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吻时记得摘眼镜》 楔子 2016年,11月。 “嘿咻……” 五条悟从花坛上轻快跳下,右手懒散地插兜里,停在“秋海墓园”的正门前。 紧闭的门,斑驳的平地,路过的野猫藏进灌木丛里细声细气叫了声,钻入另一片丛林。 五条悟双手扶膝,歪着身体左右看了看,手心覆上银白的发顶,胡乱抓了几下,自言自语。 “哎呀,这可一点也不好笑啊。” 根据上面给的情报,藏在秋海墓园里的咒灵前几天闹出的动静可是大到甚至惊动了政府。 而此时此刻,秋海墓园门前一片死寂,丝毫没有诅咒的痕迹。 郊区的空气好极了,清爽干净,甚至能嗅到若有似无的青草香。 如果上头情报给错了的话,那可真是让人高兴不起来啊。 难得的假期,品尝美食的路上还要被那群糟老头子催着过来祓除咒灵,到了之后却发现老头子们给错了情报,该祓除咒灵的地方不是秋海墓园……这也太扯了吧? 这趟差不知道又该出到什么时候了。 五条悟摸了摸下颌,嘀咕着,回去之后应该和夜蛾校长多要几天假期弥补一下才行。 “嘛,来都来了,那就先去更深的地方看看吧。” 万一这次的咒灵善于隐藏,他因为表面的平静而错过,可就麻烦大了。 他推了推不知何时滑下来的太阳镜,眨眼消失在原地。 …… 五条悟在靠近后门的地方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没等他上前查看,兜里的手机催命似的震起来。 大半夜的,墓园寂静得仿若一潭无波无澜的死水,突如其来的铃声划破黑夜,搭配着幽黑阴冷的背景,令人毛骨悚然。 五条悟迈着长腿走向前面的一棵树,神情自然地接起电话。 “有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家入硝子语气平平。 五条悟想也没想:“当然是好消息。” 对他而言,再坏的消息能坏到哪里? 家入硝子并不意外:“好消息是,你也许会接到一个很有天赋的新学生。” “这可确实是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啊,临时加班的糟糕心情都被抚慰了许多。” 五条悟嘴上这么说着,面上依旧笑意盈盈的,两句话不到的时间,人已经瞬移到对面的白杨树前。 这颗白杨树看起来和其他的几乎没有什么不同,但也仅仅是几乎。 他抬手摸了摸树干凹下的一条弧形痕迹,这是特殊咒术留下的凹痕,近乎纯物理力量造成的,但边缘却残留着快要消散的微弱咒力。 熟悉的凹痕和熟悉的咒力。 嗯?真是吓了一跳呢。 五条悟撤回手,摸了摸下颌,意味深长地笑起来。 看来不是情报弄错了,而是已经有人提前解决了啊。 手机里,家入硝子的声音没什么情绪地继续传来:“坏消息是,明天,你这位还没来得及入学的学生,可能会被上面那些人执行死刑。” 五条悟屈指敲敲太阳穴,颇有些困扰地叹了口气:“上面那些老头子真够烦人的啊,我这边可是刚发现了一个大惊喜。” 家入硝子:“只是对你来说是惊喜。” “啊哈哈,倒也不能这么说,可能对你来说也算是个久违的惊喜喔?” 不等硝子回复,他划拉着调出相机功能,对着树干上的凹痕三百六十度连续咔嚓了十几张,全部发送给家入硝子。 一分钟后。 居然真的一张不落看完照片的家入硝子:“你在耍我?” “怎么可以说是耍你?”五条悟有条不紊地回,“我只是忘了你没有六眼,看不见现场留下的咒力痕迹。” 家入硝子二话没说挂了电话。 五条悟唇角的弧度几乎翘成夜幕下倒挂的弯月,银色碎发缝隙里露出一只沾着月光的苍蓝色眼睛,宛如雪层之下的冰。 “嗯嗯,原来九月才过去没有多久啊。” 他嘀咕着,身体向后仰,脊背触到树干的瞬间,周身骤然爆发出浓厚的咒力,如同爆炸时迸发的余波,从里到外,彻底碾碎现场残留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所有痕迹。 他用拇指推了推小太阳镜,苍蓝的眼睛隐入黑暗,声音听不出来是什么情绪。 “我还以为,已经过去十年了呢。” ※※※※※※※※※※※※※※※※※※※※ 好,我正式开文了。 这章是楔子,用的老师角度,下章开始写正文。咒回的粮太少了,忍了这么久还是没能忍住。 故事发生在咒回的世界里,偶尔有综也只是借用一下其他漫的背景,不妨碍主要情节。 最后,咒术回战巨无霸好看!!!!!漫画我已经看了四遍了!!!!强烈推荐没看过的一定要去看!!!! 深冬01 藤田美咲最近遇到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一个礼拜前,她亲眼目睹一位女高中生跳楼自杀,之后回到家,每晚入睡时,她总觉得背后有人紧紧贴着她睡觉。 无论她如何翻身,冰冷的呼吸总是缠绕着她的脖子,激起层层鸡皮疙瘩,她已经连续六天没有睡个好觉了。 每天早上睁开眼睛,她总能发现眼睑下的黑眼圈愈来愈浓。 她恐慌地摸摸后颈,感觉手指也凉凉的。 糟糕了。 藤田美咲和好朋友提起过这件事,朋友们却只是笑话她一定是因为考试不及格才会产生这种错觉。 可藤田美咲知道,这绝不可能是错觉,她不及格的次数多得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为什么只有这次才产生错觉呢? 一定是见鬼了。 她偷偷拜过好几个寺庙,也求过各种符咒带在身上,但几乎没有什么用处,她晚上已经不敢闭眼睡觉了,就算困得受不了,也必须开着灯,只是勉强能够闭上眼。 周末的夜晚,藤田美咲再次被下巴上刺骨的冰冷吓醒,她看不见的地方,像是有一张嘴正在啃食着她的血肉。 她尖叫着从床上滚下去,抱着双腿瑟缩在墙角,睁大眼睛挨到天明。 她受不了了。 藤田美咲打开日记本,一面擦掉不停流下的眼泪,一面在日记本上写: “爸爸妈妈,我可能快要死掉了……” “它总缠着我,我好害怕。” “求求了,谁都好,救救我,救救我,我真的不想这么早就死掉。” “我才十二岁,我还没有看完哆啦a梦,还没有收集齐数码暴龙机,呜呜呜我不想死掉……” 写不好的字全都用同音词代替,整个日记显得不伦不类——但她也看不出来。 颤着手写完日记,藤田美咲把日记本放到枕头下面,拿上储钱罐里的全部零花钱,坐上电车,去了她在电视新闻里看见过的一直很想去的“簌簌”咖啡店。 就当做是死前最后一次的任性吧,她不想要就这样死在爸爸妈妈的面前。 今天周一,“簌簌”咖啡店里的客人并不多,藤田美咲抽泣着点了一杯成年人才会喝的不加糖咖啡,还要了一份甜甜的巧克力慕斯蛋糕。 店员看见她哭得如此伤心,温柔地询问她为什么哭泣。 藤田美咲流着眼泪,很认真地说:“因为我快要死了。” 店员:“啊……” 藤田美咲捧着甜品单,哭得脸又花了:“为什么大人总是不相信孩子的话?我和妈妈说,有一个坏家伙总是偷偷跟着我,睡觉时也跟着我,我好害怕,可是妈妈说我是最近学习太累产生了错觉,但是我知道这一定不是错觉。” 店员也不相信她,只当她是和妈妈闹性子离家出走的小孩,送了她一份水果捞。 藤田美咲吸着鼻涕想,自己就算是真的死掉,也一定不会有人知道她死掉的真正原因的吧。 于是她一边哭,一边往嘴巴里塞慕斯蛋糕,这样哭声就不会打扰到别人了。 然后她被撑得打了个嗝,再睁开眼睛,面前站着一个穿着店员服装的漂亮姐姐。 漂亮姐姐有着一头银蓝色的美丽长发,黑黑的眼睛,右眼尾下面贴着一枚小小的枫叶贴纸。 白白的脸,没有笑,也没有不耐烦,只是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不,姐姐不是在看她。 藤田美咲发现漂亮姐姐的黑色眼睛注视的方向,是自己的耳朵。 难道她耳朵旁边真的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藤田美咲害怕地咽了口口水,吓得不敢动弹,一时之间忘了继续哭。 “是赠品的饮料,谢谢惠顾。” 漂亮姐姐放下一杯看起来就酸酸的金黄色饮料,而后微微颔首,从她身侧走过。 ——不经意地伸出手,轻飘飘地抓住了什么东西。 “好了,回家吧。”姐姐的声音低低的。 藤田美咲顿时感觉整个人轻快得仿佛踩上了云朵。 耳边没有冷冷的呼吸了。 她呆了很久,直到咖啡店打烊,终于醒过神来,急忙迈着两条胖腿冲向柜台。 “请问,那位姐姐,那位姐姐人在哪里?” “小朋友,你说的是哪个姐姐呀?” “就是,蓝蓝的头发,黑黑的眼睛,比漫画里的人物还要好看的姐姐!” “蓝发黑眼?哦,你是说十二月呀,她已经下班了哦。” “十二月姐姐?” “是的哦,十二月深冬。” “十二月姐姐明天还会来吗?” “会的呢,不过,小朋友,你该回家了哟,离家出走了三个小时,你的爸爸妈妈一定很担心你。” …… 爸爸妈妈来接藤田美咲时,可爱的太阳公公都已经缓缓沉入岛际。 藤田美咲摸着被爸爸打得很可能发肿的屁股,哭哭啼啼地求妈妈要在仙台多住一晚,被妈妈严厉拒绝了。 “可是十二月姐姐救了我,老师说滴水之恩要捧着泉水来报答,我还喝了十二月姐姐一杯果汁,呜呜呜爸爸不要再打我屁股了我知道错了……” “什么捧着泉水报答,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爸爸纠正。 藤田美咲才不管什么泉水不泉水的,好不容易从爸爸的魔爪下掏出来,她试图进行最后一次挣扎。 落地后,趁着爸爸妈妈不注意,藤田美咲拔腿而逃,她要给咖啡店的姐姐留一个电话号码,希望她们可以转告十二月姐姐,她想要请十二月姐姐吃好吃的慕斯蛋糕。 她没跑掉,因为她一头撞上一个银发哥哥的长腿。 银发哥哥好高好高,她必须仰着头才能看见他的脸。 哥哥鼻梁上架着一副小小的黑色太阳镜,笑眯眯的样子,最重要的是,他嘴里含着棒棒糖,手里也拎着一盒慕斯蛋糕。 爱吃糖的哥哥一定是个好人! 她这么想着,整个人就被银发哥哥抱起来,并且交给了从后面追上来的爸爸妈妈。 “……” 藤田美咲搂着妈妈的脖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我要见十二月姐姐,我要见十二月姐姐嘛,我要见十二月深冬姐姐——” …… 深夜,灯火通明。 五条悟迎着晚风,懒洋洋坐在电台楼顶的天台扶栏上,两条大长腿垂在外面混不在意地晃荡。 手机里,伊地知告诉他乙骨已获得缓刑。 五条悟敷衍地应了声,结束通话,慢吞吞咬碎嘴里的棒棒糖。 指尖轻轻一转,两指之间戏法般多出一张深蓝色的纸质名牌。 黑色的字体,端正的排版。 “十二月深冬” 九月深秋啊。 他看了会儿,哈哈笑出声:“这么多年不见,这小丫头取名的本事还是这么拙劣啊。” 真是,拙劣得让人想假装认不出来都不行。 ※※※※※※※※※※※※※※※※※※※※ 写这篇之前,有写过一些老师的短篇试水,感觉顺手了一些才开始动手写这篇。 漫画前93话看了四遍,也写过一份四千字老师的研究。 这篇下的心血比较多,所以应该会写的长一点,主要是想写一个流水账的恋爱小故事。 然后,目前咒回还是比较冷,所以就想空手套一下评论www -感谢在2020-10-29 21:42:53~2020-10-30 20:32: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ptαpo?" 5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深冬02 凌晨6:47。 九月深秋睁开眼睛,大脑一片空白。 天花板是蓝白拼接色的,中央坠着一盏普通的磨砂灯,卧室的家具透着有些年岁的旧,藏蓝色的窗帘被风吹开,清晨的阳光洒在被子上。 整个房间干净整齐,摆饰尽可能的简洁,枕头下放着一封信。 “九月深秋亲启” 米黄色的信封上写下这样一行字,字迹娟秀工整。 九月深秋前后翻了下信封,潜意识觉得这封信是自己写给自己的。 因为她刚刚发现,她失忆了,除了记得自己叫做九月深秋,多余的有关自己的一切,竟然一丝也不记得。 包括,这封信上的字迹究竟是否出自她的手笔,她也不是真的确定。 但她并不慌张,盘腿半坐在床上,有条不紊地打开那封神秘的信。 “早上好,现在的你一定已经睡醒了吧?在继续往下看之前,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自己的名字? “写下这封信的人,是你自己,也是我,这是一封你写给你自己的信。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吧?请稍微冷静些往下看。 “九月深秋,是你曾经的名字,十二月深冬,是你现在的名字,如果你今天一定要出门,无论遇见谁,务必称呼自己为十二月深冬,因为九月深秋这个名字对现在的你来说,实在太危险了。 “但是请不要害怕,今天过后,一切就会恢复原样,至于九月深秋这个名字的过去,解释起来需要花费的时间很长很长,所以请原谅我暂时不在此赘述。 “另外,你的失忆并非意外,只是一种副作用,每个月的20日,你会失去全部的记忆与特殊能力。 “有所获得,同样也会有所失去,很抱歉,让失忆的你替我承担下这份罪责。 “今天的你只是一个普通人,如果你喜欢游乐园,请抓紧时间去玩一天吧,无论喜欢什么,都可以去尽情地玩耍、享受。 “存款在床头的第二个抽屉里,密码是987654,我不擅长记忆数字,密码总是如此简单,所以,拜托你千万不要改掉密码,因为我一定会忘记改掉后的密码。 “你在簌簌咖啡店有一份工,不过不用担心,我昨天已经请好了假。你的性格是内向的,不爱和不熟悉的人说话,所以认识你的人并不多,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朋友几乎等于零。这也是一件解释起来比较复杂的事情,下次有时间的话,我会慢慢说给你听。 “除此以外,无论遇见任何人对你叫出九月深秋这个名字,请不要轻易相信对方,很大的可能,对方是想要伤害你。 “当然也有不会伤害你的故人,只不过,时隔十年,那些人也许早已忘记了你,请不要感到怅然,这是我的错,很抱歉。 “最后,相信我,你是单身,并且只是一个在咖啡店打工的普通人。 “祝你今天玩得开心。” “九月深秋,19日留” …… 九月深秋将这封奇怪的信反复看了三遍,沉思片刻,拿起笔模仿着写下两行字,比对字迹,的确是她的没错。 这么说来,信上提到的这些,绝大可能是真的了。 看来过去的她,也是个非常有故事的人呀。 九月深秋格外想得开,毕竟事已至此,要说不接受也不太可能。 于是她思索过后,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将信撕碎扔进马桶,冲进下水道。 九月深秋是个还算爱惜生命的人,信上都那么说了,她也没打算真的要冒着风险去游乐园那种人多的地方溜达,只在临近晚饭的时间出了趟门,买了两盒泡芙。 泡芙店旁边就是一家喜久福,排队的人几乎踏破门槛,九月深秋迟疑了一下,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对这种食物产生了兴趣。 只不过,人实在太多了。 她在原地略显困扰地踱了几步,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想要吃喜久福。 过了几分钟,她又觉得喜久福对自己而言并不算必需品,便转身走向便利店,买些日用品。 整个白天过得平淡无常,几乎真的让她以为,她的的确确只是个普通人。 …… 九月深秋吃完泡芙,舔舔手指,将垃圾分类收好,拎下楼。 望着回去的路,突然之间,没来由的,她又想起那家排队人很多的喜久福。 这个时间,人应该会少很多吧? 脚步一转,她像是被什么催促着,踩着拖鞋,披头散发来到喜久福店门前。 老太太正要打烊,东西几乎都收了起来,抬头看见对面站着满脸迷茫的女孩,疑惑了两秒钟,随后和蔼一笑。 “今天的已经全部卖完了哦,明天才有新的呢。” 九月深秋“啊”了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非常抱歉,打扰您关店了。” 老太太哈哈地摆手:“没有没有,老婆子还要等一个人呢,那孩子经常在我们家订喜久福,今天说好了来拿,一直没有来呢,那孩子吃不到喜久福会很任性的哦。” 是这样啊,那应该是个很执着专一的孩子吧。 九月深秋刚要和对方道别,老太太朝她招招手:“反正都是要继续等的,如果你不介意等一会儿,老婆子给你做两份新的,好吗?” “可以吗?”九月深秋愣了下,“会不会太麻烦您了?” “不会不会,快进来吧,正好还剩有一些原料。” …… 九月深秋坐进内室,没去算自己等了多久,似乎只是一个恍惚的时间,老太太,香砂婆婆,已经做好两份新鲜的喜久福,草莓和冰淇淋味的。 “喜欢的话,随时都可以过来。”香砂婆婆温和地说,“如果有心仪的味道,也可以告诉老婆子,会努力做出来的。” 九月深秋接过东西,还没来得及道谢,外面忽然响起一道懒洋洋的男声。 “晚上好,我来取喜久福啦。” 九月深秋没有在意,搀扶着香砂婆婆的手臂,撩起帘子,和她一起走出去。 “那我先回去了,今晚十分感谢您的馈赠。”九月深秋背对着门口,向香砂婆婆稍稍弯腰。 香砂婆婆开心地弯起眼睛,摆摆手,让她快些回家,夜晚不安全。 九月深秋拎着两袋喜久福,转身,吓了一跳。 距离她不过半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位高个子的银发男人。 男人穿着黑色的长外套,鼻梁上架着一副快要滑下来的黑色小太阳镜,露出两只苍蓝的大眼,睫毛很长很长,隔着半步的距离,九月深秋都能看清他那两片浓密的银色睫毛。 他正看着她,嘴角高高往上翘,由于身高太高,进门时不得不稍稍俯身,但仍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九月深秋定了定神,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听见香砂婆婆在她身后开了口。 “是五条先生呀,你的喜久福在这里哦。” 原来他就是她说的那位吃不到喜久福就会很任性的小孩吗? 九月深秋突然想笑,他这个身高,应该有一米九了吧?一米九的小孩子吗? 真有趣。 她抿着唇,向那人疏离地点了下头以示礼貌,便从他身侧绕过,准备出门。 “嗯?深秋小丫头,见到故人,不打声招呼,就要自顾自地走掉嘛?” 银发男人提着散发着喜久福香气的纸袋子,大步跨到她身前,倾着上半身,修长左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笑容灿烂。 “明明以前最喜欢和我玩游戏的,现在竟然打算假装不认识我吗?连看都不多看一眼,真的把我当做陌生人了嘛?这可真是令人伤心啊。” 他语气有点委屈巴巴的,但脸上仍旧笑意盈盈,丝毫看不出一点伤心。 九月深秋停下了脚,心头涌起一阵古怪。 信上怎么说来着,绝对不要相信叫她“九月深秋”的人,也绝对不要承认自己叫做九月深秋。 反正现在的她只是个普通人,也没有过去的记忆,即使被别人试探,也不会露出什么破绽的吧? 她想通后,定定凝视着面前这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抱歉,您应该是认错了人,我的名字不叫深秋。” 停顿一下,她接着补充,表情异常的坦荡:“还有,很抱歉,我的记忆里似乎没有您,我应该并不认识您,所以,您一定是认错了人。” 然后,她看见面前这位银发男人嘴角的笑意略微收敛,两秒后,他摘下那副松松垮垮挂在鼻梁骨上的小太阳镜,眼也不眨地盯了她很久。 “哎呀……”他捏捏鼻翼两侧,若有所思的模样,“真是吓了我一跳,竟然真的没有一丝咒力,的的确确是个普通人啊。” 九月深秋没什么表情:“您确实认错人了。” “啊哈哈,也许是的吧。”他戴上小太阳镜,重新扬起无害的笑。 连六眼都告诉他,面前这个女孩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咒力,她的眼睛里,也找不出一分一毫突然见到他的诧异。 平静普通得不可思议。 她当真不是九月深秋? ※※※※※※※※※※※※※※※※※※※※ 是甜文,甜文,现在时是不会写相爱相杀或者被人追杀那种剧情啦。 老师也不是来缉捕深秋的,他要真缉捕她,楔子里就不会特地把她留下的痕迹毁掉啦,安心安心。 感谢评论区提出撕信的bug,我改掉啦! -感谢在2020-10-30 20:32:15~2020-10-31 19:34: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雯仔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深冬03 九月深秋确定,她曾经是认识面前这位银发男人的,而且很有可能,这个人是她的故友。 她给自己留下的那封信里提到,曾经的故友也许已经忘记了她。 可这个人,不仅没有忘记她,反而美其名曰“让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可是非常过分的”,以此和她并肩走上回去的路。 “不记得我的话,如果还记得硝子她们的话,也是会让我感到受伤的哦。”五条悟捏捏喜久福,一口咬下大半,满足地喟叹,“果然还是这里的喜久福味道最棒啦。” 九月深秋被他的胃口感染,也拆开包装啃了一小口,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尝味道,就听见他最开始的那句话。 她迷茫地抬起脸,没留神,嘴角沾上粉末:“硝子?是玻璃吗?还是水晶?” 说完,她意外发现,自己竟对他没有半点防备心。 是因为他看起来就不具有攻击性,还是,潜意识相信他不会伤害自己? 五条悟舔舔手指沾上的粉末,这下子无论如何也可以确定了,她是真的不再记得他们了。 一个没有记忆,也没有咒力的九月深秋……秋海墓园里的咒力痕迹是如何留下的? 五条悟深深看了她一眼。 “是一位脾气非常糟糕的女性。”他耸耸肩,“明明读高专时还是个反应迟钝的小丫头呢。岁月才是最大的杀器,可以让一个人的性格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硝子是,深秋也……” 说到这,他有些意外地截住话茬,稍稍俯身,靠近九月深秋,惊奇地凝视着她,喃喃:“为什么,变化会这么大?” 距离太近,九月深秋甚至能隐约感觉到他的呼吸。 这家伙是没有距离感的吗?怎么对待异性如此轻浮? 她皱眉,身体微微后仰,拉开一点距离:“这位先生——说起来,您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而我还不知道您的姓氏。” 咦?香砂婆婆似乎提到过他的姓氏,好像是,五条先生? “五条悟,我的名字,五条悟。”他语调上扬,轻快地答。 “五条先生,”果然没记错,九月深秋伸出一根手指,竖在两人中间,“可以请您不要突然之间靠得这么近吗?我们只认识不超过半个小时。” “抱歉抱歉,”他表情诚恳,目光落到她嘴角上,用指尖虚虚一点,“只不过,你这里沾上了喜久福的粉末哦。” “……” 九月深秋感觉自己刚才好像是自作多情,多少产生些许羞恼,擦蹭嘴角的动作用力了些。 五条悟笑得眯眼:“蛮可爱的嘛,不擦掉也完全没有关系的吧。” “……”这个人怎么回事?夸赞的话为什么可以说得如此自然? 内向的九月深秋永远无法做到如此坦诚直白。 五条悟的眼睛十分好看,苍蓝的颜色,像水洗过后的天空,长睫毛扑闪扑闪的,为他绝佳的容貌锦上又添了花。 九月深秋呆了似的傻看了好几秒,脸上莫名一热,移开目光,也忘了继续和他计较距离感的事情。 “这家的喜久福味道是不是超棒?” 话题跳跃的好快。 “嗯,很好吃。”九月深秋顺着说,“草莓味和冰淇淋味我都很喜欢。” “毛豆夹心奶油也相当的好吃。”五条悟想了想,把手里的纸袋子递给她,嘴角上扬,“我的喜久福,全部送给你品尝吧。” 九月深秋怔了怔,心里涌起一股很奇怪的熟悉感:“都给我吗?” “当然不是无偿的。” “那算了。”连后面是什么都不想听,九月深秋立刻无情地打断。 五条悟噎了下,哭笑不得,抬手揉了下自己的头发:“我还没有说用什么交换啊。” “不管是什么,我一定都付不起。”她对自己的存款还是有点数的。 他伸出五根手指:“只需要听我讲一个小故事,五分钟而已,只是这样,也付不起吗?” 九月深秋思考了一下,朝他伸出手,神情严肃:“既然如此,那么,我愿意。” 五条悟低头看了看她雪白的掌心,心里突然冒出一缕古怪的感觉。 我愿意什么的,果然不应该让一个女孩子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啊。 他用拇指推了推小太阳镜,又笑了笑,将袋子放到她手心。 九月深秋仔细折好袋口,头也没抬:“五条先生,你可以讲你的故事了,当然,也不是必须五分钟,稍微长一点没有关系的哦。” “那我应该向你说谢谢耶。” “不客气。” 五条悟用手背捂了下眼睛,笑得肩膀轻颤:“可是我要讲的故事主人公,是九月深秋。” “……” 九月深秋凝视着手里刚折好口的袋子,开始犹豫如果现在把东西还给他,会不会太迟。 但五条悟没有给她反悔的机会,后退着往前走,月光泼洒而下,正好笼在他身上。 “九月深秋啊,这丫头以前是个特别……” 九月深秋下意识提起耳朵,好奇会从他口中听到怎样的评价。 “是个特别没有存在感的小孩。”五条悟双手插兜,稍稍回忆了一下,“不爱说话,见到谁都面无表情一张脸,即使是对我这个学长,对着我这张超级迷人的脸,她也总是保持着心如止水的表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真是让人敬佩啊。” 九月深秋面无表情地想,他夸起自己来真是毫不害臊啊。 于是也没有强迫自己认真去听,决定接下来就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不过,她游戏玩得很不错,有时候连我也不一定是她的对手,为了一份通关奖励,她甚至可以做到连续三天不睡觉。” 原来这才是让你敬佩的地方吗? 通宵打游戏,很好,不愧是我。九月深秋没什么情绪地想。 话说回来,原来他们以前是经常一起打游戏的关系啊。 “说起来,高专认识她的两年,我倒是从未见过她笑起来的样子。”五条悟若有所思,“不知道她回家面对杰的时候,是不是也一样?” 杰。 九月深秋心里一揪,下意识:“杰是谁?” 五条悟看她,发现她确实不像是装的,沉默片刻,食指轻抵额角,目光错开,无所谓地笑笑:“说了你也不认识,你又不是九月深秋。” “……” 好生气啊。 九月深秋抱着两个纸袋子想,如果有下一次,她一定也要让他感受一下“说了你也不认识,你又不是五条悟”这句话的威力。 独自生闷气的九月深秋加快了步伐,却始终无法摆脱身后游刃有余的五条悟。 好像更生气了啊!! ※※※※※※※※※※※※※※※※※※※※ 基本上是每晚九点更新,有事不更新的话会在文案放请假条哒 深冬04 21日,清晨。 九月深秋抱着被子发了会儿呆。 昨天发生了什么?她遇见五条悟,还接受了他的甜品,与他和平共处,甚至一路并肩走回家? ……仔细想想,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难以接受。 话说回来,毛豆夹心奶油的喜久福味道确实不错…… 九月深秋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看了眼时间,社畜是没有自由的,强迫自己赶紧起床洗漱。 早上八点整。 九月深秋扎好头发,对着镜子思考要不要尽快搬家,她已经被五条悟发现了,也许上面那些人不久后也会随之而来,后面的日子估计不可能再如此平静。 五条悟会不会和上头那些人透露啊……应该不会的吧? 九月深秋用力裹了两圈发绳,自暴自弃。 算了算了,暴露就暴露吧,原本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再说了,九月深秋的麻烦关她十二月深冬什么事?只要她抵死不认自己是九月深秋不就好了? 反正,九月深秋早就已经死了。 想通之后,九月深秋心情平静地吸着牛奶,出门上班。 …… “要两杯咖啡,一杯多糖,一杯少糖。”坐在角落里的银发男人拿开竖在面前的早间报纸,露出年轻的面容,伸出两根手指,“还有,巧克力慕斯,草莓千层,冰淇淋卷,芒果夹心,全部都要两份,要超——甜的。” 九月深秋无语一瞬:“五条先生,你确定要一个人吃这么多?” 她用的是“你”,而不是昨晚的敬语“您”。 五条悟若有所思,用拇指推了推滑下来的方片小太阳镜:“不是还有你嘛?我可不是一个人喔。” 九月深秋在纸上记录下他的需求,冷淡道:“我记得,我并没有答应过要陪你吃甜点。” 五条悟“唔”了声,单手支着腮,歪头看她,看似受伤道:“我还以为经过昨晚的谈心,我们的关系更进一步了呢,原来,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吗?” 隔壁过道经过的同事听见这种暧昧的话语,脚步不由一顿,露出受到惊吓的表情,诧异地看了他们两眼,连忙退出去。 九月深秋望着同事匆忙离开的背影,深感不妙,默然两秒,无可奈何地用笔头抵了抵太阳穴:“五条先生,请不要再说这种奇怪的话,会让我的同事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那就一起吃早餐呀。”他很快接道,像是早就在等她这么说了。 “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 “那就一起吃午餐呀。” “我不爱吃甜的午餐。” 五条悟打了个响指:“很简单,不加糖不就好了么?所以,我们可以一起吃午餐了嘛?” 九月深秋:“……” 她吸了口气,冷静地放下餐点单,双手撑着桌面,倾身,盯住他苍蓝的眼睛:“五条先生,您今天是特地过来为难我的吗?” 五条悟保持着懒散的姿势,一动不动:“为什么要这样说?你误会我了哦,我确实只是喜欢你们家的咖啡和蛋糕而已,就像喜欢香砂婆婆家的喜久福一样。” “只要喜欢蛋糕和咖啡就好,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和你一起品尝?” 五条悟看起来十分无辜:“因为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孤单地吃着冰冷的午餐,是很可怜的啊。” 九月深秋:“……” 好吧,论起讲歪理,从以前到现在,她总是讲不过五条悟这个家伙。 …… 九月深秋将五条悟点的东西全部放到他面前,客客气气道:“请慢用。” “不坐下一起吃吗?”五条悟支着下颌,少见的,手腕上竟戴着一块低调的腕表,笑眯眯地望着她,“午休的时间到了哦,忙碌了一上午,你也应该饿了吧?” “我有带便当。”她不想再浪费精力继续和他讨论要不要一起吃午餐,无法拒绝,不如直接接受,语速略微加快,“稍等,我去加热一下午餐,一会儿就来。” 按照五条悟的性格,不达目的决不罢休,虽然不晓得他今天找上门来究竟意欲何为,不过,要是在他将“九月深秋没有死”一事透露出去之前,说服他保密,也不是不可以试一试。 五条悟喝了半杯甜腻到几乎足以齁死人的咖啡,好胃口地解决一份超大份的巧克力慕斯,九月深秋终于姗姗来迟。 “你真是……”一如既往地敢于吃糖啊。 后半句生硬地压回嗓子,中间打了个顿。 五条悟咬着勺子,撩起眼皮瞅她,声音含糊:“我真是怎样?” “没什么,我随便说的。”九月深秋揭开便当盖子。 她的午餐十分简单,米饭,青椒土豆,两个炸面团,一个小红肠,几片生胡萝卜。 没了。 五条悟看了眼她的便当盒,眉心微蹙:“你的午餐,只是这样?” 九月深秋头也不抬,掰开筷子,没什么表情:“如果我说,是因为正在减肥,五条先生会相信吗?” “说真话吗?当然不会相信。” 他松开手,下颌点在桌上,从下往上看着她。 女孩的脸颊很小,他一只手就能盖住,肤色白皙到近乎透明,下巴尖尖的。 银蓝色的长发整齐地扎在脑后,额前光滑,露出两只看不见底的黑色眼睛,右边眼尾贴着一枚小小的枫叶形状的贴纸。 整个人看起来开朗精神了许多,如果不是一贯的面无表情,几乎让人无法将她与十年前的九月深秋联系到一起。 其实五条悟记不太清十年前的九月深秋具体的模样了,只隐约记得她有一头银蓝色的齐耳短发,漆黑的眼睛,平平无奇的薄刘海,说话的音调毫无起伏,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除了偶尔打游戏时不经意流露出几分狂躁,其余时候几乎毫无存在感。 如果不是她的咒力十分特殊,十年过去,他可能真的会逐渐淡忘她。 目光不经意地落到她眼尾,稍顿。 五条悟突然想起来,从很久以前,她的眼尾就总贴着枫叶状的贴纸。 指尖微微一动。 他有些手痒,想揭开那枚贴纸,这种心理就像是小孩看见密封的信封上贴着一枚封纸,总是忍不住想要撕开它。 九月深秋对他突如其来的恶作剧心理浑然不觉,自顾自低头吃饭:“好吧,那我只好说实话了,因为很快就要付房租和水电费,存下的钱暂时不太够用,只好先在三餐上缩减预算,这样说,五条先生会相信的吧?” 感谢昨天的自己没有真的去游乐园,为今天的自己省下一大笔开销。 五条悟正在沉思着什么,她接着说:“一直很想问,五条先生为什么一定要为难我呢?” 五条悟眨眨眼:“我有为难你吗?” “在我看来,您确实有为难到我。”她说,“是因为您仍旧怀疑我是您的故人吗?” “不是哦。” “那是为什么?” 五条悟坐起身,松散地伸了个懒腰,双臂搭在椅背上,嘴角弯起:“因为,我不是怀疑,而是确定。” 九月深秋嚼着胡萝卜的动作一顿,抬眸,漆黑的双眼直直望进他充满笑意的眼底。 “虽然不清楚昨天的你是怎么回事,但是,我可是能清楚地看见,今天的你,身上带着九月深秋才有的特殊咒力。”他用指尖点了点眼尾,“我有六眼,你忘了吗?” 果然瞒不过去么。 九月深秋深深叹气,眨眼间改变态度,真诚地凝视着他:“好吧,那我只好再次实话实话,其实我是九月深秋的双胞胎妹妹,十二月深冬。” 五条悟:“你认为,我会相信这种听起来就明显是狡辩的说法吗?” 九月深秋点头:“你可以信。” 五条悟伸手把她的便当盖子合上:“我不信。” “你可以选择信,我的意思是,不是你主观意识上的相信,而是你客观意识上的相信。” “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前者会让更多的人误会我是九月深秋,后者会让更多人深信我是十二月深冬。” 说来说去就是不想承认她是九月深秋。 五条悟似乎被她这种诡辩勾起了兴趣,托着下颌,饶有兴味:“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是在暗示我,替你保密吧?” 九月深秋坚持:“我没有秘密。” “假如我保守了这个秘密,我能够得到什么好处呢?”五条悟反问,“你打算用什么收买我?” 九月深秋卡了一瞬,没想到他居然如此上道,或许,更多的是惊讶于他这般好说话。 明明咒术师们,都对她的存在忌讳得很。 于是她认认真真地思考起来,给予五条悟怎样的好处,才能够收买他这个最强战力。 “请你吃甜点,喝咖啡?”她试探性地提议,“以后你来这里点餐,费用全部从我的工资里扣?” “可是,”五条悟平淡地回,“我并不缺钱。” 哦,对。 五条家的继承人,天下第一咒术师,五条悟,怎么会缺“钱”这种俗气的东西呢? 九月深秋算了算自己剩下的钱,有些悲伤地站起了身:“好吧,那我只好选择放弃。” 从他身边走过时,忽然被他用两根手指捏住袖口。 “十——二——月小姐,”五条悟仗着身高足够高,后颈搭在宽敞柔软的磨砂椅背上,仰面看她,刻意咬着十二的重音,“我以为你会再稍微坚持一下下的,至少也要拿出打游戏时十分之一的精力来试着说服我的吧?” 他停了一下,非常不满:“这么简单就放弃,真的会让我误会,五条悟在你眼里,居然连一局小小的游戏都比不上啊。” 这…… 九月深秋眼神微妙地飘了一瞬。 五条悟:“你不会真是那么想的吧?” 九月深秋:“……” 您别问了,实话太伤人。 ※※※※※※※※※※※※※※※※※※※※ ^^ 深冬05 手机响了。 五条悟歪头看了眼扔在桌上的手机,大概是发现来电显示的备注并不让人愉快,拖长声音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同时又用拇指不快地推了推滑下的小太阳镜。 “明明是休息日,事情还是多得甩都甩不掉。”他躺回去,蔫不拉几地揉按眼尾,语带抱怨,“上个礼拜的晚上才加过班的不是吗?总是这样随随便便地剥削劳动人民,就算是我,也是会生气的。” 九月深秋看了看自己身上真正的劳动人民的工作服装,又看了看他从头到脚价值超过一百万日元的装扮。 这位劳动人民,浑身上下正嚣张地散发着让无数人趋之若鹜的光芒呢。 真是让人嫉妒。 九月深秋收起桌上的便当盒,对把脸埋进磨砂沙发靠背里滚来滚去的五条悟,礼貌地躬了下后颈:“五条先生,我吃饱了,您慢用。” 五条悟立刻抬起头,额前的银发乱糟糟:“那么一点就吃饱了?” 他还想骗她一起出去吃饭呢。 九月深秋:“是的,真正的劳动人民今天赚到的薪资,刚好足够维持生活到明天继续被剥削。所以,为了不被扣薪资,劳动人民现在必须尽快走上被剥削的正轨。” 五条悟若有所思。 她好像在针对他?每句话都意有所指,这是指桑骂槐吧? 有脾气的九月深秋,很少见。 这可比一起吃饭要重要哦。 五条悟饶有兴趣地弯起眼睛,单手插兜跟在她身后,快乐地做起一个观察对方的一米九跟屁虫。 跟了几圈之后,店内的工作人员几乎记住了他的脸,就连店内的客人,都跟着打趣问他们什么时候招了个这么俊俏的男员工。 五条悟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反而相当懂得如何利用自己那张脸的优势,不由分说接过九月深秋的工作,速度极快且游刃有余地穿梭在每一桌的客人之间。 “嗨,请慢用。” “这是本店的特色,夹层奶油班戟,味道超——棒,我每天都要吃至少两个。” “哈哈,当然可以合影,我可不是行程忙碌的大明星哦。” “你说明天还来不来?当然——不来!毕竟我也是有属于自己工作的嘛。” …… 九月深秋脸上已经彻底没有了表情,在亲眼见到五条悟那家伙比着茄子手势和客人合影时,惊讶、嫌弃、无奈等人类的情感,彻底离她远去。 同事们都在议论着他为店里带来多少潜在的客人,期间夹杂着对他各种的赞美词汇。 确实,他本就值得接受那些赞美。 洗手间里的水龙头哗啦哗啦地淌着水。 九月深秋掬了捧水,用力泼到脸上。 重复好几次后,她才缓缓停下,脸上湿漉漉的,发梢还在滴着水,她抬起头,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眼尾的枫叶贴纸不防水,揭开一条翘起的缝隙,她随手撕掉,扔进垃圾桶。 眼尾下面干干净净。 垂下眼睫,眸光静静落在被五条悟捏过的白色袖口上,她眨了下眼,慢条斯理地折起袖子,露出一截纤细易折的手腕。 最后还是没忍住,扶着额头,从喉间溢出一声无可奈何的笑。 十年过去了,她居然还能清楚地记得,这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和五条悟之间产生“碰触”。 即使,他只是漫不经心地捏了下她的袖口,像撒娇。 五条悟这家伙,掌握着无下限术式,只要他不想,谁都无法碰到他。 咒术高专那两年,无论是意外,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从没碰到过她哪怕一次,换句话说,他在她面前,总是无时无刻持续着无下限术式,所以她才永远无法触碰到他。 他根本就是不想和她交朋友的。 明明是这种讨厌的心态,偏偏还要假装关系好地欺骗昨天的自己说“九月深秋最喜欢和五条悟玩游戏”。 也就骗骗没有记忆的九月深秋罢了。 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却又疏离而故作亲近地前来试探她。 有什么好探究的? 不就是死而复生?多常见的少年热血漫套路,他就不能把她当做漫画人物视而不见么? 九月深秋不想再浪费时间精力,拍拍脸,转身推门。 …… 五条悟结束心血来潮的“工人阶级”游戏,目光肆意寻找九月深秋,柜台后的店员伸出个脑袋:“五条先生,您是在找十二月吗?她已经下班了哦。” 五条悟:“?” 店员捂着嘴,促狭地笑:“因为发现您对陌生女孩子们请求合影的要求几乎没有拒绝,所以生着闷气独自离开了呢。” 听起来似乎哪里不太对劲。 不过五条悟并未在意这种小事,拎起店长为了感谢他今日的辛苦而特地赠送的两份美味点心,心情极好地拐了个弯,踏上去往九月深秋家的路。 夜色翻涌。 五条悟拎着俩纸盒子,懒散倚着九月深秋家门口的扶栏上。 很快又从倚着改为软绵绵的地趴着。 接着从趴着变成不满地探出整个上半身朝下张望。 最后饿得肚子咕咕叫也没有等到九月深秋归来的身影。 伊地知孜孜不倦地请求通话,被他一次又一次无情摁断,他对男人的执着可没兴趣。 也是这时,五条悟才想起来,不胜其烦地骚扰了九月深秋一整天,竟然忘了最重要的——她的联系方式。 “啊,这次又失算了。”他趴在扶栏上,两只手身在外面了无生趣地摇晃,“好饿,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房东觉得楼上那位长得很好看但隐约有点奇怪的男人有些可疑,默不作声观察对方许久,吃完晚饭出来再看,那个人居然还在。 想到楼上住着的是一位单身柔弱的女性,房东谨慎地和对方交谈了一会儿,结果却发现这人连租客的联系方式都没有,立刻认定他是个跟踪狂,毫不客气抄起扫帚把人赶了下去。 “你再不离开,我就要报警了!” “不,等等,你先冷静,听我……” “快离开这里!你这个徒有其表的涩情狂!跟踪狂!” 五条悟:“……” 说句老实话,这大概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滑铁卢。 他,五条悟,从头到脚散发着“好人”的气息,并且还长了一张让无数人艳羡的good looking的脸,有朝一日,竟会被别人当做卑鄙的涩情跟踪狂? 他?涩情狂?跟踪狂? 就很离谱。 九月深秋回来时,看见的就是蹲在她家大门口角落装干瘪蘑菇的可可怜怜五条悟。 “好慢啊……”他仰头看她,银色短发被揉成凌乱的鸟窝,“我都等你两个小时了,深秋。” 苍蓝的双眼盛满成年人的委屈,清透干净,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亲昵。 是装的吧。 九月深秋看着他的眼睛想,就算是装的,这次装得倒是很有分寸。 ※※※※※※※※※※※※※※※※※※※※ 应该能看得出来吧,高专悟没动过心,高专深秋动过心。 所以未来时的情况会变成:28悟动心了,28悟a上去了,28悟开始在追妻边缘来回试探。 但是撒娇的28悟真是让人没有抵抗力呜呜呜 深冬06 “五条先生,你就在这里,一个人等了我两个小时吗?”她微微弯下腰,银蓝的发尾从她肩侧滑下,弯出一个轻微的弧形。 角落的空间狭仄,五条悟一米九的身体霸占大半空间,本就是懒得起身,所以才装腔作势地卖起可怜来。 却没想到她轻易相信,并且主动弯下腰,像注视着家里调皮的孩子那样,目光静静地落在他脸上,宛如无声的纵容。 纵容他吗?记忆中的九月深秋,怎么会露出这种表情? 五条悟有些意外,眨眨眼,她还在认真地看着他。 “五条先生?” 他“啊”了声,却仍然保持着两手扶膝的懒散姿势。 九月深秋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你困了吗?我没想到你会在这里等我,抱歉,让你白白等了这么久。” 五条悟蓝色的眼珠子跟着她手指的方向左右转了两圈,最后落到她平摊的掌心上。 她单手扶着膝盖,眼神闪了一下,才说:“蹲久了的话,身体血液流通不畅,腿容易麻。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撑着我的手起来活动一会儿。” 那倒不用,他没那么脆弱。 不过,她看起来似乎是真心这么想的,应该是过去遇到过不少次类似的事情,所以才会心有余悸,习以为常地认为他大概也会那样。 很多次么? 五条悟若有所思。 他的记性其实很好,只不过大多时候懒得去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六眼接收到的信息就已经足够让他的大脑超负荷运转了,平时还得依靠甜食来补充大脑运转所需要的能量。 如果再将其他不重要的事情一同塞进去,大脑估计就要不给面子地罢工了。 然而,他现在偏偏想要超负荷使用一次大脑,因为他莫名其妙地想起来咒术高专的某一天,他在学校的枫树林里偶然碰见屈膝蹲在围墙上往下看的九月深秋。 当时他挺好奇她为什么要蹲在墙头上,而不是坐在上面,于是主动靠近,想要搞清楚她究竟在看些什么有趣的玩意。 没想到反倒吓了她一跳,她重心不稳而从墙头滑下去。 他也被她过度受惊的反应吓到,想伸手去拉她,她反应很快,双手一拍,借用特殊的咒术在空中找了个借力点,最后稳稳落回地面。 “五条前辈,你走路是没有声音的吗?”她看起来有点恼火,“还有,突然从别人身后冒出来,是会吓死人的!” 他也挺委屈的,毕竟不是故意的嘛。 她说完就要抬脚走人,随后,身体可疑地滞了一瞬,上半身向前扑了个空,腿麻了,那个画面特别滑稽。 五条悟笑得捶墙,还不忘嘲笑她:“笨丫头,前辈给你一个忠告,一动不动地蹲久了,腿可是会麻的,要好好记住这次的教训啊,万一下次摔了个脸朝地,不是更好笑了吗?” 这种显而易见的笨道理谁还不懂了? 当时她气得后脑勺都要冒火了,却还是凭借理智努力克制住了,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裹挟着冰风冷雨转身离开。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再没给他一个好脸色——虽然她脸上的表情本来就不多,但似乎就是在那次之后,她在他面前,几乎再未露出过笑容,很多时候都是见到他就转身走开。 直到十年后的今天,各方面都挺成熟的五条悟,依然无法搞明白那次她为什么会生那么大的气。 为什么呢? 直男五条悟陷入了深深的不解之中。 九月深秋见他一直没反应,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一边想着又自作多情了,一边收起手,同时为了继续加深在他面前“失忆”的印象,勉强露出个不符合她昔日风格的温和微笑。 “五条先生等了这么久,是找我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五条悟可疑地撩了下眼皮。 他这个角度是仰视她的,这很难得,因为她在他面前实在太矮了。 五条悟站起身,翘起的发梢很快地蹭过九月深秋的鼻尖,她鼻翼耸动了一下,没憋住,打了个喷嚏。 “哎呀,你真好骗,我只是和你开了个玩笑。”他居高临下,眼皮习惯地垂下,这个角度的注视让他浑身的别扭顿时消弭。 九月深秋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哦。” 五条悟停了一下,对她波澜不惊的表情产生了一点点的叛逆心理,遂补充:“确实没有两个小时,一个小时五十三分钟而已。” 九月深秋:“……” 并没有什么区别吧。 他继续:“我在等你吃晚餐,这是你们店长赠送的,一人一份,我特地留作饭后甜点的哦,要一起品尝吗?” 他甚至露出个惯用的卖萌的表情。 这家伙,真是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外貌优势。 九月深秋推门的动作停止:“你等了这么久,是为了和我一起吃晚餐?” “是哦,我快要饿死了。” 他回答得极其顺口,当然不只是为了吃晚餐,不过一时之间想不起来还有别的什么目的了。 随便吧,都不重要,晚餐才是当务之急。 九月深秋:“可是,我已经吃过了。” 五条悟一点也不意外,顺手把她推开的门给重新拉上:“那就一起吃夜宵吧。” “可我不是很饿。” “可我饿了。” “我不饿啊。” “但是我饿啊。” 九月深秋和他对视了足足两分钟,在那双bulingbuling的苍蓝大眼的真诚注视下,终归还是扶着额头,败下阵来。 …… 九月深秋就近选择了附近的小吃街。 五条悟想吃什么都会点两份,自己留一份,另一份递给她,即使她早已吃不下,他依然不肯停止这种“浪费”食物的行为。 九月深秋本就半饱的肚子重新被美食填满,撑得走不动路,五条悟精力满满,还要拉着她去吃炸年糕。 九月深秋抓着离她最近的木头栏杆,死活不想再多走一步:“我吃不下了,我真的吃不下了!” “吃不下就不要吃啦,我又不会真的逼你。” “那你为什么还要拽着我一起去?” 五条悟说的比想的还快:“因为我还想吃啊。” 你的胃是什么做的?一条街都快吃完了为什么还没吃饱? 九月深秋疲惫摆手:“五条先生,你自己去吧,我真的走不动了……” 她真的累了。 五条悟住了嘴,难得安静,低头看她。 她很瘦,手腕伶仃,靠着栏杆微俯下头时,后颈会屈起一块颈骨,很小,很瘦。 手痒。 五条悟按住想作祟的手,离开了一会儿。 九月深秋以为他真的打算放弃拉她继续共沉沦,谁知道不过两分钟,就看见“童心未泯”的五条先生竟推了个干净的小推车回来了。 “……” 五条悟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手指一指,美滋滋地提议:“你坐在这里,我推着你,这样就不会累了吧?” 九月深秋看他:你认真的? 他眨眼:嗯? 九月深秋沉默了。 好一会儿才僵硬地从嘴里蹦出几句话:“有时候我会忍不住怀疑,五条先生,你是不是每次都在故意惹我生气。” “为什么要这么说?”五条悟个子高,从小推车扶手上面倾身过来也做得轻而易举。 还用问吗?这个小推车就足以说明一切了吧! 哪个成年人会坐在这种小推车上逛街啊!哪怕给个购物的手推车也比这种好吧! 五条悟却只听进后半句,恍然大悟,拍了下手掌:“原来如此,可以可以,你再稍微等我一下,马上就去换掉。” 九月深秋:“……” 求求你回来吧。 “算了,就这样吧。”她挫败地耷拉着肩膀,破罐子破摔地双腿盘膝坐了上去。 丢人就丢人吧,反正除了五条悟,也没有别的什么人认得她了,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但她没想到,这一无奈的妥协,最后竟然会直接妥协到结束。 [术式顺转,苍。] 反应过来时,浑身疲惫的她已经被五条悟用瞬移的术式送到家门口。 明明一分钟之前还在人声喧嚷的美食街,几乎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她就轻轻松松地回到了休息处。 简直像做梦。 恍惚中,她羡慕地想,原来他的术式还可以这么用? 深冬07 九月深秋久违地做了个梦,梦到高专二年级时,她蹲在墙头上看蚂蚁搬家,被突然出现的五条悟吓了一大跳。 那家伙不仅不反思他的无礼,反而捶着墙头毫无顾忌地放声大笑,笑得她曾为他乱撞过的心头小鹿登时死得一干二净。 年少时的九月深秋和很多小女孩一样,偷偷地,小心翼翼地,暗恋过五条悟。 五条悟是那个年代里,最让人憧憬的存在,大家爱慕他,无外乎他“强”,他“好看”,他“有钱有势”。 说是憧憬,倒不如说是觊觎,觊觎他的所有。 五条悟哪里都好,就一点不好。 他脑子里没有名叫“恋爱”的神经,在他眼里,柔软可爱的女孩子们和男孩子们没有一点区别,他只认强者与弱者。 冥冥很强,歌姬很弱,九月深秋很无聊。 而无聊的九月深秋在一个无聊的下午,无聊地喜欢上了他。 她卡了足足两天的游戏boss,五条悟却不讲任何技巧和策略,轻轻松松打爆了boss的脑袋,然后拿着游戏机手柄敲她脑瓜子。 “看见了没有?再不回去上课,下次被打爆脑袋的就是你这小鬼,到时候,可没有人会再来救你了。” 她怏怏地蜷缩在毛毯里,耷拉着眼皮,心不在焉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天的五条悟,从头到脚每一处细微的地方,都在放肆地叫嚣着“快来喜欢老子崇拜老子”。 事到如今,九月深秋依然清晰地记得,当时对他心动的那一瞬间是怎样的感觉。 是万物无声,也是百花盛开。 只不过,后来万物突然有了声音,百花也逐渐从盛开走向凋零。 墙头一事过后,少女心死掉的九月深秋讨厌死了五条悟。 没有谁比五条悟更讨厌了! …… 一场跨越十年的大梦后,九月深秋控制不住地精神萎靡,周一上班时一个恍惚,甚至罕见地摔碎了刚洗好的瓷杯。 定制的那种,很贵。 新的一周刚开始就起了个让人开心不起来的头,预示接下来一整周都不会太舒坦。 在连续第三次遇上蛮不讲理的客人时,九月深秋险些没按耐住暴打对方脑袋的冲动。 不行,这里的普通人不经打,打坏了也要赔偿的。 她及时想起即将空空如也的存款,忍耐下来,心中默念佛经,勉强让自己继续保持着佛光普照的慈祥气质。 应付完第三波难缠的客人,九月深秋已经疲惫得直不起腰了。 太难了,社畜太难了,她难得的有些想念曾经坐在办公室里和堆积如山的文件奋斗的那几年。 不知道那些文件现在是不是已经堆满了整间办公室?大姐应该会把她留下的烂摊子解决的吧?再不济,也可以甩手交给另一个得力助手。 想到此时或许会有人比她更暴躁,九月深秋甚是欣慰地比了个“阿门”的动作。 “十二月,你看起来很累,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同事给她做了一杯饮料。 “谢谢。” 九月深秋刚喝下第一口,同事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问:“你那位超帅的男朋友五天都没有来了呢,是工作太忙了吗?” “噗……” 九月深秋连忙捂住嘴,没让自己太过丢人,以为自己幻听,呆滞地:“啊?” 同事冲她挤了挤眼睛:“就上次和你一起吃午饭的那位先生啊,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吗?他长得真的好帅哦,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九月深秋:“他不是……” 同事的手机忽然响起,打断了她的解释。 九月深秋坚持说完:“……我男朋友。” 他不是我男朋友。 同时一脸诧异,晃晃手机:“当然不是你男朋友,是我男朋友啦,可能是今天一直没有下班,让他担心了,我先去接个电话哦。” “啊……好。”九月深秋尴尬地用杯子挡住了脸。 几分钟后,同事满脸甜蜜地走了回来,语气甜丝丝地抱怨男朋友管的真宽,真是苦恼。 九月深秋抿着饮料:我觉得你好像挺乐在其中。 可能这就是恋爱中的人的甜蜜负担吧,单身狗九月深秋无法感同身受,又插不上话,只好被迫当一个只负责接收暴击不负责回击的辅助。 等同事抱怨完,也该下班了。 “明天见哦。” “明天见。” 人都走了。 九月深秋最后一个离开,关上灯,拉下电闸,一切归于黑暗。 “三。” “二。” “一。” 话音落地,咖啡厅内陡然降温,外形诡异的生物顺着天花板的吊灯缓缓向下爬,发出一阵阵古怪恶心的黏腻声。 “啪”,轻击手掌的声音。 “哐当——”,是什么东西重重撞击地面的声音。 九月深秋弯下腰,手心按在咒灵滑不溜丢的脑袋上,漆黑的眼底没有一丝温度。 “乖,你该回家了。” 尾音轻轻降落,白皙手心霎时炸开一朵血花。 咒灵庞大的身躯扭曲着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九月深秋用拇指拭去左脸溅上的湿滑液体,又看了看咒灵临死挣扎时刮乱的桌椅板凳,一个头两个大。 好累,好困,好想回家睡觉。 ——不要做梦。 可能是这几天被难缠的客人频繁骚扰,再加上之前那个影响力极大的噩梦,九月深秋的耐心告罄,借着暗色中无人看得见,她一时没忍住,抬腿踹了一脚离她最近的椅子。 半路还记得克制地收了力。 踹完舒服了不少,九月深秋在原地跺了会儿脚,扭头又乖乖把椅子推回原位,她甚至还打开手机手电筒,蹲下检查椅子有没有被踢坏。 还好,没坏,不用赔钱。 她惆怅地松了口气。 黑暗里,身后响起一道短促的笑音。 “哎呀,真可爱。”拖长的腔调轻飘飘地传过来。 九月深秋眼皮一跳,如临大敌。 五条悟双手背在身后,从她僵硬的身侧慢悠悠倾出上半身,故意放低高度,从下往上注视着她。 “对待任何事都心如止水的深秋,居然也会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乱发脾气,真让人意外。” “……” “但是,果然还是很可爱哦。” 他两指捏着下颌,前前后后围着她转了几圈,新奇的像是亲眼看见了小行星爆炸:“如果不是手机已经没电了,我一定要拍下这样可爱的深秋留作纪念,深秋的手机一定还有电吧?可以借我用一下吗?只用两分钟,马上还给你。” 九月深秋面无表情拒绝:“一分钟也不借。” 五条悟自顾自地试图还价:“五十秒?” 他以为这是在菜市场砍价吗?从两分钟到一分钟,再到五十秒? 就算是买猪肉,也不可能直接对半砍价的吧? 九月深秋加重声音:“不要。” “那就四十秒吧?”五条悟退让得十分委屈,“好吧,好吧,四十秒太长的话,就再稍微缩减一点——最少也要给我十秒钟的吧,真的不能再少了!” “……” 十秒钟够你干什么? ※※※※※※※※※※※※※※※※※※※※ :十秒钟还是够接个吻的。 深冬08 如果是十年前的五条悟,她的手机可能早被他悄无声息地摸走了,然后他还会装腔作势要马上解锁手机,趁她过去抢时,他再高高举起手机逗弄她。 而十年后的五条悟,却是双手环胸,歪着身体左右摇晃,嬉皮笑脸地和她斤斤计较借用一秒两秒或者十秒的要求。 总该有变化的。 九月深秋在他三百六十度环绕念经似的叨叨的同时,相当费力才勉强按捺下抄起椅子砸坏他那张脸的冲动。 毕竟砸坏了椅子是要赔钱的,为了赔偿周一那个限量版的杯子,她已经快要负资产了,再多来个别的,是真的赔不起。 更何况,五条悟身上一件衣服比她全部的资产加起来还要贵。 她脑子里满满的都是他讨价还价的声音,揉着眉心,不想再继续和他纠缠,随手拉开电闸。 室内亮起两盏幽幽的小灯,她回头看清五条悟的脸,愣了一下。 他的眼睛上缠着两圈白色绷带,同色的头发高高竖起,是一种非常怪异的发型。 但这家伙仗着自己颜值高,愣是能把这种发型搞出一种逼格极高的错觉。 九月深秋没忍住多看了他两眼。 前几次见,他的发型还是正常人的发型,怎么一个礼拜不见,就变成了这样? 她有点纳闷,注意力分散,一时竟忘了最重要的事情。 五分钟前,失去记忆的、身为普通人的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在五条悟面前使用了咒术。 “话说回来,我有点好奇,深秋刚才使用的咒术,是不是和以前有些微妙的不同?” 上一秒还在为十秒钟的时间而像个小孩一样耍赖,下一秒就若无其事地将话题转向最危险的角度。 即使眼睛上缠着绷带,五条悟依然能够清晰地捕捉到,在他猝不及防提及她使用的咒术时,她脸上迅速闪过的迷茫、呆滞、懊悔,以及极力装傻等生动活泼的表情。 “五条先生,你又叫错了我的名字,我是十二月深冬,和姐姐九月深秋使用的咒术源自同宗,所以,有一点相似是非常正常的。”九月深秋双手插兜,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这丫头嘴皮子越来越利索了,简直要彻底颠覆他的印象了。 五条悟双腿岔开,直接坐到她放下的椅子上,手掌软趴趴地搭着椅背,顺着她的话茬接道:“哇哦,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可是我不相信耶。”他故意提高声音,拖长音调朝她身后喊,“喂,你相信吗?” 九月深秋神经一紧,接着又听他颇有些困扰地叹气:“哎,偷听别人说话真的非常不礼貌,该拿你们这些家伙怎么办才好呢?送你们去黄泉怎么样?” 她的身后缓缓凝聚起一股冷而尖锐的气息。 五条悟按了按眼睛上的绷带,趴在椅背上不想动,还在抱怨:“我真的超级不想加班,完全想不通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加班这种讨厌的事,但有时候却不得不加班。” 他蔫不拉几地歪着头,罗里吧嗦倒了一堆怨言,终于不情不愿地伸出一只手。 眼见着他要动手,九月深秋心中一紧,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钱!” 但五条悟没听懂,等他拎着椅子腿怼进那坨咒灵的眼睛里时,九月深秋的大脑已经宕机了。 好家伙。 五条悟这家伙动起手来为什么不能稍微收敛一些?咖啡店这么点大的地方,真的能足够纵容他放开手脚收拾那么大一坨的咒灵吗? 损坏的桌椅板凳谁来赔偿啊这个混蛋! 得知她的忧虑后,五条悟非但没有主动提出要赔偿,反而弯唇一笑,用食指指了指上面,事不关己似的提醒:“啊,严格来说,你还少算了一样东西喔。” 他用拇指推开左眼的绷带,露出一只苍蓝的眼瞳,微仰起头,中肯地评估:“这个应该才是最贵的——啪!” 随着绘声绘色的拟声词响起,天花板上吊着的最大的那盏水晶灯哐当一下摔了下来,眨眼间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九月深秋整个人都麻了。 五条悟用手指抵着嘴唇,弯腰看了眼这一地的碎渣,很不走心地感慨:“哎呀呀,这可真是碎了个彻底,应该很贵的吧?看这个材质,应该至少20万日元,加上坏掉的桌椅,少说也要30万日元诶。” 财政赤字。 九月深秋腿软地扶着椅子,已经不想说话了。 关她什么事?又不是她打坏的,罪魁祸首就站在这里嬉皮笑脸呢。 所以到底关她什么事啊? “可是摄像头最后拍到的人是你哦,”五条悟指着早被咒灵弄坏了的摄像头,若无其事地微笑,“虽然很不公平,但是如果店长向你索要赔偿的话,你是百分百无法拒绝支付的吧。” “……” 九月深秋抬起头,面容严肃:“五条先生,你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吧?” “啊,这个,需要看具体情况而定喔,”五条悟漫不经心拨弄着地上的碎片,举起一片最大的挡在露出的左眼前面,“比如说现在,我就不想负责任啦,因为突然发现,深秋无可奈何的模样非常可爱。” 明明气得要死,却还是按捺着怒气假装好脾气,其实两只漆黑的眼睛都被火气烧得奕奕闪光。 意外的生动活泼,真实可爱。 真可爱。 前所未有的可爱。 可爱得让人什么也不想干,只想坐下来尽情地逗她。 可爱的九月深秋发出了并不可爱的灵魂质问:“为什么你可以如此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种毫无责任心——并且轻浮不已的话呢?” “因为我本来就不是常规意义上那种正直的男人,而且,我说的可是实话,事实上,我已经不止一次地当面称赞你可爱了哦。”如果再加上心中所想,可能已经超过二十次了吧? 五条悟露出相当无奈的表情,摊手:“深秋究竟对我有什么误解?是我不够真诚吗?” 这不是真诚不真诚的问题。 九月深秋看着他那只被水晶灯碎片挡住的左眼,坚持:“是十二月深冬。” “嗯嗯,十二月深秋。” “是十二月深冬!” “好的,九月深秋。” “……” 九月深秋一脚踩上满地碎渣,听见脆弱的粉碎声,这是哗啦啦的烧钱声,遂闭上嘴巴。 两秒后,重新开口:“好吧,是深秋,我是九月深秋。” 哎呀,早这么说不就完了? 五条悟如愿以偿得到想要的答案,当即扔掉水晶碎片,站起身。 她指着一地狼藉,相当冷静:“那么,现在你可以负全责了吧?” 五条悟双手合击,歪头一笑:“当然,毕竟本来就是我搞出来的麻烦,我可是个相当具有责任心的男人。” 两分钟之前他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既然已经解决了其他不重要的事情,那么现在马上说回最重要的话题吧。” 五条悟双手插兜,倏然之间倾身靠近,和她的鼻尖几乎只隔了三根手指的距离,说话间的温热吐息似有若无。 “深秋的手机可以借给我用十秒钟了吧?不不,看在我如此具有责任心的份上,这次额外加一分钟的使用时间怎么样?” “……” 话题转换得太过神奇,九月深秋消化了好几秒才彻底听懂他的意思。 她回过神,缓缓睁大眼睛,发出一个短促的、不可思议的单音节:“哈?” 五条悟苦恼地按了按眼角:“还是不可以吗?一分钟果然还是太长了,十……” 未说完的话,在看见她将手机递过来时,全部压回喉间。 她闭着眼催促:“59,58,57……” 她在倒数计时。 咖啡店里除了她不紧不慢的计时声,没有多余的杂音了。 两盏小灯的光线刚刚好,为她白皙的侧脸描出一层薄薄的昏黄阴影。 五条悟眼神微妙地看了眼她微动的嘴唇,停顿半拍,唇角轻抿,罕见的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3,2,1。” 一分钟结束。 五条悟将手机还给她。 九月深秋低头翻了下手机,没发现什么奇奇怪怪的照片,反而在邮件箱里找到一条刚发送成功的邮件。 收件人:五条悟。 她极轻地眨了下眼,抬头,五条悟正背对着她在柜台的充电柜那边寻找充电线。 她看了会儿,没忍住,攥着手机发出一个笑音。 五条悟搞什么啊?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为了和她交换联系方式吗? 直说不就好了么…… 咳,直说的话,她一定会为了稳住失忆的普通人人设,而毫不犹豫地拒绝他这个“陌生人”的吧。 ※※※※※※※※※※※※※※※※※※※※ 要个联系方式都这么曲折,十秒钟的接吻大概会更加曲折吧。 深冬09 咖啡店一向周末生意兴隆,轮休加班算是家常便饭。 周六一大早,九月深秋领着五条悟向店长表达了深深的歉意。 店长望着空空如也的天花板,很是懵逼:“虽然不是什么特别贵的东西,但我十分好奇,你们昨晚究竟做了什么,才会打碎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诶。” 那可是两米高空上的水晶灯,究竟做了什么才能打碎它? 这未免也太神奇了吧? 九月深秋:“……” 这不太好说。 如果说是和鬼打了一架不知道可信度几成。 五条悟今天穿着棒球外套,里面搭了件圆领黑色长袖,露出一截修长的颈项,偏头时,喉结的弧线随之拉紧。 九月深秋一抬头就看见他微微滚动的喉结,愣了一下,立即绷着脸将目光上调。 他鼻梁骨上依然挂着那副黑不溜丢的小圆片太阳镜,像蹲在天桥底下算命的神棍。 听见店长的疑问,他立刻从九月深秋身后探出头:“哈哈,真的有那么不可思议吗?只是随便抓了个能够飞檐走壁的小偷而已,很平常,很平常啦。” 店长:“?” 不是,会飞檐走壁的小偷是什么稀疏平常的人设标签吗?这种小偷明明都可以放上新闻了吧! 她没有问出口,虽然不是很懂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隐约能感觉到九月深秋有些神秘。 两个月前,九月深秋刚来应聘时,店长其实已经腰酸背痛了好些天,去医院检查医生也说不出大问题。 面试简单地结束后,九月深秋只是拍了下她后背,腰酸背痛霎时消失,浑身轻快得像飞去了宇宙。 后来的一个月里,店长偶尔也能听见店员和客人们疑惑身体突如其来的舒服不少,特别是上上个礼拜离家出走来到店里假装大人的那个小女孩,藤田美咲,她竟然说十二月姐姐救了她的性命。 多神奇啊,很多小巧合凑到一起就很不可思议的吧? 不过店长深知有些事不可以随便过线,于是一直假装不知情,毕竟店里有这样一位热爱工作并且让人充满安全感的神秘女孩,可是一件非常值得开心的事情。 店长很快想通,遂无所谓地摆摆手,不是很在意:“没有关系啦,反正那盏灯和桌椅我本来就在考虑换套新的,原本都已经看好了新款式,只是时间还没定下来。” 九月深秋还是犹疑:“真的?店长你不会是为了安慰我吧?” “当然是真的啦,正好有机会,这两天就先关店重新装修一下吧,大家也好好休息休息。”店长想了想,又说,“而且,十二月,你忘了吗?上个礼拜,你男朋友可是为我们拉了不少客人哦,那天店里的业绩出乎意料的好呢,还有好些人成为我们店里的固定顾客了呢。如果因为一盏灯而向你索要赔偿,那我岂不是太过分了?” 又来了,男朋友,无论怎么解释她们都认为她是在害羞。 九月深秋深深叹气,随手一拽,把五条悟拽到店长面前,认真请求:“五条先生,这种误会果然还是应该让你解释一遍的,无论我如何解释,都会被当做害羞。” 五条悟刚刚因为店长的那句“男朋友”而愣了一瞬,不留神时被九月深秋抓了一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下意识地解除了术式,任由她抓着自己的袖子。 有点奇怪。 不管是“男朋友”这个头衔,还是解除术式的下意识反应,都像是在暗示着他,有什么东西正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偏离轨道。 他心不在焉地想着,对于九月深秋的要求理解得不是很到位,随口接道:“啊,业绩吗?没问题啦,只是为了好玩才随便做出那种事而已,我也没有想到会出乎意料的得到个令人惊讶的好结果。至于赔偿的问题,当然要另算,我可不是那种做了坏事却不负责任的男人,你说对吧,深……冬?” 九月深秋这会儿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居然抓到了他的袖子,原本只是下意识的反应,却没想到,碰到了。 这可是极为罕见的事情。 她正处于诧异之中,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松开手的同时,顺着他的回答接下了话茬:“哦……嗯,他很有责任心的,大概。” 店长看着他俩亲昵的小动作,意有所指地感慨今天天气真是好啊。 九月深秋脑子迟钝地反应过来,张了张嘴,发现店长一脸姨母笑,头都大了。 怎么越解释越模糊了? 店长捂嘴笑了一会儿,随即正色,说:“虽然你们说要赔偿,但是出于良心,我确实不能够接受你们的赔偿,那会显得我超级不讲道理诶。” “才没有吧。” “有的有的,”店长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十二月,赔偿真的不需要啦,如果你一定要赔偿,不如替我跑一趟神山市吧?一直为我们送原料的那个人最近突然生病了,我这两天要负责店里的装修,走不开耶,你替我跑一趟好吗?当然,绝对不是白跑的,等你回来,给你放三天的带薪假期!” 九月深秋迟疑:“放假吗?谢谢店长,不过,只要放假就够了,带薪假真的不可以。” 她很久以前就习惯了可悲的社畜生活,对她而言,带薪假期等于麻烦很多,因为她上一个老板就总是无所不用其极地压榨她,剥削她,不仅要她热爱工作,还要她身兼数职,美其名曰,能者多劳。 就很过分,偶尔给她放个带薪假,还要她提前出个差收拾一堆麻烦事,所以带薪假在她眼里,几乎等同于麻烦。 但店长坚持要给她带薪假期,她不好再拒绝,只能不太习惯地接受。 五条悟单肘支在柜子上,软趴趴的像一团史莱姆,眼皮没精打采地耷拉着,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深冬,我们可以走了吗?” 店长举手:“可以可以,我批准了!去神山市的差旅费由店里出,我先去批张单子哦。” 两分钟后,她拿着两张单子出来,九月深秋纳闷:“为什么是两张?” 店长挤眉弄眼:“特别给你批准的公费恋爱,不要告诉其他人哦。” 九月深秋:“……” 解释很多遍了,她和五条悟真的不是那种关系啊!! 为什么这个问题到现在都没有彻底解决掉啊!! 明明两位当事人正好都在这里啊!! 五条悟刚才去点了杯甜饮,这会儿补充完能量,咬着吸管回来,一眼看见九月深秋手里的两张单子。 他动作自然地将另一杯饮料塞给她之后,顺手抽掉其中一张公费单:“咦,上面也写了我的名字诶,我也有吗?哈哈哈,好逗。” 店长比了个“耶”:“祝你们玩得开心哦。” 五条悟笑得眼睛眯起,顺手把单子放进口袋,也比了个“耶”的手势:“谢谢,我们一定会尽情玩耍的。” 仿佛局外人的九月深秋捧着甜饮陷入了沉默。 为什么他们俩脑电波都不在同一个频道上,聊到最后,反而殊途同归了? 话说回来,“男朋友”这个误会,为什么越来越像真的了啊! ※※※※※※※※※※※※※※※※※※※※ 换了新封面,五条老师是不是超帅!!!是从瑞迪太太那里买到的商用授权,本来打算约稿,但瑞迪太太的排单已经到明年了,所以就买了已经画完的,但是这张图真的超帅!!! 公费恋爱01 按照店长给的地址,送货人藤本堂住的地方离车站还有一段挺长的距离。 九月深秋低头研究手机上的出行路线,没注意到身后跟了好几个被五条悟那张脸吸引而来的女高中生。 五条悟双手插兜,为了配合九月深秋小短腿的步伐,特地放慢了速度跟在她身旁,走几步懒洋洋打个呵欠。 他昨晚被斥责一整夜,因为他昨天下午翘班了,还跑来仙台亲自解决掉本该交给京都校那群小崽子练手的咒灵。 京都校那边又在骂他任性,他们打不通他的手机,就让夜蛾做中间人,借夜蛾的手机间接斥责他很久。 夜蛾被迫营业,五条悟被迫挨骂——虽然他本人该打游戏还是打游戏,完全没把那点训斥听进耳朵里。 总之,他们俩人一晚没睡。 通宵对五条悟来说并不算稀罕事,以前从未如此疲惫,他甚至可以连续三天通宵打游戏之后依旧精神奕奕地出差。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大早接到九月深秋的电话后,就开始莫名的发困,想找个东西趴着睡一会儿,特别想要那种软乎乎的,小小的,趴着就能把整张脸埋进去的抱枕。 他张望了会儿,实在没找到符合心意的,最后将目标精准地锁定在九月深秋小小的肩窝上。 在阳光底下泛着光的银蓝色长发柔软地披散在肩后,宛如晴空下风平浪静的海面,将脸埋进去呼吸时一定十分舒畅。 肩头圆圆的,脖颈白得甚至能看见两根细细的血管,整个人看起来就很软。 想趴。 想抱。 想把脸埋进去吸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睡觉。 但是不能趴的吧?会被她揍的。 于是他愈发的没精神,就连公费旅游都没有兴趣了。 “五条先生,我们等下从这里坐车,大概需要半个小时……你很困吗?” 刚才坐电车时,她就发现他总是在打瞌睡,而且中途差点倒在她身上。 五条悟推了推小太阳镜,耷拉着漂亮的睫毛,语气非常委屈:“昨天被夜蛾校长训斥了一晚上。” “为什么啊?” “因为我把京都校那些小鬼要练手的咒灵弄死了。” “……” 那他被骂也不意外了。 外面阳光过分明媚,五条悟不爽地眯眼,推推小太阳镜,屈指揉按太阳穴,心不在焉地说:“如果京都校那些小鬼来了仙台,就会有一定的几率碰见你,仙台不就那么大点?被他们碰上,他们必然会和那些老头子们打小报告,后面的事情想想就很麻烦。” 九月深秋拨弄导航路线的手顿住,心里泛起一丝难以置信。 他是为了不让她被咒术师们发现,才会翘班跑来仙台亲自解决那些脆弱不堪的咒灵? 他完全不觉得自己说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话,探头过去,瞅了两眼她的手机:“按照导航的路线,直走就行了吧,你愣着干嘛?你也很困?需要五条前辈借你一个肩膀睡会儿么?” 九月深秋立刻回神,面无表情:“谢谢,不用,我不困。” “哦。”他凑过去,用一根手指戳着自己的脸,“可是我好困,深秋,你借我一个肩膀吧,我想睡觉,真的,我超困的。” 九月深秋一巴掌糊他挨近的俊脸上,吧唧一声响:“你在胡说些什么啊五条先生,明明通宵三夜打游戏都不会困的你,为什么会因为挨骂了一整晚而困成这样?这借口实在太逊了。” 可这明明不是借口,是真的。 一看见她就超困,像是熬了三个通宵之后,终于打通游戏关卡,突如其来的困意席卷而来,兜头淹没了他的理智。 五条悟扣住她的手,她手掌很小,他随手一抓几乎把她整只手攥进了手里,触感很滑,还有点凉凉的。 二十多年来,他倒是没怎么和女孩子亲近过,就算偶尔碰到其他的女孩,也只是打架过程里必然的结果,像这样毫无战意地握住女孩纤瘦的手掌,屈指可数。 他没忍住,捏了下她手指,笑出声:“深秋,你的手指好细,昨天晚上是怎么弄死的那只咒灵?真的不会折了手指吗?” “请问五条先生,你会好好说话吗?” “我又说错了什么?”他也很无辜,明明是真心话,夸她连手指都非常可爱呢。 没听懂的九月深秋要被他气死。 他到底在干嘛啊?打从咖啡店里她抓了次他袖子之后,他就再也没对她用过无下限,糊他巴掌他都不生气。 这就算了,听听他刚才说的是什么话?弄死个咒灵就能把手指弄折?他这是什么直男脑回路? 九月深秋手腕一转,利落地抽出自己的手指:“五条先生,实在困得不行的话,你先去旅馆休息一会儿,我可以自己过去的。” 反正公费足够供他睡三天,随便吧,怎么样都好,就是不要再随便撩拨她了,好吗? 五条悟用手指挠了下鼻尖,还没说话,身后跟着的几个女高中生推推搡搡地凑上前,红着脸夸赞他帅气,还问他可不可以合个影。 九月深秋已经麻木了,反正这种事从以前开始就经常遇见,五条悟这家伙,但凡有人夸赞他好看,对方再趁机提出一些不痛不痒的条件,他总会痛快地答应。 说起来,十年了,他的脸为什么还是这么少年?欺骗性太大了。 九月深秋袖手旁观,深感无趣,索性低头看导航,脸朝向的方向就是要走的方向,真的打算先走一步。 五条悟眉心几不可察地蹙起一瞬,随即舒展,破天荒地拒绝了小女孩们的请求,迈开长腿,两步追上九月深秋。 “深秋你真的打算扔下我一个人吗?我可是对神山市人生地不熟的啊,万一被人欺骗了怎么办?” “说的好像我对神山市就很熟呢。”还有,他是不是对他天下第一的称号有什么误解? “可是你有导航。” “你也可以开一个导航。” “我有你啊,为什么还要看导航?” “……” 九月深秋想要甩开他的脚步更加急促。 他能不能不要再一脸坦然地说出这种意味不明的话了啊! ※※※※※※※※※※※※※※※※※※※※ 五条老师开始馋了。 感谢投出地雷的papa:太宰治(太宰治给五条悟投雷哈哈哈早晚有一天要让这俩来一场面对面的pk)感谢在2020-11-07 19:30:11~2020-11-08 18:01: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太宰治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公费恋爱02 “……三十六号,藤本家,应该就是这里了。” 九月深秋对比着店长给的地址,确定面前这户人家就是送货人的家,屈指敲了敲门。 无人应答。 “唔……看起来似乎没有人在呢。”五条悟仗着身高足够高,稍稍仰头,目光越过大门,轻轻松松向院子里投去,“窗户和内门都是关上的,家里没有人的可能性很大诶。” “那就再打一次电话试试吧。” 九月深秋拨出送货人的号码,忙音,她思考了一下。 “是不是最近遇到什么重要的事情,不得不离开几天?” “那也不会连手机都打不通吧。”五条悟随口说,“人间蒸发吗?这种情况不算陌生。” 因为他们处理过的咒灵伤人事件中,许多都是人间蒸发。 九月深秋也觉得不太妙:“希望只是巧合吧,先问问邻居,看看具体是什么情况。” 她转头去敲隔壁的门,一不注意,五条悟就□□进了藤本家院子,动作极轻,他落地时,她甚至都没听见动静。 邻居是位年轻的上班族女性,因为是周末,所以今天留在家中休息。 “藤本吗?具体情况我不是很了解,不过有听说过,前段时间他家里有亲人似乎生了重病,需要很大一笔手术费,也许是在想办法筹钱吧。”邻居想了想,咦了声,“不过,因为他经常外出送货,所以如果他在家时,门口会停着送货的车,最近几天我都没有看见他的车,也许是出远门了吧?” 货车? 以前藤本去咖啡店时,确实是开着货车的。 但是,即使是出远门,也不会连续好几天打不通手机的吧? 九月深秋若有所思,整理着目前已有的信息,突然听见面前的白领邻居惊喜地“哇”了声,两只眼睛闪闪发亮地盯着她身后,像是见到什么大宝贝。 九月深秋非常有自觉——五条悟又干了什么? 她波澜不惊地回头,正巧撞见五条悟单手撑着墙头,动作轻快敏捷地从藤本家的墙内跃出来。 白发蓬蓬松松地起伏,发梢掠过小圆片太阳镜,长长的睫毛从镜片上面翘出来。 九月深秋:他什么时候翻进去的!! “深秋,我发现了这个。”五条悟毫无自觉,推了推滑下来的小太阳镜,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张纸片,“你问到了什么?” 白领邻居还在津津有味地打量着他的脸。 九月深秋看了看兴味盎然的邻居,淡定地将目前已知信息讲给他听。 纸片在他指间流畅地上下翻飞,晃花了人眼。 “你拿着的那个是什么?”她问。 “是一张名片。”他递过去,“刚才注意到藤本家内门前有这么一个东西,就进去看了看。”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抵消你随随便便翻别人家墙头的失礼吧!如果藤本在家的话,告赢你的可能性绝对是百分之百啊! 九月深秋接过名片看了眼:“千反田?是姓氏吗?” 五条悟耸肩,他对神山不熟,当然不认识神山的人。 白领邻居反倒发出一个惊讶的音节:“千反田?那个千反田吗?” 九月深秋抬头看她:“您知道千反田?” “知道呀,我们这里应该没有不知道的,千反田家里超厉害,良田百亩,富农世家诶。”白领邻居说,“而且千反田家有个学习非常好的女儿,叫做千反田爱瑠,长得好看,性格也非常讨喜哦。” “那您知道去千反田家的路线吗?” 白领邻居给她简单画了个地图,挺清晰的,离这里还是有一段距离。 九月深秋没有着急过去,收起地图,朝耷拉着眼皮倚墙晒太阳的五条悟开口:“五条先生,我们先去旅馆吧。” 五条悟稍稍站直身体:“嗯?为什么要先去旅馆?” “你不是很困了吗?”她神情淡淡,“即使是你,太过疲惫时也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的吧?至于千反田家,晚上或者明天再去拜访也没关系。” 而且,到时候也不一定能找到什么线索吧,一张名片,就算说是藤本以前送货的对象人家也符合常理。 五条悟意外地看了她两眼,没说话,似乎在想些别的什么事。 九月深秋刚准备与白领邻居告辞,邻居反倒先开了口:“那个,怎么说呢,冒昧问一句,请问你们是情侣吗?” 两人皆是一怔。 他们看起来很像情侣关系吗? 五条悟突然不困了,长眉高高扬起,饶有兴趣地瞥向看似淡定的九月深秋。 “并不是。”她平静答,“只是普通的高中同学而已。” 白领邻居双手合十,灼灼地望向嘴唇轻抿的五条悟:“这样,那我可以和你交换联系方式吗?” 九月深秋顺着她的视线,不经意地将目光投到五条悟身上。 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覆上白色的发顶,为难地揉了两下。 苍蓝的眼睛深深弯起,语气带着疏离的笑:“抱歉哦,我不喜欢使用电子产品诶。” …… 藏进枝叶间的不知名黑鸟断断续续地鸣叫,与枝丫间的野猫你追我赶。 九月深秋避开蹿出来的野猫,按着导航寻找就近的旅馆,五条悟双手插兜走在她肩侧,一言不发。 气氛有点怪怪的。 九月深秋不太习惯这样沉默的五条悟,因为这会让她错觉,他在生气。 但五条悟应该不是个随便感情用事的男人,也不会为了一件小事就莫名其妙地生气吧。 话说回来,他生气了吗?真的有在生气吗?为什么会生气呢? 旅馆近在眼前,九月深秋收起手机,清了清嗓子:“说起来,五条先生刚才拒绝女孩子的理由真的很糟糕。” 他敷衍地“哦”了声。 九月深秋:“……”我在跟你没话找话呢,能不能稍微给点反应? “如果给了的话,会很困扰的吧。”五条悟像是反应迟钝,缓了好几秒才慢吞吞地开口。 “什么?” “我对那种事没兴趣啊,”他怏怏地揉了下后颈,“如果真的交换了联系方式,反而会给对方造成困扰的吧?” “……” 那他昨天还为了和她交换联系方式,拐那么大一个弯? 为什么他不可以想一想,那会不会同样也给她造成困扰呢? 五条悟稍稍低头,后颈躬出一块小小的颈骨,理所当然的口吻:“当然,我也会非常困扰,交换了联系方式后再删除对方,这种举动太麻烦了,并且也不够礼貌。与其这样,不如一开始就拒绝。” “……可你拒绝的借口真的足够糟糕。” 不使用电子产品?当代青年真的存在不会使用电子产品的吗? “结果一样就好啦。”他不是很在意,“如果是深秋的话,会用什么借口拒绝?” “没有发生的事,我并不想浪费脑细胞去思考那种可能性。” “稍微想一下啦。” “没有必要。” “十秒钟的思考时间也不行吗?” “为什么又是十秒钟?你对十秒钟抱有某种特别的感情吗?” “听起来,你这句话像是在嘲讽我,是嘲讽吧?你愿意花费至少十秒钟的时间来思考如何嘲讽我,却不愿意多用十秒钟去思考该如何拒绝向你求爱的男人。”五条悟恍然大悟,“是因为我更重要吧?” “……”九月深秋真的很想堵上他那张总爱信口拈来的嘴,“因为你就在我面前,很吵,而向我求爱的男人,目前还没有出现。所以,五条先生,你可以稍微闭上嘴安静一会儿吗?” 这句话刚说完,迎面走来一位清秀的年轻男性,红着脸拦住了她:“请问,你们是情侣吗?” 九月深秋张了下嘴,五条悟拖长声音“哇哦”了一声,随即十分愉悦地替她回答:“不是哦,我们只是非常普通的高中同学而已。” 九月深秋:这种微妙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 年轻男性立即伸出手机,向她请求:“非常抱歉,冒昧打扰了您,请问我可以和您交换联系方式吗?” 九月深秋:“……” 五条悟过来挨打!!你个乌鸦嘴!! ※※※※※※※※※※※※※※※※※※※※ 稍微综了下《冰菓》,主要是想写后面节能的折木君和不节能的五条君的声线pk,因为这俩cv都是u1哈哈。 另:老师跟着深秋是有原因的,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副本结尾就会解释了。 感谢投出地雷的爸爸:蠢道、珍珠奶茶5分甜 (下次老师就点珍珠奶茶满分甜)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爸爸:ages,港黑在逃祸犬 公费恋爱03 五条悟捂着肚子,弓腰大笑。 九月深秋扭头,狠狠剜了他一眼。 他居然还好意思笑? 五条悟不痛不痒,两指并拢贴在额角,随性地朝她飞了个手势:“深秋是不是也应该浪费脑细胞,思考一下拒绝的理由了?” 九月深秋想捂他的嘴。 他都将她的打算直白地说了出来,对方难道听不懂吗?还需要她再重复一遍吗? 不要随随便便伤害别人脆弱的心灵啊五条悟。 于是九月深秋纠结地回头看那位年轻男性,感到非常抱歉:“您听见了,嗯,实际上,我确实是那个想法。” 她本以为委婉拒绝对方就可以了,谁知道,今天这位居然是个固执的性子。 “那么,请问您是单身吗?”男人问。 “什么?”九月深秋没想到他会这样问。 “单身吗?”男人双手合十,“如果您还是单身的话,就说明我不是没有希望的吧?可以给我一个追求您的机会吗?拜托了!” 九月深秋:“……” 五条悟不笑了。 他双手扶膝,静默了一息,缓缓直起腰。 小太阳镜悬在鼻尖,几乎要掉下来,他反而不以为意,苍蓝的双眼定定锁在那男人脸上。 他本来就高,站直身体后,无论看谁都是垂着眼皮,这种居高临下注视的角度,容易产生极致的压迫。 男人莫名一哆嗦,错觉有人想要暗杀他,但他依旧坚持:“请问可以吗?” 九月深秋动了动嘴唇。 其实她也不是没有遇见过走在路上被要联系方式这种事,以前她只要说一句话就可以简单地摆脱麻烦,可是今天,使用了十年的拒绝借口或许不太行得通。 ——我是黑手党哦。 以前只要这么说,百分之九十的男人都会知难而退。 可是“黑手党”在这里,完全没有任何的威慑作用吧。 于是她只得蹙起眉,费劲思考该如何拒绝才能让对方彻底死心。 “可以请问一下,您为什么会想要追求我呢?明明我们只是第一次见面而已。”她思考很久后,非常有礼貌地询问对方。 她愿意认真对待每一个人,无论是追求她的,还是讨厌她的,即使是杀人,她也会在那人死前尽可能地询问对方的遗言——着实罪大恶极的除外。 实际上,对待咒灵,她的态度也是如此。 她想要认真对待任何凭借自身努力而活下去的生物,无论对方是否为人类。 因为挣扎过,死过,也努力过,所以才能够深刻理解那种崩溃到想要一了百了的情绪。 年轻男人没有想到她会如此认真地询问他,呆愣片刻,果真思考起来:“因为……您很美丽。” “可是比我美丽的女孩还有很多哦。”她说。 “您不一样,”男人注视着她的眼睛,“您每一处地方都非常美丽,蓝色的头发像是晴空下平静的海面,黑色的眼睛比黑宝石还要润泽……您的手腕十分纤细,看见它的第一眼,我就想要握住它,守护它。” 九月深秋愣住,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确实纤瘦,看起来脆弱不堪。 但这双徒有其表的手腕,曾亲手结束过许多生灵的生命。 男人望着她的眼睛:“您的眼睛看起来非常悲伤,您一定经历过许多不开心的事情,我想要让您开心,让您的眼睛充满闪闪星光,那一定非常美丽。” 九月深秋沉默下来。 两分钟后,礼貌地再次婉拒了对方的请求。 “因为我不会一直留在这里的。”她罕见地笑了下,不知道是不是阳光太过温暖,眼角眉梢都染着不可思议的温柔,“等我做完想要做的那件事之后,就会立刻回到原来的地方,或许,未来几十年都不会再回来了的。” “如果我愿意跟随您一起去您要去的那个地方呢?” “可是那个地方,真的很远的哦。您真的能够放得下在这里的一切吗?”她温和地问,“亲人,朋友,工作,回忆,在这里的每一处熟悉的地方,甚至只是一些普通的花花草草,也许您偶然路过的某个角落,还刻着您曾留下的痕迹。您真的舍得吗?” 男人张了张嘴。 九月深秋嘴角一弯:“作为陌生人的我,实际上,并不值得您为我放弃那么多,很抱歉,我不能够答应您的请求。” ……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五条悟都保持着古怪的默然,两手插兜,低着头。 长长的碎发遮住他的眼睛,黑色圆片小眼镜再也没有滑落至鼻尖。 九月深秋也没有再开口,直到停在旅馆房间门口时才清清嗓子:“五条先生……” 话才出口就被他漫不经心地打断:“为什么对着我,总是要用敬语?” 她懵了下:“什么?” “五条先生,五条前辈,五条学长,为什么总是这样称呼我?”他慢条斯理地将她对他用过的称呼一一道来。 说起来反而不可思议,明明在今天之前他从未注意过这种细节,好像一直以来都不是很在意她对他的看法。 只不过,十分钟之前,当她亲口对着向她求爱的陌生男人说出那句“因为我不会一直留在这里”,他胸口有一块地方猝不及防地被刺了一下。 不疼,就是奇怪,还有点莫名其妙的排斥。 然后他脑子里就开始不受控制地一页页浮现有关她的回忆,可是不管他如何回忆,画面总是不够清晰,他甚至开始怀疑,除了记得她叫“九月深秋”之外——在重新遇见她之前,他连她的脸都快要忘记了,除此之外,他还记得关于她的什么? 哦,还有她对他的称呼。 一句句令人莫名不快的敬语,即使已经向他坦诚她就是九月深秋这件事,依然坚持称呼他“五条先生”。 “同样是前辈,称呼硝子是直呼其名,就连七海,你也一直叫他七海而不是七海君的吧?即使是京都校的歌姬,你也是叫她歌姬吧?不是同一个学校的,你都可以叫她们的名字,为什么偏偏轮到我,却一直使用敬语?” 五条悟实在想不明白,他是不是哪里得罪她了?所以她才会故意用敬语来反击他? 他可是一直以来都是称呼她的名字,为什么不能公平一点?叫一声他的名字? 九月深秋诧异地看着他,未曾想过他居然会对称呼这种小事表达诸如此类的不满。 之前不是还十分随意的吗?现在为什么突然开始计较了呢? 就像昨天晚上拐弯抹角地计较那“十秒钟”一样,他每天到底在想些什么? 难道是因为已经做到了全世界最强,所以每天就很闲,乱七八糟想着些有的没的吗? 九月深秋搞不懂,但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因为是你自己要求的啊。” 五条悟满心的不满瞬间闷住,迟滞:“哈?” 九月深秋非常平静地提醒他:“我在咒术高专一年级时,有一次拜托过你和我组队打游戏过任务,当时你故意逗我,害得我差一点任务失败,我很生气,直呼了你的名字,你用游戏威胁我,身为后辈怎么可以直呼前辈的名字?应该礼貌地称呼你五条学长,或者五条前辈。” 五条悟:“……” 还、还有这回事? 九月深秋继续往他心口扎刀:“是你自己全部忘记了吧?因为并不重要,所以会忘记才是最正常的,我并不意外哦。” 不是。 不……确实是这样。 五条悟张了张嘴,凭借他能把人弄疯的良好口才,此时此刻居然无法反驳。 她说的没有错,没有一点错,全部都说对了,正因为全是实话,所以才无从反驳。 九月深秋看起来似乎并不在意,甚至十分宽容地安慰他:“叫了这么久的敬语已经习惯了,所以很难改口,而且这样不是很好吗?我们确实只是普通的高中同学而已呀,如果直接称呼你的名字,反而比较奇怪吧。” 她抬眼,漆黑的眼底沉淀着经年累月的疏离:“如果五条先生称呼我九月,或者十二月,我也完全不介意的,不,与其说并不介意,我反倒更希望你能够如此称呼我。不过,你肯定不会听的,所以,称呼这种事情,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的吧。” ※※※※※※※※※※※※※※※※※※※※ 之前在评论区提过,全文基调是甜的嘛,但其实暗线里存在唯一一个虐点,就是“高专悟从没有喜欢过深秋”,所以等28悟彻底动心后,他就会拼命回忆高专的事情,但因为曾经并不在意,所以很难清晰地想起有关深秋的一切,于是他越回忆就越虐……最后把自己虐的无能狂怒,然后疯批本性暴露:) 总而言之就是,28悟总被高专悟虐到,自己虐自己,滋味真的贼酸爽。 当然,正文还是甜的啦,我就是个意识流放飞自我的傻白甜作者,写不出来什么深奥的剧情故事,就随便看看日常的谈恋爱就好啦! 感谢投出地雷的爸爸:珍珠奶茶5分甜,4个killer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爸爸:又双叒重名了 公费恋爱04 伊地知有点慌。 因为五条悟那个瘟神又给他打电话了。 不不,说他瘟神并非骂他,只是单纯地陈述一个像样的事实而已,每一次,五条悟主动给他打电话都绝对绝对绝对没有好事,就像个天生带衰的瘟神。 事实上,如果可以的话,伊地知一点也不想留下五条悟的联系方式,可由于各种这样那样任务的原因,他只能哑巴吃黄连。 本来,今天休息的伊地知可以度过一个非常美好的周末,坐在床边看看书,喝喝茶,听听音乐,傍晚下楼到处转转,也许还会碰到认识的老人家,陪对方聊会儿天。 这一切都终结于突如其来的来电显示中。 五条悟又给他打电话了。 瘟神来电!又要挨骂了! 纠结挣扎了许久,伊地知连连深呼吸做好心理准备,终于小心翼翼地接起电话,恭恭敬敬地询问:“五条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 那头静默了一息:“伊地知,这个礼拜,不,包括下个礼拜,我都不想再听见任何有关敬语的称呼。” “什、什么?” 五条悟显然压根没打算听他说话,自顾自地倒豆子:“说实话,我真的搞不懂,为什么只有我?好吧,也不能说完全搞不懂,还是有一点点理解的,毕竟那种结果都是以前的我搞出来的,为了好玩,逗她,现在就算后悔也没有用的吧。但是明明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把以前的我做过的坏事全部算在现在的我头上,是不是太不公平……一点点,一点点的不公平吧。” 伊地知以为自己幻听,抓住重点:“她、她??” “有什么问题吗?” “不,不,没有问题,请您继续吧。” 五条悟躺在床上,仰面望着纯木色的天花板,指尖捏着鼻梁骨:“原本我超困的,但是一听见那种话,到现在都没有再产生一丝想要休息的欲望,真是神奇,我居然会因为那丫头的几句话而辗转反侧。” 伊地知都惊了:“辗转反侧?” 五条悟居然会因为别人的几句话而辗转反侧?真的假的? 如果是真的,这是多么恐怖的事情! “你是在嘲笑我吗?伊地知?”五条悟声音沉下来。 “不,当然不是。”伊地知压抑着满心的震惊,“只是有些诧异。” “有什么好诧异的?” 伊地知斟酌着说:“您会因为‘她’而辗转反侧。” “所以,重点是她,还是辗转反侧?” 这是什么死亡提问? 总觉得不好好回答的话,下一秒五条悟就要从手机那头杀过来了啊。 伊地知心里苦,但他不敢不说实话:“都、都是的吧。” 于是,奇迹般的,他竟没有遭到五条悟那个瘟神的暴力语言威胁。 因为五条悟沉默了下来。 足足有十几秒的时间,手机那头只有平缓的呼吸声。 五条悟没有反驳,没有回答,甚至也没有吐出任何一个有关威胁的字眼。 “伊地知。”五条悟不紧不慢的声音传了过来。 伊地知直觉糟糕,条件反射站直身体鞠躬:“在。” 五条悟磨着牙说:“你死定了,你等着吧。” 说完毫不留情结束通话。 伊地知:“???” 他又做了什么?为什么莫名其妙就被威胁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为什么突然就发脾气了? 五条悟果然是个阴晴不定的瘟神。 话说回来,那个能把瘟神折磨到辗转反侧的“她”究竟是谁啊?! …… 没劲。 更不爽了。 五条悟把手机扔到一边,翻了个身,半边身子摇摇欲坠地挂在床边,坚持了好一会儿也没有要掉下来的迹象。 说到底,不来这一趟就完全不会产生这种困扰的吧。 他心不在焉地盯着原木地板上的接缝,脑子里快速翻动着十年前的回忆。 筛选,过滤,最后单独剔出几页单薄的与九月深秋有关的景象。 十年前的九月深秋是个极度没有存在感的女孩,个子小小的,乍一看像是个营养不良的小屁孩,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发育完全的。 不迷人,不可爱。 他对她印象最深的是她那一身特殊的咒力。 咒术师几乎是出生之时就能够确定其本身是否具有咒术师的天赋,可九月深秋不太一样。 她空有一身强大的特殊咒力,却对咒术一无所知,入学之后她才从头开始学习,进步飞快,夜蛾校长评价她“特级的苗子”。 对于能够和自己并肩的强者的存在,五条悟最初对她蛮感兴趣的,可她这个人实在无趣,每次遇见他,要么无视他,要么无视她自己。 和空气交流太没意思,五条悟失去了和她打交道的心思,时间久了,也只记得有这么个后辈。 再熟一点,是在夏油杰叛逃之后,她一言不发把自己锁在血淋淋的家中,自闭了足足三天。 第四天,他踹开门时,她正裹着隐隐发腥发臭的毛毯,脸色苍白,两只手握着游戏手柄,机械地打着最无聊的游戏。 他不耐地抢走她的游戏手柄,打爆游戏boss的脑袋,威胁她再不回去上课,他就打爆她脑袋。 她盯着他看了很久:“你难过吗?”声音干哑,很久没有开口说话,她重复了一遍,“五条悟,你难过吗?” 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弯下腰,用手柄敲她脑袋:“小鬼,直呼前辈的名字,胆子不小啊?要叫五条学长,或者五条前辈,记住没有?” 她没有反应,仰着白到透明的小脸,静静地望着他,第三次问:“你难过吗?” 她需要的不是他的答案,自顾自地说下去:“我不难过……不,我还是有一点点的难过,我以为我可以幸运一次的,我不该抱着侥幸心理去学习咒术的。” 她低下了头,把头埋进毯子里,闷声说:“……这个世界真无趣。” 高专时期的五条悟不喜欢做一位人生导师,也并不了解假如人生导师遇见这种情况时,会对她进行怎样的技巧性开导。 毫无经验并且完全不打算积攒经验的他,当即选择最为简单粗暴的方式——连续五十局打爆她游戏里的人头。 于是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拉到了她max的仇恨值。 她不再无视他,甚至每天都在试图打爆他的头——不管是游戏还是现实。 “!” 五条悟刷地拉下被子,从床上坐起,圆领领口松松垮垮地挂在他双肩上,他眼也不眨地盯着床尾空白的墙皮。 搁在床头柜上的腕表秒钟滴滴走了十几格,尽职尽责地提醒他时间正在流逝。 九月深秋下午说的什么来着? 他沉思着,屈起右膝,手肘软趴趴地支着膝盖,五指贴着发根,缓慢地插///入白色短发中。 她拜托他组队过游戏任务?他卡了她的游戏boss? 是这样吗? 骗谁呢?真以为他一点也想不起来的吗? 从来只有他骗得别人团团转,想不到今天却被她看似一本正经的几句话轻易骗了个辗转反侧。 不就是随便打爆了她几十局的人头么?十年了都,还挺记仇。 笑声低低荡开。 五条悟拿起手机,清咳着压下笑音,重新拨出伊地知的号码。 “……请问,您这次又有什么疑问呢?”伊地知心累地询问。 “伊地知,你是想挨揍吗?”五条悟扯了扯松开的领口,套上黑色外套,“为什么要说又?我很烦人吗?敢说是的话,你就死定了。” 伊地知:“……” 五条悟真是越来越不讲理了。 但话到了嘴边却是:“抱歉,非常抱歉。” 五条悟倾身勾起桌上的圆片太阳镜:“你最好现在就下楼,老实在楼下等着我去揍你。” 伊地知:瘟神又开始蛮不讲理了! 五条悟扣上腕表的表带,咔哒一声响,故意提高声音:“三……” 伊地知立刻踩着拖鞋冲出门。 结束通话后,五条悟看了眼时间,七点不到。 差不多,够用了。 他带上门,看了眼隔壁九月深秋紧闭的房门,明明只是一扇门,不知道为什么却能感觉到她“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 他屈起拇指蹭了蹭下颌,意味不明地笑了声,转身下楼。 此时,距离伊地知发现五条悟再次耍了他,还有三个小时。 ※※※※※※※※※※※※※※※※※※※※ 伊地知:再见了妈妈,我即将远航。 说起来,居然有这么多人对五条老师的无能狂怒如此感兴趣的吗……!原来不止我一个人有这种恶趣味! 感谢投出地雷的爸爸:麋舍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爸爸:谷鸣咲,田中花咲 公费恋爱05 九月深秋早上七点准时起床,出门打听神山最近有没有发生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 对于藤本堂的失踪,经过一个晚上的发酵,她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到处转了一圈也没发现特别值得注意的,她甚至留意了一下周围有没有残留的诅咒,空空如也。 实在不行,就只能去千反田家碰碰运气了。 回旅馆的路上正好经过一条美食巷子。 五条悟还在睡觉吧?他那个胃口,估计睡醒之后会很饿,他要是饿了,大概会不管不顾地折腾起她来。 她没有犹豫太久,拿出手机给五条悟打了个电话。 “五条先生,你醒了吗?” “……” 没醒也被她一个电话打醒了,她是故意的吧? 五条悟真的一点也不想听见那个敬语,翻身把脸埋进枕头,声音含糊:“没有。” 九月深秋看了眼手机:“如果没有的话,你是不会开口回答我的。”也不会接电话的。 不等他反驳,她自顾自继续:“我正在外面买早饭,需要替你打包一份吗?我现在在一家御烧店门口,他们家的特色是红豆泥御烧。” 是甜的,所以想问问他需不需要点一份。 五条悟立刻坐起身,顶着一头凌乱的白毛,没直接说要不要:“你在哪里?” “在外面的小巷里买晚饭啊。” “我是说,你在哪条街道?” 她报上街道的名字,他也没再多问,手机那头很快传来走路的声音。 “我想吃红豆泥裹年糕。”五条悟声音低沉,难得的正经,“你替我看看附近有没有?” “啊,好的。” 她没有丝毫怀疑,朝御烧店老板歉意地笑笑,退出店门,认真地开始寻找年糕店。 因为她也想吃年糕了。 …… 五条悟找到她的时候,她正驻足于一家咖喱店门前。 “你想吃咖喱饭吗?”他悄无声息走过去,发现她没有被吓到,舌尖微微抵着嘴唇,遗憾地啧了声。 九月深秋偏头看他,摇头:“没有想吃咖喱饭,我只是在看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她指着咖喱店的玻璃门,眼里不知不觉带了点笑:“那个,贴在门上的贴纸,是枫叶形状的,这种款式和色彩的搭配,我第一次见,很好看。” 有这么好看吗?就是个缺了角的枫叶形状的渐变色贴纸而已,从主流审美来评价,应该只能算一般吧。 她上个礼拜贴在眼尾上的那种都比这种好看。 提到枫叶贴纸,五条悟微妙地停顿了一下,目光不由自主滑到她眼尾。 这两天,她没有在眼尾贴枫叶贴纸,他现在才注意到。 “你很喜欢枫叶形状的贴纸,深秋。”他困惑,“为什么?”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对她喜好的了解。 ……好像越来越多的把注意力分到她身上了? “嗯?”她反应了一下,“一般喜欢吧,可能是因为名字和秋天有些渊源,所以爱屋及乌地想要收集一些具有代表性的有关秋天的东西。不过,想来想去,好像只钟爱过枫叶形状的贴纸。” 她自己都感到诧异:“咦?这是为什么?” “你真逗,连为什么会喜欢一样东西都会忘记。” 他被她的迟钝逗笑,昨晚一整夜外出办事的淡淡倦怠悉数散去。 九月深秋对他的发言也很纳闷:“这难道不是很正常的吗?” “正常?” “正常啊。”指尖挠了下眼尾,她朝他伸出手指,“你还记得你为什么喜欢吃甜吗?” 五条悟理所当然点头,最开始是为了补充能量,后来养成习惯,慢慢就嗜甜了嘛。 “那为什么喜欢打游戏呢?” 五条悟“唔”了声:“因为惊险刺激?” “喜欢数码宝贝吗?” “啊。” “喜欢哪个角色或者数码兽?” 五条悟思考了一下:“不可以全都喜欢么?我全都喜欢啊,非要挑一个的话,对其他的角色和数码兽非常不公平吧。” 九月深秋抱着手臂问:“那你能说出对每一个角色,或者数码兽,产生喜欢的最初缘由吗?” “……” 这可真是难为他了。 五条悟不爱对无谓的事情持续坚持,耸耸肩,相当轻松地选择退步:“好吧好吧,你说得对,不记得喜欢的理由才是正常的。” 她嘴角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双手矜持地背在身后往前走,小声嘟囔:“因为本来就是,而且,不是每一种喜欢都必须有理由的。” “毫无理由的喜欢吗?” “是呀,如果碰巧处于一种特别的、微妙的契机中,突如其来地喜欢上了一样东西,或者一个人,这种感情也是非常正常的吧。” “听起来类似于一见钟情。” “应该比那种要广泛一些。举个例子,比如说你之前收藏了一个老版游戏,最初并没有什么兴趣,忽然有一天打开了它,莫名其妙的就对这个游戏产生了微妙的‘玩一下吧’的心理——这种突如其来的感情,其实是没有根据可循的吧?” 她像是对这种具有争论性的话题非常感兴趣,同他辩论时,肢体动作自然随意,语气也有了起伏的调调,甚至就连漆黑如墨的眼底,也在不知不觉地发着光。 五条悟思绪停滞一息,陡然之间就理解了,先前向她求爱的那个陌生男人说的那句话—— “让您的眼睛充满闪闪星光,那一定非常美丽。” 他微默地注视着她闪闪发亮的眼睛。 的确很漂亮。 应该说是超级漂亮。 即使是传说中的辉夜姬,也远远不及此时此刻的九月深秋吧。 因为此时此刻的他就是偏心深秋。 九月深秋略带兴奋地辩论完,蓦地一回头,猝不及防撞进他微微柔软下来的苍蓝眼底,呼吸滞了半拍。 五条悟扬起唇角,拇指一推滑下的圆片太阳镜,恰好遮掩住苍蓝之下渐渐溢出的情愫,屈指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不如让五条老师举一反三吧,按照你的意思,假如我认识一个人很久很久,但以前从未在意过那个人——再回到现在时,有一天,偶然之间发现她格外漂亮,在这种契机之下,对她产生名叫喜欢的感情,也是正常的咯?” …… …… 九月深秋费力地转开头。 五条悟说的那些话,看起来只是随口一提,基于对她的论点提出的另一个具有说服力的论据——但为什么偏偏要举那种古怪的例子? 喜欢一个人什么的……至少不要对着她说啊。 “那可能只是基于你对她容貌的偏爱。” 九月深秋轻微地吸了口气,背在身后的手指绞起两根,面上依旧克制地分析。 “或许她的确生了一副令人惊讶的面容,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欣赏美的感情是可以理解的,但要说是没有理由的喜欢就是错误的了,因为你的确是被她美丽的容貌所吸引,从而产生的喜爱之情。” 五条悟不太赞同,双手插兜:“为什么不能反过来呢?” “反过来?” “因为喜欢,所以才会认为她的容貌绝世仅有啊,用中国的语言来说,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哦。” “西施?” 五条悟摆摆手:“古代中国的一位美人,不用在意,只是一个比喻。” 九月深秋心想,她也没有很在意。 “所以,”五条悟竖起一根手指,嘴角上扬,“其实这是个悖论,就像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同样的,你无法证明——被容貌所吸引的喜爱之情,是否先于因喜爱之情而真心认为对方十分美貌的论点。” “……”九月深秋看他一眼,低头,又看他一眼,不太认同地嘀咕,“这种悖论听起来不怎么有趣。” 他两手垫在脑后,慢悠悠地随着她的步伐:“那你认为什么样的悖论才比较有趣?” “缸中之脑悖论。”她想也不想回答,这是她最喜欢的一种悖论,“假如我的大脑也被装入另一种能够维持生命活动的仪器中,那么我此刻所处的这个世界,会不会只是一种被制造出来的环境?哪一方才是真实的?其实是没有办法论证的吧?” 五条悟的脚步稍稍一顿,偏头看她,警觉地眯了下眼睛。 她浑然未觉:“事实上,我确实有和一位科学家朋友讨论过这种悖论,但我们谁也不能说服谁。” “然后呢?” “然后他为了证明我是错误的,就做了个惊天动地的大实验……” 说到这,她像是想起什么,微敛情绪,嘴唇为难地抿了两下,扭头。 罕见地,露出一丝郁闷。 “所以呢?实验结果是什么?”五条悟的声音听起来居然少见的正经。 她沉默片刻,停在炸年糕的店门口。 周围喧嚷,她穿着一件纯白色的套头卫衣,瘦伶伶地立在二层台阶上,微垂着睫,侧脸笼着一股忽近忽远的朦胧。 被长袖遮住半边的手贴在腿侧,指尖无意识地挠了两下白色的衣角,她整个人像是从一幅画里被硬抠出来的存在,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可能只是错觉,但不排除这同样可能是一种危险的直觉。 五条悟抬脚迈上台阶,伸手去抓她的卫衣帽子。 同一时间,她推开年糕店的玻璃门,声音低不可闻地飘下来。 “实验还没结束,没有结果。” 五条悟的手抓空了。 她毫无预兆转身:“对了,五条先生,你可以吃辣——” 尾音停顿,迟疑:“吗……” 五条悟脸上闪过一丝古怪,和她对视。 九月深秋眼也不眨看了他几秒钟,随即冷静地垂下眼,视线落到他的手背上。 手背像是被小针头扎了一下,指尖细微地痉挛了一瞬。 眼下这个情况其实有些糟糕。 五条悟本来只是单纯地想抓她帽子,不曾想她恰在此时转过身,而且就站在高他一层的台阶上,以至于两人的身高差登时缩小一大截。 一、大、截。 他的手来不及收回来,卡了一个相当暧昧的角度——虚虚悬在她……胸前。 只差一点点,比头发丝还要细的一丁点。 这基本就等于碰到了啊! 五条悟缓慢地眨眨眼,还没来得及收手,身后经过的路人正正瞥见这一幕,急忙后退捂嘴。 “呜哇,这里居然有一个人模狗样的超级涩情狂!” 五条悟:“……” 短短两个礼拜不到的时间,他,堂堂五条家家主,五条悟,居然连续两次被骂“涩情狂”? 上一次还只是“涩情狂”,这一次直接上升成“人模狗样的超级涩情狂”。 定语使用的也太多了吧! 五条悟极其缓慢地收回手,手肘屈出一个僵硬的弯月弧度,他定定地注视着一脸平静的九月深秋。 “如果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会相信的吧?” 九月深秋看了他几秒钟,轻轻点头:“我信的。” 五条悟悬起的心还没松下来,就听她用一种“你们男生都一个德行”的语气,温柔且包容地开口。 “毕竟,你比较好井上和香小姐那一口的吧,从各方面来说,我都是远远比不上井上小姐的,我懂的,你绝对不好我这一口。” 五条悟:“……” 不知为何,听她这么说,他反而哪里哪里都心虚得要死。 ※※※※※※※※※※※※※※※※※※※※ 井上和香这个是漫画里有的,夏油杰说高专悟手机又换待机画面了,高专悟回答说是井上和香。你们可以搜一下井上和香,嗯。 我强烈怀疑他俩私底下还会分享小片片哈哈哈哈 感谢投出地雷的爸爸:珍珠奶茶5分甜 ,麋舍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爸爸:libre-penseur ,田中花咲 公费恋爱06 高专一年级的九月深秋不爱说话,也不爱亲近陌生人,除了夏油杰。 她和夏油杰的关系好到什么程度呢? 明明没有一丝血缘,但她心安理得地住在夏油杰家里。 对夏油杰的称呼是最亲近的“哥哥”。 她在新年的雪夜迷了路,是夏油杰撑着伞找到她,一步步将她背回的家,她趴在他背上,睡得极香,就算流他一肩的口水,他也不会生气。 夏油杰把她当亲妹妹,宠着还来不及,才不会让比自己小两岁的妹妹接触到“井上和香”之类的信息。 可千防万防,防不住五条悟比翻书还快的多变品味。 夏油杰有一次手机丢了,借五条悟的用了一下午,回到家之后手机放在桌上,他去厨房做饭。 五条悟就在这个时候给他打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九月深秋。 她看见了手机壁纸,并且在结束通话后,神情怪异地询问夏油杰:“哥哥,你喜欢……那么夸张的吗?” 夏油杰擦擦手上的水,一头雾水地:“什么?” 她皱皱眉,张嘴想说些什么,又为难地闭上了嘴。 困扰地重复几次后,她实在没忍住,把手机递给他,凑过去,小声说:“哥哥,你放心,凭你的条件,以后一定可以找到理想中的妻子,我相信你!” 夏油杰:“???” 他低头看见手机壁纸,头皮都要炸了。 “这不是我的手机。”他啪地卡下手机,努力按着青筋直蹦跶的额角,皮笑肉不笑,“是悟那家伙的。” 九月深秋一脸“我懂的”:“哥哥,你不用不好意思的,我看电视里也都说过,十六七岁的男孩子,总有自己喜欢的类型,不丢人的。” 夏油杰看着她真诚的漆黑双眸,深呼吸好几次,勉强压下内心的恼怒,当着她的面按下五条悟刚才拨来的号码,打开免提:“悟,我的手机下午丢了,所以借你的用了一下午吧?” 手机那头是五条悟惯有的提音:“啊?你脑子坏了?问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该不会是不想还老子手机了吧?” 夏油杰温柔而不失残忍地说:“五、条,等明天去学校,出去打一架吧。” “哈哈哈,你说打,老子就要和你打么?你自己玩去吧。” 夏油杰一脸平静:“我妹妹看见你手机壁纸了。” 五条悟:“……” 五条悟:“让深秋多学习学习也是好事嘛。” 夏油杰:“我开的免提。” 五条悟:“……我突然想起来我好像还有点事,先挂了。” 也就是从那时起,本就和五条悟没有正式见过几次面的九月深秋,对五条悟的好感瞬间down到了底。 以至于后来即使在学校里偶然面对面碰见他,她不是无视他,就是对他暗暗翻白眼。 …… …… 五条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心虚,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不敢看九月深秋那双温柔包容的黑色眼睛。 总之就是……想假装没有听见“井上和香”这个名字。 好在九月深秋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只是随口提了那么一句而已,并未真的打算逼他当场承认——虽然承认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年轻人嘛,谁没有过那么点带着颜色的历史了? 就嘴硬。 五条悟沉默地落座在她对面,沉默地看着她点餐,沉默地望着她中途起身去要了两杯牛奶。 “这杯是加了糖的。”她将其中一杯牛奶推给他,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那般自然,“不过只加了三勺糖,店员额外给了我两包糖,如果你觉得不甜,可以再添。” 多么体贴的九月深秋。 与十年前面对他时的冷漠截然不同。 五条悟心不在焉喝了两口牛奶,端起杯子掩在唇边,视线掠过潮湿的杯沿,摹描似的落在她清秀的脸上。 是的,清秀。 不是一眼就让人惊艳的容貌,而是越看越忍不住赞叹的容貌。 她的长发挽在脑后,鬓边落下一缕极细的发丝,抬手撩到耳后,从耳垂到侧颈的线条流畅而细腻,像是经验丰富的画者一气呵成挥就而成的。 她稍低头,矜持地咬下一小口红豆泥年糕。 嘴角沾了两粒红豆泥,她停下,舔了舔,然后顿住,抬头,迷惑的表情:“五条先生,你不喜欢这个早餐吗?” 甜味年糕和牛奶,一碟夹心大福,虽然简陋,但味道还是不错的。 五条悟的目光从她舔干净的嘴角一掠而过,啃了半个大福:“没有不喜欢,之前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他看见她清丽的眉毛轻轻动了下,漆黑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是在想井上小姐吗?”她轻声问。 “……” 可不可以不要再提井上和香了? 五条悟难得地感到头疼:“可以不提那个了吗?现在的我每天忙到连休息的时间都快要被榨干了,根本没有私人时间去想那些事情。” “非常抱歉,”九月深秋迅速道歉,“不过,因为你总是出现在我这样的闲人面前,所以我下意识地认为你休息时间蛮多的。” 五条悟放下牛奶,咬一大口红豆泥年糕,耷拉着眼皮瞥她:“你是在嘲讽我很烦人吧?” “这句话可不是我说的。”她端正神色,“是你自己这么认为的。” 但不得不说,他还是蛮有自知之明呢。 五条悟舔舔手指沾上的红豆泥,目光没有从她脸上移开一秒钟:“这么看来,为了充分达到被你嫌弃的‘烦人’,我还需要继续努力呢,起码要让你明着对我说出‘烦人’这种话吧?” 九月深秋沉思:“如果我说了,你会放弃那种打算吗?” 他微微笑,给她夹了个芝士年糕:“不会哦。” 九月深秋不搭理他了。 …… …… 十点整,九月深秋捏着名片敲响千反田家的门,开门的是一位中年女子。 “您好,打扰您了。” 九月深秋刚要开口说明今天的来意,中年女子却望向她旁边的五条悟,“咦”了声。 “五条先生,您这么早就来了吗?”中年女子拉开门,让出一条路,“二位请这边来,小姐等你们很久了。” 九月深秋诧异地偏头看他,他之前不是说对神山市不熟的吗?千反田家的人居然认识他? 五条悟懒洋洋朝她笑:“深秋是在好奇为什么千反田家的人会认识我么?” 她“嗯”了声。 他嘴角的笑更深:“那我们来玩交换问题的游戏吧,你问我一个问题,我问你一个问题。” 听起来就不怀好意。 九月深秋想也没想拒绝。 五条悟用食指指尖触摸嘴唇,试图继续劝说她,看起来颇为无害:“别这样,我保证不问你不好的问题,如果我的问题你不想回答,也可以不用回答哦,怎么样?” 听起来更不怀好意了,九月深秋不为所动:“虽然你嘴上是这么说,但其实五条先生你已经挖好陷阱等着我跳下去了吧?” 到时候她自己把自己卖了,说不定都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五条悟对她的过分谨慎感到无可奈何:“只是因为太无聊,所以才想要和你玩一个无伤大雅的小游戏而已,在你眼里,我到底有多恶劣啊?” 这个她能回答得上来:“比电脑桌面上时不时跳出来的浏览器广告还要恶劣。” 五条悟:“……” 这个对比也太恶劣了吧?到底谁才是最恶劣的人啊! 九月深秋用手背遮了下嘴角的笑,音调欢扬:“我已经回答了你一个问题,五条先生,你现在欠我一个问题。” 五条悟:“你不是不想和我玩你问我答的游戏么?” 九月深秋回头看他,轻轻歪了下头,白皙的脸上露出一个诡计得逞的表情:“不那么说的话,怎么会骗到足智多谋的五条先生呢?” 说是足智多谋,其实还是在暗示他偶尔的狡猾。 她在笑,很细微的笑容,两边的嘴角淡淡地凹陷,梨涡若隐若现。 五条悟苍蓝色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扩散一瞬。 九月深秋敛起笑意,一本正经地询问:“不过,一时之间我想不出来特别好奇的问题,以后再问也可以的吧?” 他莫名感觉嗓子发紧,欲盖弥彰地咳了声:“……可以。” “那就好。” 九月深秋很快恢复平时疏离的样子,纤瘦的身体背对着他,步伐轻慢。 五条悟盯着她的背影,半晌。 抬起手,轻轻地,碰了下喉结的位置。 ※※※※※※※※※※※※※※※※※※※※ 众所周知!喉结!等于!欲望!感谢在2020-11-12 20:59:15~2020-11-13 19:13: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烟火燃尽 2瓶;田中花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公费恋爱07 前面拐过一个弯,眼前豁然一亮。 倒并非是指有钱人家的大庭院多么令人惊讶,九月深秋见过的大场面数不胜数,这点空间不至于失态。 她惊讶的是,院子里坐着的一位纤瘦少女。 黑长的柔软头发,媲美紫罗兰的水汪双眸,清丽秀气的五官,单纯美好的笑容,让人第一眼见到她就心情大好。 “您好。”少女开心地伸出手,“我是千反田爱瑠,十二月姐姐,你叫我爱瑠就可以了哦。” 九月深秋愣了下,握手之后才问:“你知道我的名字?” 千反田爱瑠双手背在身后,踮脚,长发从后背滑下,她侧身看了眼五条悟,弯眸一笑:“是五条先生告诉我的呢,他说你今天会来我家拜访,所以我一早就在等待你们了。” 九月深秋:“???”五条悟背着她到底干了些什么? 五条悟此时正在耿耿于怀之前年糕店门抓空那事儿,跟在她身后不依不饶地扯她卫衣帽子,瞥见她古怪的表情,故意扬起嘴角:“好奇的话尽管问呀,是深秋的话,我一定会一五一十告诉你的。” “这算是你问我答游戏的继续吗?” “你猜。” “……”那八成是游戏继续了。 九月深秋选择放弃,顺其自然,即使他不说,不是还有千反田爱瑠和其他人吗? “深秋越来越不好骗了呢。”五条悟遗憾勾勾她卫衣帽带。 她低头看了眼他不老实的手指:“如果被这种很快就能得到答案的事情骗到,我就是个超级大笨蛋了吧?” “你是笨蛋吗?” “还用问吗?” 五条悟笑了,给她的卫衣帽带打了个超大的蝴蝶结:“深秋果然是个笨蛋。” 九月深秋:“……” 他是基于哪种论点得到的这种驴头不对马嘴的结果? 还有,能不能再折磨她的卫衣帽带了? 在前面带路的千反田爱瑠眨了眨眼,真诚:“二位的感情真好呢。” 九月深秋:“???” 五条悟像是读懂了什么,回以一个神秘的笑容,单指竖在唇边:“嘘。” 保密哦。他眨眨左眼。 千反田爱瑠歪头,看看他,又看看不明所以的九月深秋,慢慢睁大眼睛,连忙捂嘴,表示一定会保密的。 九月深秋面无表情:你们两个仿佛当我不存在。 …… 藤本堂是四天前的下午来千反田家送树苗的,他经常为千反田家送货,所以许多人都认识他。 负责仓库货物进出的叫松下,松下说藤本堂是个力气很大但不爱说话的男人,做事非常利落,有时松下会邀请他喝杯茶再走。 九月深秋回忆了一下:“藤本先生确实不太爱说话,应该是,腼腆?” 五条悟看她,问题来的突然:“你和他接触过?” 她点头:“藤本先生人很好,每次来店里送货时都会把所有的货物搬进仓库才走,店长经常邀请他喝咖啡,我为他做过几次咖啡,所以稍微聊过几句。” 五条悟冒出一句没头没尾的:“我没有喝过。” “什么?” “我没有喝过,”他凑近她,“你做的咖啡。” 九月深秋莫名其妙,注视着他小太阳镜片下的苍蓝双眸,格外淡定:“因为我不是专门负责做咖啡的吧?” 她伸手,食指指尖推着他的小太阳镜,将之缓慢推回原位,完全遮住他的眼睛:“如果你想喝的话,当然可以的,只不过我做的咖啡,味道很普通。” 确实非常普通,准确来说,无论是做饭,还是做甜点、咖啡之类的,她的手艺只能算一般般。 勉强不会饿死的程度。 五条悟眨了眨镜片后的眼睛,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喔”了声,朝着额前垂落的发梢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退回去。 九月深秋没有过多在意这个,将话题拉回来:“藤本先生回去之后就没有再过来了吗?” “是的。”松下说,“他基本上一个月才来一次的,所以我们都不知道他已经失踪了好几天。” 松下看向一旁背着手观察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五条悟:“昨晚五条先生过来,我才知道藤本失踪的。” “昨晚?”九月深秋回头看他。 千反田爱瑠双手拢在身前,颇有些不好意思:“五条先生昨晚刚来时,家里的人以为他是个骗子,所以和他起了点冲突,非常抱歉。” “啊,那应该很正常的吧。”九月深秋说,“毕竟他确实长了一副骗子的嘴脸。” 而且他已经骗了她不知道多少次。 “方便问,他昨晚来做什么吗?”她问。 “最初只是问我们家里有没有发生奇怪的事情,后来得知松下莫名生病后,就去松下的房间逗留了一会儿,再出来时,松下的病突然就好了诶。”千反田爱瑠语气带着浓浓的惊叹,眼底充满了好奇,闪闪发光。 那应该是遇到诅咒了。 九月深秋多看了两眼松下,后者清爽精神,看样子已经彻底恢复了。 松下挠挠头:“然后我就想起来一件事,不知道算不算奇怪,我是四天前才生的病,就是藤本送完货离开的那天。还有就是,那天下午的时候,我有邀请藤本进来喝茶,中途我有点事,出了趟门,再回来藤本已经离开了,我收拾茶杯时发现,杯子里的茶好像没有少,但我也不太确定。” 千反田爱瑠刚刚去了仓库,一把拉开门,双手撑着门框,微微倾身:“五条先生当时有来仓库看过呢,走的时候提起过让我们找个时间清点一下库存,今天大概还会再来。昨晚我们连夜盘点,发现确实少了一样东西,不过不是很重要的东西,所以当时都没有太在意。” 仓库里满满地堆放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农用品之类的单独放在左半边,右半边堆放一些桌椅之类的木制品,并不凌乱。 千反田爱瑠从那堆木制品里抽出一个灰盒子,递给九月深秋,表情有些紧张:“就是这个,松下说这里面之前装着一个裹着布条的东西,大概是十几公分的长度。他没有拆开过布条,所以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九月深秋捧着盒子,大为震惊。 盒子内部残留的这股气息是……特级咒物? 五条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进来,这会儿过来凑热闹,从她肩侧探出一个脑袋:“哦呀,果然是它。” 他的下颌几乎是挨着她的肩膀,差一点点就能碰到。 “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就已经……” 九月深秋心神被特级咒物所吸引,说话间,没留神,一扭头就看见他挨近的细腻侧脸,呼吸陡然一窒。 他漫不经心地侧眸,对上她直直的眼神,望着她眼底小小的自己,嘴角弧线弯得更甚:“我昨晚就发现,千反田家很有可能保存着一个特级咒物,怎么了么?” 她缓了缓,细微地吸了口气,啪嗒合上盖子,将盒子举起,隔到两人中间,避开他若有似无的呼吸。 他用食指抵着那个盒子,故意推搡:“毕竟是一个有些年代的世家,保存着一些比较特殊的古物也很正常吧?只不过我也没想到,这种危险品居然会被当做普通的玩意而用来垫桌脚。” 虽然这句话并非针对千反田家,但千反田爱瑠仍旧惭愧地低下了头:“抱歉,真的非常抱歉,这件事都是我们的失责,非常非常抱歉给你们带来了麻烦。” 松下更加惊惶:“我,我也不知道那个东西这么重要,我以为它只是一个恶作剧一样的东西……” 九月深秋把故意捣乱的五条悟推到一边,语气温和地安慰他们:“真的不需要向我们道歉,你们都不知道这个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当然不需要感到抱歉。而且,你们把这个东西完好地保存了这么久都没有发生过任何意外,其实非常厉害的,千万不要因此感到愧疚。” 顿了顿,她握住千反田爱瑠的手,微微一笑:“最后,这个东西是你们家的呀,你们想要如何处置它,是你们的自由,是我们太过随意了,该感到抱歉是我们才对,非常抱歉。” 千反田爱瑠当然不会认为过错在于对方,两方互相安慰,最后这个盒子被郑重地交与九月深秋。 “虽然不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但我能感觉到,一定是一件我们无法解决的事情吧?”千反田爱瑠有些担忧,“就这样将盒子交给了十二月姐姐,真的不会很危险吗?如果十二月姐姐因为这个盒子而……我一定会愧疚到寝食难安的。” “放心,不会的。”九月深秋笑了笑,“如果真的很危险,我会交给那边那位变态先生,他可是号称天下第一的哦。” 单纯的千反田爱瑠相当捧场地“哇”了一声。 五条悟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反而摘下小太阳镜朝她高调地摆了摆:“才不是变态呢。” 九月深秋:“别看他那样,其实他真的很厉害,虽然看起来并不怎么让人信服。” 大概相当于核///弹级别的厉害吧。 …… …… “说起来,刚才在千反田家的院子里,深秋是夸了我吗?” 坐电车回去的路上,五条悟冷不防问出这么一句。 九月深秋正在研究那个盒子,听到这句话,半点不为所动:“你说是就是吧。” “为什么不当着我的面夸赞我?”他又问,“我完全可以承受得住。” “……” 她管他能不能承受得住? 倘若当着他的面夸他,他不得立刻把尾巴翘上天? 九月深秋决定不搭理他,自顾自抠着盒子底部的残痕。 唔……没有看到实体,暂时无法确定盒子里原本装着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毕竟很多年没有回来了,除了最基本的咒术使用知识宛如刻进dna以外,其余的几乎全忘了,尤其事关到历史遗留物的问题。 特级咒物,十几公分的东西……有哪些来着? 她实在想不起来,抬起眼,淡定地看着面前就差把鼻子凑到她鼻子上的五条悟,语气格外的薄凉:“五条先生,请问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五条悟睫毛下垂,示意她看自己的太阳镜:“我的眼镜滑下去了。” “所以呢?” “可以帮我把它推上去吗?”他举起双手,让她看清楚两只手里满满的千反田家的赠礼,“我现在腾不出手喔,拜托你啦。” “把东西放下不就可以了吗?”为什么一定要来骚扰她? “等下还要重新拎起来,好麻烦。”他拖长音调。 “……”能不能不要这么懒呀? 九月深秋叹气,拿他的任性没办法。 拇指扣上咒物盒的盖子,用另一只手的食指抵着他太阳镜中间的镜梁,轻轻向上推。 微微下垂的目光和他的安静交融,他苍蓝的眼底倒映着她不自觉带出细微浅笑的面容。 然后一点点地被小小的黑色镜片隔断。 圆片太阳镜下,他嘴角的笑意愈来愈深。 “深秋。” “什么?” “真可爱。” ※※※※※※※※※※※※※※※※※※※※ 推眼镜我馋很久了,以后还会经常出现深秋帮老师推眼镜的xp细节,不要嫌我烦qaq 昨天熬夜到凌晨等第七集,恭喜老师顺利摘下眼罩并且装x一整集(其实我更喜欢芥见下下笔下的老师,虽然线条看起来凌乱,但真的超有凌乱美的超绝魅力),不过能看见会动的老师也很满足啦,而且u1那句“你很弱啊”我反复听了一百遍!!! 感谢投出地雷的爸爸:珍珠奶茶5分甜、小蝦溟、琉璃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爸爸:远去 公费恋爱08 又来了。 这家伙每天都要夸她几遍可爱可爱超可爱。 她可是一点也没有觉得自己哪里称得上“可爱”啊,要说可爱,五条悟本人就比她胜出不知道多少筹——并非物理意义上的夸奖他。 “谢啦。”五条悟说。 电车刹车。 他起身的动作因惯性而向前倾,猝不及防之下,挺括鼻尖重重磨过她的鼻梁骨。 两人都愣住了。 还没到下班的时间点,电车里的人寥寥无几,对面座位上的年轻人戴着耳机沉浸在音乐中,浑然未觉对面发生了什么。 九月深秋迟钝地听见耳边响起一击沉重的心脏跳动声,不知道谁的。 应该是她的吧?否则怎么会陡生如雷震耳般的错愕? 余光里捕捉到五条悟弧线清晰的嘴角微微掀动,九月深秋猛地向后仰了下上半身,拉开距离,表面仍旧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说起来,一直没有问过,你有没有其他特别的想法?” 她声音平淡,仿佛对刚才那种陡然过了线的意外没有任何的在意。 事实上,他本能利用无下限术式避开那种意外的。 但他没有。 五条悟停顿了一下,稍稍退开,坐回原位,黑色镜片遮掩住他此时沾了些热度的眸光。 “那个啊,不能说没有。”他怠惰地倚着车壁,怀里一堆东西,没精打采的样子,“勉强算是有些线索吧。” “什么线索?” “还记得藤本那位女邻居说的话吗?” 九月深秋无意识揉搓着垂在胸前的长发,低头思索:“你是指……藤本先生的亲人生了重病?” 亲人重病,支付不起医药费,所以才会迫不得已,偷走千反田家仓库里最不起眼的小东西用来换钱吗? 不不,不要这样恶意揣测别人。 五条悟说:“藤本的货车也不见了吧。” “……或许是去外地做交易了?”她非常不确定。 “但是,四天前才拿到咒物,货车也连续四天没有回到家门口,说明了什么?” “刚拿到东西就去进行交易了,或者是当天就临时出差,不过,出差的话,手机一定可以打通的吧。”停了一下,九月深秋转头看他,深感不妙,“所以,也很有可能是……” “被诅咒师循着气息找到了吧。”五条悟语气淡淡,头转向窗外。 绿色在窗户上拉出一条条平行的纹路。 被诅咒师找到,然后,连人带车一起被处理了个一干二净。 也就是说,藤本堂绝大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种事并不罕见,情绪早就不会因为类似的事件而泛起巨大的波澜。 更何况,对曾经的黑手党而言,各种意外以及人为之下的生命流逝,早已司空见惯。 九月深秋想了想,抱着盒子,说:“回旅馆之后,我们去问问看藤本先生的亲人在哪个医院吧?” 我们。 五条悟右眼皮细微地跳动了一下。 他按着眼尾,回头:“如果藤本确定已经死亡了,还要继续下去吗?” 他昨晚出去办了一些事,基本已经能够确定下来,藤本堂的失踪,原因大概就是他们推测的那样。 “继续下去?”她反问,“继续做什么?寻找杀害藤本先生的那个诅咒师吗?可是,这应该属于五条先生的工作范围吧。” 她露出一个相当微妙的自嘲表情:“在咒术师们眼里,我也是诅咒师的一员哦,让诅咒师追杀诅咒师,怎么想都不太合适吧,五条先生?” 五条悟不仅没有为她的挑衅生气,反而意外地扯起了另一个话题:“深秋,你在生气吗?” “才没有。” “为什么要生气?” “都说了没有。” “你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诶。” 五条悟好烦人啊。 九月深秋用手指堵住耳朵:“我才不会因为事实而生气,哪怕事实是,我是个会杀人的坏人。” “你是坏人吗?” “我是。”她说的很认真,“我杀人不眨眼。”她伸出一只手,掌心白净,掌纹清晰,纤细易折,“这只手,一共杀了十二个人。” 尽管那些人,全部罪有应得。 “那杀掉十二个人的坏人深秋,你要杀了我吗?”他随口问。 “……”不要随随便便吐出如此惊悚的问题来啊。 他笑笑:“是你自己说的诶,你是诅咒师,我是咒术师,杀死五条悟是每一个诅咒师求之不得的梦想。” 真够往自己脸上镶金的……好吧,他说的也的确是事实,没有哪个野心勃勃的诅咒师不想干掉他。 她默然半晌,侧头,对上他被黑色圆片遮住的双眼,轻声。 “那你想杀了我吗?” 看不见他的眼神,她伸手,拽下刚由她推上去的小太阳镜。 苍蓝的双眸与银白的睫毛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宽阔的眼尾是上挑的,他本人在笑。 她勾着太阳镜,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弄镜脚,用他的问题反问他:“作为咒术师,你不想干掉诅咒师吗?” 五条悟耸肩,语气相当的肆意:“如果每一个诅咒师都需要我亲自动手,那也太累了吧?” 他撇撇嘴,对于工作上的安排相当不满:“偶尔加班就算了,要我每天都加班的话,我真的会造反的。反正对我来说,收拾干净那些烂橘子,完全是轻而易举的吧。”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的语气带了点似真非假的意味,叫人一时之间搞不懂他是否当真产生过那种可怕的想法。 “所以,深秋确实是在生气吧?”他陡然将话题抛了回来。 前后有什么逻辑关系吗?为什么他思维跳跃的幅度如此之大? “没有生气。”生气也没有用,而且也没有生气的必要。 她把眼镜重新推回他高挺的鼻梁,注意到他的鼻尖,想起什么,动作一顿。 “话说回来,作为咒术师的你,和身为诅咒师的我离的这么近,真的没有关系吗。”她淡定地收回手,如果被上面那些人发现,他可是会被狠狠训斥一顿的。 “有什么关系?”他歪头看她,无辜脸,“他们嘴里的那位诅咒师叫九月深秋,和十二月深冬有怎样的关系?” 她呆住,完全没料到他一直以来居然抱有这种邪门的想法,虽然她自己也是这么想就是了。 “深冬。” “……嗯?” “眼镜又滑下来了。” 九月深秋拽了下发梢,沉默两秒钟:“你是故意的吧?” “哈哈哈,怎么可能?”他眼神向上浮了一瞬,若无其事地推卸责任,“是你刚才没戴好啦。” 就硬是胡扯呗。 但她仍旧纵容似的按住他的镜梁,将圆片小太阳镜重新推了回去。 ※※※※※※※※※※※※※※※※※※※※ 五条:九月深秋做的事和十二月深冬有什么关系?所以,高专悟做过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属实狡辩。 今天字数比较少,因为下一章前半段太长,断不了,所以多出来的部分都放下一章了,下章比较长。 感谢投出地雷的爸爸:比特没有心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爸爸:初见惊鸿,未见陌路,玄羽,琉璃,夏之、北词 公费恋爱09 藤本堂三十多年来都是和母亲相依为命的,前段时间,藤本母亲出了场车祸,尚未醒来,肇事者现场逃逸,至今仍未找到。 为了供医药费,藤本几乎倾家荡产,连房子都打算转卖,正托人问价格。 房子没卖出去,人就没了。 九月深秋从医院出来,阳光大盛,刺得她眯起眼。 “五条先生,我待会儿有点私事想去处理一下。”她揉了揉发干的眼角,“你下午有什么打算吗?” 五条悟仰头望了望天,下颌到喉结的线条被拉直、拉长:“睡觉,打游戏,之类的吧。” 九月深秋表示了解:“那我就先在这里向你告辞了,如果你有急事,随时可以离开,不用管我的,回程的公费我会打进你的手机账户。” 他“唔”了声,双手插兜,倾身凑到她面前,睫毛被阳光染成镀金色:“不会的,我一定等到你回来。” 她没有动,唇线分开,意味不明:“真固执。” “咦?有吗?”他思索着,散漫一笑,“准确来说,应该说是烦人吧?” 他真自觉,就是从来不改。 …… …… 和五条悟分开后,九月深秋重新回到藤本家门前。 她抬头看了眼紧闭的大门,单手将披散在后肩的长发挽成一个低马尾,另一只手触碰向木质门板。 门板像是融化一般,旋出一圈手掌大小的透明漩涡,而后涡心越来越宽敞,足以容纳一人通过。 她收回手,拽着低马尾扯到胸前,随手编了个粗糙的麻花辫,抬脚迈进透明漩涡。 她身后,门板再次归于平静。 藤本家内部看起来和普通人家没有太大区别,大部分门窗紧闭,厨房那边的窗户打开透气,有一只花色小野猫蹲在窗沿打呵欠。 瞧见她过去,小野猫机灵地跳下逃走。 客厅飘着细细的灰尘味道,茶几上搁着一杯只剩一点底的茶,水果盘里的苹果蔫蔫地耷裹着果皮,散发出颓废的气息。 有段时间没有人回来过了。 卧室的门发出细细的、难以察觉的咔哒声。 九月深秋回头,看见有人从里面推开门,正眯起眼冲她笑,毫无敌意,温和慈蔼。 “深秋,从什么时候发现是我的?” 男人脑后扎着个小小的丸子,披着一身不伦不类的深色袈裟,双手揣进宽大的袖中,乍一看像个上了年纪的老大爷。 是夏油杰。 那位出自高专的特级咒术师之一,亦是杀害数百普通民众后成功叛逃的诅咒师,夏油杰。 “一开始不是很确定,但能利用和掌控特级咒物的诅咒师,应该不多吧。”九月深秋耷拉着眼皮,语气怏怏,“昨天在旅馆门口拦住我的那个陌生男人,是你让他过来试探的么?” “啊,又被你猜到了,不过他后来确实有对你动心了呢。”夏油杰竖起手指,摆了摆,“别误会,我只是想了解了解你和悟现在到了哪个程度而已。” “没有什么程度不程度吧,你的试探简直多此一举。”她皱眉。 “不对哦,”夏油杰眯起狐狸眼,靠着门框,“并不是多此一举,至少我发现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不过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还想继续观察一段时间。” “你真无聊。”她停了一秒钟,“哥哥。” 夏油杰嘴角的笑滞了一瞬,随即揉着耳垂,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明明都已经对我释放出浓烈的杀气了,嘴里却还是乖巧地叫我哥哥,你这孩子,真是一如既往的固执。” “固执的是你才对,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却毫无意义地坚持这么多年。” “所以,你还是不愿意来到哥哥身边吗?” “永远不会哦。” 九月深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但以她脚下为中心的位置却已经逐渐向四周扩散出一圈圈白色的痕迹。 “十年不见,再见面,第一时间就要对哥哥使用那种危险的领域吗?”夏油杰揣着手一动不动,幽幽地注视着她,“真是个叛逆的孩子。” 九月深秋没有搭理他那句亲昵的“叛逆”,眨眼间,领域的范围扩至他脚下,将两人彻底包裹进一个密闭的纯白空间里。 “夏油,在动手之前,我有一个问题。”她活动了下肩膀,手指随意地搭在后颈上,“爸爸妈妈是你杀死的吗?” “是。”他揉搓着额前的刘海,想也没想,也无需隐瞒,“即使已经被无数人确认过,你这孩子却固执地想从我嘴里听见真相,不觉得对你来说太残酷了吗?需要我告诉你,他们死前究竟有多么不可置信吗?” 轰—— 领域内的氧气顿时被压缩到某个特地的位置,以肉眼可见的透明度,半流动胶体一般紧紧包裹住夏油杰。 氧气被抽空,他微微皱起眉,胸口起伏的幅度变小。 九月深秋一步步朝他走过去,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尖锐和冷漠:“夏油,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吗?” 他因为缺氧而说不出话,整个人像只无害的羔羊,立在原地,紧抿着嘴唇,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却似从前那般宠溺。 可是温柔刀对她已经没有用了。 “因为我想要亲手杀死你。”她说。 “但是,”她仰起头,探究地打量着他,“你应该了解我的领域,在我的领域里,你无法使用传统的咒术,你这样的人,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这样束手就擒吧?所以,你带来了什么筹码?” 话音刚落,压缩的空气团霎时散作流水,重新融入空旷的领域中。 夏油杰因短暂的窒息而微微红了眼尾,但他不以为意,扶着喉头轻微地咳嗽起来,弓着腰,露出最脆弱的颈项。 九月深秋后退,离他远远的,一脸不能立刻杀死他的遗憾。 “没有死吧。”夏油杰扶着光滑的额头,缓缓直起身,“至少在我回去之前,你正在寻找的那位藤本堂,还没有死。但如果我没有回去,死的可就远远不止一个藤本堂了。” “啊,对,让我想想,”他想起什么似的竖起一根食指,笑得十分开怀,“嗯……还有千反田家那些猴子们,你工作的那家咖啡店大概也不可能见到明天的太阳,除此之外,还有哪些猴子值得我关注呢?” “深秋想看见他们全死掉吗?”他低头看着她,温柔地询问。 …… ……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 九月深秋蓦地抬手扣住他脖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向下掼去,领域内的白色空间被砸出一圈蛛网般的裂纹。 她单膝抵在他胸前,浑身爆发出浓厚的、尖锐的杀意。 凝作刀片的咒力强迫性灌入夏油杰微微颤动的身体里,九月深秋用力掐着他脖子,对他身下流出的鲜红血液视而不见。 倒映着猩红的眼底闪现出属于咒术师的疯狂。 “只是不能杀死你而已。” 她扯开嘴角,从头发丝到手指尖,每一处肌肤都涂抹着名为“疯癫”的气息,就连沸腾的灼热血液都在嚣张地纵容她继续放肆。 她兴奋到身体剧烈颤抖,甚至无法保证下一秒会不会真的掐死他。 “但是把你揍个半死,应该没有问题吧?” …… …… 五条悟软趴趴地蹲在墙角,迎着落日的余辉,懒洋洋打了个呵欠。 九月深秋从藤田家出来时,瞥见的就是他这副敷衍的路人模样。 “解决了吗?” 他后脑勺抵着冰冷的墙壁,歪头,脸上每一个细节都在向她诉说——好困,好困,你好慢哦。 她心情不是很好,背在身后的双手仍在细微地颤动,手指紧紧蜷缩,努力遏制从心底深处涌现的疯狂。 浓郁的黑色眼睛冷冷地扫了眼他掩在高领之下的侧颈,她没理他,自顾自从他身前走过,满身拂不去的冰雪。 “有时候,憋太久,可不是好事。”他伸手揪住她的卫衣帽子,三两下揉皱,“深秋,需要发泄一下吗?” 他扬起嘴角,咬着重音说:“我可以做你的发泄对象,一整天也没问题。” 这句话刚说完,迎面招来一个包子大的拳头。 他不闪不避,眼看着小小一团的拳头慢慢停在他下颌偏下的位置,滞空半晌,最后改为用力抓住他衣领。 奶油白的指节突出几块纤瘦的骨丘。 九月深秋非常恼怒,因为她太矮了,这样抓着他衣领的姿势实在难受,迫不得已只好往下挪挪。 “干什么干什么?”五条悟立即装出一副即将被拐卖的良家好男人的模样,嘴角却含着化不开的笑,拖腔拖调,“光天化日的,别乱摸啊,我会害羞的。” “……” 九月秋深呼吸,一把拽住他外套口袋,拖着他去隔壁的小公园打了一场蛮不讲理的架。 这场突如其来的架终结于五条悟冷不防的委屈之中。 “好疼啊,深秋,轻点。”他强调,“超——疼的,肋骨都要断了。” 就胡扯。 断了也可以用术式反转自我治愈。 九月深秋懒得揭穿,推开他,仰面躺到草地上,浑身发热,却依然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不是说一整天都没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他很快接口,屈膝坐在她手边,一脸坦然,“我只是告诉你真的很疼,没有说你不可以继续。” “……” 又被他耍了。 “还要继续吗?”他单手按在干燥的枯草地上,俯身挨近她,另一只手悬在她肩膀上方若即若离地比划着,“如果继续的话,我会在你起身之前,像这样按住你,不让你动弹的哦。” 听起来不像是在说笑。 九月深秋垂眸看了眼近在咫尺的他的手,匀称的修长手骨,薄薄的手背浮起浅淡的青色脉络。 有种想碰一碰的冲动。 “藤本先生还活着。”她移开目光,没头没尾地说。 “哦。”他敷衍地点头。 “所以,可以把手挪开了吗?” 好累,连拨开他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想像这样躺着一觉睡到月明。 九月深秋这么想着,索性闭上了眼装死,随便吧,怎么样都好。 晚风拂过来的空气里掺杂着一点点的甜味,像是奶油蛋糕的味道。 她鼻尖耸耸,克制住亲近甜味源的冲动,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把脸埋进屈起的臂弯中。 于是整个鼻腔登时充满枯草的腥燥味。 更加不爽了。 五条悟盯着她后脑勺松松散散的三股麻花辫瞅了会儿,倾身过去,上半身悬在她上方,手痒地揪了下她辫子发梢。 她没反应。 他又揪了一下。 大概是没有经验——毕竟高专时他唯一的同班女同学只有硝子,而硝子那时还是短发,从不扎辫子——他没有把握好力道与角度,这一下居然把她发尾绑着的发绳给整个拽掉了。 海水蓝的长发一点点铺上他的手心,柔软的,凉丝丝的,奇妙的触感。 十几秒钟的默然,九月深秋幽幽坐了起来,长发顺势离开他的掌心。 她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盯着他:“五条先生,你是未成年的小男生吗?” 非要那样揪女生的小辫子? 五条悟不以为耻,用食指勾起那根掉下来的发绳转了两圈。 片刻后,双手抬起,决定投降:“先说好,绝对不可以打脸。” 她发出一声毫无情绪的、极为短促的笑。 五条悟觉得应该换个方向再来一次,遂讨打地补充:“不过,如果你一定要打的话,我可以低下头配合你,毕竟,不停跳起来打脸,应该很累的吧?” 九月深秋:“……”他是在嘲笑她矮吗? 下一秒,他的脸应声压了过来,唇边笑意深深。 “我准备好了,你动手吧。” ※※※※※※※※※※※※※※※※※※※※ 打什么打,亲啊。 感谢投出地雷的爸爸:未央央、远去、宰的硬豆腐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爸爸:lj、漾漾,雪域之丹,远去 公费恋爱10 九月深秋盯着他弧线锋利的嘴唇看了两秒钟,垂下眼,一巴掌糊到他眼睛的绷带上,向上推。 “打完了。” “真的不多来几下吗?”五条悟说,“我这张脸可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随便打的,虽然只打一下就是赚了,真的不多来几下?” 九月深秋就纳闷了,这人怎么还催她对他那张美脸动手?他什么毛病? 她扯了下嘴角,没搭理他。 她的白色卫衣溅上几滴血,是之前揍夏油杰时沾上的,再加上刚才在枯草地上滚了一圈,白色快被染成灰色。 五条悟生拉硬拽把她拎起来,脱下黑色外套兜到她肩上,双手拉着衣领把她整个人裹进衣服里。 “你这样回去,会把旅馆老板娘吓疯吧。” 在到达旅馆之前,估计会有热心市民先报警把她揪进警察局。 外套衣摆拖到她大腿根,衬得她整个人更加娇小,只是这样看,完全无法将她同不久前满身杀意的九月深秋联系到一起。 货真价实的咒术师,即使平日伪装得像个礼数周全的好孩子,临到动手,本性总会暴露个翻天覆地。 可惜没能亲眼见到她真正疯起来的样子。 舌尖轻抵嘴唇,五条悟遗憾地发出一个短促的单音节,手上却不忘将她的卫衣帽子从他披上的外套里抽出来。 九月深秋低头看着长出一大截的袖子,抬手,袖口软软地折下,耷拉在半空。 五条悟“噗”地笑出声:“你胳膊真短。” 九月深秋想忍一忍,但可能是这段时间情绪波动太大,居然没能忍住,当场蹦起来朝他脸上甩袖子。 五条悟一边躲一边肆意地笑,仗着手长直接按住她肩膀,看着她无能狂怒甩袖子,最后赶在她炸毛前连忙抓住那截空袖子哄她:“好啦好啦,不逗你了,早点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从头到尾,没有多问一句她在藤本家做了些什么。 他不可能不知道。 但九月深秋累了,不想问,不想听,任由他牵着那截空荡荡的袖子领着她向前走。 像牵着一只迷路的小狗。她想。 想着想着嘴角就莫名地上扬。 “说起来,深秋,下个礼拜三是我生日。” “哦。” “快点想想到时候要送我的生日礼物啦。” “一定要送你礼物吗?”她反问,“我送你一句生日祝福当做礼物可以吗?” “不可以!”他咬着重音重复,“绝——对——不可以!” 她默然,习惯性地摸摸口袋。 没钱了,连出差都是用的提前批下来的公费,下礼拜还要送他生日礼物。 啊,好麻烦,各种意义上的麻烦。 “五条先生,你出生的日期真是太不巧了。”她语气沉郁,充斥着淡淡的不满,“如果是上个月,该多好。” 这样就可以省下一大笔支出呢。 “出生又不是我能控制的。”他无辜摊手,拽着袖子将她拉近,陡然间想起什么,“说到这个,我倒是想起来另一件事。” 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事。 九月深秋的直觉无比精准,她现在只想立刻、马上捂住耳朵,可惜她一只手揣在袖子里被他拽着,顶多只能捂住一只耳朵。 五条悟眨眨眼,摇晃着她的袖子,像撒娇,又像是耍赖:“过去十年都没有收到你的生日礼物,今年可以全部补上吧?” “你在做梦。”一份礼物都够她苦恼了,十年份的?怕不是要她去卖肾换钱。 “而且,”她控诉,“过去十年我也没有收到过你的生日礼物,所以,我们互相抵消了。” 谁都不要送,多么公平。 五条悟不为所动,食指触摸嘴唇,满脸恶作剧得逞的恶劣:“你对我的误会可真深,你的生日礼物,我早就准备好了,十年份,一份不少,想不到吧?” 九月深秋:“???” 他保持神秘的笑容:“嘛,等回到旅馆之后你就知道了,到时候千万不要感动到哭泣。” 他昨晚花了一整晚的时间去为她挑礼物,处理藤本堂那事儿不过是顺带。 …… …… 如果九月深秋知道五条悟所说的“十年份”生日礼物,是指十年间各种新老款联机游戏,她绝对不会对此抱有一丝的期待。 半个小时前心怀微妙欣喜的她,在看见满柜子的游戏后,深觉自己是个世界无敌超级大笨蛋。 笨蛋! 就不该对五条悟那家伙怀有期许的! 笨蛋!笨蛋! 五条悟却仍旧为他这一壮举而感到骄傲,拉开透明小柜子的门,指着里面的游戏碟片:“我可是熬了一个通宵,专门去搜集的这些绝版游戏,惊喜吗?” 九月深秋满脸都写着“惊喜死了”。 五条悟:“……” 九月深秋闭了闭眼,从里面随手抽了张碟片,看也不看,冷静道:“来吧,打游戏。” 五条悟对她这副表情感到棘手,伸手抓住碟片一端不放:“等等,如果你不喜欢的话……” 她扯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喜欢呀,怎么会不喜欢呢?五条先生送的礼物,没有哪个女孩子会不喜欢的呢。” “……”别说了,有点不稳。 五条悟是想哄她开心的,自从他想起来十年前他连续打爆她五十局的人头,后面就一直在思考该如何改变自己在她心中坚定不移的前辈形象。 至少也要先让她改口叫他的全名吧,全名不行的话,只叫姓氏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想了一晚上的结果就是,让她在同一种类型的游戏上重新找回场子。 让她打爆自己五十局人头,五十种游戏,打上五十局,打完,她总该出气了吧? 结果还没等游戏开始,她先发一道短促的、细微的冷笑声。 五条悟被连爆五十局游戏人头。 九月深秋完全不觉得是他在放水,越打越无趣,越打越机械,甚至于到了后面,连连打出好几个呵欠,眼皮沉得都快抬不起来。 五条悟盯着屏幕里再次被爆头的角色,陷入了深深的反思中。 啊,这情况,该怎么说,虽然他确实有在放水,最后的结果也和他预计的大差不差,但是为什么总有种挫败的脱轨感呢?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人头输了,游戏也快要结束了,为什么她看起来仍旧是那副兴致不高、并且对他一如既往疏离的模样呢? 要不然直接问问看吧,虽然她说真话的概率不大,但试探几次总能摸着点苗头…… 他脑子里的精打细算还没有想完,忽而感到肩头一沉,一股洗发水和沐浴露混合的水果香飘到鼻尖。 他眼皮一跳,第一时间用拇指按住跳动的眼皮,对于胸腔中两拍失率的心跳充耳不闻。 肩头的沉重感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他极轻地眨了下眼,缓慢地低下头,看见她困得倒在他肩头的毛绒绒的脑袋。 海水蓝的长发盖住她半边白皙的脸颊,刚洗完澡的头发柔软顺滑,末端残留些许湿润,微微卷曲地搭着单薄的后背。 他安静地看了会儿,屏幕里响起一声稍微高亢的自动击打声,似乎是吵着了她,她的眉心蹙起,有要醒来的迹象。 五条悟面不改色地用咒力击碎屏幕下端的开关,心中默念:“抱歉抱歉,明天我会赔偿双倍的。” 念完,继续低头去看她,见她眉心重新舒展开,这才微松一口气。 看了会儿,对她这种仅仅靠着他肩膀的姿势不太满足,很轻很慢地活动了一下上臂。 她的脑袋滑下去,他及时伸手,一手托着她侧颈,巧妙地卸去地心引力造成的稍重的力道,另一只手很轻很轻地托起她的脸颊,迟疑两秒,最终决定让她枕在自己的腿上继续睡。 总比骨骼突出的肩膀睡起来舒服吧? 他不负责任地为自己的不道德行为想好借口,单手托腮,眼里含笑,就这样注视着她睡着的面容。 真可爱。 真可爱啊。 超级可爱。 可爱到心脏爆炸。 就这样一直看下去也不会觉得腻。 五条悟用牙齿咬了下食指指节,克制地吞回溢至喉间的笑声。 他的掌心悬在她脸颊上方,隔空摩了一圈她脸部柔和的线条,拿出手机对着她的睡颜连续拍了十几张。 他漫无目的地想着,如果她醒来之后发现他偷拍,一定会绷着一张脸要求他删掉,他不删,她就会相当苦恼地皱眉,无论如何拿他没办法,就会无奈放弃,然后选择继续纵容他。 是的,纵容。 如今的深秋时时刻刻在纵容他,纵容他靠近,纵容他试探,纵容他偶尔的越线,像个失去脾气的陶瓷娃娃,看起来包容体贴,实际上眼睛深处空空如也。 真难办啊,完全搞不懂该从哪里开始改变。 五条悟长叹一口气,手指却早已纠缠起她散落的长发。 然后他想起什么,眼皮一撩,在不惊醒九月深秋的情况下,兴致勃勃地捧起她的长发,调出手机相机,对着手心那捧柔软的长发拍了个特写,千挑万选最后挑出七海建人的联系方式,果断点击发送。 两分钟后。 [七海建人:这是什么?] [五条悟:头发啊,很漂亮的颜色吧。] [七海建人:看起来像是女生的头发。] [五条悟:哎呀~被你看出来啦~] [七海建人:你是故意的?这是什么意思?] [五条悟: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想告诉你一声,同样是加班的社畜,而我,五条悟,全天都有可爱的女孩子陪同哦~] [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我没有在加班。] [五条悟:这是重点吗?] [七海建人:头发的颜色看起来很眼熟。] 五条悟打字的动作稍顿,眼熟?他想起深秋了? 下一秒。 [七海建人:原来你已经自恋到连交女朋友,也要选择和你眼睛颜色差不多的程度吗?] [五条悟:……] 五条悟被七海建人那句无心之语点醒。 多年来,他居然从未发现,深秋的头发颜色和自己眼睛的颜色如此之像,多么不可思议的巧合啊,这难道就是上天注定的—— 他嘴角一弯,长指飞速点击手机键盘。 [五条悟:因为这就是,所谓的夫妻相吧?] [七海建人:……………………] 这家伙疯了。 ※※※※※※※※※※※※※※※※※※※※ 伊地知:我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感谢在2020-11-16 20:57:01~2020-11-17 19:29: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郁川_kawa 6个;远去、小蝦溟、珍珠奶茶5分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北词 10瓶;琉璃 5瓶;咖喱味龙虾、搜福特 2瓶;lj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公费恋爱11 九月深秋在生物钟的催促下睁开眼睛,呆滞地盯着天花板缓了几分钟,勉强想起来昨晚发生的事。 是睡着了吧?游戏打着打着就睡着了,直接睡在五条悟的房间? 枕头上的脑袋向侧歪去,床头柜上放着一个青色的瓷杯,是她前一天晚上喝茶用的。 哦,她昨晚是睡在自己房间的。 九月深秋心安理得地打了个呵欠,揉揉眼角,习惯性地去摸后颈的头发。 她睡觉时喜欢散发,早上醒来后,头发总是会钻进衣领里,每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先把头发从衣领里拨出来。 手摸空了,领口里没有多余的头发。 她愣了下,碰到一根束起的松散低马尾。 五条悟扎的? 说起来,昨晚也是他把她送回来的,是抱回来,还是直接拖回来啊……? 她拽着马尾的手指抽动了一下。 还是不要好奇了吧,如果去问的话,还不知道他又会怎么语出惊人呢。 九月深秋叹了口气,把脸埋进枕头里缓了会儿才慢吞吞起床洗漱。 …… …… 九月深秋买完早餐回来,五条悟还在房间里补眠。 大概是补眠。 迟疑片刻,她只给他发了条简短的邮件,没有打电话吵醒他。 咖啡店店长打电话说藤本先生早上给她回电话了,说过两天就把货送回去,又问她在神山玩得怎么样,有没有和男朋友一起制造一些有趣的回忆。 九月深秋思索了一下,诚实答:“有趣的地方……打了一晚上的游戏吧。” 店长:“……”你们年轻人的癖好真奇怪。 结束通话前,店长提起那三天的带薪假,让她在外面多玩几天,经费继续从公费里扣,就当是这几天的辛苦费。 五条悟睡到八点多才出来,他换了身高专的教师制服,胸口别着一颗漩涡纽扣,眼前绑着两圈白色绷带,发型也变成了古怪的朝天发。 九月深秋抬头见到他这副造型,缓了两秒钟,才温吞地开口:“五条先生,今天是礼拜一。” “哦。”他从早餐袋子里扒拉出一盒温豆浆,叼着吸管瞥她,“礼拜一怎么了?” “今天工作日,你不要回东京上课?” 他大概才想起来这事儿,薄薄的嘴唇张开,吸管掉回去:“我没有告诉你吗?” “什么?” “这个礼拜进行户外教学,在神山当地实操。”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块腕表看了眼时间,态度相当的随意,“这个时间,一年级的学生们应该正在过来的电车上,快到了吧。” 九月深秋:“……?” 他瞅着她一脸茫然,笑起来,咬着吸管吸了一大口豆浆,自顾自坐下准备解决早餐:“特级咒物现世,这边的诅咒应该少不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让忧太过来练练手……要不要一起去接他们?” 九月深秋并不打算再和其他高专的人牵扯过多,到时候麻烦肯定少不了。 “我和爱瑠约好了,过会儿要去附近的甜酒店见个面。” “我也想去。”五条悟立刻举手发言。 九月深秋收拾干净自己的早餐,看也没看他:“不要旷工啊五条老师,你的学生们正在等你对他们进行爱的鞭策。” 五条悟垂手,指尖挠了挠下颌,嘀咕着抱怨:“啊,那只好先把正经事办完再去找你了。” 她没听见。 …… …… 九月深秋到甜酒店时,千反田爱瑠和她的同学已经在里面等了几分钟。 据说这次是因为她的同学,福部里志,近来十分疲惫,做任何事总是打不起精神,还老是打喷嚏流鼻涕。 在听千反田提到松下生病的那件事后,福部同学相当热情地请求她务必邀请到那位美女姐姐为自己看病。 千反田爱瑠十分担忧福部同学的身体健康,因此便有了今日这一见。 九月深秋坐在四人桌最外面的位置,隔壁是千反田爱瑠,千反田对面坐着另一个陌生的安静男生,棕黑色的短发,祖母绿的眼睛,整个人看起来怏怏的,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甜饮。 比起福部里志,这位折木奉太郎看起来更像是被诅咒所困扰。 “应该只是普通的感冒,去医院那里开点药吃几天就可以了。”九月深秋仔细观察后,得出结论。 千反田爱瑠松了口气。 福部里志很是失望。 折木奉太郎:“早说了只是普通的感冒而已,一定要拉着我过来。” 声音慵散,提不起精神的怠惰。 九月深秋微微一怔,下意识偏头去看折木奉太郎,他抬了下头,又刻意地避开,继续喝甜酒。 千反田爱瑠注意到她的反常,紧张地询问:“十二月姐姐,是折木同学生病了吗?” 九月深秋回过神,低头喝了口水,掩去不自然的表情变化:“没事,折木君没问题,你们都没有问题,我只是……稍微有一点惊讶。” 福部里志马上想到另一层:“哈哈哈哈,难道是对他的节能感到好奇吗?” “节能?” “能不做的事就不做,非做不可的事就从简。”福部里志像模像样地模仿,“奉太郎所奉行的原则哦。” 折木奉太郎给了他一个嫌弃的眼神,很想拿什么东西堵上他的嘴。 “因为声音吧。”他喝着饮料,心里想着,口中也小声嘀咕了出来。 九月深秋诧异,他有异能力吗?能猜到她心中所想? 千反田爱瑠解释说:“因为折木君很厉害,他的能力非常出色,之前在学校里有好多推理的过程也很精彩的。” 福部里志补充:“奉太郎观察力也超强。” 折木奉太郎想叹气,耷拉着眼皮,两根手指习惯性地揉搓额前的短发,看起来很想立刻原地消失。 九月深秋没有过度探究,停在合适的距离就好:“是的,确实是声音,有些耳熟,和我的一位熟人很相似。” 只不过,一个活泼开怀,一个节能怏怏。 说起来……她其实还挺想听听五条悟用这种厌世声线说话呢,反差一定特别有趣。 千反田爱瑠也想起来了:“诶?十二月姐姐说的是五条先生吗?折木同学和五条先生的声音确实有些相似诶。” 九月深秋张了张嘴,没来得及解释,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招呼声:“咦,我好像听见你们在讨论我,在说些什么?我可以坐下听听吗?” 五条悟双手背在身后,面带笑意,慢悠悠停在九月深秋手边。 她瞅他,他回了一个更深的笑。 福部里志看着他眼睛上的绷带,脱口而出:“哇塞!好酷!” 五条悟并起双指置于太阳穴,比了个手势,笑眯眯地接受了:“谢谢夸奖~” 千反田爱瑠连忙站起来做介绍,当听见折木奉太郎的声音时,五条悟也对此表现出几分讶异。 “哦呀,真是少见,不注意的话倒是不太能听的出来呢。”五条悟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正在喝茶的九月深秋,她却没什么反应。 “莫非折木同学,其实也和我家是远房亲戚?”他扭过头,双手托腮,开玩笑似的说。 折木奉太郎可有可无地应了声,犹豫着给九月深秋递了个相当微妙的sos眼神。 对于热情的人,他实在应付不过来,只好拜托能对付的人来。 九月深秋没读懂他眼神的含义,但她误打误撞的一句话拯救了他。 “五条先生,你旷工了吗?”为什么这个时间点没有去接学生们,反而出现在甜酒店? “那个啊,”五条悟歪头,“他们说要去拜拜神山的神社,所以下午才正式开始实操,并不算是我旷工。” 所以他就趁机来这边凑热闹了吗? …… …… 千反田爱瑠三人要去寻找撞了藤本先生后逃逸的那位司机,坐了没多久就先起身离开了。 分别之前,九月深秋叮嘱她遇到类似的事情时务必联系自己,即使只是一点小事也不可以忽略。 千反田爱瑠不太懂她为什么要如此认真,但还是懵懂地点头保证一定会的,倒是折木奉太郎,眉心微蹙,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迟疑着要了她的联系方式。 原本热闹的四人座很快冷清下来,隔壁桌也离开了。 九月深秋重新点了杯甜酒准备打包带回去,因为这里的甜酒味道真的很不错,等待的过程中不紧不慢地同五条悟搭话:“说起来,五条先生,你是怕我一个人时偷偷跑掉,所以才要一刻不停地将我放进你的视野范围内吗?” 五条悟并未在意她话语中隐藏的敌意,低头慢条斯理地切丸子:“没有那么想,只是单纯地想见你而已。” 骗鬼呢。 五条悟那张嘴,就没有一句实话。 沉默了一下,她抬手揉了下后颈的颈骨,组织语言重新开口:“回仙台后,我会辞职。” “哦?”他抬头,兴致勃勃,“需要我为你介绍一份新工作吗?” “不用了。” 他并不在乎她的拒绝,热情邀请:“来高专做老师,怎么样?” “不要。”她躲高专的人还来不及,去做老师? 怕不是送她去死。 五条悟继续诱惑她:“工资很高哟,五险一金,包吃包住,全年无休——不对,有休,有休,只是偶尔加个班的程度,周末双休,还有寒暑假哦。” “……” 听起来有一点心动。 五条悟趁热打铁:“最重要的是……可以近水楼台。” 九月深秋蓦地抬眼,迎着他的笑脸,深黑眼底闪过一抹讥诮。 “近水楼台?” 她反倒放松下来,服务员将打包好的甜酒送过来,她双手捧起打包盒,打了个结,方便提在手中。 “如果我如你所愿去了高专,”她抬起脸,一点点撕开温和的伪装,略带尖锐地扬起嘴角,“应该更方便你对我无处不在的监视了吧?” “………………” 五条悟被自己吃下去的丸子呛住,一边扶着喉结咳嗽,一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居然是无处不在的监视?你居然是这样认为的?” 她面无表情:“不然呢?疏而不漏的监视?倒也合适。” 五条悟用拇指推开绷带,露出一只好似受到巨大伤害的苍蓝色眼瞳,控诉般凝视着她,试图辩解。 “明明是爱的陪伴,怎么可以用监视那种过分的词汇来概括我的所作所为?” 九月深秋点了下头:“哦,那就当做是爱的监视好了,反正都是监视,差别不大。” 五条悟:“……” 不,“爱的监视”这种词听起来反而有种禁忌的刺激感诶。 ※※※※※※※※※※※※※※※※※※※※ 之前有人问为什么5t5总是缠着深秋,理由出来了。 下章有一点点小虐……嗯……一点。 -感谢在2020-11-17 19:29:21~2020-11-18 19:06: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uda 2个;珍珠奶茶5分甜、peka_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暖色&天空 20瓶;未央央 10瓶;明笙 5瓶;lj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公费恋爱12 监视。 是的。监视。 至少在仙台那几天,五条悟故意接近九月深秋的最初目的,就是监视。 监视,并且评估其危险等级。 这是夜蛾校长交给他的任务。 九月深秋,如今已成为咒术师中的禁词,每一个认识她的咒术师都像是约定好一般,拒绝在任何公共场合提起她的名字。 她的名字甚至比夏油杰更令人反感,也更危险。 至于她当年,临死前所犯下的最为致命的错误,却只有彼时参与围剿任务的那些人晓得。 十年前,九月深秋被咒术师围剿那一天,五条悟和高专的其他同学同时被调出国外出差,等他们回来,得知的就是“九月深秋已死亡”的坏消息。 那会儿脾气相当不错的家入硝子甚至一反常态地大闹一场,也没能从夜蛾校长口中得到一星半点的解释。 反而是五条悟,冷静得不可思议,大概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也不是无法接受。 后来得空的新年雪夜里,他偶然想起九月深秋的事情,随口问了一句,夜蛾校长虽然没有直接透露,但好歹算是给了他一个答复:生死未卜。 五条悟“哦”了声,知道这点就足够了,心里想着明年不需要再去祭拜那丫头了,太不吉利。 离开前,夜蛾校长想起什么,严肃地嘱咐他:“日后倘若有机会遇见九月,告诉我就行了,不要惊动其他任何人。” 十年后,五条悟发现秋海墓园里九月深秋留下的咒力痕迹,除了给硝子发了暗示的照片外,同时也联系了夜蛾校长。 夜蛾给他的指示,说的难听点,的确是“监视”不错,至于最后演变成哪种含义的监视,谁都不打算深究。 来到神山市后,那种并不算走心的监视变质成“近水楼台式爱的陪伴”,如果她没有戳破,他可能都忘了原来他挥霍着公费旅游的同时,还携带着那样一个不可言说的任务。 如果家入硝子晓得,一定会如此评价他:感情用事可不是你的风格,但如果对方是深秋的话,我并不意外,你在她面前就没有不感情用事的时候。 九月深秋看得通透,打从五条悟出现在她身边那一刻起,她就明白了,她对他们这些正义的咒术师而言,危险程度一成不变,依旧是ss级。 以至于,那边甚至不惜调出五条悟这样的人来监视她。 真好笑。她想,我暗恋过的人,如今成为了我的监视者,监视我的一言一行,评估我的一举一动。 其实,还是有一点点说不出口的难过。 …… 九月深秋将打包好的甜酒推给五条悟,站起身:“这里的甜酒味道不错,你回东京时,帮我把这瓶酒送给硝子吧,她会喜欢这个味道的。” “硝子在戒酒。”他用手指勾着打包盒上的袋子,伸出五根手指,“已经戒了五年。” 她怔了会儿,低下头,声音很轻:“哦,是我忘了。” 现在早就已经不是十年前了。 …… …… 九月深秋不想见高专的人,五条悟也不会逼她见,但缘分这种东西,不太好说。 乙骨忧太只是临时和同学一起去了趟神社,还没出门就碰上几只咒灵。 熊猫、狗卷和真希分头行事,乙骨忧太还不太熟悉业务,一脸迷茫地留在原地发呆,然后发现一只低级咒灵趴在一名小女孩身上,犹豫了一下,追了出去。 咒灵跑了,于是他继续追,这一追就追到了路过的九月深秋面前。 他从草丛里钻出来时,正好瞧见那位蓝色头发的女生轻轻松松一抬手,当即掐死了那只虽然等级很低但很会逃跑的咒灵。 女生脸上没什么表情,回头看了他一眼,像是玉块敲在装着布丁的玻璃杯上的声音:“你是咒术师?” 乙骨忧太后知后觉“啊”了声,连连点头,又急忙摇头:“是、啊,不是,现在还不算……” 九月深秋看了他一会儿,若有所思:“咒术高专的学生?” 乙骨忧太睁大眼,惊讶:“对的,你……怎么会知道?” 她没有回答,只是皱起眉:“你被诅咒了?” 乙骨忧太张张嘴,脑门上还顶着俩片草叶子,看起来有点傻,说出的话却出乎意料的坚定:“不,不能这么说,虽然看起来确实是诅咒,但是里香对我来说不一样的,她不是我的诅咒。” 不知道是哪句话戳中了她,乙骨忧太看见她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变得沉郁而复杂,她好似是想起了什么,单手插兜,站在原地出了神。 半晌的沉默,乙骨忧太小心翼翼从草丛里钻出来,一边拍打衣服上的草屑,一边眨着眼睛悄悄注意着她。 “你和你的诅咒关系很好,真少见。” 她面无表情的白皙脸上,缓缓浮现几分薄薄的笑,黑色眼睫毛被洒落的阳光染成镀金色。 是个好温柔的人。 乙骨忧太看着这样温和无害的她,无措地抓抓头发,不知怎么就问了句不合时宜的话:“那个,你也被诅咒了吗?” 她愣了下:“并没有,我只是……”她的目光浮向远方,仿佛陷入回忆,“曾经有过一个那样特别的朋友。” “曾经?” “是啊,曾经。”她嘴角一弯,“方便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乙骨忧太。”他说。 乙骨忧太想问问该如何称呼她,她却侧过了脸,朝对面看了一眼:“那几位是你的同学吗?” 乙骨忧太看过去,三人组正朝这边走来:“啊,是的……” 再转过头,她的身影却已然消失,突兀得像是从没出现过。 乙骨忧太懵了,四处张望,几圈下来仍是没有发现她的身影,困扰地抓了下头发。 熊猫拍着他肩膀问他找什么呢,他把刚才的事简单解释了一遍。 狗卷和熊猫都没什么反应,反倒是真希,听说了之后,格外奇怪地皱起眉。 “我刚才过来的时候似乎也看见了那样一个人,不过她消失的速度实在太快,都没看清楚她的脸。”她费力思索着,“蓝头发,黑眼睛,实力不俗的女生,并且知道我们学校,总觉得应该在哪见过才对……” 四人没有在这种事情上过多浪费时间,很快就打道回府。 …… …… 乙骨忧太四人来神山市之前,本以为不会在这边待多久,却没想到,这一待就待了足足三天半。 礼拜三的上午,温度陡然间冷了下来,出门哈个气都是雾蒙蒙一片。 五条老师兴致勃勃把四人拎出去给他们来了场爱的鞭策,鞭策完才鼓着掌说:“哎呀,不错不错,老师对你们的生日礼物感到非常满意。” 四人:“????” 什么生日礼物?谁生日?送的什么礼物? 五条悟双手背在身后,微一躬身:“啊嘞,我没告诉你们吗?我,你们敬爱的五条老师,今天生日哦。” 四人:“!!!!” 五条悟:“你们这段时间都有很大的进步,作为老师的我很是欣慰,所以,老师决定请你们去吃海鲜大餐!” 熊猫想起什么,举起手。 五条悟指尖一指:“好的,熊猫同学请发言。” 熊猫:“我们可以晚上去吗?我买了中午去动物园的票,忧太也要一起去的诶……” 五条悟竖起一根食指,如果眼上没有缠绷带,他的眼睛这会儿应该会自然弯成月牙状。 “不可以,因为,老师今晚有约会哦。”他拒绝,接着又强调道,“而且是和一位非常可爱的女孩的约会,所以,今晚是绝对绝对不可以迟到或者爽约的。” “咦!” 熊猫大惊,狗卷甚至撩了下眼皮,发出一个惊讶的单音节。 真希表示一点也不相信这个笨蛋老师竟然会有女朋友,明明先前从没听说过,突然之间多出一个女朋友,鬼才信哦。 反倒是乙骨忧太,相当单纯地被蒙骗了,毕竟他也是有过女朋友的人:“啊,这样,那我们就把票退了吧,老师的约会应该更重要的……” 真希翻了个白眼:“如果五条老师真的有女朋友,禅院家那边肯定早就闹翻了天。” 毕竟五条悟可是五条家唯一的家主,家主夫人的地位有多么重要,稍微了解点内情的人都应该清楚。 五条悟双手插兜,一副“真是拿你们没办法”的欠揍模样,然后理直气壮地给予了他们一个不算解释的解释。 “我可没有说是女朋友。”他倒是想要她做自己女朋友呢,五条悟摆摆手,“哎呀,这是我们大人的事,和你们这群小鬼没有关系,不要用那种八卦的眼神瞪着我,就算把眼珠子瞪出来我也不会心软的。” 四人:“……” 一开始虽然很好奇,但也没有老师说的那么夸张。 不过现在倒是真的好奇,能让一向爱好迟到的五条老师说出那句“绝对不可以迟到”的“女朋友”,究竟是一位怎样迷人的女性。 师徒五人就“女朋友”这一话题讨论得热火朝天,这时,忽然有人走过来,将一张精致的枫叶形状的卡片交给五条悟。 “是十二月小姐昨晚留下的,叮嘱我们务必在今天交给您。”来人说,“十二月小姐还说,送给您的十年份生日礼物已经准备好了,就放在她的那间房间里,您进去就能看见。” 五条悟低头看了眼那张卡片,嘴角的笑逐渐变淡。 “生日快乐,五条先生。” 简单粗糙的一句祝福语,甚至连她的名字也没有留下。 五条悟用食指抚了下卡片边缘,心里陡然涌起一股诡异的空旷感,直觉有哪里不太妙,当下连一个字也没交待,捏着卡片,眨眼便消失在原地。 一分钟后。 真希:“感觉,笨蛋老师好像是被甩了。” 熊猫:“所以我们可以去动物园了吗?” 乙骨忧太:“……重点应该是,五条老师失恋了吧?” 真希:“这不是很好嘛,鼓掌。” 熊猫和狗卷相当给面子地鼓起了掌。 乙骨忧太:“……” 有一点心疼五条老师。 此时,还不知道自己被学生们嘲笑并可怜了整整两轮的五条悟,已经利用术式来到了九月深秋的旅馆房间。 房间干净整洁,弥漫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浅香。 床单雪白,对面的液晶电视机下面的桌子上摆放着一个半米高的自动加热玻璃柜,透明玻璃正对着门的方向。 果然是一进门就能看见的礼物。 五条悟拉开柜子门,热气混杂着浓浓的咖啡香扑面而来,熏得他嗓子发干。 [我没有喝过,你做的咖啡。] [如果你想喝的话,当然可以。] 早在千反田家时,她就如此答应过他。 她说话算数,十一杯咖啡,整整齐齐地码在加热柜里,热香四溢。 加热柜上端反面盖着一张白色卡片,不同于枫叶状的贺卡,这张白色卡片,单从外表就充分诉说了准备卡片的人有多么的冷淡和绝情。 五条悟用拇指和食指捏起那张卡片,停顿了几秒钟,才缓缓翻了个面。 一行端正的黑色字体映入眼帘。 “对我的监视,请到此结束吧。” …… …… 2016年,12月7日,上午10:38分。 秋天离去,大雪将临。 ※※※※※※※※※※※※※※※※※※※※ …… 悄悄……最后一句话就是“九月深秋”这个名字的由来,因为5t5生日是12.7,二十四节气里的大雪,深秋和大雪,只有一方离开,另一方才会到来,嗯……确实只是一点点的虐吧?下章5t5就要开启新世界的大门了。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帽子君、麋舍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初见惊鸿,未见陌路 ,晴空 ,宝宝心里苦 深秋的雪01 岸谷新罗最近有点发愁,因为塞尔提这段时间接了许多任务,有时候甚至忙碌到凌晨三点才回来。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塞尔提加起班来总是如此尽职尽责,这也正是他深爱她的无数原因中的一个小小的原因。 让岸谷新罗最为惆怅的其实是,他的头发。 昨天晚上,塞尔提好不容易闲下来,穿着他特地挑选的睡衣,陪他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原本他是计划好的,挑一部气氛非常好的恋爱电影,再让客厅的灯光尽可能显得温馨暧///昧,等电影进入后半部分,他就可以和塞尔提水到渠成——虽然他至今也没有成功过哪怕一次。 计划周密,实施时也没有遇到太大的问题,按理说是这样的,可是,在他撒着娇蹭到塞尔提身边时,突然被她推开了。 他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她匆忙起身拿起手机打字,脖子里冒出一团着急的黑气。 [新罗!你最近是不是脱发了?!] 岸谷新罗:??? 塞尔提摸了把他发顶,攥着一团碎发,打字:[你看,你的头发掉了很多,难道你已经到了脱发的年纪?] 她很紧张,十指飞快敲击手机屏幕:[可是你还没有三十岁吧!明明没有三十岁为什么会脱发?是因为最近压力太大了吗?对不起,我这段是太忙了居然都没有注意到你的异常!] 岸谷新罗:…… 只要是人类就没有不怕脱发的,岸谷新罗惊悚地盯着塞尔提手里的头发看了两分钟,唰地爬起来冲进浴室,对着镜子研究了半天。 好家伙,好家伙,他的发旋都快秃掉一块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他家里祖宗三代都没有脱发基因的吧?难道到了他这一代就基因变异了吗? 晴天霹雳。 非常在意自己在塞尔提心中的形象的岸谷新罗陷入了深深的悲伤之中,然后他开始闭关琢磨脱发的原因。 三天后,毫无结果地出了门,顶着一头乌云扑进塞尔提怀里抱怨。 “完全!找不到原因啊!如果我真的秃了,赛尔提你会不会嫌弃我?一定不会的吧,如果你真的嫌弃我,我会伤心死的!” 塞尔提当然不会嫌弃他,她自己还是个没有头的怪物呢,新罗都不会嫌弃她,她也绝对不会嫌弃新罗。 尽管塞尔提再三保证不会因此嫌弃他,岸谷新罗依旧没能从脱发的悲伤中走出来。 隔天晚上,塞尔提接了个委托,岸谷新罗惆怅得不行,索性戴上帽子外出散步转换心情,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露西亚寿司店。 既然来了就不能不进去,他也很久没有来这里吃寿司了。 岸谷新罗和微笑的赛门打了个招呼,挑了个偏僻安静的角落坐下,正在思考要不要摘下帽子时,忽然看见从厨房走出来一位陌生的女性。 蓝发黑眼,身材娇小,容貌属于相当耐看的级别。 他不以为意地扫了一眼,却见有位客人不小心冲撞过来,险些打翻她手中端着的寿司。 但她巧妙地避开了,甚至腾的出手扶了一把那位即将摔倒的客人,稳妥得仿佛无事发生。 整个过程绝对不过两秒钟。 岸谷新罗多看了她一眼,同一时间,她抬眼朝他瞥来,目光冷淡,深处藏着入鞘的刀。 这是一位身怀秘密的危险女生。 而且,她好看是好看,但是果然没有塞尔提好看。 对塞尔提偏心到极致的岸谷新罗嘀咕着喝了口水,百无聊赖地敲着桌子等寿司。 倏忽之间,他敲桌子的动作一顿,睁开眼,沉思。 话说回来,刚才那个女生投过来的目光的落点,不是他的脸,而是他的头发? 岸谷新罗大惊,连忙抓起帽子戴上。 难道隔着那么远,她的视力也足以发觉他脑袋上秃了的那么小一块吗? 这得是望远镜的视力了吧? “您的寿司,请慢用。” 正想着,那位蓝发黑眼的女生就停在了他桌前,弯腰将寿司放下。 “啊,谢谢。”他习惯性地说,看见她波澜不惊的双眼时,实在没忍住,试探地问,“你刚才是在看我的头发吧?” 她撒起谎来眼睛都没眨一下:“并没有。” “真的没有吗?”岸谷新罗觉得自己一定没有看错,手指指着自己的眼睛,“其实,我的观察力还不错……” 话没说完,这位蓝发女生就格外自然地抬手朝他眼前摆了两下,随后攥起拳头,抓住一把空气。 然后她将手背到身后,再次弯了下腰,语气淡淡地敷衍:“是的,您的观察力当属一流,那么,寿司就请您慢用。” 岸谷新罗:“……” 寿司和观察力有什么逻辑关系吗? 还有,她刚才是在抓什么吧?是吧? 岸谷新罗闲着没事去和老板丹尼斯搭话,提到了那位蓝发女生。 “九月深冬,”丹尼斯头也没抬,“上个月来的池袋,在店里吃了一顿寿司,因为没有钱结账,所以留下打工抵债。” 九月哪来的深冬?明明深秋更合适吧? 岸谷新罗吐槽:“吃一顿寿司抵一个多月的债吗原来?” 丹尼斯:“她吃了一个多月的寿司,另外,麻烦你让开,挡着其他客人的路了。” 岸谷新罗:“……” 这家店的老板和员工总是如此真实。 岸谷新罗还没有发现,自从那位蓝发女生朝他头发的空气抓了一把后,他的头发就没有再继续秃下去了。 …… …… 深夜十一点,九月深秋终于得以休息。 今天是1月11日,她来到池袋一个多月了,刚开始孑然一身,身无分文,如果不是露西亚寿司店的赛门和丹尼斯,恐怕她当晚就要露宿街头了。 她之前的存款几乎全用来买咖啡的原料。 说出来可能不太令人信服,但根据她的观察,五条悟那家伙嘴挑的不行,如果不嘴挑,也不会在全日本的范围里独独钟爱香砂婆婆家的喜久福了。 她买了最昂贵的咖啡原料,又买了几套茶具,租用做咖啡的工具,零零总总加起来,直接掏空她大半存款,剩下的只是勉强足够她买下离开神山市的车票。 五条悟真是个罪恶的男人。 她到现在依旧坚定不移地如此认为。 每晚惯例惆怅一下不该为那家伙掏空自己的存款,然后甩开乱七八糟的思绪,翻身滚进被子里睡觉。 池袋是一个十分神奇的城市,异闻多得甚至让她怀疑这是一个虚构的世界——如果她没有亲身体验过的话。 或许是睡前稍微想起了几秒钟的五条悟,她久违地做了个很久以前的梦。 她第一次见到五条悟,是在一家游戏店里,他俩中间隔着一块隔板,面对面坐着。 游戏打完,她摘掉耳机,看见对面突兀地伸出两只修长的手臂。 那家伙一头白毛,鼻梁骨上架着一副黑色太阳镜,脖子里挂着同款黑色耳机,靠着椅背慵散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发现她在看他,他推了推太阳镜,嘴角勾起,露出一个特别恶劣的笑容:“小鬼,你这样的未成年偷偷进这种地方,回家可是会被爸妈打屁股的啊,超狠的那种哦。” 九月深秋:“……” 他们俩明明半斤八两好吗?他居然好意思说? 于是她放下耳机,用一种十分天真无邪的语气,冷眼嘲讽回去:“大哥哥,因为你被打过很多次屁股,所以才会这么熟悉的吗?” “……” “……” 夏油杰过来时,这俩人已经在游戏里打得不可开交了,你一句来我一句,整间游戏厅里弥漫着浓浓的□□味。 真是搞不懂,为什么五条悟这么大一男人,竟然还会跟一小丫头斤斤计较! 夏油杰一手一个,把臭着脸的俩人提溜出去,夹在中间的他被迫成为接收眼刀子的靶,心灵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从那之后,每当她进入游戏厅之类的地方,总能发现五条悟诡异地出没在同一个地方。 并且,他还会当着她的面拿出手机,拨通夏油杰的电话,笑眯眯地告状,叫他过来把她提回家挨训。 彼时,那个戴着太阳镜的白毛对她笑得有多灿烂,回到家的她就被训得有多么的咬牙切齿。 真是想不明白,当初那么讨厌他的她,有朝一日,竟然愿意为了他的生日生礼物,想也不想就掏空自己全部的存款。 好处没得到,反而落得个差点流落街头的结果。 究竟是为什么呢。 她问自己,从梦里问到梦外。 为什么呢? 她抱着双膝倚靠床头,歪头去看窗外敞亮的阳光,光影明暗交替,她的脑袋深深埋下去,自嘲地笑了起来。 因为重蹈覆辙了。 深秋的雪02 1月18日,午餐时间。 熊猫用一种怪异的姿势捏住筷子,长吁短叹,多愁善感地凝视着桌上的一粒米。 “这粒米,难道就要这样浪费掉吗?” 狗卷和真希都没搭理他,乙骨忧太咬着筷子尖思考了一下,捏起那粒米嗷呜一口。 熊猫更加惆怅了:“这粒米果然不属于我。” 乙骨忧太:“……”突然不知道该不该咽下这粒米。 狗卷怜惜地看了眼乙骨忧太,拍拍他的肩,示意他想开点。 熊猫张张嘴,还想继续抒发自己的多情,真希筷子一指:“闭嘴。” 熊猫安静了半分钟,而后放下筷子,一副食不下咽的忧郁模样。 善解人意的乙骨忧太琢磨两秒钟,问他为什么如此忧郁。 终于有人问到重点了,熊猫立刻打起精神,两只熊猫爪扒着餐桌,倾身说:“你们有没有发现,五条老师最近变得超级奇怪?” 五条悟吗? 三人顺着他的话茬仔细回想。 有吗? 乙骨忧太挠挠下巴:“好像是有一点诶。” 狗卷:“鲑鱼。” 真希一言道破:“失恋而已,问题不大。” “问题很大才对吧!”熊猫情绪激动起来,“五条老师居然不迟到不早退了,昨天上课的时候甚至超级突然地跑神,明明只是念了一句九月的英文单词而已,为什么一句英文单词会让他跑神?你们难道不好奇吗?” 要说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但,好奇五条悟那个情绪多变的笨蛋老师?还不如利用这点时间好好训练呢。 熊猫语气坚定:“我认为,真相只有一个,这一切的源头就是‘九月’这个词语!” 真希:“你柯南看多了吗?” 熊猫:“不多,只看了一千集整。” 这还不多吗。乙骨忧太擦了把额头的冷汗。 “出于我野性的直觉,我认为我们有必要搞清楚这件事。”熊猫说。 有那个必要么?真希的眼神如是说。 “当然有必要,绝对有必要。”熊猫伸出胖乎乎的手指头,“你们有没有发现,五条老师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去仙台买他最爱的喜久福了哦,对于不吃甜食会死的甜食党来说,联系一个月不吃最爱的甜食,绝对、绝对是一种精神折磨!” 其余三人:“???” 自我精神折磨的五条老师? 这,问题好像是有点严重。 熊猫揉了揉湿润的熊猫鼻:“你们果然没有发现吧……你们真的不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恋爱,才能让五条老师连续失常一个多月?” “……” “……” “……” 三人互相对视。 “咳,九月的话,第一时间想到的应该是年月日的那个九月?”真希放下筷子,说。 “也有可能是指秋天?”乙骨忧太思考后说。 狗卷依旧言简意赅:“金枪鱼。” “但也有可能是姓氏或者名字吧?”熊猫说,“我相信我野性的直觉。” 提起姓氏,真希忽然想起什么,眉心一皱,熊猫察觉到了,立刻看向她:“真希,你想到什么了?” 真希没有回答,她屈起手指敲敲桌子,沉思片刻后,才道:“没什么,我觉得应该不会那么巧……” “你先说说看你想到哪些特别的九月嘛。” 真希看了他们一眼,表情有些不太好看。 “说到姓氏,我确实听说过一个姓氏是九月的女性,并且,还是我们的前辈。”她停了一秒钟,“不过,这个名字,我家那老头子都不愿意提就是了,而且,那个九月……她早就死了吧,所以提起来,也没有意义。” …… …… 1月18日,中午,12:56。 五条悟打着呵欠从自动贩卖机里拿起一罐咖啡,喝了一口,皱眉。 “真苦。”他嘴上这么说着,却毫不犹豫又喝了第二口,长叹一声,“苦死了啊。” 也不知道是嘴巴苦,还是其他什么地方苦。 今天天气不太好,阴云密布,空气潮湿得像是一块捂了三天的抹布,熏人。 他揉揉鼻子,一股脑灌完整罐咖啡,随手将易拉罐扔进垃圾桶,呼吸间全是咖啡的苦味。 他讨厌不加糖的咖啡,可是最近却神奇地对这种苦涩的饮料上了瘾,一天不喝就浑身难受。 冬天的雨淅淅沥沥地抖落下来,他双手插兜,低着头走在雾蒙蒙的小雨里,周身浮起一圈凝结的水珠。 术式让他不至于被雨淋湿,但却莫名其妙地想要淋一场雨,真是有病。他想。 夜蛾校长正在楼上等他,见他久久未到,早已站到走廊的栏杆前等他。 “悟,你又迟到了。” “啊,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今天已经来的很早了吧。” 夜蛾正道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下去,提溜着手中的咒骸玩偶,声音混着细雨飘了下来。 “一个月多月了,你想明白了没有?” 五条悟没有说话,脚步却停在了原地。 “到底怎么样才算是明白?”他仰起头。 这很稀奇,因为他身高一米九,大多时候都是耷拉着眼皮俯视别人,像这样偶尔抬起头的仰视,让他产生一瞬的恍惚。 什么时候也这样仰视过别人? 是深秋吧。他想,是一个多月前,在仙台,她的出租房门口,他百无聊赖蹲在墙角等她回家,也是这样仰头看着她的。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突然发现,深秋好看得不像话。 总觉得好像才过去没有多久,其实已经过去四十多天了。 夜蛾正道语气平淡,高大的身体缓缓转向屋内:“你还是没有想明白。” “因为你根本就没有告诉我,究竟要想些什么东西吧。”五条悟按了按眼尾,语气抱怨,迈步上楼,“连一点提示都没有,让我盲猜吗?” 夜蛾正道今天是突然叫他过来的,五条悟完全不清楚这一次又有什么样的新任务——事实上,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有离开东京做任务了。 倒也不是没有任务,只不过他都交给学生去处理了,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 一个多月前,夜蛾校长给他下过一个不算命令的命令。 “在你没有想明白所有的事情之前,不可以离开东京,也不可以去找九月。” “我的任务不需要做了?” “我会交给其他人。”夜蛾正道说,“我以为你的第一反应应该是,为什么我不让你去找九月。” 五条悟眨了眨眼,丝毫不觉得这种命令有多麻烦:“因为我可以偷偷去找她。” 夜蛾正道低头缝制咒骸,抽空瞥他一眼,不是很想提醒他,但他默了片刻,仍旧开了口:“如果你一直抱有这种想法,她大概还是会像上次那样,头也不回地离开。” “……” 五条悟动了动嘴唇,似乎不太愿意相信这个绝对的说法,可是心里有个声音同时也在悄悄重复着:是真的,是真的,听校长的话。 听校长的话。 听夜蛾校长的话。 这一听,就老老实实听了一个多月。 “所以说,我思考了一个多月,还是没有想明白她为什么要悄无声息地离开啊。”五条悟整个人像死了一样瘫在椅子里,浑身软趴趴的,“她可以生我的气,我不应该什么都不说就直接去监视她,是我的错,监视这种事真的很过分诶——话说回来,监视的任务明明是校长你分派给我的吧?为什么最后承担结果的却只有我一个人呢?这一点也不公平。” 夜蛾正道懒得搭理他,自顾自缝制咒骸。 五条悟一米九的修长身体窝在小小一张软椅里,相当的委屈他这身材了,但他仍旧坚持在软椅里翻了个高难度的身,脑袋从椅背上仰下来,絮絮叨叨。 “我确实有在反思,不应该用监视这种行为伤害她,我承认错误,在秋海墓园发现她留下的痕迹时,我的确有浪费过一分钟的时间去思考她究竟危险不危险,但也仅仅只是一分钟而已。见到她之后,那些顾忌完全抛之脑后了。” “我发誓,到了神山之后,我根本没有想起过一秒钟的监视任务,我真的只是去和她玩儿的,她不喜欢我准备的游戏,我甚至还给她准备了新的礼物,可是她都没有来得及拆开。” 说到这,他突兀地卡了一秒钟,声音微微低了下去,尾音藏着一丝委屈。 “她也没有听见我许下的生日愿望。” 想带她去看她最喜欢的、漫山遍野的红枫叶。 夜蛾正道对他的各种说辞置若罔闻,自顾自缝制咒骸,扔下他一个人在那进行每周一次的反思。 每次都是差不多的说法,简直没救了。 他究竟知不知道,问题的根源压根不在于“监视”,而是…… 他就不能表现得稍微认真一些吗? 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这位得意门生,在感情上的神经竟然是如此的不开窍呢? 现在唯一该庆幸的应该是,九月没能听见他这些发自肺腑的反思了吧。 明明是反思,偏偏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就连夜蛾正道听着都十分想代替九月深秋教训他一顿。 如果九月知道五条悟是这么想的,大概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他了。 夜蛾正道放下缝了一半的咒骸,深深地叹出一口气,再次抬起眼时,目光已凝为凌厉。 “悟,我问你一个问题。” 五条悟趴在椅背上直视着他,早就在等着校长发问:“好的,请你提问。” 夜蛾正道:“你有没有想过,哪怕只是一分钟,你对九月究竟抱有怎样的感情?” 五条悟愣了下,下意识想要回答。 当然是喜欢的感情,这还用想吗? 他喜欢深秋,想揉她头发,捏她的脸,想趴进她颈窝里乱蹭,想抱着她撒娇,想听她无可奈何地叫他的名字。 这种感情,除了喜欢,还能是别的什么吗? 他反问自己,反问了好几次,仍旧无法得到另一种不同的答案。 夜蛾正道对他的提点到此为止:“我叫你过来,原本是想告诉你,九月明天请假,如果你想明白了,就去见她,除此之外,我也会将十年前的那件事告知与你。” 他的语气明明只是最为普通的陈述,听在五条悟耳朵里,却意外的充满嘲讽。 “但你没有,悟。”夜蛾正道说,“明天,如果你还是没有想明白,我会让硝子去见九月,你应该知道,如果硝子知道九月早已回来,我们却没有告诉她,她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至少在阻碍你接近九月这件事情上,她绝对不会让步。” “………………” 真是难办。 各种意义上的难办啊。 五条悟按着太阳穴,仰面望着黑不溜丢的天花板,头疼得快要爆炸。 ※※※※※※※※※※※※※※※※※※※※ 5t5: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能不能来个人剧透一下!!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姐妹:即将成为社畜的yuki,妈妈他抢我糖吃,又双叒重名了,横滨歌姬殿下。 深秋的雪03 1月19日,下午16:38分。 五条悟有点烦躁。 当然,这种烦躁并不太明显,至少在学生们以及其他路人的眼里,他依旧是原来那个嘻嘻哈哈的“不靠谱”老师。 但乙骨忧太在训练的间隙中,偶然发现一件让人后背发毛的细节。 五条老师买了一罐超级超级苦的咖啡。 他有多嗜甜,众所周知,一天不吃甜食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几乎没有人想过,不吃甜食的五条悟会变成什么样。 今天,乙骨忧太见识到了。 或许是罐装咖啡的易拉环不够符合标准,五条老师居然没能拉开,因此,他停顿了一秒钟,缓缓敛起唇边的笑,面无表情地捏爆了整罐咖啡。 真的是,捏爆。 面、无、表、情地捏爆。 褐色的咖啡液体淅淅沥沥从他指尖淌下,他却不以为意,随手将易拉罐扔进垃圾桶,甩甩手指上的咖啡,再抬头时,还是那个扬着嘴角嬉皮笑脸的五条老师。 乙骨忧太抱着刀匆匆转回头,内心大为震惊,甚至掺杂着些许难以置信。 五条老师刚才是……在生气?不受控制地生气? 那个脾气极好、看起来完全不会生气的五条老师,竟然因为拉不开咖啡的易拉环而生气? 熊猫说的没错,五条老师的失恋果然是一件极为严重的事情,他们最开始并没有太过在意,因为五条老师的性格就是轻浮的、不靠谱的,真心恋爱这种事,怎么听都不像是他会做的事。 可事实是,五条老师的的确确、千真万确、毋庸置疑——受到了足以改变他性格和爱好的极大影响。 而这,只是开始而已。 乙骨忧太被派去祓除低级诅咒,原本只是一件十分简单的每日练手任务而已,却没想到,那只低级诅咒身边竟然跟了一只准一级诅咒。 五条悟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劲,瞬移进入诅咒的生得领域。 乙骨忧太的刀插///在地上,抱着刀柄大汗淋漓,在看见五条悟的身影时,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还没彻底松下来,就看见祓除诅咒时一贯态度散漫的五条老师,竟一改往日逗猫玩儿的作风。 他抬起右手,扣住那只准一级诅咒的脑袋,眼也不眨,直接掰断了它的脖子,血液溅上他侧脸,被一层看不见的结界弹开。 短短几秒钟,诅咒的双臂、双腿全被暴力拆断,最后,五条悟面无表情地一脚踩上那只诅咒摔在地上的脑袋,极缓地碾磨着,像碾着一支没有熄灭的烟头。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果然失恋带来的影响已经大到这个程度了吗? 事情不算结束。 那只低级诅咒不知为何,在五条悟即将踩爆准一级诅咒之前飞扑上前抱住他的腿,用生命来请求他不要杀死准一级诅咒。 五条悟低头看着这两只不成人形的诅咒,不太确定他俩是怎么回事。 也不是不确定,只是感到不可思议而已。 咒灵之间……也会有那种感情? 这也太过分了,是人是鬼都在秀,就他五条悟,被甩了。 五条悟感觉自己被针对了,渐渐敛起多余的情绪,极为罕见地沉下脸,发出一个短促地、类似于冷笑的气音。 而后脚尖一用力,彻底踩爆这两只吃人咒灵的残破脑袋。 …… …… 任务结束后,师生两人并未直接回学校,而是挑了个阳光充足的地方懒洋洋地躺着晒太阳。 乙骨忧太舒展着四肢躺在草地上,呼吸着冬日冷冽却干净的空气。 “今天天气真好啊。”五条悟说,“适合偷懒。” 乙骨忧太不知道该怎么接,仰望着即将被黄昏笼罩的天空,憋了两秒,说:“天空真好看。” “是么。” “颜色很漂亮呢。”乙骨忧太莫名地想起一个多月前在神山遇见的那位蓝发女生,她的长发颜色和天空的颜色,有点相似。 师生两人再次陷入懒惰的沉默中。 “五条老师,其实,我有一个问题……一直很想问您。”乙骨忧太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开口。 “啊。”隔壁身量颀长的男人敷衍地应了声,“说起来,我也有个问题想问问你,忧太。” 乙骨忧太愣了下,坐起身:“老师,你问。” 五条悟左手搭在双眼上,挡住迎面落下的温凉的阳光。 “你觉得,刚才那两只咒灵,是什么关系?” “……” 乙骨忧太沉默了一下,诚实回答:“应该是,里香和我这样的关系。” 祁本里香是他的青梅竹马,是他的未婚妻,是他的爱人,同时也是他的诅咒。 五条悟叹了口气,拿开手,仰面望着碧蓝的天空。 这个答案真是让人想换个方向思考也不行啊。 感觉超级嘲讽呢。 “说说看吧,乖学生,忧太同学,你想问五条老师什么问题。” 五条悟捂着脸,在微微湿润的草地上连续滚了三圈半,深色制服沾染上草屑与潮湿,他却毫不在意。 乙骨忧太张张嘴,用一种略显谨慎,但又不失直球的语气,说:“五条老师,你最近是失恋了吗?” “……” 五条悟停止无意义的滚动动作,在学生面前做出这样的孩子气行为,实在不妥。 但其实,他不妥的时候多了去了,多一次不多,少一次不少。 “很明显吗?”五条悟叹息着扯了下嘴角,要笑不笑的样子。 “确实挺明显的。”乙骨忧太细细列举,“五条老师,不迟到不早退了,也不吃甜点,总是无意识地发呆,读到和秋天有关的单词时会下意识地停顿,耐心比起之前差了好多,只是拉不开咖啡的易拉环就马上捏爆易拉罐,祓除咒灵时也不再逗小猫那样逗它们……这些,明显不像是以前的五条老师会做出来的事情吧。” 不知道这一大段中的哪个特别的单词戳中了五条悟的笑点,他翻身坐起,手肘支着双膝,单手扶着额头兀自笑了几秒钟。 “连忧太同学都看出来了呢。” “看不出来的话,才奇怪哦。”乙骨忧太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指尖碰了碰鼻子,“五条老师,你很喜欢那个让你失恋的女孩吗?” “没有。”五条悟头也没抬,矢口否认。 乙骨忧太惊讶。 五条悟故意笑起来:“没有失恋,因为我,”他指了指自己,“并没有追到过她。” “竟然!没、没有追到吗?”那么之前对老师说出“失恋”这个词的他,实在是太失礼了。 五条悟并不生气,重新躺回去,伸长四肢,浑身放松:“啊,与其说是追,不如说,我连告白这种事都没有做过呢。” “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吗?”乙骨忧太歪着头问。 明明只是一句非常、非常、非常普通的疑问句,五条悟却因为这一再寻常不过的疑问句而怔了一瞬。 很短很短的一瞬,几乎只要眨个眼就会轻而易举地忽略。 可恰好的是,乙骨忧太并没有眨眼。 他缓缓抱起双膝,稚嫩的脸上浮现淡淡的挣扎,随后颇为迟疑地询问:“五条老师,你,难道从来没有想过要向她告白吗?” “……” “……” “……” 好一阵无法否认的沉默,一向嬉皮笑脸惯了的五条悟,迟滞地扭开了头,侧脸居然流露出一丝丝的尴尬,试图转移话题:“啊哈哈,今天的天气真不错……” “这也太过分了!” 乙骨忧太因为一时的愤懑脱口而出一句指责,随后才意识到对方是他最为尊敬的五条老师,但想到老师对待感情的事情竟然如此的轻浮,他就忍不住心浮气躁。 他不由自主将这种事联想到自己和祁本里香身上,现在的他,甚至连对曾经那么温柔的里香告白的机会都没有了。 而五条老师,明明有着前所未有的好机会,却从来没有想过告白。 五条悟还没来得及从乙骨忧太那句突如其来的指责中回过神,下一秒,乙骨忧太又给他来了一记心灵暴击。 “五条老师,其实你根本就没有多么的喜欢她吧?” “不,也不是……”五条悟说不下去了。 乙骨忧太大概是真的生气了,他对待感情的事情总是如此认真,坐直身体:“五条老师,你的表现完全无法让人相信你对那个女孩是真心的吧?如果你真的喜欢那个女孩,一定会尊重她,会在意她的想法,会想要了解她的过去和习惯,会担心她是不是不喜欢你,如果她不喜欢你,你会忍不住地思考该如何让她喜欢你,你有想过这些吗?你有为此忐忑不安过吗?” “五条老师,你连向她告白的勇气……不,连向她告白的基本想法都没有!这未免也太过不以为意了吧?你真的喜欢她吗?连只是听你简单讲述后的我都不相信,她会相信你的喜欢吗?” 他攥起拳头,提高声音,掷地有声:“五条老师,你对待感情的态度实在太轻浮了,你根本就不在乎那个女孩,就连你刚刚祓除的两只咒灵,都比你更珍视爱情!” “…………” 五条悟被自家学生一针见血的指责骂得脑子一懵,短暂的空白后,猛然间回忆起十六岁那年被禅院甚尔背刺的感觉。 错愕,震惊,难以置信。 不是一样的吗? 乙骨忧太一口气说完,接着深呼吸,立刻站起身,深深弯下腰,大声道歉:“抱歉,笨蛋老师,作为学生的我竟然对您说了这些很不礼貌的话,非常抱歉!但这些的确是我的真心话,如果您为此生气,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 如果真的感到抱歉,就不要说出那句“笨蛋老师”啊。 …… …… 乙骨忧太没有得到任何惩罚,反而在寂静的五分钟沉默后,获得了一颗草莓味的糖。 五条悟嘴里也咬了一颗同款口味的糖,抬手拨了拨眼睛上松松的绷带。 “忧太,你知道吗,不加糖的咖啡,超——难喝。”他长长叹息着,拇指按住扬起的眼尾,轻轻笑了,“不过,我刚刚才想起来,秋天的咖啡,虽然味道也很苦涩,却意外的,别有一番风味哦。” “……诶?”乙骨忧太一头雾水。 难道咖啡的味道还会随着季节而变化吗? 五条悟单手撑着地面站起身,低头,剥开那颗糖塞进嘴里,拇指与中指并拢,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好的,决定了,五条老师从现在开始就要翘班咯。” 乙骨忧太:“?” 即使是五条老师,也不要把翘班这种事说得如此坦然好吗! 并不认为当着学生的面坦诚即将翘班有什么问题的五条老师,牵起嘴角懒洋洋笑了下,抬手摘下眼睛上的绷带。 白色短发顺势滑落,遮住他苍蓝色的双眼,他抬头看了眼远处渐渐被火烧云铺满的天空,食指敲着下颌,若有所思。 “忧太同学,你有没有发现,今天的火烧云特别奇怪。” “有吗?”乙骨忧太没看出个所以然。 五条悟煞有其事地点头,从口袋里摸出圆片小太阳镜架到鼻梁骨上,像九月深秋曾经对他做过的那样,用食指按着镜梁,轻轻往上推。 “可能是,今天的火烧云,烧得格外炽烈吧。” 炽烈得就像,正在前方等着他跳进去的熊熊燃烧的巨大火坑。 ※※※※※※※※※※※※※※※※※※※※ 你看天边那火烧云,像不像你即将跳下去的火葬场呢? 这里要说一声,下一章就入v啦,v章要写一万字!!正文大概二十万字,加上番外最多也不超过二十五万字,还能写至少一个月,app上二十万字总共四块钱,一个月只要四块钱!一天只要一毛钱!真的超便宜的!宝贝们看我看我看看我嘛qaq 另外,专栏开了篇五条老师的新预收,暂定名《犯我》,悄悄求个收藏w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琉璃。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即将成为社畜的yuki,妈妈他抢我糖吃,又双叒重名了、上了隔壁的五条悟,冰蓝の枫叶,回眸最初,横滨歌姬殿下、爱fu/3吻、mari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