “城后的意思是,不让公主回来?” “她定是受了他人蛊惑,想将西城江山拱手相让,你派人盯好范中离和洪小九,公主定在他二人手上,只要公主驸马不回宫,便是好事。” “臣下这就去办。” 可惜,独孤玉蝶的算盘落空了,她太高看自己的实力,根本就不知道驸马辅政后,对西城的行政机构作了巨大的改变,集权于万户府,在西城及之外,布下了众多探子,并将执事府与六部相互制衡,又弄了个监察司,行政体系可不是凭一人之力就可以撼动的。那帮元老,能听独孤玉蝶话的人已经不多,大多是失去权势的城中万户,早在万户府的掌控之中,万无忌虽有几百人的旧部,却已无力回天,当洪小九与范中离回到西城,就已经开始着手废黜亲卫事宜,明暗皆施,将万无忌牢牢看住。 一场逼宫的清洗,随着黑夜的降临拉开帷幕。 只道是: 宫中琼树展枯枝,王权动摇几人知; 旧部亲卫震朝事,自食其果清灯行。 第331章 王命难从,英雄末世几人恭 更夫不打更,就像夜里没有月亮一样,人们睡着不踏实。 银六福放下了手中的打更棒,坐在夜里凝视着那条熟悉的道路,心中无比忧伤,就在前几日,更夫们抽了个时间,拿来好酒好菜,恭贺其休事,而银六福照例,把打更棒用红纸包了起来,供奉在祖宗的牌位前——这根王家的打更棒,来之不易。 别人的打更棒是随手削来的普木,银六福的这根,却是来自王宫的赏赐。 那年,银六福十六岁,已跟随父亲打更多年,却还不是名正言顺的更夫,自然也拿不了俸禄——银家世代皆为奴,本是王公贵族血统,犯了事被贬为奴,也就世代为奴,到了银六福这一代,虽独孤氏并未强行要其为奴,但祖训难违,银家自会在孩子十六岁后,引进事府,办了打更的文书,就此成为更夫。 还有几天,银六福就能拿到官家的文书,成为西城最年轻的更夫。 “上更了——” 随着黄昏的消失,银父拿着家伙什出了门,银六福赶紧跟在后面,照着熟悉的路慢慢行走,与街坊们打着招呼。突然,一匹快马从东而来,撞翻了不少摊位,眼看就要踩踏一个拿着糕点的孩子。 银六福就地一滚,抱着孩子滚到一边,转危为安。 那马受了惊,好在众人合力制服,马上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下了马,擦着脸上的汗水,来到银六福面前。 “你还真不怕死啊,要是马踩着你了怎么办?” “我的命是命,他的命也是命,我不帮他他就没命了。” “你叫什么名字?” “银六福。” “你是干什么的?” “打更的。” “我是西城的公主,见了我,你怎么不下跪?” “公主有什么了不起的,就能随意伤人了,看把孩子吓成这样了,你撞翻那么多摊子,你赔了才能走。” 后面跟着的护卫到来,见有人与公主争执,上前就要拿人,被公主制止。 “你倒是条好汉,谁说我不赔了,这不是马的性子烈,才闹了这些事,明儿你进宫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来就来,谁怕你。” 照理说,这一个公主一个更夫,都不怎么懂事,在路边吵一架也就算了,偏偏这公主性子烈,要更夫进宫,可更夫呢,又不怕死,第二在硬着头皮就进宫了,公主早已叫人在宫门前等候,领到后院,公主正生着气,拿着鞭子在教训宫女,打得皮开肉绽,惨叫连连。 站了半响,银六福再也看不下去。 “照你这么打,非死不可。” “她犯了事,偷宫里的东西,我打她算是轻的,按理当斩。” “如此羞辱,不如杀了的好。” “你不怕我?” “我又没做错事,怕你作甚?” “那好,既然你那么不怕死,我就罚你做一辈子的更夫,来人,给我拿打更棒来。” “不用你罚,我本就是更夫。” “你要是把这打更棒弄没了,你的脑袋就没了。” 公主的这根打更棒是玉的,拿到银六福面前时,他就傻了,这哪是打更棒,分明就是催命棒,但又不能不接,拿着出来回到家,往桌子上一敲,断了。 这事传到城王耳朵里,就把公主叫到跟前,一番指责,并告知银氏为奴之事,公主也就转为同情,到银家道歉,一来二往,与银六福就成了好友,得知打更棒断后,公主就请人用乌木做了一根,并作为定情物送给了银六福。 乌木以叫沉阴木,聚集了阴气,虽有价值,却是不祥之兆。 缘分让公主与银六福相识,月老却不牵线,而公主身上肩负重任,城王又怎么可能将她嫁给一个更夫,为此,二人在经历了一年多的甜蜜友情后,公主被嫁给了他人,而银六福则娶了邻家姑娘。虽身份有别,公主时常看望银六福,送些礼物,心里也放不下,而银六福的心里,始终住着一个美丽的姑娘。 为城后打更,这亦是银六福的重任,江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一条黑影站在银六福面前。 “城后想请你帮个忙。” “她没事吧?” “明儿就去西城寺,宫里不太平,出去躲躲。” “她要我做什么?” “不让公主进宫。” “公主在哪?” “将军府。” “听说,公主将梅家的剑练得炉火纯青,连梦婆都不是她的对手。”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公主进宫。” “知道了。” “拜托了。” “应该的。” 宫中有什么变数,银六福根本不关心,但万无忌前来请托,也是城后的意思,他不得不履行诺言,二人当初许诺,互为对方办一件事,以了此生情分,办了这件事,也就意味着当初的爱慕之情一笔勾销。 来到将军府前,银六福拿出了打更棒,擦了又擦,回忆起当初与公主认识的场景,不由得笑了起来。 门开了,众多护卫走了出来,公主也跟了出来。 “有剌客——” 领头的大喝一声,但来人太快,已伤了几人,突破重围,冲到公主面前。 公主已出了剑。 虽有孕在身,剑由心生,本放在马车之上,却飞了出来,已是人剑合一的巅峰。 剑在空中划了一道圆弧,如开天劈地一般,一道厉风狂扫剌客。 剌客并不惊慌,也划出一股力道。 两股力量相撞,如巨雷相及,如山洪爆发,瞬间震飞数名护卫。 公主的剑道略胜一筹,让剌客退了半步。 这是八封剑势当中的崩。 崩,扫,带,剌。 一剑出势,接着就是扫,剑在空中,以气御剑,再横扫一剑。 剑气如虹,如黄昏时的一抹残阳,透着绚丽的光彩,透着一个人对过去的回忆,透着一缕绝望—— 剌客后退数步,挥出毕生的力量,集于手中那根相思棒上。 这根乌木更棒,就如他生命里的枷锁,困住了他的一生,而他为之最后一搏——公主的剑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厉害,而且独孤玉蝶有交待,只是阻止公主进宫,并未说要下死手,当他与公主动手后便后悔了,这种差事岂能是他这样的人能接下来的。 更何况,公主手里使的是梅玉楼的金梅剑。 剑光追了上去,在剌客的胸膛上吻了一下,如一抹流星般消逝。 敲魂棒断为两截,那无尽的相思,也一分为二,互不相欠。 护卫上前,掀开剌客的蒙面。 公主大惊失色。 只道是: 佳人长居宫廷殿,相思半生无缘见; 追魂莫过五更天,来世再牵鸳鸯线。 第332章 大师普法,佛前相思自何来 独孤雪两招,便败了英雄榜上排名第五位的银六福。 倘若古琴先生还在世,定对将军府门前的这一役,进行大肆的描述,让后人知晓这一段惊心动魄的对决,英雄榜则应重新排列,又或是重立四城功夫榜,而独孤雪自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八卦剑已天下无敌。 虽近在咫尺,范中离也未看清,公主到底用的是什么招,直到银六福的面纱被揭开,他怔住了,剌客为什么是他? 剌客可以是罪大恶极之徒,而英雄榜上的英雄,又怎么会带上剌客,是谁收买了他? 公主颤抖了一下,手中之剑落在地上,宫女急忙捡起金梅剑,用手帕将剑身上的血迹擦干,却擦不掉公主一辈子的内疚——这个在西城有着名望的更夫,这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竟然死于耻辱。又或许是自不由己,故意败在公主剑下。 到底是什么样的要挟,让一世英雄,命损于此。 “雪儿,咱们西城有很多义士,也有很多英雄,西城之所以能够自保,能够太平,全靠这些人,古琴先生的英雄榜上,西城之人就有三,日后你见了这些人,都得以礼相待,往常在江湖上,娘没少受他们照顾,特别是银六福,他曾为娘挡了一剑,那一剑,险些要了娘的命,他可是娘的救命恩人……” 七岁时,独孤雪在后宫玩耍,第一次看见了银六福,她悄悄地跟在后面,趴在窗户外面听着。 “我们不应该再见面的。” “可我放不下你,你为什么不离开,只要你走,我会给你这辈子花不完的银子,让你过上好日子。” “我不要你的银子,我只想做个普通人。” “可只要你在西城,我就很危险。” “是吗?” “一看见雪儿,我就忍不住想你。” “她知道吗?” “不知道,怎么可能让她知道。” “那就好,要是没什么事,我要走了。” “你就不想我吗?” “想,可你已为人妇,我也为人夫。” “城王活不到多少时间了。” “那又怎么样?” “为什么你不肯做官,到宫里来帮我?” “我只做喜欢做的事。” “你恨我。” “谈不上恨,这都是命,以后你也不要召见我了,让人见了,又要说闲话,你也不要去见我,我一个更夫,怎么会攀上这样的权贵,告辞。” “好,你走。” 那天,独孤雪第一次看见母后哭了,哭得很伤心,她不知道那个叫银六福的人是什么人,也不知道母后为何多次在她面前提到这个人,但她觉得这个人很亲切,于是忍不住去找他。 那天黄昏,银六福正要上工,听见屋外有人来,出了门,见是公主,露出无比的激动,急忙迎进屋子。 “公主怎么来了,这里太脏了,我拿块布来垫在板凳上。” “不用了,你就是银六福?” “对,小人就是银六福,不知公主有何差遣?” “没什么,听说你是英雄榜上的英雄,特此来看看,你为何要打更?” “这是祖上留下来的饭碗,总不能在我手里丢了吧,再说了,打更也没什么不好,能看见许多白天看不到的事,没有更夫,人们也不晓时辰。” “别人都想做官,你倒只想打更,家里穷成这样,日子怎么下去,要不,换个宅子吧?” “不用了,这里住得很安心的,我与夫人都是平头百姓,习惯了这种市井日子,多谢公主操心,百姓有百姓的日子,要是公主有什么事,尽可吩咐。”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与母后可曾相识。” “我是西城的子民,当然认得西城后。” “听说你们是朋友。” “城后普济天下,把臣民当朋友,也是自然不过的事。” “他们为什么叫你三更老鬼?” “江湖上的称呼罢了,公主要是不喜欢,我改一个。” “不,挺喜欢的,你的名字也很好,是个有福气的人。” “多谢公主赐福,要是没有什么事,小的要上工了。” 看着银六福的背影,独孤雪有一种莫名的空虚,再看看他的夫人,一个平庸的女人,傻乎乎地站立一旁,手中还拿着一件破烂的衣服在缝补,三间木屋显得格外沧桑,无比的穷酸。那天,独孤雪给了那个妇人一些银子,并叫来守城的将领,将银六福的俸禄加二两银子。 原本,银六福是想带公主离开,未想两招就死于金梅剑下。 死讯很快就传到西城寺里。 独孤玉蝶笑了笑,转身回到大殿中,叫来随从,拿出两块灵牌来。 一块是她的,一块是银六福的,早在她成婚时,这两块灵牌就已做好。 主持很快前来。 “城后有何吩咐?” “大师,我的一位友人今日过世,请大师为他超度。” “这是老纳份内之事,请城后告知上人姓名,我将为其做上七七四十九天大斋。” “他叫银六福,这是他的牌位。” “啊——可是英雄榜上的银六福银大英雄?” “他也算不上是什么英雄,只是个狗熊,要是他算得上是英雄,又怎么会让爱他的人伤心,大师,你说对吗?” “人生在世,谁能无过,城后不必悲伤,尘归尘土归土,待我为其超度,来世定能投生好人家。” “真有来生吗?” “有,前世今生,都是因果轮回,前世有缘,今生才能相见,这世间的万物,皆因此理而来,善有善果,恶有恶报,若是前世恶人,今生必遭坎坷,偿还前世之债,为人处世,当忠孝为上,修行万千,方可圆满。” “大师一番话,令罪人无地自容。” “城后多虑,你乃一国之君,岂莫被凡事干扰,世间凡事,皆有因果,请随老纳来,到那祭英殿,为这英雄写上名字吧。” 祭英殿,西城寺为西城忠烈人物修建的官家殿堂,自独孤氏起,每一代都立了十二英烈,而到独孤玉蝶这一代,还未曾有轰烈之士,银六福也算是第一个。按照惯例,君主应为亡人书写称号名字,寺庙再做一块英雄位置放于堂上。 握着笔,独孤玉蝶的心碎了,泪水不由滴在了纸上,那曾经的一幕幕涌上心头。 主持挥了挥手,带着从僧出了屋。 哭够了,心伤透,君已走,莫回头。 西城英烈银六福之位。 笔落,心死。 只道是: 父女不识恩仇报,剑走游魂谁知晓; 前生今世莫乱行,因果报应迟早到。 第333章 心若死水,为情郎守孝三年 年过半百的西城后,在西城寺做了一件令西城人难以相信的事。 为一个更夫守孝三年。 独孤氏的权斗也随之落幕,一场母女较量,一场丈母娘与女婿间的较量,因为银六福的死而告终,而这幕后的原因,也只有独孤玉蝶一人知晓,恐怕连知晓天下事的古琴先生,也难以明白当中缘故。 此时的西城,被一场清洗蒙上了血色。 范中离与洪小九,定会清除朝中旧党,但凡与谋反有关的人,都会因此下狱,或被黄金卫暗中夺命,亲卫一党,则被迫出宫,或在西城寺追随城后,或前往灵泉山剌杀驸马,总之西城宫中掀起了一场由范中离为首的清洗运动,而这背后则是梅家人的操纵。 九道追杀令的代价,便是无数条性命。 公主已回到宫中,召集百官,重理政事,黄金卫进宫保护,慕容玉重执护殿之职,城后宫中之人全部驱逐,杀的杀跑的跑,能到西城寺的所剩无几。 显然,公主对母亲派人在将军府前剌杀一事,怀恨在心,对九道追杀令更是仇恨。 西军已有五千精英赶奔赴灵泉山。 梅家军已经进了城,联军已回防,不再长乐府周围驻守,兄妹相见,自是欢喜,只是忧心灵泉山。 “香玲啊,有那么多人护着,你就不用担心了,城后撤了追杀令,江湖上的人也不敢再参合这事,公主已经重登王位,西城又太平了,你现在要保重身体,等待好消息。” “你与公主见过面了?” “当然,不见面能成吗,当我们梅家是什么,这城后翻脸不认人,真是越老越糊涂,这王位是独孤氏的,又不是江玉喜的,牵连这么多人,值得吗。” “要怪只能怪江玉喜,功高盖主,进宫做事就罢了,还辅政,与公主平起平座,城后怕他夺了王位,自然想下杀手,我看,等他回来,咱们就回南城,不理这些杂事,也不费这些心。” “公主身怀六甲,让她一弱女子当政,江玉喜怎放得下,再说了,城后现今在西城寺为银六福守孝三年,话已出,自是不管朝政,这不是好事吗。” “你的意思是,还让江玉喜冒杀头的危险,帮助公主打理朝政。” “明着是打理,实则是掌管西城。” “真要让他当这西城的王?” “这是爹的意思,要不咱家怎么在西城花费这么多银子,怎么会让你来西城。” “爹让江玉喜当西城王,这是何意?” “当下西城分裂,唯有西城独大,拥军五十万,如能掌权,便能掌控四城,现今南城初起,国力薄弱,如江玉喜当上了西城王,就能扶持南城,两国联盟,定能克制东北两城,一但有机会,就能统一四城。” “是爹想当这四城的王吧,让江玉喜这呆子为他拼命?” “怎么会呢,你想想,爹要想当王,在南城就当了,何必还受这四城牵连,当什么联军的统领,他是在给你我铺路,一但四城统一,表面上是江玉喜当王,实则是梅家掌权,这有何不可。” “你想当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谁不想当王,可也要有当王的命,我自是没有,这江玉喜就说不清楚了,他要是这次平安回来,取得这灵泉,可就真成了西城的王,想不当也不行,当年独孤玉蝶招婿,不也是外姓人当王嘛,只是这独孤氏不肯让位,这王也有名无实,如今看来,公主与城后闹翻,王权重回公主手中,只要咱们站稳脚跟,帮江玉喜一把,这王位就坐实了。” “清除城后余党,也是你的主意吧?” “听你这口气,怎就向着独孤玉蝶了,你要知道,要不是这老太婆利用江玉喜出城之机,召回万无忌一党,这西城就真变天了,要不是范中离和洪小九,死的可就是咱们梅家人,这独孤玉蝶心狠手辣,想要斩草除根,连公主都不肯放过,哪还肯放过你和慕容燕,现在有了转机,可不能手软。” “这勾心斗角的日子,我也是过怕了,往后有什么事,你看着办吧,别与我商量,怕伤了胎气,我只想这孩子平平安安的,不要在打打杀杀中出生,将来也不让他参与这些是非。” “好,那你好生休养,我去一趟将军府。” 没有梅问天的到来,独孤玉蝶也不可能败得那么快。 联军不可小觑,城外虽说只有五千,但城内有两万之众,里应外合,无人可挡,而城内还有慕容玉和王子银,兵权都尚未交出,自然能调动兵马,加上谭三刀等人都向着江玉喜,老一派的人自然也在短日内无法游说,就算化太师重生,也无力回天。 而这一切的平定,要没有银六福的死,也不会来得那么快。 独孤玉蝶这一生最为重要的两个人,一个便是这银六福,一个是独孤雪,情郎与女儿,本是在临死前应明了的事,让公主明白自己的父亲是什么人,可命运再一次捉弄了独孤玉蝶,女儿竟然杀死了父亲,报应到头。 守孝三年,都不足以弥补她所犯下的错。 得知母亲守孝,公主自是要前往西城寺,经历了这几天的权斗,公主虽看清母亲的面目,却是骨肉相连,自不能断。银六福死在将军府前,范中离封住了守卫的嘴,不得泄露,将银六福送回了家,给了些银子安抚。 祭英殿上,独孤玉蝶一身孝衣,每日早中晚跪守,为郎君祈福,主持带着众僧,开坛做法,亲卫封了门,闲人不得入内,百姓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公主行至门外,黄金卫一丈一人,站列两排,把后宫亲卫挡在了外面。 主持得知,急忙放下法器,率众僧出门相迎。 独孤玉蝶却不肯见女儿。 青龙道:“大师,公主今日前来探望城后,请通报一声。” 主持道:“城后有放,请公主回去,好生休养,莫动了胎气。” 公主不说话,朝着祭英殿跪下,黄金卫也跟着跪下,拜了三拜,这才离开。 主持送到门口,又道:“公主放心,我等定会细心伺候城后,但凡有事,会差人来报。” 公主上了马车,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又放下帘子,马车便缓缓离开。 主持带着众僧回祭英殿,执事不解,上前询问。 “敢问主持,现今西城何人当政?” “出家人,管这么多干嘛。” “去年城后在本寺立谱,让公主临政,后驸马入宫辅政,城后已不在王位,今立祭英殿灵牌,没有君王的印信,不合理法。” “就算是没有城王之授,这银六福也是当世英雄,有何不可。” “今朝破例,岂不朝令夕改,成何体统。” “你先似份文书,送到执事府,请公主定夺吧,城后吩咐的事,自然也要做,这西城的天下还是独孤氏的,这母女二人之间的事,出家人休要打听,快些去吧,有人问起,便可不答。” “遵命。” 只道是: 白凌三尺祭英魂,只忆少时与君行; 青灯难断世间结,恩怨自了悲泣慽。 第334章 梅氏援手,灵泉山下毙亲卫 万无忌一路狂奔,他必须在驸马了得灵泉之前行剌,以挽回城后威严。 身为独孤氏旧臣,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也是让亲卫重归王宫的重大理想——自古以来,独孤氏设亲卫,权势熏天,无人不惧。 亲卫复出,这天赐良机。 而万无忌的另一出路则在城后身上,他虽长城后几岁,却一直钟情于城后,现今城后失势,又独守空房多年,如能为其立功,说不定城后一悦,能授权一身,有可能会执掌西城,到时候西城的江山就是万家的。 有时候,人的失败就是太过幼稚,太过于自我。 万无忌能官至亲卫长,一是拥有超凡的武功,一是有聪明的头脑。只可惜,在他归隐田园的二十余年里,西城发生了翻天复地的变化,江湖已然革新,新秀崛起,西城改朝换代,而他还以为,只要杀了驸马,就能改变一切。 日夜皆行,终于到了灵泉山下,只见西军里面三层,将山围了起来,只得寻了家农户住了下来,等待时机。 几人在房内喝酒吃肉,聊着家乡的一些事。 “你几个孙子了?” “七个,你呢?” “三个,都不争气,老二和老三没生,瞧了郎中,没法。” “我倒是有个方子,回去后试试吧,很灵的。” “真灵,我把你供着。” “都是兄弟,怎么客套起来了,什么时候能回去也不知道啊。” “老大说了,办完事就回去。” “这么多兵,怎么办得了事,我看,也就是住几天,各回各家吧。” “别这么说,老大铁了心要办成这事。” “办得成吗,别说咱们这点人了,那晚东人成千上万人,都杀到宫门口了,不也没成嘛。” “这不一样,老大是什么人,他能行的。” “今非昔比了,咱们都老了,老大也多年未摸刀枪,唉——” “想好了吗你们,是走是留?” “来都来了,走了岂不没了道义。” “理是这个理,可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真要办这事,也就是送命。” “也是啊,这安家的银子也不给,要不,问问老大?” “不用问了,城后去了西城寺,估摸着也没提这事,现在问,多伤人心,咱们兄弟这么多年受老大照顾,这个时候,千万别做傻事。” “来,喝酒,过了今天,也不知有没有明天。” “……” 万无忌已经没有了后路,成败在此一战。 夜里的风,像个半老徐娘,在窗户外面发泄着她的孤独与空虚。 “掌柜,来间房。” “哟,客官,你来得好巧,就只剩下一间房了。” “好,再来点牛肉和酒。” “是给你送房里还是就在这吃?” “在这吧,酒要温。” “好嘞,这就给你温酒,客官你先坐着,马上就好。” 客栈不大,但凡有点动静,客人都能听得见,楼下的声音,楼上自然也能听见。 万无忌下了楼,他想看看,这么晚了会有谁来住店。走下楼梯,万无忌便被厅堂桌上的那把剑给吓着了,一把竹剑,上面刻着一朵梅花——这不是梅剑山庄的标志吗,难道——桌边坐着一位六旬老者,未有胡须,穿得整齐,举手投目间尽显和蔼。 “哟,客官,你是要喝点酒吗?”掌柜见状,急忙上前招呼。 万无忌找了张桌子坐下来道:“来壶酒。” 掌柜道:“要温么?” 万无忌道:“不温,这么热的天,再温,岂不要死人。” 掌柜笑道:“客官说笑了,这就去拿酒,再给你拿点花生米。” 二人喝着酒,一温一冷,一刀一剑。 “足下可是梅剑山庄中人?” “正是,有何指教?” “问问,只是奇怪,这梅家的剑,什么时候变成竹剑了。” “梅家的剑永远不会变,这竹剑只有我有,仅此一把。” “敢问足下尊姓大名?” “梅长顺。” “足下不是庄上的人?” “是,因在庄上扫地,故而没有名声。” “那可未必,你一扫地的,来此作甚?” “当然是等我家姑爷。” “也是,驸马上山取泉,梅家是应该有个人在此等候。” “堂堂后宫亲卫长,怎关心如此小事?” “你认识我?” “为你而来,怎么不认识你。” “你是来杀我的?” “算是吧。” “这梅家也太瞧不起我了吧,派个扫地的来杀我,真是不自量力。” “本来是想派个挑粪的来,他家里有事,就派我来了,万大人,你别见怪,梅家办事,向来如此,不分高低,不分贵贱,庄上谁有空,谁就去办事。” “这——” 万无忌气得七窍生烟,堂堂后宫亲卫长,手下没有一百人命也有八十,区区一个扫地的,竟然也前来作死,简直是莫大的侮辱——他喝完杯子里的酒,拔了刀。 江湖上的人从来不敢轻视梅家剑,毕竟梅玉楼在英雄榜上屈居第二,剑术却在竹氏之上,梅剑山庄又广传门人,下人们都有一身武功,剑术自然也了得,当中金梅老人与梅五更是出众,本不是梅家人,却甘愿屈身梅门。 这扫地的梅长顺,自然也不是梅家人,与那金梅老人一样,都是半道入的梅门,因从未出门,也未受江湖重视,自然也就没有名声,但他手中的竹剑,却是梅剑山庄唯一特别的剑,也是梅玉楼特许的剑——可见梅玉楼对梅长顺之尊重。 然而,鼠目寸光的万无忌,根本不明白眼前的对手,是来自无界之地的一代宗师。 刀砍了过去,人却不见了。 梅长顺却在一丈外的桌上喝酒。 一刀接着一刀,万无忌使出毕生绝技,他知道,不杀了这个人,就走不出这个门。 可惜,后宫亲卫只不过是王家的认可,江湖中并无排名,更甭与高手并论,在西城后的眼里,亲卫只是棋子,能憾动朝野。在砍出一百二十五刀后,万无忌绝望了,他不但连对手的衣角也没碰着,对手的身法太快,且滴酒未溅,一个人能把桌凳碗筷在躲避时全部挪走,那得多深厚的内力。 掌柜与伙计也看傻了。 “看来,今晚要出人命了。” “不出都不行啊,这喝酒的哪是人,晃来晃去,简直就是神。” “这拿刀的快累死了,何必呢。” “可能拿了别人的银子,不打不行。” “是这个理,没多大的仇,也不干这事,叫人准备副棺材吧。” “他不是有同伙吗?” “有备无患,江湖情义,死在哪们这,也不能没有人情味。” “小的这就去办。” 江湖,向来都是讲情义的地方。 梅长顺的情义,是保护梅家的姑爷江玉喜,而万无忌则是要杀江玉喜之人,故而他不得不下杀手。 竹剑出鞘,无声无息,一股闷气却划破了宁静。 万无忌的胸前开了道口子,心便跳了出来,他看见那活崩乱跳的心,红红的,像是在跳舞,跳着跳着就不动了,然后眼前一片漆黑。 梅长顺起身,走到柜台前。 掌柜急忙道:“他还有同伙,住在七号房和八号房,有十几人,都带了兵器。” 给了一袋银子,梅长顺便上了楼,不一会又下了楼,扬长而去。 伙计跑了回来,大汗淋淋,见掌柜颤抖着,手中捧着装有银子的袋子,上面绣了一朵梅花,不由得好奇询问。 “掌柜的,这客官好大方啊,棺材备好了,人死了没?” “死……死死死……死……都死了……” “那这棺材可备得稳当。” “快去,再备十五口棺材。” “啊——” 只道是: 琵琶难弹天下事,良将为主乐捐身; 是非功过生前算,阎王殿前何须结。 第335章 灵泉有灵,江湖杀手莫入内 短短几日,西城发生巨变,而这一切对于前往灵泉山的江玉喜而言,却如身外之事。 取得灵泉才是第一大事。 第三日到达灵泉山,封住上山的九条路口,一行人就上了山,奇怪的是,山上还有住户,以打猎为生,住着简易的木屋,一对中年夫妇带着一子一女,日子过得悠闲,看到有官人来,请进屋里。猎户叫王三,祖辈都住山里,还有两个哥哥也住山里,不过是在山的另一道沟里,也都是猎户。 “看到了吗,向东而行半里,有一条小溪,源头就是灵泉了,不过上不去,有一道千丈瀑,爬不上去的。”王三指着家门口不远的溪流道,脸上挂着好奇。 江玉喜道:“这几日可有陌生人进到山里?” 王三道:“没看见,要是有,我肯定是第一个看得见的,山下的路都在眼里,我家的大黑也能嗅到气味,瞒不过它的鼻子。” 江玉喜道:“要找到这灵泉,可有良法?” 王三道:“只能从悬崖爬上去,不过,就算是到了灵泉那儿,也不一定会取到水,听说有一条双头蛇守在那儿,边上还有很多毒虫。” 江玉喜道:“既然有毒虫,为何还叫灵泉?” 王三道:“相传,这灵泉是再世之水,如果喝了,可起死回生,那里有九个泉眼,其中之一才是真泉,其它的都是假的,也就是流入尘世的水了,那真泉是不流入凡间的,才会有神物守护。” 江玉喜道:“如你能带我们上去,保你后半生荣华富贵。” 王三道:“驸马爷,我王三也不是似那虚荣之人,你远道而来,冒险取泉,定事关重大,我王三能为驸马爷效命,乃祖宗十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怎敢他求,天色已晚,明日一大早,我便带你们进山。” 一行人就地扎营,王三拿来熏山羊,架起铁锅,炖了野味,满山飘香,众人吃了晚饭,早早休息。 五绝与王大锤喝着酒,看着山下的路。 “城后下了九道追杀令,要置驸马于死地,也要将我们赶尽杀绝。” “什么是九道追杀令?” “江湖上的一种说法,只有当君王的,才能用九,九五至尊,一但发出来,江湖上的人就会知道是君王要杀人,只不过是想通过江湖上的手来除掉这人。” “朝廷有军队,还用江湖上的杀手吗?” “为杀一个人动用军队,岂不耗时费力,更何况要杀的这人,也没犯错,叫江湖上的人出手就不一样了,会用各种手段,跑都跑不掉。” “那这一次咱们也跑不掉了?” “不一定,梅剑山庄不会坐视不理,西城的江湖,岂是城后一人主宰,更何况驸马贤德理政,百姓称道,不会有多少人前来的。” “你知道得挺多的,锤子,听雨是什么地方?” “是男人们最快活的地方,老五,给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锤子,听着像傻瓜的名字一样,你可以叫我老大嘛。” “就因为你的名字叫王大锤,就要叫你老大,那可不行,叫老王差不多。” “随你,明儿肯定有一场恶战,早点睡吧,养足了精神。” “唉,也不知我妹怎么样了。” “好着呢,马帮比这强,有梅家人罩着,没人敢怎么样。” “那就好,我就是瞧着这姓钟的怪怪的,心里不踏实。” “放心吧,小兰能找着这样的人,也是她的福气,钟响好歹也是驸马爷跟前的谋士,有名有份,等这次回去,就给柳婆婆说清楚,把婚事给办了。” “小兰的事,怎么要由这柳婆婆说了算?” “是这样,这两年呢,柳婆婆一直照顾着小兰,像亲生母亲一样。” “明白了,原来是这样,那我得感谢感谢柳婆婆。” “还是别了,赶紧睡吧,这事以后再说。” 帐蓬内,丹霞伺候着驸马,洗漱完毕,就要退下。 “等等,你这剑法是公主教的?” “回驸马爷的话,是公主教的。” “很好,未想这八卦剑威力如此强大,公主让你跟在边上,也是用心良苦,有劳了。” “能为驸马爷效力,是丹霞的福气,这灵泉真的有怪物吗?” “你怕吗?” “不怕,有驸马爷在,我不怕怪物。” “你今年多大了?” “十八。” “有亲事了吗?” “还没,公主说了,我可以嫁给意中人,可我想嫁的,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口气倒还不小,那你说说,你想嫁给哪种人,我给你张罗张罗。” “当然是像驸马爷这样的人。” “是吗,我有什么好,拎着脑袋过日子,还不如平头百姓,我在马帮长大,与马为命,虽是苦了点,日子也过得踏实,要不是遇上秋如雪,我现在还是马夫,当上了驸马,吃力不讨好,还要被人追杀,这种胆颤心惊的日子,不要也罢。” “要是没有驸马爷,西城哪会有今天,你让西城的百姓过上了好日子,你是丹霞心中永远的英雄。” “躲不过这关,就变狗熊了。” “不会的,吉人自有天象,丹霞定以死相护。” “你真的愿意为我去死?” “当然,就算公主不命令,丹霞也愿意为驸马爷去死。” “好,如此次大难不死,我便纳你为妾。” “可不许耍赖。” “此乃我的印信,交由你手,如有食言,尽可示众。” “不必了,我相信驸马爷的话。” 下山,一党江湖杀手悄悄避开哨卡,摸入林中,缓慢前行,走着走着,便迷了路,惊慌之下,就点起了火把,不由得大惊失色,竟然走进一个石谷当中,绝壁十余丈,再也出不去。 “真他妈活见鬼了,明明在林子里走,怎么就全是石头了。” “灵泉显灵了,你们没听说吗,但凡到灵泉山来的人,都要被惩罚。” “什么屁话,那驸马带着这么多人上了山,怎么不见他受惩罚?”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灵泉乃王家之物,驸马乃君王之身,当然不会有事。” “杀了他,也就是具尸体,他不过是辅政王,靠吃软饭上位,先是哄梅家小姐上床,然后又用梅家的势力骗了公主,还用对慕容家的小姐下迷药,真是个无耻混蛋。” “你听谁说的?” “不都这样说吗?” “你是哪城人?” “东城,你是哪城的?” “南城。” “怪不得,这话里话外都向着姓江的,快说,你是不是奸细?” “是你娘啊,老子要是奸细,能困在这么,想找茬不是?” “怎么着,比划比划啊?” “怕你就跟你姓。” 吵着吵着,二人便打了起来,同伙也都上前帮忙,一时乱成一团。 只道是: 猎户指路万难行,绝壁而上见真经; 宫女倾心一言定,誓死护郎显真情。 第336章 大破迷阵,网络杂党欲成事 困了一夜,众杀手疲惫万分,待到天明,也就消停了争吵打骂,各自寻找出路,只见石谷宽有四五里,毫无尽头,纵然轻功了得,也难攀上十余丈的绝壁,只得偃旗息鼓,后悔不已。 一白眉道士走到年轻杀手前道:“小伙子,你想出去吗?” 年轻杀手道:“想,做梦都想,真人,你有法子吗?” 白眉道士道:“有,不过需要你帮忙。” 年轻杀手道:“只要能出去,让我干什么都行。” 白眉道士道:“年轻人,不可轻易许下誓言,这世道,可没那么多守信之人,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年轻杀手道:“我叫叮当,真人怎么称呼?” 白眉道士道:“他们都叫我追雨。” 一个叮当,一个追雨,很喜感的两个名字,却都不是四城人,相互打听,原来都是中原人,这叮当初到西城,就听闻可捞一大笔钱,也就跟着来了。二人来到僻静之处,商量脱身之法。 “这是迷阵,石谷只是表象,只要找到生门,便可破这阵法。” “真人看出来了,那如何找到生门,这迷阵又是何人所设?” “相传,独狐氏第九代君王,精通玄门之术,退位后隐世,想必这灵泉山之地,就是他修身之地,而所设的迷魂阵,有些像八卦阵,你看,南火北水,咱们进来的时候是北,往东却是雷,理应往南走,走离位。” “不是水火不容吗,为何还要走南方?” “这阴阳之分,是论天地之变而定,变化万千,只待午时,你我朝南而行,定可出去。” “那这些人呢,要不要告诉他们?” “你寻得东城人,日后会有用处。” “我这就去办。” 叮当得了方法,走到众人前,大吼一声道:“来来来,都听我说,白眉大师说了,此乃迷魂阵,大家看到的都只是幻觉,大师有办法出去,不过从现在起,都得听大师的,我叫叮当,是大师的跟班,想要出去的,就跟着我,不想出去的,可继续在这呆着,大家来这都是想发财,可凭你们,能出得了这阵吗,能杀得了驸马,别痴心妄想了,跟着大师,大家一起杀了驸马,有福同享怎么样?” 有人道:“凭什么相信你?” 叮当笑道:“你可以不相信我,我又没逼你。” 有人道:“只要能带我出去,我就听你的。” 叮当道:“那好,想出去的,就站在我的右手边,不想出去的,就站在左手边。” 很快,一干牛鬼蛇神选择了左右,只有十余人站在左边,而一干人当中,数东人最多,足有五十余人。 到了正午,追雨捡来树枝插在地上,见影子没了,便指着正南道:“向前走一百二十步。” 行至一百二十步后,追雨又停了下来,向西走一百二十步,接着又向南行一百二十步,再向东行一百二十步,最后又向南行一百二十步,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议论纷纷。 “这道士着魔了吧,领着我们乱走,能走出去吗?” “我看邪乎,管他的,试试看吧,兴许能出去。” “哟,瞧着像八卦阵啊。” “你懂?” “咱们从北向南,瞧见没,这影子长了,再往东南走,就可以出去了。” “你比那道士还厉害,那你怎么到现在才说?” “略懂皮毛,略懂皮毛。” 果然如那杀手所言,出口并不是在南,而是在东南,随着时辰的变化,生门也移至龙蛇中央的巽位。 谷口突然变长,走了半里,也就走出了林子,众人一看,竟然就在昨晚进来的地方。 叮当道:“听好了,在里面可是说好了的,一切都要听真人的,现在出来了,真人就是大家的救命恩人,那些不听话的,会被活活饿死在里面,咱们来是求财不是求祸的,现在要团结一致,不能独自行动。” 有人道:“那现在干嘛?” 追雨道:“驸马昨夜寄宿猎户,咱们先去探路。” 木屋里,剩下王三之妻段氏和孩子。 杀手们凶神恶煞,上前抓住段氏审问,却问不出所以然,一恶徒一把撕开段氏的领子,伸手进去,段氏吓得挣扎起来,泪流满面。 追雨道:“要玩女人,等有了银子再去玩,现在有正事要办,放开她。” 恶徒心有不甘地放开段氏。 追雨上前道:“你也看见了,不说出来,这些人不但会伤害你,还会伤害你的孩子,你不想这小姑娘也被他们糟蹋吧,当娘的,也要有点担当,不可拿儿女的性命玩笑,只要你说出来,我就放过你们。” 段氏颤抖道:“要我说什么啊?” 追雨道:“驸马爷去哪了,是不是你的男人带的路?” 段氏道:“昨天驸马爷来了,与相公说了会话,今儿起床,相公带着绳索着走了,我一妇道人家,哪敢问这些大事。” 追雨道:“那这灵泉到底在何处,你男人可曾提起?” 段氏道:“这山里的人都知道,就在东山上,但上不去啊,那有千丈瀑。” 追雨道:“你知道那地方?” 段氏道:“往东三里地,就是千丈瀑,你们是上不去的。” 追雨便出了屋,叮当急忙跟上。 “不杀了这几人吗?” “放了吧,什么也不知道,杀了多生是非。” “她说那千丈瀑上不去。” “上不去,我看未必,那她男人怎么带着绳索而去,我看定有捷径,走,找些绳索。” 众杀手来到千丈瀑,不由惊呆了。 一线之水,由天而降,滴水穿石,一块若大的石头,被水流击打出一个石坑,水花溅起有几丈高,水潭里有一些鱼在游动着,而这一面石崖足有百丈,如鬼斧神功一般,绝壁无坎,延绵数里。 闻了闻,追雨朝西指道:“他们往那边去了,大家找找脚印。” 果然,不到百步,便看见一些脚印,走到崖边,却没了踪影。 追雨又道:“没想到,这独孤氏的幻术如此厉害,能将这水用至如此,掌天地万物化万象,坤进艮出,大家跟好了,可不能走乱了,这石崖上布满了机关,稍不注意,就会丧命。” 话毕,朝西南石崖而行,果然看见一块奇特的石头,用力一推,竟然是一道门,走了进去,是一条上山的小道,众人点了火把,小心冀冀地跟在后面。 行了两个时辰,众杀手终于看见了亮光,走出一看,不由大喜。 乃一片世外桃园也。 只道是: 玄门奇术困凡人,道士弄法破迷阵; 乾坤当头富贵在,几人取得荣华来。 第337章 力战群魔,八卦剑万佛朝宗 百花绽放,群鸟齐飞,好一片迷人的风景。 只见这世外之地,一望无际,绿水青山之间,排列着各种花草,散发出沁肺之香,令人心旷神怡,那无数条小道边,又有无数果树,结满了果实,九条溪流弯弯曲曲,声音委婉,像九个姑娘在唱着动听的歌谣,那蔚蓝的天际,飞翔着各种鸟儿,天边还有一道彩虹。 此时此景,令一帮十恶之徒,静下心来,无欲无求,不少人奔跑林间,采着花儿,闻了又闻,又采了野果,咬一口,香甜可口,美味无比。 追雨也茫然了,未想这人世间,竟然还有如此圣地,只当是幻觉,盘腿打坐,以静心智。 叮当摘了些野果,拿到跟前。 “真人,这是真的,不是幻觉,吃一个吧,困了这么长时间,大家也都饿了,这溪流里还有鱼,大家在抓鱼,一会烤了吃。” “真没想到,这灵泉山竟然是如此宝地,难怪独孤氏会设法护起来,要是在此安居乐业,那真是妙到绝点。” “对于真人这种高人,那自是修身之地,但对我们这种庸人而言,西城的听雨楼才是最好的去处,等我赚了银子,要在那住上三年。” “年轻人,为何不找点正当事做?” “唉,人的命各有不同,就如真人一样,不也飘泊四海,到此干一番事业吗,我啊,在中原混不出名堂,听说海外不错,就坐着船来了,你别说,这四城的人还真傻,你看看他们,都是些什么人,杀人放火的强盗,还想当杀手。” “咱们应该快到了,如此这番,定是让驸马之人看见,再往前,就是陷阱。” “真人的意思是,咱们打不过他们?” “你还不知道吧,这驸马身边,就一个奇人,号称五绝,如战神一般,恐怕你我不是他的对手。” “那真人怎么还来?” “不来试试,不甘心。” “那咱们就试试,我就不信,咱们中原的高手,打不过这区区四城的人。” “年轻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那师弟,曾也是江湖中的一流好手,不也折在了四城。” “真人,那你给我说说,这四城都有什么样的高手?” “多年前,一个叫古琴的人,列了英雄榜,榜上的人,除了武功奇高,修行也高,总共有十二人,不过如今已死了几个,我那师弟曾与榜上的人交过手,悲惨结局,这驸马有三个女人,一是公主,另外两个,便是这英雄榜上排名第二位和第三位的女儿,而这公主之母,是排名最末位的,这驸马的命好啊,攀上的高枝,可不是一般人能攀上的。” “那这三人都不在这里吧?” “不在,不过,驸马身边有几个高手在。” “哪几个,真人能讲讲吗?” “这第一个,当数五绝,此人也是中原人,天生神力,得高人指点,练就一身功夫,打遍天下无敌手,曾挑战过少林武当的大师,皆不是他的对手,后来败在空海大师手上,从此消声匿迹,此人食了一种草,本七十有余,却还如二十出头一般。” “那倒真是个怪人,那第二个呢?” “这西城宫里有一棵神树叫琼树,五百千开一次花,也有说一千年开一次,咱也没见过,也不知是真是假,但这棵树是独孤氏的命脉,因而有军队看管,这带头的是独孤家的人,名叫独孤十九,得独孤玉蝶真传,我那师弟不是这些人的对手,想必这独孤十九也不那么容易对付。” “这驸马的面也够大的,连守命脉的人都来了,他身边还有谁?” “当然是梅剑山庄和玄宗门的人,听说梅家个个精于剑法,连烧火做饭的都是高手,这玄宗门的霹雳掌,还出自少林,传闻是空海授于慕容春。” “听真人这么一说,再瞧瞧这帮乌合之众,也只有止步于此了。” “未必,只要这些人拖住驸马身边的高手,你我就有机会。” “真人的意思是,擒贼先擒王?” “对。” 二人商议着,并计划着人手,待众杀手吃好,便朝着中溪而上,走了一个时辰,便看见了西军,奇怪的是,西军早有准备,见有人上来,并不紧张,而是有序地防守。 追雨指着站在高处的人道:“那人一身盔甲,定是独孤十九,你带人从左边包抄上去,缠住他和那些人,我带人右边上去,包围那些未穿官服的,咱们不可恋战,直奔驸马。” 叮当道:“好,就这么办。” 杀手分两路人马而上,到了阵前,只见西军竖起了盾牌,拉起了弓弩,见这阵仗,杀手们都止步不前。 追雨击倒两人,却被一美妙女子挡了去路,不由被她手中之剑震惊——梅家的剑。 剑光一闪,上前的杀手还未来得及出招,就倒在了追雨面前,快如闪电。 跑—— 追雨想跑,眼前这个女子的剑已经超乎他想象,不但快,还夹着一股奔雷之势,可开天劈地,竟然是八卦门的后人,而此地因八卦而建,珠联壁合,简直就是天作一般——行走江湖大半生,他从未遇上如此强大之敌,能在几丈远以剑气杀人于无形,但他跑不了,那剑气如鬼魅一般缠上了身,不由得一跃几丈躲过剑气,身后的人躲闪不及,被剑气扫中,断成两段。 只见,公主贴身宫女丹霞,仗剑向前,一阵砍杀,将一帮杀手如割草一般斩杀于前,只剩下一白眉道人,不由画出一剑。 能用剑画画的人不多,用剑画出一朵花的人更不多。 那剑画的,是一朵梅花,很大的梅花,大得足以压死几百人。 追雨的脑袋里,突然出现了师弟的样子,他笑着,突然全身冒出血,如爆炸了一般,他很想上前帮忙,却怎么也动不了,再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脚已经没了,从肚脐那里断了开来,自己跑了,他一阵昏眩,努力地睁着眼,看见了一堆尸骨,包括他自己。 另一边,那个叫叮当的中原高手,被五绝打了一拳,正中前胸,肋骨全断,五脏全裂,眼睛睁得像铜铃,他死也不肯相信,传说中的五绝,竟然能一拳千斤,而他,就如一只鸡蛋般,被活生生的捏碎。 杀手们死的死残的残,连第一道防线都未冲破,有人狂跑,却找不着出路,迷失在山野之间。 江玉喜站在远处,看着那些尸体,不由摇头道:“这世上,不要命的人还真多。” 王大锤道:“他们的梦,做得有点大了。” 只道是: 灵泉山上赴黄泉,今生恩怨当断缘; 同门兄弟热血在,名利当头万难前。 第338章 八卦奇术,巨蟒护泉保命脉 灵泉山,以九口泉眼闻名四城,在西城境内,系独孤氏之命脉。 既然关乎西城生死,为何三城不断了这命脉? 原因有二:一是上不了灵泉山,从古至今只有独孤家的人能上得去,史书记载必须得有与王沾边的,至少也是半个王这样的人中龙凤才能目睹到真泉的面目,要不然派军队也找不着这地方;一是独孤氏的先人精通八卦奇术,在山中布满了机关迷阵,纵使千军万马也有去无回。 驸马又为何这么快速的上了山,来到九眼泉面前? 猎户王三,不是普通的猎户,而是独孤氏留下来的守山人,表面以打猎为生,实则就是掌管上山秘道之人,得知驸马因琼树枯萎而上山取泉,王三验明真假后当然要带着去,这就是为什么轻易地就到了九眼灵泉。要知道,山里机关遍布,稍不注意,就身陷迷阵,驸马身边并无幻术高手,没有王三的帮助,根本无法上山。 除了王三,公主贴身宫女丹霞更为重要。既然城后派驸马取泉,公主也不会坐视不管,她手里有独孤氏记录灵泉的史谱,让丹霞拿着,一路上解读,按照上面的路线及方法,最为关键的是,最后一道关卡,如何辨别真泉,斗过那守泉的神物。 九口泉眼,一模一样,呈九龙吐珠状,山形则是九条龙,象征九五至尊。 王三道:“驸马爷,我就带到此处了,后面的路,要你自己走,无关人等,还是退下为好,这是祖上留下来的规矩,万莫惊动了这山中有的神兽,不然谁都出不去。” 话里有话,却未言明。 驸马道:“好,有劳王大哥了,劳烦带着大家在此处等候,我去去就回。” 独孤十九和五绝急忙跟随,被驸马阻止。 丹霞上前道:“我精于八卦,还是由我随同而去吧。” 驸马道:“那就由丹霞陪同前往,尔等在此等候,识了真泉,取水便可。” 独孤氏的谱上记载,君王带一仆人前往灵泉取水,与神兽共舞。 照着图中所示,二人慢慢上山,朝龙头方向而行。 “到底哪一处才是真泉?” “书中只字未提,只提到神兽,应该是有神兽处才是真泉。” “那这神兽又在何处?” “九五至尊,按理说,应是这第五口泉就是真泉了,但八卦易变,应取一与九,这样才说得通。” “一与九,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不是二或是三?” “这九条龙都是假象,前人为了阻止坏人伤泉,在这九条龙头上做了文章,如果不是幻术,又怎么会一模一样,这当中肯定有一眼泉是不一样的,只要我们细心便可发现。” “有道理,那图中这条龙,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快看,这条龙的胡须。” “有什么不同吗?” “前面的九条龙的胡须都是十二条,图中的只有九条。” “还真是,那快找找,哪一条龙头是九条。” 寻了又寻,泉眼龙头的胡须都是十二条,并无异样。 “奇怪了,咱们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不对的地方。” “玄机定是在泉眼里。” “里面有鱼。” “咱们数一数,看里面的鱼是不是十二条。” “对,是十二条,都一样,不对,这口泉眼里的有一条鱼不一样,它不动。” “我看看,还真是,难道这口就是真泉?” 第二口泉眼里,一条鱼在一块石头上不动,如画一般。 丹霞拿来树枝伸进泉眼,碰了碰那条鱼。 突然—— 地动山摇,泉眼裂变,由小到大,泉水如决堤般。 “驸马爷快跑,往东边跑。” “好。” 二人跑了半里,这才躲过大水,回头一看,不由得大喜。 九口泉全部消失,只剩下了一口泉眼。 “真是奇怪了,刚刚明明是大水,现在却没有了。” “这都是先人的幻术,想必咱们真找对了。” “要是假的,岂不被那大水冲走?” “是这样的,书中有记载,有一次一位君王前来取泉不守规则,被大水冲出灵泉山,从此疯疯颠颠。” “这次幸亏有你,要不然我也逃不过这大水,对了,那泉眼边有东西在动,不好——” 一条巨蟒,正从草丛中直立起来,眨着双眼,奇怪地盯着入侵的人,却没恶意。 “驸马爷,赶紧跳舞。” “跳舞,跳什么舞,我不会跳啊。” “来,你随我跳,拉着我的手,要不然这神兽会生气的。” “是吗,书中是这样记载的吗?” “对,上面说,见了神兽,得为它跳一支舞,算是对它的敬重。” “那咱们就跳呗。” 二人手挽手,跳起了宫庭里的舞,一边跳,丹霞还一边唱。 这下,把那巨蟒乐坏了,游上前来,在一旁学着,笨拙地扭动着躯体。 “这么跳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咱们都跳了半个时辰了,它也不累啊。” “再跳跳吧,它守在这多少年了,从来没见过人,咱们就陪陪它。” “要不,咱们敲打敲打,给它助助乐,这么跳下去,不给活活累死了。” “行,那你用石头敲打剑,给他助乐。” 驸马停了下来,拿起石头富有节奏地打着剑,巨蟒先是一怔,既而又跳起舞来。 此时,山下的人眼前突然一变,只有一条溪流。 王三道:“大家赶紧取水吧,想必是驸马爷找到真泉了,动作要快。” 众人急忙取水,有人喝了泉水,清甜可口,无比精神。 独孤十九面色焦虑地坐在石头上,五绝走了过来。 “你在担心什么?” “咱们这次出来,也不知宫里会发生什么事。” “除了取泉,你还有别的事吧?” “不愧是第一勇士,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城后派你来杀驸马的?” “王命难违。” “你要杀他,我要护他,那咱们就做不成朋友了。” “是啊,我一向没有朋友。” “你的剑很快。” “你的拳头也很厉害。” “那还等什么?” “万一我败了,请把我的剑带回宫里。” “好,你要是赢了,就把我埋在这里。”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只道是: 九眼灵泉护根源,巨蟒喜舞如童颜; 忠臣难违君王命,来世江湖再相见。 第339章 剑伤良将,驸马仁慈留旧部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独孤十九一生护树,守护着独孤氏家的神树,守着独孤氏的政权,不但是王族子弟,也是琼树最为忠诚的信徒。那日,城后召见。 “十九,你有多长时间没出宫了?” “十九年。” “一晃,公主都这么大了,你也是看着她长大的,但你比她懂事多了,做什么事都专心,守琼树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怨言,要是咱们独孤家的人都像你这样,我也就安心了。” “姑姑,琼树枯萎,是要出什么事吗?” “那可是独孤氏的命脉,如今现异象,这意味着咱们独孤家的王位,要易主了。” “易主,难道驸马要谋反?” “这天下间的事,谁说得清楚,江山如此多娇,谁不想登上王位,驸马不过是凡人,一介马夫而已,也不知公主被他下了什么药,唉,女大不中留,公主无心理政,自从驸马进宫后,就在后宫养胎,她肚子里的孩子虽然姓独孤,却是江家的血脉,咱们独孤家到了这一代,算是要灭了。” “还有十九呢。” “对啊,还有你,所以姑姑叫你来,是想让你替我办件事。” “十九定万死不辞。” “你随驸马去灵泉山,找个机会把他杀了,这江山还是咱们独孤氏的。” “杀驸马,公主愿意吗?” “由不着她,她可以任意而为,我可不能把独孤氏千年基业拱手相让,那灵泉山遍布机关,驸马一不小心死了,也没人会怪你。” “姑姑放心,十九定以死相赴。” 独孤氏本有很多族人,但西城后无子,怕族人夺位,暗里使了手段,留下来的血亲已不多,十九算是例外,因其心诚实,父辈都是守树之人,也就保了命,而独孤家的很多人,死的死逃的逃,能在宫中活下来的,也都没有男丁。 城后派十九去灵泉山,公主自然知晓,在十九离开的前一天,便去琼树看望。 “十九哥,你这次上灵泉山,可要护着驸马,不能让他出事。” “放心,有十九哥在,驸马不会有事的。” “咱们独孤家就你一男丁了,母后还派你去冒险,这是何意?” “宫里的琼树一直都由我打理,琼树枯萎,与山上的灵泉有关,这么大的事,怎么能少了独孤家的人。” “那你可要小心了,千万不能有什么事。” “没事的,不就是取点泉水回来嘛,你还信不过十九哥。” “信得过,我不信这天下人,也信得过十九哥。” 年幼时,公主骑在十九身上,有一次睡着了,摔在了地上,十九受罚,跪了两个时辰。 独孤十九没有恨,他只有忠心,忠于独孤氏,忠于西城。 要杀驸马,要先杀五绝,但五绝是高手,他并没有把握。 就算过了五绝这关,也过不了丹霞手中的剑——这是城后和独孤十九都没预料到的,谁曾想到宫中竟然还有这么个高手。 王命难违。 独孤家的剑,七字决,快为先。 剑光一闪,独孤十九已攻出雷霆之剑。 五绝没躲,他根本不用躲,也躲不了,剑来得太快,快得像兄弟间的反目成仇,不过,身经百战的他,侧了一下身,拍出一掌,拍在了剑身上,将那剑气化为无形,独孤十九也被剑拖着滑开,又反手一剑,剌向五绝的后背。 “你们怎么打起来了。” 王三惊讶万分,却又无法阻止。 转眼间,场上已经过了十余招。 一位老者走到王三跟前,一同围观二虎相争。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打起来了。” “一个是独孤家的后人,一个是驸马的跟班,你说为什么打?” “这泉水都取到了,为什么啊,难道——” “是啊,城后召集了新卫,下了九道追杀令。” “杀谁?” “还能杀谁,当然是驸马,杀了驸马,就没人夺独孤家的王位了。” “这是哪跟哪的事,原来这取水事假,杀驸马才是真。” “你这山野猎户都看得这么通透,何况朝中之人。” “那你又是何方神圣?” “老夫梅长顺,南城人。” “梅家人,那就是驸马爷的人了?” “当然,谁要与我们家姑爷过不去,我就要谁的命。” “我就是一猎户,一猎户。” “未必,我看你是独孤家的人吧,你不姓王,应姓独孤。” “是又怎样?” “你也想杀驸马?” “不想。” “为何?” “我只想一辈子在这山中打猎,守好这泉,宫中之事,与我无关。” “都说独孤氏男丁所剩无几,现在看来传言是真的,看你这年龄也不大,与那独孤十九是兄弟吧?” “早闻梅剑山庄之名,果然名不虚传,实不相瞒,在下就是独孤十九的兄长独孤十七。” “依你看,他打得过五绝吗?” “打得过,就算是打得过,也打不过你。” “是吗,我只不过是梅家扫地的,这次来,是给姑爷牵马的。” “梅家剑举世无双,前辈手中之剑尤为独特,想必是高手中的高手,十九哪能是对手,这江湖中,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辈乃井底之蛙,安享一片天,前辈,能求你一件事么?” “好说。” “能不能留下十九一条命。” “这要看姑爷的,我做不了主。” “前辈是梅家人,定能劝得了驸马爷。” “那我试试。” 说话间,五绝已经挂了彩,独孤十九也讨不了好处,中了几掌,吐了几口血,还要打斗,驸马与丹霞下了山。 驸马道:“十九哥,你这是何意?” 五绝道:“他奉城后之命,是来杀你的。” 丹霞拔剑挡在驸马前道:“要杀驸马,先过我这关。” 梅长顺上前道:“姑爷,你没事吧?” 驸马见到梅家人,自然是欣慰,行礼道:“你老人家怎么也来了?” 梅长顺道:“庄主放心不下,特派老奴前来探望,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独孤十九也只是个听差的,咱们回城要紧,就不与他计较了。” 驸马道:“听你老的,十九哥,咱们回去吧,你杀不了我的,还不赶紧收了剑,在梅家人面前班门弄斧。” 独孤十九只好收了剑,王三急忙上前搀扶,兄弟二人跟在众人之后。 “那老头是什么人?” “梅家扫地的,你信么?” “不信。” “别还不信,这梅剑山庄的人个个都是高手,据说很多中原高手都投身门下,甘愿为仆。” “为什么啊?” “你一直呆在宫中,当然不知道江湖上的事。” “江湖上的事,能有宫中的事多?” “你啊,犯什么傻,杀驸马,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保命要紧。” “杀不了他,回去怎么交待。” “世间的事,变数太大,等你回去,也不知变成什么样了,不管怎么变,活命才是最重要的事,往后在宫里,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实在不行,就到山里来。” “我听十七哥的。” 只道是: 血脉相承族兴旺,男丁尽损徒自伤; 王命难违终有憾,取得真泉好儿郎。 第340章 太子清算,血洗后宫方成王 此时的东城,正处于四面楚歌。 后宫乱政,外敌干政,内忧外患,令东王寝室难安,召来太子,商议东城大事。 “你回来有些日子了,手里也有了兵权,根基也算稳了,择个吉日,我便将王位传于你。”“儿臣只想在父王左右效力,未有做王之心。” “唉,要是以前你说这话,我倒是相信,而今看来,你的野心比我还大,你不但要当东城之王,你还要当四城之王,这都怪我,以前对你不闻不问,轻信后宫之言,才让你走了这么多弯路,你是东城的太子,自然要由你来当这东城的王,我都安排好了,你就不要推辞了,以前当王是享福,如今当王要面临诸多的磨难,也罢,唯有在夹缝中生存,方才体现你的雄才伟略。” “父王真要退位吗?” “不退能行吗,看看西城,公主当政已有两年之久,她比你还小呢,城后虽然老道,但青出于蓝,是为父眼界太小,早让你参政,也不至于让东城到今天这种地步,亲王祸乱南城时,我还巴望着南城灭亡,我们好一并收之,现在看来,最危险的就是东城,亲王一党聚集东城,利用关氏干政,如不早日了断,东城希矣。” “关氏拥兵在手,多年积累,深得军心,现今后宫不振,虽秦氏禁足,但舒氏仍在,呈三足之势,当下之急,是肃清后宫乱党,以慰民心。” “你说得对,都怪我糊涂,让后宫参政,才导致今天的结局,现在为时不晚,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为父也想学学西城后,到寺庙里清修几日。” 梁正与独孤玉蝶有所不同,他膝下子女众多,不愁没有继承人,要是太子不经历这么多事,还像之前那般骄横,他自会废黜另立,就算正妃中没有合适的人选,侧妃与贵人当中也有子嗣,东城政乱,也因为后宫的妃子们,都在朝中安排了自己的人手,一有风吹草动,都会知晓,各吹枕头风,矛盾自然也就有了。 五十有五的东王要去修身养性,让太子代理王位,这是一着险棋,也是一着毒棋。 江山永远大于一切。 这日早朝事毕,东王道:“各位爱臣,昨夜做了个梦,梦见老祖宗们站在宫门前,不言不语,想必是责怪我治政无力,现今太子归来,主事已有一段时间,我欲前往东城寺清修数日,朝中之事,均由太子打理,有劳各位辅助,大小事宜,均以太子为首。” 话声一落,堂上的文武百官,无不震惊。 有人巴不得东王早点退位,执政无能,饱受后宫干涉,导致东城一蹶不振,早就应该改朝换代了。这类人是东城旧部忠臣,指望新政能改变现状,当中自然也有太子的人,不过太子在东城无所建树,大多老臣都认为他比东王过之而无不及。 有人却担忧,太子上位,必定会使些手段,在北城的谋略,证明他不再是个享受荣华富贵之徒,而是个王者,分裂兵权,扳倒秦氏,这都是太子的手笔,一但当政,定会危及多人利益。 后宫之党,关氏,自然是最忧心的,但王意已定,无人能扰。 东王一走,太子就找来游执事,此人屈居太师之下,却是东王恩师,是忠于梁氏的良臣,早对秦舒二氏有偏见,上书多道,东王置之不理,本想卸甲归田,太师一死,又让他看到了希望。 “太子唤我何事?” “游大人,自晓事起,你便在书房中授父治政之法,如今已有二十余载,然秦氏当道,执事府形同虚设,秦氏把政有十载,在写给父王的文书中,你是唯一一个敢指责秦氏的,后宫乱政,本就是王之大忌,父王今日也言明,可由我等重肃朝堂,不知大人有何高见?” “承蒙东王与太子信赖,让臣下位居执事府,从名授学先生到总执事,饱受王家恩典,永世难忘,今天东城经济萎靡,人丁减少,如临灾难,臣下无能,想辞官归田,再与朝堂无争。” “唉,诸多大虑与游大人一样,对这东城失去了信心,这危难之际,正是报国之时,我欲拜大人为相,主理新政,还望大人不要推辞。” “啊,不可不可,臣下何德何能,怎敢担此大任。” “举城上下,唯大人能担此大任。” “燕婿已为相,臣下怎与其相提并论?” “一朝二相,这亦合乎情理。” “太子三思。” “燕氏精于谋划,大人精于治国,你们一内一外,定能让东城崛起,待父王归来,我便请他当朝封相。” 封相大事,太子自然不敢轻易做主,这一切都是燕氏之意,东城朝堂中,能直言者太少,但执事府自废太师后,主理政事,周旋各方要员,如能换其心,定忠于君王。相反,燕氏初入朝堂,旧臣大多不在,与后宫势力相比差距甚大。 游金才高八斗,能入朝为相,当然高兴,回到执事府,立即召来文送福。 “你查一查,执事府中,后宫安插之人有多少?” “大人的意思是?” “太子要动手了,明则保身,虽分出敌我。” “关氏之人也要列出来么?” “要,都分出来吧,一会把名册给我。” 朝中官员的档案,那是机密,放在执事府的要员室,执事府的执事要看,也要游金同意才行,这文送福得了令,来到要员室,让亲信快速查阅上千宗卷,不到两个时辰,但列出了花名册,当中有三十余人是后宫安插的人手,四五人是关氏的人。 “把这些人都调走,调到各县去监察事务,不得留在执事府内。” “这些人都是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平常做点事都叫喊连天,让他们出城,能去吗?” “不去也得去,张贴通告,凡有不从者,杖二十,扣半年俸禄。” “属下这就去办。” 别说,游金这一招真管用,一天就肃清了执事府,接下来就是内务府,燕东南如法泡制,把后宫安插的人手,调到了东城寺伺候东王,连各宫的守卫都进行了调换。 夜里,舒妃带着儿子在宫里玩耍,丫环跑了进来,一不小心绊倒在地上,舒妃气急败坏,正要上前打骂。 “舒妃娘妨,大事不好了,他们杀进来了。” “谁杀进来了?” “太子的人。” “啊——” 只道是: 凡夫只盼衣食足,勤于田地问春秋; 君王困扰后宫事,血雨腥风何人哭? 第341章 东城剧变,关氏坐山观虎斗 入夜,太子的大清洗便开始了。 舒妃首当其冲,士兵赶走内务府的人,把守了大门,又把丫环们都赶到大殿,这才到正宫找舒妃,舒妃吓得全身颤抖,紧紧地抱着王子梁喜,被带出了寝宫,带到太子面前。 “梁子羽,你想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我就是想问一问,当初把我赶出东城,有没有你的份?” “关我何事,明明是那秦妃所使,你以下犯下,眼里还有没有王上。” “你还不知道吧,今日父王已去东城寺,如今的东城,是我说了算。” “还没当上王,就这么嚣张了,你敢把我怎么样,我舒家手里,可是有兵的。” 舒妃不说这句话,或许可以活命,她很无敌,根本不知道太子已经着手肃清后宫之事,更不知道舒天水已经被大军挡在城外,舒家在宫中的人,早就被调往他处,在她心里,太子不过是一个草包。 轻视敌人,往往会是致命的弱点。 太子道:“来人,杀了她。” 士兵上前,举刀就刀。 一声惨叫,舒妃还不知所以然,就见了阎王,她至死也不明白,为什么太子敢杀她。 女人,不过是君王的宠物,后宫佳丽无数,杀了一个还有一个,杀完了还可以再选。 杀了舒妃,自然也要杀梁喜,这个三岁多的孩子,也成了政斗的牺牲品。 此时的关府,飘着一股死寂的味道。 东王在朝堂上要修身,退位之心已起,太子立即调防,燕秋水带人守了四门,城防这全部调换,舒天水则被调往西部,关家军则往南部,这个大动作,就算是普通人,也都明白太子想干什么。 小王爷却想借机起事。 “梁正未曾宣布退位,只要咱们抓了他,就有了筹码,太子清理了宫中,也为咱们铺好了路,等舒天水回过神来,反现中计,定会与我们联手,到时候城防的军队也回来,太子手上的那点人,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 “小王爷想要抓梁正?” “东城寺疏于防范,护卫只有五十余名,其余全是内务府的人,加起来也不过百来人。” “就算进得了东城寺,也未必近得了梁正之身。” “关将军,你不如之前的勇猛了,你担忧什么?” “梁正乃英雄榜排名第十一位,武功了得,咱们现在人手不多,要是拿他不下,岂不又损失了不少人。” “是时候启用豹子了。” “不可,还不到时候。” “是吗,那关将军认为何时才是时候,等关七在西城大败江玉喜,还是等你收复兵权?” “亲王说过,不到生死存亡之际,不得启用豹子。” “现在是我说了算。” “小王爷,你得有亲王的手谕才行。” “你,我看你早有反心,不把我当回事了吧。” “我要有反心,小王爷能活到今天吗,如今东城局势未定,我等应保存实力,静观其变。” 小王爷很生气,出了厅堂,马风跟紧其后。 “王爷,关将军说得不无道理,此时参与东城之争,必受牵连。” “你也这么说,要不是父王信任关孝天,我还真想除了他,此人冥顽不灵,前怕狼后怕虎,手里都没多少兵了,还不想反,我看,他是真成了东人的狗,忘记东家是谁了。” “豹子的名单在他手里,咱们也没办法啊。” “他就仗着这点本钱,在与我讨价还价,关大死了,关七又没用,关家也就这点本事,咱们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玉娇凤呢,有什么消息。” “在北城做了小生意,都是些骗人的把戏,还是听亲王的,紫衣门元气大伤,没多少人可用了。” “谢伯牙的伤好了吗?” “还没,可能还要两个月。” “咱们手头上还有多少人?” “在东城的,也就二十几人,加上咱们带来的,百来人吧,大多在西城,玉娇凤又带走了些。” “你说说,我能打得过梁正吗?” “这个,属下不敢乱猜。” “那就是打不过了,我看关孝天也未必打得过,他是我府上的第一高手,他都没把握,我定然也不是梁正的对手,西城那边可有动静,江玉喜去取灵泉,独孤玉蝶竟然下了追杀令,正好帮了我们一把,有追雨出手,定会要了江玉喜的命,只要江玉喜一死,西城就会大乱,这英雄榜上的人,谁还会信这老婆子。” “有个坏消息。” “赶紧说。” “梅家的人到了西城,咱们以前低估了那个扫地的老头。” “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独孤玉蝶发了追杀令,梅就派人到灵泉山,还派梅问天带了五千人马到西城。” “你是说,一个扫地的老头,杀了追雨?” “正是。” “为什么不早说?” “今儿才收到消息。” “这追风追雨,不是中原的高手吗,怎么连个扫地的都打不过。” “这人使一把竹剑,很可能就是隐世多年的竹云天。” “什么,你的意思是,这竹云天就躲在梅剑山庄?” “有可能。” “难道他易了容不成,那竹云地不也在梅家吗,乱了乱了,这紫衣门在四城这么久,关孝天来这么久,连人都没弄清楚,是咱们低估了对手,更高估了自己人,你去一趟北城,找谢伯牙,让他请豹子出山。” “这豹子不是只能关孝天知道吗?” “父王早有准备,他怕关孝天已反,故而让谢伯牙前来。” “咱们之前这么对谢伯牙,他会不会——” “说些好话便是,他要是真喜欢玉娇凤,就赏给他吧,这对狗男女,早晚收拾他们,眼下之际,是要请出豹子,要不然,就凭咱们这点人手,连个扫地的都对付不了,这独孤玉蝶也真是,怎么就怕了梅家,难不成这江玉喜,取到灵泉了?” “取到了,追杀令也撤了,传闻独孤玉蝶的亲卫长万无忌也死了。” “这么说来,这独孤玉蝶没斗得过江玉喜,一马夫,竟然有这本事。” “有梅剑山庄和玄宗门撑腰,可不能小看了江玉喜。” “是啊,这关七让钱掌柜送了命,这笔账还没找他算呢,要不是看在关孝天的面子上,早让他下黄泉了,你快去快回,一定要让谢伯牙开口。” “属下尽力而为。” 只道是: 血染宫廷多余恨,一父之胞怎狠心; 江山自有娇姿在,不见王座不回头。 第342章 门下说客,斧底抽薪动秘器 亲王的野心,不仅是谋得皇位,对海外的四城早就窥视已久,视为囊中之物,亦是保命之地。对这块宝地,亲王煞费苦心,不但派出了府上武功最高的家仆,还花了重金训练一支死士和探子队伍。 二者有所不同,死士如紫衣门一党,以命相拼,执行亲王的一些剌杀任务;探子如关氏一党,在亲王府有着一定的地位,至少也是家仆或是手下,在四城也会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高人一等。 亲王府没有公平二字,但自亲王下狱,紫衣门出现叛裂之迹后,那些隐藏在四城而没有记录于花名册的探子,也就更名换姓,过着幸福日子。要知道,当初来到四城时,这些探子只身或是举家,可是拿了亲王不少银子的,足以生活一辈子。 很少有人知道,亲王还在四城埋下了一个“豹子计划”。 这是一支由亲王府亲军组成的暗探队伍,受亲王直辖,亲王掌管兵权的十余年里,从军中挑选能人奇士,组建了亲军,后派了一百二十人到四城扎根,这些人得到的报酬比门客和死士要多,他们可以娶妻生子,可以自由贸易。 一但攻打四城,这支队伍就会成为主力军。 一百二十人不多,但一百二十人可以招募更多的人。 谢伯牙曾是亲军中的一员,以他的背景和智慧,完全可以担当百长甚至千长,但亲王将其留在了身边,视为可以重用的亲信,在这一点上,小王爷并不赞同,而今要动用豹子,唯一的指挥权在关孝天手里,而关孝天必须要得到亲王手谕,亲王在牢中,就算是死也不可能把手谕传至四城,唯一的希望便在谢伯牙身上。 亲军的人,更容易找到亲军。 马风骑着快马,奔赴北城,拜会谢伯牙。 北城自莫天尊当王后,一改四大家族集权格局,与外部牧民部落达成和平协议,让四分五裂的北城重新回到正轨,而武家的第一门客肖战则当上了大将军,富贵公子更是身居高位成了北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总执事,出使西城,也是北城向西城示好结盟的初衷。 紫衣门潜入北城,自是不能与政权相交,散落于城中,置办了房产田地,开了绣坊。绣坊在北城诸多,取羊毛而作,又广种棉花,外来商人众多,突然开一家绣坊根本没人注意。 脱离了小王爷的控制,玉娇凤自然过上了一段时间的好日子,但她深知小王爷野心,与亲王并无两样,“追心锁”一日不得,便不罢休,而交出神器之日,也是她和紫衣门灭亡这时。经历了世间万般磨难的玉娇凤,与谢伯牙一见钟情,又是同病相伶,自是要借助这自由的时间而恩爱。 只可惜,玉娇凤早在亲王府服下断根药,再也不能生育。 如今,紫衣门只剩下四十三人,除金凤凰外,门中精锐大多在各大战役中阵亡,剩下来的门人除了联阵有力外,几乎没有私战的力量,加上玉娇凤武功全失,自是不敢再挑战英雄榜上的人物。 只要亲王一死,紫衣门或许可以重生,离开四城,寻一无人之地自由自在。 中原没带来好消息,坏消息却来了。 马风本身就是个坏消息。 “如今小王爷掌权,诸多规矩都作废,只要二位还忠心亲王府,既往不究,小王爷知晓二位情投意合,允许二位结为夫妻,门中弟子如能找到情郎,也可成家立业。” 突然而来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让玉娇凤与谢伯牙惊慌起来。 “马风此次带了两箱金子来,用意何为,只不过是想要‘追心锁’罢了,无奈用不了这暗器,想收买人心,让我继续做小王爷的傀儡。” “咱们表面答应,暗地里不行事,现在西城事乱,江玉喜一但死了,南城定会攻打西城,四城之战难免,咱们坐收渔翁之利,何必现在要去伤了元气。” “京城还是没有消息吗?” “北城出海的人不多,大多是到三城做生意的,到海外的几乎没有,还在打听。” “这老家伙不死,咱们就得不到安生,现在关氏被削减势力,小王爷来找咱们,定是遇上难处了。” “小王爷想动用豹子。” “豹子,什么豹子?” “这是亲王暗藏于四城的一支亲军队伍,无人知道。” “你怎么知道?” “我也曾是亲军中的一员,你们还在内府时,我被选为亲军的主薄,打理杂事,当中机密自然知晓,多年前,亲王就派遣了一百二十人到这里潜伏,等待时机。” “那找你做什么?” “想必是动不了这亲军,你有所不知,要动这些人,得有亲王手谕。” “难怪这小王爷变得这么好,要废旧规,看来别有用心。” “他想得太简单了,这亲卫军哪是说动就能动的,就算找到了,没有亲王手谕,也是无法指挥的。” “为啥叫豹子,他们都在哪儿?” “我也只是听闻,没见过这些人,传闻有三营,名为金银铜,由三人带领,各有所长,其中数金豹营的统领金不焕最为厉害,此人出身名门,奸诈无比,是亲王府上训练死士的重要人物,亦是亲王心腹大将。” “那找你何用?” “想用我亲军之身,引诱他们现身。” “可你都不知道这些人,又怎么找他们。” “亲军自有亲军的喜好。” “那你的意思是,要与小王爷合作?” “不合作能成吗,做朋友总比做敌人好。” “真没想到,这亲王还留了这么一手,难怪他会让我们来四城,任由我们生活,原来早有安排,一但我等反叛,就会遭到诛杀,真是歹毒。” “这么多年了,这些人都在四城安居乐业,也不会再那么忠心了,就算找到豹子,也未必能让小王爷如愿,不过,我听说这三豹营向来不和,只要分化他们,或许有一线生机。” “不和,还能在一起做事?” “亲卫军是亲王的王牌军,军规甚严,这三人旗鼓相当,自有不满,都想上位,亲王精明,让三人相互制衡,因为军中斗殴一事,将三人贬到四城。” “原来是被贬而来。” “要是先找到铜豹铜不难就好了。” “铜不难,这名字可真搞笑,为何要先找他,找金不焕不是更好么?” “我有个朋友在铜豹营,有他相助,定能结交铜不难,这豹子营虽分三种,却是平级的,这个铜不难,倒也讲几分江湖义气。” “那就赶紧派人找吧?” “不急。” 只道是: 除旧废规收其心,王爷之话莫当真; 神器在手护门众,豹营之舵是何人? 第343章 异乡故知,新主无德仆不义 马风离开前,与谢伯牙说了一番知心话。 “你我都是亲王府上的人,之前的恩怨,谁也不能忘,如今亲王失势,小王爷继承父业,妄图统一四城而得知,这谈何容易,莫说我等力量微薄,就是亲王有兵权在手,也未必能攻破四城,我等棋子,不过是主子的玩物,经不起摔打,但存活于世,知恩图报,为主子分忧也是份内之事,将军之仇已报,如能寻个安生之地,保全后代,岂不更好。” “关将军作何打算?” “唉,关大丧命西城,关七被困,都是小王爷造成的,关孝天现在手无重兵,梁子羽现在要肃清后宫一党,想必也知晓了关家身份,早晚要动手,东城也不安全了。” “那我等还在谋划什么,不如寻一安身之地,另谋生路?” “谁不想啊,可主子不答应啊,小王爷的野心,比他爹大多了,好在他并无智谋,我等也都还有活命的机会,谢将军,找豹子不全是为了小王爷,也是为我们自己,你是亲王信任的人,又在亲军呆过,有他们撑腰,小王爷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那紫衣门呢?” “谢将军想听实话吗?” “洗耳恭听。” “玉门主一再与小王爷作对,现又自立门户,在北城占据一席之地,小王爷早就视为叛贼,只是当是正是用人之际,只有玉门主的神器能制服英雄榜上的人,这才未大动干戈,这次小王爷派我前来,也是打消将军的顾虑,只要玉门主还效忠亲王府,以前的事一笔勾销。” “这事要是遇上亲王,早就把紫衣门除掉了吧。” “是啊,如今形势不利,小王爷也不会再伤自身了,谢将军,劝劝玉门主,大家现在都是为了活命,凡事不要太较真,主子有主子的难处,保命要紧。” “我定会转告的。” “那就有劳谢将军了。” “客气。” 谢伯牙明白,马风话里有话,小王爷如真要铲除紫衣门,易如反掌。亲王府里的人,没有善良,只有恶毒和更恶毒,谁强谁就能活,如果真的能找到豹子,或许有一线希望。 神秘的豹子,又在何方? 北城的街道人不多,外乡人更少,店铺的掌柜大多是本地人,码头也不大,江湖帮派不如西城,大多本地帮派,无所作为。 在找了几日后,谢伯牙有些失望。 突然,他看到了一名画师,正在码头为船夫画像,不由得上前。 “你这画多少钱一张?” “那得看你画什么。” “画豹子。” “什么样的豹子?” “穿着铜钱铠甲的豹子。” “一两银子。” “我给你十两,给我画十张。” “行,那我送你两张,三天后,在此来取,先付二两订金。” 豹子没有标识,也没有暗号,但身披铠甲的豹子,定会引人注目。 拿到豹子图,谢伯牙便往告示处一贴,下方落款:“京城王府,万家坊。” 京城在哪,北城人自然不知,只知有一个无界之地,很大很大。 说来也巧,就在告示图贴出去的当日,一个人拿着图进了万家坊,要找主事说话。 金凤凰将人领进大厅。 “你们亲王府的人吧?” “你怎么知道?” “早闻后院有异女,个个倾国倾城,这北城的丝坊,哪有这么多美女。” “你又是何人?” “在下陈实。” “你倒还真诚实,你也是王府的人?” “是啊,要不然怎么会来这,画这图的,另有其人。” “是伯牙将军画的。” “谢伯牙,他也来北城了?” “正是,你们认得。” “何止认得,快带我去见他。” 无巧不成书,这人正是谢伯牙要找的好友,也是在亲王府唯一的朋友,名叫田方。 二人异乡重逢,无比激动,到了内屋,有说不完的话。 “你怎么和她们在一起,难道亲王派了个美差给你?” “说来话长,我本是与小王爷一道的,中途发生了变故,幸得娇凤相救,这才活了下来。” “娇凤,叫得这么亲热,谢兄,你可是犯了亲王府的大忌,破了男欢女爱的大戒。” “唉,可不是吗,田方兄弟,这些年可好?” “好着呢,自到北城后,我在城外东边买了百亩地,喂了千只羊,娶了个部落家的小姐,日子过得欢快,膝下有一男一女,谢兄还未成婚吧?” “没,身不由己,哪轮得到私事。” “要是当初你没有调离亲卫军,也如我今天一般了,今日我到集市买东西,一看这画像,就知是王府的人,真没想到,竟然是你,来了多长时间了,可有什么任务?” “你们来了这么多年,从未干过什么事么?” “没有啊,咱们就像无家可归的孩子,往这岛上一扔,断奶了,自己谋生路。” “你的意思是,豹子营没了?” “不知道,反正我这些年就娶妻生子,没干别的。” “那铜不难铜统领呢?” “他,别提了,好赌,把带来的钱都输光了,我有好几年没见着他了。” “豹子营的兄弟们都不联络吗?” “有那么几个联络吧,大家都没什么事,对了,在北城有一个金豹营的兄弟,还与你一个姓呢,叫谢长顺。” “真没想到,堂堂亲王府的豹子营,竟然沦落如此下场,这小王爷还指望着这些人来复国。” “复国,这么说,京城完蛋了,亲王完蛋了?” “对,完蛋了。” “完蛋了好啊,完蛋了咱们就可以过太平日子了。” “你们一点都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亲王除了让豹子营前来潜伏,还派了很多死士和暗探,他虽入狱,但小王爷还在,他能放过大家?” “这个啊,早想过了,杀得过来吗,再说了,亲卫军是个秘密,亲王都下台了,谁还在意。” “那现在能找到铜不难吗?” “找他作甚?” “是小王爷要找他。” “找也不难,估计在东城,也有可能在西城,谁知道呢,有赌坊的地方就会有他,找到了有何用,废人一个,他现在连只狗都打不过,早无昔日威风了。” “那金为焕和银不离呢?” “他们,来了四城后,大家就分了地盘,此后再也没见面,三营向来不和,以前有人管尚且打架,来了后打了几架吧,有一次铜不难还打赢了,兄弟们伤了几人,这些人,脑袋瓜里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为什么啊,放着大好的日子不过,打打杀杀。” “看来,这亲王府的豹子,成了病猫。” “可不是,放心吧,你要找铜不难,我帮你找,好不容易碰见了,咱们出去喝一杯,我带你去见我夫人,见我的孩儿们,对了,也把你那个娇凤也叫上,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谢伯牙的心,一下就沉了下去。 只道是: 千里行军不知令,粮草尽断将无能; 多年不尝家乡菜,子孙早望祖宗训。 第344章 辉煌不在,豹子沦为街头乞 豹子是谢伯牙的希望,也是他的失望。 田方的出现,让谢伯牙看到了一丝希望,如果找到豹子队伍,小王爷既往不究,暂时会放过他和玉娇凤,二人可以结为夫妻,再寻找时机逃离四城。这对于谢伯牙而言是缓兵之策,他知道亲王府耳目众多,不离开四城,永远都在小王爷的掌控之下。在得知豹子发生裂变,各自在四城过着不同的日子,并无联系后,谢伯牙心中的大石又悬了起来。 生了病的豹子,还能有战斗力吗? 显然,亲王又一次失算了。 对于亲王这样残暴的人而言,手下会叛变是常事,就连关孝天这种忠心无二的人,也会人自己留一条活路,在为亲王府死了一个儿子后,他不再也小王爷商议东城之事,足以表明他的用心。而亲王忽略了一个事实,之所以亲王府的死士能够听从命令,那是在亲王府,现在分布在千里之外的四城,凭小王爷一人之力,怎么可能抵挡万千翻身的心。 奴仆翻身,这是最可怕的事。 养的是一条看家狗,或许一辈子忠心不二的守着门;养的是一条恶狗,很可能会反咬主人一口。 很快,谢伯牙看到了另一位金豹营的谢长顺,一个在北城经商的胖子。 人有钱了就会享福,娶妻纳妾,过上富贵的日子。 当初豹子来到四城,被四城的宁静给吓呆了,于是三营达成协定,各自潜伏,各自安生,互不干扰,统领自然不会把所有的银子分给兄弟们,而是每人领了五百两,先寻个生意。几两银子就能租个铺面,几十两银子就能买座小院,这帮人拿到银子后,开始置办物业,有精明头脑的人就做起了小生意。 谢长顺见北城集市的商品少,就干起了贸易生意,请了一帮伙计,从四城码头购买廉价的物品,再运到他城贩卖,谋取高利。果然,稀缺的物品价格很高,让他一夜暴富,干了几年,也就收了手,生意都交给了别人,收些租金过日子。 如果是在亲王府,怎么可能左拥右抱,怎么可能荣华富贵。 每天山珍海味,谢长顺已经变得事故,变得像一个富贵老爷,但听闻亲王府的谢伯牙前来,还是一改那些作派,挺着大肚子,请谢伯牙吃饭。 “谢将军,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放着京城的好日子不过,跑这四城来受苦,前儿听男方兄弟说到你,回想起来,你在亲王府还是亲卫的主薄,地位可不比咱们低,现在都是将军了,今儿到北城,就多呆些日子,让兄弟们尽尽地主之宜。” 田方急忙提醒道:“谢兄,伯牙兄现在住北城,开了万家坊,与紫衣门的门主玉娇凤在一起。” 一听玉娇凤的名字,谢长顺先是一愣,既而露出畏惧之色,笑着掩饰道:“我还说,亲王府把我们忘记了,都这么多年了,想当初咱们出来之时,还是二十出头的小伙,现在都四十有余,子女成群了,谢将军,此番前来,有何贵干?” 言语中,已经与亲王府脱离了干系。 谢伯牙道:“小王爷令在下来寻豹子营的诸位兄弟,助他成事。” 谢长顺轻蔑道:“唉,我都听说了,亲王垮了,还折腾个啥啊,能活命已经不错了,咱们这豹子营,已经名存实亡,流落四城这么多年,无人过问,现在亲王府没了,又想起我们来了,他当我们是亲王府的奴隶啊,我们是当兵的,这么多年没有军饷拿,还当他妈的什么兵。” 田方也愤怒道:“谢兄弟说得没错,这么多年,亲王府从未管过我们,好好的豹子营,现在七零八落,这北城也就我和谢兄弟,凭着自己的双手,挣得了今天的富贵,我们落难的时候,亲王府在哪里,小王爷在哪里,在享福吧?” 谢伯牙道:“二位的心情我能理解,在下不过一传话的,还望二位行个方便,引我见豹子营的统领。” 谢长顺道:“你也挺不易的,在亲王府听差这么多的上,还是这个样子,谢将军,这个世道,忠心是换不来回报的,你与那些死士不一样,你是自由身,听我一句劝,离开亲王府,离开小王爷,别管他们的事,这玉娇凤也挺可怜的,你回去劝劝她,恶事做多了,早晚遭报应,离开四城吧,她在这四城干的事,谁人不知,仇结得太多了,不像咱们,现在都成了北城人。” 男方道:“你就给谢兄说说,金统领现在在哪?” 三十年前,亲王密令豹子营出海,来到四城。 四城的景象,令所有人惊叹,这片神奇而宁静的土地,让这些热血沸腾而疲惫不堪的士兵们,得到了慰藉,三人一商量,各寻一城安定,留南城来共用,闲时有事,就在南城聚集。这一散,就没了信。 一开始,统领和士兵们都知道身负重任,统领也将所带金银藏了起来,过了一年又一年,也就变得渺茫。 那日,金不焕将兄弟们叫到一起,抬出箱子,每人分了五百两银子,吩咐道:“各位兄弟,咱们来了已有三年了,一事无成,亲王迟迟无信,想必把我等忘了,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这样,分了银子,各自谋生,如有差事,再知会大家。” 比起每个月的几两银子,一下拿到五百两,兄弟们自然开心,拿着银子就各自谋生去了,开始的时候还隔三差五的上门聚聚,时间一长,各自都有自己的事,有的娶妻生子,自然也就少了联系。 金不焕在四城各置房一处,过上了游历四城的生活,娶妻三四,买了几条大船做航运,几个舅哥帮忙,有几名手下银子花光了找不着门路,就投身金不焕门下谋生。也有混不好的,沦为乞丐。 “谢兄,要找金不焕,到码头碰碰运气吧,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北城,说不定一年,说不定两年,他四城都有宅子,都有女人,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我有几年没见着他了。” “那你们平日里,都用什么作记号?” “记号,哪有什么记号,你不是在亲卫呆过嘛,规矩你都懂,不过,我们豹子营的刀上,都刻有豹子头,现在还有几个人用那刀,都生绣了吧,来来来,别说这些了,喝酒。” 只道是: 林中万兽狮虎豹,荣华富贵何人笑; 将军莫提当年勇,他乡举杯庆重缝。 第345章 大势已去,功夫有负有心人 谢伯牙有一种失落。 亲王府如山般崩塌,辉煌不在,激情不在,征霸四城成为泡影。 曾经不可一世的亲王,只手遮天,把持朝政,决定成千上万人生死,如今沦为阶下囚,那上千门客,那无敌的亲卫军,随之而散。 成功如此,失败如此,汝又奈何。 这一天,谢伯牙自到四城后第一次喝醉,甚至还在谢长顺和田方的带领下逛了一趟青楼,在一位姑娘的床上发泄了一通,然后洗了个澡,心里空空的,如无魂的主在大街上游荡着。 已是半夜。 巷子深处窜出一条人影。 “谁?” “是我。” “你怎么来了?” “门主放下不下将军,让属下前来查探。” “你一直跟着我吧?” “不瞒将军,属下一直跟着。” “你倒实诚,唉,我这心里头,万般苦恼啊。” “将军为何苦恼?” “人走茶凉,江湖上的情义,不过如此,亲王虽残暴,好歹也养活了一帮人,门客得了自由身也罢,这豹子营的人,也都成了忘恩负义的人,这世间,还有什么情义可言。” “这都是亲王咎由自取。” “是啊,也只能是这样了,万没想到,这豹子营,竟然沦落如此。” “没有了豹子营,小王爷的计谋恐怕也要泡汤了,将军应该高兴才是。” “高兴,我高兴不起来啊,一朝侍主,一生为忠,我虽与这亲王有仇,但在门下偷生,却也懂食人之米报人之恩,为之叹息,可悲,可悲啊。” “将军醉了,随我回去休息吧。” “方才你看到什么了?” “什么也没看见。” “好,什么也不要说,免得小凤她担心。” 次日醒来,已是响午,玉娇凤端了参汤到床前。 “干嘛喝那么多酒,昨晚吐成那样,难受吧?” “我吐了吗,怎么不记得了?” “吐了一地,还吐了凤凰一身,多亏我叫她跟着你,要不然你非得睡大街。” “谢谢你。” “怎么还客气上了,怎么了,不开心?” “唉,想不到堂堂亲王府的亲卫军,沦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豹子营,我看老鼠营差不多,小王爷这回恐怕是要失望了。” “你对亲王府忠心,可谁又能看到,在南城受伤,小王爷还巴不得你死了呢。” “不说这个了,我想去码头一趟。” “去干什么?” “找铜不难和金不焕。” “能找着吗?” “试试吧。” “让凤凰陪着你去吧。” “不用了,我没事,就是醉酒而已,我去去就回。” “那你小心点。” 北城的码头有南北,四大家族联盟而营,除官家的货船外,三城的船较多,北人善骑而不善航,大多做生意的都是外地人。在北码头逛了半天,又骑着马到南码头,向船夫们打听。 巧了,还真让谢伯牙问到了金不焕的船。 一位船夫指着岸边一艘大船道:“瞧见没,那就是金家的船,不过不叫金不焕,叫金得财,不是四城的人,可有钱了,出手也大方,我帮忙搬过东西,工钱比别人的高,只不过他们的船工都是自己人,很少在码头请人,你要是找他做生意,得找他的大舅哥,码头边上那位爷,前着手穿着蓝衫的那位,不好说话,财大气粗嘛,你作甚生意,要不要劳工,我手底下有二十多人,上船可快了,要的话就找我,我叫永贵,问这码头上的人都知道。” 谢伯牙笑着道谢,走到那蓝衫男子面前,行礼道:“可是金家的船?” 蓝衫男人瞥了一眼道:“你是何人,是要走货么?” 谢伯牙道:“我乃五府中人,与金掌柜是旧交,在北城做家纺生意,城中的万家坊便是鄙人的,往后这海上的生意,还得靠金掌柜,劳烦通报一声,我找金爷有事相商。” 蓝衫男子道:“原来是得财的朋友,你随我上船。” 金得财就是金不焕,豹子营之首金豹营统领,曾是亲王府亲卫军响当当的人物。 人是那个人,不过有些变样,变得富态,变得圆滑,变得没了雄心壮志。 一怔,然后一笑,热情如火山。 “哎哟,我道是谁,原来是伯牙兄,你怎么来了,真是稀客啊,快来快来,这一路上辛苦了吧,饿不饿,你一个人吗……” 宛如失散多年的兄弟。 “是小王爷让我来找你的。” 如一盆冷水,浇在了那火山上,发出“滋——”地一声。 “这么说来,小王爷也来了,来干什么?” “不在北城,在东城,来了有些日子了。” “是吗,那伯牙兄来北城有何贵干?” “受小王爷之命,请豹子营出山。” “出山,亲王府都没了,还出什么山,这小王爷不会是要干这海上的营生吧,可以啊,我可以帮忙。” “金兄,收服四城之事,难道你忘记了?” “哈哈哈哈……” “好笑么?” “你不觉得好笑吗,收服四城,凭什么啊,就凭豹子营,凭亲王府上的一千死士,伯牙兄,你是个明白人,这紫衣门来四城乱事,损敌一千自伤八百,之前吧,四城各自安好,现在好了,因为亲王要来抢夺,人家搞了联军,这联军多少人马,五万之众,那快要亡国的南城,转眼间就复苏了,现在也有五万之兵,再看西城,三十万大军啊,别说亲王府了,就是朝廷来打四城,恐怕也打不下,这不是痴人做梦嘛。” “金兄说得对,眼前形势便是如此,但我等毕竟受亲王之恩,现在小王爷召唤,是不是——” “恩,恩个屁,把我们往这一丢就是三十年,伯牙兄,你是不知道这里的苦啊,背井离乡,妻子子散,父母死没死都不知道,尽不了忠孝,枉为人子,三十年不管我们死活,现在亲王府倒了,想起我们来了,你回去告诉小王爷,豹子营没了,早就没了,如要做这海上的营生,就来找我,一起发财嘛。” “你就不怕小王爷一怒,实行府规。” “伯牙兄,别天真了,这是四城,不是京城,亲王府那一套,吃不开了,打打杀杀的有什么用,和气生财,我们只是亲王府的兵,不是奴隶,这是有区别的,真要蛮干,我那帮兄弟也会听我的,挡了财路,那就是死。” “在下明白了,金兄,实不相瞒,在下也只是传个话,在下现今,也是小王爷的眼中钉,与玉娇凤住在北城,暂居万家坊,金兄要是有时间,就来一起喝喝茶,咱们谈谈生意,如何?” “好啊,谈生意最好了,想不到啊,伯牙兄也是个生意人,我还以为你古板呢,好好好,改日我定前来拜访,对了,这玉娇凤可是亲王府的一大美人,如今跟着伯牙兄,真是好艳福。” “说笑,说笑了,那在下就告辞了。” “不吃了饭再走?” “不了,家里还等着呢。” “好好好,我送伯牙兄下船。” “别,留步留步。” “就送到船下。” 离开了码头,谢伯牙怒火中烧,有一种想打人的冲动。 只道是: 庙前神灯昼夜明,只为香客把愿灵; 大树落叶知秋冬,自有新枝生绿叶。 第346章 王府法则,杀戮四起伤主仆 谢伯牙预料,一场杀戮即将到来。 豹子营的消息传到东城后,小王爷没有任何音信,似乎一切皆在意料之中。 对亲王府而言,对付不听话的仆人,自然有千万种方法,而对于不忠的手下,会采取一种更为严肃的手段,称之为教训,在亲王府的一千死士当中,有不少人尝试脱离,最后都只有一个下场:死。 亲王府的规则,不容任何人破坏,即使亲王倒台,家规就是家规。 这就是玉娇凤为何不逃的原因。 逃得了一日,逃得了一世吗? 豹子营还在,只是豹子营的人发生了裂变,想要过平常人的日子,他们忘记了前来四城的使命,把亲王府的规矩当成了狗屁,行乐三十年,甚至下半身。下如金不焕所言,亲卫军与死士不同,可以选择退役,但金不焕忽略了一个事实,小王爷已经来到四城,带来了亲王府的使命,也带来了规矩。 探得豹子营的消息,对谢伯牙和玉娇凤而言,是一件好事。 天空乌云密布,一场大雨即将到来。 老水手带着新水手擦着甲板,上面还有一些鱼腥味,他教导着小水手,要善待船上的每地块地方。 “东家一会就来,咱们麻利些,要是让东家看到不干净的东西,又要责罚了,咱们那点工钱,还不够罚的。” “师父,东家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有本事的人,问这么多干嘛,好好干,干过十年八年的,就能当掌柜了,再干些年成,说不定也能做上东家。” “那站着的是什么人,老半天了,还拿着刀。” “管他是什么人,混江湖的人,不牢靠,有一顿没一顿的,师父早年也混过,那日子,风里来雨里去,可苦了。” “有跑船苦吗?” “比跑船苦多了,咱们至少还有饭吃,累是累点,有工钱啊,你看看他那样子,穿得像个叫花子,拿把刀耍酷啊,做人啊,还是本分一些,打打杀杀,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 老水手怎么也想不到,那站在码头上观望多时的江湖客,是名剌客。 他的刀是无情的,就在东家出现在码头上的那一刻,像条毒蛇一样扑了过去。 整条船上的人都惊呆了,没人下船帮忙,忘记了衣食父母正被剌杀。 堂堂的豹子营统领,手上功夫何止了得,岂能怕一个杀手。 二人打在一起,不相上下。 老水手开始乐观起来。 “真没想到,东家也是江湖人,藏了这么些年,是个高手。” “师父不是说江湖人不好吗?” “有什么好,一朝入江湖,一辈子的恩怨,仇家找上门来了都。” “东家能打得过吗?” “不好说,你看仇家这刀,又快又狠,东家方才还占了上风,现在手中无兵器,十招内必然落败。” “师父为什么不帮东家?” “江湖上的恩怨,岂是外人能帮的,再说了,为师早就退出江湖,现在只是一个水手,你啊,多学着点,别惹这些江湖是非。” “东家真输了,不好中了一刀,师父,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恩恩怨怨何时了,走吧,别看了,你还小,不看为好。” “东家会死吗?” “会,他已经输了,在江湖上行走,只要输一次,命就没了。” “那我们怎么办?” “只要命还在,再找个东家就行了。” “那咱们也得去替东家收尸啊。” “还轮不到咱们,掌柜已经带着人下船了。” “东家真死了吗?” “死了,被砍了三刀,一刀砍断了左手,一刀砍断了腰,一刀砍断了脖子。” “东家惹了多大的仇啊,死得这么惨?” “谁知道呢,走吧,今儿船定是不开了,回家睡觉,好多天没睡好觉了,这下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我听师父的,我也回家睡觉。” 金不焕死了,对北城码头的水手们而言,死于仇家之手。 消息很快传开,传到了豹子营的兄弟们之间。 田方便来找谢伯牙。 “你找过金不焕?” “找过,怎么,你怀疑是我下的手?” “你倒不会,亲王府没你这种讲江湖道义的人,我只是不解,小王爷为何要挑起事端?” “我们是仆他是主,他想什么,我怎么会知道。” “这么说,他要杀光豹子营的人?” “难说。” “能带句话吗?” “带什么话,田兄弟请讲。” “想活命,就快些离开四城。” “田兄弟的意思是,豹子营要反?” “不得不反,他不让活,咱也不能等着死。” “亲王府的规矩你是知道的。” “这是北城,不是亲王府,他要玩,咱们陪他玩大点,就怕他玩不下去。” “这么说,田兄弟胸有成竹。” “你是亲王府的人,过了今日,咱们就是仇人。” “田兄弟说笑了,我只效命亲王,不是亲王府,你我不是仇人。” “那咱们就是朋友。” “对,应该是朋友。” “那玉娇凤玉门主呢,她是仇人还是朋友?” “当然是朋友,可信的朋友。” 一场亲王府内部派系的战斗拉开帷幕。 这是谢伯牙不愿意看到的,却是玉娇凤高兴的事。 “现在小王爷手里人手不够,把金不焕杀了,只会加剧他与豹子营一帮人之间的仇恨。” “想不到,小王爷竟然做这种事,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伯牙,不是什么人都像你这样,有一颗仁慈的心,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的道义,只有利益。” “马风让我找他们,人找到了,却下了杀手,我岂不成了罪人。” “这事不怪你,田方也说了,你是豹子营的朋友。” “他这样说,未必这样想,豹子营也不是好惹的,小王爷低估了他们的能力,这些年来,豹子营虽然不团结,但在四城扎下了根,金不焕不会白死,他的家人会报仇,他的兄弟们也会因为害怕追杀而团结起来对抗小王爷,这些后果,小王爷难道不明白吗?” “他要是明白,当初就不会让人来杀你我。” “看来,亲王府要变天了,近来大家都不要出去,提防点。” “怕什么,是祸躲不过。” “唉——” 只道是: 豹子归林失本色,主子无功怒惩治; 江湖莫问恩怨事,子孙后代誓杀敌。 第347章 天机老人,门下索器任我行 亲王府早就料定有这么一天。 小王爷并不傻,深知豹子营潜伏多年,必定变心,果不其然,通过谢伯牙找到豹子营的人后,得到失望的结果,杀金不焕只是敲山震虎,让亲王府的人明白,背叛的下场只有一个。 四城的死士一但全部出动,豹子营根本不是对手。 斩草除根—— 杀了金不焕后,亲王府的人又杀了东城几个金豹营的人,这一次大开杀戒,鸡犬不留。 关孝天找来马风,试探小王爷意图。 “说到底,咱们是亲戚,伤了筋骨连着根,你来东城这么久了,叔父忙于军务,怠慢了你,可别放在心上。” “叔父说的哪里话,要是没有你,我们现在还处大街呢,小王爷时常念你的好,咱这心里也记着,亲王府没了,现在只能靠叔父了。” “唉,如今我身份暴露,东王起了疑心,太子又上了位,早晚失了兵权,这手里没了人,也就没什么用处了。” “怎么会,叔父是亲王府最信任之一,小王爷虽平常无理,对你却是敬重有加。” “是吗,那这次豹子营的事,他怎么不和我商量?” “此事我也与小王爷提及,他知道叔父不会动用豹子营,就找谢伯牙出面打探情况,未想到,豹子营的这帮人,居然背叛亲王府,要与小王爷为敌。” “那也不至于杀这么多人吧,现在人手不够,把人都杀了,咱们还有后路吗?” “主子的事,下人也不能多问,叔父不必担心,小王爷最后的靠山,还是叔父你。” “他没来的时候,紫衣门把四城搞得翻天复地,他来了倒好,啥事也没做成,尽顾着清理门户了,亲王府都没了,银子也使得差不多了,当下人心最重要,胡乱杀人,只会加剧反叛,到时候可就没了后路。” “我也担心如此,叔父放心,我会好好劝劝小王爷的。” 马风是个精明人,能游走在各方之间,自有他的本事,但关孝天的一番话,不得不让他多留份心思在后路上,一但小王爷对所有人起了疑心,局面将一发不可收拾。回到后院,马风还未来得及谏言,只见厅堂里坐着五六位陌生人,为首的老者虎背熊腰,双眼闪烁着慑魂的光芒,不由得浑身一颤,有些担心地进了门。 “诸位,这是我的随从马风,以前是我爹身边的人,与关将军是表亲,马风,我给你介绍几位高人。” 小王爷脸上充满了激动与自信。 听完介绍,马风的心一下就沉了。 黑道煞星“百毒公子”古蠺。 百毒门“百毒星君”万上天。 “铁面银枪小霸王”吴笑。 “惊魂刀”巴无极。 无影杀手天机老人。 前面四位,都是江湖中臭名远扬的黑道人物,个个身负多条人命,是中原武林门派深恶痛绝的煞星。后面一位,杀人于无形,智慧无比,精通幻术。 早在一年前,亲王就重金相托,请五人到四城共谋大事。 亲王府垮台,这些不讲信义的煞星,为何又来了四城? 只为追心锁。 天机老人何等智慧,自然不愿参与亲王的兴国大计,拿了钱就走了,但中原高手如云,各大武林门派也都要除而后快,如果拿到天下第一暗器追心锁,就天下无敌了,就能过上太平无忧的日子。 客套了一番后,马风带着几位煞星到客房。事毕,马风正要走,被天机老人一把抓住,浑身顿时起了一股寒意。 “前辈,还有事吗?” “你见过玉娇凤吗?” “见过啊,都在亲王府做事,见过多次。” “这娘们武功怎么样?” “在亲王府自是数一数二的角色。” “早就听说亲王府有一帮死士,还有一帮歌伎,武功奇高,个个长得如花似玉,当真?” “前辈不是外人,实不相瞒,确有此事,这帮女人表面如天仙,实则心肠狠毒,个个都是要人命的主。” “难怪亲王视四城如囊中之物,原来早有安排,那这玉娇凤现在何处?” “在东城啊,南城失势后,就退到了东城。” “她是亲王府的人,为什么不与王爷在一起?” “这都是为了掩人耳目,这么多人在一起,难免引人怀疑。” “她手中真有天下第一暗器?” “你说追心锁啊,这本来就是她家祖传下来的,可厉害了。” “你给说说,怎么厉害了?” “这四城英雄榜上的人,都敌不过这暗器,那排名第三的慕容春,一招之下死于此器。” “为什么不杀光这英雄榜上的人?” “前辈有所不知,这四城兴武,到处是高手,英雄榜上的人物,不经中原武林的高手差,传闻那梅玉楼剑术奇高,恐怕连少林的空海大师都不是他的对手。” “边陲之地,还有这样的高手,那到要会会了。” “前辈莫急,来了四城,就先安顿下来再说,前辈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晚辈。” “这关孝天好大的架子,我们来了,也不出来迎接。” “前辈误会了,方才叔父接到线报,到前线军营去了,待他回来,定来问候诸位。” “也不用,他要是回来了,你速来通知,我们自然要去拜会他,这点礼数,我们还是懂的。” “好好好,那前辈休息,晚辈告退。” 门一关,马风走到侧屋,附耳细听。 “老大,这追心锁真有这么神奇,能打遍天下无敌手,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有倒是有这么个东西,还是两个,那马风说得不假,东西还在那小贱人手上,只要咱们拿到那东西,回到中原,先诛少林,再灭武当。” “嘿嘿,峨嵋那帮小妮子,留下来作奴,天天伺候咱们。” “瞧你那德行,就知道玩女人,老大,既然得到了消息,那咱们还等什么?” “亲王府死士上千,歌伎也有数百,都是亲王训练出来的好手,岂有你们想的那般容易,咱们得在这住下来,探得虚实,再作打算。” “对对对,还是老大想得细,现在门路都还没摸清,也不知道这帮美若天仙的女子,好不好对付。” “有二哥在,怎么不好对付,先把她们下了毒,再一个个慢慢折磨。” “要说这毒,我可没老三使得好。” “老大,王爷要咱们对付什么人,说了吗?” “没说,不过,玉娇凤是他的人,咱们要是抢了追心锁,就是亲王府的敌人了,所以,咱们一定要小心,表面上应了他的差事,先取得他的信任,只要找到玉娇凤,抢到了宝物,咱们就开溜。” “对对对,拿到东西就走。” 马风听出一身冷汗,急忙轻声出了屋,向小王爷禀报。 只道是: 前狼后虎皆是兽,寸步难行福当头; 至尊天下待何日,追心在手无忧愁。 第348章 老谋深算,投奇毒掌控傀儡 路上,马风突然设置方向,找关孝天先行禀报。 “叔父,这几个恶贼哪是来帮忙的,分明就是来抢追心锁的,小王爷受了骗,不该请他们来啊,现在在府里住着,那古蠺和万上天,一个百毒公子一个百毒星君,要是不如意了,给咱们都下了毒,岂不是一锅端了。” “小王爷怎么说?” “我还没告诉他,咱们才是至亲,往后还要仰仗叔父。” “这就对了,亲王府没了,紫衣门垮了,豹子营散了,这小王爷也就折腾不了几天了,这几位煞星来,不是什么好事,小王爷也没给我说一声,就叫到府里来,真把这当成自己家了,他现在做事,越来越目中无人,你去告诉他,这五人极其危险,我府上家眷甚多,关乎一家老小安危,还是请几位出去住。” “恐怕不妥吧,这样一来,不就表明叔父不满之心吗?” “不满,他本就不应来找我,亲王当初有言,不到万不得已不来找我,他倒好,和紫衣门一翻脸就来找我,让我暴露,失了兵权,这等庸人,还追随于他,真是瞎了我的狗眼。” “叔父的意思是,表明忠心于他,暗里自寻生路?” “那玉娇凤和谢伯牙不是如此吗,马风啊,咱们现在进退两难,你想想,要是小王爷不来找我,我现在恐怕已经掌握了东城,哪还有太子什么事,他来了之后,啥事也没干成,反让我儿死于西城,如此下去,你我都要丧命他手。” “我担心,这五位爷,恐怕很难请出去。” “放心,明晚我设宴为他们接风,你看我脸色行事。” “一切都听叔父的。” 马风为何要先找关孝天,而不是向主子报告?紫衣门居住北城,与亲王府产生了裂痕,这都是小王爷一手造成的,如今又杀了豹子营的人,让豹子营揭竿反抗,不想着重拾民心,反而请来五个大魔头,治内而安外,如门下有不安分的人,就要遭到毒手,这种暴主,迟早要迁怒于他,后果不堪设想,而关孝天对小王爷已有芥蒂,又拥兵上万,是亲王最得力的亲信,一但事反,亲王府的旧部都会投身其门下,还有一丝活命的机会。 径直出了府门,来到一僻静小巷,敲开一道门,走了进去。 小王爷身边已无可用之人。 亲王身边最忠诚的钱掌柜已死,追风扫影也丧生,就连最可靠的关孝天也摇摆不停。 征霸四城已成泡影。 这一点上,小王爷比任何人都清楚,但他不甘心,这是家族崛起的唯一希望,是与朝廷抗衡的唯一希望,一但拥兵几十万,就可以打下江山。这种痴心妄想的野心,从小就在小王爷的心里发芽,以至于他比亲王更为残暴,王爷郡主们远离于他,下人们时常遭遇毒手,而亲王视他为接班人。 可悲的是,四城没亲王想象的那么简单,也没小王爷想的那么幼稚。 一切的怨恨都无从发泄,只得从随身带来的华夫人身上发泄。 华夫人是他人之妻,长得风华绝伦,一天在市井中被小王爷发现,视为囊中之物,无奈华夫人之夫痴迷于赌,败光了家财,正被索命之际,小王爷现身相救,以人换命,华夫人便沦为小王爷的玩物,从此身如傀儡,生不如死。 蹂躏一番后,又拿来皮鞭,在那白嫩的肌肤上抽出几道血痕,这才罢了手。 晓是习惯,华夫人一言不发,她的心早就入了地狱。 “拿热水来,给我洗洗下身。” 她赤裸着身子,体无完肤,那一道旧伤和新伤,残暴地在她的身体上种下了仇恨。 毛巾是温的,却被小王爷一把抢来扔在一边。 “给我舔干净。” 华夫人只得用那柔软的舌头,舔着那污秽的东西。 小王爷又来了兴致,站了起来,一脚踢翻华夫人,骑了上去,华夫人受痛,发出一声惨叫。 “啊——” 残暴,在亲王府就是家常便饭,每一个从亲王府出来的女人,都饱受了丧失心智的摧残。 江湖上的五位煞星,自认为毒遍天下,采花无数,眼里压根没瞧上这个乳臭未干的小王爷,和在东城高位的关孝天。 接风宴很隆重,关孝天叫来儿子们,还让乐师舞女上场,像接待君王一般。 山珍海味上桌,异国风情,别有一番滋味。 世上有一种奇毒,人称“慑魂散”,中毒者听命他人,解药乃独门秘方,圣手难解。此毒用还魂花制作,传此花开在古墓之中,吸阴人精华,有一邪术之人,盗墓获得此花,从此神魂颠倒,产生幻想,又将花泡入酒中,与女子喝下,听其左右。经过无数代的流传,“慑魂散”成了绝世之毒,江湖只有传闻,却未见其毒。 就连古蠺和万上天,也未曾见过此毒。 酒足饭饱,关孝天突然提起此毒,让所有人震惊。 小王爷道:“关将军,在二位毒仙面前班门弄斧,不怕他们笑话吗?” 关孝天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小王爷,我手上就有此毒。” 晴空一声霹雳。 劈得小王爷不知所措,还以为关孝天开玩笑。 五位煞星更是严阵以待。 天机老人道:“早闻关将军乃亲王左右最信任之人,也是亲王府武功最高之人,不知关将军师承何人?” 关孝天道:“不知天机大师可曾听闻过清瑶子?” 传闻,清瑶子,亦正亦邪,善毒,曾把少林武当等掌门玩弄于股掌之上,各大门派围攻数日让其溜走,从此下落不明。 传闻毕竟只是传闻,有时候也只是江湖中的笑料。 吴笑笑道:“难道关将军是清瑶子的传人,不会吧,这只是江湖上的一个传说罢了。” 关孝天道:“吴大师,难道此时你没觉得,腹中有一股热气,直逼丹田,牵制着你的力道吗?” 吴笑顿时大变。 “好个关孝天,你竟然下毒?” 古蠺叫嚣着,正要出手,被天机老人挥手制止。 关孝天道:“诸位不请自来,关某也略表敬意,请诸位笑纳,这慑魂散不是寻常之毒,诸位切莫起异心,这解约三日一次,尽可找我来拿,如想偷,我大可告诉诸位,解药我置放于百药当中,错一种便会毒发身亡,论毒,诸位都是大师,但此毒中后,先是丧失功力,过三日后才会恢复功力,这心智自然也听人使唤,既然是亲王请诸位来的,就好好办事吧,办完事,我自会给诸位解除身上之毒,我知道诸位武功盖世,想挟持我府上之人为人质,自今日起,但凡有不忠之事,我便毁了解药,三日后必定毒发,诸位,天色不早了,我累了,诸位请便。” 只道是: 天煞地煞是一家,万恶之事尽犯下; 慑魂之花尽相艳,阎王殿前把命拿。 第349章 主仆翻脸,关氏密谋施大计 关孝天不愧为亲王府上第一忠诚之仆。 谁曾想,他还是清瑶子门人,掌握着世间奇毒“慑魂散”。 难怪亲王会将征服四城的大任交由关孝天,甚至连豹子营都要听命于他,能在东城升至大将军,不只有一手。 这让五位煞星愤怒,又不得不臣服,关孝天说得没错,毒药已经开始发作,神智不清,容不得人发怒,或是干一些伤天害理之事。 见五位贵客被关起来后,小王爷发怒了。 “你做这事之前,为什么不与我商量?” “与你商量什么?” “关孝天,你要造反吗?” “小王爷,造反的是你,在下奉命来四城潜伏,不得令不得现身,好不容易坐上大将军的位置,你倒好,来便让我置于死地,我儿也因为你而枉死于西城,你违背亲王之令,冒然起用于我,这是其一,又背着我打豹子营的主意,还滥杀无辜,这是其二,你将紫衣门驱逐在外,分裂门人,这是其三,现在又将这五人带至我府中,这是何意,这是我的家,不是你的私泄之地,你想干什么?” “你——” “怎么,你想不到吧,我居然还有天下奇毒,控制其心,这不是亲王府上最卑鄙的手段么,有多少人饱摧残,有多少人无家可归,有多少人死于你父子之手,你倒好,亲王府没了,你应该来求我才是,对我指手划脚,置我于万危之中,你真还以为这是在京城,醒醒吧,别一天到晚的拿那华夫人出气,你要是英雄,就干一点英雄之事,别跟一娘们置气,我供你吃供你住,还得受你的气,换作你,早就杀人了。” “你——” “亲王之命,牢记于心,你放心吧,怎么做我自有道理,你已将亲王府置于死地,征服四城遥遥无期,就此罢手吧,如你还想住在府上,就像个客人的样子,如你不愿意,请自便吧。” “关孝天,你这个忤逆之徒,你想干什么,难道你也给我下了毒?” “不敢,在下怎么敢给小王爷下毒,不过,你误解的决策,让我儿丧命西城,这笔债怎么算?” “你想怎么算?” “看在亲王的面子上,我姑且不与你计较,往后豹子营和紫衣门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 “你要夺权?” “夺权,别天真了小王爷,我这是在给你收拾残局,没有我关孝天,你一出门,就会被自己人剌杀,你现在还不明白吗?” 小王爷不明白,为什么中原五大煞星,会阴沟里翻船,原本他是要用这五人震慑关孝天和紫衣门,不想到弄巧成拙,关孝天竟然先下了手,除了气,小王爷剩下的只有怒,回到屋里,扇了华夫人一巴掌,正要发作,想起关孝天的话,只得停了手。 华夫人躲在床边,一脸的惧怕。 密室内,关家父子正在密谋大事。 太子既然登基,东城将迎来新的君主,燕氏的新政必然实施,势力必将回归太子,皇宫一党尽数被灭,剩下的就是关家手中的兵权,小王爷如此作为,早就让东城知晓其身份,必然会清算,到时候关氏一门难逃劫难。 关七迟迟不被召回,这便是预兆。 “父亲,如今与小王爷闹番,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他会不会再做什么对咱们不利之事?” “早就该这样了,此人心狠手辣,不学无术,瞎搞一通,每天晚上折磨那个华夫人,简直是个禽兽,今日父亲算是出了口恶气,亲王府上,怎会有这样的王爷,他不是来成事的,是来败事的,要不是他,关家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般模样。” “要不是他,大哥也不会死。” “干脆把他交给太子,以换信任。” “对,把他交出来,当作是奸细,不就平了事。” “……” 关孝天一罢手,顿时安静了下来。 “太子于我关家,已无信任,再做这不义之事,为父这名声也就坏了,将来到了九泉之下,愧对祖宗,亲王于我关氏有恩,今生来世都当报答,小王爷任意枉为,坏亲王大事,我不得已才如此之为,今日如不拿下五毒,关家必受其害,小王爷也难以自保,倘若他们得了追心锁,中原武林必遭大难,人活于世,义字当头,要明白什么是大义,如今太子当政,定会收买人心,我不如去找燕婿帮忙,说不定还有出路。” 燕府,闭门谢客。 自燕秋水拜相,燕婿重回朝野,每日登门者上百,不得不如此。 家丁听闻是大将军,急忙报到堂前,管家便到书房禀报老爷。 燕婿一拂白须,笑道:“这关大将军,想必是遇上难事了,快请。” 来到府内,关孝天不由得惊叹,燕氏一门为国为民,却是如此清寒,只有几个下人,也无护卫,室中也无华贵家具,只有简单桌椅。 “大将军光临寒舍,不胜荣光,请到堂前一坐。” “今日前来叨扰燕先生,实有不便,请多海涵,我是个粗人,不会说话,燕先生莫怪。” “大将军客气了,你我同为臣子,食君之禄,为君分忧,乃同道中人。” “相国还未回来吗?” “没,忙着新政之事,好几天没回家了。” “相国日里万机,哪像我这种莽夫,只懂带兵打仗,不懂这些国事。” “大将军谦虚了,这兴国之计,还靠大将军这样的人物来帮忙才行,犬子只会做点文章,往后还要仰仗大将军帮衬,走,堂上用茶。” 茶是好茶,喝茶的人,却不是品茶的人。 “燕先生,今日前来,是想谋求一家老小保命之策。” “大将军这是什么话,何人要害你?” “是我自己啊,唉……” 将潜伏之事一一道来,听得燕婿惊愕万分,固然是经历万千之人,也未闻过如此神秘之事,更想不到四城之乱出自无界之地,东城的大将军,竟然也是奸细。 “大将军如此坦言,定是信任于我,此事重大,待犬子回来,我们商议后再回复大将军,如何?” “那就有劳燕先生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 关孝天明白,太子一但即位,就会清理乱党,关氏必然受到牵连,这么多年的努力就白费了,不如找到燕氏,将秘密告知,燕氏定会留人来对付余党,而关氏是最佳的人选,太子也想用知道亲王府的暗探有多少。 必要时,还可以交出小王爷。 只道是: 王恩浩荡子孙记,却要把命与君随; 攀权附贵小人过,苟且偷生为前程。 第350章 新王圣恩,大赦天下得民心 天一变,梁子羽便成了东城的王。 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梁子羽成为东城的王,后宫一党尽数铲除,关氏兵权受限,城防军和内卫也都换了人,新政在燕氏的推波助澜之下开始实施,兴矿扶民,护商精种,广殖人口,重塑东城雄风。 一座浑身是伤的城池,并没有因为新王的上场而喜悦。 加冕仪式在宫中举行,文武百官见证,并未声张,之后告示天下,东城的太子继承了王位,老东王梁正甚至都未参加仪式,只是授命执事府依令行事,依谁的令,官员和百姓都不知道,但谁当王,对百姓而言都是一件痛心之事。 清洗在黑暗中悄悄进行。 那些因为后宫一党或东城旧部而为官的人,正慢慢地消失。 许多老臣前往东城寺,却见不到老东王,跪拜辞行,告老还乡,来世再侍奉君王。 梁正虽无建树,善待臣民,颇有仁君风范,梁子羽一上位,对反叛之人进行清剿,后宫一党更是赶尽杀绝,让为官者害怕,为民者担忧——尽管梁子羽大赦天下。 大赦天下,是历代君王上位做的第一件事,进而换取人心。 囚犯放了出来,与家人团聚,又或是流浪街头,不得已之下又若事生非。 唯一的出路,就是去从军。 梁子羽照收不误,他从亲王府的死士队伍中学习到了经验,准备暗中建立一支效命君王的军队,进而对臣民实施镇压。在其上位的三日内,就招募到五百余人,精心挑选了三百人,组建了近卫军,开始残酷的训练。 担任训练任务的,就是关孝天。 那日,东王召见关孝天,严明利害,收服其心。 “你虽不是东人,在我朝为官,也没做伤国害民之事,反忠于君王,为东城效力,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原在知晓你身份后,想告示天下,以奸细论处,将军忠义,不忍伤其才,如能辅助于我,让东城复苏,复现昔日辉煌,定是东城的功臣。” “臣下誓死追随王上。” “我听说,亲王已经沦为阶下囚了?” “正是,亲王无道,自是不得天助。” “我派人去了一趟无界之地,将你身份打听得一清二楚,也将亲王之子前来东城乱事掌握手中,难道将军甘心做一辈子的仆人,不曾想翻身?” “实不相瞒,受亲王荣恩,几世无法报答,但小王爷心狠手辣,来到四城后伤其手足,乱其良计,令人心寒,如此庸人,追随他岂不是自掘坟墓,如今紫衣门门人所剩无几,四城暗探也无多少,豹子营瓦解,亲王府收服四城之计,也就像一场梦一样,应该醒了。” “将军能这样想,再好不过,以往之事,既往不究,我有一事,想请将军帮忙。” “王上尽管吩咐。” “历朝历代,王位之变,大多祸起于后宫,王亲贵族广结私党,自食恶果,父王亦是如此,当初我被赶出东城,不也是受了后宫迫害,为防后宫之乱,我欲训一支近卫军,将军原是亲王府最得力之人,帮我训好这支军队,相助于我,如何?” “臣下定不辱使命。” 按理说,训练近卫军,那是多么荣耀的事,但对关孝天而言,无疑是贬低官职,堂堂的一个大将军,竟然去练兵,这不失东王又一良计,一可试探关孝天忠诚,二可剥夺兵权。 关孝天没有权利可选,执事府的公文发至军中,他有名无权,只剩下两百余关家军留守府内。 突来的变故,让小王爷大感不妙,急忙找关孝天商议。 “看来,梁子羽要对你动手了。” “未必。” “都这个时候了,将军还指望他信任你,我等暴露天下,还赶紧想想撤离事宜吧,用不了多久,兵马就要围了这将军府,我等也将沦为阶下囚。” “小王爷先走吧,我一家老小,在东城活了这么多年,子孙也都算是东城人,叫我们去何处?” “那五人也跟我走,你把解药给我。” “小王爷现在还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这五人是亲王府请来的,我得给他们一个交待。” “唉,你虽贵为王爷,却不明白亲王府的规矩,亲王命我主事四城之事,凡事听命于我,你怎胡乱作为,那五人是什么人,以小王爷的力量,能使之就范,要不是我将其控制,恐怕咱们现在早就入了黄土。” “将军言重了,江湖自有江湖的规矩。” “你和这些人讲规矩,难道你忘记豹子营的事了,对亲王府如此忠心的人都会背叛,何况一帮吃人不眨眼的煞星,小王爷,征服四城无望了,你还是找地方住下来,过过常人的日子吧,我会按时的送银子来。” “像你的宠物一样吗?” “属下自身难保,望小王爷三思,现在我手无兵权,东王知晓你在我府上,随时可能来抓你,你还是赶紧离开吧。” “关孝天,你竟然背叛亲王府?” “我这是为亲王府好,我要是背叛亲王,你还能安然无恙,来人,送小王爷回屋。” 马风想要阻止,却被当前的形势所迫,只得在一旁跟着。 回了屋,小王爷摔了茶杯,气急败坏。 “反了反了,关孝天反了,竟然背叛亲王府,投了敌人。” “小王爷息怒,关将军也有为难之处,要保这么多人的性命,不可蛮干啊,他说得有道理,现在梁子羽要算账,说不定会来抓咱们,为了安全起见,咱们还是撤吧。” “去哪?” “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再说,我早在这里买了栋院子,就在城南的巷子里,咱们这就动身吧。” “便宜了这关孝天,那五个人也一并带走,你去叫他们。” “现在关将军派人守着他们,怎么带得走,咱们先走,以后再想办法吧。” 一行人收拾行装,出了关府。 曾经风光八面,人见人怕的亲王府,如今沦为阶下囚,门客及死士相继离开,效忠无几人,信心十足的小王爷,原本以为仗着亲王的威望能够东山再起,未想一错再错,亲王府的人早已变心,等待他的,将是残酷的现实。 只道是: 君王座下一杯酒,只向忠臣问忧愁; 俸禄只是王恩浩,福祸两依无路走。 第351章 旧部结盟,东王长眠祖寺中 燕秋水已经有好些日子没回家了。 东城的新政牵连甚多,要效仿西城废旧立新,必然会牵连甚广,国库空虚,金矿减少,农耕荒芜,一向养尊处优的东人,怎么可能去种地或从军,过那种苦日子,前东王效仿西城实施兵役法,导致东人集体出逃,壮年之人走了不少,如今再兴兵役,会让更多的人离开。 议事厅内,设了卧房,一干人臣,吃住于此,当作了相国的事务处。 “相国大人,夫人前来探望。” 内务小史在门前禀报,但凡人进到宫里,先经城防再经护卫,一般人轮不到内务府接待。 燕秋水放下手中文书,行至门外,看见晋兰站在那,手中捧着瓷缸。 “你怎么来了?” “母亲命我前来探望,相公已有好些日子没回家了,她甚是想念。” “新政初立,事务繁重,哪顾得上回家,没什么事,我要忙了。” “就让我留下来吧。” “你留下来能做什么,别添乱了,赶紧回去,让人见了笑话。” “相公,当上了相国,就忘记当初在晋家门下讨生的事了吗,如此也罢,那我回娘家去了。” “你,我燕秋水岂是忘恩负义之人,你哪明白,我现在处理国家大事,恨不得长十只手,回家去,告诉母亲,莫挂念儿子。” “是母亲让我来的,我还不稀罕呢,你自个回去跟她说,父亲说了,再大的事,也要安内,你这内都没安好,还处理国家大事,岂不笑话。” “娘子莫气,你要真要留下来,那就留吧,莫怪我冷落了你。” “早这样不就行了,非得我说你几句,你自负才华横溢,终还是敌不过一妇人。” “是是是,方才是我的错,娘子请随我来,我有一事请教娘子。” “讲吧?” “现在新王要实兵役,有前车之鉴,人都跑了,哪还有人来当兵,如不施,又恢复如前,岂不是徒劳无功。” “招女兵啊。” “女兵?” “女兵怎么了,女人就不是人了,你们这些男人,就是瞧不起女人,要是能够让女人也做官,让女人也当兵,有了保家卫国的机会,得有多少人站出来,谁愿意被男人踩一辈子。” “听娘子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真要是这样,女人救国,那也是一番事业,我这就草起文书,禀报王上。” 东城没有男人了,让女人当兵? 要是梁正,定然会如此询问,也不会同意燕秋水这样的想法。 梁子羽是何人,历经了多少乱事,又见识了西城南城的崛起,何尝不想快点让东城复苏,燕秋水的奏请,不加思索就盖了印信。 “王上,你就不仔细看看吗?” “我相信相国的,你说得太对了,我们一向男强女弱,把女人的地位视为奴隶,她们早就有一颗热血澎湃之心,即使上不了战场,也可以补充军需,扩大劳务,比如说派到矿场。” “王上的意思是,恢复王家矿场。” “对,以前我大肆挥霍,每年花的金子,怕是一个县的收入,现在想来是多么的奢侈与无知,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我们应当节俭,我已令内务府修王宫支出,往后我每日十两银子,妃子五两,夫人三两,不得超支。” “有王上如此圣明,东城有望。” “相国才是东城国柱,新政初立,还望多费心血,兵役之事,你尽可放手去做。” “臣下告退。” 女人也可以当兵,这可是天地初始以来,最为惊奇之事。 东城轰动了。 大部分男人不同意妻子或是女儿从军,认为这是一件有辱门风之事,女子应三从四德,相夫教子,怎么能舞刀弄枪,但少部分人接受了这道法令,认为这是一大举措,当下东城危急,四城拥兵近五十万,而东城只有五万不到,再不扩充兵力,迟早会被西城合并,一些姑娘则想要翻身,也就偷偷地报了名。 老臣们听闻此事,暗讽万千。 “这个燕秋水,就这点本事,还当相国,燕家也就会些拍马屁的功夫,在女人身上做文章,让三城笑话。” “也不知他给王上灌了什么药,什么都听他的,现在举城上下,被燕家弄得乌烟瘴气,让女子当兵,东城这是无男人了吗?”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一日上朝,奏完要事,相国有话要说。 “诸位同僚,实施兵役法,民间怨声四起,今日请问诸位,何人赞同女子从军,请站右边,不赞同的站左边。” 老臣们不知是计,均站左边。 燕秋水道:“王上,既然有这么多人不赞同,不如这样,让他们每人募兵五百,可好。” 东王大喜道:“对对对,既然你们不赞同女子从军,那就让你们族人当中的男子出来吧,少一个,国法处之。” 无人敢言,只能暗中叫苦,从此再无人与燕秋水作对。 东城寺里,梁正闻得此事,哈哈大笑。 “果然是燕婿之子,此计甚妙,此计甚妙,羽儿没有选错人,都是我失误,要是早些让燕氏出山,也不至于让东城有今天的下场,民不聊生,都是我的过错啊,以前东城独大,想统一四城,未想一年间,西南二城迅速崛起,连快亡城的南城,也拥兵五万,能与东城抗衡,这南人能如此团结,在于明君,东城衰败,在于暴君,我不配列入英雄榜,古老先生泉下有知,也该后悔了。” 游金道则另有一番见解。 “王上乃圣君,知途而返,让新王继位,这是在救东城,我在王上身边多年,所遇之事颇多,朝中党派林立,裙带颇多,往往一条法令还未颁布,就胎死腹中,就说兵役法,朝中万户们,都不愿意出人,只有那些穷苦百姓的子弟当兵,现在看来,西城废万户制是对的,燕氏的方法,才是有效的治国之法,我那点学问,不如皮毛。” 那晚,师徒二人在寺中畅谈天下之事。 次日,东城寺敲响九声长钟。 东城一代君王,病逝,带走了他与后宫妃子们的恩与怨。 只道是: 闺中巧绣家国事,丫头莫谈上阵兵; 巾帼卫国尽忠良,战马悲嘶又悲凉。 第352章 丧钟四起,老友落泪道别离 九声丧钟,东城一代君王离开人世。 东城无人伤悲,要不是梁正,老百姓的日子也不会过得如此之苦。 若是明君,定是哭嚎不断,悲伤万千。 有老百姓竟然问:“东城寺敲钟了,是主持圆寂了吗?” 邻里急忙提醒道:“是九声丧钟,定是梁正那家伙死了,早该死了。” 祸害百姓的君主,谁不巴望着早点死? 甚至有人放了一串鞭炮。 百长上门责问:“你是作甚?” 百姓回答:“为东王送别啊。” 这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啊! 王宫里也传出九声丧钟。 九五至尊,传奇一生,终于谢幕。 王宫里没人想梁正死,无数大臣还指望着他重回王位,这一走,算是绝望了,新王之政势在必行,那些曾经排斥过新王,甚至赶他出宫的人,睡不好吃不好,生怕有一天士兵冲进家里一阵砍杀。 国葬之期,定在五月初五,农历端阳。 国书广发各城,旧友。 消息很快传到各地。 梅剑山庄的饭桌上,庄主缺席了,空气中充满了沉重而悲伤的气息。 梅玉楼站在庄门前,看着东方,眼神里浮现着往日旧友的身影。 一道人影不知从哪飘了过来。 “夏天来了,风还是这么凉。” “人心更凉。” “你知道了?” “知道了,真没想到,他与我同年,竟然如此不堪一击,未死在战场,却死于疾病。” “你相信他是病死的?” “怎么,当中有内情?” “也许吧,他的事,谁能知晓,回想一起喝酒,一起闯荡江湖的日子,好不痛快。” “可惜他是王,王有王的命运,这就是他的归宿。” “英雄榜上,十之剩五,悲哉。” “人总是要死的,你我也逃不掉。” “你要去看他吗?” “不去了,就在庄上烧点香纸,陪他喝杯酒吧。” “那我也喝一杯。” “你不是戒酒了吗?” “今天想喝酒,为了梁正,破了这戒。” 二人进了书房,开了一坛酒,你一口我一口,他一口。 英雄未尽天下事,一口酒来是愁肠。 梁正能上英雄榜,并非一无是处,原来的那个江湖里,他亦是东城的明君。 正直无私,重视百姓,让东城一度位居四城之首,无比富庶。 古琴先生曾言:“东方猛虎必吞象。” 何意,要是梁正再这么下去,会统一四城。 可惜,古琴先生错了,大错特错,英雄榜上唯一的两位城王,却失了民心,不再是英雄,而是万人唾骂的昏君。 至今,英雄榜上只剩下五人。 义薄云天的“苦行和尚”竹云天。 力挽狂澜的“金梅先生”梅玉楼。 不问世事醉心于酒的“醉九拳”王道边。 守着一亩三分地的“犯不着”范不离。 入庙清修愧过的“绣花针”独孤玉蝶。 要说死得轰轰烈烈,自然是玄宗门门主慕容春,不愧是“摸天圣手”,为四城而战,伤玉娇凤及亲王死士,英雄之名浩然长存。 义行天下终有憾,声赞英雄有慕容。 古琴先生并没有看错人,慕容春是大义之人,不失英雄榜之名,虽排名第三,但死得令人折服,让活着的人渺小,让梁正这样的人死后,不能与之并论。刚过六十,慕容春是英雄榜上年龄最大的人,算得上是兄长,用死来做了表率,也印证了英雄之名。 对于云游一生的“玉清真人”清夫子而言,死只是一种修行,看破尘世,不争美名,与一帮江湖朋友喝一杯茶,在天地间谈一番往事,自有乐趣。清夫子的一生是默默无闻的,尽管年轻时的英雄事迹让他上了英雄榜,但与慕容春的差距很大,也至于忧郁而终。 此事有憾事,四方云游人。 相比清夫子,“三更老鬼”银六福死得很冤,死在忠诚二字,死在年少多情的因果之上,他本可守护城后及女儿一生,本可再为西城奉献余力,可惜被余情缠绕,那个与公主相恋,敢做敢当的英雄不见了,丧命亲生女儿之手,无疑是最可悲的人物。 为情所困惑一生,骨肉剑下焉偷生。 “红脸教头”洪久要不死,或许就是东城的大将军,他是第一个丧命于“追心锁”的人,亦是亲王府挑起四城之战的开端,如果那时梁正觉悟,联盟四城对抗亲王府,或许如今最强大的应该是东城。洪久死得很冤,他一心为国,不失英雄本色,却被麻木的王道所淹没,导致后人也投靠西城。 校场点兵有万千,惊魂枪下无冤魂。 死得最怨恨的,当数“忠义双杰”的平安镖局总镖头左情怀,亦是英雄榜上最为忠义之人,镖行天下,以人为镖,从未失言,广结四方之友,一把忠义刀美名天下。谁曾想,骨肉叛离,做出卖国求荣之事,遭世人唾骂,养不教父之过,大义灭亲又何妨,还不是留下了诟病。尽管左情怀在与紫衣门的搏斗中而亡,也算是为四城捐躯,但后人能提的,廖廖无几。 养子二十载,毁父在一日。 右满天死在何方,因何而死,谁也不知道,在卢小七看来,右满天是个传奇人物,打败了亲王府的高手,救了他的性命,是个侠客,是个英雄。“金锤子”的黄金锤,再也打不出绝世兵器,又或许他得道成仙,不宵与众人为伍。右铁匠的死太为神秘,以至于史书都无从记载。 匠心圣手铸万器,莫道神迹落何家。 悲哉!悲哉! 江湖,不就是让人悲哀的吗? 谁的生命不会敲响丧钟? 对竹云天与梅玉楼而言,为故人悲伤,也是为自己悲伤。 “东城的天变了。” “是啊,梁正一走,也不知东城会变成什么样。” “虎父无犬子,他的后代,定会重显荣光。” “我是担心,东城一朝富强,吞噬三城。” “那就强大起来,抢先一步。” “世间的纷争,我不想搅合了,累了。” “你可不能不管,眼下西南二城皆在动摇之中,根基不稳,必定受害。” “听说你去西城了。” “算是吧。” “那里的海,定是另一番风景。” “什么都瞒不过你。” “我明你暗,要不是你,我也没那么容易。” “这两年为难你了,替我解决了不少麻烦。” “应该的。” “来,咱们陪梁正再喝一杯。” “好。” 抹了泪,酒再喝,江湖路再行。 只道是: 风雨吹打几十载,故知相遇悲情来; 江湖之路寸难行,英雄末路尽伤怀。 第353章 圣水显灵,城后心死佛前修 对独孤玉蝶而言,梁正的死,是一种预示。 同为城王,却都是一个结局,沦落在王家的寺庙里,看着大好江山离去。 东城之乱乱于王不理政,西城之乱乱于王权外移。 唤来主持,吩咐为梁正立一牌位,置于殿中供奉,主持犹豫不前。 “城后,梁正乃东城之王,并非独孤氏一脉,更不是西城英烈,自有东城为其修书立传,本寺若立牌位,恐遭世人非议。” “我连这点权利都没有吗,那你去问问公主,看她是否忤逆此意?” “贫僧无意冒犯,寺规如此,如城后执意如此,就请废了贫僧之位。” “信不信我杀了你?”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贫僧以下犯上,罪该至死。” “你们还是独孤家的人吗,怎么都变了?” “贫僧一直未变,西城寺一直未变,变的是城后,梁正之死,与城后何干,与西城何干,生老病死乃人间常事,城后又何必违背寺规,为那不相干之人立牌位。” “是不是公主让你看着我,把我当囚犯,如梁正一样,下一步就是下毒害我是吗?” “城后多虑,贫僧不曾见到公主,公主也未曾传令于我。” “我多虑,我派人去杀驸马,公主能放过我?” “朝堂之事,与贫僧无关,贫僧只管这寺中之事,城后累了,还是休息吧。” “我不累,我要回宫,我要问问公主,她恨不恨我。” “城后,听贫僧一句劝,放下权势,在佛前清修,为子孙祈福,这才是归身之道,世间纷争,只会扰乱心智,迷失自我。” 十年前,独孤玉蝶想要杀手,手起刀落,哪轮到寺庙的和尚如此教训,更不会屈居寺庙当中,她比谁都清楚,杀不死驸马,南城军临城下,公主听信外人,母女成仇,王权必然像东城一样易主。视江山如命,并非独孤玉蝶这样的女人而想,而是独孤氏一脉相传的规则,容不得她想别的,只要牢守天下,独孤氏就不会被外人吞噬,必要的时候,她连自己的女儿也不会放过。 幕鼓响了起来,一声接着一声,像是西城后为东城王送别的声音。 “来人——” “城后何事?” “驸马回来了吗?” “小僧不知?” “快叫主持来。” 不一会,主持小跑而来。 “城后唤我何事?” “驸马回来了吗?” “回来了。” “你不是不出寺院吗,怎么知道他回来了?” “今儿闻得香客议论,驸马取得灵泉而归,民众庆贺,夹道相迎。” “他倒是出尽了风头,那独孤十九呢,可曾见到?” “贫僧未曾出门,不知此人。” “快去,到宫中打听打听,独孤十九是不是死了。” “贫僧这就派人进宫。” 独孤十九没死,回到宫中,看了御医,服药后便睡了下来。 公主挺着大肚子,到宫门前迎接驸马,文武百官紧随其后。 百姓都站在宫门前,挤满了大街小巷,场面盛大。 驸马道:“来人,将灵泉取些,倒入城中水井,让百姓也共享圣水,人人健康。” 百姓一阵欢呼。 公主上前道:“快些进宫吧,这些事让他们去办。” 驸马道:“好,我抱你进宫。” 说罢,竟然抱起了公主,慢步的进了宫。 此景,让百姓振奋欢呼。 “母后还在西城寺里。” “她在那干嘛?” “愧过呗,还能干嘛,要不是你命大,这会该我在西城寺为你守灵位了吧。” “说什么呢,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让孩子听见了。” “他听不见,你怎么不先回长乐府,梅家人可等不及了,你要再不回来,就要攻城了。” “在城外见过大哥了,没事,只是担心我,放心吧,梅家不会攻城,岳父还没那么冲动。” “可母后就没这么理智了,她竟然派人杀你。” “这不没死吗,我这次回来,就是想告诉你,我今后不想参与朝政了。” “西城没你不行啊,我不可能没有你。” “咱们去南城如何,过普通人的日子。” “我倒想。” 这天,士兵将灵泉倒入市井当中,突然就长出一朵莲花来。 宫中的琼树,也发了新芽。 举国上下无不欢庆,那一场王权的战斗,似乎从未发生过。 庆功宴在云燕楼举行,文武百官,王公大族,受邀而来,品一滴圣水,受一生王恩。 王大锤与五绝坐在角落里喝着酒。 “你有什么打算?” “当然是回去种种过,过上无忧的日子,你呢,还是回听雨楼当龟公吗?” “我不是龟公,我是保镖。” “不都一样吗?” “怎么就一样了。” “没想到,我妹妹沦落至此,唉,义父要是知道,定会伤心。” “那就不要告诉他,现在令妹不是过得好好的吗,入了长乐府,那就是贵人。” “那你怎么不效力驸马,甘愿呆在青楼这样的地方,你这本事,当个将军也行。” “过那打打杀杀的日子,哪有清新的日子好,我们都是普通百姓,就应该过普通人的日子,走,我带你去听雨楼,那里的酒,更好喝。” “好,不醉不归。” “归什么,就睡那,我请。” “真的吗?” “咱们是朋友,别客气。” 雅间里,公主驸马一众,正聊着取水路上的趣事,自然也提打斗场景,梅问天脸色不好,坐在边上不说话。 梅香玲道:“大哥,你怎么不开心啊,玉喜不是平安回来了吗,你啊,明儿就带着人回去吧。” 梅问天道:“哪有你这样的妹妹,有事了就找娘家,没事了就赶人走,玉喜,你可要好好调教调教,这女人啊,三从四德还是要的,她虽嫁过来了,但娘家人才是最亲的,不能用完了就扔嘛。” 江玉喜笑道:“大哥莫气,我替她赔罪,这次多亏了你,来,我敬你一杯。” 梅问天道:“哟,妇唱夫随啊,喝了这杯酒,我是不是就应该走了?” 公主道:“梅大公子别和他们计较,既然来了,就多住几日,商量一下前往东城吊唁之事。” 江玉喜道:“是得商量商量了,对了,这关七不也在此吗,倒把他给忘记了。” “哈哈哈哈……” 众人忍不住一阵大笑,笑声差点掀翻瓦片,更像一把利剑一样剌着一些人的心。 只道是: 圣泉哺民万事喜,早望尸骨墙下沉; 堂前香火万年烟,母子相离缘无边。 第354章 城后禅位,独孤子孙王家脉 关七自是听到楼下一阵又一阵得意的笑声。 东城易主,关氏生死攸关之时,竟然被困西城,那曾经满腔疆场热血,积怨成怒火,被一块巨石压抑在心头,一但爆发将不可收拾。自出使西城以来,只面见公主一次,被困在云燕楼,即使出去,也会被玄宗门的人跟踪,城内更是五步一哨,东人稍有聚集,就被万户府的黄金卫抓走,不知去向。 让关七没有想到的是,西城形同牢笼。 闻得东王病逝,关七无比痛心,冬临公主更是伤心欲绝。 “这定是子羽的阴谋,毒害了父王,他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 “引狼入室啊,王上当初就不该让他回去,他就是一头仇恨的狼,现在要报复所有人。” “我们回去吧,送父王最后一程。” “回得去吗,让我们回去吗?” “怎么就回不去了,难不成,咱们成了囚犯。” “被质押了这么久,你怎么还没看出来。” “两国相争,不斩来使,他们这么做,还有没有天理?” “天理,是有权势的人说的,咱们现在就是案板上的肉,等人宰割。”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再也回不了东城?” “看运气了。” 父亲死了,女儿不能到灵前守灵,确实没有天理。 回到长乐府,驸马叫来一干人等,商议东城吊唁之事。 洪小九道:“东城公主在我城,应放回东城,以表诚意,至于关七,还是质押为好,一来可以牵制关氏和亲王府,二来咱们可以告诉东城新王,与西城作对的下场就是如此。” 范中离道:“那应派何人前往东城?” 谭三刀道:“当下之急,是重理政务,清理作乱一党后事,让城后尽快回宫,要不然又会是下一个东城。” 洪小九道:“你是什么意思,难道城后也如东王一样无能吗?” 谭三刀道:“并非此事,东王这事甚为蹊跷,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坊间传言,是梁子羽下的毒手,这未尝不是真事,梁子羽为谋上位,定是遭受阻止,有燕氏这样的谋臣,定会下一着狠棋,这一次清洗,必定会让梁子羽改头换面,而城后如今也在西城寺,难免有人谗言驸马爷。” 言正道:“谭将军说得有理,驸马已经回来了,公主也安然无恙,还是把城后请回来的好。” 洪小九道:“那九道追杀令之事,就此作罢了?” 顿时无人敢言。 良久,慕容玉道:“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城中作乱,皆因城后而起,她视百姓性命如蝼蚁,欲让我等下九泉,太恶毒了,正好借东王之事,给她一个教训。” 范中离道:“什么教训,你的意思是,效仿梁子羽?” 王子银道:“不妥不发,纵然有错,也不至于如此,何况公主已重回宫中,我等也未受牵扯。” 冬雪道:“我赞成王将军之意,城后虽然有错,但不能效仿东城,西城可是文明的国度。” 慕容玉道:“大家没事,那就是文明,如驸马死在了灵泉山,又当如何?” 梅问天道:“慕容玉说得没错,这一次要不是我们来得快,大家恐怕没这么太平了,重启亲卫,本就是一大忌,城后想干什么,想把梅家人赶尽杀绝,想所慕容家的人都杀光,我看此事没这么简单,如诸位想把城后接回宫里,也罢,这驸马也没什么好做的了,回南城吧。” 伍华旭道:“梅大公子息怒,慕容将军也冷静冷静,眼前西城,虽然平静,那正是因为驸马爷回来了,驸马爷新政,深得人心,百官无人不服,百姓无人不赞,如此圣君,岂能说走就走,置万千苍生于不顾,依臣下之见,公主有孕在身,不如请驸马摄政。” 言正道:“臣下也有此意,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皆想让驸马当王。 梅问天看着驸马道:“江玉喜,你说句话啊,是走是留?” 驸马道:“我听大哥的。” 此话一出,众人惊恐,一番相劝,无果,只得散去。 到了厅门前,钟响一把拉住言正道:“言大人留步,在下有话要说。” 言正道:“原来是钟先生,请赐教。” 钟响道:“诸位大人在堂内的话,在下听得真切,想要让驸马爷摄政有何不可,只需一人同意。” 言正道:“钟先生说的是梅大公子吧,他会同意吗,现在南城也在梅家手里,巴不得驸马爷去南城辅政。” 钟响道:“解铃还需系铃人啊。” 言正道:“钟先生指的是城后?” 钟响道:“除了她,还能有谁留得住驸马爷。” 到了门口,言正把伍华旭等人拉住,传达了钟响之意,众人急忙上了马车,连夜连到西城寺。 城后在静心打座,闻得官员前来探望,便传了进来。 言正道:“城后还好吧?” 城后道:“有劳诸位挂念,一切都好,公主没什么事吧?” 言正道:“驸马爷回来了,公主自然没事。” 城后道:“听说城里的水井都长出莲花来了,是真是假?” 言正道:“是真的,臣下还采了一朵来,请城后过目。” 一朵洁白的莲花,就如西城纯洁的人心。 城后看着莲花,顿然明白了过来,笑道:“天意如此,又当如何,你们是来劝我退位的吧?” 言正等人急忙下跪,连称不敢。 城后起身,拿起莲花闻了又闻,走到门前,看着西城繁华的灯火,眼中无限忧伤,母女隔离,臣民生厌,宛如一世外之人,不由得叹息道:“先王即位之时,独孤氏掌权在手,西城得以安生,与三城相安无事,如今天下大乱,南城在梅氏的扶持下崛起,而西城也在其梅氏的掌控之中,这是天意吗,老天注定独孤氏要亡……我只有一个要求,公主肚子的孩子,一定要姓独孤,不论男女,将来也要继承西城王位。” 言正道:“臣下如实转告。” 城后道:“这不是谈判,你草拟协定,我要江玉喜画押。” 言正道:“臣下这就办。” 只道是: 井出莲花天显灵,灵泉护主主不宁; 梦中夫君黄袍身,何日重返慰佳人。 第355章钟响出使,暗藏危机探敌情 在一干大臣的见证之下,独孤玉蝶与江玉喜签定了盟约。 公主并不知晓此事,她是不会赞成这种荒唐之事的,无论如何,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一半是独孤家的血脉,有一半是江家的血脉,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就算孩子姓独孤,又能如何? 身为君王,想的应该是臣民幸福。 城后诏命,任江玉喜为摄政王。 辅政王与摄政王有所不同,前者不过是提供参谋意见,决定权在君王手里,而后者是代替君王行使权利,可以不经过君王的同意,甚至君王有事也要与其相商。 除了独孤氏的后人,无人反对江玉喜当王,甚至有人认为,江玉喜就应该成为西城的王。 无可厚非,江玉喜的儿子长大后,自然就是西城之王。 酸儿辣女,公主每日向往酸甜之物,怀的定是王子,如果第一胎不是,还有第二胎。 江氏掌权西城,已成定局,而背后的势力却是梅氏。 这也是独孤玉蝶不甘心的,也是另外二城所担忧的。 无论如何,谁也改变不了梅家控制西南二城的局面。 一场新的政权之战悄悄拉开帷幕。 国力强大的西城,江玉喜坐上了王位,成为真正掌权之人,领导着西城近五十万军队,正广筑边疆,但在人口猛增的困境下,扩充领土是早晚之事,四城之战一触即发,是先打东城还是北城,无人得知。 正在崛起的南城,在梅氏的支持下,白鲨政权很快稳固,加之渔民的团结,竹氏的影响力,华氏很快就成长了起来,作为四城联军的成长之地,梅氏很快就利用了联军的优势,收买了四城的士兵,成为南城的一支军事力量,足以保卫边疆。西南二城的联盟,不像东北二城的零乱,而是有序发展。 失去先机的东城,尽管有燕氏的扶持,实施新政,但大部分金矿主,已经逃离,剩下了残局收拾,国力大不如前,甚至与西城相差数十倍,几乎一落千丈,城民更是慌乱,好不容易凑足了五万人马,又担忧粮饷之事,就算梁子羽与北城结盟,但北城也会顾及西城之势而保自身,因而东城是最危难的城池。 在牧民部落抑制的北城,仍然有多股势力,人心不齐,各划疆土,导致了北城特有的骑兵分散,可用之兵仅有两万余人,而外部部落之兵大小有二十余支队伍,内忧外患,只求安生,四处游走,企图天下太平。 在东王梁正国丧之际,三城的使者却在西城商议吊唁之事。 南北二城,不会再派出使者,他们相信前往西城的使者,会在西城的指派之下到达东城。 五两先生和富贵人子,自然也都是聪明人。 “真没想到,东王这么年轻,居然经不起岁月的蹉跎,离世而去。” “现在东城的新王,与北城关系不浅,东北二城的结盟,不远了。” “说到底,四城都是一家人,现在不是有联军了吗,有梅庄主在,四城不早结盟了吗,老先生可不要将东北二城分化开来,谁不知道西南二城现在实力雄厚,想当初,南城危难之急,咱们北城也是援手的。” “公子所言极是,现在四城一家,依公子所见。谁来当这个一家之主更好?” “四城不早就推选梅庄主主理联军之事了吗,老先生何必明知故问?” “我指的是,四城一统,谁能领导这四城?” “这不可能。” “为何?” “四城自千年以来,各自为疆,现今西南二城强大,难道就要发动战争?” “老夫也自是推测,推测而已。” “这种话,可不能乱说的,老先生,咱们还是不谈国事的好。” “公子言之有理,那东城之事,公子是否前往?” “老先生呢?” “既是联盟,梅大公子又在此处,我定是听他的。” “好,那我也请教请教梅大公子。” 梅家,一向是四城和江湖人士攀附的对象。 梅大公子,此时正在与妹妹商议梅家的大事。 “大哥还是回去吧,家里还有很多事等着你操劳,爹年纪大了,少让他做点事。” “他就是担心你,现在西城变化万千,你还是随我回去吧。” “这长途颠簸,肚子里的孩子恐怕受不了,等孩子生下来,我就回去看你们。” “爹让我转告你,把公主接到长乐府,不要住在宫里。” “什么意思?” “宫中独孤氏的人众多,恐生异样,万一公主有事,江玉喜势必受到牵连。” “公主愿意出宫吗,还有比王宫更安全的地方?” “现在看来,王宫才是最危险的地方,我留下两百人来,都是梅家的人。” “有赵远的人在呢。” “自家人放心些。” “留下就留下吧,现在这世道,多点人也无妨,这次要不是赵远,恐怕咱们早就成了城后的人质了。” “爹的意思是,这公主产下之子,最好能成为梅家人质。” “什么意思?” “如果咱们梅家的人能继承王位,岂不是好事。” “你们怎么能这样想?” “这是为了子孙后代,一开始我也觉得荒唐,但后来想想,未尝不可,你将公主接到长乐府,你们前后临产,换了孩子,谁能知道。” “这种缺德事我可干不了。” “你只需将公主接到长乐府来便可。” “我不干。” “想想南城的百姓,想想梅家这么多人,你会想通的。” 梅剑山庄何等正义,而经历了南城之变后,梅玉楼竟然也变得喜欢权利起来,当梅问天说出人质之事后,梅香玲大惊失色,但亲人之事不可声张,只得嘴上拒绝,暗中思量起来。 厅堂上,摄政王正主持着出使之事。 洪小九道:“梁子羽野心勃勃,弑君上位,统一四城之心昭然若揭,咱们应早作应对,何不借此次出使,打探虚实。” 范中离道:“那就把万户府的人派上,借此机会大干一场。” 慕容玉道:“黄金卫这次倒是派上了用场。” 洪小九道:“那派何人为使,不会是我吧?” 王子银道:“你要去了,岂不被当作是叛徒处死,万万不可。” 洪小九气得说不出话来。 摄政王笑道:“此等大事,岂能玩笑,我欲派钟响前往,诸位意下如何?” 在座之人无不赞同。 只道是: 家事国事天下事,梅氏一门计中施; 铁盟如纸守信人,帝王之事何人知。 第356章 囚鸟出笼,关七败北归东城 关七失败了。 败得很惨,原以为在亲王一党的帮助下,能够像紫衣门一样让四城内乱,未想一进入西城就被禁足,诸次计划均被识破,还让大哥丧了命,西城越来越强大,东城越来越弱小,这个曾想争霸天下的男人,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渺小,甚至无颜见江东父老。 东王寄予关七重望,让他带着公主出使西城,如不能内乱,也巴望着两城相交。 一无是处,一无所有,一筹莫展。 所有的坏事都找上了关七,在得知父亲被调到宫里训练近卫军后,关七知道关家大势已去,而豹子营和紫衣门在小王爷一手操持下,已众叛亲离。 一个连心爱的女子也守不住的男人,难道还有大作为。 离开前,关七想再看一眼焉采儿。 物是人非,如今的焉采儿,已是洪小九的贤内助,过着万人敬仰的日子。这是关七所想象不到的,在他的意念里,焉采儿应该在东城等他,守着那山盟海誓,守着那段痛苦的经历。关七的大男人主义,导致他一败再败,连焉采儿也送给了别人,但他仍不死心,如果焉采儿能在这个时候帮帮他,或许还有翻身的机会。 万户府在忙着出使的事,很容易找到焉采儿,关七派出去的信使,很快把信带给了焉采儿,焉采儿也很快到云燕楼送别。 侧房内,关七亲自为焉采儿泡了一杯茶,一杯带着浓浓相思的茶。 “他对你好吗?” “你说小九啊,这世界上没有谁能有他对我这么好了,他很听我的话,叫他干嘛就他干嘛。” “堂堂万户府的主事,岂能听你一个野丫头的。” “他不听我的,能当好家吗,夫唱妇随,这男人,明面上要以他为尊,但私下里,也要管管他,衣服脏了要换,头发脏了要洗,对不对?” “你变了。” “是吗,是不是觉得我长大了,像个家庭主妇了?” “不是,你变得让我有些陌生。” “关七,回去后好好待公主,我看她清瘦不少,现在东城王死了,她定是很伤心,你要好好安慰她,别再当她是奴隶,人与人之间,最需要的就是尊重与理解,我很感激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来西城,想当初,我是多么的幼稚,想着要来西城找你,不过啊,这也是感谢你,不是你,我也遇不上小九。” “你还恨我吗?” “恨你,我为什么要恨你,很多事,都是命中注定的,何必要去恨一个人,我现在生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有仇恨,你也别想那么多,以后要是有机会来西城,就来万户府看我。” “洪小九这次会去东城吗?” “不会,万户府离不开他,事多着呢,再说了,东城无情无义,他为什么要回去。” “无情无义,你这话是对我说的吧?” “真不是,你想想,洪久的爹死得那么惨,谁同情过他,要不是江驸马赏识他,能有今天吗,西城才是我们的家,他这一辈子,恐怕都会恨东城。” “那万户府会派人去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也别在我这打听什么,男人们的事,女人千万不能管,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你啊,也别在这动歪心思了,你手底下的人,都被收买了,想想你回去怎么交差吧,天下太平,才有百姓安身的地方,我听说了你大哥的事,你也别伤心,这人不作恶,万事皆平,有些事,都是自己造成的。” “你说得对,要是当初我不当这驸马,也不会失去你。” “我们注定有缘无分,就当是前辈的一段不了情吧,放心吧,我会给你写信的,你也要给我写信,告诉家里都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是好朋友,对吗?” “对,我们是好朋友。” “我要回去了,一会小九要是找不着我,会着急的。” “你们如此恩爱,让我嫉妒。” “你和公主也可以的,她是公主,要宠着她,女人是要疼的,不是用来骂的。” “你真不会再回东城吗?” “会啊,等我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我便带他回去见外公外婆。” “你有身孕了?” “是啊,有三个多月了,惊喜吧,想不到我要当母亲了,一想到孩子出生,我就无比的激动。” “恭喜你。” “谢谢,那我走了,你一路上多保重。” “你也保重。” 此别愿君平安在,剪断情丝来世还。 出了门,上了马车,焉采儿便笑了,笑着笑着,两行热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丫环急忙递过手绢。 “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就是有点想家了。” “有时间回去看看呗,东城和咱们西城一样吗?” “不一样,那里的人冷漠无情,没有朋友。” “难怪那么多东人来西城安家,原来如此。” “今日之事,休要对大人提起。” “夫人放心,奴卑不会说的。” 云燕楼里,东城的官员收拾着行装,终于可以回去复命。 冬临公主的眼里尽是忧伤,她看见焉采儿来了,看见夫君回来后愁眉不展。 “你要是不想回去,我一个人回去吧。” “不想回去,留在这里等死吗,如囚犯一样。” “我是怕你放不下。” “放不下,这世上还有我放不下的,快点收拾东西,啰嗦什么。” “你还没吃东西,要不吃点东西再走吧?” “不饿。” “这长途跋涉的,路上也不知有没有店,吃不上热乎的,我让他们去端饭菜吧?” “你真拿我当囚犯啊。” “不是这个意思。” “你们梁家人不就是这个意思吗,这些年来,关家为东城鞍前马后,在外面流血,护住了梁家的江山,现在倒好,让我爹到王宫当一个教头,堂堂的大将军,简直就是侮辱,天大的侮辱。” “回去我就给子羽说说。” “就你,能劝梁子羽,他可不是原来那个只知吃喝玩乐的太子了,他现在是心怀天下的王,见了他,咱们得下跪。” “不用,我是他的妹妹,怎么会下跪,你是他的妹夫,也不用跪的。” “想不到我关七,到头来居然要靠女人求情来保命,悲哉啊悲哉。” 只道是: 一别千日不思君,往日之情断红尘; 林中单鸟悲啼过,来世再做有缘人。 第357章 公主遇剌,嫁祸之计警世人 按照礼仪,西城的百官应送东城的使臣到城门。 洪小九带着一干人等,带着乐师,吹吹打打到东门,与各国使臣行礼,送上西城礼物,手一挥,送别号就响了起来。 “起——” 车夫一声吆喝,四城使者的车队,浩浩荡荡地离开了西城。 慕容玉和洪小九站在马车上,目送着车队,各有所思。 “就这么放关七走了?” “还能怎么办,当作奸细抓起来?” “这小子命大,这次死不了,下次敢再来,定让他有来无去。” “他也算是东城的驸马,哪是说杀就杀的,不过,他这次回去也没好日子过。” “都当上驸马爷了,还没好日子过,这冬临公主又不参与后宫党派之斗,应受梁子羽喜欢才是,依我看,关七这次回去能受重用。” “我们都知道关七是亲王府的人,梁子羽岂会不知道,他一上位,就剥夺了关孝天的兵权,让他到宫里当一名教头,这不是笑话吗?” “你爹当年也是教头。” “这关孝天永远也比上不我爹,我爹是全军枪棒教头,他算什么东西,近卫军教头,亲王府的奸细,要我说,这梁子羽就应该把关家满门抄斩,要不是亲王府,东城也不至于这样,这么多东人也不会背井离乡。” “说到底,你还是想回东城。” “不想,我回去干嘛,被天下人耻笑吗,忠臣不侍二主,我现在在西城为官,就是西城的臣民,谁对我好,我就向着谁。” “你说这关七也够倒霉的,本来是要干一番大事,结果沦落至此,心爱的女人还被人抢了,你这招够绝的,这墙角一挖,墙就倒了,刚那关七看你的样子,想要生吞了你。” “这是他罪有应得,放着采儿这么好的女人不娶,非得要娶个病殃殃的公主,都是权利害的。” “可不是,咱们这次就差点完蛋了。” “不能就这么算了,那帮旧臣,巴望着驸马帮的人都死光,好重夺权力,没门,走,咱们回去好好商量商量,是应该反击了。” “你要大开杀戒了?” “这得看驸马爷的意思,我哪有生杀大权。” “得了吧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姐夫干了许多事。” “你还当不当我是兄弟?” “当啊,就是当你是兄弟,才实话实说。” “实话告诉你,我与驸马爷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死我不得好活,他活我才有好日子,大事他定,小定我帮他解决,就这么简单,你也别起疑心,处处提防着我,你还是盯着梅家,说不定又弄出什么名堂来。” “梅家能弄出什么名堂来?” “老弟,想想吧,这次要不是梅家,咱哥几个还能安然无恙,这梅家的权势,现在已经掌控西南二城了,凡事得为自己留条后路,特别是你姐姐,要让她多个心眼,别着了梅家的道。” “你这么一说,让我后背发凉啊,难不成这梅玉楼,要发动四城之战?” “那倒未必,不过这次梅家出兵西城,端倪已现,你我最好小心为上。” “你说得对,得早作防备,这事要不要给姐夫说一声?” “不用了,咱们兄弟为他操心就是了,没有梅家,他也当不了西城的王,等公主的孩子长大了,这西城的江山,也算是江家的了,不过,独孤氏后人要防着,城后不闹了,保不齐这些人会搞阴谋,你盯着宫里,有事定要知会于我。” “放心吧,盯着呢。” 赴丧的车队,行了半日,在西城境内停了下来,找了家野店吃饭。 西城的钟响带着黄金卫及一干文武官员。 南城的三清真人带着人马紧随右侧。 北城的富贵公子则带着人在左侧。 东城一干失落官员,则在屋里大厅。 这都是为了照顾公主,所有使者都明白,此时冬临公主定是伤心,得让她有个地方呆着。 饭菜上得很慢,店里只有一个厨师,伙计们都去厨房帮忙,忙了一个时辰,才把近两百人的饭菜做好。 “有剌客——” 突然,房顶有人冲破瓦片,跳进了屋中,乒乒乓乓打了起来。 来人武功甚是了得,很快就打番几名护卫,冲到冬临公主面前,与关七过了几招,射出一支毒箭,正中冬临公主右肩,随后便逃之夭夭,人在马上,扬言道:“我乃西人杜云啸,今日杀不了东人,明日再杀,你们就等着吧——” 钟响大惊,急忙来到屋中,只见冬临公主面色铁青,毒已扩散,右手已经发黑。 “快,取琼花露来。” 很快,一瓶琼花露倒入冬临公主口中,顿时脸色红润,右手退了色。 随行医官取出了箭,敷上了药,包扎好。 冬临公主一声不哼。 关七气道:“钟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钟响道:“关附马息怒,想必是别有用心之人,想嫁祸西城,为防万一,公主还是上我西城的马车为好。” 富贵公子道:“这剌客高呼自己是西人,就已经露了陷,关驸马,不是我帮钟大人说话,你想一想,哪有贼喊作贼的,这么多西人在此,还须一剌客动手。” 五两先生也劝道:“我看啊,这是外人之手,与西人无干,咱们一路上小心为妙,岂莫再中了奸人之道。” 关七无话可说,看着受伤的公主,心如刀绞,不由得问道:“痛吗?” 冬临公主欣慰道:“没事,我能忍着,咱们还是快些赶路吧。” “起——” 马夫一声吆喝,车队又缓慢起程。 西城的马车内,夫妻二人第一次敞心而谈。 “到底是什么人会下此毒手,要置你我于死地?” “现在东城局势未定,定是有人想嫁祸子羽,让东人误以为是他指使人杀我,这样就有了谋反的借口。” “我看未必,这或许是他们干的?” “西人吗,他们要杀早杀了,何必等到现在,更何况又救了我。” “冬临,我有一事瞒着你。” “什么事啊?” “我其实是亲王府的人。” “亲王府,什么亲王府?” “就是你们说的无界之地,我们说的中原,在那里,有一个皇帝,皇帝的兄弟或是叔伯,就是王爷,这个亲王,就是皇帝的叔叔,权势倾天,想谋朝篡位,手下养了许多人,我爹就是亲王府最得力的助手,他奉命来四城,要干一番大事。” “坊间传闻的亲王府,是真的?” “是真的,在这四城,潜伏了不少亲王府的探子与死士,目的是想扰乱四城,先使内乱,再派兵征服。” “那东城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放心吧,现在没事了,亲王府没了。” “没了,怎么没了?” “亲王未能斗得过太子,已经下了大狱,说不定已经满门抄斩。” “你现在是东人,不再是那亲王府的人了吧?” “对,我现在是东人,我只是担心,这一次来的剌客,是他们派来的。” “为什么啊?” “这是一箭双雕之计,杀了你我,就可以嫁祸给西城和东王。” “唉,咱们现在,倒成了被人追杀的猎物了。” “没事,有我在,不会让他们再伤害你。” “我好冷。” “那我抱着你。” 只道是: 毒箭传讯恶兆先,不识夫君真容颜; 今生定把命相护,以礼相待叙情缘。 第358章 海盗犯险,苟且同谋欲夺城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盗贼。 海盗,是远离四城的一种产物,对四城的百姓而言,能够横行在四城海域的盗贼还没有出现,除了要与邪恶的天气斗争外,也不可能与四城的天险地势斗争。 曾有几条小船载着数十人前来抢劫,刚抢完海边的几个村庄,便被当地人活捉。 四城的富庶,一直是个传说,传到海的四方,传到万里,传到一个谭得龙的商人耳朵里,于是就找到了海盗刀疤,二人臭味相投,事成之后五五分成,谭得龙召集一帮地痞流氓,刀疤带着他的兄弟和船,一行三百余人,经历了数月的航行,终于来到南城海域。 城池之外,便是海防线,零星的住着几个村庄。 抢劫之前,刀疤把兄弟们聚集在一起,鼓舞道:“兄弟们,宝贵就在眼前,这城墙看起来坚固,里面没几个守卫,只要咱们进了城,就可以占城为王了,金钱女人随便拿,跟着我刀疤,不会亏待大家,但一定要听从指挥,不得乱跑。” 一番打气,海盗们挥舞着手里的刀剑,充满了活力。 “杀啊——” 满屋的金子,享之不尽的美女。 刀疤哪里知道,复苏的南城,海防线上就布置了有近五千士兵,当他的人马抢劫了几个村庄,正要向城墙推进时,城防军已经出动,形成一道人墙,黑压压的冲了过来。 “谭龙,你骗老子,不是只有几百人吗,怎么这么多兵?” “这些人都是软蛋子,不要怕,这是他们全部的兵力了,只要找到突破口冲进去,就能占城。” “事已至此,只能拼命了,兄弟们,冲啊——” 海盗勇猛,在刀疤的带领下,很快就突破了东南角,还没到城门前,海盗们就绝望了。 “快跑啊——” 刀疤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看见兄弟们掉头就跑,有人还倒了下去,不由得抬起头来。 如雨点的箭射了下来。 城墙上居然有更多的人把守。 “跑,快跑,上船,都上船。” 刀疤拼命的跑着,但身后的南军已经围了上来,海盗被一分为二,杀到天黑,总算跑出了重围,上了船,只剩下一百余人,谭龙在逃跑的过程中,被南军杀死。 一名海盗指着海岸线道:“老大,快走吧,他们的援兵来了,快看。” 刀疤抬头一看,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那黑压压的一片人,吐一口唾沫足以淹死人,急忙撤退。 损失三分之二的人马,刀疤异常失望,本要拿谭龙出气,谭龙又死于乱军之中,船飘泊在海上,所带食物已经吃光,一干兄弟又受了伤,狼狈不堪。 “兄弟们,都是我害了大家,中了这谭龙的奸计,没想到这地方,竟然有如此庞大的军队,晚走一步,大家就葬身此处了,我对不住死去的兄弟们啊——” 一名心腹道:“老大,你不要再哭了,兄弟们这么多年跟着你,上刀山下火海,从来没有怨言,出来混,哪有不丢命的,没人怨你,眼前这样漂着也不是办法,粮食最多能坚持一天,赶紧想办法吧。” 不愧是海盗之首,刀疤很振作起来,安抚了伤员,清点了粮食,吩咐朝北行驶,先找地方靠岸。又坚持了四五日,终于在海岸线上看到了可以靠岸的地方,上去之后,发现是一片平原。为防军队,刀疤派出几个兄弟去探路。 两个时辰后,探路的兄弟回来报告,前面有一个牧民部落,几乎没有军队,可以先抢。 海盗们顿时兴奋了起来。 有前车之鉴,刀疤却不急,把人手进行了部署,一部分人在夜里偷马匹,一部分人控制男人和兵器,不能杀人,也不能乱来,抢了这个部落后,再往下一个地方推进。刀疤一改往日无恶不作的习性,他是怕杀了人,引来一大帮军队,一但有了马匹,跑起来也快了。 海盗也有海盗的规矩,自是听从命令,一行人在半夜摸到了牧民部落,按照刀疤的意思,偷了马匹,又控制住男人,这才点亮了火把,部落的人惊醒过来,为时已晚。 族长被押到跟前,却不跪地求饶,令海盗们生气,有人提议杀了族长,抢完后走人。刀疤阻止,来到跟前,解了族长的绳索。 “我叫刀疤,是名海盗,我的父亲也是海盗,我们家在这海上漂泊了上百年,从未惧怕过任何人,今日来到此地,只求财不害命,你若依了我们,便可保族人之命。” “你们想要什么?” “要两百匹马,一千两银子,还有一些干粮。” “马有,银子凑不了多少。” “那有多少?” “能凑的只有两百两,这连年战乱,哪来的银子,银子都被其它部落抢光了。” “你的意思是,这草原上还有盗贼?” “多去了,我原以为,住得偏一些就没事,没想到又遇上了你们。” “那这草原上有多少强盗?” “说不清楚,大小几十个吧。” 刀疤抢了马拿了银子,不敢休息,带着兄弟们继续向前,心腹不解,跟随其后。 “老大,弟兄们都折腾一夜了,为何不休息休息,吃点东西再走?” “你没听说吗,这草原上有很多强盗,咱们要是停下来,说不定他们通风报信,找来帮手,咱们的命就没了,走吧,找个安全的地方,再作打算。” “要不,咱们随便抢点东西就走吧,跟几条大船抢了,也就不用再干这营生。” “你懂个屁,这个地上看上去很乱,没人管,那就有意思了,咱们先找地方住下来,再拉拢几支队伍,人多了就好抢了,先抢完这草原上的,再抢城里头的,只要把城抢了,咱们兄弟们以后就不用再抢。” “我明白了,老大是想当这陆地上的王。” “海上漂累了,到了这陆地上,也有种特别的感觉,弟兄们,快跟上,等那追兵上来,命就没了。” 刀疤带着海盗,在北城的草原上游走了半个多月,抢了几个小部落,终于在一处险要之地安定下来,并取名为海鹰帮,附近的部落见识了海盗的厉害,也都表示要结盟,借海盗的力量来对付其它部落,一时间,来找刀疤的族长很多。 只道是: 海角一响雷电鸣,烧杀抢掠万恶行; 牧民只想安生过,献马祭物慰神灵。 第359章 恶人结盟,欲杀马王广称霸 草原上的部落,是以牧民为主的,大多放牧,但经过北城一战之后,牧民部落四分五裂,再也没有那么纯朴与团结,部落首领们表面上达成一致,共同抗衡北城,但内部却是私利熏心,大鱼吃小鱼,在经过一番清洗后,只剩下二十几个部落,小的部落则不愿意参与权斗,划地为营,每年向受庇护的大部落交纳税银,以求安生。 在这些大部落当中,马王的部落,算得上是正义的,也吞并了不少部落,算得上是四大部落之首,由于马王的仁慈与势力的扩大,其它三大部落产生畏惧,早想联盟抗衡,却又因利益分割不均,长久相持。 刀疤在草原上的名声,很快就传到部落首领黑山耳朵里。 身为四大部落首领,黑山一直想杀死马王,以报杀兄之仇,无奈马王势力强大,只得签定了和平盟约,做梦都想有朝一日拿下马王部落,进而统一草原。黑山心狠心辣,对待族人严厉,但苦于族人不善武功,只有蛮力,此前参与的城池大战更显示族人的战斗力脆弱,因而一直强练族人,暗地组建了一支千人骑兵。 黑山不想久居东部,北部的草是最优质的,马也是最好的,他想最先拿下马王,夺得北部。 这日,黑山族的将领火山带着首领的旨意,来到海鹰派。 刀疤早闻得四大部落名声,不敢冒犯,今这四大部落之一主动上门,定是好事,于是盛情接待,奉上了前几日抢来的美女,这火山也不客气,带着此女在附近的帐蓬行乐,随后拿出美酒,与刀疤共饮。 “我家首领早闻刀疤之名,想与之相交,今日见了真身,果然是一身胆量,我火山虽说是骑兵将领,率领铁骑踏遍草原,却不如兄弟这般力量,没来数月,就已令草原上的部落闻风丧胆,可敬可敬。” “将军抬家,这都是大家给刀疤一口饭吃,不知将军今日前来,有何要事?” “刀疤兄弟,你只知草原的马好骑,不知城中的姑娘温柔啊。” “将军的意思是,这北城还有更好玩的?” “可不是,谁不想到城里过那舒心的日子,我们在这草原上也呆腻了,只可惜,这草原上的部落不团结,要不然之前占了城,也不会退出来。” “唉,这草原上的人啊,都只喜欢骑马,哪懂得城里人的生活,住进去了,也不知道酒怎么喝,这草原上大碗大碗喝酒,人家城里人是用杯,那姑娘更是细肢嫩腰,如一波秋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还是刀疤兄弟有见识,实不相瞒,为何我草原部落干不成事,那是因为一人。” “何人?” “北方之王马王。” “这个人听说过,养马的,还救过北城,和城里人关系很好,受他们的庇护。” “是啊,当初部落攻城,要不是这个马王,早就把城里的四大家族灭了,这家伙就是草原上的叛徒,背叛了族人,与城王妥协,这才让我们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 “那为什么不联合杀了他?” “唉,也不是没想过,可大家都只想过太平日子,谁敢惹马王啊。” “他就这么厉害?” “刀疤兄弟是没见识过,以后你要是听到他的名字,就要躲得远远的,千万别义气行事。” “我堂堂海盗,岂怕一个养马的?” “这草原上的部落,也只有我们黑山首领愿意站出来对抗马王了,刀疤兄弟,可否一起对付这魔头?” “你的意思是,黑山首领愿意与我们海鹰帮结盟?” “当然愿意,黑山首领还特意带来诚意,除了千两黄金为见面礼外,只要刀疤兄弟拿下北部,那块地就是你的了,将来要是打进北城,共享江山。” 刀疤哪见过这番阵仗,那一箱黄金放在眼前时,巴不得亲吻火山的鞋子,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火山一走,一位小部落的族长便入帐拜见。 “你又有什么事啊?” “帮主,这黑山族惹不得啊。” “惹不得,何意啊?” “方才在帐外听了那火山的一席话,这是要让帮主去送死,哪是结盟。” “此话怎讲?” “帮主有所不知,这黑山一族,原本是个小族,牧民部落打进北城之时,根本就没进城,这黑山心狠手辣,借各部落入城之际,迅速占领了各小部落,瞬间崛起,现在是四大部落之一,草原上无人不惧,他本想征讨北部,却被马王杀了他的哥哥,因而结了仇,马王以身犯险,救了所有部落首领之命,哪是他所说的那样,他是想借帮主之手,来除掉草原的恩人。” “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更有趣了,那你说说,这马王愿意与我结盟吗?” “在下愿意一试。” “不用试了,他这种正人君子,怎么可能与我这种强盗结盟,行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恶人就应该与恶人联手,不过,这黑山想要控制我,也没那么容易,放心吧,我不会上他的当的,我们是求财求富贵,没那么大的野心。” 族长一出帐蓬,刀疤就叫来心腹。 “快去给马王送信,就说这黑山欲请海鹰帮出马,要剌杀于他,请他早作防范。” “这,能成吗,这马王能住咱们强盗的话?” “你懂什么,这四大部落不像小部落,他们手上是有人马的,据说这个马王手上,有数万人,就算三大部落加起来,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咱们表面上答应黑山,暗里给马王送信,两边都不得罪,从中得利。” “要是黑山知道了,岂不危险。” “现在找咱们结盟的人这么多,他是怕我们,才命人前来,你尽可前去,说不定还会有赏银。” 刀疤的一石二鸟之计,早被南边部落首领的探子看在眼里,取出信鸽,将情报传递出去。 此时,南边的部落首领巫婆和西边的部落首领利剌,已经坐在了一起,正在商讨如何抑制黑山扩大势力之策。 只道是: 正道沧桑难修行,邪魔歪道广由人; 牧民只盼喝马奶,何念登云戏作仙。 第360章 四王之约,帐外行凶施毒计 北城草原经过漫长的血洗之后,除马王的门下,其余部落皆受到了吞并,一些小部落甚至遭到了屠杀,没有北城的庇护,牧民的日子过得胆战心惊,加之海鹰帮的崛起,更让大小部落形如针毡。 黑山联合刀疤,欲先取马王,再夺二族。 对西南二族而言,制衡黑山,远比提防马王要重要。 巫婆族以女性为主,多数善骑,遵从女尊男卑,首领巫婆是个足智多谋,孔虎有力的女汉子,马上功夫十分了得,善射,传闻有百发百中之功。利剌族居西,靠海,与西城临界,一半是渔民,首领利剌善使一柄铁叉,下海能捕鱼,草原上能捕狼。 “这个月,黑山的人又抢了我们几十匹马,照这样下去,我的地盘都要被他抢光了。” “我们有个村子也被他们抢了,这个黑山,不遵守界约,时时的犯规,也不知马王一族,是否也遭遇如此?” “他不敢动马王,歁软怕硬。” “我已收到线报,黑山正欲联盟海鹰帮对付马王。” “这个海鹰帮,抢了我十几个村子,还没和他算帐。” “这两个手段毒辣的人在一起,草原上又要卷起腥风血雨了,也不知马王是什么意思,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这种恶人横行?” “我已带信给马王,想必近日会有音信。” “我们还是早作打算,要不然,什么时候黑山杀到咱们的帐蓬也不知道。” “听说他组织了一支骑兵?” “各族为了自保,都有军队,你们不也有吗?” “看来,是时候组建军队了。” 巫婆与利剌各有所思,西南两界互不侵犯,遵守盟约,但黑山近年来常犯边界,并不遵守约定,而马王独大,领土点了三分之一,又是最富庶的,每个人都想瓜分马王的领土,二人更想黑山与马王战斗,坐收渔翁之利。 要不是刀疤这种无名小卒的加入,或许四族的战争,会延迟打响。 北城为了统一境内,与草原部落达成互不侵犯的协议,这份协议是在马王的协调下完成的,上面自然也有马王的名字,而经过大半年的争夺,投靠马王的部落太多,才造成四族鼎立的格局,事实上三族人的实力,也未必能与马王抗衡,只不过马王不愿争斗,又与北城交好,带领族人过着宁静的日子。 又到了要收税银的季节,莫天尊便派北城大将军肖战,到四族相赠礼物,并提醒各族上奉期限。 马王盛情接待了肖战。 “大将军一路辛苦了,喝杯马奶茶,休息几天再赶路吧。” “北边的风景真是迷人,真想住在这儿,没想到啊,在你的带领之下,马王族越来越强大了,其实这北城之王,要是由你来当,真是百姓之福。” “大将军莫开玩笑,这要是传到城王的耳朵里,恐怕他要不高兴了。” “我说的是真话,我一路上所见到的,都是脸带幸福笑容的牧民,他们都养有上百牛羊,这儿的马也是世间最好的马,看来今年骑兵的马,也不成问题了。” “早就准备好了,价格还是去年的价格,额外赠送两百匹。” “那在下就替城王谢谢马王的礼物了。” “大将太客气了,过几天我就让人带马进城,顺便把今年的税银也拉上,今年草好,收成也好,我们的羊毛有多的,拉了几车去。” “实在太好了,马王,有你这样的朋友,是城王之福。” 先走北边,再走东南西三边,各族都热情,但对肖战而言,已洞察先机,特别是黑山族,族人如盗贼一般,如不防范,定有后忧。回到北城后,肖战向城王禀报一路所闻,并加强军队训练,确保牧民部落不会再攻城。 按照常理,北城的使者到四族后,四族应举行议事,商量今年供奉之物,税银多少等,以体现牧民部落的和平及对北城的忠诚。 为防万一,四位首领见面之地,定在了西边的利剌族。 到了约定之日,四位首领带着十余族人,前来赴会。利剌把三人领进大帐,自是主位,而黑山则被安排在末位。 利剌道:“多谢三位首领信任,将今年的议事之地置于本族,想必三位都忆与肖大将军见过面,这每年的税银,今日便定个数,七日内便运到北城,马王,你说句话,大家都听你的。” 马王笑道:“都是首领,地位相同,自然都是要说话的,还是请二位首领先说吧。” 巫婆正要说话,被黑山抢了先:“既然马王谦虚,那我就说两句吧,想当初,牧民部落联盟各族,数十万计人攻入北城,四大家族沦为人质,王公贵族沦为奴仆,但各族族长人心不齐,只求平安,放过良机,现在沦为人臣,每年要上供,如不上供,难不成这北城要派兵来打,他们手里有多少人,不足五万,而我们手里有多少人,五十余万之多,难道还怕他们,为何还要当这奴仆?” 利剌道:“我族与北城已签属约定,并非奴仆,马王,你说呢?” 马王道:“我只希望我族人能安定生活足矣,既然黑山首领认为不交税银,战争之事,你们另行商议吧,今日就当我没来过。” 利剌道:“那不行,是战是和,得咱们四人商量,巫婆,你倒是说句话啊?” 巫婆道:“之前为了打仗,各族人损失不少,很多部落都没人了,想想往日草原平静的日子,那才是牧民想要的,黑山,我们都不赞成打仗,你若是要打,尽可打去,我们不站在北城的一边,也不支持你。” 利剌道:“黑山,打什么打,现在咱们手里虽然有人,但都不是军队,北城有几万军队,真要打起来,咱们也未必有好处,死伤的都是牧民,有的人都断子绝孙了,不能再打了。” 黑山道:“既然三位都主和,我还能说什么,那就和呗,继续当北城的仆人。” 商议好税银后,四位首领便要出帐参加祭祀。 突然,窜出一剌客来,挥刀便砍,砍伤马王身边之人,就要得手。 马王一闪,腰刀出鞘,挡住了剌客的刀。 利剌大喝道:“来人,将这亡命之徒拿下,竟敢在此闹事。” 剌客见护卫前来,只得逃之夭夭。 只道是: 杯中飘香马奶酒,牧民只长育马手; 执刀征战效何主,妻离子散不归途。 第361章 巫婆奇术,群狼扑食震外贼 马王在利剌族遇剌,可不是一件小事。 利剌族不可能行剌马王,身为这些盟会的主人,就算他想谋害马王,也不会是这个时候,降了利剌,剩下的就只有巫婆和黑山,巫婆向来与世无争,黑山好战,自然嫌疑最大。而剌客一击不中,剩下的就是互相猜疑。 看着拂袖而去的黑山,利剌无比担忧,草原之战或许就此拉开帷幕。 巫婆则请马王留下来共进晚餐。 “今日之事,想必是他人阴谋,能在此处行剌,想必也有后咱,马王此时离开,正中奸人之计,不如留下来,明日你我一同离开,族人也好有所准备。” “你的意思是,这帮人还会半路伏击?” “这黑山显然就是幕后凶手,听闻他与海鹰帮结盟,这些海盗,杀人如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马王还是留心一些好。” “多谢巫婆提醒,那我就留下来吧,咱们也好久没在一起喝酒了。” 对于利剌族而言,发生这种事是一种耻辱,族人开始戒严,五一人岗,百步为哨。而马王的人则回了部落,带领军队前来接应。 为了赔礼,利剌拿出族中最为名贵的貂皮。 “马王,我安排不周,让你受惊了,利剌族与马王族永世休好,并不伤害之心,利剌族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马王族一个交待。” 要知道,行剌首领,会挑起部落之间的战争。 马王笑道:“兄弟,你我岂能中了奸人之计,我马王命大,一时也死不了,想必那奸人,是想再与北城为敌,我已派出信使前往北城,今年的税银尽快上缴,如北城有了疑心,再派兵来征讨,我们就雪上加霜了,咱们在草原上生活了几千年,一但战争不断,族人将无处可活,你我当齐心协力,共抗外敌。” 三位首领在大帐中喝酒吃肉,商讨草原生存大计。 然,黑山回到部落当中,立即召来火山。 “都是些饭桶,平时里有本事,到了这关口,却失了手。” “那马王不是凡人,这次杀不了他,不如请海鹰帮的人帮忙?” “打草惊蛇,恐怕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那就这么算了?” “算了,没那么容易,他们三人势必反我,不先下手,遭殃的就是我们。” “那咱们就打到马王的地盘上去。” “打,拿什么打,就咱们这点人手,能是马王的对手,何况他还有北城撑腰。” “那怎么办?” “要打,也得先进行分化,挑起部落之间的矛盾,你去一趟海鹰帮,让他们妆扮成利剌部落的人,去抢女人。” “首领的意思是要先拿下巫婆族?” “抢些女人便是,不必打杀,海鹰帮一些酒色之徒,干这差事正合适。” “那要不要给些银子?” “不用了,这种美差,换作我也乐意。” 海鹰帮到北城草原后,虽然抢了些小部落,但不敢惹四大首领,自然也无事可做,而牧民部落不像城里,有那么多消遣的地方,更别提女人了,这帮海盗早已饥渴难奈,听闻要抢巫婆族,人心振奋,磨刀霍霍。 “兄弟们,这次咱们是去抢女人,不干别的,谁抢得多,就归谁,抢不了,那就只能干看了。” 刀疤在兄弟们面前鼓舞着士气。 “哈哈哈哈……” 一帮无耻之徒,发出恶魔般的笑声,得意忘形。 再说说巫婆族,精通幻术,女尊男卑,住在石屋或山洞里,有的也住地下。 自古以来,巫婆族的女人从出身到出嫁,都是要经历些艰苦的训练的,她们是战士,更是男人们的依靠,传说她们是喝狼奶长大的,骨子里有狼性,残暴起来比狼还狠,而巫婆族的图腾是狼,每名战士都会有一匹狼,比她们的丈夫还重要。 海盗帮哪知这些,只当巫婆是一帮柔弱女子,到了边界上扎营,只等夜晚降临,便进去抢人。 一名海盗见不到帐蓬,也见不到女人,便疑心道:“老大,会不会有什么鬼怪?” 刀疤道:“这些女人胆子小,都躲地下的山洞里,一会你们拿烟熏她们,她们定是没穿衣服就跳出来了,像老鼠一样,光溜溜的。” “哈哈哈哈……” 海盗们又是一阵狂笑。 “年轻人,声音小一些,地下的神仙们,正在睡觉呢。” 突然,不知道哪来了一位老婆婆,拄着拐杖站在火堆旁。 一名海盗上前道:“好好好,我们听你的,让她们睡觉。” 老婆婆似乎患了大病,变得气喘吁吁,走一步要咳嗽一声,她离开了海盗,慢慢地走向部落。 “不会吧,这巫婆族难道都是些老太婆?” “不会,多的是年轻漂亮的女人。” “那这老太婆从哪来的?” “也许是路过。” “别管她,大家留心点,这些巫婆可能知道咱们要来,早就等不及了。” “哈哈哈哈……” 海盗们笑得很开心,笑得忘乎所有。 马似乎看到了异物,受了惊,拼命挣扎着,嘶叫着。 海盗们拔出了刀剑,严阵以待。 刀疤站起来道:“别慌,就是些江湖上的雕虫小技,走,随我杀进去。” “老大,快看那边,那是什么东西?” 一名海盗惊恐万分,指着一小山丘。 刀疤定睛一看,吓得失了魂,大喊道:“快跑,骑马跑。” 成百上千只狼,如天上掉下来的样,奔赴过来。 马挣脱缰绳,撒腿就跑。 海盗们来不及上马,只得一边跑一边防御。 “不要怕,狼怕火,大家点起火把。” 一名经验丰富的海盗提醒着。 狼太多,从各个地方如潮水般涌来。 刀疤抢了一匹马,飞奔而逃。 山丘上,方才那老婆婆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一名士兵站在她边上,手里拿着长矛。 “大护法,这些是什么人?” “强盗,外乡人,想侵占咱们的土地。” “那些马还不错,一会赶来养着。” “杀了,这外乡人的马,也带着邪恶。” “杀马啊,太可怜了吧?” “可怜,他们要是进来,可怜的就是咱们,这帮歹徒,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牲,方才我到他们当中,感受到恶魔的力量,感受到他们武器上的冤魂,对付这些人,一点都不能有所同情,一会你去把那些马杀了,都埋起来,把马头挂起来。” “也不知首领怎么样了,她明儿会回来吗?” “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我这就去接她。” “大护法,你看得见世间的一切吗?” “人心就是第三只眼睛,慢慢修行吧,将来你也能看见的。” 只道是: 地神庇护土为兵,养狼如子盼安宁; 洞察天机施幻术,老妇有道看修行。 第362章 黑山之死,三族结盟避灾难 在利剌族的大帐内,三族首领歃血为盟,永世和平,共抗外敌。 对于黑山族的所作所为,三族早就忍无可忍,加之黑山本就不是部落族长,只是篡位杀了族长,然后带着族人抢占地盘,杀害成百无辜牧民,才得到今天的地位。黑山在草原上被称作是秃鹫,他手下的人,个个沾满了草原同胞的鲜血。 以上缴税银为限,马王书信给肖战,平定草原内乱。 北城内,城王召集大臣们商议平乱之策。 肖战道:“今日收到马王快马来信,黑山族在四族盟会上剌杀马王未果,与三族背离,要与北城作对,拒交税银,马王想借上缴税银之期,平定黑山族,依臣下之见,马王此举圣明,黑山族一亡,草原上与北城作对的人就少了。” 遥池公子道:“这会不会是马王的计谋,吞并了黑山族,再分了他的土地,壮大自己。” 肖战道:“刚开始我也这样想,这马王如今的实力不可小觑,一但少了黑山族的制衡,马王族强大了,将来会不会起事,但马王在信中所说,一但平了黑山族,他的土地交还给北城,三族不作分配,真如这样,咱们在草原上就能有一席之地。” 城王道:“一直以来,牧民部落是咱们的心腹大患,北城数以草原富庶,如得草原,便能得十万骑兵,但草原部落如野马难训,不甘被役,如今马王求救,让北城派兵出城,会不会是一场阴谋,我城军队五万不到,一但落入他手,恐难自保,马王之话不可信,倘若四族内乱,咱们只能静观,坐收渔翁之利。” 肖战道:“王上,如咱们与牧民部落之间没有信任,即使他们今日臣服,往后也会造反,马王此人虽不可信,但也不失制衡三族的最佳人选,如此时不应所求,势必会引起猜疑,那一纸盟约就成了废纸,再想取得他的信任,恐怕就难了。” 九指公子道:“大将军所言极是,既然马王书信来求兵,自是没有十足把握,这兵要派,但不能多派。” 城王道:“既然大将军和文执事都同意派兵,那就派吧,但不能多派,派两千人即可。” 两千人对抗牧民部落的几十万人,让肖战有些失望,下了朝,来到执事府,愁眉不展。 铁算公子上前道:“大将军,可为派兵一事担忧?” 肖战道:“正事,这马王平乱有功,将牧民部落与北城达成协议,现在他有所求,我们却这般作为,叫人心寒,如若只派两千人马,这四族真要打起来,岂不是杯水车薪。” 铁算公子道:“咱们做臣子的,尽力便是,王上有王上的打算,如将举国之力支援马王,担很大的风险,大将军还是体谅王上的难处吧,如大将军信任,我愿意出城。” 肖战道:“如公子愿意走一趟,那实在是太好了。” 北城王不肯多派兵,怕牧民部落使计,将北城之力全歼灭,进而取而代之。肖战虽为大将军,兵权在手,但没有城王的点头,也不敢多派人手,而铁算公子就不一样了,他手里有几千城防军,他要出城,自然也能调动这些人马,算是解了肖战心头之忧。 到了缴税银之日,三簇人将税银及贡品装上马车,运至相约之地,共同开赴北城。 黑山的耳目打探到消息,护送税银的人不足一千人。 天降良机,一但抢得这批银子,将为黑山族扩大兵力。 几千人马伺机而动,准备在离北城五十里之地动手。 车队辎重行走很慢,原本只要三天的路程,却要走上六天。 为了万无一失,黑山亲自指挥人马。 第三天夜里,探子来报,不知道为何,三族的车队分开行走。 “难道他们发现了?” 黑山猜测着,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兵分三路,尾随车队。 火山带领人马跟随利剌族车队,到了半夜,车队突然停止,扎营休息。火山不敢休息,观察半天无异常,便让族人天亮时分动手。 天刚刚亮,正是人们睡得香的时候,黑山族的两千余人,扑向利剌族的车队,进去后发现,车辆上装的全是一些寻常物品,根本就没有银子。 发现上当,火山急忙带人撤离,刚走半里,前方来报,有大批军队赶来,于是掉转马头,走了半里,前面又发现了伏兵,不到半个时辰,四面八方都有杀喊声。 “将军,不好了,我们被包围了。” “给我杀出去。” “杀不出去了,来了好多人。” “都是些什么人?” “北城的军队。” “军队,怎么可能有军队?” “真的是军队,将军,咱们投降吧?” “你这个胆小鬼,胆敢扰乱军心,不准迫降,随我杀出去。” “将军,我上有老下有小,不想打仗啊,这么多军队,我们打不过啊,将军,求求你了,你就放过我们吧。” 来了劲敌,军心受扰,火山这点人手,还不够北城军队塞牙缝,抵抗了一阵,黑山族的人大多放弃了抵抗,火山拼命厮杀,死于乱军之中。 黑山带着人跟随马王的车队,遭遇与火山一样,但是被马王埋伏的车队包围,数千铁骑之下,黑山之力无法抵抗,打了几个时辰,黑山族大半人被灭,少部分投降,黑山则带着几十名族人冲出突围,身负重任,狼狈不堪。 “首领,咱们无家可回了,这马王定是抄了咱们的老家。” “火山那边怎么样?” “有去无回啊,中了马王的奸计了,他从北城调了上万人来帮忙。” “这老东西,居然和北城狼狈为奸,设计害我,我早就应该灭了他。” “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咱们去哪?” “离开北城,等东山再起。” “要不咱们去海鹰帮,请他们帮忙。” “他们会帮忙吗,同在咱们人财两空,还是逃命为好,马王平了咱们,很快就轮到海鹰帮了。” “就这么走了,不甘心啊。” “放心,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老子一年内再杀回来。” “快跑吧首领,后面有人追上来了,像是利剌族的人。” “妈的,利剌族的人也敢来追。” “他们人多,有好几百人,咱们打不过,赶紧跑吧。” “唉,走吧走吧,这仇先记着,有朝一日再来还。” 黑山永远没有报仇的机会,他根本就不知道三族结盟,整个草原上全是三族的人,设好了陷阱,就等黑山族的人往里面跳,在逃了一天一夜后,黑山落入了巫婆族的陷阱里,被恶狼咬死,其族人死的死降的降,所剩无几。 只道是: 铁骑千里壮志云,部落炊烟把弦音; 马茶煮茶芳香溢,白云之下帐为家。 第363章 草原之美,蓝天下一片净土 北城的草原,终于太平了。 在马王与巫婆利剌二族的联盟下,平定了黑山族,让战乱的草原土地得到了平息,收服了失落的土地,而黑山族之前的土地,马王按照之前的约定,归还给了北城,而巫婆与利剌族则收服了零散的部落,牧民们可以自由选择族长,但投靠马王的小部落较多,那些部落的土地,自然也归于马王。 马王不愧是草原之王。 蓝天白云之下,牧民们终于可以过上宁静的生活。 为了免遭盗贼的干扰,马王又联合二族训练了一支巡逻骑兵,五十人为一队,在各族人当中巡逻,以保安宁。 肖战带着北王赏赐的礼物,到马王族中答谢。 “这次要没有王上的支援,我们也不可能拿下黑山族,如今归还了土地,还望王上饶恕黑山族的牧民,他们是无辜的,请让他们继续生活在那片土地上吧?” “我这次来,就是要与马王商量此事,城中一党,皆要派兵,将黑山族之地圈禁起来,好好的草原,却被如此囚禁,这剩下来的黑山族,将如何生存,难道都要沦为奴隶,不知马王有何办法?” “既然王上已定,那就赶紧通知黑山族吧,如他们不弃,可以投身利剌族。” “为何不能到你的族中继续生活?” “黑山族因我而亡,必定负有血海深仇,被我招募于门下,我族中人可能会有偏见,再者,王上也会忌惮我的势力,大将军,牧民的日子很简单,不想参与那些政权之斗。” “马王乃大义之人,所言极是,要是这草原上的人,都像马王这般拥有大海一样宽广的胸怀,这天下也就太平了。” 北城要重治黑山族的土地,这就意味着黑山族剩下的人面临着君王的统治,再不像以前那样能够自由放牧。肖战不愿意看到牧民们被奴隶,私自与马王商议,马王为了拯救黑山族余人,差人传信,黑山族的人知道利害,就投靠了利剌族。 没几日,军队到达黑山族,却不见任何的牛羊,人去帐空。 看着那一片土地,城王颇有感慨。 “自古以来,草原为牧民之地,生活富庶,是我北城的一道风景,连年战乱,这草原也变得千疮百孔,牧民成了战士,没有了家园,这都是为了什么啊,现在收服了这草原,没了牧民,又能做什么,难道让我的军队来养马放羊不成,唉,还是回去吧,让这些草长起来,恢复草原美丽的容貌。” 对于土地,百官都不敢伸手,大家都知道牧民的彪悍,一但到城外经营,会受到牧民的干扰,或许性命都会丢掉,莫天尊奴隶不了黑山族,自然也就失去了统治草原的意义,只好望地而叹,将那一片土地封为公地,任何牧民都可放牧,但不能拥有。 在肖战的游说下,北城对另外三族放松了警惕,并减免了半年的税赋。 利剌族收留了黑山族人,壮大了起来。 巫婆族为了制衡利剌族,不得不与马王族联姻,将族长的大女儿嫁给了马王的小儿子。 草原又恢复了太平的日子。 在这场战争中,黑山族败了,从此之后再无黑山族,而马王深得民心,牧民们勤奋务实,自然更加富庶。 这日,巡逻骑兵到了海鹰帮地盘,不知道这帮海盗,以为是牧民的土地,上前盘问,争执之下大打出手,巡逻兵人手少,死伤了几人,急忙撤离,向马王禀报。 海鹰帮在短短的半年内,竟然掠夺了五十余里土地,抢了不少部落牛羊马匹。 此时,巫婆族的大祭司正在马王族中作客,听得消息,前到马王帐中问询。 “草原上只有三族,哪有强盗,这帮人是外乡人,原就要与黑山族结盟,何不将此消息报到北城,让北城派军队前来征讨。” “那帮强盗不过百人,如让北城派兵,势必会有所牵连,军队行军需几日,这些人早就跑了,不如让利剌族前去征讨。” “马王的意思是,利剌族只要拿下那群强盗,那片土地就归利剌族了?” “正是此意。” “那如果是我们拿下了呢?” “那就归你们。” 大祭司并不傻,海鹰帮的地盘处于海岸线一带,如果拿下来了,还可以捕鱼,牧民们又多了自然之源,如果就此拱让给利剌族,那些土地还是从海上到草原上的近道,这就打开了门户。得到马王的允许后,大祭司急忙回到族中,与首领商议后,带着几百族人连夜出发。 利剌族第二天得到消息,派人前往征讨,早被巫婆族下了手。 战斗打了半天,打得十分激烈,原来骁勇的海盗们,誓死战斗,但巫婆族使用了幻术,让海盗们迷失了方向,在宽阔的草原上,出现了上万人马,把有的海盗活活累死。 刀疤好不容易跑出来,只剩下了几人,逃往海边,想找原来的船只,由于长时间没有维护,那船早就被冲上了岸,风吹日晒,只剩下了一堆残桓。前有大海,后有追兵,刀疤等人只好骑马回到草原上,企图朝南而跑。 跑了半日,到了夜里,遇上了利剌部落的骑兵,又是一场恶斗,刀疤便死于乱箭之中。 有人认得刀疤,拿着人头向首领禀报,又告之巫婆族占领了海座帮的土地,利剌便拿碰上人头到马王前说理。 “马王,你是草原之王,无人不敬,但这件事,巫婆族占了这群强盗的地盘,那地方,原本就是牧民部落的,她们抢过去,有点不地道吧?” “海盗之事,我已带信给你,只是比她们晚了一步,这也怪不得她们,不过,既然你前来讨公平,咱们牧民讲的就是真诚于公平,这样,你与巫婆族首领来一场公平的对决,谁赢了谁就得到那块地。” “好,听马王的安排。” 这天,人声振奋,草原上如过盛节。 利剌族与巫婆族首领骑上了马,在族人面前一番游骑后,来到了马王前,行了礼,便开始了比拼。 第一轮是骑射,人骑着马,在百步之外,骑中目标为多者胜,箭只有十二支,移动的靶有二十四个。 只见二人骑马,如风疾驰。 “嗖——” 利剌竟然一箭双发,均射中两块靶。 “好——” 利剌族人大声叫喊。 巫婆并不慌张,人一跳,站在了马背之上,拉开弓,连射三箭,均射中。 “好——” 巫婆族的人激动得跳起来。 只道是: 草原无牧荒千里,君王无奴殿前空; 三分天下民自安,联姻夺势巾帼强。 第364章 北方有王,东城结盟铁骑强 大祭司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马王,依你之见,这场比试谁能胜出?” “这,要等到结束才知道,二位首领均是这草原上的雄鹰,谁也不落单,都比试了三项,还未分出胜负。” “接下来的训马,恐怕利剌要败了。” “这可未必。” “马王不想我们的首领赢吗,你们可是亲家。” “这草原上的事,都是公平的,我相信她能行。” 训马,是比拼的一个项目。马是野马,不属于部落之马,而是有马不归群后,产下的马仔,然后在草原上自由放牧,有着强烈的野性,野马在发情的时节,会靠近马群,牧民就会抓起来,慢慢训养。 场上,已经赶来二十匹野马,有肥有瘦,有强有弱,而最强的一匹野马,就隐藏其中,比试的首领,需要在马群中找出这匹马并训服。 巫婆会幻术,朝空中撒了一把粉沫,起了一团雾,挡住了利剌的眼睛。 利剌干脆扯了一块布蒙住了眼睛,听着马的声音,辨别着方向。 “首领,快跑,马来了。” 族人忍不住提醒。 群马被追赶,朝利剌奔来,如不闪开,将丧命马蹄之下。 利剌一跃,便上了一匹野马马背,紧紧抓住鬃毛,仔细听着边上的马。 强马奔跑的声音不一样,发出来的气息也不一样。 终于,在跑了几圈后,利剌听见一匹马在奔跑中还有嘶叫之声,判定便是头马,便扯了脸上的布,看见一匹黑马在右边不远处,于是跳下马背,冲上前。 就在利剌要夺得头马的一瞬间,巫婆抛来一个马套,套住了头马,用力一拉,那马便来了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巫婆一窜身,跳上那马背,抱住脖子一用力,那马便被掀倒在地,她死抱住马脖子,马站不起来,开始还挣扎,一会就温顺,被收拾得服服贴贴。 利剌上前道:“巫婆首领,恭喜你,夺得了头马,我甘拜下风。” 巫婆笑道:“利剌首领的本领,在我之上,是你让着我,才让我得了手,我愿意赠送一百匹马给你,算是答谢。” 利剌鞠躬道:“多谢巫婆首领馈赠,既然这样,我族今日拿出一百只羊来,招待大家。” 马王上前道:“二位辛苦了,今日让大家开了眼界,这正是我草原牧民所需要的精神所在,我有意在丰收日,再举办这样的比试大会,让各族的年轻人都能够参加,选出能者来担当大任,二位意下如何?” 利剌巫婆无不赞同,三人有说有笑,进了临时大帐。 牧民们杀羊宰牛,架起铁锅,倒出美酒,三五成群,又烧起了火堆,弹起了马头琴,载载舞。 大帐内,马王笑道:“咱们草原,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这么热闹了,今日二位借草原地盘之事比拼,让牧民们看到了草原生活技能的重要,算是开了个头,巫婆方才对我说,海盗之地,尽可让给利剌。” 利剌羞愧道:“万是不能要,之前想着是马王偏心,让了巫婆得手,今日看来,她才是这草原上真正的雄鹰,我利剌族输了就是输了,可不能干这种丧失信义之事,只希望巫婆首领掌管了那片海域,往后利剌族人要吃鱼时,能让人到海里捞几条鱼。” 巫婆道:“既然利剌首领说了,那每年端午和除夕,我们给利剌族一千条鱼如何?” 利剌高兴道:“这鱼也不能白给,咱们用羊毛交换。” 马王道:“这就对了,为一区区地盘,犯不着伤了大家的和气,今日二位芥蒂解除,来,我敬二位一杯,今后大家和平相处,以这草原为母,咱们都是草原儿女,共同维护草原母亲的和平吧。” 三人喝酒吃肉,好不快哉。 随后,马王收到东城王病逝之讯,便与两位首领商量,准备到东城吊丧,与东城结盟,放开草原的商道,能够让外界前来交易,进而给牧民带来财富。两位首领自然相信马王之话,各自拿了一百匹马,请马王带到东城,算是相赠之物。 行了几日,马王带着人与马来到东城下,被守城将军拦在门外。 “我是草原的马王,特来吊唁老东王,我与你们的新王是好友,请让我进去吧?” “你带着这么多马进城,岂不是添乱,我只听闻四城之王,没听说过马王,你定是奸细,想混入城中作乱,晓是这丧事,要不然就把你抓起来。” 守将不知新王与马王的友情,自然不放行,无奈之下,马王带着人马,在城外驻扎,等待时机。 这时,西城的车队已经到达东城,拿了文书,那守将急忙让乐师吹响了号角。 “西城特使到——” 号角响了起来。 东城士兵列队到城门欢迎。 在城门口,西城的车队被挂上了白布,所有人的胳膊上都拴上了白布。 正要进城,马王却拉住了一人的胳膊道:“贵使,我是北城草原的马王,与这新王是好友,想进城祭拜,却被守将拦着,能不能为我说情,放我们进去。” 巧就巧在,这马王拉住的不是别人,正是钟响。 钟响一看,好家伙,这北城之人牛高马大,所带马匹更是良驹,便带到一旁,问了清楚,表明身份,这马王自是高兴,交了朋友,一同进了城。 特使们被安排在官驿当中,而马王则找了客栈住下。 钟响故意让人去找马王,请到酒楼吃饭,要买其马匹,马王感激进城之恩,答应卖给钟响一千匹马,可在一月后送到四城之界。 听闻钟响买马,富贵公子深感不妙,急忙叫来手下,找到马王要他毁约。 马王道:“在城外时,北城人都认得我,却无人领我进城,想必是怕我投靠东人,现在我卖西城马匹,这富贵公子又要阻拦,难道我马王是北城的卖国贼不成,你回去告诉他,草原上只认两种人,一种是朋友,一种就是做生意的人。” 得知此事,钟响哈哈大笑,五两先生也称赞其高招。 “钟先生买了这一千匹马,就是入相的资本了。” “前辈怎么也开起玩笑来了?” “四城军队当中,数北城铁骑厉害,关键在于这马,如能在北城买到马,这西城的骑兵,自然就能强大,钟先生买了这一千匹马,与北城草原的马王打下了交情,说不定是意外收获,现在西城骑兵较弱,得此马如虎添翼,驸马爷如此重用钟先生,此番回去,定当大任。” “多谢前辈吉言,咱们做臣下的,尽忠便可。” 后来,梁子羽知晓了马王卖马之事,已成定局,也不作阻拦,但闻得马王在草原上立足,颇为欣慰,与之交好,同意共建商道,也签定了贩卖马匹的协议,但东城无人,买了马也组建不了骑兵,也只是一纸空约。 只道是: 君王百年民应丧,未闻丧钟耳边响; 骏马奔腾保家国,民声载道岂安康。 第365章 铁匠之梦,取妻名门自快活 东城的东城门大街半里,有一家铁匠铺,老铁匠是个孤人,收了一个外来的弟子,三年后老铁匠过世,弟子便接了铁匠铺,没人知道他的姓氏,却因他长得壮实,又有些傻,称他为傻大锤。 老东王过世,举国哀悼,每家每户都要挂白布,唯独铁匠铺没挂。 百长就住不远处,劝过几次,也就不再劝,巡视的士兵都知道傻大锤这个人,也都不过问,一条街中,就数铁匠铺有一股喜庆,早晚都敲得乒乒乓乓,像有打不完的铁。 街坊们都知道,傻大锤并没有那么多的活,只是太闷了,从早打到晚,有时候并没有在铁墩子上打,而是用小铁锤敲打着铁片。有人也张罗着给傻大锤说门亲事,但女方大多因为他太傻,或是太穷而拒绝,这个看上去三十有余的壮汉,也就成了街坊大妈们担忧的单身汉。 尽管,傻大锤没有钱,但他师父留下来的几间铺子,却是很多人嫉妒的遗产,曾有一个假冒老铁匠的人,想夺取铁匠铺,被傻大锤赶了出来,后来又叫来一帮泼皮要硬抢,傻大锤顿时就不傻了,拿着几十斤重的打铁锤左右挥打,打伤几人,捍卫了财产。 百长对街坊们道:“别惹那个蛮牛,他会伤人的。” 看着进城吊丧的车队,老菜头坐在铁匠铺门口,喝着傻大锤递过来的酒碗,喝了一小口后还了回去,傻大锤也坐在门槛上,眼神中露出一种奇怪的光芒。 “这是西城的车队,睢见了旗帜了没有,上面写着西城两个字,大着呢,这阵仗,比咱们东人威武,看那些官员,个个肥头大脑,哪像咱们东城的官,个个骨瘦如柴,没什么油水了,矿都刮干净了,以前呐,谁家没点金子,现在有金子的也不敢拿出来,官家要是知道了,得收回去,说是官金,这东城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了,好多人都去了西城,日子过得挺好的。” “温娘子。” “你啊,别做这美梦了,温家小姐嫁到张家了,去年就嫁了,你还惦记着,人家是小姐,你是一臭打铁的,想什么呢。” “温娘子,嘿嘿。” “不是我说你,瞧瞧你这样,能和张家公子比么,你就别赖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哼。” “哼什么哼,你不服气啊,要不是老铁匠收留了你,你早就饿死了,知足吧你,对了,三姑家有一个远房亲戚,死了男人,带着个儿子,有十七八九了吧,想进城,没个依靠,这女人虽年龄大了些,洗衣做饭还是行的,来了好有个照应,你要有意,我找三姑说说?” “不行,我只要温娘子。” “有啥不行的,还白捡了个儿子,你这样子,要再不找就没戏了,你多大了?” “二十九。” “都二十九的人了,还是个光棍,这三姑的亲戚,不过四十出头,农村人实诚,能帮着你干活,也就我为你的事操心,换别人,管你个屁。” “来,喝一口。” “不喝了,你这碗脏兮兮的,要是屋里有个女人,至于么,走了,看热闹去了。” “我也去。” “那你把门带上,别让小偷进了屋。” “没事。” 二人便跟着车队,准备到王宫前看热闹,不曾想,走到巷子尽头,就看到了温小姐带着丫环站在路边。 傻大锤的脚顿时就钉在了地上,拖不开步子来,脸上也堆满了笑容,眼神有了神。 老菜头嘿嘿一笑,拽了一把傻大锤,见他的德行,但劝了起来。 “别傻了,那是张家的娘子,瞧那样子,活得也挺滋润的,怎么瞧得上你这个臭铁匠,走吧,上前看热闹去,说不定还能捡着银子。” “捡银子?” “你没听说吗,今儿一大早,三姑的儿子在宫门前就捡到一锭银子,足有五两,告诉你,现在各城的使节都来了,人多,说不定就丢了金银财宝,咱们招子亮点,没准能捡点东西。” “好。” 嘴巴上说着,眼睛却盯着那温小姐。 西城的车队缓慢而行,在东军的护卫下,在东人的羡慕之下,朝王宫而去,东人跟在后面,议论纷纷。 那温家小姐带着丫环走在前面。 傻大锤和老菜头跟在后面,有三十余步的样子。 突然,后面的人群骚动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步行的百姓受到惊吓,急忙向前奔跑,男女老少尖叫一片,不少人摔倒。 傻大锤看见温家小姐倒在路上,被人踩了几脚,丫环却不知去向,急忙挤上前,将温小姐扶起来,用身子挡着前涌的人,过了一会,街道上安宁下来,人群不知去了哪儿,剩下一些摔倒的,在路边哭爹喊娘。 救得心上人,扶至路边,温小姐认得他,笑着感谢,大概是扭到了脚,脸上露出痛苦之色,这傻大锤也不傻,干脆就背着温小姐往回走。 “你就是那个想娶我的铁匠?” “嗯。” “要是张家休了我,你还愿意娶我吗?” “愿意。” “那你可要说话算话。” “算话。” 原来,这温小姐嫁到张家后,没少受欺辱,张公子好赌,败了家财,日子过得清苦,但凡赌输后回来,就要动起拳脚,温小姐不敢声张,只能吃着苦头,又未能怀孕,受公公婆婆冷嘲热讽,夫妻早就名存实亡,但温家又注重名节,自然也不能主动提出来。 一日,傻大锤突然找三姑说媒,要娶温家小姐,三姑以为是玩笑。 “你这是想那温家小姐想傻了吧,还是想女人想疯了,不老实的打铁,想这邪性的事。” “我这有一百两银子,有五两是你的,干不干?” “一百两,你哪来的一百两,偷来的吧?” “不干我找别人了。” “干,干嘛不干,得,我就替你跑一趟,被赶出来了,这银子还是要收的。” 傻大锤要娶温小姐,成了街坊们最为奇怪的事,不少人跟着三姑,到温家门前看究竟,让所有人失望的是,三姑不但没有被赶出来,反而得到温家热情的款待,也得到了二两赏钱。 温家竟然答应把温小姐嫁给傻大锤。 三姑出了门,乐呵呵地捧着银子,告诉姐妹们这件不可思议的事。 “这傻大锤不知道是走了什么运,想必是观音娘娘见他可怜,发了慈悲,他请我去说媒,我心里七上八下的,进了温家的门,哎哟,大户人家的院子都不一样,门窗上雕龙刻凤,屋里的摆设尽是上等的东西,喝茶用的杯子都是玉的,温家的父母把我请到堂上,一番说辞,晓是中了邪一样,对这傻大锤赞赏有加,非得要将这温小姐嫁给他……” “那还不嫁,温小姐被张家休了,这坏名声,以后恐怕也没人要了,这傻大锤有福气,捡了个便宜。” 只道是: 盘盛碧玉天生质,闺中佳人无人怜; 五两媒银方可娶,观音慈悲佛号沉。 第366章 怒杀旧主,逃离东城求安身 三姑带着姐妹们,到铁匠铺一番收拾,把那温家退回来的九十五两银子都用上了,里面装饰了一番,新房有了样子,在门外挂起两只大红灯笼,又贴了喜子,男女老少都上了门,搬了几张桌子,拿来瓜果摆上,好不热闹。 “老少爷们,今儿铁匠大喜,管吃管喝,但要大家自个忙活,铁匠没有亲人,咱们街坊都是他的亲人,一会新娘上门,大伙都热情些,别让温家小姐受冷落,闹新房的事,三姑带着点啊,煮饭炒菜的师傅们,一会温家的礼来了,自然是要给赏钱的,大家赶紧干活,一会新郎到了,放了鞭炮就开饭。” 老菜头当着婚事的总管,尽管温家没有操办,但街坊们还是决定为傻大锤办喜事。 “来了来了,到巷子头了,快放鞭炮。” 娶亲的人跑着来报信,有人便拿着几串鞭炮,摆放在街道上点燃。 男女老少都出了铁匠铺,站在门口和街道上看热闹。 傻大锤牵着一匹白马,马头上戴着一朵大红花,和傻大锤胸前的那朵一样大,马驮着新郎子,穿了一身红,红盖头之下,隐隐看见美貌。 三姑上前,扶下新郎,带着进了屋。 堂上一张八仙桌,摆放着祭品,这是对祖先的尊重,点了红烛。 “拜堂了——” 三姑扯着嗓门,拉着新人站在堂前。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女人位便族拥着新娘入了洞房。 三姑带着人清点着温家随嫁之物,有床上的东西,也有金银道饰,还有肉和米,满满的一马车,男女老少将东西搬进屋子里,三姑拿出温家的糕点瓜果,放到桌上,孩子们便上前来拿。 “开饭喽——” 老菜头从厨房里出来,声如洪钟,男女老少便都坐了下来,等着饭菜上桌,吃完后又都动手洗碗擦桌,忙到天黑,又闹了洞房,这才散去。 三姑累坏了,坐在堂前的板凳上,等着老菜头一道回家。 “这下好了,这傻大锤成了家,铁匠铺也热闹了。” “听温家小姐的意思,以后不打铁了。” “不打铁做什么?” “温家有的是钱,不会让女婿干这种卖力的营生,做点小本买卖,温家小姐也能帮得上忙,要是打铁,她哪吃得了那样的苦。” “这小子的福分,可是祖宗修来的。” “可不是,都当他是做梦,骗了大家,得温家小姐的欢心。” “这温家小姐定是中了邪了。” “也不是,嫁老实人,过实诚的日子。” 次日,温家小姐又请街坊们上门吃饭,好不热闹。 午时,张家公子带着人找上门来,进了屋,也不客气,自个儿倒了茶水,拿起一个苹果啃了起来,温家小姐害怕,躲在屋里,傻大锤拿了板凳守在门外。 “你这棒槌,还真是赖蛤蟆吃天鹅肉,哪来的福分,这也不怪,那贱人作贱,嫁什么人不好,嫁你这铁匠,丢我的脸,瞧你那熊样,叫大锤是吧,还真是一副锤样,过来,给爷舔舔鞋子,这事就算过去了。” 跟随张公子来的,都是赌场里结识的混混,听见张公子吩咐,也都上前,要抓傻大锤上前来。 温小姐怕相公受欺负,开了门道:“我与你已经断了关系,为何又找上门来?” 张公子道:“你就找这样的怂货,不是让大家笑话我吗?” 温小姐道:“我嫁什么人,难道与你有关系,再不走,我就报官了。” 张公子奸笑道:“你报啊,你能走吗?” 地痞们一哄而上,左右抓住傻大锤的胳膊,强行拖到张公子面前,张公子扇了其一巴掌,又让地痞们将傻大锤摁在地上,头着地,伸脚踩住傻大锤的脑袋,还要撒尿。 温小姐哭着央求:“放过他吧,这事都怨我,别伤害他。” 张公子一把扯过温小姐,往屋里拖,一把扔在床上,阴笑道:“小贱人,你以为嫁了个铁匠就没事了,今儿我要让兄弟们享受享受,这是你自找的。” 说话间,撕扯着温小姐的衣裳,温小姐哭喊着反抗,挨了几巴掌,被撕了上衣。 张公子正要行事,却发现手中一空,被人如小鸡般拎了起来。 原来,傻大锤听见娘子叫喊,忍不住还了手,从地痞们手里挣脱出来,脱胎换骨,施起了拳脚,那几名地痞哪是对手,没几天就被打趴在地,傻大锤进了屋,拎起张公子,扔到了屋外,骑在张公子身上,左一拳右一拳,一边打一边骂。 “叫你欺负娘子,叫你欺负娘子……” 一开始,张公子还有力气叫喊,喊着喊着,就没了音信,头像西瓜一样被打得四分五裂,红的白的流了一地。 地痞们见出了人命,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喊:“出人命了,铁匠打死人了。” 街坊们躲在屋里不敢出来。 温小姐出了门,整理好衣裳,走到相公前,拉了他的胳膊道:“别打了,都打死了,这可怎么办啊。” 傻大锤这才收了手,洗了手上的血,坐在门槛上发呆。 百长闻讯而来,见此场景,急忙把傻大锤拉进屋道:“你还坐着干嘛,带着你娘子跑吧,就算官家不抓你,那张家还能罢休,走吧,就当我没看到,上差来时,我敷衍几句就是了。” 温小姐道:“我们跑了,张家要找娘家的麻烦咋办?” 百长道:“杀人的是铁匠,不关温家的事,你们不走,你娘家也会受牵连,快走吧,往西边去。” 温小姐急忙收拾细软,傻大锤翻箱捣柜,找到一些银子,温小姐给了百长十两银子,百长又将马匹给了二人,张家人来时,已经人去铺空。 发生了命案,执事自然要过问,何况张家有人在做官,就让执事府的人带人来抓人,谁知凶手逃跑,张家人不甘,要到温家去找,不料关府的人前来,叫来办案的执事。 “这铺子里的铁匠杀了人?” “可不是,昨儿娶了温家的小姐,今儿就杀人了。” “杀的是什么人?” “温家小姐之前嫁的相公,没有孩子,被张家休了。” “这事你不用管了,可知那铁匠去哪了?” “听百长说,往西边跑了。” “哦,那我们去找找。” “既然将军府过问,那我就不管了。” 张家的人不依,找到执事,执事道:“张公子带着人上门找麻烦,还欺辱温小姐,这铁匠忍不住就动了手,怪不得人家,现在将军府过问此事,执事府自然就不管了,现在都忙着国丧之事,谁有精力管这个,你们不要到温家闹事,这当口要出事,谁也保不了,都散了。” 关家的人回了府,不一会,有十余快马奔出,朝西追去。 只道是: 乐极生悲恩怨起,重拳之下救妻急; 百长仗义救铁匠,街坊焉知房中客。 第367章 知晓身世,娘子劝夫择君栖 为何关府要派人追这傻大锤? 亲王府三十年前派人到四城,分散各处,设有联络处,负责联络的人称为老鹰、鸽子,前者就是统领一部分人的人,相当于首领一样,后者就是联络员,掌握着探子们的行踪,老鹰要通过鸽子才能找到探子们。 傻大锤并不傻,他原名冯画,是亲王府上有名的探子,不是死士,而是亲王亲信之一,与关孝天等人一样,深得亲王信任,到四城后,就随关孝天潜伏,门中探子,都由他来联络,关孝天有什么事,都会传达给冯画,而冯画还有一个江湖名,人称“铁面人”。 冯画原本不在东城,游走各城之间,与亲王府的探子联系,算得上是亲王府在四城的二把手,颇得众人的尊重,实权比关孝天还大,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亲王府的命令越来越少,后来紫衣门来四城,关孝天当上了将军,只安心生活,冯画不得不找个地方栖身,也就装疯卖傻,成了一名铁匠。 一年内没有接到任务,近五十的冯画自然也想像关孝天那样娶妻生子,于是娶了温氏,没想到又惹了祸。 对于亲王府,冯画的线报自然要比任何人都要多。 小王爷到四城后,只顾着与关孝天联系,忽略了亲王府诸多探子的感受,冯画为亲王府隐忍三十年,得此下场,自然如玉娇凤一样,想脱离亲王府,借着杀人一事,带着温小姐出了东城。 路上,夫妻二人不得不坦诚相待。 “娘子,我并非二十九岁,我今年四十九了,我姓冯,名画。” “相公别骗我,你这样子,像四十九的人吗,你是不是吓坏了?” “我不是四城人,是中原来的,三十年前,随关孝天来办差,我是亲王府的人。” “亲王府,中原,这是在哪儿啊?” “乘船出海,约摸一个月的样子,再走半个月,便可以到了。” “那你家里还有人吗?” “有个哥哥,也在亲王府当差,不过,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 “王府,那就是官家的人了?” “算是吧,亲王是皇帝的亲人。” “那你这是要带我回家吗?” “回不去了,亲王府出了事,这家是回不去了。” “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反正这京城是回不去了。” “那咱们去哪儿?” “去西城吧,那儿有些朋友。” “那你为何要扮作铁匠?” “亲王命我们到四城来打探消息,我们是奸细,你怕吗?” “别说笑了相公,你怎么会是奸细。” “是真的,关孝天是大奸细,我是二奸细,这些年来,我们干了不少坏事。” “到西城了,还干坏事吗?” “我只想和你过日子,亲王府没了,一切都没了,我现在只有你。” “真如你所说,只要你不当奸细,我就跟着你。” “我准备去投靠西城的驸马。” “为什么啊?” “只有他,才能保我不死。” “咱们找个地方躲起来不就行了吗,我带了银子,只要咱们省点,再做点小生意,会好起来的。” “不行的,我前脚一走,关孝天定会察觉,亲王府虽然没了,但对付下人的手段,却没有消失。” “那这西城的驸马,能收咱们?” “会的,我这有他要的东西。” “相公,我好害怕。” “不用怕,有我呢,只要我在,拼命也要保你周全,谁都不能伤害你。” “……” 冯画带着娘子跑,关府的人马在后面追。 对关孝天而言,没有了冯画,就等于没了亲王府原党的人马。 关七回到东城,先到宫中周旋一番,回到了关府,父子二人在屋里商议大事。 “你这次回来,定会被梁子羽控制,他已知道我父子的身份,不会这么容易放过咱们,现在我手无兵权,想要成事恐怕万难,你明日进宫,与公主商议,定要成为治丧要员,专心打理国葬一事,让梁子羽看到你的忠诚,少了戒心,方能活命。” “小王爷不在府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此人不可成事,居然背着我,把中原黑道的五个煞星请来,我不得已下了慑魂毒,现在这五人关在后院,小王爷已经带着人离开,现在与我们无关,往后之事,恐怕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只要亲王府的人不找麻烦,咱们就没事。” “冯画跑了,咱们与亲王府的探子,全部都断了联系。” “谁是冯画?” “他是随同我来的一个线人,掌握着所有人的机密,不知道为什么就打死了人,还偷偷地跑了。” “跑了,这种人怎么可能会跑?” “人都会变的,这么多年,冯画吃了不少苦,听说娶了个富家的小姐,莫不是入了这世俗的毒,也想脱离亲王府。” “这不是更好吗,少了亲王府,大家都活得开心。” “你哪里知道,这亲王在派我们来之前,有下过一道特殊的命令。” “什么命令?” “如有人叛变,人人诛杀。” “现在人人都在自保,亲王府都没了,这些人还会执行这命令?” “说不清楚,恐怕这些人当中,有忠心之人。” “那这冯画跑哪去了?” “西城。” “西城,去什么地方不好,偏偏要去西城,他想干嘛?” “不出所料,定是去投靠。” “如是这样,大事不好。” “是啊,冯画一但叛变,亲王府在四城的探子,恐怕要遭殃了。” “那怎么办?” “我已派人前去追捕,但恐怕不是冯画的对手。” “他的武功高?” “不是,他是亲王府最有名的探子。” 冯画是探子,却不是普通的探子,他应该是探子之头,就像刀客一样有刀圣,早在亲王府时,冯画就以打探消息而得亲王器重,成为亲王府上排名第一位的暗探,亲王能平复许多势力,靠的都是冯画。 抓一把泥士,能闻出敌人的去向。 此时的冯画,成了猎物,自然也会反抗,他料定关孝天会派人追赶,为此一路上设下障碍,让关府的人吃尽苦头,他到了西城,关府的人还在边界之处苦苦寻找。 住进了云燕楼,冯画没有立即去长乐府,他知道,要得西城信任,得做点什么。 只道是: 精忠旧主三十载,血雨腥风多难奈; 娶得娇妻盼福日,恩怨情仇就此来。 第368章 冯画施法,化身书生把门进 关孝天深知,一但冯画叛变,亲王府在四城的密探,将面临着危险。 正值老东王国葬之时,关氏遇上最头疼的大事。 小王爷在得到消息后不以为然。 他手上唯一的王牌,五个武功高强的黑道煞星,已经成为关孝天的傀儡,还能指望什么,当关七找到他,商量如何对付冯画时,小王爷显得很轻松自在。 “区区一个冯画,能难得到关大将军么,那慑魂酒,为何不早让他喝下。” “小王爷,这也不是情理当中的事,现在冯画去了西城,亲王府在西城有很多密探,如不阻止,这些人的命便没了,他们隐藏三十年,对亲王府忠心耿耿——” “忠心,唉,关驸马,你就别安慰我了,所谓的忠心,只不过是看在我爹的面子上,大家尊重我,叫我一声小王爷罢了,亲王府一千死士,现在有几个能够忠心的,都拿着亲王府的银子享着福,这事啊,你就别找我商量了,我现在手里无人,总不能让我去抓冯画吧?” “只要小王爷让紫衣门执行家规,她们会去的。” “紫衣门,那个玉娇凤,她会听我的,关驸马,亲王府倒了,没人会听话了。” “小王爷真的不打算处置此事了吗?” “凉风逆转,无道义可言,这些依靠亲王府有今天的人,早就忘了本,哪还会听我的,关驸马,关大将军让我过平凡的日子,我就过这平凡的日子,以后的事,我也不想再管了,你走吧。” “小王爷何必与我爹置气。” “关大将军说得很对,凭现在的力量,要想征服四城谈何容易,你们的身份暴露,还是想想如何自保吧,这好不容易来的荣华,就要泡汤了。” “我关家一向忠于亲王府,天地可鉴。” “行了,我也没说关家背叛,这事啊,你们自个做主吧,这冯画来西城,我也不知道,来了之后,关大将军也没让我见他,现在走了,让我去找找,这不是笑话嘛,关驸马,虎落平阳受犬歁,很快就轮到你了。” “这——” 亲王府当之无愧的是一匹猛虎,只是时势不对,才沦为落水犬。 关孝天是老鹰,飞翔于天空,而新王的上位,却让关家暴露于天下,也不会有好下场。 坏就还在,小王爷太过主子之风,还以为在京城亲王府,手下之人挥之即来;关孝天太过迷恋权势,忘记身负重任,忘记了自己是亲王府的仆人。二人在东城的矛盾,导致了征服四城的大计无法实施,导致亲王府派到四城的暗探,成为了权利斗争的牺牲品。 关七无力回天,劝不了小王爷,也无法主持追杀冯画的事务,唯一能做的,就是打理好国葬之事,博得新王的宽容,能够与冬临公主相守一生,保存关家的血脉。 关二和关三带着关家人马继续追赶冯画。 在四城之界逗留两日后,兄弟二人有所预感。 “到了这里就没了影子,这个冯画,还真不是一般人,他带着个女人还能跑这么快,难道已经去了西城?” “二哥,咱们要不要去西城看看?” “不能去,难道忘记老七的事了,咱们关家,现在是西城的头号大敌,去了等于自投罗网。” “那怎么办,就这样回去了?” “再找找看吧,找不到,就只能这样了。” “咱们身份都暴露了,爹为什么还不走?” “或许新王不在乎以前之事,关家还有用处,经营了这么多年,新王一上位,兵权便没了,咱们关家现在就是热锅上的蚂蚁,等着被火活活烤死。” “人挪活树挪死,既然东城不留咱们,那就走呗。” “这次回去,定要好好劝劝爹。” 二人寻了两日,不见冯画踪影,只得回了东城。 既然关孝天和小王爷都知道冯画叛变的后果,为何还不采取挽救措施? 用四个字来形容:大势已去! 冯画认为亲王府大势已去,如果继续留在东城,很可能就会沦为牺牲品,因而想逃出亲王府的囚笼,与温家小姐共度余生。 身为暗探,云燕楼是慕容家的产业,冯画是知晓的,他在想办法接近长乐府,而最好的办法就是接近慕容家的人,慕容玉是护殿将军,驸马的小舅子,有他引荐自然不错。但住了几日,冯画并未见着慕容玉,而慕容燕也不在此处,云燕楼由玄宗门打理,这些小角色根本就无法传递信息。 冯画为何不直接去找万户府的主事洪小九? 万户府是西城的暗探机构,办事毒辣,洪小九又是东人,肯定记恨东人叛离,再者洪小九虽是驸马身边的亲信,但比起慕容玉来,在份量上还少一些。 找不到慕容玉,冯画决定以身犯险。 这日,他来到长乐府前,对那守门的侍卫道:“官爷,听说长乐府在招募先生,在下自幼出生在书香门弟,游走多国,现来到西城,想为长乐府效力,请官爷引见。” 侍卫见是来自荐的,就领到门前,交由主薄,主薄正在主持早课,自是没有时间,侍卫便让他在门前等候。 看着若大的长乐府,冯画忍不住想逛逛,说不定能碰上运气。 “你是何人,彼在此乱走?” 梅花见有生人,上前问话。 冯画行礼道:“见过小姐,在下是一云游的书生,听说长乐府在找先生,就前来应招,听侍卫说主薄大人正在忙,就走了走,不知犯了忌讳,还请小姐恕罪。” 梅花道:“原来是要入府的先生,我可不是什么小姐,我是小姐身边的丫环,主薄正早课呢,我去问问小姐吧。” 一听是小姐,冯画意外道:“敢问可是那梅家小姐?” 梅花道:“到了这长乐府,你当还有谁家的小姐,等着吧。” 不一会,梅花便又来到走廊里,带着冯画去见长乐府的大夫人,梅家的大小姐梅香玲。 进了屋,冯画不敢正视,慌忙跪下道:“罪人见过梅小姐,请梅小姐救我。” 梅香玲颇为意外道:“你是何人,所犯何事?” 冯画道:“罪人冯画,乃京城亲王府的探子,到四城潜伏三十年,如今事发,东家要杀我灭口,听闻西城驸马广纳贤才,前来投靠,因事关重大,才隐瞒了身份混进来,望小姐恕罪。” 梅香玲站起来道:“你先起来吧,到堂下候着,我这就差人进宫找驸马。” 只道是: 追兵无界猎自消,门人不结自苦恼; 先生自问天下事,胸有千难谁人晓。 第369章 起底密探,亲王府遭遇清洗 江玉喜十万火急地回到长乐府。 东人的探子投诚,这是多么惊喜的一件事。 换了衣服,来到堂前,命人带来冯画,又吩咐人端来酒菜。 “来来来,冯先生,咱们就像朋友一样,边吃边聊。” “驸马爷,在下有罪,怎能与驸马爷同桌。” “唉,一年前,我还是个马夫,哪这般客套,这人纵然有万罪,不都有起因么,就凭你一人,又怎么能施那征服四城之大计,我一直就很好奇,这亲王府远在天边,为何对四城情有独钟,这亲王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能有这么大的势力,那么多人为他效命,为了他能潜伏三十余年,真是敬佩万分,来来来,别客气,既然来了,就是客人。” “那在下就不客气了。” “也不知这菜合不合冯先生的胃口?” “比起东城的糙食,这桌上之物,好比天上的佳肴。” “冯先生真会说话,不过粗茶淡饭而已,听说先生来此之前,是个铁匠,我真佩服你们这种人的意志,为一件事能付出几十年,要是西人如此,早就统一四城了。” “驸马爷想一统四城?” “谁不想啊,东王不想吗,北王不想吗,谁都想,这大好江山,连万里之外的亲王都想,凡夫俗子不敢想,那是没有资格想,这当王的不这么想,就不是王。” “驸马爷高论,事实如此,人人都想称霸,却又都不是称霸之人,如今西城崛起,国力强盛,正是一统四城的大好时机,驸马爷也是千古明君。” “我,不过一马夫,只想过平凡的日子罢了,冯先生,无界之地,也就是你们所说的京城,真的那么好吗,我听岳父说过,那地方很大,比咱们这大多了。” “这么说吧,那边有上千个西城。” “这么大,那亲王为何还要漂洋过海来征服四城?” “一开始,在下对亲王之命也难理解,后来也就明白了,亲王不但想称霸中原,还想称霸世界。” “世界,世界有多大?” “这世界之大,想必有上千个中原吧。” “原来如此,那这亲王,可算得上一号人物了。” “如今沦为阶下囚,那野心自然也就灭了,不过是一番笑话。” “听冯先生的意思,亲王失势了?” “正是,三个月前得到线报,亲王于半年前就失了势,成为阶下囚,曾经不可一世的亲王府,也成了一堆废墟。” “哦,明白了,要是亲王不失势,定会征服四城,是吗?” “这可说不定。” “紫衣门的本事,我们都见过了,让西城陷入危难,让南城差点亡城,又让东城陷入内乱,以前我总是想,有机会我要找你们聊聊,聊聊这天下苍生,聊聊这计谋。” “在下不过是一暗探,那些大事,都是上面的主子下的令。” “探子,不容易啊,来,冯先生,今日咱们坦诚相见,我再敬你一杯。” “敬驸马爷。” 那年,冯画七岁,京城亲王府是一个人人皆想进的地方,传闻是富贵之地,那时候的亲王还不是亲王,只是与诸王子平起平座的王爷,只是他拥有富甲地方的京外之地,而许多人料定,这个皇帝最喜欢的王子,将来定会成事,为此亲王府的差很难谋得。在花了五百两银子后,冯画得以到亲王府当马童,后来又买通管家,成为公子和郡主身边的侍童。 在亲王府想要生存,一要有本事,二要有家底,冯画都具备了,因而升得很快,十二岁时就是公子们的高级伴童,王爷见他机灵,就让他与王子们一起读书,后来让后院的先生带着,学习一些特别的技艺,自然也学了武术。 和别的门客及死士不一样,冯画在亲王府度过了一个美好的童年,甚至在后来的成长过程当中,也相当顺利,在二十岁时,还由大公子牵线,娶了京城一个富贵人家的小姐,算得上是十全十美了。为了感激亲王的恩典,冯画视亲王为父亲一般。 就在冯画的人生进入最幸福的时期时,亲王却派了一项任务,那天,亲王的很多人都收到了同一个任务,而冯画是很晚了才被叫到书房。 亲王笑着,拿出一块亲王府的令牌,交到冯画的手上。 执有亲王府令牌者,乃亲王亲信人矣,至高荣耀,可使唤总管以下的仆人。 “你随关孝天出去办一趟差事,凡事听他的便可,算是他的副手,你二人分工不同,下面的人由你联系,有什么差事,不能由关孝天联系到下面的人,切记。” “王爷,你要属下办什么差事。” “去海外的一个地方,那里有四座城池,我欲得已久,你们前去收集消息,等我的大军一到,以作接应,收服四城之后,你回到京城,我给你在户部谋个差事。” “多谢王爷。” “这是所有人的名册,你可要收好了,最好是记在心里,他们的命,从今儿起,就在你手里了。” “属下定会谨慎行事。” 亲王府有亲王府的规矩,不该问的不要问,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冯画还未来得及与夫人告别,就随同队伍一起出了亲王府,经历了数月的行程后才到达四城。那时候,所有的门客和死士,都是不认识的,也不会成为朋友,而关孝天与冯画之命有所不同,依照亲王命令行事,两百多人到达四城后就潜伏了下来,由冯画一直联系着。 潜伏在西城的探子名单一出来,江玉喜便叫来了洪小九,二人大惊失色。 名单上的人,竟然有不少是朝中官员,甚至还有之前的万户。 “真没想到,这亲王府如此厉害,安插了这么多人在四城当中,连东城的大将军也是,咱们这也藏了不少。” “是啊,要是没有冯画,咱们不知道要被监视多久,我明敌暗,想想都可怕。” “驸马爷想把这些人怎么样?” “先不打草惊蛇,逐个监视起来,一到时机,暗中抓捕。” “臣下这就去办,那这个冯画怎么处置?” “他到我这寻求庇护,就应该为他提供庇护,你去安排一合适之处,让他住下来,不要派人守着,这个时候,他需要我们的信任,明日让他把南城的名单拿出来,派人去一趟南城。” “臣下遵命。” 只道是: 喜得探子解百忧,不识朝中敌友愁; 四城之计已为土,散作营泥哺万物。 第370章 一心求死,异乡解脱慰亡灵 冯画已有求死之心。 当他供出西城的亲王府探子之后,就后悔了,这么多条性命,皆会因他一人之福而消失。或许是与温小姐结为夫妻之后,冯画有了所谓的良心,又或是在四城的这三十年,让他有了所谓的人情世故,总之他忐忑不安,愧对亲王。 温小姐并不知道嫁给了一个所谓的奸细。 西城的街道上,开满了鲜花,西城人也很热情。 但一个人犯下的错,却无法改正,到了九泉之下,见到那些无辜的亡魂,于心何安? “我们就这样在西城活下去吗?” “也只能这样了。” “靠出卖自己的兄弟而活?” “这也是迫不得已之事,亲王府的探子,个个都是心狠手辣之人,干尽坏事,死不足惜。” “你也一样,你杀了多少人?” “记不清了。” “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我也没想到,唉,你还会跟着我吗?”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已经没脸再回娘家再嫁一次了。” “委屈你了。” 温小姐的委屈,谁又能知道,她的命运就像两条绳索一样扭在了一起,她无法呼吸到空气,无法看到日月,无法辨别男人的脸庞。 或许,温小姐的存在,就是冯画叛变的原因。 住进西城提供的庇护所的第一晚,冯画过得有些意外,本以为得到西城的信任后,会像普通人一样过着宁静的日子,但内心忍不住在挣扎,一心所爱的温小姐,也变得有些惧怕,话语间带着疑问与陌生。 院子不大,却十分奢华,或许是洪小九故意安排人收拾了一番,储存的东西也够吃一段时间,如果不出门,就住在院子里,夫妻二人也就过上了平凡的生活。 没有上锁的囚笼。 冯画知道,一但把所有的秘密都说出来,或许就是身亡之时,当洪小九第二天中午上门时,他谈的只是亲王府的一些事。 亲王训练死士的事。 “要想做大事,就得有忠诚的人,先将这些人的心控制住,就控制住了身体,亲王很有一套,他把那些孤儿从小就收养,让他们互相残杀,剩下来的就能继续,败了的不知踪影,有人说卖给了其它官员当仆人,有人说扔进了院里的枯井,但每到半夜,就会听见后府内传出惨叫声,那些孩子一个一个的送进来,又一个一个的抬走。” “他训练了多少人?” “不知道,也许一千,也许更多,传说有一千死士。” “这些人都派到四城来了吗?” “有一些吧,和我来的并不多,后来又来了几批。” “你们没有联系吗?” “亲王有规定,他的疑心病很重,不会让门下的人相互来往。” “那关七为何要与钱掌柜联系,这算是破例吗?” “算,这事要被亲王知道,饶不了他。” “会怎么样?” “钱掌柜因此而死,会让关孝天断手断脚,甚至会要了他的命。” “不会戴罪立功吗?” “亲王府有的是人,不听话的,都要杀掉。” “那些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紫衣门那些女人吗?” “对。” “最可怜的,也就是那些女人了。” 冯画一声叹息,如一看透岁月的修行之人,娓娓诉说着。 并不是每一个生活在亲王府的人,都知道后府发生那些悲惨的事。 那日,冯画与前府内的护院在一起练武,后管的掌事突然前来,让二人到后府办差,进了后府的一间暗室,只见两名十一二岁的女孩浑身是伤,在那儿罚跪。掌事指着女孩们道:“给我教训教训她们。” 冯画以为,所谓的教训,不过是受点皮肉之苦,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护院笑着上前,如捉小鸡般地拎起一个女孩,迅速地脱掉她身上的衣服,进行非人般的摧残,那个女孩惨叫着,哭喊着,而护院却更加疯狂。 “你玩不玩?” 掌事看着冯画的脸。 不玩,掌事会叫来其他人。 “我可以带到其它地方吗?” 冯画侥幸地问。 掌事想了想道:“可以,就去隔壁。” 如果不下手,掌事会叫来其他人,冯画只得带走女孩,犯下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罪恶,那个女孩没有哭,也没有喊,痛苦的表情中透着一股仇恨。 前府的护院和侍卫们,往往会和后府的掌事关系很好,一到晚上,就会溜进后府,干一些畜生不如的事,而对于后府的姑娘们而言,经历身体的摧残,是她们必经历的一步。在无数次堕胎后,她们无法再生育,沦为亲王府的工具。 冯画的眼神很迷离,他一辈子也忘记不了那个女孩那种仇恨的样子。 “冯先生,你这样做,也是为民除害,亲王府丧尽天良,如今在京城消失,它的门人也应该全部都解散,而不是继续听从指挥,你说呢?” “是啊,可亲王府有规矩,对付反叛之人,将诛杀九族。” “亲王都入狱了,说不定已经问斩,没了主子,仆人们难道还会自相残杀?” “会,有一些人,会愚忠,比如说朱刽。” “朱刽是何人?” “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就在西城。” “冯先生的名册里,没有这个人?” “他不是死士,也不是探子,而是亲王的侍从。” “原来是这样,那西城还有多少这样的人?” “只有他一个。” “冯先生放心,我会把他找出来的。” “没用的,我一到西城,关孝天定是通知了他,这会,他应该在来杀我的路上。” “他杀不了你。” “朱刽的手下从不留活口,他在四城的任务,就是诛杀叛徒。” “那我倒要会会他。” 亲王并不傻,放这一帮门客死士到四城,万一这些人叛逃了怎么办,于是就把名册给了另一些人,比如说朱刽。正如冯画所说,朱刽是行刑之人,他执行着亲王府的规矩,一但有人叛变,就会遭到他的追杀,至今从未失手。 朱刽是冯画认识的人,护院们在训练死士的时候,朱刽却在一边喝酒,脸上露出一种蔑视。亲王被抓后,探子时常叹息,声称要是朱刽在京城,一定会把亲王从大狱中救出来。 只可惜,这样一个武功高强的人,竟然被派到四城干一些遭人厌恶的人。 只道是: 叛主一日如梦醒,茶饭不思夜常惊; 阎王使者早登门,何人敢藏在世魂。 第371章 朱刽之剑,四大高手共困敌 一个朱刽,自然不是洪小九所担忧之人。 冯画失落的样子,才是最可怕的,一个人产生了愧意,产生了害怕,产生了厌世之念,也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就连冯画自己,一心求死的想法,也觉得自己轻飘飘的,似乎那些兄弟们的冤魂已经找上了门——他并不知道,西城没有立即抓捕那些探子。 洪小九走后,冯画一个人坐在屋檐下,喝着一杯淡淡的茶。 温小姐站在阁楼的窗户前,眼神迷离。 这样的日子,就是人们所说的甜蜜幸福吗? 这样的日子,就是人人向往的吗? 冯画干脆躺在了椅子上,闭上眼睛,静静地等着朱刽。 洪小九快马回府,让黄金卫潜伏在冯画宅院周围,又差人去叫慕容玉和王子银,心有不安,令人去长乐府请哑巴来帮忙。 两个时辰后,四人又到了冯画的院子里,乔妆成街坊,在院中饮酒作乐。 哑巴则坐在大门门槛边上喝着闷酒。 看着这四个奇怪的人,温小姐自是不安,急忙到楼下找冯画。 “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事,他们是来帮我的。” “人不都抓起来了么,还怕什么?” “还有一个。” “他会上门找麻烦?” “对,他就是专门找麻烦的人,只要他上门找麻烦,没有谁能逃得掉。” “那这四个人能保咱们?” “也许吧,英雄榜上的三大家族后人,那个上午来的洪大人,是驸马爷的心腹,也是西城有权势之人,在万户府当差,那个年轻一点的叫慕容玉,是驸马爷的小舅子,边上那个是玫瑰坊的三公子,门口那个是驸马爷的贴身护卫,听说英雄榜上的人十分了得,从来没见识过。” “咱们还是走吧,住在这心里慌。” “走不了。” “为什么啊?” “他们能让咱们走吗?” 洪小九当然不能让冯画走,这么一条大鱼,放过了,就放过了许多机会,亲王府把四城弄得翻天覆地,是上百万人的仇人,好不容易要查出幕后之人,岂能放过。 这是一个陷阱。 就连朱刽自己也知道,一个巨大的陷阱,正在等待着他。 杀人与被杀,往往都是关联的,有的人不完全是侥幸,而是具备了天生杀人的本领。 至于杀了多少人,朱刽从来不计数。 对于冯画,朱刽有些意外,毕竟不是门客与死士,他有着和他一样的身份,算得上是兄弟。 那年,因为一个门客要逃走,冯画找来朱刽,给了画像。 “这个人长得也太丑了吧,像个猪头。” “别说,他也姓朱。” “兄弟,你不是拿我的姓作乐吧?” “真不是,他叫朱欢喜。” “哈哈哈哈……这名字也太逗了……” 那天,二人喝了一次酒,聊起在亲王府的事。 在巷子里的小酒馆喝了二两酒,朱刽拿出画像,摇了摇头道:“画得不像啊。” 画上的人是冯画,还是打铁时的样子。 伙计上前来收银子,瞄了一眼画像,以为是官差抓逃犯。 “哟,官爷,这人犯了何事?” “犯的事可大了,叛国之徒。” “叛国啊,那罪可大了,应该诛杀九族。” “杀他一人便可。” 在朱刽的眼里,只要收到处决叛徒的命令,这人就已经是死尸,哪怕是曾经的兄弟。 黄昏是美丽的,适合杀人,血流出来,和天边的红红的光一样好看。 朱刽拿着剑,笑着走进院子,脸上的笑便凝住了,院门开了,冯画早有准备,二道门槛上坐着个厉害的人物。 是什么样的高手,才能使得动这么一把大砍刀,刀不重要,重要的是刀上的痕迹,有一道还是新的。 高手不止一个。 朱刽放慢了脚步,他不能退,也无法退,身后人头密动,至少有上百人埋伏在外面的巷子里,房顶张了弩箭,随时会发出,唯一的希望,是突破门槛,杀到里面,解决里面喝酒的人,再杀掉冯画。 “哎——” 哑巴站了起来,手中的大砍刀挥了一下。 朱刽想避过刀,却发现不对,那人明明坐在门槛上,却化十步为一步,到了眼前,如果不避,那把刀会把脑袋砍破,拔剑,侧身,回剑——这一招败中求胜,是朱刽的常招,不急不躁,稳中求稳。 哑巴也反手一刀,那大砍刀便削到了朱刽的手腕,朱刽却如泥鳅一样进了门。 洪小九的棍已经出手,化作千万条棍影,舞出雷霆之声来,尽管最近疏于练武,但洪家的“翻江棍”却不是吃素的,棍在他手上,暴长数尺,棍气逼人。 朱刽往左一跃,又遇上了王子银的一双拳头,只得往右边突破,又碰上一双肉掌。 “少林掌法——” 让朱刽没想到的是,对手当中,竟然有会中原功夫之人。 冯画站在阁楼上,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已看出败相,朱刽不是四人的对手,就算他能突破一人,围上来的黄金卫,也会将他射于乱箭之下。 一股怜悯顿时涌上了心头。 对了一掌后,朱刽倒退几步,心道:“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霹雳掌?” 哑巴已经进门,大砍刀一股脑儿地乱砍,没有招数,却又变幻无穷。洪小九守着上路,慕容玉守着右边,王子银守着左边,四人已形成铁墙之势。 朱刽劈出惊世一剑,震退大砍刀,逼退棍,左手接了一掌,借力跃上了阁楼,一剑剌向惊讶万分的冯画。 就差五寸,那一剑,足以剌穿冯画的喉咙。 一切都在空中停顿了。 亲王府的规矩,诛杀叛徒的任务,都被那一把大砍刀带走了。 朱刽被拦腰而断,下半身被棍打飞出院,胸前中了一掌一拳。 可笑的是,那下半身飞出院,在空,被黄金卫当成是猎物百箭而射,又被射入院中,差那么一点点,就与上半身粘合在一起。 四人收了手,脸上没有喜悦,四个人打一个,本来就不光彩。 冯画的心落了下来,走下了阁楼,看着断成两段的兄弟,血流了一院,红红的,像天边的云彩,染红了大地。 黄金卫进了院子,抬走了尸体。 洪小九道:“冯先生,此处不宜再住人,我已为先生安排了更好的住所,请随我来。” 冯画无奈地点了点头。 只道是: 一剑诛敌望成仙,只道秘诀道太难; 手足之情如流水,成王败寇因果还。 第372章 清剿探子,西城之治防未然 冯画活了下来,朱刽死了,那个亲王府惩治叛徒的行刑人走了,但冯画并不安生,关孝天还在,四城的亲王府一党还在,为了与温小姐相守一生,他不惜出卖这些人。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倘若朱刽没那么快上门,冯画或许会留一手,当他提出要到王宫生活时,洪小九立即答应了这个条件,而冯画也如实的供出了那些神秘的名字。 拿到名册后,洪小九便命人奔赴南城。 东城与北城的死活,与西南二人无关,特别是东城现在的处境,令西城担忧,一但梁子羽重振东城,将会比梁正更贪婪,加之联盟北城,定会对西城造成制衡。 冯画与温小姐进了宫,住在一宽大的院子里,有宫女伺候,这都是他应得的。 为此,驸马还在宫中设宴款待了冯画及夫人。 公主盛妆出席,因身子不舒服,半道而离。 与西城的绝世美人相比,温小姐这样的俗粉,自然如路边野花一般,黯然失色。 “早闻公主之貌倾国倾城,今日有幸目睹,乃人生一大幸事,在下听闻,驸马爷曾与这西城的两大美人交好,不知是否是真事?” “算是吧,只可惜,秋如雪已经离去,她是个有心之人。” “这是真的,那公主的贴身丫环,长得如公主一样漂亮?” “是真的,她很美,有时候我还在梦里见到她。” “重提旧事,让驸马爷伤心了,还请恕罪。” “唉,已经很久没人提起她了,人们都快忘记她了,你这么一说,倒让我多了几分思念,没什么,命运如此而已,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在菊园里,当时我正在送一车酒,人们把道路围得水泄不通,我便冲进了菊园,那护卫把我扔了过去,正砸在她身上,想想都有趣。” “那护卫定是挨了一顿板子。” “没,秋如雪不是那种好恶的主子,她很善良,要不然也不会罚我进宫养马。” “你还进宫养马了?” “也不是养马,就是让她失了面子,借故惩罚一下我,哪养什么马,有吃有喝的,还见到了公主,我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大舅哥。” “梅大公子,他也在宫里养马?” “他啊,到处游玩,听说公主长得漂亮,就溜到宫里来瞧瞧。” “这梅大公子倒还有趣。” “太有趣了,谁曾想,咱们一起坐在房顶上看这美丽的西城,共赏文武雪,他竟然成了我大舅哥。” “那时候驸马爷也没想到,会成为这宫里的主人。” “没想到,也不敢想,我就是一马夫,哪敢想这种意想天开的事。” 二人有说有笑,官员们则在餐厅外候着。 驸马吃好饭,又说了些笑话,这才出了餐厅,与冯画告辞。 出宫的路上,一行人跟随驸马,等候着命令。 “小九,这些人杀还是不杀?” 快走到最后一道门时,驸马终于出了声。 洪小九道:“忠臣不侍二君,留着只会是祸害,还是杀了为好。” 驸马停止了脚步,看着一帮官员,笑道:“这冯画还真是有趣,不过,今儿他提到秋如雪,这宫中谁还记得她,明儿谁给我弄张画像,给她雕个像放在她住的院子里,可好。” 言正上前道:“臣下这就去办。” 杀或不杀,驸马没有言明,却要为秋如雪立像,让左右不解。 看着驸马上了马车,驾向了长乐街,洪小九心里涌起一片愁云,不由得走到范中离身边。 “大将军,驸马爷是何意,这些人到底抓不抓?” “你是他最信任的人,你都不知道,还来问我。” “我区区万户府主事,你乃大将军,我不问你问谁去。” “抓人是万户府的事,不是军队的事,朝堂上咱们是分清楚了的,怎么,又要拉上我?” “拉你干嘛,你军中也有奸细。” “你放手去抓,我不会管的。” “那就先抓,杀不杀再说。” “小九,我看驸马爷今儿有些不对劲,怎么和冯画那厮说起了知心话?” “以心换心,只有这样,冯画才能把知道的事说出来。” “那你得当心派到东城的人,会不会被收买,到时候不要被一锅端了。” “是啊,冯画的事,也在给我提醒,多谢大将军指点。” “得了吧你,我还得向你学学这朝堂上的事,论做官,我不如你啊。” “又取笑我了吧。” 洪小九开始抓人,第一个抓的,是长乐府的主薄年庆。 谁曾想,亲王府的探子,竟然躲在了长乐府这样的地方,还得了第一夫人的信任。 洪小九只好先拜见第一夫人。 “小九,你带这么多人来干嘛?” “来抓人。” “江玉喜知道吗?” “知道。” “抓什么人?” “南山。” “他犯了何事?” “他是亲王府的奸细。” “奸细,亲王府,怎么可能?” “是真的,亲王府的人已经把他供了出来。” “可是——” 世上没有那么多可是,梅香玲想保南山,却不能保,奸细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祸乱四城,为害苍生,这种人罪该万死。梅香玲也很后怕,甚至还有少许的感激,幸亏南山没有使坏,要不然长乐府上上下下上千人,可能早就没了命。 南山被带出了长乐府,先生和孩子们都惊动了,躲在窗户后面看着,没人敢议论。 长乐溜出了房间,到了大夫人的门前,却不敢敲门。 “是长乐吧?” “是,大夫人,他们把主薄带走了。” “我知道。” 梅香玲开了门,让流泪满面的长乐进了屋,长乐抱着梅香玲的大腿,悄悄地哭。 “大夫人,他们为什么抓主薄?” “主薄犯了错,带他去问问话。” “那他还会回来吗?” “我也不知道。” 长乐知道,主薄不会回来了,他知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只是问话,黄金卫也不会上门抓人,没有了主薄,长乐不知道明天应该做什么,他望着窗外的星辰,心里有些委屈,却不得回到屋里,等待着天明,或许先生们会得到消息。 驸马已经安寝,梅香玲不想打扰,她和长乐一样有万般不解,只得坐在屋子里,抚着肚皮,想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梅花惊醒过来,见小姐屋里闪着灯,急忙穿好衣服前去服侍。 “小姐,不舒服吗,要不要叫府医?” “不用了,没事,就是睡不着。” “那我给小姐煮碗参汤来。” “去睡吧,我没事,有事会叫你的。” “小姐不睡,我怎么能睡,我陪着小姐吧。” “也不知梅兰现在怎么样了?” “她啊,谁知道呢,真想不通,她怎么会跟梅五走了。” “有什么想不通的,将来你有了心上人,还不是一样。” “我才不会,我一辈子服侍小姐。” “你都这么大了,也应该成家了,等你找到意中人,就不用服侍我了。” “我才不像梅兰那样,为了那个男人,连家人都放下。” “她以后会回来看我们的,别怪她。” “我没有怪她,就是想她,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就她那性子,要是把黄姑娘得罪了,给她下了什么毒,那可怎么办。” “不会的,黄姑娘才没那么小器。” “这个梅五,恨死他了。” 只道是: 府中藏奸主自伤,善恶难辨人心慌; 一夜铲除国之患,生死由命徒自忙。 第373章 东王入土,英雄榜无人赴丧 一竹二梅玄宗前,五清六福立道边; 长枪短棍列左右,东皇西后情万年。 古琴先生的一首江湖诗,道尽四城英雄,曾经叱诧风云的十二人,被岁月的风吹到了无人知晓的角落,年轻的江湖客,不再以这十二人为榜,自西城琼花盛会后,这十二人便成了笑柄,而那个在武林中有着威望的古琴山庄,也因此破落。 城王,道士,拳宗,棍祖,剑圣,酒仙,铁匠,枪王,忠义之人。 江湖的风,吹得有些凄凉。 江湖的雨,下得有些悲伤。 江湖的路还在,江湖的故人,去了何方? 东城王梁正,之前古琴山庄对他为王的描述并不多,但在他年轻的时候,在他的江湖路上,却充满了许多的故事,而这一切都盖棺定论,事实说明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城王,而是一个昏君,把东城百姓引入了迷途,让东城陷入了慌乱,民不聊生。 世间没有任何一个王,不想名垂千史。 世间没有任何一个英雄,不想千秋万代。 随着古琴先生的殒落,英雄榜上的英雄们,也一个个失去了美名的机会。 国葬,不过是对一个曾经的英雄,最好的一种宽慰。 东城上下,却都在等待着一个暂新的时代来临。 新王一党,正在筹谋着新政的实施。 王城四处,都是新招募的女兵。 梁正死在东城寺,却不在东城宫里设灵堂,就地而建,颇为荒凉。在世之日权势倾天,无人能敌,死后一滩血水,连家也回不了。 不让梁正的遗体回王宫,是燕氏的主意,宫中太乱,一但后宫残党起事,后果不堪设想,城王的旧部也会因为城王无故而终而提出诸多的疑问。梁正的死是个谜,而这个谜如皮球一样,被燕氏踢到了东城寺,踢给了那些照顾城王的僧侣。 果然,城王的旧臣们,围着主持和一干和尚,企图查询到新王毒死老王的罪证。 “让他们去查吧!” 梁子羽很自信,这个王座本来就是他的,根本不用使什么手段,更何况东城寺的各尚们根本就不明白,下毒之人已经被杀人灭口,那个可怜的小僧侣,在递给梁正一碗参汤后,就消失在了东城寺,而还未来得及造册的管事,未将此事禀报给监院,主持更不知道内情。 一个本就不存在的和尚,一个间接的凶手,根本无人得知。 除了下毒之人。 梁正死有应得。 梁子羽并不悲伤,他受够了质疑,受够了嘲笑,受够了逃跑,他不是一只宠物,他是一代君王,是东城的王,至高无上的王,应得到尊重的王。 无疑,燕氏给了这样的尊重。 在灵堂里,官员们甚至看不到新王的踪迹,只有在三城使节到达后,才带着大家到东城寺观摩了一会,行了简单的祭礼,又不见了。 谁都知道,梁子羽在谋划着一些事。 东城寺的英烈殿,原本是为英雄榜上的英雄留一席之地的,梁正还未来得及授权给主持,因此一直空中,加之英雄们逐个而逝,东城寺也不如西城寺这么上心,因此一点关于英雄榜的记载也没有,在东城人的眼里,城王要比英雄大得多。 突然,一个和尚打开了话匣子。 “英雄榜上的人怎么没来?” 是啊,英雄榜上的人呢,都死绝了吗? 并没有,在东城人的记忆里,至少还有很多英雄活着,比如说四城盟军的统领梅玉楼,西城城后独孤玉蝶,为什么东城王死了,这些人却不顾江湖友情,竟然未来吊唁,简直不配当英雄。 古琴先生的英雄榜,又遭遇到了质疑。 “英雄就是个狗屁,狗屁不如,南城有难时,城王带兵前去援助,如今他死了,南城也就派了个使者来而已,如果是这样,当初就应该见死不救,让南城亡城。” “是啊,西城赏花,紫衣门让古家揭露英雄榜的丑事,唯独咱们东城王没有,这些英雄,都戴着面具,一个个都是假慈悲,假仁假义,没一个好东西,特别是这个西城后,你们听说了没有,竟然对自己的女婿下追杀令,简直就是残暴,这也配当英雄?” “古家和这些人的关系好,就弄了这个英雄榜,什么狗屁英雄,就是一帮人玩弄江湖权术,真可耻,恶心,恶心至极。” “世道都变了,哪还有什么正义的江湖。” “那个救寡妇的王彪子才是英雄。” “哈哈哈哈……” 王彪子是个屠夫,有一天半夜去杀猪,猪刚杀死,就听见猪场边上的住户有人叫救命,于是就拿着杀猪刀前去查探,这一看不打紧,竟然有个禽兽要侮辱寡妇,于是手起刀落,像杀猪一样杀了那禽兽,救下了寡妇,寡妇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就嫁给了王彪子。 英雄配美人,就是这个理。 又有一说,寡妇的姘夫半夜里来找寡妇,被寡妇的公察觉,就骂这对狗男女,那男人便抓着老人打,寡妇就叫喊,引来了屠夫,东窗事发,屠夫见那男人欺负弱小,就行侠仗义,为了维护那寡妇的名节,屠夫又娶了寡妇。 总之,这件事证实了王彪子是个英雄,之后的肉就好卖了,以前一天只能卖一头,现在一天能卖两头。 到了下葬那天,东城的百姓都前去东城寺围观,把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东军开了半天道,挡不住这样的热情,原本要由马车拉着棺木到王家墓地,只好由人抬着,穿梭过人群。 东城的百姓不是来送东王,而是来看笑话的。 “哎哟,死得真惨,被自己的亲儿子毒死,瞧瞧,这就是教导无方的下场。” “这个梁子羽,从小就是个被惯坏了的王子,日花千金,东城都被他败光了,这种败家仔,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 “真是猪狗不如的畜生,吃人不吐骨头,连自己的亲爹也下手,早晚不得好死。” “谁是梁子羽,我要扔个臭鸡蛋。” “你还是别扔了,这么多人看着,要是被逮住了,你这小命就没了。” “东城要完了,快点逃吧,这暴君上位,老百姓的苦日子要来了。” “回吧,看不到了,唉,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可悲,真可悲啊。” 梁正落此下场,确实是可悲。 只道是: 阴阳掌下分乾坤,王命在身不由人; 养子不过虎狼豹,前世负恩断红尘。 第374章 谣言四城,弑父篡位路难行 谣言,就像一阵风一样,风遍了东城的土地。 梁子羽是一匹弑父篡位的毒狼。 梁正的盖棺定论,并没能为儿子铺好城王之路,铺天盖地的流言,让这个富有狼性的年轻人,第一次面临着生死存亡的挑战。在百姓的心目中,梁子羽本就是一个骄奢的王子,花费了不少银子,马桶都是金子做的,养了上千女子玩乐,传闻每天早上会有上百女子取露水为其饮用。 在官员的眼中,梁子羽不过是借北城和燕氏而上位的宵小之徒,他被燕氏把控,虽然夺得了王位,也清除了障碍,但名存实亡,只不过是燕氏的傀儡而已。政治本来就是交换利用的工具,梁子羽凭着燕氏而上位,燕氏因梁子羽而重回重位,并推行新政,甚至还厚颜无耻地让女人当兵。 ——坏了几千年的规矩。 谣言,从一束小火苗,越烧越旺,甚至宫中,也会听到侍从或是宫女们在窃窃私语。 一连几日,燕东南惩戒了几名多嘴的宫女,打断了她们的腿,却还是被梁子羽听到了一些流言,于是就召见燕东南。 “臣有罪,未能管教他们,请城王降罪。” “有罪的是我,我是弑父篡位的暴君,我是东城最大的败家仔,燕大夫,我就想不明白了,他们现在好吃好喝的,还议论个啥,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方法,来治一治这宫里的妖气。” “臣下无能。” “他们也说你们燕家的坏话,说你们与我狼狈为奸,说你们才是毒害城王的幕后真凶,你们就不害怕吗?” “害怕,但为人臣子,应为王分忧。” “好,以后再有人敢乱说,就杀吧。” “杀,臣遵命。” 内务府的法令当中,杀是犯大罪者之刑,因一句话就杀,这不就是暴君之法吗? 燕东南不敢杀,急忙向相国请教。 “城王定是伤心过度,失了理智,要残杀宫中传播流言之人。” “不应该杀吗?” “能杀吗,因为这事就杀人,不正中了别人的奸计了?” “有点道理,那依你之见?” “做点有利百姓的事,镇住流言。” “计是好计,现在天下人皆恨城王,做一百件好事,都改变不了现实。” “那就这样等?” 等,有时候就是一种残酷的折磨。 终于,内务府抓到了一名传播流言的奸细,这个人叫陈胜利,是名菜农,每天都要把菜送到后宫门口,再由内务府的杂役接收。 如往常一样,陈胜利一大早就运了一车新鲜的蔬菜到了门口,门开着,便进了门,与看门的老青头打着招呼:“老青头,我送菜来了。” 老青头打着哈欠道:“哦,是胜利啊,送菜来了,我去叫差官来吧,他还在睡觉呢。” 陈胜利道:“那就有劳了。” 杂役是一种苦力活,也是内务府中最低等的职务,没多少俸禄,但能从菜贩或是果贩手里摸点油水。 当值的差官正在做美梦,被叫醒后,心里生气,却也只好拿着帐薄前来交接,到了跟前,陈胜利急忙迎上去,拿出一个油纸包,塞到差官手里道:“爷,这是刚出炉的烤鸭,孝敬你的。” “好。”差官收了下来,心情好了许多,看着菜道:“今儿的菜,怎么有些不新鲜?” 陈胜利道:“昨儿的官爷说,给这暴君吃的菜,就不能太新鲜了,小的特意拉了车不新鲜的来,是前儿收的,也不碍事。” 差官一听,吓了一大跳,半睡之中如遭雷劈一样。 就在昨天,内务府召集所有人,下了死命令,谁敢再造谣,就诛九族。 暴君—— 这样的话已经传到了宫里。 差官大声道:“来人,给我拿下,造谣的人抓到了。” 陈胜利以为是玩笑:“官爷,昨儿的差官这么说的,可不干我的事。” 差官把手中的油纸包塞在了老青头手里,叫来杂役,把陈胜利捆绑了起来。 “官爷,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乱说了。” “官家正愁找不着这谣言的来头,你倒好,自个就撞进来了,走,到堂上说清楚。” 官字两张嘴,任凭陈胜利怎么辩解,造谣之罪已被认定,并很快就带到了燕东南面前。 “你是菜农,你说城王是暴君?” “不是啊大人,昨儿的官差这么说的,让我不要给城王送新鲜的菜。” “当差的敢这么说,想必是你自个拿的主意吧?” “小人不敢啊,小人只是个菜农,怎敢做这种忤逆之事。” “我看你不像是菜农,你就是个奸细。” “大人饶命啊,我真不是奸细,我家祖上都是种菜的,不信大人可以去查,可不能冤枉我啊。” “好,你不说倒没提醒我,来人,把这奸细的余党都抓起来。” “啊——” 人一但被戴上奸细的帽子,就会有包天大祸。 造谣之人抓到,先被一番暴打,打烂了屁股,打断了腰,打烂了嘴巴,有冤说不出来。 陈胜利撞在了刀口上,宫里的积怨发泄在他身上,所有想看城王笑话的人,也都站在了城王这一边,要惩治这个奸细,和这个奸细的一家人。 男女老少一干人等被抓到后宫院子里,一番毒打,打烂了嘴,然后被带到菜市口问斩。 造谣者,杀无赦。 内务府终于办了件大好事。 城王的心终于平复了下来。 燕东南有苦说不出来,杀了人后,躲在家里哭,夫人闻讯而来。 “老爷,要不咱们别做这官了,还是做个百姓过普通的日子吧。” “我倒想啊,谁会想到,这菜农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来,都怪我啊,害了这一家人。” “怎么能怪你呢,人各有命,换作别人也会这样做。” “唉,我现在就是心里苦,成了罪人。” 很快,燕秋水就来了,对此事大家赞赏。 “你做得太对了,这下宫里宫外都太平了。” “人们是有怨不敢明说罢了,这官我不想做了,干这坑害人的事,不是咱们燕家人所为。” “又有哪一个君王,手上不是沾满了鲜血,你不干,别人也会干,你杀的只是一家人,换了别人,杀的可能就是成百上千人,你算是立了大功了,杀了这一家人,保护了不少人。” “你就别安慰我了,这事我真干不来,你还是找别人吧。” “那可由不得你,现在谁不知道人是你杀的,你辞了官,多少人会仇恨你?” “唉——” 只道是: 菜农三更把床起,为替送上餐中食; 一言震惊五更人,葬送一家来世行。 第375章 五毒行剌,二女护夫险丧身 内卫府,关孝天坐在太师椅上,看着阴郁的天,心里布满了愁云。 自打燕秋水的夫人晋兰当了女内卫的统领,内卫府也变得勾心头角,关孝天虽然是内卫教头,但男女内卫各有统领,往往为一会杂事而争执,晋兰贵为相国夫人,巾帼不让须眉,俨然燕家的眼线,将关孝天每日所做之事尽收眼里。 大将军当然能管住这区区内卫统领,但关孝天不爱管,他喜欢看这种争斗。 一壶茶摆在桌上,细品,品出宫里的危机。 想到梁子羽被杀,宫里乱作一团,后宫一党又为新王而大打出手,又来请他出山,如些种种,关孝天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幕鼓一响,宫里迎来了新的黑夜,内务府的人掌了灯,宫里便有了另一种风景。 侍从们在前宫中忙碌着,宫女们则在后宫中干活,各有分配。 幕鼓响了三声后,城王会到百味厅晚宴,各大妃子也会前来。 自梁子羽当上城王后,之前宠爱的那些女子,也都呆在了宫里,却未册封,张妙妙,秦紫玉与左丹凤三位,未有正妃之名,地位平等,谁能为后,无人知晓。 最想当城后的,当数秦紫玉,这也是她来东城的目的,秦家在北城失势,如能在东城有所收获,自然对娘家人有利。当然,要论两国形势,如要联盟北城,梁子羽自然也会封秦紫玉为后,但前王之鉴,铭心刻骨,他不会陷入女人的争斗中。 张妙妙是富贵公子的人,虽然也想当后,但没那么心切。富贵公子来东城吊唁,二人见了一面。 “你在东城还好吧?” “还好,日子还不都这样过,只是有些想念绣坊的姐妹。” “回去后,我派几个人来吧,也好有个伴。” “算了,我一个人离家就够了,何必为了我让更多的人离家。” “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我有身孕了。” “是他的吧?” “是。” “那就好。” 妃子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王的,难道还是菜农的? 富贵公子问了一句不该问的话,也是令张妙妙最为伤心的话,他将她当成礼物送给了梁子羽,却这样嘲笑她的忠贞,或许真到了分别的时候,就此一别,不再见君,不再思君。 左丹凤也有了身孕,吃好喝好,无心理会宫中之事。 能陪城王吃饭的,也只有这三位妃子。 妃子们的丫环,比宫女等级要高一些,站在妃子们的后面,一但妃子们要夹菜,她们会上前用筷子去夹,小心地伺候着,宫女们则站在几丈远的地方,如见手势,自会上前,内务府的官差则站在门边,等候城王差遣。 去谁的寝宫,由城王说了算,有时候谁的也不去,会召见一些没有名分的女子,内务府的人管这些女人叫小姐。 “咱们到后花园散散步吧。” 破天荒的,城王提出了这个要求。 三位妃子自然愿意,放下碗筷,饭可以随时吃,但步不一定有时间散。 来到后花园,城王难免一番感叹。 “看到这些花,让我想到那次西城的琼花大会,这个梅问天,竟然伤了我的耳朵,现在还有印子,唉,也不怪他,怪我太骄横,还想娶西城公主,她可是举世无又的美人儿,没想到落在了一个马夫的手里,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马粪上,这世间的事,真的太滑稽了,这一路走来——” 来字刚完,剌客就来了。 五名剌客,不知怎么就混了进来,从五个地方攻击城王。 左丹凤一伸手,便拿起花园中的一根木棍,挡住了上空的一人,又封住了右边的一把刀,秦紫玉则与左边和前面的人交上了手,侍卫则与后面的人打斗起来。 要是没有两名妃子,五人的这一击,可谓石破天惊,一击必中。 化棍为刀,忠义刀的传人左丹凤,虽不及父亲那般厉害,却也不失名门威风,那空中之人盘旋而攻,她在地上对付一刀,还得护着城王的上盘。 “有剌客——” 侍卫大叫,顿时涌出数十名侍卫来。 内卫军还未练成,保护城王的,有一半是之前的内卫,有一半是新招募的将士,这些人哪经得起高手的袭击,后花园又狭小,剌客一人就挡住了几十人,不知施了什么法,将士们瘫倒一片。 “有毒——” 左丹凤一边喊,一边扯着城王往宫里走。 这一撤退,让剌客看到了破绽,一刀便伤了左丹凤的右后腿,顿时血流如柱。 进了后宫,将士们堵在门口,剌客进不得屋,在外面打斗一番,只得退去。 中毒之人,口吐白沫,两眼翻白,早就没了气息。 御医急忙前来,替左妃包扎伤口,动了胎气,流了血。 秦紫玉也受了轻伤,张妙妙则躲在假山洞里,逃过一劫。 剌客万万没想到,城王身边的女人,如此厉害。 这一夜,城王守在左丹凤的殿里,万分焦急,直到天色发白,这才离开。 “王上放心,左妃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伤,流血过多,不便走动。” “那有什么办法让她补血?” “鹿茸能补血。” “那快去杀鹿取茸。” 不急着查剌客,却关心妃子,让百官不解。 只有燕秋水明白,城王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 剌客逃得无踪影,都是一流高手,只留下所施之毒,和被毒杀死的尸体。 奇毒,四城绝无此毒。 燕秋水觐见城王。 “王上,关府与外界有所联系,剌客之事,问关府即可。” “还问什么,明明就是他们的人,真是胆大包天,竟然行剌本王。” “无凭无据,无可奈何。” “自今日起,关七不得离宫,他老子要杀我,我就杀他儿子。” “王上要将关七质押?” “不给他点厉害,还当我是纸糊的,这次幸亏有两位妃子护驾,不然就死在那几人手上了,给我派人盯着关府,一但有消息,全抓,全杀。” “内卫的事怎么办?” “不是有晋夫人盯着吗,有什么消息?” “昨日关孝天坐在堂中发呆,又暗自发笑。” “这老贼,总有一天我会拔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王上,关府有一叛徒投奔了西城,名叫冯画,原是亲王府的亲信,地位仅次于关孝天。” “有这样的事,那亲王一党岂不命在旦夕?” “是好事,也是坏事,西城清除了这些外敌,我城中的探子却能为他所用。” “派人去西城,花重金买名单。” “臣下这就去办。” 只道是: 佳人作伴食正香,无防剌客忙一场; 明枪暗箭终须避,忧心度日两茫茫。 第376章 燕氏出使,重金换秘除内患 让梁子羽没有想到的是,关孝天的手下竟然叛变,亲王府在四城一党探子,危在旦夕。 如果亲王府的探子只是在西城,另外三城的人自然是隔岸观火,或许身在南城的梅玉楼会有一丝担忧,如今亲王府最大的势力,是聚集在东城,有亲王府的亲儿子在,那股力量不可小觑,更何况梁子羽想抓住关孝天的把柄,让其成为奴隶。 西城掌握了亲王府的探子,如能为之所用,将是三城的隐患。 用重金交换情报只是一种想法,梁子羽真正的目的,是要派燕秋水出使西城,摸清状况。 燕秋水会不会成为关七那样的囚使? 答案是:不会。 首先,两国之交,不困来使,这是规矩,关七是亲王府的人,西城定是得到了消息,才将其困在了云燕楼,并未限制其自由,只是君王不召唤其人罢了;其次,燕秋水比关七聪明,不会傻到在西城的地盘动用武力,让自己的兄长丧命。在身份上也有差距,关七不过是名义上的驸马,而燕秋水是东城的相国,燕氏在历史上也都是有名的谋士。 梁子羽不想派燕秋水出使,当下东城内忧比外患重要,需要燕秋水来治理,但这份名单关乎到东城生死,夜长梦多,必须得弄清楚西城的动向。梁子羽更担心的是,西城会嫁祸给关氏,把亲王府的探子定为是东城的探子,这样麻烦就大了,南北二城定会不满,三城要是联盟攻打东城,定是场大灾难。 对于城王的忧虑,燕秋水了如指掌,他来不及和家人告别,带着十余名护卫,轻装而行。 出行前,燕婿有所交待。 “西城不同往日了,你我父子若生在西城,定有一番造化,可惜啊,咱们的眼睛都看错了,西城的崛起正象征着东城的衰败,用不了多少时间,西城就会强大得无城可比,燕氏的前程,也会断送在这仕途之上。” “父亲的意思是,此去西城,要留后路。” “咱们做臣子的,除了为王上分忧,重要的一点就是要会自保,关孝天就是最好的例子,一臣侍二主,却能保全家人的性命,相当老道,有可效仿之处,但下场如何,不为人知,纵横之术,讲究的是平稳,而不是祸事,官可以不做,家人却要能保。” “孩子不太明白父亲的意思。” “东王派你去西城打探消息,想收买西城驸马,也就是当今的摄政王,这就是让你往刀口上撞,无论是两城之交,还是利益之交,这摄政王能放弃诬蔑东城的机会,而把探子的名单给你吗,他定是提出条件来,东王可曾许诺?” “这个,王上倒没有说出来,只是说万事皆由我做主。” “以相国之印信,可否出让城池和土地?” “法令上倒没有说清楚,城池未必可以,但土地是可以的。” “权利有多大,能让多少?” “千亩以下,父亲的意思是,用东城的土地交换情报?” “加以万金,或许西城会动心。” “多谢父亲指点,孩儿告辞。” “早去早回。” 割地交换,向来是国与国,城与城之间的交易,弱势的一方出让国土,得到另一方的庇护。 燕秋水并不想走到这一步,他所携带的,是东城最名贵的“九转轮回珠”和一座金矿的地契。 尽管那是一座已经挖了十之八九的金矿。 西城的权力掌握在摄政王手里,就算找到孤独城后,用重金相托,也不会有用,摄政王身边有两个大臣,一个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一个是手握政权的万户府主事,二人皆是英雄榜后人,却双不是泛泛之辈。 燕秋水决定先找洪小九,必定他是东人。 曾经,燕家与洪家,也有些来往,洪久任总教头时,燕家几乎已经退出了朝政,但东王偶尔也会采纳燕家的意见,燕婿也说过洪家的好话,要是婿还在朝堂之上,洪久至少也会得到重用,成为掌管兵权的重要人物,只可惜燕婿看懂后宫之乱和东王无能,退而自保。 东人的交情,在于金子之间的交易。 一箱金叶抬进洪府,这是燕秋水的诚意,他是以个人身份拜访的。 使者们往往会先投国书,等待相关理事部门的通知,再到宫中见君主,燕秋水则不然,他要先会会洪小九,此人权利比相国还大,如能使之帮忙,下一步会方便很多。燕秋水更明白,真正掌握名单的人,就是洪小九。 “燕先生之名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你怎么来西城了,不早说一声,我好禀报城王,以礼相迎。” “唉,一言难尽,愚兄一族,命已不长矣,还请洪主事救命。” “哦——你官至相国,还有人加害于你?” “洪主事有所不知,东城一向危机四伏,哪有能做一名好官的,洪老前辈身在高位时,不也受到排挤吗,回想起来,我真应该听父亲之言,不理这朝堂之事,如今让家族陷入东城之争,内疚无比。” “这梁子羽要是没有你的帮忙,恐怕也登不上王位吧,燕相国,东城出了什么事?” “实不相瞒,东城现在内忧外患,城王令我前来与西城结盟,以稳民心,可现今西城强大,怎与国力薄弱的东城结盟,我完不成这差事,一族人的性命就难保了。” “原来相国是为结盟之事而来,那你应该去见城王,不是来见我。” “我只是想来见见故人,诉说一下心中忧患,如故人能看在东城之面,在城王面前美言几句,帮在下谋份卑微的官职,回不了东城,也能有个安身之所。” “你堂堂的东城相国,汝之奈何,何况,这西城的官位,恐怕你也瞧不上。” “这是家父的意思,只要城王能答应结盟,我方愿意割地。” 那一箱金叶,和燕秋水的卑微,让洪小九动了心,割地而交,这意味着东城向西城低头,这对西城而言,不用发动战争,就得到了土地,西城将更加富庶,这是一本万利之事。于是,洪小九热情款待了燕秋水,说了许多西城之事,也同意为燕氏谋求生路。 只道是: 燕氏出使晓世理,君王无道何当真; 纵横二城保族安,堂上谋士文曲星。 第377章 割地结盟,功德圆满喜归城 “九转轮回珠”不过是九颗镶在一个大玉球边上的宝物罢了。 身为摄政王,江玉喜自然是不会被这宝物和金矿所迷惑,他看着那九颗珠子,想到东城的乱象,心里有一阵哀愁,他曾经还有一个梦想:到东城去挖矿,娶个屁股大的女人生个大胖小子。 梦想与现实,总是有着很大的差距。 如今的东城,已不再是很多人的梦想,金矿荒芜,人丁稀疏,就要成为一座废墟。 “看座——” 为了这宝物,也应当赐座,江玉喜一改朝堂君臣之风范,让燕秋水在大殿之上坐着。 燕秋水倍感万兴,却猜不透这位城王的意思,只得谢恩,坐在百官之前,如坐针毡。 洪小九上前道:“摄政王,燕相国这次出使,带来东城王的诚意。” 江玉喜道:“哦,是吗,就这珠子?” 洪小九道:“当然不是,东城得知西城以务农为主,地少人多,故而愿意将以东的千亩之地相赠。” 此言一出,令殿上的百官无不惊讶。 割地结盟,乃一大辱,强硬的东城会愿意吗? 燕秋水道:“如洪主事之言,我东城愿意相赠千亩土地,这是盖有我印信的文书,即时起,这千亩土地就属于西城了。” 江玉喜正要答谢,伍华旭上前道:“不可,东使之话不可信,东使虽贵为东城相国,但无东城王之印信,这土地恐怕也就是纸上谈兵之说。” 燕秋水道:“贵王放心,此乃东城之诚意,待我回去后,定会说服城王盖印,再将新的文书送来。” 洪小九道:“无论真假,东使受东城王之命前来出使,不能儿戏,史官已记录堂上之言,有百官见证,不出十日,也会传到东城,王上,就暂且收下这份礼物吧?” 江玉喜道:“好,东城既有诚意,西城自不能推,收下吧,今日朝事已毕,洪主事,请东使到长乐府晚宴。” 燕秋水大喜。 长乐府是什么地方,那是驸马的家,是梅氏的核心,驸马能以家宴待之,比宫宴更好。 下了朝,燕秋水跟随洪小九到了万户府,看见所设各部和差员之分,不由得大为赞赏。 “真没想到,一个万户府,比我东城朝堂的机构还大,万户每日均来听差,千户还轮不到堂上议事,算起来,你这万户府,是东城所有的理事部门,让我大开眼界啊。” “西城人口猛增,还设有三城理事府,以前是各城人代表办差,如今已并入万户府,各个事府有职员百余人,东使要是有兴趣,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好啊,没想到西城的治理,有一套完整的体系,东城要是能效仿,定会有所成就。” “东使一族治理之法,早就闻名四城,何须西城这种简易之法。” “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要是洪主事能够回东城帮助一把,担任相国之位,定是东城之福。” “东使说笑了,一臣不侍二主,我既投了西城,自然不会再回去,想必东人都在骂我是卖国贼了,这要回去,岂不人人喊打。” “怎么会,洪氏一族对东城忠心不二,世人皆知,东城王也常挂嘴边,难忘洪教头在世之时对东城之贡献,苦于先城王不加重用,才让洪门受到排挤,如洪主事愿意回城,举城欢迎。” “不说这个了,我带东使到四处看看吧。” 到了晚上,长乐府灯火通明,乐师奏响西城乐曲,舞女登台,朝中大员坐在大厅,盛情接待东使。 公主及两位夫人也盛装出席晚宴。 江玉喜道:“今日东使来访,携东城王之诚意,西城无限荣光,公主于我,携西城三品以上官员,在长乐府设宴款待,望东使转呈东城王,我西城与东城永世交好,就此盟约。” 燕秋水起身行礼道:“多谢公主,摄政王之恩,外臣定将西城诚意带回,东王定会感激,今日朝堂承诺之事,已令差官回城,带回文书,外臣方才离开。” 公主道:“东使之诚意,西城上下皆知,此时应是喝酒吃肉之时,勿论国事,我举城之下,定要招待好东使,驸马,你说呢。” 江玉喜道:“对对对,那就开宴吧,来,我敬东使一杯。” 燕秋水不胜酒力,喝了七八盅后就醉了,被扶到客户睡下。 宴毕,江玉喜让洪小九留了下来。 “燕秋水因何而来?” “定是为那亲王府暗探的名单。” “嗯,既然是这样,是否给他?” “王上定夺。” “以千亩土地换名册,恐怕也是东城史上最窝囊的交易了,给他吧,这些人留着,也不能为我所用,如此一来,铲除了关孝天的势力,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不过,这地要等到真正的文书后,才能当真,明儿你就对燕秋水言明,名单可以给。” “好,拿到地再给。” 几十人探子名单,换了千亩土地,对西城而言,是一种荣耀。 次日,洪小九早早到了长乐府,等燕秋水起来,一同吃了早点,谈及结盟之事。 “相国大人,昨晚你喝醉了,还记得城王之话吗?” “城王说了什么话了吗,真不记得了。” “城王问你此行为何?” “啊,当然是结盟啊。” “未必如此吧,你回答曰,为亲王府探子。” “我有说吗?” “说了,想必你是醉了,不记得了。” “那城王怎么说?” “城王说,此事乃两城之事,我城已破获亲王府暗探系统,将分享名册,东城一党,自当是一份礼物送给东城王。” “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 燕秋水心里明白,西城摄政王根本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只不过是要等东城的土地到手,再交出名单来,幸亏他昨日已差人回城,不然又要耽搁几日。这一千亩土地对东城而言,紧邻西城而无耕种,荒芜多年,转手相送,换取两城结盟,何乐而不为。 过了半月,东城的文书终于到来,东城王盖了印信,将西城以东的千亩土地相赠,国书在此,自然也就成了真事,西城言而有信,将东城潜伏的亲王暗探名单奉上,同时也回赠了不少西城的礼物,装了十余车。 燕秋水功德圆满,打道回城。 只道是: 江山如画君自赏,千亩土地作嫁妆; 两城交好永不犯,胜负已现徒自忙。 第378章 大义灭亲,关氏受命杀同胞 东城无人知道,燕秋水已割地西城,交换了一份情报。 消息传到东城,人们议论的,只是东城王的无能,以仆人的身份向西城臣服。 东城的官员们,也都在计划着自己的后路,一场政治动荡在无形地蔓延。 燕婿早就看到了这一步。 东城王宫内,梁子羽并不在乎东城人怎么看,新政正在紧密锣鼓地进行,城内和城外的军队,已经彻底的更换了统帅,利国利民的办法正取得一定的成效,官方的金矿,已经开始运作,并开采了第一批矿石开始进行淬炼,很快国库就会充实,东城会再次崛起。 燕秋水回到东城后,就开始整顿东城的行政机构,效仿了西城的治理办法,把司理衙门的各部职能进行了完善,官员体制进行了改革,并进行了系统的选拔,将人才和教育列为东城的重大事项,并很快投入了大笔金钱。 这日,东城王召见关孝天。 “关将军,内卫军训练得怎么样了?” “回王上话,再过三月,便能保家卫国。” “好,这一切都是关将军的功劳,现在东城理事机构重新组建,关将军想任何职?” “全听王上吩咐。” “你是带兵打仗的一把好手,如今东城军队混乱,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整顿,兵部侍郎就由你来担任吧。” “谢王上隆恩。” “你本就是我东城的大将军,是东城的国柱,东城可不能少了你,你的几个儿子,也都会得到重用,不过,在此之前,本王要关将军做一件事。” “谨听王上吩咐。” “我这有一份亲王府的名单,你把这些人都抓起来吧。” “遵命。” 亲王府潜伏人员的名单暴露,意味着冯画已经彻底叛变。 关孝天面不改色,接过名册,看了又看,上面的名字有些很熟悉,有些很陌生,一共有七十二位,其中一位名字很醒目,令他大吃一惊。 名单上也有一个关孝天。 东城王没有说话,这份名单经燕秋水之手到宫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看过,但关孝天肯定的一点是,东城王留下了他,而燕氏也没有借机下手。 回到关府,关孝天关在书房里,心情无比沉重。 追杀冯画的人毫无音信,两个儿子或许会丧命西城。 冯画叛变了,亲王府三十年的心血付之东流。 关七沦为人质不得出宫。 曾经八面威风的亲王府探子,东城的大将军,现在却是任人玩弄于股掌上的棋子,甚至还要亲手杀害同胞——想到这里,关孝天无地自容,他想到了死,却又不敢死,关府上下几百条人命,比名单上的人命更值钱,毕竟都是亲人,有儿子有孙子,关氏一脉,可不能因为所谓的精忠而灭门。 心中的苦,无人可诉。 酿久,关夫人走进书房。 “出什么事了?” “夫人,你怎么来了?” “他们说你一回来就呆在书房,饭也不吃,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王上重新重用我,让我主持兵部,我太激动了,想着如何才不辜负王上信任。” “这是好事,可你怎么闷闷不乐?” “唉,伴君如伴虎,做官不易啊。” “那就辞了官,让孩子们去做事吧。” “我也想啊,可王上哪能放过我。” “既然王上重用,相公就应该精忠报国,何须烦恼。” “夫人说得对,孩子们都在吗,我想见见大家。” “都在,在堂上候着。” 关孝天来到堂上,儿子儿媳,孙子孙女,管家及一些亲卫,黑压压一片人头。看着这么多人,关孝天内心不由得一阵绞动,除几个儿子外,关家无人知道他是亲王府的人,这个秘密或许会守到他死,儿孙满堂,却沦为了人质,心中的悲伤,自是不能表现。于是笑道:“你们都知道我被重用了?” 紧张的气氛顿时松懈了下来,亲人们的担忧也都如巨石般落下。 “父亲,你又得执兵权了?” 关六上前道。 关孝天道:“今儿王上召见我,让我司理兵部,还是大将军之职,这教头的差事,交给别人来干。” 关六道:“那可真是件好事,恭喜父亲。” 亲人们都上前道贺。 关孝天落泪了,笑着,摸着孙子孙女们的脑袋,抱着他们,讲着一些奇怪的故事。 夜里,关孝天叫来关五关六,拿了了名单,吩咐道:“你二人明日领府上的亲军,把这些人抓起来,送到刑部大牢,如有反抗,格杀勿论,记得把首级也带到刑部。” 关六不解道:“父亲,这些人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他们?” 关孝天道:“王上之命,照办便是。” 既然是王上之命,关五关六自是不敢违抗,拿着名册出了屋,按照父亲之命,来到后院,找五个傀儡,吩咐了一番,五人见有人可杀,自然不敢不从。兄弟二人出了后院,心中甚是忧虑。 “老六,父亲今日好怪,明明是好事,却不高兴。” “杀人的事是什么好事,七十二个人,有人还是朝中官员,这是王上要清除异己。” “怎么划了一人?” “我看看,虽然划掉了,字迹却看得清楚,五哥,不对啊,这是个关字,你看看。” “啊,我看看,哟,还真是个关字,关……孝……天……啊,这是父亲的名字。” 兄弟二人吓得不轻,幸好这名字被划掉了,不然得找关孝天问个明白,但这是个秘密,二人也不便声张。 次日,关五关六带着五毒和关家军,对名单上的人进行了抓捕,有些人反抗,遭到了五毒的围攻,亲王府的暗探中,武功也都平平,又疏于练习,自然不是五毒的对手,仅仅一天,就有二十余人被杀死,首级运到了刑部,被抓之人都认识,知道门中出了叛徒。 那天夜里,刑部的大牢里,惨叫连连,这是东城刑部建立后第一次进入囚犯,牢狱们像打了鸡血,对犯人进行了惨无人道的行刑,他们用笔签钉入犯人的手指,用刀割犯人的五官,用烙铁烙,用皮鞭抽,用钢钉插,用开水烫,甚至用粪便灌。 关家的手上,沾满了屠杀同胞的鲜血,而关孝天则在院子里喝着酒,与孙儿孙女们欢笑着。 另一个院子里,小王爷则痛心疾首。 只道是: 曾是檐下仆中友,他乡服役富贵求; 血肉皆失同胞难,良心何在怨恨仇。 第379章 杀之不灭,密探之祸乱世行 亲王做梦也想不到,他的百年大计,竟然坏在冯画手里。 培养一名探子,花费并不少,吃住行都要花钱,先别说是三十年潜伏期,就说培训的十余年甚至更多,每个人身上至少要花上千两,要不是亲王府大权在握,恐怕也养不了这么多的探子。当然,探子也有很多的好处,不同于死士,他们很自由,拉到命令之后,潜伏到各个地方,有的是青楼的龟公,有的是屠夫,有的是铁匠,有的是富家公子,大多数人都组建了家庭,生儿育女。 亲王府的探子来源于两大类人,一类是门客,大多是江湖中人,无路可走,便投身于亲王门下,做起好吃懒做的门客,亲王没那么傻,就会让这些人做事,打探情报或是行剌,时间一长,就形成了规矩,这帮人就被派到了四城;一类是亲王府的仆人或是侍卫,马夫的儿子,管家的儿子,侍卫的儿子,都有可能成为探子,这类人受特别的照顾,身份也要比前面的高贵。 像谢伯牙这种又另当别论。 亲王府就是个江湖。 屠杀探子,就像一把大火,席卷着四城。 关孝天无可奈何,小王爷只能睁着眼睛看,大家心里有痛,却阻止不了冯画的叛变。 探子们互相有联系,知道东西城的下场,就密谋起来,要“剌画”。 对于叛徒,亲王府的规矩只有一个:杀。 南城并没有那么快的屠杀奸细,北城还不知道,就给了一些人机会,这些人很快就举家而逃,并在边界处聚集,商量着行剌冯画,除掉这颗毒瘤。 为府除害,伸张大义。 除此之外,有人还联络了紫衣门。 冯画得到西城的庇护,恐怕只有“追心锁”才能杀掉这个恶贼。 探子们拿出身家,一千两,一万两,最后凑到了五万两银子,要请玉娇凤出手,或是要借“追心锁”,江湖一度传闻,这帮亲王府的探子,出价五万两请杀手。 冯画的人头,绝对不只值五万两银子。 很快,有人便探得冯画的住处,就在西城的一处宅院,好消息是没人把守,坏消息是冯画不出门,万户府的人负责衣食住行。 于是各种各样的剌杀方法就出来了,有人认为收买万户府的人,然后下毒,神不知鬼不觉毒死冯画;有人认为一把火烧了宅院,让冯画葬身火海;有人认为杀进宅院,将冯画乱刀砍死……人越多,争议就越大,探子们迟迟拿不定主意。 有人想活命,就干脆来投靠冯画。 “画爷,他们正商量着杀你,凑了十万两银子,请紫衣门出手,你快逃吧。” 冯画不以为然,出卖了兄弟们,死一次又何妨,他笑道:“让他们来便是。” 探子们的智慧,远不如西城的一干官员,一个陷阱接着一个陷阱,从城门到冯画的宅院,至少有一百二十个陷阱,正在等着这帮人。 也等着关孝天的两个儿子,关二和关三。 原本,二人追到边界,就不再往前,但江湖中传言,亲王府的人悬赏追杀冯画,二人又有了信心,差人回府报信,二人带着人马,乔装成商人,混进了西城。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关家两兄弟自作聪明,学关七一样,住在了云燕楼。 玄宗门的人很快就探得了消息,送到了慕容玉手里,慕容玉就告诉了他的姐夫,西城的摄政王。 “要不要把关家的人抓起来?” “不用,等着吧,洪小九正在放一张大网,鱼儿还没全部来,还不到收网的时候,你防着宫里的人,看有没有余党,冯画的情报不一定全对,亲王府除了这些探子,还有一批死士。” 洪小九的网,就像迷药一样,能够迷倒所有前来剌杀冯画的人。 第一个剌客是西城人,穷得快疯了,又好赌,会点拳脚,得了消息,就在夜里摸进了冯画的宅院,但院子像迷宫一样,走了半夜,也找不到冯画的住所,幸好遇见个人。 “大哥,我迷路了,怎么出去?” “迷路了啊,你拿着刀干嘛,杀猪吗?” “对对对,我就是杀猪的,见这院子奇怪,就进来看看,没想到找不到出去的路。” “这样啊,那你这刀,也不像是杀猪的啊,是杀人的吧?” “杀人,对,不对,我怎么可能杀人,杀人犯法啊。” “杀叛徒怎么会?” “叛徒,你也是要杀叛徒的?” “对,我就是来杀叛徒的,你呢?” “原来是同道中人,听说这里有个叛徒,杀了就有五万两银子,你来得正好,咱们一起联手,杀了这叛徒,银子平分。” “好啊,大哥怎么称呼?” “叫我王八哥就行了,兄弟怎么称呼?” “在下万户府黄金卫统领青龙。” “什么?” “没听清楚,要我再说一遍吗?” “不用,那这差事还是你来办吧,我办不了,我要走了。” “你走得了吗?” “爷,我不杀了,我给你跪下,我再也不敢杀了。” 那宅子布好了迷阵,黄金卫的人潜伏在各个角落,还有明暗道数十条,不是万户府的人,根本不知道生门和死门,进去杀不到人,还会被活活累死。 在城门口,一个自信的杀手便栽在了自信上。他不知道冯画的住处,就找城门的一位士兵打听。 “官爷,请问一下,这图上的院子怎么走?” “哦,这里啊,最好找了,往西半里,右转再走两条街,再右转,走半里,再左转走一里,右转走几步就到了。” “多谢官爷。” “不谢,找不到再来问我。” 这杀手高兴得,好像马上就见到了一箱又一箱的银子,他照着士兵的话,右转左转,走了两个时辰,终于到了,见门口有士兵守着,便翻墙而入,大喝一声:“冯画叛贼,拿命来。” 冯画没来,来了一帮士兵,没打几下,就被活捉了。 门口那士兵指的地方是万户府,士兵也不知道图上的院子,让这人到万户府来问。 一连几日,到西城来剌杀冯画的人,还没看到冯画的影子,就被抓进了大牢。 只道是: 杀人诛心方解恨,叛国离族当凌迟; 八卦迷阵显神威,只待猎物上套时。 第380章 兄弟齐心,誓死不作阶下囚 洪小九在西城布下了上万人,要活捉前来剌杀冯画的亲王府余党。 从四城门到冯画的宅院,到处是密探。 对付密探最好的手段,就是用密探布陷阱。 万户府分布在三城的密探,已经超出许多人的想象,而这一次亲王府的密探密谋剌杀冯画,消息早就落入万户府中,甚至有不少密探混入“剌画”组织,等待时机一网打尽。 洪小九与摄政王在王宫里饮酒作乐,西城舞女的姿态,乐师的琴声,都足以表达洪小九在抓捕亲王府密探一事的成功。 “小九,你越来越有本事了,你也不怕功高盖主啊?” “怕,干不出事更可怕。” “抓了多少人了?” “二十几个,今晚要抓的人,王上定是喜欢。” “谁?” “关孝天的两个儿子,关二和关三。” “是吗,关家也派人来了?” “必须派啊,这人从关家手里溜走,肯定是要除奸的,不过,王上想不到的是,这些人还住在云燕楼。” “慕容玉之前说过,我都给忘记了。” “说了,还是你给我说的,王上事多,这些小事你怎么会记得。” “瞧你说的,都知道你比我忙,就虽谦虚了,说真的,这关老爷子是怎么想的,大儿子死在西城,还派两个来,儿子多就是好,死不怕。” “可不是,儿子死了还有孙子,孙子死了还有重孙,这东城王也够忍的了,居然还让关孝天主事兵部。” “这么说,关家又要重振旗鼓了。” “应该是吧,虽说还没上任,但东城宫中已有传言。” “关孝天再掌兵权,可不是什么好事,他对咱们西城可是有仇恨的。” “主事兵部不一定有兵权。” “那也不能小视,关家的势力,一向很大。” 洪小九思念东城,也仇恨东城,要不是江玉喜,他的命运还不知怎么样,得到西城的重用,让他的力量发挥到至极,每天都活得充实,又有东人之女焉采儿为伴,算得上是圆满了。他与江玉喜是君臣关系,也是朋友关系,二人无话不说,每日探讨国事。洪小九也被西城官员私下封为“御狗”。 城王身边最忠诚的狗,才配称之为“御狗”。 有一次,洪小九在朝堂上自嘲道:“听说,有些官员私下称我为御狗,为什么是狗,狗最忠诚,我倒是想当虎,虎吃人不吐骨头。” 事实上,洪小九和他的黄金卫,比猛虎还虎。 宫里的夜,比百姓的夜,要不同寻常得多。 幕鼓敲响后,言正便带着侍从进了百味厅,今儿摄政王要与公主晚宴,厨房特意多做了几道菜,他得在边上候着。一帮宫女拥着公主从后宫出来,到了百味厅门口,见言正弯着腰站在那儿。 “公主万福。” “言大人,你怎么站在门外,驸马来了吗?” “来了,与洪大人正在里面谈事。” “那你去禀报一声。” “臣下这就去。” 公主冰雪聪明,原本可以径直而入,但如今驸马是摄政王,有许多军机大事,他在吃饭的时间还与洪小九谈事,说明事情重要,让言正先行禀报,也是告诫臣子,做事都得有先后。 言正进了门,见摄政王脸上充满了笑容,便道:“王上,公主来了,就在门口。” 江玉喜道:“她怎么不进来?” 言正道:“公主闻得王上与洪大人议事,怕惊扰了二位。” 江玉喜便起身,走到门口,扶着公主进屋。 这夫妻二人的一唱一和,让两位大臣各自明了。 “公主,告诉你件趣事,之前关孝天的大儿子不是死在西城了么,这一次,他的二儿子和三儿子又来了,还又中了洪大人的圈套。” “是么,那还真有趣,你啊,能不能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些打打杀杀的。”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咱们吃饭吧。” “言大人洪大人,你们也一起吧。” 言正与洪小九谢恩,坐了下来。 正吃着饭,黄金卫来报。 “禀报摄政王,洪大人,关家人已经突破了第一道防线。” 江玉喜与洪小九一惊,既而无事般。 公主道:“这报信的说话,你们没听见吗?” 江玉喜道:“听见了,不是不让说这些事吗,吃好饭了再说。” 公主道:“这人都打进来了,你们还不急?” 洪小九道:“公主莫急,我安排了上百道防线,不怕。” 公主醒悟道:“就你鬼点子多,害我担心,还以为出了大事,原来都在你们的掌握之中,看来今天关孝天的两个儿子是劫数难逃了。” 关二和关三做梦也想不到,刚出长顺街,就遇上了巡逻的军队,两句话对不上,就打了起来。 “老三,不可恋战,大事为要。” “好,那咱们撤。” 从长顺街撤到长乐街,关家的人遇上了一股又一股的敌人,每批都不多,有时候是十几人,有时候是几十人,正一步步地把关家人逼向他们的目的地。 兄弟二人觉得蹊跷。 “不对啊,这不正是咱们要来的地方吗,难道有计?” “这西人是怎么了,应该挡住咱们,为何还帮助咱们?” “不对不对,这里面有名堂。” “管他的,杀进去再说。” 关家的人越杀越少,直到撞上了黄金卫。 此时,离冯画的宅院,只有一条街。 白虎带着几十名黄金卫,挡住了去路。 看衣服,关家两兄弟就知道遇上了硬茬,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吆喝道:“兄弟们,冲家。” 关二一回头,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道:“老三,冲什么冲,只有几个人了。” 关三回头看,好家伙,几十人打得只剩下五人,其中两个还受了伤。 白虎道:“是关二和关三吧,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投降吧。” 关二道:“想我关家一门,精忠报国,今日却被奸人所害,也罢,老三,杀一人够本,杀两个赚了,你我兄弟一场,死也要死在一起,千万不要做了这阶下囚,输了关家人的气节。” 关三道:“好,今日就让这些奸人见识关家的厉害。” 论征战,这关家的人或许还真有点本事,但巷战与带兵打仗有区别,关家练的都是马上马下的功夫,与江湖上的功夫还有差距的,更何况这陷阱早就设下了,黄金卫是步骑组合,外带弓兵殿后,前面是一排弓弩,后面是盾牌,再后面才是枪手,周围的制高点则是弓弩手。 关二和关三还没与人交上手,就被那弩箭射中,含恨而死。 白虎蔑视道:“就这身手,还想来行剌,不知所谓,来人,把这关二关三的首级拿到东城门城墙上挂了。” 为什么人死了,还要辱尸? 换作是一般的剌客,死了也就埋了,但这是关家的人,身份不同,待遇自然不同。 只道是: 主仆同桌皆有礼,夫妻相敬且安宁; 兄弟齐心上阵亡,父子分离岂止伤。 第381章 大破剌画,范氏大战两煞星 如果关孝天派出五毒,或许两个儿子不会丧命,他未想到,儿子们竟然折腰西城。得到消息后,关孝天在堂前下跪,给两位儿子的在天之灵认错,他再一次失算了,低估了西城之力,低估了冯画。 关七闻得噩耗,在宫中大哭,冬临公主向城王求情,才得以回家戴孝。 关家七子,死之有三,剩余之人,无不悲痛,誓要征服西城,为兄报仇。 灵堂已设,关府的门却不开,关家人独自悲伤。 管家请来一帮道士,为二位公子超度。 关孝天请来天机老人,他要复仇。 “关老爷叫我前来,可是为了两位公子之事?” “唉,家门不幸,犬子除奸,竟丧命他乡,这次请先生来,是想做个交易。” “什么样的交易?” “只要几位杀了冯画,替小儿们报了仇,我便解了几位的毒,还几位自由。” “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 为儿子们复仇,关孝天动了手里的王牌。 关家已无人可用。 “剌画”组织只是一帮乌合之众,紫衣门只会袖手旁观。 关孝天还透露给天机老人一个秘密,玉娇凤很可能丧失了武功,想要抢“追心锁”,只要挡住谢伯牙便可,但抢“追心锁”的前提是要解毒,要替关家做一件事。 “追心锁”的诱惑,比区区一个冯画要大得多。 五毒理所当然的前往西城。 天机老人却不是一般的杀手,他找到了“剌画”里的剌头,联手除奸。 剌头原本是个有钱人,怕身份暴露被除掉,就拿出一万两银子来,因为银子最多,就被选为剌头,见关孝天派人来,自然是高兴。 “老先生有何高见?” “西城布防如何,可有探得?” “自城门到奸宅,处处是埋伏,我们派出了几十人,有去无回。” “不过是一派庸人。” “那是,有老先生亲自前往,自是不同。” “西城最厉害的是黄金卫,只要把他们困在万户府,就能化解敌方兵力,你们带人堵万户府,我们去收拾叛徒。” “可我们现在的人手不多,只有不到百人。” “够了,又不是让你们去拼命,是拖住黄金卫,你们可以想办法,比如说火攻。” “还是老先生有办法,那咱们分头行事。” 二人定下了方法,各自带人奔赴西城。 五毒中却人心不合。 “百毒公子”古蠺和“百毒星君”万上天是一道人,吴笑与巴无极是一道人,前两位可谓毒中之毒,后两位多少在江湖中有点名气和朋友,而天机老人意在“追心锁”,武功都在四人之上,所以各怀鬼胎。 按照天机老人的想法,古蠺和万上天用毒破关口,混到敌方阵营当中,吴笑与巴无极正面迎敌,牵制宅院外面的防卫,天机老人则进院剌杀。 西城的陷阱,远不如天机老人想象的那么简单,西城的高手,也不是五毒想象的那么弱。 一路畅通无阻。 吴笑与巴无极,遇上了惊魂枪范中离。 万户府早得线报,关府的五大高手潜入西城要“剌画”。 虽在中原有一番名气,但到了四城,吴笑与巴无极并不知道范中离,如果提到范中离的爹范不离,二人或许会惧怕,但见这么一人拿着一杆银枪站在街道中,身披铠甲,二人就有些蔑视了。 “哟,唱戏呐。” “睢这白面后生,不知死活,吴兄,还是我先上吧。” “这种事怎么轮到巴兄,我来我来。” 二人竟然客气起来。 范中离道:“狗贼,一起来吧。” 黑道中人,本就不讲什么道义,哪会单打独斗,只这一招呼,二人就赴了上来。 “铁面银枪小霸王”吴笑,使的也是枪,他能有小霸王之称,枪上的功夫自然也有所造诣,只见他,一跃三步,腾空而起,举枪挑出几朵银花,如逢年过节所燃放的烟花一般,煞是美丽,往往很多人会被这银花所迷惑,此人的杀着紧随其后,一剌九点,直打对手的九处要害。 人在空中能演变几种招式,力道也不薄,几了几道阴风。 “惊魂刀”巴无极的刀,则呈地趟之势,以剥为主,把对方想象成一个西瓜,用刀剥皮,一刀接着一刀,看似简单,实则千变万化。 一长一短,一枪一刀,配合默契。 范中离化枪为刀,直劈巴无极,枪尖在空中画了一道圆弧,顿时暴长数尺,犹如一阵刀气,把巴无极硬逼左撤几步,正好迎上吴笑的银枪。吴笑就要剌中对方,却见友人攻来,不由得把枪往左一挪,险些撞在巴无极的刀上,袖子被割了道口子。 一招之下,便见胜负。 二人大惊,未料到四城还有如此高手,改变了攻势,一上一下,枪上刀下。 范中离却来了一招横扫千军,从两件兵器中钻了进去。 头上有枪,脚下有刀,竟然不顾。 巴无极急忙撤刀护胸,怕被扫中,枪砸在刀上,硬生生把巴无极打退几丈远。吴笑始料不及,以为出枪得后,却被伤到肋骨,只听得见“咔嚓”一声,断了—— 小霸王成了马戏团中的猴,任人戏弄。 这道关口,成了二人的宿命。 巴无极被枪弹出,跌倒在几丈开外,爬起来时,口吐鲜血。 “这内功好生了得。” 打不赢怎么办? 撤—— 对于奸恶之人而言,打不赢自然是要跑,但对于此时的吴笑与巴无极来说,撤就意味着死,二人不得不突破此关,与天机老人接应,杀了冯画,才能拿到解药,不然一辈子都要成为关孝天的傀儡。 如此想着,也去了杀着。 一人掏出一包东西,当是暗器朝范中离扔了过来。 范中离不知是计,舞动银枪,那两包东西便破了。 空中顿时烟雾弥漫。 借机而杀。 吴笑用枪尖在地上一压,人窜了出去,空中打出数十种暗器。 巴无极就地一滚,也打出数十种暗器。 暗器中带着剧毒,只要划破皮,神仙也难救。 人影一闪,范中离便没有了影子。 “去哪儿了?” 吴笑的杀着落了空,人在空中,却失去了猎物。 巴无极砍到了墙上,虎口发麻。 “狗日的,跑得挺快的。” 二人收了兵器,侍烟雾散去,继续往前行走。 只道是: 枪挑鬼魂惊乱世,范氏有名榜上列; 剌冯无章清门户,却道关口万夫难。 第382章 横刀相向,哑巴力敌二毒王 范中离并没有撤退,他只是怕中了那烟雾之毒,撤到后面的巷子。 要杀冯画,巴无极和吴笑必须得经过这条巷子,又称为孤娘巷。 很久很久以前,巷子里住着一位老婆婆,是个孤寡老人,人们只知道她姓方,唤其方婆婆,到了七十岁,头发全白了,人却很精神,收养了十几个孤儿,街坊们见老婆婆磨豆腐为生,也都同情她,前来帮忙。其中有一个女人,没有子嗣,丈夫是一个酒鬼,大概是常年喝酒,失去了生育之力,却怪罪到女人身上,公公婆婆更是无理便闹,把这一女人差点逼上梁山。 一天,酒鬼一头栽进枯井里,一命呜呼。 官差前来抓人,认为是女人害了丈夫,原来那女人的公公婆婆告到衙门,又通了关系,想要让儿媳陪葬。这时候,方氏站了出来,证实女人晚上在磨坊帮忙,街坊们也都出来作证,那女人这才脱了罪,却被公公婆婆赶出家门,方氏见这姑娘可怜,就收留了下来。 有一天夜里,突然电闪雷鸣,那女人腹中疼痛,当月不见月事,谁知道,竟然有了身孕。 后来,那女人生下的孩子天生聪慧,取名方磨子,喻意石磨而生,而为了感谢方氏的收容,特为方姓。这孩子长大后也争气,当了先生,又得城王赏识,做了官,还成了西城的大执事。为了纪念方氏,方磨子请求城王,将巷子命名为孤娘巷,并建了祠堂,里面供奉着方氏和方磨子的母亲。 那石磨,至今还放在祠堂中央,以供后人观赏与警示。 孤娘巷还有一说法。 方氏收留的这些孤儿,长大后娶了妻,却都未生子,只有方磨子一脉传承下来,这方氏也就成了孤娘,她天生克命,但方磨子是天上星宿,自然可以相无,所以后来又修了祠堂来镇压方氏之魂。 人们到了孤娘巷,不得大声喧哗,更不得有所邪性,不然就要遭到天遣。 曾有一名酒鬼在方家祠堂前撒尿,结果当天晚上床上就来了条蜈蚣,在他的私处咬了一口,肿得巨大,郎中束手无策,家人到祠堂前杀羊祭祀,这才保下了酒鬼的性命,但命根子却没保住,被街坊们唤作是“阴阳人”。此后,再也无人敢在巷子里干这种邪性之事。 吴笑与巴无极怎么知道这孤娘巷的秘密,来到巷子当中,二人还说上了话。 “妈的,这小子跑哪去了,跑得挺快的,有本事别跑啊。” “吴兄,你的伤没事吧?” “一点小伤,并无大碍,穿过这条巷子,翻了墙,就到地方了。” “对,这是最后一道墙。” 俗话说,不到南墙不回头。 这两位黑道煞星,来到生地,遇上高手,嘴壳还硬,以为过了巷子,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进入宅院杀了冯画,然后就继续行凶作恶。 又一个身披铠甲的将军,赤手空拳地站在巷子中央,也就是祠堂的门口。 吴笑一看,不对啊,和刚才那人不一样,于是警惕道:“巴兄,小心,他们用的是车轮站术。” 对了,不愧是“铁面银枪小霸王”,知道西城用了车轮站,但不知道的是,来的是英雄榜上排名第六位的王家传人王子银,比方才那位拿枪的,功夫还要诡秘一些。 巴无极打起了退堂鼓:“吴兄,还是算了吧,他们人多,这样打下去,前面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就刚才那位的功夫,咱们也不是他的对手,面前的这位,想必也不是善茬,要不回去再想想办法。” 吴笑不甘心,瞧着对方的模样,也不像是个高手,抱着侥幸的心理道:“怕什么,他什么武器都没有,估计也不厉害,天机老还在等咱们呢。” 要是听了巴无极的话,吴笑可能这辈子得感激他,但他已经没了机会。 醉九拳不是醉拳,只有九拳,拳拳到肉。 没有兵器讲究的是近战,但王家拳是内家拳,一拳打在“惊魂刀”上,刀传了力,将巴无极震退数步,撞在墙上,墙被撞出了个大坑,晓得修建时坚硬,不要墙就要倒了。巴无极再也没有起来,他眼睁睁地看着手里的刀,竟然连一招也没有砍出去,只是招架了一下,他的眼神里带着怨恨,似乎在指责吴笑:“让你走你不走,这下好了,走不了了吧?” 原本受伤的吴笑,见巴无极受伤,心生恐惧,本可以战几招,手忙脚乱,中了一拳,窜进了方家祠堂,又窜上了房顶,负伤而逃。 另一边,古蠺和万上天还没来得及施毒,就遇上了个门神。 背着大砍刀的哑巴。 这二位煞星一看,不就是个人嘛,上前一番拳脚,却被牵制住了,不由得暗自叫苦,打了上百招,体力渐渐不支,也就想撤退。 “万兄,这人力气好大啊,咱们不是他的对手,赶紧撤吧?” “不行啊,天机老还在里面等咱们,不能半途而废。” 凡事都不能半途而废。 古蠺心想,要打你打,我抗不住了,于是就溜到一边,打出一把暗器。 万上天见古蠺撤退,心中不由得骂道:“这个老鬼,居然扔下我不管,我也不打了。”于是也打出一把暗器。 二人都以毒为上,拳脚上的功夫,自然就没那么高超。 如果二人一人对抗,一人施毒,或许还有机会,毕竟哑巴的功力有限,对毒也没那么敏感,偏偏这两人都有私心,谁都不愿意付出,当他们打出暗器想要逃走后,已经没有了机会。 大砍刀已经挡下暗器,进行了追击。 最先遭殃的是古蠺,他脚上功夫不如万上天,慢了半步,拖了后腿的右腿,吃了一刀,这一刀削了一块肉下来,也拖慢了步子,但他不能眼巴巴的等死,使出生平吃奶的力气,往前一扑,就超过了万上天。 万上天一看,大事不好,这小子居然跑在我前头,正所谓顾头不顾尾,他哪知道古蠺已经挨了一刀,于是就忍不住往后一片,那把大砍刀就已经到了额头面前。 “啊——” 一声惨叫,万上天头一避,肩膀中了一刀,这刀有几十斤,砍在人身上,骨头也跟着断裂。 古蠺连滚带爬,居然逃走了。 万上天死不瞑目,临终前骂道:“古老贼,你不得好死。” 哑巴并未追赶,在万上天身上擦干刀上的血,朝后而行。 只道是: 邪磨歪道尽折腰,只恨爹娘未教导; 黄泉之下再作怪,阎王定把油上浇。 第383章 邪魔歪道,把命留下快求饶 天机老人一路畅通,摸到了冯画的宅子前,等着兄弟们的消息。 以鸟声为号。 五毒出发前,为这暗号之事争执了一番。 古蠺喜欢布谷,认为“布谷——布谷——”更为适合。 万上天喜欢猫头鹰,这东西一叫,准没好事,剌杀冯画就是要死人,猫头鹰叫更恰当。 吴笑却出乎意料的要学鸡叫,半夜鸡叫嘛,平常人都不会关心,在城中学鸟叫,会引起别人注意。 最后,大家一致同意了天机老人的乌鸦。 “呱——呱——呱——呱—呱—” 三长两短。 左等右等,天机老人等不到这四只乌鸦的声音,就失去了耐心,再等下去,过了三更就是四更,再不动手待何时,更何况三更天是人们最困的时候,就算院里有侍卫,也都打瞌睡了。 五人当中,也数天机老人的功夫最高,江湖人称“无影杀手”,乃是黑道郝郝有名的剑客,只要他出手,十拿九稳——偏偏就栽在了关孝天手上,被以毒攻毒,这或许是他机关算尽,未算到会栽到自己人手上的原因。 院子里很静,静得听见冯画的鼾声。 在天机老人的耳朵里,这鼾声就是催命鬼,只要杀了冯画,一切都结束了。 “剌画”一点也不完美,甚至有很多的瑕疵。 那帮亲王府的高手,迟迟未放火。 这么晚了,居然还有人没睡觉? 天机老人翻进宅院,便看见两个人在院子里喝茶下棋,像是知道他要来。 洪小九和慕容玉,守在了最后一关,也是致命的一关。 在得知五毒联手“剌冯”一党的计划后,洪小九安排了层层陷阱,故意放这个天机老人进来,就算是他能突破这一关,冯画早就不在,他推开房门的那一刻,便是他亡命之时,至少有两百弓弩手埋伏其内,周围也布满了机关,黄金卫就在各个角落。 插翅难飞。 天机老人并不惊讶,能安然到达,兄弟们也没暗号,肯定是中了敌人的奸计了,既来之则安之,先拿下这两人再说。 剑出月光,人心惊慌。 洪小九手里的棋子抛了出去。 常人下的棋是木质的,但洪小九更喜欢下铁做的棋子,可以当武器使。 慕容玉的棋子也扔了出去。 一上一下,两颗铁棋,带着暗劲。 剑挡棋,棋打剑。 天机老人退了半步,暗叫不好:“这二人内功竟然如此厉害?” 洪小九站起来道:“你就是那个天机老人吧,等你多时了,你在外面站那么久,不冷么?” 这不是气话么,明明知道人在外面,也不开门迎接,不打不成交嘛。 天机老人道:“明人不做暗事,老夫正是天机,你是何人,报上名来,老夫剑下不死无名之辈。” 洪小九道:“是吗,还很自信的,我原本以为,中原来的五大高手,会花我很大的力气,现在看来不过如此,你那些兄弟,不堪一击啊,听好了,我乃万户府主事侍郎洪小九,这位乃护殿将军慕容玉,投降吧,可饶你不死。” 听得面前两位的名字,天机老人心头一震,未想这西城的两大高官,居然都在此,与另外四人的无知不一样,天机老人对英雄榜略知一二,这慕容春可是排在第三位的高手,而洪小九的爹,更是东城有名的万军教头。虽然心有怯意,面子却不能丢,笑道:“就凭你们两个毛都未长齐的小毛头,哈哈哈哈,今日就叫你们见识见识中原武功。” 声毕剑到,快如闪电,黑夜中如一道流星。 慕容玉一双肉掌,连挥数下,打出五六掌。 洪小九拿起翻江棍迎敌而上,直抢下盘。 一枪一掌,一下一上。 话说中原功夫,搏大精深,岂是几个黑道人物就能代表的,慕容春的霹雳掌,也来自少寺,这天机老人,也算是遇上真正的中原武功了。与内家功夫相比,天机老人略逊一二,就算是少林高僧,与这晚辈二人比试,恐怕也较为吃力。 打斗间,天机老人暗自吃惊,没想到这掌法如此奇特,竟然带着少林掌法,又似武当功夫,总之有七门八派,不敢怠慢,手上之剑与棍相缠,左掌相接。 “砰——” 两掌相碰。 慕容玉内力稍逊,退了两步。 洪小九的棍,却扫中了天机老人的胳膊,拿捏不住,剑险些脱手。 “你们还没拿下啊?” 打斗间,范中离和王子银已来到院中,也不帮忙,坐在铁盘边上喝茶,像是胜券在握。 天机老人见大事不妙,气愤道:“人多欺负人少,算什么英雄好汉?” 洪小九道:“对付你这种人,还讲什么江湖道义,快投降吧,咱们西城的大将军和护城将军来了,你逃不掉了。” 一听,天机老人的心凉了半截。 英雄榜上的后人,来了四个。 那门一响,又进来一人,还拿着把大砍刀,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主。 范中离道:“哟,还是哑巴厉害,都杀了一人了。” 天机老人手一收,跃上房顶,朝东而扑。 东边,黄金卫的弩箭早就饥渴难耐。 人在空中,天机老人只好抽身,避过箭,又跌回院子当中。 哑巴的刀扫了过去。 剑与刀相撞,硬生生地被逼到墙角。 墙角里,一根长茅伸了出来,悄悄地剌进了天机老人的后背。 “你们这帮恶徒,竟然暗算于我。” 中原黑道最有名的杀手,竟然丧命于一侍卫的长茅下。‘ 范中离道:“折腾了一夜,大家都辛苦了,回去休息吧,对了,冯先生没事吧?” 洪小九道:“他早在宫里睡太平觉了,天也快亮了,大家就先别睡觉了吧,到云燕楼喝两杯解解乏,说不定天亮后还有别的事要做。” 慕容玉道:“好啊,咱们也好久没在一起喝酒了,我请你们。” 洪小九道:“这不行啊,今儿请大家来,这账一定要算在我头上。” 王子银道:“都为朝廷做事,分得这么清干嘛,挂哑巴头上得了,驸马爷也不会计较这么多的。” 哑巴嘿嘿一笑。 慕容玉道:“王将军,你不对啊,这事干我姐夫什么事,挂他账上,还不是我来结。” “哈哈哈哈……” 几位英雄笑了起来。 那侍卫从角落里出来,颤抖道:“是我杀了这剌客吗,有赏金吗?” 场面顿时平静了下来。 洪小九道:“这小子,有胆识啊,这时候了还要赏金,是个人才,你叫什么名字?” 侍卫道:“小人叫苟不笑。” “哈哈哈哈……” 这名字惹得几位英雄忍不住笑了起来。 苟不笑道:“这名字是爹娘取的,让官爷们取笑了。” 洪小九道:“看你,把我眼泪都笑出来了,真是个人才啊,行了,那个叫什么,苟不笑是吧,到万户府找年庆主薄,取一百两赏银。” 苟不笑喜道:“一百两,真的啊。” 洪小九道:“小子,一百两不算什么,打今儿起,你就在宋子云手下听差吧。” 苟不笑疑惑道:“宋子云又是谁,可不是什么百户千户的,我才不愿意,我要到洪大人府上看门。” “哈哈哈哈……” 院子里的那具尸体似乎也笑了,嘴巴动了动。 只道是: 江湖一夜惊风雨,遍布玄机困恶人; 识得善恶悔恨千,不应当初失了神。 第384章 枕边惩徒,亲王府上有忠士 杀人,本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不到万不得已,谁会杀人?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叛国,万恶之徒,皆应杀之。 有人杀人用最简易的方法,一刀毙命。 有人杀人用万恶之法,以报其仇。 有人杀人借他人之手。 有人却在梦中杀人。 像冯画这样的叛徒,应当死于万刀之下,方解亲王府一党之怨恨,方解关孝天失子之恨。 对四城而言,冯画理应是功臣,却没有人把他当功臣。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做错一件事,做一百件好事,都抵消不了人们的怨恨。 该死的人还得死。 冯画不得不死,他要不死,史书没法记载,规矩没法延伸,乾坤没法顺转。 亲王府的“剌冯”组织杀不了,关孝天的傀儡杀不了,自然有人杀得了。 冯画死于梦中。 在宫中的第三日,得知关孝天所派之人和亲王府的密探组织死得差不多的时候,冯画终于睡了一个好觉,再也没能醒过来。 应该说,这是冯画叛逃后睡的第一个觉。 人在彻底睡着的时候,是放松警惕的时候,也是最没有还手之力的时候。 温小姐用她的发簪,剌进了冯画的心脏。 她不得不杀。 或许,在嫁给冯画之前,她被冯画的真情感动,但她万万没想到,冯画竟然也是亲王府派到四城的探子,还是个叛徒,自以为找到真爱的她,在面对亲王府的规矩和爱情面前,选择了前者。 防千防万,枕边人居然也是亲王府的密探。 亲王没那么傻,只派一批人到四城,在关孝天等人第一次来到四城,并没有迅速传达情报后,亲王马上就派出了第二批人,相隔不过半年时间,而温小姐则是无数批人当中的一批,和紫衣门的人一样,她饱受了万般摧残,成为了所谓的死士。 有的人一辈子只做一件事。 紫衣门做的事很多,祸乱四城,但不如温小姐,一人便将亲王府的叛徒杀于簪下。 冯画死不足惜。 泪水从美丽的脸宠滑落,一日夫妻百日恩,要不是自不由己,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杀了冯画,温小姐自然也不能活,王宫的宫女很快就会发现,然后会抓住温小姐,审出幕后之人,对于走投无路之人,亲王府的退路就是:死。 或许,温小姐才是亲王府真正的死士。 洪小九等人在云燕楼庆贺,却收到冯画被杀的消息,场面顿时平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如被浇了冰块,从头到脚都是冰的,这一夜的功劳白费了,谁曾想到,冯画身边之人也是亲王府的密探。 “看来,真的有事要做了。” 范不离叹息道。 慕容玉道:“这亲王府的密探,到底有多少啊,怎么杀也杀不尽?” 洪小九道:“传闻亲王府有上千死士,咱们才抓多少,还早着呢,不过,有第一个冯画,还会有第二个冯画,我听说紫衣门和关孝天等人闹翻了,那个玉娇凤身边有一个叫谢伯牙的人,颇为正直,不如试一试?” 王子银道:“时候不早了,赶紧到宫里把事处理干净,不要让人知道。” 洪小九道:“对对对,还是王将军提醒了我,这事我一人足矣,各位,有劳了。” “剌冯”成功了。 关孝天并不知道,小王爷也不知道,只有温小姐上面的人才知道,这个神秘的组织,正谋划着实施亲王府的又一计谋,而这个计谋是关孝天和小王爷都不知道的。 早朝,一如既往,百官有事奏报,无事退朝。 自江玉喜摄政后,公主已经不上朝,腹中胎儿日渐长大,就要到临盆之日。 西城后则住在了西城寺,成为了修行之人。 朝堂之上,亲情有时候就是一把双刃剑。 正要退朝,执事府的执事史伍华旭有话要说:“王上,老城后在寺庙多日,臣下多言,是否请她回来与公主团聚?” 江玉喜道:“我正有此意,那就交由伍大人去办吧。” 伍华旭挨了一记闷棒,自然不敢再说话,还得乖乖领命,下了朝,便扯住了言正。 “言大人,你帮帮我啊,现在怎么办?” “伍大人,你慌什么慌,谁都知道,老城后她不愿意回宫,你倒好,哪壶不开提哪壶,要请,也是公主去请,你给王上出什么主意,这不是自讨苦吃吗,你我一把年纪了,在朝堂上为官,万不要管王家的家事,要不然会很麻烦的。” “我现在就很麻烦了,言大人要救我啊。” “让你去请,你去便是了,请不回来,王上也不会怪罪于你的。” “真的吗?” “伍大人,你为官多年,这么简单的道理也看不明白吗?” “还请言大人赐教。” “东城王是怎么死的?” “在东城寺死的啊——哦,下官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这个,还真不能明白,言大人,下官还要事要忙,告辞。” “你这老鬼,明白什么啊,不是,你什么意思?” 伍华旭不明白,也不敢明白,正如言正所言,君王的家事,岂是当臣子能管的,他决定去城外找右相钟响。 西城开始广筑城墙,在西城外五十里,再筑一道战事城墙,以保安宁,此事计划已久,却迟迟未能动工,如今西城国库有所积余,江玉喜便让钟响担任筑墙指挥使。 西城地势为丘陵,只要在两山间筑成城墙,形成关口,便可抵挡千这万马,再把海岸线守住,就算百万大军来攻,也安然无忧。 营帐里,钟响与建造师们商量着城墙的初案,一丈厚足可,但关口地势低,排水如不做好,遇上洪水,就会冲到关内,如敌军用水攻,城墙一无是处,开一条排洪渠,将关内的地势加高,需要花更多的人力财力。 伍华旭看着一张张图纸,感叹钟响的才华。 “右相大人,多日不见,你都清瘦不少,王上要是知道了,定是心疼,我今日前来,便是看这后需物品可否充足,如能有用武之地,你吩咐便是。” “伍大人怎么来了,是王上派你来督工的吗?” “不是,前几日收到前线的文书,今日特来看看,想必是采购的执事没有如期完成,误了这军需,回去后我定法办。” “没有啊,后方的材料一直都能补充,没伍大人说的那么严重,这采购的执事,不都在工地上嘛,伍大人为官严明,办事牢靠,有你在后方督察,谁还敢偷懒,对了伍大人,你来得正好,我要开挖洪水渠,经费的预算和图纸都在此,烦劳带回宫中,请示王上。” “右相取笑我了,你贵为一国之相,又是这筑墙的指挥使,王上不是说了吗,万事由你做主,你说挖就挖嘛。” “不可,这往来的账目,都是由执事府经办的,再到户部工部,规矩不能乱。” 一日内被上了两课,伍华旭甚为感叹。 原来,规矩是多么的重要。 只道是: 天地方圆已成规,世道乱行恶莫为; 朝堂君主三日变,贤臣分忧忠义随。 第385章 梅门之计,公主分娩被换儿 这一年的夏天,西城迎来了一件大喜事。 或许是天意,江玉喜的两位夫人,竟然同时生产。 公主独孤雪与梅剑山庄的大小姐梅香玲,竟然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分娩,而在分娩前,公主又神奇般地来到了长乐府。 宫中的御医理应比任何地方的郎中好,但公主不知道被什么鬼魂驱使,非得要到长乐府游玩,这一玩,便腹中疼痛,不得不就地生产,而梅香玲也是奇了,跟着就生下了个大胖小子。 接生婆有十几个,都是长乐府备好的,女郎中数人,也都是梅家的人。 公主生产后就昏迷了,大概是身子薄,醒来的时候,便看到婴儿睡在边上。 梅香玲并不知道,这一场调包大计,已经密谋了很长时间。 二人生产后都有昏迷现象,没见到孩子,都是儿子,醒来后也不知道儿子是谁的,但身边还有骨肉——谁会想到,梅家人用了江湖中的禁药,让小姐和公主同时可以生产,暗中调包。 这是梅玉楼为江玉喜所做的一件大事。 也是一个父亲为女儿做的一件大事。 梅家人并不想争霸天下,但母凭子贵,一但梅香玲的儿子登上西城的王位,梅家的祖坟也就会冒青烟,人生成就不过如此。 未来的四城,或许是一统,未来的王,或许就是帝王。 接生婆在抱出孩子给江玉喜过目的时候,江玉喜也不知道孩子是谁生的,两个孩子看上去有些相似,毕竟是一个爹,在电闪雷鸣间哭啼着,声如洪钟,随后孩子们便被抱回房间。事实上,梅香玲要比公主晚生产半个时辰,他儿子的脖子处有一微型的胎记,梅家的人记下了,大意的父母却没注意。 老天似乎都看不惯这种缺德之事,用雷电在警示,但君王之家,又有哪一代是安宁的? 两位公子,一位取名江晓风,一位取名独孤雷。 这是江玉喜与独孤玉蝶的约定。 公主在长乐府一住便是一月。 宫女们忙前忙后,伺服着主子,而独孤雷的哭声最大,两个孩子在一起时,往往是江晓风被独孤雷的哭声吓醒。 一刚一柔,江玉喜的两个儿子,从小个性分明。 喜讯早就传到了南城,梅玉楼亲自前来看望外孙。 一道而来的,还有梅问天和柳九月。 梅家人的到来,让公主有些忧伤,不由得想起了在西城寺的母亲。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西城寺。 修身养性,已成了独孤玉蝶的理想,但老友前来,怕有阴谋,她不得不出关,与之一会。如今的英雄榜,剩下五人,如亲一人般,珍惜如旧。 “真没想到,东城王死得这么突然,人生短暂,还是一家人在一起,过几天舒心日子较好。” “是啊,你我现在都是当外公外婆的人,带带孩子,思思故人,日子也就过去了。” “听说你在西城寺呆着,干什么,还要修炼你的绣花针吗?” “唉,先王在世时,我犯下许多的错,借这个时候悔过,这段时间我也想清楚了,朝堂上的事,就让年轻人去打理吧,我这把老骨头,折腾不动了。” “你比我小十一岁,就称老骨头,我岂不是数着日子过的朽木。” “梅庄主身强力壮,活百岁没问题,你可不能出什么事,这四城的稳定,都指望着你呢,听说了吗,亲王府一党的密探被揪出来了,四城又可以安宁一段时间了。” “这事多亏了玉喜,把亲王府密探的名册及时送到南城,真想不到,这亲王府竟然如此厉害,这些人为了征服四城,竟然可以隐姓埋名三十年。” “梅庄主,不如这样,咱们做个约定,侍小王子五岁时,到梅剑山庄受教五年,以长智慧?” “啊,行啊,都是一家人,那咱家的外孙,是不是得到宫中受教?” “正是此意,既然咱们两家这么有缘,那就让这后代也继承下去吧。” “不知孩子们怎么样?” “她们定然也是乐意的,这点主我还是能做的。” “好好好,那就说定了。” 梅家的孩子又回到梅家人手中,这是天意,不过身份已然掉换,成了王宫的小王子。 好事又来,慕容燕生了个女儿。 儿女双全,也算是功德圆满。 慕容氏可不像梅氏这样的野心,对于慕容燕与慕容玉而言,能够有一个落角之地,让慕容家的香火得以继承,让玄宗门不灭,这就是顺应天命的事,至于宫中的权斗,后宫的地位,慕容燕从未想过,一但慕容氏有难,她便会退出王族的大舞蹈。 这个女孩被唤作是慕容瑶叶。 名字是梅香玲取的,她认为,慕容家应该有这么个孩子。 大姐就是大姐,有一些决定权,慕容燕当然不会反对第一个孩子随自己姓,如果慕容瑶叶将来成了公主,或许也是慕容家的荣耀。 这样的算盘,早就被独孤玉蝶识破,并很快就告诫了女儿。 “梅玉楼这次来,是为孩子们的事来的,我已与他约定,待雷儿五岁时,前往梅剑山庄学艺。” “为什么啊?” “你不想想,如今梅氏权利熏天,有何动机尚不明白,孩子到了梅家,可以学到很多东西,这梅玉楼,也不可能伤了这孩子,他那外孙,不也得在宫中呆五年。” “姐姐愿意吗?” “这事梅庄主说了算,她不愿意也得愿意,你就不用多想了,还是想想慕容家的事吧。” “慕容家有什么事?” “现在西城稳定,虽然这两个姑娘不在宫中,无后宫之说,但两股势力不可小觑,梅氏一家独大,慕容燕最弱小,你应团结于她,将她的女儿赐封为公主。” “之前姐姐也有提起,我倒还没想过,等孩子长大些再说吧。” “依我之见,这慕容家的孩子,也应该随同梅家的孩子一起进宫。” “母亲,这可不是一厢情愿之事。” “放心吧,她们会愿意的。” 梅玉楼的偷梁换柱之计成功了,对不知情的梅香玲和江玉喜而言,三个孩子的降临,是爱情的结晶与幸福,未来几十年的权斗,孩子们相互残杀,为争夺王位而兄弟成仇,已是不敢想的事。 这一年,西城的菊花长势很好,早一些的花已经开了。 只道是: 一根二株共散叶,花开富贵喜人间; 修行应静天下事,勿论是非君王家。 第386章 王子奇病,寻草远行自前当 这一年,西城的外城墙建起了。 除码头外,沿着海岸线修筑了城墙,至五十里外的关口,一共分为东南两道,称为东阳关与西阳关,关里又分内关和外关,内关设置有营房,可驻守军队五千人,外关则是防守之关卡。 此时的西城,已成铁桶之势。 钟响建墙有功,已是名至实归的右相。 然,动风水者,必有大伤。 坊间云:西城大修,伤龙气,琼花萎,立井困身。 江玉喜一党上台后,把西城进行了翻天覆地的改造,首先是管道,分为食用水道和污水道,在原来的基础上增加了两倍的工程量,几乎是重新修建了水渠,由高到低,将西城的污水排到海里,大大的减少了城市的负荷,而这一改造工程,需要动到住宅的根基,几乎是在地下再建一座城的规模,其次,广建房屋,如今西城城池之内,不见空地,由于大力发展商贸,三城人疯狂进入,购置房产,这就促使土地得到广泛使用,除了王家的菊园,法令规定不能使用的土地外,大多数地都修建了房屋街道。大规模的动土,也就犯了风水,所以独孤氏的龙脉才会伤及,而琼花之象正是警示。 再者,修建城墙,就将西城团团围住,正如一口井一般,走不出去,自困其身。 西城的军事设施,进行了规模的改善,首先是城防,西城外有护城河,就算是打到西城外,要过这一关卡非常的难,关了四城门,士兵们沿着城墙防守,就算有十万军队也难突破,而每隔十米就有一巨弩,可连发十箭,巨大辎重都可破坏,骑兵更是不可抵挡。城防的军队有十万余人,分布在四城门前后,远至两关。其次是骑兵,以游骑为主,在广阔的土地上进行巡逻,以百人为伍,移动营帐,能够快速回防,关口一建立后,对骑兵的军需补充又多了保障,粮草可在关口屯积,再分发各县。最后是海军,西城打造了百余艘战舰,长三十余米,宽十二米,载有巨弩两排,投石器一台,步兵五十人,可运载士兵两百人。 在如此强大的军事力量前,三城兵力总和不到十五万,根本不是西城的对手。 崛起的西城,正慢慢地扩张领土,企图统一四城。 如在独孤玉蝶手上,西城能有今天的军事,恐怕早就发动四城之战了,但公主并不是好战之人,醉心剑术,成婚生子后,更是以家为重,所有事务均由驸马打理。江玉喜一介马夫,安于现状,根本不可能会想到一统四城的好处,更没想过要称帝,在他的世界里,能够成为西城的王,祖坟已经冒青烟了,他之所以把西城建设得如此强大,是不能受到外敌侵犯,以求自保,而江玉喜的身边,也无大志之人,拿范中离来说,精忠报国为前,忠君为后,范家庄并不像古琴山庄那样,能够有全局的眼界,范氏一门也不可能支持战争,其次是洪小九,一心为权,使自身强大,能够防范东城,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慕容玉就更不用说了,江湖中人自归江湖。 在西城内,没有一人能够站出来提醒江玉喜:“是拿下另外三城的时候了。” 称帝,对于四城如此狭小的岛屿而言,那是几百年之后的事,统一建国,开通对外航道,甚至远征,那都是像做梦一样。 此时,两个儿子和女儿的出生,滞后了江玉喜要联盟北城的步伐。 钟响在东城遇上马王后,就提出来联盟北城的牧民部落,加强双边贸易,以高出两倍的价格,购买马王的商品,其中大部分是马匹,这个提议并没有遭到反对,也没得到支持,成了闲置的一门功课,直到东城的骑兵壮大后,西城才意识到马匹的重要性,但已经错过时机,马王的马匹,大部分已经卖给了东城。 在朝堂之上,钟响虽为右相,但实权不如洪小九,内还有执事府和内务府外加六部,顶上还有个监察司,外有大将军,可以说就是一谋士,起草一些法令,召集文官研讨一些治国之策,要是有燕秋水那般可划地相交的权利,或许西城又是另一番变化。 制衡朝堂上的权利,是君王必修的技能,江玉喜也一样,后有梅氏的纵横,前有独孤氏的监督,他手下的臣子,都得有所规矩。这或许是江玉喜运气好,英雄榜上的后人们也争气,让他能够在两年中迅速崛起,能够让所有人另眼相看,也是能稳坐王位的原因。 运气,有时候说来就来。 孤独雷突然生病,日夜哭闹,御医们束手无策,公主只得发布诏令,征召西城名医。 七日后,来了个游医,切脉问诊,摇了摇头道:“此乃天生顽疾,心脏不全,须前往千里之外的灵狐岛,取全心草方可治愈。” 公主焦急道:“那就赶快派人去啊,还等什么。” 游医又道:“这全心草可不是常物,如千年灵芝般富有灵性,若是子病求药,须父母前往,诚心以至,方可求得。” 公主道:“行,那我去吧。” 说到底,公主才是西城的王,千里之外有灵狐岛,岛上长着全心草,就凭一句江湖游医的话,公主就要前往取草,这哪能儿戏,且莫说独孤玉蝶不同意,文武百官也不会同意,江玉喜更不会同意。 儿子染疾,如痛母心,日夜哭泣,就如千刀万剐一般。 同时心痛的有两位母亲。 梅香玲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子死,于是就与江玉喜商量。 “那游医的话,不妨试试,此去千里,凶险万分,还是由我去吧。” “你走了,孩子怎么办,谁来哺乳?” “燕妹奶多,小瑶叶也吃不完,让她带着晓风。” “还是我去吧。” 江玉喜不得不去,尽管遭遇百官反对,但救子心切,就算是前方有怪磨鬼怪,也要前行。 范中离道:“既然王上要去寻药,那就乘坐刚下水的霸王舰出征吧。” 只道是: 大动山脉惊地神,降灾王族百官惊; 全心草晓父母事,为儿求药需修行。 第387章 霸王战舰,逆风而行破风浪 为儿求药,江玉喜不得不去灵狐岛,至于有没有那个岛,谁也不知道。 西城召集了最好的水手,勇士和医士,随同摄政王一起出海。 这或许是江玉喜成王路上的又一劫难。 慕容玉,五绝,丹霞,梅家和玄宗门的一干伙计,黄金卫副统领白虎带着百余精兵。 这一次没有王大锤,因为他病了,躺在床上已经好些天,看了几个郎中,长乐府得知后,又派了府医前去,诊断出其因长期酗酒而肝脏败坏,死期不久。一生不得志的王大锤,终于被世俗的烟火吞噬,沦为江湖过客,他还对长乐府的府医道:“等我好起来,我就去帮驸马爷。” 垂死之人,想到的也是报效西城,只不过,这样的希望如一抹流星,在江玉喜取得仙草回来后,再也没见到王大锤,只有春兰知道,那天晚上王大锤很痛苦,于是就喝了几口酒,然后吐了几口鲜血,停止了他那令人揪心的呻吟。奇迹的是,春兰竟然有了身孕。 西城的风静静地吹着,晨曦的码头,并没有因为摄政王的到来而增加喜悦的气息,半夜里就起床的水手和船工们,已经干完许多活,懒洋洋地坐在甲板上睡回笼觉。 “快看,那不是西城的驸马吗,他要出海啊?” 有水手认出江玉喜来,站在甲板上惊叫。 几名年轻的水手便站起来看,羡慕着西城驸马的威风,出海居然有这么多的人护着。 “瞧见了没,好只大船,恐怕得装好多的货。,我要是有这么只船就好了。” “那不是船,那是西城舰,海军用来打仗的。” “打仗,驸马要出海打仗吗?” “听说是去为小王子寻药。” “小王子病了,是什么病,要寻什么药?” “一江湖游医说的,小王子的心不全,要寻得一种全心草方可救活。” “是吗,这驸马爷还真疼爱小王子,为了寻药,都用上了军舰。” “要不是这位驸马爷,咱们北人到西城来,还真没了活路,盼着他能找到这仙药,治好小王子。” “将来我也要当驸马。” “瞧你那德性,当得了驸马吗,当驸马的马夫还差不多。” 一声号角,西城舰出海了。 长乐府梅家的眼线,早就飞鸽传书到梅剑山庄。 梅玉楼找来梅长顺和金梅老人。 “二位,可知这海上有一座灵狐岛?” 金梅老人道:“来这四城时,曾听船夫提起过此岛,庄主要去这岛作甚?” 梅玉楼道:“西城小王子有难,玉喜听住江湖游医之言,要去此岛取全心草,我放心不下,想请二位前往此岛助他一臂之力。” 金梅老人道:“但凭庄主吩咐,只是岸上呆了数年,不知能否认得这去路。” 梅玉楼道:“我已请城王派了最好的水手,带你们前去。” 南城派出了援助江玉喜的队伍,由梅家卖剑的伙计金梅老人与扫地的梅长顺带队。 一向只卖剑的金梅老人,实则是江湖传闻的空海大师的好友,名为杀楚,曾是个杀手,颇有几分江湖侠义,与梅五一样,被各大门派追杀,在空海大师的帮助下,来到南城投靠梅玉楼,因而躲过一劫。与梅五相同的是避难,但年龄却比梅五大了两轮,只想老死南城,而今梅家有求,他当然会前去。 这么多年来,金梅老人一直想帮梅家作点事,以报救命之恩。 为何梅玉楼会派这两人去相助江玉喜? 除梅玉楼外,梅剑山庄武功最高的,也就数这两人,深藏不露,想这杀楚,能与那空海大师是至交,可以想象武功有多厉害,而梅长顺在灵泉山一战,让诸多人刮目相看,对梅剑山庄也加深了了解。其次,金梅老人当初来到梅剑山庄,曾提到过在一岛上呆过半年,岛上有狐狸,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灵狐岛。 南城没有西城那样的战舰,但白鲨族有很好的渔船,还有最勇猛的水手,一行两百余人,在金梅老人的记忆中航行,也有熟悉那岛的水手,划着小船探路。 宫中,独孤玉蝶抱着外孙,心疼不已。 “都是我造的孽,让这孩子天生就遭遇这劫难,想必是我在西城寺修行不够,老天是在怨我,但愿玉喜这次能找到这全心草,解雷儿之苦。” “有没有这种草还不一定,也就是去试试。” “有的,我听说过此岛的,一定会有的。” “但愿如此吧,唉,都说动了这西城的根基,也不知是真是假。” “这个你也信,那都是谣言,看那东城,后宫一党全被诛灭,这是动了什么根基,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谁都会生病。” “难得母后如此释怀,要不是琼花露续命,这孩子恐怕也活不到现在,但愿能熬到玉喜归来。” “能的,肯定能的,这可是咱们独孤家的血脉。” 现实往往是残酷的,独孤玉蝶聪明一世,却不知道怀中所抱的小王子,实则是梅家的骨肉,与独孤氏无半点关系,而自西城寺修行之后,在后宫殿中也设了佛堂,每日吃斋念佛,为西城祝福。 长乐府内,两位夫人带着孩子,在院子里走着。 “姐姐,这雷儿真是心不全吗,莫不是那江湖游医乱说的?” “倒是听爹说过有这么种病,我们梅家祖上,有人患过此病。” “还真有这病,那也是求得全心草而治吗?” “倒不是,得神医相助,要是黄家兄妹在就好了,他们可都是圣手丹心。” “可惜,他们已经离开南城了。” “是啊,梅五也走了,梅兰也走了。” “听说这梅五挺厉害的,得这黄姑娘的芳心,还勾走了梅兰,他到底是什么人?” “本名姓谭名欢笑,是一江湖侠客,在无界之地惹了事,躲到我家里来,已经有七年之久,他从来不提之前的事,但爹听说了一些,梅家向来不收无德之人,他在江湖上有些名声,也就留了下来,这次也算是还了人情,谁曾想,这梅兰也跟着走了。” “姐姐不要担心,总有一天,你们还会见面的。” “唉,也许吧,要不,咱们进宫里看看去,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好啊,我也有些想这小家伙了。” 只道是: 母子连心寝室难,盼夫寻药把家还; 江湖旧事云烟过,随之东流把笑谈。 第388章 母子相见,万般痛苦无人知 听闻小姐要进宫,梅花急忙相劝:“小姐,这小王子得的什么病还未弄明白,要是染人之疾,岂不连累了咱们的小公子。” “你这乌鸦嘴。”梅香玲指责道:“要是传染之病,还等今日,那宫中之人不全都传染了。” 梅花道:“小王子病了,定不会让外人看的。” 梅香玲道:“我们是外人吗,你这丫头,今日话怎么多了?” 梅花道:“我就是担心小公子。” 梅香玲道:“那你抱着在门外等吧。” 那夜生产,梅花母女暗中行事,换了孩子,自是心中有鬼,如今梅花见小姐要进宫,不由得慌乱起来,却又说不出所以然,那秘密自是死也不能透露,也就只好抱着小公子,跟随在小姐后面,见机行事。 一辆马车在长乐府前等候,自长乐府设学后,慕容燕就住在了长乐府内,玄宗门的人也来了几人在身边服侍,赶车的是梅家的伙计,后面跟着的是玄宗门的人。 上了马车,江晓风突然就哭了。 “姐姐,风儿是不是饿了?” “我看看。” 梅香玲从梅花手里接过江晓风,掀开衣服,往孩子嘴巴里塞进了乳头,吸了几口,又吐了出来,脸上的泪痕还未干,又挤出了眼泪来,梅香玲有些生气道:“这孩子,倒和我置气起来,再哭,我可要扔你下去了。” 慕容燕道:“给我抱抱吧,晓是第一次会这马车,害怕罢了。” 梅花急忙接过小瑶叶,梅香玲便递过了江晓风,这小子居然就消停了。 “瞧瞧,你才是他的亲娘。” “好啊,那咱们换了。” “换什么换,不都是娘嘛。” “那倒也是,我也是娘,可到了宫里,话不能这么说。” “你的意思是,公主也不是这俩孩子的娘?” “人家是公主,要是这孩子的娘,咱们这抱着的,不就是王子和公主了吗?” “哎,你这小脑袋瓜子,倒是转得挺快的,说得对啊,咱们这俩孩子,见了公主,还得叫公主。” “可不是。” 二人有说有笑,到了宫门前,内务府的小史见到两位夫人,急忙向言正通报,言正前来迎接:“二位夫人,今儿怎么有空到宫里来了。” 梅香玲道:“听说小王子病得厉害,我们来看看,让进去吧?” 言正道:“大夫人可真会开玩笑,这宫门别人不能进,你二位还不能进吗,请随我来。” 早有小史到后宫,知会女执事,到公主房里禀报,公主急忙出了殿,到门口等着,见到两位,苦笑着迎了上来。 “公主万福。” 虽是平起平坐,但到了宫里,还是要行礼的。 “还客气上了,快随我进去。”公主道。 西城后抱着外孙,在屋子里走动着,或许是感觉到生母到来,独孤雷哭得更厉害。 “城后万福。” 二位夫人上前行礼。 西城后笑道:“这孩子才三个月,就开始认生了,姑娘们来了,快坐快坐,到了宫里,就像家里,别客气。” 梅香玲把江晓风递给公主,上前道:“城后,可否让我抱一抱小王子?” 西城后怔了怔,随即道:“都是你们的孩子,当然能抱,来来来,看看谁来了,这位可是大娘。” 梅香玲赶紧接过来,孩子便不哭了。 “哟,这孩子,跟大娘要亲一些啊。” 西城后打趣道。 公主道:“那都是一家人,定是亲啊,哭了半响了,总算消停了下来。” 这一抱,就脱不了手,一放下,独孤雷就哭,巧也巧了,那江晓风见了生母,也乖乖地睡了。 “当初,我就不该和梅庄主定什么盟约,让孩子五岁后去南城,睢睢,都等不及了,既然孩子亲你,你就留下来,这几日闹腾得厉害,御医们也没有办法,总算是有消停的时候,也让雪儿睡睡觉。”西城后见外孙终于平静,又操心起女儿的事。 公主道:“我没事。” 梅香玲道:“听说小王子害了一个月的病,想必公主这一个月都没睡好,既然这样,我与燕妹妹就住在这里吧,也好有个照应,这孩子亲我,我就多抱抱,让公主也喘口气。” 哪有亲生儿子不想着母亲的。 这个时候,要再把孩子换回来,可万万不能了,毕竟小王子脖子上的胎记那么明显。 梅香玲和慕容燕在宫里住了下来,一个房间三个孩子,倒也不吵闹,公主抱着江晓风,偶尔也换换小瑶叶,一家人其乐融融,城后在边上打着下手,照顾着三个孩子,像个普通的外婆,梅家的人和玄宗门的人,自然也在边上候着。 宫中难免有些议论。 “你们知道吗,小王子的病快好了。” “是吗,驸马要是回来见到小王子好了,那得有多高兴。” “说来也怪,这梅夫人进了宫,小王子就不闹了,只认她。” “还有认错娘的?” “谁知道呢,这梅夫人待人和善,长乐府收养了那么多孤儿,小王子自是亲她。” “这小王子也怪可怜的,这么小就得了这怪病。” “可说不准,八成是那游医骗人的,谁家小孩还没个病,我娘说,生我下来一个月,我就害了病,病了半年才好,差点就把我扔了。” “这些日子一直在宫里候着,都没睡过好觉,这下好了,执事会让我们睡一觉了。” “执事方才来了,让咱们先休息半天。” “那赶紧回去睡觉吧,别到了晚上打不起精神。” 宫里的规则,半分也不能怠慢,宫女们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都要有分寸,这两个宫女私下议论小王子的事,也是犯了忌讳,好在并无旁人,内务府的官史又不在,自然是没事,但梅香玲进宫,让守在公主殿前的宫女们都松了口气,晚上小王子只是哭了一会,就熟睡了。 一个月,宫女们日夜守在公主殿上,大气不敢喘。 言正也睡了个好觉,早早起来,在堂上问事,大小执事都来禀报,宫中一切正常,这才洗漱一番,换了官服,来到公主殿前听差。 朝中无王,公主又不得闲,早朝之事也就免了,各部有事,要么找大将军,要么找万户府,来宫中的官员并不多,钟响主持着政事,在宫前的院子里办差,所有的官员进宫面见公主,都得先见钟响。 看着三位夫人在公主殿上乐呵呵的,言正的心里,却有所担忧。 只道是: 天眼初开万物生,母子相见假亦真; 一朝成王解身世,却道幼时险夭折。 第389章 乘风破浪,路迷大海壮士行 为了向西城的百姓证实君王的能力,江玉喜再一次为儿子犯险。 茫茫大海,灵狐岛身在何处,无人知晓。 地生万物,数以水广,海之宽阔,世人未能足迹。 也就是说,海洋之大,没有人能够走得完,这就是四城之人,为何称海洋之外为无界之地,他们认为,海洋的尽头,是广阔无际的陆地,住着数不清的人,并视这些人为外敌。事实上,四城的人,并不知道无界之地也是有限的,海洋才是无限的,也许要航行数十年,才会弄得明白。 灵狐岛,老水手们传说下来的一座小岛,有人说在东方,有人说在西方,那里有许多漂亮的狐狸,甚至还住着一个部落,岛上长满了一种奇怪的草,会结出一种如心脏般的果实。 西城的老水手们,在海上航行了五天后,迷路了。 船一直是向东行驶的,刮的是西风,算得上是逆行,为此五天走不了多少路,也遇上了一座小岛,上面除了石头,和一些栖息的鸟类,别无他物。所有的人都很迷茫,前行的小船探不了路,眼前全是海水,只能靠日月来分辨方向。 这个时候,还来了一场风暴。 水手,最忌讳在风暴时出海,没人斗得过这邪恶的海怪,轻则船破,重则人亡,经营一条船不容易,谁愿意赔上身家性命和天斗。风暴是无常的,就像一个人的心情一样,时喜时忧,喜的时候只是像一个顽皮的孩子,挑逗一下风浪,忧的时候愁云遍布,风雨交加,浪有三丈。 黑压压的一片云,从远处而来。 老水手们惊呆了,有人急忙禀报,声称那不是云,而是风暴,有怪物要来了。 江玉喜来到舰首,看着那奔袭而来的风暴,不由心道:“难道我今日,真要亡命这海上?”他又不甘心,西城重金打造的战舰,如果连风暴都避不过,将来如此在海上抵御外敌,于是安慰水手们道:“大家不要惊慌,我们的这条船不是普通的渔船,而是军舰,能冲过去的。” “不要慌,稳住绳索。” 一个老水手大声的叫喊,水手们各就各位,迎接着撞击。 “王上,你还是到船舱里躲躲吧。” 长乐府上的侍从撑着伞,挡着巨浪掀上来的海水。 哑巴由站在前面,手里拿着大砍刀,怒视着海上,似乎海里有妖怪,只要敢上船,他便会一刀两断。 慕容玉劝道:“姐夫,别站外面了,进去吧,有我们呢。” 江玉喜道:“我要是走了,这士气就落了,大家各自拿绳索拴在腰上,以防浪大被冲走了。” 王是士气,亦是力量。 顿时,水手和士兵们都有了斗志,按照君王的吩咐,拿来绳索拴在腰上,又系在了舰上的柱子或边孔。下舱内,水手们喊着号子:“一二,一二,一二……” 战舰的速度加快了,朝黑云冲了过去。 果然,那不是云,而是由风雨雷电及海浪组成的风暴。 第一波浪很高,撞上了战舰的帆,险些巨大的力量,险些把桅杆撞断。 老水手见状,急忙挥手大喊:“快,放下帆,要不然杆就断了。” 没人听清他的话,见第二波浪就要到来,老水手急忙去解绳索。江玉喜看清了动作,也上前帮忙,但绳索有碗口粗大,岂是两人就能拽得动的,无奈之下,江玉喜又叫来哑巴和慕容玉,这时候水手们才明白要放帆,于也都来帮忙。 湿了的帆和绳索,要降下来,却是费力。 “来,大家一起用力,听我的号令,预备,一二三。” 老水手指挥着。 终于,在第二波大浪到来前,帆被放下,要是浪冲到帆上,不但桅杆要撞断,战舰也有可能被掀翻。 进入一个黑暗的世界,电闪雷鸣,巨浪接连,如无数头猛兽,正在撞击着战舰。 “往西南,快往西南,前面有暗礁。” 眼尖的水手发现不对劲,急忙跑到舵手前叫喊。 舵手转舵,硬生生的把战舰来了个九十度的转弯,把甲板上的人全部抛在地上,有人还掉进了海里,幸好拴了绳索,在众人的拉扯下上了甲板,而巨浪正好侧面打在战舰上,险些把船打翻。 见此,富有经验的老水手道:“再转九十度,往东。” 好不容易来了,又要回去,舵手不解道:“这是要回去吗?” 老水手道:“听我的没错,咱们正好借这浪走。” 江玉喜道:“听老师傅的吧,向东。” 又来了个九十度的转弯,巨浪一来,战舰就更快了。 在海上不知折腾了多久,也许是一夜,也许是一天,总之战舰冲出风暴时,已经是满天星辰,宛如另一个世界,和平,美丽,宁静得听得见海中万物的呼吸。 所有人精疲力尽,坐在甲板上喘着气,庆幸逃过了一劫。 老水手巡视着战舰,略有损伤,指挥着水手们进行抢修,下舱的水手们也上了甲板,划了这么久的船,膀子疼了,力气也用完了。 江玉喜道:“多亏那位老师傅,要不然咱们全部要丧身风暴里,不如这样,以后这条战舰,就交给老师父指挥?” 舰长是位千长,对老水手佩服得五体投地,上前道:“老师傅,王上叫你过去,从今儿起,大家都听你指挥。” 老水手笑着,来到江玉喜跟前道:“王上,这可是战舰,我啊,也就掌掌渔船的舵就可以了,让我担这大任,可不敢开玩笑,王上的命金贵,要是出什么差错,我可担当不起。” 江玉喜道:“老师傅就别谦虚了,要不是你,我们都没命了,咱们一起出海,不分新的尊卑,往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做的,你尽管吩咐就是,你就当我是新来的水手,如何?” 老水手道:“有王如此,乃西城之福,那老朽就领命了,王上,这海上的风暴,往常都是有的,不过没这么大,这种风暴又称为风暴眼,就像一个巨大的球体,在海上游荡着,谁遇上了谁倒霉,幸亏咱们这条战舰结实,不然真抗不住,虽往回行驶,我也掌了会舵,让这船朝东南而行,如果老朽猜得没错,再走几日,便可到灵孤岛。” 一听要到灵狐岛,众人好似打了鸡血,欢呼了起来。 只道是: 风雨雷闪振臂呼,入海而行占吉凶; 船员齐心把关闯,突破巨浪得安祥。 第390章 搏斗巨鲨,战舰无敌征大海 经历了风暴,战舰又恢复了正常的行驶,在得知要到达灵狐岛后,士气大涨。 无疑,选择老水手来当舰长,是江玉喜最为明智的做法。 老水手姓黄,大家都叫他老黄,以前常被人嘲笑,戏称他做事总黄。老黄也是倒霉,每次出海,都要遇上坏天气,弄得船家们都很怕他,但有他在,也能保住船只,因而是一个福祸双至的人,这么多年,老黄在海上已经摸出一些经历,这一次智斗风暴,也算是挣回了大半辈子的名声。 千长在舱内看着图纸,突然有了一种想法。 “王上,往常咱们训练海军,都按照一贯的方法,并未考虑这突然的变数,昨天经历了风暴,让臣下明白了一件事,咱们训练海军的方法固然是对,但要让战舰在海上正常的航行,还要战斗,恐怕得换一种方法了。” “你有什么主意?” “首先,得保证这战舰不会翻,我们的帆做得太大,是一大块,能不能分成几块,这样的话,上升和下降就会迅速,如果坏了一块,其余的也还能用,桅杆也不能用一根,至少得三根,断了一根还有其余的在,也能航行,这样的话,绳索就不会用这到粗,水手们也不会这么艰难了。” “有道理,我见过三根主杆的帆船,应该行得通,你再说说。” “咱们的人分为三拨,一为舱下划船的部分,二为甲板上防御的部分,三为掌舵和传信的部分,如果咱们打通甲板,用几根绳索连接上下,拉左边的,就是左边停止,拉右边的,就是右边划行,这就大大的提高了战舰的灵活性,也节省了人力。” “如果在绳子上索上铃当,用来做暗号,就能实现快慢和转弯,对对对,这个方法好。” “这老水手给咱们上了一课,海军的训练,都是是纸上谈兵,回去之后,能不能请他到海军当中指挥训练?” “经你这么一说,倒是有些道理,就是不知道他老人家,会不会同意,咱们西城的海军,是应该好好整顿整顿了,只划划船,射射箭,那不叫训练,得弄进风暴里,学学怎么活下来。” “王上明鉴。” 西城海军的计划是十万,但组建起来十分的困难,士兵虽都会水,但在水上打仗相当困难,有很多人都吃不消,而海军的统领一直也没能拿出好的办法能招募人手,特别是在水手方面调配不当,士兵们日夜训练划桨,会划船了,却忘记怎么打仗了。 “报,海上有怪兽。” 传令兵在舱门口禀报。 江玉喜急忙带着众人来到甲板上。 只见海中出现十余头巨大的怪物,速度很快,围着战舰而游,伺机攻击。 有一只怪物像是领头,浮了起来,尖翅如山,又如一把利刃,划破海面。 老黄道:“大伙不要慌,这是鲨鱼,这一带常见,只要没有血腥味,它们是不会攻击的。” 厨师正在做饭,一伙人都在舱下,哪听得见老黄的话,把废弃的东西,倒进了海里,这些东西有肉类也有鱼类。 顿时,一头鲨鱼撞向了战舰。 一阵剧烈的摇晃。 “不好,大家快准备弩箭。” 江玉喜险些摔倒,急忙吩咐。 千长一声招呼,甲板上的士兵开始各就各位,拉开了巨弩。 看见海里的东西,老黄道:“这是谁丢的,想害死人啊?” 一名水手道:“那是厨师们丢的废弃之物,我下去说一说。” 说话间,两三头鲨鱼冲上前来抢食,撞向了战舰。 “向西转舵,快。” 老黄大喊,眼看就要被鲨鱼撞上。 舵手急忙转舵,仍然躲避不急,甲板上的人被撞倒。 江玉喜爬起来道:“千长,不能干等着,得给鲨鱼一个教训,射远处的,只要有血腥,它们会互相残杀。” 千长站在舰首指挥,一排弩箭齐发,射中不远处的鲨鱼,顿时涌起血水。 其余鲨鱼涌了过去,啃食着受伤的同类。 “快,再射。” 江玉喜急喝道。 又射中几头鲨鱼。 海面上顿时大乱,鲨鱼们在血水里互相残杀着,哪还顾得上战舰。 老黄进了舱,命令道:“谁再往海里乱扔东西,就把他扔下去。” 厨师是军人,哪理会老黄,拿起一块肉扔进了海里,蔑视道:“扔了,怎么着?” 老黄气急败坏道:“把这个人抓起来,带到王上面前问话。” 士兵们不听从,但水手们冲了上去,士兵也不敢阻挡,把厨师抓着,厨师挣扎着叫嚣:“我是西城的士兵,岂听你这水手的,真是胆大包天了。” 来到甲板上,老黄指着厨师道:“王上,就是此人,朝海里乱扔东西,险些让大家丧身海底,我劝导于他,竟然重犯,无视于我,请王上主持公道。” 厨师反驳道:“脏东西不扔,难道留着吃,这舰上又没有明规,怎能怪我?” 江玉喜道:“好了,别争了,厨师朝海里扔东西没错,错在于厨师长和千长,大家都不知道鲨鱼会闻腥而来,也不知这小小的脏东西,会要了大家的愉,因而法令当中也未明确,量厨师不听劝告,故意扔东西,这就是藐视他人,军有军规,便为人者,不尊老爱幼,岂是人道,打二十军棍,算是给你点教训,以后不要在厨房了,到甲板上来望风吧。” 望风是何意思,就是杂工,清理甲板之类的。 厨师不敢说话,千长一挥手,两名士兵上前,将其摁在甲板上,打了二十军棍,打得其哭爹喊娘。 江玉喜道:“都听好了,自今日起,船上皆由船长老黄发布施令,不得有违,再有犯者,军法处置。” “遵命——” 众将士及水手们都唯命是从。 千长叫来百长们,再一次重申摄政王的命令。 有人道:“意思是,这老黄的权利从舰长还大?” 千长道:“只要能把咱们带到灵狐岛,只要能把咱们带回西城,那就得听他的,这是王上的命令,不是攀比权利的时候,你们都听好了,管住手下的人,谁要是再犯,你们也跟着受罚,以后都叫他船长,不准再乱叫,让我听见乱叫,打烂你们的嘴。” “遵命——” 百长们面露惧色。 只道是: 巨弩屠鲨战舰威,军法当道伍方强; 水手掌舵稳如钟,君王授命大不同。 第391章 大战海盗,缴获巨炮发新迹 西城的战舰在海上航行了十余天,终于看到了一座小岛,估摸着再行一日,便可到达,按照老水手们的经验,灵狐岛应该要到了。 灵狐岛上有没有全心草,所有人都不知道,但所有人心里都有一个希望,那里必须长着全心草。 看着小岛,思念着孩子,江玉喜的心里,充满了欣喜与担忧。 慕容玉走到甲板上,递过一个酒杯,杯里装的是酒。 “慕容玉,你相信那岛上有全心草吗?” “肯定有啊,要不然咱们来干嘛。” “你用不着一起来犯险的。” “姐夫,你是怎么了,这是咱们家的事,有困难应该一起啊。” “你们姐弟俩什么都不争,什么都不说,过着安稳的日子,不像梅家啊。” “梅家,这不是好好的吗,姐夫,你有心事,不妨说出来听听。” “有些事,只能放在心里,是不能说出来的,看见后面的那条船了吗?” “看见了,一直跟着,不知道是什么人。” “梅家的人,南城的船。” “既然是梅家人,为何不跟上来,而是偷偷摸摸在跟随在后?” “可能在等什么吧,大概是香玲怕我出事,请梅家帮忙。” “什么事都有梅家人,姐夫,说句不当讲的话,这梅家也太爱左右人了吧?” “人的权力大了,就想做一些事,情有可愿,这一次出海,让我有所感慨,回去后,真想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你是太过操劳了。” 半夜,突然有人大叫:“有海盗——” 水手和士兵们从梦中惊醒。 千长敲开摄政王的门道:“王上,右弦来了一艘船,上面挂着海盗的旗帜,让咱们停船。” 江玉喜道:“是吗,到了这海上,还真是无法无天了,准备战斗。” 千长道:“已经准备好,只等王上一声令下。” 江玉喜走到甲板上,所有人都已拿起了武器,看着右弦的船,比军舰小一些,上面有两百余人,挥舞着刀剑和火把,正得意地吼叫:“呜……呜……呜……呜……呜……” 海盗以为是商船,故而想镇摄一下,哪知是战舰,而左侧还有一艘船,在慢慢地逼近。 千长喊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船头,一位长相怪异的海盗,叽叽哇哇地说了一通,不像是中士的语言。 江玉喜道:“听这话,也不像是无界之地中人,听说海外还有一些民族,野蛮而喜欢侵略,想必就是这些人了,大家当心,这帮人可能没那么容易对付。” 南城的船行驶上来,与西城的战舰形成左右夹击。 那海盗大概是看出了威胁,一声令下,轰隆一声,南城的船被炸了一个大洞,士兵伤亡不少。 见此,江玉喜大惊,不知对方用了什么武器,急忙道:“不好,南城的船被攻击了,千长,你守着船,掉转方向,用弩箭对付他们,我们登船而上。” 慕容玉道:“姐夫,你就不用去了,我们去吧。” 江玉喜道:“小看姐夫了吧,虽然武功不及你,但也不至于怕这帮海盗,走吧,给这些海盗点颜色看看。” 海盗一发中船,得意洋洋,在船上吆喝着庆贺,正要对西城的船开火,只看数十条人影,已经用飞爪上了船,一场混乱开始。 南城的船也借此往海盗船靠,梅家人与士兵们爬上船。 海盗不知厉害,拿出一些武器对抗,被打得七零八落,一部分人跳海,一部分人被杀死,剩下几名胆小怕事的投降,说着听不懂的语言,被五花大绑了起来。 看到金梅老人与梅长顺,江玉喜急忙上前行礼道:“多谢二位前辈相助。” 金梅老人道:“庄主闻得姑爷前来寻药,特命我们前来相助,没想到遇上这外国的海盗,这西洋大炮,真是厉害。” 江玉喜一惊,诧异道:“什么是西洋大炮?” 金梅老人道:“这些人是西洋人,在海上横行霸道,仗着的就是这些铁器,姑爷请看,这甲板上摆放着的这些大炮,就是方才发射炮弹的东西,有了这东西,船在这海上就无敌了。” 江玉喜道:“前辈如何得知这是西洋大炮?” 金梅老人道:“实不相瞒,我本是中原人,曾在海上呆过一段时间,见识过西洋人的厉害,不过,他们一向不在中原之地行凶,这一次,不知道怎么就到这来了,大家查一查,定能从船舱里查到线索。” 果然,士兵们从船舱里搜出许多财物,大概是海盗们在海上抢的商船,都是些金银,当中还有一张图纸,画着各个国家,当中也有中原,用的是汉字。 看到这张图纸,江玉喜才惊叹世界之大。 “真没想到,这海洋之外,还有这么多国家,也不知道这些海盗,是哪一个国家的人?” 无人知晓,但船上的十二门大炮,都让人好奇。 突然,海盗中有一人突然开口,用生硬的汉话道:“各位好汉,请饶我一命,我可以为你们,做牛做马。” 江玉喜道:“你是哪里人,来干什么?” 海盗道:“我们是欧洲人,在海上迷了路,误入了你们的国界,请各位好汉饶命啊?” 江玉喜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说我们的话?” 海盗道:“我叫艾伦,是英国人,请放过我一命,我会帮你们干活的。” 江玉喜道:“你会使用这些铁家伙吗?” 海盗道:“你说的是大炮啊,我当然会用啊。” 江玉喜道:“好,我可以饶你一命,但是有一个条件,你必须教我们造这大炮,并教我们使用,到时候,不但会放了你,还会给你银子,银子知道吗?” 海盗点头道:“知道知道,我不要银子,我只要活命。” 士兵们被惹得大笑起来。 回到船上,江玉喜惹有所思,慕容玉陪伴左右。 “姐夫,现在南城的人在那艘船上,这船会不会就归了南城?” “我已与他们说清楚,南城的船坏了,这海盗的船归他们,但船上的大炮归我们,有了这些大炮,咱们就高枕无忧了,如果真如那什么艾伦所说,能够造出大炮,你想想,咱们在城墙上装上这东西,在战舰上装上这东西,岂不威猛?” “真没想到,咱们这次寻药,还寻到了无敌的武器了,就这一炮,就把南城的船打成那样,要是把这炮装在马车上,朝东城一轰,岂不完事?” “想得倒美,真是那样,西城的军队就无敌了。” 只道是: 大战海盗缴获船,铁器震山神仙难; 纵使千军万马在,一炮当前命不还。 第392章 蛮夷部落,交换礼物结新友 天一亮,灵狐岛便屹立眼前。 “快看啊,灵狐岛到了。” 水手们惊呼着,充满了喜悦。 金梅老人故地重游,看到这座小岛,思维万千,走到江玉喜面前道:“姑爷,这岛上有人,可要当心了。” 江玉喜道:“好,大家都小心点,留下一半人守般,其他人随我上岸,先在岸扎营,寻得这岛上之人,再寻药物。” 士兵们下了船,安营扎寨。 金梅老人与梅长顺上了岛,开始寻找岛上的住民,寻了半响,也没见其踪影,也好来到岸边,实情禀报,江玉喜就带着人开始寻药。 终于,在一口井边上,寻找到全心草。 井在一片洼地之处,边上长满了奇花异草,井不大,里面有鱼儿在嬉戏。 正要取草,金梅老人突然挥了挥手道:“有人。” 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严阵以待。 草丛动了动,随即像兔子般,周边的草都动了起来。 士兵们拔出了刀剑,形成铁桶阵,围了起来。 突然,从草丛里冒出许多野人来,手持长矛,脸上画着奇怪的图案,只系了一块遮羞布,光着脚,嘴里富有节奏地喊着:“呜呼——也——呜呼——也——呜呼——也——” 江玉喜道:“我们是西城的人,前来贵岛寻药,并无冒犯,请当家的出来说句话。” 大概是畏惧对手的武器,领头人便站了出来,身材彪悍,像是族长的样子,手里拿着长矛,腰间插着把石剑,手一挥,众人随即静下来,他道:“你们想要什么?” 江玉喜指着地上的草道:“想要这东西,救命。” “哈哈哈哈……” 野人们竟然笑了起来。 江玉喜不解道:“这不是全心草吗?” 族长道:“这是全心草,不过不能救人命,只是长在这好看罢了,你如为这东西而来,随便采便是,不过,你们穿成这样,肯定还带了东西,能不能交换交换?” 江玉喜道:“好啊。” 野人也并非是野人,原也是中原的名门望族,受到了打压,带着族人出海,寻了此岛居住,时间一长,所带之物花光,子孙后代延续下来,也就成了野人。 采了全心草,来到野人部落里,全是石洞,进了洞,拿来瓜果,倒也是美食。 江玉喜与族长坐在洞中,身边站着各自的侍卫。 “我们采了些人参,还有兽皮,可作交换。” “你想换什么?” “换你们的箭,还有布匹。” “箭有,但布匹却没多少,金银珠宝要吗?” “不要,拿来也没用处,我族之女,饱受暴露之苦,已经多年未见布了。” “这样吧,我让士兵们都把外衣脱下来给你们,如何?” “好,那我将所有的人参用来交换。” “也不用,随便给点就成,咱们可以做朋友,朋友之间,不需要用东西来交换。” “听他们说,你是西城的王,王可没有朋友。” “怎么会,我也有很多朋友,我需要朋友,如果我们做了朋友,还可以开辟航道,你们就可以经营贸易,不再担心布匹的事了。” “不行不行,我们不想外面的人来。” “放心吧,族长,我们不是坏人,只想和你做交易。” “之前来的人也这么说,却悄悄地把我岛上的女子偷了不少,也不知现在去了何处,何况你是王,要征服我们的土地,就是一句话的事。” “不会的,如果你不想和我们做交易,我们下次不会有人再来。” “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骗子,我就信你一回。” “那我们就要离开了,我真要等着这全心草救儿子的命。” “为了你儿子的命,你千里而来?” “是啊,有人说这长有全心草,我们也是半信半疑,就寻着来了,没想到还真有,族长,外面的世界很美好,如果你想通了,可以来西城找我,西城欢迎你们。” “我们的祖先就住在城里,那里的人太邪恶,既然你们要走,那就走吧。” 野人们搬来人参,堆积如山,船装不了多少,拿了些皮草,让士兵们脱下了衣服,又在海盗船中找了些,交给了野人们,给了五十把弩箭和弓箭,终于拿到了全心草。 离开了灵狐岛,战舰全速返航,有了经验,水手们也都不再惧怕,带着收获而回。 要知道,那些人参,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一株便可以卖上百两银子,水手们一人分得几十株,发了一笔小财。 慕容玉回到船舱中,正要睡觉,突然发出床下有动静,拔出配剑喝斥道:“谁?” 床下竟然爬出一野人姑娘来。 慕容玉收了剑,仔细打量,这姑娘长得倒也水灵,只是胸前那块遮羞布太窄,急忙脱了外套,递给了她。姑娘穿上了衣裳,脸色一红。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躲到船上来了?” “我叫阿香,爹娘都死了,听说外面的世界很大,我想去看看,就偷偷的摸上了船,你不要让我下船,岛上的人都不喜欢我,只要你能让我留下来,我做什么都愿意。” “船都开半天了,你想下也下不了,既然如此,你就在此住下吧,一会我与姐夫说一说,我叫慕容玉。” “我能叫你阿玉吗?” “叫什么都行,你也挺厉害的,这么多人守着船,你还能摸进来,幸亏遇上了我,要是被他们发现,定将你抓起来。” “你的姐夫就是那个王么?” “正是,西城的城王。” “那你也是大官了?” “算不上是大官,沾了姐夫的福气,在殿前做事。” “那以后我就做你的仆人,我会做很多事的,洗衣做饭我都会,她们总是欺负我,让我干很多的活,我手上的伤,就是她们弄的。” “没想到,你既然活得这么苦,放心吧,以后不让你伺候人,我让人伺候你,过小姐的日子。” “那可不敢,我只想活下来,你叫我干嘛我就干嘛。” “一会我弄水来你洗洗,饿了吗?” “有点饿,不过没事的。” “那你等着,我给你弄点吃的。” 慕容玉也是成年之人,见到这野人,莫名地有一种好感,冥冥中也是天意注定,这阿香姑娘虽然命运不济,长相也颇有小家碧玉之色,洗漱一番,穿上了男装,倒也有几分傲气。江玉喜得知,也没责怪,让其跟着慕容玉,带回府中,如是喜欢,就收为枕边人。 只道是: 蛮夷之地取奇草,结盟换物各所需; 一尺遮羞命不济,偷走故乡遇良人。 第393章 奇草救子,炮壮军势莫枉为 寻得全心草,江玉喜回到西城,也算是九死一生,为儿寻药。 西城王子服了药,倒也好了起来,举城上下,忧虑也就减轻了。 后宫,城后与公主的心也都放下了。 “这次要不是驸马冒死寻药,雷儿的病也不会好,这举城上下,都想驸马当王,可这孤独氏的江山,一向由自己人打理,外姓人终不可牢,为母不是想不开,而是这几百年的基业,要对得起列祖列宗,这些话本不该说,如今驸马得了人心,我要是阻拦,必遭世人唾骂,既然这宫里没我什么事,我还是到庙里清修为好,免引人非议。” “母后怎能这样想,这朝中大臣和西城的百姓,也都是敬重你的,人非圣贤,岂能无过,之前的事,大家也都忘记了,既然母后无心朝政,那就让年轻人治理西城,只要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那就是明主,还分什么姓氏,驸马不是那种权利熏心之人,经历了这么多事,他还是希望母后能留在宫中。” “你这一番话,说得为母的惭愧,想起之前所做之事,枉为人母,我听说这些驸马带回了大炮,要举国力兴建这东西,你怎么看?” “能够有神器护城,自然是好,当今四城,各怀鬼胎,稍有不慎,便会被他人趁机而入,听驸马说,这炮能射四五里,也不知是真是假。” “如能打这么远,那比弩箭要强上百倍。” “何止,听说这炮,装有火药,一但炸开来,能让百人丧命。” “啊,这么厉害,那倒真是是神器,只是这外人的东西,也不知能不能用得上。” 如果古琴先生还在,估计这英雄榜得重写了,毕竟以往的英雄,格局或作为,都已经脱离了英雄的本质,而当今的四城,数英雄者,一得民心,二得忠心,名垂千史。 孤独玉蝶老了,她的绣花针,已经收藏在了盒子里,成了摆设,那些江湖故事也随之尘封。 她是可悲的,没能和心爱的人过一辈子,却不得不让独孤氏一脉相传,继承这千秋大业。 她亦是可敬的,经历西城三代风雨,能如一棵松一样屹立不倒。 她更是可笑的,在年过半百之后,竟然为了权利而干了一件糊涂事。 人非圣贤,悲哉怒哉。 与梁正相比,独孤玉蝶显然是幸运的,毕竟西城在孤独雪的继承之下,成为四城之首,除了经济和人口上升外,名声也提了起来,而东城则衰退数十年,政乱人悲,想要再次崛起则需要多年的时间。 事实上,梁正与独孤玉蝶都是同一类人,一种孤独的人。 江湖,就是如此的孤独。 对于独孤玉蝶而言,能与诸位英雄再聚首,喝喝酒聊聊天,或许才是爽快的事。 只可惜,如今的英雄榜,已离之有七,竹云天又不知所踪,剩余四人,又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又是否还和年轻时一样,能够当独孤玉蝶是朋友? 一夜间,独孤玉蝶似乎老了不少,她突然开始思念江湖,思念那些友人。 抱着外孙,一代城王,竟然落了泪。 “母后,你怎么流泪了,是想起什么伤心事了吗?” “想起以前的往事了,也没什么,对了,玫瑰坊的酒还有送来吗?” “有啊,经常都有送,这宫庭用酒,都是玫瑰坊送来的,母后想要喝酒吗?” “突然想喝酒了。” 宫女们便拿来玫瑰坊的酒。 一坛陈年老酒。 王道边在酒坊里长大,他第一次操刀,酿了一百坛酒,送到宫里五十坛,一晃,已经有三十年。 喝着三十年的酒,一股青春的味道,一股辛酸的味道。 独孤玉蝶只杯了一小杯,便有些醉了,脸上起了红晕,似乎年轻了许多,她在外孙的额头上亲了亲,便离开了。 “母亲要去哪?” “出去走走。” 此时的长乐街,车水马龙,繁华似锦。 没有谁认识一个穿着华贵的老女人。 两名宫女跟在后面,四名护卫跟在后面,小心冀冀地走着。 走了几个时辰,来到一座府邸前面,独孤玉蝶停了下来,不由得问:“这是谁家的宅子?” 宫女回答:“回城后话,是大夫人的长乐府,这是后楼,往这拐过去,便能看见前面的楼。” 独孤玉蝶不由得惊叹道:“真气派,早听说这梅家要修像宫殿的房子,今儿见了,真像个样子,难怪驸马都不住宫里,这梅家的房子,和王宫也没什么两样。” 宫女道:“城后,要不要进去看看?” 独孤玉蝶道:“不了,听说长乐府里有上千孤儿,这大夫人肯定很忙,咱们去了,少不了一番麻烦,走吧,四处逛逛,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逛过西城了,再不出来走走,街道都记不得了。” 长乐府的前院里,放着二十门大炮,齐整整的,好不威风。 在海上见识了大炮的威力,江玉喜兴奋不已,如西城能够装备这样的武器,别说是三城联盟,就是那个所谓的亲王率兵前来,也不足为惧,拉炮上岸后,又试了一炮,对准了一座小山,一点炮,地小山则炸得四分五裂。 大兴海事,成了当前西城最繁忙的军务。 范中离被叫到长乐府,欣赏这些大炮,与一个外国人商量装备大炮之事。 “大将军,这些炮可不得了,一炮能轰掉一艘船,咱们要是在城墙上都装上这炮,海上来攻,一炮一船,谁还能打得进来,这陆地上要是进攻,一炮能伤百,就算是有骑兵,在这大炮之下,也是灰飞烟灭,咱们要是有五百战舰,上面都装上大炮,那就所向无敌了,不用打到城下,咱就在这海上一打,东城就完蛋了。” “王上要打东城?” “没有啊,我就是说说。” “只是说说,可把我惊出一身冷汗,这样的话,以后还是少说。” “你提醒得对,咱们现在准备不够,没有十足的把握,玩笑也不能开,对了,你怎么看这些铁家伙?” “固然是好,可要造这大炮,谈何容易。” “这事就交给你了,有艾伦的帮助,你肯定会完成这个使命的。” “那个外国人的话你也信?” “有钱能使鬼推磨,好好看着他,只要造好炮,咱也不求人。” “王上,那骑兵还要招募吗?” “要,这步骑才是主力,真要打仗,还得靠骑兵。” 第394章 门神称雄,慈母重棒出孝子 夫西洋断者,乃香山澳西夷之所造也。其制巧妙,且铜铁极其煆炼,大小相称,厚薄得宜,其炮有三号:一号者长一丈,炮口稍昂,能至十六里;二号者长八尺,炮口稍昂,能至十二里;三号者长六尺,炮口稍昂,能至八里。此号可用之行阵,皆能一毙多命。 艾伦只是知道这西洋炮,真要制作,却也是七窍通了六窍,不过是想活命自保撒谎罢了,但二十门大炮,则成了样品,西城要举国力,造五百门大炮,以作防卫,其中一百门用于五艘大型战舰。 没有图纸,没有匠人,先不说造炮了,就说火药怎么弄,也无人知道。 有炮没药,也是哑炮。 范中离为难了,造炮不是儿戏,上朝时提出来,并让各部协助,不管花多少时间多少钱物,都要造炮,而且摄政王还打了个比方:“这外国人同样是两只眼睛两双手,他们能造出这玩意,为啥我们不能?” 身为右相,钟响也被派去造炮,手无实权,让干嘛就干嘛。 二人站在二十门大炮前,愁眉苦锁,无计可施。 一根铁管子,一个药球,就能爆炸? “大将军,你说这玩意是怎么造出来的啊,那个叫艾伦的家伙,到底会不会?” “审了,不会,不过我看这炮管,也没多大难处,关键是这炮管里的名堂,这药球放进去,又怎么弹得出来,弹出来后又怎么会爆燃,这实在是太伤脑筋了。” “打这炮管容易,但药球也难啊,这东西黑乎乎的,怎么弄出来?” “要不,砸一个看看?” “砸,要炸了怎么办?” “也对,不能砸,那就用刀切,切开了看。” 于是,这高明的两个大臣,锯开了大炮和炮弹,也算是搞明白了原理。 这一根铁管子里,要先放火药,留出引线,再将炮弹,点燃引线,这火药就把炮弹给弄出去了。 问题是,这铁管子怎么造出来?那炮弹又怎么造? 一帮学士粉墨登场,画图的画图,制药的制药,忙活了几天,终于把这制作大炮的图纸和配方给弄了出来,但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士兵又不是铁匠,谁来造炮? 争论半天后,钟响提议,方纳贤士。 于是榜就贴了出去。 西城造炮,用以防务,现寻民间贤士,精通炼铁者,能效劳者,重赏之。 何意,就是铁匠们听好了,现在西城要造大炮,要是谁能来造好大炮,就有荣华富贵。 一时间,上百铁匠报名,但一看了大炮,也都措手无策。 西城西巷子有一家铁匠铺,铺主叫蒋胜,年过三十,长得五大三粗,力大无穷,被邻居们称作是蒋门神,无兄弟姐妹,有一老母,因家境贫寒,蒋胜又不善言谈,故而未能取上妻室,蒋胜为人忠厚,手上的活也精细,像变戏法一样,铸出一些玩意,但都得不到赏识,也就成了摆设,蒋母总是说儿子不成器,时常棍棒教之。 这天,邻居老黄路过蒋家铁铺,见蒋胜坐在门槛上无所事事,就建议道:“蒋门神,你都这么大了,也应该干点正事了,别人打铁的,都收了满屋的弟子,一把儿锤敲了黄金屋,你呢,还住这破房里,也不管你母亲死活,正好,王家正在找铁匠铸炮,你去试一试,没准能做个杂工,也好谋个生计。” “哦。”蒋胜极不情愿地回答。 蒋母听了去,走到门口,在蒋胜头上拍了一巴掌,教训道:“还不去看看?” 蒋胜站了起来,挠了挠脑袋,走出了巷子,来到了长乐街榜文处,他不识字,也不知道哪张榜写的是要铁匠,就随意撕下了一张,拿到宫门前,说要造炮。 揭榜,成是功,败是囚。王家贴的榜,大多是公文,也有抓捕凶犯的,而这蒋胜撕下来的,是前不久东人乱事征集线索的,拿到宫门前,侍卫便指着万户府那一边道:“到那。” 蒋胜又拿着榜文到了万户府,正巧洪小九出门,蒋胜见有官人,上前道:“我要造炮,找谁啊?” 洪小九道:“你是何人?” 蒋胜道:“官爷,我是蒋胜,住城西巷子里,祖辈都是铁匠,听说王上要找人造炮,我来试试。” 见手里有榜文,洪小九道:“这造炮的事,归大将军管,来人,带他去找大将军,对了,你手里的这榜文从何而来?” 蒋胜道:“当然是贴榜文处。” 洪小九拿了过来,看了看道:“想必你也不识字,这榜上写的不是找铁匠,是想乱党。” 蒋胜憨笑道:“我不识字,撕错了榜文,官爷,我不会坐牢吧?” 洪小九道:“你要造不出炮,这牢就坐定了。” 蒋胜尴尬道:“那别人不造炮,也不用坐牢,为啥我要坐牢?” 洪小九扬着榜文道:“别人也没撕这榜文啊,你这厮,乱撕榜文,本该治罪,量你是初犯,赶紧的,去找大将军,看你能不能造炮。” 万户府的人带着蒋胜来到了城外的操场,一干人等正在造炮,蒋胜看着这场面,搓了搓手道:“哎哟,真在造大炮啊。” 一千户听了去,问道:“你这莽夫,难道也是来造炮的?” 蒋胜道:“怎么着,瞧不上爷啊,爷乃城西巷蒋门神是也。” 千户一听,差点没气炸:“哪来的疯子,快走快走,莫误了正事。” 士兵上前,架着蒋胜就走。 蒋胜大吼:“我会造炮,我会造炮——” 范中离与钟响正在帐中商议,听见校场外在吵闹,便出了帐,问了原因,便命人带蒋胜上前,得知是铁匠,便让士兵放开。 钟响道:“就你这傻乎乎的,还能造炮,要是骗我们,非打你鞭子不可。” 蒋胜不服道:“那我要是造出来,是不是得打你鞭子?” 钟响道:“哟,还来劲了是吧,成,你要是造出大炮,我给你磕头,你打我鞭子,你要是造不出,就实鞭刑。” 蒋胜胸有成竹道:“行,一言为定。” 回到家里,蒋母一顿棍棒,边打边骂: “你是撞了邪了吧,到处耍威风,还和右相打赌,我看你有九条命,今儿看我不打死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第395章 小姐莫走,荣华富贵与君留 打完蒋胜,蒋母拉着其到校场认罪,母子二人跪在校场。 钟响闻讯而来,拉起母子二人:“老人家,你这是干嘛?” 蒋母道:“钟大人莫怪,小儿有眼无珠,不识钟大人真颜,出言得罪,望钟大人开恩,这孩子从小便没有父亲,没有家教,回去我定好好教训他。” 钟响道:“为打赌这事啊,男子汉大丈,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过老人家放心,这造炮是西城的大事,蒋胜要是能出力,那就是为城效力,不但给工钱,这西城的上下都会感激他,他要是造不出大炮,我也不会为难他。” 蒋母道:“钟大人耐再世恩公,请受我一拜。”说完,又要下跪。 钟响扶起将母,命人送走。 围观的铁匠们也都散开,议论纷纷。 “这蒋门神也来造炮了,真是异想天开,可怜他那老母亲,把他养这么大,也没成个家,现在还和右相打赌,真不知死活。” “可不是,这人作死则不活,蒋师父打一手好铁,传到儿子手里,就失了传,打了来的都是些啥玩意,都说匠人不愁吃穿,这个匠人却当是玩意,真是有辱匠人的身份。” “活不下去了,便想到此混吃混喝。” “等着瞧吧,这蒋门神弄不好要蹲大狱。” “……” 蒋胜不聋,听着铁匠们如此嘲笑,心里自然也不是滋味,来到了炉房,看到无数人在打铁,却没人能打出那大炮模样的东西,毕竟这不是小铁圈,能内外敲打。 主事官上前道:“你便是那吹牛的铁匠蒋门神吧,我候你多时了,钟大人特别交待,你要是想要什么器具,就对我说,定会满足于你。” 蒋胜道:“这么个打,也不成器,我得做个模子。” 主事官道:“你要什么模子?” 蒋胜道:“把这铁溶了,然后倒进模子里,不就成型了吗?” 主事官道:“你说得倒轻巧,我可从未听说过什么模子,看到外面那些棚子吗,吃住都在那,早中晚,别误了点,平常也都在此干活,自今儿起,就开始计算工天了,钟大人看你穷苦,你那老娘又来求情,你要是干不了别的活,就打个杂也成,到时候结算工天,给你多算一些。” 蒋胜道:“我是来造炮的,可不是杂工。” 主事官道:“行行行,那你造吧,这里火炉也有,随便你造,没什么事,我可要忙着了,你要是造不了,那就到外面去搬铁块,咱这可不养闲人。” 第一日,蒋胜弄来一些稀泥,像捏泥人一般,捏出炮型来。 主事官看着有些模样,也没说什么,把这事禀报了钟响。 “钟大人,别看这蒋门神傻傻的,手上的活还真巧,今儿捏出了几门大炮来。” “何意?” “就是用泥捏了几门大炮。” “咱们要的是铁炮铜炮,可不是泥炮。” “我看他有些头绪,不如就给他个机会,让他再试试。” “嗯,高手在民间,他既然和我打赌,就让他试中,一天不行就十天,十天不行就一年,想这大炮也不是一天一日能造成的,明儿你让人去看望他母亲,给点银子,就说他以后都在这做工。” “遵命。” 第二日,蒋门神弄来木头,做了个模子,然后把泥巴往里面灌,拆开模子,也就露出了大炮的样子。 主事官看了看便走了。 铁匠们背后都取笑蒋门神。 “我就说,这蒋门神就是个败家玩意,进来不打铁,摆弄那些泥巴,捏出几门泥炮来,差点没把我笑死。” “这泥炮倒是捏得有模有样的,可这铁炮捏不出来啊。” “哈哈哈哈……” 主事官的妹妹前来看望,拎了酒菜而来,好奇的进了炉房,身后跟着丫环,看着铁器,摸了又摸,若得男人们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这时主事官不在,小姐就随意的逛了逛,不知觉的就到了蒋门神处,看到稀奇的东西,拿起一门泥炮道:“瞧,这泥炮还真像,多少钱啊?” “啊——”蒋门神一抬头,看到位如花似玉的小姐,怔住了。 丫环道:“小姐问你这玩意多少钱?” 蒋门神生气道:“你才是玩意,我这叫模型,不懂不要乱说,告诉你,我今儿已经想出办法来了,就用这泥做模子。” 小姐莞尔一笑道:“真的吗?” 见大家都不相信,这女人还来嘲讽,蒋门神来了气:“要是真的,你肯嫁我?” 丫环道:“你这厮,还占起便宜来了,这可是官爷府上的千金,岂容你打趣。” 蒋门神道:“那我手上的活,就容你们打趣了?” 小姐也不责怪,赔着礼道:“是我们不懂礼数,打扰了这位师傅,咱们走吧。” 蒋门神道:“这侮辱了人,就要走,这西城官家的小姐,要都你这般模样,还嫁得出去?” 小姐道:“那你说说,这官家的小姐,应当是什么模样?” 蒋门神说不出话来。 丫环道:“小姐,别和这厮理论,浪费了口水,他要是能造出大炮来,这太阳岂不是要从西方起。” 蒋门神又来了气:“怎么说话的,我要是造出大炮,这位小姐是不是就要嫁我?” 丫环道:“呸,想得美。” 小姐笑着说:“这位师傅贵姓,你这脾气,可不是一般的大。” 蒋门神道:“我姓蒋名胜,他们都叫我蒋门神。” 小姐乐了:“就道是个门神,性子真烈,瞧你这泥炮捏的,跟真的一样,这要是烧了再涂上色彩,拿到市场上去卖,也能卖几个钱,卖了钱,你就能娶上娘子了。” 说话间,主事官来了,听边上的铁匠说了蒋门神调戏妹妹的事,上前就是一巴掌:“你这厮,正事不干,还调戏良家妇女,还不快干活,交不了差,就要了你这颗榆木脑袋。” 小姐急忙阻止:“兄长休要动手,是我们不好,挑起了是非,岂莫责怪蒋师傅。” 主事官拉着妹妹走,回头愣了一眼,蒋门神立即干活。 第396章 土模造炮,一双巧手获姻缘 这小姐到了炉房边上的屋子里,听官员们说起蒋胜与右相打赌的事,再想起方才斗嘴之事,不由得乐了。主事官见同僚眼光怪异,急忙把妹妹拉出屋外,万般叮嘱,以后少来营地。 铁匠们都说,蒋门神想女人想疯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都打起了主事官妹妹的主意。 第三日,蒋胜用泥巴做了个模子,再溶了铁往里面倒,神了,一门一尺长的铁炮出现了。 主事官看傻了。 蒋胜晃着手里的铁炮,自信道:“官爷,瞧见没,我说能造出来吧,再给我点时间,我造个大模,把铁浆往里倒,这大炮就出来了。” 主事官急忙把这消息告诉钟响,钟响带着人进炉房,看见了小型的铁炮,居然一模一样。 “蒋门神,炮是被你造出来了,能打响吗?” “能打响。” “行,只要你能造出这炮,当初说的话算数。” “钟大人,你给我做主,要是我造出了这炮,我要娶那官爷的妹妹。” 钟响看着主事官,笑着道:“这蒋门神今儿与你妹妹的怨,怕是结上了。” 主事官道:“这厮,想得倒美,钟大人,答应他又何妨,只要能造成这炮,我就把我妹嫁给他,外加五百两白银。” 钟响道:“蒋门神,听到了吗,主事大人答应了。” 蒋门神嘿嘿一笑,似乎胸有成竹。 晚上回了家,主事官把打赌一事向父母一说,顿时遭来一顿训斥,妹妹听说后,却不指责,反而支持兄长。 “长兄莫如父,既然兄长与别人打了赌,那就得算数,右相不也和他打了赌,要是造了这炮,就要施鞭刑,今西城繁荣昌盛,食君之为君分忧,要造这炮来防卫西城,才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他真要是那造炮的奇人,嫁了他,也不辱门风。” 听了妹妹的话,主事官心中也不内疚,倒是可以放手的与蒋门神打赌。 炉房外,蒋门神用马车弄来一些奇怪的泥巴,开始制作模子,他先用一根与炮管相同的木头做中心,在木头的周围敷上泥巴,然后再根据炮身的厚度,制作中间部分,做好模子后,便放入一个大坑,然后弄来溶铁往下面倒,灌满之后再浇水。 铁匠们都围了过来。 官员们也都围了过来。 主事官凭住呼吸,在营房里等待着结果。 “大炮,大炮——” 士兵跑进营房,欣喜的传来好消息。 大炮铸成了。 在铁匠们的帮助下,蒋门神把大炮从坑里拉了上来,并清除了外面的土和中间的土,然后打磨里外。 那些嘲笑蒋门神的铁匠,则凑了过来,心里有些羞愧。 主事官来到大炮前,看了看,模样倒是有些像,便问:“蒋门神,你这炮能打响吗?” 蒋门神憨笑道:“试试吧,应该能打响。” 倒放火药,放入炮弹,点燃引线。 “砰——” 成功了。 蒋门神的大炮,居然就这么造出来了。 问题也来了,这炮管不结实,第一炮下来,就裂开了,根本放不了第二炮,而炮的射程也和西洋炮有差距。 钟响说了后,急忙赶到营地,摸着这大炮有,心中欣喜万分,主事官站在边上,脸上却十分忧虑。 “钟大人,这蒋门神把炮造成了,难不成真要把我妹妹嫁给他?” “愿赌服输,要不然怎么面对世人。” “可这炮,也打不了第二炮啊,不算造成了吧?” “不算。” “那就好。” “怎么,你的意思是,这炮造不成,是好事?” “不是,我就是觉得这蒋门神他——” “他怎么了,当初我就没看错他,让他来造炮,你再看看,这几百上千人,谁能造出个炮来,都给我停了,全听蒋门神招呼。” “啊——” “啊什么啊,你也听他招呼,我让你来造炮,你却一天喝酒吃肉,要不是你那怪脾气,你妹妹能到这来,她不到这来,能和这蒋门神打赌,我当初和他打赌,是要他来造炮,你们呢,是瞧不上人家,现在好了,人家真有这本事,怎么着,你还想耍赖啊?” “不是,我怎么会耍赖,只要他把这炮造好了,我打的赌也算。” “我告诉你,这炮要是真造好了,你也是功臣,加官进爵。” 营地全停了工,所有铁匠都成了蒋门神的手下,挖坑的挖坑,和泥的和泥,拉风鼓的拉风鼓,忙得不亦乐乎。 很快,第二门大炮又出来了。 这一次,蒋门神没有这么快就试,而是把里面都打磨光滑,然后在里面上了桐油。 别说,这么一来,这炮打了一发,居然没裂。 虽然射程不及西洋炮,毕竟也算成功了,铁匠们一阵欢呼。 看着眼前的景象,钟响的脸上也涌出忧虑。 主事官跑回家里,额头上全是汗水,一家人以为出了什么大事,问来问去。主事官愁着脸道:“这蒋门神,还真把大炮造成了。” 父母一听都着了急,倒是这小姐和嫂嫂,安抚着大家。 “蒋门神造成了大炮,对西城有功,他是个能人,今后定会被城王所重用,这人虽然长得五大三粗的,却也靠本事谋来富贵,嫁给他,不也是件好事吗,你们怎么都愁眉苦脸的?” “嫂嫂,兄长定是为许的五百两银子发愁。” “这一个妹妹,还不值五百两银子吗,别理他,这蒋门神立了功,也不稀罕这银子。” “父亲母亲,你们也别难过,我看这蒋门神也是个踏实的人,咱以后不会吃亏的。” 营房里,范中离与钟响看着校场上的两门大炮,各有所思。 “这个蒋门神,有一手啊,照着葫芦画瓢,居然让他给蒙上了。” “那也不是蒙,我仔细的看了看,他对这大炮也颇有研究,据说这家伙睡觉都抱着他那泥炮,做梦都在喊大炮,可见其用心。” “这第二门大炮,没有炸膛,明天再试试,如果没问题,那就照样子做了。” “这铁太硬,不如用铜试试?” “行,明天弄门铜炮看看。” “对了,你和蒋门神打的赌,还算不算?” “算啊,怎么不算,只要炮造好,就施鞭刑。” “你这骨头,能受得住吗?” “放心,受得住。” 第397章 铜炮无敌,一炮双响自欢喜 这日上朝,范中离奏请: “王上,我等奉命造炮,今已造得一门初型,请王上校场亲试。” 江玉喜一听,大喜:“好,今日午时,文武百官,随我校场试炮。” 炮当然是试了再来请奏,要不然城王一试,哑了或是炸膛,岂不是笑话,为此没有十拿九稳定,也不敢在朝堂上说出来。 散了早朝,江玉喜留下范中离和钟响,询问造炮事宜。 “二位辛苦了,我原本以为,要造出这样的大炮,至少需要一两年时间,你们不到一个月,竟然造出了炮,真乃西城之福,今日试炮之后,论功行赏,好好犒劳二位。” 钟响道:“王上,臣等募集铁匠上千,在军营校场搭建营房,一莽夫揭榜而来,说是能造炮,臣见其鲁莽,以为是闹事之人,便与之打赌,激将其人,未想此人身怀绝学,二十天内便造好了大炮。” 江玉喜道:“听说了,这人叫蒋门胜,与你赌了鞭刑,放心吧,今日试了炮,我替你求情,免了这刑。” 钟响道:“万万不可,王上,臣位及右相,一字千金,要是与这百姓说话都不算数,今后还有何信誉,臣受了鞭刑,才方显西城法令之庄严,万不可以权位来毁约。” 江玉喜道:“依你便是,想你是大功臣,却还要受罚,我这心里不是滋味,大将军,你给那施刑的人打招呼,做做样子就行了,右相要有三长两短,就是我城之损失。” 范中离道:“王上放心,我已命人在鞭上做了功夫,打着声音虽大,却不怎么伤人。” 钟响道:“多谢王上和大将军垂爱,臣下还有一事禀报。” 江玉喜道:“右相但说无妨。” 钟响道:“在下与这蒋门胜打了赌,乃是与之激将,可那主事官,也与他打了赌。” 江玉喜道:“哦,是吗,赌了什么?” 范中离笑道:“事情是这样的,那日,主事官的妹妹到营中送饭,便到炉坊游玩,看到蒋门神捏的泥炮,就问他多少银子一门,这蒋门神听了大怒,认为小姐侮辱了他,一番争论,蒋门神见这小姐长得好看,就起了坏心思,说要娶她,这主事官也不懂事,责骂了蒋门神,赌气说了几句话。” 江玉喜道:“这做人做事,以诚为主,既然说了,那就要算,右相以鞭刑为赌,主事官以妹妹为赌,你们二位都比那蒋门神聪明,却干了一件糊涂事,这说明了什么,有时候人太过聪明,反而容易干糊涂事,这人做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既然这蒋门神造了炮,就封作造炮营的统领,赐五品顶戴,以后就专心造炮吧。” 午时,城外校场,文武百官肃立。 主事官扯着嗓门道:“天降吉日,助王得炮,蒋胜有功,铸炮一门,城王亲临,点火验炮。” 号角吹响,激动人心。 江玉喜走到铜炮前,接过范中离手中的火把,点燃了引线。 “轰——” 大地一阵颤抖,铜炮吐出了火光,炮弹射了出去。 “报,炮射十里。” 传令兵骑马来报。 文武官员无不振奋。 范中离一招手,蒋门神便来到城王面前,跪下行礼道:“草民蒋胜,拜见王上。” 江玉喜道:“果然不是凡夫俗子,你造炮有功,请来吧。” 执事打开文书,念道: “蒋胜铸炮有功,封为造炮营统领,赏五品顶戴,列朝议事。” 蒋胜不知道这官有多大,便悄声问范中离:“大将军,这五品是多大的官?” 范中离道:“当今官员一共九品,九品如伍官,这五品同千户,这造炮营属兵部,那兵部的副侍,与你平起平座,这造炮营事关重大,往后你便在我门下听令。” 蒋胜一喜,晕了过去。 “来人,快叫御医。” 主事官急忙大叫。 在一番抢救之下,蒋胜醒了过来,欢喜道:“真没想到,我竟然也做了官。” “哈哈哈哈……” 江玉喜等人不由得笑了起来。 西城的造炮营,也正式成立。 主事官回到家里,容光满面。 夫人上前道:“相公,今日闻得一声炮响,这炮算是造成了?” 主事官道:“成了,这门铜炮,竟然打了十里,城王试炮,论功行赏。” 夫人道:“这么说来,相公这是升官了?” 主事官道:“也就是个副统领。” 夫人道:“副统领,这是几品官?” 主事官道:“六品,与百户同级,但这造炮营,由大将军所辖,今后我在大将军府前听令。” 夫人道:“那这蒋门神封了几品?” 主事官笑道:“封了五品,现在是我顶头上司,咱家祖坟算是冒青烟了。” 丫环急忙跑到小姐房中,兴高采烈道:“小姐小姐,新姑爷今儿封官了,是个五品,上朝的时候站在二级殿里听令。” 小姐脸上顿时涌起一片红晕。 在校场,百官散去,钟响把蒋胜叫来道:“今儿你这炮也算是造成了,那时我与你打的赌,也该履行了。” 蒋胜笑道:“钟大人,我未曾与你打赌啊?” 钟响道:“我乃一朝之相,说话不算,岂再做人,来人,上刑。” 士兵们上前,把钟响绑在校场柱子上。 行刑官有些懵了,这鞭刑有多种,有轻有重,拿不定主意,便问道:“右相,如何打?” 范中离闻讯赶来,吩咐道:“右相既然打了赌,愿赌服输,此乃博大胸怀,彰显我西城官员之气节,当初打赌之时也没定约,依我之见,执以十鞭,如何?” 蒋胜道:“哎哟,这还当了真,打什么啊,快把钟大人解开。” 说完上前要去解绳索,被范中离阻止:“这身为人臣,说话做事,都要负责,这右相之例,不也是教导我等,入朝为官,也要遵守法令,话既然说了,那就打吧,蒋胜,你虽赢了,但要引以为戒,小心做人,岂莫落人口舌。” 十鞭下去,钟响也疼痛不堪,解了绳索,被扶进营房。 蒋胜站在门外,不知如何是好。 钟响道:“蒋胜,你进来吧,这事不怨你,当初我也是狗眼看人,当你是来玩闹,如今你助我等造成大炮,让我等明白,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你也别有什么想法,放手的干吧,还有,那主事的妹妹,也答应嫁给你了,择个良辰吉日,娶了这千小姐吧,你小子,倒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蒋胜进了屋,给钟响磕头。 第398章 重出江湖,竹氏南城修圣庄 如果说西城的大炮足以震惊四城,那么竹云天重出江湖,则是最热门的话题。 竹氏成就了几代城王,却因厌倦政权的斗争而隐退,保住了一门性命,却因功勋卓越而被南城人铭记,之后二公子为四城联盟,与紫衣门对决,导致半身不遂,更博得了声望。 南城人可以不记得谁是城王,但不能忘记竹氏。 在竹家的老屋,不知何时,已经修建了一座低调的宅院,三进院,两层木楼,前院中有一棵大树,正对着大堂,堂前一对狮子,大堂门前悬挂着“圣竹山庄”的牌匾,左右厢房处有侧门入二进院,当中一个池塘,中间是弯曲的小桥,有两座凉亭在当中,进入第三院,则是一个小花园,左边是书房,右边是茶室。 这座宅子,是梅玉楼出钱修的,算是感激竹云地的付出,老宅大动,但地基还在原处,也未动竹家的风水,反倒添置了不少映衬之物,周围也都种了花草,足让五十人居住。 对于竹氏而言,昔日辉煌不在,南城安宁,能够不问政事,回到老家安养生息,孕育后人,著书立传,说不定还能培养出一些人才来。 倘若这竹云天不是英雄榜首位,或许根本不会有人在意他重出江湖。 当四城联盟,天下太平的时候,竹云天出现了,有负英雄之名。 不过,英雄榜上的英雄,本就有些水分,竹云天修行多年,或许世人有所不解,但他能够让梅玉楼出钱替他修建宅院,想必这背后,也有不可告人之事,而梅玉楼仁之义尽,不失英雄之身,名气远超竹云天。 苦行和尚的君子剑有多厉害,或许是在古琴先生的眼里,是当世第一,但在世人眼里,也不过一根烧火棍。 更令世人不解的是,竹氏开门授徒,两兄弟齐上阵,竹云天授武,竹云地授文,天地之合,文武双全。 南城的富家子弟纷纷投名,想成为竹氏的门徒。 消息传到西城,令王道边颇为不满,他是英雄榜上年龄最小的人,醉心酿酒,不问江湖是非,但这一次,却是叹息几日,食宿不安。 王子银闻父亲身体有恙,回到府上,便到父亲院前来请安。 “今儿大哥派人知会我,父亲身体不舒服,看过郎中了吗,是什么病?” “心病。” “可是这酒坊出了什么事?” “没事,我啊,就是听说苦行和尚现身了,还开门收徒,想想南城危急之时,天下群雄前去求援,他却躲起来,他弟弟看不过去了,前来支援,结果落得半身不遂,这种人,怎有脸再出来?” “父亲一向不问江湖是非,怎么关心起竹家的事?” “唉,这人老了,江湖也变了,想当初,群雄盛会,那是何等的豪迈,如今想想,我耻于与这种人为伍,对了,你不在岗,回家来做什么?” “来看父亲啊。” “既然为王上做事,那就得有做事的样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家里有事就离岗,你可是护城的统领,要是出了什么事,如何向王上交待,快回去吧。” “父亲,今儿我不回了,我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回家了,回来和大家团聚团聚。” “也好,那就喝几杯吧,把那坛百年香开了。” “这酒父亲一直舍不得喝,今天怎么就要喝了?” “我这心里不痛快,留着干嘛,喝了,一会装一小坛,你给王上送一坛去。” “好,那孩儿装酒去。” “老二啊,入朝为官,岂莫与人斗气,更莫有私心,咱们王家,世代忠良,玫瑰坊天下闻名,可不能像竹家一样,一会风一会雨,让世人唾骂。” “知道了父亲。” 玫瑰坊要开百年香,让王家人兴奋不已,厨房加了菜,弟子们也都聚在了一起,在堂前摆了桌椅,满满的五桌人,好不热闹。 王子金道:“二弟,咱们家很久没这么热闹了,自你进宫当了护城将军,就聚少离多,今儿多喝点酒,讲讲宫里的趣事给大家听听。” 王子银担忧道:“大哥,今儿父亲与我说一番话,心中有怨气,又开了这百年香,晚上劝他少喝点酒,这人上了年纪,要注意身体,我不在身边,你们要多费心。” 王子金道:“到了这坎上,父亲却想不开,这竹云天重出江湖,关他什么事,唉,我不是江湖中人,也不懂这江湖中事,回头我和三弟好好劝劝他,为这生气,犯不着。” 王家家规甚至严,长幼有别,年长的酒师被请到主桌,而妇女儿童则被安排偏桌,三兄弟的妻室,则在一边端菜倒酒,像下人一样。 席上,王道边高兴得不得了,喝了不少酒,大概是醉了,就让王子银扶着进了后院,父子二人坐在凉亭中,女眷们端上了茶水,站在一旁伺候着。 “老二,咱家的拳你都有练吧?” “经常练着呢。” “俗话说三天不练手生,这醉拳更是要醉酒八分,才发挥功效,来,咱们过过手。” “父亲,今儿喝多了,不宜动手。” “你喝多了?” “不是,我是怕父亲喝多了。” “什么鬼话,我才喝多少酒,真要喝起来,你哥仨也喝不赢我,来,看看你这拳有没有生疏。” “父亲——” “磨蹭什么,难道当了将军,就不练拳了,来,我看看。” 不由分说,王道边就拉起王子银比划起来。 醉翁倒酒,八仙过海—— 父子二人打起了醉拳。 酒醉心明白,人醉拳不醉。 王家的醉拳,是在酿酒的基地上萌生的,传说是王家的祖宗,在用铁铲搅拌酒料时,左右挥动,恰有太极之力,于是就研究也一套拳法,后来喝醉后打了这拳,居然更加有力,看似左歪右倒,实则是有招有式,暗藏玄机。 论功夫,王道边排在银六福之后,在范不离之前,也是英雄榜中除了慕容春后不使兵器的,练的是内家功夫,以四两拨千斤之巧势,借用酒力而发拳,时而如虎,时而如燕,时而如醉汉,看起来有些滑稽,却是高深莫测。 第399章 英雄末路,美酒不知壮志愁 百年香,藏有百年,是王家留下来的老酒,也是镇门之宝。 酒坛一开,飘香十里,当中夹中一股玫瑰香味,回味无穷。 好酒之徒,仅是闻这酒的香味,便就知足了。 玫瑰坊的百年香并不多,因为酿久要放老酒,这老酒自然也不会直接饮,也舍不得饮,而是当作是酒引子,放入新酿的酒中,口感和香味都会更胜一筹,而这新酿的酒,洞藏或是地藏,都需要多年以上,因而玫瑰坊每年产的好酒并不多,就连王家采购,也都是限量。 四城中,无人再有王道边这般酿酒之人,再也找不出百年香。 听闻竹云天重出江湖,不问江湖是非的王道边,却开了一坛百年香。 父子二人在后院一番比划,拳拳生风,来回便是上百招,终究还是不胜酒力和体力,二人皆累了,坐下来喘着气。 “咱家的拳,恐怕是打不出什么名堂了,可恨,此生王家拳不能打败竹家剑,乃我一大憾事,老二,我是不行了,你得勤学苦练,我听说竹云天的儿子们,都没有继承他的剑法,有朝一日要比试,你也替为父出一口恶气。” “父亲,你非得与这竹家较什么劲?” “一入江湖终似海,不见旧人把酒欢,可恨啊可恨。” 说完,王道边竟然吐了一口鲜血,积压在心中的怒火作祟,伤了元气。 “父亲,你是怎么了?” 王子银上前查看,却被王道边推开。 府上会点医术的人急忙赶来,拿了脉,查不出任何疾病,开了平气的方子,安抚王道边不要动气。 次日,王子银心有忧虑,拿着小坛百年香,来到了长乐府。 闻到好酒,江玉喜无不感叹。 “这世间好酒,出自玫瑰坊,一点也不假啊,这百年香更是天上之物,素闻用其作酒引,为何又面市了?” “昨日听闻家父不适,便回家探望,得知听闻竹云天重出江湖,一番指责,便开了这百年香,喝了大醉,又找我练拳,练完拳还不解气,吐了一口鲜血,想必是被气着了。” “是吗,这老爷子,斗什么气,这竹云天出山是好事啊,他怎么杠上了,都说艺人多怪脾,看来是真的啊,没什么事吧?” “没事,今儿请了郎中,开了方子,也服了药,这会应该下酒窖了。” “看来这竹云天不一般,他要不重出江湖,我也喝不上这百年香,哎呀,子银贤弟,要不是朝中有事,我真是要贪喝几口,走,随我去看大炮,这往后的城防,可省人省力,有了这大炮,看谁还敢打西城。” 二人正要出门,碰上了梅香玲出来,看见了桌上的酒坛,便有些责怪:“这不是王将军吗,怎么,又送酒来了?” 王子银行礼道:“见过大夫人,昨儿家里开了坛百年香,父亲让我送点过来。” 听说是百年香,梅香玲忍不住开了封,闻了一下,香气扑鼻,不由道:“既然是百年好酒,你二人为何不喝一杯再走?” 江玉喜道:“香玲,你就别开玩笑了,这干正事呢,哪有功夫喝酒。” 梅香玲道:“正事,你早出晚归,有多少天没和风儿说话了,这国事要忙,家事也不能不管,你再这样,我就带风儿回南城了。” 江玉喜道:“别啊,今儿一定早点回来,和你们一起吃晚饭。” 梅香玲也不说话,抱着酒坛走了。 江玉喜皱着眉头,做了个搞怪的表情,带着王子银出门。 “我给你说,这大炮威力可大了,能打到十里外,你想想,城墙上放这么几门大炮,岂不是能挡千军万马,子银啊,我在想,咱们要是在战舰上装这炮,只要有十条船,就可以攻城掠地。” “王上,你不会是想打仗吧?” “有这个相法,如果打,你想先打哪里?” “东城啊,现在东城最为薄弱,而北城较远,肯定要先拿下东城再说嘛。” “嗯,要是咱们拖着这炮到东城下,这么一轰,他们能抵挡吗,想想都开心啊。” “王上,真要打啊?” “开玩笑的,也就乐一乐,西城国力不足,有这和多军队要养,得有底气了再打,唉,今儿要是不早点回家,就喝不上百年香喽。” “不会吧,这大夫人难道会一个人喝光了?” “她当然不会,不过,三个女儿一出戏,说不定她已经叫上了公主和燕儿,晚上要大醉一场,我这三个夫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喝起酒来,那可野了。” “王上要是想喝酒,可以到玫瑰坊来嘛,何必要与她们比,这大夫人和二夫人,都是江湖中人,自然豪迈,你乃一城之王,诸多政事要办,顾得了国事,顾不了家事,大夫人自然要责怪于你,今儿看过大炮后,王上便可回家与大夫人团聚。” 果然不出江玉喜所料,梅香玲叫来公主,与慕容燕一起,三个女人已经开喝了起来,江玉喜看完大炮,又与大臣们商议城防之事,回到家中,已省下一小杯美酒,略显寒酸,毕竟是一城之王,见此情形,难免有些气愤:“你们也太过分了吧?” 女人们红着脸,无暇理会,散了席,到房里聊天去了。 哑巴站在门边,嘿嘿地笑。 “笑什么,好笑吗?” 江玉喜愣了一眼。 哑巴捂住嘴,把头转到一边。 看着残羹,江玉喜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忧愁,想想以前在马帮的日子,虽然不富贵,却也是安稳,便出了门,来到前院,马帮正准备开饭,看见江玉喜进门,也都起身行礼。 风一笑也站了起来,笑道:“哟,今儿是什么风,把咱们的王上给吹来了。” 江玉喜道:“师父,连你也冷落我,我说过多少次了,在马帮,叫我玉喜就行了。” 风一笑道:“看这模样,是受欺负了,听说王道边送了坛百年香过来,大夫人就叫来公主,与慕容燕三人在堂上喝酒,倒是没忘记我这老头子,给我送了一小壶过来,这么好的酒,我也舍不得喝啊,就倒到大坛子做酒引了,你要是早些来,说不定还能喝上一杯。” 江玉喜扭头就走。 风一笑使了眼色,马上马下急忙拦了门。 “来都来了,吃了饭再走呗,这王宫里的山珍海味吃腻了,吃吃这马夫的饭吧。” 江玉喜也不说话,坐下来吃饭。 第400章 习文崇武,长乐府千子有家 自慕容燕搬到长乐府后,两位夫人产子,江玉喜朝事早出晚归,为不扰夫人们,就睡在了另一处院落,与夫人们的房间相隔一楼,而夫人们为了长乐府,也是付出不少,孩子们也由丫环带着,梅香玲久不见江玉喜,发一通火也很正常,邀请公主和慕容燕喝酒,以解怨气。 次日,江玉喜也不上朝,让人知会钟响代理朝事,想做一日闲夫。 一入长乐府书院的大门,护卫便上前来行礼,有路过的先生也停下来行礼,还了礼后,江玉喜一个人在长廊上走着,走了一会,便坐下来看。 突然,钟响了四下,孩子们涌了出来,在院子里玩耍着。 没多久,钟响了三下,孩子们又进了屋子。 主事的厅堂里,梅香玲和慕容燕正处理着一些杂事。 一先生进屋喝水,便道:“大夫人二夫人,王上在院子里站着,不知道有何事。” 梅香玲笑道:“定是昨儿我们喝了他的酒,来算账来了。” 慕容燕道:“他有那么小器吗,要不请他进来?” 梅香玲道:“不用,在外面他是城王,到了家里,还不得是个男人,干嘛都要伺候着他,我说燕儿,他有多久没看瑶叶了?” 慕容燕道:“也没多久,前几天来过一次。” 梅香玲道:“你就别骗我了,他早出晚归,你我同住一院,他什么时候来,我还不知道,这爹当得,男孩可以不管,可这女孩是要富养的,昨儿听公主的意思,他也没去看雷儿,这家伙造什么西洋炮,是着了魔了吧,家都不要了?” 慕容燕道:“姐姐就别责怪他了,瞧他也挺可怜的,昨儿回来,饭没吃着,就在马帮里将就吃了一顿,听马帮的人说,大家都笑话他,说被三个母老虎轰出来了。” 梅香玲道:“我们是母老虎,得了吧,是他不管这个家,这长乐府开多久了,上千号人,他什么时候管过,这些孩子没爹没孩子,多可怜,不说了,让他自个儿凉快去。” 听着两位夫人的谈话,卢小七便出了屋,来到走廓前,行了礼。 “王上,两位夫人正在忙着呢,你今儿怎么来书院了,是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来看看,小七,你在这还好吗?” “好啊,一切都好,多亏了王上,让在下有容身之所。” “现在有多少武师,授多少门课?” “二十几个吧,十八般兵器,拳脚功夫,都有授,每天文武相兼,下一节便是我的课了。” “哦,不是请了许多匠人来吗,也都开了课?” “开了,这些孩子好福气,都有学手艺,将来做不了官,也能养活自己。” “长乐还听话吧?” “听话,这孩子挺争气,前几天进行月试,他拿了武学第一。” “好小子,居然得了第一,你给我好好带着,这孩子将来定是个人才。” “王上放心,在下一定照顾好长乐,教他做个忠孝之人。” “看着长乐府如此,我很开心啊,香玲和燕儿办学,利国利民,实乃模范,我只顾着政事,疏远了这教学,看来,是我错了。” “王上过谦了,如今西城繁荣富强,都不是你的功劳吗,人无完人,十年树人,需要时间。” “说得好,十年树人,没看出来,你改变了不少。” “江湖固然好,但有一个家更舒服,王上,我要上课了,告辞。” “辛苦了。” 看着卢小七离开,江玉喜莫名欣慰,一个江湖杀手,居然能成为书院老师,与孩子们为伍,真是令人敬佩,待到上武课,又看了长乐班级的操练,甚是欣慰,远远地看着孩子们,心里异常激动。 “王上,钟大人派人来问,城墙上的炮什么时候装上去,要不要择个吉日?” 护卫来报。 江玉喜道:“让他看着办,不要什么事都来问我,对了,告诉门官,今儿谁也不见。” 护卫道:“遵命。” 出了书院,来到夫人们的居室,逗着两个小家伙。 梅兰母女是仆人的主事,听说姑爷来了,急忙前来伺候,一帮下人如临大敌。 江玉喜道:“都忙去吧,告诉厨房,一会我要下厨,给我准备点豆腐和鱼,我要为两位夫人做两道菜。” 周翠翠道:“奴婢这就去办。” 王上要下厨,这风一下就吹到了书院了,先生们议论纷纷。 梅香玲与慕容燕听了,也觉得意外。 “这硬的不行,来软的了,江玉喜有一套啊,是不是许久没碰女人了,憋得慌。” “姐姐说笑了,想必他是心中有愧,想逗姐姐开心。” “就冲你这话,今晚他睡你那。” “这怎么能行,好不容易来——” “我是大姐,我说了算,就这样啊,以前他住这,你住云燕楼,没少冷落你。” “那就谢谢姐姐了。” 晚饭时分,梅香玲和慕容燕从书院出来,到了堂上,早已摆好饭菜。 江玉喜笑容满面,在门口相迎:“二位夫人辛苦了。” 梅香玲皮笑肉不笑:“哪有你辛苦,一天操持国家大事,还要下厨做菜。” “咯咯……”慕容燕忍不住笑了起来。 江玉喜尴尬道:“不就做两道菜嘛,这些人舌头这么长,就传到你们耳朵里了,以前在马帮的时候,都是轮流做饭的,昨儿去吃了他们做的饭菜,没我做的好,你们尝尝我的手艺便知。” 洗过手后,两位夫人坐了下来,丫环们抱着孩子站在后面。 桌上,江玉喜做了一道红烧鲤鱼和麻婆豆腐。 慕容燕称赞道:“看不出来啊,咱们家还有位大厨,这手艺,比咱们厨房里的师傅好多了,往后啊,多做做菜,开开胃口。” 梅香玲道:“人家现在是王上,一城之王,不是以前的马夫了,有功夫给你做菜,想得美。” 江玉喜道:“你们昨儿喝了我的酒,应当你们给我赔不是,我好心的做了菜,你们居然戏弄于我,这饭不吃也罢。” 梅香玲道:“别啊,耍什么威风,你看看你,还像个男人吗,你对我们不好也就罢了,咱们俩是江湖草莽,不懂风情,可这公主是万金之躯,她一个人住宫中,你如此冷落她,就是你的不对了,江玉喜,你有福气,娶三房夫人,但你得把她们照顾好,这西城繁荣了,你后院的三位夫人却在守活寡,你还给我们脸色看,告诉你,把我惹急了,真就回了南城。” 慕容燕忙道:“姐姐,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走,你走了,长乐府的孩子们怎么办。” 江玉喜陪着笑道:“是嘛,一家人,吃个饭置什么气,都是我不好,我的错行了吧,这以后,我早点回来便是,燕儿,给你姐夹点鱼尝尝。” 梅香玲脸扭在一边道:“谁稀罕他的鱼,臭男人。” 江玉喜说了一箩筐的好话,这才博得美人一笑。 第401章 南城变革,梅竹联手兴政事 当梅香玲嫁给江玉喜,江玉喜成为西城驸马,并一举成为摄政王后,梅玉楼的思想也开始有所变化。 联军统领,不过一虚职,只是四城面对外敌临时组建的一个组织,四城联军,也只有在南城和西城得以扩大,东北二城却只有百军队,根本无法实现联军的目的,梅玉楼的权利,也不过是一个说客,协调四城防务而已,而联军的军饷,一直由梅氏承担,四城也就西城支付较多,东北二城几乎没给,这就给梅玉楼造成了一种负担,联军有可有无。 西城快速崛起,南城却发展缓慢,相比之下落后几十年,毕竟是梅玉楼的老家,女儿女婿过得再好,那也不如南城好,因此他想在有生之年,再助南城一臂之力,使南城能够与西城成为铜墙铁壁,甚至一统四城。 一个人有了野心,就会筹谋一些大事。 毕竟只是江湖中人,梅玉楼尽管在联军一事上有所贡献,也使南城政权得以复苏,但真正的要进入政治领域,却只是个新人,而竹氏是几朝元老,在南城声望极高,只有依靠竹氏才能实现一些目的,为此梅玉楼很早就计划为竹氏重修宅院,以慰竹云地残疾之心。 兴商治军,将煤山卖给西城,从而换取政治资本。 这是梅玉楼的一着大棋。 当竹云天海上屠魔,来到梅剑山庄时,梅玉楼谈了他的理想。 “竹兄,当今天下,数西城富庶,东城破落,北城政权分裂,而南城新起,华雄不善政事,长治之下,必会拖延国力,而军队也无法扩建,我有一计,可使南城迅速成长,在几年内便可称雄。” “这些年来,多亏贤弟主理南城之事,城之不亡,有一半是贤弟的功劳,然,朝政之事,与天下有关,却与我竹氏无关,既然贤弟想到了主意,就放手去做吧,那华雄未称王时,我亦支持贤弟称王,无奈贤弟谦让,二弟常说,天下贤公,非玉楼莫属,公之胸怀,无人能及啊。” “这英雄榜上的人,去之有七,紫衣门乱世,海外一党兴兵欲犯,竹兄躲到哪,都躲不过世道之乱,还是回来吧。” “听说你替我兄弟二人修了小院,怎如此破费?” “二公子出山,为四城带残,城王们不管,我这个主事人焉能不顾,竹氏名垂千史,岂能躲躲藏藏,兄之剑法,可用武术交流之用,教导后人,培养栋梁之才。” “既然贤弟都安排好了,为兄只好屈之不恭了。” 这一次,竹云天没有拒绝梅玉楼,他并不知道这是梅玉楼的私心,只当是为南城而尽力。 梅玉楼的手笔,让天下人大为惊叹。 就在竹云天搬回圣竹山庄的第二天,城王华雄及一帮重臣,前来拜访,请竹云天重返朝堂,要拜为相国,被竹云天拒绝。 五两先生留了下来,他与竹氏颇有渊源,想请教一些事,竹云天有些累了,二公子便陪着客人喝茶。 “王上有意拜大公子为相,大公子却万般推辞,这是何故?” “先生有所不知,家父曾有言在先,教我兄弟二人不问政事,我犯了忌,就落了终身残废,家训在此,岂能不孝。” “竹老生前为南城鞠躬尽瘁,谁不敬佩,竹氏之力,可憾天下,他又怎么会阻止子孙后代为民效力,二公子言重了,想必大公子有难言之隐,既然两位公子都不心做官,要开馆授学,亦是利国利民好事,梅家小姐在西城筑长乐府,收孤千人,授各门技艺,文武赚施,不失一方智慧之策,令人赞赏,今竹氏开馆,也定能门客上千,重树昔日辉煌。” “先生过誉了,开馆授与门客相比,却有很大区别,先生不要误会了。” “对对对,是我口误,在下有一难解之题,想请教二公子。” “先生请讲,晚辈定知无不言。” “西城兴商,不过一年之时,便国之振兴,为何我南城兴商,一年如旧?” “这个啊,实不相瞒,我也想不通啊,同样是人,为何差距如此之大呢,不过,梅庄主说了,南城要兴商道,他愿意倾力而为。” “兴商道,是四城之道,还是与西城之道?” “当然先兴西城之道。” “在下明白了。” 只有真正的把西南二城连接起来,才能让南城重新崛起,以西城的经济带动南城发展,形成兄弟联盟。 西城为什么要与落后几十年的南城联合,扶持这座问题重重的城池? 华雄再傻,也想得明白这个问题,西城不是梅家的天下,不是说联就能联的,如今西城拥兵五十万,一统四城是早晚的事。 五两先生不过是探探路,竹梅两家要好,竹氏出山,与梅玉楼有莫大的关联,梅家的去向,关乎着南城的存亡。 “王上,为何不拜梅玉楼为相呢?” “唉,当初入朝堂时,还是梅庄主请我而来,那时候他是联军统率,我哪想到这些,拜了二公子为大将军,却没有顾及梅庄主,这一年多来,大家都忙着处理政事,也没谁提出来,今日我又拜大公子为相,定让梅庄主生气了。” “如今梅庄主之婿为西城之摄政王,独孤氏不掌权,这西城之事,梅家自然也伸了手,据说这梅大小姐修的楼,与王宫一模一样,有时候公主还要上门请安,而梅家在西城的联军,已发展有数万人,随时可以征讨各方,梅家势力不可小觑,王上还是早作提防。” “要钱无钱,要人无人,拿什么防?” “可利用竹氏之力,分裂梅氏,进而牵制。” “先生是说要用离间之计?” “竹氏忠心不二,而梅氏乃江湖草莽,一但拥兵自重,便会横扫四城,不早作安排,怕后患无穷。” “此事,就交由先生去办吧。” “臣只观天象,不作龙蛇,还是另选他人吧。” “那依你之见,这朝堂之上,还有谁可办此事?” “监察官信歌,此人一腔热血正义,定能不负此任。” “好,那就让信歌去办。” 第402章 信歌离间,门客三千又为何 信歌,诚信于人,歌德天下。 若论才华,南城在竹氏之后,数信歌等人为长,虽身为监察,却常邀三五文友,谈天说地,抚琴颂歌,好不快活,而在朝堂之上,信歌公正严明,铁面无私。 南城复兴,诸多事务要忙,官阶管理又严格,无钱可贪,监察院自然就成了闲职。 突然被诏,信歌急忙赶到宫中。 “竹氏开馆教学,你怎么看?” “王上,这是好事啊。” “嗯,当然是好事,我知你才高八斗,与这竹家两位公子相比,又当如何?” “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臣下才疏学浅,怎敢与名满天下的两位公子相比。” “过谦了信歌,你能成为南城的监察,不是因为你的才华,而是因为你的公正无私,如今竹氏重出,开馆授徒,不知真假,我欲命你前去投馆求学,查明当中事由,如何?” “查竹家,王上,这用得着吗?” “竹氏关乎南城生死存亡,一举一动当然得查清楚,你智慧无双,知道怎么做。” “可是——” “可是什么,让你去就去,哪来这么多话。” “遵旨。” 一个朝中大臣,要去拜一个过气的公子为师,莫说信歌心里不舒服,换作任何人都不爽。 出了殿,信歌便去找大执事李博渊。 “这是好事啊,能向竹家学习这治国之道,王上对你太偏心了,要是派我去多好。” “李大人,你这不是笑话我嘛,知道我是个闲人,王上才派我干这种差事。” “信大人,竹氏开馆,朝中颇有微词,王上派你前去查探,你可不得大意,莫落人口舌。” “行,那我就去学学治国之术。” “这就对了,快去吧,我听说圣竹山庄人山人海,竹家正在选拔弟子。” 出了宫,信歌一脸惆怅,骑了马,来到圣竹山庄,果然人山人海。 门丁见来了官上,上前道:“官人请留步,近日开馆选徒,不受外客。” 信歌道:“我也是来拜师的。” 门丁不敢怠慢,急忙把人请进门,引到客厅坐下,便有丫环端来茶水。 片刻,来了个管家模样的人,笑着行礼道:“原来是监察大人驾到,招呼不周,多有得罪,在下玄五,是这书院的主薄,不知大人有何差事?” 信歌还礼道:“原来是主薄先生,有礼了,在下前来,是想拜师学艺,不知贵院是否肯收容?” 玄五笑道:“这南城谁不知道,文有信歌,武有玉楼,大人若是来见两位公子,在下立即通传。” 信歌道:“先生,我真是来拜师的,竹氏辅佐城王数代,我来学学这治国之术。” 玄五道:“既然如此,那请大人五日后再来。” 信歌道:“为何?” 玄五道:“近日内在挑选门徒,故而不开课,有不和官员前来报学,院内设了议政班,大人前来听学便是,就在二院右西厢的第三间,门前一棵大铁树,开花的那棵。” 铁树开花,六十年难一见。 听了这话,信歌当是玩笑,却见主薄行了礼,告辞而去,不由得还礼,出了厅堂,见边上有道,进了二院,不由得有些惊讶,那主薄说得没错,右厢第三间门前,还真有一棵铁树开了花,笑了笑,便出了圣竹山庄。 到了开馆授课那日,信歌早早到了圣竹山庄,却见门前各家子弟都赶了来,而门丁却拿出一张纸来,上面与着一些名字,像应试中举一样,子弟们挤着去看榜文,把那门丁的帽子给挤掉,还被踩了几脚。信歌眼疾手快,捡起帽子,递给了门丁。 门丁识得信歌,笑着答谢:“多谢大人,我家公子已经等候多时,请大人随我进去。” 话毕,门丁在前,却不走正门,走了侧门,有几个公子跟在后面,想要趁势而入,被守门的人挡了出去,公子们颇为不满,大吵大闹。 进了二院,信歌便看见一身穿素衣,扮若先生之人,料想便是竹云天,上前行礼道:“学生信歌,见过先生。” 那人正是竹云天,还了礼道:“监院大人请随我来。” 进了房,里面摆放着二十张桌子,桌上放着同样的书籍,主讲在反向,桌子稍大一些,上面摆放了茶水。 竹云天指第一张桌子道:“大人请坐。” 信歌道:“我既来求学,便是学生,先生往后便要称我为学生,一视同仁。” 竹云天道:“好,那你先坐一会,今儿是第一课,来得慢了一些,我到前面去看一看。” 随后,玄五便端了茶来,奉茶后道:“大人请用茶。” 信歌还礼道:“我是学生,先生往后直呼其名吧,哪有先生叫学生为大人的。” 玄五道:“好,那你先坐一会,晨钟一响,便开课了。” 不一会,脚步声渐多,进了屋,也都是熟悉之人,不是名门之子,便是朝堂之臣,一番礼节后,坐下来听学。讲学的是玄五,讲的是竹氏历史,从祖宗十八代讲起,钟响后便停了下来,站起来与学生行李,退了下去。 学子们出了房,院子里顿时热闹了起来。 信歌出了门,见院里的学子老少不一,穿着不一,有锦衣玉带的,有衣衫破烂的,正想着到前院去看一看,钟响了,学子们都进了屋。 “诸位,今日开讲,桌上有一本圣竹山庄的手则,诸位拿回去后仔细阅读,按照上面的规定听学,如有违背,一次警示,三次逐门,一会有人进来量尺寸,三日后,诸位需统一着装入室。” 玄五没有讲课,只是随意的讲了讲规定,就下了学。 信歌等人出了房,来到一院,所有人都出来了,慢慢地出了山庄,一日之学结束。 学子们一边走,一边议论着。 “你们知道吗,这一次圣竹山庄只收了一百二十人,报名的有一千多人,十个中选一个,给银子都不行,好几个朝中的官员想进去,都给挡在门外。” “那是,不是什么人都能拜在竹氏门下的,能留下来的,都是才高八斗之人。” “听说有一人没应试就进去了。” “啊,是何人啊?” “是一个叫信歌的人。” “信歌,是那个王宫的大臣吗?” “不知道呢。” 第403章 剑舞九天,文韬武略报国门 第二日,众学子按时到达圣竹山庄,晨钟之时,地未开课,而是分院而立,熟悉师徒之礼,讲解一日四课,上午一武一文,下午一文一武,皆由相关先生教授,事假及病假要知会先生,不得无故缺学,业成须先生肯定。 玄五正在解说相关规则,门丁来报,一个叫曾孝的学子来晚了,站在门口求情,因是第一次迟到,玄五便让人叫了进来。 此人一进院子,便遭来不少鄙视,是一个穷人家的子弟,衣服虽然破烂,但穿着干净,相貌也俊俏。 玄五道:“何事晚课?” 曾孝行礼道:“先生,家母重病在床,醒得有些晚,须为家母做了早饭再走,误了时间,请先生责罚。” 玄五顿时敬意道:“原来堂上有病母,事有可愿,日后都要如此,你晚来一些也无妨。” 曾孝便入了列,低着头,不敢看周边的人。 第一节武课,在二院子里,先生先以拳脚基本功夫为础,练习蹲马步之类。 一些学子有些功夫,见如此浅薄之势,也都不满,却不敢说了来。 先生见学子们不上心,就道:“要学竹家的剑法,就得慢慢的来,你们要是谁打得过我,就可以直接向竹大先生学剑。” “真的吗?” 人群中,曾孝挤了出来。 “哈哈哈哈……” 从学子见其寒酸样,嘲笑起来。 曾孝脸色一红,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先生道:“又是你,怎么,你会武功?” 曾孝道:“会一点点。” 这先生是谁,是原来竹氏门上的下人,自然也会些功夫,见这书生模样的曾孝出来挑战,自然是要教训一番,以示师威。 学子们让在一边,前院的人闻讯而来,围成个圆圈。 二人站在当中,互相行了礼。 “请。” 话毕,二人却不动。 “我让你三招。” “你是先生,怎么能你让我,应当学生让先生。” 听着这话,先生就来气了,手中一提气,打出一套拳来。 一连十拳,被曾孝轻而易举地躲过。 众学子不由得大跌眼镜,原以为曾孝只是个破落人家的子弟,没想到功夫这么好。 阁楼上,竹家两兄弟看着下面的比试。 “此子稳若泰山,身形灵活,是个高手啊。” “真没想到,这南城还有这样的人?” “乱世出英雄,高手都在民间,咱们学这么多年的武,不也遇上无数高手嘛。” “这人年龄不大,却内外修行,定是受了高人指点,或许他根本就不是南城人。” “你的意思是,是外面来的?” “是啊,咱们开馆收徒,紫衣门难道不会趁虚而入?” “来了最好,就怕他们不来。” 场上,已经过了有百余招,先生累得气喘吁吁,曾孝却应付自若。 竹云天叫来玄五:“不要打了,这小子是个高手,自明儿起,让他到三院来吧。” 玄五跑下楼,扯着嗓门道:“大公子有令,比武中止,曾孝明日三院学艺。” 话声一落,少不了一番抱怨。 “不打了,没分出输赢啊?” “这小子走了狗屎运,居然破格录用。” “没劲,怎么就不打了。” “……” 一名武官站在信歌边上,颇有见识的点评。 “真是人不可貌相,这曾孝一直在让,以柔之力化解先生的硬招,步法奇特,阴阳交替,看似露出破绽又严防死守,这武学造诣可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 “听你这意思,曾孝是个身杯绝技之人?” “监察大人,你说对了。” 不但竹家两兄弟对这个曾孝有了疑心,信歌也起了疑,下了课回了府,便差人打听其人,晚上,下人带了百户前来回话。 曾孝是独子,十二三岁的时候,随父母前来,其父看似一个江湖中人,有些金银,却好赌博,不顾妻儿,输光了家产,还欠了债,夫妻二人大吵一架,赌气喝了药,剩下孤儿寡母,曾孝人如其名,家中有书百卷,常挑灯夜读,其母也是个知书达理之人,可惜去年害了病,一直卧病在床,曾孝一边干活,一边服侍母亲。 “监察大人,他是个孝子,这次能考入圣竹山庄,邻居们都夸奖着呢,商量着筹点银子,让他学出头,好报效朝廷。” “嗯,知道了,管家,到账上拿五十两银子,让百长带过去,百长大人,麻烦了。” “那下官就替这孝子,谢过监察大人了。” 圣竹山庄的后院,留下了曾孝,在院子时比试后,竹云天便派人去查探了一番。 “你到庄上来求学,为的是什么?” “母亲说,只要进了圣竹山庄,便有了报国之路。” “那你这武功,是跟谁学的?” “我爹教的。” “你爹叫什么名字?” “曾柳。” “倒是个奇怪的名字。” “我奶奶姓柳。” “原来是这样,那你是南城人吗?” “不是。” “那你祖籍何处?” “自我出生,就随父母漂荡,我也不知祖籍何处,母亲也不告诉我。” “那你父亲定是个武林高手了,你学的这武功,可有门派?” “没有,小时候父亲就让我练功夫,说能强身健体。” “你家中还有病母,早些回去吧,你回去和你母亲商量商量,若是她愿意,便搬到这来,我找郎中给她治病,你也不用晚时上学。” “多谢大先生。” “咱们也算是有缘,你赶紧回吧,耽误了时辰,你母亲怕是要担心了。” 曾孝回到家,满院邻居,饭菜已做好,不由得诧异。 百长上前,拿出一包银子道:“你小子,算是出了头,进了这圣竹山庄,也替你母亲争了气,今儿监察大人叫我前去,问你母子的事,我老实的交待,他给了五十两银子,让你安心求学,我和大伙商量了一下,凑了点银子,你请个人来照看你娘,安心的求学,将来有了出息,多为乡亲们做点好事。” 曾孝接过银子,跪下来道:“多谢各位乡亲。”说完便磕头。 百长把曾孝拉起来,笑道:“你啊,也算是修来的福气,监察大人都看中你,听说今儿竹大公子又叫你进了三院,往后你要更加勤奋,早日出头。” 曾孝道:“百长大人教训得是,在下一定努力求学,早谢大恩。” 屋内,曾母咳嗽了几声,低声道:“是我儿回来了吗?” “娘,孩儿回来了,你饿了吧?”曾孝急忙进了屋。 第404章 贵门许亲,邻里说媒娶二房 人怕出名猪怕壮,曾孝出了名,一时成为南城青年才俊中的代表。 仅能拜于圣竹山庄门下,就已经是出众了,现今又被监院信歌这样的人器重,竹云天甚至破格升至三院,让其带母入学,可见此人本事了得,在二十五六这个年龄能混出名堂,曾孝也算是了人头地了,就差学业完成,封官拜相。 为什么说曾孝就能封官拜相? 原因有二:一是南城人才调零,不像西城,四城人才聚集,考官还得需要相关的流程,没有朝廷中人举荐连考试的资格都没有,而这南城在重组朝廷时,几乎没有人愿意做官,教学更是一落千丈,圣竹山庄的弟子,自然是要得到朝廷重用的。一是曾孝的孝道,方圆十里闻名,带母求学,只为报国,这一腔热血被信歌和竹云天赏识,定会扶持,以二人之身份,在朝中谋个职业不难,有可能还是大员。 前日还瞧不起曾孝的同门们,一时相涌而来,瞬间就不嫌弃其身份了,体现出难兄难弟的感情,对周边之人也把曾孝是其师兄弟而骄傲。 仅一日,一个默默无闻的人,一跃成为南城横梁之选。 曾家小院前车水马龙,各方人马频繁而至,而曾孝怕得罪诸人,听从了竹云天的安排,收拾东西准备带母入学。 入夜,人群这才散去,所送之礼,皆被曾孝还了回去,唯独邻里们凑的银子还留着。 百长很高兴,治下出了这般人才,将来要是做了大官,那也是一番荣耀,邻居们所托之事,也趁时而言。 “今日劳累,明日还要上学,想必你想尺早休息,我也不识趣,待明儿你进了竹家,恐怕说话的机会就少了,有一要事,想与你商量。” “大人有话尽管说,今日亏得你在,要不然都不知道如何应付,这一日你也辛苦了,害你受了累,不知如何感激。” “不用,这邻里的李家,有一姑娘叫李喜儿,年芳十八,人也长得水灵,孝顺父母,今儿凑银子,她家也凑了一两,就托我说个媒,想把这喜儿姑娘嫁你作妻,也好照顾你母亲。” “这如何使得,我这家境,还有病母,岂不连累了喜儿姑娘。” “都是邻里,有啥连累不连累的,这些年大家也帮你不少,李家能看上你,也是你孝顺,现今你做了圣竹山庄的弟,难道瞧不起人了?” “不是这意思,那喜儿姑娘我也识得,是个好姑娘,我是怕连累了她。” “李家可没这样想,能招你这样的女婿,那可是福气,你要是愿意,明儿喜儿姑娘就随你进竹家,服侍你母亲。” “这如何使得?” “使得使得,方才我也与你母亲说过了,她也同意,你二十有五,别人这般年龄,也都娶妻生子成家立业,婚姻大事,向来父母做主,今儿与你说了,也是因你今日被监院器重,不然我才懒得管你这些闲事。” “行,既然这样,那就委屈这喜儿姑娘了。” “好,今儿也算是双喜临门,我这就去告诉李家,还等我信呢,明儿一大早,就带人来。” “那就有劳大人了。” 古时谈婚论嫁,也就一句话的事,容不得细来,更容不得败坏女方名节,要是女方主动提出来被男方拒绝,以后就难以嫁人了,而婚姻之事,向来都是父母做主,只要父母点了头,子女也和同意,不管对方长相如何。 关了门,正要睡觉,又来了人。 这一次来的,正是南城最有名气的媒婆言婆婆。 言婆婆坐着轿子来,带了几名随从,拿了礼物,来到院子里,东看看西瞧瞧,露出一些怪异的神色,脸上却笑得像花儿一样,六十有余的人,打扮得花枝招展,涂了胭脂。 把一干人等请进门,倒了茶,站立于前。 “都说你一表人才,今儿见了,可谓人中龙凤,前途不可限量,晚上来时,百长大人把我挡在外面,也没进得来,见人都散去了,才敢来打扰。” “不知婆婆找小生有何要事?” “曾公子,你大喜啊,我是特来恭喜的。” “区区小事,哪值喜庆,劳烦婆婆挂念。” “我说的不是你破格晋升之事,我今儿来啊,是为那林大官人家的二小姐来说媒的。” “哪个林大官人?” “就是南城里开了十八家染布坊,拥有一条街,家财万贯的林大官人,你不会没听说过吧?” “这个林大官人,哪能没听说过。” “对对对,就是他家的二小姐,不知在哪见过公子一面,这就害了相思,托我来说个媒。” “可是,我已经许了亲。” “许了亲,今日不是打听到,你至今未订亲事吗?” “定了,今日与那李家喜儿姑娘定了的,百户大人可以作证。” “难怪,这家伙把我当在门外,原来被李家抢在了前头,没关系,订了就订了,这不也还没成亲嘛,退了这亲事,赔点钱就了事。” “这怎么能退呢,做人当言而有信,就算赔万两银子,也换不了喜儿姑娘的名声。” “哟,听听,这曾公子就是个正人君子,林大官人没看错,要招的就是这金龟婿,这样,这李家姑娘要名声,林大官人在南城说话,那也是有份量的,如今请我来说亲,总不能推了吧,咱也不嫌弃谁家姑娘,那就两个都娶了,谁也不得罪,不过这做大做小,就得思量了,论身份论地位,也是林家小姐在前,就让李家姑娘做小,这总能成吧?” “这——” 言婆婆一张巧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这一张嘴,叽叽呱呱地就停不下来,让曾孝一进无言以对。 曾母在屋里听得明白,这两头都不能得罪,总不能因为儿子有了出息,就拒绝这两家亲事,一方是百长做媒,邻家时常照顾,这一次又筹银上学,相助之恩不能忘,而这林家势大,更不能得罪。于是就咳嗽了几声,轻声唤儿子进屋。 进了里屋,曾母交待了几句,也就答应了,不过,凡事论先后,虽然林家有钱,但李家也有义,何况还是百长说的媒,要是反过来让李家姑娘做小,岂不让人看笑话。 做小就做小,言婆婆犹豫了一番,也答应了,留下了礼物,回话去了。 第405章 师门训示,禁身苦学守门规 天一亮,曾家门前又热闹了起来。 李家邀约了亲朋好友,一起来送女儿和姑爷去圣竹山庄,拉了一马车的礼物,这李喜儿更是穿戴一新,羞滴滴的像个新娘子,李家人也不忌讳,进屋忙前忙后,把亲家母抬到滑竿上,四人抬着走,一干人等跟在后面。 有人放了鞭炮,好不喜庆。 林家有几里地,自然来得晚了些,何况大户人家出行,一番穿戴,半道中得了信,姑爷已经出发去圣竹山庄了,急忙掉转马头,抄近路到圣竹山庄迎接,不能让李家提前进了门。这林家有些关系,还与竹家有些渊源,托了人进去,知会了两位公子。 一翻敲锣打鼓,像中了状元一般,来到了圣竹山庄。 门丁上前一番训斥:“这是做何,弄这番阵仗到书院前来,唱戏吗,岂不有辱学子的身份,辱了圣竹山庄的名节,赶紧散了。” 百长急忙上前道:“小哥莫气,我是这辖内的百长,送曾公子前来上学,他这孝顺远近闻名,邻居们都树以榜样,特相送而来,吵闹了诸位,还请海涵。” 门丁道:“原来是这样,也用不着大张旗鼓吧,这王上出行,恐怕也没这般阵仗,昨儿先生也交待了,曾孝带母前来求学,安顿在后院,请随我来吧,对了,抬着的人跟进来,其他人就止步吧。” 百长道:“那这服侍曾母的人,总得跟着去吧?” 门丁不知内情,点头道:“行,来吧。” 与母亲道了别,李喜儿便随抬滑竿的人进了门。 林家人来晚了一步,但李家人还未散去,也就留下来看热闹。 门丁见又来了一帮人,上前喝止:“什么人在此喧哗?” 林家管家上前道:“小爷,今日我们家姑爷带母求学,小姐前来服侍,来晚了些,请行个好事,放我们家小姐进去。” 门丁好奇道:“这前面不是进了一个,后面还有一个?” 言婆婆上前,一边塞着银子一边道:“哎哟,来来来,请各位看门的爷喝杯茶,这前面进的,是李家的姑娘,这后面来的,是林家的小姐,不一样的。” 门丁退了银子,愣着脸道:“什么林家李家的,这是书院,不是戏楼,你这唱的是哪一出,不是书院的学子,禁止入内,赶紧散了。” 碰了一鼻子灰,林家自然也不会离开,急得团团转。 此时,主薄玄五出了门,与门丁说了一番话,想必是林家通了天,也就放林家小姐进去。 后院里,竹云天对曾母一般问候,安排了两间厢房,让三人居住,然后把曾孝带到院子里,此时玄五带着林家小姐林若兰来到跟前,这小姐识不得夫君,见人便行了礼。 “你便是林家的侄女吧,都长这么大了,堂上都还好吧?”竹云天道。 林若兰道:“托伯父的福,父母都好,此番是服侍婆婆而来,请伯父行个方便。” 竹云天笑道:“这曾孝不知道是走了什么好运,得林家许亲,也罢,既然来了,咱也得说说这规矩,昨日曾孝院里比试,进了第三院,我将亲授其学,念其家境和病母,也就破例让他带母入学,学成后报效南城,未想,这一夜之间,就定了两门亲事,其中还有我的亲戚之女,这也算是喜事一门,但这是学府,不是你们儿女私情的地方,既然两位小姐都愿意来服侍曾母,也为我省下了仆人,这样,往后你们就走这后院的门,不要从前院经过,以免口舌,一会玄五再给他们一间房,你们分室而住,待曾孝学成,出了庄再成婚吧。” 林若兰道:“多谢伯父开恩,父亲说了,这往后的田地,是亲戚家的地,今儿买下来,划为圣竹山庄的用地,也算是为南城教学出一份力。” 竹云天道:“嗯,好吧,既然这样,那我就收下了。” 相比之下,林家比李家就更胜一筹了,且不论这房上的大与小,一进门,就以数十亩地为礼物相赠,顿时博得了地位。 此时前院已经来了人,曾孝便被带到前院,平时都不能进后院,只是下午完课后才能入院,且大半时间都要研习书本和剑术,根本无心儿女之事。 再说这后院,竹云天带着林若兰进了房间,那李喜儿坐在床上陪着曾母说话,听有人进来,急忙站起相迎,二女相见,少不了一些尴尬,相互行了礼。 毕竟是大家闺秀,林若兰拜见了未来婆婆,关心道:“既然婆婆身子有恙,我已托家人寻了良医,一会就从后门带进来,往后啊,姐姐就陪着婆婆过夜,白天的活,都让我来干吧。” 李喜儿道:“这怎么行,我平常都干的粗活,还是让我来干吧。” 竹云天道:“两位就别争了,这后院还有好多事,以后你们要是得闲,就帮着打理一下吧。” 曾母一夜间突得两儿媳,兴奋不已,又入得这门庭,自是感激不尽,说了一番好话,竹云天便退了去,三个女人东拉西扯,也就到了午饭之时,门上的仆人来报,请小姐们到厨房拿取饭菜,两个姑娘便来到了厨房,熟悉了一番,林若兰给主管厨房的主事一绽银子,想要开个小灶,却被拒绝,退了银子,主事的把其训了一顿。 没过多久,主事又来向林若兰道歉,说大公子有交待,给了四间厢房,可由一间来开小灶,又带着林若兰到后门,交待了一些事,提醒别到前院。林若兰又托主事到娘家一趟,送一封书信,主事便去了,到了下午,林家来了几个人,带来了厨房用具,还有一位郎中。 开了些方子,郎中略有交待,曾母之病是顽疾,但服些好药,或许也能站起来。 幕鼓一响,前院便下了学,学子们陆续出门。 曾孝来到后院,只见厢房门口摆放了一张小桌,李喜儿正坐在桌边剥着花生米,便上前道:“喜儿,劳烦你了,你歇一会吧。” 李喜儿拍了拍身上的灰,站起来道:“相公回来了,饭菜都煮了,婆婆不吃,要等你一同来吃,林家妹妹正在屋子里收拾着。” 曾孝进了屋,闻到了一缕清香,看见一位玲珑小巧的女子坐在床边说话,便道:“母亲,我回来了。” 林若兰站起来,脸色绯红道:“原来是相公回来了。” 曾母道:“儿啊,咱们曾家这是积了多少辈的福气,得这两位好姑娘进门,这林家小姐,今儿还请了郎中来看病,说没准我还能站起来,你得好好谢谢人家。” 曾孝道:“小姐费心了。” 林若兰道:“叫我若兰便是。” 李喜儿进了门,打破尴尬道:“婆婆,可以吃饭了吗?” 曾母笑道:“对对对,吃饭吧。” 第406章 门人之战,梅竹分裂在朝夕 乱世求安宁。 在圣竹山庄里,学子们只需交纳少部分的学资,便可走向通天大道,只当是进了圣竹山庄,富贵不难求,这也变相的说明南城窘迫的形态,以及对人才的渴求。而竹氏兄弟重建山庄,目的也是为了南城培养人才,而这就对一些心术不正之人有机可趁。 林大官人将女儿林若兰许给曾孝,却不是一厢情愿,那是中了五两先生之计,以女押注,并被其所用。 在信歌成功的进入圣竹山庄成为学子后,五两先生自然也说服另几个有才华的官员,让他们也进圣竹山庄,一举一动自然就尽收眼底,而这一切都是打着王上的旗号,自然也没人怀疑,在听说曾孝晋级三院,成为竹氏兄弟的首席弟子后,五两先生就想到了林大官人。 南城分候当中,唯一一个没有萧条的候爷之子,虽不是富可敌国,却也是南城数一数二的人物,如使得与曾孝联姻,势力为其所用,于是,五两先生就找了言婆婆,言婆婆就到林大官人家里一番说辞。 林大官人最先想到的,就是五两先生,毕竟二人有些交情,于是上门请教。 “先生对这圣竹山庄的学子曾孝怎么看?” “不瞒大官人,眼前这情形,如坊间传言,这曾孝有相国之才,如竹氏兄弟辅之,定成大器。” “小女还未出阁,闻这曾孝也未娶妻,欲将之许配,先生认为如何?” “这是好事,不过,得快。” “快?” “对,不出今日,这曾孝定会娶妻。” 别人的话可以不信,但星相官的话,是具有一定权威的,那是城王身边的占卜师,能看到一个国家的未来,也能看到一个人的未来。为此,林大官人对曾孝前途似锦深信不疑,于是就回了言婆婆的话,未想,到头还落到做小,更加佐证了星相官的话。 曾孝除了有一番学问,还身怀绝技,这让竹氏兄弟大为震惊。 在武学授课上,曾孝表现出不同凡人的一面,竹云天用了五成功力,竟然与之打成平手,甚至还有败象。要知道,这些年来竹云天隐世,却也在修练剑术,这内家功夫,可比梅玉楼高出了一大截,在那海上屠怪,便显示出了真功夫。 课间,信歌求见竹云天,请教商道之事。 “监察大人,曾孝娶妻之事,出自你手吧?” “什么都瞒不过竹大公子,如此这般,才能让曾孝留在南城。” “查出来了吗,他是何处人?” “想必是无界之地而来,其父行踪不定,死后也未留半点线索,那病重在床的妇人,或许知道点什么,而这曾孝就是一张白纸,似乎什么也不知道。” “无界之地居心叵测,安插了不少奸细到四城,紫衣门便是个例子,那东城的大将军关孝天都是,不得不防啊,这曾孝武功高强,又说不出师门来,令人费解。” “这么说,他是个可疑之人?” “今日我以五成功力与他比试,险些不敌,想必他也没用全力,此人武功。恐南城无人能及。” “梅庄主也不是他对手?” “这可说不准,前几日到梅剑山庄,梅庄主身体有恙,想必是操劳过度,如这曾孝不是奸细,将来也定是号人物,倘若他是,咱们就前功尽弃了。” “大公子有何高见?” “我想让他与梅大公子比试比试,试出他的功力。” “梅家一向家规严明,这比试功夫,梅庄主不会同意吧?” “这事我与他说一说。” 竹云天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有心栽培曾孝,却把心思打在了梅家上,正合了信歌之意,既然你梅玉楼想称霸天下,那也得有这个能力,没有竹家的支撑,梅剑山庄也不过是江湖之流。信歌打心底瞧不起梅玉楼,加上受王之命,自然要使竹梅离间。 果然,竹云天到过梅剑山庄之后,梅家父子便有些计较起来。 “竹家开馆授徒,自会挑选人才,为何要让我去比试,普天之下,谁不知竹家排第一,这不是愚弄人吗?” “想必你竹伯父不是这个意思,他也只是想试试这曾孝的功夫。” “试功夫,他们自己不知道试吗,为何还要让我们试,爹,这些年来,你一直救济竹家,现在又为其修建宅院,事事都向着竹家,我没什么怨言,但与曾孝比试之事,我不愿意。” “可咱也不能驳了竹伯父的面不是,你去试试便可,也不用你卖命。” “那随便派个人去就行了,为什么是我,我可是梅家的大公子,这不明摆着拉我们垫背,进而体现竹家的本事么?” “你这么说也说得过去,那就让长顺走一趟。” 梅大公子不来,来了个扫地的,自然让竹云天的脸上挂不住,那颗高傲的心,瞬间被几十年的修行人颠覆了,这一百二十个学子都看着呢,岂是儿戏。 信歌看着这一切,心中很是满意,梅问天没来,说明梅家也生了气。 梅长顺进了门,一身下人打扮,让学子们议论纷纷。 “这就是梅家的高手,太寒酸了点吧?” “听说梅家个个都是高手,可不能以貌取人。” “不是说梅大公子前来授武吗,怎么来了个老头。” “看来,竹大公子也请不动梅大公子,一代不如一代了。” “梅家也太不识抬举了。” 无论怎样,梅长顺也要完成使命,他听得见这些话,但身为梅家人,也就充耳不闻,径直来到三院里,学子们跟在后面看热闹。 竹云天避而不见,由玄五招呼梅长顺。 “前辈,久闻梅家剑法天下无法,今儿请前辈来,给这些乳臭未干的学子见识见识。” “过誉了,庄主常说,论武学造诣,当数君子剑,我等练习的,不过是皮毛。” “是这样的,这学子当中,也有会点功夫的,让他们亲自讨教,实战而学,还请前辈手下留情。” “听凭管事的吩咐便是。” 这梅长顺临行前,梅玉楼有交待。 “这竹云天收了个弟子,据说武功了得,担心是奸细,故想请我去一试,你替我去一趟,看是否是外界之人。” “庄主,我是胜还是败。” “自是不能败。” “好。” 第407章 竹剑训人,只为立威武当道 一直以来,江湖中人都议论英雄榜上的排名。 竹云天没有真正的与梅玉楼决斗,为什么古琴先生就认定这君子剑更胜一筹? 如果古琴先生在,或许也想看这两大高手来一场真正的比试。 然而,英雄榜被紫衣门这么一闹,什么绝世剑法,在追心锁面前都是浮云,特别是竹云天隐世多年,梅玉楼联盟四城,真正称雄,竹氏名声下降,几乎被江湖遗忘,也很少有人提及竹云天其人,就算是其弟出头,在南城或是四城,名声也不及梅剑山庄。 开馆授徒,其意无穷,竹氏兄弟自然想重拾名声。 阁楼上,两兄弟在雅间里注视着楼下的一切。 “梅玉楼不让梅问天来,想必是心有芥蒂,怕梅家剑败。” “那可未必,咱们都同他比试过,这些年也不知他精进多少。” “这扫地的老头,究竟是何人?” “梅家的人,大多是避难之人,但个个都是高手,之前梅五大出风头,现在来的这个梅长顺,看起来也不是泛泛之辈。” “看来,曾孝不是他的对手。” “梅家如此轻视我们,不是什么好事。” “或许是咱们误会了,提出比试的是我们,他可以不派人来。” “唉,咱们竹家,在江湖上一点地位也没有了。” “那可未必,如今江湖混乱,四城涌动,正是崛起之时。” “一切都要靠大哥了。” 院子里,一老一少,行了礼,便要动手。 曾孝拿了竹云天的君子剑。 梅长顺手无一物。 “前辈,你还是择一兵器吧。” “好。” 梅长顺环视四周,见一根小竹竿,上前拿了起来,折了一段,比划了几下。 顿时,引起了学子们不满。 “这也太目中无人了吧?” “老头不知死活,狂妄自大,得好好教训教训。” “梅家人都是如此无礼吗?” “……” 竹云天的脸上,却涌起了愁云。 心中有剑便是剑,这才是使剑的高手。 曾孝也被这平庸老头所激怒了。 君子剑,乃英雄榜第一神器,利剑出鞘,如虎啸龙呤。 剑在空中舞出一道光,如雨后的彩虹,散发出无尽的生命力。 剑光如一个富有青春的年轻人,做着美妙的梦。 竹云天很满意,似乎看到了年少的自己,他能把君子剑交给曾孝,就已经默许了这个年轻人任意使用,而梅玉楼轻视这次比试,终究要付出代价。 梅长顺轻轻一避,如老妇般蹒跚,却刚好避过了好剑光。 众学子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信歌得意地看着,竹氏兄弟没有露面,说明竹云天对梅玉楼已经有了怨言,而让曾孝使用君子剑,势必要给梅家一个好看,一但比试结束,梅家人吃了亏,这梁子也就结下了,而曾孝吃了亏,也会让竹云天下不了台,这一石二鸟之计,太妙了。 有时候杀人,不用剑,也不用刀,用脑子就成。 曾孝的攻势很快,富有节奏,像一个修炼多年的侠客,一招一势,都深思熟虑。 君子剑的威力很大,除了是在世神兵外,使用它的人,也得有一种气节。 无疑,竹云天和曾孝,都配使用它。 而剑有灵魂,此时虽然易了主,却也温顺。 然而—— 世上可怕的不是绝世武功,而是自负,竹云天忽略了一个细节,梅玉楼这种身份的人,怎么可能会派一个扫地的人来,除非这人功夫了得。 想当初江玉喜取圣水,梅长顺露的可不是一小手。 曾孝攻出三剑,均被轻松化解,不由得有些心急,手上的力道也就大了。 一个人心中充满了必胜,遇石而开。 梅长顺稳若泰山,像一树叶,轻飘飘地,左歪右倒,以慢制快,手中竹竿轻轻地触碰君子剑,更像在调戏。 学子们担忧起来。 “这老头,使的什么妖术,这么厉害,曾孝竟然近不了他的身?” “梅家人果然厉害,瞧他那身形,像猴子一样。” “依我看,曾师兄怕是要输了——” 了字刚结,场上形势反转。 梅长顺拍出了一竿。 剑,往往都是砍,剌,挑,而独孤七剑更是以挑、压、扫、盖、剌、守为决,后来被孤独雪精简为四种,崩扫带剌,阴阳相衬,剑剑致命。 拍却不一样了,老太婆拍竹篙,农家人养鸡鸭,调皮捣蛋跑进竹席的稻谷里觅食,老太婆便要用这竹稿拍打,鸡鸭受惊吓后便离开。 此时,梅长顺手中的武器,竟然就如同这竹稿,在拍打着不知天高地厚的曾孝。 快—— 众人眼睛一眨,便看见竹笼打在了剑上,曾孝连人带剑,给拍飞了几丈远,脚下吃力不够,又滑了几步,这才停了下来,面色通红。 竹氏兄弟惊呆了。 信歌惊呆了。 满院的学子和先生们惊呆了。 连那门丁,也张大了嘴巴,呆若木鸡。 这怎么可能,一个不起眼的扫地老头,居然用一根竹竿,一招就击退了天下第一名剑。 曾孝不服气,挥剑又上,这一次使了八分力气。 竹云天摇了摇头,他知道,梅家来了个高手。 “何必呢——” 这一声叹息,让竹云地听得有些悲凉,或许,竹家真大不如前了。 曾孝这一击其实也是败着。 梅长顺又是一拍,这一拍,并没有拍在剑上,而是错过了剑,滑过了剑身,又绕过了剑柄,然后拍在了那个充满愤怒而想要出头的年轻人的手腕上。 英雄榜上排名第一位的君子剑,被一个扫地老头用竹竿拍飞,然后插在正堂门柱上。 奇耻大辱。 曾孝拿不住剑,人却给那力道给拍得打了转,这一转,转了不知道多少圈,然后像个醉酒的汉子,东倒西歪的走了几步,倒地不起。 “唉——” 一百多人,或嘴上,或心里,都无奈而失望地叹息了一声。 “承让了。” 梅长顺行了礼,扔了竹竿,转身而去,潇洒得像个十八岁的少年。 玄五急忙上前扶起曾孝,关切地问:“没事吧?” 曾孝站起来,脚有些软,差点又倒了下去,定了定神道:“我没事,先生,我丢脸了。” 玄五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武学在于修行而不是输赢,你先回后院休息休息,下午的课就别上了。” 曾孝道:“多谢先生。” 此刻,不知道有多少人一落千丈。 圣竹山庄,原来如此的不堪一击。 第408章 闲置商道,自利阻挡国富强 竹云天修行这么多年,也没能修出一个静字。 在二十年前,或许竹氏在南城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今,南城改朝换代,在梅氏的支持下重建,竹氏也就凭空消失了。 就像第一次竹云地听说梅玉楼厉害,自负的上门比试,结果一败涂地。 过了这么多年,竹云天才发现,又回到了原点。 最大的敌人不是紫衣门,也不是南城那些势利小人,而是梅玉楼。 醒悟与仇恨,却挽救不了圣竹山庄的名声。 曾孝与梅长顺比试后,学子们就不安宁了,既然梅家如此强大,为什么还要投靠竹家,这路难道选择错了,真正掌握南城生死的,是幕后的梅玉楼,而竹家兄弟不过是棋子。 一夜间,谣言横飞。 课毕,信歌去拜访五两先生。 “在下等候监察大人多时了。” “先生知道我要来?” “今日圣竹山庄与梅剑山庄比试,输赢如何,大人都会前来。” “先生料事如神,想必已知道结局。” “竹云天本就不是梅玉楼的对手,他能位列英雄榜首,凭的是竹家几代人的威望,和那把所向无敌的宝剑,论武学,普天之下,恐怕无人是梅剑山庄的对手。” “先生是说,这梅玉楼的武功,天下无敌?” “不是,你还是不太了解梅剑山庄啊。” “请先生赐教。” “在以前,我也对这个江湖门派没有兴趣,但自从梅玉楼联盟四城,其女婿又做了西城的摄政王后,我就收集了情报,对这个梅剑山庄进行了全面的了解,这里的每一个下人,都会梅家剑法,梅家富可敌国,仅是西城为其女修建房屋,就花了几百万两银子,实力不可小觑。” “既然如此,先生为何不联合这梅玉楼,固我南城?” “大人有所不知,如今的南城,尚在梅氏的控制之中,如没有竹氏的制衡,一但西城发动战争,梅氏的真实面目就会暴露出来,到时候这四城的天下,恐怕就姓梅了。” “可仅靠竹云天和他那个残疾的弟弟,能制衡梅玉楼吗?” “当然不能,但圣竹山庄能。” “我看未必,今日一战,圣竹山庄的名气便没了,何来的实力。” “败于先,胜于后,分裂了这二人,就是成功,经此一挫,竹云天定会拾往日之火,而南城众多柴禾,也会燃烧起来,过不了多久,这竹云天就会回到朝堂中来。” “拜他为相?” “也只有他,才能与梅玉楼相抗。” “明白了,先生是想先借其手,断其臂膀,再收渔翁之利,真是一着好棋,受教了。” “你这么高的智慧,王上让你在监察,真是委屈你了。” “先生不也一样吗?” “知我者,信歌是也。” 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 梅长顺用一根竹竿败了竹云天的得意门生,将不可一世的君子剑打飞,狠狠地打了竹家一巴掌,显示梅剑山庄势力的同时,也激起了竹氏兄弟的怒火。 而善谋的五两先生,再一次向华雄进言。 “王上,闻梅氏主修商道,大不可为啊。” “开通西南二城,利国利民,有何不可?” “王上想想,这商道是梅氏修,利何在?” “何在?” “自在远谋,现今西城重兵,想要攻打三城,行军多日,恐难拿下,这商道一修,减短行程,加宽了官道,千军万马,恐怕三日内就能抵达南城,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一城。” “先生之意,醉翁之意不在酒?” “梅玉楼哪有这么好的心,要助南城兴旺,换作任何人,也不甘作这幕后英雄,有称王的实力,为何不称王,反而做这么多的铺垫,王上,岂莫被这表象所欺骗,商道一修,南城亡矣。” “听先生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可我靠梅氏而成王,又如何拒绝于他?” “竹氏开馆授徒,已有出山之势,可先封其为国柱,再拜相,制衡于梅玉楼。” “唉,要是竹氏能成,也用不着这番言语了。” “如今不一样了,王上何不再试一试。” “先生既然说得如此自信,那就交由先生去办吧。” 很快,五两先生便找到了李博渊,商量拜相之事。 “如今国力薄弱,民尚安息,但比起西城,如蚂蚁与大象,早晚被吞食,现梅玉楼提出树西南商道,举西城之力兴南城,执事有何高见?” “我就是一跑腿的,哪知这些事,先生,有什么话就直言。” “昨日我被诏入宫,王上告诉我,道长啊,南城要亡矣,我问王上,何故此吧,王上说,天下人都知道,梅玉楼的女婿当了西城的王,强城兴兵,拥兵五十余万,梅玉楼要建商道,联通西城,这西城的大军要是前来,岂不把南城拱手相让?” “南城本就是梅氏扶持而起,归之又如何,再说这商道岂是一两日就成,没三五年怕也修不好,到那时,南城之兵也有十万,岂怕一个马夫?” “大人有所不知,怕的就是里应外合,现今的臣子,都只记梅家的好,不念王上的德啊。” “先生此言差矣,我乃南城之臣,定谋南城之事,凭着本事当差,岂能奉梅氏为王。” 李博渊是大执事,朝堂上振臂,一呼百应。 五两先生说动了李博渊,商道一事就此搁浅,南城以各种说辞,谢绝了梅玉楼的好意,甚至还在梅剑山庄五里外设置了五千驻军,进而监视其动静。 原本,梅玉楼是想兴南城,西南两城联盟,这样就能制衡于东北二城,以后可以实现一统天下的局面,但计划遭挫,竹氏受助反将一军,城王则听信奸言不修商道,也就放弃了商道的计划。 这或许是梅剑山庄最明智的做法,但梅玉楼错了,他根本不知道世人的贪婪,当南城面临生死存亡之时,没人站出来,连竹云天也躲在暗处,而南城重建,一些人看到了希望,也就把梅玉楼的功勋抛之脑后,甚至还想陷害于他。 世间最毒的兵器,或许不是追心锁,那是那万变的人心。 第409章 兴门练兵,一城二门为争雄 梅剑山庄不是好惹的。 自古以来,梅家以剑闻名天下,累积财富万千,在江湖中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名门正派。 古琴创英雄榜,梅主楼排名第二,梅家除了剑,还有剑法也受江湖人尊重。 先不管姑爷是不是西城的王,就说这梅家的威望,那也容不得被人欺负的。 这么多年,梅玉楼一直救济着竹云天,后来又把竹云地推向神坛,成为南城大将军,要不是梅玉楼,这竹云地的命也没了,竹家不但没有感激梅玉楼,住着梅玉楼修的宅子,却当成是仆人使唤,比试失败后,又兴兵来犯,这就激起梅家的怒火了。 即便梅玉楼冷静,门下的人,以及梅家这么多的佃户,还有联军,都不可能忍。 能打跑一个朝廷,重建一个朝廷,梅家也不在乎再来一次。 联军的将领聚集在营帐之中,商议对策。 “华雄不知好歹,是梅庄主让他做了这南城的王,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现在派兵来守,不是当我们是敌人吗,简直太过分了。” “就是,士可杀不可辱,没有联军,哪来今天的南城,这华雄听住竹家兄弟的奸言,要与梅剑山庄决裂,那就是和联军作对,就凭他现在的那点兵力,用不了三天,就乖乖投降了。” “对,是他们先挑起事端的,这仗不得不打。” “拿下南城,让梅庄主做南王。” “……” 联军中的将领,那是从梅玉楼一开始就经营提拔的,个个忠心不二,加上梅家本来就有钱,四城又都拿了银子出来,这当兵的军饷,是南城士兵军饷的三四倍,虽然联军大部分是南城人,但好坏能分清楚,谁给钱谁就是老大,现在梅家受了欺负,这些人自然要站出来。 以梅家土地为边界线,南军驻守南面,而联军驻守北面,两军对垒,战争一触即发。 一开始,也就是斗斗嘴,说着说着就动上了手。 两边的哨兵打了起来,随之整个军营出动,刀兵相见。 南军将领见形势不对,急忙向李旭禀报,李旭知晓是南王之意,也不好出面干涉,只给了四个字:“按兵不动。” 联军的统领是梅问天,自然也不会大动干戈,双方就这样对峙着。 朝廷中,文武百官却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南城再也经不起战火了。 一人道:“王上,南城之兴,在于梅氏,当初海边请贤,乃梅氏之功,如今太平盛世,却兴兵而对,这又是为何?” 南王不说话。 五两先生道:“此言差矣,梅氏最强,不过是臣,而城之大在于王,朝堂上下,尊卑已分,梅氏要修商道,引兵来犯,不得不防,王上迫不得已,建立军事,只是梅氏仗有联军之势,无视王威罢了,何来的臣民怨言?” 那人道:“真人,若没有梅氏,哪有今天的朝廷,喝水不忘挖井人,既然如此,这官不做也罢,为王为臣,要以民为本,战火一起,灰飞烟灭,何来各位的高官厚。” 说罢,拂袖而去。 这一举动,震惊朝野,连大执事李博渊也措手无策。 “岂有此理,无视王法,无视王上,竟然说走就走?” 五两先生想惩治离去的官员,一个小执事,竟然如狂妄。 南王也准备发怒,却见岳父站了出来。 “王上,近日我也听得坊间一些流言,这治国治城,民心为上,官员辞请,定是诸多误会,何不查探清楚,为王者当分清是非黑白,岂莫滥杀无辜。” 龙王以大族长之位列朝议政,他话有着至关作用,关键一点,大多渔民军队,都是由龙王带领。毕竟老辣,一听就知道是有人作怪,再不出手,恐怕真要引发战争。 果然,五两先生不再说话,论身份地位,他自然不及龙王。 李博渊道:“大族长言之有理,南城百废待兴,不宜战争,拉拢梅氏颇在当急,还望大族长出马,与梅氏言明厉害,为城为民。”这一太极,就把职责推在了龙王身上,实在高明。 信歌道:“王上,与梅氏之和固然要紧,但兴城之事也不能耽误,既然竹大公子出山,不如拜他为相,辅助王上成就大业。” 这一言,算是平和了文武百官复杂的心情。 南王当即道:“好,那就拜竹大公子为相。” 龙王本来想推荐梅玉楼为相,见文武百官都推崇竹云天,也就不作声,退朝下来,便骑着马,带着三五人,来到梅剑山庄。 梅玉楼自然热情款待。 “今儿是什么风,把这海上之王给吹来了?” “说来惭愧,让梅庄主见笑了,我这是来赔罪的。” “老先生说笑了吧,你何罪之有?”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华雄本就是一渔民,哪懂治城,听信了小人之言,派兵设卡,与联军对垒,实在不该,今日在朝中议论,南王已知错,特派老朽前来赔礼,族中贫穷,只有少许海味,还望梅庄主笑纳。” “老先生客气了,这庄前之事,我也刚知晓一二,王之行动,哪来罪过,想必南王是多虑了,这南城的土地,都归朝廷,我这一亩三分地,自然也受之管辖。” “梅庄主这是在嘲讽小婿负恩之事啊,老朽仗着这张老脸,来讨个人情,望梅庄主看在百姓的份上,不要开战,这仗要一打,亲者痛仇才快啊,南城本就破败,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打仗,老先生听谁说的,这内乱之事,岂是我梅玉楼能干得出来的?” “有梅庄主这句话,老朽也就放心了。”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当梅家是猴。 梅玉楼并不傻,联军只有五千人,要想一举拿下南城,得从西城调集人手,但需要半个月的准备,而南军有近五万,举两万之师而反,一但不成,身败名裂,最好的计划就是西城来打南城。 在龙王走后,梅玉楼就叫来梅问天,把联军后撤半里,以作警戒,免生摩擦,一但有人入侵,不借一切代价开战,另一方面,梅玉楼则派人到西城送信,要调西城联军回防,一但南军有所动静,也能自保。 南城的天,乌云密布,似乎充满了腥风血雨。 第410章 龙王之死,嫁祸梅氏惊八方 梅剑山庄的地盘很大,大有几千亩地,在联军成立后,又与南城朝廷以借用的形势拿了一大片土地,成为联军的驻军之地,而此地险要,易守难攻,就算南军有五万,想要一举拿下联军和梅剑山庄,也没那么容易。 一路上,龙王仔细查探着梅玉楼的布防,不由得敬佩,先是梅剑山庄的鬼斧神功,再是周边各处险要位置的布防,滴水不漏,而联军训练有素,军纪严明,相比之下,南军差之千里,行至之前两军边界之处,欲找南军统帅告知撤退之事。 突然,十余匹快马追了上来,马上之人蒙了面,手握长刀,见人就杀。 两军退后半里,营帐离边界线也很远,最近的哨兵也有百米,自然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这帮凶徒上前,砍杀了龙王的护卫,这都是一帮渔民,哪会厮杀,没有还手之力,惨死刀下,而龙王与两三人打斗,没多久就被打下马,乱刀砍死。事毕,那帮凶徒扬长而去。 这要是死几个平常人,也就是马贼闹事,不了了之。 龙王是南城的大族长,在没入朝时,那也是统领一方的领袖,相当于万户,就这到惨死两军阵前——刚好又从梅剑山庄赔礼出来,这就难免让世人有所猜疑。 难道是梅家杀了龙王? 两军的哨兵很快发现了尸体,并快速禀报了上司,双方又箭发弩张。 消息很快传到梅剑山庄和宫里。 梅玉楼派梅问天到军前勘察,遇上了李旭。 “梅大公子,龙王遇害,震惊朝野,王上无不痛心,南军内部渔族,扬言要踏平梅剑山庄,我知道这事与梅家无关,但奸臣蛊惑,我势单力薄,还望梅大公子早作准备。” “事发突然,真没想到,这奸人下此毒手,嫁祸于人,李将军,你是明白事理之人,还望转告王上,梅氏再愚蠢,也不至于蠢到在自家门口杀人,请王上明查,莫让小人得逞。” “实不相瞒,调集南军到此处,乃一些官员的意思,想必那时王上就受了蛊惑,今日朝堂之上,龙王为梅家说话,被派来赔礼,想必惹恼了那帮贼子,才下此毒手,朝中明白事理的人多,但一些掌权之人搬弄是非,在下也是心有力而余不足,早想卸甲归田,如今出了这事,一场大战在所难免,梅家于南城有功,老百姓都记着,我李旭对梅庄主更是敬佩有加,不愿意与这对抗,这就辞了官,躲躲是非,梅大公子,还是早作准备吧。” “多谢将军提醒,将军身处暗流,也要保重身体。” 李旭是个明白人,自赵天生当城王起,他就经历了两代城王之事,明白祸乱的由头,如今朝中奸党,想利用竹氏兄弟对付梅玉楼,削其联军势力,如今又剌杀龙王,手段残忍,羞于同朝为官,决意辞官。当然,李旭也对当前的形势进行了分析,南王这么做,势必加快梅氏反抗之势,仅西城联军就有几万人,这要回到南城,岂不是一场灾难,谁输谁赢,都只会让南城一落千丈。 宫中,一片惊叹,渔族官员无不愤怒,要兴兵讨梅。 华雄这一次冷静了下来,他并不傻,梅家人根本不可能下手,但王之尊严不可侵犯,命令军队警戒。 一些官员看到了苗头,也都请辞。 此时,竹云天前来觐见。 对于华雄而言,竹家就是一根救命稻草,能够稳定这朝政。 “大公子,我等你等得好苦啊,快请坐。” “你君我臣,岂是同坐之理。” “唉,大公子乃南城国柱,如今又拜为相国,为南城劳苦,自当看座。” “如此,我就不推让了,臣下这次来,是为龙王之事。” “大公子意下如何?” “此事与梅家无关,请王上撤兵五里。” “撤兵,为何?” “王上想想,派兵到梅剑山庄,本就是一失策,让梅家有了警戒之心,如今龙王又死在那,无疑有人嫁祸,梅家为了自保,定会向西城求援,先不说西城会不会派兵前来,就说联军回防,咱们手里这点人手,是对手吗?” “这一点我也想到了,可族人愤怒,民心大乱,不是撤军就能解决的。” “王上,这梅玉楼老奸巨滑,占地为王,我经常出入梅剑山庄,也知晓他军事布防,那都是高明之极,恐怕一月都打不下,不出十天,联军定到,到时候直取南城,后悔莫及,如梅家与龙王之死无关,即便援军前来,也不会攻打南城,打了,不就意味这事是他们干的吗?” “那就退兵五里。” “退兵五里。” 退兵一事换作别的大臣来说,肯定不行,但当初梅竹联手,请华雄出山,百姓对竹氏也是认可的,百竹云天出山,对朝政和百姓而言都是好事,自然也能镇住一些仇恨。 “王上有令,撤兵五里。” 执事扯着嗓门传着话。 堂前的侍卫急忙将撤军令传至宫门前的侍卫,一传再传,传到城外驻军,尽管渔族将领想打仗,但城王之命不可违,只得后撤。 五两先生和信歌则悠闲地喝着茶。 “监察大人今日不听课吗,怎么有闲心来找我喝茶?” “出了这么大的事,竹大公子进宫了,收院自然也休课一日。” “进宫了,看来这仗打不起来了。” “先生希望打仗?” “不打,怎知梅氏军力。” “可西城援军赶来,南军不是对手。” “梅氏只防不攻,无碍。” “何以见得?” “他攻,说明龙王之死与之有关,落天下人口舌,梅玉楼那么精明的人,想得到的。” “先生料事如神,那这梅氏下一步,又当如何?” “五日内西城联军定会前来,十日内西城援军定会赶到。” “那南城休也。” “未必,西城虽然兵力强盛,但还不宜过早征战,咱们还是安心喝茶吧。” “竹大公子,真的入朝为相了?” “想必是吧,这南城的天,也要变了,监察大人,你在书院的日子,恐怕也到头了。” “为何?” “以竹氏之意,定先兴办学,而你是才高八头之人,定将大任托付于你。” “办学,我可不擅长。” “这南城上下,还有谁比你更擅长。” “先生过誉了。” 第411章 短兵相接,剑指江山何人愁 如五两先生所料,五日内,西城联军匆匆而来。 赵远将军队驻扎在梅剑山庄的东面,然后进庄复命,联军之事由梅问天打理,请进正厅,却不见梅玉楼。 “大公子,庄主还好吧?” “劳烦将军担忧,家父安然无恙,此时不在庄上,待他回来,定作安排。” “庄主不在,这是去哪了?” “宫中有乱狗闹事,他想去查一查,如今竹云天当了相国,于梅家不利,更加要去打听打听。” “竹云天出山了,这可是一大奇闻。” “是啊隐忍多年,全靠梅家救济,谁曾想这一出山,就当梅家是仆人,还让我去试剑,这不是告示天下,我梅家是竹家的下人吗,简直欺人太甚,赵将军,此次龙王在梅剑山庄前被杀,南城一党有意挑衅,咱们早作准备。” “接到军令我就来了,临行前大小姐有交待,援军还有几日才到,让我们等一等。” “南城派了多少人来?” “属下走得急,还未曾见到姑爷。” “就算不用西城之兵,也能灭了这帮王八蛋,不过父亲有交待,一切都要等他回来再定。” “遵命。” 西城联军的回防,让南军害怕了。 南王也害怕了。 文武百官也害怕了。 南城的百姓收拾着行囊,大战一发,就离家出手,免受其难。 一时间,南在街上空无一人。 看着如此荒凉的场景,信歌大为悲叹,要不是王上听信了五两先生之计,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为了对付梅玉楼,南城上下官员勾结,甚至连受宜梅门的竹氏兄弟,也来凑热闹。 到底谁正谁邪? 王候将相,成王败寇。 纵有绝世之才,乱世之中,也无用武之地。 叹息中,信歌站在圣竹山庄门前,心中忧虑重重,竹云天进宫当了相国,主理政事,竹氏当权的时代来临,而这一干臣子,又去向如何,是去是留? “大人,先生说,你已学满,不用再来上课。” “是吗——” 门丁恭敬地把信歌拒之门外。 五两先生再一次料事如神。 在街道上游荡了一阵,信歌进了林府,竹云天进了宫,曾孝很快就要重用。 林大官人闻讯而来,亦惊亦喜。 “监察大人,这仗打得起来吗?” “不知,目前尚不知梅家动向,但西城联军回防,人马之多,超出我们想象。” “有多少人,难道比南军还多?” “据前线来报,有五万余众,西城的援军还在后面,这前后的人马,至少也有十万,而南军只有不到五万人。” “这么说来,就是要打嘛,那可如何是好?” “林兄莫急,这梅竹两家斗法,咱们旁观就好。” “斗法,斗什么法?” “竹云天进宫为相了,南城势必重卷旧风,只要南城不乱,也不怕外敌来犯。” “可这竹云天一人之手,也抵不过千军万马,再说了,他隐居多年,竹家的旧党,早就没了势力,拿什么和梅家斗,这斗来斗去,受苦的还是老百姓。” “是啊,可历朝历代,又有谁能避免这样的战争。” “那监察大人有何打算?” “我来,是想给林兄提个醒,竹云天为相,定会重用曾孝,他年少无知,别被当枪使,那日比试,竹家只派了个扫地的来,十招内就败了曾孝,这世间高手如云,不如曾孝所想,我欲闭门修身百日,往后朝堂之事,与我无关。” “闭门百日,你这是要辞官吗?” “一山不容二虎,既有竹氏,何需信歌。” “那你就这样走了?” “此时不退,还待何时。” 对竹云天来说,朝中一党全走了,也影响不了他的大计,毕竟竹氏一门在南城的党羽众多,更何况还有华雄一族还有人可用,相反,一些自以为聪明之人,不但帮不了忙,可能还会卖城,因此,信歌请辞在家养病百日,自然也得到了许可。 文人相轻,新一代的文豪,自然是瞧不上老古董竹云天。 而曾孝,则是信歌埋下的一枚棋子。 果然,在信歌闭门的第二天,曾孝前来相见。 “先生名满天下,大公子一入朝,便排挤能人,令人费解,我受先生之重恩,定将相报,只是如今这朝堂,官不为官,又当如何是好?” “你是个聪明人,依你之见,这梅竹之争,谁能得利?” “自是城王得利。” “这只是其一,再往前看一步。” “先生指的是西城。” “是啊,如今的西城已不是昔日的西城了,拥兵五十万,国力充足,当南城破败不堪,受东北两城的骚扰时,必向西城求援,这时候,西城不费一兵一马,就得南城。” “那为何大公子不明白这个道理,还要对付梅玉楼,都知道梅玉楼与西城的关系,把他拿下了,不是提前发动战争了吗,再说了,联军中数南城人最多,互相残杀,伤的还是南城的元气,内乱大于外侵,这不是平常教学中所学吗?” “读死书是没用的,竹家的那一套已经过时了,这世上,忘恩负义之人,还能得势吗,这竹云天清高,眼里容不得人,这些年来一直受梅玉楼资助,连圣竹山庄都是梅家修的,竹云天不但不报,反将梅玉楼视为奴,有违常理,这可不像传说中的竹氏那样德高望重,曾孝啊,你是个有才华的人,但一定要分清形势,莫自毁前途。” “还望先生指条明路。” “现今朝中大臣,走之有五,竹云天势必会重用旧人,你是他的得意门生,很快就会让你在宫中当差,凡事三思而后行,莫以恶为之。” “先生放心,论资排辈,先生永远都在前面,我听先生的。” 一代新人换旧人,竹云天忙着重整朝纲,而信歌则请病在家,第三代谋士曾孝则与之为伍,商量着身后大事,这无疑是一出戏剧,但世间事万难料,人算不如天算,面对梅家的大军,南城命运如何无人知晓,但老百姓只希望天下太平,只希望能过上平安的日子。 事实上,竹云天已经败了。 第412章 庸人自扰,大军压境困南城 竹云天以为,江湖还是原来的那个江湖,南城还是原来的那座南城。 成为南城的相国后,迅速采取了以旧换新的方式,并没有学习西城治国之法,毕竟这些年来竹云天都在隐居,唯一接触的人就是梅玉楼,见识到的人与事,自然就比较狭隘,而之前竹氏能够辅政,是因为具备了良好的基础,何况那时候政治体系完整。 随着一些人的离开,朝堂变得落寞起来,办完龙王丧事后第一次上朝,竟然只有三四十人。 这一现象,并未打击竹云天,他迅速物色新人,将圣竹山庄的学子用了起来,其中就有曾孝,被安排到了执事府,成为一名管理军需的执事。在这之前,军政是分离的,而竹云天认为要捆绑才能更好的控制军队,发多少军饷得由执事府说了算。 曾孝上任的第一天,面临的就是军饷问题,原来南城国库空虚,军饷早在三个月前,就只发了一半,声称余下的会三月后补齐,如今大战在即,而军饷却一拖再拖,军需处设置在执事府,各营将领便前来索要。 “各位将军,军需处的账目还没有到执事府手里,就算有银子,也不能现在就拨,大家稍安勿躁,过几天整理好这账目,必定会拿到银子。” 老差官诉着苦讲着事由。 一将军上前,指着曾孝道:“这朝中无人,乳臭未干的小儿,都来当差了,还是执事,往那一坐,俸禄可比咱们高多了,既然军需交由执事府,我不管什么账目,今儿要不到钱,咱们就不走了,你们也休想出门。” 听了这话,曾孝自然不舒服,上前道:“这位将军,行官上位,靠的是本事,我乃圣竹书院月试第一名,受王上钦点为执事,你有何不服,竟然出口伤人。” 老差官急忙挡在中间,打着圆场道:“这军饷不到,也不关大家的事,都是替南城做事,同朝为官,大家都消消气。” 将军一把推开老差官,老差官差点摔倒,将军上前,就要教训曾孝,眼前却失了准头,定了神,四处寻找之时,屁股被人踢了一脚,被踢了个狗吃屎。急忙爬起来,大骂道:“小子,竟然偷袭我,看老子今天不收拾你。” 本以为是个白面表年,不想是个武林高手,这曾孝三拳两脚,把这位脾气暴躁的将军打倒在地踩在脚下,前来讨银的将军们不敢上前,远远地躲着。 “执事大人,在下有眼无珠,得罪了大人,你就饶我一命吧。” “小爷我姓曾名孝,乃相国堂上首席学生,你这瞎了狗眼的奴才,先是辱骂于我,再是攻击官差,按照法令,关你十年八年的不足惜。” “大人饶命啊,小人再也不敢了,你放了我,我给你做牛做马,小人还有八十老平,妻儿数人要养,可不能坐牢啊……” 曾孝一脚,将那位将军踢至门外,怒道:“往后谁敢在执事府闹事,就地处决。” 老差官这一番见识,上前壮威道:“都听清楚了吗,有了银子,自然会叫大家来,回去吧。” 众将领灰头土脸地离开了执事府。 相国的首席大学生,谁人敢惹? 这事闹到竹云天耳朵里,不忧反喜,认为曾孝为他长了面子,镇住了蛮人。 就在竹云天自以为南城政事顺利进行时,西城的援军到了,据说像一条长龙,延绵百里。 堂上线报:“西城大军已离城二十里。” 来得好快。 所有人为之震惊,连竹云天的脸上,也颤抖了一下,既而恢复了平静。 早在五天前,南城的百姓就开始悄悄撤离,后被竹云天设了关口,百姓无奈,只好从海路而逃,现在只剩下半数人口。 “来了多少人?”南王问。 因兵部事务有所变动,主理军事的文臣,还没来得及收集情报,而军中职权发生变化,报信的只是外防士兵,故而无人打听敌方军情。 一干系之人出列道:“王上,此次西城出兵,有十万余众。” “啊——” 堂上官员,无不震惊。 莫说十万人,就是一万人,也足以让南城吃紧,这边还有几万梅家军呢。 南王看着相国道:“相国,你看如何?” 竹云天自信道:“西军千里而来,必受路途连累,十日内不会攻城,理应广筑军事,联合百姓,死守城池。” 李博渊道:“相国大人有所不知,据门下各属来报,近日我城百姓,失之有三。” 南王惊讶道:“什么意思,走了这么多人,都去哪了?” 李博渊道:“百姓听说要打仗,纷纷离家出走,拦也拦不住,据说昨晚海上翻了一艘船,只因逃离人太多拥挤造成,五十多条人命就这么没有了。” 南王道:“那能筹到多少人手?” 李博渊道:“南城十四岁至四十岁的男丁,有一百万余从,但自赵天生一党乱城后,走了十分之三,这一次又走了一些,现在五十万不到,分布各地,如要招募成兵,十万余众需要三个月。” 竹云天指责道:“要三个月,怎么不说要三年?” 李博渊道:“下属辖区的官员,大多请辞了,有人已经一年未拿到俸禄。” 听到俸禄二字,官员们的脸上呈现出不满的表情。 南王道:“城外的各县,招募定费时,渔族尚可募集三万人手,赶紧去办吧,人招募好后,放于西面十里。” 用一些老百姓抵挡西城的十万大军,这华雄想必也是个不懂军事之人,奇葩的是,朝中竟然无人反对,连竹云天都支持这样的策略。 渔族虽然是华雄与龙王一族,但以打渔为生,都是平头百姓,被临时征用,派到前线,哪懂打仗,牵挂着妻儿,又害怕对方进攻,第一天就跑了几百人。 站在山坡上,看着南城的杂牌军,马尚风的脸上,露出成功的笑容,他率一万铁骑前来支援梅玉楼,只要一声令下,南城可破。 然而,身为骑兵统领,马尚风自然严守军纪,没有梅玉楼的命令,不会冒然出击,在离南城二十里扎营,修筑军事,以观其变。 第413章 君不识君,英雄榜虚名已去 想当初,古琴先生树英雄榜,天下群雄把酒迎欢,好不痛快。 古家从江湖上消失,一代名儒古琴,留下千古流传的江湖诗句,和万般惆怅。 乱世亦有规矩,可惜四城的乱世,把英雄榜上的英雄,迫得不识了规矩。 南城的茶楼里,曾将英雄榜上的人和事,当作是吸引顾客的茶引,而今却无人再提,少了说书先生,少了抚琴的女子,少了江湖的豪情,只剩下一声声叹息,从那角落里发出来,无数英雄尽折腰,为了权势,图名图利。 如有人扶琴,亦是八面埋伏。 此时的南城,还有几人,能活得安宁? 圣竹山庄的十几名学子,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的辞学,并列举竹氏的几大罪行,声称竹氏是亡城者,是庸臣,拜其门下是种耻辱。而堂上弟子,有三十多位被挑选到宫中做官,正打算兴学招子,却遇上西军来犯。 城池危难之际,有力气的人,当保家卫城。 招募令下了几天,无人应征,要不是有法令规定要服役,估计没谁会去兵。 谁都知道,和西城打仗,就是鸡蛋碰石头。 竹云天视百姓性命于不顾,这就是庸人,不配当什么英雄。 很多年前,江湖就没有竹云天这号英雄。 那些辞官的南城人,谋求生计,想要制造西城,于是千方百计地离开南城。 城之不城,家之不家,南城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 华雄临时招募的大军,在城外驻扎,却又因粮饷引起了骚乱,士兵们抢了粮库,用马车运走许多粮食,又被西军截下,关押了起来。消息传到宫中,华雄气得大骂,想当初纯朴憨实的渔族,如今也变得如此势利,连华雄家族的一些人,也开始抱怨,认为打仗不是明君做的事。 马尚风一人一骑,来到南城下,要面见南王,而南王则让相国相见。 二人在城外的一凉亭相坐,行了礼,道了些国常,聊到了正事。 “西军来犯,所为何事?” “相国心知肚明。” “梅氏剌杀龙王,引起众怒,难道西城还要包庇这样的凶手?” “可有证据,人死在梅剑山庄的范围,就是梅家人杀的,相国难免有些强求了吧。” “马将军是外人,当然不知这南城的事,此番兴兵而来,就因死了个龙王,梅玉楼怕南王捉拿于他?” “怕,谁怕谁还不知道呢,相国隐世多年,恐怕不知道西城与南城的交际吧。” “怎么不知,两城相好,这是历代就有的。” “相国不在的这段时间,南城差点覆灭,是梅庄主联盟四城退敌,这才和西城交好,相国何不回去翻翻史官的记载,你不知,南王都不知吗?” “就算如此,这君是君臣是臣,梅玉楼身在南城,就应遵守礼制。” “听相国的意思,这四城都要拜服在南王这下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最起码梅玉楼是南城的子民。” “他是南城的子民不假,但他也是四城联军的最高统帅,难道南城不认,非要把他当奴才使唤?” “我不与将军理论,此番梅玉楼引西军来犯,不就是叛国吗?” “看来,相国还是不太明白一些事故,我今天到这里,不是来谈国家大事,是来谈投降之事。” “马将军要降南城,那好啊,像马将军这样的良将,定在南城当上大将军。” “相国误会了,我是来让你们投降的。” “哈哈哈哈……马将军,你是在开玩笑吗?” “像在开玩笑吗,如今南城不堪一击,民不聊生,降了西城,日子就好过了,你看城外的百姓,谁想打仗,找几个来问问,都想去西城,我路过你们的军营,看见里面的士兵,有的只是十三四岁的孩子,他们面对的是什么你知道吗,是西城最厉害的铁骑,这些孩子连拿刀都不会刀,还打什么仗,相国,这可不是玩过家家,一但开战,是要死人的,不出一天,我定攻下南城,到时候城门一开,我的手下可不会听我的招呼,毁了这南城又何妨。” “马将军吓唬不了我,南军有五万之众,就算你们突破了第一道防线,这后面还有五万军队,我都打听清楚了,你们不过上万骑兵,想要拿下南城,这是做白日梦吧。” “既然相国如此固执,那咱们就试试看。” “马将军,谈判之事,我只不过是王上的臣民,待我回去与王上商量,三日后再给回复。” “好。” 面对西城铁骑,竹云天当然害怕,所以想拖延几天时间,等东城援军一到,两边夹击,一并歼灭梅玉楼和西军。 背地里,竹云天已经派人去东城求援,只要东城肯派兵,南城愿意成为东城的下属城。 这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却让梁子羽生疑,立即召来燕秋水。 “西南二城是兄弟城,如今却因这竹氏的出山闹翻了脸,西军有一万铁骑,在南城二十里外驻扎,不日后就会攻城,竹云天派人来求兵,声称可做东城的附属,相国,依你之见,这兵能派吗?” “区区一万人,就让南城如此下作,是喜也是忧。” “相国不主张派兵?” “南城破败不堪,得了反而是累赘,王上不觉得吗?” “的确如此,咱们要是出兵帮南城,不就与西城结下梁子了吗,西城再借故派兵来打,咱们拿什么抵挡,这个竹云天,是想一箭双雕,保了他的南城,却让我们来背黑锅,真是太狠毒了。” “现在梅氏称大,竹氏与之抗衡,剩下就是自不量力,王上不但不能出兵,还得向梅氏示好,当初梅氏一人之力联盟四城,救了南城,这竹云天兄弟二人一出山,就背信弃义,华雄分不清黑白,拜竹云天为相,这忤逆之作,谁还能救得了。” “就依相国之见,打发了这南人,唉,想当初,这英雄榜上的二位英雄,那可是义薄云天,如今却来了个窝里乱,真让人叹息。” “要是西城拿下了南城,那真就是不妙了。” “相国方才不是说南城是累赘吗?” “对东城而言是累赘,对西城而言就不同了,西城现在人多地少,扩充了土地,一但拿下南城,定会重建,到时候就形成南北局势,再往前推进,四城必定落入其手。” “江玉喜一马夫,不会一统四城吧?” “那可说不定。” 第414章 负荆请罪,万人请愿退西军 临行前,江玉喜并没有下令要攻打南城。 马尚风与南城特使谈判,如能不战而降,当然是大功一件,但竹云天并没有把马尚风放在眼里,认为手中有十万余众,以十敌一,自然能打退西军,一战胜利,就有了士气,到时候东城援军一来,拿下梅剑山庄,就收了联军,也就有了护城的资本。 对于政事,或许竹云天有一套,但对于军事,竹云天一窍不通。 南城面前一马平川,渔民们也就是挖了壕沟设了障碍,根本无法阻挡铁骑大军,而梅玉楼据兵北面,如与马尚风同时攻打,一南一北,南城根本无法反抗。 “什么——” 显然,东人不支援,让竹云天很失望。 南王派到梅剑山庄的人回来,梅玉楼提了一个要求,杀了竹云天并将人头悬挂在城门上,西军就会退。 “太过分了。” 五两先生很得意,他的计谋正在发酵,消息很快就会传到竹云天的耳朵里,他肯定会大兴兵事,于是火上浇油道:“王上,这梅玉楼如此目中无人,早该收拾了,只是他拥兵自重,咱们也拿他没办法。” 南王气愤道:“区区一个梅玉楼,就想联合西军一万人马,拿下南城,简直是痴人说梦,不给他点教训,他还真把自己当成是联军的统帅了。” 这个时候,要是有信歌在,或许会正直无二的告诉华雄,激怒梅玉楼没有好处,不如杀了竹云天议和,以一人换一城,从任何角度都值得。但华雄是个刚强之人,何况渔族人马可以筹集十万,先灭梅玉楼再打西军,出口恶气。 南王发了脾气,内务府的人自然是小心冀冀,主事王贵急忙向大执事李博渊请教。 “李大人,梅玉楼想要相国的人头,激怒了王上,这会大发雷霆,要举兵出战,形势危急,你怎么也不劝劝?” “劝,我们当臣子的,只有做事的命,没有说话的份,王大人,你乃内务府主事,是王上身边的人,难道也说不上话吗?” “不敢说,瞧今儿的势头,那是真要动武了,外面情况怎么样,要是打的话,咱们有胜算吗?” “要是没有胜算,王上也不可能打啊,这冲锋献阵也用不着内务府的人,王大人就放心吧。” “唉,真要打,这老百姓可就遭殃了,我可听说,城外有五万之众在那与西军对抗。” “各地还在募兵,想必这几日定能有十万之众,到时候就能打得西军丢盔弃甲。” 李博渊比谁都清楚,南城不堪一击,他只不过是安慰自己罢了,回到家里,父母堪是担忧,妻儿也都惧怕,家族里的尊长也都前来。 一个太爷辈的人道:“把孩子们都叫去当兵,所为何是,不就是替竹云天出口气吗,他父亲在王上手下做事受了委屈,难道要世人来偿还,梅玉楼有何过错,他还使毒计害死龙王,这王上是怎么了,难道不识这般道理,还要叫百姓以死相拼,人命都没了,保住这南城能做什么,博渊啊,除了竹云天,在朝中就数你官最大,你好好劝劝王上,别动不动就打仗,打不起啊,这一打,日子就没法过了。” 李博渊道:“太爷,你就放心吧,明儿我就去劝王上。” 轮不到李博渊进言,城外驻守的百姓杂牌军,已有万人退却,还回了南城,到宫前请愿,不想打仗,要回家与家人团聚,要吃顿饱饭。 还没打就投降了,士气大跌,这让华雄很生气,就要抓主事的人来杀头,被李博渊阻止。 “王上,万万使不得啊,如此士气低落,要是对百姓下手,就是官逼民反,赵天生前车之鉴,那就是自食其果。” 听了这话,南王虽不舒服,但也明白大道理,真要杀了老百姓,那城外还有四万人呢,要是反了怎么办,于是让李博渊去平息宫外的乱事,又召见竹云天。 “相国,已经拖欠军饷三个月,如今又招募这么多人来打仗,坐吃山空,城外的军队已经无法供给,每日只有二两米,老百姓都不愿意,想要和谈,你看怎么办?” “听说这梅玉楼想要我的人头,王上割了便是。” “俗话说得好,好汉不吃眼前亏,如今敌人士气高涨,军备充足,我们国库空虚,士气低落,还没打就降了,真不利于打仗,要不,咱们就与他谈和吧。” “谈和,谁去谈,我吗?” “当然不是,能不能请二公子走一趟?” “啊——” 计是五两先生出的,竹云天与梅玉楼结了仇,南王想要谈和,得竹云地云,一来之前竹云地替兄出山,挽救南城有功,二来是个残疾,或许会博得梅玉楼的同情。 许多百姓也跪在圣竹山庄前请愿,不想打仗。 兄弟二人有些难堪。 “梅玉楼想要我的人头,王上却要派你去送死,是何居心。” “大哥放心,我定会安然而归。” “咱们现在和梅玉楼结了仇,他能放过你?” “我一废物,死有何惧,梅玉楼不会傻到杀我而臭名天下。” “你真要去啊?” “去探一探,也不是一件坏事。” 竹云地负荆请罪。 当他来到梅剑山庄,看到一切哪旧时,不由得有些懊悔,与梅玉楼相比,他才是真正的英雄,为南城做了这么多事,为竹家做了这么多,到头还恩将仇报。 梅玉楼闻讯到了庄口,扶起竹云地,命人抬着滑竿进庄,到了庄上,泡上好茶,差走下人。 “二公子,这秋天来了,也变得有些发凉,你这身体得注意些,黄大仙走时,留了些药,你要不弃,送你一些,虽不是大补,却也能御寒。” “有劳梅庄主挂念,这破败的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了,对了,今年庄上的收成好吗?” “好,比任何时候都好,等秋收过后,庄里就要举行庆典,到时候请二公子也来参加。” “大小姐在西城可好,听闻宫中小王子病危,驸马爷千里寻药,治好了小王子的病,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这独孤玉蝶心术不正,有意为难玉喜,还好老天睁眼,灵泉山不死,又从海岛归来,如今也顺利地坐上王位,这一路走来,多么的不易,咱们都老了,就让年轻人折腾去吧,来,喝茶。” “庄上的茶,我可是喝了快一年了,想当初我们一同抗敌,在这厅堂上熬了不少日夜,天下群雄齐聚的场景,一去不复返。” “……” 二人不谈战事,聊起了家常。 第415章 割地封侯,千亩良田入梅门 并不是所有的错,都可以用负荆请罪来弥补的。 城王犯了错,自然得以城王的规格来弥补。 轻信谗言,不顾百姓死活,自享荣华的城王,不得民心,也不得臣心。 华雄被梅玉楼请为城王,却不甘背负这个请字的名声,而竹氏想建功立业,利用打压梅氏而出风头,一帮平庸之人自然也办出了平庸之事,最后自食其果,劳民伤财,再一次体现了庸王庸臣的局面。 面对一触即发的战争,和怨声载道的百姓,华雄不得不与梅玉楼谈判。 结果就是——割地封侯。 戏剧的历史重演,却是来自竹氏兄弟。 乱政者,必负其果;乱民者,必覆舟于民。 竹云地从梅剑山庄出来,回到宫中复命,替梅玉楼提出了要求,事实上梅玉楼什么也没说,这个要求是竹云地猜想的,而当他说出来时,梅玉楼也没有反驳只是默认。而这一要求,遭到满堂的抗议。 “不行,梅玉楼算什么东西,怎么能称侯,那岂不与王上平起平坐了吗?” “这乱臣贼子,居然利用联军和西军要挟王上,打,誓死也要捍卫王威。” “不能妥协,一亩良田也不给。” “东人的军队呢,怎么还没到,宁愿把这田给东人,也不能给梅玉楼。” “王上三思啊,这可不能答应。” “……” 南王能不答应吗? 不能,要是拒绝了封侯割地,这梅玉楼打下了南城,那就是城南之王了。 保江山还是花钱免灾,当然是后者。 竹云天一句话也没说,他心中的气,已经积压了几十年,犹如火山爆发之前一样。 于是,南王封梅玉楼为太平侯,割让土地千亩,和平解决内乱。 要不然呢,杀了竹云天,梅玉楼就不会打进南城了? 西军撤了,城外的杂牌军也撤了,老百姓吹呼一片。 那些到执事府闹事的将军们,自然也没再索要军饷,毕竟来了个凶狠的军需官。 不知道是谁向华雄提了一句:“监察大人病了这么多天,应该好些了吧?” 监察院虽然没什么事做,但这主事的人不在,大事小事都得请示王上,少不了麻烦,华雄一听,这才想起信歌的好,急忙传来御医,让其到信歌府上探望,还让内务府王贵登门探望,以显体恤之心。 王贵拿着一堆补品来到信歌府上,家丁听说是内务府的主事官,急忙请进客厅:“大人稍等片刻,我家老爷正在卧床,这就请他起来。” “别别别。”王贵道:“我也是奉命前来,带了御医给监察大人看病,你还是带路吧,可别让监察大人伤了身子。” 家丁带着一行人来到卧房,王贵进了屋,果然看见信歌躺在床上,脸色有些疲倦,上前道:“监察大人害的是什么病,怎就治不了?” 信歌苦笑道:“唉,说来也怪,看了好些郎中,就是好不了,这全身上下都是软绵绵的,王大人,你怎么来了?” 王贵道:“我奉王命,前来探望监察大人,御医,还不上前诊断。” 御医便上前拿脉,一会便知结果:“王大人,监察大人脉象混乱,想必是急火攻心,待我开几道解气的方了,过几日便好了。” 王贵道:“这也不是什么大病,王上常念着你,要是能起身,就到宫里去走走?” 信歌道:“多谢王上挂念,待我病好,定会亲谢王恩。” 出了院子,王贵叫来御医询问。 “真有病?” “有病。” “我看是心病吧,信歌此人,才高八斗心高气傲,见竹云天当了相国,心里不舒服吧。” “属下不知。” “你是御医,怎么不知?” “王大人,这哪知监察大人的心病是什么。” “也对,谁知道呢,管他的,回去复命就是,就说他染了重疾,会传染,不便见客。” 信歌的心病,谁人不知。 经割地封侯一耻,华雄对竹云天自然也不抱好感,朝堂之事,能议则议,不议则后议,竹云天挑选的那些官员,也经执事府得闲复核,诸多元老之流,稍有不守则者,立即清除。竹云天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朝堂之上已无威望。 这日,竹云天唤来曾孝。 “南城之衰,在于无人可用,今办学育子,多则数十年,少则十年,我已无心朝堂之事,依你之见,这南城何人能当这相国之位?” “学生不才,不识天下雄才之人。” “信歌此人如何?” “监察大人,闻其公正严明,任上专治污史,颇得名声。” “他与你岳父有些交集,往后你也要与这人有所交集,此人前途不可限量,但心气太高,短时怕成不了事。” “先生的意思是,虽是大器,却是晚成?” “为人处事,在于静,天塌下来,也得冷静处之,信歌听说我被拜相,便借病请辞,这可不是办大事的人,但其才华横溢,如能有所造诣,将来定是大材。” 竹云天有些累了,这一次没斗得过梅玉楼,大受打击,虽然教导学生要静,但他却静不下来,有大势已去之感叹。 次日上朝,竹云天提出兴学之事,得到南王认可,让执事府兴修学府,培养人才,而竹云天举荐信歌担任博学殿主事,专司教学。 殿下,南王召见王两先生。 “今日相国提出兴学,并推荐信歌为大学士,先生以为如何?” “信歌此人,可以重用。” “我也这样想,竹氏治国,一无所成,令南城上下无所颜面,但兴学之事,却是长久大计,我欲办文武二校,一是为朝廷培育人才,二是为军队培育人才,先生可有人推荐?” “相国首席弟子曾孝,据说武艺高强,可令其司理武校之职,这文事,有信歌足矣。” “知我者,先生矣。” 五两先生会算,却没算到这信歌和曾孝是一伙的,还给凑在了一起。 竹云天会谋,却没有谋到信歌棋高一着,被封为朝廷中威望最高也是军机大事重臣之一的大学士之位。 南城的乌云,似乎慢慢开始散开。 第416章 明栈千里,广开商道富治民 西军退了,只是退了几十里而已。 梅玉楼的计划得到了江玉喜的大力支持,将西南二城的官道扩宽拉直,成为一条真正的商道,也是战略之道,在梅玉楼与华雄达成和解之后,马尚风则要肩负起修建商道的任务,与联军再干一件大事。 显然,梅玉楼索要的千亩土地,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要致富先修路,把南城的县城及小镇都通上路,能够使得马车通过,促成商业发展。 这个想法,是南城那些自诩为能人奇士的人无法实现的。 举十万人兴商道,这便是梅玉一生中,做的又一功德之事。 太平侯治下有万户,包括梅剑山庄的几千亩土地,相当于三两个小镇,也就组建了一个县城差不多大的地方,他交这些有集镇的地方串连起来,接通到官道,这样百姓赶集节省了路程,还可以将农产品拿到集市上贩卖,各城的商人们,也有了各种商机。 当数以十万的军队或百姓在商道上劳作时,南城再无人出来阻止,西进联盟势在必行。 信歌授了大学士,开启了南城兴学时代,他与曾孝一起,广办文武学校,而鼎鼎大名的圣竹山庄,因为与梅氏争斗的落幕,也变得无人问津,朝中党羽,也多数扫清,似乎华雄在一夜之间明白了过来,也不听住周边大臣的意见。 那个料事如神的五两先生,则被贬为祭师,只能参加一些活动,并对其实话了禁足,一但离开南城就是叛国。五两先生本就是个道士,不知道哪来的钱,修了道观,做起了真正的道士,还收了几十名弟子。 耿直的李旭又被请回朝,拜为大将军。 夜幕降临,南城的酒楼里生意萧条,三五客人低声说笑,掌柜和伙计的脸上,露出无比担忧的神色,这一条街,已经有数家铺子关了门,都要到太平侯的治上当农民,再不走,以后怕没有了机会。 就在梅玉楼被封为太平侯的十天时间,有上万人投靠梅玉楼,而按照法令,梅玉楼不得留下这些人,为此就聘为劳工,修筑商道,这些人拖家带口,在商道边上搭建了临时的小窝,不料后来竟然成为商机,人多的地方,自然成了集市,所占的一亩三分地,价格或了几十倍,有人因此成了暴发户。 这是后话,先说客栈里的掌柜和伙计,等着早点关门,打点关系投靠太平侯,无奈客人两个时辰还不走,内心焦急,话语中便有逐客的意思。 “你去问问几位爷,还要不要加几道菜?” “都问过几次了,不加菜也不加酒。” “就这样坐着,算什么事,先把门关起来。” “掌柜,这关了门,要是还有人进来怎么办?” “有再多的活也不接了,这会厨子都睡着了吧。” “那我去关门。” 伙计关了门。 客人中有人看见,便问:“这是到打烊的时间了吗?” 有人答:“想必是了,这掌柜伙计站了半天,问了数次,要是前些年,这酒楼晚上都不关门的,生意可好了,唉,一年不如一年,一天不如一天啊。” 几人起身就要走。 突然,有人敲门,边敲边喊:“店家,开门开门,这灯还亮着,就打烊了,不做生意了?” 伙计便开了门,看见一壮汉带着家眷,便道:“打烊了,明儿再来吧。” 壮汉探头看了看道:“说什么胡话,这不还有客人吗,咱们从乡下来,一天走了几十里的路,找遍了这条街,也没找到一家吃饭的地方,就你这还亮着灯,可不能诓了咱们,随便做几道菜,我们吃了还要赶路。” 伙计道:“这拖家带口的,是要奔哪?” 壮汉笑道:“投奔太平侯。” 伙计道:“你走错了吧,这是南城,太平侯他不在这城里,在城外的梅剑山庄,与这还有二三十里地。” 壮汉摸着脑袋道:“哎呀,太平侯不住城里啊,这侯爷不都住城里的吗,这才坏了,二三十里地,得走一晚啊,这老人小孩也受不了,这可如何是好。” 伙计道:“看你们也怪可怜的,厨房还有些剩饭剩菜,我拿给你们吧。” 壮汉道:“这可不行,有什么好吃的,赶紧给我拿上来,我爹娘一辈子住在乡下,没进过城,好不容易进城来,得好好吃一顿,这年头,说不定哪天就死了,快去快去,别瞧不起乡下人,这太平侯可是在我家住了一段时间的,与我是老相识了,再说了,我也有银子。” 说完,掏出一锭银子来。 伙计有些无奈,急忙走到掌柜面前道:“掌柜的,这些乡下人要吃饭,说是太平侯的相识,也有银子,怎么办?” 掌柜道:“既然有银子,那就把厨子叫起来吧,我都听明白了,大老远的也不容易,瞧他那爹娘都七八十岁了,还能赶这么远的路,这世道,都奔太平去啊。” 厨子并没睡觉,这个月工钱还没给,掌柜就要溜,他得好好盯着,听见有客人来,也就躲在门背后听得真切,想着掌柜有了银子,自然也会发工钱,于是就叫来蹲子,二人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那几个客人也来了兴致,加了菜和酒,想看热闹。 壮汉不知深浅,坐下来喝了口茶,便对伙计道:“我给你说,太平侯早年行走江湖的时候,生了一场病,就是在咱家养的,那时候我才七八岁,他摸着我的头,让我长大了来南城找他,没想到,居然当上了侯爷,念着这恩情,我来投靠他,谋个生计。” 伙计不知是真假,也就打趣道:“哟,那你可是大贵人,这太平侯最讲情义了,南城有上万人都投靠他去了,你要真与他认识,说不定封个官给你做做。” 壮汉道:“瞧你说的,咱这种庄稼的,做做马夫的就行了,你别不信,我这还有他的剑,留下来当信物的。” 说罢,掏出一把短剑来。 伙计接了过来,掌柜急忙上前,拿过剑一看,上面有梅花印记,果然是梅家的剑。 掌柜喜道:“既然是太平侯的故友,来到我们这,也是蓬荜生辉,今儿的饭菜我请了。” 壮汉道:“那可不行,我可不想打着侯爷的名头骗吃骗喝,咱们乡下人虽然穷,但吃顿饭的银子是够的,掌柜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赶紧上菜吧,都饿了。” 掌柜一把拉过伙计道:“打听清楚了,要真是贵人,小心伺候,留宿一晚,明儿随他们一起去。” 伙计高兴道:“放心吧,这事交给我办。” 第417章 千里寻故,隔墙有耳失信物 这一夜,因为壮汉的到来,掌柜,伙计和厨子都看到了希望。 南城的人都走光了,留下来做生意,只会赔了老本,还不如找个机会到太平侯的治下谋生。掌柜是聪明人,街坊们带信回来,说在那边摆个茶摊,一日也能赚不少,于是就想带着一干人等去那边开家酒楼,说不定能赚大发,原本投门无路,壮汉一来,拿出了梅家剑,欣喜万分,让伙计小心伺候着,这壮汉也明白道理,连夜赶路,老人小孩也受不了,也就同意留宿。 说者有心,听者有心,这留下来的几个客人,原是江湖中人,和掌柜一样,谋着出路,如今太平侯大修商道,几人便合计着弄些马去卖,卖了马再偷回来,如此干几次,也就有了营生。谁知道,来了个乡下人,称是太平侯的旧友,还亮出了梅家的信物。 这要是太平侯随身之剑,那得值多少钱? 于是,这几人打起了歪主意,领头的便如此计划了一番,然后结帐走人。 壮汉又不是江湖中人,投了店,劳累了半月,躺下就睡着了,家眷们也终于找到了有床的地方,几乎着床就睡,夜里飘进来一丝香味,梦里正吃着山珍海味,一觉睡到天亮。 娘子便提醒道:“相公,快查查带的东西,莫给弄丢了。” 壮汉笑着道:“不会丢,放心吧。” 话一落,壮汉的眼神就定住了,枕头下什么也没有,短剑不冀而飞。 这还了得。 壮汉冲出房间,看见伙计正上楼,一把揪住领子,责问道:“你这黑心的店家,快把剑交出来。” 伙计害怕道:“爷,你说什么糊话,谁拿你的剑了?” 壮汉道:“我明明把剑放枕头下了,怎么不见了?” 掌柜闻讯而来,进屋找了半天,剑真不见了。 不了剑,也就没了信物,近日投靠太平侯的人太多,恐怕连面都见不着就被哄走。 掌柜和伙计像泄了气的皮球,东西在店里丢了,怎么对得住这太平侯的故友,思来想去,也没有办法。 此时,那厨子来到堂前道:“你们不必惊慌,我识得那昨晚来吃饭的人,当中有一个叫华五的,是个无赖,定是他偷了客官的剑,只要找到这华五,就能找到剑。” 掌柜道:“他定是拿了剑卖了,上哪找去?” 厨子道:“掌柜,找这华五还不容易,你把咱们这个月的工钱结了,我替你找去。” 掌柜道:“瞧你那出息,我还想着带着你们全部去投太平侯,你却惦记着那工钱,多大的事,给你便是。” 厨子尴尬道:“这不是世道乱,大家都不安心,也就起了这小人之心,掌柜莫怪,我这就带人去找华五。” 壮汉听得清楚,拍着胸膛道:“掌柜,你要是找到这剑,我就带你们一块去投太平侯。” 掌柜千恩万谢,把伙计叫到一边,让其带着后院的人,随厨子一起去找华五。 华五等人用迷香盗了剑,好不欢喜,在一家客栈睡了个大懒觉,然后商量着卖剑。 “这剑要拿到市场上去卖,肯定卖不上好价钱,得找个有钱的买主。” “要不找竹大公子?” “不行不行,竹大公子与太平侯结了仇,怎么可能要仇人的剑。” “李旭当了大将军,肯定有钱,找他吧。” “听说李旭与梅家有交情,他要是知道这剑是太平侯的随身之剑,还不把咱们抓起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剑卖给谁?” “要不找林大官人试试?” “行,就找他试,听说他最喜欢收集这些宝贝了。” 林大官人没空,他两样在筹谋着未来,南城生意一落千丈,坐吃山空不是办法。管家随着家丁来到门口,看过剑后,伸出五个手指。 “五百两?” 管家摇了摇头。 “五十两?” 管家又摇了摇头。 “不会是五两吧?” 管家点了点头。 要知道,梅家剑在市场上的价格,那可不止五两,有的剑甚至万两。 管家道:“兵荒马乱的,饭都快吃不上了,谁有钱买这玩意,卖不卖,不卖赶紧走。” 华五道:“你老再看看,这可是太平侯随身之剑,我们也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 管家道:“剑是梅家的剑,要是以前,肯定要值几百两,现在就值这个数。” 五两就五两,反正也是白来的,五两银子都可以买匹上好的马了,拿了马去卖,再偷回来,多卖几次,不就几百两了。 这伙人把剑换了五两银子,高高兴兴的走了。 管家拿了剑,自个儿收着,也打起了主意,既然是梅玉楼的随身剑,肯定不值这个数,等过些日子拿出去卖个高价。 一边的家丁看在眼里,那可闲不住了,太平侯的剑,得值多少钱,管家也太黑心了,只花了五两银子就买了,于是心里一合计,趁着管家忙,溜进了屋里,拿了短剑就跑了,他当然不能跑到市场去卖,就跑出了城,准备寻找个军营,找个将军什么的卖剑。 再说华五一伙,卖了剑并没有立即买马,而是在市场上转悠着,而酒楼的厨子带着十几个人寻找,很快就找到了华五,一番暴打,供出了剑在林府,于是就来到林府索剑,管家怕若麻烦,也就回屋取剑平事,不料剑没了。 听到府前吵闹,林大官人便出来查看,听了缘由,也就责怪管家道:“你啊,贪什么便宜,这下好了,东西没了,还不派人去找。” 林府的家丁拿着剑到城外军营,看见一将军模样之人,便冲上前去卖剑,这人看了看剑,一挥手,士兵们上前,把家丁给抓了。家丁忙道:“饶命啊,我也是替人卖剑,不关我的事啊。” 将军上前道:“你替何人卖剑?” 家丁道:“林大官人。” 别说林大官人了,就是南王,也不能卖这把剑,因为这把剑是梅玉楼的贴身之剑,而拿到这把剑的不是别人,正是大公子梅问天。 “来人,给我带些人进城,把这个狗屁林大官人给我抓来。” 梅问天看着这把流落民间的祖传之剑,心中有了怒火。 第418章 留剑谢恩,林大官人险丧身 要怪,只能怪这太平侯太有名气,要不然一把短剑也牵扯不出这么多人来。 林大官人一番寻找,发现家丁不见了,暗中叫人去寻找家丁,而厨子一伙人抓了华五等人,捆绑了起来,带到林府院子里,等待着消息。 黄昏时,众人没等到剑,却等来了帮凶神恶煞之人,进院就抓人,然后塞进几辆马车,拖出了城,一路颠簸,来到了军营之中。 林大官人被带到在大帐中,识得梅大公子,急忙道:“大公子,不关我的事,是我的管家贪财,从泼皮手里买了剑,我要知道有这事,定会把剑送来。” 梅问天手拿着剑道:“你知道吗,这是我家祖传之物,流落民间多年,这些年来,我爹一直在找这把剑,你们倒好,买来卖去,当自个的东西了,你就是那个什么林大官人是吧,今儿不给你点厉害,你是不知道你这官有多大。” 林大官人求情道:“大公子,你误会了,这剑真不关我的事,你问问被抓的那些人就知道了,这剑是一汉子带来城里的,说是救过太平侯,带着信物来投,没想到在酒楼里被人下了药,剑给丢了,府上的管家又贪财,花五两银子买了这剑,我也是才知道这事。” 梅问天道:“姑且信你一次,待我问过他人后,再和你算账。” 华五一伙很快就交待了。 梅问天便拿着剑回庄禀报。 看着这剑,梅玉楼的脑海里涌现出三十多年前的一幕,那时候的他,羁傲不逊,仗剑江湖,却身染重疾,倒在路边,幸好被一农夫所救,在其家中修养多日,临行前留下这柄短剑,当作是信物,一晃这么多年过去,物是人非,没想到恩人还活着。 “这剑哪来的?” “林大官人那。” “哪个林大官人?” “南城的,被唤作林大官人,他的女婿是曾孝,就是竹云天的首席弟子。” “这剑怎么就落到此人手中了?” “说来了怪,有人拿着这剑来卖,我一看,这不正是家传之物吗,马上就把卖剑的人抓起来审问,原来是林府上的家丁,见管家花五两银子买了剑,就偷了这剑来卖,这剑是一泼皮从酒楼一汉子身上偷来的,据说是带剑来投,想必就是父亲提起的那家人。” “事隔多年,我也不记得恩人的模样,快去,把那家人请来。” “已经派人进城了,两三时辰就会到。” 一伙人被关押在军账里,苦不堪言。 特别是林大官人,受的这冤屈,就像哑巴吃黄莲,数落着管家:“你啊,一大把年纪了,还犯这种浑,这太平侯的剑,能是你能拿的,现在好了,害了自个不说,还连累了府上一干人等,这太平侯要是一发怒,抄了林家,再杀了你我的头,看你下辈子还敢不敢贪。” 管家眼泪婆娑道:“老爷,我知道错了,我也不知道这剑是真的,看着有些门道,也就留了下来,谁想是个祸事啊。” 厨子抱怨道:“你们闹个球,最不划算的是我们,工钱没拿到,替那客官找剑,还落得如此下场,这一切都是这几个狗强盗造成的,一会放出去,老子先整死这几个。” 林大官人道:“真是这样,哪轮到你,梅大公子定要了他们的命。” 听着听着,胆大包天的几个贼子,不知道是谁吓出了尿,臭了所有人。 “谁拉尿了,真怂。” “臭死了,堂堂三尺男儿,竟然被这尿熏。” “官爷,给咱们换个地吧,剑是这几个人偷的,不关我们的事啊。” 帐门前的士兵上前喝道:“再吵,把你们的舌头都割了。” 林府的女眷见男人被抓走,急忙差人找姑爷。 曾孝一听,着了急,急忙向信歌求助。 “老师,岳父的管家贪图一时,花五两银子买了一把剑,又被家丁拿走,卖到了梅大公了手里,谁料到这剑竟然是梅家家传之物,梅大公子一生气,带着人把岳父一家给抓走了,我在圣竹山庄学艺时,曾与梅家比试,想必太平侯也置了气,岳父被抓去,那是有去无回啊,请老师拿个主意。” “别急,我去请李大将军帮忙。” 二人急忙赶到将军府。 李旭一听,笑道:“太平侯一把剑,让这么多人露出了嘴脸,你们回去吧,我这就起身去梅家,林大官人既然没犯事,想必太平侯也是个情理之人,不会把他怎么样,今夜定能回家,曾孝啊,冤家易结不易解,得闲之时,你还是要去一趟梅家,把这以往的结给解了。” 曾孝道:“多谢大将军援手,晚辈定按大将军之意去做。” “报,南城大将军李旭求见。” 庄前的哨兵快马来报。 梅玉楼笑道:“你抓了林大官人,这李旭是来替他求情了。” 梅问天道:“这个林大官人倒是有点本事,李阳都来求情。” 梅玉楼道:“你是不知道啊,林家世代为商,在南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李旭虽与林家无多少的交集,但这一次来,是受人之托。” 梅问天道:“听说林大官人的女儿许配给了曾孝,而曾孝早就拜于信歌门下,想必是这信歌出的主意。” 梅玉楼道:“信歌此人,乃不可多得的人才,玉喜要是得此人相助,定兴西城。” 这一夜,梅剑山庄异常热闹。 李旭到来,梅家的恩人也被接来,掌柜一干人等也都带到堂前问话,天色已晚,庄上安排了酒菜,招呼众人吃饭,壮汉一家则被请到堂上,安排了客房住了下来。华五等人,则被关进了军狱,厨子伙计等,也都放了出来,在庄前等候掌柜,林府上下也都放了。 掌柜拉住庄上的伙计道:“小爷,麻烦通禀一声,我们是来投靠太平侯的,这丢剑的贵人就住在我的酒楼里,也算是缘分,今儿来了,请太平侯收下我们,我们一干人等,定会生死跟随。” 伙计道:“那贵人已经替你把话说了,才留你下来,我带你去客房住下,明儿再听管事的安排,你也是走了运,遇上了贵人,那林大官人可没你这么好运,要不是大将军前来做保,命就没了。” 掌柜一听,满心欢喜,对伙计们道:“看吧,我就说没事,大家把心放在肚子里,跟着我干没错。” 第419章 遗憾千年,王道岂是凡人估 太平侯流落江湖多年的一把短剑,竟然让无数人争相争夺,连南城闻名的林大官人都被拖下水,戏剧的同时,也折射出南城百姓对太平侯的仰望与追随,富贵的生活,安宁的日子,谁又不希望呢。 反观南朝的作为,令百姓失望透顶,而那个名震数代的竹氏,已经彻底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文武百官的冷嘲热讽,华雄的冷落,都让竹云天感到世态悲凉。 是我错了吗? 不,竹氏辅政千年,怎么可能错,历代城王,不都在竹氏的支持下,才能统治好南城吗? 祖先们的功劳,被竹云天记录于心,引以为荣。 富贵的血统,自信的思想,以及不可超越的才华,成了竹云天最致命的反运之绳,一步又一上的将他和竹氏拖下了神坛。 “王上,臣近日略感胸痛,怕耽误朝政,请辞在家养病,待病好后再入朝议政。” “相国没什么事吧?” “或许只是有些劳累吧。” “哦,那你回去好好休息。” 竹云天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离开,但他必须离开,因为朝堂已经没有他一席之地。 华雄没有理由留下相国,举城都在说竹氏的坏话,很多官员甚至还要挟,只要竹云天在,就集体辞官,一个相国与一座城池相比,微不足道。 一个割地让步的人,还值得钦佩吗? 从宫殿里缓慢地走了出来,两边都是侍卫,有时候也会遇上宫女,昔日王宫热闹不再,侍卫少了,来往走动的官员少了,一股冷气从脚地涌上,似乎这是千年寒宫——新修的宫殿,自然没有原来的宫殿那般宏伟。 此时的竹云天,就像一个病入膏肓的老头,每走一步,都在缩短人生的路。 “唉——” 他心里叹息着,忍不住回头,对那宫殿的路恋恋不舍。 朝堂上的势利,荣华富贵,谁不想要。 天上布满了乌云,似乎也在为竹氏的退幕而婉惜。 宫门前,侍卫表情麻木,他们看惯了潮涨潮落,看惯人世间的百态,也看惯了大官小员们的喜怒哀乐,他们如泰山一样站着,眼里涌现一副又一副的画卷,战争与和平,美酒与佳肴,但他们并不知道,这是最后一次看到南城最大的官,倘若知道,定会轻微的行一次礼。 连那守门的侍卫长,发现相国神态呆滞,也没有从那案桌边上站起来打招呼。 街道是冷清的,不如二十年前的热闹。 成年之日,竹氏兄弟驾着马车游街,百姓们站在两旁欢呼,姑娘们争先恐后地来拥抱,甚至有人跌倒在马车前,她们高喊着竹氏兄弟二人的名字,似乎梦里也将之当作是情郎,而圣竹山庄则每日宾客如云,热闹非凡。 那年,竹云天进宫任职,文武百官前来恭贺,似之为其父的接班人。 府内歌舞升平,好比王宫,美酒佳肴,通宵达旦。 此时的南城,萧条中带着一丝悲凉,昔日繁华的大街,竟然无人走动,店铺也都关闭,一副破败之景。 人都上哪去了? 竹云天一向是乘着马车上朝,根本没有仔细打量过街道,今日一走,这才发现南城已经落到如此地步。 终于,遇上了一个年迈的婆婆,老得走不动了,却也背着包袱,似乎在赶路。 竹云天似乎看到了希望,快步上前。 “老人家,你这是要去哪儿?” “人都走光了,我也不能在这等死,听说外面热闹,我想去看看。” “外面,外面是哪里?” “哎哟,看你的样子,也是当官的,怎么连这也不知道,太平侯要修商道,连通西南二城,老百姓就要有好日子过了。” “是吗,这人都不做生意了,全去看热闹了?” “瞧你说的,真是去看热闹啊,那有数以十万人在修商道,吃喝也要人管,摆个小摊卖茶,也比这开酒楼强,南城的人都走光了,剩下咱们这些老弱病残没人管,再不出去看看,就真死了。” “这人都投奔太平侯了吗?” “投奔,想得美,这南城不是发了通告了吗,除了太平侯治下的百姓,任何人不得私自迁移,我倒是想去那边,可也交不起这罚银啊,活到了八十岁,经历了无数的战火,这一次,总算是看到了太平的希望。” “这太平侯明修商道,暗通西城,大军一来,抢了这南城,还有好日子过?” “谁造的谣言,即便是真的,也比现在的庸君庸臣当道要好,老百姓才不管谁当王谁当官,要的是太平日子,太平侯是南城人,是向着南城百姓的,他治下的佃户,与城中的百姓相比,那也是大财主了,瞧瞧这城里,有什么生意可做,还要交这样那样的税,老百姓都没活头了。” 老婆婆之后说的话,竹云天已经听不到了,他神智呆板,像个落榜的秀才,神情恍惚地游荡着。 马夫在宫门口等半天,便四处游走,撞见了守门的侍卫长,便问道:“官爷,可曾看见我家老爷?” 侍卫长一看,这不是竹府的马夫吗,一脸蔑视道:“相国大人早就离开了。” 马夫急了,回到官员们停马车拴马的地方,驾了马车,匆忙回赶。 圣竹山庄没有人,竹家两位少公子便出门寻找。 “今日爹上朝时就有些不对,下朝了也不回家,这是去了哪儿?” “这都找了几条街了,能去哪,往常去的地方,也都找过了,要不咱们回去等吧。” “爹年纪大了,这几日身体也不舒服,还是找找吧。” “回去多叫些人来找。” 兄弟二人可不如父辈的智慧,在城中转悠半天,没找到父亲,就回到了圣竹山庄,向母亲和叔父禀明,竹云地便叫来玄五,领着先生和家丁们出去寻找。玄五领着四五人来到院子里,正要出门,被竹云地叫住。 “怎么就这几个人?” “二公子,账房已经没有多少银子了,就辞了些人。” “没银子了,怎么会?” “二公子,这办学的银子,是梅家给的。” “哦……” 竹云地心知肚明,圣竹山庄之所以能开门授徒,经费来自于梅家,如今与梅家决裂,怎么可能还有资助,而南城国库空虚,根本拿不出钱来搞教学,也不可能支援圣竹山庄,庄上二三十号人的工钱及开支,毕竟不是小数目。 曾几何时,竹家赏给家丁的,至少也是一绽黄金。 第420章 授剑于徒,闭门思过魂不还 此时,竹云天站在城墙上,看着外面的风景。 这道城墙,也是四城联军时,梅玉楼带着人修建的,相比之下,竹氏并没能为南城留下标志性的建筑,而竹云天一直也认为,这些事都是梅玉楼应该做的。 城北至城西,人影晃动,而城下有不少人拖家带口离开,似乎是弃城而去。 显然,一纸封侯,已将南城与太平府分割开来,对面是繁华,而这一面则是落魄。 “梅玉楼啊梅玉楼,你是得天而助啊!” 竹云天叹息着,发出不甘的报怨。 据户籍官史所计,南城有丁不足百万,辖十县九十乡镇,如今南城空虚,数以万计的人出城,太平府原有两万余人,加上盟军有近八万,此番封侯又有万户,册中记录的也有十五万余众,加上南城和各县前来投靠的,估计也有二三十万。 这也不怪竹云天嫉妒,换作任何人,都会不甘心,梅玉楼王心已露,早晚拿下南城。 商道修得如何,似乎如百姓所言,真的那么繁华,还是劳役了百姓? 竹云天不得不侥幸的这样想,以梅玉楼的谋略,还能干成什么大事,南城的天下,只有竹氏才能辅助。 没有阳光的黄昏,略显萧条,乌云压迫着大地,黑暗即将来临。 一只鹰在空中盘旋着,时高时低,时快时慢。 竹云天坐了下来,心中无缘惆怅,他不知道为什么,南城会沦落到今天的样子。 “竹兄,你隐居山林,不问世事,南城就要亡了,你还不管吗?” “唉,我意已决,天下之争,再于我无关,玉楼贤弟,你乃一代贤才,南城之事就仰仗你了。” “我就一江湖中人,不懂政事啊。” “谁天生就懂,慢慢就懂了。” 竹云天与梅玉楼,曾是江湖中的好友,英雄榜上的英雄,剑法数一数二,虽排列一二,却不相上下,若古琴在世,要重修英雄榜,竹云天定会被拉下,毕竟四城联盟的成功来自梅玉楼,从古自今,还未有谁能联盟四城。 每年,竹云天都会到梅剑山庄一聚,听梅玉楼谈江湖上的事,也谈南城的事,走时,梅玉楼会照常地送上金银。在竹云天的眼里,这一切都是应该的,要是竹氏还在,也轮不到梅玉楼出头。 可惜,这一切都错了。 竹云地出山,却落了半身残废;竹云天出山,差点让南城报废。 剑上的高下,其实早已较出,梅玉楼显然更高一筹,就连古琴也说,竹云天靠的是君子剑。 回家的路,显得无比的黑暗。 南城的铺子都关了,门前自然就没了灯笼,繁华的街道犹如地狱。 竹家人很快就找到了竹云天,将其扶上马车,到家后拿来热水洗脸洗手,神智也清醒了不少。 “今日让大家担忧了,我就是想四处看看,也未给马夫交待,玄五,劳驾走一趟,把曾孝叫来,我有话对他说。” 玄五领命出门。 竹家两位少爷虽然心有不满,却不敢说话,堂上也没有女眷说话的份。 竹云地近日身体有恙,早早就睡觉了,自然不知堂上之事。 不一会,曾孝来了。 “先生,你神色有些不好,可是病了?” “是啊,明日我便不上朝了,在家中休养些日子再说,叫你来,是想把君子剑交给你。” “啊,这怎么行。” “你是我收的弟子,也是南城的栋梁,只有你才能配得上这君子剑。” “君子岂能奇人所爱。” “收下吧,人会老,也会死,你记住了,竹家的剑讲究心剑合一,修的是内家功夫,应如天地之大,如海水之深,可进可退,我已写了剑谱,交由于你,以后发扬光大。” “多谢先生信任,我定将这剑法传授出去。” “我听说上次梅玉楼抓了你岳父,是李旭求情才放了出来?” “确有此事。” “梅玉楼野心勃勃,今朝不同往日,他的剑并不可怕,这野心太可怕了,原以为他是南城忠子,现在才看出来,他不但想做这南城的王,还想一统四城,往后行走江湖或是朝堂,你都要留心此人,万不可与之为敌。” “弟子记下了。” “东城关府,曾是无界之地的探子,官至大将军,与紫衣门不是一丘之貉,抽个时间去看看,现在梁子羽上了位,关氏的日子也不好过,要想牵制梅玉楼,得织一张大网,北城的四公子,也可结交……” 竹云天交待着,似乎已经看到弟子的胜利,他越说越精彩,运筹为握,决胜千里。 夜里,曾孝拿着灯笼出了圣竹山庄,马夫打着哈欠迎了上来。 “走,去大学士府上。” 马夫有些惊愣,却也不敢问,驾车离开。 大学士府被敲开,门人急忙禀报,信歌有些疲惫地起了床,来到客厅。 曾孝将君子剑奉上。 “老师,我刚从竹家出来,相国将此剑交由我,怕是要有大事。” “君子剑乃随身之物,相赠于你,想必此人时日无多,是好事。” “可先生交待,让我联络东城关氏对抗太平侯,学生惊恐,前来讨教。” “关氏一党被西王所破,四城之乱起于紫衣门,这帮贼人差点毁了南城,怎能相交,相国好生糊涂,这不是让你做乱臣贼子吗,这太平侯虽拥兵自重,却也没造反,关氏一党乱事时,还是太平侯出的力,那时关氏在何方,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痛,他折腾不了,就让你来当罪人,可恶之极,可恶之极啊。” “老师,那学生如此应对?” “人正则影不歪,忠义不可放,纵使无名无利,也要忠君爱城,不可旁门左道。” “学生记下了。” 圣竹山庄闭门谢客。 事实上,自从南王割地封侯始,便没有人到圣竹山庄了。 学士府而立,教学之事都交由信歌与曾孝,圣竹山庄的弟子大多做了官,少数则去各学院授课,教授少儿,先生们也走了,留下几人,如今没有梅家的资助,下人的工钱也给不了,自然也就辞退所有人,竹家两位少爷与叔父商议,把宅子卖了买栋小宅子,遭到了强烈的反对。 竹云天把自己关进了书房,一日三餐由夫人送入,不说话,顾着看书。 或许,英雄的时代,已经彻底过去。 第421章 招纳贤士,太平府兴事而立 有人要问,这英雄榜排名第一位的英雄,怎么落得如此下场? 事实不然,每个英雄都有落幕之时,只是结局不一,有的人守得一世英名,有的人则成千古罪人,当得了一时英雄,却留不了一世的名节,人心的善恶,有时候也是一念之差,大多贪恋荣华富贵,才遗憾而终。 至于竹云天怎么死的,又有多少人传诵,想必看官到这里,已经毫无兴趣,倒是这把君子剑,却成了曾孝的投师状。 太平府建于梅剑山庄之南五里,与之贯通,气势磅礴,可容纳万人。 南城来投百姓越来越多,事务繁琐,仅靠军队,根本无法管理,而商道大任,诸多人无心政事,每日工头上书的事由堆山似海,政事成疾。于是,梅玉楼让人张贴了榜文,招纳天下贤事,主政太平府,设一司六部。 一时,应征无数。 信歌叫来曾孝,欲让其投靠太平府。 “良禽择木而栖,你我为人臣,却不能为之大用,费了一腔热血,我乃南城之士,官至大学士,纵然有投贤之心,无奈身份所逼,忘尘莫及,你不是南城人,又抱负天下,投了梅氏,将来有可能会被江玉喜所重用,四城中,唯西城可择,而太平府就是你谋职的最好去处,虽为竹氏弟子,但太平侯胸怀宽广,不会计划这些,堂上之事,我替你说话,南王也是理解的。” “这一去,不成了叛国叛门之徒了吗?” “名士当有一番作为,那儒家先师,还在诸国任职,周旋天下,你这算甚。” “老师教训得对,可我前去投靠,当何作礼?” “君子剑。” “君子剑,太平侯见了此剑,不会迁怒于我?” “不会,梅家以藏剑闻名,后才铸剑,他爱剑,这天下第一剑,当作礼物,再好不过。” 南城辞官人无数,南王根本不知道这曾孝为何人,当是教学的官史,也就无心过问,加之信歌一手操办,曾孝也就轻易而脱,带着剑到太平府投靠。 看着百人长队,曾孝皱了眉头,恐怕几天也轮不到,于是就到差官面前,文明身份,不料差官并不领情,让其规矩而来,无奈之下,只得在客栈里住下来,寻找机会。 等了两日,终于让曾孝等来了机会,那比试之人,也就是梅剑山庄的扫地人梅长顺,正在清点军需,来到了太平府门前,与主事军需的差官交接。见此情景,曾孝急忙上前。 “老先生,还识得我吗?” “哟,这不是圣竹山庄的首席弟子吗,到此何事?” “老先生请借一步说话。” 梅长顺便随其走几步,曾孝将投靠之事一并托出,并奉上了君子剑,梅长顺当然不可信,就让其在客栈等候,带着剑长到了管家,也就是梅玉楼的堂兄梅玉江。 “是君子剑,难道这竹云天死了?” “那后生说,是南城的大学士信歌让其来投贤。” “投贤,这竹云天不就是号称南城第一贤士吗,还来投咱们,会不会是什么阴谋?” “属下以为,这君子剑非同小可,还是交由庄主定夺。” “你说得对,还是交给庄主吧。” 如信歌所言,梅玉楼拿到君子剑,按捺不住喜悦,舞了起来。 “好剑——” 收了剑,接过丫环手中的毛巾擦了汗水。 “你说这奉剑投贤的是竹云天的首席弟子曾孝。” “正是。” “有点意思,这竹云天斗不过我,就派弟子前来,是何用意?” “听说竹云天以病辞官,已经多日不上朝,这曾孝是信歌举荐而来。” “信歌,倒是个有才之人,可惜不能为我所用,现在当了大学士,竹云天辞官,用不了多久,这信歌便是南城的相国,他举荐曾孝来,难道是想示好?” “庄主,此人来者不善,可不比常人。” “嗯,让他到太平府工部,先做侍郎助手,主理商道集镇修建事宜,派人给我盯着,看他能搞什么名堂。” “遵命。” 次日,梅玉江来到客栈,行礼道:“恭喜先生,太平侯收了剑,并请先生主理工部集镇修建一事,请先生随我到太平府上任吧。” 一把剑换了个官,虽然不是大官,却也算是投到了门下,曾孝自然高兴,来到了太平府,眼前一片繁乱,官员无数,不由心道:“这才像王宫的样子。” 领到工部,工部的主事上前迎接:“主事大人,你来了。” 梅玉江道:“这位是工部的郎中,姓曾名孝,主理集镇修建,以后一日一报,各司理将每日之事记录在册,送至管事府。” 侍郎没到,郎中却先来,让主事大为惊叹,待梅主江走后,便领着曾孝与工部的百余官员相见,知会了各司各处,而外遣官员也有两三百,除了绘图账务的,大多人都要一线指挥,修建集镇是大事,门下各司有十余处,分职清楚。 看过行文后,曾孝赞扬不已,想不到太平府办事,竟然如此有规有则,一头扎进事务中,竟然半月未离开工部。 梅玉楼不为所动,但凡有不如意的,让总管府上的人,随意的指责,各部的主事也都不敢轻视,一日一报,昼夜劳作,乐此不疲惫。 工部自曾孝来后,集镇的建设力度大大增高,工匠们被分类而劳,先后顺利,轻利缓急,也制定了一些赏罚守则,报到了总管府,也得到了批准。 林大官人倾资,通过总管府的招商司,拿到了一块地,修建了酒楼,却不知女婿已是工部的朗中。 主事拿着图纸带着官员前来督工,对林大官人提供的图纸一番修改,承包的工头自然只好按照官家的意思来办,林大官人不解,便与主事理论。 “我自家的酒楼,还要按照你们的意思来建,这有何道理?” “这由南到西的集镇,虽大部分是个人出资修建,但买地之前,已和太平府签定了协定,遵守官家的设计,你这门脸高出官家的有几百,要是施工不到位,酒楼坍塌,砸死人了谁负责,官家工部的人,都是有资历的,西城来了不少,何况你这图纸,是曾郎中亲批的,如此大的酒楼,基础不做好,只图高大不图牢固,有何意义,你要是不修,就到总管府退银子吧。” “曾郎中又是何人,带我去见他,这门头不修豪气,怎么招揽客人。” “你这官人,说理还不听,前几日梅家的一佃户买了地修铺子,多大的脸,还不是被郎中训了一顿,你还不知他是何人,就是之前圣竹山庄的首席弟子,竹云天的得意门生曾孝。” “啊——” “啊什么,赶紧的,修不修。” “这不是我女婿吗,什么时候到这太平府做官了。” “你女婿,是不是真的,那你是南城的林大官人?” “正是正是,方才说话,多有得罪,请各位官爷恕罪,既然是小婿之意,那就照他的意思,给诸位官爷添麻烦了,今晚我做东,请诸位到边上的酒楼吃饭。” “还真是林大官人,早就听闻你的名声了,既然是一家人,那这事办起来就容易了,郎中的意思得照办,昨日行文已经上报总管府,要不照办,总管府一但查出来,咱们就是失职,至于吃饭的事,还是等你这酒楼修建好了,再来吧。” 林大官人好不高兴,骑上马奔向南城,要找女儿问清楚。 第422章 剑惩叛徒,梅门高手显真功 曾孝在太平府做事的消息,传遍了南城大街小巷。 对圣竹山庄而言,这是莫大的耻辱。 名振下天的君子剑,竟然被曾好当作是求官之礼,奇耻大辱。 林大官人并不知道,这样的好消息对于曾孝来说,也是坏消息。 叛门,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 想当初,竹氏破例,让曾孝带母求学,这才让其有了名声,如今又携剑投敌,丧失了忠义二字。 竹云天闭关之中,听见夫人抱怨此事,心中愤恨不平,却平淡的说了一句话。 “一朝落难万人嫌。” 时运不济,这是竹云天对自己一生的肯定。 梅玉楼的运气好,连竹云天的首席弟子也不惜背叛师门,将君子剑奉上,这无疑也承认了梅玉楼是英雄榜上的首位,进而贬低了竹云天。 没人在意这件事,就算是南城的一些官员,也很想去太平府,无奈没有曾孝那般礼物。 此事却令南王很生气,责令内务府到圣竹山庄核实。 官史来到竹家,宣读了城王的旨意,竹家两位少爷听着,咬牙切齿。 “太可恶了,这曾孝竟然真拿君子剑投梅玉楼,这不是打咱家的脸吗,这狗东西,真不知耻,卖主求荣。” “还当上了工部的郎中,说不定将来就是太平府的管事大夫。” “这口恶气一定得出,要不然真欺负到头上了。” “卖了这宅子,找人杀了那叛徒。” 这一次,竹云地并没的阻止卖房,毕竟曾孝做得太过火了,他身体一直不舒服,又劳心成疾,状态不大可观,也少问这些事。 找了几个杀手,也都不如意,试想竹云天要请的人,功夫自然也了得。 竹明秀和竹明君让玄五带着人盯着太平府,只要一有机会,就痛下杀手。 玄五自然不行,他只需要把情报传回来,两位公子自然有办法。 终于,玄五得到了一个机会,曾孝劳作二十天,要回林府看望母亲,回南城的路上,是最好的伏击机会。玄五让手下快速回报,自己则悄悄跟在后面。 再说曾孝,向主事请辞回家,主事自然不敢大意,就告诉了上司也就是总管府主事梅玉江,梅玉江抽不开身,就让负责军需的梅长顺和金梅老人,盯着点曾孝,看其是否是南王或竹氏派来的奸细,二人领命,混在商客中间,尾随而至。 太平府离南城有三十余里,骑马快行,也要一个多时辰。 自出圣竹山庄后,便寄身于林家,曾母已下得了床,婆娘的关系自然也十分融洽,而李喜儿也进了林府,林大官人也图热闹,指望着曾孝有出息,自己也好沾点光。离家多日,曾孝自然思念母亲和两个娇娘,一路快马加鞭。 出了太平府的地界,便到了南城所辖,人流也就少了,三五百姓或是商客走动,大多是南城朝太平府而去的,也不见哨卡。看得到南城墙,也就是四五里的路,曾孝却停了下来。 一人一骑挡住了去路。 曾孝急忙下马。 “先生怎么来了?” “听闻曾郎中要回城探母,故此前来相迎。” “先生拿着剑,是要杀我吗?” “你背弃师门,带着我的君子剑投靠梅玉楼,还有脸问我吗?” “南城为官也是做事,太平府为官也是做事,都是为了百姓而做官,在哪都不一样么,先生已将君子剑相赠于我,我再赠与他人,这也不是叛门啊,先生门下那么多弟子,都在太平府做事,难道都是叛徒?” “你放心,收拾了你,我自然会去找他们。” “既然如此,你就动手吧。” “你不还手?”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先生要杀便杀,何必多问。” “临死倒还有点气节,我也不沾你的光,生平不杀手无寸铁之人,你也带着配剑,拔剑吧,像个真正的男人那样。” 此时,玄五等人跟了上来,前后夹击。 曾孝拔出了配剑,这是竹大官人收藏的一把梅家剑,不是什么名剑,却也有些份量。 “哼,连剑都用上梅家的了,还真是我的好弟子。” “先生不必气恼,这四城的江湖,又有多少人的剑不是梅家剑,不过一把剑而已。” “既然你这样说,那就让你死得明白些,我竹云天得不到的人,梅玉楼也休想得到。” “唉,原本对先生万分敬重,未想你是如此心胸狭隘之人,也罢,今日命丧你手,也不冤,只是你杀了太平府的官史,梅家也决不会放过你,先生杀了我之后,还是尽早离开。” “少给我假惺惺的,出手吧,我怎么说也是你的老师,让你三剑。” 曾孝也不客气,挥剑便上。 中原武林,习剑者为多,诸多门派的兵器,也都以剑为尊,这曾孝的爹是中原人士,也是武林高手,在来四城的路上结识了其母,后来又教授曾孝武艺,虽隐藏了门派,但剑上的功夫,也十分了得。 剑化四极,分四处直剌竹云天,看似轻柔,却带着一股犀利的暗气。 竹云天急退数步。 剑气在地上划过四道痕迹,掀起四股灰尘。 又一剑掀起,这次曾孝用了十成的功力,剑气挥洒而出,形成一道剑浪,排山倒海般向前涌去。 看着这阵势,玄五有些迷茫,他想象不到,一个年轻的后生,竟然有如此高深的内功。 江湖上的规矩,说让就让,要是反悔,那就混不下去了。 但此时,竹云天却不能让,他根本就让不过去,只好拔剑挥力而出。 两股强大的力道相撞。 如山崩地裂。 玄五面前热浪一冲,身体被抛起几丈高,好在功夫也不差,一个空翻便定了下来。 灰尘散尽,竹云天与曾孝执剑对峙。 前者头发散落,后者口吐鲜血。 已无还手之力。 竹云天面带微笑,显然内力更胜一筹,抬起手,挥出一剑。 这是霸气的一剑,就算是梅玉楼,或许也接不下这一剑。 有人接了下来,还是个老者。 “竹云天,你竟敢剌杀太平府的官史,不想活了。” 梅长顺手中,也多了竹剑。 见梅家两大高手来到,竹云天冷笑一声,飞身上马而去。 玄五等人也趁机溜走。 曾孝再也站不住,倒地不起。 第423章 君子已折,名剑封存祭故人 “他怎么样了?” 曾孝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关心竹云天。 梅玉楼道:“没事,他们没有为难他,你好好养伤,这南城是回不去了,已命人去接了你的家眷,就住在太平府里吧,往后你就是工部的侍郎。” 这师徒打了一架,倒还打出了名堂,只是这仇,怕是从此结下。 曾孝并不知道,要不是西城的琼花露,还有金梅先生用内力为他护体,不死也残。 那是要命的一剑。 若不全力以赴,英雄榜上排名第一位的君子剑,定会要他之命,而他必须得为自己争取活下来的机会,但没想到君子说话不算话,竟然反击。 说话不算话的人,岂是竹云天一个。 在玄五看来,竹家气数已尽,虽然竹云天重伤了曾孝,但那一剑也让他身负重伤。 快马回到圣竹山庄,却不见庄主之影,一打听,才知回来就进了书房。 二公子差人来请,玄五便跟着来到室内,坐在床边。 “怎么样了?” “被梅家人救了。” “大哥他没事吧?” “我也不知道,来的人多,我走在后面,不知道前面的打斗。” “以大哥的武功,不可能杀不了曾孝。” “庄主让了他三招。” “唉,对付这种叛徒,何必心存善念。” “第二招庄主就出手了。” “得手了?” “可能是吧。” “什么叫可能是,你不是在现场吗?” “大公子没事,那叛徒口吐鲜血,必定受了内伤,也活不了多久。” “唉,要是我这双腿能站起来,哪轮到大哥去干这种事,你下去吧。” 玄五退了下来,来到了马厩,牵马出门,走到门前,不由得回头看了看,书房里亮着灯,那个熟悉的人影坐在书房里——他不由得一声叹息,骑上马。 孩子们见父亲回来,急忙上前迎接,进了屋,又端来热水,正是晚饭时间,夫人端了饭菜,又拿了酒,让孩子们陪着喝点。 饭后,孩子们退下,两口子熄了灯,上床睡觉。回想起打斗之事,玄五难以入眠。 “相公,你是不舒服吗,往常可是一挨枕头就打呼的。” “也不是,就是今儿出了点事。” “庄上出事了?” “庄上出了个叛徒,拿着庄主的君子剑投靠梅玉楼,得了个官位,今日回南城来看望家眷,庄主便想惩戒于他,就在城前堵了他。” “庄主杀人了?” “真要杀了,也是好事。” “唉,留人一命,不也是功德嘛。” “庄主也受了伤。” “受伤了,重不重?” “重。” “那你怎么回来了?” “想家了,我都好多天没回来了,这庄上也没什么事,往后啊,可能也不去庄上帮忙了。” “不去了?” “以前是梅家资助竹家,庄上也不会亏待咱们,现在饭都吃不上了,人都走光了,我留在那也是添麻烦。” “那可不行,现在竹家落难了,咱不能坐视不管,家里还有些银子,你拿去便是。” “这可不是银子的事,庄主与梅玉楼斗气,本就不应该,吃水不忘挖井人,先不说梅玉楼想不想当南王,这些年来一直照顾着竹家,还新修了院子,可庄主一回来,就想着怎么对付梅玉楼,连南王都看不下去了,这倒好,差点没毁了南城,为一己之私而置民众不顾,这才不会侍奉这种人。” “怎么说,咱家以前就是给竹家做事的,可不能忘了本。” “放心,有什么事,我也不会不管。” 次日一大早,便有人来敲门,是竹家的马夫,一脸的焦急。 玄五开了门,打着哈欠。 “老王,你怎么来了?” “不好了,庄主过世了。” “什么?” “我说,庄主过世了。” “怎么——” “这得问你啊,昨天是你跟着他的,二公子让我赶紧来请你去帮忙打理后事。” “昨儿回来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就——” “别问了,赶紧走。” “我衣服还没穿好,等着我。” 回了屋,玄五急忙穿着衣服,手脚也不好使了,穿了几下都没穿上,夫人见了,急忙上前帮忙。 “这是咋了?” “死了。” “谁死了?” “庄主。” “啊,怎么就死了呢?” “我咋知道,昨儿还好好的。” “那你带上点银子。” “放着吧,竹家那么大的院子,咱这点也使不上。” 玄五出了门,手和脚都是汗水,爬了几下也没上得了马鞍,老王等不及了,就拽着上了马车。 “昨儿不是你和庄主在一起的吗,他受了伤,你不知道?” “知道,怎么不知道,我以为是轻伤。” “是被谁打的,梅玉楼啊?” “不是,就是那叛徒曾孝。” “曾孝,那个年轻的后生,他能伤得了庄主?” “我也不相信。” 玄五做梦也不相信,竹云天死了,当他赶到竹家,见门前挂了白绫,这才信了,拖着发软的双腿,急忙进院子,几人在院子里张罗着布置灵堂,两位少爷穿上了孝服,若大的厅堂中,躺着竹云天。 这难道就是一代豪侠,一代英雄? 竹云地坐在轮椅上,面色有些苍白,想必大受打击,竹云天一死,竹氏再无能人,光复南城无望,他目光呆滞,坐在灵堂外面的屋檐下,显然时日不多。 曾经叱诧风云的竹氏兄弟,却落到如此下场。 “五叔,你来了。” 一向,竹家的人都称玄五为父辈,这个人也是他们最信任之人。 玄五看着二公子,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比死了亲爹亲娘还痛苦,嚎啕大哭:“大公子,你怎么就走了啊……” 哭声惊动了两位少爷和夫人,急忙上前来安抚,把玄五从地上拉了起来。 竹云地道:“五叔,大哥真是曾孝下的毒手?” 玄五抽泣着,擦着老泪,点了点头道:“昨儿大公子与曾孝交手,只打了两招,那曾孝也受了重伤,梅家的人赶来救下了曾孝。” 竹云地道:“又是梅家的人,这是要赶尽杀绝啊,曾孝哪是大哥的对手,我就说了,原来是梅家人。” 玄五固执道:“二公子,梅家的人没动手。” 其实,玄五根本就没看清楚,他被第二招的剑气给震出几丈远,梅家的人解了第三招,才导致竹云天受了重伤。 竹云地不依不饶道:“梅氏歁我,梅氏歁我,可恨,可恨呐。” 说罢,晕了过去。 玄五抬头看着天空,又看着灵堂,大脑一片空白。 第424章 冤冤相报,竹氏后人纵火烧 打理完竹家的后事,玄五一下老了不少,大夫人和二公子给了几两银子,算是一点心意,叮嘱以后不用到庄上干活,逢年过节上门来聚聚,余下家丁也是如此,曾经名满天下的圣竹山庄,就此关了大门。 马夫拉着马,模样显得有些高兴。 “五爷,你说两位少爷会不会把这庄子卖了?” “应该不会吧。” “前些日子我听二公子说,要卖了这宅子,请人杀梅玉楼,也不知是真是假。” “如今的梅玉楼,岂是以前的梅玉楼,哪里想杀就杀,二公子都成这样了,还惦记着这江湖恩怨,想当初竹梅两家交好,英雄榜上称雄,羡煞天下人,如今却反目成仇,教人好生不解啊。” “咱过好自己的日子,管他什么江湖,对了五爷,你要去太平府吗?” “去哪作甚?” “现在没了生计,去谋条生路呗,听我亲戚说,那边摆个摊卖面,一天能挣好几两银子呢。” “是吗,怪不得南城的人越来越少,原来都去了太平府。” “你要去的话,我就让亲戚寻个好点的铺面,大家挨近些,也好有个照应,这些日子,你对我也照顾不少,想着什么时候有空了,请你来家里坐坐,好生喝杯酒。” “谢了,我一家老小都在南城,恐怕也去不了太平府,你去吧,要是发了财,就买点好酒回来,这家不会也搬去吧?” “老宅得留着,万一那边打仗,不得进城躲嘛。” “也是,这仗早晚得打。” 竹云天走了,玄五心里空空的,圣竹山庄太窝囊了,出山还没有半年,就给梅家逼成这样,如二公子所言,欺人太甚,他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冲动,和老王分手手,来到一家小酒馆,买了一坛酒,边走边喝,喝到家时,酒已经喝光,两个儿子上前扶着进屋,倒床就睡。 仇恨的火苗,在玄五的体内燃烧着,他做了一个恶梦,梦见梅玉楼拿着剑,冲进圣竹山庄,见人就杀,尸骨遍野,最后连与圣竹山庄有关的都杀,老王也不放过,他跪在地上央求着,却被一剑剌中胸口——“啊——”,玄五醒了过来。 已是第二天的正午,太阳很大。 夫人闻讯进屋,有些指责道:“家里大事小事都指着你,怎么能醉成这样,竹家大少爷来过了,说要去太平府,如是出了什么事,请你帮忙收下尸。” “啊——”玄五慌忙爬起,拿起剑就往外冲。 夫人道:“你要作甚?” 玄五道:“去救大少爷。” 夫人道:“昨儿的事了,你都睡了一天了。” 玄五便坐了下了,喝了碗水,越想越不对劲,最后还是决定到太平府看看,临行前交待,关了院门,如是有陌生人前来,就从后门离开,找个地方躲一阵子再说。 话说竹云天的两个儿子,丧事后就商量着如何报复梅家,而竹云地病重,只剩下了叹息,也管不着侄儿们犯险,夫人则在悲伤之中,半日也不出门,兄弟二人骑着马来到太平府,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 此时,楼下食客云集,一当差的大声道:“掌柜的,赶紧给我上菜,要送草料到太平府,晚了结不了工钱,这酒钱也得赊着了。” 掌柜笑道:“工头玩笑了,你何时赊过酒钱,你是咱家的老主顾了,不差这顿酒钱,外面的草料都是你的吧?” 工头道:“是啊,整整二十车,明儿还要运,这几日马匹多,吃得多,估计这一年都得运草料。” 掌柜道:“那你岂不是发大财了。” 工头道:“发什么财,就是小生意,还雇着几个伙计呢,一月的工钱也要出不少。” 听着这二人的谈话,竹氏兄弟便有了主意,从楼上的窗户跳下,钻进了院子里的草料车里,不一会,工头吃喝好,骑着马,带着马夫们拉着马车出发,过了一会,就停了下来,兄弟二人下了马车,藏在草料里,到天黑无人时再出来。 “这一片草料,得喂多少马?” “没听那工头说吗,有上千马匹在劳作。” “咱们要是一把火烧了这草料,这梅主楼会不会气死?” “当然得气死,就这么办。” 二人只顾着报仇,哪知百姓生计,这草料房里,住着上百号马夫,一日劳累下来,刚吃过饭,睡得香呼呼的,这一把火,草料便燃了起来,马夫还在梦中就丧了命,醒了的,全身着了火,惨叫连连。 火越烧越大,幸亏料房离集镇远,没烧到新建的房屋,但料房也大,马匹都在,这一把火,烧死马匹几百,马受了惊,四处乱跑。 竹氏兄弟跑回客栈,心里那个乐啊,简直连觉都睡不着,计划着明天再弄点是非。 一下死了这么多人,太平府马上就戒严了,但凡没有报备的人员,都不得接近太平府及工地。 次日,兄弟二人在房中商量着去办大事。 “烧了草料,看这王八蛋怎么办,咱们今天去烧了他的粮仓。” “对,就烧粮仓。” 于是,二人叫来伙计,询问粮仓在哪,伙计见这二人有些诡异,也就支支吾吾,指南道北,下了楼后,把掌柜拉到一边,说了这事,掌柜急忙找到管粮仓的主事,主事立即报给了总管府。 梅玉海一听,正愁没找着主子,这下自投罗网来了,于是一声令下,把小粮仓放松警惕,看看到底是谁来捣乱。 到了夜里,竹氏兄弟出了客栈,不知身后已经有了黄雀,只顾着烧光粮仓出气,然后再干点别的,最后再暗杀梅玉楼。二人来到粮仓前,见守卫不多,就绕到无人之处,溜到前面,拿出火折子,就要放火。 “谁——” 一声大喝,火把便亮了起来。 竹氏兄弟见中了计,拔剑便杀,杀了几人,就要逃出粮仓,却见四面八方都来了人。 “大哥,怎么办啊?” “杀出去。” 二人一番斩杀,倒也杀了不少人,但梅家人很快就来了,没几下,就将这二人拿下,押到梅玉海面前。梅玉海一看,这不是竹云天的两个儿子吗,急忙叫人禀报太平侯。 玄五到了太平府,只见军队戒严,两位少爷不见踪影,便找了家客栈投宿。 第425章 忠仆行剌,江湖一笑不了情 如果玄五没醉,竹家两位少爷,或许不会干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 按照法令,纵火者,恶意毁坏公物者,杀人害命者,均要重罚,刑有多种,轻则鞭刑,重死杀头,严重的如天灯或凌迟。 竹家两位少爷一把大火,烧了上百条性命,马匹无数,损失达百万两银子,罪当诛。 杀与诛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杀是针对一个人而处以刑法,诛却是连带,一人犯罪,全家连带,就算是竹云天还活着,身为相国,也难逃其责。 二人根本就没想到,这一把火会烧死这么多人和马,当铁证摆在面前,又取得二人在料场的足迹作了对比,罪魁祸手,等候的是杀头。或许是年少无知,或许是报仇心切,总之这二人并没有为竹家博得名声,反而让世人更加清楚地认清了竹家的面目。 原来是一众邪恶之徒。 料场搭建了灵棚,被烧焦的尸体装进了棺材,亲人哭倒一片。 如此伤天害理之事,究竟是谁下的手。 也不知道是谁透露了消息。 一石激起千层浪,南城数百人聚集于圣竹山庄,要将凶手碎尸万段。 竹二公子讯闻,急火攻心,一口鲜血,大声道:“天要亡我啊。” 人不作恶,天岂会亡人? 如果竹家两位少爷只是犯了小错,报到梅玉楼那里,可能也会仁慈地放了,毕竟竹云天已死,竹云地时日不多,留这两个没用的,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但这件事太大了,大得梅玉楼也化解不了,只能交由总管府处置,人证物证俱在,两位少爷也如实交待纵火一事,事情就变得难以控制了。 南王闻讯大骂:“这竹家想要干嘛,这是要翻天吗?” 显然,南王并不知道竹云天已经过世。 信歌道:“听闻相国身故,不知是真是假,如今圣竹山庄围了许多民众,此时前去,必定会遭民众唾骂,此事还是不管为好。” 大学士的话当然有一定的道理。 五两先生道:“要是太平府有人嫁祸二位少爷呢?” 信歌不满道:“先生此言差矣,你问问圣竹山庄前的百姓,他们的亲人死得有多惨,探子来报,两位少爷如实招供。” 南王关切道:“人呢?” 信歌道:“关押在太平府。” 五两先生道:“臣下认为,这竹氏兄弟是南城人,虽在外面犯了事,也应由南城来审理。” 南王道:“言之有理,那先生去人吧。” 五两先生尴尬道:“臣下也只是遵循法令而已。” 南王道:“做不到的事,就别去想了,倘若相国真故,这事恐怕难办了,大学士,那个曾孝不是在太平府当差吗,你问问他,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保住这两人。” 信歌便去看望曾孝。 太平府自然欢迎南城大学士,诸官门前迎接,一番礼仪。 “老师是为竹家两位少爷而来?” “正是,怎么样了?” “都招了,说是那日我回家探母,大公子来杀我,梅家人动了手,害了大公子,要来报仇,就先烧了料场。” “这两人怎么如此犯浑,这种伤天害理之事,怎做得出来。” “他们以为料场没人,烧了这料,也就饿了马。” “没有办法了吗?” “一百多条人命,上百万两的损失,能有什么办法,关押在总管府的大狱里,等着判决。” “谁判决?” “刑部。” “你不是工部侍郎吗,你帮忙说几句话,留两条命。” “老师,这法令你是知道的,杀人放火,这么大的罪,可不是一句话就能开脱的,再说了,这大公子要杀我,把我打成重伤,得养几月,只因事务繁重,不得不在岗,这仇也算是结下了,这笔账,竹家人早晚和我算,此事因我而起,恐怕无力回天了。” “唉,听说大公子已故,不知真假。” “或许吧。” 想救竹家遗子的,或许也只有南王,毕竟竹氏一门,曾是南城的功臣。 听闻少爷们关押在总管府的大狱,玄五便在夜里前去打探,只见守卫森严,无法得手,也就放弃了,回客栈的路上,玄五越想越生气,心中有一股力量充斥着血管,他决定干件轰轰烈烈的大事。 剌杀梅玉楼。 这个想法,或许也只有走投无路之人才这样想。 就算梅玉楼没成为太平侯,身边没有上万的军队,就凭他的武功,连紫衣门都不得逞,何况是一家丁。 偏偏,玄五就去做了,他不得不做,竹家于他有恩,昔日辉煌,他在竹府也曾有着地位,竹氏倒台,他不能像其他人那样卖主求荣,他得替主子把这恩怨给平了,而解决恩怨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仇人。 别说梅玉楼了,连梅玉楼身边的一个小丫环,估计玄五也打不过。 不杀难平心头之恨。 不杀对不起主子。 杀杀杀—— 有了杀心,便不怕死亡,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玄五弄了些火药,制作了一个雷,他准备用这个雷结果梅玉楼的性命。 终于,梅玉楼出现了。 在料场灵堂搭建好的那天晚上,梅玉楼带着大小官员前来拜祭。 百姓站在料场外面,只能遥望着灵堂,士兵们组成人墙,挡着愤怒的百姓。 玄五抢了一匹马,一扬剑背,马受痛奔跑,人群急忙闪开,马一跃便跃过人墙,进入了料场,急速的向前奔跑。 “有剌客——” 士兵很快反应过来,大声的喊。 守卫在灵堂前的士兵四五人一组,上前抵挡。 玄五点燃手中的雷,计算着时间,只等马往前冲,只要有四五丈远便可扔出去。 不知道哪飞来几支弩箭,射中了马腿,马便跌倒,玄五和他的雷也滚了下去,他就地一滚,爬起来再冲。 信歌和曾孝都认得玄五,不由得担忧起来。 “这不是竹家的主薄玄五吗,他怎么来了?” “看这架势,是来报仇的。” “还不嫌乱吗,亏他是个有学问的人,这一来,不就害了两位少爷吗?” “唉,凭他一人,又怎冲破得了这重重护卫,真是异想天开。” “他手里拿的是什么,怎么有火星在闪。” “想必是雷。” “雷,会炸啊?” “会,不过,怕是炸不过来了。” “我想也是。” 第426章 焚火复仇,竹门无影世无情 “轰——” 一声轻响,雷炸了。 灵堂来了剌客,附近的弓弩手射倒了马,又射中了人,那颗雷无法再前行,只能就地而炸。 这是一颗并不成功的雷,或许玄五并没有仔细研究,应该到西城学学西洋炮,如果掌握了那种技术,势必会制作一颗惊天动地之雷,他可以把这雷埋在梅玉楼的必经之路,或是用一辆马车拖着很多雷冲进梅剑山庄,或是冲进总管府,总之没有好的行剌武器,甚至有点搞笑,让众人一脸懵逼。 雷炸了,炸得玄五眼冒金星,断了几根手指,便右手还拿着剑,他并不死心,爬起来继续向前冲,似乎胜利就在前方——其实他并没有看清楚梅玉楼在哪儿。 仇恨的怒火燃烧着这位忠诚的仆人。 抵挡的士兵有些慌了,后撤了几步。 弓弩手张弓发箭,箭箭射中,就像射一个移动的南瓜。 玄五倒了下来,嘴巴里发出像老虎一样的吼叫,他不甘心,他要杀了梅玉楼。 可惜—— 那颗雷实在太不靠谱了。 雷是玄五的一个熟人制作的,工艺还不成熟,还在研究之中,这个人从西城而来,想必是看到西洋炮炮弹的制作方法,也就模仿着做颗炸弹,甚至连火药都是偷来的,而这里面充满了数年的感情还有十两银子——十两银子买来的一颗雷,竟然炸到了自己。 玄五身中数箭,就地一滚,像个圆球般滚向士兵,毕竟是竹氏门下的主薄,功夫自然也了得,他想奋力而做最后一搏——无奈,士兵越来越多,形成一道人墙挡住了他的去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梅玉楼活着,然后步入了黑暗。 一个人的生命结束后,就是黑暗,永远的黑暗。 梅问天前来,边上的主事已经认得是玄五,上前禀报:“大公子,这是竹家的人,叫玄五。” “既然是竹家的人,那就送回去吧。”梅问天略有叹息。 灵堂里,信歌上前为死者上香,梅玉楼行了礼,请到边上的小室而坐。 “大学士是为竹家的事而来吧?” “不瞒侯爷,正是如此,在下不知情,只闻音信,真没想到,这竹家人如此穷凶极恶。” “唉,想当初,我与竹氏兄弟庄前喝酒,何等豪迈,一直当他们是榜样,谁知他们竟然恩将仇报,不讲信义之徒,不提也罢。” “还望侯爷手下留情,放这小辈一条生路。” “这是南王的意思?” “正是。” “可这上百条性命如何交待,大学士可否赐教?”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实在找不到原由替他们开罪,只是这相国已故,念在——。” “他死了,怎么死的?” “传闻说与梅家高手对决,重伤而死。” “这死,也得把账算到梅家头上,真是无耻之极,庄上确有人与他交手,他伤我重臣,难道不允许我们保护吗,此人简直不可理喻。” “这事是相国不对,但人都死了,侯爷何必与他计较。” “你说得对,我何必与一死人计较,难怪,他庄上的忠仆会前来行剌。” 信歌不知道说什么,面前一具具棺材,一声声哀哭,令他不安。 曾孝有些乏力,被人搀扶着回去休息,信歌只得跟随离开。 一路上,师徒二人沉默着。 灵棚内,梅氏父子却是一腔的怒火。 “真想不到,竹家竟然是这样的人,明着干不过,就暗中使坏,这么多草料没了,得耽误多少工期,南王还替他求情,爹,不能再忍了。” “咱们是做大事的人,岂和这种小人计较,就当是错交了人。” “可这今天来犯,明日来闹,也不是事啊,他能使坏,咱也不能不管啊。” “怎么办,杀了竹家的人?” “这竹云天一直就瞧不起咱们,现在爹都封侯了,他还如此,不如——” “死了,还与他计较什么。” “爹相信这种传言?” “信歌不会胡说,我看十之八九是真的,要不然这两后辈也不会来放火,算了,咱们的宏图伟业要紧,以后多留心点吧,这工人和住民的户籍得快点建立起来,西城的万户府就很有一套,明日你带信去,请他们来帮帮忙。” “西城的事还忙不过来,还有功夫帮咱们?” “派人去便是,这商道一通,于两城有利,玉喜知道轻重。” 次日,太平府前,两人抬着滑竿,上面坐着面色苍白的竹云天。 士兵上前道:“来者何人?” 抬滑竿的是竹家的人,上前道:“我们是圣竹山庄的人,竹二公子想未见太平侯,烦请通报一声。” 不一会,梅问天出来了,行礼道:“叔父,前来何事?” 竹云地动了动身子,咳嗽起来,像要把肺咳出来的样子,满面通红,吸了口气,终于平静下来道:“贤侄,听说我两个侄儿犯了事,我前来打听打听。” 梅问天道:“放火烧了料场,就在那边,要不你去看看,一百多条人命在那躺着,这两兄弟干的好事,一百多个家庭,就这样失去了亲人。” 竹云地道:“我知道,是他们做错了事,请贤侄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梅问天道:“叔父,我一向敬重你,但这事,我和爹说了都不算,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人犯了事,就得去承担,你请回吧。” 竹云地道:“家兄已故,留下这两孩子,又犯了大事,真是天要亡我啊。” 说完,挥了挥手,两名壮汉抬起了滑竿,慢慢离开。 梅问天行了一礼。 不远处,金梅老人与梅长顺一边忙碌一边议论。 “听说竹云天死了,是被你打死的?” “是吗,他这么不经打吗,不是英雄榜上第一吗,这定是玩笑话。” “竹云地不是来了吗,看他这样子,也活不了多久了,昨晚南城的大学士都说竹云天死了,我看八成是真的,看来,这英雄榜也不过如此,除了梅庄主。” “别胡说,我也是接了一招。” “这一招,可就要了竹云天的命。” “是真是假还不知道呢,不过,当时我也没主意,看见曾侍郎有危险,我便出了手,难道你没出手?” “没有啊,谁看见我出手了?” “你这个骗子,明明你也出手了,灰尘那么大,凭我一人之力,怎么可能一招就将竹云天重伤。” “我可没有,你别冤枉我。” 无论是谁伤了竹云天,英雄榜上的首位英雄,就此消失,已成不争事实。 第427章 一城二王,江湖一夜徒悲伤 梅玉楼知道,金梅老人和梅长顺联手,定能打败竹云天,连他自己也没胜算。 何况,竹云天一点防备也没有,他只想诛杀叛徒,半道而来的一股强劝力道化解了他的全部力量,而另一股力道则击中了他的身体,若不是内力深厚,恐怕当场而亡。而在那一瞬间,两位高手都想救曾孝,也不知道是谁击中了竹云天。 以二打一,传出去自然不好听,胜之不武。 对金梅老人和梅长顺这种顶尖高手而言,只需要一招,便可让人致命。 四城的江湖,没有谁在意竹云天的死,更不会在意那场打斗是否公平,就连曾孝也没明白竹云天是怎么受的伤,又怎么亡故,唯一让江湖人称道的是玄五,一个忠心的仆人,用生命诠释了世间的真情。然而,并没有人谈论这件事,南城的江湖,似乎早就在梅剑山庄的统治之下,而梅玉楼被封为太平侯后,更无人敢非议梅家。 太平府的富强,南城的衰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原本,五两等人是要阻止太平府外商道的修建,但满朝文武都支持,几人力量薄弱,加上南王再不信任五两,自然也无人再提,而南城百废待兴,没有了梅家和竹家的资助与支持,整个朝廷变得有些荒凉,有能力的官员都辞了官去太平府,还有人借病请辞,朝堂上只剩下渔民一掌。 看着如此这番光景,南王一度想回到渔村,继续做一个渔民。 信歌却未放弃南城,他相信总会好起来。 “唉,都怪我大意,轻信他人之言,让竹氏制衡梅氏,后果不堪设想,事到如今,满朝文武,皆认为我是昏君,走的走病的病,心里眼里都没有我这个南王了,想当初竹梅联手,请我来当这南王,只不过是把我当作是一枚棋子,南城的人都去了太平府,这梅玉楼不就真正的成南王了吗,倒不如,把这南城也让出来,利城利民。” “王上万万不可,这自古的礼制,王就是王,臣就是臣,梅玉楼人再多,那也不过是南城的太平侯,他要是称王,那就是篡位,梅玉楼视名为命,怎会坏了这礼制,南城萧条,太平府崛起,也只是短时之急,这么多人到太平府,也不可能都在太平府的管辖,他们有了钱,自然也会回来,还是王上的臣民,眼下之急,咱们应响应太平侯的号召,与他一同建筑商道,与西城交好,等咱们有实力了,再论高下也不迟。” “大学士言之有理,以前我要是多听你的,也不至于到今天这样子,那这修商道之事,就仰仗大学士了。” “臣下定倾力而为。” 打不过,又没钱,南城自然得投降,正如信歌所言,就算梅玉楼再强大,也不可能违背礼制来当城王,他还得顾及名声,在没有能力一统四城的情况下,还得保住城王。当信歌作为南城的大臣,向梅玉楼提出要联合修筑商道后,梅玉楼大喜,立即答应了,这样一来,南城的百姓户籍管理,自然由南城的官员来办,也为太平府省了不少事。 竹氏似乎一夜间消失。 梅剑山庄的藏剑室里,君子剑被放在一个并不起眼的角落,或许梅玉楼有私心,对竹氏有成见,这把被古琴吹捧为绝世神器的宝剑,却上不了台面,在梅玉楼的眼里,也不过只是把破铜烂铁。 这亦是对竹云天的一种嘲讽。 胜者为王。 那个名满天下的梅剑山庄不见了,从此太平府崛起,太平侯不可一世。 两个剑客走在新建的商道上,他们是好友,发誓要闯出一番名堂,而闻名天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杀掉最有名的人,如今四城中最有名望的,自然是太平侯梅玉楼。 “离太平府不远了,咱们得找个地方住下来,等待机会,说不定哪天梅玉楼喝醉了,咱们就有机会了。” “就算是他喝醉了,身边一定也有保镖,还不如潜入梅剑山庄的卧室,一剑结果他的性命。” “也不知道他是住太平府还是梅剑山庄,这个消息得打听清楚才行。” “是啊,咱们连人都还没见着,这样,你到梅剑山庄前盯着,我去太平府盯着。” “不妥吧,人多力量大,这梅玉楼武功盖世,你我分开,怎么是他的敌手。” “说得也对,那咱们就一边盯一天,对了,你还有多少银子?” “能有多少,只有几两碎银,住店都不够。” “我也剩得不多了,要不然,咱们先找点事做再说?” “好啊,只要杀得了梅玉楼,咱们受苦受累多少年都没有关系,咱们投靠梅玉楼,赚他的钱,然后再杀了他,一举两得。” “妙,真是妙,咱们简直就是天才。” 想杀梅玉楼的,又何止两个乳臭未干的剑客。 西南商道一但打通,东北二城危急,而志向远大的梁子羽,自然也想除掉梅玉楼,但东北二城并无高手,“北城三杰”还算是有点名声,但比起紫衣门相差太远,梁子羽想除去心腹大患,就想重新启用关孝天,让紫衣门对付梅玉楼。 唯有追心锁,方取梅玉楼之性命。 “大将军,南城事变,竹氏灭门,梅玉楼被封太平侯,食万户,他拥兵几万,又有西城作盾,现打着修西南商道的名义,想引兵入南城,然后组成西南联盟,好对咱们下手,北城无望,咱们手上无兵,打不过梅玉楼,只能想别的办法,听说紫衣门尝存余众在北城,不如请他们帮忙?” “王上有所不知,这紫衣门的门主玉娇凤,早就与亲王府脱离了关系,连亲王府最得力的干将谢伯牙,拜倒在其石榴裙下,我恐怕请不动她。” “高官厚禄,一但拿下南城,你们可执掌南城。” “这倒可以一试。” 没有谁比关孝天更想杀梅玉楼,要是没有他,亲王府的大计早就成功了,用不着亲王府派兵来支撑,只要四城一乱,他以东城起事,拿下东城再拿三城,就可以一统四城,还能称帝,而梅玉楼一出现,所有的计谋都被打破了,亲王府一党暴露出四城之下,紫衣门又背叛,还害死了亲儿子,失去了兵权——如今东王要杀梅玉楼,关氏重振的机会来了。 第428章 江山易改,伯牙动心负娇娘 回到关府,关孝天吩咐下人拿来酒菜吃喝起来,好不痛快。 失子之仇,很快就会得报。 关七赶回家,与父亲商量大计。 自关氏失了兵权后,关七自然也没了实权,在宫中做了闲职,每日呆在公主殿里,颓废之极,而梁子羽也看到其野心,想利用这父子铲除梅玉楼,也就放虎归山。 “关七啊,你和公主的事,常人看不出来,我还看不出吗,你们成婚这么久了,也没有子嗣,这可不是好事,你毕竟是我的妹夫,关家的事,可与你无关,日后你只要无异心,便可帮我打理朝政,做这东城之相也未尝不可,如今我有一件事,想交由你去办,不知你是否愿意?” “王上吩咐便是。” “西城崛起,梅玉楼又在南城称侯,广修西城道,目的是统一四城,岂能让他得逞,咱们现在兵力薄弱,兴兵去犯,不是他的对手,何况西城虎视眈眈,也不能不防,我与大将军商议了一番,不如与紫衣门联手,让那玉娇凤杀了梅玉楼,解除咱们心头之患,你看如何?” “梅玉楼一死,南城瓦解,西城肯定会去收拾烂摊子,咱们就能趁机——” “对,还是聪明,一说便懂,大将军行事,一向传统,我想这样,东城青阳郡主至今未婚,你将她带至北城,许与谢伯牙,让他请得追心锁……” 青阳郡主,一个丧夫两年的寡妇,有些姿色,常有桃色事件传出坊间,称之王宫狐狸。 得到旨意,关七自然高兴,一是东王启用关家,二是终于得以解禁。 父子二人,似乎又回到征战沙场的岁月。 “谢伯牙是名门之后,却沉迷玉娇凤美色,置亲王之命于不顾,实属叛贼,无奈这玉娇凤不肯交出追心锁,只好利用谢伯牙之手,此番北城之行,恐怕没那么容易。” “世人皆为财色,现东王许我这两样宝物,不愁他谢伯牙不动心。” “嗯,这玉娇凤虽长得好看,但亲王府的这些奴婢都没有生育,谢伯牙不可能不纳妾,东王许了城池给咱们,可当作诱饵,待谢伯牙成事,再结果他性命。” “那这青阳郡主要不要带回来?” “毕竟是东王的妹妹,你看着办吧。” 梁子羽让关七作为特使去北城,联合北城对抗西城和南城,其真正的目的,是让关七说服谢伯牙,联合紫衣门对抗梅玉楼,,而青阳郡主就是关键人物。 听说要去北城,这可把青阳郡主给乐坏了,缠着东王问这问那。 “我告诉你,你这次和驸马去北城,可不能只顾着玩,这四位公子,只要你拉拢一位,咱们东城就有救了。” “王上是何意?” “我有意与北城联姻,就看你的了。” “你想把我嫁给北城的公子?” “你不愿意吗?” “当然不愿意,北城那么远,又冷,去了还不给冻成冰棍,我才不嫁,现在多好,爱干嘛干嘛。”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事,青阳,咱们是王家,不是平常人家,做事得收敛一些,叔父惯着你,你也不能不顾王家的脸面,找个人嫁了,好好过日子。” “也得找我喜欢的人吧?” “那是,先去看吧,看不上再说,这北城还有很多富贵之人。” “这可是你说的,我看上谁就嫁谁。” “一言为定。” 青阳郡主哪里知道,她早就被当作是棋子,一到北城,就与气度不凡的谢伯牙相遇了。 那日,青阳郡主刚住下来,便带着丫环们逛着集市,遇上了谢伯牙,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青阳郡主脚下一滑,顺理成章的就跌倒在了谢伯牙的面前,谢伯牙急忙上前扶起。 四目相视,火星四闪,竟然—— “让公子见笑了。” “小姐没摔着吧?” “没,真没想到,第一天来北城就丢这么大的人。” “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小姐何必在意,听小姐口音,不像是北城人?” “奴家青阳,是东城人,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在下谢伯牙。” “原来是谢公子,幸会幸会,谢公子是北城人吗?” “不是,我也没来多久,在这做绣坊的生意。” “做绣坊生意的,早听说北城剌绣一绝,那可得看看了,谢公子,不介意带我去看看吧?” “当然不介意。” 这二人街头相遇,有说有笑,不知觉的就来到了绣坊,玉娇凤忙着其它的事不在绣坊,谢伯牙便带着青阳郡主四处看了看,双方颇有好感,得知是东城郡主,更加心动,送出门时,还不忘一番热情。 “郡主什么时候回东城,可来小坊拿些剌绣回去当作纪念。”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这样吧,明儿我要是有时间,还来你这看看。” 一个有情,一个有意,秋波暗送,别有一番风景。 为什么谢伯牙一见了这青阳郡主就动了心? 且不说玉娇凤没有生育,就说二人这相识,躲到北城来,有一天没一天的日子,过得提心吊胆的,谢伯牙虽然嘴巴上答应二人可以隐居,但他是个想干大事的人,又怎么可能离开。再说这玉娇凤,本来就是一门之主,个性强势,与谢伯牙在一起后,虽然改了一些,但本性难移,多少都让谢伯牙有被压迫之感,加之房事冷淡,二人几乎就只谈绣坊之事。 如只是在集市一面,谢伯牙还不至于一见钟情,但听说青阳郡主的身份后,那就不一样了,关氏有东城做靠山,但这一次冯画叛变,关氏没有了筹码,而紫衣门就不一样了,虽然折了人,但还有不少人手,一但与东王联盟,也有了生存的保障。 更多的,谢伯牙想到了自己,他不想这么平庸地活着。 一个拥有若大梦想的男人,怎么可能在绣坊里窝一辈子? 梁子羽的这一招美人计,用得恰到好处,而关七把谢伯牙与青阳郡主的相遇安排得如此之巧,自然费了一番周折,这二人还以为是上天掉下来的姻缘,却不知道一个残酷的陷阱,正等待着他们。 第429章 将军莫气,奴家愿付一生情 北城的风,吹得有些异乡情调,对于那些漂泊的女人而言,无时不刻的思念家乡,即使亲人已经不在。 自到北城定居后,玉娇凤变成了另一个女人。 一个家庭妇女,一个绣坊的掌柜。 冷血杀手变成如此,或许不只因为一个男人。 用金凤凰的话说:“门主为了大家的未来。” 未来是什么,对杀手而言没有未来,但动了情的女杀手,或许会像一个普通女人那样,想拥有一个家庭,想拥有孩子。 绣坊的生意不是很好,勉强能够维持所有人的生计,但这些年来紫衣门的女人们积蓄了不少钱,自然也不会过得寒酸,加上来四城前亲王府也有资金上的援助,故而绣坊及住处,也都略显奢华。 如果,玉娇凤能有一个孩子,那是多么幸福的事。 命运并没有那么眷顾这个可怜的女人,她警惕地过着日子,害怕亲王府找上门来,又因作乱四城而提防着四城缉拿,她甚至不让门人不出门,乖乖地在绣坊里呆着,可以不做工,以避免江湖是非。 尽管如此,还是未能阻挡一些事的发生。 玉娇凤做梦也想不到,心爱的男人,会对另一个女人一面倾心。 爱情有时候就像一阵风,刮得让人措手不及,刮得欢喜又悲凉。 青阳郡主的出现,彻底地改变了玉娇凤的命运。 也改变了谢伯牙。 第二次走进绣坊,是在与谢伯牙认识的第二天,青阳郡主闲着没事,想找谢伯牙谈谈心,也就不请自来,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谢伯牙身边竟然有个女人。 女人那种第六感,是不需要理由的。 玉娇凤充满了警惕,把人请进客厅,却见谢伯牙从未如此高兴,至少来了北城后没如此高兴。 “谢大哥,你和嫂子是怎么认识的,你们有孩子吗……” 青阳郡主问过不停,就像个天真的少女。 而这一切,没逃过玉娇凤的眼睛,一个东城的郡主,怎么会来北城? 果然,金凤凰花了一天的时间,打听到了由来。 “门主,这个青阳是随关七来的,东城王派关七来北城未好,寻求联盟,共同对抗西城。” “她一个郡主,为何来谈事?” “属下只知道她与谢将军在集市相遇,谢将军便请她来绣坊。” “她还是个寡妇。” “是啊,她男人死了,在东城名声可没那么好,得提醒提醒谢将军。” “这事没这么简单,她怎么知道谢伯牙在集市,难道这是之前就计划好的?” “关七出使北城,定是关孝天的主意,难道是要对咱们下手了?” “我看未必,要下手,也不会名正言顺的来,毕竟这不是关家的地盘。” “那她为什么要接近咱们?” “都小心些,派人盯着关七,一有动静,咱们就撤。” 对于玉娇凤的警惕,谢伯牙都认为小题大做。 “现在南城修建商道,与西城联盟,势力吞并东北二城,东城派关七出使,自不可疑,再说冯画出卖关家,亲王府在四城的探子死的死逃的逃,剩下咱们关孝天也不会傻到拿鸡蛋碰石头,这青阳郡主什么也不知道,就是好玩而已,她这次来北城,是要在四公子之中挑选如意郎君。” “关孝天能放过咱们?” “亲王府都倒了,关孝天比咱们还着急脱离亲王府,小王爷不是被赶出关府了吗,与紫衣门斗有什么好处,两败俱伤,关七这次来北城没这么简单。” 玉娇凤与金凤凰不是泛泛之辈,对于关七和青阳二人,开始监视起来。 这一举动则被谢伯牙看在眼里,他不作声色,或许青阳真的有着阴谋,但东城梁子羽这个大腿,远比北城的四公子好得多,他决意另谋出路,主动主击,通过青阳而结盟东王。在谢伯牙看来,紫衣门之所以这么憋屈,并不是四城高手如云,城王们智慧无双,而是策略有问题,以残暴来征服天下,还不如联盟有野心之人,利用其手获得利益。 毕竟,出身名门的将军,要比被贱卖的下人要高明得多。 “将军,门主已下了命令,任何不得不出入乡坊。” 当谢伯牙准备出门,请几个江湖中人打听消息时,却被门口的侍卫阻挡。 “我也不能出去?” “任何人都不能出去。” 侍女又重复了一次。 谢伯牙气道:“我又不是囚犯。” 说完,便气乎乎的出了门。 到北城来打理绣坊,大多数时间都是谢伯牙在出力,毕竟这帮女子不方便抛头露面,平常与外界的联系,也大多由谢伯牙来张罗,而今看来,在紫衣门的眼里,谢伯牙不过是一吃软饭的家伙,门主一句话,他得服服贴贴。 在亲王府受冷遇,到四城受排挤,到紫衣门还是没有地位。 一个男人奋斗的价值,就是要权拥天下。 找了家酒楼坐下,要来酒菜,谢伯牙开始独饮。 人生最大的忧愁,莫过于这无语伦比的空虚。 显然,谢伯牙与玉娇凤已经产生了分歧。 一股熟悉的香味,飘进了谢伯牙的鼻孔,他不看也知道,定是玉娇凤来了。 果然,门主禀报后,玉娇凤急忙带着金凤凰寻来。 “你怎么了,不高兴了?” “没。” “都写在脸上了,也怪我,今儿得到线报,东人派人来抢夺追心锁,因而叮嘱了下面不准人出门,这事还没来得及和你说,你不会生气了吧?” “生什么气,你是门主,你说了算。” “瞧,这么小孩子气,我是门主不假,但你是我的夫君,这家里的事,我还得听你的。” “听我的,娇凤,你没发现,咱们不是一路人吗?” “怎么就不是一路人了,不是说好要走的吗,等时局稳定了,咱们就走。” “去哪,逃一辈子?” “咱们就像普通人那样过一辈子,不呆这四城了,要不,从今天起,你就是紫衣门的门主。” “听你这意思,我想当这门主?” “我知道你胸怀宽大,可我愿倾其所有,不想看到你这么忧愁。” “忧愁,我忧愁吗,只是觉得这世道,越来越让人看不清了。” 金凤凰站在雅间外面,听着二人谈话,警惕着四周。 第430章 扶琴定音,自有知己远方来 玉娇凤从未爱过任何一个人,谢伯牙除外。 在亲王府的黑暗已经过去,这个男人就是光明,只要能陪着他,就算是死,她也愿意。 谢伯牙没醉,玉娇凤却醉了,她说了很多话,很多让谢伯牙有些心烦意乱的话,也提到了青阳,还数落她的不贞,例举了她在东城的一些事,这些小道消息对于紫衣门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尽管躲在了北城,但眼线遍布天下。 在玉娇凤的眼里,任何女人都无法替代她在谢伯牙心中的位置。 有时候,一个人的错觉,会让一个人走向灭亡。 自从谢伯牙遇上青阳后,这个让她忠贞一辈子的男人,变了。 酒是苦酒,是两个陌生又熟悉的人发泄的毒药,穿了肠,却仍然是忧伤。 谢伯牙抱着玉娇凤出门进,金凤凰的眼神里透出一股悲伤,她为门主所悲,为紫衣门所悲,如果亲王府不垮,或许大家的日子更好过一些,现在像过街老鼠一样躲在北城,门主还低三下四的委屈求全,这还是那个让众多苦命女子追随的那个首领吗? 北城的风,一下就吹来了冬天。 剌骨的风,隐隐作痛。 谢伯牙把玉娇凤抱上了马车,车夫一催马,马车便慢悠悠地行驶了起来。 金凤凰跟在后面,曾几何时,她也想过,有这么一个男人抱着自己,躺在那宽大的怀抱里,不怕任何事,做一个好梦,那是多么幸福的事——金凤凰有着与所有女人都有的梦想,但世间的男人太绝情,他们肆意玩弄女人,然后无情地抛弃。 一种恨从她的骨子里涌了出来,顿时血液沸腾。 紫衣门有主胜似无主,曾经让京城惧怕的一帮女人,却沦为绣工,这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为何不回归江湖,就算是洒血大地又何妨? 杀尽天下负心汉,这是紫衣门的目标。 显然,谢伯牙也要做这样的负心汉。 回到绣坊后,谢伯牙安顿好玉娇凤,便出了门。 这一次,看门的人没有为难,而是恭敬地行礼,但谢伯牙知道,玉娇凤身边的人不会让他与东城人来往,定会派人监视——果然,出了几条街后,身后影子还在。 “谢公子,真是好巧啊!” 要出现的,终归要出现,巧就巧在,这青阳郡主心里有了男人,每天都想见到这男人,也就寻找着各种各样的机会,无心插柳,当她随时在街道上闲逛时,却又意外地收获。 谢伯牙也很满意,想要结盟东王,青阳郡主是最好的中间人。 二人结伴而行,有说不完的话。 “自见过郡主后,就恋恋不忘郡主的美貌,无时不想登门拜访,无奈身份不别,不敢造次,今日得见,也算是圆了在下之梦,想必郡主也要回去了吧?” “多谢公子牵挂,公子一表人才,岂是我这寡妇所能望尘的,在东城,找不到有公子这般气度之人,只可惜,公子不在东城。” “东城倒是个好地方,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 “你去了,一定要来找我。” “好,咱们说好了。” “公子有什么要事吗?” “没,就随便逛逛。” “前面有家客栈,奴家略通音律,不如就替公子扶琴一曲,解解这人世间的忧愁吧。” “那就有劳郡主了。” 古时的有情人,那是有礼有节的,即便双方有情有义,干柴烈火,那也不可能立即以身相许,何况还是郡主,又不是在东城,可以随时叫来男人享乐,毕竟这青阳对谢伯牙,那是真心的喜欢,人俊身魁,正是如意郎君。 进了客栈,要了上房,二人进了屋,丫环们则站在门口听差。 掌柜的抱来一把琴,这还是一位客人落下的,染了世俗的尘土与沧桑。 琴弦却不老,如一少女之心,激昂万千。 谢伯牙听着,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这琴声,似曾相识。 “公子,献丑了。” “郡主之手,能拂这天下之美,实在太妙了。” “只要公子喜欢,奴家愿意为公子抚一辈子的琴。” “真的吗?” “就算为妾,奴家也愿意。” 屋子里很暖,加上二人眉来眼去,也就情不自禁地牵了手,然后,就做了苟且之事。 缠绵了半日,谢伯牙心中的忧愁自然也散去。 “公子,听说你家中的夫人,是亲王府上的贵人?” “什么贵人,也就是下人,会些功夫,手上有天下最致命的暗器。” “暗器,奴家不是习武之人,倒是没有兴趣,不过奴家倒是听说了,这夫人可不是好惹的,谁要是得罪她,也就没命了,如今我夺人所爱,岂不危在旦夕。” “莫怕,有我在,她不会把你怎么样。” “公子斗得过她?” “这天下第一暗器追心锁,固然可怕,也得看是什么人用,再说,她也不像传闻的那么可怕,其实也只是个命运曲折的女人。” “为什么叫追心锁?” “我也不知道,她的父亲是位暗器大师,受人之托打造了这天下无双的暗器,原本只是一个,为保家人性命,也就打了两个,据说有阴阳之分,我没见过这东西,自然也不知道它的厉害。” “她是你的夫人,竟然不给你看这东西?” “这追心锁岂是谁都能看的,那可是要人命的东西,不看也罢。” “也是,奴家此生,只想与公子平安度过,可是,公子远在北城,咱们天各一方,岂不相思成疾?” “郡主要是有心,便与东王一说,替我谋份差事,我到东城便是。” “真的,你舍得家中那美人,愿意与我去东城?” “本就不是一路人,有何不舍。” “那真是太好了。” 郎有情,妾有意,这一段不算是惊天动地的感情,就在这一小客栈有了誓言。 一位是有妇之夫,一位是寡妇,不知羞耻,明正言顺地计划着未来的出路。 玉娇凤一觉醒来,已是黄昏,见到谢伯牙时,已是晚饭之后,她已得知,夫君与那东城的小贱人,在客栈里约会半日之久,身上还残留着那小贱人的余香。 这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 要是往常,玉娇凤或许会一剑结果了谢伯牙,但今天不同,她没了武功,而诸多事也需要谢伯牙,何况她是真心爱这个男人,尽管心里有气,也装着没事。 “吃过晚饭了吗?” “吃过了。” “凤凰买了些水果放在桌上,你拿些进屋吧,我到前面去散散心。” “好。” 第431章 追心之计,家贼难防许厚? 何为追心? 心为何物,恐怕,是这人世间最厉害的武器了。 天下第一暗器追心锁,却不如世人想象的那样,创造它的人,设计了多重的机关,免于世人滥用,因而只能一次杀一个人,并且需要独门的暗器归还后,才能使用第二次,而拥有这独门暗器的,也只有暗器的传人。也就是说,追心锁也并非天下无敌,它有着许多的瑕疵,甚至有着要主人命的危险。 失去武功的玉娇凤,一度想把追心锁易手,她想让谢伯牙成为名震天下的人物。 要不是青阳郡主的出现,或许用不了多久,谢伯牙就能学到控制追心锁的方法,以及安装暗器的技巧,可惜,青阳郡主的出现,导致了玉娇凤有了疑心,甚至有了杀心。 追心锁的原名,其实叫做诛心锁,只因名字太过血腥太过恶毒,才被暗器鼻祖改了名,尽管名字充满了诗情画意,但它仍然是一件毁灭性的暗器。 那半日,谢伯牙在客栈里与青阳郡主在做什么? 仅仅是听琴吗,难道这青阳郡主身上的胭脂味会传到谢伯牙的身上? 身为紫衣门门主,自然也有一定的占有欲望,她的男人,凭什么要被水性扬花的女人糟践。 然而,玉娇凤错了,她低估了谢伯牙的能力。 能在亲王府隐藏这么多年,就如一颗巨石下生长的小草,如今已经成为大木。 酒醒后,虽然头有些痛,但思绪却更加清晰。 男人靠不住,这是铁的事实。 金凤凰派出去监视的人,已经揭穿了谢伯牙虚伪的面孔。 是杀是留? “门主,男人都一个德行,这么多年,咱们不也没靠男人吗,紫衣门这么多人跟着你,上刀山下火海大家愿意,但谢将军另有谋略,背叛了门主,此种侮辱,你可以忍,我们忍不了,要是以前,早就把他杀了。” “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去做吧,毕竟今朝不同往日。” “要是出卖紫衣门呢?” “不会的,他不会的。” “门主,你现在还为他说话,我看你是迷失心智了,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今天对你好,明天就会把你卖了,依属下之见,当断不断,不断后乱,还是小心为好。” “放心吧,我不会连累大家的,从今往后,紫衣门的事,暂时由你打理。” “这怎么行,门主永远是我们的带头人。” “在亲王府里,你的地位仅次于我,这次来四城,你的功劳有目共睹,紫衣门有你带着,我也放心,现在我没了武功,连追心锁也保护不了,虽然亲王府没了,但姐妹们的日子还得过下去,有你带着我才放心,绣坊不是久留之地,你到码头上找条船,好早作打算。” 玉娇凤并没有当机立断,而是选择了隐忍,这也导致了后来一出又一出悲剧的发生。 对关七而言,青阳郡主的成功,让他欣喜万分,到北城后,与四公子见了几面,便留在驿站中,派人跟踪并促成好事,客栈里发生的事,自然也尽收眼底。 “青阳,王公贵族当中,你算是王上最喜欢的妹妹了,这次派你来北城,也不辱使命,回去以后,王上定会高兴。” “你什么意思,我都没答应嫁给任何人?” “实话告诉你吧,这一次派咱们来北城,结盟是小事,找谢伯牙是大事。” “啊,原来你们早有预谋,真是坏死了,人家还蒙在鼓里。” “不是我暗中撮合,你哪能这么快将他收服。” “那你快说,这是王兄的意思吗?” “对,这是王上的意思,如今西城崛起,南城又兴建商道要与西城连为一体,这对东北二城来说是莫大的威胁,一但梅玉楼成功,未来很有可能称霸四城,而梅玉楼武功盖世,天底下只有一件武器可以与他抗衡。” “我听谢伯牙说过,他夫人有一个叫追心锁的武器,难道是要取得这东西?” “对,还是咱们郡主才思敏捷,一点就通,王上的意思是,拉拢谢伯牙,拿到追心锁,除掉梅玉楼。” “男人办的事我可不管,这打打杀杀的,再说了,我与谢伯牙交情又不深,他怎么可能拿那暗器出来给你们?” “得了吧,我都知道了,你们已经私定终身,这谢伯牙钟情于你,你也喜欢他,有情人终成眷属,只要他愿意帮忙,这东城朝堂自有他一席之地。” “那你得说说,许他什么官?” “王上说了,王侯将相,与君共享。” “这是什么意思,你说明白些。” “现在东城的相国和大将军都有人,王上不可能罢黜,一但谢伯牙立了功,可立国柱或是护国公。” “这又是什么官?” “当然是在相国和大将军之上的官,这郡马爷,自然也不是我这驸马能比的。” “得了吧,要立功也是你立,这官再大,能大得过你。” “朝堂之事,一语也明不了,如今关家失势,还要指望此事翻身,青阳,能不能成功就靠你了,这次也没带多少东西来,两箱金叶,算是你的订亲之物,你赠予谢伯牙,让他打发那玉娇凤。” “你是让他休妻?” “不是,借人的东西,总得有点代价吧?” “两箱金叶,这代价也太大了吧?” “这天下第一暗器,值这个价。” 高官厚加美人,没有任何男人可以拒绝。 谢伯牙也不例外。 当他看到青阳郡主带来两箱金叶时,心里怦怦直跳,面前这个傻女人,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而关七的转变,让他多了心思。 “他要追心锁干嘛?” “梅玉楼这个人你知道吗?” “知道,南城近封的太平侯,四城联军的统领。” “听说他要造反,要发动战争,真要打了仗,哪还有咱们的好日子过,王兄是想用这暗器对付梅玉楼,阻止战争,拯救天下苍生。” “东王还真是心系天下之人,可这追心锁,就算拿到了,也未必能用。” “什么意思?” “一言难尽。” “你就别管这些了,伯牙,我告诉你,这几天我本要来月事的,自那日之后,便没有了月事,怕是有了。” “啊——” 这个喜当爹,来得也太快了吧? 第432章 求旨盗器,将军得手求富贵 青阳郡主有了身孕。 无论真与假,对谢伯牙而言都是一桩美事,尽管青阳郡主之前名声并不好,还是个寡妇,但能与王公贵族联姻,这也能让谢氏在四城有一席之地,最起码不用过这种躲躲藏藏的日子。 和亲王府的探子和死士不一样,谢伯牙并未染上四城人的鲜血,他还有机会。 两大欢喜。 关七很感激青阳郡主,没有她的努力,事情自然不会这么顺利,如今好事已成,便请青阳郡主带谢伯牙到驿站,商量投靠东城之事。 “你我同为亲王府效力,只是亲王府大势已去,我等却成为了弃孤,沦落到四城,无以为家,我父为了亲王之伟业,举家而来,好不容易官至东城大将军,不料冯画等人叛敌,让一干手足枉死于他手,如今又逢东王重用,不计前嫌,想联手谢将军共抗大敌,特派我前来与之商谈,应之要求。” “驸马爷太客气了,早想拜访关府,却身不由己,南城一战,紫衣门死伤无数,冯画叛乱,让亲王府元气大伤,想要成事,恐怕难行了,也不知小王爷如今可好?” “别提了,要不是当初小王爷想加害谢将军,家父早就想请谢将军东城一叙,共谋大业了,如今小王爷自食其果,落魄街头,只剩下几人跟随。”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府,竟然沦落如此之地,听青阳说,东王想借追心锁对付梅玉楼?” “是啊,梅玉楼今朝不同往日,与南王齐驾并驱,要与西城联盟,又手握几万联军,随时都可以攻打东北二城,再不联手除之,恐成后患。” “只是这追心锁,是玉桥凤的独门暗器,就算拿了来,也用之不上。” “就不能说服她帮这个忙吗,杀了梅玉楼,也是为亲王府一干人等报仇啊?” “她心灰意冷,只想过安稳日子,江湖恩怨,怕是与她无干了。” “谢将军,你与青阳情投意合,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人,现在就更亲了,你娶了青阳,咱们都是东王之戚,只要联手,就能办成大事,亲王府已成历史,咱们还得活下来,只要杀了梅玉楼,咱们就算是立了大功,东王说了,只要拿到追心锁,谢将军要什么,只要东城有的,也都给你。” “是吗?” “青阳也算是份礼物,一但娶了她,咱们以后就是兄弟了,谢将军,你有什么担心的吗?” “能否请道旨,也保我后顾之忧?” “谢将军,东王早就想到了,特命我带来旨意,请将军过目。” 封谢伯牙为镇殿将军。 这个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对于此时的东城而言,大将军手无实权,而镇殿将军在东王前听差,说不定像西城那样,弄一支护卫军队,到时候这内城的管辖也就交由镇殿将军,而往往只有亲信之人,才担任此职。 旨是关七带来的,上面有东王之印,千真万确。 寄身亲王府,只是一下人,沦落到远行几千里来求生,回不去京城,还有被杀死的危险,谢伯牙的这一生,或许就如一颗流星没落——然而,所有人都没谢伯牙这么幸运,他攀上了东城的青阳郡主,东王的堂妹,一朝成为郡马爷,就会像关七那样成为王族之人,甚至有可能比关家更得到重用。 而关氏用了多少年才经营如此。 “谢将军,如今东城正是用人之际,关氏命运,也在将军之手,还望将军接受东王好意。” “我是怕这追心锁拿来了,却不会用,我又不知方法——” “你放心,只要拿到追心锁,以后的事就不关谢将军的事,你就在王宫与青阳过幸福日子吧。” 谢伯牙默认了。 如无江湖,追心锁也就只是一摆设,玉娇凤退意已决,倒不如拿这暗器换来富贵。 东王那道旨意,彻底唤起谢伯牙内心贪婪的野性,如一头饥饿多日的老虎,看到了一堆肉。 追心锁就放于卧室之中,那个简单的柜子里面,用一个铁盒装着。 自谢伯牙与玉娇凤在一起后,从未见过她打开盒子,也从未见过追心锁。 从驿站回来,谢伯牙决定对玉娇凤坦白。 “东王向我示好,定是关孝天的主意,今日我见了关七,他代关氏向你问好,如今亲王府元气大伤,四城剩下的人不多了,大家都是兄弟姐妹,应该团结在一起,即便不做什么大事,平时里也有个照应。” “关孝天这只老狐狸,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他的话不可信。” “如今关孝天有名无实,青阳郡主想请我到东城为官,要是咱们能在四城站住脚跟,也不怕关孝天。” “你想去东城吗?” “我只是想,这东王或许也可当作靠山。” 玉娇凤明白了,谢伯牙已经被那个小妖精迷住,她的心也碎了,正如金凤凰所说的那样,男人都靠不住,她微笑着,如一抹冬风,带着几许嘲讽,她没有支持谢伯牙,也没有反对,因为她知道男人一但变了心,十头牛也拉不回来,要走的始终会走。 “北城的秋天,怎么像冬天一样冷。” 谢伯牙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的心里只有追心锁。 趁玉娇凤在绣坊办事之际,谢伯牙溜进卧室,打开柜子,拿出了锦盒,轻轻一掀,眼前便涌现出那绝世暗器。 追心锁,奇特的一把锁,有着无比的魔力。 看了几眼,谢伯牙便将追心锁拿了出来,用一块红布包着,在绣坊里逛了一会,这才借故离开。 东西得手,谢伯牙自然不会留在北城,紫衣门个个都是高手,他寡不敌众,必须得带着东西去东城,出了绣坊后,买了匹好马,让掌柜带个信去驿站,随后驾马而奔。 卧室里,玉娇凤坐在桌边,流下两行热泪。 追心锁不见了,她能活着的唯一筹码也没了。 谢伯牙走了,带走了她的希望。 命运总是那么的无情,让一个有着悲惨命运的女子,承受着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或许,天底下的男人,个个都该死。 第433章 剑泄恩仇,关七不敌凤凰手 紫衣门已全员出动,誓死夺回追心锁。 杀—— 放下绣花针,拿起利剑,这些亲王府的死士,又有了一颗毒辣之心。 玉娇凤并没有下追杀令,她只是有些悲伤,身子像被挖空一样,如行尸走肉。 金凤凰却不甘门主被这样玩弄,她要杀了谢伯牙,以解心头之恨。 就在谢伯牙出走的半个时辰,紫衣门也出了绣府,几十余骑,快如疾风。 关七收到谢伯牙的喜讯后,急忙带着青阳郡主离开驿站,一行人匆忙离开北城。 “姐夫,伯牙他真的去东城了?” “这还有假,他已经拿到追心锁,咱们得追上他,要不然紫衣门追上来,事情就难办了。” “有这么可怕吗,不就是一帮女人。” “你可别小瞧了这帮女人,她们可是什么事也干得出来,亲王府为训练这些死士,可用了不少时间,听我爹说,这些女人受尽天下之辱,尝尽天下之苦,杀人如麻,跟畜生没什么两样,咱们还是少惹她们为好。” “怕什么,咱们不是有这么多人嘛。” “你啊,不知道这江湖的水有多深,我告诉你,紫衣门里的人,个个都是高手,就咱们这点人马,还不够她们塞牙缝的,别坐马车了,骑马,你的如意郎君在城外等着呢。” “骑马啊,那可得慢一些。” “你就别拖拉了,你要不走,我可先走了。” “别啊,你等等我。” 十里坡,是北城至东一座小山丘,北城以平原为主,山丘很难得,十里坡又以长坡为名,有十里坡客栈,老板是一个百长,颇有威望,来往的生意人给他面子,客栈的生意自然也好。 谢伯牙进了客栈,让伙计把马牵到后院,找了角落的桌子背对门口而坐,要了半斤牛肉和半斤温酒,估计着这酒喝好,关七和青阳应该也跟上来了。 客栈的酒,向来都不怎么好,特别是过路的客栈,酒通常都加了水。 一个六十多岁的商客喝了酒,喷了一桌子,把碗一摔,大骂道:“掌柜的,你卖的是什么酒,把咱们当畜生啊,这分明就是水里渗了酒,滚过来,给爷来坛人喝的酒。” 掌柜并不可怕,背后有百长撑腰,自然也什么人都见识过,手一挥,一魁梧大汉跟着上前,走到桌子前道:“爷,瞧着你也是有身份的人,说这话可就不正当了,你凭什么说我这酒是假的,咱这店开了几十年,还从未有人闹过事,要喝好酒,行啊,那你得给银子,这好酒有好酒的价。” 商客一听,这分明就是家黑店,却也不怕,与同伙一使眼色,三四人站了起来。 一场争斗就要来临。 边上的一顾客大概是北城人,见惯了这场面,急忙上前圆场,劝了东边劝西边,两方也就平和了下来,掌柜的也知趣,送了一斤酒,但加了菜钱,商客也没再闹事。劝架的客人与那桌商客坐在了一块,谈起了生意。 “掌柜的,来两斤牛肉两斤酒,酒要好,不要渗水。” 一文弱书生模样的客人进了门,声音却透着一股力量。 掌柜看这情形,来者不善,也不敢造次,拿了酒肉上桌,短斤少两是常事。 书生坐下来喝酒吃肉,一块肉一口酒,喝得很是解气。 谢伯牙却放下了筷子。 哪有这么文弱的书生有这么大的食量? 果然,那书生吃完桌上的东西,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环视了四周,盯了谢伯牙一眼,扬长而去。 掌柜捡了便宜,上前拿了银子,脸上乐呵呵的,大概也有些愧疚,拿了半斤酒到谢伯牙桌边道:“客官,这是本店最好的酒,送你半斤,要是好喝,下次再来。” 谢伯牙笑道:“好好好,多谢掌柜。” 话毕,双后却在桌上一推,人腾空而起,一个后空翻至窗户,翻窗而出。 一支暗箭,不知从哪射了进屋,不偏不斜,射在谢伯牙刚坐的桌子。 掌柜吓得面如土色,那箭要再上前半寸,就射中了脑袋瓜。 场外,谢伯牙与那书生动上了手。 出城没多久,紫衣门便追上了东城的车队,一番厮杀,青阳郡主不会武功,被斩于马下。 关七杀出重围,夺路而逃,到十里坡时,谢伯牙已经将那书生剌于枪下。 “惊艳一枪”,名不虚传。 见关七一人前来,谢伯牙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你怎么一个人来了,青阳呢?” “紫衣门的人来了,她怕是没能逃出来。” “什么?” “青阳死了,咱们赶紧走,紫衣门的人杀来了。” “玉娇凤,我与你没完。” “哎呀,这会就别斗气了,没了青阳,还有平阳郡主,长得也不差,保命要紧。” “不行,我要杀了玉娇凤,为青阳报仇。” “我说谢伯牙,这时候犯什么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在北城地盘,保命要紧,再不走,就真没法走了。” 走,或许是最好的办法,但并不是每个人想走就能走的。 紫衣门的快马,已经追到了十里坡。 金凤凰一纵身,人从马上跃起,剑舞九天,划出犀利的剑光,直取谢伯牙。 谢伯牙挥枪迎战,人在马上,转眼间就接了十余招。 一众女人围住了关七。 关家七子当中,数关七武功最好,但也只是马上功夫,毕竟关孝天在亲王府的武功并不是数一数二的,子弟的功夫虽然得到真传,与江湖上的高手相比,相差一大截。平时里,关七也使枪,有时也刀枪配合,远亲皆施,但遇上了紫衣门的人,那就只有招架之力了。 身中几剑后,关七不得不呼救:“谢将军,救我啊。” 谢伯牙一听,大事不好,这关七要是没了命,回东城也没脸见东王,手下一松,双腿一夹,马受疼往前冲,脱离了金凤凰的纠缠,冲进了紫衣女剑阵中,一伸手,便把关七拽上了民,再一用力,这马就跃了出去。 就在关七上马的一瞬间,两柄剑同时剌入了关七后背。 东城的护卫队赶了上来,与紫衣女打斗在一起,附近的巡逻兵也赶来,这才解了谢伯牙的围。 第434章 毒上心头,梦归东城不识君 那一剑,剌中关七的椎骨。 行至几十里,不见追兵,谢伯牙这才停下马来,找了户人家,将关七安置,请来郎中,见此伤痕,摇头晃耳,敷了些刀伤药,包扎起来。关七自知无救,心中难免凄凉,好在活了下来,只是半身不能动弹。谢伯牙找来一辆马车,慢慢地拉着关七东行,一路上,知心话也说了不少。 “自父亲来四城,谋求生路,脱离了亲王府的控制,以为有了自由,岂料一日为仆终身为仆,尽管当上了东城大将军,仍然未能摆脱亲王府的纠缠,小王爷带着亲王的亲笔信而来,令父亲辅之,重施四城之计,亲王哪里知道,如今的四城,已不是他所知晓的四城了,莫说拿下,就是能有一线的生存之地,也都是天恩,现在亲王府一党暴露于众人之下,哪有活路,好在东王并不残暴,想利用我等消灭他国,这才存活了下来,我在宫中被困数月,早就看透这世间的恩怨,如今又受此重伤,恐怕时日不多,将军请放心,到了东城,我定会全力而荐。” “都这个时候了,驸马爷还想着我的事,感激不尽,如今我背叛了玉娇凤,想必她也会下令追杀于我,到了东城,少不了关家庇护,其实玉娇凤已经武功全失,并不可怕,但紫衣门一干人等丧心病狂,不得不防啊。” “玉娇凤武功全失,这倒是件好事,难怪她会收留你。” “是啊,这也是看上了我在亲王府的威望,倘若亲王东山再起之时,也有个说法。” “这玉娇凤还真是毒辣,金凤凰剌我的这一剑,伤到了椎骨,就算是伤好,这辈子恐怕站不起来了,这一剑之仇,此生不报,难解心头之恨。” “紫衣门虽然厉害,也不过是强弩之末,嚣张不了多久,待她们前来东城,将之一网打尽。” 那个正义的谢伯牙已经消失了,想要在江湖中生存,他在亲王府学到了毒辣。 此时,最伤心的,应是玉娇凤。 心爱的男人走了,还盗走了追心锁。 金凤凰带着人回到绣坊,关了门,收拾了东西,连夜出了北城。 这一番厮杀,自然不能再呆在北城,而在北城时结识了草原牧民部落的一位首领,也就寻了而去,花了点银子,买了块地,像牧民一样生活了下来。 和谢伯牙想的不一样,玉娇凤并不有追杀到东城,她心如死灰,不想再提江湖之事,率一干姐妹隐居起来。 那个部落的首领,就是马王。 无独有偶,马王最小的儿子没有成亲,后来与金凤凰成了亲,而紫衣门的一干女人,也都嫁给了牧民,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没有了追心锁,玉娇凤反而坦然,她时常的站在海边,思念着记忆里那个朦胧的家乡。 放下了剑,金凤凰的心也平静了不少,但她知道,在草原上隐居,不过是为了等待时机。 “门主,真的就这么放过谢伯牙?” “算了,人各有命,他拿了追心锁,不一定是好事,除了我,没人能使得此器,他拿了又如何,真是太天真了,这天下第一的暗器,也是凶器,谁拿了,都有性命之忧,谢伯牙如此作为,也算是走到了头。” “属下忍不下这口气,请允许属下潜入东城,要了那狗贼的命。” “你不累吗,打打杀杀的,咱们好不容易安顿下来,亲王府没了,咱们自由了,你看这草原上的牧民多安宁,凤凰,放心世间的仇恨,安心的过日子吧。” “听门主这话,怎么像出家人一样。” 一个心死之人,自然只剩下了躯壳。 玉娇凤一度想死,但她不能死,紫衣门得活着,为了一个男人而死不值得,她心里的恨和怨,都不能让她死。 在投靠马王不久后,有一批马要送去东城,玉娇凤便混入牧民当中,到了东城。 她想看一看,这个负心汉到底如何了。 东城并不繁华,相反有一些凄凉,这让玉娇凤有些失望,她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来,向掌柜打听着东城的事。 “唉,有钱人都去西城了,没法在这呆下去,税赋重,又内乱连年,王宫里的人过的是神仙日子,咱们老百姓却活在地狱之中,水深火热啊。” “为什么不走啊?” “走不了,这祖上留下了些田产房产,走了就充公,再说了,官家下了公文,但凡离城者,皆视为叛国,满门抄斩,不是不走,是走不了。” “如此暴政,民众不反?” “反,有人反过,但都是乌合之众,姑娘,看你也是个善人,莫在此逗留,赶紧离开吧,要是被官爷看上,恐怕就脱不了身了。” “多谢掌柜,我这就走。” 玉娇凤并没有看到谢伯牙,她去过关府,也去过宫门前。 或许,谢伯牙已经死了。 回北城的路上,金凤凰带着一干人寻来。 “门主,你去哪了,把我们急坏了?” “四处走走,没事,让大家担心了。” “你去东城了?” “没有。” “卖马的都说了,看见你跟着他们进了城,你现在没了武功,可不能干什么傻事。” “放心吧,我不会乱来的。” 玉娇凤也说不清为什么会去东城,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去想谢伯牙这个男人,回到草原后,病了几天,随后便在草原上开起了绣坊。 马王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便找金凤凰询问。 “你们这个头领是什么来头,富有胆识,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我们原本是亲王府的一众下人,逃难至此,她是亲王的妃子,自是不凡,带着我们东奔西走,是我们的大姐,也是救命恩人,为了我们,她受尽了屈辱,普天之下,没有谁能有她这般善心了。” “那她可就是在世菩萨,你们以后可得好好待她。” 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与在世菩萨相比,十万八千里。 马王根本不知道,这些女人何止不简单,倘若把她们惹怒了,一夜间便可屠了他的族人。 江湖上的善恶,岂是谁能分得清楚的,而紫衣门的落幕,对四城民众而言,无疑是一桩好事。 第435章 绝世暗器,莫问吉凶识故人 追心锁,天下第一暗器,终于到了梁子羽手里。 在他的面前,这把奇怪的锁,能主宰天下的神器,能改变一城之运的神物,是那么的亲切——似乎注定他要拥有此物,成为四城之帝。 得锁者得天才。 至少,梁子羽是这样认为的。 之前,亲王不也这样认为吗? 燕秋水被召进宫,有幸目睹这独一无二的暗器。 “相国,有了这东西,咱们便可称霸四城。” “它能抵千军万马?” “当然能,你可不能小瞧它,这英雄榜上的几位英雄,都死于它手,普天之下,没人能逃得过它。” “它能杀一人,还是能杀所有人?” 不愧是相国,一句话便难住了东王。 再是神器,也得有千军万马的功能才行。 东王心里有气,但在相国面前却不能发,他深知相国的智慧,也明白没有相国就没有王位的道理,但这追心锁就像有魔力一般,当他看到的第一眼,便喜欢上了它,这也不怪世人拼了命的想得到,而拥有了追心锁,取梅玉楼性命只在一瞬间,想想都是件美事。 “听说,关驸马受了伤?” “是啊,为了抢这神器,关驸马怕是站不起来了。” “站不起来了,不正好吗?” “嗯,关七是关孝天最好的儿子,咱们还是想想,怎么抚平这失子之痛吧。” “关氏大势已去,王上何必煞费苦心,这外来的奸细,自然有这下场。” “言之有理,依相国之见,又当如何处理?” “臣上不知,请王上定夺。” 燕秋水是何等人物,当他第一眼看到追心锁,再看到梁子羽的表情,便知道城王在想什么,称霸四城,谈何容易,但野心会像一把火,烧掉敌人的同时,又会烧掉自己,而启用关氏十分重要,城王派关七去夺追心锁,说明他把国家置之生死之外。 一件暗器只能杀一个人,而敌不过千军万马,谈什么征服四城? 痴人说梦。 从宫中出来,便有人告诉燕秋水,关七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带回来个叫谢伯牙的人,这追心锁也是谢伯牙带回来的,是紫衣门门主玉娇凤之物,而这谢伯牙则是玉娇凤的情夫。 事情变得有趣起来。 奸细,情夫,暗器。 很快,燕东南出了宫,来到了燕府。 身为内务府总管,王宫内的大小事,了若指掌。 “关七奉旨去北城,为何带上了青阳郡主?” “说是去相亲,与北城联姻,但青阳郡主没回来。” “没回来,嫁在那边了?” “不是,仆人们听得了消息,说这青阳郡主死在了北城。” “死了,怎么就死了?” “那青阳郡主的丫环活着回来了,不知道是真是假,青阳郡主到北城后,没找四公子中的任何人,而是找了这个叫谢伯牙的人,用美人计让这男的偷了玉娇凤的暗器,紫衣门便一路追杀,青阳郡主便被杀了,这关七也受了重伤。” “有趣,真是有趣,这奸细的内部出了奸细。” “可不是,在出使之前,王上便让关七带了旨意,封那谢伯牙为镇殿将军。” “这么大的事,王上也没和我商量。” “王上重启关氏,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名堂?” “启用关氏不说,还封了个镇殿将军,今日叫我去看这神器,又问我如何处理关氏,王上这是在试探我,看来,功高盖主,王上已有杀心。” “相国的意思是,他要对燕家下手?” “极有可能,你们都当心点,一但有事,马上来来报。” “相国放心,宫里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咱的眼睛。” 燕秋水不得不防,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个镇殿将军,还是与关氏一道来的奸细,这满朝大臣要都是奸细,还有容身之地? 东王这一招投石问路,让智慧的相国有了戒备。 而东王要用追心锁得天下,更让相国不解。 燕府中有一仆人,姓秦名戌,是个江湖人,早些年走投无路,被燕婿收在门下当作护卫,此人会些功夫,平时里也酒中作乐,颇守规矩。燕秋水得知谢伯牙此人,便叫来秦戌,想试探其人。 “秦戌,关氏之艺如何?” “皮毛而已。” “那何人是汝对手?” “不问江湖中事,自不与之高低。” “好,你在府中当差多年,视你为亲信,今有一件差事,不知你敢不敢办?” “但请相国吩咐,就算取城王项上人头,也愿一试。” “那倒不用,近闻城王获一绝世暗器追心锁,而献锁之人要被封为镇殿将军,此人乃无界之地的奸细,他要是当上了将军,咱们燕家可能就要完了,你前去试探试探,看看此人有何斤两。” “可否杀了此人?” “不可,试试便可。” 谢伯牙被安置在宫中一处别院,宫中文武大臣,除内务府外,无人得知。 燕东南将秦戌带至别院,指着正堂的屋子道:“那一身锦衣的男子,便是谢伯牙,使得一手好枪,你可要当心了,为避免节外生枝,夜间行事,万一露了马脚,你可知办法?” 秦戌冷笑道:“燕大人放心,在下做事,不会牵连任何人。” 夜里,谢伯牙打开房门,准备出门走走,心里想着关七所说的太平郡主长相如何,脸上不由得带着一丝得意之笑,笑着笑着,表情便凝固了。 院子里站着一个拿刀的人。 “你就是亲王府的谢伯牙?” “正是,你是何人?” “秦戌是也。” 一听这名字,谢伯牙的心一下就崩紧了,中原有一义士,也叫秦戌,亲王府曾干一件伤天害理之事,后收刮了不少银子准备运回京城,被秦戌召集一帮人马,杀了押银的人,抢了银子散发给民众,因此秦戌此人也是亲王府追杀之人。 秦戌的刀是青龙偃月刀,舞起来有一种特别的声音,像地狱索命的小鬼。 谢伯牙退了几步,抄起桌上的枪,出门应战。 十招之后,秦戌收了刀。 “亲王府的走狗,不过如此,今日饶你一命,滚出东城,不然再见你时,便是你亡命之日。” 第436章 铁卫护贼,太平郡主拒赐婚 显然,谢伯牙的“惊艳一枪”并不是秦戌的对手。 十招败于刀下。 在中原江湖之中,谢伯牙不过三流角色。 秦戌为何人,义士,一流刀客。 十招,不过是秦戌的试探罢了,真要结果谢伯牙性命,五招足够。 能进入王宫,名目张胆地挑衅,谢伯牙是聪明人,知道秦戌来头不小。 然,关氏受了重创,东王想用谢伯牙,许了镇殿将军,却只是名头,过了几日,便让内卫抽调了一些人,交到了谢伯牙手上,不过两三百人,只负责宫中的防卫,也没交待重要之事,这个镇殿将军,也就只能是在宫中行动,拿了行文令牌,可以出宫。 那日,关七被抬进宫,向东王提出了将太平郡主许配给谢伯牙之事,东王答应了。 与梅玉楼的性命相比,一个郡主算不了什么。 何况,太平郡主的父亲,也就是梁子羽的一叔父,一向不老实。 传到宫中,这位王公,虽不及梁正那般谋略,却也不失智慧。 “叔父,太平今年多大了?” “二十刚满。” “这么大年龄了,许了人家了吗?” “太平这孩子,心高气傲,凡夫俗子入不了她的眼,这孩子从小娇生惯养,性子野得像一匹马。” “我欲将其许配给镇殿将军谢伯牙,不知叔父可否愿意?” “啊,镇殿将军?” “叔父放心,我挑选之人,定是人中龙凤,咱这东城之中,再找不出一二。” “既然王上都做了主,我还有什么话说,只是不知这谢将军年纪如何,你也知道,这太平她挑剔。” “放心吧,这人没话说,可太平这边,就靠叔父了。” 平空多出一个镇殿将军,别说太平郡主,就是朝中文武大臣,那也是惊讶万分。 “我不嫁,我才不嫁。” “玉儿,这可由不得你,这是王上赐的婚,再说了,这镇殿将军可是一表人才,王上也不可能找个平庸之人,你就放心吧。” “爹,这是女儿的婚事,岂能儿戏,人都没见着,就要嫁给他?” “这是王上赐的婚,咱也推不了。” “我不干。” 当得知谢伯牙与青阳郡主有一腿,而青阳郡主非命于北城后,太平郡主死活不干了。 东王这边,许了亲,自然也要让两家人见面,便命谢伯牙带礼物上门,以示其好。 途中,不知道是谁开了个玩笑,剌杀谢伯牙。 或许是太平郡主的发小,路见不平,拔刀相剌。 剌客是个书生,弱不经风的样子,但气度不凡,只见他手执一柄不起眼的剑,像个喝醉酒的人,冲向了护卫,想突破那几名护卫,剌杀骑在马上的谢伯牙,护卫只须挥刀上前,便将其打倒在地,滚在了泥坑之中,惨不忍睹。 “哈哈哈哈……” 护卫们不由得笑了起来。 “恶贼,你害死了青阳,我要杀了你。” 书生站起来,颤抖着拿着剑,发出悲愤的声音。 原来,此人乃青阳的情夫,闻得噩耗而来报仇。 谢伯牙并不理会,青阳已死,太平还在,娶了这娇妻,也就是梁家人了,大有前途。 王公府上,并不热情,除王公外,也就是几名随从在府门外迎接,而太平郡主也没出门相见,只是躲在某处,与她的闺蜜们一起窥视着这个所谓的镇殿将军。 “相貌倒是一表人才,要不是与青阳有染,也是个如意郎君。” “可不是,太平啊,这种男人朝三暮四,可不能嫁。” “唉,王上赐的婚,不嫁也不行啊,不是个丑八怪就行了。” “又不是你嫁,说什么风凉话。” “……” 太平郡主不想嫁,她心高气傲,怎么会看上这种登徒浪子。 堂上,王公让人奉上好茶,细心款待,询根问底,想打探什么,但谢伯牙潦草蒙混,让王生了疑,也不再询问,东一句西一句的说着话,谢伯牙也是识趣之人,退了出来。 回宫路上,谢伯牙叫来侍卫百长。 “这太平郡主长相如何?” “与青阳郡主相比,自是天仙比凡女。” “是吗,漂亮的女人我可见多了。” “将军,这太平郡主可是东城的一大美女,如假包换,只可惜,今日没能见到,不然兄弟们可就一饱眼福。” “待我娶了她,保你们看个够。” “够——”字一落,谢伯牙就后悔了,后悔没多带些人。 街道上突然窜出一些蒙面剌客。 护卫都是东王精挑出来的人,自然也不怕,打斗起来,倒也形成了一道人墙。 谢伯牙后背出汗,来东城后已经遇上三拨人行剌。 剌客很勇猛,只有二十余人,但武功甚是了得,越杀越勇。 谢伯牙没带枪,只好拔出配剑,下了马,斩杀了一人,冲出了人墙。 歁人太甚。 牛鬼蛇神,也拿这镇殿将军开起了玩笑。 谢伯牙很窝火,手上自然也不留情,右杀一人,右砍一人,像一头发怒的狮子,连斩七八人,护卫们见将军如此勇猛,也都停了下来。 没有杀不怕,只怕不够杀。 剌客联手而攻,却仍不是对手,又死了几人,也就各自奔逃。 百长上前查看,看出了端倪:“将军,像是青阳郡主府上的人,要不要到府上去抓人?” 谢伯牙摇了摇头道:“算了,咱们回宫。” 显然,青阳郡主北城之事已经传遍东城。 而谢伯牙之名也传遍东城。 镇殿将军,一日遭遇两剌,奋勇杀敌,好不威风。 满朝文武也害怕起来,如此残暴之人在朝堂之上,要是谁得罪了,下场如何? 燕秋水进了宫,许多官员向他谏言,要罢黜镇殿将军一职。 “王上,谢将军在大街上杀人,犯了众怒,一干大员联名上书,要王上罢黜其位。” “相国意下如何?” “臣下以为,谢将军初来东城,不知人情世故,犯点小错再所难免,不必以此论断。” “有人行剌,谢伯牙只是反击,这青阳郡主死在北城,又不是他的过错,关七不也受了重伤吗,难道也要把这罪责推在功臣身上?” 燕秋水不再言语,既然谢伯牙是功臣,他还能说什么。 第437章 剌梅大计,何人可行君之命 对于满朝文武的质疑,东王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谁去剌杀梅玉楼。 论功夫,恐怕也只有两位妃子才能担此大任,但左丹凤是名门之后,与梅家交情很深,东王不会傻到自毁名节,而秦紫玉又有了身孕,也不宜此行,再者,梅玉楼功夫高深,派去的人一但不能全身而退,只能以身殉国。 谢伯牙或许可以担当此任,但如此反复之人,东王又怕他带器而投。 要是梅玉楼和西城得到此物,岂不称霸天下。 面对燕氏和众臣的质疑,东王却没有任何的动作,唯有杀了梅玉楼,才能令诸臣大开眼界。 东城上下,或许只有游金,才是梁氏信任之人。 近来,这位掌管东城杂事的执事,也听得了一些风声。 “王上,既然相国提议罢黜镇殿将军,何不做个顺水人情,毕竟燕氏颇得人心,王位根基未稳,还需燕氏之力。” “这个我也知道,当初我与燕秋水也有约定,治国之事要与之相商,可我是城王,难道封一个将军,还要看他的脸色?” “王上要封谁,那是王上的权利,但尊重相国,这也是王道,这燕秋水并无野心,燕氏对东城忠心不二,再说了,这满朝文武,也都要罢黜镇殿将军,传言说青阳郡主便是他害死的。” “倒也不是他害死的,但青阳之死,也与他脱离不了干系,我用谢伯牙,不过是一时之急,他为我拿到追心锁,咱们不能就此翻脸,这外来的奸细,自然不能重用,但如用好了,也能起些作用。” “这谢伯牙和关孝天一样?” “对,都是亲王府的走狗,潜伏在四城,想谋事而已,只不过被冯画出卖,大事未成人先死,现在关氏伤了元气,兵权又回到我手里,也不怕他再生是非,倒是这个谢伯牙,听说之前与关孝天有些矛盾,可以用他来对付关孝天。” “原来如此,王上何不对相国说明呢?” “我是王他是臣,难道事事都要告诉他?” “王上此言差矣,君臣之间,莫过于信任,既然拜他为相,就要事事相商,不能独道而行。” “我知道了,今日叫你来,是想问问你,我想派人到南城剌杀梅玉楼,可有信任之人?” “杀梅玉楼,这可不是小事,此人武功盖世,非凡夫俗子能任之。” “有了追心锁,就不怕梅玉楼了,梅玉楼一日不除,四城一日不稳。” “这追心锁,当真如此厉害?” “那是当然,只要寻得胆识之人便可。” “臣下倒有一人,可担此大任。” “何人?” “文送福。” 文送福何人,东城执事,执事府中有江湖味的外事官员。 三十有五,会些武艺,祖辈系江湖门派中人。 剌杀不是儿戏,何况携带追心锁去杀梅玉楼。 游金举荐文送福,不是让文送福去杀人,而是认为文送福应该能找到合适的人手,毕竟他周旋于帮派之中,也认识一些人。 刚好,一个叫赵伯良的人欠文送福的人情,赵伯良便举荐了一个叫疾风的刀客。 疾如风,刀如电,不问前生,只取性命。 江湖上的人,往往都是来无影去无踪,四城的刀客剑客,自兴武时就有不少,由外而来的更多,隐居的,逃难的,总之只要细心的发现,就会有许多高手,而疾风便是其中之一。 赵伯良以贤德闻名,祖上有金矿,家境殷实,与文送福是至交,他举荐的人,自然可信。 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腰插一刀,疾风如名,是实实在在的刀客。 游金很满意,点了点头,安排疾风住下,等待时机。 听说东王在找剌客,燕秋水怕出大事,便前来相商。 “相国来得正好,我寻得追心锁,只需一勇猛之人,便可取得梅玉楼性命。” “哦,早闻追心锁其物,坊间传闻王上寻得剌客,不知真假。” “这人还没杀,消息就传出去了,不瞒相国,我确找到一人,名为疾风,只待时机,便可前往南城。” “疾风,名字倒是好名字,不知能否胜任?” “相国有何办法试探。” “门下有一人,名为秦戌,会些武功,不如让他试上一试?” “如此甚好,还是相国考虑得周到,为免伤人,此事还是明着较量为好。” “明日我领秦戌进宫,当着众臣之面与疾风比试,如胜得过秦戌,此人可委重任。” “好。” 照理说,这游金找的人,也用不着试了,可以直接派到南城行剌便可,但游金身为两朝城王的谋士,岂不知成败之果,虽有文送福找人,失败后也有人来背锅,但知会相国更重要,于是就找到燕秋水,把城王的计划全盘托出,表示担忧,一但失利,对北南二城的外交有着莫大的影响,万一把梅玉楼惹毛了,兴兵来犯,岂不是灾难。 疾风只知道是拿钱杀人,并不知道是杀梅玉楼,也不知有追心锁。 当被带到殿上,要与秦戌比试时,他才发现是场儿戏,眼神中自然带着鄙视。 身为刀客,不是杀人,就是被杀。 秦戌则不一样,他是个义士,是个德艺双馨之人。 二人在宫殿之中比试起来。 打了半天,不分上下。 东王看傻了,没想到东城之中,还有如此之人,一拍手:“好好好,不打了不打了,今天到此为止,二位英雄武功盖世,乃我东城之幸,今日就算是打个平手了,内务府安排庆功宴,我要为二位英雄庆功。” 功都还没立,就设庆功宴,这东王的一手移花接木,演得让人无法拒绝。 席上,东王说的一些话,都是赞美二人的话。 秦戌与疾风不打不相识,自然也相互敬佩。 镇殿将军谢伯牙,却被凉在了一边,但他看得出来,这二人的武功都来自中原,他根本不是对手,其中之人,更像那晚剌杀之人。 “相国,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府上有这般能人,也不早些举荐,要不这样,借你这秦戌一用?” “听凭王上吩咐。” 游金松了口气,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下来,有相国的人进来,责任也没那么大了。 第438章 忠君侍主,暗器伤身各自残 秦戌疾风的功夫有多高,与英雄榜上的人相比,东城人自然不知道,毕竟东城的两大英雄梁正与洪久都未亲眼所见,但二人联手剌梅,或许成功机率会更高一些。 东王很有信心。 连谢伯牙都认为,梅玉楼劫数难逃。 追心锁下,谁还能活? 燕府内,燕秋水为两位义士践行。 为国行剌,当属大义之为,除万两黄金,还有高官厚。 “二位,此番奉东王之命,远行南城,匡扶正义,为四城解忧,大义之为,定名垂千史,只是这路途遥远,追心锁又不曾用过,到了南城,如用不上这暗器,便将之完壁归赵,东城接应的人,就在四城之界,只要二位能够圆满归来,便是这四城的英雄。” 杀四城联军的统领,倒成了四城的英雄。 显然,燕秋水根本不了解江湖,也不明白江湖中人为什么打打杀杀,他需要的是梅玉楼的人头,解决了这个政治之忧,只等东城崛起,再图一统。 酒是英雄喝的酒,一口接着一口,一杯接着一杯,一坛接着一坛。 酒亦是送行的酒,喝一杯,在人生的时间也就缩短了,此行凶多吉少。 东城的两个无名剌客,一边喝着酒,心里想的不是梅玉楼的人头,而是一个女人。 太平郡主。 东王还有令,谁杀了梅玉楼,就将太平郡主嫁给他。 世间有两种东西让男人亡命,一种是钱,一种是女人。 相对而言,在燕府的秦戌更急迫的想得到太平郡主,毕竟从一个仆人到郡马爷,这是逆天的转变,以后不用再寄人篱下,甚至会轰动四城。事实上,秦戌见过太平郡主一次。 燕府的总管每天早晨都会亲自到菜市场为主子挑选食材,也就会带着几人同行,其中便有秦戌,虽不是大呼小叫的伙计,却也是保镖。这天早晨,秦戌如约到后院门口,跟随总管出门,快到菜市场时,一匹马受了惊,冲撞着行人。 骑马的是新手,大概新买的马,马不知换了主人,为此狂奔。 眼看,这马就要撞到两个女子身上。 秦戌眼疾手快,上前拧住马头,用力一掀,活生生地把马给掀翻,马和人也就止步于前,离那两个女子只有一尺多的距离。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声如黄莺,人美如画。 秦戌站起来,抬头一看,惊呆了。 姑娘莞尔一笑道:“公子尊姓大名,家居何处,太平定重礼相谢。” 总管识得贵人,上前道:“不用不用,这是燕府的下人,也不是什么公子,郡主没事吧?” “没事。”太平郡主眼睛却未离开秦戌。 秦戌本来要说几句话,被总管这么一说,方知自己的身份,也就愣头愣脑地离开了。 那时候,秦戌就喜欢上了太平郡主,他想不到世间还有如此美丽的女子。 本来,府上的丫环小翠对秦戌倾心,小翠是个孤儿,老夫人也愿意把小翠嫁给秦戌,只是没有时机,燕秋水和秦戌都不知道而已,而小翠时常对秦戌有所照顾,但凡有好吃的剩下,第一个想到的定是秦戌。 出门前,小翠还拿了一身新衣包着,送到门口,含情脉脉,塞到了秦戌手里。 “多谢。”秦戌知道小翠的意思,但他更喜欢太平郡主。 小翠脸上起了一片红晕,目送着秦戌上马离开。 以防万一,追心锁便放在了秦戌身上。 二人在城门处结伴而行,慢悠悠地朝南城而进。 “师兄,你怎么投靠了燕秋水,要不是你进宫来,我都不知道你还活着。” “唉,说来话长,这些年来,我一直在燕府生活,你什么时候来的东城?” “来了好几年了,也没混出名堂,欠赵伯良一个人情,他找人帮忙,我便到了宫中,没想到,竟然遇上了师兄。” “你也不打听打听梅玉楼是什么人就答应了?” “打听了,不就是英雄榜上厉害的角色嘛,我一个人尚且没把握,有师兄相助,定能除掉他。” “相国也是怕你办事不成,故派我来帮忙,只是这追心锁,还真不知道怎么用。” “还用什么暗器,就咱们这拳头,便叫这梅玉楼归西。” “可不能大意,先不说打得过打不过,就说这梅玉楼身边几万的军队,咱们也得想想办法怎么混进去。” “这还不容易,咱们能混进东城王宫,自然也能混进这太平府。” 或许,燕秋水做梦也没想到,他的疑心,却让两个同门之人在王宫相遇,因而打成了平手,而促成东王剌杀梅玉楼的计划,是一次重大的失误。 “师兄,前面有家店,咱们住一晚再走吧?” “好,到南城还要几天的时间,咱们慢慢走,好好叙叙旧。”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老样子,这十多年是怎么过来的,也不娶个媳妇,这燕府家大业大,你也不混个官职当当?” “唉,一言难尽,相国也是去年才回东城,燕氏之前也不过普通人家,我这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对女人没兴趣。” “我还不知道你,要是这次杀了梅玉楼,这叫什么太平的女人,你就娶了,可不能推,我比你年轻几岁,还早着呢。” 二人有说有笑,进了客栈,要了一间上房两张床,进了房间,又叫来酒菜,聊起往事,好不痛快,毕竟是同门师兄弟,这一聊就聊到了半夜。 “传闻这追心锁是天下最厉害的暗器,也出自中原,咱们看看,到底有多厉害。” “好,咦,怎么有两个按钮,哪一个是真的?” “既然在这,肯定都有用。” “啊——” 悲剧说来就来。 这疾风本就不看好这暗器,所以就按了一下,不巧,这暗器是半弧形的出口,他这一按,不是安装的那个,而是发射的那个,只见那一瞬间,二人眼前一片白光。 追心锁下,无人能活。 或许,在秦戌闭上双眼的那一刻,对这位冒失的师弟充满了怨恨,他有一个美人梦,还有一个贵族梦,都被这轻轻一按给破灭了。 或许,这是四城历史上最滑稽的剌杀故事了。 第439章 梁上君子,盗物销赃遭毒手 人就怕没见识。 秦戌疾风,虽听闻追心锁厉害,却也不掂量自己的分寸,想象着能杀死梅玉楼,从此荣华富贵,美人相拥,岂料失手把自己给杀了,暗器一触即发,一阴一阳的发射面,阴即是死,阳即是活,两面变化,反复而用。 这就是为什么非得玉娇凤能使用这绝世暗器的原因。 可怜这身怀梦想的师兄弟,好不容易聚到一起,居然共赴黄泉,也算是有缘有分。 官道边上的客栈,分明店和暗店,明店就是不坑害人的本份生意,暗店就是黑店,轻则坑害客人,重则谋财害命,为此江湖中人投店,就要试探这店的明暗,若是暗,就要报出身份,或是另择他店。 秦戌疾风住的这家店是暗店,掌柜和伙计那都是十恶不赦之徒,见二人穿着不凡,又带有兵器,便知是江湖中人,也没打什么主意。 村子里有个惯偷,与店中一伙计是发小,经常集镇上的客栈房间偷过往客人的东西,因为会点功夫,掌柜们也都畏惧,但凡他进了店,也会提醒客人注意财物,而一些黑店,则与这小偷商量好,五五分成。 这晚,小偷没偷到什么值钱的东西,便来到了店里找发小,官道边上的客栈都是通宵达旦营业,店小二也都三五日换班,厨房里都会留点吃食,伙计们夜里喝两口。 二人拿了一盘花生米和一盘卤牛肉,在空旷的大厅里坐了下来,喝起了小酒。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手气怎么样?” “背死了,忙活了半夜,啥也没有,还得交些定银,这些掌柜心黑,也不讲分成,一个月孝敬些银子,不然就报官,我这拼着命挣的钱,全给他们了,想想真不划算。” “听说你把王掌柜的娘子给睡了,是真是假?” “也就是你情我愿的事。” “真的啊,快给我说说,这荡妇怎么就愿意了?” “那王掌柜冷落她,还在外面养了人,她自然不愿意,那日我上门去找王掌柜交月钱,正碰上这娘们换衣服,别说,这身板还不错,我进了屋,她也没赶我出来,我想着这小娘子定是寂寞,就动了手,她倒好,关了门,让我小心声,莫惊动了院子里的人。” “哟,你这桃花运可真好,这种好事可轮不到我。” “别说,可怕我吓坏了,这院子里可是有人在,咱在屋子里办这事,万一要被人知道了,还不给打断腿,王家娘子的胆子也太大了,估摸着我也不是第一个,那院子里的肯定和她有一腿。” “得了便宜还卖乖,这王家娘子还不是看你有点样子,岂能和院子里那些又脏又臭的男人有染,不过,你可得小心些,外面传得紧,要让王掌柜抓住了把柄,非得要了你的小命。” “放心吧,我也不笨,以后的相会,也都不敢在她家了。” “你还要和她相会,你不要命了?” “我也不想啊,可这小娘子舍不得我,三五天的就到家里来,咱也不能推是吧?” “得,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对了,今儿有什么好客没?” “有倒是有,不过是官家的人。” “官家的?” “送饭的时候我看了,穿着倒也不讲究,就是那刀上印有东字,只有官家的刀,才会有这样的字。” “有什么值眼的没?” “带着大包袱,咱也不敢看不是。” “官家的人,八成都是带了盘缠的,要不,我上楼看看?” “咱可说好了,大的不动,万一遇上有脸的,还真要了人命。” “我自有分寸。” 小偷来到房前,用指捅了个洞,只见屋里二人,倒在血泊之中,不由得震惊,急忙用匕首挑开门栓,进了屋,草率的搜了搜,从二人身上也搜出了些银子,见桌上放着一物件和锦盒,估计着是值钱的玩意,把那物件放进锦盒,带着便出了房。 “你还说不是大货,都给人下手了。” “啊,谁还敢在这里抢东西?” “赶紧报官吧,晚了怕说不清楚,死得够惨的,也算是你们倒霉。” “幸亏你去看了,不然明儿也说不清楚,我这就叫掌柜去。” “行,那我走了。” 行有行规,有小偷的地方,自然也就有销赃的地方。 天一亮,小偷拿着那物件,找到了平时的买家,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玩意,只道是一把奇怪的锁,不是金也不是银,自然不要。这小偷没法,又舍不得,把玩着在街道上走。 两个江湖中人看见这东西,不由眼前一亮。 “瞧见没,那东西是不是很眼熟?” “是有些眼熟,这不是——” 在中原,追心锁被追捧,许多人都画出来,做了一些简单的暗器,所以江湖中人都知道这东西长什么样。 尾随其后,二人找个偏僻之处,一番拳脚,抢了那东西。 小偷不甘心,与之打斗,双拳难敌手四,被刀剌了几下,见了阎王。 一代名器追心锁,就此流落江湖,只成了传奇,而那些与它有关的人,却仍然演绎着千奇百怪的故事。 次日,东城的暗探便得知秦戌疾风被杀的消息。 东王气得摔了杯子。 燕秋水气得咳嗽了一阵。 谢伯牙则预感到大祸来临。 王宫上下不安。 黑暗中,谢伯牙溜出了王宫,骑马而逃,却不识得路,在城里转了两个时辰,到了一府邸门前,抬头一看,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 关府。 守卫上前喝斥道:“何人,半夜在此徘徊,难道是奸细?” 谢伯牙道:“我乃堂堂镇殿将军,瞎了你的狗眼,竟说我是奸细。” 守卫毫不畏惧道:“将军又如何,我家老爷还是大将军呢。” 谢伯牙扯了缰绳,离开了关府。 此时,城门未开,守门的士兵见有人来,便上前盘问,谢伯牙只得慌称睡不着,四处巡查,那守将闻讯,急忙前来相见,禀报情形,谢伯牙在城门前待到天亮,然后扬长而去。 江湖的腥风血雨,却未因追心锁的消失而停止。 四城的争斗,却越演越烈。 第440章 马王崛起,北骑虎视南城境 梅玉楼的联军对东北二城而言,是一种威胁。 要是江玉喜没有当上西城的摄政王,要是梅玉楼没有与南城对峙成为讨封太平侯,或许联军存在的作用,是四城联盟的桥梁,而今,这支队伍却成为了梅玉楼私自的武器,随时可以颠覆各城政权。 西南二城商道的修建,让东北二城更加警惕起来。 关七到北城出使,递上国书,与四大公子相议,希望联盟北城共抗梅玉楼,北城畏惧梅家势力,表面迎合东城,却没有实质上的动作。关七走后,九指便到草原找势力最大的马王。 “公子前来,定是为南城之事吧?” “是啊,想必你也听说了,西南二城互通,必定会兴兵来犯,西南拥兵五十万,东北二城不是对手,这草原上的子民,用不了多久也会易主,此番前来,是想共建骑兵,以保疆土。” “北城一向由四大家族把持,如今莫天尊上位,与我等和平协议,互不相犯,这草原上的牧民,都是本分人,哪懂行军打仗,何况一但开战,于两城的百姓都不利,好不容易安宁下来的草原,又起战火,恐怕没多少首领会支持。” “南人不熟草原广阔,就算是五十万大军前来,一时也拿不下这片土地,何不化整为零,命各部落兴建骑兵,以备战时所需,这军饷嘛,北城可以出一部分。” “既然如此,就依公子的,我先建五千骑兵,如何?” “五千不足为抗,还请马王鼎力相助。” “那就五万。” “好,马王就是爽快,不日后军饷就会送达,以后就有劳马王费心了。” “公子深谋远虑,日后定与公子谋前程。” 这九指公子,拿着北城的银子,为自己讨了好处,卖人情给马王,马王当然感激,毕竟牧民部落的骑兵,已经有几万余众,不牧民当兵,开支十分巨大,在平复黑山后,他不得不解散军队,只留下几千人作为防护,如今有了银子,兴军自然势在必行。 这两年,草原上的马匹供不应求,四城都想与马王交好,毕竟北城的马骁勇,马王也利用这个商机,为自己奠定了一定的地位,他游走四城,广交各城官员,在达成交易的同时,也让个人的口碑得以提升。 许多人都认为,马王应该是北城的王。 与巫婆族联姻后,马王在草原上的威望更高,已经是公认的大首领,只要他振臂一呼,推翻北城政权只在朝夕。 本分的牧民,自然不想到城中去生活,他们向往蓝天白云,向往自由的生活。 现在不一样了,西南二城联盟,有军队五六十万,要是攻打北城,草原将千疮百孔。 部落首领的会议在九指九子走后的第二天举行。 多数人认为,联盟抗梅势在必行,应效仿西城,广筑防线,让北城的边界得以保障,北境的边界有五百余里,有三分之二是草原平地,外敌来犯,必定先掠夺草原再攻北城,毕竟外界都认为牧民军队是最大的威胁,只要拿下牧民,便可得北城。 仅靠牧民,根本无法守住边界。 于是,部落联军被提上了日程,每个部落愿意提供人和钱,组建一支军队,守住草原防线,而这些军队则由马王来统领。 一边拿北城的钱,一边拿各个部落的钱,马王这次赚得盆满钵满。 散会后,马王留下了巫婆,商议大事。 “亲家,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草原上的天,要变了。” “瞧你喜的,难道这天上要掉馅饼不成?” “掉馅饼算什么,这梅玉楼能在南城封侯,广修商道,我为什么不能带着牧民的大军,在四城之界做点事呢?” “什么意思,你要攻打南城?” “倒也不是,如今北城示弱,东城也无法与西城抗衡,想要保住这片土地,还得靠咱们,北城已经来信,请咱们组建骑兵,何不借此机会扩大疆土,占地为王。” “这还不是打仗嘛,让牧民去打仗,他们愿意吗?” “总比等死强,现在各大部落都愿意组建骑兵,交由我指挥,怎么样,咱们一起向南而行?” “草原上的主意,你一向比我多,既然你定了,那咱们还有什么话好说,不过,听说你的小儿子娶了个外面的女人,可得当心了,别是什么奸细。” “也就是落难之人,亲家放心,谁真谁假,我心里明白着呢,有我马王一天好日子,定少不了亲家的富贵,咱们现在是最亲的人,大小事都一起干。” 自上次平黑山后,马王与巫婆联姻,其大儿子娶了大女儿,两大家族的势力原本就大,这样一来,就更加强大了。 北城有人口三百余万,其中草原人口占三分之一,这一次联盟,大小部落报上名册来,竟然有十万余众。 十万铁骑虽无法与西城的军队相比,但足以保护北城边境。 这一消息传到宫里,却成了北王的担忧,急忙召集大臣商议对策。 “你们都说说,这马王想干什么,一下就扯出了十万铁骑,难道想打进北城来?” 肖战道:“王上多虑,马王行事一向谨慎,此番九指公子前往其部落试探,并未有称王之心,外敌来犯,当齐心协力对抗外敌。” 九指公子道:“是啊王上,眼前之际,是如何修筑防线,让这西南二城的军队无法进入北境。” 见两人都为马王说话,北王虽然心里不舒服,却也不好驳大家的面子,于是道:“北城兵力不足五万,几经战役,护城都是问题,现在要护北境,只能依靠马王了,南城有梅玉楼,北城有马王,要不然,封马王为侯如何?” 一语惊人,要知道,这侯一封,北城外的草原,就真正的属于马王。 一大半的臣子不同意这个决定。 肖战和九指九子不说话,毕竟封侯一事,让南城差点破灭,如今梅玉楼当道,南王形同虚设,要是北城又封侯,北城将会一分为二,局面难以控制。 第441章 城堡之法,广修防线护北境 这一年,北城的堡垒防敌法得以实施。 在北境边界线上修建堡垒,筑起一道城墙来,以抗外敌,每处关卡,由小股士兵守护,并以烽火传号,半里为一烽塔,一日内全境援兵。 提出这个办法的是肖战,他参照了一些兵法,又效仿了西城的城堡防线方法,总结了这一套应敌之策,也就是说,有人攻打边界,那边放了烽火,拉响警钟,烽火塔就会接连烧起,不出两个时辰,就会传到北城。 对于三分之二的平原边界来说,要修筑堡垒谈何容易。 肖战又想出一个办法,就是先修关卡,余线由间歇的工事组成,采取石头和木头结构,进行相隔,这样人就只能从关卡行走,边界线上的关卡同样半里一卡,临时解决一些担忧。 北城的实力与西城无法相比,当北城在修建堡垒的时候,西城却在铸大炮,就算是这城墙能建起来,西城要是来攻,能挡得住这大炮? 在这场联合抗敌的运动中,九指九子和肖战起了很大的作用,他们说服了北王和马王,动员民众参与到保护家园当中,有百万人参加了这次修建,仅用了三个月,北境内就建成了两条烽火线,一条通向北城,一条通向马王部落。 利剌被任命为前锋营统领,负责与北城的铁算公子共同守护边界烽塔,每人带兵五千,各守一线。 北城的军事战略,为北城独立争取了有利的时间和条件,而马王借此强大,也为未来北城统一打下了基础。 在肖战的眼里,莫天尊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城王。 四大家族常年的利益争斗,让北城滞后发展,当初西城与北城旗鼓相当,西城却只在一年时间飞越,城力是北城的五十倍,根本无法比较,而北城连年内乱,万户当道,部落为王,民不聊生,就算是组建了军事力量,也是各有私心。 烽火线的责任是共担的,利益也是共担的,沿线的生意,被四大家族及部落牢牢掌握,财富都流向了私人腰包,而北城国库空虚,根本无力支持十万军队的开支,慢慢就变得捉襟见肘。 这一年,西城在铸大炮打造战舰。 这一年,南城在修筑商道。 这一年,北城修筑了烽火塔。 这一年,东城重挖金矿。 天下太平则民安,天下乱则民苦。 四城的江湖,也变得扑朔迷离。 随着亲王府一党的清除,曾祸乱四城的根源也被扫清,紫衣门的退役,只剩下了关氏一党仍然在挣扎,但受东王的限制,加上关孝天的三个儿子都受了重创,没了兵权,想要乱事恐怕还需几十年,无界之地,也就是中原而来的武林人士,没能在四城中占据一席之地,即使五毒这样的黑道煞星,也败走麦城。 古琴山庄的消失,也让四城尚武的时代覆灭,人人膜拜的英雄榜成了笑话,英雄榜上的十二位英雄,只剩下四位,其余人都不得善终,那些振兴一时的武林门派,江湖小帮,也都被现实逼迫得无处容身,隐于大市。如论大门帮,或许也就只剩下玄宗门和范家庄。 或许是对知己的牵挂,又或许是对未来的谋划,这一年,九指公子创办了快活坊。 顾名思义,这是人世间最为快活的地方。 人要快活,无非两大喜事,一为财富一为美人。 拥有无尽财富的九指九子,只是北城的执事,这与他的成王梦想有很大的差距,加上马王的崛起,北城王梦太过遥远,还不如染指江湖,主导事非,成为轰动天下的人物。 快活坊修建得富丽堂皇,算得上是北城标志性的建筑,据地五百余亩,可容五千人相聚。坊分五级,一级为听音坊,座下为门客,皆是能语文善武之人,但凡能做一件大事者,均可入坊为门客,又分文客和武客之分,拿到腰牌后,就算是听音坊的人了,每日可在晚间欣赏美女奏乐,住房为十二人一间,百人共餐。 二级为共乐坊,座下为仕,同分文武,一坊优越者可升为仕,或投门者有特殊事件或珍宝,也可为仕,午间晚间可与舞女共舞,搂搂抱抱,住房六人一间,五十人共餐。 三级为享乐坊,座下为夫,同分文武,二级晋升,亦可立功而提或独才者而封,可十日换一女,住房独间,呼以下二坊做事,每半年选一次。 四级为受乐坊,座下为长,文武并进,晋升或提携,五日内换一女,住房一院,有下人,每一年选一次。 五级为天乐坊,座下为使,文武无双,一日内可换一女,住房一栋,如王侯将相之待遇。 九指公子不是坊主,却是背后指使之人,但凡晋升,都要由他亲自点检,坊内守卫森严,不容背叛,按照指令行事,一朝领了令牌,此生乃坊之鬼。也就是说,这个快活坊,实则是九指用来发展和控制傀儡的地方,网络江湖中人,为其所用,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而当中的女子,不过是青楼之女,加之训练,互相利用罢了。 坊主人称谢九娘,是个美貌的女子,沦落风尘,被九指所救,在府上为下人,功夫不在秦紫玉之下,因谢重恩,又倾心九指,故而甘愿为奴。 入了快活坊,忘妾又忘娘,见了谢九娘,心已付阎王。 北城为客者居多,大多是为了见谢九娘,大有与西城二雪相比之容貌,每日晚间,谢九娘会由一级小坊到五级贵坊,逐个与门下的人亲近,或喝一杯小酒,或聊一心事,又或是宽衣解带为君分忧。 然,令其宽衣者,世间难寻。 最多,也只是敞开领子,让好色之徒看到那雪白的肌肤,有所盼头而已。 快活坊不知道何时开了门,也不知道靠什么为生,但它的出现,让四城的江湖变得神秘了起来,那为使者,定能与古琴山庄列谱的英雄一比高下。因为快活坊的存在,江湖上的大小门派似乎都有了复苏,并将之列为邪魔妖道。 而快活坊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442章 文武并济,傀儡之术魔道行 南有梅剑山庄,北有快活坊。 四城的江湖,亦正亦邪,随着清晨的一声钟响拉开了帷幕。 一风度翩翩的公子,站在快活坊门前,眼里透着一股异样的神色。 门童笑着迎了上来:“这位公子,我看你气度不凡,不如进来瞧瞧?” 公子道:“有什么好瞧的?” 门童道:“这人世间的快乐,都在里面,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拿了。” 公子道:“是吗,这快乐的本身,取决于自己的态度,你们也能给,世人不过是爱慕虚荣,盲目追求名利,被人利用罢了,唉,这江湖的是非,恐怕又要起一番风云了。” 门童并不生气,似乎已经习惯了路人的冷嘲热讽,见又一位公子前来,迎了上去:“公子,你气度不凡,不如进来瞧瞧?” 公子道:“这就是快活坊了,终于让我找到了,快带我进去,我要当使者。” 门童道:“哟,这口气不少,你可知道这使者之需?” 公子道:“不知道,你给我讲讲,这使者要怎么才能当得上,要多少钱,出个价?” 门童道:“咱这不缺钱,这使者也不是钱能买到的,想要成为这五大使者之一,你得有真本事,不过,看你这般劲头,可以从客先做,每个月会有一次的选拔,你要是通过了,就可以成为百客长,三个月又会评选一次仕,你要是入了仕,那就可能成夫,只要成了夫,只需要一年时间,就可以成为长,这长只有十二位,而这使者才五位,得一步步的来,公子你可有信心?” 公子听得云里雾里:“听你这和说,倒是有了信心,快带我进去呗,对了,这入客得交多少银子?” 门童道:“不要银子,这得看你的本事。” 二人有说有笑,进了快活坊。 边上的这位公子,摇了摇头,叹息道:“甘当傀儡,还像捡了个宝贝,无知。” 列位看官,说话的这位,可不能小瞧了,这可是十年后掀起江湖风雨的大人物,与那竹云天师父玉树老人之徒,“一锄定江山”的谭欢笑有着莫逆之交,被称作是江湖五侠的“千刀万剐别样红”的智慧与武功集一体的钟胜利,而此时他初入江湖,飘洋过海,来到四城,只不过是一个小角色。 先不说这么远,就说这快活坊,一开门,那可是人山人海,想要入客的不少,更有人想一步登天当使者,可门童说得清楚,想要成为使者,得先从客做起,而这客,也并非用银子能买来的,得有才华和功夫,平庸之人也就只能是进去看看。 进了这快活坊的门,也就真正的与快活二字有关了。 顶级的人叫使者,只有五位,分别是金木水火土,五行出身,天地为尊,是坊主之下身份最尊贵的人,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日换一女,这可是帝王的待遇,但这使者也不是那么容易当的,目前还空着,需要去努力争取,没有年龄限制,没有出身限制,但得文武双全,值这个待遇。使者也不都是享福的,是要做事的,杀人放火,只听坊主一句话。 次级的叫长者,设十二位,分别是十二时辰,依次排开,最末位为亥,和使者一样,成为长者也是有相关的福利,虽然比使者权位低一点,但也有着不平凡的身份待遇,见长使如见坊主,这长者也算是坊主身边的护法类的人物,是权力的核心。 第三级为夫,又分二长,文长武长,统领旗下之人,又分百夫,各有百夫长。说到这里,看官也就明白了,这九指弄的,不过是一个小型的王朝机构,他是地下的皇帝,而谢九娘就是替其行令的假皇帝,这些各级机构,也都是层层管理,而这夫长,也就是中层管理干部。 第四级为仕,相对而言比较复杂一些,分为春夏秋冬四品,一品又分文武,如果说夫是中层管理,那这仕就是一般管理了,除了本级的下属,还要管理客。 第五级为客,也是最普通的一级,但要入这一级,也得有所特长,比如说一个一流剑客,他只能是客,需要经过第一轮的考核,才能晋升为仕,如果非常厉害,那就可以升为夫,但到了长这里就有要求了,必须是文武双全,到使者这里要求就更高,凡夫俗子不可达。 有人说,这快活坊看似一男人行乐的地方,实则就是九指的死士团,多时达千人,相当一支军队,这可比正规军队强大得多,以一敌百那是常有的事,但这些人主要的作用,并非是打仗,而是像亲王府的那些死士一样,暗中行事,铲除政敌,或是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那么,九指弄这么一个江湖门派,北城就没人反对吗? 有,最先反对的就是三大家族,毕竟这关乎到利益,私养死士,有谋反之嫌。最先反对的就是富贵公子,身为总执事,又是四公子之首,一但九指掌握了北城江湖话语权,形势将有所转变。富贵公子自然不会向北王谏言,而是召集另外二人商讨对策。 铁算身为武执事,掌管北城兵事,尽管兵权不是全部在握,但城防内外,也都尽在其手,九指此举,对铁算威胁最大,但二人之前是一方同盟,同朝为官后,各方自居,也就少了来往。最平和的就是监院遥池,北城已经内乱多年,好不容易稳定,九指只要不染政事,搞什么江湖门派,也不碍各大家族的利益。 意外的是,肖战也加入了反对九指的阵营,他认为此举有违北在之管辖,北城法令在先,任何人不得私募人手为其所用,九指的快活坊,没有定员,就意味着能招募成百上千之人,那就是一支军队,随时都可能谋反。 然而,莫天尊为王,九指做什么事,应是城王许可。 一帮人商量之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各自发展门客,这样就可以想到制衡。 一时间,北城门客盛行,各方术士投靠,就连一小执事也有门客。 然而,快活坊的江湖,岂又只是在北城。 第443章 不离寻欢,长者首秀镇群雄 时年,北城的冬天来得早了一些,天空中飘起了小雪,像一个忧伤的女人。 风刮得没轻没重,像猎人一样出没无常,又像个顽皮的小孩,窜进烧有火炉的屋子,偷听着人们的谈话。 人们穿上了棉袄,为了躲避寒冷,不得不减少外出的时间,集市早晚仍然人山人海,酒楼门前的醉汉也不少,偶尔会有传令兵骑着马呼啸而过,也会有骑兵巡逻,因为下雪,很多人都闲在了家里,也就三五成群地相约,聚集在赌坊或是青楼,过着激动人心的日子。 又到了快活坊晋升长者的日子。 几百名客者穿戴整齐,腰悬配剑,在快活坊的一级厅里盘膝而坐,等候比试。 原本长者要从夫者中晋升,但近来涌现了一批有才学的人,九指破了例,可以从客才是中挑选,直接晋升到长者,前提是必须斗过夫者。因此,夫者中会有五十人出来应试,接受客者的挑战,而无对手者,则直接晋升为长者。 十二位长者,将会诞生。 九指坐在竹帘之后,静静地看着楼下的一切。 最先挑战的是百客长,一个四十左右的刀客,使一把重有三十余斤的大刀,只见他横刀向前,吸了一口气,缓缓推出,然后环手舞刀,来了一个三百六十五度的大圈,时高时低,犹如几个人在使刀,有了层次感。 武夫长坤移冷笑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出了一招,便将百客长的刀打脱手,百客长羞愧难当,行礼退下,盘腿而坐。 另一边,文夫长乾顺出了三副对子,已经难住了三人。 众客者一阵哗然,未想这晋升如此之难,文武应试了二十余人,皆没通过。 又试了五十余人,还是未能打败文武二夫。 九指已经失去了耐性,手一指,叫来侍卫,低声道:“算了,还是先进仕者吧,告诉九娘,我走了。” 侍卫下了楼,来到大堂的首座前,正要说话。 “我来试一试。” 门口突然来了个人,一个看起来像是走了十万八千里路饿了七七四十九天的书生,还背着竹篓,像进京赶考一样,然而,风尘没能掩饰他的气质,那三十余岁的脸上,透露出一种自信的光芒。 “在下闻得北城快活坊在招人,特来一试,不晚吧?” 侍卫正要驱逐,谢九娘眼前一亮,站起来道:“不晚不晚,来得正是时候。” 本来,不是快活坊的人,根本没有资格参加这些的比试,但来者不善,谢九娘已经感受出眼前这人不同凡响,也就破例一试。 书生放下了背蒌,拍拍袖子上的尘土,顿时扬起一阵灰尘,又拿出背蒌里的一块破布,擦了擦靴上的泥,这是一双半旧的靴子,经他一擦,便露出了亮光,擦了靴子,他又整理了头发,弄得像出席神圣的仪式一样。 九指来了兴致,坐下来观看。 收拾了一番,书生在侍童的带领下,来到堂上比试,书生行了礼。 一拳打出。 这一拳,看似无力,却蕴藏了大海波涛一般的力量,无形而有形,慢而快。 坤移也是内家高手,见对方这一拳,不由得吸了八成气,推掌而迎。 两股闷气在空中相撞,就像两头斗牛,轰地一下。 坤移后退了三步,运气而立,不由得道:“好强的内力。” 九指眉头一扬,用手揭开竹帘,走到看台上面。 坤移双腿一用力,射了出去,双拳出击。 书生右手一拂,便将对手的力量给抛开,又几闪几躲,轻松地避走了攻势。 堂堂的夫者坤移,竟然像猴一样被戏耍着。 斗了五十余招,这书生也闹够了,找了个破绽,一拳打中了坤移的肚子,坤移便蹲在地上站不起来,痛苦着罢手道:“我输了我输了。” 那边,乾顺则出了上联:“万马争飞跃。” “百花展笑颜。”书生答道。 又出了几道题,皆对答如流。 这一神人出现,顿时让场面精彩了起来。 “好——”谢九娘称赞道:“先生文武全才,无人能及,今快活招纳贤才,在这上千人中挑选长者,既然先生胜了文武二夫,可否愿意做这十二长者中的首席?” 书生道:“既是慕名而来,定想投之门下,想必这位,就是快活坊的谢坊主了,这么说,我被录用了?” 谢九娘道:“不是录用,是尊请,自今儿起,先生便是这长者之首,不过,进我快活门,要重修新身,另用其名,先生可否愿意?” 书生道:“听凭坊主安排。” 谢九娘道:“那好,自今日起,你便是快活坊中的首席长者子不离。” 难道就没有人能打得过这书生? 那也不是,能够在这个时候力压文武双夫的,可能北城找不出第二人,包括在场的上千人,而快活坊急需树立门规,长者无人,江湖中人也看不到这快活门的等级制度,所以谢九娘急切的想立一位长者,进而来吸引更多能人奇士的加盟,最重要的一点,她一眼就看上了这书生,他身上有一种特别的东西。 因为子不离的出现,让第一场选试变得精彩了起来,按照九指的意思,比试降了级,先升仕者,尽管如此,门客中有数百人被清退,留下了三百余人,晋级仕者的只有十余人。 试后,快活坊举办了庆功宴,为子不离接风洗尘。 九指自然出来相见。 “先生乃奇人也,不知从何方来?” “自中原而来,闻四城锦绣,自东城码头,听人提到快活坊之事,便好奇而来,没想到竟然给选上了。” “往后这坊中之事,还得多仰仗先生了。” “定尽力而为。” 酒是庆功的酒,却也是伤人的酒,那些被淘汰出局的门客,流落街头,只能在小酒馆里喝一杯忧愁之酒。 在长者殿里,谢九娘和九指盛情款待了子不离。 作为奖赏,子不离可以挑选一名女子侍寝。 看着几十名年轻貌美的女子,子不离却不置一顾,喝了一杯酒,看着九指道:“公子,这室内之女,是否任由我挑选?” 九指道:“当然。” 子不离道:“那就谢坊主如何?” 胆大的人往往不要命,不要命的人往往干出一些惊人之事。 然,为了留住人才,九指却不得不向谢九娘求助。 谢九娘假装委屈求全道:“这门规如此,既然先生看上了我,那我也只好牺牲一夜了。” 第444章 一夜风情,娇娘以身困能人 落花有意,流水有情。 江湖上的事,巧就巧在一些人身上,有缘亦有份。 话说这子不离一战封长者,还狂妄到要坊主谢九娘伺候,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事,偏偏就干成了,九指公子的名声在外,不可能说话不算话,室内女子,当然也包含了谢九娘,这个倾国倾城的美人,真能用她的石榴裙征服一干能人,也不失一件武器。 女人不就是用来伺候男人的吗? 谢九娘没得选,但她很乐意,毕竟子不离是个能干的人。 激情过后的夜晚,变得异常的平静,听见雪花从空中飘落在窗台上,试图偷窥屋里的孤男寡女,却被屋子里炭火的温度给融化。 “你为什么会选我?” “她们怎么能和你比,你是这天下最美的女人,我是为你来的。” “是吗,我可不信,男人的话,都不能信。” “有何不信,以后,我便是你的奴仆,你让我做什么便做什么,不过有一点要求。” “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 “我只想你属于我。” “我属于公子,我的命是他的,人也是他的。” “除了我外,你不能再和别的男人睡觉。” “这个,我可以答应你。” “要是反悔了呢?” “那你就杀了我,可是你要是离开我呢,我也杀了你。” “好啊。” 生死相依,想必就是如此吧。 要说子不离是贪恋美色而来,一点也不为过,可他明明有着选择很多女人的选择,却只选择了谢九娘,且忠心于她,而他这个名字,似乎也是天生而定,才子为佳人,不离不弃。 次日,谢九娘便面见九指。 “此人如何?” “倒是个有用之人。” “是吗,你可别被他骗了,外面来的人,不知根底,要防着点。” “公子,这坊内之事,真就交给他了?” “五大使者没有招募到之前,可托付于他之手,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喜欢你,看得出来,你要好好管住他,别让其他女人勾走了他的心。” “进了快活坊想要出去,那可得脱层皮。” “我要你管住他的心,为其所用,你要是动了真情,那可就是要了命,别怪我没提醒你。” “知道了公子。” 能困住男人的,除了女人的身体,还有一些奇怪的药。 比如说慑心散,痴心丹,忠心丸之类的。 一些江湖门派为了控制住手下,就用了一些邪术,下一些药,有解无解,总之是邪门歪道。 快活坊的酒里,便下了一种奇毒,无毒无味,可慑其心。 谢九娘要得到子不离的心十分容易,她非常自信,不靠那百花毒,也能将其控制其下。 进了快活坊,日子就是快活的,除了美酒和女人,还有就是享之不尽的玩乐,每天喝酒吃肉,过着王侯将相的日子——这也只限人,那更多的客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甚至还要习文练武,争取晋升,三次不能晋升的,只能卷铺盖走人。 锦衣玉食的日子谁不想要? 左拥右抱的日子谁不想得? 子不离却不一样,他起床的第一件事,便是在院子里大练拳脚,十八般武器一一练毕,沐浴后又到书房看书,与那些夫者大有不同。 门童们也有了议论。 “瞧见了没,这厉害的角色自是不同,长者一来,这后院也有了生机,不像前面那些酒囊饭袋,每天只知道吃喝玩乐,要我说,就不应该供着这些人。” “九娘也看得下去,今儿一个夫者病了,还让人端药汤去,那夫者动手动脚的,这个禽兽,竟然想对小丫环下手,幸好九娘去得快,要不就祸害了。” “出了这种事,九娘也不管?” “管,不是有长者吗,一会就要开惩戒大会了,等着吧,这人要受刀割之刑。” 门童们所议论的夫者,是武夫的一名手下,不知道患了什么病,起了坏心,对端药的小丫环动了手,随后被谢九娘制止,按照门规,这种乱伦之事,应受刀刑,但门级有规,夫者归长者管,要召集所有人开惩戒大会,以示效尤。 吃过早饭,子不离就被请到前堂坐下,这是夫者的议事大厅,摆放了几张桌椅,子不离居上,文武大夫居左右,主薄则在下边记录。 “带罪人。” 侍卫一些吆喝,那生病的夫者便被架了上来,跪在当中。 坤移道:“还不向首席长者求情?” “救命啊长者。”那夫者磕头,脑袋碰在地上,碰出了血。 主薄道:“禀报长者,这匹夫今儿戏弄丫环,犯了门规,理应受刀割之刑,逐出门外。” 子不离道:“既然犯了门规,当按门规执行,要施何刀割之刑?” 刀很快就拿了上来,用一个木盘盛放着,像是一把阉割之刀,五寸余长,宽一寸,由宽变窄,尖带着钩,磨得发亮,想必吹毛断发。 主薄道:“调戏门中者,阉割之刑。” 果然,这快活坊的门规与众不同。 夫者站起来就跑。 一门童如箭般射了出去,不知道用了什么功夫,这夫者又被抛了回来,像块石头般被摔在了地上,疼痛不已。 众人不由得惊呆了,想不到这小小门童,竟然武功如此厉害。 连武夫坤移也有些震惊。 两名侍卫上前摁住夫者,一门童上前来,拿起那把小刀,颇有经验地撕开夫者的裤子,手起刀落。 “啊——” 众人的心不由得颤抖了一下,似乎感觉到了疼痛。 割了夫者后,侍卫便把夫者架了出去,扔出了大门,就此除名。 有奖有惩。 许多人都感觉到,已经掉入了一个陷阱里,连个门童都如此厉害。 主薄道:“长者,可有话交待?” 子不离道:“门规不可犯,望诸位遵守。” 谁敢说半个不字? 打不赢,跑不赢。 随后,那被割下的东西,被门童用一把刀插着,扔到门外喂了狗。 这一日,是快活门所有门客胆颤心惊的一日。 这一日,亦是子不离身陷泥潭的一日。 快活门的百花散,已经慢慢起了作用。 第445章 海外来客,各门各派争奇宝 南城太平府,因为冬季的一场雪,不得不停了工。 梅家父子站在太平府的看台上,看着这宏伟的商道,颇有成就。 “问天,用不了一年,咱们就与西城连为一体了,到时候,这景象多繁华,梅家得有多大的功劳。” “要是整个南城都是梅家的,那该多好啊。” “不止是南城,以后东城北城,都是咱们的,你看,咱们有军队,还有西城源源不尽的援助,有玉喜作后盾,咱们不愁拿不下东北二城,这若大的天下,多好的河山。” “爹,最近来了许多陌生人。” “是吗,是来投靠咱们的?” “不是,好像是无界之地来的,是去北城的。” “北城,去北城干什么?” “听说有一把绝世神刀,叫什么子午刀,杀人于无形,得刀便可称霸天下。” “我活这么大把年纪,还没听说什么子午刀,这些人,真是无中生有,不过,这北城的快活坊不可小觑,我让你训练的人手怎么样了?” “放心吧爹,两百人,随时可以出去。” “好,玉喜说得对,情报是掌握时势最重要的来源,咱们不能忽视,北城搞这个快活坊,就是第二个亲王府,他们的人,肯定来了太平府,咱们先治内再治外,近日要是有什么可疑之人,就抓起来,以后,这太平府还是不能住了,回庄上住吧。” “要不,咱们修条暗道。” “修暗道?” “从这太平府直达庄上,咱们白天走明道,晚上走暗道。” “学得挺快的,这主意不错,现在想杀我的人成千上万,是得防范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四城的港口来了一些船,不像是商船,更像是海盗模样,各有各的旗帜,各有各的衣服,各有各的武器,各有各的口音,而这些人暗中都在打听一件事。 子午刀,一把不知道长什么样子的刀,绝世神兵。 四城的外商一向很多,港口检查自然就不严格,除了西城略有防范,要对入港口的人进行造册外,其余三城几乎不管,在半年内,仅西城几大港口登陆的,就有两百余江湖人士。 这么多武林中人来到四城,难道只为一把子午刀? 太平府的酒楼里,住着一些外地人,他们神色凝重,似乎在害怕什么。 对林大官人而言,有客人就有生意,他并不在乎有人在酒楼里打架,毕竟女婿是侍郎,何况太平府巡逻的军队随时都会出现在街道上。 掌柜却不这么看,店里的客人有几批,亦友亦敌,各自警戒,似乎一场大战就要来临,他急忙找到东家,把猜想说了出来。 “大官人,还是知会一下官家,真要出了什么事,咱们可就麻烦了。” “能有什么麻烦,还有谁敢在咱们地盘上撒野?” “这外来的人,哪知太平府的规矩,他们都带了武器,就要开战了。” “待我去看看。” 林大官人来到大厅,见势头不对,零星的客人已经走了,只剩下了两帮人,一东一南,便上前道:“各位爷,要是住店,那就楼上请,要是打尖,那就赶紧走吧,咱这太平府的规矩,是不在店里闹事,请各位爷给条活路。” “路——”声一落,恰似一信号。 一人扔了碗,砸中一人的脑袋,一人又打出了一把暗器,一人又抽出了刀。 两军对垒,岂管中间有一只蚂蚁。 江湖的仇杀,一向不问规矩,在哪碰着在哪打。 林大官人就地一滚,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滚到门口,爬起来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杀人了杀人了,快来人啊。” 巡逻的士兵闻讯而来,包围了酒楼。 梅问天刚好在附近巡礼,带着人进了酒楼,只见里面打得不可开交,不过都是一般的江湖人士,也未见死伤,于是身形一闪,如闪电一般冲入人群,或出拳或扇耳光,将两拨人逼停,收了手,警示道:“太平府岂容尔等撒野,闹事者,拘五日,全部给我带走。” 士兵涌进酒楼,把二十余人尽数抓走。 林大官人捧着热毛巾上前道:“多谢大公子出手相救,要不然我这地方可就没了,来来来,擦下手,去了这晦气。” 梅问天接过毛巾,擦着手道:“大官人,近日可有外地人来?” 林大官人道:“有,正要禀报大公子,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些外地人,三五成群的,说是要到北城找子午刀,大公子听说了吗,这子午刀到底是什么东西?” 梅问天冷笑道:“杀人的刀呗,还能有什么东西,这些愚昧的东西,真以为能找到什么绝世宝刀,这天下最好的兵器,就是梅剑山庄的剑,这人功夫好,用什么也能杀人,我爹现在都不用剑了。” 林大官人奉承道:“就是,太平侯的功夫,那可是天下第一,谁敢与其争锋,这江湖上的小兵小虾,总幻想着一日出名,真幼稚,不过,近来的生意倒是好了不少,大公子,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赏脸吃顿饭呗,今儿要是没有你,都不知道给砸成什么样了。” 梅问天道:“吃饭啊,那就免了吧,大官人留意些,遇上什么可疑之人,尽快报我。” 林大官人道:“有大公子一句话,小人一定照办。” 雪,越下越大,大得如鹅毛一般。 两名刀客,在太平府的商道上站着,面无表情,似乎有着深仇大恨。 巡视的官兵在不远处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 街道两边的店门或窗都打开了,露出不少人头。 “打架了打架了。” “你们说谁能赢?” “依我看,那个年轻的小伙子肯定能行。” “姜还是老的辣,我赌那年龄大一点的。” “来来来,要押注的快了。” 小赌坊竟然设了局,赌雪地中的两人谁输谁赢,这样的打斗,每天总能遇上几场。 站上的人没动,似乎是高手。 围观的人腿站酸了,只好拿来板凳,端来瓜子,喝着小酒,耐心地等待着。 似乎,这是一场天与地的对决。 江湖的乐趣,或许就是你打我杀,在刀与剑中寻求着一丝快感。 第446章 大帮小派,四城觅食起争端 “这么多年,你上哪去了,让我找得好苦啊?” “江湖中人,云里来雨里去,自然不好找。” “那你可曾想过要回头?” “一朝入江湖,便没有了回头路。” “你就真这么狠心?” “唉,身不由己。” …… 场上的人站了半天,也不动手,雪花都看不下去了,将二人包裹了起来,如果再不动手,或许就成了雪人。 今年的雪,下得比往年都要大。 人们已经失去了耐心。 赌坊又回归了之前的局面。 “爹,回头吧,娘还在等你,你走后,她也没嫁人。” “儿啊,是真的吗?” “是真的,跟我回家吧爹,别在漂泊了。” “好,这些年我也累了,那咱们回家,对了,你能找到回家的路吗?” “试试吧,出来几年,也不记得了,只要咱们有一丝的信念,就能找回去。” …… 这雪中的两名刀客,竟然是父子。 林大官人看着这一幕,鼻子不由得酸了酸,差点哭了出来。 客人们也略显失望,纷纷回到座位,继续探讨子午刀。 “听说华山派的人找到刀了,还和崆峒派的人动上了手,这名门正派,也为刀而来,要是少林武当这些门派也来了,哪轮到咱们。” “就是,天下武功出少林,少林这帮和尚都来了,哪有咱们的份。” “对了,这华山派和崆峒派,谁打赢了?” “当然是华山派更胜一筹,据说这崆峒派来的人只是小辈,哪是对手,给狠狠教训了一顿。” “打赢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来了这么多帮派,华山派打赢一家,能打赢十家百家的,我看,还是乖乖的把东西交出来为好。” “说得也对,这子午刀到谁手里,谁就倒霉。” “那你来干嘛?” “看热闹啊。” 江湖的热闹,永远都看不完,置身其中,自然明白当中的门道,而江湖的是非,也永远都了不完,父与子的爱与恨,汉子与姑娘们的情与仇,名利与财富的较量,没有谁能逃得脱江湖的困扰,也没有谁能够真正的释怀于江湖。 有的人,注定为江湖而生。 在几天的时间里,林大官人看到了不一样的江湖,除了四城,还有一个世界,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无界之地,在那个神秘的地方,有很多的江湖门派,有数不清的人,这些人把江湖的恩怨带来了四城,也把银子带来了四城。 “大官人,有人要赊账。” 掌柜无奈,一日内已经有几人拿不出饭钱,愿意拿物品抵押。 有人押了刀,有人押了剑,还有人押了所谓的传家之宝。 林大官人道:“谁都有个困难的时候,让他写个借据,押点什么东西,日后有了银子再来换。” 江湖讲究的是信义,做生意也一样。 一自称是形意门掌门的人在酒楼住了十余天,只等雪化便启程去北城,但听了一番说辞后,也就打消了念头,得知大官人的女婿是太平府的大官,就想托这层关系,在太平府开馆授徒。林大官人也不拒绝,找女婿打听了一下,带回了好消息,太平府同意开设武街,前提是不得把江湖的恩怨带进来,谁犯事就抓谁。 武人巷也在这时候诞生了。 第一个开武馆的人叫鄢鬼七,是形意门的掌门,座下有二十余弟子。 有人推选林大官人为武人巷的主事人,主理江湖是非,林大官人便答应了,毕竟这些人租的房子,都是他买下来的产业,更何况女婿要治好这地方,也得有人来周旋关系,江湖上杂乱的事,又怎么能牵扯到堂上的官爷。 没几日,武人巷就来了几十家江湖门派,各有各的旗号,各有各的门面,但凡有江湖是非,便在中央之地举行比试。 最有名的是四门三帮,分别是形意门鄢鬼七,拳脚结合,有南拳北腿的气势,练的是内家功夫,弟子们也十分了得,一人能扛几百斤的石块,在工地上挣的工钱也比别人多几倍。 秋布衣的长斧帮也是力汉出身,一到太平府就占据了粮草之地的搬运,这些人腰间别一短斧,以显帮中信物,而秋布衣看上去病忧忧的,善使一柄长斧,据说砍人脑袋像砍南瓜一样。 徐九剑的铁剑门,穿着得像富家公子,大概也是名门,经营了几个铺子,做了小生意,铁九剑背了一把破剑,像与人打斗时被什么劈开了剑一样,走起路来,这破剑会发出轻微的呻吟。 花永春是个相貌不凡的女子,年近四十而如少女一般,咏春拳更是打得行云流水,门下有男有女,也经营了几个铺面,不知从哪弄来一些时尚的衣服,倒是赚了一大把。 虎背熊腰的张大虎,看上去像个憨包,实则是个有勇有谋的高手,善使一枪一盾,攻防自如,开了棺材铺。 最威风的不过是九门的提督爷,一听名字,便知与京城的九门提督有关,据说这提督爷还真是位京城的将军,不过受到了打压,带着人逃跑到四城,手下人的功夫不弱,也带了家眷,看起来就像是隐市之人。 话最多的,就数蝴蝶帮的雨采蝶了,虽比花永春年轻五岁,却没有那番神韵,一日三衣,涂些胭脂口红,弄得像青楼里的老鸨一样,遇上谁,都像是失散多年的亲人,特别是相貌英雄的男人,就如遇到了初恋,但她手里的三丈青,可不是吃素的。 门派多了,是非也多了,林大官人不得不从酒楼中挪出来,主理武人巷的事。 然而,总有人不知天高地厚。 北城的子午刀闹了许久,又闹到了南城的梅剑山庄,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说梅玉楼武功盖世,于是挑战者数以百计,一封又一封的挑战书送到了武人巷,如一块块石头般压在了林大官人的头上。 不知道从哪钻出个明月先生,头发胡子花白,身边跟着一男一女仆人,要弄什么兵器排行榜,而太平侯的呼声最高,江湖人又闲着无事,总想弄点惊天动地的东西出来,一但这兵器排名下来,又是一番热闹。 那么,到底是四城的太平侯厉害,还是无界之地的高手们厉害? 第447章 明月当空,佳人如梦自不同 明月先生很快受到了吹捧,不止是他要弄什么兵器榜,而是他一出手,就买下了一栋楼。 有时候,财富便可证明一个人的实力。 他只用了一个方法,就解决了林大官人的忧虑。 武林盛会,比试到最后的一个,再与太平侯决斗,这样一来,太平侯得了面子,也平息了各大挑战。 尽管如此,林大官人还是担心,毕竟这是江湖中的事,如今的梅玉楼已是太平侯,他能答应参加这次武林盛会吗? 见岳父受困,曾孝自然也出了主意,在议事之后,单独面见了太平侯。 “侯爷,近来武人巷要举办一次盛会,广邀天下群豪,重现西城琼花盛会之风采,属下以为,太平府可借此机会向四城立名,并整治太平府的杂乱是非,不知侯爷意下如何?” “听说有很多人向我发起挑战,唉,这江湖的是非,不理也罢,不过,既然这么多人冲我而来,不理也不行,武人巷做得不错,把这些外来的帮派统一管理,也不至于到处打打杀杀,这件事,你岳父的功劳最大,既然都定下来了,那就照办吧,不过有一点,这次盛会,要邀请英雄榜上的人来坐阵,我们可有好一阵子没在一起热闹了,也把四城一些有名头的人请来。” “臣下这就去办。” 民间的争斗提升到官家的比试,规格一下就提升了。 曾孝得了旨意,传来明月先生。 “听闻先生要在四城立兵器谱,可有此事?” “不瞒大人,在中原之时,师门便专注武林事件,为武林中人著书立传,有何不可。” “好,这次武林盛会,就让你立兵器谱,不过,之前古琴山庄也列过英雄榜,如今名存实亡,你这兵器谱,也不会半途而废吧?” “大人放心,在下定会公平而论,为四城的武林制定一个能够流传千古的兵器谱。” “那就好,太平侯已经答应举办此次武林盛会,还会邀请四城的武林高手到场,你可得仔细了。” “西城的公主也会来吗?” “西城公主,怎么,你知道她?” “听说,独孤雪的八卦剑已登峰造极。” “是吗,有太平侯的金梅剑厉害?” “那可未必,一代新人换旧人,中原来了很多高手,大人可要提醒太平侯,不能大意。” “多谢先生提醒,往后有什么需要,径直找林大官人便可。” 太平府的英雄帖已经发了出去,广邀四城群雄。 自西城琼花盛会之后,四城从来没有这样热闹过。 梅玉楼自有打算,南城已变,一城二王,他虽次于南王,但以军队和财力,南王不过是一傀儡,他要让四城的城王们看看,太平府惊人的变化,这繁华的街道,有次序的军队,还有这千里商道,如此宏大的功勋,岂是城王们能做到的。然,成为天下第一,也是一个习武之人最高的梦想,梅玉楼不但想一统四城,还想成为武林第一。 有时候,野心会吞噬一个人的梦想,也会吞噬一个人的成就。 明月楼很快就投入到兵器谱的排名当中,明月先生是个能干的人,没几日,便与两名手下列出诸多的人物,其中包括四城的高手。并分为新旧二代。 旧的一代,自然是以梅玉楼为首的英雄榜,现今只有四位,梅玉楼,王道边,范不离和独孤玉蝶。 新一代也没有多少厉害的角色,英雄榜上的后人大多在列,但排在首位的是独孤雪,北城快活坊的子不离紧跟其后,这些人就比老一辈的多很多倍,势头很猛,但高手很少,连江玉喜都列在其中。 外来的高手,则都有名在列。 各大赌坊也都做好了准备,太平侯的赔率最高,毕竟是最后一位出场的人物,但随着明月先生推荐的独孤雪出现,局面很快就扭转,其赔率是一百比一,而梅玉楼是九十八比一,只相差两个点。 人们已经忘记了子午刀的事,似乎这场盛会是决定生死,决定荣华富贵的事,北城的热闹突然迎来瓢泼大雨,人们疯狂地涌向了南城。幸好,太平府的商道边上建了集镇,开了无数的客栈和酒楼,这使得这一盛会能够如期举行。 显然,最大的赢家还是梅玉楼,成千上万人的吃喝,不正是财富吗? 明月楼内,那妇人掌了灯,端到内堂放下,灯光之下,一个绝色女子坐在案头,看着独孤雪的画像。 “小姐,夜深了,该休息了。” “奶娘,你说这西城的公主,能不能打得过梅玉楼?” “就算打得过,也未必会打,这独孤雪与梅家,怎么也算是亲戚,这辈分有别,怎么可能上台比试,何况公主是西城之主。” “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出手吗?” “打败梅玉楼,她定会维护四城的尊严。” “可谁会是梅主楼的对手呢?” “传闻此人武功奇高,习自少林剑法,也不知是真是假,如果得自少林真传,恐怕也只有少林的人,才是他的对手。” “你也不是他的对手吗?” “我多年未动手脚,早已迟钝,再说了,咱们隐忍于市,不就是图几天安静日子吗,这江湖上的是非,还是莫过问为好。” “来了四城,我才知道,爹为什么这么想得到这四城了,这里的繁华,这里的宁静,可比京城好多了。” “只可惜,亲王他——” “我不在王府长大,自然不知王府的事,奶娘,我爹派了那么多人来这,这些人都还在吗?” “师兄打听过了,这些人死的死跑的跑,剩下的不多了,就算是有人,咱们也不能联系,小姐,你是亲王之女的身份,万不可暴露,只有我和师兄知道这个秘密,连亲王也认为当初你病逝,并不知道我们带着你到南海,何况这一次亲王派人到四城,与四城结下了深仇大恨,一但有闪失,亲王留下的血脉,恐怕就要断了。” “王兄不也在四城吗?” “他,或许已经不再是小王爷了,我已打探到,皇宫里查闻小王爷外逃之事,派出大内高手追查,这么多江湖人物来到四城,想必大内的人也来了,以后行事,小姐须万分谨慎。” “放心吧奶娘,你这易妆术,可是天下一绝。” 第448章 子午咸鱼,神兵利器谁争锋 无风不起浪,这么多人到四城寻找子午刀,并不是空穴来风。 相传,子午咸鱼是一对夫妻刀,夫曰子午,妻为咸鱼。 中原武林之大,不是四城之人能想象的,就算是梅玉楼及一些人有所经历,那万千之从,成千上万的门派,除了官家的资料记载,凡人恐怕无法知晓,而这子午刀如何到了四城,却是因为一桩仇杀。 一位身情绝学的道士收了几名徒弟,后又捡到一名孤女,于是将这几人培养成人,各授武艺,其中大师兄对师妹多有照顾,视如掌上明珠,就差师父点头,便可娶之为妻,然师妹喜欢小师哥,二人喜欢在一起练武,商量着艺成下山,闯出一番天地。 然而,仇家寻来,道士无奈之下,只好把女徒许配给一大门派之徒,女徒不从,与小师哥私奔,道士便命大徒弟带人下山寻找。大师兄心有不甘,知道二人私定终身,找到二人之后,痛下杀后,斩了师弟左手以作惩戒,并抓了小师妹,途中心生歹意要非礼师妹,却被一侠女相救。后又找到了断手的情郎,在侠女的教导下,学了双刀,称为“黑白双侠”,那侠女所授之刀,便是这子午咸鱼。 这两把刀合并在一起,就是一把剑。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把刀被江湖中人视为是有情人的信物,经过无数代的继承后,这两把刀被一商人所收藏,后赠予一武状元,其夫人不会武功,但武状元未中举时与家乡一位女子相好,中举后在京城取大家小姐为妻,自也忘不了这相好,就将此刀千里传物,让其人见刀后到京城相会。 消息被下人透露了出去,夫人下了杀心,请了江湖中人半道截胡,杀了人抢了子午刀,武状元闻讯后,借酒发狂,杀了家眷几十人,从此疯疯颠颠,而那抢刀之人被视为是祸手,大内密探也出宫追查,东奔西走,最后跑到了四城。 又传,子午咸鱼合并之后,会呈现玄女剑法。 无独有偶,夺子午刀之人,是位用刀的高手,在前往四城的途中,遇上了一帮劫匪,相斗之下,被斩了左手,成了独臂刀客。因此,子午刀线索又更近了一步。 但凡独臂使刀者,均会引来杀身之祸。 官道上,一位独臂刀客正慢慢行走着,四十左右,脸上被岁月刻上了皱纹,浓眉大眼透出一股深邃,魁梧的身板显得很有劲道,每走一步,似乎脚与土地都有莫大的仇恨,能够踩出一个深印,他没有了左臂,背上背了一个木鞘,里面装着一把刀。 众多目光,如发现珍宝一般,投到了独臂刀客身上。 似乎那把刀,就是传说中的子午刀。 没人见过那把刀,金的银的铜的铁的,又或是木的,总之得到它之后,就能称霸天下。 为此,人们不惜一切代价的奇夺刀。 在北城发生的数百起命案当中,有大部分是夺刀而起的。 此时,独臂刀客似乎并没有发现有多股敌人逼近。 他专心地走着路,像回家的路,他的妻子正站在家门口探望着,他的孩子站在妻子身边,眼睛里充满了惊喜——他一步接着一步,并不因为路上有石头,或是有陷阱而停止前进,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有人亮出了兵器,决定先下手为强。 攻击是从后面发生的,暗中出手,总比明着来容易,攻击的人有两个,使了离别钩和离别钗,这是同门师兄弟,也是同胞兄弟,长得一模一样,穿得一模一样,除了武器,连笑也是一样的。 两张笑脸,就像捡到了什么宝贝。 悄声无息地攻击,让周围准备攻击的人倒吸一口冷气。 出手的这两人正是黑道煞星“天罡地煞”,那钩和钗没少弄掉人的脑袋。 离独臂刀客的后背只有两寸,他突然就快了一步,避开了这无敌的攻击,继续往前走。 “天罡地煞”不死心,跳起来又剌。 迈了一步,又避过一击。 准备攻击的人就放弃了,他们收好兵器,等着看热闹,毕竟不是谁都可以逃得下“天罡地煞”的两招,更何况如此轻而易举,连头也没回,似乎后脑勺上长了一双眼睛。 “天罡地煞”二击不中,一人快速向前,拦住了去路,准备来个前后夹击。 独臂刀客侧身一让,那一钗一钩,险些伤了自己人。 “我和你们有仇吗?” 终于,他忍不住了,莫名其妙地被人攻击了三招。 “天罡地煞”阴笑着,眼睛盯着那把奇怪的刀,除了子午刀,还有什么刀会放在这么个木盒子里。 独臂刀客似乎明白了,于是就取下了刀。 这是一把弯刀,弯曲的部分,正好可以割下一颗脑袋,就像镰刀一样,只不过,这刀是雪亮的,如果有一道月刀,定能映出美丽的光芒,而在太阳之下,这光变得有些黯然,就像一朵快枯萎的花朵。 “在下子午,未请教二位何方神圣?” 这话一出,至少有二十人想出手,但大家都僵住了,不知道怎么进攻,毕竟“天罡地煞”还在那,要等这两人动手再动手。 “天罡地煞”懵了,既而又笑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这天下第一刀,竟然在路边给捡着了。 “天罡——” “地煞——” 二人得意地报上了名号,就要上前抢刀,不过—— 干脆,就叫那子午的刀是圆月弯刀,这人也干脆,见有人上前来抢刀,干脆就把刀送上前去。 冲在前面的“天罡”大喜,这人识趣啊,送上门来了,于是就跑上去接刀,他就这样看着刀柄,直没了自己的肚子,还带着感激的表情:“不是——” 不是什么,路边抢人,不是强盗吗? 子午的刀就这样捅进了“天罡”的肚子,然后就拉了出来,那油乎乎的肠子也跟着滑了出来,大概是早上吃了豆腐青菜,白的青的红的黑的一股脑儿地滚着。“天罡”急忙捧着被划破的肠子,有些绝望地看着面前这个煞星。 “地煞”岂能容忍,手中兵器插向子午的后背,他习惯背后偷袭,并且成功了八十次,再成功一次就是九九八十一,多少完美的次数,而这一击势在必行,他要为兄弟报仇,要夺得那子午刀。 围观的人又吸了一口凉气。 第449章 独臂刀客,力战群狼生是非 那钗,已经剌入了衣服,就要剌进子午的后背,扎破他的血管,然后—— 至少有十人以上认为,“地煞”的这一招,定能至胜,但他们忽略了一个细节,子午一动未动,脚却扭了一下,人就转了过来,转到了“地煞”面前,鼻子差点撞到“地煞”的鼻子,而“地煞”手中的钗,也滑脱了。 这身法,只能用快如闪电来形容。 “天罡”蹲在了地上,肠子流了一地,他正努力地往肚子里塞,太痛了,泪水不由得流了下来,这样的场面,他见过一次——那是在屠杀一家人时,有一个老头拿着锄头上来拼命,他顺手就这么一钩,剌进了这老头的肚子,然后在里面这么一绞,一扯,一拉,肠子就被拉了出来,那老头放下锄头,痛苦地抱着他的肠子,或许是年龄太大了,又或许是没有多少油水,肠子有些细小,出来的东西也很简单,但那种臭味让他差点吐出来——如今,“天罡”却吐不出来,他的鼻子里全是臭味,那是粪便的味道,还有一股血腥味,他想吐,但喉咙里卡住了,又想用手伸出喉咙里掏,但手却没了力气。 “地煞”的日子并不好过,这一钗未得手,对方转了过来,腰间一凉,双脚一麻,便倒了下去,然后看到了那双奇怪的脚,还站在那,像个庄严的士兵一样,看着自己的腿,他明白了一件事,这个煞星手里的刀,割断了他的腰,他想奋力一击,却失去了准头,滚在地上后又翻滚了一下,正滚在“天罡”的肠子前,那粪便的味道令他作呕,生不如死。 子午的刀上丁点血也没有,他准备收刀,继续赶路,遇上这两个不要命的疯子,真是无可奈何。 显然,那把刀正是江湖中传言的子午刀。 子午拿着刀,不是子午刀,难道是月亮刀? 至少有四人同时出了手,一剑一刀一锤一棍,棍是铁棍,足有五十斤,砸在石头上,能砸出窟窿。 子午像青蛙一下跳了一步,这一步足有两丈远,躲过了背后的一击,反手一刀。 刀光暴长数丈,如一缕闪电,就差那一声雷响了。 铁棍是重武器,没有刀剑那么轻便,砸出去想再收回,自然慢了半招,就这半招,那刀光已经到了面前,并在其喉咙上轻轻一吻。 像一个青春少女的吻。 断魂的吻。 铁棍掉了下来,又砸中了他自己的脚,本能地跳了一下,却没有叫出声来。 血喷了出来,堵了他的喉咙,根本发不出声音。 刀剑之人也被划伤,血流如柱,而那拿锤的则被这刀气给掀翻,像只冬瓜般滚了又滚,再不动弹。 四人皆出一门,半招都接不下。 又有六人出手,这六人守株待兔,在子午的刀挥出得手后,半招中发出了攻击。 二人打出暗器,有铁钉,石灰,蝎子剌等至少有五十二种浸泡了三百六十四天的各种暗器。 三人用剑组成阵,从三个方向而剌。 子午想要避开这一击,除非往上跳,而上面则又被另一人撒了一张铁网。 这样的阵,似乎演变了千百次,就等这一回。 暗器却遇上了气墙,纷纷掉落。 三人的剑前一影一闪,已经没了人,脚下一发麻,低头一看,脚已经没了。 只有鬼影子才这么快。 那撒网的一人,网住了同门的六只断脚,不由得大哭起来,他从来没见过如此惨烈的事。 打暗器的却不罢手,两人冲上前,像两头发疯的牛。 牛在老虎面前,或许也就是发发牛脾气而已。 子午的刀一挥,一股刀气如巨浪般涌了出去。 “不好——” 二人左右相撤,仍然被刀气扫中,身体瞬间被撕裂,在空中像气球被剌破一样。 撒网之人正要站起来,天上突然掉下了一些内脏,砸在了脸上,擦干一看,六个兄弟就剩下他一人,不由得再次痛哭,哭得很伤心,这可是生活了不少年的兄弟,就这么没有了,还死得这么惨,他一边哭,一边收拾着兄弟们的内脏和残肢。 子午收起刀,环视了四周,眼光如箭。 射得不少人生疼。 没有谁敢去抢子午刀,果然是绝世神器,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些人就不信子午不睡觉,等他睡着了,可以用一万种方法让他死,然后再抢那把刀。 显然,这些人认定这把刀就是子午刀。 一名伙计跑着进了棺材铺。 “掌柜,来生意了,那边,那边死人了。” “慢点说,死多少人了?” “好多,我亲眼看到的,一个拿着子午刀的人,杀了很多人。” “子午刀,你没看错吧?” “没看错,就是子午刀,可厉害了,掌柜的,咱们快去看看,晚了生意就让别人抢了。” “好,咱们去看看。” 棺材铺的掌柜和伙计来到现场,只见一人在地上坐着哭。 “老天爷,你怎么不睁睁眼啊,我这些兄弟,死得这么惨,你也不帮帮忙。” 掌柜上前道:“人死不能复生,大兄弟,还是把你的兄弟们安葬了吧,咱铺子里的棺材便宜,还包挖坑,你死这么多兄弟,肯定很伤心,这些事就让我们帮你办了。” 那人顿时不哭了:“收费怎么样?” 掌柜拿出小盘算,麻利地拨了几下子道:“七个人,七十两银子怎么样?” 那人指着“天罡地煞”道:“那两个不是我的兄弟,我的兄弟只有五个,二十两银子,要上好的棺材,一口价。” 掌柜道:“二十两,我说大兄弟,这可是五个,还这么乱,得花时间来拼,你这二十两银子,只够买棺材的,还得请阴阳先生,还得请人挖坑,这前后得半天时间吧,一口棺材得八个人抬,光抬棺材就要四十人,这样,再加十两如何?” 最后,二十五两,五口棺材,包阴阳先生,包安葬。 而“天罡地煞”则被巡视的士兵,扔进了马车,拖到一处山谷里喂了野狗。 路人们不由得谈论了起来。 “这人也太厉害了,恐怕连太平侯都不是他的对手,这一次比武,太平侯怕是坐不了第一的宝座。” “子午刀出,毁天灭地,难怪这么多人要抢这把刀,真是天下第一神器。” “天下第一,言过其实了吧,别忘了还有追心锁,只有学了玄女剑法,才能天下第一。” “那得找到子午和咸鱼两把刀才行。” “看来,太平府又要生是非了。” 第450章 咸鱼何在,猛夫还乡寻巧娘 太平府的繁华,让这个叫子午的神秘刀客惊讶了。 而子午一出手就杀死七人,也让江湖人惊讶。 武人巷传得沸沸扬扬,子午刀现,必掀江湖风暴,各门各派警惕万分,誓夺此刀。 子午一步入太平府的地界,便有人禀报了林大官人,于是子午被请到了酒楼。 “这位兄弟,是第一次来太平府吧,听说你杀了七个人?” “是他们先动手。” “这个,我听棺材店的掌柜说了,不怪你,可你一来就成了大名人,往后怕是是非不断,我乃这太平府武人巷的主事,但凡在太平府的江湖恩怨,都得经我之手,如今你与这两大门派结下了仇,有何打算?” “既然是主事爷,那就全听安排。” “你当真拿是子午刀?” “什么子午刀,在下子午,乃此地马甲村人,祖父是位教书先生,取了此名。” “你拿的不是子午刀?” “官爷把我说懵了,我叫子午,我这刀,跟随我多年。” “那你从何处来?” “八岁那年随叔叔出海,船被冲到一处,呆了些年头,拜了师,与仇家打斗时废了左手,到了这年龄,便想回家看看,没想到,这马甲村也不见了。” “早不见了,连年战乱,这南城附近的村庄也都没了人。” “那巧娘呢?” “什么巧娘,你的相好?” “邻家的姑娘,名字叫巧娘。” “这个就不知道了,要找户部的人查,不过,我女婿是侍郎,让他帮帮你,定能查出来。” “大人方才何意,难道他们认为我手中之刀是子午刀,就因我叫子午?” “想必是这样,你可惹了大祸,既然不是子午刀,如你信我,就把此刀交由我,要不然你会惹来杀知之祸。” “倒不怕有人来找麻烦。” “现在各大门派蠢蠢欲动,都想抢你的刀,纵然厉害,你能敌多少人,这可是成百上千的,兄弟,江湖上的恩怨,到了这太平府上,可不能随意,听我一句劝,把刀交出来,平了这恩怨吧。” “行,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要找到巧娘。” “好,我帮你找。” 林大官人将子午安置在酒楼中,叮嘱不要出门,带着子午的圆月弯刀来到了武人巷,让手下张贴了告示,称子午手中之刀不是子午刀,并悬于武人巷供人观赏,与子午的事非,也就此落幕——至少,在太平府内,无人再找子午麻烦。 户部登记的巧娘,有二十余位,大多是南城搬迁而来,也有外城人,而最有名的一位,当数不夜坊的当红小花,长得小巧玲珑,大有西施之美,被称为“南城西施”。青楼又数不夜坊最有名,银子自然也收得最高。 既然是还乡寻亲,林大官人便上了心,毕竟子午这样武功的人不多,能为其所用更好,如果不能,招募在太平府也算是立了功,于是就带着子午到不夜坊。 老鸨见到林大官人,急忙迎到客厅,叫人端来糕点茶水,见跟着一位残废之人,难道有些怪异。 “今儿是什么风,把林大官人给吹来了?” “听说你这有一位叫巧娘的姑娘,特来看看。” “找巧娘啊,哪用得着大官人亲自前来,让人来说一声,便送到府上去,这太平府的江湖事,都归大官人管,巴结都来不及,你等着啊,我这就去叫她来。” “慢,你这巧娘,可是马甲村人?” “是什么地方的人我就不知道了,咱也不问,总之,这位姑娘可是人见人爱的,大官人见了,要是看得上,那就领了去。” “你误会了,不是我找她,是这位兄弟找她。” “哟,这位贵客又是何方神圣?” “在下子午。” 子午自报名号。 老鸨一听,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真是怕什么什么就来,太平府传得很凶,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子午,是个魔头,她害怕极了,但又有林大官人撑腰,便担忧地问:“你找巧娘作甚?” 子午道:“我与她是幼时好友,我向她保证过,长大了一定会娶她。” “你等着,我这就去叫巧娘来,看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位。”老鸨恐慌着,有气无力地出了大厅。 巧娘刚起床,这个时候往往都没有客人,她要和姐妹们出去散散心,顺便招揽一些客人。 “哎哟我的小祖宗,有麻烦了。” “妈妈,什么事,看把你吓成这样。” “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来了。” “谁啊?” “就是传说的子午刀啊,现在就在在厅里,找你呢。” “找我,找我作甚?” “我哪知道啊,说是你幼时的好友,对了,你不会是马甲村人吧?” “妈妈怎么知道我是马甲村人,我从未对人提起。” “坏事了。” 要是林大官人找巧娘,老鸨还不得捡了个大宝贝,林家富可敌国,赎身的银子能少给,但江湖中的这位魔头找巧娘,能有什么好事,还不是青竹梅马,寻着相好来了,说带走就带走,这要是不依,手起刀落,还不是杀人如麻。 巧娘想了想,还真有这么位邻居,不过事隔多年,她记忆中的子午,已经葬身海中,怎么又活了回来。这姑娘,艺高人胆大,什么江湖人没见过,倒也不像老鸨那般害怕,走在前来,来到了大厅。 子午上前,看着有些面熟,喜道:“巧娘,真是你啊?” 巧娘也认出了子午,尴尬道:“你没死啊?” 见人找到了,林大官人开心道:“总算是找到了,既然如此,那你们就找个地方说说话吧?” 巧娘道:“既然是来找我的,就到我房中说话吧。” 看着这二人离开,老鸨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大官人,这巧娘可是咱这里的摇钱树,你看——” “放心,子午要把巧娘带走,少不了你的好处。” “哎哟喂,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往后还得大官人照看着呢。” “问清楚了吗,这姑娘是马甲村的?” “问清楚了,就是这地的。” “这样,一会他要带这姑娘走,可别拦着,你到府上来取银子就是。” “行行行,可是——” “怎么,不愿意?” “不是啊,这也得姑娘愿意不是?” “嗯,也对,咱又不是抢人的土匪。” “瞧大官人这话,你现在是官爷,谁敢不听你的话。” “我只管武人巷,青楼的事,不归我管。” “大官人这话生分了,你要不管,哪有咱们的活路,你放心,只要巧娘愿意,我这没什么话说。” “那就好。” 第451章 怒训公子,青楼蒙难重金难 二人进了屋,巧娘关了门,略有羞涩,毕竟这青楼之女,可不是什么好名声,见到了幼时的伙伴,自然也想起了玩过家家的场景,面前这位午哥,虽未打理边副,也遮不住他英俊的脸庞,只是断了一条手,恐怕做什么也不方便。青楼子女,见多识广,只认客人腰包里的银子,哪认什么情义。 “午哥,这些年你都上哪去了,你这手怎么了?” “说来话长,我随叔父出海打渔,被大浪冲了几天几夜,到了岸边,却不是这儿,是一个小岛,后来又上了一条东行的商船,到了中原,途中叔父染疾而亡,我被人收留,后来拜了师,我这手,便是仇家所伤。” “听说你杀了七个人,真的假的?” “这个倒是真的,是他们先动的手。” “你们这些跑江湖的,打打杀杀,难道就不能坐下来好好的谈谈,你杀了他们,他们的家人就不来找你麻烦了?” “不怕,你放心,不会连累你的,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在这谋个差事,以后,也不再打打杀杀了。” “你和林大官人一起来,想必与他交好,现在这太平府坊间的事,都由林大官人管,跟着他,还愁什么吃喝。” “我可不是白吃白喝的人,要不你给这的掌柜说说,我在这找个事做,也好照顾照顾你。” “别,这可是青楼。” “青楼怎么了,你能在这,我为啥不能在这?” “午哥,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青楼不干净,我也不干净。” “你哪不干净了?” “哪都不干净,你来找我是好事,可我已经坠落红尘,成了这卖身之女,怕是要辜负你了。” “我还说要娶你为妻呢,这些年来,我一直就没忘记你,难道你忘记了,当初我答应你的,长大了一定会娶你。” “小孩子说的话你也当真了,那时候咱们都小,自然也不懂这世间的恩爱,既然你回来了,那也是我的亲人,要是看上了谁家的姑娘,手头上没彩头,我给你出。” “不是——” 子午是真的傻了,这一回来,马甲村没了,连巧娘也变了。 要说这些年闯荡江湖,这子午还真没进过青楼,自然不知道这里面的姑娘是做啥的,现在这巧娘明说了,他还是不死心,毕竟这初恋是最美好的,现在亲人没了,唯一的希望就是巧娘。 “午哥,要不先这样,你随大官人先回去,咱们以后有的是时间,我慢慢给你解释。” “行,我不怪你,我等你。” 人痴情起来,那就是地老天荒。 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巧娘就是个戏子,虽记得邻居的情分,却不记得那许下的诺言。 子午拉开门就要出去,一脸愤怒的脸险些撞上了他,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巧娘见状,急忙道:“哎哟,范公子,你怎么来了?” 范公子一脸敌意,蔑视道:“这是何人啊?” 巧娘道:“这是幼时的邻居,从外面回来,特意来看我,范公子不要误会。” 范公子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个残废,这人也见了,该走了吧,在这跟木头似的。” 子午道:“你这有眼无珠的狗东西,说谁是残废?” 不作不会死。 这范公子何人,乃太平府刑部侍郎范进三子,从小娇生惯养,可是位豪横的主,大小青楼通吃,挥金如土,方圆百里无人敢惹,老子是官,儿子是虎。这段时间,范公子迷上了巧娘,包了一个月,不允许她房间进任何男人,正计划着赎身,倒好,来了个什么狗屁发小。 “妈的,敢骂我,不知死活的东西,来人,给我拖出去好生教训,让他识些斤两。” 巧娘赶紧上前阻挡:“范公子,他不会说话,你就大人有大量,和他计较什么,来来来,我给你倒茶赔罪,午哥,还不快走。” 范公子一推,将巧娘推倒,骂道:“贱人,滚一边去,老子从小到大,还没被人骂过,今儿非得剥了他的皮不可。” 门外的仆人听得公子召唤,冲进屋就要打人,眼前还没看清楚,便被扔下了楼,这范公子张牙舞爪,被一拳打下了楼,掉在一张桌上,桌便断了面和腿,范公子惊恐地睁着眼睛,挣扎着要跑,却是断了腰,努力地爬着,像条丧家犬一样。 子午就要下楼教训人,被巧娘拦住。 “午哥,你惹祸了。” “什么祸不祸,骂我就是了,他这般欺辱你,我可看不下去。” “哎呀,那也用不着动手打人啊,他爹可是刑部侍郎。” “当官的啊,那也不能横着走路不是,总是要讲道理的。” “你快跑吧,等人来了,你就跑不了了。” “你放心,此事不会连累于你,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说罢,便出了屋,正要下楼,被林大官人拦住。 “你打人了?” “一不知好歹的家伙,闯到巧娘屋中打巧娘,还要打我,也太不经打了,被我一拳打下了楼,我这就下去给他点颜色看看。” 老鸨一听是范公子,双眼翻白,晕了过去。 下了楼,林大官人见范公子朝门外爬,便道:“你是何人?” 范公子道:“林大官人,救命啊,我是范进之子范小天啊,快挡住那凶神。” 林大官人站起来,挡住了子午,将其拽出大门,拖到无人之处。 “你闯大祸了,赶紧走,别再回来了。” “明明是他先动口先动手,凭什么我要走?” “他爹是刑部侍郎,你惹不起的,这范小天更是个恶霸,太平府无人不怕。” “恶霸,那好,今儿我就除了这恶霸,为民除害。” “到底是跑江湖的,命不值钱,你死了没事,我和巧娘就有事了,今儿要不是带着你来,我能有这一出吗,你也是个讲义气之人,听我一句劝,赶紧走,别再回来了。” “成,那巧娘怎么办?” “有我在,保她没事。” 林大官人知道,以子午的个性,范家来十个人,他会杀十个人,到时候如何收场。 看着子午离开,林大官人又回到不夜坊,叫人把范小天抬回范府,又向老鸨交待了几句,骑着马奔向太平府衙,这件事太大了,他得找女婿商量。 果然,范家派出了几十人,满大街的寻找打人凶手。 第452章 范进降职,受诱叛变妄称王 打狗得看主人。 范小天虽然豪横,但也不至于强抢民女伤害无辜,不过喜欢青楼之女,花了万金,却落得如此下场。 郎中看过后摇了摇头:“三公子恐怕是站不起来了。” 这一拳,把范小天打下二楼,腰撞在桌子上,断了。 范夫人一听,倒在床前痛哭,一边哭一边闹:“我儿啊,你怎么就成这样了,方才出门还好好的,这是遇上了什么恶神,如此加害于你,你要好不了,娘也不想活了……” 范进出了房,挥手叫来仆人。 “是谁下的手?” “回老爷的话,是一个叫子午的人。” “是谁家的公子?” “昨儿才回来的,是个江湖中人。” “他和天儿有仇?” “没有,天少爷去找巧娘,看见这厮在房里,就说了句话,那厮一拳打在天少爷前胸,打下了二楼,那王三,也被打断了腿。” “如此恶人,敢在太平府犯事,没王法了?” “林大官人也在,幸亏他阻挡,要不然天少爷就没命了。” “这青楼就是是非之地,我说了多少次了,天儿就是不听,现在出事了吧,给我把这叫子午的找出来,对了,请林大官人来一趟。” 主孝听闻了此事,认为错不在子午,而范家一向仗着权势横行乡里,让百姓苦不堪言,刚好又遇上梅问天在工部议事,就将此事原由禀报。 “大公子,这子午刀传得沸沸扬扬,偏偏马甲村又回来个子午,还是个独臂刀客,这事没这么简单,他半招杀七人,武功十分了得,此人若是乱事者,哪有范家公子的活命,定是受了欺压,忍不住动了手,各部官员对范大人颇有微辞,但梅范两家是世交,无人敢提,今儿臣下斗胆说一说,也不是替这子午说公道话,江湖有江湖的规矩,这太平府也有太平府的法令,请大公子明察。” “范小天,这小子胡作非为,我忍他很久了,既然林大官人亲眼所见,这范家岂能只手遮天,太平府的江湖是非,一向是林大官人来管,这事就交他处置。” “岳父官微人薄,怕是不可担此大任,臣下担心,范家会背地里下手。” “言之有理,那就由总管府来管吧。” 林大官人被请进范府时,总管府的大夫梅玉江,已经差人到武人巷和不夜坊查明事由,而范进还在为儿子的事想尽办法,一心想拿下子午报仇。 “大官人,今儿多亏你出手相救,要不然小儿性命不保,救命之恩,无以回报,这尊玉佛,请收下为谢。” “范大人,你这不是折煞小人吗,这也怪我,要不是我带子午去找巧娘,也不会出这事,范大人,你一向公正严明,这件事,还请不要相信一面之词。” “是吗,小儿被打,难道还不能发声?” “小人不是这个意思,青楼之争,于大人颜面有损,还望大人三思而后行。” “唉,小儿此生,怕是只能以床为伴了,下手之人,也太恨了,既然这子午与林大官人有干系,那也作罢。” “范大人误会了,我与这子午并不相识,昨儿他在官道上杀了七人,报到武人巷,原是江湖仇杀,子午只为寻得儿时之友,打听到正是那青楼的巧娘,二人刚好相认,谁知道范公子闯进了屋,对其一番臭骂,才遭此横祸。” “小儿口上无德,也不至招杀身之祸,既然林大官人主持武人巷之事,那这事怎么办?” “范大人,这并非小人职权范围,你乃刑部主事,可依法而办。” “好。” 范家人冲进不夜坊,见人就打,见人就抓,把老鸨和巧娘一干人等,五花大绑,正要押送到范府审理,不料又来了一帮人,要带人回去问话,范家平日里没少欺负百姓,今儿三少爷受了伤,老爷又有所交待,一言不和大打出手。 谁知道,大水冲了龙王庙,范家人这次打的,是总管府梅玉江的手下。 “大人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家丁本来打赢了,但巡视的士兵前来,又帮了后来之人,一番打闹之后,所有人都被带回了总管府,而几名牵马的家丁,则跑回范府通报。 范进受了林大官人的气,正想着如何借机收拾曾孝,见下人来报,喝道:“又出了什么事?” 家丁道:“我们到不夜坊抓人,突然来了帮人,起了冲突,谁曾想,是总管府上的人。” “啊——” 范进急忙穿戴,十万火急地出门去总管府。 总管府灯火通明,范家的家丁被捆绑在广场上的木柱上,狼狈不堪。 太岁头上动土,不要命了。 范进径直来到了大堂,这是平时里各方大员前来议事的地方,总管府凌驾于各部之上,太平侯不在时,梅玉江那是坐在堂上主位的。此时,堂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总管府各门的主事,而梅玉江身边,则站着梅大人子。见此,范进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水,急忙上前行礼道:“见过梅大夫,见过大公子。” “来得正好。”梅玉江道:“范进,你纵容子女行凶,现已接到数十人弹劾,人证物证都在,今日又在不夜坊闹事,还打伤总管府的官史,侯爷念及旧情,且不追究过往之事,但今日家丁不教,以上犯上,罪不可恕,侯爷有旨,降你为执事,将功补过。” 一日间,从刑部侍郎降到执事,掉了几大级。 范进回到府上,似乎老了许多,儿子受伤,官职被降,全因这子午,心中之恨难平。 “老爷,有北城的客人求见。” “见什么见,没见我烦着吗?” “北城的贵客说,可以帮老爷找到子午。” “是吗,那快请。” 不一会,一绝色女子来到范府书房,身边跟了几名侍从。 “奴家北城快活坊坊主谢九娘,拜见范大人。” “原来是北城的贵客,不必多礼,请上座。” “范大人请。” “不知谢坊主前来何事?” “闻得范公子今日被一叫子午的人所伤,特来相助。” “谢坊主乃北城人,又怎管得了南城事,实不相瞒,今日总管大夫大怒,已降我为执事。” “大人忠心于梅家,怎落得如此下场?” “一言难尽啊,如今梅玉楼轻信外人,也不相信我们这些世交,今儿还说看在老脸上,不问罪于我,哪有什么天理,小儿断了腰,受人欺压,还不敢声张。” “范大人放心,只要范大人与快活坊合作,替范公子报仇之事,交在我身上。” “真的吗,只要能替小儿报仇,叫我做什么都行,不过,如这太平府没了侯爷,我可是要继位的。” “那是当然,这南城,谁还比范大人更合适当太平侯。” 第453章 寻欢作乐,千手神功惊九娘 快活坊到了武人巷。 这一次武林盛会,网络了四城大帮小派,除了官家发的帖子,自行前来的,费用自理,这快活坊属于不请自来,自是不能住在驿站,一行人住进了林家酒楼。而谢九娘一来,便拿下了范进,使之成为奴隶,有了这个内应,在太平府行事自然简易得多,很快就拿到了出度这次盛会的名册。 除了各门各派,西城的公主独孤雪,东王梁子羽,也都会前来捧场。 西城琼花盛会再现,却没了紫衣门,突然崛起的快活坊,自然不会放过天伺良机,一举成名,方可实现九指的君王之梦。 这一年,快活坊选出了十二使者,分别是子不离,丑寻欢,寅打更,卯天明,辰不归,巳惊蛇,午三寸,未才人,申公驾,酉定神,戌梦公,亥休明,这十二人除子不离外,其他都是靠晋升而来,而子不离自成为谢九娘的姘夫后,打理坊中之事,忠心不二,这一次谢九娘来参加南城之会,子不离留守北城,领头的则是排在第二位的丑寻欢。 寻欢作乐,这位快活坊的第二位长者,最大的喜好就是女色,为了满足他的需求,谢九娘特色安排了四名侍女同行伺候,住下后,丑寻欢迫不急待地逛了太平坊的青楼,可惜那位巧娘因子午之事受了牵连,被请到了林府,不然丑寻欢定会光顾。 “可惜可惜,听闻这子午半招杀七人,今生不能与此人一斗,枉为英雄。” 搂着美女,丑寻欢自然不忘名利和次行目的。 谢九娘道:“老二,听说这楼里还住着一位高人,自称是明月先生,你去会一会?” 丑寻欢道:“遵命。” 太平府最大的酒楼,当楼林家酒楼,前面主楼是吃饭的地方,后面的多重小楼则是住房,为了方便一些达官贵人,小楼又分大院了小院,大院可住四五十人,小院则住十余人,院越小,价格越贵,享受的服务自然也周到。 快活坊住在天字二号院,属于大院,有房四十八间,离小院有百步。 明月先生负责此次比武大会的兵器排名,自然是受人崇敬,不知有多少江湖门派想与之接近,投其所好,能够列入兵器榜名垂千史,然,小院重兵把守,左膀右臂又厉害,除了官家的人,江湖中人不可接近。 丑寻欢得了令,推窗而出,在房顶上几个纵身,便跃出了大院,身轻如燕,掠到小院之地,寻到了地字十二号院,蹲在房顶察看着,等待着机会进入。 地字号小院,共有十二座,最末的一座,住着的便是明月先生,门口有官兵把守,挂着一块谢客牌:“闲人免进。” 艺高人胆大,丑寻欢见守卫森严,内部防范却很松动,便拿出一块黑布蒙住半张脸,纵身跃下,想到正房一探究竟,人还在空中,便觉一股劲道由正房袭击而来,不由得出掌相迎,两股力道相撞,丑寻欢被掀起几丈高,幸好内力深厚,要是直接对掌,恐怕早就经脉寸断。自知斤两,丑寻欢一个纵身,借着屋顶,弹射离开。 “区区小贼,也敢冒犯。” 房内,明月先生的奶娘玉千手站在窗户前,一脸蔑视。 陆离笑道:“中原武林能与南海神尼打上十招的人,恐怕不会超过十人,这快活坊的人,也不过些牛鬼神蛇,哪是你的对手,看这身形,定是快活坊长才者中排名第二位的丑寻难,据说此人是昆仑派弟子,因调戏良家妇女被逐出师门,经你这一掌,恐怕日后都不敢再来了。” 玉千手道:“师兄你就别取笑我了,要论功夫,我可不及你,此番论武,倒也可以看看这四城之地,有无你的对手,听闻这独孤雪的八卦剑甚是厉害,莫要被她夺了剑圣的名头。” 陆离道:“你我隐姓埋名多年,只图清静的日子,这江湖上的是非,早就看透了,如是能助小姐谱这兵器榜,将来后人提起,也算是你我有一份功劳在里边,咱们都老了,也应该退出江湖了。” 玉千手道:“一日在江湖,便是江湖人,你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仍是要比试,方才要不是我出手快,恐怕你已经要了他的小命。” 陆离道:“知我者,南海观音矣。” 二人有说有笑,推房门走出大厅。 不远入,丑寻欢看得真切,急忙回去禀报。 “什么,你说这明月先生的左右,是中原一等一的高手?” “可不是,虽然远,我这耳朵还能听得一二,又见到了人,这不是南海神尼和剑圣是谁,要是这二人在,谁还敢称雄。” “有这么厉害?” “坊主,这么说吧,这梅玉楼算是厉害了吧,可在这两位老人家的面前,不过就是小角色,他们的功夫,恐怕只有少林武当的掌门,还可以接上百招。” “这种高人,怎么来了南城,还有,这明月先生到底是什么人,能有这样的人为仆?” “属下还在查,不过,以后咱们还是离这些人远一些,今儿捡回了一条命,得好好珍惜,这偷鸡摸狗的活,往后我可不干了,这要人命啊。” “瞧你说得那么恐怖,有机会,我倒想会会这个明月先生。” “坊主,说句你不喜欢听的话,中原来的人,只要提到南海神尼和剑圣这称号,也都躲得远远的,咱们还是小心为妙,别去得罪他们,不然没什么好果子吃。” “知道了,瞧你猴急的样子,就只知道女人,我可告诉你,当心身子被掏空,这女人就像一块地,可让十头牛来耕,这男人就是牛,这地啊,能活活的把牛累死。” “今朝有女今朝乐,不知美色焉快活,放心吧,正事误不了。” 看着丑寻欢离开,谢九娘放心不下,又叫来寅打更。 “你也是中原来的,老二所说的,可是真的?” “属下在门外听得清楚,二哥说的话是真的,这二人我虽然没见过,但名声已响遍中原,是白道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不过,早在十多年前就没了他们的消息,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太平府。” “我看那明月先生也不简单,不像是个老人,倒像个年轻姑娘。” “南海神尼精通易容术,前有古琴列英雄榜,后有明月谱兵器榜,说不定两才明所牵连。” “如你与这二人对招,胜算如何?” “坊主就别开玩笑了,二哥一招就败,我定接不下半招。” “世上还有这样的人物?” “中原之大,高人之多,岂是两个,正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得了,别给我说这些大道理,你给我盯着老二,别去沾花若草,免生枝节。” “遵命。” 第454章 拳震太平,榜上有名独臂刀 子午怕连累林大官人和巧娘,也就出了太平府,准备在南城找个地方住下,待事情平复后再找巧娘,住了两天,就听说范进被降职,心里放不下巧娘,就又来到了太平府,却未到武人巷,而是投宿到林家酒楼边上的小客栈里。 夜里,子午溜进了不夜坊,找老鸨询问巧娘的情况。 “哎哟,你这死鬼,怎么还敢来,不是走了吗?” “我怕巧娘出事,没走,在南城呆了两天,听说范家被降职了,这才回来的。” “范大人虽然降职,与梅家也是世交,复职也就是一两句话的事,范家的家丁在此闹事,打了总管府的人,太平侯面上过不去,也就是随便那么一罚,往后复了职,还不得追究此事,我说小祖宗,你就不能消停消停,真要是为巧娘好,你就远走高飞,别来找她了,现在范家公子断了腰,范府放出了话,谁要是杀了你,就给一千两银子。” “我这人头,才值一千两,也太便宜了吧。” “算我倒霉,这有五十两银子,当作是盘缠,你快些走吧,让人看见你在这,我又要倒霉了。” “行,我马上走,巧娘在哪?” “林大官人好心,接她到府中躲避去了,要是在这,早就给范家人抓了去,我这摇钱树,就给你这小子给坏了,算我上辈子欠你的,以后别来了,行不行?” “行行行,那银子我收下了,以后也不来了。” 出了青楼,子午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范进不是被降职了吗,怎么还悬赏要自己的人头,有什么恩怨,到武人巷解决不就行了吗,费那么多事干嘛。当然,子午也没那么傻,范家有地位,不想牵扯江湖,不过是想借他人之手而已,但这些事牵连了林大官人和巧娘,他放心不下,决定留下来看看,万一范家要对这二人不利,就找范家麻烦。 大街的人很多,走着走着,子午便撞上了一人,便赔礼道:“多有得罪。”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形意门的门主鄢鬼七,早听说子午这个人了,但没见过,被撞了也算了,江湖人嘛,也就还礼道:“在下形意门鄢鬼七,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原来是鄢掌门,在下子午,幸会幸会。” 不报名号则罢,这一报名号,把鄢鬼七给吓了一跳,兴奋道:“早闻兄弟大名,今日相见,亦是有缘,我请兄弟喝一杯如何?” 子午正在郁闷之中,见一江湖掌门,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坏人,也就乐意交往:“正好无事,这顿我请鄢掌门。” 本来,两个江湖中人在街道上相遇,然后相约去酒楼吃顿饭,也就是正常人干的事,但这子午不是常人,那是半招就杀了七人的高手,手中的子午刀更是世人想取的神器,尽管武人巷已经证实此刀不是子午刀,但子午的名头响,不是也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杀了子午出名。 范府的人更想要子午的命。 二人来到一家小酒楼,要了酒菜,敞开胸怀喝起酒来。 一穿有绣女长衫的中年男子走上前道:“谁是子午?” 子午道:“我是,你是何人,有何贵干?” 长衫男道:“戌梦公,前来讨教。” 南城没这号人物,太平府更没这号角色,武人巷当中,鄢鬼七也算是有头有脸的,这酒没喝两杯,就来了个人找茬,便站起来道:“没见我们在吃饭吗,要打,到武人巷打去。” 话一落,那戌梦公已经出了手,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铁扇,瞬间就打在了鄢鬼七的脑袋上,幸亏鄢鬼七躲得快,却还是被扫中,额头上顿时肿了一大块。 见友人受欺负,子午坐不住了,站起来道:“打就打,到外面去。” 一听有人要决斗,食客们便相涌而出。 子午与鄢鬼七出了门。 “兄弟,你当心点,这家伙手可狠了。” “没事,他打你一个包,我定打两个包,要不怎么替你出气。” “我看他是为你而来,我这包的气好消,莫是什么大仇,你得罪了范家,怕是范家人请来的。” “我看也像。” 戌梦公的确是范家人请来的,谢九娘收买了范进,范进想为儿子报仇,谢九娘便命手下人找子午,正好被戌梦公撞见。 江湖上的打斗,说打就打,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何况太平府有数百门派,打架也就司空见惯。 戌梦公使扇,在长者中排第十一位,功夫虽不及丑寻欢,但这扇可不是简单的兵器,正所谓一寸短一寸险,扇中又有机关,装有细小银针,一次能打十二根,可连发十次。 子午拉开了架式,独臂迎战。 戌梦公挥扇而攻,快如闪电,直取子午命门,眼前一晃,人已消失,后背却中了一拳,这一拳,打得他腹中翻江倒海,站立不稳,如一醉汉般冲向人群。 好在,亥休明也在附近,听得热闹,见是同门,上前一扶,一把飞刀扔了出去。 “兄弟小心。” 鄢鬼七惊叫起来。 看客们也纷纷跑开,生怕被暗器打中。 子午如一缕云雾,瞬间飘移,躲过了飞刀。 亥休明还要上前,被戌梦公拖住道:“走,咱们不是他的对手。” 有人认出了戌梦公和亥休明,便道:“这快活坊的人不过如此嘛,一招都接不住,还敢来南城?” “这就是子午吧,真厉害,半招杀了七个人的子午,大家快来看啊。” 有人惊喜地发现了这个没拿刀的独臂侠。 鄢鬼七道:“兄弟,人红是非多,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子午道:“好,这酒也没喝得尽兴,咱们换个地方。” 二人来到一偏僻的小酒馆,要了卤牛肉和酒。 “哎呀,今日能与兄弟相识,真是快哉,来来来,今日不醉不归。” “以后我就叫你鄢大哥,你在武人巷,可认识林大官人?” “认识,咋不认识,我可是第一个进武人巷的,平时里有事,林大官人都是与我商量的,早听林大官人提起兄弟了,没想到这么认识。” “唉,说来惭愧,今日让鄢大哥受了伤,万分过意不去。” “说什么呢,这点小伤不碍事,我说兄弟,你这功夫哪学的,之前他们说你半招杀七人,我还疑问呢,今儿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往后你也教教我。” “其实也没什么,也就是静中而动,慢中而快。” “是吗,听你说得这么简单,来来来,喝酒喝酒。” 第455章 突患异疾,玉楼不敌岁春风 独臂刀客子午出名了。 一个人出了名,好事坏事铺天盖地而来。 如果说南海神尼和剑圣的出现让快活坊面临着一番困扰,那独臂刀打败门下两名高手,让快活坊颜面无存,也就成了死对头,而快活坊网络天下高手,明的不行暗的行,各种阴谋诡计不比紫衣门差,总有一天会除掉子午这个心头大患。 赌坊的赔率发生了变化,独孤雪排到了第一位,子午排第二位,梅玉楼则拿到了探花的位置。如此一来,对梅玉楼的江湖地位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好在曾孝有所准备,让林大官人帮助了子午,也就把子午拉拢了过来。 武林盛会定在了正月十五,一个充满了欣喜和欲望的日子。 四城武林将在这一天一决高下,产生兵器榜。 梅玉楼也会借此机会彰显实力,让东北南三城王畏惧或称臣。 太平府的腊月,飘起了雪花,一日接着一日。 商道不得不停工,人们围在火炉边上,议论着江湖中事,等待着盛大的日子。 赌坊的生意越来越好。 梅剑山庄里,却迎来史上最不幸的事。 梅玉楼卧床不起。 这场病来得太突然,也来得太不是时候。 府医们措手无策,诊断不出什么病,甚至有人认为梅玉楼装的。 梅家乱作一团。 梅玉楼是在忙完武林盛会的宾客名单后,感觉有些疲惫,便回到梅剑山庄休息,没想到一睡就是几天,每日昏昏沉沉,四肢无力,像中了软骨散一般,好在还能说话,能主理太平府上的一些简单的事务。 病不能外传,府医都被软禁在梅剑山庄,庄上的人更是守口如瓶,谢绝来客,太平府的事由梅玉江打理,军队则由梅问天统领。 一连几日不见太平侯,眼看就要到年关,工人的工钱得结,曾孝找了总管府大夫,却没有音信,便到庄上未见太平侯,梅问天将之迎到书房。 “大公子,今天都腊月初十了,再有二十天就过年了,再不发工钱,工人们怕要闹事。” “这一次要发多少银子?” “材料不算,总共是三百六十五万七千银子。” “三百多万两,库房一时也拿不出来这么多,林大官人那能凑凑吗?” “五十万两还能凑,这么多怕是凑不齐。” “拖十日能行吗?” “十日?” “我差人到西城借银,这么多银子要运,至少得十日,要不就先发一部分,拖到十日。” “这样吧,发十分之一的工钱,余后的过年后来取,缓解一下咱们的开支,要过年了,官员们也得发点银子过年,要不然忙碌了一年,买年货的钱都没有。” “你与林大官人说说,借五十万两来发给官员,这人心得买,西城的银子年前就到,不会拖他太久。” “这个倒没事,不过,得由总管府打个借据。” “行,你去安排,我通知总管府。” “那侯爷何时理政?” “父亲正为武林大会闭关,到时候少不了一番恶战,堂上的事,有劳大人操持。” “大公子放心,下官一定意竭尽全力。” “父亲闭关之事,还望大人保密。” “绝不透露半分。” 送走曾孝,梅问天叫来梅长顺。 “长顺叔,怕是要劳烦你去一趟西城,把香玲叫回来。” “庄主身体如何,有好转吗?” “已经几天了,还是老样子,这一次,梅家怕是要飞来横祸了。” “大公子别怕,有什么事,大家一起担,可有口信带给大小姐吗?” “现在库中无银,年关要五百余万两支配,你这次去,一是借银,二是催促商道修建之事,无论如何,要让香玲回来。” “好,我这就出发。” 梅长顺一人一马,出了梅剑山庄,朝西飞驰而去,马蹄掀起雪花,荡起一团又一团的气雾。 明月先生和玉千手站在阁楼上,看着官道上奔跑的马,有所感悟。 “修建商道,耗费不少财力,梅家虽富可敌国,但要养活这十万劳工,却相当不易,这梅长顺向西而行,定是奉命到西城借银子去了。” “小姐高见,工部侍郎前脚进庄,梅家人后脚出门,定是为银子所恼,只是近几日都不见梅玉楼身影,官员们私下有议论,怕梅玉楼出什么事。” “好不容易封了侯爷,又大修商道,梅玉楼雄才伟略,城王们望尘莫及,要不是他顾及名声,恐怕早就当了南城之王,一但通了商道,西南二城相连,恐怕南城王会自行退位,梅玉楼要是想一统四城,用不了三年。” “此才百年不遇,不知功夫如何。” “古琴先生的英雄榜,将之列为第二,剑法出众,又得宜于少林,竹云天的师父也是中原高手,人称玉树老人,家师曾说,此人功夫深不可测,我怀疑梅玉楼的功夫,与竹云天师出同门。” “那这子午又是何门何派?” “中原武林,还没这号人物,不过这子午刀近年来闹得沸沸扬扬,也不知真假。” “子午咸月,得一可得天下,这恐怕也是江湖中的谣言罢了。” “是啊,兵器再好,没有深厚的功力也驾驭不了。” “奶娘认为,这子午咸月,不可排第一位?” “追心锁出,人命归西,这天底下再也没有什么武器,能挡追心锁一击。” “此器尚在玉娇凤手里,她武功平平,却能杀英雄榜上之人,如这次她能来参加武林大会,这第一位非她莫属。” “这一次,她怕是来不了了。” “怕被四城讨伐?” “是啊,紫衣门结怨太多,又被关氏制衡,冯画叛变之后,亲王府的势力大不如前,这可不像两年前的琼花大会。” “这玉娇凤也怪可怜的,要不是进了亲王府,她定继承这暗器的神功之手。” “江湖是非,谁又说得清楚,对了,今日赌坊又有排名了。” “如果我猜得没错,梅玉楼定是往后移了。” “小姐智慧无双,梅玉楼已经掉到第四位了。” “这第三位是谁?” “金盾法王。” “他也来凑热闹了,看来,这次武林大会,成了中原武林大会,要是几大门派也来,那可真热闹。” “金盾当王与师兄有过节,咱们还是小心为妙。” “怕他作甚,离叔难道还打不过他?” “百招内难分胜负。” “那你就帮帮他呗,天底下还有谁能是你们二人的对手。”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话可不能说得太死。” 第456章 秘不发丧,太平侯神秘而亡 西城长乐府,梅家的伙计们正在把银子装箱,白花花的银子装进木箱,然后用铁钉钉上,贴上封条后再搬上马车,马帮的人手前来帮忙,马上马下清点着帐目,由不得一分马虎。修建长乐府时,剩余了几十万两银子,这次派上了用场。 国库也在装银子,上百名官员在清点着帐目,然后封箱装车,再由士兵押送上路。 梅长顺单骑借银,也带来了坏消息。 对西城而言,几百万两银子不过牛九一毛,驸马与公主一商量,拨了五百万两,即日上路,十日内必须运送到南城,为此大车改小车,也就能够快速而行。为了减少时间,国库一边清单封箱,士兵则一边押送上路。 慕容玉带着玄宗门的一干人负责押送银两,动用了五万人马,如一条长龙,由西至南,并由五十人一组巡逻,五百里换骑,确保银两安全。 “大小姐,庄主请你务必回去一趟。” 梅长顺离开前,又叮嘱了一遍。 听说父亲重病在床,梅香玲急得不可开交,恨不得马上就回娘家,但运银之事同样重大,不得不和慕容燕商量,将长乐府上的事交给慕容燕打理,并留下江晓风与慕容瑶叶一起,梅家的丫环留下来照顾。 “朝中事务繁忙,玉喜也抽不开身,我一个人回去就可以了,只是长乐府上的事,就劳烦妹妹费心了。” “一家人怎么客气起来了,姐姐尽管前去,运银的事重要,可别耽误了,梅庄主定是劳累过度,商道工程巨大,耗费人力财力,姐姐也不要太担心,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这一去就至少半月,恐怕得过年了才回来,想着这么多天不能看到晓风,我这心里难受。” “姐姐快去快回便是。” 梅香玲不等江玉喜下朝回来,带着马帮的人上路,与慕容玉一道而行,押送着银子匆忙往南城赶。 行了三日,梅家快马来报。 “大小姐大小姐,庄主他不行了。” 梅香玲勒住缰绳,像听错了,待人来到跟前,问道:“出什么事了?” 伙计喘着气道:“庄主不行了,大公子命我前来相报,请大小姐快马而回。” 梅香玲一摧马,跟着伙计快马奔驰。 慕容玉见状,也跟了上去。 梅主楼说死就死,死得让梅家人措手不及。 庄前,梅问天神态沮丧,带着妹妹往庄里走。 “大哥,怎么回事?” “爹过世了。” “什么?” “爹一病不起,两天前过世了。” “啊——” 梅香玲眼前一黑,晕倒下去。 梅问天急忙将妹妹扶起,掐了人中,梅香玲缓缓而醒,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别哭,别让人看见了,庄上的人还不知道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爹不是好端端的吗?” “我也不知道,这病甚是奇怪,府医也诊不出由头,我们慌称爹在闭关,以应对武林大会,赶紧把泪水擦了,别让人看见。” 在梅家的秘室里,梅香玲看到了父亲,尸骨已寒,亲人已去。 痛哭一番后,二人商量着怎么处理后事。 “太平府盛会在即,出了这事,要是外人知道了,肯定会闹事,这太平府根基不牢,怕是经不起折腾,但闭关也不可能不出门,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爹好不容易有今天的建树,却要功亏一旦。” “要不,让玉喜带人来,先稳定好形势,外界要是有所消息,定会大乱,现在人多兵少,如东北二城再发难,恐怕难以应付。” “这样也好,现在太平府的人太多了,鱼龙混杂,外来的江湖人士也多,说不定爹的死是被人下了毒。” “难道是紫衣门下的毒手?” “不太像,听说紫衣门已经瓦解,投靠了马王,谢伯牙带着追心锁投靠了东王。” “过年还好说,可到了武林大会,爹要是不出面,那就说不过去了。” “要不找个替身?” “替身?” 兄妹二人在秘室里商量着应对之策,最后决定秘不发丧,弄来冰块堆在屋子里,以准保尸体不会腐烂,再更改了秘室的机关,除二人外无人能进,对外就说闭关,要武林大会前才能出关,另一方面,就特色与其相似的人,企图乔装打扮瞒过世人。 腊月二十,西城的银子已经到了太平府。 总管府召集各级官员,开始结算工钱,并发放了俸禄。 慕容玉住进了林家酒楼的小院,玄宗门的人留了下来,为梅剑山庄做外围的情报收集,当中自然也有西城万户府的人手,听闻明月先生在列兵器榜,慕容玉便前去拜访。 意外的是,明月先生竟然破例执行了慕容玉。 “慕容公子年轻有为,现在已是西城的将军,闻名不如见面,果然气宇不凡。” “前辈过奖了,晚辈此次前来,是想请教几个问题。” “公子请直言。” “前辈这兵器榜,是以武功高低还是兵器之利而排名?” “这个,当然是二者合一。” “那拳脚功夫就不能入榜了?” “不是,这兵器排名,自然就是习武之人,即使没有兵器,只要功夫好,自然也能入列。” “一个英雄榜,已经把四城弄得腥风血雨,如今又弄兵器榜,真是唯恐天下不乱,有多少人,会为这名利而失去生命,前辈,还忘三思而行。” “公子所言极是,但这世间之人,不就是为名利而活吗,令尊在英雄榜上排名第三位,据说慕容家的霹雳掌天下无敌,这一次公子前来,是否也要角逐——” “不会,我不会去打打杀杀,名利如浮云,世人皆困扰。” “没想到,公子年纪轻轻,看得倒是很透,不过,一入江湖深似海,岂是你想不打就不打的。” 慕容玉一番试探,并未探得情报,相反被这明月先生给将了军,只好退了出来,又见酒楼里住着不少江湖门派,便命门人做好防范,必要时可以动用军队。 除玄宗门几十人外,这一次随梅香玲来南城的,还有五万军队,与马尚风部驻扎在太平府周围,并封住了通道,设了卡,对进入太平府的人进行登记造册。 夜里,寒风吹着营帐,站岗的士兵站在寸雪中巍巍不动,一匹马受了惊,发出一阵啸声,穿透了云层,飘进营帐士兵的梦里。 第457章 子午投门,避祸立榜担重任 在四城,但凡有人躲进梅剑山庄,是非恩怨,也都一笔勾销。 这就是奇怪的江湖,梅剑山庄就是一个避风港,对于走投无路的人则言,无疑是最好的去处,但梅剑山庄并非什么人都收,大到金梅老人小到伙计,都是讲究规则的,一入梅门听召唤,无论尊卑,而那些宵小之辈,却只能当梅家的佃户。 同样的,成为梅家的佃户,也算是梅家半个人,也没人敢欺负。 此时的梅剑山庄,更是江湖门派尊敬的门派,它称第一,没人敢称第二,何况梅玉楼被封为太平侯,手中有人有兵,算得上是权势倾天,因而想投其门下者也甚多,海外之人也都想傍一棵大树,无奈梅门规矩太多,许多人在门试的第一关就被淘汰,望尘莫及。 进了梅剑山庄有什么好? 不愁吃不愁喝,也不用担心哪天仇家杀上门,还受江湖人尊重。 唯一的坏处,就是改名换姓,得姓梅。 黄大山的救心丸,未能让梅玉楼活下来,一代英雄,死于重疾。 事实上,梅家兄妹更怀疑是太平府中有人下毒。 腊月二十八,按照规矩,梅家得请佃户们提前过年,对有功之人进行表彰。 早早的,梅问天便来到庄前,与主事佃户的人商量着如此祭祀,盛大的仪式都是由庄主主持,如今武林盛会在即,庄主闭关,这一切自然就轮到了梅问天,佃户们没人怀疑,毕竟受梅家的恩惠,大多人家在庄上的集镇上都有了铺面,手中的地租给了别人,当上了掌柜,过上了幸福的日子。 祭祀在田里举行,感谢天地。 佃户们杀牛宰羊,抬着大肥猪在祭台前,众人跟随于梅问天身后,在祭师的指引下祭祀。 围观者众多,毕竟这种场面极少见。 “梅家的大少爷都成大人了,梅玉楼成了太平侯,这庄上的事,看样子交给了大儿子。” “唉,原本这家业,是他的哥哥梅玉海继承的,可这梅玉楼心狠,毒害了他哥哥,导致半身不遂,谋了这家业,梅玉楼表面上是正人君子,实际上可坏了,现在南王都想退位,这人和地都被梅主楼占了,南城没人也没兵,连俸禄都发不上,官员都到太平府来,梅玉楼歁人太甚啊。” “想不到梅玉楼是这样的人,真是人面兽心。” “人心这东西,可难捉摸了,很多人看上去是君子,心可黑了。” “你们说什么呢,乱说什么,哪听来的谣言,梅庄主可是大好人,这太平府要不是他,十多万的老百姓,就饿死在南城了,当年要不是他联盟四城,抵挡外敌人,哪有今天的繁荣,你们早死了,现在活得好好的,还说风凉话,真是过分。” “是谁在说梅庄主的坏话,不想活了?” 人群里发生了小小的动乱,很快被人平复,护卫军维持着次序,让祭祀能够顺利地进行,那些嫉妒梅家的人,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心里咒骂着。 随后,在祭祀现场,举办了盛宴,却只限梅家的佃户和请来的客人。 林大官人和女婿曾孝应邀而来。 “有好些日子没见着太平侯了,难道要过年了还在闭关?” “武林中人,闭几年的关也很正常,想必太平侯修炼了上乘武学。” “你也没见着他?” “没,不过我进庄几次,庄上没什么异样,对了岳父,子午怎么样了?” “藏着呗,和范家结下了梁子,江湖传言,范家请北城快活坊了结子午性命,不知是真假,如是真的,这子午怕是有危险了,保得了一时,保不了一世。” “小婿倒是有一计。” “快说。” “让这子午拜于梅剑山庄。” “成了梅家人,自然就没人敢找麻烦了,计是好计,可太平侯在闭关,这事也办不成啊。” “那可未必,如今里里外外都是大公子操持,一会我与他说说。” “要真这样,子午便能捡回一条命。” 梅问天答应了,范进与快活坊勾结一事,早有线报,梅家与范家有着交情,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梅玉楼不在了,谁能替梅剑山庄出战,如果有子午,或许还可以搬回一局。 江湖上的比试,可由人代替。 何况,坊间的赌注当中,梅玉楼正往下滑,而子午正在上升。 在庆典的日子,能够喜上加喜,对梅剑山庄而言,无疑是一件大事。 子午被带进了梅家,梳洗一番,穿上了梅家的长衫,被领进了梅家的祠堂,拜了先祖。 仪式由梅玉江主持,在庄里他是管家,在庄外他是太平府总管府的管事大夫,并且以往的新人仪式,都是由他完成的。 上香,跪拜,授名。 按照这一辈的排行,子午被授梅九一名。 “守门规,忠孝道,善立行,福寿吉祥,礼成——” 随后,拜见门人。 “梅九,现今你已是梅家人了,往后就随管事爷在总管府上帮忙吧。” 梅问天下了旨意,庄主不在,大公子自然就是一庄之主。 梅九上前道:“听凭大公子吩咐。” 随后,举办了入门宴,梅家的所有人都出席,依次而坐。宴毕,梅九被带到梅五的房间。 “这是梅五住的地方,以后你就住这吧,往后管家爷回来你就回来,他不回来,你就住太平府。” “五哥不在了吗?” “走了,梅兰也走了。” “梅兰是谁?” “庄上的丫头呗,着了这梅五的迷,跟着去了无界之地。” “无界之地,就是中原吧?” “对,梅五就是那地方的人,来庄上好些年,这小子命好,惹女人喜欢,连那黄大山的妹妹也跟着他,也不知梅兰现在过得好不好。” “听你这么说,在梅家可以自由出入?” “哪能啊,这梅五立了功,自然就恕了罪,庄主开恩,放他走了,你也一样,你在江湖上结了仇,进了梅家,这仇就没了,但你一出梅家门,那就说不清楚了,好生呆着吧,庄上没有下人之说,都是兄弟姐妹,都是曾经受难之人。” “我倒是来了,可巧娘她还在外面。” “这个啊,你有情,还得她有意,现在庄上忙得不可开交,儿女私情,就暂时放一放吧,你惹的事还不大啊,都因这青楼女子而起,有林大官人在,她不会有事的,你就放心的做事吧。” “也对,有林大官人在呢。” 第458章 巧娘之死,剑圣出手平仇恨 范府,灯火通明,范进招呼着谢九娘,听闻子午进了梅家避难,伤子之仇不共戴天,请来谢九娘,毕竟给了银子,事也没办成。 “大人放心,这梅玉楼折腾不了几天了,只要这太平府没了太平侯,还不是咱们的天下,到时候这南城的王,还不是你当,何必为了这点小事置气。” “你们这么多人,拿不下一个子午?” “范大人有所不知,这子午刀名震天下,看到太平府的这些人没有,都是冲着这刀而来,子午此人,武功盖世,硬来不是他的对手,现在他躲进了梅家,更不能明着干,他进去了,那小妖精不是还在林府吗。” “谢门主之意,是要对这贱货下手?” “范公子之伤,因这女子而起,难道范大人不想报仇?” “想,怎么不想,也对,先杀了这贱货,出口恶气,再找这子午算账。” “子午这事,不能操之过急,我自有安排,范大人放心,只要你将太平府的相关部属,还有梅玉楼的动向告诉我,我就有办法。” “现在西城来了几万人,与原来的一起有十万余众,围着太平府呢,至于梅玉楼,我好些日子没见着了,祭祀这样的大事他都没在场,恐怕是在密谋武林大会之事。” “是吗,这个梅玉楼倒是有趣,对了,这明月先生又是何方神圣?” “唉,也就是江湖过客,来凑凑热闹罢了,以前古琴不是弄了个英雄榜嘛,在江湖中得了一番好处,现在这明月先生就是效仿古琴,弄什么兵器榜。” “他身边的这两个人,是什么来路?” “也就是普通的仆人。” “我看此事并没有这么简单,明月的资料,定掌握在林大官人手中,也好,这次进林府,随便查一查这事。” “你们要到林家杀人?” “怎么,不行吗?” “行,当然行,只要杀了那贱人就行,还有这林大官人和曾孝,现在得了势,不过一叛城贼子。” “这两人现在还动不得,放心吧范大人,一但你称王,谁还不俯首称臣?” “谢门主言重了,我哪当得了王,我就是想报仇。” 腊月二十九,雪还在下,大地一片白茫茫。 林家忙碌一片,各坊的掌柜和伙计也都来了,上上下下一百多号人,在屋子里摆放了七八张桌子,坐着有说有笑,厨房里忙碌着做饭,山珍海味尽有。 到了年尾,也是林家分银子的时候。 见者有份,这是林大官人这些年来为商之道的根本,这才使得门下的人忠心耿耿。 掌柜和伙计们脸上笑开了花,等着发银子好回家过年。 “诸位,我林某人有今天,全靠诸位支持,现在太平府人口众多,生意越来越好,又有这官家的帮衬,把武人巷交由我打理,也算是有了名头,可咱这生意上的事,本分第一,诚信第一,不可干坑害他人之事,更不可贪婪,平时里我虽然话多,但也是为各位好,大家辛苦了一年,我让账房算了算,晚了些,领了银子,过个好年。” 林大官人带着训示的说话。 “大官人放心,这些年跟着你也淘出了经验,这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手上有分寸。” “往后有官家支持,这生意就好做了。” “酒楼今天还有几百住客呢,只要把这里外打点好,也不愁没生意。” “托大官人的福,一直带着我们,大官人就是我们的贵人。” “大官人,这银子发不发,我明年还是跟着你干,我这辈子,就只认大官人。” “……” 林大官人笑着,然后离开客厅。 账房打开帐薄,念道: “林氏大收,今朝开红,来年富贵,诸位有请了。” “账房先生请。” 众人回道。 账房点了点头道:“今年留红十万两,林大官人说了,这十万两是流银,谁家有个什么事,也能从柜上来支,分红十万两,共有二十坊,每坊五千两,这平常的工钱除外,这是纯利,实打实的发给大家,各坊掌柜,按照平时里规定的领,大官人让多加十两,我认为先放着,想拿的就拿,请各坊掌柜上前,领自家的银子了。” 掌柜们便笑着上前,按照账目领了银子,然后又发给伙计们,没到场的则留下来送过去。 “有剌客——” 大家都捧着银子高兴万分时,院子里突然有人大叫。 丫环慌乱地叫喊:“不好了不好了,杀人了——” 巧娘被杀了,剌客杀了人,从房上逃跑。 林府炸开了锅,百余人拿着棍棒追了出来,却追到了自家的酒楼。 有人给梅九报了信,拿了剑寻来。 “看着进了好天字院的,就是快活坊的人。” 林府上自然也有武功好的人,一路追来,在天字院里停下,毕竟是自家的院子,打打杀杀的也不妥,就等林大官人来定夺。 梅九哪能等,持剑闯入快活坊。 上次戌梦公落败,手里有气,见子午一人而来,便叫上几人上前教训。 午三寸,未才人,申公驾,酉定神,戌梦公,亥休明。 正好,快活坊的长者来了后六位。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这快活坊的长者,那可不是一般的江湖角色,尽管梅九厉害,这一只手一把剑,应对起来也吃力,十招之后,被困于院中。 谢九娘叫人杀了巧娘,替范家出了气,见这痴情男来了,也不阻挡手下,坐在阁楼上看着打斗,正好试试这子午的武功,看是否可以纳入门下。 谁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人影一晃,双方就停了下来。 是明月先生的男仆。 “各位,明天就过年了,有什么深仇大恨,留在武林大会上再解决,大家都是江湖中人,到了这太平府,也要守守规矩。” 六大长者不敢说话,来者武功奇高,一招间就化解了打斗。 梅九拂袖而去。 林大官人匆忙而来,听了下人的禀报,上前答谢陆离,二人说着出了院子。 谢九娘站了起来,神色沉重地看着陆离的背影。 是敌是友? 第459章 金盾法王,嗜肉如命勇如钢 对于明月先生身边的两大高手,谢九娘十分警惕,一但明月彻底被太平侯收买,想要在太平府闹事,或许就会被这两人牵制,手下的十二人未必是这两人的对手,加上梅剑山庄本来就有一大帮高手在,又有子午的加盟,比武大会形同虚设,快活坊根本出不了头。 岂料,太平府又出现了一位金盾法王。 此人一现,就掀起了一番赔率的热浪,直逼第二位。 中原武林要是不知金盾法王此人,算是白混了,此人亦正亦邪,武功深不可测,有人说是少林弟子,有人说是武当门人,总之集天下武林为一张,自创诡异步法,一盾一矛,可攻可守,而盾可分十二小盾,又是坚不可摧的暗器,困住不少英雄汉。此人野性大发时,便是众人遭殃时,他来到四城,不仅仅是为了看热闹。 传闻,此人本是名门正派弟子,娶了一位长相俊美的娘子,却被师父看中,趁其下山办事时用迷药将徒媳侮辱,此女贞烈,写下血书后悬梁自尽,因此师徒成仇,无奈徒功不如师,于是偷遍各门武学,十年苦学,终于练就了一身武艺,便回门报仇,一举杀了师门数十人,因此被武林中人称之为欺师灭祖之徒,曾一度追杀,好几次重围,都被其逃跑,而后多年,再无人过问此事,这人时而正常,时而疯癫,自誉为法王,喜好吃肉,一次能吃四五斤,当是主食。 武林大会不分黑道白道,但凡武林中人,均可参加。 拳脚见真章,刀剑论英雄。 得知金盾法王在酒楼吃饭,谢九娘忍不住前往一探,想招揽入门,她打扮一番,自有妩媚之味,来到了大厅,见西北角的桌子边上坐着一虎背熊腰之人,比常人要粗壮得多,秃顶,肥头大耳,堆了一脸的横肉,眯着眼睛,嘴巴如两条大香蕉一样,沾着油渍,在不停地嚼动着肉,面前摆放着一只木盆,里面放着牛骨头,他的双手一边一根牛骨头,啃得忘乎所有,旁边还坐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弟子,瘦骨如竹,像是受了地狱般的虐待,与金盾法王形成强烈的反差。 见此模样,谢九娘那颗萌动的心,顿时掉入了十八层地狱,想想被那石头般的身体压着,定是要断了命,但任务在身,不得不上前,莞尔一笑,不请自坐,拿出一只碗,倒了一碗酒,推到金盾法王面前道:“这位大师,怎么光吃肉不喝酒啊?” 酒里自然是被谢九娘下了毒,她自认为高明,但金看法王是何人,那可是中原武林一等一的高手,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杀死他,他放下了骨头,看了面前这位娇娘,嘿嘿一笑,露出满是牙垢的牙齿,散发出股臭味,然后抬起酒碗,头一仰,便倒了进去。 “你这毒不利害啊,我告诉你,这天下之毒,莫过于唐门了,你要下毒,就应该去唐门学学,那什么蜈蚣毒蛇的,下酒多过瘾,不过,你这毒对付那些登徒浪子倒是足够了。” 说着,手上便冒出汗来,想必是用内功将这毒逼了出来。 看得谢九娘花都惊掉了,想走,也走不掉了,伎俩被露,却不失庄容,笑道:“知道这小手段骗不过法王,我早闻法王武功盖世,不过是想试探试探,小女子北城谢九娘,特来拜会法王,请法王到后院一聚。” 金盾法王道:“我知道你,最近都在招揽那些人,不地你看走眼了,我独行于世,从不拉帮结派,也不沉迷酒色,我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吃肉,你这身细皮嫩肉,也经不起我吃啊,走吧,别碍着我的胃口,我要发起火来,那可真是要吃人的。” 听着这话,看着旁边桌子上放着的一块金盾和金矛,谢九娘内心一颤,不由得尴尬地站起来,离开了桌子。 那弟子突然站起来道:“你这婆娘,可知后院中住着一个叫陆离的人?” 谢九娘一惊,笑道:“没,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如从阎王殿逃脱一般,谢九娘出了大厅,一干人跟在后面,一边擦着脸上的汗,一边叮嘱道:“这法王惹不起,百毒不侵,咱们还是躲着点为好,你们都小心点,别着了他的道……对了,陆离是谁?” 丑寻欢道:“坊主,这中原武林叫陆离的很多,金盾法王要找的这位,定是剑圣陆离。” 谢九娘道:“剑圣,那就是很厉害了,难道这肥猪也打不过?” 丑寻欢摇头道:“据说这家伙被陆离抓住,守诺不再行恶,这才保了一条命。” 谢九娘道:“那这陆离呢,也来太平府了?” 丑寻欢道:“早就消失二十年了,与其师妹南海神尼一起退出江湖,不问世事,又怎么会来太平府,这法王每到一处,都会这么问。” 谢九娘道:“你与这法王过招,能接几招?” 丑寻欢道:“十招。” 如果十二长者在一起,与这金盾法王比拼,或许可以打上几十回合,单凭丑寻欢,或许十招也接不了,毕竟金盾法王的金矛,那可是一件厉害的暗器。 大厅里,早就有几个高手看不下去,他们正是“北城三杰”,想借这次武林大会扬名,前几天与几个外来的高手交手,占了上风,今日见这一肥猪,自然没放在眼里,就想夺得那金盾金枪出出风头。 成元霸先出手,将手中酒碗抛向了金盾法王,筷子也跟在了碗的后面,通常人只会接碗,但会被筷子所伤,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孔胜天也则从东边剌出一剑,向正地则封住了南面,“三合剑阵”并不是只需要剑才能完成,只要三人齐心,随时可发挥。 金盾只顾着吃肉,眼看那碗就要砸到他肥大的脑袋瓜上,突然被那瘦子用筷子夹住,顺手一拖,反扔了回去,将那一双筷子反射,轻易地就化解了一招,随后一个后空翻,脚带上了板凳,空中将板凳抛出,砸中了孔胜天的脑袋,在空中一弹腿,一道腿风扫了过去,向正地躲避不及,被拦腰扫中,如被巨浪冲击,后退数步,压烂一张桌子,口吐鲜血。 成元霸不知厉害,挥剑直取瘦子前胸,瘦子却在空中轻轻一掠,在成元霸的剑身一踩,身轻如燕,一闪就到了成元霸的后面,一掌便击碎了成元霸的肩膀,剑便飞了出去,插在了柱子上。 “不准打架,不准打架——” 伙计吆喝着上前。 第460章 剑出武当,大公子险折酒楼 金盾法王还没出手,“北城三杰”就被打得落花流水,重伤在地,而酒楼有规定,但凡比试都去武人巷,伙计便出来阻止,因而救下了“北城三杰”,三人急忙逃出酒楼,从此与武林大会无缘。 伙计上前指责道:“你们怎么能在这动手?” 瘦子一脚,便将伙计踢飞出酒楼,要不是有人接了下来,可能就像鸡蛋一样跌碎。 放下伙计,梅问天进了酒楼,问道:“是谁在此闹事?” 掌柜上前道:“大公是,是那一肥一瘦之人。” 梅问天上前行礼道:“在下梅问天,不知二位尊姓大名,为何破坏这太平府的规矩。” 规矩,对于金盾法王而言,就像盆里的牛骨头一样,随便吃。 瘦子坐下道:“滚——” 掌柜上前道:“你这厮好生无理,这可是梅剑山庄的大公子,四城联军的统帅,岂容你这般无理,要打架到武人巷去,这里是吃饭睡觉的地方,又不是猪圈。” 瘦子道:“再打扰我师父吃饭,我要了你们的命。” 梅问天岂容这狂徒作乱,右手一聚力,一掌击打在桌上,金盾法王暗中使力,稳如泰山,那瘦子躲避不及,被震飞几丈远,一个空翻回了来,挥舞双掌,直取梅问天命门。 剑出鞘,如龙呤,虽不是大铁剑,却也是梅家上好的宝剑。 金盾法王一惊,手在桌上一按,人就飘了起来,提醒道:“武当剑法,小心。” 梅家剑到底是何门何派,江湖一下有争议,梅玉楼自习一身武艺,又在竹氏剑法中得到提升,后又与独孤玉蝶切磋剑法,总之集天下剑法之长于一体,看起来像武当,听起来又像峨嵋,对于像金盾这种同样是集百家所长的高手而言,自然识货。 第一招,梅问天占了上风,打退了瘦子,但胖子就不容易对付了,手中一根牛骨头,敲在了剑身上,如千斤一般,让梅问天的剑险些脱手,心中不由叫苦:“此人内力如此深厚,再打下去,怕不是他对手。” 江湖中人,说打就打,不打出输赢,绝不罢休,更何况是金盾法王这种角色,那可是无处不在的争强好斗,已经多年没遇上高手,又不敢上大门派挑战,现在遇上个狠角色,自然不会放过,师徒二人一左一右,将梅问天困在了酒楼大厅。 单讲功力,梅问天与那瘦子相比,可能会略胜一筹,但与金盾法王相比,那就相差甚远了,毕竟梅家剑注重的是剑法,而不是内家功夫,剑使得再好,也不敌别人的力道,幸好剑快身法好,不然三招内必被金盾法王所杀。 斗了五招,梅问天已处下风,却又抽不开身,剑已被一刚一柔的力道所牵引,就要脱手。 “金盾,你这匹夫,又在闹事了。” 突然,金盾的耳朵里,飘进一丝尖锐的话音。 是陆离。 这个声音,困了他几十年,就像恶魔一样。 金盾急忙收手,四处查看。 瘦子也收了手,上前道:“师父,怎么了?” 金盾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道:“快走,陆离在此。” 二人说走就走,像风一样就飘出了酒楼,似乎一切都未发生过。 “好快的身法。” 梅问天感叹着收了剑,庆幸逃过一劫。 梅长顺等人闻讯而来。 “大公子,你没事吧?” “好险啊,没想到世间还有这等能人,看来这次武林大会热闹了。” “听说这人使一盾一矛,难道是坊间传说的金盾法王?” “长顺叔,此人什么来头?” “可厉害了,要真是他,你能活着那就是奇迹。” “是吗,单打独斗,我可不怕他。” “低调为人,乃立身之本,大公子不可狂傲,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江湖之大,谁又能说自己厉害,这个金盾法王,曾上少林武当挑衅,力战高僧,要不是剑圣陆离出手,恐怕没人是他的对手。” “那是在中原,难道他能敌得过西城公主的剑?” “世事难料,如今庄主闭关,一切都要将大公子,还是小心为妙。” 梅问天并不知道,陆离用了千里传音之术震慑了金盾法王,这才救下了他,要不然十招内,金盾法王必下杀手,而梅长顺是中原人,自然知道此人厉害,一番相劝后,二人离开了酒楼。 地字院里,三人议论着方才的打斗。 “没想到,梅剑山庄还真如传说的一样,个个都是高手,连武当门人谢长空也投其门下,难怪这金盾说梅问天的剑是武当剑法,想必这梅玉楼的剑也是集众家所长,要是金盾与这梅玉楼比试,谁胜谁负,还不曾得知。” “据四城传言,当年古琴列英雄榜,只因竹云天手持君子剑而略胜一筹,故排第一位,可见梅玉楼剑法之高,但西城独孤雪不可小视,梅主楼嫁女,送上梅家剑谱和金梅剑,青出于蓝,这公主定比她母亲出众。” “今天看来,金盾武力有增无减,还带了个奇怪的徒弟,当初我留下此人,实乃遗憾之举,如是行凶,还有何人能挡。” “师兄,你也不是他对手吗?” “近年疏于武学,内力怕不如他了。” “要是你们两位联手,那就不怕他了?” “能不出手最好,暴露了身份,这几十年的修行也就白费了。” 酒楼里发生的一切,自然也映入了谢九娘的眼里,她在太平府布满了眼线,要了若指掌。 “寻欢,这梅家剑法果然厉害,那金盾法王与弟子联手,竟然也没能拿下梅问天,这一次武林大会,梅家定稳操胜券了。” “那可未必,这次中原高手来了不少。” “英雄榜上的人都站在梅家这一边,孤独雪虽榜上有名,怎么会在擂台上动手,何况梅玉楼是在最后才出战,这打到最后的人,力气都用尽了,自然不是他的对手,梅家真是太阴险了。” “那咱们还要安排人上场吗?” “不用了,能是人家的对手吗,瞧这势头,于梅家有利,光是那子午就有得对付了,还加上西城,公子有交待,咱们这次来,坐山观虎斗,不能得罪梅家,更不能得罪西城。” “范家的事不管了?” “管,怎么也得管啊,咱们的力也出了,可这子午投靠了梅家,总不至于得罪梅家吧,范进此人,阴险狡诈,用完之后,替梅玉楼除一害,送份人情,现在还要靠他打探太平府的消息,得稳住他。” 第461章 密函惊宫,公主单骑南城行 西城宫中,正在为除夕忙碌地准备着。 言正看着采购的册子,与主事的官员们商量着庆典之事,除夕当天,公主与摄政王要出宫与民同乐,赐民众圣物,路线及兵丁的布防,都需要制定清楚,要与万户府及各部对接,容不得一份差池。 突然,内史来报,摄政王召集大臣们到偏殿议事。 军机大事,向来都是在正殿议论的,这偏殿偶尔也会如今几名大臣,但重大之事,一向都是在摄政王与公主的宫殿议事厅进行的。 言正担忧着要出什么事,急忙来到偏殿,只见文武大员来了不少,便站在一角,等候旨意。 不一会,公主与摄政王来了,坐在了上座,官员行礼。 “拜见公主,拜见摄政王。” “诸位,今夜急召大家前来,是有一件大事相商,今日得到急报,太平侯身体有异,恐无力应对武林大会,故向西城求援,西城能有今天,四城联军有一番功劳,梅家更是功不可没,当此危难之际,大夫人已经前往,我城已大开国库拨银支援,但此番是江湖中事,就算派再多的军队,也难以应对,我与夫君商议后,想前往南城,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公主言语简明,一副江湖中人口吻。 春风道:“公主千金之躯,怎能前去南城,还是派几个人去为好。” 伍华旭道:“臣下附议。” 几名老臣均附议。 公主道:“此事王上本想前往,但他不通晓江湖中事,况且西城政事要他打理,城不能无王,我闲职在身,正当是还梅家人情之时,诸位不必相劝,当初母后治城,不也与江湖中人打成一片吗,母后甚至在英雄榜上有所排名,这也印证了独孤氏的武学造诣,自古以来,武能安邦,文能治国,我与夫君文武皆施,此番太平府举办盛世武会,我身为独孤氏传人,岂有不参加的道理,当初琼花大会,四城城王也都前来参加,我不去,能说得过去吗?” 无人应答。 摄政王道:“我与公主商量,她代我而去,也表西南二城交好,只是庆典在即,届时公主不出席,恐生是非,不知诸位有何妙计?” 言正道:“自古年庆,君王与民同乐,男者盛装,女者蒙面,既然公主要去南城,就以人充之。” 公主道:“这倒是个好计,那就让丹霞替我吧,她与我也有几分神似,妆扮几分,蒙了面,也认不出来。” 众臣想再说什么,却被挥手退下。 范中离在前,言正在后。 “大将军请留步。” “言大人有何指教?” “在下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大将军?” “何事?” “这年庆之夜,王上要与公主在宫中同寝,公主出走,如何打理?” “后宫之后,焉有我这武将来管,你是内务主事,当由你来做主。” “我做主,我岂能做这样的主?” “大夫人回了南城,还有二夫人啊,言大人何不去长乐府请教?”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多谢大将军相助。” “言大人辛苦了。” “应该应该。” 公主走了,摄政王和谁睡觉,成了内务府的大事,毕竟这年庆不是小事,按王族的礼仪,公主与驸马是要在宫同寝,以示家庭和睦,但王床岂是谁想睡就睡的,总不能让假公主上床吧? “有何不可?” 慕容燕一脸不在乎,公主走了,这独孤雷要拿来,她一人管三个,哪还有心思管江玉喜床上睡什么人,再说了,身为城王,三妻四妾也是应该的。 听了这话,言正心里没数,二夫人话里有话,便道:“那就请二夫人进宫吧。” 慕容燕道:“我又不是公主,进什么宫,言大人,咱们几个早就说好了,宫里公主说了算,这长乐府我和大姐说了算,现在公主帮大姐去了,我照顾家里,活都分配好了,我这忙得不可开交,万户府都来帮忙了,你还来给我添乱,告诉江玉喜,床上的事,老娘真没闲心管,这要再添个姐妹,我也不在乎,就是这家里的事,得给管好了,别一天到晚不见人影,孩子们天天找爹,我怎么回答,说他们的爹死了?” “这。”言正无计可施,便劝道:“二夫人也不要怪王上,毕竟政事繁忙,时常深夜还在劳累,臣下都心疼。” 慕容燕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朝三慕四,既然公主让那丫环陪着,那就陪着呗,公主都没意见,我还有什么话说,言大人,以后这后宫之事,你自个安排就行了,不必亲自前来过问,我真没那闲心管,你转告江玉喜,在宫里睡觉我没啥想法,就是这两孩子过年了,总得要见见爹吧?” 言正笑道:“应该的应该的,年庆时,也要请二夫人和公子小姐进宫的。” 慕容燕道:“你听错了吧,这才是我们的家,马帮还有这么多人呢,要不是他江玉喜捡个长乐来,哪来什么长乐府,马老爷子也有好些天没见着他了,老人家也活不了多少年,这做人最重要的不是当多大的官,是要有出息后记得家里人,不要我们娘俩可以,但不能不管他师父,没有马老爷子,哪有他江玉喜的今天。” 言正道:“好好好,臣下一定转告,请王上回家过年。” 擦着汗水,言正出了长乐府,正遇上洪上九。 “哎哟,言大人好忙啊,方才还在宫里,这会就来长乐府,你不睡觉的吗?” “让洪大人笑话了,有点小事,前来请教二夫人。” “是为公主南行之事吧,可是讨了不自在?” “对对对,这二夫人的性子可真大。” “他爹是玄宗门门主,她能好到哪去,学的就是霹雳掌,要把她惹毛了,劈掉你脑袋都有可能。” “洪大人玩笑了吧,二夫人怎么看也不像是随便杀人的人。” “那可未必,这几位当中,可数二夫人的脾气最为暴躁,我虽然常出入长乐府,对她也是畏惧三分,你脑袋还长在脖子上,庆幸着吧。” “听你这么一说,往后都不能来了?” “你一内务主事,来这干嘛,王上的家事,让他自个办得了。” “啊——” “不明白啊?” “明白,太明白了,多谢洪大人指点。” 第462章 剑惩恶徒,玉梅出世耐寒冬 官道上,一匹白马疾速而驰,马蹄掀起阵阵雪花,飘荡在空中。 腊月二十九,离除夕只有一天。 西来南往的商道,修建了十分之一,被大雪阻挡,但粗糙的毛坯,也让行人通畅不少,而自大雪降临以来,官道上极上有人通行,西南的商人们也不愿意犯险,往返的也只有运送粮草的军队。 曾家集,离太平府还有一日的行程。 商道没修时,曾家集只有百来户人家,是个小集子,三六九才赶集,商道一修,附近村庄的男丁都来做工,后来干脆搬来居住,人口猛烈增长,现在已有两三千户人口约万人,加上军队和做工的,有数万人之多,集市自然也就繁华,客栈和酒馆的生意都很好。 客栈的伙计刚牵出一匹马,正要进屋,听见街道上一阵马蹄声,回头一望,不由得惊叹:“这不是天仙下凡吗?” “伙计,还有房吗?” “有有有,你来了,怎么也得有,挤也得挤出一间来。” 伙计看傻了,急忙把仙子迎进屋,带到柜台前道:“掌柜,来了位贵客。” 掌柜正算着账,抬头一看,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笑道:“哟,还真是位贵客,这是要去哪,打尖还是住店?” 仙子道:“住店。” 掌柜道:“正好,还有上房一间,这饭你是在房间里吃,还是在下面吃?” 仙子道:“送到房间吧,马有些累了,给我上点好料。” 说罢,扔了一锭银子在柜台上。 掌柜的捡起银子,放在鼻子跟前一闻,还带着仙子的清香,顿时心旷神怡,挥手道:“还不快去牵马喂料。”随后拿出钥匙,走出掌柜,在前面带路。 大厅里坐着的一众客人,也被这天颜给惊住,正所谓秀色可餐,见到这仙子,美味佳肴食之无味。 “真是天仙下凡了。” “老子走遍天下,还未曾见过如此绝色之女,这恐怕是妖精吧?” “没见识,这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还拿着剑,莫是什么老妖。” “我全愿意献身,与之一夜,要我的命也愿意。” “这房间的门,今天晚上怕是要响不停了。” “哈哈哈哈……” 笑声驱逐着寒冷,火炉里的火烧得很旺,温酒滑进男人们的胃里,涌起无比的激情。 “掌柜的,给老子一间房,拿两斤肉两斤酒,赶紧的,老子饿坏了。” 声音一出,客栈顿时一片死寂。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近日在各大酒楼客栈闹事的鲁江龙。 掌柜从楼下滚了下来,幸亏有人扶住,要不然就要撞到了鲁江龙的刀上,啰嗦道:“原来是鲁爷,这酒菜没问题,但房没了,刚最后一间给贵客了。” “妈的,你们是不是怕我住店不给钱啊,哪都没有房间,老子今天就认你了,不给老子住,就割了你的脑袋。”鲁江龙在靠门的桌子坐下,一把刀放在桌上,震耳欲聋。 掌柜颤抖着道:“鲁爷,真没房了,我这就拿帐本给你看,你行行好,去别家看看吧。” 鲁江龙道:“老子不管,先上酒菜。” 掌柜无奈,只好叫伙计上酒上菜。 客人们不愿意惹麻烦,也都溜走,或上了楼上的房间。 喝完酒,鲁江龙便到柜台翻看,指着一空栏道:“这不还有一间房吗,讹老子,怕老子不给钱吗?” 掌柜道:“鲁爷,方才来了位贵客,我才领进房,还不曾登记。” 鲁江龙道:“老子不信,走,带老子去看。” 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果,这鲁江龙是何人,不过一江湖恶棍,走到哪打到哪,仗着一身横练功夫,近几日在曾家集出尽了风头,其扬言要角逐兵器榜,一把大刀重五十二斤。 门不敲自开,仙子想些热水洗脸洗脚。 鲁江龙惊呆了,几乎要流口水,淫笑道:“哟,我道是什么贵客,原来是位小娘子,正好,爷已经大半年没见荤了,今日就让这小娘子陪陪我,把我伺候好了,有的是银子。” “不行不行。”掌柜急忙阻止道:“鲁爷,这可使不得啊,外面全是官兵,要是犯了事,吃了牢房可不划算。” 鲁江龙借酒乱性,一把推开掌柜,就要进屋。 住客们都拉开门,在门缝里担忧着。 仙子见是个狂徒,冷笑了一下,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就将鲁江龙打下了楼。 鲁江龙如做梦一样,但楼上有美女自然知道,也就又上了楼。 如西瓜般滚下楼,又上,又滚。 滚了三次,这鲁江龙也酒醒了,哪是什么仙子,简直就是蛇蝎妖精,挥刀直上。 剑出了鞘,削断了那五十二斤的大刀,削掉了鲁江龙的右膀,再一脚,又将其踢下楼。 有江湖中人眨了眨眼,不由得惊道:“那不是梅玉楼的金梅剑吗?” 世人都知道,梅玉楼嫁女,将随身之剑赠给了西城的公主。 独孤雪可是四城的大美人。 鲁江龙倒在楼梯口,却不敢再爬,而是跑出了门,没跑几步,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掌柜跟了出来,见出了人命,便回到了楼上,看着那断臂和刀,不知如何是好。 仙子道:“掌柜,你把这里的差官叫来,此事与你无关。” 不一会,差官来了,进了房,又出了门,叫来一些人,抬走了鲁江龙的尸体,又捡走了楼上的手臂和刀。 客栈里顿时沸腾了。 “真是独孤雪,太厉害了,那鲁江龙也算是倒霉透顶,作恶多日,撞到了西城人主的手上。” “咱们还想去太平府比试,瞧见了没,这才是高手,都没看清楚她是怎么出剑的,那刀就断了,手就断了,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一次,怕是这西城的独孤雪要拿第一了。” “梅玉楼的金梅剑在她手上,天下还有谁是她的对手。” “堂堂的公主,怎么住这种地方?” “微服私访懂不懂,她要不来,这鲁江龙还要祸害不少人。” “哎哟,这次武林大会有得看了,梅玉楼搞这武林大会,也就是为女儿女婿搞的,现在西城都是他女婿的,公主来捧场,说明他女儿与公主同等,现在排在前面的几位,都是自家人,听说了吗,连子午刀都拜在梅家门上了,还有谁能与梅家抗衡?” “那可不一定,来了个金盾法王,可厉害了,梅大人子都不是他的对手。” “是吗,那有好戏看了。” 第463章 除夕盛典,法王被辱训桌客 大年三十,太平府迎来史上最欢庆的节日。 雪停了,路面被人们清扫出来,摆上了桌椅,下面放着炭火,拿来瓜果糕点,也有好酒之人拿来卤肉和花生米,三五成群地喝起酒来。 过年,对于背井离乡的人而言是多么的艰难,建造商道运用十万人,南城出走的人口也有几万余众,光是住在太平府周围的人就有二十余万,有的远离家乡,有的携老带小,有的只是江湖客,到了这一天,却都是亲人,在太平府前的大广场上,开始了庆祝。 各大酒楼为了感恩顾客,也都上了广场,山珍海味,就等官家的鞭炮一响,就可以开席。 最隆重的当然是林家酒楼,摆了五十余张桌子,各门各派,达官贵人,那都是林家的座上宾,武人巷也不差,有一百多张桌子,还占据了最前面的位置。官家早就在中央搭建了舞台,载歌载舞,庆祝新年的到来。 明月先生一行三人被邀请到官家的宾客座位上,而坐在主位上的,是南城城王华雄及西城公主独孤雪,旁边则是梅问天及梅家一干人等,再边上就是太平府各部的官员及家小,梅剑山庄的人则安排在四面八方,进而控制住场面。 巨钟敲响,在祭师的主持下,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向天地行礼,向已世的祖宗行礼,向君王行礼,向亲朋友好友行礼,仪式非常简单,没有人说话,全场都是祭师在主持,是官家的传统礼仪,而围观百姓最关注的,则是赌坊上排名前十位的高手。 西城二女世间绝,日月共赏文武雪。无论是美色还是武功,独孤雪都被认为是新一代顶尖的高手,她手中有梅玉楼的金梅剑,说明梅家已经将剑法传给了独孤雪,而西城王宫又传出其钻石了八卦剑,还有诗曰:“崩似洪猛如虎狼,扫千军力震八方;带万力内藏四海,剌天地功破于掌。”四城英雄榜的后人,都不及前一辈厉害,唯有独孤雪。 子午紧随其后,原因是有一把中原奇刀子午刀,无论真假,世人都已给他定论,这个独臂刀客在投入梅家门下后,更加引人注目,也不排除梅玉楼会授绝学给子午,从而使梅家继续称霸武林。无论是独孤雪还是子午,谁胜,对梅家都有利。 第三位是金盾法王,他的功夫有多高,恐怕只有中原武林人士才知道,这一次闻讯而来,想必也想在四城江湖分一杯羹,但剑圣的出现,让金盾法王有放弃的念头,那野性自然也就收敛了起来。而剑圣本尊也说了,法王如今功夫大增,何许加上南海神尼才能匹敌,这样一来,剑圣和南海神尼不出战的话,或许金盾法王会勇夺第一。 梅玉楼竟然排到了第四位,这和他英雄榜的排名有所不同,毕竟这一次有中原武林的加入,加上梅玉楼操持政务,人们都认为他功力不如以前,何况还没了金梅剑,一个连剑都可以不要的权势之人,定然会荒废武功。 第五位自然是王道边,其后是范不离和独孤玉蝶,英雄榜不是白立的,这几位活着的英雄,如能在台上比划一番,也无多少人可以力敌。而列这些人出来的原因,不过是想多吸引点人气,多让人下注,谁都知道,英雄榜上的人不会来角逐。 第八位则是长斧帮的秋布衣,也算是位后起之秀,四十岁,据说有“山花斧”之称,力大无穷,能开山劈石。 第九位是九门的提督爷,这位出身高贵的京门提督,拜师无数,一根铁棍打遍京城无敌手。 第十位是雨采蝶,大概是女流之辈太少,人们便将她列入其中,不过她的三丈青随时都可以要人命。 其后的排名,鄢鬼七,徐九剑,花永春,张大虎等一帮中原门派之人也都榜上有名,而四城的英雄之后们,梅问天梅香玲,慕容燕慕容玉,王子银,范中离,洪小九,左丹凤,快活坊则无人上榜,原因是这个门派初立,紫衣门也无人上榜,毒害四城杀人无数与天下人为仇,原本关孝天也有一席之地,但议论纷纷,最后有人说他是奸细,也就撤了下来。 各家赌坊赔率榜上,只排了一百名,用了几块大黑板,上面写着姓名,绰号,就等比试,哪怕不是在武林大会上比试,也会在名字后面进行标注,进而提升或是降低赔率。 梅问天因在林家酒楼与法王过了几招,而被排在了第十二位,有的赌坊则把他排在前十位,认为他继承了梅家真传,甚至有可能比梅玉楼还厉害。 无论怎么样,一切都要等武林大会开始才知正直的实力,而榜上的人,是否都参加也是悬念,而明月先生的兵器榜最终怎么样,也要等武林大会结束后才知分晓。 远远地,人们窥视着独孤雪的美貌,议论着她的生活,议论着她的国度。 似乎,过年最大的乐趣,就是能看到四城第一美人。 人群中,金盾法王颇为不满,既然赔率榜上有自己,为何不请自己到上座,甚至只抢到一个边陲的位置,连舞台上的跳舞的女子也看不清楚,身边的人又吵得凶,就像在菜市场一样,无聊透顶。 同桌之人不识得法王,站起来吆喝,手里的鸡腿冷不丁就砸在了法王的脑袋上。 “你什么意思?” 金盾法王摸着脑袋上的油渍,看着这狂徒。 台上来了一群舞女,好不妖娆,看客们吆喝着,吹着口哨。 壮汉哪听得见法王的话,差点就站到了桌上,那双满是油渍的手在空中挥舞,像是遇上了多年的情人,油渍在空中飘洒,洒在了法王的脸上。法王再也忍受不了,一拳打在这壮汉的腰上,壮汉便飞了起来。 “啊——” 人们看着有人从头上飞过,尖叫起来。 好在,法王并未用全力,这人飞了几张桌子,便掉到地上,昏迷不醒。 边上的士兵很快就进入席间,追问事由,抬走那人,同桌之人眼睛都盯着舞台,哪知道这人是怎么飞了出去,奇怪的是,刚才还坐着个和尚模样的人,现在却不见了。 第464章 范进施毒,南王幸得侍女救 按照尊卑,华雄和独孤雪自然是坐在上座,南城官员前来庆贺的不少,但看见西城的骑兵统领马尚风站在公主之后,威风八面,自然心惊胆颤,再看南王身边,不过一帮酒肉之徒,已经两月不发俸禄,也是第一次吃这么好的东西,相比之下,西城尽占优势。 信歌举杯上前,拜地行礼道:“在下南城大学士信歌,恭祝西城王万福。” 公主起身道:“原来是南城的大才子,快请起,早闻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还请先生出使西城,与我西城的才子们举杯邀月,共谱佳话。” 信歌道:“王上一直说让我去西城学学,苦于时机,今日得西城王之邀,节后定讨了这差事,见识见识西城的文化,两城交好,利大于弊,自然是要时常走动,王上,你说是吗?” 华雄哪知这是个坑,眼睛盯着看台,慌忙道:“对对对。” 信歌道:“那臣下告退。” 要知道,这公主还没受封西城王,在西城也只有公主之称,何况现在是江玉喜摄政,西城人已经把江玉喜当作是城王,这信歌一上来,就把独孤雪的身份往上提了一级,称为城王,智慧的公主,自然是想挖走这个人才,而南王无用,导致大半疆土被梅玉楼夺走,还封了侯爷,现在南城落魄,而太平府繁荣,只需要架空南城的人,也就是座空城了。 独孤雪当然不是为梅玉楼着想,她是为自己,当梅香玲的密信送到宫中,她与江玉喜阅后,顿时大喜,梅玉楼竟然死了,于是与母亲商议对策。 “真死假死还不知道,你得去梅家看看,一是可以让拉拢梅家,让他们看到西城的真情,二是可以探得真假,看看这梅玉楼在搞什么玄虚。” “母后,信是她的亲笔,不会有假。” “那可未必,梅玉楼此人野心勃勃,这次修建商道,是想借西城之力吞并南城,然后再讨伐东北二城,咱们不得不防,玉喜是个好孩子,西城交给他自然明智,但梅家的动向要弄清楚,梅香玲这个人倒有几分像梅玉楼,你和慕容燕都不是她的对手。” “要是梅玉楼真死了,怎么办?” “这是好事啊,他前面做的,那就是帮你铺了大道,这西南的商道一但修好,咱们的大军就可以长驱直入南城,再借着梅家的地盘扩大军事,南城王不打自降。” “母后的意思是要讨伐南城?” “用不着打,你只需要把南城的人都拉到西城,什么事都好办了,这华雄不过一渔夫,被梅主楼和竹云地奉为城王,实是傀儡,竹家一倒,梅玉楼又有联军作后盾,华雄又没有建树,梅玉楼就想取而代之,要是他死了,梅家肯定要靠咱们,秘不发丧,这秘密也守不了多久,武林大会一到,也就是梅家面临危机之时,你在这个时候帮了梅香玲,她可欠了你大人情,你可借此机会拉拢南城之人。” 十万西军围住了太平府,进行卫番部属,原本西军负责外围,但随着公主的到来,有几千人以保护人主的名义到了太平府驿站,而万户府的一干人等,早早就开始行动。 梅家兄妹此时,却是伤怀万分,却只能强颜欢笑,有人问起,便说父亲在闭关。 在除夕盛会上不露面,已经让不少人起了疑。 明月先生何等聪慧,一眼就看出有问题,虽为座上宾,但一举一动,都不能暴露自己是女儿身,身后的两位仆人,也乔装面目,严阵以待,席散回酒楼,几人就谈论起来。 “梅家会不会出事了,这么大的事,梅玉楼居然在闭关?” “看那梅家兄妹的神色,眼角中透着一缕悲伤,难道这梅玉楼被人暗算了?” “极有可能,现在全天下的人都想梅玉楼死,太平府又杂乱,什么时候被人下了毒也不知道。” “要是梅玉楼出了事,这武林大会怕是要乱。” “有西城十万大军在,出不了什么乱子,咱们还是要去梅家试探一下,看梅玉楼到底在弄什么玄机。” 盛宴过后,众宾客被请到太平府的大厅,早摆放好桌椅,烧了炭火,室内一片温暖。 南王被请到小厅里,本来吃过饭后要走,但华雄想与西城公主多说几句,博取好感,也主留了下来,而公主不知何事耽误,让华雄等一会。 一杯茶端了上来。 饭后用茶,本是常事,偏偏华雄此人,从来不喝茶,这茶自然就被凉在了一边,放久了,管事的认为冷了要换热的,就让侍女端下去。这侍卫心想,如此好茶,倒了也可惜,于是途中就喝了一口,这一喝不打紧,竟然给毒死了。 很快,管事的上上下下都被抓到堂上审问,毒死侍女是小事,要是把南王毒死了,这事可不是梅家能背得起的,这是犯天下之大不违。 负责茶水的官史吓得颤抖不停,想不出哪个地方出错,烧水和泡茶的都是老师傅,端茶的途中也有人跟随,不可能投毒,唯一的源头,就是茶叶,茶叶是固定的茶商提供的,给南王泡的茶,并不是第一次开封,要有毒早就毒死总管府的人了。 “既然没有人说,那就全杀了。” 梅问天气愤道。 十余人吓得跪地求饶。 见其中一人神色不对,梅问天便指着这人道:“先杀他。” “大公子,不关我的事啊,是范大人叫小人这么做的,他抓了我一家老小,逼迫我在茶中下毒……” 原来,这是范进下的毒手,要不是华雄不喝茶,恐怕已经见了阎王,而太平府恐怕就要背上弑君的罪名。 “这个范进,好大的胆子,来人,给我抓了。” 梅问天可不顾及什么老交情,范进能干这事,已经丧尽天良要置梅家于死地。 范府内,正在庆贺除夕,计划着今晚太平府出大事,范进高兴得像当上了城王一般,穿上了新衣,还给后辈人都发了礼物。 “大人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家丁慌忙跑进大厅。 范进笑道:“我就知道太平府早晚得出事,快说说,怎么回事?” 家丁道:“有很多官兵来了,是来抓你的。” 乐极生悲,范进的梦破灭了,手中茶杯掉在了地上,瘫坐在太师椅上。 第465章 九门提督,铁棍不敌三丈青 正月初一,武林大会还有十四天,武人巷却提早进行决斗。 九门提督爷与雨采蝶的生死之战。 一个是看破权势的将军,一个是经历世事的红尘之女,本无仇恨,却因弟子们的斗殴而为师门名誉而战。 除夕之夜,武人巷自然热闹,各门各派之间,也多有来往,聚众斗酒便是加深交情的一种方式。 九门与蝴蝶帮门当户对,一帮大老爷们,与一帮女流之辈斗酒,少不了要占点便宜。 “咱要是喝输了,就趴在地上学狗叫,你们要是输了,就脱了衣服跳舞。” 不知道是谁抽了风,竟然提出这么个要求。 巾帼不让须眉,都是江湖子女,谁怕谁,这蝴蝶们又不是没见过世面,不就是脱衣服嘛,喝就喝。 各方推选一名代表,以碗为计,十碗,谁先认输谁就输。 一碗酒得有半斤,这十碗酒有五斤,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喝得下的。 “一,二,三,开始。” 一男一女,端起碗就喝,喝到第四碗的时候,双方都放慢了,毕竟酒不是水,一是要量,二是要肚,量再大,肚子装不了自然不行。 “喝——喝——喝——” “趴——趴——趴——” 女人们喊喝,男人们喊趴。 “你们什么意思?” “没啥意思,就是想你们脱衣服。” “老娘脱你个大头鬼,想看啊,回家看你娘去。” “你骂谁呢?” “就骂你了,怎么着?” “哟,你这野母狗,看我今儿不好好收拾你,你不知道姓啥。” “来啊,老娘还怕你不成,你这断根的畜生。” 场上的两位还没分出输赢,边上的就等不及了,打成一片。 旁边的门派急忙上前来打圆场,拉开两帮人。 武人巷有规则,有什么恩怨,擂台上见。 不知道是谁捅到了林大官人那,林大官人道:“反正武林大会也要比,好就比比吧,省得这些小兔崽子天天闹。” 本来是一句酒话,过年嘛,谁都会多喝几杯,这林大官人也没有细想,随口这么一说,提督爷和雨采蝶不得不当真,毕竟此事也关乎门人的威望,弟子们打斗事小,谁要是能排上兵器榜,也就意味着能够得利。 在江湖上混,没有地位,连座位都没有。 签了生死状,刀剑无情,各自安好。 武人巷还有规矩,谁认输,另一方不可再打。 以武会友,这才是习武的最高精神。 大年初一就有决斗,还是百名高手前三十位的两人,这可不得了,一大早,赌坊就开了门,人们疯狂地涌了进去,等待消息,毕竟有人押上了全部身家,也有人想去武人巷抢个站位,可惜已经被重兵把守,人们只好爬上附近的楼房顶,远远地等候着。 午时,提督爷和雨采蝶来到了武人巷中央的擂台,向林大官人行了礼,签了生死状。 “请。” “请。” 战鼓了起来,随着一声锣响,比武正式开始。 九门提督爷,使一重五十余斤的铁棍,有开山劈地之势。 蝴蝶帮雨采蝶,使得三丈青,如仙女下凡。 各赌坊的伙计从武人巷跑回去,扯着嗓门道:“开打了。” 赌徒们也开押了。 提督爷赔率是25倍,雨采蝶是20倍,略低一些。 人们都不看好雨采蝶,毕竟是一女流之辈,何况兵器上吃了亏,这一条软布,还能是杀人利器? 擂台上,二人动了手。 雨采蝶的三丈青,瞬间变成了一条布棍,直捅提督爷的前胸。 “啊——” 这一变化,让围观的人大惊,想不到这小娘子如此厉害,竟然能把布变棍。 不少人立即后悔了,押了提督爷,这不输定了吗? 提督爷自然不会被捅,他又不是南瓜摆在那,手中铁棍一挥,挡住了而棍,战在了一起。 一转眼,场上已经打了十余招。 玉千手与陆离站在明白先生身后,议论起来。 “师兄,依你之见,这二人谁能赢?” “以柔制刚,雨采蝶练的是内家功夫,三十招内必分胜负。” “要是这提督爷换把刀,或许能胜。” “兵器相生相克,要怪只能怪命,这二人天生相克,阴阳交错,不过,这提督爷千里而来,未能在武林大会上落败,倒也可惜了。” 说话间,布棍突然化为十余条,从各处攻击,提督爷抵挡不住,被击中几下,败下了场。 “好个千手观音,在下输得心服口服。” “提督爷承让了。” 胜负已分,观众却有些失落,这场打斗应该更惨烈一些。 不少人哭天喊地,全押了提督爷。 “报,雨采蝶胜了,雨采蝶胜了,她用了一招千手观音,打败了九门提督爷。” 大街小巷,传遍雨采蝶获胜的消息。 酒楼里,谢九娘正与鄢鬼七喝着茶,交江湖朋友,一向是快活门的准则。 “鄢掌门,你说今儿这比试,谁会赢?” “依在下拙见,雨采蝶会赢。” “何以见得,难道这提督爷的铁棍,这么不堪一击?” “提督爷一身横练,内家底子薄,而雨采蝶内家功夫,以气御布,如五十招内胜,定是给提督爷面子,让了二十招。” “奴家不会武功,也不知这内外的武学,那鄢掌门与这雨采蝶相比,谁胜谁负?” “这个,倒没有比过。” “早闻鄢掌门武功盖世,定能夺得此次武林大会之胜,奴家愿押一万两银子在鄢掌门身上,你要是胜了,记得奴家的好就行,你要是输了,奴家也不怪你,这银子就当是送给鄢掌门了。” “这如何使得?” “有什么使不得的,九指公子想交鄢掌门这个朋友,区区一万两银子算不了什么,往后咱们成了朋友,就可互相照应不是。” “对对对,朋友多了路好走,既然是九指公子的意思,那在下就只好从命了。” 一万两银子,对于收一个徒弟只有几十两学费的掌门而言,那可是天降横财,更何况这谢九娘颇有美色,门中美女无数,这鄢鬼七虽然五十有三,但还有一颗雄壮之心,何况还有北城的九指公子作后盾,往后行走江湖,自然也不再担忧。 醉翁之意不在酒,谢九娘花一万两银子收买鄢鬼七这种小角色,又是为何? 第466章 子午刀现,江湖一夜争高低 正月初二,凌晨,武人巷冷冷清清,人们似乎还沉浸在昨日的决斗中。 无数人梦到了雨采蝶,她的美貌透着成熟,像一个大苹果那样,发出诱惑的香味。 没有人再向雨采蝶或是蝴蝶帮发起挑战,毕竟好戏都要留在武林大会上,有人准备了彩礼,准备打败雨采蝶后向其提亲,好事成双,也有人谋划着向其它门派发起挑战。 一个穿着破草鞋的刀客走到武人巷的牌坊下,停住脚步,他穿着单薄,像流浪了十几年,一直在寻找失踪的妻子,那张历经沧桑的脸,写满了忧伤,又带有一丝希望,他看上去有四十来岁,左袖子是空的,左肩上背着一把青铜柄的刀,刀鞘是牛皮的,似乎怕人看见刀身。 又是一个独臂刀客。 自子午出现后,独臂刀客的世界清静了,人们都以为子午刀在太平府,而子午拜入梅家后,就没人再敢打他的主意。 看着牌坊上的字,他似乎有了一丝的欣慰,眼神也坚定了,继续往里走,每走一步,都充满了信心,走着走着,便带着一缕微笑,心里的结也打开了。 进入武人巷的第一家,是如意门,吉祥如意,是个好名字。 他敲开了门。 “干嘛啊,拜师,太早了吧?” “我是来决斗的。” “决斗,找谁决斗,梦游了吧你,去去去。” “就找你。” 对于如意门的弟子而言,要决斗,也得要经过林大官人,而面前这位不起眼的刀客,就像流落街头的叫花子。 拳打在那张还沉浸在美梦中的脸上,没有疼痛,人也飞进了屋子里,把木板撞出了一个洞,然后滚进了厨房,把锅碗瓢盆弄了一地,就像一个全能的乐师在演奏一般,倒在了地上,他才知道疼痛,摸着额头,大叫起来。 “有人踢馆来了——” 踢馆,也是比试的意思,只不过方法不同,比试是名正言顺的,在众目之下进行,踢馆则是上门就打,不讲规矩。 刀客退出门外,似乎很有经验,他在等着这里面的师父出来。 这时候,赌坊里的人睡得正香,伙计们劳累了一天,谁也想不到武人巷会发生这种惊天动地的事,要是谁抢得一手好料,就发了大财。 如意门冲出来二三十号人,虽然不是什么大门派,但正月初二就上门找事,也不会给什么好脸色,弟子们或拳脚,或拿着武器上前,却都被打倒在地,掌门上前,被打飞起来,砸烂了如意门的招牌,再也爬不起来,腰给打断了。 当人们醒来倒尿壶时,才发现那个独臂刀客已经打到了第十家。 他的力量源源不穷,越打越兴奋,越打越有力,越打越厉害。 数十人躺在地上,呻吟不断,掌门们被抬进屋,一时也断不了气。 有人便敲开了林家酒楼天字一号院的门,林大官人闻讯,带着人急忙赶到了武人巷。 上百门派把此人围住。 就算是天神,也敌不过成百上千人。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如此乱打,还要擂台干什么,还开什么武林大会。 “闪开闪开,林大官人来了。” 人们顿时让开了一条道。 林大官人走到面前,打量了一番,见其子不凡,便行礼道:“在下乃此地主事,江湖朋友都称为林大官人,不知阁下尊姓大名,为何在此闹事?” 踢馆和闹事之间有着质一样的差距,前者是以武会武,后者是打砸烧抢。 “总算来了个主事的人,也好,那就一起上吧,省得我一个个的找。”刀客的口气很大,一边笑一边着,眼里根本没有这上千人:“我叫宋山,你们要找的子午刀,就在我背上,想要的尽可来取。” 宋山何人,江湖上闻所未闻。 但子午刀,乃绝世神器,要是再找到咸鱼,还参加什么武林大会,直接称霸天下。 梦,就是这样做的,当宋山报出名号时,至少有几百人做着同样的一个梦。 “宋山,再过十三天就是武林大会了,到时候你可以在擂台上和天下英雄分胜负,你现在挑战这么多武林门派,就算你是神仙,也要累死里,再说了,咱们武人巷有规矩,要打,也由不得私自动手,看到中间那个擂台没有,有什么恩怨,要在台上解决,每天也只能打一场。” “那可不行,我等不起。” “为什么?” “我没银子,这十三天得花多少银子啊,你让我等,银子得你出?” “好,银子我出,但在这十三天当中,你不可以再闹事。”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不过,有人找上门,那就另当别论了。” “放心吧,在太平府没谁敢找你麻烦。”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命是爹娘给的,平时里争强好胜,但遇上子午刀,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这哪是绝世武器,分明就是瘟神。 林大官人几句话,就平息了这场大战,将宋山带到酒楼,并带进了天字一号院,进了大厅,叫人上了茶水。宋山也不客气,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喝着茶,一副满足的样子。 “宋兄弟,你这是打哪来?” “东边,你们这可难找了,说几天就能到,我坐船就坐了一个多月,差点饿死在海上。” “这么说,你也是中原之人?” “是啊,对了,听说很多人都要抢我这把子午刀,是真是假?” “倒是有这个传闻,你背着这刀来太平府,不会就只是找人打架吧?” “当然不是,我想争天下第一。” “原来是这样,那争了这天下第一之后呢?” “我要回中原,去娶丑妹。” “哦,这么说,中原还有宋兄弟的爱人,不过有句话要告诫宋兄弟,这太平府可不像中原,不大,你有子午刀的事,半天就传遍了,你还是在这等到武林大会再出去,要不然,时时有人找你打架,也不是个事。” “我可不怕,我习武,就是为了打架,我要不打架,这手也不会断。” “这手也是打断的?” “不是,是我自己砍的。” “这又是为何啊?” “我娘说,我力气太大了,一动手就杀人,我就砍了左后,这样就少杀点人,力气也没那么大了。” 听着这话,林大官人冒出了一身冷汗。 第467章 兵器排名,剑圣亲试独臂手 江湖上,没宋三这号人物,名字太俗气,师门也太平庸,就连那把子午刀,也像是偷来的。 至少,武人巷的人都这样认为。 林大官人则害怕了起来,别看这宋三傻乎乎的,但说话很有逻辑,还有一股狠劲,也能明是非,还守规矩,甚至还把子午刀放在房里,说等到武林大会再拿出来,放下刀后,人就出了门。 天下第一神器放在酒楼里,岂不是飞来横祸。 林大官人不敢离开,叫人围住了院子,向梅家求援。 金梅老人很快赶来,下人当中,他的武功最高,但听林大官人这么一说,也有些害怕。 “此人行踪怪异,还自断手臂,想必身怀奇功,真要如他所说,谁还与他争锋。” “是啊,我是担心太平侯打不过他。” “如果太平侯都打不过,那他可真就天下无敌,你尽可将他招纳门下,不可让外人得手。” “前辈放心,我定尽力而为,只是这刀放在这里,也太瘆人了,这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得到它,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为它丢了性命。” “嗯,那咱们守着吧,等他回来。” 既然是天下第一神器,总得要看看吧。 金梅老人是习武之人,拿过子午刀后,便拔了出来。 铜如镜,刃无钝,弹指间发出一阵轻呻。 这样的铜刀,还真不少见,特别是藏剑天下的梅剑山庄,随便拿出一把剑,也比这刀好上百倍,而这刀也不像传说中的那样,能够与另一把合而为一,而是与普通的单刀一样,只是铜做的而已。 子午感鱼,难道是骗人的? 二人守了一会,宋山便回来了,见到金梅老人,先是惊愕,然后便攀谈起来,言语中透露刀的来源,一位和尚来投宿,人走了刀留了下来,他等了五年,不见和尚来取,便收为己有,平时里也就拿来砍砍柴什么的,他也是从和尚嘴里知道,这把刀叫子午。 退了出来,金梅老人进了地字十二号院,拜见明月先生。 “老朽此次前来,是为子午刀一事,还请陆大侠出手相助。” “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江南居士,竟然隐藏在梅家,我是应该叫你梅前辈,还是段先生?” “早是梅家人了,还是逃不过江湖的岁月,既然都是旧友,为何陆大侠不出来相见?” “他易容而活,不想再染江湖之事。” “与先生来四城参加武林大会,难道不是江湖中事?” “他只是助我一臂之力。” “能让剑圣和南海神尼相助的人,天底下恐怕再无二人,老朽只是想请陆大侠试试那子午刀,既然不便,那就算了。” “试刀,梅前辈为何不亲自一试?” “我是梅家人,没有主子的吩咐,不可随意动手。” “倒也是,若你与剑圣都没有退隐江湖,这兵器榜上,哪有这些后生的事。” “过奖,老朽岂能与剑圣相提并论,子午刀现,恐引纷争,还请先生转告陆大侠,其力挽狂澜,拯救天下苍生。” “既然梅前辈这么说了,我就原话转告吧。” 金梅老人前脚一走,陆离和玉千手便从后面的屏风走了出来。 玉千手道:“想不到,段正良还活着,想当初,他可是南方顶尖的剑客,江南山庄名满天下,要不是丧偶,恐怕也不会跑到这四城来。” 陆离道:“江湖故人,不堪回首,看来他早知道我们来,你这易容之术,怕是瞒得了一些人,瞒不过高手之眼。” 玉千手道:“这么说,小姐女儿之身,早就被人看穿?” 陆离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看透不说透,这段正良也算是正人君子,以他的功力,自然知道我们在室内,却不作声。” 明月道:“你们都把我说糊涂了,那到底是他厉害,还是你们厉害?” 玉千手笑道:“当然是你陆叔更胜一筹了,要不然怎么称作是剑圣,不过,咱们在人家的地盘上,多少也要有些尊敬,这事就咱们三人知道,难怪梅主楼的剑取名金梅剑,原来是他的配剑。” 金梅剑,原来是江南居士段正良的配剑,投了梅门,也就得了金梅先生之名,以剑相赠。 这些江湖秘密,却不为人知。 夜里,一道黑暗掠过天字一号院的房顶。 “谁——” 宋山从屋中窜出,如一只大雕,卷起一阵风,刮得院子里的花草树木一阵响。 院子中央,站着一黑衣蒙胧面人。 “你的子午刀呢?” “原来是来抢刀的,就你,还不配我出刀。” “是吗,狂妄之徒,看招。” 双掌一对,宋山便后悔了,后悔说那句话。 这一掌,把宋山打得翻江倒海,对方的内力,如山一样压了下来,要不是他天生神力,恐怕早就经脉寸断,来的不但是个高手,还是个绝世高手。 “拿刀出来打。” 居然,来人给了宋山一个机会。 宋山进了屋,顿时想起林大官人的话,手刚碰到刀柄,又缩了回来,走出屋道:“我不与你打,明人不做暗事,要打,咱们武林大会上打,我要在这与你打了,就对不住林大官人,吃人的嘴软,我欠他人情,总不能坑害他。” 黑衣人身形一晃,消失不见。 林大官人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宋兄弟,你没事吧?” “没事,这人好生厉害啊,看来,你们四城藏龙卧虎。” “可不是,英雄榜上的人,那都是武功盖世,要不是死了大半,这武林大会,也就是他们开的。” “有这么厉害吗?” “厉害,怎么不厉害,就拿现在赔率最高的西城公主来说,她的剑,那就好比流星。” “看来,这武林大会,没我啥事了。” “别啊,还没打呢,怎么就放弃了?” “方才这人,武功不在我之下,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愚昧,林大官人,我要走了,欠你的情,要是有朝一日来中原,我定还你。” “怎么说走就要走,不多住几日了?” “不了,命要是没了,丑妹就会嫁给别人,我得回去娶丑妹。” “这姑娘,命可真好。” “唉,就是命不好,她天生眼瞎,都三十五岁了还嫁不出去。” “那她一定长得很漂亮。” “不漂亮,还长了一脸麻子。” “哎,这就是所谓的真爱呗,既然宋兄弟要走,我这有些银子,给你当作盘缠,朋友一场,往后要来四城,一定要来找我。” “好,你这朋友我交定了,林大哥,小弟告辞,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第468章 长者夺刀,血洒太平几人愁 正月初三,各大赌坊的榜上,突然出现宋山的名字,直逼第二位。 “押一百两宋山,这次他赢定了。” “我也押一百两,武人巷的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天下第一非他莫属。” “押,我也押,我押五百两。” “掌柜的,借我五十两,赢了还你。” “……” 押了武人巷那些被打趴的掌门的人,灰头土脸,而排在前面的人又不敢押,毕竟还没打,都是在围观状态。 伙计扯着嗓门,红了脸和脖子,像刚下蛋的母鸡:“押了不要后悔啊,这票要是买了,可不能退,人死了或是跑了,银子也不退。” 赌徒们手里拿着银子,犹豫不决。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宋山打起来了——” 打探消息的伙计跑起门,掀起一波热浪。 “快说,和谁打了,是不是和子午?” “是不是和鄢鬼七,还是雨采蝶?” “你倒是说话啊?” “急死人了。” 伙计喝了口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故弄玄虚:“你们猜。” 一富贵人上前,塞了一两银子道:“有屁快放。” 伙计收好银子道:“和快活坊的人打起来了,就在太平街东头。” 赌徒们顿时有些失望。 “和快活坊有什么好打的,就一帮好色之徒。” “快去看看吧,别被打输了。” “还是别押宋山了,到处打架,早晚被人打倒。” “伙计,把我的银子退了,我也不押了。” “买定离手,这是规矩。” “什么狗屁规矩,我字据还没拿,五十两,你退不退,不退我要发飙了。” “行,我老发飙吧,朝我脸打,你要不打,你就不是爷们。” “你——” “打啊,你倒是打啊。” “打你又如何。” “哎哟,你还真打啊,掌柜的,打死人了。” 赌坊里打闹起来,乱成一锅粥。 太平街东,快乐活的六大长者十余夫者堵住了宋山,要抢子午刀。 午三寸,未才人,申公驾,酉定神,戌梦公,亥休明站成个圈,手中拿有兵器。长者是按照排行决定身份的,长不在次而行,午三寸便是带头人,上前说话。 “宋山,把刀交出来吧,省得我们动手。” “就凭你们,也想抢我的东西,林大官人没告诉你们,我这手是自个砍的,力气太大了,伤人,你们要是想活命,就给我闪开,爷要回家了。” “想走,那就得留下刀,不然,就留下命。” “林大官人说了,在太平府打架,得讲规矩,你们来找我麻烦,林大官人知道吗?” “什么狗屁林大官人,一个跳梁小丑,实话告诉你,用不了多久,这太平府就是快活坊的,识趣点,把刀交出来,放你一条生路。” “这又是何苦呢,我不想再打架。” “装得很像,兄弟们,动手。” 说罢,六人就动了手。 宋山一脸无奈,回家心切,本来昨晚就要走,想想睡了一觉再走,没想到天亮一出六,就遇这些恶狗,打就打吧,打完了好回家。 说时迟那时快,六人的兵器已经到了宋山的面前,只见他左晃一晃,避过一招,而背上的刀,却被一夫者抛出来的绳钩给吊走了,背上少了东西,这还了得,他就地一滚,快如闪电,腾空而起,抓住了刀柄,只见寒光一闪。 列位看官,江湖传闻,子午刀出,人命归西,这刀被誉作是在世神器,那可不是凡物,一出鞘是要饮人血的。 那拿绳钩的夫者,还没来得及避让,就给这刀光划了一下,顿时全身麻木,整条臂膀带骨带肉的给卸了下来,身体去了三分之一。 刀光却不收,横扫一圈。 六人一挡,被震飞几丈远。 远攻的夫者功力不足,被刀光扫中,或断了腰,或断了腿,或断了手。 宋山收了刀,颇为不满道:“都说了,非得逼我打架,这帮兔崽子,不好好练功夫,到处找人打架,还有快滚。” 午三寸爬起来,口吐鲜血,手一挥,急忙撤退。 这哪是刀,分明就是刀浪,世人皆不可一挡。 宋山扬长而去。 远处,陆离与玉千手看在眼里。 “师兄,这子午刀当真是盖世神器。” “那也得看在什么人手里,这宋山天生神力,子午刀好像为他而生的一样,换作别人,未必有这么厉害,不过,此刀杀人太多,积累了阴气,是大凶之物,宋山本性敦厚,也少不了恶运,世人皆知道子午刀在他之手,回了中原,更多的人会去抢。” “是啊,得了这神兵利器又有什么用,吃不好睡不好,手染鲜血。” “江湖是非,不过如此。” 太平道上,几具尸体被遗留,残脚缺手,惨不忍睹。 棺材铺的掌柜乐呵呵地跑到跟前,朝着围观的人喊:“有没有收尸的?” 快活坊不可能为死去的人收尸,何况午三寸重伤而去。 就近的官员闻讯而来,捂着鼻子道:“掌柜的,把人收拾了,一会来领二两银子。” 掌柜道:“才二两,棺材本都不够,官爷,加点吧,这断手断脚的,也费事啊。” 官员道:“那就加一两。” 掌柜道:“五两,我把这血也洗干净。” 官员不耐烦道:“得,赶紧的。” 赌坊里,又是一阵骚乱,那些没押宋山的人,和押了宋山的人,都后悔万分。 押宝分长押和短押,长押就是押谁最后获胜,每胜一场,赔率就增加,可拿赌据按照每场输赢来结算,比如说押了宋山最后赢,但宋山走了,这银子就没了。短押的就是押单场,赌谁胜谁负,赔率也按照榜上的算,输赢后结算。 宋山愚弄了世人,也愚弄了赌徒们。 最高兴的,自然是林大官人,他在天字一号院里的厅堂里坐着,喝着早茶,听着喜讯,像娶了新娘子一样兴奋。 子午刀这么厉害,留下来,太平侯不一定是他的对手,梅家要是失了势,自然也没林家什么事,人走了,面子留下了,也算是一份功劳。 “老爷,武人巷又有人要打架,请老爷前去主持公道。” 家丁在门口禀报。 林大官人放下茶杯,大踏步地走出厅堂,来到酒楼门口,上了马车。 太平府的上空,弥漫着一股江湖的味道。 第469章 小试牛刀,金盾欲霸武林主 子午刀应数天下第一。 在明月先生的兵器谱上,宋山其人其刀,似乎已经有了定论,但武林大会还未落下帷幕,各方人士蠢蠢欲动,尽管宋山已经离开了太平府,但他的武学造诣和那把绝世宝刀,都已经成为兵器谱上的神器,就连剑圣陆离,也没有把握能够与宋山过上百招。 武人巷那些小人物的斗殴,根本引不起明白的兴趣,她最想看的,就是梅玉楼与独孤雪能够比试一场,而这个梦恐怕不止她一人缺憾,二人根本不可能动手,而独孤雪此次而来是为梅玉楼掠阵。 快活坊损兵折将,丢尽了面子。 谢九娘一点也不意外,子午刀岂是这帮乌合之众能够抢得到的,她开始后悔没让子不离来,或许他能够出点力气,而酒楼里的另一个人,则成了谢九娘的目标。 金盾法王,一个奇怪而挤进赌坊赔率榜的人。 一个女人想要接触男人,可以用很多方法,但一个男人不为美色所动,美人计自然不成,谢九娘这种风姿的女子,金盾法王并不动心,他自然也从小道消息知道快活坊为北城门派,掌握在九指手中,此次比武大会他势在必得,提防着任何人。 故意在大街上撞见,谢九娘便迎了上去。 “早闻大师威名,在此相见,奴家好生福气。” “谢坊主不必多礼,老夫徒有虚名,都是江湖朋友给几分薄面罢了。” “大师过谦虚,能否赏脸,到奴家所住之地喝几杯薄酒,交个江湖朋友。” “今日无事,甚好,甚好。” 为什么金盾法王突然态度转变,要与谢九娘这样的人为伍?事实不然,太平府的江湖,与中原无异,各大门派拉帮结伙,誓在在武林大会中博得一番名声,再强大的人,单干也会被群雄打压,何况像金盾这种亦正亦邪之人,他也想找一些帮手,可以打听到一些消息,关键时候或许也用得上。 进了酒楼,来到别院,快活坊的人便让伙计拿来酒菜,自然也在酒中下了无色无味之毒。 几杯酒下肚,谢九娘原型毕露。 “大师势单力薄,为何不与快活坊联手,共谋大业?” “谢坊主抬爱,老夫一向独来独往惯了,多了些人反而不便。” “莫非大师是金刚不坏之躯,不惧万毒?” “区区小毒,怎难得到我。” “知道这雕虫小技难不住大师,今日请大师前来,是想共商大计,太平府被梅家掌握,与南城并称为王,如今又与西城互修商道,用不了一年,西城大军开赴南城,南王就会自动退位,如果在武林大会上有人能够挫败梅玉楼,或许也就拯救了南城的百姓。” “以老夫的功力,恐怕打不过梅玉楼,谢坊主有何高见?” “南王表面对梅玉楼尊敬,暗中却网络人手,快活坊庙小,大师何不投在南王门下,有南城作后盾,大师行事岂不更方便,要是南北联手,自然也不怕西城了。” “你是想借我之手来联盟南北之城,可惜,西城大军就在太平府,再说了,我就是个江湖人,不愿与官府有所牵连,亲王府一党便是例子,纵然有绝世武器,不也没能称霸四城吗,谢坊主,西城军力充足,只可联盟不可敌对,还望三思。” “没想到,大师对四城之势了若指掌,那大师此行所为何,为名还是利?” “习武之人,行的是江湖路,老夫是哪里热闹往哪里走,谢坊主不也是这样吗?” “大师可否收奴家为徒,让奴家也有个依靠。” “老夫此生从未收徒,以后也不会破例,不过,有些买卖倒是可以一起做。” “只要大师需要,奴家定倾力而为。” “我这人从来不占别人的便宜,望谢坊主打探到梅玉楼动向,他一直在闭关,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要想提知梅玉楼的消息,除非摸进梅剑山庄,现在梅家如铁桶一般,我手下这帮人武功平平,恐怕一时也混不进去。” “这也是,就你手下那些人,还真干不出什么事,不过,有一人倒是想请谢坊主查一查。” “何人?” “明月先生,和他身边的仆人。” “大师为何对这女扮男装的人有了兴趣?” “我是想起了江湖故人,而明月身边的两人,恰似我那两位旧友。” “原来是这样,奴家定会为大师打探清楚,来来来,奴家再敬大师一杯。” “谢坊主请。” 了解敌人的一切,方可致胜。 金盾法王并不害怕梅玉楼,武林大会上,讲究的是真功夫,他怕的是陆离和玉千手也来了,有这两克星在,就算是赢了,也会被这二人收拾。 夜里,金盾法王摸进了梅剑山庄,让他想不到的是,小小的四城,居然有如此气派的人家,山庄又建于绝地之上,要不是他轻功了得,也无法上去,而庄上建筑均为石材,守卫森严,连一个马夫,也都是练家子。 从后山而进,到了藏剑室屋顶,金盾法王便想摸进去看看,正要破顶而入,突然听见一缕暗器打了过来,急忙一避,定睛一看,不正是被唤作金梅老人的人吗。 “大胆狂徒,竟然擅闯梅剑山庄,还不束手就擒。”金梅老人正在巡夜,听得风声,捡了一颗石子打出,不料被人躲过。 金盾法王腾空而下,双掌聚力,想一掌将金梅老人拿下。 四掌一对,二人各退三步。 五脏六腹波涛汹涌。 “好深的功力——” 二人内心都惊愕。 又对一掌,金盾略占上风。 再来,金梅老人有些吃力了,腰间之剑出鞘。 “武当剑法。” 金盾试了出来,突然想起江湖中的传闻,武当一位武功非凡的弟子,为了一个女人放弃继承师门之位隐退江湖,没有了矛和盾,他自然不敢大意,半了十余招,撤身而退。 众人闻讯而来,哪有飞贼的身影。 金梅老人道:“来人武功高强,看这身形,有些像是金盾法王那煞得,大公子,还请禀报庄主,不可大意。” 梅问天道:“我与此人交过手,十分厉害,想我四城,恐怕无人是他对手。” 金梅老人道:“那可未必,西城公主前来支援,她的八卦剑,应该能够与金盾法王匹敌。” 此时,独孤雪与梅香玲正看着此次参加武林大会的各方名贴,还有各大赌坊赔率榜上的名单。 “姐姐,这梅九会是金盾的对手吗?” “那可不一定,最近几日,大哥都在教剑法,希望他在这几天能够日飞猛进,万一不行,不还有妹妹吗。” “梅庄主的事,一直这么瞒着,到了武林大会,如何是好?” “走一步算一步了,到时候,就由妹妹替父亲来主持这场盛会。” “我来主持,岂不喧宾夺主了?” “怎么会,你是西城的公主,能与城王并坐,父亲不过是一侯爷,规矩还是要讲的,到时候四城王家都会来人,南城王定会前来,总不能让梅家低人一等吧。” “为防万一,还是要多派些人手进来。” “那就有劳妹妹,再派一万人到擂台周围防卫。” “我看过了,只要控制住主街,防止内部骚乱,再堵住南城口,南城军队打不过来,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太平府的各大要道,要么被梅家人马驻守,要么被西城人马防卫,整个太平府被包围得严严实实,如有人要在武林大会上乱事,根本就跑不出去。对于擂台周围的布局,太平府同意了曾考的方法,将擂台的北面设置为官员的看台,并拉起了三丈高的铁网,官员在六丈高的看台上观看,就算擂台上有人要行剌,也不可能跃起六丈高,在这中间,还会有五百名铁盾手,五百名弓弩手。在擂台的四方,分别有四个暗门,可以随时出动人马,而三方看台可容万人,却被划成百人区域,当中有五十军队相隔。 第470 老友重逢,共话江湖克枭雄 正月初六,离武林大会只有八天。 明月先生要对兵器榜进行统计,参加比试的人则是一个好的范例,便请陆离到梅剑山庄要一份比试的名册。 来到庄前,陆离递上了拜贴,上书:“明月山庄座下弟子拜见。” 伙计拿着拜贴来到梅问天面前,梅问天看过后与妹妹商议。 “要不是这个明月闹什么兵器榜,或许也没这么乱,是敌是友不知,现在他门下弟子前来,见或是不见?” “你是一庄之主,凡事都可做主,只是这明月乃女扮男装,想必也是出身名门,身边之人武功奇高,应早些拉拢,不可为敌。” “是个女人,还真没看出来,那就请梅掌柜去接他吧。” 金梅老人在梅剑山庄一直卖剑,庄内都叫他掌柜。 来到庄前,陆离不由惊道:“莫兄,你怎会在此?” 金梅老人一听这声音颇为熟悉,不解道:“已有数十年无人称我姓,敢问是何好友?” “是我。”陆离道:“陆离,你还记得吗?” 金梅老人喜道:“天啦,贤弟,你还没死啊,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你怎么变成了明月山庄的弟子了?” 陆离道:“说来话长,咱们边走边走。” 金梅老人道:“好好好,玉千手这易容术真是绝世无双,你有七十五了吧,看上去也只有五十左右,哪像我,头发胡子都白了,虚长你几岁,却是个糟老头了。” 江南居士莫江南,剑圣陆离,曾是要好的朋友。金盾法王看出了武当剑法,以为金梅老人是武当弟子,其实不然,莫江南只是好学,到了梅剑山庄后,常与梅长顺探索剑法,而梅长顺才是金盾法王认为的那个武当弟子谢长空。 如论武学,剑圣自然更高一筹,精通各门剑法,曾与武当少林高僧比试几天几夜,更令人称道的是其为人,替天行道,不失一代侠客,只是与金梅老人一样,看透了江湖是非,躲在不知名的角落里苟活于世。而在梅剑山庄中,金梅老人的武功,又胜梅长顺一筹,也能与梅玉楼打成平手。 旧友见面,自有说不完的话,来到庄前,与梅家人见面,瞒了身份,拿了名册,又被带到侧室。 “你怎么躲到这来了,中原不好吗?” “是非太多,换个地方,也能忘记更多的人和事。” “也对,这地方好啊,都说梅家高手如云,未想到有你这样的人在,对了,长空贤弟我见过了,只是碍于身份,不和他打招呼。” “亏得是他,将我引荐至此,要不然还没有安生之地,这些年来,梅家人对我照顾有加,我也过得很舒心,你呢,怎么就成了明月座下的弟子了?” “什么弟子,那是扮的,她是亲王府的千金,从小跟着我们,收她为弟子,也是躲人耳目来到了四城,本不想再理江湖中事,但她还年轻,总得要出头。” “原来如此,亲王府把四城搞得天翻地覆,小王爷还在东城,这郡主又来了,难道亲王又翻了身?” “我们不是一路人,当年明月跟着我们,也是巧合,亲王那种人,怎会与我是朋友,这些年来,明月就像我的亲生女儿一样,如今都二十二岁了,带她出来闯闯,兴许能找个好人家。” “我道是弄什么兵器榜,原来是利用太平府给这郡主招亲啊,贤弟,这世上恐怕也只有你,才能想出如此妙招了,对了,金盾法王也来了,你知道吧?” “知道,我们是老对头了,他还不知道我来,我与长顺贤弟不敢相认,也是怕被旧人识出,我们都老了,打不动了,江湖上的恩怨,让年轻人去担吧,听闻梅庄主在闭关,可是真事?” “当然是真事,有你在,我心里也安稳不少,昨夜有人夜袭山庄,看那身手,怕是金盾法王。” “此人心术不正,来到四城,想必也是被人蛊惑,你我自当小心应对,莫着了他的道。” “真没想到,原以为四城可以安享晚年,却来了这么多旧人,贤弟,你住在林家酒楼,日后我来找你喝酒。” “莫兄尽管忙你的,要有什么事,你叫人来找我便是。” “好好好,还请贤弟在武林大会上留意金盾法王,莫让他生是非。” “放心,我与千手定不纵容他乱来。” 送到庄口,金梅老人目送着老友离去,眼神中充满了欢喜与忧伤。 中原的江湖,比四城的江湖要大得多,中原的武林,自然也比四城的大。 仗剑走天涯,是每个武林人士的梦想,打遍天下,扬名立万。 莫江南和别人不一样,他从小家境殷实,是家中长子,从小便有先生和武师教导,后来两个兄弟相续出生,在他十五岁那年,还有了一个妹妹。莫家是江南名门,莫江南的父辈有“江南三雄”之称,却不有把武功教授给子弟,怕后辈有江湖是非。莫江南悟性极高,偷了父亲的剑谱,自学成才,后来又离家出走,到各大站派挑战,各派掌门畏惧“江南三雄”名号,自然不会亲自出手,派了弟子应战,均被莫江南打败,一年间,莫江南大小战役百场,成为一代新秀,名振大江南北。 因伤了京城富贵公子,对方请了高手到江南寻仇,不但打败了莫江南,还失手杀了其妹妹,幸好“江南三雄”实力仍在,联手击退敌人,但失女之痛如千刀万剐,这一切又都是莫江南而起,因而被逐出家门。 流浪江湖后的莫江南,时常梦见可爱的妹妹,他发誓要勤学武艺,为妹妹报仇,于是就想拜各大门派为师,却因之前的挑衅而被拒绝,于是就偷盗了不少武林绝学,用了近十年的时间,练就了一身武艺。替妹妹报了仇后,莫江南并没回家,而是另谋出路,为一家镖行押镖,不料,京城王权内斗,一王爷托镖局押送信物,途中遭劫,除莫江南外尽数而亡,大内高手和捕快查到江南,抓了莫家人。逃亡几年后,莫江南才知道父母病故,悔恨之下出家当了和尚,也就有了“江南居士”的称号。 后来,凡心未了的莫江南,又与一女香客好上,岂料对方是京城官员之妾,又遭追杀,庙门也遭受血洗。逃到一村庄,莫江南又成为了铁匠的义子,娶妻生子,而村中有恶霸,仗着有人做官,欺压百姓,强抢民女,失手之下杀了恶霸,带着一家老小逃亡,遇上了山洪,妻小不知所踪,想到之前谢长空信中所提之地,便出了海。 置之死地而后生,想必就是如此吧。 第471章 九指之谋,南王误失大才子 南城王宫内,谢九娘带着九指的礼物拜见。 太平府举办武林大会,对南北城来说,都是一次机会。 南王被迫割地封侯,是南城的奇耻大辱,这口气不出,南王如同梅玉楼的一傀儡,永世不得出头,原本有龙王一族支持,但龙王一死,族人对华雄的软弱颇有不满,南城人早有二心,不少渔民也到太平府谋生。自梅玉楼封太平侯,南城大小官员投靠无数,南城王宫形同虚设。 北城一分为二,内有莫氏为尊,外有马王为主,四大家族不复存在,曾经辉煌的四公子,也只能是寄人篱下,过着自足的日子。显然,这并不是九指想要的,他想继北城之位,还想联合三城对抗西城。 江山如画,又有谁不想分一杯羹。 尽管南城王无实权,但在南城终究是王,还有一丝的利用之地,最起码南城人眼中的王,还是华雄,因此,九指也给出了一个诱人的条件。 援助南城五百万两银子。 这只不过是拖延之计,九指不可能以收就给这么多银子,就算他能够拿得出,没有利益的交换,也不会轻易地捐赠,为此他用了一二二的方法,第一次给一百万两,后面两次给两百万两,前提是南王能够制衡太平侯。 不用九指说,华雄也想制衡梅玉楼,他不想被世人当作是怂包。 “贵使此次前来,带来了北城的诚意,本王万般感激,只是当下形势紧迫,非本王所控制,还请贵使出谋划策,指条明路,拯救南城苍生。” “南王过奖,奴家不过是公子门下的下人,只会传话,哪来的能耐拿主张,不过,临行前公子有交待,让奴家打听商道修建之事,能否请南王行个方便,拿下一个集镇,归属于公子名下。” “商道所过多集,全由太平府说了算,我可做不了这个主。” “南城都是南王的,区区集镇又何妨,只要南王金口一开,太平侯能拒绝?” “可这建镇,得花费大量人力财力,眼下国库空虚,就算拿到了地,也爱莫能助。” “南王放心,只要拿到地契,北城将提供所有建筑之需,到时集镇建好了,有一半属于南王的财产。” “是吗,既然这样,我就去找太平侯商量商量。” 九指要在太平道上建集镇,自然是要安插下人手,不但要在南城人身上赚钱,还要埋下伏笔,为将来进攻南城做准备,而南王为了一己之私,自然会把土地拿出来,毕竟太平府修建商道的土地,都不属于太平侯,有一大半则是南城的,只要南王点点头,建座集镇易如反常。 信歌极力反对。 “王上,臣认为不妥,北城之计,在于离间,当下太平府兴盛,也是南城之福,只要梅氏不称王,这片土地都属于南城,一但与太平府割离,咱们势单力薄,早晚被人吞并,到时候将一无所有。” “怎么会呢,有五百万两银子,可以解燃眉之急,扩充军力,能与太平府抗衡,又有北城作后盾,一但东城与咱们联盟,西城商道也白废了。” “东北二城,不过是惧怕西城国力,退而自保,来一招借刀杀人,咱们可不能当这棋子,就算是让出这南王之位,也不可与西城闹翻脸。” “你怎么帮着他们说话,难道也想投靠他们?” “臣忠于南城,只是分析当下形势,还请王上三思。” “官员为什么投靠太平府,就是因为发不出俸禄,咱们军队为什么打不了仗,就是没有军饷,现在有钱了,还怕太平府干嘛,待南城兴盛,我定会惩罚那帮背叛我的臣子。” “得民心者得天下,王之道,在于民,而不再于斗,既然王上主意已定,臣下多说无余,恳请辞官归田。” “什么,你也要离我而去?” “臣也无能为力,请王上恩准。” “好,信歌,连你也瞧不起我,走吧,你要是投了太平府,咱们就是敌人。” “放心吧王上,臣下知道分寸,不会投梅门。” 出了王宫,信歌站在门前,激动万分,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宫里,五两先生又出了主意。 “王上,信歌此人,反复无常,若投了太平府,将后患无穷,世人会笑话王上无能,身边重臣也投了敌。” “唉,怪只怪,这南城的王宫,没太平府奢华罢了。” “臣下听闻,信歌之徒曾孝便是受他指使投靠了太平府,曾孝做了高官,信歌要是去了,必当主事,到时候,王上想后悔,恐怕也没机会了。” “依先生之见,又当如何?” “乱臣贼子,何必留下。” “杀信歌,不可不可,杀他必遭天下人笑话。” “只要咱们神不知鬼不觉,让他死在太平府,嫁祸给梅玉楼,何尝不可?” “妙,先生此计实在是妙,对了,那个北城的特使倒是可以用上了。” “臣下也是这个意思。” 二人在堂上说得起劲,一侍卫在门外听得毫毛倒立,声称内急,连忙出宫报信。 好人有好报,那报信的侍卫,正是信歌无意救下的一名士兵。那时南城初兴,王朝内卫要经严格的选拨,负责内务的王贵,在军中挑选了两百人,进宫的第一天,一士兵不知宫中规则,闯入了军机堂,按照法令当斩。信歌便向南王求情,认为士兵只守军规,对内务府规则不清楚,理应轻罚。打了二十军棍后,这士兵保了命,得以继续在宫中,从此便把信歌当救命恩人。 半路得报,信歌急忙回家,让老小在亲戚家里躲避,自己则骑马出了南城。 林大官人得知信歌之事,急忙叫来曾孝,将信歌安置于秘密之地,曾孝连夜到梅剑山庄,求见大公子。 “什么,南王要杀信歌,他想干嘛,这是要把身边的臣子都要杀光吗?” “家师一向忠心,未想这南王为了与北城联盟,不听家师良言,反让北城快活坊下杀手,进而嫁祸太平府,这一招实在太狠毒了,家师在南城乃名仕,这要是在太平府出事,咱们有理也说不清啊。” “说什么,既然来了,那就留在太平府,看他们能怎么样,南王好生糊涂啊,勾结外人,这是要置南城于生死之地,要做那昏君。” “大公子,臣下倒是有一计。” “快说。” “太平府必定不是城,家师在南城乃大学士,官位仅次于相国,不如让他去西城,也好为咱们的商道大计而出谋划策。” “好,我马上去见公主。” 第472章 重军相护,剌客折腰惹人笑 信歌的出走,让南城政权颤抖几分。 作为后起之秀,信歌很得民心,在华雄广招天下贤士时为国效力,从上千人当中脱颖而出,官至大学士,仅次于相国,其才华横溢,是竹氏之后又一良臣,文武官员及百姓称道。不惑之年,意气风发的信歌,在南城本大有作为,他的智慧与远见,拉拢西城及梅氏的方法,亦是万千民众之想,但华雄乃一短见之徒,本就只是个渔夫,受竹梅二氏抬举而当了王,在王座上受人蛊惑,封太平侯后更是将梅玉楼视为劲敌,视天下苍天于不顾,导致南城百姓出走大半,文武百官辞官不少。 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却被华雄无视,相信了奸人之言,要将信歌除掉。 快活坊慢了一步,人去楼空。 很快,独孤雪便召见了信歌。 “南王无道,听信奸言,要将我除之,特来求救,望公主收留,救我全家性命。” “梅大公子已将你的事与我说了,唉,南王胸襟如此狭小,怎配主宰南城,素闻南城百姓多投太平府,到了之后才发现传言是真的,这太平府的不少官员,亦是南城来的,华雄无道,失了民心,还对先生加以迫害,是大悲之事,先生信任于我,可否愿意到西城为官?” “能有寄身之处,保全家性命便可,如能为西城做事,当感激万分,公主便是在下的再生父母,定以死相报。” “先生言重了,你就先在太平府安顿下来,为保先生安危,还是携带家眷到军中为好,我已命步兵统领马尚风前来保护,先生近日不可露面,待武林大会事毕,先生随我回去便可。” “多谢公主救命之恩。” 独孤雪自第一眼看见信歌,就喜欢上了这位才子,西城由驸马主政,江山易主,大小事务皆由驸马主理,闲话自然就多了,独孤一门多有不甘,一直想组建内监这样的衙门,自理宫庭之事,进而代替内务府,而独孤氏无人,要是信歌能够为其所用,必定可以制衡于驸马一党,使西城政权有所改变,让独孤氏重获民心。 马尚风奉命前来,将信歌一家人带至太平府一闲置宅院内,里面设防,怕有是非,又安排了百人巡逻,将宅院围得像铁桶一般。 “每个房间里都有警铃,但凡有事,先生尽可拉动绳索,警铃会响,隔壁的护卫便会前来,这些人都是精挑细选的,日夜相护,不会有事。” “有劳将军费心,只是如此声势,无缝是掩耳盗铃,招来剌客。” “此地半里,皆由我军管辖,足有万人之众,如有人敢闯,必是死路一条,我军军纪严明,先生安危,我以性命相保,请先生放心,堂上的一干人等,皆是我亲信,梅剑山庄的人手,也会前来守护。” “马将军请受我一拜。” “使不得使不得,先生乃公主上宾,理应如此,如无要事,在下告退。” 公主要护信歌,调了马尚风来保护,自然不能儿戏,上万人护十余人,里里外外三层,布置了不少机关陷阱,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为确保信歌安全,梅剑山庄派了梅长顺带人守在必经之路。 几名卖菜之人挑着菜,来到隐密之处,却被拦住。 “什么人,胆敢闯入禁地?” “哎哟,这位大哥,我们只是菜农,往常都走这里的,也没见有什么事,怎么就成了禁地?” “废话,还不走开,想坐牢吗?” “不敢不敢,我们这就离开。” 菜农们慌忙离开,眼神却警觉地看着周围地形。 梅长顺坐在阁楼上喝着茶,看着几人,招来伙计。 “去,悄悄跟着几人,看是何方神圣,不要打草惊蛇,一但是剌客,定要让他们前来,好一网打尽。” “遵命。” 不一会,伙计去而复返。 “禀报顺爷,那人进了林家酒楼,又进了快活坊的院子。” “北城的奸细,这就对了,传闻南王与北城联盟,看来是真的,你速告知马将军,让守卫退下,露出破绽来。” “遵命。” 地字号院厅堂内,谢九娘正安排着人手,得知信歌一家已投了西城,现在被西军保护,定要在信歌到西城之前截杀,快活坊一干人等虽与武林人物无法相比,但剌杀信歌这样的人绰绰有余,谢九娘的脸上充满了自信,除掉信歌,南王身边再无实干之人,将听其摆布。 丑寻欢将领导这次剌杀,他将人分成三拔,第一拨佯攻正门,引来巡逻士兵,将西军的注意力集中在前面,第二拨从房顶解决弓弩手,第三拨则进里面进行剌杀,为了确保成功,由后六位长者执行剌杀任务。 “坊主,还有什么交待?” “拿下信歌人头,我便为你请功,升至头位长者。” “多谢坊主提拔,属下定不辱使命。” “去吧,当心一些,西城人狡诈,可没那么好对付。” “遵命。” 一行百余人出了酒楼,各自散去,乔装成商客,小贩或是武林人士,涌向那是非之地。 谢九娘和丑寻欢都低估了西军的实力。 第一拨剌客到达第一道关卡,也就是梅长顺守的地方,便遭遇到严重的打击,除了西军,还有梅家的人把守,梅长顺一夫当关,五十余人竟然寸步不前。 第二拨人刚上房顶,就发现是个陷阱,周围布置了一片箭阵,数以千计的箭飞来,死伤不少,第三拨人还没到达,就被第二拨人给拦了下来。 “报长者,我们中了埋伏。”一夫者负伤而报。 丑寻欢已经接到第一拨线报,得知梅剑山庄在前面设伏,决定亲自前往,就率着人马来到关卡处。 奇怪的是,只有梅剑山庄十余人在那阻挡,并无西军。 “午长,那后面定是西军的陷阱,咱们还是撤吧?” “丑长,这梅长顺功夫了得,咱们人多,拿下他未尝不可,我就不信,他能打得过咱们十一人?” “好,咱们先拿下这老头。” 快活坊不止一次与梅剑山庄的人交手,梅长顺也不止一次露了身手,他本就是武当奇子谢长空,躲避于梅门之中,遇这乱世,不得不听从命令,在中原能排得上名号的高手,与莫江南不相上下,稍逊剑圣的人物,岂是一帮宵小之辈所能挑衅的。 丑寻欢败得很惨,他没想到,十一个人竟然被打得落花流水,只好率众而逃。 第473章 神奇告示,玉楼染疾委大任 正月十四,离武林大会只有一天。 四城名儒,武林人士,海外各门各派汇集于太平府,只待战鼓一响,擂台上论功夫,一战成名。 北城王莫天尊,东城王梁子羽,南城王华雄,西城公主独孤雪,率四城精英前来赴会,各城勇士也将上台比试,彰显各国风采,不作武林争风。 比武分为两类,一类为兵器榜争夺,由明月主持,天下群雄尽可参与,但必须在官家报名,抓阄而试,分场比武,胜者进入下一轮,如此类推,最后一人可向太平府推举的代表发起挑战,进而获得武林大会的头名,得到十万两银子的奖金。 一类为助兴表演,即是四城勇士之比,共有五十人参加,四城各出十人,太平府出十人,以团体和个人争夺为奖项,第一名有一万两奖金,其次都有名次和奖金。 规则很简单,一方认输便可,签生死状。 让所有人措手不及的是,太平府发了告示,接受挑战的人将是子午刀,而梅玉楼则抱病在床,不能出席武林大会,大会将由南王华雄主持。 梅玉楼不参加武林大会,就像天上没有了日月,人世间没有了快乐。 有多少人,是为了打败梅玉楼而来? 赌徒们骂了起来,所押银两终成泡影,人群开始聚集,到梅剑山庄示威,要求梅玉楼出战,军队很快赶来,赶走了示威之人,并对太平府实施了军事管辖,五步一岗,没有官府行文的人,不得进入武林大会。 一证难求,赌徒们开始意识到这是一笔生意,从江湖各大门派的手里买来入门证,再以高价售出,至正月十五日止,已达千两之高。 “卖票了,武林大会门票,前排最佳观赏位置,只有两张了。” “我要我要,多少银子?” 赌坊赔率榜上,梅玉楼的名字已经消失,独孤雪排列第一位,金盾法王第二位,子午第三位。 在武林人士看来,如果独孤雪不出战,子午并不是金盾的对手。 兵器榜,一日后见分晓。 明月却担忧起来,她不知道,这场武林大会是福还是祸,四城将借这个时机各有所图,梅玉楼却在这个时候不出来,难道出了什么事,虽说按照规则比试,便比到最后,会有自由挑战的环节,会有十人挑战夺得第一的人,亲王府会不会前来闹事? 虽无牵连,毕竟是至亲,明月也不想看到亲哥哥迷失在征服四城的路上,更不想看到人人利用亲王府而让亲王府成为四城罪人。 玉千手和陆离,则担忧着明日之事。 “师兄,一但金盾法王取胜,咱们是否要上前挑战?” “咱们退出江湖已久,何必为这恶人破例,太平府不会让人夺了天下第一,独孤雪也不会袖手旁观,怕的是,有比金盾法王更厉害的人来。” “小小的四城,居然引来这么多人,皆是为名为利,咱们这次冒险而来,促成了明月的兵器榜,自是功成名就,但明月从此就离不开江湖,命运如何谁人知晓。” “福祸所依,一切由天而定吧。” 南城王宫内,南王惊愕万分,太平府将文书送至时,犹如做梦一般。五两先生则认为,应拒绝主持此次盛会,遭到官员的反对。 李博渊道:“王上,太平府盛会,乃南城之举,各方人士前来,促成了南城经济,富裕了南城人,一老妇卖饼,也一日可赚五两银子,自正月始,南城来客上万,振兴万百,太平府盛情邀请,不失君臣之道,理应由南王主持,方显我南城太平盛世,如王上为一己之私与太平侯斗气,不是让三城看笑话吗?” 华胜道:“李大人言之有理,太平府也是南城的一部分,万不可拱手相让,在这盛会上,还得让天下人看看,谁才是南城之王。” 五两先生道:“小人之见,梅主楼告病,正是咱们的时机,王上不出席盛会,太下人就会质疑太平府,三城就会联盟对付西城,武林大会就会乱成一团糟,咱们再渔翁得利,岂不更好。” 李博渊道:“先生此言差矣,乱则民苦,民苦则国贫,南城之所以沦为今天模样,就是君民不结,太平府百万余众,少了南城又如何,又有西城援助,再建一个南城又如何,咱们能与之抗衡,别做美梦了,太平府能送此文书,说明梅玉楼不想自立为王,是以南城为重的,内乱远比外敌可怕,请王上三思,一担拒绝了太平府,就与之为敌了,关了南城之门,老百姓以何为生?” 泥鳅道:“我也赞同李大人之言,四王并座,彰显南城之威,王上不去,这王座岂不拱手相让了?” 华雄道:“既然如此,那就去吧,不要再议了。” 五两先生欲言又止。 各城王皆落脚于太平府新建的驿站,相互来往,互赠礼物。莫天尊自与梁子羽走得近,商讨共同对抗西城之事,而九指则悄悄来到林家酒楼,安排明日计划。 “打听到了吗,这梅玉楼是借病不出,还是真出了什么事?” “梅剑山庄像铁桶一样,根本就进不去,我们好不容易买通了梅家的佃户,进了庄,也没见到梅玉楼。” “他不在庄上?” “佃户们入庄拜见,梅玉楼都是要接见的,这一次没见到人,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难道梅玉楼死了?” “那可不会,前些日子还身体健壮,怎么可能死,肯定是躲起来了,要在武林大会最后才露面。” “这只老狐狸,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公子,咱们怎么办?” “南城那边如何了?” “南王身边有一异士,叫作三清真人,是位星相官,此人贪婪,被我买通,只要银子一到,南王便会听咱们的。” “南城那点人马,怎与太平府抗衡,想要借此闹事,恐怕不成,还是日后再作打算。” “公子的意思是,这一次不拿下太平府?” “拿得下么,你也不看看,这太平府能进来多少人,里里外外都被围住,梅家有军队五万余众,西城来了十五万人,足有二十万军队,就凭南城那点人手,还没打到边上,就给吓跑了。” “那里应外合之计,就这么算了?” “罢了,太平府之势,远超出我的预料,还是静观其变吧。” 各路人马只能静观其变。 第474章 物归原主,二女各有小心思 对独孤雪而言,梅玉楼的死,对西城是一件好事。 西军切断了南城要道,成为固守外围的主要力量,并派出了五千弓弩手,布置于广场四周,随时可以保护公主撤离,西军的撤离路线很简单,一但太平府发生内乱,商道会立即封锁,十辆马车会载着公主离开,马车是铁做的,除了西城大炮,无器可破,有剌客要动手,也不知道这一模一样的马车,哪一辆是公主的。 归还金梅剑,才是公主的真实用意,她要告诉梅香玲,西城是孤独雪的,就算江玉喜做了摄政王,也不可能姓江或姓梅,没有独孤氏,太平府说乱就乱,江湖说乱就乱。子午的出现,对于独孤雪的计划,是十分有利的,而太平府的一纸诏文,更让独孤雪欣喜。 大会在即,共侍一夫的两个女人,在梅香玲的闺房里商谈着,自独孤雪来到南城,就住在此屋,太平府的驿站不过是个假公主。 “明日就是武林大会了,想当初紫衣门大闹琼花大会,乱了英雄榜,也不知这些武林大会有什么乱子,妹妹,这一次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一家人还说什么客气话,西南二城的商道,利在千秋,于公于私,咱们都是一家的,梅庄主出了这样的事,咱们晚辈自当团结对外,我有一事,想与姐姐商量。” “有什么事,吩咐便是。” “当初你到西城,献上金梅剑与梅家剑法,以表梅氏之心,我从中悟出了八卦剑法,自道是结合了梅家剑法与独孤七剑,也算是没有辜负梅庄主美意,如今子午拜于梅门,明日要替太平府出战,如无梅庄主信物,恐难让天下群雄信服,我欲将金梅剑物归原主,再请姐姐赐于子午,有了此剑,也为他增力不少,不知当否?” “既是送出之物,怎又收回,梅家以剑闻名天下,自有利器给他,金梅剑乃两家定情之物,不可收回。” “梅庄主不出面,金梅剑应由门人所持,与天下英雄较高低,儿女私情,怎与大义相比,姐姐就不要拒绝了。” “也好,那就暂借于梅九,过后再归还妹妹。” 梅香玲怎不知收回金梅剑的好处,但剑在独孤雪手里,就如悬在西城头上的一把剑,告诫独孤氏,没有梅氏就没有西城的今天,剑一但收回,独孤氏便没有了畏惧。更何况,江湖人讲个情义,总不能杀了赠剑之人吧? 梅九被带到堂上,向尊长行礼,又向公主行礼。 独孤雪道:“梅九,明日你就要替梅家迎战天下群雄了,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以你的造诣,想必也领悟出了梅家剑的精髓,今日召你前来,是想将我所学演绎,望助你明日夺得头名,再者,梅庄主所配之剑,相赠于我,我一介女流,不问江湖中事,更不动刀枪,现将剑赠于你,以作梅庄主衣钵传人。” 此言一出,堂上之人大惊。 梅香玲想再说什么,自知阻挡不了公主之意,只好作罢。 梅九接过剑,打量一番,不由叹道:“真乃绝世宝剑,有此剑,乃天助我也。” 梅问天道:“既然公主赐教,你就学着些,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你既投于梅门之下,就当谦虚谨慎,岂莫被名利所扰,明日之战,尽力便可。” 梅九道:“大公子教训得是,在下一定铭记于心,维护这金梅剑尊严,请公主赐教。” 独孤雪随后取过盆景里的一根枝条,演练起来。 梅家人惊呆了。 玉楼弄清影,谁人能争锋。 一直以来,梅家都以剑闻名天下,自梅玉楼起,成为英雄榜第二位,仅是因为剑不如君子剑而已,其剑法已登峰造极,自信四城无人能敌。而今,独孤雪钻研了梅家剑法,结合了独孤九剑,取八卦为核心,相生相克。 崩似洪猛如虎狼,扫千军力震八方; 带万力内藏四海,剌天地功破于掌。 化万变为四决,看似简单的一招一式,却蕴含着种种变化,剑气自由而控,无剑胜有剑。 梅九看得如痴如醉,他终于明白方才大公子所说的人外有人了。 天下之剑,又有谁还能与独孤雪相比? 当年仗剑天涯的武当奇子谢长空,能力战少林高僧的江南居士莫江南,历经数年研究,却不如这后起之秀,仅用一根树枝,便势不可挡。 悲哉!喜哉! 四城的江湖应该庆幸,独孤雪不是嗜杀之人。 有此人在,武林大会将平安无事。 梅家人心里的石头落了下来。 “好——” 一向不爱说话的梅玉海大叫了一声,把众人从迷失中唤醒。 梅香玲有些诧异,她原以为独孤九剑在梅家剑之下,没想到现在与之并论,梅家剑显得格格不入,担忧中难免有一丝的欣喜,赞赏道:“真没想到,妹妹的武学造诣如此之高,凭这一根树枝,就能将梅家剑法演绎得淋漓尽致,梅九,你可学会了?” 梅九尴尬道:“大小姐,我哪学得这么快,我都给看迷糊了,公主这剑,简直太神奇了。” 梅玉海道:“真没想到,玉楼练剑这么多年,到头输给一小丫头。” 独孤雪谦虚道:“大先生说笑了,小女之剑,不如梅庄主。” 世上再无梅玉楼,自然也再无金梅剑。 在梅剑山庄一露身手,独孤雪自然涨了威风,武林大会之事,也都得仰仗独孤雪和西城军队,安排妥当,梅家兄妹二人进了密室。 “真没想到,独孤雪竟然练成了这样的剑法,普天之下,恐怕没人再是她的对手。” “这一次要是没有她,咱们家也没法度过这个难关。” “可太过依靠西城,将来必定受制,妹妹,你得当心了,西城虽由玉喜执政,但见这公主之心,可不像是游走江湖之流,她的一举一动,都有着称霸天下之势。” “先度过这一劫再说吧,就算父亲活着,也希望西城能够用得上,要不是因为西城,咱们家哪能有今天,爹这一辈子恐怕也当不上侯爷,现在他走了,你得继承他的事业,让梅家名振天下。” “可惜,爹他老人家,看不到梅家辉煌的时刻了,咱们上柱香吧,但愿他老人家在天之灵,保佑明天顺利度过。” 烟雾之下,梅玉楼躺在冰块之中,像一个睡着的老头,远离了江湖,远离了人世间的恩怨情仇。 或许,人只有死了,才会如此轻松。 第475章 元宵佳节,丧钟敲响几人愁 正月十五,吉,诸事宜。 太平府迎来史上最为传奇的一天。 林大官人起得很早,这一天他有很多事要做,总管府的名册已经下发,须统领文官对比武之人进行小场次的抓阄比试,从而进行记分,达到十二分的,可以直接晋级到新一轮的比试,这个规定是昨夜才颁布的,并贴在广场上的告示栏上,对于那些武功高强的人而言,用不着一直打到尾,显得更加公平。 早饭很丰富,一直以来,林大官人都很讲究,他认为一日之计在于晨,早餐必须要精致,还要有营养,厨师是老厨师,在林家做了大半辈子的饭,知道林大官人的胃口,管家半夜就要起,安排伙计到菜市场购买新鲜的食村。粥是必喝之物,但不以重复,小米粥、玉米粥、瘦肉粥、蟹粥等,一碗牛肉粉或面,牛肉炖两个时辰,放了大豆一起,再放些姜,可以抵御风寒,还有一种特别的香味,一个鸡蛋,有时候是卤的,自然不能只卤一个,往往是十二个,但碗里只盛放一个,多了会影响林大官人的胃口,剩下的则是在午饭时端上桌,大家分食。除此之外,还要有开胃菜,如腌制的菜,凉拌的菜,要有四五碟,五颜六色。 吃过早饭,林大官人要眯一会,这是他人生中最为幸福的时光,坐在厅堂外面的藤椅上,闭着双眼,感受清晨的风,就如女人温暖的双手,抚摸着他的全身。管家会站在一边,提示着时辰,就算林大官人睡着,也要把他叫醒,不然就会受到惩罚。这个时间里,马夫及一干人等要准备好,并在门前等候。 林大官人做了个梦,梦见站在擂台上,指挥着一场又一场的比试,所有人的都等待着他的命令,他威风八面,成为万众瞩目的人——事实上,林大官人只是场下的一名小史,场上的司仪,则由梅剑山庄的管家梅玉江来完成。 “西城公主独孤雪胜——” 他引以为豪地宣读着,似乎他就是太平侯。 “大官人,快醒醒。” 管家一如往常,将林大官人从睡梦中叫醒,一脸的焦急。 从藤椅上站起来,拿起丫环递过来的热毛巾,捂了捂脸,清醒了许多,然后把毛巾放进水盆里,大踏步地走出地字号院,一路上,他打量着这些院落,客人们睡得很香,似乎对今天的比试抱有十足信心,突然—— “林大官人起得好早。” 院门开了,明月先生带着两名仆人走了出来,余众跟在后面。 这让林大官人大为震惊,想起了兵器榜的事,不由得又有些敬佩,或许今天这位重要的人物才是万众瞩目之人,不由得笑着行礼道:“先生也这么早,吃过早饭了么,这是要去哪儿?” 明月先生道:“吃过了,还是酒楼周到,自设了小灶,让客人可以自行做饭,林大官人这是要去擂台吗,巳时才比试,现在才卯时,官家的门恐怕还没有打开吧?” 林大官人笑了笑道:“先生有所不知,往常给梅家种地的佃户们,到了喜庆的日子,都是寅时就起床的,晚了就讨不到利是了,曾经有一名佃户就不知道这里面的名堂,天亮了才去,别的佃户都拿到了好的地,他却拿到最差的地,还没有红利,后悔不已,今天是太平府的大日子,我们这些当差的,应当早些前去听差,先生这么早,难道也是去擂台的?” 明月先生道:“我是去赌坊看看,听说昨儿赔率榜有所变动。” 林大官人道:“那让人败家的玩意,不可信,官家的名册上,可没有什么首长法师的人物,要到了场上,才知功夫的高低,这普天之下,谁还能和梅剑山庄的人比高下,我看,这兵器榜上的第一位,非梅家人所属。” 明月先生道:“理应如此,当年四城英雄榜,梅庄主排在第二位,他虽退出此次之争,但梅家藏龙卧虎,又与西城联手,恐怕真是天下无敌了,这些日子多谢林大官人照顾,过了今日,再作答谢。” 林大官人道:“哪里哪里,照顾不周,还请海涵,那咱们一会擂台上见。” 明月先生道:“巳时再见。” 并不只是林大官人和明月起得这么早,太平府早就人头晃动,梅家的人领着各路人马,开始按照计划布局,而军队已经就位,擂台的入口重兵打守,开始检票如内。 总管府上的门史看见了林大官人,急忙打着招呼:“主事爷,你可来了,大公子等着你呢,快随我来。” 林大官人道:“出什么事了吗?” 门史道:“我哪知道,你到了便知。” 林大官人十万火急地到了总管府。 太平街上,隐隐地能看清人,客栈和酒楼都开了门,不少客人用着早饭,桌上放着兵器,卖菜的人则推着车,与伙计们讨价还价,赌坊的门还没开,门前的两只大灯笼,照得人心发慌。 明月在一家客栈门前停下,玉千手便上前询问,打听了来由,示意明月入内,三人进了客栈,余人则在门口等候,来到一间客房前,伙计便退了下去,明月上前敲了门,不一会,门开了,露出一张疲惫的面孔来。 “这么早,什么事啊?” “你是亲王府的小王爷?” “是又怎么了?” “我是明月,还记得吗?” “明月,什么明月,我还是骄阳呢,你走错路了吧?” “五哥,你真不记得我了吗?” “等等,你的意思是,你是死了的那个妹妹,不会吧,我这不是做梦吧,都长这么大了,你怎么来了——” “进屋说话吧,这两位是我的师父,都是你的前辈。” “明月明月,传说中那个列兵器榜的明月先生,不会就是你吧,你这一身妆扮,叫人好生迷糊,唉,没想到你还活着,活得如此敞亮,咱家现在剩下的,恐怕也就只有你和我了,都只当你死了,怎么就还活着?” “活着不好吗?” “好,当然是好了,是爹派你来的?” “不是,我与家里一直没有联系,听说你在这,就来看看。” “别提了,家里出了一帮乱贼,坏我大事,我现在孤家寡人一个,恐怕是丢了亲王府的脸,再也回不了中原了。” “五哥看开些,人生如此,放下便可,小妹日后常居太平府,谋个生计,不知五哥有何打算?” “我也不知道,带银子了吗,那帮背信弃义之辈,花光了我的钱,便背叛了我,多亏遇上了你,要不然就流落街头了。” “五哥怎沦落到如此境界?” “唉,一言难尽。” 第476章 牛鬼蛇神,难过梅氏奇剑阵 太平府人山人海。 广场上被里里外外的围了三层,重兵把守,没有文贴的人,被挡在外面,或站或坐,等着门口的告示牌,上面挂满了参加武林大会的人物牌子,谁被摘下来,就意味着败了。 林家酒楼的看台上坐满了人,都是地字院的贵客,花了大价钱买了座位,能够远远地看着擂台,上面的人如芝麻绿豆般大,尽管如此,总要比挤在人群里闻着臭汗要舒适,各家的仆人已经端上糕点瓜果,甚至有人烧上了木炭,手里也备了披风或是棉袄,生怕主子冻着。 各家赌坊挤满了人,形形色色,手里拿着半截纸条,这是堵坊掌柜们想出来的主意,毕竟人太多,容易被人出老千,于是就用特别的纸制作了赌据,还盖了各坊的章,买注的人,会得到下半截,上面有半个章,如果押的人胜了,就凭着这赌据到柜上换银子。 赔率榜上多了一些陌生的名字,不知道是掌柜的随意乱加,还是江湖传闻,总之外面来了一些武林高手。 如意赌坊的掌柜吴如意,坐在阁楼上擦着汗,看着堂上密密麻麻的人头,肥硕的脸上挤出了一丝忧虑,他穿得并不多,屋子里太热,被赌徒们的热气充斥着,最重要的是今天擂台上的人会决定他的生死,押注的人太多,这可不像平时里的押宝,擂台上的胜负谁也不知道,梅九与金盾法王的赌注已经达到百万两,谁胜谁负,他都不会输,但最后能够站在擂台上的人,则关乎着他的生死,要是所有人都押对了,他只好死。 吴如意的一生,如名字一样如意,家境殷实,就算南城遇上大灾大难,也能度过,太平府一成立,吴家便置办了家产,四十有余的吴如意脑门一转,开了家赌坊,没想到生意如此之好,日进斗金,而武林大会更是给他带来无尽的财富,但随着赔率榜的不断变化,也让事故如意焦虑起来,毕竟谁也不知道,太平府的江湖是怎么样的。 为了及时的更新赔率榜,赌坊进门到里面大堂的路被桌子隔开来,任何人都不得占有,伙计们来回穿梭着,传回来消息。 “老唐,你说这次谁会胜出?” “依在下之见,梅九自然会胜出。” “押梅九的人太多了,要是他败了,咱们岂不是赚大发了?” “是啊,可太平府谁想梅家败,梅家不能败。” “必须败啊,他要不败,咱们就得死。” “那可不一定啊,按照武林大会的规矩,这最后一个胜出的人,与梅玉楼或梅玉楼所托之人比试,告示上虽严明梅九所代,临场换人谁也不知道啊,梅家高手如云,说不定比梅九厉害的人多了去。” “听你这么说,梅家非赢不可?” “不过——” “不过什么,急死我了,快说啊。” “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一次外面来了这么多高手,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赔率榜上,独孤雪已经排到了第三位,梅九排到了第一位,金盾法王第二位。 赌坊都是相通的,大家的赔率都一样,稍有浮动,也会派人站在门口叫喊,以备同行更改。 “开打了开打了。” 伙计们跑进了门,扯着嗓门喊着。 赌客们惊慌一片,有人骂着,有人捶桌子,有人喝酒,有人哭着…… 吴如意拿着木锤,用力地敲响了铜锣,顿时安静下来,他站在阁楼上,挪动着那两片如香焦一样的嘴唇,下达着命令:“吵什么吵,吵什么吵,你们这样吵,能听得见吗,谁再吵,就给我滚出去,多大点事,人生有输赢,输要输得有骨气,赢要赢得有肚量,都给我听好了,等着信,别给我吵,柜上银子备着,不怕你们赢。” 江湖恩怨是,输赢弹指间。 古琴先生怎么也想不到,在他之后,四城居然会举办武林大会,而一个仅有二十二岁的女子,书写了震惊天下的兵器榜,不分黑白,不分长短,不分男女,只论高低。亲王在牢狱里也想不到,紫衣门不但没有拿下四城,还退出了四城的江湖,不可一世的暗器“追心锁”则成了古董。 这场盛事,关乎四城未来的格局,关乎梅家的天下。 小场比试已经开始,武人巷的人很快就败下阵来,金盾法王连战十二场,成为第一个晋级的人。 应该说,这十二场他几乎都没用上第三招。 鄢鬼七、秋布衣、徐九剑等人,不过三流角色。 既分高下,也分生死。 谁不想在武林大会上扬名立万? 谁不想成为天下第一? 谁又不知道,要打到最后,才能与梅家的人一决高下。 这显得不公平,却又无可奈何。 仅用了一个上午,便决出了四十九人,其中有十余人不为四城人所知。 一盾一矛的金盾法王。 剑如疾风的白眉道长。 掌劈天地的静海大师。 …… 连胜十二场。 四十九人将进行七组晋级,七人比试,胜出者再作比试。 到申时,七人名单出炉。 金盾法王,白眉道长,静海大师,神拳郎君,勾魂判官,天山恶煞,十毒公子。 盾矛,剑,掌,拳,判官笔,离别钩,夺命爪。 七个人七种武器,七个人七种门派,七个人均来自四城之外。 就算是玉千手和陆离,除金盾法王外,也未曾听闻过这六人。 这些武林高手,就像从地里突然冒出来的,但从招式看,无非也些阴毒之术。 主事的官史上台,正要宣读七人名字。 天山恶煞一拳便打飞了官史,声震如雷道:“废什么话,叫梅玉楼出来打。” 官史飞出擂台,被人接住,肋骨断了几根,口吐鲜血。 “猖狂之辈,敢在此撒野。” 梅长顺率三人上台,摆开了剑阵。 天山恶煞嘿嘿一笑,蔑视道:“就凭你们,也好,今日就拿你们的血,祭一下我的离别钩。” “报,天山恶煞死了!” 好不容易挤上赔率榜的天山恶煞,还没进入到七人绝斗,便死于梅家剑阵之下。 赌徒们如被泼了一瓢冷水,既而醒悟了过来。 “老天爷,你睁睁眼吧,怎么会这样啊?” “自作孽不可活,我就知道,这些人都不是梅家的对手。” “坏规则的人,不得好死。” “押梅家,快快快,我押梅九一百两。” “……” 擂台有擂台的规则,堵坊有堵坊的规矩。 败了的人,被摘下名牌,所押的银两,归于庄家。 第477章 长剑当空,晚霞一现自不同 七人去了一人,场上只剩下了六人,按照赛制,当替补一人进来,以彰显公正。 梅长顺带人打败了天山恶煞,按理应成为这替补之人,但官家的人并未列入参赛名单,只能是自由挑战,但要在最后一个环节,也就是七人中有人胜出时才能挑战,因此要成为替补,就必须要接受三场挑战。 这是梅家安排的。 为了让子午减少负担,最好能让梅家人成为最后的一人。 天山恶煞给了一个机会。 “在下梅长顺,请各位英雄赐教。” 梅长顺留在了擂台上,朝四方行礼。 官史上台,宣读着规则:“今有人捣乱规则,现七人缺一人,为公平比试,现由梅剑山庄梅长顺接受三场挑战,胜出后将列入七人比试,谁能胜过梅长顺,也可进入七人比试,谁愿上前一试?” 这就意味着,梅长顺必须要打三场,而挑战者只需要打败他就可以进入七人之列。 梅家的伙计奉上了竹剑。 场上一阵唏嘘。 这个不起眼的老者,梅剑山庄扫地的老头子,居然要用一把竹剑比试。 陆离的脸上,涌现出一丝兴奋,右手不由得颤抖一下,似乎回到了闯荡江湖的时代。这一动作被玉千手看见。 “师兄,长空破浪,这武当的高手,能打过那六人吗?” “长空贤弟的剑有进无退,恐怕我也不是他的对手。” “他若败了,到最后的关节,师兄可否出手?” “算了,你我早就说好了,退出江湖,过普通人的生活。” “可你心里却放不下这个江湖。” 陆离被说破,脸上露出一丝羞涩,他的剑已经尘封多年,一但出鞘,必定战胜天下群雄。 一佝偻老者上了台,引得一阵嘲笑。 “是个残废,也敢上台比试。” “哎哟,自不量力,这老头子想挑战梅家的高手。” “这谁啊,哪来的乞丐,这是要讨饭吗,让梅家赏他口饭吃,别站在台上碍眼了。” “……” 陆离却怔住了,这是个熟人,人称玉面金刚段王爷。 梅长顺也怔住了,他想不到,少林的败类居然还活着。 那年,少林发出门贴,声称门下罗汉玉面金刚犯戒被逐出师门,祸乱武林,邀天下门派除之,武当自是声援,派出两名得意弟子前往,其中便有谢长空。那时,谢长空的武功位居一辈之首,是掌门继位之选。 在各派代表到达少林的那晚,玉面金刚回来了,他不是回来认罪,而是带回来了一帮高手,与各派高手大战一通,一把火烧了藏经阁,盗走了不少武林绝学。谢长空未能与其一战,但伤了几名高手。 其人姓段,掳女无数,自称王爷。 少林遭此一役,派出高僧追剿,将段王爷一掌击毙于长江之岸。 然,段王爷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武当的谢长空。 “请。” “请。” 不待礼官报号,二人便拉开了架式。 梅长顺拔出了竹剑,剑呈青色,如一条竹叶青,吐着信子。 段王爷从腰间取下了双环。 一长一短。 如不能在七人中退敌,势必会给梅九带来麻烦。 “长顺叔,明儿就拜托你了。” “放心,我还拿得动剑。” 面对大公子的安排,梅长顺不能拒绝,他能活到现在,全靠梅家,除了给了一个躲避之处,还在他大病到来之时,请了不少名医前来救治,梅家如同再世父母,江湖人讲究情义,岂能见死不救。 就在昨夜,梅长顺等人才知道,梅玉楼已死于疾病。 一代英雄消逝,悲痛万分。 恩人已逝,留得余生,知恩图报。 谢长空第一个上,莫江南第二个上,直至梅家人全出,也要留住名声。 太平侯三个字,岂是一个称号,还是天下太平的梦想。 就算是段王爷这样的劲敌,又当如何。 彼时的谢长空,如今的梅长顺,竹剑出鞘,势如破竹。 段王爷一震,一惊,一叹。 为何,眼前这位梅家高手,剑气如虹,蕴含着武当之学。 然而,本就是少林的罗汉,又盗得一些绝学,把自己弄得如今这般模样,武学造诣自然到了另一境界,区区武当剑法,根本不在眼里。 双环出手,在空中交错,一阵清响,卷起一层巨浪。 “不好——” 陆离站了起来。 梅长顺的剑气碰在了一股强大的气流上,身体被震荡,脚下失了定力,借势而起,人在空中,劈出了人生中最辉煌的一剑。 剑破长空。 段王爷轻敌了,少林武当功夫正宗,他虽偷了绝学,却是邪功,而对方剑之快,超出了他的意料,当他想收回环时,已然不及,仓促中打出双掌,企图将对方逼下来。 剑气划过环,一分为四,摔在了擂台之上。 “好剑——” 陆离惊叹着,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却又愁云密布。 梅长顺在空中,左掌推出,与段王爷过了一掌,这一掌,将他重新推入空中,足有六七丈,腹中翻江倒海,一提气,压住那股力道,连劈三剑。 “前辈,我这剑是求生之剑,愿与前辈互授。” 入梅门时,梅玉楼曾这样说,也讲出了梅家剑的精髓,梅家剑以轻、快、巧、准为决,借千斤之力化无形,这也是梅玉楼能够力敌竹氏兄弟的原因。 段王爷自信地笑了笑,对手在空中,已经被他控制,再出一掌,便将其打飞。 就像一个人站在柿子树下,用一根竹杆打柿子,想打哪个就打哪个。 剑气卷着对方的力道,反扑而下。 段王爷的脸僵硬了,世上还有这样的功夫,如吸星大法一般,当他打出第三掌的时候,后悔莫及,对方已将他第二掌的力道还了过来,还加上了力道,打出去的是十分,还过来的是十八分,本来略胜两分——毕竟是老江湖,单掌而上,左后又从腰间掏出一暗器,打向空中。 那惊天一剑,卷土重来,将对方震飞台下。 待他落地之时,却手捂腹部,指缝里流出鲜血,那一枚银针,钻过了他的身体。 两败俱伤。 这是谢长空的最后一战,也是辉煌一战,只有陆离和莫江南知道,是谢长空除掉了少林的叛徒,虽然谢长空中了剧毒而半身不遂,但那惊天一剑,是陆离和莫江南望尘莫及的,谢长空才是名副其实的剑圣,才是顶天立地的英雄。 自那天后,再也没人见过玉面金刚段王爷。有人说他被打下擂台,经脉寸断,被人抬着离开,没多久就死了;有人说他元气大伤,躲到一小岛上养了后辈子的伤;有人说他迷途知贩,又做回了和尚。 总之,梅长顺的那一剑,是梅剑山庄最为辉煌的一剑。 第478章 孤独之剑,四城立威护梅门 赌坊里闹得不可开交。 梅长顺打败了挑战者,却因伤而休,应算是平局,庄家应该退银子,而庄家认为梅长顺参不战就是输,双方僵持不下,闹了半天,各退一步,将赌注押在下一位出战的人身上。 要么,梅长顺的弟子代他出战,要么梅剑山庄再派出一人来,直到选出第七人。 梅长顺打头阵,金梅老人第二,子午第三,独狐雪第四。 梅家的计划如是这般。 谁曾想,这第一战便是个和局,梅长顺没为梅家丢脸。 陆离手心全是汗水,他认为,谢长空的剑,至少可以排在前五位。 当金梅老人走到台上,替代梅长顺出战时,许多人都充满了信心,梅家的人一个比一个老,难道就没有年轻人出战吗? 事实不然,上台挑战的第一个人,一招不敌。 又上台一人,败下阵来。 官史正要上台吆喝,不知从哪飞来一人,轻功好生了得。 “在下慕容雨,特来讨教。” 此人三十有余,相貌英俊,手持一杯镶金宝剑,剑柄铸有龙形,嘴里含着一颗红玉石,剑鞘则是一条金凤,一身中原服饰,眼神中充满了谦逊。 陆离和玉千手都不识得此人,但入场的轻功却令人刮目相看。 “师兄,你看此人何门何派?” “看不出来,不过那步法倒像江湖失传的灵波神步。” “灵波神步,不是步飞天的独门功夫吗,他是不收弟子的。” “是啊,此人早已升仙多年,难道这是他的后人?” “轻功倒是一流,不知这手上的功夫如何?” “江湖代有奇才,你我都老了,但愿江南兄能度过这一关。” 慕容雨是谁,无人知晓,中原武林人才迹迹,谁又知道他是哪路神仙。 剑一出,让在座的高手无不震惊。 吟龙剑! “这不是步飞天的剑吗,怎么到这小子手里了?” “难道他是步飞天的传人?” “方才那一招灵波神步,就透了他的底子,这小子难道是步飞天的门人?” “步飞天不收弟子,肯定是他的孙子。” “放屁,步飞天不近女色,哪来的子嗣?” “……” 中原高手不知道步飞天的人很少,那一把吟龙剑,遍体通红,如在炉里炼造一样,据说杀人不见血。 金梅老人自然也识得此剑,不过,他的剑一出,让群雄更为震惊。 四城英雄榜首竹云天的随身之物——君子剑。 梅家以铸剑闻名天下,就算是中原的名剑,到了梅剑山庄,不过破铜烂铁。 中原人并不知情。 慕容雨的剑如雨,挥舞起来,就像江南的烟雨,给人一种愁肠。 点点火星,在空中飘飞,犹如夜空里的萤火虫。 金梅老人的剑飞了出去,在空中脱鞘而出。 “好——” 这一招以气御剑引得一阵叫好。 乒乒乓乓一阵,两把剑交锋。 吟龙剑发出龙吟。 君子剑沉稳不语。 人影一闪,慕容雨凭空消失,只看见缕缕剑光,在空中飘舞。 君子剑像长了眼睛似的,当吟龙剑快要剌到金梅老人时,它便迎了上去。 转眼间,两人已过百余招。 赌场的伙计焦急地站在卡口,等候着里面的消息,尽管天气略冷,额头上也都冒着微汗。 场上,二人仗剑而立。 慕容雨的右手颤抖着,吟龙剑缺了口。 金梅老人收了剑,吐出了一口气。 果然,君子剑更胜一筹。 当人们看着慕容雨走下擂台时,万般疑惑。 “怎么就不打了呢?” “不会吧,认输了?” “吟龙剑不过如此,梅家的人果然厉害。” “打得真精彩,不过啊,都是花架子。” “你行,你上啊?” “老夫金盆洗手多年,哪会被这般名利所动。” “……” 接下来,便是七人的恶战,金梅老人连战三场,自然被排在了最后。 如人们所料,金盾法王成为挑战梅玉楼的那个人。 到了自由挑战的时候,只要无人打败金盾法王,他便可以与梅九对战,一但胜出,除了丰厚的奖金,还会成为兵器榜上的第一位,名利双收。 在这个亦正亦邪的人身上押宝的人,太多太多。 同样的规则,有三人可以挑战金盾法王。 此时,子午却腹中痛如刀绞,面如土色,梅玉海一命脉,中了毒。 没想到,有人竟然给子午下了毒,让其不战而败。 梅香玲只好请独孤雪出马。 两人挑战失败后,独孤雪从看台上一跃而下,那七八丈高的看台,只看她身轻如燕,脚在擂台边上的柱子上一点,如一树叶般落在了擂台上。 之前挑战金盾法王的人,都是快活坊安排的。 “你要败了,就做我的娘子。”金盾法王咧出满口黑牙,像刚吃过粪便一样臭。 独孤雪道:“狂妄之徒,今日就让你瞧瞧梅家剑的厉害。” 然而,独孤雪手里并没有剑,金梅剑已经给了子午,她的随身之剑又没带来,只能用衣服上的彩带,以布作剑。 金盾法王怔住了,眼前这娘们,也太不知死活了,她不过在赔率榜上排列在后而已。 陆离又站了起来。 “师兄,这公主怎么不带剑?” “据说公主集独孤七剑和梅家剑法,已登峰造极,看她十拿九稳的样子,想必练成了气剑。” “气剑?” “是啊,这剑术中最高的境界,莫过于气剑,借天地之气,化无穷神力,依我看,公主赢定了。” 独孤雪的美貌,也胜似一把剑,伤了许多男人的心。 盾飞了起来,矛化作无数流星,想要把病人困住。 独孤雪一抖布带,便缠住了那盾,轻轻一扯,盾便转了起来,挡住了矛。 四两拨千斤也不过如此。 金盾法王一掌击出,要来硬功夫,岂料一肌阴风刮了过来,手右掌便破了一洞。 气剑无形无招。 “找死——” 金盾法王怒了,提了十分力道,砸出了一拳,砸的不是独孤雪,而是擂台。 果然,擂台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力道,被整体掀起,独孤雪自然也跟着飞起来。 金盾法王便想打出十拳,但他只打了五拳,后面的五拳再也打不出去。 独孤雪在空中,使了一招崩。 山崩地裂。 无形中,一把像天一样的大剑,砍了下来。 陆离笑了,他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坐了下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时,金盾法王便倒在了被他摧毁的擂台中。 独孤剑,成为了兵器榜上的第一位,并有诗云: 仙子驾云游人间,剑下游魂谁人怨? 第479章 南王庆功,建镇藏贼埋祸种 太平府的武林大会,让谁多人失望透顶。 独孤雪一剑劈了金盾法王,其不再挑战梅九,梅九便成了武林大会的头名,不战而获。 林大官人丰收万千,各大赌坊他都有份,并在哪意赌坊押了十万两子午赢,赔率是一百二十倍,借此一笔,就赚了一百二十万两银子,吴如意哭丧着脸把银票送到林府,脸上多了几道抓痕,原来是夫人因为他输光了家底而大打出手,还扬言要休夫。 “还差五万两,林大官人,我那赌坊值些钱,要不就抵押给你吧,只要不让我坐牢便可。” “算了算了。” “这可是五万两银子?” “你也不容易,这样吧,地方还是你的,咱们各占一半,往后每年给我点分红便是。” “大官人,你可是我的再世父母,家里的那只母老虎,这下不休我了。” “吴掌柜,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以后就本身地做生意吧。” “那是当然,在这太平府,谁也不敢糊弄大官人。” 人们仍然不愿离去,似乎还沉浸在比武大会的热闹之中。 街道上全是人,各门各派或在武人巷,或在客栈酒楼,谈论着那些败下阵来的人物。 明月则回到了酒楼,在走廊处碰见了谢九娘。 “先生的兵器榜,今日当公布于世了吧?” “不急,当访遍四城英雄,再作定论。” “这么说来,先生也质疑这场比武大会?” “没什么好质疑的,太平府不过是举办了次盛会,也没代表武林,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而已,谢坊主门下之人未能胜出,乃一大憾事。” “唉,技不如人,甘拜下风,对了,今日太平府举办庆功宴,先生定是座上宾,能与城王们同堂,真乃万幸之事。” “谢坊主不去吗,你可是九指公子身边的红人。” “哪轮得到我,奴家多句嘴,先生日后去向如何?” “我,就在太平府啊,梅氏已请我到总管府谋事,担任主薄一职。” “那真是太好了,先生智慧,当任此职,太平府虽不如城,先生却也是能与那些朝中重臣平起平坐。” “谢坊主过奖,不过是寄人篱下罢了。” 没人在意兵器榜,更没人在意明月先生这号人物,而那个如丧家之犬的小王爷,得知妹妹入太平府当差后,立即寻了来。 “妹妹,你给梅大公子求个情,也为我谋个差事吧?” “堂堂小王爷,怎么甘愿去当下人,我留在太平府,那是有重要之事,听说你来四城,带有百万之金,难道都被你挥霍一空了?” “这么多人要养,自然是要花钱的,妹妹要是方便,给我些银子,我也好做点小生意。” “没想到,你已沦落至此,按照道理我与亲王府毫无关系,无奈这血脉相连,我有大事在身,不可与你相识,今日之后,你我便是陌路人,我所带银两不多,这五百两银票,你收着吧,亲五府不复存在,京城回不去,你也应当放下重担,重新做人,万不可以王爷自居,免遭杀身之祸,留得性命,方可成事,咱们就此别过吧,兄长保重。” “好,为兄明白了。” 明月走进太平府门时,让守将十分震惊,也让步入府邸参加宴会的宾客吃惊,谁也没想到,明月先生竟然是女扮男装,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梅问天站在宴会厅门口,迎接着贵客,他看到了明白,不由为之一动,上前道:“只道明月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寻,小姐乃世间奇人,骗过了俗子耳目,真乃趣事。” 明月欠身行礼道:“梅大公子说笑了,我这么做,也不想受那些俗子所扰,今日多谢公子盛情邀约,倍感涕零,不知公子在得知我是女儿身后,是否也让奴家继续留在太平府做事?” 梅问天笑道:“太平府女眷甚少,有你在,定会增色不少,只要小姐不弃就好。” 厅堂内,四城的王公大员,互打招呼,好不热闹。 礼乐过后,南王起身道: “今日南城盛事,王侯将相前来,本王略备薄酒相迎,无奈太平侯身染重疾,无幸与诸位庆欢,实为憾事,南城无太平侯之力,哪有今日之繁华,诸位,请与我同饮此杯,共庆良日。” 所有人起身,端起酒杯喝酒。 突然喧宾夺主,让梅家人很难堪,东北二王隔岸观火,巴不得梅家马上将南王赶出去。 梅香玲起身道:“方才南王点晴之言,乃南城待客之道,我虽远嫁西城,却亦是南城之人,家父染疾多日,不能与诸位见面,梅氏在此向诸位赔罪,南城之兴,西城之助,今日公主大败法王,为太平府博得荣耀,虽为姐妹,但此情此恩,南城当铭记于心,这第二杯酒,当敬我的好妹妹。” 在座的各位都听得清楚,梅家虽是太平侯,但后台是西城,南城要不是梅氏,哪来今天的繁华,同时也在提醒南王,不要忘记西城的援助。 果然,南王走到公主前道:“梅大小姐说得太对了,这杯酒,当敬今天的大英雄,来来来,本王敬公主一杯。” 公主笑道:“南王客气,四城太平,方是四城之愿,今日四城聚集于太平府,正是一个好兆头,各位不妨商量商量,日后共建商道之计,为这四城百姓谋一条幸福之路。” 东王道:“说得好,这杯酒,当四城敬公主。” 北王立即起身道:“对对对,这杯酒必须敬公主。” 席间,明月自然博得了不少风头,结识了王公大臣,其跟随在梅问天身边,犹如妻妾。 宴会之后,四城之主聚集一堂,商议大事,事毕,南王求见梅问天,梅家一行人便在偏厅与南王商讨商道之事。 “大公子,如今太平侯染病,太平府上下听从大公子差遣,本王有一事,想与大公子相商。” “王上敬请吩咐。” “我欲将商道直通南城,福利百姓,并在太平府至西城边界之处,兴建一镇,不知大公子意下如何?” “南王能这么做,真是太好了,只是眼下国库空虚,兴建商道之银,皆数由西城借来,建镇之事,恐怕——” “大公子放心,所需人力与银两,皆数由南城自理。” 梅问天哪知当中原由,也没与大家商量,便答应了南王,南王前脚一走,梅玉江便有所指责。 “你怎么就答应了呢,边界建镇,南王可以布兵,到时候中间这么一断,咱们与西城之间的这条线就断了。” “叔父,我也没想这么多,你不是说,里外的事,都由我做主,侄儿今儿喝多了,也就没想这些。” “我看,你是太目中无人了,公主还在此处,你为何不请教公主,我看你今日眼光全在那明月身上,你可是有家室之人,现在太平府事务繁杂,你竟然如此唐突,教人不省心。” “叔父教导得对,是我疏忽了。” “疏忽,你将边界之地让与南王,必是祸根,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赢得了武林大会的梅氏,正如梅玉江所言,正四面楚歌。 第480章 江湖儿女,怎解美人心中伤 梅玉楼消失于梅剑山庄,消失于江湖。 与竹云天慕容春等人不一样,梅玉楼的死比较憋屈,不得告之天下,他身穿侯爵衣服,躺在冰床上,静静地睡着,也经历了梅剑山庄走向破败——梅主楼整整在冰床上躺了五年之久。 事实说明,没有了太平侯的太平府,人们的日子同样过,江湖一直都在。 在让出边界小镇的问题上,梅问天的决定,导致了西城公主不满,她一声令下马尚风带着人离开,同行的还有信歌一家。西军一退,商道的各种问题就凸显出来,库银不足,十万劳工要上阵,这让年轻的公子哥梅问天火上浇油。 梅香玲留了下来,像往常一样打理着家事,她凭着西城管理长乐府的经验,帮助兄长治理太平府,却被梅问天冷眼相对,心中挂念儿子,梅香玲始终是个外人,不想让人认为兄长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于是也离开了梅剑山庄。 临行前,兄妹二人一番对话。 “你回去劝劝公主,商道利于两城,没有太平府,西城想称霸四城谈何容易,先把商道修通,才能实施大计,咱们已经开了头,就因为我让出边界集镇这点小事而放着大事不做,哪像城王之心。” “这些话,还是留着你自己对她说吧,太平府向西城借的银子,什么时候还?” “还银子,这是什么话,咱们不是一家人吗?” “你和我是一家人,和公主也是一家人吗,既然是借的,当然得还,这银子可是玉喜借的,不还不行,怎么向西城百姓交待?” “西城有的是银子,也不差这点,真要还,也要待商道打通后再说。” “做人不能言而无信,没有西城,就没有太平府的今天,在西城,虽然玉喜执政,但万事都要请教公主,你自作主张,将边界集镇让于南王,这商道还有何意义,大哥,政治的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步步陷阱,一不留神就中了他人之计,你好自为之吧。” “什么意思,商道不修了?” “这件事应该问你自己啊。” 兄妹二人不欢而散,各自置气,梅香玲提到了银子,这更加让梅问天生气,认为外头人始终是外头人,一切都得靠自己,但他十分明白,没有商道,太平府很快就会没落,而梅家的积蓄已经花光,没有西城的救济,根本无法将此工程再继续。 曾孝明白了梅氏的困扰,与林大官人一商量,拿出五百万两银子来,条件只有一个,用梅剑山庄的地来置换。 以前,梅剑山庄只有二三十人,每月开销不过百两,现今有成百上千人要发俸禄,岂是一个梅问天就能解决的,太平府不能因为梅玉楼的死而荒废,他必须代代相传,甚至一代比一代强。心高气傲的梅问天,与林大官人签定了抵押文书,同意将梅剑山庄的地产进行质押,在两年内还清五百万两银子,还不上地则归了林大官人。 财大气粗的林大官人,根本不在乎五百万两银子,他在乎的是地位,然而他有一个好女婿,让他从武人巷的主事,变成了太平府的执事,真正的实现了位高权重。 任何人都有机会成为执事,关键看他是否拿得出五百万两银子。 先是卖土地,再是卖官,太平府的一干重臣,对梅大公子的治政之法,颇有微辞,碍于梅玉楼的名字,无人敢直言,就连梅家人,也没有人站出来阻止。 为了让侄儿一展才华,梅玉海一家退出了太平府,回到了梅剑山庄,夫妇二人带着几名伙计,打理着那上百亩未被侄儿质押的土地。 “真没想到,玉楼一死,问天就变成这样了,梅家辛苦积累的农业,就这样拱手让人,换回来什么,太平府的江山吗,没有了玉楼,太平府就不是太平府,他梅问天一个人,又怎么能与南城抗衡,现在又得罪了公主,还和香玲吵架,我看,梅家的恶运要来了。” “终究咱们还是一家人,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向末路?” “自玉楼主理庄上事务始,我便没有了心思,何况今日,玉楼的步子迈得太快了,本是农夫,岂能登上王座,咱们梅家,没那个命。” 梅玉海的离开,让太平府的梅家人有些失望,毕竟在厅堂之上,梅玉海是除梅玉楼外最有威望之人,而梅问天从未征求过伯父意见,自作主张,导致梅家人内部不和。甚至,掌握总管府的梅玉江,也面临着危机。 林大官人成为了执事,进入了总管府,干扰政事。 “问天啊,林家有钱这不假,但这外人,终究没有自家人实在,关键之时,还得自己人在身边,我从庄主经营山庄始,就是庄上的管事了,大小事从来没有出过乱子,现在你让林大官人进总管府掌管军需事务,妥当吗?” “叔父,你还是总管府的主事,没人夺你的权,咱们要做大事,心胸得宽广,岂莫容不下人,危难之际,林大官人能拿出五百万两银子来,足见其心忠诚,这总管府的事太多,我也不想让叔父这么辛苦,你就享享清福,管管大事就行了,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让他们去办。” 梅玉江明白了,这个侄儿是嫌自己没能力,于是告病还庄。 梅长顺比武受了重伤,在庄上养病,金梅老人也被金盾所伤,二人同住一房,不再过问太平府之事。 此时,梅问天的目光,放在了主薄明月身上,这个集才华与美貌为一身的女子,定能替他分忧。 柳九月早就听闻了明月之事,但她有了身孕,从不到太平府,也不知道这个明月长什么样,究竟用了什么办法勾走了丈夫的魂,青楼出身,早就看透了男女之情,唯有肚中孩子才是大事,的得太多闲言,干脆回了娘家。 明月坐在总管府若大的理事房里,心里空空的,她知道梅问天的心意,总管府主薄的位置,仅次于主事,但她并不喜欢梅问天这样的男人,她喜欢的是行走于天地间的大英雄,四城之中,还未有人令她一见倾心。为此,她难免有些伤怀,身为郡主,却不敢暴露身份,一身才华,却被一帮庸人欣赏。 第481章 略施小计,酒后泄秘泪茫茫 梅问天看中的,不只是明月的美貌,他也知道,这种尤物要慢慢地征服,在他的眼里,明月已经是他的人,只不过需要些时间。事实上,梅玉楼的死,让梅问天得到了解脱,他一直被严厉管教,回到家后成亲,如下人一样,每日听候着命令而活,现在头上的那块石头没了,终于可以当家做主。 梅玉楼留下来的,并非享之不尽用之不完的财富。 而是一个未理清的江湖。 聪慧的明月,很快就发现了曾孝与林大官人的心思,于是她提出精改各部权利的办法,将大权集于总管府的军机处之中,而当中之人则由梅问天任命。这样,明月便得到了组建军机处的权利,成为了梅问天的军机大臣,也是太平府唯一的女官。 明月问天,主掌太平。 官员们都知道,此时的梅问天已经没了主见,被这个妖女所惑,但没有人敢出声,好不容易在太平府安顿下来,再回南城,背了叛徒之罪,一辈子也无法抬头做人,因此,一帮有识之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理政事,等待着军机处的指令行事。 往常,都是梅玉江审批公文的,现在轮到梅问天自己,每天坐在案头,成百上千的文书,就像一只只蚂蚁一样在动,他无事政事,只想如之前那般悠闲地闯荡江湖。 人之所以不同,是在于上进与堕落。 梅问天底子比江玉喜要好,出身名门,庄上能人无数,稍加利用,凡事都好解决,但他自幼被严管,心高气傲,在掌权之后无所思考,一意孤行,导致梅家人淡出太平府,身边无人可信。而江玉喜就不一样了,精于学习与算计,培养亲信,重用贤人,运用制衡之术,从一名马夫到摄政王。 如果此时,梅问天能够低一下头,向西城的摄政王求助,或许局势会不一样。 “大公子,你要去哪?”看见梅问天往外面走,文官不由得多了嘴。 梅问天道:“告诉主薄,我出去一会,让她来帮我批改文书。” 从此,梅问天再未进过批文房,全部由明月代劳,而明月也成为太平府暗里的执权人。 商道不修,太平府的街道也安静不少,赌坊的生意也很淡,客栈和酒楼里没多少客人,店铺的伙计们三五成群地讲着趣事。 快活坊三个大字,映入梅问天的眼里。 “这里什么时候多了家青楼?” “哎哟,这不是梅大公子吗,进来喝杯小酒,解解闷吧。” 谢九娘扭着小蛮腰走了出来,她本要出门办事,遇上了贵人。 梅问天走了进去,厅堂不大,容得下五十人的样子,摆放着五六张八仙桌,桌上放着瓜果,周围摆放着鲜花,像准备迎接达官贵人的样子,楼梯在正中央,呈人字形,两边摆满了鲜花,上了楼梯,便是几排房间,上面都挂着牌子,有的没有名字。 “谢坊主,你这什么时候开的门,怎么也不知会一声,也好前来照顾。” “哎哟,有梅大公子这句话,奴家心里算是踏实了,实不相瞒,还没开张呢,准备二月初二开张,正想着如何报请,没想到梅大公子来了,咱们这小本生意,以后还望大公子照顾。” “那这门上没名的牌子,是什么意思?” “有人无名。” “有人无名?” “姑娘们进来,得有个先后顺序,认资排辈,这没名的姑娘,要入了行后才取名,所以就没名。” “原来如此,受教了受教了。” “大公子难得来一次,略备薄酒,请大公子赏脸,看看这里的姑娘如何?” “好,闲着无事,看看无妨。” 太平府的任何产业,都与梅家有关,梅问天进青楼,按道理就是巡视,看是否有不当之处进而指导,这一闯荡江湖的公子哥,以前常出没青楼,娶的柳九月也是青楼之女,自然通晓青楼之道。 来到后院,酒菜已经备好,原本谢九娘是要招待北城贵客的,没想到梅问天不请自好,好不兴奋,便让姑娘们上场献艺。 “梅大公子,这些姑娘怎么样?” “不过是一些胭脂俗粉。” “唉,这些都是南城人,无家可归,托我收留,混口饭吃,梅大公子稍等,我有一姐妹是北城草原之女,可有风情了,我这就请她出来相陪。” 不一会,谢九娘领出一清秀之女,有闭月之美,到了跟前,梅问天眼前一怔,站了起来。 谢九娘道:“这是闻香姑娘,是我的好妹妹。” 梅问天行礼道:“见过姑娘,姑娘这身上的香气,可是草原上的花草?” 闻香还礼道:“久闻公子大名,以后还望多多指教。” 谢九娘道:“还是梅大公子闻香识人,我这妹妹,那可是草原上的一颗明珠,不知道有多少部落的公子想娶她为妻,她自幼喜欢花,常用花沐浴,所以身上就有了这样的香气,梅大公子,我还有些事,就让我这妹妹先陪着你。” 梅问天道:“好好好。” 闻香识人,说的当然不是梅问天,而是闻香本人,她本是北城一红尘之女,被谢九娘看中,便带到了南城,想着要用其来耍些手段,没想到梅问天送上门来。青楼之女,棋琴书画样样精通,因此才得文人墨客达官贵人之青睐,这闻香本人,在北城也是有着“西施”称号的,就她那了颦一笑,就可迷倒一大片男人。 酒不醉人人自醉。 看着如此美人,酒自然就醉人了,喝了几杯,梅问天昏昏沉沉,想着近日的烦心事,一吐为快。 “听九娘说,公子可是这太平府说话算数的人,可是真的?” “是吗,那她定没告诉你,我爹是太平侯。” “太平侯,那是多大的官?” “与南王平起平坐。” “这样啊,那可真是大官,那公子又任何官?” “我,现在就是太平侯。” “真的吗?” “告诉你,我爹早死了,只是形势不定,不能公布于众,闻香你知道吗,我活得好累……” “公子,公子,你醉了,我扶你上床休息吧,奴家伺候着你。” 朦胧中,梅问天似乎感觉到有一女子为自己宽衣解带,那久违的风情,从未如此快活。 第482章 青楼比试,九娘重金替郎罪 这一天对子不离来说,是倒霉的一天。 未能参加太平府的武林大会,这本就是一种遗憾,谢九娘在太平府建好快活坊后,命他前来主事,未想门下长者拉帮结伙,阳奉阴为,首席之位危急,而谢九娘却不再床前伺候,让他任意挑选一女子作陪侍,没想到,挑好的闻香,又被人霸占。 火上浇油。 对于子不离,谢九娘自然有安排,她并非是那种放荡之妇,在快活坊里也不会与门下男人有染,除了子不离,她毕竟是九指的人,与子不离之间的关系,得九指认可,但要有所分寸,让不子离能够嫉妒并顺从于她。然而,谢九娘并没有计算到梅问天,她只把闻香当作是玩物,让情郎子不离玩弄而已,但她没有想到,这一疏忽,差点酿成大错。 在房间里等到天黑,再等到半夜,始终不见闻香之影,便叫来伙计,方知闻香在陪客人,不由怒火中烧,在快活坊里,长者之话谁敢不听,何况是刚来的首席长者,于是让伙计叫来闻香。 “你是何意?” “让先生久等了,来了个贵客,九娘让小心候着。” “是什么样的贵客?” “梅府上的公子。” 怪只怪,这闻香也不识大局,没把梅问天的名字给说出来,只说了梅府上的公子哥,这子不离憋了半天的气,也没动动脑子,急忙想着要在门人面前立威,要拿这梅公子出气。 一脚中踹开房门,不顾闻香阻挡,就要上前一脚,踢那熟睡在床上的男人。 梅问天是何人,那可不是一般好手,虽然中了谢九娘的奇药,与闻香一番云雨,此时已经解了毒,踢门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醒,见有人偷袭,一个翻滚下床,包裹了床单,一掌打出。 子不离完全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是个高手,躲避不及,吃了一掌,退了几步,挥剑便上。 “先生,不要啊。” 闻香大喊着。 梅问天就地一滚,来到桌前,拔出了剑。 论功夫,或许这子不离与梅问天可以打成平手,但论剑法,那就小巫见大巫了。 三招之后,子不离的手腕就多了道伤口。 要知道,此时的梅问天,狼狈不堪,一只手拎着床单遮着羞。 “找死——” 子不离挥剑又上。 梅问天不敢大意,在狭小的屋子里,仗剑周旋,没几招,又占了上风。 子不离越打越气,越打伤越多。 闻香急忙叫来谢九娘。 “住手——” 谢九娘一声大吼,镇住了子不离的攻势。 梅问天手一挥,剑便回了鞘。 谢九娘上前,一巴掌扇在子不离的脸上,喝斥道:“你疯了,连太平府的主事爷都不认识,还不赶紧认错。” 子不离一听,不对啊,太平侯姓梅,难道——坏了,房里这位爷,是鼎鼎大名的梅家大公子梅问天,灵机一动,跪下来道:“在下方才喝了点酒,得罪了大公子,望大公子恕罪。” 梅问天道:“没想到,谢坊主的门下,还有如此高人,不打不相识,起来吧,你叫什么名字?” 子不离起身道:“在下子不离。” 梅问天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子不离,有机会再切磋切磋。” 子不离道:“在下不敢。” 闻香再想挽留,梅问天已扬长而去。 谢九娘看着子不离,看着凌乱的房间,一脸怒容。 “九娘——” “你一来就给我惹这么大的事,真该将你五马分尸。” “是我的错,请九娘责罚。” “罚有用吗,能换回梅问天对咱们的信任,叫我说你什么好,添什么乱,想女人想疯了。” “不是——” “不是什么,你等着吧,一会太平府就来人了,梅问天非得要了你的命不可,我可保不了你。” “九娘——” 闹了半夜,谢九娘没了睡意,将子不离训斥一顿,却也只是在房内,只有闻香知道,快活坊表面松散,但门规甚严,如此家丑,对子不离不利,对谢九娘而言更是羞辱。待到天明,备了重礼,带着闻香来到了太平府。 “回去吧,大公子还在睡觉呢,不知什么时候醒。”侍卫道。 谢九娘道:“不急,我们就在这等。” 过了许久,官员们陆续而来,林大官人见到,便上前来打招呼:“哟,是什么风把谢掌柜给吹来了?” 谢九娘道:“大官人,奴家有事想见见大公子,守卫却不让见,还请大官人托个人情。” 林大官人道:“可有重要之事?” 谢九娘道:“九指公子授命而来,想与大公子商谈商道之事。” 林大官人道:“这可是大事,随我来吧。” 偏厅里,梅问天打着哈欠,看着面前的一盒金叶,看着两个楚楚可怜的女子,气就消了,谦虚道:“谢坊主何必如此,本就是一场误会。” 谢九娘道:“奴家的人冒犯了大公子,这点薄礼,还请大人子卖个人情,饶了他的狗命。” 梅问天道:“既然谢坊主替他求情,此事作罢,听闻林执事禀报,北城对商道之事有何要议?” 谢九娘道:“北城愿捐献一千万两银子,助大公子修建商道,九指公子让奴家前来相商。” 提到银子,梅问天便来了劲,他哪知道这是谢九娘的缓兵之计,九指早与南王达成盟约,已经支付了一百万两银子,目的是要将梅家吞并,又怎么会联盟太平府呢,梅问天不精政事,不晓人心,自然不懂这些伎俩。 这一切被明月看在眼里。 玉千手和陆离也甚是担忧。 “这快活坊网络武林人士,武林大会后招纳了不少人,还在太平府置办了商业,谢九娘分明就是北城的奸细,她来找在公子,定有什么阴谋。” “大公子半夜才回来,想必与这女人有莫大关系。” “东城的人进展如何?” “在东边置办了房产,开了一些店铺。” “以梅问天之力,能如梅玉楼般在四城中周旋吗?” “我看未必,这小子六根不定,梅家人都回了梅剑山庄,现在太平府又有小人作怪,怕是要乱成一锅粥了。” “越乱越好。” “是啊,乱了,咱有咱们的机会。” 显然,东南北的人都已经深入太平府,并逐步的接近政权,而掌握了总管府权利的明月,又有什么野心,让玉千手和陆离这样的人物去辅助完成? 第483章 信歌献计,西城内阁助独孤 西城的大炮,护得了城池,却护不了独孤氏。 独孤雪知道,江山一但易主,独孤氏就会消亡,为此她请来了信歌。 江玉喜并不意外,西城本就是独孤氏的,他只不过是替公主管理这座城池而已,能成为驸马,能成为西城的摄政王,已经是祖坟冒青烟,高处不胜寒,他仍然想做回马夫,过那简单快乐的日子。 钟响洪小九等人却如热锅上的蚂蚁。 “王上,独孤氏一但组建了内阁,哪还有咱们的份,西城能有今天,没有咱们的努力,还不如南城。” “是啊,公主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要重新执政吗,早些时候干嘛去了,分明没把王上放在眼里。” “这肯定是城后的主意,公主与世无争,怎么会想到这一招。” “信歌被称为南城第一才子,有他辅佐公主,定要将我等除之。” 公主回来,并没有到长乐府,而是进了宫,而江玉喜下了朝,也不可能又返回宫中,本是同床共枕之人,却耍上了心计。 要是梅玉楼没死,公主或许还是原来的公主。 宫内,西城后看着信歌,颇为满意,她万万没想到,女儿南城一行,居然干了件大事,出手救了梅门,剑镇天下,还把南城的重臣给带了回来。 “组建内阁,主理军机大事,让独孤氏重现辉煌,西城被他人左右得太久了,是时候改变改变了。”西城后似乎回到了执政的日子。 信歌却泼了瓢冷水:“城后此言差矣,西城能有今天,全靠驸马爷一党,根基未稳,动其大梁,自伤其身,前车之鉴,理应悟之,久闻西城强军商国,国力雄厚,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这并非谁人智慧过人的成果,而是团结之心,南城之乱,在于王臣不和,各自私心,弄得民不聊生,如公主是为了夺回权利而重用在下,在下宁可返回南城做囚中之徒,不作这世人咒骂的罪人。” 次日上朝,驸马先到后宫面见公主,多日不见,自是一番亲热,甚至误了上朝的时辰,夫妻二人姗姗来迟,惹得群臣无比猜测。 “诸位,公主此次南城之行,颇有丰收,一是仗剑天下,挫败群雄,成为兵器榜上首位;二是招揽了南城大学士信歌为我城效力,实乃双喜迎门,可喜可贺,今日大摆庆功宴,为公主接风洗尘,文武百官携家眷盛装出席,不得有误。” 江玉喜笑着下了旨。 “遵命。” 百官各怀心思。 洪小九与范中离走在宫门阶梯上。 “王上这是何意,为公主庆功,内阁之事也没提。” “话中有话,这是要重用信歌啊。” “公主带回来的人,能不重用吗,你我二人,恐怕时日不多了。” “此话怎讲?” “西城耗费银两修建商道,这梅玉楼却死了,商道就荒废了,以前西城靠梅氏撑腰,现在梅氏靠西城撑腰,反过来了,独孤氏眼光狭小,定要为了自保而停止商道,到嘴的肥肉,就这样飞走了。” “商道十之有一,就这么停了,太可惜了吧?” “公主只字不提,但我已得线报,各城对太平府虎视眈眈,这梅大公子自居,私自划地与南王,得罪了公主,如不出我所料,大夫人不日后将回来。” “还是你消息灵通,我啥也不知道,既然要组建内阁,那也没我啥事,我也好回家过清静日子。” “你真这样想?” “王都想得开,我有何不可,倒是你,东城回不去,西城呆不了,要不,随我到范家庄?” “好啊,到时候你可别落井下石。” 二人有说有笑,让跟随在后面的钟响莫名伤感,好不容易当上了右想,这公主出门一趟,就要组建内阁,西城说变就变,叫人好不担忧。 慕容玉留在了宫中,一是保护江玉喜,二是为众人打探消息,他跟着江玉喜来到了后宫议事厅。 信歌被带出来,见过摄政王和护殿将军。 公主道:“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信歌先生才高八斗,无奈被南王追杀,投于西城,自今日起,便是我西城之人,驸马,可别怠慢了先生。” 江玉喜道:“早闻先生大名,今日得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既然公主如此信任,自当重用,我与钟响等人,近日研发大炮,朝中政事无力打理,先生不如就辛苦一番?” “不敢。”信歌听出了火药味:“臣虽愚昧,尚可明白王家权力之厉,摄政王整治西城,使之成为四城之首,有目共睹,普天之下,再无如此明君,臣愿作摄政王左右仆人,习王之德,忠王之意。” 江玉喜道:“我虽摄政,但城王之位属于公主,性独孤氏,外姓岂敢窥视,朝中官品,能高过南城大学士的,恐怕也只有我这位置了,如公主乐意,我甘愿退位让贤,回到马帮,过我那平淡的日子。” 公主道:“你怎耍起了小孩子脾气,让这些臣子听了,多有笑话。” 江玉喜道:“那你说说,这朝中何职,能配得上先生?” 公主无言以对。 信歌道:“南城无视教学,导致人才调零,学生不才,兴办学堂,早闻西城教育兴胜,不如就让学生去做这件事吧?” 江玉喜道:“先生是个明事理之人,西城与南城不一,得人心者得天下,先生乃相国之才,相信不会让公主与城后失望。” 不提城后,公主只当驸马说说气话,这一担,让她警觉起来。 上一次城后要主政,逼得去了西城寺。 臣子走后,夫妻二人各有所思,却有了隔阂。 “西城之兴,谁不知是江玉喜之功,独孤氏上下,无人不尊,母后时常念着你的好。” “是吗,上次没杀死我,睡觉都不安宁吧。” “那是她一时糊涂,她是我母亲,你就别在计较了。” “权力有什么好,谁当王,只要百姓的日子过得好,就是好王,小的时候,我连饭都吃不上,那时候我就在想,这王也太不称职了,如今西城好不容易自保,却自乱分寸,不当这摄政王,难道就没有了活路?” “别气了,西城怎么可能少了你,王宫答应,文武百官不会答应,老百姓更不会答应,我是识信歌之才,将之招揽,你要是不喜欢,尽可不用,何来这番说辞,让人听了,多有笑话。” “你一出手,震惊天下,以后,这朝堂上的事,还是你来吧。” “真生气了?” “没有。” “江玉喜,怎么感觉你是个小孩子。” “谁还没个脾气的时候。” “行了行了,你不是要给我办庆功宴吗,走,咱们看看雷儿去。” “这些日子,慕容燕常在宫里照顾雷儿。” “是吗,那可得好好谢谢她。” 第484章 大兴学府,城后之心路人知 梅香玲回到西城时,信歌已担任礼部侍郎,负责西城教学。 不但公主反对修建商道,就连江玉喜等人,也认为修建商道费时费力,南城局势未定,西城眼下之急,是兴城兴兵。没有任何人支持梅香玲,毕竟梅主楼的死讯已经传遍天下,甚至还出自梅问天之口。 万户府的线报写得真切,摆放在梅香玲面前,她不得不放弃为南城争取商道之事,没有了西城的支持,太平府将陷入两难境地,或许是与兄长置气,又或是她只想过平淡日子,回到长乐府后,便用一间屋子设了庙堂,放了父亲的灵位,请来道士超度七日,以作祭祀。 马帮的生意越做越大,网络了各大码头,人太多,只好扩充原来的地盘,重新修建,与长乐府相隔开来,两个大门。而自正月起,老帮主风一笑便染了风寒。 马总管叫来两个儿子,吩咐道:“老爷子近来身体不佳,看着那堵墙发呆,玉喜有些日子没回来了,晚上吩咐厨房多作几道菜,请玉喜回来吃饭,带上孩子们,热闹热闹。” 马上道:“他现在是城王,能到咱们这地吃饭?” 马总管道:“说到底,他是马帮的人,当了王就不是了,叫你去就去,这么多废话,马下,你去请大夫人,让她派人进宫去请。” 马下便出了院子。 听到师父生病,江玉喜急忙赶来,进了门,感叹道:“房子都修好了,最近太忙了,也没个照应,哎呀,我原来住的地方改成凉亭了,嗯,不错不错,蛮有品味的,我说马下,师父生了病,你们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现在才讲,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看我不收拾你们,对了,今儿都有什么菜?” 马下道:“可不如宫里的多,不过都有你爱吃的几道菜,这是爹吩咐了的,说要让你有家的感觉,以前没修房子的时候,大家在一个院里,早晚都能瞧着你,现在这墙一封,就好像两个家,见你都难了,师父这一段时间,老是站在墙那里看,肯定是想你了。” 听着这样的话,江玉喜心里酸溜溜的,挥手叫来随从,吩咐道:“去,到玫瑰坊取些上好的酒来,就说是老爷子要喝,王师父要在,请他也来。” 马下道:“叫你回来吃饭,你请王师父干嘛?” 江玉喜道:“你懂个啥,师父定是听了岳父的死讯伤了怀,叫上旧友,说不定能解怀,一会你们不要乱说话,省得大夫人也伤心。” 马下道:“放心吧,好歹我们现在也是马帮里的管事,说什么也知道分寸。” 黄昏时,一干人等到了马帮,自是欢悦,孩子们刚学会走路,在老爷子身边走来走去,叫着半生不熟的“爷爷”,把老爷子给逗乐了。 饭上桌后,王道边来了,带来了埋藏多年的一坛老酒。 主桌上,风一笑与王道边坐上方,江玉喜和梅香玲坐右边,慕容姐弟坐左边,洪小九和王子银坐下方,余众坐邻桌。 马帮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了。 “要不是马下说,我还不知道师父病了,自进了宫,家里的事就少了心,快成忘恩负义之徒了,今儿把王师父也请了来,一起热闹热闹,我是师父一手带大的,永远都是马帮的弟子,今儿定下规矩,我江玉喜的儿孙,长大成人后,都要到马帮来干一年的活,忆苦思甜,不忘记根本,朝中事太忙,日日来尽孝有心无力,这样,逢三六九日,我与家人前来与师父相聚,如若有误,自请责罚。” 江玉喜提杯道。 风一笑道:“知道你有孝心,怎么还计较上了,没有你,也没有马帮的今天,大伙都记着呢,念着你的好,为师这一辈子也算是功成名就,谁还教出个王来,哈哈哈哈……想想都高兴,不过,这年纪大了,身体也不中用,年轻的时候风餐露宿,落下的老毛病了,我虽无子嗣,但玉喜同我骨肉,如今儿孙满堂,好不快哉,来来来,喝了这杯福寿酒,愿大家都福寿安康。” 正要喝酒,护卫来报,信歌求见。 “既然来了,设个偏位,让他也坐下吧。”江玉喜道。 随从急忙拿来椅子,摆放在下方一侧。 信歌进门,不由一怔,见这么多人在吃饭,倍感唐突,又不是不迎难而上,见过摄政王和同僚及前辈,坐了下来。 洪小九道:“大学士日里万机,怎么找到马帮来了?” 信歌道:“让洪大人见笑了,今日才列出教学纲要,想请王上审阅,明日便可印发。” 江玉喜道:“呈上来吧。” 梅香玲不满道:“有什么天大的事,也要吃了饭再说吧,让老爷子和客人都等着,成何体统。” 信歌顿时尴尬起来。 风一笑道:“无妨无妨,既是大事,自是要阅的,咱们等着,可别误了大事。” 江玉喜翻看了几页,满意道:“不愧是大学士,所著之法,实乃良策,按大学士的意思办吧,今日是家宴,饭菜普通了些,这酒可是玫瑰坊的好酒,王师父的祖辈留下来的,今儿能尝到,那可是万幸,来来来,喝酒喝酒。” 吃过饭,风一笑与王道边坐在炭火边,厅堂外,马夫们披星摘月地忙碌着。 “方才桌上人多,又有后辈在,没能说上几句话,道边啊,坊间传闻梅玉楼走了,是真是假?” “假的,老爷子可千万别信,这都是江湖流言,不可信。” “听万户府的人说,香玲设了香堂和灵位,这事,怕是真的。” “唉,就算是真的,这生老病死,谁又能逃得过,不过,老爷子与这梅主楼,也没多少交情吧?” “江湖朋友,你有情我有义,只是怜惜,他才五十出头,刚封了太平侯,你说怎么就——” “这事玉喜没告诉你吗?” “没,他这么忙,哪会知道这些,公主这次去了南城,没和香玲一起回来,今天也没来,恐怕是出了什么事了。” “老爷子别多想了,往好的想吧,咱们西城要兴办学堂,这是大好事啊,玉喜执政后,干了很多大事,深得人心,你有个好徒弟啊。” “唉,干得再好,不也还是独孤家的天下,道边啊,这英雄榜上,可就只剩下三人了,两年不到,这人都快走光了,想起来就心痛啊。” “是啊,都快走光了,可谁又能改变这些呢?” 江湖有生有死,就算是老天爷,也改不了这样的规矩。 第485章 言正修鼓,宫中奇案露玄机 半年后,西城的王宫,发生了一件离奇的事。 一名宫女七窍流血而死。 仵作验过尸体,并无中毒之状,内务府查来查去没有结果,只好随便编造个理由搪塞。 掌管礼乐的司仪是个年近六旬的老头,是西城王宫难得的乐师,秦得各种乐器,门下徒弟有上百人,大多供职于王宫,那个死去的宫女是司仪的义女,死的前一晚二人见过面,此女声称看见了一只大黑猫在宫里,不料遭来横祸。 内务府有规定,大小事都要报到府里,不得报与前宫后宫之主,也不得报与护殿将军,如有违反,轻则逐出王宫,重则入狱。司仪万般伤怀,却不敢把义女遇猫一事禀报言正,只得与几名弟子埋葬了义女,回到宫中后,司仪就病了。晚间表演时,摄政王不见乐师,便顺口一问。 “回王上话,老司仪染了风寒,正在床上养病,几日后当为王上演奏。” 言正小心地回答。 “后宫的幕鼓好些天不响了,怎么回事?”摄政王又问。 言正道:“鼓破几日,已命人修复。” 晨钟暮鼓,堂堂王宫,竟然听不到鼓声,内务史居然说坏了还在修。 这些事,摄政王向来是不过问的。 “言正,内务一事,向来都是你在打理,我和公主信任于你,你可有什么事瞒着我?”摄政王看着手额头上的汗水,试探地问。 言正道:“近日宫中死了一宫女,甚是奇特,想着不吉利,便没禀报王上,臣有罪。” 摄政王来了兴致:“你说说,这人是怎么死的,又如何的奇特。” 言正道:“七窍流血而死,又查不出原因来,大家都说是吓死的。” 摄政王道:“明白了,想必是这宫中有鬼。” 很快,监察史春风被传召到宫中,奉命到内务府督查,春风带着一帮人进了内务府,点了名册,发现一司仪卧病,心生好奇,便前往住处查看。 “监察大人,你可来了,小人这条老命死了无所谓,可怜我那义女,死于奸人之手……”司仪见到春风,说出了心里话,当中也有不少是听闻,但将宫女之死归于是内务府的一名主事。 记录在册,春风又回到内务府,分别传来各部的执事问话,问到管理暮鼓之人,眼神躲闪。 “宫中的大鼓何时坏了?” “五日前。” “为何不修?” “大鼓之皮难得,寻了些日子,昨日才买回。” “管这鼓的有几人?” “三人。” “三个人管一面鼓,加上你就是四人,坏了还修不好,让王上亲自过问,你好大的胆子。” “小人知罪,请监察大人明察,不是小人不修鼓,是这鼓白天修好,到了晚上又坏了。” “你可告知内务史?” “小人在鼓坏之日已上书言大人,大人还派了杂工一起修鼓。” “区区一面鼓,倒是难住了你们,我问你,那死了的宫女与你可有关?” “大人明察,小人与她素不相识,她是厨房茶水所部,小人是堂前暮鼓所部,平时都见不着面。” “分得倒是仔细,你也记得分明,我倒是听说,你仗着是主事的身份,要强娶她为妻,可有此事?” “小人万万不敢,这定是有人诬陷小人,请大人明察。” “好,既然你说与你无关,那本官再查查。” 春风前脚一走,司仪和暮鼓主事就被叫到堂前问话,副史发了火,一人扇了几巴掌,让两人退下,出了正堂,二人便争吵起来。 “就是你这恶徒,害死了我义女。” “你这老头,睁着眼说瞎话,你哪只眼看见我害了人,原来就是你在造谣,害我被监察司查办,今日便要与你理论个明白。” “你这恶人,倒先告了状,我好义女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 二人吵着吵着便动起手来,司仪当然不是主事的对手,被打了几拳,摔倒在地,幸亏有人路过拦了下来,不然老命就没了,司仪不甘心,告到堂上,却又被副史扇了巴掌,有冤无处伸,司仪回到住处,悬梁自尽。 要是监察司没有过问,死个司仪并无大碍,既然是王上过问,监察司又立了案,司仪上吊而亡,自然是要报到监察司。 春风看完尸体,传来主事。 “你与那司仪打了架,他便回来自尽了,定是你羞辱于他,你们是本同僚,怎下此毒,还不快快招来,不然大刑伺候。” “大人饶命,此事真与小人无关,堂上副史召见我们,询问大人查案之事,出了门,这司仪就骂起我来,小人与他争论起来,还冲上来打我,小人无奈就还了手,谁知道他想不开,竟然干了傻事。” “既然你不肯招,来人,上刑。” 几名随从上前,手持铁鞭,就要动手。 主事害怕道:“我招我招,是言大人让小人破的鼓。” 那日,暮鼓主事被唤到内堂。 “你到宫中有几年了?” “回言大人话,小人在宫中已有八年。” “是老人了,宫中的规矩你是知道的,你是暮鼓主事,从未误时,今日叫你前来,是想让你干一件事……” “大人,这坏鼓可是大罪,小人不敢啊!”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我不问你罪,谁还会把你怎么样,说到底,我才是这内务司的当家,有什么事,自然由我顶着,让你办就办,不办我让别人办。” “办办办,小人一定办。” 王宫的钟和鼓,那是有讲究的,是一种王权的象征,钟或鼓突然坏了,定是国之恶运。 半夜,主事偷偷来到宫殿前,拿出利器坏了鼓,不巧,被一宫女看见了。 言正坏鼓,有何企图? 春风不敢大意,将主事抓捕入牢,不让言正知晓审理之果,立即到长不府面前摄政王。 “什么,言正让人坏鼓,这是何意?” “臣下不知道,言大人身为二品大员,掌管内务之事,想必当中定有缘由,臣下不敢再查下去。” “你的意思是,这背后有人指使?” “臣下不敢妄论。” “好,那人交由交洪小九,千万不要出事,留着有用。” “那言大人这边——” “装作不知。” “遵命。” 春风出了长乐府,回到监察司,命人将内务府的主事押送到万户府,面见洪小九。 “奇了,这犯人不往刑部送,送我这来了?” “王上命我将此人交由你,相关案卷一并送到,望洪大人查明真相。” “真相,什么真相?” “这个,在下就不清楚了,有劳洪大人了。” “我说春风,你卖什么关子,前一个大人后一个大人的,你查的案子,怎么交到我手上来了?” “王上有话,此人万不可出事,洪大人可要小心了。” “是吗,什么人啊,我看看……啊,内务府的人,这是捅了大蒌子了?” 第486章 城后作怪,堂前斥喝礼乐崩 内务府的案子交到了万户府,确是一桩奇事。 洪小九不胆大义,询问了一番,看了案卷,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立即召来一帮人手,到宫中明查暗访。对于万户府的人,内务府是无权过问的,何况出了两条人命,各部都有权过问,加之摄政王亲自过问,更无人敢不从。 皇宫城后殿里,言正弯身低头,禀报着实情。 “让他们查去,不就是一面鼓吗,查得越清楚越好,我倒要看看,这帮猴孙能闹出什么名堂来。” “城后,驸马爷要听这鼓,今日又问了。” “真是笑话,真当这王宫姓江了,西城礼崩乐坏,他还好意思问这鼓,不修,看他能怎样,难不成,还抓了本后不成。” “奴才只是当差的,前有驸马,后有城后,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言正,这西城是独孤氏的,你怕什么,驸马几句话你就怕了,这不还有公主吗,内阁已经组建,朝堂上的事,也不是驸马一个人说了算的,你下去吧。” “那这鼓,到底修不修?” “修,怎么不修,但不能修得这么快,拖得越慢越好,让这西城的百姓都听听,独孤氏的鼓它不响了。” “遵旨。” 城后要坏鼓,驸马要修鼓,晨钟暮鼓,缺一不可,身为内阁大学士兼礼部侍郎的信歌,听到言正的苦恼后,脸上也堆满了愁容。 “言大人,城后这是何意,这是让咱们故意与摄政王作对吗,这鼓可不是一人的,而是王家的,是整个西城的,它要不响,百姓必疑,百官必疑,你我身为西城官员,专司此职,却爱莫能助,恐怕只有辞官归田才行了。” “大学士有所不知,这城后向来不喜欢驸马,总认为驸马有一天会成为西城王,因此闹了许多事,一直以来,也命令我等干一些违背法令之事,我等不敢不从,现今坏这暮鼓,乃杀头之罪,真要查下来,我这颗脑袋可就要搬家了,你说得对,辞了这顶乌纱,便什么也不怕了,我这就去长乐府找王上。” “等等,言大人,要不我们先去找公主?” “好好好,听大学士的。” 内阁听命于公主,参与军机大事,自立以来,公主从未过问,内阁形同虚设,而身为内阁首辅的信歌,则多向摄政王奏请。 从宫中出来,信歌顺便问了宫门前的守将,得知万户府已经入宫查案,有些震惊,不由得来到了万户府,洪小九不在,年庆将其迎进堂内,奉上茶,在一旁候着。 “年主薄,听说万户府上的黄金卫只受公主和驸马爷差遣,可有此事?” “实不相瞒,正是如此。” “那宫中有人乱事,黄金卫可进宫抓人?” “当然。” “对了,洪大人本是东城人,又怎到了西城?” “唉,家门不幸,遭了变故,后遇上了王上,随之入朝为官。” “王宫里的案子,万户府都有吧?” “有,但没有王上的命令,谁也不能看。” “城后追杀王上的案子,可有案卷?” “这个,在下不知。” 又问了一番话,信歌这才回了家,夫人急忙端来水递过毛巾。 “相公为何闷闷不乐?” “唉,王家的事,到哪都一样,争权夺势,本以为西城可靠,没想到比南城还可怕。” “咱们这是要搬家吗?” “不急,倒也不会像南城那般,为官之道,上对得起君主,下对得起百姓,问心无愧。” “相公,要是西城不好做事,就不要勉强了。” “你说,要是你母亲要杀我,我当如何是好?” “相公瞎说什么,母亲怎么会杀你?” “我是打个比方,这城后要杀驸马爷,怕他夺了独孤氏的江山,拉着我们这帮臣子当垫背的,现在内务府已经被架在火上烧了,过不了几日,内阁也会成为群臣唾骂之地。” “听说了,坊间都说西城后是个老巫婆,驸马有什么不好,不是他,西城能有今天,日子好过了,就忘恩负义了,老百姓才不管谁当王,可谁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就认他。” “是啊,道理谁都懂,可王家的权斗,又不是谁都明白的。” 果然,次日上朝,不少官员对暮鼓一事责问内务府,堂上讨声如雷。 有人道:“内阁首辅不是礼部侍郎吗,专司此职,为何鼓停之日,也不见司理此事,难道是故意为之,想坏这礼乐?” 言正道:“诸位言之有理,内务府正在加紧修补,用不了三五日,定会修好,内务府失职,请王上隆罪。” 洪小九道:“言大人,连面鼓都修不好,还要内务府做什么,为何不将那钟也碎了?” “放肆。” 一声怒喝,西城后从王座后面的门走了出来。 众官员立即行礼。 摄政王站了起来,一点也不意外。 西城后走到王座前,与摄政王一并坐下,指着洪小九道:“你方才说什么?” 洪小九道:“禀城后,宫殿前的暮鼓已损坏多日,内务府竟然无法修补,臣只是依理说话。” 西城后面若冰霜道:“这是内务府的事,何时轮到你多嘴了,朝堂之上,早就礼崩乐坏,今儿我就想看看,你们是怎么把西城弄得翻天覆地的。” 洪小九不再说话。 殿中无人说话。 西城后道:“信歌,你乃公主的首辅大臣,你说说,为何公主是城王,却不坐在王位上?” 信歌道:“礼部典籍有记载,城后与公主授命驸马为摄政王,主理西城之事,公主可不上朝。” 西城后耍赖道:“有这样的事吗,我怎么不知道?” 江玉喜道:“既然母后不知道这事,想必是礼部的人胡乱加进去的,如今内阁已成,可司理城事,不如就把这总理之事交由内阁,我也做这不上座的摄政王如何?” 西城后道:“这可是你说的。” 江玉喜起身道:“当初城后与公主请我入宫摄政,百官均有见证,今日礼部对质,既然城后说没有,那就当作没有,朝堂之上,岂能这般儿戏,我乃后辈,不与母后议论这是非,既然公主要执政,又何须我在,今后,望诸位大臣继续辅助公主,治理好西城。” 说罢,拂袖而去。 西城后十分得意。 第487章 百官辞归,王宫无人倒夜壶 让独孤氏想不到的是,言正竟然是第一个要辞官的。 “城后,公主,臣已年迈,老眼昏花,办事不力,在朝堂之上没了底气,已无力再服侍主上,请求辞官还乡,为逝去老母守孝三年……” 当公主被西城后拉上王位,正要商议今后大计时,言正便跪下辞官。 随后,伍华旭,范中离,钟响,慕容玉,春风等一干重臣,也都辞官。 西城后笑道:“看来,这西城真是江玉喜的天下了,他走了,这西城的王朝就不在了,也好,你们都随他去吧。”当然,她说的是气话,认为这些臣子不过两三日后就会回宫。 母女二人甚至一番计划。 “内阁统领六部,废万户府执事府和监察司,精简人手,清除江党,咱们就高枕无忧了。” “就这么把玉喜赶下王座,万一下面的人造反怎么办?” “谭三刀忠于西城,范中离也不会做这种不忠之事,要闹事的也只是慕容玉,我已命马尚风领兵进城,一但慕容氏有举动,就将他拿下。” “万户府的黄金卫可不好对付,洪小九要是谋反,他手底下可有成千上万的探子。” “他不过就是江玉喜身边的一条狗,只要咱们里外控制,又能如何。” 公主要当城王,是在南城一战后有此想法的,西城想要一统四城,就必须得强势,而江玉喜采取怀柔政策,要与南城结盟,兴建商道进而吞并南城,这需要花很长的时间,现在西城军队强大,国库充足,根本用不着顾虑太多。 当然,这番话是信歌之言,他信为当下正是一统四城的大好时机,实则是想报南王追杀之仇。 次日,只有四品及以下官员上朝,二级殿上的官员也不多。 三日,除了独孤氏一党,竟然无人上朝。 滑稽的是,内务府也有很多人辞官,宫女侍卫无人管,乱成一团,私奔的私奔,回家的回家,西城后的尿壶都无人倒,宫中无人扫地,落了许多树叶。 马尚风被传到宫中。 “你的人马都到城中了吗?” “回城后话,臣所部已到城外,但无大将军调令,入不得城。” “你是谁的将,你是西城的将,怎么只听大将军的?” “城中并无乱事,又无军令,要调十万大军入城,没有王上的指令和大将军的调令,臣是万万不能进城的,请城后责罚。” “你瞧瞧,现在宫中都没人了,这还不是乱事,把这帮乱臣贼子都抓起来,我要问他们,这是谁家的天下。” “城后,军有军法,将有将令,要进城抓人,得有军令。” “好,那我现在就给你下令,马上给我入城,把这帮人给我抓起来。” “抓谁,请城后给个名单。” “先把江玉喜给我抓起来,然后再把这些人全抓了。” “城后,西城无告示,摄政王并无犯罪,以何之名抓他,城内有护城军五万,还有联军五万,臣手中的十万人,根本就进不了城。” “听你这话,我还拿这江玉喜无可奈何了?” “城后,西城由摄政王主理政事,百官听令于摄政王,军在外,听将令行事,大将军虽然辞了官,但印信还在他手中,士兵们都听闻城后在大殿逼迫摄政王下位,嚷着要进城说理,这要放进来,恐怕人没抓着,反倒占了王宫,恐对城后不利。” “从今天起,全部都只内阁的,内阁是公主的人。” “城后,王有王制,要改这制,得文武百官共同见证,得有文书,得有告示,还要举行大典,颁布法令,岂是说改就改,如城后执意要臣率兵入城,臣只好辞官归田。” 西城后快气炸了,她没有想到,仅仅两年多,江玉喜的根基就扎得如此之深,不但文武百官罢了朝,连军队也都不听令,于是传来信歌商量。 “大学士,依你之见,当下如何?” “加城后话,当下之急,是请摄政王回宫理政,以慰百官和百姓。” “什么,连你也这样说,难道我真的做错了,这王位本来就是独孤家的,凭什么要让给江玉喜?” “当下形势,于城后和公主不利,西城之官员,大多是摄政王一手提拔,军队也是他兴建,如把他惹火了,掉转大炮,用不了几炮,这王宫便毁了。” “他敢,没有王法了。” “臣下乱言,城后莫怪,摄政王并无过错,理政两年,西城翻天复地变化,深得民心,臣得打听得知,城中护卫军,得知摄政王回家,也都脱了盔甲。” “真是岂有此理,反了反了,都反了,都怪我,当初一时心软,导致了今天这个局面,那你说说,要夺会这政权,需要多少时间?” “政权不正在城后手中吗?” “可没人听我的啊。” “事实不然,政权是建立于民众的信任之上的,老百姓认定谁是王,谁就是王,王从来不是天定,而是博取民心而来,城后,西城之命运,在于摄政王之手,还是就此罢手吧,公主想要为政,可慢慢来,如此一闹,西城会赴南城之果。” 无奈之下,独孤母女又商量对策。 “看来,咱们真拿这江玉喜没法了,这么大的西城,有调集的人,居然只有几百人,想我独孤氏,创造了西城,西城人却负我独孤氏,老天真是不睁眼啊。” “之前母后剌杀玉喜,就犯了一回错,如今又逼他下位,恐怕真招来麻烦了,母后一心为独孤氏,却没为西城百姓,事情闹到今天这般田地,那百姓心中之王已是他,少了这王宫,大可在长乐府称王,你我二人,将沦为笑柄。” “连你也这么说我,唉,我都是为了你和雷儿啊。” “雷儿将来继承王位,不还是独孤氏的吗?” “那怎么办,你去求他,求他回来吧,咱们暗中下手。” “母后,你与他有何大仇,非要将他置之死地,杀了他,西城大乱,咱们还能活命,杀了他,我就成了寡妇,难道这就是母后所想吗?” “这都是为了你着想啊。” 显然,独孤玉蝶已经精神错乱,把江玉喜当作了敌人。 公主拉起孩子,上了马车出了宫。 西城的宫变,再一次戏剧收场,并没有因为内阁的建立,而改变独孤氏的地位。 第488章 百姓之王,深得民心废城后 独孤雪说得对,百姓心中的王,无论在哪,都是王。 长乐府前,停放着文武百官的马车,如若王宫之门前。 江玉喜从王位上下来,回到长乐府没多久,百官就跟着上了门,大家不谈政事,陪着摄政王等待。 谁都明白,这是西城后的又一次阴谋,她想害的不是摄政王,而是西城。 军队的将领们早就前来等候命令,为了避嫌,他们坐在马帮的大堂上,只要一声令下,就带兵入城,占了王宫。 万户府的探子布满西城,随时准备抓捕独孤氏的人。 一切都在暗中进行着。 马尚风是在见过江玉喜后再去见城后的,出了宫,又回到了马帮,没有江玉喜的赏识,就没有马尚风的今天,身为骑兵统帅,跟对人十分重要,何况大将军也在长乐府下棋。步兵统领万峰与水兵统领李青河则喝着酒。 军队俨然有序。 西城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 那些从宫里出来的宫女和侍从,居然在打听长乐府要不要人。 最为生气的,当数梅香玲和慕容燕。 “上一次下了追杀令,这一次又逼位,老太婆是没完没了,这是要把咱们家逼上绝路啊。” “真没想到,公主也不管了。” “她管什么,以前是有我爹在,她们畏惧梅家,现在爹死了,她们就翻脸不认人了。” “这母女二人还真是一条心,忘记江玉喜的功劳了,这王不当也罢,咱们离开四城,寻个小岛住下,少了这是非。” “说得容易,这么多人,难道都带走?” “咱把这西城的人都带走,让这独孤氏守着空城当王。” “亏你想得出来。” 风一笑不在发生了何事,便上前向马尚风打听。 “马将军,这是怎么了,全都到这来了,不练兵了?” “练,怎么不练,这几天不练,这不来这听令嘛。” “听令,是要打仗吗?” “这就要看她们的了,她们说打就打,说和就和。” “他们是谁,东城吗,这么快就打过来了,咱们不是有大炮吗,没用?” “瞧我这话说的,老爷子你还不知道吧,宫里那两位,又把咱们的王逼出宫了。” “啥?” “就是西城后和公主,逼着王上退位。” “退位,退位好啊,回马帮来干活,忙着呢。” “老爷子看得真开,王上退位回来当马夫,我们也来当马夫,你这容得下几十万马夫吗。” “那可容不下,马将军,这回动真的了?” “可不是,文武百官都在长乐府呆着呢,就等王上发话。” “那他发话了吗?” “没啊。” “这就对了,为人不做乱臣贼子,玉喜本就是个马夫,当什么王,自找一身麻烦,对了,你们几位要在这吃晚饭吗?” “要,给老爷子添乱了。” “说什么话,你们向着玉喜,这是好事,那我去交待一声,加点菜,就你们几位吧?” “那可得多做十几人的饭菜,一会还要来些人。” “行,我安排去。” 风一笑愁眉苦脸地走出厅堂,到厨房安排饭菜,又走出马帮,准备到长乐府问个究竟,碰下公主车驾,护卫不识风一笑,喝斥道:“老头,让开。” 公主下了马车,训斥道:“瞎了你的狗眼,这是小王爷的爷爷,还不赔罪。” 护卫急忙跪下求饶道:“不知是你老人家,请饶我一命,下次再也不敢了,定将你老人家供在香供上。” 风一笑道:“起来吧,我就是个马夫,不值当。” 公主上前道:“老爷子,我正要求你呢,正好,你劝劝玉喜,跟我回宫去吧,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 风一笑道:“闹什么闹,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走,随我进去,玉喜要是敢欺负你,看我不收拾他。” 公主进了长乐府,算是开了眼界,文武百官都在,坐在长乐府的屋子里谈笑风声。 没人理会公主,除了长乐府的下人。 江玉喜正趴在地上给慕容瑶叶当马,江晓风则一歪一歪地跟在后面,扯着父亲的衣服。 独孤雷进了屋,笑了起来,跑上前要骑马,脚下失了准头,摔了下去。 宫女急忙上前去扶,梅花则扔了个抱枕过去,独孤雷摔在了抱枕上,宫女万般尴尬地拉起小王爷。 风一笑道:“玉喜啊,公主来了。” 江玉喜不抬头,继续爬着道:“哦。” 风一笑道:“哦什么,小俩口闹别扭了,老大不小的人了,也不知道让着点,人家好歹是公主,就这么凉着?” 江玉喜抬头道:“梅花,还不给公主看座。” 梅花急忙用袖子在椅子上擦了擦道:“公主请坐。” 风一笑道:“去去去,你这丫头,凑什么热闹,还不去把大夫人和二夫人请来。” 梅花撅着嘴出了门。 公主道:“驸马爷,真生气了?” 江玉喜道:“生什么气,我啊,就是当马夫的命,你们非得要我当王,这不,闹笑话了吧。” 公主道:“当不了王,驸马也不当了?” 江玉喜道:“当不当驸马,也不是我说了算的。” 公主道:“你说走就走,就不管我们孤儿寡母了。” 江玉喜道:“听这话,你们还挺无辜的。” 梅香玲和慕容燕气乎乎的前来,文武百官跟在后面,似乎是一支声讨队伍。 “玉喜,你起来,她们来了,快。”风一笑上前用脚踹着江玉喜的屁股。 江玉喜反手抱起慕容瑶叶,蹲了起来,又抱起江晓风,见独孤雷站在脚下,不由得又弯腰抱了起来。 二位夫人走进房间,本要发怒,见老爷子和孩子们都在,也都忍住了,百官围在门口,等着消息。 风一笑上前关门道:“去去去,看什么看,一家人的事有什么好看的,都下去吃饭去。” 钟响的鼻子差点被门夹着,急忙退了一步,踩在了范中离的脚上,一回头,又撞在洪小九的脑袋上。 “钟相,你官大一级了不起是吧,踩了大将军不说,又撞我,你是何意?” “大个屁的一级,咱们现在都是平头百姓不是。” “对对对,都是老百姓,走,喝酒去。” “言大人,你等等我,我有言要与你说。” “监察大人,你就别问了,这不都交待了吗?” “不是,你这腰带哪买的,我也买一条。” “谭大人,咱们喝两杯去。” “好啊,王将军,走,喝酒去。” 这天晚上,长乐府热闹非凡,文武百官从来没这么开心。 独孤氏退让了,西城后出宫,封江玉喜为西城王。 有人拿出事先准备的烟花点燃,空中绽放出绚丽的花朵。 第489章 渔人晚唱,弄影伐舟舰启航 西城的那棵琼花树,枝叶茂盛,象征着西城的繁荣富强。 这一年,江晓风三岁,他站在马帮的马车上,看着门前的一帮渔民走过,突然跳下马车,箭一般地跑向大门,梅花眼疾手快,一个纵身跃到跟前,如老鹰抓小鸡一般。江晓风挣扎了几下,便温顺地被梅花抱着,他看到了骄阳挂在了天上,看到了爷爷那张慈祥的脸,像一张树皮一样挂在空中。 风一笑用那双有力的手,在江晓风的脑袋瓜上摸了摸道:“外面有什么好玩的,来,爷爷教你武功。” 武功是什么,江晓风并不知道,不过他时常听大人们谈起,出不了门,只好跟着爷爷耍起招式来,他学得很认真,也有模样,但手脚笨拙,惹得梅花咯咯而笑。 马上和马下从厅堂里走出来,手里拿着货单。 “哟,咱们的小王子开始练武了,一定要好好练,将来打败独孤雷。” “可不是,以后这西城的城王还得姓江,不能姓独孤。” “老帮主的功夫,打得过公主吗?” “打不过,公主可是天下第一,她那一把剑,上得了天入得了地,无人可比。” “那这武功还有什么好学的,玉喜不也没多少武功嘛,照常当了城王,依我说,要给晓风请先生了,不过,咱们晓风智慧过人,那独孤雷傻不拉叽的,肯定斗不过晓风。” “怎么看,这独孤雷都更像玉喜啊。” “像,亲爹嘛,怎么能不像。” 不知道什么时候,长乐站在了门口,脸上露出憨实的笑容,他已从长乐府结业,现在跟着主薄做事,忙里偷闲,时常照顾着江晓风。 “哥哥。” 江晓风不练了,跑向了长乐。 长乐抱起江晓风道:“梅姨,大夫人叫吃饭了。” 梅花道:“知道了。” 看着孙子离开,风一笑脸上露出一种莫名的笑容,他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喃喃道:“这小子,天生就是练武奇才,才教一会,便学了我的绝招,以后定是个高手。” 梅香玲有了身孕,行动不便,她站在前楼的厅堂前,双手叉着腰,看着慕容瑶叶骑着木马,两名丫环在边上伺候着,手里捧着盘子,里面装着小公主的玩偶。慕容瑶叶是个很温顺的孩子,没有大人的许可,从不像江晓风那样跑出大门。 “瑶叶,吃饭了没?” “没有。” “走,吃饭。” “好。” 江晓风不愧是大哥,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慕容瑶叶从木马上拉下来,险些摔倒,幸亏梅花眼疾手快,分别抓住了两个孩子,二人嘿嘿一笑,手拉手地跑向次楼。 梅香玲道:“这可不像是我的孩子,从小就这么调皮,将来长大了,可比他爹胆子大得多,梅花,二夫人吃不下东西,给她熬点粥吧,放点青菜,上一胎是这样,这一胎还是这样,难道还是个公主不成,我倒是想生个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哪像晓风,一天换几次衣服,以后少往马帮跑,马多,怕伤了他。” 梅花道:“知道了大小姐。” 长乐见江晓风进了屋,想从侧门进入学堂,被梅香玲叫住。 “你干啥去?” “到开饭时间了,我去厨房看看。” “你又不是堂上的先生,还像模像样的,有先生的架子了,一会王上回来,我给他说说,让你到内务府当差吧,留在这里也见不着什么世面,到宫里学学,长长见识。” “我才不去宫里,不如长乐府自在。” “那你可有如意的姑娘,也到了成亲的年龄了。” “没有。” “长乐府里这么多姑娘,都没有你看得上的?” “没有。” “哟,这势头,是要娶大户人家的小姐,成,干脆让王上收你为义子,想娶谁家的小姐,说一声便是。” “我才不要做王上的义子。” “别人做梦都想,你捡了便宜还不要,长乐,你到底想要啥?” “我想修座庙。” “修庙,这又是哪门子的心思?” “大夫人,王上是从庙里把我捡回来的,我想着那些无爹无娘的孩子,也没地方去,要是修座庙,他们就有家了。” “傻里傻气的,庙是供神仙的,不是供可怜的孩子的,躲得了一时,躲得了一世吗,这长乐府干嘛的,就是专门为这些孩子建的,就算是修了庙,也不会有孩子去,咱们西城,再也不会饿肚子了,你倒是知恩图报,以后别跟着主薄了。” “我不去宫里。” “谁叫你去宫里了,我要你当长乐府的监院,到各地去走一走,看看有没有遗漏的孤儿,把他们带回来,查办那些不作为的官员。” “查办官员,我可不是监察司的人,有何能耐。” “说你傻还不傻,长乐府虽不是王家的书院,却胜是王家书院,西城还有谁不敢给城王的面子,让监察司给你块令牌,差几个人跟着你,就能做事了,不过你要保证,出去后要禀公行事。” “大夫人放心,此事要办不好,长乐提头来见。” “瞧瞧,都会说江湖话了,行,我信你。” 三年过去了,西城兴学,官家的学府办了成百上千所,但教学如何,是否还有孤儿无家可归,这是梅香玲想知道的,长乐府是西城的典范,这三年来颇有成就,第一批学子已经走出大门,开始为城效力,但三年的学制,根本无法满足孩子们的需要。一心研究教学的梅香玲,可比信歌要操心得多,长乐府是她一手操办的,更懂得孩子们的成长。 这一次派长乐出去巡察,是以督学的名义,不只是梅香玲的意思,也是西城王之意,长乐已经快十九岁,应该历练了,他算得上是西城王的得意门生,到民间走一走,更能看清楚真相。 长乐却要带上老六和小四还有春来,这三人现在都在长乐府当差,当初一起闯荡江湖,现在也应该一起为长乐府干件大事。 夜里,长乐坐在阁楼上,看着远处的大海,片片鳞光在夜里闪烁着,三年了,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他热血沸腾,更像一位侠士要出征,他甚至想弄一把配剑,像集市那些剑客那样,悬挂于腰间,手放在剑柄上…… 第490章 奉旨而行,正义一身忌妄为 午时,长乐被叫到堂上,不由得惊呆了。 除了城王,右相,大将军,监察史,侍郎等大员均坐于堂上。 “见过王上,见过各位大人。” 城王道:“起来吧,诸位,这就是长乐,当年我从破庙里带回来的学生。” 让王称之为学生的人,自然与众不同,自然是在提醒各位要加以照顾。 范中离道:“长乐啊,你这次私访,记得替我巡视一下边防的军队,如有违反军纪之人,一定要严查,不要客气,该抓的就抓,该杀的就杀。” 春风道:“各府衙门要是有贪官污史,也可依法处之,我带了一本律法之典,尽可按照规定行事。” 洪小九道:“我听说有些小官小史占山为王,企图谋反,你定要寻得证据,知会与我,将之连根拔起。” “……” 长乐没有想到,这些王宫里的大臣们,居然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甚至,监察司给了令牌,长乐府给了令牌,连大将军也给了令牌,三块令牌悬挂于腰间,就像三块石头一样,将长乐的身体吊住,挪不动步子。 除了监察司的两名小史,城王还派了长乐府的武师长卢小七跟随。 “长乐,你身负重任,可不能掉以轻心,西城虽强,却人多势杂,表里不一,这一级一级的行政衙门,从伍长到相国,那得有几万人,人心不一,自然行事不一,多有野心,便会断章取义,你此行奉我旨义,明察暗访,可作定夺,有大案要案,速派急报,各司各部,会加急受理……” 长乐有些懵懂,他知道这一次出门没这么简单,他手心全是汗水,就像一名犯人一样,站在大堂中间受审。 终于,城王交待完毕,各大臣又叮嘱一般,才让长乐离开,梅花早在一边等候,将之拉入大夫人房中。 一把剑放在桌子上。 梅香玲道:“这把剑叫玉梅剑,是我的随身之物,你带着它,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手,你这次是钦差大臣,可不是江湖宵小,万事一个忍字,不可失了城王之面,亦不可受人财色之惑,手下之人,亦要严加管教,卢先生跟随于你,要倍加敬重,万事请教于他,不可鲁莽行事,监察司的人精于律法,行事之道,应让他们当前,不可逞能,你是城王的得意门生,此行出门,消息定会传遍南北,一路凶多吉少,自要当心,攀附之人亦不少,自要分明。” 长乐道:“学生记下了。” 梅花拿起剑递到长乐面前,长乐双手接过来,摸了又摸。 六人已在院中等候。 长乐来到后院,便见到了卢先生和余众,还有两名不认识的人,全都是普通打扮。 “见过钦差大人。” 所有人都行了礼。 长乐有些诧异,随即道:“此次奉王上和大夫人之命,前往民间走访,我可不是什么大人,还是叫我长乐顺耳一些,卢先生,你是我的先生,这路上之事,权由你定夺。” 卢小七道:“长乐说得对,咱们是私访,不可表明身份,两位大人意下如何?” 监察司的小史上前道:“听凭钦差大人吩咐。” 老六笑道:“这一转眼,变成钦差大人了,多威风啊。” 长乐道:“老六,不可戏言,咱们这次是动真格的,路上行为举止,都要谨慎,谁要乱来,卢先生拿他是问。” 卢小七道:“遵命。” 老六不敢再说话。 七人上了马,从后门离开长乐府。 城王和夫人站在阁楼上,目送着长乐等人离开。 “有人说万户府结私营党,不知真假,但愿长乐这次能去查明白,还小九一个公道。” “信歌一来,就是礼部侍郎,还成了内阁首辅,官品在小九之上,他好歹是与你同生共死之人,为你鞍前马后,品级却低于外人,换作我,也会有私心。” “这事我也想过,王不好当啊,下面都是做事之人,谁不想当官,范中离不想当相国吗,连言正都想,别说小九了,可这一城也不设七八个相国,能做什么,全靠他们自己的本事,我得权衡清楚,这品级也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定的,信歌本就是南城的大学士,官至一品,他到西城来,不可能是二品,说出去,也不好听是吗,小九虽是二品,却是我身边的亲信,要那名声作甚。” “你是王,当然这样说,这本不该我多嘴,朝中之事,与妇人无关,但事关君臣情谊,小九真要犯了什么事,也要念点情份,要是没有他,你也做不了这个王。” “那是应当的,只要他没谋反,懂得收手,自然无事。” 城王召集大臣于长乐府中,派出钦差长乐私访民间,民事,监察,军事几个主事,都将门中令牌交由长乐,托其巡察,这并不是几人的本意,但当着城王的面,彰显为臣之忠心,自然要做这文章,而谁都知道长乐是城王的门生,惹其必是杀身之祸。 一场权力的较量即将上演。 万户府内,洪小九喝着茶,门下的精兵强将位列两旁。 年庆擦着额头上的汗道:“九爷,你有什么事要交待?” 洪小九道:“今儿叫大家来,是因为王上派出了钦差走访民间,我部所辖区,事务杂乱,速派人知会各县,手长的收手,脚长的收脚,别给我出什么乱子。” 年庆不解道:“年年都有钦差私访,不就是惯例吗?” 洪小九道:“这次可不一样,哪有派钦差不在王宫授旨的。” 年庆道:“不在王宫授旨,难道是密旨?” 洪小九道:“是在长乐府授旨,王上的门生,这能一样吗?” 年庆道:“那可不一样,王上的门生微服私访,这是一种信号,说明王上对各部有所不满,要亲自查一查。” 洪小九道:“是啊,这两年太过于安静,官史也都没什么事干,你们听清楚了,钦差所查大小事,均不上报,所有往来之记录,全部销毁。” 万户府养密探千人,渗透四城,在西城更是监视各县,黄金卫令人闻风丧胆,除了有神秘的情报体系,万户府自然也经营着诸多的产业,也是各部司拉拢的对象,时间一长,少不了一些人情事故,办起案也不如初始的那么公正严明。 在朝堂上,洪小九就如一条泥鳅,他当然明白城王派长乐私访的目的,于是收紧了手脚,发出了密令。 第491章 督学特办,富家小姐念恩人 为使西城更好的管理,江玉喜重新执政后,将西城划为十二个州,并以十二时辰为名,分别是,子州、丑州、寅州、卯州、辰州、巳州、午州、未州、申州、酉州、戌州、亥州,每州下辖六县,每县下辖六镇,县以上设衙门,镇派有主事,属九品,知县是七品,州府是五品。 出城便是子州,亦是西城最为富庶的州,下六县为子阴县、子阳县、子归县、子顺县、子故县和子宁县,其中子阴子阳靠海,各据地百里。 知州早有线报,带着人在官道迎接,等了一天,却不见人影,便返回了州府。 长乐等人早就到了子阴,来到了子阴学堂。 大门紧闭,不见人影。 老六和小四上前叫门,一老头开了门,喝斥道:“何人在此喧哗?” “老丈,这可是官家的学堂?” “是又怎么样?” “既是学堂,怎无学子?” “都在贤德书院呢。” 西城以镇一级为单位,修建学堂和书院,七岁至十三岁在学堂就学,十三岁至十六岁在书院就学,后可参加州试。长乐奉大夫人命巡查失学之人,自然是要到学堂,一听学堂修建后并无使用,但带着人到贤德书院查看。 子阴县最大的书院,却不是官家的,而是官顺德的,姓官而已。 官顺德的姐夫彭锦云是知县,官家书院成为官学之地,理所当然。 见是外来人,守门的老汉不让进,正在说话间,来了一顶轿子,老汉急忙让众人闪开,让那轿子进入。 “这是什么人,凭什么能进去?” “凭什么,就凭她是官二小姐。” 老六掏出一小铁珠,打在轿夫脚上,轿夫受痛摔倒,轿子便倒了,里面的人滚了出来。 长乐定睛一看,那滚出来的哪是官家小姐,分明就是一位仙子。 官家二小姐,名官映月,年芳二十,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 “好美——” 狼狈不堪,被这么多男人围观,官家小姐自然不痛快,站起身来,也不训斥,含羞而逃。 几名轿夫急忙抬着轿子跟在后面。 “哈哈哈哈……” 老六等人大笑起来。 卢小七道:“瞧瞧你们,没见过世面,被一小姐乐成这样,这书院有些蹊跷,咱们还是找个地方住下来,暗中查探为好。” 长乐道:“就依先生的,走,找地方住下,别看了,人都没影了。” 没多久,彭锦云便坐着轿子而来,来到门口,看门老汉急忙起身相迎。 “知县大人来了。” “可有生人前来?” “不巧,来了几人。” “几人?” “六七人的样子。” “啊,七人,坏了坏了。” “怎么了,这些人是强盗?” “出大事了,官顺德呢,人在哪,天要塌了。” “在里面,正与二小姐说事。” “你要瞧见那七人是何模样?” “看着年龄也不大,穿着普通,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公子。” “你懂个屁,那是钦差,王上的门生,长乐府的长乐大人,坏了坏了。” “钦差,怎么会呢,我以为是一帮混混。” 州府快马来报,钦差已到境内,各县学堂书院谨慎为之。 彭锦云进了书院,与官顺德商量着对策。 “姐夫,这钦差大人是什么来头,把你吓成这样,不就是督学之事吗,咱们又不是没教学,有什么好查的?” “你懂个屁,这官家下拔了多少银两,兴建学府,每镇要有一院一堂,每县要有三院三堂,咱们这院和堂都有了,没人在里面啊。” “人不都在这嘛,在哪不是求学,咱们也没误事。” “没误事,官家下拨的银两,是要官家办学,我把这银子都给了你,官学没办,还叫没误事,那子阳县的三堂三院,可都是有上千人的。” “官办民办,不都是办嘛,再说了,那督学收了咱们的银子,不也说没事嘛,州府不同意这么做,咱们也不敢啊。” “那送礼的名册,你都收着了,这可是咱们保命的东西。” “瞧你说的,定是收好了,我还不懂这事。” 巧就巧在,长乐等人,住进了官家的客栈。 官映月管着账房之事,到书院是过问杂购,出了洋相,又到客栈月结,银子刚拿出来,走几来几位彪形大汉,亮出了兵器。 为首强盗嘿嘿一笑:“今儿走了桃花运,这小娘子长得跟天仙一般,兄弟们,给我抢了上山做压寨夫人。” 官映月吓得躲在柜台里面颤抖不已。 “光天华日之下强抢民女,岂有此理。” “哟,英雄救美啊,小子,今儿就拿你祭祭我的刀。” 官映月探头一看,这不正是之前在书院门口笑话自己的人吗,虽然有些气,却也甚是感激。 几个江湖草莽,盘缠用尽,便想着抢点银子,挑了家好的客栈,没想到遇上了克星。 长乐上前,一顿拳脚,将几人打倒在地,也没赶尽杀绝,放了几人。 “小姐,没事吧?”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姓官名映月,不知公子尊姓大姓?” “我啊,叫长——叫我乐天就是了。” “原来是乐公子,放了那几名恶贼,恐对公子不利,还是报官为好。” “不用,就这点功夫,还学人家抢劫,真不知天高地厚,官小姐没事就好,以后出门可得当心些,你不是在书院吗,怎么到这来了?” “这是本家的生意,到账房来清算本月的账目,没想到遇上了强盗,既然乐公子救了我,如不嫌弃,请到寒舍一叙,以谢公子救命之恩。” “今日我们便住在此处,闲着无事,也好,到府上拜访,不过,我得带上一人,遇上那些强盗,也好有个帮手。” “公子请便。”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长乐艺高人胆大,见此机会,不肯放过,来到楼上,与众人一番商议,带着卢小七下了楼,随官映月到了官府。官顺德得知女儿被吓,携带夫人前来,一番疼爱,将恩人请到堂上,吩咐厨房做了饭菜招待。 第492章 教书育人,世俗之道难为人 自西城兴学而来,各地学堂书院崛起,生意也随之而来。 首先是学费,按年而缴;其次是杂费,包含食宿;一个大县,有上万名学生,吃喝拉撒,一年得花费多少银子,仅是衣服,一所书院就要开支上万两。 官家的人自然看到了当中的门道,都让自家的人来办书院,用几间屋子,请来先生,便成了学堂书院,一名学子一年缴纳五两银子,一千名学子就有五千两,除去各项开支,一所书院一年也能赚上千两纹银。这样的好生意,谁不愿意做,一级到一级,先是知州再是知县,各级的督学也来分一杯羹,办学之人想要拿到官家的文书,得孝敬好各级官员。 子阴县亦是如此。 官顺德有彭锦云这棵大树,原本就从商,办学更为简单,教学由先生们完成,官家只负责食宿,发放先生工钱便可,赚来的钱五五开,知县拿走一半,平时里打点督学,也都是官家出钱,一年下来,书院倒也能赚上两三千两银子。 席间,官顺德谈到了办学之象,各州各县皆是如此。 这就意味着,西城之外的州县,所办学府,大多成了民办,官家只负责修建,租赁给了生意人,赚了钱大家分配。 吃好饭,长乐与卢小七告辞,官家小姐送到门口。 “乐公子,你这是要去何方,以后还会相见吗?” “随叔父四处看看,今日多谢小姐盛情,日后有缘,定会再来拜访。” “公子可否留个住址,有了机会,便会登门谢恩。” “这个——我常年奔波在外,你去了也找不着我,这样吧,到了下一个地方,我便给你写信。” “好,那就有劳公子了。” 出了官府,二人在陌生的街道上走着。 “不出来,还真不知道这些官这么黑,竟然拿着公家的银子办自己的事,这些朝廷命官,供吃供喝,还要赚老百姓的血汗钱,真是太可恶了。” “要怪,只能怪下发公文的时候没有说清楚,不能民办,官员们可以推诿,官办之学无人前来,能问他们何罪。” “先生,此事没这么简单,这么大的事,为何没人上报,难道早就报到宫中,无人理会?” “官官相护,世间之人,皆是无利不起早,咱们还是当心些,无真凭实据,万不可将此事上报。” “得想办法拿到官家的礼册,这就是铁证。” “我看那官家小姐对你蛮有意思的,何不从她着手。” “利用她拿证据,这有些不地道吧?” “地道,这些人吸着老百姓的血过着富贵的日子,他们就地道了,长乐了,做人不能心慈手软,你是钦差,不是行善之人,拿到证据,就能改变这一切,老百姓上学不交银子,这不更好吗?” “为了那些孩子,也只能这样了。” 彭锦云以为钦差只是路过子阴县,也就没当是回事,但为了应对,还是让官顺德将书院的几百孩童,带到子阴学堂,待到风声过后再回去。 州府的督学奉命而来,毕竟子阴县人口多,学子有上万名,又离西城这么近,要是被查出问题,一干人等性命不保。督学在州府也设有书院,自然明白当中的生意之道,与各县的学府,都有利益之往,各家书院之服,必由他经手,这一次来,也是来收钱的。 事发突然,彭锦云并没有让官顺德准备银子,便将督学带到酒楼,让官顺德作陪,拖住一天,再准备银子。 知州为五品,督学本只是七品,但西城兴学,将督学一位提升,相当于六品主薄。 “彭大人,听闻钦差巡察,可否来过子阴?” “昨日闻得七人到过学堂,虚惊一场,只是路人罢了。” “那就好,咱们子阴人口众多,又在王城脚下,可不能出什么乱子,知州大人特意交待,遇上钦差,定要如实上报,往常都是走走过场,这一次洪大人打了招呼,出了事自己兜着,想必是要动真格的了。” “听说这钦差是王上的得意门生?” “可不是,就是在破庙里捡来的那个孤儿,以他的名字命名长乐府,是大夫人一手带着的,当亲儿子一样,背里都叫他王爷。” “咱们这堂书院修着没人在,不会出什么事吧?” “没人可不行,官家办学,学中地人,是何道理,彭大人,赶紧安排人进去。” “下官已经安排,督学大人放心。” “好好好,那今年的杂银?” “已经备好,明日大人上路时,带上即可。” “好,有劳彭大人和顺德兄了。” “客气客气。” 让官映月没有想到的是,恩人没走,又住了一天,她到客栈时,又遇上了他,少不了一番话语。晚上,长乐和卢小七穿上了夜行衣,来到官府,摸到了官映月的闺房,果然,官顺德将账本藏于女儿的房中。 只见官映月从床下取出一木箱,打开上面的锁,拿出几本账薄,记录起来。 一会,房中灯灭,官映月上床睡觉。 卢小七人在房顶,往下一跃,双脚悬挂于梁上,取出竹筒,捅破窗户纸,朝里面吹了迷烟。长乐推窗进屋,拿走床下的木箱,走时,情不自禁地在美人的脸上吻了一口。 拿到证据后,长乐令老六小四连夜回城,将账本交由城王。 一觉醒来,不见了账本,官家小姐差点拿着剪刀捅进肚子,幸亏丫环抢得快。 官家如天塌一样,官顺德急忙到县衙找姐夫。 “什么,你说什么,账本不见了?” “睡觉前,小月还记了账,没想到一觉醒来,东西就不见了。” “好好想想,是不是放在别的什么地方了?” “就放在她床上。” “那近日可有什么人到过府上?” “前日小月到客栈结账,来了几名强盗,险些伤着她,被一住客所救,为答谢恩人,请到府上吃过一顿饭。” “坏了,肯定是他们设下的计谋。” “家里什么东西都没丢,唯独丢了账本,偷这东西干嘛?” “定是以为当中有珍贵之物,这东西要是落在有心人手上,那可不妙,你速去客栈,看那人在不在,要是他下的手,就好办多了。” “好,万一不是呢,岂不冤枉了好人?” “都什么时候了,还怕这怕那,咱们的脑袋都快没了。” “小月寻死寻活的,都怪我,让她管着账本,害了她。” “别说了,快去找账本。” 第493章 将功补过,知县作证求安生 让官映月万万没想到的是,偷走账本的竟然是救她的恩人,也是西城的钦差。 当官顺德带着人赶到客栈时,看到的是一帮身穿官服的人,为首的正是前日到府上的恩人,英俊的脸上,透着一股杀气,官家的人如被浇了一盆冷水,官顺德的心一下掉入了无底深渊。 “官老爷,你是来找账本的吧?”长乐冷笑道。 官顺德一下瘫在地上,欲哭无泪,他面如死灰,深知证据已到钦差之手,再驳无用,求饶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书院的事,乃我一人所为,大人要抓,就抓了我。” 长乐道:“西城法令,行贿受贿,轻则受罚,重则杀头,你本是一商人,办学育人,也无罪过,那彭知县是你姐夫,动用手段,将子阴县的学子全归于你的书院当中,加收学资,垄断杂费采购,所得各自分配,岂是你一人就能担当的,论罪,你顶多就是个从犯,坐不了几年的牢,只是你这一家老小,恐怕都要受你牵连,官小姐其账房,也难逃罪责。” “啊——”官顺德紧张道:“那可不行,这不关映月的事,大人,错在于我,祸不及妻儿啊。” 长乐道:“想保家人,那就把你与彭知县的事招出来,我自会替你求情,放过你一家。” 官顺行一脸沮丧道:“姐夫,咱们完了,你可别怨我。” 彭锦云没等来好消息,等来的是噩耗。 钦差来到堂上,一帮官员不知所措,有人吓得颤抖不已。 “彭知县呢,不是在找我吗,我来了,怎么不出来相见。”长乐坐在正堂下的椅子上。 主薄扶着彭锦云来到堂前跪下,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 “你就是子阴县的知县彭锦云。” “罪人正是。” “抬起对来,你有何罪?” “罪人不敢,罪人有失职之罪,请大人降罪。” “彭锦云,本官明查暗访,得知你兴办学府,却无人入学,子阴县学子,皆被你交由官顺德所办书院,你二人狼狈为奸,增收学资,又垄断采购物品,使得官家学府荒废,百姓之子无银失学,按照西城法令,罪该万死,来人,拉下去砍了。” 两名监察上前,拔刀相向。 “大人饶命。”彭锦云求饶道:“大人饶命啊,小人哪敢做这样的主,都是上差交办的,不得不从啊,我这有上差的文书,交由大人过目,还有与上差的账目,也交由大人审理,小人官微,哪敢违背,青天大人,治我的罪可以,但这杀头之罪,我可不认。” 长乐道:“你还有理了,行,且看过你的证据再说。” 州府行文,令各县民办学府,可招收学员,适其收取学资,学子入学,须统一着装,须由督学采购。 账本上记录着,自办学始,上交知州和督学的银两数目,二人最多,知州只有五百两,督学达到万两,还有大小官员五十两一百两之计。 人证物证在,长乐便让春来叫来附近的巡逻军队,将彭锦云和官顺德押送至西城长乐府等候审理。 出师大捷,让城王欣喜,看过奏文后令史部着知县人选,立即到子阴赴任,又让内阁核实相关办学文书,更改当中错误,进行一次清理,各级督学有垄断采购的,均视为贪腐,一并缉拿,州府贪腐上千两的问罪。 抓了官顺德,长乐万般过意不去,到官府赔罪,官映月只得相迎。 “真没想到,公子竟然是上差,不知家父之罪,轻重如何,还望大人开恩,放过家父。” “官小姐,你可知道,这子阴县有多少失学之人?” “奴家不知。” “民办堂书院,并没有过错,收取学资也没有错,但官家明令,修建堂书院,让百姓的孩子都能够上学,不收学资,贫苦的还会供吃住,知县倒好,把人都赶到你家的书院,老百姓交不起学资,失学之人近千人,小姐出身高贵,自不知穷人家的难处,想我当初流落破庙,要不是王上救了我,恐怕早就饿死了。” “想不到,居然还有这么多孩子入不了学堂,确实是罪过,可这天下之事,岂止是子阴,大人难道要把这天下不公之事,都一并管了吗,为何又先拿我官家下手?” “在下并非有意接近小姐,偷盗账本,非正人君子之为,子阴县一案,已交由城王,我已在书信中言明,对令尊不作定罪,只作人证,先委屈他在长乐府呆一段时间,待我回去后,审理此案,再让他回来,但彭知县知法犯法,另当别论,小姐说得对,天下不公之事太多,岂是我能管得完的,但我身为钦差,替城王巡视西城,我所看之事,但凡不公,皆会依法处置,就此别过,望小姐保重。” “天下有大人这样的官,是百姓之福,大人,长乐府真是一帮孤儿吗?” “是的,都是与我一样命运之人。” 如果,他不是钦差,她不是官家的小姐,又当如何? 今生有缘相见,岂料造化弄人。 天空突然就飘起了雨,正如美人送君离去的泪水。 这一别,何时才能相见。 “乐哥,官家小姐对你蛮有意思的,送到门口的时候,都哭了。” “瞎说什么,她是为她爹被抓才哭的。” “才不是,那小姐动情了,她定是喜欢上了你,你要是真放了她爹,说不定会以身相许。” “咱们这次是来巡视的,不是来谈情说爱的,都给我听好了,这事以后不准再提,回去了也不能提,就说那官家的账本,是官顺德交出来的。” “明明是你偷的,还说人家交的。” “你懂什么,官顺德是错而不是罪,他敢是被逼迫的,如果他自首,交了这账本,罪就可以减轻,咱们身为钦差,竟然去偷东西,说出去了也不怕天下人笑话,先生,你说是吗?” “对对对,说得对,这事谁要说出去,就把他杀了。” “先生,平时你可没这么凶,这事关乎所有人名誉,谁说啊。” 长乐笑了笑,离开了子阴县,心里却在想着官映月,他长叹一声,心道:“多好的一个姑娘啊。” 第494章 克扣军饷,守将醉酒戏贵妇 子州人人自危,各县派出眼线,打探钦差行踪,无奈长乐等人不走官道,又乔装打扮,时而三五人,时而又有军队相护,时而单人入县,让官员们防不胜防,没几日,子州所辖六县全部沦陷,消息传到丑州,知州惊慌失措,差人知会各县小心应对,如临大敌。 子阴县一案,让各州开始重视教学,重理账目,但凡与商人有交集之处,要有人证物证,所支配的银两不得分毫之错,各县的账薄重新审理,之前的修学采购之账销毁,重新拟一套无破绽之账。 改州后,各州有驻军五千,属兵部直辖,州府有事,也能救援,粮草均由地方配给,再报与西城开支,在税赋中减免。驻军有守将一名,参将三名,守将与知州同为五品,参将则是从五品,旗下千户也是从五品,参将中有一人管理粮草,一人管理军事,一人管理人事,守将常到兵部或是大将军府议事,军中之事大多由三位参将打理。 进入丑州后,城防松懈,巡逻士兵懒散,甚至有侵入村寨捉鸡抓鸭,一副土匪模样。 长乐等人乔装为商客,到一村寨打听民情。 一老者道:“各位是西城来的吧,可要小心了,这年头不太平,当兵的吃不饭穿不暖,性子都野了,说不定哪天就造反了,过往的商客,都绕道而行了,到了丑州城门,还得交税银,州府和军队都收税,这日子老百姓是没法过了。” 长乐道:“老丈,这样子有多久了?” 老者道:“快半年了,巡逻的士兵,三五两天的往村子里跑,抢了鸡鸭,邻村的已经开始抢牛了。” 到了城门口,一行人被守军拦住,索要税银,一番讨价还价,交了二两过关银,进了城,找了家客栈住下,又向城中百姓打听驻军之事,皆有抱怨,到了晚饭时,众人在房间里吃饭,愤恨不平,商量着对策。 “上梁不正下梁歪,定是那守将把这军饷贪了,士兵才会如此,西城军纪严明,岂容这番胡闹,干脆到那帐中,拿下守将,三军前斩了,还老百姓一个公道。” “杀个人就能治军了,这军中之事,由兵部司理,咱们只是巡察,可不是兵部的人,可以随意处置的。” “大将军不是授了令牌吗,谁敢反抗?” “证据不足,还不知道是啥情况,就随便杀人,简直就是胡说。” “那就到军中盘查,看谁私吞了军饷。” “这事得从源头上查,不到军中,自然不知问题所在,可这驻军有五千,咱们才这么点人手,进去了万一出不来,岂不是羊入虎口。” “说得有理,这守将敢贪军饷,就是邪恶之人,可不能到军中。” “两三人先探路,要不出来,再想办法?” “谁去?” 两名监察官不同意到军中,军人不讲理,当作奸细杀了,就在敢一笔糊涂账,卢小七也不主张到军营查账,一时间,长乐的脑袋乱哄哄的,不知如何是好。 “救命啊——” 突然,街道上传来一声呼叫。 众人急忙打开窗户,看见一妇人仓皇而逃,后面有一身穿盔甲之人在追赶,那人歪歪倒倒,像醉酒一样。 长乐气愤道:“岂有此理,光天华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简直目无王法,春来,你去给他点颜色瞧瞧。” 春来翻窗而下,奔至那将人前,一脚将之踢翻,那人倒在地上,呕吐不停。 妇人见有人相救,急忙躲地最客栈,掌柜急忙道:“快走快走,你想害我不成,那程将军要是进来,我全家老小都没命了。” “不用怕。”长乐下了楼梯,示意妇人留下,关怀道:“大嫂,你没事吧,这追赶你的是何人?” 妇人一脸惊愕道:“还能有谁,是那害人的程阎罗,本是要到妹妹家里串门,不曾想撞见了他,便上前调戏奴家,奴家不从,他就动手打人,还要杀我全家,呜……” 掌柜劝道:“客官,岂莫多事,这程将军可惹不起,前些儿有人把他得罪了,打断了腿。” 长乐道:“这姓程的,可是这里的驻军守将?” 掌柜道:“是参将,名叫程德亮,真是人辱其名,到这没两年,成了活阎罗。” 长乐道:“他哪些嚣张,守将就不管他吗?” 掌柜道:“听说兵部负责军饷的是程德亮的叔父,守将不敢得罪他,据说闹了几次,好几个月没发军饷,客官,快让这么大嫂走吧,那程将军寻来,定是要闹事的。” 程德亮闹不了事,他被春来五花大绑,带至城外一荒地,一觉醒来,便看见四五人站在面前,以为是一帮强盗,吓唬道:“知道爷是谁吗,敢绑架于我,还不快快松绑。” 长乐道:“你就是这儿的参将程德亮?” 程德亮道:“知道爷爷的名讳,还不快快放人。” 长乐道:“我叫长乐,是西城长乐府的,问你点事。” “长乐府的长乐?”程德亮一时懵了,印象中没这号人物,但长乐府是城王府邸,他也不敢大意,笑道:“原来是西城来的爷,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我叔父是兵部的程万里,想必你们也认得,有什么事,咱们好好说。” 老六喝道:“你这混账东西,见了钦差大人,还不下跪。” “钦差大人?”程德亮的酒还未完全清醒,以为在做梦,笑道:“开什么玩笑,钦差大人会到这来?” 一顿拳脚,终于将程德亮打醒,他总算是明白了过来,这几人要么就是真正的钦差,要么就是强盗,为了活命,便如实招供。 粮草和军饷一分为二,地方负责粮草,兵部下拨军饷,由户部支付,各驻军负责军饷的军官,每月要到兵部拿到文书,才能到户部领银,领到银子后,还得由参将和守将同意才能发放。程德亮的叔父程万里是兵部粮草司官史,有着拨付之权,各军将领不敢得罪,为了快速得到粮饷,自然是要给点好处。丑州守将徐虎与程家有些过节,程万里便通了关系,将侄儿安排到丑州来负责粮饷,以此逼走徐虎,好换上自己人。程德亮到了丑州后,连续半年不发粮饷,徐虎闹到兵部才停息,可这地方上的粮草到了程德亮手里,要么不发,要么在军粮中掺些沙石,士兵苦不堪言。 一人一天一斤大米,从程万里手里出来,就变成了一人一天八两大米,再到程德亮手里,就在敢一人一天六两大米,士兵年轻力壮,这点粮食哪里够吃,因而只好到处掠夺。 “老六小四,你们二人还得跑一趟,火速将此人带回长乐府,路上不得耽误,以免多生枝节,我与先生前去面见知州,先稳住军心。” 长乐一番安排,与卢小七等人进了城。 第495章 帐前分粮,重树军规振人心 “报,钦差大人到——” 门史跑进内堂急报。 知州正在喝燕窝汤,差点没喷出来,吓得汤碗掉在桌上,站起来道:“你说什么,钦差大人来了?” 门史道:“来了来了,已到正堂之上了,大人快到前面迎接吧。” 夫人不知厉害,笑道:“瞧你那模样,不就是钦差嘛,好好的一碗汤给你浪费了。” 知州道:“这脑袋都快没了,还燕窝汤。”说完便往门外跑。 夫人道:“脑袋不是还在嘛,亏你还是个官,说话真没脑子。” 前堂,长乐一行人穿着官服,站立于堂下。 知州从侧门进来,脚下一滑,连滚带趴道:“丑州知州,拜见钦差大人。” 卢小七道:“拜错了,左边那位才是。” 知州急忙跪走着到长乐跟前,俯首在地道:“拜见钦差大人。” 长乐道:“大人请起,我等连日赶路,也有些累了,赶紧安排几间房屋,吩咐做些饭菜吧。” 知州起身道:“下官这就安排,州府倒是有几间房屋,不知是否恰当。” 长乐道:“能住人便可。” 按理说,上差到来,又是城王的得意门生,知州应领到丑州最好的酒楼和客栈,这才是侍客之道,但这知州从后堂到前堂,一路上思考再三,加上子州一案轰动西城,钦差不好富贵,是到各州巡察实情,弄虚作假定会遭来质疑,于是将计就计,安排在州府客房。 一夜间,丑州所有七品以上的官员都到了州府,等候差遣。 奇怪的是,钦差并没有过问办学之事。 “陈大人,你们县今年记录在案的学子有多少人?” “共有四千零七人,张大人,你们呢?” “多一些,六千三百人。” “丑州最大的书院,当数丑河县了,孙大人,你那没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能有什么事,洪大人这话,说得跟有事一样。” “州府大人还没出来,这是候着钦差大人吧?” “在内堂议事,一会就要了来了。” 众官员正议论间,堂前突然响了一声铜锣。 “钦差大人到。” 长乐一行在知州的带领下来到正堂,长乐坐在堂上主座上,官员们都站在堂下,行跪拜之礼。 在西城的礼仪当中,九品官员见到一品官员,是不用行跪拜礼的,百官见到城王,也只有在上朝时跪拜,平时召见不用跪,但钦差如王临,这见面礼自然是少不了。 “都起来吧。”长乐道:“都来了啊,州府大人,给各位大人看座吧。” 知州哪敢,答道:“钦差大人客气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长乐道:“昨日经过丑州村寨,见士兵哄抢民众家禽,经过一番打听,原来是几月未发粮饷,州府大人,这王城派驻军队到各州,明文告令,由州府暂时出备粮草,为何这丑州的士兵饿成这样?” 知州道:“大人明察,这粮草每月按照交付,可不得耽误,有名册在此,请大人过目。” 主薄把粮草册奉上。 长乐假装翻了翻,摔在案子上道:“州府粮仓,现在有多少粮食?” 知州吓了一跳,额头上冒出汗水来,双脚发抖道:“回大人话,有五万一千三百五十七石。” 长乐道:“那好,通知驻军守将,到粮仓前来领粮。” 知州不得不从,让州府的官史快马到驻守账中禀报。 一行人骑马来到丑州粮仓前。 主事急忙将账薄拿出来。 长乐翻看了几页,交由监察官审阅,查出几笔糊涂账,把知州训得面如土色。 不一会,守将带着一帮人马赶到,拜见了钦差。 “徐将军,区区一个程德亮,就将你折腾成这样,不但坏了军纪,还扰民不安,你这脑袋不想要了?” “早盼大人前来,岂是程德亮一人啊,他的叔父程万里是兵部粮草司的主事,克扣粮饷,军中怒不敢言,这程德亮来后,军需之人,都是他的人,已经半年没发粮饷,找到兵部,又无人理会,我这将军当得甚是窝囊,正好钦差大人来了,所有罪责,我一人来担,与士兵无关,他们都是城王的兵,可吃不饱饭,又怎么保家卫国。” “那程德亮已被我抓到长乐府,不日后审理,已禀报城王,处置程万里和兵部一干人员,今日叫你前来,不是要问罪的,你速将粮食领去,至于军饷,待我回西城后一并处置,一分也少不了你们。” “末将替士兵们谢谢青天大人。” “谢什么谢,兵怂一个,将怂一窝,你找兵部不行,为何不找大将军,就算找大将军不行,也可以找王上,遇上几颗老鼠屎,这汤便不喝了,人不吃饭,哪来力气打仗,你们不但没有保护好丑州城土,反而让百姓担心受怕,徐将军,当中过错,岂是官顺德一人所至,你堂堂将军,当有军人之色,怎能让一参将左右,限你三日,重振军威,我来这中检验,如有差池,要了你的脑袋。” “末将遵命。” 说到要脑袋,百官中有不少人吓得颤抖。 开仓放粮,军心大振,那一帮染了痞气的士兵听说官顺行被抓,兴奋不已,吃饱了饭,各级军官也都开始担忧起来。 “这钦差大人也是太神了,怎么就把程德亮给抓了,他是怎么知道这事的,难道他长了天眼不成,能看这天下的乱象,简直就是神星下凡。” “可不是,没听说吗,他一到子州,便将办学之事掀了个底朝天,一帮官员认罪伏法,那长乐府的大牢,估计都关不了了,这势头,是要把各州县的贪官污史全部查办。” “要真这样,老百姓的日子就好过了,也亏得有他,要不然咱们就真得饿死,希望不是走马观花,这西城繁荣富强了,城王却不管这州县的官史,总算派出个有用的人来。” “这人是城王的得意门生,晓是知道了这民间的疾苦,这才明察暗访,这下,那些贪官的日子到头了。” “徐将军没事吧?” “没事,能没事吗,被训了一顿,三日后为检阅,要是出什么事,就要了他的脑袋。” “有这事啊,那咱们得商议商议,徐将军待我等不薄,可不能让他丢了脑袋,他是主将,真出了事,咱们一辈子也抬不起头。” “对,这一次一定要齐心协力,让钦差大人看看,咱们丑州的驻军的威风。” “得了吧你,还威风,见了钦差,你照样吓得屁滚尿流。” “哈哈哈哈……” 第496章 斩史立威,惊木堂上治乱事 三日后,长乐带着丑州大小官员到驻军校场检阅军队。 “呜——” 号角响起,三军阵前排列,俨然有序。 战鼓声声,敲得人发慌。 长乐一行走上校事台,手一挥,徐虎便命传令兵挥动旗帜。 红白黄三面旗帜,代表着步弓骑三军,先由骑兵上场,五人一排,手持长矛,作攻击状,摧马上前,马步一致,行至校事台,脸则朝台上看行注目礼。随后,弓兵上前,手持弓箭,背上箭装满,白花花一片羽毛,仍旧五人一排,走五步,手中弓箭抬起,作射击状。步兵最后,五人一排,腰悬腰刀,手持长矛,雄纠纠气昂昂。 两个时辰,才审阅完五千人的军队,自百户到千户,也都交上了军事薄,上面记录着每日的防卫布防。 来到大帐,升账议事。 六品以上的官员,才能入帐就从,其余人员,在帐员听传。 长乐道:“将那军需官带上来。” 不一会,军需官被带了上来,想必喝了酒,还打着酒嗝,仗着有程家撑腰,平常目中无人,架子比主将还大,不知道程行亮被抓,见升账议事,以为又是索要粮饷,也就一副傲慢之相,来到账中,嘲笑道:“徐将军,是不是吃不上饭了,我也没办法啊,这事得找程将军。” “大胆,见了钦差大人,还不跪下。” 老六一声吆喝,手中配剑拔了一截。 军需官道:“你是何人,怎在军中如此嚣张?” 徐虎一挥手,左右上前,将军需官双后一架,踩了小腿,便跪在了地上。 “徐将军,这是何意?”军需官并无惧色。 徐虎道:“那程德亮已被钦差抓了送长乐府,你还在此嚣张,快半平日克扣粮草之事道来,不然要了你的脑袋。” 军需军道:“说什么呢,徐将军你傻了吧,打狗得看主人,我是程家的人,你好好想想你的前程。” 徐虎道:“你这狗东西,钦差面前还目无王法,来人,给我打二十军棍。” 又有两名士兵上前,用手中长矛架住了军需军的胳膊,往前一拖,人便扑倒在地,方才二人拿了棍子,你一棍我一棍打了起来。 “哎哟,疼死我了……徐虎,你真不要命了啊……哎哟,救命救命,我说我说……徐虎你放了我,我什么都说……” 监察官开始记录起来。 “我本是程府上的伙计,跟了老爷已有十年,那日他突然叫去少爷,吩咐到丑州来从军,管这军需之事,我们便来了,这西城的粮草都是程家管着的,老爷手中有权,当中油水自然丰厚,临行前,老爷特意吩咐,徐家和程家有过节,要拿徐虎治上一治,我和少爷一商量,就借故兵部拖延粮草,取得粮草时,又从中拿了一些,卖到外面,赚了银子享受,这大部分的银子,可都是给了少爷,我只是下人,不敢不从啊。” 军需官如实招供。 很快,卢小七又从军需处搜出一些罪证,大多是倒卖粮草的,十分之一的军饷,也被程德亮扣了下来,刚从户部下拨,还在西城就被送到了程家。 “来人,拉出去斩了。” 长乐把账薄摔在案头,下了命令。 老六小四上前,揪起军需官,拖到账外,拿过士兵之刀,结果了军需官。 百官看得胆颤心惊,脖子发麻。 长乐道:“徐大人,军需之事,就此作罢,所欠粮饷,待抄了程家后,全部返还丑州,自今日起,你部军需之职,自行安排,如有贪腐之事,报与监察司,不可私自处置,待我回西城后,会同大将军商议,在军中设置监察一职,监督军务,三月后你到长乐府来,将治军之事禀报,如有差池,就等着杀头吧!” 徐虎急忙下跪道:“末将听令。” 随后,一干军需小史,受了军法,悉数关押。 处置完守军之事,长乐一行又来到州府衙门,各县官员紧随其后,来到堂上。 “丑州办学如何,可像子州一样?” “王命之下,岂有乱为,丑州适龄孩子都已入学,所办学府,全部使用。” “是吗,那丑州办得不错,你们的账薄都是新的吧,知道我要来,连夜换了吧?” “实不相瞒,确有此事,不过,是按照内阁之要重新而定,学籍却无造假,学资情况也作了处理。” “督学呢,让他上前说话。” “大人,督学听说钦差大人来了,吓得失了魂,疯疯颠颠好几日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来了他就疯了,原来和子州是一样的,限你三日,将丑州大小错案错事,行文呈上,监察司会对督学之事进行调查,你不得干预,各县更不得过问,但凡有人从中阻挠,满门抄斩。” 此令一下,各县主官差点没背过气来。 随便找一个学生一问,便知有没有交学资,有没有进入官家学府。 杀头和满门抄斩大不同,当官发财,也不至于丢了性命,大堂之上,官员们丑态百出,各自招来,与子州无二,丑州的书院大多由商人民办,官府所拨银两,大多归于官员囊中,各县奉命行事,收刮百姓银子。 知州见事情败露,趁着乱回到后堂,悬梁自尽,其夫人带着家小细软正要逃跑,被逮个正着,主薄知晓私库在哪,带着人进了内堂,搬开了床,拉开地板,出了一洞口,小史拿着火把下去,搬出十几箱金银财宝,清点半天,有黄金一万三千两,白银五百万一千二百两,珍珠三百余串,其余财物几百余件。 “你们都听好了,各县贪腐五百两银子以上的,自行交待,把所贪银两上交监察司,就此作罢,如有隐瞒,查明真相后,就地处决,家眷发配为奴,暴尸三日未众。” 堂上,长乐又下了命令。 见知州下场,官员们哪敢大意,各自取了纸笔,就贪腐一事行文上报。这样一来,两位监察的活就多了,老六小四帮着审理,从知州到小史,一个个排着队来,在州府忙了三天三夜,收缴赃物十余马车,徐虎派来几百人马,护送马车回西城,送到监察司备案。 一块惊木案,丑州镇四方。 不愧是城王的得意门生,一出城到了子丑二州,就将贪腐之事查个水落石出,百姓无不称赞。 第497章 行文自查,西城再掀监察风 晨钟敲响,百官上朝,行过礼后,分立殿下。 城王扬着手中奏文道:“长乐出城不到一月,连拿子丑二州,如此查下去,各位,你们不慌吗,西城好不容易富裕起来,你们有了高官厚,就不顾百姓死活,集私营党,连一个小小的兵部小史,都敢克扣粮饷,没有朝中大员的撑腰,他敢吗,各位都是为西城立下功劳的忠臣,头顶乌纱,贪点小名小利也就罢了,这祸乱朝纲之事能干吗,内阁大学士,你来说说,长乐去查这些事,做得对吗?” 信歌向前半步道:“回王上话,做得对,西城大兴教育,斥巨资交由各部实施,兴办学府,城中官员只足不出户,不问成果,导致大量的官家学府修建后无法使用,而官府又与商人勾结,压榨百姓缴纳学资,学府形同虚设,长乐在人此行,正是揭露了西城弱点,很多人阳奉阴为,拿着西城的俸禄,却干着自己的事,还要压榨百姓。” 城王道:“子丑一案,震惊天下,令我夜不能寐,食君之为君分忧,诸位,想想办法吧,这么查下去,很快就查到你们的家里了。” 春风道:“臣身为监察主事,有负王恩,自监察司设立以来,人手不足,只能监察城中各部所事,城外十二州鞭长莫及,长乐大人在书信中谏言,在军中设立监察一职,臣认为十分妥当,但想要各州县都能够禀公办事,还得增加监察力度,臣请史部增加监察司人手,请户部拨付经费,对西城官员体系进行一次全面的清查。” 钟响道:“监察大人所言极是,监察司所属于四十余人,案卷堆积如山,如要让西城法令如实执行,又起监督作用,重造监督司势在必行,臣附议。” 城王道:“既然如此,六部之后,执事府就成了杂务府,就并入监察司,司理监察之职,由内阁主理,监察司协同,在一月内将这些虫子给我找出来,各部人员,自行核查,有违法令者,皆数列出,不用计较,如有再犯,连带处罚,范将军,军中监察一事,你与监察司商量,尽快成立军监一司,另外,兵部和户部参与丑州粮饷一案之人,一并拿下。” 钟响道:“那长乐大人是否还要巡察?” 城王道:“传旨,让长乐回城。” 朝堂之上,没有一个傻瓜,人人都知道,城王手下留情,钦差查案,就凭教学一事,就可将许多大臣关入大狱,失职失责者甚多,让各部正查,也是给大臣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而召长乐回城,亦是给大臣们一次机会,城王之剑悬于殿堂,随时可以杀人。 回到万户府,洪小九闷闷不乐,春风在殿上一句话,就吞并了执事府,如今六部权力集中,万户府也形同虚设,只做一些情报之事,还养了上千人,早晚得瓦解,而各州督学之事,万户府自然也有知会,一但追查,必受牵连,好在都是门下人在往来,洪小九想要脱身很容易。 “报,城王驾到。” 门史突然报到堂上,把一帮官史吓得不轻,主薄急忙差人到内堂禀报。 洪小九早闻得门史之声,迎了出来,将城王请进内堂,奉上好茶。 “小九,今日不见你在殿上说话,是有什么事吗?” “说来惭愧,王上待臣如兄弟,臣却有负王上隆恩,教学一事,万户府自有人参与,臣正想着如何禀报,没想到王上觉察出来,真是惭愧万分。” “见好就收吧,没有万户府,就没有西城的今天,你的功劳,我是记得的,万户府养仕上千,朝中无人敢言,今日殿上自查,你也要有所动作,那些有劣迹的人,就不要再用了,以免多生枝节。” “王上是否想并了万户府?” “我也看到了,今日将执事府并入监察司,不过,万户府改族归流,功在千秋,自是不可抹灭的,我欲置长乐府于堂上,由你来主事,与那内阁相提并论,如何?” “臣何德何能,怎担此大任?” “一但内阁与六部达成一致,朝堂上的局势就会大变,独孤氏想要重回王座,也不是不可能之事,废万户府建长乐府,专司教学,只要咱们手里有人,便什么也不怕,难道你就不想,在长乐府培养出一些出色的人才来,黄金卫多有人议,进了长乐府,就可成王家卫队,名正言顺了。” “我听王上的,王上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做。” “好。” 让文武百官想不到的是,万户府居然废了,被轻描淡写地踢出了西城的职能部门,而洪小九则成了长乐府的主事大夫,专司教学,长乐府也成为了官家教学最高机构,与内阁及监察司同级,官级没变,权力却小了。 有监察司这样的地方,还要万户府的密探做什么? 有人天真的认为,没了万户府就没了密探,但这一瞒天过海,却让信歌春风等人更加担忧。 “长乐府乃梅氏之地,兴学为主,门生皆为孤儿,文武皆施,以长乐为例,三年成果,已是王上身边的得力助手,人无家眷,做事利落,要是这些学子,都成为了洪小九的密探,那可不是一件好事,日后这朝中各部,皆是城王门生,皆是梅氏之徒,我等行事,恐怕要万般小心了。” “洪小九乃城王亲信,主事长乐府,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他定会借子丑二州办学之事大作文章,这一次户部恐怕要倒霉了,春风贤弟,户部侍郎是你的同门,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是啊,谭爷今日交了一大堆罪状,还要辞官归田,丑州一案,让兵部颜面无存,这长乐大人一但回城,必究这事,长乐府的第一件大案,便是拿兵部户部开刀,到时候监察司想抽身,恐怕也欲罢不能。” “大学士,依你高见,又当如何?” “子丑二州,就此作罢,城王心知肚明,大家又何必自扰,这此废执事府和万户府,王上自有他的安排,咱们这些做臣子的,做好当下之事便可,岂能议论是非,各部未上交监察司自查行文的,劳烦费心,内阁也只是辅助监察司,望各位给个面子。” “是监察司辅助内阁吧,大学士过谦了,如今王上依赖于你,你又是公主的首辅大臣,以后还望多多关照,我部之事,明日自会上书,当中细节,还望大学士指点一二。” “好说好说,各位就此散了吧。” “散了散了,明日再议,明日再议。” 看着百官走出内阁大门,信歌突然忧愁了起来。 第498章 殿前封赏,城王门生领公门 殿上一身衣,福祸同所依。 伴君如伴虎,每一个和君王走得很近的大臣,都会忧虑。 江玉喜是明君,因而领导西城走向繁荣富强,梁正是暴君,尽管在英雄榜上称雄,却让东城民不聊生。然而,随着西城的越来越强大,官员也越来越多,民众达到三千余万,占了四城人口的三分之二,因此,为了治理好西城,在内阁的制定下,又实施了科举考试,由长乐府主持,各镇可在书院举行乡试,前三十名参加县试,县试前三十名参加州试,州前三十名参加殿试,最后会有文武各二十人胜出,进入长乐府,等待史部行文任职。 科举分四级,分别为秀才,县士,州士和殿士,文武前三甲是状元、榜眼及探花,文考除四五五经外,增加了四城历史科目,自似文章一篇,改卷的人临时指派,避免舞弊。武试则分为力、马、器三类,最后胜出的二十人,将举行比武。 内阁是根据无界之地的行政方法而得出的科举方法,颁布文书于各州县,并将于一年后举行大考,进而体现兴学之事,万户府并入长乐府后,大部分由密探改为督学,成为各县镇的公办人员,监督办学,实则也打探消息,黄金卫则继续保留下来,在长乐府的后面,又修了一座府邸,坊间称之为无名府,实则黄金卫的驻扎之所。 马帮的地让了出来,又征了百姓之地,长乐府边上又建文堂武堂,为西城提供科举考试之地,再设学子监,为王公大臣之子女提供教育,隶属长乐府。自长乐府成为西城行政一门后,内部进行了改制,原来的书院不变,仍然由两位夫人打理,而设置了行省衙门,学事司,案卷司,科举司,加上学子监,共有四个主事机构,主理大夫之下则有主事,学事司掌管办学之事,又分文武二堂,有师史无数。 长乐回到长乐府时,已经变了模样,子丑二州的案子,已经转交给刑部。 梅香玲很欣慰,但对洪小九主理长乐府之事,略有抱怨。 “不枉王上养育你,长大成为,为西城效力,也为长乐府起到了典范,现在先生们都以为你为荣,告诉你的师弟师妹你的事迹,整个西城都传开了,王上召你回来,为何耽误了这么久?” “既然都出去了,就想四处走走,大夫人,是不是宫中有人不让我查下去?” “查什么查,让你当钦差,是历练于你,朝中那么多人,要查也是让他们查去,你才多大,无官无职,凭什么查,查多了,也就惹了是非,回来了就好,之前的事就放下吧。” “那官顺德呢,也押到刑部去了?” “所有人犯都押去刑部了,子丑二州的案子,震惊朝野,王上一怒之下,将办学之事,交由了长乐府,以后这长乐府的大小事,由洪小九洪大人说了算。” “什么,长乐府归万户府管了?” “不是,宫中多有言语,王上便废了执事府和万户府,将万户府并入了长乐府,主理教学之事,一会你去见见洪大人便知道了,咱们的一栋楼,现在成了官家的衙门。” “为什么啊?” “王上自有王上的用意,你还小,等你多加历练,在宫中任职后,就知道了。” “我才不去宫中,我要在长乐府,呆在大夫人身边。” 二人正说话,门史来报,洪小九请长乐进宫。 来到门口,洪小九的手下已经牵了马。 “长乐,一路辛苦了,赶紧随我进宫,王上等着呢。” “听说洪大人来了长乐府,以后可要多多关照。” “说什么呢,打起官腔来了,你这次可露足了风头,满朝官员都在议论你,往后应是你照顾我才是。” 二人骑马而行,来到宫门前,下了马,快步入宫。 各部大员已被召而来。 见到长乐,城王笑道:“瞧瞧,咱们的大功臣来了,来来来,快来,赐座。” 大殿之上赐座,当属外王来访或是贵使,本城当中,不是王公之人,岂能有座。 侍从急忙搬来一条凳子,置于群臣之前,王座的台阶下。 长乐不坐,语气有些责怪道:“王上,为何将子阴县相关人等交由刑部,诸多事宜还未交割,我曾答应官家,他们作证,也算是功臣,怎就成了犯人?” 城王道:“别急,坐下说话,这事慢慢说,放心,放官顺德一事,本王答应你,但教学一案尚未查明,待刑部过审后,再行放人,在牢中若出事,我自向你交待。” 长乐一听,喜道:“多谢王上。” 城王道:“诸位,长乐微访,功不可没,谁能给我说说,封他个什么官职?” 信歌道:“长乐大人乃王上得意门生,自是不负王恩,此番巡察,公正严明,处置得当,监察司正缺人手,不如到春风大人左右帮忙?” 范中离道:“监军还需要人呢,几十万军队要人去管,依我看,长乐这性格,到军中所有所为。” 洪小九道:“你们都不要争了,长乐本就是长乐府上的人,自当回到长乐府,王上,学子监主事一职,非长乐莫属。” 六部侍郎也都争着要人。 城王笑道:“平日里没见你们如此,莫因他是我的门生,就争来抢去,这样吧,先到刑部刑事衙门主理捕房,先做个六品御用捕头,历练一段时间再说。” 大臣们一片哗然,按理说,至少要也封个三品官,却只是给了个六品,但加上御用二字,略有份量。 夏至得意道:“多谢王恩。” 六品御用捕头,对于长乐而言,并没有多大的诱惑力,当了一回钦差后,也感受到官的权力,他本来也想,这一次回到西城后,肯定也能担当重任,但被派到刑部当一名主事捕头,也不知是什么官职,但他很快明白了城王的用意,子丑二州的案子在刑部,还得由他来一查到底,而到了刑部,也有机会关照官顺德。 第499章 走马上任,六品顶戴镶金玉 官有官服,西城的武官,绣有走兽,捕头一级衣服上,绣着豹头。 穿上了官服,长乐略感威风,这顶戴之上,竟然镶了一条金边,正中还有一颗玉石,腰带也是金边,配剑则是公主赏赐的一把藏剑。 进了刑部,大小官员也都上前行礼,被门史带到堂上,指着一偏堂道:“捕头大人,那便是捕房了。” 主薄急忙上前道:“哟,原来是大捕头来了,我是刑部的主薄,以后请大捕头多加关照。” 长乐道:“主薄说笑了,你是前辈,当由你关照我才是,夏大人在吗,我当先向大人请安,再去捕房。” 主薄道:“在在在,请大捕头随我来。” 二人进入大殿,从侧门而入,又绕过几级殿,来到刑部侍郎的房前。 门史推开了门。 夏至正在默头看卷宗,听见脚步,便站起来,到门前相迎,一番客套后在堂上就座。 “长乐贤弟,你能到咱们刑部来,是刑部的荣耀,让你来主理捕房之事,真是大材小用,不过,王上有所交待,大小案件,均要请你过堂参议,宫中要是有什么案子,得由你来办,刑部有三司一房,刑案司,律政司和监狱司,一房便是捕房,上有郎中一人,三司各有主事,之前这捕房没列入品级,只作杂役之事,现在你来了,刑部就多了一门,六部当中,刑部无所作为,又是得罪人的活,这一次你办了子丑二州的案子,大快人心,主理案件,原由朗中司理,现在你来了,就交给你了。” “大人,在下并无办理案件经验,由我来审,怕是不可。” “有何不可,你乃王上钦点的六品御用捕头,谁敢不服,贤弟,放心办案,需要人和钱,你就开口。” 捕房了就是刑部的一小衙门,哪里需要人手就到哪里,干的都是跑腿的活,也是得罪人的活,但随着长乐的到来,捕房就列入了六品官级的衙门,与司平级,一干捕快也能抬头做人,穿戴整齐,列入房前,等候检阅。 “参见大捕头。” 众捕快抱拳行礼道。 声音震天,若得各司官史出门察看。 主薄道:“大捕头,捕房共计五十四名捕快,班头共计六名,各州县捕快共计八百六十四名,自今日起,都听你号令,如需要三司官史,亦可知会。” 长乐道:“多谢主薄大人,今后如有不当之处,还请大人多多教诲。” 主薄道:“岂敢岂敢。” 进了捕房,班头跟在后面,捕快则在最后,入堂上,正堂一张大案桌,上面放着文房四宝和惊案木,左右各三张小案桌。 主薄道:“我就在主堂,大捕头有什么吩咐,只管差人来唤。” 长乐道:“好,那就麻烦大人了。” 主薄走后,班头们便上前相见,分别王方,赵五,马前进,牛得胜,龚孝义和年有余。 “大捕头,兄弟们商量了一下,今儿在云燕楼为你接风洗尘,咱们这五十四个兄弟,那要都是敢上刀山下火海的,只要你一声令下,兄弟们万死不辞。” “饭菜都安排好了,是大家的意思,无论如何都要去。” “肯定得去,也只有今儿才聚在一起,平常都办各自的案子,也没这口福。” “是是是,都托大捕头的福,往后咱们这捕房也能出人头地了。” “别挤别挤,听大捕头说句话。” “大捕头,你说,我们都听着呢。” 长乐站在堂下,抱着行李道:“各位捕头,我叫长乐,本是个孤儿,被城王捡到长乐府,从此跟着大夫人识文习武,今奉王命,来到刑部捕房,兄弟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如有不当之处,还请各位海涵,来之前,听闻捕房不过是杂役之所,现在一看,一个个雄纠纠气昴昴,定都是保家卫国的好男儿,别人瞧不起咱们,那是咱们没干出点事儿,从今儿起,不管王公大臣,只要是犯了法,咱们就是拿下,有一点我要先说清楚,我长乐眼里,容不得半点不公,如有人仗着自己的身份胡作非为,定惩不饶。” “遵命。” 众捕快齐声回答。 “各位兄弟,今儿接风之事,当由我这个主事的来安排,自子丑两州回来,王上赏赐了些银两,正无用处,各位请客我做东,可不准推让,王班头,你速去云燕楼安排,一会我叫上夏大人和主薄,咱们打打牙祭。”长乐吩咐道。 王方尴尬道:“本来说好是大家请大捕头的,没想到反过来了,既然如此,在下就去办了。” 出了捕门,王方骑着马奔出刑部,一路上快马加鞭,径直来到云燕楼,进了楼,便对那柜上的掌柜道:“掌柜的,晚上备六七十人的饭菜,我家爷要来吃饭。” 掌柜道:“官爷,这又是哪位爷宴请宾客?” 王方道:“你听好了,我家爷正是六品御用大捕头长乐,宴请门下的几十号兄弟。” 掌柜用笔记了下来,笑道:“官爷放心,定不会误了饭点,这么多人,就到天字厅吧。” 王方道:“好好好,天字厅好,霸气。” 看着捕快离开,掌柜迷糊道:“这六品御用大捕头到底是个什么官?” 伙计道:“爷,不过就是个六品,咱家少爷是二品,还以为是多大的官呢。” 掌柜道:“品是小了点,但这御用二字却了不得。” 伙计道:“不见得吧,再怎么御用,不过就是个六品。” 掌柜道:“人不可貌相,进门即是客,可不能大意了。” 一伙计闻声过来道:“爷,方才听那捕快报名号,晚上来吃饭的是不是叫长乐?” 掌柜道:“是啊,你认识他?” 伙计道:“要是那个长乐府的长乐,那就有点名头了。” 掌柜大悟道:“我就说,咋多了个御用,原来这就是那城王的得意门生,办了子丑二州大案的长乐啊,快去告诉少爷,请他晚上回来,来了这么重要的客人,少爷定要与他喝上几杯。” 伙计道:“爷,用得着吗,咱少爷可是二品护殿将军,来招呼这六品捕头?” 掌柜道:“你懂啥,这长乐是自家人,何况少爷说过,但凡有贵客前来,定要知会于他,虽看长乐现在只是六品捕头,既然进宫入了仕,这城王的门生,将来定有作为,一会大家都精神点,别小看了这帮捕快,这城里的治安,以后还得靠他们。” 第500章 映月进城,玉身愿换父亲命 慕容玉来到了云燕楼。 身为城王的小舅子,慕容玉并无霸权之欲,只想带领玄宗门,把父亲的事业继续下去,因而很少参与宫中之事,偶尔与王子银在一些喝酒,也会到范府听琴。慕容燕在长乐府,很少回家,玄宗门的事均由慕容玉处置,为了方便家事,慕容玉安排了门人在军中任职,进而收集一些情报。 慕容玉想知道的是,长乐到刑部要办什么大事。 当刑部捕房的人到达云燕楼时,慕容玉已经站在门口迎接,使得长乐身份大增,让手下的兄弟更为崇拜,慕容玉招呼大家坐下,对长乐道:“这接风洗尘之事,当由我这兄长来做,此处乃王上的御用宴客之地,兄弟巡察有功,今日就让云燕楼尽一份薄力吧。” 长乐道:“那就有劳将军了。” 随后,刑部侍郎夏至,主薄,三司主事都来了。 山珍海味上桌,让平时里少有油水的捕快们大开眼界,狼吞虎咽,享受着这人间美味,酒是玫瑰坊的酒,一坛接着一坛的搬上来,一碗一碗地喝下肚皮。 长乐喝得大醉,摇摇晃晃,游走于捕快之间,好不快哉。 慕容玉则与夏至说着话。 “慕容将军,你说王上是什么意思,将他的得意门生安排在我这,虽说只是六品,但毕竟是长乐府的人,万事都难应对,还望将军出个主意。” “夏大人,你这话说得,有些见外了吧,在朝堂之上,各位大臣都争要长乐,王上偏心,将他安置于刑部,这不是大好事吗,你怎么一点也不高兴,还像捡了个烫手山芋?” “唉,想必是刑部一直无所作为,王上派人来暗查罢了,我哪高兴得起来。” “暗查,长乐像暗查之人吗,到子丑二州闹出这么大动静,到刑部上任就来云燕楼大吃大喝,这番劲头,哪像为官之人,分明就是一江湖汉,夏大人放心,他不会给你添乱的,王上用意,自有他的道理,刑部有什么事,尽管安排长乐办就是了,何须自扰。” 子丑二州的案子,始终是要审理的,夏至当然知道此事重大,弄不好就得罪各部大员,甚至会牵连同门,而长乐到刑部,无疑是城王的明示,要让刑部禀公办理,给西城一个交待。 王方等人,正同长乐喝着酒,要一醉方休。 “将军,门口跪着一女子,说是求见乐大捕头。” “啊,这么快就有人找他来了。” “你快去看看吧,大家都拉她不起,不明白事理的,还以为受了咱们的委屈。” “我这就去看。” 慕容玉来到门口,眼前一亮,不由心道:“此女竟然长得如天仙一般。” 跪在云燕楼门口的正是官映月,久不见父亲还家,便带着家仆到西城长乐府,闻得长乐已到刑部任职,到刑部未能见到,又跟着来了云燕楼,她以为长乐避而不见,实则是求见人太多,均被门吏拦下,救父心切,官映月便使出了苦肉计。 “姑娘快请起,你有何事,尽管道来?” “小女求见长乐官人,请贵人知会一声。” “你随我来。” 官映月不敢走,她怕遇上坏人。 慕容玉笑道:“我乃此处当家的,今日正为长乐捕头接风,他正在里面喝酒,你随我来吧。” 官映月这才带着家仆跟着进门。 慕容玉将其带至一雅间,问清了事由,这才来到堂上,只见长乐已经趴在桌上,口中自语,便轻折其肩膀道:“长乐兄弟,醉了吗?” 长乐道:“没醉,这点酒难不到我,再喝。” 慕容玉道:“夏大人已走,你要喝,一会再喝,这儿有一正事,你可在子州许了什么愿未了?” 长乐诧异道:“许愿,我许什么愿了?” 慕容玉道:“瞧你,把这么大的事都给忘记了,那官家的小姐,都找上门来了,你还假装不知。” 长乐笑道:“兄长,你又说笑了。” 慕容玉叫来两人,扶着到了雅间,长乐以为还要喝酒,也没在意,头重脚轻,被扶着坐下,眼前万物旋转,胸中一股恶气上冲,便要呕吐。 “官人,不识得奴家了?”官映月上前行礼道。 长乐难受道:“这是在做梦吗,还真是官家小姐来了,你且等等,我吐了便来。” 被人抚到门外,伙计拿来木盆,两人架着长乐,翻江倒海地吐,吐完后便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长乐头痛欲裂,一扭头,便看见床前坐着官家小姐,大脑一片茫然。 “你怎么来了?” “父亲一直未归,心中挂念,便来了西城,官人之前答应放了父亲,便到长乐府找官人,看门的不让见,奴家又打探得知官人到刑部上任,又赶至刑部,看门的也不让进,又得知官人今日到此吃饭,便寻了来,多亏了慕容将军,才让奴家见到了官人。” “官老爷一案,即日便会审理,我答应你的事,定会做到,这是何处?” “还在云燕楼,慕容将军见官人醒酒,便让你住下。” “什么时辰了?” “刚过寅时。” “哦,你长途跋涉,却在此守候,为难你了,你等着我,我去找慕容将军,安排间客房先与你休息。” “不用了官人,家仆已随我来,慕容将军已安排住下,我见官人如此难受,便前来伺候,只要官人救下家父,奴家愿侍奉一生。” “唉,小姐误会了,我答应你的事要是做不到,天打雷劈。” “难道官人嫌弃奴家,那奴家只好赴了黄泉。” “不是,你,唉,小姐长相如仙,我第一次看见,就被你迷住了,可我不能趁人之危,既然在子州已答应小姐,必然会做到,只是此事滋事重大,王上令我到刑部亲自审理,还需时日,天一亮,我就带小姐到长乐府住下,等候消息。” “官人在哪,奴家也在哪。” “行,我就住长乐府。” 天色微明,长乐便带着官映月和其家仆来到长乐府,门史放了行,来到侧楼,从一门进去,绕了半天,来到另一楼,上了楼,来到一间房前,打开房屋。 “你们暂且在这住下,一会我见了大夫人,再安排房间给你们,长乐府规矩颇多,没什么事不要乱走,我得赶到刑部查阅案卷,晚上再回来,你等我一起吃晚饭。” “那就有劳官人了。” “放心吧,没事,今儿我便入狱看望官老爷。” 第501章 夫人开恩,指点迷津助官女 长乐出了门,脑袋有些晕,来到大夫人房前,却见房门紧闭,想着夫人定未起床,便离开了长乐府,想先到刑部后再回来安排,这一忙,便把官家小姐食宿之事给忘记了。 平常,江晓风和慕容瑶叶都是与长乐一起玩耍的,听说长乐回来,二人一起床便前来寻找,仆人自然跟在后面,见有生人,便一番询问,正要禀报大夫人,二夫人寻瑶叶而来。 慕容燕进了屋,见这小姐灵秀,一番询问,方知是长乐在子州许了别人,而这小姐言语之下,又有几分情义,便知八九。 “既然来了,那就住下吧,长乐昨日才到刑部任职,奉城王之命审理子丑一案,想必也要废些时日,我们一向视他为己出,这长乐府便是以他命名,只是府上的孩子,都是一视同仁的,平时里都住这么大的房子,本是几人同住,因长乐平时里帮着大夫人,便有了单间,现在他长大成人,被封了官,自然也要有住处,这要是在云燕楼,住的地方倒多,但长乐府乃大夫人的家业,我无权支配,一会要与大夫人商量商量。” “这么说来,夫要是慕容将军亲人?” “我是他姐姐,本住云燕楼,但长乐府事多,在这帮忙打下手,一会见了大夫人,小姐尽管要求留下来,在长乐府上做点事。” “夫人,这长乐府真的就是一些孤儿吗?” “是啊,都是一些无父母的孤儿,长乐也是,只不过啊,他是这些孩子当中最有出息的。” “原来如此,那我就留在这里帮忙。” “长乐已到成家之龄,我与大夫人还谋着给他找门亲事,既然小姐对他有意,留在长乐府上就方便多了,待你父亲出来,一家人团聚,成了这好事如何?” “这——” “长乐乃王上的门生,如今立了大功,将来必定重用,你跟着他,再好不过,女人嘛,一辈子的归宿,只图个安宁,长乐正直,却不知女人心,也不会哄女人,你要释怀而纳,这男人是要干大事业的,这家里要是多了贤内助,也能放手去干。” “多谢夫人点拨。” 此时,大夫人已起床,正赶往长乐府司理杂务,二夫人前往,说了官家小姐之事,大夫人自然赞同,毕竟长乐跟着她三年,也像亲人一样,让梅花给官映月安排三间屋子,带有灶台,以便官家下人做饭。 梅花来到房内,官映月急忙站起来行礼。 “免了吧,我是大小姐身边的丫环,管着府里的杂事,你就是官家小姐吧?” “正是,有劳官人了。” “我可不是什么官人,我本就是梅剑山庄的丫环,一直跟着大小姐,随嫁到了西城,你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来到这,就别客气了,尽可叫我的名字,既然是长乐的贵客,也是府上的贵客,除了二位夫人,其他人不必理会,隔壁是马帮,老帮主是城王的师父,大家都敬着,见了得有些礼仪,进门的第一栋楼,是行事衙门,里面全是官老爷,那是男人们的事,与咱们无关,也不必理会,你到了这,就是自家人,你父亲的事,我们都知道了,长乐会想办法的,实在不行,大小姐也会给姑爷说的,你尽可在长乐府里走动,后院有门史的地方,就不要去了,一会我给管门的说说,你要出大门也方便,厨房就在一楼后侧,需要什么,尽可派人去拿,长乐一向都是与两位夫人一起吃饭的,总算是长大成人,自己开个小灶,也方便得多,不过大小姐吩咐,晚饭叫你一块儿吃,想必有什么交待……” 一番交待,让官映月感受到了王家的气派与规矩。 二位夫人在书院里理事,各司其职,与先生们交待一番,这才出了书院。 “姐姐,你看这官家小姐如何?” “这长相,普天之下,恐怕只有公主与之媲美,长乐这小子,还真有点福气。” “要不是她爹进了大牢,长乐恐怕也没这福气。” “子丑二州的案子是长乐查的,官家的事,牵连甚广,王上也对我提起过,不过,长乐既然答应了官家小姐,这说话也得算话,不然落人笑柄,这小子,不明法令,糊涂的就给人家许诺,兴好不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好在去了刑部,历练一番后必会明白。” “官家小姐言语中,并无责怪长乐之意,此次前来,除了救父,还有投靠之意。” “妹妹的意思是,让长乐取了这罪人之女?” “犯事的是她父亲,与她何干?” “怕只怕,王上那关过不去。” “有姐姐出面做媒,此事定成。” “瞧你,比长乐还喜欢那姑娘,待王上下朝,我与他商量商量,也不知他今日是否回来。” “长乐到刑部任职,他定有事要问,今日定会回来。” “还是妹妹知他心。” 长乐尽快了一通,黄昏时才回到长乐府,想起官家小姐还在,不由拍了拍脑门,进门看见洪小九,上前打招呼。 “洪大人,还在忙啊,要不吃了晚饭再走?” “不了,已经多日不曾与采儿吃饭,再不回去,她怕是要生气了,对了,刑部怎么样,还顺心吧?” “还好,大小事都有各位大人帮衬。” “要是有什么事,就来找我。” “行,那洪大人慢走。” “你这小子,还学了些官气。” 长乐正要去房间找官小姐,说些安慰的话,只见梅花从正堂出来。 “长乐,你怎么现在才来,大家都等你吃饭呢。” “等我吃饭?” “是啊,王上回来了,等你吃饭呢。” “不是,我房里还有客人呢,我得去安排安排。” “你说的是官家小姐吧?” “是啊,今儿走得急,忘记给大夫人说了。” “跟我走吧,官家小姐也在堂上。” “啊——” “啊什么啊,你小子金屋藏娇,长本事了啊。” “梅花姐,哪跟哪的事,这官家小姐,是来找我有事的,她爹便是子州一案的人犯,是来请我帮忙的。” “你这忙帮的,把人家姑娘都给拐走了,别说了,赶紧的,王上都等得不耐烦了。” “好好好,王上怎么说,不会赶官家小姐走吧?” “想什么呢,这是长乐府,是大小姐说了算。” “也对,那大夫人怎么说?” “放心吧,你这点小心思,还能瞒得过大小姐,都安排好了,让官家小姐住下来,这下你满意了吧?” “那真是太好了。” 第502章 官饭难食,城王公私亦分明 这顿饭,是长乐长这么大,最难咽的一次。 官映月寻父而来,要他兑现当初的诺言,甚至要以身相许,这对于初出茅屋的他来说,面临着艰难的选择,当初他只知道抓人,不知道法令背后的千丝万缕关系,不知道此案牵连,如轻易的放了官顺德,执事府和万户府的废黜将变得毫无意义,兵部户部一干人等将无法公正执法,就算城王开恩放人,西城的法令必受挑衅。 “长乐,刑部的事多吗?” “啊,不多,也还行。” “听说现在刑部士气高涨,皆因你为榜,看来是要干一番大事了。” “司法办事,禀公执法,定为王上分忧。” “嗯,明白就好,我叫你去刑部,也是让你多加历练,将来好委以重任,现在捕房与三司并立,这是一件好事,以前我让洪小九建万户府,黄金卫暗中做事,四城皆惧,如今你到刑部主理捕房,有了身份,便要像万户府那般,能够有无数线人,办起案来也容易得多,今后西城之案件,全部要由捕房司理,各州要案,也要由你们来复核,责任重大,你要小心行事,切莫骄躁。” “王上放心,长乐定会虚心而学,公正于上。” “满朝文武,皆因你巡察子丑二州而惧,城王门生这个名头,把他们压得喘不过气来,西城虽兴,却暗藏危机,眼前科举欲试,各方人手蠢蠢欲动,都想安排自己的人当差,洪小九主理长乐府,掌握这天下科考,我倒要看看,谁敢无视王法,背叛于我。” “要谈政事,你们爷俩出去谈,没见有客人在吗,吃顿饭话还这么多,有完没完?” 梅香玲将筷子狠狠放在桌上,打断了二人谈话。 官映月吓了一大跳,手中碗筷差点掉下去。 慕容燕看在眼里,用手轻轻地抚摸了官映月的手。 也只是在长乐府,才会出现女人训斥男人的事。 城王尴尬道:“话多了话多了,长乐啊,往后在这饭桌之下,忌谈政事啊,今儿是我的失误,一会吃过饭,咱们到书房去谈,香玲,你这是干嘛,有客人在,发这脾气,看把人家姑娘吓得,官姑娘,到了这,就跟到家一样,长乐那小子要欺负你,你告诉大夫人,她定收拾他。” 官映月尴尬地笑了笑。 梅香玲道:“一月难得回来一次,回来一次就说过不停,不是叫来洪小九,就是叫来范中离,那钟响还在堂上等着吧,小家都顾不上,还顾大家,江玉喜,你越来越过分了,没见我和燕妹大着肚子吗,你何时关心过,我告诉你,把我惹急了,我就回南城去。” “别别别。”城王笑道:“是我的错,是我不对,往后我多回便是,长乐啊,刑部再忙,也要回来吃晚饭,多陪大夫人二夫人,你看,晓风和瑶叶,一直当你是他们的大哥哥,比我还亲。” 慕容燕道:“赶紧吃饭吧,菜都凉了。” 吃过饭,官映月被带了下去,堂上便剩下城王和两位夫人及长乐,城王又来了兴头,正要说话,被大夫人愣了一眼,赶紧使了眼神,带着长乐离开去了书房。 别院里,官映月与梅花说着话。 “真没想到,城王如此惧内。” “当初,姑爷只是马夫,摔下了山谷,多亏了小姐,小姐不嫌弃他的身份,下嫁于他,要不是梅家,姑爷也当不了这西城的王,姑爷感恩,人前一后都依着小姐,回到长乐府,也不过是平常夫妻,现在长乐府虽归了官家,毕竟是梅家人的地盘,就连洪大人行事,那也得看小姐的脸色。” “二夫人让我到长乐府帮差,今儿也没来得及说,不知大夫人是否愿意,你是大夫人身边的人,能否替我说句好话?” “咱们府上,没有闲人,留你下来,也就当你是自家人了,用不了几日,小姐便会让你做点事,二夫人也是说话算数的,她可是玄宗门的后人,平时里温柔,要发起脾气来,姑爷也是害怕的。” “这玄宗门又是什么地方?” “看你这样子,定是对江湖一窍不通,我告诉你啊,咱们小姐为什么这么凶,那是有来头的,当年古琴山庄公布英雄榜,咱们老爷,排了第二位,这二夫人的爹慕容春,则排在第三位,连东西城的王和王后,也不过是排在末位,你想想,天下人都敬重的英雄,谁敢马虎,再说了,论功夫,姑爷在小姐面前,那就是小巫见大巫,梅家和慕容家的人马,那也是一支强大的军队,西城独孤氏也就是惧怕这个,才让出了王位。” “原来是这样,这么说,有大夫人在,我爹就有救了。” “这事,不关我家小姐的事,小姐从来不过问政事,你家的事,还得长乐来办,你放一百个心,长乐这家伙,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办到,你就安心在这住下,一会长乐就回来了,等着啊,我走了。” “那就有劳姐姐了。” “一家人了,客气啥啊。” 书房内,城王对方才饭桌之事,略有抱怨。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脾气,真是,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城王。” “大夫人身怀六甲,脾气自然暴躁,王上岂莫与她计较。” “哪敢和她计较啊,这要是回了南城,调集梅家大军前来,还不得向她认错。” “那倒不至于。” “我告诉你,惹谁都不要惹女人,她们就像天上的雷电,啥时劈中你也不知道,你小子,和我一样,惹了不该惹的女人啊,我都听说了,这官家小姐都逼上门了吧,跪在云燕楼,就是让世人看看,这城王的门生欺负了她,要不是慕容玉,你就闹大笑话了,现在满朝文武都等着看你我二人笑话,你可知晓?” “长乐愚钝。” “你不止愚,还蠢,招啥不好,招女人,现在好了,都住进长乐府了,看你怎么办。” “王上不悦,将她赶出去便是。” “赶出去,说得轻巧,那梅香玲和慕容燕岂容你这么干,这二人是什么人,侠女,侠女你知道吗,干什么的,专干打抱不平的事,如今我爷俩正成了她们的皮球,我倒好,踢来踢去的,还有宫里可以住,你就不妙了,你要不听她们的安排,后果不堪设想啊。” “那如何是好?” “但愿这官家小姐,不是只母老虎。” 第503章 铁面无私,堂上惊木镇朝堂 子丑二州的大案,牵连甚广,官顺德与彭锦云无疑只是小人物,幕后指使者及纵容者,无非就是朝中大员,而城王之命忽轻忽重,命长乐到刑部司理,又没提及将幕后之人绳之于法,只是废执事府和万户府,当中奥秘,就连朝中重臣,也无法理解,更何况一个初出茅屋的长乐。 原本,夏至想拖一些日子才审理子阴一案,但长乐来到刑部后,一心想救官顺德,案卷就交到了长乐手里,只待结案陈词,上报城王。彭锦云私用办学经费,滥用职权让子阴县学子进入官顺德之书院,谋取利益,而官顺德向官府缴纳税银,看上去二者并没有贿赂之为,但官顺德拿出来的私密账本,却记录了一些糊涂账,大小官员所孝敬的银子无法说清原由,自然就是行贿。 “大捕头,是先审彭锦云还是官顺德?” “这个,依夏大人之见,审谁好呢?” “律政司的审理大人过目后有何疑议?” “官顺德明明是证人,为何成了犯人?” “他与彭锦云是裙带关系,二人狼狈为奸,自是有罪,律政司皆按照西城法令而办,有何不妥?” “要不是官顺德拿出账本,这子阴的案子,也不可能这么快查出来,官顺德办学无过,州府和县衙的督学令其办事,行成了行贿的规矩,又怎么能说是官顺德所为,二者应分开,他自道有功,出示证据有功,应功过相抵。” “大捕头言之有理,功即是功,过即是过,功过分明,那这审理之事,是大人行文上报,还是开堂审理?” 所谓行文,便是自行书写结案陈词,按照原来审理的案卷一同上报,开堂审理则是推翻之前的案卷重头再来。 律政司凭的是西城的法令,主审之人则是夏至,一个捕房捕头要推翻前审重审,置颜面何处? “依学生之见,这官顺德一案,疑点重重,我是在子阴县答应了这官氏,饶他无罪,他才答应做证人大义灭亲,如今倒好,账本交了,证人也当了,把自己给关进了大牢,如西城法令皆是如此,谁还会作证,我让官顺德作证,岂不成了阴谋,夏大人,你乃刑部主官,可否赦免这官顺德?” “既然大捕头与官顺德有言在先,就不能言而无信,律政司的案卷,早已交与城王过目,如要替官顺德脱罪,便重新开堂审理,列功于过,方可规矩。” 法令就是法令,刑部依法而办,夏至铁面无私,但又不能不卖这个人情,毕竟城王安排长乐到刑部,就是处置子丑一案的,不如将这滚烫的油锅,一并扔进这个愣头青。因此,夏至的话里,提到规矩二字时,自然要重一些。 三司列堂,无人说话。 “升堂——” 这是捕房第一次升堂,以往,捕房都只有抓人的权利,哪有行堂过审的资格。 “威武——” 捕快们站列两旁,腰悬配刀,手执杀威棒,可比律政司过堂威武得多,气势震天,似乎瓦片都被这阵势给吓掉下来。 三司的主薄坐于堂下,要将审理之事记录在册,以显公正。 “带官顺德。” 捕房主薄站在大捕头案头边,平和地吩咐,喊堂的捕快便扯着嗓门喊。 刑部大狱不远,堂前的四名捕快跑到牢狱前,出示提犯文书,牢头便带着捕快进了牢房,找到官顺德这一间,开了牢门,捕快们便进去提人。 风光大半生的官顺德,沦为阶下囚后,如一疯颠乞讨老汉,面色痴呆。 “堂下何人,所犯何罪?” “官顺德,犯了杀头之罪。” “可有人刑讯逼供让你认罪?” “没有。” “可有人许你无罪让你认罪?” “没有。” “你可识得我?” “罪人不认。” “那你说说,你这杀头之罪从何而来?” “罪人伤天害理……” 官顺德疯了。 王宫里的御医前来诊治,道出个不好的消息,官顺德之前就有疾病,这一次受了惊吓,旧疾复发,恐难恢复心智。 很快,刑部到长乐府押送人犯的四名刑案司小史被请到堂前,牢头也来了。 “大捕头,小人乃刑案司的提犯文书,奉夏大人之命到长乐府提人,押送至刑部大牢门前,交由牢头,这交接的文书都在这,当时押送的是官顺德和彭锦云,夏大人还特意交待,这两名人犯事关重大,不得有所意外,因此小人提人犯是,用的是马车,途中顺畅,到狱门前交由牢头,检查无事。”刑案司文书颇有抱怨。 牢头道:“这官顺德在狱中好吃好喝,谁敢怠慢,岂料他发了病。” 长乐道:“速将人犯每日餐食,行讯日册呈上来。” 牢头道:“大捕头,刑部一直就没这规矩,犯人进来,还要一日三餐记录的,他有没有吃饭,我又怎么知晓,提刑都是夏大人知道的。” 长乐道:“牢中所食,没有记录,你将人犯毒死,岂不无从可查?” 牢头道:“大捕头要这么说,我也不想争辩,监狱司自有定夺。” 长乐道:“现在是我在过堂,不是监狱司,我问你话,你答便是,刑部各司,自有其职,人犯未定罪前,是要细心看管的,这官顺德入狱犯病,可有从医记录,提审之事,可有提犯纪要,连犯人吃什么你都不知道,那你管什么牢房?” 牢头道:“捕房抓捕人犯,牢房看押人犯,难不成人犯放个屁,我都要向大捕头禀报不成?” “哈哈哈哈……” 三司人员,禁不住笑了起来。 “啪——” 惊堂木重重地摔在了案头。 顿时鸦雀无声。 “来人,打二十大板,给他醒醒,这是在过堂,不是在他那牢中问话。” 四名捕快上前,用棍子将牢头架起,两名捕快执棍而刑,一番暴打,皮开肉绽,打得那牢头哭爹喊娘。 监狱司主薄站起来道:“大捕头,不能打啊。” 长乐道:“他是城王之亲,还是夏大人之戚,如何打不得,法令面前,人人平等,这牢头连平日司狱之事都未尽职,又在这公堂上目中无人,谁在替他说话,一并处之。” 很快,长乐惩治牢头之事,传遍西城。 第504章 狱中自尽,子阴大案自消沉 监狱司很快被查,监察司的人进了监狱,如长乐发现,人犯之餐食,疾病之医药,均无记载,牢史虐待人犯,对子州要犯缺乏监管,导致其疯颠。一干人等被绳之于法,牢头被关进牢房的当天晚上,就被一群犯人打死。 出了这么大的事,夏至只好求助于春风。 “师兄,王上这是要问罪于我吗?” “子阴一案,你这么大意,那官顺德何人,是长乐未来的岳父,他在牢中出事,你能脱得了干系,大意啊,户部还没出事,刑部就出事了,原本以为,这子州一案问罪到底,也就是兵部和户部的事,哪知道你这关都未能过去,你平时是怎么管教手下的,这牢头怎么敢在堂上顶撞长乐,他可是御用之人,三司就没有内行知会吗?” “讲了,这牢头本是监狱司主事之亲,仗着这点关系,也就没把长不当回事,我哪知道,这长乐未经我允许,就在堂上打人。” “开堂问罪,何须你允许,亏你还是刑部侍郎,这点道理都不懂,这一次,我可保不了你。” “师兄不能见死不救啊,提人犯的是刑案司,真要往里查,这三司都有问题,到时候刑部就废在我手里了。” “想要无事,除非让那姓鼓的落气。” “子阴知县彭锦云?” “对,只要他出事,官顺德又疯了,把人一放,什么事都没有,或许还能救秋雨。” “这要是被长乐知道了,那可就要捅天了。” “行事之人,定是江湖中人。” “明白了,多谢师兄妙计。” 就在长乐准备提审彭锦云的头天晚上,彭锦云在牢中自尽,他将衣服撕成布条,捆绑在牢门上,然后跳进了那个死套里。 主犯死了,从犯疯了,子阴县一案,陷入迷雾之中。 仵作验过尸体,并无异样。 彭锦云与官顺德一样,都关在单间,且属于监狱的僻静之处,边上无人犯,自然无人听见动静。 长乐只好向信歌请教。 “先生,学生迷失了方向,望先生指点迷津。” “任何人主理这件事,都只有一个结果,你虽贵为城王门生,却也避不过这世俗之道,既然如此,为何不结了案,了却一桩心事。” “子阴一案,伤及大理,整个西城教学之事,沦为空谈,先生主理此事,难道就想看到这样的结局吗?” “不然,没有子阴,自然也不会如此,兴学之事,非一日之计,十年树人,还需时日,何况,如今各州县,谁敢不兴学,你入仕不久,自不知为政之道,如在子阴一案花费太多时间,会让很多人睡不好觉,狗急了都会跳墙,何况是人,王上有时为了大局,也会顾及一些人和事,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为君分忧,岂莫为君增忧。” “先生的意思是,我查子丑二州的事,给王上若了麻烦。” “那倒不是,你秉公执法,何来麻烦之说,但追根问底,势必牵连众多,这样就会树敌无数,人生几十年,你让别人无处可活,别人会怎么样,做大事不拘小节,罢了手,方知真假,你与官家小姐许了诺,王上也有明示,结了案,对王上,对官家也有个交待。” “好吧,学生明白了。” 子乐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想结案,就连主理教学的大学士也这么说,难道人情大过王法,难道这些贪官污史不值得法办,难道彭锦云真是自杀的,难道官顺德真是自己疯的,一切的一切,像真的,又像是假的,朝堂之上,人人都像清官,又都像贪官。 回到长乐府,长乐愧对官映月,不敢与她提到官顺德发疯之事。 城王看了结案陈词,因宫中事务太忙,没回长乐府。 晚饭时,大夫人叫长乐带着官映月一起到堂上吃饭。 “你审理子阴一案,已有好几日了,可有进展?” “已经结案了。” “结案了,那映月的父亲什么时候放出来。” “明天吧,还要做些交接。” “出来了就好了,直接送到府上来,让他们父女早些团聚。” “还是送到云燕楼为好,过些日子,再让映月去看。” “也对,还是你想得周到,那就先送到云燕楼住下,那里清静得多。” 官映月在长乐府做事,自然不能把官顺德接到长乐府,能保下一条命,也算是长乐尽了责任,长乐和大夫人当着官映月的面提起此事,而官映月则一句话也没说,她似乎已听到了一些传闻,眼神里带着一缕伤感。 长乐府与那王宫的深墙,并没有什么区别。 饭后,大夫人便留下了长乐,她听出了苗头来。 “你给我说实话,外面的人都在说,官顺德疯了,是不是真的?” “真的。” “怎么就疯了呢,那彭锦云上吊也是真的了?” “真的。” “人在你们刑部的大牢里,一个疯了,一个死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现在监察司已经进入了刑部,我已惩治了那牢头,他也被犯人打死,今日结了案,王上自有安排。” “自有安排,什么安排,子丑二州的案子不查了?” “不查了。” “兵部和户部也不查了?” “那是监察司的事。” “你是不是被人收买了?” “谁敢收买我。” “我看,满朝文武都想收买你,子丑二州的案子是你引出来的,现在官顺德疯了,彭锦云又死了,人证都没了,还怎么查下去,你又结了案,还不乐坏一大帮人,江玉喜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 “今日我特意请教了大学士。” “他怎么说?” “相对大局,这一两个人,并不能改变什么,相反,树敌无数,自毁前程。” “这是什么狗屁话,这些贪官污史就应该杀了。” “大夫人,想必映月已经知道了这事,瞒也瞒不了多久,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劳烦大夫人费点心。” “今儿看她怪怪的,桌上也不说一句话,肯定是知道了,放心吧,明儿我与好说说,能保下命来就不错了,请个好点的郎中看看,说不定过几天就没事了。” 长乐突然想辞官,当这样窝囊的官,还不如游走江湖自在。 第505章 江湖何依,明月怎能照青天 长乐府上的明月,突然不那么明了。 身怀六甲的梅香玲坐在阁楼上,江晓风已经睡去,她身边站着梅家最贴心的丫环梅花,手里拿着一件披风,夏末一过,夜里稍微有些发凉,她此时的心中,牵挂着太平府的亲人,而西城的日子并不好过,她与慕容燕显然成了摆设,江玉喜回到家中,尽显忧愁。 坊间对子丑二州的案子颇有不满,认为城王应付了事,并没有禀公执法,尽管派了得意门生调查此案,不过是走马观花,最终也没有惩治各州县的官史,那些贪腐的人还在官位上,还继续坑害着百姓。法令一但受到挑衅,还是城王自己,城民自然就会质疑。 梅香玲知道,这件事一但查个水落石出,会祸及群臣,西城太过于复杂,她想回太平府,却又被大哥的无能叹息,自商道停修后,太平府的财政捉襟见肘,已命人前来借款几次,皆被她拒绝。 本是江湖儿女,却活在深宫,望明而叹。 在院子里睡不着的,还有官映月,她不是江湖儿女,只是一个娇身惯养的小姐,如果能与梅香玲换一换人生,或许那才是她最幸福的生活,但所有的一切,都随着长乐的出现破灭了,官家被查封后,子阴县的百姓很快就抢夺了官家的产业,甚至霸占了书院,一家人不得不搬到老屋,过着担心受怕的日子。父亲疯了,官家从此再无希望。 曾经,在官映月的眼里,长乐是官家的仇人,也是救命稻草,造化弄人,身为城王的得意门生,却斗不过邪恶的朝堂,官家本可置身事外,却太过于相信长乐,从证人到罪人,从罪人到家落人亡。而这一切,都积累在了官映月的心底,她恨不得马上离开长乐府,她认为长乐府这种地方太脏。 “打听了吗,老爷真的在云燕楼?” “在,乐大人亲自送过去的。” “有人看管吗?” “有,云燕楼的人管着,是二夫人门下的人。” “那如何才能救得了父亲?” “奴卑请了几人,扮作是住客,只要能够接近后院,便能带走老爷。” “好,明天动手。” “小姐又如何脱身?” “那后门似乎无人看管,我从那离开,你们在城门等我即可。” “小姐千万要小心,这府上的人可阴着呢。” “如午时我还没到,定是有所耽误,你们先带着老爷离开,不要回子阴了,去午州投奔我姑姑,老爷病了,一路上劳烦多加照顾,我来西城所带银两不多,尽数交你,到了午州,姑姑自然不会少大家的赏钱,你们进官家已经有些年头,算是忠心的老人了,现在官家受了难,还得仰仗你们。” “小姐怎么客套了起来,这都是奴卑应该做的,夜深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这一夜,或许是官映月最无奈的夜。 一个女人对心爱的人绝望,那是多么痛苦多么无奈啊? 楼下,长乐与老六小四正在喝酒,他心中愁肠,总算把官顺德给保了出来,结果官顺德却疯了,不知道如何向官映月交待,子丑州的案子结了,却不如他所想,法令形同虚设,朝堂上下,都是一帮虚伪之徒。 酒是冷的,喝进嘴巴里,却滚烫着往下淹,淹没了一个年轻人的激情。 “当初咱们在破庙里,烧着红薯,喝着稀饭,日子过得倒是舒心,如今过上了这衣食无忧的日子,反倒不安了,长乐,我和小四想出去闯一闯,不知怎么向大夫人开口,要不你帮忙说一说,窝在这长乐府,也见不着什么世面,我们商量好了,打算先去南城,再去北城,然后去东城,闯荡半年,再出海看看。”老六的脸上,充满了对外面世界的渴望。 长乐道:“当初王上将我们带回,可不是让你们去闯荡江湖的,长乐府的弟子们,也都要做事,王上念着我们的交情,让你们留在长乐府里帮衬,怎么,这富贵的日子过不习惯,要去流浪江湖了,你们走了,我怎么办,咱们可是比亲兄弟还亲,如要做官,我明儿向王上说明白,各部随你们挑选。” “屁的个官。”小四不满道:“咱们当了一回钦差,办了这么大的案子,震惊天下,到了这西城宫里,还不是屁大点事,连王上都怕得罪那帮重臣,何况你我,封你个六品御用捕头,到头来有什么好处,堂上的权势,还不是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这官又有何当法,长乐,我们是为你鸣不平,你在大夫人跟前是红人,现在却落得如此下场,不值当,早知道过得如此窝囊,还不如去流浪。” 长乐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滴水之恩当涌泉想报,食君之当为君分忧,遇到困难,怎能退缩,你们都听好了,谁也不准离开,我们三个人,心连着心,命连着命,在庙里都是拜了佛的,是异姓兄弟,来来来,喝酒喝酒。” 江湖上的情和怨,无论是拜过兄弟,还是许过诺言,都挡不住现实的捉弄。 老六和小四最终还是离开了长乐府,他们已经看清楚了西城朝堂的黑暗,看清楚了长乐府的阴谋,不愿当城王的奴隶,趁着长乐醉酒,连夜而逃,留下一封书信,只有几行字: “我们走了,到外面去闯一闯,过些日子就回来看你,对不住了兄弟。” 字写得很工整,是小四的笔迹,进长乐府后,小四就勤学苦练,说要练出西城最好的字。 “长乐,不好了,官家小姐走了。” 梅花带来个雪上加霜的消息。 长乐跑上楼,跑进屋子,只闻到官映月的余香,人去房空,连同官映月的丫环也不见了,他跑出了门,到马房牵了马,快马加鞭地往云燕楼跑——可他还是慢了,官映月趁他喝酒的那阵子,已经派人把官顺德接走。 掌柜懊悔道:“都怪我,以为安顿下来就没事了,谁料到他会跑,早知道就派些人看着,大捕头别急,我马上派人去追,一定把人给你带回来。” “不必了。”长乐失望道:“要走就走吧,想走的人,又怎么能留得下。” 掌柜不明白这番话,他看着长乐牵马离开,有些失魂的样子,不由得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愧疚,把那看管的人叫来,一番训斥,派人出城打探官顺行去了何方。 第506章 路遇劫匪,同门相救共患难 老六和小四并没喝醉,二人你一杯我一杯劝着长乐,看着他趴在桌子上,将他抚进房间里,依计行事,拿了包袱和配刀,悄悄地离开了长乐府,斗着夜色出了西城。 “老六,咱们这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 “回来干嘛,男子汉大丈夫,志在四方,长乐府三年,也应该将其所学用上,而不是憋屈活着,看人眼神吃饭,咱们这一回,得要闯出一番名堂,让长乐府的人好好看看。” “我就是觉得,咱们这样做,有些不地道。” “你说抛下长乐啊,唉,你也不想想,他命比咱们好,王上先遇上的是他,咱们是沾了他的福气,现在入仕做了官,将来也会有大好的前程,我可不愿意一辈子都沾他的光,放心吧,长乐能理解的,少了咱们,他一样能活。” “唉,这以后的日子,就得靠自己了,那你有何打算?” “像咱们计划的一样,先到南城看看,我啊,想做一个行侠仗义的刀客,以后,咱们两个就叫四城双刀,义行天下,如何?” “好倒是好,可江湖这么大,什么时候才能出头?” “只要咱们努力,就能出头。” 二人骑着马,慢悠悠地走出了西城。 天色刚明,官道上的人并不多,大多是做生意的小贩。 “救命啊——” 从官道边的一条小沟里,传来一声呼叫。 老六和小四急忙下马,快步上前,只见两名大汉正摁住一姑娘,撕扯着她的衣服,露出了白花花的胸脯,一大汉已脱了裤子,正要干那丧尽天良的坏事。 “恶徒,光天华日之下,竟敢伤害良家妇女,受死吧。” 小四拔刀扑了上去,那行事的汉子一回头,撞见了明晃晃的刀口子,还没来得及逃跑,就被砍中了脖子,老六也上了前,将另一大汉砍伤,小四补了一刀,将那恶人杀死,血溅在了那姑娘的脸上,在那卷缩着身子,双眼露出恐惧。小四看着看着,不由得有些惊喜。 “老六,这不是官家小姐吗?” “哎,果然是官家小姐。” “官小姐,没事了,认得我们吗,长乐的好兄弟,来,我给你擦擦脸,没事了。” “人都被我们杀了,不会有事了。” 官映月吓丢了魂,慌乱中整理着衣衫,小四给她擦脸时,她急忙躲在一旁,小四将她抱住,她才镇定下来,泪水如潮。小四和老六一番询问,官映月答非所问,却只说出城找父亲,又说不出方向来,二人没办法,便带着其找了半天,不见踪影,只好将她放在一家客栈处,让掌柜带信到长乐府,二人又上了路,岂料没走多远,官映月又跟了上来。 “小四,这官家小姐好像也疯了。” “这一家人真可怜,官顺行疯了,这官映月也疯了,昨儿还是大小姐,今儿沦为路人侮辱的庸妇,唉,要是当初咱们没去子阴县,人家说不定还过着富足的日子。” “是啊,长乐当初答应官家的事也没做到,咱们也内疚,要不,把这官映月送回去吧?” “送到哪,送回长乐府,让她像一条狗一样活着?” “那怎么办,带着个疯女人闯荡江湖,你疯了?” “她这么可怜,都是咱们一手造成的,带着吧,回到长乐府,也不知道哪天被害了,现在西城的那些官员,巴不得官家的人死光,这样他们就能睡得着觉了,长乐还蒙在鼓里,自以为能查清楚,这事连王上都不管了,就他一个六品小捕头,还能替官家伸张正义。” “要带你带,我可照顾不了她。” “咱们在前面投宿吧,我给她买身衣服。” 话说老六小四心怀不满,满怀行侠之心,离开了长乐府,却无意地救下了出城寻父的官映月,小四心怀仁慈,要带着官映月上路,他自然不知道官家下人在城外等候小姐,等到午时,以为小姐还在长乐府,就带着官顺德去了午州,从此官家父女再不相见。而官映月遭受惊吓,疯疯颠颠,幸亏有小四细心照顾,跟着其行走江湖,后虽有好转,却记不得之前的事,二人相处时间一长,便成了夫妻,小四自然知晓长乐与官映月之事,但私心无遮,想着以后再不回西城,以免尴尬。途中又与老六发生了争执,分道扬镳,曾在佛像面前结拜的三兄弟,至此飘散四方。 长乐找不到官映月,在街道上吃了一碗米粉,精神气提不上来,到了刑部,便睡在小室里,班头们不知就里,也不敢打扰,派了人站在门口,以防三司的人前来办事,惊动了大捕头。睡到黄昏,长乐出了刑部,来到一小酒馆,喝得大醉,掌柜的认得长乐,便通报了住在附近的王方,王方找来马车,将长乐送到了长乐府。 “喝成这样子,成何体统。”梅香玲有些生气,也有些怜悯,她已知道官映月离开之事。 梅花道:“定是老六和小四走了,他不开心,小姐,你就别责怪他了,这人生当中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兄弟的背叛和心上人的离开。” 梅香玲道:“哟,什么时候你懂得这么多,难不成你也动了凡心,行,你比这长乐也大不了几岁,细心照看着吧,说不定你们还会是一对好夫妻,那官家小姐看着就奇怪,阴阳怪气的。” 梅花害羞道:“小姐又拿我开玩笑。” 梅剑山庄的下人,是可以成家的,只要下人们有如意之人,便可向主子提出来,之前梅兰与梅五离开,梅家还给了重金嫁妆,梅花虽不如梅兰那般幸运,却也是到了出嫁之龄,只是梅香玲有些不舍,如今见其对长乐关怀,便有意促成这婚事。 朦胧中,长乐感觉到官映月回来了,她进了屋,脱掉了衣裳,她的身体滑滑的,又滚烫着,像那爆发的火山,他笑了,紧紧地抱住官映月,泪水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从流浪江湖到破庙结拜,从路遇贵人到进长乐府,从长乐府分裂到以后的正邪对决,长乐与老六怎么也想不到,这是一段缘分,也是一段孽缘,上天似乎注定要愚弄三人,那理不清剪还乱的恩怨情仇,在夜色中悄悄拉开帷幕。 第507章 铁面无私,刀出无声胜有声 卢小七的刀,是杀人的刀,尽管投身长乐府,做一名与世隔绝的武师,但他那颗江湖的心,和那把杀人的刀,始终没有变,他看着一脸迷茫的长乐,感觉长乐是一只断了翅膀的鸟儿。 “男儿志在四方,老六和小四离开,自有他们的归宿,何必为此伤怀,你的命与他们的不一样,他们注定要流浪,而你注定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虽然子丑二州的案子不足人意,但也算是平了人心,执事府和万户府还因此而瓦解,教学之事也得到重视,这都是你的功劳,何必庸人自扰。” “那官家的事呢,是我对不起她。”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有人看见她跟着老六小四走了,说不定三人早有预谋,你还蒙在鼓里,你走到大门前看看那三个字,长乐府,这是大夫人和王上以你的名字命名的地方,现在成为西城二品衙门,这是因为什么,因为长乐这个名字,有着特殊的含义,不但大夫人和王上看重你,长乐府上的先生们也看重你,我传你刀法,是要你保家卫国,为西城出力,不是让你花前月下,尽数那些风流韵事,大夫人授你剑法,是想让你将梅门之剑发扬光大,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了,为了两个江湖兄弟,为了一个女人,像一只刚打过架的公鸡,头破血流,你还借酒乱事,幸亏大夫人怀有私心,要不然早就把你脑袋给砍了。” “我会对梅花负责的。” “负责,你是要对大夫人和王上负责,要对这长乐府负责,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挺起胸膛做人,有正亦有邪,你现在是刑部捕房的主事,是西城人人惧怕的大捕头,你应该干出一番名堂,明白吗?” “学生明白了。” 长乐经卢小七这一番点拨,算是明白了一些事理,日子还得过上去,捕头还得当好,绝对不能让西城的人失望。 “各位兄弟,自今儿起,凡是大小案子,一并上报,严查到底。” “遵命。” 酒楼有人闹事,几名刀客欲调戏一良家妇女,报至官府,知会了捕房,长乐带着人前往,半个时辰拿下刀客,他一人力战,负伤十余处。 集市有人群殴,长乐前往,一人力战数十人,将两帮人打趴在地,从此集市再无人打架。 两名剑客在城门决斗,误伤行人,长乐前去抓捕,追了五十余里,将两人缉拿归案。 一月内,捕房破获大小案五十余起,其中有过半是长乐所为。 昨日还负伤累累,今日又如雄鸡般斗志昂扬。 刑部的喜报,每日都在更换,三司主事,见到大捕头,都得叫一声乐爷。 西城的江湖,听到乐爷两个字,乌云密布,大地颤抖。 他有一把公主御赐的宝刀。 他还有一个城王做靠山。 就连风一笑,都说长乐是条汉子,他逮住江玉喜下朝的机会,在门口聊了几句。 “你捡回来的那小子,总算是出人头地了,听说了吗,今儿又破了件大案。” “是吗,破了什么案,都传到老爷子耳朵里了?” “城北的张老爷,就是往常咱们送货的那地,张府那位。” “张老爷,知道啊。” “他膝下的二公子,是个采花贼,伤天害理,今儿被长乐给拿下了。” “不就是个采花贼嘛。” “那可不一样,这张老爷平时是个大善人,谁知道他那不孝子是个大坏虫。” “知人知面不知心,瞧不出来,张家还有这么个恶人。” “可不是,仗着会些拳脚功夫,四处祸害良家妇女,你猜长乐是怎么抓到他的。” “猜什么,你告诉我不就得了。” “他让门下的人男扮女装,若那采花贼上钩,然后就抓住了。” “是吗,看不出来,这长乐还有一套。” “何止一套,下午又办了个案。” “我说老爷子,你都哪听说的?” “刑部门口有喜报,每日都会告示所办之案,一到晚上,满城人都知道。” “这倒是件好事,多办案,也让老百姓安乐安乐。” “可这六品捕头也不是什么个官,查起案子来,也没那么容易吧?” “倒也是,听你这么一说,长乐当个六品,是有些委屈。” 御捕房,因此而诞生,专司大案,领四品。 没有了万户府,没有了黄金卫,城王办理一些要案,自然就不方便了,设置御捕房,主可以明正言顺地办案,通过监察司和刑部,形成三司会审,谁也不会有怨言,而御捕房只负责抓人,但凡监察司和刑部拿不下的,或是王宫内特定的案子,都照拿不误。 捕房,即是抓人之地,维护百姓治安之所。 看似四品,却与二品大员一般待遇,四品御用捕头,公主御赐金刀,上斩昏君,下斩奸臣,朝堂上的列位,那也是在武官前列,在大将军左右。 万户府之地改为了御事房,一帮武人进驻,之前密道及密室也被重启,堂上当差的分为役、史、捕、薄、卫,役是杂役,司理哨、辑、防务、后勤之类的,如门前的两人称之为门役,监舍的称为监役,堂上还有茶役厨役等,是最低等的官阶;史则是受理案件的文书,记录卷宗,禀报上一级,捕房分七房,也称作是西城七门,每房都有门史;捕则是抓人的捕快,专干缉拿之活,偶有人报案,由门史造册后,捕快必须要赶到现场,捉拿要犯也是捕快的事;薄则是各房主薄,都在总主薄之下,司理文书,会审,与各部接洽,账目等;卫则王宫授品之人,捕快中有立奇功之人,会受六品西城卫,五品西城卫,进而辅佐主事之人,司理各房。 卢小七被赐为五品西城卫,协助长乐统领御事房。另外,还有两名六品西城卫,分别是张龙和赵五,本是捕房的小班头,立了奇功,被赐封六品。西城卫和捕快不一样,到各部司办理案件,捕快必须有行案公文,而西城卫则靠令牌而入,就算是一品大员见了,也得禀公办理,不得怠慢。 御事房所有人都有配刀,称之为御刀,上面刻有御事房印记,刀也按照品级而定,卢小七所用之刀,则是御赐的银刀,六品西城卫之刀是铜刀,一般的刀则是普通的刀。 如果说西城的江湖是在江玉喜的手掌心,那么御事房则是两只手掌十个手指。 第508章 追心而亡,西城奇案人心惶 戌州知州袁坤死于府中,被暗器所毙,凶手留下字条。 追心锁下,索狗官之命。 如论教学一案,各州主官都可以论罪,但袁坤此人并非十恶之徒,乃万户府旗下一名执事,废万户时立下汗马功劳,因而得到洪小九举荐,到戌州担任主官,任上刚满一年。就在上月,袁坤还到过长乐府,向洪小九禀报戌州之情,发了一起洪灾,州府开仓放粮,粮仓一主事不力被法办,因此人与兵部侍郎谭三刀有些关系,袁坤便先拜会了洪小九。 显然,这是一次谋杀。 知州这样的五品官员被杀,自然最先通报刑部,夏至不敢大意,急忙禀报城王,城王急召各部司主事进宫商议,严查此事。 戌州官文上写着,袁坤死于暗器追心锁,身上有一种奇怪的银针,足有十二枚,枚枚射中要害。 紫衣门消失近三年,竟然重出江湖,追心锁是玉娇凤之物,凶手定然是她。 本与长乐府无关,但之前长乐府收集不少情报,城王也叫来了洪小九。 “王上,玉娇凤之器,早落入民间,紫衣门隐居于北城,并无动静,戌州一事,定是有人嫁祸紫衣门,臣下素闻明月先生在太平府列兵器榜,追心锁乃暗器榜首,莫非此事与太平府有关?”洪小九的猜测很大胆。 信歌道:“明月身为太平府主薄,为何要搬弄这样的是非,难道是想离间西城与梅氏的关系,进而得利,她本是中原京城亲王之女,被剑圣陆离和南海神尼玉千手所收养,出现在太平府武林大会上,又弄了兵器榜,后不了了之,却当上了太平府的主薄,传闻梅大公子喜欢她,欲纳她为妾,好事却一直未成,不知其因。” 范中离道:“传闻这追心锁只能用一次,要装好暗器后才能发第二次,而这装暗器之秘诀,又只有玉娇凤知晓,当年谢伯牙中了东城奸计,偷盗此器,与玉娇凤决裂,东王命人执器暗杀梅庄主,却反被此器误杀,从此江湖便不见追心锁。” 洪小九道:“确实如此,如追心锁丢失,又发过一次,没有玉娇凤装填暗器,根本不可能再发,那么戌州之凶,为何又要冒充玉娇凤杀人,又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杀,似乎把线索指向兵部侍郎谭大人。” 谭三刀道:“那戌州粮仓主薄范明确是我表亲,但以他之力,又怎请得了这样的高手,定是有人设计陷害,还请王上明察。” 城王道:“谭侍郎之为人,光明磊落,又怎会姑息范明之辈,既然此事有蹊跷,那就让御捕房去查吧,长乐,你去一趟戌州,如与太平府有关联,那就去太平府,一定要将袁坤之死调查清楚,无论是谁杀了他,都不能姑息。” 长乐道:“遵旨。” 出了大殿,洪小九追上长乐。 “此去戌州甚远,等你到时,现场已经被那帮庸人所坏,我有一手下,名叫望三,原是个江湖人,为我打探一些消息,他有一身观察死人的绝技,能让死人开口说话,你带上他,或许有些用处。” “多谢洪大人,那这望三现在何处?” “定是在酒馆当中,他好酒如命,但误不了事,你且前去城北的三娘酒馆看看,或许他在那喝酒。” “三娘酒馆,与望三有何干系?” “毫无牵连,不过那三娘貌美如花,定是迷住了望三,他每日必在那喝一盅。” “我倒要看看这三娘长得何貌,怎么令人如痴如醉。” “可数得上是城北的一枝花,不过是个寡妇,望三又还没娶妻,孤男寡女,不过,只是望三一厢情愿罢了,你此去戌州定不会顺利,万事多加小心,江湖的这坛水太深,莫过于逞强,凡事给自己留条后路,有什么事,就带信回来,那个范明是关键,万不可出事。” “多谢洪大人指点,在下定小心行事。” 回到刑部,长乐让三位西城卫跟随,又令王方带人先行去戌州,把范明关押到隐密之处,随后带着人来到城北的三娘酒馆。 酒馆不大,招牌也有些年头,娘字少了女,变成了三良酒馆,尽管如此,四五张桌子已坐满了客人,甚至在外面还摆放了两张桌子,两名伙计热情地招待着客人。 见来了官爷,伙计急忙上前招呼道:“哟,几位爷,无座了,要不就在这外面将就着放张桌子?” 卢小七道:“此处掌柜可是三娘?” 伙计道:“正是,官人是来找我家掌柜的吗,我这就请她出来。” 卢小七道:“这是御捕房的乐大人,速让三娘出来相见。” 伙计一听御捕房,急忙进了屋,不一会,就带了个小娇娘来,模样甚至是秀丽,眼神间带着一丝妩媚,只要眨一下眼皮,水汪汪的眼珠子惹人怜悯。上前来行礼道:“不知乐大人驾到,有失远迎,内堂还有一张桌子,几位大人请进。” 卢小七道:“没那闲功夫喝酒,且问你,可有一叫望三的客人?” 三娘指着角落里趴在桌上的一酒客道:“在那呢,这是惹了什么官司?” 卢小七道:“你唤他了来,以免我等进去,惊了客人。” 三娘便地最屋,走到望三桌前,拎了其耳朵,望三便醒了,双手抚摸着三娘的手道:“这是咋了,快放开,痛痛痛。” “门外有官爷找你。”三娘使着眼色道:“你这是惹了什么官司?” 望三挣脱了三娘的手,看了门外一眼道:“那不是洪大人府上的门生吗,怎么到这来了,酒钱先赊着,以后再结,定是出了什么事,要来请帮手吧。” 三娘蔑视道:“就你这酒徒,还请你办事,快些出去吧,方才与我说话的官爷可凶了,要吃人的样子。” 望三道:“那是,这御捕房可不是好惹的。” 有银子便能办事,看见银子,望三的眼睛都直了,万户府没了,一帮人没了安生的活干,只得给城北的捕房干些仵作的活,赚些微薄的银子。 “乐大人,此行去戌州,路途遥远,要是事情办成了,可要加些车马费,你也看见了,我那浑家认钱不认人,早就想把她娶回家了,就是手头没银子,再说了,御捕房也不缺银子不是……” 卢小七道:“你是要命,还是要银子,这事要办不好,你那小命就没了。” 望三吓得不敢再说话。 长乐笑道:“先生,你就别吓他了,望三,咱们此行是去查案,不管成不成,回来都少不了你的车马费,好好干吧,要是手艺好,以后就留在御捕房了。” “真的?”望三惊喜道:“我就知道,洪大人不会不管我们,这要是进了御捕房,那可就衣食无忧了,哎呀,今儿起床就听见喜鹊在叫唤,原来是有喜事降临……” 长乐摇了摇头道:“话这么多,赶紧上路吧。” 卢小七也摇头道:“就这好酒又好色之徒,说不定是个累赘。” 第509章 戌州怪医,良方出手救长乐 戌州的天,蒙着一层阴霾,因为袁坤之死,坊间传闻,初一十五,凶手必定会再杀人,其手段开膛剖肚,残忍之极,一到入夜,人们便关门关灯,生怕凶手降临。 袁坤的尸体被安放在州府后院一处破屋子里,由四名衙役轮流看管,腐烂的味道从后院飘到前院,令官史们恶心不已。 望五闻了闻,像闻什么香味一样,从尸体处闻到内堂,再闻到前堂,似有所获,又在袁坤遇害的书房内查看半天,罗列出相关细节来。 “凶手是子夜进来的,袁大人似乎已经在案头上睡着了,书上还有血迹,说明袁大人是看着这书入睡,但这么晚了,他为什么不上床睡觉,却偏偏留在了书房,难道之前被人下了迷烟,从袁大人的面部神情来看,他并未受到惊吓,而是死得很安祥,一定是迷烟,这种东西两三个时辰就会消失,根本就验不出来,凶手是从正门进来的,他轻轻地走进来,关了门,然后站在案头前,用暗器射杀了袁大人,并取来案头上的纸笔,写下了字条,从他作案的手法上来看,沉着冷静,是个习惯于杀人之人,而这暗器并非一发命中,而是打了十二发,要不然怎么可能发发命中要害,从袁大人身上的伤口位置来看,凶手个头与卢大人一般,所用之器,是一发针弩,并非追心锁。” 针弩,比箭弩要小许多倍,是暗器中的一种,有连发有单发。 王方早已过问堂上之人,形成案卷,最大的线索是,袁坤死前的一天,曾有几名外地商人到过州府,声称要做一笔大买卖,袁坤还在后堂接待了这几人,主薄与几名官史一起到了后堂,袁府上的丫环倒了水。 为了方便,在戌州上任后,袁坤在州府后面买了地修了四合院,书房就是右厢房。 很快,商人的身份便查了出来,是附近州县的粮商,经范明介绍而来,要做一笔粮食生意,戌州洪灾需要粮食,因而袁坤见了这几位商人。范明又交待了细节,为首的粮商叫许元化,是西城人,祖上是卖铁器的,后随亲戚卖粮,在西城有粮店,这一次到戌州来,是通过西城的关系打听到范明,便请他帮忙,想做成这笔买卖。 铁器,亦可是暗器。 然而,许元化杀袁坤的动机又是什么? 州府不远处有家客栈,长乐率众人投宿,睡到半夜,突然听见屋顶瓦片有人走动,众捕快出房查探,不见有人。 长乐正要翻窗上房顶,却发现窗户涌进一丝烟雾来,不由得立即捂住了嘴鼻,想开门而出,眼前一昏,倒了下去。隔壁的卢小七听得动静,急忙踢门而进,捕快们查了几条街,也未将下毒之人抓获。 王方请来郎中,把了脉,又看了一番,摇头道:“此毒从未见过,在下无能为力,王老怪研习偏方,可请他试试,不过,此人有诸多怪癖,为官者不治,孕妇不治。” 很快,王方便查到王郎中之地,门前挂有一招牌,上书“江湖圣手王大中”,便敲开了门,出来一秃顶老头,尖嘴猴腮。 “这么晚了,是要死人了吗?” “你这郎中,怎么就想有人死。” “另请高明。” “不是,郎中不都悬壶济世吗,既然你都知道人快死了,为何还这般模样。” “那你告诉我,我应该是哪般模样,是你求我,还是我求你?” “王先生,早闻你乃圣手妙方,有一友人突中剧毒,想请你出诊。” “出诊,不知道规矩吧,我从不出诊,另请高明。” “别啊,诊金五十两,怎么样。” “五十两,嗯,不错,我没见过银子是吧,滚。” “你——” “你什么你,一看就是外地人,还是个官,不知道我的规矩吗,为官者不治。” “信不信我要了你全家的命。” “孤家寡人一个,要我的命啊,来啊,你这混蛋,再不滚,我放狗咬你。” 狗说来就来,两条大黑狗,像两只大黑熊,眼睛里冒着瘆人的绿光,张着血盆大口。 望三听说王方碰了墙,愿意一试,未想,一敲开门便被识破。 主薄听说后,便请来堂上的老母亲,又将长乐用马车推至王郎中门前,老母亲敲开了门,王大中便接了诊,说来也怪,这王大中的药一下肚,长乐便醒了。 “这是东山上的迷魂草,用它的根便可以解毒,很多人都不知道。”王大中一语道破。 案情愈发诧异,凶手似乎知晓御捕房前来,甚至胆大包天的对长乐下毒。 “大人,属下已查明许元化住处,是否马上抓人?”王方花了一个上午,便查到了线索。 长乐摇了摇头道:“戌州的人,似乎早知道我们要来,难道咱们御捕房有内奸不成,盯住许元化,看他与什么人交往,特别是江湖中人,一但发现,马上抓捕,让州府贴出告示,言明御捕房来查案,有线索提供可奖赏,那凶手毒我未果,定会再来,咱们就在此设下圈套,等他上钩。” 望三道:“房顶上的足迹,只是一个人,与行剌袁大人之人不是同一个,这一个像是女人之足。” “女人——” 众人异口同声。 望三道:“骗得了别人,可骗不到我,细心一看,便会看到瓦片上的脚印,更何况,空中还留有阵阵余香,也只有女人,才使这胭脂水粉,乐大人,我想去女人多一点的地方看看,可我又没武功,你看——” 长乐道:“说得有些道理,既然你鼻子这么灵,那就去青楼之地闻一闻,先生,不如你陪他走一趟?” 卢小七道:“小子,要是敢骗我,就把你卖到青楼当龟公。” 望三道:“卢大人,这也只是线索,你要不相信,尽可不去,谁能保证一闻便能找到人的。” 卢小七道:“什么意思,你还得把青楼的姑娘都闻遍了?” 望三笑道:“那也不用,只要找到那种味道,我便能找到人。” 卢小七道:“好,就信你一次,我们走。” 客栈里,张龙赵五则在布置着陷阱。 第510章 金铃乱心,奇门浮现有乾坤 青楼,是一座城市的快乐,尽管它的背后,是无数姑娘们的忧伤。 戌州没有西城繁华,但青楼门前车水马龙,姑娘们更是妩媚动人,在夜灯下声声勾魂。 这样的场景对于卢小七而言司空见惯,要不是来查案,或许也会在温柔乡里过一夜,他已然不是刀客,而是御捕房的五品官员,肩负重任,又怎能花前月下,看着望三进入青楼,他则跃上房顶,想从上面查探。 “公子,你来啦,奴家等你好久了,快随我进房。” “我的小宝贝,想死你了。” “……” 望三还没进门,便被两名姑娘拽进了屋,由于不熟悉地形,望三被一物绊了脚,身体不由得摔了下去,摔在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上,爬起来时,才发现压住了一个小姑娘,不由得指责道:“你们在门前放什么玩意,这不存心让人摔跤吗?” 小姑娘十余岁的模样,长得像一面鼓般胖,傻傻地笑了笑。 老鸨立即上前道:“没吓着公子吧,这是本店的新花样,剌不剌激?” 望三没好气的道:“这要是把她压死了,岂不是要偿命?” 老鸨笑道:“公子言重了,她啊,都被压了好些年了,只有她不满意的,哪能压死她。” 望三惊愕道:“你的意思是,她不是孩子?” 老鸨解释道:“哪是什么孩子,只是长相如此罢了,她都四十多岁了,天生一副贱皮,一天不被男人压就会发疯,公子压了她,也应该给些碎银,这样公子才会事事顺利。” 原来是个套。望三没法,只好掏了一点碎银给那怪女,被老鸨带到堂上,坐在一张桌子边上,叫来几名姑娘让其挑选,望三随意选了一个,让其陪着喝酒,却不进房行事。 “叮……” 突然,青楼后面的院子里,传来一阵铃声。 卢小七听得真切,这铃声甚是怪异,虽小,传入耳际却很分明,不由得悄悄摸到另一栋房顶,便能看到下面的情形,火光之下,一蒙面黑衣人拿着一闪闪发光的金铃,边走边摇,身后跟着一众女子,似乎是教徒在举行着什么仪式。 突然,几人从屋里架出一女子,让其跪在当中,众人围着她转,每个人都用手摸她的头,随后,那领头的蒙面人又在这女子前搬弄一番,便招了招手,一大汉手执鬼头刀上前,对准那女人的脖子,就要砍下去。 卢小七大惊,捡了一瓦片扔了下去,打中那大汉的手腕,刀便脱了手,砸中了其脚趾,疼得哇哇大叫。卢小七从房顶掠下,手执银刀。 “什么人?” 蒙面人大喝,竟然是女人的声音。 卢小七冷冷道:“西城御捕房。” 蒙面人道:“什么金补玉补的,你闯入了私宅,休想离去。” 卢小七道:“我就没想要走。” 话一落,那一众姑娘,如中邪一般,全部向卢小七扑了过来,卢小七连滚连爬躲过这一拨攻击,知那些人被人控制,不好伤人,便想拿下那蒙面人。 “叮……” 蒙面人手里的铃又响了起来。 这一次,让卢小七懵了,这铃声竟然有魔力,控制了他的心智,手脚不听使唤,眼睁睁地看着手里的刀被一女子拿走,然后被扯进屋,又有几名女子上前,脱了他的衣服。 望三闻到了熟悉的味道,给了银子,偷偷摸出门,寻着到了后院,从门缝里往里看,不由得大惊失色,那平时里威风八面的官爷卢小七,竟然被一帮女子围着,似乎是中了邪,本想一走了之,又畏惧御捕门,急中生智,见院子墙边堆放了一些柴禾,找来了草,一并引燃,又大叫道:“起火了,起火了,快来救火啊。” 院子里的人听到声音,便开门出来,火势已经燃过墙头,就要烧着房屋,众人忙着救火。望三趁乱混进院子,又溜进了屋,见卢小七正赤裸着手舞足蹈,上前拉扯道:“卢大人,你怎么了?” 朦胧中,卢小七听到了有人叫喊,惊醒过来,见此模样,急忙找了衣服穿上,惊出了一身汗水,听到屋外吵闹,便问:“这是怎么了?” 望三道:“你着了他们的道,我闻到了味道,寻着味来,见你被他们抓了,就在外面放了一把火,趁机进来救你,咱们快走吧,一会这些人察觉,怕是要生是非。” 卢小七正要冲进院子将一众人拿下,被望三一把拽住道:“卢大人,这些人有些邪乎,咱们还是回去搬了救兵再对付他们,你就别逞强了,晚了怕是走不了。” 二人从侧窗翻出,又绕到后方,翻墙而出,算是逃出了魔掌,一路奔跑,回到了客栈。 次日,卢小七带着人前去打探,发现那院子竟然是座废墟,找了附近的居民询问,得知是一大户人家的宅院,几年前发生了一场大火,人倒是没什么事,但房屋全部烧毁。想起昨夜之事,卢小七有些后怕,望三更是认为是见了鬼。 “先生,兵器谱上排名第五位的叫摄魂铃,莫非与此有关?” “摄魂铃,你这么一说,倒让我想起了,坊间有一些道士,常用此铃驱逐鬼怪,这种东西,也能排上兵器榜,想必是那明月搞的鬼,这事与太平府脱不了干系。” “在武林大会后,这摄魂铃就出现在了兵器榜上,使这铃的是一女子,名叫金玲,传说是北城快活坊的五大使者首尊。” “那就怪了,这快活坊难道来西城了?” “先生所见皆是幻觉,但望三闻到了味道,说明戌州一案与此人有关,说不定,这青楼暗藏玄机,我等定要小心行事,张龙赵五,你二人带着人手埋伏于周围,如遇江湖人物,便要一查到底,遇上使铃之人,定要谨慎,别着了她的道。” “遵命。” 兵器榜分明暗两榜,明则是十八般武器,暗是暗器。长乐所说的金铃,是兵器榜上排名第五位的“惹得妃子笑,摄魂在金玲”,传闻谢九娘在武林大会后,招揽了一众江湖人物,其中有一女长相娇媚,武艺超群,使得一铃,可摄人心魂,杀人于无形之间,因而被明月列入兵器榜。 第511章 青楼密室,暗藏玄机囚民女 幸福楼的掌柜叫曾幸福,算得上是戌州一富,家有良田千亩,店铺上百,幸福楼不过是门下的生意之一。曾幸福是家里的独子,父母在他成亲后不久就患疾而亡,坊间传言被曾幸福之妻张氏毒死,但后来张氏三十岁时病亡,谣言不攻自破,张氏为其留下一子,后又续弦李氏,育有一子一女,如今曾家的生意,大多由曾幸福的长子曾富贵打理,而幸福楼则是由曾幸福的次子曾二喜经营。 早在三年前,曾二喜就不管幸福楼的生意,将之托予老鸨,每年收些银子,也不管里面的是非。 见西城的官爷上门,曾家三父子有些紧张,生怕犯了事,说话也小心谨慎,曾幸福已经年过六旬,面色红润,谈吐有方,对次子之事多有指责,而曾富贵则少有言语,曾二喜则把幸福楼之事推得一干二尽,还拿出了与老鸨签定的合约。 “我早说这些人靠不住,就是不听我的,现在出了事,岂不连累了大家。”曾富贵开了口,颇有指责。又道:“既然各位大人到戌州办案,如幸福楼与袁大人之死有关,曾家定不会坐视不管,此楼每年租银三千两,二弟,把这一年的租银都交由官爷,算是查案的经费,早些把这幕后的黑手查办,袁大人泉下有知,也算是还了曾家所欠的恩情。” 曾幸福点头道:“对对对,老大说得对,袁大人在世时,对曾家照顾不少,这么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各位大人,曾家虽扎根戌州,却尽不上力,实在汗颜,今各位大人查出线索与幸福楼有关,曾家定不能姑息,献出银两,以供诸位办案之需,彰显我曾门之心。” 长乐道:“多谢曾公美意,我等查案,自有俸禄车马费,岂能拿百姓财物,既然此事与曾家无关,我等自是打扰,这些合约及账目,先交由我部,案情查明后定会归还,如有传唤,还请曾公多加配合。” 曾幸福道:“那是一定的,早闻乐大人是城王门生,禀公执法,在子丑二州为民做主,如今到了戌州,那是戌州百姓之幸,袁大人是戌州父母官,也是我的好友,诸位大人为他而来,在下感激不尽,略备薄酒,为各位大人接风洗尘,乐大人,这吃顿饭,总坏不了规矩吧?” 长乐道:“既然曾公如此热情,那就却之不恭了,不过,因袁大人一案,诸多线索,手下的兄弟们也辛苦在外,领头的今日随我前来,一会要去交班,我与卢大人,留在府上,其余人还得回去。” 曾幸福道:“大人安排即是,老大,送送这几位大人,堂上有些糕点给大家带上,都是奔波在外的好男儿,有时候连饭都吃不上,辛苦大家了。” 张龙赵五等人告辞。 曾家这条线索,其实已经在曾家父子的话语中暴露了出来。 曾二喜管理着幸福楼,每年收取三千两租银,而当地如此这般的地盘租赁,也不过是几百两,说明曾家有过问当中的生意,甚至有可能主使。曾幸福想平事,用三千两银子收买长乐等人,说明他心虚,又或是这一切都是曾二喜的主意,曾幸福不过是想用银子替儿子解决麻烦。 长乐虽阅历浅,但听出了苗头,让张龙赵五离开曾家,进一步把包围圈缩小,把幕后之人逼出水面,但曾家父子表面无事,暗里却藏有私半,曾富贵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一直就没正眼看过,而曾二喜看大哥的余光里则带着恶毒,如能从曾家查到线索,吃一顿鸿门宴又如何。 果然,席间喜二喜借故告退,出了门来,叫来下人,一番吩咐,那人便从后门而出,径直到了幸福楼,找到老鸨,像是有事商量,回来的途中,被早已埋伏的捕快抓获。一番审问之下,曾家伙计如实交待,二少爷让他传话给老鸨,让其停止招收外面的姑娘,待风声过后再行其事,而所谓的招收,则是用药迷倒年轻貌美的姑娘,带到幸福楼的密室进行威胁恐吓,逼迫她们接客赚钱。 得此消息,张龙赵五带着人手,连同州府驻军两百余人,围了幸福楼,找到了密室,救出了二十余名年轻姑娘。 曾家堂上,酒喝得有些尴尬,曾家三父子神情各异,各怀心事。 卢小七看出了端倪,点拨道:“乐大人,州府已贴出公告,但凡能够提供破案线索之人,必有重赏,要是幸福楼与袁大人一案有关,方才曾公拿出来的这些合约,算不算是有功?” “算。”长乐道:“当然得算,幸福楼虽是曾家的,但早已租赁出去,他人行凶,又怎关曾家之事,是吧曾公?” 曾幸福打了个冷战,笑道:“二位大人,都怪犬子有眼无珠,将楼租给用心不良之徒,如此楼之事与袁大人一案有关,曾家定脱不了干系,我愿捐出所有财产,保一家人平安。” 曾富贵道:“爹,此话言重了吧,家里的生意,早就划得一清二楚,老二杀人放火,难道一家人跟着他坐牢不成,这一家老小,有几十号人,你老人家一句话,我们全部都要沦为乞丐,你要捐家产可以,我的那份,可不会捐。” 曾二喜道:“大哥放心,此事连累不到你,不必在外人面前搬弄是非。” 曾富贵道:“搬弄是非,你私下干的那些事,我都懒得说你,现在惹了事,你自己看着办。”说罢,气乎乎地走了。 曾幸福尴尬道:“二位大人岂莫与他计较,他就如此之性,都怪我管教无方,让二位大人见笑了,来来来,咱们喝酒。” 长乐与卢小七对视一眼,端起酒杯喝酒。 “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 曾府的伙计跑进屋,神色慌张。 曾幸福道:“什么事,大惊小怪的,没看见有贵客在吗?” 伙计道:“外面来了很多官兵,是来捉拿二少爷的,让我们赶紧交人,不然就闯进来了。” 曾幸福手里的酒杯顿时掉在了地上,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第512章 曾氏之乱,日进斗金起祸心 “就凭你们,也抓得了我?” 曾二喜一脸阴笑地站了起来,话毕,快速窜到一棵柱子边上,用手一拍上面的灯座,顿时消失不见。 卢小七慢了半步,未碰着曾二喜衣角,拍了那灯座,脚下没了准头,掉了下去,落在一堆棉花上,原来曾家早有准备,挖了一条暗道,连通各室,卢小七不熟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踪迹,寻一门出来,却在曾宅之外,来到门口,叫张龙赵五带人进屋,又将包围圈扩大半里,但凡有地下出口之类的严加防范。 听闻官兵到来,曾富贵来到院子当中,大喊道:“曾家坏于二喜之手啊,老天爷,你睁睁眼吧。” 男女老少来到院中,受了惊吓,哭哭啼啼,连同曾家家眷与下人,有五十七号人,唯独少了曾二喜。 曾幸福跪在地上央求道:“乐大人,求你放曾家一马吧,二喜在外做的事,我们都不知道,袁大人要查民女失踪案,他知道是二喜干的,卖我个人情,不抓二喜,让他交出幕后主使之人,谁知道,这丧尽天良的东西,竟然与那帮匪徒勾结,加害袁大人,都是我管教无方,让他步入歧途,祸不及妻儿,曾家愿意拿出所有家产,保一家人平安,请乐大人开恩呐。” 长乐道:“起来吧,把这事情好好说说。” 曾幸福站起来,身形晃了晃,宛如长了十岁,神情呆滞,扶着椅子坐下,娓娓道来。 曾家看似风光,却因大夫人的过世而让曾幸福而不幸福,空有财富,却纳不到一门妾,原因是坊间流传曾家有一种疾病,曾幸福的父亲曾在疯掉后杀死全家人,而这种疯病会遗传后代,比起财富,女人们更惧怕死亡。 一日,曾府的管家在集市上买菜,遇上了一家三口乞丐,便带回府上施舍一些馒头,正好被曾幸福看到,便将三人请到堂上,吩咐厨房做了好菜,又让下人拿来新衣给三人换上,不料那少的梳洗干净,竟然是个姑娘,这就是后来的李氏。 见李氏长得清秀,随父母乞丐,曾幸福便打起了盘算,留下这一家三口在府上,当作客人款待,而这长者心知肚明,找管家一打听,老爷死了夫人,后房无主,于是就主动提了出来,愿意将女儿嫁给曾家,只是老家祖坟要修,要回去主持。就这样,曾幸福花了二百两银子,以修李氏祖坟的名义,买下了李氏。 外来人不知曾家内事,为曾幸福生了一儿一女,儿子便是曾二喜,出生的时候乌云密布,大电闪雷鸣,曾幸福怕坊间传言出现,就给儿子取名二喜,以示吉祥。然而,自从二喜能下地走路起,就没少给曾幸福惹麻烦,小则在家打破玉器,大则偷盗邻居们的东西,本是富家少爷,却当起了街头地痞。 与之不同,曾富贵却很懂事,十几岁便在账房帮忙,后来打理曾家产业,又取妻生子,得曾家上下拥护,李氏本无意争夺曾家财产,但曾二喜懂事起,就怂恿母亲吹枕头风,从曾富贵手里夺得了一些家产,其中便有那幸福楼。 兄弟二人天生不和,见面如仇,曾幸福便分了家,立字为据,将大部分家产给了曾富贵,虽然在一座宅子里生活,却是几个院子,而曾富贵与曾二喜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 那日,来了个女商,想租用幸福楼,事实上是早与曾二喜有勾结,已谈好了价钱,蒙蔽曾幸福而已,那女人一进屋,曾幸福便觉得涌来一股寒气,令他胆颤心惊。那女面带桃色,眼透媚相,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却把曾二喜给迷住了,何况早已分家,进门谈判只不过是走过场,想用曾幸福与知州的关系掩人耳目,那女人走后,曾幸福便找大儿子商量。 “今儿二喜带了个客商来,是个女眷,说是要租咱们家的幸福楼做点买卖,你打听打听,这客商是什么来头,这生意妥不妥当。” “那幸福楼早分给了二喜,你又何必再操这份闲心,他整天在外面鬼混,能交往什么好人,还是少管闲事为好。” “说到底,他还是你的兄弟,可不能坐视不管,要出什么乱子,咱们家也脱不了干系,还是打听打听吧。” “有空我问问。” 曾富贵听了父亲的话,自然放在心里,叫门下的人一打听,这还得了,那幸福楼一转眼变成了青楼,成了烟花之地,这不把曾家名声给败坏了,赶紧到堂上与父亲商量。 “爹,这关乎曾家名声,自老祖宗起,咱们做的可就是正当生意,现在二喜与那妖女勾结,将幸福楼变为了青楼,真是丢了祖宗十八代的脸,你还是赶紧收了这地吧。” “唉,都怪我,太过纵容二喜了,才导致今天的结局,这几日我便收了那楼。” 话虽这样说,但曾幸福心里还是向着曾二喜,毕竟二儿子分到的家产并不多,他叫来曾二喜,细心的劝告,却惹得曾二喜不快。 “青楼就不是生意了,爹,你这思想也太顽固了,是大哥蛊惑你的吧,要收回幸福楼,好啊,那他手里的家产怎么算,重新分配,上次分家就不公平,现在还管起我的事来了,还有没有天理,这门生意,是最赚钱的,日进斗金,大哥肯定是嫉妒于我,才让你这么做,你可不能偏心。” “做这皮肉生意,坏咱家的名声。” “这叫顺时而需,你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赚了多少银子,我敢和你打赌,我一个月赚的能有咱们家一年赚的多。” “真的?” 曾幸福动容了,他抵挡不住财富的诱惑,相信了曾二喜,曾二喜也没让他失望,第一个月便将几大箱银子搬进了家,看着那一绽绽的银子,曾幸福眼睛笑成了一条线。 过了些日子,知州袁坤拜访曾府。官商一家,自袁坤上任以来,曾幸福便与之交好,有了官府的支持,曾家的生意自然才能做好,二人以兄弟相称,常在一起吃饭喝茶。 “曾兄,州府得报,坊间多有少妇失踪,立案而查,发现与曾家二少爷有着关联,现发现幸福楼有端倪,欲进行搜查,如有其事,还望曾兄大义,还老百姓孩子。” “啊,有这事啊,这不孝子,胆大包天了。” 有人报了案,按理说袁坤不应到曾家报信,但惦记着曾家的情分,也就坏了规矩来知会,不料却惹来了大祸。曾幸福知道这是大罪,一边拖住了袁坤,一边叫来曾二喜,曾二喜怕事情败露,痛下杀手,当中细节,自是由幸福楼幕后的掌柜完成。 第513章 兵器排名,明月再掀恩怨浪 听了这番话,长乐和卢小七不由得惊叹,曾家为了钱财,竟然谋害知州。 那幕后的掌柜,到底又是何人,又如何杀了袁坤? 曾幸福知死罪难免,如实交待。 得知官府查案后,曾二喜把父亲叫到屋外商量对策。 “爹,袁大人到咱家来,定是为了银子,多给银子了事,这是一万两银票,先给他点甜头,手下的差官,我再来打点。” “袁坤是什么人,岂能因为这点银子而放手,他是来劝你的,收手吧,事情闹大了,他也压不住。” “收不了手,昨儿有一贱女逃走,伙计们追上去,失手将她打死了。” “什么,还害了人命,你啊你,干这伤天害理之事,还不到官府投案自首,或许还能少些罪责。” “爹,这是死罪,现在只有你才能救我,我是你的儿子,你可不能见死不管。” “救,怎么救,老大说得对,早晚你得走向邪路。” “只要你拖住袁坤,我与金掌柜来想办法。” 就这样,父子二人狼狈为奸,留下袁坤吃饭,在酒中下了迷药,然后再将其运回袁府,进行剌杀,而动手之人,正是曾二喜口中的金掌柜。 曾幸福只见过金掌柜一次,感觉那是个妖女,是个害人精。 真相大白。 长乐下令,将曾家一干人等带回州府大牢,令张龙赵五带人火速到幸福楼拿人。 “如真是那金铃,恐怕张龙赵五不是她的对手,之前我领教过她的厉害,还是我去吧。” “那我和先生一起去。” 二人出了曾府,带着人马直赴幸福楼。 大军到来,幸福楼的姑娘们一阵尖叫,客人们四处逃窜,均被抓了起来。 捕快抓来老鸨问话。 长乐道:“金掌柜呢?” 老鸨道:“什么金不金银不银的,我便是此处掌柜,官爷,这抓人总得讲点规矩吧,我是犯了什么事,惹了这大祸?” 长乐道:“瞧你这下贱的模样,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肯说是吧,来人,拉下去砍了。” “别别别。”老鸨吓住了,求饶道:“我说我说,老奴也是替人办事,既然官爷都找上门来了,自然是犯了事,咱家掌柜姓金不假,可来无影去无踪,我们这些当下人的,也不知道她在哪。” 长乐道:“她是不是有一铃铛?” 老鸨道:“哟,感情官爷与她还是相识,是有一金铃铛,不知是哪个负心汉给的定情信物。” 拿着金铃,又地幻术的人,不是金玲又是何人,显然,这金玲是快活坊的首尊金使,戌州一案的幕后凶手,自然也是快活坊不假。 一番搜索,不见踪影,长乐和卢小七便到那金玲平常所住之屋查看。 “曾府下面有地道,定与这地方有所联系,咱们四处找找,说不定能找着这地道口。” “但凡机关,都是在墙壁上,这个油灯看起来好奇怪。” 卢小七发现了墙上的油灯,用手一拉,墙上顿时多了道门。 “有暗道。” 张龙率人进入,长乐和卢小七随后。 暗道很长,有五六里的样子,当中又有岔道,长乐与卢小七一道,张龙赵五一道,出了地道,长乐与卢小七来到城东一处宅院,亮着灯,似乎这金玲来过不久,一番查找,毫无线索。 “大人,找到了。” 一捕快来报。 长乐和卢小七跟着捕快来到柴房,看到了曾二贵的尸体,杀人灭口。 查了一夜,张龙赵五在曾家地道里发现了密室,里面关押着刚抓来的二十余名少女,将老鸨等人一并带到州府,等候处置。 “折腾了一夜,大家都累了,这事要不缓缓,大伙总得要吃饭睡觉,养足了精神再说。”卢小七打着哈欠道。 长乐又困又饿,神色沉重道:“这金玲没抓到,是块心病,只有抓到她,才知道此案是否与快活坊有无关联,这两天大家都辛苦了,先生说得对,养足精神再说,王方,你去叫主薄煮些粉面,兄弟们先填饱肚子,安排一些人在牢房守着,以免节外生枝,其他人回去休息,下午再办案。” 王方奉命而去。 长乐又找来戌州的案卷,想从少女失踪案中找出线索,但解救的那些少女当中,与失踪案无关,一帮少女受了惊吓,虽有交待,却也模糊,请了郎中前来问诊,只待少妇们神智清醒,再查明家址,一一送还。 卢小七坐在堂上的椅子上,实在疲惫,便睡着了。 不一会,王方领着州府的厨子们,抬着粉面而来,捕快们一涌而上,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王方正要叫醒卢小七,被长乐阻止道:“让他睡会吧。” 张龙道:“大人,现在案情明了,那剌杀袁知州凶手,定是金玲无疑,她既是快活坊之人,定是逃到北城了,咱们是否到北城拿人?” 长乐道:“那可未必,听闻快活坊在太平府大有作为,谢九娘在武林大会后网络不少人手,集结于太平府,金玲要去,也是先去太平府,我和先生去太平府查查,你们将一干人犯审理,把这些少妇给送回家去,封了那幸福楼,另外,再查查戌州的青楼,看有没有被坑蒙拐骗的良家妇女。” 张龙道:“属下还是跟着大人去太平府吧,也好有个照应。” 长乐道:“太平府是大夫人的娘家,我去找梅家人帮忙,人多了反而惹人耳目,重要人犯,定要押送至西城,不得有误。” 张龙道:“遵命。” 吃过早餐,众捕快和士兵也都散去,留下带头的几人,在堂上就着桌椅而睡,主薄见此,摇头叹息:“要是没有这帮兄弟,袁大人主得不到昭雪了,来人,告诉厨房,把院子里的那头猪杀了,招待御捕房的兄弟们。” 袁家女眷听闻案情告破,来到堂前问话,被主薄拉到堂下。 “听说乐大人抓到了凶手,我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要害我夫君。” “夫人,是曾家,关在大牢里,那同犯曾二喜已经死了,曾老爷一伙也有份,听说有个主谋还在逃,乐大人和卢大人要去太平府抓捕,你就放心吧,杀袁大人的凶手,一个也跑不了。” “唉,我这是什么命,嫁个相公,以为有了好日子,留下这孤儿寡母的,日子怎么过。” “袁大人是个好官,西城不会不管的,我听乐大人说,袁大人是因公殉职,西城要给予嘉奖,待他回去后,定会为夫人谋些好处。” “这乐大人可是青天老爷啊,我得当面谢谢他。” “这会可不行,夫人先回去吧,抓了一夜的人犯,大家都累了,瞧见了没,都在堂上睡着了,够辛苦的,你要是有心,就拿些糕点什么的,一会大家醒来,也能填下肚子。” “好,我这就去拿。” 第514章 西城捕快,惩奸除恶民载道 戌州案与快活坊有着关联,而谢九娘一伙居于太平府,长乐与卢小七决定前去一探空间,跨城办案,太平府是梅家地盘,边界处还有一万西军,联军中也有西城的探子,随时可以调动人马。长乐一边将戌州之事行文禀报城王,一边安排好戌州之事,将一党嫌犯押送西城,然后与卢小七快马向南。 子阴县官家一案,让长乐得宜不少,领会到人生中的悲欢离合与人情世故,同时也明白了权势的重要性,他誓查戌州一案,建功立业,能够成为城王身边的得力助手。官映月的离开,在长乐的心上划了一道口子,他只想一心赴在案件上,积压着那份遗憾与内疚。 戌州至南,日行三五日,二人快马加鞭,希望途中能够打探到金玲的线索。过戌州后到了亥州,驻军关卡严明,官道上常有巡逻骑兵,所属县镇,也都生机一片。太平府兴建商道,西城也有所动作,至南的县及镇得到了福利,边界处自然也开始修建商道,以备连接南城,可惜商道一停,官道两边的商业也惨淡下来,但累积了人口,又有军队,自然也有生意,因而官道两边的小集,也都异常热闹,鱼龙混杂,不少江湖门派潜伏其中。 亥州处于明道,来往官员诸多,自然禀公守法,大小官员也都尽职,教学一案发生后,各州自检,监察司巡回各州县,揪出不少问题,但都大事化小,各级督学革职查办或是轻微处置,算是平息了风浪,到了州县主事官的手里,不过是轻描淡写,一如往常,只是明道过往的县和镇,不再有上不起学的孩子。 龙门镇是亥州官道第一大镇,有五万余人口,设有司理衙门,捕房有十二人,受县衙直辖,捕头叫付春生,是个精明人,会些拳脚,为人正直,办了些案子,颇得百姓称赞,都叫他付爷。 西城所有捕房都是御捕房下级,见到长乐这样的大官,付春生自然欢喜,迎到堂上,将龙门镇概况讲解一番,又让门下捕快打探金玲消息,一无所获,留宿一夜,付春生将二人安顿在龙门客栈,吩咐掌柜弄了酒菜拿到房间,余人不得打扰。 “大人,往来之人太多,又没设关卡,那金玲稍有化妆,便不知所踪,如在龙门留宿,也知晓些消息,这几十家客栈的掌柜,我都熟悉,吩咐兄弟们去打听,不出两个时辰,便知所住客人。”付春生干劲十足。 长乐道:“有你这样的人在龙门镇,也可保一方安宁,付捕头,龙门镇可有青楼?” 付春生道:“有几家,也让人去查了。” 长乐道:“嗯,好,我就觉得奇怪了,这快活坊不在龙门镇这样的地方做生意,跑到戌州去,听说快活坊这几年在四城广开青楼,而戌州幸福楼之女,大多抢掠而来,要不是袁坤一案,还不知其手段,有青楼的地方,就有乱事,这龙门镇的青楼,所登记的女子,应追根塑源,拿不出官家文书来的,先带回捕房,顺藤摸瓜,看能不能查出一些线索来。” 付春生道:“听大人令,明日请得知县大人前来,共商大计。” 长乐道:“不必了,我和卢大人还有要事要办,照我的话做便是,公文随后便到。” 付春生道:“要不马上请知县大人前来?” 长乐道:“已是入夜,此地离县城有三十余里,舟车劳顿,捕房办案,如需外力,尽可找当地的驻军,就说御捕房交待下来的差事,让驻军协同,调兵遣将即是,明日我会与驻军将领知会,但凡大案要案,随人调人。” 付春生道:“如此这般,那兄弟们办起案来也方便了许多,再也不怕那些恶势之人。” 长乐道:“怎么,这龙门镇还有黑恶势力?” 付春生道:“不瞒大人,在镇东头有个南家庄,有兄弟五人,横行乡里多年,这龙门镇上有一条偏街都是南家的,但凡路人进了店,那都要敲诈勒索,手头上的案子,百件中有三十件与南家有关,无奈南家养了家丁百人,还有看家护院,奈何不得,知县也拿他没法,还买通了驻军的参将,平时里以兄弟相称,更无人敢惹,龙门镇的主事爷,遇上南家五兄弟,还得低着头。” 长乐怒道:“岂有此理,不过是地痞流氓,官家的人还将他供着了,先生去一趟驻军,调五百人来,先围了南家庄,让那军检把那参将关押,送军检司过审,此等腐败之徒,乃军中之耻。” 卢小七便出了客栈,按照付春生所交待的路线,出镇三里地,来到驻军门前,出示了腰牌,士兵慌张禀报守将,带着一干人等,迎到大帐中,请为上座。 “是什么风把上差大人给吹来了。”守将试探道。 卢小七道:“我与乐大人前往太平府,路过此地,听闻龙门镇有恶霸横行,提了案卷,此番奉乐大人之命,前来调遣人手前去捉拿恶霸,请将军点拨人手,帐前听令。” “乐大人也来了。”守将甚至为诧异,不敢怠慢道:“敢问上差,这是要捉拿谁?” 卢小七道:“事关机密,将军尽管派人便是,另外,你这监军是何人?” 守将尴尬道:“上差来得及,还未知会,这就让人去叫。” 不一会,监军匆忙而来,军服不整,进了帐,行礼道:“亥州监军,拜见上差大人。” 卢小七道:“堂堂监军,衣衫不整,成何体统,以后再与你算账,御捕房现已查明,亥州驻军参将马奎,有违反军纪之为,乐大人命人将之捉拿,押送至兵部受审,不得有误。” 守将大惊,正好这参将马奎未到,便心虚地问:“上差,这马奎犯了何事?” 卢小七道:“明日见了乐大人,将军亲自问他,这马奎何在?” 守将道:“今日不当值,定在龙门镇。” 卢小七道:“好,监军,你且带人前去捉拿马奎,将军,你速派五百人马于我。” 守将便拿了手令,召集人手,浩浩荡荡地开赴龙门镇,也活该马奎倒霉,正在南家庄与一帮恶霸喝酒吃肉,见大军到来,还仗着酒兴自以为是,说是前来保护于他,直到监军带人上前五花大绑,才醒了酒,询问得知是上差到来,又见南家人等被抓,心里一凉,知道事情败露,无话可说。 第515章 赌坊玄机,卖儿卖女还赌债 处置完龙门镇的事,长乐与卢小七继续南行。 长乐府内,洪小九已经收到了线报,眉头紧锁,想不到这么短时间内,并城如此迅速,竟然对西城动了手,快活坊是九指一手经营的,目的也是在效仿万户府,只不过是用江湖人士来收集情报进而获利。消息是长乐府的探子回报的,因为长乐到了戌州查案,各部司的人自然也都关切,事关长乐府的声誉,城王命洪小九暗中协助,除了探子,洪小九也派出了青龙暗中保护。 兵器榜上排名第五的金铃出现在快活坊的名单上,令人意外。 快活坊一向网络男人,好色好财之徒投之,金玲武艺超群,加入快活坊又图什么? 拿着线报,洪小九向城王禀报。 “惹得妃子笑,摄魂在金玲。明月这个兵器榜,将此人排列第五位,想必有过人武功,连竹剑梅前辈,都在她之后,修的是内家功夫,长乐和卢小七功夫平平,根本不是此人对手,此番到太平府,凶多吉少。” “王上,是否派人支援?” “这倒不用,到了太平府,梅家岂能不管,真查出快活坊与戌州案有关,抓人便是,你火速以长乐府之名快马文书至太平府,让他们鼎力相助,并让兵部下令边界军队,随时做好进入太平府的准备。” “如此兴师动众,怕落人口舌。” “快活坊在太平府扎了根,门人众多,就凭长乐和卢小七,能动人分毫,梅家也不会公众与北城为敌,只能暗中相助,从长乐府抽一百名暗士,潜入太平府,一但情况有变,接应长乐。” “遵旨。” 何为暗士? 士者,门下之徒,为食客。 洪小九到长乐府,主理教学之事,将一部分学子划分为士,为长乐府做事,这类人由黄金卫训练,称为暗士,不为人知。 几匹快马飞奔而出西城,至南而去,城头的守军,驻目而视,略有所思。 “这一日派出去几拨人,都是去哪儿的啊?” “听说御捕坊到戌州查案,遇上麻烦了。” “麻烦,这可没听说过,你从哪听到的?” “张龙赵五回来了,押回来一些人犯,不是主犯,主犯逃了,正全力追捕,听说与北城有关,是一个江湖门派,叫什么快活坊。” “快活坊,莫不是青楼一类的东西?” “对对对,话是这么说,这戌州的知州,死在石榴裙下。” “那可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传的可不是这样,说这青楼的姑娘,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啊,原来是杀人犯,那以后可不敢去这地方了。” “长乐府也派人去了,这事大了。” “刚才是长乐府的人吗?” “是啊,你没注意看吗,那衣服上都绣有长乐府三字。” “那可没注意,马跑这么快,你都能看清?” “字那么大,当然能看清楚,咱们西城算是太平的,出了城,可没这么太平了,戌州知府都被杀了,在外面当个官,还不如在城里当个兵。” “瞧你说的,我要是那戌州的知州,也死得欢喜。” 长乐并不知道,西城已经派出了许多人马前往太平府,暗中助他查案。 二人赶了一天的路,来到了西城的边界小镇。 西关镇,本是一片荒芜,商道之兴,让这个小镇异常繁华,西城南城人都聚集于此,做着买卖。 江湖的买卖,自然也在暗中交易着。 进了一家客栈,大堂里坐着几十个客人,少数拿着刀剑,多数是商人,带着女眷或仆人,伙计如泥鳅般在客人中穿梭着。 “三十六号桌两位。” 一盘卤牛肉,一盘花生米,一壶酒,一盆饭端上了桌。 这是客栈的规矩,客人上桌就上饭菜,点菜则要加价,又快又方便。 长乐吃了一口肉,平淡无味,便唤来伙计道:“这肉怎么一点味也没有?” 伙计道:“哟,那可顾不上,没瞧见这么多客吗,客官,你这是要加菜。” 长乐拿出腰牌往桌上一放道:“你们这不是坑害顾客吗?” 见到官家令牌,伙计马上换了脸嘴,嬉皮笑脸道:“哟,官爷,你不早说,马上给你换菜。” 御捕房三个大字,那可比六部更管用。 不一会,伙计端着饭菜上来,掌柜跟在后面,笑着道:“二位官爷,照顾不周,多有得罪,奉上好酒好菜,请二位官位用过饭后,到天字一号房休息,这饭钱房钱,都记在账上,不用给了。” 长乐道:“店家,多谢好意,你这店中生意,那可真是好,你是西城人吧?” 掌柜道:“小人正是西城人氏。” 长乐道:“好,退下吧。” 二人吃着饭菜,心中有疑惑,却不想生事,菜炒得虽然不好,便比之前的卤牛肉要多些味道,酒也是好酒,惹得邻桌人吞口水。二人酒饱饭足,正要上楼,突然进来一猥亵男子,带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不顾伙计阻挡,进了门,便大喝道:“五十两银子,谁要这姑娘,勤快得很。” 光天华日之下竟然卖女。 掌柜上前道:“你这厮,又去赌了,前几日把你儿子卖了,今日又来卖女儿,快滚。” 男子却不走。 有酒客调戏道:“哟,张老六,要五十两,你这丫头,没被你糟蹋吧?” “哈哈哈哈……” 一些酒客起哄。 被叫作张老六的人道:“我糟蹋你娘,看好了,这是黄花大闺女,买回去可以作小。” 长乐使了眼色,卢小七便上前道:“你这丫头,只要五十两?” 张老六道:“对,你要?” 卢小七道:“要了,明儿到捕房来取银子。” 张老六不解道:“什么,到哪儿?” 卢小七道:“到捕房,没听清吗?” 掌柜急忙上前道:“张老六,这是西城御捕房的官爷,你还不事实在闺女走,想坐牢啊?” 张老六想走,已经来不及,被卢小七用刀拦住,并抢下那丫头,一脚将张老六踢出门外道:“你这滚蛋,光天华日之下卖女,看我不教训于你,明儿到捕房来,你要不来,就将你列为逃犯。” 那些起哄的酒客顿时充满了恐惧,各自低头吃饭。 二人带着那丫头上了楼,询问得知,丫头名叫张欢欢,父亲是个赌徒,母亲早就被卖给他人,弟弟前几日也被卖了,欠了赌债,又要将她卖掉。 第516章 横刀相向,一骰在手方称王 西关集最出名的人叫王金手,是吉祥赌坊的掌柜之一。 桌上有没有,就问王金手。 本只是赌场的一跑堂伙计,有一摇骰人生病在家,空着桌子无人坐庄,他拿着骰子把玩,摇了几下,竟然摇出名堂来,想摇什么就摇出什么,让掌柜看得瞠目结舌,于是就让他坐庄,未想一日竟未输过。遇上这福将,掌柜当然欢天喜地,便将赌坊的红利让出十之有一,伙计就变成了掌柜。 张老六这样的人,便是败在了王金手的手上。 赌坊没有太多的规矩,愿赌服输,输了就得认,同时赌坊为了留下客人,也会放钱,让客人有机会扳本,这无疑是一大陷阱,还不上钱的,财坊会上门收钱,轻则用房契地契抵押,重则卖儿卖女,男孩大多卖给大户人家为奴,女孩则送到青楼,一辈子也赎不了身。 次日,卢小七来到吉祥赌坊,点名要王金手出庄,引得众赌客惊叹。 “哟,来了个大主子,肥得流油,瞧这腰包里的银子,涨鼓鼓的。” “不像是个生意人,倒像是跑江湖的,说不定,也吃这碗饭,我看,王金手这次悬了。” “我看这位爷才悬,等着吧,王金手从来不失手。” “来了来了。” 王金手一身锦衣,身后跟着两三名伙计,也是赌场的保镖,自升为掌柜后,腰包鼓了,在赌坊的身份也高贵了起来,并且每日只做一个时辰的庄。他来到赌桌前,笑得眉毛弯了腰,卷起两只袖子,伙计急忙拿了凳子置放于其身后,他坐了下来,双后放在赌桌上,将桌上的碗往前推了一推,碗里放着三颗骰子,这是最普通的赌法,玩的大小,以三颗骰子的点数相加而得,当中还有豹子,连豹一押,只要押中豹子,便可获得三十二倍的翻倍,连豹则更多,番上加番。 “慢——”卢小七抢过碗来道:“我来摇,你来猜。” 王金手自信道:“爷是要做庄?” 卢小七道:“当然,可以么?” 王金手道:“自是可以。” 卢小七道:“给我换两只碗。” 碗便拿了来,普通的碗,与之前的无异。 卢小七拿过碗,扔进骰子,取小碗盖上,轻轻地摇了摇,便放在了桌上。 “行了?”王金手话里带着轻蔑。 卢小七笑道:“请下注。” 凭着耳力,王金手已听出来是小,至少两个一点,于是押了一百两小。 开宝,大,两个六一个五。 王金手无所谓,这只是刚刚开始,他就不信,斗不过这外来人,既然全输,这人也走不出西关。 连输十把,押大开小,押小开大,骰子到了卢小七手里,就跟人似的能听话。这一来,惹得看客们心痒,也想上前押宝,可惜这是单挑,只能干着急,大掌柜闻讯前来,颇为紧张。十把连赢,每把一百两,转眼就输了一千两,这么输下去,用不了半天,王金手就会输上万两。 想要把把赢,除非出老千,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 就连王金手这样的高手,也不知道对手出了什么样的千。 卢小七的面前,银子银票堆积如山,似乎要把赌坊赢光。 王金手的额头上开始冒汗。 “爷,见好就收,还玩吗?” “怎么,赌场开着不让玩,要是你做庄,巴不得我一直输吧?” “对对对,那就继续玩。” “这才像话嘛,来,押大还是押小?” “小。” “卖定离手,开喽,四五六,大。” 大掌柜看红了眼,他从未遇上如此怪异之事,就算是出千,也不可能把把赢,于是使了个眼色,手下人便都站在了卢小七背后,准备要强行办事,栽赃嫁祸。 不知是有意无意,卢小七竟然掉了腰牌,边上的人帮忙捡了起来,放在了赌桌上。 御捕房。 伙计中有人识得这名的,急忙把大掌柜拉到一边。 “当家的,是官家的人。” “官家的,也太不懂规矩了吧,赢了十万有余了吧,见好也不收,打听打听,是哪路神仙?” “御捕房的。” “什么房?” “御捕房,西城来的官,不小。” “瞧你说的,西城来这地赌,官员不是不让赌吗,依我看,也不是什么好鸟,这御捕房是干嘛的?” “咱们这的捕房,就归他们管。” “不归县府管吗?” “县府,小好几级呢,听说这御捕房与刑部是同级,情理案件,抓捕人犯,就他桌上那腰牌,知县大人见了也得怕三分。” “这么厉害,就他一人,怕啥,一会照拿不误。” “大当家,还是小心为妙,这官家的人,可不是那么好得罪的。” “那你给我赚这十万两银子去,再这么弄下去,我这老命都要被王金手输了。” “得,那小人这就去办。” 赌坊赚的是黑心钱,一天输十几万两银子,相当于要人命。 伙计们把客人都赶出了赌坊,把卢小七围了起来,王金手便站起来,走到一边。 卢小七笑道:“是吧,不赌了,怎么着,还想黑吃黑?” 大掌柜道:“爷,得罪了,你要是现在走,桌上的银子随你拿,能拿多少拿多少,你要是不走,那别怪我不客气。” 卢小七道:“怎么个不客气,杀人啊,好啊。” 大掌柜见碰到不识相的,一挥手,伙计们亮出了兵器来。 乒乒乓乓一阵打斗后,赌坊内一片狼籍。 大掌柜还没看清楚,脖子上便多了一把刀,眼前多了一块腰牌,正是之前卢小七故意掉下来的。 “你设此骗局坑害百姓,见此牌后还想杀人灭口,真是胆大包天,本人乃御捕房五品西城卫,尔等无法无天,谋财害命,今儿就封了你这赌坊,拿尔等问罪。” 大掌柜眼前一黑,晕倒下去。 此时,张龙赵五等人赶来,带了人马,查封了吉祥赌坊,抄出几大箱借据,并让捕房通知抵押房契地契之人。随后,捕房又召集其余赌坊掌柜到堂上问话,又拿出一些借据来,言明了规矩,但凡有放贷或贩卖人口之事,皆属违法之事,各家掌柜心虚,交了部分借据,在堂上写下保证。张欢欢寻得母亲和弟弟,一家人团聚,对长乐等人千恩万谢,民众得知御捕房办案,到捕房来围观,无不拍手称道。 第517章 牵线红娘,神秘之客盖弥章 赌坊里用来抵押的姑娘去哪了? 从吉祥赌坊来往的账薄来看,全部卖给了一个叫赛金花的人,而捕头们查遍了西关,也没能找出这个商客,掌柜也交待了,赛金花每月十五三十来两次,每次来带着人就走。 离十五还有三天,赛金花是否闻讯不来,又或许按照老规矩来提人? 御捕房已经布好天罗地网,就等这个神秘的女人,据说没人见过她的样子,她每次来都坐着马车,蒙着面,身边跟着几名随从,带着兵器,一看便是江湖高手。 依照长乐之令,西关集的大小官员与捕快们一起,对赌坊和青楼进行了盘查,发现可疑之人,立即抓捕,但凡没有登记造册的,也一并请到捕房审理。这样一来,各家青楼来源不明之人颇多,掌柜与管事的都进了捕房,老实交待,当中也有官员在幕后主使的,一听是御捕房办案,无人敢来保人。 张龙赵五带着人到一处宅院捉拿一青楼的账房,进了门,见仆人神色慌张,一番询问,原来主子已经从后门逃跑,还令其烧了账薄,剩下有两三本。二人带着人快马而追,在三四里西行之路上,看见神色怪异之人,上前盘问,颤抖着跪下。 “大人,小人也是被逼的,不关小人的事啊,我招,我全都招。” 按道理说,一个青楼的账房先生,只是代笔而记,用不着跑,此人在西关小有名气,不但在一家青楼记账,还替赛金花办事,听说官差要抓赛金花,自然就要跑。 得此线索,一干捕头无比振奋。 堂上,账房颤抖着跪下受审。 “堂下跪的是何人,报上名来。” “小人叫柳福,西关人氏,大人,小人是被逼的。” “你说,谁逼你?” “我也不知道,他们上门逼迫我,我不干,就要杀我全家。” “是赛金花逼你吗?” “倒不是,是她身边的人。” “什么人,姓甚名甚?” “小人不知。” “你是不知,还是不敢说?” “小人不敢说啊,那人杀人如麻,小人一但说了,全家性命堪忧,还请大人救命。” “你不说,我又如何救得了你,张龙赵五,你二人速到此人家里,将家眷带来。” “多谢大人。” 张龙赵五晚了一步,柳福一家全被灭门,手段残忍。 柳福交待了,赛金花要人在西关做账,就找上门,平常的事都不是她亲自来,由她手下一个叫蒋顺的人负责,赛金花从来不过问账目的事,她只负责来带人,蒋顺则要查账,有几家赌坊做成账,柳福便报给了蒋顺,那几家赌坊就受到了惩戒。有一天,蒋顺抓了一个账房,让柳福在一边看着,也不知蒋顺用了什么方法,那人神情呆滞,不知疼痛,蒋顺用刀砍了那账房的手脚,说是叛徒下场。 卢小七查了快活访在册的人,没有所谓的柳福。 案件再度陷入泥潭。 “大人,我们现在断了赛金花的钱,她要是收到了线报,定不会前来西关。”张龙猜测着。 长乐道:“的确如此,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她早就知道,要不然也不会清理柳福一家,我总觉得当中有什么不对劲,柳福区区一个账房,为何要杀人灭口,他定隐瞒了什么,赵五,再审,不说就用刑。” 赵五道:“属下马上去办。” 卢小七道:“咱们前脚抓了柳福,赛金花后脚就杀了他全家,说明这些人在西关,只是咱们不认识而已,当下之急,应是请画师拟出赛金花等人的画像,要不然她就站在门前,咱们也识不出来。” 长乐道:“先生言之有理,张龙,你速找画师,按照众人之说画像,今日要让兄弟们全部过目,并发给关卡处。” 张龙道:“属下领命。” 过了半个时辰,赵五笑嘻嘻地从牢中出来,到堂上复命。 柳福哪经得起大刑伺候,还没上刑就招了,原来这赛金花并非无意找他,而是因为蒋顺的关系,蒋顺是赛金花身边的管事,有个手下叫徐贵,是柳福的表亲,因为这个徐贵的举荐,赛金花才如此信任柳福,让他代理西关的事,烧掉的账薄,就有一本是记载每月的交易,柳福怕官家找到证据让他坐牢,就烧了账薄。 徐贵就住在西关往东五里。 两个时辰后,赵五带着徐贵而来。 又过了两个时辰,蒋顺归案。 据二人交待,赛金花是南城商人,从未见过其真面目,每次来到西关,会让手下出面,叫来二人,带着账房与各家对账,交钱换人,然后就把人带走,也有不带走的,便由蒋顺看管,不日后就会有人来领,赛金花也会从南城带来人,每个月会有五六十个姑娘转手。 一切线索又都指向了南城。 “先生,有何高见?” “看来咱们还得去太平府,方能查个水落石出。” “好,张龙赵五继续在西关,你我二人前往南城。” “依我看,这些人还是放回去,说不定能引出幕后之人。” “引蛇出洞。” “对,赌房和青楼不营业,定会闹出大动静,幕后之人也会警惕,咱们放了人,说不定对方就会松懈,在各处宗派人手,一但有人前来,便能抓获。” “把人安排在各家账房如何?” “如此甚好。” 各家掌柜被放了出来,在博房门口与家人团聚。 “没事了吧?” “没事没事,上面的差官来查查户籍之事,交待清楚就行了。” “哎,没事就好,把家里人急坏了,都出来了吗?” “都出来了,李掌柜,走,到家里喝两杯压压惊?” “不了不了,改日再喝,坊上的伙计都出来了吗?” “出来了。” “……” 掌柜们各怀心事,忐忑不安地离开捕房,身后不远处,则跟着一众捕快,青楼里不明身份的姑娘则留了下来,掌柜和老鸨等人乱成一团,回到家里想办法,派人到柳家询问,只见士兵把守,知道出了事,也不敢过问。 捕房对面的房屋里,探出一个脑袋来,见捕房关了门,这才把脑袋缩回,随后响起一阵脚步声。 第517章 我是捕头,城王御封的捕头 西关一案,迷雾重重,长乐与卢小七不得不前往南城。 出了西城之界,入南城就是南关集,与西关无异,此集繁华,各城商人盘踞,驻有南军和联军,却不如西关安定,喧嚣之下,隐藏着杀机。 刀客们在街道上走动着,手握刀柄,是否随时都准备着杀人。 “爷,要杀人吗,我这价钱便宜。” “我乃北城刀客张六八,杀人从不用第二刀。” “……” 杀人,在南关集里,不是一件奇怪的事。 南城法令与西城不同,因南城与太平府之间的矛盾,又闲置了商道,各方势力涌入,边陲之地就没有了管事之人,就算是有驻军,也只行军令不问民事,前来经商之人,只要向驻军交了税,便安然无事。 长乐与卢小七乔妆一番,化为两位富家公子,以兄弟相称,步入南关集。 “爷,进来坐会啊,包你满意。” “哎哟小翠,你怎么又抢我的客人,两位爷,别听她的,来我这,我这便宜,人又长得漂亮,还会唱小曲。” “八婆,你说什么,我哪抢你的客人了?” “老巫婆,不是你是谁,刚才还在我门前来拉,要不要脸?” “谁不要脸了,这人走往门前过,就是你的客人了,真是笑话,瞧你那一脸麻子,恶心。” “你这老母猪,说谁呢,有种你过来。” “你过来啊,看我不撕死你。” “老娘和你拼了。” “谁怕谁啊。” 打架,是南关集的一种生活方式。 大事小事,都能通过打架来解决,青楼的生意要靠打架,赌坊的生意要靠打架,卖件玉器或是武器,也要打,从东打到北,从南打到西,随时都会有人拿着刀剑追来砍去,随时都会有人死。 寻了家酒楼,还算安宁,二人进了门,见堂上客人稀少,伙计懒洋洋地坐在一张桌边。 “小二,有什么吃的?” “吃饭啊,厨子还没来呢,要不到别家去,要不就等等?” “别人都抢着做生意,你们家还推,何故?” “话真多,一看就是外地人,实话告诉你们,那抢着做生意的,定是坑人的营生,咱们这地方,城信经营,自然没得比,二位要是急着赶路,也不用等,瞧见没,对面那家生意好的,马上就要开战了。” 果然,不一会,两帮客人打了起来,掀翻了桌子,碗盘翻了一地,各种兵器亮了出来,从屋里打到屋外,然后就各自散去。 “小二,这打了就算了,账都不买了?” “买账,有命就可以了,亏不亏,别瞧着他们生意好,但凡有人打架,这一天的生意就白做了,所以,他们上的菜,那都是牛马吃的东西,只有我们家的东西,才是货真价实的。” “你们家没人闹事?” “谁敢啊,咱家主子是太平府的林大官人,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不想活了,没见门口的牌子上写着嘛,林家酒楼。” “还真是,怪不得这么怠慢。” “爷,话可不能这么说,吃饭有吃饭的规矩,不到点上,厨子不来,我也没办法。” “是这样,我们是西城来的捕头,前往南城查案,行个方便,请厨子帮个忙如何?” “捕头,跑腿的官差啊。” “是城王御封的捕头。” “有什么不同吗,说到底还是捕头,又不是大官,神气个啥。” “瞧你,知道太平府最大的官是谁吗?” “当然是梅大公子啊。” “这就对了,这位爷,就是梅大小姐府上的门生,城王御封的四品官。” “哟,不早说,原来是一家人啊,敢问这位爷如何称呼?” “长乐,长乐府的长乐。” “哎呀,你就是乐大人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大人,这就安排厨子去。” 看着伙计离开,二人会意一笑。 “真想不到,这南城如此杂乱,连这酒楼的伙计,也都如此势利。” “林家的生意做得挺大的,都做到边界上来了,真是一人为官,鸡犬升天啊,这林大官人的女婿成了太平府的重臣,林大官人也成了官,连这酒楼的伙计,那都惹不起,狗仗人势。” “世道如此,那没点后台的,也就吃哑巴亏。” 不一会,饭菜便上了桌,伙计在边站伺候着。 三四名江湖客进了客栈,正要坐下,伙计上前阻止道:“几位爷,这要是吃饭,可等等一会,厨子还没上工呢。” 为首汉子道:“说什么笑话,厨子不在,那他们怎么会有吃的,少废话,赶紧上菜。” 伙计道:“爷,不会不懂规矩吧?” 汉子晃着手里的刀,笑道:“规矩,老子的刀就是规矩,赶紧的,要不然我屠了你这地。” 伙计指着门口招牌道:“爷,这是太平府林大官人的店,你屠,你不屠我今儿叫你爹,再说了,什么玩意,知道这两位是谁吗,这是西城的大官,城王御封的四品捕头,明白吗,是咱家的亲戚,岂容你胡闹。” 汉子走到桌前,看着桌上的饭菜,吞了吞口水,抱拳行李道:“二位真是西城御封的捕头?” 卢小七道:“怎么,有问题吗?” 汉子道:“不是,这些伙计到处唬人,不是张家的官,就是李家的史,咱们兄弟几个吃顿饭,都走了几家店了。” 卢小七掏出腰牌放在桌上。 汉子一看,脸色大变,急忙带着众人离开。 伙计跟在后面指手划脚:“别走啊,刚才不是挺凶的吗,还要杀人,你倒是杀几个看看?” 汉子低声对同伙道:“没想到,刀客卢小七,也到西城做了官,赶紧走,别惹麻烦。” 隔壁的伙计上门来,两名伙计站在门口攀谈起来。 “哟,来了大官啊,还是城王御赐的?” “可不是,是咱们爷的好友,西城来的,四品大官。” “四品,那可不小,怪不得,那几人都被吓走了。” “哎,可不是吓,方才还要杀人放火的,见了爷的腰牌,吓得屁滚尿流。” “这些贱人,哪经得起吓,一个个扮得像老虎似的,见了官,还不得是老鼠见了猫。” 二人说了几句话,各自回了店中。 隔壁伙计到了后厨,向掌柜的禀报,掌柜的急忙到了阁楼。 “看清楚了,真是西城来的大官?” “城王御封的四品,可不是大官吗?” “四品倒不是什么大官,不过这御封的,倒是不一样。” “说与那林家是亲戚,想必是梅家人。” “梅家的人,莫不是那长乐府的长乐。” “我再去打听打听。” “快去,要真是,把人请到堂上来。” 第519章 奸人使计,众人围街划高低 掌柜听闻西城官员前来,吩咐伙计请到店里,原来是马帮门下的人,来此地做生意,见到长乐府的人,自然高兴,备了酒菜,招待家乡人。掌柜是个五十余岁的人,带着妻儿跟随族人在此扎根,一众人有百人,算是个小帮派,平常也有人在店里打闹,一年也不亏本,因和林家酒楼是邻居,也沾了点光。 “二位官爷,这儿可不比西城,万不可张扬,方才听闻邻家伙计大呼小叫,称呼二位身份,这西城再大的官,他也管不了南城的地,露了名头,反而惹来是非,方才得罪的几位爷,昨儿就在张家店里闹了事,吃了霸王餐,兴许今日走错了路,撞到了林家的店里,要是地最我这地,还不得招呼,我请二位来,一是叙家乡情,二是多嘴提醒,望二位官爷莫怪。”掌柜声音很低,似乎怕有人听见。 卢小七道:“看样子此地只有江湖,并无王法,掌柜的说得对,出门在外,多加小心,多谢掌柜提醒,我二人定小心谨慎行事,要不是查案,我二人也不会来南城,掌柜的,可曾听闻一个叫金玲的女子?” 掌柜摇头道:“从未听闻,二位官爷找她作甚,可是要犯?” 卢小七道:“此人在戌州犯了事,追查至此,如有线索,可知会西关捕房。” 掌柜道:“那是一定的,二位官爷放心,我本就是吃的马帮饭,家里有事,定会记在心上,日后必定暗中打听,一有消息,就会上报,二位官爷这是要去太平府吗?” 卢小七道:“是啊,那恶人犯下了重案,得去知会大公子,帮忙抓住这十恶不赦之徒。” 掌柜道:“那二位一路上可得小心了,自商道停修后,南城境界帮派林立,鱼龙混杂,各地有各地的规矩,各帮有各帮的势力,有那不公之事,也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卢小七道:“放心吧,我们会注意的。” 长乐不说话,他一直盯着门外,一群人到过酒楼门前,往里打探之后,又各自散去,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人,这群人是江湖中人,带有兵器,神色严肃。 饭后,二人继续赶路,出门上马,与掌柜的辞行。 南关集有半里长,挤挤攘攘,诸多人发生斗殴,追来打去,乱成一片,两边的商贩却不以为然,继续做着生意,有人掀翻了摊子,摊主捡起东西来,骂几句后,继续叫卖。 巷子里,一黑衣人正对之前在林家酒楼闹事的几人说着话。 “这两个西城的官是假的,那种腰牌随处可见,你们都被骗了,这林家就会唬人,仗着有后台,从来不把人放在眼里,你们收拾了那两个假冒的官员,也算是替南城人出了一口气,教训教训林家。” “那我们有什么好处,万一是真的,岂不得罪了西城,到时候将我等捉拿,得吃牢饭,这活干不得。” “只要你们教训了那两人,自然有好处。” “什么好处?” “瞧见东边那宅院没?” “怎么了?” “那是东爷的宅院,南关最有钱的主,只要你们能把这两人拿下,东爷请几位爷到座上当护院,再不用东奔西走。” “当护院,嘿嘿,你让咱们这些强盗当护院,不是天大的笑话吗,把爷惹急了,今天就抢了东爷。” “有西城的捕头在,几位还敢抢东西?” “谁挡爷发财,就是爷的敌人。” “这不对了,官与匪永远是对立的,几位爷看着办。” “……” 黑衣人走后,几人商量起来。 “大哥,那人说得有些道理,咱们本来要给林家一个下马威,没想到反被赶了出来,这几天在南关集白吃白喝,就这林家不识相,要不是仗着后台,早就给咱们下跪了,这口气得出。” “我觉得老四说得对,先不管东爷如何,这面子得挣回来,要是不拿下那两人,以后还怎么混下去。” “这东爷可是南关的一霸,有他做后台,咱哥几个以后不愁吃喝。” “听你们的意思,是要干了?” “干,必须干。” “那那两小子,尝尝咱们王虎山五虎的厉害。” 王虎山五虎,在南关南边,堵住了御捕房的两位大爷。 “把银子都交出来,然后从我胯下爬过去,今天的事就算完了。” “对,从咱们王虎山五虎的胯下爬过去,要不然,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的祭日。” “西城狗官,胆在这猖狂,不想活了,还不下马求饶。” “……” 人群有序散开,让出空地来。 “要打架了要打架了。” “哎哟,西城的官爷都敢打,这王虎山五虎不要命了?” “这二人刚从林家酒楼出来,敢情是结下了梁子。” “江湖事江湖了,打吧,看谁厉害。” “……” 卢小七下了马,具体的来说是跳下了马,从马背跳到了为首之人前面,一拳便打中了那人的鼻子,马上就流出了鼻血。眼冒金星后,擦着鼻血,控诉道:“老大,他打我。” “上。”老大怒吼道:“活剥了这两人,肉拿来做红烧肉,骨头拿来炖汤,心给我吃。” 王虎山五虎不愧是虎,说话就想吓死人。 卢小七又一拳,将那流鼻血之人,打飞出去几丈远,又一拳,将一拔刀之人打蹲在地上,再一脚将所谓的老大踢飞—— 五只老虎,像五个西瓜一样,被打飞,然后炸了。 “啊——” 一阵又一阵的惨叫,让围观之人大跌眼镜。 “西城的官员打死人了——” 一虎居然不要脸的喊起来,企图搬弄是非。 然而,江湖上只认输赢,不认身份,打输的就是废物,打赢的就是英雄。 一酒楼的掌柜上前,带着几名伙计,架起一虎来搜,搜了一些碎银,然后伙计们拳打脚踢,把那人吃的霸王餐给吐了出来。 随后,又一水果贩上前,用扁担打了另一虎。 虎落平阳受犬歁。 好事之人围了上去,将五虎一顿暴打,五人哭爹喊娘,后悔爹娘没多生两条腿逃命,更后悔惹那西城的捕头。 一主一仆站在阁楼上,目睹着这一切。 “东爷,这真是西城的官,要不要留他们下来?” “留得住么,少若是非好,西城军队就在对面,真要惹毛了人,岂不把这地皮都掀翻了,再说了,这两位捕头不是一般人,连林家都如此恭敬,打听了吗?” “打听到了,是御捕房的主事,四品官。” “四品,那也不小了,招子亮着点,这御捕房到南城来,定不是什么好事,让兄弟们都收着点,别给人抓住了把柄。” “怕什么,西城的官,又管不着南城。” “你懂什么,御捕房的主事爷,听说是城王的得意门生,虽是四品,可吃罪不起,你去给金爷带个信,莫不是她的生意在西城出了事,招来了捕头。” “我这就去办。” 第520章 人命关天,忠心护主遭重创 御捕房的名气,在南城境内,不过一肉摊般,知晓之人甚少。 商道上的江湖,从太平府到南关,充斥着太多的帮派文化,明月的兵器榜上的人物,则是江湖上受上追崇的角色,长乐追捕的金玲,就像青楼里的花魁,是万千男人心中的女神,岂容他人冒犯。因此,长乐进入南城边境要抓捕金玲之事,已经化成无数谣言流入江湖之中,一场子乌虚有的洗劫等待着长乐。 尽管这一切,并不是快活坊和金玲的安排。 能在兵器榜上排列第五位,也不会惧怕一个小角色。 西城城王的得意门生,在南城不过是一小角色,要不是因为梅家,或许长乐早就没命了。 有时候,江湖的面子,比天还大。 过西关后,长乐和卢小七便发现不对劲,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屁股后面盯着,盯得后背发凉。 “不愧是快活坊,在这商道上布满了眼线,咱们得谨慎行事。” “先生,到了太平府,咱们是不是要先拜坊大公子?” “那是应当的,毕竟这是梅家的地盘,有梅家帮忙,咱们做事也方便。” “林家酒楼有些蹊跷,先生不觉得奇怪吗?” “是有些不正常,酒楼开门做生意,他们不像是做生意,倒像是接头的地方,要是林家与这快活坊也有关,那就麻烦了。” “食君之为君分居,林家胆子再大,也不会伤到与西城为敌吧?” “那可说不定,这人为了利益,什么事做不出来,何况是南城,这一路上的乱象,令人担忧啊。” “难怪南城会败落,民生如此。” “这也是一种写照,西城的人应该来看看,日子过得有多好。” 二人行了两日,正要赶往前面的小镇住店,突然来了十余匹快马,堵住了去路。 为首的一鹰眼老者道:“你二人可是西城御捕房的差官?” 长乐道:“在下乃御捕房主事长乐,此次到南城有要案要办,不知诸位有何要事?” 鹰眼老者道:“我等收到消息,取你二人项上人头,可得千金。” 长乐道:“是吗,竟然有人悬赏西城官员的脑袋。” 卢小七笑道:“才千金,难免便宜了些。” 鹰眼老者道:“那谁,我知道你是刀客卢小七,出刀吧,今日要是敌得过我们,算你们命大。” 卢小七道:“道上的朋友,何必这么认真,我们乃西城差官,奉命到南城办案,如在南城出了事,岂不引发两城之战,再者,梅门也不会坐视不管,难道诸位要与梅剑山庄和西城为敌?” 鹰眼老者道:“人为财食,二位,现在这世道,只有银子才是道义,你二位也别怨,都是道上的人,我们赢了,便是财,输了便是命。” 卢小七低声道:“来者不善,一会打起来,你找机会进前面的小镇,找到联军,请他们保护到太平府,大事要紧,不得延误。” 长乐道:“有难同当,我怎能弃你而去?” 卢小七道:“这些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能走一个算一个,我先对付西边的几人,你对付东边的,然后向西边折回,长乐,你我师徒一场,得城王重用,首次出师南城,可不能丢人现眼,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你现在是御捕房的主事爷,大局为重,可不能儿女私情,听我的。” 长乐拔出刀来,金光闪闪。 剌客中不少人眼前一亮。 剌杀西城官员,罪可不小,不但要遭西城追杀,还要与梅剑山庄树敌,就算拿到钱,或许也没命花。 然而,江湖中就是有要钱不要命之徒,没有规矩,只有目标。 杀人拿钱,不管被杀的人是谁。 以一敌十,卢小七打算这么干,他得保住长乐的命,长乐不但是城王的门生,还是他的徒弟,是长乐府的未来,是西城的未来,一但长乐出事,城王的大计将受到影响,长乐府成百上千的孤儿将失去了榜样。 刀,可以用来杀人,也可以用来护主。 剌客训练有素,似乎天生就是以杀人为生,三四人为一组,进行合围。 卢小七跳下了马,攻向鹰眼,他认为此人是关键,拿下他,其他人必定受挫。显然,卢小七估计失误,剌客们进攻时,还有一人骑兵立于不远处,似乎是在围观,似乎不值得他动手——也只有身份高贵之人,才不会在这样的场合动手。 鹰眼使的是刀,一把厚重的铜刀,刀划在空中,有一种特别的声音,像一头饿极了的狮子,张着血盆大口。刀声很怪,刀气一泄千里,势如破竹。鹰眼是个高手,他已经人刀合一,势在必得。 遇上这样的刀,卢小七的刀,显然就是一根烧火棍。 “叮——” 两把刀一触即开,卢小七急退数步,胸中涌起波涛,他不得不转攻另一人。此时,卢小七已有必死之心,鹰眼功夫之高,他根本不是对手,只有找到另外的突破,给长乐杀出一条路来——果然,当他如一匹狼扑向另一人,将对方的刀砍断,再砍中肩膀时,局势顿时转变了。 长乐折回,二人破了四人之围。 鹰眼不知是计,收了刀,在一边观战,眼神里充满了自信。 “快走——” 卢小七砍翻一人,终于清出了一条路来。 长乐一跃上马,急驰而去。 鹰眼大惊,上马急追。 那一直围观之人则举起了右手,鹰眼便勒马不前。 一场杀戮开始了。 卢小七知道活不了,这些都是高手,他已经负伤十余处,如果鹰眼和那神秘之人出手,将必死无疑,他只好东打西窜,多杀一个够本。 刀被血染红,在空中飞舞着,没有了招式,只有拼命,一砍一剌,一带一挑,有气无力。 刀亦是刀客的命,一但断了,一但缺口,一但没了力气,它的主人也会消逝。 本来就是一名刀客,本来是索要人命的煞星,本来是落魄江湖的浪子。 当一把刀剌入卢小七的后背时,他眼前浮现的,是花妹的影子,随后一片黑暗。 或许,这就是一名刀客的宿命。 第521章 金玲现身,石榴裙下救长乐 快活坊并不想取长乐和卢小七的性命。 不敢。 身为西城重臣,御捕坊的地位非同小可,与西城王作对没有好处,更何况九指公子要博取更多的政治成本,如果能够利用西城官员来谋取利益,也不失一次机会,因此谢九娘给下属的命令也很明确——活捉。 截杀长乐和卢小七的,是快活坊新进入的夫者,都想立功,因此手上就狠了些。 狠人遇上狠人,比的是谁更狠。 鹰眼是夫者,他身后的必须是一个长者。 十二长者中,也只有子不离才会这般沉得住气。 并不是子不离不出手,而是不想出手,在这样的地方,长乐逃不出快活坊的五指山。 这一次来截杀的,又不只是子不离。 他自负,也很自悲,自从金玲当上五大使者之首后,他就显得很平庸。 一个男人没有地位,就像一个只会卖力气的奴隶。 更像一条咸鱼。 鹰眼将卢小七拿下,正要张弓,被子不离挥手制止。 “子先生,就这么让这小子跑了?” “不让他跑,难道还射他不成,他可不能在南城有所闪失,坊主有交待,要抓活的,你这一箭下去,不得伤了他吗?” “江湖上把长乐府说得挺神的,没想到这么不经打,这个姓卢的,还是长乐府的武师,之前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气,不过如此嘛。” “岂能轻视,你们这么多人打一个,还好意思说,单打独斗,你能是他的对手,咱们拍了这么多人,还是想想如何向坊主交待吧,对了,金先生在何处?” “听说已经来集子里了。” “她怎么也来了?” “肯定是放心不了咱们,坊主也是,明明把任务交给了咱们,又让金先生来。” “她来,定有她的道理,走,长乐定不会逃得太远。” “那这姓卢的,要不要结果了他?” “算了,他没有多大价值,留他性命,他受这么重的伤,想必也活不了多久了,咱们在四处设伏,长乐定会来救他的师父,抓他轻而易举。” “还是子先生高明。” 长乐一直在跑,边跑边哭,泪水从脸上流到胸口。 剌客太多,卢先生能逃出重围吗? 进了集子,长乐却不敢在客栈住下,而是到一偏僻的巷子里,见一老婆婆站在门口,便上前借宿。 “老人家,我来南城寻亲,不料丢了盘缠,能否借宿一晚?” “可怜的孩子,定是遇上了强盗,伤成了这样,快进来吧,我孤家寡人一个,倒也有张床,今早邻居送了些牛骨头,煮了放在桌上,将就着吃几口。” “那就多谢了,老人家乃再世恩人,回西城后,定会相报。” “什么报不报的,这人活在世上,怎么能见死不救,把马牵到后院里,我拿些玉米给它吃,你先洗洗,我一会找些膏药来,敷敷伤口,这天杀的强盗,官家也不管管。” 遇上了好心的婆婆,长乐便进了屋,打水清洗了伤口,心中挂念着师父,吃了些饭菜,等着天黑后摸出集子查看。 集子外面,正面着一张大网。 卢小七醒了,全身麻木,却还有一丝的气息,只要没死,便还有机会,他试图爬起来,无奈伤势太重,一用力就眼冒金星,只得闭目养气,等过一会好一些再寻找生机。 “爹,这里有个人,像是死了。” 突然,来了一辆拉粮食的马车,牵马的少年看见了卢小七。 “怎么会有个人,我看看。” 跟在马车后面的汉子上前,挥着火把照了照。 “死了吗?” “活着,想必是被强盗抢了,伤成这样,快来扶一把。” “好。” 父子二人将卢小七弄上马车,慢慢地赶着进了集子,来到一郎中铺子前,敲开了门,郎中看了看,便让二人将卢小七抬进屋子,一番医治,倒也有所好转。 卢小七道:“这么大哥,敢问如何称呼,今日救了再下,来日定要报答。” 汉子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大家都叫我管五,是营地送粮食的,这是我的儿子管福,看你也不是本地人,这是得罪了什么人,伤成了这样?” 卢小七道:“说来话长,我本是西城的武师,带着弟子来南城太平府,探望梅家大公子,岂料刚入南境就遇上了歹徒,你们可曾看见与我一道的年轻人?” 管福道:“就只有你一人躺在地上。” 卢小七道:“唉,也不知道我这弟子是死是活。” 管五道:“你方才说要到太平府探望梅大公子,想必你与梅家有些关系,正好,我要送粮到军营,我带个信给差官,说不定能帮上忙。” 卢小七道:“那就有劳管大哥了。” 另一边,长乐摸到了集子外面,正要往白天打斗的地方寻找,突然一条人影上来,出手极快,将些双后束住,透出一股香味。 “别动,你这时候去,正投罗网。” “你是什么人?” “当然是救你的人,你要找的人已经被人救走了,不过现在你不能去找他,医馆外面也有人埋伏,你要相信我,就随我来。” 长乐别无选择,对方武功高强,要害自己早就下了手,只好跟随其后,刚入集子,前面突然来了几人,前面的人便一把将他拉扯过来,将其摁在裙子下面。 “参见金先生。” “免礼,你们这是要去哪?” “奉坊主之命,出南城办点事。” “是抓西城的人吧,抓着了吗?” “抓了一个,另一个跑了。” “是吗,子先生出手也让人跑了?” “金先生放心,一切尽在管控之中。” “那就好。” 一个女人叫金先生? 长乐被带到一家客栈里,进入了房间,一脸疑惑。 “不必害怕,我不会害你,我就是你们要找的金玲。” “你就是金玲?” “怎么,难道你以为我长得像怪物?” “你们不是一伙的吗,为什么你要帮我?” “我自有我的主意,你也是,把南城当作是西城了,在西城你是城王身边的红人,但到了南城,你什么也不是,就凭你们两个,也想和快活坊斗,要不是谢九娘有令,你们二人早就死了,你定是疑惑,为什么我要救你?” “你想用我向西城索要赎金。” “呵呵,亏你想得出来,老娘救你,是想要看看,这西城王的得意门生,到底长相如何。” “那好,你也见着了,放我走吧。” “放你走,你能活着离开,能救得了你的同伴,别痴心记妄想了,听我的话,尚且还可保住一条性命,你要不听,那就出去,外面几十个高手在找你。” “你为何要救我?” “呵呵,你长得英俊啊。” 第522章 涉世未深,长乐身陷快活坊 长乐想走,却走不了。 金玲的话不无道理,眼下快活坊一干人等正设下陷阱等他往里跳,一但身陷囫囵,不但连卢先生救不了,自己或许也难逃一动,金玲虽然是快活坊的金使,但她充满了善意,这让长乐不得不相信她一次,因为他根本就走不出房间。 以金玲的武功,完全可以在一招内取长乐性命。 何况,长乐听闻卢先生无事。 此时,子不离等人,正在铺天盖地的寻找长乐,医馆周围布满了人手,各家客栈也安排了人,但谁也没想到,长乐就在眼皮底下。 谁敢去查金玲的房间? 快活坊中,靠武力而上位,金玲武功之高,子不离望尘莫及。 那一天,快活坊来了位女子,声称慕名而来,想谋一席之地。 男人们眼睛都直了,甚至有人嘲笑,这个叫金玲的女子,像大家闺秀,肌肤如雪,倒是可枕之人——显然,并没有人把她放在眼里。 谢九娘笑道:“快活坊广纳江湖豪杰,既然金姑娘愿意一试,拳脚无眼,那就请吧,这里共有五个称号,能得到什么称号,全靠本事。” 金玲道:“这个有所耳闻,这样吧,让长者们都上。” 一语惊四座。 就算梅玉楼在世,可能也没把握能够打得过十二长者,兵器榜上的高手,或许也要费半条命,而这个初出江湖的金铃,却口出狂言。 谢九娘没那么傻,她不会让十二长者一起出手,万一对方是高手,十二人战败,岂不闹了笑话,这十二人以后还怎么在快活坊立足,于是就让后六位上。 果不其然,金玲在五十招内取胜。 谢九娘无话可说,立即封金玲为使者,而且是首尊。 当然,快活坊的大权,并未马上就交给了金玲,虽然位高,却只是接了潜伏西城的活,干拉皮条的勾当,金玲也不嫌弃,干得风声水起,很快就站住了脚,让门众无话可说,要不是长乐查得这么快,或许就真成了谢九娘的左右手。 子不离当然不会让金玲爬得这么快,好歹他是谢九娘的男宠,金玲在西城失手,谢九娘命子不离接应,正是一次时机。但谢九娘的命令有些含糊,不杀西官,为其所用,对于金玲失手只字不提。 “丑先生,长乐是江玉喜的得意门生,重情重义,定不会放下他的先生,集镇前后十里都找过了,却不见其人,以他之功,要无人相助,早就现了形。” “是啊,说来也怪,都找了这么久,凭空消失了,人都散出去了,过了今夜还无消息,咱们就回撤,到太平府堵他。” “只好这样了,对了,你对金先生怎么看?” “高深莫测。” “来历不明,武功之高,恐怕你我二人都不是她的对手,这一次九娘派我们前来帮衬,暗中却是要查她的底细。” “是得查查了,总感觉到哪里不对,她长得这么漂亮,武功这么高,为何要投快活坊,这男人图的是快活,她图什么?” “这一点,九娘也不解,咱们还是小心为妙,明日撤退后,留点人手盯着她。” “她不与咱们一道回去吗?” “九娘没有让她回去,只是让咱们接应,她贵为使者,或许九娘已经下令于她。” “那可不一定,有什么事,坊主定会先知会子先生。” 快活坊一干人等搜索无果,留下少许人继续在医馆蹲守,余人潜伏各处。 看着窗外的人影,金玲轻蔑地笑了笑。 “金姑娘,咱们就呆在这吗?” “还是叫我玲儿吧,我喜欢别人这么叫我。” “哦,玲儿姑娘,你收留了我,快活坊的人不找你麻烦吗?” “什么玲儿姑娘,叫玲儿,人家不过大你几岁,这一次,我可是犯着险救你,看见了吗,那么多人在找你,我看,一两天是出不去了。” “出不去,那可不行,我要去找卢先生。” “不要命了?” “他是我的先生,为护我而伤,我怎能抛弃他?” “知道你仗义,我就喜欢你这性子,放心吧,有我在,他们不会把你的卢先生怎么样,你啊,安心在这住两天,等风头过去了,我再带你出去。” “在这,呆几天?” “怎么,你还不愿意啊,人家可是黄花大姑娘,背弃了名声,你还挑三捡四了。” “不是这意思,我就是觉得这孤男寡女的在一起,有违伦理。” “还当起了圣人君子,要不是看在你是西城王的门生,我才不会救你,我可告诉你,原本我是要投靠西城的,岂知被快活坊施了计,误打误撞,我早就看不惯他们的所作所为,你来得倒好,咱们一起将快活坊铲平,拯救那些可怜的女子如何?” “如此甚好,没想到,你这么侠义,是我误会你了。” “哟,脸都红了,是不是没碰过女人?” “在下还未成亲,怎碰女人。” “这男人不都是花前月下的吗,大多男人到了你这年龄,烟花巷都跑遍了。” “我才不去那种地方。” “果然没看错人,天色不早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这就一张床,这样吧,我睡地上。” “那怎么行,这名分都被你糟蹋了,我就再委屈一些,睡床上吧,又不干嘛,睡地上怎么行,万一感染了风寒,你怎么救你恩师。” “睡床上,怕毁了姑娘名节。” “你我不说,谁会知道。” 一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哪经得起老江湖的诱惑,这金玲几句话,就将长乐骗上了床,她则叫来伙计弄来热水,在屏风后面洗起了澡,那屏风若隐若现,让长乐兴奋不已。金玲见时机已到,吹灭了蜡烛,赤着身子来到床上,紧紧地抱着长乐。长乐先是一阵紧张,然后就被那温柔的身体所控制,一来二去的就配合了起来,中了金玲的美人计。 “你会带我回西城吗?” “那些事都是快活坊主使,与你无关,回去我自会向王上说清楚,他不会处罚你的。” “这么说,我可以随你回西城了?” “只要你愿意,以后就跟着我。” “那我可以住进长乐府吗?” “当然可以,大夫人可好了,她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收留了不少无家可归之人。” “既然这样,咱们别去太平府了,回西城好好过日子吧?” “不行,快活坊在西城犯案,我一定要到太平府讨个说法。” “唉,这一去,也不知会发生什么,现在你是官我是贼,真是造化弄人。” “那你退出快活坊,把他们的罪行公之于众。” “好啊,我现在人都是你的了,就听你的。” 第523章 马夫出手,卢小七奋力脱险 第二日,长乐昏昏沉沉,以为是感染了风寒,心中挂念着先生,却无能为力,金玲端来参汤,像个小妇人一样照顾着长乐,一番安慰,喝下参汤后,长乐又有了睡意。 房内,来了几名黑衣人,低着头等候命令。 “子不离这只狐狸,他以为我会回南城,便想在太平府截我,我偏不中他的计,这样,你们弄一辆马车来,一人穿戴我的衣服,假装是我,咱们来个声东击西,让子不离找不着北,我带着长乐去西城,你们到了太平府后,把那边的人撤到西城。” “门主,咱们好不容易在南城扎下根,为何又要去西城?” “你懂什么,快活坊在西城犯了事,才导致西城御捕坊前来查案,太平府与西城是一家人,定会帮着西城,快活坊定立不了足,这谢九娘为了平事,说不定就把我交出来,咱们留在南城,不就成了仍人摆布的棋子了,如今有长乐为线,大可打入西城内部,扎下根来,再重长计议。” “那这段时间替快活坊干的这些事,不就白忙活了?” “人无远见,必有近忧,我早料到西城会察觉,所以留了一手,未将财物尽数交于谢九娘,放心,弟兄们的那份我留着,少不了大家的好处,西城远比南城富庶,又有城王门生作后盾,往后生计不愁。” “得罪了快活坊,他们不会找咱们麻烦?” “他们现在是泥菩萨过河,对了,卢小七还在医馆,你们要暗中保护,他还有用。” 卢小七心急如焚。 长乐现在怎么样了,是生是死? 医馆中来了不少病人,都是装的,想必是快活坊的人。 话说管家父子救了人,来到盟军帐前,向军需官交了粮食,领了工钱,把正事给忘记了,累了一日,回到家中吃了饭菜,又喝了几口酒,舒服睡下。第二天,又要前去运粮,管福这才提起昨日之事。 “爹,也不知那医馆的人如何了,伤得这么重,能活过来吗?” “吉人自有天相,他被咱们撞着,说明他有福气,命肯定是保住了,你不说我还把这事忘记了,昨儿咱们答应他的事还没办,真要是太平府上的亲戚,那可不得了,走,先去军营。” 二人来到军营,军需官不在,便在粮仓外面徘徊,巡逻的百长看见,上前询问。 管五如实道:“军爷,昨儿我父子在集子外面见一人躺在地上,被强盗伤了,抢了盘缠,便将他送到了医馆,此人声称是太平府梅大公子的远亲,是那西城长乐府的人,让我来军中求救,昨晚实在太累,把这事给忘记了。” 百长一听,这还了得,一番训斥:“你这马夫,要不是看你平日为人不错,一刀将你斩了,既然是西城来的人,那自是梅家的亲戚,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父子二人也休想活着,还不快快带路。” 盟军这位百长,那是在西城呆过的,原来只是五长,在西城立功被提携,自然知道梅家的关系,点了五十人手,在管家父子带领下来到医馆。一进门,百长便觉察有异,平日里闲散的地方,一下子有五六个病人,且目光怪异,于是谨慎起来,示意手下到卢小七周围警戒。 管五见卢小七醒来,欣喜道:“哎哟,官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快替我求个情,昨儿事太忙,把你这事给忘记了,我上有老下有小,全靠这活养家,要是没了命,这全家老小可怎么办。” 卢小七道:“是盟军的军爷吗,岂莫为难管大哥,要不是他昨日救我,早就命赴黄泉了。” 百长道:“这位爷可是西城来的亲戚吗?” 卢小七道:“在下卢小七,西城御捕房五品西城卫。” 百长道:“果真是卢大人,我在长乐府上见过你,小人孟江,听这管五说起,前来探望,还真出了事,当初在西城,梅家人待我们如亲人一般,如今卢大人落这般田地,是我等罪过,来人,还不快快把卢大人请到军营。” 卢小七握住剑柄,提醒道:“此处还有病人,孟大哥岂莫喧哗。” 话声一落,那离卢小七最近的病人突然跳了起来,挥舞着一把匕首,连剌两人,冲到卢小七跟前,却被卢小七出剑剌中胸口。孟江见状,拔刀在手,与余下的人战在一起,无奈功夫平平,被一人打倒在地,就在命丧刀下,卢小七拼了最后之力扔出剑,剑从那人后背穿过,救下了孟江,余人见势不对,拔腿就跑。 管家父子吓得躲在桌下,颤抖不已。 孟江爬起来,护住卢小七,见剌客逃跑,笑道:“这帮小人,居然扮作病人来行剌,卢大人没事吧?” 卢小七道:“多亏你们来得及时,要不然,我就命丧此地了。” 孟江道:“贼人已逃,还请卢大人到军中休养,那里有军医,比这郎中医术好多了。” 卢小七道:“如此甚好,你也别小瞧了这郎中,可谓妙手丹青,身上要是带了银子,借与我交了这诊费,来日再还你。” 孟江拿出几锭银子,放在桌上道:“卢大人见外了,来到南城,这就是第二个家,兄弟们,小心抬着。” 卢小七道这:“慢。” 孟江道:“还有什么事吗?” 卢小七道:“我这伤事小,随我一同来的,还有御捕坊的主事爷,昨夜我们遭遇了伏击,也不知他是死是活,他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了。” 孟江道:“这又是怎么回事,御捕坊还有比卢大人更大的官吗?” 卢小七苦笑道:“我哪算官,不过是西城王赏识我罢了,这御捕坊的主事,是西城王的得意门生,也是我的弟子,我们一同到南城来查案,想必是恶人狗急跳墙下此毒手。” 孟江道:“原来如此,卢大人放心,你先随我去军营,我禀报将军,带人把这集子围了,一定会找到主事爷。” 卢小七道:“那就有劳孟大哥了。” 到了军中,孟江向将军禀报,将军急忙前来相见,众将士听闻此事,无不震惊,召集人马来到集镇上,哪有长乐影子,倒是客栈掌柜回忆,像是有这么个年轻人,身边跟着位大家小姐,一早就离开了客栈,不知去向何处。 第524章 梅门之衰,太平府名存实亡 一匹快马奔进太平府,马上之人一跃而下,手捧急文,跑进堂内禀报,门外侍卫上前牵住马,带到一旁。 信使,是太平府较为吃香的一种职业,有着不错的俸禄,逢年过节还会有打赏,原本这份差事由各地的驻军而做,但太平府不相信他人,就学着西城建立了内部的网络,招募不少信使,也称作是探子。 两名侍卫低声谈论着。 “瞧见没,这是前方来的,估计是出大事了,走得这么急,送信的脸色也不对。” “指不定出了什么事,难道是西城打过来了?” “那可说不准,这一年来,太平府与西城的线都断了,还纵容快活坊犯事,梅大小姐可是明理之人,梅家这家业,恐怕是要毁在大公子手上了。” “小声些,别被人听见了,掉了这脑袋瓜。” “都几个月没有发饷了,要不是当初托亲戚找了这差事,我还不愿意当这做牛做马的差事,你知道吗,以前替梅家干活的那些人,现在都干啥?” “干啥?” “梅庄主还在世时,对下人可好了,这些佃户现在都是腰缠万贯,哪像大公子,干不出什么事来,还增加了税赋,我看,这太平府的天,没几个时辰了。” “听说南王准备封大公子为太平侯,继承梅庄主的爵位。” “唉,当初梅家何等威风,如今内忧外患,太平府被奸人把持,早就成南王傀儡了。” “是啊,等着瞧吧,没几个时辰了。” 长乐查案之事,已被探子得知,报到了总管府,梅问天急忙叫来明月商议对策。 自打明月进入太平府后,就成为了总管府的主事,开始时梅问天还听叔父意见,但他迷恋上了明月,自然就听不进梅家人的话。梅家的内斗,也从明月进入总管府开始,能站在梅问天的这一边的,也只有梅玉江,下人们终归是下人,都在总管府前听令,没有明确职位,金梅老人和梅长顺又不好权势,只在庄内主理事务。各部与总管府的矛盾也越来越深,毕竟明月只是江湖中人,毫无理政经验,有玉千手和陆离辅佐也没有起色,关键的是梅问天与西城的关系越来越浅,让官员们意识到了危机。 掌握着太平府未来的明月,深知西城的重要,自然是言明厉害。 “快活坊在西城犯事,都查到南城了,这事可不能纵容,应立即召见谢九娘,好歹给西城一个交待,这种江湖小事,不就是交几人就能平息的,那个叫金玲的人来路不明,把她交出去,再给些银子打点上下,这事也就过去了。” “我听说卢小七受了重伤,这可不好交待,西城御捕坊是江玉喜的左膀左臂,打狗还得看主人,谢九娘这么做,分明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如今形势有变,北城这边不能放了,谢九娘自然有错,谁伤了卢小七,交出去不就得了。” “快活坊会交人,我听说伤人的是子不离,他可是谢九娘的心肝宝贝。” “既然咱们都知道这事,西城想必早就知道了,御捕坊到南城查案,不可能只来两人,洪小九精于情报,定会暗中增援,虽然不是在太平府出的事,但咱们好歹是西城的亲戚,不出面也说不过去,再说了,这快活坊是你点头才安顿下来的,查到底,与太平府也脱离不了干系。” “那就让谢九娘交人,赶紧把这事平了。” “我去办吧。” “怎么能让你去办,让他们去办吧,就让林大官人去办。” “也好,本就是江湖是非。” “那你今晚有空吗,一起共进晚餐如何?”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吃喝,南王那边得催紧一点,没有南王的授命,你这太平侯也得不到正名。” “放心,曾孝已经在办了。” 消息,同样传到了曾府。 林大官人被请来,商议对策。 “岳父,这快活坊唱的是哪一出,竟然到西城去闹事,这不是给太平府找麻烦吗,如今财政空虚,正要向西城借钱,他们倒好,伤了御捕坊的人,这长乐是何人,可是轻易能动的,这帮人,做事也不动动脑子,太唐突了。” “这一次是谢九娘做得不对,对下面的人管教太松了,现在长乐也不见了,卢小七受了重伤,大公子的面上很难看,肯定会拿快活坊开刀。” “本就是颗大瘤子,还当成是宝贝,坊间流言,大公子与谢九娘都单独在房内议事,难道——” “不可妄自揣测,你的先生已经去了西城,倒也还安稳,不如给他写封信,请教一二?” “正有此意,御捕坊垮城办案,也没提前行个公文,现在出了事,怕是说不清楚了,也不知大公子作何对策。” “定是把这罪责推给南王,明月这人,不受梅家人待见,她的主意,也不会让西城满意,太平府沦为这般,咱们早作准备为好,你要在信中言明,让先生指条明路。” “岳父是想投靠西城?” “有何不可,如今的太平府,空空如已,哪有梅庄主昔日之势,梅家气数已尽,还是中谋生路吧,我已托人在子州置办了些家产,一但有事,家眷先走一步,梅家对咱们有恩,除非大公子将你我驱逐,否则不能离开。” “是啊,忠臣不侍二主,咱们从南城到太平府,已经背了很多的骂名,唉,要不是这大公子如此无为,也不起这般心。” 此时,总管府门史来报,在公子有请。 “被我猜着了,大公子是要我当这磨心,如果不出我所料,定是那明月出的主意,要谢九娘交人出来。” “岳父千万小心,谢九娘为人心狠手辣,可不能激怒于她。” “没有我,她也无法在太平府安顿,欠着我份人情,再说了,我是奉命办事,她能奈我何,赶紧写信,别耽误了正事。” “小婿这就去办。” 树倒猢狲散。 梅玉楼一死,太平府便遇上了诸多危机,各方势力暗插太平府,梅问天毫无经验,又不顾梅家人反对重用明月,人心大失,各部官史利益在身,明着顺从,暗中寻找着门路,都想分一杯羹,或成为各城的细作,或利用手中权势谋财,就连盟军的士兵,也都失了军纪,在自己的地盘收税,民不聊生。 第525章 西城密探,不敌长者增仇情 就在明月劝说梅问天重视御捕坊一事,林大官人让曾孝准备后路的时候,西城的探子已经到了太平府。 探子向来是一个见不得人的职业。 长乐府的探子,本就是洪小九从万户府精心培养的,算得上探子中的精英,这一次奉西城王之命,安排人手进入南城协助长乐查案,自然也派出了门下的高手,带头的人叫谢三手,功夫了得,一双慧眼能洞察天下事物,他是洪小九最器重的人,曾深入东城监视关氏动向,传递了许多情报。 然而,由于长乐与卢小七路上耽搁,遭受了攻击,又没有明文投店,西城的探子们进入南城后就失去了线索,只得来到太平府,想从快活坊着手。 谢三手奉着洪小九的明令,执长乐府腰牌,说一不二。 林大官人把谢九娘请到林家酒楼后,一帮探子便进了快活坊开设的青楼快活楼。 老鸨见来了这么多人,眼尖心细,急忙叫来龟仆,让其知会申先生,快活楼的事务由申公驾打理,大小事都要禀报,而申公驾此时正在顶楼房间的床上,与一新来的姑娘行乐。 “先生,来了些人,有点不对劲。” “什么人,扫了老子的雅兴?” “见着不是本地人,带着兵器。” “来闹事的?” “也没有,来了后各自找了姑娘,有三人在大堂坐着喝酒。” “慌什么慌,什么人没见过,敢在快活坊的地盘上惹事,不想活了,去去去,我马上就下来,坏了老子的兴致……等着啊,爷一会就来,准叫你快活。” “你可真坏。” 申公驾心里不悦,穿戴整齐下了楼,叫来两名夫者随行,来到了大堂,看到龟仆所言的三人,径直走到桌前,一脸傲慢道:“几位,打何处来?” 谢三手道:“从来处来?” 申公驾道:“又去何处?” 谢三手道:“自然是去该去之地。” 来者不善。 申公驾不请自从,挥手叫来龟仆,拿来酒杯,要与谢三手等人喝酒,却被拒绝。谢三手一点也不留情面,他知道面前的是申公驾,想激怒此人,于是站起来,脸上露出蔑视,左右也站起来,准备离开。 果然,申公驾被面前人的无礼给惹急了,站起来道:“在这快活楼,还没人不给我面子,三位,江湖中行走,交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吧?” 谢三手道:“不就是吃软饭的东西吗,也配我结交,怎么,这酒不喝,还走不成了?” 申公驾气得七窍生烟,已然出手。 在长者中排名第九,其实也没多大的地位,更何况有了使者,申公驾能来快活楼主事,那都是谢九娘开了天恩,花了不少心思请子不离说好话,本以为在快活坊有一番作为,未想成为青楼龟公,何等的憋屈。一年前,申公驾或许还有些本事,但过度的行乐,导致身体空虚,又无实战经验,武力大跌。 谢三手拉开架势,一拍桌身,借着力道跃上空,避过申公驾的拳风,半空中拔出软剑,反后一剑,便剌中了申公驾的后肩,落地之时,剑已回鞘。 申公驾惊出一身冷汗,伤口在流血,大叫:“给我上,不要让他们走出去。” 顿时,大堂乱成一片,姑娘们和客人们要么奔上楼要么跑出门,有人跌倒在地,有人哭喊,有人晕厥,有人拿出兵器。 谢三手的人闻得动静,从各处出来,与快活楼的伙计打在一起。 申公驾所带的两人上前与谢三手交手,二十招内败了下来,申公驾见讨不好好处,便从侧门溜到后院,准备找个地方躲进来脚下一失准头,撞到一人身上,不由得大喜。 “丑先生来得正好。” “你怎这般狼狈?” “有人来闹事,带了很多人,可厉害了。” “是吗,我去看看。” 丑寻欢是来查账的,听说快活楼的账有问题,就奉谢九娘之命来查账,刚从后院账房里出来,就撞上了申公驾,二人平时没什么交集,但听闻有人来闹事,自然不能不管。来到大堂,一帮夫者与对手打成一片,而一张桌边则坐着三人。 申公驾指着谢三手道:“那人可厉害了,丑先生要当心。” 丑寻欢冷笑道:“我去会会他。” 长者的武功中,丑寻欢与子不离只差一步,二人真要分胜负,恐怕要打上三天三夜,子不离得谢九娘重任,丑寻欢则管理着账务,也有着不可代替的地位,平时有什么大事,也都是丑寻欢去处理。 一跃,一拳,一吼。 跃如飞,像一只大鸟般腾空而起,足有两丈远,从门口到堂中桌上空。 拳如惊雷,带着一股霹雳之势,要将大地砸出一道口子。 吼声震耳,先震慑对手。 谢三手一推桌子,人便往后射出一丈远,避过拳风,桌子被砸得粉碎,他拔出剑,划出一道剑气。 “好剑——” 丑寻欢落地,侧身让过剑气,一名夫者却没那么幸运,躲避不及,被剑气击中倒地。 “好拳——” 谢三手挥剑又上。 二人打在一起,不分上下。 要不是寅打更来,或许丑寻欢与谢三手分不出胜负,就会成为朋友,毕竟二人旗鼓相当。 一向不喜欢偷袭的寅打更脑门抽筋,又或是喝了几杯酒,见丑寻欢与人打架,也上前凑热闹,打出了一把暗器。 高手过招,最忌讳分心。 谢三手要挡暗器,就避不过丑寻欢的拳头,胸口中拳,后退数步,口吐鲜血。 丑寻欢脸色发青,气愤指责:“寅打更,你干什么?” 寅打更笑道:“这不是在帮你嘛。” 申公驾来了精神,挥手让夫者们上,谢三手受了重伤,杀了两人,却不敌于刀下。 丑寻欢抽身便走,他终于明白,谢九娘为何不重用这些人。 “先生,是西城长乐府的人。”龟仆找出了腰牌。 申公驾如遭闷棒,惊愕道:“你说什么?” 寅打更上前接过腰牌,看了清楚,意识过来,惊慌道:“我去找坊主。” 第526章 棋逢对手,葬敌落泪显本色 回到坊中,丑寻欢有些怒意,把管账的人训斥了一顿,指出诸多错误,主薄吓得跪地求饶,一帮账房先生也跪着不敢说话,丑寻欢无心处置,出了账房,来到自己的房中。 子不离闻得谢九娘到太平府,便前来找丑寻欢商议如何对付金玲。 “你脸色不大好,听他们说,账房出了事?” “也没什么大事,方才在申公驾那里找了气受。” “为何?” “想必是那申公驾与人置气,打不过别人,我上前去帮忙,对方武功十分了得,不料寅打更暗中偷袭,取了那人性命。” “在快活楼里杀人,这不坏规矩么,一会坊主回来,自会收拾他们,长者当中,也只有我二人是做事的,余人各自作乐,眼里哪有坊主,现在又多出个金玲来,我怕时日一长,这些人都会投靠金玲。” “那个女人,不足挂齿,你不是去西城了吗,怎么回来了?” “出事了,西城王的门生长乐,担任御捕坊主事,金玲在西城犯了事,长乐追查到了南关,咱们伤了那卢小七,现在长乐也不知去向,这事要办不好,怕是要得罪梅公子,咱们好不容易在太平府安顿下来,恐怕又要搬家了。” “我就说了,坊主出门时脸色都变了,料想遇上了事。” “她若将金玲交出去,这事或许会有缓头。” “此人来路不明,武功之高令人生畏,坊主奉她为金使,也不知为何,此事关乎梅家与西城,要有闪失,还真如你所言,怕是要牵连众多,九指先生之计,也要受到牵连。” “坏就坏在女人身上,这个金玲,目中无人,在西城乱杀无辜,这次犯了这么大的事,看她如何交待。” 二人正说着话,一夫者前来禀报,快活楼所杀之人,是西城的探子。 子不离与丑寻欢如遭雷击。 “庸人坏事,这帮狗东西,平日里作威作福也就算了,怎么就干了这浑事。” “也怪我,要是我不多事,也不会这样。” “咱们快去看看,查查此人身份。” “好。” 谢三手的尸体被抬到了后院,所带下属死了几人,也一并抬到后院,余人已经逃跑。 申公驾颤抖着站在尸体旁边,知道犯了大错。 夫者们见到二长,行了礼。 子不离走到申公驾面前道:“他们来了多少人?” 申公驾道:“二十余人。” 子不离道:“这么多人来,不像是来寻欢作乐,恐怕是为金玲而来,这样,先把人埋了。” 丑寻欢道:“还是我来埋吧,此人因我而死,让我为他入土。” 子不离道:“那就有劳兄弟了。” 申公驾道:“丑先生,这事都怨我,他们这么多人来,我觉得有蹊跷,这才——” 丑寻欢道:“你的账,一会再与你算,来人,将他们抬上马车,拉到城外,找个好地方埋了。” 申公驾碰了一鼻子灰,急忙求助子不离:“大先生,这事真不怨我,我本也只是试探对方,杀人的可是寅先生。” 子不离道:“都成这样了,等坊主回来再说吧,对了,听丑先生说你们账上有问题,好好查查吧,丑先生可是铁面无私,莫落在他手上。” 申公驾苦笑道:“知道知道,我一定好好查。” 夫者们弄了几副棺材,装了谢三手等人的尸体,用马车拉着出了太平府。 丑寻欢跟随在谢三手的灵车边上,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坟地在太平府的东山上,是块好地。 夫者们挖好坑,将棺材放下去,正要盖土,被丑寻欢阻止道:“好歹也是几条性命,怎么连点香纸都不烧?” 一夫者道:“走得急,忘记买了。” 丑寻欢道:“都是爹娘生的,克死他乡,落此下场,去买些纸钱,我来埋他吧。” 用铲子盖着土,像为兄弟送终。 一缕泪水划下脸庞。 丑寻欢急忙擦干泪水,他不知道这是为何,竟然会为这陌生人而落泪水。 又或许是为自己,某一天,会不会像棺材里的人这样,死于异乡? 快活坊出了大事。 谢九娘回来后,火上浇油,要不是子不离劝说,真会杀了寅打更和申公驾,于是召集长者开会,却不见丑寻欢。于是问道:“丑先生呢,都这个时候了,他人在哪?” 客者答道:“丑先生回来了,正在换衣服。” 谢九娘道:“他倒好,还有心情换衣服,今儿都是怎么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倒沉得住气?” 子不离道:“坊主莫气,丑先生这是去城外葬西城的人,所以来得晚了一些。” 谢九娘道:“听见了没,是为你们擦屁股呢,要是你们都能像丑先生那样,我也省心多了,平时里供着你们,巴望着你们干点事,现在倒好,惹出天大的祸来,我都不知道如何向公子交待。” 丑寻欢随意洗漱,换了干净衣服,来到堂前议事。 太平府让快活坊交人。 仅仅一个金玲,还不足平息西城之案。 “我去吧。” 一帮人都在沉默时,丑寻欢突然说话,如一记闷雷炸响。 “不行不行不行。” 谢九娘连说三个不行,丑寻欢就像是个总管,是她的左右手,就算是砍了她的一只手,也不可能把丑寻欢当作是凶手交给西城。 丑寻欢道:“长乐乃西城王门生,又是御捕坊主事,算是西城的大官,于情于理,咱们都是要交出几个人,随意交几人,难免显得对梅家不敬,两头不讨好,属下虽无地位,但也是个长者,定会与之周旋,包揽所有罪责,替坊主和公子洗清西城之事。” 子不离道:“应该犯事的去才对,怎么着也轮不到丑先生。” 丑寻欢道:“事到如今,坊主就别再犹豫了,以我一人之命,换诸多兄弟安稳,属下也算是值了,只是那金玲,又是否愿意前往西城认罪?” 谢九娘道:“她奉命在西城行事,既然丑先生身先士卒,为我门挡灾,那明日就请先生启程,随同林大官人到西城,我自会让金玲与你一道。” 子不离道:“她要是不去呢?” 谢九娘道:“那可由不得她,今日就到这吧,子先生,设宴为丑先生送行吧。” 丑寻欢道:“多谢坊主美意,属下还有些事要交待,恐怕不能与众兄弟一聚了,还请坊主开恩,给属下点时间。” 谢九娘道:“丑先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往后快活坊定为先生塑像,以示后人。” 第527章 愚忠之后,快活坊再无寻欢 房中有不离,拳下有寻欢。 这是快活坊的流言,也是写照,尽管子不离是谢九娘的心腹和床上的玩物,但大家对丑寻欢是赞赏的,最起码他不会仗势歁人,甚至有人认为丑寻欢应是使之首,他为人谦卑,办事稳当,重要的是当大家是兄弟。 如果让九指选择,或许会舍弃子不离而保丑寻欢。 可惜,人的命运便是如此,愚忠的丑寻欢,竟然愚蠢到自请替罪。 这件事本就是子不离的事。 房中,一对红烛喜庆地燃烧着,像是要为新郎送行。 谢九娘召来了丑寻欢,一直以来,她对这个奇怪的男人产生着好感,要不是子不离早一步上了床,或许会对丑寻欢以身相许,今日堂上的义勇,让谢九娘如负重担,就算金玲不去西城伏法,以丑寻欢在快活坊的地位和智慧,也会让西城满意。 丑寻欢进了屋,转身关了门,走到桌前,桌上准备了两杯酒,称之合欢酒。 男人不寻欢,枉对父母身。 “这杯是毒酒,十日后发作,到了西城他们定会刑讯逼供,拖延几日便可。” “坊主想得真周到。” “你为北城所做出的贡献,是无人能及的,你走之后,我定将此事禀报公子,为你身后定名。” “人活在世,不就是为了干一件大事吗,去了西城便有了名,何必还要其它的虚名。” “丑先生这话让我自愧不如,你要走了,就让我送送你吧。” “坊主金躯,在下怎配得上。” “配得上,天底下只有你配得上。” 丑寻欢喝了酒,上了床,干着男人都喜欢干的事,他很卖力,也很悲伤,觉得这个平时里大家敬重的女人,不如青楼里的挂牌姑娘。 吐,他一直在吐,必须把酒吐出来,要不然还没被西城人逼死,就被酒毒死。 翻肠倒肚。 “这是西城的琼花露,你赶紧服下,定会解了这毒。” 不知道何时,子不离站在了院子里,脸上带着一种莫名的痛苦。 丑寻欢接过瓶子,看了看,打开瓶盖一饮而尽,果然舒畅淋淋。 “为什么?” “为了你的大义,我从未见过你这么忠心之人,大家都只为了自身利益,只有你为快活坊,在你面前,我们不过是宵小之流。” “你知道她下毒?” “知道,这毒药是我给的,她怕你背叛,所以下毒。”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看来,真是我愚忠了。” “不,你太聪明,你知道酒里有毒,还会喝下去,你也知道毒是我下的,你喝下毒后,便解除了她的戒心,你知道我会给解药。” “为什么给?” “我羡慕你,终于能够摆脱快活坊了,这事本是我的事,你却替我而去。” “你也知道我在里面睡觉?”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世间有成千上万个谢九娘,但丑寻欢只有一个,我愿意交你这样的兄弟。” “多谢,我走后,你得防着那帮人,说不定他们早就有阴谋。” “我知道,人生自古谁无死,他们不就想我早点死嘛,这样就能排到前面了,现在你走了,这些人更想我死。” “兄弟一场,就此别过,我走了。” “我送你出门。” 半夜,太平府没有人,只有鬼影子。 丑寻欢突然一身轻,他知道,这一走,便再不是快活坊的人。 对谢九娘而言,他不过是个死人。 “就到这吧!” “好,保重。” 丑寻欢没有回头,他径直往前走,脚步变得沉重了,因为他感觉到了一股杀气。 从子不离身上透出来的杀气。 显然,子不离这种人,是咽不下这口恶气的。 谢九娘已经不再宠幸于他,所有的威望,都被丑寻欢带走,天一亮,快活坊的人都会蔑视于他,甚至如丑寻欢所说,会设下陷阱加害于他,唯一翻身的机会就是杀了丑寻欢。 丑寻欢一死,谢九娘不得不考虑第二人选,子不离就会效仿。 计划天衣无缝,下毒的主意是子不离出的,解药也是他给的,就是想让丑寻欢放松警惕。 女人恶毒,但兄弟的刀更毒。 刀划破衣服,离肌肤只有半寸之距。 子不离势在必得。 突然,丑不离跌倒了,似乎踩到了一颗小石头,似乎又是故意的。 一尺之距,竟然失了手。 难道? 容得不得多想,杀心既出,自行其果。 刀扬起无数光芒,铺天盖地卷了过去。 丑寻欢不喜欢用兵器,他倒下去躲过偷袭,就地一滚,一个鲤鱼翻身,右脚便踢了那颗绊脚石,石子有拳头般大,飞向了子不离的脑袋。 鸡蛋碰石头—— 不,是石头砸在了鸡蛋上。 子不离做梦也想不到,就在他用尽全力施展刀法时,露出了一丝的破绽,而那颗让丑寻欢摔倒的石头,竟然要了他的命。 石头没入了脑袋,刀还在空中飞舞,刀光还在炫耀,杀气还在奔腾。 “唉——” 丑寻欢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 兄弟如手足,为了面子,不就是断手足的吗? 如果不是谢九娘赶尽杀绝。 如果不是子不离下毒手。 或许,丑寻欢真会为快活坊卖命。 罪人和证人,只是一步之差。 当谢九娘一觉醒来,听闻子不离被一颗石头砸死后,花容顿失,她并没有悲伤,而是害怕,不用脑袋也能推断,子不离是被丑寻欢杀死的,这就意味着,丑寻欢已经开始反抗。她后悔听子不离的计谋,连失两员大将,急忙穿戴整齐,准备前往林家酒楼。 只有林大官人才是谢九娘的救命稻草。 一但丑寻欢成了证人,将快活坊的一干丑事抖出来,就成了两城的矛盾,要是西城兴兵并上,快活坊将被抹掉。 林大官人的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笑,他想象不出来,快活坊的左膀右臂都是叛徒。 丑寻欢并没有去太平府自首。 金玲也不见了。 “谢坊主,昨儿可是说好了的,你交人出来,平了这事,现在人都不见了,我怎么向梅大公子交待,太平府怎么向西城交待,你也知道,西城现在造了大炮,又有二十万铁骑,摧毁北城也就是一日之事,你啊,闯大祸了,还连累了太平府,连累了我。” 第528章 重金赎罪,九娘失算计林家 世上没有金钱解决不了的事。 摆在林大官人面前的是十箱黄金。 金光,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光。 一百万两黄金,足以让梅大公子出面化解矛盾。 果然,林大官人见钱眼开,脸上的笑容也和蔼了许多。 “这事,我也做不了主,一会我叫曾孝去求情吧。” “那就仰仗大官人了。” 谢九娘的这份大礼,让林大官人心动了。 一百万两黄金,当然不能全部给梅家,最多给一半。 曾孝带着黄金到总管府替快活坊求情。 一个江湖门派而已,还不足两城间起矛盾,随便编些理由,推到南城身上,太平府一干二净,还和北城结下盟友。 看着五箱黄金,梅问天心动了,眼下太平府正缺钱,有了五十万两黄金,也能缓一阵。 一个区区的西城王门生,又能如何? 梅问天将此事交由曾孝和林大官人去办。 林大官人拥着美人,喝着美酒,好不快活。 这种生意真是太好了。 总管府的偏厅里,玉千手与陆离却有所担心。 “西城的探子在太平府出了事,那个带头的叫谢三手,死在快活楼里,谢九娘想平事,用五十万两金子便收买了梅公子,这事恐怕没有这么简单,西城的探子能来,官家的人三日内必到,难道梅公子又用金子收买西城的人?” “昨日不是说好了么,把金玲交出来,怎么今日又变了卦,堂堂太平府被一江湖门派玩弄,梅公子也太相信林家了,这个大官人,恐怕也没少拿好处。” “梅公子没和明月商量就做了决定,是不是对咱们有了戒心?” “是啊,今日过堂,也没叫上明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这也怪明月,当了他的二房不就成了嘛。” “那是下作之法,明月身贵,自是要找如意郎君。” “想要光复亲王府之计,不拿下这太平府,恐怕只是美梦一场。” “这事要不要知会小王爷?” “算了,明月这么大了,也有自己的主张,听听她怎么说吧。” “去了有两个时辰了,应该要回来了。” 明月去办了点事,偏偏太平府就出了事,当她回来听闻其事,也有所震憾。 “梅公子,要是西城查清楚来龙去脉,你不但不管,还收快活坊的金子,怎么也说不过去吧,和西城闹翻了,对咱们没有任何好处。” “事情都这样了,不就一江湖门派吗,找几个人顶罪就行了。” “恐怕没有那么简单,长乐是长乐府上的事,也算是梅大小姐的亲信了,你如此轻率,必遭世人笑话。” “敢,谁敢笑话我,你们一直都说是我妹妹帮衬我,现在我想自己做点事,有了北城联盟,我也不怕与西城断交。” “你好生糊涂啊,没有西城,怎么会有太平府,怎么会有盟军,莫说五十万两金子,就是五千万两,也换不回西城之情。” “什么意思,收少了?” “你也不想想,谢九娘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在西城乱世不说,还在太平府杀了西城的人,要是这些人是西城王派的,你还收钱替谢九娘说好话,这不糊涂吗?” “那怎么办?” “退回去吧。” “这可是五十万两金子,何况,我已经给户部了。” “啊——” “你也知道,上下这么多人要吃饭,我也不容易,有钱才有人心,这事就这么办,大不了我亲自到西城求情。” “唉,如今的西城,再也不是你想象的西城了,纵然西城王不计较,他的臣子们,也不会不管的,等着吧,一场大祸要来临了,既然如此,我留下来也没什么用,往后,还望梅公子不要这么草率。” “你要走?” “我本命薄,本以为在此扎根,算是有了家,如今看来是我错了。” “以后听你的便是,何必要走。” “你连大是大非都分不清,太平府与西城乃一家,你如此荒唐,包庇凶手,世人如何看待于你,一但西城视你为敌,南城必会背后一击,到时你孤掌难鸣,北城是与你联盟,还是与南城联盟,区区五十万两黄金,便毁了这大好基业。”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吧,咱们手上有这么多兵,谁敢动我?” “既然多说无用,那我留下还有什么用,就此别过,梅公子保重。” “不能走,你走了我怎么办?” “这不还有林家人在吗?” “你这是在与我置气,我听你的便是。” 让林大官人做梦也想不到的是,明月几句话,便让梅问天转变了心意,退回了黄金。 看着十箱黄金,林大官人愁眉不展,只好找来曾孝商量对策。 “怎么就没算到这一出,明月这丫头,难道知道咱们收了金子?” “她哪知道,只是手中权势被躲,故而以走要胁。” “唉,梅问天这家伙,也太反复无常了,现在怎么办?” “退了这金子,也不干咱们的事。” “到嘴边的肥肉,就这样扔了?” “不义之财,取之无道,岳父,你还是找找那个叫丑寻欢的人为好。” “找他干嘛?” “岳父想想,丑寻欢本是要到太平府自首的,却半道上杀了子不离,说明了什么。” “什么?” “此人智慧无比,深藏不露,要是咱们能找到此人,请他到西城作证,到时候,金子有的是。” “你的意思是,咱们一边帮着西城,一边帮着快活坊?” “就是这个意思,两头不得罪,就算梅家与西城闹翻了,不还有咱们的后路。” “妙,实在是妙,贤婿高明。” 谢九娘怔住了。 太平府不收黄金,意味着要翻脸,快活坊这么长时间的心血也就白费了,如何向九指公子交待? 林大官人闭门谢客。 曾孝避而不见。 难道快活坊真要从太平府消失? 谢九娘慌了。 此时,一夫者出了一计。 寻二十余人,用毒伤其神智,交由西城,并言明金玲与丑寻欢之个人所为,下江湖追杀令。 计不是好计,却也是缓解之计。 这一次,谢九娘亲自带着黄金到梅剑山庄拜见。 北城的诚意,加上十箱黄金,自然是有点作用。 梅问天只好又请教明月。 “这黄金收还是不收?” “收下吧,不过,得查查林家了。” “为何?” “我已派人打听,谢九娘明明拿了十箱黄金到林家,林大官人却只拿了五箱给你,如今谢九娘又拿来十箱,这不明摆着有事吗?” “真没想到,林大官人如此贪得无厌,我这就罢了他和曾孝的官。” “万万不可。” “难道不该杀鸡敬猴吗?” “还不到时候,这二人纵然可恶,但无凭无据,不得人心。” “那怎么办?” “林家也赚了不少钱,眼下正是用钱之际,不如——” “明白了。” 第529章 明月施计,曾孝败走太平府 如果不是林大官人的贪婪,或许曾孝在太平府有所作为。 在谢九娘将十箱黄金送到梅剑山庄,梅问天收下黄金后,突然发现中间竟然有林大官人和曾孝在搞鬼,这就激怒了梅问天,拿着不错的俸禄,占着不错的商业地段,竟然还敢拿梅家的钱。在明月的推波助澜下,梅问天实锤了林大官人与曾孝的罪行,并派了总管府掌管账目的官史,前往各部巡察账目,自然也不放过各街道的主事。 走进林家酒楼的人并不是小史,而是梅九。 林家的人不敢怠慢,拿出武人巷的往来账目,账房先生颤抖着,不敢直视上差。 “前日可有一个叫谢九娘的人来过?” “有有有,快活坊的谢九娘,与老爷有生意上的往来,租了铺子,是前来付租金的。” “付租金,林家是什么铺子,一年要一百万两金子的租金?” “这,小人不知付了多少钱。” “那你可见十口装满黄金的箱子?” “没……没……没看见。” “好,来人,将这人拖出去杀了。” 一言不和就杀人。 梅九有这样的权利,他是梅玉楼的关门弟子,是梅大公子身边的武统,说杀就杀。 账房一下就慌了。 “九爷饶命,我说我说,的确是有十口箱子,有多少黄金,小人不知啊。” “你这厮,一会说有一会说没有,到底有没有,你可别乱说,诬陷了曾大人。” “不关姑爷的事,谢九娘是来找老爷的,托他说情。” “说什么情?” “小人不知,听得迷糊,后来吧,箱子抬了一半走,是小人经的手。” “你看过箱子里装的东西?” “看了,是黄金。” 林大官人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当他从总管府赶回酒楼时,梅九已经审完几人,拿着一堆足以要林大官人脑袋的口供,静静地喝着茶。看着这阵势,林大官人的额头上冒出了汗水,他知道扣黄金的事暴露,但罪不致死,于是就打起了太极。 “哟,九爷,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大官人回来了,正好,我奉大公子之命,前来巡察各部司的账目,请把武人巷的账本拿出来,我带回去查查。” “原来是这样,好,我这就给你去取。” “不必了,账房已经取来了,你看看是不是这几本?” 林大官人接过账本,目光却投下桌上的供词,手一抖,账本掉在了地上。梅九冷笑着,看着林大官人用那肥硕的双手,半蹲在地上捡账本,不由得站了起来,林大官人吓得跌坐在地上。 “你好大的胆子,太平府的黄金也敢拿。” “不是,我没拿什么黄金啊。” “瞧你这德性,还冤枉你了是吗,前日谢九娘请你说情,拿来的是多少黄金,是一百万两吧,你倒好,扣下了五十万两,你怎么也没想到,这黄金被退了回来,谢九娘也不傻,亲自送到了梅剑山庄,你这只老狐狸,梅家待你不薄,居然把手伸到梅家的碗里了,你家的仆人都交待了,为了活命,他们将成为证人,你认不认都没关系,谢九娘把事情全说了,你啊,太自负了,这里是梅家的天下,当狗,也得忠诚一些,耍滑头,吃亏的是自己。” “九爷,我知道错了,求九爷开恩,放过我一家老小,这事不关曾孝的事。” “不关他的事,没有他给你撑腰,你能有这么大的胆,还大官人,谁给你胆量,敢叫大官人的,这样吧,也别怪我没提醒你,大公子知道了你的事,却没有法办你,也是手下留情了,你好自为之吧。” “明白明白,小人愿意捐出所有家产,只求能保一家人性命。” 梅九带走了林家的账房和几名下人,也带走了那一堆供词。 林大官人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 曾孝闻讯而来,各部也被巡察,他听闻谢九娘送黄金到梅剑山庄,预料着要出事,没想到梅家已经下了手。 “岳父,你没事吧,快起来,别坐在地上了。” “是我失了算,唉,连累了你。” “事已至此,只能怪咱们太贪心,也罢,只要能活命,咱们就投奔西城。” “先生回信了?” “回了,他在西城孤掌难鸣,如能前往,定高官厚。” “那就好,我已答应那梅九,愿捐出家产保命,梅家不知咱们有多少钱,一会我让人送走一些,到了西城,也得应酬不是。” “还是岳父想得周到。” 晚上,林家人跑了回来,护送钱财的队伍被拦下,抢了马车伤了人。 梅家已经开始下手。 太平府上稍有贪腐官员,都被收刮了钱财,梅家早有防备,各家携钱逃跑,均数抓获。 曾孝回了一趟南城,面见南王。 “你私自来见我,不怕梅家问罪于你?” “今日梅家大动干戈,查处了不少官员,想必是要一一清算,罪人前来,是想与王上告辞,当初有眼无珠,以为梅家能一统四城,如今看来,不过是一帮平庸之人罢了,往日之事,还望南王海涵,恕我等无罪。” “你没有什么罪,要是梅玉楼在,太平府也不会沦落至此,那你今后有何打算。” “我想去投奔西城。” “西城,倒是个好去处,听说信歌在那边得到了重用,不过有梅家作梗,你也要小心。” “多谢王上提醒,罪人前来,还有一事禀告。” “何事?” “此番北城奸细离间太平府与西城,梅问天不问清红皂白,中了谢九娘之计,政事由明月把持,一但与西城决裂,将祸及南城百姓,南城千疮百孔,民之不易,还请王上体恤民情,不计梅氏之过,与西城交好,共防外敌。” “梅问天一意孤行,会害了南城,本王没想到,他竟然狂妄到与西城作对,你既然要投奔西城,正好替我转达交好之意,南城受西城援手之恩,永世结为兄弟,请西城不要发兵攻打,殃及百姓。” “好,有王上这番话,罪人替南城百姓叩谢。” 曾孝从南城回来,连夜带着家眷离开了太平府。 第530章 谣言四起,梅氏调零英雄散 梅九是那种飘荡之人。 人一但入了江湖,就会有飘荡之心,想闯出一番名堂,闯出名堂后,想结交一帮志同道合的好友,过着豪迈的一生。 没有了心上人的梅九,留在太平府唯一的原因,是报答梅玉楼之恩。 身为梅玉楼唯一的弟子,尽管梅九没有习到梅家剑法的精髓,却也算是得到了武林的认可,特别是子午刀能够挫败群雄排名第二,与梅家也脱不了干系。因此,早有离开之心的梅九,却不能像梅五那般随意,他比任何下人更勤快,更忠于梅家。 梅问天无人可用,幸好有梅九,子午刀可不好惹,一句话不对或许就会丢掉性命。 对于太平府的大小官员而言,梅九是个杀神。 曾孝的出逃,让梅家声望大跌,官员当中,也数曾孝是最智慧的,当初从南城投靠梅家,并得到了重用,而今却为五十万两黄金而跑了,甚至连林大官人一家老小,也在一夜之间不见了踪影。 一帮不知死活的江湖人士冲进林家酒楼,哄抢着财物。 “梅九来了——” 有人大喊着。 已经被钱财迷失了双眼的凶徒们,却听不见。 甚至有人在问:“谁是梅九?” 总管府的侍卫都是千里挑一的,甚至还有武人巷子的人,如九门提督爷,便是侍卫长,他带着弟子们投靠了太平府,维护着太平府的安宁。 一番激战,提督爷杀了几人,抓了一帮小偷,五花大绑起来,跪在了林家酒楼面前。 人们远远地围观着。 “九爷,这些人怎么处置?” “杀。” 梅九不想杀,但接到的命令就是杀,林大官人要杀,进入林家抢东西的人也要杀。 手起刀落,提督爷的手下,快刀斩乱麻,将一干小偷砍杀,血流成河。 武人巷已不如前,擂台荒废已久,武人们早就放弃了本行,甚至有人在快活楼当了龟公。 鄢鬼七,秋布衣,徐九剑这些曾经能搅动江湖的人,都老实的做起了生意。 梅九走在武人巷,腰间悬挂着梅玉楼的那把金梅剑。 那是一把代表着权威的剑。 梅摇晃着,像一头快出笼的猛兽,需要饮血。 明明是子午刀,却要按照江湖的意思,配带着他并不喜欢的剑。 刀与剑有所不同,刀直爽凶猛,而剑中庸之道。 他慢慢地走着,像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 “九爷,进屋坐会?” “九爷来了,从老家带了些干货,要不要尝尝?” “九爷,我陪你走段。” 武人巷谁不知道九爷,那可是梅玉楼的弟子,是太平府最不能惹的人。 普天之下,除了独孤雪,便是梅九,武功第二,但在南城,他就是第一。 走着走着,梅九有些累了,便在雨采蝶的茶楼前停了下来,伙计们擦着凳子,端上了一碗凉茶。 和别的人不一样,梅九爱喝雨采蝶的凉茶。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煮出来的菜,别有一番滋味。 正在后厨快活的雨采蝶,急忙回屋换了一身衣服,打扮一番,像个要出嫁的姑娘,带着几分羞涩来到门外,坐在了梅九面前。 “九爷,还没吃早饭吧?” “没,杀人呢,还没顾得上。” “张婶卤的东西可好吃了,要不来点?” “行,随便吃点吧,一会还得干活,温半斤酒。” “正好有坛女儿红。” 武人巷有几百家门派,偏偏梅九选择了雨采蝶,令人羡慕,令人嫉妒。 张婶店前,张大虎和花永春议论着。 “神气啥,不就仗着那张脸。” “你瞧,这屁股蛮在的,应该很有弹性吧?” “这得问九爷,他肯定知道。” “她想嫁给九爷,门都没有,听说了吗,张家小姐给了定情信物。” “啥玩意?” “前几日张家老爷到太平府,大公子给定了亲事,张家小姐当场便给了手绢。” “哟,那这雨采蝶没戏了。” “做小啊。” “也对,她这番行头,做小最合适。” 张婶切着牛肉,刀很快,手法娴熟,脸上却带着一种仇恨。 张小姐便是她的堂侄女,要不是耍了手段,她哪在这开店,早就是富家太太了。 吃着卤牛肉和卤猪脚,喝着女儿红,正午的阳光,倒也温顺了许多。 雨采蝶已经倒了三碗凉茶。 “你这茶怎么煮的?” “就是老茶,放了些薄荷和冰糖。” “我就说,怎么喝起来是冰凉的,还有一些甜味,这以好的东西,怎么不卖?” “他们不会煮。” “哟,还是独门之道,也对,有些好东西,没必要与人分享。” “九爷要高兴,每天我都煮给你喝。” “好啊,以后每天都到你这喝。” “我要走了。” “走,去哪?” “没生意,活不下去了。” “也对,鬼都没有几个,哪还有生意,你走了,我就喝不上凉茶了。” “有缘自会相见。” “有点道理,还有酒没,再来半斤。” “你不是还要干活吗?” “没事,不是有提督爷在嘛,再来半斤,又不是不给钱,今儿喝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喝上。” “只要九爷想,任何时候都喝得上。” “你这么好的人,怎么不找个人嫁了?” “我是寡妇,没人要。” “你男人是怎么死的?” “害了大病。” “那他定是个幸福的人,每天能喝上凉茶,还能喝上温酒。” “可惜他命短。” “为什么要走?” “大家都走,我留下来做什么。” “都走?” “是啊,老鬼,布衣都走。” “这就怪了,好好的为何要走?” “再不走,仗打起来,倒霉的还不得是百姓。” “打仗,打什么仗,我怎么不知道?” “西城要打过来了,你不知道,九爷是装不知道吧?” “是吗,我还真不知道,西城要打过来了吗,为什么啊?” “我哪知道。” “那是谣言。” “谣言,梅剑山庄的人都走了,怎么可能是谣言。” “谁走了?” “你不知道?” “真不知道。” 梅九什么也不知道,他已经有好些天没去梅剑山庄了,梅问天有什么事,都会让他去办,他就住在总管府,就连张家小姐来,也是个意外,但他想不到的是,梅剑山庄的人会走。 难道真的要打仗了? 第531章 集市还绢,不是江湖不同行 梅剑山庄刮着一股伤感的风。 梅九在庄门前下了马,这是规矩,只有庄主才能骑马进庄,余人一律步行。一路上,没有伙计穿梭,到了庄里,也不见有人忙碌,那个扫地的老人家,似乎睡着了,传出阵阵鼾声。 梅长顺受了重创后,就瘫了半身,不再扫地,但地不能不扫,换了个梅家的佃户,六十有余,老实巴交,是个光棍,除了扫地就是睡觉。 进了大堂,还是没人,又进了内堂,没人。 梅九急了,跑到后院,看见了梅玉海。 “师伯,人都去哪了?” “什么人?” “庄上的人啊?” “走了。” “都走了吗?” “都走了。” “为什么啊?” “那个不孝子,与北城勾结,收了黄金,要与西城作对,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愧对玉楼啊,他们都是玉楼留下来的,现在梅家出了这么个废物,自然不会留下来。” “顺叔也走了?” “走了,都走了,我也留不住,唉,这么多年了,像一家人一样,没有他们,哪有梅家的今天,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我要不是这身病,我也走了。” “大公子真收了谢九娘的金子?” “收了,唉,真没想到,梅家闻名几辈人,栽在了这小子手上。” “管家爷呢,怎么也不说说?” “他也走了。” 梅玉江走了,他不得不走,再不走,或许会被明月等人害死。毕竟,梅玉江是个外人,只是姓梅,与梅玉楼不是一族,认了兄弟,在梅剑山庄当个仆人,后来担任总管府的主事,梅问天一上台,就听信明月之言,剥夺了他的权利,现在有名无实。这些年梅玉江也存了点钱,带着家眷离开了梅剑山庄,不知去向。 金梅老人也走了。 交情,都是梅玉楼的。 世态炎凉。 梅问天不但让太平府一干人等灰心,也让族人心寒,太平府亏空,把梅剑山庄的库存拿走,庄上的人饿着肚皮,还要受气。 仅仅如此,还不足以让这些人离开。 收下快活坊的银子,与北城形成联盟,对抗西城,这是谁都无法理解的。 梅九像个被抛弃的孤儿,站在庄上最高的石头,遥望着远方。 他迷茫了。 “梅九,你是梅家唯一的传人,无论走到哪儿,都不能换门改宗,你拿着玉楼的剑,要用你的性命保护它。” “放心吧师伯,我既拜在门下,便不会忘恩负义,我想去一趟西城,找找大小姐。” “问天干的这些事,对不住香玲啊,找她何用,西城对梅家,厚过天地,玉楼封侯,梅家光宗耀祖,但问天无所作为,还勾结外敌对抗西城,听说还在西城害了不少人,此等恶行,天理难容,就算是香玲原谅他,西城能原谅他吗,梅九,你是个正直的人,赶紧离开吧,到外面的广阔天地去,做一个真正的江湖人,把金梅剑传承下去。” “走,能去哪儿?” “男儿志在四方,不可安于现状,被世俗拖累。” “我走了,对得住师父,对得住梅家吗?” “你不走,就是问天的帮凶,就违背了玉楼的意愿,走吧走吧,把你的子午刀也带走。” 出了梅剑山庄,梅九不再骑马,一个人在庄前的集市游荡着。 “哟,这不是梅公子吗?” 突然,一个丫环模样的人出现在梅九面前。 “你是?” “梅公子坏记性,我是张家的丫环,你怎么不记得了。” “哦哦,瞧我这记性,近日事多,没记得姑娘,实在抱歉。” “知道梅公子事多,怎么,到这来办差?” “是啊,你怎么在这?” “随小姐来买些东西。” “张小姐也来了?” “来了,就在那边。” 张家小姐并不是美人,却也是大家小姐,原是梅家门上的生意客,交往有些年头,又在梅家地盘上做生意,置办了些家产,能和梅家联姻,对张家来说,是莫大的荣幸。 行了礼,二人慢慢在集市逛着,丫环跟在后面,抱着几块布料。 “梅公子,前面就是我家了,可否赏脸喝杯茶?” “不了,还有要务在身,多谢小姐好意,还是改日再登门拜访吧。” “好,既然梅公子这么忙,那就改日。” “对了,这是张小姐的手绢。” “既然梅公子不喜欢,还给我也好。” 还定情信物,相当于退婚。 本就是一桩你不情我不愿的婚事,退了也罢。 张家小姐收了手绢,扭头就走,丫环一脸懵懂跟随在后面。 梅九心中一阵忧伤,心道:“张小姐,对不住了,找个好人家嫁了吧,跟着我,不会有什么好日子。” 江湖的日子,岂是什么人都能过的。 走着走着,梅九又走到蝴蝶茶楼。 雨采蝶还是那个风情万种的女人。 “你说得对,人都走了。” “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梅家的人都走光了,要出大事。” “那你走不走?” “走,我想去西城,要不,你随我去西城吧?” “西城,好啊。” “那咱们现在就走。” “这么急,好歹你也让我拿几件换洗衣服。” “拿吧,能拿的都拿上。” “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 雨采蝶进了屋,把一干人等叫到跟前,拿出积蓄分配。门人们顿时伤感起来,誓死追随。 “眼下是乱世,大家自找门路,好好活着吧,也算是缘分一场,置办的这些东西,一会你们都分了,要留下来的,继续经营这个铺子,往后要是能来,也有歇脚之处,往后就没有蝴蝶帮了,大伙各奔东西,以后江湖再见。” 收拾了细软,牵出了两匹马,二人离开了武人巷。 鄢鬼七一把拉住提督爷。 “这是干啥?” “不知道啊。” “你都不知道?” “我知道啥,我一直跟着九爷,不知道他要干啥。” “那你还不跟上去?” “也对,把你的马给我,一会还你。” “咱俩还说什么,这马挑食,要是路远,可不能饿着它。” “能有多远的路。” 江湖的路,能不远吗? 提督爷哪知道,这一走,就离开了南城,离开了太平府的江湖。 鄢鬼七也不知道,本是一番好意,却送了心爱的马。 第532章 托人追剑,木公失臂伤采蝶 “什么,梅九走了?” 得到线报,梅问天的脸顿时铁青。 梅家下人走了也就走了,但梅九可是得力助手,更何况是梅玉楼的弟子,有着威望,他要是走了,定然失了人心。 明月想让两位师父去追。 “不必了,这事还是让快活坊去办,人追不回,剑也要拿回来,梅九这个败类,竟然也背叛我。” “子午刀天下无双,除八卦剑外是神兵利器,恐怕快活坊的人办不了这事。” “办不了也得办,快活坊这么多人,拿不下一人?” “还是留条后路为好。” 这一次梅问天听了明月的安排,让玉千手和陆离做后应,毕竟此事重大,梅九一人关乎着梅家的名声。 在明月的眼里,梅九再厉害,也斗不过两位师父。 谢九娘接令后,派出了快活坊的第二位使者木公,一个爱笑的人,功夫仅次于金玲之下,如此人明迹于江湖,自然也能排名兵器榜。 午三寸,未才人,申公驾,酉定神,戌梦公,亥休明等人随行。 除了截住梅九,还要带回金玲,这是谢九娘的本意。 数十匹快马奔出太平府,朝西而驰。 玉千手和陆离在出太平府的第一集,便拦下了梅九。 本来就不是逃命,梅九与雨采蝶慢悠悠地走着,即便是来了人,也不惊讶。 陆离道:“梅九,我奉大公子之命,请你回去。” 梅九道:“陆前辈,我在太平府无任何职务,难道出来玩一趟也不行?” 陆离道:“有人说你叛逃,你得回去说清楚。” 梅九道:“真是笑话,我这样子,像是叛逃吗,还请陆前辈回去替晚辈说个人情,就说我出门玩几天就回来。” 陆离道:“你就别为难我了,我也是奉命行事。” 梅九道:“堂堂剑圣,竟然听任他人,实在可悲,不说我叛逃则罢,还有交情可言,大庄主说得对,梅家已不是梅家了,说到梅家,这也是我们的家事,也轮不到你来管。” 陆离道:“这么说,你是不回去了。” 梅九道:“回去,当快活楼的龟公吗,我才没那种兴致,陆前辈要是喜欢,自可去当。” 陆离怒道:“放肆,今日就让我教训教训你这狂妄之辈。” 在中原武林,提到陆离,或许不少人会害怕。 也有不少中原武林人士来到四城,自以为是,最后落得悲惨下场。 亲王府一党便是如此。 曾经令中原武林失色的天下第一暗器追心锁,不也成为废铁吗? 梅九从何处来,学的是什么门派的武艺,又将梅家剑法练至几成。 陆离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是剑圣,世间论剑,他说第二,便无第一。 玉千手在一旁死战,对付这种人,一个足矣。 二人都太大意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 事实说明,剑圣也有失足的时候,失足在对敌人的判断,失足在自信。 同样是剑,一把是杀人的利器,一把是修行的摆设。 陆离已多年不用剑,至少没这样真实的打斗。 梅九的剑舞起来,在空中闪出几朵金梅花,果然是梅玉楼的真传弟子。 陆离笑了,笑得很自信,这样的剑,只是绣花功夫,完全没有内功。 于是,一道剑气划出,开天劈地。 梅九舞着剑,轻轻地就避开了剑气,他像个发痴之人,忘我地跳起来,甚至有些滑稽,没有剑招,东剌一下,西砍一下,但空中的金梅花,却越来越多。 要是竹云在,或许会失色,因为这样的剑法,是从竹家剑中演变而来。 一道剑气击断陆离手中之剑,将之逼退数步,让其口吐鲜血之后—— 玉千手怔住了,她不敢相信,梅九居然藏得这么深。 没有多年修行的内功,怎伤得了陆离。 “让我来会会他。” 突然,一匹快马而来,一人腾空而起,手中挥舞着一条棍子。 五郎八卦棍,少林棍,夺命棍…… 总之,这人的棍有力盖千军之势。 凡人用棍,必定是双后握棍,以猛力灌之。 此人用棍,则是右手,左手还拿着一把刀。 棍刀结合,世间少有。 “找死——” 梅九提气,一股剑气迎空而起。 那人空中翻滚着,躲过了剑气,衣服却被伤着,布块飞了下来,落在马头之上。 一棍两棍三棍四棍…… 转眼间,来人就打出了十棍,攻势比陆离要强,似乎还能听见轰轰的雷声。 突然,棍风一变,那刀直取雨采蝶。 三丈青出手,却被刀绞断,没入雨采蝶小腹。 梅九一剑,便削掉那人左手,又一脚,将之跌入云中。 玉千手正要上前,被陆离一把拉住。 “你不是他的对手,撤。” “他现在分了心,咱们一起上,说不定能拿下他。” “算了,趁人之危,让江湖笑话。” 或许,二人联手,梅九根本不是对手,但江湖规矩颇多,陆离败后心中有了忧虑,也就放弃了大好机会。 梅九抱起雨采蝶,飞身上马,扬长而去。 午三寸等人赶到时,只剩下了断手的木公。 “二先生,是谁伤了你?” “真没想到,梅九如此了得,就连剑圣都不是他的对手。” “剑圣也来了?” “来了,可惜不同心,要是一起上,肯定能杀了那小子,不过,我伤了他的心上人,比杀了他还痛苦,追,他逃不远。” “可是你的伤?” “并无大碍,你们先行一步,我随后就来。” “好,那二先生保重。” 梅九一路奔跑,不敢走官道,寻了小路,在一个村庄找到一名郎中,给雨采蝶治了伤,好在伤口不深,保住了性命,却无法再赶路。 “你先在这养伤,我引开他们,等你伤养好了,就到西城来找我。” “这样能行吗?” “放心吧,会没事的。” “那你一定要当心。” “伤好后来长乐府找我,如果我不在,就找梅小姐,她不会不管你。” “你不在,我也不会留在西城。” “听我的话。” “那你带些银子在身上。” “不用了,你留着吧,万事小心,别轻信他人。” “嗯,那你千万要小心,不可与他们对着干。” “放心吧。” 梅九出了村庄,来到官道上,心中有了杀气。 第533章 志同道合,联手抗敌救小七 陆离低估了梅九。 快活坊也低估了梅九。 所有人都以为,梅九是靠着梅玉楼三字,才会排到兵器榜上第二位,没有人去想象子午刀的厉害,也没有人明白梅九的志向与智慧。 午三寸和陆离一样,对自己充满了自信,为此才会败。 梅九故意走在官道上,目的是引开快活坊的人,让雨采蝶能够平安。 很快,六大长者追上了猎物。 六对一,很公平。 梅九在想,用刀还是用剑,于是幼稚的问:“午三寸,你想被刀杀死还是被剑杀死?” 午三寸笑道:“我知道你厉害,但你看看我们有多少人。” 梅九道:“嗯,后六位长者都来了,对了,听说丑寻欢叛变了,是真是假?” 午三寸道:“江湖败类,不堪一提,梅九,我敬重你是条汉子,把金梅剑交出来,我带剑回去交待,放你一条生路。” 梅九道:“此乃家师之物,为何要给你?” 午三寸道:“这是梅家的东西,梅大公子要回去,你能不还?” 梅九道:“失道寡助,梅家之所以走到今天,全是你们这帮邪恶之徒的功劳,快活坊养你们这帮好色之徒,平日里脚都睡软了吧,来来来,有本事就来拿剑。” 六种武器,六种方向,六种攻击方式。 夫者们也在外围张弓。 梅九拔出了剑,既然这些人为剑而来,就让剑来解决。 这种人根本就不配他用子午刀。 光在闪,血在飞,人在叫。 午三寸大意了,他没想到梅九的剑法这么好,还这么快,一剑带过,竟然伤了两人,要不是他避得快,一条手就没了。 剑是神来之剑,剑是怒火之剑,剑是正义之剑。 剑之所以称为百器之首,有它的神奇的功能,它看上去很中庸,在一些人手上,却能发出巨大的威力。 剑气划过空中,划过地上,划过人的身体,发出撕裂的声音,带着一阵惨叫。 梅九杀红了眼,恨不得将这帮恶徒全杀光,要不是这些人,梅家也不会沦落到今天。 快活坊的人急退,伤了数人,不退不行,不退就死。 午三寸退到外面,手一挥,数十支弩箭齐发。 梅九手一扬,剑气震落弩箭,他如箭般上前,斩倒第一排弓弩手。 很快,快活坊的人改变了攻势,拉开了距离,除了弓弩,还有暗器,尽管梅九厉害,也挡不了这么多的暗器,背上中了一记。 忽然,空中晃过一道人影,外围的人倒下几个。 “东边有人。” 午三寸大惊,急忙率人堵东边,但来人武功高强,几招就解决了东边的十几人,替梅九打开一道口子。 “快走。” 梅九听到声音,知道来了援手,抽身而走,回后一剑,又斩了两人,奔到跟前,上了马。 奔了几十里路,见后面没了追兵,这才停了下来,找了一偏僻之处休息,包扎伤口。 那人拿出火折子升了一堆火,让梅九大吃一惊。 “怎么是你?” “让九爷见笑了,如今我和你一样,成了快活坊追杀的目标。” “丑先生是正义之人,早些离开快活坊,早些分清是非。” “是啊,原本以为有所作为,未想这邪门歪道,专干坏事,我本要替快活坊担下西城罪事,未想他们还要下毒手,此等恶人,耻与之为伍,九爷,你怎么到这来了?” “唉,一言难言,如今的太平府,已不同往日,梅氏之为,失了民心,我岂能留下来帮凶,我准备去西城找大小姐,希望能扭转局面,没想到大公子竟然视我为叛徒,实在可悲,好在有丑先生相救,不然真不知下场如何。” “举手之劳,我也是听闻打斗,方知是快活坊在干坏事,九爷明智,对了,你的伤没事吧?” “无碍,丑先生有何打算,可否愿意与我一道去西城?” “现在我成了北城叛徒,走投无路,如九爷愿意推荐,能在西城立足,感激不尽。” “你救了我,自然是要报答的,听闻快活坊在西城乱事,草菅人命,正好,你随我前去,将其罪行陈诉,好破其阴谋。” “在下正有此意。” “好,那休息一会,咱们就上路。” 天刚明,二人便骑马上路,行了几日,也不见有追兵,却无意听见两名官兵在议论。 “这西城的官是什么来头,将军让咱们好生伺候,每天吃好的喝好的,肯定是个大官。” “管他是什么官,咱们伺候着就是了,对了,今儿又来人了,像是太平府的人。” “太平府来人了,是接那西城的官吗?” “看着不像,凶神恶煞的,还训了将军。” “那得留心了。” 听着官兵的对话,二人一合计,干脆到军营一探究竟,刚到边上,就看到快活坊的人在军营周围。 “不好,是快活坊的人,难道长乐在这里?” “不像啊,长乐位高,他们见了,定会巴结,也不会像刚才官兵所说,还训了那将军,我看另有其人。” “咱们等天黑摸进去看看再说。” 等到天黑,二人穿了夜行衣,摸进了军营,找来找去,来到大帐,听见里面有人说话。 “将军,太平府来提人,又没有公文,怕是幌子,属下打听了一下,这帮人不是官家的,是快活坊的人。” “看着就不对劲,你们小心点,可别着了道,给我严加防范,没有公文,人不能让他们带走,这样,你赶紧带着他离开军营。” “带到哪?” “东边有户姓向的人家,你随我去过,带到那。” “属下这就去办。” 随后,军账里走出一参将模样之人,四处看了看,转了几个弯,来到另一帐内。 “几位爷,将军有所察觉,要在下把人带走,几位看怎么办?” “带到哪去?” “带到军营外面。” “行,你先带走,我们随后就到。” 参将已经被收买,不知恶人歹毒,出了帐,带着士兵来到一帐前,抬出了卢小七。 黑暗中,梅九看不见面目,与丑寻欢跟随其后,半道上救了人,背着离开。 “多谢二位救命之恩,在下卢小七,在西城御捕坊当差,不知二位可曾见过一位年轻的西城官员,他叫长乐,是西城王的得意门生,也是御捕坊的主事,他要是出了事,我这条命也就废了……” 第534章 金盾为财,甘当傀儡奉杀令 卢小七以为,或许会死在南城的土地上。 西城的援手迟迟未到,长乐不见踪影,出师未捷。 得知救命恩人是梅九和丑寻欢后,卢小七的血液开始沸腾,有了丑寻欢这位证人,有了梅九这样的高手,回西城或许会有个交待,当然,卢小七更明白自己的处境,重伤在身,根本无法行动,就算遇上快活坊的人也无可奈何,让他想不到的是,梅问天居然与快活坊勾结。 现不回西城,或许就回不去了。 梅九找来一辆马车,将卢小七扶进马车里,放了一壶水,安慰道:“放心吧,有我们在,会没事的,颠簸几天就能到西城了,到了那边,还请大人帮帮忙,让我二人有容身之地。” 卢小七道:“二位放心,只要有我卢小七在,保二位无事。” 丑寻欢道:“真没想到谢九娘如此绝情,竟然追杀于我,也罢,金玲一案的证人,我是当定了,我二人定誓死保护卢大人,不让谢九娘得逞。” 卢小七道:“丑先生是非分明,乃侠义之士,有劳了。” 三人连夜赶路,不敢走官道,只能走小路,因此也曲折了许多,行至天明时,找了家客栈,吃过早饭,准备休息一会再赶路。 卢小七道:“二位,可曾听闻长乐之信?” 梅九摇头道:“太平府已收到线报,但不见其人,按道理,他已应该到太平府了。” 卢小七道:“是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长乐一向稳重,理应来寻我,难道是被困住了?” 丑寻欢道:“我奉命从太平府而来,沿途并未听闻其人,如真是被困,应是被金玲所困,这魔女,自当上使者后就目中无人,阳奉阴为,西城之事,大多是她主导,未想其手段残忍,惹了这么大的祸事,要不是识破谢九娘阴毒之心,我险些就替这两女人送了性命。” 卢小七道:“眼下情形,也无法打探长乐消息,丑先生,可知金玲行踪?” 丑寻欢道:“她没回太平府,应该还在西城附近。” 卢小七道:“听闻此人武功高强,在兵器榜上排名第五位,也不知是真是假。” 丑寻欢道:“妖女使得一身邪门功夫,往后遇上,要谨慎行事,莫着了她的道,她那铃当,可是要吸人魂魄的。” 梅九道:“还有此等邪术,那得小心了。” 三人一番商定,由梅九出门打探消息,卢小七和丑寻欢在客栈休息。 梅九出了客栈,来到集镇上,准备买一些干粮带着上路,逛了一阵,不见江湖人氏,也不见快活坊追兵,便放松了警惕,找了一菜贩打听消息。 “大哥,这镇子很少有外人来吗?” “来得不多,这离官道有五里地,嫌远,不熟路的也不知道,那边还有个镇子,生意都给抢了去,爷,是外地人吧,来这探亲吗?” “走错了路,对了,我打听打听,今天可曾看见生人?” “生人,天天都见着生人,咱这小本生意,遇到的人可多了。” “我说的是混江湖的人。” “哎,你倒是说清楚啊,今儿一大早倒是见到三四个,拿着刀剑,样子可凶了,其中一个和尚,那简直就是阎罗王的样子。” “和尚,什么和尚?” “圆头大耳,拿着块盾,还有矛,五十了头的样子吧。” “坏了——” 梅九撒腿就跑。 金盾法王到这种地方来,能有什么好事? 丑寻欢不是金盾法王的对手,他被围在客栈里,奋力厮杀。 血,从他的手上流下来。 火,从他的心里开始燃烧。 刀上的血,是敌人的。 金盾法王的招式很猛,招招致命。 走廊很窄,恰好阻挡了他的兵器。 又是一记杀着。 丑寻欢接了一招后,胸中涌起一股热浪,他后退几步,奋力把喉咙的东西逼了下去。 硬碰硬,显然就是鸡蛋碰石头。 然而,只要金盾再上前十步,就可能进入房间。 誓死相守,这是侠义的诺言。 “难道,今天要死在这和尚手里?” 他如此想着,拿刀的手颤抖着,想起了家乡,想起了亲人。 “匹夫,吃我一拳。”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拯救了丑寻欢,如梦初醒,振作起来,横刀相向。 梅九出门未带兵器,只好用拳头。 金盾法王意想不到,他只奉命追杀快活坊的金玲和丑寻欢,未想遇上了梅九。 手下败将。 夹在中间,金盾法王有些忌惮,举起盾牌接下这一拳。 这是一记虚招,梅群借着盾牌之力翻滚,落到了丑寻欢身前。 “没事吧?” “死不了。” “你回房间去,我来对付这秃驴。” “好,你再不来,可能就见不到我们了。” “想办法把卢大人弄上马车,我随后就来。” “行。” 丑寻欢走一步,身上的伤就会加剧疼痛,双腿甚至已经麻木,但他深知身上的使命,保护卢小七,比他的性命还重要,卢小七是他的希望,是他的护身符。他拖着血体进了屋,用力抱起卢小七,从窗户跳了下去,落地一滚,却没松手。 “丑先生,还是让我自己来吧,你都伤成这样了。” “死不了,咱们得快走,那和尚太厉害了,我怕梅九挡不了多少时间。” “来的是什么人,竟把你伤成这样?” “金盾法王,这家伙什么时候也成了谢九娘的傀儡。” 梅九退了几步,退到门口,见二人已经离开,这才放了心,一用力,子午刀和金梅剑便脱鞘在手。 “和尚,还要一战吗?” “小子,别挡道,交出快活坊的叛徒,此事与你无关,我不想和你打。” “快活坊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了。”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都是江湖中人,莫挡人财路,上次输给你,这次可未必。” “那就试试。” “实话告诉你,这也是梅大公子的意思,你是梅家人,不会这么不识相吧,闪开,别挡了我的财路。” “梅大公子会帮着快活坊,真是好笑,和尚,定是你借着梅家的名头在外胡作非为,今儿遇见我,可容不得你。” “废话,你不让开,休怪我不客气。” “有种你就试试,手下败将,我还怕你不成。” “要不是看在梅家的面子,我早就下杀手了,小子,以你一人之力,能挡得住我,能挡得住快活坊的人吗,识趣点,别伤了和气。” 梅九估摸着丑寻欢已经离开,纵身穿瓦而出。 第535章 子午霸现,拳打三寸显梅门 金盾法王没有追,他慢吞吞地出了客栈,快活坊一干夫者跟在后面,略有失落。 “你们应该高兴些,梅九何人,未开杀戒。”他的语气里似乎也带着一丝尊重。 一夫者道:“大师,现在怎么办?” 金盾法王道:“跑不了,他一人带两残废,能跑多远,午三寸不是在前面埋伏了嘛。” 进镇子前,快活坊的人已经堵住了几个路口,来个瓮中捉鳖。 所有人都大意了,梅九不是鳖,他手中拿着绝世兵器子午刀,这把刀,一度让四城江湖恐惧,就算是金盾法王对战,也忌惮一二。 不知死活的人,才会挡道。 梅九追上丑寻欢,牵着马车,丑寻欢受了重伤,好在卢小七带了琼花露,护住了心脉,二人静坐在马车里,似乎预感着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太阳的光多好啊,是一个人的希望。 突然,路上有了光。 丑寻欢忍不住掀开窗帘,叹息了一声:“怕是走不了了。” 卢小七内疚道:“是我连累了你们。” 梅九停下了脚步,反缰绳拴在了路边一棵小树上,又把金梅剑放进车里,平淡道:“几只老鼠而已,不用担心,到了西城,咱哥仨好好喝几杯。” 只有胜券在握的人,才敢说这样的话。 “追杀我们的是什么人?” “是快活坊的人。” “也是太平府的人吧,梅问天收到了消息不管,却收快活坊的黄金,这是要置我们于死地。” “世道变了,变得没了规矩。” “西城可不能这样,大小姐要是知道这些事,一定会伤心的。” “兄妹二人会不会翻脸?” “那可说不定,事关西城颜面,长乐可是城王捡回来的,长乐府也是用他的名字命名,杀我不当紧,害长乐那可就麻烦了,梅问天怎这么糊涂,西城的铁骑,哪是他能惹的。” “听说当年城王被困宫中,梅问天曾与其交好,二人感情深厚,为这点事,城王不会兴兵问罪的。” “胳膊向外拐,联合北城对抗西城,这不是两家人的事,是两城的事,唉,想当初梅玉楼是何等威风,联盟四城,拯救南城,力挫亲王府,称之为盖世英雄,梅家沦落至此,令人婉惜。” “这不还有梅九吗,他的子午刀可不是吃素的。” “要是咱们能活着到西城,我一定要到云燕楼吃一顿好的。” 子午刀不吃素,吃人血。 对于这把武器,世人知道的并不多,并不像追心锁那样谈之色变。 快活坊的人见识过梅九的厉害,但所有人都不相信,他能够一个人打得过这么多人。 六名长者,二十名夫者,五十名仕者。 火把之下,午三寸的脸上挂着自信,他知道梅九不怕死,但快活坊这一次要是失败了,就有无数人要死,因此他讲了一番话。 “兄弟们,坊主待我们不薄,九指公子待我们也不薄,今儿要让这些人到了西城,太平府怕是要来祸事,北城的心血也会化为乌有,咱们能够被选为先锋,自然就应该成为烈士,成为英雄,搏这一把,以后有吃有喝,要是败了,命就没了,老虎再厉害,那也斗不过狼,把你们的狼性都拿出来,为自己搏一回。” 午三寸一向很会说话,拉拢不少人心,子不离死了,丑寻欢跑了,长者的排名又要变了,论功劳论苦劳,午三寸足以进前三,更何况这一次奉命行事,后六位长者都支持他,大家齐心协力,只为让人看得起。 梅九走到跟前,带来了一股杀气,逼得所有人都后退了半步。 有人想跑,却不敢跑,跑了,就像丑寻欢那样成了叛徒。 午三寸强打精神上前。 “梅九,随我回去吧,大公子不会怪你的,把这两人交出来,你还是功臣。” “笑话,让我出卖兄弟,做不仁不义之徒,简直猪狗不如。” “你是梅家的人,怎么帮着外人?” “快活坊无恶不作,丑先生识得大义,下场如何,午三寸,你也是个明白人,为何执迷不悟,让开吧,别让我下杀手。” “这么多人,你能杀得光吗,出了南城,你可就真是太平府的叛徒了。” “叛天下之人皆有,何况我这种叛门之辈,回去告诉梅问天,梅玉楼是我师父,但他不是我的师哥,他如此不仁不义,早晚会受到惩罚。” “好,今日一战难免,我敬你是一条汉子,如你死了,我会将你埋葬。” “你要是死了,我可管不了你。” 一入江湖,非生即生。 梅九吸了一口气,劈出一刀来。 子午刀暴长数倍,在火把照耀下,如同一条红蛇,吐着长长的信子。 “闪啊——” 站在前面的人大叫着,恨不得爹娘多生几条腿来,刀气来得太快,根本就躲不开,而快活坊的人为了涨人气站得很近。 “啊——” 一刀过后,劈出一条道来。 缺胳膊断腿的人倒在了那条道的两边,道是一条沟,被刀气所划。 “一起上。” 午三寸还是发了命令。 几十种兵器,几十种暗器,形成一个矩阵,将梅九包围。 最起码,午三寸心里计划了上百种击杀梅九的办法。 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事实。 子午刀。 刀快如麻。 杀人如麻。 人们的面前已经失去了准头,只感觉到身体一麻,便没了力气。 午三寸想象不到,居然连梅九一招也接不下,他硬接了一招,想为兄弟们争取机会,却感觉到了一片山压下来,压断了胳膊,压断了肩膀,压碎了他的心。 那颗想要出人头地的心,如鸡蛋一样不堪一压。 刀气如山。 “找死——” 梅九一声大吼,挥刀便杀,已使出全身之力。 他不是老虎,他是战神,万夫莫敌的战神。 速战速决。 倒下一片人后,快活坊的虾兵蟹将开始退缩,有人甚至放下了兵器,倒下装死。 未才人伤了肩膀,申公驾伤了腿,酉定神伤了眼,戌梦公伤了腰,亥休明断了脚,六人死了一人伤了五人,几乎丧失了战斗力。 梅九再出刀时,人便跑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第536章 边城一战,青龙白虎两分离 要是木公早来一步,或许午三寸不会死。 金盾法王追上来,只看见一片狼籍,另一路人马由木公带领,同样震憾。 区区一把子午刀,竟然像杀神一样,屠人无数。 木公检查了门人的伤口,脸上堆着乌云,天已蒙蒙亮,再往前走,就是界线了,不将梅九截杀于边城,快活坊将面临大劫。 “大师,此人刀法如何?” “略胜我一筹。” “你我联手,能否是其对手?” “纵是神人,也敌不过我二人之手。” “好,那咱们上路吧。” 木公是个明白人,他知道金盾的话有些吹牛,比武大会梅九大显身手,金盾则败于擂台,真要单打独斗,哪是梅九之手,从现场的情形来看,所有人只有挨打的份,没有还手之力——如果金盾能够与之一战,为何又让梅九走出客栈? 巳惊蛇的脸上透着恐惧,他给午三寸正了身,放进了棺材,用了半个时辰,平时里威风八面的午三寸,现在不成人形,身子从脖子处至腰处,被刀削了,肠子肚子散了一地,一只眼睛也不知去向,总之太过悲惨,让他忍不住流了几滴眼泪。 转眼间,十二长者就死了两人,跑了一人,伤了五人。 怎么不令人伤感。 平常虽明争暗斗,死者为大,如此下场,难免也有些婉惜。 木公将巳惊蛇带到一处,交待了下面的任务。 “看来,咱们低估了梅九,金盾不是他的对手,咱们更不行。” “撤回去?” “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样,你速去找军队,封住所有路口,不让任何人出南界,我就不信,梅九再厉害,能打得过千军万马。” “他们能听我的?” “我这有太平府的令牌,你拿去,务必让军队听令,如有违令,就地处决。” “遵命。” 谢九娘不傻,梅九出逃,凭快活坊的人根本阻挡不住,一但梅九动了心思,通过军队而外逃,根本无人可挡,于是就向梅问天要了太平府的令牌,以作通关之用,临行前,她将令牌交到了木公手上。 “梅家的人叛逃,抓回来便是,要是不听话,可用此牌调集军队。” “那咱们的人呢?” “杀。” 木公接过令牌,如一座山,梅家的人不能杀,而金玲和丑寻欢不得不杀,尽管有金盾相助,想要杀这二人,谈何容易。 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丑寻欢竟然与梅九走在了一起。 杀人与被杀,由不得人选择。 木公心思慎密,故意让金盾冲锋在前,未想梅九如此厉害。 巳惊蛇拿着令牌到军中调人,很快就调集了五千人马,在各大要道进行布防,并在南界设巡,如临大敌。 西城第二批援手正赶至边城。 黄金卫一干人等在南关集住了下来,静观其变,南城突然增兵,让青龙白虎颇为不安。 “关口出不去了,全是官兵,看来咱们被困在了这。” “要出去还不容易,区区几个官兵不足为道,诡异的是他们为何突然封关,难道南城出了什么事?” “前方的人已经到了,信带到了太平府,梅家也没见来人。” “怕是出了什么事,咱们还是小心为妙,多派些人出去打探。” 黄金卫来了五十人,青龙白虎一起出征,目的是要协助长乐查清楚戌州一案。 “把文书拿出来,快点,别让爷等久了。” 突然,客栈来了一批官兵,要查过往行人的行文。 一名卫长拿了文书,交给了带队的百长,百长看了几眼,不屑道:“西城来的官员,不会是细奸吧?” 卫长拿出几绽银子塞到百长手里,笑道:“我等奉命来南城办差,这公文写得清楚,哪是什么奸细,军爷辛苦了,这点碎银,给兄弟们喝茶。” 百长收了银子,带着人走了。 掌柜不满道:“这帮强盗,明面上维护治安,暗里收着保护费,一月来几次,柜上赚的钱都给收刮了,歁我就罢了,连西城的官也不放过,真是胆大包天,上面也不治他一治。” 卫长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掌柜的,今儿遇上了什么事,查得这么厉害?” 掌柜道:“我也是听说的,太平府出了叛徒,到处抓人,官爷们要是没什么事,就呆在屋子里,千万别出来。” 卫长道:“出叛徒,谁啊?” 掌柜道:“哪知道,贼喊捉贼呗。” 青龙白虎听得真切,出了客栈,想到关前看一看,还没到关前,便被一队士兵拦住去路,为首之人刁蛮,几句话不对,挥手打人,被青龙抓住手腕,扔了出去,不料,砸在了一块石头上,一命呜呼。 “杀人了——” 士兵们围上前来,锣也响了,附近的士兵也赶来。 金盾法王则刚到关前,带着人赶来。 青龙道:“尔等听着,我奉西城王之命,前来南城有要事要办,尔等还不让开。” 金盾法王道:“过了我这关,便让你走。” 青龙不甘示弱道:“好,那就请教了。” 堂堂黄金卫,怎会害怕,就算知道是金盾法王,青龙白虎也不会胆怯。 金盾则将武器交由边上之人,挥拳便上。 双拳一碰,青龙后退数步,脸色铁青。 白虎见状抽刀便上,走了三招,被一脚踢飞,口吐鲜血。 “兄弟——” 青龙抽刀又攻,誓死而战。 独行矛盾间,生死不由人。 纵然是武林高手,在金盾面前也得忌惮三分,何况是黄金卫这种三流角色。 青龙尽力了,中了一拳后,便再也站不起来,幸好黄金卫赶来,打出暗器,这才救下青龙,众人急忙离开。 白虎也受了伤,却不致死,见无追兵,便将青龙放置于一荒屋之中。 “兄弟,我不行了,你们快走。” “要死一块死,大哥,这仇我一定要报。” “报什么报,那人是金盾法王,无人能敌。” “我才不管他是什么汪王,伤我手足者,誓死相搏。” “这份心意我领了,今生能有你这样的兄弟,足矣,我死后,就将我葬在此处,能看见两城,多好,你们赶紧找到长乐,撤回西城。” “大哥——” 青龙走了,带着一缕遗憾。 第537章 良知副将,危急之中伸援手 或许,梅问天只是想请梅九回去。 快活坊拿到了旨意,一心想清理门户,连带着梅九一块惩治,形势就发生了变化,毕竟梅九到了西城,可能会威胁到梅问天,而丑寻欢与梅九在一起,也成了快活坊最大的仇人。 梅九功夫再高,带着两个重伤之人,怎能逃出重围。 金盾法王错就错在,对黄金卫痛下杀手,他根本就不知道,黄金卫是西城王的私人卫队,是洪小九的左右手。当木公得知情况后赶来,已经来不及。 “怕什么,不就一个黄金卫嘛。” “大师有所不知,你伤的人是黄金卫的统领,这可是西城王的嫡系卫队,伤他们,等于打了西城王的脸,咱们之前已经伤了西城御捕坊的主事,现在又伤黄金卫,两城的矛盾闹大了,对咱们没什么好处。” “照你这意思,人不抓了?” “抓,但西城的人最好不要惹,到时候梅大公子追问下来,我可没法交待。” “一人做事一人当,畏首畏脚的,能干成什么事来。” “大师,我等奉命行事,还望小心谨慎。” “不用你教我,我行走江湖几十年,什么人没见过,你我各行其事,别用快活坊的那套来管我,我只是收钱办事,可不是你们的走狗。” “大师误会了,在下只是怕滋事重大,影响任务。” “放心,误不了正事。” 杀人便是正事。 金盾想杀人,为了钱,他不得不杀,他才不管杀错,或是杀了不应该杀的人。 南关集盟军有五千,南军有五千,相互有往来,守将不明内情,派人守关,自然也知会了南军,一万人筑起五十余里的防线,如临大敌。把守南关关卡的千长名叫孟凡,是孟江的堂兄,为人正直,从守将处得知内情,把百长们都叫到跟前,一番叮嘱。不料百长中有一反骨之人,到守将面前参了一本,说孟凡与西城勾结,欲放捉拿之人,守将有疑心,将孟凡调到十里外的边界布防。 孟凡带着五百人离开南关集,来到布防之处,正要扎营,便碰上了一辆马车,正是通辑之人,手下正要上前捉拿,被孟凡喝止,上前道:“敢问是去西城的贵人吗,在下孟凡,愿助一臂之力。” 为何孟凡会反,原因有二,一是对太平府失望,盟军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发军饷,军心涣散;二是守将贪腐,克扣军饷,士兵怒不敢言,一干副将和千长各有私心,排挤孟凡。 梅九提防着,跟着孟凡过界。 “孟千户,你帮了我们,不怕回去受罚吗?” “怕,怎么不怕,今日就是得罪了小人,还被参了一本,贬我到此。” “既然如此,不如随我一起去西城?” “去西城,我能做什么?” “西城兴军事,你大有作为,过了南城界,我们也就安全了,你若留下来,定要追责于你,是我连累了你,不如投了西城,跟了贤王,也不枉一腔热血。” “唉,想不到梅剑山庄的弟子,也都离开太平府,我留下来又有何用,故土难舍,家小难舍啊。” “你可先随我前往西城,再安排人将家小接到西城。” “也罢,那我就随梅公子去西城,还望引荐。” “放心吧,你所救之人,是西城官员,不用我说情,他也会举荐的。” 吉人自有天相,梅九正愁无法过界,遇上了满腹怨言的孟凡,轻而易举的就离开了南城,还带了五百盟军,到了西城界,知会了守关的将领,带到了守军营里,守将前来相见,听了详情,自然是一腔怒火,恨不得马上攻击南城,卢小七一番吩咐,让守军严加布防,暂封边境,以听后令。 此时,有人来报,声称黄金卫前来求援,带到营中,正是白虎等人。 卢小七道:“白虎统领,你怎么在这?” 白虎沮丧道:“说来话长,见到卢大人,我这心就踏实了,我等奉王上之命,来接应长乐大人,岂料刚入南关就遭遇剌杀,青龙大哥他,他已经走了。” “啊——” 众人无不惊叹和悲愤。 梅九道:“真没想到,这些人胆大包天,竟然剌杀西城官员,想要挑起两城是非,咱们要快些面见西城王,将这些事禀报于他,要不然会引起诸多误会。” 卢小七道:“如今长乐大人不知去向,我又伤成这样,真是愧对王上,这样吧,白虎统领与梅公子先行一步回西城,我与丑先生在此养伤,能走动了再回去。” 白虎道:“这样也好,快活坊再猖狂,也不敢越界犯案,如今封了边境,苦的是百姓,既然这样,我与梅公子立即动身,黄金卫留下来保护卢大人。” 卢小七道:“北城探子已深入西城,你们一路上要多加小心。” 白虎道:“卢大人安心养伤,长乐大人定是中了圈套,料想他们也不敢怎么样,待我回西城搬救兵前来,定要好好教训那帮恶人。” 卢小七道:“好,你带着梅公子,先去长乐府,让梅公子见大夫人。” 白虎道:“行,那我们先走了,诸位保重。” 卢小七抓住梅九的胳膊道:“要是没有你,我们大家都没命了,大夫人不识得你,却是公私分明,你将太平府之事告之,她会做主的,孟千户终究是梅家的人,也带给大夫人,她会安排。” 孟凡道:“多谢卢大人,那我们先行一步,等着你平安归来。” 卢小七道:“去吧,到了西城,一切都好了。” 就这样,梅九等人离开西关,一路急奔回西城,白虎每路关卡,交待守将严防,西军便开始巡防,做起了战事准备。 金盾法王不知梅九已出南城,还带着人搜查,而木公则得到了线报,准备撤离。 “大师,盟军出了叛徒,放走了梅九,咱们还是回去吧。” “就这样回去,如何交差?” “放人的是千长孟凡,梅家的人,报到太平府,自然不会追究我们。” “还没有我法王办不成的事,你先回去,我去一趟西城。” “据探子来报,西城已经封境,军队聚集,怕是得到了消息,要与南城开战了。” “打仗好啊,就怕不打,这仗一打,就有横财发了。” “大师还是不要去西城为好,长乐府探子遍布天下,大师这番外形,一眼便知。” “笑话,天底下还没有难得住我的人。” “既然大师坚持如此,在下不多劝,好自为之吧。” “小子,回去告诉谢九娘,我不会白收她的钱,这事要办不成,我在江湖上也没名声,那小子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杀了他。” 第538章 大军压境,南军诈降欲乱事 长乐府,梅香玲的脸挂着一片乌云。 梅问天变了,梅剑山庄变了,太平府变了。 卢小七重伤,长乐生死不明,梅问天不但不出援手,反联手快活坊追杀,欲盖弥彰——这是梅家能做的事吗? 当初南城危急,梅玉楼挺身而出,联军四城,何等壮举。 梅家的名声,被梅问天败得一无是处,更可怕的是,还与西城作对。 尽管梅香玲没见过梅九,但早有耳闻,听了一番言辞,不知如何是好。 “你受苦了,到了这,就跟到家一样,太平府的事,王上回来,我与他商量再定,长乐府正缺精武之人,你先教授武艺,等熟悉了西城,要做什么官,我来向王上说。” “多谢师姐,那孟凡如何安置?” “他也算是梅家人,帮了你们这么大的忙,自然是大功劳,放心吧,我会向王上说的,他是军人,就让他到军中做事吧。” “这样最好了,我和卢大人都曾答应他,要向王上举荐。” “师弟,你先下去休息吧,一会王上回来,定要召见你。” “好,那我去找孟凡。” 梅花带着梅九出了大厅,朝着下人们住宿的楼走,一边走一边说话。 “早就听说你的大名了,你手里拿的,就是子午刀吗?” “正是,以后请师姐多多关照。” “叫我梅花就行了,我哪能与大小姐平起平坐。” “我是后来的,你们都是我的师兄师姐。” “哟,这嘴巴蛮甜的,多大了?” “快三十了。” “这么大,成家了吗?” “没,没人看得上。” “是你看不上别人吧,要模样有模样,要功夫有功夫,难道你不喜欢女孩子?” “不是了,浪迹江湖,耽误了个人之事。” “那以后我叫你九哥吧,你比我大。” “不行,我得叫你师姐。” “我是梅家的丫环,岂能与你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梅家不是人人平等吗,丫环怎么了,我就要叫你师姐。” “行,只要你喜欢,叫什么都成,对了,大公子真的变得那么坏了?” “唉,我也想不到,大公子会派人追杀我。” “现在没事了,你到了这,就跟到家一样,我告诉你,这里好多南城人,都是来投奔大小姐的,大小姐让你到长乐府担任武师,那可是器重你,以前卢大人便是武师长,现在都去御捕坊了,唉,也不知长乐是死是活。” “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 江玉喜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茶杯被掀起,茶溅了出来。梅香玲的心颤抖了一下,她从未见过江玉喜发火。 “这是想干嘛,杀人越货也就罢了,连西城的官也杀,修商道花了多少银子,太平府还欠着西城银子呢,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 “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这事啊,没准是小人背后的阴谋。” “梅九是什么人,那是梅家的传人,他能说假话吗,那个叫明月的,能办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来,能怂恿他和北城联盟,在戌州杀几个人就算了,竟然杀了黄金卫统领,现在长乐生死不明,他们这是要干嘛,要赶尽杀绝啊?” “那你说怎么办?” “派兵。” “啊,要打南城?” “早就应该打了,这破地方,浪费多少银子,现在倒好,联合起外人来对付西城。” “是不是再想想?” “想什么,都欺负到我头上了,你没听说吗,南城把边境都封了,这是要与西城断交啊,好,我就叫他们见识见识,敲山震虎,也让东城和北城老实些。” “这仗一打,可怜的是百姓,要不给大哥写封信,派个使者,他定会知错的。” “妇仁之仁,他现在是找我麻烦,我不还击,西城百姓如何看我,孤独氏如何看我?” “要不我回去一趟,把事情弄清楚再说?” “大哥变了,你难道不知道吗,梅剑山庄的人都走光了,连你叔叔都走了,太平府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你还想改变一切,这仗非打不可,你去了,只会添乱。” “江玉喜,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做添乱,长乐好歹也是我的弟子,他现在生死不明,难道我就不能管一管?” “管可以,但这事你管得了吗?” 梅香玲管不了,不但梅问天变了,江玉喜也变了,变得开始迷恋权术,变得不像个马夫。 一声令下,范中离亲自挂帅,点十万精兵,开赴南城。 大炮从军营里拉出来,整齐地在官道上拖着走,围观的百姓无不赞叹。 “这玩意,一炮就把太平府轰平了。” “唉,真没想到,一家人打起来了,不值当啊,西南二城可是兄弟城,这仗一打,怕是天下大乱了,可怜的还是百姓。” “不打成吗,没听说吗,城王的得意门生都被梅问天杀了。” “边界早就打起来了,黄金卫都没回来,据说啊,黄金卫的统领战死了。” “难怪会派这么多人去,这么远的路,能打得赢吗?” “什么屁话,西城多少军队,南城多少,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何况还有大炮。” “……” 大军还没到,南城守军便投降了。 这是守将的歪主意,他认为西城驻守的人马不多,可以趁此机会捞点钱财,然后再带着人马去投奔东城,一举两得。 诈降。 西城的守将不是傻子,并未全部接收,只让百长以上的将领进入西界,安置在军营当中,派了五百人看管。 为防乱事,黄金卫在周围设伏,西军也在边界广筑军事。 到了半夜,南军守将以为西军人都睡着了,便杀了营帐外的守卫,夺了兵器,放了火,冲入帐中杀人越货。 “将军,不好,咱们中计了。” 帐中无人。 南军守将道:“妈的,中了空城计,快走。” “杀——” 顿时,周围杀声四起,涌出成百上千人,围住了南军。 南军守将只好丢了兵器,装起了可怜,跪地求饶道:“我也是被逼的,不这样做,便没了命,你们饶我一命,我定做牛做马报答。” 一黄金卫上前,一刀便砍飞南军守将的脑袋。 随后,西军守将把一伙人拉到边境线前,全部斩杀,并将尸体用木桩绑着,震慑南军。 第539章 华雄出兵,梅问天退府让贤 “报,西城举兵十万,入侵我境。” 探子百里加急到南王宫殿。 五两先生道:“王上,这是好事,理应出兵。” “出兵?”南王不解。 五两先生道:“应该出兵,西军此来,不过是虚张声势,十万大军,日行百里,到我南界,已精疲力尽,就算是神兵,异土他乡打仗,也有水土不服之理,只需三万人马,就可退敌。” 南王道:“先生之言,极有道理,但用三万人对抗十万人,风险极大,容我思考一番。” 五两先生道:“天机不可失,南王可与梅家谈判,让梅问天退出太平府,以此出兵,梅问天定会双手奉上太平府。” 南王道:“先生说笑了吧,他会让出太平府,这可是梅家的血汗钱。” 五两先生道:“会,他一定会,西城为何来打,还不是因为梅问天,北城区区一个快活坊,就把太平府搞得手忙脚乱,梅剑山庄和太平府无可用之人,西军一来,定会先打太平府,王上代劳而管,顺应天理,有何不可,这南城的土地,哪一分又不是王上的?” 南王道:“那好,你去一趟太平府,要是梅问天答应,我便出兵。” 梅问天不得不答应,他早主厌倦这种生活,本就是浪迹天涯的江湖浪子,却要来继承太平府,活得太累,如今得罪了西城,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动上了真格,明月和谢九娘也无可奈何,盟军有五万,太平府临时募集的士兵也有两万,毫无作战能力,如果西军能够出战,与盟军人马加起来,也有十万余众,好歹也能与西军抗衡。 明月也主张退位让贤,太平府大势已去,苦苦支撑只会结怨四起,北城不可能增兵,光靠快活坊那点人手,根本完不成大事。当梅问天把明月当作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时,得到的却是令其迷茫的答案。 “梅家的心血,都在太平府,南王借出战而索要,真是落井下石。” “事到如今,退位让贤有何不可,谢九娘不是送了一百万两黄金吗,足够你下半辈子花了。” “剩得不多了,唉,真没想到,西城翻脸不认人,为了区区长乐,竟然兴兵来犯。” “你错了,西城不是为了长乐,是为了面子,太平府有西城的功劳,你与北城联盟对抗西城,又杀了那么多黄金卫,打了西城王的脸,这口气要不出,无法向西城城民交待。” “谢九娘呢,北城有信吗?” “快活坊一干人等都不见了。” “不见了,跑得可真快,他们犯了事,拉我下水,西军来了,留我来垫背,真阴险。” “世间无不险恶之人,善恶之分,岂是一朝一日之事。” “那你,不会也要走吧?” “我不走,留下何用?” “我们一起浪迹天涯啊。” 明月怎么能与这样无志向的有妇之夫浪迹天涯。 南城的百姓也开始逃离,特别是商道上的集镇,关门闭户,如鬼城一般,到了晚上也不点灯,阴风惨惨。 明月的离开,对梅问天而言是致命的打击,他离开了太平府,回到梅剑山庄,这才发现庄上的人走了大半,叫来一伙计问:“管家爷呢?” 伙计道:“走了好些天了。” 梅问天道:“那扫地的长顺叔呢?” 伙计道:“走了,全都走了,大公子,正要给你说呢,要打仗了,我也想走。” 梅问天道:“走吧,都走吧,大难临头了,谁都顾着保命,忘记曾经是谁收留了你们,唉,世间之事,不过如此。” 最后一批人离开了梅剑山庄,只剩下梅玉海身边的仆人,还有柳九月和身边的丫环。 看着梅问天一脸的忧愁,柳九月抱着半岁的孩子上前。 “既然太平府是是非之地,回来就好,家里还有这么多地,也能过日子。” “说得倒好听,这西军打过来,是为了出气,不把梅家翻个底朝天,能平得了怒,还是收拾收拾,咱们也走吧。” “去哪儿?” “能去哪儿,出海,只有离开四城,才能离开是非。” “出海,这怎么能行,孩子还小,经不起长途颠簸。” “没那么娇生惯养,照我的话做便是。” 梅玉海坐在藏剑室外,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笑。 梅家的辉煌不在,留得一世骂名。 “你争强好胜,置梅家基业不顾,闯荡江湖,结果悲惨而终,你倒是好,一死了之,我等苟延残喘之人,又何以面对,当初你是怎么说的,拍着胸膛向父亲保证,要照顾这个家,照顾这些亲人,让你当了庄主,要不是你一直这么逞强,梅家能有今天,梅剑山庄兴于你手,败于你手啊……” 梅玉楼的尸骨,还放在暗室冰床上,百年不化。 此时,他已听不到兄长的指责,江湖与他无关。 柳九月走到跟前,眼角通红。 “伯父,我们要走了。” “走吧,走得越远越好,问天这孩子,从小就没有心机,让他当太平侯,不如要他的命,走到今天,我也不怪他,倒是为难了你们母子,跟着受苦受难,庄上能带走的金银,你们都带上路,我也用不着,还有万亩良田,够我夫妻度过余生,往后在外,万事小心谨慎,岂莫暴露身份,放下肩膀上的担子,做个平凡人吧。” “多谢伯父教导,那你们保重。” “唉,多好的姑娘,问天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也算是为梅家传宗接代了,你记住,上一辈的恩怨,不要让上一代来背负,千万不要让孩子习武,忘记梅家的江湖吧,将来孩子长大了,就告诉他,祖辈是做生意的,不要再回来。” “伯父——” 梅玉海知道,梅家不可能再如从前了,他必须守住家,守住梅家的剑,剑就是梅家的灵魂,没有了剑,梅家就真的完了。 梅问天前脚一走,梅玉海就召集佃户们议事。 “要打仗了,太平府也归还了南王,梅家失了势,你们一直是梅家的佃户,如一家人一般,我将地契送于你们,要是收成好,每年少给些粮食,要是遇上天灾,也就免了,这地往后就是你们的了,我留下百亩,另有他用,都记着梅家的好,回去后不要跑,仗打不到这。” “大老爷,这可不行,地不能白拿。” “就是,梅家已经照顾了我们几辈人了,太平侯又帮我们置办了商业,几辈人都吃不完,怎么好意思再拿梅家的东西,往后咱们供奉的祖先当中,自然是离不开梅家人,这地不能要,要了就是没良心了。” “现在梅家人都走光了,咱们应该团结起来,保护梅剑山庄,你们说对不对。” “对,就算是有千军万马来,也不能让他们进庄。” 让梅玉海没有想到的是,梅家的佃户们懂得报恩,毕竟是老实的庄稼人,没有那么多的利益之分。 很快,佃户们行动了起来,年轻人都上了梅剑山庄,把持各住,集市的小贩们也聚集了起来,组建了民兵,竟然有上千人。盟军中有一千长,利益于梅家,也领兵前来,以梅家地盘为界,开始构筑军事。 梅玉海打开了藏剑室,为前来守护的人发剑。 第540章 炮震东军,后门岂是宵小入 梅家的事,自然是梅家人来了。 得知西城派兵南行后,梅香玲将孩子托于慕容燕,带着几十梅家人骑马快行,而江玉喜得知夫人离开,也带着人离开了西城追赶。二人一走,西城难免有所变化。 独孤母子又坐在了一起,商量独孤家的大事。 “攻打南城,不是什么好事,这十万人马,能回来一半都好,咱们还是早做打算。” “母后怎这般言语,大军大前,可不能乱言。” “驸马出了西城,这是咱们的机会。” “什么机会?” “傻孩子,你想一想,这不正是咱们重新掌权的机会吗?” “母后,你怎出耳反尔,驸马虽然出征,那也是为了西城而战,怎么能趁人之危,临时的又来执政,这叫西城人怎么看,满朝文武,谁能听咱们的。” “对了,现在都没人听咱们的了,再这么下去,这西城的天下,可就真成了江家的了。” “母后就真的在乎那王位,不在乎西城百姓安危?” “西城是独孤氏的,谁也改变不了这个现实。” “这一次,我可不听母后的,孩子虽有一半是江家的血,但也有一半是独孤家的血,等孩子将来长大了,就继承王位,名正顺言,西城的江山又回到孤独氏的手里,我们都会老去,何必在这时候来乱后宫,这可是要成千古罪人的。” “为了梅家的事,驸马竟然出城,置西城于不顾,这样的人,怎么能治理好西城?” “你我乃旁人,不可论政事,母后还是回去休息吧,要是被人听见了你这样的言语,怕是要扰乱军心。” “唉,雪儿,这可是天赐良机,不可放过。” “母后,你已经多次算计驸马,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你为何总是纠缠于他,再这样,我们母女只好决裂。” “好好好,真是女大不中留,我不提了不提了。” 独孤玉蝶已经走火入魔,她呆在西城寺里的每一天,都在算计着王位,可惜独孤氏的人已经默认了江玉喜,大家都锦衣玉食,不再贪恋权贵,知道翻盘无望,自然也不会与独孤玉蝶一道造反。独孤雪是智慧的,夫君治理西城的能力,远远超过了她,西城领先于三城,这样的功劳孤独氏前所未有,她不可能放下百姓不管,在万千尸骨上夺取江山,更何况江玉喜根深蒂固,一时也无法夺权。 “报,东人来犯。” 正当独孤雪犯愁时,东城竟然举兵来犯,想趁西城军攻打南城时趁势拿下西城。 这其实只是梁子羽的试探之计,只派了两万人。 南城与西城的矛盾,早就传到了东北二城,忌惮西城实力的三城,总算是有了机会联盟,东北二城早就达成了意愿,联盟对抗西城,而南城重新回到华雄手中,自然也会求助东北二城。 计是燕秋水出的,攻打西城后方,让江玉喜前后不及,无心攻打南城。 此时北城马王带领一万骑兵,正赶来南城支援。 兵部侍郎秦三刀被召入宫。 “秦将军,此时东人来犯,作何打算?” “公主之意如何,是打是和?” “如今王上南征,东人之意在于牵制王上精力,如果料想不错,东北二城的援军,也应该快到南城了,东界守军有五万,不可让东人越界。” “臣下也是这个意思,东人一向跋扈,早对我城虎视眈眈,如今兴兵来犯,定是三城联盟,不如给他个下马威,告诫告诫。” “好,就由你带兵,灭灭东人威风。” “此事要不要与洪大人商议商议?” “我与右想已商议,请洪大人与你一道出征。” “那实在太好了。” 为何谭三刀要提到洪小九,前车之鉴,他虽是兵部侍郎,却并不练兵,军纪这一块,向来都是城王亲信在谋划,洪小九自然也占其中,当下之势,没有城王的亲信一道对敌,恐朝中之人认为是独孤氏之为,造成内部不和。 二人领五千骑兵,快速东行,五日内便到达了边境。 “洪大人,是等他们打过来,还是咱们打过去?” “在下只是来观战,秦大人才是主将,听你的。” “那怎么行,凡事多听洪大人高见。” “哪有什么高见,依在下粗言,此地乃平原之地,双方对峙于此,如正面战争,死伤无数,咱们固然点人数的优势,却也要死伤人手,不如这样,轰他几炮如何?” “甚好,来人,把炮拉上来。” 十门大炮被拉到阵前。 东军将领得报,急忙到阵前掠战,与身边的副将商议对策。 “不会吧,西人真的要打?” “看这阵势是要打了,要不咱们退十里,等他们过界?” “退什么退,有什么好怕的,西人一向胆小,不敢打过来的,只是做做样子。” “他们人比咱们多,真要打起来,咱们要吃亏。” “西人要是敢过界,那就是挑衅,咱们正好开战。” “将军,早就听闻这西洋大炮能击打数十里,还是避开为好。” “我倒要见识见识这破铜烂铁。” 东城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军队也初建,都是燕秋水一手挑选的人才,四城无战事,平时的操练也都是假人,终于上了战场,将领难免会轻敌。 “预备,开炮。” 随着旗手兵的指挥,西城的第一颗炮弹,射向了东人阵营。 由于摆设不对,炮射得太远,在十余里外炸开,震了震地,毫无死伤。 “哈哈哈哈……” 东军嘲笑起来。 秦三刀叫来炮兵指挥官,严肃道:“你搞什么,这么近都打不中?” 指挥官尴尬道:“秦大人,咱们是第一次上战场,还没习惯,你再等等,这一炮,定叫他们魂飞魄散。” 秦三刀道:“再打不中,就把你装进炮管打出去。” 指挥官道:“打不中,在下愿意受罚。” 第二炮,把东军炸出一个大坑,马受了惊,乱作一团。 这一天,西军放了百余炮,把东军逼退三十里,死伤五百余人。 “哈哈哈哈……” 这一下,轮到西军大笑了。 第541章 三城联盟,各分其利共抗西 西城的大炮,敲开了四城战争的帷幕。 自古以来,四城便和睦共处,小有战事,皆经各方协调后停息,就算是南城危机,也由梅玉楼联盟四城而平定,内乱连连,外敌窥视,四城百姓苦不堪言,而今战事再起,百姓又开始了逃亡的日子。 南城连接的军队不堪一击,盟军本就与梅家有着关联,大多数将领选择投降,少数人带着钱财逃离,过上了平民生活,南关驻守的五千人,加上后来的增援,总共也关凑不了一万人,根本无法抵挡西军。 没几炮,范中离便打开了南关的缺口,率兵攻入南境。 消息传到了南城,上下无不恐慌。 马王和东城的援军已到,聚集于太平府大厅,商议对敌之策。 这一次联盟,也只有十万余人马。 北城以马王为代表,东城则是燕秋水的二弟燕秋阳挂帅,南城则由华雄之弟华胜担任统领,三方结盟,共抗西军。 东北两城的城书献出,相关条件也都写在其中。 后厅内,南王与谋士们商议着如何应对。 “当下之急,是要联盟东北二城对抗西城,这才能保得了南城,不管是什么条件,先答应下来,等击退西军,再作打算。” “那可不行,城书一签,岂能儿戏,东城太过分了,要百里之地,南城本就没有良田,哪来百里之地割让。” “割地结交,北城也要百里地,两百里良田给了他们,咱们靠什么活?” “尔等缺乏远见,必有近忧,西军不出五日,必到太平府,尔等还在斤斤计较,误城误民。” “王上,这地万万割不得,与其如此,不如投降。” “卖城贼,休与你为伍。” “这是引狼入室啊,一但与西城开战,就形同水火,东北二城能保得了咱们一时,能保得了一世,西城可是有五十万军队,打下了咱们再打东北二城,到时候统一四城,就数种们反抗,这一帮人哪还有活路,王上请三思而行。” 主战主和,各有争议。 南王道:“五先生,你看这事怎么办?” 五两先生道:“西军而来,为的是讨个说法,祸是梅家惹的,当让梅家人来背,但梅问天退出太平府,太平侯又陈尸庄中,梅家无人,这事自然得当王的来挡,兴兵来犯,本就是耻辱之事,保家卫城,乃每个人的义务,谁也不能乱了民心和军心,如今东北二城来援,组建三城盟军,对抗西军,他们千里而来,疲惫不堪,我等齐心协力,定能退敌,王上,依臣之见,东北二城的条件可以答应,甚至可以再许些地,这样二城才能专心抗敌,不为利益所挠。” 南王道:“说得好,南人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就这么定了,签了这城书,把西人赶出南城。” 于是,三城盟军正式组成,推选华胜为统领,马王和燕秋阳为副统领,统一作战。 南城商道为战事带来了极大的便利,与以前相比,行军路程缩短了一半,相反,西入路程就要艰难许多,毕竟商道中途而废,有三分之二的路还是原来的老路,辎重难以前行,因此盟军在一个叫白虎集的地方停下来,准备用天然之势对抗西军。 白虎集是一个小集,却是一道峡口,两边是山,中间有几里的路,只要守住一头,便有万夫莫敌之勇。 西军前卫到达白虎集关口前,安营扎寨,等待炮兵的到来,好打头阵,而炮兵延迟了几日,也至于西王到达后都还未能到达,众人只好离白虎集五里扎营,布下阵来。 “报,南城聚集八万人马,于前方十里扎营。” 探子来报,三城盟军达八万之众。 大帐里,南王召集众臣商议。 范中离道:“王上,咱们千里而来,有所疲惫,军需也跟不上,如今三城联手,于这白虎关设卡,与我军对峙,我军辎重难以前行,恐怕要再等几日才能到达,如此时南军攻打,我军定受牵制。” 西王道:“大将军言之有理,依你之见,当作何防范?” 范中离道:“白虎关之势,有利双方,任何一方攻打,除非出其不意,方可取胜,鲁莽行事,只会败于口,臣想在关口处设下陷阱,另在两山开辟小道,让步兵在上面设防,主军往后再撤五里,让南军松懈,待山上小道开辟,以小股作战,正面佯攻,分解他们的主意力,再逐步击破。” 马尚风道:“关口骑兵横排而入,五骑不过,只能容得下三骑,重军向前,定会被阻,山上小道,步兵也恐难前行,听闻北城骑兵骁勇,一但两军对垒,我方没有骑兵,恐难取胜。” 万峰道:“马将军所言极是,两军交战,骑兵在前,步兵在后,以作呼应,如今炮兵和步兵都受地形所阻,小道又不能输送重兵,如要突击,恐怕很难取胜。” 西王道:“后方补给也得加强,这样吧,就依大将军之计,后撤五里,作撤离之势,山中小道要尽快突破,如能输送几千人,在关口上方设防,对我方极为有利,如南军来攻,也教他有来无回。” 行军打仗,讲究天时地理人和,西军虽多,但不利地形,故而后撤。对于这一点,西军的将领们是认同的,军需补给和辎重都需要时间,打仗非一日之寒,要早作打算。 然而,西军后撤,对南军而言,无疑壮大了声威,以为西军害怕了,因此也松懈下来。 马王道:“以西人之智,兴兵前来,不会轻而易举的撤离,定是在那边设下了陷阱,待你我上钩,咱们不得不防,关口的军事要加紧,防备他们突袭,听说西人大炮能打五十余里,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这关口只有几里,两方防线加起来不过二十五里,是什么武器,能射这么远?” 华胜道:“马王莫信,这都是西城人自吹的,顶多也就能打几里罢了,要不然,早就打过来了。” 燕秋阳道:“无论真假,都不得不防,眼下布营,应散开而布,不能这么密集,真要能打几十里,咱们岂不暴露于大炮之下,成了炮灰。” 马王道:“燕先生言之有理,我方人马,就去左冀吧。” 华胜道:“好,北城人马去右边,东城人马去右边,我们就守中间,看看这西人有何能耐能破这白虎关。” 第542章 樵夫出计,山中有道见分晓 战争会拖垮一个人,也会拖垮一座城。 王与王之间的战争,或许就是为了利益,为了尊严,甚至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但受苦受难的,终归还是百姓。 西南二城的战争,比人们预想的来得要快,甚至人们都不敢相信,兄弟城之间会打仗,人们甚至还在梦中,大军已经到来,战马悲鸣,平凡幸福的日子已经远去,剩下的是无尽的痛苦。 南人的命运,再一次被推到死亡的边缘。 无城便无家,无家便无活头。 为了躲避战争,很多人选择离家出走,沿线的集镇走了一半多的人,铺子关了,地没人种了,投亲的投亲,逃命的逃命,人们的生活,从此蒙上了阴影。 过了白虎关,南城将暴露在西军之下,一入千里,尽在其手。 西军寻了几天的小路,始终无所收获,只能在西头布防,用一千余弓箭手埋伏于两山之上,又在关口设下了路障。 十万大军,营里余十里。 大炮终于拉上前来,损坏不少,但百门大炮,如能拉到太平府,一夜之间,将毁于平地。 西王不想用大炮来摧毁南城和太平府,他只是想讨个公道,为了南城,西城付之不少,为何恩将仇报,唯一能讨到说法的就是武力,南城将成为西城的附属城,永远臣服。 “报,抓到个樵夫,像是南城的奸细。” 山上的士兵抓了一人在帐外。 范中离出帐一看,此人五十左右,面相憨厚,手有老茧,不像是奸细,便让人将他松绑,请到帐中。 “不用害怕,我是西军的将领,姓范名中离,来到贵土,多有冒犯,敢问大哥尊姓大名,在此山作甚?” “范将军,我真的不是奸细,我家世代居住于此,就在不远处的杨家村,我叫杨富贵,路过于此,心生好奇,便前来看了看,没想到被军爷抓了起来,硬说我是奸细。” “这肯定是误会,杨大哥放心,一会就放你回家,不过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杨大哥。” “范将军请讲,只要小人知道的,定知无不言。” “南人对西人印象如何?” “唉,西城捐了那么多银子给南城,却被权贵贪腐,修这商道,半途而废,本以为西南二城通达,能沾点西城的光,过点好日子,谁曾想南城那些权贵如此无为,我都听说了,这事不怪西城,是南人杀了西城的官员,又在西城之地乱事,要是太平侯还在,哪能有这样的事发生,你们现在打来了,老百姓都高兴,巴不得推翻南城政权,让南人归属西人。” “那老百姓怎么都跑光了?” “将军有所不知,不跑,就要从军,谁愿意当兵打仗,能跑的都跑了,家有老母,不愿离开,因此留了下来。” “那杨大哥可知这山中有道路绕行过去?” “有啊,就在月亮洞。” “那就有劳杨大哥带路。” “好,不过事先说好了,我带你们找路,你们放我回家。” “放心,我说话算话,只要杨大哥带我找到了路,不但放你回家,还会给你银子。” “真的。” “走吧。” 樵夫杨富贵,带着范中离等人到了白虎关山上,走了一个多时辰,来到一洞前。杨富贵指着洞口道:“这就是月亮洞,通到那边的半山腰,不过,你们要从这洞过,得防着里面的虫子,前些年有人走过一次,险些丧了命。” 范中离道:“这里面有什么虫子?” 杨富贵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是很毒的虫子,应该是蜈蚣之类的东西吧,将军,咱们可是先说好的,我带你找路,你就放了我。” 范中离笑道:“西人怎会像南人那人虚情假义,不知图报,来人,拿五十两银子给这位杨大哥,放他回家。” 拿着银子,杨富贵脸上开了花,没想到撞了大运,急忙跪下谢恩。 范中离扶起杨富贵道:“杨大哥,回去告诉乡亲们,西人是不会乱杀无辜的,大家不用害怕,也不用跑,这地不能荒,要是咱们打下南城,往后就是一家人了。” 杨富贵道:“对对对,是一家人了,我这就回去告诉大家。” 看着樵夫离开,万峰疑问道:“大将军,这樵夫的话能信吗?” 范中离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安排些人,进洞探一探,如真能通到对面,那可省了不少事。” 万峰道:“属下这就安排。” 到了晚上,探路的人回来,几人受了伤,杨富贵说得没错,山洞通到对面,但在半山上,下去得用绳索,距地有五十余米,而且洞中有毒虫。 西王道:“就算从山洞突袭,一夜也过不了多少人,还没到敌军阵前,恐怕凶金吉少,但这条道能用得上,开辟小道费时费力,先清除洞中毒虫,以作后备之需。” 范中离道:“王上,南军距此不过二十五里,咱们的大炮,足能打到他们地阵地,要不,咱们就用炮攻。” 西王道:“白虎山奇高,恐怕射不过去,要是能将炮拉到山上,那定能行。” 范中离道:“明日起便拉炮上山,弄个十门大炮,让他们尝尝厉害,只要南军后撤,咱们就能攻进去。” 西王道:“好,先试试吧。” 夜里,杨富贵带着几名乡亲前来,看能不能帮忙,范中离把几人请到帐内,让人端上了茶和糕点。 杨富贵道:“老虎关是险关,要绕过此关,得多走几百里,大军被阻挡于此,乡亲们都很着急,让我前来打听打听,有什么能帮上忙的,范将军待人如亲,我都与乡亲们说了,大家都很高兴,愿意为西军出力。” 范中离笑道:“能得到父老乡亲的帮忙,那是大好事,只是南军守在关口,我们过不去,长此下去,恐怕也无奈其何。” 杨富贵道:“山洞不能去吗?” 范中离道:“能是能去,但一日也过不了多少人,何况是半山间,这么多人去,定会被发现,对面有八万南军,区区千人,不足塞牙缝,不过有一事,倒是想请杨大哥和乡亲们帮忙。” 杨富贵道:“有什么事,请范将军吩咐便是。” 范中离道:“我想拉几门大炮上山,但马匹力小,不知村中是否有牛,借来用一用。” 杨富贵道:“好说,村子里别的没有,这牛倒是有不少,明儿我就拉上百头牛来帮忙。” 范中离道:“那就有劳杨大哥了。” 第543章 帐中行剌,金盾不敌名门后 两对峙已有半月,不为所动,静观其变。 南军一线,将士已经在为军需而发愁,毕竟要靠南城后方补给,东北二城的将士又水土不服,有许多人染病,而所需食物也未能如数交付,军需官不得不与南军交涉,一言不和大打出手,未上战场内乱连连,好在马王和燕秋阳都是公正严明之人,与华胜商量对策。 为显示对东北二城的尊重,获得人心,华胜不得不严惩军需官,将之拉在三军前打了五十军棍,又将一干闹事人等处罚,这才平了人心。 中军大帐,三位主将一愁莫展。 燕秋阳道:“西军粮草充足,听说在后方屯了数百粮仓,看来已经作了必战之决心,我方粮草不足,长此下去,怕是要被后方拖垮,如今西军不攻,想必也看了了我方弱点,大统领,能否差人回南城,将此情形禀报南王,早作久战之准备?” 华胜道:“二位放心,南城定不会让将士们受苦,军医已经入帐治疗,不过有个想法想与二位商量。” 马王道:“大统领有话直说。” 华胜道:“东北军千里而来,水土不服,半月来生病不少,恐怕传染,不如将这部分人往后撤十里,以作安顿。” 燕秋阳道:“如此甚好,我与马王早就想提出来了,怕影响军心,也就没敢说,既然大统领体恤将士,那就这么办吧,今日上报数目,先撤至后方休养。” 做了一番布防后,三人这才出了军帐,准备各司其职。 “报,西城王被剌。” 探子来报,显得格外兴奋。 “真的假的?”马王喜出望外。 燕秋阳质疑道:“哪来的消息,可靠吗?” 华胜道:“要是虚假消息,拿你是问。” 探子道:“回将军们的话,属下亲眼看见金盾法王进了西军大营,将西城王打飞上天,足有十几丈高,落下来后就再也没爬起来。” 燕秋阳道:“那金盾现在何处?” 探子道:“属下不敢多留,跑回来报喜。” 华胜道:“这是什么狗屁喜讯,西城王哪是说死就能死的,再探。” 如果,不是慕容玉多了个心眼,或许西城王真就一命呜呼。 中军大帐驻扎于西北角,后面是山,有守卫五百,分布四周,而大帐周围有数十小帐,极为鲜明,要是剌客行剌,定会直奔大帐而来。 慕容玉找来军需官道:“给王上换个地方,日后这大帐,只作商议要事之地。” 军需官不解道:“王上之帐,专门而设,为何又要到别处?” 慕容玉道:“听我的安排便是,何必多问。” 就这样,西城王的寝帐,被转移到了东北角,且也是小帐,混迹于群帐之中,左右皆是黄金卫保护,营帐没有任何明显的标识,与平常将士一样,只是帐中多了些摆设。 夜里,巡逻兵看见一只巨鹰从天空飞下,直落大帐顶上。 “有剌客——” 敲锣打鼓,这是传递消息最直接的方式。 来人正是胆大包天的金盾法王,找不到猎物,便属随西军回到南境,见西城王前来亲征,想着将其活捉交差,隐藏多日,终于找到了机会,见大帐守卫减少,就前来偷袭。 守卫被几拳几脚打趴在地,再无挣扎。 金盾法王冲进大帐,只见榻上躺着一人,以为是南城王,伸手便抓,不料迎来一枪头,急忙往后退了几步,定睛一看,面前站着一英俊不凡的人,不由喝道:“本法王手下不死地名之辈,报上名来。” 躺在榻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大将军范中离,由于议事太晚,就在诸将退后,他便在榻上睡着了,没想到遇上了剌客。见来人是个和尚,笑道:“不在庙里当和尚,倒干起打家劫舍的营生来了,听好了,本人姓范名中离,乃西城的大将军,还不束手就擒。” 金盾法王没抓到西城王,却碰上了大将军,心中有所不满,却也还过得去,胸有成竹道:“好,今儿就抓个大将军去交差。” 说罢,直取范中离命门。 慕容玉等人闻讯,奔大帐而来,见帐内已经交上了手,范中离落了下风,慕容玉跃进帐内,挥舞双掌,与金盾法王战在一起,这样一来,范中离便脱离了危机。随后,王子银也进帐帮忙,三人同心协力,共抗强敌。 虽然不及梅家剑厉害,但慕容家的霹雳掌,王家的醉九拳和范家枪,那也不是吃素的,毕竟这三人都得了真传,谈不上是一流高手,对付一般人物足矣。金盾法王来自中原武林,不知英雄榜各位英雄的武功,而且霹雳掌源于少林,几乎与金盾法王来自同宗,这就形成了相生相克,要是慕容玉内功深厚一些,与其能过上百招。 本是行剌,却被困在帐中,金盾听得外面人多势众,心智慌乱,又没拿矛盾武器,打了几十招,露出了破绽,中了一掌,有了退意,便破帐而出,想要逃走。 岂料,黄金卫的弓弩早就待命,百余弩箭齐发,将金盾逼了下来。 南城的探子在军营附近,看见有人上了天,又落下来,那是金盾杀了守卫的景象。 “不要让那和尚逃走。”范中离大喝。 三人又将其围住,以柔克刚,纵然其内力深厚,也渐渐露出败象。 就地一滚,使了招下流招式,金盾终于逃出三人之围,杀了一排士兵,狼狈而逃。 这一战,兵器榜上排名第三位的金盾法王,身负六七处伤,窝囊之极。 真要明着比试,三人不是其对手,如果再加上个洪小九,或许能与之打平,单打独斗,十个范中离也不是其对手。 西城王醒来,唤来白虎问话。 “是什么人来行剌?” “是快活坊的走狗,名叫金盾法王,是个厉害的角色,幸亏慕容将军把王上转移至此,要不然,青龙便是死于这恶人之手,总有一日,我会替青龙报仇。” “人各有命,何须仇恨在心,乱了心智,慕容玉倒是聪明,料到了这一着,真没想到,南军竟然还有这一着。” “王上,这剌客被快活坊收买,说不定和太平府有莫大的关系。” “我知道了,下去吧。” “是。” 西城王站在营帐外,心中生起一阵凉意,不由得想起前两次被独孤氏追杀的场景,叹息了一声,回营帐拿了配剑,开始巡察。 第544章 三擒马王,范氏枪下留良将 偷袭,也是一种计策。 金盾法王行剌西城王,让南军的首领们如获甘露,准备进行一场偷袭,以壮军心。 一直以来,南军都不想和西军打仗,原因是南城实力不如西城,当中又有盟军,算得上是西城的亲戚,自家人打自家人,怎么也下不了手,何况西军一直没有好的待遇,根本就不想打仗。东北军前来援助,虽然壮了声势,毕竟只有这点人手,不足以与西军抗衡,所以,军队当中私下流传,西南对阵,不过是做做样子。 马王则不然,北军入南,是要表现一番,显示其骑兵之威风,进而让南城妥协,如果北军能够抢到头功,证明铁骑实力,东南二城必定臣服,到时候一统三城就有了机会。马王是北城最强大的军事力量,不甘于在草原上放牧,也想在四城的争夺中分一杯羹。 对于马王的想法,燕秋阳则表现得积极配合,他认为应该主动出击,彰显盟军的实力,西军千里而来,同样疲惫,如果能出其至胜,对盟军来说是一大好事。 南城催战的文书,几乎三天一封。 华胜有所顾忌:“据守白虎山之天险,西军便进不来,打出去,则没了胜算,如今西军不敢向前,说明我们的战略是正确的,主动主击,会不会给西军机会?” 马王自信道:“我只率一千铁骑,趁夜偷袭,即便是失手,也不伤大雅。” 燕秋阳道:“北方铁骑,那可是四城最厉害的骑兵,踏入西军军营,定能将西军震退百里。” 华胜道:“既然二位都这么想,那就试一试。” 二更造饭,三更出发,四更攻击。 马王在草原上征战,算得上是老将,征服了那么多部落,面对十万西军,竟然想用一千铁骑来破敌,意想天开的同时,也低估了西城的实力,他根本就没想到,西军早就设下埋伏,于两山上架好了大炮,只等南军进攻。 北方的马快如闪电,北方的骑兵如狼似虎。 夜里,一千骑兵奔出白虎关,冲向西军。 马王冲在最前面,挥刀斩了关卡的士兵,大吼道:“杀啊兄弟们,把西人赶出去。” 突然,一声号角响了起来。 这是西军的集结号,一但吹响,意味着就要打仗。 军营的火把亮了。 山上的火把亮了。 不少将士打着哈欠,不紧不慢地走出营帐,率领队伍,开始在预计的防线内防御。 马王的马刚跃过一道坎,又来一道沟,出关不到半里,马便跳了上百个坑坎,草原上的铁骑到了山地的陷阱里,速度降了一大半,到了后面,马的力气没有了,便慢了下来,像人在行走,而此时回去,马则再也跑不动。 又是一声号角响起。 “杀——” 西军从四面八方杀来。 “马王,咱们被包围了。”一名副将惊慌道。 马王道:“怕什么,他们没多少人,咱们往东边突破,再绕道回去。” 范中离设下的陷阱,沟坎是一片连着一片,但当中又有一条路,以供西军出战,北军进入陷阱之后,夜里找不着方向,以为全是这样的坑,所以就慌了,西军杀进来,用长矛剌伤了马,又用绳网抓了人。 马王骁勇,连杀数人,朝东边突破。 突然,一条银枪空中杀来,将马王打倒在地,几名西军上前,将马王五花大绑,带到了帐中。 “要杀便杀,要剐便剐,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马王一脸蔑视。 范中离上前道:“在下西城大将军范中离,见过北原之王,幸会幸会,早闻马王之威名,今日得以一见,乃晚辈的荣幸。” 马王道:“大将军,不过这般小人手段。” 范中离道:“怎么,你不服?” 马王道:“不服,有种放我回去,咱们两军对垒,一打一的来。” 范中离道:“好,来人,让马王回去。” 次日,马王关前出战,范中离迎战,为了不使马王难堪,范中离故意让了十余招,最终将其打下马,再次活捉。 马王不服,又被放回。 燕秋阳道:“西人如此羞辱马王,士可忍熟不可忍,不如举兵出关,给西人一个教训。” 华胜道:“敌人用了激将之法,两位万不可上当,既然马王已经回来,就休息一阵,看看形势再说。” 马王羞愧道:“唉,都怪我鲁莽,一下就丢了一千人马,我的这些马都是好马,现在落到西人手里,实在可惜。” 燕秋阳道:“北城铁骑天下无敌,没想到竟然败于西军,不过,战场之上,有胜有负,马王也别灰心,咱们再作商议。” 回到帐中,马王十分不悦,从未遭此羞辱,于是与手下商议,夜里再发动一轮袭击,不过这一次要让骑兵和步兵一起上,到了关口前,步兵用弓箭掩护,只要骑兵能到西军阵营,就可以大杀四方。 未想,马王之计,又被范中离识破,再次沦为俘虏。 “南城大势已去,君不得道,三城联盟共抗西城,简直就是自不量力,想当初,南城险些亡城,西城倾囊相助,为其商道花费千万银两,南城如此不道,已失民心,尔等守白虎关一月,能守一年吗,恐怕南城的王公贵族们,都巴望着你们上战场拼命吧,北城向来不好战,如今是西南二城的战事,为何要搅和进来?” “你们仗着有五十万大军,想欺负谁就欺负谁,我马王就是要管上一管。” “我念你为人正直,才不伤你性命,如你在南城失事,草原无主,北城必将大乱,到时候受苦受难的就是你的族人,西城王不追究北城之责,放你回去,带着北城的人走吧。” “那你把我的兄弟们也放了。” “行,只要北城不与南城联盟对抗西城,什么都好说。” “我可说了不算,这一次我可是奉城王之命前来。” “以你在草原北境威望,定会将厉害有关系想清楚,告诉九指,他安排细作在太平府闹事,又在西城闹事,城王大度,如有再犯,定兴兵讨伐。” “我可不管什么九指十指,只要你们放人,我保证不再与西城为敌。” “好,我再相信你一次,四不过三,你要再来袭击,休怪我手下无情。” “受教了。” 第545章 明月献计,帐中议和推罪责 马王回到营中,颜面尽失,无计可施。 大帐中,华胜与燕秋阳商量着对策,怕马王受挫撤军。 “西军放了人,难道是想收买马王?” “以马王之性,纵然是重金高位,也无法收买,这一点大统领可以放心,他在高原上称王,西城再也给不出比北境之王更高的位置了,西城王也不可能与他共享江山。” “三次败阵,军心失挫,北军失去了战斗力,这样下去,会牵连盟军。” “军中有人议论马王,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应下军令,不得妄议将领,打仗有胜有负,勇于向前之人,也是值得尊敬的。” “是啊,将士们也都嘲笑马王,今日召集将领议事,细说一番,如有违反,格杀无论。” 不但北军受挫,东军也有动摇,燕秋阳明白,盟军根本不是西军的对手,在与华胜一番商议后回到东军营帐,副将上前禀报军情。 “燕将军,我军粮草不足,南城迟迟不给补给,军中多有议论。” “议论什么?” “三城联盟,为何要给北军如此待遇,马王打了败仗,有酒有肉,而我军已经有十日没有肉吃了。” “南城本就贫瘠,后方补给自然缓慢,北军率先出战,虽然战败,也是有功劳的,不得非议,吩咐下去,不得指责他人,叫军需官节省粮草,向附近村庄买粮。” “咱们替南城打仗,还要替他们买粮,这说不过去吧?” “既然是三城联盟,就得有诚心,如今南城受挫,咱们能坚持几日算几日吧。” “这么说,燕将军也准备撤军了?” “撤军,你还听说什么?” “北军要走了,马王败了三场,无脸再战。” “都瞎说什么,马王不会走,他要是走了,北城的脸,可真就丢了。” “把北城铁骑吹得那么厉害,也不过如此。” “不可小看马王,只是南军太强了,我听说白虎关的山上,已经被西军架起了大炮,北军损失较小,说明西军不想大动干戈,要不然那铁炮一轰,有去无回,大家可得当心,不可轻举妄动。” “将军放心,我们没有北军那么傻,才不会主动出战,要打,也要让南军先冲。” 幸好,南城军需抵达军营,缓减了三军之急,华胜杀猪宰羊,为马王压惊。 大帐中,三军统领坐在一起喝酒吃肉。 “报,南城特使帐前求见。” 传令兵在帐外禀报。 华胜站起来,意外道:“特使,是谁啊,快请。” 不一会,来了个绝色美女,让东北二城的统领看得热血澎湃。 华胜笑着相迎:“我当是谁,原来是明月先生,二位统领,这位便是创立兵器榜的明月先生。” 一番礼仪后,四人就座,明月身后,自然站着二位仆人。 明月道:“此次奉南王之命前来和谈,望几位鼎力相助。” “和谈——”几人异口同声,惊讶中又带着几丝欣喜。 明月道:“两军对垒,死伤难免,南王原割地和谈,以平息两城间的恩怨。” 华胜道:“那王上可有明意,要割多少地?” 明月道:“以白虎关为界。” 要不是明月出示了和谈的文书,三位统领真不敢相信,南王竟然将南城五分之一的土地拱手相让。而事实上,南境以西,土地贫瘠,大多以山川为主,人口单薄,不足十万。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南城的特使从白虎关到西军阵前,交了文书,被带到帐前面见大将军。 军营有剌客后,西军便有了防备,此时南城来特使,说不定也有诈。 明月之美容,自然让天下男人动容,但范中离何等出身,自然不肖一顾。 “议和,是太平府议和,还是南城议和?” “当然是南城,梅公子已经离开太平府了。” “离开了,笑话,说离开就离开,先生不是太平府的谋士吗,怎么又到南王殿上当起了说客。” “江湖中人,有地方安身即可,小女子只是眼见天下苍生受难,因此请命前来,还望大将军引荐至西王面前,以表南城之意。” “据我所知,你是亲王之女吧,乱四城,滥杀无辜,有何资格在两城中周旋?” “我确是亲王之女,不过从小便离开了家,早与亲王府脱离干系,此番到来,只为苍生,不为私利。” “不为私利,好个不为私利,你不弄什么兵器榜,太平府能有今天,你不入太平府,梅家能成为千古罪人,前有紫衣门乱事,后有快活坊祸害人间,明月,你不是四城之人,就算是南王想议和,恐怕西城也容不得你来议。” “听大将军之意,不是不想谈,而是不想与小女子谈。” “对,不想与你这种祸害四城的人谈。” “大将军误会了,小女子来南城不过两年,受梅公子之邀在太平府当差,虽为谋士,却也拿不定主意,梅公子与快活坊的事,余人哪敢多言,如今梅公子犯了错,南王原替其赎罪,割地议和,西城纵然国力强大,但十万军力出征在外,背井离乡,有十万个家庭在翘首以等,有十万个母亲在等着儿子回家,谁愿意自己的孩子战死沙场,两城决裂有什么好处,就算西军夺取了南城,也会失去人心。” “瞧这伶牙利嘴,难怪梅问天会着你的道,我可不吃你这一套,虽然城王亲征,但军中诸事,皆由我做主,你过不了我这关,念你身为南城特使,不为难于你,回去吧,告诉南王,早些投降,以免生灵涂炭。” “我手持南王令牌和南城城书,大将军怎么能驱逐于我,这合规矩吗?” “什么叫规矩,你搞什么兵器榜就合规矩了,你一江湖中人,跑到四城来乱事,先取得梅家信任,主使太平府,导致梅问天失策,才落得今天的下场,现在和我讲规矩,手里有兵就是规矩,告诉你,这天下的规矩,自然都是人定的,我军已经进入南境,规矩得由我们来说,怎由得你一江湖女子来定。” “好,那就请大将军定定这规矩。” 第546章 后辈人出,兵器榜上谁争锋 四城的江湖,早被古琴先生弄得一踏糊涂。 英雄榜曾几何时,有着莫大的辉煌。 太平府的兵器榜,不过是一厢情愿,尽管西城的独孤雪排名第一,但西城人并不买帐。 范中离的眼里,没有江湖,只有朝堂,什么绝世美人,什么武林高手,不过是浮云。 明月出帐后,脸上带着失望,她从未遭受如此的侮辱。 或许是王族血统的高贵,从小就有着征服他人之心。 或许是受世俗影响,想征霸四城。 一介女流,能搅动江湖,岂是一介武夫所赏识的。 三人正要上马车,明月却道:“这个范中离,难道是怪我没有将他列入兵器榜前,这才拒我议和?” 陆离道:“咱们贵为南城特使,区区一个大将军,就将我等阻挡于此,真是歁人太甚,今日我倒是要领教领教范家枪。” 玉千手道:“师兄不可轻举妄动,此乃敌军军营。” 陆离道:“拿下这大将军,咱们不就有谈判的资格了吗?” 明月道:“对,他如此狂妄,就让他见识见识厉害。” 中原之人到四城,往往都认为四城的人傻,原因是中原繁华,人口众多,帮派林立。明月等人未到过西城,不知西城人的智慧,更不知四城江湖高手之多,只在太平府与谢九娘之流相处,自然不知天高地厚。 陆离拔剑,如一只大鸟飞进将军大帐时,就犯了错。 中原的剑圣在四城,或许也就只是个剑客。 西军营中的防御,十步一岗,重要将领的帐前,由黄金卫保护,采取了里外接应,一但遭受攻击,营帐会拉起一张铜网,内部剌杀,则会开启机关,帐中有数十种暗器,叫剌客有来无回。 范中离驱走明月,早有防备,透过营帐缝隙看见陆离动手,便触动机关,陆离扑到帐前,数支弩箭急射而出,要不是他武功高强,恐怕就死于箭下。 “有剌客——” 顿时,西军的防卫有了变化。 一般军营,遇上剌客,士兵们慌乱无章,而西军有里外防卫之分,负责内卫的由黄金卫负责,就算是兵营遇袭,也是黄金卫先动手,进而确保士兵集结不乱。黄金卫从万户府到长乐府后,又网络了长乐府不少新人,足有一两千人,西城王亲征,作为身卫前来防卫。 隔离一击不中,反而被数十人包围,正要杀出一条血路,被明月阻止。 “师父,万不可冲动,他们人多,训练有素,待我与他们周旋。” 慕容玉与王子银本就在侧营,见人动了手,便出营防备。 范中离走出大帐,笑道:“果然只是江湖宵小,谈判不成,便要动手,幸亏我早有防备,不然就成了尔等手中俘虏,南城可谓机关算尽,前几日派人行剌不成,又差尔等来行剌,真是笑话,剑圣是吧,早就听闻你的大名了,今日看看,是你的剑厉害,还是我的箭厉害。” 明月道:“这是一场误会,我们怎么可能动手,这城书难道是假的不成,我师父也只是想试探西城武林人士的功夫,大将军,久闻令尊在英雄榜上威名,不如今日赐教几招,让我等见识见识。” 范中离道:“父亲自然受世人敬重,我辈怎借父辈之名行走世间,想打架,好啊,慕容玉,你向这位剑圣前辈讨教几招吧。” 慕容玉上前道:“遵命。” 见来人年轻,手无兵器,陆离便将剑递与玉千手道:“好,今日我便领导领导西人高手,既然你不用兵器,我也不用,请。” 慕容玉道:“在下慕容玉,西城护殿将军,玄宗门慕容春之子。” 不提慕容春则罢,这一提,让陆离后悔了。 慕容春在英雄榜排列第三位,霹雳掌缘自中原少林,自成一绝。 玉千手的神色也紧张起来。 “师父,慕容玉在江湖中不过三流角色,大哥不必担忧。” “慕容家的霹雳掌,可是少林绝学,不可小视。” “英雄榜上的人,也未必是师父的对手,何况这后辈。”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还是得小心。” 有时候,江湖上对一些修行较高的人,会给一种评价。 比如说剑圣陆离,武功也不是顶尖级的,但他有一帮江湖好友,又乐善好施,加之有亲王这样的靠山,自然名气就大,其实实战并不多,杀的也不过是一些江湖小角色,要是真与梅玉楼这样的高手过招,估计也难过两百招。 慕容玉出掌,用了八成功力。 陆离对了一掌,后退了半步。 少林掌法讲究力道,如大力金刚掌,能开山劈石,这霹雳掌自然也不凡,刚中带柔,阴阳交错,经慕容春修炼后,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慕容玉虽只习得六七成功力,但行走江湖足够。 这一掌,打得陆离腹中翻江倒海,双脚颤抖,对方不仅内力深厚,掌中还带有一股奇特力道,能够穿透身体,幸亏他有几十年的修行,要不然这一掌非得要了他的老命。知道对方厉害,陆离便不再对掌,以掌化剑,主动攻击。 二人打得难舍难分,一时分不出胜负。 明月顿时尴尬起来,在她的心目当中,两位师父的造诣,应该是在独孤雪以上的,未想现在连一个不入流的角色也打不过,这也说明金盾法王在西军营中被围攻受伤是事实。 范中离则坐了下来,左右抬了案台,端来糕点和茶,王子银一干人等陪同观战。 要不是陆离撤得快,或许已经落败,他借力而分,收了拳脚,额头上冒着汗水。 慕容玉也耗了全力,这么打下去,也没有取胜的把握。 陆离道:“霹雳掌果然名不虚传,受教了。” 慕容玉道:“承让。” 什么意思,就是你不打了,就是认输了。 范中离的脸上充满了笑容,嘲讽道:“听说南海神尼与剑圣都是明月的师父,今日既然二位都来了,不如比试比试,看看中愿武术厉害,还是四城武术高明,慕容玉,你先退下休息,让酿酒的师父上吧。” “哈哈哈哈……” 众将领被范中离的话给逗乐了。 王子银起身,来到场中,向周围行了李,又朝玉千手抱拳道:“在下西城玫瑰坊酿酒师王子银,请赐教。” 玉千手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只能硬着头皮上阵。 第547章 拳打南海,明月被困西军营 列为看官,为何玉千手害怕上场比试? 原因有二,一是方才陆离与慕容玉一战,让其看到四城英雄榜后起之秀的功力,剑圣也算是中原的高手,竟然连一个无名之辈都打不过,可见对方功夫之高;二是玉千手早年与陆离行走江湖,二人被称誉为黑白双侠,其功夫稍逊于陆离,但五十岁时害了一场大病,功力大减,这王子银自称酿酒师,自然也就是英雄榜上排名第六位的王道边之子,王家拳是内家拳,不可小觑。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陆离看出师妹的心思,上前轻声安慰。 “你尽可周旋,不能硬碰硬。” 玉千手之所以称作是南海观音,是掌剑结合,现在后辈上来没用武器,自然也不好用剑。 王家拳也称醉九拳,王道边精于酿酒,却没荒废功夫,在酒坊中摸索出一套拳法来,甚至喝醉后威力更大,但拳法简单,只有九招。 仙人指路。 王子银出了招,对付南海观音这样的角色,自然就要尊重一些。 拳看似简单,却夹着一股力道,闷而沉重。 玉千手不敢轻敌,双掌挥出,避过拳风,打起了太极。 不远处,西城王与白虎坐在高处围观。 “这玉千手比起陆离,可是差了大半截,难道是故意的?” “可不是,这二人一些行走江湖,武功不相伯仲,可能是计谋。” “子银的拳法,倒是逊色于慕容玉,但对付这老妖婆足足有余,南人在搞什么名堂,前几天派了个和尚来,现在又派这几人来,明着是议和,定是想查探军情,马王败了,北军无力再战,南城盟军形同虚设,再僵持一个月,南军或许就能投降了。” “听前方线报,南城的军需延误,三军将士无不抱怨,根本就不想打仗。” “嗯,谁想打仗啊,这东北二城畏惧西城,因而与南城联盟,东城还借机偷袭,结果被大炮给轰走了,死伤不少,山上的炮也架得差不多了,再过一个月南军不投降,就让他们尝尝炮弹的厉害。” “那这明月怎么办?” “此人居心叵测,让梅家沦落如此下场,如今又投了南王,当了什么特使,玩弄世人,不可不防,一会告诉大将军,把这三人留下来,我倒要看看,他们有什么奸计。” “遵命。” 场上,已过了五十余招。 玉千手略感吃力,对方拳力,忽轻忽重,拿不准力道,不敢硬碰,但围着打,手上脚下都得用力,又要防着对方攻击,自然是耗力。 范中离看出端倪,提示道:“哎哟,子银今儿没喝酒,力气使不出来,恐怕是要输。” 王子银听在耳里,见玉千手足下露出破绽,突然变了拳风,虚假一拳,玉千手以为是右攻,急忙往左边躲避,岂料中了一拳,急忙后退数步,不再比试。 “王家拳果然厉害,领教了。” “承让承让。” 明月脸上无光,未想两位师父都输了。 范中离道:“既然三位远道而来,话也传了,武也比了,这样吧,不如就留下来住几天,等城王有空了,再接见你们?” 听了这话,三人快要被炸,但身在敌营,对方高手众多,不敢造次,只得默认。 被带到一石屋中,守卫告诉明月,周围布满了陷阱,不得离开百步。 曾经辉煌无比的中原高手,竟然沦落至阶下囚。 智慧无双玩弄南城的明月,却无计可施。 陆离道:“西人不讲规则,竟然对南城城书视而不风,简直太可识了,今夜咱们就走。” 明月道:“走,回南城无法交差,不如以静制动,看西人到底要做什么,这个范中离,竟然背着西城王囚禁我们,等见了西城王,参他一本。” 玉千手道:“西城朝政可不像三城那样乱,这范中离是西城王的亲信,定是君臣合谋,戏弄你我,咱们本是江湖中人,向来不问政事,这两年所作,虽有成就,但与那些政客相比,相差甚远,四城复杂之势,岂是我等能主宰,依我之见,亲王收服四城之计,还是放弃吧。” 明月道:“就这么走了,我不甘心。” 陆离道:“我倒是有一计。” 明月道:“快快讲来。” 陆离道:“要是见到西城王,他要对你有好感,能联姻,便能光复。” 明月无话可说。 南军阵前,华胜等人无不焦急,特使一去不返,是战是和不清楚,将士们也都希望是和,早日还家。 马王道:“天色已晚,想必不会回来了,咱们还是回营吧。” 慕容阳道:“留下来做客,看来西军是想和。” 华胜道:“但愿如此吧,城与城间的恩怨,那是王者们的战争,士兵都是百姓之子,谁也不愿意让自己的骨肉死在战场上,割地就割地吧,南城本就欠西城的。” 阵前的将士,也都失落无比。 “怎么还不回来,到底打不打,总得有句话吧,再这么下去,不死在战场上,也得病死在这。” “西军的人比咱们多,听说又来了几万人,炮都抬上了山,要是朝咱们开炮,哪还有命。” “北军的人退了五里,炮先打着咱们啊。” “不行,咱们也得退五里。” 显然,南城的特使,成了南军将士的一线希望。 这是一个多么难熬的夜晚。 西军的营帐,却是热闹非凡,将士们喝酒吃肉,好不开心。 范中离举杯道:“今日为两位将军设宴庆功,来来来,咱们共饮此杯。” 一杯酒下肚,将领们夸奖起来。 “哎哟,今日算是开了眼界,慕容将军和王将军的功夫,真是了不起,无界之地所谓的高手,也太不经打了,你们说对不对。” “对对对,不经打,南人无计了,前几天弄个和尚来,打了个狗吃屎,这几天又开最两个老不死的来,再打几招,累都给累死了。” “照我说,明天就打进白虎关,咱们进了太平府,占了南城宫殿,在里面喝三天三夜。” “那可不成,军中禁酒,要不是今日大将军开恩,咱们怎么能喝上酒。” “对对对,是我失言,失言了。” “来,咱们敬敬两位将军。” 西城王无心喝酒,两城是战是和,确是一件大事。 第548章 西城索银,东北二城伸援手 自古以来,议和是战争中的一大策略。 作为兄弟城,西南二城有着深厚的情谊,要不是快活坊如此作为,梅问天如此昏庸,西城也不会举兵来犯,当西军踏入南城土地时,王公贵族开始担忧,一但西军破太平府和南城,历史将被改写,因此联手东北二城抗衡。事实上除了南城王公贵族,百姓都希望归属西城,而盟军做垂死挣扎,只不过是想不丢志气。 当明月来议和时,西城王犹豫了。 打仗最大的问题是劳民伤财,十万大军在西城时花费没这么大,远行千里花费巨大,何况战斗一打响,就有不少人死,虽然取得了胜利,却失去了人心,不战而获,才是最大的目的,西军以压倒性的优势驻扎白虎关,只等南城开出最好的条件。 二十门大炮拉上了山,对准南军阵营。 “开炮——” 射程二十里的大炮齐响,地动山摇。 南军第一次看见大炮,从未想过有如此威力,当大炮炸毁了前方工事,又炸毁了军营时,所有人都惊呆了,恨不得爹娘多生几条腿,全部往后跑。 东军未伤,却也不得不后撤。 再撤五里,关口无人把守,西军可长驱直入。 退了一两里后,华胜重新集结军队,将步兵布防第一线,一但西军攻入,便用弓箭射击。 炮火响了一阵就停下了。 南军营里多了伤兵,不少人胆怯,害怕西军再一次攻击。 三位统领不得不又一次商议。 “西军的大炮拉上山了,据说射程五十里,今日只是警告,要是想打咱们,易如反掌,如果不后撤,惹恼西军,迟早是要开炮的,别说八万人马,就是十万,也挡不住无敌的大炮。” “是啊,大家都见识到了,这西军的大炮果然厉害,炸出来的一个坑,得用多少人才能填上,真要炸军营,恐怕是凶多吉少,你我三人已无机会在此说话。” “那二位的意思是?” “后撤,远离大炮射程,以保将士安全。” “我也是这个意思。” “如果再撤,西军攻入白虎关,南城将沦陷。” “不撤,只有死路一条。” 东北二城绝不会让自己人战死他乡,因此马王与燕秋阳的小算盘,是能躲则躲,于是向华胜提出后撤五里,华胜不得不答应。 幸运的是,西军没有再放炮,也没有攻入白虎关。 夕阳下,刮着秋风,炮火之下的阵地,显得千疮百孔,无比凄凉。 华胜站在阵前,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伤感。 “想我南城多灾,自古以来落后于三城,常受他人欺压,又内乱连年,民不聊生,兄长入宫为王,率领族人拯救南城,又被梅氏牵制,将南城一分为二,好不容易统一南城,又遇西军来伐,城之命运,危在旦夕,盟友之心,犹如虎狼。” 不但华胜这样想,王宫内的南王,也这样想。东北二城并没有诚意,援军只有两万,而西城有军五十万,一但前军攻打不下白虎关,就会调集人手,到时候又来十万,白虎关将沦陷。 谁都不知道,白虎关已经暴露在西军的大炮之下。 “大统领,咱们要不要往后撤一点,将士们害怕极了,要是这大炮再响起,恐怕又要有人死了。” “不能再撤了,再撤,西军攻进来,咱们就没法抵挡了,这是咱们的土地,难道就心甘情愿的放弃吗,告诉弟兄们,头可断,血可流,不可为奴。” 然而,让华胜没想到的是,当他回到军营当中,数十将领下跪请命后撤。 军心已散。 “好,你们后撤五里,华家人与我一起留下。” 华雄为王时,华家渔民组建的军队有上万人。 又僵持了三天,没有待到南王的指令,也没等到特使的消息。 华胜决定到西营一探究竟。 副将跪在地上央求。 “大统领,不能去啊,你是三军之帅,要是有什么不测,这军队就散了,到时候西军打进来,大家就遭殃了。” “不去不行,我得知道西人是怎么想的,到底是战是和,大家放心,西人不会杀我的,他们想要的不是我的命,是咱们的土地。” 在万般无奈之中,华胜举着白旗,单旗来到西军阵前。 “在下南城华胜,求见西城王。” 范中离得报,走出帐,来到高处看着阵前,叹息道:“到底还是来了。” 华胜与明月不一样,他是南王的亲弟弟,又是南军将领,自然能说话算话。 西王召见了华胜,设宴款待。 “西南二城世代交好,情同手足,如今南城与东北二城联盟,欲制衡西城,坏了两城的交情,南王让你征战,可曾想过西军的炮火,我只需要说句话,便可将尔等杀得片甲不留。” “是啊,西王说得没错,不过,南人血肉是父母的,西人也是父母生的,就是鱼死网破,也要守住土地。” “能守住吗,华将军,我只是心情慈悲,不愿意打罢了,如南王一意孤行,十日内我将攻到南城之下。” “西王到底想要什么?” “以白虎关为界,向西归我。” “这个简单,南使奉王上之命前来议和,愿意割地相让。” “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西城借给南城修建商道的银子,得还。” “那可是借给太平府的,与南城无关。” “说得轻巧,如今只有南城,哪有太平府,如太平府的事与南城无关,那就将太平府交出来,以作抵押。” “太平府在南城土地上,怎能割让,容我回南城禀报,十五日内回复。” “好。” 华胜让人火速回报南城。 东北二城的特使也都被召见,听闻了前方战报,也都不愿意战,毕竟南城已经割地,三城得利,谁也不愿意得罪西城,如今南王之意明了,既然南城割了地,仗也不打,那东北二城也得拿银子出来买地。 东使道:“南王,当初修筑商道,西城给了多少银子,如不多,东城愿意全出。” 北使道:“既然是三城联盟,这还银之事,北城岂能不管。” 南王道:“太平府的账薄上记着,共借西城五千万八百五十二万两。” “啊——” 不但东北二使惊讶,就连南王也惊讶,如今南城手无分文,怎么还得了这么多银子。 东使道:“这么多,望尘莫及啊。” 北使道:“就算北城举国,也未必能凑上这么多银子。” 五两先生道:“诸位别急,臣有一策,可保当下之急。” 南王道:“快讲。” 第549章 割地献银,南王关前定盟书 南城迎来史上最耻辱的大事。 割地赔银,献千女,以换太平。 “奇耻大辱啊——” 老百姓无不悲叹。 除了割地与南城议和,南城还割地让与东北二城。 面对西城十万大军,南王不得不低头,采取了五两先生之策,分十年还清债务,并献上千名美女——事实上这是五两先生的毒计,这些美女当中,有上百人是快活坊的人,她们将担负起间谍之责,接近西城官员,以谋大事。 一车又一车的银子,从商道上缓缓而行,年轻的姑娘们哭哭啼啼,与父母告别。 南王坐在马车上,心里悲愤。 途经太平府时,百姓们欲冲上来抢银子,被士兵阻挡。 “昏君,太不要脸了,竟然割地赔银,真是把南城人的脸都丢光了。” “你怎么不去死啊,你怎么不把你的姐妹送到南城?” “南城要亡,南城要亡啊。” 太平府的百姓本从南城来,如今梅家失势,太平府又归属南城,各级官史都要收税,百姓不堪重负,眼看就要家破人亡。 “把闹事的人都抓起来。” 随行的将军大喝。 对付西军一点办法没有,对付手无寸铁的百姓,南军却有上万种方法。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冲在前面的百姓躲避不及,被士兵用刀捅进了肚子,喷出鲜血来,起哄的百姓急忙后退。 马背上,五两先生道:“这太平府的百姓也太蛮横了,得好好管管,梅玉楼封侯后,这些贱民投奔而来,弃南王于不顾,如今梅家人走了,这些人又来投靠南王,比那西军还可恶,南城之败,败在这些贱民。” 南王道:“是得治治了。” 亲君子,远小人。 要是信歌还在,或是曾孝在,南城也不至于沦落至此,五两等人心术不正,一步一步地把南王带入一个混乱的体系,而面对外敌时,这个已经破裂的朝政,完全无力应对,只能向百姓剥削,慢慢地把南城掏空。 在太平府百姓归属南城的过程中,五两先生得了不少好处。 就连归隐的李旭也看不下去了,在家中痛骂:“南王昏庸,重用小人,南城要亡啊。” 南王前往白虎关,南城留下李博渊主理政事,内务府在这些收刮民脂中起到了关键作用,因而王贵也再也次有了地位,二人商议着南王归来后宫殿搬迁大事。 “太平府比南城宫殿奢华多了,定都太平府,于城于民都是大好事。” “不可,南城风水在此,怎么能随意迁都,此事还是等南王回来再商议。” “大执事,王上回来,还有你我说话的份吗,咱们在此之前,就迁都太平府,以免小人从中作梗。” “王大人的意思是,五两会从中得利?” “传回话来了,王上路过太平府时,遭遇乱民攻击,要惩治太平府的百姓,你想想,那可都是些金主,这要是轮到五两去办,这到嘴边的肥肉岂不是溜了。” “言之有理,那迁都这样大的事,你我二人就定了?” “怎么定不了,现今朝中,还有比你我更大的官吗,你是大执事,你比我大,以后太平府的收成,你六我四。” “那怎么行,这事你出力最多,五五分。” 南城要亡,亡于君之庸,亡于臣之利。 华雄只是个渔夫,被梅竹推上王位,根本不懂治政,而听信小人之言,将中贤之人赶出王宫,导致太平府崛起,分化了南城百姓,同时也让三城卷入了瓜分南城的征途。对南城王公贵族而言,割地赔银是举城之力,而对百姓而言却是苦事。 在南城兴亡之时,宫中的两位大员,却在商议着迁都太平府,并制定了一系列的规则,把贪婪之手伸向了太平府的百姓。 后来,南城的百姓视梅家为千古罪人,不无道理。 南王来到白虎关,华胜早已点兵,跟随其人出了白虎关,来到西军阵前,只见西军威风凌凌,看台之上,西王不怒自威,上百将领在看台下排列,有规有矩。 “西城王有旨,有请南城王华雄。” 司仪官扯着嗓门喊。 “呜——” 号角齐响。 乐师演奏起来。 这是王的礼遇,尽管是落败之王,也应该如此。 西城一向有礼有节。 南王慢慢地走着,走上那条红地毯,似乎一下就老了许多,他无比紧张,尽管几十米外站着南城的军队,但他突然就害怕西城王。 “行,割地之礼,西城王盖印。” 南城的随行官员急忙把契约拿出来,或许是太仓促,这张绢纸上的字也未写得工整。 范中离接过一看,蔑视道:“如此潦草,还是我们来写吧。” 南王道:“好好好。” 西城的文官接过契约,往案头上一放,取来文房四宝,拿了一张绢纸,慢慢地书写起来,字迹工整,行云流水,写好,递给了范中离,看了看,点了点头,再递给了西王。西王接过来看了看,伸出右手,官员便把印信递到手中,取印盖上,官员又把契约移到南王面前。 南王颤抖着盖了印,如释重担。 大小官员退下,两城王在看台上说话。 “东北二城一向野心勃勃,这一次马王在阵前三败,挫了锐气,此番回去,定会休整几年,南城兵弱,不可再与东北二城联军,我在边境布兵十万,随时可增援南城,一但东北二城犯境,我会将其逐出,白虎关为西南之要道,由西城把守,你可有异议?”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太平府还好吧?” “好,一切都好。” “没为难梅家人?” “怎么会,梅大公子走后,无人进梅剑山庄半步。” “如此最好,那可是武林之地,朝堂与江湖之间,很近也很远,咱们这些君王,可知江湖之事,却不能过问,北城九指与西城的仇,是越来越深了,快活坊在各城所根,另有图谋,还请南王留心。” “放心吧,回去我就驱逐快活坊人等。” “今日西南二城再度联盟,永世修好,走,带你去看看西城的大炮。” “早就有所耳闻,那就去开开眼界。” 第550章 镇守边关,慕容玉重振玄宗 朝堂与江湖,可离可合。 这是江玉喜的话,也是他感叹世间的纷争,马夫的江湖是平庸的,但四城的江湖是复杂的,外部势力的插手,让四城经历了前所未有的灾难,从紫衣门到快活坊,从马夫到城王,短短的三年,南城险些亡城。 为何西城不一举南下,吞并南城一家独大? 以西城之力,轻而易举地就能拿下南城,但江玉喜另有所谋,不用吹挥之力拿下南城的土地,把疆土扩大,用同样的方法延伸东北边境,这样一来,三城就会成为附属城。如果一下就拿下一城,必须会掀起剧烈的反抗运动,三城的百姓如果发动战争,将是一件可怕的事,就算西军强大,也抵不过几百万百姓之力。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对于西城王的谋略,无人敢疑。 上千女子送入西营,不是被分发给各将领,而是被统一安置在一处地方,这让南人很是不解。 显然,五两先生的计谋,没有那么快的实现,快活坊的剌客,未能在第一时间剌杀西王。 南王离开时忘记了一件事,没有向西王索要三名人质。 如果南王带走了明月三人,或许四城的江湖,就此落幕,但西王把话说得很明白,南王迫切地需要和平,自然也没有想起还有三名人质,直到数天后有人提起,才有些懊悔,毕竟明月之容,胜似天仙。 白虎关以西,成为了西城的疆土,改革也随之即来。 慕容玉被任命为镇南将军,主理边关要务。 为何江玉西要让妻弟担任这个苦差事,而不是让范中离或是王子银来? 范家庄有势力,也能快速地组织力量,范中离智慧,在大将军的任上成绩突出,镇守边关无疑降了一级,而王子银没有背景,担任内卫统领还好,带兵打仗却还是差点火候。慕容玉年轻,但资历就不一样了,玄宗门数百人,精于江湖门路,适合边关之用,慕容玉更为忠心,能够坚守边关。 既然北城快活坊厉害,那就让江湖门派来对付江湖门派。 山上的大炮被固定了起来,修筑了道路与房屋,以此据守边关。 西出白虎闻炮声,千军万马绝红尘。 领十万精兵驻守白虎关,白虎为副将,赵远为炮军将领,于忠为骑兵统领,宋子云为步兵统领,文武官员上千人。 “南城的这一千万两银子,就拿来修建白虎城吧,有关必有城,把白虎城修好,将来成为西城南关的重要关口,兴关利民,那一千名女子,安置于城中,不可重用。” 西王如此安排。 有人便问:“王上,既然南王献女一千,为何不奖赏给有功之士?” 西王回答:“食色性也,贪色者迷其心智,任人差唤,太平府被快活坊毒害,我怎么也赴后尘,西女纯朴,驻军家眷,日后随军,何必要被人利用。” 世间最恶毒之计莫过于美人计,拥有四城最美女人的江玉喜,眼中自然没有其他女人,但他的话是真理,让臣子们无话可说,为此那一千南女,被慕容玉安置于一府,并取名南女府,安排些女活,后来成为四城闻名的绣坊,每年产出无数的精品。 临走前,江玉喜与慕容玉一番谈话。 “你已经是大人了,让你担此大任,难免委屈你,但眼下之势,要稳固边关,非你莫属,你在此处,军事交由他们去办,你要网络江湖人才,把玄宗门光复,重显岳父之风,让世人刮目相看,儿女之事在于个人,但你已为西人,应当有西人之志,不可胡来,南人受苦受难多年,给他们些好处,便会对你忠诚,兴农兴商,精于生计,让这边境的几万人都过上好日子吧。” “姐夫放心,我定不辱使命,以前在西城,慕容家的手脚放不开,现在好了,到了这边关,玄宗门也有了用武之地,只是以后不在身边,还望保重身体,提防小人。” “我此次回去,就要扩充疆土了,东人犯境,得给他们一个教训,西城扩大,少不了复杂事务,你把白虎关打理好,给大家树一个榜样,阿香是个好姑娘,我回去后,便把她送来,蛮人自有蛮人用,把她的部落用起来,对你有帮助。” “多谢姐夫。” “论江湖,你比我有经验,但治理一方,得有所方法,人心为上,规矩为上,不可乱了方寸,张龙赵五留下来开设捕府,专司案件,监察这边,日后再说吧,这里的事你来做主,不得仗势,等寻到长乐,我便叫他来帮你。” “好,那我就在此屯粮,不让西城来分担这边关的粮草。” “路行千里,军需也跟不上,想想办法吧,白虎关五百里,划入你管辖之地,加上之前边关之人丁,也有二十余万众,人口如一大城,但形势复杂,不可小视,尽快安排玄宗门的人到各处,网络情报,待万户府学员期满,便给你送点人过来,自己的人好用一些,也放心一些。” 西军开始整顿,除留下之人,其余将士全部撤离。 马尚风略有不满,向范中离抱怨道:“我辛苦带出来的五万骑兵,就这样留在边关了。” 范中离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兵是西城的,可不是你马尚风的,你要带兵,回去有的是兵带,打下东城,让你也守边关。” 马尚风道:“我才不守边关,东城能像南城一样,孝敬一千美女?” 万峰道:“马将军,你这话可是犯了忌,王上可是说了,不得亲近女色。” 范中离道:“玩笑归玩笑,镇守边关哪有你们想象的简单,马尚风要是不想回西城,那就留在白虎关吧。” 马尚风道:“属下也只是多句嘴,大将军不会来真的吧?” 范中离道:“赶紧清点人马,别浪费口舌,王上要打东城,咱们得走快一些,晚了东城的姑娘们都跑光了。” 马尚风笑道:“真没想到,平日里一脸阴云的大将军,也开起玩笑来了。” “哈哈哈哈……” 众将领开心地笑了起来。 第551章 剑圣失手,无缘西城盛世景 明月的计谋失败了。 她低估了西城王和他身边的谋士们,更低估了西城人的江湖。 显然,英雄榜后人的武功与战略,让太平府及南城的所有人都震惊,南王割地求和,平息了战争,但江湖的战斗才开始,快活坊激化的矛盾,不能是因为赔几两银子就能了事,随着梅剑山庄的陨落,四城的江湖又开始新一轮的洗牌,而明月企图光复亲王使命,或许会像紫衣门那样有始无终。 西城王要走了,明月始终无缘见一面,她见过孤独雪,知道她的美貌,也知道梅香玲与慕容燕,甚至还有孤独雪的贴身丫环,种种传闻,都不利于她接近西城王,想用联姻来换取利益,就算是陆离与玉千手同意她这么做,西城与南城的风气大不同,而西城王又并非好色之徒,或许会把她赏赐给手下的手功之臣。 那种失落,那种忧愁,那种无限的悲伤,无人能解。 就连玉千手与陆离,也不知道这个千金小姐的心思,到底是要成为江湖的奇人,还是重走亲王之路。 挫败,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坦然面对的。 “喂,我要见你们的城王。”明月像小孩子一样央求着守卫。 没人应答,黄金卫的弓弩一直都张着,似乎不吃不喝不睡觉。 明月决定做最后一博。 要么杀身成仁,要么引起西城王的关注。 陆离与玉千手知道徒弟的心思,二人也不愿意被囚禁在此,于是商量着有所突破。 “师妹,午时三刻,西人就要撤退了。” “那怎么办,那个马夫好像把咱们给忘记了。” “或许他手下的人根本就没有告诉他。” “我看那个姓范的,有意不让咱们见到江玉喜。” “要不再试一次?” “咱们是南使,现在两城议和,就算是有所冒犯,也应该无事。” “怎么也要让明月见着姓江的才行。” “听师兄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我引开门外的守卫,你带明月冲至官道,看到了路上的那辆马车了吗,镶着金顶的,肯定就是西城王的马车,只要到了那,明月就能见到他。” “那你千万要小心。” 在此时,陆离和玉千手还在自以为西城人愚昧。 又或是中原人太愚昧了。 轻视对手,本就是一件愚昧的事。 江玉喜要走不假,但十万大军留了下来,仅带千人离开,而那顶马车,也只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引诱剌客上当。 陆离果然上当。 当他突破黄金卫,为玉千手打开一条决口,又被黄金卫围堵,用余光看见师妹正冲入一个更大的包围圈时,后悔了这样的决定。 一排又一排的箭阵,正等待着猎物上钩。 “放箭——” 传令官一声令下。 数百支箭分上中下三层,漫天箭雨。 任凭武功再高,也不能躲过这犀利之箭,更何况第一排是弩箭。 玉千手立即掉头,抓过两名士兵,挡住了箭,她不得不撤,却无路可撤,西人似乎提早知道她有这一出,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陆离有些绝望,没想到这个主意惹怒了西军。 防卫陆离的是黄金卫的一千户官阶之人,人狠话不多,自青龙被杀后,黄金卫对南人就充满了仇恨,而陆离等人又是南人的走狗,更加视为仇人,因而陆离冲出来后,事先布局的人手就开始启动了。 对付武功高的人,自然不能用人去挡,因此黄金卫在房屋外面早就布下了铜网,只要人一出来,四方一扯,人就在铜网当中,任由功夫再厉害,也只是网中之物。其次,弩箭是近卫的利器,十人一组,而且是十支连发,十个人在瞬间就可打出百支箭,百个人就是千支箭,这可与暗器有所不同,弩箭主要是快,力度也大,挡得了左挡不了左。 剑花满天。 被誉为剑圣的陆离,岂怕弩箭,他身经百战——但他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张铜网什么时候收,箭什么时候停。 “换百步神针。” 千户冷笑道。 何为百步神针? 这是西城黄金卫研发的一种暗器,在抓捕那些江湖高手时,难免会有死伤,为了避免黄金卫伤亡,就制作了这种细用针的暗器,并在针里用了麻药,一但中针,就会失去战斗力。这种暗器装置与弩箭一般,百余银针放在一根竹筒里射出去,对方往往认为是箭,会击打竹筒,而当中有火药引信,爆炸后银针乱飞,钻入猎物体中。 百步内伤人无形。 事实上,这件武器也得宜于追心锁。 陆离哪知道有这种武器,当数十支箭再次射来时,他用剑阻挡,随后霹雳啪啦响了,数十根银针,毫不留情地钻入他的身体,不一会,便全身麻木。 “尔等小人,竟然用暗器伤我。” 玉千手根本就看不到师兄,人太多了,她只好放弃,凭由处置,二人被捆绑起来,押到一辆囚车上。 明月有些失望,江玉喜根本没有上那辆车,她眼睁睁地看着众人簇拥着他出来,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然后扬长而去。 “大将军,这两人怎么办?” 终于,一名百长带去了明月的希望。 范中离走了过来,摇了摇头道:“乱事之人,押到西城关押起来,择日再审。” 玉千手大惊道:“师兄——” 可惜,人太多,脚步声掩盖了她的呼唤。 陆离已经听不见师妹的呼救声,他只知道,险恶的西人上前,用刀割断了他的脚筋。 一代剑圣,竟然失手于不起眼的黄金卫。 “虎哥,这人如何处置?” “扔山里喂狼。” 几人上前,将陆离抬起,抬出了军营,扔进军营边上的山沟里。 要不是一村民经过,救起陆离,还真就成了野兽嘴下之物,麻药太重,他整整一天后才醒过来。 “大兄弟,我这是在哪儿?” “哎哟,你醒了啊,还以为你活不了,这是干了什么事,遭此毒手,我在山沟里撞见了你,见还有气,便背了回来,请了郎中来看,他说你全身都是针,拔出来不少,还被断了手筋脚筋,看你也不是当地人,得罪谁了?” “被仇家追杀,险些丧命。” “没死就好,这世道,活着就好,慢慢养伤吧,你也一把年纪了,是惹了多大的仇家。” “哎,人在江湖,哪难没仇家。” “也是,你们这些行走江湖的人,恩恩怨怨,我们老百姓可不懂。” “对了兄弟,西城王走了吗?” “走了,昨天就走了,多亏了他,要不然咱们真就要受苦了,现在好了,我也是西人了。” “南人不好吗?” “好,有什么好,税那么重,军人如土匪,老百姓日子都没法过,这西人一来,咱们不但免了税,还发粮食,西城王那就是再世父母。” “真有这么好?” “那还有假,瞧见桌上的大米没,那是早上军爷送来的,挨家挨户的送,这要是换作南这,家里有只鸡都被抢了,简直就不是人。” “是吧。” 第552章 明月受囚,计谋失策途无路 囚车在路上行走,引来无数人指责谩骂。 “哟,那定是南人的奸细,模样倒是好看,心肠定是黑透了,活该。” “瞧着像东人,不是出了什么快活坊,专门拐卖良家妇女,这两人肯定是头头,要不然怎么会被抓。” “抓了好,省得再祸害他人。” “狐狸精,打死她们。” 要不是士兵阻拦得快,百姓们就要扔石头了。 明月遭受如此磨难,忍不住流下了眼泪。玉千手回头,看见徒弟的情形,心中挂牵师兄安危,也流了泪。 囚车慢了下来,停在一处,传令兵下达前方指令,扎营休息一夜,囚车被推到一处角落,由十余人看守,已入秋,夜里有些冷,士兵们烧起了火堆,烤起了肉。 玉千手腹中饥饿,忍不住央求道:“军爷,能否赏点吃的,我还有几两碎银。” 五长走到跟前,将口中的肉吐到地上道:“呸,你这恶妇,还想要吃的,要不是你们,我们御捕房的人能死在南城,还有脸讨吃的,就应该饿死你们,真是最毒妇人心,这小娘们就是什么狗屁兵器榜主人吧,搞那破玩意,劳民伤财,害了梅大公子,弄得姐弟分裂,要不是上头有令,我早就把你砍成几段喂狗了,先饿你几天再说,尝尝这受折磨的滋味。” 明月道:“师父,岂能向他们低头。” 五长道:“哟,还挺有骨气的,好,你们听好了,谁也不能给他们吃的,真到这小娘们求饶,告诉你,到西城远着呢,不求我,饿不死你也得渴死你,渴不死你尿也能憋死你,装什么装,老子们千里到这里来,都是被你害的,害人精,以为你长了副好面孔,爷们就稀罕了,呸,千刀万剐的害人精,你就等着吧,到了西城,罚你世代为奴。” 明月道:“我好歹也是南城使者,尔等竟然如此待我,就不怕有失大城风度吗?” 五长道:“就你,还他妈的使者,祸害了太平府不说,还祸害南城,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把整个江湖都祸害了,亲王府的郡主是吧,神气个啥,前几年弄紫衣门来祸害四城,咱们可记着这仇呢,把你千刀万祸了都不解气。” 玉千手叹息道:“真没想到,连这种小兵也都知道你我身份,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也不知道师兄现在如何,知不知道咱们被抓到此。” 明月道:“一朝失算,沦落至此,无话可说。” “你当然无话可说。” 突然,走来一个身穿便衣之人,气宇轩昂,士兵们见后正要行礼,被挥手制止。 明月道:“你是何人,又来羞辱于我?” 来人道:“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是囚犯,还有什么话可说?” 明月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是自古的规矩,西人不守信用,侮辱南使,必遭天下人笑话。” 来人道:“笑话,明月姑娘,我看你是规矩讲得太多了吧,你进太平府时,怎么不讲规矩,太平府没了,你怎么又不讲规矩,规矩到了你那,成了什么,还有脸和我谈规矩,与南王和谈之时,南王已经交待了,是你献计和谈,要担当使节,到军中行剌,想不到吧,南王把你给卖了。” 明月道:“怪只怪,信了不该信的人。” 来人道:“是啊,梅问天要是不信你,能落到今天这地步吧,你害的不只是梅家,还有太平府几十万民众,你和我谈规矩,真是不知耻,亲王府的人,难道都把四城的人当傻子吗,任由你们玩弄?” 明月道:“那只怪四城的人太愚蠢。” 来人道:“错,愚蠢的只是一部分人,西人可不会犯这种错,好好享受西城的大牢吧。” 明月道:“我要见江玉喜。” 来人道:“是么,以身相许,用美色诱惑于他,还是献媚言,死心吧,你不过一江湖女流,岂懂君王之心,岂懂天下。” 明月无话可说。 那人走后,五长依令拿来食物,解开了囚车,却不解二人镣铐。 玉千手道:“军爷,方才可是西城的大官?” 五长道:“瞎了你的狗眼,那是西城王。” 明月倒吸一口凉气,顿时不饥饿了。 天上,一轮残月高挂,隐隐的月光,透着无数远离家乡的游子的思念之心。 “师父,我想家了。” “唉,当初劝你别来,你非得来,这四城的江湖,远比中原要复杂得多。” “都怪我,太自信了,还连累了你们。” “说的是什么话,你不来,我和师兄也得太,毕竟受亲王所托,要来照顾小王爷。” “亲王府倒了,人都散了,你们还重情重义,天底下没有比你们更好的人了。” “咱们是一家人,无论生死,都要在一起。” “师父,我想家了。” “没事,来我抱,别想了,睡吧,也不知还能活几天。” 早在明月入境时,万户府的探子便将消息传入西城。 对于江玉喜而言,亲王府到四城乱事,要用大军入侵已不可能,但离间之计屡试不爽,要不是明月到南城如此,西城也不会扩张领土,更不会对东城宣战,因此明月只不过是战争的导火索,而南城则败于她的计谋,又或是败于世俗的贪婪。 营帐内,南王与大铁将军喝酒吃肉。 “南城的事平了,长乐却一直无信,是死是活也不知道。” “此事与明月应该无关,南王声称快活坊一干人等逃离,难道抓了长乐为人质不成。” “长乐不过御事房主事,抓了能怎样,要钱,他们没那么傻吧,九指不会这么干,他也不想成为北城的罪人,卢小七怎么样了?” “好了许多,都能下地走路了,说要留下来找长乐。” “回去吧,御捕房还有很多事要做。” “明月二人如何安置?” “她被抓了,亲王府余党定会营救,正好一网打尽。” “原来你是想钓大鱼。” “亲王府祸乱四城,罪大恶极,如今又让南城险些亡城,不将之除掉,后患无穷,明月可是亲王之女,贵为郡主,她的哥哥在这,定会前来营救,抓了此人,也算是除了根。” “王上是想等关家出手吧,这样就更有理由攻打东城了。” “知我者,中离贤弟也,来来来,咱们喝一杯,为了西城大业。” “对,为了西城大业。” 第553章 风雨末路,小王爷无计可施 一个落魄之人,带着几名随从,进了村庄,敲开了村民的门。 “你们找谁?” “我们是陆大侠的朋友,前来接他。” “哦,终于来了。” 对于村民而言,救了一个江湖中人,难免有些害怕,毕竟这是仇杀,万一这人的仇家寻上门来,全家都会遭殃,而江湖中人正邪难分,恩将仇报的不少,而西军中传言有奸细被杀,或许就是此人。 来接陆离的,正是明月的兄长,亲王府的小王爷。 东城失势后,随着明月的到来,兄妹二人接上了头,便到了太平府,二人准备东山再起,未想到没斗得过西人,反而沦为阶下囚。 “你怎么来了?” “听闻陆大侠重伤,特前看望,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快走吧。” “我行动不便,恐拖累于你。” “没事,我们抬着你上路。” “好,多亏了这兄弟救了我,你身上可带有银两,借与我一些。” “一百两够不够。” 村民捧着银子,有些颤抖,待人走后,心有不安,便到关前报信,被带到慕容玉面前,如实交待,交奉上了银子,央求道:“大人,小人实在不知此人是奸细,心生同情故而救了他,收了银两,只求大人放过我一家老小。” 慕容玉道:“起来吧,善良乃人之根本,你没有错,此人倒是还有些用途,多亏你救了他,要不然也引不出他的同伙,银子你收着,回去好好过日子吧,什么也不要说。” 村民千恩万谢,惊喜着跑出了关口。 玄宗门的人,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 张龙赵五带着人进了村,沿途设伏。 白虎道:“大主事,这救陆离的到底是何人?” 慕容玉道:“如不出所料,定是亲王府的人。” 白虎道:“亲王府的人不是全散了吗,能抓的都抓起来了。” 慕容玉道:“哪抓得了这么多,姐夫说了,明月贵为郡主,离间南城,定有所谋,亲王府手法如出一辙,当初紫衣门乱事,不也如此吗,如今关孝天还在东城,且得重用,说明亲王府余党还在,那位小王爷也还在,要是咱们能够抓到,可是大功一件。” 白虎道:“你的意思是,这明月的哥哥,也在南城?” 慕容玉道:“有消息说,关孝天背叛亲王府,将小王爷赶出关府,任由死活,而这明月来到太平府,得到梅问天的重用,自然也会与其兄长联系,太平府失事后,她又活动于南城,如此野心,诏然若揭,她那兄长,肯定也在幕后谋事。” 白虎道:“难怪王上会让咱们用江湖手段来治理这边关之事,原来早有安排。” 慕容玉道:“你速派人混进南境,查探快活坊消息,不要让这亲王府的人与北城联手。” 白虎关,阴云绵绵,深山中常有猛兽出没,伤人于无形。 小王爷所带之人,便是快活坊的夫者,妹妹被困西军,他走投无路,便向谢九娘求助。对于亲王府,四城惧而远之,但声势已过,谢九娘也不惧怕,未向九指禀报便自作主张。 “帮你有什么好处?” “将来拿下西城,自然有你的好处。” “你凭什么能拿下西城?” “凭亲王府的实力。” “实力,亲王府早就不在了,在四城的势力早就灭亡,哪来什么实力。”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妹妹隐藏于民间,早就拉拢一帮武林人士,这一次来四城就是来帮我,她身边的两位仆人,就是中原有名的剑圣和南海神尼。” “就凭这几人,也能拿下西城,简直痴心妄想。” “当然不是,我们有上万人,将不日后抵达。” 在中原,凭陆离的名声,要召集上百人自然不难,而谢九娘根本就不懂中原的江湖,更不懂亲王府的势力,自然有些畏惧,也就轻易地相信了小王爷的话,同意合作,先救出明月,再潜入西城乱事。 出了村庄,一行人却向西行。 陆离不解道:“怎么,不回南城了?” 小王爷道:“不回了,听说她们被押到了西城,我们快一些,或许能追得上。” 陆离道:“就这几个人手,能救下明月郡主?” 小王爷道:“当然不止这几人,谢九娘已答应帮我,快活坊的人在前面镇子等我们。” 陆离担忧道:“想要从西人手里救人,恐怕也没那么容易,何况他们还有那么多高手在。” 小王爷道:“陆大侠放心,我们不会硬来,到了前面的镇子,你安心在那养伤,等我们救下明月,便来接你。” 镇子的南头,木公带着四五人焦急地等待,终于,人来了,脸上一惊一喜。 喜的是人救来了,惊的是带来了尾巴。 对木公而言,西人的虾兵蟹将不足为惧,他手一挥,带着人迎上前,示意小王爷快走。 来的正是张龙赵五。 一支响箭飞入云中。 这是明号。 木公想速战速决,先杀了面前这小股西人。 御捕房的捕快,却没有那么好杀。 张龙赵五只是三流角色,上前没两招便被打飞出几丈远,好在自身底子不错也没受重伤,而一干捕快伤的伤死的死,眼看目标就要逃脱。 小王爷已经进了镇子,正随快活坊的人往东巷而行,进了巷子后不由得怔住了,早有西人等候,不由得撤了出来,不料两边都来了人。 西军在各集镇都安排了人手,玄宗门的人也都隐藏其中,听到了响箭,自然也都到了街上,而西人有序,都有信物,敌人一目了然。 不到半个时辰,上千人已包围住了巷子。 木公见势不对,退到巷子中,对小王爷道:“先撤吧,这样下去,都没有活路。” 小王爷道:“好。” 快活坊的人可管不了亲王府,随着木公一声令下,向西突围,不一会就越上房顶,死了几个人,余人全部逃走。小王爷就没那么幸运了,他功夫不高,又带着陆离,身边的几个夫者也都被打死,在巷子中央被夹击。 陆离道:“你不要管我了,快走吧。” 小王爷道:“那怎么行,我怎么能抛下你不管。” 陆离道:“你是亲王府唯一的香火,你要不走,亲王府恐怕就真完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跑,找机会再救明月,以后见到玉千手,告诉她,我已经回家了。” 生死之间,小王爷最终还是选择了跑。 陆离知道命不久,看着小王爷的背影,想起了玉千手,他苦笑了一下,拔出心爱的宝剑,抹了脖子。 江湖的末日,不就是恩怨消失的时候吗? 第554章 府有义士,愿作刀龃无路人 一日入府为士,终身为仆效劳。 有才高八斗之人,无路可走,投人门下,受其用,或隐于敌人阵营,或服侍左右。 四城皆有士,文者大多为谋士,武者大多为死士,谋士谋大业,武士皆为剌客。 想要成为惊天动地的人物,非一日之寒,而一些权势之府,则养士为先,成大业在后。 此时的四城,早已拉开以士为天下的帷幕。 西城养士,以长乐府为例,招西城孤儿培育,教其心智,授其武力,供其所指,入了长乐府,生是长乐府的人,死是长乐府的鬼,容不得背叛。自长乐府行学三年始,西城各部衙门,各行各业,都有长乐府的人,明探暗探无数,文者皆数为官史,武者入军任职,又或是担当重任,又或是到他城隐姓埋名,成为剌客。 北城以快活坊为例,只是九指个人所为,规则严明,以武论之,钱色惑之,别小看快活坊一干人马,自北城始,如春后春笋崛起,涉足各城之青楼,养士有三千,大多为歌伎。 后东城燕府养士,皆为谋士。 自王公贵族,大小官员,皆以养士为要,行于集市,带有几人,或文或武,以示地位。 西城拿下南城之地后,在白虎关修筑城池,称为白虎城,是西城边关最为牢固的一座城池。这个时候,西城的工匠技术已经达到了四城之首,甚至有中原之匠投靠,对于城池的建筑起到了重大的改革与作用。 白虎城离白虎关有五里,外一里为城墙,厚三丈,全用坚石而砌,用大炮也轰不塌,墙至两山,彻底拦断平地,想要通西,必须由关内过,城墙上有烽火台,炮台,巨弩等辎重,由两千人把守,能把关口以南的人堵死关内。一里后才是真正的白虎城,墙后两丈,宽一里长两里,中央一条大条,可容五辆马车并过,由西向南,左右则是商铺,再退便是办事衙门,北最中央就是白虎堂,也就是白虎城的最高权力机构,分文武两堂,堂后便是林立的宅楼,石木混合,一模一样,只是按照二十四节气来分的门牌。 城内布兵五万,城防和城巡防,骑兵步兵各两万五,余兵布于城后各两南北,修筑军营,足有十里。方圆五十里的人丁,经审查合格的,可入住白虎城,免税三年,家中土地征用,亦可作为农工,参与统一的农作。 白虎城耗时一年才完全修建好,用了近十万劳工,其中有五万是军人。 这个时候,三城的士,也都隐入了白虎城。 吃喝玩乐最大之地,被玄宗门全部纳入旗下。先是白虎楼,城内最大的酒楼,可容食客三千,住房两百二十四间,楼中楼布局,伙计两百余人,皆是门中弟子。其次是温泉堂,容客千人,伙计有百人。再是青楼,望春楼有两百多名姑娘,伙计五十余名。 这一年,四城的变化并没有多大。西城并没有征战,江玉喜回到西城后就病了一场,不得不放弃东征的念头,而后东人又做好了防备,在东道上广筑军事,学着西城一样在关口筑城,攻打更加艰难,北伐更远,因而放弃,加之西城政务繁杂,各方势力涌动,不得不从治内开始。南城疆土缩小后,反而更为团结,或许是出于民族情怀,留下来的人也都齐心协力,定都太平府,继续与东北二城联盟。最尴尬的就是东城,财力一落千丈,军力下滑,把重要兵力都布防于西边,国治步入正途。 慕容玉为白虎城城主,白虎为主事,长乐为大执事,三军将领不变,下属各部皆由西城派遣,按西城品级算,白虎城为二品官阶,慕容玉为二品,白虎和长乐为三品,赵远于忠宋子云为四品,其余人皆为五品官史。西城每年发放俸禄,而白虎城财政每年余留五成,其余上缴,军饷由西城配给,粮草则由白虎城自担。 这天,白虎堂上议事。 赵远道:“城主,近日清点器械,发现不少大炮损坏,弹药失效果,是否开炉铸炮?” 慕容玉道:“正好,宋将军也称兵器老化,需要打造一批,这样吧,开矿造炉,炼铁炼铜,就叫白虎厂。” 白虎道:“城中瓷器皆为外品,南器为多,路途遥远,价格比铁器还贵,此地泥土呈糯性,不如兴窑,让老百姓也多条出路,做好了,还可以往西城送。” 慕容玉道:“兴窑造炉,皆为大事,白虎大人安排人手去办吧,需要多少银子,告诉长乐大人一声,钱都是他在管着,凡事你们都与他商量。” 赵远道:“长乐大人你看?” 长乐笑道:“我就是个管账的,只要慕容城主点头,我这没问题,不过,有几笔账我想与几位将军对一对,就是上个月的军饷,军需来取的是配给的,但本月死伤有五十余人,这剩下的银两并没有退还,请各位将军回去过问一声。” 慕容玉道:“有这样的事?” 赵远道:“本月确有士兵死亡,但军饷一事,属下并不知晓,回去后定查个水落石出。” 长乐道:“赵将军,这事都过十来天了,军饷早就发到士兵手里了,你这军需官,怕是有了二心。” 赵远道:“多谢长乐大人提醒,真是如此,一定严办。” 于忠与宋子云也保证严办。 慕容玉道:“治军在严,能拿的拿,不能拿的不拿,军需一事,请三位回去后核查清楚,如有贪腐,严加处理,这看是小事,但长久下去,冒领多领成习,那就坏了军纪,咱们镇守边关不易,年底收成好,自然会给大家发银子,用不着小偷小摸,坏了白虎城的规矩,在座的各位都是王上依赖之人,千万不要为一点小事而步入歧途。” 白虎道:“自明日起,五品以上官员上堂议事,武官有要务在身的可不来,文官不来的,依照法令惩治,三日不来的,扣除一月俸禄,十日不来的,削去官职,永不录用。” 第555章 冒领军饷,军需官强抢民女 退堂后,三位将军满腔怒火,结伴回武事堂。 赵远道:“五品以上的武官要来议事,那得多少人,各军的副将参将,堂上能坐得下吗?” 于忠道:“小声些,让人听见怕是有麻烦。” 宋子云道:“没想到,都是万户府出身,白虎当了主事,我却还是个四品,现在却要对我指手划脚了,这活,我还真不想干了。” 于忠道:“你少说两句,白虎说得也不无道理,各军将领自守阵营,不知军机要事,各营间缺少了解,各为其主,咱们都是西城的人,不能有二心,不是我说你,白虎可不少说你好话。” 宋子云道:“真的假的,于忠,你可是个老好人。” 于忠道:“你知道为何他能当上这白虎城的主事,你就不能?” 宋子云道:“为何,不就运气好呗。” 于忠道:“错,当初他与青龙到南关来援助长乐,生死未测,青龙一死,他誓死报仇,对城王可是忠心耿耿,在这是立下汗马功劳的,你就知足吧,当初万户府多少人,为何就你能当上这将军,还不是洪大人看得上你,举荐你来,你可不要有二心,这是军中忌讳。” 赵远道:“子云说得对,咱们气归气,一码归一码,长乐这家伙年轻,较真,这事私下与咱们说说就行了,还拿在堂上来说,分明就是让我们下不了台,不过,话说回来,也是咱们管教无方,怪不得别人,再说了,往后这拿钱的事,还得他点头,论年龄,咱们都是他叔叔了,就别和他一般见识,谁让他是城王的得意门生,又是这白虎城的管家,往后啊,咱们行事都得谨慎一些,团结一些,别让人捡了闲话。”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此话一点不假,宋子云与白虎同出万户府,一个是主事一个却是步兵统领,无论堂下堂下,都有着很大的区别,但步兵有五万,在军中宋子云那就是老大,军人难免有些脾气,朝堂上那一套不习惯,自然就对白虎有了偏见。 回到军中,宋子云叫来军中的参将闻正。 “大统领,今日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别提了,我问你,到长乐府提军饷的是谁?” “闻老七啊,就是我的侄儿。” “你侄儿,不会吧。” “哎哟,大统领怎么忘记了,年初的时候,还是你提携的他,说他是自己人,稳妥一些。” “那此人品行如何?” “自家人,可靠。” “可什么靠,今日堂上议事,长乐提到军饷一事,这死亡的人数和领军饷的人数差二十多个。” “这么多人,肯定有误差,一会我问问。” “我告诉你闻正,城主已经知道这事了,严令三军核查军饷,要是你侄儿有问题,别手下留情啊。” “放心吧大统领,我是你一手带出来的,知道轻重,这小子真要有事,我定会让他好看。” “行,赶紧去查吧,对了,明儿议事,五品以上的武官都要去,别误了时辰。” “到白虎堂议事?” “是啊。” “我的个乖乖,咱们离白虎城得有几里路,那得早起了。” “叫兄弟们都辛苦些,平日里都说城主不在乎大家,现在在乎了,都好好表面,城主今儿说了,年底留下来的银子,会分给大家。” “那得分多少?” “按照品级来分,五品的年俸多年就分多少。” “真的啊。” “那还有假,赶紧做事去。” 望春堂里,闻老七喝得大醉,拽着一姑娘的胳膊就往外走。 掌柜的追出来阻拦道:“军爷,这可不行,这位姑娘她不是这儿的,是后厨做工的亲人,你快放手。” 闻老七道:“知道我是谁吗,告诉你,我叫闻老七,步兵参将闻正是我亲叔叔,当心你的脑袋,把我惹急了,一把火给你烧了。” 掌柜道:“爷,你别发火,既然是闻将军的亲戚那更好说了,这啊,也不是寻常地,这是慕容家的生意。” 闻老七道:“谁不知道啊,这白虎城都是慕容家的,废什么话,不是这的姑娘更好,今儿捡了个黄花大姑娘,滚开,别挡道啊。” 掌柜正准备叫人,突然见来了人,喜道:“哟,四爷来了,正好,你来劝劝,这是闻将军的侄儿,非得拽着这姑娘走。” 小四来到跟前,打量了一番道:“你是何人,怎敢在此造次?” 闻老七来了酒劲,哪管来的是谁,喷着沫子道:“妈的,你又是何人?” 小四道:“执事府刑事房主事。” 闻老七道:“我道是谁,不就是一芝麻小官嘛,告诉你,我叔叔可是步兵参将,把老子惹急了,要了你脑袋。” 小四道:“好,瞧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瞧不起我这刑事房是吧,喝了几杯羊尿就不知天高地厚了,芝麻官,我是五品,你那叔叔也不过是五品,在军营犯事我管不着,你在这白虎城强抢民女,那可就归我管了,来人,带他回去醒醒酒。” 顿时,上来几名捕快,将闻老七抓住,拖离了望春堂。 跟随闻老七的人见状,急忙回军营禀报,闻正带着一队人马火速赶到刑事房,被门史挡在外面。 闻正道:“我是步兵参将闻正,要见四爷。” 门史道:“四爷正在审案,就算是城主来,也得等一会。” 闻正道:“哟,听你这口气,比城主还大,你不报,那我就进去了。” 门史道:“私闯公堂,罪加一等。” 闻正道:“行,这四爷是要与我死磕了,山不转水转,我们走。” 门史道:“不送。” 要知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军人犯法,那是不用在刑部这样的地方受审的,得由兵部这样的地方先行审理,重大的则报与主理的部门,再由最高权力决定。 刑事堂主理的是民事,却在大街上抓了闻老七,算是越级,但有望春堂作证,闻正也没办法,毕竟侄儿犯了城规,他本想买通小四,再与慕容家的人说些好话,主可以救下侄儿,没想到吃了个闭门羹。回到军营,点了五百人马,浩浩荡荡地就朝刑事房开赴。 第556章 兵来将挡,小四受伤治恶史 “报,步兵参将闻正领大队人马,攻入了刑事房。” 传令兵跑进了白虎楼。 慕容玉大惊,带着一干人等赶到刑事房。 城内的驻军,已经将两帮人拉开。 刑事房只有百余人,人数上吃了亏,但捕头个个会武艺,把步兵打死数十人,而捕头则轻伤二十余个。 见城主来,所有人立即下跪。 “要造反啊?”慕容玉进了刑事房,坐在大堂上,不怒自威。 长乐道:“城主,这闻正的侄儿在望春堂前强抢民女,被小四抓了回来,闻正来要人,小四不给,便带了人来抢。” 慕容玉看着受伤的闻正道:“闻正,他说的是真的?” 闻正道:“小人不知实情,就算我侄儿犯事,那理应由步兵军治,轮不到刑事房来管。” 小四道:“在白虎城强抢民女,我就要管。” 慕容玉道:“好了好了,目中无人是吧,我看,让你二位来当城主算了,动不动就打,闲日子太好过了,行,明儿都去给我挖矿。” 宋子云匆忙赶来,进了大堂,不问是非,一巴掌便扇在闻正脸上,跪下求情道:“城主,是属下管教无方,请降罪。” 慕容玉道:“来得正好,你评评理,这事谁的错?” 宋子云道:“是属下的错,错在士兵在城中酒后乱事,将领为私事领兵入城滋事,都是大罪。” 慕容玉道:“还是宋将军分得清楚,军中之事军中管,城中之事城中管,这刑事房是小四在负责,不是我偏袒于他,敢在望春堂闹事,这分明是连我的面子也不给。” 闻正道:“城主恕罪,小侄酒后乱性,不知死活,冒犯诸人,还请开罪。” 慕容玉道:“依你这么说,人人喝酒了都可以杀人放火了?” 闻正道:“属下有罪,请城主降罪。” 慕容玉道:“小四,你说说吧,为什么抓这人?” 小四道:“回城主话,我本带着人在城中巡视,路过望春堂,见此人抓着一民女不放,便上前询问,望春堂掌柜在场,此人声称是步兵参将之侄,要强抢此女,属下阻拦,他便将属下侮辱一通,有望春堂掌柜作证。” 长乐道:“要不要传那掌柜来问话?” 慕容玉道:“问什么问,就是过得太知足了,非得闹点事出来,小四的话我信,人没抓错,闻正啊,你这个人做事也牢靠,今日如何这般鲁莽,你这么护短,如何治军,这事至此为止,回去反省反省,明儿到白虎堂了再说,小四,既然要审,就把人给审清楚了,白虎城犯事,无论官大官小,都必须抓,咱们镇守边关,兄弟们远行千里,都应该像亲人一样,现在搞窝里斗,让我太失望了。” 宋子云道:“都是属下的过错,请城主降罪。” 慕容玉道:“明日再议吧,我看门前也死了不少兄弟吧,没死在阵前,却死在自己人手里,你们这些当大哥的,作何感想,扪心自问一下吧,多发点抚恤,此事再不作追究,西城人要有西城人的样子,谁要再给我乱来,别怪我无情。” 步兵如斗败的公鸡,抬着尸体离开。 慕容玉与长乐步行回府。 “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军纪涣散,得治一治了。” “今晚负责城门的是谁,为何就放人进来了?” “应该是步兵的人,要不然没有调令,也进不来人。” “瞧这阵势,对我不满,岂不是要带着人把我围了。” “城主说笑了,他们没这个胆,这城姓慕容,可姓不了宋。” “听你的意思,宋子云有反心。” “我可没这么说。” “你就是这个意思。” “没想到,一百多人打五百多人,居然还占了上风,长乐府出来的人,还真是厉害。” “得意吧,小四做得对,但不应该对打,这么大的事,应该往上报嘛,做事太中规中矩了,换作你,这事就闹不起来。” “他没什么经验,好在也没损失人手。” “你说这事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这不是废话嘛,干脆你来当城主得了。” “行啊,那你让王上来道旨。” “真当了城主,才知道有多累,唉,大家都不容易,千里而来,与家人分离,来镇守边关,长乐啊,我有个想法,不知妥不妥当。” “什么想法?” “咱们还是让九品以上的官员,把家眷都接过来吧,这一时半会的,好像也走不了,家在这里,大家都安心,再办学,这就真像一座城了。” “这事明日议议。” “对,明日议议,你倒是说,这个闻正办不办?” “我又不是城主,你问我干嘛。” “不是,你好歹也是大执事。” “我可不管军队。” 步兵中帐,大小将领被召集。 闻正跪在地上不说话。 宋子云道:“要来的还是来了,交待下去,死了的兄弟好生安葬,明日领了抚恤,差人差回去,各位兄弟,今日城主未降罪,那是开恩,明日堂上议事,定要追究责任,大家不要说话,一切都由我来担。” “那怎么行,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等愿与将军一起受罚。”将领们誓死如归。 闻正痛哭起来,边哭边诉:“是我害了大统领,都怪我,用了那不争气的侄儿,才招此大祸,大统领待我恩重如山,此事万不能让大统领替我受罚,明日我愿堂上以死谢罪。” 宋子云道:“起来吧,知错就好,大家随我出生入死,忠于西城,但军有军规,我等身为将军,应以身作则,不可胡来,闻老七之事,已惊动城王,怕是救不回了,往后军中之事,但凡亲友,应避而远之,不应再犯,否则立斩不饶。” “遵命。” 众将领异口同声。 大是大非面前,宋子云纵然清高,也不可能与慕容玉斗,但步兵伤亡几十,失了军心,又不可能处置闻正,此时正是收买人心之时,因而他演了一场苦肉计,果然获得了人心。 将领们出了帐,议论了起来。 “大统领待我等恩重如山,闻将军出了这么大的事,他都替他担着,看来,咱们没跟错人。” “是啊,以前咱们还说他是万户府的走狗,现在想想,真是惭愧。” “大家还是想想明日怎么办吧?” “要是大统领受罚,我们也跟着受罚,要死也一起死。” “对,就这么办。” 第557章 堂前自刎,长乐出手救闻正 这一次,白虎关的将士夜不能寐,军需官们更是胆颤心惊。 当然,也有不少人心生怨气,认为步兵丢了脸,五百多人没打得赢一帮捕快。 嘲笑,谩骂,甚至一口唾沫,在一夜间飞向了步兵军营,甚至每名将士身上。 闻家叔侄成了千古罪人。 冒领军饷一事,本来可以大事化小,却因闻老七酒后乱性而惊动了城王,三军中的军需官员,上至参将下至士兵,都要受罚,轻则不发军饷,重则军棍伺候,想一皮开肉绽,将士们气就不打一处来。 “妈的,要不是这闻正平日作威作福,今日也不会事发,因他叔侄二人连累了我们,真是军中之耻,日后休与此人为伍。” “那冒领来的军饷,早就孝敬各位将军了,这银子我没花,却要背这大罪,这一次,真是被闻正害惨了,宋子云是瞎了眼,怎么会提携他这样的人当参将。” “西城本来就不允许贪腐,以为到白虎城能沾点油水,也就几两银子的事,要是被砍了脑袋,对不住那年迈的爹娘,我真后悔,万不该拿那银子。” “依我说,这闻正就该杀。” 闻正有错,但最大的错在于闻老七。 闹了半夜,泼了凉水,闻老七也在牢中清醒了过来,意识到出了大事,便央求牢史:“大哥,我是步兵营的军需官,昨儿喝多了酒,定是得罪了四爷,烦请给我叔叔闻正带个信,就说我犯了事进来了,军中的事暂时打理不了,过几天就出去了。” 牢史冷笑道:“哟,瞧你这模样儿,还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告诉你,不用你告诉你那叔,他早就来了,带着人攻打刑事坊,好家伙,可威风了,带来好几百人呢。” 闻老七道:“大哥你就别开玩笑了。” 牢史道:“开玩笑,这事能开得玩笑吗,可惜啊,你那神气的叔叔,从刑事房败走了,他可比你厉害多了,你骂四爷也就算了,他直接带兵来劫牢啊,可惜,这刑事房不是纸糊的,末了自个儿没讨着好,死了几十人,我说你叔侄俩闹什么,嫌命太长。” 闻老七道:“不是,我就是喝多了,乱了心智,得罪了四爷,别的事可不敢做。” 牢史道:“还有你们叔侄俩不敢做的事,要不是城主来得快,估计都攻入大牢了,你小子胆子也太大了,在望春堂强抢民女,这是在打城主的脸啊,你骂咱们四爷,说说就过去了,望春堂什么地方,那是慕容家的地盘,你小子也敢在那撒野,我看,你这脑袋是保不住了。” 闻老七一听,吓得瘫坐在地上,伤心地哭了起来。 牢史蔑视道:“哟,还哭上了,有胆做没胆认啊,一会四爷来,赶紧把事都说清楚,就你叔侄俩,害得我们一宿未睡,要不是刑事房规则严明,你小子压根就见不着明天的太阳。” 五更议事,鼓响入堂。 大小官员涌进白虎堂,堂上一把交椅,那自是城主之座,下方台阶摆放着数把椅子,五品以上官员入坐,余人面南而立,按照官阶大小排列有序。 “白虎堂议事了——” 堂官扯着嗓门喊。 慕容玉道:“自今日起,三日议一次大事,往常的规矩不变,叫大家来,是想听听大家的声音,往后,在这左右都摆上椅子,站着也蛮辛苦的,都来了吗?” 堂上的主薄拿着名册上前道:“回城主话,都来了。” 慕容玉道:“好,多谢各位给我面子,这往后的军机要务,如抽不开身的,可以不来,有病在身的,也可以不来,自白虎城立,也算是有了家,三军辛苦些,在城外扎营,但补给却要比西城要好,王上数次来信,叮嘱善待三军将士,不敢有误,但是,王恩在上,将士们却不领情,将我这番好意当作是虛情,私下弄虚作假,拉帮结派,毁我名声,如此作为,令我心寒。” 宋子云站起来,走到官员前面,面朝慕容玉跪下道:“属下有罪,请城主降罪。” 慕容玉道:“你确实有罪,不过这罪,一会再慢慢和你算,起来吧,好歹你也是位将军,刑事房的人来了吗?” 小四出列道:“刑事房主事小四在此。” 慕容玉道:“把你审的案子,给大家说说吧。” 小四拿出案卷,面向众人道:“查,步兵军需官闻老七,以死充生,冒领军饷二十三人,数次多领军粮,并将所得之钱财,花天酒地挥霍,昨夜在望春堂强抢民女,辱骂官差,现关押于刑事房大牢。” 众官员一阵惊叹。 慕容玉道:“白虎大人,依你看,这人应该如何处置?” 白虎道:“先犯军规,后犯法令,依法当斩。” 慕容玉道:“好,那就依法办事吧,小四,你忙了一夜,回去休息吧。” 小四道:“属下不累,这百官都在议事,岂能我一人特殊。” 慕容玉道:“看见没,什么叫忠臣良将,长乐府出来的小四,在望春堂门前看见一官员强抢民女,抓到刑事房问话,好家伙,抓错人了,抓的是闻将军的侄儿,这可了得,闻将军带着一队人马,厮杀进城,要从小四手里抢人,岂料,这刑事房的人不是吃素的,闻将军这一般折腾,人没抢着,兄弟还死了不少,你们说好不好笑?” 无人敢笑。 “属下愿以死谢罪。” 突然,闻正拔剑就朝脖子抹了去。 长乐拿了案台上的铜杯扔了过去,打掉了闻正的剑,边上的人又上前相劝,闻正痛苦道:“城主,我有罪,你杀了我吧,我无脸活下去了。” 慕容玉道:“行了行了,好歹你也是五品武官,哪能说杀就杀,依你所犯之罪,杀你全家足够,但西城是讲人性的,我慕容玉也是讲人情的,诸位随我来白虎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人非圣贤,哪有不犯错的,先记着吧,将功补过,不过,你那侄儿是没法了,不杀他天理难容。” 闻正道:“多谢城主不杀之恩,那狗东西,杀了也好。” 慕容玉道:“好,起来吧,还要议事呢,对了,昨夜城门是谁当值?” 步兵参将赵顺道:“回城主话,是属下的千长路远。” 慕容玉道:“来人,把这路远拉到城门口斩了。” 赵顺道:“城主,这又是为何?” 慕容玉道:“为何,没有调令就放人进城,那要是来杀我,岂不是没命坐在这儿了,他不放闻正进来,又怎么闹出如此荒唐之事,赵顺,这是玩过家家吗,白虎城能由着你们哥几个带着几百人进进出出?” 赵顺急忙跪下道:“属下不敢。” 慕容玉道:“你治军不力,拉下去,杖责二十。” 闻正听说要杀千长路远,一下便晕了过去。慕容玉一挥手,上来四名护卫,将闻正抬了下去,又上来四名护卫,将赵顺带到堂前院子,打了二十军棍。赵顺也还争气,屁股被打得稀烂,却也未哼一声。 第558章 生死兄弟,挥刀相向不悲伤 冤家宜解不宜结,闻正和小四结下了梁子,宋子云做东,在白虎楼请客吃饭,让两人握手言好。 “都是西城人,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多不容易,咱们是来镇守边关的,责任重大,可不能窝里斗,小四啊,这事闻正做得不对,他一把年纪了,难免犯糊涂,把这杯酒喝了,大家还是好兄弟。”宋子云笑着端起了酒杯,递到小四面前。 小四端起酒杯道:“闻将军,我也有不对的地方,还请包涵。” 闻正道:“四爷这么说,让我这张脸往哪放,来,我敬你。” 闻老七被斩了,路远被斩了,怨不得小四,但仇,可能没有宋子云那么轻描淡写的就消了。 小四是孤儿,长乐府的门生,也算是城王器重之人,授了五品,随同好兄弟长乐到白虎城治理城事,这是城王的偏爱,也是一种依赖。毕竟年轻,小四和长乐都不知人情世故,哪知江湖险恶,先不说长乐怎么从金玲手里逃跑,就说现在的小四,那是在赴鸿门宴。 两名捕头正步入白虎楼,有说有笑,在伙计的带领下上了楼,过了一段走廊,在雅间门口停了下来。这二人分别是陈情和杨风,之前在执事府里当差,会点武艺,后来就调入了捕房,御捕房设立后便升了捕头,这一次是随长乐而来,是刑事房中的大捕头。 听说步兵将领请头吃饭,二人前来保护。 在白虎楼吃饭,居然要人保护。 刑事房的人不傻,自上次打败步兵营后,威风大涨,做事也高调起来。 “老大,没事吧?” 杨风笑嘻嘻地推开了门。 论官阶,这二人也就是个七品,论资排辈,那是压根与宋子云这号人物排不上的,但刑事房管着白虎城的大小案,哪怕是一个捕头站出来,也是有着权力的,因而看到两名捕头不请自来,笑道:“哎哟,我们还能把四爷吃了怎么的,来来来,两位捕头坐下吃饭。” 不待小四说话,陈情和杨风竟然坐了下来。 闻正倒了酒,站起来道:“今儿难得刑事房的各位差爷赏脸,这杯酒敬大家。” 小四站起来,示意二人也站起来,四人饮了一杯。小四道:“闻将军太客气了,都是一家人,这两位是刑事房的大捕头,陈情杨风,随长乐大人一道而来,他们啊,在西城的时候就已经在捕房做事了,经验老道,王上不是重视白虎城吗,就给差到这来了。” 闻正道:“哟,还是王上钦点来的,那得多喝几杯了,来,二位大捕头,我再敬你们一杯。” 陈情杨风急忙站起来喝酒。 酒过三巡,往日的恩怨也就消了,大家兄弟长兄弟短,真像一家人一样。 宋子云道:“你我皆是王上之人,有什么大事小事,相互知会,犯不着动刀动枪,让外人见了笑话,城主那也不好交差,我虚长些年龄,往后,你就是我的兄弟了,城主面前,还望多美言几句,长乐大人那,也都是好兄弟,有时间咱们多在一起坐坐,喝喝酒。” 小四道:“好啊,宋大哥,我再敬你一杯。” 饭后,宋子云带着闻正离开,小四送到门口,正要回刑事房,被白虎楼的掌柜一把拉住道:“四爷,今儿大厅有表演,你不瞧瞧了?” 小四道:“就那几个长得像大妈的姑娘,也有人看?” 掌柜道:“来了几个好看的,保你满意,要不你赏眼给看看,往后大人们来了,也能上得了台面。” 小四道:“行,那就看看。” 三人来到大堂,已是坐满了人,掌柜带到前排,伙计顿时搬来桌椅。 后面食客道:“这谁啊,怎么就给坐我前头了?” 掌柜道:“爷,得罪了,这是刑事房的爷,请下来的,多担待。” 食客们认出了小四,有人提醒道:“又没挡着眼睛,别嚷了,一会四爷请你回去看大戏。” 小四转身,向后面的食客抱拳行礼,然后坐下,陈情杨风坐在左右。 看台上,出来十几名打扮得娇艳的女子,随着乐声响起,跳起舞来。 小四看着看着,竟然就睡着了。 曲终人散,食客们慢慢离去。 掌柜和伙计见官爷睡着,也不敢打扰,各自忙活。 陈情喝着茶,静静地等着。 杨风则轻轻地拔出了刀。 刀上刻着一个捕字,这是西城捕房的刀,每个捕快都有一把,就算是断了,也得还回去,刀也是捕快的生命,丢了刀,命也不长了。 杨风的刀不是好刀,他自己都有些厌恶,拔出刀后,他剌向了熟睡的小四。 小四太累了,这些天事太多,又喝多了酒,就算是天塌下来,这觉也得睡。 似乎,这是一个被人安排了的机会。 杀了小四,就能平许多人的怒。 刀离小四只有一寸,甚至已经剌破了衣服,却被另一把刀架住。 陈情正好看见了刀光,在茶面上闪了一下,下意识地就出手了,让他万万想不到的是,剌杀上司的,竟然是好兄弟。 “为什么?” “路远是我舅舅。” “可你是刑事房的人啊?” “亲人之仇,不可不报。” 仇不报,枉活一世。 陈情用力抬刀,将杨风往后推了几步,二人打了起来。 往日的兄弟,联手制服了不少恶人,今日却要横刀相向。 一个保护上司,一个为舅舅复仇。 这场打斗是惨烈的,毕竟陈情和杨风这样的捕头,并不是武林高手,几招内就能解决问题,二人拼了老命,你砍我一刀,我砍你一刀,各不相让,刀刀见血,血溅到了小四的脸上,却仍然未能将他唤醒。 掌柜以为这两人闹着玩。 陈情坐在地上,他已经没了力气,伤口在流血,心也在流血。 杨风咬紧牙,嘴角流着知,刀沾着他和兄弟的血。 “还打吗?” “打,都打成这样了,不打能行吗?” 打架有几种方式,一种是切磋,一种是斗气,一种是比试,一种是仇杀。 毫无疑问,陈情和杨风是最后一种,无论打不打,杨风都活不了,当他拔出刀剌向顶头上司的那一刻始,他的命就没了,任何门派,任何地方,都容不得背叛。 陈情不想打了,他把刀扔在一边。 “拿刀啊。” “我没力气了,你杀了我吧。” “拿刀啊。” 这一声吼叫,惊动了掌柜和伙计们,这场闹剧最终悲剧收场,白虎楼内高手如云,岂能容人乱来。 杨风见人就砍,但他与陈情打斗的过程中已经负了重伤,根本就不是玄宗门门人的对手,几招便被制服,他倒下的时候,看着陈情,眼里是一种怨恨。 陈情喃喃道:“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第559章 诛心奇案,白虎城迷雾重重 小四一觉醒来,已是半夜。 主薄递上热毛巾,焦急道:“四爷,你没事吧?” “没事,能有什么事。”小四不知杨风行剌之事,又道:“我说,你们巴不得我出点什么事吧,这陈情和杨风也真是,宋将军请我吃饭,他们跑去凑热闹,没规没矩的。” 主薄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真没想到,这杨风会是这样的人。” 小四道:“什么样的人?” 主薄道:“你就当是做了一个梦吧。” 小四疑惑道:“我说,你是怎么回事,话说半截,出什么事了?” 主薄道:“出大事了。” 刑事房的大捕头要杀主事,这是天大的事。 除了陈情,所有人都被叫到大堂。 小四不说话,他想不通,为什么陈情会杀自己。 主薄道:“快天亮了,要不先把杨捕头安葬了再说吧?” 小四点了点头,突然站起来道:“你们谁还想杀我?” 主薄道:“四爷,你没想吧,这杨风是例外,兄弟们可都是跟你出生入死的,谁敢动这歪心思,再说了,没有你,这刑事房不就一摆设,兄弟们跟着你来白虎城,那是要干大事的,咱们是西人,可不能千那天诛地灭之事。” 这话,也是捕快们的心里话。 第三天,有人在杨风的坟前,发现了陈情的尸体。 所有人都以为是陈情愧疚自杀,但只有刑事房的兄弟们清楚,陈情是被人杀的。 杀人诛心。 凶手是个歹毒之人,趁陈情悲伤之时,从背后将其打晕,然后再挖了他的心。 刑事房最得力的两名助手没了。 小四急忙去见长乐。 “杀人诛心,什么意思,陈情和谁有仇?” “没仇,就是前几天,宋子云请我去白虎楼吃饭,陈情和杨风也去了,我喝多了,便睡着了,这杨风要杀我,陈情救了我,最后是白虎楼的人杀了杨风。” “你这的事可真多,宋子云请你吃饭,是为闻正的事吧?” “冤家宜解不宜结,这面子总不会不给吧?” “可这陈情和杨风跟着去干嘛?” “我也不知道啊,我们都开始吃了,这两人就来了。” “杨风和你有仇?” “没有啊。” “那他为什么要杀你?” “这个我真不知道,陈情也没说,白虎楼出来后,就不吃不喝,然后就去城外拜祭,人就没了。” “小四,最近刑事房出了这么多事,你就没好好想想,到底是什么原因?” “想不通,请你帮我想想。” “难道闻正买通了杨风,不对不对,以我对闻正的了解,他不像这种人,宋子云更不会,他要杀你,你还能逃得掉,还请你吃饭,杨风一死,这事就成了个谜,唯一的线索就在陈情身上,现在这线索也断了,不是,杀陈情干嘛,这是要挑衅白虎城?” “会不会是快活门干的?” “说不准,听说最近他们活动频繁,肯定想有所作为,我与城主商量商量,看看怎么应对,你先回去,小心点,现在所有人都盯着刑事房,可不能出乱子,还好是在白虎楼出的事,这要是在外面,你这名声就坏了,这是干了多缺德的事,手下都会背叛。” “我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能干什么,再说了,我现在干什么,不也是得你点头才行。” “看来,这白虎城是要变天了。” 白虎城的天不能变,自西城重力于边关后,朝中大臣颇有微词,认为重心不应在白虎城,而壮大慕容家的家业,要是慕容玉谋反,西城危急。 玄宗门在白虎城的布局,自然是要为西城王另谋一番天地,西城再好,也是独孤家的,万一有一天公主翻脸,要驱逐江玉喜,最起码还有寄身之地,白虎城辖千里,可比太平府强多了,而且屯兵十五万,足以自保。 “城王来信,让我们防着外人,闻正在这个时候闹事,怕是有起因的,各军统领权力太大,可以随意调集军队,一但成了外敌的傀儡,白虎城难守,我欲设监军,以后调集军队之事,五百人以上得监军同意,你看何人来担任监军的主事?” “堂上倒有一人,不知是否合适?” “何人?” “曾凡。” “我怎没听说过此人?” “他只是府上的文史,你没听说很正常。” “文史,怎么能担此要职?” “他原是长乐府的教书先生,有些才学,是他向大夫人举荐来此的。” “哦,想起来了,可要周旋于三军之中,他一文弱书生能行吗?” “无忧无虑,才能公正,要用人也要用自己人,这曾凡品行端正,可担重任。” “就依你的,不过,设这监军一司,是得罪人的活,三军必有怨言,这三个将领倒是信得过,但下面的人就难了,闻正就是个例子,看来,咱们得往军中派人了。” “再不派人,就要乱了。” “嗯,有备无患。” “那刑事房的事怎么办?” “查,严查,这事是冲着白虎城来的,杀人诛心,好歹毒的手段,你要是差人手,就找白虎要,玄宗门的人任由你调遣。” 如意坊里,赌徒们吆喝着下注。 吴如意坐后院的大堂内数着金条,几乎每天的这个时候,他都会把家里的金条数一遍。 “老爷,谢姑娘来了。”管家在门外轻声禀报。 把金条放进盒子,又把盒子放到橱柜的暗阁里,吴如意站起来,肚子差点把桌子顶翻,他急忙将桌子抚正,整理着衣衫道:“快请。” 一蒙着面纱的女子,带着几名丫环,进了门。 吴如意鞠躬道:“谢姑娘来此,有何吩咐?” 蒙面女子道:“你来白虎城已有半年了,可有收获?” 吴如意道:“每日都安排人去打探了,记录在册,管家,快把东西拿上来。” 管家急忙拿了一大堆册子上来。 蒙面女子随意拿起一本,翻了几页,放下道:“吴掌柜,当初咱们可是说好了的,让你到白虎城来,是要打探重要情报,如今就是白虎城的一些鸡毛蒜皮,恐怕不好交差吧。” 昊如意道:“哎哟喂,谢姑娘放心,我这还有大事,昨儿刑事房的一大捕头,被人诛心了。” 谢姑娘道:“什么意思?” 吴如意道:“是这么回事,前不久吧,步兵营的一军需官在望春堂闹事,被刑事房的四爷给抓了,好家伙,这军需官的叔叔就是步兵营的将军,带着人就进了人,要进刑事房抢人,刑事房是什么地方,人进去了甭想出来,管你是谁,所以就打起来了,听说步兵营的人死了几十个,刑事房的就伤了几个,这事闹到慕容玉那,杀了两人平事。” 谢姑娘道:“听你这说法,是这步兵营的又报复这刑事房,闹起了内讧。” 吴如意道:“可不是,前几日啊,步兵的统领宋子云做东,请闻正和四爷吃饭,想把恩怨了断,可这闻正买通了刑事房的大捕头杨风,就在白虎楼剌杀四爷。” 谢姑娘道:“这也太明显了吧,慕容玉会不管?” 吴如意道:“没杀成,这刑事房有两大捕头,这两人关系好,铁哥们,杨风要杀四爷,被好兄弟陈情给救了。” 谢姑娘道:“那是这杨风被诛了心?” 吴如意道:“不是,是陈情。 第560章 虎城闹鬼,宋子云险遭暗算 陈情被诛心一案,在白虎城里掀起一阵波澜。 慕容玉一度想实施宵禁,但西人居多,如此一来就会让百姓恐慌,因而在城中加派了人手,并在府衙装置了机关,一但有人闯入,警铃便会响起,偶尔也会有人行剌,大多是南城的剌客,又或是冒充的,但都因找不着门路而乱撞,府门的守卫更加森严,明卫暗卫无数,甚至在最高的屋顶也安排了弓弩手。 阿香已经有了身孕,很少出门,身边有四名丫环,楼中厨师马夫应有,但她听说闹了鬼,也就格外小心。蛮人是不怕鬼的,生存于荒岛,过的就是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经历了无数风浪,如今能过上好日子,自然是开心,但对族人的牵挂却是从未放下。 早在西城攻打南城时,城王便提出来让阿香的族人到白虎关,而慕容玉担当重任后事务太忙,一时也没顾得上。 “如今白虎城内人心惶惶,要不我先回娘家避避吧,我怕吓着了孩子。” “都是谣言,别怕,你身情六甲,不便走动,要不这样,我让人去请岳父岳母,将族人带来白虎城如何?” “爹娘会来吗,岛上的日子虽苦,但也安宁,没这么提心吊胆。” “把他们接来了,你才会安心嘛,我明日便派人去。” “好,那我给个信物,从小,我手上便套了这铃铛,爹娘见了便能识得。” “也好。” “可别丢了。” “放心,他们把命丢了,也不会丢这个。” 慕容玉接过铃铛,不由得想起了传说中的快活坊五大使者之首金玲,便到邻楼去找长乐。 “对了,你是怎么从金玲手里逃脱的?” “怎么问起这事?” “突然想起来,随便问问。” “说来也怪,这金玲其实并不坏,抓了我后,囚禁了一段时间,便把我放了。” “这么简单?” “当然不是了,唉,也怪我大意,被她下了毒。” “什么毒?” “说不上来,就是整个人都没力气,晕乎乎的。” “那你岂不是任她摆布。” “她说避过快活坊后,与我一道入西城告发谢九娘。” “这种话你也信?” “不信也没办法,阶下之囚,我也想她随我进宫,可没想到刚到西城,这仗就打起来了。” “城王不在,洪大人在啊,为什么不去找他?” “她说时机不到,便走了。” “这样就走了?” “是啊,还要怎样。” “把解药给你了?” “给了。” “这娘们,是不是对你动心了,这细皮嫩肉的。” “说什么呢,不过话说回来,金玲背叛了快活坊,一点也不害怕。” “她怕什么,她本就是在利用快活坊,我们怀疑,她是罗煞门的人。” “罗煞门,这又是什么门派,从来没听说过。” “那是无界之地的黑道,你怎么不知道,那边来的人都说,罗煞门门主金波有一千金,武功奇高,与这金玲很相似。” “魔道妖女啊?” “是啊,此女阴狠歹毒,别有居心,来到四城必有所图,还是小心为妙,她可比谢九娘难缠多了。” “这么说,陈情一案,会不会与她有关?” “不无可能。” 事实上,并非如长乐所说,当初他也没中毒,只是中了金玲的美人计,成了她的傀儡,要不是金玲突然离开,或许他根本就到不了西城,这会还是她的玩物。对于慕容玉的说法,长乐半信半疑,他不相信这么漂亮的金玲,会是邪魔妖道。 武事府内,将军们正在商量兵工之事,慕容玉已经同意打造兵器,剩下的就是建兵器坊,但运输材料太费力费时,就地炼铜和铁,还能加大白虎城的收入,刚好当地的矿石也能够开采,于是就让各军抽调五千人,协同开采矿石。 起初,将军们是不同意的,军人就应该在战场上,而不是挖矿,后来慕容玉放开了条件,挖矿的拿两份军饷,这就把大家乐坏了,连将军们都想去挖矿。 起草了名录,又作了一番安排后,众将军出了府,宋子云因军中有要事,便出了白虎城,来到军营。 副将李文在帐中计划明日演练之事,突然,一道黑影从帐外闪过。 “谁?” 帐外士兵进帐道:“将军,没人啊。” 李文道:“奇怪,难道我眼花了。” “有剌客——” 营中已响起了呼喊,传令兵敲起了锣。 宋子云拔刀出帐,正要询问,只见不远出有一蒙面人站在那,手中持有火把,便追了过去,岂料那人轻功了得,几个纵身便不见了,宋子云只好沿着北追。 身为万户府的护卫长,宋子云的功夫,与青龙白虎相差无二,在西城也经历了不少风雨,这一次到边关任将军,雄心壮志,要不是闻正一事弄得他满身是泥,早就要带领步兵干一番大事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出了军营,宋子云手下没了兵,也就落入了包围圈,而此时离军营有一里多,根本来不及求援。 那蒙面人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身边还多了几人,附近的山头上也有人。 “不好——”宋子云心里叫苦,却挥刀往后突破。 昏暗的月色下,兵器发出瘆人的光芒。 显然,宋子云低估了对手,当他与后方的几人打斗时,才发现这些人身法灵巧,招术怪异,根本不可能打赢一人,反而受了牵制,情节中见南边只有一人,便往南撤,未想这人武功奇高,一招便将其打回原处。 “难道今天我就要丧身此地?”宋子云心里叫苦,身上负了几处伤。 “叮叮叮……” 夜空里,突然响起一阵铃声。 带头的蒙面人手一挥,所有人全部撤离。 宋子云万般不解,四周张望着,没有任何动静,便慢慢地回了军营。 李文迎上前道:“大统领,没事吧?” 宋子云道:“在营地外两里加设岗哨。” 李文道:“外两里设岗,为什么啊?” 宋子云不耐烦道:“听令便是,哪来这么多废话。” 李文道:“遵命,来人,叫千户来。” 第561章 不死捕头,力敌恶虎护法章 如意赌坊不如意,自白虎城出现杀人诛心案后,赌坊的生意一落千丈,赌徒们怕夜里遇上歹徒,也都不敢前来,好几个大主顾也都洗手不干,吴如意的如意算盘落空,又要被快活坊算账,如坐针毡。于是,吴如意想出了个主意。 替白虎城平乱。 他叫来手下,这都是到白虎城后收买的,全是江湖中人,五毒俱全,武功还不弱。 一是找到杀陈情的凶手,可以向慕容玉邀功。 二是找不到凶手,就冒充凶手,然后再贼喊捉贼,让个兄弟去坐几天牢,平平民愤,生意就自然好了。 扮演诛心的人叫吴刚,一个留着胡子的刀客,看上了如意坊里的一姑娘,便和吴如意定下了盟约,坐牢一月出来,银五百两加娇娘。 吴如意答应了,五百两有点多,但进去了能不能出来还是一回事。 安排就绪,一帮人准备在三更半夜行动。 两名捕头从刑事房里走出来,要到城东巡逻,二人自西城来后,是第一次夜间出工。 面色苍白的叫赵来喜,近日感染了风寒,本想向主事请假,却因刑事房事太多,诛心案闹得人心惶惶,也就没好说出口;瘦一点的叫白江洋,是个话唠,凡事都看得开,往往会请赵来喜喝酒。二人在长乐府时在一间学堂和一间宿舍,如亲兄弟一般。 无父无母的孤儿,心里看得开,有饭吃就够了。 “来喜,这夜里上工也没什么事,就是四处走走,找找地方喝喝小酒,时间就过去了,明天睡一上午的觉,下午可以去白虎堂转转,看看官爷们是如何做事的,等咱当上了官爷,也好应对不是。” “你想当官啊?” “谁不想,你看长乐,和咱不也一样的嘛,就是命好了一点,被城王带回了家,小四不也是,长乐府出来的,都是城王的门生,将来那是要担当重任的,有一天江家真正的执掌了西城,咱们就有前途了。” “这话哪听来的,别胡说。” “长乐府的人都这么说,难道你不这么想?” “我啊,只想抓人犯,这个诛心案的真凶一日不抓,老百姓一日不得安宁,瞧见了没,往常街道多热闹,现在多冷清,走,咱们往西边走走。” “不是往东吗,干嘛去西边,那不是咱们地啊。” “都是白虎城的地,一天穿上这捕头的衣服,就得保护老百姓。” “听你的,你说去哪就去哪,西边也好,有个小吃摊,卤菜做得可好吃了,咱们在那喝一杯,提提神壮壮胆。” “办正事吧,喝什么酒,快走。” 白虎城的中央大街两边,是无数条小街,分为东南西北四城,府门在北,由南到西则是一个九十度的转角,西到南的大道,也是如此般大,一个十字口,划分四个区域,分明由军队和内卫负责治安,内卫便是执事府旗下的各部。 刑事房本不负责内耳的巡视,但诛心案令人恐慌,小四便派了人到城中打探,希望能找到线索,上夜工的人只有八人,每个区域两个,巡逻至天亮,白天休息。 查案和巡逻自然不一样,所以赵来喜和白江洋能随意走动。 卤摊还在,四五张小木桌,坐着两桌客人,一位掌柜两名伙计,还有一妇人帮工,忙得不亦乐乎,看到官差,掌柜急忙上前擦着桌子,笑着招呼:“哟,官爷,快来快来,坐下歇会,天凉了,喝杯小酒暖暖身子。” 白江洋道:“好嘞,马上就入冬了,夜里好冷,掌柜,都有什么?” 掌柜道:“猪肉牛肉都有,二位想吃什么?” 白江洋道:“来条猪尾巴,鸭头来四个,要切开,再来半斤牛肉,一斤酒。” 赵来喜道:“晚上没吃饭啊,能吃得下这么多吗?” 白江洋道:“吃得下,夜还长着呢,吃上两个时辰,打发时间嘛。” 赵来喜道:“你吃两个时辰,人家不收摊了,再说了,还有要事在身。” 白江洋道:“你啊,做事太认真,咱们是第一天出来,领了一个月的差,往后夜夜都得受冻,先看看形势,哪个夜里出来干活,不都得找个地方呆不是,一夜都挨冻,谁受得了。” 菜和酒端了上来,二人一边吃一边聊。 突然,几条人影从屋顶上掠过。 “有人——” 赵来喜拿刀便追。 白江洋跟在后面道:“等等我啊,掌柜的,东西放着,一会再来吃。” 掌柜道:“好嘞。” 黑衣人在屋顶上跑,赵来喜在路上跑。 跑到转角处,赵来喜借柱子之力,一跃上房,截住了一人,打斗起来。 “小子,坏爷的好事。” 黑衣人喝斥着。 前面的人停了下来,回来帮忙。 白江洋轻功不如赵来喜,只好在下面着急,叫喊道:“我们是刑事房的捕头,尔等什么人,胆敢和官家过不去,一会把你们全抓进大牢。” 四人围攻赵来喜,都使刀,听见是官差,下手也没那么狠毒。 一不小心,赵来喜的右腿被砍了一刀,鲜血直流,或许是酒的作用,他竟然不知道疼痛,反后抓住了那人的胳膊,将其左手卸了下来。 “啊,兄弟们,杀了这狗当差的。”那人叫喊着,滚下了房顶。 一把刀,从后背剌入,赵来喜全身一阵麻,倒了下去。 “狗东西,坏我们的好事,走。”那人拔刀抱怨。 赵来喜吐了一口血,一把拽住一人的裤脚道:“不准走。” 那人又要挥刀,被同行阻止:“行了行了,别节外生枝,看他也活不了,快走,人来了就走不了了。” “不准走——” 赵来喜奇迹般地站了起来。 背后捅刀子的黑衣人怔了一下道:“狗日的,命挺硬啊,老子今天倒了血霉,碰上你这瘟神,算我求你了行不行,留了这命,干啥不好,非得要拼个你死我活的。” 赵来喜挥刀又上,无奈脚下一滑,摔了下去。 白江洋接住了赵来喜,抱着便往刑事房跑,一边跑一边喊:“快来人啊,来喜不行了……” “不要走,抓他们回去,他们是坏人……” 赵来喜扭头指着,眼前一黑。 第562章 追刀查凶,同门之情天地间 医署外,刑事房的捕快们焦急地等待着。 白江洋抱头痛哭。 小四走了过来,坐在白江洋边上,扶着其肩膀,一番安慰。 “放心吧,死不了,咱们这种人的命硬得很,什么世面没见过。” “都怪我,要不是我拉着去吃东西,也不会发生这事,来喜要是死了,我没脸活下去。”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跟一娘们一样,天快亮了,赶紧去睡吧。” “我不睡,我要替来喜报仇。” “兄弟们会报仇的,这凶手就在城内,已经派人出去查了,跑不了。” “四爷,我是不是很窝囊,来四在房上和他们交手,我却只能在下面看。” “人的能力有大小,你是对的,对付这些人,不能硬拼,这一次也算是教训,我给你们的响箭,怎么不用啊?” “忘记了,第一次上工,心里没准。” “没事,慢慢来,先去睡个觉。” “我不睡,我要陪着来喜。” “行,那你陪着他,我们先去抓人。” “抓人,找着人了吗?” “没,来喜不是伤了一人嘛,这人肯定跑不远,我们先查城中的医馆,趁天亮前查查亮灯的人家。” “那你们可千万要小心,这些人可是什么也做得出来。” “嗯,记住了,以后遇上什么事,响箭为号。” “记住了。” 话一落,空中便有一支响箭飞起。 这是刑事房的暗号,响箭一起,必有大事。 小四带着人便朝南边赶,轻功好的在楼顶上走,五十余人经过,如刮起一阵风。 四名捕快已经把两人围了起来,其中一人,正是被赵来喜削了胳膊的人,不过此时,二人已经没穿黑衣,装扮成两名被抢劫的商人求医,被巡逻的捕快逮个正着。 “官爷,我们被强盗伤了,特来找郎中受伤。”未伤之人解释道。 捕快道:“是吗,这白虎城还进来强盗了,二位怕是遇上刑事房的赵捕头了吧,伤了人还想走,没那么容易,其他人呢?” 见被识破,二人便反抗了起来,但此时和之前大有区别,这二人没回如意赌坊,私下找郎中治伤,其他人事没办成,也没去给吴如意回话,这样一来,人力就分散了,加上有一重伤之人,自然不敌四名捕快。 半杯茶的功夫,小四就带着人赶到,抓了二人,带回刑事房审问,二人知道闯了大祸,便一五一十地交待了,小四便带着人到如意赌坊抓人。 “谁啊——” 伙计打开门,一脸的不耐烦道:“这么早,还没开门呢。” 捕快道:“你们东家可是吴如意?” 伙计道:“哟,原来是官爷,正是,有何见教?” 捕快道:“他人呢?” 伙计道:“东家一般住西巷宅子里,不住这,出什么事了官爷?” 捕快道:“没你的事。” 小四道:“留下几人在这,其他人到西巷拿人。” 吴如意想跑,却来不及,前门后门被堵,房顶上也是人,女眷们吓得花容顿失,颤抖着躲在床下。 有人搬来一张椅子,小四在院子当中坐下,吴如意被带到面前。 “哟,是四爷,什么风把你吹到寒啥来了。” “你认得我?” “刑事房的四爷谁不认得啊,咋了,四爷到我这来,有什么事吗,如此兴兵动众的?” “倒是沉得住气,来人,把里面的人都拖出来杀了。” “别别别,有什么话好好说啊,四爷,我可从未得罪过你,你要是有什么事,咱们屋里说。” “吴刚是你请的人?” “吴刚是谁啊?” “别装了,自你进城的那天起,我就盯着你了,神神秘秘的,私下干了不少坏事吧,吴刚都交待了,你还装什么,我告诉你,今儿我们差点折了一兄弟,他要是死了,你这脑袋,还有你家里这些人,也都保不住了,你知道伤着的是谁吗,是长乐府的门生,名字叫赵来喜,和我是同门。” “误会,这肯定是误会,四爷你听我说,这吴刚确是我找的,但事实不是这样的,我是让他去抓杀陈捕头的凶手,也好平平民怨,我哪知道他会杀官差,不信,我们可以当面对质。” “吴掌柜,对不对质,我兄弟现在都躺在那,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劳驾,你跟我走一趟吧,我这兄弟的命能保下来,什么都好说,他要是有三长两短,我手底下的兄弟们,可不乐意。” “四爷,我是冤枉的啊,是吴刚他陷害我,这一无凭二无证的,怎么就摊上这事了。” “你别叫冤,走吧,别让我请,来人,留下几人在这看着,一个人都不要放跑了。” 吴如意心里有鬼,毕竟为快活坊办事,屋里还有许多的证据,见捕快们要动手,便跪下来央求道:“四爷,我跟你走行吗,这祸不及妻儿,请官爷们行行好,别惊了他们,真要有罪,我也认了这罪,求你了四爷。” 小四站起来一挥走:“带走,你们几个守着,别动人家的东西。” “遵命。” 院前的几名捕快齐声道。 刑事房内,长乐等人正等着小四回来。小四押着吴如意进了牢房,来到堂前,容不得梳洗,一脸的沮丧。 长乐道:“你这是怎么了?” 小四道:“来喜他——” 长乐道:“我都知道了,找了最好的郎中,说命能保住,但干不了重活,也算是为刑事房立了功,城主命我前来看望,让其安心养伤,人抓回来了?” 小四道:“抓回来了,是如意赌坊的掌柜,叫了几个江湖混混,说是要抓杀陈捕头的凶手。” 张龙道:“此人之前在太平府,现在又到了这,背后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赵五道:“就是,捉拿凶犯是官家的事,关了什么事。” 长乐道:“我看此事没这么简单,小四,你怎么看?” 小四道:“我们一吴家的时候,他好像知道我们要去,面色不改,言语老道,我觉得这家赌坊的背后,肯定还有主子,说不定是南城那边的人。” 长乐道:“白虎城里的人,都有留档,既然吴如意可疑,这样,审一审,就把人放了,我就不信他不露出马脚来。” 小四道:“放人,那如何向兄弟们交待?” 长乐道:“放长线钓大鱼,这吴如意不是请了好些人吗,把这些人都抓起来,不就有交待了,执事府这边的事不多,张龙赵五,你们盯着吴家,我倒要看看,这吴如意背后,到底是何人。” “遵命。” 张龙赵五领命。 随后,长乐把小四叫到厅外,一边走一边说话。 “近来这白虎城有些不太平啊,刑事房折了好几个人了。” “是啊,我听说军营也在闹鬼。” “咱们是白虎城的法令机构,做事不可鲁莽,当差的,哪能没有个闪失,陈情杨风一案,倒给我提了个醒,这兄弟,也没有地久天长的,咱们现在白虎城当差,是城王的门生,是江家的人,那就得替城王分忧,可不能因儿女私情坏了大局。” “放心吧,我不会冲动行事。” “你我倒是放心,我放心不下的是手底下那些弟兄,上一次把宋子云的人伤了那么多,这仇算是结下了,城主不怪,这些人心能干,我们无牵无挂,但宋子云手下的人,那可是有爹妈的,城主年少,许多官员也都表里不一,执事府一帮人又都是长乐府出来的,外人自然是要提防,咱们这里,可不能再出什么事。” “不能再出事了,再出事,这人心就散了。” “陈情和杨风死了,这大捕头的位置也空了,就让来喜和江洋上吧。” “来喜倒是有功,这江洋恐难当大任。” “你这地方,就差圆滑之人,一起去出工,一人全身而退,一人重伤,这是何道理,说明了是什么,办事要用脑子,江洋这人重情重义,练练吧。” “那这吴如意真要放?” “你看着办。” 第563章 残剑投府,只为求个安生地 明月虽被困西城,但她的兵器谱却散落江湖,虽不如古琴先生的英雄榜那般热闹,却也是小股江湖人物崇拜的人物,而大部分江湖门派对兵器谱的排名不置一顾,大家都认为中原武林的兵器要比四城高,而明月却只选了独孤雪,当中尽显马屁之功。 事实上,要是玉娇凤的追心锁没有坏,论兵器,追心锁当数天下第一。 尽管如此,明月还是把玉娇凤列入了兵器谱,排名第十位,仅次于独孤玉蝶。 有人戏称,兵器榜不过是明月入仕的东西,上不了高雅之堂,连崔让这种小人物都能排到第十九位,要是在中原,也不过是二流角色。而英雄榜后人慕容玉等,联手才能敌得过快活坊的木公,其人却未上榜,令人意外。 江湖上的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又能说得清楚。 而放眼英雄榜,物是人非,留下三人,王道边接近半百,痴于酿酒,范不离则固步庄内,与世无争,独孤玉蝶失了权势,对江湖更是没了兴致。倒是慕容玉和洪小九,在四城多受人注目,一个镇守边关白虎城,拥兵十五万,一个是西城王的心腹,主宰着西城的一些大事。 又有人说,明月被软禁在西城一年后,被西城王纳入后宫,从此与江湖无缘,亲王府也从四城消失。事实上人们也希望如此,毕竟亲王府折腾了这么多年,本来有机会征服四城,只是亲王慢了一步,或是太相信关孝天等人,而郡主的到来,不过是想谋一清闲之地,能够避免中原朝廷追杀。而陆离和玉千手,则有人看见二人乘舟远去,从此消失于江湖。 一代新人换旧人,功夫再高,也斗不过年龄。 慕容城主,玄宗门传人,西城王的小舅子,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却成了四城江湖最热门的角色,又或是未来四城争霸的重要之人,再往前一步,便可拿下南城,改写四城历史。 如果,慕容春还活着,或许真会取南城称王。 慕容玉只有二十三岁,算得上是依靠姐夫成家立业,让他镇守白虎城,便只能是西城的一边关,门下的扩充,不过是为了慕容家更具财力,在短短的一年内,玄宗门便在白虎城拥有了上千弟子,成为四城江湖门派最大的帮派。 一朝入得慕容门,衣食无忧平安行。 在白虎城,不想加入玄宗门的人太少,苦于条件苛刻,不但要有老人的举荐,还要是清白之身,江湖上混的,谁没几个仇家。入门后,却只能当伙计,经过三年的磨练,才能正式成为弟子进入排辈,没有十年八年的忠诚,也换不来慕容家的富贵。 白虎楼里,来了个奇怪的客人,背着把无鞘之剑,剑柄有骷髅,剑身似乎缺了一块,剑是钝的,黯然无光。此人四十左右,长发掩面,身材中等,一身粗衣,背一包袱,也不知装着何物,放在桌上沉甸甸的。 “客官,你是打尖还是住店?”伙计上前打着招呼,一边倒着茶。 怪人道:“这可是慕容家的地方?” 伙计道:“这白虎城谁不知道,白虎楼和望春堂,温泉堂这些地方,那都是慕容家的产业,让客人吃得放心,住得放心。” 怪人道:“那这还要人吗?” 伙计道:“要啊,不过啊,你这身行头可不行。” 怪人道:“为何不行?” 伙计道:“慕容家有规定,是非之人不能入门,客官一看就是身怀绝学行走江湖之人,这庙也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怪人道:“那这白虎城哪能找到事做?” 伙计道:“听说刑事房差人,你可以去试试。” 怪人道:“刑事房,不还是慕容家的吗?” 伙计道:“那可不一样,这白虎城虽是慕容城主当政,那也是西城王授命,这白虎城的文武官员,拿的是西城的俸禄,白虎城可不是慕容家说了算,不过,这刑事房的差事苦,也不知客官能否受得。” 怪人道:“我就是找点事做,混口饭吃而已,什么苦没吃过。” 伙计道:“出门右拐,过巷子往北走,看到白虎城府门后,往里走右边不远就到了。” 怪人道:“多谢。” 看着怪人离开,伙计一脸的懵懂,挠着脑袋自语:“我说错话了吗?” 刑事房的门口,立着招纳贤士的牌子,但从来没人前来过问。 门史见人上前,笑道:“哟,这位大哥,可是要来刑事房当差?” 怪人道:“正事,还请引见。” 门史道:“敢问大哥怎么称呼?” 怪人道:“叫我残剑好了。” 门史道:“残剑,这哪是名,这是你剑的名吧?” 阴灯照红尘,取命三更令。 小小的刑事房门史,哪知道面前的人,便是明月兵器谱上排名第十二位的残剑,此人来自中原古墓派,是一等一的高手。 到了堂上,小四看了看道:“行,跟着白江洋吧,带他下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残剑当上了临时的捕快,这倒是破天荒的事,但对于江湖而言,怪人就是怪人,行事莫测。 白江洋升为大捕头,手下三十二号兄弟,负责城西一片的刑事要务,多了一人,自然高兴,便带着新人去抓一凶犯。 “一会打起来,你不要往前冲,边上看着就好了,这人力气可大了,上一次三个人都没将他制服,站远点,以免伤着。” “是。” 城西大道的一处宅子里,十几名捕快围住一彪形大汉,大汉手里拿着菜刀,左右挥舞,捕快们也近不了身。 “你们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她。” 大汉的脚边,坐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泪眼汪汪。 白江洋上前道:“有什么事好好说,别伤着小姑娘。” 办案的捕快道:“老大,这家伙杀了那孩子的娘,那女人是寡妇,之前与他有一腿,后来跟了别人,这人不服气,便杀了那寡妇,又要伤这孩子。” 白江洋道:“岂有此理,还不给我把人拿下。” 捕快无奈道:“他会些功夫,十人都近不了身。” 突然间,一道黑影一闪,那小姑娘便不见了。 大汉莫名其妙,没了人质,心有不甘,便拿刀乱砍,捕快们上前与之打斗。 白江洋一回头,怔住了,原来是这个新人救下了孩子。 “哟,看不出来,还是个高手,叫什么名?” “残剑。” “你这么好的功夫,怎么来当这苦差?” “混口饭吃。” “好,这个性我喜欢,走,咱们去喝酒,算是为你接风,往后,拿不下来的人犯,你上。” “行。” 大汉被制服,五花大绑,却还猖狂叫嚣:“你们这帮狗官,有种就放了我,咱们单挑,看我不杀十个八个,人多欺负人少,算什么好汉。” 一捕快上前扇了一耳光,喝斥道:“你这凶徒,对一手无寸铁的女人下手,你也配当好汉,到了刑事房,请你尝尝十八碗的滋味。” 一帮捕快押着大汉上路。 白江洋则带着残剑到了白虎楼。 又是那名伙计,见着官爷有些面熟,上前道:“白爷,这位官爷见着面生啊?” 白江洋道:“今儿才来的兄弟,往后就熟悉了,他要是在这来挂账,记我名下。” 伙计道:“我就说,咋这么面熟,原来是你啊,哎哟,穿上了这身行头,可威风不少,既然白爷打了招呼,一会我就给掌柜说说,往后这位官爷来,咱们好生招待着。” 残剑道:“多谢。” 白江洋道:“伙计,安排个小间,我与这位兄弟要喝上几杯。” 伙计道:“好嘞,白爷请跟我来,楼上请,地字十号,空着呢。” 白江洋道:“上点好菜和好酒,要快。” 白虎楼的厨师有几十位,这档口不是吃饭的时候,大小厨上阵,不一会就端上一桌子的好菜,掌柜的拿来一壶玫瑰坊的好酒,笑道:“哎哟,听伙计说今儿来了位新官爷,我赶忙来认识认识,这是玫瑰坊的酒,孝敬二位,我都听说了,今儿这位官爷一上工,就救下了一小姑娘,这身手可了不得,来来来,我给二位满上……” 第564章 江湖有情,往事只待成追忆 江湖这碗饭,不是谁都能吃的。 残剑吃得很香,他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香的饭,这么好的酒了。 人活着不就是为了一口饭吗? 白虎城能喝上玫瑰坊的酒的人并不多,就连慕容玉也不经常喝,从西城运来的酒,都放在了白虎楼,用于结识一些江湖英雄,有时候官员们来吃饭,也会送上二两。掌柜与伙计都是玄宗门的人,大小官员铭记于心,各帮各派也熟悉,但凡外来的,也都会记录在册。 与其说白虎楼是白虎城最好的酒楼,不如说它是慕容玉收集情报的门店,一但有新人来,情报当天就会传到府门,事态严重的,会交到慕容玉手上。 当然,最赚钱的,也是白虎楼。 别的酒楼伙计一年的七钱只有五六十两银子,而白虎楼则是五六百两。 对于残剑的到来,慕容玉不能小视,已经派人告诉小四,而白江洋则不知情,他以为,残剑就是个想混口饭吃的江湖人物。 “你今年多少岁了?” “四十。” “哟,四十了,那你是大哥,咱们刑事房里,除了几个验尸的年龄大外,都没四十,往常在这堂上,你叫我一声大捕头,我叫你一声大哥,你在这不能没有名,我有一好兄弟叫赵来喜,也是大捕头,不过现在还在养伤,等他养好身体,咱们好好喝一场,这样,我给你取个名,就叫江来如何,这个江就是我名字里面的,这个来就是来喜名字里面的。” “江来,好名字,我喜欢。” “喜欢就好,你要不喜欢,可别硬撑,不喜欢的话我找个人帮你再起名,咋这执事府的主事爷,就是同门师兄,长乐府出来的,刑事房的老大四爷,也是同门,大家都是孤儿,也没个名。” “就江来,以后我就叫江来。” “好,江来将来,你的到来,那是给咱们刑事房添了位福将,走,我带你去泡澡去。” “真没想到,原来当捕快这么舒服,有好酒好肉,还有泡澡。” “这算什么,一会到望春堂找个姑娘,让你当回神仙。” “姑娘,我不喜欢。” “不喜欢啊,那咱们去泡澡。” “好,泡个澡。” 回到刑事房,已经是子时。 “白爷,四爷在等你。”一捕头上前道。 白江洋道:“好,那你带江来去睡觉,给他找个单间,这是我好兄弟,以后都叫他江大哥,别亏待他。” 捕头道:“行,江大哥请随我来。” 侧厅内,小四正在看着案卷。白江洋进了屋,摸到跟前,抢了小四手里的案卷。 “老大,你找我啊。” “一下午都不见人影,去哪了?” “带着新来的兄弟去吃了个饭,泡了个澡。” “干得不错。” “哟,太阳打西边起来了,我还以为你要训我呢。” “训你干嘛,今天你们抓了凶犯,救了小姑娘,老百姓都说刑事房干了件大事,不过啊,你忘记一件事了。” “啥事?” “那小姑娘呢?” “哎哟,真把这忘记了。” “怪可怜的,爹死得早,娘又被人杀死了,现在成孤儿。” “那我马上去找。” “找什么找,兄弟们早就带回来了,我这样想啊,咱们都是长乐府出来的,这小姑娘现在就住这,大家轮流着看,教她点本事,厨房里的杨妈一个人住,就和她一起住。” “行啊,还是老大想得周到,这小姑娘叫啥名?” “救了人家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姓江,名黄莺。” “这么巧。” “怎么就巧了?” “咱们这一天来两姓江的。” “什么意思,你那新来的伙计,也姓江?” “没名,我给他起了个名,叫江来。” “江来,挺有意思的,这也是缘分,那你给他说说,能不能收这黄莺为徒,将来这孩子也能自保。” “行啊,没问题。” “人家都没答应呢。” “他这人,讲义气,肯定得收。” “我告诉你,你收人这事,没给我说就收了,也不管别人的来路,下次可不准这样。” “知道了老大,我告诉你,这个江来可厉害了。” “吹吧你,有多厉害,以后多抓几个歹徒,为百姓解忧排难,那才叫厉害。” “是是是,你就等着吧,我一定不负重望。” 后院里,江来没睡,他坐在石凳上,想着一些事。 白江洋走到跟前坐下。 “江大哥,怎么不睡觉?” “睡不着,以前睡破庙习惯了,突然睡这么好的地方,有点不习惯。” “是吧,那和咱们一样啊,没进长乐府的时候,我们都睡大街。” “长乐府专门收容无家可归的人吗?” “对啊,应该是专门收容无家可归的孩子,我进去的时候已经十七了,算是大人了,不过大夫人开恩,让我学了不少东西,你呢,你是怎么到这的?” “我不是这里的人。” “知道,一眼就看得出来,口音也不像。” “一言难尽。” “不想说就别说,想说了再说,对了,老大让我来和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 “今儿你救的那小姑娘还记得吧?” “怎么了?” “这姑娘怪可怜的,父亲死得早,现在母亲又死了,成了孤儿,所以老大把她带回来了,真是无巧不成书啊,这小丫头也姓江,叫江黄莺,你说瞧不瞧,我想着既然这么巧,要不然你收她为徒,教她点本事,长大了也不受人欺负。” “这合适吗?” “合适,再合适不过了,好人做到底嘛,你救了她,便再帮她一把,放心吧,又不会叫你照顾她,我们这么多兄弟,一起照顾她。” “既然白爷都这么说了,那我就试试。” “那就说定了,时候不早了,回屋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办。” “好。” 厨房后面的小院子里,杨妈抱着黄莺,哄了半天才睡着。小四轻轻地坐在边上,抚摸着黄莺的额头。 “杨妈,辛苦你了。” “四爷怎么说起客套话来了,我虽然六十出头,却也明白事非,这孩子经历了这么多的苦难,太不容易了,我也是孤身一人,就把她当亲闺女看待,你就放心吧,往后定不会让他饿着。” “今天来了个新人,就是救她的人,我与江洋说了,让黄莺拜他为师,也算是缘分一场,学点功夫在身上,将来好防身。” “听四爷的安排就是,不过,也得送去读书才行。” “这个我想过了,明儿我去找城主说说,看能不能在府里办家书院。” “小黄莺遇上你,可是遇上贵人了。” “唉,当初要不是城王将我们带回去,哪有今天,都是孤儿,明白当中的辛酸,时候不早了,你带她进屋去睡吧。” “好,四爷也早些休息。” 第565章 父女情深,刑事房充满爱意 黄莺是个可怜的孩子。 但对于江来而来,黄莺是个累赘,他没有想到,第一天开工就得了个拖油瓶。 “江大哥,是这样的,你看啊,这黄莺太可怜了,要不是你,可能命就没了,她姓江,你也姓江,不如好人做到底,收她为养女吧,平日咱们都帮你带着,事情就这么定了。”小四不是在商量,而是命令。 老在的命令,谁敢不从,何况是个新人。 黄莺也认人,似乎与江来有着不解之缘,第二天就缠上了江来,江来走到哪她跟到哪。 “你这样跟着我,我还怎么办事,到后面找杨妈去。” “就要跟着你,四爷说了,以后就叫你爹。” “瞎闹什么,叫我师父。” “不,要叫爹。” “我可不是你爹,我是你师父。” “四爷,爹不要我了。” 把黄莺惹毛了,哭着告状去了,江来没办法,只好跟在后面哄。 “行行行,爹就爹吧,别闹了,让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就是你欺负我,我要告诉四爷,你不听话。” “我哪不听话了,是你不听话。” “四爷——” “行,是我不听话行了吧。” “那你错了没?” “错了。” “行,那你给我买糖。” 江来扛着黄莺,出刑事堂买糖,遇上了长乐。 “哟,这位主是江大哥吧,还习惯吗?” “习惯习惯,你是?” “大家都叫我长乐。” “原来是乐大人,失礼失礼。” “你这是要去哪?” “四爷把这孩子交给了我,让我带着,这不,要吃糖。” “听说了,小丫头姓江,合适着呢,才来当差就让你带孩子,没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 “一会我给小四说一声,怎么能让你这种人物带孩子,堂上的事忙不过来,瞎安排。” “多谢乐大人。” “客气,那你赶紧去忙吧,我找小四说点事。” 本来,长乐是想找小四商量江来一事,但见到江来后,便又走了,回正堂的路上又遇上了张龙。 “老大,听说刑事房来了个来路不明的人。” “嗯,叫白江来,本事挺大的,得好好盯着。” “不会是什么江来大盗吧?” “这可说不准,现在白虎城里,藏龙卧虎,大家眼睛都放亮点。” “咱们人手也不够啊,要不给城主说说,增加点人手。” “我已经写信回西城了,要是能从长乐府调点人来,咱们也好办多了。” “外卫巡逻,也不频繁,应付了事。” “他们本就有歧义,我已与城主商议,组建内卫,以备不时之需。” “内卫,也要让咱们来负责吗?” “不,城主自行组建。” 二人一边说,一边走进了执事府。 小四看着案卷,叫来几名捕头议事。白江来扛着孩子进了大厅,本要问有没有事,见大家有事,准备出门。 “江大哥,留步。” 小四眼尖,站了起来,走到跟前。 黄莺含着糖块道:“四爷,爹给我买糖了。” 小四抚了一下那张小脸蛋道:“是吗,那你谢谢爹没有?” 黄莺道:“谢了,四爷,今天就让爹陪我好不好?” 小四道:“好啊,不过,他还有事要做,你先回后院找杨妈,一会你爹就来找你。” 终于,江来有了机会,把黄莺放了下来,松了口气道:“四爷,有何吩咐?” 小四道:“是这样,最近有很多来路不明的人进入白虎城,乐大人下了令,让各部检查,本不关我们刑事房的事,但执事府是一家,史房的事也是大家的事,咱们就领了南城的差,一会你跟着他们,拿着名册上门对一下,有生人要记下来。” 江来道:“好,我这就去办。” 小四道:“对了,我看黄莺和你很亲,我在后院腾了间屋子,你搬到后院住,这孩子刚失去爹娘,没安全感,你带着她睡,让她安稳些。” 江来道:“行。” 黄莺躲在门后,听了谈话,高兴地回到后院。杨妈笑着放下手里的菜,上前抱住黄莺。 “婆婆,我有爹了。” “是吗,那你爹是谁啊?” “就是那个新来的,叫白江来,大家都叫他江大哥。” “依我说啊,这刑事房里的爷们,都是你爹,往后见到四爷,你也得叫爹。” “为啥啊?” “你想想,没有大家的帮忙,你怎么会活下来,孩子啊,做人要懂得感恩,往后这刑事房就是你的家,这里的人都是你的亲人。” “知道了婆婆。” 晚饭时,大多捕快都回来了,聚在后院吃饭,大伙都抢着黄莺,黄莺也不认生,叫得出名来的,都带个字叫爹。 小四端着碗走到江来面前坐下。 “怎么样,差事还顺利吗?” “顺利,不过今儿没走完,明天上午还得去一趟。” “行,慢慢查吧,不过得注意些,听说快活坊的人最近活动频繁,不知道要搞什么鬼。” “快活坊?” “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 “这是北城九指公子的江湖门派,专干一些伤天害理之事,领头的叫谢九娘,快活坊分为使长夫仕客,使又有五大使,据说五使皆齐,但这首使金玲一直无踪影,当初在西城犯了事,现在还是通辑的发犯,此人武功奇高,在明月的兵器榜上排名第五位。” “金玲倒有所耳闻,此人使一摄魂铃,传说能摄人心魂。” “都小心点吧,遇上快活坊的人,也不能硬拼,咱们响箭为号,可别忘记了。” “放着呢,不会忘记的。” “对了,晚上带黄莺这孩子没问题吧?” “没问题。” “你可别拘谨,要是不方便,我就让杨妈带。” “方便,感觉这孩子挺亲的。” “那就好。” 这一天晚上,捕快们离开得很晚,大家都在陪黄莺玩,直到黄莺在江来怀中睡着,小四挥了手,大家这边悄悄离去,多了个孩子,刑事房也多了份生机。 小四叫来尸房的主事道:“把门给我看好了,千万别让黄莺进尸房,她要是被吓着了,我就让你在里面住上一年。” 主事道:“老大放心,锁得死死的,这里面也就是几具无人认领的尸体,要不这两天处理了?” 小四道:“也好,赶紧吧,放着闹心。” 第566章 艳阳高照,不请自来桃花运 次日一大早,黄莺便缠着要随同江来一起上工,江来无法,只好带着孩子出了门,按照昨日的户籍名册,到南城正街一一排查。 来到一家酒馆前,掌柜的报了伙计的名字,请江来进屋喝茶。 “哟,这小家伙,跟着你爹办差啊,像模像样的,真可爱。” “没办法,非得跟着我。” “挺懂事的啊,江爷,你好福气啊,有这么乖巧的女儿。” “是是是,大家都挺喜欢她的。” 二人聊着,突然传来摔酒坛子的声音。 酒馆里,两名大汉围住了一女子。 “装什么装,让你陪爷喝杯酒,给脸不要脸了。” “臭娘们,还不给五爷赔礼道歉?” 掌柜急忙进屋相劝:“二位爷,可不能这么闹,门口有官差在呢。” 一汉子蔑视道:“官家的狗,不足为惧,掌柜的,来得正好,这娘们不懂规矩,你给教教。” 掌柜道:“二位爷,今儿的酒钱,我不收了,二位还是快走吧。” 另一汉子一把揪住掌柜的领子,凶狠道:“狗东西,说什么呢,老子像缺钱的人吗,你侮辱老子啊?” 掌柜苦笑道:“不是这个意思,爷,真不是这意思。” 黄莺扯了一下江来的手道:“爹,有坏人。” 江来蹲下来道:“这样,你站在这里别走,爹去管管这坏人。” 黄莺道:“爹,快把他们抓了。” 江来走进了酒馆,走到壮汉前,轻轻一捏,便把那抓住掌柜的手给拉了下来,冷冷道:“方才你说什么,说我是狗?” 汉子受痛,嘴上却硬:“说你是狗怎么了,老子又没犯法,还敢抓我啊。” 江来道:“光天华日之下欺负百姓,还不犯法,走,随我去趟刑事房。” 一听刑事房,两人就怂了,边上的一人求饶道:“官爷饶命,我俩是喝多了犯了浑,还请官爷开开恩,放过我二人,咱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江来松开手,轻轻地一推,汉子便跌坐在地上,害怕地爬起来,酒也醒了。 掌柜抱怨道:“我都说了,让你们别闹事,偏不听我的。” 二人一边道歉,一边溜出了酒馆。 黄莺进了酒馆,颇有不满的问:“爹,为什么放他们走,他们不是坏人吗?” 江来道:“虽然是坏人,但也没做什么十恶不赦之事,他们要是犯了事,爹肯定会抓他们。” “笑话,是非不分,就是个狗官。” 坐在边上的女子突然发声。 江来抬头看去,只见一娇艳女子,面有玲珑之相,眉目间透着一股寒气,不由得心底一震:“好个江湖女子。” 掌柜急忙笑道:“这怎么能怪官爷,要怪就怪我,这位客官,今儿的饭钱免了。” 女子道:“都说西城法令严明,今日一见,不过如此,掌柜,你也别替他说好话,这样的官差我见多了。” 江来忍不住道:“照你的意思,就得把这二人杀了?” 女子道:“这样的人就该杀。” 江来道:“这二人虽有言语之犯,却未动手,身为官差,难道不应该是非分明,姑娘,说句话都要被杀,那这天下的法令,岂不如儿戏。” 黄莺上前扯了扯女子的胳膊道:“仙女姐姐,别生气了,都是我爹不好,一会回去我替你惩罚他。” 女子笑道:“瞧这小姑娘,比大人还懂事,你叫什么名字啊,你家住哪?” 黄莺道:“我叫黄莺,住刑事房里边。” 女子道:“那你娘呢?” 黄莺道:“死了,被坏人杀了,是爹救的我。” 女子略有所动,似乎冤枉了人,却又下不了台面,便道:“那你知不知道,这白虎城里有什么好的客栈?” 黄莺道:“当然是白虎楼最好啦。” 江来道:“走了,还有差事要办。” 黄莺依依不舍地跟着出了酒馆。 晚饭时,门史来报,有人找黄莺,小四便让门史带着人进到后院,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江来在酒馆争执的女子。 黄莺笑着上前打招呼:“姐姐,你找着客栈了吗?” 女子道:“找着了,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家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小四上前道:“在下刑事房主事小四,不知姑娘怎么称呼,所为何事?” 万事怕不愁,水上弃小舟。 明月兵器榜上排名第十三位的,正是这莫不愁。 “今日在酒馆闹了脾气,冤枉了江先生,特登门致歉。”莫不愁说明来意。 小四道:“原来如此,那我叫他过来。” 江来不情愿的来到跟前。 莫不愁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残剑,竟然投了公门,今日多有得罪,还请海涵。” 江来道:“不用,当差的本分。” 小四道:“江大哥,你还不知道这位姑娘是何人吧,她就是明月兵器榜上的艳阳刀莫不愁莫姑娘啊。” 江来有些震惊道:“是吗,怪不得脾气这么大。” 小四道:“这里不便说话,你带莫姑娘到偏厅吧,来者是客,好生款待。” 江来只好前面带路。 “你还在怪我啊?” “怪你什么,我都忘记了。” “小心眼,你走之后,又来了个官差,我一问,才知道是你救了这小姑娘,挺讲义气的嘛,还收为养女,我就是想来看看,这堂堂古墓派的传人,怎么就投了公门。” “江湖太累了,找个地方歇脚,莫姑娘又如何来了白虎城?” “早就想来看看了,别说,还真气派,这里的人吧,也都还算友好,不像南城,到处都是坑蒙拐骗,对了,这公门里的人,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吧?” “怎么会不知道,慕容城主本就是玄宗门的传人,这刑事房的人也都是长乐府出来的,哪能瞒得过。” “今天在酒馆的事,别记心上,都是跑江湖的,交个朋友。” “莫姑娘还没吃饭吧,我让厨房做几个菜将就将就?” “吃了,白虎楼的菜果然名不虚传,对了,你帮我问问,这公门还要不要人。” “莫姑娘别开玩笑了,这里又不收女眷。” “女人怎么了,不能打架,不能抓坏人?” “一个女人混在一大堆男人里,叫什么事。” “我喜欢就行啊,要不往后我就跟你混怎么样?” “莫姑娘又开玩笑了。” “怎么就开玩笑了,我是当真的,我说江来,你可别识抬举,老娘可是送上门来的。” “要不要人,也不是在下说了算的。” “哼,这天底下,还没有我莫不愁去不了的地方。” 第567章 世无千愁,浪迹江湖何为家 莫无愁,兵器榜排名第十三位,三十岁,一个奇怪的女子。 为什么这么一个默默无闻的人,会排在梅问天前面,这可不是明月胡乱添加,而是靠实力。 中原来的人,自是榜上有名的,这残剑和莫不愁也都能排得上号,所以到了四城之后,不用比试,就自然上了榜,玄冥剑和艳阳刀,亦正亦邪,手下死的人可不少,但要比金盾法王要略输一筹,所以就排到了后面。 为何莫无愁就看上了江来? 独在他乡为异客,莫无愁为什么到四城,不以得知,但古墓派的名气在中派很大,江来身为传人,却跑到如此偏僻之地躲避,定有原因,这令莫无愁十分好奇,要知道这些人都是江湖上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突然变得善良了,也十分的意外。再者,莫无愁有过几个男人,却都是薄情寡义,爱情之路不顺畅,见到江来这么成熟高冷的男人,自然把持不住。 玄冥剑属阴,艳阳刀属阳,或许是天注定的,要让二人结合。 江来以为,莫不愁只是开了个玩笑。 “江大哥,这莫姑娘似乎是看上你了,她说要来当差,就跟着你混,我是收还是不收?” 小四笑着请教。 “啊——” 江来很意外。 小四道:“人在堂上呢,我就是来问问你,这莫不愁到底是什么人,可靠不可靠?” 江来道:“她是静海和尚的弟子,倒是有些名气,不过为何到这儿,我也不知道。” 小四道:“这么说来,你们是一路人?” 江来道:“算是吧。” 对江来而言,什么路,什么又是朋友,他根本不知道,也只是在白虎城后,成了黄莺的养父,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以往那种杀人如麻变得了害怕,对家充满了一种渴望,为此他喜欢上了黄莺,走到哪儿都会思念。 做正常人的感觉,确实不一样。 对于这两个人物,小四不敢大意,找长乐商量对策。 “莫不愁,会不会是和江来是一伙的,故意演这么出戏给咱们看?” “我看不是,都查过了,这二人从不认识,江来是古墓派,而这莫不愁是静海和尚的弟子。” “一个和尚收了个女弟子,这不是犯戒吗?” “或许是个花和尚。” “有道理。” “近来生人很多,不得不防,既然这莫不愁想进刑事房,不如将计就计?” “你的意思是,刑事房多个女捕快?” “听说她挺厉害的,兵器榜排名十三位,要真能为我所用,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怕只怕,她是快活坊的棋子。” “这也是我担心的事。” “江来和孩子处得怎么样?” “这两人还真是有缘,极像一对父女。” “还得暗中观察,探探这江来的目的。” “万一他真是来当差的呢?” “那就用他,让他办点事。” 对刑事房而言,能够有江来和莫不愁这样的人物加盟,无疑如虎添翼。 后院里,莫不愁正与黄莺玩耍。 一个三十岁的女人没有孩子,无疑是一种悲哀。 “黄莺,以后别叫我姐姐,叫我娘好不好?” “不好,我娘死了。” “为什么你能叫江来叫爹,怎么就不能叫我娘?” “他姓江啊。” “是这样啊,要是我嫁给了你爹,你是不是得叫我娘?” “嗯,可我爹会娶你吗?” “会啊。” 杨妈笑了笑,继续在屋子里煮饭,两个帮手也都不爱说话,但听了莫不愁的话,忍不住笑了。 是啊,这世上还有倒贴的女人。 “明天我就到这当差了,以后我也抓坏人。” “真的吗,那太好了。” “四爷已经同意了,往后我也住这。” “你和我住一起吗?” “对啊。”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一厢情愿还不说,还直接追上门来了。 厨房里,两个煮饭工顿时有了鄙视之意。 杨妈的表情也凝固了起来。 小四走进院子,叫出杨妈。 “杨妈,把东边的屋子收拾出来,给莫姑娘住。” “四爷,这捕房里真要女的?” “怎么了,不行吗?” “自古以来都是男主外女主内,这一个大姑娘打打杀杀的哪成。” “你可别小看女流之辈,巾帼英雄嘛,对了,莫姑娘初来,大家都热情点,往后也能帮忙照顾黄莺。” “可这莫姑娘也太直接了吧。” “怎么了?” “她让黄莺叫她娘。” “是吗,她进了刑事房,叫娘也没错。” “不是这个理,四爷,府上的事,我多句嘴,我就是个下人,说得不好你别往心上去。” “有什么话就直说,大家都当你是长辈。” “这莫姑娘是不是对这江捕快有意思啊?” “是啊,这个我们都知道,她就是冲着江捕快才来当捕快的。” “还真是这样,现在的人,可真想不通。” “杨妈,你就别想了,这后院是你的主,你照顾着大家,多辛苦。” “可这黄莺以后,是不是得和莫姑娘睡啊?” “她爱和谁睡就和谁睡。” “我就是怕她被人拐走。” “这是刑事房,谁敢在这拐孩子。” 刑事房开了天荒,来了个女捕快,这下可热闹了。 晚饭时,捕快们端着饭,三五成群地讨论了起来。 江来和黄莺坐在一起。 莫不愁端着碗走到桌前,笑咪咪的问:“小黄莺,我和你坐好不好?” 黄莺道:“好呀。” 江来道:“你来真的啊,真的要当捕快?” 莫不愁道:“怎么,你不愿意?” 江来道:“我就是觉得,你一大姑娘,在这帮男人里凑什么热闹。” 莫不愁道:“我就喜欢热闹。” 黄莺道:“爹,莫姐姐住东边那间屋子。” 莫不愁道:“那你晚上和不和我一起睡啊?” 黄莺道:“我和爹睡。” 江来道:“你要来当捕快我管不了你,不过我告诉你,可别在黄莺身上动心思,她要有丢了半分毫毛,我和你拼命。” 莫不愁道:“这小丫头我疼都来不及呢,我说江来,你什么意思啊,我好歹也是个新人,你给什么脸色。” 江来道:“我就是说说。” 莫不愁道:“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来当捕快,为了什么你不知道吗?” 江来道:“为什么,不就在酒馆里惹着你了嘛。” 莫不愁道:“知道就好,告诉你,我莫不愁想要的东西,还真没丢过。” 江来道:“别在小孩面前说这种话,收起你那些作风,刑事房都是兄弟姐妹,你既然是新人,以后就要听安排。” 莫不愁笑道:“好嘞,以后我就听你安排。” 江来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第568章 双刀合璧,苦命鸳鸯战木公 陈情的案子未破,诛心之犯逍遥,白虎城阴云密布。 到底是谁诛了陈情的心? 对江来而言,诛心案并不重要,毕竟只想安稳过日子,哪曾想莫不愁来了,暴露了身份,现在刑事房都知道他是兵器榜上的高手,都称他为江大哥,这就多了份责任。一直以来,江来的肩膀上都有着重大的责任,要不是古墓派发生了内斗,他或许已经被这份责任压死。 重生,或许才是一个心如死灰之人的最好选择。 莫不愁的加盟,让江来又多了一种责任。 或许,两个流浪江湖的人,更懂得珍惜现在。 “我们今天干嘛?” “去审查户籍,还有几十户,今天就查完了。” “就是把新增的人口都补充上去吗?” “差不多吧,那些有异样的铺子或是住户,标注出来,会有人去核查的。” “这人的脸上又没写好人坏人,如何辨别?” “凭直觉吧,穿上这捕快的衣服,是什么感觉?” “好呗,真没想到,我也会成为官差。” “穿上这身衣服,那就是一种身份,可不能再任意枉为,咱们现在是刑事房的人,做事得有原则。” “放心吧,你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说了什么好话,让四爷收了你?” “没说什么啊,就是想留下来帮忙,我也没想到四爷这么快就答应了。” “长乐府出来的,没那么简单。” “长乐府是什么地方?” “那是西城王门下的神秘机构,据说现在已经列入西城二品官制,主事便是原来万户府的洪大人,起初,长乐府只是收容孤儿,教授武艺,后来扩大到政事,如今长乐府结业的,都被安排到各地,算得上是城王的人。” “这西城的天下,不都是城王的吗?” “怎么会,城王姓江,不过代理政事,这西城是孤独家的。” “听说过,白虎城的城主,不也是城王的小舅子嘛。” “是啊,现在我才明白,西城王下了一步好棋,你看这白虎城,比南城还宏伟,有民五十余万,拥兵十五万,完全可以与任何城池抗衡,万一有一天王宫呆不下去了,来到这白虎城,还能当一城之王。” “这就是所谓的谋略吧,王有王道,民有民法。” “你是白虎城第一个女史,可得当心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放心吧,不会给你丢脸的。” “关我什么事。” “怎么就不关你的事了,我是冲着你才进的刑事房。” “行了,赶紧办事吧。” “遵命,江大哥。” 原本,这是平淡的一天。 注定,这不是平淡的一天。 南门的街道,已经核查完毕,江来正要带着莫不愁回刑事房复命,突然看见西城门走进一老者,不由得惊讶。 “喂,你看那是不是快活坊的木公?” “什么木工?” “快活坊的王大使者,排名第二的木公。” “不认识。” “就是那个穿灰袍的。” “怎么了?” “你刚来,不知官家的榜文,这快活坊是上了榜的,到处辑拿。” “意思是这木公是逃犯?” “差不多。” “那怎么办?” “会会他。” “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会他干嘛?” “穿上了这身衣服,就得干点正事。” “咱们不是干了这么多事吗?” “你怕了?” “笑话,我莫不愁就没有要怕的事。” 吴不愁说得很有道理。 江湖事就让江湖了,捕快就干捕快的事,何必拼命。 见到了西城通辑的快活坊一党,还是头目,能不拼命吗? 刑事房的刀虽然寸手,但不如原来的兵器,少了法宝,二人的战斗力就会下降。 木公被识破,双掌齐挥,交上了手。 出乎意料,两把刀竟然配合默契,占了上风。 一转眼,五十招过去。 木公怕了,没想到白虎城有这样的高手,不敢恋战,又不得不战,只好下杀手。 中了一掌后,江来忍疼往后一退,发了响箭。 只有求援,才是是上策。 对付木公这样的高手,必须要人多。 在这空档间,莫不愁已经挨了几招。 江来再次上前,拼命还击,他就像头愤怒的豹子。 木公的右腿挂了彩,一个跟斗,跃上房要逃离。 莫不愁跟了上去,论轻功,很少有人是她的对手。 木公退路被拦,打出一把暗器,莫不愁挥刀阻挡,情急中又下了房顶,正好被江来接住。 “你没事吧?” “没事,快追。” 木公跑了。 数十名捕快追出白虎城,不见其踪影。 江来和莫不愁都负了伤。 执事府知会守城将士,增加兵士,实施了宵禁。 慕容玉站在阁楼上,望着南门。 小四说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你怕什么?” “啊!” “为何出汗?” “我是跑着来的。” “你的意思是,江来和莫不愁,不是快活坊的人?” “不是,这一点可以肯定,要是的话,也不会下杀手,这要是常人,早就死了。” “伤在何处?” “江来伤在前胸和后背,莫不愁断了两根肋骨。” “那这二人到底是何底细,查清楚了吗?” “查了一下,这个江来是无界之地的人,是古莫派的传人,莫不愁是静海和尚的徒弟,二人好像是躲避仇家才来的四城,在太平府呆了半年,被明月列入了兵器榜。” “这种高手,怎么会投入公门,教人费解。” “我也想不清楚,但今日之战,能够证明他们不是坏人。” “确实如此,但如此是事先设计的呢?” “城主的意思是,这是个圈套?”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那是否要留下这二人?” “留,一定得留,不管用什么方式。” “遵命。” 后院里,府医正在为伤者开药,黄莺在一边看着,一本正经的样子。 小四走进门,叮嘱门史一番,走到江来面前道:“江大哥莫姑娘,伤不重吧?” 江来道:“不碍事,养几日就好了。” 莫不愁道:“可恨那匹夫,未能抓到他。” 小四道:“二位好好休息,等身体养好了再说,正好,多陪陪黄莺,对了莫姑娘,你可认识明月?” 莫不愁摇头道:“只闻其名,正想找她问一问,为啥把我列入了兵器榜,多招人麻烦。” 小四笑道:“要找她,恐怕得到西城的大牢里了,不过她能将二位列入兵器榜,说明二位有本事,梅大公子还排在二位之后呢,咱们的慕容城主,也只排到十五位。” 莫不愁道:“明月就一小丫头,知道什么啊,慕容城主不会因为这个生气吧?” 小四道:“不会,他让我转告二位,这一次算是立了功,以后就升为捕头,专理刑事。” 莫不愁道:“哟,还当上官了,这捕头管多少人?” 小四道:“五人。” 第569章 英雄好汉,江湖恩怨何日断 此时的明月,已经被西城关押了一年之久。 玲珑房里关明月,神尼剑圣也不离。 太平府的失败,让明月身陷囫囵,她自认为美人计能够征服西城王,恰恰相反,西城王宁愿宠爱一个丫环,也不正眼看她。 这或许就是一个女人最大的失败吧。 相比牢狱,玲珑房或许也是一种待遇。一个石砌三合院,铁网盖往了天空,打开大门的钥匙在一个人手里,那就是洪小九。七日为一期,长乐府的主事会从洪小九手里取钥匙,带着人送米送菜到玲珑房,并不是开门,而是打开门上的孔,把东西往里面送。 陆离想过要逃,但玲珑房在一个峡谷底,就算出了房,谷上还有几十把弩箭,会自动触发。 生不如死。 明月长了一岁,却老了不少,她万般沮丧,不明白西城想做什么。 被抓到西城不久,西城王曾见过一面。 “早听说过你,嗯,有些相貌,但也并非绝世佳人,怎把问天迷惑得不分是非南北,害了梅家不说,还害了一座城,这也不怪你,只怪他太轻率,亲王府的人,把四城弄得鸡飞狗跳,玉娇凤就是前车之鉴,四城和你家有仇吗,为何频繁侵犯四城?” “那是父王的事,我自小离家,漂泊在外。” “是吧,所以你就想分裂西南二城,实现你父亲的愿望。” “不是,我只想让太平府更强大。” “强大,没有盟友能强大起来吧,和北城联盟对抗西城,问天的脑子是不是坏了,西城花了这么多银子在商道上,让梅家有今天的地位,反过来成了仇人,这是你的主意?” “他不想求人。” “我看那边的人都有一股妖性,玉娇凤如此,你也如此,我告诉你,四城的人不是贱民,也是有骨气的,你爹想征服四城,为何不派兵来攻打,离间四城,有作用吗,只会让西城越来越强大,那些别有用心的城,只会自取灭亡,如今落在我手里,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可以帮助西城更强大。” “这吹牛的本事,果然厉害,你怎么不去推翻你那个朝廷的皇帝,真是可悲,你身边不是有两位高手嘛,好,我现在把你们关在玲珑房,自取灭亡吧。” “我愿意——” “我不愿意,押下去,再听她说一句话,我都觉得是对我的侮辱。” 城与城之间的仇恨,岂是一人能化解的。 国与国之间的仇恨,岂是一句话能化解的。 亲王府把四城祸害得差点灭亡,西城王又怎么不牢记于心。 为此,把明月从大牢里带出来关进了玲珑房。 这玲珑房,也是为明月修的。 自此之后,无论明月是写信,还是口求,西城王都未再召见。 洪小九进过房。 陆离甚至想控制洪小九,以作人质,但洪小九带了二十人,距离他有几丈远。 事实上,陆离并不知道洪小九有多厉害,他没有制胜的把握,但那二十支连发的弩箭,很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明月也想拉拢洪小九,甚至认为这是唯一的机会。 “洪大人,能不能帮小女子一个忙?” “堂堂郡主,竟然要我帮忙,说吧,什么忙?” “我想见一见西城王。” “那不行,王上说了,你是妖孽,得困在这。” “我有那么可怕吗,我不过是一手无寸铁之女。” “郡主之力,有目共睹,何况还有这二位高手相助,我这次来,是想打听打听,你们府上那位尊贵的小王爷在什么地方。” “我离开亲王府多年,又怎知道。” “你不告诉我,我又怎么帮你?” “洪大人,只要你放我出去,我愿意为奴。” “我不愿意。” “为什么啊,我不漂亮吗?” “漂亮,但漂亮的女人都是毒剌。” “洪大人真会开玩笑,我一无人马,二无帮手,放了我,对你也没什么害处。” “也没什么好处,王上想关的人,我要放了,就成叛臣贼子了,对了,你这兵器榜上,把我排到了十七位,凭什么啊?” “你也排不到第一啊,除非你把第一杀了。” “果然是妖孽,在太平府乱了事,到了这牢里还不安心,你啊,也没有远见,没想到会落到我们手里,早知道的话,你就把我排到前面去,对不对,现在晚了,你这样的手段,在我们眼里,就像三岁小孩,太幼稚了。” 郡主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 玉千手和陆离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 “师兄,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这样的日子我过不下去了。” “沦落至此,过一天算一天吧,你可不能有轻生之念,明月还指望着咱俩呢。” “欠亲王的情,我们已经还得够多了,为什么还要依着她?” “人在江湖,岂能无情无义,现在明月是最需要我们的时候,不能不管她。” “唉,要是当初不在南城来西城,该有多好啊。” “不见得有多好,西城对亲王府恨之入骨,来了也成不了事。” “那咱们就这么等死?” “等吧,总有机会的。” 等,是最漫长的扼杀武器,就像一双无情的手,扼住一个人的脖子。 明月已经好些天没吃饭了,她想死。 陆离叫过守卫,但守卫扔下一句话。 “早点死,兄弟们好回家。” 显然,世人已经把这三个人忘记了。 陆离来到房中,安慰明月。 “只要命在,就不愁成不了事,总有一天,咱们会出去的,等我一出去,就取江玉喜的狗头,可在这之前,咱们三人不能出任何的事。” “师父,我想不通。” “有什么想不通的。” “这西城的人也是人,为什么他们不听我的。” “等咱们有了权力,他们不听也不行,起来,吃东西,有了力气,才能报仇。” “对,我要报仇。” 明月没死,她决定报仇,因此她又开始练剑,她认为,有一天能一剑砍塌玲珑屋。 看着师徒二人练剑,玉千手苦笑着,她看着天空,想着年轻的时候,闯荡江湖,威风八面,看着看着,不由得流下了泪水。 西城的天变了,变得让人发慌。 第570章 边关战事,雄狮过川无万难 西城为何不取南城或是东城? 以西城现在的兵力,要攻打任何一座城池都易如反掌,但西城王却按兵不动,养国养军,大修边关之城,为以后统一四城做打算。江玉喜的决策是正确的,毕竟西城的国力不允许打仗,五十万军队开支巨大,虽然国库有结余,但西城形势未稳,内忧外患,这个时候打仗,无疑是雪上加霜。 稳步向前,这才是西城的策略。 相反,东城面临着西城的打压,迫切地需要翻身,甚至想依靠战争来解决窘迫的问题,如果与西城的战争取得胜利,所有问题迎刃而解,如果不胜,将越来越受牵制。 东关城修建后,由王子银担任城主,闭门不战。 面对强烈的炮火,东军无能为力,每一次进攻,都被炮火打退。 事实上,西城已经往东推进了二十里,东关城建立在了东城的土地上,这明显是一种欺压,但面对这种欺压,东城却只能吃哑巴亏。 与白虎城相比,东关城只有五万兵力,人员配给方面也少一大半,甚至城池的建设也小了十分之一。 西城原本也想建立和白虎城一样的城池,这样就能把两道关口死死守住,但白虎城耗费大量财力,导致国库空虚,不得不从牙缝里挤出银子来修东关城,事实上东关城十分小,城内只能容纳两三万人,城外的城墙延伸六里,算是一道防线。 安内防外,这是西城最稳妥的一种方法,而富足的商业,海运的崛起,也让西城尝试到了甜头,因而海上力量也加强了许多,由南至东的海域,也不断地扩大,面积是三城的两倍,这样一来,西城与三城相比已经呈现强弱之势。 在进入西境的海面上,西城设置了关卡,用战舰来守关,对于落后的南城和东城而言,根本无法与强大的西军抗衡,但贸易方面不能中断,毕竟西城如今是最大的出口城,海运养活了上千万人。 江玉喜的政权几乎已经稳固。 自长乐府成为二品机构后,洪小九自然成了内阁议事的核心之一,而信歌则是内阁首辅,钟响有名无实,曾孝到来后,也成为了内阁学士之一,无疑就增大了信歌的势力,但权力仍然有所控制,内阁只议事,直接手握实权的还是各司和各部的主事。 太平府一事后,梅香玲的地位明显有所下降,加下长乐府被官家征收,虽然是大先生,府上的事务,却都交给了洪小九,洪小九负责外务,而梅香玲负责教学,堂上议事的时候,官员仍以大先生相称,排列首席。 梅家的失势对梅香玲而言是一种打击,忧郁了一阵子,不得不振作,无所欲望,只想抚养孩子长大,平淡一生。幸好,独孤雪不是趁火打铁的人,并没有因为太平府一事而多言,反而给了不少安慰,也在江玉喜面前说了不少好话。 “近日宫中这么多事吗,你好像已经多日未回长乐府了。” “事有些多,怎么,听到怨言了?” “没,只是晓风和瑶叶想你了,托人来问你什么时候回去,孩子马上就三岁了,总得给他们留下点好的回忆,我这样想,带着孩子们去西城寺,母后也挺想念他们的。” “是有一段时间没回去了,那今儿回去吧,你要一起吗?” “我就不去了,去了她们定要笑话我,对了,听说慕容玉在白虎城风生水起,颇得民心,你得在燕姐面前多夸夸他,镇守边关挺不容易的,还为西城节省这么大的开支,以前我总觉得他是孩子,现在看来,这孩子也长成大人了。” “慕容玉做事脚踏实地,不像朝中一些人谋求虚名,我准备召他回来,当面奖赏。” “我还听到了一些风声,说边关的人功高盖主,别有用心。” “是啊,换作别人守边关,我还真的不放心,但慕容玉和王子银,我却能睡安稳觉,人在做天在看,没本事的人只会说闲话,有本事的人都在做事,哪有功夫说三道四,这朝堂之上,人多嘴杂,大多数人都还是忠诚的,有一些人才别有用心。” “那东征之事,就此作罢了吗?” “现在城力初盛,百废待兴,老百姓刚过上好日子,又要打仗,恐怕怨声载道,只要守好边关,敌不犯我,我不儿敌,待三五年后,再作打算。” “如此甚好。” 当城王的马车到达长乐府门前时,门史跑到楼里通报梅花,梅花急忙吩咐厨房准备饭菜。 梅香玲带着孩子们到门前迎接,两个孩子见到父亲,不由得扑进怀里叫父王。 “乖,看我给你们带什么好吃的来了,这可是独孤雷带给你们的,他都没舍得吃,来来来,一人一块,给你们的娘留一块,想我了吧,瑶叶,你脸怎么了?” 慕容瑶叶摸了摸道:“昨儿摔了。” 江玉喜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小脸蛋,又亲了一下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是不是晓风推你了?” 江晓风道:“我没有。” 慕容瑶叶道:“不是哥哥推的,是我自己摔的。” 梅香玲道:“当哥哥的应该照顾妹妹才对,就算不是你推的,也要有所担当。” 江玉喜道:“还是孩子,就别怪他了,走,咱们进屋。” 说完,一只手抱着一个孩子走着。 梅香玲道:“一个就够重的了,还抱两个,把瑶叶给我吧。” 慕容瑶叶道:“不,我要父王抱。” 江玉喜道:“好,父王抱你,抱你们两个。” 来到厅前,慕容燕已经从后院而来,教授孩子们女红,身上沾着一些要杂线头。见此模样,江玉喜不由得笑了起来。 慕容燕道:“好笑吗?” 江玉喜道:“不是,你这是从线堆里钻出来的吗?” 慕容燕道:“对啊,教孩子们做手工活,当然没有公主那般周整,你要不喜欢看就别看。” 江玉喜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梅香玲圆场道:“难得回来一次,争什么,晚上就住燕妹那里吧,咱们的小瑶叶,天天念着父王呢。” 慕容燕道:“之前约定常回来,现在这王上当上了瘾,家都不要了。” 梅香玲道:“你少说两句。” 江玉喜道:“都怪我,说话不算话,以后我一定常回,一定常回,小瑶叶,饭熟了吗,父王饿坏了。” 慕容瑶叶偏头问:“娘,饭熟了没有?” 慕容燕生气道:“没有,我又不是做饭的下人。” 梅花急忙跑进来道:“开饭了开饭了,王上,稀客啊。” 江玉喜道:“这丫头,怎么说话的,还成稀客了。” 慕容燕道:“人家说的是大实话。” 江玉喜笑道:“对对对,是大实话,连梅花都这么说了,看来,我还是要多回家,走,两个小宝贝,咱们去吃饭喽。” 第571章 慕容崛起,功高盖主百臣忧 范中离早就收互了线报。 慕容玉要谋反。 白虎城民百万,拥兵十五万,说反就反。 自白虎城建立,那里的军权就不归范中离管了,兵部每月划拨军饷,而白虎城的军队则由慕容玉指挥,同样,东关城由王子银接手后,军权也交到了王子银手上。但不同的是,白虎城的军队透出消息,慕容玉野心勃勃要自立为王。 无论是真是假,范中离都很担心,自信歌与曾孝到来后,朝中形势复杂,政党林立,相互克制,西城王虽然高枕无忧,但诸多隐患也暴露出来。 以西城王嫡系为一派的强硬派,洪小九当头,在内阁中有一席之地,又掌握着西城财政大权,长乐府的弟子遍布各部,稍有消息就会被洪小九知道,因而有不少人下马。当然,洪小九也不会利用这样的权利为西城王增加负担,而是表现出强势的一面,让文武大臣畏惧。 以独孤氏臣子的保守派,如春风等人,虽然受西城王重用,但思想还是随着独孤氏走的,而且前朝的旧臣如伍华旭言正等,也都是老谋深算。这类人与公主走得近,时刻都团结在独孤氏的周围,以确保孤独氏的天下稳定。 以信哥为首的维新派,企图改革西城而达到位及人臣,善于周旋。 如果让范中离选择站队,定是选择独孤氏,毕竟西城的天下是独孤氏的,但随着江系人马的强大,独孤氏变得十分弱小,如今慕容玉又在白虎城得势,更加让西城面临着分裂的危险,而在这样的关节上,传出慕容玉谋反的言论,无疑就是一根导火线。 于是,范中离到谭府走动,试探保卫派的反应。 “这事我也听说了,功高盖主,身为人臣,谁不想有所作为,但有所为后,又遭人嫉妒,慕容将军是城王的人,自然要受人言语,这样的话,早就传进了宫里,城西在西城寺也都差人来问,公主倒没什么,没有实质的证据,又怎么能给人定罪呢。” “这么说,有人想给慕容玉定罪?” “想,以前西城的朝堂上,也就几个人,现在黑压压的一大片,谁不想位列人前,慕容家在西城也结识了不少人,听说最近在转手云燕楼。” “不要云燕楼了?” “以前是慕容将军在打理,现在玄宗门的人大部分去了白虎城,这生意自然就没人管了,你想想,白虎城是一座城,这云燕楼不过是一楼,哪能比。” “倒也是,听说慕容玉把白虎城经营得不错,也在那边开了酒楼客栈,日进万金,可好端端的,为何要卖楼?” “二夫人住在长乐府,这云燕楼也就是个摆设,估计这二夫人也想去白虎城吧。” 范中离很忐忑,慕容家把楼都卖了,这是要撤出西城?想着事情不对,急忙去找洪小九。 “卖楼,没听说啊,二夫人不曾提起。” “那这谭三刀又从何处听来?” “这坊间还传言慕容玉要造反呢。” “小九,王上可曾有交待?” “什么交待?” “慕容家的事啊?” “这是家事,我一下臣,怎好过问。” “万一这慕容玉真要干什么糊涂事呢?” “不会,虽然慕容家是江湖出身,却也不至于轻重不分,这江湖上的人,可比朝堂上的人讲义气多了,就说那信歌,从南城出来,又要投奔太平府,现在又来西城,还有他那得意门生曾孝,不也都这不认主的人嘛,这种人留着,也就是个隐患。” “我想见见二夫人。” “见她干嘛,今儿烦着呢。” “咋了?” “昨晚王上不是宠幸她嘛,天没亮宫里就来人把王上叫走了。” “这么急,是什么要事?” “小王爷病了。” “那得回去啊。” “可不是,可这二夫人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也对,那今儿还是不见了。” “慕容玉的事,王上只说要召他回城当面奖赏,并未有半句言语。” “回城奖赏,这是谁的意思?” “王上啊。” “不好,要出事。” “怎么了?” “你想想,慕容玉到白虎城两年多了吧,这朝堂上下,都说他要谋反,城王召他回来,不是凶多喜少吗,这事得劝王上。”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多亏你提醒了我,这慕容玉可是王上的后棋,路要是断了,咱们也都麻烦了。” 宫里,西城王抱着刚睡着的独孤雷,轻轻地抖动着,公主在一边整理着小王子的衣裳,满脸的忧愁。 “御医都说没事,你还一脸的苦瓜样,不要动气,小心肚子里的家伙。” “我在想雷儿是不是以前的那种病。” “缺心啊,不早治好了吗,不会的。” “丫环们都说,雷儿长得跟大姐很像。” “一家人,自然像了,还有人说晓风跟你长得像呢。” “听说燕姐发脾气了?” “她就那性子,嘴硬心软。” “那慕容玉呢?” “什么意思?” “慕容玉还像以前那么忠心吗?” “怎么就不忠心了,你听说了什么,我可告诉你,这家里的事,可容不得外人多言,这是忌讳,去年光是给白虎城的军饷和俸禄,一千多万两,今年呢,只要了五百万两,说明慕容玉为西城节俭了,据说那边的将士拿都是双倍军饷,以前没看出来,这慕容玉挺有能耐的。” “就怕太有能耐了,自己给飞了。” “过几日我叫他回来,试一试便知道了。” 公主的一番话,让西城王有所忌惮,这并非无心之言,而是在提防慕容玉,来到大殿,传来洪小九。 “你说,慕容玉到底要干嘛?” “王上这么问,是不是听到了什么谣言?” “休止谣言,他递交的奏请你看到了吗,要建内卫,这十五万人马还不够保护白虎城吗,为什么还要搞一支内卫?” “臣下听闻,宋子云手下一个参将,带着人冲进刑事房抢人。” “什么,这事怎么没上报?” “这是小事,慕容将军自然没报,白虎城是自治,用不着什么事都往宫里报吧,再说了,路途这么遥远,也赶不急啊。”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宋子云怎么会带兵进城?” “是宋子云手下的参将,名叫闻正,带了五百多人,结果死伤一百多个,刑事房伤了二十几人。” “什么,死了这么多,这是内讧吗?” “我都查清楚了,不关小四的事,是这闻正的侄儿犯了事,被小四抓到刑事房,闻正带人去抢,后来这犯事的也斩了,事就了了,我想慕容将军是因为这个,才想到要建立内卫,他能够光明正大地上书,说明心不虚。” “倒也是,宋子云可是你的人,要是在白虎城出什么事,你可下不了台。” “王上放心,臣已经派人去白虎城了。” 第572章 独孤失策,公主怒杀内务史 慕容氏的坏消息,正是独孤氏的好消息。 看似平静的后宫,却又充斥着独孤氏的影子,老臣们的谋略,新人的鼓吹,把独孤母女再一次推上了称霸西城王位的台阶上。 西城后不甘王位落于外姓人手上。 尽管公主之前极力反对,但面对慕容氏的的崛起,威力不比梅氏小,何况慕容玉在西城根深蒂固,如果不及时的阻止,一但发生叛乱,将会让西城一举灭亡。公主并没有想到这是江玉喜的后棋,在她的意识里,江玉喜已经贵为摄政王,不可能再有二心,进而忘记母亲对驸马的多番出手。 趁着驸马下朝回长乐府的机会,母女二人商议着对策。 “慕容玉屯兵十五万于白虎城,辖内居民百万,如能征兵五万,就有二十万大军了,又有炮兵营一个,要是把矛头相向,恐怕要从西城分裂,到时候南边门户大开,再来个里应外合,咱们手头上这点人马,怎么能守住城池。” “城防军就有五万之众,有上百门大炮,母后不必担心。” “不是我担心,是朝中大臣们担心,驸马任人唯亲,重用慕容玉,这样下去,迟早会把西城败光。” “这是偏见,慕容玉和王子银镇守边关,怎么就成了叛军,母后还是少听他人谗言为妙,驸马自有主张。” “我是怕你没主张,独孤氏走到今天不易,可不能把这江山拱手让人。” “驸马也没有打算要这江山。” “可如今西城的臣民,谁又识得你我,雪儿,这事你得想想了,将来孩子长大了,是要继承王位的,如果独孤家没有自己的人,将来当了王,也就是个傀儡,还是让驸马把慕容玉调回西城吧。” “调回来,谁去镇守边关?” “当然是咱们家的人。” “谁能担当大任?” 公主并没有采纳西城后的提议,但她对慕容氏有了提防,加上文武大臣各有所言,都认为慕容玉是一威胁,为此也就多了心思,要驸马把慕容玉调回来。 “我召他回来奖赏,可不是调他回来,白虎城没有他,也就是座废城。” “西城武将成千上万,难道就找不到比慕容玉更强的人?” “当然能,但能找到领导玄宗门的人吗,边城形势复杂,外敌虎视眈眈,换谁去?” “慕容玉在白虎城屯兵,要是有反心,如何防范。” “他有反心,什么意思,我要谋反?” “这可是朝中大臣所言,非我之意。” “行了,此事休得再提,近日后宫来了不少官员,想干什么,议政,那好,明日废了我这个摄政王,便什么是非都没有了,后宫之地,岂是想来就来的。” “有什么事好好商量,发这么大脾气干嘛。” “我早就听说了,母后又想让你来主政,怕我夺了独孤氏的江山,西城有今天,是谁的功劳,翻脸不认人,再这样,就回西城寺去。” “以前你可不是这样。” “我要怎样,我已经一度忍让,好不容易让白虎城有所造就,你们就说三道四,说慕容玉谋反,拿出证据啊,长舌之风不治不行,日后谁再挑拔君臣矛盾,一律问斩。” 这一次谈话不欢而散,也让公主倍受威胁,更加认为慕容玉必除不可。 岂料,次日,摄政王就定了规矩,文武官员不得进入后宫,犯者问斩。 言正被公主急召。 “王上之命不可违,内务府已出告令,但凡入后宫者,先问其罪,再追责内务府,公主要让人进来,那便是要臣的脑袋。” “这西城的天下,还真姓了江,你们现在只听他的,不听我的了。” “岂能不听公主之言,但今日王上在殿上下了旨,不敢违抗。” “量你是个忠臣,也不计较于你,那好,母后那边想见一人,你让人带来进宫来,出了事,我来担着。” “城后这是要见谁?” “见谁你就别管了。” 言正出得公主殿,后背出了汗,伴君如伴虎,前面是摄政王的旨,后面又是独孤氏的意,他夹在中间有些无奈,但公主之意不可违,只得叫来负责看门的执事邱平。 “你去后门,亥时有人要进宫,带到城后殿里,再带出来。” “言大人,今儿不是严令外人进入吗,怎么又带人进宫?” “废那么话,赶紧去办。” 邱平只好去办,但他将此事告之了手下,惹来了大祸。 亥时,邱平带着人来到了后门,只见一人早已等候,便带着进了宫,来到城后殿前,等了一个时辰,那人出来,正要离开,突然来了一队内卫,将那人带走。邱平急忙回内务府禀报。 “内卫怎么知道的,你是怎么办的事,这个时候,怎么会有内卫,难道是你走漏了风声?” “属于哪敢,这可是杀头的罪。” “行了,赶紧到内卫打听打听。” 进宫的是炮兵营的一位参将,算是独孤氏的人,抓到内卫之后,便被洪小九提走了,邱平本来想买通官员救出那人,结果晚了一步。 言正只好到公主殿请罪。 “这事既然被驸马知道,那定是要治罪的,大不了定他个私闯后宫,是谁带他进宫的?” “是看门的执事邱平。” “邱平,让他躲起来吧,明儿定是要当堂对质。” “臣下这就去安排。” 言正何等聪明,回来途中,便想好了办法,来到内务府,叫来手下,叮嘱一番,又召来邱平。 “邱平,今晚之事,想必王上已经知道,追究下来,你我逃不了干系,公主授意,让你我二人先离宫躲避,待事情平复之后再回来。” “大人,既然是公主之意,为何要躲?” “如今不是公主当政,咱们做臣子的,退一步海阔天空,你先走一步,在宫外等我,我随后就来。” 邱平不知是计,跟着人就出了宫,来到宫外,疑惑间,被斩杀于荒野之地。 违反禁令者,斩。 王上之令,岂能儿戏。 言正害怕极了,便到监察司找春风,告知内务府一官员不见踪影,春风备了案,让人到内务府调查,这样一来,言正就摆脱了嫌疑,公主也能安然无恙。 第573章 半途折返,慕容玉识破奸计 关于慕容氏要谋反的谣言,像风一样,传遍了西城。 西城王无奈,只好传召慕容玉。 只有当堂对质,才能洗清罪名。 对于独孤氏的阴谋,西城王尽收眼里,就让洪小九安排好宫里宫外的事。 “西城后人老心不老,总认为我会吞了独孤氏的江山,近日来与军中将领合谋,欲借慕容玉之事废黜我,如今我召慕容玉回城,当堂对质,恐有是非,你速安排人手,前去接应慕容玉,千万别中了他人奸计。” “王上,这个时候召慕容玉回来,怕有不妥。” “有何不妥?” “边关有小人,慕容玉一走,白虎城一但生乱,局面如何控制,而百官嫉妒慕容玉,少不了一番弹劾,到时候王上站在哪一边,恐怕由不得王上选,慕容玉寡不敌众,孤独氏定会让他留在西城,那咱们的大计岂不就此拖延。” “你说得有道理,可王命已下,不可收回,如何是好?” “我这差人去接应慕容玉,让他抱恙不来。” 此时的慕容玉,已经从白虎城出发,过了原南关集,为了避免麻烦,其只带了江来一人。 王命难违。 慕容玉并不知道,白虎城已经有奸细使计,待他前脚一走,军中有人便会乱事。 炮兵和骑兵因为矿场之事争执已久,由于分配不均,兵工厂的人一度认为矿场的人拿了好处,而矿场的人则认为兵工厂的人偷工减料,本是几个百户的矛盾,后延伸到千户。 快活坊买通了骑兵的一位千户,答应帮助其上位参将,前提是必须拿到兵工厂的大炮图纸,并许诺十万两银子的好处。对一位千户而言,每年的俸禄不过千两,一时被金钱所惑,便答应了下来。 矿场炼的铁和铜,送入兵工厂制作兵器或大炮,而这位段千户则是负责运送的,得知慕容玉一走,他便把当日的货扣留下来,导致第二日兵工厂无法开工,当值的百户急忙禀报,主管仓库的陈千户便到矿场质问,段千户的手下与之争执,一言不和大打出手,矿场兵多,陈千户等人吃了亏,回到兵工厂,拉了一尊大炮对准了矿场,就要开炮。 闹到参将那,为了平息众怒,各有处置,让二位千户言和,在白虎楼摆了几桌,请了受伤的兄弟。 段千户趁机向陈千户送了一根金条。 “兄弟,咱们都是为西城做事,像兄弟一样,岂能为这点事放在心上,出门在外不容易,这根金条,就算是我赔偿给兄弟们的医药费。” “那不行,已经给了,不用再给了。” “你是瞧不起我吧,我告诉你,我找到了一条发财的门道,以后啊,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酒桌上的几句话,说真算真,说假亦假,陈千户本是个圆滑之人,在段千户的诱惑之下,也加入了偷盗大炮图纸的阵营,这段千户许诺,只要拿到图纸,就给一万两银子。 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随便偷张图纸就能有十万两银子。 兵工厂外松内严,兵器和大炮是分开造的,而且除制作人员外,闲人不能进入,毕竟火药那东西沾火就燃。 陈千户找了大炮处的军需,送了百两银子,想进去看一看,军需想着都是一个营的,也就放他进去,陈千户进去后,因为不熟悉路,七弯八拐,撞上了主事,一番寻问,支支吾吾,被警告后赶了出来。 主事告诉了参将,参将又告诉了赵远。赵远一听,这还了得,早就耳闻两帮人打架闹事,现在又鬼鬼祟祟的进炮房找东西,肯定有问题,于是叫来陈千户手下一位百长,几句话便问出了名堂。赵远便把大炮的图纸藏了起来,准备等慕容玉回来了再进行处置。 “听说了吗,慕容玉要造反了。” “谁说的?” “西城的人都这么说。” “是吗,也难怪,在白虎城盘踞,手里的兵,想反还不容易。” 在客栈里,慕容玉无意地听见西商说话,于是草草用过饭,带着江来回房。 “城主,刚才几位商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我到白虎城镇守边关,还遭人说嫌话。” “如果这话是从宫里传出来的,那咱们此行岂不很危险。” “是啊,姐夫这么急召我回去,到底是为什么?” “说不定王上也是被逼的。” “那我更应该回去看看。” “依属下之见,西城暂且不回。” “为何?”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王上没在旨意里说明,肯定有他的意思,咱们在边关一无战功,二无民德,为何要召回西城嘉奖,这当中肯定有问题。” “那怎么办?” “不如回白虎城,书信一封,就说身体抱恙。” “这样行吗?” “行,王上肯定会派亲信来,到时候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你说得对,要是真是朝中之人的奸计,我这一回去,不正落入陷阱吗,那咱们回白虎城。” 二人第二城便回返。 再说段千户拿不到图纸,自然要被人逼迫,只好找陈千户。 “别提了,我上次去仓里差点被发现了,主事的还说了我一通。” “睢你,这主事的不过是一百户,你是千户,官高一级,怎么就怕他了?” “万不可小看了这炮房的主事,权利可大着呢,连参将见了都称兄道弟,是从西城炮房来的主,会制造,得罪不起,这事我可办不了。” “办不了,当初你就不应该答应,现在咱们在一条般上,不办可不行。” “那我再试试。”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陈千户又在夜里进炮房,给逮个正着,抓到赵远面前。 “将军,我就是觉得奇怪,进去看看。” “你是去找图纸的吧?” “啊,没有啊,我找图纸干嘛,将军误会了。” “我误会,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那个姓段的,已经把你卖了,你还在这和我装,来人,拉出去斩了。” “啊,我是冤枉的啊将军,是姓段的逼着我这样干,将军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来人,押下去,给我看好了,待城主回来再处置。” “将军饶命,我是冤枉的,真的是冤枉的,请将军再给一次机会吧。” “好,那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说,是谁要这图纸?” “姓段的也没说啊。” “行,那你就把图纸给他,看他交给何人。” “真的给他?” “当然是假的。” 第574章 阵前交锋,军营早有奸细藏 慕容玉折返白虎城,躲过了西城之劫。 途中,遇上矿场做工的百姓议论纷纷。 “本以为归了西城,日子就好过了,没想到,现在还得受西军的镇压,已经两个月没发工钱了,问了工头,反遭一顿臭骂,这矿场的活,不干也罢。” “咱们为西人卖命,他们却不把咱们当人看,别说矿场了,哪都一样,听说老六在农场干了半年的活,工钱现在也没结到。” “不能再为西人干活了,根本不把咱们当人看。” “对,不干了。” “……” 听在耳里,慕容玉不由得震惊万分。 “江捕头,这老百姓说的要是真的,可见这里面的水有多深,我说过多少次了,要优待南人,他们呢,克扣工钱,不把别人当人看,实在太过分了,幸亏我回来了,要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属下也听到一些言语。” “是吗,他们都在说什么?” “军队本是维护一城之安宁,现在却分割地盘,占山为王,各自为营。” “是啊,当初就不应该让他们搞什么矿场,现在好了,分配不均,这都是我的失策,这一次定要整顿,士兵就是士兵,拿着俸禄就够了,这日子好过了,反而不自在,大家每天都在为钱花心思,却没精力打仗了。” “城主言之有理,军是军民是民,二者不可分,却不能不分,各司其职,方才能尽职。” “现在各自为阵,军心不齐,人心不齐,根基不稳,如此这般……” 二人一番商议,乔装打扮,回了白虎城,来到矿场。 参与劳工的军人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喝酒,衣衫不整,哪有士兵的样子。 见此情形,慕容玉深感忧虑,找来一站岗士兵问话。 “这轮值的千户去哪了?” “你们什么人,找千户做什么?” “执事府的人,找千户大人核查账目的事。” “哦,在东边的帐蓬里,这会怕是没有空理你们,明儿再来吧。” “为何啊?” “正在享乐呢。” 一个小小的千户,居然违背军规,带女人到帐蓬里玩乐。 来到帐前,只听见里面男女之声,尽是淫秽。 “千户大人,来嘛,把这糖给舔了。” “哎哟小美人,这就来啊,看我不好生收拾你。” “求着你收拾呢,你要不收拾我,我就不走了。” “以后啊,你就住这了。” “真的吗,你的手下,不会占我便宜吧?” “谁敢啊。” “……” 慕容玉掀开帐蓬,不堪入目。 段千户责问道:“何人胆敢私闯军营?” 江来冷冷道:“慕容城主驾到,还如此嚣张,真不知死活。” “慕容城主?”段千户看了几眼,笑道:“我还是天王老子呢,来人,给我拖出去打五十军棍。” 慕容玉道:“段千户,好大的架势啊,看来,真应该让你当这慕容城的城主。” 段千户有所畏惧。 床上的女人则冷笑道:“什么慕容城主,不是都去西城了嘛,活不了几天了,看你们二位也有些胆识,不如投了快活坊,准叫二位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慕容玉道:“我当是何方妖孽作乱,原来是快活坊,江捕头,将此女拿下。” 那女子伸手便拿来衣衫披上,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匕首,抢先出手。 江来与那女子打斗起来。 帐外士兵听到打斗,聚集而来。 慕容玉走出帐蓬,不怒自威道:“叫赵远来见我。” 有人道:“你是谁?” 慕容玉道:“瞎了狗眼,连我慕容玉也不认识吗?” 五长认出了慕容玉,急忙下跪道:“不知城主驾到,多有得罪,这就去叫赵将军。” 段千户在帐里一听,好家伙,还真是慕容玉,心想人头不保,便穿上衣服,用刀划破后面的帐蓬,企图偷跑出去,谁知那女子不是江来对手,几招被打倒在地,江来一脚踢飞那匕首,直没段千户的屁股。 “啊——” 段千户来了个狗吃屎。 慕容玉道:“还不快将帐内奸细捉拿,难道要等我出手吗?” 百长急忙带人进帐抓人。 赵远慌忙而至,见此情形,不由得请罪:“属下管教不严,有亏军威,请城主责罚。” 慕容玉道:“赵将军,这军规严明,不得带女眷入内,这段千户好大的派场啊,不但公然违反军规,还说我是假冒的,要我投靠快活坊,看来,这军中早就卧藏不少奸细,得好好的管管了。” 赵远道:“此地虽由我管辖,但也归于将军管,属下也有一事要向城主禀报。” 慕容玉道:“讲。” 赵远道:“前几日兵工厂的陈千户,与这段千户勾结,欲偷盗大炮图纸,被我抓个现形。” 慕容玉道:“不错啊,吃了饭没事干,开始赚钱了,好,很好,我看这矿场的人,也都牛里牛气的,哪有军人的样子,这样吧,从今儿起,就罚他们为奴,一辈子挖矿。” 一百长听闻后,带着人来质问:“慕容城主,我们跟着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凭什么罚我们为奴?” 慕容玉道:“就凭你现在和我说话的这种胆量,怎么,要造反?” 百长手握刀柄道:“这可是你逼的。” 慕容玉一闪,便倒了百长面前,拔刀杀人再还刀,看得人目瞪口呆。 百长倒了下去。 赵远道:“谁敢造次,诛杀九族。” 无人敢动,大家都知道,来的是真的慕容玉。 于忠急忙而来,见手下出了事,也来请罪。 慕容玉道:“我前脚一走,你们就后院起火,亏我还当你们是兄弟,手下的人出事,你们也脱不了干系,宋子云闹闹就算了,你们两也不管好部下,闹什么,嫌命太长,从今天起,这矿场的人,全部为奴,给我老老实实地挖矿,步兵来守,于忠,你去管兵工厂,再有什么意外,你提头来见,赵远,以后你就负责城防吧。” “遵命。” 二人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水。 一场军营内的清洗随之即来。 段千户所带领的一千人马,沦为奴隶,而与快活坊有关系的人,要么被杀,要么被关押,一时人人自危。 第575章 野蛮内卫,将军岂管家务事 白虎城新一轮的治军之策出炉。 之前由白虎城补贴的军饷全部取消,各军只负责把守各地,矿场和兵工厂之类的地方,全部交由执事府,征民工劳作。这样一来,将士们的军饷也就降了一半,一时怨言四起。 赵远忠于西城,自知军纪涣散,对治军之策并无疑义,但于忠是老将,宋子云又失去了获利的机会,二人便在一起发牢骚。 “于将军,赵将军把所有的事都推到你身上来,不应该吧?” “没看出来,以前觉得赵远是个大公无私之人,这一次城主回来,他就变成另外一人了,兵工厂的事,全推在段千户身上,无非就是我管教不严,那陈千户是赵远的人,为何就不说他了,要论罪,这二人应当一同问罪,为什么杀我的人,留他的人?” “兵工厂的人,杀不得。” “杀不得,我的人就不是人了,不要说我依老卖老,这城主还是太年轻了,凡事都听信小人之言,你再看看,白虎城当差的年龄多小,咱吃的盐,比他们吃过的饭还多。” “话可不能这么说,让长乐府的探子听到了,定参你一本。” “怕什么,你不也是长乐府的人吗,下场如何,咱们现在手头上没了地盘,拿什么稳定军心?” “就是就是,靠西城那点军饷,怎么镇守边关。” 于忠错,那是因为段千户被杀,而赵远的人只受了罚。 宋子云错,却是犯了忌讳,本是长乐府的人,立场不对,在闻正的事件上,慕容玉本就给了他台阶下,如今又与于忠串通一气,准备罢军。 慕容玉功夫再高,也不可能敌得过十万人马。 骑兵和步兵中开始谣传,近日要调回西城。 朝会时,不少千户及参将缺席,以抵制慕容玉的治兵新策。 看着堂下的官员,慕容玉不怒反笑。 “西城有传言,说我慕容玉要在白虎城起兵,另起炉灶,如今看来,这是不可能的事嘛,哪有造反是这样的,各军将领都不在,就靠我这一双拳头造吗,太荒唐了,有人笑我慕容玉年幼,却不知拿着慕容家的好处,还在说恩人的坏话,白虎城军政合一,任何人调动,任何人做事,都得我点头同意,既然手下的人不听话,也别不怪我不客气,来人,把今日未到场的官员,全部抓捕关押刑事房,几位将军也不用回去了,在武事堂想清楚,为什么你们的人会罢朝,是朝廷的俸禄少了,还是油水少了,如果想不清楚,我就帮你们想,有人认为我处事不公,那好,请大家把军规好好的读一读,第一个字都读清楚,不要自以为是,我告诉你们,这兵是西城的兵,是白虎城的兵,不是我慕容玉的,也不是你们的,但在这,就只能听我一个人的话,谁要敢试一试,就别怪我无情。” 于忠与宋子云相视,怒不敢言。 慕容玉道:“于将军,你有话说?” 于忠道:“属下无话可说。” 慕容玉道:“好,从今日起,步兵三万人马,调至南防,骑兵三万人马,调至北防,所有行令,必须得由我过目,每日的号令,也必须由执事府来定,诸位都是城王器重之人,来到边关不易,我慕容玉年幼,只知照章办事,如有得罪,还望海涵。” 话里藏刀,谁敢反对,谁不知道慕容家的人埋伏在议事堂的内外,稍有闪失就会丢命。 到了武事堂,于忠和宋子云有些无奈,本来想借势教训教训慕容玉,没想到手里的失只剩下了两万,而罢朝的都是亲信,现在都被抓了,一番审问,肯定会抖出来。 “于将军,现在怎么办,赵远倒好,把咱们的人带走了。” “这家伙,我早就看出来了,野心大啊,就怕他吃不下这么多人。” “叫咱们在这想,想什么啊,走,回军营。” “能回得去吗,你看看外面。” “怎么,还软禁咱们啊?” “想就想吧,看他能怎么样。” 门外的小史议论了起来。 “来了来了,慕容家的人来了。” “前儿去接的人来了?” “来了,好几百人呢。” “几百人,这么多?” “可不是,一个个长得跟野人似的。” “这话可不能让城主听见,要不然会掉脑袋的。” “对对对,是我说错了,要说啊,这些人长得那是彪悍无比。” “以后,这府里又要热闹许多了。” “用自家的人做内卫,倒是省心得多,用不着看人眼神,弄不好就罢兵。” “可不是,自以为手里有几个兵就了不起,兵再多,还不是西城的,这些当官的,也不好好想想,城主只有一个,那就是西城王的小舅子。” 话虽不好听,却也让堂上的将军们听出一身冷汗。 慕容玉的内卫来了,是阿香部落里的人。 五百人不多,但负责城主的安危足够,负责朝堂上的次序足够。 原本,宋子云和于忠是想安排些人手进城,以作内应,没想到计划还未实施,就被慕容玉识破。 “宋将军,你是长乐府的人,好说话,这事就是咱们不对,军规如山,咱们没有好好的遵守,反倒觉得有理,我也想通了,镇守边关嘛,把兵练好,不让外敌侵犯就行了。” “于将军言重了,你我同是城王任命之人,来此之要务,是助城主镇守边关,军政之事,全听城主之令,那些手下乱事,自是要罚,要不然军规如纸。” 二人竟然在堂上客气了起来。 长乐进了武事堂,顿时雅雀无声,论官品,他自然是大一截,便坐在堂上的主位,坐下来后环视四周,冷笑了一声。 “诸位将军,现今西城有人生事,企图枉加罪行于白虎城,如慕容城主有事,这上下的官员,能脱得了干系,这可都是城王的人马,咱们自己先乱了,拿什么与敌人斗争,矿场和兵工厂的事,怪谁,你们为了一点利益,争来抢去,这都是白虎城的财产,是城主的财产,你们从城主嘴巴里抢食,胆子可不小,抢就抢吧,还想造反,玄宗门遍布军营,大小动静了若指掌,你们那点小把戏,也就是耍给自己看,今日城主大发善心,不究各位,大家回去后,整顿军纪,依令行事,万不能再犯。” 于忠道:“乐大人教训得是,是我们治军无方,还请乐大人再给次机会,我等定重振军规,不会再犯。” 长乐道:“于将军,你是老将军了,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要有个分寸,你手底下的人都招了,全把你给卖了,个个为了自保,恨不得你死,这就是你带出来的兄弟,还有宋将军,你手下的人,也没一个能挺得住,养一帮不讲义气不守规则的人干嘛,这一次你们得感谢城主,要不是他把这些人揪出来,哪一天把你们杀了还不知道。” 宋子云道:“唉,都怪我们平常太优待下属了,才有今天的下场,乐大人,你网开一面,咱们都是长乐府的人,我宋子云绝不会再犯第二次错误。” 长乐道:“好吧,各位将军回去吧,人呢,我替各位管一管,能用的就用,不能用的就杀吧。” “啊——” 在场的将军惊讶无比,但能活着,也都不敢再问。 第576章 城王有令,半夜军令朝夕改 慕容玉要杀那些未来上朝的人,让全军将领无震憾。 于忠与宋子云的计划再度落空,本想用罢朝来威胁城主,未想反被牵制,被调走三万人马不说,剩下的连军令都得经武事堂同意,这就意味着每天的行令都要由武事堂的文官过目,而执事府则明正言顺地进入军事核心。 内卫军的出现,也让众将领担忧。 统领是慕容玉的岳父,一个来自无界之地的野蛮人,改名为姬远,其儿子姬半月则为副将,族中长者姬万年为主薄,有权威的几人姬千手,姬千寻,姬千良和姬千勇为参将,所属各部全改为姬姓,也称姬家军。 由于三军的内乱,慕容玉不得不组建一支内卫来保护白虎城的官员与百姓,而这支只有五百人的内卫军,不食西城俸禄,由慕容玉自行出资,家眷也都安顿于白虎府后面的家属楼,一时热闹不少。内卫组织严明,五十人一组,除府门内的管辖,也包括城中的治安,与执事府平级并管。由此可见,姬远身份之高,仅此于长乐。 治内安外,这是慕容玉的最新策略,三军的不忠与松懈,让他不得不采取特殊手段,进行一场清洗,而相关名单已经交到执事府,由长乐牵头处置。执事府有上千名武官,抓捕行动在暗中进行,加上内卫的协助,能够直接到营中拿人。 骑兵营的参将孙刚,步兵营的参将赵顺,皆被捉拿,二人也是统领的亲信。 孙刚本不是缺朝之人,但他未来得及更改行军之令,三更之令拖延至五更,监军司核查时,骑兵营竟然还在用三更之令,于是孙刚便以不守军纪被抓。赵顺则是受宋子云之命令缺朝,也是所有五品官员以上缺朝官级最高之人。 行军的口令是东来之阳。 意思是快要出太阳了,军队要朝东边行军五里。 这是操练的口令,却被孙刚忽视。 带到刑事房,长乐亲自提审。 “孙将军,为何违反军纪?” “这个,在下真不知道,往常都是军中自行调遣,突然由执事府发布口令,这人从白虎城再到军营,可能是中间耽误了时辰。” “即便是耽误了,也来得及,无非就是晚一些到达,为何你按兵不动,难道是想造反?” “乐大人,你是知道我的,就是给我一万个心,也不敢有这样的反心,我就是糊涂了,以为还是军营行令,没让传令兵在武事堂等。” “无视军纪,还推三推四,昨日堂上城主言明,今日你就故犯,分明就是眼中无主,你虽食西城俸禄,但白虎城内规,一切皆由城主做主,你们仗着手里有兵,不听差遣,这要是让你带兵打仗,岂不是要误了军机,身为参将,明知故犯,量你是初犯,先押下去,等候城主发落。” “乐大人,你一定要救救我,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大意了,现在也只有你能救我了,只要能为我开罪,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带下去。” 随后又提审赵顺。 “赵顺,你还有何话要说。” “沦为囚徒,无话可说。” “那好,拉下去,明日处斩。” “等等——” “想说了?” “不是,你怎么能处死我呢?” “赵顺,你只是个参将,就凭你这句话,我就可以处死你。” “我乃西城武官,即便有罪,也是西城发落,怎轮到你这毛头小子处置。” “好,今日就让你心服口服,你是西城武官不假,但自白虎城开堂议事起,所有大小官员皆听城主之令,三军将士,食白虎城之粮,忠白虎城之主,而军中行令,也应遵循体制,你无故缺朝会,无视城主,又藐视上级官员,还声称是西城武官,来人,先打二十大板,给他提提神。” “你敢——” “打,给我使劲打。” 赵顺做梦也想不到,堂堂骑兵参将,平时也领兵上万,却被这二十出头的小子给打了。 在刑事堂中,主事爷的话就是圣旨,无论大小官员,皆是囚徒。 这一顿打,把赵顺打得皮开肉绽昏头转向,平日里的嚣张跋扈,都给打到天上去了。 “赵顺,可知错。” “我没有错,我是骑兵营的参将,我只听统领的,凭什么听你们这些小人的。” “好,我是小人,你是君子,来人,给我上鞭刑。” “小子,你敢侮辱于我,只要我还有命,定与你没完。” “无视王法,给我拉到外面去打,脱了衣服打,今日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城主的圣威。” 几名侍卫上前,扯着赵顺往外走,拉到府门前,将其绑在一棵大树上,施以鞭刑,过往官员不由得议论纷纷。 “这不是步兵营的参将赵顺吗,犯了什么事?” “你还不知道吧,朝会的时候不来,多体面啊,身为下人,还不听主子的,下场就是这样。” “这赵顺定是听了宋子云的话,带头造反,步兵营的好些千户都没来。” “没来的都抓了。” “抓了,这么快?” “全关在刑事房呢,和谁干也不要和官家干啊,这慕容城主的威严,岂是几个小官史能玷污的,自不量力,想干嘛,镇守边关不尽职,还要造反,活该,早就应该抓起来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内卫这一次,肯定要惩罚不少人,大家还是小心一些,别撞在了刀口上。” “走走走,别看了,还有诸多文书要处理。” “唉,平日里这些武将耀武扬威的,这下好了,受苦了吧!” 宋子云无可奈何,赵顺被抓,对他而言就是奇耻大辱,但他改变不了什么事实,现在手里只有两万人马,而白虎城已经严如铁桶,只要一有动静,炮兵和骑兵就会被调动,任何人都乱不了事,监军则活动于营中,稍有不慎就会报到执事府。 于忠则忙着上书西城,将慕容玉滥用城王之权加倍告之,他本就不属于西城内卫或是城防军系,是军中老将,哪受得了这种气,孙刚还有些沾亲带故,真要死在白虎城,也难向父老才亲交待。 而这一场白虎城的清洗,却不是一个于忠能阻止的。 第577章 将军莫慌,护犊之为毁后名 正在焦虑中,帐外士兵来报,有人求见。 来人一身黑衣,掀了头巾,是位精明的老者。 “你是何人,为何私闯军营?” “我是助将军一臂之力之人。” “何以见得?” “将军是否在为部下被抓一事而忧?” “你是何人,再不报上名号,就把你抓起来。” “我本南城一小史,在太平府上当差,与梅大公子是外亲,大家都叫我宋老大,现在白虎城内做点小本买卖,今日听闻巡逻的士兵们议论,都替孙将军打抱不平,在下有一计,可救孙将军。” “何计?” “只要将军信任在下,今夜便能救出孙将军。” “牢中抢人,罪加一等,你是想加害于我不成?” “将军放心,我等救了孙将军之后,只想讨些好处,不会暴露身份。” “什么好处?” “事成之后,给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真要救得了,两千两也行,不过,刑事方守卫森严,你又如何救?” “在下已买通当初修筑城池之人,得知城下有排水道,可直达刑事房牢房之下,只需引开牢房中的守卫,便可救人。” “这么容易?” “将军放心,咱们神不知鬼不觉,就能救出孙将军。” “我就信你一回,把人救出来之后,送西城吧,见了城王,才能平冤。” “行,那就这么办。” 于忠对慕容玉的成见越来越深,自然就相信了这个陌生人的话,而此人并非太平府上的官史,而是快活坊的木公。 刑事房也没什么地下通道,快活坊要救人,用不了那么辛苦的钻地下通道。 显然,这是北人的离间之计,军中之事早就被奸细带到北人耳朵里,便趁机乱事。 于忠做梦都没想到,这个陌生人,会将他带入万劫不复之地。 那天夜里,快活坊大闹刑事房。 江来与莫不愁大战木公。 由于提前部属,快活坊的人马冲进牢房后,并未找到孙刚,相反被活捉了数人,一审问,便将于忠供了出来。 于忠与副将张三等人,在白虎城外五里等候消息。 等来的却是赵远。 “赵统领,你怎么来了?” “城主请于统领速回白虎城议事。” “这么晚了议什么事,是出什么事了吗?” “刑事房被劫了,关押的武将都被劫走了。” “是吗,这倒是个新鲜事。” “快走吧,别耽误了时辰。” “赵统领,你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到了你就知道了。” 显然,于忠有一丝预感,他并没有因为赵远的假消息而欣喜,反而沉重,如果真的成功了,为什么不见孙刚的人影,反而是赵远带着人马前来。 白虎堂内,大小官员都被召来,不知发生何事。 内卫守在府门前,只能进不能出。 “出什么事了?” “天大的事,刑事房被劫了。” “被劫了,什么人干的?” “北城的人,早就混进了白虎城,杀了不少人,要不是提前有防备,恐怕全军覆没。” “那四爷没事吧?” “没事,受了点皮外伤,那北城的人也没落到好处,被抓了好些人。” “抓住了,想劫谁啊?” “我也不知道,也刚听刑事房的人说的。” “难怪,这么晚了叫咱们来。” “慕容城主还没现身,等他到了,自然就明白了。” “内卫不让出,难道是出了奸细?” “肯定是,要没有内应,北城的人哪这么豪横。” “就是就是。” 无论是朝廷还是民众,最恨就是叛徒。 于忠怎么也想不到,一夜之间,成为了叛徒。 勾结北城,屠杀同胞,劫牢,任何一件,都足要他的老命。 而此时,他还坚信,西城王会查办慕容玉,或是调他回西城。 那封奏书,早就被监军司的人搜出,递交到慕容玉手上。 “城主驾到——” 所有官员跪下迎接。 慕容玉从门外而来,似乎刚办完什么事,风尘赴赴。 长乐白虎等人跟随其后。 依照规矩,一厅官员就坐,二级厅的官员站立听令。 白虎道:“这么晚叫大家来,是因出了要事,今夜北人突袭刑事房,欲劫走牢房中的人犯,城主未卜先知,设下了陷阱,逮住了几人,这几人却一口咬定是我军之使,既然如此,就当堂对质,来人,把人犯带上来。” 不一会,一尖嘴猴腮之人被带了上来。 白虎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那人道:“我是快活坊的夫者,这次打动刑事房,是受了西人之托。” 白虎道:“何人?” 那人道:“骑兵营的于统领。” 顿时,堂上无不震憾。 于忠站起来道:“放屁,谁叫你劫狱了,你这奸细,莫要乱我人心,挑拔离间。” 慕容玉道:“于统领,且听他把话说完。” 那人道:“慕容城主,我就是个办事的,骑兵营有人找上门,请我们救人,出一千两银子,要救骑兵营的参将孙刚,快活坊就是江湖门派,拿钱办事,如今沦为阶下囚,任凭处置。” 慕容玉道:“这堂上,可否有你认得之人。”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于忠明白了,这是一个圈套。 慕容玉设下的一个圈套,是他买通了快活坊的人,嫁祸自己。 慕容玉道:“于统领,你有话要说吗?” 于忠道:“有,可我要留到西城面见城王再说。” 慕容玉道:“要见城王,下辈子吧,你死前,也让你死个明白,这西城的天下是谁的,不是你于忠的,西城王器重于你,你却屡教不改,如令还勾结外人害我同胞,刑事房那数条人命,得算在你头上,孙刚一事,也是你指使的吧,你还上书城王,要罢我城主之位,不错,有胆识,只可惜你有勇无谋,不知我早有防备,于忠,你败坏军纪,纵容部下乱事,又勾结上人害我同胞,叛城叛族,罪大恶极,来人,拉出去斩了。” 内卫上前,拖着于忠就走。 于忠大喊:“慕容玉,你不能杀我,我是西城的武将,我要见城王,你不能这样,我要见城王……啊——” 人头落地。 一些官员颤抖不已,有人憋不住尿,臭味熏天。 第578章 邪门鬼影,江湖又起腥风雨 这一年的江湖,变得有些迷离。 对白虎城的人而言,江湖在西人的手里,玄宗门几乎已经控制了江湖门派,之所以军队没有被快活坊瓦解,那是情报的确保,慕容玉能够及时的判断,并暗中解决了不少奸细。但一座城并不是江湖,四城的江湖变幻莫测,其中发展最迅速的,当数北城的快活坊。 九指的江湖梦很大,北城统一不了四城,马王独大,北城的势力又四分五裂,因而把全身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快活坊上,让他意想不到的是,除了能够掌握四城的情报外,还能赚到银子,快活坊的青楼酒楼开了上百家,日进斗金,是之前家族收入的十倍以上。有了银子,家族自然就有了底气,族人也都支持九指,快活坊也逐步壮大。 所有的功劳,都离不开谢九娘。 有银子,自然就能吸纳能人,除木公外,燕秋水,火云邪神和土地公的加入,让五行使者更为强大,成为谢九娘最得力的助手,要不是金玲叛变,或许已经渗透了西城。 对于另一个世界,九指和谢九娘是不知晓的,被四城称之的无界之地,也就是中原。 相反,中原武林的眼里,四城不过就是四座城而已。 在招募金盾法王失利后,谢九娘的策略并没有完全的放在西城上,但木公再一次失利,让九指十分震惊,认为慕容玉是块难啃的骨头,不能让他壮大,要不然将来是最大的敌人,毕竟白虎城是南城西出的关口,也可取道北上,路程远比南城要快,一但慕容玉成了火候,定会举兵北上。 崛起的玄宗门,让快活坊无法光明正大地进入白虎城,只能利用军中的不和来乱事,结果被慕容玉识破,为此九指很苦恼,安排了剌杀行动,但慕容玉又找来了内卫。 为什么谢九娘拿金玲没办法? 五行使者中的五人,全部来自中原武林,就在木公加入时,就曾告诫过谢九娘。 “罗煞门办事,以毒惧称,江湖人人惧之,还是小心为妙。” “即便如此,那也是在你们那个地方,在四城,可容不得她胡来。” 后来,燕秋水也警告过谢九娘。 “金波之女青出于蓝,不好对付,还是迟早除之。” “一个女人,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结果,快活坊追杀到西城,不见踪影。 这就是金玲为什么会中途放弃投靠西城而消失的原因,她不能明里做事,只好易容,而长乐也幸免一难,又或许是金玲心生爱意,舍不得杀他,糊涂地过了一两个月,便回了长乐府。 连长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金玲隐姓埋名,目的是要让罗煞门在四城能有一席之地,于是她暗中经营,进了白虎城,要不是被长乐识破,或许就渗透了刑事房,而罗煞门的门人已经入境,分布于南城及白虎城。 早在半年前,罗煞门门主金波重病,让女儿继承门主之位,而金玲则让门下弟子来四城,企图争霸天下。罗煞门是黑道小门派,在中原颇受打压,但与江来的古墓派相比,又要强大许多,江波手下有两法四坛,分别是左护法昆仑神剑,右护法南极斥候,东坛主东方长远,南坛主南风有冥,西坛主西门无影,北坛主北境幽灵,光听这名,就知道是些无恶不作的坏人,事实不然,黑道有黑道的规矩,也并非是所有门派都杀人如麻,罗煞门之所以被认为是邪门,并非是做了许多坏事,而是这些人的功夫邪恶,非正道人士所练。 如果一对一的打,快活坊根本不是罗煞门的对手,一个金玲,足让谢九娘汗颜,金玲的功夫,远比木公等人要高,甚至可以与梅玉楼相提并论,因此谢九娘想杀金玲也没办法。更别提罗煞门的高手,都来了四城。 在南关城内,两大门派已形成对峙。 南城不像白虎城,守卫森严,对过往行人都要登记,城中居民也都了如指掌,南城本就不富庶,边境的官员和士兵们,巴不得有点油水可捞,哪还管那些,这就形成了鱼龙混乱,烧杀遍野的局面,动不动就决斗,动不动就是两派斗殴,总之充满了腥风血雨。 东有快活坊,西有罗煞门。 两大门派各置土地,表面是商人,私下却是江湖门派,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快活坊有青楼酒楼,罗煞门也有,于是就划了地盘,由南向西的大道,东边归快活坊,西边归罗煞门,两不相犯。 别看快活坊这几年赚了银子,但线太长,人手也不足,南关又小,容不下那么多人,青楼里的姑娘也只有二十余人,但罗煞门就不一样了,是第一次来四城,除两法四坛外,座下的弟子也是两百余人,当中自有年轻貌美的女子,加上控制了南城的一块海域,掳来不少女子,因而在南关的产业也十分兴旺。 木公在白虎城失利之后,谢九娘就想放弃白虎城,转攻西城的各州县,分而食之,但随着南关势力的强弱体现,她不得不再一次来到南关,而此时木公已回北城,由燕秋水陪同谢九娘。燕秋水一表人才,比子不离有智谋,因而成为谢九娘的新宠。 步入快活楼,生意冷清,相反对面的神仙楼却生意火爆,金玲并不意外,如此边城,也容不得有多少的青楼存在,或许只需要一家。 掌柜诉着苦:“大当家,生意都被他们抢了去,不仅是这,赌坊都关门了,再这么下去如何是好。” 谢九娘喝着茶,笑道:“金玲果然不易对付,她竟然明目张胆地和我作对,秋水,你看此事怎么办?” 燕秋水道:“如果罗煞门的两法四坛都来了,还真不好对付。” 谢九娘妩媚道:“是吗,难道你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燕秋水道:“实不相瞒,在中原武林,罗煞门虽然不大,但金波和其门人以邪功而居一席之地,就算是少林武当等门派,也都不敢轻易对抗,而这个门派能够传承几百年,想必也有过人之处。” 谢九娘道:“真如你所说,那咱们就不和她斗,我要的是白虎城,可不是这南关城,就算是一千座南关城,也不如一座白虎城,她要这,就给她,不过,面可不能低下,她要玩,咱们就陪她玩,秋水,你说是不是啊?” 燕秋水道:“只要九娘开心,怎么办都成。” 谢九娘道:“嗯,还是你最懂我,走,咱们去会会这个罗煞门。” 第579章 女人当道,鹬蚌相争谁得利 让谢九娘想不到的是,神仙楼的掌柜根本不买账。 “哟,快活坊的谢坊主,早就听说你的大名了,你来得不巧,咱们当家的出去办事了,一日两日的也回不来,你要是有什么要紧事,就给我说说,等她回来,我再转告她,我这也挺忙的,你要是没什么事,那就择日再来吧。” 谢客也不是这样谢的,尊重对手也是一种修养嘛。 谢九娘没走,而是不请自进,她想看看,金玲的神仙楼,到底好在哪。进了大堂,谢九娘就明白了,神仙楼里的姑娘,也都十八九岁,年轻貌美。 燕秋水喝斥道:“你这不识相的东西,当我们坊主是什么人,平时里是请不到的,金玲也曾是快活坊之人,怎么,翻脸不认人了?” 老鸨笑道:“谢坊主是什么人,我们怎么知道,我就是个干活的下人,这位爷,你要豪横,到你的快活坊去,这是神仙楼,可不是随意能撒野的地方,前儿也有一个狂徒,自称是东城的什么你,还不是一阵的乱棍,腿都打断了一只,这世道,凭的是本事过日子。” 燕秋水就要动手,被谢九娘一把拉住道:“秋水,不得冲动,做生意讲究的是求财,不要伤了和气,她说得对,这是神仙楼不是快活坊,咱们得低着头,只不过见不到这金玲,我心里总不痛快,掌柜的,要不你让能说得上话的人出来见见吧。” 老鸨火了:“啥意思,感情说半天,我的话是屁,我就是这儿的掌柜,这我说了算,走走走,别给我找茬了。” 燕秋水再也忍不了这种无理,上前就要动手,突然见一紫衣老者从楼梯上下来,不由得一惊。 罗煞门的北坛坛主北境幽灵。 “是何人在此吵闹?” 老鬼一出来,场面顿时凝固了。 老鸨急忙上前道:“坛主,是这快活坊的当家,非得要见金门主。” 北境幽灵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谢坊主,幸会幸会。” 燕秋水低声道:“这位就是北坛坛主北境幽灵,小心他的幽灵爪。” 谢九娘道:“原来是北坛主,久仰外仰。” 北境幽灵看了一眼燕秋水道:“谢坊主,金门主远出,有何要事,也可告知在下。” 谢九娘道:“也没什么,就是很久没见着金玲,想见见她。” 北境幽灵道:“若无要事,在下还有要事在身,改日金门主回来,定登门拜访。” 燕秋水道:“这罗煞门的待客之道,还真是周到,来了客人,也不见请人坐。” 北境幽灵道:“这位想必就是快活坊的水公燕先生吧,早闻先生大名,既然来了,不如切磋切磋?” 燕秋水道:“好啊,习武之人,那就切磋切磋。” 谢九娘想阻止也来不及。 江湖中人,说打就打。 来到门外,二人对立。 一场门派与门派之争,一场生意上的对决。 要是燕秋水赢了,或许能为快活扳回一局。 然而,快活坊低估了金玲,也低估了罗煞门的高手。 幽灵神爪,是一对铁爪,不知浸泡了多少人的鲜血。 爪在手,魂没有。 如果让明月再来一次兵器榜的排名,这位罗煞门的北坛主定会入围。 气势如雷。 燕秋水双拳而上,试图破了这对铁爪,把它交给谢九娘,悬挂在快活坊的门头上。 爪被铁链栓着,在空中飞舞,瞬间便是满天的爪影。 十招后,燕秋水不敌,被爪抓烂衣服,退了几步。 “这幽灵神爪果然厉害,受教了。” “承让。”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燕秋水压根不是北境幽灵的对手。 谢九娘道:“北坛主武功之高,恐怕天下无敌了,既然金玲不在,那就改日再拜会。” 北境幽灵道:“不送。” 走十几步,便回了快活坊。 燕秋水如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 “真没想到,这老鬼的功夫如此厉害。” “别气了,看来这罗煞门没那么容易对付,北坛主功夫如此,那两护法就更厉害了,咱们还是早些到南城,以作应对。” “今日给坊主丢脸了。” “说什么话,胜败乃兵家常事,秋水,往后行事不得鲁莽,今儿也算是给我们提个醒,这金玲是有备而来,咱们也别跟她争,这南关的地盘,咱们也就让一让,给她个人情。” “就这样算了?” “当然不是,白虎城才是重要的目标,现在白虎城内部混乱,正是咱们进入的机会,之前木公已经在那扎了根,他现在回了北城,你就到白虎城走一趟,辛苦辛苦。” “那坊主一个人去南城,岂不是很危险?” “放心吧,有这么多人护着,倒是你,进了白虎城得小心行事。” “对付慕容玉那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没问题。” “你可不能大意,我听说残剑和莫不愁都投靠了他,这两人可不是泛泛之辈,玄宗门高手如云,长乐府暗探如风,可不能鲁莽行事。” “一切谨听坊主吩咐。” 燕秋水是不想去白虎城,跟着谢九娘多好,好吃好喝,还有美人陪,这要是去了白虎城,也就不得宠了,谁知道她明儿又喜欢上了谁。就算他不愿意,也没办法,与北境幽灵一战就丢了尊严,太倒霉了。 谢九娘马车离开了南关城。 神仙楼的阁楼上,金玲站在窗户前,脸上堆满了蔑视。北境幽灵站在边上,眼里带着杀气。 “门主,为何不杀了那小子?” “咱们初来乍道,不能随意杀人,要杀也不能明杀,快活坊势力庞大,不到正面交锋,能避则避,今日你败了燕秋水,谢九娘一个人上路,意味着燕秋水失了宠,盯着这人,说不定有所收获。” “就这么放过谢九娘?” “让她走吧,她也不过是个傀儡,杀了她,还有第二个谢九娘,只有除掉九指公子,快活坊才会垮,不过这用不着咱们干,西城早就有意除之,只待时日,咱们静观其变,把生意打理好,大家有银子赚,才能干大事。” “门主言之有理,左护法已经在白虎城立足,相信用不了多久,咱们就能进入白虎城。” “南关城也是重中之重,虽不如白虎城繁华,但也是南城的关口,你守好这里,不要出什么事。” “是。” 第580章 昆仑神剑,白虎城茶舍说书 北境幽灵在南关城露了一手,自然也就彰显了罗煞门的实力。 显然,金玲与谢九娘的目标都不是南关城,而是白虎城。 江湖上的门派,数以万计,各有各的长处,各有各的门道,各有各的功夫。 阴功,是罗煞门的特点之一,但并不是所有人都练一种功夫,简单而言,是一帮黑道人物投靠了罗煞门,有了山头,自然也不会遭遇追杀,因此这两法四坛的功夫,也都是各有所长的,这里一一道来。 北坛坛主北境幽灵,光听名字就知道是北方人,身材威猛,五十左右,所练的幽灵神爪,也是内外功夫结合,爪这种武器不像刀剑,近可作短兵器,远可作暗器,而且这兵器上涂有剧毒,只要被伤着不死即残。北境幽灵的功夫排在末位,所领之坛也是末位,但其人忠诚无二,颇受金老门主的器重,因此南关城的生意由他来打理。 西坛坛主西门无影,年龄不祥,以轻功闻名于世,此人向来干一些情报活,是罗煞门最神秘的人物,连两大护法都不知其真实身份,需要他出现的时候就会出现,因此西坛的门人,也都是网络情报的,并不以武功见长,但西门无影能排四坛之三,功夫自然是在北境幽灵之上,据说原本金老门主是要让西门无影做护法的,但其称不自由,也就领了西坛。 南坛坛主南风有冥,四十有三,原是少林的一弟子,得八卦棍真传,犯了戒被赶出师门,于是就变本加厉,无恶不作,还有十恶和尚之称,后来被正派追杀,逃到罗煞门,算是保了性命。少林的棍法本就天下闻名,这南风有冥又是个好武之人,将之练得炉火纯青,南坛中以行动为主,打架斗殴之事常见。 东坛坛主东方长远,四十有二,使一九节鞭,有黑道鞭王之称,传闻几丈外能泼水不进,鞭中还带毒针。东坛以商业为主,并不参与打斗,东方长远也罗煞门最为和气的一人,品行方面算是独树一旗,商业门道又有套路,替罗煞门赚了不少资产,深得老门主喜爱,要不是金玲游荡在外,或许也就许配给了此人。 右护法南极斥候,六十有余,使暗器,掌管帮外事务。 左护法昆仑神剑,四十有余,使剑,掌管帮内事务。 与罗煞门一比,快活坊彰显就是蚂蚁,武功上不值一提,像燕秋水这种货色,不过江湖二流高手,就算是金玲,与那左右护法也无法相比的,因此中原江湖对罗煞门望而生畏,敢怒不敢言,谁也不知道这左右护法的功夫有多高。 昆仑派并非以昆仑山得名,而是以昆仑大师为创始,本系不周世宗此荣手下大将,因柴荣驾崩在外统兵,宋太祖登基,因而看破时局而归隐于古临清龙潭寺,后传授村民与僧徒武功,以十路潭腿为主要功法。昆仑派历史上高手众多,明武宗时曾经和少林换艺,得罗汉拳。少林自此有了潭腿。由于昆仑派支众多,所学之长也有分别,其剑法自然也来自他派。 但能称作是昆仑神剑的,恐怕也只有此一人。 师从何人,姓甚名甚,无人得知。 此时,罗煞门最有权威的人物,却在白虎城的一茶楼说书。 “话说那小罗汉一转身,就看见正殿上有一道白光闪过,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祖师爷显灵了,那来投宿的脏和尚,难道就是济公大师不成,他这样想,便跑着去告诉方丈,方丈却笑道,他若是济公,我便是如来佛,话声一落,一声闷雷,不知从哪劈来,将那方丈劈为灰烬,小罗汉则吓得晕了过去,列位猜一猜,这来寺庙借宿的脏和尚,他到底是不是济公?” 说书无论在何代都受欢迎,左护法一身先生打扮,手拿折扇,面带慈光,自然让老百姓听得津津有味。 张龙赵五便坐在后排听说书,本奉命查探快活坊余党,却进了茶楼。 “这说书的先生,懂得倒是多,可真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别说,听了这一段,倒有些意思。” “啥时候来的啊?” “什么?” “我说这说书的啥时候来的?” “来了有好几个月了吧,记录在册。” “怎么瞧着这人怪怪的,眼神不对。” “哪不对了,说书的不都这样嘛,一惊一乍的。” “可不是,扮这扮那的,逗人乐,走走走,办正事去。” “上哪办正事” “查案子啊。” “这里人这么多,大多是生人,就在这看看,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你是想听说书吧,还上瘾了。” “难道你不想听这济公是怎么找到真身的?” “别听了,还是走吧,一会天就黑了。” “得,那就走,以后抽空再来,这说书的有点意思。” 二人来到门口,伙计急忙上前道:“二位官爷,这就要走啊,不多坐会了?” 张龙道:“那位说书的先生,是堂上的吗?” 伙计道:“是啊,是掌柜的一位好友,请了过来,怎么着,还入耳吧?” 张龙道:“还行,有点意思。” 赵五道:“走了走了,别磨蹭了,天都快黑了。” 伙计道:“二位官爷吃了晚饭再走呗,让先生单独给说一个?” 赵五道:“不了不了,还有差事,改日再来。” 见二人离开,伙计急忙钻进里屋,一人正在等候。 “走了?” “走了。” “这执事府上的人,怎么盯上咱们这了?” “来头还不小。” “是啊,这可是主事爷身边的人,算是个小执事,但也是说得上话的人物,可不能得罪了,咱们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别被这两人给搞浑了。” “那要杀了他们吗?” “先看看吧,要是以后来找麻烦,只能下手,对了,千万不要生事,不然暴露了身份,快活坊那边怎么样?” “没啥动静,也就是几个铺子,没变。” “得好生盯着,谢九娘四处在打探门主,弄不好,咱们得和快活坊干一场。” “干就干,谁怕那娘们。” “这不是中原,不能蛮干,门主吩咐了,白虎城绝不能出事,她现在身份暴露,只能在暗中行事,一切都要听左护法的,你赶紧准备准备,马上就要下场了,累了一下午,嗓子都快哑了,备点好酒,上点兔子肉。” “好,属下这就去办。” 第581章 难逃追捕,玄冥剑下走游魂 谢九娘万万没想到,燕秋水会贸然行动。 九指急召,谢九娘不得不放下手头上的要务,交由木公和火云邪神,土地公则在东城经营生意,南关城就剩下了燕秋水,正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跟随燕秋水的是午三寸,一个有头无脑的长者,而白虎城里也只有未才人与申公驾,二人排名靠后,也都不是谢九娘看重之人,加上木公在白虎城失利,余下人员也就灰了心,谁都想去大的城池如西城这样的地方,而留在边关的,却要冒一定的风险。 而未才人和申公驾已经引起了执事府的注意,长乐让江来和莫不愁盯着,一有动静就立即抓捕。 白虎城有上万家店铺,特别是由南向西的这条大道上,南人居多,东北二城的人也有,各有官家的文书,但还是有黑市,也就是拿不到文书的那类人,海外来的,还有各大门派潜伏的人。这些人会在无名巷里逗留三十日,然后再出走,有人在就得吃喝拉撒,因此无名巷里的生意也不错,客栈酒楼天天爆满,但打斗也不少。 既然是无名巷,店铺自然也没有名字,也就是东边一家边边第二家这样的称呼,快活坊盘下了西边二十余铺面,置办了几栋宅子,开了酒楼了客栈。 未才人和申公驾,一人是酒楼的掌柜,一人是客栈的掌柜,二人整日花天酒地,不问生意,得知谢九娘一走,便差人带信给燕秋水,邀请其入城一聚。 为什么,因为木公与这后六位长者的关系不好,而有了五行使者后,权力大多被这五人划分,而长者中也只有子不离和丑寻欢这样的人得势,丑寻欢出事后,寅打更又替了位置,掌管了账房,而剩下的长者,有名无实,也都是干些冒险的活。 伙计一出无名巷,就被捕快盯下了,急报至刑事房,江来与莫不愁,便在城门处等。 燕秋水接到消息,叫来午三寸,商量进城一事。 “先生,事关重大,是否要禀明坊主再定?” “她已回北城,等她回来,恐怕是几个月后的事了,咱们眼下的要务,是拿下这白虎城,你给我说说,咱们现在手头上有多少人手?” “加上白虎城里的,共有二百三十一人。” “足够,你带几人,与我一共去白虎城。” “那这儿的生意?” “都没什么生意,守在这干嘛,叫几个夫者守着就行了,你随我进白虎城,咱们打下一片天地,以后吃喝不愁。” “可白虎城内危机重重,明有慕容玉的玄宗门,暗有金玲的罗煞门,咱们这点人手,恐怕难以行动。” “前怕狼后怕虎,怎能干大事,难道你忘了门规?” “属下不敢。” “三寸,你也不想想,在这有什么,连个像样的澡堂子都没有,白虎城应有尽有,到了那,咱们哥几个好好玩几天,才人在信里都说了,现在无名巷都归咱们了,就等有人去主事,把其它的帮派都赶走,以后那地就大了,咱们以小做大,以后整个白虎城都是咱们的,到时候,坊主和公子,对咱们另眼相看。” “那属下去安排一下,随先生前往。” 午三寸不傻,这燕秋水和木公是两回事,全靠谢九娘的宠爱上位,功夫也不怎么样,算是五行使者中最差的一个,不知道怎么就排到了第三位,整天游手好闲,因此谢九娘也没有给他实质性的差事。 出了厅堂,走到后院,叫来一仕者:“你快去南城找卯天明,就说燕先生带着我去了白虎城,让他告知坊主,一但有变,急来实援。” 南关城离白虎城就只有二十里,快马两个时辰就能到。 “报,快活坊的五行使者燕秋水和长者午三寸,已到城外五里。” 探子急报。 江来与莫不秋上了马,出城相迎。 燕秋水傻了,感觉自己就像一条鱼,别人已经放了饵,就等着鱼上钩。 午三寸慌了。 “先生,看来白虎城早有准备,咱们还是撤吧?” “我倒是想撤,可这前前后后这么多人,往哪撤,那领头的人你可认得?” “我一直在南关,不知白虎城的事,看这样子,是刑事房的捕头。” “区区几个捕头,奈我如何,咱们冲进城去,在无名巷汇合。” “真的要冲进去吗?” “都到这了,难道你还想回去?” 二人说着话,亮出了兵器。 江来上前道:“燕秋水,等候你多时了,还不弃械投降。” 燕秋水阴笑道:“你一个小捕头,竟然如此狂言,今日就叫你尝尝厉害,到了九泉之下,莫怪你爹娘。” 江来道:“不自量力。” 话毕,手中玄冥剑已然出手。 因要对付快活坊的人,江来就换刀为剑。 古莫派练的是阴功,算得上是邪门,常年在地下,吸阴气为身,所练之功自然也就邪气,而玄冥剑曾在一口棺材里浸泡了几百年,开棺时那尸体未腐烂,余下之灵与剑合一,因而剑的声音,就像地狱里的哭声,因此得名,而被此剑伤着,皮肤会腐烂,难以愈合。 阴灯照红尘。 取命三更令。 如是在夜里,玄冥剑的威力更大,能在月光下暴长数尺。 燕秋水拔刀而上,或许是大意了,被对方一剑断刀,不由得退了几步。 午三寸伤了几名捕快,就要往后撤,被莫不悉拦住了去路,见是个女的,午三寸急喊:“燕先生,快走,这女人是莫不愁。” 燕秋水道:“什么莫不愁,今儿就叫她下地狱。” 明知不行还要硬撑,面子大于性命。 江来使出一记绝杀。 这一剑,将燕秋水震退数步,手中刀碎了一地,受了内伤,喷出一口鲜血。 “你到底是何人?” “刑事房捕头江来。” “江来——残剑……就……就是……就是你……你……” 燕秋水做梦也想不到,会遇上古墓派的传人江来,早知如此,就不会到白虎城了,在他离开人世的那一瞬间,脑海里浮现出谢九娘的影子,那种妩媚,那种温柔,那种难以割舍的风情——转眼即逝。 午三寸受了一刀,抢过一匹马,朝南而逃。 第582章 宠爱万千,法王受命赴边关 回北城的途中,谢九娘到了太平府。 卯天明主理生意,算是除西城外收入最多的地方,毕竟当初援助了南王,得利不少,拥有繁华地段的店铺,甚至林家的酒楼。 “天明啊,北城肯定是有什么事,要不然公子不会让我回去,快活坊生意越做越大,人越来越多,仅是西城就有上千人,我是有心无力,只好依仗你们了。” “坊主客气,这是属下应该做的,食君之禄,为君分忧。” “好,要是都像你这样,我也就省心了,在长者之中,数你最诚实,不多拿一分钱,以后,这南城的收入,就留下十分之一,当作是小用,你也要交朋结友,少不了打点。” “多谢坊主。” “谢什么谢,银子是大家赚的,当然也要分给大家,对了,法王还在太平府吗?” “在咱家的酒楼里住着,赖着不走。” “不走好,紧要之时用得着。” “坊主有什么要紧事要他办吗?” “我让燕先生留在了南关城,怕他意气用事去白虎城闹事,你请法王来一趟。” “属下这就去办。” 金盾法王欠谢九娘的。 江湖中人,即便再坏,欠人人情,终归得还。 这是规矩,如果不还,后果难以预料。 像金盾法王这种游荡江湖的人,能够花天酒地,不愁吃喝,被谢九娘供着,那也不失一番滋味,但人情也就欠下了。听闻谢九娘到了,法王急忙推开两名姑娘,从被窝里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赶到。 “大师近来可好。” “托谢坊主之福,很好,已有一年未见,谢坊主似乎又年轻了不少。” “大师真会说话,奔波在外,挂念大师,特来相见,只是我身有要务,要去北城,恐怕逗留不了多久,有一事相求,还望大师援手。” “有什么事,谢坊方尽管道来。” “我门中的五行使者燕秋水,留在了南关城,我怕他去白虎城闹事,想请大师走一趟,替我看好他,待我北城回来再说。” “不就看一个人嘛,你放心,有我金盾在,没人敢伤他一丝汗毛。” “有大师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天明啊,大师此行,务必妥善安排,南关可比不上这。” “坊主放心,属下定全力以赴。” 卯天明笑着,心里却不是滋味,想当初子不离是谢九娘男宠时,何曾受过如此的待遇,如今这燕秋水号称是五行使者,却是个吃软饭的家伙,还要金盾这样的人去保护。 次日,金盾便出发了。 卯天明安排了马车,还有两名姑娘随同,那都是平日伺候金盾的,而金盾此人喜好独特,不喜欢那些年轻苗条的,相反喜欢三十出头,有点婴儿肥的妇人。 随行的两名仕者,一叫夏天,一叫春生,南城人,一个村的,靠着些关系进了快活坊,不会功夫,平常干些体力活,这次得去南关城,兴奋不已,一路上有说有笑。 “这次到了南关城,一定要去白虎城瞧瞧,听说那比太平府还大。” “西城的地盘,进得去吗?” “进得去,我都听说了,只要有官家的文书,就能进去。” “幸亏带了,要不然还真进不去,你说那里面到底有什么?” “这世上该有的,那都有。” “那咱们上那娶个娘子呗。” “瞧你那出息,还娶西城人啊,这可是犯忌,别说门规不许,你就算是娶回来了,官家也不会入户,到头还是个黑户。” “那咱就到西城当女婿去。” “你以为你是江玉喜啊,能从马夫变驸马,这是千古第一人,你哪来的狗屎运。” “倒也是,你说这江玉喜命咋这么好,娶了西城的公主,又娶了南城梅家的小姐,还娶了玄宗门的千金,听说现在又娶了公主身边的丫环,这天下的好事,都让这小子一人摊上了,真是同人不同命,咱们干这马夫的活,伺候着爷,瞧瞧,日子过得跟神仙似的。” “不就一听差的和尚,没什么了不起,这次去南关城,是保护燕先生。” “保镖啊,还这么有排场。” “这是坊主开恩,不过话说回来,坊主对这燕先生,可算是仁至义尽。” “可不是,这快活坊里头,谁又有燕先生这般本事。” 一路上,都在快活坊的店里度过,入了店,金盾便喝酒吃肉,然后行乐,让春生和夏天好不羡慕,二人二十出头,正值冲动之龄,奈不了寂寞,便溜了出来,寻欢去了。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金盾法王正在美梦中,被敲门声惊醒,不由得怒喝:“什么事,叫丧啊!” “爷,你的两名随从被杀了。” 门外的伙计惊慌道。 能杀快活坊的人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官家,手有重兵,说杀就杀,但谁都知道快活坊是北城的势力,不会轻易的动手;一种就是仇家,快活坊的仇家太多,但极少会有人去杀两个无名小卒。 金盾法王到了现场,一家青楼的两个房间,分别躺着春生和夏天。 杀人诛心。 既然是杀人如麻的法王,见了这样的场面,也不由得冒出了冷汗。 快活坊的一名夫者上前,看了看尸体,叫人抬走。 “大师,这一路上没人跟踪吧?” “谁敢跟踪我。” “这就怪了,听闻白虎城发生过杀人诛心案,此地离南关城还有五十里地,怎么会就出了这事。” “你的意思是,这凶手是冲我来的?” “倒不是,依在下之见,是冲快活坊来的。” “老夫最恨的就是暗中下手之人,让我逮住,定加倍偿还。” “如今春生夏天已死,在下安排人替大师驾车。” “好,你放心,这两人不会白死,老夫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多谢大师。” 金盾法王不傻,这杀人诛心的手段,在江湖上极为少之,之前白虎城闹得人心惶惶,都说是快活坊的手段,如今快活坊的人被杀,也印证了传言不实。在中原武林,杀人诛心的门派并不多,往往只有一些黑道人物才有此嗜好,金盾法王这种名头的人,自然不会干这种事,但杀人的手段残忍,也让这个煞星有些担忧,毕竟此事就发生在他的身上。 前行,会不会有更邪恶的人在等待? 并不是每一个江湖中人,都能够有权利选择。 第583章 爱恨情仇,天涯海角死对头 午三寸受了重伤。 让金盾法王震憾的是,燕秋水死了。 欠谢九娘的人情还没还,人就死了,被一个叫江来的人一剑劈死。 江来是什么人,金盾法王并没有兴趣,他此时倍感头痛,两名随从被诛心,谢九娘的男宠又没了命,这可如何是好,本就愚蠢的脑袋瓜,一时也想不出对策来。 “报,白虎城的人追来了。” 门人来报,让午三寸险些从床上滚下来。 “别慌,有我在,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 金盾法王安慰道。 边城要务,两城是可以相互往来的,只要有官家的行文。 江来拿着通辑快活坊的文书,过了关,径直就来到了快活坊。 金盾法王只好硬着头皮相迎。 “你就是那个杀了燕秋水的捕快?” “对,就是我。” “好大的本事,今儿我倒是要领教领教。” “金盾法王是吧,找你好久了,今日正好将你缉拿归案。” “小子,你还嫩了点,就凭你。” “就凭我。” 江来当然不怕金盾法王。 明月的兵器榜有水分,而且还很大,就说梅九,凭一把刀就能排名第二,要知道武林当中人外有人,什么刀圣剑圣的一大堆,而金盾不过是中原武林的一败类,居然能排上第三位,连没了追心锁的玉娇凤也排上了第十位。 几乎没人再提兵器榜,毕竟明月已经消失已久。 身为古墓派的传人,江来根本不怕金盾法王,何况还有莫不愁。 矛与盾相克相补,在金盾的手里,那就是要人命的武器。 残剑在月光之下,更显得有些悲凉。 阴风阵阵。 “这是什么邪功?” 纵然金盾行走江湖多年,也不知道对手的来路。 盾出手,飞了出去像一飞轮,只要被它沾上,就会人头落地。 剑风一扫,光芒暴长。 站在边上的一伙计躲避不及,被剑气划中,顿时一股清凉。 那是夏日的凉爽,又像是地狱刮来的风。 要命的一剑。 盾被剑气一划,倒飞回去。 金盾法王接过盾,却往门后一闪,溜了。 “追——” 江来和莫不愁趁势追击。 金盾法王逃跑的功力,一点也不亚于手上功力,他必须得逃,这小子一剑就能劈死燕秋水,想必是个高手,没必要与其恋战,而与官府作对也没有好下场,不如逃之夭夭——或许是最近消耗体力太多,他也无心再战,花天酒地的日子有何不好,为什么还要打架。 一溜烟地跑出了南关城,跑到了关口,再往前跑五里,就是白虎城。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天底下能追上金盾法王的人并不多,或许罗煞门的西门无影可以。 江来并没有追来,带着人在南关城寻找。 “嘿嘿,跟我斗,太嫩了点。” 金盾法王得意地放慢步子,准备抢身衣服,载顶帽子,混入白虎城。 “喂,老头,把你的衣服脱下来。” 官道上,一六十余岁的老头佝偻着背慢慢行走,像是生了重病。 “你是在说我吗?” “对,就是你,把衣服脱下来。” “为什么啊?” “我看上了。” “我这身衣服又脏又臭,你要他干嘛。” “少废话,你要衣服还是要命?” “我要衣服,没有衣服,岂不要羞死。” “好,今儿就送你上黄泉。” 金盾一矛便剌入了老者的前胸——差一点,只是碰到衣服而已。 老者一退,便让过了矛,撒出一把东西。 好家伙,那黑乎乎的东西,有长的有短的有圆的有方的有红的有白的。 金盾急忙举盾一挡,像放鞭炮一般,那些暗器打在了盾上。 “原来是个练家子,报上名来。” “法王,脾气还是那么大,没想到啊,在这异土他乡,还能遇着。” “你是谁?” “我啊,我是罗煞门的南极斥候,还记得我吗。” 一听名字,金盾的下半身都凉了。 为什么叫南极斥候,是有说法的。 每个名字的背后,不都得有一个故事吗? 在中原的南部,有个南极仙翁,不是神仙,而是酷似神仙,武功神秘,自创南极门,门下弟子不多,但个个都得到真传,曾名振一时。仙翁的关门弟子,也就是南极斥候,原来是个体弱多病的孩子,后被其收在门下,泡了十余年的药,吃了十余年的药,这才把身子给养好,这个时候仙翁已经时日不多,也就随便传了些心法什么的,而这个徒弟因为没习武,也就是在门中跑跑腿,也就有了斥候的名号。 仙翁死后,南极斥候跟着师哥师姐过日子,大家还为他说了门亲事,吉日看好了,新娘子却被人祸害了,凶手便是金盾法王。辱妻之恨,杀妻之仇,不共戴天。南极门于是就追杀金盾法王,有一次终于堵上了,但南极斥候功夫不行,被金盾法王打伤,还给溜走了。于是,南极斥候发誓要练好武功报仇,他苦修三十年,就为了除掉仇家。 再后来,南极斥候找到了金盾法王,将其重创,还杀了其相好,金盾一逃再逃,直至消失。 “斥候,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何必这么认真嘛,大家都一把年纪了,还打打杀杀的,留点力气吧。” “你知道吗,我毕生心愿,就是杀了你,怎么,你这是向我求饶吗?” “求饶,你真以为我怕你啊,这样,你要多少银子,我给你。” “银子能换回我这么多年的等待,为了能杀你,我加入了罗煞门,要不是金门主找到你,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报得了仇,苍天有眼,终于让我找到你了,哈哈……受死吧!” “别呀,有什么话好好说嘛。” “去死吧!” 一把暗器打出。 盾挡。 二人大战在一起。 这一战可谓是惊天动地。 六十岁的人,等了三十余年,仇有多深。 打光了暗器,拳脚并进,抢了盾,又抢了矛。 金盾手忙脚乱,体力不支。 四掌相对,二人分开。 这是毕生功力的一掌。 南极斥候退四步,金盾法王退了一丈多远。 颤抖,全身在颤抖,心在颤抖。 一个内脏受伤之人,再无还手之力。 他知道今日就是末日。 他笑了,笑得很阴森,笑得很猖狂。 南极斥候一跃而起,朝着那光脑袋打出重重的一拳。 “叭——” 一声脆响,了结了两人的恩怨。 脑浆四射,那躯体呈半跪状,似乎是一个罪人。 “我报仇了,我终于报仇了……” 第584章 王命难违,梅九受命赴虎城 慕容玉没回西城。 这让独孤氏十分失望,也让朝中大臣们失望,一番计划落空。 但违抗王命,岂不成了乱臣贼子。 朝堂,有人谏言。 “王上,慕容将军镇守边关,手握重兵,不曾与南城有过任何的战争,今传言其拥兵自重,王上令其回城受赏,其受命而不为,已犯我西城不忠之罪,请王上再发诏书,催慕容将军回来当堂对质。” 显然,这是独孤氏的计谋。 监察史自然会站出来:“王上,慕容将军违反诏令,理应回城。” 范中离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慕容将军镇守边关,岂能是说走就走的,再者,来西城的途中,处理民事或许耽误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造反,给慕容玉一百个胆,他会造反吗,镇守边关的三军,那可都是精挑细选的,仅一年多的时间,难道都背叛了西城,这说话要讲究依据,动不动就造反,那我还是大将军呢,手上有几十万人马,岂不更拥兵自重。” 无人敢言。 洪小九道:“大将军言之有理,治理边关,不像西城,何况我听说白虎城三军有异,受外敌之诱,这慕容将军家事都还没有处理好,怎么会弃城而不顾,这白虎城是南边的门户,一但失手,咱们西城危机,为了证实造反不造反,就把慕容玉诏进宫,实属不妥,既然他不来,可以派人去嘛。” 谭三刀道:“我赞同洪大人之言,宫中多有言语,但无实证,把镇守边关之人调回来,本就会让协防露出破绽,既然白虎城三军有异,慕容将军更不能回来,臣以为,应当派一人前往白虎城为妥。” 信歌道:“谣言四起,皆是小人之为,以慕容将军之性,定会回返西城,难道是这途中遇上了变故不成?” 西城王道:“那派谁去为好?” 信歌道:“臣愿举荐梅九担任钦差,监察司伍华旭为副使。” 西城王道:“好,就让这二人去走一走。” 下了朝,春风便将信歌拉到一旁。 “大学士,这是何意,为何还要扯上监察司?” “监察大人不要忘了,督察官员乃首责,我举荐伍大人前去,那也是有道理的。” “那为什么不让内阁的人去,曾大人不是更好吗?” “不妥,梅九乃西城人,白虎关是两城交界之地,南城定会在白虎城埋下探子,梅九武功高强,能够自保,伍大人公正严,自然能够查得一清二楚,这文武二人前往,是最好不过了。” “大学士,城后可有召唤?” “一城之后,自然会召唤,怎么,监察大人也被诏了。” “自然。” “也是为慕容玉之事?” “正是,在下也迷惑,不知如何是好。” “监察大人禀公执法便是,何须多想。” “也对,但你让伍大人去白虎城,这又是下的什么棋?” “这是让王上安心,梅九是梅家人,自然会向着慕容玉,伍大人这么老练,自然也是明白的,换了别人,能办好这事吗?” “高,实在是高。” “过奖过奖,走,喝一杯去?” “好啊,那就去云燕楼吧。” “云燕楼,慕容家的地盘,不是早卖了吗?” “是卖了,不过,被我给买下来了。” “你可真是财大气粗,花了不少银子吧?” “我哪有这么多钱,是一位友人出资,我只是拥有一栋小楼而已。” “友人,那倒是要会一会了。” “不巧,这位友们已经远行,他日回来,再作引荐。” “还真是不巧。” 长乐府上,梅九被叫至堂上,西城王和洪小九一番交待。 梅九道:“宫里有人诬陷慕容将军造反,为何他不进宫说清楚?” 洪小九道:“说得清楚吗,进了宫,不正合了独孤氏的心意,好暗中加害,那白虎城易主,往后要是独孤氏重掌王位,咱们岂不是没了后路,你此番前去,告诉慕容玉,无论西城发生什么事,都不能离开白虎城,那可是咱们的老底,不能这么给丢了。” 西城王道:“小九说得对,那是老底,依慕容玉之性,定会回来,传言或许是真的,三军有异,定是要夺城主之位,慕容玉年轻,做事不圆滑,定是得罪了不少人,你这次去,在长乐府带五百人去,安排在军中,一有动静,立即解决,不要手软,你就留在白虎城,让伍华旭一人回来复命。” 梅九道:“我留下来?” 西城王道:“对,留下来,我与小九商量了一下,那边得办学,你去办一所书院,你任院长,教授文武知识,这改变人,得从思想上改变,半年后,我会下道旨,任你为白虎城的大将军,统领三军,如果赵远等人有异,先斩后奏。” 洪小九道:“小四来报,白虎城出现一个神秘帮派叫做罗煞门,门主便是快活坊五行使者的首尊金玲,你去好好查一查,万不可让白虎城内有邪魔歪道,这金玲曾掳过长乐,后又将其放走,我怕长乐会意气行事,心慈心软,你到白虎城后,与小四商量对策,我已书信一封,你交到他手上,他看过即可,听闻他招募了两名高手,如能重用,要用到刀刃上,可不能着了敌人的道,长乐太年轻,在大执事这个位置上还差很远,这次年庆也一起去,会安排在执事府,有什么事你们也一起商量。” 而在王宫内,伍华旭则被西城后召见。 “伍大人,你是老臣,知道怎么做了吧?” “回城后话,知道,老臣定禀公执法,只是——” “只是什么?” “梅九是正使,我不过副使,凡事还得他做主。” “一个外人,怎能相信,他是梅家人,当然会站在慕容玉那边,你得查仔细了,这样,我派几个人随同你前往。” “万万不可。” “为何不可?” “到了白虎城,那可就是慕容玉的地盘,城后的人到了那,还不得受他摆布,不但查不好事,反倒受缚。” “嗯,有点道理,我待你不薄,要不是我,你也不会有今天,现在是你报答独孤氏的时候,可不能被慕容玉迷惑。” “城后放心,臣当尽力而为。” 出了宫,伍华旭回了府,府门前聚集不少官员,大多是独孤一党,要进伍府说话,均被谢绝。 第585章 雾雨边城,姬族负命治三军 这些天对宋子云而言,无疑是最难熬的,于忠的失利,骑兵暂由张三统领,孙刚被处决,当初谋事的一些将领,也都不再说话,万户府出身,掌握着诸多情报线索的宋子云,如同无头苍蝇,竟然迷失了。 失去了矿场等地的士兵们,每日回到了训练场,日子枯燥无味,特别是那些军官,之前可以捞点油水,到白虎城逍遥,如今却只能在军营里度过漫长的一天。 监军的巡视,让军营更加紧张起来。 时有将士被拖到校场施以军法。 彼内卫军出现后,三军的局面已经扭转,慕容玉不再弱势,武事掌执行军令,就算是统领也得遵守,这就局限了将军们的权利,哪怕要用一百个人,也得经武事堂同意,否则就是违反军纪,由监军备案在册。姬族原本在无人之岛屿生存,哪会变通,只奉命行事,姬远年长,凡事都由姬半月而为,半月内,已与三军冲突数次。 慕容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想看看,到底是谁在搞鬼。 显然,这是针对宋子云的。 闻正很后悔,要是当初没有侄儿的那番胡作非为,步兵也不至于沦落至今天的下场,人被精减,权利也没了,统领出行都受到了局限,兄弟们也愁眉苦脸。 “宋统领,我还是回去吧,我没脸留在这,要不是我弄的那些事,也不会让兄弟们吃苦。” “这不关你的事,慕容玉早就要治理三军了,都怪当初我们大意,认为军权在手就可以做一些事,现在看来是我们错了,军就是军,应有军人的使命,不应干涉城王之事,更不能去做一些利益之事,我是万户府出来的人,怎么就糊涂了呢。” “事到如今,步兵营已经剩下一万多人,再过几天,或许就没有步兵营了,我等留在此处,岂不让人看笑话,脱下这身皮,回西城认罪,卸甲归田吧。” “可我是奉城王之命前来,就这样回去,怎么交差?” “现在不走,恐怕就走不了了。” “我是西城的武官,只要我遵守军纪,便不会有事。” “谁能保证下面的人也守规矩,宋统领为人正直,但步兵营早有乱心,大家都不想这么下去。” “想干嘛,造反啊?” “内卫时常到军营中来抓人,人心惶惶,谁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被抓,千户们打算走。” “去哪?” “东城。” “这是要叛城投敌啊?” 步兵营要叛变,这让宋子云吃惊不小,真要是叛了,他这个统领的阳寿也结束了,就算慕容玉不处置他,也无脸回西城见城王和洪小九。 慕容玉却不意外,白虎城的情报网络,比宋子云想象的要强大。 城王府的厅堂内,白虎和长乐被急召。 “宋统领来报,步兵营欲投敌,你们怎么看?” 火烧眉毛了,慕容玉居然不慌,还请下属来喝茶议论。 白虎道:“这西城的兵,没了好处,就不当兵了,到了这东城,难道就有荣华富贵,我看是惯的,城主给他们发双倍的军饷,平时赏赐不少,百长以上的军官,也都能拿到好处,一个小小军需官,一年能有上千两银子,如今收回矿场和工坊,将士拿不到好处,自然有怨言,赵远已经带人围住了步兵营,随时可以抓人。” 宋子云惊出一身冷汗,自己晚来一会,可能就背上了叛臣之罪。 长乐道:“既然他们这么喜欢钱,那就罚他们去做劳工,即日起征兵,重振步兵营,宋统领意下如何?” 宋子云道:“是得好好整治整治了。” 慕容玉道:“看来,这兵权得收回了,要不然谁不高兴就造反,这边关还怎么守,白主事说得对,没有了好处,将不是将兵不是兵,这当兵是保家卫国,不是来享福的,依长乐的主张,让这步兵营的人,都去矿场做劳工,全部记名在册,不得再录用。” 这就意味着,这一万多人,就要沦为奴隶,甚至家人都可能成为奴隶。 宋子云急忙跪下道:“城主,弟兄们一时糊涂,一但为奴,如何向父母妻小交待,请网开一面,放过他们。” 慕容玉道:“想我西城将士,浴血沙战,何等英雄,今日却要叛徒于我,置西城于不顾,宋统领,这岂是你我能左右的,起来吧,我知道你忠心城王,此事就不追究了,罚这些人做一年的劳工,如表现好转,就免奴役。” 这一天,对白虎城的步兵营来说,是最黑暗的日子。 就在千户们准备要离开白虎城投靠东城的前夕,赵远带着人包围了步兵营,分而缴械,几百人几百人地捆绑,内卫则抓走了百长以上的军官,带到了刑事房。 李文正要自刎,被姬半月及时阻止,由小四审问。 “李将军,步兵要造反,你可知晓?” “笑话,造反,为什么要造反,这日子过得好好的,四爷,你可不要冤枉我们。” “冤枉你们,你手下的千户都招了,他们什么时候谋划的,有哪些人,还签了盟书,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无话可说。” “城主说了,步兵营罚为奴,以后你就到矿厂做工吧。” “什么,怎么能这样,我又没违反军纪,再说了,我是副将,西城的将军,说为奴就为奴?” “你也别这么嚣张,于老将军的下场你不是不知道,这是白虎城,不是西城,城王让你来辅佐城王治理边城,你却在手下的怂恿之下要叛变,还有脸说是西城的将军,西城有你这样的将军吗,李文,城王待你不薄,你之前不过是一百长,一路高升到将军,还不知足,为何要受千户们的蛊惑?” “事到如今,要杀便杀,何须多言。” “好,来人,带下去。” 闻正本来要辞官,却没能走得掉,也被抓了起来。 卢大明和许元宝两位参将,也被抓了起来。 之前调到炮兵营的步兵,也有少许人被抓。 人被的到矿场,分而关之。 第586章 钦差出谋,军机处统领三军 梅九和伍华旭要晚到几天,白虎城的行文就上交到西城了,近两万人为奴,不是小事。 西城本就摇摆,现在白虎城又出了这么大的事,官员们不得不冷静思考。 “独孤氏想利用白虎城乱事,进而来剥夺城王权力,一但白虎城真有动乱,正中了独孤氏之意,给慕容城主加上叛乱的罪名,此乃我等退路之地,不能出任何事情,城王派我们前来,便是要稳定白虎城,能起到震慑独孤氏的作用,近两万人为奴,消息必定会传回西城,到时候定引起非议,这步兵的将领当中,不少人与朝中大臣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他们一但出事,定会投靠独孤氏,这样一来,城王就会被动,一但西城乱了,这白虎城哪能守得住。” 梅九言明立场。 白虎道:“可这叛乱不是小事,要是不治,会士气下沉,军无军纪,更难统领军队。” 梅九道:“我此次奉命前来,一是询问慕容城主为何不进宫领赏,二核查军中动乱之人,人定是要查,但不能这么查,这军中大部分人,都是忠于西城的,只是受一些人的蛊惑,一时迷路罢了,总不能一人犯事,全部都为奴吧,这样与暴君有何区别,伍大人这边,定会如实上报,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把挑起事端的这些人抓出来,该杀的就杀,罪小一点的就送西城了事。” 慕容玉道:“到了西城,他们反咬一口怎么办?” 梅九道:“这个城主要放心,我带到西城,自然会先由洪大人处置,再说了,武官不会交到监察司,大将军这边好说话,监军司自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驿站里,随从听说了步兵营之事,报给了伍华旭。 “大人,看来白虎城真有事,城后托咱们办的事,这回算是有眉目了。” “你是听城后的,还是听城王的?” “两边都听,两边都不得罪。” “那这白虎城是谁的?” “慕容玉的啊。” “你死脑筋啊,既然这白虎城是慕容玉的,那慕容玉是何身份,那是城王的小舅子,你在城王背后挖他小舅子的丑事,城王能放过你?” “可城后交待的事,不能不办啊?” “你是钦差,要你办了?” “不是,属下也是为大人着想。” “我告诉你,这是白虎城,不是西城,这里到处是探子,说话要注意,别一不小心被人割了舌头,这慕容玉是干嘛的,他爹就是玄宗门的门主,门下弟子上千,慕容玉继承了玄宗门,这白虎城的每条街每个巷子,都有玄宗门的人,看见对面那个包子铺了吗,掌柜和伙计的眼色是不是不一样,对了,那就是玄宗门的人,自咱们进入白虎城地界开始,这些人就盯住咱们了,想想怎么保命吧,别给我弄事,梅大人自有主张。” “那这趟差事,岂不是要人命。” “城后那边,用不着你交待,拿了城后的好处,主忘记城王当家了,咱们做官,一定要清白,不要落得后人辱骂,往后的路还长着呢,好好学学,别捡着便宜就当是好处,城后和城王,咱谁也得罪不起,他们要斗,就让他们斗去,咱们站在中间,不偏向任何人,自然就可以保命,一但摇摆不定,人头不保。” “哎哟,听了伍大人的一番话,胜读十年书,小的受教了,日后就跟着大人,静观其变。” 监察司的人,自然也是被城后收买,随行而来,想打探一些小道消息,当作是证据,未想被伍华旭一番说辞,也就知道了轻重,私下议论。 “步兵营叛乱之事,要是报作是慕容玉镇压导致叛乱,岂不坐实了他的罪名?” “糊涂,你有何证据,现在步兵营所有人都被抓起来了,红口白牙就说慕容玉镇压,那为何炮兵和骑兵没镇压,偏偏镇压了步兵,这有道理吗?” “管他有道理没道理,咱们的任务就是打探消息。” “瞧见门外的包子铺没,为什么半夜了还有卖包子的,想想吧,那是慕容玉的人,从咱们进入白虎城,慕容玉就把咱们盯下了,别说你这消息送不出去,就算是送得出去,你也不想一想,慕容玉是什么人,那是城王的小舅子,你搞他的小舅子,和搞他有什么区别,你能活着离开西城,没准城王的人半路就等着你了,先把你一家老小全杀光,再杀你。” “那怎么办,完不成任务,城后也会要了咱们的命。” “伍大人说了,梅大人才是钦差,咱们就是跟班,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别把命丢在这白虎城,你们啊,别光想着城后的好,想想西城有今天是谁的功劳,要是没有城王,咱能过上这好日子,独孤氏折腾个啥,看见老百姓日子过好了,就要上台压榨百姓,这做官,得做正直的官,咱站在中间,他们要斗让他们斗去,咱两边不得罪,才能自保。” “像是这么回事,幸亏你提醒,要不然咱们就坏大事了。” “可不是,以后咱们行事,得听伍大人的,他多老练,有事也是他先兜着。” “对对对,你们饿了没,要不去买几个包子吃。” “你也真是,不怕包子有毒。” “怎么会,要是有毒,那刚才买包子的,岂不毒死了,你们吃不吃,不吃我吃了。” “吃,怎么不吃,走,吃包子去。” 次日,白虎堂议事。 慕容玉道:“这次城王派两位钦差大人前来,过问城防之事,白虎城事务繁杂,非一两日能说明,这样吧,白虎领伍大人查询政事,长乐领梅大人查询兵事,其余人等,听候命令。” 白虎道:“伍大人,请随我来。” 升堂议事,本要一番议论,却被一句话就带走了钦差。 众官员诧异,见伍华旭都未说话,自然也不敢说话。 谁不知道留下来的梅九是城王的人。 慕容玉道:“梅大人,白虎城的文武官员都在这,有什么话,你请讲吧。” 梅九道:“奉城王之命,前来监督白虎城,闻步兵营叛乱,现已收押,慕容城主英明,未动一刀一枪,免伤同胞性命,但关押这么多人也不是办法,我的主意是,参与谋划的将士扣押,其余人等重新编制,我也看了,来的路上巡防不多,那就组建巡防营,让他们吃点苦头。” 慕容玉道:“既然梅大人这样说了,那就照梅大人的意思办,武事堂这边,尽快把人员名单列出来,一会交给梅大人。” 长乐道:“昨夜已拟好名单,请梅大人过目。” 梅九道:“乐大人果然不负城王所望,长乐府办事就是快,城王让我告诉你,快活坊五行首尊金玲,实是无界之地罗煞门新门主,现已潜伏到白虎城,金玲其人也现身,到时候,乐大人可不要手下留情。” 长乐道:“此事我们早已得知,金玲已逃走,已令刑事房全力追捕。” 文武百官,听得云里雾里,这钦差来办差,怎么就套起了家常来了。 第587章 平奴为史,新官上任三把火 改武事堂为军机处,梅九为军机主事,协助慕容玉。 任何一个国家,军事力量都是核心,西城王也看重了这一点,因此让梅九到白虎城出使,并整顿军队,使之能够与西城抗衡,达到平衡的权力。对于军事方面,梅九并不精通,毕竟是个江湖中人,但长乐府的弟子当中,很多人研习的就是军事,因而也派上了用场,上百人用了几天,就将军队重新调整。 三军不变,炮骑步,炮兵仍由赵远担任统领,由于赵远这次平乱有功,也升为军机处掌事,算是个武职;骑兵由张三担任统领,参将许明和吴长贵张宝良仍然在职,副将则多了姬千手,一个慕容玉的亲信;宋子云提领步兵,曾凡为副将,李文降为参将。多设城防军,负责城防事务,由姬远担任统领,姬半月为副将,姬千寻,姬千良,姬千勇为参将。姬万年则入军机处后务管事。白虎和长乐任军机处掌事。 城防军五万,炮兵四万,骑兵四万,步兵四万,共计十七万,比原来的十五万多了两万,主要是内卫和新征人手。 为什么要新立城防军,这是为了确保驻军有异动的情况下,能够自保,而由姬远来担当大任再好不过,毕竟是慕容玉岳父,怎么也不会背叛,加上内卫的力量在姬家手里,白虎城三十万人的安危也能得到保障。 除闹事的千户和百户被抓起来外,士兵们也都恢复,但被打乱了编制,进行了混编,有案底的则需要立功才能减免处罚,不然就会成为奴隶。 梅九让两万人免为奴隶,算是立了一功,得到了军心。 军机处又将各军军纪定了纪要,参将以上的将领,可在军中轮值,平时都在军机处处理要务,这样就方便协调各部,军中十日为一例,召集百长以上军官议事,每月三次,这样一来,各军协调人马,也都在白虎城内完成,不用到城外驻军地方,全程由传令兵执行。 关口设置三道防线,一道是由炮兵组成的防御墙,十二门大炮立在山头上,堵住南门关口,距离五里后有二十门大炮,左右十门,每门大炮由一百二十名士兵守护,日夜轮值,闲人不得近前,大炮有堡垒保护,修筑了炮台,不受雨雪影响,士兵可以炮台内休息,生火造饭。第二道防线位于城门前五里,是骑兵范围,修筑左右城池,驻军五千,左右各两千五,发生紧急事件,这五千人会率先出战,阻挡攻击。第三道防线是城墙外半里的壕沟,除正道外,挖筑了两米深的壕沟,驻守了一千人,全是弓兵,以防第二道防线被攻破而布下了箭阵,射程就是半里,左右加有巨弩五十,连发十支,可破重械。 壕沟还有一个作用,就是在敌人攻打进城时,可以放油进去点燃,这样大军就攻不近前。 打到城前,城防军还有五万,城墙上有二十门大炮对着南门关,有一百巨弩,还有五百弩箭手,铺天盖地的弩箭,恐怕还没攻打就会伤亡上千,白虎城的城墙又坚不可摧,就算对方有大炮,也很难击穿,如铁墙铜壁,如果从内部攻击,很难上得了城墙,必须要经过三道关卡,姬族又自定了一些语言,外人根本无法懂,更加坚定了防御力量。 三军的作用,防守为第一要务,除了南门的防守,也在开辟北进的道路,而东面则是群山,再走就是海洋,因而不有战略意义,北进就不一样了,如果能打通直路,可以绕过南城直到北境边界,这也是西城王最终的目的,如果到达了北境边界,就可以合围一城,让南城或是东城措手不及。 一部分军人也担负工业农业的任务,矿场和农场,兵工厂的看护。 这样的变革,让白虎城更为规范,各部职责分明,军政分明,执事府统领政事,军机处统领军事,民负责商业和生产,军负责防务与战争,大家都有事做。 这两年,长乐府的学子,在西城的培育之下,精进不少。 一月一晃而去,伍华旭便催促梅九回城。 “梅大人,我们出来已经一月之久,是不是应该回去复命了?” “嗯,是应该回去了,临行前王上另有他命,我就不与伍大人一道回去,你先行一步,我办完几件事就回来。” “那我一人如何复命?” “如实禀报,我已将白虎城之事写好,伍大人大可带着回城。”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行一步。” “好,请转告洪大人,家中妻小无恙。” “梅大人的家眷也在此吗?” “不是,你实话转告便可。” 梅九请伍华旭带话,他知道西城后会在伍华旭见城王之前召见,故意留了这么一手。 话是带给洪小九的,但梅九并无家眷,这话自然是带给梅香玲,毕竟是梅家人。 慕容玉是慕容燕的弟弟,也就是要梅香玲告诉慕容燕,慕容家安然无恙,同时也让城王放心。 果然,伍华旭刚进城门,就被带到后宫面见城后。 “伍大人,这一次辛苦了,可有收获?” “慕容玉没能来,是因为白虎城出了叛军,他忙着平乱。” “平乱,我怎么没听说。” “军情已经送到兵部,在两个月前就有报送。” “叛乱的可是于忠?” “正是。” “那他人在哪?” “已经被处决。” “杀人灭口,这慕容小儿果然毒辣,那其他人呢?” “乱党已关押至刑部大牢。” “那就好,总算是有活口。” “梅大人没和小人一起回来。” “梅九没回来,他还在白虎城?” “是的,他还在白虎城,声称城王另行有令。” “那你说说,梅九在白虎城都干了什么?” “重整军纪,置军机处。” “我听说长乐府派了五百人去,是真是假?” “确有此事。” “看来,这驸马爷对白虎城可真上心,难道是想去白虎城住一段时间,安排了这么多人去。” “小人不知王上之意。” “那这梅九可有什么话带给王上?” “有,不过是带给洪大人的。” “什么话?” “家中妻小无恙。” “家中妻小无恙,这是什么意思?” “小人不知。” “难道梅九不回来了,让洪小九送他的家眷去白虎城?” “可梅九并无家眷。” “这小子,还耍起滑头来了。” 除了西城后,无人知道梅九这话是何含义。 怪哉! 第588章 姐弟同心,父女分离为前程 洪小九提审了白虎城的一干人等,然后回到长乐府。 伍华旭上呈的奏报,大多是白虎城的琐碎之事,对叛乱之事并无详细描述,只简单的几句带过,过了几道手,自然也不新鲜,许多官员很失落,本以为会列举几条慕容玉的罪状,但梅九所言表的,都是白虎城繁忙的景象,有上万商铺,几十万居民,来往商客无数,简直比西城还热闹。 烫手的山芋交到了谭三刀手上,一干叛乱之人关押在牢房,独孤氏的人已经来问,但城王不发话,谁也不能进牢房,而洪小九则抢先一步提审,证词交了范中离和监察司。 春风与谭三刀一样棘手。 既然是叛乱之人,无论谁来找关系,都是与王上是对立面的,偏偏独孤氏一党又暗中打听,甚至企图买通囚犯更改证词。 “谭大人,王上让监察司与兵部刑部并查白虎城叛乱一案,洪大人早一步提审,将供词已呈王上,我们再审,要是供词有误,岂不是很难交待?” “那就不审,先关着。” “不审,你的意思是拖?” “对,城后差人来问话,想提人,我说监察司点头就行。” “啊,谭大人怎么能这样推诿,人在刑部,关我监察司何事,只是并审,犯人要是出了牢房,可不关我的事。” “那是,出什么事,也是夏大人的事,与我们无关。” “怎么无关,现在一司两部会审,都有关,还是想想办法吧。” “办法,能有什么办法,要想翻供,洪大人那过得去么。” “倒也是,既然洪大人都审过了,咱们再审,怕也是无果,那就依你的,拖。” “走,找夏大人喝茶去。” “好啊。” 西城后进不了牢房,自然无奈,洪小九又将证词交给了城王,城王又交给了公主,任凭西城后游说,公主也不开口重审,会审自然就毫无意义。 “母后,白虎城叛乱之事,已盖棺定论,虽不是于忠之过,但他没能管好部下,也是他的职责,步兵投靠东人是事实,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何疑问,你身居后宫,不问政事,这种事还是少问的好。” “我也是为了你好,早前是怎么传的消息,是慕容玉谋反,而不是于忠,我看,定是慕容玉杀了人,反咬一口,好为自己开罪。” “慕容玉镇守边关,颇有建树,这是所有人都看到的,咱们无凭无据的,怎么就说人家谋反,有人嫉妒慕容玉的作为,就说他谋反,难道咱们就听信谣言?” “重审那几名千户,肯定能问出什么来。” “一司两部会审,这是法令,不是儿戏。” “可证词是洪小九提审的,说不定是他自个编的。” “你我都不在位上,要审,也得驸马提出来,让他否决洪小九的提审重审,不是打他耳光吗,母后,你还是省省心吧,你无非就是想执政,真要这样,大可对驸马说,他可以让位。” “这是什么话,你这么向着他,难道忘记这江山是独孤氏的了?” “我没忘记,但做事不能出耳反尔,更不能一意孤行,独孤氏掌管西城这么多年,有今天的太平盛世吗,咱不能吃了水就把挖井的人忘记了,你要再这么折腾,不定闹出什么事,收收手吧,叫下面的人不要再打探慕容家的事了。” “这是为你好。” “真要是为我好,就对驸马好一些,你对他好了,他自然会对我好。” “唉,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现在你倒是和他一条心了。” “我是和西城一条心,乱了有什么好,吃苦的还是独孤氏,还是老百姓。” “真是后悔,当初要不是传位于你,哪有这么多的事。” “母后这样说,也可收回王位,你看有多少人会支持你。” “当然,我老了,不中用了,连自己的女儿都瞧不起了。” “母后,做人不能太固执,多想想别人的好处吧,雷儿要睡觉了,我哄他睡觉。” “好好好。” 独孤玉蝶很无奈,但她始终不甘心,认为女儿被江玉喜迷惑。 长乐府里,洪小九正与城王商议对策。 “听刑部的人说,城后又派人去牢房了。” “不是说会审吗,怎么又派人去?” “夏大人给拦下了,城后要提人,无非是想改供词。” “嗯,幸亏梅九有准备,要不然落到她手里,也不知编出什么事来。” “梅九还带来一句话。” “不就是那句话嘛,什么意思,什么家眷?” “依臣分析,这所谓的家眷,是指慕容家的人。” “何以见得?” “王上想一想,梅九为何不写在信里带来,偏偏让伍大人带来,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事,他明知道伍大人会把这话说出来,还让他带?” “你的意思是,梅九是想传递一个信息,慕容玉遇上事了?” “事还不小。” “经你这么一说,倒是有些问题,无恙,就是有事的意思,那作何应对?” “依臣之见,不如让二夫人走一趟。” “让慕容燕去白虎城?” “对,把小公主也带过去。” “为什么啊?” “臣下怕独孤氏下毒手。” “她敢,不对啊,梅九的意思是,让我保护好慕容家的人,是不是这个意思?” “或许是这个意思。” “那就让她们母女去白虎城避一避。” “避一避最好。” 房内,梅香玲和慕容燕在收拾着东西,两个孩子在玩着木偶。 “这王宫看似平静,暗里却是刀光剑影,独孤氏还是不甘心让玉喜当王,明里暗里的使计,这个老巫婆,竟然打起了慕容家的主意,不过也好,去了白虎城,也不再担惊受怕,只是这小瑶叶一走,我们便不习惯了。” “又不是不回来了,姐姐也可以去的啊。” “我倒是想,但府上的事抽不开身,这么多孩子要管,你去了那也不会清闲,我可听说了,光是白虎城的居民就有三十万,定是有很多事要你做,肚子里的动静大吗,经得起这长途跋涉吗?” “没事,才四个月,倒是你,要好好的养身体,别动了胎气。” “咱们这孩子,也算是有缘份,晓风只比瑶叶大一个月,这肚子里的,也只大一个月,就是不知道公主有动静没。” “没,那是那丫头有动静了。” “是吗,那公主岂不是很生气。” “有何可气的,又不是不能生,再说了,玉喜在宫里的时间,大部分也是和公主一起的,哪轮得到丫环。” “你走了,我便把她接过来。” “公主同意吗?” “玉喜同意就行了。” “也是,往后我不在,家里的事你就多操劳些。” “你还没走,我心里就空空的,以前有你陪着我说话,是知心的姐妹,这宫里头的人,也不知怎么想,还真舍不得你。” “放心吧,呆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第589章认祖归宗,狱卒祖上食王恩 刑部大牢,几名狱卒坐在一起吃宵夜,这是一种习惯,夜很长,和一帮死刑犯呆在又黑又臭的牢房里,得寻找一种慰藉,上司也不会管得太多,毕竟夜里轮值是一种折磨,不能睡觉,要是被逮着,就会扣除俸禄,于是狱卒们就想出了吃宵夜的办法,弄一盘花生米,几斤酒,度过漫长的一夜。 酒能麻木神经,也能提神,喝习惯了酒,自然也就不怕夜里的寒冷。 铁桶里烧着柏油,带来一丝的温暖。 牢里的犯人躺在稻草里,发出呻吟。 同为犯人,受到的待遇却有所不同,大多犯人会被关押在一起,只有一堆草,一只粪桶,有时候方便还得排队,而有点身家的人,则会打点关系,关押在单间,有床也有棉被,也用不着抢粪桶。 白虎城的千户分别关押在几个单间里,却没有棉被等物,有人来探望过,留下了酒菜,吃了几天几夜,菜也冷了,酒也凉了,人心也死了。 叛乱,本就是活不了命的生意。 牢头喝着酒,看着默不作声的阿牛,笑道:“你小子,平时话不多,今天怎么成哑巴了,说说呗,隔壁那寡妇怎么样了,昨儿没听见动静了?” 阿牛是条光棍,隔壁有个寡妇,或是有一腿,但寡妇不愿意嫁给他,对别人投怀送抱,阿牛也看得开,断绝了来往,但总能听见不同的男人进那院子,他就把这有趣的事讲得大伙听,成了夜里的下酒菜。 “没,好些天没听着动静了。” “哈哈哈哈……” 狱卒们开心地笑了起来。 阿牛却有些尴尬,眼看就要三十了,却说不上一门亲事,堂婶倒是有个远房的亲戚,说这几天过来,但要他准备点礼品,平时的俸禄到手就吃喝,哪来银子买金银首饰。听堂婶说,那是个贤惠的姑娘,二十出头,屁股大,能生儿子。 喝了几杯酒,阿牛有些困了,便靠在椅子上眯着眼,听伙伴们讲笑话,听着听着,就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只凤凰飞到了家里,变成了一个仙子,做了一桌子的饭菜…… “下工了——” 随着牢头一声招呼,狱卒们打着哈欠,从梦中醒了过来,慢慢地走出牢房,新的一天开始,出了牢房,可以到赌坊玩半天,再找几个朋友喝酒,天黑时再来。走到门口,换班的牢头带着人站在门外,点了囚犯的名册,一人进牢房清点犯人,核准后才算是交接。 “阿牛,赌一把去?” 牢头喜欢和阿牛在一起,认为阿牛懂事。 阿牛摇了摇头道:“不了,有些不舒服,想回家睡一觉。” 牢头说:“生病了啊,那得好好休息,要是严重了就去看郎中,晚上不用来,少个把人没事。” 阿牛道:“没事,晚上我要来。” 刑部的大牢很大,可以容得上几千人,阿牛所在的区域,关押了一百多名重刑犯,全都是西城的官员,自然也就森严,牢房外还有人把守,出了牢房过几道关卡,才到大门,又要一番检查,才能出去。守门的人也天天换,只认腰牌,然后在名册上对上号,打个勾,就算是核准。 阿牛有些失魂的样子,走到街头买了个菜包子,吃了两口便扔了,一条狗跑上来,叼着包子跑了。阿牛走到寡妇的门前,本想告诉寡妇,他要有女人了,只见里面有男女的对话声,附在门缝里一听,女的是寡妇,男的却很陌生,不是张掌柜,也不是李铁匠。 心里叹息了一下,便掉了头,走几步便到了家,推门进屋。 寡妇听到了动静,大声的喊:“阿牛,阿牛。” 阿牛道:“叫甚?” 寡妇道:“你有位亲戚寻上门来了,快带回去。” 阿牛诧异,难道是那姑娘家的人早一步来了,急忙出门,来到寡妇的门口,只见寡妇领着一五十出头的锦衣男子出来,那人一脸温和,笑着打招呼:“阿牛是吧,我是你堂婶的亲戚,特意来看你,走,带我到家里去。” 果然是未来娘子的亲戚。 带着这人进了屋,急忙烧火煮茶。 “不用这么客气,我说说话就走。” “这么快就走,那咱们到外面的小酒馆吃饭去。” “大清早的吃什么饭,坐下,我有话与你说。” “哎呀,我父母死得早,家里就我一个人,也没啥招待的。” “不用客气,是这样,咱们也算是同辈,我也姓张,老家是子宁县的,来西城做生意有几年了,这几天才听这婶子说,咱在公门里还有位兄弟,就来看看,哪知道你夜里上工,叫了几回门也没遇着。” “是吗,那不巧,可能是出去了,既然是大哥,那就不客气了,你找我有事吗?” “是这样,咱们的太祖是同一个人,膝下的子女也都多,这家谱上有一百多位,我也不认识,前几日有同宗的兄弟找上门来,说有个叔叔犯了事,关在牢里,就想托你给打听打听。” “叫什么名字?” “张顺有。” “哟,不巧,就关在我那号子里。” “真的。” “那还有假,才来几天,说是犯了叛乱之罪,我们这些当差的,哪知道犯了什么事,据说是大事,连宫里的人都见不着。” “在就好,也就是托人打听个信,看人是死是活。” “活着呢,提过一次审,好像是长乐府的洪大人。” “这兄弟没受什么苦吧?” “没,咱这号子里,不兴那一套,但提审的官爷要不要用刑,就得看运气了。” “人在就没事,实不相瞒,我这生意,也受王公们的恩典,这一次自家的兄弟犯事,也没好开口,既然找对了人,又是同门的兄弟,这牢里的事,还望你打点打点,这是点小意思,你先收着,别让他在里面受苦。” 说完,取下肩膀上的包袱,放在了桌上,又说了几句,便走了。 阿牛打开一看,差点没摔在地上,一锭又一锭的大银子,闪闪发光。 有了银子,还愁没女人? 第590章 偷梁换柱,娶妻只为传香火 好事接二连三的来。 那同门的大哥走后,堂婶又来了,说姑娘已经来了,但家里太寒酸,请到酒楼去见一面,姑娘的父母要是觉得合适,亲事就定下来了,过几天就可以娶进门。阿牛赶紧置办了一身行头,买了金银首饰,还给了堂婶五两银子,算是媒人红利,把堂婶高兴得合不拢嘴,带着就来到了酒楼。 这一看,差点没把阿牛给乐坏,这姑娘长得如花似玉,恰似一朵出水芙蓉,奉上礼物,又拿了二十两的聘金,在堂婶的吹捧下,姑娘的父母也就答应了。 “既然是公门中人,有个饭碗就行,咱们是种地的,没那么多的讲究,但不是卖儿卖女,这丫头没见过世面,但家是能守得住的,能嫁到城里,自然也是她的福气,这么远的来也不容易,那就请她表姑看个吉日,完了婚我们再回去。” 岳父开了口,似乎忙着嫁女。 堂婶一听,乐了:“好啊,择日不如撞日,两天后啊,就是个吉日,那咱们就准备准备,把这新娘子给娶回家。” 阿牛看着那如花似玉的美人,乐上了天。 婚事定了下来,又吃了饭,安顿好这一家三口,阿牛才回了家,想了想,换了差服,到一家酒楼前订了酒菜,天没黑前就到了牢里,找到了张顺有的号子。 “喂,张有顺,有人托我照看你。” “多谢兄弟,可是我家里的人?” “算是吧,一会我给你拿点棉被来。” “兄弟,你就是我的大恩人,只要我能出去,定重金相报。” “别,你是犯人我是当差的,只是同家的兄弟托个人情,我也姓张,往后你也别说认识我,要不然,牢头会把我调走。” “那是,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 第二日,那张家大哥又来了。 “我那兄弟在牢里还好吧?” “好着呢,我每日都送饭菜去,又拿了棉被,在号子里,从来就没有他这样的待遇。” “那就好,听婶子说,后天是你的大喜之日,我也没啥送的,拿了点东西,放在盒子里。” “别这么客气,上次给的银子,够我花十年的了。” “你帮了这么大的忙,那是应该的,现在托人办事还托不上,不是本家的人,还不帮这个忙。” “那是。” “后天我刚好要外出,就不来贺喜了,兄弟可不要计较。” “大哥干的是大事,忙你的去,没事的。” “好,那就好。” 大哥走后,阿牛打开盒子,不由得心慌起来。 足有二十片金叶。 给了三百两银子,又给这么多的金叶,这做生意的大哥,还真是有钱。 显然,阿牛并不知道,这是一个陷阱,他已经慢慢的步入了陷阱。 婚事风风光光,牢头带着兄弟们来贺喜,邻居们也来恭贺,好不热闹。 洞房花烛夜,一刻值千金。 “娘子,过几天我就辞了这牢里的差事,咱们做点小生意。” “好好的为何不干了,我可是仗着你是个公门的人才嫁你的。” “告诉你,我有的是钱,花不完的钱。” “哪来的这么多钱?” “当然是我挣的。” “你一年有多少俸禄?” “一百多两吧。” “那你买给我的东西,也不止一百两吧?” “当然不止。” “那你这钱来路不明啊?” “也不是,就是同门的一大哥,做大生意的,请我办点事。” “办什么事啊,危险吗?” “不危险,就是举手之劳的事,他有个兄弟在牢里,托我关照。” “这样啊,那咱拿了别人的钱,可得把事办稳妥了。” “那当然,过几天我就给牢头说,这差事不干了。” “别,可不能不干,你要没有这身皮,谁还理你。” “理是这个理,但我总觉得这里面有哪不对劲。” 没两天,张家大哥又来了。 “兄弟,今日我给牢头打点了,安排一个兄弟进去当差,这是个幌子,你带他进去,把人给我换出来。” “换人,换谁?” “当然是我那兄弟啊,还能换谁。” “这是要劫狱啊。” “什么劫狱,你可别乱说,这是换人,是我那兄弟的堂兄,相貌相似,患了重病,也活不了几天,把那兄弟换出来,你可别说不行。” “这哪行,把犯人换出来,这是死罪。”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你不说,谁知道,事成之后,一千两银子答谢。” “啊,这,不是银子的事。” “牢头我都打点了,你要是不干,我找别人,咱们是自家人,放心一些。” “是吗,牢头同意了?” “当然同意了。” “他都点头了,我还有什么话说,话可说好了,换了这个,以后咱们两不相欠。” “那是当然。” 上工的时候,阿牛带着一新狱卒进了门,门口的差官竟然也没询问,到了大牢前,找到了牢头。 “头,这新来的弟兄,长贵。” “来了啊,那以后跟着你吧。” 牢里每天都会换人,从这个区换那个区,也都是内部的循环,牢头哪管这些,有时候半夜还会来换人。 到了半夜,这叫长贵的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把牢头和一干狱卒给迷倒了,然后就打开牢房,换了张友顺的衣服,又给张友顺一番打扮,穿上了衣服,倒看不出来。 天一亮,牢房换班,神不知鬼不觉,阿牛就把事给办成了。 带到城外,交到大哥手上。 “人我给带来了,银子我不要,以后不要来找我。” “不要银子,那可不行,咱们可是说好了的。” “这么多银子,别人定会看出事来,先放你那,以后要用再来取。” “也行,那就多谢了。” 回到家里,美人已经起床,正与隔壁的寡妇攀谈。 “这阿牛啊,是个好人,平常没少照顾我,你看我这孤家寡人的,男人们都欺负我,要是没有阿牛,都不知道怎么办,妹妹,以后多到屋里坐,有了个说话的伴,这日子也就不枯燥了。” “好啊,我也正愁找不人说话呢。” “……” 轻松地赚了一笔,阿牛提心吊胆好几天。 第591章 杀人灭口,枕边人实为杀手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民间的俗话,多半都是经验所谈,并非纸上谈兵。 阿牛的那位大哥,并非真实的张氏族人,而是孤独氏的人,因此一掷千金。 牢头也并非被收买,只是相信了阿牛,才让新人入牢。 这一切太顺利了,顺利得让独孤氏都有了怀疑。 刑部的大牢也不过如此。 张友顺被调包,安排在城外的一处宅院,等待着东山再起。 为什么会是张友顺? 这要从张家说起。 张家的祖上,是西城王宫内务府上的一名马夫,服侍西城王出行,常出没宫中,西城后自然认识,这马夫憨厚老实,忠于西城,一辈子任劳任怨,死后让儿子也到宫中继承其位,但儿子三十余岁时突然暴病,又有说法是起晚了被主事的杀死,总之在宫里办事死于非命是常事。马夫留下了两个儿子,小儿子便是张友顺。 本来,这孤独氏与这张氏八杆子打不着关系的,但这一次叛乱,孤独氏在拉拢那些叛乱之人的时候,就查到了张友顺,原来是老仆人的后人,于是就想先救出此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 张家那位爷,自然是孤独氏的心腹,职位不明,将张友顺安顿好,一番说辞。 “你就安心住在这里,将慕容玉之罪过列举出来,城后会为你做主的。” “真的是城后放了我?” “这还有假,但需要时间,现在洪小九已经将你的证词交给了城王,如果马上翻供,必定会引起怀疑,牢里的事就包不住了,过段时间,城后自会安排,你这一次算是立了功,定能当上将军。” “将军,我可没敢往那想,在白虎城也是被迫无奈,慕容玉残暴,如能将其拿下,我愿再到白虎城。” “放心吧,你祖上是孤独家的人,城后相信你,只要你照着意思办,派你去当白虎城的城王都行。” 这种小人,自然是当不了城王的,但孤独氏要利用这种人的贪婪,表面上自然会答应一些条件,而这个张友顺不知死活,根本就不明白孤独氏现在是泥菩萨过河,就凭他一人的证词,根本就推翻不了慕容玉。 再说这张阿牛,有了金银,有了美人,小日子过得那是相当的滋润,但他听娘子的话,照常去上工,给了牢头一些银子,换了岗,在前堂做些杂活,也就不再夜里当值,晚上也就有时间回家与美人缠绵了。 这天下了工,在巷子头遇上了寡妇,被拉到一边。 “我说阿牛,你这娘子哪来的?” “怎么了,嫉妒了?” “咱俩也算是露水夫妻,怕你被害,提醒你一声,你白天上工,前脚一走,后脚就来了男人,好半天才走呢。” “啥,你说我娘子红杏出墙?” “我可没说,就是提醒你一声,可曾知道你这娘子来路,看她样子不像是乡下人,倒像是城里的,你去过她家吗?” “没,我堂婶保的媒,不会有问题的,你就是见我日子过好了,心里嫉妒。” “嫉妒个屁,老娘要嫁人,后面排着队呢,也不嫁你这种吃牢饭的小当差,我劝你留心些,别着了别人的道,听说过仙人跳没?” “什么仙人跳?” “就是用办法把你弄死,继承你的财产。” “说得挺悬乎的,世上哪来那么多的恶人。” “阿牛,别人可没这么上心,这话,可不能对你屋里的娘子说。” “知道。” 经寡妇这么一说,阿牛心里七上八下,想一想,最近确实也太顺利了,祖宗十八代都没这么顺利过,这手上的银子,够几辈人花销的了,这好事为啥会轮到自己身上,难道真的是走了狗屎运——不对,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到了家,美人已经做好饭菜,倒了好酒。 “哟,我这贤惠的娘子,今天又做什么好菜了?” “你最喜欢吃的豆腐。” “真的吗,不过,我更喜欢吃你的豆腐。” “相公,你好坏啊。” “坏,我坏吧,来来来,坐在我的腿上来,我抱抱,一天没见着了,想死我了。” “我也想相公,来,咱们先喝一杯吧。” “好啊,来,咱们喝一杯。” 夜里,阿牛做了个恶梦,梦见娘子拿着一把带血的匕首站在床前,像个魔鬼,便惊醒了,全身是汗,不由得拿了枕巾擦汗,看着熟睡的娘子,心里不由得涌起一阵寒意。 次日,阿牛敲开寡妇的门,溜了进去。 “这是咋了,大清早的,那年轻漂亮的娘子不陪,跑我屋里干嘛?” “哎哟,别提了,昨儿你一番话,半夜就做了个恶梦,我思来想去,这事有鬼,我张阿牛这么穷,为啥娶上这么漂亮的娘子,还遇上了贵人,是这样的,就是来你家找我的那位,自称是族人,请我办件事……我把东西藏在米缸下面了,要是我出了什么事,你就到马帮,找我的表叔,请他为我做主。” “你这说的,让我也害怕,阿牛,你不会摊上什么大事了吧?” “谁知道呢,这心里七上八下的,这银子你先拿着,别忘记我交待的事。” “咱俩还兴这个。” “拿着。” “那你不歇会了?” “不了,这几天被那娘子给我折腾得,腰酸背痛的,改天,爷定当你舒服。” “得了吧你,省点力气,别把自家的身子给败了。” 没几日,寡妇便听见隔壁传来哭声,急忙前去探望,才知阿牛病死了。 一日夫妻百日恩,寡妇哭得比那小娘子还惨。 丧事后,小娘子要回娘家,到寡妇门前辞行。 “这次要不是姐姐,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大家都是邻居,这是应该的,阿牛平时对我不错,想不到,这么快就走了。” “是啊,没想到,我也成了寡妇。” “妹妹还会回来吗?” “娘家的人催我回去,说有个老爷,娶了三房都无子嗣,同情我的命运,想纳我为妾。” “这样啊,那这屋子我帮你打扫着。” “那就麻烦姐姐了。” 丈夫一死,马上就要嫁人,简直败妇德。 看着那小娘子的背影,寡妇替阿牛不值,看着看着,不由得一拍脑门,想起阿牛的交待,急忙进了屋,找到米缸,用力搬开,露出几块砖来,捡开看见一布包,拿出来打开,是一个锦盒,打开一看,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 第592章 开棺验尸,东窗事发祸张门 一盒金叶。 这是多少人的梦想。 然而,普通人的财富梦,那也得实际,寡妇过习惯了平淡的日子,看到这金叶,想到的不是捡到了宝,而是害怕,说不定阿牛就是被这东西害死的,急忙收了起来,关了门回到家,把东西藏在床下,坐下了喝了杯茶,又觉得不稳妥,把东西又藏在米缸里,来回折腾半天,最后干脆在后院的菜地挖个坑埋了。 “到马帮找我的表叔,他叫陈老忠。” 耳边传来阿牛的声音。 寡妇便出了门,总感觉身后有人,走着走着便开始跑,跑到马帮门前,抓住一马夫便问:“我找陈老忠。” 马夫说:“在后院喂马。” 寡妇进了后院,大声的喊:“谁是陈老忠,我是阿牛的街坊,找他有事。” 一老头上前道:“我就是陈老忠,何事?” 寡妇将陈老忠拉到一边道:“老忠叔,出大事了,阿牛被人害死了。” 陈老忠道:“你这丫头,大白天的说什么胡话。” 寡妇道:“真的,前几天他来找我,说家里的小娘子不对劲,我早就看出来了,这就一狐狸精,阿牛前脚一走,家里就来了男人,到头,把阿牛给害死了。” 陈老忠道:“这阿牛娶妻,也没讲一声,有了事,倒想起我来了。” 寡妇道:“这小娘子是他的堂婶保的媒,不知道来路,在这之前吧,有人来过我家里,说找阿牛,见着就不是什么善人,现在阿牛死了,我照着他的话到他家的米缸下面,发现了一包金叶,我想阿牛肯定是被害死的,他生前有话,说出了事就让我来找你,让你为他做主。” 陈老忠道:“唉,我一把老骨头,能做什么主,倒是这小子,也算是有点孝心,去年还来看过我,给我拿了坛酒来,他爹娘死得早,一个人也不容易,怎么就死了呢,丫头你别走,我去找老帮主说说。” 风一笑一听,不对啊,这前前后后就是个局,于是叫来马上。 “你去看看,洪大人在不在。” 马上便去了长乐府,一会儿就回来道:“洪大人在。” 风一笑道:“丫头,你随我去见洪大人,把知道的都说说。” 洪小九正要出门,见老爷子带着一妇人上门,便笑着说:“老爷子这是怎么了,平常都不进门的,今儿是有什么事?” 风一笑道:“知道你们忙,平常也没来打扰,小九啊,这丫头遇上了点事,我听得迷糊,带她来给你说说。” 寡妇便将阿牛之事一本告之。 洪小九一听,这不是刑部的大牢吗,立即叫人前去核查,果然,前日有一狱卒死于暴病,名字正是张阿牛。 “如是有人陷害,定会杀人灭口,大姐,既然阿牛托付你,那就再麻烦你一回,你带几个人回去,就说是你家的远房亲戚,等那阿牛的妻子回来,这事也就明白了。” 寡妇点头道:“那这些金叶怎么办?” 洪小九道:“来路不明之物,当然要充公,如你这次立了功,自会有赏钱,料你与那阿牛关系非同寻常,也算是帮他一个忙。” 寡妇尴尬道:“什么都瞒不过官爷,行,我就照着你的话办。” 风一笑道:“真是大事啊?” 洪小九道:“也没什么大事,老爷子,你先回吧!” 风一笑道:“行,那我就先回了。” 送老爷子出门,洪小九回到堂内,让人跟着寡妇回去,又让人通知卢小七。卢小七带着一干人马赶到张家,实施了布防。 开棺验尸,果然,阿牛是中毒而亡。 牢头被带到御捕房,吓得双脚颤抖,王方提审,惊案木一拍,牢头急忙跪下。 “堂下何人?” “牢头钟老幺。” “张阿牛可是你的属下?” “正是。” “他中毒而死,为何不上报?” “大人,小的也是刚刚得知,这前几天还好好的办了喜事,怎么就没了命。” “你牢中的张友顺,是其人吗?” “是啊。” “张阿牛可曾带人进过牢房?” “有有有,牢中各区,时有换人,我以为是别的区调过来的,也没过问。” “你这牢头,竟然这么大意,那张友顺已经被调包了。” “啊,不对啊,张友顺明明在牢里。” “在牢里,如不出所料,他此时恐怕已经下了黄泉。” “这怎么会呢,我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捕快来报,张友顺在牢中咬舌自尽。 牢头吓得瘫痪在地。 很快,张阿牛的堂婶被带到堂上。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民妇张柳氏。” “你可知罪?” “民妇不知。” “你那侄儿张阿牛的婚事,可是你包办?” “正是。” “如今张阿牛被毒死,你却无事,那张阿牛的妻子何在?” “这个,民妇真不知道,那日在集市上遇上一对夫妻,领着那姑娘寻亲事,我便保了媒,收了点银子,大人,民妇真不知这妇人会害阿牛,早知道就不贪这银子了。” “你这刁妇,不给你用刑,你还不说真话,来人,上刑。” 两名堂史上前,用棍子叉住了张柳氏的手,往前一拖,张柳氏便趴在了地上,又上来两名堂史,挥起木棍打了起来。 “啊——大人,饶命啊,我招我招。” 打了四五下,这张柳氏受不了痛,就如实招来。 那日,张府上来了一位宫里的人,自称是城后身边的人,要让张阿牛办一件事,并许诺给张柳氏二百两银子,促成这桩婚事,那貌美女子,不过青楼姑娘罢了,也是拿了银子办事,父母皆是装扮,张阿牛所送的金银首饰,都都落入了张柳氏的手中。 “大人,都怪我贪财,害了我那侄儿,可我万没想到,他们如此心狠手辣,会要我侄儿的性命。” “可曾知道那托事之人?” “哪敢问啊,不过那女子的名字倒是知道,叫青莲。” 顿时,满城青楼女子的名册被呈上来。 叫青莲的共有七位,最近出走的有一位,是万花楼的姑娘。 卢小七看着名册,脸上露出欣喜。 “王方,这万花楼好像是孤独家的产业。” “要查这地方不容易啊。” “不能明着查,还不能暗里暗啊。” “那这张柳氏怎么处置?” “收监,抓到那青莲和幕后之人,让她指认。” “那到底张友顺在哪呢?” “定是被藏起来了,盯住万花楼,肯定会有线索。” 第593章 宫藏真凶,张顺有叛逃东城 卢小七的直觉是对的,万花楼是孤独氏的地盘,张顺有定然与此有关。 在秘密打探的第二天,王方就打听到了一个消息,一个叫青莲的女子,前些天回家探亲,一直未归,于是顺藤摸瓜,得知此女行踪,在城外十里地的一个镇子开了一家店——一个青楼女子,怎么会突然从良,甚至开了一家玉器店。 王方与马前进前去一探究竟。 店很大,像大户人家的店一样,里面的玉器很多,随便拿出一件,也是值好几两银子的。 伙计见有客人来,极不耐烦地问:“买东西吗?” 马前进道:“对,买东西,可有好货?” 伙计指了指后间道:“都在里面,两位随便看。” 二人进了后间,只见柜台上摆放着一尊玉佛,奇怪的是,佛像闭着眼睛,像在打盹一样。 “老马,瞧见没,这佛像好生奇怪。” “闭着眼睛,是尊睡佛。” “看这东西,定是值不少钱吧?” “是件好货。” 伙计依在门口道:“二位客官,买是不买?” 王方道:“买,多少银子?” 伙计伸出五个手指头。 马前进道:“五百两?” 伙计蔑视道:“是五千两啊。” 马前进尴尬道:“我以为是五百两,咱这身上也没带这么多银子不是,能不能少点?” 伙计道:“瞧二位的样子,也不像是买东西的,赶紧走,别耽误了生意。” 王方道:“狗眼看人低,你怎么就认为我们不是买东西的,叫你们掌柜了来,今儿这佛像我买定了。” 伙计道:“掌柜的出去办事去了。” 王方道:“上哪办事去了,那我们就在这等。” 伙计道:“好几里地呢,一时半会出不来,就是东边的那个村子里头,看望一个亲戚。” 王方道:“行,那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一会再来。” 二人出了玉器店,一使眼色,捕快们便在四周埋伏起来。 天快黑时,一辆马车停在了玉器店的门口,一位老婆婆掀开帘子,走出一位俏娘子来,跟着一位丫环,三人进了店。 王方与马前进早就附在梁上,听着内堂一主一仆的说话。 “小姐,这张爷可真难伺候,一个逃犯,真把自己当爷了,他到底在宫里有什么靠山,让咱们这么低三下四的服侍。” “也没什么靠山,不过是想利用他办件事,黄爷说了,事成之后就送他归西。”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黄爷让咱们小心伺候着,可他这么糟践小姐,奴婢实在看不下去,没伤着小姐吧?” “没,就是点皮外伤,明儿你给他送点糕点去,就说我病了。” “也好。” 次日,捕快们跟着那老婆子,找到了张友顺的窝。 王方和马前进在层子周围埋伏。 “还等什么?” “抓着了这张友顺,顶多算是个逃犯,罪加一等,但他背后的主使是谁,没有人证,那青楼里的姑娘,也是棋子。” “你的意思是,要逮那个黄爷。” “此人定是独孤氏的人,能抓着,咱们就立功了,人赃并获。” “那咱们就等等。” “我看此地人来人往,多几些小贩也正常,让一些兄弟化妆成小贩,把村子里的各处关卡都给把牢了。” 显然,抓住了黄爷,也就抓住了西城后的把柄。 这是洪小九想要的。 卢小七出了城,他要亲自抓捕这个证人。 御捕房出动了两百多人。 玉器店已经被控制,卢小七在后院审问青莲。 “我姓卢,是西城御事房的主事,为张阿牛的事而来,说说吧,怎么回事?” “原来是卢大人,家夫已故,不知所犯何事。” “有点意思,你这万花楼的姑娘,倒是见过世面的,今儿上你这来,要是没有十成的把握,我也不会冒犯,进了刑部的大牢,当差的可没这么怜香惜玉。” “奴家又没犯事,就算是到了城王面前,也是清白的。” “是吗,那张阿牛被毒死,难道是他自己下的毒,让我给你开开窍吧,你们把张阿牛利用完了,把张友顺从牢里换走,然后就杀人灭口,千算万算,没算到这张阿牛有一相好,就住隔壁,是她告发了你。” “那个寡妇的话也信。” “自然不信,所以我们开棺验尸。” “无凭无据,就想栽赃于我,大人好手段。” “再好的手段,也不如你们,招吧,免受皮肉之苦。” “奴家就是个苦命之人,叫我招什么。” “是吗,你一青楼女子,哪来这么多银子开玉器店,我们都打听清楚了,这店主姓黄,你不过是跑腿的,让你伺候张友顺那小子而已,独孤家的走狗,嘴巴还真硬,来人,让她开开口。” “你既然知道我是独孤家的人,还敢造次。” “奉城王之命,查办张友顺叛逃一案,同伙皆为叛乱之人,你一青楼之女,猖狂之极,来人,上刑。” 两名捕快上前,一左一右架起青莲的手,将之摁在了桌子上,一人拿来一只碗,碗里是辣椒水,另一人拿来几根筷子,撬开青莲的嘴巴,灌了下去。 青莲呛了一口,鼻子眼泪全涌出来。 “我说,我说。” 万花楼的幕后老板,就是黄爷,没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是宫里的人,是独孤氏的人。姑娘们平时里诱惑一些官员,也都是在老鸨的安排下进行,仗着背后的势力,自然也吃香的喝辣的。 这日,老鸨叫来青莲。 “你来这也有一年多了,算是个老人了,知道东家是谁,这明里暗里的,也养活了大家,你也是受福之人,现在东家要办一件事,非你不可,事办成之后,你就是自由身,还有一大笔赏钱。” “一朝入了青楼,一辈子都是游荡的鬼,妈妈,这是容不下青莲了吗?” “傻孩子,这是好事啊,你可别多想,我也是见你忠诚,才让你摊这好差事。” “到底是什么差事?” “嫁人。” “嫁人?” “对,嫁给一个人,让他办件事,你啊,甭管那么多就行,光明正大的嫁过去,听黄爷吩咐。” 青莲只是一枚棋子,张阿牛换了人后,黄爷便给了她一包毒药,无色无味,张阿牛便被毒死,出了事,青莲自然要躲起来,刚好张友顺也要女人,于是就给安排上了,只待处理完张友顺,青莲的差事才算完。 捕快来报。 张友顺觉察到了风声,似乎有东人接应,突出了重围,奔东城而去。 第594章 百里加急,边城紧闭抓叛贼 卢小七首起来道:“百里加急,请东关城截拦张友顺。” 一个小小的千户,竟然有这么大的能耐,突破百人包围圈,奔东城而去? 可不要小看了这张友顺,此有一人兄长张友福,是个游商,常年在海上出没,听闻弟弟出事后,就多方游走,请一些江湖中人打探消息,本来想劫牢,不料被独孤氏营救,到了城外,这张友福也就在夜里偷偷来见。 “二弟,你这次能逃出来,实在万幸,但独孤氏只当你是棋子,用完之后必定会杀你,还是早做打算,我在东城有些朋友,你逃到那边,我都打点好了,躲上一阵子,再转道去北城,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安生,这些年为兄也挣了点钱,够你花的,只要安心下来做个小营生,便也能活。” “大哥,东城的朋友可靠吗?” “可靠,是关府上的人。” 张友顺行军打仗,在千户的位置上,自然是见多识广,又在白虎城受快活坊奸细蛊惑,这才反事,被救出大牢,自然也明白当下的处境,也就听了大哥的话,连夜逃走。张友福自然也请了人帮忙,要不然也不会突破御捕房的重围。 青莲一党被带回了长乐府。 卢小七明白,一但这些人带到御捕房,定会露出风声,独孤氏会杀人灭口。 百里加急,边城阻击。 前往东城只有一条道,必须经过东关城。 自洪小九建立长乐户以来,就将情报网络铺到西城之外,百里加急,便是最为突出的一种方式,取日行百里的好马,在各处驿站备用,有军情或是案情时,便会启用,而能够使用这一方法的,只有几人,一是城王,一是大将军,一是洪小九,自万户府瓦解后,御捕房初立,这道特殊的权利,也就转交给了御捕房。 快马似箭。 张友顺是逃,当然不会明目张胆地逃,只会选择夜间行走,而百里马加急的马,日夜兼程,千里路程三日内必到。 “西城百里加急,报东关城要事!” 驿站的快马,如闪电般朝东而行。 “禀报城主,西城急报。” 传令兵已将百里加急的文书,交到了王子银手上。 “白虎城叛军千户张友顺,近日逃狱,欲投靠东城,务必将其缉拿归案。” 字不多,份量却很重。 “关闭城门。” 王子银下了命令。 主事秦风闻讯而来。 “城主,出了什么事?” “大事,白虎城的一千户叛乱了,被抓到西城,不知道怎么就跑了出来,准备投靠东城。” “这么大的事,这刑部的大牢也太松了吧,进去了还能跑出来。” “谁知道呢,西城的事,形势复杂,这千户叛乱是大罪,御捕房已发来百里加急,速召巡防将领议事。” 什么人最可恨? 不是杀人犯,也不是骗子。 是叛徒。 一个人背弃民族,背弃亲人,罪可当诛。 近年来,都是东北南三城的人叛离,投靠西城,从未出现西城官员或是将士叛变,何况这是白虎城的千户,更加事关重大。 王子银很快部属,调集了五千人马,在来路上设卡,并将东关城外五十里的官道进行了清理,民众不得行走,士兵们装扮成百姓等候,城内则是五步一哨,发现可疑之人必抓,出城后则是一万人马把守,各路小道皆不能通行。 张友顺一伙在夜里出逃。 帮忙的人是名刀客,叫曾子明,是张友福的朋友,带了十几人来救人,死了五人,好不容易快到东关城,得到江湖线报,东关城封城。 拿银子办事,只要把张友顺送出东关城便可。 突然封城,让曾子明无路可走。 “兄弟,定是东关城出了事,要不然也不会封城,这几天肯定是出不去了,咱们先在头桥镇呆几天,看看风声再说。” “一切听曾大哥的吩咐。” 一行人在头桥镇找了座宅院住了下来。 江湖人自然有江湖路,半日,曾子明的手下就打听到了消息。 “老大,东关城的人已经知道咱们的事了,怎么办?” “张友顺知道吗?” “肯定不知道啊。” “先不要告诉他,咱们要稳住,人不出城,银子收不到,大家也别慌,御捕房的重围都出来了,兄弟们不能这么白死,先稳住,不要乱了阵脚,我在东关城有个朋友,我先去打听打听。” “大哥可不要抛下我们不管。” “都是生死兄弟,怎么能不管。” 曾子名出了头桥镇,便遇上了一位道上的朋友,二人便找了家酒馆坐下喝酒。 “要出城,得城主点头才行,现在各地的商人,都在东关城等着,官家才不管你做不做生意,出大事了。” “出什么大事了?” “你还不知道吧,西城出了叛徒,御捕房正抓着呢。” “就为这事封城?” “可不是,听说,这个叛徒是个千户,姓张,原在白虎城慕容玉手下做事,被东人下了套,还没举事就被抓了,送到了西城刑部大牢,不知道怎么就跑出来了。” “这人能从牢里跑出来,也算是有本事。” “可不是,要不怎么会封城,现在连路也给封了。” “封路了,那官道上不是还有人走吗?” “哪是人啊,那是兵,王子银布下的陷阱,就等人上钩呢。” “这样啊。” 曾子明惊出一身冷汗,幸亏没上路,要不然就真上钩了。 叛城是大罪,一但被抓,死罪难免。 曾子明掉转马头,决定找张友福说清楚,他可不想与整个西城为敌。 张友顺不傻,见事情不对,也就找来一当地百姓打听。 “唉,西城出叛徒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投靠东人,真是丢西城的脸,太丢脸了,这种人要是抓着了,定要千刀万剐,要是让我遇着,就一锄头砸死他,简直就是畜生,民族败类,现在就指望着这王城主,能够早些抓着这叛徒,然后游街,我粪都准备好了,就等这囚车一来,我就泼上去,叫这叛徒吃一肚子的粪,实在太可恨了,是什么样的父母,能生出这样的畜生……” 张友顺急了,他没想到东关城封了城。 第595章 江湖旧事,法不容情捕在行 御捕房已经抵达头桥镇。 据线报,张友顺一等在头桥镇出没。 调来一千人围住头桥镇后,卢小七把一百多名捕快布置一番,然后独自一人走在头桥镇上。 这是个熟悉的小镇,那些年,卢小七曾在这个镇子游荡,自称为刀客。 真正的刀客,应该是能够杀人,让人惧怕的。 而卢小七这样的刀客,是自封的,江湖上的人只当他是个笑话。 物是人非,熟悉的街道,却是一张又一张的生面孔。 “这不是小七吗,还以为你死了呢,哟,哪偷来一身官服?” “路边捡的,你是?” “磨坊的老马,还认识不?” “老马,哦,想起来了,你变老了。” “老了老了,今年都快七十了,好几年没见你,上哪去了?” “西城呗,还能去哪。” “也对,西城这么大,总有容身的地方,像你这种年轻人,就应该去西城,对了,上屋里坐会呗。” “好,那就坐会。” 老马的家离正街不远,在东门头,有三个门面,推开门进入店铺再走侧门,是一个内院,左右两间房,后正方天天间。老马的女儿回娘家,正在给半岁的孩子喂奶,见有生人来,急忙躲进屋子里,老马的夫人佝偻着背,笑着迎客。 “老伴,还记得那个小七吗,现在长出息了,都穿上官服了。” “老马,这是偷来的。” “瞎说,谁敢偷官服来穿,不要命了,你小子肯定是走了狗屎运,居然还当上了官,当初谁瞧得上你啊。” “可不是,还是你记得清楚,我吧,在西城混了个小官,这次来东关城办点事,随便到这里走走。” “再不来,我们都老死了,来来来,进屋坐,先喝杯茶,一会咱们喝两杯。” “好嘞,我可是好多年没喝这头桥镇的酒了。” “还是原来的那种味道。” “真的吗?” “尝尝就知道了。” 店铺门外,站着几名捕快。 老马的女婿进了屋,惊慌道:“岳丈,这是出了什么事吗,门前怎么会有官差?” “能出什么事。”老马阴着脸道:“你巴不得我出事是吧,今儿有官家的人在此,你倒是说说,为何又出手打人?” 见堂上坐着个官差,此人奸诈道:“都是我的错,这不来向娘子请罪了嘛。” 老马道:“黄鼠狼给鸡拜年,行了,别装了,这是小七,以前的一位朋友,在西城当差,这次露出头桥,顺便来看看我。” “哦哦哦,原来是西城的官爷,难怪门前站着好些当差的。”他眼里透着一种敬畏来。 老马道:“小七,门外有伙计在,也不叫进屋来?” 卢小七道:“来了百多号人,有差事。” 老马道:“百多号人,我没听错吧,都听你的?” 卢小七笑道:“嗯,都听我的。” 老马怔了怔,欣喜道:“那你可真是走大运了,来来来,我敬你一碗酒,当初我就没看错人,就觉得你有出息,真没想到,在西城当大官了。” 卢小七道:“也不是什么大官,就是御捕房当差。” “啊——” 翁婿二人惊讶万分。 要知道,这御捕房和五部那是并列的,在这里当差,还能有百多号的伙计,肯定是大官。 王芳进了屋,行礼道:“卢大人,探子来报,曾子明等人就在头桥镇。” 老马呆了,没想到以前街头的混混,如今混成大人了。 卢小七笑了笑,掏出一绽银子,塞在老马手上道:“老马,今儿感激你请我喝酒,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就到捕房找兄弟们,就说是我卢小七的朋友。” 看着昔日混混的背影,老马送到门口,一把拉住王芳的胳膊道:“这位官爷,小七这是当了什么官?” 王芳道:“卢大人现是御捕房主事爷,四品西城卫,城王亲封的,乐大人去白虎城了,现在御捕房是卢大人说了算。” 老马愣住了,回头问夫人:“这得是多大的官?” 老妇道:“没听见吗,是城王边上的官,可大着呢,没瞧出来啊,你在外面鬼混,还结交上这样的朋友了。” 老马道:“谁鬼混了,人在江湖走,哪能没几个朋友,刚才那位官爷怎么说的,曾子明一党,这不是以前和小七混一块的人吗?” 那一年,卢小七和曾子明无路可去,见磨坊里没人,就在里面睡觉,老马前来磨粮,请二人吃了顿饭,并让二人去老家的宅子里住,本是举手之劳,没想到卢小七铭记于心。 曾子明也是名刀客,只是没有卢小七命好,混来混去,居然沦落到帮助逃犯。 重回头桥镇时,他便被十几名捕快围住。 反抗,只会让罪越来越大。 曾子明进过捕房多次,知道里面的规则,只要身上有银子,便无罪。 奇怪的是,这帮捕快没带他去捕房,而是带到驿站里。 更奇怪的是,他看见了一个熟人。 卢小七,穿着官服的卢小七。 “哟,我道是谁,原来是你,听说你在西城当了大官,原来是真的。” “子明,好久不见,来来来,坐。” “你是来抓我的?” “我是来抓张友顺的,他在哪?” “你知道的,在江湖上混,义最重要。” “明白,我能找到你,也能找到张友顺。” “我只是受人之托。” “知道,以前我不也办这种事吗,只不过,我不受小人之托。” “没办法,要活命。” “你帮了张友顺这种叛城之人,还能活命?” “我欠他兄长张友福一个人情。” “张友福,那个卖皮套子的商人?” “对,就是他。” “难怪,我道是谁,原来是他。” “现在你知道我为何会犯险了吧?” “行走江湖,多有不义,可你帮助逃犯,又杀我官门中人,已违法令。” “我知道,落在你手上,总比落在别人手上好。” “法令于此,我也无法。” “卢小七,换作是我,同样会抓你。” “咱们也算是朋友一场,你还有什么事未了,我替你去办?” “还记得蔡家村吗?” “记得。” “那里有个叫蔡麻姑的,你带个信给她,让她别等我了。” “行。” 曾子明没有反抗,在接这趟差事的时候,他就知道比较棘手,让他想不到的是,竟然会是帮助一名叛逃之人,而他欠张顺福人情,也好一并还了。出来混,迟早要还,曾子明最放不下的,是蔡麻姑。 第596章 麻姑嫁人,捕快闹婚夺新娘 蔡家村正在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在东关城武事堂下军需处任职的主事武三章的儿子武大力娶妻。 几匹快马奔进蔡家村,停在了武家大门前,家丁见来了生人,以为是道喜的,就上前牵马。 为首之人道:“这可是武家?” 家丁道:“正是,几位爷是来参加武公子的婚礼吧?” 那人道:“武公子娶的,可是蔡麻姑?” 家丁道:“正是。” 武三章只有一个儿子,从小娇生惯养,十八岁时已有三百余斤,被称为武胖子,也被叫作武阎罗,曾用屁股坐死过张家的儿子。武三章本是蔡家村的农民,因东关城武事堂执事武雄来村里收粮食,因而结识,同为一个姓,便认下了兄弟,武雄见其老实,就让其在门下当了军需主事,这样一来,武家便有了势,直了腰杆,行事也猖狂起来。 蔡麻姑是武大力抢来的。 自小豪横的武大力,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其父作官后,更加变本加厉,这不看上了麻姑,就抢了回来。 管家把客人带到老爷前,退了下去。 “哟,这位爷,见着面生,是东关城来的吧,辛苦了。” 武三章自从当了军需官后,人见多了,话也会说了。 一块御捕房的腰牌放在了桌上。 武三章立即站起来行礼道:“原来是上差,失礼失礼。” 来人正是卢上七,受曾子明委托,前来探望麻姑,未想竟然被武家抢了。 “你在东关城做事?” “正是,小人在武事堂军需处做事。” “在武雄手下做事,那我问你,你这为儿子办婚事,怎么蔡家哭哭啼啼?” “这个,养女千日,难舍离别。” “武三章,强抢民女是何罪?” “大人误会了,怎么地抢呢,这明明是蔡家答应了的,字据都在这。” “明媒正娶,何需证据,明明就是你强迫蔡家人写下的,可敢对质?” “大人,此地乃头桥镇,属东关城之辖,就算是辖区有事,那也是东关城之事。” “好,这可是你说的,来人,把新娘子给我带走,武三章,你要人,向王子银要吧。” “这——” 武家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新娘子就被人带走了,几匹快马来得快走得快,来不及阻挡。 武大力拿着菜刀追,一边追一边喊:“谁敢抢我娘子,谁敢抢我娘子?” 武三章坐在堂上,不停地擦汗水。 管家上前道:“老爷,这可怎么办,人没了,武家这回脸丢大了。” 武三章道:“脸算什么,我看这命都快没了,大力这回算是闯了大祸,这小沟小道的,御捕房的人怎么会来?” 管家道:“不知道啊。” 武三章急忙回城找武雄,御捕房办案,不问因由,何况得罪了上差。 “御捕房,谁啊?” “我也不知是谁,来了就把人带走了。” “活该,你那不孝之子,迟早把你害死,倒是早就听说御捕房来办案,也没见着人,这样吧,一会我给城主说说,求个情,不过你那儿子要不管管,定会出大事。” “多谢大哥。” “要谢就谢祖宗,这事不大,以后别惹事了,西城的法令你又不是不知道。” “再也不敢了。” “还有下次,这御捕房算是开恩了,没先斩后奏。” 武大力还是惹了事。 新娘子被抢走,那还得了,他认为是蔡家搞的鬼,就到蔡家去要人,蔡家本就失了女儿,正在伤痛之中,亲朋好友都要讨公道,现在武家又说人丢了,气不打一处来,两家人就打了起来,武大力一出手,便将蔡家的一老者打死了。 蔡家村本就是蔡姓人居多,武家人哪是对手,一番拳脚后,武大力被捆绑着到了头桥镇捕房。 正好,御捕房在头桥镇办差,卢小七又从蔡家村回来不久,二话不说,把武大力给关了起来。 武雄向王子银求情。 “城主,武大力确实做得不对,但御捕房办事,也不知会一声,就到蔡家村拿人,根本没把城主放在眼里,现在又把武大力抓起来,这是何意,难道这东关城都得听御捕房的不成?” “西城以法治城,内外严明,尔等不明法令,还说上差办事不对,武雄,你也算是西城的老人了,怎么帮着武大力说话,他抢了蔡家人不说,现在还杀了人,难道让我给御捕房打招呼,把人给放了?” “不是,就看在属下的面上,放过这武大力吧!” “武雄,强抢民女,杀人放火,能放吗?” “可这事也不全是武家的错啊,御捕房要不是去拿人,又怎么会闹出人命。” “我还没问你,这武三章不是西城人,你怎么让他做了军需官?” “这个,之前也上报了城主,得了你的允许才让他来的。” “为官最忌讳的是护短,武雄,这个忙不是我不帮,在我的治下出现这种事,是我的一种耻辱,你回西城吧,这里已经不需要你了。” “城主,我错了,你可千万不要赶我走啊。” “你不走,怎么向文武百官交待,怎么治城,大家会说我纵容手下杀人放火。” “让我留下吧,在城主手下做牛做马也行,回了西城,我的前程也断了。” “前程,你早就毁在这武大力的手里了。” 王子银早就提到了线报,是卢小七到蔡家村带走了蔡麻姑。 虽然卢小七的品级不如王子银,但御捕房三个字,和西城卫这三个字,不是什么人都能惹的,更何况卢小七是因为张友顺而来,一但与叛徒沾上半点关系,东关城就会易主。 张友顺已被抓获,御捕房正全力抓捕张友福。 内堂里,黄爷正喝着茶。王子银面色忧虑地进入。 “王大人,事情怎么样了?” “黄爷,人已经被抓了,此事就此作罢吧。” “那可不行,人不能落入御捕房手中。” “要怎样,从卢小七手里抢?” “至少也不要让张友顺活着。” “黄爷,我能帮的也就到这里了,如今西城城王当政,我身为西城官员,只听令于最高行政长官,逃犯在我东关城来,我不捉反助,岂不是与其同罪,我本开了道,量御捕房百里加急,天下皆知,这不是我王子银能办得到的,黄爷请回吧。” “可城后她老人家,最器重王大人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黄爷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吗,张友顺在白虎城犯了事,城后助其逃跑,本就违背了法令,如今还要拖上东关城,我不是独孤家的人,也不是江家的人,我只是西城的官,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到此为止吧。” “好,那在下告辞。” 第597章 良缘美景,城主做媒纳蔡氏 在东关城的治下,出现强抢民女之事,还是官员之子。 王子银震惊,削了武雄之职,又召来武三章。 “这半年来,你也拿了不少好处,如今你纵容儿子犯事,令我蒙羞,我已将武雄革职,你也走吧,你儿子我救不了,也不可能救,好自为知,如监察司要问罪,就依照法令而办,你要是为了活命,赶紧离开东关城。” “城主救命,属下知错,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武三章,你这次把我害惨了,御捕房是什么地方,你也敢得罪,我看你是长了两颗脑袋九条命,我虽为城主,但御捕房那是城王的左膀右臂,你得罪的那个人,是四品西城卫,官不大,但权力可不少,他要是参我一本,我这城主也别想当了,武雄相信你,你却害了他,走吧,别让我反悔。” 武三章出了城,准备回头桥镇,一想,不对,城主话中有话,让赶紧跑,于是就回到住处,收拾了细软,出了东关城,朝东而行。 武雄就不一样了,他本就是西城官员,到东关城来任职,城主之下就是文武执事,算是二把手,负责东关城刑事一类,他不甘心,就来到军中,找侄儿武青帮忙。 “武家有一仇家,寻上门来了,我寻思着也不能避,你带队人马,于城内埋伏,待我把仇家约来,你便将其用麻袋装走,带到城外处置。” “仇家,我怎从未听父亲提起。” “怕惹祸上身,现在都寻上门来了,也不能再退让。” “是什么样的仇家,让叔父这般害怕?” “早些年,我与你父亲在西城从军,得罪了军头,这人后来从了商,巴结官员,很有势力,得知我在东关城做事,就到城主面前告我一状,想置我于死地。” “这哪能行,叔父放心,既然是武家的仇人,当是共同对付。” 武青是炮兵参将,能调动五千人马,想着是自家事,也就调了五百人,随武雄在城中埋伏,武雄有了人马,便让一心腹禀报王子银,声称城中来了奸细,让其前来,便一举拿下,夺了东关城。 此时,卢小七已来到东关城,与王子银在府门大堂议事。 “卢大人这么远来,设宴,为卢大人和御捕房一干兄弟接风洗尘,可不要推辞。” “多谢王城主美意,恭敬不如从命。” “实在惭愧,我有一属下姓武,不知从哪招来一庸人当军需,其子抢了民女,此事想必卢大人已知晓,我已将那武执事削了官职,那闹事之人,严加处理,不知卢大人是否满意?” “这是东关城的事,王城主如此安排,自然满意,如今叛徒已抓,明日就回城复命。” “这张顺友现在何处?” “已秘密押送返城。” “卢大人行事果然小心,此等要犯,定然要立即送回西城。” “这次多亏王城主相助,要不然这要犯就真出了西境投东城,卖了这西城。” “是啊,真想不到,我军之中,还有如此败类。” 二人说着话,心照不宣。 小史来报,城中出现奸细。 王子银正要前往,被卢小七劝住。 “既然是奸细,不如这样,让御捕房的兄弟代劳如何?” “好啊,东关城可比不上白虎城,听说长乐府派了上千人去帮忙治理,我这也就几十号文官,城中防卫也要造军队,既然卢大人这么说了,就听你的。” 武青没等着仇家,反倒等来了西城的捕快,武雄哪知厉害,带着人就冲,准备到城府杀人,岂料御捕房的人个个武功高强,士兵们被打倒几人就逃了。武青觉得有异,不再与捕快打斗,拉过叔父询问。 “叔父,这是怎么回事?” “告诉你也无妨,这王子银翻脸不认人,要削我官职,咱们拿下他,夺了这东关城。” “啊,叔父好生糊涂,这种叛逆之事怎能做。” “我看你才糊涂,夺了这东关城,不就是咱们武家的天下了吗?” “就凭咱们这点人手,能夺得了城?” “听我的没错,咱们去抓王子银。” 武雄绕道,带着人马来到了城府门前,不料又被一帮捕快暴打,士兵们害怕,就纷纷逃跑,武青无奈,带着人马去找统领请罪。 接风宴,就在东关城的府门里举行。 文武官员前来陪同。 卢小七便让蔡麻姑前来拜见。 王子银还了礼,请麻姑入座。 “卢大人,正所谓郎才女貌,我看你与这蔡姑娘很是般配,如今她在家乡背了坏名声,不如你就纳她为妾,带回西城如何?” “啊,不妥不妥。” “有何不妥,今日我做媒,定了这门亲事,来来来,大家恭贺卢大人。” 容不得卢小七拒绝,王子银便促成一桩美事。 显然,王家不只是会酿酒,在官场上也顺风顺水。 卢小七明白,王子银如此巴结自己,定是不想让武家的事声张。 “这次回去,定会向城王禀明,王城主将东关城治理得很好,很得民心,来来来,咱们御捕房的兄弟,敬王城主一杯。” “岂敢岂敢。” 喝酒间,蔡麻姑为卢小七倒酒,眉目间透着一股爱意。 “报,武雄造反,正带着人杀进来。” 门史惊慌来报。 王子银怒道:“这匹夫,今日饶他一命,他竟然造反,待我取他项上人头来下酒。” 卢小七道:“看来,这武家是真要闹事了,兄弟们,走,平了这事再来喝酒。” 这是场悲惨的战役。 具体的说,是武雄悲惨的结局。 王子银是何人,是英雄榜后人,武功甚是了得,区区武事堂的一干人,哪是他的对手。 何况还有御捕房一帮如狼似虎的兄弟。 刀在挥,血在流。 武雄绝望地嚎叫。 “杀啊,杀了王子银,这东关城就是咱们的了。” 痴人说梦话。 武雄连王子银的边也近不了,就被两名捕快一人一刀砍倒在地。 官员们站在大门前,看着这位曾经威风八面的武事堂执事被砍了数刀,直至毙命。 卢小七收了刀。 王子银也收了刀。 杀人,本就是一件痛苦的事。 “王城主,这东关城,好像有点乱啊。” “嗯,是有点乱,看来得清理清理了,让卢大人笑话了,走,咱们继续喝酒。” “好,喝酒。” 血还在流,从昔日脚步踩过的石板上淌着,慢慢冷却。 第598章 强弩之末,独孤氏暗中行事 张友顺再次沦为囚犯。 一个本就犯了死罪的人,并不在乎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独孤氏的计划失败了,张友顺活着,是对独孤氏的威胁。 宫里,孤独玉蝶召来马夫李善。 “你今年有七十五了吧?” “有了有了。” “还跑得动吗?” “还能行。” “我想让你去办件事。” “城后吩咐。” “杀掉张友顺。” 不杀张友顺,孤独玉蝶或许永远都翻不了身,那样西城的王位,就彻底姓江了。 李善弯着腰,出了宫,他为独孤氏牵了一辈子马,这一次是第一次自由的出宫。 长乐街很长,长得让李善有些厌烦,他后悔没骑一匹快马,那样就能尽快的出城,或许是老了,脚也没有力气,走几步就想停下来。 终于走出了长乐街,李善走不动了,便走进一家酒楼。 伙计的一见,急忙上前道:“哟,这不是李爷吗,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来了。” “有马吗?”李善喘着气问。 伙计道:“有有有,后院多着呢,李爷要用,随便拉一匹。” 李善掏出一锭大银道:“去给我拉一匹跑得快的,要最快的那种。” 伙计收了银子,到后院拉了一匹马到门前,李善便骑着马走了。 掌柜的闻声而来。 “是谁骑了咱们的马?” “李爷。” “哪个李爷?” “就是城后的马夫。” “是吗,他怎么跟这来要马了?” “可能是太老了,出门办事忘记骑马了。” “他是个马夫,怎么可能骑马,不过他骑了我的马,定会给点好处。” “那是。” 骑上马的李善,似乎年轻了二十岁,似乎回到了热血江湖。 张友顺是谁,他不想知道,他只知道听从城后的命令。 自从城王让他当上马夫的那天起,他就发誓,这辈子忠心城王。城王临死之前拉着李善的心,交待一番。 “这宫里的马夫,只有你有本事,走后,你便要伺候城后,这是你欠我的。” 李善欠很多人的情,但欠城王的,用命也还不完,易主之后,他更加忠心。 城后出门不多,李善也就不会出门,他坐在马厩的小屋子里,看着日月,看着头发胡子变白,看着马换了一匹又一匹。 宫里的都是好马,无论好与不好,三个月就要换一匹,以确保主人的安危。马是要训的,换马后,李善便要训马,他和马有缘,再烈的马在他手里,不出一个月,就温顺得像绵羊。 马跑了一天,终于停了下来。 客栈的人不多,大多是过往的商客。 伙计牵着马拴到后院,拿了草料。 李善坐在大厅,吃着肉喝着酒,听着商客们的议论。 “东关城出大事了,武事堂的主事要叛变,被王子银给杀了。” “和王子银干,得先把他喝醉了。” “一酿酒的,喝得醉吗?” “你们听说了没,有囚犯从大牢里逃出来了。” “这人长了翅膀了,还能从牢里飞出来?” “我也只是听说,不过现在御捕房已经把人抓到了,就在东关城。” “这东关城的事还真多。” “可不是,人给悄悄往宫里送,是名要犯。” “……” 李善的嘴角露出一丝的微笑,他知道这些人说的,就是张顺友。 客栈分东西南北房,东为上房,已被人全包。 掌柜笑着,把李善带到西房一号。 “就这了,客官早些休息,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要是没什么事,千万不要出来走动,那东房住的都是官爷,惊扰不得。” 李善点着头,进了屋,关上门,走到桌边坐下,打开包袱,拿出一把短剑来。 剑叫鱼干剑,是城王相赐,吹毛断发。 李善拿着剑上了床,闭上了双眼,他一直在听,听东房有多少人。 十二个房间里,住着至少三十人,其中一个房间有五人。 半夜,李善起了床,出了门。 走廊很静,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吱——”的声音。 李善走到东五号停下,拔剑从窗户撞了进去。 夜里的打斗是混乱的,就像浑水的鱼塘里,有上千条鱼在乱窜,是敌是友分不清。 五招之后,房间里静了下来。 这样的动静,还不能够让隔壁的伙伴醒过来。 捆绑的人,却醒了。 来不及大叫,剑已经剌穿了喉咙。 一剑封喉。 杀了人,李善继续回屋睡觉。 张顺友死了,被人闯进屋里,一剑剌死。 看守张顺友的人也死了,四名顶尖的捕快,被人用剑剌中要害。 王芳很苦恼,不知道如何交差,他没想到,三十一个人,居然守不住一个张顺友。 离西城只有二十里地,却失了手。 客栈的人都很可疑,全被围住了,一个一个的查。 名册上还差一个人。 “官爷,昨天来了个老头,七十多岁的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 “你的意思是,天没亮就走了,或是杀了人就走?” “我不知道啊,这么老了,能杀得了人吗?” “废话。” 房间里空空的,被子整整齐齐,似乎刚走。 王芳拿过灯油照在地上,隐隐看到血迹。 显然,杀人的就是这个老头,名字是赵钱王。 为何不叫赵钱孙李? 王芳出了客栈,骑马快行,他想追上这个老头。 几名捕快急忙跟上。 李善并没有回宫,他再也回不去,他知道所杀的人是谁,如果回去,只有一个结果。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得不明不白。 一个已经厌倦了江湖的人,何必死得这么冤屈。 更何况西城后办事不喜欢留把柄。 远离西城,或许可以再活几天。 一名捕快拦住李善,打听一件事。 “老人家,可曾看见一带着孩子的女人经过此地?” “没有。” “那你有没有看见一个脸上带痣的,就是左眼上方。” “没有,我一把年纪了,老眼昏花了,就算满脸是痣,我也看不清楚啊。” “那你这是要往哪去?” “南边,去看望一个亲戚,不知道死没有。” “那你一个人上路,也没人陪着?” “都死了,就剩下我一人了。” “这样啊,那你一路上要当心。” “年轻人,你心可真好,日后定能当大官。” “是吧,我可没想,就只想当一名捕快。” “当捕快做什么?” “捉拿犯人啊。” “嗯,不错,保一方平安,真不错,年轻人,好好干吧,上天会眷顾你的。” “谢老人家吉言,我这个月破了五桩案了,说不定过几就能升捕头。” “那得升啊,必须是大捕头。” “当了大捕头,我就能抓更多的坏人了。” 在捕快的帮助下,李善上了马,慢慢地朝南而去。 第599章 宫中裂变,大学士身患奇病 西城的宫中,蒙着一层混浊的迷雾。 对公主而言,能够让儿子继承王位,再生几个孩子,就是完成了独孤家的使命,即使是江玉喜最终掌握了朝政,到最后还是会落入孤独氏手中,至于那个丫环肚子里的孩子,挺多也就是个名分,相反还能起到克制梅香玲和慕容燕的作用,如今梅家大势已去,慕容氏反成威胁,她不得不防,因此对城后所作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城王的四个女人,也都有了身孕,除了慕容燕奔赴白虎城,带走了小瑶叶,这三上女人几乎是井水不犯河水,而城王呆在宫里的时间自然要多一些,内卫则由长乐府的人负责,除了城后的宫殿,后宫是密不透风。 张顺友的死,对独孤氏而言,无疑是一次打击。计划落空了,翻身的机会也就少了,慕容玉没能拿下,对手的力量只会越来越大,而慕容燕又去了白虎城,似乎慕容氏的势力,都集中在了白虎城。 就在孤独氏要进行最后一博时,大学士信歌却病了。 御医措手无策,连续昏迷三天三夜,醒来时如同一痴人,目光呆滞,神情恍惚,完全是另一个人。 不得不说,独孤氏之所以还能去劫狱,重燃雄心,大多数原因是信歌,他的到来,使宫中的势力形成了两极分化,而城王要的是制衡,因而也就有了独孤氏的机会。而信歌在中间摇摆,又让曾孝担任了礼部侍郎,团结了不少旧党,与新党在政见上有诸多的不合,形成了一股暗力。 城后派人去看望信歌,得知患了奇病,一夜间顿然老了不少。 卢小七回宫复命。 众官员无不惊讶,刑部同居然出了这么大的笑话。 夏至难逃其责,被降一级,暂领刑部,监察司则开始了新一轮的司法督察。 内阁没有了首辅,也就形同虚设,曾孝下朝,就被带到了后宫城后殿。 “今日都议了什么?” “回城后话,就是琐碎之事。” “那逃犯一事呢?” “死无对证。” “那牢里关押的又是什么人?” “也死了。” “死了就天下太平了,那驸马还要查此案吗?” “没说,此事是御捕房在办。” “这个卢小七,可比长乐精明多了,不过查到现在,也没能查出什么名堂,那你老师的病,如何了?” “不见好转。” “也是怪了,好端端的怎么就病了呢,内阁现在没有了主事,也就商量不了大事,驸马有何安排?” “这个倒没说。” “如要另立内阁首辅,你认为谁最合适?” “当下的威望,当数言大人。” “言正,他不行,扫扫地管管吃喝还行,堂上议事,哪有那番魄力,钟响此人如何?” “他已为右相,按照官级,比内阁首辅还要高。” “可他得不到重用,驸马处处压着他,要是能把他拉过来就好了,这事你去办,听听他的意思。” “回城后话,先生之前有言在先,如遇不测,让我辞官归田。” “你要走?” “臣不得不走。” “那可不能走,是驸马要让你走吗?” “不是,实是先生有交待。” “他都病成这样了,还交待什么,你得留下来帮我。” “臣已尽力。” 独孤氏把信歌当成是救命稻草,没想到信歌突然病倒,曾孝又要辞官,这如何是好。 这时候,曾孝是明智的,他知道张顺友出逃一事没有这么简单,监察司定会查出问题,如果与独孤氏有关,任何站在独孤氏这一边的人,都会受到牵连。 显然,独孤氏想控制内阁,但目前内阁的成员当中,也只有信歌和曾孝是可以信赖的。 到了第四天,信歌总算是醒了过来,第一句话便是: “恐因病误事,请王上另立内阁人选。” 不得不说,信歌这病也太突然了,说来就来。 御医诊后禀报:“大学士之病,内起肝火,腹中如火山爆发,难控其势,恐无力回天。” 信歌命苦,南城的第一才子,入仕得不到重用,好不容易到西城来做了高官,又遇独孤氏一党的扰政,虽然身居高位,但举步为艰,稍有不慎就会失足。凭着智慧,信歌游走于城王与城后之间,完成了内阁的改制,得到了重用。 天有不测风云。 最难过的,莫过于曾孝,师徒二人,有说不完的话,诉不完的苦。 “为师病了,不能理政了,往后的路,要你自己走了。” “先生会没事的,王上也请了天下名医,定会治好先生。” “我的病自己知道,已到天命,无药可救,你可想好了,真的要辞官吗,有多少人都梦想着这个位置,蒙城王抬举,才将你我二人重用。” “先生之前说过,一但你有事,我便自保归田。” “倒是说过这样的话,城后可曾传诏于你?” “昨日召见。” “依我看,张顺友一案,定与宫里有关,你还是小心为妙,王家的事,管好了没有功,管不好就有罪,也好,也不知还有多少时日,你可借我之病辞官。” 已经病了一个内阁大学士了,礼部侍郎又要辞官,城王当然不同意。 “我明白你们师徒的感情,这样吧,官也别辞了,先准你休朝,陪陪你师父吧。” 对官员而言,信歌和曾孝的离开,是一件好事。 西城王却有些不悦,在公主的寝宫里喝茶。 独孤雷跑来跑去,丫环们跟在后面,不小心碰倒了瓷瓶,摔在地上,碎了。 公主提醒道:“雷儿,出去玩吧!” 独孤雷反而跑到城王跟前,趴在腿上道:“我不去,我要父王陪我玩。” 西城王附身道:“乘,我还有事,出去玩吧,一会带你去和晓风玩。” 独孤雷有些生气的样子,拿着一个纸风车走了,丫环们打扫着地上的碎片。 “白虎城的案子有眉目了。” “是吗,真是东人的离间计?” “慕容玉造反,你信吗?” “这怎么可能呢,这就是你为什么让慕容燕去白虎城的原因,是不想她受到伤害。” “正是,现在大学士病重,内阁无人主事,一大堆事等着要处置,要不你看看,让我休息休息。” “这怎么能行,现在你是摄政王,我又不听政,权利交给你了,就应该你主事。” “可城后她老人家,似乎不想我主事。” “又怎么了?” “张顺友一案,有人看见李善在其遇害的客栈出没。” “那找李善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李善已经不见了。” “哦。” 第600章 钟响受命,内阁重组显身手 信歌一倒下,内阁首辅的人选悄然进行。 加上曾孝的请辞,内阁位置的空缺,也让文武大臣们为之心动。 宁愿在内阁当一名普通的学士,也不愿意在各司部当主事。 论权利,内阁并无实权,但是王权的决策核心,各司部有执行的权利,一但有事,责任得各司部担当,就如刑部大牢出了事,侍郎必须得负责,而各司部要做什么事,得先经过内阁审议,通过了再由城王决定。因此,官员们都想进入内阁,一是不用承担责任,二是可以接近王权中心,三是福利好。 西城内阁原定六人,分别是信歌,范中离,洪小九和曾孝,有两位空缺,原本是要让春风和言正进入内阁,但监察司与内务府部门十分特殊,也就除外,准备从各级官员中晋级挑选。如今信歌和曾孝都不在,四人的内阁,也就是范中离和洪小九,相当于还是城王的人。 一直没有发挥能力的钟响,终于迎来了机会。 就在信歌第五天还未能有所好转的情况下,城后召见了钟响。 “你是城王的人,为何至今还不给你实权,让你管一些杂事,这也太委屈你了吧。” “只要是为西城做事,大小事皆是事。” “你这胸怀,不愧为右相,既然如此,不如担任这内阁首辅,为城王分担一些事。” “我已为相,再进内阁,城王怕是不会同意。” “怎么会呢,我让公主开口,定能成的。” “既然如此,全听城后吩咐。” 钟响是何人,当然知道西城后的目的,更知道进入内阁后必须要听她的,但他还是点头了,毕竟西城的江山是孤独氏的,江玉喜不过是摄政王,权力再大,也大不过独孤氏,他想脚踏两只船,像信歌那样明智保身。 西城后这样说了,自然就会让公主从中谏言。 朝会时,众臣就内阁之事议论纷纷。 城王道:“信歌卧病在床,内阁诸多事呈于案台,各部紧急要文皆要处理,诸位有何贤人举荐?” 伍华旭道:“臣有一人,可任这学士之职。” 城王道:“何人?” 伍华旭道:“礼部主薄唐敬宗。” 大殿顿时一片喧哗。 城王挥手,雅雀无声,笑道:“你说的这个唐敬宗我知道,废万户时,他第一个带头反对,原在执事府掌管文书事务,你倒是说说,他有何能耐?” 伍华旭道:“其一,唐敬宗做事公私分明,敢说敢担,在执事府时就是出了名的铁面执事,六亲不认;其二,唐敬宗精通天文地理,以前执事府的星相学说皆出自他手,升任礼部主薄后,这西城的礼仪体制,皆由他而定;其三,唐敬宗无兄弟姐妹,只有一老母,为人忠孝,无所牵绊。” 城王道:“说得头头是道,大将军,你怎么看?” 范中离道:“唐敬宗的大名,早就得知,监察司举荐之人,定是可用之人。” 城王道:“那就升唐敬宗为内阁大学士,主理公文。” 言正道:“臣也有一人要举荐。” 城王道:“言大人是要举荐何人呐?” 言正道:“亥州知州谭正。” 此言一出,令众臣震惊。 城王道:“谭正,不正是谭三刀的叔父吗,怎么,言大人与谭府是世交?” 言正道:“我与谭正并不相识。” 城王道:“那就怪了,为何你要举荐这五品知州为学士?” 言正道:“王上有的不知,谭氏家风纯正,世代为官,是忠廉著称,这谭正又学识渊博,听说亥州在他的治理之下,夜不闭户,很得民心。” 城王道:“谭三刀,是这样吗?” 谭三刀道:“回王上话,叔父之为乃本分,实不敢恭维。” 城王道:“瞧瞧,谭家的人都这么谦逊,既然如此,那就谭正吧。” 随后,堂上旨史宣读王命。 钟响兼任内阁首辅,唐敬宗与谭正为内阁大学士。 一匹快马奔向亥州。 谭正感染了风寒,头有些痛,他只比谭三刀大四五岁,是其堂叔,亥州任职后兢兢业业,颇得民心。 “老爷,喜报来了。” 家丁兴奋地跑进屋。 谭正伏于案头看公文,抬头看了看家丁道:“有何喜报,难道张婆婆的母牛生了?” 家丁道:“不是,是老爷升了。” 谭正道:“你这小厮,怎么说话的。” 家丁道:“真的升了,西城报喜的官史正在前堂等着打赏呢,老爷升到内阁大学士了。” 谭正道:“连你也戏弄于我,还不下去,我还有公文要办。” 此时,主薄来到堂前道:“恭喜大人高升。” 谭正道:“升什么了?” 主薄道:“大人升任内阁大学士。” 谭正半信半疑道:“真升了啊,走,看看去。” 来到前堂,官史读了旨意,将榜文交到谭正手上道:“大学士,恭喜啊!” 谭正一挥手,主薄急忙掏出几两银子递到差官手上道:“辛苦辛苦,这一路劳顿,快随我到后堂用餐。” 要说这内阁大学士是什么品级,按照西城的官制来看,也就是个三品机构,但进去的人都是不得了的人物,相国是一品,大将军是二品,这可都是一起在堂上议事的,任何人说话都是有份量的,所以不能用品级来衡量,一但被封为内阁大学士,老百姓都知道是君王身边的智囊,身份高贵,一言九鼎。 来到内堂,谭正对夫人道:“收拾东西,咱们回家。” 夫人道:“老爷,你这是在说梦话吗,好端端的收拾什么东西,这不就是咱们的家吗?” 谭正道:“我被封为内阁大学士了,得回西城上任。” 夫人道:“这内阁大学士又是什么官,能有这知州大?” 谭正道:“大,大得多,这么说吧,以后我与相国大将军,洪大人一等,同堂议事。” 夫人质疑道:“老爷,你真是糊涂了,说起糊涂话来了。” 谭正递过榜书道:“你自己看看。” 夫人看了一遍又一遍,摸了一遍又一遍,突然就晕倒了。 丫环急忙上前搀扶。 谭正摇头道:“真没见过世面,不就是进宫当差嘛,高兴成这样,不过,倒是可以回家了,只是有些舍不得这亥州的百姓,唉,还是悄悄地走吧,省得大家悲伤。” 第601章 朝堂迷雾,一臣不应侍二君 谭府前,早就聚集了不少官员,一些是与谭正相识的朋友,一些是各司部的主事,大家手捧礼物,要巴结这位新升任的内阁大学士。 一个知州升为内阁大学士,掌管财政,这是多么重要的事。 独孤氏的人早就进了谭府,在内堂与老人说话,奉上了一尊金佛,老人不敢收,要让儿子回来后做主,让唯一的仆人倒了茶,老人就靠在椅子上闭着眼,表面平静,不知儿子发生了什么事,弄得宫中的人如此折腾。 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就希望安静。 虽然谭家官位最高只是小执事,但明白为官的道理,从不得罪人,也不做愧人之事。 这一尊金佛,似乎把谭家的名声都给侮辱了。 “公子回来了。” 仆人急忙回屋,附身禀报。 老人睁开了眼睛,漫不经心道:“回来就回来呗,整这么大阵势,让他从后门进。” 自己家的儿子回家,不能走正门,只能走后门,可见谭府家规严明。 谭正的马车,在离谭府有半里的地方停了下来,随从早就得报,众官员在谭府前围堵。 “走,去云燕楼。” 在听到仆人让走后门后,精明的谭正,让马夫调转了马头。 夫人不解。 “老爷,为何到了家门口而不入?” “夫人有所不知,父亲月言,做人要光明正大,如今让我走后门,家中定是有贵客。” “有贵客,不应快些回去吗?” “我升任内阁大学士,这些朝中官员定会前来恭贺,父亲将其拒之门外,我又怎么能违背他的意思,走吗,一会让他们带信给父亲,就说我已经到了。” 独孤氏的人回宫复命。 “你说什么,谭正没有回家,那他去了哪?” “小人在府中等到半夜,也不见这谭正回来,后来才听谭家的仆人说,谭正早就回城了,见门前有人,就避开了。” “回避,看不出来,这谭正倒是有心机,那谭家老头子又如何?” “他不收礼,把所有人都拒之门外,要不是我是宫里的人,也不让我进门。” “早就听说谭家刚正不阿,果然名不虚传,西城有这样的官员,倒是幸运,可恨的是那些墙头草,摇摆不定,如今钟响已收服,倒不是一个谭正,你再去打探消息,有什么事及时来报。” “遵命。” 次日,谭正到内阁上任。 堂官道:“谭大人,诸位大人已去上朝,钟大人让小人转告大人,相关的账薄在案台上,请大人过目,他们一会就回来,大人的官服,放在内室了,请更衣。” 内阁可不是州府,守卫森严,每个大学士都配备了主薄,文书,门史。 堂官把谭正引至小堂上,主薄及一干人等急忙来拜,请上案头,奉上财正的一些要文,及各部的一些申拨,这些都要等着谭正来批文,五万两银子以上的,则要经内阁商议后再定,五万两以下则可以直批。 谭正看了各地的文书,大多是基建及官员附属俸禄要领。 “主薄,为何各地的附属俸禄会这么多?” 主薄急忙上前查看,回道:“大人,这并非朝中官员编制的俸禄,而是各地增加的一些人员纪要。” 谭正道:“为何亥州没有?” 主薄道:“大人至亥州而来,理应比小人更清楚。” 原来,各的开支上涨,不得不编造一些由头,而增加一些人手来做事,更能够说服上级,而户部只会按照人丁来拨付银两,报到内阁,核定后就可以下发。然而,亥州却本分开支,而其它的州,每年增加的非编制人手,少则百人,多则千人。 一人一百两,一千人就是十万两,十二个州就是一百二十万两。 上任就查出了问题,谭正并不声张,只是将此事用笔记录在册,盖了印信。官员办事都有一个记事册,但凡要事都要记录下来,为预防他人更改,记下之后往往会盖印,而个人印信随身携带,无人模仿。 下朝后,内阁人等回来,进行第一次内阁议事。 唐敬宗和谭正是新人,虽然年龄大,却不说话,听凭钟响吩咐,交待了一些事,各自回到自己的办事大堂,司理要务。 钟响前来探望谭正。 “谭大人,一路辛苦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赶来了。” “多谢钟相抬爱,下官受命,恐耽误王上大事,故连夜赶来。” “要是西城的官员都如你这般,城后早就高枕无忧了,谭大人高风亮节,昨晚都没回家,让这上下的官员扑了个空,今日我为大人接风洗尘,如何?” “多谢钟相,昨日未回见父母,今日定要回去,日后下官定赔罪。” “早闻谭大人不好结交官员,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有你来主事财政,城后定能信任。” 前一个城后,后一个城后,让谭正极不自在。 唐敬宗随后而来。 “谭大人如此快速进城,让百官震惊,王上得知你来,今日还在朝堂上夸奖你,说你办事雷厉风行,是个好官。” “唐大人过奖了,对了,各处的公文先经你手,再到各部手上吗?” “不是,是先到各部手上,再到我手上,重大的交由首辅,呈到王上手里,一般的就回发下去。” “那各地财政的奏请,也到大人手上?” “没有,不都在你手上了吗,我啊,就管管一些闲事,不像你们,管的都是要事。” “话可不能这么说,内阁的要员,管的可都不是闲事。” “倒也是,不过这王上的文书,都是经我之手。” “下官还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唐大人。” “兄台何必这么客气,你我毫无后台,不知道怎么就成了这内阁之人,应当相互帮衬,有什么话就直言吧。” “今日钟相前来,话里尊奉城后,这是何意?” “你还不知道,这钟相就是城后举荐为首辅的,自然处处要向着城后。” “可当下是王上执政,又关城后何事?” “我们这些当差的,哪知道这么多,不过钟相此人,不可信,诸多事务,都不问清红皂白就定之,与洪大人颇有争持,二人本都是城王之人,如今钟相倒向城后,不是什么好事,你我需静观其变,小心应对。” “原来如此。” 第602章 添丁领俸,秋雨免职险入狱 信歌的病越来越严重,似乎大限将至。 很快,朝堂上的官员就忘记了曾经的内阁首辅,进而区分朝堂上的势力,而钟响与王上的对立,也让无数元老看到了希望,成为了钟响的支柱,相反洪小九一党成了弱势,无论提任何要事,很快就被否决。朝堂议事是公平的,百官言论在前,个人定论在后,城王取决于大多数人的意见和法令支持的东西。 内阁很快就一分为三,钟响一派,洪小九一派,其余三人则呈围观之势。 凭钟响之力,很难将范中离拉拢,毕竟他手握兵权,是城王最可信的人,而独孤氏早视洪小为劲敌,要对其进行打压,削减城王的羽翼,除了御捕房,其余司部似乎都成了对立面,毕竟洪小九现在只管学子监,长乐府又没有实权。 优劣之势很快突显。 而私下的内阁议事,更是争锋相对,钟响所提之事,洪小九不理睬,而洪小九所提之事,又被钟响否决,二人明里暗里已成对手,大学士们不好干涉,任凭二人睁得面红耳赤,但谁都知道,钟响现在的跋扈,不过是有城后做靠山,总有一日城王会视他为叛徒。 叛徒的下场,往往死得很惨。 洪小九很生气,但如今已经没有万户府那般实力,城王也不太过问内阁之事,万事皆由他自行处置,学子监的权力只是教育,长乐府子弟虽然遍布西城,但还不具备出动的事由,总不能因为他与钟响的争斗而动用这些人马,何况当初的黄金卫已经消失,相关人马也都被派走——或许这是城王的一步棋,认为洪小九势力日益壮大,需要一步步地削减。 一度,洪小九未到内阁议事,门中主薄代理余事。 这就给大学士们带来了不便,毕竟内阁议事,是需要所有成员参加的,于是就委托大将军从中说和。范中离早就习惯了这种朝中的争斗,他知道洪小九的委屈,也知道钟响的背叛,但王朝就是王朝,臣子们打得你死我活,王朝还在那里,王权还在那里,为此他便开导洪小九。 “咱们就是做臣子的,就是个下人,何必那么较真。” “我较真,你也不瞧瞧钟狗的那番嘴脸,每日都往皇宫跑,大小事都向城后禀报,这西城到底是谁在做主?” “说到底,城后说了一样,王上说了还一样,他们是一家人,我们又何必分得那么清楚。” “你是大将军,手有兵权,不畏生死,不惧权贵,当然这和说,想当初,推进新政,我是冲在前面的,那些万户,有多少人巴不得我死,如今钟响倒戈,很快就会拿我下手,到时候,城王也未必会保我。” “是啊,我来劝你几句,别和这小人一般见识,你管好学子监的事不就得了。”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辞去内阁一职。” “万万不可,你之所以在内阁,是因为你是城王的心腹,可不能义气用事,你要一走,不正如了钟响之意了吗?” “唉,现在我终于知道慕容玉不回来的真正原因了。” “还生气吗,走,咱们喝一杯去。” “去哪?” “有一条老街,小时候常随父亲到那吃饭,我带你去尝尝,手艺,可不比大酒楼的厨子差。” “是吗,西城还有这样的地方。” 对于洪小九的妥协,让钟响反而警惕。 更震惊的是,曾孝又回到了内阁。 信歌偏瘫在床,一时半会死不了,城王出面,请曾孝重回内阁,以平当下势力。 六位大学士,议事必须有半数同意。 让钟响意想不到的是,曾孝回归的第一天,谭正就干了件大事。 各州虚报人数,骗取俸禄。 钟响道:“此事归户部管辖,让他们核查吧。” 谭正道:“钟大人,那就是不批了?” 钟响道:“批吧,批了让他们自查。” 谭正道:“批了,不就是内阁认可此事吗,王上知道这事吗?” 钟响道:“我知道就行了。” 谭正道:“那我不批,请钟大人批吧。” 各司其职,各掌印信,就算是首辅,也没有这掌管财政的印信,批了又有何用。 于是就举行内阁裁定。 范中离站在钟响这一边,曾孝和唐敬宗站在谭正这一边,洪小九则罢票。 三比二,必须上报城王裁定。 堂上的主薄将公文转呈内务府,送到了城王手里。 “什么——” 很快,秋雨被传召。 “你给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臣有罪,各州府外事人员不在编制之内,所以就列数了人头,以往都是这么做的。” “那为何亥州没有,难道亥州比其它州小,怪不得有人举荐谭正进内阁,原来事出有因,你呀,掌管户府,掌管西城国库,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何不上报?” “请王上治罪。” “治罪治罪,这可是死罪,各州的人也太太胆了,冒领了这么多俸禄,都用在什么地方了,可有详细明文?” “有,都用于日常的公务事项。” “此事钟相可有参与?” “属下不知。” “那你把拔付的清单呈上来。” “掌管国库的主薄听说了此事,烧了账薄,自尽了。” “什么,死了,杀人灭口,好招数啊,来人,把这叛臣押下去,等候处置。” 谭正一上台,就把户部侍郎给拉下了马。 身为同门师兄,秦风哪能不顾秋雨死活,急忙前往宫中求情。 “他们胆子也太大了,瞒着我干这么多事,那国库的主薄竟然死了,你得好好查查,到底是谁在背后主使,各州都要查,大查,不查一清二楚,我拿你是问。” “王上,各州府开支过大,主事们想不出办法,也就编造了名目,只要不是贪腐,法令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那为什么亥州没有上报?” “这天底下,又有几个像谭大人那样为国为民的好官,请王上饶春风不死。” “行,既然你来求情,那就放了吧,只是这户部再容不得了,这叫天下人怎么笑话于我。” “臣知道,臣一定查个水落石出,臣谢王上。” 随后,监察司进入了户部,进入了各州进行一次大清查。 第603章 旗鼓相当,独孤氏再出难题 早朝,堂上一片死寂。 按规矩,各部要员有要事是要上奏的,但十一州冒领俸禄的事牵连太广,谁都怕惹火烧身,而内阁各怀心事,也不愿意开口。 城王看着台阶下的众臣,不由得一番感叹。 “想当初,我在马帮做事,西城收菊,拦住了去路,我要不把酒送到,就要扣工钱,王家要采菊,就挡了路,老百姓要是有什么急事怎么办,那个时候我只想把酒送到,不要坏了马帮的名声,一天为马帮的弟子,一辈子都不能做对不起马帮的事,一个小小的帮派如此,一个这么大的朝堂,难道就没有半点忠诚吗,你们说一说,高官厚,锦衣玉食,还要什么,难道想要这江山?” 众臣不由得全都跪下。 “内阁首辅,你有何话要说?” 钟响站起来,战战兢兢。 “回王上话,食君之,应为君分忧,臣愿肝脑涂地,为西城尽忠。” “好,为西城尽忠,我希望你们都如首辅大人一样,为西城和老百姓想一想,想清楚了再做事,传,除亥州外,十一州官员俸禄减半,直到补齐亏空为止,各州主事将亏空账目交到监察司,三年内无法补足亏空的,从知州开始,变卖其财产填充,如有叛逃者,诛连三族,九族为奴。” 此言一出,让堂上的文武百官脊背发凉。 要知道,一些州亏空的可不止是百万两银子。 下朝入了内阁,钟响召集大家议事,对谭正道:“谭大人,这下你满意了?” 谭正道:“钟大人何意,内阁议事不是我一人之意,怎么针对于我?” 钟响道:“你要不查这事,能让这成百上千的官员受到连累吗?” 谭正道:“为官方,当为民做主,为王分忧,这不是今日早朝钟大人所方吗,怎么现在又为这些官员所喊冤了,本官到亥州一年半,从未乱拿分文,平时也让属下节俭,虽谈不上做了多大的事,但明镜高悬,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我这头上的乌纱自然会告诉我,钟大人要是觉得我查这冒领俸禄一事有问题,大可向王上请奏,罢免我的官职,不必在此争锋相对,你我同朝为官,同为内阁大学士,不要仗着你是相国和首辅,就对我大呼小叫,此事乃城王定夺,你要责问,去找城王去。” 钟响道:“你,太放肆了。” 范中离道:“好了好了,都是同僚,何必为他人之事而争得面红耳赤,今日要是不议事,我军中还有要事,得到兵部去。” 曾孝道:“大将军且慢,这全城医馆整治之事,还待商量。” 范中离道:“听到了没有,曾大学士有要事,你们的事就过去了,洪大人你说呢?” 洪小九道:“这内阁可不是吵架之地,议事吧。” 钟响不说话,他对谭正已有了敌意。 洪小九又道:“谭大人,鉴于你此次得罪了西城不少大官小员,我已知会御捕房,会派几个人保护你。” 唐敬宗道:“洪大人,这个有必要吗?” 洪小九道:“很有必要,谭大人这次办了件大事,算是真正的为王上分了忧,这可比那些表里不一的人好多了,这样的良臣,定要保护起来,谭大人你放心,有我洪小九在,谁敢伤你一根毫毛,我与他鱼死网破。” 显然,洪小九立即就将谭正拉入了阵营。 钟响何等聪明,此事本来就是下面的人的错,他再兴风作浪,闹到后面肯定下不了台。 曾孝道:“诸位大人,可以开始了吗?” 钟响道:“开始吧。” 从内阁一出来,内侍便请钟响入后宫。 谭正与唐敬宗走在一起。 “内务府没有规矩吗,怎么什么人都往后宫跑,也不怕流言?” “不知道,内务府应该有所规则吧,这事本就归钟相管。” “他管,没管住自己。” “曾大人今日所提之事,你认为如何?” “我说唐敬宗,你别岔开啊,怕什么,咱们现在是内阁大学士,有话就要说嘛。” “你啊,还是收敛一些吧,今日洪大人都说了,你现在得罪了多少人了,还这样,改改吧,这性子会害死你的。” “我问心无愧。” “行了,别说了,赶紧办正事吧。” 西城后大怒。 “你是内阁首辅,为何不阻止谭正?” “臣下挡不住,没想到曾大人也站在他那一边,洪小九又和我对着干,就闹到了王上那。” “看来,谭正是不能留了。” “可眼下也不能动他。” “不能动,留着好找麻烦吗?” “洪小九现在把他保护了起来,要是咱们动手,就会落人把柄。” “这个洪小九,一直没把我放在眼里,要是能把他除了,驸马身边就没了大员,退位是迟早的事,对付谭正,不如对付洪小九。”“ “此人诡计多端,又武功高强,不好对付。” “什么到了你这都不好对付,难怪驸马不重用你,让你当了相国,却做着杂役的事,现在让你当上内阁首辅,还是畏手畏脚,钟响,洪小九和谭正非除不可,你看着办吧,除不掉这两人,我就除掉你。” “臣遵命。” 一身冷汗出了后宫,又遇上言正。 “相国大人,你怎么在这?” “我不能在这吗?” “后宫之规甚严,还请相国大人自重。” “言正,你什么意思?” “男眷不得入内,这可是后宫自古以来的规矩。” “你听说了什么?” “下官不曾听闻言语,只是后宫规矩在此,请相国不要为难下官。” “你一句一个下官,我看你比城后的官还大,城后召见,难道我能不来。” “下次,请相国拿出城后的旨意,别让我们为难。” “你——” 男眷不得进入后宫,这是内务府的规定,一品大员也得遵守,要不然后宫岂不要乱成一片。言正早看钟响不顺眼,近日内卫多次禀报,其常出入城后寝宫,今日又得报,这才到皇宫门前等待,进而提醒。言正根本不怕钟响,这种叛逆之徒,总有一天不会有好下场。 第604章 内务禁足,钟响受骗落把柄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在钟响眼里,西城后就是君,西城是孤独氏的,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现在,西城后要洪小九和谭正死。 江湖是什么,钟响并不清楚,为此他找来管家。 “你去,找个杀手。” “相爷,找杀手做什么?” “当然是有要紧的事,赶紧去办。” “可上哪找去啊?” “当然是到外面去,难道在马厩里找,还不快去。” 管家挨了批,一脸愁容地出了大厅,来到马厩,准备骑马出门。马夫孙不二放了马鞍,牵着马到门口。 “不二,哪能找杀手?” “管家爷,你说啥?” “你知道哪能找杀手吗?” “这好端端的,找杀手干嘛啊?” “唉,相爷让找就找呗。” “这样啊,城西有个庙,听说那常有杀手出没。” “城西的庙,那你随我去看看。” “好嘞。” 二人骑着马来到了城西,哪有什么庙,西城这两年就没有空着的地,全是商铺,全是楼房。 “不二,庙在哪啊?” “记得这里有的,我找个人问问。” 不一会,孙不二回来了。 “管家爷,问清楚了,前面那个酒楼里能找着咱们想找的人。” “是吗,快带我去,你没跟人透露身份吧?” “没。” 二人来到了一家酒楼,在掌柜的带领之下来到一雅间,里面坐着一拿剑的江湖中人。管家与之讨价还价一番,从钟府后门领到堂上。 钟响急于杀人,哪管对方底细。 “你是杀手?” “是。” “你杀过多少人?” “那可没数过,多则五百,少则四百五。” “帮我办件事,少不了你的好处。” “爷,那可不行。” “怎么不行了?” “这行规可不能改。” “什么行规?” “一,看杀什么人,人不同,价就不同;二,得先交一半的定金,事成之后再交一半。” “那事不成呢?” “爷要不相信我,我这就走。” “别,那你说说价。” “杀一百百姓,五百两,商人一千两以上,看其身家,官员三品以下的一千两至三千两,三品以上的五千两。” “那君王呢?” “五万两。” “这样,我给你一万两,杀两个人。” “哟,可不能坏了规矩,爷要给个明示。” “不到一品。” “那就是个三品呗,好说,钱也不能多收,一千两一个,两个两千两,爷先付一千两,事成之后再付一千两,现银。” “管家,拿一千两给他。” 不知道名字,就给了一千两银子,钟响这么聪明的人,却干了件糊涂事。 那人拿到银子,还要了一匹马驮着,绕到前门,一看,不由得乐了,居然是堂堂的相国府。 男人有钱就变坏,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 那人就是个江湖混混,名不见经传,捡了个大便宜,拿着银子就进了青楼,找了几个姑娘,心里盘算着怎么敲上相国一笔。 “爷,你好久没来找我了。” “想爷了吧,来,给你锭银子。” “哇,这么多,爷是发大财了吗?” “这算什么,近日遇上条大鱼,过几天,再要上一笔,到时候都替你们赎身。” “爷说话可要算话。” “算话。” 几杯酒下肚,这人就把事情的原本告诉了姑娘们,姑娘们哪管得住自己的嘴巴,隔天就传到了其他人的耳朵里,一传十十传百,大半个西城都知道了。 内阁门口,洪小九拦住钟响。 “相国大人,请留步。” “有事吗洪大人?” “这满大街传得风风雨雨的,说你要找人杀我,是不是真的?” “笑话,我乃一品大员,杀你做甚?” “你请了个杀手,给了一千两定金,那人到处说扬言要杀我,手里还有我的画像。” “谣言,定是谣言,定是有别有用心之人的奸计,洪大人千万别信,待我调查清楚,必惩那恶人。” “不用了,那人已经被我抓来了,还有几百两没花的银子,没几下就招了,相国大人,你要找杀手,也得摸清门路,现在西城哪还有杀手,要找的话,可以请我帮忙,快活坊,罗煞门高手如云,随便找一个都能办成事的。” “你不会真信了吧?” “信,怎么可能,谣言当然不能信,不过眼下闹得沸沸扬扬的,我已通知御捕房,将相国府看了起来,以免相国受惊。” “不用,我不怕。” “我怕啊,要是相国有个三长两短,朝中必定会有人说是我干的。” “怎么可能呢,真的不用。” “我已禀报王上,你猜王上怎么说?” “怎么说?” “王上说,钟响也太傻了吧,就这种货色,还给一千两。” “洪大人,你——” 所有人的眼光都是诧异的。 钟响叫来主薄一问才知道是真的,羞愧难当。 门史来报,御捕房主事来了。 “滚,我不要人保护,让他们给我滚。” 钟响气得大骂。 主薄来到门口,传达了相国之意。 卢小七道:“既然相国大人不需要保护,那我向王上复命了,但城中谣言不可不防,我已令人到相国府周围布防,还请主薄大人告知相国,一但有事,便可召唤。” 主薄道:“多谢卢大人,下官一定转达。” 被骗了一千两不说,还被洪小九抓到了把柄,钟响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时候,城后又派人来召见。 来到后宫门前,却见多了守卫,内侍还上前拦了路。 “你是新来的吗,不认识本相?” “后宫禁足,闲人免进。” “禁足,什么时候禁足了?” “今日所规。” “笑话,禁足这么大的事,言正也不与本相商量,去叫言正来。” “相国大人,下官奉命守门,要是离开半步就会脑袋搬家,大人要见言大人,尽可去内务府。” “好,一会见了言正,革了你的职,不知好歹的家伙。” 后宫禁足,意味着后宫之人不可出宫门,而宫外之人,也不可进入后宫。 钟响并不知道,城王与公主召集大臣,对后宫传闻进行了整治,并实施了禁足,言正只是听令行事,根本就没有知会任何部门,内阁自然不知。 同样的,西城后也不知,当贴身丫环去召见钟响,不见丫环回来时,便召来执事询问。 “回城后话,今日内务府实施禁足令,想必人是困在外面了,我这就去内务府问问。” “什么,禁足令?” “奴婢也是刚才得知。” “这是谁下的命令?” “是公主和驸马。” “啊——” 第605章 乾坤有道,西城寺惊现预兆 西城寺的那株琼花开了。 发现花开的是一名小和尚,刚剃度三个月,只有十岁,是名孤儿,本应去长乐府,但主持从路边捡来,孩子喜欢上了寺庙,拿着一本经书就不放,主持认为与寺庙有缘,便招入门下,取名了尘。了尘悟性极高,三个月内翻了近三百本经书,大多能背诵,和尚们念经时,也跟着念,对于那些道场,也是无师自通,被视为是寺庙的接班人。 了尘在井边打水,突然看见水上有花瓣,便寻得花来,只见寺庙后院一株奇特的琼花,开了九朵。 花开九朵,九五至尊,事关王家命脉,主持急忙算了一卦,便病倒了。 和尚们都知道,主持这是装的,封太大,只有这样,才能避过一劫。 出家人本不应欺骗,但卦象奇怪,说的是十六年后江山易主,就算是佛主出来,也未必会说得清道得明。 作为王家寺庙,所发生的大小事,都会报到礼部,当值的差官整理成文,上报到内阁。 钟响不敢耽误,后宫进不去,现在西城寺出了这么大的事,必须要禀报城王。 城王率领官员到了西城寺。 了尘被带到堂前。 钟响道:“是你发现这花的?” 了尘点了点头。 钟响道:“主持可曾说过什么?” 了尘道:“师父算了一卦,连说三个怪字,然后就晕倒了。” 钟响道:“可有其他人言语?” 了尘道:“师父不让大家议论。” 城王道:“他只是个孩子,就别为难他了,听说他无师自通,与佛门有缘,才被收为弟子,要不然这般年龄,自然是要到长乐府受学的,你们退下吧,我和他单独说几句。” 一帮官员退出,关了门。 “主持看到花,为什么要算卦?” “师父说这株琼花从未开过,现在花开九朵,定是什么预兆。” “什么预兆?” “师父说事关王家命脉。” “你亲眼看见他晕倒了?” “没,小僧只是听掌事的师父说了,师父进了屋后就再也没出来。” “掌事的师父是谁?” “空灵师父。” 主持是空闻,掌事是空灵,相当于总管,来到堂上,行了礼。 “琼树开花,本是常理,为何上报宫中?” “主持认为花开九朵是一种预兆,为此吩咐急报宫中。” “预兆,好还是坏?” “主持没说,然后就晕倒了。” “醒过来了吗?” “醒过来了,但闭关了。” “闭关,闭到什么时候?” “三年。” “出了什么事,要闭关三年,空灵大师,现在无人,尽可道来。” “贫僧也不知出了什么事,主持今日之行过于神秘,但琼花一现,主持先惊后喜。” “先惊后喜,那是吉兆?” “应是吉兆。” 既然是吉兆,为何还要闭关,主持到底是在回避什么? 钟响自然也好奇,带着人来到后院,看到了九朵琼花。 “九五至尊,这西城寺不开花的琼花都开花了,难道是说,要将摄政王抚正?” 不知道是谁说了句。 钟响回过神来,颤抖了一下,正要询问是谁说的,城王便到了。 唐敬宗道:“王上,这花开得不是时候,难道真是什么预兆?” 城王道:“四五月才开,现在马上就立冬了,竟然会开花,不过,掌事的和尚已经说了,主持在晕倒前,曾面露喜色,唐大人,吩咐礼部,将此花看护起来,千万不要让人给采了,我倒要看看,这是什么预兆。” 唐敬宗道:“臣遵旨。” 史官记录在册:祖庙现九朵琼花,乃吉兆,王诏大臣,礼行天下,当作圣物,设祭台于树下,率百官祭拜。 城王在琼花村下举行了祭拜仪式。 钟响拉过唐敬宗。 “唐大人,方才可曾听见有人议论此花?” “没有啊,我与钟相同站此处,有何议论,钟相也知晓。” “有人说此花之意,乃天公之意,要摄政王正位。” “王上本就是西城的驸马,如今摄政,也就是西城的当家,难道还要加冕?” “我可没这么说。” 聪明反被聪明误,谭响又棋差一着,被唐敬宗抓到了把柄。 从西城寺传出,天公欲让江氏为王。 消息传进了后宫。 独孤氏来到了公主殿,气得快吐血。 “你就由得他们这么胡来?” “母后,又怎么了?” “禁我足就算了,这西城寺的琼花是怎么回事?” “就是个小和尚发现了九朵琼花,还能有什么事?” “你啊,太大意了。” “母后,不就几朵花么,犯不着大惊小怪。”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沉得住气,你知道外面都在说什么吗?” “说什么?” “说江山马上就要易主了,这天公都要让江氏当王。” “他不就是摄政王吗?” “雪儿,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母后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还帮着江玉喜?” “我们本就是一家人,母后差使人劫狱,已违法令,驸马不究,也是人情,母后怎么还不反省,唯恐天下不乱,你每日传召钟相,宫中谣言四起,自古以为,后宫就不允许男人进出,母后自然也不能例外,如今驸马禁足,这也是为母后好。” “什么,你竟然教训我。” “还请母后自重。” “你——” 西城后一口气上不来,喷出一口鲜血,倒了下去。 公主急忙上前搀扶,让丫环叫来御医。 九朵琼花开,西城后发病,似乎顺应了天理。 西城众说纷纭。 钟响急上眉头,在内阁里徘徊不安。 洪小九则喝着茶,内心得意,一但江玉喜成为西城王,形势将大变,第一个要清算的就是钟响,其次才是独孤氏一党。 唐敬宗与谭正也在公事堂喝茶。 “真没想到,区区九内琼花,竟然让西城寺的主持给吓成这样。” “说不定这里面真有什么事情。” “能有什么事,大惊小怪的,这天之万象,各显其能,凡夫俗子,顺应天命就是,何必自我惊慌,还闭了关,我看,他是在躲。” “你的意思是,这老和尚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之秘?” “九五至尊,不是凶就是吉,不过看王上今日之喜色,再听后宫之悲事,八九不离十了。” “听说钟相进不了后宫,要找言正算账呢。” “算账,他也有脸,这千百年的规则,岂是他能破的。” 第606章 城后病重,江湖有梦已成空 西城的天,因那株九朵琼花而变。 了尘站在主持闭关的房屋前,手里端着斋饭,眼里透着一股自责。 是吉是凶,一个小和尚又怎么知道,但他知道这九朵花不正常,让主持闭了关,让城后病重,让士兵进了寺庙,让寺庙没了香客,让师父和师兄们变得怪异起来。 似乎所有人都认为了尘是个妖怪。 门开了,主持笑着让了尘进去。 “师父,你没生病啊?” “病,只是一种意想,出家人本身就是一种修行,克服万难,方可成器。” “那师父为何还要闭关?” “了尘,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这世间的事,能避则避。” “为何要避?” “这九朵琼花是天象,为师不避不行,天机不可泄露,你受委屈了?” “大家都不理我了,连空灵大师都说我未断尘世之缘。” “人活在世,无论是百姓或是和尚,都未断绝尘世,莫理他们,修行是自我之行,不是他人之行,他们没有你悟性高,自然不明白这些道理,你发现了九朵琼花,自是天意,日后就为我送饭吧。” 了尘为主持守关,一守便是一年。 对于道行深厚的主持而言,九朵琼花或许印证了孤独氏龙脉已灭的征兆,西城寺自孤独氏统治西城便成为王家的寺庙,无数代大师在此修行,守护王这的龙脉,也只有主持才知道琼花的秘密,虽然与西城宫中的琼花相离很远,但根是一体的,花开在外,说明江山易主。主持不言,更不会将之记录,因为一但有人知道,便会天下大乱,一个高僧,应向往和平,为此用闭关来回避这世间的争斗。 九日后,琼花便谢了。 士兵们捡起花瓣,回宫复命。 不仅花谢,就连那株花,也枯萎了。 这时候,城后的病越来越重了。 整个西城,似乎都在关注西城后的病,坊间议论纷纷,而朝中的官员,则在忙着找靠山,孤独氏的没落,意味着江氏的崛起,未来之路漫长,能否走出一片天地,就要靠实力的靠山。 内阁很冷清,除了几名轮值的官员,大家都去了内务府。 钟响没去,他很迷茫,感觉自己的末日就要到了。 主薄坐在小厅里,同样很郁闷,虽然是内阁首辅的主薄,平时里也要比其他大学士的主薄要尊贵一些,但钟响站错了队,背叛了城王,甚至还买杀手剌杀洪小九和谭正,可谓得罪了城王和其心腹,一但西城后咽气,也是钟响末路之时,而他的下属,也将受到牵连。 几乎半个时辰,后宫便会传出消息。 内务府前,站满了大小官员,谁都想知道,城后到底能不能好。 御医们全部在后宫听差,主事则在城后房中候命。 随着老御医的一阵摇头,屋里所有人担心的事发生了。 不可一世的西城后,就只差咽气了。 用针封住了穴位,能够确保她多活些时日,但再也无法开口。 言正的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水,堂上的主事急忙递过毛巾,被他推开,他焦急万分,这是天大的事,伺候独孤氏大半生,真要是死了,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公主一直坐在床边流泪,驸马带着小王子在床前走动。 四夫人和丫环们,也在偷偷哭泣。 房外,范中离等人焦急地等候。 老御医一出门,便被围住。 “怎么样了?” “没事吧?” “你倒是说话啊。” “城后她没事吧?” “……” 老御医摇了摇头,眼神有些悲哀,拔开众人走了,御医们出了房屋,在门外等候。 洪小九从门缝里看了一眼,见城后身上插满了银针,面色苍白,知道大事不远,便拉着范中离出了门,走到无人处。 “大将军,看出来了吗?” “看出什么来了?” “城后恐怕时日不多了。” “这个啊,御医已经告诉大家了。” “你说城后要是死了,公主会不会继承王位?” “未必,除非是城后下旨。” “可她都这样了,哪还能下旨。” “这也说不准,说不定城后早就下了遗旨,等她死后,便由内务府昭告天下。” “不可能,这么大的事,应该由内阁来办。” “你的意思是,相国知道这事?” “他常出入后宫,难道不是为这些事么?” “嗯,有道理。” 西城后棋差一着,未留下遗诏。 洪小九的担忧是必要的,在暗探一番调查后,并未发现蛛丝马迹。但洪小九不会那么容易的放过钟响,他调集了御捕房和长乐府可用的人,将钟响等人的行踪暗暗控制,范中离也调集了人马进城,以防万一。 马帮的人也频繁地出入长乐街。 梅香玲叫来卢小七。 “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有军队进来?” “是范大将军调来的人马,以防有人叛乱,城后病重,可能好不了。” “本想进宫看看,但老爷子不让,说这是宫中的事,不便搅和,玉喜在宫里会不会有危险?” “大夫人放心,有我们护着,不会有事的,洪大人也安排了人进宫。” “宫里是孤独氏的天下,处处是陷阱,你们可要小心。” 叮嘱一番,梅香玲放心不下,又来到马帮,老爷子听了后,眯着眼睛。 “别急,好戏还在后头,这一次,我看谁能阻止玉喜上位。” “都什么时候了,是命重要还是王位重要?” “当然是王位,一代江山万古枯,自古以来,哪一代君王的王位是轻易而来的,香玲啊,这玉喜要是真当了城王,你就是王妃了,你不高兴吗?” “我才不稀罕。” “咱们江湖中人,自然是不稀罕这些,但老百姓需要明君,孤独氏无能,统领西城这么多年,没有建树,玉喜就不一样了,他天生就是干这个的,瞧瞧现在的西城,多繁华啊,老百姓生活多好啊,提到玉喜,人人称赞,都说他是个好王,可他不是真正的王,只有加冕之后,在西城百姓的见证之下,进入了西城寺的祖庙,那才是真正的王,瞧着吧,城后没有几天了。” “可我怎么觉得不踏实呢,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你啊,就是个操心的命,等玉喜当了王,我一定要让他好好补偿你,别担忧了,对胎儿不好,你就开开心心的过着,等着玉喜上位吧。” “唉,我就一妇人,想这么多干嘛,老爷子,这马上马下都在干嘛,也不见人影。” “派到宫门前了,打探消息,万一玉喜需要咱们,也用得上。” 第607章 丧钟敲响,独孤氏已成传奇 西城的丧钟还未敲响,钟响的末日便到了。 寅时,内阁的大多数人都回了家,连续蹲守了几日,有些疲惫了,再说有内务府的人在,也只是等消息,官员们大多只是关心自己的前程,巴望着西城后能够有所好转,但御医们带出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差,官员们也都放弃了。 钟府灯火通明,一大帮官员在商量对策,一但孤独氏没落,会面临什么样的一种局面。 当然,或许没有什么办法能阻止江玉喜成为西城新王。 官员们所担忧的并不是西城王,而是他的势力,内有洪小九,外有慕容玉,这两只老虎张着血盆大口,正等着新王上任而大开杀戒。 “大家不要慌,我还是内阁首辅,说话还是算数的。” 钟响企图让官员们有一个硬的靠山,但他自己也知道,出卖城王本就是绝路。 下人们端来宵夜,官员们饿,也顾不上礼仪,大吃起来。 管家端过一碗面递到相国面前了。 “老爷,吃点吧,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是牛肉面,好,我吃一碗,想当初落魄的时候,想着能吃上一碗牛肉面多好。” 说到落魄,钟响便想到了王上,要不是王上的赏识,哪有今天的样子——他开始悔恨,也意识到自己断送前程的方式,吃着面,竟然落下了眼泪。 管家急忙拿出一张汗巾,递到相国面前。 “老爷,是不是面太辣了?” “对对对,太辣了,拿下去吧,我擦擦脸。” 这样的圆滑,并没有逃得过一些人的眼,吃过夜宵后,一些人便告辞了,走出钟府,三五结伴而行。 “拿了这么多的好处,现在不了主张,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怪只怪,咱们选错了人,如今还要同他背上叛逆之罪,真是有辱门风。” “十一州的银子,根本就没有出城,直接就送到了钟府,这事也没人说说?” “迟早会有人说的,现在谭正在查这事,户部侍郎下马,监察司能放过其他人,定会把幕后的主使查出来,为户部洗清冤屈。” “我看,史部这一些也跑不了。” “孤独氏原来的人马,这一次都要谋后路了。” “兄台,你与洪大人有些交情,不如举荐一下。” “好,那明日咱们去内阁,将这十一州之事托出?” “干脆现在就去。” “好。” 人到绝处,自然是要求活路,城后倒了,相国自然也就没了权势,洪小九一但反击,跟随相国的人就倒霉了。这要举报钟响的官员,就是户部的一小官史,管着银两的拨付,与库银主事经手,将银子拨付出来,再转交给各州,而各州并没有接收银子,所以国库拨银的主事,与接收银子的关联,他是十分熟悉的,账薄被烧了,人证却还有。 长乐府也灯火通明。 一但宫里丧钟响起,长乐府在各部司的人马将全部出动,观察对手动向,控制局面,而洪小九则坐阵宫中,让御捕房抓人,范中离的军队则在宫外配合,以作应对。 此时,洪小九回长乐府作最后的安排。 户部拨银的主事来了,这让所有人都振奋。 这是大事,天大的事,拿下钟响,也就清除了独孤氏的第一大员。 洪小九和卢小七在偏厅议事。 “来得太是时候了。” “洪大人,要不要先把人抓起来?” “抓,先抓经手的那几个人,拿到真凭实据再动手。” “那这户部的人怎么办?” “留下来,他可是咱们的贵人,有了他,不愁扳不倒钟响,动手吧。” “遵命。” 户部小史供出来的名字有十几个,就是十一州银两经办之人。 不到两个时辰,人已经全部落网,并立即审讯,供词已都在手。 天一亮,相国府的门就被敲开。 管家见是御捕房的人,以为是宫中出了事。 “老爷刚睡一会,要不再等等?” “我等奉命前来捉拿要犯,闲人闪开。” “要犯,什么要犯,这可是相国府。” “来的便是相国府,钟响贪腐,谋害朝廷命官,证据确凿,现将其收监,等候审理。” “什么,你们血口喷人,这可是相国,没有王上的手谕,怎么能带走?” “你这下人,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识时务,来人,进屋抓人。” 钟响还在梦中,便被扯了起床,一见是御捕房的人,便知大限已到。 “放开,我是相国,会走路。” 他不想像囚犯一样走出相国府。 卢小七挥了挥手,左右闪开。 钟响迈开步子,走出了卧室,走出了大厅,走出了相国府,回首看了一眼。 相国府被封了。 这让前来商量对策的官员们措手不及。 丧钟响了。 九声,为城后送行。 早市的百姓听到了钟声,并不悲伤,继续做着生意。 最为悲伤的莫过于独孤氏的仆人们。 伤心欲绝。 钟响也听见了,他站在牢房里,透过那巴掌大的孔,看到了外面的光,那是自由的光,是城后召唤的光,他笑了笑,笑得那么悲凉,撕下衣服裹成条,捆在了门条上,自缢了。 入冬的天,竟然阳光明媚,让百姓无不称道。 老巫婆终于死了。 马帮的人运送一车又一车的白布进宫,带回来一个又一个的好消息。 梅香玲和风一笑坐在马帮的大堂中,脸上露出喜色。 “过一阵子,燕妹妹就可以回来了。” “是啊,慕容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都是独孤玉蝶的主张,她一死,朝中一党必然受击,也不会再造谣生事了,不过啊,依慕容春的个性,他是不会屈服的,这两孩子都随他,或许不会回到西城,在白虎城多好。” “我都想去看看了,等孩子生下来,我定要带他们去看看,那个时候,燕妹妹也应该生了。” “玉喜福气好,娶了你们几个,我老头子的福气也好,末了还有这么多孙儿孙女,可惜啊,独孤玉蝶野心太大,又太固执,没福气享受天伦之乐。” “我现在担心钟响一伙,会不会作出对玉喜不利的事。” “这家奴,早就应该训训了,以前还常来,当上了相国之后,就忘记了所以然,现在当上了内阁首辅,有独孤氏撑腰,更嚣张得不得了,这种没良心的,迟早没有好下场。” 马上马下来一堂上,行了礼,坐了下来,满面喜悦。 风一笑道:“你二人为何如此高兴?” 马上道:“师父,这儿真是双喜临门啊。” 风一笑道:“胡说,今儿城后驾崩,那是大丧。” 马上道:“城后不死,玉喜当不了城王,她死了,对咱马帮来说,终于可以扬名立万了,你难道不高兴吗,还有,钟响死了。” 风一笑道:“你说什么?” 马上道:“我说钟响死了,这个败类,死得真是时候。” 梅香玲道:“是怎么死的?” 马上道:“是因十一州空饷之事,查出来了,幕后主使是钟响,银子根本就没运出城,全孝敬他了,监察司和御捕房在相国府挖出了几十箱银子,堆了半院子。” 风一笑道:“引人面带奸相,就是个乱臣贼子,死了也罢。” 马下道:“这多亏洪大人运筹为握,掌握了证据,要不然还真拿他没办法。” 风一笑道:“是啊,右相兼内阁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钟响也太不知足了,要不是玉喜重用他,哪有今天,你们都听好了,可不许谣传,到宫中帮忙着做点事,看着玉喜,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乱子。” 马上道:“师父放心,现在宫里都是咱们的人,不会出什么事的。” 对马帮和长乐府而言,独孤玉蝶和钟响的死,是天大的喜事。 说英雄是英雄,古琴先生的英雄榜上,也只剩下了王道边和范不离两位了。 江湖风雨过,杯酒论英雄。 要不是西城的那一场琼花大会,也不会让这十二位英雄蒙受奇耻大辱,英雄榜也变得素然无味,而一代女雄独孤玉蝶,带着一腔的遗憾离世,同时也带走了西城王宫的争斗,带走了无数人的忧虑。 江湖的路还在,只是走的人不同,一代新人换旧人。 第608章 狗急跳墙,独孤余党剌城王 江山如画,斯人已去。 丧钟送走了独孤玉蝶,也送走了那些充满了野心的人臣,残余于田间的秋菊,并没有因为城后的死或是相国的死而露出悲伤,而是在骄阳的照耀下发出令人振奋的芳香。 西城人都知道,一个新时代来临了。 内务府的人忙前忙后,后宫门前的小史们,已经有好几个日夜没有合眼了,宫女们则小心翼翼地站在灵堂周围,在恐惧中等候着上差的吩咐,王宫布满了白菊,挂满了白布,每个人都穿着孝衣,文武大员忙碌丧事,小史们也不得离开,有人饿得口水直淌,偷偷地溜到御厨讨要点吃食。 葬礼最后要在西城寺举行,按照规定,王一级的人物至少要安放九天,五天在宫中,四天在西城寺,墓地在西城寺后面的王家墓地。在遗体停放的五天当中,各城的使节会前来吊唁,民众要吊唁,则可以在最后的几天去西城寺。 身为总管,言正容不得一点差错,好在国葬由礼部主持,少了些负担。 文武大臣都知道相国死了,但谁也没提。 人走茶凉,官员们担忧的是,接下来城王会不会进行大清洗。 洪小九理所当然地担任起内阁首辅的角色,统筹国葬事务,而春风则被命为国葬大夫,情理要事,春风自然明白当中道理,凡事都向洪小九请教,内阁拨付争两,调遣人手,各部俨然有序。 独孤氏的人有千余人,聚集于城后殿。 主事的人是独孤无极,算是城后的心腹,之前化名黄爷,替城后办了不少事,这一次城后大计未施,独孤无极也没有了出头之日,下葬前自然是要谋点事,但人多嘴杂,便留了一些年长有威信的商议后事。 诸位,要再这么下去,独孤家可就真完了。 那你说怎么办? 城后有遗愿未了,族人定当携手,完成城后之大业。 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扶公主上位。 一城不能无主,驸马只是摄政王,扶公主上位,是我辈责任。 对,西城是独孤氏的,不能让外人抢了去。 大家听我说一句。 …… 独孤氏的人不敢篡位,但要扶公主上马,名正言顺,想借西城后丧事而起事,彰显独孤家的势力。然而,独孤氏在西城只是王族,并没有太大的权力,更没有兵权,只能从逼宫的方法来实现梦想。 逼宫,让驸马退位,公主执政。 明明是两口子,谁当家还不都一样,这公主当了家,难道就把驸马给杀了? 公主当家和驸马当家是两回事,公主当家,王位还是独孤氏的,而驸马当家,王位就姓了江,所以独孤氏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仅仅逼宫,还不能够实现让独孤氏统治西城。 唯一的方法是让摄政王殉葬。 驸马的武功一般,西城又忙于葬事,这时候行剌,是最佳时机。 很快,独孤氏就商量出一个计划。 剌客叫元虎,独孤氏的一员,化名在西城,是一家酒楼的伙计。 独孤无极把宫中的地形图交到了元虎手上,行剌在第五日晚的卯时,这时候人最疲惫。 第六日要把城后的遗体转到西城寺,而驸马和公主都要守灵,谁都不会想到,在驸马离开灵堂去用膳的路上,会有剌客,而这条路上,从后宫到御厨大堂,只有四名守卫,到时候独孤无极会把这四人支开。 驸马必死无疑。 得手后返回灵堂,我会带你出宫。 为何要出宫? 你不走,便会查出同党。 能为族人做这件事,是我元虎的荣耀,我只求厚葬。 放心,一千两银子我已经带来了,你死之后,我会厚葬的。 那就这样吧。 元虎有妻儿,一千两银子,是族人们东拼西凑而来。 杀人这么大的事,自然要万事俱备。 这是元虎在这的最后一顿饭,明天一大早,他不会去酒楼上工,而是随人进宫守灵,直到任务结束,而妻小则要远走他乡。 大儿子已经十六,憨厚老实,帮忙打些杂工,小儿子十岁,聪明活泼。 一家四口,吃着最喜欢吃的猪脚。 爹,猪脚真好吃。 嗯,那就多吃点。 相公,你买这么多,得花多少钱? 哪里多了,要吃就吃饱,张氏的卤猪脚,可是西城最好吃的。 日子也不是这么过的,咱得给大娃娶媳妇。 明儿你带着两娃回你娘家吧。 回娘家,这个时候回什么娘家? 都多久没回去了,回去看看吧。 也是,自我嫁人后,就再没回去,可这路途遥远,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我叫了辆马车,就是隔壁的三爷,他送你们去,你们就只呆在马车下,遇上事也别下来,银子我给足了,三爷得把你们送到。 给了多少银子啊? 不多,这都是平时的交情,你也别问。 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事,听我安排便是。 夜里,妻子睡不着,想问清楚。 相公,你不与我们一道吗? 我还有点事,办完就来找你们,银票你可都要收好了,财钱不可露白。 老实说,这银子哪来的? 替朋友办点事,给的酬劳。 办什么事,能有这么多银子? 妇人家,问这么多干嘛,把孩子照顾好。 你可不能吓我,我要是去了南城,你不来怎么办? 不会的,我办完事就来找你,赶紧睡吧,天亮就上路。 天一亮,邻居三爷就牵着马车来到门上,元虎把家人送上车,把三爷拉到一边,掏出二十两银子塞到其手上。 三爷,这事就劳烦你了。 咋给这么多银子,你是发财了么? 没,哪发什么财,这些年也有些积蓄,这么远的路,你也不能饿着冷着,银子你拿着,一定要把他们送到南城。 这个你放心,凭着平日里的感情,我也会帮这忙,正好也要去白虎城看一个亲戚,你还给银子,怪不好意思的。 拿了钱才好办事,三爷,一路上就靠你关照了。 放心吧元虎,等我回来请你喝酒。 好,那就上路吧。 孩子们依依不舍,妇人则流了眼泪,似生离死别。 元虎来到了长乐街,朝着宫门而去,不料遇上了酒楼的掌柜。 你上哪啊? 到宫里办点事。 进宫办事,哟,可没看出来,家里的活不干了? 不干了,我是干大事的人,干那委屈活,废了材。 都干了好些年了,这时候说是大材,怪我眼拙,感情这是要进宫当官了。 差不多。 那行,等你成了官老爷,记得回来照顾生意。 一定。 第609章 一剑封喉,公主正义除恶徒 言正闭了会眼,急忙来到灵堂,为主子们安排晚膳,明天就要去西城寺了,一会还要去西城寺一趟,一大帮人的吃喝住行,还有下葬前要用的一些东西。 城后的葬礼与凡人不同,那是国葬,与君王无二。 主薄和几位主事站在大堂上,手里捧着册子,大多是要办理的东西。言正翻了翻,挥了挥手,主事们都退下,剩下了主薄。 “大人,最近宫中来了不少生面孔,是不是要加派人手?” “内卫的事,让他们来管,咱们就是干点力气活,对了,灵堂那边安排得怎么样了?” “一切都安排好了。” “我去西城寺一趟,你盯着灵堂,可别出什么事。” “那我马上就去。” 主薄是内务府的二把手,权力也很大,虽然不如言正这般有经验,但也是执事府的过来人,见过世面。来到灵堂后,见了一些生人,就向洪小九禀报。 “洪大人,现在大小官员都来后宫,人太多了,看不过来,是不是请内阁下令,限制一下品级,要不然,再多的人手也不够用。” “说得有道理,这事怎么不早点说。” “咱也管不了这内卫的事啊。” “也对,是我疏忽了。” 洪小九立即叫来内阁的几位成员,一商议,定了规矩,五品以下官员,在后宫外等候,明早一同出宫,五品官员以上的到后宫守灵,不得带随从和家眷。 卢小七带着人进了灵堂,开始盘查一干人等,走到元虎面前,见人面生,但上前盘问。 “你是何人?” “小人叫独孤秀,是城后的外房侄儿,这是小人的文碟。” 文碟就是一个人的身份。 卢小七翻了翻,上面果然有孤独玉蝶的大印,便还了过去。 “独孤家的人,到东边去,一会王上和公主要来,不要在这挡了路。” “遵命。” 让卢小七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与剌客竟然会过面。 元虎本就是独孤家的人,文碟并不是新的,而是独孤氏一脉的,无论做不做官,了改变不了王族的身份,而他真正的身份,是独孤玉蝶的表侄儿。 在灵堂的一级殿上,只有城后最亲的人才能在那守灵。 用过膳后,城王及公主一干人等来到灵堂,百官跪拜,随同一起守灵。 西城寺的和尚念着经,木鱼一声接着一声,敲得人发慌。 人有三急,大概是连日劳累,晚膳后腹中不适。 城王轻声道:“我去方便方便。” 公主道:“那我随你一起去。” 夫妻同心,如厕也相伴。 凡人要是方便,三两步跑到茅房就成,但这君王就不一样了,得有人随同,要不然要内务府干嘛。 眼下这么大的事,内务官员们忙得昏天暗地,又或许是说人都支开,这王上公主要方便,从侧门离开,居然无人跟随。公主的丫环,则要陪同王子,自然不会跟随。 夫妻二人一边走一边说话,过了灵堂,就能到偏殿方便,灵堂也有恭房,但那可是大不敬之为。 出了灵堂,过一截走廊,便到了偏殿恭房。 路不远不足五百步。 “你晚上还是歇一歇吧,明日还要去西城寺呢,到了那边,可没宫里这么方便。” “就这几天,能熬得过。” “宫里宫外还有这么多的要事,你可不能太累,有我一个人守着也行,今儿我眯了半响,雷儿要我哄着睡,抱着抱着就睡了。” “他晚上得睡觉,还是你抱着他睡吧。” “我得守灵,听我的,你睡下半夜,天亮前再起来。” “再说吧,现在也不困。” 孝子守灵,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也是不变的规则。 “这儿怎么没人?” “那不有一个吗?” 公主很意外,但城王一眼就看到转角处的守卫,一身孝衣,带着兵器。 在后宫,只有内卫才能佩戴兵器。 十步,九步,八步…… 那只握剑的手,动了。 就在城王离那守卫只有三步时,撞上了一把剑。 剑很快,无风,无影,无杀气。 独孤氏的剑法,向来都让人很意外。 城王想退已经来不及,他太疲惫了,收不住脚步,眼睁睁地撞上了剑,看着剑就要剌破衣服,再剌进前胸。 公主一伸手,两个指头便夹住了剑,轻轻一带,连剑带人,拖到了另一边。 剌客万万没有想到,公主会在城王边上。 一剌,一收,一放。 剑便脱了手。 剌客为了后路,往往会准备一长一短两把武器,有时候也是暗器。 匕首快速地朝城王剌去,一击必中。 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公主已经躲了剑,并还了一剑。 月光之下,剑光一闪,如一抹流星。 要人命的剑光。 公主的这一剑,是独孤七剑中的剌,是真正的独孤剑法。 显然,剌客的剑术并不高。 一剑封喉。 匕首掉在地上,又弹了起来,射在柱子上。 城王惊得往后跌倒,撞在走廊围栏上,翻滚到花园里,慌乱爬起。 公主正拿着剑看,脸上露出悲伤。 “这谁啊?” “不认识。” 宫中有剌客,夫妻二人却不以为然,毕竟剌客已经死于剑下。 路过的小史惊慌失色,大叫道:“有剌客。” 人便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 城王看着公主,似乎知道了什么。 洪小九上前道:“王上,没受伤吧?” 城王道:“没什么事,就是个疯子,走,后面说话。” 二人来到恭房,经这一吓,似乎也不急了。 “王上,查清楚了,不是宫里的人。” “不是宫里的人,难道是独孤家的人?” “应该是。” “剑被公主拿走了,那剑定是独孤家的剑。” “宫中的内卫佩的是刀不是剑。” “这事就至此为止吧。” “就这么算了?” “那要怎样,斩草除根不成,幕后的凶手,何止一个,城后一死,独孤家的人都认为是我害死了城后,自然会想杀了我,把这些人看好就行了。” “有个叫独孤无极的人,正是主使张友顺一案的人。” “这个我早知道了,看着办吧。” “王上,这个时候可不能妇仁之忍,独孤氏犯大不讳,定要问罪。” “城后过世,公主定是伤心,咱们再捅上一刀,我怕她受不了,还是以后再说吧,一会我就不守灵了,多派点人吧,宫里要起风了。” 起风,是江湖上的一种暗语。 杀城王这么大的事,竟然毫无反应。 官员们提心吊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御捕房的人就站在面前。 长乐府的卫队进宫了。 夜很漫长,长得让人觉得是人生最后的一夜。 范中离跪了一会,站起来到偏厅喝茶,看见洪小九路过,便快步上前。 “怎么回事,是谁要杀城王?” “还能有谁。” “到底是谁啊?” “我也不知道。” “你不是在查这案子吗?” “没让查。” “不让查,是王上不让查,还是公主不让查?” “王上不让查。” “可有什么交待。” “王上说,起风了。” “起风了?” “对,起风了。” 范中离想不明白,城王为什么会说这么一句话,但他从洪小九的语气中听得出来,一场杀戮即将开始,于是叫来谭三刀。 “长乐街到西城寺,安排了多少人手?” “五千人。” “不够,得两万人,里面两三层,任何人不得近前。” “出什么事了吗?” “起风了。” “起风了?” “对,起风了,剌客未得手,定会再次出手,里面防得住,外面不一定防得住,西城寺那边,也得加派人手,一会让内史府拿份名册,不记入名册的,一律不得随行。” “这上上下下这么多人,能分得这么清楚吗?” “分不清楚也得分,在宫里出事不关咱们的事,在外面出事,你我人头不保。” “行,那下官这就去安排。” 西城的风有多大,谁也不知道。 宫里的风,却刮进了每一个角落。 负责走廊的主事被打得皮开肉绽,叫喊连天,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剌客是怎么混进来的,更离谱的是,内卫的名册,也没有这人的名字。 有人混进了内卫,还调走了人手,给剌客留下了机会。 言正道:“说吧,你不说,你死了就死了,你家人怎么办,永世为奴,想想你的妻儿,想想你那年迈的父母吧。” 主事哭道:“大人,小人冤枉啊,是后宫的人来找小人,让小人去清点城后的衣服,说是明日要拿到西城寺焚烧,小人不得不从啊。” 言正道:“后宫的人,可是城后身边的丫环?” 主事道:“不是,是黄爷。” 言正道:“这后宫什么时候多了个黄爷,来人,把这黄爷给我带来。” 主薄道:“大人,这黄爷不是别人,正是独孤无极,城后的心腹。” 言正道:“原来是这样,那就等等吧,我先与洪大人商量商量,这事半个字都不能说出去,带下去吧,幸亏王上没事,要不然你全家都没命了。” 主事道:“多谢大人不杀之恩。” 言正道:“杀不杀,可不是我说了算,等候发落吧。” 第610章 独孤没落,结党行剌盼外援 独孤无极失手了,这是他唯一的机会,现在进入了长乐府的大牢,几乎没有活着的机会。 城王念其是独孤一脉,让洪小九把他放了,但放人之前,洪小九想问出点什么来。 毕竟,剌杀城王不是小事,到底还有多少剌客,剌客的名单又是何人? 内阁大学士谭正带来了城王的手谕,在大厅等着洪小九放人,他喝着茶,城后死了,宫里乱成一团,内阁首辅又被抓,似乎一切都明了起来,他是个聪明人,能找着清静的地方,自然是要避一避,因此他对洪小九放了话,并不急着带独孤无极走。 没有了城后的独孤无极,只能是阶下囚,就算放他出去,在西城也呆不下去。 长乐府的茶很香,就如西城的菊花,沁人心肺。 “谭大人,刑部的人求见。” “不见。” 谭正明白,这个时候,很多人都希望他能够站出来,信歌是城后的宠臣,曾孝是信歌的弟子,虽挤进了内阁,但形势一变,各部的人也随风而动,太师党此时必定会站出来,巴结内阁中人。 一个三品的内阁学士,却成了诸多官员拉拢的对象,宫庭的争斗,有时候说变就变,而权势的倾斜,来得快,也走得快。 长乐府的门生们,都到了西城寺,剌客一事后,他们把各处围得水泄不通,但凡可疑之人,先抓起来再说。 谭正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这些天真是太累了,他顺势靠在椅子上,竟然睡着了。 “你们怎么能让谭大人睡在这里,真是没规矩。” 洪小九终于来了,手上沾满了血,血是独孤无极的,他并没有招出同党。 谭正醒来,一切在意料之中,揉了揉眼睛,假装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洪大人,我可以带人走了吧?” “当然可以,不过,天色尚早,还是吃点东西再走吧,这时候宫中的厨子们,都在西城寺忙着呢,刑部的人也没那么早给你煮东西吃。” “好啊,那就多谢洪大人了。” “同朝为官,谭大人何必这么客气。” “如今城王主政,不知道多少官员想攀附洪大人,没想到洪大人竟然留我一个三品吃早饭。” “谭大人言重了,以你的人品,当朝谁人不服,你虽是三品,但过几天,说不定就是内阁首辅了。” “那可不敢想,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怎么,谭大正不想当内阁首辅?” “实不相瞒,下官真无心当这内阁首辅,要是能卸甲归田,岂不更好,还请洪大人替我美言几句。” “多少人做梦都想上去,你却想下来,城王没看错你啊,我是外城人,服不了众,当不了首辅,城王得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如今大势已定,只有你和唐敬宗两人,但唐敬宗太过圆滑,恐怕难当大任。” “范大将军能力出众,定是他来率领诸位忠臣。” “他已经是大将军了,手握兵权,城王是不会将权力集中在一个人手上的,就好像我,伴君如伴虎,谭大人是不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不过,城王用人不疑,谭大人大可放心。” “听洪大人这么一说,下官心里更慌了。” “谭大人,有些事,不是躲就能躲过的,内阁这么多人,城王为何偏偏派你来,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下官愚钝。” “走吧,早点已经上桌了,咱们尝尝长乐府的手艺。” “好好好,吃饭要紧,吃饭要紧。” 独孤无极颤抖着,跟着谭正走出长乐府,他回头深望一眼,带着无限的仇恨,洪小九手段残忍,已经废了他的手筋,这辈子都再也无法使剑,所幸的是他还有脚,还能找到独孤氏的人,只要独孤氏不灭,便斗争到底。 谭正看着这位曾经在城后身边呼风唤雨的人,不免有些同情。 “在下奉城王之命,带无极先生离开,出了城后,便不要再来了。” “是吗,这独孤氏的天下,就真的没了?” “先生何出此言,公主当权,这西城的江山,仍然还是独孤氏的。” “早就姓江了吧,谭正,亏你还是忠诚,这点都看不出来。” “谁是君不要紧,关键是能让老百姓吃饱,先生,我就送你到城门口了,切记,千万不要再回来。” “知道了。” 独孤无极出了城门,来到城外城中的一家客栈,掌柜急忙迎上去,带到上房中,请来了郎中,包扎了伤口,郎中走后,掌柜又叫来一位商人模样的人,见了面,便跪了下来。 “父亲,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还能有谁,是那洪小九小儿。” “伤父之仇,不共戴天,孩儿一定会将他碎尸万段。” “别冲动,公主开恩,留我一条性命,让我不再回西城,我们还有多少人?” “半数倒戈,都成了姓江的走狗。” “百人难以起事,咱们还是找帮手吧。” “找帮手?” “对,找帮手,找东城的燕秋水。” “燕秋水,靠得住吗?” “燕家如今在东城已是万人之上,东城早有犯西之心,而我知晓城防之事,有我相助,定能攻破西城,重夺王位。” “孩儿与北城使者谢九娘曾有一面之缘,要不要请她帮忙?” “谢九娘,我听说过此人,她是九指的家奴,对,咱们一箭双雕,再渔翁得利,你速备马车,咱们明日便走。” 客栈的一名伙计端水下楼,向掌柜请辞,声称家中老母病重多日,想早些回去探望,掌柜便同意了,伙计出了客栈,在后院牵了匹马,飞奔入城,径直到了长乐府,原来,此人是洪小九安排在城外的探子。 “独孤无极居然要叛,好啊,城王饶他一命,他竟然如此相报,我这就进宫。” 洪小九快马进宫,面见城王。 城王在正宫中与公主一起就寝。 守宫的执事急忙通报。 “言大人,洪大人要闯宫。” “啊——” 言正从椅子上惊醒,如恶梦一般,疑惑的问:“你说什么?” 执事道:“洪大人他不顾阻拦,已经进宫了。” 言正急忙站起来,带着人往正宫赶,见洪小九站在正宫门前,上前劝说。 “洪大人,这宫中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就闯了宫呢,城王要是降罪,谁都脱不了身。” “言大人,事关紧急,请言大人速速通报。” “什么事这么紧,天亮了再说不行吗,城王刚睡不久。” “不行,快点把城王叫醒。” “这,洪大人,要是有什么事,我可担不起。” “你去便是,你要不去,我自己去。” “去去去,你在此等着。” 言正走近正宫的门,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去,不一会便走了出来,朝洪小九招了招手。 洪小九迈着大步,进了正宫的门。 第611章 剑走偏锋,梅花立功入宫长 城王很累,打着哈欠,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温毛巾,擦了擦脸,顿时好了许多,再接过水漱口,吐在了盆里,这才坐了下来。 洪小九和言正站在堂上。 “何事?”城王看着洪小九道。 洪小九看了看言正。 城王道:“言大人,你下去吧,你们都下去吧。” 言正便带着宫女离开,不敢走完,在客厅的外门等着。 洪小九把暗探之事一一禀报。 “独孤家的人,为什么总是这么倔犟,西城现在不好吗,百姓丰衣足食,国力强大,军力强大,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这个独孤无极,还真是个麻烦,绝不能让他离开西城,还有他的那几个儿子,都给我盯好了。” “这事要不要告诉公主?” “不用了,你去办吧,要办得没有痕迹,公主伤心欲绝,不能让她再伤心了。” “知道,那臣告退。” “对了,这宫里的侍卫长要换一换,你物色一下。” “好,明日便安排进来。” 洪小九走后,言正便进了门,弯着腰不说话。 “睡不着了,准备早膳吧,对了,把谭正叫来一起吃。” “是。” 谭正刚睡下,内务府的人就来了。 “什么事这么急?” “言大人没说,就让谭大人赶紧进宫。” “洪大人去过宫里了?” “去了,还闯了宫,说有紧急的事,多亏言大人拦住了,要不就闯进城王的寝宫了。” “这样啊,那洪大人出来了吗?” “早走了。” 来到宫门前,谭正看见了谭三刀,不由得十分惊讶。 “你怎么在这?” “听闻城王召见叔父,特在此守候,宫中惊现剌客,兵部官员无不震惊,城王没事吧?” “没事,能有什么事。” “那他叫叔父所为何事?” “君有何事,臣怎猜度,你不好好的在兵部当值,上这打听什么?” “侄儿就是担心叔父,那信歌入了狱,叔父在内阁做事,可得当心一些。” “放心吧,没准 ,城王是让我当内阁主事。” “内阁首辅,真要是这样,咱们谭家可出头了。” “伴君如伴虎,这几日事多,你多留心一些,别让人抓了口实。” “放心吧叔父,侄儿忠于城王,不会落人口实。” “那就好。” 走了几步,谭正又回首。 “对了,大将军人在何处?” “昨日不是出现剌客了吗,大将军奉命调集城外军队,防守西城寺去了。” “那你没啥事干?” “事可多了,大将军让我清查军中乱党。” “什么乱党?” “当然是独孤家的人。” “这是要赶尽杀绝?” “我也不知道,大将军让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好,你去忙吧,以后做事,一定要有手谕,大将军亦是如此。” “好嘞,叔父放心,侄儿记下了。” 城门处,一匹快马急驰而来,守门士兵上前阻挡,马上之人亮出令牌,士兵们急忙闪开,私下议论。 “今天是怎么了,前面是内阁大学士谭大人送人出城,后面又有长乐府的人出城,这出城的到底是什么人?” “能是什么人,定是要紧之人。” “听说了吗,宫里有剌客,险些杀了城王,要不是公主,恐怕就没命了。” “小声些,让长乐府的人听见,你脑袋就没了。” “我有一亲戚在长乐府当差,就是他告诉我的。” “那行剌的是什么人?” “还能是什么人,城后的门人,不甘王权落在城王手里。” “你说这些人,荣华富贵不享,斗来斗去的干嘛啊。” “为权呗,有了权,不就有了一切,谁不想权多钱多啊。” “倒也是,你瞧百长,这会搂着美人睡觉呢,哪像咱们,干这苦差事。” 清晨,客栈的门一开,便走进一位芳华正茂的姑娘,伙计急忙迎了上去。 “哟,贵客这么早,你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住店,可有上房?” “瞧你这样子,是赶了一夜的路吧,上房倒是还有一间,不过还没收拾干净,这客人刚走不久,还没来得及收拾呢。” “可是个带伤的客人?” “是啊,贵客怎么知道?” “那是我叔父,我寻他而来呢。” “这样啊,刚走一会,估计还没出集呢,坐一辆马车,车帘子是蓝色的,还有几个小伙子。” 独孤无极坐在马车里,吃着儿子买的烧饼,咽了几口便放了下来,比起宫里的锦衣玉食,这种逃亡的日子颇为心酸。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 “爹,长乐府的人来了。” “长乐府的人,来干什么?” “爹,你快走,我们挡一阵。” “啊——” 比起梅剑山庄,独孤氏的门人一直以来都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没有谁认真的去练剑,独孤玉蝶的绣花针也被人遗忘,那曾经排名在古琴先生英雄榜上的绝技,如此的不堪一击。 梅花朵朵,来的正是梅香玲门下的丫环梅花,手使一柄梅花剑,连斩二人,直冲马车而来。 “为什么,为什么啊?” 独孤无极绝望道。 梅花道:“老贼,你剌杀我姑爷本是死罪,放你走也就算了,你居然还想叛国,受死吧。” 独孤无极致死都不明白,为什么消息会在一夜之间传到长乐府,他的儿子们做梦也想不到,复国大计还没有实施就胎死腹中。 长乐府大堂上,洪小九喝着茶,耐心的等待着。 “梅姑娘回来了。” 侍卫进屋禀报。 “快请。” 梅花拎着一个大包袱,里面渗出血来。 洪小九站起来,笑着相迎。 “办成了?” “办成了。” “好好好,辛苦你了。” “这叛贼剌杀姑爷还想走,岂能饶了他。” “当然不能饶,对了,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可不能让大夫人知道。” “为什么啊?” “这是城王密令,你想想,他是独孤家的人,大夫人心里定不好受。” “哦,这样啊,那我不告诉小姐。” “梅花,现在宫里不太平,你想不想进宫保护城王?” “是不是还有人想杀姑爷?” “对啊,有一次就有二次,宫中咱们的人不多,要是有你在城王身边,大夫人也放心一些。” “我倒是想,可小姐让我去吗?” “只要你想,当然能去。” 看到梅花时,公主略为一惊,宫中侍卫长向来由内务府挑选,但近来出现太多的事,她也无暇过问,再说了这是梅香玲的贴身丫环,对城王也能细心照顾。 言正领着梅花进了内务府,交待一些规矩。 “往后,你就是宫里的侍卫长了,不管任何人想闯宫,都可以格杀不论。” “要是我家小姐呢?” “大夫人,她怎么会闯宫,请都请不来呢,大夫人也算是宫里的人,来去自如,这个不算。” “那要是大将军呢?” “大将军,不行,身为臣子,岂能横冲直闯。” “言大人,你的意思是,我在这宫中能管着大将军?” “话也不能这么说,你啊,负责宫中的安危,负责城王与公主的安危,一但有臣子对主子们不轨,你都可以处置。” “那我有多少人马?” “五千人。” “什么?” “怎么,少了?” “不是,这么多人,我怎么管得了?” “哪用你管,这宫中的侍卫,都是百里挑一选出来的,个个熟知规矩,你还有两个副使,五个千长,五十个百长呢,怕什么。” “有人帮忙管啊,那就好,平时里管长乐府的十几人都累,这要是五千人,那得多累。” “在这宫里啊,你就是东走走西瞧瞧,跟着主子就行了,和你在长乐府跟着大夫人一样。” “那不还是丫环嘛?” “哪能是丫环,这侍卫长,可是四品官,是不用做宫女的事的。” “这还差不多,要是让我在这当宫女,还不如回长乐府里,至少,我还管些丫环。” “往后,我得叫你一声梅大人了。” “别别别,言大人客气了,还是叫我梅花吧。” “这是宫里的规矩,我虽然是个二品,但在宫里做事,还得仰仗各位,洪大人安排你进宫,也能替我分担不少事,往后在主子那里,还望美言几句。” “言大人真会说话,你是堂堂的二品,我是五品,以后还得你关照呢,不说了,我住哪,带我去看看吧?” “好,我这就带你去,你啊,就住在城王寝宫外的偏殿里,除了你能进入主子们的寝宫外,就是咱们内务府的人。” “只有我一个人可以进去,那其他人呢?” “当然是守在王宫里的各处啊,走,我带你去见见你的部下。” 第612章 四国重聚,灵前已无英雄气 按照规矩,四城的城王或是特使,会前来西城吊唁。 西城后的死讯早就传遍四城,三城也收到城书,东城派了燕秋水,北城派了九指公子,南城派了龙王,各城的使团浩浩荡荡地开进了西城,被安排在了旧时的驿站。 入城递城书,等候召见,各使节在宫门前等候,内务府收到城书后不敢怠慢,递到城王手上,再由内务府请人进宫,来来回回,就得半个时辰,为了方便,内务府会通过喊话的方式,从大殿门口到宫门,百步一岗,传着话,宫门前的执事听到了声音,便传达给等候的人。 “明日午时,城王召见各城使节。” 各城使节相互看了看,骑着马回了驿站,摸不清楚门道。 燕秋水则来到了长乐府,递上拜贴要见洪小九,不等召唤,侍卫将期带到前厅,侍女们奉上茶点,堂前的执事便来招呼。 “相国大人,洪大人还在宫中呢,你等他一会。” “不急,不急,没想到长乐府这么大,可否容我走走?” “既然相国有雅兴,那就随我来吧。” “好,那有劳上差了,对了,这大夫人是进宫了吧?” “去西城寺了。” “哦,早知道,应该去西城寺拜见大夫人。” “相国要是早来两个时辰,没准能见着大夫人,她午饭前出的门,估计就住在那边了。” “早就听闻大夫人倾国倾城,梅氏剑法更是天下无敌,一直无缘相见,没想到来到这长乐府,也错过了时机。” “相国要是等到城葬后,那便能见到大夫人。” “对,那就等到城葬后吧。” 燕秋水十分震憾,他想不到西城这几年变化这么大,到处高楼林立,街道宽敞有序,车水马龙,繁华似锦,长乐府更是如王宫一般,而闻名天下的探子机构,也在这宏伟的楼宇之中,他想看看,西城王一手打造的嫡系组织,到底是什么样的。 “这长乐府上的孩子,都是孤儿吗?” “回相国的话,是的,这些孩子都是无家可归之人,被收留于此。” “有东城人吗?” “四城的都有,昨儿还像还进来几个呢,这些孩子怪可怜的,进到长乐府,算是有了家。” “大夫人可真有爱心,做了件功德无量的事,我能进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 让燕秋水十分意料的是,他竟然能进到文武堂中,孩子们在先生们的带领下,或学一门手艺,或是练剑,并不是传说中的人间炼狱。 “真没想到,西城的教学如此优越,弟子们不但能习文练武,还能学到手艺,真是大开眼界。” “相国过誉了,西城兴学,也是常事,这长乐府也是学子监,主管着西城的学事。” “那西城的官员,大多出自这里吧?” “并不尽然,每年都会进行科举选拔,各书院推选的人,只要能够名列前五百名,便可录用做官。” “原来如此,早闻西城科举惊人,真该早些时候来看看。” 回到前厅,燕秋水有些茫然,东城想要统一四城,简直比登天还难,就凭这长乐府的势力,那也不是三五年能瓦解的,更何况现在慕容氏挨近着白虎城。 “洪大人到。” 门前的侍卫通报着。 燕秋水急忙来到门口相迎。 “哎哟,让相国大人久等了。” “哪里哪里,洪大人国事繁忙,讨饶了。” “方才听闻各城使节都去朝见,城王已下了明文,明日接见诸位,怎么,相国大人有要紧的事吗?” “这长乐府是城王的家,我到这西城来,难道不能前来探望探望大夫人和洪大人吗?” “能,当然能,还是相国大人想得周到,忙着葬礼的事,怠慢了各位,还请恕罪。” “洪大人客气了,我这次来,没带什么东西,东城以金矿为主,就带了些金饰,还望大人笑纳。” “好,那就收下了,不知相国大人,找我何事?” “如今西城后西去,西城交由江氏手中,城王托我带来口信,想与西城结为千年之好,互不侵犯,共同建立海港。” “此事,明日相国大人与城王说了便是,我只是区区学子监,哪能主事。” “洪大人过谦了,这谁不知道,洪大人是西城王身边的左膀右臂,说到底,你也是东城人氏,不能看着东城的百姓生存于水深火热之中吧。” “我听说了,今年又有数千人投奔西城而来,再这么下去,东城的百姓都到西城来了,就只剩下了座空城。” “洪大人一语中的,西城繁华,他们来是常事,但毕竟西城没有统一四城,各城子民,自然也要归各城管辖,只希望西城加强边境管理,不要放东城人进来。” “那怎么行,我西城向来欢迎四城人来,相国大人,如西城人要去东城做生意,难道我们挡着,那是万万不妥的,我们西城,不但要打造商贸重城,还要打造军事重城,如果东城能成为西城的附属城,咱们可以一并拿下北城和南城,将北城划给东城。” “为何是附属,联盟不是更好吗?” “此言差矣,我早得到线报,并城欲联盟东南二城,攻打西城,相国大人,你也看到了,城外这么多的军队,恐怕你们还没进入西城的领土,就全部被消灭了吧。” “那也未必,拼个鱼死网破,西城也会大伤元气,四城人在西城里这么多,总会有站在东城一边的,到时候内乱一来,西城恐怕也难自保。” “独孤氏在权时,或许会发生内乱,如今城王执政,谁敢乱来,相国大人,当下形势,想必你一清二楚,还望回去劝说东城王,只要附属西城,便开通商道,如若不然——” “那要怎样?” “西城的铁骑,会最先踏入东城之境。” 燕氏为东城谋事几百年,一直陪伴着城王度过一次又一次的劫难,但燕秋水看到西城的军力和国力,再试探洪小九的语气后,有一些失落,西城拥有五十余万的军队,而东城只有不到五万余人,民心已失,一但战乱,百姓会投靠西城,那时候王权又会是什么样子? 龙王与九指公子来晚了一步,燕秋水离开长乐府时,二人正结伴而来。 洪小九将二国使节迎进长乐府,留下来吃了午饭,一番畅谈,言语间少不震慑,龙王自白虎城而来,当然知道边关的战事,如今南城一落千丈,商道调零,百姓流离失所,根本无法与西城抗衡,龙王只求和平,他这次来,便是向西城王表明忠心的。 北城则不然,四大家族在马王的逼迫下,再一次联手,罕见的也与马王达成一气,势必要扩大城池,而南城就是第一步,如今北城的情报组织仅次于西城,九指也成为北城储君,为此他只想探探路。 “二位,既然城王明日召见大家,就莫论城事了,我还有诸多事务,请二位先进回去,明日大殿再见。” 洪小九深知宫庭之道,将二位使节送出了门。 第613章 慕容回城,霸气千里谁人敌 慕容玉回来了,带着五千精兵,已到城门外。 按照规矩,任何在外驻将,是不能带兵入城的,必须得到城王许可,大将军授印,兵部发布文书,才能带兵入城。 长乐携文书,与卢小七先行进宫。 听说长乐到来,城王急诏入内宫。 言正在内宫门前等候,见着二人,便上前带路,一边关切道:“二位大人一路辛苦了,慕容城主还好吧?” 长乐道:“在城外候着呢,言大人,最近宫里怎么样?” 言正道:“别提了,城后驾崩,里里外外都得张罗,主子们一晚只睡两三个时辰,有时候半夜还得起来。” 长乐道:“那我们不是回来添乱来了?” 言正道:“去了白虎城,历练了不少,话也会说了,你们回来,那可能帮着城王了,我估摸着,你这次是不会再去白虎城了。” “不去?”长乐道:“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呢。” 卢小七道:“有什么事,能比得上这宫里的大事,言大人你说呢?” “对。”言正笑道:“还是卢大人明白事理啊,西城变了天,得自己人在才行啊,对了,慕容城主带了多少人来?” 长乐道:“五千,怎么了?” 言正道:“看来,慕容城主也是个谨慎的人,这要是人带多了,势必落人口实啊,你们不知道,前两天,有人剌杀城王,闹得风风雨雨。” “王上他没事吧?”长乐急道:“怪不得急诏我们回来,原来是出事了。” 言正道:“没事没事,公主及时出手,制止了剌客。” 卢小七道:“那剌客是什么人,竟然能在王宫里行剌?” 言正叹息道:“还能是谁,是那独孤氏的人呗,斗来斗去,何苦呢。” 来到内宫门前,守着的执事便带着进了宫,来到一间小厅前,言正便指着门,示意二人进去。 “是长乐来了吗?” 城王问道。 长乐一阵委屈,两行热泪涌了出来,进了门,跪在地上道:“长乐来了,长乐回来了。” 城王上前,扶起长乐,笑道:“你这是怎么了,见着本王不高兴吗?” 卢小七下跪道:“臣卢小七,见过王上。” “起来吧。”城王道:“一路辛苦了,快,坐下来说话。” 长乐道:“听说有人剌杀王上,到底是何人,竟然如此大胆?” 城王道:“没事了,我已换了内卫,让梅花当了侍卫长。” 卢小七道:“我看这内务府的人也得换了。” 城王道:“是啊,内务府与独孤氏接触最多,少不了被收买之人,你们这次回来,就不要走了,对了,慕容玉带了多少人回来?” 长乐道:“城主怕人说三道四,只带了五千人,其余的四万五千人,在百里开外。” 城王道:“我这就叫兵器授信,先让这五千人进城,另外的人手,得安排在西城寺附近,我怕这几天有什么意外,走吧,随我到城门去接慕容玉。” 长乐道:“王上要接的,恐怕不是城主吧。” 城王笑道:“你这小鬼,简直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她们还好吧?” “好。”长乐道:“好着呢,二夫人和公子小姐都好着呢。” 城王要出城迎接慕容玉,这可是天大的事,对于西城的文武百官而言,也是一种警示,独孤氏没落了,慕容氏崛起了,这西城的天下,终归落在了江氏,梅氏和慕容氏的手里。 马车早已备好,各部官员已排列宫殿大道,乐师及相关的司仪排在后面。 “城王有令,西城三品以上的官员,到正门迎接慕容城主。” 内务府颁发了诏令,那些三品以下的官员,则自动出列。 城王带着长乐和卢小七出了内宫,穿过百米的走廊,来到正宫门前,群臣立即下跪。 乐师奏响了君王出行的乐曲,荡气回肠。 “长乐,来,站在马车上来。” 城王伸出了手,长乐上前一步,便被拉上马车,百感交集,当初城王在长乐街,也是如此的作为。 “长乐,你看看,西城的百姓朝我们挥手呢。” “是啊,西城壮大了,百姓也都过上了好日子,真是太开心了。” 军队早已把长乐街清理了出来,直至正城门口,前行的护卫队一到,城门外的人便跪下了。 慕容玉和其手下,也都跪在了地上。 慕容燕正要跪,被慕容玉喝斥:“姐姐,你跪什么,你可是城王之妻,与那公主一样高贵,孩子们,来,随舅舅一起跪下。” 兵部拿着大将军授印的文书,来到城门前宣读: “告驻城守将,慕容玉奉王命回城戴孝,随行五千人,入宫护卫。” 字越少,事情越大,守城的将领便明白了,城王这是要用嫡系军队来保护王宫。 不一会,城王的马车便一了城门,出了城门,停在了慕容玉等人的面前,城王下了马车,走到跟前,看着慕容氏姐弟二人道:“怎么不先进城,在这跪着干嘛,还得我来请啊。” 慕容玉道:“白虎城主事慕容玉,誓死效忠城王。” “行了。”城王道:“这里没外人,起来吧,让我看看,我的瑶叶怎么样了,有没有欺负弟弟啊?”说完,便抱起慕容瑶叶来。 侍女急忙将慕容功成抱了过来,城王看了一眼道:“慕容燕,你怎么不说话?” 慕容燕冷着脸道:“说什么,恭喜城王贺喜城王,又添了内眷,不对,是添了王妃。” 城王道:“还是这个脾气,知道委屈了你,这次回来,就不要走了。” 慕容燕道:“要不是奔丧,我才不会回来,瑶叶,赶紧下来吧,咱们找大娘去。” 城王道:“公主在宫里等着呢,香玲在西城寺,见过公主后,再去见她吧。” 慕容燕极不情愿道:“公主会等着我,她是怕慕容玉带着军队来打西城吧,那就赶紧走吧,别让公主等久了。” “你。”城王无话可说,如今的慕容氏风头正茂,哪能惹得起,便上前拉着慕容燕的手道:“走,随我一同上马车。” 慕容燕看了一眼马车道:“算了吧,我还是骑马的好。” 城王又对慕容玉道:“来,你随我上马车。” 慕容燕阻止道:“你可别害他,现在西城人人都在猜疑慕容家带了多少人来,你把他推上风口浪尖,不是更令公主生气吗,上次教训还不够啊。” 城王尴尬道:“行,那赶紧回宫吧。” 乐师奏响了乐曲,百官上前行礼,慕容姐弟答礼。 百姓欢呼了起来。 “快看啊,是慕容玉回来了,可真神气,城王亲王到城门相迎呢。” “是啊,独孤氏没了,这慕容玉现在手握重兵,估计啊,马上就要当大将军了。” “那可不一定,白虎城城主多好,一方诸侯,三宫六院,多好的事,当了大将军,还得被城王管不是。” “快看,那不是二夫人吗,长得更漂亮了。” “什么二夫人,那得叫王妃,慕容王妃。” “对,江玉喜当城王了,这慕容燕也得叫王妃了。” “真没想到,一介马夫,竟然当了西城的王。” “这下,马帮的人可得意了,往后啊,见着马帮的人,得叫一声爷了。” “可不是,风一笑这个家伙,摇身一变,成太上王了,当年捡了这么个义子回来,哪曾想有一天能当王,看来这人多做好事没错。” “是啊,多行善事吧。” 第614章 改朝换代,马夫江山多变幻 西城的马帮,一夜之间成了香馍馍,无数权贵争相与之做生意,即便是不能下订单的,能交个马夫朋友,也为将来留条后路。 成百上千的请帖,堆积在风一笑的桌上,自传来独孤玉蝶死讯后,前来拜访的人多了,一天比一天多,多得马帮的人都不抽不出时间来干活,风一笑见事态不行,只好重出江湖,交待马上马下,请帖一自律过目,不私自接见。 港口的老主顾上了门,送了些名贵的物品,以前是马帮在港口讨饭吃,大家赏个面子,现在是马帮给谁面子,再给人干活。别小看卖力气的人,有一天飞上枝头变凤凰,身边的人也得了势。 风一笑不想去西城,他与孤独玉蝶没多少交集,但他十分感慨,古琴先生的英雄榜,就剩下王道边和范不离了,英雄的时代过去了,想当初,一把追心锁让十人聚首,如今物是人非,四城不主武事,战争一触即发。随着四城特使的入城,风一笑也吩咐马帮弟子要警惕,别让奸细混了进来。 这两天,长乐府的人都派了出去,以前的弟子也都领了活干,马帮自然也不能闲着,葬礼所需的东西,除了内务府置办,马帮便当着运输的角色,同时也监视着文武百官的动向。 “老帮主,范老爷来了。” 看门的到堂上禀报,没有拿拜贴。 风一笑怔了一下道:“哪个范老爷,可是范家庄的范庄主?” 门人道:“正是。” 风一笑急忙起身,来到门前相迎,只见门前人山人海,全是一些生面孔,范不离站在门前,一脸的焦虑,风一笑走上前,行礼道:“范庄主,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这看门的不识得你,多有得罪,快随我来。” 范不离笑道:“未曾想马帮的门,也如此的难进,讨挠了风帮主。” 二人进了大堂,丫环奉上了茶点,退了下去。 “范庄主是来为城后送行的吧?” “是啊,刚从王道边那里过来,这几天呆在城中,四处走走。” “这几日范大将军守在西城寺,陪不了你了,你要是不嫌弃,可多过来坐坐,一会我给门前说一声,见着你的尊驾,带进来就是。” “这门前都是些什么人?” “唉,都是些做生意的常客,抢着要给活干,以前啊,跪着求都不给活干。” “他们也没想到,你的养子会做了西城的王,人嘛,都是如此的,我这次来,也是来求你办事的。” “说笑了,范庄主能有什么事求我?” “唉,风帮主,一朝天子一朝臣,近日我看这城中的动向,那可是暗藏危险,城王把白虎城的人都调回来了,有大动作,我是担心,我那儿做事不得人心,被人陷害,所以来请老帮主向城王求个情,放他回家得了,回到范家庄,陪陪双亲,和兄弟们一起种地,不是更好。” “这人人都想做官,都巴不得儿女做官,你倒好,想让大将军回家,正是用人之际,玉喜身边没有忠诚之人,大将军算得上是为国为民的好官,你这个时候让他走,城王能同意吗。” “所以我来求老帮主,别人的话城王或许不听,可你的话,他一定会听。” “那可未必,我一向不问朝政,不过,既然你来找我,我一定把话带到,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这举手之劳,怎能推辞。” “都说风帮主行侠仗义,乃真英雄也,那好,我就告辞了。” “怎么,不多坐一会?” “将军府上,也来了一些人,我怕下人们怠慢了,回去招呼招呼。” “哦,是吗,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什么人都有,不过大多还是军队里面的千长百长,想必是想谋个好的差事,你放心,有我坐阵,不会出什么事。” “那就好,那就好。” 慕容玉带了五万人,五千人进了城,四万五千人到了西城寺周围设防,那里的防区原本是范中离在守,现在全部撤到十里之外,并且白虎城的守军只听城主之令,并不与其它军队协防,一到西城寺,便围了起来,进出都要盘问。 兵部成了虚设,内有内卫队,外有白虎军,各将军全被召回到西城寺守孝,任何人都不得离开,军中无首,千长百长们都慌了。 西城寺外的中军帐里,范中离与将军们商量着军务,军帐离西城寺只有半里,现在慕容玉的人把把握了西城寺,大家空闲之时,便到中军帐中说话。 “监察大夫到。” 帐门守军大声的提示。 虽为三品,但监察司监督着各级官员,大夫自然也倍受尊敬。 伍华旭进了帐门,见这么多将军在,不由得笑道:“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范中离道:“范大夫既然来了,便是军中之客,来人,看座。” 伍华旭道:“多谢大将军,我就是来问问,今日长乐府来报,将军府前聚集了军中数十人,这是何故?” “什么?”范中离佯装不知,疑惑道:“这都是些什么人?” 伍华旭道:“大将军,国葬在即,百官都在守孝,这时候可马虎不得,城王命我前来询问,这些人可都是奉了谁的命令,敢擅离职守?” 范中离道:“伍大夫明鉴,本将奉命将来防守西城寺,哪知下属各区的将领之事,如真擅离职守,应军规处置,我这就令人去查。” 伍华旭道:“如此甚好,这西城中布满了长乐府的人,一举一动都掌握在城王眼中,大将军,你可要叮嘱好下属,在这个时候,万不可做一些愚昧之事。” 范中离道:“本将忠于西城,如这中有人闹事,绝不姑息。” 一个三品的监察司大夫,前来质问二品的大将军,显然,这里面有些说不通。 尽管对城王有所不满,但范中离明白伍华旭前来的原因,这是城王的忠告,洪小九已经在城中面满了眼线,监督文武百官的一举一动,这时候如有人敢聚众闹事,定会诛连九族。散了众将,叫来家仆,带信给老庄主,散了门前之人,闭门谢客,将军府上所有人,都到范家庄去避一避。 监察司里,春风与一名心腹小史正在密谈。 “你真的看见,伍华旭去了大将军的营帐?” “千真万确,是奉了王命去的。” “去干什么,打听到了吗?” “那参将只说,伍大夫是去传话的,询问将军府前为什么会有数十名将领。” “大将军怎么说?” “大将军说不知道,要严查这些擅离职守的人。” “这么大的事,城王为何不让我去,而让伍华如去,难道城王已不信任于我?” “监察司的许多人,昨日到伍府去了。” “内阁有消息吗?” “城王召见了谭正。” “那他定是内阁首辅了,看来,今天得去谭府走一走了。” “谭大人去了西城寺。” “那唐敬宗呢,他在干什么?” “也在西城寺,内阁的人都在西城寺。” “把人全部召集在那里,宫中就只剩下了长乐府的人,好一招釜底抽薪。” “大人,长乐府前人山人海,都是抢着要和马帮做生意的,那里面,也有咱们监察司的人。” “都想巴结长乐府,算盘都打到马夫的身上了,你再去打听,看能否从伍华旭口中打探到点什么。” “是。” 第615章 旧党谋事,老账未结新账起 太师府内,四大得意门生聚集,正在招待一位特殊的客人。 北城特使九指公子。 自化太师入狱后,太师党几乎被孤独氏清理,虽四大门生担任要职,但想要得回太师之位,比登天还难。正是看到太师党的遭遇,九指公子才想帮上一把,所以他把谢九娘也带来了,这几年,快活坊替他赚了不少钱,也在四城安插了不少眼线,包括西城的军队。 一万两黄金,是九指公子的诚意,目的就是要在西城内开一家酒楼,如果能够办妥,想买下云燕楼。 早在化太师在位时,春风与北城便有交集,如今再次联手,各为所求,只要有了钱,便能打通一些关节,有北城做靠山,能够在西城站稳脚根,如今内阁缺少一人,这正是机会,如果能争取到内阁大学士的位置,就更接近权利中心了。 云燕楼过了两手,如今正在春风的手里,但一万两黄金,太少了。 “公子,这云燕楼乃慕容氏的发迹之地,虽在我手里,但如今慕容姐弟回到西城,恐怕会高价收回啊。” “房契在你手里,想卖给谁,还不是你的意思,与北城联手,于大人有不尽的好处。” “多谢公子抬爱,我这房产,可是唯一有价值的东西。” “在大人手里,不过就是房子,到了我们手里,那可就是白花花的银子,这样,十万两,黄金。” “好,公子果然快人快语,我就喜欢和公子这样的人打交道。” 十万两黄金,买下了云燕楼,慕容氏修建云燕楼,则卖出了二十万两黄金,但春风只花了八万两就买了回来,赚了两万两。 快活坊入主西城,哪是做生意那么简单,这一点春风何尝不知,但西城没有外部势力的牵制,他又怎么能够上位。相对而言,权力比金钱更重要。 谢九娘是西城的通辑要犯,如今却成了监察史的门客,这背后,自然也是龌龊的交易。就在春风与九指达成买卖的晚上,谢九娘进了春风的卧室,她无限风情,甘愿做春风的妾室,并愿意率门人与洪小九所谓的长乐府对抗。 人在无限的诱惑下,就变得迷离了。 长乐街繁华似锦,卢小七带着人挤在人群中,追捕着一个熟人。 快活坊四使之一燕秋水。 和卢小七在一起的,还有江来与莫不愁。 燕秋水进了一家酒楼,坐在北面的一张桌上,要了酒菜,似乎是在等人。 卢小七走中路,江来守在门口,莫不愁守窗户,其余人则守房顶。 喝了一口酒后,燕秋水知道,他等的人不会来了。 酒楼的人慢慢的走光,连掌柜与伙计都不见了踪影,显然,西城的探子来了,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来的竟然是卢小七。 卢小七坐了下来,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将茶杯放在桌上。 “燕秋水,幸会幸会,在白虎城没能逮到你们四大使者,居然到西城来了。” “我道是谁,原来是慕容玉的走狗,卢小七,大家同为江湖人,何必相互为难,你打不过我,今日放我一条生路,日后江湖再见之时,我也会手下留情。” “是吗,我已将这里重重包围,你还能走出去。” 燕秋水已经动手,手中多了把刀,直剌卢小七前胸。 卢小七并没动,一把残剑挡住了刀,并一脚将燕秋水踢飞,撞在了柱子上,柱子裂了口。 “完了——” 燕秋水心里大叫不好,遇上玄冥剑,恐怕另外三人在也不是他的对手,便一个纵身,从窗户翻了出去,人在半空,一把刀就迎了上来,他躲闪不及,眼睁睁地看着刀剌进肚子。 万事怕不愁,水上弃小舟。 快活坊的水使,竟然死在了水上,他做梦也没想到,本来一腔热血的来西城,要干一番大事,没想到第一天就丧了命,更没有想到的是,会死在一个女人手里。 四使之中,只有金珍武功最高,在新派高手排行第五位,但他是罗煞门门主,投奔快活坊只是另有所图,如今与谢九娘翻脸,根本不可能回归。就算金玲在,与江来和莫不愁拼命,百招内也难取胜。 燕秋水的尸体被抬回长乐府,从其身上搜出一封密令,正是这封密令,将太师党拉下了水。 “命水使燕秋水,前往西城谋事,新立快活坊,助坊主另开新篇,化太师四弟子,均为可信之人,领不离寻欢数人,见机行事。” 这封密令,除了证明化太师的四个弟子与北城有着关联外,快活坊的得力干将,也都来了西城。 洪小九为之一震,近日的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 除掉了孤独无极,再打压了大将军,现在又冒出太师党。 快马进宫,被梅花拦住。 “洪大人,可有要事?” “赶紧通报王上,我逮住了北城的探子。” “那你等着,我这就去通报。” 密令在城王手里,有些无奈,他是多么信任这四人,没想到化太师的妖风仍在,他气急败坏,将密令摔在地上,深吸了口气。 “王上,是不是马上把他们抓起来?” “不急,之前慕容玉呈报,快活坊胡作非为,既然背后是北城主使,那就得把幕后黑手揪出来,给我盯好这个谢九娘,卢小七带回来的这两个人怎么样,可靠吗?” “江湖中人,倒也讲些义气。” “在这王宫之中,讲义气有什么用,江湖这坛水,太深了,我听说这两人还能排得上号?” “一个玄冥剑江来,一个艳阳刀莫不愁,天生的一对,现在都在小四手下当差。” “小四,一个毛头小子,怎么能驾驭得住这样的能人,还是留下来吧,跟着你办事,让他们盯着谢九娘。” “这事要和慕容城主商量吗?” “商量什么,难道我用两个人,都要经过他慕容玉同意吗,去安排吧,我自会与他说。” “王上,那监察司这边?” “我早觉察这春风不对,所以凡事都让伍华旭去办,伍华旭是老人,比春风这小子靠谱,唐敬宗呢,最近怎么样?” “倒是门上来了一些常客,三城的特使也都拜会过。” “这些人来西城,不安份守己,到处收买人心,企图分裂西城,好在我有先见之明,把这些官员都聚集到了西城寺,但还不够,他们的手下,家人,也都是被收买的对象,得把这些人也看好了,小九啊,这几天辛苦你了,忙完葬礼,咱们出去走走吧。” “为王上尽忠,是臣的本分。” “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为我做了这么多事,还只是二品,但官大了又有什么用,总不能让你来当城王吧,高处不胜寒,官越做得大,危险就越大,等将来西城稳定了,如再建城池,你便去当一个城主,像慕容玉那样,逍遥快活。” “臣愿一辈子侍奉王上。” “话是这样说,但你心里怎么想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年要是没有你,也不会有我的今天,放心吧,我心里记着呢,你下去吧。” “王上不可太过劳累,城中危机四伏,万事小心。” “放心吧,我自有安排。” 洪小九出了宫门,突然一身轻松,他回想城王的话,那是对他的信任,纵观高位之人,钟响也好,信歌也罢,也都不得善终,他催马前行,似乎明白了自己的价值。 第616章 后院起火,唐公失足撞梅九 唐府,来了位尊贵的客人。 北城的特使九指公子。 一大箱黄金,让唐夫人开了眼界,清盆了大半辈子,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的黄金。 唐敬宗当了大半辈子的官,每年的俸禄只有几百两,还不够一家老小的开支,就连现在的宅院,也是当上内阁大学士后被城王赏赐的,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西城后一死,平时里那些躲得远远的官员,也都上门来送礼,现在倒好,北城的特使都来了。 特使,那可是与城王同尊之人,替王说话,能到一个三品官员家里作客,那真是无限荣光。 “唐夫人,本使前来,拜坊西城大小官员,皆以黄金为礼,还望夫人不要拒绝,唐公为人正直,一直是本使膜拜之人,可惜他身在西城寺,不能深谈,今日到府门打扰,还望夫人见谅。” “无妨,无妨,只是贵使前来,不知如何是好。” “是这样,再过几日,各国使者就要受诏到西城寺参加葬礼,到时候会给诸国特使安排位置,唐公是掌管公文的,我就是想请他帮我安排到前面,长长北国的威风。” “就为一个位置啊?” “对,唐夫人知道的,北国与西城交好,不像南城与东城,与西城是有仇恨的,如今出使西城,定是要讨个彩头。” “可相公身在西城寺,我又如何告之于他?” “这就要唐夫人帮忙了,现在官员出入西城寺,都是要经过防军的,防军是慕容玉统领,但内阁之人可自由出入,夫人乃内阁学士之妻,定然也能去西城祭拜,只需借你千斤之足,便能办成此事,这里有书信一封,唐公看后,自然会明白一切的。” “既然贵使有事,定当遵从,明日我就去西城寺找相公。” 有钱能使鬼推磨,九指公子用了千两黄金,便将唐夫人收买帐下。 次日,唐夫人带着书信,来到西城寺之外,只见重兵把守,进出之人严加盘查,自认为是学士之妻,不惧规矩,便上前找到守将,表明身份,要进去拜祭城后。 “去去去,什么唐夫人马夫人,没看见告示吗,除内务府指定的官员,其他人不得入内。” “唐敬宗你不知道吗,内阁大学士,官比你大多了,好歹,我也算是有品级的,你这么待我,也不怕上司责怪下来。” “不就是内阁大学士吗,神气啥,我们还是白虎军呢,知道白虎军吗?” “不知道。” “不知道,那现在告诉你,我们是白虎城慕容玉的手下,在这奉命守着呢,要放进去任何人,脑袋就得搬家。” “慕容城主啊,我知道,早说嘛,都是一家人,这样,这些银子给大家喝茶,你放我进去,我找唐敬宗有要事相商。” 无论唐夫人怎么说,守军就是不让她进入,争执之中,梅九经过,便叫来守将询问。 “这是什么人,在此喧哗?” “九爷,是唐敬宗的夫人,说有要事见他,又没有内务府的行文。” “唐敬宗,内阁大学士,他夫人找他何事,你带她来,我问问她。” 守将便将唐夫人带到营帐之中,唐夫人见到了更高一级的将领,以为是买唐敬宗的账,更加神色。 “我就说嘛,你们连我相公的名字都不知道,他可是内阁大学士,你们都得听他的,快让我进去吧,我有急事呢。” “唐夫人,你有什么急事?” “你又是谁?” “在下梅九,白虎城军机处主事。” “又是白虎城的人啊,你姓梅,那你是梅香玲什么人?” “在下不过是小姐门下的仆人。” “你一仆人在这折腾什么,快让我见唐敬宗,要耽误了正事,拿你是问。” “是吗,你这么急着见唐大人,想必真有急事,可以先给我说说,如果能打动我,我便放你进去。” “你算是什么东西,一个下人,竟然如此待我。” “唐夫人,就算是门前的兵卒,那也是城王的子民,唐敬宗是内阁大学士不假,但他也是城王的臣子,你为何如此蔑视军前将领?” “区区奴才,这么与我说话,梅香玲难道没教你怎么做事吗?” “你左一句小姐名讳右一句小姐名讳,你算个什么东西,就算城王见到我,也没如此无礼,来人,给我拿下,给这疯婆子掌嘴,教教她,什么是规矩。” 两名士兵进了帐蓬,唐夫人见动了真格,亮出了杀手锏,拿出了北城特使的书信道:“我是来给北城特使送信的,谁敢动我。” 梅九上前,一把抢过信,笑道:“拉下去,打到她不会说话为止。” 很快,唐敬宗被带到军前大帐,见到了满口是血,满脸是泪的夫人,不由得疑惑道:“贱内到底犯了什么样的错,将她打成这样,是谁给你们这样的权利。” “是我。” 梅九站起来道:“白虎城军机主事梅九,是我把她打成这样的,唐大人,来,坐下说话。” 唐敬宗哪有心情坐下说话,夫人打成这样,心里火冒三丈,责问道:“我知道这里归白虎军管辖,但何必与一妇人计较呢,梅将军,我虽不知你,但你这是在用私刑。” “是吗?”梅九道:“尊夫人来到军前,并无内务府的行文,便要进去,先是要拜祭城后,然后又声称为北城特使带信,还左一个梅香玲右一个梅香玲,在下是小姐的仆人不假,但在这西城之中,能叫小姐名讳的又有几人,唐大人,你说这样的人,该不该打?” 听着这番话,唐敬宗热汗直冒,而梅九手里的那封信,让他忌惮起来,急忙道:“梅将军,是我管教无方,她才如此放肆,日后定严加管束,这人也打了,就把她放了吧,什么北城南城的,我人在西城寺,从未与这些人交往,夫人定是被他们威胁,才送了这信。” 梅九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唐大人,你身为内阁大学士,想必比我更懂,尊夫人阵前辱骂士兵,账中侮辱将领,又作那北城奸细,来人,将唐大人请到长乐府。” 唐敬宗脚下一软,跪下道:“梅将军,饶命啊,贱内犯事,你要怎么处置都行,可这子无须有的罪名,我担不起啊,臣忠心效忠城王,愿为城王而死,如今被这妇人所累,还请将军明察,我身为内阁大学士,有权面见城王,将事实说清楚,请将军网开一面,让我见见城王吧。” 梅九道:“好,我就带你去见王上。” 内阁大学士串通北城,这种叛国之罪,足以诛连九族。 看了书信,城王递给了洪小七,看着殿前跪着的唐敬宗,叹息道:“唐敬宗,你这夫人平日里是怎么教导的,这梅九我见着了都得敬他三分,你夫人竟然敢称他为下人,这文武百官到了西城寺,都得听白虎军的,她一妇人,是谁给了她这样的胆量,还直呼大夫人名讳,这叫我颜面何存啊?” 唐敬宗泪流满面,哭诉道:“王上,都怪臣平日里疏于管教,才导致今天的结局,臣无话可说,甘愿一死谢罪。” 城王道:“念你一片忠心,这事就算了吧,不过军前犯事,可是大罪,北城的信,想必你也没来得及看,不过,从你家中,倒是找出来一箱黄金,想必是你夫人替你收下的,没有管好内人,也是你的过错,降你为七品,到亥州去当个县令吧。” 唐敬宗感激道:“多谢王上不杀之恩,多谢王上不杀之恩。” 第617章 白虎军中,另立主将制慕容 慕容玉被请到宫中,与城王一起晚膳。 “听说,白虎城的厨师,比宫中的好多了,看看你,都比以前胖了。” “王上想要尝尝白虎城的味道,那就让他们回来给你做菜。” “我就是说说,你这次回来,有什么对我要说的?” “孤独玉蝶终于死了,压在王上头上的石头也没了,但城中官员,对我慕容玉的忌惮却没有少,特别是白虎军到西城寺,那可成了所有人的敌人。” “你越强大,别人就越害怕你,难道不是吗?” “是啊,可不强大,就会被人吞噬。” “我今天叫你来,就是要和你讲这个道理的,梅九的事,你知道了吗?” “听说了,这不怪梅九,大夫人的名讳,岂是那妇人能随便叫的。” “他是梅家人,一个内阁大学士的夫人,竟然如此蔑视于他,由此可见,这朝中之人对梅氏的轻视。” “那是他有眼无珠,梅九在白虎城,那可是极有威望的。” “是啊,没有梅家,也没有今天,咱们不能忘恩负义。” “王上,我可是敬着大夫人的,慕容家和梅家,那可都是一家人。” “当然是一家人,我和你商量个事。” “是江来和莫不愁的事吧,你想留下来就留下来呗,我听说了,快活坊来乱事,有他们帮忙,也顺手得多。” “不是这事。” “那是何事。” “我想让梅九当白虎城的大将军,掌管兵权。” “这样啊。” “你不愿意?” “不是,一切听王上的。” “知道你不愿意,我给你讲讲道理,为什么白虎城会有人叛乱,那是因为怕你一人独大,这朝中的百官何尝不是,之前孤独氏对你也是如此,你想想,如果梅氏掌握了兵权,是不是相互制衡了,内能安民,外能制敌,也能帮帮你,何乐而不为?” “我听王上的。” “好,那就这么定了,明日就颁发诏书。” 城门外,谭正送别唐敬宗,想着昔日的荣光,今日的结局,唐敬宗无不感慨。 “真没想到啊,这一日之间,我便要离开西城了。” “唐公,离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这里风起云涌,稍有不慎便跌入万丈深渊,我真羡慕你,能如此脱身。” “你就别说风凉话了,都怪我那妇人,穷怕了,失足在北人的奸计中,唉,谭公,你算得上是我的知心人了,你今日送我一七品县令,知遇之恩,难以相报啊,往后在宫中为官,定要小心为上,莫被人算计了。” “同朝为官数十载,我也欣赏唐公之为人,今日一别,也不知何时再见,万望珍重。” “好,那就辞职了。” 城墙处,春风望着唐敬宗的马车,万般的疑惑,门人站在身侧,将实情禀报。 “打听到了,这唐敬宗的夫人被北人买通,要往西城寺送信,被白虎军中一个叫梅九的拦下,他是大夫人的人,被唐夫人骂了几句,就把人扣下来了,还查到封信,是北人写给唐敬宗的,梅九当场就要杀人,唐敬宗要面见王上,这梅九大概也是惧怕,就把人带到宫里,城王就把他贬到了亥州当一个七品县令去了。” “这个梅九是什么来路?” “是梅剑山庄的人,被派到白虎城帮忙,白虎城军乱后,慕容玉设了军机处,梅九是主事。” “梅家的人,难怪这么大的胆子,敢对唐敬宗的夫人动手。” “这也不怪梅九,那唐夫人在军前直呼大夫人的名讳两次,被众多官兵听见,就挨了嘴巴,她还骂梅九是下人。” “本来就是个下人,狐假虎威罢了,一人得势,鸡犬升天。” “听说今日兵部下了军令,那梅九已成了白虎城的大将军,受城王直辖。” “什么,梅九还当上了大将军?” “对,这想必是城王的制衡之术,慕容氏太过强大,梅氏没落,要提携梅家人掌管兵权。” “看来,是咱们小看了这位马夫城王啊,这一招棋,下得可真狠。” 第618章 范氏没落,将军不舞惊魂枪 大将军府,范不离舞着枪,以枪祭灵,枪还在,斯人远去。 夫人许久未见其耍枪弄棒,自儿子当上大将军后,范家庄便变了个样,范家的人大多参了军,有了大小的职务,范家的门人也都想在西城谋点小职,那些长工也想到大将军府边上开个小铺,这些都是人情,无论认识不认识,范家庄出了个大将军,这就是荣耀,但荣耀的背后,却是范不离诸多规矩。 权再高,也高不过王权,臣子应该做臣子的事,这就是范不离为什么要呆在将军府的原因,孤独玉蝶一死,王权变动,慕容氏和梅氏有了动作,而位高权重的大将军,势必会成为各方拉拢的对象。 唐敬宗便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一朝失利,万世骂名。 范家枪在军队里并不受欢迎,范中离忙于军务,也没有多少精力到军中,威望自然就降了下来,范家军也不过几百人,是范中离的近卫军,三军中并没有范氏的亲信,也难以安插,如今形势紧迫,城后的葬礼过后,或许就是一场清洗。 没有产业,没有势力,只有一个大将军的虚职,这才是范不离为儿子所担忧的事。 三城的使者都被拒之门外,军营里前来送礼的军官也都散去,范家人也都回到了范家庄,剩下了范氏夫妇守着空空的宅院,有一丝的失落,也有一丝的担忧。范不离向洪小九打探到了消息,也明白了城王的意思,所以他给范家在军中的人下了死命令,任何人都不得参与任何的党派。 西城寺里面发生了什么事,范不离不知道,他知道的是,城王突然任命梅九为西城的大将军,这个职务看似与西城的大将军相差很多,但城王将慕容氏与梅氏的势力一人为二,足以说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而西城官员四处游走的现象,也正是风云欲来的前兆。 枪不经意地脱了手,飞向了屋檐。 这是范不离唯一的一次失手,枪不离手,是他对范中离的忠告,范家枪是有灵魂的,一但枪离开了,魂也离开了。然而,他却在练枪时失了手——老了吗?他这么问自己,任凭枪掉落在地,像一个被遗弃的孤儿。 “老爷,累了就歇歇吧,别累坏了身子。” 夫人的眼里尽是关怀,这么多年,丈夫纵横江湖,范家庄闻名天下,是何等的威风,她从未见丈夫如此的担忧,如此的心神不宁。 捡起枪,进了屋子,将枪靠在柱子上,坐在桌边,端起了茶杯,却发现里面没有茶,下人都走了,竟然连烧茶的人都没有,他心里叹息着,放下了茶杯。 “现在西城寺也进不去了,不知道中离怎么样了?” “放心吧,没什么事,只要咱们不添乱,不会有什么事的。” “能添什么乱,我什么时候给孩子们添过乱,我就是觉得,这大将军不当也罢,昨日贬走了一个内阁大学士,明日还不知道是谁呢,这西城的官,可不是那么的好当,还是回家种田自在,吃得香睡得香,住在这大宅子里,吃不好睡不好有什么用,要不明天咱们也回去吧?” “不等中离了?” “不等了,一切自有天数,只要府中没有人,那些人就没办法,总不至于到范家庄送礼吧,抓不着中离的小辫子,他们就拿他没办法,等过了这段,卸甲归田,过安宁的日子。” “梅家一个下人,居然当了大将军,你说这西城的官场,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有什么好琢磨的,那梅九是大夫人府上的,城王用他来制衡慕容氏,这两年慕容玉打理着白虎城,势力日渐壮大,相反梅氏当初助江氏上位,势力却在减少,这是一步稳定江山的好棋。” “这些我不懂,我就是不明白,中离是西城的大将军,却调动不了兵马,咱们还进不了西城寺。” “进去干嘛,添乱吗,那唐敬宗的夫人,就是要进西城寺,这才惹了杀身之祸,要不是国葬之际,唐敬宗恐怕就被杀了,城王开恩,饶他一命,还让他去当一个县令,妇人之见,城王宫中遇剌,调来白虎军守西城寺,这是好事,你想想,西城寺要出什么事,如果是中离在守,那不得连累他,现在慕容玉在守,出了什么事,与中离有何干系。” “听你这么一说,倒也是这个理,那你在担心什么?” “没什么,就是有些不自在,明天回家,再也不住这大宅子了,心慌。” 西城寺外,范中离带着范家军巡视,白虎军虽然接了手,但外围还得管,五里外驻扎着上万人马,严防死守,但凡遇上可疑之人,立即抓起来,这两天就抓到不少外城探子,全部关押起来,待审问后再送往刑部。 “大将军有令,今夜口令为采菊。” 传令官快马奔来,传达城防口令。 一百长道:“大将军不是在此吗,你传的是何人口令?” 传令军道:“当然是白虎军的口令,怎么,你想违背军令?” 百长笑道:“什么白虎军的口令,这是西城军,我们听大将军的。” 传令军道:“我只是传令,你听谁的不干我事,你要不听这口令,城防出事,由你负责。” 百长还要争执,被范中离制止,百长看着传令军离开,抱怨起来。 “大将军,这行军口令,一向都是我们自己给的,为什么要听白虎军的?” “现在换了防,他们在里,我们在外,都是保家卫国,听谁的还不一样吗?” “你才是西城的大将军,他就一白虎城的大将军,还能命令于你?” “军令就是军令,你这话听起来,怎么有些挑拨离间的味道,我告诉你,梅九是个有本事的人,那唐敬宗的夫人就是因为瞧不起他,才会被贬到亥州,以后见了他,得叫大将军,明白了吗?” “明白了,可是——” “可是什么,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你们是范家庄的人,时刻都要为范家想,为西城想,谁要再有私议,立斩不饶。” “是。” 范中离心中有气,但在将士面前,还是得顾全大局,城王任命梅九为白虎城大将军,是一种信号,警告官员,不得挑衅王权,慕容有权,梅氏也有权,孤独氏也得尊重,城王要的是太平,西城的人也要太平。 进了营帐,见几人被捆绑在里面,叫来守兵询问。 “这是怎么回事?” “回大将军话,这是巡逻时抓来的探子,北城的,等你来审问。” “送长乐府去吧。” “那不问了?” “听不懂我的话吗,送长乐府,交给洪大人。” “是。” 或许,这时候洪小九才是最值得信赖的人。范中离如是想。 第619章 祭祀大典,特使只身站祭台 狱中,小史喝了碗水,有些抱怨地巡视着,走到一间牢房前停了下来,见碗里的食物放着,不由得喝道:“你这东西,不吃也罢,今日就不给你吃了。” 一披头散发的囚犯上前道:“外面怎么样了?” 小史道:“什么怎么样了,你都成这样了,还管外面什么样?” 囚犯道:“城后下葬了吗,朝中大乱了吗,有人行剌城王吗?” 小史道:“这些关你什么事,你就等着大赦吧,说不定城王一开心,就把你给放了。” 囚犯笑道:“放我,他放谁都不会放我。” 小史道:“那可说不准,昨日有个内阁大学士,本来要被杀的,被贬到亥州当县令去了。” 囚犯道:“谁啊?” 小史道:“听说姓唐,唉,都怪他那夫人,收了北人的金子,要做北人的奸细,不过城王开恩,在这节骨眼上不想杀人,要不然,那姓唐的怕是活不成了,你也一样,这城后死了,城王就成正的了,他一开心,说不定就会大赦,到时候啊,你就可以回家与你娘子团圆了。” 囚犯傻笑着,走了几步,卷缩在角落里。 小史便离开了,走到桌前坐下,另一小史走了过来,二人开始说话。 “喂,最边上的犯人犯了什么事,怎么饭都不吃?” “那间牢房啊,关着的可是个大人物,你不知道吗?” “我今日才换班过来,不知道啊,关的是谁啊?” “哎哟,那里关的可是内阁首辅钟响,咱们西城的右相。” “啊,我的天啦,那就是相国大人吗,怎么沦落至此?” “叛国贼,还相国大人,城王待他如此,他却如此回报,还有脸活着。” “我就说了,怎么饭都吃不下,原来是内心愧疚,这些人,做了大官,不忠心于王,反倒谋私利,不坐牢才怪。” “可不是,这牢里关着两个相国了。” “是啊,那一个,恐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他能挺到现在,也不容易,不过这新进来的,正值年华,死了着实可惜,所以啊,还是做个普通人好,位高权重有什么用,有朝一日得罪了王权,还不是一样等死,想想他们以前多风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封侯拜相,现在啊,不过是阶下囚。” “别说了,让他们听见了,难免会伤心。”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牢头走进来道:“开门,有人探监。” 小史道:“头,是谁探监啊?” 牢头道:“话这么多,把南边九号门打开,你们出去。” 小史急忙拿着钥匙去开门,然后二人走了出去。 牢头恭敬的带着春风进了牢房,然后也走了出去。 九号牢房关着的,正是化太师,年纪大了,病也多了,近日骨病多犯,颤抖不已。 “恩师,你没事吧?” “是春风啊,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应该在西城寺吗?” “那没我什么事,我想来看看你。” “你堂堂的二品监察史,怎么会没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恩师放心,出不了事,城王令我监督城中百官家属,故而没有到西城寺。” “原来是这样,我听牢史们说,官员都被叫到西城寺,还调来白虎军围了西城寺,这是要清算独孤党啊。” “哪还有什么独孤党,近几日都被洪小九给抓了。” “唉,城后也算是死不瞑目了,一个马夫,竟然夺了独孤氏的江山,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不过好在,我的门生都在,只要大家沉得住气,就能成事。” “恩师,我已与北人联盟,他们会在西城谋事,有外援的帮助,事情就好办得多。” “如此甚好,也不会孤军无援,你在这个位置上不容易,一定要取得江氏的信任,拉拢朝中高官,早握重权,我听说内阁首辅也给抓进来了,这可是个机会。” “不止是内阁首辅抓起来了,那内阁学士唐敬宗,也被贬到亥州去了。” “这样一来,内阁就空缺两人,你们四人何不趁此机会,谋得一职,只要入了内阁,事就成了一半。” “近日宫中风雨莫测,城王突然任命梅九为白虎城大将军,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要用梅氏制衡慕容氏,这说明城王后宫的权斗也开始了,只要慕容氏与梅氏斗起来,我们就有了机会。” “你还要把独孤余人团结起来,他们对江氏可是仇恨在心,江氏初位,不会赶尽杀绝的,毕竟公主还在,另外,公主这边,也要加强攻心,她不可能任由江氏胡来。” “恩师放心,我会在公主身上下功夫的。” “你走吧,时间长了,怕牢史为难。” “恩师保重,过些天我再来看你。” “走吧走吧。” 驿站内,内务府执事传达着城王之令,明日祭祀大典,所有特使只能带随从一人,其余人驿站原地等候。 整个驿站沸腾了,三城特使身边的官史,相互打听着,不知出了何事,三城的探子也都忙了起来。 九指公子拜会燕秋水。 “相国大人,今日诏令之事,可有看法?” “西城寺都被封了,定是宫里出了事,想必这城王为了顾及脸面,才不让咱们带人进去。” “听说了吗,西城的军队调离防务了,现在守西城寺的是白虎城的人马。” “嗯,还封了个白虎城大将军,是梅家的人。” “看来,这王位还没有坐热,后宫就乱了套。” “不见得,这或许是城王的幌子,独孤氏剌杀不成,百官慌乱,城王故意让外人认为后宫势力混乱,进而平衡,实则是在谋划着更大的事。” “你的意思是,清算独孤余党?” “还有外城势力。” “难怪,到大将军府前的军官,都被遣散,大将军府里的人,都回了范家庄,原来是为了避嫌。” “可不是,那内阁学士唐敬宗,不就是个例子。” “看来咱们行事,要万分谨慎了。” 傍晚,内务府又来一道王诏,所有参加祭祀的人员,皆站于祭台之前。 城王或是城后的葬礼,是要为各城王或特使设座的,西城站立祭祀之令,让三城特使一脸茫然,况且这种明文,也有些不合常理。 长乐府已经闭门谢客,三城特使见不到洪小九,也打听不到西城寺的任何消息。 西城中开始宵禁,除了宫庭内卫,白虎城的五千人马也开始巡视,还有长乐府的暗探出没于热闹之地。 九指公子站在窗前,看着空空的街道,有一种慕名的压迫感,谢九娘逛了一圈,却未探得任何的消息。 “今日两道王令,不知是何意,宫中的人没带话来吗?” “现在长乐在内务府中做事,内务府人人自危,带不出话来。” “西城寺那边呢?” “慕容玉将西城寺围得水泄不通,连范中离的人都不能进出。” “长乐府这边呢,可有动静?” “抓了很多人,独孤党的,城外的,都快关不下了。” “看来最忙的人是洪小九,得从他身上下功夫啊。” “公子,水使不见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昨日。” “会不会在长乐府?” “查过了,不在,他行事谨慎,不应该出事啊。” “说不定洪小九早就盯上咱们了,你告诉大家,没什么事千万不要露面,你也不要去找春风,这节骨眼上,千万不要再出事。” “遵命。” 第620章 琼花调零,城后一别江湖情 一名宫女站在琼花前,若有所思,她是守护琼花的宫女之一,今日城后大葬,而这株千年琼花,似乎已无昔日辉煌,多数宫女们都去西城寺了,守护琼花的另外几人也去了,剩下两人轮值,后房的执事有所交待,发生什么事要及时的禀报。 赏花大会时,各方豪杰齐聚西城,那是何等的盛宴,如今只有树没有花,城后死了,这株象征着独孤氏命运的琼花,自然也出现了调零。至少,宫女是这样想的,她看着这株熟悉而又陌生的树,想象中西城寺的热闹,同时也感叹着自己的命运,同样是宫女,公主的丫环丹霞却飞上了枝头变成凤凰。 一名内务府的小史路过,手中捧着菊花瓣,这是给主子们准备的,每间房屋里的菊花三天就得更换,特别是城王房间里的一日一换,小史捧着花,停了下来。 “欣儿,你在看什么呢?” “我在看这株琼花。” “它又不会开花,有什么好看的,还要几百年才开呢。” “城后死了,以后是不是就不用守这花了?” “那可说不准,守花不好吗,什么也不用做?” “我倒是想伺候主子们好受一些,每天看着这死板的东西,也没个开心的日子,也不知道哪天是个头。” “要不我和言大人说说吧,让他给你换个地方?” “也好,那就有劳你了,真能和言大人说上话吗?” “说得上话,我有个内亲在他身边做事,是宫里的执事,不过,要换什么人,估计言大人说了也不算。” “言大人说了都不算,那谁说了算?” “你还不知道吧,城王的义子进宫了。” “义子,什么义子?” “就是那个长乐啊,去了白虎城,被召回来了,他现在就在内务府,说不定,会顶了言大人的位置。” “那我这活,始终还是换不了。” “未必,言大人还在位一天,就能说上话,你等信吧。” “好吧,真要是成了,定重谢于你。” “都在宫里做事,何必那么客气。” 一入王宫深似海,也只有进了王宫的人,才知道生活是多么的无趣,就算是公主身边的丫环,起早贪黑,把青春都耗在了伺候主子身上,到了出嫁有年龄,也没有权利去选择婚姻,也并不是每个宫女都能够像丹霞那样,成为公主的姐妹。 宫女们如此,主子们何尝不是如此。 公主神情忧伤,从房里走出来,在梅香玲的搀扶下来到大殿,接见三城的使者,这几日来,公主以泪洗面,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何事,也不知道西城寺被慕容玉围了起来,在她的眼里,能把母后下葬,便是大事。梅香玲带着长乐府的人打理着一切,内务府听差,百官也都忙碌一片,葬礼井井有条。 灵空和了尘站在大殿的台阶下,边上有两把椅子,这是城王与公主坐的,见完特使和百官后,就开始进行祭祀,然后就是火葬。梅香玲步入门槛时,灵空急忙叫来监院,指着椅子道:“怎么才两把椅子,大夫人和二夫人坐哪?” 监院急忙挥了挥手,叫来堂上的和尚,搬来两把椅子,放于堂上,静候一旁。 这时候,慕容燕带着孩子们进来了。 灵空上前道:“二夫人,请随我来。” 公主和梅香玲坐了下来,梅香玲朝慕容燕招了下手,慕容燕走了过去,坐在最末的位置,公主则坐在了第二个位置上,这是朝堂上的规矩,尽管梅香玲是老大,但西城的天下,仍然是独孤氏的。而丹霞是丫环出身,身份自然是卑微了一些,只能站在慕容燕身边。 “城王到——” 内务府的堂官吆喝道。 百官在殿内跪了下来。 城王走进门,跟着慕容玉和长乐,再后面是范中离和王子银。 四城的特使不跪,却要弯腰行李,如城王前来,定是会备座位的,但在堂上没有备座,难免有些尴尬。 言正上前对灵空道:“可以开始了。” 灵空便挥了挥手,一名和尚便撞响了丧钟,一声接着一声,一共九声。 随后,超度的和尚手执木鱼,从佛像后面走了出来,他们一边敲打木鱼,一边念着经,围绕着城后的灵柩转着,木鱼声整齐,经文整齐,念到一处,所有人停了下来,朝灵柩鞠躬,念了一阵,便都停下来,站在一排。 灵空又挥了一挥手,一名和尚敲响了幕鼓,一声接着一声,一共九声。 鼓声一停,门外的号角便响了,一共九声。 “孝子孝女祭拜。” 灵空吆喝了一声。 城王便站了起来,夫人们也站了起来,走到灵柩前跪拜。 “跪——” “一拜,再拜,三拜,起——” “上香。” “孝孙祭拜。” 独孤雷走在前面,随后是江晓风,慕容瑶叶,其余的则由人抱着,走到灵柩前跪拜。 “跪——” “一拜,再拜,三拜,起——” “上香。” 独孤雷不肯走,他拉着灵柩的盖子哭,被宫女们强行拖走。 “东城特使,北城特使,南城特使,上前祭拜。” “跪——” “一拜,再拜,三拜,起——” “上香。” 特使们虽心有不满,却也只能听从安排。 “百官跪拜。” “跪——” “一拜,再拜,三拜,起——” “上香。” 仪式结束,便要将灵柩送到后院焚烧,公主扶着灵柩,哭不出声音来。 丹霞便上前去扶着公主,说了些话,公主便捂面离开了,丹霞跟在公主后面,身后跟着宫女,抱着公主和丹霞的孩子。 “请灵上路。” 和尚们敲着木鱼在前面走,城王带着大臣们扶灵,缓慢地走出大殿,再经过偏殿,所到之处,官员及士兵全部跪下,到了后院,早已堆放好柴禾,灵柩放了上去,和尚们便又念起经来。 “请圣火。” 灵空庄严地宣布道。 了尘便拿着火把来到城王跟前,双手奉上,城王接了过来,走到柴禾前,点燃了柴禾。 熊熊火焰燃烧起来。 一代巾帼,终于落下了帷幕。 仪式完成,灵空捧着城后的骨灰坛,放入西城寺宗庙,并揭开了红布的灵位,城王及百官上香,然后相继出了宗庙,来到前殿,殿前早已备好了斋宴,城王及夫人王子们坐一起,内阁人员与特使坐一起,其余座位按照品级而定。公主悲伤过度,已经回宫,丹霞也随其后。 内务府开始上菜,第一道便是琼花羹子汤,这是用来纪念城后的,喻意千古,没有人说话,每个人都在喝汤,喝完后将碗放在桌上,小史便将碗收走,又上下一道菜。 城王无心吃饭,他看着这奇怪的场面,看着百官的脸嘴,挥手叫来言正,叮嘱了几句,便起身离开了。慕容玉和长乐急忙站起来,跟随其后。 言正大声道:“王上回宫,三城特使,西城百官,斋饭谢礼。” 第621章 风雨欲来,杀机四伏困游魂 孤独雪一病不起。 葬礼后的三天,特使们仍然没能见到公主,内务府的官员回了话,城王处理要务,公主染疾,而其余大臣则能避则避,特使们呆在驿站,不知所措。 西城是战是和,琢磨不透。 燕秋水到长乐府等了两日,洪小九都未回来,他去了宫里,似乎还住在了宫里,梅香玲也住进了宫,公子小姐也都在宫里,马帮也闭门谢客,甚至给码头传了话,十日内不接活,码头只好安排其他人,但不敢断了生意,大家都知道,马帮在这个时候关门,肯定有大事要做。 慕容姐弟也住在宫里,公主之前就准备了偏宫,虽不如长乐府和云燕楼,但也能容纳百人。 朝事之后,谭正留在了宫中,余人出了宫,在宫门前,下属各级的官员早已等候多时,这是城后葬礼后第一次上朝,自然会议论重要事务,同时也会透露出一些风声来。让官员们失望的是,不但朝上没议政,城王只是说了些感激的话,让内务府给每人发了一个银碗,不知何意。 春风拿着碗,带着师弟师妹回了府,内阁空缺了人,得从谭正身上下手,只要谭正举荐,就有可能挤进内阁,刚进门,下人便来呈报,北城特使求见,但让三人进内屋等候,将九指公子请进厅堂。 “宫中出了什么大事,竟然不理会各城的文书?” “慕容玉进了城,城防换了,都换上梅家和慕容家的人,城外的驻军也换了,南往北调,北往西拉,这江氏是怕军队作乱啊,今日兵部连发几十道军令给各军,想必就是为了控制局面。” “什么局面,难道公主出了事?” “听说是病了,但十分奇怪,往常梅氏与慕容氏,都不住宫里的,这一次全部都住进来了。” “你也没见着公主?” “后宫禁止入内,我哪能见着公主。” “内务府那边没半点消息?” “没有,现在江氏派了长乐到内务府,要严查剌客之事,现在内务府人人自危,有嫌疑的都被洪小九抓起来了。” “谭正现在是内阁首辅,能不能从他身上做点文章?” “在下也这么想,不过近几日谭府周围布满了眼线,肯定是长乐府的,这个时候去找谭正,只会自投罗网。” “看来,江氏的网撒得很大,他是要将独孤氏赶尽杀绝。” “我在想,公主是否已遭遇不测。” “是吗,假如公主死了,西城会怎么样?” “那就彻底落入江氏手中了,要是公主没死,又怎容得他们这么胡来,像内阁这么重要的机构,至少也要过问一下,怎么就让谭正当了首辅。” “一个三品突然升了一品,这定是江氏的一大阴谋,你可得当心。” “进不了内阁,我也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无论如何,也要打入内阁,需要我做什么吗?” “这西城的王宫现在如铁墙铜壁,外人无法进入,还是另想办法吧。” 送走九指公子,三人走了出来。 秋雨道:“这九指的能耐也不过如此,师兄还是要小心一些。” 春风道:“我只不过是利用他的财富来帮我实现愿望罢了,对了,刑部这边可有大赦名单?” “大赦?”夏至有些莫名其妙道:“什么大赦?” 春风道:“城后一走,大权落在江氏手里,为得民心,难道不实施大赦吗?” 夏至道:“大赦没听说,不过倒是多了些人犯,律政司这边的案卷,已经快放不下了。” 春风道:“这不应该啊,难道名单还没出来?” 冬雪道:“如果有名单,应是刑部先拿出来,为何刑部都不知道?” 春风道:“是啊,为什么不知道呢,近日你们留意一下,看有没有什么人来问,特别是内阁。” 秋雨道:“师兄,我看近日还是不要走动了,静观其变吧,再说了,谁当城王,对咱们都一样,那谭正油盐不进,想要买通他谈何容易。” 春风道:“如今的西城,看似平静,实则危机四伏,咱们不把权力抓在手里,就会任人宰割,倘若咱们只是小角色,那北人会重金相赠吗,秋雨啊,所学为何啊,不就为了出人头地吗,你难道就甘愿当个三品的侍郎不成,人得有远大的志向,如今慕容氏与梅氏暗中博弈,而江氏立足未稳,谁当城王还不知道呢,咱们得浑水摸鱼,一但进了内阁,就能接近权力中心。” 秋雨道:“这些道理我都懂,可谭正要不帮忙怎么办?” 春风阴狠道:“不是朋友,即为敌人,那就借北人之手除掉他。” 想除掉谭正的,又何止是春风,一个三品升到一品,还是内阁首辅,就连范中离都有些嫉妒,但城王已下了诏,他人又能奈何? 宫中的变幻,曾孝自是看在眼里,他是智慧之人,独孤氏没落,如不依附江氏,下场会很惨,因此他静观其变,不与人结党,甚至住在了内阁偏厅,连恩师的召唤也不顾。 葬礼本应由礼部主持,但城王却令内务府操办,充分的说明了一个问题,城王并不信任曾孝,从这一点上,曾孝感受到了危机,而唐敬宗被贬,更让他明白一个道理,江氏要进行一场大清洗。 梅九被急诏入宫,西城寺城防后,他又被调到西城内防,监视各军动向,如今兵部下文换防,戌州守军竟然抗令。 范中离和谭三刀也被诏唤。 戌州守将曾在谭三刀手下做过事,是个圆滑的人,这个时候抗令,显然是受人蛊惑。 城王道:“一个小小的戌州守将,竟然敢违抗军令,大将军,你看此事如何处置?” 范中离道:“当下之急,是要探明缘由再行问罪,戌州的消息,想必已经传到各州,兵部应立即召回戌州守将询问,进而更换人选,如若不听,再行处置。” 谭三刀道:“这一来一回得三天,如他起事怎么办,万一以戌州为质?” 城王道:“还是派人去吧,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人带来问问,梅九,你走一趟,少带点人,别惊动他人,你拿着大将军的令牌,随处可调集人马,另外,兵部这边给个行文。” 谭三刀拿出军令行文道:“臣已备好。” 梅九接过行文道:“王上,臣到戌州,万一守军反抗,又该如何?” 城王道:“格杀勿论,但有一点,定要探得是何人指使。” 梅九道:“遵命。” 城王道:“为防泄密,你们就留在宫中吧,另外,既然戌州有事,定有外人干预,把慕容玉的那两个人也带去吧,兴许能有用场。” 此时,江来与莫不愁,正在长乐府喝茶,西城的琼花茶,特别是宫里的,别有一番味道,茶是城王赏赐的,留二人在长乐府上帮忙,自然是有所赏赐,除了茶,二人还得到了三室一厅的房子,就在大夫人邻楼。 显然,这样的安排,让二人有些紧张,除了替洪小九办事,还得保护大夫人。 梅剑山庄的大小姐,真的需要人保护吗? 一名军官走了进来道:“可是江先生和莫小姐?” 江来与莫不愁站了起来,异口同声道:“正是。” 军官道:“梅大将军命我前来,请二位到南城门汇合,前往戌州办事,请二位立即动身,这是洪大人的手谕。”说完,将手谕递给了江来。 江来接过手谕看了看道:“没说是什么事吗?” 军官道:“在下只是传令的,梅大将军已前往南城门,请二位简装快行,速往汇合。” 江来道:“好,我们马上就走。” 军官一走,江莫二人拿了兵器就走。 “让我们去戌州,与梅九一些办差?” “定是军中出了大事。” “军中的事,为何要我们去?” “说不定,与快活坊有关,看来这次任务不简单。” “闲着也是闲着,出去走走也好,这西城有多大,咱们还不知道呢。” “你说这梅九,到底厉害不厉害?” “梅剑山庄的人,能不厉害?” “倒也是,可这兵器榜上,为何没有他?” “兵器榜,不过是人写的罢了,梅家剑法出神如化,梅家的人更是神秘莫测,城王让梅九当白虎城的大将军,必然有他的道理,此人是大夫人的心腹,咱们得谨慎一些。” “是啊,明知我们是慕容家的人,派我们和梅家的人去办事,这会不会是在试探我们?” “走一步看一步吧,城王把咱们留在宫中,自然有他的道理,咱们替城王办事,别把梅家和慕容家分得那么清楚。” “倒也是,说到底,都是替城王办事的。” 第622章 军威当前,戌州城外斩守将 十余匹快马,朝戌州方向急驰。 这是梅九第一次受兵部所使,前往戌州核查戌州守将姜成抗令一事,为了不惊动戌州的军官和知州,梅九只带了几名亲卫,都是梅家人,江来与莫不愁虽同在白虎城谋事,但梅九管的是军机处,与二人并不相识。 离戌州城只有二十里,可看见守军的巡逻队,正在各处交通要道巡察,似乎是在监督西城来人,遇上可疑的人,便上前盘问。 本想避开巡逻队,但戌州的山体不大,站在高处一望十里,梅九只好迎上巡逻队,想试探试探。 领头的是名百长,上前问话。 “干什么的?” “到戌州探亲。” “我眼瞎吗,这么多人探亲,还藏了兵器,老实交待,你们是干什么的,要不然就军法处置。” “依照军法,又如何处置?” “当奸细论处。” “是吗,那你上前来,看看我手里的是什么。” 百长催马上前,走近一下,滚下了马,来人手中竟然拿着兵部的令牌。 “原来是上差大人驾到,冒犯之处,还请恕罪。” “起来,我且问你,这里离姜成一部还有多少路程?” “回上差话,还有十五里。” “好,那你在附近找个地方吃饭,明日再去会这姜成。” “遵命。” 军中行事,见军令为大,不管是什么级别的官员,见到上一级的令牌,就必须得听从,所以百长见到兵部的令牌,就知道来的不是一般人,便将几人带到戌州下面的一座县城,守城的千长急忙前来相迎,对姜成抗令一事,二人皆不清楚。 “上差,我们守戌州已有两年,从未听闻过要换防,近日军中有所议论,要调戌州守军去丑州,但迟迟不见军令,我等守在戌云县,负责管理粮草,不知上差前来,有何吩咐。”千长如实禀报。 梅九道:“这戌州守军共有多少人?” 千长道:“本只有三万余人,去年巡防又加了一万多,现在有五万余众。” 梅九道:“那这姜成平日里待人如何?” 千长道:“军纪甚严,上次我部粮草差一个时辰运到戌州,主事被打了五十军棍,回来就死了。” 梅九道:“听你这么说,这姜成倒是个大公无私之人,那为何又要抗令呢,可曾听有传言?” 千长道:“军中传言颇多,昨日交叉巡逻的人马回来,听说戌州来了上差,正合计着什么事,所以姜将军才未移防。” 梅九疑惑道:“上差,是什么样的上差?” 千长道:“属下不知,咱们这戌云县,姜将军一年也难得来一次,平时有令,都是让我们去戌州。” 吃过饭,梅九便让江来与莫不愁连夜去戌州打探,并对戌云千长及巡逻的百长万般交待,不可将西城上差巡视之事托出,到了第二天早上,江来一个人回来复命。 “查清楚了,是独孤氏的人,领了城后的旨意,让姜成原地待命。” “料想也是那独孤氏的人在搞鬼,但身为守将,怎么能视兵部急令而不顾,反听皇宫之言,这个姜成,胆子不会这么大吧?” “听说北人也来了。” “北人,是快活坊的人?” “对,看样子来头不小,应该是土地公。” “五使之一,嗯,有意思,咱们走到哪都能遇着这快活坊的人,江大人,你与莫大人可是此人的对手?” “真遇上了他,倒也不怕,就怕的是北人买通了姜成,在重军包围之下,咱们寡不敌众,所以我让不愁在那边查探,看这北人有没有到军营之中。” “那这个独孤氏的人查出来了吗?” “不敢冒然进军营,只打听了个大概,听说像是城后在位时的内务主事。” “好,那明日咱们就会会这内务主事,不过在这之前,你还得跑一趟别的地方。” “将军尽管吩咐。” 戌州的守军,并非全部在戌州,有两万主力在戌城负责城防,其余各部分布在各县,违抗军令这么大的事,姜成自然不会让所有人知晓,除了城中守将,其余县城的守将也只是道听途说,为此,梅九让江来带上兵部行令,到各县传达军令,带上一千人马奔赴戌州城,先夺了城防守军的权,将姜城一党瓮中捉鳖。 次日,戌云县的千长,带上了一千,跟随梅九直奔戌州,到了城门口,守将却不开门。 梅九双腿一用力,从马背直冲而上,窜到城墙处,脚在城墙上点了一下,如蜻蜓点水一般,飞到了城墙上,落在了守将面前,拿出了大将军的令牌。 “啊,大将军——” 守将吓得退了几步。 梅九道:“我奉城王之命,前来巡察戌州守军,你一小小的城门守将,竟然敢不开门。” 守将道:“小人也是奉了姜将军之命守住城门,上差莫怪,如真是城王所派,我带上差进城便是。” 梅九道:“打开城门,让戌云守军入城。” 守将道:“没有姜将军的命令,谁也不敢开城。” 梅九笑了一笑,拔出腰间之剑,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直剌守将喉咙,守将躲闪不及,被一剑剌中。 边上的士兵吓得后退几步。 梅九拔出剑,喝道:“我奉城王之令,前来巡视,不听令者,立斩不饶,开门。” 门一打开,戌云县守军便入了城,守住了城门,不一会,江来带着人赶到,将各处要道防守。 姜城闻讯,带着人马杀到,见了大将军令牌,丝毫不惊讶,竟然令人将梅九包围。 梅九道:“好个姜城,见了大将军令牌,竟然不下跪,你想造次吗?” 姜城笑道:“谁知道是真是假,我奉城后之命,坚守此城,尔等定是外来的奸细,来人啊,给我统统拿下。” 梅九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孤独玉蝶早就死了,你却还在此违背军令,也罢,城王有令,违令者,立斩不饶。” 姜城仗着人多,叫嚣道:“别说大话了,拿了你这奸细,我自会回西城说清楚。” 梅九如鹰般飞上了天空,几个纵身,越到姜城面前,一伸手,便将姜城从马上拎起,再一扔,便砸在几名要上阵的士兵身上,姜城像肉球一样滚在地上,正要拔刀反抗,梅九又上前,用脚踢飞其刀,将剑抵在其喉咙。 “告诉你,我是大夫人门人,白虎城的大将军梅九,你违抗军令在先,围攻钦差在后,今日我就替城王处置了你这不知死活的狗东西。” “大将军饶命啊,我也是听信了上差的话,这才违抗军令,只要大将军饶我一命,我给大将军做牛做马,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和梅家作对啊。” 梅九一挥手,戌云县的士兵上前,将姜成绑了起来。 莫不愁已到,带来消息,快活坊的人正在中军大帐,梅九便让江来与其,带着人马先到中军大账,将人围好,再带着姜成上路。 戌州中军大账内,独孤门人独孤宇文正与快活坊的五行使者之一土地公在等候消息。 “姜成要是拿下了西城的钦差,就不得不反了。” “是啊,想要重振独孤氏,就得有人手,咱们先是戌州,再去亥州,只要把这十二州拿下多数,便能让江氏下台,到时候,公主手里有了兵,还怕人不成。” “独孤大人高见,我的人已经去了亥州待命,一切都安排好了。” “这一次还靠先生帮忙,要不然,也没这么顺利。” “是啊,也不知道这次来的是谁,不管是谁,姜成都得将他拿下。” “大将军不会亲自来吧?” “现在西城风起云涌,大将军哪有这份闲心来戌州,他正在想办法争内阁首辅之位呢。” “过了今天,这西城的天,就要变了。” “早就应该变变了。” 第623章 帐前诛妖,子午刀下不留人 城王为何要重用梅九,并非他是梅家人,而是他在江湖中的地位,可与当年的梅玉楼媲美,江湖兴起的兵器榜上,独孤雪的八卦剑排在第一位,而梅九的子午刀则排在第二位,当年古琴先生的英雄榜上,梅玉楼则排在第二位,这是巧合,也是注定。 显然,快活坊并没有预料到,城王会派梅九到戌州,更没有设想到,梅九不但武功奇高,谋略也不同凡响,当独孤宇文与土地公正在中军帐中等候着喜讯时,梅九已经捉拿了姜成,并令人包括了中军大帐,将军前军后的将领,全部都抓了起来。 “报,西城钦差到——” 传令兵快速而来。 独孤宇文和土地公十分意外,人都抓起来了,还如此禀报,二人觉得有异,便出了大帐,看见一行人正朝中军大帐而来,而那个抓人的姜成,却成了别人的阶下囚。尽管如此,土地公十分淡定,他在军中早就埋伏了快活坊的高手,即便是姜城没了,还有机会夺会兵权。 “先生,这来的是何人啊?” “看起来,是白虎城的梅九来了。” “白虎城的人,怎么会到这来?” “江氏之心,昭然若揭,大人莫慌,一会我取了那梅九的性命,再与大人商量兴兵之事。” 追心锁厉害,不也落人手里了吗,对于这把子午刀,快活坊的人一直没放在眼里。 五行使者之中,土地公极少在白虎城活动,也没来过西城,这一次被委以重任,自然是心高气傲,以为在军中布了人手,便会以多取胜,他根本不知道梅九已抓了诸多将领,反将他包围了起来。 “看来今天送死的人还不少,这古墓派的人也来了,也罢,正好一起收拾了。” 土地公笑着,示意手下们准备动手。 快活坊的人亮出了兵器,准备攻击。 梅九下了马,走上前来,看着独孤宇文和土地公,他并不认识二人,有些疑惑道:“就你们两位,假传城后旨意?” 独孤宇文道:“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儿,见了本尊,也不下跪。” 梅九笑了笑道:“你真当你是圣人了,也只有姜成这种傻瓜,才奉你为神,听了你的假言,不管你是何人,城王有令,戌州守军,即日开拔,你在此妖言惑众,定会将你押到宫中受审,是独孤家的人吧,别折腾了,现在回头,兴许还能保住条性命。” 土地公道:“梅九,当上了白虎城的大将军,说话也嚣张了不少,你不过是江家的一条走狗而已,告诉你,这军中已被我控制,你还是投降吧,我就不信,你能敌得过千军万马。” 梅九道:“你是何人?” 土地公道:“真是没见过世面,连快活坊的五行使者都没听说。” 梅九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北人在作怪,在白虎城让你们跑了,还敢来西城作乱,也好,今日就送你上路,让你变真的土地公。” 快活坊的人已经动了手。 长的短的明的暗的圆的方的,上百种暗器都往梅九身上招呼。 擒贼擒王,土地公与门人的目标只有一个,先杀梅九。 杀气—— 漫天的杀气,卷起了一阵风。 江来后退了几步,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么浓的杀气。 独孤宇文愣住了,他不知道快活坊有多厉害,也不知道来的人有多厉害,但他也会点剑术,比起这种杀气,自愧不如,他有些预感不妙,自觉地退了几步。 不知死活的北人,冲了上来,他们十分自信,只要一击成功,便会改变一切。 梅九双手一摊,划出一剑来。 剑中带着刀,刀中带着刀,有刀无刀,有剑无剑,气势如虹。 江来的脸上,露出笑容来,就这剑气,一百个土地公,都不会是梅九的对手。 剑气划破长空。 暗器像长了眼睛,全部都调回了头,去咬自己的主人。 刀和剑也都不听指挥,剌向了自己的主人。 土地公被一股热浪推翻,重重地跌在地上,喷出一口鲜血。 这是魔鬼吗? 世上还有这么厉害的功夫? 快活坊一击而败,所有人都怔住了,不敢出第二招。 独孤宇文的脸暗了下来,他知道,这下死定了。 梅九收了剑,把剑递给了随从。 姜成吓尿了裤子,他后悔极了,早就听说梅家人厉害,可没想到有这么厉害。 风雨过后,必是冷清的思考。 孤独宇文咬了咬牙,拔出剑,挥向梅九,他步法踉跄,像个砍柴的老人,他的白须飘了起来,他的剑没了色彩,舞不出那种气吞山河的气势,他奔跑着,越跑越快,誓要把这个阻止独孤复权的人斩于剑下,他甚至露出一点自信的笑容。 一名护卫上前,一剑便剌入了孤独宇文的腹中,剌得很深,剑尖从另一边钻了出来。 “杀——” 梅九下了令,快活坊的人必须死。 江来与莫不愁便冲了上去。 土地公绝望了,一个梅九就够了,还来了两个煞星,他无力抵挡,只能逃,他跳了起来,一跃便是几丈,他想越过军帐,抢一匹马冲出军营。 一把剑如流星一般,把土地公给射落下来。 剑如箭,射穿了这个快活坊的五行使者,他终于落在了军帐之后,却再也无法抢马,血在流,谢九娘的笑容浮现在了眼前,他努力地往前走了几步,倒地不起。 快活坊的人手,根本不是梅家人的对手。 杀人如割草。 姜成看傻了,他做梦都想不到,会是这么血腥的事,但他知道,不久之后,就轮到自己死在剑下,他脚下一软,瘫在了地上,他闻到了自己的尿味,是那么的难闻,他看到了自己丑陋的一面,他开始想家中的老娘及妻儿。 军中的将领也看傻了,偶尔战场厮杀,比起这梅家的猛士,就像一粒沙与一块石。 “城后啊,我来伺候你来了!” 独孤宇文喊出了最后的一句。 江来与莫不愁清理着战场,查看有没有快活坊的余孽。 “真没想到,梅九的功夫这么厉害。” “听说独孤雪的剑法,也传给了他。” “难怪,这八卦剑天下第一,再传给了子午刀,恐怕天底下没谁是他的对手了。” “江湖传闻,古琴先生本是要把梅家剑排在第一位的,因为竹氏的名声,所以梅玉楼排在第二。” “快活坊的人也太自不量力了,居然来军中乱事,这一次,戌州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死。” “梅九还会杀人?” “那可不一定,他现在手中有权,真要看谁不顺眼,杀了又怎样。” “倒也是,那咱们可得小心一些。” 梅九进了大帐,坐在军椅上面,让人把姜成拖了进去,姜成像只落汤鸡,瘫在地上说不出话来。不一会,副将和参军也都被带到帐中,见主将如此,也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这些将军常年在外,对白虎城有所耳闻,但对梅九却少有听闻,这一次也算是开了眼界,谁都不敢说话。 “军令如山,你竟公然违抗,还当成了北人的奸细,若非我早有安排,怕被尔等杀于军营之中,见令如人,尔等连城王和大将军的令都视而不见,真是胆大包天,罪该诛灭九族。” “大人饶命啊,我们也是被逼的,都怪这姜成,是他听信了他人的谎言,把我们也拉下了水。” “大将军,我们也是身不由己,一切都听姜成的,他让我们往左,我们能往右吗,大将军要杀也行,一人做事一人当,祸不及妻儿。” “我有罪,我不该听姜成的,请大人治罪。” “……” 姜成听着下属的话,竟然像个小孩子般哭了起来。 梅九道:“将这些人都关押起来,即日送到西城受审,戌云千长这次有功,令你暂代主将之职,明日带领戌州守军,换防亥州,不得有误。” 那千户上前跪下道:“遵命。” 第624章 渔夫之子,城破家亡百姓殇 南城北岸,渔夫安平的儿子安小虎又若事了,他打伤了邻居的儿子,伤势很重,断了两根肋骨。 西城的城后死了,南王请龙王前去参加葬礼,渔夫们都希望西城不要打南城,也希望南城不要与东城和北城联盟,那样只会让南城灭亡,大家都期望南城西城和好,倘若能够重修商道,或许日子会好起来。梅氏的没落,让南城百姓几乎绝望,没有了梅家的支持,南城永远也不会兴旺起来,如今西城在白虎关盘踞,攻打南城是早晚的事。 安平拿着一百文钱,让邻居带着孩子去找郎中,邻居十分无奈,只是说了安小虎几句,便动上了手,仗着力气大,便伤了人。这不是安小虎第一次伤人,他天生就有一股神奇的力气,同龄的四五人也不是他的对手,但他是个讲义气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地打人 “小虎,你十五岁了,不能再这样了,弟弟妹妹还小,你现在就是家里的顶染柱,要照顾弟弟妹妹,不要在外面惹事了。” “明明是他们欺负我,说我是杂种,爹,我到底是不是杂种?” “何必在意别人说什么呢,回家吧,晚上随我去下网。” “娘为什么死的,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吗?” “他们说什么了?” “爹,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虎,无论你娘是什么人,你都不能看不起她,今天我告诉你,你娘虽说是青楼中人,但她有情有义,是个好女人,也是这世间最漂亮的人。” “青楼,就是卖的那些女人吗?” “啪——” 一记耳光扇在安小虎脸上,顿时起了五个手指印。 “不准这么说你娘。” “可她在哪,她为什么不管我们?” “小虎,将来你会明白了。” 安平是个实在人,只想安稳的过几天日子,把孩子们抚养大,但他娶了一个青楼女子的历史,永远都无法抹掉,甚至那个女人跟着另一个男人跑了,扔下了三个孩子。安平不在乎邻居们怎么说,她虽然走了,但留下了孩子,孩子就是他的希望。 挨了巴掌的安小虎,看见父亲眼中乏起泪花,便跪下来认错。 “爹,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说娘了。” “我告诉你,事情并不像他们所说的那样,你娘不是跟别的男人跑了,她是中原人,是王府门下的杀手,被派到四城来做事,他所在的门派破灭后,便流落到南城,嫁给了爹,她离开,是因为王府有召唤,总有一天,她会回来的。” “娘是剌客,那她厉害吗?” “厉害,她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她要杀谁,南王吗?” “不是,她现在谁也不杀,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就这样吧,以后别告诉任何人,包括弟弟妹妹。” “明白了。” 连安平也不知道,妻子到底是何人,他只知道,妻子隐隐地提起过中原,提起过王爷,后来江湖中传言,王爷失了势,四城的势力也瓦解了,妻子受命而去,再也没回来。 二十年前,京城王府,来了两个神秘的客人,他们受王爷邀请而来,要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办一件事。王府将二人请进了密室,道出了实情。 “海外有一座小鸟,有百万余人,如世外桃源,那里被叫作是四城,分别有四个城王,各城子民都有着各自的传统,如能在那立足,或许不失一番生活,二位乃武林权威,我听闻四城兴武事,江湖中许多的败类都躲到了那,说不定二位的门人,也在那,不如一方两便,你们派人前往探事,可以清理门户,二可帮我在那站稳脚跟,至于银子,我会源源不断地送往四城,供二位使用。” 亲王的势力如日中天,即使武林门派不愿意合作,也没有人可以直接拒绝,因此,这二人便组织了一批高手,潜入了四城,这些人与关孝天前后落脚,但与之并没有联络。时间一长,这一帮武林人士,化身各行业在四城,一些女子,则以青楼为掩护,以便打探更多消息。 一天,安平到南城卖鱼,遇上一女子被抢了钱袋,安平便追上了那小偷,抢回了钱袋,但安平被那小偷用小刀捅伤,那女子为了感激安平,便将其带到医馆医疗,随后就要离去。 “不知小姐芳名?” “叫我馨儿就行了,我在西乐坊,你可随时来找我。” 西乐坊,这是西城最好的青楼,那里的姑娘,是要花大价钱才能请到的。 安平着了迷,伤好后就去找馨儿,老鸨并没有收银子,把他领到房中,见了馨儿,一番言语,二人有了好感,来往了半载,馨儿便嫁给了安平,从此不去西乐坊。 妻子是何方人氏,姓什么,安平都不知道,他深深地爱着馨儿,直到第三个孩子出生,馨儿才道出原委。 “世人皆当我是青楼之女,事实那不过是我们的掩护之所,将来孩子们长大了,我可不想他们知道有一个青楼之母,我本是中原亲王府的门客,受师命前来四城潜伏,不料亲王府失了势,这们这些人就只得在四城安居乐业,以待命令,这些年来,我也存了些银子,埋在了屋子的床下,待孩子们长大,便取了银子给他们,成家立业,做个平凡人,你要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娘是一个武林的侠女。” 侠女是什么,安平不知道,但安小虎十分清楚,侠女便是西城的大夫人梅香玲那种人。 十五岁,可以婚配了,刚好邻居家有个姑娘,不如定了亲,明年成了家,孩子就懂事了。安平这样想着,便到邻居家里说亲。渔夫的生活十分简单,儿女的婚事,往往都是父母定下来的。没想到,邻居夫妇答应了。 “我不娶那个鱼妹。” “什么,为什么不娶?” “我要娶像娘那样的侠女。” “现在城破家亡,能有人看得上你就不错了,成了家,两个人好好过日子,明白吗?” “爹,我要去闯荡江湖,我要去找娘。” “听话,这门婚事我已经替你定下来了,以后你常去鱼妹家里帮手,多和她亲近亲近。” “她就像我妹妹一样,你要我娶她,我不喜欢,我不愿意。” “这可由不得你,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别的事我可以依着你,这事,你得听我的。” 父子闹了别扭,几天都没说话。 鱼妹上了门,这是父母交待的,既然定了亲,两家人就要来往,她拿来了一条刚捕的鱼,做了红烧鱼,端到了桌上,羞涩地站在一边。 安平看着这乖巧的儿媳,心里别提多高兴,便对安小虎道:“赶紧的,让鱼妹坐。” 安小虎便拉了鱼妹一把,将她扯到板凳上,鱼妹险些被扯倒,脸红得像两个大苹果。 妹妹安静拿来碗筷,笑道:“姐姐,别和他一般见识,仗着力气大,经常欺负我们。” 弟弟安乐道:“他可没欺负过我,安静,你应该叫鱼妹叫嫂嫂。” 鱼妹的脸更红了,不由得低下了头。 吃好饭,安平叫儿子送鱼妹回家,二人便出了石屋,到海边走了走。 “小虎,我看出来了,你不想娶我。” “那你想嫁给我吗?” “想啊,我娘说了,姑娘长大了就得嫁人,我不嫁给你,就得嫁给别的男人,在我的世界里,你就像大哥哥一样,从小就照顾我,和你在一起,我心里特别的踏实。” “可我想去闯荡江湖,想去找我娘。” “你娘在哪,你知道吗?” “不知道,但我相信能找到她,她可能在西城,龙王去了西城,我如果能找到龙王,或许就能找到我娘。” “你想去西城,这么远,哪来的盘缠?” “我娘给我留了钱,是让我娶媳妇用的,现在你是我媳妇,我问你,我是不是要用这银子先找到我娘?” “如果真能找到你娘,当然要先找她,再说了,咱们也要明年才成亲。” “好,那我要去找娘了,以后这家里,就由你来照顾安静和安乐。” “行啊,你放心的去吧,找到了你娘,你就快些回来。” 第625章 初出茅屋,奇能小子伤盗贼 夜里,安小虎趁父亲熟睡,创开床下的泥,找到一个大盒子,果然,里面装着很多的银子,还有一把弯刀,他拿了五十两银子和那把弯刀,给父亲留了信,便离开了渔村。 江湖有多大,安小虎不知道,他只知道现在西城最热闹,西城后死了,风光大葬,各城的人都要去,南城特使是南王的岳父,是渔民的大族长,如能找到他,定能打听到母亲的消失。离开渔村后,安小虎花了二两银子买了匹瘦马,骑着朝南城走,再到商道,再往白虎城而行,只要穿过白虎城,就到了西城的地界,他准备在白虎城呆一天,看看那里的风景。 几名刀客,早就盯上了安小虎腰中的刀,那是把宝刀,至少可以卖五百两,这样的刀在一个孩子手里,一定要抢到手,但一直没有机会,安小虎似乎有所察觉,他住人多的客栈,走人多的地方,看似不落单,却又十人有智慧,避过了一次又一次的陷阱。 终于,到了白虎城内,官兵不会为难一个孩子,加上白虎城为了过滤南城的人,找出那些探子,就放人进城,进一步的跟踪,很多南人到了白虎城后,就再也没出去,所以南人很少去白虎城,他们十分害怕,西人迟早会越关南上。 那些南城的探子,大多后悔进了白虎城,西人的眼线,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多。 安小虎进了城,逛了一天,找了离王府最近的一家客栈住了下来,他十分的好奇,王府里到底都住了什么人,除了城王,他的妃子们和侍卫们,会不会每天出门。他站在窗户看,看了足足两个时辰,这才想起有些饿,便下了楼,从在靠窗的一张桌边,要了半斤牛肉半斤黄酒。 三名刀客进了客栈,看见了安小虎,便在邻座坐了下来,要了牛肉和酒。一圆脸的刀客喝了一碗酒,走到安小虎的桌子坐下,想买那把刀。 “小子,这刀卖不卖?” “不卖。” “一百两银子。” “一千两也不卖,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刀,怎么能卖。” “你娘是谁,怎么会有这种刀,这种刀中原才会有。” “你去过中原?” “没去过,要出海,太远了,听人说过,不过,我有一位中原的朋友。” “中原人,他在哪儿?” “就在那边的客栈里,要不要去见见?” “好啊,我正有事要打听。” 刀客一挥手,同伙便结了账,三人带着安小虎,转了几个弯,来到一个僻静的巷子,安小虎发现上当,却已来不及。 “你们要干什么?” “把刀交出来,饶你一命,否则,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你们怎么能抢我的刀,这可是我娘的。” “爷看上的东西,还能是你娘的,它现在是我的了,识相就快点交出来,要不然刀剑无眼,伤了你这小命,为这把刀,值得吗?” 安小虎拔了刀,他想试试,还没到西城,怎么能死,刀不能丢,丢了就找不到娘了,他用力地挥出了刀。 刀带着一股强大的风,刮到了最前面的刀客的脸,顿时把他的头给削掉了,眼睛和鼻子连着上半截头,滚到了地上,然后眼睛眨了一下,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世上哪有这么厉害的刀,他不相信自己的头离开了身体,但他的眼睛再也看不见,只见身体倒了下去。 两名同伙看呆了,这哪是什么小孩,这明明就是高手,这还了得,拔刀就上。 安小虎大喜,没想到这刀如此厉害,他左砍右砍,把两人手中的刀砍断,把两人的手砍断,然后抢了三人的银子,扬长而去。 被砍残的两名刀客红了眼,眼泪直流,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居然栽在了一个黄毛小子手上,他们越想越伤心,连自然的勇气都没有,伤口太疼,这小子下手太重了,两只手都被砍断,这辈子再也抢不了人,再也无法作恶了。 “那把刀,到底是什么刀啊?” “我怎么知道,早知道就不抢他了,真倒霉啊。” “大哥不行了,怎么办啊。” “找人帮忙吧,我不行了,我要找郎中。” “银子都被那小子抢去了。” “老三,咱们爬着走吧,前面有店门开着,咱们到那求助去。” “好,救命啊。” “救命,救命啊,快来人啊,快来救救我们。” 安小虎回了客栈,吓了伙计们一大跳,掌柜的急忙上前询问。 “哟,小爷,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全身是血?” “几个强盗想抢我,被我杀了。” “强盗,哪来的强盗。” “真的,就刚才来的那三个,他们要抢我的刀,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怎么能给他们,我不给,他们就来抢,我便杀了他们。” “原来是这样,那你不要走,我去叫人来,看那强盗还在不在。” “好啊,方才他们骗我走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帮忙?” “还以为是你的朋友呢,小爷,这白虎城有规定,打架滋事,是要上报的,你可千万不能走,一会捕房的人来了,你带他们去找那强盗,可好。” “好,那赶紧让他们来吧。” 掌柜去报了官,捕快们便来了,听说死了人,小四也急忙赶来。 两名刀客被人所救,正在医馆疗伤,捕快们找到尸体,又找到这两名刀客,核对了证词,确实如乐小虎所言,三人是抢刀所引起的斗殴,三人不敌一毛头小子。 小四便将安小虎请到白虎堂,城王去了西城,长乐及一帮重臣都不在,剩下他与老六主持着城中事务,好在姬远一族鼎力相助,抓了不少奸细,但这个犯了事的年轻人,引起了小四的注意,他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刀如此的厉害,竟然削铁如泥,杀人如风。 “你是南人,为何要到西城?” “找龙王,他或许知道我娘在哪儿。” “你娘是谁?” “不知道。” “你连是谁都不知道,那你怎么找她?” “她给我留下了这把刀,肯定有人认识这把刀。” “能给我看看吗,我不会要你的刀,我是刑事房的主事,大家都叫我四爷。” “行,听说西城的官爷最讲理,是他们先抢我的刀,不给就要我的命,我就这么一挥,那人就死了,这可不怪我。” “没有怪你,他们罪有应得,你们杀他们,我也会将他们关起来,这几人,可是江洋大盗,抢了不少人,杀了不少人,今天你解决了这三人,我还要好好谢谢你呢。” 接过刀,小四感觉到一股凉气,刀鞘十分精致,比平常的单刀要短一些,木质镶金,龙凤图案,刀柄镶着一颗蓝色的宝石,价值连城。拔出刀,一阵寒气涌了出来,像地狱里钻出个恶魔般,令小四全身颤抖了一阵,刀无光,吹毛断发。 “是把好刀,不错不错,不过,带着这样的刀上路,恐怕有不少人惦记,既然你要去西城,又背上了官司,这样吧,我派人护送你去西城,你啊,也别把这刀亮出来,你拿布包着吧,以免生了是非。” “我真的没事了吗,杀了人,不应该抵命吗?” “怎么,你想抵命?” “听说西城法令严明,不能随便杀人。” “你还小,再说了,是他们抢你,你才失手杀了他们,你这是自卫,不用抵命,没想到,你小小年轻倒懂得遵守规矩,这是好事,但路途遥远,你一个人上路,怕是不安全,我派人护送你到西城。” “你是想监视我,怕我干坏事?” “这样说也可以,你放心,我的人不会对你怎么样,把你送到西城便可。” “四爷,是不是有人要杀我,我也可以杀他?” “可不能随便杀人,能手下留情的时候,便手下留情,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客栈休息,明日我派人来叫你,往后行事,万不可冲动。” “多谢四爷指教。” 第626章 西域神刀,力敌法王遇故人 捕头老黄牛,终于有机会去西城,他投靠白虎城门下已经一年半,好不容易从一名捕快升为捕头,正愁没机会施展拳脚时,被小四叫去西城,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梦想终于可以实现。临行前,小四有所交待。 “这个人很重要,一定要把他护送到西城,我已传信给洪大人,到了西城后,你把他带到长乐府,他要找南城的龙王,把龙王再请到长乐府,让他们相见。” “是个南人?” “对,是个渔夫的儿子,他的母亲是个江湖中人,是敌是友还不知道,但他身上有重要的线索,切莫大意。” “放心吧四爷,不就护送个人嘛,我定会将他送到西城,不过小人有一事相求,还请四他恩准。” “说。” “我想在西城玩一天再回来。” “可以,玩三天都行,交了差,便在长乐府住下,让他们带你去玩几天。” “四爷,你简直就是我亲爹。” “玩归玩,可得把这正事办好,要不然拿你是问。” “遵命。” 老黄牛并不老,姓黄,三十出头的样子,是个江湖角色,拳脚厉害,力大如牛,所以被称作是老黄牛,在这帮捕快当中,除了江来与莫不愁,就数他功夫最好,所以小四派他执行这次任务。当然,小四也有安排,他先飞鸽传书给洪小九,再让军机处下令各处要道,暗中保护,所以在安小虎还没上路之前,这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为了避免事非,老黄牛只带了两人,而且都是新人,一个叫赵五六,一个叫孙年余,二人都是长乐府的人,本是在内务当差,但长乐发现二人机灵,便调到了刑事房。 来到客栈,掌柜急忙迎了出来,欣喜道:“哟,牛捕头来了,总算是能把人带走了,这煞星,昨天晚上我们都没睡觉,盯着他呢,怕他跑了。” 老黄牛笑道:“进了白虎城,还能跑到哪去,请出来吧。” 掌柜上了楼,不一会就把安小虎带了下来,出了门,指着老黄牛道:“这位爷是牛捕头,他来接你了。” 安小虎上前道:“就是你要送我去西城?” 老黄牛道:“对,就是我,走,上路吧,叫我老黄牛就行了,这两位是孙捕头和赵捕头,咱们在路上,可不能称捕头,得叫哥,孙哥赵哥这样,知道了吗?” 安小虎笑道:“你是老黄牛,我是安小虎,老虎专吃牛啊。” 老黄牛道:“小子,占我便宜是吧,四爷说了,必须把你送到西城,见到你那个龙王,但咱们规矩得先说好,这路上得听我的,不准乱跑,不能打架。” 安小虎道:“放心,我安小虎说话算话。” 四人便骑马上路,安小虎那匹瘦马,早换了下来,还给他备了几身换洗衣服。 夜里,到了一个镇子,进了驿站,官员备了饭菜,四人吃过之后便上床睡觉。 安小虎睡不着,站在窗户前看着外面的夜色,镇子不大,却十分的热闹,过往的商客很多,他突然想起了南城,想起了亲人,要是能够带着弟弟妹妹来看看,那应该多好。 老黄牛也睡不着,他无比兴奋,到了西城,一定要去花巷子转转,听说西城的姑娘无比的温柔,想着想着,他便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一直都想去西城,这一次,算你小子帮我圆了梦,不是你,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去呢,对了,你为何要去西城?” “找龙王,他定是知道我娘在哪里。” “我看未必,我听四爷说,你都不知道你娘叫什么名字,上哪找去。” “龙王是南城的特使,我找他帮忙,四城的人都会给他面子,我娘留给我的刀就是信物,肯定会有人知道。” “倒也是,不过,听我一句劝,你这刀可不能拿出来。” “为什么?” “难道你忘记白虎城的事了,这刀是宝刀,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你娘没找到,刀就被抢了,说不定命都没了。” “你说得对,可我怎么才能找到我娘?” “四爷交待了,把你带到长乐府,找洪大人帮忙。” “长乐府,我倒是听说过,那是咱们南人的地方,梅小姐就是那里的主子。” “是啊,大夫人就是南人,到了西城,我先带你去见大夫人,再见洪大人,顺便把你要找的龙王请到长乐府。”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 “年轻人,在江湖上混,别轻易的相信别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来路,但我什么世面都见过,如果那把刀是你的念想,千万不能给了别人,只有留着这把刀,才有可能找到你娘。” “可他们要抢呢?” “那就杀了抢你刀的人。” 次日中午,四人行至官道,在一茶舍喝茶。 一怪人进了茶舍,嫌茶难喝,叫茶博士换一壶好茶,可能是太忙,茶博士慢了些,竟然被这光头汉一拳打飞。 “何人敢在此胡作非为?” 老黄牛喝道,人已到了那光头汉边上,正要询问,被一拳打飞。 赵五六和孙年余拔刀便上。 老黄牛吃了一拳,幸亏有点功底,要不然受了重伤,三人进攻光头汉,被一盾扫开,倒地吐血。 “小虎,快走,到驿站去找帮手。”老黄牛见不是此人对手,便让安小虎报信。 光头汉看着安小虎道:“想搬救兵,没门。” 说罢,一掌击出,掌风如雷,呼啸而至。 安小虎站立不稳,被掌风掀倒,在地上滚了几圈,爬了起来,大吼着往前冲。 光头汉见一击不中,站起来又是一掌,这一掌,用了至少八成力,纵然是一块石头,也会被打得稀烂。 “快闪——” 老黄牛见大势不妙,急忙挥刀而上,企图阻挡光头汉的掌风,但为时已晚。 “啊——” 安小虎已出刀,他怒吼着,拔出了刀,劈了出去,刀气穿过了掌风,向光头汉撞了过去,他一闪,让过刀气,刀气则撞在了盾上,盾一分为二,见有高手,光头汉一纵身,便不见了身影。 老黄牛惊呆了,没想到这年纪轻轻的安小虎,竟然如此厉害。 “好一把西域神刀,厉害厉害。” 边上,一位戴着斗笠的老者感叹道。 安小虎欣喜道:“你认得这刀?” 老者点头道:“西域神刀,谁人不识,年轻人,你与那天雷霸主是何关系?” 安小虎不解道:“天雷霸主是何人,他在哪里?” 老者道:“江湖故人罢了,你不知道天雷霸主,这把刀,可是他的随身之物,真没想到,此物竟然流落在海外了,唉,故人已去,物是人非,也罢,也罢。” 安小虎想再问,却不见老者的身影。 老黄牛扶起两位捕快,都无大碍,便上前道:“走吧,那人武功奇高,定是传说中的金盾法王,咱们得快些去驿站,把消息告知四爷,小虎,你没事吧?” 安小虎道:“没事,刚才那老人呢,怎么一晃就不见了?” 老黄牛道:“真没想到,此地藏龙卧虎,定是个高人,不想被人知晓,不过你也算是打探到点消息,赶紧上路吧,我们会帮你打听的。” 到了驿站,老黄牛知会了官员,将所遇之事禀报给四爷,又打听了一些事,带着安小虎继续上路,到了天黑,在前方驿站投宿,打听了一些消息,便告诉安小虎。 “听说这西城神刀,是西城高手天雷霸主的随身之物,他可是个邪恶之神,入侵中原后,几大门派都不是他的对手,差点就夺了武林盟主之位,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人就离奇消失,他带来的西城手下也都不见了,多年后,有人在中原看见过这把刀,在一个叫武明的刀客后中,但武明被人杀死,这把刀又落入他人之手,我估计,你娘既然与中原的亲王府,说不定这把刀是亲王府的,送给了你娘。” “那我娘会不会是西城人?” “这个就不知道了,真要是西城人,要是这神刀的后代,那可能是西城的公主。” “是吗,我娘会是公主?” “我也是猜猜,找到你娘,你问问不就知道了,不过我看你天生神力,连那金盾法王都不是你的对手,你的娘,也肯定是个高手,你们家这功力,或许世代相传。” “你的意思是,我体力的力气,是我娘传给我的。” “应该是。” 第627章 江湖旧事,西域公主投武门 长乐府内,洪小九早接到小四的线报,突现出现的安小虎,到底是个什么人? 南城关于安小虎的信息并不多,渔夫安平很干净,世代捕鱼,邻里关系融洽,可他的妻子离奇失踪,江湖上没有她的信息,就连长乐府安排在四城的探子,也找不出蛛丝蚂迹,而安小虎手中的那把西城神刀,则是能够掀起腥风血雨的利器,曾经中原武林为它所狂。 天雷霸主凭它战败武林几大高手。 而此时,安小虎则拿着那把神刀,朝西城进发。 龙王本要回南城,却被请到了长乐府,他有一丝的惊喜,这个时候洪小九请他,肯定有话要说,但让他想不到的是,竟然是为了一个孩子,一个渔夫的儿子。 “洪大人,此子乃渔夫之子,母早年离家出走,再无音信,如今要寻母,恐怕是有些难。” “是吗,那你可曾听闻西域?” “西城,听码头的工人们提到过,那是中原之外的国都。” “我们怀疑,这安平的妻子,与西城有关,早年亲王府曾派出一批人来西城,后亲王失势,这些人也就悄无声息,如今安小虎明眉张胆的寻找母亲,想必他的母亲,定然是亲王安排在四城的奸细,让我意外的是,前几天亲王府闹得这么厉害,这四城中似乎也没有西城之人出现。” “洪大人放心,如南城有奸细,定会严惩不怠,我这次回去,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不用了,这一切都是猜想,我现在已经放出消息,将西城神刀之事公布江湖,如四城真有西城之人,定会前来寻找此刀,这安小虎还真有智慧,倘若他母亲在世,也定会寻来。” “那我要怎么做?” “把安小虎留在西城。” “这个没问题。” 龙王不得不答应,安小虎已经在前往西城的路上,洪小九是西城王的得力助手,比内阁首辅更有权利,能够巴结到洪小九,也能为南城做点什么,于是,龙王便留了下来,一方面派人打听安小虎的消息。 一夜间,西城神刀传遍江湖。 九指公子急忙召见谢九娘。 “怎么回事,什么时候钻出来把西城神刀?” “属下正在查,消息是从长乐府传出来的,恐怕是西城的阴谋,水公与土地公失利,或许是针对咱们的。” “有可能,是不是春风被发现了?” “如被发现,西城王怎么会容忍于他,现在不正是肃清的机会吗?” “也对,那这水公怎么还没消息,都找了吗,会不会在大牢里?” “找过了,不在,都过了这么多天,想必已经遭遇毒手。” “看来咱们在西城得谨慎些,慕容玉回来,知道你也来了,定会赶尽杀绝。” “公子放心,那慕容玉折腾不了几日便回去了。” “查查,这西城神刀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但北城对西城神刀感兴趣,罗煞门的金玲,已经在赶往西城的途中。 左右护法,四大坛主,也都跟随金玲一道,誓要夺得西城神刀。 那把刀,可是千年难遇的一把魔刀,有了它,罗煞门定能称霸中原。 多年前,天雷霸主便与罗煞门有所交集,那时候,金氏还是江湖中默默无闻的小门派,这个神秘的西城人,找上了罗煞门的门主,也就是金波的爷爷,金玲的曾祖父,给了他几箱黄金,要他去办一件重要的事。事后,天雷霸主对金家十分信任,攻击中原武林门派时,罗煞门起到了至关的作用,后来天雷霸主无故退出中原,罗煞门也成为了中原武林的仇敌,东躲西藏,金波的叔叔们也死于追杀之中。 罗煞门与中原武林,一直有着深仇大恨。 而现任门主金玲,所使用的绝学摄魂铃,便是西城之术。 打探消息的东方长远回来了,他带回来一个好消息,携带神刀的安小虎,就在前面五十余里的镇子里,只需要两日,便能赶上。 “说不定,这小子是天雷霸主的后人,要真是这样,咱们还抢这刀吗?”昆仑神剑担忧的问。 金玲犹豫了,罗煞门与西城是友非敌,如果安小虎真是西城传人,这刀能抢吗?她看着东方长远道:“你确信他身上有那把刀?” “千真万确。”东方长远道:“由白虎城的三名捕快护着,一路都住驿站,很多人见过那把刀,听说快活坊的高手也折在了那把刀下。” 金玲道:“快活坊的人,也配叫高手,不过是一帮下九流的角色,死的是什么人?” “是五使之一的土地公。”东方长远有些畏惧道。 金玲为之震惊:“什么,五行使者,居然打不过一个毛头小子,看来,这刀真具有神奇的魔力,只要得到这把刀,便能征霸天下了。” 昆仑神剑道:“那咱们就抢了这把刀,回中原讨回名声。” 金玲道:“不急,得仔细的看看,这小子背后到底是什么人,他真要是西城人,咱们便可将他收入麾下,多一个人,岂不多份力量,现在江湖上传遍了西城神刀的事,刀在谁手里,谁就麻烦不尽,咱们在后面盯着,渔翁得利。” “门主英明。” 众人齐声奉承。 驿站前,那个神秘的长者来了,要找安小虎,老黄牛知道是个高人,便带着他进了驿站,安小虎见了长者,无比的兴奋,追问神刀之事。 “说来话长,这把刀,的确是西城战祸天雷霸主的随身之物,当年他好战,挑战中原各大门派,后被围攻重伤,逃回了西域,他那把刀也流落到了中原,后来西城国发生叛乱,公主逃到中原,拜在峨嵋门下,后又入少林学艺,终追得那把神刀,不过多年后又落入亲王府中,被亲王赐给了一个门客,至于这个门客,听说也是峨嵋弟子,想必是那公子的子女,亲王派她到了西城,亲王府被抄家时,也未能找出这把刀来,没想到,流落到了南城。” “这么说,我娘也算是西域人?” “是啊,如真是那样,你的外婆,便是西域公主,要不然你身体之内,怎么会有洪荒之力,这是一种神奇的力量,与这把刀是分不开的。” “那我娘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这个就真不知道了,我也是道听途说,不过你现在危机四伏,还是早些躲起来为好。” “为什么要躲起来?” “因为人人都想要你手中的这把刀,有了刀,便能称霸武林了。” “可这把刀明明是我娘的,这些人为什么要来抢?” “年轻人,早晚你会明白的,听我一句劝,离开江湖这个是非之地,对你有好处。” “我得找到我娘,如果我连我娘都不知道是谁,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老人家,怎么称呼你?” “我,有名亦无名,也是江湖抛弃之人,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人生路长,记住了,只有命在,一切都在。” 神秘长者走了,留下安小虎和老黄牛怔在屋中。 刀是天雷霸主的刀,后西城公主寻回,又到了亲王手中,再到亲王门客手中,再到安小虎手中,看起来十分清楚,亲王不会无凭无故的把刀给门客,想必这个门客与刀有着莫大的渊源,而这把发真正的主人,或许就是西城人,安小虎的外婆,或许真就是西域公主。 “小虎,别怕,我已经调集了几百人,明日护送咱们上路。” “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他们都要抢这把刀,这不就是把刀吗,抢了去,别人也会再抢,别人的东西,为什么要抢来抢去呢?” “你还年轻,不懂江湖上的事,在江湖上,命都不是自己的,别说是一把刀了,我拿来身衣服,你明日穿着走,装扮成士兵。” “那你呢?” “我也装扮成士兵,你放心,就算拼了这条命,我也会把你送到西城。” 第628章 大杀四方,肉拳之下显神力 官道中,两个装扮有些奇怪的江湖客结伴而行,他们远远地跟在西城的军队后面,伺机行动。 就在今天早上,一队人马将驿站包围得严实,然后就离开了,虎小安及他的保镖,也不见了。 显然,这四个人混进了军队之中。 上千人想要找出安小虎,谈何容易。 这是老黄牛的智慧,安小虎拥有西域神刀的事已经传遍江湖,靠三名捕快,根本无法将其护送到西城,但有白虎城的碟文,便可调动沿途军队,他调了一千人,并将安小虎乔装成士兵,就算是有人来抢刀,想要敌过千人也难。 不少商队,也随着军队向西城开拔,这些人都是伪装的,目的只有一个。 抢刀—— 西域神刀,价值连城,甚至还有一种魔力,拥有了这把刀,便能拥有天下。 甚至有人传言,这是西城国的信物,拥有了这把刀,便可以到西域当国王。 为了荣华富贵,为了征霸天下,很多人都想抢刀。 刀在一个年轻人手里,但这个人受白虎城的保护,身边有三名捕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午饭时,终于有人动了手。 是两个人,一左一右,快如闪电,他们识破了安小虎的伪装,径直而来,其功夫也是一流的,几十人都未拦截,一眨眼就到了安小虎跟前,并打出一把绝世无双的暗器。 天底下只有一个人才能打出这么多的暗器,那就是黑道煞星“百毒公子”古蠺,上次一战,百毒门“百毒星君”万上天,“惊魂刀”巴无极和无影杀手天机老人均也丧命,剩下古蠺和“铁面银枪小霸王”吴笑二人,回不了中原,只得留在西城,小王爷更不能谋事,关孝天又靠不住,弄不好就亡命,所以二人摸到南城之中,凭着本事给一家赌坊当保镖,后来卷走了东家的银子,听说独孤玉蝶死了,便前往西城凑热闹,没想到半途中听闻了西域神刀的事。 亲王府就有这么一把神刀,那西域公主放在亲王府的,并告诉亲王,多年后她的后代会来取这把刀,而且会为其所用。显然,西域公主是想利用中原势力复辟,她根本没有想到,亲王自身难保,而亲王那时候也没想到会失势,所以派出了大批的门客到四城,这无疑少了一股力量,导致最后成为阶下囚。 像古蠺和吴笑这样的黑道煞星,自然是知道这把刀的,在与亲王府来往时,便有所闻名,如今这把刀流落西城,自然是要抢回来。当然,古蠺和吴笑都想得到这把刀,但凭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敌得过千军,于是二人就商议,联手夺刀。 论暗器,吴笑敌不过古蠺,但论功夫,古蠺又差吴笑一筹。 当古蠺打出暗器时,吴笑的银枪,已经伸到了安小虎的后背,准备将安小虎挑起,再抢得那刀,而古蠺打出暗器的同时,也抛出了龙钩,钩上套着绳子,只要钩住了安小虎,便可将人扯走。 二人与其说是在合力夺刀,不如说是在抢刀。 势在必得。 老黄牛想帮忙,已经来不及,那些暗器几乎已经打到了安小虎身上,而且那杆银枪太快,已经剌破了安小虎的衣服。 安小虎必死无疑。 然而—— 这个像泥鳅一样的渔夫,从小就在水里游来游去,见有人打了暗器,便滚下了马背,滚到了马背下面后,跑到拿银枪的人面前,一拳便打中了此人的胸口。 说时迟那时快,拳头如风,气势如虹。 一块石头被千斤大锤击了一下。 然后—— 吴笑飞了出去,从士兵们的头上飞过,他的血从口中喷出,酒在士兵和马的身上。 古蠺的龙钩抓上了马鞍,人不知去向,暗器全打中了马,马便倒了下去,他终于看到了安小虎,但安小虎晃了一下便不见了,当他又准备打出一把暗器的时候,安小虎又出现了,这一次是站在他面前,鼻子差点撞到了他的鼻子上,然后他觉得肚子被人打了一拳。 一股力量穿透了古蠺的身体,并爆裂开来,首先是他的肠子,然后是肝,心,肺,胃里的东西出溅了出来,红的白的黄的都有——古蠺看着肚子炸开,那些东西涌了出来,他想用手拦住,但手没了力气,他的龙钩飞了回来,正中额头。 老黄牛看傻了,看来千军万马,都不敌这一人,他根本不需要人保护,保护他的人,都是他的累赘。 不远处的商队,看见士兵们把两具尸体扔在官道边上,惨不忍睹。 富贵险中求,想要得到绝世宝刀,就得付出代价,有时候可能是生命。 罗煞门的左右护法显然也在商队之中。 “侯爷,那古蠺的暗器,居然伤不了那小子,真是奇了怪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问我和古蠺相比,谁更厉害。” “那谁更厉害?” “当然是我。” “那是,你活着,他死了,死得还很惨,幸亏门主没让抢这刀,要不然也是同样的下场,真没想到,这小子的功夫,竟然如此之高,黑道的两大高手,三招就败了。” “要是咱们两个一起上,结局会如何?” “敌不过十招。” “英雄所见略同,这子午刀已经被西城所用,要是这西域神刀也归了西城,那可真是如虎添翼,要不,咱们都去投奔西城,混个官当当?” “你能当什么官,养马的,我告诉你,西城高手如云,不但有梅剑山庄的人,还有玄宗门的人,听说长乐府有上千死士,咱们去能做什么,养马都不够格。” “那可不一定,咱们门主不也在兵器榜上排第五位嘛。” “现在得排第六位了,这西域神刀,恐怕是天下无敌了。” “真没想到,这毛头小子,竟然成了天下第一。” 如果,亲王知道自己府上的刀杀了自己府上的门管,那是多么荒唐的一件事,他更想不到,当年让中原武林害怕的两大神器,追心锁已经消失,而西城神刀却落入了一个渔夫儿子的手里。 山水有相逢,说的或许就是这个道理。 到了九泉之下,五毒高手,恐怕也会叫冤,在京城也算是混得开,为什么到了西城这种小地方,被杀得片甲不留。 几只野狗围上来,正在撕咬着路边的尸体,行人们远远地绕开,谁也不愿意去多管闲事。 商队之中,一貌美如花的掌柜,叫来伙计,让他带着人去给那两人收尸,一群人来到跟前,赶走野狗,在路边挖了两个坑,草草掩埋。 “看出他的路数了吗?” “没看出来,不像是中原功夫。” “倒有些像西域的,年纪轻轻的,内力这么深厚,西域有一种遗传之功,或许就是这一种。” “子午刀会是他的对手吗?” “不然,子午刀又学了孤独雪的剑,恐怕已是无人能敌,这年轻人的功夫虽深,但未入江湖,也没有拜过师,凭的就是蛮力。” “我看,这西城怕是要变天了。” “早变天了,你不知道吗?” “你说的是孤独家的事?” “难道不是吗?” 西城的天没变,西城的人变了,那个坐在王椅上的男人,变得智慧无比,他在几天内就将独孤余党清除,并将摇摆的官员肃清,还让慕容玉震慑了军队,维持了西城的安宁,真正的得到了王权。 西城的江湖没变,马帮仍然是最大的帮派,各个帮派各个码头,都不能与马帮作对,因为马帮是江氏的,则西城的天下是江氏的,很多与马帮作对的人都消失了,江湖上还有一种传言,长乐府杀了不少人,独孤家的人,那些反对江氏的官员,以及那些不守规矩的江湖帮派。 第629章 栽脏陷害,龙王遇剌险丧命 西城的江湖,因为一个南人的到来,而发生了改变。 对洪小九而言,这个叫安小虎的孩子有些来得突然,他手里的那把西域神刀,到底是何人的,他来西城是不是受人指使,南人是否与北人一样,企图从西城内容乱事,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团谜云,当他看见这个渔夫之子后,似乎一切都简单了。 简单的人,简单的事,简单的一把刀。 安小虎奉上了那把他,他听说了,到了西城,只要有洪小九帮忙,就没办不了的事,何况龙王也在,他不信有人会在光天华日之下抢他的刀,如果有人抢,不管是谁,他都会与这个人拼命。这是老黄牛教他的,这一路走来,也让他明白一个道理,要想活下来,就得杀了杀你的人。 刀是把好刀,至少西城找不出这样的刀来,梅剑山庄也没有。 如此宝刀,怎么会在一个渔夫之手? 难道,他的外祖母真的是西域公主? “既然孩子已经到了西城,那我也应该回去了?” 龙王带着试探的口吻,他并不知道洪小九想干什么,而这小虎不足轻重,就算他的母亲是西域的人,与南城又有什么关系,亲王府的奸细,人人得而诛之,如果是在南城发现,还是个麻烦,现在这个麻烦到了西城,对南城来说是一件好事。 洪小九道:“特使大人不多住几日吗,梅大将军就要回来了,待他回来,与你一道同行,路上也有个伴。” 这样的条件,龙王没办法拒绝,毕竟回南城的途中,必须经过白虎城,与梅九同路,说不定还能交个朋友,在白虎城做客。梅九要回去,慕容玉也要回去,能和白虎城的两大当家交朋友,那是龙王的幸事。但安小虎不能跟着,现在江湖在抢这把刀,带着安小虎就是个麻烦,于是道:“那真是太好了,不过,小虎身世未解,洪大人能否帮个忙,替小虎解开这身世之谜?” “也好。”洪小九道:“还有什么地方比长乐府更安全的,那就留下来吧。” 安小虎有些不愿意,但他从洪大人的话里听出来了,也只有这个地方,才能阻挡别人抢刀,于是他便留了下来,听候消息。 离开前,龙王有所交待。 “小虎,你也算是南人,到了西城,可得要有南人的样子,进了长乐府,得守规矩,不要乱走,更不要离开,现在江湖上都想得到你的那把刀,真要被人抢了,就再也找不到你的母亲了,如果洪小九要留你在长乐府办差,你可千万不要拒绝,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看长乐府的孩子们,都当上了官,过上了好日子,将来你要是在西城当上了官,你的父亲也会为你骄傲的,孩子,听爷爷的话,一定要好好活着。” 安小虎不明白龙王的话,为什么南人要听西人的,为什么要到西城当官,在南城捕鱼不好吗,鱼妹还在家等着呢,弟弟妹妹也还需要人照顾,安小虎没想那么多,他只想知道母亲的下落,其实也没什么,他就是想当面问问她,为什么会离开家,为什么会离开孩子们。 西城的探子回来,上报了一个消息,金玲来了西城。 对长乐府来说,这是个好消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部费功夫,快活坊来了,罗煞门也来了,正好一网打尽。要知道,这已经不是独孤氏的天下,西城在江氏的经营之下,实力雄厚,兵力强盛,对江湖上的控制更是只手遮天,谁想要在西城闹事,只有一个字。 死—— 死,对龙王来说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明不白的死。 夜里,驿站的房顶上来了几名剌客,他们杀死几名南人的护卫,跳进了龙王的房中,剌杀龙王,幸好,龙王睡在了隔壁,那个随行的官员当了替死鬼,而剌客以为成功,对随行的南人也没在意,随意的杀了一通,龙王只是负了点伤,便逃到了长乐府。 敢在西城里随意杀人,那是阎王殿前打小鬼。 洪小九知道,这是有人想嫁祸西城,龙王一但死在了西城,南人势力记仇,三城联盟对抗西城,能使出这种毒计的除了东人就是北人,快活坊向来都干这种缺德事,燕秋水已经离开西城,九指却仍然还在城中。 这是件棘手的事,幸运的是,龙王逃了出来,还逃到了长乐府。 大队人军开始搜查,驿站附近几里,挨家挨户的搜,这只是装腔作势,对付快活坊的人,洪小九自有一套,九指已经拉拢了春风,只要盯住了春风,就能知道谢九娘的行踪,就能一网打尽。 龙王有些害怕,他也知道这是他城的阴谋,便没有把柄,也不知道是东人还是北人,他只想快速的回到南城,告诫南王,可以做西城的附属城,千万不要与北人东人联盟,要不然就会成为西城第一个吞下的城池。 宫里,公主躺在床上,由丹霞照顾着,由于悲伤过度,御医只是开了些补方,虽有起色,心病还需心药医,公主在想什么,无人知晓。丹霞虽是贴身丫环,现在也算是王妃,与公主也少有接触,公主所想,她也不清楚,但她始终是公主的人,时刻都陪伴左右,公主病的这几天,守在床边寸步不离。 梅香玲与慕容燕探望过后,主仆二人便说上了话。 “现在外面怎么样了?” “每日呆在宫中,也没听见什么,城王每日上朝,西城并无动静。” “慕容玉回去了吗,他留在西城,势必会有人说闲话。” “还没,听说梅九被派到戌州去办事,慕容玉等他回来后再走。” “戌州出什么事了?” “军中的守将违背军令不肯调防。” “这恐怕是宫城的人干的吧,唉,这些人,真是惟恐天下不乱。” “主子说得一点没错,是宫里的人假传军令。” “我就知道是他们干的,他们一直就瞧不起江玉喜,认为他当不好西城的王,可他上位这两年,西城百姓的日子好过了,三城的人都往这来了,用不了多久,西城必定统一四城。” “可他们不这么想,这江湖是独孤家的,现在主给了江家。” “真是鼠目寸光,将来传位给孤独雷,这不还是独孤家的吗,这些人怎么想不明白呢。” “是啊,就是这些人,把西城闹得乱轰轰的,昨日还剌杀南城特使。” “剌杀南城特使,这么大的事,怎么没人和我说?” “我也是刚听说了,幸亏特使躲过了劫。” “这是有人要嫁祸西城,玉喜他知道吗?” “知道,已经派洪大人在查了。” 公主累了,闭上眼睛休息,可她还是有些担忧,母亲死了,独孤家的人不会轻易的让江玉喜上位,这影响到西城的稳定,而江玉喜为了立威,势必会大开杀戒,这样一来,吃亏的还是独孤氏,另外,她也担心梅氏与慕容氏崛起,就像大家推测的那样,即便将来独孤雷继承了王位,也会被这两族要胁,因此梅氏与慕容氏是最大的隐患。 宫中的侍卫长变成了梅家的人,独孤氏的人全被赶出了宫,剩下公主和孩子们,这是多么令人担心的事啊。 很快,言正就被传到门前,宫中有规矩,即使是主子传唤,也不能进门,只能隔门听令。 “言大人,长乐来内务府了?” “回主子的话,来了有几天了,看样子是不走了,臣也老了,也需要有人来替代,正好长乐大人是王上的亲信,有他在宫里,主子们也放心得多。” “现在内务府中,还有独孤家的人吧?” “有倒是有几个,不过,大多数人都走了。” “走了,去哪了?” “王上遇剌,人都被洪大人带去盘问了。” “你去告诉洪小九,放了他们吧,如有嫌疑,可不录用,但用不站赶尽杀绝,我还活着呢。” “是。” 第630章 江湖有情,长乐命丧有缘人 那些内务府的人,是被长乐送到长乐府的,洪小九有交待,但凡独孤氏的人,都得严查,如果与行剌有关,一律清除。这是一项肃清任务,城王没说,但洪小九传达了任务,这也是长乐为什么会到内务府的原因,那些独孤氏的人被请走,换上了长乐府的人。 意外的是,金玲来了西城。 这让长乐有些吃惊,在白虎城闹闹就行了,闹到了西城,眼前的形势,恐怕是有来无回,为此,长乐让手下打探金玲的住处,准备见上一面,劝她早些离去。 毕竟,长乐人生中的一些开始,归于这个女人。 江湖上的情,说不清楚,正与邪之间,男人与女人之间,或许有说不清楚的故事,但重情重义,是长乐的原则,他现在是宫里的重臣,也不容忍这些江湖帮派乱事。显然,这些日子呆在城王身边,也学到了不少,而对于江湖的那些事,他了解甚少,金玲与他有情,或许只是在利用他。 马前进和牛得胜笑嘻嘻地进了内务府,不用说,已经探得金玲的住处,城中全是长乐府的眼线,二人向洪小九身边的人打探得知,金玲住在城南的如意客栈。 “老大,你与她相会,要不要与王上说一声?” “说个屁,她是西城的通辑要犯,我是去告诉她,赶紧离开,要不然——” “要不然怎么样,娶她回来,当这宫中的侍卫长?” “对了,洪大人是不是要抓她?” “人查到了,但没有行动,可能是在等。” 洪小九在等,他等探明这帮人的动向,再行出手,到底是快活坊想要龙王的命,还是罗煞门,只有查明这些人的意图,才知道他们下一步要干什么,所以金玲一进西城,便在洪小九的掌控之中,就连如意客栈的掌柜与伙计,也是长乐府的眼线。 梅九回来了,带回了惊人的信息,这正是将独孤氏一党铲除的好机会,但言正一来,好消息变成了坏消息。 公主的话不能不听,就算禀报给城王,答案都一样。 梅香玲召见梅九,戌州的事不简单,她得过问,何况过两天要白虎城,有许多事也要交待。 “真的是独孤家的人吗?” “是,还有北人,他们控制了中军大帐,还想杀了我。” “这事要是公主知道了,还不得又气出病来,方才言正来传了话,让洪小九放了内务府的人,难道真要把独孤家的人赶尽杀绝?” “不杀他们,就会杀我们,小姐,这时候不能心慈手软。” “见到慕容玉了吗?” “还没,一回来,便被洪大人叫去了。” “你得去见见他,毕竟白虎城他是主事,虽然给了你兵权,到了那边,你还得听他的,不要让外人说闲话。” “如是对梅家不利的,也听他的吗?” “朝中之事,自有我在,用不着你操心,你办事稳妥,王上才叫你当这大将军,可咱们不能趁势而为,这西城的江山,终归是独孤家的,臣要有巨的样子,我也燕儿也说了,慕容玉在白虎城的作所为,也得谨慎,不要被当在乱臣贼子。” “明白,我这就去见慕容城主。” “我听说一个江湖女子曾掳走长乐,还与他好上了,可有此事?” “倒也听说过,这事我也没问过长我,他被快活坊的五行金使,一个叫金玲的中原女子,掳去一段时间,安然无恙的回来,那女子有些来头,在江湖中的兵器榜上排名第五位。” “是吗,这种江湖人物,长乐怎是她的对手,岂莫被她利用了。” “听说她来了西城。” “来西城了,长乐见过她吗?” “我看未必,长乐最近在宫里帮忙,恐怕还不知道。” “那你赶紧去找长乐,千万不要让他见着这女子。” 梅九到了内务府,不见长乐,一打听才知道长乐出了宫,预感不妙,急忙回长乐府禀报,洪小九便让梅九带着安小虎前去会会金玲,一是试探安小虎,二是借机除掉金玲。 如意客栈的掌柜目瞪口呆,长乐府的大师兄长乐,居然到这来了,还见了外敌。掌柜有些意外,叫来伙计,一番吩咐。 “你快去通知洪大人,这是怎么回事,长乐大人怎么来了?” “是。” “慢,你先见在夫人,听她怎么说。” “是。” 掌柜十分担忧,罗煞门可不是什么好东西,长乐大人如果和这帮人有来往,事实可就严重了。正忐忑间,门外进来两人,不由得又紧张起来,那横眉冷千的男子,正是白虎城的大将军梅九,急忙上前迎接。 “哟,是什么风把梅大将军吹来了?” “人都在的吧?” “人,哦,在在在,长乐大人上去了半个时辰。” “果然在此。” “大将军,这是怎么回事啊,大将军是奉洪大人之命前来的吗?” “不是,我是奉小姐之命来带长乐回去的。” “小姐,哦哦,原来是大夫人,好好好,这就好了。” “好什么好,他们有多少人?” “加上那女的,一共有七个,要了四间房,那女的在天字一号,其余的人就在左右,大将军,不等等其他人吧?” “等什么,对付这帮人,还需其他人么?” “那是那是。” 梅九带着安小虎上了楼,一边交待着。 “上面有七个人,全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你可得小心了。” “将军放心,只要他们不抢我的刀,便没有事。” “那你看好你的刀,我可腾不出手来帮你。” “好。” 金玲想走,已经来不及,来的人除了梅九,还有安小虎。 “梅九,你听我说——” 长乐的话还没说完,梅九已经与左右护法动了手,他只好拉着金玲的手央求:“快走,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这话要对一般人来说,可能怕得要命,可对罗煞门而言,就有点孩子气了,金玲压根就只当长乐是玩物,根本不会听他的话,再说了,梅九再厉害,也打不过七个人。 对敌人的轻视,就是对自己的忽视,身经百战像狐狸一样狡猾的金玲,做梦都想不到会失手。 梅九的子午刀再厉害,对付罗煞门的两大高手,终究还是有点吃力。 四位坛主也不能闲着,既然安小虎投靠了西城,那就得除掉,抢了他的刀,罗煞门就可能纵横江湖,甚至重回中原称霸。 有人要抢刀—— 安小虎退了几步,不得不拔刀,他牢记着老黄牛的话,活命是重要,刀被人抢了,命自然也保不住了,他拼了命也不会让人抢到刀。 刀就是活下去的希望,就是找到母亲的希望。 要想刀不被抢,就得杀人。 金玲也想抢刀,抢了刀,就不怕梅九了,她自知不是梅九的敌手,但对付一个孩子,易如反掌。 “不要啊——” 长乐挡在了前面,挡住安小虎的刀,刀气划伤了北坛主的肩膀,又穿过西坛主的腿,再撞上了长乐,长乐再也说不出话来,怔了一下,倒了下去。 金玲并不理睬,一窜身就到了安小虎跟前,一掌打在安小虎的胸口,安小虎躲闪不及,眼前一黑,喉咙涌起一股甜甜的东西,他努力地抑制着,不让那东西出来,然后用尽力气一挥。 刀气从屋子的半腰划了出去,金玲一退,双腿仍然被刀气所伤,双腿一麻,不禁大呼:“撤——” 梅九的剑,已经剌中了昆仑神剑的小腹,不出三招,他必伤南极斥侯。 东南两位坛主见门主受伤,急忙前,一左一右扶着,撞破房屋,逃窜而去。 一转眼,罗煞门的人跑得没了踪影。 安小虎忍不住喷了口血,倒在地上。 第631章 义子遇害,城王怒火烧偏门 长乐死了。 他本想让金玲离开,回长乐府慢慢的向洪小九和大夫人解释,但他已经没有了机会,安小虎的那一刀,没人能避得过去,他也没想避,只想替金玲挡住这一刀,这是情分,无论喜欢不喜欢,他自以为能做到,金玲欠了他的情,以后或许会听他的话。 这样的想法即天真又可怜,还白白葬送了性命。 江来与莫不愁赶到的时候,看见梅九坐在楼梯口哭,怀中抱着长乐。 “我们来晚了。” “这帮天杀的,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追——” “往哪追,早跑了,地上躺着的是谁?” “是安小虎。” “死了吗?” “没死,不过也快死了。” 安小虎没死,也不能死,他哪知道,那一刀杀了城王的义子长乐,杀了那个在西城中有着美好故事的孤儿,他要是知道那就是长乐,宁愿自己去死,他只知道,这帮穷凶极恶的人要抢刀,甚至没看清楚长乐冲上来。 刀死死地拽在手里,就算是晕倒,也没人能拿得下来。 如果安小虎不是随梅九去的,梅九一定会杀了安小虎,梅九根本不知道,长乐是死于安小虎的刀下,他甚至以为,长乐是被金玲杀死的,他发誓要找到金玲,将这个歹毒的女人碎尸万段。 金玲跑了,长乐死了,如何向城王和小姐交待? 江来明白这种感受,曾经,他也眼睁睁地看着好兄弟死在怀里,那种悲伤,那种无奈,那种生无可恋的心情—— “大将军,给我吧。” “不,长乐没死,快救他。” “长乐死了,真的死了,你把他给我吧。” “没有,长乐没有死,他怎么能死。” 没有人会相信,长乐会死,他可是城王最信任的人,也是个可怜的人,他本有一个美好的未来,甚至可能会当上西城的相国,但是——长乐终究还是死了,死在了一个歹毒的女人面前,替她挨了一刀。 “什么,你再说一遍?” 城王怔住了,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内务府的人不敢禀报,告诉了内卫长梅花,由她来向城王禀报。 梅花泪眼汪汪的复述:“长乐死了,是被那个女人害死的,他替她挡了一刀。” 城王没说话,他想象不出来,长乐竟然会替一个江湖女子挨刀,可这一刀竟然要了长乐的性命,他脑袋里乱成一团。 梅花不知道怎么办,她哭了一会,站累了,只好坐下来等。 “是谁杀了他?” “金玲,罗煞门的金玲,一个恶毒的女人。” “找到她没有,她在哪里?” “洪大人已经派人去找了,就算找到天涯海角,也要找到这个凶手。” “长乐呢,他在哪?” “已经回长乐府了,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要,怎么不看看,我把他当儿子一样,竟然有人敢杀他,真是活腻了。” “那咱们现在回去吗?” “嗯,走吧。” 洪小九懵了,他不应该派梅九和安小虎去的,他应该亲自去,无论如何,也要保长乐万全,他怎么也没想到,长乐会这么傻,会去偷偷的找金玲,找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为什么,一切不都在掌控之中吗? 客栈的掌柜颤抖着,他知道惹了大祸,不管怎么样,长乐大人都不应该死,死的应该是他。 房里,梅九万般后悔,可他没办法,罗煞门的人动了手,总不能站着等死,梅香玲并没有责怪他,梅九办事利落,是长乐不应该出现在那里,罗煞门是西城通辑的对象,他不应该那么不理智。 安小虎醒了过来,全身疼痛,金玲那一掌,险些送他归西,多亏体内的真气护体。 梅花盯着安小虎,像仇人一样,大家都验过那道伤,只有安小虎的刀才能划出那样的伤,但长乐是替金玲挡了刀,所以安小虎并不是凶手,他能活下来,也算是个奇迹。 “你倒是活过来了。” “我活着吗,我在哪?” “你倒是活过来了,长乐却被你害死了。” “长乐是谁?” “你连长乐都不知道,他是王上的义子,是你杀了他。” “没有啊,我都没见过长乐。” “你还狡辩,就是你杀了长乐。” “我只记得有人要抢我的刀,我砍了一刀,我不知道长乐要抢我的刀,我要知道他想要,我给他便是。” “谁稀罕你的刀,长乐是想救那歹毒的女人,为了她,他替她挡了一刀。” “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人站在那女人的前面,我以为他也要抢刀。” “你这刀真有那么重要吗,有长乐重要吗?” “没他重要,不过,这刀不能丢,它是我娘留给我的,我要找到我娘,只有这把刀是我娘留给我的信物。” 梅花哭了,原来这个安小虎,也是个找娘的可怜人。 安小虎跟着哭,他见不得女人哭,他根本就不知道那个看起来傻傻的人是长乐。 长乐的尸体放在长乐府的院子里,长乐府的人围了过来,止不住眼泪。 “让开让开,城王来了。” 没有人让开,城王只好钻了进去,看见长乐静静地躺着,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嘴巴微张着,似乎有话要说。 “长乐,你要说什么?” “王上,长乐死了,你节哀啊。” “你们看,长乐真的有话要说啊,他没死,他活过来,快叫医生来,快——” 人们乱成一团,忙着找医生,忙着安抚城王,忙着给长乐准备后事。 最后,是梅香玲与风一笑把城王拖回大堂。 梅九站在边上,不知所措。 “梅九和安小虎到的时候,长乐已经在那了,罗煞门的人都在那,便动上了手,梅九没来得及救长乐——” “安小虎是谁?” “就是南城渔夫的儿子。” “长乐府没人了吗,怎么派这么个人去办事?” “不是,还没来得及向王上禀报,这个安小虎大有来头,他有一把西域神刀——” “长乐是不是死在这刀下?” “安小虎是要杀金玲,长乐替金玲挡了一刀,安小虎是去帮忙的,我怕梅九不是他们的对手。” “这样啊,那安小虎怎么样?” “受了重伤,差点也死了。” “那得好好查查,人找到没?” “还在找。” “找不到这帮人,你们就不要吃饭了。” “是,我亲自去找。” 洪小九说完就出了门,梅九急忙跟了出去,长乐府很多人都跟着出了门。 城王到房中看望安小虎,他想象不出来,安小虎拿的是一把什么样的刀,会轻易的将长乐杀死,难道长乐傻了吗,站在那挨刀,为一个歹毒的女人挨刀,他摸着那把弯刀,感觉一阵寒冷,梅香玲和梅花站在门口,感觉到一股杀气,她们都以为,城王会杀了安小虎。 “你从南城来?” “嗯,来找我娘。” “你多大了?” “十五岁多一点,七月就满十六岁。” “你娘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她就只留下了这把刀。” “哦,那你认不认识长乐?” “不认识,我要知道长乐是那个人,我宁愿被金玲杀死。” “傻孩子,无论任何时候都要学会自保,长乐就是太傻,不懂自保,这都怪我,叫他去白虎城,本想历练历练,没想到与江湖中人染上了关系,他不躲你的刀,是以为你伤不了他,他哪知道你这把刀这么厉害。” “我听说过他,我没想杀他。” “这不怪你,好好养伤吧,伤好后,我还有很多事要问你。” “你是谁?” “我,我是马帮的江玉喜。” 那一天,西城沸腾了,那些被洪小九监视的门派被清扫,与罗煞门有关的人,全被屠杀,而洪小九始终没能找到金玲,他杀了一夜,全身是血,他精疲力尽地坐在长乐府门口,不知道明天怎么办。 第632章 英雄何为,丈夫本应行天下 长乐的死,对西城王打击太大了,他原本以为,将长乐召至宫中,成为左膀右臂,未曾想,命运多舛,长乐竟然为一个女人而死,而这个女人还是西城的敌人,这让西城王十分不解,在长乐身上花了这么多的心血,得到的结局竟然如此。 长乐宫,长乐门,长乐街,长乐府,这个能带给西城王一种希望的人,却死了。 独孤氏的人却十分高兴,自长乐进内务府后,便开始清查独孤氏的人,要不是公主发话,或许真会被赶尽杀绝,这些人认为,长乐死有余辜,他要不死,或许就真能控制住内务府,一但江氏控制了王宫,就真的是江氏的天下了。 天真与愚蠢,往往都是并肩而行的,少了一个长乐,无数个长乐会进入长乐府。 葬礼之后,西城王还没喝过酒,长乐离开了,他不得不借酒消愁。梅香玲和慕容燕来了,城王回到了长乐府,仅仅是为了长乐,但现在宫中形势初分,城王应该回到宫里去,因为她们听说,之前被长乐抓到长乐府的那几个内务府官员,又官复原职。 显然,这是公主从中作梗,要不然言正也不也有这么大的胆子。 长乐死了,公主却开始了反击,这让慕容玉有些犹豫,原本准备回白虎城,现在只得静观其变,他听到了风声,独孤氏一党死灰复燃,如果公主支持独孤余党,这把火就会从宫里烧起,军中也会发生变故,这样的话远水救不了近火。 慕容姐弟,也开始对权力有了兴趣。 酒喝得半醉,话也多了。 “当初把长乐带回来,兴建了长乐府,他们几个孩子有了家,成千上万的孩子也有了家,长乐算得上是第一人,他本来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成为人上人,可为什么他会为一个女人而死,难道这就是爱吗,他爱那个女人吗,那个女人爱他吗,不爱,如果爱他,也不会让他挡刀,一个心肠如此狠毒的女人,让长乐替她死,长乐太不值得了,长乐府养这么多人,连一个金玲抓不到,真是太令我失望了,我看,这西城的江湖规矩,也要改改了,什么人都可以在这里杀人,在长乐府,在宫中,真是没把我放在眼里,都说我是马夫,不应该当城王,真是笑话,我是靠女人上位的吗,西城没有我,能有今天的繁华,我江玉喜不但要当城王,还要当真正的城王,谁要再惹我,我就抄他满门……” 女人们没说话,她们都知道,有些话是对公主说的,但公主听不见,这些委屈,也只能说给她们听,两个女人都是江湖中人,自然明白江湖的恩怨,但江湖上的恩怨不能牵扯到王权,梅氏与慕容氏,心里都在为下一代盘算着,现在独孤氏也没有了根基,正是网络势力的大好机会。 这些天,朝中的官员,没少往长乐府走动,而慕容姐弟为了避嫌,也住进了城中临时的守备大营。 白虎城的人还没走,就是悬在独孤氏头上的一把刀。 丹霞来了,带来了公主的哀悼,公主大病未愈,只能差人前来,而这个人就是四夫人。 拜见了大姐二姐,丹霞便将公主的话说给城王听,城王听着,一边喝着孤独的酒,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感受到了独孤,面前的三个女人,竟然都不是知己。 梅香玲见城王不说话,便提醒道:“你是怎么回事,老四从宫里来,想必还没吃饭,就留她在这里过夜吧。” 城王看了看丹霞,冷冷道:“好啊,也多个人为长乐送行。” 君爱臣,父爱子,城王一直把长乐当儿子看待,现在长乐死了,他要为长乐举办一场葬礼,但很快就遭到内阁内首辅的反驳。 谭正认为,当下之急,是把重心放在朝政之下,独孤氏留下来的问题有很多,废除大族长制,却没有将王公贵族废除,西城内还有四大贵族,这些人联名要求,举选一个独孤氏的人进入内阁,这似乎是公主的意思,用于克制宫中的权力,内务府还递交了一份名单,其中公主要单独设立内卫,显然是在防梅氏,城防军也要一分为二。 “她要当王,让她当便是,搞这么多事出来干嘛,你回去告诉她,我不回宫里了。” 城王耍起了脾气,眼下的西城,他不当城王,谁还敢当。 梅香玲和慕容燕都不说话,丹霞也不说话,她虽是四夫人,但出身不好,只能是听从公主的差遣,现在各方势力暗斗,她只能选择围观。 身为内阁之一,洪小九则不以为然,将独孤氏宫中的余党彻底铲除,对稳定权势有一定的好处,而如今四大贵族要推选内阁人选,无疑是想瓦解江氏的力量,他不赞同这样的做法,甚至提出更坚决的想法。 “孤独氏的人敢在宫中行剌,公主也想大事化小,现在又让四大贵族推选内阁人选,这是何意,谭大人,那些以下犯上的罪犯,按照法令,如何判决,我现在手中的案卷,有许多都是关乎四大贵族的,他们的门人,也都与外城勾结,一但内阁落入这些人的手中,西城迟早会灭亡。” 城王支持洪小九的想法:“小九说得对,这一次不能妥协,谭大人,你去告诉公主,我不回去了,我太累了,这西城的王也不想当了,也没法当,这独孤氏三天一剌的,真无奈其何。” 梅香玲道:“你这是斗什么气,公主现在病着呢,怎么像个孩子一样。” 城王道:“不是吗,内务府这么多人,是谁下的令让他们官复原职,即便是这些人与剌客没关系,也得等我同意吧?” 谭正圆场道:“内务府也只是交了名单,至于这些人能否继续录用,还得看王上的意思。” 城王道:“以前独孤玉蝶就压着我,不问功只问过,杀了我多少次,这老婆子终于死了,公主又听信他人的谗言,这样的王位,我有命坐吗,谭大人,我是真的害怕了,这城王,我真不想当了,我还不如当马夫,这大街上不都传遍了吗,我是马夫城王,当个马夫多轻松自在。” 宫里,四大贵族的侯爷,正一起与公主商讨内阁人员之事。 独孤氏的血脉,原本是西城最旺盛的宗族,后来内战,几支人相互残杀,死了不少人,一些人甚至远离西城,或是出了海,孤独玉蝶这一支掌了权,为了让其它有势力的宗族平衡,就设置了四大贵族,也就是东西南北侯,也称为侯爷,这四人不参与政事,却有着随时入宫理政的条件,独孤玉蝶一死,公主在宫中孤立无援,长乐府的门人又被清除,四大贵族就联起手来,谁都想分一杯羹。 四位侯爷说动了公主,公主也答应推选一位内阁首选,但这事必须得城王同意。 “报,内阁首辅谭大人求见。” 侍女在门前禀报。 公主道:“来得正好,请谭大人进来。” 谭正便随着内务府的人进了后宫的门,来到厅堂的门帘前跪下行礼:“臣谭正给公主请安,公主万福。” “请请吧,赐座。”公主道:“谭大人,城王何时回宫?” 谭正尴尬道:“回公主话,城王让奴才告诉公主,他不回来了。” 公主动容道:“什么,他不回来了?” 谭正道:“奴才向王上禀明内阁推选一事,城王置之不理,声称不想再当城王,只想当马夫。” 公主道:“这是与我置气了,他不理政,何人理政,谭大人再去走一趟,内阁之事,以后再议。” 谭正道:“王上还说了句话,奴才不敢说。” 公主道:“没有外人,你说。” 谭正道:“王上让公主想清楚了,再请他进宫。” 公主冷笑了一声,不再说话,谭正又跪安,随内务府官员离开了后宫。 第633章 背水一战,南剑北往解恩仇 西城外二十里小集,一家不起眼的客栈内,罗煞门的人正在给金玲治伤,命救下来了,腿却保不住了。 安小虎那一刀,断了金玲的双足,这个蛇蝎美人,终究还是折在了一个毛头小子手上。 左护法奄奄一息,梅九的剑将他伤得太重,纵然有神医在世,也难救活于他。 这一战,罗煞门大伤元气,不得不退出西城。 屋漏偏逢连夜雨,快活坊的人杀到。 如果只是五行使者和那帮庸人,凭护法与四位坛主,根本不在话下,但快活坊有金盾法王的加持,金玲受了重伤,根本无法克制这个魔头。 偏偏,陆离夫妇,也盯上了罗煞门。 西城的追兵,似乎已经远去,但西城的高手,根本不会放弃追捕,长乐府高手如云,倘若梅九追来,罗煞门或许会就此消失。 金玲有些后悔,要是在客栈里投降,或许事情有转机,她想象不到,白虎城的那浑小子,居然对她动了心,还替她挡了一刀,要不是他,或许她已经见了阎王,她心里感激了,却不得不为罗煞门的前途思考,再撤五十里,或许罗煞门的其他人就能联系上,到那时就不怕快活坊的人。 连折两大使者,快活坊就只剩下木火二使,而且这一次来西城的人并不多,但对付罗煞门绰绰有余,当谢九娘听闻金玲被伤后,不得不加快除掉金使的步伐,她请金盾出手,一定要除掉罗煞门。 客栈一楼大厅,金盾一人坐了一张桌子,木公与几位长者坐一张桌子,陆离夫妇坐一张桌子,尽管道不同不相为盟,但大家的敌人都是金玲,陆离夫妻自有打算,只要除掉金玲,拿着她的人头到西城领掌,就会得到得用。 或许,明月终会成为西城王的妃子之一。 杀气弥漫着客栈,似乎每走一步路,只要一不小心,就会下地狱。 金玲已做了安排,她与左护法留在房中,其余人分成两拔,一拔从正门杀出去,一拔从房上突围,而一切,都得等天黑。 掌柜本想报官,却被快活坊的人控制了起来,掌柜和伙计只好硬着头皮伺候各位大爷。 “当当当——”有人在敲门,声音很轻,却又十分震慑人的隔膜。 掌柜看着屋子里的人,胆怯的喊:“客满了,另找别处吧。” “当当当——”来人似乎是聋子。 掌柜好心的提醒:“今天真不方便,你还是到别处投宿吧。” “当当当——”门外之人仍不死心。 掌柜气乎乎道:“你这人咋回事啊,不做你生意了,没听清楚吗,快滚。” 门开了,是被撞开的,那人似乎轻轻地一推,门栓便断了。 进来了两个老人,戴着斗笠,拿着剑。 剑上有梅花,是梅剑山庄的人,是西城的高手。 所有的人吃了一惊,二人进了屋,带进来一股杀气,险些把灯刮灭。 金盾不得不放下手中的骨头。 来的正是梅剑山庄最神秘的两位高手,金梅老人和梅长顺。 南有居士,梅庄有金梅;帚扫江湖事,竹织不了情。 虽是梅家人,却都是中原武林中人。 只是,物是人非。 现今,谁又敢和梅家为敌? 这两人虽老,却仍在兵器榜中排列第四和第六位。 所有人都知道,屋外还有梅家的高手,甚至有成千上万的重兵。 西城王的义子长乐死了,长乐府必然会追杀罗煞门。 梅家的剑,向来都是利剑,带着莫名的杀气。 剑放在桌上,斗笠放在桌上,两位老人坐了下来,似乎没看见所有人。 梅长顺挥了挥手,叫来掌柜道:“你去,让姓金的下来,就说西城王想见她。” 这话充满了霸气,目中无人,要知道屋子里坐着的,都是快活坊的高手,还有兵器榜上排名第三的金盾法王,而陆离夫妇也不是吃素的,尽管二人点了一些素菜还未来得及吃。 空气中凝聚着一股杀气,谁先动手,或许谁就先死。 掌柜颤抖着,走到桌边道:“爷,你就饶了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惹不起你们这帮江湖中人啊,这楼下的人拿着刀刀剑剑,楼上的也是啊,我夹在中间,十分为难,你们就放我离开吧,要打要杀,随你们的便。” 梅长顺拿出长乐府的腰牌放在桌上道:“长乐府办案,谁敢动你。” 掌柜顿时眼前一亮,原来是长乐府上的高手,怪不得懒得理这帮人,于是笑道:“原来是长乐府的人,吓我一大跳,好嘞,我这就去叫她,不过,她怕是下不了楼。” 梅长顺道:“是吗?” 掌柜怜惜道:“双腿都断了,治不好了。” 梅长顺道:“断得好,那你告诉她,我们在在楼下等着,她是活着跟我们回去,还是死着跟我们回去,随她选。” 话是说给大堂中的人听的,只要与长乐府作对,只有死路一条。 陆离夫妇已经上了楼,这种场面,最好是躲开的好,帮谁都不讨好,帮了快活坊,走不出西城,帮了西城,又害怕被快活坊算账。 “杀——” 不知道是谁冒出了个字,他或许想说的是走,平时里打打杀杀惯了,也就叫错了字。 人多欺负人少,向来都是江湖中的规矩。 长者中有没与梅家两大高手交过手的,便一涌而下,边上的夫者也冲了上来。 金盾没动,他知道这些人快没命了。 拔剑,出剑,收剑,似乎是在一眨眼间。 冲上前的三个人倒了下去,剑很快,在他们的喉咙划了一道口子。 没人看到谁出的剑。 梅长顺道:“我们今天只想带姓金的走,谁要敢阻挡,此地便是他的葬身之处。” 没人敢上前,夫者和长者们吓傻了,看着木公与法王,二人仍然不动。 “莫大侠谢大侠,罗煞门的人跑了。” 陆离本想上楼截杀,却见房中无人。 金梅老人与梅长顺便出了门,朝南而追,门外,梅家人早已探得了方向。 客栈以南半里,长乐府的人将罗煞门余众团团围住。 门人让开一条道,梅长顺与金梅老人走了进来。梅长顺道:“谁是金玲。” 场中并无女子,罗煞门来了个金蝉脱壳。 右护法道:“兄弟们,今日想必是走不了了,既然谢长空和莫江南当了西城的走狗,那咱们就杀了这二人,替中原武林除害。” 恶人总是把自己当成是英雄,黑道的煞星,却视武林正派侠客为恶魔。 当然,此时已经没有了莫江南与谢长空,只有金梅老人与梅长顺。 二人奉命带回金玲。 在二人眼里,这帮中原煞星,根本就是找死。 远远地,陆离夫妻围观着,庆幸没有与罗九门交手。 “快活坊的人,也怕梅家人,法王武功虽然厉害,但双拳也难敌四手。” “幸亏他没动手,外面这么多人,恐怕一个都走不了。” “真没想到,西城的势力如此的强大,白虎城只是冰山一角。” “是啊,是咱们轻视了西城,也轻视了梅家。” “那个梅九怎么没来?” “或许正在哪个角落里看着。” 快活坊的人撤离了客栈,往北而行,有些狼狈,长者中的辰不归和巳惊蛇有些怨言。 “咱们这么多人,还打不过那两个老家伙,这木使和法王都怂了吧?” “是啊,多好的机会,本来可以一石二鸟的,结果就这样走了。” “就这么回去,如何向九娘交待?” “管她的,又不会问咱们,可怜了那金玲,竟然断了双腿。” “你还惦记着那娘们啊,听说是白虎城的长乐替她挡了一刀,要不然早就没命了。” “没想到那安小虎的刀,竟然如此厉害。” “是啊,那可是绝世神刀,得到了这刀,便可称霸江湖。” “西城王现在有了这把刀,肯会大开杀戒。” 梅长顺和金梅老人开了杀戒,抓不到金玲,也要把罗煞门的人杀几个,不然没法交待。 江湖的仇怨,每天都在消失,每天也都在发生。 第634章 穷途末路,隐居深山盼复兴 夜里,一道人影急驰着,他扛着重物,却健步如飞,是个轻功绝顶的好手。 西城一战,罗煞门左右护法,三位坛主,全见了阎王。 剩下西门无影背着金玲向东逃窜,他跑了一夜,总算摆脱了追捕,来到一片深山之中,找了户人家,住了下来,二人装扮成夫妇,遇上了劫匪,女人被侮辱后砍断了双腿,男人则受了轻伤。故事讲得令人同情,这户人家便收留了二人,安顿下来,西门无影打听到这户人家只有一个老太和两个未曾有生育有夫妇,便杀了三人,霸占了房屋。 金玲的伤有些恶化,痛得昏迷过去,西门无影在山里找了些草药,给金玲伤口敷上,二人决定呆一段时间再去寻找门人。 “西城遍布眼线,以后行走,咱们便以夫妻相称,我叫你相公,你叫我娘子。” “还是兄妹相称为好。” “好吧,那以后我叫你西门大哥,你叫我玲妹。” “唉,沦落至此,也不知他们如何。” “重兵之下,恐怕逃不出来了,何况莫江南和谢长空,本就很难对付。” “这两个人,怎么甘愿成为梅家的仆人,真让人不解。” “江湖上的事,变幻莫测,本想在四城成就一番事业,没想到如此艰辛,罗煞门恐怕要毁在我手里了。” “那可未必,如今西城暗流涌动,各方势力卷入,咱们只要养精蓄税,总有出头之日,那亲王府到四城,可以准备了几十年,听说安小虎也是王府门客的私生子。” “听说西域的公主到中原学艺,后来嫁给了一个农夫,生了一女,想必是西域发生了变故,有人要追杀公主,她不得不躲进了亲王府,还献上了宝刀,与那亲王定下了盟约,亲王护她的女儿,后来就派她来四城了,这一晃就是几十年,这女人没能耐得住寂寞,嫁人为妇,生下了安小虎,也将刀留给了他。” “如今安小虎投靠了西城,想要得到此刀,比登天还难。” “那可未必,刀只要在安小虎手中,就有机会躲得。” “我听说还有一件绝世暗器流落在西城,也是亲王府门人的东西。” “你说的可是追心锁?” “是啊,这天下无双的暗器,要是被咱们得到,那可真是天下无敌了。” “四城联手破了亲王府的势力,那追心锁也不知去向,定是被藏了起来,咱们要好好打听,不能夺到西域神刀,能拿到这追心锁,或许也能光复罗煞门。” 人人都想得到西域神刀,却不知使用这神刀,得特定之人,安小虎之所以能使刀,是因为他身体之内流淌着祖辈的遗传之力,能够轻松的驾驭,这把刀到了别人手里,也就是普通的兵器。 而那个令天下人害怕的追心锁,早就损坏,它的主人玉娇凤,也在北境成为一名普通的人妇。 断了双腿的金玲,仍然想象着要光复罗煞门,在中原无法出头,在小小的四城,或许真能有所作为,让她无法想象的是,手下的高手全被梅家诸杀,罗煞门的余党,则闻讯而散,甚至有人投靠了快活坊。 伤痛激发着她的斗志,想起那个为她而死的长乐,想起那些日夜,她或许略有感动。 西门无影出去了几天,然后垂头丧气的回来,他不想把真相告诉金玲,幸亏身上有些金银,倒也能够让二人活到终老。 “他们怎么样了?” “去南城去了,西城到处抓人,不得不去南城。” “他们都没事吧?” “没事,能有什么事,等你养好了伤,咱们就去南城找他们。” “我这腿还能站起来吗?” “能的,肯定能。” 金玲有一种预感,左右护法和三位坛主,有可能遭遇了不测,因为西门无影回来了之后,喝起了闷酒,甚至偷偷的哭。 一盘输全盘皆输,罗煞门复出无望,别说在四城立足,复回中原也无望了。 一夜无眠。 长乐府内,也有很多人没睡觉,城王没回宫,他要将独孤四侯铲除,这需要下一盘大棋。 各路探子悉数回来,将独孤氏的情报上交,汇聚到要员的手中,再分出轻重,上交到洪小九的手里,青龙白虎筛选着,而江来和莫不愁帮不上忙,只好在边上看着,二人都知道,西城要发生大事,或许会用得上他们。 厨房端来宵夜,是红烧牛肉粉,这是城王最爱吃的。 江来吃着粉,喝着酒,莫不愁不饿,喝着茶。 “梅家的人好像回来了。” “是吗,那抓到金玲了?” “没听说,但杀了几个罗煞门的人。” “这帮煞星,杀了也好,只是这金玲没抓到,城王恐怕又要烦心了。” “她伤了双腿,也跑不了多远,即使活下来,也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倒也是,现在长乐府的人,都在对付独孤氏的人,恐怕腾不出精力来对付罗煞门。” “这独孤氏的人,能斗得过慕容氏和梅氏吗?” “我看未必,这些天也听说了不少,城王的背后,是这两大江湖门派的支撑,如今的马帮,已不同往日,听说已经掌控了城中大部分生意,到处都是马帮的人,这独孤氏还能折腾什么,那四大侯爷,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城王不过是手下留情,不想赶尽杀绝。” “一代君王万古枯,哪一个王位下,不是堆积了鲜血,我看,这西城的天,真的要变了。” “安小虎怎么样了?” “好些了,都能下地走路了,大夫人不让他出门,怕被城王看见,睹人思人。” “也是,要不是安小虎,这长乐也不会死,他可是个前途无量的人。” 城王吃了碗粉,坐在厅堂上品着茶,是上好的白茶,北城送来的。 风一笑也没睡,他知道发生了大事,自义子进宫后,父子二人就很少见面,现在天天见着,却也有些不习惯,江湖上的是是非非,对于风一笑而言,看淡了。 “玉喜,怎么还不睡?” “义父不也没睡吗?” “见这府里上下都在忙,吵着也睡不着觉,过来看看,是什么事啊,闹得这么多人不睡?” “也没什么事。” “还是把长乐给埋了吧,放着也不是一回事,这都是命,这孩子的命就是这样。” “明天下葬。” “那就好,你也别多想,西城的上下,还得你操持,睡不好,怎么办事。” “义父放心吧,我一会就睡,你也早点睡。” “听说你和公主闹得不可开交,有这事?” “没,谁说的,这些下人,平日就没好好管教。” “西城都传遍了,别怪我多嘴,这一家人,争来争去的是为何,有一天好日子过,就要珍惜,百姓可容不得这么不安宁,你想想当马夫的时候,能吃上肉,都能把你乐上一天,再看看现在,山珍海味,你都不会瞧上一眼,这么多夫人,这么多的孩子,知足吧,玉喜啊,西城真要没法呆了,咱们就走吧,找个偏僻的小岛,咱们马帮这两年存了点钱,够这么多人花的,咱不去斗,没意思,明白吗?” “明白,这些道理我懂,可自不由己,义务你去睡吧,别多想,没事。” 老爷子走后,城王在院子里走动着,看着这宏伟的建筑,想想之前住的马厩,倒也有了不少的感慨。 洪小九从议事堂里走出来,跟在城王后面,手里拿着一些情报。 “怎么了?” “没事,时候不早了,王上还是睡睡吧。” “你不也没睡吗,让大家都睡睡吧,对了,江来和莫不愁怎么坐在我门口,是你让他们守门的?” “多事之秋,不得不防。” “有什么好防的,你还怕有人到这里来行剌不成,这可都是梅家人。” “那我叫他们去休息。” “快去吧,都是人,不睡觉怎么行,哪有精力办事,我当马夫的时候,巴望着多睡会,天没亮就被叫醒,心里可烦了,不过,这样的日子也踏实,赶紧休息会吧,有什么天大的事,明天再说。” “是。” 第635章 马帮崛起,西城马夫显尊荣 尽管长乐的葬礼没有达到相国那般的规格,但对于西城的百姓而言,羡慕中带着些同情,他的灵柩被一辆马车拉着出了长乐府,然后沿着长乐街出了城,运送到西城寺实施火葬,安灵于西城寺中的功臣塔,这份荣耀,可是文武百官望尘莫及的。 西城的告示中写着,长乐是为城而亡,实属功臣,厚葬于西城寺功臣塔。 没有后人,就算是名垂千古,又有何用。 长乐府上千人为长乐这位师兄送行,披麻戴孝,白虎城的军队为大执事送行,延绵数里,比西城后出城的时候还要风光,长乐府的乐师,一直吹吹打打,惹得独孤四侯的门人嫉妒,但谁也不敢上书,大家都知道这个时候城王在气头上,说不定就拿谁来开刀。 城王并没有为义子送行,他留下马帮与老帮主下棋,这些年在宫中学了下棋,倒也能陪着下几盘,他不去送行是有道理的,洪小九已经查探到,有人准备借机行剌,即便是有这么多人保护,但也没长乐府和马帮安全。 长乐街的两边,马帮的人在暗中保护着,一但有风吹草动,这些人就会蜂拥而出控制住局面,马帮的人一向受洪小九的调遣,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活,先把城王的义子送出城,而出了城,便由白虎军护送。 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站在人群中,衣着平凡,眼神中却透出一股凛然之气,英俊的外表隐藏不住他不同凡人的气质,他站在一名马夫的身边,目送着灵柩。 “父亲,这么多人送他,他定是个厉害的角色。” “你说呢,这西城的长乐府,长乐宫,长乐街,都是以他命名的,这是城王对他的重视,未曾想年纪轻轻的就死了。” “那他是怎么死的?” “谁知道呢,马帮不让说这事,老帮主交待了,宫中的事不能谈,长乐府的事也不能谈。” “马帮不就是长乐府的人吗?” “一马归一归,马帮是马帮,长乐府归长乐府。” “不都是城王的吗?” “那不是,这马帮是老帮主的,到了马帮里,城王便是一名马夫,是一老帮主的养子,到了长乐府,他就是梅家的姑爷。” “梅家的姑爷?” “是啊,南城梅剑山庄的姑爷,这长乐府真正的主子,便是南城梅剑山庄的小姐,想当年,梅家纵横天下,梅庄主联盟四城,堪称天下英雄。” “但梅玉楼也只是在英雄榜上排名第二位,第一的是竹云天,南城的功臣。” “是功是过,谁能说清楚,咱们就是马夫,干好马夫的事就行了。” “父亲,我何时才能进马帮?” “我已经给老帮主说过了,过几天吧,这几天忙着长乐府的事,也不好打扰,进了马帮,也算是端上了铁饭碗了。” “听说马帮的人可以进长乐府。” “你想进长乐府?” “我想去学梅家剑法。” “学什么狗屁剑法,那拿刀拿剑的人,都没一个有好下场,打打杀杀有什么用,还不如一个马夫呢,我可警告你,进了马帮,别打长乐府的主意,你娘教你的那些东西,趁早给忘了,不能让人知道你学了三脚猫的功夫,咱们当好一名马夫就行。” “知道了。” 年轻人的心,父母又何尝知道,一个英雄的崛起,不入江湖又怎么会有故事。 长乐的灵柩已经离开了西城,马夫们便回到了马帮听候差遣,凡事参加了送行的,都领到了二两银子,这是长乐府给的,这几日大家都很辛苦,放了半天的假,马夫们都离开了马帮,回家团圆。 江顺利拿到了银子,见老帮主背着手在后院游走,便借机上前讨事。 “老帮主,讨挠了。” “是顺利啊,怎么变得客气了,是不是为你儿子的事啊,明儿就叫他来吧,你是咱们马帮的老人了,从来没开过口,再说了这是苦力活,谁还来当这马夫,我正愁着这仓库记账的活没人干,你这儿子进过书院吧?” “进过,就是不好好学,喜欢拳脚。” “喜欢拳脚好啊,男人嘛,总得是要强身健体,叫他来吧,在库房帮把手,帮着账房记账。” “真不知道如何感谢老帮主,我原本以为,叫他来与我一道搬东西的。” “顺利,你是老人了,为马帮干了这么多年,办事踏实,你的儿子,想必也是个正直的人,叫他来跟着账房吧,明儿我给账房说一声。” “好嘞,那你老息着,我回家去了。” “回吧,休息休息,明儿你们家又多了一个马帮的人了。” 江顺利高兴极了,离开了马帮,到集市逛了一圈,买了两斤熟牛肉,再给娘子买了一个手镯,给儿子买了一双新布鞋,又打了几斤浇酒,高高兴兴地回了家。 “你咋又乱花钱了?” 一进门,柳氏就抱怨了起来,数落了一通。 江顺利笑道:“娘子,咱们家要出头了。” 柳氏道:“看把你乐的,定是老帮主收了咱们家江雨了,不就当个马夫吗,还出头了。” 江顺利道:“你是不知道,那要是一般的马夫,还真出不了头,老帮主让咱们的儿子跟着账房在库房打帮手。” “什么?”柳氏喜道:“那还真是件大喜事。” 江雨从屋里出来,满不在乎道:“当个马夫,有什么欢喜的。” 江顺利道:“你懂个屁,有多少人想谋这个职位,送了多少礼,老帮主都是没答应的,他是看在我为马帮做了这么多年的份上,才收了你,才给了你这么个职位,这马帮就是个王国,现在有上万人,没有你爹,轮得到你小子去库房记账,那可是个官职,我可告诉你,这库房是有规矩的,只记账,任何东西都不能碰,你要是碰了,就得断手断脚。” 柳氏道:“人还没去呢,就断手断脚的,哪有当爹的这样,赶紧收拾收拾,准备吃饭吧。” 江顺利看着江雨道:“去,叫你弟弟妹妹来吃饭。” 后院里,一对龙凤胎正在凉晒中药,柳氏在药坊谋了个采药的职,后来便与掌柜说好,自己种药来卖,掌柜的见柳氏有头脑,便答应了,现在柳氏租了十几亩的地种草药,孩子们便一起帮忙。 “江柳,江风,吃饭了。”江雨在门口叫喊着,不忘报喜:“明儿我就要去马帮上工了,到库房记账。” 两人放下手中的簸箕,冲了上来,一人拽着一只胳膊,异口同声的道:“真的啊,那真是太好了,以后我们就可以到马帮看你了。” 江雨笑道:“那是当然,走,吃饭去。” 一家人正要吃饭,邻居曹二来敲门,听说江雨进了马帮,特意前来恭贺,还拿了些鱼干。 “哎呀,真是大喜事啊,我就说了,江雨这孩子定会有出息,真没想到啊,居然被老帮主看中了,真是飞上了枝头变了凤凰,可为咱们这条街争了光,我要是姓江多好,可惜没这福气,我来讨杯酒喝,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江顺利急忙把曹二拉到上座,拿来碗,倒上酒,看着江雨道:“还不赶紧敬二叔一杯?” 曹二站起来道:“哎哟,瞧这家教,真是让人敬佩,往后江雨可就是马帮的账房先生了,见着面,那也是我们行礼,今儿沾了这光,沾了这光。” 江雨道:“二叔,都是邻居,别这么客气,来,我敬你。” 二人站着喝了一碗酒,便坐下来吃菜。 柳氏道:“难得二叔记得咱们家,知道江雨明天要去上工,还特意的来恭贺,真是远亲不如近邻,往后街坊们有什么事,江雨能照顾的,可千万不要不理会,特别曹雪,三五天的,也得去看看。” “对对对。”曹二笑道:“本来今儿也想拉着她娘俩来,可她不好意思,说今儿要给江雨做双鞋,明儿图个喜庆,这孩子,是个有心人。” 柳氏拉了一把江雨道:“既然是这样,那你去把婶子和曹雪请过来,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江雨极不情愿,被妹妹看出了心思,江柳一把按住江雨,给江风使了个眼色道:“走,咱们去请。” 柳氏笑道:“这淘气鬼,尽添乱。” 第636章 两小无猜,账房先生收义子 不一会,陈氏就带着曹雪过来了,特意打扮了一番,姑娘进了门,挨个的行了礼,随母亲坐在一旁,时不时地看江雨几眼。 曹二是个鱼贩,早出晚归,遇上什么事,陈氏也都请江氏父子帮忙,有时候要拿鱼到集市上,江雨见曹雪拿不动,就帮她扛着,二人很少言语,却是心灵相通。曹雪长相清秀,一双大眼睛十分机灵,有空的时候也会帮柳氏收草药,孩子们长到了这个年龄,父母的也知道这个心思,就隔了一层墙。 如今,江雨进了马帮当账房先生,地位就不一样了,曹家有这个心思,却也不好开口。 柳氏向来严教子女,婚姻之事也要从严,自然也不轻率,要等江雨能有个事情做,虽说现在是个好时机,但柳氏认为还不到时候,她听说了曹二的话,却只是笑笑,席间也没提孩子们的事,但十分喜欢曹雪。 晚饭后,曹二与江顺利到后院坐着喝茶,江柳则带着曹雪在闺房里说话,江雨和江风则出了门,想到长乐街逛一逛,刚走几步,邻居们便出来打招呼,将兄弟二人拖进门,问长问短,折腾了一会,兄弟二人便回了家。 “大哥,以你的武功,在马帮混个副帮主没什么问题,等你当上副帮主,我就去给你当小弟。” “说实话,我还真不想去马帮。” “为啥啊,这么多人想去,你一去就当上了先生,还不知足。” “我想出去闯一闯。” “进了马帮,那就是江湖,马帮宽着呢,在四城都有生意,说不定帮主看中你,让你管一个码头,你可别瞎想,你瞧见了没,曹雪姐姐今天看你的眼神,那可有多羡慕。” “真搞不明白,一个马夫,竟然有那么多人争着要去当。” “你是不想,别人争破了脑袋,你可别负了爹娘,好好干,我们全家人都指望着呢,现在好了,你也进了马帮,等我到十六岁,也去当马夫,往后江柳嫁人,也能找个好人家。” 马帮在西城有多大,但凡街头的小孩,提到马帮,都能知道,江玉喜当上城王之后,马帮迅速崛起,在各行各业,各个码头,都是马帮的人,据说有几万之众。在西城,马帮是一种象征,马夫也是一种身份,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当马帮的马夫,那一身衣服,无论站在哪,都无人敢动。 天还没亮,江顺利便把儿子叫醒,穿了一身新衣,正要出门,曹雪就来了,递上了一双新鞋,江雨接了过来,放在了桌上。江顺利麻利地拿起鞋,又递给儿子道:“快穿上,别辜负了曹雪的心意。” 脱下新鞋,又穿上新鞋,江雨看着羞红脸的曹雪道:“谢了,告诉你爹,晚上下工回来,我到家里去坐会。” 曹雪点了点头道:“好嘞。” 江顺利很满意,带着儿子出了门,沿途遇上熟人,也都打着招呼,到了马帮门口,和看门的说了几句话,便带着儿子到了库房,管事的便把江雨带到主薄面前。 主薄是个六十多岁的先生,一看江雨,满意的点头道:“正缺人手,你是江顺利的儿子,想必也不错,一会随我去码头查查账吧,往后你就跟着我打理账房的杂事。” 一个年长的账房笑道:“这是什么运气,一来就被主薄看上了,我家儿子要是有这般福气,那该多好。” 主薄道:“这是老帮主吩咐的,咱们当差的,得听话,再说了,江顺利也算得上是老人了,我看这孩子也机灵,带在身边历练历练,往后说不定能干大事。” 老账房道:“那是当然,老帮主看上的人,可都是干大事的。” 马顺利千恩万谢,出了账房,到别的地方干活去了。 帮着整理了一会账,江雨就跟随主薄到南码头清账,那里的账房是个中年男子,账算得不清楚,被主薄训了一通,又叫来工头对账,还了好几万两银子,便让工头和账房到马帮交待,二人急忙下跪求情,说账是大工头让这么做的,主薄便放了二人,径直的去找大工头。 大工头管理着马帮在码头的工人,多则上千,而小工头是管事务的,安排人手,记账之类,大工头一呼百应,却也最容易开小差。 主薄想试江雨的胆量,便指着码头的一处房屋道:“那就是马帮的地方,大工头在那,你去找他,让他把这帐交待清楚,我去拜访一个老友,一会咱们还在这见面。” 江雨道:“主薄放心,我一定把这事办好。” 看见主薄离开,账房以为主薄是怕事,毕竟大工头都是靠着关系上位的,账房只是管账的,上面还有大先生,便劝说新人。 “一会见了大工头,随便应付一下,这码头上的账不好算,也不容易算,大家都很辛苦,以后大工头会帮你的。” “哦,我今天才来上工,不懂这些。” “怪不得,我就说面生,主薄自己不去问大工头,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啊,他不是说有别的事吗?” “瞧你,太年轻了吧,大工头是谁,那是有上千号人的,主薄管多少人,也就是四五十人罢了,这能比吗?” “不能比。” “这就对了,一会随便问几句,千万不要把大工头惹毛了。” “哦,他脾气不好吗?” “非常不好。” 大工头不但被江雨惹毛了,还被打了,打得鼻青脸肿,他做梦都没想到,手底下有上千号人,居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账房给打了,而且还被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 主薄来了,笑道:“哟,我还当你害怕,你胆子这么大啊,还敢打人,别人可都是怕这大工头的,你倒好,也不客气,想必是他不交待,你就动了手,也好,这帮装腔作势的,总想着从公家的身上拿点东西,平日里没少亏待他们,走吧,事情也都查清楚了。” 大先生听了主薄的话,笑得肚子痛,见了这江雨,也很是喜欢,账房一直都很弱势,现在有了这匹猛虎,谁还敢不听,于是就向老帮主求情,想收江雨为义子,老帮主听了后,也乐得直不起腰来,便同意大先生收江雨为义子。 西码头的工人本想替大工头出气,结果还没到江家,就听说了大先生收江雨为义子,而大工头也被马帮除名,也就全都回了西码头。 下了工,江顺利被派到了城外,江雨只好一个人回家,走到巷子口,便看见了曹雪在那等着,小跑着上前打招呼。 “等了好一会了吧。” “没,就一会,怕你给忘了。” “答应你的,怎么能忘。” “今天去上工,没人欺负你吧?” “没,我倒是欺负了一个人。” “谁啊,这么倒霉?” “西码头的大工头。” “啊,你不想在马帮干了啊,连大工头也敢欺负。” “是这样啊,今天主薄带着我去查账,这西码头的人胆子可真大,上万两银子不见了,主薄让我去找大工头问清楚,我就一个人去了,大工头他不理我不说,还赶我走,我一气之下就动了手……” “咯咯咯咯……” 柳氏站在门口,看着儿子和曹雪又说又笑,便叫来江柳,让她去告诉江雨,晚上不用回家来吃饭,江柳便去转达,也跟着去了曹家,江风听说大哥和姐姐都去了曹家,拽着母亲也去了曹家。 曹二杀了一条大鱼,又清蒸了一些螃蟹和一条大龙虾,拿出好酒来招待江雨,听说大先生收了江雨为义子,更加高兴,便一杯接着一杯的劝酒。陈氏看不下去,便阻止劝酒,拿开酒坛道:“再喝下去,便要醉了,江雨明日还要上工呢,哪像你,喝了酒后便不去卖鱼了。” 第637章 姐妹情深,西域后人初相识 江雨有些醉了,被江风和江柳扶着进了家门,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他有些兴奋,本来以为惹了大工头便不能继续呆在了马帮,没想到竟然被大先生收为义子,意外来得太快,可惜父亲去了城外,要过几日才能回来,不能与他分享这个喜悦。 躺上床,正要睡觉,母亲进了房间,用湿毛巾擦了儿子的脸和手。 “你爹不让你学功夫,也是对你好,没想到你上工的第一天,就把大工头打成这样,都怪我,教了你这些功夫。” “他骂我狗杂种,我不打他,我还是男人吗,我宁可不在马帮,也不会被这种人欺负。” “不惧强权是好事,可你打了他,就结下了仇,往后得小心一些,我可听说这大工头和马帮的副帮主关系很好。” “老帮主今天说了,马帮赚的都是血汗钱,绝不允许管事的人剥削工人,以后再发现这种事,就直接关进长乐府的大牢。” “你进了账房,接近长乐府也容易些,我听说长乐府来了个南人,叫做安小虎,有机会你打听打听。” “母亲认识此人?” “我怎么会认识,只是听说他手里有一把刀,是西域之刀,不知是真是假,要是真的,可真是有缘。” “西域神刀,江湖都传遍了,母亲怎会知道这刀?” “说来话长,你也长大了,也是时候告诉你这些事了。” 柳晨雨原名叫唐凤,是中原一知府的千金,自幼习武,后来亲王府结党,唐家得罪了亲王,被亲王指使门人屠杀,唐凤一人逃了出来,随着一支商队漂洋过海,到了南城,结识了一个叫兰馨的青楼女子,二人一见如故,结为了姐妹。兰馨是亲王府的门客,却是万般的不易,她本是西域公主之女,因西域势力追杀,不得不寻求亲王的庇护,这一次来南城,是替亲王办一件差事。 然而,一年又一年的过去了,兰馨等到了三十岁,也没等到亲王府的命令,她只好嫁给了南城的一个渔夫,生了几个孩子,本以为安居乐业,不料亲王府派了大批人手到四城,还命她去执行剌杀任务,无奈之下,兰馨只得书信唐凤,如果她出了事,希望她能够照顾她的子女。 安小虎拿着西域神刀到西城,消息早就传遍四城,各路人物蠢蠢欲动,作为兰馨在四城唯一的朋友,唐凤自然十分关注,但她有一个幸福的家家庭,一但与安小虎有所牵连,或许会惹祸上身,为此这些日子十分焦虑,又无从说起。 “江雨,这件事只有你知道,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们只是普通人,为娘逃到四城,只想过安宁的日子,一但染上江湖,一辈子都会有麻烦,你也不小了,要懂娘的心思,那安小虎如你一般,都只是懵懂的年龄,如今来到西城,娘竟然不敢去相认,当初他的母亲与我,形同姐妹,娘在西城,也只有她这么位知心的朋友,只是打听了多年,也不知道她的消息。” “没想到,这个安小虎,还真是西域的后人,可我要怎么告诉他这些事?” “你现在是马帮的人,进入长乐府也很方便,合适的时候就告诉他吧,便不要若上是非。” “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娘,那你的功夫厉害,还是安小虎的娘的功夫厉害?”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世上的功夫,哪有谁最厉害的,咱们学功夫是为了强身健体,不是争强好胜,你兰馨小姨当初送了我一颗大力丸,说吃了之后力大无穷,可保自己无事,我也没敢吃,正好,现在你长大了,又进了马帮,难免会惹是非,这大力丸给了你,你可千万不要告诉你爹。” “放心吧,我才不会告诉他。” 说罢,柳氏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取出一粒红色的小药丸,江雨接过来服下,只觉得一股洪荒之力遍布全身,无比抗奋。 “娘,这大力丸真是厉害,我现在感觉到身体里好多用不完的力气。” “看来,你兰馨小姨对我可真是好,这么贵重的东西都送给了我,将来你与这安小虎,也得像亲兄弟一样相处。” “我会暗中看着他的,不会让人欺负他。” 得知母亲是中原武林中人,江雨又惊又喜,服下了大力丸之后,又有了无穷之力,正所谓功高胆大,也不惧怕马帮的势力,倒是对那安小虎有些期盼。次日,江雨到了马帮,拜了大先生,再到库房做事。 “江雨来了吗?” “来了。” 副帮主马上进了账房,主薄急忙把江雨带一跟前。 “你就是江雨?” “小人江雨,见过马帮主。” “不必多礼,你是大先生的义子,往后叫我一声叔父就行了,昨日就是你教训了那西码头的大工头?” “正是。” “教训得好,我今儿前来,就是专程来谢你的,这厮在我门下做事,一直手脚都不干净,这一次账房查账,还敢弄虚作假,这种人要被城王知道了,是要杀头的,你也姓江,算是沾了点彩头,大先生年纪大了,收你为义子,你要感恩于他,老帮主很器重你,一般人可没这福气,往后查账的事,你就来管吧,别在这库房干了,你会武功,是跟着谁学的?” “也没跟着谁学,从小就在自家院里举石头,在小摊上买了些拳脚的书。” “那你也算是个天才,走吧,随我去见大先生,以后就在他门下做事吧,我可告诉你,这马帮上下,没有谁不敬重大先生的,你小子真有福气。” “多谢马帮主提携。” “好好干吧,马帮正需要你这样的人。” “是。” 跟着马副帮主到了堂上,见了大先生,老帮主也在,因为西码头的事,马帮要严管账房上的缺陷,而账房先生们都是文人,斗不过莽夫,如今江雨会拳脚,教训了西港的大工头,这是一个好的开端,于是大家就商量成立一个监事的部门,在账户的管理之下,对各处的账目进行监督管理。 “江雨,从今日起,你就是大先生门下的监事了,主理这监督之职,各位工头见了你,都得叫声监事爷,你爹在马帮里干了二十多年了,当初城王上工时,还是跟着他的,就冲着这点交情,让你跟了大先生,但在马帮做事,得讲规矩,一是要正,二是要直,三是要义,四是要孝,城王到了马帮,也得师兄师弟的称呼,见了我也得叫一声义父,你到了这后院里,可别给江家丢脸。”老帮主一番叮嘱。 江雨跪下道:“老帮主,江雨记下了。” “起来,快起来。”大先生笑道:“我们都老了,希望有接班人,往后啊,你跟着几位副帮主好好的学学,账房可不是那么好干的,尽得罪人,这一次得罪了那大工头,你也算是惹上了麻烦,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进了马帮,就是马帮的人,老帮主不会不管,闹大了,还有城王呢,我膝下无子,承蒙老帮主收留,还在后院给我置办了小院,往后你要是想住在院子里,我便给你留了几间房。” 江雨道:“多谢义父。” 正在议事,门人来报,长乐府的人到马帮来巡视,老帮主并不在意,也就让大家各自做事。 江雨出了议事厅,跟随大先生到账房巡视,只见一年轻人,腰间悬挂着一把弯刀,正在那看着马匹,不由得问道:“义父,那是什么人?” 大先生道:“那是个南人,叫安小虎,是长乐府的贵客。” 江雨为之一惊,不由得多看两眼。 正好,安小虎也朝这边看来,四目交错,似曾相识,安小虎笑了一笑,大踏步的走了过来。 第638章 异姓兄弟,生死共难侠义行 “请问,这匹马能借给我骑一骑吗?” 安小虎喜欢上了那匹马。 大先生笑道:“这可得问老帮主,那是他的爱骑。” 安小虎道:“原来是老帮主的坐骑,怪不得如此的神武,那位小哥,你也是马夫吗?” 江雨行礼道:“在下江雨,正是马帮的马夫。” 大先生道:“他可不是马夫,他是我门下的账房先生。” 安小虎急忙还礼道:“原来是账房先生,失礼失礼,我对这马帮不熟,能不能带我看看啊?” 大先生道:“行,江雨,你就带这位贵客四处看看,切记,不要出门。” 江雨道:“遵命。” 二人便在马帮逛了起来,尽管是账房先生,但江雨对马帮并不熟悉,在建长乐府后,马帮也进行了扩建,面积是长乐府的好几倍,仅仓库就像迷宫一样,二人走着走就,便迷了路。 一马夫走过来道:“这不是马顺利马大哥的儿子吗,听说拜在大先生门下,当了账房先生,可真是好福气,你可比你爹胆大多了,第一天上工,就把西港的大工头给拿下了。” 江雨道:“叔父说笑了,晚辈就是就事论事。” 马夫道:“你还真有点本事,我与你爹共事二十余年,他胆小怕事,怎么就有你这么个儿子,这可不像他。” 江雨道:“叔父,有空到家里坐坐。” “好好好。”马夫道:“你这孩子,倒也不讲究,那账房里的先生们,可都不和我们说话,你倒好,当上了先生,也不嫌弃与我们来往,还请我到家里做客,改日,我定要去和你爹喝杯酒。” 江雨道:“那你可一定要来。” 离开仓库,二人来到了马厩,打量着里面的马。 “方才听那马夫说,你把码头的工头给打了,为什么啊?” “他让账房做假账,我与主薄去查账,他不但不理会,还骂我一通,我一气之下便动上了手。” “看来,你也是个义气之人,不如咱们结拜为异姓兄弟,如何?” “好啊。” “你比我年长,那以后我就称你大哥。” “行,我就叫你二弟,咱们就在这马厩里,以马为证。” “好,大哥受我三拜。” “二弟受我三拜。” 二人在马厩里结拜,倒以新鲜,聊得开心,也就把家事扯了出来。 “大哥,你可知道这西城里有没有西域之人?” “西域人,那肯定有,你想想,西城这么多人,什么人没有,东南北城的,中原的,亲王府的,各大门派的,肯定也有西域人。” “你知道亲王府的人?” “谁不知道啊,当初有一个厉害的婆娘叫玉娇凤,有一个绝世无双的暗器,杀了不少高手,她就是亲王府的门客,可厉害了,差点就把西城搞灭亡了。” “是吗,那这玉娇凤哪去了?” “不知道,亲王府是四城的死敌,听说被长乐府杀了不少。” “那你可曾听说过西域之刀?” “你说的就是你这把刀吧?” “是啊。” “听说了,大街小巷都传遍了,谁要是得到这把刀,就可以称霸天下。” “这刀是我娘留下来的,他们都说西城能找到我娘,可我来了这么多天,也没能打探到我娘的音信。” “如果你娘知道你来了西城,肯定会来见你的。” “是啊,我娘也曾是亲王府的人,我担心的是,她来见我,会被长乐府的人抓起来,或许,她早就死了。” “那可不一定,亲王府的门客,不一定都是坏人,有的人是迫不得已,就拿这个玉娇凤来说,听说也叛离了亲王府。” “真的吗?” “我也是听说的,你在长乐府,知道的应该比我要多。” “洪大人让我留下来,可我不想呆在那。” “现在很多人想抢你的刀,你呆在长乐府里最安全,如果你狼知道你在长乐府,肯定会来找你。” “但愿如此吧,对了,你家在哪,我要去叩见伯父伯母。” “二弟,我二人是偷偷结拜,要是江湖上的人知道我们的关系,肯定会来找我的麻烦,你还是不要出长乐府的好。” “那我只有大哥一个亲人,我要找你怎么办?” “来马帮啊,但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我们的关系,等将来我们都出头了,便不怕别人知道了。” “好,我听大哥的,你说得对,他们要是知道你是我大哥,肯定得先找你要刀。” 送走安小虎,老帮主便把江雨叫到屋里,没有外人,老帮主有些担忧。 “他们没看出来,我看出来了,你小子藏得够深的,说吧,你的师父是谁?” “老帮主,我真没师父,我从小就跟着我娘学武。” “你娘,我见过你娘,可没见出她有功夫,看来你娘也藏得够深的,她不会也是外来的探子吧?” “不是,我娘是中原人,外公本是一州之府,得罪了亲王,便被灭了门,我娘逃到了西城,隐姓埋名。” “那你娘叫什么名字,你外公又叫什么名字?” “我娘叫唐凤,我外公叫唐顺元。” “天啦,原来是故人的后代,我与那唐顺元,可是也有一番交情,年轻时混迹江湖,也是他府上的常客,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后人逃到了西城,女大十八变,我都没认出你娘来,哎呀,一晃,你都长这么大了,你爹肯定不知道你娘的身份吧?” “不知道,我娘没告诉他,因为我进了马帮惹了事,我娘才告诉了我这些。” “没事的,有我在,不会有人欺负你,以后你得叫我一声爷了,城王姓江,你也姓江,真是难得的缘分,告诉你娘,有时间一定要来看我。” “爷,我今日回去就告诉她。” “没想到,故人遭遇不幸,后人流落至此,我竟然不知道,当初我在府上,可没少吃白食,正好,你现在投到我门下,也算是还了恩情,九泉之下相见,也能说得过去,对了,乖孙子,你这手上的功夫,可不能轻易的露出来,咱们马帮,就是一帮平凡的人,可不能沾上了江湖上的事。” “爷教训得对,往后我一定注意。” “我看那安小虎与你一见如故,你可得当心,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是南人,身世不明,洪小九把他留在长乐府,是想探明实情,你要是知道什么,得告诉洪小九,就是长乐府的管事洪大人。” “是。” “今天真是太高兴了,有生之年能见到故人的后辈,你给我说说,你娘是怎么瞒着你爹,教了你这一身的功夫?” “……” 回到家里,江雨把马帮的事告诉了母亲,柳氏万般高兴,不由得流下眼泪,也叮嘱江雨要小心行事,别惹上麻烦。 “江雨回来了吗?” 门外,曹雪轻声的问。 江柳开了门,将遭雪拉进门,在声的喊:“大哥,曹姐姐来啦。” 柳氏便来到客厅招呼曹雪。 江雨也跟着出了门,见了曹雪,笑了一下。 曹雪道:“我爹又捕了些螃蟹,他知道江雨喜欢吃,让我拿一些过来。” 柳氏道:“你爹是靠这个蒙生的,拿这么多来干嘛啊,留下几只吃就行了,其余的拿回去吧。” 曹雪道:“伯母,哪有拿出来的东西,再回去的道理,我回去帮母亲做饭了。” 柳氏道:“好,江雨送送你。” 江雨便送曹雪回家,也就隔一道墙的院子,二人却走出了巷子。 “你在那马帮还好吧?” “好,挺好的,老帮主挺照顾我的,几个副帮主也都关照我。” “那你得好好的办事,进了那大杂坛,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人,就像在集市做生意一样,各有各的买卖。” “倒也是。” “听说长乐府有很多丫环,她们来马帮吗?” “来不了,马帮是一个大门,长乐府是一个大门,虽有侧门,但不让进出的。” “那马帮岂不是没有女人?” “有啊,有很多呢,那里面可大了,有机会我带你进去看看。” “我才不想去,听说那里面臭死了。” “谁说的,臭也只是马厩里臭,马帮分很多院子的,马厩不在办事的那,办事的就只是办事的。” “那你给我说说,你办的是些什么事?” “我啊,说起来也简单,就是各处账房会把账薄上不明的地方拿到我这,我再找人核对,把明账暗账都弄清楚。” “还有暗账啊?” “怎么没有,马帮这么多人,每天的账那么多,好几十号账房先生在做账,外派的也有好多,吃喝拉撒都得记下来。” “那你一个人看得过来吗?” “我用不着看,有不明白的,他们才让我去查。” 第639章 百长寻仇,鱼贩受辱婿出头 集市上,鱼贩们早早地收了摊,今日生意好做,供不应求,大家都让送海鲜的人明日多送一些来,近段时间海上不好捕网,价钱也高涨,但到了鱼贩们的手里,倒也能讨到口饭吃。 曹二收了摊,关了店铺,正要往家里赶。 “曹二,这个月的租子,你得再交二两。” 突然,传来了段百户的声音。 曹二疑惑道:“段百户,昨日我明明交了租银,为何今日还要收我的?” 段百户道:“你比别人卖得多,不收你的收谁的?” 曹二道:“你也太不讲理了吧。” 段百户上前揪住曹二的衣领道:“我就不讲理了,怎么着,走,跟我走一趟,今儿有人投诉你,说你卖的鱼臭了,你给我说清楚。” 集市是公家的,百户是管理市场的官员,按照摊位收租,再上交到主事衙门手里。 到了办公的地方,还有几百文事人员,见了曹二,也都让他交钱,大概是生意比别人的好,就要多交钱,曹二不交,这帮人就动上了手,曹二被打得鼻青脸肿,怕被害了命,就交了二两银子,这帮官员像强盗一样,抢光了曹二身上的银子,拿去买酒喝。 “曹二,以后你想要在这做生意,就是识趣点,我亲戚是军中的将领,你要是敢告我,我就要了你的命,听说你有个女儿长得蛮漂亮的,你要敢动歪心思,我就把她抢来作妾。”段百户拿了银子,威胁曹二。 回到家中,曹二抱头大哭,本是东人,逃到西城,好不容易扎下了根,却受这百户的欺负,越想越委屈。 陈氏上前道:“定是受了那百户的欺负了,你怕他作甚,江雨不是在马帮当了先生,你让他去说说,以后这百户就不会找你麻烦了,邻里之间帮个忙,江雨定会帮的,你让曹雪去找他。” 曹二一想,对啊,怎么把这一茬忘记了,就让曹雪去找江雨,到千户衙门说情,让段百户以后不要找他的麻烦。 父亲被欺负,曹雪当然愤恨,跑到马帮门口,要见江雨,守门的急忙上前禀报,江雨便到门口来见。 “你怎么来了?” “找你帮个忙。” “出什么事了?” “我爹在集市被段百户抢了银子,还打伤了他,你不是账房先生吗,请你到千户府衙门说情,让那段百户不要找我爹的麻烦。” “这光天华日之下,怎么还抢银子呢?” “他们不光要抢银子,还威胁我爹,若他要告官,那军中有段千户的将领,能要了我爹的命,还要抢了我去做妾。” “岂有此理,你等我一下,我给大先生说一声。” 进了账房,向大先生请了假,便出了马帮,带着曹二父女来到了集市,段百户与一帮手下正喝酒吃肉,商量着以后怎么欺负曹二,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还把漂亮的女儿给带来了。 “哟,曹二,你可真识趣,把这美人都给带来了,行吧,让她进来,陪爷喝杯酒。”段百户笑着,眼睛盯着曹雪。 曹二道:“段百户,我今儿是来说理的,这是我女婿江雨,是马帮大先生的义子,你今儿欺负我的事,就算了,往后你要是再欺负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一听是来找麻烦的,段百户等人站了起来,不就是一马夫嘛,还大先生的义子,几人上前动手动脚,要把曹雪拉进屋。曹二上前理论,段百户拔出了刀,挡在了中间。 “好大的官威。”江雨冷声道:“你这百户,不过区区小官,竟在此歁男霸女,无视法令。” 段百户蔑视道:“不就一马夫嘛,猖狂什么,我告诉你,识趣点就滚开,别碍了老子的好事,我叔父段迟玉是城防营的参将,你要是把我得罪了,就抓你到军中去做奴隶。” 江雨冲上前,一拳打在段百户的小腹,段百户便如断了线的风筝,刀脱了手,人飞出去几丈远,重重地跌落在地,口吐鲜血。 “打死人了——” 几名小史放开曹雪,撒腿就跑。 曹二上前一看,那段百户真就死了,不由得懊悔道:“哎呀,就真不应该找你来帮忙,这下好了,惹了人命官司,趁官家还没来,你赶紧带着曹雪离开西城,回我们的老家去,我在那里有些薄田,待风声过后再回来。” 江雨道:“叔,怕甚,就算理论到朝堂之上,我也不怕,这要是逃了,就成了逃犯,永远都回不了西城。” 曹二道:“你不知道,这段百户这么嚣张,皆因他叔父段迟玉是城防营参将,你把人打死了,段将军能放过你,咱们平头百姓,怎么斗得过官,你还年轻,进了朝堂,那姓段的使诈,你便没了前途,赶紧走吧。” 江雨道:“我不能走,一人做事一人当,叔,你带着曹雪赶紧走。” 不一会,千户带着人来了,曹家父女只好离开,急忙去找柳氏,柳氏便去找江顺利,江顺利听说出了人命,差点吓晕过去,又去找大先生,大先生便去找老帮主。 风一笑听了后道:“不急,我去给洪大人说一声,先不要让江雨受苦,等查明真相,真要是段百户欺凌商贩,那就是罪该万死,孩子也会放出来。” 说罢,便去了长乐府,正好,洪小九在堂上办事,听了原委,便叫来门官,传来江来,吩咐道:“老帮主那边,新来了个账房先生,原是马帮门下的老马夫之子,也姓江,近日被账房的大先生收为义子,今日街坊邻居在集市上卖鱼,被百户强收了二两租银,还打了他一顿,便说这先生是他的女婿,前去说理,谁知道这先生练过几天武,一拳便将那百户打死,现在人在千户衙门,你过去看看,叫他们不要动人,否则就要了他们的脑袋。” 千户衙门里,江雨被关进了牢房,主事的千户姓洪,知道段百户的关系,急忙派人去通知段参将,人刚走,长乐府就来了人,不知官职,手执令牌,急忙请到堂上,奉上好茶。 “爷,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你就是这堂上的主事?” “对对对。” “今日可有一姓江的小子被抓了进来?” “哎哟,这么点小事,还闹到长乐府了,就是点小矛盾,不碍事。” “我奉洪大人之命,前来督察此案,这打人的,是马帮账房大先生的义子,老帮主特意交待了,人可以关着,但不能碰他分毫,大先生在马帮威望极高,膝下无子,好不容易收了个义子,要是在你这出了差错,老帮主追究下来,你可是要掉脑袋的。” “啊——爷,我可没敢动这江小爷啊,我哪知道这背后的事,可打他死的,是那城防营参将段将军的侄子,这要是没有个交待,我这顶头上司,恐怕也会要我的脑袋。” “你顶头上司是谁,比城王还大吗?” “爷误会了,西城法令第一,出了人命,不论是谁,那都是要查清楚的。” “好,你快查,别让我等久了。” 回到内堂,洪千户擦着头上的汗,生怕说错了话,这长乐府的人,说杀人就杀人,哪问清红皂白,何况这人是洪大人派来的,想必也不是什么小角色,急忙叫来集市的几个小史,一番询问,不由得变了脸色,百户在集市乱收银子,他这个上司,自然也有失职之罪,他让手下急忙去万户衙门通报。 不一会,万户衙门给了一句话:“自作自受。” 洪千户慌了,谁不知道,这长乐府是惹不起的,城王就是马夫,马帮的人就是他的师弟,这事要闹到王宫,恐怕真得掉了脑袋,便吩咐手下,好好照顾江雨,自己则到堂上回话。 “上差大人,下官已经问清楚了,是那段百户在集市乱收银两,又打了人,这被打的曹二,其女许配给了江小爷,惹怒了他,便到集市理论,没想到江小爷一拳把人给打死了。” “强收银两,还要强抢民女,你手下真是好大的官威,既然查清楚了,就赶紧把人放了吧。” “不行啊,这出了人命案,得经过捕房审理,牵连到官员的,刑部还得过问,下官得将人交给捕房,由他们来处置。” “好,交给捕房吧,你就告诉他们,洪大人等着信呢,别让他等急了。” “那可不能让洪大人等,上差放心,我定会知会他们。” 段参将来到千府衙门,才知凶手被交给了刑部下面的捕房,便带着人往捕房赶。 第640章 牢中动手,参将失臂树仇怨 洪千户何等英明,属下犯事被杀,一边是城防营参将的侄儿,一边是马帮大先生的义子,谁都得罪不起,于是就把人交给了西捕房。 西城的刑部下设御捕房,统领刑犯之事,又设有四大捕房,马帮一片在西,也就由西捕房受理刑事。 人送到捕房,主事的百户与熟人说话,忘记交待千户的话,告知犯人的身份,捕快收了监,便将千户衙门的文书交给捕头,捕头见死的是百户,就交给了大捕头,大捕头事多,便把文书往桌上一放,忙别的事去了。 段迟玉带着一段人赶到捕房,捕快们见是城防营的人,也没阻拦,听说被打死的是段参将的侄儿,也就让其进去审问犯人,段迟玉只有一个姐姐,姐姐老来得子,现在人没了,天就塌了,进了牢房,便让人打开监舍。 “你是何人,竟然伤朝廷命官?” “在下江雨,在马帮账房做事。” “难怪,胆子这么大,原来是马夫,借着马帮的名行凶。” “明明是段百户抢了银子,还要强抢民女,我与他理论,他便骂我,还要打我,我还了手,谁知道他这么不经打。” “是吗,倒是个犯角色,把人杀了,还挺有道理,你可知道我是谁?” “我哪知道你是谁。” “听好了,我便是你打死的百户的叔叔,城防营参将段迟玉,杀人偿命,你杀了我侄儿,今日就叫你命丧此地。” 说罢,摆出刀便砍。 江雨一躲,让开刀,又一躲,躲过了攻势,但监舍太小,躲来躲去,吃了几脚,那段迟玉好歹是参将,拳脚功夫了得,一心就要杀人报仇,手下自然也不留情。 “是你逼我的——” 一声大吼,江雨像头豹子一般,一拳打在刀背上,刀便转了个弯,砍向了段迟玉的左手,刀到骨断,一条臂膀便掉了下来,士兵们见参将受伤,一涌而上,均被打出监舍。 狱卒急忙禀报大捕头,大捕头带人前来,将段迟玉等人带到堂上,请来郎中治伤。 段迟玉气急败坏道:“今天不杀了那小子,难解我心头之恨,你们谁敢包庇,我就要了你们的命。” 大捕头道:“段将军,你私入牢房施刑,已犯了法令,他们放你进去,也是要受责的,人犯既然已经收监,就应由刑部审理,自会有公道,你们这私闯捕房,剌杀人犯,要是让人知道了,麻烦就大了,将军还是速速离开,将伤治好,静候佳音吧。” 段迟玉无奈,只好忍痛带着人离开。 江来回到长乐府,向洪小九禀报原委,正好卢小七也在,洪小九便让他去一趟西捕房,把事情弄清楚,段迟玉前脚一走,卢小七就到了西捕房,大捕头等人急忙迎到堂上。看见地上有血迹,卢小七便询问道:“出了什么事?” 大捕头道:“卢大人来得正好,小人正要向御捕房禀报,方才城防营的参加段迟玉来了,闯入牢中剌杀人犯,简直无法无天。” 卢小七道:“这段迟玉好大胆子,他要杀的,不会就是江雨吧?” “啊——”大捕头顿感不妙,疑惑道:“卢大人真是料事如神,这段迟玉要杀的,就是今日在集市上杀了百户的江雨。” 卢小七惊道:“杀了?” 大捕头道:“没,那小子倒有些功夫,倒是这段迟玉丢了左臂。” 卢小七欣慰道:“没事就好,我可告诉你,这江雨要是掉根毫毛,你的脑袋就得搬家,他可是马帮账房大先生的义子,老帮主托洪大人多加照顾,这段百户在集市强收租银,还要强抢民女,被这江雨一拳打死,原来他有段迟玉撑腰,难怪会欺压百姓,你速带人,将百户衙门和千户衙门的人带来,一定要审问清楚,还有,集市上的证人也都带来,那被打的鱼贩父女就不用了,我自会去审理,洪大人和老帮主都等着呢。” 大捕头吓得腿软,感情这牢里关着的位大神,急忙叫来大小捕头,一干人等几百人,迅速地抓人过堂。 段迟玉回到城防营,火冒三丈,竟然拿那凶手无可奈何,还痛失了左臂,军医治疗一番后,他只能得在床上休息,不知向姐姐如何交待。 王子银走后,城防营便由谭三刀之前的副将谭印统领,他从军三十年,对城王忠心耿耿,这一次慕容玉换防,城防营几乎没什么事做,他便在家中休养,等候命令。 “报,大统领,御捕房的人求见。” “御捕房的人,快带进来。” 段迟玉带人杀入西捕房,被卢小七得知后,立即命人前往城防营核准,毕竟城王的御林军,随意杀人,那可是要牵连无数人的。 “什么,段迟玉到牢中去杀人,杀的还是马帮的人,这段迟玉胆子也太大了吧,走,快去段府。” 谭印带着人到段府,不经门丁通报便闯入,到了卧室,看见段迟玉躺在床上,妻妾在床前哭泣,不由得大惊道:“真没想到,你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来。” 段迟玉坐起来道:“大统领,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谭印道:“做主,做什么主,你随我南征北战这么多年,怎么知法犯法,这捕房的大牢,岂是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这下好了,人没杀得了,祸却上了身。” 段迟玉道:“不就一马夫吗,他杀了人,就得偿命。” 谭印摇头道:“段迟玉啊段迟玉,你纵容侄儿胡作非为也就罢了,你可知道,你要剌杀的马夫是何人,那可是老帮主最器重的门人,洪大人刚托人到千户衙门打听,你就杀到了那,人转到了捕房,你又跑那去,这一次,我可是保不了你了。” 段迟玉不解道:“大统领,难道洪大人要护着这杀人犯不成?” 谭印道:“你如此执迷不悟,从今日起,解除你军中职务,等候发落吧。” 段迟玉傻了,没想到这一小小马夫,竟然如此来头,连大统领都怕成这样。 千户衙门里,洪千户正在喝茶,门人来报,御捕房让其速去听审,茶杯吓得掉在了地上,碎成两半。 长乐府内,曹氏父女被带到洪小九面前,如实的陈述了经过,卢小七又找了集市的摊贩询问,皆如曹二所言,那几名小史被吓得不轻,如实交待,坐实了段百户的罪名。一切调查清楚,但杀人死大,也不能立即放人,得经过御捕房审理之后报刑部核准。 听说义兄被关,安小虎急得团团转,急忙向江来打听。 “没想到,这江雨小小年轻,竟然一拳就把百户打死了,还斩断了参段的左臂,这事闹得太大了,不过,对江雨来说是件好事,案子都查清了,是那百户胡作非为,他的叔父仗着是参将,便带人到捕房滥用私刑,现在已经结案至刑部核准,不出意外,这两天就会有音信。” “那江雨会被放出来吗?” “这可说不好,毕竟是一条人命,要赦免他,得城王说了算。” “万一城王不饶恕他,会被杀头吗?” “不会,但得坐牢。” 曹二带着曹雪进了江家,他十分内疚,要是不找江雨帮忙,就不会出这么大的事,江顺利并没有责怪,既然老帮主发了话,洪大人也帮了忙,他相信儿子不会乱杀人。 “兄长,此事因我而起,连累了江雨,悔恨难当,我听长乐府的人说,江雨也用不着杀头了,但可能会坐牢,都是我害了江雨,从今日起,曹雪便替代江雨,侍奉二位,待江雨出来,曹雪就嫁给他。” “这怎么使得。” “使得,使得,江雨为了我杀了人,便是我们一家的恩人,你们就收下曹雪吧,要不收,我也就活不下去了。” “好好好,咱们就隔一堵墙,两边都是家。” 第641章 狱中除霸,城王震惊封护卫 天大地大,马帮最大。 这是御捕房再一次告诫捕快们的忠告,没什么事,别找马帮的麻烦,那个段百户就是个例子,如今的马帮,不只是有马夫,还有账房先生,会功夫的账房先生,别以为他们文绉绉的,真要出手,连城防营的参将,在十招内也被削去一条臂膀。 三日内,刑部的结案陈词就递到了内阁,交到了洪小九的手上,洪小九思量再三,没有交给城王,他告诉刑部,让江雨先在牢中呆一阵,历练历练。洪小九的话很好懂,江雨是马帮的人,但江湖阅历太浅,动不动就杀人,还伤了参将,得让他在牢中呆一段时间,见识见识什么叫江湖。 西城大狱内,狱长带着几名执事,到御捕房的牢房接收江雨,大捕头将狱长拉到一边,小心叮嘱。 “听说,这位小爷是老帮主特色的马帮继承人,到了你那狱里,可得小心了,人不能伤着。” “放心吧,定是伤不了,他不伤别人就可以了,一听是马帮的人,谁还敢动,再说了,长乐府已经派人知会了,我也会安排下边的人小心看管,不会出一点的差错。” “那就好,对了,还有个千户,你也随便带了去。” “是那洪千户吗?” “对对对,这厮纵容下属,被判了三年。” “唉,一日为官,稍不留神就进了大狱,兄弟,还有什么话?” “无话,我带你去提人,我可告诉你,咱们可是见识到江小爷的厉害,那段迟玉拿着凶器进去,十招之内,被反削了胳膊,到了你那,可得叮嘱兄弟们,别没事找事,出了事,谁的脑袋都保不住。” “明白。” 一行人来到牢房,牢史打开牢门,带出了江雨。 狱长道:“没上枷啊,得做做样子,毕竟是从这里出去的。” 大捕头道:“对对对,得做做样子,那就委屈江爷了,来人,上枷。” 牢史上前,上了枷,江雨便跟着出了牢房,上了囚车,被押送到西城大狱。 进门听训,这是规矩,新人必须得向狱长认门。 “洪大人交待了,送你来这历练历练,大家混口饭吃不容易,你虽是马帮的弟子,却也不能在这狱中胡来,吃喝少不了你的,可别惹事。” “大人放心,小人绝不会惹事。” “你是老帮主的得意门生,到了这儿,也就是像到家一样,这上下的兄弟,也都会关照你,但牢中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你自个也得留神,别着了别人的道。” “小人记下了。” “你也别前一个小人后一个小人,让马帮的人听见了,还说我有多大的官,比起长乐府的上差,我就算个屁,能谋到这事,也都是洪大人提携,往后有什么事,可让牢头告诉我。” “好。” 西城大狱分几等,一等为重犯,就是等候处决的人,关在单间,外人不得接触,也没有放风的时间;二等为要犯,杀人放火,贪腐之人,判了十几年,几人一间,每日可以放风;三等为轻犯,等候判决的,或是判了小罪的,十二人一间,每日放风。 江雨被带到丙字号,见了牢头,恭敬了几句,进了最里边的一间牢房,里面关押着十一人,年少不一,江雨一到,也就满了监。 牢头对着犯人吼道:“对新人客气点,别自找麻烦啊。” 解了枷锁,江雨活动了一下手脚,朝众人行礼道:“诸位大哥,在下江雨,以后多多关照。” 一人道:“还蛮懂规矩的,牢头都发话了,谁还敢对你不客气,过来,拜见大哥。” 大哥是一个有疤的人,人称疤头,偷鸡摸狗,是个惯犯,其余十一人都是些混混角色,大多是五年以下的。 江雨上前道:“见过疤哥。” 疤头道:“好,以后你就是我的兄弟,谁要敢欺负你,我便要了他的命。” 不一会,牢史就打开了牢门,放风时间到。 牢房的外面,便是开阔地,足能容纳上千人。 疤头拽着江雨的胳膊,指着东边走出来的一壮汉道:“那厮叫秦虎,是这牢里的龙头,你可千万别惹他。” 江雨道:“放心吧,我不惹事。” 犯人们都出了牢房,在广场上自由活动着,每个牢房的人走在一起,怕被人欺负。 江雨坐在地上,看着形形色色的人,心事重重。 “小子,新来的啊?” 突然,一长相奇丑之人蹲在江雨面前。 “今天来的。” “哦,怪不得面生,走,带你去见大哥。” “不去,我是跟疤哥的。” “疤头啊,他也算是大哥,真正的大哥是秦虎,懂不懂规矩,进来先拜码头,你要不拜,活不过今天。” “怎么拜?” “当然是三叩九拜。” “这——” “怎么着,不愿意,行,你等着啊。” 那丑囚走到秦虎跟前,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秦虎便带着几人来找江雨的麻烦,疤头急忙上前打圆场,被秦虎的手下推了一下,跌倒在地。 秦虎站在江雨面前,蔑视道:“你不拜我?” 江雨站起来,准备走,被秦虎的人围住。 秦虎又道:“小子,你可知今日是你的末日。” 江雨道:“我不想惹麻烦,让开。” 秦虎道:“还挺有脾气的,兄弟们,让他品尝品尝神仙水。” 何为神仙水,就是尿,新人不听话,就是喝尿。 几人上前来,将江雨按在地上,准备对他撒尿。 秦虎得意道:“让我先来。” 江雨忍无可忍,一用力,挣脱开来,一拳打在秦虎的脚杆上,只听见“咔擦——”一声,骨头便断了,秦虎痛得蹲了下来,双手抓住江雨的肩膀,企图将他掀倒,江雨一侧身,从秦虎手里挣脱,一拳打在秦虎的太阳穴上。 这一拳,打得秦虎脑袋四裂,眼睛牙齿骨头散了一地,白的红的黑的哗啦啦的流下,身体轰然倒地。 谁曾想,这年纪轻轻的新人,第一天进监狱,就把狱霸给打死了。 疤头惊呆了,原来是个高手,急忙跑到牢门前,把事情告诉给牢史,牢史见出了人命,急忙禀报牢头,牢头又禀报了狱长,狱长没办法,这人没法管了,一拳就打死了人,得报到长乐府才行。 城王听说之后,哈哈大笑,认为江雨是可造之才。 “这小子,有一股侠肝义胆,义父果然没看错人,先是打死了恶史,又打死了狱霸,天不怕地不怕啊,要说他是江顺利的儿子,我都有点不相信,以前我跟着江顺利跑马,他可是胆小怕事,有一次被人欺负,趴在地上被人打,也不还手,没想到,他竟然有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儿子。” “是啊,江雨这小子,连杀两人,一拳一个,很是神奇啊,我在想,他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高人指点,据说江顺利的夫人,并不是西城人。” “你这一说,让我想起来了,这江夫人还真不是西城的,现在看来,她可不就是这背后的高手,藏得很深啊,小九,你得好好查查了。” “正在查。” “那狱长是怎么说的,神力过人,怕伤及囚犯,他说得对,像江雨这种性格,走到哪都路见不平,今天打恶史,明天除狱霸,倒是个可用之材,放他出来吧,让他到御前听差。” “王上,你这是要和老帮主抢人啊。” “长乐死了,我身边没有可用之人,正好,江雨也姓江,看来咱们江家,也是有高手的,让他当御前护卫,怎么样?” “这事,你还是和老帮主商量商量,他可是视这孩子为后继之人。” “还是义父有眼光,那我听你的,和他商量商量,你赶紧把这小子放了,带回来好好管教,这样下去怎么行,段迟玉的仇还记着呢,真是个高手啊,连段迟玉都敌不过几招,我看你都不是他的对手。” “一代新人换旧人,这安小虎不就是吗。” “对,差点把这家伙忘记了,他怎么样了?” “就那样,还没打探到他娘的消息,也不能放他走啊。” “放他出去,那就是害了他,留下来吧,看能不能为我所用。” “遵命。” 第642章 一国二主,内阁分裂危机起 独孤雪动摇了,不为独孤氏想,也要为儿女们想,一但江氏掌权,有慕容氏与梅氏在,西城是谁的,还真说不清楚。在四侯的怂恿之下,在老臣们的支持之下,独孤雪决定要亲政,而江玉喜则只能是摄政王。 亲政,意味着公主会成为西城的王,兵权会交到公主手中。 慕容氏与梅氏自不会答应,江玉氏早有准备,如果西城呆不下去,还有白虎城,一但真是如此,西城的内战或许就开始了。王权的斗争,也将在多方势力的参合下进行,谁胜谁负,一目了然。四侯并不傻,如今西城朝堂,有一半以上是长乐府的人,这个时候剥夺了江玉喜的权力,会引来杀身之祸。 经过一番游说,军中的将领很快就倒戈公主,江玉喜辛苦建立的防御体系不城一击,对外扩张的计划也胎死腹中。 内阁名存实亡,谭正成了磨心,他十分清楚,这个时候无论倒向谁,都不会有好下场,为此他不问势力,禀公办事,甚至一度要把首辅之职让出来,想辞官归田。这个时候正需要中间人,公主不让谭正走,驸马也不让谭正走,他反而愈发安全起来。 朝中急流涌现,开始第一轮交锋。 公主组建了军机处,并任独孤玉恒为大臣,马尚风和万峰为主事大夫,负责军事要务,其余三侯独孤春前,独孤文才和独孤旭日为执事,管理政务、商务和外事,这六人形成了王宫权力的核心,加上内务府言正本就是三朝元老,忠心于独孤氏。此外,军机处提领兵部、户名和万户衙门,监城防军事务。 摄政王则有中书省,洪小九为大臣,卢小七为右侍郎,负责刑部与御捕房;梅九为左侍郎,提领白虎城大将军;李青河为军前大夫,负责军机要务;梅花为王宫内卫长,江来与莫不愁为城防副统领,并领长乐府武执事。中书省提史部、礼部、刑部、学子监、长乐府。 内阁不变,其余部司不变。 马尚风与万峰的倒戈,让江氏措手不及,除水师和城防,骑步两师都归了公主,所幸的是炮兵营还留在范中离手里,要不然会彻底颠覆整个西城。 理朝不在中殿,而是分殿,城王与摄政王各有一殿,上书军机处与中书省,各方大员先到军机处议事,再到中书省议事,每日穿梭两门,对外相隔,势如水火。 内卫也进行了更换,公主的内卫长由独孤香担任,她是独孤玉恒的女儿,武艺高超,侍卫皆是从独孤四侯中挑选而来,有近两百人。也就是说,公主的军机处,寝宫,出行等,都不由宫中的内卫保护,而是由御林卫负责。 上朝时,内卫与御林卫都站在大殿门口,相互对峙,梅花与独孤香手挎宝剑,来回走动,二人年龄相仿,未比试高低,但眼神中带着敌意。 慕容姐弟回了白虎城,城中就只剩下了梅香玲和她的长乐府。 孤独氏问政后,便开始向马帮下手,万户府管辖的地方,马夫来路不明的,皆要由马帮担保,但凡有违犯法令的,轻则罚银,重责驱逐。中书省很快制定对策,万户府治下如有刑事,将追究一干人等,凶杀或是奸细类的,罪加一等。 内阁和其它部司夹在中间,事务比以前多了一倍,公文得要两份,人手严重不足,而史部掌控在中书省手里,想要增加人手,得摄政王点头。 城王和摄政王通常都不上朝,议事也就是个形式,如无特诏,各方大员都在各地处置公文,军机处和中书省的正堂上,很少看见有人,只剩下两个卫长,在那针锋相对。 这场内斗的风雨开始了,朝中的文武大员也都如坐针毡,特别是范中离与谭正,二人从之前的重臣,转眼间沦为弃卒,手中无权,连个五品大夫都不如。 看热闹的人也很多,太师党趁机拉拢人手,内务府和城防营也都在摇摆当中,东南新城的政务也处于派系斗争。 自公主上位后,摄政王便不去公主的寝宫了,有时候会回长乐府,大多时间都宠幸丹霞,她虽是公主的丫环,但有自己的宫殿,也是摄政王的四夫人。自公主上位后,称谓也就变了,军机处的人称江玉喜为驸马爷,宫中的人也改口为摄政王,只有中书省及江氏门下,仍然叫他王上。 江玉喜的八个子女,健健康康,却生活不一。 江晓风和江晓雨在马帮接受教学,习文论武,在梅香玲的教导下成长;慕容瑶叶和慕容功成则生活在白虎城,由慕容燕教导;独孤雷与独孤兰馨则在宫中生活,受着王家的教导;江秋水和江铭则由丹霞抚养。八个孩子中,姓江的则与江玉喜更加亲近,四侯入宫后,独孤雷与独孤兰馨便受家族影响,与同父异母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疏于来往,就算是逢年过节,这八个孩子也很少一聚。 很多时候,江玉喜都想念另一个人,要是她还在,生活或许更简单一些,可惜,岁月如梭,知己不在,日子也变得苦恼了。宫中的权斗让他看透了公主及一干大臣,也伤透了他的心,独孤氏如此的逼迫,他一让再让,却落到如今的下场,但他早已不是那个懵懂的马夫,西城的天下,是他经营而来,不会拱手相让。 丹霞的琴声有点零乱,大概也是看出了夫君的忧愁,最近一个月来,夫君呆在宫里只有七天,其余时间都在长乐府,而宫中多了不少陌生面孔,孤独家的人甚至不守规矩的进入后宫,打破了这份宁静。 言正被传唤而来,他步伐急促,心情慌乱,独孤氏的人进了后宫,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昨日,独孤旭日的儿子来了后宫,东撞西撞,竟然进了长宁宫,看见了四夫人,虽被内卫赶了出去,但此人言语轻浮,犯了大忌。 到了跟前,言正急忙跪下,给两位主子请安。 “起来吧,你这么大的年轻,以后就不要下跪了。” “谢王上。” “我叫你来,是想告诉你一声,以后内务府的人要是再把人放进这长宁宫,我就将他满门抄斩,他们要进凤来宫,就让他们进,这长宁宫是什么地方,岂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臣知错,臣这就去交待。” “还有,你告诉公主,这千年的规矩不能破,男子不能入后宫,这可不止是法典,还关乎王家的脸面,孤独家的这个猖狂之徒,流放了吧。” “啊——” “怎么,我说的话不算数?” “王上,臣该死,都怪臣管教不严,让人进了长宁宫,臣愿以死谢罪。” “知道你不敢得罪这些人,那你告诉我,这事怎么办?” “主子说怎么办,臣就怎么办。” “好,那你去问问公主,倘若我长乐府的小厮,乱撞了凤来宫,又如何处置。” “是。” 公主傻了,做梦也没想到,族人竟然不知宫中之规,闯了长宁宫,便急忙召见独孤旭日。 “小儿初次进宫,不知规矩,请公主体谅。” “侯爷,这可不是小事,后宫之地,不得传诏,是不能进入的,你儿子究竟找了几个脑袋,居然冲撞了梅家的内卫,跑到长宁宫去撒野,这四夫人现在是摄政王最宠爱的,你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臣教导无方,当回去严加管教。” “管教,内务府带话来了,让流放。” “啊,流放,公主,这万万不可啊,犬子并不大错,只是走错路而已,怎么遭此大罪?” “侯爷,在这宫中说话走路,那都是谨慎的,不流放也可以,让他跪在长宁宫门口,杖责两百。” “杖责两百,那不打死了吗,还不如流放呢。”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要按照宫中规矩,是要满门抄斩的,你是侯爷,怎么连这点规矩也不懂。” “公主,他好歹也是你的堂兄,你就看在族人之面,饶他这一次吧。” “那好,你这执事也不要当了,到城外种地去吧。” “臣马上回家,把犬子领到长宁宫前受罚。” 第643章 仗义除恶,替身行刑赴酉州 闯长宁宫的是独孤旭日的次日,名叫独孤敬轩。 那日,军机处正从各部招募一些人手,协助万户府清查门下的一些事务,从而处置一些人,好安插人员进去,四族中就推举了一些公子,独孤敬轩有些才学,便被直接任何为商道主薄,协助万户府治理商业,这就是个七品小官,但独孤旭日可是军机要员,只手遮天的,哪个万户不敢听他的话,所以狐假虎威,平时里就横行乡里的独孤敬轩,便到宫中一游,想看看宫中的宫女,随便弄几个回家去。 有一个堂姐是城王,弄几名宫女不是正常之事吗? 后宫的宫殿都是分开的,就在王宫大殿的后面,正殿之后是养心殿,那是城王和摄政王休息的地方,也是寝宫,养心殿边上两条条,进去后就是进入后宫的各条走廊,独孤敬轩原本是要去凤来宫找堂姐的,结果误打误撞进了长宁宫。 到了走廊尽头,分别由内务府的执事与后宫内卫把守,见有男人来,便不让进入。 “你们谁啊,不就是这宫里的奴才吗,知道我是谁吗,我叫独孤敬轩,公主是我的堂姐,独孤旭日是我爹,把我得罪了,我要了你们的狗命,闪开,小爷我进去逛逛就出来。 执事与内卫都是新人,也是独孤氏一党的,不大明白宫中的规矩,就把这公子放进去了。 到了长宁宫正殿前,四夫人的丫环便上前责问。 “你是何人,怎么到这来了?” “哎哟,小妹妹,我就是来看看,怎么着,这里不能来吗,这普天之下,都是我独孤氏的,莫说你这长宁宫了,就是凤来宫,我也来去自如。” “原来是个浪荡子弟,快滚,扰了我家主子,小心你的狗头。” “哟哟哟,这小性子我喜欢,你家主子又是谁啊?” “瞎了你的狗眼,这长宁宫还能住着谁,当然是四王妃。” “四王妃,我呸,不就是那马夫的相好嘛,还王妃,他现在不是城王了,也敢叫王妃?” “你这狗嘴里也吐不出个象牙来,来人,将这无耻之徒赶出去。” 宫女们都走了出来,把独孤敬轩推着往外走,这富家子弟,油头粉面,回头大喊道:“喂,那个马夫的相好,出来让我看看,到底有多漂亮。” 要是梅花在,估计这独孤敬轩不会活着走出长宁宫,但丹霞并不生气,独孤氏近来掌了权,她本就是个丫环,也不在乎这些,也没让丫环告诉摄政王,不料那独孤敬轩猖狂至极,到处宣扬,结果遭来大祸。 回到家里,独孤旭日叫来儿子,让其跪下,告知了公主之意。 “什么,让我到长宁宫前去认错,还要受罚,凭什么,我堂堂独孤氏的公子,给一个马夫的相好认错,爹,还有没有天理。” “放肆,这话要让江氏门人听见,你活不过今天,我怎么就养出你这个不孝子出来了,长宁宫是什么地方,岂容得你随便进出,还骂了四夫人,你难道长了九颗脑袋,我告诉你,你要么去长宁宫门前受罚,要么就流放。” “娘,你倒是说句话啊。” 夫人心疼儿子,便央求道:“老爷,就算是犯了天大的错,也不至于如此吧,那江氏真的就如此猖狂吗,动不动就流放,你不是军机大臣吗,怎么就不管用了呢,看来咱们独孤家的天下,真是落在了外人手里。” 独孤旭日道:“你们懂什么,后宫禁地,没有诏见,是不能进去的,那是要满门抄斩的,一个流放,已经是最轻了,公主开恩,让你到长宁宫前认错,负杖两百,爹自会安排宫中的内卫,不会把你打残的,你怎么就不知好歹呢,丢了脸不说,还自以为是,我告诉你,你侮辱了那四夫人,就等于是侮辱江氏,侮辱了公主,明白吗?” 独孤敬轩认了错,但心有不甘,他答应明日到长宁宫前认罪,出了大堂,就出门去找几个狐朋狗友,商量着到长乐府剌杀摄政王。 很快,狐朋狗友就为独孤敬轩找到了一帮江湖客,一行人便摸到了长乐府,等到天黑,从围墙翻了进去,七弯八拐迷了路,竟然窜到了马帮的账房。 江雨刚从牢中放出来没几天,账房累积了一些事务,他便想夜里多做一些,谁知道刚吃过饭来到门口,便看见一帮人拿着武器走来。 “什么人?” 独孤敬轩见只有一人,挥手道:“兄弟们,杀了这狗东西。” 冲在前面的人为了立功,抡刀便砍,不了刀没近前,人就飞了几丈远,发出一声惨叫来。后面的人不知道厉害,四五人围攻,被江雨一番拳脚打得哭爹喊娘。 剌杀不成,独孤敬轩掉头就跑,这一跑,不正偏反,往马帮的深处跑去,没跑多过远,就被江雨追上,一番拳脚,把这些人打倒在地。独孤敬轩把刀横在前胸,他不会功夫,但仗着父亲的威风,恐吓起来。 “小子,识相点,我可是独孤家的公子,我爹是军机要员,公主是我堂姐,我在宫里都横着走的,我到这里来,就是来杀江玉喜的,你小子别挡道,与我为敌,就是与天下为敌。” 一听是独孤家的公子,心就不打一处来,他早听说有一浑蛋闯了长宁宫,便问道:“你就是独孤敬轩?” 独孤敬轩笑道:“没想到你小子还知道我的名讳,赶紧的,带我见江玉喜,立了大功,我让我爹封你个官做。” 江雨冷笑道:“你这个王八蛋,在宫里撒了野,还跑到马帮来撒野,居然还想剌杀王上,真是活腻了。” 说罢,一拳正中独孤敬轩胸口,将其打得口吐鲜血。 余党见状,急忙将独孤敬轩扶着,逃出了马帮。 回到府中,独孤敬轩没说一句话,便归了西。 问清事由,独孤旭日连夜上书,恶告马帮弟子乱杀无辜,列举了诸多的罪行,公主不知道这江雨是何人,只当是一名马夫,就让刑部过问此事,刑部哪敢直接抓人,就到长乐府禀报。 刚从牢里出来,又犯了人命,杀的还是独孤子弟。洪小九急忙去见摄政王,摄政王要用江雨,哪能让他再坐牢,便叫来问了清楚,才知这独孤敬轩是来杀人的,命洪小九赶紧捉拿一干人犯,但对公主不能没交待,就让洪小九在牢中找了一个年龄相邻之人,杀了代替。 “独孤氏猖狂至极,竟然要来剌杀于我,你护我在先,除恶在后,本应没事,但公主过问,今朝不同往日,这西城的政权,早已一分为二,我若袒护于你,必遭独孤一族攻击,唯今之计,就是你出去躲一躲,酉州处于东之界,听说新城将领有与孤独一脉相通之意,你前往酉州,到酉州知府府上当一名捕头,照我密令行事,到了那边,千万不要逞强,那曹二之女,也一并带去吧,我让知府安排个小院供你二人居住,以后你就不要用江雨这个名,就叫梅十三吧,今天正好十三。” 说完,江玉喜就拿了一道文书,又让洪小九给了些银票,带着出了长乐府。 “从今天起,这世上就没有江雨了,你不要回家,我会安排两人,随你一道去酉州,这两人都是长乐府的精英,会助你成事,凡事多听他们的,你们到东城门等候,我会安排人去接曹雪,记住了,没有王命,不能回来,明日你爹娘会为你举行葬礼,你要是回来,便会挑起宫中内斗,西城也不会得到安宁,到了酉州后,明着听知府的话办事,暗中要替王上办事,那边有长乐府的人,没人会为难你,以后行走江湖,谨慎为上,三思而后行。” “洪大人,我能否见一见安小虎?” “好。” 第644章 西城一别,江湖再见亦何时 “兄长,你去了酉州,我们何日再见?” “等你找到你娘,便来酉州相见,如何?” “好,那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江雨走了,在西城最后见的人,不是父母,不是兄弟,而是安小虎,江雨知道,这一次的祸比天还大,他不走,城王便会有麻烦,马帮便会有麻烦,从今天起,他江雨改名换姓,离开西城,在酉州重新做人。 闯荡江湖,这正是江雨想要的。 安小虎哭了,他看着义兄的背影,这可是他在西城唯一的亲人。 江湖不大,可有情人要再相见,却不知是何日。 洪小九来到了江家,随后起了一片哭声,街坊们上门打探,才知江雨死了,随后大家张罗着丧事,曹二与陈氏停了工,到江家来帮忙。 有人便问:“曹二,你女儿与江雨定了亲,如今江雨死了,她是不是得嫁给江风?” 曹二道:“唉,谁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我已请人带她回东城,在那边寻个人家嫁了。” 哭声震天,很多人都知道江雨死了。 马帮毫不知情,也都前来奔丧,大先生哭晕在灵堂前。 那一天,西城上万名马夫为江雨带孝,每人胳膊拴着一条白布。 公主便把洪小九叫到中殿,询问此事。 “真没想到,杀死独孤敬轩的,竟然是马帮大先生的义子,这事我也才知道,听说葬礼很热闹,连老帮主也去了,哭得晕倒过去。” “唉,不瞒公主,这江雨也太邪门了,才进马帮几天,连杀三人,这种人要留在世上,不知道还要杀多少人,他简直就是个恶魔,早死早好。” “听说驸马还准备封他为御前带刀侍卫?” “正是,要是昨日独孤敬轩不闯入马帮行剌,何许近日这江雨便会到宫中任职。” “你说独孤敬轩到马帮行剌,他要杀谁?” “还能有谁,当然是摄政王。” “小九,你可别胡说,我知这独孤敬轩犯了大罪,但也不至于剌杀驸马吧?” “臣已抓捕了他的同党,除了孤独府上的,还有一干人等二十余人,全部招供,公主要不要看看证据?” “不用了,你办的事,哪能不信,只是这独孤敬轩也死了,这事了就算了吧。” “是。” “你是不是觉得不公平?” “臣不敢。” “你心里一定在骂我对不对?” “臣不敢。” “上一次独孤无极在宫里行剌驸马,这一次独孤敬轩又到马帮行剌驸马,我独孤家似乎一直都在剌杀驸马,唉,我自己脸上都挂不住,小九啊,我对驸马可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独孤家的人,还没把他当自家人,这需要时间,你回去告诉驸马,不要放在心上,这些人杀不了他,今后也不会有人再干这种傻事。” “臣一定把话带到。” 独孤敬轩的丧事,可没江雨这么热闹,如丧家之犬一样,草草了事。 三大侯爷,没有谁同情独孤敬轩,他死了,也就少了一个对手,独孤家要掌权,这种不知死活有辱门风的子弟,早死早好,不但如此,独孤玉恒还到宫里请罪,希望能够解除独孤旭日的职务,这样才能彰显公平。 “朝中大臣,均为独孤氏的忠臣,他们忠于独孤氏,是出于相互的尊重,还有独孤氏的恩惠,给他们权力和金钱,给他们安稳的日子,正因为如此,独孤氏才要公正,不能让任何人凌驾于法令之上,我族中人应做表率,独孤敬轩犯后宫在先,行剌不遂在后,这是家风不严,纵容之果,子不教父之过,当下之际,是罢黜独孤旭日,以换人心。” “是啊,原本以为,让四侯来帮我,没想到才几天,就闹出这样的大事,反观来看,如是驸马一党的人做了这种事,独孤氏又如何应对,法令为大,任何人都不得以身试法,我本让独孤敬轩到长宁宫前认罪?法,没想到他竟然去剌杀驸马,此行劣徒,毁我清名,依你之见,先罢黜独孤旭日吧,做做样子,让老臣们都看看,法令在西城是最大的,谁犯了法都一样,另外,你们也要到江家去看看,江雨死了,咱们不能记仇。” “遵命。” 随后,公主来到了长宁宫,给孩子们带来了点心和瓜果,丹霞让丫环把孩子们带下。 “妹妹,咱们有好些日子没见了,这两天驸马来了吗?” “听说马帮死了个人,是大先生的义子,驸马还准备封他当御前侍卫,想必这两天在忙那孩子的丧事吧。” “一个马夫,都值得他去操持,可见此子之才。” “是啊,马帮的人都说,这江雨死得太可惜了,宫里的人也都在议论呢。” “议论什么,议论独孤敬轩吧?” “奴卑不知。” “你早就不是下人了,以后你我姐妹相称,独孤敬轩到长宁宫来大闹了一场,你不要放在心上,他罪有应得,本是叫他到长宁宫前认罪受罚,没想到他竟然干出这种忤逆之事,既然人都死了,你也别耿耿于怀,在我西城之内,法令为大,任何人犯了事,都逃不过法令制裁。” “我可没和他计较,倒是驸马多了心思,叫言大人处置他。” “驸马多疼你,他都半年没去凤来宫了,孩子们都快认不得他了。” “那就带他们来长宁宫,与秋水和江铭一起玩耍。” “过几日带来吧。” 长乐府内,江玉喜听着侍女们弹琴,眯着眼在喝茶,梅香玲带着孩子们到了堂上,孩子们便坐了下来,也学着父亲的样子,眯着眼睛听琴。 “你还有心思在这喝茶。”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马帮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不知道?” “知道,不就是有个人想杀我嘛。” “原来你知道,还没当回事,大先生都病了,老帮主还在那骂呢。” “他骂什么?” “当然是骂独孤家的人,也骂洪小九。” “关洪小九什么事?” “不关他的事,是他杀了江雨,江雨可是马帮的心肝宝贝。” “骂就对了,看来,义父与江南,关系还真不一般。” “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你想想,这江雨为什么功夫这么好,这江顺利就一马夫,哪会什么功夫,他没有拜师学艺,那他娘就是个高手,不是四城的人,那就是中原人。” “中原人,会不会是亲王府的人?” “不是,她要是亲王府的人,就不会让她的儿子进马帮了,动静闹得这么大,肯定会有人注意,依我看,她与义父的交情还不薄,我可好多年没听见义父骂人了。” “瞧你说得蛮轻松的,一点都不难过。” “我难过什么,江雨又没死。” “没死,原来是你安排的,难怪这么悠闲,我就说了,洪小九把人杀了,你也不站出来说句话,还让老帮主在那骂,全城的马夫都在戴孝,原来是做给别人看。” “当然了,他不但没死,还成了梅家人。” “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我啊,给他改了个名,叫梅十三。” “梅十三,多难听啊,你应该问问我。” “昨天刚好十三嘛。” “那人去哪了?” “去酉州当差去了。” “行啊江玉喜,现在做事都做得这么巧妙了,酉州那边有动静,就把这小子派过去了,你认为他能担当大任吗?” “他天生就是干大事的,我像他这个年轻,哪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那你不给老人家说说,人家伤心着呢。” “这事不能说,以后再说吧。” “也对,你可真混蛋,把老人家都给骗了。” “可不是,我就一彻底的大混蛋。” 第645章 虎视东城,酉州知府宠小妾 酉州城,正是繁忙的光景,与东之界,离东关城只有二十城。 知州言靖尧站立城头张望,等候着长乐府来的上差,虽然是个五品,但他是江氏的人,蒙长乐府照顾,这几年过得十分舒适,一个人的日子过好了,就要感恩,有东关城对抗东城,酉州的也不用那么紧张,只需要处置好政务便可,城防统领谢春也是江氏的人,文武搭配,干活不累。 三妻四妾,坐阵一方,好不快活。 来的是长乐府的人,梅家的门人,摄政王的亲信。 言靖尧早就想上面来人了,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来的是个年轻人。 “那白虎城的梅九,现在可是御封的大将军,还是中书省的左侍郎,梅家人不可小觑啊。” 主薄柳进是个聪明人,说的自然也是聪明话,他的话也让言靖尧吃了颗定心丸。 言靖尧道:“嗯,梅家的人,那可都不是小角色,走,下城去迎接。” 一般而言,上差到达,同级的便由同级的官员接待,如五品就是知州,六品便是大执事,七品便是主薄,那是不能乱的,但长乐府的书信里明文,虽无品级,但替王行事,这就相当于是钦差了,所以言靖尧必须亲自相迎,并且只带了心腹柳进。官场有官场的规矩,一个县都拉帮结伙,何况还是一个州,故而言靖尧十分小心。 官家的碟文也有几种,这种上任的也分明和暗,明的是要给当事的官员,再呈到知州手下主薄,按照官职的大小来分配接待,如果是暗的,那就是旨意,是直接给知州的,按照上面的吩咐办事就行了。 四人一到城门,一人下了马,长得威武,三十出头的样子,手里拿着碟文,对着门口的官员叫喊道:“谁是知州?” 言靖尧立即上前道:“在下言敬尧,在此敬候上差大人。” 碟文便交到了言靖尧手上,看了看,便笑道:“几位上差请随我进城吧。” 为什么不一一相见呢,怕人多嘴杂,传到各级官员耳朵里,生了是非,长乐府的人是来办事的,只是要在州府担任一个官职,具体的安排,则在碟文里有细说,上面有摄政王的印信,相当于圣旨。 陪同江雨到酉州的是长乐府的武事大夫梅南风,和文事大夫南宫云,二人在长乐府并称为文武二夫,也算得上是有才学和武学之人,梅南风则是梅剑山庄的人,算是梅家真正的门人,自幼跟随梅玉楼习武,武学造诣不在梅香玲之下,南宫云原是一位先生,博学多才,后投了万户府,做了一个后房的主薄,洪小九执掌长乐府后,便让其主理文事。 江雨没有品级,这二人可是与言靖尧同级的官员,又在长乐府听差,说到底就是摄政王的亲信,其中梅南风还是大夫人的人,这样一来,到了酉州,这官职就不好分配了,比五品更大的没有,不可能让这两人当知州,只有一个五品,余下是六品七品的官,没有合适的。 到了堂上,言靖尧实在想不出办法,灵机一动,就打起了太极。 “几位上差到来,下官定当全务以赴,这衙门上下,都归几位调遣。” 南宫云道:“言大人,你只须为我几人提供住处,让梅十三在堂上的捕房做事,其他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言靖尧惊道:“不管怎么行,这吃喝住行都是要管的,到了这酉州,几位爷有什么需要,尽管对我说。” 南宫云道:“我等奉旨前来,是深查东关城内奸细之事,这事明着办不了,除十三在堂上听差,我与梅大夫的事,你不用管,更毋须照顾。” 言靖尧道:“正好,这酉州缺一捕头,已上报史部多日,没有差补,那就委屈十三爷了。” 梅十三道:“多谢言大人提携。” 南宫云道:“也好,这捕头虽说不是多大的官,却也能知晓这酉州的事,历练历练也好,那咱们的住处安排好了吗?” 言靖尧道:“安排好了,去年我置办了一处宅院,倒也宽敞,这就带几位爷去看看,如不满意,再换一处。” 梅南风道:“言大人,你在这酉州做官,可没少置财产啊。” 言靖尧解释道:“让几位爷见笑了,祖上有些生意,每年倒也能存点钱,这五品的俸禄,几位爷又不是不知道,哪能买得了房子。” 南宫云道:“放心吧言大人,我们这次来,不是来查你的底细的,你不用说这么多,晚上谢春谢统领要来,你安排一桌饭菜,大家见见面吧。” 言靖尧道:“早就安排好了,就在东风楼。” 宅院很大,就在州府以东半里的街面上,进门是一个石屏,上面雕刻有图案,外里就是院子,正对着的主楼下面是客厅,一字排开有三间,两间是吃饭和听琴作乐之地,楼上是三间卧室,梯子从中间大厅两边旋转而上,主楼两边是厢房,各有三间,再往里院,也是三间并排,中间一个小花园,里面有几间小杂房,还有两座凉亭。 梅南风十分满意,让梅十三住后院的三间厢房,他与南宫云则住主楼上的两间房,之后请几个下人,便住前院的厢房。 初夜,东风楼车水马龙,生意火爆。 掌柜,伙计,还有几名酒娘站在雅间等候。 谢春和一名参将前来,先进了雅间边上的茶座,喝茶等候。不一会,言靖尧带着小妾及一帮官员赶到,言靖尧只身进了茶座,与谢春及参将喝茶,其余人则在安排饭局。 “言大人,来的是什么人,是要对东关城动手了吗?” “我想是吧,都是梅家的人,这可是大夫人的心腹,南城来的。” “南城跟来的,那就真是梅家人了,咱们可得小心些,梅家人可得罪不起。” “是啊,我这脑袋悬了一天了,梅九当了白虎城的大将军,这关东城也要变天了,这几人当中,定是有人要主事关东城,先来看看风气,听说关东城与东人勾结,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无风不起浪,对了,听说你纳了个小妾,长得蛮漂亮的。” “真是什么都逃不过谢统领的法眼,今儿不是带来了嘛,在门外张罗着呢,几位上差现在住的地方,就是给她的,今天还与我置气呢,不就是处宅子嘛。” “你那么喜欢她,带到府衙就行了,何必住在外面。” “带到府衙,那母老虎还不得扒了她的皮。” “言大人这后院之事,在下佩服之极,定要好好向言大人讨教讨教。” “谢统领承让了。” 此时,柳进走进茶座,通知上差到了,二人便不再说话,起身到门外相迎,一行人进了东风楼,按照主次坐好,便开了席。 席间,少不了官话,你一句关照,我一句提拔,相互吹捧,不亦乐乎。 梅十三初入官场,不懂这些,也就默默喝酒,曹雪更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只顾着吃饭,那言靖尧的小妾倒是十分热情,一会给倒酒,一会夹菜,忙得不亦乐乎。晚宴过后,余人退下,只剩下言靖尧和谢春二人,还有长乐府来的三人。 “王上密令,东人乱事,欲取东关城,由东而入,特换防至此,由谢春带领城防军早作战事准备,不日后水师会以操练之由挥师东进,至酉州境内,言靖尧协助谢春由东至西,筑军事防线,以防东关城叛敌后西进,水师到后,由梅南风担任武统,南宫云担任参将,见机行事。” 克制东关城,这才是摄政王真正的意图,只要把白虎城和东关城掌握在手中,西城自然也就成了囊中之物。 第646章 新任捕头,初见如梦心头醉 酉州不大,治下只有四个县,分别为阴阳富贵,人口不到百万,酉州城属州府直辖,有在籍人丁五万,州府所辖东南西北四房,均设有衙门,与四县平级,官员匹配相当。 一个州虽然不大,但五脏俱全,按照五部内设,主管是知州,下面是大执事,再下面就是副执事两位,其次是主薄,再是六房,梅十三到后,就任了这刑房的大捕头。 天上掉下个大捕头,让酉州的捕头们,一时沸腾了。 从州到县,至少也有上百捕头,加上管理的狱吏,也有两百多人,刑房一直是由大执事管的,现在让一个毛头小子来当大捕头,有多少前辈会不服。 言靖尧把梅十三带到刑房,宣了任命,文武执事,余众小史都上前拜见。 穿着官服,梅十三有些不自在,客套了几句,知州与一众官员便离开了,刑房剩下了捕头与捕快和狱史,等候着差遣。 看着这些人站着,梅十三不由得问刑房的主薄:“这些人没事吗?” 主薄笑道:“都听大捕头的话呢,你让大家干啥,大家就干啥。” 梅十三道:“该干啥就干啥,我初来乍到,也不知干啥,你们以前做的,就照着做就行了。” 众人这才散去,好生失望,出了刑房,众说纷纭。 “就这,也能当上大捕头,不就是个白面小生吗?” “别这么说,听说是梅家的人,功夫十分了得。” “不见得,现在西城是什么人都放不了了,把手都伸向州府了。” “唉,官家的事,咱们不懂,办事吧,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明着说没事,定会暗中观察,这饭碗能不能保得住,还得干活啊。” “理是这个理,可这新官,也不像是个官啊,依我看,就像个马夫。” “马夫,说的是谁呢?” “哟,梦公子来了,正好,刚才你不在,正好,来了个新任的捕头,你给去教训教训。” 一个鬼精灵怪的捕快,面目清秀,身材娇小,一看就是女儿身,不知道怎么混进了州府当上了捕快,听说来了个大捕头,便跑进刑房,来到了案前。 “你就是新来的大捕头?” “正是,阁下是?” “我都不知道,我就是江湖人称梦公子的梦捕快,西城来的?” “对,西城来的。” “梅家的人?” “正是,有何指教。” “你有什么本事?” “还真没什么本事。” “那你怎么当上这大捕头的,说,是不是王亲贵戚?” “不是,我只是长乐府梅家的人。” “难怪嘛,我就说了,原来是梅家的人,那你会梅家剑法了?” “不会,我使的是刀。” “刀,也不错啊,不过从未听说过梅家练刀。” “我练的就是刀。” “那你敢不敢与这酉州城的刀法大师比划两招?” “比武啊,怕伤了手脚。” “胆小鬼,连比武都怕,你怎么当得了这个大头捕,要服众明白吗,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要是能接孟老鬼的三招,就算你赢了。” “孟老鬼是谁?” “就是酉州最厉害的刀圣。” 高手在民间,酉州的孟老鬼,一把虎头刀所向无敌,刑房的大半数人,都是他教出来的,除此之外,孟老鬼还是酉州的大户,言靖尧能在酉州混得风声水起,背后靠的就是这位爷。 孟府比州府还要大,时面的下人比州府的还要多,生意遍布各行各业。 梦公子带着梅十三进了孟府,下人们见了,也都行礼,原来梦公子便是府上的人。进了几道门,来到一院子里,一正在拴绑中药的老头乐呵呵的,用汗巾擦了额头上的汗水,看着新来的捕头。 “哟,来客了。” “爹,是来踢馆的。” “踢什么馆啊,我又不是开武馆的,别闹了,听说来了位大捕头,想必就是这位。” “可不是,说是梅家人,不练剑只练刀,你听说过梅家练刀吗?” “没听说过,那你赶紧带客人进房吧,我洗把脸就来。” “别别别,我和他说好了,只要能接你三招,就能当这大捕头了。” “你这丫头,胡闹什么,你言伯父许你当捕快,你都闹到这份上了,大捕头,小女胡闹,你可莫当真,堂上请。” 没想到,这孟公子竟然是孟府上的小姐。 梅十三笑道:“在下梅十三,见过孟老爷。” 孟老鬼道:“我这丫头,从小就被我惯坏了,别人家的姑娘做女红,她偏偏弄枪舞棒,手艺没学到,糊弄人的把戏倒不少,大捕头莫要见怪,她就是混身衣裳,穿着觉得威风,平时里也好管教。” 梅十三尴尬道:“无妨,无妨。” 孟老鬼沉着脸道:“瞎闹什么,还不赶紧换了衣服,叫人上茶。” 梦公子便嘟着嘴巴离开了。 梅十三随孟老鬼来到堂上,只见客厅里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刀,不由得仔细的打量起来,孟老鬼便在一旁介绍着。 “这把叫鬼头刀,是我最喜欢的,它原在三步斩唐风手上,后来唐风被人杀死,我花了高价从唐家的一个败家仔手里买了过来,唐风这人,三步必杀,这把刀下,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这把是北人的刀,弯似圆月,也称圆月弯刀,明静如水,夜里拿到月光之下,会闪光呢;这一反叫风玲刀,舞起来,这上面的铃铛会响……刀是凶器,却又是防身之物,你们的捕刀也一样,使得好,降妖除魔,使不好,就是邪魔歪道。” “真没想到,天底下的宝刀,都被孟老爷给收藏了,今天真是大饱眼福啊。” “唉,我这也是冰山一角,听说梅剑山庄有藏剑万把,是真的吗?” “藏剑万把,那当然是真的,梅家铸剑嘛,别说上万把剑了,就是十万把也有,那南城士兵用的剑,也都是出自梅家之手。” “只可惜,梅玉楼梅庄主死后,这梅剑山庄,也就消沉于江湖了,和梅家的藏剑相比,我这些刀,也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各有不同,孟老爷这些刀,可都是有故事的刀。” “大捕头真会说话,见你也是爱刀之人,怎么样,可有看中的?” “这些刀我都喜欢,不过,还是官家的捕刀较好。” “也对,这些刀虽然不是天物,却也是一种身份,哪像我这些刀,都是江湖之刀,入不了大雅之堂。” “孟老爷过谦了,你这些刀,可都是绝世宝刀,可遇不可求啊。” 丫环们端上了茶,不一会,那孟家的小妹孟如梦便来了,她一进梦,梅十三便被迷住了。 简直就是一朵出水芙蓉。 “小女自幼习武,立志于报效西城,无奈这西城的官制之中,没有女眷,好在我与知州是好友,便让其在捕房做事,历练历练,我知道这不合规矩,但小女绝不拿一分的俸禄,也没占州府的编制,往后,还请大捕头多加提点。” “谁说女不如男,西城的城王,不也是女人们吗,之前是西城后,现在是公主,那可都是顶天立地的女英雄,既然孟小姐有一腔热血,那就别荒废了。” “真没想到,大捕头如此的开明,既然来了,那就留下来吃了午饭再走吧。” “那可使不得,我今日上任,便在府中观刀叙事,要是让人看见,又要有话说了,还是改日再来拜访。” “好,大捕头慢走。” 来到府门前,梅十三十分欣喜,有孟小姐这么个精灵的丫头在捕房里,倒也增添了几份乐趣,他大步迈出门槛,正要在城中巡视一番,面前却被几名捕快挡住了去路。 第647章 拳上功夫,力士斗乐亦成徒 来者不善。 梅十三看着这几名捕快,眼神中不怀好意,便知不是什么好事。 “大捕头,力王又闹事了,我们拿他没办法,请大捕头赶紧去看看,晚了怕要出人命。” 一捕快求助着,眼神却十人的怪异。 梅十三道:“前面带路。” 穿过正街,穿入一条深巷子,行了有两三里,到了一片沙地,围了很多人,捕快们一到,人群就让出一条道来。 一个三四百斤重的巨型大汉,站在沙地当中,比常人高出了一半,手脚像树干一样粗壮。 一捕快指着大汉道:“这就是力王,他一生气就会打人,你看,谁还能经得住他打,大捕头劝劝他,别出来打人了,他打伤了人,咱们拿他又没办法。” 梅十三看着力王,笑道:“你为何打人?” 力王道:“我想打便打,高兴了打,不高兴也打,怎么,你想试试我的拳头?” 梅十三道:“嗯,想试试。” 力王道:“你可要想好了,我这一拳,是能打死一头牛的,我要把你小命打没了,可不怪我。” 梅十三道:“行,如我被你打死了,不怪你。” 人群便散开了,捕快们如了意,站在边上看热闹。 “这可是西城来的人,还真不怕力王。” “依我看,他挨不了几拳。” “有点悬,力王的拳下,可从来没有饶过谁。” “倒是要看看,这西城来的大捕头有何能耐。” “打啊,怎么不打。” 梅十三解下配刀,扔在一边,搓了搓手,上前一步。 力王笑了笑,握了握拳头,发出吱吱的声音。 拳重如山。 力王出了拳,砸向了梅十三的脑袋。 梅十三也挥出了一拳,这一拳,带着一股暗劲,突破了世俗的城墙,撞在了一块大石头上。 外力与内力的区别,就在于力道的大与小,一个能够举起千斤的人的外力,或许无法抵挡一个有几十年内功的人,内力的强大,休止千斤。 自从服下大力丸后,梅十三总觉得身内有用不完的力气,在西城受了这么多的冤屈,隐姓埋名来酉州,那压抑的洪荒不由得爆发了。 “咔——” 骨头的断裂声响起。 力王飞了出去,足有四五丈远,跌落在沙地上。 “啊——” 捕快们幸灾乐祸的表情凝固了。 围观的人惊呆了。 世上居然还有比力王力气大的人。 力王爬起来,哭丧着脸,手腕折了,这是他出生以来第一次挫败。 梅十三捡起捕刀,拍了拍裤子上的沙子,走了。 捕快们急忙跟在后面,不敢说话。 到了下午,几位捕头便要请梅十三吃饭,要为他接风洗尘,梅十三便答应了。 仍然是东风楼,不是在雅间,是在外面的大厅,几十号捕快,摆起了长桌宴。 年长的捕头端起酒碗道:“今儿咱们捕房,为新来的大捕头接风,来,咱们敬大捕头一碗,今后啊,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谁要与大捕头过不去,我向问天就拿他是问。” 碗酒下肚,便热闹了起来。 主薄赵三爷道:“大捕头初来,不知这刑房的事,这刑房管治的,便是酉州的刑事,抓捕审问,提刑关押,维护酉州的治安,方才说话的是二捕头向问天,边上坐着的是三捕头杜如海,四捕头马豹,五捕头王笑,这几位都是刑房的老人了,西城还没官制的时候,就是酉州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这向捕头和杜捕头,还是鬼面刀孟师父的得意门生,除了这五房捕头,酉州的大狱也归刑房管,左边这位就是狱头莫云峰,这狱中还有文武二事,牢头等等,这些捕头牢史,有很多人都是孟师父的门生,梦公子你也见过了,咱们这些人,就像兄弟姐妹一样,之前大家都不知道你,今日一拳就打伤了力王,让大家见识了厉害,往后也就不敢说三道四,我赵三在这里说句话,谁敢对你大捕头怎么着,我赵三跟他没完。” 一拳定江山,梅十三这一拳打伤了力王,也打得了权威,整个刑房的人,对他无比敬重,这一天捕头们可没少做文章,私下向知州与薄打探,知道了梅十三的来历,谁都不敢与梅家人斗。 喝了不少酒,孟如梦便送梅十三回家,马车上,这个调皮的姑娘,还心存不满。 “让你和我爹比试,你为什么不动手?” “孟老爷年事已高,我怎么会和他动手,再说了,我要打败了,就没脸在酉州混了。” “算你识相,他们敬你,我可不敬你,听说你一拳打伤了力王,你也真是的,也不知道问问,万一打不过,你还能混下去?” “不敢和你爹打,这力王再不打,你们岂不要说我是窝囊废。” “逞什么英雄,你没事吧?” “没事,我天生力气就大,不怕。” “他们也就是试试你的底,不服气嘛,我也不服气,你说向师兄五十多岁的人了,凭什么要给你当小弟,这知州大人也真是,拍梅家的马屁,让你当这大捕头。” “我可是奉了王命来的,不关梅家的事。” “什么,你奉王命来酉州,就为当一捕头,这就是个七品,一年不到二百两俸禄,骗谁呢。” “不信拉倒,你倒说说,你一女子之身,怎么就进了官家的门?” “喜欢,我喜欢还不行吗,你们男人能从军,能当捕快,我们女人就不行了?” “行,当然行,咱们西城,不也是独孤家的女人执掌天下吗。” “那可未必,以前是,现在不是了,你是梅家的人,比我更清楚。” “你好像很愤怒。” “当然了,我当捕快都两个月了,还没抓到一个人,能不愤怒吗。” “原来是这样,那你也不用把气往我身上撒,你以为我愿意来酉州啊,要不是——” “我知道了,你在西城犯了事,被贬这来了,看不出来啊,年纪轻轻的,还敢得罪宫里的人。” “你知道个屁。” 马车到了宅门前,梅十三下了马车,歪歪倒倒的进了门,孟如梦本想进门,看见院里有个女子走了出来,便心生了嫉妒,上了马车,让马夫回家。 曹雪十分敏感的问:“是谁送你回来的?” 梅十三道:“还能有谁,我的手下呗。” 曹雪道:“我怎么看着像是个女的。” 梅十三道:“夫人好眼力,那就是个丫头,女扮男装,她爹是酉州城有名的孟老爷,她想当捕快,就扮成男装混进了州府,孟老爷和知州关系不错,不拿俸禄,让她在刑房玩玩。” 曹雪不满道:“还有这种人,这不添乱嘛,对了,有个怪人来家里了。” 梅十三道:“什么怪人?” 曹雪道:“又高又壮,说要拜你为师。” 办王输得心服口服,他本是酉州力气最大的人,干活比别人多干几倍,吃的也比别人的多,但他很勤快,很多人请他,也有人试图挑衅他的地位,赌上些银两,让他打架,但他从来没输过,梅十三一拳把他打倒,他便要拜梅十三为师。 还没进大厅,南宫云便拦住梅十三,附耳道:“此人大有用处,收下他,说不定能为你做些事。” 梅十三便进了大厅,看见那力王,正坐在凳子上啃一块大骨头,力王见梅十三进门,急忙放下手中骨头,跪下就拜:“师父在上,受我李文才一拜。” “起来吧。”梅十三坐下道:“你怎么又想拜我为师?” 力王道:“我纵横酉州十五年,自我十五岁那年起,就没人是我的对手,今日被师父一拳就打倒,正所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我输了,便要拜你为师。” 梅十三笑道:“你这莽夫,倒还赖上我了,你要拜师也成,可以后行事,你得听我的。” 力王急忙端起一杯茶道:“师父在上,弟子以后就只听师父的,师父叫弟子往东,弟子绝不往西。” 梅十三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放在桌上,又问:“家中还有什么人?” 力王道:“我从小就是孤儿,吃百家饭长大,帮人干一些体力活。” 梅十三道:“原来也是个苦命人,这样吧,你就住在前面的厢房里,帮着干些活,管你吃穿不愁,我要是有什么事要你干,你便跟着我出门。” 力王急忙磕头谢恩。 第648章 小姐蛮横,怒抓飞贼险失身 酉州有一个飞贼,名为云中燕,已通辑三年,众捕快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每犯一桩事,云中燕都会留下一只铁燕作为信物,还会写下几个侮辱性的大字: 云中燕到此一游。 未曾想,这一次,云中燕竟然偷走了孟府的夜明珠。 鬼面刀王孟老鬼,不但是酉州的大户,还是有头有脸的武林泰斗,这种侮辱,那可就是阎王殿前问路——找死。 看着燕子镖,言靖尧有些头痛,去年他也深受其害,这云中燕来到府衙,盗走了他的一尊金佛。金佛不见事小,但孟老鬼的夜明珠,可是价值连城,是祖上留下来的绝世宝物,如不将云中燕拿下,酉州将不会安宁,孟老鬼将颜面无存。 江湖人自然江湖治,梅家在江湖中鼎鼎有名,肯定会有办法。 言靖尧把燕子镖递给了梅十三,说了一番话。 “梅大捕头,这云中燕真是猖狂之极,竟然偷了孟府的夜明珠,且不说这颗夜明珠有多值钱,这云中燕这些年来在酉州犯下的事,那可不是一只手能数得完的,件件是大案,就是我这州府,他也来去自如,此行狂妄之徒,如不绳之于法,何以安民,捕房上下,现在什么事也别干,就给我逮这云中燕,我倒要看看,他到底长了多少翅膀。” “大人放心,在下一定将这云中燕抓住,追回失物。” “有你出马,我当心放心了,捕房养这帮闲人,没什么用,你来了我就能睡好觉了,对付这个云中燕,得用些计谋,他事隔多月才犯案,想必是精心打探,不如将计就计,来个瓮中捉鳖。” “大人的意思是?” “他不喜欢偷东西吗,咱们就说手上有个什么宝贝,总之是世间罕见的,让他来偷,你在设下陷阱,这人不就抓住了吗。” “这倒不失一个好计策。” 孟府里,聚集了上百人,都是孟老鬼的门生,一些在衙门做事,一些在江湖上混,一此在做生意,各抒己见,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把云中燕抓住,一洗侮辱。 孟老鬼坐在角落里,喝着茶, 面前摆放着那个红木空盒,里面的夜明珠不亦而飞。 没人知道他有这东西,除了管家,但管家是跟随他五十年的忠仆,不可能泄露秘密。 十二岁进孟家,四十岁成为管家,孟知于的人生并不平凡,但能得到孟老鬼的器重,也不失一种完美的生活,二十岁流浪酉城,被孟老鬼买回家,然后从一名马夫到管家,他付出了大半生的心血。孟知于是个诚实的人,在酉城小有名气,孟家的生意经他打点,从未出过乱子,账房上的银子,不差半厘,也正因如此,孟老鬼才不会怀疑管家。 娶妻生子,还续了房,住着里进四间的小院,有着不凡的名声,做人如此,还当如何? 一日,书房内,孟老于拿出一个木盒,他告诉孟知于,这是孟家的传家宝,是祖宗留下来的镇宅之宝,孟知于第一次看见夜明珠,怔了怔,没多看几眼,不属于他的财富,他懒得去寻思。在孟家,管家每年可以拿到五百两银子,而一个马夫只能拿到二十两。 “老爷,这东西还是要收好,别被人看见了惦记。” “放心吧,我放的地方,没人能找得到,这东西,可是我祖上传下来的。” “也只有王宫里,才有这不寻常之物。” “说得对,这就是宫中之物,是一位王妃带出来的,她嫁给了我的一位老祖宗,也就流传到现在,也不知道有多少辈了。” “那更得收好了。” 回忆着这番话,孟老鬼再看着站在厅堂上的孟知于,实在想不出破绽来。 “大捕头来了。” 门人前来禀报。 厅内的人停止了议论,捕快们则走出大厅相迎。 孟老鬼放下木盒,朝孟知于招了招手道:“管家,带梅大捕头到书房来。” 孟知于弯腰道:“是。” 梅十三来到书房,只有孟老鬼一人,客气了几句,便开始谈论夜明珠之事。 “这么说来,只有管家一人知道夜明珠放在书房。” “是啊,但他不可能偷这东西,还留下了燕子镖,这是云中燕的东西,如果真是管家拿的,那管家就是云中燕,他十二岁就到了府中,改了姓,也算是自己人了。” “那他的朋友,或许就是云中燕。” “这个猜想不错,我也想过,府上的生意,大多是由他过手的,酉州城及四县的达官贵人,都与他认识,这自然也避免不了认识江湖中人。” “孟老爷可有怀疑的人选,或是这几日有没有生人进门?” “要说生人,那也只有梅大捕头了,我这里往来的,就是门人,有贵客来,那都是到东风楼的。” “原来东风楼也是孟家的生意。” “是啊,那个不成器的掌柜,就是我的大儿子孟东风。” “去过两次,这东风掌柜,可是没有派头之人,心沉气稳,是个干大事的。” “大捕头,你可有什么线索?” “没有,我对这云中燕一无所知。” “听闻长乐府门人布天下,想打听一个人,肯定不难。” “孟老爷放心,这事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离开孟府,梅十三一个人在大街上走着,不知道为什么,街道十分冷清,突然,一道人影从房顶上飘过,梅十三急忙追,那人轻功了得,但梅十三也不弱,吃了大力丸后,快步如飞。追到城外一处破旧的房屋,人影便不见了。 “救命啊,住手,不要啊——” 突然,屋子里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 梅十三一听,这不正是孟家那位千金小姐吗,怎么到这来了? 进了破屋,只见两蒙面人正对捆绑的孟如梦动手,不由得大吼:“住手。” 孟如梦见救星到来,指责道:“梅十三,你怎么才来啊。” 采花贼一听梅十三的名字,相互使了眼神,便朝后门逃跑。 梅十三追了出去,全折返。 “你追什么,快放开我。”孟如梦在屋里大叫。 松了绳子之后,梅十三脸上挨了一巴掌。 “为什么要打我?” “为什么,你不是大捕头嘛,在你的治下,有人强抢民女,险些就被糟蹋了,你还有脸问我。” “可是——” “可是什么,你不是很厉害吗,不是很英雄吗,为什么你一来,就有这么多坏人出现,你到底在西城惹了什么祸,让我们家也跟着受罪,今天差一点就被……呜……梅十三,你知道吗,我要是被他们沾污了,我就只有死了……” “行了,这不也没怎么着嘛,别哭了,回家。” “我不回,我要抓到那两个毛贼,将他们碎尸万段。” “要不先去我家。” “去你家干嘛,你想欺负我啊,趁人之危,哼,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 “行行行,那我不管你了。” “站住,你为什么不管了,我可是你的手下。” “那你倒是走啊,不回我家,回衙门吧。” 二人回了衙门,孟知于早在那等候,孟家人急坏了,丫环看见两人从小姐房中,掳走了小姐,能全身回来,多亏了大捕头。 赵三爷上前道:“哟,这是动上了手啊,脸都被打红了。” 梅十三道:“真没想到,酉城还有这样的高手,大家到各处查查,看最近有没有生人来酉城。” 向问天道:“行,我们去查,我看师妹就别外出了,没想到这恶贼居然盯上了孟府,大捕头,要不要看下伤?” 梅十三看着孟如梦道:“我没事,你们去忙吧。” 第649章 结党营私,富贵自在险中求 东关城,城门一如往常的打开,东人只要有官方碟文便可自由出入,自西城政权变更后,东关城的事务,似乎没有谁过问了,王宫的主人们更在意的是,东关城更偏向于谁。这对王子银而言,无疑是一大挑战,他与慕容玉有着本质上的区别,白虎城的财力和兵力,都是东关城的十倍甚至百倍,他这里相当于一个州,还不如城防将军那个职务,至少还可以陪陪家人。 官员们十分消极,不知道隶属何派,那些长乐府的门人,正在疯狂地收集着证据,一但查实就会报到长乐府和监察司,而一部分人则反了水,成为了独孤氏的人,由于叛徒的出现,官斗变得更加恶劣,长乐府和监察司的案头,堆满了上奏弹劾的碟文,小到百户,大到城主。 对王子银而言,西城的忽视成了他的机会,东人的乞怜,让他有些疯狂起来,只要给那些商人放开权限,便可以得到好处,有人送一根金条,有人送十根,至少他们在东关城做什么生意,或是到西城干什么,与王子银无关。 有什么样的头,便有什么样的兵,王子银开始贪财,他的手下也管不住了手,主事秦风,城防军统领,甚至守门的兵丁,也都会伸手向东人要钱,如此一来,东关城便军纪涣散,官心不定,民心不定。 长乐府派人到酉州的消息,不胫而走。 王子银则不以为然,西城防东人,除了东关城的防线,水岸线也有必要,酉州有十几里的水岸可以登陆,一但东人从酉州突袭,便能到达西境,因此酉州是兵家重地,与东关城形成犄角之势。如果长乐府开始注重酉州,说明东人有所动向,他只要守住东关城,即使酉州出事,也不关他的事。 新来的主薄独孤原则不这么认为,他让王子银派人到酉州打探,被拒绝了,无奈之下,独孤原又找武雄,要调动一些人手,武事堂自然有权力,武氏摇摆不定,一会向着长乐府,一会又倒向了独孤氏,现在独孤原一来,就跳过王子银向武事堂要人,让武雄有些不满。 “主薄大人,这调兵遣将,得需城主下令,何况酉州并无敌情,如仅是猜测,派人去查探,一但被长乐府知晓,咱们的罪名就大了,我可听说,这长乐府要在酉州兴建水师,用于抵御东人入侵。” “兴建水师,我怎么听说是来查东关城的?” “查什么,有什么好查的,主薄危言耸听了,长乐府要查什么人,用得着拐弯磨角吗,直接到东关城查就是了,而兴建水师任务巨大,如有人干扰,恐怕吃罪不起,即便是公主的人,犯了军规,也可照样格杀无论。” “没想到,东关城这么怕长乐府。” “这不是怕,这叫规矩,我们守好东关城,东人不能打进来,这就是职责,主薄大人初来,理应将这城中的民事梳理,而不是管酉州的事,如固执此事,城主不高兴了,会让你离开东关城的。” “现在要防的,是东人吗,恐怕不是吗,那马帮在西城有两万余众,遍布各个角落,西城养这么多军队,能斗得过马帮的人吗?” “本官没主薄想的那么多,是是非非,也容不得我去说三道四,在这东关城,就议东关之事,若主薄一再议论,莫怪我向城主禀报。” “你——” 独孤原为什么到东关城来,那是因为受了独孤玉恒的指派,与东人接洽的,独孤氏想要翻盘,就得依靠外力,如能让东人依附,就能制衡江氏。独孤氏想得十分的简单,甚至想撤离东关城,将这道屏障取掉,这样就能得到东人的信任。 好在公主并不糊涂,东南二道屏障,无论如何都是要保留的,而驸马要兴建水师,这也是城防需要,她不但同意,还把兴建水师的权利交给了驸马,任何人都不能干涉。也就是说,长乐府全力在酉州打造水师,军机处是无权过问的,而户部则无条件的拔银。 东关城的别院中,王子银正喝着父亲带来的美酒,拥抱着美人,好不快活,尽管父亲在信用交待,不要与人结党,但眼下之势,如不与东人交好,财富也不会到来,为此他不断的向东人卖酒,每日叫下属采购不少酒,以玫瑰坊的名义高价的卖给东人。 东城最大的酒商,是梁富贵,人如其名,祖上有一座金矿,他是梁氏的分支,沾了点王家的血液,生意就做得很大,如今买了王家的酒,说话的底气也足了,而王子银身边的几个美人,也都是梁富贵奉献的,是地道的东人。 事实上,梁富贵是梁子羽的堂兄,披着酒商的外衣,行着外事,那买酒的钱,自然也是王宫里拿来的,从王家买的酒,再卖给北人和南人,中间赚一笔,梁富贵并没吃亏。这一次来,是想打听酉州之事。 “听说兵部要在酉州兴建水师,定然就会造码头,有了码头,这生意就好做了。” “怎么,你也开始打起酉州的主意?” “哪能做生意,便往哪去,王城主,咱们这生意,得做到酉州去才对。” “东人是怕西城的水师建在酉州,将来从东线攻打东城吧?” “我就是一商人,哪知道这些,难道西城兴建水师,是要打东城吗?” “那可说不准,哪一天主子们不高兴了,让我们开战,不得不打啊。” “王城主想打仗?” “谁想打仗,这仗一打,受苦受难的还是老百姓。” “可不是,西城如今一分为二,还有心思打仗?” “虽然一分为二,但还有军队啊,西城的军队是东城的十倍,铁骑一到,怕是寸草不生啊。” “王城主,可不能让他们这么干,这仗不能打啊,打起来了,这生意就不好做了。” “放心,打不了。” “打不了,王城主为何这般言语?” “你想想,兴建水师得多少时间,建造一艘战舰得两年,三年之内,西城不会开战。” “真的不会开战?” “信我的,肯定没错。” “当然得信你的,只要有你在,这生意就好做。” “那这次要拉多少酒?” “十车。” “这么多,东人都这么能喝酒的吗?” “天快变凉了,喝了酒,自然也精神了许多,银子我已备好,请王城主过目。” “不用,我还信不过你。” 梁富贵出了别院,一挥手,手下人拉着马车到库房提酒,装满了十车,并不着急离开,而是径直的来到酒铺里,使了眼色,伙计在门外看着,梁富贵则与掌柜进了密室。 “看来,西人真要动手了。” “听说了,在酉州兴建水师,如真建成,对我东城有太大的威胁了。” “你赶紧派人去酉州打探,真是这样,那咱们得早做准备。” “知道这建水师的是什么人吗?” “只知道是长乐府的,不知是什么人,王子银的口风很紧,问不出来。” “要是长乐府的人,事情就难办了。” “这也是我担心的事,酉州太重要了,一但在那屯集数万水军,三日就能抵达东城,我们的水师连战舰都没有,哪挡得住他们的铁炮,从海上攻击东城,防不胜防啊。” “那怎么办?” “得想办法打探清楚,以后再慢慢想办法。” “听说北人也去了酉州。” “北人,他们去干什么,这北人也太猖狂了,哪都有他们的事。” “快活坊的谢九娘去了,想必也是打探这事。” “嗯,那咱们得快些了。” 第650章 隐姓埋名,北人只为东山起 梅十三盯上了孟府的管家。 云中燕再厉害,也不可能知道藏在书房的密室,密室是管家带人兴建的,只有他知道里面的机关,即便他没有偷,也可能是他把消息告诉了云中燕。这样的设想很符合逻辑,管家的嫌疑最大,他结识那么多的江湖中人,云中燕想必就是其中的一个。 没人知道云中燕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只知道他轻功一流,就如一只燕子,飞来飞去。 孟知于很忙,起床后做的第一件事,是到前院安排下人的活,采购一天的菜,牲畜的料,府上一干人等的大活小活,一并记录在册子上,然后到账房,将所需银子列出,账房便会把银子划拨给相应的人。随后,孟知于会出门,到孟家的集市走一圈,巡视开市的情况,孟家也有摊位,鱼类肉类都卖,工人们有没有上工,卖了多少,都是要过问的。逛完集市,孟知于会经过东风楼,给大少爷请安,顺便查看昨天的帐目,他会与账房先生坐一会,喝杯茶,然后与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告辞,前往孟氏钱庄,在那里会多呆一些时间,清查前一天的帐目,查看结银,钱庄前后如有牲畜粪便,他也会让伙计们打扫干净。到了午饭时,孟知于便回到府中,伺候主子们吃饭,然后到小院吃饭,下人们会把饭送到小院,五个菜一个汤,两荤三素,孟知于有一妻一妾,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夫人们也会做饭,但府上送来的饭菜,孟知于必须自己吃。 在书屋眯一会,孟知于又出了屋,到后院查看工人的进度,再到前院巡视,这时候有的掌柜会前来报账,孟家的帐一日一结,地里收工了的,集市收市的,会早早的就来结算,账房先看,没问题后交到管家手里,盖了印,才算结账,要支的银子,要交的银子,结帐必须要算清楚。通常会忙上一个时辰,孟知于为了方便掌柜们,他坐在帐房外屋,掌柜们和账房算好,拿给他盖印,有时候他会过问几句,大多不会说话。 晚饭后,孟知于会出一趟门,到外面走走,路过酒楼或是钱庄,也会进去看一看,偶尔也会到大户人家里坐坐,逢人便打招呼,为人和气,比知州的人脉还广。 奇怪的是,孟知于这几日去了一家不属于孟家的客栈。 福来客栈,掌柜是北人,到酉州有些年头,伙计中有几个也是北人,客栈不算大,只有两层,能容百人,酉州客商不多,一年四季也就只能是一半的生意,掌柜在客栈边上开了一家早餐店,经营着包子馒头粉面,生意倒是不错。 梅十三在那连吃了三天的早餐,引起了掌柜的注意,他是一个六十多岁的人,胡子白了几根,大家都叫他马掌柜。 “官爷,听你这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这都能听出来,我老家是戌州的,离这也不过几十里。” “戌州啊,那可是个好地方,早些年我在那做过生意。” “既然生意好做,为何到这来了?” “还做着呢,交给了儿子,成家立业嘛,他做他的生意,我做我的,就到这酉州来了,官爷爱吃牛肉面?” “你怎么知道?” “我见你三天都点了这面。” “也不是特别喜欢吃,明儿我尝尝你家粥,听说你家的蟹黄粥做得不错。” “今日还有一些,要不给官爷拿点来?” “好啊,那就先尝尝。” 一碗小粥端上了桌,十分的精致,梅十三用小勺子一口口的吃着,眼神却盯着客栈大门,孟知于正走了进去,掌柜的看见,急忙朝伙计们示意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活,进了掌柜。 显然,孟知于与这马掌柜,肯定是熟人,而且关系还不一般。 回到捕房,梅十三就叫来孟如梦,打听福来客栈的事。 “福来客栈啊,不是我家的,也没什么来往,你怎么问这事?” “府上的管家与那掌柜是亲戚吗?” “不是,管家是个孤儿,听说是北人,也弄不清楚,反正他没有亲人,孟家就是他的家。” “这么说来,这福来客栈是北人开的,管家到福来客栈,是去住店的?” “他住什么店?” “那他这几日为何常去?” “管家去福来客栈做什么?” “你问我,我问谁去?” “那去问马掌柜啊。” “不可,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你怀疑管家?” “对,我盯了他几天,他都去了福来客栈,想必那里有什么名堂。” “说不定云中燕就住那里?” “你也真敢想,夜明珠还在那呢,我告诉你,这事我只告诉了你,千万不要回去问管家,他的嫌疑最大,等我查清楚再说。” “知道,熟轻熟重我还是能分清楚,这要是平常的事,我肯定不让你查管家,可这事不一样,丢的可是我们家的宝贝。” “回去问问你爹,看他收留管家的时候,还有没有别的线索,这事千万不要让管家知道。” “放心吧,我不傻。” 回到宅院,长乐府的探子就送来了消息。 孟知于是北人,并背着孟家与马掌柜来往了几年,至于二人私下说了什么话,或是要干什么事,没人知道,但有一件事很重要,快活坊的谢九娘来酉州城了,说不定就住在福来客栈。 这对梅十三来说,是个天大的线索,孟家的夜明珠被盗,快活坊来了酉州,这事似乎有所关联,但让梅十三没想到的是,孟如梦被掳,竟然是梅南风和南宫云干的。 “你们为什么这么干啊?” “为什么,还不是为了让你取得孟家的信任,怎么了,让你当了一次救美英雄,还挺不乐意的,要不是我们跑得快,恐怕你还痛下杀手了吧,你做事就不能想想,有人引你去那地方,然后这孟家小姐就出现了,你一进去,人就跑了,不觉得太容易了吗?” “二位大爷,以后要干什么事,得先和我商量商量。” “商量个屁,你懂什么,要给你说了,这事能像吗,你这几天查出什么来了?” “福来客栈的马掌柜,与孟府的管家有勾结。” “就凭他去过福来客栈几次,你就认为有勾结,认为云中燕在那。” “我想什么,你们怎么一清二楚?”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以后办什么事,不要明目张胆,记住一句话,防着前面的时候,后脑勺也要长一双眼睛。” “你们跟踪我。” “还用跟踪你,长乐府的人满地都是,随便找个人来问,就知道你在干什么。” “那捕房里也有?” “当然。” 梅十三有些生气,感觉被耍了,回到屋子里,拿了酒坛,倒了一碗酒,正要喝下,被曹雪抓住了手碗。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还能有谁,那两位大爷,我做什么事他们都知道。” “这有什么好气的,说明他们比你聪明,你连他们的眼睛都躲不过,还想抓云中燕啊。” “什么意思?” “他们二位,在背后帮着你查案呢,你还不知好歹,真以为当了大捕头就天下无敌了,这是酉州,不是马帮,他们是前辈,多向他们请教,别动不动就生气,像个小孩子一样。” “唉,都怪我性子急,一时也没转过弯来,对啊,长乐府这么多探子,要查一个云中燕多容易。” “你啊,都忘记来做什么了。” “来酉州当捕头啊。” “什么啊,王上是让你来扎根,把这酉州城弄清楚,再去查东关城,你倒好,被一颗夜明珠弄得晕头转向,还赌气喝酒。” “哟,这口吻,也像堂上两位爷的口气了。” “你,简直无药可救,你再这样,我回西城了。” “别别别,就开开玩笑嘛。” “谁跟你开玩笑,你不高兴,就冲我撒什么气,我又不是出气筒。” “是我错了,我道歉,我认错,我的好雪儿,原谅我这一次,下次不敢了。” “下次再这样,我回西城了。” “好好好,再也不敢了。” 第651章 云中之燕,来去无影不知处 酉城与东关城之间有一个集市,住着一些外来人,没有土地,没有营生,靠着在酉城或是东关城做点苦力,尽管如此,相比南城的战乱,东城的内乱和北城的贫瘠,这些人十分的知足,他们唯一的信仰是平安,不想再流浪,并希望有一天子女能够进入西城爱教,并成为西城的后代。 西人称那里为难民集。 这些天,住在难民集里的上百户人家,都收到了银子,从天而降,但人们知道,这是云中燕给的,这个侠盗,每隔几个月,就会把银子扔进窗户,而他到底是什么样子,无人知道。难民集没人提起云中燕,因为酉州和东关城都在通辑此人,一但与他有关联,就会满门抄斩。 得到了银子,人们却不敢花,藏了起来,等风头过后再花,人们心中为云中燕祈祷着,希望他不要被抓住,而张贴在集镇两边公示栏里的通辑令,是人们心中的一块石头。 梅十三来到了难民集,他得到消息,云中燕昨夜来过这里。 向问天和杜如海坐在茶舍里,捕快们则四处寻找着,孟如梦跟着梅十三,来到了至东的一头。 “往前五里地,就是东关城了,你看,能看见东关城的影子。” “你去过那儿吗?” “去过,我家在那有生意,去过好几次呢。” “你家的生意做得真大,不过最近这去中燕闹得很凶,要留意一些。” “放心吧,我爹安排了人手,只要云中燕一出现,肯定能抓住他。” “听说这里有地下黑市,说不定能打听到消息。” “黑市,哪来的黑市。” “线人是这么说的,他还说,这云中燕是个劫富救贫的侠盗。” “侠盗,那可不一定。” “咱们回去吧,我得找那个线人问问。” “我也要去,你的线人是谁啊?” “你不能去。” “为什么啊?” “你如见到了我的线人,他肯定得死,这是规矩。” “什么破规矩,他不是和我们一边的嘛。” “听话,去找向捕头。” 梅十三很迷茫,云中燕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什么将偷来的银子用来救济这些难民,尽管如此,这样的行为也是不允许的,他是贼,犯了事,就得要抓起来。 线人是个中年男子,去年在西城马帮做事,后来家人来了,就搬到了这里,他现在靠着马帮的熟人,在东关城做一些事,就在昨天夜时,他收到了一锭银子,足足有五两,邻居们也收到了银子,但没人说出来。 “这不是官银,是酉贵县钱庄的,听说去年那里丢失了银子,没想到在这出现了。” “你没听见动静吗?” “听见了,我睡得晚,听见有人在走动,响了一下,便起来看看,屋里就有一锭银子,邻居家也亮了灯,也收到了银子。” “看来这个云中燕,就住在这附近。” “是啊,南头有家铁匠铺,住着个怪人,从来不与人说话,请他打铁,告诉他一声就行,那些过路的要钉个马掌,也就收五十文钱,集子里的人去,有时候不收钱,前些天我去修菜刀,他也没收钱,这集子里的人我都认得,只有他最有嫌疑。” “那我得去看看。” 铁匠铺里,一个四十出头的铁匠在打铁,身体壮实,抡着铁锤敲打着马掌,过往的客商很多,修巴掌的人也多,生意也就很好,钱放在门口的木盒子里,大概昨日忘记收了,也有好几百文。 梅十三走进铁匠铺,里面除了铁器之外,还有一张床,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一坛酒,还有一盘花生米,他就坐了下来,打开酒坛,是西城玫瑰坊的酒,不由得闻了又闻。 “官爷,你要是想喝,就尽管喝吧!” “我正在办差呢,哪能喝酒。” “喝了酒,也能办差,那些捕快,不也都这样吗。” “我不一样,只有两件事能让我喝酒。” “什么样的事?” “高兴和忧愁的时候。” “官爷是个性情中人,你到此处,不是钉马掌吧?” “不是,我就是想来看看,听说你这里生意很好。” “承蒙大家照顾,还不错。” “你是哪人?” “南人,梅家的佃户,我姓冯,大家都叫我冯大锤。” “梅家的佃户,我也姓梅。” “是吗,看你不是南人,是后来才拜在梅家门下的吧?” “对对对,没想到还是一家人。” “这就是缘分。” 冯大锤放下了手中的铁锤,走到桌前,拿了两只碗,倒了两碗茶。 “官爷来找我,不会怀疑我就是云中燕吧?” “不是你。” “这么肯定?” “梅家的人可不会干这事。” “那可不一定。” “你打过这种燕子镖吗?” “没,打不了,不过,这东西也只能是西贵县的段铁匠能打。” “段铁匠,你怎么知道他能打?” “看你也是新来的,段铁匠都不知道,他可是手艺最好的人,能打出很多东西。” “这样啊,那得去拜会拜会。” “见不着了。” “搬走了?” “不是,死了,去年死的。” “死了?” “对,死了。” 线索又断了,只要找到打燕子镖的人,就能知道云中燕的模样,可好不容易从冯大锤口中打听到燕子镖,那会造镖的人却死了,难道是杀人灭口? 从铁匠铺出来,梅十三有些失落地在街道上走着,他看着那些陌生的面孔,不知道谁才是云中燕,想着想着,他决定到西贵县走一趟。 西贵县是酉州以南的一个县,与酉州城相距五十里,向问天与杜如海回了酉州,马豹与王笑随同梅十三一起到西贵,没有到县衙,直接找到了段家。段家的铁匠铺很大,很多铁匠在打铁,冯大锤所说的那个段铁匠,是手艺最好的段老三。 “总算有人来问了,我三弟他死得不明不白,到县衙去报官,也没人理,都地字一年了,三弟的坟头草都长很高了,唉,说来也怪,那天他说去接个生意,然后就死了。” “他是怎么死的?” “倒在大街上,郎中说是中了风,哪有中风是这样的,鼻子嘴巴都是血,我们怀疑是被人下了毒。” “下毒,没验尸吗?” “没,人都死了,还折腾什么,再说了,我三弟待人可好了,谁还能害他,只是怀疑而已。” “那他去做什么生意,没说吗?” “没,早上来了个人,说有位爷要做东西,让三弟去拿原物。” “还记得那人吗?” “记得,是福记的伙计。” “福记的伙计,他要做什么东西?” “就是个跑腿的,住在福记的一位爷要做东西。” 福记的伙计走了,半年前走的,回了老家,说老娘病了,一去不返。 掌柜想不起住在店里的人,去年的薄子早就烧了,到了年底,一年的薄子就会烧,人来人往,他没有印象,但伙计老顺离开,让他失落了好一阵子,这人勤快,一人顶俩,说家中老母病重,回去了就没再回来,老顺住在酉富县,有二十里地,掌柜的后来请了人,也没打听。 梅十三连夜赶到了酉富县,或许老顺见到的那个人,就是云中燕,他请段铁匠打了镖,然后杀人灭口。 马豹与王笑去了衙门,查到了有十个叫马顺的,有几个住在县城,有几个住在乡下,准备明日挨个的走访。 但梅十三有预感,这个马顺,说不定也死了。 听说上差来了,县令急忙前来拜见,细说了手上的案子,有几桩是与云中燕有关的,但没有一点的线索,县令要款待上差,被梅十三拒绝,他只想查案,让县令明日给几名捕快,帮忙寻找马顺。 第652章 铁匠之死,酉州大盗亦成谜 马顺死了。 那个能够打造燕子镖的马顺,死于疾病,死于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死于人们的疑惑,死于命运之手。 经过一天的查找,梅十三终于找到了马顺,遗憾的是,他只看到了马顺的棺材,衙役们打开棺材,仵作验尸,马顺死前吃过药,药性很烈,但还不能形成毒药,药的成分搭配得很好,似乎像是对症下药,但药劲偏偏又能让马顺没命。 郎中很快交上了方子,他全向颤抖,以为摊上了官司,不断地解释着这个方子。 方子并不是郎中开的,而是别人开的,马顺拿着方子去抓药,郎中还给马顺拿了脉,病症和方子没什么问题,便替马顺抓了药,还多几了几钱银子,他做梦也没想到,马顺就这么死了,还背上了官司。 捕快们查了郎中,他祖上行医,没有问题。 问题是马顺在哪拿到的药方,方子的字迹,西贵县的郎中并写不出来,因为这种字迹十分的潦草,而郎中们开的方子必须是工整的,这个方子则像是初学写字的人。马家的人也不知道马顺什么时候请的郎中,马夫人哭得死去活来,马顺的儿子们也都十分沮丧。 死就死了,还背上了官司,这才是马家人最沮丧的事。 县令带着衙役,在马顺家里搜索出一张图纸,燕子镖的原型,马顺便被定了罪,替江洋大盗造镖,这可是大罪。马家人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马顺被抬出棺材,然后被一辆破旧马车拉走。 “相公,你死得好惨啊——” 马夫人悲伤地哭嚎着。 梅十三看着那张图纸,找马顺的弟弟马言问话,马言也是铁匠,马顺没死的时候,马言经常与其一起打锪。 “这东西啊,我见他打过,去年九月的事了,本来是要帮忙的,他不让帮,让我不要说出去,客人要打什么,我们就是铁匠,不让说的,自然就不能说出去,我哥哪知道那是云中燕的东西,做了一个月,打了五六十只吧,我清楚的记得,这些镖打好之后,那个人并没有来取,定银是收了的,我哥也没担心,直到有一天半夜,镖才被取走。” “打镖人长什么样?” “我也没见过,不过听我哥说,这人个子与你差不多,有点瘦,拿着一把剑,剑柄上有一颗红色的宝石,一看就是个江湖人。” “没说姓什么吗?” “说了,姓柳。” “你哥之前有生什么病吗?” “没病,他身体一直很好,但今年打了几副马蹄后,就发现有些虚。” “他是今年才感到不舒服的?” “是啊,前天的事,我这几天没打铁,我舅子在县城开了个店,让我去帮忙,这打铁的活,使的是力气,就是下贱活,又脏又累,我听见二哥在打铁,便去看了一看,想与他说县城里的事。” “他有什么反应?” “他坐在风炉边上,说没力气,想去看看郎中。” “看郎中,那他手里的药方,又是谁给的?” “我也不知道,他只说要去看郎中,又没说要去找谁,这方子哪来的我们也不知道。” “那就是说,他是突然生病的。” “嗯,他身体比我都要好,怎么就生了病,官爷,我哥真与那云中燕有关?” “这镖确实是云中燕的。” “那可怎么办啊,真是云中燕的,我哥也只是替他打了镖,哪知道他是江洋大盗,这可不能算是重犯。” “放心吧,衙门带他回去,是想好好查一查,如果没事,今天就能让他入土为安。” “多谢官爷。” 马顺突然生了病,又突然找了郎中,拿到了药方,喝了药后就没了命。 那个消失的郎中,会不会就是云中燕? 或是云中燕知道官府要查马顺,提前毒死了马顺。 这一切到底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的安排。 梅十三毫无头绪。 线索又在马顺的身上断了。 或许,云中燕真的只是请马顺打燕子镖。 马豹与王笑也算是老江湖,也没了头绪。 回到县衙,捕快们都回了来,没有任何的线索。 马顺的胃被割了出来,仵作查看了半天,结论如下: “食毒而亡。” 药看似对症,事实上却暗藏了几味交替的药,导致毒性发作。 仵作本就是个老郎中,他肯定那味药方有问题。 即便如此,找不到那个郎中,一切都成了谜,马顺从不结仇,除了给云中燕打过燕子镖外,似乎也没再为什么江洋大盗打过东西,马家的铁匠铺里,也没有能够导致马顺死讯的依据,但事实已经很清楚,这是一起谋杀。 出了人命案,县令自然是着急的,把人又派了出去,开始对马顺身边的人进行盘查。 两天过去,衙门查不出什么来,只好把马顺的尸体还了回去。 梅十三也带着人回酉州,云中燕一天不抓到,酉州一天不太平。 奇怪的是,长乐府的探子也没有任何的消息,这个云中燕似乎突然间就石沉大海。 梅南风与南宫云这几日忙着水师的事,得知梅十三扑空,便让他休息几日,再去东关城办事,三人正在说话,孟如梦来了,她听说梅十三回来,想知道有没有线索。梅十三到了偏厅,孟如梦还是一身捕快装。 “听说找到打燕子镖的人了?” “找到了,你怎么到这来了?” “不能来吗,我家丢了东西,我不能来问问?” “当然能,不过这云中燕就像泥鳅一样,怎么也逮不到,打镖的人找到了,又死了。” “死了,为什么?” “被人毒死的。” “会不会是云中燕毒死的?” “有可能,这也说不清楚。” “那查到什么?” “什么也没查到。” “不查到,那不白去一趟么。” “看来,这个云中燕真不一般。” “这要是一般人,能偷走我们家的夜明珠吗,那管家的事,找到证据了吗?” “没有。” “说不定冤枉他了。” “或许吧。” “那不查他了吧,有什么好查的,也查不出什么来。” “嗯。” “你说这云中燕会不会把夜明珠卖了再救济穷人?” “有可能。” “真是那样,这云中燕不查也罢。” “为何?” “他劫富救贫,也算是个好人。” “可他偷了你家的家传之宝。” “少了这东西,我家也不会怎么样,抓不到就别抓了,我看你也挺疲惫的。” “是吧,从未遇上如此棘手的事。” 孟府,福来客栈的马掌柜突然来了,孟知于去客栈的原因,是想买下这栋楼,他想自己做点小生意,但他终究是孟家的人,这笔买卖,也要让孟家知道。孟老鬼有些意外,孟知于要置办家产,大可自己买,为什么还要把马掌柜带进家里。 显然,孟知于知道官府在查他,想澄清自己。 “你在咱们孟家这么多年,置办点家产,那也是应该的,以后子孙大了,也能独自生活,既然你决定了,那就买吧。” “奴才不知道这事能不能办,请老爷帮忙定夺。” “这也不是什么事,想买就买吧,如果银子不够,就到账房去拿。” “够了够了。” 孟知于想买下客栈,作为自己的家产,付了银子后,客栈就关门了,马掌柜在边上又开了一家早餐店,生意不温不火,孟知于有了自己的楼宇,每天还是住在孟府,但与马掌柜打招呼的时间也多了。 梅十三却盯上了马掌柜,虽然没了掌柜,但隔壁的楼被一个神秘的人买了下来,里面还住了不少人,说是北人的驿站,招待的都是往来的商人,但在梅十三看来,这些人大多是江湖客,不像是在做生意,而孟知于与马掌柜之前的频繁来往,更说明当中有问题。 第653章 掌下留人,快活坊酉州受挫 谢九娘到达酉州的那一天,便被长乐府探子盯上了。 明里,梅南风与南宫云在筹备水师的事,暗中却在观察快活坊的动向,二人与梅十三一样,盯上了孟家的管家,盯上了马掌柜,谢九娘等人到达酉州后,就住在了马掌柜安排的别院里,那栋院子就在现在早餐店的后面,后面有门,看似独立,实则与早餐店是互通的。 西城的失利,让九指公子改变了策略,随着江氏和独孤氏的对立,没给其它势力留下空间,相反,外部势力在西城活得十分艰难,为此九指想先拿下东关城和酉州,再慢慢地吞噬西城土地,东关城能够抑制东城,但收买西人的同时,还要防备东人。 酉州的水师,对北人也是一种威胁,一但西城的水上力量集中在酉州,就会北上,为此谢九娘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将酉州水师的情报打探清楚,而快活坊折了两员大将,金玲又背叛,五使中只剩下了火使,便让火使带着前六位长者,百名夫者,到酉州扎根。 那个马掌柜,其实就是快活坊的一位夫者。 再次得到重要,子不离与丑寻欢便想在酉州有一番作为,二人日夜奔波,终于得知了长乐府两大主事的住处,更意外得知,还有一人被派到了西州当捕头,对付梅南风和南宫云这样的老手,自然是有难度,为此二人准备先从梅十三下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梅十三一心在查案,子不离与丑寻欢却在暗中跟踪。 时机已到,二人准备进行伏击,时间便定在了夜里,他们已经把梅十三每日的行程摸得一清二楚,他们买通一名捕快,得知梅十三会在晚上去孟府调查孟知于,而知州到孟府的路上,会经过一条巷子。 巷子很深,两边的房屋较高,只要堵住两头,便是瓮中捉鳖。 梅十三是鳖,但必须是活的,这对谢九娘来说是一份大礼,她一直未能打入长乐府,要是能够抓住梅家的人,那可是捡到了大宝贝。奇怪的是,快活坊掌握的名单之中,并无梅十三此人,但长乐府将他派到酉州,还当上了大捕头,说明他也是个小角色。 子不离与丑寻欢认为,一个年纪轻轻的梅十三,应该能抓得到。 二人一前一后走在酉州的街道上,再过半个时辰,梅十三就会从州府出发,半个时辰后,梅十三就会到达那条巷子,巷子两边的房中,已经埋伏了十余人,正准备着一张大网。 “一个小小的捕快,还用得着派这么多人吗,九娘做事,越来越胆小了。” “说不定,她还派了火云邪神来,他要是来了,还有我们什么事。” “唉,早知道就不告诉九娘了。” “罢了,咱们走慢一些,堵后边吧。” “那前面谁堵?” “想必九娘会安排的。” 如子不离和丑寻欢所料,谢九娘安排了火使,带着人堵在了巷口,并不是她信不过子不离和丑寻欢,而是梅家的人深不可测,一个梅九就让快活坊大伤元气,现在又来个梅十三,要是再折人手,快活坊恐怕难有立足之地。 夜,跟着梅十三来到了巷子。 孟府请他去吃晚饭,孟如梦已经提前回家,夜明珠被盗,孟知于又买下了客栈,他们接近孟家,好好查查孟知于。 灯笼亮了起来,巷子也有了光,没有行人,行人早就被快活坊的探子拦住。 梅十三骑着马慢行,一进巷子,马便止步不前,似乎有所预感。喝斥了几声,梅十三下了马,他已经感觉到了一股杀气,巷子的那一头来了一个人,一个穿着红衣服的男人。 世上竟然有穿红衣服的男人,头发还是红的,眼珠子也是红的。 这哪是人,分明就是地狱来的煞星。 梅十三拍了拍马,马便掉头而驰。 火云邪神从未与长乐府的人交过后,这一次跟着谢九娘来酉州,自然是信心百倍,西城高手如云,但在这酉州,不过一城池,像他这样一等一的高手,难道还会拿不下一个捕头——他这样想着,脚下也快了起来,走到巷子中间,整个人就飞了起来,脚在墙面上轻点,如一只飞鹰,伸出了利爪。 梅十三已出刀。 刀划出一阵阴风,刮在了墙上,划出一道痕迹,风像箭一样,从墙直射空中的飞鹰。 火云邪神半空被逼,后翻落地,离梅十三还有两三丈远,他想象不出,这个年轻人的刀气竟然如此厉害,再也不敢大意,深知一口气,又快步上前,双掌急挥。 又是一刀。 刀气划破了火云邪神的衣角,他的双掌不由得收回,退了数步。 “好厉害的刀气。” 暗中叹息一声,右手握拳,示意上方的人撒网。 一张大网,在黑暗中撒了下来。 梅十三看见了,不但房顶有人,后退也被封死了,如果攻击前面,在一招内不能取胜,就会被网盖住,后面只有两人,取胜的机率更大。 一纵身,梅十三砍了一刀,挥出一掌。 子不离挥掌便上。 丑寻欢慢了一步。 “砰——” 子不离整个人飘了出去。 丑寻欢被刀气削中了左肩,顿时血注如柱。 “撤——” 丑寻欢企图提醒子不离,但为时已晚,子不离已经飞出了巷子,跌落在一棵树下,而猎物已经离开了巷子。 猎网没有抓到猎物,反将火云邪神盖住。 梅十三退出巷子,又挥出一掌。 “不离兄——” 丑寻欢硬着头皮冲上去,他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子不离被打死,虽然之前有点过节,但他也是个仗义的人。 双掌一碰,骨头的断裂声就响了起来。 从腕口开始断,右手制服头如一块石头被敲成了沙,再到胸口的肋骨。 椎心的痛。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啊——” 丑寻欢发出最后的惨叫。 子不离叫不出来,流出了两行泪水,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火云邪神来到巷口,只看到了丑寻欢的尸体,还有重伤的子不离。 快活坊的人不堪一击。 梅十三早已不见人影。 一挥手,房顶的人跳跃下来,抬起地上的人,往东急骤。 火云邪神走了一段路,不由得停了下来,后面有人。 黑暗中,梅十三躲在角落处,他想要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果不其然,这是马掌柜后院的那帮人。 剌杀反被追捕,火云邪神不敢大意,叫来一些人守住门口,自己则迎了上去。 一招见输赢。 梅十三又劈出一掌来。 火云邪神接了一掌,胸口一疼,喉咙中涌出甜液。 夫者们打出一把暗器,救下了火云邪神。 院子里又跳出十几人。 梅十三不敢大意,急忙跃上房顶,回捕房搬救兵。 围住了小院,却没有一个人,快活坊的人早已离开。 谢九娘等人早撤到另一座院子里,火云邪神受了重伤,那一掌差点要了他的命,而丑寻欢死了,子不离则重伤不语,活下来的机率不大。 能在一招之类就将两名长者击败的人并不多,即使梅九,或许也不至于—— 谢九娘的脸拉得老长,甚至双目含泪,毕竟,子不离与丑寻欢,都曾是她的枕边人。 “坊主,如今打草惊蛇,是不是要离开酉州。” “刚来就走,岂不是自苦堕落,咱们连一个捕头都斗不过,还怎么与西城斗。” “可那人的功夫太厉害了,我都不敢硬接,要不然早已没命了。” “功夫这么高,到底是何人?” “梅家卧虎藏龙,咱们还是要小心啊,梅十三都这么难对会,梅南风怕是更厉害了。” “最近大家不要出去,先休生养息,再找机会吧。” “遵命。” 第654章 法王丧命,短矛不敌西域力 独行矛盾间,生死不由人。 上一次金盾法王被安小虎坏了盾,吃了大亏,这一次到酉州办事,收了一万黄金,虽不是快活坊的人,但他乐意办这种差事,四城的高手他了若指掌,对付一个黄毛小子,自然不在话下,但安小虎的教训很深,因此金盾并没有马上出手,而是暗中进行了查探。 火使等人的失利,让谢九娘怀恨在心,一万两黄金取梅十三的半条命,虽然有点贵,但无论如何也要拿下这个人,要不然快活坊的士气大落,在西城的门人还怎么办事。谢九娘是有仇恨的,子不离与丑寻欢虽是棋子,但就这么被杀死,于公于私,都令她伤怀。 夫者与仕者们在酉城集结,等候命令,但酉城突然加强了巡视,城中多了上千人巡逻,纵然武功再高,谁都不敢妄动。 别院里,谢九娘把装有一万两黄金的箱子放在金盾法王面前,脸上露出一种妩媚的笑容,她一直靠这样的笑容征服男人,即使像金盾法王这样的老家伙,她也照拿不误,只不过现在失去了两名长者,她也没心情诱惑金盾,只希望他能早点出手。 “大师,你可别小瞧了这梅十三,他或许就是梅玉楼调教出来的人,一直隐藏在长乐府,这一次被派到酉城,定是来干大事的,要不然梅南风与南宫云这样的角色,也不会倍在他左右,说不定,是要替代王子银,当那东关城的城主,我请你来,不是想要他的命,最好能抓住他,伤他半条命即可。” “这手上的轻重,我哪能把握,这要是一巴掌拍死了他,岂不是有辱使命。” “此人对我来说太重要了,还望大师手上留情。” “嗯,好说好说,不过我听说你折了几人?” “学艺不精,梅家剑号称四城第一,是我小看了,要不然也不会轻易的让人送了性命。” “梅玉楼在世的时候,梅家剑倒能称得上天下第一,梅九现在的剑法和刀法,与本法王不相上下,要不是仗着子午刀,我也不怕他,不过投靠西城的南人安小虎,手中的西域神刀却是天下神器,要是我得到此刀,别说梅九了,就是梅玉楼在世,也在我的刀下走不了五十招。” “大师功夫,奴家自是明白,公子与大师合作,看中的也是大师的风范,只要拿下梅十三,公子会请大师到北城担当大任。” “多谢九指公子的信任,在下这一次定会鼎力而为。” “那就辛苦大师了。” 看着谢九娘离开,金盾吞了吞口水,再打开箱子,摸了摸那些黄金,信心满满,于是洗了个热水澡,又喝了些大力神水,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拿着短矛上了路。 身经百战的金盾法王,这一次却心神不宁,杀一个毛头小子,却像面临大敌一样。 梅十三在喝茶,快活坊设了个局,让人通知梅十三,快活坊的人找他,而梅十三知道快活坊,便孤身一人前往茶楼,他不相信大白天的,这些人敢动手。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茶是上好的茶,掌柜知道这是新来的大捕头,机灵地端上了好茶和糕点,吩咐伙计在边上伺候着,及时的添水。 金盾走上楼的时候,楼梯吱吱地作响,似乎天与地都要黯然失色。 伙计有些慌了,来人凶神恶煞,手中拿着兵器,他急忙绕着从另一个楼梯到楼下,向掌柜禀报。 “看这样子,是来找大捕头麻烦的,叫大家都躲开,别被伤着。” “光天华日之下,竟然敢有人找麻烦。” “可不是,简直不想活了。” “可我看这大捕头也太年轻了,他能打得过这恶神吗?” “说不好,他要是功夫不好,又怎么能当得了这大捕头。” “世上还有使这种兵器的人。” “功夫高的人,拿茅草也是兵器。” 对梅十三而言,桌上的茶杯是兵器,喝的茶是兵器,吐出来的气也是兵器。 一个有了杀气的人,连意念都是兵器。 来的人有杀气,刮起一阵风,企图震慑对手。 可惜,年少气盛,梅十三初出江湖,就像一只牛犊,老虎在他面前,也不过是病猫而已。 三丈,两丈,一丈—— 金盾法王出了手,抛出了他的武器,看似简单,却带着霸气。 没了盾的矛,变得更加犀利,变得更加勇猛,变得更加所向无敌。 梅十三冷笑了一下,挥出了刀。 刀带着一股强风,朝着矛撞了过去。 初生的牛犊,对阵年迈的猛虎。 刀风将矛风一分为二,如冲破了巨浪,像一支利箭,直射敌人的胸口。 如是常人,定然躲不过这致命的一击。 金盾一惊,一跳,一掌,一气呵成。 掌风有十分力道,亦是他这一辈子的修为,他不信西城当中,还有能与他匹敌的力量。 盾之所以被安小虎破,是因为安小虎有一把西域神刀。 梅十三也挥出了一掌。 两股力道相撞,如雷闪交错,如虎豹相斗。 金盾后退了三步,右脚依靠木柱稳了下来,屋子晃了晃,木柱上有一个两寸深的脚印。 梅十三的人同椅子退了五步,双腿在木板上划下了三四寸深的痕迹。 这一掌,竟然不分伯仲。 金盾却大惊,闯荡江湖这么多年,第一次遇上这么年轻的人有这么深的功力,要不是他之前吃了大力神水,恐怕早受内伤,他决定再试一掌。 掌风很软,借东打西,像一条狡猾的毒蛇,化为无形,又似千万条,一但被咬上一口,便会见阎王。 梅十三不知厉害,但他能感受到敌人的攻击,他不敢大意,气沉丹田,左掌挥出,右刀划出。 刀风如闪,掌风如雷。 “砰——” 梅十三中了掌,防不胜防,如被千斤石头磺中左肩,他想不到对手的掌风竟然能化为数股,躲过了几股,虽不是十分的力道,至少也有五六分,这一掌将他打热血沸腾,骨头似乎也碎了。 人站了起来,连砍三刀。 金盾不敢大意,挥矛而上,企图用矛挡住刀风。 他错了。 犯了这辈子从来都不曾犯过的错误。 虽用多掌伤了对手,却不知对手的力量是西域神力,这种力量能击碎一块大石。 刀风划断矛,再从金盾的头发划到裤裆。 一分为二。 “好厉害的刀气。” 临死前,金盾法王无比的赞美。 欣赏对手,也是高中的一种修为。 掌柜与伙计看呆了,楼上的一招一式,是那么的慢,就像两个小孩子在打架,你打我一拳,我打你一掌,你比划一下,我比划一下。 “死翘翘了?” “对,死了,那个恶煞被砍死了,一分为二。” “大捕头太神武了,简直天下无敌。” “看来得准备副棺材了。” 梅十三走了几步,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来,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掌柜急忙上了楼,叫来伙计们,将梅十三扶到椅子上,掌柜吩咐伙计道:“快去州府通知人来。” 一机智的伙计道:“当家的,还是先请郎中来看看吧。” 掌柜道:“对对对,找郎中,你们先找郎中,再去州府,然后去买副棺材。” 茶客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都上楼查看,看见一分为二的尸体,不由得惊恐万分,却又忍不住好奇,站在一旁议论起来。 不一会,郎中到了,看了伤势,开了药方。 向问天带着人赶到,驱赶走茶客。 棺材铺的掌柜让伙计们抬着棺材到了客栈门口,将棺材放在一旁,探着额头上的汗水进了屋。 “让开让开,我来收尸来了,听说大捕头斩杀了一恶人。” 第655章 灵丹妙药,小姐有情郎有意 生死由命,功夫再高,也抵挡不住宿命的安排。 在中原黑道中排名前十位的金盾法王,折在了四城中的西城,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用命换来的金银财宝,却无法消受,盾破矛断,入了尘土,也无人记起,他那一分为二的尸体,就如破了的盾与矛,散落于世界的某个角落。 一对苦命的母子到客栈投宿,本被安排在了柴房,不料一富贵的公子出银,让这对母子住在了上房,那公子还吩咐掌柜做了饭菜,别亏待了这孤儿寡母。 妇人有五十余岁,年轻时也是富家千金,家道中落,丈夫重病而亡,债主抢了家产,儿子本定有婚事,却也被退了婚,只得将老母带着四处流浪,男子二十出头,相貌平庸,却也透出一股不甘的气质,沉默寡言。 住进房里,儿子将母亲抚到床上,倒了茶水,让母亲休息,自己则守在床边。 “你就这么坐着吗,今儿遇上了好心人,能住进这么好的店,你也上床睡觉吧,明儿也不知道上哪,唉,父母没本事,儿女也跟着受苦,是爹娘害了你。” “怎么能这样说,是儿没本事,让娘受苦了。” “那好心人还在吗,你得去谢谢人家。” “走了,还留给我几两银子。” “唉,这世道能遇上这么好的人,咱们记着人家,等你以后发迹,也要登门感谢,问了名讳和住址了吗?” “问了,恩公不肯讲,说有缘自会相见。” “那可真是个福禄之人。” 母亲睡后,儿子便打量起这屋子来,突然看见床下有个木箱,便好奇地想拖出来,只觉得有些重量,见上了锁,以为是掌柜的东西,便没当一回事,有了困意,便爬在床上睡了。 次日一大早,母亲醒来,让儿也上床睡一会,儿子便上了床,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一个和尚进了屋,从床下拖出木箱,拿出几块金条。 “年轻人,你我也算是有缘,这金条给你,你给我修座坟吧。” “大师,无功不受禄,你还健在,怎么就交待了后事,你的后人呢?” “哪有什么后人,我游荡至此,发了些财,死后也带不走,交给了你,给我修座坟立块碑就是。” “可大师还健在,这坟又如何的修。” 不由分说,和尚放下了金条,便离开了。 一觉醒来,伙计已经把饭菜端进屋,那位公子给了银子,三荤两素。伙计指着床下的木箱道:“客官,你们这东西,可要记得带走。” 妇人正要解释,儿子却一把拽住母亲的胳膊,笑道:“好,我一定带走。” 伙计走后,妇人有些不解。 “儿啊,明明不是咱们的东西,怎么就认了?” “这客栈里往来的人颇多,是谁的也不知道,咱们如今落了难,任何人都瞧不起咱们,说不定这老天爷看不下去了,要帮咱们一把。” “你这是糊涂了吧,赶紧去看看郎中。” “放心吧娘,我没事。” 到了晌午,母子二人准备离开,一拖那木箱,沉沉的,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东西,男子只好租了辆马车,让伙计帮忙着把木箱抬上了马车,还没出城,有人便来向马夫报丧。 “你怎么还在这儿,你老父亲走了,赶紧回家吧。” 马夫有些为难道:“父亲卧床多年,这一次走了,也算是解脱,只是我答应送别人出城,接了这单生意,要是失了信,往后就谁还敢请我。” 报丧之人道:“你父亲都死了,还要守信,不如和他们商量商量,把这马车卖给他们?” 马夫便上前作揖,说了这事,要价也不高,只要五两银子,刚好,那贵人就只给了五两银子,男子便给了银子,驾着马车出了酉州城。 来到城外,男子捡起一块石头,砸开了锁,打开木箱,眼前一亮。 箱子中竟然装满了黄金。 妇人感谢得跪着谢天谢地,感谢祖宗保佑。 一座空坟,一块无字碑,立在酉城西郊的地上,埋的是谁,无人知道。 棺材铺的掌柜带着伙计们,奔出了酉城,人被大捕头杀了,到捕房领了些银子,足够安葬,至于死的是谁,掌柜与伙计们不在乎,这就是生意,每天都有人死,何况是官家处置的人,为了防止血流出来,棺材里铺了木粉垫上了纸,但血还是流了一些出来。 挖坑时,掌柜看见边上也有人在安葬,奇怪的是,坟里没有棺材,见埋坟的人认识,就上前打了个招呼,一问才知道,埋的是空坟,大家是拿了工钱,孝家姓甚名甚无人得知。 两座新坟相隔不远,一座有碑一座无碑。 受了重伤,梅十三回到住处,请来了郎中,骨头碎了,左手即便治好,以后都无法用力,好在梅十三体内之力强大,不然还会受内伤,尽管如此,皮肉之伤也很疼痛,内服外敷,三个月都不能做事。 长乐府的探子很快就打探清楚,剌杀梅十三的是金盾法王,这两年快活坊收买了金盾,这一次剌杀与快活坊有着莫大的关系,于是,洪小九下了令,要在西城境内清剿快活坊,以及对西城不利的北人。 梅南风与南宫云忙于兴建水师的事,顾不上梅十三,但这一次受伤,二人便让梅十三养伤,过段时间再去东关城查探,但为了预防快活坊再次剌杀,州府派了王笑带领八人守护在院子里。 孟如梦来了,听说梅十三伤得很重,拿了许多人参燕窝类的补品,除此之外,她还向知州请示,要照顾梅十三,孟如梦在捕房本就是个麻烦,知州便爽快地答应了。 曹雪却不乐意了,孟如梦一来,就像女主人一样,对捕快们发号施令,还缠着梅十三问这问那,于是就叫来王笑,表达了不满。 “你们这个孟小姐,靠着孟老爷的名望在州府当了替补的捕快,在州府里指手划脚就行了,到了这宅子里,却把大家都当成了下人,我家相公在州府好歹也是个大捕头,大家也都要只他的,现在负了伤,一日都得不到安宁,王大哥,你告诉孟小姐,请她离开此地吧。” “这个,梅夫人,属下也是没有办法,州府大人是没叫她来的,但大家同堂做事,孟小姐有这个心,总不有赶她走吧,再说了,这里面有个人帮衬,不更好吗?” “可她也不至于住在这吧,不如,让她给我相公做小,也睡在这房里得了。” “那可说不准,大捕头一高兴,真纳她为妾,那也得是叫她一声梅二夫人。” “王大哥,你怎说起笑来了,我可是认真的,她在这院子里,我可看着不舒服。” “进门便是客,梅夫人,你看开些,孟小姐就是这样子,咱们可都不敢惹她,这一次到这来,还是我第一次看见她这么热情,你想想,这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到这来伺候人,可真不容易。” “谁稀罕她伺候了。” “那可不行,大捕头进了公门,便是大家的兄弟姐妹,他现在受了伤,怎么也得照顾好他,州府大人可是交待了,一定要好吃好喝,安心的把伤养好。” “她一介女流,整日与一帮男人在一起,像话吗,在州府闹闹就是了,还到这来闹,也没个教养。” “梅夫人,你就多担待一些吧。” 王笑看在眼里,孟如梦对梅十三动了心思,但曹雪的一席话让他有点担忧,即使大捕头也喜欢孟如梦,可这后院要起了火,恐怕也不安宁。于是,王笑便试探大捕头。 “属下有句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王捕头请讲。” “这孟小姐到了堂上,恰似女主人一般,她对大捕头有情义,不如属下保个媒?” “啊,使不得使不得,这可使不得。” “有何使不得。” “我家中已有妻室,怎能纳妾。” “一夫多妻,本是大丈夫所为,多娶一房,那也是正事。” “王捕头就别开玩笑了,孟家的案子还没结呢,再说了,这孟小姐在堂上听差——” “她就是闹着玩的,从来也没抓过什么人,大捕头来了后,她就变了个样,这一次大捕头受了伤,她在屋前屋后忙着,像家里人一样,这可就是缘分。” “这,我可没看出来。” 第656章 刁民闹事,井中投毒祸百姓 水师码头,准备在酉州以东之海岸线兴建,延绵十里,可容数百战舰,建成之后,西城的水师将一分为二,酉州水师主要针对东北二城,除了码头,还要兴建水师大营,征地万亩。 城王有令,言靖尧征地,协助梅南风与南宫云建造水师,谢春则负责初期的劳工及治安。 主薄柳进征地的第二天,便出了问题,大部分百姓都不同意兴建水师,并声称填海会引发祸乱,而没有了地,百姓就要饿死,不但如此,上百人集结到州府请愿,柳进没让这些人进州府,让官史询问长者,并亲自到一些大的家族中宣读官府行文,除了西城征地给的银子外,酉州府每亩还给十两的现银。 谁曾想,官府公文张贴的第二天,就出了人命。 个叫望山的人冲撞了衙役,便叫了一伙人告到州府,这些人都是地痞,捕房早有案底,这一次借着征地的名义,想冲击州府,岂料当值的捕头动了手,望山挨了一顿打,回到家中不治而亡。衙役打死地痞,本不是什么大事,何况望山是冲击州府,但这一次是征地,望家人便纠集了上百人,要讨要说法,衙门毕竟是讲道理的,原以为赔几两银子就了事,没想到望家狮子大开口,要一千两了事,当事的捕头没办法,只好禀报知州。 言靖尧正为水师征地发愁,一听打死了人,火冒三丈,水师是摄政王亲旨,大意不得,这要报到了西城,丢了乌纱不说,性命都有可能要丢,便传当事的一干人等到堂上说话,企图用银子安抚人心。 领头的人叫望水,是望山的兄弟,同父异母,这兄弟二人横行乡里,无恶不作,这一次望山被打死,望水自然不会善罢干休,讨了银子,自然也有好处,为此就怂恿嫂嫂披麻戴孝,拉着两个孩子到衙门喊冤,知州问话,正是时机,二人未进府门前,就一番商议。 “兄长是替百姓出头,才被官府的人打死的,无论如何,也要找个公道,官家的人自然是不能让他坐牢,但兄长的后事一定要风光,要是官府不理会,大不了拼了我这条命。” “叔叔万莫冲动,咱们平头百姓,莫与官家争斗。” “西城法令为大,就算是州府,也不能随便的打死人,这要闹到了西城,也得有个说法,嫂嫂放心,你且按照我说的办就行了,今日见了州府大人,你不要害怕,听我的话行事,你只哭只闹,拉着孩子们跪着不起。” “那可是公堂,胡闹能行吗?” “怎么不行 ,死者为大,兄长的尸体还在这府门前摆着,我就不信这州府能视人命为草菅。” 二人来到堂上,见到了州府大人。 “堂下来的,可是亡者望山的家眷?” “大人,在下望水,望山是我的大哥,这一位是我的嫂嫂,还有这两个侄儿,我哥一死,这孤儿寡母,也不知怎么活下去。” “我知道你,捕房刚把刑案公文呈来,这些年来,你兄弟二人可没少犯事。” “犯事归犯事,可也罪不至死啊,我兄长真要犯了事,杀头那也是应该的,可官家要征地,我哥来讨个说法,就怎么将他打死了呢,青天老爷,你得为民做主啊。” “听说你要一千两银子?” “就算是一万两,那也还不回我兄弟的命不是?” “官府的堂上,就事论事,我今日召亡者家眷,不是讨价还价的,按照法令,冲撞公堂者,可刑狱,望山聚众闹事,冲撞公堂,已是大罪,他与当值的衙役动了手脚,回到家中后发病而亡,以伤带病,也不是伤人至死,但由此矛盾而死,官府也不会不管,按照法令行文,官府可给予一些抚恤,也就是二百两,你如不要,那就上诉至万户衙门,再转呈刑部。” “二百两,大人,我兄长一天少说也得赚五十两,咱们算笔细账,一天五十两,一个月就是一千五百两,你这二百两,是打发要饭的吧?” “本官方才已说,你若不要,尽管到万户衙门状告本州。” “告官,我可不敢,大人要是不答应这一千两的事,这修建水师码头的事,恐怕就要耽误了。” “修建水师码头,那是西城大师,任何人要是阻拦,罪加一等,此事已由城防营接手,与本府无关,望水,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今日与传你说话,是告知你一声,你若横蛮,入了狱,可就由不得你了。” “大人,我兄长已死,你现在又要抓我,那好,你把这孤儿寡母也抓了吧。” “你别给我胡闹,方才之意已令主薄行文,你若同意,就画押领银,你若固执,后果自负。” 望水带着嫂嫂侄儿出了大堂,心中不甘,他不知兴建水师是长乐府的事,以为知州当中为难,出了州府,便让要将州府团团围住,又请来道士在门前做法,行为猖獗。 州府人手不足,只好向城防求援,谢春派了五百人,将闹事人群逼退衙门,又守了两条街,这才安宁了下来。 一个陌生男子走进望家,要见望水,望水见来人衣着不凡,便领进了屋子。 “亡兄平时多交朋友,不幸辞世,大家前来吊唁,招呼不周,还请海涵。” “客气,我与望兄乃至交,闻得悲讯,只叹天公不平,天公不平啊。” “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在下柳青,在酉州有些生意,多亏望兄生前多加照顾,唉,谁曾想,摊上了这事。” “是啊,今日到了州府,那官老爷只想用二百两银子打发我,可怜我兄长,与世长眠,留下孤儿寡母,不知如何是好。” “既然是生前的好友,他走了,这身后之事,自然也不会不管,官家的事,咱们也惹不起,今日前来,所带银两不多,我这有五百两银票,聊表心意。” “这怎么使得。” “使得使得,在下还有一计,可报仇雪恨。” “贵客请讲。” “酉州兴建水师,劳民伤财,霸占良田,望兄替人出头,才遭此下场,如今酉州早有预言,兴建水师动了龙脉,酉州人性命攸关,咱们不如添一把火,让民愤烧得更旺一些,那样的话,望兄不就成了英雄了吗?” “计是好计,可又怎么让百姓愤怒呢?” 在陌生客人的一番言语下,又有五百两白银支撑,望水动了心,接过一包药粉,趁着夜色,投在了酉城的几口井里。 次日,不少百姓腹泻,医馆住满了人,有人便造谣生事,认为兴建水师惹了天怒,不少人就到官府前请命。望水站在人群中,看见计谋得逞,不由得暗喜,并不急着给兄长办丧事,反而邀约了几名狐朋狗友到酒楼吃喝。 喝得半罪,望水便去青楼看望相好,途中内急,便到一死巷里方便,刚把腰带松开,眼前人影一晃,来了个人,眼神虽然迷糊,但却知道来的人就是给银子的人,不由得心花怒放起来。 “原来是你。” “事情办成了,我特意来谢你的。” “不用谢,这本就是我家的事。” “我也是来送你走的。” “送我去哪?” “去见阎王。” “啊——” 望水以为是玩笑,未想对方早拿了刀在手,并剌进了他的小腹,连剌几刀,血流如柱。 那人得了手后,在望水身上搜索着,那张银票早就被兑换,望水放了一些在家里,准备给相好带去五十两,取了银两,那人扬长而去。 望水眼睛睁得大大的,他做梦都没想到,那五百两银子,竟然是送终钱。 第657章 一步双杀,小小捕头大作为 杜如海正在练棍,这是条铁棍,重达五十斤,在他手上如一根竹竿,巧如灵蛇,一阵下来,竟然也没出汗,收了棍,坐下来喝茶。 本来,酉州府的大捕头,是杜如海的,他已经备了五百两银票,准备在合适的时候送给知州大人,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从西城来了个年轻人,还是梅家人,弄不好还是摄政王的小舅子,杜如海的官梦也就止步于此。 拜在鬼面刀王孟老鬼门下的人很多,但大多数人都只是冲着这名头,拜在孟家门下,行事也方便得多,与常人不同的是,杜如海在拜入孟老鬼之前,已经练了十年的棍,并在公门当了五年的差,他手上的案子,也比向问天要多,大多也是铁案。向问天多病,人又小器,孟老鬼不想他当大捕头,就向言靖尧举荐了杜如海,谁都想不到会出意外。 官道失意,杜如海心中有心,但手上的棍却仍然稳健,孟老鬼的刀法一般般,但他仍然得用刀,事实上只是佩戴而已,师门的棍,才是他的杀着。 一个功夫太有修为的人,没有出头之日,亦是一种悲哀。 杜如海的悲哀没人能懂,夫人不懂,孟老鬼不懂,言靖尧更不懂。 大捕头受了伤,捕房的事又落在五位捕头身上,不但如此,王笑还被安排去保护大捕头,衙门就只剩下四位捕头,向问天是师兄,又多病,三天两头都不会到衙门,主事的就只有杜如海,尽管来了大捕头,言靖尧有事的时候,仍然会让杜如海去办。 “牵马来。” 杜如海想去集市走一走,打探一下云中燕的消息,现在酉州的案子数这件最大,如果夜明珠拿不回来,孟家没有面子,州府更没面子,捕头们则无地自容。对于这个云中燕,杜如海很想与之较量,无奈寻找了两年,连衣角都不曾碰到,运势如此,机遇如此。杜如海有些嫉妒大捕头,一来酉州就负了伤,就成了功臣。 下人牵来马,拿来配刀,捕快的刀都是官家给的,刀柄上有一个捕字,格外威风,但在杜如海的眼里,就是一根烧火棍,他用这把刀砸死很多人,也拍死很多人,现在,他只想用这把刀,把云中燕的双腿砍下来,放在言靖尧面前领赏。 “给夫人说一声,晚上不回来吃饭,我要去看看大捕头,师兄已经去过了,马豹也去了,我再不去,州府大人恐怕要责怪我,大捕头是梅家人,不看不行。” 杜如海的话中带着几许的无奈,一纵身就上了马背。 从杜府到州府有两里地,要经过最繁华的集市,那里鱼龙复杂,捕快们查案,会先去思乐赌坊,那里会打探到很多的消息,一但有人犯了事,赌坊守门的老磨子肯定最先知道,他就是个百事通,也被称作是神公。 这个时候,思乐赌坊并没有人,最热闹的是晚上,但无论什么时候,老磨子都会在门口守着,他似乎从不睡觉,又似随时都在睡觉,但有人想在他眼皮底下搞鬼,也就是嫌命太长。老磨子不但耳朵尖,能打听到酉州的大小事,他的手脚也利索,但凡在赌坊闹事的人,都吃过他的亏。 这个时候,老磨子在门口的椅子上眯着,盖着一条薄毯,自赌坊开张那天始,老磨子就躺在那了,不分日夜,掌柜为了让老磨子能够舒适一些,便请木匠又搭建了个偏顶,这样就不会漏雨了。刮风下雨,天热天冷,老磨子都躺在那儿,与世无争,就像一条忠诚的老狗。 没人知道老磨子有多老,也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只知道他是个看门的,喜欢喝酒,有的人拿去一斤酒,便能换到一条消息,有的人也用银子买。 杜如海把一壶酒放在老磨子边上的小桌子上,便坐在了一条小板凳上,这条凳子是掌柜准备的,里面做着生意,老磨子也要做生意,得给客人方便,桌子上还有茶,客人渴了,还可以喝杯茶。 “有消息了吗?” “没有。” “这天底下,还有你不知道的消息?” “杜爷说笑了,这事还真把我难住了,听来听去,没听到个啥,云中燕不愧是云中燕,来无影去无踪,是个高人,不过,这酒不能白喝,方才进去了两个人,带着家伙,带着杀气,一看就是要若麻烦。” “谁敢在这惹麻烦?” “今朝不同往日了,这些日子,酉州来了好多生客,都是道子上的,惹不起啊。” “是吗,那我倒要看看,来的是什么人。” “杜爷当心些,江湖江湖,水深水浅,谁都不知道。” 赌坊来了两个不赌钱的人,打了人,报了官,杜如海便来了,他一个人来,先向老磨子探了口风,再进去解决麻烦。杜如海一直不怕麻烦,麻烦越多,他就越兴奋,大大小小的麻烦到了他手上,都会变得无足轻重,变得让人心安理得。 赌坊的麻烦不大,只是掌柜被踩在脚下,进来的两人抢了赌坊,一大把银票在他们手上,但他们不急于离开,故意让人报官。 只要没走出赌坊,就不关老磨子的事。 就算是掌柜在里面被人打死,老磨子仍然在门口睡觉,守门的狗,就得守好门。 杜如海知道这个道理,他本来也是一条狗,酉州府上的一条狗,现在有人在酉州城里找麻烦,那就得管一管。 人一进门,刀便飞了出去,像一条烧火棍,直击那条踩住掌柜的腿。 那人一抬脚,刀便插在了赌桌上。 掌柜就地一滚,滚到了杜如海脚下。 “杜爷,救命啊。” “你起来。” 杜如海这才打量找事的二人,一身锦衣,上面绣着桃花,手中拿着剑,剑不是凡物,是一剑能劈开石头的那种好剑,二人长得有些相似,身高相同,手中的剑,就如两条毒蛇,见人就咬。 上前一步,手一探,杜如海的刀便飞回了手中,用力挥出,向两把剑砸去。 这叫一步双杀,是杜如海的绝技,刀砸下去,他的拳头会打向一人,脚也会帮忙,总之除了拿刀的手外,其余的一只手和两条腿,也会有所动作。 果——不——其——然! 剑被砸飞,插在了房梁上。 一人被踢中裤裆,一人被打中脖子,像沙袋一样,瞬间就破裂。 一招致敌。 插回刀,杜如海走出了赌坊,几名捕快进去,将抢钱的人五花大绑,银票又回到了掌柜手上。 杜回海又坐在了小凳子上,他还有许多的问题要问。 “杜爷的功夫,又长进了不少。” “比起你来,还差得远。” “我一快入棺材的人,打不动了,倒是你,还有大好的光阴。” “公门中人,图碗饭吃罢了。” “谁不是为了一碗饭。” “要是有人杀了你的老板,你就没饭吃了。” “不对,老板可以随便换,死了一个,我再换一家不就得了。” “有点道理,那我问你,你可知道快活坊?” “快活坊,知晓一二。” “他们来了酉城,你可知道他们在哪?” “这就不知道,不过,杜爷刚才拿下的,就是快活坊的人。” “是吗,你怎么知道?” “他们一进门便说了。” “自报家门,何意?” “我也不知道啊,西城早就下了通辑令,他们倒好,自投罗网。” “事情没这么简单。” “当然不简单。” “他们只来了两个?” “不是。” “那来了几个?” “有点多。” “那人呢?” “有两个进去了,其他人在外面。” “在外面,在哪里?” “就在你头上。” 杜如海顿感不妙。 第658章 师门之情,黄金好买英雄心 向问天在跑,跑向思乐赌坊,他接到消息,有人要杀杜如海。 师门之情大于天,何况向问天还救过他一命。 那一次,捕坊正要追捕一名要犯,此人穷凶恶极,连杀数人,被一帮捕快围在一家酒楼里,捕快伤了几人,几位捕头有些惧怕,偏偏在这个时候,向问天病了,他拿着刀,手脚无力,但兄弟们死了,身为捕头,必须将凶手捉拿归案。 打斗中,向问天受了伤,凶手趁机剌了一刀,被杜如海挡住了,刀从其前腹进入后背穿出,杜如海一拳便打烂了凶手的脑袋。 从那天起,向问天便视杜如海为兄弟。 在孟老鬼六十大寿那天,向问天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拍着杜如海的肩膀道:“师弟救过我的命,我欠他一个人情,这辈子怕是还不了了。” 人情欠着,总是要还的。 正好,向问天没病,身子很争气,现在有人要杀杜如海,他必须出手,虽然不是还人情,至少也是解围,他一边飞奔一边心里在喊:“兄弟,你撑住,我来了。” 论功夫,捕头当中,没有谁能比得过杜如海。 论脚上的功夫,没人比得过向问天。 他从不骑马,总比骑马的人先到,他在地上跑,在房顶上跑,在水上跑,他的两条腿就像长了翅膀。 思乐赌坊不远,离向府也就几里路,一眨眼,向问天就跑到了。 血,很多血,像河一样,在赌坊外面流着。 地上躺着几个人,血太多,看不清楚是谁。 站着的人有很多,衙门的捕快,赌坊的伙计,剌客,还有杜如海。 向问天松了口气,杜如海站着,说明他没事,他便笑了。 杜如海也笑了,笑得有些牵强,这场恶斗,几乎要了他半条命,赌坊里的两个人只是诱饵,假装一招落败,让他失去了警惕,外面的人一涌而上,他已身中两刀,挨了不少暗器,血正疯狂地流着,如果向问天再不来,或许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刀上的血慢慢地滴着,刀卷了口,不知道砍断了多少人的骨头。 “兄弟,你歇一下,我来。” 向问天拔出了他的刀,自幼就进了孟家,得鬼面刀王真传,大小战役上百次,从未落败。 有人说,并不是没人打不过向问天,是江湖上的人,不愿意得罪鬼面刀王。 也有人说,向问天运气好,遇上的都是不入流的角色。 身为酉州捕房的二捕头,向问天的刀,就像沙漠里的汪泉,带给苦斗的捕快们希望。 老磨子仍然躺着,血溅到他脸上,溅到了他身上,他不为所动,只要没人动他,他就不会动。 向问天的刀还没有砍出,援兵就来了,十几名捕快,巡防士兵,很快就将剌客打退。 杜如海笑了笑,坐在了老磨子边上的凳子上,伤口很痛,他知道挨不过了。 老磨子也笑了笑。 “这些就是快活坊的人?” “对,他们就是,来的时候就说了,要等官府的人来。” “说不通,官府在抓他们,他们却在这等我。” “或许是调虎离山之计。” “完了,大捕头。” 向问天才不在乎这些,只要杜如海没死,就是最大的事,至于大捕头有没有危险,与他何干,他急忙上前来查看杜如海的伤势,让捕快们上前来,把杜如海抬到了医馆。 “师兄,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些人为什么要在赌坊那里设下陷阱?” “怪,怪也要先把伤养好,大捕头那边,我已经派人去了,王笑带人看着呢,不会有事的,你啊,时时都在操别人的心,我要晚来几步,你就没命了。” “阎王还不想收我,我想去也去不了。” “你真以为是快活坊的人干的?” “不是吗?” “不是,快活坊的当家昨晚来找过我。” “找你,找你干嘛?” “师弟,咱们当差是为什么,真的是保家卫国吗,就凭那点俸禄,能养活一大家人?” “不能,但也不能当叛徒。” “我知道,我怎么会当叛徒,我只是告诉你,快活坊的大当家谢坊主很欣赏你,只要你不与她为敌,会有花不完的金子,是金子,可不是银子。” “这么说来,师兄已经收下她的金子了?” “不得不收啊,你想想,这些是什么人,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斗得过吗,那大捕头才来多久,就伤成这样,咱们这些小角色,能过一天安逸日子,就过一天,只要他们不在这杀人放火,那就没事,你看,我们上有老下有小,结那么多仇干嘛。” “师兄,真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 “你好好养伤,这事你就别管了,今天伤你的那些人,我会查出来的。” “可是——” 伤很痛,但师兄背叛西城的伤更痛,一心报城的杜如海,顿时迷茫了。 这是怎么了? 向问天出了医馆,一个人走在大街上,他知道,把这一切告诉杜如海,或许不是一件好事,但他似向如海为兄弟,这事如不告诉他,如剌在喉。 走着走着,向问天来到了思乐赌坊,他忍不住想问老磨子几句。 “你真的无所不知?” “那只是江湖上的奉承罢了,很多事,都是道听途说。” “有人说我什么吗?” “当然有。” “说什么?” “说向爷待人不错,与杜爷情同手足,今儿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杜爷可能就没了。” “可杜如海不领情,他还怪我。” “这就是他的不对了,这么多人看着呢,怎么能怪向爷呢。” “那你知道快活坊吗?” “听说了一些,今儿来杀杜爷的,不就是他们吗?” “嗯,看来你的消息还真的多,你明明是个好人,为何要躺着?” “我不躺着,早就是个死人了,一个人知道得太多,肯定死得很早。” “可你这么老了还没死。” “那是因为我生不如死。” “是吗,依我看,你是这酉州城里最厉害的角色,只不过你藏得很深,今天那么多人在这打斗,你还能躺得住,说明你很稳重,不会轻易出手。” “向爷过奖了,不问是非,这是我的规矩。” “那我要告诉你,今天杀杜爷的人都是我安排的,你信吗?” “不信,怎么会呢,你和杜爷情同手足。” 向问天走了,他回到家里,泡了一个澡,又换了一身新衣,便让厨房做了一桌子菜,喝上了酒,新来的丫环进了屋,像一朵盛开的桃花,他越看越欢喜,一把拉过来坐在腿上,让她喝起酒来。 “老爷,别这样,让夫人看见了,可得责怪我了。” “你这小妖精,让人心里痒痒的,不如做了我的妾室吧。” “我倒是没什么,进了府,本就是老爷的人,可那夫人能容得下吗?” “她容不下你,我就容不下她,大不了把她赶出去。” “那可万万使不得。” 内堂里,向夫人偷偷地在掉泪,自从家里来了几个神秘的客人后,夫君就变了个样,变得经常熏酒,变得不可理喻,变得居然要纳新来的丫环为妾,她伤心欲绝,准备带着孩子们回娘家,却被管家拦住,管家是向问天的叔叔,他明白事理,一但侄媳走了,这个家就完了。 “他是着了什么魔,明日我请个道士进家,收拾收拾就好了,你这要走了,这家里的事谁来担着,他整天饮酒作乐,衙门天天来催他上工,今日倒好,去了一会就回来了,估计再过几天,孟老爷得来请他,眼下这节骨眼,也只有孟老爷能劝得动他了,他要纳妾,让他纳便是,你才是这家里的正主,要是走了,就没了名分,孩子们没有娘没爹,让人看笑话。” “可我真是没脸再呆下去。” “你放心,他在前面折腾,要是敢对你怎么样,我也不会不管,千万要看开些,为了孩子们,可不能离开家。” “叔父,那就劳你费心了。” “说的什么话,你们不收留我,我早就死在外面了。” 第659章 鬼面刀王,门徒相残义难还 孟府内,孟老鬼遇上了一生最难堪的事。 杜如海将向问天的事抖了出来。 为了名利,向问天背离了西城,与北人勾结,甚至设下埋伏击杀同门。 师门大忌。 天打五雷轰的行为,令人不耻。 孟老鬼有些悲伤,向问天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也是他收入门下的第五个弟子,无奈之前四个都短鬼,剩下了向问天成为大弟子,这么多年来,孟老鬼视为己出,更重要的一点,向问天的出身不好,是孟老鬼捡回来的。 那年的端午,下着细雨,孟老鬼与好友结伴去划龙舟,没想到拿了第一,赏金全部拿来吃喝,孟老鬼喝得大醉,回家的途中,听见河边有人在哭,不由得让下人去看,只见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站在那儿,饿了好些天,便带回了家中,让他在马厩里帮工,时间一长,向问天见前院的人在练武,他也跟着练,像模像样,孟老鬼见他是可造之才,便收为徒弟。 向问天是孟老鬼的弟子,也是奴才,奴才犯下了滔天大罪,当主子的也好不到哪去。 杜如海就不一样了,家境殷实,拜在孟老鬼门下时,就学了十八般武艺,一条棍使得出神出化,要不是借着孟家的名声,估计孟老鬼也不是他的对手,心甘情愿地拜到孟老鬼门下,又上下打点进了州府当捕头,就差一小步就当上了大捕头,事实上杜家已为杜如海谋了一份军中之职,但杜如海更喜欢抓贼。 这一次的贼,竟然是同门。 “如海,家丑不可外扬,此事别人不知道吧?” “弟子未告知他人。” “出了这样的事,我这心里头就像刀绞一样,一直以来,我都把问天当成自己的亲儿子看待,谁知道,他竟然投靠了北人,这可是诛连九族的大罪,放在谁那,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的,看在我这张老脸上,就不要与外人说了,我自会教训于他。” “师父,怕只怕他抽不了身。” “只要还在酉州城,我的话也还算数,你放心养伤吧,这事你就不用管了。” 孟老鬼的话说得很清楚,师门不幸,也只能孟家处置,不能告诉官府。杜如海再傻,也能听得懂这话,孟老鬼顾及名声,却不将他的生死当回事,要不是向问天和快活坊的人勾结,又怎么会设下埋伏? 如今的孟府,不再是那个教导弟子以仁义当道的孟府了。 杜如海很失望,他深知师父对师兄的偏爱,一但酉州城的人知道向问天是叛徒,孟府也会一落千丈,他是个聪明人,之所以跑到孟府来,是要说明两点,一是向问天勾结外人设下陷阱,二是他对师门的尊敬。 名如山,利如剑,对孟老鬼来说,亦是如此。 看着杜如海的背影,孟老鬼有杀气,不是杀向问天,而是杀杜如海。 知道秘密的人不死,总有一天会把秘密抖出来,甚至当作是威胁他人的武器。 杜家不好惹,杜如海更不好惹,他如发怒起来,就像一头豹子。 好在,这头豹子的一只脚失去了战斗力。 为此,向问天被叫到孟府,被问的第一句话,就充满了杀意。 “你的事如海知道,你就不怕他告诉别人?” “师父指的是何事?” “你投靠北人的事。” “是吗,没想到如海竟然也学着小心的心思了,我与北人交往,不过是想利用他们做点生意,有师父在,他们还能在酉州翻天不成。” “你当真设下陷阱要杀如海?” “师父也信他的话?” 孟老鬼信,向问天与杜如海相比,一个地下一个天上,不到成不得已,杜如海不会把这个秘密说出来,这可不是小孩告状,他更知道,现在只有一种结果,不是向问天死,就是杜如海亡。 死一个弟子,还有上百个弟子,但英名一但毁了,孟家就完了。 向问天也明白师父的意思,绝不能让杜如海活着,但他有些无奈,尽管杜如海的手折了,但他手中的刀不是吃素的,特别是回到了家里,那一条铁棍,可翻江倒海。 唯一的希望就是快活坊,赌坊剌杀不成,那就到杜家,把杜家灭口,这个世界就清静了。 杜如海回到家中,让夫人煮了酒,是上好的药酒,喝下几杯,伤也不再疼痛,听了师父的话,他的内心也不疼痛了,向问天不会善罢干休,孟老鬼也不会,为此他拿了铁棍放在边上,等着杀手的到来。 “你带着孩子们回娘家避一趟,如果三天后回来我死了,就把这封信交给大捕头,如果我没事,就把这信烧了。” “相公,出了什么事了吗?” “你知道得越少,就越安全,赶紧带着大家走。” “那爹娘呢?” “我已将他们安顿好,你只管照顾好孩子便是。” “……” 夫人哭哭泣,依依不舍地带着孩子们离开了。 夜一来,杀手便到了。 房顶上有数道人影飘落到院子里,手中之器在灯光之下露出阴森的面孔。 杜如海拿起铁棍,走出了大厅,他要大杀四方。 杀气很浓,从四面八方涌来,来的人至少有二十人。 “吱——” 大门突然被推开,所有人都怔住了。 “老三,你受这么重的伤,就不要再练武了。” 来的是杜如山,梅如海的二哥,听说弟弟受了伤,便来看看。 “二哥,你来作甚?” 杜如海有些急了,这里已经是刀山火海,这个时候来,岂不是狼入虎口。 “我来问问你,到底在外面惹了什么麻烦,大哥一会就到,都伤成这样了,多大的仇恨,你说出来,我们兄弟来替你挡。” “啊,大哥也来了。” 说话间,门口站着一个胖子,像是从门外挤进来的样子,笑得像刚捡了财宝。 “睢你说的什么话,我就不能来了?” 来的正是杜家的老大杜如风。 兄弟三人,已有一阵子没在一起喝酒了。 杀手却不因多了两人而撤退,猎物没有杀死,回去了也是死。 一把刀从暗中捅了出来,眼看就要捅到胖子的肚皮,他顿时就停住了笑容,扭了扭屁股,避开了那把刀,然后麻利地向前一跳,反手一拳,就把那把刀打落在地,然后又一脚把刀踢飞,正中房顶上的一人。 “啊——” 那人像瓦片一样被风吹了下来,然后摔在地上,骨头散了架,血流了一地。 铁棍舞了起来。 拳头挥了起来。 杜家的三兄弟,可不是那么好杀的。 快活坊的人或许还不知道,酉州三虎,说的便是这三人。 一阵打斗,折了数人,见讨不到好处,杀手们便跑了。 剩下几具尸体。 “老三,看来你这麻烦惹得不小。” “可不是,都找上门来了,要不是我们来得快,恐怕你就被他们欺负了。” “最近酉州不太平,在捕房做事,少不了得罪人。” “怕的是得罪身边的人,冷不丁在背后捅你一刀,那才叫麻烦。” “对,这种人最可怕,老三,你得罪的不会就是这种人吧?” “我看是,赶紧报官吧。” “报什么官,老三不就是个官嘛。” “对,不对,这些人闯进老三家里,分明不是来做客的嘛,还得告诉州府大人一声。” “也有点道理,这人都找上门来了,差也不要再当了,再当下去,哪来的安宁。” 兄弟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起劲,杜如海则查看着尸体,企图找到一丝的线索,奇怪的是,这些杀手的身上,除了武器就是暗器,有人还带着毒药。 第660章 酉州风雨,孟门恩怨何成灾 杜家的三兄弟,被称为是酉州三虎,杜家与孟家的恩怨,也因为杜如海拜于孟老鬼门下而停止,如今快活坊两次动手,与孟家脱不了干系。 在孟老鬼的心里,酉州只能有一个英雄,那就是孟府的主人,而杜顺风的崛起和三个儿子的名声,让孟家几乎要被酉州遗忘。对孟家而言,杜如海不足轻重,但向问天投靠了北人,背叛了西城,杜如海不死,东窗事发之日,就是孟家崩溃之时。 谁曾想,快活坊第二次剌杀无果。 孟老鬼难以入睡,向问天没回来,大概是在与北人商量对策。 夜很长,长得就像孟家与杜家的恩怨。 一山不容二虎,酉州两大家族,历史以来就充满了争斗。 家境殷实,到了孟老鬼这一代,商业已经到达了颠峰,孟家几乎垄断了酉州的盐和米,而杜家则掌握了钱庄和布匹,在酉州有一种说法,城东姓杜,姓西姓孟,这两大家族就是两只老虎,谁都惹不起。 仇是祖宗们结下的,孟家与杜家的生意没有往来,孟家的钱如要存进杜家的钱庄,会通过中间人,杜家要买孟家的盐和米,也会通过中间人,大家心照不宣,各自为营,虽然如此,下人们却避免不了交集,有时候也会为地盘大打出手,后来言靖尧来酉州,平息了两族的争斗,杜家还把三儿子拜给了孟家。 退一步海阔天空,这是杜顺风对子孙们的交待,他不好斗,这些年来一直忍让。 但这一次,孟家有点过了。 酉州不大,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向问天之所以如此胆大,背后是孟老鬼在撑腰。 三兄弟不敢把这事告诉父亲,他要是知道杜如海受了伤,肯定要和孟家拼命。 二十年前,杜顺风曾与孟老鬼比武,孟老鬼输了半招,险些死在杜顺风的棍下。 言靖尧希望是和平,谁要出头,他就打压谁,酉州的商人们有银子,他才会顺风顺水,为此他先说服了杜顺风。 “祖辈结下的恩怨,要是让子孙们继承下去,只会带来祸事,我来酉州,为的是百姓苍生,西城法令如山,我不管谁强谁弱,但犯了事,我谁都不给面子,你们想和气生财,我当你们是朋友,你们要给我添麻烦,我就让你们把牢坐穿。” “言大人,杜家向来遵纪守法,不会给大人添麻烦的。” “杜老爷德高望重,如能与孟家言和,那是酉州之福。” “不是在下不与孟家言和,是这孟家实在太过欺人。” “只要杜老爷这里没事,孟家那边,我自会说清楚。” 盟约是言靖尧定下来的,规矩则是要孟杜两家来守,在酉州府上,杜家也有不少人,包括主薄柳进,那也是杜如海的表姑父。 此时,言靖尧正忙于兴建水师之事,他已焦头烂额,抓了几个带头的人,也没有起色,长乐府的人又追得紧,连谢春也寝食难安。 杜如风是大哥,家里的事,大多是他说了算,现在三弟被伤成这样,官府则没有说法,他便去找表姑父。官府里上下的公文都由柳进管着,府里的杂事也由他打理,这些日子征地,也惹了不少麻烦,本不想管杜孟两家的事,但关乎到北人,事情就不一样了。 “没想到,向问天如此大胆,竟与北人勾结,有证据吗?” “暂时没有,但他对三弟痛下杀手,这已是铁证。” “捕房那边已经呈报了剌杀之事,如海伤势怎么样?” “并无大碍,眼下再不反击,恐怕就会被孟爱捏死,这事我都不敢给父亲说。” “不要说,他要知道了,非得找孟老鬼拼命,如风,听你言下之意,两次剌杀,这孟家是一清二楚?” “三弟只把知道向问天勾结北人之事告诉孟老鬼,然后就有人上了门,不是孟家干的还能是谁。” “如今大捕头受了伤,酉州城内戒严,北人还敢闹事,孟老鬼参与其中,倒也是时候。” “姑父的意思是,咱们要进行反击?” “不急,那孟老鬼一计不成,定还会有所作为,当今之计,是让如海去大捕头那住,以免再生枝节。” “长乐府,对,我怎么没想到,那北人再猖狂,也不可能敢打长乐府的主意,那就让三弟去大捕头那儿。” “一会见着言大人,我自会谏言,你们不要莽撞,长乐府的人已经盯上了孟家,想必已知道向问天投靠北人一事,你们佯装不知,等向问天自投罗网。” “姑父,长乐府的人靠得住吗?” “要是他们都靠不住,西城就永无宁日了,你去安排吧,让人守着如海,别再出什么事来。” “好,我与二弟陪着他,我就想看看,谁想动咱们酉州三虎。” 捕房大半人手被调到了东部征地,向问天告假三天,杜如海受了伤,王笑守着大捕头,就只剩下了马豹,马豹没有背景,却与王笑是好兄弟,现在主理着捕房的事,维护着酉州的治安,与城防营协防,想着一天没见到王笑,便去看看,途中遇上了向问天。 “哟,听说向捕头害了病,这是看了什么郎中,精神这么好,我近日疲惫,也去瞧瞧。” “马捕头说笑了,我这病是老病,一时半会也治不好,今儿来了几位朋友,在酒楼等着呢,要不,一块去喝杯酒。” “不了,公务在身,改日再喝。” “这天与地,缺少了你我,难道还没了日月不成,不就是兴建水师的事吗,有上面的人顶着,咱们捕房,就是抓人审人,用不着那么拼命,对了马捕头,你这是往哪去?” “我找王捕头问点事。” “哦,王捕头在大捕头那,还是他轻闲,在那吃得香住得好,那像咱们,拼了命不说,买块肉的银子都没有,我这身体也大不如前,本来向言大人请辞了几次,他又不让我走。” “向捕头五十不到,就不想干了,难不成孟家要你回去主事生意?” “轮不到我,我就只想过几天太平日子,对了,听说杜捕头也去大捕头那了?” “去了,今儿一大早就去了,多个人,也热闹些。” “他的伤没什么大碍吧,捕房好多事等着他呢。” “杜捕头身强力壮,功夫又好,这点伤算不了什么,他到大捕头那,听说是言大人的意思。” “言大人让他去的?” “我在外面,也不清楚,既然向捕头还要事,那咱们改日再聊。” “好好好,你去忙吧。” 在捕房里,捕头们的地位是从大到小的,向问天是孟家人,排在第一位,杜如海排在第二位,二人不相上下,马豹与王笑凭本事从捕快中晋升,不与人结党,但对向问天此人,均有所反感,向问天办案不多,却爱过问别人的案子,有时候还会从中动点手脚,加上孟家的背景,捕快们都很惧怕。 所有人都在忙碌,向问天却在会友,这让马豹十分生气,到了别院,便与王笑发着牢骚。 “方才看见向问天,邀约我去喝酒,说来了几个友人,捕房的兄弟们在城东忙了好些天了,又要抓云中燕,他倒好,还有心思喝酒。” “要不是孟家,他能当上捕头,也不知言大人怎么想的,让这病殃子占了这位置。” “你说,这次杜捕头受伤,会不会和他有干系?” “那可说不准,杜家三兄弟都到别院来了,为什么啊,杜捕头两次被剌杀,现在酉州戒严,还有什么人能混得进来,没有孟家暗中帮忙不成,依我看,这孟杜两家,又开始斗起来了。” “杜捕头平时为人不错,也不居功,这一次被人所伤,言大人却闭而不谈,也不知是何道理。” “谁知道呢,办好咱们的事就行了,大捕头怎么样了?” “就那样,再怎么着也得休养几个月。” “一上任就伤成这样,长乐府恐怕不会善罢干休。” “那是当然,这两天又来了些人,这院子里原本只有十几人,现在都有三四十人了。” “梅家的人也敢动,这北人是活得不耐烦了,等酉州水师一建好,攻打东城和北城,易如反掌。” “正因如此,北人才从中使诈。” 第661章 背水一战,鬼头刀不敌铁棍 酒楼内,向问天招呼着几位贵客,这些人不但能为他带来财富,还会给他带来权力,但眼前的光景,一再失利,他有些着急,杜如海进了别院,定会把知道的事告诉大捕头,一但捅到长乐府里,事态就严重了。 快活坊折了人手,自然不甘心,本想攻打别院,知道长乐府增加了人手,也不敢轻举妄动,但给了银子,向问天不能什么事也不办。为首之人便出了一计。 “杜如海向孟老鬼说了你的事,孟老鬼不但没迁怒,也没过问此事,看来孟老鬼对你,可是寄予厚望,孟家与杜家的恩怨,累积多辈,要是烧上一把火,由孟老鬼来解决了杜家,往后在这酉州城内,不就是孟家独大了。” “师父他老人家,早就看杜家不顺眼了,无奈言靖尧作中,两家和平,今日出门,师父倒也没说什么。” “不如这样……” 内堂里,言靖尧打着盹,夜已深,案头放着许多的公文,这些都是主薄筛选出来的重要事项,大多是征地的,也有各县上书的急件,还有万户衙门及各部的公文。师爷站在边上,斜着眼睛看着言靖尧手里的公文,是长乐府的急件,敦促征地事宜。 “大人,要不你睡一会再说吧?” “啊——哦——我怎么又睡着了,师爷,主薄睡了吗?” “早睡了,这些天他也忙坏了,他让我禀报大人,这长乐府的公文,可是拖不得的,想必梅大夫已知晓此事,明日定会过堂。” “过堂,在哪过堂?” “当然是在这,还能在哪过堂。” “哦哦,师爷,你说这咋办啊,在这个时候,孟家和杜家却扛上了。” “扛就扛吧,一山不容二虎,这事早晚得出,咱们上头都顾不了,哪还顾得了下头。” “现在杜如海住在别院去了,孟家要找麻烦,那可就真是个麻烦,你去把孟老鬼叫来。” “这个时候?” “对,怎么了,我都没睡,他还能睡吗,我就是想问问他,到底要干嘛。” “底下的人都说,这几日向捕头见了不少人。” “见了什么人?” “北人。” “北人,这向问天长了几颗脑袋,居然和北人勾结上了,那这孟老鬼不用叫了,原来如此,杜如海被剌杀,是北人的主意,在家里又被剌杀,那就与孟家有关了,这孟老鬼是要借向问天的手,除掉杜家,也罢,那就让这两只老虎相互撕咬,咱们坐山观虎斗。” “这样妥吗,万一长乐府的人问起?” “能有什么办法,现在城东的事为重,水师为重,可不能大意了,水师要搞不好,咱们脑袋都得搬家。” “也是,那就让这两家人斗去,咱们不管,可别院的事不能不管,还得给向问天打个招呼,要在别院动人,那就可真是太岁头上动土。” “杜家三兄弟都去了别院,老杜府上,可就只剩下了老头子。” “那不正好吗?” “对对对,恰到好处。” 这个时候,言靖尧十分清楚,一但插手杜孟两家的事,就有可能被北人牵连,如果向问天真的勾结北人,长乐府是会查出来的,用不着州府干涉,长乐府的公文中并没有提及此事,只问责水师之地,轻与重,缓与急,他是看得清楚的,不管杜孟两家谁胜出,对州府来说没有任何的损失,相反,孟府赢了,一但被长乐府查出是叛城,将来查封了孟家的产业,州府也会捞到不好的少处。 很多人想看孟杜两家斗出个结果,这样东西两城的生意,又可以重新布局。 到底是鬼头刀厉害,还是铁棍更强,酉州的人无比期盼。 孟家的刀法,源自祖传,甚至民间有传言,孟家与杜家,本承自一个师门,教授了一刀一棍,流传至今,刀法并不难学,但杜家的棍,却难于上青天,流传留下来的铁棍,有八十八斤重,现今还在杜顺风手上。 年过七十,杜顺风每天都会练棍,人越老,棍法却越厉害,有时候杜家三兄弟,也未必会是他的对手,初一十五,父与子间就会在老宅子里切磋。 这么多年来,孟老鬼从未到过杜家,突然到来,让杜顺风有些吃惊。 稀客。 不速之客。 带着鬼头刀的不速之客。 还有一股沉浸多年的杀气。 杜顺风笑了笑,请贵客入座,上座,上好茶。 茶是古茶,杜家有一片茶山,山上有一棵古茶树,树上每年都会发芽,采最新鲜的芽制作出最好的茶,再用山泉冲泡,芳香四溢。 孟老鬼想要那棵茶树已经有好多的上,那是棵神树,也是杜家的命脉,只要断了那树,杜家的命脉也断了,可惜的是,杜家已经把那棵树围了起来,还派了些人守护,每年求茶的人排在杜家门口,千金难求。 喝着茶,孟老鬼无比的欣慰,以前是用钱买,现在能白喝,捡了个大便宜。 杜顺风喝着茶,回忆起了往事。 “咱们两家斗了这么多代人,到了我们这一代,居然就没事了,如海掌说,孟公待他如父,一直没机会答谢,正想着我七十五岁的时候,请孟公上门来说说话,今日孟公上门来,真是大好事,一会我就让他们三兄弟回家来,陪你喝几杯。” “喝酒,我很少喝了,现在喝喝茶,养养鸟,事情都让年轻人去做了。” “你门人那么多,不像我,没收徒弟,现在想想,多收几个徒弟也是一件好事,这是积德啊,你看,要不是你收他们为徒,他们也不会有出息,孟公,你今年也是七十五了吧?” “对对对,今年七十五,劳烦杜公记得。” “同龄人,也有许多相似。” “是啊,比如说这家伙什,也放不下,我今天来,就是想和杜公切磋切磋。” “嗯,我早就猜到了,那请吧。” “请。” 铁棍被抬了上来,八十八斤,拿在杜顺风手里,就像竹竿一样轻。 上一次比试,杜顺风用的,并不是这根祖传的铁棍,孟老鬼用的也不是祖传的鬼头刀。 这是最后的一切切磋。 江湖中人,总会有自己的宿命。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二十二斤重的鬼头刀。 八十八斤重的铁棍。 论份量,杜顺风赢了。 刀出鞘时,刮起了一阵阴风,一阵要命的阴风,像是地狱的猛鬼,要将对方撕裂八块。 棍舞起来,平静如山,无声无息。 各自操练着,并不接触,似乎像两个孩童,在比划着玩耍。 杜府的管家脸色一沉,急忙叫来下人,吩咐赶紧找三位公子回来。 今朝不同往日,鬼面刀王来者不善,鬼头刀在叫,铁棍却像没有了力气。 往常一敌三子的杜顺风,突然在对手面前,显得那么的老态。 孟老鬼也看见了,对他来说,这是一件好事,杀了杜顺风,杜家一乱,便能成事。 杀手已在半途截杀酉州三虎。 管家看得有些累了,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瞬间,刀与棍粘在了一起。 又瞬间,两人分离。 血,从杜顺风的手上流了出来。 高手过招,只需一击。 孟老鬼的刀掉在了地上,他轻敌了,杜顺风的棍法不但没落后,反而精进不少。 血,从铁棍上流到手上,再滴在地上。 头,被砸了一个洞,就像葫芦被开了一个口子。 如意算盘落空。 孟老鬼转身就走,走出杜家门槛,他想回家,走出了巷子,走到了大街上,很多人与他打着招呼,投来奇怪的眼色,他笑了笑,脚下没有了力气,便想坐下来歇一歇,不料脚下一软,头撞在了茶楼门前的桌子上。 伙计大喊道:“不好了,孟老爷的脑袋撞了个洞。” 第662章 临终遗言,势力牵制留后手 鬼面刀终不敌铁棍。 谁都想不到,孟老鬼会找杜顺风比试,杜孟两家的仇恨,看似了结,却因孟老鬼的死而雪上加霜,谁都想得到,没有了猛老鬼,杜家就会称霸酉州,酉州的富商们不愿意,孟家的门人更不愿意。 茶楼的掌柜吓傻了,他以为地上滑,孟老爷滑倒后撞在桌子上,撞出了一个大洞,掌柜晕了过去,伙计们慌忙掐着他的人中,灌了姜汤,这才缓缓地醒过来,颤抖地指着地上的尸体道:“快,快通知孟家。” 街坊和路人很快就围了过来,被倒在地上的人吸引。 “这不是孟老鬼吗,怎么就死了?” “哎哟,死得可真惨,头上破了这么大个洞,这是被仇家打的吧?” “可不是,孟家结的仇可不少,孟老鬼这一死,他的弟子们可不会善罢干休。” “酉州城要变天了,孟老鬼走得有些不是时候。” “阎王要收他,他便逃不掉。” “是谁下了这么狠的手?” “今儿我看见他拿着刀进杜家了,恐怕是找杜顺风算账。” “孟家和杜家的账,是得算算了。” “这不算好了嘛,人死了,账也结了。” “未必未必。” “……” 茶楼边上的掌柜好心,拿出一块白布,盖在了孟老鬼的身上,血流得厉害,有人便拿来了灰,盖住了血。 “来了来了,孟家人来了。” “这下有好戏看了。” 孟府来了很多人,瞬间就将围观的人赶开,围成了一个圈,然后把孟老鬼抬走,留下一滩未盖灰的血。 茶楼的掌柜站了起来,心中的石头算是被拿走,这是个晦气的日子,他生怕孟家人上门找麻烦,急忙让伙计买了香纸烛,在门口为亡者烧了。 杜家的三兄弟都在别院,并不知道孟老鬼的计谋,得到消息,急忙往家里赶。 言靖尧已经到了杜府,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得问清楚,到底是不是杜顺风杀了孟老鬼。 “他拿着刀上门找我比试,我难道不答应?” “可你也用不着把他打死吧,他这一死,仇不又结了?” “结便结,我难道怕他孟家不成。” “孟兄,话不能这么说,人是在贵府死的,按照法令,得请你到州府过堂。” “过什么堂,难道强盗杀上门来,我把强盗杀死,我还得抵命?” “不是这个意思,你又不是不知道孟家,他们哪能善罢干休,你可别让本官为难。” “我什么时候为难你了,言靖尧,你怎么是非不分,这孟老鬼早有预谋,他上门滋事,你怎么不问他的罪?” “人都死了,还问什么罪。” “告诉你,他可不是在我这死的,他是在大街死的,你哪只眼睛看见他被我打死了?” “你,你怎么如此无赖?” “干我何事?” 杜顺风说得很有道理,言靖尧遇上了个麻烦。 城防营很快就有了动静,调集了几百人手进城,预防孟家报复。 杜如海则到孟府奔丧,被挡在门外。 “我前来拜祭我师父,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孟家与杜家不共戴天,你还敢来。”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为什么不敢来?” “混账,再不走,就对你不客气了。” “我要去为师父守灵,你们让我进去。” “杜如海,你别惺惺作态,孟大公子说了,办完丧事,自会找杜家算账。” “这里面有误会,你让我进去解释清楚。” “滚,再不滚,就杀了你。” 杜如海不能滚,他负着伤,跪在孟家门口,以示孝道。 世人皆知,孟杜两家的战火一触即发。 州府的人手与城防营的人马火速地来到了孟府周围,监视着孟家的动向,孟家的门人则聚集在府内,争议不断,老夫人一病不起,家里失去了顶梁柱,两位公子也都沉浸在悲痛之中,眼下之际——是要平息怒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老爷子有什么遗嘱? 只有茶楼的伙计知道,于是孟家两位公子来到茶楼,往桌上放了一锭大银子,掌柜与伙计吓得哆嗦,哪敢收银子,一五一十地说了。 “孟老爷是跑过来的,他跑得很快,头上受了伤,脚下失去了准头,一下撞在桌上,就倒在地上了,我好像听见他在说什么大捕头。” “是不是州府的大捕头梅十三?” “对对对,是这么说,说要把府上的小姐许配给大捕头。” “千真万确?” “小人就算是有百个胆,也不敢骗二位公子,孟老爷真这么说。” “还有人听见吗?” “没,当时就我一人在外边。” 孟家的两位公子有些失望,却也有些惊喜,梅十三是长乐府梅家的人,是城王的心腹,真与他联姻,报仇易如反掌,二人放下银子,离开茶楼,骑上马前往州府衙门。 “老二,父亲这是何意啊?” “没有梅氏,哪来江氏的今天,梅氏在南城和西城势力强大,能与之联姻,不失一桩好事,父亲想必就是这样想的,要对付杜家,没有外人的帮忙怎么行。” “可这梅十三,会娶小妹吗?” “那得看言大人的了。” 言靖尧有些为难,孟老鬼与杜顺风比武丧了命,闹得满城风雨,孟杜两家的战火一触即发,两位公子不办丧事,却来让他做媒,如不答应,孟家肯定会大动干戈,到时候酉州城定会掀起风雨腥风,不知道有多少生灵涂炭,身为父母官,自然是要为百姓做主,但大捕头是梅家人,在这紧要关头,怎么会纳妾? “主薄,你看这事怎么办?” 危难之中,言靖尧看着柳进。 公堂之上,主薄也是有一席之地的,无论大小事务,州府也都是要知会的,孟家两位公子前来请言靖尧做媒,柳进自然是看得清楚目的,但这事不是小事,大则要惊动长乐府,小则要大捕头同意,于是灵机一动。 “大人,那梅南风梅大人,想必与那大捕头是同门,不如请他帮帮忙。” 言靖尧点头道:“二位公子在府中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天上掉下了一桩姻缘,让别院的人有些意外,梅南风如此,南宫云亦是如此。 “言大人,当下之急,应是兴建水师,哪有闲情来谈这儿女之事,更何况梅十三已有妻室,那只母老虎,可不是轻易能惹的。” “下官知道,可这孟杜两家势如水火,这孟老鬼生前遗言,就是将女儿许配给大捕头,孟家两位公子还在州府等着呢,要是孟杜两家打起来,酉州城就乱了。” “是吗,看来这两家人,势力可真不小,他们连官府都不怕吗?” “怕,可他们更怕没有靠山,二位爷没看出来吗,孟家是要攀龙附凤。” “看出来了,这事得与大捕头商量,不,与那曹氏商量。” “那就有劳二位爷?” “这事,还是南风兄去为好。” “不如一起去?” “甚好,那就有劳言大人久等。” 二人一前一后,从大厅走出,到偏厅与梅十三和曹雪商议。 “不行——” 梅十三毅然反对。 “行啊——多了个帮手,也能干些活。” 曹雪却另有打算。 梅南风笑道:“还是弟妹海纳百川,这孟小姐进了门,自然就得做些事,眼下的情形,是要平息孟家与杜家的矛盾,成全了这桩婚事,孟杜两家就不会打起来了。” 曹雪嫉妒道:“这一女流,竟然能平息两家人的仇恨,大局为重,梅十三,你怎么不点头,州府大人还等着呢,你就应下来,别让大家着急。” 梅十三道:“可是——” “可是什么?”曹雪怒道:“我都不在乎,你还磨叽,二位兄长,事情就这么定了,咱们家十三好命,娶了孟家的千金,我也长了脸。” 梅南风笑道:“对对对,那我们回言大人的话去了。” 第663章 两门契约,大人做媒止血战 鬼面刀王孟老鬼,算得上是酉州的一霸,却被老对手杜顺风一棍打死了。 为了防止两族人恶斗,言靖尧向城防营借兵进城,并告诫捕房中的两门门生,但凡滋事者,往后一律不得录用,若伤人害命,以法令处之。没人不敢听言靖尧的话,毕竟是一方父母官,加之有长乐府的暗探从中协助,自然不敢有人闹事。 孟老鬼是与杜顺风比武而死的。 梁子越结越深,但孟家人却遵守遗言,要将孟如梦嫁给大捕头梅十三。 这不失一条好计。 长乐府在酉州兴建水师,安排了梅家的亲信到来,将来水师建成,官职定然不低,梅十三能在酉州当大捕头,亦能当上水师的高官,这一点孟家人看得十分清楚,何况孟如梦对梅十三有些好感,孟家人不过是借题发挥,想进一步牵制杜家而已。 杜顺风打死了孟老鬼,有些内疚,毕竟孟杜两家和好没多少年,杜如海又拜孟老鬼为师,两族人好不容易才平息了战火,如今却毁在了自己的手上。 人已死,仇已结,剩下的就是应战。 杜如海跑到孟府门前下跪,希望能够平息两家人的争斗,却被拒之门外。 杜如风和杜如山则回到老宅,商量对策,杜家的门人也相续赶到,一番准备,只要孟家敢动手,杜家也不会示弱。 奇怪的是,孟家却与大捕头联姻。 “听说言大人去了一趟别院,将孟老鬼的遗言转告,梅南风替大捕头做了主,答应了这门婚事,等孟府办完丧事,孟小姐便可搬到别院,这媒既然是言大人保的,那也就是定下了,孟家人没找上门来,肯定在谋划什么,如今攀上了梅家这根高枝,对咱们可是大大的不利,父亲,咱们是不要准备准备?” 杜府上的事,通常都是杜如风在主持,如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无比的担忧。 杜顺风摇了摇头道:“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孟家的人没找上门来,说明他们现在还不想挑起事端,孟老鬼找上门来,本就是理输一着,刀剑无眼,他未能打过我,命丧棍下,也怨不得谁,只是孟老鬼一死,恐怕会多生枝节,你们要留意孟家的动向。” 杜如山道:“可三弟一直在孟家门前跪着,也不是办法。” 杜顺风道:“孟老鬼是他的师父,跪一跪也是应该的,让他跪着吧,你们也差人去一趟孟府,送些祭祀用品过去,说些好话。” 风雨欲来,杜家人匆忙备战,明里暗里也都加派了人手,害怕孟家人偷袭,各大钱庄也都早早的收工,掌柜与伙计们警惕了不少,城防宫则安排了人手巡街,特别是两家的铺面,甚至还有人站岗。 别院内,梅南风和南宫云劝说着梅十三,与孟家联姻,也不失一条好计,孟家在酉州经营多年,累积了一定的财富,将来在酉州扎根,得孟家的支持才行,娶了孟家小姐,也就多了一份力量。梅十三有些茫然,尽管曹雪没有反对,但一心二用,让他觉得对曹雪有些亏欠,如今听梅南风与南宫云这般相劝,便知此事重大,并非儿女私情,就答应了下来。 “既然如此,我们去一趟孟家,你是孟老鬼的女婿,怎么也得披麻戴孝,你有伤在身,如此这般,彰显真情,孟家人定是感激,你再装得痛苦一些,就得了人心,十三,咱们初来乍到,诸多事务都要靠当地人,孟家想借用西城的力量来克制杜家,正好,你成了孟家的女婿,把这营生好好的管一管,咱们手上有了钱,行事也方便了些,不过,眼下之计,与这杜家还得和谈,酉州的时局不明,北人屡犯,咱们要快一些安定下来,才能牵制东关城,王上急令我三人加快兴建水师步伐,限期三月将所有土地征用,并组织劳工五千人开挖沟渠,你入酉州府,主要是监视言靖尧及一帮官员动向,还要拉拢酉州商贾,为兴建水师提供便利。” 梅南风交待着,让梅十三明白为什么与孟家联姻。 三人带着仆人,买了些祭祀用品,来到孟府拜祭,见杜如海跪在门前,南宫云便上前说话。 “三捕头,你怎么在此跪着?” “南宫大人,我前来拜祭师父,孟家不让我进门,你去与他们说说,师父与父亲比武,与我何甘,总不能不让我戴孝吧?” “那是,三捕头一番心意,孟家也是能看得见的,只是你负了伤,身体要紧,这件事有很多的误会,待我们进了府,询问清楚,再作商量吧,你先回去养伤,别跪这里了。” “有梅大人和南宫大人的帮忙,孟家肯定会让我进去的,那我在别院静候佳音。” “好,也好。” 仆人递上请帖,守门的一看,急忙跑进门,不一会,孟家两位公子带着不少人出门迎接。 孟知于手捧白布走到梅十三面前道:“请姑爷戴孝。” 梅十三便跪了下来,孟知于将白布缠在其头上,将梅十三扶了起来。 梅南风道:“出了这样的事,我们十分痛心,大捕头身负重伤,忍痛前来吊唁,略表心意,我们也将孟老爷的事,交到了长乐府上差的手中,并与言大人知会,孟老爷的丧事,一定要办得轰轰烈烈热热闹闹的。” 孟大公子跪下道:“多谢二位大人操劳,孟家感激不尽。” 南宫云扶起孟大公子,环视周围道:“这新姑爷上门来了,怎么不见孟家小姐?” 孟二公子道:“方才在灵前哭晕了过去,想必是在后院休息了,家父生前最疼爱她,凡事都依着她,这一走,别提有多伤心了,礼数不周,还望大捕头见谅。” 梅十三道:“用不着这些礼数,快带我去拜老人家吧。” 长乐府的到来,让孟家底气十足,两位公子及几位夫人盛情相迎,不一会谢春带着人手赶到,把孟府围住,好不气派。孟家让府上的郎中给姑爷看伤,开了个方子,梅十三本就伤得重,只好住在了后院。 孟如梦躺在床上,身体虚弱,泪眼汪汪,丧父之痛椎心剌骨,得知父亲遗言后,也没作言语,吩咐丫环好生的伺候着客人,交待了一番,含泪而睡。 梅十三守在床边,不知如何是好,这些时日交往,也知孟知梦的性格,如今结为连理,心中也有了些爱怜,忍不住,便用手擦着美人眼角的泪水。 奶娘看在眼里,端了药汤进屋,脸上带着莫名的笑。 “姑爷,喝药了,方才我在外面吹了吹,莫让它凉了。” “多谢,我这就喝,请问你是?” “我是小姐的奶娘,从小带着她长大,她啊,心可善良了,从没把府上的下人当下人,老爷生前最疼爱她,让她进公门,唉,谁曾想——” “人死不能复生,小姐她也太悲伤了。” “可不是,换谁都一样,小姐的娘死得早,现在老爷也走了,便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了。” “她娘早死了?” “是啊,生她的时候害了大病,便找到了我,我那孩子才三个月大,奶水也足,就进了孟家,这一住,就住了十八年,小姐是我一手带大的,她悲伤成这样,我们大家心里都难过,正好姑爷来了,一会她醒来,得好好的宽宽她的心。” “只可惜,不能替她受罪。” “听姑爷这句话,我也知足了,老爷生前还开玩笑,说以小姐的脾气,将来定嫁个有本事的人,要不还管不住她,没想到,许了这么个有本事的姑爷,老爷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我哪有什么本事,连个云中燕都抓不到,也没能圆岳丈的梦,还回孟家的宝物。” “迟早会抓住的,姑爷也别急。” 第664章 为师寻仇,长街一枪自是伤 长街的尽头,一位披麻带孝的男子,扛着一条长枪,缓缓而行。 酉州使枪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孟老鬼的关门弟子段飞,一个性情古怪的人。 四十投门,换枪为刀,刀中带枪,从不与人争斗,甚至没人知道,他艺成后去了何方。 孟家的家谱上这样记载着: “冬至,段飞拜于孟门,是为关门弟子,排行第一百单九位,祖籍不祥,勤学苦练,十年艺成。” 段飞是哪里人,所习枪法是何人所传,又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酉州城的人甚至记不清楚段飞的模样,但他单挑酉州两大高手的事,无人不晓。 蒋门神与路天放,曾是酉州最狠的角色,也是孟家的绊脚石,不但和孟家抢生意,还暗中使计,险些让孟老鬼入狱,花了几万两银子后,孟老鬼才洗脱了罪名,与蒋门神和路天放的仇也结下了,心里有恨,孟老鬼却拿这两人没办法。 酉州四霸,杜孟蒋路,单打独斗,孟老鬼略胜这二人一筹,但二人结伴而行,又结为亲家,孟老鬼一直没有机会。那时候,蒋路两家联手,生意做得很大,占据了码头和路口,杜孟两家要请脚力,也要向蒋路低头。 那年,段飞前来投师,说是没了盘缠,见一府邸豪华,就想进去呆几天,正巧,遇上孟府在招街,招关门弟子。那天,上百人排着队进入孟家,唯独段飞一人入选。 考试有三项,第一项是举起五百斤重的大石,第二项是穿过箭阵,第三项是从落阳山取会一件东西。前面两项有几十人完成,但最后一项无比艰难,孟老鬼把一信物吊在了悬崖上,稍不留神,就会掉进万丈深渊。 东西拿回来了,竟然是一只夜壶,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段飞,上前来,以后,你就是孟老爷的关门弟子了。” 管家宣布了决定,让在场的人惊讶万分。 段飞眼中充满了不屑,为了腹中之食,还是勉强地拜了师,那天,他喝了很多酒,却一句话也不说。 孟老鬼与管家商量着,有些后悔收下段飞。 “一副饿死鬼的样子,这是从哪要饭来的,竟然做了我的关门弟子,也太晦气了。” “老爷莫急,但凡有本事的人,都是很奇怪的,依我看,这段飞有两下子。” “就他这样,还两下子,喝了多少坛酒了?” “三坛。” “常人半坛都喝不了,论这喝酒的本事,可没人能比得上他。” “人都收下了,咱也不能后悔,明日让他干些苦力,时间一长,他坚持不下来,便将他逐出师门,到时候再收一个不就行了。” “也只能这样了。” 次日,管家从马厩里找到了段飞,将其带到粮仓,吩咐将几百袋粮食搬完。在集市上逛了逛,管家怕段飞偷懒,便到粮仓巡视,到了之后,不由得大吃一惊,那几百袋粮食被整齐地堆放在粮仓里面,段飞则坐在门口喝着茶。从那天后,管家便说了不少段飞的好话,孟老鬼也开始对段飞满意起来。 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干了三年活后,段飞就成了孟府上最尊贵的人,不用干活,美食美酒无数。 一个能把蒋门神和路天放打死的人,自然是值人尊敬的。 段飞虽拜在孟老鬼门下,学刀的时间,不过一年,别人的刀砍来砍去没力气,他的刀一出手,要么砍裂巨石,要么砍断大树,孟家后面的林子,早被段飞砍光了。因此,师兄们练武的时候,段飞就在一边坐着晒太阳,他腰间挂着一只酒壶,时不时的喝上一口。 没人知道段飞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要借酒消愁。 那天晌午,段飞随管家到城外收租,遇上了蒋门神和路天放。 “哟,这不是孟家的人吗,去哪啊?” “能去哪,不就是两个狗腿子,孟老鬼这老东西,收了一百零九个徒弟,个个是草包,哪像蒋兄,门下三十几人,人人都是精英。” “我可不能与贤弟相比,你那些弟子,那可是百里挑一的。” “喂,说你们两个呢,上前来,给爷说说,这是替孟老鬼办什么事?” 管家低头哈腰上前,说了不少客气话,结果被蒋门神和路天放踢了一脚,栽倒在泥坑里,爬起来后,蒋路二人又拖着其去吃牛屎。 “住手——” 一声大喝。 蒋门神看着段飞,阴笑道:“等着,一会再收拾你。” 段飞出了手,他的拳头打在了蒋门神的脸上,把那张嚣张的脸,打得溅出了色彩,白的红的黑的溅了一地,然后蒋门神便栽倒在地上。 这一拳来得太快,措手不及。 蒋门神爬了起来,歪歪倒倒,拔出了腰刀,口齿不清:“小小小…………小……小子子……知知知……知知道……我我……我是谁吗?” 路天放也亮出了武器,他使的是铁鞭,但凡被打中,骨头必断。 段飞扶起管家,让其坐在一旁观战。 蒋门神看不清楚眼前的东西,天与地旋转了,他的刀也乱了路数,只剩下了路天放的铁鞭。 轻轻一抓,铁鞭便被抓住,然后一扯一抛。 “啊——” 路天放飞了起来,他的铁鞭不知去向,人被抛向天空,然后一直嚎叫着,跌入装满牛屎的坑,那个坑,曾是蒋门神与路天放准备凌辱孟府的人的。 一拳一脚,段飞教训了这两个恶人,蒋路两家的人远远看着,不敢上前帮忙。 那天晚上,名震酉州的两大霸主,蒋门神和路天放,死了。 管家回到府上,描述了段飞拳打二虎的过程,孟老鬼听了,十分满意,便点头道:“好好好好好,从今往后,待段飞为上宾,谁要敢犯他,就如犯我。” 段飞在孟家呆了十年,前三年是吃苦,后七年是享福,他本来是要留下的,但孟如梦拒绝了他的提亲,他便离开了,不知去向。 谁都没想到,段飞会前来酉州为师父送行。 长街很长,从城门到城中,段飞每走一步,都充满了杀气。 “那不是孟老鬼的关门弟子段飞吗?” 有人认了出来,毕竟段飞曾打死了蒋门神和路天放。 段飞也认出了那人,便停下了问:“我问你,是谁打死了我师父?” “啊——”那人吓了一跳,环视四周,谨慎道:“还能有谁,是杜顺风,他用铁棍在你师父脑袋上砸了个大洞。” 段飞认得去杜家的路,他不再说话,扛着枪慢慢地走。 消息很快传到杜家和孟家。 杜家的人堵在了门口,形成了人墙,围墙上还有弓弩手。 孟家的人则快马而来,想阻止段飞。 城防营的人马拦住了去路。 王笑带着人上前。 “段飞,你这是要去哪?” “还能去哪,当然是找杜顺风报仇。” “那可不行。” “有何不可?” “孟老爷与杜顺风是比武失利,你这样去找杜顺风,不合规矩。” “规矩,就是个屁,闪开,不然——” “怎么样,你还想杀官差,告诉你,就算你杀了我,前面还有几百人,听我一句劝,回孟府送送老爷子吧,别添乱了。” 段飞停了下来,他感觉得出,前面的路很艰难,除了官府的人,还有杜家人,甚至还有蒋家和路家的人,新仇旧账,总是要算的。 “挡我者死——” 段飞的话,就像一股杀气,把王笑逼得后退了三步。 一名捕快吓得跌坐在地上。 “起来,像什么话,咱们是公差,怕什么。”王笑吼道。 段飞继续往前走。 一名千户带着人上前来,指着段飞道:“谢统领有令,禁止在酉州城滋事,如有违背,押入牢中,段飞,你是个聪明人,就算你能到杜家,今日你也杀不了杜顺风。” 王笑道:“是啊,孟家与杜家已经和谈了,你如此作为,只会把事情激化,到时候收不了场,去孟府吧,死者为大。” 段飞这才掉了头。 千户不知段飞厉害,嘲笑道:“这狗东西,竟然想犯官家的人。” 段飞走着,用脚踢飞一颗石子,石子击中了千户,将其击落马下,小腹处鲜血直流,痛得哇哇大叫。 王笑看着段飞的背景,说不出的落寞。 第665章 灵前比试,高手过招自分晓 段飞的伤,何止是孟如梦的绝情。 肩上的枪带着杀气,进了孟府,被门人接过去,放在灵堂前,跪在灵柩前,披麻戴孝,磕了三个响头,上了香,烧了纸,一言不发。 孟大公子上前道:“段飞,你既然来了,就送我父亲一程吧,杜家的事,到此为止,你也别去找事,爹生前教授一百零九名弟子,总算是全部都到齐了,一会大家到后院去坐坐,商量商量后事,言大人说了,要厚葬父亲,如梦病了,你去看看她吧,对了,她已许配给了梅十三。” 段飞冷漠道:“好。” 没人与段飞说话,在孟家十年,段飞说的话不过百句,即便在孟老鬼面前,除了酒,便是孟如梦。 阁楼前,站着几名丫环,看见了段飞,也都急忙闪开,生怕被这股杀气给伤着。 进了屋,站在了孟如梦的床前,眼神中充满了怨恨与怜悯。 要不是因为她,他或许也不会回来。 世间最厉害的武器,唯有相思无法破解。 哥有情,妹无意。 “唉——” 他叹了一口气,是为自己而叹。 孟如梦睁开了眼睛,她闻到了熟悉的气息,是那股奇怪的酒味,不由得惊喜。 “飞哥,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这些年你上哪去了,怎么也不给家里带个信,你瘦了,胡子也长了……” “听说你许配给了一个叫梅十三的人,他是谁?” “长乐府梅家的人,现任州府的大捕头。” “难怪——” “他人很好,和你一样,是个有正义的人。” “是吗?” “真的,他就在家里,这会应该在灵堂,你去见见他。” “好,是得见见。” 说罢,便朝屋外走,留下一脸惊愕的孟如梦,她根本就不知道,当初段飞向孟府提亲的事。 孟大公子在后院,却未等到段飞,一百零八人已到,按照遗嘱,按照酉州的风俗,要大葬厚葬,各自分派了任务,议论了一阵,便都散了去。 “大公子,不好了——” 下人跑进了后院。 孟大公子摇了摇头道:“定是段飞又惹事了,这么多年,脾气还是没变。” 下人跑到跟前道:“大公子,段飞和姑爷打起来了。” “什么——” 孟大公子急忙带着人往灵堂赶。 一个人充满了太多的仇恨,见到谁都有仇。 何况是夺妻之仇。 在段飞的眼里,他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他这一次回来,就是要带孟如梦走的,浪迹天涯,何不快哉,岂料,孟老鬼的遗言,竟然是把孟如梦嫁给梅十三做妾。 简直就是侮辱,莫大的侮辱。 那个在他心中如仙女一样的小姐,怎么能嫁与他人作妾呢? 唯一的办法,就是杀死那个梅十三。 梅十三,正坐在灵堂前的一把木椅上喝着茶,他已经听王笑说了,一个叫段飞的人要去替孟老鬼报仇,这个人一直很神秘,但是个狠角色。但让梅十三想不到的是,段飞太自负。 “你就是梅十三。” “正是,你是段飞。” “你想娶如梦?” “对,我们已经订了婚。” “你有何本事?” “本事,呵呵——” 显然,梅十三的眼里,比段飞更高傲。 两个自比天高的人在一起,难免会看不起对方。 “你受了伤?” “小伤,无碍。” “那我让你三招。” “不用。” 段飞把这一辈子的话都说完了,就只剩下动手。 习武之人不动手,就像青楼的女子不接客一样。 一掌挥出。 “轰——” 灵堂里站着跪着的人顿时感觉到一股热浪,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段飞后退了几步。 梅十三纹丝不动,喉咙一甜,涌上一股血液,他忍了忍,吞了下去。 有人跌倒,灵堂里的桌椅被掀翻,灵柩被掀到一边。 “段飞,你要干什么?” 有人喝斥道。 捕快们涌上前来,站在梅十三面前。 梅十三挥了挥手,大家便闪开两旁。 孟大公子率众人进了大厅,见如此狼狈,冷静了下道:“都站着干嘛,还不把灵柩归位。” 向问天走到段飞跟前道:“段飞,你还是不是人,大捕头前日捉拿要犯,受了重伤,你这个时候和他比试,胜之不武,师父他老人家在天这灵,岂能容你这么干,你还是走吧,你一天,弄得鸡飞狗跳,天下大乱,太不像话了。” 众人也上前指责。 段飞不说话,出了灵堂,走到马厩前坐了下来,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孟家急忙叫来郎中为梅十三问诊,拿了救心丸,算是平和了脉象。 梅南风有些生气,本想带梅十三离开,但南宫云则认为这时候人心最重要,劝了几句,几人留了下来,孟家人急忙准备上房,让姑爷休息,小姐听说段飞找麻烦,在丫环的搀扶下去看望未来的夫君。 “你可不要生气,飞哥他偏爱于我,只说我爹将我许配给了你,便要试探你,这是对我好,他没伤着你吧?” “没,他伤不了我,我只奇怪,他这一身武功,可不像是你爹传授的。” “进门前,他已有一身武艺,只不过受了些伤,把这当避风港而已,府里上上下下,没人懂他,他这次回来,也不知道他要干嘛。” “段飞是哪里人?” “说是从南城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但他不像是南人。” “依我看,没准就是亲王府的探子,你可得小心了。” “亲王府,什么亲王府?” “中原你听说过吗?” “没听说过。” “在四城之外,航海数月,会有一片天地,那里就叫中原,住着比咱们四城人口多以数百倍的人,亲王府是天子脚下的王府,权势倾天,想霸占四城,结果未能得逞,据长乐府的线报,亲王府隐藏在四城的探子极多,亲王府失势后,这些人就在四城安居乐业了。” “还有这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总之小心为妙,梅大夫怀疑段飞是中原人,只有那边的人,才有如此深厚的功力。” “可段飞不是坏人,他忠于孟家,忠于我。” “忠是一回事,背景又是一回事,如梦,你父亲的事,我们都很难过,但眼下不是窝里斗,更不是向杜家讨说法的时候,大局为重,你不知道,这酉州有多少人想你们乱成一团。” “我这就与大哥二哥说,你不要担心,养伤要紧,要不你回别院吧?” “不了,来回的走动,对伤势也不好,我就住这吧,既然定下了婚约,我也是孟家的女婿,这时候怎么能走,你去忙吧,我睡上一觉。” 孟如梦出了屋,来了马厩,拿了坛酒,递给了段飞。 “如今的西城,已经不是原来的西城了,酉州也变了,你走的这几年,江氏掌了西城的权,这梅氏就是江氏的后盾,世人都是知道的,我爹死前,将我托付给梅十三,是想傍上梅家这颗大树,这些年来,孟家一直处于风口浪尖,想要生存,就得有大靠山,靠知州的帮衬,只能暂保安宁,梅十三虽是州府的大捕头,实则是梅氏的亲信,前来酉州兴建水师的,他身边的两个人,都是长乐府上有威望的人,将来水师建成了,酉州有了大码头,就会有很大的生意要做,如果孟家有官府的人帮衬,就不会被人欺负,我爹是为了我们后代着想,才定的这门亲事,你也用不着试探梅十三,他能答应,是我的福气。” “对,是你的福气。” “你这次来,也不用找杜家报仇,我都问清楚了,并不关杜家的事,是爹自作聪明,让人困住杜家三兄弟,想了结了杜顺风,谁曾想,那杜顺风的铁棍已炉火纯青,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技不如人,不能怨杜家,眼下之际,是要把丧事办好,你可别再惹事了,既然回来了,就是一家人,原来的房子还留着,我让她们打扫了一下,你也别住这马厩了。” “好。” 接过酒,段飞喝了一口,这是一口伤心的酒,险些喷了出来,他忍住了,用袖子擦了擦嘴巴,看着孟如梦的背影,心中满是伤怀。 或许,这就是一个人的宿命。 第666章 痴人守门,神偷失手索魂枪 段飞认命了,他的心已死,留下躯壳在世间行走,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孟如梦根本就不喜欢他,如是喜欢,早在离开孟家时,她就会随他离开。 世上最伤人的,莫过于情。 孟老鬼下葬后,孟如梦就进了别院,段飞则跟了过去,孟家人很无奈,以前留不住,现在赶不走,为此,孟大公子还找段飞谈过。 “孟家的生意有很多,你虽不精通,但父亲最疼爱你,惹是要做些生意,让管家教你便是,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你留在府上也能帮上忙。” “我要保护如梦。” “她要跟着梅十三去别院,有长乐府保护,哪需要咱们孟家人。” “我不信那些人。” “段飞,你可真是个怪人。” 怪人有怪为,段飞的怪,是为忠,孟老鬼死了,他忠于孟如梦。 别院的人没有管这个怪人,长乐府的探子已经探明,段飞就是中原一个不出名的浪子,随着商队来到了南城,呆了一段时间,又到了西城,陈孟老鬼为师,这些年来,他没有与任何人有所来往,不是亲王府的余孽。 中原高手如云,像段飞这种使枪的,有名门后人,也有将门后人。 “让他住左厢房吧,他是孟家人,往后,还得叫他一声大舅哥。” 梅十三看着段飞,让下人们安排着房间。 孟如梦和曹雪站在屋檐下,看着依在门柱前的段飞,有一种莫名的同情。 “他怎么跟到这来了?” “父亲生前收了一百零九个弟子,他便是最后一个,离开孟府有些时日了,这一次回来,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一点也没变,固执,跟着就跟着吧,也不会少了他的吃喝,孟府的粮仓,能养活他这么个闲人。” “妹妹说的什么话,我没有嫌弃他,只是觉得他有些可怜,这么大的人了,也没有个家。” “飞哥没有家,孟家就是他的家,父亲最疼爱我,他留在这,只是想保护我,如你们觉得他是个麻烦,我让他住在外面去。” “没事,就住里面吧,多个人也热闹些。” 二位夫人各怀心事,谁都知道,一山不容二虎,曹雪是个普通人,想的也就是普通的事,而孟如梦是个娇身惯养的大小姐,来到别院带了四名丫环,送来无数的财物,似乎一夜间就变成了女主人。 梅十三的伤,要不是因为段飞,或许已经好了。 段飞知道,他根本打不过梅十三,所以他无比的愤恨,只好认命,当起了一条看门狗,事实上段飞心跟明镜似的,云中燕偷了孟家的夜明珠,不会善罢干休,杜顺风打死了孟老鬼,孟杜两家也不会善罢干休,他在等。 等一场风雨。 男人的江湖,如果没有了女人,那就只有打杀。 或是酒。 别院的丫环小珍是个懂事的人,虽只有十七岁,却十分的关照段飞,又或是说,她一眼就认准了人,端了饭菜到厢房,放下一小壶酒。 “段公子,请用饭。” “酒呢,怎么才一小壶,梅十三这么扣吗?” “有着呢,段公子先喝,我这就去拿。” 小珍飞奔出门,来到后院的酒窖,看来看去,却搬不动一坛洒,便来到门口,招来一位马夫,帮忙把酒搬到前厢房,放在了桌边,段飞拿了瓢,像喝水一般豪饮起来,把两位下人看得目瞪口呆。 “我的乖乖,这哪是喝酒,这是牛饮啊。” “有本事的人,才这么喝酒。” 二人来到门前,碰上了梅十三,行了礼,梅十三看着段飞在喝酒,便吩咐道:“小珍,往后你就照顾段飞吧。” “是——”小珍怀中小鹿乱跳。 梅南风走出大厅,朝梅十三招手,梅十三便走了过去。 “刚得到线报,云中燕这几日要在酉州犯事。” “正好,这一次得逮到他。” “逮他干嘛,他干的可是侠人之事。” “我是捕他是贼,我不抓他,西城的法令就是一张废纸。”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守规矩的人。” “父亲虽是马夫,却时常教导我要守规矩。” “云中燕是要抓,但未必抓得住,你伤势未愈,这事就交给我们吧。” “那我也得叫捕房上点心,那个向问天,最近可没少折腾。” “让他折腾吧,投靠北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如今孟老鬼一死,孟知于怕是要有所动作,你现在是孟家的女婿,与两位公子商量商量,千万不要打草惊蛇,码头就要建了,得要孟家的人,当下之急,就是让孟家的两位公子,组织人手,占了这码头的事务。” “这是王上的意思?” “对,是王上的意思,虽为军用码头,但酉州与东,是一条商道,王上要利用这条商道,转至白虎城,将来好对付南城,让你来酉州,就是要拿下这块肥肉,控制了孟家,也就控制了海运。” “原来如此。” “这事万不能让孟小姐知道,你需暗中行事。” “明白。” “段飞那小子,以后说不定有点用处,你小心看着,别惹怒了他。” “一个酒鬼,不知这一年要喝多少酒。” “怕什么,孟家有的是酒,又不喝咱们的。” “也是。” 孟大公子又拉来了一车酒,梅十三请他到大堂,奉上了好茶答谢。 “大哥,这院子里多的是酒,你怎么又拉酒来了?” “段飞在此,多有打扰,他爱喝酒,就多拉一些来,你也别怪他,他就这脾气,父亲生前最喜欢他,收他为关门弟子,眼下多事之秋,能有个人帮忙,也是好事。” “那是,这段飞的功夫,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那日他要是用了全力,哪有我的小命。” “别提了,段飞莽撞,还望妹弟原谅,我这次来,是想问一问,能不能与梅大夫打声招呼,兴建码头所用劳工,由我们来出。” “好啊,这边也正愁找不到人,你来最好了,往后这码头上的劳工,便由你来支配,这可是王家的码头,耽误不得,工钱一分也不会少。” “妹弟放心,赚了银子,自然少不了你那份。” “我食的是王家饭,吃穿不愁,兄长万不可行贿,辱我名声。” “好,我知道怎么做,我还寻思着这么早就求你帮忙会碰一鼻子灰,没想到你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那你先忙,我去看看妹妹。” “请。” 梅十三领着孟大公子出了大厅,朝偏院而行。 “抓贼啊——” 下人大叫。 段飞已上了房,顺手就抛出了瓦片,那盗贼还没落脚,就被逼得后退。 二人在房顶上过了招。 有人大呼:“是云中燕。” 众人正要上房帮忙,却被梅南风和南宫云制止。 云中燕不敌,一纵身就跳进了深巷,段飞便追了下去。 梅十三叹息道:“又让这厮跑了,岳父那夜明珠,怕是寻不回来了。” 不一会,段飞空手而回,也不说话,关门睡觉。 梅十三大失所望,与众人回了大厅,心中有些着急,引发内伤,吐了一口痰,带着血丝,梅南风急忙安排郎中就诊,开了安神的药方,吩咐其好好休息。 “大少爷,大少爷,夜明珠回来了。” 孟家的下人在院子里欢叫着。 众人大惊,没想到这一次云中燕前来,竟然还回了夜明珠。 孟大公子感叹道:“没想到这云中燕,还是个侠义之人,偷了夜明珠又还了回来。” 梅南风道:“眼下只有段飞见过他,他不犯事,也就不管他了。” 此话一出,众人心知肚明。 第667章 侠之大义,云中燕何方神圣 孟家的夜明珠失而复得,孟家的两位公子,却送到了别院。 掌上明珠,自然是要交到孟如梦手上。 孟家人自然是明白,这么贵重的东西,云中燕中囊中探物,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何况这珠子是梅十三应得的,成为了孟家的女婿,却没得到任何的恩赐,负伤为老爷子守孝,还挨了段飞一掌,这份恩情,是孟家人无法偿还的。 珠子为何不直接给孟如梦,自然有一定的道理。 云中燕为何要还孟家的夜明珠? 这个谜,孟家人希望梅十三能够解答。 言靖尧也希望能够得到答案,毕竟云中燕犯了多起偷盗,甚至盗了他的东西,但他恨不起来,长乐府办案,莫说他一个小小的州府,就是一品大员,也没资格过问,梅十三虽是大捕头,但明里暗里都是向长乐府禀报,从未向他提供过任何线索。 谢春有些无奈,抓了这么久的云中燕,这一次好不容易有了线索,却断在了段飞的手上,他与言靖尧现在处境尴尬,长乐府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也不能过问水师的事。 “这一次孟家没找杜家的麻烦,算是了了一桩大事,杜顺风那边,拿了些银子,想让我转交给孟家,孟家哪能收,但也是一点心意,杜顺风这个人,不问江湖中事多年,杜家与孟家的矛盾,本在这一代得到了缓和,没想到孟老鬼拨了这根弦,又挑起了是非,弄不好,就得再出人命,还好,孟老鬼生前留下了后手,把孟小姐许配给了梅十三,攀上了梅家的高枝,杜家自然也不怕了,孟家的两位公子把夜明珠交到梅十三手上,喻意不凡,看来,这些时日城防营这边不能松懈,万一两家人动了手,也能应个急。” “动不了手,要是以前,孟家早动手了,如今孟老鬼一死,孟家两位公子不但没报仇,反而把门人聚集在一起,要了码头上的活干,依我看,这是要垄断码头的生意,有了这生意,往后杜家还得求孟家,日子还长着呢,奇怪的是,这段飞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他到底是什么人,会不会与云中燕有什么关系?” “有没有关系,都不能动他,他现在成了别院的下人,替孟小姐守着门,长乐府不会不管的,他的底细,也会查得一清二楚,咱们只管好水师兴建的事,现在地征得差不多了,过几日便能动工,既然梅家把劳工交给了孟大公子,咱们还得送点礼,先拜拜码头,往后也能安排人进来做点小生意。” “什么世道,咱们这做官的,还要求这做生意的。” “可不是,要是以前,这孟老鬼在咱们身上,可没少花银子,这老鬼头,真是智慧如我,留了这么一手,等着吧,梅十三定有作为,说不定将来这水师的事务,都得他来管,拉拢孟家,对咱们有好处,今晚我就设宴,请孟家两位公子前来,你也作陪,孟家好面子,你不是有尊金佛嘛,现在长乐府来酉州,要查了出来,你怎么说,还不如送了人,得了人情。” “也罢也罢,就听你的安排。” 五品知州,竟然要给富商送礼,传到市井,也算是奇闻。 孟家接到请帖,大公子急忙来到别院,向梅十三求教。 “这一次州府也费了心,本应该你请他们的,没想到反客为主了,想必是畏惧长乐府吧,你尽管去就是,杜家那边可有动静?” “如海昨日来了,杜家拿了万两银子,我没收,谁稀罕这东西,也不能买父亲的命。” “事已至此,与杜家斗气也没什么用,再说了,岳父是自己找上门去,怪不得杜顺风,他前几日也来找我了,说了一些客气话,杜家是识时务的,希望能给他们一条活路,祸不及妻儿,杜顺风倒是个有骨气的人,兄长要给门人说清楚,莫惹事生非,当下兴建水师要紧,谁要是耽误了这事,可是要吃牢饭的。” “妹弟放心,这事我一定办好,向问天我也派人盯着了,真没想到,这吃里扒外的东西,要不是怕打草惊蛇,我定清理了门户。” “不急不急,快活坊的人现在躲起来了,要抓,也得把背后的人引出来再说,今日赴宴,言谢二人定会有所相求,南宫大夫早料有此一着,兴建航道和码头,生意就来了,这两人也想分杯羹,官商一家,将来码头上的事务,你一人也担不下来,没有官家的支持,也会有不少麻烦,他们若求你,答应便是,我自有分寸。” “还是你想得周到,我就说,这事得与你商量,老二也说了,以后有什么事,都得与你知会。” “那倒不用。” “应该的应该的,如梦平时娇气,到了门上,还望多担待,我和老二商量了一下,也没个准备,拿了些首饰来送给大夫人。” “一家人,还弄这个。” “她对小妹好,这后院才能和气不是,就怕她不收。” “放着吧,一会我给她。” “我就知道,这事得你来办。” “兄长尽管去忙吧,一会南宫大夫要与我商量水师的事,过几日便要来人,你那边尽快的准备好人手。” “放心,别说一千人,两千人我也能叫到。” “那就好。” 孟大公子走后,梅十三捧着木盒,来到了前院的厢房楼上,进了门,曹雪正织着衣裳,新人进门,按照西城的风俗,当姐姐的,是要给妹妹织件衣服。 “十三,你说她是大家的小姐,我这手工,她能瞧得上吗?” “这就是一番心意,你想得周到,她自然会喜欢的,你看,孟家给你送东西来了。” “送什么东西?” “是她的两位哥哥送来的,我还没看。” “让我看看。” 首饰是金做的,还有一对玉镯。 “这孟家可真有钱,一出手就这么大方,还是还回去吧。” “还什么,你要不收,可就打了孟家的脸,收下吧,好歹也是心意,孟家富可敌国,这点东西不算什么。” “真没想到,这小小的地方,竟然有这么些有钱人,我可没想过,能戴这么好的玉器,要是娘知道,说不定多开心。” “等以后有机会了,给你娘也买玉镯子。” “知道你孝心好,我爹没看走眼,我也不求别的,能有个安稳的日子过就行,这几日你就别来我房中了,妹妹新进门,可不能冷落了她。” “我要天天到她房中,不就冷落你了吗,当初说好了,一人一日,这可是定下的规矩。” “规矩还不是人定的,她的父亲刚过世,正伤心呢,多陪陪她,我不会计较的。” “听你的便是。” 正说着话,杜如海来了,伤还没好,由下人扶着进了厅堂。 梅南风与南宫云在忙水师的事,梅十三便到前厅招待。 “三捕头,你伤还没好,就别乱走动了。” “闲着无事,来看看大捕头,孟家退了银子,父亲很是担忧,想请大捕头说个人情,要不然这酉州人都得说我杜家薄情寡义。” “东西先放我这吧,等过些天,我向两位兄长说清楚就是。” “父亲总是说,大捕头是最仗义的,如此帮忙,不知如何感激。” “你我同堂为差,怎么变得客气起来了,今日大舅哥前来,我吩咐再三,岳父之死,与杜老爷无关,江湖比试,刀枪无眼,就莫在计较了。” “话虽这样说,但这恩怨怕是无法消除了,现在酉州城都传言,大捕头会替师父报仇,父亲夜不能寐,这几日老了许多,兄长们也都担忧。” “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兴建水师,这个人的恩怨,要放在一边,三捕头,这几日的事,我都看在眼里,杜家不要太过担忧了,人死不能复生,孟家不会找你们的麻烦,我梅十三也不会,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有大捕头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等大捕头伤好后,定要赏脸到门上喝几杯酒。” “那是应该的,早闻杜公铁棍威风,也想去见识见识,可惜我这伤,一时半会的也好不了。” “家父与大捕头,哪能相提并论。” 第668章 大兴水师,酉州之势往东北 仅仅三个月,酉州便开始兴建水师码头。 制衡东北两城的水师大营,就建在酉州以东的望虎山,东进北上,南至白虎城,是通往四城最捷径的地方,而西城的三军中,水军最薄弱,一但酉州建成,将会壮大海上军力,彻底将三城的军事力量无视海底。 这是江氏的一大策略,不但要制衡三城,还要制衡独孤氏,现在步兵和骑兵都被独孤氏掌握,江氏手里只有白虎军和铁炮营,水师势在必行。 空前绝后的劳工,数以万计,开始在望虎山忙碌了起来,一部分人在修建码头,一部分人在修建道路,一部分人在修造战舰,一部分人则在铸炮,酉州被一分为二,东界水师部拥地五千亩,建有容纳十万人的军营,码头则能容纳数百战舰。 摄政王及一干重臣,亲自前来督工,御前大帐中,上百官员共献良策,浩大的工程有序推进,军需及银两由军队护送,数万军队往返。酉州的大半男丁被征用,在望虎山下扎了劳工营,分而治之,五十人一工头,一百人一监工,一千人则由军需管理,账目清楚,按月支付工钱,有困难急需的,由工头担保并预支。 酉州的大小官员,均调至前线,配合修建水师大营。 走之前,摄政王召见了梅十三。 “你在酉州所为,梅南风与南宫云已上书于本王,小小年纪能有此建树,实在难得,你为我负了重伤,还能周旋于地方势力,这上万劳工,皆由孟氏组织,可见你有引领群雄之力,当初收你为门人,就是想让你有一番作为,水师建成后,你便是酉州水师的监军,督察军务,若有不公者,可先斩后奏,你从未为官,不知官场深浅,凡事依法令和军令行事,不能结党营私,更不能与外敌有所牵连,一但时机到达,就拿下东关城。” “臣谢王上厚爱,可臣不懂军务,又怎担当大任。” “没有谁天生就是将军,我以前不也只是马夫嘛,十三,你是个可造之才,比我强多了,你在酉州游刃有余,别说是监军,就是让你来统领这十万水师也能行,但统领一职,需多年征战的经验,要懂兵法,你历练几年再说。” “臣可没敢想那么远。”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这水师的监军,也算是个五品小职,与那酉州知州一般品级,但权力就不一样了,那指挥十万的将军,重大的决策,也得听你的意思。” “这军中的官职,都有哪些?” “问得好,监军虽是小职,但是军中监察,是我安插在军中的亲信,可单独向我奏报,水师是三品建制,主事的是大统领,有两名副统领,参将五人,副统领和参将都是四品,五品的官员有诸多,但没有谁有监军的权力大,可巡视任何地方。” “那我就一人?” “怎么会呢,监军监军,监十万将士,岂能只有你一人,你有自己的大帐,还有诸多的文武官员,设有监军司,情理军中相关的事务,平时,你也要到中军帐中参议,处理公文事务。” “那梅大夫和南宫大夫,是否也在水师任职?” “他们二位另有任命,不过,我倒是想把安小虎安排过来。” “小虎,那真是太好了,他要是能来,我也多个人商量。” “如今为我所用的人不多了,十三,你一定要定下心来,管好这酉州水师的军务,还要监视好东关城的动向,配合长乐府,拿下那帮叛乱之徒。” “臣定竭尽所能。” 水师监军一职,可比副将参将重要得多,不但要在各位将军中形成制衡,还要督察十万将士,那些千户皆为五品,得到尊重,要么有后台,要么有本事。 梅十三的军职是钦封的,不但有兵部的任命,还有大将军的印信,甚至有城王的旨意。 主将未到,监军先行,这也是江氏安定酉州水师的先棋。 水师的招募也在同步进行,就地征兵,意图十分明显,能够发展成为梅家的亲兵。 负责征兵的是长乐府的武夫,拜在大夫人门下,赐名梅士贤,是个有些谋略的人。 谢春到军帐中拜见梅十三,想调到水师,担任参将一职。一州的城防守将,也不过是五品,如能升任参将,官阶上升了一级,至少也能管上万人,油水自然也多了。 “监军大人,下官初调酉州,逢王上兴建水师,如今有十万雄狮在此,南征北战,也有了用武之地,大人能不能与王上说一声,让我到水师效力。” “你到水师,城防营不要了?” “要,怎么能不要,下官只是想与监军大人共进退,为监军大人效犬马之劳。” “谢将军,军中之事,我可不敢妄言,再说了,你堂堂的城防将军,我哪调得动,酉州水师正在兴建,谢将军如想到水师,可先行向兵部奏请,再行调动。” “当初监军大人来到酉州,我便与言大人说了,水师一建,监军大人必有重用,没想到,主帅未到,王上就御封了监军一职,上书兵部,哪有监军大人的一句话管用。” “既然这样,好说,那我给洪大人写封信。” 来找梅十三的,并非谢春一人,酉州的大小官员,也都带着礼品来求官,均被拒绝,梅十三表面答应写信,谢春一走,便让左右记下了他的名字,这帮买官之徒,日后上报城王,依照法令处置。 谢春前脚一走,孟如梦和曹雪便来了。 “这军中大帐,岂是女流之辈能来的?” “相公一进帐,就是半月,我与姐姐前来探望,有何过错。” “要都你们这么想,那这些劳工和将士的家眷,岂不是都要来,这不是来添乱嘛。” “相公堂堂监军,家眷是能来的,来之前,我已问过门前的守将了,我们就是来看看,不会添什么麻烦,姐姐有喜了,特意来告诉你。” “啊,有喜了,我要当爹了?” “那咱们是不是来添麻烦?” “哎,一码归一码,下次不要再来了,这几日忙完,我自会去看你们。” 曹雪不说话,到帐外去看热闹,丫环们急忙前去服侍,孟如梦则有事相求。 “兴建水师,招募上万人,我的两位兄长托我,看能不能在军中谋点差事。” “这码头上的生意都给孟家了,还要谋军中的差事,这手伸得太长了吧?” “不是这个意思,兄长们是想帮你的忙,这可是十万人,要监督他们的吃喝住行,靠你一个人怎么行,兄长们就是想帮忙,身边有个自己家的人,不也放心吗?” “他们要当兵,自可去报名,分到何处,哪能由我说了算,你回去告诉他们,把这劳工的事给我办利索了,不能扣一分钱,赚多赚少,有得赚就行了,如果苛扣劳工的钱,可别怪我翻脸。” “哪敢啊,都是按照你的意思办的事,我听说,西城军中的人,都来向你说情,想着兄长们的前途,也来说说。” “妇道人家,管好家里的事便可,怎管到男人的事了,再说了,这事哪能我说了算,王上封我为监军,是要我禀公执法,而不是照顾亲友,我的命是王上给的,他让我办好这件事,就不能寻私枉法,有人托你说情,你也要这般说,莫辜负了王上的厚爱。” “我哪知道这些,相公莫气,我回去便对兄长们说清楚。” 二位夫人出了军帐,梅十三跟在后面,挥手叫来兵丁,吩咐护送至城中。 远处,言靖尧抱着一个铁盒,笑嘻嘻地朝军帐走来。 第669章 码头争霸,杜氏没落攀外敌 自孟家接手水师的劳工后,几乎没有杜家什么事,就算是采购材料,孟家宁愿到别的州也不愿低价在杜家手里买,这让杜家的生意一落千丈,而杜如海虽不受孟家排挤,却再难进入核心,在捕门当着差,吃着公家饭,进孟家的门槛也得看公子们的脸色。 被冷落的还有向问天,他自以为勾结了外人,就能成为孟家的得力干净,结果不然,梅十三横插一刀,让他在孟家没了地位,孟知于也一样,与马掌柜的事被发现后,孟家外面的生意就不再由他经手,管着之前的一些账目,不敢胡作非为。 同病相伶,二人喝着闷酒,又无计可施。 “酉州城的天,说变就变,变得没了你我的容身之处,谁也想不到,这梅十三到了酉州,搅和了这团稀泥,师父一死,本望着要大乱,没想到反而让公子们有了发财的机会,你我倒好,成了闲人。” “唉,向爷可不是闲人,捕房的事可多了,只是你不爱管而已。” “管个屁,方靖尧那只老狐狸,翻脸不认人,以前师父在的时候,对我那可是毕恭毕敬,长乐府一来,在梅家人面前就像孙子一样,州府现在能有什么事,抓几个小贼,混口饭吃,早知道我就不进官门了,干得真没劲,管家爷,可有什么好路子?” “现在酉州的生意,都被两位公子给占了,哪来什么路子,要路子,就得向两位公子说好话。” “说了,没理会咱,兴许是忌讳什么。” “你对孟家忠心耿耿,能忌讳什么,倒是我,攀了门亲戚,已被监视好久了。” “监视,谁监视你?” “还能有谁,州府上的捕快,长乐府的探子,可都在监视我。” “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这酉州的事,可不是什么都是向爷知道的。” “那你说说,结的到底是什么亲?” “还能有谁,就是北人,那福来客栈的掌柜,姓马,也算得上是我的远房亲戚。” “不就是个亲戚吗,犯得着吗,那大街上天天走着北人,也不见得抓几个。” “就是,别人攀亲就行,我就不行,这是什么世道。” “管家爷,无风不起浪,你这亲戚,恐怕是有些来头?” “听说和马王有点关系。” “哎哟,就说嘛,还真是抱上了财主的大腿,有机会,也举荐举荐,看能不能做点马匹生意,听说北境的马,那可是四城最好的,一匹顶好几匹。” “你别说,现在码头用工,急需马匹,要真能弄来北方的马,就赚大发了。” “那你赶紧与你那亲戚说说,莫错过了时机。” 向问天做梦都想发财,当捕头的这些年,虽小拿小要,却成不了气候,在孟家也没办什么事,自然也分不到银子,年底分红,也就一百多两的辛苦钱,还不够买酒喝,何况他喜欢去青楼,一夜就花光了银子。 孟知于则不然,在孟家失了势,就想着后路,这些年在孟家存了点钱,又盘了酒楼的产业,现在有北人撑腰,真能做点生意。 于是,二人一合计,准备先购五十匹马,卖给水师军需营,那里有熟人,给点银子没问题。孟知于找了马掌柜,二话不说,弄来一百匹马,只收了五十两的定金,没几天,马就到了,高价卖给了水师营,赚了一笔,向问天便想着卖更多的马,就向言靖尧要了东边荒地,圈了成马圈,赶了几百匹马在里面。 军需收了银子,上面急需马匹,也没过问价格的事,这一次买五百匹,就让小吏通知向问天,三日内准备好,向问天得知后,急忙叫来孟知于,请这位财神爷喝花酒。 正巧,梅士贤巡查军需的账本,见马匹如此昂贵,就叫来军需官询问,答不上来,就让手下传唤军需,回来禀报,军需午时便出了门,说是去买马匹。梅士贤查看了马匹,一见品种,全都是北方战马,不由得有些吃惊,急忙找梅十三商量。 “马是好马,只是来路不明,价格也高,当中怕有猫腻。” “此事我早有耳闻,向问天和孟知于勾结北人,贩了这马匹,一会那军需回来,惩戒他便是,咱们拖运石材,用不着这么好的马。” “看来这军需得换换了。” “是得换换,他整日在外面喝花洒,今日正好查个正着,来人,去把这位军爷请来。” 百长带着人马,奔赴青楼,把睡梦中的军需抓了起来,赤裸着上身,押到中军帐前,军需主事骂了一阵,让其交待原由,便一五一十的招了,梅十三不想把事情闹大,打了那军需五十军棍,所有财产充公,永不录用。 新任的军需逛遍了集市,却买不上马,便向主薄禀报,只有杜家有马。 “那就买杜家的马,误了工期可不行,价钱方面,可比市场上略高一些。” “杜家说了,只要用马,可低一声。” “现在孟家主事这劳工的事,材料也都由他们来买,杜家也就没了生意,昨儿我与监军大人商量,可买一些马,你去办,孟家人问起,就说我安排的。” “遵命。” 养马场里,杜如风带着军需查看着马匹。 “爷,你看这些马,那可都是良种,酉州再也找不出这么好的马了。” “早听说了,不错不错,一共有多少啊?” “不多,只有八百。” “那好吧,全要了。” “这点心意,请爷收下。” “杜爷,这心意可万不敢收,前位军需,就是拿了好处,才差点被打死,我就算是长了十个脑袋,也不敢造次,你这马就没了吗?” “还要多少?” “怎么着也得一千才行,王上要我们赶工,这马啊,得用来拖石头。” “那我想想办法。” 听说杜家的马被采购,马商们都来拜会,杜如风看了几家,都只是几十匹,便想找个大的马主。到了下午,来了位贵客,说手上有上千的马,杜如风便让管家请到堂上,奉上好茶。 “听这位掌柜的口音,不像是西城人吧?” “我是北城的,在西城做生意有些年头了。” “难怪,我就说嘛,谁还有这么多马。” “马是好马,价格嘛,和你的一样,不会高。” “那可不能高,上一位军需也是买了北人的马,高了几倍,结果差点没命。” “这事我们都知道,杜爷放心,我的马没问题,也不是战马。” “不是战马就行。” 看着客人出门,杜如海多了个心眼,派下人跟踪而去,来到堂上,说了担忧。 “大哥,方才这卖马的,说是北人?” “对,是北人,现在的酉州城,什么人都有,水师营那边总算是买了咱们家的马,这一次能赚上万两,马不用咱们养,他们直接就赶到那边去。” “可靠吗?” “怎么不可靠,定金也没收,明天先赶两百匹来,过过样,军需那位爷说行就行,不行就退回去,咱们就当中间人,卖了赚钱,不卖又不吃亏。” “北人乱事,可不能儿戏,官家的通辑令上,有不少北人。” “我看这马贩也不是什么坏人,你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夜色里,几名马贩模样的人到酉州投宿,要了上房,让伙计把饭菜送到屋里,低声谈论起来。 “这一次,大家要格外小心,别被长乐府的人盯上,要不然这批马就没法脱手。” “放心,有杜家人出面,这马就没事。” “马是从申州赶来的,能有什么事,这长乐府的人万万没想到,咱们把原来的马赶去了申州,再赶回来。” “有多少战马?” “不多不多,就一百多匹。” “都做了手脚了?” “做了,一月之后,这些马全都会死。” “一下死可不行,那样动作就太大了。” “不会全死,会先生病,神不知鬼不觉。” “坊主这一招,可真是太妙了。” 第670章 西域神力,不知故人在何方 马帮的凉亭里,老帮主正与安小虎喝着茶,这些时日,安小虎喜欢到马帮闲逛,当他得知义兄仍然在世时,心里无比的痛快,想找个机会到酉州相聚,但生母似乎有了线索,不得不留下来。 这段时间,洪小乐与安小虎说了很多话,摄政王想用安小虎,而安小虎也明白,如果能留在西城,或许也能为家门争光,要是父亲知道在长乐府做官,那应该多高兴。事实上,安小虎是不愿意留在西城的,他想快些找到母亲,回到南城一家人团聚。 长乐府很热闹,人们也对安小虎不错,但有一种莫名的独孤。 还好,马帮有一种乐趣。 老帮主一脸的慈祥,得知江风没死,还在酉州做了官,无比高兴,现在安小虎又归了长乐府,与江风成为兄弟,像自己年轻时闯荡江湖的样子。 “小虎,你娘还是没有信吗?” “洪大人说快找到了,我觉得他是骗我的,我娘说不定早死了,现在四城的人都知道我有这把刀,她还不出来见我,找来找去,怎么还找不到。” “别灰心,说不定有什么难处。” “能有什么难处,儿子找娘,天经地义。” “话是这么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个道理,以后你长大了就会明白。” “老帮主,我已经长大了。” “倒也是,江风比你大一些,也很懂事,要不是遇上这些事,说不定将来还真能继承帮主之位,可惜了,这么根好苗子——” “我听传言说,我娘和亲王府有关,不知是真是假?”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说得清楚,不管你娘是什么人,那都是你娘。” “她要是个坏人怎么办?” “怎么会,娘在儿的眼里,都是好人。” “那可不一定,她要是个好人,又怎么会抛弃我们。”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老帮主,你是不是知道我娘是谁?” “听说过,没见过。” “那她到底是什么人?” “西域公主的后代,我只知道这些,你的外祖母,便是西域的公主,你的那把刀,就是公主留下的信物,想当年,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抢这把刀,中原各大门派不顾脸耻,群起而攻之,没想到,这么多人也抢不到这把刀,物归原主,这把始终是回到了西域后代手中。” “这把刀真的这么厉害吗?” “刀不厉害,厉害的是西域的神功,你是公主的血脉,想必也继承了她的功力。” “你的意思是,我体内的这股力量,是外祖母留下来的?” “对,早就听闻西域的这种神功了,一代传一代,总算是见识了。” “那我娘也一定有功夫了?” “有,她的功夫,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她会功夫,那传言就是真的,她就是亲王府的探子,四城通辑亲王府的人,我娘定是怕连累我,不出来见我。” “也许是吧。” 安小虎似乎明白了,心里多了一股忧伤,要是亲娘真是亲王府的探子,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酉州的事,洪小九已经告诉了安小虎,这算是一大喜讯,而长乐府以保护安小虎为由,不让他出门,与老帮主的一席话,也让官小虎明白了一些道理,江湖看似简单,又很复杂,他想不通很多道理,却又不去想。 出了马帮,安小虎避过眼线,偷偷地来到江家门前,敲开了房门。 柳氏十分惊讶,急忙把安小虎拉进屋,环视了四周,见没有人跟踪,便拉着到了后院。 “你怎么来了?” “义兄走了,我一直没能来看望伯父伯母,今日好不容易溜出来。” “你不能出来,这西城有多少人盯着你的刀,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可我就是想来看看。” “既然来了,我也把你的身世告诉你。” “伯母,你知道我的身世?” “嗯,我和你娘,可是这世上最好的姐妹。” “那我娘呢,她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有些年头没有她的音信了。” 这是安小虎第一次知道亲娘的消息,他无比激动,没想到义兄的母亲,竟然就是自己的小姨,总算是找到了亲人,而母亲是否健在,也成了谜,无论如何,证实了自己是西域公主的后代,也证实了母亲的为人,她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加入到亲王府,并不是十恶不赦之徒。 “姨,我娘真的不是坏人吗?” “不是,她怎么能是坏人,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母亲,这些年来,她一直都有给你们钱,只是你父亲不知道罢了,这一次你出来找她,惊动了四城,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着你手里的那把刀,进了长乐府,也算是有了庇护,可千万不能乱跑。” “可长乐府要我替他们办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能为长乐府办事,何尝不可,小虎,你现在身处危机,也只有长乐府才能保你一命,摄政王看中你,是你的福气。” “可我是南人。” “南人怎么了,西城有多少官员是南人,南城衰败,城之不城,家之不家,等你在这边稳定下来,就把你爹和弟弟妹妹接过来。” “我听姨的,可我想去酉州找义兄。” “现在不能去,听洪大人的话,他会安排的。” 二人正说着话,江顺利回来了,见安小虎在,不由得有些惊讶。 “你怎么在这里,长乐府都乱成了一团,正找你呢。” “姨父,我就是想来看看你们,我一直以为义兄死了,最近才知道他没死。” “我怎变成你姨父了?” 柳氏急忙道:“既然长乐府的人在找你,你就赶紧回去吧,以后可别再出来了,这世间的险恶,哪是你能明白过来的,听洪大人的话,他不会害你的。” 安小虎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留下一脸懵逼的江顺风。 “这孩子,怎么就叫我姨父了?” “他与江雨结为义兄,叫你一声姨父又怎么了。” “是吗,听着怪别扭的,这孩子也真是,不说一声就跑出来了,长乐府好多人在找他呢。” “回去了就好。” 安小虎走在街道上,想着姨说的一番话,心里顿时有了温暖,他真希望亲娘能活着,一家人能团圆。 几名刀客围了上来。 “哟,这小子,手里的刀可不错。” “这刀怎么也得换些酒钱。” “莫不是那把西域神刀吧,哥几个,咱们今儿撞大运了,这小子就是安小虎。” “安小虎,快把刀交出来,饶你不死。” “上啊兄弟们,和他哆嗦什么,抢了这刀,咱们就是天下第一了。” 刀再好,也不过是一把武器。 使刀的人没有功夫,刀不过就是砍柴的东西。 安小虎把刀扔给了冲在前面的人,那人急忙抱着,像捡了个大宝贝,他着了魔,笑得失了魂——拳头打在他的脸上,整个人都散了,刀也退了回去,他来不及后悔,没有疼痛,却只能遗憾的告别这个世界。 拳如闪电,安小虎愤怒了,他讨厌人们抢他的刀,刀是外祖母留下来的,肯定有很多故事,而这些人竟然想抢别人的东西,和强盗有何区别。 乱打一通,剩下一名刀客颤抖着求饶。 “爷,饶了我吧,我可不想你的刀,是他们有眼不识泰山,是他们要抢,我哪敢啊,你饶我一命,我给你做牛做马,你不要杀我,我错了——” 了字一落,命便没了。 安小虎一拳便打烂了此人的脑袋。 长乐府的人很快就赶到,收拾着残局。 安小虎手上淌着血,他把刀扛在了肩膀上,大踏步地朝长乐府走去。 江湖,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对谁都一样。 第671章 公主抱恙,四大王公欲篡位 自琼花有异后,王宫中就不大太平,公主三五天的就抱恙,独孤兰馨的身边也跟着御医。二王分治后,摄政王极少宠幸公主,即便是在宫中,也只去长宁宫,公主虽不在乎,但心里却有些孤独,她知道剥夺驸马的权力后遭遇排斥,但为了独孤家的天下,她不得不这样做。 酉州兴建水师,四大贵族极力反对,但公主却点头答应,西城兴商,再兴武,震慑三城,必要时可一统四城。事实上,公主是短见的,她并不知道内乱可使一城灭亡,分治只会让王朝帮派林立,江氏日益壮大,即使牵制也没有什么用途,那些投奔独孤氏的军队,很快就有一些人反水,谁都明白,王位上的男人,始终是说话算话的,他们的背离,迟早会遭到清算。 四大贵族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消灭不了江氏,就会被江氏吞噬。 军机处的事务,似乎比中书省要少得多,独孤玉恒深感疲惫,他没有执政能力,根本不会管理政务,马尚风与万峰也都是军人,其余三侯也都是新手,大事解决不了,小事又争执不下。反观中书省,洪小九主理长乐府,在西城各州县早有布局,又有梅家人的帮衬,凡事得心应手,而水师在短短的半年,已经有所成效。 公主担忧成疾,御医诊断之后,禀报摄政王,而懂得星象的人则言,独孤氏气数已尽,公主时日无多。谣言从宫中传到宫外,四大贵族紧张了起来,连夜进宫看望,独孤玉恒便被召见。 “叔父,我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这堂上的事,还劳你费心。” “主子何必这么说,这是臣应该做的,只是这酉州的水师马上就要建好了,主子可不能在这个时候生病,御医怎么说,到底是什么病?” “劳疾而已,并无大碍,酉州水师,真的要建好了?” “听说已经招募了五万余人,船只也造了不少。” “驸马做事一向快速,有了水师,咱们西城可就又多了道防线。” “怕就怕,他们东上之后,就孤立了西城。” “何意?” “主子想想,江氏势力这么大,手上有兵,可攻打三城,拿下任何一城,为何不去称王,还要在这西城受这委屈?” “他受什么委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总不能让他当这王吧。” “主子这么想,他可未必这么想,中书省权力太大,用不了多久,咱们就得被他们挤下去。” “以前没有军机处,也未见得洪小九会怎么着,叔父多虑了,西城没有驸马,靠咱们独孤氏是万万不行的,眼前我害了病,也理不了事,凡事你多问问驸马,千万别自作主张。” “遵旨。” 嘴巴上答应,独孤玉恒心里可没答应,军机处不归驸马管,凭什么要听他的,从宫里出来,他便召集四大家族的骨干,商议宫中之事。 “今日进宫,公主对酉州之事不以为然,想必真是宫了大病,不顾我独孤氏的安危,那江氏一但建成水师,就拥有十万大军,加上白虎城的军队,接近三十万,与西城现在的兵力旗鼓相当,现在军中不少将领都是江氏的人,真要打起来,咱们手头上估计十万人马不到,今日召集大家,是到了危急关头,是和是战,听听大家的意思。” 在独孤玉恒眼里,不除掉江氏,独孤家的江山永远不固。 独孤春前道:“打,怎么打,军队有范中离,城内有梅家,单说马帮就有几万人,咱们能用的亲信,恐怕一万都不到,那马尚风和万峰虽是军机处的人,却是看在公主的面进来的,与你我没有干系,真要打仗,他们定会转而对付我们,范中离就更别说了,军机处一设,他的权力就被剥夺,正愁没地方算账,现在兵力不多,和江氏打,就是鸡蛋碰石头。” 独孤文才道:“你这是仗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现在西城还掌控在你我手中,怕什么,江氏的水师,那在酉州,打到西城得多少时间,军队再多,也是西城的,岂是江氏一人的,现在宫里有御林卫,城防营也有咱们的人,只要先稳定西城城内事务,把王宫里的王权稳住,江氏还能有何作为。” 独孤旭日道:“倒不如,在宫中了结了驸马,没了主子,这猢狲也就散了。” 年轻的一代更是好战,说来说去,大部分人都支持打仗,独孤氏沉默太久,需要更多的权力,而现在西城的权力大部分还在江氏手里,即便是设置了军机处,也斗不过中书省。 很快,计谋便商量了出来。 御林卫长独孤香被召至军机处偏厅,要在宫中行剌摄政王,没有御林卫的帮助,根本行不通。 “大人,驸马近日极少去长宁宫,大多回长乐府,风来宫根本不去,那长宁宫和正殿以东,都是内卫把守,我管的就只是凤来宫及老城后住的宫殿,要我接后宫中的内卫,得把梅家人请出去才行。”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自会想办法把梅家人调走,内卫走后,你打开后宫之门,把人马带进去,就没你什么事了。” 隔墙有耳,军机处一小史,原是在内务府当差,长乐在清算内务府时,这名小史本因偷盗要被处置,却被长乐放过,后来买通关系进了军机处,负责文书事务,酉州的军务交到了军机处,他本想上呈大臣,却只见了这惊天的大阴谋,找了个借口出来,便去找内卫长梅花。 给了几两银子,梅花便前往正殿,向摄政王禀报。 “看来,独孤氏杀不死我,就不死心,现在公主抱恙,这帮人不把心思花在治理西城上,却想谋害本王,你速差人到长乐府,多调些人手进宫,让洪小九把城防的人换了,放独孤家的人进宫来,关门打狗。” “那王上还住在宫里?” “住,怎么不住,我就住长宁宫,我想看看,这帮人到底要干嘛,他们杀得了我吗,让卢小七带刑部的人,埋伏在长乐街和后宫附近,一但宫里有动静,遇上可疑之人,格杀不论。” 洪小九和卢小七得到密令,一番安排,带着重要的人进了宫。 丹霞十分意外,摄政王有些天没来了,急忙叫来孩子们,又吩咐宫女准备晚宴。 “你与公主形同姐妹,她的心思定然知道,她就真的想我死吗?” “主子为何如此说,公主她又怎会这么想,定是有人咬了舌头。” “我在王宫两番被剌杀,独孤氏视而不见,谁不知道,这是独孤氏想我死。” “公主常说,西城没有主子,就不会有今天,又怎会害主子。” “你虽身在深宫,却不懂这宫中的斗争,今晚我住你这,定会有人前来剌杀,你把孩子们都安顿好吧。” “什么,有人敢在宫里行剌?” “不是吗,这又不是第一次了,放心吧,我早就得到了线报,你不用害怕。” 丹霞慌了,想去告诉公主,却又脱不开身,长宁宫里的人,也都进不了大殿,洪小九已经带了很多人埋伏在里外,梅兰带着内卫将各处要道进行了严防,连内务府的人也无法进出。 言正想问明白,却被洪小九请到了偏殿。 “洪大人,这又是作甚,后宫是不能进人的,你怎么带着这么多人进来?” “一会你就知道了,我有王上的密令,不是有意坏这后宫的规矩。” “要是怪罪下来,你可得担着。” “放心吧,一人做事一人当。” 言正似乎明白了什么,想离开长宁宫,却门内卫拦住。 洪小九上前道:“言大人,王上与四夫人都在此,你又要到何处去?” 言正尴尬道:“公主卧病在床,小人总得去伺候吧?” 洪小九道:“王上旨意,任何人都不得出入长宁宫,言大人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 第672章 宫门之变,城防险落外人手 一匹快马,打破了西城宁静的夜。 “兵部急令,城防营速至宫门,以应万变。” 传令兵将兵器的令牌递上,并拿出了公文。 轮值的守将急忙到大营禀报,谭印得令,传下属余人,带领各部朝宫门聚集。城防军随时抽防,只要不出西城,这也是情理中的事,所以谭印并不质疑。城防有五万人马,两万人在四港,其余人在城墙和城内各处,换防除了守门的几十人,其余人马全部调动。 半个时辰,各部集结完毕,从各个方向涌向宫门。 谭印带五千人,从长乐街直驱宫门,段迟玉带五千人,绕城至后宫殿,合围至宫门,江来与莫不愁各带五千人,从东西两街进入,其余将领,分头带人汇集宫门,到达宫门后,再按照兵部军令行事。 身为兵部侍郎的谭三刀,却不知道城防营换防之事,门人半夜起来,听见外面阵阵马蹄,打开门一看,还以为是军队杀进了西城,急忙把老爷叫醒。 “老爷老爷,不好了,来了很多军队。” 谭三刀惊醒过来,急忙穿上官服,来到门前,正遇上巡视的城防军,便叫来百长问话。 “你们这是要到哪儿去?” “接兵部急令,到宫门前换防。” “兵部急令,宫门换防,不对啊,我怎么不知道。” “谭大人,确实是兵部的令牌和行文,小人看得清清楚楚。” “有多少人去宫门前了?” “城防营的人全去了。” “不好——” 谭三刀急忙叫来管家,让其到长乐府报信,管家到了长乐府,无论怎么说,都进不去,只得折回。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们还不让你进去?” “是啊,看门的人说,主子们都睡了,有什么事明儿再去。” “明儿再去,事都出了,备马,我去范府。” 范中离也听到了消息,这么大的换防,理应知会大将军,他和谭三刀一样不知情。 “谭大人,这是要出事啊,城防营全进了宫,有人要是闯进来,可怎么办才好。” “大将军之忧,也是下官之忧,可这换防一事,下官真不知情,所以才向大将军请教。” “近日可有各部要换防至城郊?” “没有,但凡城外换防,不都得大将军同意吗,你都不知道,我哪知道。” “看来是有人从中做了手脚,那长乐府那边呢?” “派了人过去,不闻不问的,说主子们都在睡觉。” “摄政王在宫中还是在长乐府?” “听内务府的人说在长宁宫。” “那就更不妙了,你速去兵器,看是否有城外换防的调令,我出一趟城,把城外的驻军看好,真要是有人进城,麻烦就大了。” 城外十里,一支骑兵快速向西城移动。 范中离赶到城外,正遇上这支骑兵,上前一问,一名千户得到急令,让其领兵入城防守。 千户奉上军令,上面有兵部的调令,却没有大将军的印信。 “外军入城,得将军府的印信才行,你身为千户,为何不知?” “大将军,小人也是奉万户之令前来,不知当中缘由,军令如山,上差叫我死,我哪能活。” “你们来了多少人?” “两千人来换防。” “除了换防,还有人要进城吗?” “有,我们城东的两万人,都要进城,要接收四港的防务。” “你先在此等候,不得入城。” “可这军令——” “我的话不是军令?” “小人不敢。” “我告诉你,今天晚上谁要是进了城,那可是要掉脑袋的,换什么防,我都不知道这事,你们就私下离营进城,告诉你们的守将,赶紧到将军府来见我,晚了些,就在城门前自刎吧。” 先把城防营支开,再调人入城接手城防,而独孤氏的亲军,则由后宫门直入长宁营,在宫里起事后,城防营再控制住西城,便由不得他人说话了。 这一招瓮中捉鳖,不失为好计。 江来与莫不愁赶到宫门前,只见城防军一字排开,将宫门守了个严实,便心生疑问。 “怎么不见内务府的人,内卫也不见,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是啊,好端端的,半夜换防,兵部到底搞什么鬼。” “恐怕不关兵部的事,你看,除了城防营的人,兵部的人一个都不在。” “王上今夜是不是在宫里?” “听人说是在长宁宫。” “不好,王上有险。” 二人一番商量,交待部下,长乐府急传,如统领有令,听令行事,离开了军队,便翻上了宫墙,从屋顶一路朝长宁宫而去。 后宫之门,早已大开,数百名黑衣人穿梭而入,绕过后宫门,杀了几名内卫,便来到了长宁宫前。 “有剌客——” 不知道哪传出来一声呐喊,长宁宫前顿时就燃起火把,如白日一般,埋伏在宫里的人手,从屋顶到屋下,步兵到弓弩手,将黑衣人团团围住。 梅花拔剑在手,冷笑道:“小贼,等你们多时了,胆敢进宫行剌,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来人,让他们尝尝甜头。” 黑衣人蒙在鼓中,前不能进,后不能退。 弩箭齐发,惨叫连连。 洪小九与摄政王坐在大厅下棋,听着外面厮杀,心静如水。 “是什么人要进城?” “城东所部,马尚风的治下。” “看来这个马尚风,真成了独孤氏的人。” “要不要抓他?” “不急,看看再说吧,他在骑兵根基很深,不要轻易动他,先剪了他的翅膀,再拔他的根,城东的守将,一个也不能留。” “那独孤玉恒这边呢?” “没有铁证,也不能找他的麻烦,这几百人,想必是独孤家的亲卫,留些活口,看他们去哪,再一网打尽。” “范大将军出城了,是他劝城东的军队不入城。” “没有他的印信,这些人就轻易换防,真是胆大包天,看来这兵部得治治了。” “臣马上去办。” “不急,天亮后,这些小丑自会现身的,言正呢,还在偏厅吗,叫他过来吧。” 言正颤抖着双腿,他没料到,会有这么多人冲入后宫,更没想到,摄政王早设下埋伏。 “言正,看见没,这宫里的防卫不堪一击啊,这么多人,想来就来。” “臣有罪。” “你当然有罪,内务府当值的人,都杀了吧。” “王上,饶命啊,臣愿一人领罪,不可杀了他们。” “你说不杀就不杀,那你来当王得了。” “臣不敢。” “你不敢,别以为我不知道,近日孤独氏在密谋,没有内务府的内应,他们怎么能进得了后宫,言正啊言正,你身为西城重臣,怎犯这样的糊涂。” “王上,臣真不知情。” “那好,就让洪小九好好的去查查吧,从今日起,内务府的人,独孤氏的一个不留。” “一个不留,公主那边如何交待?” “我来交待。” 范中离赶到宫中,正看见内卫将内务府一干人等押至大殿前,地上堆满了剌客的尸体,一引起活着的,则被五花大绑。 兵部行文的官员,也被带到殿前。 洪小九走到一人前,拿出城防营的调令责问。 “这是你给的?” “回洪大人话,是小人给的。” “是谁让你这么做?” “小人不敢说。” “不敢说,好,拉下去。” 上来两人,把小史拉上前几步,一刀便砍了脑袋。 洪小九又走到掌管印信的官员前。 “是你盖的印?” “是。” “谁让你盖的?” “小人不敢说。” “好,来人。” 第二人又被砍了脑袋。 一连四人,都无人敢供出幕后主使。 洪小九大声道:“好,不说是吧,那好,把这些兵部的人,全部杀了,诛九族。” 一人吓得屁滚尿滚,爬到洪小九跟前道:“洪大人,饶命啊,我说我说,是军机处的人下的令,我们不敢说啊,说了也是死。” 范中离摇了摇头,径直朝长宁宫而去。 第673章 怒杀四公,朝堂再兴法令狱 西城贴满了告示,但凡与外敌勾结者,一律诛杀三门,乱律法者,罚到长乐府马场为奴,永不录用,结党营私者,降三级,罚一年俸禄,甚者兴狱。 兴狱,并不是西城的新鲜事,自新法实施以来,兴建了万人狱,分东南西北四座,各州也有狱,加上县衙的小狱,可容五十万人之最,狱是法之利器,入狱者,便没了名声。 世人皆知,西城突然兴狱,与后宫门剌杀一案有关。 公主做梦也没想到,族人会如此大胆,猖狂到篡位的地步,她不再过问军机处的事,病情十分严重,每日昏沉,而马尚风与马峰也因为公主的疾病而退怯,四处游走寻找着后路,这样一来,独孤氏军中的人气大降。而刑部由卢小七主事,长乐府提供情报,但凡有一点违反西城法令的官员,都会被抓。 风雨欲来,无人能挡。 内阁的门口,又多了一些摇摆的官员,春风没见到曾孝,便来到了曾府,下人领到书房,曾孝正在看西城的年史。 “是什么风把监察大人给吹来了,快请上座。” “没想到,到这个时候了曾大人还有闲情逸致。” “内阁没有什么事做,看看书也好,怎么,监察大人这是来查我来了?” “哪敢啊,我查谁都不敢查内阁大学士,何况曾大人高风亮节,是出了名的清官。” “监察大人过誉了,你贵脚入门,不会是来抬举我的吧?” “唉,大兴牢狱,我是担忧官民载道,城之不城啊。” “西城一向以法治城,官员不洁身自好,结党营私,治治也好,怎么就官民怨道了?” “曾大人有所不知,西城以往,是族长制,后改万户制,现又废万户制,闹来闹去,无非就是把王权集中在一部分人手里,那中书省的一干人,权势倾天,王家血脉的独孤氏,都要遭殃了,如此下去,强城强军不说,自己就乱了。” “乱,我可没看见什么乱,独孤氏三次宫中剌杀,挑衅了王权,连公主都气病了,再不治,真要出大事。” “曾大人真认为江氏能坐稳江山?” “坐不稳吗?” “何以见得?” “你看,西城之繁荣,出自于江氏之手,得于民心,而改革的体制中,长乐府入仕万人,门人遍布天下,情报网络更是四城一绝,南有白虎城,东有酉州水师,城中还有几万马帮弟子,在军中的威望也颇高,监察大人,你倒是说说,这铁桶一般的权势,当初连老城后都无法憾动,谁还动得了?” “说得有道理,看来,还是曾大人看得远一些,如今公主不理军机处,各部司也都向中书省报事,据说已经有两三天没官员去军机处了,照这么看,内阁恐怕又要兴起了,我这次来,就是想请曾大人帮个忙,唐敬宗一走,这内阁大学士一职空了好长时间了,能不能举荐举荐,在王上身边说句好话。” “监察司不好吗,为何要来内阁,我想去监察司还不能去呢,要不然咱俩换换?” “真要能换,那就好了。” 从曾府出来,春风几乎已经打探出了曾孝的动向,他如此支持江氏,定然早就看破这些,不愧是信歌之徒,顺势而为,走在大街上,只见一队人马,押着兵部一干人等的家眷,正朝长乐府而行。 回到监察司,伍华旭已等候多时,摄政王下令,监察司审理四公涉及后宫剌杀一案,门史已经抓了不少,之前活着的剌客大多查明了身份,有独孤家的人,人证据在,又搜出不少铁证,离奇的是,刑部没有抓几位王公及子弟。 “这是要在太岁头上动土啊,伍大夫,案子还是你来吧。” “我来,我又不是主事的爷,王上的旨意明令,要监察大人亲自审理。” “这烫手的山芋,不给长乐府,却扔到监察司来了,先搁着吧。” “搁着可不行,王上令监察司三日将审理结果呈报。” “知道了。” 夜里,春风换了一身平民的衣服,悄悄地来到了侯府,敲开门,表明身份,被带进了偏厅,独孤玉恒与独孤春前正商量着大事,见春风前来,到厅前相迎,请进了屋,奉了好茶。 “二位侯爷都在,正好,我就直言了,摄政王令我三日内审理军机处涉后宫剌杀一案,刑部现在羁押独孤族人数十人,军机处官员十余人,还有万户衙门,城外守军等,已有两百余人,公主病重,不知二位有何良策?” 春风开门见山,表明了来意。 见来的是朋友,独孤玉恒笑道:“有一帮老臣在,那江玉喜还能如何,不过就是走走场面,给自己找找台阶下罢了,监察大人,这宫中剌杀一案,是门人私下干的事,与我等何干,军机处名存实亡,查查也好。” 春风道:“侯爷的意思是,把马尚风等人供出来?” 独孤玉恒道:“为保族人,外人不足为惜,监察大人费心了,来人,将我书房中的那个锦盒拿来。” 下人急忙拿来锦盒,独孤玉恒一打开,出现一颗蓝色的珠子,顿时让春风眼前一亮。 “监察大人,小小意思,还望笑纳。” “哟,早就听闻独孤家有祖传的九转灵珠,没想到是真的,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啊,看看足矣,看看足矣,侯爷,赶紧收起来吧。” “怎么,监察大人嫌礼轻了?” “是太重了,下官不敢收啊。” “能结交监察大人这样的好友,一颗珠子算什么,财钱乃身外之物,收下吧,往后啊,仰仗监察大人的事还多着呢。” “好好好,那我就收下了,多谢侯爷赏赐。” 马府内,马尚风与万峰万般焦急,没想到剌杀无果,还连累了旧部,如今公主病危,权力又回到江氏手中,摄政王定会清算,二人已联系上了东人,想一走了之,但城防加固,没有刑部的公文,根本出不了城,马万家眷颇多,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今日内府务传来了话,摄政王已令监察司审理军机处涉案之事,用不了几天,独孤家的人就会把我们供出来,城外的驻军也会招架不住,长乐府的手段谁都知道,那卢小七是长乐府出来的人,手段更加残忍,监察司不过是面子上的事,长乐府定会把案子做成铁案,到时候,咱们就只能任人宰割。” “是啊,早知如此,就不进这军机处了,官升几级有何用,手中无兵,沦落如此,那东人虽答应了下来,咱们去投靠,也不过是给点小官员罢了,依我看,还是去找洪大人,把这事给招了,以免家眷受牵连,说不定摄政王一高兴,就放过了咱们。” “摄政王放过咱们,独孤氏的人能放过吗,从头到尾,咱们就只是棋子,怪只怪,当初咱们走错了路选错了人,看来,这独孤氏的命脉,真的不行了。” “城防营中,我还有几个兄弟,要不让他们做做手脚,咱们连夜出城。” “这么多人,怎么出得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摄政王也不可能这么凶残,会杀咱们全家,等咱们到了东城,有了人马,再杀回来也不迟。” “也只好如此了。” 后宫剌杀一案,主凶抓到,但幕后的主使还没有抓起来,四侯仍然还健在,但城外驻军就不同了,没有大将军的印信就换防,带人冲到城外,这是谋反之罪,相关人等已经全部羁押,等候处置,除了要受刑部审理,还要受兵部审理,军法如山,守军为了保全,定人把马尚风和万峰交待出来,这样一来,独孤家的替死鬼也就有了。 第674章 叛徒必死,阴沟翻船屠满门 城防营里,谭印被解了职,兵部的手令固然重要,但没有大将军的印信,犯了军规,但谭印不与人结党,又有谭三刀和谭正做保,摄政王并没有将其关押,只是停职查办,段迟玉因为之前侄儿的事受到了牵连,在军中失去了威望,城防营也就交到了江来和莫不愁手上,江来任统领,莫不愁任副统领,长乐府已经彻底的掌握了城防。 江来一上任,便将城防的人马进行了换防,又任命了一干长乐府的门人为百长,军令严明,五个时辰更换暗语,但凡出城的官员,拿不到暗语,也就是出逃,而出城的百姓,则要到所处的衙门出具相应的文书,还要有文职的百长担保。 暗语送到中书省,中书省再传给下属各部主事,拿到暗语已经是三个时辰甚至五个时辰,想要出城,门前又换了暗语,文武百官有要事,必须要得到中书省的文书,拿到城防大营盖印,才能出去。 严防死守,不让官员叛逃,这是洪小九的又一计谋,他精通官道,知道人心所向,公主一倒下,权力重回,独孤氏定会有所动向,那些曾投靠独孤氏的人,也会有所动作。 城防营的一位百长告假,到城防衙门递交请辞,原来是参将接收的,现在段迟玉自身难保,也就在家候命,百长找不到参将,只好找统领。 “大人,家中老母病重,请辞三日,望大人成全。” “嗯,百善孝为先,去吧,到军需拿十两银子,给老人家买点补品。” “多谢大人。” 百长前脚一走,江来便与莫不愁商量。 “昨日我已明令,所有将士不得离岗,这百长突然告假,眼神怪异,不像是家中有事,难不成他与宫中之案有所牵连?” “城防人手,精挑细选,要不是兵部作祟,这一次谭大人也不会被停职,依我看,这百长告假,是常人所为,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王上把四个大门交到咱们手上,就得看好了,你守着这里,我跟着那百长看个究竟。” “夫人千万要小心,如今城里城外,满布各城眼线,伺机而动,那快活坊酉州失手,定会回西城来作乱,遇上这些人,定要保全。” “放心吧,我自会小心的。” 莫不愁出了衙门,来到住处,换了身衣服,带了几名随从,轻简而行,刚要从东门而出,便遇上卢小七带着一众捕快前来。 “莫大人,你这是要去哪?” “今日一名百长告假,我与统领怕有变故,便想前去探个明白,卢大人,你是要出城吗?” “昨晚得到线报,马尚风和万峰二人,准备今日出城投敌,我带人前去阻拦,难不成,是城防的百长做了手脚,要不然这二人怎能出得了城。” “想必是如此,既然这样,那卢大人在东道上阻击,我去查查那百长。” 出了城,莫不愁便寻到城外五里的小集,百长的家在那,一打听,百长没有回家,家中父母健全,城防的兵丁为了方便,通常都不走大门,东门半里处,会有一应急出口,莫不愁急忙带着人回奔。 百长收了金子,带着马尚风和万峰二人出了城,上了马,一路向东,奔了二三十里。 “过了前面的镇子,再行五十里,就到酉州地界了,过了酉州就到东关城,那里的城防松懈,只要给些银子便能出去,出了东关城,便逃离了这是非之地,二位将军,小人就送到这里了。” 百长原是马尚风帐前的护卫,跟了两年,后马尚风升任,他便被选进了城防营,上司有求,属下哪能不帮,何况给的金子这一辈子也花不完。 马尚风是个有情有义之人,行礼道:“兄弟,待我铠甲归来,定许高官厚,谢了。” 三人告辞,百长回西城,马万二人往东行。 卢小七站在山头上,看着马万二人的马匹绕小道而行,便在一谷口拦截。 “不好,前面好像是刑部的人。” “杀过去,区区几人,不要怕,只要出了东关城,咱们就自由了。” 马尚风拔出配刀,他善骑,带领骑兵征讨不少叛乱,如今却要为自己争取机会。 万峰则朝另一个方向奔跑。 卢小七冷笑了一下,捡起一块石头,朝马尚风的马腿扔了过去,正中马腿,马便倒了下去,马尚马不愧是老将,就地一翻,人便飞跃了起来,挥刀砍向前面的两名捕快。 万峰跑到尽头,飞身上岩,准备翻山而逃。 “快,人犯从那边跑了。” 几名捕快追了过去。 卢小七并不慌,他势在必得,坐马上下来,双手抱胸,冷冷地看着场面上的打斗。 虽不是江湖中人,马尚风也算是个练家子,手上的功夫不弱,转眼间就伤了两名捕快,后面的四人形成刀阵,将马尚风围住,任他左右突围,却无法得手。 斗了半个时辰,卢小七有些不耐烦了,飞身上前,一脚便将马尚风踢倒,捕快们挥刀上前,抵住马尚风的脖子,有人拿出铁链,将其绑了起来。 另一边,万峰上了山,以为逃出了追捕,不料一把刀飞了过来,刀柄撞在小腹上,飞出去几丈远,抬头一看,来了个煞星,便知逃不掉了。 原来,莫不愁怕卢小七拦不住二人,便前来帮忙,她从大道绕了过来,正遇上万峰爬山。 “快看,那不是骑兵统领马尚风吗,这是犯了什么事?” “你还不知道吧,投靠了四侯,在军机处当上了大夫,官升了两级,那宫中的剌杀王上的事,估计和他脱不了干系。” “这狗奴才,可真是胆大包天。” “边上那位,看着很是眼熟啊,吐着血,想必是受了伤。” “那人犯,不也是步兵统领万峰嘛,唉,这人呐,不知足,当上了将军,祖宗的脸也争了光,这成了叛徒,全家人都要遭殃了。” 卢小七把马风二人带进城,游了街,让捕快敲锣打鼓,让西城官员和百姓都知道,这就是叛徒的下场,押到了宫门前,又将两家人都押了过来,有两百多口,中书省一纸杀令,全部斩杀。 长乐门前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不远处,一对父子冷漠地看着这样的场景。 “爹,城王是个暴君吗?” “谁知道呢,一下子,两百多条人命就没了,可怜啊,那些孩子有什么过错。” “那告示上说,这些人都是叛徒,叛徒不该杀吗?” “该杀,可那几岁的孩子,能当什么叛徒,罪在大人身上,何必牵连这么多人。” “爹,那咱们把这些尸体埋了吧?” “干活吧,那位爷说了,把这些尸体拉到城东埋了,有五两银子呢。” 马夫们上场,将尸体搬上马车,拖着离开长乐门,血沿着街道流着,发出一股腥味。 一群乌鸦飞了过来,企图抢食,被跟随的士兵用长枪赶走。 西城的官员们,吓得颤抖不已,谁都没想到,摄政王会杀人如麻。 大殿内,摄政王再一次登堂,文武百官上前跪拜。 言正大声宣读道: “王旨,军机处一干人等,意图谋反,现人证物证据在,公主震惊,废军机处,四侯回府,不问其究,马尚风和万峰以下犯下,又叛逃西城,诛杀满门,后宫剌杀一案,凡参与者,均按法令处置,自今日起,民事以内阁为首,谭正为内阁首辅,军事以中书省为首,洪小九提主事大臣,监察司,内务府,均听内阁令。” 不到一年的军机处,随着后宫剌杀案的落幕而消失,独孤氏企图再起,却再一次遭受了重创,在这一些肃清中,不少官员受到了牵连,独孤氏的门人也死了不少,独孤雪好不容易安插的人手,大多被清理,权力又重归江玉喜手里。 第675章 琼花突现,王脉已断士不还 一场血腥的王权运动,在西城掀起。 随着废黜军机处的旨意的下发,独孤氏面临着江氏的清算,那些与外敌勾结的把柄,也逐渐清晰,摄政王不会手下留情,他忍无可忍,把所有的罪证交由公主,堆放在其病床案头,足有千卷。看着独孤氏的浩天大罪,公主并没有查阅这些案卷,她知道当中定有关于母后的证据,她的病越来越严重,已经没有力气再护佑族人。 丹霞守在床边,宫女们则在帘子外面守候着,御医们措手无策,诊不出病由,只能以偏头痛来治疗,药都是些补药,服了琼花液,才能让公主入睡。 独孤雷与独孤兰馨在床边守着,孩子们的脸上还留有泪痕,独孤雷已经受学,懂得生病是怎么回事,而独孤兰馨还小,见母亲多日躺在床上,哭哭啼啼,拉着母亲的手,要她起来。公主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听见女儿的声音,忍不住流泪。 “你就别担心了,有我在呢,一会我就带兰馨去长宁宫,让秋水带着她玩,她最喜欢木马,秋水还专门给她做了个木马,垫了布,兰馨骑着,定能高兴。” “昨晚我梦见江晓风了,他叫我娘,叫我别离开他。” “叫娘也是应该的,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安心的养病,想多了,心里不舒服,你要是想见晓风和晓雨,我叫他们进宫来。” “不了,倒是有些想慕容瑶叶,可惜她在白虎城,不是把她留下来了吗,怎么又走了?” “二夫人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说白虎城安宁一些,孩子们在那边也自在一些。” “是啊,还是她看得透彻,这宫里的日子,枯燥无味,这几年委屈你了,要是不想待在宫里,便出去住吧,长乐府那边,也能给你挪个地,梅香玲这个人,是有肚量的,梅家在南城鼎天立地,梅庄主更是个大英雄,可惜——” “案头上的东西,我让他们搬出去吧?” “别,这是驸马拿过来的,都是些弹劾折子,放着吧。” “都病成这样了,还看什么折子,干脆都烧了。” “唉,妹妹,你虽为宫中人,却不知宫中事,我好生羡慕你,生在王家,身不由己啊,独孤氏欠驸马的,实在太多太多了,怪只怪,独孤氏的人不争气,放着阳关大道不走,要走邪魔歪道,不用看这些折子,我便知道当中的事,独孤氏的劫数已到,纵使天神,也难翻盘了。” “这西城的天下,不还是独孤氏的吗?” “是与不是,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给西城的百姓能带来福祉,谁来当城王,根本不重要,独孤雷还小,现在传位,过于草率,驸马根深蒂固,前有白虎城,后有酉州水师,独孤氏无人担当重任,如今废了军机处,也就算是落了幕,你与驸马情深,可否求个情,保独孤雷能够继续王位,也算是对天下有个交待。” “姐姐别多想,他早就说过,无心争位。” 二人正说着话,宫女进了屋,在帘子前小声道:“公主,那琼花竟然开了。” 五百年一现的琼花,竟然在这个时候开了。 公主不由得大惊:“快,扶我起来。” 丹霞急忙扶公主起来,去看那株代表着独孤氏命脉的琼花。 花只开了一朵,在最顶端的独枝上,与之前的花有所不同,这朵花只有三个花瓣。 看着奇特的花,公主似乎明白了什么,摇了摇头,又回到了宫殿,躺在床上,继续给丹霞交待着。 “以后,孩子们便由你带着吧,琼花再现,我也要到西城寺去修行了。” “为何要去西城寺?” “这是独孤氏的传统,一但琼花树有异,就必须到西城寺修行。” “你走了,孩子们怎么办,西城怎么办?” “孩子们就交给你了,西城,不是还有驸马吗,我在宫中,治城的大事,不但没有帮助,反而给他添了乱,也好,算是有了归宿。” “可你怎么能去西城寺呢,在宫里不行吗?” “妹妹,这是宿命,谁也改不了,听话,把孩子们带好,必要的时候让他们到长乐府去求学,我想大姐是不会为难孩子们的。” “姐姐,先把病养好再说吧,孩子们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照顾他们的。” “我明日便要去西城寺,孩子们就交给你了。” 公主去意已决,丹霞劝不动,只得低声哭泣。 琼花的事,没多久就传遍王宫,传进了摄政王的耳朵里,他正在生气,生独孤氏的气,这些年来,一直被独孤氏打压,前有独孤后,现有四大王公,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现在废了军机处,惩治了四大王公,还远远不够,独孤氏还会东山再起。而这一切的关键,就是公主的亲政。 很快,一位占卜师就进了宫,他用奇特的占卜术,看到了西城的未来,而这名占卜师,是洪小九从民间寻找而来,给了重金。 “大师,你看到了什么?” “万年琼花异变,根基已动,独孤氏亡了。” “你的意思是,公主会死?” “人人都会死,早死晚死而已,独孤氏命脉如此,这西城传说中的琼花,也应该谢幕了。” “摄政王会掌权吗?” “会,江家会成为西城的霸主,会掌权三百年。” “那统一四城呢?” “不可不可,这天地乾坤,自有定律,四城之势,天时地利之和,乃是制衡之理,硬要统一,恐生后乱,还是安逸现状,保西城平安为妙。” “西城现有强大的军队,征服三城绰绰有余,还怕什么?” “人心,征服得了三城,征服不了三城的人心,占了城又如何,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为城为家,总会有更厉害的首领站出来,血雨腥风,筑不了王位,只能徒劳一场罢了。” 摄政王在帘子后面,听见了洪小九与占卜师的谈话,他有些沉闷,西城的军力财力,足以荡平三城,为何还不能统一,然而占卜师的话不无道理,他矛盾了起来。 公主去了西城寺,她坚持要去清修,为西城的百姓祈福,实则天数已尽,一众宫女和御医跟随而去,两个孩子交由了丹霞,孩子们玩在一起,偶尔也会想念母亲,到了夜里,便要哭闹,丹霞也陪着流泪,她并不知道公主时日不多,却又无法改变什么。 消息传到了长乐府,梅香玲有所忧虑,公主病得突然,如果突然离去,势必会引发动乱,酉州水师还未建成,这个时候出差错,会影响江玉喜的大计,听说摄政王回来了,便到前厅去,端了茶水,解其忧愁。 “公主去了西城寺,你也不拦一拦,她还病着呢。” “她要去,我能拦着,说是琼花现了异象,她要去修行,化解劫难。” “那丹霞带着四个孩子也不行啊,干脆,送到长乐府来吧。” “你倒是好心,可独孤氏的人会同意吗,恐怕他们都在想,孩子要到了长乐府,定会被加害。” “世人之心,谁能预料,你是孩子们的父亲,公主走了,你不看着他们哪能行。” “一会我就进宫。” “带他们来吧,我定当他们是亲生的骨肉。” “丹霞带着呢,你要是有时间,就去西城寺看看。” “正准备明日去呢,时候也不早了,你赶紧进宫去吧。” “还有赶人走的,好歹我也是个王。” “你是什么王,不过就是一马夫而已,要不是公主,你能住进宫中,做人不能忘本,独孤氏如何对你,你却不能如此,念着公主的好,明日你去看看她,别让人说你薄情寡义。” “知道了,要是她有你这般心胸,哪会沦落到今天。” “这也怪不得她,身在王家,自然也有她的苦衷。” 第676章 郎情妾意,剑指水师埋伏笔 到了西城寺后,吃了斋饭,喝了佛前的净水,公主似乎好了起来。 四公求见,均被公主挡在了寺外,独孤氏坏事做绝,她现在要靠修行才能赎过,言正把守着寺门,回了四公的话,独孤氏的人不肯离去,没有了公主的庇护,用不了多久,便都会沦为江氏的阶下囚,他们必须拿到免死金牌。等了半天,言正传话,让独孤玉恒一人进门。 来到偏堂,行了礼,入了座,主仆二人就当下形势做了安排。 “琼花已败,气数已尽,你们就不用再折腾了,独孤家是西城的始祖,这一点人们不会忘记,这史册上,也不会把历代君主给抹掉,几百年的江山,几百年的风风雨雨,母后没能看透,我算是看透了,谁当王,只要百姓过得好,不就是好王吗,我知道,你们不喜欢驸马,可又有什么办法,这是命,咱们得认命,这是天意,人斗不过天,你们来找我,无非是想让驸马手下留情,放心吧,这一次虽然杀了很多人,但对独孤家,他是留了情面的,要不然你们谋反一事,早就人头落地了,唉,怪只怪,门人中无智者,总行愚昧之事啊。” “没想到,我孤独家打下的江山,就这么白白送人了。” “人要知足,你能活着,难道不应该感谢驸马吗,他要杀了你,便也说得过去,历代的江山,也都是城王们打下来的,驸马有这样的能耐,谁还拦得住,叔父,为独孤家留点血脉吧,打来打去,别把根都打断了,只要你们不乱来,这西城的百姓,仍然尊重独孤氏,你们仍然是西城的贵族。” “臣不甘心啊,老城后在世之时,有所叮嘱,定要保主子上位,可我没有做到,九泉之下,何以相见。” “那你就到这西城寺修行吧,你看,前几日我还躺在床上,如今都能站起来了。” 之前,西城的官史犯了小错,就会罚到西城寺修行,关在一间屋子里,吃着斋饭,读着经文,有人关上一年半载,有人呆了十天半月,这一次公主自罚,以身作则,目的是要让独孤氏的人看到,做错事了得有所担当。然而,独孤玉恒等人却不明白,认为这是公主消极的做法,在他们的心里,王权永远都是孤独氏的,不能让给一个马夫。 王子与公主都交由了丹霞,宫里的事也算是平息了,没有公主在宫里,朝堂上也变得明了,那些与孤独氏结党的官员,要么被削职,要么辞官,无人幸免。江氏是容不得背叛的,长乐府的情报网遍布天下,唯独春风一党没有动静。 洪小九想钓大鱼,春风不足为道,监察司已由伍华旭来打理,春风不过就是个跳梁小丑。 独孤香仍然是后宫的内卫,在剌杀一案中,她并没有参与,为此也没惹祸烧身,公主随时都会回宫,她身边的人自然不能换,内务府进行了一次清洗,言正忠于西城,忠于独孤氏,但他公正严明,为此没有受到处罚,但几名执事被斩首,换了些长乐府的人,宫中除了凤来宫,其余之地全被长乐府掌控。 见身边的人都换了,丹霞有些不习惯,便召来梅花。 “内务府的人呢,怎么都不见了?” “四夫人,想必是换了吧,你有什么吩咐,我马上去办。” “怎能让你去办,你可是内卫的官,品级比我还高,哪敢差你。” “奴卑就是个下人,四夫人过虑了。” “为何不将我身边的人也换了,你去把言大人叫来,我有话问他。” “言大人在西城寺伺候公主呢,一时半会恐怕回不来。” “那我去找驸马。” “四夫人,换人的事,是洪大人安排的,王上或许不知道,你要什么人来伺候你,可对奴卑说。” “看来,这王宫还真就姓江了,唉,公主前脚才出门,后脚就把人给换了干净,这又是何苦。” “奴卑只是个当差的,哪知这些,四夫人要是没什么事,奴卑就退下了。” “去吧去吧。” 丹霞心中不悦,她本来就是个下人,如今当了四夫人,性情自然也涨了些,看不习惯洪小九的做法,便在梅花身上出气,谁知道梅家人更理直气壮,又不好得罪,便作了罢。 摄政王到了西城寺,让人奉上梅香玲亲手做的糕点,夫妻二人坐在西城寺偏院里的凉亭,各怀心事。 “这寺里的空气,也是清甜的,怪不得母后经常来,小时候她常对我说,静心便是一种修行,我一直没能理会,这一次生病,到寺里来吃斋念佛,方才明白这个道理,昨日我还对侯爷们说,有空也来西城寺修行,这人啊,只有站在高处,才能看到低处的风景。” “见你好起来,我也放心了,不过身体要紧,可不能大意。” “你还会想起她吗?” “会,有时候吧,每次来寺里,也都会去看看。” “她要是不死,会是什么样呢,或许,你也遇不上梅香玲和慕容燕。” “或许吧。” “这人的福气,可都不是你这么好的,我终于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喜欢你,原来是看中了你的潜力,慧眼识珠,我们形同姐妹,我却不知道她的心思,相比之下,丹霞就差之千里,她要是还在,定是你的得力助手。” “今日怎么说起她来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 “你来了,我便有事要说,听说,酉州水师要建好了,你打算让何人去主事?” “还没想好,你可有人选?” “有一个人,再好不过。” “谁?” “丹霞。” “她,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是应该让她出去历练历练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公主的这一着棋,是将了驸马的军,梅家和慕容家都有势力,唯独丹霞苦守王宫,如今独孤氏覆灭,一但丹霞能够掌管水师,或许也会形成牵制。然而,公主想得太天真了,坐在她面前的,再也不是那时不经事的马夫,而是一个精明的君主。 或许,秋如雪还活着,一切都不会这样。 没有人能明白,江玉喜现在想的是什么,要的是什么。 酉州水师,是西城的利器,也是长乐府的资本。 这一点,不但公主明白,西城的官员也清楚,谁都想当上水师营的统领,谁都想征讨东北二城,包括洪小九。 相反,范中离的日子,过得悠闲了些,军机处设置后,军中之事,都由军机处说了算,他不过是走走形势,盖盖印信,大小的军务,也都不送他门下了,内阁重建,有谭正主事,军务也都推到了兵部,没有实权,形如空壳。 庄上又来了书信,老爷询问宫里的情况,让他回家一趟。 “来人,笔墨伺候。” 范中离不想回范家庄,他知道父母的意思,宫中太来险恶,稍不留神就会大祸上身,这一次独孤氏被肃清,很多官员都受到了牵连,他有自保,也是祖宗护佑,但西城形势已经明了,江氏当权,重用与否,都得再看一看。 管家磨着墨,心有不解。 “爷,老太爷让回去看看,为何不回啊?” “过些天再回吧,如今酉州水师兴建,有很多事要做,我身为大将军,怎能不管。” “也没见你干什么事,不是有内阁和兵部吗,这王上都不要你了,你还厚着脸皮留着。” “一日为官,终身为仆,宫中争斗落幕,王上自然会想到忠臣,你们可不要私下言语。” “奴才也是看不习惯,这才抱怨了几句。” “你做你的事,我做我的事,各守规矩,对了,近日可有拜贴?” “你手上没有了兵,谁还来拜啊,不过方才长乐府来人了。” “来做什么?” “洪大人要到府上来,也不知有什么事。” “看来,是为酉州水师的事。” 第677章 平地惊雷,药房自毁尸骨累 西城酉州水师一但建成,将对三城造成巨大的威胁。 一声巨响,颠覆了世人对西城铁炮的认知。 利器,伤敌人的同时,也会伤到自己。 那声巨响,是从西城郊外的火药厂传出来的,大地震动了,天空中涌起了一团黑云。 快马飞奔如城,是火药厂的急报。 西城人都知道,定是出了天大的事。 没有人幸存,火药厂已沦为平地,四处散落着尸体,还有来不及装药的铁弹。 尸骨遍野,惨不忍睹。 “千户,出大事了。” 负责护卫火药厂的守备队百户在百米开外,被炸得面目全非,跑到千户门前禀报。 从床上滚下地,千户来不及穿戴,出了门,被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怎么了?” “炸了,全没了,火药厂没了。” 千户愣了一下,晕倒过去。 夫人急忙上前来,叫了公婆帮忙,总算是把千户弄醒。 “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火药厂没了,守备队的命也没了。 千户带着人火速到达,却只能下跪在地,痛哭不已。 “还有活着的吗?” 百户虽受伤,也只是皮外伤,带着人四处寻找着,若大的火药厂,竟然找不出一个活口来。 几百条性命,说没就没。 轮值的百户也死了,就死在火药厂的大门口,他的跟班被震飞出几丈远。 城西的驻军很快就赶了过来,一名副将开始清点伤亡人数,拿了花名册对照,有十二人对不上,其余六百单三人全都对上了,大多人面目全非,手脚脱离,有人的内脏炸飞出来,挂在房梁上。 爆炸是药房开始的,附近的房屋全为平地,连累了库房,屯积的火药化为乌有。 “内阁大学士洪大人到——” 一声高喊,官员下跪相迎,谁都知道,这一次火药房之事,要掉人头。 千户一听洪大人到了,又晕了过去,百户掐了人中,这才缓缓醒了过来,四肢无力,一边爬一边喊:“洪大人,小人有罪,小人有罪。” 洪小九懒得理会这种角色,手一挥,手下将千户拖到一边,径直地走进火药厂。 “大人,里面危险。” 百户提醒道,残留的火药,很可能引发第二次爆炸。 洪小九不怕,他慢慢地走在废墟里,企图找到痕迹,火药厂一炸,西城的铁炮就没了用,这到底是药厂工人失手,还是外敌的破坏? 重要的是,酉州的战舰上的铁炮,得需要火药。 “来人,拿轮值的名册来。” “是。” 很快,名册就到了洪小九手里。 百户上前道:“大人,昨日除两名工人告假外,其余人全在这里。” “去,把这两人带来。”洪小九有所警惕。 两名工人很快被带到火药厂问话,均无可疑之处,仍然还是被关了起来。 用了三年时间,西城才兴建了火药厂,如今付之一旦。 西城人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火药厂被炸了,死了上千人。” “唉,早晚要炸,你们想想,这独孤氏杀江氏多少次,一直就没能成功,现在酉州兴建水师,靠的是什么,就是这火药厂,现在这火药厂没了,还拿什么来武装战舰,独孤氏这一招,可真的是狠毒,可怜的是,那些做工的百姓,就这么一下,全没了。” “命没了还好,身体是爹娘给的,却不保全,那找出来的尸骨,没一具是好的。” “城外聚集了十万大军,看来是要把四公给一锅端了。” “查出来了吗,真是独孤氏干的?” “还能有谁。” “快看,宫庭的卫队出来了,难道城王也要出城?” “出了这么大的事,城王当然要出城去看看,走,到城墙上看热闹去。” “哪上得了城墙,城防营都守得死死的,大家都回吧,这两天估计得严查了。” “……” 两名北人站在人群中,围观了一会,便离开了长乐街,来到城西一栋宅院。 “真没想到,这西城的火药厂,竟然自己炸了,真是天助我矣,没有了这火药厂,看他们水师有何用,那城墙上的铁炮,也就是一堆废铁。” “是啊,真是大快人心,没有了火药,西城的棋也就下完了,这独孤氏,真有两手,王位拿不下,就拿这火药厂。” “真是独孤氏干的?” “百姓都这么说,火药厂守卫森严,谁进得去,咱们打探了这么久,也不知其位置,现在好了,得来全部费功夫,得赶紧把这消息报给坊主,公子要是知道了,说不定多高兴。” “没有了铁炮,东人那边,会不会打东关城?” “还用打吗,军队一到,东关城就降了。” “有道理,那咱们分头行动,你去酉州,我去东城一趟。” “好。” 城王正在喝茶,他喜欢喝早茶,天刚亮,一杯早茶下肚,总会有精神,他原本打算喝完茶,与孩子们道别再进宫,未想平地一声雷,将他手中的茶杯震落在地。 大事不好。 洪小九急忙进入大厅。 “王上,好像是火药厂出事了。” “你快去看看。” 长乐府的人都起来了,走到院子里,看着天空中的黑云,若有担忧。 风一笑起得早,打了一会拳,听到爆炸声,想着是火药厂出事,便从侧门来到厅前,见徒弟痴痴地站在院中,遥远着城外。 “玉喜,这是怎么了?” “没了,火药厂没了。” “没了就没了,可以再建嘛,人可不能松懈,赶紧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父,你说会是谁干的?” “我哪知道,要是马帮的马不见了,我倒是知道是谁偷的,这火药厂如此隐密,竟然还能出事,是得想想是谁干的了,对了,你不是要进宫吗?” “不了,我想出城去看看。” “这时候出城,不正中了敌人的奸计吗,呆在家里吧,那么多官员,让他们查去。” “倒也是,小九已经去查了,你也派人打听打听,看最近有没有人打火药厂的主意。” “行,我去安排。” 老爷子来到大厅,叫来几个主事的人,吩咐下去,城里城外打听,但凡遇上可疑的人,先到长乐府禀报。 城王看了一会,失望地进了大厅,侍女急忙又奉上了茶,城王一喝,摇了摇头,换了一杯,仍不合口,便把茶杯摔在了地上,侍女吓得跪在地上,以为是犯了大错。 梅香玲走了进来,让侍女起身,捡走地上的碎片,坐下来说话。 “酉州在建水师,这火药厂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这时候出事,肯定有人搞鬼。” “是啊,好不容易把独孤氏清除宫里,火药厂又出事了,真让我头疼。” “别担心了,不就一火药厂吗,没了可以再建,大不了,水师的事可以往后一些。” “唉,本想一统四城,这火药厂一没,战舰就没了用,又得等几年了。” “等几年就等几年,别着急。” 内阁堂上,百官忙碌着,从各处收集信息,工部负责火药厂的事,侍郎荆舟火烧眉毛,却又没什么办法,只好在堂前听候差遣。谁都知道,火药厂这一炸,有人要掉脑袋。 谭正看着各部的折子,面色凝重,洪小九和范中离已经出城,用不了多久便有消息。 曾孝从大殿回来,城王没来宫里,留在了长乐府。 “谭大人,要不,咱们去长乐府吧?” “我也是这么想,可这眼下,谁都没个底,还是等洪大人回来再说。” “那我去查查户部的名册,看是否有可疑之人。” “好,有劳曾大人了。” 对于内阁突查,秋雨一点准备也没有,主薄拿出名册,放在案台上,曾孝便开始翻阅,翻着翻着,曾孝叫来主薄,指着上面的几处问:“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没填户籍?” 主薄大惊,额头上冒出了汗水。 第678章 药房玄机,幕后主谋是何人 “大人,小人不知啊。” “不知,你掌管这人丁俸禄之事,户籍不明还拨付银两,真是大胆。” “啊,小人哪敢啊,这都是史部交来的名册,工部造了册,交由史部审核,才给到户部,大人明察。” “那你把今年拨付的名册拿来。” 户部拨付火药厂的工银当中,有三人的户籍不祥,无人过问。 曾孝又到史部和工部核对,这三人十分奇怪,不但户籍不祥,住址也不祥。 冬雪与秋雨知道出了事,让门人火速找到这三人的家眷。但史部和户部的人一出门,就被内卫扣住了,原来洪小九刚下了令,任何官员不得离宫。 荆舟被传唤至内阁偏厅,那里通常是找各部问话之地,有主案和副案,主薄记录。 “堂下何人?” “下官工部侍郎荆舟。” “火药厂的花名册上,为何有三人不祥,你可知晓?” “下官不知,这用人一事,向来是史部选拔录用,工部只是管辖。” “那史部招来东人北人为你做事,你也不过问?” “下官失职,请主堂大人降罪。” “降罪,你可知道,那火药厂所有人的性命,皆付之一炬,洪大人定是要严查的,你还不把知道的一一说出。” “唉,也怪我,当初火药厂兴建之初,忙着用人,也没过问这几人的底细,如今出了事,我无话可说,几位大人,火药厂是工部管辖,下官难辞其咎,愿以死负罪。” “死,要是那么容易就好了,荆舟,量你平日是个正直之人,也为西城做了不少事,成在火药厂,败也在火药厂,名册之事,暂不与你议论,这每月的工银,都是工部先造册,再交史部核准,史部的人,就没有说过什么?” “人是他们安排的,能有何话说。” “好,传史部主薄。” 不传侍郎传主薄,把冬雪吓得不轻,呆在内阁门前,胆颤心惊。 主薄到了堂上,哪见过这般阵仗,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罪人史部主薄万青山。” “那你可知,火药厂名册中有三人户籍不祥之事,当初是你造的册吗?” “不是,是史部负责火药厂的史造。” “史造何在,带上来。” “回大人话,他前些时日告病回乡了。” “去哪了?” “好像是去南城了。” “来人,快给白虎城飞鸽传书,将这史造抓因来。” 负责录用官员造册的人叫史造,各部下属的机构要用人,也经史造之手,先行造册,交主司审理,得主薄同意后,再交由侍郎审核,盖了印信之后,才能收录入档,每月的俸禄,也都按照初入的档文来支付,史造只管进不管出。 三人成了神秘之人,家住何处,无人得知。 火药厂还有个规矩,进去之后,三月内不得回家,也只有火药厂的主事和分房的管事,才知道工人的具体情况,现在人都死了,也无从问起。 曾孝将此消息,火速向洪小九禀报。 卢小七带着人出了城,将火药厂名册公示,让死者家属前来认领尸体,巧的是,一日之内火药厂的尸体除了那三具无户籍外,全被领走。 显然,是这三人做了手脚。 卢小七回到长乐府,已是天黑,忙了一天,城王吩咐厨房加了菜,与洪小九和卢小七同桌吃饭,倒了酒,算是清清愁郁。 “听说曾孝查出三名无籍人员,有无结果?” “没查到,只有那火药房的主事,才知三人住处。” “那尸体也没人认领,想必就是谋事之人了,隐藏了三年,不容易啊,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史部报的名册,一直也没过问无籍之事。” “是啊,不但是史部,户部和工部,也都没当是一回事。” “那这三部的主事,是不是要——” “不,再等等,太师党如此嚣张,背后必有人撑腰,不可打草惊蛇。” “可这查出来了又不查,势必也会惊动他们。” “嗯,那就抓几个人,做做样子。” 卢小七不说话,他细心地听着,御捕房的人都派了出去,希望能查出点什么。 城王喝了杯酒,有些累了,便回屋睡觉,剩下卢小七和洪小九,对着满桌的佳肴发呆。 “出了这么大的事,谁都没胃口,卢大人,吃吧,吃了才有力气。” “洪大人也吃,我倒没什么,你受累。” “一个府上的奴才,不用这么客气,如令你提领刑部右侍郎,与那夏至算得上是平起平坐,近日可发现有何不对?” “太师党苟且之事,天下皆知,只是王上不动他们,也揪不出这幕后之人。” “你得看好牢里的那人,说不定,他还能掀点风雨。” “嗯,明日我就将这四狱清理一遍,看下有无可疑之人。” “火药厂一炸,把王上的雄心都给炸没了,酉州水师,恐怕要拖延了。” “不可以再建一座火药厂吗?” “哪有那么容易,当初我们筹建火药厂,用了很长的时间,到现在已经有了三年,水师战舰得练习,光有铁炮不行,没有了火药,也就是空炮。” “有了水师,是不是就要攻打东城和北城?” “也许是吧。” 同是外来之人,卢小七和洪小九,不由得都想起了家乡。 马帮的人,很快就找到一条线索,告病的史造,突然出现在东码头,似乎是要举家而逃,在通知长乐府的同时,马夫知会了码头的大工头,工头又向城防千户禀报,便将史造拦了下来。 “洪大人,是把人带到这还是刑部。”东码头的千户前来请示。 洪小九道:“带过来吧,卢大人也在这,正好,我们二人一同审问。” 史造的包袱里,搜出五千两银票,随行带了父母和妻妾儿女,一共有十一人。 一个史造不过是七品小史,每年的俸禄不过五十两,怎么会来五千两银票。 “大人,这些银子,是我这两年存下的,各部有官员入职,都会给小人一点好处,那些不给的,我就不报上去,时间长了,就管不住了手脚,一人做事一人当,请大人放过我的家眷。” “是吗,你可知道,火药厂死了几百条人命。” “知道知道。” “那你又可曾知道,当初工人造册,有三个没有户籍的人?” “人太多,小人记不得了。” “好,那就让你想想。” 几名捕快上前,将史造吊了起来,用鞭子抽打。 “啊——” “想起来了吗?” “啊——” “看来,得让你的夫人们一起帮你想想,还有你的孩子,看着细皮嫩肉的,这要是打在脸上,恐怕得留下一辈子的疤痕。” “不要啊,大人,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好,那你说吧,真是不见棺材不流泪,赶紧的,别让爷等久了。” “开工头,工部将所需人手造册与我,我便张贴了告示,来了几个人,给了些银子,要我把这三人录用,小人见钱眼开,收了银子,就把这三人录用了。” “找你的是什么人?” “姓陈,是我一个远房亲戚的朋友,就住在城西巷子里。” “现在还在吗?” “我也不知道在不在,火药厂出了事,小人知道肯定脱不了干系,就准备坐船出海。” “胆子够大的,安插了奸细在火药厂,你这叛徒,等着灭九族吧。” “啊,大人饶命啊,小人不知道这三人是奸细,我要知道,怎么会放他们进火药厂,大人饶命,饶命啊——” 捕头将证词递到卢小七面前,卢小七看了看,出了房间,来到院子里,交由洪小九。 “果然背后有人指使,来人,去城西抓人。” 第679章 炼丹奇士,独特配方制火药 大队人马奔赴城西巷子,抓捕可疑人员上百人,经史造指认,找出了举荐三人进火药厂之人,叫陈冲,是个劳工贩子,在码头上活动,经常用外城的劳力赚钱,小有名气,附近的人都叫他陈爷。 “你们要干嘛,我可认识万府衙门的主薄,他是我的远房亲戚,你们无缘无故的抓我,还有没有王法?” 面对官差,陈冲竟然叫嚣起来。 “长乐府办案,闲杂人等闪开。” 欲上前闹事的陈家人,一听是长乐府的人,哪还敢上前。 陈冲觉得大事不妙,立即认怂道:“爷,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卢小七进了屋。 捕快将陈冲带到跟前道:“这是刑部右侍郎卢大人,还不下跪。” 陈冲急忙跪下道:“大人,小人冤枉啊。” 卢小七拿出火药厂的名册,指着无户籍的三人道:“这三人你可曾记得?” 陈冲看了看道:“记得记得,当然记得。” 卢小七道:“记得就好,那你告诉我,是谁让他们进了火药厂,他们又是何方人氏?” 陈冲懵了,他一直就在码头贩卖劳工,哪知别人的底细,想到火药厂爆炸一案,再想到这三人不明的身份,顿时就明白了,脑袋嗡的一声炸开,愣住了。 边上的捕头等不下去了,一脚踢在陈冲身上道:“说不说?” “说,我说我说,大人,我真不知道这三人的底细,不过,码头的老孙知道,我是从他手里接过来的人。” “老孙又是何人?” “就是码头上的管事,马帮的人,叫孙有望。” 此时,孙有望正在码头边上的酒楼里喝酒,边上坐着一些商客,都是要找他做工的,北码头的劳工由马帮接手,孙有望是大工头,只要他点头,工钱就好说。一船货有大有小,大工头说它大就是大,说它小就是小,给了好处,工钱自然就好说。 “老孙,我的船每天都有,价钱方面,你看着办,我可是和老帮主有交情,他主事的时候,对我十分的照顾,多点少点,也没个计较,我们跑海的,拿着性命赚银子,你就看在老主顾的面上,少收些工钱。” “可不是,有钱大家一起赚,你把工钱抬高了,我们还怎么活,那几个码头,工价都比咱们这低。” “不能抬价,你要抬价,也不能抬我们的,这几个,可都是马帮的老主顾。” “对对对,不能抬啊,只要你手下留情,咱们会记着你的好,这点小心意,还请你收下。” 孙有望看着几张银票,面不改色,劳工的银子不能少,这是马帮的规矩,但不抬高价,这帮商人就不会送银子,便收下了银票,点了点头道:“行,那就不抬你们的价,既然都是老主顾,也不用这么客气,今儿这顿我请。” “那能让你请,你干的是苦力,劳累了,应该我们请你。” “账已经结了,算是大家的心意,往后啊,有什么事,给我们说一声。” “对对对,赚了钱,大家也有酒喝,我的船今天进港,你给安排安排,可不能耽误了。” “我也有船要进来,是在夜里。” 孙有望收了银票,自然不会不管,便叫跟班进屋,安排了这几个主顾的工人,其余没上供的商家,一律抬高工价。 吃好饭,孙有望红着脸,出了酒楼,准备去找小妾,近日纳了一年轻的小妾,十分娇艳,弄得他心神不宁,没走几步,大班主就来了。 “哎哟,你在这啊,官差正找你呢。” “找我干嘛,要开官引,他们自己找去啊,我只管这劳工的事。” “哪是什么官引的事,是长乐府的爷有事找你。” “长乐府,他们管得可真宽,管到这码头上来了。” “快走吧,来的可是御捕房的年大人。” “你说来的是谁?” “还能有谁,当然是五品御捕年大人。” “啊——” 年有余坐在马帮的棚子里喝着茶,身边站着四名捕快。 孙有望来到跟前,不知发生了何事,但仗着马帮的背景,自然也不害怕。 “哟,年大人,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你就是孙有望?” “正是奴才。” “有个叫陈冲的人你可认得?” “认得认得,平时里要些活干,怎么了,他犯事了?” “三年前,你曾将三人贩卖与他,可有此事。” “卖人,我哪敢啊,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 “不敢,方才听说,你正抬高这码头的工价,勒索商户,孙有望,这码头上的事我不管,我就问你,这三人的底细,你可清楚。” “三年前的事,奴才哪记得清楚。” “好,来人,带他回去,好好的问问。” “别别别,年大人,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你这奴才,仗着有马帮撑腰,胡作非为,贩卖劳工,我看你是有九条命,带走。” 孙有望顿时瘫痪在地,尿禁不住就流了出来。 几名商户见状,急忙上前,搜了孙有望的口袋,找出银票,各自拿了回去。 大班头道:“年大人,你抓了大工头,我们的活还干不干?” 年有余道:“火药厂几百条人命,你担得起吗,滚开,别挡了我的道,要不然连你一起抓,老帮主要知道养了这白眼狼,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子,还不回去告诉老帮主,重新叫个人来干活,你们这些马夫,不老实的干活,都干些这伤天害理的买卖来了。” 大班头不敢再说话,拉了匹马,回马帮报信去了。 孙有望是马帮的老人,干了这事,老帮主脸面无存,让人带话给卢小七,不用给马帮什么面子,犯法就得定罪。 然而,虽然查出了根源,孙有望也不知道三人的底细。 正迷惑中,有人到长乐府来投门,声称是炼丹的道士,可以制造火药。洪小九亲自到门前迎接。 来的是一位道士,自称是玉真子,云游四方,喜欢炼丹,听说西城的火药厂被炸,想着定是需要火药,便前来投门,想为西城效力。 “道长来得正好,我城正招募贤人,你可真是及时雨,早就听闻,这炼丹一术,与火药有关,不知是否当真?” “这个简单,用硫硝炭混合,便可制造火药。” “哎哟,一听就是个行家,道长,里面请。” “请。” 不知是江氏命好,还是西城的名气引得贤人来投,这玉真子何人,那是之前在中原王宫里炼丹的炼丹师,后王朝替换,炼丹师就被赶出了宫,王家的配方当中,用三种东西便能制造成火药来。玉真子听说海外有城,随着商队飘荡了几月,来到了西城,刚上岸,就听闻火药厂被炸的事,便前来长乐府献策,没想到被采用了。 命人购来所需物品,混合而成,居然比之前西城的火药还厉害。 城王闻讯,回到长乐府,盛情款待玉真子,并封为殿前三品大夫,协助洪小九兴建火药厂,玉真子在中原时,在宫里并无官职,这一下就成了三品,无比高兴,誓言要忠于西城。 老帮主却高兴不起来,孙有望犯了这么大的事,家眷前来求情,但王法大过于天,他铁面无私,打发了孙家人,坐在堂上叹气。 安小虎进了堂,手里拿着小酒壶。 “老帮主,可否有意喝一杯。” “你这小鬼头,喝就喝,谁怕你不成,可你这酒壶太小了,能喝几杯?” “美酒虽好,但不要贪杯。” “哟,来西城没几天,规矩倒是学了不少。”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特意来陪你喝几杯。” “唉,没想到,到底还是小虎懂我,来吧,咱爷孙俩喝几杯,这人那,活了一生,图的是什么,还不是痛快。” “瞧,我还带了熟牛肉。” “哪来的啊?” “到厨房要的,他们说王上还没吃,我哪管,你是王上的师父,你得先吃不是。” “虽是师父,但他是一城之王,在那宫殿里,我还是要给他下跪的,君和臣,当然是君为大,对了,听说来了个道士?” “嗯,叫什么玉真子,可厉害了,一来就弄出了火药。” “真是要什么来什么,有了火药,玉喜的十万水师,也不愁了。” “我听说他们要派我去酉州。” “去酉州好啊,十三不在那嘛,两兄弟一起。” “可我想留在西城找我娘。” “唉,四城不大,你娘要是还活着,定会来找你的,你也别在这等了。” “听你这话,似乎是我娘不在人世了。” “我可没这么说。” 第680章 拉拢人心,城王收子派酉州 在安小虎的世界里,任何的东西,都比不过找到娘,而茫茫人海,始终没有娘的消息。 这些日子,从马帮或是长乐府人的口里,得知了西城的形势,得知了江湖,加之与江雨结为兄弟,也算是初入茅屋,尽管洪小九许了很多的事,但安小虎还是想回南城,找不到娘,也应该回家了,在离开之前,他要去看一下江雨的娘,或许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姨才知道娘的事。 “小虎,你要回南城姨不拦你,可你拿着西域神刀,势必会有天下人抢夺,就算到了南城,也会给你的弟弟妹妹带来麻烦,不如就留在西城吧,洪大人很是看好你,将来定有作为,西城有很多南人,也不多你一个,放眼四城,也只有西城能待下去,等你安顿下来,就把你的家人接过来,马帮那边可以做事,不愁生计。” “可我想家了,出来这么久,也没找到娘,爹定是很担心。” “换作以前,你这样回去,定然是可以的,但现在你手里的这把刀,成了所有人争夺的对象,江湖都在传言,得到西域神刀就可以称霸天下,一但你少了西城的庇护,你这小命也就没了,你再厉害,能斗得过天下人吗,你好好想想,回到南城,要是亲人因你而死,你会不会愧疚,江湖就是这样,身不自己,姨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要不然怎么会来西城,听姨一句劝,留下来,等时机到了,你就去酉州找江雨。” “姨,长乐府真会让我去酉州吗?” “这可不知道,现在独孤氏已经没落,城王上了台,正是用人之际,放心吧,不管在哪,你都会得到得用的。” 玉真子的出现,让城王如虎添翼,不到几日,火药便制造了一些,并且威力更大,这让城王颇为欢喜,授了玉真子大夫之职,协助洪小九重建火药厂,争取在几月内恢复火药的供给,让酉州水师早见成效。 有了水师,西城便可以东上北进,吞并三城而统一天下。 每个王,都会有征服天下的梦想,江玉喜亦是如此。 然,公主却提出让丹霞参政,主理水师之务。 理由很简单,这也是为城王好,梅家和慕容家势力如日中天,江氏手里只有马帮,将来一但慕容氏或是梅氏作乱,江手没有任何的军队,下场会和独孤氏一样。这个分析是理智的,并不是公主的自私之为,丹霞能成为四夫人,自有她的智慧,且得八卦剑真传,文能治城,武能带兵,会是城王身边最得力的人。 开始,城王是反对的,可仔细一想,公主之见十分长远,江山不管在谁的手里,都应平衡求稳,如今慕容玉还年轻,他将来羽翼丰满后,会不会自立,虽让梅九牵制于他,但梅家的势力大了,会不会有所变动,没有自己的力量万万不行,而酉州水师是关键,即便西城乱了,有水师在海上也不怕,照样可以夺得回来。 洪小九对此很不解。 “王上,如今王权已经恢复,朝堂之上,已无独孤氏的干政,为何还要听公主安排?” “本王想了想,公主的提议甚好,小九你想想,白虎城有慕容玉掌握,西城有长乐府的马帮,本王手里有什么,说到底就是个空架子,现在城防营虽由长乐府掌控,但终归是白虎城来的人,一但乱了事,我手里没有人手,如何应对,如果四夫人掌控了酉州水师,咱们在安排一些人手,不就成了亲兵,将来西城一但有异,也能救个急。” “如果这样,大夫人这边,会不会乱想?” “她从来不干政,能把长乐府打理成这样,已经不错了,如今长乐府已经成了气候,你还是将内阁和内务府好好打理一下,兵部这边,一直受到约束,太师党也应该治治了。” “臣听从王上旨意。” “那个叫安小虎的孩子怎么样了,还是没找到他娘吗?” “没,倒是听说,他与梅十三结拜了兄弟。” “正好,派他到酉州吧,历练历练,当初让江雨去酉州,拜于梅家门下,可不定是梅家的人,你要用好这两个年轻人,前途无量,先封安小虎一个千总,让他跟着梅南风和南宫云,时机成熟后再带兵。” “可他想要回家,近日还去了江家。” “看来,这是兄弟情深啊,这样吧,你对他说,我收他为义子,让他留在我身边做事。” “收为义子,这可是大事,王上三思啊。” “江湖传言,得西域神刀者得天下,只要这把刀在我们手里,四城的江湖,就会牢牢地掌握在我们手中,我想了想,前有紫衣门闹事,后有快活坊搞鬼,咱们不如兴武,大办武事堂,把四城的人都吸引到西城,把各大门派牢牢控制在手里,就不怕江湖乱了套。” “这倒不失好计,属下这就去办,只是何人来担当这武事堂的大任呢?” “我看,还是请我师父出山吧,他老人家在江湖中德高望重,由他来主事,定会前途大好。” “老爷子出马,还真能办成这事。” 城王要收安小虎为义子,让洪小九去办,从宫里出来,洪小九便去找大夫人,此事非同小可,城王虽有权,但这安小虎毕竟是在长乐府。 “那孩子找娘也找得辛苦,既然他有这个心,那就收下吧,没有西城的庇护,只要出了长乐府,便会被江湖追杀,你把他叫来,我来与他说说。” “臣这就去办。” 安小虎被带到大夫人房中,行了跪拜礼。 “听说你想回南城?” “回大夫人的话,我出来已经半年了,也没找着娘,想回家看看。” “可你手里的西域神刀已经出了名,江湖谁人不知,我听说江湖上的兵器榜上,你的刀已经排名第一位了,还给你写了首诗。” “诗,什么诗。” “毁天又灭地,虎能安天下。” “真没想到,还有人为我定诗,大夫人,小安不才,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前有英雄榜,后有兵器榜,好事之人列出了四城江湖最厉害的人,原来是公主独孤雪排在第一全,也的八卦剑可是天下一绝。” “梅家剑法不是天下第一吗?”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没有谁的功夫,可以称霸天下的,只不过是那经急功近利之人,开出的是非罢了,可兵器榜一出,江湖上就有了你的名号,那些人窥视西域神刀,就会找你的麻烦,你是个聪明人,也还年轻,一但离开西城,有可能就断送了前程。” “大夫人,我就中想做人普通的人,我来西城,就只是为了找娘。” “我明白,可江湖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小虎啊,城王是个孤儿,当初把长乐捡回来,当成亲儿子,这才有了长乐府,可惜这长乐没有福气,沾上了快活坊,白白的丢性命,城王见你可怜,想收你为义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小虎就一俗人,怎能有此王恩。” “小小年纪,倒也懂得礼数,英雄不问了身,明日城王回来,就在这府上拜了,往后,我就是你的义母了。” “义母在上,受小虎三拜。” “起来吧,往后啊,这长乐府不像自家里一样,可别认生,一会让洪大人给你家人带信去,交待好家时的事,过结日子把他们接过来,在西城好好生活。” “多谢义母。” 安小虎何等聪慧,柳晨雨言明了厉害,正犹豫不决,没想到会被城王收为义子,有了西城的庇护,就没人会找麻烦,就如当初梅九一样,谁都要抢他的子午刀,可现在他成了白虎城的大将军,谁还敢和西城的军队作对,认敢和梅家作对。 城王收义子这么大的事,自然是要诏告天下,那些想夺西域神刀的人,也都只好死了心。 没过几天,洪小九便派了几人,与安小虎一道去了酉州。 第681章 情深义重,兄弟军前歃为盟 “安千户,前面就是酉州了,咱们是去酉州城,还是去水师码头?” “当然是去水师码头,也不知我义兄在作甚。” 十余快骑,已过酉州之境,马上之人,除安小虎外,还有长乐府的几名武夫,皆是前来水师为官的。这一次,安小虎受命前来,提点铁炮营千总,协助南宫云建立铁炮营。 年纪轻轻的,就能当上千总,与安小虎腰间那把西域神刀是分不开的,如今四城江湖兵器榜上,安小虎已越过独孤雪成为第一,有他坐镇水师,宵小之辈岂能乱来。 城王的义子,谁又能惹? 千户的官品不高,不过是个五品,但安小虎的身后,站着的是城王。 水师大营,已初具规模,远远望去,密密麻麻的人群在劳作,海边的战舰,已然已造好一些,运炮的劳工,正努力地拉动绳索,一不小心,绳索断了,铁炮便从甲板下掉了下去,眼看就要掉进海里。 一门大炮,不但要耗费财力,还需要时间。 一条人影急速而上,托起铁炮,将之稳定在甲板上。 “哇——” 劳工们大幸,发出一阵感叹与感激。 百长上前,一看此人官服,行礼道:“见过千户。” “梅监军何在?”来人问道。 百长指着东边的营帐道:“梅监军在那。” 监军大帐,梅十三正在处置一帮违反军纪的人,列数了罪状,便押去酉州大牢。 “大人,安千户到了。” “谁?” “安千户,长乐府的安千户。” “哪,难不成是我的兄弟安小虎来了?” “正是。” 梅十三放下案卷,飞奔出营帐,只见不远处,义弟奔跑而来,不由得激动万分,迎上前去。 “兄弟,想死我了。” “大哥,我来了。” 两个初出江湖的人,两个情深义重的人,两个有着一腔抱负的人,再一次见面。 含笑相拥,人世间最开心的事,莫过于兄弟相见。 “我就知道,你会留在西城当差,这下好了,咱们兄弟在这酉州大干一番。” “南城是回不去了,认了城王为义父,便帮着做点事,我想着你在酉州,就来找你。” “那感情好啊,你这摇身一变,成了小王子了,往后,怕是要叫你一声王子。” “大哥,你又奚落我不是,这不也没办法,没有西城的庇护,我的命早就没了,得知大哥没死,你不知我有多高兴,我去看了姨,她让我告诉你,好好在酉州干出一番事业,将来一定要出人头地。” “兄弟,你不知道,这酉州水师刚建,诸多事务,我这个监军,就像是个打杂的,怕是出不了头了,你来得正好,正愁没人说话,对了,给了你什么差事?” “让我到铁炮营当什么千总。” “铁炮营,那不错啊,能上战场。” 二人进了大帐,一番叙旧。 饭菜上了桌,梅南风和南宫云前来作陪,一些将领也被叫来,毕竟城王义子,多少也有些排面。 南宫云道:“接城王旨意,不日后四夫人将前来巡视,这酉州水师的事,好像以后要由四夫人主事了。”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惊讶。 安小虎不解道:“这四夫人又是何人?” “哈哈哈哈……”将士们不由得笑了起来,堂堂城王义子,竟然不知四夫人。 安小虎尴尬道:“诸位前辈,晚辈初来乍到,请多关照。” 梅南风一近手,顿时静了下来,他不怒自威:“有什么好笑的,小虎身怀绝技,一直在长乐府,不知四夫人也是常理中的事,这次来提领铁炮营,诸位将军要好生照顾,可不能马虎,这酉州的水师,可不是什么四夫人的,它是西城的,是城王的。” 一番话,让众将士顿时有了压力。 梅十三道:“对对对,梅大人说得太对了,今日小虎前来当差,日后若有得罪各位,还望海涵,我们是早已结拜为异姓兄弟,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他犯的错,我便要共同承担。” 南宫云道:“这才是将领的担当,梅监军算是做了个表率,咱们这些当差的,也要向他这样有所担当,我与梅大人筹备水师,还要回西城听差,日后这水师的事,就仰仗各位了。” “南宫大人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在下一定听梅监军和安千总的吩咐。” “谁不知道,这酉州水师是城王的嫡系军队。” “……” 说话间,兵丁进账禀报:“监军大人,酉州知州言靖尧求见。” 梅十三一怔,挥手道:“叫他进来。” 安小虎道:“大哥,这酉州知州是酉州的父母官,你怎无视于他,理应出门相迎。” 梅十三笑笑道:“兄弟,这酉州的官场,可不如你想的那样,这帮平庸之辈,总想在水师谋点利益,这种人,不见也罢。” 言靖尧被带进大帐,走上前来拜见:“见过监军大人,见过梅大夫和南宫大夫,下官冒然前来,多有得罪。” 梅十三站起来道:“是什么风把言大人给吹来了,来人,看座。” 安小虎起身道:“在下安小虎,见过言知州。” “啊——”言靖尧急忙还礼道:“早闻城王之子来到了酉州,迎接来晚了,来晚了,请王子恕罪。” 安小虎道:“言大人言重了,在下不过是前来听差,还望大人多加关照。” 言靖尧受宠若惊,坐了下来,士兵拿来碗筷又倒了酒,显然,安小虎的身份比梅十三更尊贵,一但取得安小虎的好感,前途无量。 酉州的富商也都闻讯而来,可惜无人引荐,被拒绝在军营之外。 城王义子降临酉州,那可是一大福气。 然,安小虎只听梅十三的话,不出军营,不结党营私,一心打造铁炮营。 眼看四夫人就要亲巡水师,言靖尧见机会难得,就找谢春商议,梅家人和城王义子都靠不住,攀上了四夫人,就有可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我已请家父拜会首辅,如他能替我在四夫人面前说几句话,四夫人定会到酉州玩几天,到时候你我二人再献上些珠宝,四夫人久居深宫,又无党羽,你我要是做了她的奴才,那可就是前途无量啊。” “言兄说得有理,可这四夫人万一像安小虎那样,只留在水师,咱们见不着面,岂不白费?” “她一介女流,不过就是走走过场,哪会当真,放心吧,她定会来酉州城。” “如此说来,愚弟的前程,可都仰仗言兄了。” “礼物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早些年东人进西城时,送给家父一尊金佛,也只有四夫人才配得上它。” “嗯,那就好,不过此事不要声张,梅家人可不好对付,那个梅十三自从进了水师之后,就不买咱们的账了,不过就一奴才,据说之前是姓江,在西城犯了点事,碍于四大贵族的面,改了姓,拜在大夫人门下,给差到了酉州。” “不管怎么样,都是惹不起的主,好在梅十三不查酉州的事,真要查起来,你我恐怕难脱干系。” “查,查什么,我手上的案子,全做成了铁案,任他怎么查,现在水师那么忙,哪顾得上查酉州,原本是要查东关城,现在看来,这事也得放一放了。” “咱们也不能松懈了,长乐府的势力不可小觑,云上飞的事闹得不可开交,怕是早就惊动了洪大人,咱们还是小心为妙,以前的事,便不要再提了。” “对对对,不要再提了,就让那些陈年往事,都埋入黄土吧。” 第682章 宫中有变,四夫人军前遇剌 遵从公主之意,以备后患,摄政王召令,四夫人丹霞提领酉州水师。 此令一出,西城文武官员无不震惊,未想这从不参政的四夫人,一下就跳了出来。 梅家有南城势力和四城联军及长乐府,慕容家有白虎城,公主就只有一座王宫,现在四夫人拥有了酉州水师,也算得上是三足鼎立了,更让文武百官疑惑的是,筹建水师的过程中,除了从之前的炮兵营挑选了精兵强将,步骑两兵也抽调了一些人员担任主官。 这更像是一支嫡系精锐。 有了玉真子后,摄政王如虎添翼,在很短的时间就有了火药,并连造东西两厂,炮有了药,就如士兵有了刀枪,十万雄狮崛起,令三城颤抖。 短短一年,水师便初具规模,四夫人准备前往酉州,以振士气。 摄政王便把洪小九叫到宫中,安排此次行程。 “丹霞久居深宫,不知江湖中事,更不明军中之规,此次前往酉州水师,定不会一帆风顺,听得传言,有人要对她不利,你速安排人手,乔装十二支队伍,掩饰她出城。” “王上,四夫人什么时候走?” “今天晚上。” “今天就走,会不会太急了?” “明日上朝,我才会知会百官,她今夜就走,自然安全。” “那臣护送四夫人出城。” “你一动,便有人知道护的是她,不打自招。” “那臣马上安排人手。” “不用了,你尽管在明日安排十二队人马出城,赶往酉州便是。” “是。” 城防营,江来接到密旨,与莫不愁带着百人在东城门等候。 夜里,几匹快马前来,骑马之人皆扮成了百姓。 江来急忙下马迎接:“见过主子。” 首马之人正是四夫人,点了点头道:“你们辛苦了。” 江来道:“奴才已备好快马,请主子换马。” 四夫人与随从下了马,随江来到了一旁,换上好马,从东城门而出,一路急驰。 天明,宫中议事,由谭正主理昨日未尽事宜,及酉州水师建制问题。 摄政王道:“尔等毋须再议,今日我就让四夫人去酉州看一看,那里需要什么,等她回来再说,洪小九,你速去安排,四夫人今日便起程去酉州。” 百官惊愕,怎么着四夫人也是王妃级别的人物,怎么说走就走。 散了朝,出了殿,回内阁途中,谭正与范中离并行着。 “大将军,这四夫人今日要去酉州,好生怪异。” “首辅大人一向稳重,怎像个孩童般计较起这件事来了?” “如今王上后宫,公主不理政事,大夫人二夫人皆无官职,偏偏让四夫人来提领水师,你不觉得怪吗?” “有何好奇怪的,四夫人武功盖世,能独挡一面。” “梅家可是四城江湖之首,又是联军之手,为何不让大夫人管水师,何况水师中有不少梅家人。” “这就对了,当主子的,自然是要有所疑心的,首辅大人想想,南有白虎城,内有梅家,他总得试一试谁最真心吧,独孤氏算是没落了,这四夫人一出宫,这宫里的形势,那就变了。” “变,怎么变?” “你想想,四夫人是提领水师,也就是说是酉州水师的大都管,一切事务都得听她的,往后这酉州水师的事务,是送去长宁宫?” “大将军又说笑了,长宁宫哪是臣子能去之地。” “那酉州的公文如何处置,水师又如何指挥?” “明白了,得有个水师堂什么的。” “首辅大人明鉴。” 西城兵力一分为四,一是由大将军统领的步骑兵,一是由梅家统领的内卫和城防营,一是由慕容家统领的白虎军,一是由四夫人统领的酉州水师。 从实力上来看,步骑兵的人数超后后者总和,但从权利上来看,范中离不过是一臣子,没有城王的兵符,想要调动上万人马根本不可能,何况还有一个兵部夹在中间,现在成立了内阁和中书省,干涉军事的人多了,大将军形同虚设。内卫和城防是保卫西城的嫡系,但人数不到十万,而白虎城扩充后兵力已到二十万,恐怕也只有酉州水师才能与之抗衡。 江氏还有另一个打算,那就是建立西关城,西为海,如能寻一海岛,在上面重建一城,一但西城有变,还有东山再起的资本。 宫中的密探已探明,西海百里有一岛,可容百万人。 醉翁之意不在酒。 四夫人的快马,很快到达了酉州水师大营,随从来到门前,递上令牌,士兵急忙下跪迎接,官员得知,全部出帐相迎,四夫人进了新建大帐,见过帐下的主官,听了水师的军文总报,吃过饭后,便休息了。 “有剌客——” 夜里,士兵一声吆喝,随即起鼓。 梅十三和安小虎奔至行营大帐,只见四夫人与那剌客动上了手。 仅过了三招,剌客像受了伤,一个纵身上了帐顶,如燕子点水一般,消失在夜色中。 四夫人进了帐,并无大碍。 梅十三和安小虎看得惊愕,未曾想这四夫人功夫如此厉害。 王子义来到帐前跪下道:“臣护驾来迟,请主子降罪。” “下去吧。”帐内传出四夫人的声音。 王子义等人只好离开,带着人查探剌客下落。 梅南风和南宫云站在远处。 “真没想到,四夫人的剑法已炉火纯青,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要不是公主染病,功力也不至于落下。” “这八卦剑与梅家剑相比,谁更胜一筹?” “当然是八卦剑更圆润一些,它包罗万象,方才那剌客的横扫千军,被轻轻一带,力道便没了,说明这八卦剑注重阴阳并济,以柔克刚,依我看,八卦剑恐是西域初刀的克星。” “王上将安小虎收于门下,不正是此意吗,西域之刀是何物,那是毁天灭地的神器,如今又让四夫人提领水师,意思很明白。” “要是梅九和梅十三二人加起来,会是安小虎的对手吗?” “那可未必。” 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人,或许比太岁更厉害,又或许是不要命之人。 四夫人并不在意,虽在深宫,却也知这水师大营的险恶,除掉她,西城便少了一个敌手,临行前,她去了西城寺见公主。 “酉州与东关城为邻,东人势力已渗透东关城,酉州鱼龙混杂,水师必是外敌心腹大患,你这次到酉州,个人安危事小,驸马名声事大,保得你的万全,才保得驸马的名声,不要信梅家人,那个梅十三,倒是可以用上一用,他的命是驸马救的,定然会向着你。” 为此,四夫人没传召水师统领和副统领,却见了梅十三。 “主子没受伤吧?” “没,劳你挂念,无碍。” “都是奴才们保护不周,让主子受了惊。” “你小小年纪,到这酉州一年,也变得老成了,听说你娶了二房,还是酉州城的大美人。”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主子,她叫如梦。” “嗯,有本事的男人,都得女人喜欢,这方面小虎还得多向你学学,明日你与小虎,随我去一趟酉州府。” “去酉州府做什么,主子,还是不去为好。” “为何?” “主子想想,在这千军万马中,都有人对你不利,到了酉州城,岂不更危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看来这酉州还真就是一步三险,对了,这言靖尧如何?” “就是只老狐狸,墙头草,风一吹两边倒,我怀疑他早就与东人私通。” “嗯,酉州在东关城边上,官员们有异向也正常,下去吧,明日咱们会他一会。” “是,主子也早些休息。” 第683章 边城告急,水师未成战事起 时年,东城集五万大军,欲抢占东关城,破酉州水师。 东城王的意图十分明显,酉州水师一但建成,西城第一个攻打的就是东城,不如捷足先登,破了东关城,伤了酉州水师再说。 是什么原因让梁子羽底气十足,敢挑衅军力强大的西城? 原因有二:一是东关城王氏被东人收买,军心不定,只要拿下东关城,就成了东城的一道防线,以此为关口和西城抗衡,东关城有五万军队,投靠了东城,那就如虎添翼;二是西城变天,内部矛盾四起,表面看来军队庞大,但受北人的影响,武官动摇,特别是江氏兴建水师让四夫人出山,与梅氏和慕容氏抗衡之后,势力一分为四,这就有了让东城突破的机会。 另外,梁子羽也得到了北人的支持,马王同意派出万骑支援前线。 北人的目标也很明显,东人打西城,北人打南城,万骑一但到了前线,主攻的方向并不是西城,而是摇摇欲坠的南城,南城受到攻击,必定向西城求援,而西城自家的后院起火,哪顾得上南城的安危,慕容家为了保存实力,不会轻易的出关。 “报,东人举兵来犯,东关城告急。” 水师大营,旗兵来报。 王子义立即走向行营,事关重大,现在四夫人提领水师,应向主子禀报。 四夫人没打过仗,一听东人来犯,便有些着急,立即下令升帐。 “主上,现今水师未成,有了战舰却没有士兵,要从西城调集人马前来支援,至少要五日,东人的目的是酉州水师,而非东关城,应据守酉州,不能中了东人的计。” “东关城现有兵马五马,东人只有五万人马,乐关城以城为防,就算攻一个月也攻不下来,只需十日,西城的大军便会抵达,到时候东人跑都跑不快。” “之前东人屡次来犯,才建了东关城,而王子银被东人心买,一但他投了敌,东军西进,那可就势如破竹。” “仗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区区五万人,怎攻得了西城,再说了,咱们手上不有十万人吗,要进西城,得先过酉州,主上,让末将带领一万人马在酉州关卡设防,定叫那东人吃尽苦头。” “笑话,外贼好防家贼难防,万一这王子银降了东人,别说你一万人,就是拼上酉州水师,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咱们有五万新兵,根本就不懂打仗。” “那怎么办,就这样等着吗?” 部将们争论着,或战或守。 南宫云道:“依臣之见,当下之急,是派人到东关城,监督这王子银动向,一但东关军叛乱,酉州必破。” 四夫人道:“南宫大人说得不无道理,依你之见,派何人前往合适?” 南宫云道:“如此重任,应由梅监军与安千户前往为好。” 众将均表示支持,梅十三和安小虎,均从长乐府而来,到东关城也好办事,而安小虎是城王义子,代表的是城王,王子银再糊涂,也知道收敛,再者,二人是西城的高手,对付东人绰绰有余。 然,要对付老奸巨滑的东城一党,凭梅十三和安小虎的阅历是万万不行的,为此,南宫云主动请缨,与二人一同前往,而梅南风则留在酉州负责防线,一但东关城被东人突破,梅南风则带领水师阻止。 四夫人也留了下来,西城危急,水师还没建成东人就来犯,这当中说不定有着莫大的阴谋,她想看看,酉州到底有多少内奸。 很快,长乐府的探子被传到了行营。 王子义等人,等在中军大帐中等候命令,没有了监军,众将领也都洒脱起来。 酉州城中,言靖尧与谢春则在密谋着大事。 “没想到东人这么快就打来了,水师还没建成,这要是打到酉州,水师就完蛋了,没想到,东人如此的勇猛,敢把家底都拼了。” “不然,东人敢犯,那是与北人联盟了,马王的一万铁骑已出北境。” “谢将军的消息可靠吗?” “可靠,我那在东城的探子来报,马王的人会突袭南城,南城必向西城求援,到时候主会牵制白虎城,没有白虎军的支援,酉州水师很快就会成为东人的囊中之物。” “这么说来,这王子银必反?” “他不过一傀儡城主,没有实权,让了东关城,还是他当城主,谁生谁死,与他何干。” “眼下大战大即,咱们只好按兵不动,等待时机。” “不,要动,水师肯定会东进援助东关城,咱们何不在后方点一把火。” “这火要是不成,会烧着自己,还是等东人打进来了再说吧。” “嗯,万事俱备,只待东人的东风了。” 言靖尧的东风,或许就是北人,他的祖先是北人,到西城来做生意,留了下来,因此言靖尧暗通北人,妄图光复北境,让北城统领四城,而他则会成为一大功臣,一个五品知州,当然满足不了他的欲望,自在西城捐资得官,成为万户门下的小史,到后来荣升知州,他从未忘记北城,从未忘记自己的家。 身为西城的谢春,自然不知言靖尧的身份,当他奉命前来酉州时,与这个老奸巨滑的父母官成为了好友,东关城紧邻东城,一但东人发难,遭殃的还是百姓,而言靖尧一番哄骗,让谢春看到了希望,快活坊又施予美色,在金钱和美人的驱使下,谢春很快就沦为北人的走狗,将西城城防部属一字不漏地交给了北人。 在文武官员的配合下,北人大举来犯,里应外合,酉州三日内必破。 然而,言靖尧和谢春忽视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长乐府的探子,当梅十三被派到酉州成为大捕头后,长乐府的探子也随之生根,并从孟府的管家孟知于下手,查到了马掌柜这条线索,而梅十三网络了孟家,即便向问天再大的本事,也抢不了孟家的生意。 如今,孟家在水师码头兴建的过程中,赚得金银满钵,相反,被长乐府盯上的向问天,则还是酉州的二捕头。 令人意外的是,杜如海升任大捕头。 杜家的崛起,和梅十三有着莫大的关系,是他推荐杜如海当大捕头的,孟杜两家纷争不断,会给酉州带来灾难,而孟家赚了钱,杜家升了官,何乐而不为。大捕头不过是名号,每月多几两银子的俸禄罢了,言靖尧求之不得,他要的是稳,只要孟杜两家不闹事,以和为贵,那便天下太平。 事实上,杜如海是准备离开州府的,他厌倦了这种争斗,自他的师父孟老鬼去世后,杜孟两家的仇恨在门人间愈发激烈,要不是梅十三道明原由,或许杜如海已经离开了酉州。 “王上派我来酉州,不但是要查出酉州的内奸,也要牵制东关城,如今东北二城渗透西城官员,出了不少叛徒,孟家门下,诸多弟子为了利益,暗中勾结北人,我等男儿,当保家卫国,州府中的官员也背叛了西城,但王上不想打草惊蛇,他布了一张大网,有一天会收网,杜兄一腔热血,杜门更是酉州知名的乡坤,留下来吧,总有一天你的抱负会实现的。” 随后,梅十三举荐杜如海当大捕头。 向问天还因此找了孟如梦,他认为梅十三做得不对,应该帮着自己人,而不是仇人。孟如梦开始时不解,但在看了长乐府收集的罪证之后,也就不再理会门人们的抱怨了,她与曹雪住进了水师家属大营,帮忙着炊事。 第684章 兄弟上阵,大义灭亲有忠烈 “快开城门,酉州水师监军梅大人和安千总前来巡城。” 东关城外,旗兵叫喊道。 守门的百户不以为然,这酉州的水师,何时管到东关城来了,便不开门。 炮兵参将武青路过,见城外有一队人马,便叫来百户询问。 “城外是何人?” “什么酉州监军和千总,说要来巡视,城主有令,没有兵部的行文,任何人都不得进入。” “可是姓梅的监军和姓安的千总?” “正是,将军识得这二人?” “你是瞎了狗眼了,这二人均是长乐府的亲信,那安千总是何人,那是摄政王近收的义子,还不赶紧开门让他们进来。” “啊,原来闯了大祸,武将军,你要救我。” “行了,赶紧开门吧,也不怪你。” 门打开,武青带着人马出城相迎。 南宫云道:“在下是长乐府的主事大夫南宫云,不知将军如何称呼?” 武青道:“原来是南宫大人和诸位将军到来,有失远迎,下官乃东关城炮兵营参将,在此迎接诸位上差。” 南宫云看着城墙上的守兵道:“我等在此报上名号,等了这么长时间,难不成这城门上的守将没听见?” 武青道:“南宫大人有所不知,近来东城来犯,交战在即,我等怕有奸细混入,守城的军士上报到城主,下官这才前来相迎。” 南宫云道:“看来这王子银当上了城主,眼里也没长乐府了。” 武青道:“大人误会了,城主这会正在操场练兵,我这就带诸位上差去见他。” “不必了。”南宫云道:“你速带我去东门,我要看看东城军队的布防。” 论等级,南宫云自然不如武青,但南宫云的头上是长乐府,是摄政王和大夫人,为此武青称为上差,梅十三和安小虎就更不同了,二人皆为五品武官,安小虎还是摄政王义子,这身份往哪一站,都代表着王威。 城王府邸,一众官员正商议着如此应对东城军队。 “报,酉州监军梅大人和铁炮营安千总到。” 门外,士兵本要阻拦,梅十三却亮出了城王御赐的令牌。 这一招,让南宫云都震惊,没想到主子竟然早有打算。 王子银急忙率众到大殿门前相迎。 梅十三上前,举着王令道:“长乐府武事大夫,酉州水师监军梅十三,铁炮营千总安小虎,奉王命前来督战,东关城百官听令。” 众官员急忙下跪。 梅十三取出一纸密函宣读道:“王令,东人来犯,东关城诸将,死守七日,待西城大军前来,一举围歼,命南宫云为东关城大将军,梅十三为监军,安小虎为前锋,如有违令者,先斩后奏。” 王子银起身接令,傻了。 手令上面,盖着公主和摄政王的大印,这可是御令。 “王城主,来前我已到东门查看,东军据东关城二十里扎营,作佯攻之势,想必是畏惧我西城铁炮,既然王上令我前来主帅,那就请东关城武官全部到城外大帐听令吧。”南宫云道。 “城外听令?”王子银不解道:“王上不是令我等死守城池吗,为何大将军又要出城?” 南宫云道:“东关城耗费重金而建,岂能因为战火而废,现有守军五万,又有铁炮营五千,何惧东人,应在城外五里修建军事,以作准备。” 王子银道:“既然兵权在大将军手里,便听令行事。” 一众武官,在南宫云的带领下,到城外五里扎营。 为什么要把人带出城,不在城内防守? 这便是南宫云的英明之处,临阵换将,如不立即交换兵权,后患无穷,而五万兵马在城外,王子银也就上千人,就算与东人勾结,也无可奈何,换而言之,南宫云要用这五万人马,将东人赶回东城。 城主府中,王子银与一众文官议事,钦差突然降临,想必城王已有所怀疑。 最为担忧的,当数秦风,这一年多来,与东北两城的勾当,也都是他交接的,现在长乐府来了三名钦差,夺走兵权,东人要是打不进来,一切都完了。于是,秦风拿出西城的法令,认为南宫云等人的任命未经兵部核实,不应立交兵权,要立即派人进西城通知兵部,城外的军队要一分为二,为东人破城作准备。 武雄本有兵权,一下没了人马,当然同意秦风所言,叫来一干亲信,准备城外夺兵。 王子银道:“此时诸将已到城外,均知道换帅之事,再去夺兵权,势必会被南宫云抓住把柄,天黑之后再去吧,神不知鬼不觉除掉这三人。” 于是,武雄便派侄儿武青带几百精兵去大帐伏击,武青回到营中,左思右想,虽之前在东关城犯过事,但东关城一破,东人直入,苦的还是西城百姓,如今王子银一党要投敌,剌杀钦差,将来事情败露,行剌之人还不被诛九族。大局为重,武青急忙叫来随从,让其不让任何人进帐,换了轻装,悄悄地出了城。 南宫云正在中军帐中调遣人手,一部分人挖战壕,一部分人架弩箭,一部分人运炮,一字排开。 随从进了帐,在南宫云耳边低语,南宫云神色一变,叫来梅十三和安小虎,到了偏帐,随后让随从带来武青。 “大将军,东关城要叛乱了。” “武将军,你且慢慢说来。” 武青便将王子银要剌杀钦差开城放敌一事全盘托出。 梅十三道:“这个王子银,还真叛了西城,王上这次叫我等前来,本是要给他机会,没想到他竟然下些黑手,要不是武将军来报及时,我等今夜就下了黄泉,也罢,那就装作不知,让这剌客入得帐来。” 南宫云点点头道:“对,咱们就来个请君入瓮。” 武青不解道:“大将军,这城关军中有很多王城主的亲信,可不能大意了。” 南宫云道:“放心,王子银投敌一事,王上早已知晓,不然也不会派我三人前来带兵,你速回铁炮营,但你要向王子银请命,凭你之力,怎么能对付得了西城高手,让他多派些人手来,他定要知会军中亲信来个里应外合,到时候咱们就能一网打尽。” 果然,王子银听了武青奏报后,让手下到城外兵营聚集亲信,又让武雄亲自带人行剌。 夜半三更,武雄带着大队人马来到城外军营前,声称有要事,守兵便放他进入,来到中军大帐前,武雄一声吆喝,率众冲入,不料空空如已。 “不好,中计了,快撤。” “呜——” 军号响了起来。 战鼓敲了起来。 顿时,中军大帐周围,涌现出诸多弓弩手,对着剌客一阵乱射。 武雄挥刀抵挡,一边率众撤退,杀了半天,总算是逃出了军营,急忙回撤城中,半路上却遇上了梅十三和安小虎。 “叔父,降了吧,这二人乃西城高手,咱们打不过。”武青劝说道。 武雄挥着刀喊:“兄弟们,杀了这二人,只要咱们能回城,用那大炮轰死南宫云,东关城就是咱们的了。” 几十兵丁,为了活命,疯狂地向前冲。 梅十三拔出了剑,安小虎拔出了刀。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武青看着这一切,眼泪直流,他不想做叛徒,也不想叔父被杀,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空中,武雄的脑袋飞奔着,眼睛睁得大大的,他一直不信什么高手,他至死的那瞬间,还想着用铁炮轰炸自己人。 “叔父——” 武青跪在地上,痛不欲生。 第685章 拳出王氏,江山不倒任逍遥 英雄出少年。 梅十三和安小虎,未能上阵上敌,却用刀剑斩杀了东关城的叛乱之徒。 尸积如山,血流成河。 兄弟二人擦着兵器上的血,骑上马,朝东关城而行。 城王还有密令,如王子银叛乱,当即诛杀。 这是南宫云也不知道的旨意。 东关城的百姓,大半逃到了酉州,东人要打过来,一但城被攻占,或许寸草不生。 剩下的百姓,听着城外的厮杀,后悔没有逃后,计划着天一亮便离开。 守城门的将士,看不清楚外面的情形,却得到了死令,任何人不得入城。 王子银不得不这么做,武雄成功,自会发出信号,一但失败,回来又有什么用。 秦风的府上,亲信们早就收拾好东西,等待着逃往东城。 已过五更,武雄仍然没有消息。 秦风便知道末日来了,他万般失望,大计未成,剩下的就是清算,那南宫云定会杀会城中,将所有官员杀光,于是,他走进夫人房间,安排着后事。 “你带着孩子们去申州,投奔叔父,我已吩咐管家,穿得朴素一些,到了申州之后,隐姓埋名,方能避过祸事。” “夫君,这是出了什么事了吗,为何要走?” “都怪我,听信了北人的谎言,他们声称会有三十万大军攻来,只要我们开城,就会放过我一家老小,未曾想,那东人只来了五万人马,唉,大势已去,娘子,是我对不起你和孩子们,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夫君不走,妾身也不走。” “都什么时候了,不为我想想,也得为孩子们想想,你先去,没事了我自会来找你们。” “呜……” “不要再哭了,快走,快走啊!” 秦府的管家,带着夫人和孩子们,换了百姓装,混在逃难的百姓当中,朝申州而去。 院子中,上百人等候着秦风的消息。 “不好了,老爷上吊了。” 突然,下人发现秦风在书房上吊而亡。 院子里的人顿时慌乱起来,哭喊一片。 武三章拿着刀,带着一帮护卫守在大殿前。 天变了,往日的辉煌不再,王子银失了势,长乐府的人很快就会来清洗。 人站错了队,就得付出。 武大力坐在台阶上,扛着一把大刀,他知道今天很特别,父亲把女眷和孩子们都安顿好,却到这殿门前守护,上阵父子兵,谁说不是。 守在最前面的士兵一分为二。 武大力看呆了,他不相信世间会有这样的功夫,只见刀光一现,人就被切成两块。 大殿进来两个人,所有人都认识这两人,长乐府来的梅十三和安小虎。 来的是两位煞星。 毁天又灭地,虎能安天下。 一把西城神刀,惊天地泣鬼神。 只见梅十三一拳打在一士兵身上,那人便往后飞,飞过了武大力的头顶,再飞过房屋,摔在了大殿的一级殿院里,就像一个鸡蛋,碎得连骨头也没有。 士兵们吓得放下兵器,跪地求饶。 “爹,来生再孝敬你,孩儿去了!” 武大力站起来,一声吆喝,挥着刀冲了上去。 梅十三快步上前,轻轻一挥剑,人便过了武大力。 许久,武大力才倒了下去,他的喉咙被划开,血流如柱,他说不出一句话,眼里最后的影像便是剑影。 “上,挡住他们,挡住他们。” 武三章咬牙切齿,儿子死了,他得报仇,但他知道,眼前来的这两个人,简直就是两大魔头,他们从东门一路杀来,无人能敌,大街上定是堆满了尸体。 士兵们畏惧着,往后慢慢退,没谁想死。 “啊——” 或许是一人太紧张,或许是认清了形势,站在武三章身后的士兵,突然把刀剌入武三章的后背。 “你这个叛徒——” 武三章做梦也想不到会被自己人杀。 那士兵松了手,撒腿便跑。 其余人皆数扔下兵器,跪地救饶。 “钦差饶命,我们都是被逼的,是武三章逼我们,我们上有老下有小,实在没办法啊。” “爷,求求你饶我一命吧,我还有八十老母啊。”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 没人能抵挡梅十三和安小虎。 王子银坐在大殿的玉椅上,大殿已经没了人,下人们早跑了。 一股杀气涌了进来,像一股热浪,更像是一股剑气。 王子银本能地跳了起来,穿过屋顶,站在最高之处。 玫瑰坊的酒酿得再好,也不过是俗物,人们只记得那酒的味道,却不记得王家的功德。 那天,一名马夫进入玫瑰坊,要给来福酒楼运酒,王子银正好在库房,清点了数目后,那马夫便开始搬酒。 “喂,你们一天能挣多少银子?” “挣不了多少,活好的话,有半两,不好的也就几吊钱。” “你是新来的,叫什么名字?” “我叫江玉喜,是帮主收养了我,之前我在码头上做工,今天才被叫来搬酒。” “原来是风帮主的养子,我就说,干活这么勤快,将来你定是马帮的帮主。” “我可当不了帮主。” “只要有心,当王都行。” “掌柜的,你说笑了。” 那时,江玉喜不过是一名马夫,连喝玫瑰坊的酒的资格都没有。 那时,王子银是柜上的掌柜,打理着酒坊的生意。 彼此彼时,一人为王,一人为奴。 王子银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东关城城主,护城将军,可真是好威风啊,王家酿了一辈子的酒,没有他在东关城一年的财富多,金子一车又一车,如果不出意外,一年后的他,或许会是西城的王。 可惜,命运不公。 年轻人的刀,劈出了惊人一势。 殿堂一分为二,塌了下来。 安小虎不会轻功,伤不着上面的人,一气之下就劈出一刀,要把房顶上的叛徒劈下来。 “兄弟,让我来吧。” 梅十三已经冲了上去。 曾经,古琴先生的英雄榜上,王家的醉九拳排名第六。 那时候,这些江湖小辈又算是什么。 没有酒,也没有拳,只有一腔的怨气。 梅十三的剑,直直没入了王子银的胸,将其钉在歪倒的柱子上。 一代城主,就此亡命。 “大哥,我累了,从昨晚杀到现在,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我现在又累又饿。” “那咱们找个地方吃东西,吃完了再去杀东人。” “那可是五万人,得杀到什么时候?” “就你那刀,一下就把这房子给砍塌了,东人哪经得起你杀,往后打架,你也要省点力气,别伤着了自己。” “大哥说得也是,你说这王子银是怎么想的,当上了城主还不知足,那东人许了他什么官,能大得过这城主,要是我当了城主,不知道有多高兴。” “你想当城主?” “想啊,做梦都想。” “依我看,这东关城的城主,就是你的了。” “怎么会。” “你相信大哥,不日之后,王上定会下旨让你当城主。” “要当也是大哥先当,怎么能让我当。” “我与你不同,你是王上的义子,我则是个逃命之人。” “咱们说好了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真要当城主,我也要你一起当。” “我可不想当什么城主。” “那你想干嘛?” “我想闯荡江湖,结交天下有识之士。” “我也想啊,可这天下之人,都想要我这把刀,我要去闯荡江湖,天天不得有人要杀我。” “是啊,江湖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听说四城之外,也就是你的老家很大,我想去看看。” “那咱们一起去。” “等平了这战事再说吧,我可听说了,打完这东城,再打北城,别说这城主,到时候肯定让你去当一城之王。” “当城王,那可不敢想,我就是一个渔夫之子。” “我不也是马夫之子嘛,谁说得清楚,你看城王,原来不也是马夫吗。” “也是,这人不能没有梦想,要是我当了东城的王,你当了北城的王,咱们会不会打起来?” “不会,咱们是兄弟,不能手足想残,为了这王权杀来杀去没了人性,就没意思了。” “嗯,做得就得行侠仗义。” 第686章 新任城主,力拔千金镇东城 “掌柜,来两碗牛肉面,再来两斤牛肉,两斤黄酒。” “两位爷,这是逃难来的吧,全身都是血,到屋里洗洗,换身衣服再吃东西吧。” 梅十三和安小虎终于找到一家饭馆。 洗了澡换了衣服,来到大厅。 一名百长带着人走了进来,吆喝着要吃东西,伙计慢了些,被百长一脚踢倒在地。 梅十三上前道:“你是何人部下,竟然如此对待百姓?” 百长不屑道:“怎么着,现在东关城都乱成一锅粥了,老子想怎么就怎么,你又是谁?” 梅十三道:“是你在乱事吧,我是东关城监军梅十三,这位是前锋安小虎,怎么,你也要打我们吗?” 一听是两位杀神,百长吓得瘫在地上,口吐白沫。 掌柜急忙下跪道:“不知是两位将军前来,有罪有罪。” 梅十三扶起掌柜道:“不必惊慌,我们只是想吃顿饭,你尽可去忙,以后谁要再敢找你的麻烦,叫人来找我便是。” 掌柜感激不尽,吩咐厨房做菜。 士兵当中有见二人杀人的,从东门杀到宫殿,最后杀了城主,如今犯在此地,惊慌着下跪。 “你们带话出去,谁要再敢在东关城乱事,定斩不饶,把这厮给我绑在门外的柱子上,身为百长,竟然欺负百姓,给我绑上三天三夜,谁要为他求情,与他同罪。”梅十三命令道。 士兵们便将百长捆在了饭馆门口的柱子上。 “监军大人,监军大人。” 一旗兵跑进了饭馆,行礼道:“总算找到二位大人,大将军有令,请二位大人到城外军营议事。” 梅十三道:“回去告诉大将军,我已杀了叛徒王子银,待我与我兄弟吃过早饭,便来找他。” 旗兵道:“遵命。” 酒菜端上了桌,满满的一桌。 梅十三道:“掌柜,我可没多带银子,只要两斤牛肉,你上这么多菜,我怎么付得起?” 安小虎道:“先赊着,一会叫军需来付便是。” 梅十三醒悟道:“对了,我们杀了王子银,这东关城的银库不就乱了,得叫人去守着才对。” 安小虎道:“也是,忙着吃饭,把正事给忘记了。” 梅十三便把门口守着的士兵叫来,吩咐一番,由什长带头,召集一些人去守银库。 说来也怪,乱归乱,这东关城的官员,竟然没谁动银库的心思,士兵们守了银库后,主薄就带着账薄来了,税银还有几十万两,官银还有上百万两。 一众长乐府的弟子,闻讯赶到了饭馆,在边上候着命。 酒是温好的黄酒,肉是上好的鹿肉,一口酒一口肉,兄弟二人从未如此尽兴。 “大哥,这些官员,是不是都得听咱们的?” “那得听,这可都是长乐府出来的,现在王子银死了,东关城不能乱,咱们既然来了,就得把这管好,要不你先当当城主?” “我可不管,说着玩归说着玩,这治理一城之事,得和多大的脑筋,我可干不了,大哥在酉州当过大捕头,一切还得听大哥的。” “别小看这东关城,麻雀虽小却五脏齐全,各部都设了的,官员也有上千人,往大殿一站,黑压压的一大片,这事啊,我也干不了,不过当下之急,就是稳定人心。” “怎么个稳法?” “先下个告示,让老百姓定下心来,不要逃亡。” “对对对,那赶紧下吧?” “嗯,你们当中,谁会写告示?” 有人便站了出来,按照梅十三的意思,写了慰问的告示,一帮官史,四处张贴去了。 兄弟二人喝了半醉,出了饭馆,好不痛快。 柱子上捆绑着的百长也醒了过来,万般后愧,哀求道:“二位大人饶命啊,小人有眼无珠,得罪了二位大人,小人下次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二位大人高抬贵手,把小人放下来吧!” 梅十三停下脚步道:“西城法令严明,军规如山,你一小小百长,不遵守军规,反而趁乱作势,如纵容了你,军规算是什么,传令下去,为官者乱民,贬为平民,罚晒三日三夜,为兵者乱民,军棍五十,罚晒三日三夜。” 安小虎笑道:“大哥,我怎么看着你才像城主。” 梅十三道:“这帮不法之徒,得好生治一治,走,咱们去找南宫将军。” 仅一日,东关城之乱便平定。 不料,东人大军集结,在十里外叫阵。 南宫云十分着急,没有梅十三和安小虎,谁来带兵打仗? “大将军,来了来了,二位将军来了。” 旗兵带来了喜讯,而南宫云则闻到了酒气。 梅十三和安小虎上前行礼。 “免了免了,你们也是,怎么就杀进城去了,还把王子银也杀了,大敌当头,咱们的目标是东人,不是自己人。”南宫云颇有微词。 梅十三道:“大将军息怒,王上早有密令,若王子银谋反,可当场诛杀,如不先平东关城内乱,前后夹击,咱们很难胜算,为此在下就自作主张,与贤弟一同杀入城内,平了那城内之乱。” 南宫云道:“既然是王上之命,那就作罢,现在东人叫阵,咱们赶紧出兵。” 安小虎道:“来得正好,我是前锋,让我先会会这东人。” 两军叫阵,各出将领先行比试。 战鼓响起,西城只出千人。 一日下来,东人将领连折数十人,均不是安小虎对手,只好罢战。 西城王令也随之到来,如梅十三所料,城王让安小虎领了东关城。 安小虎傻了,上阵杀敌还行,他连百长都没当过,怎么当这城主,就缠着梅十三,让他先回东关城打理一切,梅十三只好回到城中。 “下官年庆,拜见梅监军。” “年前辈多礼了,以后叫我名字便行,小虎在城外与东人交战,让我前来打理城中事务,有前辈帮忙,事情就好办了。” 曾在万户府为主事的年庆,被任命为东关城主事,他是洪小九的心腹,自然与城王也是一党,当年万户府实施改制,让西城强大,其中不乏年庆的功劳。 和年庆一起来的武事大夫,便是之前在御捕房的的主事望三,二人仅一日,便将城中诸事理出了头结果,重组了各部,严格按照法令来选拔官员。 百姓听闻东太城太平,又都赶了回来。 梅南风前来探望,见东关城重回西城,感叹万分,但前方战事吃紧,得把军报再做详细,以备酉州水师之谋。梅十三带其上了城头,看着两军的对垒,二人无不感慨。 “我军的铁炮,能射到敌军大营,但南宫将军认为,只要东人不攻,便不要用炮,否则伤亡过大,能让东人自觉退去,岂不更好。” “他没打过仗,心存善良,情有可原,可这五万东人要是进了西境,可就不会手软了,他们敢西征,说明已有打算,如此僵持,于酉州水师不利。” “先生的意思是,对着这东人放炮?” “得打打这东人才行,要不然西城铁炮就成了摆设,不出三日,城王催站之令必到,到时候,这仗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你是监军,大将军不打,你得打。” “他们会听我的吗?” “当然会,你与小虎这次立了功,在军中也立了威,现在小虎在前你在后,这城上的十门大炮,自然也能起到作用。” “先生的意思,要用这炮打东人。” “必要的时候得打,先用前面的吧。” 南宫云虽是长乐府的门人,但毕竟不是梅家人,城王让其带兵出战,却在阵前对阵多天,只让安小虎上阵杀敌,如此对峙,会耗费时间与人力,因此梅南风才会到东关城来打探,顺便提醒梅十三。 看着城墙上的铁炮,梅十三似乎明白了什么。 第687章 铁炮尽毁,东关城外尸遍野 西城的铁炮未能伤到东人分毫,却让西人吃了苦头。 夜里,突然一声巨响,拉到前线布防的铁炮营突然爆炸,弹药尽数毁灭,铁炮营五千人马仅剩数百,负责第一道防线的军队也受到了波及,伤亡数百,惨不忍睹。 炮还未打,为何先炸,原因有两个:一是炮弹在搬运的途中自炸,引发悲剧;一是外敌破坏。前者的可能性小,后者可能性大。 东关城一向松懈,梅南风夺了兵权后,混在军队中的东人北人就行动了起来,王子银一死,这些人感觉失去了保护伞,于是就做出了极端的行为,炸了西城的铁炮,自然就剪掉了羽翼,使西人士气大减。 东关城外,到处是尸体,到处是悲痛的叫声。 南宫云傻了,仗还没打,自损一半,没有了铁炮,如何抵挡五万东人? “撤,往后撤三里。” 东人进攻,西军不得不往后撤。 梅十三被炮声惊醒,急忙到城墙观察,不由得感觉大事不妙,军队开始撤了回来,找来旗兵询问,这才得知铁炮营尽毁,东军趁机发起进攻。 不远处,东军的战鼓已经敲响。 梅十三叫来炮营的千长,商量着对策。 “咱们的炮,能打到东人的大营吗?” “打倒是有打,只是这夜里开炮,有些不准。” “管他准不准,开几炮,掩护我军撤退。” “没有上面的军令,小人不敢开炮。” “我身为监军,难道还命令不了你,眼下是我军危急之际,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东人追杀吗,开炮,出了什么事,我来担。” “监军大人,还是行个手令为好,要不然小人真没办法。” “好,来人,把主薄叫来,行个军令,用我的印信。” 各营所属,都是要有军令才能调动的,梅十三要用炮打东人,千户不打,自然也是守军规。拖延了一个时辰,军令才拿到城墙上,天已微亮,东人杀声振天,势如破竹,而西军节节败退,离东关城已只有几里。 十门铁炮对着东人营地,开始狂轰。 这是西城第一次在战场上使用铁炮。 雨点一样的炮炸在东人的阵地上,血肉横飞。 前面的军队在冲剌,而后方还未上阵的士兵被炸,一时形成了牵制。 东关城的守军本就缺乏训练,被这么一追,跑的跑逃的逃,战场上剩下不多,梅南风重振军队,也不过几千人,便分成百人一组,从各个方向包抄分割东人,安小虎也带着千人进行反扑。 形势立即逆转。 梅十三指挥着铁炮,尽情地炸着东人。 撤回东关城的将领们,以为逃回了一命,未想监军在此,杀了几人,又重新整队出城,余两万人马分兵两路,左右出击,将东人追了五十余里,斩杀上千。 这一战,西城损失人马上万,而东城损失人马有两万之多。 南宫云和安小虎站在前线,看关堆积如山的尸体,痛心疾首。 “报,抓到东人的探子。” 旗兵来报,捆上来两人,均穿着西军服装,却是地道的东人。 南宫云拔剑相向:“说,我军之中,还有多少东人?” 一人吓得尿流,求饶道:“将军,小人不知啊,小人只是铁炮营的,昨夜炸了铁炮,本来想逃,没想到被抓了回来。” 南宫云道:“原来是尔等坏了铁炮,来人,速整军队,严查奸细。” 仅一日,就查出东关城军队中有数百东人北人,全部抓获,关押在大牢之中。 梅十三出了城,找到安小虎。 “兄弟,你没事吧?” “没事,听说大哥在城上放了炮,这才挽回了局势,真没想到,这铁炮营竟然出了叛徒,毁了炮不说,整个铁炮营都没了,要不是大哥出手,咱们这五万人马,恐怕也得被东人斩于城下。” “唉,真没想到,这外局的势力,居然渗透军队这么深,得好好查一查了,大将军呢,他人在哪?” “正在审问一众奸细。” “这伤亡的将士,得好好安抚了,兄弟,你赶紧带人收拾战场,我去给西城上折子。” “好,大哥定要小心,城中说不定还有乱党。” “放心吧,我早做安排,清理了战场,不得大意,还得得筑防线。” “我照大哥吩咐去办。” 回到东关城,梅十三让年庆写了战报,差快骑送往西城。 望三道:“监军大人,东关城里外均有奸细,不如向酉州求援,调集一批新手来城防,再慢慢核查奸细,他们能破铁炮营,也能破东关城,不早作安排,恐生后患。” 梅十三道:“望大人说得有理,我这就去酉州求援。” 望三道:“不用,监军大人只需书信一封,下官可前往酉州,如今东关城内还有诸多事务要你亲为。” 写了信,望三带着十余人朝酉州急驰。 炮声早就惊动了酉州百姓,也让水师焦急。 四夫人与一干将领在大帐中等候消息,得知大捷,满心欢喜,又得知铁炮营被奸细所毁,伤亡过大,四夫人无比伤怀。 “报,东关城新任武事望三求见。” 旗兵通报。 四夫人道:“快传。” 望三到了大帐之中,将东关城一战尽数禀报,呈上梅十三手信。 四夫人看后,把信给了梅南风,梅南风阅后,又交由诸位将领。 “诸位,十三差人前来求援,声称东关城里外都有奸细,一时难平,想调水师人马前去城防,以备东人袭击,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东关城归西城直辖,而水师归四夫人治下,若轻易的调集人手前往东关城,会不会有违法令和军令?” “是啊,水师还没建好呢,大多是新兵,调到东关城打仗,他们能行吗?” “顾不了这么多了,东关城告急,要是被东人破了,接下来就是酉州,咱们守在这里干嘛,得先守住东关城才对,四夫人,梅监军言之有理,眼下之急,应料理东关城事务为紧,现在水师有十万人,不如调两万人马过去支援,如再不够,可再调三万过去。” “四夫人之令,亦是西城之令,四夫人说句话吧,东关城可容不得等。” “如今安千总与南宫将军还在城外拒敌,我等还在此议论是否支援,那可是咱们西人,要不支援,怕是真要被东人屠杀了。” “打,把东人打回老家去,四夫人,调吧,不用再等了。” “我请命去东关城,出战东人。” “我也请命。” “……” 梅南风道:“水师一动,牵制诸方,东关城就是个例子,外敌混入,破坏铁炮,这也给咱们提了个醒,各营回去,新进人马,必须细数盘问,外籍人员暂时不要放在重要位置,更不能进入铁炮营,东关城援军一事,可先派遣两万人马支援。” 四夫人道:“就依梅先生所言去办吧。” 由副统领邹保全带领,参将李修王全,率两万人马赶赴东关城,骑兵于当日就到,步兵则第二日才到,替换了城防,将城内的外籍人员全部进行审核。 水师行营中,梅南风与四夫人在议事。 “西城火药厂被炸,东关城铁炮营被毁,这说明治军不严,这次要不是梅十三临危不乱,让东关城的十门铁炮打退东人,还不知道结局如何,这个梅十三,小小年纪却有大将之风,四夫人,此人是良才,定要向王上举荐,委以重任,让他担任监军一职,实属可惜。” “依先生之见,十三应担任何职?” “东人来犯,无视我西城铁炮,不如请命东征,让这梅十三任征东大将军,拿下东城。” “打东城,这能行吗?” “东城军队不过五万余,想我东关城就有五万人马,如今水师有十万余众,凭这前线人马,足以对抗东夺,现东人发难,有征讨名目,东关城一战,梅十三有了军威,如能趁势而为,定能大局。” 第688章 阵前拜将,西骑千里去东征 梅南风一席话,成就西城王及众多西人的梦想。 东人来犯,本就是东城的不对,现在东关城下大败,西城如不征讨,还有何颜面。 请战书送到殿上,百官当中,大数是请战的,这正合了城王之心。 那就战吧,水师初建,也要显显本事了,那么多的战舰和铁炮不用,让别人来炸,多么可惜——城王一声令下,梅十三东关城有功,拜为征东大将军,率酉州水师五万人,立即东征,谭三刀等人率骑兵五万,随后支援。 列位,朝堂上却只有一位大人物没说话,那就是大将军范中离。 论文治,有内阁和中书省;论武治,有兵部和酉州水师;剩下一些兵马什么的,也都各自有主,这范中离一大将军搁那,连白虎城的大将军梅九都不如。 城王一看,叫范中离到殿后,另有重任。 “王子银叛乱,王家的事,你去处置吧!” 身为大将军不去杀敌,却要去做一些鸡毛蒜皮的事,这让范中离更加憋气,这不是洪小九常干的事吗,再说了,范家和王家交好,王子银出了事,非得要赶尽杀绝——当然,范中离也给自个提了个醒,城王为什么让他办这件事,那就是试探,王子银有权有势背叛了西城,那范家会不会? 忠和义,只在一念之间。 范中离快马而行回到范家庄,王家出了大事,要保住王道边和其族人,或许只有老庄主。 “什么,王子银叛乱,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些天,投靠了东人,已被梅十三斩于东关城。” “梅十三何许人?” “父亲有所不知,近来西城出了些人物,这梅十三功夫奇高,又有智慧,现被城王封为征东大将军。” “征东,这么说城王要打东城了?” “东人来犯,大败东关城下,主浊这梅十三立的功。” “那城王对王家之事怎么说?” “让孩儿去处置。” “那就是要杀。” “没有明令,就让孩儿去办。” “办,怎么办,难道还请到范家庄来喝酒,你傻了啊,王子银是什么人,被封为东关城主,主政一方,不知王恩,反而投敌,我早就叫你卸甲田,这下好了,不但脱不了身,还会带来大祸。” “父亲,这王氏一门,难道真要杀光吗?” “叛乱之徒,你说呢,没想到,王道边英雄一世,末了栽在儿子的手里,也罢,你去办吧,这是王令,不可违啊,你要不办,咱们范家可就要遭殃了。” “可孩儿下不了手。” “那你就是不忠,城王便是以此考验于你,儿啊,办了这事,你就辞官回家吧!” “父亲——” “去吧,快去快回。” 范中离回到将军府,只见门前人影晃动,不问便知,这是长乐府的探子,于是骑马到御捕房,提了百人,奔赴玫瑰坊。 王子银叛乱一事,早就传到了城中,王道边散了下人,一家人坐在屋里,等候着王命,七等八等,却等来了东人大败的消息。 “子金,你去,把那些老酒给烧了,子童,你去把坊里的酒坛子都砸了。” 二人便依令行事。 “来来来,咱们王家酿了几百年的酒,这回算是栽到自己手里了,这坛是黄泉酒,喝了,咱们黄泉之下相见,不要怕,王家人要有骨气,死算什么,来,干了。” 放有剧毒的酒,是王家放了百年的老酒。 酒喝一亡。 一众老小,均死于房中。 范中离来到玫瑰坊外,只见房门大开,带人进到大堂,只见王家老小,均躺在屋中,不由得流出泪来。 风一笑闻得王道边死去,默默地拿出一坛酒,坐在院中独饮。 不知何时,城王坐在了桌边。 “唉,今日的西城,好生悲伤,好生悲伤啊。” “师父是为王家的事而悲伤吗?” “是也不是,玉喜,你现在也算是西城真正的王了,你还记得,为师都教过你什么?” “做人要忠,做事要正,为人要孝。” “嗯,你做得不错,所以你才当上了王,不过你当上了王,可就不再是马夫了,师父知道,当王难,师父也知道,王家罪该如此,唉,谁不会犯错呢,当上了王,就不会犯错了吗?” “师父教训得是,弟子当小心行事。” “我可不敢教训你,你可是西城的王,弄不好,这马帮也被你给屠了。” “弟子不敢。” “罢了,来,咱师徒二人喝一杯吧,这王家的酒,以后就喝不上了。” “宫里还存了些,明日给师父送来。” “不用了,我老了,也喝不了多少酒了,你还是留着自己喝吧。” 一众快骑,奔到东关城。 西城的王命到了。 拜梅十三为征东大将军,即日出征。 大殿之上,众人齐聚,东关城败了东人,又收拾了残局,总算是能喘下一口气来。 最不满意的是安小虎,城王的令上,却只字未提他,打仗的事,怎么能少了他呢,所以闷闷不乐。 梅十三笑道:“兄弟,你如今是东关城城主,这是一座城,诸多事务要你打理,你还要为我补充军需,不能让我在前面打仗,粮草短缺,怎么就哀声叹气了。” 安小虎道:“我知道兄长比我能耐,我甘愿在兄长前当一马卒,也不愿意当这什么城主,要不你再给父王说一说,让我随你去打仗?” 梅十三道:“这一来二往,得多少时日,王命令我即日出征,后日就走,兄弟,不可小看一城,这可是西城东之关键,你在此守候,待为兄打下东城,邀你到东城饮酒。” 南宫云道:“梅将军吉言,来,我们一同敬梅将军一杯,这次要不是梅将军在城墙上放了炮,咱们这帮兄弟,可就葬命城外了,这杯酒,得敬。” 梅十三道:“这么一说,这杯酒非喝不可了,小虎,来,咱们一起喝了这杯饯行酒,明日我就要去水师调兵,以后这东关城就靠你了。” 安小虎硬咽道:“兄长,我是舍不得你啊。” 让人意外的是,四夫人竟然成了东征的军师。 或许,这是城王有意安排的,水师是四夫人管辖,梅十三毕竟年轻,要是在前线被诱,那就是劫难,而四夫人坐阵,众将领都得听她的话,就算梅十三想任意枉为,头上还有一把刀悬着,另外,四夫的剑,那也能降得住梅十三。 在请战书上,四夫人自然也请求东征。 水师大营,战鼓齐鸣,迎接征东大将军。 围观的百姓不解,私下议论。 “这阵仗,到底是谁来了?” “听说是城王拜的征东大将军来了,好家伙,东关城败了东人,马上就要征东了。” “征东大将军,叫什么名字?” “这个你都不知道,原来是咱们酉州府上的大捕头,名叫梅十三十三爷。” “大捕头当上了大将军,那可真是稀奇事。” “更稀奇的你还不知道吧,东关城外两军交战,东西军各五万,那东人使计,炸了铁炮营,瞬间上万将士没了性命,东军趁杀了过来,西军还在梦中,杀声震天,裤子没穿就逃跑,这十三爷也被惊醒,慌忙来到城墙之下,看着溃散的西军和追赶的东军,心不跳气不慌,把城中铁炮营的人叫到跟前,问能不能打得到东人军营,那人说打得到,但没有军令不能打,十三爷就说了,我堂堂监军,还不有命令你开炮?” “那是,监军那可是大官。” “官倒是大,那大将军都得怕他三分不是,可监军就是个监察,哪能下令,开炮得大将军下令,十三爷叫来城中的主薄,写了份军令,这才开的炮。” “哎哟,这就是气势,换作别人,早吓得屁滚尿流,难怪会拜为大将军,原来有这一出啊。” “可不止,这酉州水师是谁的功劳,和十三爷也有关。” “这倒是听说过,孟家出了不少力。” “快看,孟家的人就站在水师门口,这回啊,可出尽风头了。” 第689章 军前祭祀,水师出征霹雳行 孟如梦和曹雪站在人群中,看着丈夫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酉州城外的大道上。 百姓夹道迎接征东大将军。 锣鼓喧天,好不热闹。 水师的大门前,挂着红灯笼,官员排列在前,乐队排列在后,士兵们列队,手执兵刃。 “呜——” 长号齐鸣! 东风吹,战鼓擂,将士东征把家回。 “杀!杀!杀!杀!杀!……” 阵阵杀声,彰显西城水师之威武。 士气高涨,正是抗敌好时机。 这阵仗,不打下东城誓不休。 征东大将军行至水师大营前,下了马,官员上前参拜。 四夫人则在行营等候,毕竟是主子,这种风头不出的为妙。 水师统领王子义,副统领邹保全肖顺,参将李修、王全、孙陈刚、徐有为和段成风,及各营千总百总跪拜。 “参见大将军。” “诸位将士快快请起。” 乐师便演奏起来,是西城的迎宾曲,曲调很激昂,是出征前用的调子。 战鼓一直在敲。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开赴大营,直奔行营而去,四夫人站在门口相迎。 梅十三上前跪拜:“参见四夫人。” 众将士也跪拜。 四夫人上前扶起梅十三道:“大将军辛苦了,你在东关城立了功,此次王上御封你为征东大将军,望你不负王恩,早日攻克东城,来,随我到营帐中坐会。” 行营是为王族准备的,与大帐有所区别,而四夫人的行营,自然是达到了王妃级别,平常没有召见,将士是不能随意进入的,这一次梅十三被封为征东大将军,归于四夫人的爱惜,请到营中,将士便只得站在外面。 不一会,宫女掀开门帘道:“四王妃有令,今日就在军营设宴,为征东大将军洗尘,水师将领在行营外赐座。” “谢主隆恩。” 将士们你看我我看你,这宫女今天突然改了口,往后就不能再叫四夫人了,得叫王妃。 给水师的行令中,城王便是这么称呼。 这亦是第一个被称为王妃的后宫之人。 意味着江玉喜真正成了西城的主人。 厅内,四王妃与征东大将军共食,相对而座,一左一右,显然,这是主子的恩赐,又有多少人能与主子平起平座,宫女们站在了门外,没有吩咐不得进入。 “十三,咱们从今天起,就是一家人了,王上将水师交由我,有你在我身边,这水师自然也就能够保全,如今水师初起,却要东征,这一路上定是困难重重,你我共同进退,定将水师带到东城之下,完成王命。” “多谢主子恩典,十三才得以重任,我听梅先生说了,这都是主子的意思,奴才想不通,为何主子要与奴才去打仗?” “呆在深宫里,就像井底之蛙,一辈子就过去了,相当初城后她老人家闯荡江湖,游历四城,结天下义士,西城盛典空前绝后,我等也应当效仿于她,为西城立下功勋,宫中斗争,不比这战场上轻微,公主令我制衡梅家与慕容家,而我一弱女子,要人无人要兵无兵,弄不好就陷入深渊,好在王上不分男女,让我来提领水师,总算是有了依靠,你我都是平常家的人,怎么斗得过王权,一但攻克了东城,我就会向王上请命,留在东城,到时候你也留下来。” “主子说才能,奴才就做什么。” “军前的事,你自作主,军后的事,我来做主,我与你共进退,来,这杯酒我敬你。” “谢主子。” 四王妃说了真心话,她只想让梅十三知道,水师一战,决定了西城的未来,也决定了她的未来。 宴会之后,梅十三与众将领商议出兵之事,最后定论,两万骑兵先从陆路探路,不与东人交战,只为水师寻找下一个落脚点,并做好战事准备,待谭三刀的五万人马到后,再兵分几路打东城。 由王子义带领骑兵探路,梅十三与四王妃乘大船而行。 正商议间,长乐府探子来报,北人进了酉州城,正与言靖尧密谋。 梅十三急忙传来杜如海,令其带领捕快困住北人余党,自己则带一千精兵入城。 酉州府内,言靖尧正设宴款待北人。 西城要打东城,对北城而言无疑是坏事,原本计划东人攻下东关城后,北人从南城突破,牵制白虎城,然后再与东人联合分割西城,不料东人不堪一击,导致马王一万骑兵只到了边境,只得驻扎下来,如今西城水师进攻,北人不知作战部属,便前来酉州打探。 谢春作陪,虽为酉州城防,今日征东大将军前来,却没有资格前去迎接,因此心中无比懊恼。 “报,向捕头到了。” “快请。” 言靖尧派向问天前去水师打探消息。 向问天进了屋,向大人及北人行礼,然后从下。 北人道:“向捕头,可打探到水师动向?” 向问天道:“托了些关系,总算打听清楚了,今日中军议事,水师分两万骑兵,从陆路先行,梅十三和四夫人随水师后行,先攻东城,再打北城。” 言靖尧道:“果然是狼子野心,上差,有何办法阻止水师?” 北人道:“马王的骑兵,已在边境集结,王子义的两万人,不是他的对手,只是现在骑兵是往东,而马王在北线,要拦截的话得需要些时间,如水师的战舰在十日内到达东境,向东城发起进攻,恐怕北军救不了东城。” 言靖尧道:“听上差的意思,这东城算了?” 北人道:“不然,虽在东关城大败,东军却还有三四万众,就算是水师打到城下,半月内也无法攻克,只需要半月,北军就能支援。” 言靖尧担忧道:“单凭马王的一万骑兵,就算是来支援,也不济于事。” 北人道:“北军有五六万人马,会从北线佯攻,到时白虎城定会被调到北线支援,南军有两三万人,从南攻击白虎城,首尾不接,而北军则绕至东部,从水师的后面来一记重击,这十万水师,就让他们葬身大海吧。” “妙计,真是妙计。”言靖尧称赞着:“那个梅十三,做梦都想不到,出生未捷身先死,哈哈哈哈……” 一干人等,似乎已胜券在握。 “报,征东大将军已到大堂。” 突然,门史前来通报。 “什么——” 言靖尧起身,有些惊慌。 谢春镇定道:“言兄莫慌,梅十三此时前来,定是为军需一事,咱们去见他一见。” 言靖尧擦着额头上的汗水道:“说曹操曹操到,真是个怪人。” 众人正欲起身到正堂,不料士兵窜入后堂,将众人团团围住。 “言大人好兴致。” 梅十三大步迈入后堂,面带冷笑。 言靖尧尴尬道:“不知大将军驾到,有失远迎。” 梅十三看着几张陌生面孔道:“听说你这来了贵客,我特意前来看看,言大人,这可是北商?” “对对对。”言靖尧敷衍道:“这几位都是北商,在酉州做了好几年生意,纳了很多税。” 梅十三道:“好,那就请各位移步,到水师大营说清楚吧。” 谢春道:“大将军,你虽是御赐钦封,可我等也是五品命官,岂是你想抓就抓的。” 梅十三道:“说得对,你还知道是五品命官,与北人勾结,卖城求荣,谢春,死到临头还不知错,来人,把这几人抓起来,绑到水师大营前面,我要用他们的血来祭旗。” 没有十足的证据,即便是大将军,也不能随意抓人杀人。 长乐府探子拿来的证据,多达万字。 酉州府的卫兵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便看见知州一党被抓出府衙。 向问天和几名捕快也被抓捕。 第690章 铁炮无敌,兵分两路海中王 次日,水师并未拔营。 在得知北人动向后,梅十三进行了沙盘演练,发现北境与东境之间,有一条海域长达二十余里,马王的骑兵,正好从那边海域的岸边支援东城,一但王子义的骑兵先到,顾不上和东人开战,就会和马王相遇,北人骁勇,水师骑兵全是新手,根本不是对手,而东人会趁机出动,这两万人或许就会被歼灭。 简直就是军事天才。 梅十三在军营中短短一年,就已经熟悉一些简要兵法,经过推演发现弱点,也就停止了进军,他决定多等几日,等谭三刀的大军到达,集七万步骑兵,兵分两路,一路佯攻东城,一路沿着沿岸线为战舰护航,等战舰到达东境,再合而围之。 马王骑兵一但进入那片海岸线,就是铁炮的射程。 打仗讲的是谋略,梅十三的一番布置,让众多将领自叹不如。 十艘战舰已经起航,却是向南,这是迷惑战术,战舰行一日后从海上转向去北,在海峡口布防,一但北人援手东城,百门大炮将是北人的恶梦。 或许有人会问,十艘战舰,就能抵挡北人骑兵? 西城的战舰有两类,一类是重装大船,分上下两层炮台,可载五百人,每船有炮四十门,船头船尾各两门,其余分布两边。第二类是小船,每船只有十门大炮,可载一百五十人,船头船尾各一门大炮,为避免水浪,炮台是可移动的,全在甲板之下。 炮有挡板,不用的时候,拉下挡板,海水就不能进入。 按照东关城之战的经验,炮在精不在多,十门大炮就将五万东军打得七零八落,百门大炮,当然也能抵挡北人,更何况战舰在海上,北军在陆地上,毫无还手之力。 除此之外,第二日又出百艘战舰,第三日又出百艘,连续十日,水师的战舰才缓慢出港。 十万水师,已被梅十三精心布局于海上,北可抵御北军,南可封锁海域,剩下五百战舰直面东城。 四城临海,只需要把战舰开到东城二十里外,便可将东城摧毁。 东人和北人的探子,自然也看得真切。 早在第一日,东城就知道水师的动向,自从梁子羽为王后,在燕氏的辅助之下,重视城防,虽然没有铁炮,却也建有巨弩,在东城的海岸线上,至少有五百巨弩可以连发,射程可达两里,但要与战舰作战,还得水面上的军队,为此东城也有五千水师上百战舰。 战舰在离东城有二十里之地一字排开,准备了油桶,一但发现西城战舰,就会在海里倒油,实施火攻,这意味着不管西城战舰有多少,都会葬身火海之中。 第八日,谭三刀的人马到达东关城,与王子义汇合,然后兵分两路,谭三刀带三万人奔赴东城,王子义带三万人绕行海岸线。 主战舰上,梅十三看着地图,计划着进攻东城的时间。 懂得星相的官员声称,在三日后会有雷雨,因此战舰必须要靠岸,这样就会耽误时间。 “大将军,快马来报,东城水师在二十里开外布下阵形。” “是什么阵形?” “一字长蛇阵。” “在这海上还摆一字长蛇阵,看来这东城的水师,是想用火攻。” “海上哪来的火?” “以少敌多,你会怎么办,首选就是火攻,你看看,把油倒进海里,再点一把火,又或是在船上装满油,顺风袭来,会有什么后果。” “真没想到,东人这么狠毒。” “两军交战,胜者为王,哪有善恶之分,吩咐前行的水师,缓慢行驶,不要靠近东城海域,待风暴之后再行军。” 果然,一场暴风雨席卷海上。 由于西城战舰事先靠岸,损失并不大,东城的水师就惨了,以为西军要打来,一直坚守海上,敌人没等来,等来狂风暴雨,一夜之间,战船只下不到五十艘,伤亡已有上千人。 看着狼狈的水师,燕秋水有些失落,根本用不着打,西军就可长驱而入。 梁子羽站在城墙上,只希望北军来得快一些,这样就可以两面夹击,将西城陆上的六万人分而食之。 可惜,天助西人。 港口已经关闭,海域内的渔民已经撤离至城内。 北境海岸线,马王的军队却无法向前,探子来报,西城的战舰已经封锁海域,一但要穿过那短海域,就会遭到战舰的攻击,北城的援军又来了两万人,只好绕行。 九指作为这次援军主将,有前方探子来报,自然也能分清形势,北城必须支援东城,一但西城拿下东城,再往前进,北城根本无法抵挡,进一步而言,北人的支援,给东人一种力量,同时也要配备军需。 人情银子两不误,何乐而不为。 事实上,北人是主和的,毕竟与西城没有深仇大恨,是东人先发起进攻,才导致西城报复,北城并没有把握,但九指说服了马王,北城没有理由不出兵。 大帐中,巫婆正在祭祀,她用一只乌鸦来占卜,剖腹查看内脏。 黑山与利剌族的将领围在边上,等候着佳音。 巫婆摇了摇头,在马王的额头上点了乌鸦的血,解释道:“鸟都不往海上飞,看来西城水师,已称霸海上了,北方的铁骑,纵横草原,这就好比这刀和乌鸦,咱们现在是乌鸦,西城的铁炮是刀,任凭乌鸦再坚韧,也经不得刀的宰割,大王,退兵吧。” 九指已经带着两万人去援助东城,此时退兵,两万北兵就回不来了。 马王摇头道:“现在是只能进不能退,咱们要是退了,那两万人得葬身东境,连家都回不去了,不能退,如果我们能牵制住西城的水师,再过三日,九指到达东城,与东军联合,定能将西人赶出去。” 显然,马王以为,西城的水师只有几十艘战舰。 大雨下了三日,东城的水师全部撤回港口,清点了人手和船,能战的不过三十艘,大伤元气。 北人的援兵,已离东城有三十里。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西军入境,对地形不熟悉,全是绕行,正面而来的只有三万人马,如今有了东北两城军队有六万余众,先对付谭三刀,再对付王子义。 雨一停,海岸线的战舰便开始向东移动,最前面的,离东城不过五十里。 马王的骑兵,还被困在两百余里的海岸线上。 “报,发现西城战船。” 旗兵进帐禀报。 马王带着将领出帐,骑马来到前线,不由得大惊。 海面上,密密麻麻的战船,数也数不清。 “报,西城战船离我军只有十里。” 十里,不正在铁炮的射程里吗? 马王大惊,却又冷静下来,西人不像要打仗,要不然早就开炮了,于是下令,骑兵五千,向东城快行,剩下五千牵制水师。 在前方二十里的峡口,北骑兵还没有走到,炮就射了过来,震天憾地,人仰马翻,死伤无数。 “撤,快撤。” 将领大喝着,扭转马头就跑。 这是北人第一次见识铁炮的厉害,炮从海上打到陆地上,不费春分之力,炸出一个又一个的大坑,遍地都是人和马的尸体。 浓烟滚滚。 悲声连连。 马王看呆了,有些后悔,没想到西城的水师如此厉害,早知道就不带人来了,听信了东人的奸言,这下好了,东城去不了,如果绕行,还得多走两百里。 “报,我军伤亡两千余人。” 前方战报,很快就交到马王手里。 海岸线上,西城的骑兵拿着旗帜,正在慢慢走动着。 另一边,东北二城的联军,正开赴前线,准备正面与谭三刀硬拼。 第691章 大获全胜,东北联军败东阳 东阳镇,是边境的第一座小镇,也是东城的门户。 谭三刀的三军,已扎营镇外五里,只需炮响,便会杀入。 走走停停,士气高涨的西军,有些不耐烦了,到了东阳镇后,镇上只有几百守卫,但将领不让打,让所有人睡觉。 几名哨兵,正坐在东阳镇的正大门前,喝着酒啃着鸡腿。 “哥几个,这仗到底打不打,大老远的来,要是不打,多亏,回去都没面子。” “打,怎么不打,不是让大家都睡好觉,然后才有精神打仗嘛。” “都睡了七八天了还睡,身上都长疮了,谭将军到底是怎么想的,前面就是东阳镇,打进去了,不就夺了第一个镇了嘛!” “水师还没到,咱们先打,那边应付不上。” “东人都吓得在被窝里躲着不出来,还用得着水师,依我看,咱们兄弟几个,就能拿下东阳镇。” “别说大话了,说不定这东阳镇的背后,就是几十万大军。” “几十万大军,笑话,东城要是有几十万大军,早打西城了,哪还会这么干,依我看,谭将军是想东城投降。” “投降,那可不一定,不费一刀一枪就能夺下东城,对了,我可听说东城出黄金,这一回,咱们怎么也得捞点回去。” “想得美,再多的金子,上面不分,你休想拿半分。” “你们几个看着,我先睡一会,这白天睡晚上睡,把一辈子的觉都睡光了。” 东北联军离东阳镇只有二十里时,西军还在睡大觉,这让燕秋水和九指有些高兴,西人太狂妄了,这一次肯定能将谭三刀击败。 谭三刀不傻,一边让士兵睡觉,一边挑选出一支精英,绕过东阳镇,到侧翼埋伏,在离东阳镇有五里的山头上,架起了两门铁炮,一但东北联军从东阳镇出来,那就成了炮灰。 王子义留下一万人对付马王,两万人来了个反包抄,绕到了东北联军的后面。 大战前一夜,梅十三与四王妃在大船上喝茶,除了王妃的亲信,任何人都不得进入船舱。 茶是上好的茶,用琼花液泡成,有一股奇特的芳香。 对于梅十三而言,如他所料,马王被一吓,带着人溜了。 而东北联军也正走入了包围圈。 料事如神。 在战场上的智慧,让四王妃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大开眼界。 宫女谈完了曲,便全部退下。 “十三,你这打仗的本事,在哪学的?” “说实话,还真没学过,我就是靠着想象。” “想象,你怎么料定东北联军会去东阳?” “因为东阳只有三万人,而水师有十二万人,他们肯定会选少的打。” “那谭将军能抵挡东北联军吗?” “当然能,王子义带着两万人包抄过去,这东阳镇是个山谷地,在山上架起炮,往下一轰,就算是有十万人也不在话下。” “原本以为要费很大力气打下这东城,没想到不到一月,就要到东城脚下了,王上要是知道了,定会开心,他准备了这些年,统一四城的梦就要实现了。” “如果打下东城,北城自然也能打下,不过不能去打。” “为什么?” “北境和东境不一样,那里天寒地冻,西城的军队去了那,还没打仗就会被冻死。” “那打下东城,就不打北城了?” “应休整三年再打。” “三年,王上可等不了。” “等不了也得等,东城已经衰败,打下来后重建,得花多少精力,西城人口爆增,想要让东人回来,这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到,而东城离北城最近,攻打北城得从东城开始,咱们立足未稳就开战,会败于天时地利。” “说得有些道理,看来北征得等了。” “有时候的等,才是良机。” 四王妃喜欢上了眼前这个小将军,他的话充满了哲理,充满了智慧,充满了王的味道,这是她除城王之外亲密接触的第二个男人,或许是为了自保,或许是一时冲动,她竟然走到梅十三面前,深深地吻了他。 衣衫掉在地上,奴才与主子,干柴与烈火。 “你知道我为什么想留在东城吗?” “为了自由。” “真是人家肚子里的蛔虫,是啊,在西城过日子,有一天没一天,还要看公主的脸色,毕竟我是她的丫环,得到王上的宠爱后,也不过是二人之间的棋子,明着是让我管水师,还不是想利用我来制衡梅家和慕容家,慕容燕倒好,在白虎城过得快活,可我们这些后宫里的女人,又能得到什么,有的人一辈子也出不了宫,多少悲哀的一件事啊,所以我就在想,东城一但打下来,我就留下来,你也要留下来。” “倒也是,不过王上会让你留下吗?” “会的,这一次只要打胜了,他就会同意我留在东城。” “那我陪着你。”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江玉喜一门心思的经营着王权,要统一四城,却没想到四王妃与一马夫的儿子好上了,后来还生了个儿子,继续了他的王位。这一切,似乎都是老天注定的,好运眷顾了梅十三,让他成为西城的战神,成为万千女孩心中的英雄。 大战前夕,燕秋水与九指在大帐中部署军队。 “谭三刀的人都在正面,一马平川,如我们兵分三路,从三个方向杀过去,他根本抵挡不住,北城的骑兵在前,东城的弓兵在后,一鼓作气,一日内定胜负。” “探子来报,右翼发现有小股西军。” “几百人不足惧怕,只是西军的探子罢了。” “拿下谭三刀,再拿王子义,等西城的战船到东城,咱们已经找到东关城了,要是马王明天能到,从侧翼牵制水师,咱们势在必得。” “要不留一万人防着后方?” “不用,难不成西人会打到后面去,他们还在海边,被马王困着呢。” 显然,燕秋水和九指都有些自负了,四城从未真正的打过仗,平时小打小闹,上万军队作战,不但讲究战术,还要讲究预料和退路,东阳镇地势局限,六万人睡觉的地方都没有,更别说打仗了。 休息了一夜,第二天黎明,东北联军发起总攻。 号角响起,战鼓震天。 西军开始撤退,不是后退,而是往两边有序而退。 山上的两门大炮,加上后方的八门大炮,像鱼塘炸鱼一样乱轰。 箭如雨射下。 东北联军刚出东阳阵,就遭到当头一击,死伤一片,退缩而回。 “不要退,怕什么,他们只有三万人,我们有六万,两个打一个,杀啊,谁要再退,就杀了谁。” 将领叫喊着,挥舞着手中的刀,指挥着士兵冲锋。 东骑兵在这样的地形发挥不了优势,侧翼的队伍还没攻就退了下来。 “报,后方发现大股西军。” “报,酉州水师已到东城之下。” “报,谭三刀部已开始进攻。” “报,我军伤亡过半。” “报……” 中军大帐不得不撤,西军前后夹击,六万人被冲散,毫无阵法可言,唯一的机会就是从两边突围。 一阵巨响,酉州水师开炮了。 燕秋水看着残兵败将,扔了盔甲,逃入深山之中。 九指带着一两千人,逃回了北境。 这一仗,把东城的家底打没了。 这一仗,把北城的精锐打了一半。 酉州水师的铁炮,炸了东城的王宫,守卫东城的几千将士,便都投降了。 梁子羽带着一众人乘船逃走,不知去向。 关家军在东阳镇一战几乎全军覆没,关孝天战死,几个儿子下落不明。 西军大捷。 梅十三一战成名。 第692章 立功封王,南征北战途悲伤 就连西城王也称叹,梅十三是旷世奇才。 酉州水师大获全胜,消息传到西城,人们只当是谣言。 过关斩将,这也得需要时间,酉州水师在一月之内就拿下了东城,这简直是无人敢想。 只有战神降世,才能做到。 力挫东军六万,北军三万,而西城军队只伤亡不到五千。 一头雄狮诞生了。 王宫没有庆典,一切似乎都没发生过,就连喜报进宫,城王也都十分淡定,似乎一切都在预料之中,而这一切太过平静,平静得让西城人惧怕,幸亏梅十三出生在西城,要不然灭亡的就是西城。 直至第二日,城王才在大殿上议论东城之事。 “如今东城已破,诸位有何良策?” 不论功行赏,反问治城之策,就连心腹洪小九也琢磨不透主子的心思。 谭正道:“既然打下了东城,是不是就应该班师回城了?” 城王道:“班师,岂不是又把东城让给他人,酉州水师就留下在那吧,起令,让谭三刀带着五万人北征。” 此言一出,百官无不震憾,才拿下东城,又要打北城,何况谭三刀又不是水师主帅。 最先反对的就是洪小九,他认为当下之急,是重整军队,重建东城,把东西商道打通,让东城变得强大,这样才能够北征。 “马王一万精兵伤了大半,北城两万人马只剩几千,此时不打更待何时?”城王一心想统一四城,不但如此,他还下令白虎军出征南城。 酉州水师的胜利,让城王喜昏了头,南城更薄弱,白虎军有三十万,打下南城易如反掌。 除了洪小九,无人应声,主子要打,当臣的也就只能附和,打仗的又不是这些官员。 两道令一下,战事便重启。 谭正道:“王上,既然酉州水师不回来,那四王妃和梅大将军是否还留在东城?” 城王道:“封梅十三为亲王,暂领东城,四王妃为水师主帅,二人共治。” 百官听得迷糊,这梅十三功劳再大,也不应封王,要当城主,也是四王妃的事,怎么让四王妃继续管理水师,而让梅三十去治城,不合规矩。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梅十三年纪轻轻,还是马夫之子,怎么能当亲王,那我要反问一句,这么多年了,谁打过仗,谁打下了东城,要不是梅十三,东关城都没了,莫说东城,有功之人,那就应该论功行赏,谭三刀要打得下北城,那就封为北亲王,慕容玉要打得下南城,就封为南亲王,你们当中,谁愿意去打仗,最难咬的骨头被梅十三咬了,这两块软骨头,谁来?”城王振振有词道。 无人敢应。 洪小九道:“王上此封甚好,一是鼓舞士气,二是立我西城之威,酉州水师才建一年,五万新兵,却能一举拿下东城,想必大家也都听说了,东亲王这一次用的谋略,那可是朝堂上诸多良才都不会用的,那燕氏在东城多年,是出了名的谋士,不还栽在了东亲王手里,如此下去,不出半年,四城都将归于王上手中,到时候,便可称帝。” 一城为王,四城便可为帝。 然而,战事一起,西城的城力就会下降,并不如洪小九所言,半年就能统一四城。 此时,身为中书省右侍郎的卢小七便站出来相劝。 “王上,北城易守难攻,气候寒冷,我军北征,势必有所顾虑,谭将军这一次是在东亲王的指挥下打仗,让他领兵北征,还得三思啊。” 曾孝附议。 城王不悦,便问范中离:“大将军,你可愿意北征?” 范中离道:“臣近日患疾,正欲向王上请辞,还请王上恩准。” 城王果断道:“好,准了。” 堂堂大将军,竟然一句话就辞了,而城王也一句话就批了。 谭正想拘留,但主子已经发话,只好心中悲叹。 此时,长乐府出身的门人,几乎已经掌握了大权。 剩下的,就是酉州的清算,就是对太师党的清算。 没过几天,春风一党就下了狱,酉州所牵连的官员,也都遭到了满门抄斩。 马帮内,并没有喜悦,老帮主病了,请了郎中来看,摇了摇头,表示时日不多,弟子们想通知城王,却被老帮主拒绝,叫来柳晨雨,作一番安排。 “没想到,江雨这么有出息,居然一战就拿下了东城,这可是为江家争了光,城王封他为东亲王,代理东城,俗话说,功高盖主,之前慕容玉守白虎城,朝中一党都想除掉他,现在江雨掌管了东城,还被封为东亲王,这品级比慕容玉还高,侄女啊,我这心里不喜反悲,你何知原由?” “知道,我儿学识浅薄,未经官场之道,当上了东亲王之后,怕走王子银之路。” “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那便是家破人亡,自玉喜入宫后,与我说话的时间也少了,他有什么心思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担忧,将来江雨这孩子有什么事,我对不住你那死去的爹。” “伯父,你就不用操心了,是福是祸,也得他自己去担,你这身体要紧,可动不了气。” “唉,王道边一死,英雄榜上就只剩下范不离这一人了,想当初,四城的江湖是多么的豪气云天,是多么的情深义重,我时日不多,过几日玉喜回来,我让他写道免死文书,给江雨留着吧。” “多谢伯父。” “不用谢,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你是他娘,他能有今天的作为,全是你的功劳,过几天你也要去东城了,到了那边后,给江雨说说,凡事都要头上悬把刀,别自作主张,四王妃在那,得伺候好主子,官当得再大,也得知道恩典,可别起了坏心。” “明白,我一定好好管教他。” 听闻老帮主病重,城王急忙带上御医回马帮,对门下师兄弟一番训斥。 “来,玉喜你过来,别骂他们了,坐在床边来,让师父好好看看。” “师父,你可不能有事,这病能好起的来,你放心,从今天起,我就守在这了。” “你是一城之王,怎么能守着个马夫,有这片孝心,师父也就知足了,你啊,从小性子就直,不会转弯,吃了不少苦头,现在当上城王了,也不忘记我这老马夫,咱们干脚力的,吃的是安稳饭,卖的是力气,我时常回想起你小时候,我在前面拉着马车走,你在后面推,还记得你给王掌柜家送货,半道坛子摔破了,就坐在地上哭,那王掌柜也没要你赔,还送了你几个烧饼,你能当上西城的王,大多得益于西城的百姓,因为你干事踏实,是老百姓的王,可不像独孤氏那样,只想着自己荣华富贵,这几年,你算是开辟了新天地,让咱们马帮也沾了光,你知道马帮现在有多少弟子吗?” “徒儿不知。” “我来告诉你,马帮现在有二万八千五百一十七号人,加上你,那就是二万八千五百一十八号人。” “那得算上我,当了城王,不也还是马夫不是,不能不算我啊,这马帮的排位上,不能没有我。” “有你,放心吧,马帮的弟子把你当神一样供着呢,以前马帮是什么,是最让人看不起的活,现在是什么,还不是因为你,王掌柜前几天还念着你,自你离开马帮后,就没见过他吧?” “没见过。” “唉,去年他儿子犯了事,现在还在牢里,我总想替他求情,想着法令为大,就算是我犯了,照样也得抓。” “明儿我叫人问问,要是事小,可以从轻发落。” “有你这句话,王掌柜不知道有多开心,师父从来没求你办过事,今儿话到了嘴边,就不得不说了。” “师父要我做什么都行。” “就是江雨那孩子的事。” “江雨,谁是江雨?” “就是梅十三啊,这名还是你起的。” “他怎么了?” “他还小,又是我故人的后人,他的外公,那可是我的故交。” “还有这样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现在知道也不晚,江雨他娘原叫唐凤,他的父亲唐柳元是中原一州知府,算是个奇人了,我与他有些交情,也是江雨这孩子进了马帮之后才知道的,他年纪还小,这一次是走了大运打下了东城,可人都得犯错不是,万一他以后做了什么错事,你可要手下留情。” “师父放心,既然有这样的身世,我定当他是兄弟一样。” “光说话我可不信,你得赐道免死文书。” “好,明儿我就赐。” “不行,今日便赐。” “好,我听师父的。” 第693章 榜上无名,英雄岂能问出身 英雄只道英雄事,英雄只做英雄事。 四城英雄,顶天立地的,或许也就只有风一笑。 为何有些一说? 列位看官,那古琴先生的英雄榜暂且放一边,就说这马帮现在有两万余众,其中风一笑的弟子也是养子,当上了西城之王,还一举拿下了东城,就凭这一点,他风一笑算不算是最成功的人? 如古琴先生在世,定重列英雄榜,风一笑得排首位。 功夫再厉害,没有功德也是枉然。 话为何这样说,因为风一笑已经走到了尽头,他的人生迎来了高光时刻,功成名就。 临死,还为东亲王要了一道免死金牌,由此可见,他的眼光是多么独到,同时也江湖情深,回报当初唐顺元的恩情——知恩图报,才是江湖侠义的本质。 一代英豪,死于疾病,死于江玉喜未完成四城统之际。 那说书的先生说了,风一笑的一生,那可是惊天地泣鬼神,葬礼比西城后还隆重,他可是城王的养父,死后被追授为贤公,在马帮前立了牌坊,永世铭记,而且这风一笑的灵位,也是进了西城寺的,由此可见,这老马夫是何等的地位。 葬礼风光无限,走到哪,都可以看见带孝的马夫,那些与马帮有交际的,也都戴了孝,也有不少百姓主动的戴孝,为什么,因为这老爷子值得大家尊重,而西城后葬期,也只有百官和王族带孝。 民心所向,这才是英雄之道。 据说,城王在灵堂前哭晕几次,他是个孤儿,要是没有老帮主,哪来的今天。 灵堂就设在马帮,朝堂官员,各路人马,均前来祭拜。 喊堂的分为四门,灵堂前只能达官贵人,有点身份的才能进,一般人进了门,就在前面不远处祭拜,喊堂的便喊了名讳。 “东亲王前来祭拜!” 这一听,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连城王都急忙站起来,到灵堂门前相迎。 百官更是闻风而动。 东亲王也是马夫,在马帮呆过几天,是老账房的义子,也是老帮主的门生,他来祭拜也是应该的——尽管未请自来。 门前,东亲王一身马夫妆扮,跪地痛哭。 城王上前道:“十三,你算是来了。” 听写话,是多么的亲切,这哪是主仆之分,分明就是兄弟是同门。 东亲王一把鼻涕一把泪,拉着城王的胳膊道:“师父他老人家,怎么就走了呢?” 城王泪流满面,摇了摇头,拉着东亲王走到灵堂,东亲王便扑上前去,拉着老帮主的手,痛苦不已。 这一幕,让百官自愧不如。 马帮的弟子们揪心,似乎来的是老帮主的儿子。 哭了半响,东亲王才被拉起来,城王便带着他到隔壁的侧厅休息,倒了茶,一番问候。 “四王妃怎么没来?” “本是要来的,臣自作主张,王上不会怪罪吧?” “怎么会,你也是马帮的弟子,前来奔丧也是应该的。” “恭喜王上,四王妃她有喜了。” “是吗,多久的事?” “就是前往东城的路上,四王妃可是女中豪杰,硬是没让说,我也是前几日才得知。” “既然如此,那就留在东城好生修养,只是要辛苦你一些,我都听说了,你啊,真没给咱们江家丢脸,没给咱们马帮丢脸。” “这都是王上信任,才有我十三的今天。” “嗯,你倒还守规矩,当了亲王,也还用我给你的名字。” “我的一切都是王给的,自然要用这名。” “好好好,要是官员都如你这一般,我这脑袋也不疼了。” 二人正在说话,洪小九进了门。 东亲王急忙行礼道:“拜见洪大人。” 洪小九还礼道:“亲王这是要折煞臣不是。” 城王道:“虽说小九要长你,但朝堂上的规矩不能变,小九也是东人,如今东西合并,你功不可没,昨日我们还提到你,你可是千古第一人,咱们西城的战神,这一次来得正好,师父出殡,你便与共同护灵。” 东亲王道:“遵命。” 洪小九道:“王上,亲王,请到长乐府用膳。” 城王道:“十三,你一路奔波,想必几天没吃好饭了,走,吃饭去,吃了饭,你也回家看看。” 东亲王道:“好,那可否给师父他老人家,先来点酒?” 城王一愣道:“还是你孝心好,我们都没你这么周到,小九,我说什么,让十三主理东城,没错吧?” 洪小九道:“王上识才,当初让亲王去酉州,便是看好了亲王的本事。” 三人说着,来到堂上,给老帮主上了酒,这才回到了长乐府。 大厅内,百官早在那等候,见城王到来,全部下跪行礼。 “拜见王上,拜见东亲王。” 东亲王一下就怔住了,哪见过这般阵仗,去年还是个逃犯。 城王笑道:“都起来吧。” 大厅的餐桌,由上到下,上是王上的桌子,与公主并坐,然后两排竖立,左是东亲王与家眷的,右是梅香玲及公子小姐,再往下,便是官阶品级而坐,一品的坐最前面排,然后往后推。 上了菜,却全部是素菜,做得也精致。 城王起身,众臣也跟着起身。 “今日养父过世,承蒙各位前来吊唁,我与十三感激涕零,来,我以茶代酒,先迎十三,再谢各位。” “谢王上。” 坐下后,晚宴开始。 一人为王,鸡犬升天。 曹二闻得女婿归来,在集市上买了海味,做了一大桌,与亲家一道等着,邻居们也都在边上候着,等到天黑。 有人道:“今儿是不会再来了吧,城王赐膳,这会文武百官正陪同东亲王在长乐府用膳。” 曹二笑道:“再等等,再等等。” 江顺利道:“亲家,还是别等了,他们都吃过了,回来也不会再吃。” 曹二道:“这一年多没见着他们了,还是再等一会吧。” 柳晨雨道:“唉,还是你这当岳父的想得周到,他这次回来,定是要把大家都带走的,你也别照顾你那摊子了,一起去东城吧。” 曹二道:“我就是个杀鱼的,去东城能干嘛,那不是添乱吗,还是管着摊子,不愁吃不愁穿。” 有人道:“曹二,你女婿现在是东亲王,你女儿也是王妃了,你怎么还杀鱼,该你享福了。” 柳晨雨道:“是啊,你辛辛苦苦地把曹雪养那么大,她跟着受苦受难,且不说我们当父母的如何,曹家的恩情,断是不可忘记的,亲家,啥也不说了,这次怎么也得去东城。” “来了来了,大哥来了。” 江风和江柳从远处跑来。 曹二道:“快,咱们到前面去接。” 江顺利一把拉住曹二道:“接啥接,真当他是亲王了,到这了,那就是晚辈,那老帮主死了,城王不也在那哭天喊地,晚辈就应该像晚辈的样子,别惯坏了。” 一阵人骑着马来到街道口,前面的下了马,带头而来,像是东亲王的卫兵,不一会,东亲王带着家眷走进巷子,到了跟前,跪在地上道:“见过父亲母亲,见过岳父岳母。” 曹二兴奋得说不出话来,陈氏在一旁扯着丈夫胳膊道:“愣着干嘛,赶紧把孩子们拉起来。” 柳晨雨上前,拉起那陌生的儿媳道:“想必你就是酉州的孟氏吧,让娘好好看看。” 孟如梦害羞道:“给婆婆请安。” 陈氏走了过来,一同拉着孟如梦的手道:“这大家闺秀就是不一样,长得如花似玉的。” 曹雪道笑道:“你们也别在门口站着了,还是赶紧带着妹妹进屋吧。” 一家人进了屋,邻居们也都跟着进来,卫兵要阻挡,东亲王却让大家进来,一一相认。 街道上,不明事理的街坊私下议论。 “这来的是谁啊,这么大的场面?” “听说江顺利的儿子江雨回来了。” “江雨,不是死了吗,起死回生了?” “快别乱说,活着呢,改了名。” “改名了,好家伙,犯了事改个名就好了。” “可是城王替他改的名。” “我没听错吧,城王替江雨改名?”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当初江雨犯了事,是城王保的他,改了个名,到酉州去当差了。” “你说的,难道就是那个东亲王梅十三,他就是江雨?” “对啊,梅十三就是江雨,千真万确,刚才我还看见了。” “那可真是稀罕事,对了,这江雨回家,干嘛去曹家?” “你可真不留心,那江雨死了,曹雪也走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明白了,感情这曹雪是跟着江雨到酉州了,我就说嘛,这曹二没了姑娘,也不见得伤心,原来是这么一出。” “现在可好了,江雨成了东亲王,这江曹两家,也算是出头了。” “走,看热闹去,听听这江雨是如何打进东城的。” 第694章 马夫行剌,亲王救驾又立功 一觉醒来,梅十三如做梦一般,这不正在自己的家里吗? 身边躺着的却是孟如梦。 想了想,是回来了,回到了梦中的家。 “大哥,大哥,你醒了没?” 门外,江风在轻声的喊。 梅十三低声应道:“醒了,马上来。” 出了门,来到院子里,江柳也在那坐着,手里端着个簸箕,里面装着些果子。 三兄妹像以前那样,坐在木栅栏上面,摇晃着,吃着果子。 “大哥,当亲王是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就是肩膀上的担子重了些。” “那就不当呗,要不回来当马夫。” “我也想,一朝为臣,一生都为臣,除非王上让我不干了。” “听说亲王是比一品官都还大,真的假的?” “那倒是真的,昨儿洪大人见了都给我行礼,那些官员见了,还得跪。” “那我们跪不跪?” “跪个屁,那个张家的胖子还在欺负你们没有?” “没有,上次娘踢了他一脚,估计是伤着筋骨了,好阵子都瘸着,太搞笑了。” “我走了后,你们有没有想我?” “想,天天想,在外人面前还得装,装着你死了。” “那你们想不想去东城?” “想去,可我们去了能干嘛?” “要干的事可多了,江风替我管那些下人,江柳就给我看下公文,有什么重要的就立马拿给我,怎么样?” “好好好,这样最好了,对了大哥,东关城有多少下人?” “这东关城啊,和咱们西城差不多,可大了,听说以前的宫女有上千人。” “上千人,那可管不了,这事我干不了,还是让江柳干吧,我替你看公文。” “好啊,看公文好,每天几箩筐,你能看得完吗?” “几箩筐,我可看不了,那还是不看了,江柳,你看得过来吗?” “看不过来。” “两个傻瓜,我带你们去,不会让你们干太多的活的,你们啊,就陪着爹娘在城里呆着,过好日子。” “吓死我了,还以为要我管这么多人,原来是骗我们的。” “就是,公文我可看不了。” “昨天王上说,得把东人的教育抓起来,要在那办学,我想啊,你们就帮着办学,当当先生。” “这个好,我教他们捕鱼,江柳就教他们织网。” “织网捕鱼是农家的事,在那里要学知识,会有很多先生,学很多知识,你们啊,是得好好学学了。” 侍卫来报,午时出殡,城王与百官都在等着。 东亲王急忙穿上孝衣,骑着马出了巷子。 马夫们制作了一辆灵车,由八匹马拉着,上面放着老帮主的灵柩,灵柩边上有护栏,还放了木凳,城王和亲王便一左一右的坐在上面,为老帮主扶灵。 墓地在城东的一座山上,近日百名工匠在那修建,十分宏伟,并且周边的百亩地也被征下,用于马帮的墓地。 上了马车,乐师便演奏哀乐,马车缓缓而行,前面是护灵队,由城防营和内卫组成,灵柩后面是马帮重要的人物和重要的官员,再后面是马帮的弟子。 道路的两边,则是护卫军,送行的百姓,只能站在路的两边。 “老帮主,一路走好。” 突然,一名老者在人群中大声的吆喝。 城王立即站起来致谢。 一把刀不知从哪剌了过来,眼看就要剌中城王的前胸。 刀来得太快,就在眨间之间。 东亲王一扑,便将城王扑倒在灵柩上,刀便剌在了他的后背,鲜血直流。 “有剌客——” 跟在后面的马帮弟子,发现驾驶灵车的一马夫动了手。 东亲王反手一挡,便将那马夫拉扯至空中,又躲过了一击。 剌客是个高手,不但刀快,轻功也一流,见没能成,空中又打出一把暗器。 东亲王一脚便将城王踢下了马车,暗器全打在了灵柩上。 城王近期悲伤,根本没有提防,也没有力气还手,这一脚踢得生疼,却被马帮的人接住,要不然会摔在地上。 东亲王负了伤,与那剌客在灵车上打斗。 洪小九拿来一张弓,射出一支箭,直没剌客前胸,再穿了出去。 东亲王趁势,一拳打在剌客小腹,将其从空中击落。 护卫便将其抓住,但伤势过重,不一会便气绝身亡。 “快,快叫御医来。” 城王站在灵车下面喊。 洪小九道:“王上,送老帮主要紧,还是让东亲王下车,回长乐府治伤吧?” 城王点头道:“好,那就赶紧回去,这天杀的剌客,赶紧给我查。” 东亲王下了马车,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马帮的人急忙上前,将东亲王扶起,抬回了长乐府。 行剌的是东人,毒害了驾驶灵车的马夫,易了容,谁也没认出来。 江来与莫不愁来到灵车前,为城王护航,卢小七带着一众捕快在左右开道。 城王上了马车,看着灵柩上面的血,不由得伤心起来,让人取了暗器,又拿来白布,将灵柩擦了干净,他一边擦一边悲痛道:“这可是十三的血,他是为了我,才挡住了这剑,要不然今日便是我与师父共赴黄泉了,对了,十三不会死吧,他要是死了,我非得屠了东人。” 洪小九道:“王上放心,东亲王不会死,他失血过多,又与剌客交手,尽了全力,才会晕倒,已命御医前往长乐府医治。” 城王道:“这十三可真是我的福星,一会把那副金丝软甲给他。” 这一天,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 一支东人的商队,不知道老帮主出殡,在城外挡住了去路,城王一气之下,将所有人都抓了起来,关进了大牢。 随后,城王下令,对城中的东人开始清查,但凡有前科或是藏有兵器的,全部抓,一时闹得满城风雨。 到了天黑,城王才回到长乐府,他守在东亲王身边,亲自喂药汤。 “师父他老人家临死前,把你娘的事都告诉我了,真没想到,咱们原来是一家人,今天你救了我的命,算是欠了你一条命,要是北城打下来了,这东北两城,就归你了。” “臣可不敢,臣就是臣,岂能企图这些东西。” “没有你,东城也打不下来,西城还会有难,没有你,我今天就没命了,你要什么,你给我说,只要我有,都给你。” “臣什么也不要。” “瞧瞧,这才是西城最忠诚的臣子,他们都说你是千年一遇的奇才,果真如此,往后,你也别叫什么臣子了,咱们兄弟相称,我封你为一字北肩王。” “这,这怎么能行。” “我说行就行,你别和我争了,伤没事吧,痛不痛?” “没事,这点小伤,难不到我,明儿就能起来了。” “你这仇,我会帮你报的,今日就抓了很多东人,我要把他们全杀了,替我兄弟报仇。” “万万不可,王上,这样只会加深东人对我们的仇恨,我们要统治东人,就得文治,得从思想上征服他们。” “好,就依你,我也不是暴君,就是气不过。” “王上,这些天也把你累坏了,你还是去休息吧。” “不,我要陪着你,你可是我的福星,你不能出半点差错。” “我真没事,不行我站起来给你看看——哎哟——” “还没事,你给我躺好了,别乱动,这狗东西,把我兄弟伤成这样,要换作我,早死了。” “刀再往左一点,或许我也没了命。” “是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城王在屋子里守多久,官员们在厅堂里等多久,这是对城王的忠心,也是对东亲王的尊重,东亲王睡着,城王才走出来,然后招来卢小七,吩咐其守着东亲王,随后与洪小九回了宫。 官员们这才得以离开长乐府,回家休息。 第695章 千面圣手,南城大殿有梅郎 白虎军挥师南征。 长乐死后,白虎城便再无主事一职,慕容姐弟主理政事,而兵权则交到了梅九手中,城中亲卫军,则是慕容玉岳父姬远等人组成,在梅九提印前,慕容玉向城王请命,留王万人在城中驻守,以防不测,加上姬家军,城防的军队有六万人。 赵远仍是炮兵统领,统兵五万,铁炮千门,张三领十万骑兵,宋子云领十万骑兵,二十五万白虎军,浩浩汤汤地过了白虎关,朝着商道而进,南城只有五万军队,哪是西城的对手,城王得知东城灭亡,惶恐不安,想递降书,却又被百官劝阻。 一个自称是梅五郎的人,来到大殿之上,呈上一卷兵书,扬言可击退白虎军。 南城王道:“你有何良策?” 梅五郎道:“白虎之师,铁炮为器,如据要点,定攻掠略地,此物属火,最怕水,如能让水淹没铁炮,也就失去了作用。” 南城王道:“要淹千门铁炮,除非雨神帮忙,就依你所言,没了这千门铁炮,那二十万的骑兵和步兵,我又如何抵挡?” 梅五郎道:“成也商道败也商道,西人修建商道,延绵百里,白虎军如一字长蛇进入南境,如硬碰硬当然不行,但如将其首尾分割,再化整为零,逐个击破,便能胜券在握。” 南城王道:“可我南军只有五万,从来没打过仗,让他们去面对二十五万西军,恐怕还没上阵,胆子就给吓破了。” 梅五郎道:“城破家亡,南王应立即征兵,声称西人屠了东城,白虎军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民众为了保护家园,势必会走上战场,这些人,比军队还有用,只要有武器在手,那就是一支精兵。” 南城王道:“好,白虎军还有十日内到达南城,我给你十天时间,你来带兵打仗,你来征兵。” 梅五郎道:“那好,请南王拜我为相。” 谁也没想到,南城王竟然相信了一个口说无凭的人,或许是受到西城的威胁,觉得梅五郎是救命的稻草,一纸诏令,公示天下,拜梅五郎为相。 民众就在想,这梅五郎是谁,难道就是梅剑山庄的人,谣言一十传十传百,假的也就说成了真的,南城百姓本就崇拜梅家,这一来,征兵就容易多了,加上梅五郎鼓吹西人残暴,煽动民众,男女老少十分害怕,但求生是本能,纷纷加入到反抗的潮流中。 负责征兵的人无法登记,因为人太多了,只好配发武器,让其到南城外的校场听候军令,短短三日,南城就募集了十万人马,更欣喜的是,这些农民军队,自带了食物,十天内不用担心粮草。 打退白虎军,便能拿到粮草。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南城民心高涨,在梅五郎的带动之下,很快就形成一支大军,并按其兵法进行布阵,一支五万人的军队,绕着商道而行,到白虎军之后进行反围堵,而其他人,则被梅五郎叫到一个叫象口的地方筑坝。 白虎军走得慢,南城势在必得,商道狭窄,只容得下二十人并行,先头人马快到南城下,后面的人还在白虎城,行军缓慢,粮草难以供应,又要运送铁炮,原本八日就能到达南城发起总攻,结果用了半月,白虎军才彻底的出白虎城。 梅九走在中部,各统领则负责各部,走走停停。 梅剑山庄,门人及佃户们在议论着。 “听说了吗,这次梅九带西人打回来了,真没想到,梅家大小姐嫁给了西城王,西南二城本是亲家,可这西城野心太大,想统一四城,东城已经落于西人手里,用不了几日,这南城便要毁于西城的铁炮之下。” “唉,自己人打自己人,这是什么天理,梅家怎么出了这么些人,当起了西城的走狗,这梅九当上了白虎城的大将军,却要来杀我们,赶紧逃吧,不过,梅九再混蛋,也不会让西人进自己家。” “那可未必,没看告示吗,西人所到之处寸草不生,还是防着点好,把重要的财物埋起来,可不能落入西人手里。” “梅家背叛了南城,咱们这脸也被丢光了。” “不尽然,那梅五郎不也姓梅嘛。” “虽是姓梅,却不是梅剑山庄的人,要是庄主没死多好,四城联盟,城王们都听他的,现在好了,庄主一死,少庄主又走了,大小姐忠于西城,还出了个梅九,他这把屠刀,怕是要沾无数南人的鲜血了。” “真没想到会有这一天,要变天了,老百姓的苦日子要来了。” 梅九当然不会屠杀南城百姓,他是梅家人,自幼得梅玉楼恩惠,南城就是他的家,他又怎么会乱杀无辜——梅九只想用大军让南城王妥协受降,他根本不知道一个叫梅五郎的人,已经组织了十几万的农民军队,布置好一个庞大的陷阱等着他。 如西城王能休整两三年,南城和北城自然会归附,毕竟西城的军力和财力,那都是两城无法相比的,而水师的威力,能以一敌万,马王不就败于铁炮之上吗? 可惜的是,西城没有一个能够懂得兵法的军师,除了梅十三,没人研究仗怎么打,大家认为人多便能胜出,二十五万军队,足以踏平南城,何况还有千门铁炮。 坏就坏在铁炮上面。 西城的铁炮,铸好之后,用石头稳定后发射,没有固定的支架,长途远片,铁炮要用很多马匹,而且不能马上就用得上,还要经过部属,拉到南城下面后,用石头稳定,然后便可以用了。而战船就不同了,是固定在船上的,只需要拉开挡板,便可以推出炮,把船方向摆好就可以,还能调整炮的方位。 如果要打南城,用打东城的方法再好不过,但梅九不是梅十三,何况梅九手里没有水师。 当初梅十三只用了十五万人,就将强大的东北联军打败,现在梅九用二十五万兵力,难道还打不过南城五万人? 所有人都这么想。 商道是西城修的,宽敞的大道,利于行军,却也让白虎军有了依赖,不走原来的老路。 骑兵大营内,主将与一众将领正在喝酒,天色已黑,旗兵来报,再过两日便能到达南城,按照部属,必须要等到大将军到达新城外之后,才能开战。 一路上,未见南人,留下了空房,曾经繁华的商道,变成了废墟。 姬千手是个细心的人,命部下到附近的集镇打探,发现南人正在不远处集结,他告诉了张三,不料张三轻蔑一笑,认为南人是在集结逃跑。 “兄弟们,打下了南城,咱们就在这住下了,南城虽不富裕,但有功之人能分到千亩土地,奴千人,想想都开心,都说酉州水师天下无敌,那是没见识过咱们白虎军,不出三日,咱们骑兵定踏破南城,活捉了南王。” “将军,后方粮草迟迟不到,兄弟们苦不堪言,这样下去,仗还没打,就给饿死了。” “催,快催,他们是怎么办事的,怎么会这么慢,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告诉军需官,耽误了大事,就要了他的狗命。” “将军,附近的南人正在集结,不得不防啊。” “千手兄,你怕什么,你没看见这一路上来,南人都吓跑了吗,我知你谨慎,可南城号称有五万军队,人呢,哪去了,早就被吓跑了。” “是啊,张将军说得没错,咱们多少人马,二十五万,一人一口唾沫,那也得把南城淹了。” “来,兄弟们,这一次随我出征,大家都辛苦了,我们是先锋营,上了战场,也都不要怂,拿下南城,共享荣华富贵。” “好,咱们敬张将军一杯。” 中军大帐里,梅九却在啃着烧饼吃着咸菜,他看着南城的地图,想起了家。 第696章 兵败象口,子午刀断现悲凉 梅九是个幸运之人,投在梅家门下,得梅玉楼赏识,到西城有了作为,能与慕容玉平起平坐,对于一个江湖游客来说,也算是无尽的荣光。 追风弄清影,子午刀在行。 在兵器榜上,西域神刀安小虎还未出现时,梅九的子午刀仅次于独孤雪的八卦剑,不到三十,在武学上却有如此之高的造诣,也能算是奇才,则仕途大顺,城王为牵制慕容氏,让梅九担任白虎城大将军,掌管了兵权,一但拿下南城,或许梅九在南城不为王也要为相,这便是他人生的巅峰。 大军开赴南城,是梅九是不愿意看到的,南城了算是他的家,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要入了西城的朝堂,主子就变了,他不得不领兵出征,就算他抗命,西城王也还会派第二人,屠刀之下,还有完卵? 不想费一兵一卒,梅九希望南王能投降。 此时,梅九却在想念白虎城的夏瑶。 那次回西城立了功,休整了几天,逛了西城,在一这茶楼里,遇上了夏瑶,她打扮朴素,纤纤玉手之下,有着无尽的茶香,那张脸,一下就把梅九迷住了。 掌柜一看,便叫来梅九随从一问,得知是将军,急忙送上水果,小心伺候。 夏瑶年芳十八,虽常有说亲的,但夏父认为她要嫁给有名望之人,也都拒绝了亲事,如今将军驾到,不失一桩美事。 第三日,梅九又去喝茶,不见夏瑶。 “掌柜,这倒茶的姑娘,可是你的女儿?” “回将军的话,正是。” “她叫什么名字?” “姓夏,单字一个瑶。” “夏瑶,真是个好名字,怎么,好今日外出了吧?” “邻家的姨说了一村婚事,让她娘带着去看看。” “这么主,她还未嫁人?” “没,这寻常人家,她也瞧不上,听说这一次来的,是位大户人家的公子。” “掌柜,我也没娶妻,要是今日她那桩婚事未在,我可否提亲?” “多谢将军垂爱,凡事有个先来后到,小女有没有缘分,明日再回将军的话。” “好,那我得留下点信物。” “也好。” “这是我随身所带的兵器,就当作是信物吧!” 说完,留下刀,梅九便出了茶楼。 掌柜的原以为会留下生金,没想到留下的是把刀,有些不甘,把刀往桌上一扔,忙去了。 此时,卢小七前一喝茶,看见子午刀,不由得奇怪。 “掌柜,这梅将军的发,怎么在这,难道他也在这?” “卢大人,将军他才走,你要是早来些就能碰上。” “没想到,梅将军也爱喝茶,他走了,这刀怎么给留下了?” “说来也奇怪,这三日来,梅将军都来我这喝茶,今日不问小女是否婚配,留下这刀当作是信物,这马上的将军,却不必人间事故。” “我说掌柜,他可是用心了,你怕是不知道这刀的来历吧?” “咱们平常人家,哪懂刀刀枪枪的。” “嗯,我给你说说,这把刀,就是名震天下的子午刀,那可是价值连夜,天下的人都想得到它,我看这梅将军,八成真是动了心,要不然也不会把子午刀留下,掌柜,梅将军尚未婚配,现在也算是二品大员了,你的女儿真要是嫁给了他,那就是飞上了枝头变凤凰。” “原来是这样,我差点把这刀给扔了,唉,咱也不懂这个,让大人见笑了。” 次日,夏家就给梅九回信,同意了这桩婚事,梅九向大小姐说了,大小姐命人给了重金,又给了些金银首饰,夏瑶便跟着梅九到了白虎城。 一年过去,二人的男孩梅小楼已经出生。 出征在外,想的定然也就是温暖的被窝和孩子。 “报,前在已到象口。” 旗兵来报,过了象口,也就深入南地,现行百里,便能到达南城。 铁炮营也驻扎在了象口。 梅九心有不安,便去巡营,士兵们都进了两边的空屋子,铁炮则还在马车上,炮弹也相离不远。 赵远正与几名部下喝酒。 “大将军到。” 守卫大声喊话。 赵远等人急忙起身相迎。 “参见大将军。” “免礼。” 问了行军的事,梅九便又开始巡营,赵远则跟在后面,心里还惦记着桌上的酒。 “听说近日总有南人在附近走动,你们可得当心一些,这弹药一但着了火,可会伤到自己人。” “大将军放心,我已严防死守,不会有人进得来。” “嗯,再过几日,这铁炮就能运到南城脚下了,上一次打东城,谭三刀只用了十门炮,这一次咱们动用了所有的铁炮,要是打不下南城,可就没脸回去了。” “见了咱们的大炮,那南人还不得吓出屎尿来,用不着开炮,便打开城门投降了。” “但愿如此。” 走了一段,梅九便到前方去巡防,赵远则回到了铁炮营,继续与部下喝酒。 突然,桌上的酒碗跳起舞来。 “不好,地震了。” 有人急忙抓住了木柱。 震动越来越厉害,酒坛从桌上滚了下去,桌子移了位,似乎山崩地裂。 不一会,一场巨大的灾难降临。 梅五郎在象口筑了坝屯积了水,突然开口放水,水便冲毁了村庄,朝商道而来。 由上而下,水像一头猛兽,吞噬了世间万物。 “快跑啊,洪水来了——” 山头轮值的士兵大喊。 水势太快,睡梦中的士兵还来不及起来,便被淹没。 几里外,梅九感觉到了震动,不一会,商道上的水流涌了上来,冲进了屋子。 炮弹进了水,哪还能用。 “快,把弹药搬到没水的地方。” 为时已晚,大部分铁炮被冲毁,弹药剩余不多。 这场水灾,把象口驻扎的铁炮营冲了个精光,剩下不到千人。 尸体飘浮在水上,很多人还没穿衣裤。 “报,南城的军队出现在我军后部。” “什么?” “大将军,南城的军队,打到白虎城了。” 当头一棒,差点没把梅九敲晕,定了定神,让活着的人料理后事,让旗兵向前发令,前部后撤,做好两翼的防卫。 夜里,骑兵遭受重击,数不清的南军趁夜攻击,从两侧鱼贯而入,白虎军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杀于梦中。 这条长蛇,被梅五郎一寸一寸的切断,一夜之间,二十五万大军死的死逃的逃,剩下不到几万人。 “报,骑兵被偷袭,张将军阵亡。” “报,步兵损失过半,宋将军带余部撤离商道。” “报,铁炮营只剩下三百二十门炮。” “报——” 梅九没有梅十三那么好运,面对弱敌,二十五万大军在一夜之间惨败。 为什么南城有这么多军队? 梅九不解,从小道至梅剑山庄,他心有不甘。 跪在老庄主的灵牌下面,梅九痛哭,二十万人的性命,在一夜之间命丧其手。 “庄主,梅九无能,犯了大错了……” 次日,梅剑山庄的人发现,梅九死在了梅玉楼的灵牌之下。 生不逢时。 梅五郎厚葬了梅九,并在其坟前立了碑文:“白虎城大将军梅九之墓。” 本是个刀客,又怎么能带兵打仗?“ 世上最厉害的不是兵器,也不是刀法,而是人心。 象口一战,让白虎城差点打完了家底,剩下残兵败将回逃。 城主殿上,慕容玉痛心疾首,战败的消息传来,他还有些不信,可伤兵一天一天的逃回来,让他承认了这个事实。 经此一战,白虎军剩下五万余众,加上城防军,只有十余万人,南城军队到了白虎城外,被铁炮轰了几千人,便再也不敢上前。 第698地冻,北征惨败天道难 “王上,白虎城急报。” 洪小九递上了战报。 城王急忙接了过来,看了看,双手颤抖了几下,折子掉在了地上。 这可是二十五万大军,说没就没了,这怎么可能? “他们是不是写错了?” 城王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洪小九捡起折子,摇了摇头。 显然,固执的城王,为自己的鲁莽而悔恨,他做梦也没想到,白虎军会败给南城。 详细的军报呈了上来,南城募集二十余万百姓,用了水攻和分割之术,白虎军还没到南城下,一夜惨败,梅九自刎于梅剑山庄。 城王一下就病了。 洪小九急忙到内阁商议,白虎军败了,北征的谭三刀,是否要暂缓。 一干官员,自是支持洪小九的主张,眼下战事吃紧,后方的军需根本无法得到保障,东城要重建,或许暂时可以缓解北征军需之危,但随着冬天的到来,军队根本无法在北境生存下去,下场将和白虎军一样。 打南城本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可王命,谁敢说错? 谭正道:“昨日三刀来报,已与小股北军交战,双方各有损耗,寒冬将至,洪大人应劝劝王上,先把人撤回东城,开春再征也不迟。” 洪小九道:“今日王上卧床,明日再说吧,这次白虎军惨败,必然会动摇军心,我欲换防,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曾孝道:“白虎城还有十万人马,南人倒也打不过来,这军心不定,是大事,洪大人要换防,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下官同意。” 谭正道:“也好,换了防,军中便少了些担忧。” 何为换防,就是将一个地方的驻军,调到另一个地方,而将领也要进行交换,避免拥兵自立。 谭三刀一走,卢小七提领兵部,而春风一下,伍华旭便成了监察史,西城的朝堂倒也不再混乱,内阁决定的事,到了各部也都能奉命行事。 江来升任刑部侍郎,莫不秋则任城防统领。李青河则为史部侍郎,秦明为户部侍郎。 城王一病,公主便回到宫中照顾,她无心政事,潜心修道。 北境,一场大雪,铺天盖地。 西城的大军,已经深入北境三百里,并连拔三镇,与多股北军交战,伤亡三千余人。 西城四季如春,北城却是风雪交加,一年中一半的时间冷,最远的地方则一年四季都冷。 军队不得不在猫场镇停下来。 北城的小镇,多以生肖为名,猫场再入前,便是季州,过了季州后便可达北城之都。 谭三刀是由东往北,自然是不会经过游牧之地。 北境骑兵骁勇,而西城只有铁炮,几场战斗,虽只有千人,却彰显实力。 帅营设于一座富人的宅院,由于外面太冷,四万多人都安置于猫场。 雪越下越大,盖了路,军需便没了。 “报,粮食只够吃十天。” 军需官把帐薄交到了谭三刀手上。 “吩咐下去,从今日起,食物减半,军官以上的减七成。” 没有军粮,前不能进,后不能退。 再往前的季州,得一百多里,但没有了路,根本无法抵达,而天气太冷,西军衣服单薄,许多人已经冻伤。 没有药品,没有粮草,没有衣裳,没有棉絮—— 谭三刀面临着巨大的考验。 雪一下,后援也没了。 距离海面有三百多里,即便东城能援助,也没办法把物资拉回。 而当地人说,这才是冬天的开始,雪一天,就是一月,运气好的话,或许会出几天的太阳。 攻城掠地,不能挠民,谭三刀军规明确,不能拿北人的东西。 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士兵抢夺食物。 厢房里,王子义和邹保全坐在床上,身上披着被子,手里捧着碗,碗里是开水,床面前是火坑,烧着几块木头,架着铁锅,锅里烧着水,谁要是冷了,就进屋来喝杯热水。东城一战后,酉州水师抽调了将领一同北征。 “今日又有几百人冻伤,再这么下去,还没到北城,人就给冻死了。” “唉,出了西城,才知道西城多好,看这北人,过着这天寒地冻的日子,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过的,对了,柴得省着点烧。” “都烧没了,各营能烧的都烧了,附近没有林子,也没办法砍柴,再这么下去,非得冻死。” “也活该你我倒霉,西城那么多将军,偏偏让我们来。” “这都是命,死在了北境,家都回不去。” “是啊,也不知道南城打下来没有,早知道就请命去白虎城了。” “白虎军那么厉害,肯定早就打下南城了,这会啊,白虎军已经在南城吃香的喝辣的了。” “说到吃,已经没多少军粮了,得派人去探路,把路挖出来,粮食才能运过来。” “军需应该离这不远,那就挖路吧。” 由北向东挖雪,一拨人挖一会,烧着火,挖一会烤一会,一日到也挖了百里。 不见军需的队伍。 东城的军需前几天来过一次,但称遭到北人的伏击,这一次没来,或许遭遇不测。 王子义很失望,看着打下来的镇子,一咬牙,只好违反军规,让人去抢。 东西抢了些,拉到猫场,谭三刀知道是抢来的,却也不好治罪。 吃上了肉喝上了汤,士兵们倒也温暖了许多。 一夜之间,雪又盖住了路。 回去的路不能断,谭三刀命令一些人继续挖路,然后在各据点留下人手,以备不时之需,挖了几天的路,人死了不少,埋葬不了,结成了冰。 “大将军,抢吧,再不抢,全都饿死了。” 王子义没力气说话,士兵们已经管不住了,军粮断了三天,本就冷,现在还挨饿,为了活命,不得不对猫场动手。 谭三刀叹了叹气,并没作答。 王子义出了房,对门外的部下点了点头。 士兵们疯狂地抢劫,抢北人的房子,抢北人的东西,北人反抗,便遭到屠杀。 一日之内,猫场的北人剩下不多。 又过了一个月,天还是未晴,雪没下,却冻住了。 走到哪都滑,士兵们摔伤不少。 马杀了,骨头留着熬汤,一块骨头不知道熬了多少次,没有粮食,只能喝汤。 人越来越少,有人冻死,有人病死,有人饿死。 谭三刀躺在床上,无限悲凉。 王子义被扶进门,坐在边上烤火,手里拿着个红薯。 “大将军,吃一口吧。” “你吃吧,我是过不了今天了,子义,是我害了大家,一会你出去写个谢罪状,让大家有些安慰。” “好,一会就办,你可不能泄气,再熬熬,或许明天就晴了。” “我是等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你得活着,把大家带出去,子义,带人撤吧,再不撤,恐怕就真撤不了了。” “大将军,要走一起走。” “这是军令,你要听我的,把兄弟们带出去,要不然,九泉之下我找你算账。” “大将军。” 谭三刀死了,死之前下了军令,撤退。 可茫茫雪野,往哪里撤,士兵们已经站不起来,哪有力气撤。 王子义带着人挖路,冰死在路上。 邹保全接着挖,也冰死在路上。 剩下的人也挖,边挖边死。 走到边境的,只有数千人。 看到东城的巡防军,这些人哭了。 北征告败。 梅十三和四王妃站在城墙上,看着狼狈不堪的北征士兵,不由悲痛万分。 “听说,谭将军没能回来。” “没想到北征是一条不归路,这么多人,给活活冻死了。” “比起白虎城的伤亡,北征军能回来这么多人,也算是一件好事。” “雪上加霜,西城再也经不起这些磨难了。” “磨难,要不是王上执意打仗,怎会有此结局,唉,这可都是人命。” “一统四城,恐怕再也不能实现了。” 第699章 城门事变,南人聚党欲夺城 一记重锤,敲打在西城王的胸口上。 南北征战失败,损耗军力二十余万,财力千万,西城大伤元气。 东城待建,急需大量的银子,而国库空虚,甚至向马帮借了五百万两,开支巨大,已入不敷出,强大的战后负担,将西城拖入泥潭,为此不得不削减人手,缓慢扩军。 伤亡士兵的抚恤,更是一笔不少的开支。 最重要的是,战败对于西城而言,无疑也失了人心。 人们开始抱怨,认为江氏的执政能力有问题,大有让独孤氏重掌江山的势头,各驻守的军队也出现了一些反抗的苗头,兵部下达的调令竟然有人违反,监察司官员前去核查竟遭杀害,种种迹象表明,西城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西城王唯一的资本,就是东城的十万水师。 白虎城大可解决伤亡抚恤,但西城北征的五万人马,却是个头痛的事,这些士兵多是西城人,将领也都是孤独氏时就有的老部下,如今全被冻死在北境,尸骨无存,这就导致了百姓的怨言。 西城不是厉害吗,为何连士兵的尸骨都拿不回来? 江氏不是厉害吗,为何打不下南城和北城? 洪小九焦头烂额,辞官的折子一道接着一道,军中的将领,各部的官史,人们对西城王的摄政能力产生了怀疑,对西城的危难有了害怕之心。 独孤氏又趁机作乱,蛊惑官员谣言,一向平静的西城涌起波涛。 长乐府的探子从各州传回消息,情况并不乐观。 兵部公文堆积如山,卢小七已经两个日夜未眠,他坐在案头,捡大的事来办,可城王卧病在床,一切都得等批示,兵部的文书不送内阁,各州的事务紧急,兵部的事就直接向城王禀报。 御捕房的人不够用,案子多得如牛毛,一件还没办好,另一件就来了,人抓不完,闹事者无数。 洪小九不得不调动城防营,开始实施宵禁。 内卫严守宫门,除了上朝,余人不得出入王宫。 梅兰守在凤来宫里,伺候着城王,公主已睡去,御医候着,城王怒火攻心,服了几天药,倒也有所好转,却还是不能下地,天眩地转。 “外面怎么样了?” “一切都好,王上就放心吧。” “好,能好到哪去,梅九死了,谭三刀也死了,西城的大军没了。” “还有东城的水师呢,十三在那守着,北人也打不进来,白虎城也打不进来。” “真没想到,南人如此团结,竟有天助。” “那个梅五郎,可不是梅剑山庄的人,是个外来之人。” “会不会是亲王府余党。” “洪大人还在查。” “不用查了,查了有何用,也救不会二十万将士的性命,是我大意了,应该听大家的话,东城得利,我这心就迷失了,唉,我是罪人啊。” “王上就别多想了,等你养好病再说吧。” “怎么不见小九过来?” “洪大人怕你操心政事,就没来打扰。” “传户秦明来,我问问他,还有多少银子。” “王上,这么晚了,还是明儿再传吧。” “几更了?” “三更。” “哦,那好,你也下去休息吧,有她们在呢。” “小姐说了,让我守着王上。” “孩子们都还好吧?” “都好着呢,王上就不用操心大家的事了,你好生养病。” “唉——” 城王一声叹息,后悔不已。 独孤氏传递到宫中的密信,均被公主烧了,西城再也经不起折腾。 一处宅院内,北人与南人却聚集在了一起。 自南人胜利之后,在西城的南人就看到了希望,加上北人的怂恿,不少人私下聚集,想成立一支军队,从西城内部突破,夺取西城,再围攻白虎城,实现西南统一。 起义的头目请来了谢九娘,北人给了黄金,并答应配合南人,数百人已经在城中聚集,只待南人起事,就一呼百应。 北人的到来,让南人欢呼,小头目们看到了黄金,自然也看到了力量,密谋了一番,各自散去,定在三日后起事。 东城的失利,让南北两城看到了危机,而快活坊很快就发挥了作用,不但聚集了上千北人,也拉拢了南人,当然,北人并不想夺西城,毕竟城防营有五万人,加上内卫一万,几千人根本成不了事,北人想利用南人在宫里起事,进而影响到西城军,再买通各州的将领,来一次兵变,一但成功,西城就会沦陷,到时候再围攻白虎城和东城,四城统一势在必得。 一切,均在谢九娘的掌控之中。 数百名仕者和夫者,开始在西城布局。 而快活坊五大使者仅剩的木公,成为这次支援南人的统帅,他早就想有所作为,却屡战屡败,白虎城失利,西城失利,导致快活坊一干人等几乎被遗忘,这一次与南人联盟,木公想有一番作为。 寅打更与卯天明等人,已聚集于西城之中,但对于南人起事,二人地有不同的见地。 “西城虽然外南北征讨失利,但夺得东城,还有十万水师虎视眈眈,一但通过海界到达南北二城,那也无人能挡,南人有梅五郎的奇谋,侥幸得势,却也拿白虎城奈何不得,而西城防守严密,全是江氏的人,想要兵变谈可容易,依我看,这是在拿鸡蛋碰石头。” “坊主何尝不知如此,为此让南人当鸡蛋,碰得好,咱们得利,碰不好,咱们也没受什么损失,南人气焰正旺,如不利用,也失去了机会。” “长乐府眼线上万,遍布西城各个角落,你我还是小心为妙。” “此事由木公主事,你我只是在一旁跟随,出了事,走为上策。” 快活坊能买能南人,西城自然也能买能北人,尽管九指的手伸得很长,但面对西城的诱惑,许多北人是愿意归属的,四大码头上就有不少的北商,而打仗要用钱,必须得商人的援助,南人发动的这次事变,从南商到北商,也说服了许多人。 马帮与码头的商人都有交际,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宫里。 长乐府有五千武士,均为年轻人,被安排在了宫门前的长乐街,用来对付北人,而城防营的五万人,则化为五队,分五个不同的方向布防,除此之外,御捕房的人手,万户衙门和千记衙门的人手,也都派上了用场。 半夜,南人起了事,几千人拿着兵器,浩浩荡荡朝长乐街开进,还没到街口,就遭遇了城防营,而北人集结的人手,被长乐府的武士牵制,厮杀了半夜,南人均被分割包围,而北人则仓惶而逃。 对南人的清洗也开始了。 城防营在一日之内,将长乐府的名单全部抓获。 军中的南人,也被控制起来。 北人夺了几门炮,想用炮轰王宫,结果城防营早有安排,弹药被藏了起来,北人只好毁了铁炮,逃出城外。 随后,西城发了告示,但凡在西城的三城人,没有举荐人和担保人的,限期三日离开西城,可在各州安顿。 数十万计的三城人,面临着离开西城。 四城开战,码头的生意做不了,船商们无路可走,又卖不了船,只好举家离开。 上千万人口的西城,在三日内,剩下了不到五百万人。 子州与丑州开启了新城计划,这亦是西城的清洗计划之一,西城聚集三城人太多,迟早会发生暴乱,特别是东人,自东城被攻陷,东人情绪高涨,而驱逐三城人,东城开出了优越的条件,只要之前户籍人回去,也都可以领取登记的土地和房屋,甚至还可以得到一定的安抚金。 东城已经属于西城,商人们自然会回家,数以万计的东人,开启了回家之路。 第700章 乱事立名,背水一战并北城 一年后,南城向北城发起进攻。 在大败白虎军后,南城王按照梅五郎的变法,加上西城驱逐南人,从种植到渔业,南城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并扩充了军队,拥有了十万人万。而北城仍然一分为二,马王无意称王,九指又不具备统治者的本事,加上在东城损耗,所谓的北境骑兵,加起来也不到一万人。 正因看到北境如此薄弱,梅五郎才实施了北征,面对西城强大的水师,他不得不夺下北城,巩固防线。 而西城王久病不起,无心再战,稳中求胜,自然也就给了南城机会。 南城王拜梅五郎为征北大将军,领兵十万,踏入北境。 眼看就要入冬,南城不吸取西城的失败,却要再一次犯险? 错了,梅五郎之所以敢入侵北城,不但对北城了若指掌,其精通兵法,不会像西城那样迟缓,他定下了十日攻城计划,南兵如拿不下北城,那就如西军当初那样,冻死在北境,这样一来,等于下了死命令,不打就回不去,只有拿下北城,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南军一路攻城掠地,毫无阻挡,转眼间就到了北城之下。 十万大军围城。 李博渊与华胜随同北征,一路取胜,对梅五郎言听计从,但到了北城之下,却按兵不动,于是到中军大账中询问事由。 “我军疲惫,得修养三日再攻城。” “天气越来越冷,要是久攻不下,我军必然深陷此地。” “后方军需已被我断,军中粮草只够三日,如一日内拿不下北城,我军自然要灭亡北地。” “大将军,这可不能儿戏,想当初西军就如此大意,被天气所困。”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诸位放心,我自有妙计,诸位尽管吃喝玩乐,三日后发起进攻。” 南军不攻城,却驻扎于城下,这让北人松了口气。 北城王让人带信给马王,带兵从后方攻击南军,北城再集所有兵力,正面迎敌。 在战略问题上,北城体系产生了严重的分歧。 肖战主战,他认为南军此来势在必得,如不与之一战,北城定会被拿下,相反,南军不熟悉北城地界,十万大军屯在山谷之中,从下往下打,无论采取什么样的攻势,对北军有利,而且还有马王从后方援助,他想采取当初南城击退西军之法,号召百姓加入战斗。 莫杨两氏强烈反对,主和,认为如今西城一家独大,如不与南城联盟,早晚要被西城拿下,可以成为南城的附属国,如果开战,必须耗垮城力。 草原上的部落,同样也发生了分歧,马王主战,但其余三大势力主和,大家一致认为,南军只打北城而不敢深入草原,只要固守草原,就会有一线生机,如果举力援助北城,南军人数占优势,根本无法取胜,相反会引祸上身。 无奈之下,马王不可能眼看北城沦陷,只好带着五千骑兵支援。 而梅五郎料定马王会来,早在途中设下埋伏。 奸细混入北城之中,声称武光要造反,挑拔四大家族内乱,谣言传得很厉害,北城顾不上外敌,要先稳住城中内乱。 在武光的授意下,富贵公子与遥池公子举行了秘密的谈话,并想一举拿下莫天尊。 “与南军战与不战,北城都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不再属于四大家族,如今九指在外布满了人手,富可敌国,南人就是他引来的,现在要成为南城的附属国,自然就把四大家族卖了,自古以来,北城都在四大家庭的掌控之下,现在莫杨两氏要借南人之手除掉我们,如不起事,就再没机会了。” “这几年来,九指忙于外事,铁算又不精于武事,北城的军队,我们各有一万,战与不战,都不是莫天尊说了算,有肖战与马王支援,拼了家底,也能与南军来个鱼死网破,但莫家从中作梗,这就难说了。” “不如拿下莫家,战与和,再与南人商量?” “好。” 莫天尊做梦都想不到,南军已在城下,武光和秦风却发动了兵变,原本尊家的兵马,在东城就消耗大半,现在只有少数的护卫军,一天时间,便被杀得精光,莫天尊死于乱箭之中,九指逃得不知踪影,而杨泰山见大势已去,与铁算带着人出城投降。 南军还没打,北人就投降了,这不正合了梅五郎之意,把杨家父子请到大帐之中,好酒好菜相待。 “梅大将军,早闻其神算之名,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父子在北城已无容身之处,只好前来投靠大将军,还望不计前嫌,收纳我族之人。” “太好了,有杨将军之助,北城便已是我囊中之物,只要北城归属南城之后,杨将军便是北城的相国,公子便是这城中的主事,如何?” “那我父子二人在此谢过大将军了。” 听说杨家父子投靠了南军,北人更加乱慌,跑的跑逃的逃,几日间就剩下了空城。 见武秦两家坏事,肖战领着几千人马由东而去,投靠东城去了。 马王带着人马来到北城五十里外,探子来报,南军驻地绵延十里,根本无法突破,马王便从后方发动进攻,撕破了一道口子,却落入了算计之中,被两万人团住。南军采用了盾牌与勾枪,大破铁骑,打了不到两个时辰,马王之军全部覆灭,马王率几十人突围。 本要回部落,马王心腹却一番言论。 “大王,咱们出来的时候有五千人,回去才两三百人,如被三大部落知晓,定会吞并我族,如今北城沦陷,南军早晚会打到草原,不如投奔了东城,让族人免受战乱。” “可东城能容得下咱们吗?” “部落里还有千余马匹,可作礼物,那梅十三是个精明之人,定会收下。” “东城重建,急需用人,咱们去投靠,倒也妥当,也罢,我先去打探消息,你带人回部落将马牵来,就说用于战事,悄悄地把族人也带上,不可走漏风声。” “遵命。” 马王到了东境,向守军投降,梅十三便到城门口来相迎,恰好,肖战也来投降。 南北城一战,受益的却是东城,得良驹千匹,士兵两千余人,还有马王和肖战二位大将,如虎添翼。 再说北城中,武光当了城王,号令百姓参战,结果只剩下几万老弱病残。 第三日,南军发起进攻,攻了半日,却攻不下南军。 李博渊有些急了,就找华胜,欲罢梅五郎兵权,毕竟死了上万人,一切都不如梅五郎所料,然而,华胜却坚信梅五郎。 “李大人不要忘了,梅大将军曾打败过西城二十几万大军,如今才半日,城虽没攻下,但北军气数已尽,不可急于一时,再等半日,定会拿下北城。” “要拿不下呢,咱们没有后方军需,那就得赴西人后尘了。” “不会,这一次我信梅大将军。” “华大人,这可是十万人的性命啊,要三思啊。” “李大人要是怕,那就带几千人先撤吧。” 李博渊前脚一走,北城就破了。 梅五郎安排在城中的内应打开了东城门,南军鱼贯而入。 “报,我军大捷,已入北城。” 旗兵来报。 李博渊道:“赶快回头去北城。” 来到城下,守将却不让李博渊进城,一问原由,大将军已下了令,李博渊临阵脱离,犯了军规,可自行回南城请罪。 进不了城,李博渊只好带着人回南城,途中遭遇草原骑兵,被杀得精光,李博渊也死于乱刀之下。 得知梅五郎打下北城,南城王便封其为一字并肩王,主理北城。 四城时代结束,剩下西南两城对抗,而西城的实力远超南城几倍,能否在乱世中生存,却真要如梅五郎所言,需要天时地理人和。 第701章 后宫秘事,天来之子继王位 十年,西南二城相持不下。 梅王郎据守北城,吞并草原,扩大骑兵,使南城军队扩充至五十万。 西城则呈三城鼎立之势,慕容玉守白虎城,梅十三守东城,江玉喜守西城,放眼天下,江玉喜是最大的赢家,但随着孩子们的长大,皇宫的斗争也随之展开,慕容玉靠白虎城支撑,发展了十万军队,又拉拢了几个州,而东城有安小虎作东门的支援,最薄弱的就是西城,梅香玲手中无兵,子女也都没进宫,与王位无果。 丹霞三子江瑞年,聪慧过人,五岁便研习诗文兵法,深得梅十三教导,十岁入宫后,便是众官员眼中的储君。相反,江秋水则软弱无能,江铭身患顽疾,慕容功成天资愚钝,江晓风和独孤雷更无法接近王权。 只有梅十三知道,江瑞年是自己的儿子。 丹霞只在东城呆了六年,便带着江瑞年回到了王宫,靠着东城的势力,丹霞自然也倍受尊重。 那一日,城王与公主在凤来宫听曲,商量储君一事。 “今日内阁上书,要立储君,孩子们当中,独孤雷生性孤僻,要担大任,怕要费些功夫了。” “算了吧,让他当储君,怎么斗得过慕容氏与梅氏,还是立瑞年吧,他天资聪慧,又得大家喜爱,听说今儿在长宁宫讲学呢。” “一十岁的孩童讲什么学,简直就是胡闹。” “可不是胡闹,连先生都说,这孩子将来能成大器,不但能说会道,对兵法也深有研究,他制作出一种火器,能在百丈内伤人。” “火器?” “想必王上有些时日没去长宁宫了,都不知道这些新鲜事。” “近日忙于政事,是有些日子没去了。” “那你可得去看看。” 城王便到了长宁宫。 小王子一门心思扎在书本之中,并没发现父王驾到。 “瑞年,在看什么书?” “给父王请安。” “起来吧,你这孩子,在捣腾什么呢?” “他们给我找来一本奇书,这上面啊,是制作火器的方法,父王你看,这就是我做的火器,用他,能把天上的鸟儿打下来。” “是吗,你给我看看。” 一支铁管绑在木架上,倒入火药与铁沙,点燃引信。 “砰——” 火器爆炸开来,管口冒出火光,铁沙射入空中。 城王吓了一大跳,不由得大喜,这不就是小型的铁炮吗,要是用于军中,百步能伤人,可是一件利器。 “用手能拿吗?” “当然能,我请了工匠,制作一个托把,把这铁管安装在上面,用铁片包起来,这样就能射击了。” “那你把这火器叫作什么?” “鸟铳,用来打鸟。” “嗯,好名字,看来咱们的瑞年,是个小发明家,你娘呢,在干什么?” “娘在给十三叔做糕点。” “还是她有心,十三在东城,什么吃不上,还要亲手做。” “娘说人心最重要,再说了,十三叔最喜欢吃娘做的糕点了。” “是吗,我可没他有口福。” 城王有些醋意,来到内殿,只见桌上放了许多糕点,正准备装入锦盒之中,拿了一块放入口中,竟然有桂花的香味,不由得十分满意。 四王妃走了出来,笑道:“你竟然像个孩子们偷吃。” 城王咽下糕点,点了点头道:“谁叫你不给我吃,对了,给十三送东西的时候,送些菊花茶去吧,他是西城人,到了这个季节,定会想念西城菊花,用这菊花泡茶或是作饭,也有家乡的味道。” 四王妃道:“已备了些,十三的几个孩子喜欢吃糕点,这些糕点,是给孩子们做的。” 城王道:“知道你心疼十三,我不会怪你的,不过话说回来,要没有十三,公主也不会让瑞年当储王。” 四王妃惊道:“自古立长不立幼,为何又选了瑞儿?” 城王道:“王子当中,只有瑞儿最适合,这事就这么定了,即日让内阁下诏,以后这长宁宫的前殿,就要有官员进来辅助了,你可挑选些人手。” 王命难为,四王妃只好从了,可她心里没底,叫来丫环,让其亲自到东城送东西,叮嘱了一番。 立长不立幼,城王之举,遭到梅氏和慕容氏的抗议。 谭正被叫到长乐府,梅王妃有话要说。 “不立晓风和慕容功成也罢了,为什么公主的子嗣也不立,丹霞是丫环出身,这让西城百姓怎么想,是歁梅氏无人吗?” “主子莫气,此事未定,只是言谈而已。” “谭大学士,我可听说立了诏,可不是小事,王上要立储,为何也不与我们商量?” “此乃家事,臣不知。” “身为内阁首辅,你竟然不知,那你说,该不该立江瑞年。” “主子,你就别为难臣了,这些话,应当你与王上说去。” “好,我知道,梅十三是丹霞的人,东关城与东城二城结合,有这样的靠山,王上才立江瑞年。” “臣不好妄言。” “下去吧,我知道了。” 洪小九不敢回长乐府,他已有府邸,慕容玉让白虎前来询问,带了些礼物。 “来就来,还带这么多东西,慕容城主也太客气了。” “洪大人日里万机,为城事操劳,这都是应该的,慕容城主派下官来问问立储之事。” “你倒是直接,原来也是跟我,实话说吧,立储一事,我并没有参与,是王上自己定下来的。” “这么大的事,百官都不知道吗?” “是啊,我们也很意外,突然就让内阁拟旨,要立四王妃的三子。” “瑞年王子,那可是最小的孩子。” “自古立长不立幼,王上此举,令人费解,可主子做事,咱们做臣子的又怎么能问。” “听洪大人此言,百官无人过问?” “这是家事,谁敢问。” “下官明白了,四王妃有东城撑腰,要不立她的子嗣,恐怕要引起宫斗。” “明白就好,回去告诉慕容城主,慕容家已经有了白虎城,大可不必搅入这种乱事之中。” “是。” 慕容家不闹,梅家自然也就闹不起来,召令一下,江瑞年成为西城的储君,十六岁便可登上王位。 洪小九置身事外,谭正虽是内阁首辅,但实权在他手中,立储一事,也是城王考验君臣关系的重大事项,这些年来,洪小九也积累了不少人脉,就连谭正有事也都要向他请教。 曾孝被挑选为储王辅臣,进入长宁宫辅助江瑞年。 这样一来,长宁宫就要扩建,原来的宫殿,是小王子理政之地,而四王妃和其他王子,则要住在后面新建的大殿之中,辅助的官员,也按照六部设置,提早让储王知晓治政之法。 为何城王不让洪小九当储王的辅臣,原因有二:一是洪小九功高盖主,在朝堂上结党甚多,如让他来辅助小王子,必然会形成臣强主弱;二是曾孝的信歌的门生,学识渊博,是个奇才,有他帮衬储王,加上洪十三的背景,将来继承王位也没有阻挠。 洪小九心里虽有不快,却也明白王意,在此之前,君臣间也有一番谈话。 “如今西城之势已成,慕容氏屯于白虎,四王妃有梅十三这样的忠臣,梅氏则有长乐府,你经营政事多年,布下诸多门生,逢年过节,比王宫还热闹,我啊,真是羡慕你,平日在这朝堂之上,百官敬重,那是君臣之道,你却有这么多的朋友,立储一事,你有何打算。” “臣受王恩,自入宫后深得重用,不敢马虎,大事小事,均以王意而为,不敢私作打算,立储一事,想必王上已有主张。” “你看瑞年如何?” “小王子是人中龙凤,加以教导,定成大器。” “你都这么说,我给你说,前些天他发明了火器,我正要与你商量,可否用于军中。” “是吗,我也听说了,真要能用,那可是一件大好事。” “立了瑞年,你说让谁辅助为好,你身负重担,可不敢再给你安排些事了。” “有那个心,也没那份力啊,如王允许,臣想告老还乡,回东城老家。” “胡说什么,你才多大年纪,西城不能没有你。” 洪小九明白,主子对他已经有了疑心。 第702章 兴武练兵,南来北往广称王 西城,因为有梅十三这样的并肩王而令人生畏。 三十出头,功勋累累,令四城人闻风丧胆,酉州水师是一个传奇,而据东城而立后,水师更是达到二十万之众。盘踞东城,梅十三并不急功近利,而是以民为本,号召东人回归,重兴金矿,并将冶金术发挥到淋漓尽致,打造了铁与铜的王国。 十年变革,东城与西城的商道修成了,从原来的十余日缩短了五日,而东关城在中央,并治理了三分之一的东城领地,安小虎仍然是城王,与慕容玉品级一样,娶妻生子,将家人接到了东关城,过上了安宁的日子。 为何这十年没有攻打南城? 列位,梅五郎是何人,那可是中原而来的一位将军,精通兵法,更知道铁炮,在水淹西军之后,夺了几百门铁炮,又制造了炮弹,严防边境,还大兴水师,打造了数百战船。虽然不如西城的多,但想要攻打南北二城却不易,城防的大炮可以射二十里,战船只要一出现在海面,就会遭遇炮火。 失去了良机后的西城,只好按兵不动,大兴城力。 立江瑞年为储王后,梅十三更加勤奋了,也只有他和四王妃知道江瑞年的身世,这是天大的秘密,而东城拥有了天时地利人和,即便江瑞年不为王,梅十三的后代也衣食无忧。 谁叫城王给了梅十三一道免死金牌呢? 对于疑心的西城王而言,并不是没有想过要除掉梅十三,梅十三与四王妃的流言,也有传到他耳朵里,但梅十三是个战神,西城得依靠这样的人,为此才封为一字并肩王,但东城三分之一的领土被东关城接手,安小虎在东关城拥兵五万,对梅十三也是一种牵制。 这一年,范不离已经六十有五,范家庄仍然还是范家庄,惊魂枪仍然是惊魂枪。 从朝堂中归来,范中离与族人一道,种地打渔,好不悠哉,城王后来请过几次,都被他拒绝了,西城的风流太大,容不下他这条小船。事实上,朝堂上的官员有很多都去拜会范中离,毕竟他在朝之时,从未与人结仇。 “老爷,庄前来了位官爷,不敢让他进来。” 一日,范家庄来了位南官。 范不离本想拒之门外,但想着南人有什么阴谋,便让门人带到庄上。 梅五郎派来的说客,想请范不离到南城授武,让范家枪能够普及南军。 一万两黄金作为聘礼,到了南城之后,还会有高官厚。 “老庄主,你威名天下,难道只屈于此地终老一生,习武之人,不就是要将武术发扬光大吗,西城无用武之地,南城的大门永远为老庄主开着,北定王说了,只要老庄主愿意,全庄上下,都可到南城为官。” “是吗,能当多大的官,总不能让我当宰相吧,别说笑话了,我范不离有什么样的本事自己还不知道吗,我是西人,绝不会当叛徒,何况我儿曾为西城大将军,我要是教授南人武艺,反过来残杀同胞,岂不是天大的罪人,官爷,请回吧。” “老庄主,你为自己想,难道不为儿孙想一想吗?” “老夫宁死不当叛徒。” 西城暗探满布,南官到范家庄,自然会被呈报给城王。 南官走后,范中离急忙给城王上书,禀明此事。 西城的变革因武而起,要不是当年琼花大会紫衣门乱事,也不会有四城联盟一说,古琴先生的英雄榜,更是把四城的武林推向了巅峰,而近年来四城明争暗斗,荒废武事,如今剩下西南两城自立,繁荣安定,又要大兴武事了。 朝堂上,西城官员对大兴武事大加赞同,长乐府出来的门人,到军队里至少也能当百长,如普通的百姓当兵,恐怕十年也难当上百长,不如全民习武,强身健体,不让南城比下去。 城王下了召令,兴办武馆及武校,各门各派均可到官府登记,并提供一些场地,如此一来,武师便受到了欢迎,在长乐府门前的一条街道,还被称之为武街。 各城各州,也都大兴武学。 西城还实施科举,以文武两乎会考,取前一百名,前十名则殿前录用,前三十名各部司录用,其余人各州县录用。如此一来,各州便要举行会考,再到各县,形成三级科举,县试州式殿试,由各级主官负责科举。 安小虎前往东城,一是拜会,二是探讨武学的施政纲要。 兄弟二人相见,有说不完的话,喝不完的酒。 “看着你这东城的二十万水师,再看东关城的五万兵马,真是大巫见小巫,大哥,自酉州水师撤离后,那营地就荒废了,上千万两银子,就这么扔在那,多可惜,你给王上说说,让我到酉州屯点兵,如何?” “到酉州屯兵,东关城不要了?” “要,怎么不要,这不是见大营空着可惜嘛。” “也对,水师的大营一直空着,听说堆放着不少百姓的杂物,都快成废墟了,明儿我就上书王上,把那地用起来,实在不行,可分些人马过去。” “大哥兄弟将东城的水师分些出去?” “都是西城的人马,有何不可,不对啊,你这次来,可不是像喝酒的,难道是向我要人的?” “真是什么都瞒不住大哥,实话说了吧,上个月王上到东关城了,我提到了水师一事,酉州至关重要,如无水师驻扎,一但南人从海上开进,可从酉州着陆,这多危险,王上就说了,重新组建水师得多少银子,东城有现成的,不如调点人马过来驻防,可人是大哥一手带出来的,连王上都不好意思开口。” “练兵就是为了保家卫国,哪有你我之分,既然酉州需要水师,那调一半人回去便是。” “一半,用不着,只要五万就行。” “只要五万,那好,明日就下军令。” “不用那么急,我还想在东城多呆几天,好好跟大哥学学这治政之道。” “那好,就多留些日子,咱们兄弟好好聚聚。” 城王要兵,自己不下调令,却让安小虎来要,言下之意,似乎是在提醒梅十三。 安顿好安小虎,梅十三回到寝宫,忐忑不安,便召来主薄年庆。 “分五万水师到酉州,对东关城而言,似乎没有多大好处,相反还会增加军费,而对王上而言,就减少了一些威胁,宫中有不少流言,认为主上会造反,想必王上是听进去了。” “功高镇主,说得一点也不假,王上知道我与小虎的感情,于是就派他来借兵,这是有借无还啊,少了五万水师,一但与南城开战,也就少了一分胜算。” “王上没想那么多,如今大兴武学,要各城实施,明年就要科举,咱们东城,至少要选拔出两百人参加殿试,主上何不把心思花在科考上面,不去想这水师之事。” “言之有理,长乐府就是例子,起初王上让我在东城效仿长乐府,忙于政事就给忘了,明日议事,就将这科举一事列为重点,主薄大人,你就督办此事。” “谢主上信任,臣定竭尽所能。” 次日,梅十三升殿议事,请安小虎听政,只字不提水师之事,却设学子监,年庆任大夫,要在一年内兴办百余家武馆,并在书院开设文武二科,从县试到州试,均按照西城之要执行,并要选拔两百人参加西城的殿试。 随后,东城设宴款待东关城城主,百官赴宴,好不热闹。 安小虎喝着酒,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却又说不上来,感觉这一次到东城借兵,把两兄弟间的感情给拉生分了。 第703章 真人炼丹,长生不老道有术 自玉真子进入王宫后,洪小九深感城王多虑,而南北征讨也是玉真子的主张,虽没上朝堂议论,城王为了掩盖事实,担了下来,随着建立火药厂有功,城王封玉真子为殿前大夫,可参政议政,相当于内阁学士。 然,城王出入,玉真子都陪同,时而还在宫中进餐,相比之下,内阁除了首辅和军机大臣外,再无第二人有此殊荣。 玉真子习道,在宫中设了炼丹炉,要为城王寻求长生之术。 迷上丹药之后,城王便少回长乐府,梅香玲独守空房,孩子们与父亲也聚少离多,为免宫中争斗,梅香玲也极少出入王宫,倒是公主常到长乐府问候。 自梅氏实力被削减后,慕容氏独据白虎城,西城后宫之争,相反是四王妃为大。 曾经的主仆变成了劲敌,这是公主万万没想到的,但为了牵制各方势力,公主吃着哑巴亏,还得当丹霞是姐妹,偶尔也到长宁宫走动。 江瑞年成了储王,由曾孝辅佐,进步很快,与各部走动也很大,加之曾孝本就是内阁学士,处理起政事也得心应手,这就给城王空下了时间,往往几日都不议政事。 东城借兵一法,亦出自玉真子之手。 洪小九理中书省军机大臣后,便不再过问长乐府的事,全权由梅妃打理。 时而,卢小七,江来与莫不愁,会回长乐府一聚,三人都是从长乐府出来的,自然有感情,也都站在梅妃这一边,而城王痴迷炼丹,也让百官有了疑议,却又不敢说出来。 梅花被叫回长乐府,她是内卫长,自然明白宫中的事。 “小姐,也不知道那个道士用了什么法子,让王上都听他的,现在连公主的话,王上也听不进去了,更别说我这一下人的话,我听内务府的人在议论,安小虎到东城借了五万水师,返回酉州,以防东王叛乱,而背后的主使,便是这道士,东王是站在四王妃这边的,好不容易安定了东城,水师就是他的命,现在王上要人,不让兵部下令,却让安小虎去要人,要是把东王若怒了,真要叛乱,西城哪能挡得住。” “东王怎么说,借人了吗?” “安小虎去,哪能不借,王上不就看在这两人的交情,才这么做的吗,今日堂上议事,兵部都发公文去了,这几日就会把人调到酉州。” “当初建立水师,是梅南风和南宫云去的,要不是东王指挥得当,也不会拿下东城,酉州水师是立了功的,现在要瓦解水师,恐怕会失去人心,再说了,这水师到酉州来,谁来带兵,弄不好就是个祸患。” “兵自然是安小虎先带,再指派人手去。” “这也是那道士的主意?” “正是。” “看来这道士是要祸城殃民了,水师是万万不能动的,就如当初铁炮营一样,分割开来,白虎城便败了,铁炮落入南人手中,反而了抗衡西城的利器。” “洪大人也这么说。” “谭正也没说什么吗?” “没说,现在谁都不敢得罪那道士,怕若祸上身,听说,洪大人还打算辞官回乡。” “看来,这是失了人心,唉,王上如此糊涂,怎迷上了丹药荒废了政事。” “小姐,我也不想在宫里了。” “你不在可不行,要是外人有了坏心,那可怎么办,你给我把那道士盯牢了,一但他有企图,可先斩后奏。” “是。” 接连几日,城王仍没上朝议政,把所有事务,均推给内阁。 谭正便召集内阁议事。 “诸位,大兴科举,各州各县上报的书院,也都递到了内阁,今日我面见王上,让我自行处置,这可是上千万两的事,我哪能做主,今日议事,形文上报,王上批示后再发中书省,我老了,精力也不行了,这几日想告病回家休养些时日。” “户部上交的名册我已经看了,但几个州的书院并不详细,我们已经商讨过,要各州拿出实施的纲要,现在纲要没有就要银子,这怎么行,何况,户部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酉州水师还有千万两银子要拔。” “千万两银子,上哪拨去,洪大人,这可不是儿戏,拨了酉州水师的银子,这科举还办不办?” “办,怎么不办,先让各州自行垫付银两吧,一个县难道几十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吗?” “那也得王上下旨才行,咱们内阁的话,到了户部能作数吗?” “写个折子吧,对了,酉州水师,谁是统领?” “不知道是谁。” “兵部没有举荐人选吗?” “人是城王让安城主去借的,也没让兵部举荐人手。” “没有统帅,这叫什么事?” “谭大人,要不你再去问问?” “还是洪大人去问吧,老夫已心力交瘁,明日就告假。” “你告假,我还想辞官呢,那行,咱们一同去吧。” “这,洪大人,你又何必为难老夫呢,你比老夫年轻这么多,怎么也要辞官?” “堂上的事,都是那道士说了算,咱们在这还议什么,散了吧。” 内阁议事无果,传到了玉真子那,便向城王谏言。 “王上,今日内阁议事,提到酉州水师之事。” “不是定了吗,还有什么要议的。” “东王的兵是调了,可谁任统帅还没定。” “没定吗,东王不给人吗?” “东王给的人,不还是东王的人吗?” “真人的意思是,这酉州水师得自己人?” “正是。” “那就安小虎。” “东关城城主,也是盘踞一方的势力,再给他水师,岂不如虎添翼,将来反咬一口,防不胜防。” “说得也对,不能用安小虎,那真人有何高见?” “依臣之见,可让卢小七前往酉州担任统帅。” “小七,嗯,这个提议不错,不过小七要是去了酉州,这刑部和兵部怎么办?” “王上大可从百官再挑选。” 酉州水师统领不过是四品,而兵部侍郎是三品,玉真子一句话,硬生生的把卢小七给贬低了一品。 内卫把话传到刑部,卢小七暴跳如雷,便去找梅妃申诉。 “主子,要调臣到酉州想没话说,可这玉真子算个什么东西,他说什么王上就听什么,再这么下去,这朝堂上官史的任用,都得听他的了,这事主子可不能不管。” “岂有此理,我这就进宫去问问。” 相比水师,兵部肯定更重要,那可是军队的核心,这时候换了兵部侍郎,玉真子别有用心。 梅妃进了宫,却未见王上,而是径直进了凤来宫。公主听了之后,自然也十分生气。 “看来这妖道,不把我西城弄垮是不甘心了,借东城水师,要是南城打起来,拿什么抵挡,现在又要把卢小七调到酉州,这卢小七又不会带兵打仗,调他去那干嘛,再说了,好端端的,为何就降了一品,你且在这等着,待我前去问一问。” 公主可不像梅妃,王宫都是她的,来到正宫后殿,城王与玉真子正在那商讨修建一座炼丹房之事,要配一百童男童女,要在西城大举炼丹。 “公主驾到——” 内卫一声大喊,将城王和玉真子怔住。 “臣拜见公主,公主万安。” “起来吧。” 城王道:“你怎么来了?” 公主道:“听说你要派卢小七去酉州?” 玉真子道:“这是臣的主意。” 公主喝斥道:“我与驸马说话,哪轮到你来回答。” 城王道:“这不没什么人嘛,就让小七去顶顶。” 公主道:“小七会带兵打仗吗,且不论这酉州水师是东王的亲兵,你将五万人调到酉州,北城打过来怎么办,十五万人,能挡得住三十万人吗,东边门户一破,西城能自保,酉州水师五万能据敌?” 城王尴尬道:“那北城是不会打来的。” 公主道:“你要是能算,东征和南征会败吗,水师是咱们西城的家底,都只认东王,你倒好,自作主张,让安小虎去借兵,你这是摆明了不信东王,主不信仆,仆还会忠于你?” 城王道:“大不了还他人便是。” 公主道:“你当是借东西啊,想借就借,想还就还,这可是五万水师,从东城到酉州,得行多少时日,得费多少银子,重建水师,又得花多少银子,你知道咱们还有多少银子吗,你要大兴科举,又要兴水师,银子在哪?” 玉真子道:“公主息怒,臣自会想法。” 公主怒道:“放肆,你这妖道,妖言惑众,你炼你的丹便是,这朝堂上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话了,再多言,拉出去砍了。” 玉真子吓得跪在地上。 城王急忙劝说道:“真人也是无心顶撞,毋须和他计较,听你的便是。” 公主气乎乎地离开了宫殿。 第704章 狂风暴雨,西城水师受重创 妖道乱政,让西城变得危险起来。 分割东城水师,本就是一件离谱的事,而要降兵部侍郎的职,亦是玉真子对卢小七的报复,在朝堂之上,卢小七也是第一个反对在宫中修建炼丹房的人,玉真子怀恨在心,便想让他到酉州水师去。 兵部已经下达了调令,东王同意分割,五万水师便从东城海域出发。 王子义与邹保全死后,酉州水师的副统领就只剩下了肖顺,本是在东城担任水师统领,兵部又将他调到酉州,从一个二十万水师的三品,降到四品。李修则为副统领,到达酉州后,到底是谁担任统领不以得知,为此二人的官职也未得到明文。 千艘战船奔赴酉州,虽无当时酉州东进之气势,在海面上却也威武。 行了三日,天气突变,狂风大作,波涛汹涌。 “报,前方战舰被巨浪掀翻,是否靠岸? 旗兵来报,有一艘战船被浪打翻。 肖顺急忙命令靠岸,离岸只有几里,应该能避过风暴。 然而,风浪太大,远处的船根本看不到信号,一部分船甚至以为往深海航行。 风暴越来越大,渡头有几丈高,木船根本就抵挡不住,转眼间,无数战船被巨浪席卷,士兵们在水里挣扎着,很快就被卷走。 肖顺掉进了海里,情急之下抓住了一段断了的桅杆,拼命地抱着,同船的士兵们也抓住了桅杆,风暴持续了一夜,上千艘战船仅剩下五十多艘,有近三万人葬身海底。 “苍天啊,你为何要如此对待我肖顺,我如何向东王交待,如何向城王交待啊!” 肖顺跪在岸边,看着漂浮的尸体,热泪盈眶。 “将军,还是向东城求援吧!” 一位千总上前道。 肖顺道:“赶紧到西城报信。” 战报分别送到了东城和西城。 百官无不震惊,这一场暴风雨,让各大港口遭受灾难,也让水师遭遇重创,东城水师也损失了上百艘战船。 朝堂之上,西城王拿着文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洪小九道:“王上,这五万水师,就这么没了。” 谭正道:“玉真子妖言惑众,定是他料定有风暴,才调离东城水师,这下好了,上千战船没了,要是南城打过来,咱们拿什么来挡。” 城王道:“东城不还有十五万水师嘛,大家不用担心。” 伍华旭道:“王上,这一次水师调兵,是那妖道的主意,理应将其处斩。” 城王道:“这怎么能怪大师呢,这是天意,天意。” 洪小九道:“既然王上相信妖道,那好,臣今天就辞去官职,让那妖道来帮城王打理政事吧。”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一众官员也都要辞官。 城王道:“你们都是我西城元老,怎么说走就走,既然大家要处置道长,也罢,就交由监察司处置吧。” 帘后,门童听到城王的话,急忙跑向后殿。 “道长,不好了不好了——” “何事惊慌?” “那西城的官员,想要你的性命。” “王上怎么说?” “王上同意了。” 玉真子便跑了。 御捕房满城搜捕,贴满了画像。 玉真子出不了城,买了一身衣服,戴了帽子,带着门童住进一家客栈,想等风声过后再出城。 掌柜见客人可疑,就让伙计在隔壁偷听。 “道长,现在全城都在抓咱们,可如何是好?” “不要惊慌,王宫都出来了,这西城自然也出得去,你出去打探打探,找我的师弟,他在南边的街道有处宅子,你让他来接我。” “那道长万加小心,弟子这就去办。” “快去快回。” 伙计一听,这还得了,原来住店的就是祸害西城的妖道,报给了掌柜,掌柜便报到了捕房,不一会,上百人就把客栈围了起来。 捕头年有余带着人上了楼,敲开了房门,玉真子装作镇定。 “哟,官爷,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就是想请你进宫一趟。” “官爷,我可是正经的商人,又没犯法,为何要进宫?” “玉真子,别装了,外面被我布下了天罗地网,束手就擒吧。” “唉,没想到我玉真子云游江湖一生,竟然栽在这无名之地,也罢。” 年有余押着玉真子,将其关进了御捕房大牢,又顺着掌柜给的消息,抓到了玉真子的师弟,此人开了一家药铺,玉真子所得财物,全部都交由他保管,抄了家,整整五车珍贵物品。 伍华旭提审玉真子。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伍华旭,装什么装,老夫玉真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好,那你说,为何潜伏西城,祸乱朝纲?” “这你得问西城王去,他要我造火药我便造了,他让我炼丹我也炼了,为何现在还成了罪人。” “看来你是不知悔改,那我问你,西城的政事,该你问吗?” “怎么不该,西城王信我,我自然要出谋划策。” “酉州水师五万人,这笔账应该怎么算。” “伍华旭,别哆嗦了,给个痛快的。” “来人,将此犯人严加看管,可别让他轻生,有几万条人命,要向他索命呢。” 玉真子被抓,辞官的人自然也不好说,料理水师后事要紧,城王也醒悟过来,向长乐府借了银子,给遇难的士兵丰厚的抚恤。 四王妃生了闷气,带着孩子们去了东城。 储王的官员,自然也随同前往。 看着自己的儿子不能相认,梅十三心里难受,带着储王玩了几天,教他骑马射箭。 “东王,你为何只在东城不回西城,是不是怕父王杀你。” “小王子为何如此问,臣是奉命驻守东城,如王上召见,随时都会回去。” “宫里的人都在议论,说你是我的后盾,要没有你,我也当不上储王。” “那是他们看得起臣才这么说,这东城的一草一木,皆是西城的,臣也是。” “母亲说了,要认你为义父,将来我当了王,要像尊重父亲一样尊重你。” “多谢四王妃。” “母亲为何喜欢你?” “因为臣对主子忠心不二。” “那你会对我忠心吗?” “会,永远都会。” 夜里,东王偷偷地溜进四王妃行营,行欢之后,二人不由得担忧西城的局势。 “听说南城也建了水师,要是打过来,咱们能挡得住吗?” “西城能不能挡得住,我就不知道了,但东城没事,我在城防上修筑了百门铁炮,二十里范围能摧毁战船,加上我水师守住东北两面,想要打东城,除非拿下西城,从陆地攻击。” “你这么一说,倒让我觉得这东城是最安全的了。” “要不,你干脆来东城吧?” “那可不行,年儿是储王,他得留在西城,再过六年,他便可以登上王位,你固守东城,保存实力,万一年儿当不上王,这不还有你嘛。” “放心吧,无论怎么样,我都会守住东城的。” 除了东城水师,南城水师也遭遇风暴,损失过半,风暴是从南城登陆的,所以南城伤亡更大,近十万人死亡,百万人受伤,损失房屋不计其数。 情报十天后才传到西城。 对恐慌的西城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卢府上,江来正与卢小七对饮,二人提领刑部和兵部,便成为了好友。 “近日洪大人沉默寡言,似乎有退隐之心?” “早提出来了,王上不允,他是王上的左膀右臂,从万户府到长乐府,再到今天的中书省和内阁,洪大人为西城做的,那可无人能及。” “可惜的是,王上多疑,连洪大人也不信。” “功高盖主,要不是老帮主为东王索了免死金牌,又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传闻这储王是东子之子,不知是真是假。” “江湖流言,不可轻信,这要传到王上耳朵里,那可是要杀头的。” “这四王妃一年去东城多次,不得不惹人议论啊,听说储王还认了东王为义父。” “没有东王,他哪当得上储王,这是感恩,你我身为臣子,当规避这些宫中乱事,来,喝酒。” “好,喝酒。” 第705章 江湖夜话,英雄榜上无后人(大结局 说江湖道江湖,江湖是非谁能复? 写英雄论英雄,英雄长短黄泉赴。 列位看官,故事讲到这里,四城的江湖,也就落入了尾声,自古琴先生始,范家庄没,十二位英雄人物,也只有范不离有善终,而四城终归未实现统一,城王的命运,也定格在了外人的身上,江玉喜当西城之王二十年不到,有功有过,最后却落入江雨手里。 说书的先生,一日半月,也说不完四城的江湖,代有辈传,大小故事,都因为琼花的枯萎而终结,独孤氏统治了千百年的西城,就此长眠于西城寺,或许多年以后,后代的城王会摧毁西城寺,改写历史。 四城乃中原海外之地,四座城,四个王,四个不同的民族,四种不同的文化与结局。 反观亲王府,以残酷的方式控制了紫衣门,让天下第一暗器出手,本以为可以拿下四城,却败得很惨,亲王党不过是傀儡的方式,注定要失败,大多数人都没落到好下场,但追心锁的主人却放弃了这第一神器,成为一名平凡的女子,她的门人,那些命运相同的女子,也都有了好的归宿。另起炉灶的关氏,却也因为东城的覆灭而不得善终。 马帮,才是四城最大的赢家,从苦力到堂口,几万人的规模,算得上是四城最大的帮派,风老帮主也是幕后的英雄,培育了两代城王,同是马夫之子,不同的际遇,一个是凭着公主丫环上位的驸马,一个是凭着王妃上位的战神,后者自然是要轻松得多,而前者的功劳,则被各派势力分割,后宫的派系才是真正让他后代失去王权的真正原因。 不得不再说一次四城。 西城的琼花,与独孤氏命运相连,有琼花神树,五百年开一次,琼花大会群豪齐聚,多么盛大多么振奋,独孤玉蝶能被称之为英雄,可见在江湖中也曾有过精彩的故事,古琴先生或许只是为了绣花针,但在后面对抗亲王府的过程中,西城是出力最大的,所以在百姓的心目当中,英雄是要为百姓解决衣食住行,所以江玉喜从马夫成为城王,也是百姓的代表。独孤氏成为传统,灭于自私,原本独孤氏可继续继承王位,公主产下的孩子,完全符号继续王位的本质,但公主不得不放弃,四城的格局她无法把控,甚至不得不把前程寄托在丫环身上,结果却让丫环上位,丫环与东王的私生子,继承了大统。 东城是四城中实力最强的,以金矿为首,富人千千万万,却是最先一座被淘汰的城,从梁子羽的出场便注定了他的结局,奢华无视百姓,梁氏的内斗,对城民的苛刻,导致了商人们大量流失,太子好不容易夺得王位,重用燕氏,但已经阻止不了西城之势,加上关氏从中作祟,使东城内部集团分化,北人又从中干扰,攻打东关城就是鸡蛋碰石头,自取灭亡。不得不说,最冤枉的就是燕氏,四城著名的谋士,却因亲王党的入侵失去了权贵之位,即使后来又有了机会,却没有了时势。 北城的失败,在于四大家族长期的斗争下,草原牧民自成一派,天时地理人和都不占,加之北境商业不发达,人口流失过大,牧民部落的斗争也产生了两极分化,所以马王不得不投靠了东城,即使梅五郎占领北境,草原的精锐也都到了南境,收获并不大。九指公子网络了快活坊,但在后来的历史上没有出现,或许带着一众女子去了他国,他累积了不少钱财,大可东山再起,事实说明,江湖对王权是有帮助的,甚至相生相克。 提南城,不得不提梅五郎,这个比梅十三还天才的军事人物,一夜间就击溃了西军,使最弱的南城发生大转折,梅五郎是中原人,甚至有可能是西城人,到中原习得一身本事,再回到南城发挥,最后统治了北境,成为北城之王。这个人的概述极少,但作用极大,同时也说明梅氏在南城人心中的地位。梅玉楼才是英雄榜上排列第一位的人物,只不过竹氏辅助王权,从而受到古琴先生的青睐,这一点是不公平的,如果古琴先生不死,梅玉楼联盟四城的作为,定会重新改写英雄榜,而梅玉楼的死,导致了南城与西城的交恶,商道的终止,也让西城统一四城的局面受到了限制,梅氏是西城的支柱,却忽略了军队的建设,梅问天本可利用军队夺取南城成为真正的主人,却没斗得过北人的奸细。 古琴先生,一代奇人,本是天下人最膜拜的传奇人物,却被儿子拖累,英雄榜也随之变化,古琴山庄的没落,是四城江湖混乱的开始。英雄榜绝对比兵器榜更重要,每个人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但他做梦也没想到,正因为英雄榜的出世,才让紫衣门有机可趁。 君子剑竹云天,二次出山未能拯救南城,两兄弟的私心,及大男人主义的思想,让竹氏身败名裂,他号称苦行和尚,或许下辈子也无法修复功德。 金梅剑梅玉楼,四城盟军首领,唯一能够周游在四城的英雄人物,也正因为盟军和梅家的实力,才助推江玉喜掌控了西城,而后来仅此于江瑞年的独孤雷,却是梅家的人,为此梅氏也不算失败。 霹雳掌慕容春,四城武林门派宗师,玄宗门可谓名振一时,慕容姐弟掌控白虎城,也没辱没慕容春的名声。 云游道士清夫子,一柄铜佛尘,了却天下事。 西城更夫银六福,三更老鬼敲魂棒,却没为自己谋了好时辰。 酒圣王道边,自绝于酒,其子是西城的叛徒,彻底颠覆了英雄的圣名。 东城教头洪久,如不是梁氏的昏庸,也不至于洪小九会成为西城的忠臣,翻江棍用于军中,又打下了东城,无疑是一闹剧,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洪小九,即便是新王即位,也位高权重。 忠义刀左情怀与黄金锤右满天,本是一对亲家,儿女情长,是一段江湖佳话,无奈子弟误入歧途,两门不幸,或许九泉之下再聚,喝着玫瑰坊的酒,却听着更夫在敲惊魂棒。 东城皇梁正,一双阴阳掌,英雄榜留名,便治理城池不是江湖,喝几杯酒便能了事,他坏在后宫之乱,坏在不能识人,纵然东城有金山银山,也经不起他的折腾。 西城后独孤玉蝶,一根绣花针,剌伤琼花树。一把好牌,到了独孤玉蝶手里打得稀烂,本可借助江氏之力,把独孤氏的江山扩大,甚至四城统一,偏偏要剌杀驸马,结果败坏了龙脉,琼花枯萎,独孤氏气数已尽,同时也西城无缘统一四城。 惊魂枪范不离,教子有方,能进能退,他对得起江湖给他这个“犯不着”的绰号。 书中天下事,江湖话更多,说一千道一万,江湖还在,故事也说不完。 唯一道不明的,是人的心。 正与邪,说书的写书的,谁能说得清楚。 后话 想必,《九种武器之追心锁》这名,就会让人想到武侠大师古龙的《七种武器》,是的,这是致敬大师的拙作,如果用江湖的话来说《七种武器》是有遗憾的,因为只写了五部。 《长生剑》《孔雀翎》《碧玉刀》《多情环》和《霸王枪》是一个时期的作品,若干年后才出现《离别钩》,而且还是相关人士增加进去的,内容也与前五部相差甚远,无论后期的古龙身体有多差,但风格总不能变得牛马不相及,所以,《七种武器》完整的来讲,只有五种。 如果书名用《七种武器》,会有版权之争,如在七种武器上面增加两种,于是便有了今天的《九种武器》,事实上却只有两种,第一种是《追心锁》,第二种是《影子》。记得江湖中有这么一个人,自称天下无敌,最终没有打过自己的影子,笔者认为,普天之下的武器,莫过于影子。但由于诸多原因,《影子》能否与读者见面,或许也就是将来的事了。 写武侠小说的人,或许就是在酒与女人中生活,古龙如此,每个时代有英雄,但英雄不问出处,英雄有大有小,英雄有错有对,侠义的本身,或许就是朦胧的,或许过了许多年之后,人们会发现,故事里的故事,更为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