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欢》 罗雀 初冬寒来,半夜里落起细雪,天地间一片清寒,一早已是白雪皑皑,银装素裹。 整洁简朴的宋府曲廊内,碧衣婢女手中捻着红织锦斗篷给宋意欢披上,二人步伐微急。 婢女柳薇道:“近来转寒不少,小姐莫把斗篷忘下了。” 身前的倩姿并未停下脚步,只是点头拢着斗篷,那垂至腰间的微卷长发轻晃,身姿窈窕,气质有加。 这正是宋家二小姐宋意欢,一手琴曲和精通医理,名艳盛京城。年十七,风华正茂,人人称宋家小女天姿娇容,是盛京之首,无人再可比美。 可性情胆小怯懦,是个嗜睡无度的主儿,自小与卫国公世子穆奕有着婚约,便也劝退了不少上门提亲的人。 宋意欢低着眸,葱白的纤手把斗篷衣带系上,容色绝美,却柳眉微蹙,出了那事,在这宋府里也没有人能高兴得起来。 柳薇瞧着她的神色,试着宽慰道:“老爷吉人自有天相,定不会出事的。” 宋意欢抬抬眼皮,微叹一声,娇美的小脸绷得死死的,这事情哪有这般简单。 宋太医误写药方,其中一味甘草反甘遂,毒性之大,谋害东宫太子,被押入大理寺候审,事情未调查清楚前,不得放出。 前些日子,盛京城人人口中津津乐道的,便是当今太子与卫国公世子在游廊画舫争相薛侯千金,不慎跌入湖水一事。 正如此,太子李君赫伤寒,命宋太医前去东宫看诊,这才出了这类事。 于宋家而言,可谓是晴天霹雳,这甘草反甘遂,可为禁忌,宋初尧身为太医署医师,多年行医,又怎会犯此等低劣的错误。 宋家世代从医,祖上跟随开国皇帝征战,医术高明,曾受过先皇赐匾妙手回春四字,却到了父亲宋初尧这一代已呈落败之象。 太医署由太医严褚为太医令后,父亲更只是一个医师罢了,此番出事,母亲心疾又犯,便卧了床。 想到此,宋意欢袖下的手紧紧攥起,寒风吹得她发上流苏微乱,走到府前时,门口早备好马车。 宋家有二女,长姐宋月沁早已出嫁,正是许了正六品下大理司直为妻,此人名为周林文。 如今姐姐正怀胎六月,出行不便,母亲卧病,这会儿她便是要出门寻往长姐夫家。 若能同姐夫求取个机会,见押入狱中的父亲宋初尧一面也是好的,更也是安了母亲的心。 这落雪寒日的,柳薇搀扶着宋意欢上了马车,车厢内也是那般的寒凉,她拿了薄被轻轻盖在腿上。 盛京城长街上霜雪已被清理于两侧,马车摇摇晃晃,宋意欢双手微凉,心事重重,身边的柳薇也沉默着。 唯有宋意欢知晓这一切都不一样了,昨日醒来时,她精神恍惚许久,才不知所措的意识到自己竟还活着,回到正值十七岁的这年。 没有嫁与卫国公世子穆奕之前,却又是太子病重之后,来不及提醒父亲药方一事。 她是活过一世的人,在上一世里,父亲写错太子药方,关押于大理寺牢狱整整半年,随后查出药方是被人调换,从大牢中出来时人已是羸弱之象,更被削去太医一职,宋家也就此彻底落寞。 宋意欢微微低着眸,她自小性情胆小怯懦,什么都做不了,前世的不争不抢更让她受尽苦难,半生悲惨。 这马车并不宽敞,反而是窄小得多,时不时有寒风吹进来,柳薇上前去把车帘掩实,坐回来时,小心翼翼道:“如今太子病卧于榻,昏迷不醒……” 说着,她瞧了瞧宋意欢的容色,“若真没了法子,小姐要不走一趟卫国公府,好歹两家人也是有着婚约的。” 听言,宋意欢抬眸轻睨柳薇一眼,前世她也是如此想的。 她同卫国公世子有婚约,这是盛京城人尽皆知的事,过来这么多天,卫国公府连个慰问的人都没来,这立场显而易见。 他们这场婚约是宋家高攀了。 宋意欢开口道:“宋家如今人人避之,卫国公府更不会招惹咱们这麻烦,去了怕也是招人鄙夷,幸灾乐祸的人多了去。” 柳薇瘪了嘴,“当年穆老太太不也欠着老爷人情嘛。” 宋意欢则不再瞧她,道:“莫再提卫国公府了。” 柳薇听此,不好再言语下去。 此时冬日万物落寞,枝丫上的雀儿冻得瑟瑟发抖。 穆家位高权重,祖上曾是随太上皇征战四方的开国元老,封为卫国公,承袭至今已是三代。 当年皇帝与韩先太后之争时暗中给予军阀补给,功绩赫赫,放眼京城这般权重之家寥寥无几。 若不是十二年前,穆老太太突发急病,寻遍百医,不得病愈,幸获宋太医医治,这才定下了这场婚约。 穆老太太名为穆翠英,年轻时女将之风,英明慈善,奈何如今已是年迈之际,不闻窗外事。 卫国公近年来越发低看宋家,意欢及笄之后,迟迟未成亲,这穆家是有了婚约作废的意思。 这些宋意欢一直都懂,却从不曾介意,即使穆奕从未对婚约做过表态,也知他心向侯府千金薛渝若,她仍旧一心只想嫁与他。 偏偏她不信同穆奕青梅竹马,怎会比不起仅几次见面的薛小姐。 但事实证明,她是输了,前世的自己胆小懦弱,愚蠢至极。 宋家出事之后,如柳薇说的那般,她去寻了卫国公府,遭的是冷茶冷食,等上几个时辰才见着的卫国公夫人,话语难听得只让宋意欢心怯得手抖,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穆奕更是轻轻一句听与父上吩咐,回拒了宋意欢的求助,最后是惊动了深宅中静养的穆老夫人。 唯有老夫人慈明善意,解了宋意欢的难堪,可毒害东宫太子,不是寻常小事,老夫人早已不理事务,只得了卫国公一句竭力,而后不了了之。 宋意欢也成了京城勋贵口中的笑话,遭尽了未来夫家的嫌弃和诋毁。 直到得了太子开恩,父亲脱了死罪,从牢狱内出来,本以为会等来卫国公府的作废婚约,怎知来的是穆老夫人令穆奕亲自来赔礼至歉。 而东宫太子也因此久病成疾,毒性之深,不得已之下前往岭南求医,因此废太子择立二皇子一说闹得沸沸扬扬,宋家更是成了众矢之的。 穆家也算是念老夫人的颜面下,几番相助宋家,待事态算是平息下,宋家也没了曾经的光辉,对于宋意欢来说家人平安,已成了唯一的安慰。 穆奕并未是冷情冷意的,毕竟是自小一同长大,时常会走往宋家,只是那婚约一事,不闻不问。 直到半年后,来下了聘礼,卫国公是给了宋家台阶,而她身为一个女子,若被国公府退婚,莫说丢去她的声誉,往后更无好人家来府上说亲,对于宋家也是颜面丢失的事情。 面对着穆奕的容颜,她选择听从了母亲的安排,因为自己的怯懦无力,还有对穆奕的爱慕。 前世的她却自认为一切都是往美好的方向发展着,然而不是。 聘礼下后,怎知穆老夫人撒手人寰,喜事成丧事,穆奕守孝三年。 为此宋意欢足足等了穆奕三年,穆奕则在守孝期间同薛渝言情深意重,没了穆老夫人庇佑,她就成了可有可无的那个人。 不久之后穆奕与薛侯千金订下亲事,而她被诬陷与人和奸,一夕之间人人唾弃,不贞不洁,同淫.贱等词汇安于她头上,更让宋家蒙羞。 母亲为此气极而终,父亲悲痛欲绝,穆奕新婚在即,连见她一面的机会都不给。 国公夫人同薛渝言串通一气,两大士族联姻,皆大欢喜,她宋意欢什么都没有,成了其中阻碍,任人宰割。 不甘再受辱的她在穆奕大婚之上自刎而亡,为证清白,血洒婚堂,即便是死也要晦气了他们的大婚。 …… 细雪飘零,马车缓缓停在高门府邸前,外面的车夫提醒道:“小姐,周府到了。” 宋意欢回过神来,如是这般,这一世定护好家人,不可再屈辱的活着,只是父亲入狱已发生,这使得她再次陷入困境。 婢女柳薇将车帘掀起,下车后搀着宋意欢,府前的红漆门正关得掩实,周府虽比不起国公府,但姐夫周林文好歹也是大理司直,总是要来一趟试试。 宋意欢在门环上敲了两下,里头的家丁开了门,打量她几眼,便把人请去侧堂,下人斟上热茶,宋意欢这才得热热冰凉的手。 走这一趟只怕是为难了长姐,虽说周家待姐姐自来很好,毕竟已是嫁出去的女儿,宋意欢是厚着脸皮来麻烦长姐的夫家。 片刻之后,只见裹得掩实的宋月沁疾步走来,面容娇俏,却带着急色,她小腹隆起,有婢女搀扶着,在她身旁正是姐夫周林文,长得一表人才。 还未落座,宋月沁便忙询问母亲的情况,宋意欢自然是往好的方向去说,犹记得前世就是借着姐夫的职务之便,才得去见了狱中父亲。 几句言语之后,宋月沁也知晓意欢来此的目的,随后便把目光转向了周林文,等着他的话语。 只是这一次,他掸掸衣袖坐下,神色几分无可奈何,开口道:“这上头得了话,谁都不得见宋太医,这是死命令。” 听言,宋意欢微微一愣,这话和前世不一样。 宋月沁探身道:“夫君不是说可走走后门,与狱里同僚通融一番吗。” “这今儿上头不就刚下了话么。”周林文瞥了一眼宋意欢,莫说上头发了话,这家中父亲说道着宋家这事儿,少去沾染上,莫惹了一身腥。 他为难道:“我即便是有心也无力……” 三人停了话语,气氛变得有些沉,宋月沁侧身抹起眼泪,“好好的,怎会招惹这等祸事来。” 周林文毕竟只是个六品官员,在大理寺哪有什么话语权,话都到此了,谁也不想被牵连。 宋意欢抿下唇,“我自是相信父亲是清白的,这案子还没定,去狱中见了莫不是也招人猜忌,不见也好。” 说罢,她起了身辞礼,“叨扰姐姐与姐夫了,意欢这便回去了。” 宋月沁见此,瞥了下周林文,心里过意不去,却又无可奈何,出了嫁的女子自是需听从夫家的意思。 见意欢离去,她开口道:“记得母亲与大理寺卿陆大人是有几分关系,虽然远了些……” 柳薇重新给宋意欢披上斗篷,此时又下起了细雪,外面寒风阵阵。 母亲同大理寺卿陆元澈是堂兄妹关系,京城士族陆家,但母亲并非嫡出,当年又只是个三小姐,陆元澈为长公主所出,鲜少亲近陆家,这关系远了不止一些。 宋意欢听着姐姐的话语,只能应声:“嗯。” 宋月沁顿了下话,转念又道:“若实在不行,卫国公府……” “姐姐有孕在身,就莫操心此事了。”宋意欢将她的话打断,“大理寺自来公正廉明,定会还父亲一个清白的。” 宋月沁不再言语,宋意欢轻抚了下她的手,便转身退出堂屋。 ※※※※※※※※※※※※※※※※※※※※ 排雷:先走肾是常规操作,感情是慢慢培养。 作者俗不可耐,吃肉爱好者 男主有饲养欲,掌控欲,是个打桩机。 (男主肾特别好,如有引起你的不适,我很抱歉,未成年最好勿入,我怕男女主接吻吓到纯洁的朋友) 太子 从周府出来,盛京城里已是雪落千里,视线白茫一片,未带油纸伞,宋意欢冒着霜雪回到马车中。 掸去斗篷上的霜雪,宋意欢略感乏累地侧靠于车壁,微卷的长发搭着秀肩。 马车缓缓行在回府的路上,因冬寒刺骨,街道上空无一人,寂静无声。 这一趟出来,兴许是受了些凉,头在隐隐作疼,宋意欢少了些精神,父亲的事扰着她,近来四处走访,未曾睡得安稳,这会儿怕是犯了困倦。 婢女柳薇替她将薄被往上盖严实了些,出门时也没带什么汤婆子,小姐自来身子纤弱,容易乏累,冻得发冷不少。 马车行驶的咿呀声伴在耳边,宋意欢半睁着眼帘,昏昏沉沉,心绪却未曾平下,只是不解为何姐夫行不得那狱牢里的方便了? 大牢内的狱吏自来狠厉蛮横,手段之毒,犹记前世得机会见到父亲时,已是受尽刑罚,满身伤痕,之后便病下了。 宋意欢等不了半年,只盼早日让父亲脱离罪名,离开大牢,如今深知人性凉薄,人人都巴不得往宋家踩上一脚。 想此,她抬起纤嫩的手指轻揉着太阳穴,如画般精致的眉目间带着疲惫,如今该怎么办,岂是又要去求穆家…… 意识昏沉间,马车转动的轱辘突然停下,车夫拉了马缰,宋意欢转醒,倦意散去几分。 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侍女柳薇上前去询问:“发生何事了。” 车外开口回应却不是车夫,“敢问里头可是宋家二小姐?” 是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她们被拦了马车。 柳薇去推开车门,帘子撩起后,只见车前站着三个身形挺拔的侍卫,为首的那人着一袭宝蓝色劲装,发覆细雪,正探身询问。 宋意欢拢着斗篷领子从车厢里探出身,疑惑着地打量着几人,此时霜雪愈烈,寒风阵阵,吹来一片细小的雪花在她眼睫上。 “正是。” 那人随即便拱手行礼道:“我家主子邀二小姐城南一叙,望能前往。” 他面容眼熟,话语间口中漫着白气,衣物用得也是上乘的料子,腰间挂的是白金细坠,倒像个皇宫当差的。 柳薇在一旁替宋意欢问话道:“你家主子是何许人。” 那人淡然一笑,道:“我家主子,竹贤公子,二小姐认得。” 竹贤…… 宋意欢僵在车间,捏着车帘的手攥得紧了些,眼前人的白金坠已表明了来者的身份,乃为东宫太监黎术,她幸得见过。 盛朝太子名李君赫,字竹贤,记忆中那人的容颜浮现于脑海。 车前的马匹冻得打着哆嗦,街道无人,清冷且寂静,黎术扬唇浅笑,意喻明显,是非去不可了。 忽然一阵寒风吹来,吹得宋意欢脑子清明不少,方才的困倦一扫而空,也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亦是冷的,也亦是生了怯。 东宫太子,宋意欢自小避而远之,小心翼翼地不敢有半分招惹,这位太子在她的印象中素来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此刻他应是卧病于床,昏迷不醒,气息奄奄。 上一世自刎时弥留之际,她躺在一片红色的喜堂中,阖上眼的最后一眼,也是此人急匆匆到来,有着那再熟悉不过的凶恶眼神。 …… 城南的听雨别院,人稀幽静,天色阴沉,唯有落雪声淅淅沥沥。 在曲折的游廊之内,宋意欢步伐轻缓,她双眸略微出神,鼻尖冻得淡淡发红,侧首看向庭中残雪,落在刚清扫过的地面上。 前头领路的是方才来请人的宦官黎术,别院地界宽广且清净,长廊幽深,一色的白墙黛瓦。一路走来不见多少下人,不在东宫,是私下会见。 这一切都不一样,在上一世太子并没有差人来召她,这使得宋意欢心中忐忑不安。 “太子近来身子可养好了些?”思虑万千之后,她仍是将话问出了口。 太子身份金贵,如是要因父亲之罪迁怒于她,那也再正常不过了。 前头的黎术步伐未停,并没有立刻回答她,之停顿了一下,道:“宋小姐近来四处求访无门,可为劳累之极?” 宋意欢微愣,黎术则继续道:“宋太医同奸人蓄谋毒害储君,罪行滔天,即便清白,那也难过脱身。” 说言,他回首看了宋意欢一眼,“今儿太子殿下有心传宋小姐会见,宋小姐可莫错过机会。” 宋意欢道:“殿下可还在昏迷不醒?” 黎术则淡淡一笑,“那便要看宋小姐怎么想的了。” 那便是醒了,宋意欢微抿唇,不敢再问,思索着他的话语,盛京八大家,除去卫国公府,她能求之人寥寥无几,已到山穷水尽之地。 略感寒凉,她抬手拢了一下肩上斗篷,头疼未减,有些昏沉。 “殿下这几日脾气不好。”黎术细瞧她一眼,娇颜精致,唇红欲滴,这般绝美整个盛京城都没几个女子能比。 他回了目光,话语里有几分暧昧道:“总要有个人多哄哄才是。” 听言,宋意欢捏着斗篷衣领的手轻顿,转而轻揉隐隐作痛的额角,不知在想什么。 穿过游廊,东进一间正房,黎术停在做工精细的房门前,瞥了宋意欢的贴身侍女柳薇一眼。 柳薇自是会意摘去宋意欢肩披的斗篷,候在门口。 黎术便领着宋意欢入雅间,里头袭来阵阵暖意,拐过戏蝶屏风,便闻见檀香,清淡幽长,铜色暖炉燃着炭火,温暖舒适,与外面的冰天雪地截然不同。 正上中是一处长榻,两侧的帷幔垂落着,幔中是有一身影在歇息。 房内左侧的金丝楠架上立着一只身长两尺的苍鹰,羽呈黑白相间,有力的鹰爪却不见锁链牵制,气势威武,见有人入房来,锐利的目光直视过来。 宋意欢不曾料想有猛禽在房中,险些惊出声,她步伐生怯,停在相隔甚远的位置。 东宫太子偏爱饲养猛禽,牵狼擎苍是常有的事。 不好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宋意欢倒吸一口凉气,不自觉地攥着裙带,粉嫩的指尖可见在细微的轻颤。 十二岁那年,她应皇后的召见入宫问安,回去时在御花园,撞见太子牵恶狼归宫,惊得不慎跌入池鱼中。 池水不深,被捞出来后,慌乱不已的她揪着太子的衣摆,颤着身子大哭不已,最后满身潮湿地被他提去东宫。 刚换好干净衣裳,葵水来了,初潮又疼又怕,躲在东宫的寝室里不敢出来,直到太子破门而入,见到被弄脏的血色。 果不其然,那少年黑着脸,用可怕至极盯着她,只让宋意欢哭到发颤,素来女子月水污秽,可想而知,必会遭他记恨。 那少年的眼神如同就要拆了她的骨头,兴许他还会吃人。 于是那日的下午,她被太子捏红了脸蛋,哭着被罚喊了好几声哥哥,而不远处是那凶恶的白狼正候着,直勾勾地盯着她。 仿佛她若不听话,便要成白狼腹中之物。 抽抽嗒嗒地哭到最后,宋意欢倚着榻迷迷糊糊睡着,她生性胆小如鼠,虽不知后来怎么回去的,但为此大病了一场。 自此极少再有入宫,嗜睡的她多数在闺房内补眠,鲜少再走往什么宴席和诗赋会…… 此时的雅间内,苍鹰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宋意欢身上,使得她胆寒不已,仿佛又如那年。 黎术见宋意欢站在屏风旁边不敢移动,并未勉强她,只好自己走入帏幔里去递话。 黎术上前几语后退下,于此,帷幔内的那人坐起身,宋意欢远远地透过幔纱,可见那人身影高大挺拔,气宇非凡,带着生来就该被人顶礼膜拜的气场,不像是病重的样子。 宋意欢轻瞥一眼便低下脑袋,下意识咽了咽唾沫,这个总能使她生怯的人,即使前世他重病缠身,也能让她一避再避,她不会识错…… 只见太子摆了下手,房内的侍人以金杆挑起帷幔,挂在两侧的柱钩上。 宋意欢福下身,道:“宋意欢见过太子殿下,见殿下.体安,臣女甚为欣喜。” 长榻上之人并未发话,他身着的一袭淡金华服,紧束劲腰,佩戴血玉佩,榻侧有一紫檀桌几,摆放的是清酒与几碟小菜。 由于宋意欢低着脑袋,又相隔甚远,她只得见他的衣摆,嵌着玄边,不带一丝褶皱。 太子似在打量她,气氛有着微妙的凝固,直到清沉的声音响起,“过来。” 语气淡然,又有一种不可违抗的感觉,宋意欢僵在原地,她胆子小,不远处的锐鹰似虎一般,如何过去…… 太子瞥见苍鹰的存在,微微蹙眉,又一言不发。 这种沉寂的气氛是最让人难安的,宋意欢低着眸,踌躇不前,如此僵持着。 “是要孤过去?”他的声音再度响起,显然有些不悦了。 宋意欢略有慌张,比起那猛禽苍鹰,还是更怕榻上之人。 她轻轻迈开脚,生怕招惹猛禽,缓缓走到榻旁,在太子腿侧跪下来。 他衣摆整洁,气场之重,却又压得宋意欢微屏呼吸,便下意识抬眸看他。 只见太子正半靠着榻枕,左手随意搭于膝盖,他面容冷峻,细长的凤眸正俯视着她,与印象中的冷颜相差无几。 宋意欢面庞略烫,袖下的指尖轻颤不已,她知道这是一种本能的胆怯,却没有收回目光,则是小心翼翼地与他对视。 两侧候着的侍从皆深低着头,房内安静,楠架上的苍鹰转动着脑袋,百无聊赖。 太子面不改色地望着身下的宋意欢,容颜精致似画,美眸似水,微微泛红,仿若下一瞬就能哭出来。 他忽然开口道:“宋家门可罗雀,人人避之,如今还有谁帮得了你。” 声音冷淡,不带一丝情感。 宋意欢微屏呼吸,今早受凉,身子几分无力,此刻有些撑不住了。 她晃了下昏沉的脑袋,道:“父亲宋初尧敦厚本分,为太子殿下请脉行医数年,岂敢下毒谋害殿下,望殿下开恩。” 太子微挑眉稍,并未立刻回话,目光落在宋意欢的衣口处,肌肤白皙如脂,身段姣好,玉软花柔。 手掌覆上她纤秀的肩头,使得宋意欢不知所以地望向太子。 他的手掌宽大温热,指腹隔着衣纱轻轻摩挲着,暧昧之极,缓缓道:“孤要一个漂亮且听话的金丝雀。” 听闻太子年至弱冠,东宫无一名妃嫔侍妾。 听闻太子心怡薛侯千金,为其不慎落湖? 宋意欢僵住身子,意识有些恍惚,此话何意? 忽然不远处的苍鹰扇动起翅膀,发出一阵响声,宋意欢犹如惊雀,慌张地看向那猛禽,如似要朝她扑来,紧绷的心弦如被崩断。 “我…我……” 一阵无力感袭来,她昨夜未眠,转眼间宋意欢趴在太子的腿上,失去意识。 见此,李君赫神色微沉,随即将人抱入怀中,手指轻触她泛红的脸蛋,触感柔糯,体温偏烫,她是着了寒。 他转而又冷睨不远处的苍鹰九霄,命侍从将其带走,自是将鹰散养的,也不知它何时回的屋子,倒是把宋意欢吓着了。 面对主人斥责的目光,它颇有灵性地挪动了下,低着鹰头,如似晓得自己犯了错事。 ※※※※※※※※※※※※※※※※※※※※ 太子:不近女色?是哥哥在等你长大。 感谢在2020-06-01 07:39:14~2020-06-02 06:11: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笑一个、浆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棉花糖 50瓶;来自s星的小s 30瓶;月半半半 10瓶;小可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病归 昨儿雪落一日,夜里才停下。 那威猛的苍鹰被黎术关进铜笼里,放在偏房中,这下是哪儿也去不了。 别院的雅房中灯火未灭,大夫先前来过一趟,不久后便退下了,里头倒是叫了冷水。 身形颀长的男人立榻前不远处,单手负于后,面无情绪地凝视着榻上女子,沉默不语。 宋意欢睡得昏沉,额头上覆着湿帕,出了一身大汗后,面颊的红晕退散不少,只是紧锁着眉,轻轻启唇念着一个人的名字。 李君赫微微蹙眉,他知晓她口中轻呓的是谁,卫国公世子穆奕。 片刻之后,他转身离开雅间,候在门口的黎术跟上来,“殿下,宋姑娘……” 李君赫神情冷淡,瞥了一眼他,漠然道:“先送回去吧。” 黎术躬了下身,“喏。” 房间内的宋意欢仍意识不清,不安稳地侧首,额头上的湿帕滑落,不过一会儿,便有侍女换上新的帕子。 前世种种亦如梦魇,昏沉之中,宋意欢仿佛回到了濒死前的场景,她躺在血泊之中意识弥留,指尖在地面无力地转动。 穆奕从惊谔再到颓然倒下,声音颤抖说她不该如此,要她别死…… 那她该如何,她的一生毫无意义,唯有这一件事是她最有勇气的时候。 模糊的视线之中,本该远在岭南的太子疾步而来,一如既往的冷厉,还有一如既往的戾气。 这人啊,她从小都害怕,怎么连瞥的最后一眼都是他… *** 听雨别院出来的马车留下的两道雪辙,早有人清扫干净,悄无声息,仿若无人来过。 冬日严寒,一夜寂静。 待宋意欢苏醒来时,已是晌午,轻薄的床帏遮了光线,被褥盖得很厚实,她撑着身子坐起身,头还在昏昏沉沉的。 候在床榻前的柳薇听了动静,她则上前将帏幔撩起,“小姐可好些了?” 宋意欢面色尚在苍白,失神片刻,头还在隐隐作疼,她抬手轻揉额角,之后扫视房内一番,暖炉里燃着炭火,才意识到是在宋家。 她有些发愣,记得此前是在城南处的听雨别院里,“我怎么回来的?” 柳薇挂好帏幔,思索着,才道:“是得人护送回来的,夜里人少。” 她话说得简洁,回来前黎公公正告过,这事不得声张什么。 听言,宋意欢心绪微沉,理回了些思绪,所以说她见了太子,还有他的话…… 片刻之后有丫鬟端来汤药,柳薇轻轻道:“可莫再受凉了。” 宋意欢心间如压了块石头般沉重,她不是个蠢笨的人,要一个听话的金丝雀显然是她。 盛京不少权贵府上养得有禁脔,瘦马,这已是秘而不宣的事,太子身为皇长子,位高权重,即便要是如此也不例外。 “方才张管家来问您,这会儿又回去了。”柳薇应道,“你病归一事,奴婢都不敢同夫人说。” 宋意欢没回话,接过药碗吹凉便喝下了,柳薇端来装蜜饯的碗,用过之后便穿上衣裳。 柳薇替她梳发时,宋意欢瞥了眼房内的炭炉,宋家如今入不敷出,亦是需多拮据些,她轻轻道:“这炭火便往母亲房里送便可。” 柳薇瞧着她微白的脸色,“小姐你这还病着呢,还是身子紧要,省得又着凉。” 宋意欢微微垂眸,道了声无妨。 可偏偏柳薇不听,之后还将一热好的汤婆子放在她手中,多披了件外衣,这才往怡院去。 昨日落的霜雪还没化,也无人清着道,因为并没有多少仆人小厮。 宋家算不上什么权贵,世代从医,是祖上积了德,立过功,先皇恩赐,这才有了宽广的府邸,只是如今败落了,没多少下人,显得有些空寂。 母亲心疾缠身,一直都用着治心疾的药,到了冬寒,更容易发病,如今父亲又出了事。这府中仅有的几个下人,便调去她院子里了。 宋意欢到怡院时,屋内有着淡淡的药味,母亲正靠在罗汉床上喝着药,面色苍白。 母亲名为陆云涟,是陆家庶出三女,算不上受宠,陆云涟见宋意欢入门来,这才提了几分精神,紧张地询问着那周女婿怎么说。 宋意欢微顿一下,安抚道:“说是得等等几日,母亲切莫心急。” 周家前世分明是出面相助了的,可如今却推脱了,是有人特意下了话。 陆云涟愁眉不展,这家中就宋太医这一个顶梁柱,皇帝自来如此看重太子,栽培有加,若是太子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宋太医那脑袋哪还保得住,这下盛京城里人人可不就是等着太子苏醒来么。 宋意欢轻轻拍陆云涟的手,温和一笑道:“我改日走访寺卿大人一趟,母亲安心养病便是。” 陆云涟轻叹,知意欢是动起陆家这面心思,可她在陆家时都没什么立场,如今哪有如此容易的。 就此,宋意欢便不再与母亲提此事,只是让她安心,在怡院用过午茶,宋意欢才离开。 在宋府的游廊中,管家跟在宋意欢身后,轻轻开口道:“小姐,夫人的药是不够用了,老爷出事后,仁风堂就断了药……” 陆云涟用的药理,一来多费钱财,二来盛京城内仅仁风堂有。 这仁风堂是京城最大的药馆,其中的少堂主便是宋太医以前的学生潘闻,太子喝的药出了问题,自是早早与宋家撇清关系。 宋意欢步伐微顿,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 她侧首瞧管家一眼,淡淡回应:“我知晓了。” ** 回到闺房里,宋意欢若是以往这时候,她是要补眠的,可却让柳薇把汤婆子换好热水,寻来斗篷披上。 柳薇见此,忙道:“小姐又是要出去?” 宋意欢系着衣带点首,柳薇道:“你是一刻不得停歇的,小姐身子要紧啊。” 宋意欢轻扶额头,从她手里接过汤婆子,“现在我如何歇得住。” 柳薇瘪了嘴,她是心疼自家小姐,几日来就没停过,她轻声不满道:“这样下去是要累坏的。” 宋意欢什么也没说,瞥她一眼就出了房间,府前备上马车,便往仁风堂去。 仁风堂是上了二十年的医馆,不仅各类药材齐全,更是常供珍贵药材给皇室,在盛京城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当年老堂主本是向送儿子给太医令严褚求学医理,却遭严褚婉拒,正逢宋太医风头正旺,转而便拜了宋太医为老师。 马车在仁风堂前停下,身着檀色斗篷的宋意欢便落下车,瞥望一眼那红漆牌匾,门面端庄大方,行的却是忘恩负义之事。 正堂宽敞,里头有着淡淡的药材香,座座药柜抽屉上写着药名,金掌柜正打着算盘,见有人入门,刚扬声喊了客官二字。 见来者是宋意欢,立马就变了脸色,让屋中伙计都退下去,这可是艳绝盛京的小美人,可谓是天姿国色,姝容媚丽。 此番宋家出事,多少男人就等着卫国公府抛了同这小妮子的婚约,将她收入房中肆意把玩。 他家少堂主是时时挂记着这小妮子,就怕她不多来来。 金掌柜收起算盘,开口道:“老夫当是谁呢,原来是宋家二小姐,今儿怎来了仁风堂。” 宋意欢并未立即应他,环顾了堂内药柜,从衣襟里掏出一张药方,走上前去递于他面前,“麻烦掌柜的抓几副药。” 金掌柜只是瞥了眼药方,并没有接过它,为难道:“二小姐说笑,如今还有谁敢给您抓药呀,万一出什么岔子,可是要将仁风堂牵累的。” 宋意欢抿了下唇,“你好好瞧瞧这方子,哪儿会出什么岔子,此是用作治心疾的。” 金掌柜道:“这是我们少堂主的吩咐,我等可不敢违背。” 宋意欢捏着药方的指尖微微泛白,顿了片刻,气不过,掩唇轻咳几声。 伴在她身旁的柳薇,道:“可莫忘了当初你们少堂主拜于我家老爷为学生时作的恩情,今时怎可忘恩负义。” 金掌柜笑了笑,“恩情?这卫国公府不也欠着宋家恩情么,怎不见他出来照顾宋家半句。” “你!”柳薇气恼,却被宋意欢按住了。 金掌柜看向宋意欢,这模样生得着实玉软花柔,眉目间带着淡淡的酥意,就连他都难免动上心思。 他戏谑道:“这要说情,还得二小姐亲自同我家少堂主说说情,少堂主素来是心疼美人的,这要是得开了金口,您还怕抓不到什么药吗。” 宋意欢蹙着柳眉,心中几分厌恶,将药方折好放入衣襟里,缓缓道:“好一个落井下石,我是记得了。” 言罢,她睨了金掌柜一眼,拢着斗篷离开,身姿轻盈。 出了仁风堂,宋意欢身形略有不稳,柳薇连忙扶住她,“小姐……” 宋意欢扶首轻揉,什么也没说,双眸低垂着。 柳薇搀着她上马车,口里一连说了仁风堂好几句不是。 ※※※※※※※※※※※※※※※※※※※※ 感谢在2020-06-02 06:11:33~2020-06-03 12:51: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来自s星的小s 10瓶;大大q 3瓶;年年如易岁岁有玺 2瓶;颜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争执 仁风堂求药无果,宋意欢又相继走访了几个药馆,是开不出这几味药,即便是开得出也不敢拿药给她。 宋意欢满心疲惫,只能是先回府再寻别的法子,断药此事,前世是因她走往了卫国公府,最后穆老夫人出面,这才得以解决。 只是如今,宋意欢自是不想再去求取卫国公府,能解决她此刻燃眉之急的,就只有听雨别院的那人了。 她是不解太子为何没有深中毒症,莫不是于前世他就没有病重,这细想来,宋意欢又觉得不对。 父亲得他开恩出狱时,她与他见过一面,面色苍白,体虚无力,重咳不已。 宋意欢自小熟读医书且通药理,是不是装病,她一眼便能看出来,倒是现在的太子才是装病的那个。 除非冥冥之中有人改变了原本的轨迹,如是她能重生,这并不能代表没有其他人也重生了。 那么除了她,还有谁呢,能够改变太子毒症之事,莫不是他也…… 想到此,宋意欢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太子心思深重,若是有前世的记忆,必定是避开下毒一事,寻出用毒之人。 这人本身就深于城府,前世只是因身疾而远离盛京,如今得了前世记忆,岂不是一一除去阻碍。 不管太子为何瞧上她,总之摆在宋意欢面前的,没有几条路能走。 宋意欢坐在闺房内的榻上思来想去,心中的怯意越发浓重。柳薇而后端来的晚饭,她也没胃口吃,尝过几口便放下了。 柳薇见此,劝她多吃些,莫饿坏身子。 宋意欢仅是摆摆手让她将东西撤下,便入了榻歇息,望着房内的灯火,心沉如石。 幼年初见太子,不慎放走他喜爱的金雀,后遭他恐吓,更是恶狠狠地放话,要将她关入笼子里,幸得父亲将她接回家。 她忘不去的是临走时,太子看向她的眼神,如同下一刻便要把她抓来一点点吃进腹中,骇人且可怕。 果不其然,太子十岁成童礼那日,父亲携她前来参礼,却被太子逮到机会报复,偷偷将她关在东宫的寝卧里,说是不准走。 吓得宋意欢哭泣不止,直到傍晚黄昏,父亲请了皇后娘娘出马,才把她找到,带回家中。 这个人好像从小时候就想把她抓起来,只是前世的她,满眼都是穆奕,看不见太子的意图。 宋意欢自小闺阁礼数森严,且最重名节,前世都不曾同男子有过半分越礼之举…… *** 近来雪停,长街上百姓游走,盛京首都,烟柳画桥,繁华似锦,城内厚雪未化,也掩不去坊间的热闹景象。 一辆马车徐徐停在陆府前,便见一婢女下来后,从车里扶出一个姝容柔媚的女子,正是宋意欢。 她身披绒领斗篷,微卷的长发及腰,肤白似雪,抬眸望一眼陆家的牌匾,便让柳薇去将尚酒提上。 冬日是越发寒凉,大牢里湿寒气重,父亲那身子骨哪比得上年轻气壮的时候,宋意欢自是坐不住的。 上一世有周林文帮衬着,带些被褥东西照顾着,可如今是连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因此,便送了拜贴去到大理寺卿府邸,却遭了回绝。 听闻大理寺卿好酒,幸在宋太医也是个懂酒之人,府中正藏得有几坛尚酒,只好拾掇着带上往大理寺卿府邸来了。 宋意欢来到门前,犹豫再三,抬手扣响大门。 片刻之后,便有家丁来开门,宋意欢上前便报了姓名。 那家丁将她打量一番,回道:“我家老爷说了案子未定,不见宋家之人,宋小姐请回吧。” 随后那家丁不再等她说什么,便把府门关上了。宋意欢抿着唇,半句话说不出来,柳薇看她一眼,“小姐……” 是吃了闭门羹,行人停驻回望,一眼便认出那门前之人,近来盛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就是宋家的事。 有看热闹的人,也有不怀好意的人,多的是人惦记着这位娇人儿,都求到陆家来了,看来这卫国公府是铁心不顾宋家。 当初时常走动,宛如世交,如今是不闻不问,置之不理了。 宋意欢垂下眸,瞥了一眼带来的好酒,只能是退出府前,纤弱的身子显得有些不稳。 待马车离去后,陆府前恢复平静。 宋意欢回到车厢里,眉目不展,柳薇将汤婆子递入她手里暖暖,踌躇再三后,道:“小姐要不走一趟卫国公府……” 宋意欢轻睨向她,忽然马车猛地抖动了一下,她重心不稳,猛地一下撞到额角,一阵疼痛。 柳薇连忙去扶她,宋意欢的额角撞得一片红。 马车也停下了,柳薇护主心切,张口对外面的车夫道:“怎么使的马车!这城内道上,轱辘还能磕到石头不成。” 车夫撩开帘子,看了看宋意欢,连忙道:“姑娘莫气,不是小的错,不知是何人掷石砸车轱辘轴。” 听此,宋意欢提裙行下马车,外面行人来来往往,车底下果然有一岩石,轱辘轴被砸坏了。 车夫道:“马走得急,没看清什么人。” “什么人这般缺德!”柳薇气道。 宋意欢紧蹙着眉头,盛京城地界宽广,走回去得要半时辰不可。 不远酒肆中,一紫衣男子信步走来,扬声道:“今儿真巧,还撞见了宋家二小姐。” 宋意欢寻声望去,那男子身形略胖,生得端庄,手里捏着一把折扇,身后跟着两个小厮,是仁风堂的少堂主潘闻。 宋意欢撇开脸,并不想理睬于他,只是给了车夫银钱,领着柳薇便要走。 那潘闻随即就让人拦住她,笑道:“这好不容易遇见上,不如潘某去那酒肆叙叙旧再走,好说宋太医也是潘某的老师。” 宋意欢打量他一眼,道:“这倒不必了,我同你没什么好叙旧的。” 她声音柔,说起话来轻轻的。 “不妨一会儿,潘某让自家马车载宋小姐回去。”那潘闻不依不饶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宋意欢。 早几年拜在宋太医门下时,就见过此女,别看宋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府邸,这小女儿养得可真是娇滴滴的,腰肢纤细得不行,近年来是越发娇美了。 前几日她去了趟仁风堂,他没撞见,今日是撞见了,哪还有让她走的意思。 宋意欢不想与此人过多纠缠,便越过他而去。 潘闻堵着她的道,说:“宋家如今是什么样人尽皆知,用不了多久可就没了,总有你求爷的时候。” 宋意欢道:“背信弃义的小人,我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潘闻自来是横行霸道惯了,有些恼怒,一把将宋意欢的手抓住,“你今日是不给爷面子了!” 二人的争执很快就引来了四周人的围观,议论不止。 “你松开我家小姐!”柳薇上前就去扯潘闻的手臂,却遭他一把推开。 宋意欢被他捏得生疼,女子力气哪儿争得过男子,硬是遭他往酒肆拖去。 正此时,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仁风堂什么时候这般蛮横无理了,当街强抢女子!” 话落,潘闻停住动作回首看去,只见身后站着的正是世子穆奕,身着一袭青纹华服,剑眉星目,气宇不凡。 而在他身旁还有一粉裙女子,婷婷玉立,娇容清纯,此乃是薛武侯嫡女薛渝言。 薛家早年随皇帝征伐反前韩太后霸权,功绩赫赫,府上有嫡长子薛黎,而且嫡女薛渝言幼年时与家人走失,而在年十三时被从乡下寻回。 穆奕曾在三年前秋猎时意外受伤,正是得了那时刚回京的薛渝言搭救,穆奕便对此女一见倾心。 这些事,宋意欢前世自是清楚,只是因为懦弱,加上薛渝言总是一副温柔心善的模样,她皆不敢对此有什么不满。 见来人,潘闻顿时松开了宋意欢的手,笑道:“穆世子哪的话,不过是和宋小姐寻个去处叙旧,你莫不是忘了宋太医是鄙人老师。” 穆奕望向宋意欢,她微微垂眸,小脸苍白,轻轻揉着被捏痛的手腕,并没与他对视。 宋家出事这么多天来,他也是头一回见到宋意欢,仍旧娇美,但似乎瘦了许多。 宋意欢眼眶红红的,惹人心怜,冷道:“家父没有你这个学生,宋家人人避之,用不着潘少堂主攀这份关系。” 穆奕走上前,站在潘闻面前,“宋意欢再怎么说还是本世子婚约之人,可容你随意欺辱?” 潘闻忙低下首来,就当他好汉不吃眼前亏,“是鄙人失了分寸,穆世子切莫往心里去,鄙人这便离去。” 说罢,看了看宋意欢,领着小厮离开,人群渐散。 宋意欢瞥望穆奕一眼,“多谢穆世子相助。” 穆奕顿了一下,顾及薛渝言在身旁看着,他不耐:“当街与人拉扯,我是怕你损了我国公府的颜面。” “宋姑娘没事吧,我都快吓死了。”薛渝言上前,愤愤道:“那种人真是太可恶了。” 宋意欢抬眸看向她,不得不说薛渝言很会利用自己面貌清纯的模样,或许他人的欢心和同情心。 可这种虚伪的模样,宋意欢早已看够了,只得故作微笑回应她:“无事。” 福了下身示意告辞,宋意欢带着柳薇离开,自始至终多说半句话,她现在满身疲惫,不想同他们虚情假意的言语。 穆奕微愣,有些意外,原以为以宋意欢的软性子定会哭着朝他诉委屈,明明泪水就在眼里打转了。 是长脾气了? 薛渝言瘪了瘪嘴,瞥了一眼宋意欢的背影,轻轻道:“宋姑娘对我怎么如此冷淡,都不理我…” 穆奕哧了一声,“不必在意她,还真是扰了我的兴致。” …… 与此同时,远处的街道口停着一辆装潢华贵的马车,安静沉稳,不惊扰任何人。 车厢内宽敞,衣着淡金华服的男子,眸色深沉,透过半掩的车窗,凝视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而后他靠于厢壁,单手搭在桌几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敲桌面,显得有些不耐烦。 马车缓缓行驶,离开了街道口,悄无声息。 ※※※※※※※※※※※※※※※※※※※※ 太子:什么时候来找孤,孤不香吗? 感谢在2020-06-03 12:51:15~2020-06-04 14:48: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ea/m□□len~ 5瓶;阑予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研墨 十一月十三,寒风凛冽。 传言宋初尧狱中受鞭刑,伤痕累累,闲杂人等不得探望,宋府上下皆人心惶惶。 隔日当晚宋府侧门处,一辆马车冒着霜雪直奔城南青鸣坊,无人可知。 盛京城冷寂寒凉,地界一望无际。 …… 夜色昏暗,别院寂静,只有沙沙的落雪声,万物沉睡,云雾深沉。 一小厮抬手提灯,行在曲廊之中,寒风吹得手中灯笼摇曳,几次险似熄灭。 在他身后跟着个身披白绒斗篷的女子,二人步伐平缓,她拢了下衣领,沿途的微光掠过面庞,芳容柔媚,樱唇欲滴。 宋意欢低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风吹得她胸前的卷发微乱,就连手也冰凉着。 直到越过拐角,小厮在一间雅阁前停下,里头灯火阑珊,他推开花纹扇门,对身后的人恭敬地道声请字。 宋意欢停顿片刻,最终她还是不得不选择了这一步,轻抬绣鞋走入雅阁。 此间有内外两室,外间候着婢女,上前来将宋意欢的斗篷摘去,里头一袭淡粉白衣,搭织锦马面裙,衬得身姿窈窕,端正雅致。 房内设有炭炉,暖和自在,宋意欢深吸一口气,缓缓绕过垂坠着的檀色帏幔,进了里间。 左侧立着一座嵌玉屏风,青纹案几上摆放笔墨纸砚,陈铺的宣纸上有墨笔在滑动,一勾一勒皆干净利落,拈笔的手指修长好看。 宋意欢停在屏风前,见案几上之人,心绪微乱,这一回没有什么猛禽在,她却仍是忐忑不安。 只见太子面容清隽,正襟危坐于榆木椅上,他轻瞥一眼来人,墨色笔尖微顿。 宋意欢福身行礼,轻轻道:“太子殿下金安。” 父亲狱中病重,她只能借着夜色前来。 太子视线落于文书,似乎早有预料她会来,只是淡淡道:“过来研墨。” 他衣袍扣得整洁,一丝不苟,端正沉雅,无意间流露着拒人千里的疏离感。 宋意欢缓缓走过去,局促不安地停在太子身旁,还是有点怯场。 案上砚台的墨半干,几滴清水入砚,她揽袖捏着墨条,谨慎地重按轻推,低眸不敢看他写的内容。 太子似乎并没有在意她的存在,专于笔下之事,房间内安静得只有研墨声。 不知过了多久,砚台墨水渐成,宋意欢放置好墨条,太子提笔蘸墨,忽然道:“想好了么?孤要的。” 他没有抬眸看她,宋意欢一顿,知晓是他在提那日的事,如今的她别无选择。 与其腆着脸去求卫国公府,不如求取太子庇护宋家,为的家人安在,也为的自己。 太子乃为东宫之主,国之储君,她若是有朝一日借太子翻身,卫国公府欠她的,便要一一找回来,有德报德,有怨报怨。 前世种种,她明了不争不抢,什么都不会留给她,往后抛去这胆小怯懦性子,她想成为人上人。 宋意欢心里想着狠话,小心翼翼地看太子一眼,顿时她又有些怂,轻轻道:“嗯……” 太子眼眸微抬,并未回话。 宋意欢在他身旁站得难耐,便想往后退一点,刚动了下脚,只听他道:“别动。” 随即半僵在原地,略有紧张,纤手不自觉地攥起马面裙。 太子少言寡语,英俊肃正,不少闺中待嫁的贵女心许于他,偏偏她怕得要死。 李君赫放下笔,将写好的文书合上。 他往后靠了些,侧首看向宋意欢,目光淡漠,“很怕孤?” 宋意欢差些就点头了,又忙道:“没有。” 李君赫挑眉,睨着她纤细白皙的脖颈,微卷的长发搭着肩,他伸手揽住宋意欢的腰肢往怀中带。 宋意欢呼吸一窒,跌坐在太子腿上,迎面皆是他的气息,还有淡淡的龙涎香,心中惶恐却不敢妄动。 “日后习惯便是了。” 太子说起话来,宋意欢都能感觉到他胸腔细微震动,她脑子懵懵的,一双清瞳愕然望着他。 见此,李君赫微微勾唇,漫不经心道:“太医院留方有出入,宋初尧清白未定。” 宋意欢眨了下眸,听得出他的意思。 她柔手抚上他的肩膀,声若蚊蝇般道:“…臣女愿侍奉殿下,只望殿下开恩让家父脱离牢狱。” 李君赫的手掌握着那纤细的腰肢,薄唇贴近她的耳畔,淡淡道:“那便自己脱了。” 他的口吻不容人反驳,宋意欢脸颊当即绯红起来,太子凤眸微沉,并不会给她回旋的意思。 就像他说的要一个漂亮且听话的…… 踌躇片刻,宋意欢低着头将衣口解开,来这里,她早预料会发生什么,她攀他的权,他图她的色,各自所需。 淡粉上衣从玉肩上滑落,最后掉落在案几底下,唯留下轻薄的抹胸,裹着盈盈可人的柔软。 宋意欢白皙的肌肤透着粉,卷发垂至腰间,她不好意思再往下解了,坐在太子腿上,怯怯地望着他。 李君赫却不为所动,神色淡然地等着她。 他越是如此,宋意欢便越如坐针毡,第一次与男子像这般亲近,能感觉到他手掌在她腰后的存在感。 顿着片刻后,李君赫略微低眉,语气温和道:“你要如何侍奉孤,把孤看出花来?” 宋意欢喉间哽了一下,只好攥着他的衣襟,试着亲亲太子的唇,柔软酥润,她没做过这种事,更别说是要对着这个人。 李君赫微顿,不满足于此,指尖端起她的下巴,攻占而入,气息强势。 宋意欢瞳仁微张,很快软了身子,他的手抚上她身背的丝带,轻轻扯开,身前软盈便失了束缚。 前世时好像太子身边没有过什么女子,仅是有传言他心仪薛渝言…… 屋外雪如鹅毛,寒风不减,候在外间的婢女早已退下,唯有暖炉里多了几块炭火。 宋意欢的双手被太子反扣于腰后,迫使她挺起胸来,颤着声道:“太子殿下…” 她呼吸稍促,胸口微微起伏,亵衣上绣着睡莲,丰盈饱满。 李君赫托着宋意欢横坐在身前,“嗯。” 宋意欢身子粉粉的,心尖颤得厉害,就连声音也柔柔媚媚的,“以后会给意欢名分吗。” 她虽比不上什么侯门嫡女,但宋家历来风范端正,也是个正经门第,这种自弃名节的事,更何况与卫国公府婚约在身。 她不甘只是禁.脔,更不想是。 李君赫凤眸微敛,在精致的锁骨处留下个漂亮的红梅,勾唇道:“你能有什么理由同孤谈这个。” 宋意欢微僵了下身子,撇开脸颊,不过是求一份保障罢了,若太子玩够了,抽身而退,她也什么都做不了。 太子会怎么回答,她有预料过,公事公办罢了,女子名节之重,她是把自己的清白卖给别人,可为达到目的,付出些手段也是必要的。 “可以给你。”李君赫揽着她的裙摆,露出纤煺,他压低声线道:“跟了孤之后,离你那未婚夫远一点。” 她满眼皆是穆奕,他不喜多年了。 此时桌案上的灯火已燃去一半,宋意欢搂着太子的肩膀,面颊红扑扑的,衣缕被褪去。 直到那东西抵着她,宋意欢心头一跳,靠着太子的肩,瞥见那尺量,还没开始,吓得眼泪簌簌掉下来,太子不得不哄着她。 宋意欢素来怕疼,哪儿受得住这个,奈何腰肢被紧扣着,可到最后房内皆是她的轻泣声连连。 候在屋外的婢女都听得到,声音又娇又媚又可怜,听雨雅院,寒雪渐轻。 房内香艳直至夜半,从桌案再到床榻,烛火燃到了底,夜色撩人。 ※※※※※※※※※※※※※※※※※※※※ 感谢在2020-06-04 14:48:40~2020-06-05 14:25: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如火如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大q 5瓶;如火如荼 3瓶;amand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回府 待到辰时,雪渐渐停下,天地间已是一片白茫茫,清冷寒凉。 暖炉里炭火熄灭不少,房内有着淡淡的暖意,藏在锦被下的宋意欢睡得沉,安稳地依偎着身旁的男子,呼吸平稳。 他揽紧她柔软的身子,低首闻见淡淡的女儿香,片刻后,太子撑起身将帏幔撩起,不再温存下去,也没有将她吵醒,替宋意欢掩实被褥,便离了床榻。 少了一人的存在,榻内变得有些空落,宋意欢蜷着身子,睡得乖巧可人,暖炉里被添了几许炭火。 清晨宁静,直到午时,候在外间的婢女入门来,隔着帏幔轻唤了几声。 账内的人被褥捂得严实,她睫毛微动,转醒而来,眼眸带着惺忪,轻轻应了一声嗯,声音里还带着柔媚,直让人心头一酥。 宋意欢轻轻撑起身子,一阵酸痛袭来,如同要散架一般,不免蹙了下眉头。 只见白皙的肌肤上红痕点点,锁骨下有着淡淡的牙印,昨夜的画面历历在目,宋意欢面庞泛起粉来。 榻外的婢女已被来帕子与热水,和干净的衣裳,婢女名为清莲,谨慎聪慧,做事利落本分,本是东宫的宫女。 帏幔被撩起挂在两侧,清莲上前去搀扶宋意欢,见她身子上的痕迹,连忙低下头,不敢声张半句。 宋家小姐身子娇,太子殿下着实是折腾得有些狠了。 宋意欢眸色微敛,心头难堪不已,除柳薇之外,不喜遭别的婢女伺候沐浴,奈何自己难以起身,只得是由清莲扶着入了浴桶。 宋意欢的长发被挽起来,双手搭在干净的浴桶上,热水萦绕而上,舒缓着身子。 清莲用葫芦瓢舀着热水淋在她玉洁的后背上,宋意欢则是道:“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来就好。” 听言,清莲只好放下手里的活,将花皂和药膏放在宋意欢触手可及的地方,便退出了房间。 宋意欢望着花皂略微失神,不知在想什么,许久之后,便撑着身子从浴桶里起来,用过药膏,她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随后黎术入房来,身后的婢女端着一碗汤药,放置在桌面。 梨花木椅上垫着柔软的绒褥,宋意欢坐下来,瞧着碗中的汤,不必等婢女说什么,她便知晓是什么。 以太子的身份,自然眼里容不得沙,是不会让她多出什么事来,的确,眼下宋家不安稳,对于她来说,借子母贵的事很值得。 如果太子昨日没有说会给她名份的话,为了宋家,她或许真会这样做。 宋意欢端起汤药,垂眸缓缓喝下,太子身为储君,以后多的是女人,她得了他这一个保证,就够了。 黎术让婢女将碗端下去后,端来清淡的粥食,恭敬道:“太子殿下说宋姑娘身子弱,就在宅子里再歇两日回去。” 里间床榻的被褥已换了干净整洁的,昨夜残留的气息早已消散。 宋意欢问道:“殿下…可还在宅院里?” 黎术应道:“殿下今早回宫了。” “太子怎么说。”宋意欢轻声道。 黎术躬着身形,“到时老奴会引宋小姐入大理寺的。” “劳烦黎公公。”宋意欢微抿唇,“明日便去吧。” 未等黎术回话,她便去寻斗篷披上,“宋府事务多,也不作歇息了。” 言罢,宋意欢步伐轻缓地离了雅阁,黎术见她坚持,只好命人前去备上马车。 *** 积雪堆积,空巷无人,一辆马车徐徐而来在宋府门前停下,轱辘轴上沾满霜雪,马匹呼出白气。 车门打开,一个身披斗篷的女子从里头下来,踩着梅花凳,她面带轻纱,发上流苏微动。 宋意欢小手微凉,敲了两下窄小的侧门,开门的人是柳薇,见来人是她,松了口气:“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昨日柳薇随宋意欢到了别院,就被她叫回去了,这一夜担心不已。 宋意欢入了门,这边是宋府后院,她清了下嗓子,询问了些琐碎的事。 柳薇提道:“夫人和管家都还不知晓昨日你不在府里。” 宋意欢点首,“嗯。” 柳薇还是听出宋意欢步伐有异,瞥见她耳下的痕迹,哽了下喉,“小姐……” 宋意欢看向她一眼,将斗蓬拢了拢,略有不自然,柳薇自也明了什么。 回到闺房后,宋意欢换下衣裳,用了杯茶水,困乏地入了床榻,身子的酸疼感一直未减。 这一睡便到了下午,宋意欢这才养了些精神,柳薇去厨房端来晚膳,菜式清淡。 宋意欢低眸端起饭碗,淡淡道:“明日去地牢见父亲,你同我一起。” 柳薇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小姐模样,鼻尖直发酸,“小姐…” 宋意欢吃了一小口香软的米饭,细嚼慢咽。 柳薇有些心酸,轻轻道:“你说要是搁以后你同穆世子的婚事怎么办啊,这叫什么事啊……” 宋意欢眸色微黯,掩唇咽下口中米饭,“我不会嫁给他的,你也无需为我担心。” “不嫁了?”柳薇哽着声道:“奴婢不懂你的意思。” 宋意欢不再言语,平静地用着晚饭。 正此,府中的张管家提着衣摆赶来,神色紧张,躬着身道:“小姐,方才传来消息,太子殿下是醒了。” 宋意欢眼眸微抬,纤手捏着绛色筷子一顿。 张管家抖着衣袖,“太子若是治老爷罪,宋家真是救不回来了。” “不会的。”宋意欢看向他,声音柔糯,“父亲没做这样的事,就不怕鬼敲门。” 柳薇轻轻低眉,她是知晓小姐刚从太子殿下那儿回来的,要是治老爷罪,早就治了。 见张管家愁着,宋意欢温和一笑,“是辛苦你了,这府上的事,你多注意就好,其余的事我会去处理着。” 张管家叹道:“是苦了小姐,宋府就您一个人撑着了。” 宋意欢神色淡淡,让柳薇把碗筷收拾下去,她道:“张管家一会去准备些被褥之类,父亲在地牢能用的就行。” 张管家知道她是要去大理寺地牢,这事前两日便有提过了,忙道了声是。 “母亲的药可是用完了?”宋意欢又道:“明日我请了人送来,你记得便是。” 张管家有些意外,见宋意欢神色温和,莫不是卫国公府出面了?虽如此想,他并没多问。 张管家退下后,宋意欢去往怡院看望陆云涟,一路上她步伐缓慢,腰酸不止,柳薇忙扶着她。 陆云涟近来身子一直都不好,加上天寒地冻的,很少能出院子,她气色也不好,正靠在美人榻上。 见着母亲,宋意欢心中难免会委屈,坐在榻旁,入了母亲的怀抱。 宋太医没出事之前,宋意欢时常对二老撒娇,陆云涟并没察觉她有什么不对,轻抚宋意欢的长发,苦涩道:“是让你累着了。” “娘亲。”宋意欢眼眶湿润,泪水抹在母亲的衣襟上,瓮声瓮气道:“明日我可以去见父亲。” 陆云涟心头微紧,颤着声道:“好好,他有老寒腿,此番在大牢里受了刑法,我只怕他撑不住……” “娘亲放宽心,欢儿不会让父亲出事的。”宋意欢双手将陆云涟抱紧。 陆云涟只能是点首,不让自己往坏处想,微微低眸间瞥宋意欢耳下青丝间的肌肤一抹淡淡红色,她抬手抚去青丝长发。 宋意欢有所警觉,连忙坐起了身,长发垂下胸前,陆云涟微疑地看着她。 宋意欢则起身,眼神有些躲避,“母亲晚上用药了吗。” 陆云涟神色如常,“用过了。” “那就好。”宋意欢从桌几上取来柑橘,剥去外皮,放在陆云涟的手里,“娘亲好生养病才是。” “我晓得。”陆云涟看着宋意欢容颜。 她有两个女儿,大女清雅标致,是已出嫁,这小女生得玉软花柔,体娇身软的,近年来出落得越发娇美了。 陆云涟收回目光,轻叹一声,或许是她病糊涂了,宋意欢自幼胆子小,乖巧懂事。 ※※※※※※※※※※※※※※※※※※※※ 太子:嗯? 感谢在2020-06-05 14:25:34~2020-06-06 21:25: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45781254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如火如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吉祥菩提fo、来自s星的小s 10瓶;月半半半 5瓶;是仙女呀 4瓶;如火如荼 3瓶;3426150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大理寺 夜深时分,东宫寂静无声,寝殿灯火未灭,红木的窗牗半敞,几许寒风吹入进来。 房内正中立着一劲衣男子,他脊背挺拔,腰挂佩刀,正为东宫左率卫魏央。 太子靠着檀椅,神色淡漠,他身着一袭淡金华服,腰系白赤玉佩,桌上斟的茶水正冒着热气,杯具旁是昨夜写的文书。 魏央微低着首,缓缓道:“金喰草,入水后无色无味,中毒者手足酸痛,全身无力,可为废人。” “唯南境梁国有过此毒,神似甘遂,又极为稀少,此非寻常太医认得出来,当日殿下的汤药里被放的正是金喰草。” 魏央言罢,书房内变得安静,他候着座上人的话。 太子端起茶杯轻抿,开口道:“先盯着仁风堂。” 仁风堂作为京城最为繁盛的药馆,百药齐聚之地,太医院的各类名贵药材,多数是由仁风堂进贡,这里头是有人动了手脚。 太子放下茶水,修长的手指轻推桌面的上的文书,“交于大理寺少卿,那名采药的医士不必留了。” “是。”魏央应声,上前接过文书,不经意间瞥见太子颈上一抹暧昧的红莓,他匆匆敛眸。 房内安静且冷沉,太子挥手让其退下,魏央将文书收入衣襟中后,作礼退出书房。 太子弱冠之年,无一名妃嫔侍奉在旁,三个月前,不少权臣觐奏,为延绵皇家子嗣,太子应当早日成家。 于此,圣上欲为皇太子择选正妃与侧妃,由此定下薛武侯嫡女,择日颁旨。 穆家世子不知从何处听来风声,太子于画舫游湖之时,暗自前来拜访,怎知画舫失火,二人落水。 太子染寒,回宫后召宋太医诊脉,后得锦宓公主听闻,前来东宫探望,不慎间将药碗打翻。 这才有了后面的事,为不打草惊蛇,太子‘深中毒症,昏迷不醒’,闹得盛京城沸沸扬扬的,皇太子选立正妃一事,圣上也无心再提。 此案正是由大理寺少卿裴子谦主审,外界眼里太子病重之极,实则没有太子的口谕,关于此案谁也不敢妄动。 魏央扶着腰间佩刀,快步消失在听雨别院里。 蛇是没惊到,是惊了宋家的那只小羽雀。 ** 翌日清晨,宋府门前的积雪已被清扫于两侧,张管家招呼着小厮将携去寺狱的物件抬入马车,引来不少行人停步多瞧了几眼,也不知宋家这是什么动静。 待到事事备齐,宋家那二小姐从府中缓缓走出,她身披着绒领浅红斗篷,青丝卷发衬得肤白似雪,姝色柔媚。 只是略有些萎靡,以绢帕掩唇小小地打哈欠,泪水盈睫,大有楚楚动人的模样。 宋家出了事,是难为这二小姐走访操劳,疲累如此。 近来宋意欢皆没有贪睡,今儿更是早早起来梳妆,府上的事扰着她,她难得歇下。 天气寒凉,柳薇上前来把粉锦的汤婆子递在她手里头,近来她身子不好,只怕是冻着了。 二人乘上马车,缓缓离府而去,一路上宋意欢皆靠着车壁假寐,好在双腿盖着薄毯,不算是冷的。 昨夜里宋意欢腰身酸累,柳薇学过几手推拿,便给她按揉许久,见她身子上的痕迹,柳薇心疼得紧。 大理寺府门高大,红漆牌匾高挂,一股庄严之气油然而来,身着深蓝衣装的黎术早早在门前候着,身后还有两名护卫。 见宋府马车缓缓行来停下,他便行下台阶走来。 宋意欢下马车行了份礼,随后便跟随黎术入了大理寺中。 与此同时,远处,穆奕随同窗苏尘行过,不经间瞥见婷婷倩影,他截然停步。 “一会儿,我就这文书审批完,咱们就去碎香楼喝酒……”苏尘言语着,见他步伐停下,顺着穆奕的目光望去,得见那抹倩影。 苏尘为大理寺丞,穆奕在刑部当差,二人不算同僚,但时常走动一起。 他望着入大理寺内的女子,笑了笑,“这不是穆世子的未婚妻,为了宋家可真是走访无度呀。” 穆奕微微蹙眉,“大理寺不是严令闲杂人等不得见宋初尧吗,她来这不是白费力气。” “那可不。”苏尘走到他身旁,说道:“昨儿裴子谦下了话,若是宋家二小姐见宋初尧便放行一次。” “原来如此。”穆奕收回目光,重新迈开步伐。 苏尘跟在他身后,笑道:“人言道宋家二小姐容貌不俗,气质有加。” “这回宋家出事,你这家伙是不闻不问的,这裴子谦不像是个兴来就松口的人,只怕现在人家是寻了裴子谦帮忙。” 苏尘自来话多,忍不住多语几句,恰恰又说得穆奕颇为烦躁,道一句不去喝酒了。 虽然父亲卫国公同他言语过,宋家的事不打算出面,待时候过了,好把同宋家的婚约作废。 但想到她还去找了大理寺少卿?竟没找过他一次,穆奕心里不免烦闷,宋意欢以前不是喜欢粘着他么? ** 一路辗转,来到地牢大门前,里头寒气重,一入门宋意欢就感到一阵凉意,空气中弥漫着说不出来的臭味。 视线昏暗,黑墙上燃着油灯,牢房里略有杂乱,瞥见挂着的刑具,宋意欢缩了下身子,这里头的人都心狠手辣,屈打成招的事常有。 跟着领头的狱卒行过走道,在一处有窗户的牢房前停下来,只见里头杂草散落,却置办着张简易的床。 宋初尧正坐靠在床上,被褥裹着身体,神色颓靡地嗑着瓜子,虽状态不算好,但也不像被打了的样子。 宋意欢没有细想,连忙提裙走上前去,隔着牢门喊他:“父亲。” 宋初尧听了声,侧首见是女儿意欢,他眼中浮起不可置信,他喜得手中瓜子散落,轻咳起来。 连忙裹着被褥下床,他迈着微颤的腿赶到牢门前,“……意欢。” 周身的狱卒退下,黎术不远处候着,避了二人言语。 宋意欢看着父亲苍白的脸,看得出来,他憔悴不少,两鬓略白,她顿时眼眶红了,又看了看他嗑的瓜子,“……” 宋初尧一手捏着被褥,一手搭着牢框,轻轻道:“牢内狱卒给的瓜子,嗑着暖和暖和。” 他顿了一下,又哽着声音道:“你是如何得进来的。” “外头得了话,能来见见您,我听闻你在里头受了苦,挨了打。” 宋初尧道:“我没事,就是老寒腿发作,别让你娘过于担心才是,她有心疾。” 宋意欢眼眶里掉下泪珠子,看了看父亲的床和被褥,比起别的牢房要好得多,询问得知,从一入牢,这被褥和床就备上了。 狱卒也还算客气,哪里动用过刑,都是外人瞎说的。 宋意欢听言,低下头抽嗒地轻泣,父亲这待遇和上一世不一样,细细想着,极有可能是太子的吩咐了。 太子是知道父亲是清白的,自然不会为难他,这受刑的话,不知是谁人传出来的。 宋初尧本身从医,来的给他看腿的大夫技艺颇差,这两天用的药是一点用都没有,双腿非但不见好转还越厉,他指点那大夫两次都不开窍,挺嫌弃的。 宋初尧跟着又询问府上近况,宋意欢没同他说卫国公府的态度,和仁风堂之事,把带来的一些棉絮送进去。 宋初尧颤颤栗栗地咳嗽,再怎么说是大牢,还是会冷得厉害,关于案子的事,他同宋意欢说起药方没有问题,不知怎么的碗里就有了毒。 药方后的几味药,宋初尧没写,可偏偏纸上是他的字,这些宋意欢知晓,前世父亲也是如此,直到最后,一切都还不明不白的,有个太监出来揽下所有罪证。 时间不多,父女俩没能说多久话,狱卒便来请人了,宋意欢只能抹了抹眼泪,说了声定会替父亲证明清白的。 随后,宋意欢便跟着狱卒离开地牢,前世来此地,唯唯诺诺的,怕得很,里头的人可没如此恭敬。 宋意欢思绪微乱,走这一趟出来,是松了些心,她的太阳穴隐隐作疼,一面走着一面轻揉。 柳薇扶着她,问道:“小姐怎么了?” 宋意欢轻轻摇头,道声无妨。 走出寺狱,马车在左侧不远处候着了,黎术神情恭敬,宋意欢敛眉,寒风吹来,她拢着斗篷走近。 转眸间,瞥见身着深蓝锦袍的穆奕站在前方,是在等着她,宋意欢停了下步伐。 穆奕身为刑部侍郎,偶尔会来大理寺也不意外,宋意欢什么也没说,仅是向他行了礼,便要绕过他而去。 穆奕略有蹙眉,他和宋意欢自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习惯了她围着他转的感觉。 近日来遇见,她的态度不理不睬,穆奕心里多有不爽快,听着宋意欢要就此绕过,他伸手将她手腕抓住。 宋意欢倏地停了脚步,略有疑惑地看向穆奕,跟在她身旁的柳薇也一惊。 穆奕顿了一下,道:“你去找了大理寺少卿?” 宋意欢微微眯眼,只是轻轻挣脱了穆奕,方才来时是听黎术说起,是借着裴大人的名义入的地牢。 她道:“宋家的事,就不必穆世子关心了吧。” 穆奕脸色略沉,“你这话何意?” “字面上的意思。”宋意欢抬眸看向他,“即便我去寻了相助,穆世子问这个做什么。” 穆奕哽了下喉,道:“我只是没想到他会出面帮你。” 宋意欢道:“卫国公府不敢沾染的事,自有别人出面管,穆世子莫再扰我了。” 穆奕不满她的态度,有些火气上头了,哧了一声:“我疯了才会扰着你。” 说罢,他冷睨宋意欢一眼,拂袖而去。 宋意欢没有回话,漠然置之,身旁的柳薇抿了下唇,她是不明白,如今对穆世子,包括国公府,小姐的态度转变之大。 宁愿去见太子,也不愿去往卫国公府一趟。 ※※※※※※※※※※※※※※※※※※※※ 感谢在2020-06-06 21:25:36~2020-06-07 14:24: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日暮璃樱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高烧 从大理寺回来,兴许是今日寒风吹得紧,宋意欢头痛欲裂,心知母亲只怕是早早在等着她带消息回来,忍着身子不适便往怡院去。 陆云涟刚把药碗放下,便见女儿入门来,她忙起身问道此行可遇难事。 宋意欢行上前把母亲搀扶住,揽着人坐下,她面容上带着笑容,陆云涟见此安定不少。 有着太子的人引路,何人会为难得了她。 宋意欢将宋初尧的情况同陆云涟说后,陆云涟松了口气,这么久来难得露了次笑脸,她是怕宋初尧在牢中受了刑,着了寒一个扛不住就没了。 好在她怕的这些一一都没有。 宋意欢见母亲安了心,便让人端来晚饭与陆云涟同用。 陆云涟吃不得辛辣,上的都是些清淡的苏菜。 用食时,宋意欢频频揉着太阳穴,神色略有不佳。 陆云涟端着秀小的碗,看向女儿,面颊透着淡淡的粉,眉目精致。 忽语重心长道:“你近来似有些不一样,若有了什么事,定要同为娘说。” 宋意欢抬眸见母亲的眼神,心间略有慌乱,她嫣然而笑道:“欢儿能有什么事,娘亲你莫乱想不好的。” 陆云涟望着她片刻,抿唇淡淡一笑,不再言语。 出了怡院,宋意欢把张管家寻来,庭院的走道间,她语气柔雅,“父亲在狱中尚不打紧,你去告知姐姐一声,以免她担忧。” 张管家忙道:“这就让小厮过周府走一趟。” 宋意欢轻轻颌首,张管家顿了一下,想着东宫里那金贵的主子,又道:“咱们可需递份拜贴去东宫?” 宋意欢额头发着烫,捂额的手微顿,道:“太子尚在病重,去了也是烦扰,宋家势小,怕是还会惹他厌烦。” 张管家应了声是,便就此退下。 行径回到闺房,宋意欢身子愈发滚烫,撑不住险些倒下,柳薇连忙扶着,屋里丫鬟手脚慌乱,幸好家中退烧的药材还够,让丫鬟将药熬上。 撑着困累喝过药后,宋意欢浑浑噩噩地躺在榻上,被褥捂得严实,薄汗满额,声音轻柔:“莫去同母亲说,免得她担心。” 上次没彻底好,这回发得更重了。 柳薇用热帕擦去她的汗水,回应道:“小姐安心歇着,旁的事莫去想了。” 宋意欢合上双眸,精致的面容火红着,胸口闷得发慌,香汗浸身。 …… 夜半深寒,宋府四处昏暗安静,唯有南苑的屋子灯火未灭,摇曳不定,一抹玄金色的身影行过曲折的走道,悄然无息。 宋意欢昏昏沉沉,在被褥里捂出一身汗水,衣衫尽湿,直到三更时分才渐渐退烧, 深夜里,屋子的门被轻缓地打开,来人步伐沉稳,缓缓行到榻前。 玄明色的衣袍称得他高大贵气,修长的手掀开幔帐,挂于床侧,行径轻缓。 李君赫坐于床榻旁,凤眸凝着榻内的人, 宋意欢紧闭着双眸,里衣单薄且湿,细汗从她额角滑落下来,睡得昏沉且不安稳。 他揽袖探去,手指轻触她的额头,肌肤柔嫩,带着淡淡的烫意。 此刻屋外传来脚步声,柳薇端着热水入门,瞧见坐于榻上的太子,猛地一惊,险些将热水弄洒一地。 李君赫略微侧首,淡漠地瞥向她,眸色里带着冷沉。 柳薇慌张地将热水放下,仓惶跪地磕首,太子殿下怎么在小姐房间里? 她刚开口:“太子殿下……” 便被他一声莫吵断了话语,柳薇顿时噤了声,不敢妄动。 李君赫环顾房内四角,又瞥了一眼柳薇置在地面的铜盆热水,用不大的声音道:“为何不设炭炉。” 柳薇低着首,声线略慌道:“小姐不让设,说是府上需拮据些。” 这屋内气温仅仅比外面好上一点而已,寒凉得紧。 “以后房内皆设上炭火。”李君赫道:“她若有异议,便说是孤的口谕。” 柳薇一愣,连点着脑袋,“哎…是。” 李君赫神色不改,目光回到宋意欢身上,白皙的侧颈,细汗缓缓滑落…… “出去候着。” 他的声音清沉悦耳,却没有多少情绪。 ** 不久之后,炭火同热水一起送了进去,里头烛火通明。 柳薇挺着脊背候在门口,宋府自来人少,太子何时进来的?这会不会太有悖礼数了。 寒风轻吹,她打了个哆嗦。 屋里渐渐回暖,炉里炭火燃得正旺,宋意欢靠在太子怀中,长发被汗浸得微湿,贴着白皙的后背。 干净轻柔的热帕擦拭着她身上汗水,单衣轻薄落下肩头,这身子温软玉香,肌肤上前两日留的吻迹还没消去,香艳且诱人。 宋意欢睫毛轻颤,迷糊间能感觉到有人在给她清净身子,动作轻柔,只是这婢女的肩膀可真宽厚,倒是像太子似的。 宋意欢不□□稳,似玉般的手搭在他肩膀上,小脸轻轻蹭着李君赫的颈窝,呼出的气都是热的,不过已退烧不少,身子没之前那般烫了。 李君赫手掌扣在她腰肢上,将她汗湿的单衣脱下,放在一旁,宋意欢半睁了眼,慵懒地瞧向抱着她的男人,意识有些恍惚。 二人对视着,大眼看小眼,宋意欢迷迷糊糊地用手指轻轻戳太子的俊脸,含糊道:“他怎么在梦里……” 李君赫微微蹙眉,谁在梦里? 宋意欢轻哼了一声,声音甜糯糯,李君赫用帕子擦去她额头的薄汗,冷着声开口:“不是让你在别院等孤吗。” 宋意欢没什么力气,半着阖着眼,如撒娇一般呓语道:“欢儿得回府……” 李君赫薄唇微抿,倚着她的耳畔,语气放温和了下,“岂是不听话?” 不听话,他不过回宫一趟,她便自行跑了。 宋意欢不回他话了,依偎着他又昏沉过去,忽觉太子的手中的湿帕,一点点地擦拭着她的身躯。 李君赫轻托着宋意欢,将汗湿的单衣扔在一旁,他可不曾伺候过谁,尽用在她身上了。 宋意欢脑子迷迷糊糊的,直到身子汗意被擦净,被太子压在榻上啃了唇瓣,才渐渐意识过来。 她小手轻轻攥着他的衣襟,被吻得有些麻麻的,双眸懵懵地跟李君赫对视,“太子殿下...” 李君赫轻睨着她,轻轻扬唇:“认出来了?” 宋意欢低下脑袋,显然还有些不知所以,却见自己赤着身子,心头噔的一下发抖,小手推着李君赫的胸膛想要逃,只怕他要做那类事。 奈何这男人力气又大又重,病着的她哪斗得过他,宋意欢双眼水汪汪的,学着儿时的模样同他求饶,“太子哥哥......欢儿不要...” 落在李君赫耳里,痒了他的心,压着声线道:“孤不动你,你莫惹火孤。” 随后耐着性子,寻来干净的衣衫给她穿上, 宋意欢瞧着他,一点点乖巧下来,期间太子的脸,别提有多难看了。 换好衣衫后,宋意欢钻进锦被里,已然分不清为何太子会在她的屋里,如是做梦,快睡醒才行。 李君赫坐于一旁,轻扶额角,腹下余温阵阵,若不是念着她,他也不会走这一趟。 …… 片刻后,柳薇被叫进来收拾热水时,太子衣袍整齐,神情淡漠地坐在梨木椅上,旁边桌面上有一杯喝过的茶水。 床榻里的宋意欢睡得安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柳薇动作利索,很快就将水端出去了,低着首不敢声张,主子的事仅她一人知晓。 房间里逐渐安静下来,宋意欢病得无力,迷迷糊糊地又陷入困倦中,太子入了榻,他身上有种淡淡的幽香。 长夜漫漫,宋府寂静无声。 烛火未熄,李君赫敛眸,任由宋意欢枕着他的手臂,他轻轻揉了下高挺的鼻梁,不知在想什么。 待到夜半寅时,宋意欢尚在安稳睡眠,他便已起身离去。 ※※※※※※※※※※※※※※※※※※※※ 意欢:吓人 感谢在2020-06-07 14:24:29~2020-06-07 23:51: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树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兰兮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请柬 翌日出了暖阳,洒在屋檐积雪上,散着淡淡的光。 宋意欢转醒时已是辰时,撑着身子坐起来,床幔遮掩着光线,并不显得刺眼,她的高烧早已退去,只是头还是些许的昏沉。 夜里的事彷佛像做了场梦,浑浑噩噩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身上尚有淡淡的汗味,这让宋意欢不是很舒服,便让柳薇备上热水沐浴更衣,下榻时还是有几分无力的。 屋内一如先前的模样,但宋意欢总觉得有人来过,柳薇向来嘴巴牢靠,关于太子的事,极少会提起乱说,兴许也是怕这个人吧。 宋意欢面朝浴桶趴着,任由柳薇揽着她的长发清洗,热气腾腾而上,她问道:“太子何时走的?” 柳薇手顿了一下,探身过来些,轻声道:“寅时,没想到太子殿下会来,奴婢昨儿都要吓死了。” 宋意欢微微抿唇,心里得确认的实质感。 是不知太子为何会来,真是她使得他生怒了? 宋府的丫鬟小厮少,到了她的院子更甚,以太子的实力,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她问道:“可有让人瞧见?” “没呢。”柳薇摇了摇头。 宋意欢微微闭眼,便不再问下去。 对于夜里的事,也不知是何来的胆子戳太子的脸,昨夜他眼神仿若要把她拆来吃了,这般凶恶,宋意欢想想都是后怕的。 沐浴之后,丫鬟端来汤药给宋意欢喝下,旁的瓷碟里盛着蜜饯果脯,色泽丰润。 她如此病着,在柳薇的坚持下,只能在府上歇息着,正好父亲尚安,暂且可以放下心来。 先前父亲受过鞭刑,伤痕满身的消息,只怕是太子放出来给她听的,为的是现在这般局面么? 药碗放下后,宋意欢含了颗蜜饯解去口中的苦涩。 盛京城内白雪皑皑,冬日里出了暖阳,天色看着不是前几日那般阴沉了,已是年底,宋意欢只望除夕之时,能一家人团聚,与父亲同过。 牢狱里为宋初尧诊病的大夫换了个医术稳妥的,这事是那日探望回来的路上,宋意欢同黎术轻轻提了一句,隔日便换了人。 一连几日过来,积雪融不少,这反而是最冷的天。宋意欢除去往怡院探望母亲,便是在屋里细读医书杂志。 自从上次在太子夜访过,再无来过消息,正好歇着养养身子,不必左右奔走去见他。 关于前世太子中毒之症,她一直都弄不明白,而今生他为何身子无恙,宋意欢也不敢多问,惹他心疑。 托张管家寻了几本古籍医书查看,父亲写的药方,宋意欢见过一眼,别的不提,为了他清白,她也要弄清那药方中究竟有何不对。 屋檐的雪融得所剩无几,冬阳透过窗牖,照着香几上的盆景。 宋意欢坐靠在罗汉床上,双腿盖着薄毯,低眸看着手中医卷,睫毛纤弯卷长,娇唇红润。 旁的炭火微弱,柳薇去将敞着的窗牖关上,不禁念叨一句:“小姐,这天冷风大,怎又将窗牖打开了。” 宋意欢些许抬眸,“屋里有些闷。” “奴婢是怕你又着病。”柳薇走近过来,往炭盆里添了些炭。 话语间,屋外起了脚步声,张管家走了进来,躬身道:“小姐,卫国公府来了人。” 他神色带喜,宋意欢听言却蹙了眉,“所为何事?” 张管家道:“说是探问夫人来,送来不少良药补品。” 一旁的柳薇瞧着自家小姐,默不作声,这卫国公府来得晚了。 宋意欢微顿,淡淡道一句:“晓得了。” 她将医书一角折上,合好置在桌几上,起身同张管家出了屋。 卫国公府能出面来人,除了是那不闻世事的穆老夫人晓得了什么,那便是不久后穆奕生辰宴,只是今生的宋意欢不挂记在心上罢了。 前世借着穆老夫人的名义前去,因为父亲未出牢狱,在宴席上她受尽欺辱,精心为穆奕绣的香囊作为生辰礼,被他扔入暖炉烧成焦灰。 ** 宋府正堂,卫国公府来的管家袁贵正坐在椅上用着暖茶,两侧是候着的小厮。 不远处的桌面上摆放着珍品补药,人参灵芝,出手着实阔气,穆家家大业大这点东西不过小意思。 宋意欢信步走近,尚未说什么,袁贵放下茶杯,吐了些茶叶,“呸呸,这是什么茶啊,味都没有。” 这话说得不大,正好入场的人皆听得到,几人也皆变了变神色。 袁贵侧首故作瞥见宋意欢到来,拂着衣摆,站起身来,“我到以为会见到宋夫人,出来的原来是二小姐啊。” 这袁贵正值壮年,是个十足的狗腿子,前世宋意欢去往国公府,没少着他明里暗里的轻视。 姿态傲然,不过是个跑路传话的。 宋意欢睨一眼他放下的茶,也懒得与他多费礼节,只是对张管家道:“夫人刚喝药睡下,一桩小事不必去惊扰她。” 她顿了一下,这才对向袁贵,淡淡笑道;“今儿是什么破败天气,竟害袁管家跑宋府一趟,晦气。” 还以为宋意欢会上来和他赔礼换茶,上来却是嘲了一句不好的。 袁贵蹙着眉,“二小姐这话说的,我等是不待见了?” “哪的话,我这意思是操劳袁管家辛苦了。”宋意欢缓缓坐下,柳薇替她斟上茶水。 袁贵眼色沉了沉,许久不见,这二小姐的嘴倒尖了不少,国公府近来不闻不问宋家,也不看看宋家成什么样子。 要不是听穆老夫人执意,这才好心跑这一趟,她还倒有脾气了。 国公府上穆老夫人,年近八十,时常记不住事儿,也记不住人,是有些痴了,偏偏就记得这宋意欢,念念不忘世子同宋家的婚约。 多日来,府内上下是丝毫不提宋家的事,也不知是谁在老夫人多嚼了话语,非得让人来宋家慰问。 不久后世子的生辰宴本就办得不大,来得皆是熟络之人,老夫人非得要把这宋家二姑娘也请上。 袁贵不再与宋意欢多口舌,从衣襟里寻出一张檀色请柬,“七日后,我家世子生辰宴,老夫人说是要见见二小姐。” 宋意欢瞧着那张请柬,嵌着朱线,和前世一模一样的装饰,便让柳薇把请柬接下。 “真是沾了老夫人的光。”她淡淡开口,不见得有高兴的样子。 袁贵嗤了一声,果然见了这请柬,就眼巴巴的想凑上来了。 他轻睨着宋意欢的容颜,姝色柔媚,眉目精致,这般容颜在盛京城内没几个女子能比的,就连薛候千金都逊色几分。 只不过这小家子气的性子,怯弱胆小,宋家要什么没什么,空有这皮相,说白了就是除了这张脸,什么都配不上他家世子。 若不是有老夫人拦着,国公夫人推去这婚约再正确不过了。 袁贵收回目光,语气中略有不耐道:“行了,我话也带到这了,二小姐便准备着,我还得回去。” 说着,他便要领着两个小厮离开。 而宋意欢也没送他的意思,只是捧起茶水轻抿,目光落在桌上国公府送来的东西上,开口道:“国公府送来的这些东西,袁管家也一并带回去吧。” 袁贵顿下身形,侧首看向她。 只见宋意欢温和一笑,容色娇美,“咱宋府不缺国公府这点东西,我见不过区区二十年的人参,成色也不好,莫害了我母亲才是。” 上回黎术送了不少东西来,比这些不知好了多少,尚且还没用完呢。 袁贵面色一僵,道:“二小姐莫不是瞎了不成,分不清东西好坏,国公府还得你看不起了?” 宋意欢有些无辜,瘪了下嘴,“袁管家这是哪的话,宋家世代从医,这些东西再熟悉不过了,母亲身子自来病弱,自然是会谨慎些,若是我说话少了分寸,还请国公府体谅。” 袁贵哽住话,反驳也不是,不反驳也不是。 顿着片刻,让小厮去把东西拿上,他愤愤低念道:“不识货的,送到你们宋家也是浪费。” 宋意欢放下暖茶,静静地瞧着袁贵收拾东西。 直到这一众人退出正堂,她起了身,对张管家轻缓道:“这套茶具往后就不用了,我见着不太干净。” 张管家躬身应是,这话传到外头,出了正堂的袁贵听见这话,脚步踩得重重的。 ※※※※※※※※※※※※※※※※※※※※ 感谢在2020-06-07 23:51:05~2020-06-08 23:05: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k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来自s星的小s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金喰草 将袁贵送走,宋意欢便回屋里走,张管家瞧着她的神色,对于方才的事儿,未说什么。 如今卫国公府做得不仁义,这袁贵是国公夫人的人,虽说是把他给得罪了,但各奴才心底是痛快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袁贵是还想冷讽宋家几句的,一入门就开始摆谱,张管家见着都厌烦得紧。 只是小姐又接了去穆世子生辰宴的请柬,怕就怕小姐当日去国公府免不了受欺负。 张管家仍是将心中担忧同宋意欢提了提,她只是笑着道声无妨,并不打算在意。 明知到时宴上杂乱,避开是最好的,宋意欢是不甘心上一世受欺辱,曾经没避开,如今也不会避开。 宋意欢坐回罗汉床上,炭火燃得正旺着。 柳薇把薄毯给她盖好,一路走来她都在嘀咕着这袁贵的不是,“这番来了一副神气的模样,见了都觉得讨嫌。” “好了。”宋意欢瞥着渐凉的茶,“去换一壶热茶来吧。” 柳薇颌首,将床内的桌几收拾起来,那本医书放在桌边缘,不经意间推落于地,书页展开,上面字迹清晰。 柳薇放下手上的活,弯腰捡起,“好在没掉进炭盆里。” 她将书合好放回桌几上,宋意欢轻瞥着医书,待柳薇端着茶出去,宋意欢微顿,指尖轻翻纸张页面的一角。 这处的笔迹模糊,书写着:金喰草,神似甘遂,南境梁国独有...... *** 十一月廿十,小寒。 大理寺内,太医院采制药的医士口供之后,暴毙而亡,当晚尸体被拖出大牢。 太子正于东宫卧床静养,闲杂之人不见。 宋初尧此案存疑,圣上口谕,大理寺于半月之内查明置毒之人,不得延误。 自宋初尧入狱来,太医院波及不少人,凡是制药,留方的皆被送往大理寺审问,此消息对于宋家来说算是一个转机。 天色阴冷,庭院寒凉,别有一番清冷的美意,雅阁的窗牗微敞,与外头截然不同,房内温热。 帏帘低垂,遮掩了书案处的景色。 红木圈椅铺着绒垫,太子面容清隽,身形轻靠着椅背,修长的手指搭着扶手。 雅阁外寒风凛冽,魏央快步走来,在扇门前求见禀报,只听里头太子淡淡一声:“进来。” 房内水墨屏风,宋意欢坐于美人榻上,身姿如玉,长发垂腰。 魏央入房来,停在檀色帏帘前跪下,隔着屏风什么都看不见,开口道:“仁风堂潘闻已押入大理寺地牢,裴大人正在候着,殿下可要亲自审问?” 太子凤眸微阖,似在轻歇。 潘闻曾为宋初尧的学子,学得一身医术针灸,也学得一手好字,与老师字迹可拟。 里面停顿良久,魏央正要再次开口询问,只听他冷淡的话语传来,“让他吃些苦头再审。” 魏央低首,道:“属下遵命。” “退下去。”太子声线低沉清冷,语气不紧不慢的。 书案上的朱批笔放得端正,魏央退下后,房内仿佛恢复了平静,却又不似那般平静。 宋意欢从屏榻后走出,望着不远处的男人,他靠着椅背,神色漠然,抬眸轻瞥于她。 宋意欢缓缓走近,坐在太子腿上,双手搭着他的肩,纤弯的睫毛微颤。 如今走到这种一步,她已没什么好矫情的。 太子凤眸微低,身着一拢淡白衣袍,干净整洁,抬手揽住她的腰肢,他素来喜欢乖巧的宠物。 宋意欢轻轻问道:“为何潘闻会被押进大理寺。” 方才的魏央的话语,她听得清楚,不明白为何潘闻入了地牢,一点风声都没有。 李君赫轻轻瞥她一眼,眼神冷淡,并不会回答她的意思,将人横抱起来,往里间屏榻而去,步伐沉稳。 宋意欢微怯,低垂双眸,手攥着他的衣襟,自然是没胆量再问此事。 她顿了一下,开口道:“家父的药方古怪,可是被参了金喰草。” 李君赫将宋意欢放在榻帐内,他身量高大,俯视着她,浑身的气势压得宋意欢不敢妄动。 他缓缓道:“何为金喰草?” 宋意欢哽了下喉,“出自南境,与甘遂神似,中毒者四肢酸痛,可沦为废人。” 多日过来,二人这是头一回见面,圣上的口谕下后,宋意欢的心便提了起来。 若是药方里的甘遂真被改成了金喰草,光是这一点就可证明父亲是被人诬陷的,她知道太子有这个能力把父亲从地牢里放出来。 李君赫微微勾唇,俯下身欺近而来,却不再言语。 宋意欢呼吸略屏,“我想家父早些离了大理寺。” 她的声音娇娇媚媚的。 李君赫面色不改,开口道:“等几日。” 宋意欢心间微松,抬手环着他的颈脖,鼻尖皆是他的幽香,“殿下帮帮意欢。” 她深吸了口气,自小饱学闺中礼教和四书,不懂这类荒唐事,多数皆是由太子教着来。 幔帐缓缓落下,视线昏暗。 李君赫低着声线,“孤会在宅院两日。” 宋意欢身子轻颤了下,接着听他又道:“你不必回府。” 宋意欢微启口,却又将话咽下,太子自来说一不二,她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她是个自知分寸的人,经历两世,她看淡许多,人的情感都是建立在利益之上的,没有什么纯粹的感情。 要名分只是为了摆脱卫国公府的婚约,能得个着落,不至于被人说了个不干不净而已,以她的家世而言,如得一良娣的位置,已是不俗。 不去想太子对她是怎样的心思,得不到的东西,她不敢奢求,期望亦是绝望,前世她受够了。 *** 过了暖阳的日子,这天又开始落起细雪,深冬格外的漫长。 听雨宅院有处暖阁,地板如炕一般,地底下烧地炭,上面陈铺着柔软厚实的地毯。 炭炉置在房间的角落,火光如星点,推扇门半敞着,庭落里细雪连绵,景色宜人。 宋意欢着一袭白衣慵懒地躺在绒毯上,衣衫穿得不多,单薄称出她曼妙有致的身段,未穿下裳,掩不住白皙玉洁的长腿。 近来心性变了后,便少了些拘束,眉目间也多了些许媚意。 这两日太子没让她离开,这里暖和,宋意欢时常会在这里睡着,像只猫儿似的。 不远处的琴桌上置着玉琴,碧玉浑成,紧弦泛着银光,是太子昨儿的赏赐。 她自小习琴学医,曾在太子束发时献过琴曲,她善琴,他是清楚的。 宋意欢面颊贴着柔白的手臂,看着玉琴发愣片刻,关于穆奕生辰一事,她未曾跟太子提,思来想去也没有提的必要。 不一会儿,她便昏昏欲睡起来,直到那个男人回来,俯身大手握了细腰,宋意欢才睁开惺忪的眼。 对于他的亲近,宋意欢说不上习惯,但至少不会抵触。 李君赫从外头回来,衣物略寒,宋意欢大有不喜欢,但也不敢说什么。 “方才有在习琴?” 宋意欢转过身看李君赫,他鼻梁高挺,薄唇微抿,猜不出他的喜怒。 她轻轻点首,“殿下要听?” 李君赫则将她托起来,宋意欢晓得他的意思,这个人寡言,行径已表面了他就是想听。 玉琴正在宋意欢晓身前,琴身的纹路雕刻得精湛,是花了大手笔的,费了不少工匠。 李君赫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下巴抵着秀肩,看她抚弄琴弦,那手指白皙修长,酥柔得很。 宋意欢脊背挺直,他这般亲密,她没法放松下来。 “不久后,卫国公世子生辰设宴。”李君赫语气冷淡。 宋意欢抚琴的指尖微顿,却没有回话,太子和穆奕素来不对头,针锋相对。 穆奕抢了薛渝言,太子要拿她作乐,偏偏她还得极力迎合。 李君赫眸色渐暗,只当她是不敢提,她对穆奕念念不忘,从小到大都没变过。 “不喜孤提他?” 宋意欢停下琴音,转身与他对视,“我只想殿下就好。” “如是国公府欺负意欢。”她小心翼翼抱住身前的男人,轻声道:“殿下会护着意欢吧。” 她身子贴得紧,这样的吴侬软语,温香软玉,李君赫略微蹙眉。 这话的真假他听得出,她会想着他,才怪了事。 李君赫轻揉眉心,揽着她的腰肢,仍是回应一声:“嗯。” 偏偏他爱听这些谎话。 ※※※※※※※※※※※※※※※※※※※※ 太子:哼。 感谢在2020-06-08 23:05:17~2020-06-10 20:29: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k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阑予、暮梓、amand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发现 未能回宋府探望母亲,久了总会着生疑的。 也不知太子让黎术去做了什么,也不见张管家让人来请,好在三日后,太子离开别院了。 这雪下得不大,总是断断续续的,宋意欢系着斗篷,琴桌上的玉琴静静地放置着,她顿了一下,回身对清莲道:“将玉琴也带上吧。” 清莲应了声好,把玉琴放入红木琴盒中,二人就这般出了暖阁。 宋意欢神色淡然,忍着腰肢酸累走得轻缓,太子的需求比她远比想象中的多,每每都叫她招架不住。 她低眸微叹,指尖揽着面纱带上,庭院细雪飘飘,顾不得多看。 黎术正在别院门旁候着,见她出来,恭敬道:“往后这宅子便是递在二小姐的名下,来历去脉,老奴已处理好,二小姐随意来歇着便是。” 门前行人稀少,早早有马车在等候。 宋意欢抬眸瞥黎术,轻微頜首,听雨别院宽敞清静,水榭亭廊皆有,这哪儿像是宋家的家产。 清莲将玉琴放置好后,便搀着宋意欢入了马车,温热的汤婆子递在她手里,马车缓缓行驶而去。 近来寒至三九天,盛京城街道人也少了些人,不少闲凉的铺子也闭了门。 回到宋府的侧门处,张管家领着人候在门口,直到行来的马车停下,他连忙走下台阶,把宋意欢迎入府中。 一路入府,张管家什么都没多问,即使如此,他应是知道了些什么。 直到正堂中,宋意欢坐在铺着梨花木椅上,丫鬟们端来暖身的莲子粥,清香可口。 张管家却瞧着宋意欢泪了目,询问她在大理寺可有受罚,前日宋府来了个侍卫,说是宋意欢被大理寺少卿提去问话。 这大理寺行事自来古怪,来来去去三日都不见宋意欢回来,张管家心急如焚,更不敢将事说给宋夫人听,只怕她犯起心疾。 宋意欢眼眸微抬,似乎松了口气,道了声没有遭为难,问的都是好事。 关于她和太子的事,并不想让府里人知晓,人多口杂,总会出问题的。 宋意欢随后询问起宋夫人的近况,喝完莲子粥后,便往怡院去。 宋夫人正坐在屋子里歇息,云嬷嬷近来缝制起了衣裳,二人一起也不见得闲闷,不过她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见宋意欢入屋来,宋夫人微顿,放下手中针线活,把丫鬟嬷嬷都唤了出去,房间里便只剩了母女二人。 面对母亲的眼神,宋意欢有些心虚,微笑着坐到身旁来,“父亲用不得不久,就能出来了,这两日忙乱了些,都没能来见娘亲,你莫不是怪女儿了吧。” 宋夫人仍旧没松展眉目,难得笑一下。 若是以前听了这消息,母亲是会欣喜起来的。 气氛有些尴尬,宋意欢顿了顿,目光转向她绣制的衣物,拿在手中细看,“娘亲的女红还是如此的好......” 宋夫人眸色微敛,缓缓道:“你便同娘说了吧。” 宋意欢的手指微僵,心头紧紧的,淡笑道:“说什么?” 宋夫人握住她的手臂,将她衣领微掀,颈下几点红痕,清晰可见。 宋意欢惊慌地收回手,起身退了两步,面对母亲的目光,缓缓低下了首,母亲果然是知晓了什么。 二人如此僵持着,宋夫人喉间微哽,看着女儿精致的容颜,从第一次她便有所察觉,只是未敢确定,这番久久不在府中,她也是晓得的。 意欢也已是十七的年纪,容貌出尘,身姿窈窕,难免会招人惦记。 宋夫人想想便是心痛不已,如是以后该怎么办,这还有国公府的婚约在,要是遭人发现,意欢哪受得住那些打骂。 即便他爹是出来,岂能高兴得了。 宋夫人坐在罗汉床旁,不禁掉下泪来,道:“你就同为娘说那人是谁?” 宋意欢纤手攥紧衣角,眼眶微红,最怕的是被母亲晓得,因为她身子素来羸弱,只怕气出心疾。 她顿了许久,才轻声道:“...太子......” 宋夫人怔住,愕然喃喃道:“...怎会是太子?” “欢儿也不清楚太子为何没有病重…”宋意欢在母亲面前跪下来,哽着声道:“欢儿是为了宋家,不得已如此。” 宋夫人自然晓得她是为了什么,只是这心里难受,苦涩道:“为何不去卫国公府。” “国公府若是真有心,就不会对宋家避而远之,他们何尝不想将欢儿的婚约弃之。” 宋意欢攥着宋夫人的衣角,轻声道:“穆世子轻视于我,我何苦去受尽他们刁难欺辱,即便是落了个狐媚的名声,至少太子殿下不会失信于我。” 宋夫人怎见得女儿受尽委屈,想着想着,心口愈痛起来,她扶住胸口,容色难耐。 宋意欢连忙轻抚母亲的背,不顾面上眼泪,让大丫鬟去将宋夫人的药热来。 怡院亭廊幽深,最为清净,正好由着宋夫人静养,药热来后,宋意欢喂母亲将药一点点喝下。 屋内的炭火正旺,星火点点,宋夫人愁眉不展,望着那炭火失神,一旁的丫鬟轻抚着她的胸口。 在这盛京城里,多的是玩弄女子的权贵官僚,也见多了那类女子的下场。 虽说太子身旁从未有过什么女子,但以宋家的现状,能将宋初尧放出来便是最大的好处了,何谈什么名分位置。 莫说什么东宫,往后嫁个普通士族都碰不到,还得罪了卫国公府。 平复下来后,宋夫人轻瞥宋意欢,她睫毛上有淡淡的湿意,最终无力轻咳道:“明日便是穆世子辰宴,你便不必再去了。” 宋意欢眼眸低垂,让丫鬟把母亲喝完的药碗拿下去,她微叹,轻轻道:“此事意欢自有分寸,母亲无需担心。” 宋夫人瞧着她半句话说不出来,心乱如麻。 宋意欢握住母亲的手,抿出一丝轻松的笑,“意欢就只有爹和娘了,只要你们能好,意欢什么都不怕。” 她知道以母亲的性子会为她保密,毕竟此事不算光彩,没法去想以后,如今走一步算一步就好。 *** 大理寺地牢灰暗杂乱,墨墙上油灯跳动着烛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火盆中的熊熊炭火将铁烙烤得猩红如血。 挂于墙上的潘闻衣衫褴褛,满身血痕,额上冷汗不止,看着那铁烙惊慌不已,他忙将目光转向前方不远处的太师椅上的人。 太子一拢白金华服干净整洁,同地牢的杂乱格格不入,单手撑于椅子的扶手,扶额轻歇,姿态慵懒。 仅仅只是如此,那种浑然天成的压迫感都能使人不寒而栗。 大理寺少卿裴子谦站于太子身旁,瞥了火盆旁的狱卒一眼,只见猩红的铁烙被举起,他开口道:“潘少堂主何必再等,仁风堂自身难保,是不会来人了。” 潘闻见此,猛咳出声,喉咙里满满皆是血腥味。 东宫太子深中金喰草的毒症,重病难起,为何出现在这里…… 潘闻猛烈挣扎起来,奈何锁链将他囚得动弹不得,低哑着声求饶道:“那药方的确是小的写的,金喰草从何而来,小的不知啊,殿下恕罪!都是小的一时糊涂,才会犯下此罪!” 潘闻自来爱酒好赌,前几日喝了一通大醉,正打算再去找宋府的麻烦,谁知醒来便到了大理寺内,熬了几天嘴硬,抵不住刑罚,对于作假宋初尧药方此事供认不讳。 李君赫抬了抬眼皮,金丝鞋履走在漆黑的地砖上,停在潘闻身前,冷淡道:“你知道孤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个。” 潘闻面容上血迹斑斑,狱卒握着铁烙逼近使得他更为慌张,情急之下只能仓惶开口:“都是二皇子的人让小的如此做的,那金喰草是他们从南境命人带来的。” 在场气氛一滞,铁烙就此停下。 人言皆知,当今皇帝膝下二子一女,除去东宫太子李君赫,便是二皇子宣王李昭景,三公主李锦宓,同为皇后所出。 二皇子自来习武练剑,乐于出没军营,朝中政事尚未接触,便同平西王世子赶往南境平乱反贼,尚不在京中。 潘闻冷汗湿了黑发,见太子容色松动,忙道:“正因二皇子不在京中,免了疑心,这才好动的手,小的所言句句属实,还请太子殿下赎罪,饶了小的一命吧。” 李君赫微挑眉,打量潘闻片刻,裴子谦站于身侧道:“殿下这……” 只见他轻揉了下太阳穴,淡然且冷漠道:“不必留了。” 潘闻听言心凉不已,随着太子漠然离去的脚步声,他惊恐起来,哭喊着:“太子殿下饶命!” 传言太子自来狠厉诡诈,不留情面,落在他手里难逃一死。 牢狱幽深,片刻之后一道嘶喊声划破寂静。 国公府 翌日宋意欢将母亲哄歇下后,才让张管家去备上马车,卫国公府的请柬接下了,还是要去的。 穆奕是怎样,宋意欢不在乎,但穆老夫人自来对她很好,处处护佑她,即便是不记事了。 前世老夫人辞世时,宋意欢为此难过许久,也正因如此,她和穆奕的婚事没能操办起来。 只是这生辰上,宋意欢根本就没花心思要备什么礼,见到闺房内摆放的玉琴,便让柳薇将它一同拿入马车中,就当去到那儿奏琴献礼了。 关于她与太子的事,宋府知晓的人极少。 宋意欢摸不清太子的想法,只是怕太多人知道,会惹来他的厌烦,便没再同母亲再谈下去。 宋夫人也没再问,只是愁着心让宋意欢多休息,事事谨慎些,别到时候出了不该出的事。 她想过母亲会有发现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这让宋意欢更为难堪与害怕,却不得不在母亲面前故作轻松。 卫国公府的宅邸离城中偏远,于宋府而言,不算远也不算近。盛京城的官道是好走的,途中飘雪难免有些颠簸。 待行到卫国公府时,已是下午将暗时分。 马车缓缓在卫国公府前停下,宋意欢捧着汤婆子行下马车,雪花落在她的发间,身旁的柳薇忙将斗篷的兜帽给她戴上。 抬眸只见高台阶上的朱漆大门赫然而立,门口镇着两只石狮子威猛可畏,挂于府门之上的牌匾刻着卫国公府大字。 宋意欢微垂眼眸,提裙走上台阶,这一切如往日那般熟悉,只是变的是心境,平静而坦然,没什么好害怕,也没什么好在意。 府前的门正半敞着,门后有一家丁在候着来客,柳薇拿着请帖递上前去,便见那家丁端视二人片刻,这才让了道。 国公府地界宽广,景物呈华雅之气,厅宴来的人应不乏有几许官僚,宋意欢行在曲廊之中,柳薇跟在身后提着长琴,前头引路的是名小厮。 庭院中的雪自有家丁小厮清扫过,不过现在又下起雪来,便又有的忙活了。 卫国公名为穆广梁,把持着盛京城巡防营的职务,位高权重,府中一妻两妾。 穆奕正是国公夫人所出的嫡长子,封袭世子,风光无限,膝下还有一嫡次女,年十二岁,是个任性调皮,不守约束的丫头。 而其他两房妾侍所出皆是庶女,二房早年曾得过一子,却不幸夭折。 此刻天色微暗,一路行来皆是沙沙的雪落声,只听前头那小厮道:“还真是给根杆子就往上爬来了,大夫人说来了你就甭想什么心思,哄哄老太太高兴便成。” “这话说得好没意思。”宋意欢微微蹙眉,淡淡道:“倒还请你转告大夫人,看在老夫人份上才走这一遭,国公府也没什么可让我动心思的,切勿自作多情才是。” 小厮略有诧异,侧身看向宋意欢一眼,她眉目精致,神色漠然。 忽然,长廊转角奔来一身形娇小的女子,行径之鲁莽,似乎并未着见前头有人,一头撞上宋意欢的身躯。 险些把要宋意欢撞摔在地,好在身后的柳薇将她搀扶起,仍是抵不过手臂的一阵疼痛。 只听那女子扬声怒道:“哪来的婢也,可是没长上眼睛!” 宋意欢揉着手臂站稳身形,定眼瞧去,身前是个比她矮大半个头的小姑娘,衣着光鲜,未披斗篷,样貌俏丽。 正是穆奕的同母妹妹,穆洛落在穆家排行最小的女儿,又是国公夫人所出,自小张扬跋扈,不服管教,这样的性格总有一天会吃到苦头。 领路的小厮连忙上前,躬身道:小姐,你可有撞疼了?” 穆洛落甩了甩撞疼的手,瞧着来人,并没理睬小厮,则是看着宋意欢哧了一声:“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那个门不当户不对的人来了,这么大的路,偏偏往我身上撞。” 说罢,穆洛落看向那小厮,愤愤道:“不是说来的是渝言姐姐吗,害我跑得这么勤,白欢喜一场,见了这个不长眼的东西。” 宋意欢放下微疼的手,“我也当是哪来的野狗呢,横冲直撞的,原来是四小姐,也难怪了。” 穆洛落听言,两眼一瞪,怒道:“你说谁是野狗!” 宋意欢拂着被撞乱的衣裙,淡然道:“谁要认这话,那便谁是呗,四小姐莫不是误会了什么。” 这明里暗里的骂人,穆洛落不傻,自然听得出来,“信不信今日我就将你赶出去……” 说着,一旁小厮连忙拦住穆洛落,“四小姐,这是老夫人点着要见的人,赶出去可不成啊。” 穆洛落斥道:“无渝言姐姐半分好,真不知道祖母喜欢她什么。” 宋意欢瞥她一眼,不过十二岁的小丫头,懒得与她多争论,便道:“你大可放心,今日之后,我也懒得再来卫国公府一步。” 说罢,宋意欢领着柳薇往长廊里头走。 穆洛落瞧着宋意欢,方才在厅宴分明听着来人是薛渝言,一个兴起赶来迎接,谁知是撞见这个人,这话说得她心头又气又恼。 这多日不见,宋意欢是嚣张起来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等等。”穆洛落走到宋意欢身前将人拦下,“今日是我大哥的生辰,总不能空手而来吧,什么礼都不献,也不怕人笑话。” 宋意欢停下步伐,轻轻扬唇:“四小姐怎么就知道我不献礼了?” 穆洛落顿了顿,瞥向宋意欢身后的丫鬟柳薇,手里正提着个红木长盒,盒制做工精细,看似像个琴盒。 穆洛落指了指,“这是什么,莫不是什么粗制滥造的东西,我国公府可瞧不上。” 宋意欢挑了下眉稍,侧身看向柳薇手里的琴盒,心头有些好笑。 穆洛落爱玩闹,不懂什么琴,见宋意欢神色犹豫,上前去拿柳薇的长箱。 怎知柳薇是个不撒手的,攥紧便不让给她。 “什么东西不敢给我看!”穆洛落有些急,忙对小厮道:“快来帮我。” 那小厮左右为难,想想四小姐在府中是个受尽宠爱的主子,上前帮穆洛落。 宋意欢见此,轻抚柳薇的手,道:“让她瞧。” 柳薇微顿,可这是太子殿下给小姐的玉琴…… 见宋意欢神色淡然,只好放了手,有些气恼的侧过身。 穆洛落夺过琴木盒后,有些得意,“什么东西,值得这么宝贝?” 宋意欢自来欢喜她家兄长,若真是要送给兄长的东西,次次都宝贝得紧。 穆洛落将琴盒打开,里头的玉琴碧色浑成,样式精致,看似不凡之物,她略有讶异,就凭宋家如今还寻得来这类东西? 想想刚刚宋意欢的口无遮拦,穆洛落仍是哧了一声,“什么破东西,也好意思拿到国公府来。” 说罢便从发间抽出一支簪子,趁着宋意欢没反应过来,一手下来,拉断两根琴弦。 宋意欢眸色一沉,从她手里将玉琴夺过来,沉声道:“四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穆洛落插着腰,笑了起来,“这都经不得我几下挑弄就断了,就这看你还怎么拿得出来。” 到时让她在宴上出丑便是,见宋意欢那副模样,穆洛落是痛快了,把簪子插.入发髻中。 “也罢也罢,就宋家而言,也没什么好东西。” 宋意欢低眸看着那玉琴尚不言语,不知在想什么,柳薇更是气的不行,“你这不是识货的,你可知这是谁……” 话到一半,就被宋意欢拦下来,柳薇气恼地瘪嘴。 穆洛落摆了摆手,得意道:“本小姐也懒得同你们争辩,破琴就是破琴,一会渝言姐姐就要来了,别耽误我的事。” 说罢,穆洛落便推开宋意欢,长扬而去。 宋意欢眸色微暗,将玉琴放入各盒,什么都没说,柳薇知道她是个怕事的人,以宋家的能力,就只能吃鳖了。 一会儿在入了宴,奏不了琴,少不了一顿嘲讽,早知就听宋夫人的,不来了。 宋意欢将琴盒交到柳薇手里,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淡淡道:“先去宴厅吧。” 心中无半分紧张,这如前世一样,穆洛落会拉断她的琴,使她在宴席上出了丑,受尽嘲弄,她无力反驳与争辩,就连穆奕都对她鄙夷几分,将她赠的香囊掀入炭炉中。 宋意欢唇角略微一扬,步伐仍旧轻缓。 不过前世那把是她的自己的长琴,这一回是太子的玉琴,就怕她穆洛落不敢划断此琴。 ※※※※※※※※※※※※※※※※※※※※ 意欢(告状):太子殿下,有人划断你给我的琴! 感谢在2020-06-11 01:28:01~2020-06-17 14:30: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桃子momo 23瓶;崖山客 20瓶;? 9瓶;小可爱 8瓶;嘻嘻哈哈 5瓶;来自s星的小s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穆老夫人 正值下午,寒雪飘零,国公府宴厅暖气堂堂,厅内四侧皆有炭炉。 两排宴几上皆摆放菜肴果蔬,府内丫鬟在一旁伺候,为桌上瓷杯斟酒,来者皆是国公府亲络之人,宴席上也显得格外自在自得,气氛温和。 正上座的老太太雍容华贵,发髻雪白,皱纹布满却仍显慈眉善目,挂着微笑看着低下的后生姑娘,儿孙满堂,人生幸事。 而在她侧边的卫国公五官端正,看似颇为正气,眼带笑意,其乐融融。 今日国公府上下皆聚在厅中,养身念佛的穆老夫人也出了清净的苑子,可见国公府对着唯一的嫡子多看重。 国公世子穆奕坐于上座左侧,样貌俊逸,一袭淡蓝华服称得身姿挺拔,气宇上佳,目光时而瞥向宴厅隔挡屏风,却迟迟不见来人入门来。 同窗苏尘走到他身旁来坐下邀酒贺辰,他才转移注意,举杯与之共饮。 苏尘自来行径轻佻,揽着穆奕的肩笑道:“你这心不在焉的,怎么,盼着薛家小姐呢?今儿落雪,姑娘家迟了些,你着急什么。” 穆奕哼哼两声,对他的话置之不理。 而正座上的穆老夫人目光在众人之中扫来扫去,开口道:“小意欢怎么还没来,老身都等着急了。” 在场众人的闲谈声停了些,老夫人这不是第一次询问了。 厅中袁管家躬着身笑道:“刚刚不是才回老夫人的话吗,这正让人去领过来,思量着快到了。” 宋家如今出的事,老太太尚还不知道,前几日就还念了几声那宋家二小姐。 国公府人本找个说辞推脱过去,老太太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更为执拗,定要见宋二小姐。 穆奕瞧向老夫人,在大理寺见到宋意欢的事还挂在他心头,思来想去,心里总是不快活,是他在祖母跟前念叨了几句。 便是偏偏要把宋意欢叫来,瞧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竟对他不理不睬。 穆老夫人转动着手里的翡翠佛珠,喃喃不解:“刚刚回了话吗……” 袁贵道:“回了,老夫人。” 这话语刚落下,厅外走进来一个布衣小厮,躬着身道:“老夫人,国公爷,宋二小姐到了。” 穆老夫人眉开眼笑起来,道:“快让人进来,许久没见到人来探望,老身想着了。” 身旁卫国公略微低眉,小厮领了他的眼神便退下去。 不过片刻,身着碧色衣裙的宋意欢从七扇水墨屏风外走进来,姝容明媚,婷婷玉立。 宋家二小姐,整个国公府怕是只有穆老夫人在等着她了,所有人在配合老夫人而已,不见得对她是欢迎的。 宋意欢望向宴席中的人,上座中的国公夫人端正和雅,容貌姣好,却使得她心绪微沉。 穆奕的母亲杨梅凌,出身官世之家,最为抵触她同穆世子婚事的便是国公夫人,明里暗里的厌弃于她。 永远忘不掉的是前世国公夫人那嘲讽且冷漠的眼神,分明知道她是清白的,分明知道她是被人诬陷。 却一口咬定亲眼见宋意欢与苏家之子苏尘通奸,害得她身负骂名,着人诋毁。 而可笑的是,正此时,那个苏家之子正坐于宴席之中。 宋意欢轻瞥那神色自若的苏尘,很快便收回了目光,此人为礼部尚书嫡子,前世遭了诬陷之后,便出面为她辩解,只可惜无一人相信。 宋意欢停在厅正中福身,仅道一句:“意欢给老夫人问安。” 在这里,她只识得穆老夫人。 穆老夫人见此,对身侧的国公夫妇笑道:“真是小意欢来了。” 说罢,便朝着宋意欢招手,温和道:“过来让祖母瞧瞧,许久不来,莫变了模样。” 宋意欢嫣然浅笑,莲步轻移走上前,一如前世那般,有穆老夫人在,她不至于过于紧张。 左侧宴桌旁的穆奕瞥望着宋意欢,暗自蹙眉,口里说着他别扰她,今日他的生辰宴,还不是赶着来了么,还真当她有多出息呢。 “还是以前那般乖巧,怎么不常来看看祖母啊,莫不是把祖母忘了。”穆老夫人对宋意欢道。 一旁国公夫人笑了笑,插过话来:“宋家近来繁忙,意欢自来不喜出门,冬日严寒的,哪能常来啊。” 老夫人则迟疑道:“…是这样吗?” 宋意欢只抿唇一笑,并不打算反驳:“意欢的错,待过了这段时日,若还有机会再来国公府,再好生探望老夫人。” 穆老夫人道:“什么是若有机会,宋家与国公府不必太多拘束,来见祖母,你还怕什么。” 她说着顿了一下,看向左侧的穆奕,笑道道:“今日是奕儿生辰,可快莫忘了他,一会儿得生气了都。” 宋意欢顿了顿,侧身转向穆奕,福了下身道:“意欢给穆世子贺辰,愿前程似锦。” 她眉眼弯弯,嫣然而笑,殊容媚丽。 穆奕望着宋意欢微微顿住,略有慌张地撇开脸,很快就冷沉了脸,来迟如此之久不说,等了这么一大圈,若非是祖母提起,她是不是就忘了今日生辰的是谁?! 仅仅是随意应了声:“嗯。” 在场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众人皆知这穆世子自来对宋二小姐颇为冷淡,都有些见怪不怪了。 宋意欢眸色微沉,见穆奕不理睬于她,便不再言语,他从来都如此,今生她并不想迎合。 见二人没了话语,穆老夫人愣了一下,笑着唤声穆奕,“你这果真是不高兴了,也不好好同小意欢说说话。” 正此时宴厅外传来轻笑声,众人侧首看去,人未到,声先到。 “总算把渝言姐姐给领来了,我大哥都等你好久了。” 只见穆洛落笑颜如花,揽着前来赴宴的薛渝言出现,步伐轻快。 身旁的薛渝言温雅淡笑,婉丽可人,掐着步伐行走,颇为大家风范,倒是穆洛落没了个正经。 二人走到宋意欢身旁停下,国公夫人便对着穆洛落开口道:“你这丫头也不端正点,学学你渝言姐姐,莫让大家看了笑话。” 她语气无奈且温和,指责却带着宠溺。 穆洛落轻视一眼宋意欢,撅了下嘴,“谁敢笑话我!我就把她给踢出去。” 卫国公略微蹙眉,淡淡呵斥道:“洛落。” 穆洛落轻哼了一声,不太敢反驳。 薛渝言则行礼,随即看向穆奕,“路上雪落得大,便来迟了些,还望各位莫责怪。” 穆奕见了她,神色略有松和,开口道:“无妨,你能来便好。” 上座的穆老夫人有些眼花,瞧了薛渝言片刻,询问道:“这是谁家姑娘啊,生得如此俏。” 薛渝言浅笑得温婉,道:“老夫人,我是渝言啊。” 穆老夫人眨眨眼眸,思索着:“渝言…?” 国公夫人侧身,笑着解释道:“薛武侯的嫡女渝言啊,前些日子刚来,老太太还夸渝言做得桂花糕好吃,你哪能忘啊。” 穆老夫人蹙眉,仍是没想起来,薛渝言道:“以后渝言来得多了,老夫人就记得渝言了。” 穆老夫人展眉道:“来就是,我这老人家就喜你们这些小辈多来陪陪我。” 薛渝言眉目清秀,轻轻颌首,随即看了眼身旁的丫鬟,丫鬟将手中红匣子打开,里面是一枚芙蓉玉佩,玉泽温润,贵气十足。 她浅笑道:“今日穆世子生辰,渝言特来庆贺,此玉专请了名匠顾老先生打制而成,望穆世子喜欢。” 宋意欢轻睨那芙蓉玉佩,美玉无瑕,故赠良人,寓意显而易见,真是丝毫不掩饰。 这块玉佩,穆奕前世可是爱得紧,时时佩戴在身,念念不忘。 宋意欢看向不远处的穆奕,神色松和,眼中的悦意清晰可辨。 一旁的穆洛落探身过去,喜道:“好漂亮的玉,我都羡慕兄长了,待到我及笄时,渝言姐姐定也要送我块美玉才行。” 薛渝言眸色温和,穆洛落从丫鬟手里拿过芙蓉玉佩,跑到穆奕身上,“大哥快戴上,可好看!” 玉佩交到穆奕手里,他轻轻摩挲玉身,说不出来是欢喜还是不欢喜。 穆老夫人毕竟是过来人,自然会注意宋意欢情绪,见她只字不语,轻轻责备穆洛落道:“洛落,怎么没个闺秀的模样。” 穆洛落有些委屈,“祖母,我这不是高兴嘛,就别再说我了。” 穆老夫人停下转动的佛珠,没好气道:“你瞎高兴什么,过来这边。” 穆洛落还是听老太太话的,往回走了几步,目光投向一直很安静的宋意欢,她扬唇一笑,“渝言姐姐都给大哥准备了生辰礼,意欢姐与大哥自小婚约在身,不知会有什么好东西给大哥备着。” 话语落下,众人皆看向宋意欢,她容色平和,与穆洛落对视着,眸色微暗,早就知这四姑娘在等着她了。 穆奕摩挲着玉佩的手指一顿,望着不远处的亭亭倩身,心中几分期待,他便也想知道宋意欢会给他备什么礼。 ※※※※※※※※※※※※※※※※※※※※ 意欢:我很抠。 此文里还有一个重生者是锦宓公主,相信大家都猜得到。 不懂可以去短篇《7日》里补下课。 然后上一本是和尚是太子爹娘的故事,番外里可以看到这太子和意欢小时候的事。 前世是因为半死不活的太子在南境治伤,并没有在意欢身旁,赶来的时候只见到了意欢自缢的场景。 太子没有重生,他不知道上辈子的事,其实他也很懵逼的。 穆奕是妥妥的追妻火葬场,太子不会给他机会的。 感谢在2020-06-17 14:30:21~2020-06-18 23:01: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可爱 18瓶;来自s星的小s 8瓶;梓曦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玉琴 厅内的薛渝言姿态端庄,也侧身看向宋意欢,轻轻一笑,“宋姑娘身份不一般,给穆世子准备的生辰礼,自然是不一般的,若不嫌渝言的玉佩丑的话,渝言也想见见。” 薛渝言素来会收买人心,穆洛落这个头脑简单的丫头很容易会被她收买,像是十分交好的望着。 也不知往宴厅里来时的路上,穆洛落在薛渝言跟前,把宋意欢的玉琴划断弦的事笑话了多少次,二人只怕是串通一气。 众人张望着宋意欢,见她身上也没带什么礼,丫鬟也是站在厅外的,细想近来宋家的近况,莫说礼了,怕是来这一趟都费劲。 个个在瞧着宋家的笑话,座上的国公夫人毫不掩饰的扬起唇,作出一副老好人的模样打圆场,“行了,莫要为难宋姑娘,宋家如今不好过。” 这话暗里带的都是轻视,宋意欢微微敛眸,垂于身侧的手下意识攥着衣袖,开口道:“穆世子生辰,意欢自然备得有献礼,早在秋末时意欢有幸得来一曲玄宁琴谱,为此苦习此曲,本意是在宴上献曲,为世子贺辰。” 听闻玄宁琴谱四字,引来众人惊闻,显而易见,这名号非凡。 本宴桌旁看戏的苏尘来了兴致,连忙起身询问道:“玄宁琴谱,可是号琴仙之称岚离先生的玄宁曲?” 宋意欢转过身,轻颌首:“正是。” “十五年前玄宁曲在皇宴上名震天下,传闻此曲气势宏伟,觉指下可见一片金革杀伐激刺之声。” 苏尘眼中跃起一抹亮色,道:“不过技艺之高,弹奏起来极难,廉离先生辞世之后,琴谱遗失,玄宁曲成为绝响之音,无人再可弹奏。” 苏尘素来琴律杂谈,除去对琴仙岚离先生的琴,便是当今皇后一曲名动四方的剑器之舞,都颇有研究,只可惜皆不是随着可赏见的。 “苏大人果真是懂琴之人。”宋意欢淡笑道:“此曲慷慨激昂,荡气回肠,正因对琴师的技艺要求绝高,便阻了不少人能研习,意欢为此练习数月初得成果,正是要弹奏给老夫人听的,又怕会遭众人嫌弃。” 这话说得在场众人眼前一亮,穆奕诧异地挑眉,宋意欢的琴艺极佳,京中人皆知,只是这玄宁琴谱让他有些意外,这类琴谱乃是世间难寻。 穆老夫人也坐正了身,神色颇为期待,探首招手喜道:“此曲老身可得赏过,可谓如痴如醉,如若今时能再得听闻,奕儿可要好生听听,这份礼可不小了。” 穆奕听言,给穆老夫人作了个礼,“如此,孙儿也有些好奇了,是什么样的琴音惹得祖母都惊喜。” 在场人皆端正着身姿,正等着宋意欢接下来的动作,怎知她沉顿了一下,话锋转低:“只不过玄宁曲还有个独特之处,需搭玉琴配之,才能奏出那种空灵的音色,当年岚离先生每每弹奏此曲,便是用玉琴,不然就没了那金戈杀伐之气。” “不过一首琴曲,说得这么玄乎。”穆洛落猜到她要提什么,连忙将宋意欢的话打断,哼一声道:“就宋姑娘这技艺,到时别弹都弹不出来,那真是笑掉大牙了,搞这些花里胡哨的,还不如渝言姐姐的芙蓉玉佩来得实诚。” 这时的薛渝言脸色也有些难看,照洛落所言,宋意欢的确带了一把玉琴来,只不过被洛落划断了琴弦。 宋意欢冷瞥穆洛落一眼,将候在厅外的柳薇进来,转而对穆老夫人道:“原谅意欢今日不能为老夫人,国公爷和世子奏琴了,意欢费尽心思备好的碧白玉琴,在亭廊之时被人用簪子划断了琴弦,意欢难奏此曲。” 宋意欢说罢,就神色委屈地低下首来,故作欲泣之态,仿佛有万般心酸难以言语。 柳薇则把手里提着的红木琴盒打开,只见里头一把碧玉极佳的长琴,银弦断落几根,上好的玉琴,尽毁在这琴弦上了。 座上的人相顾一眼,穆老夫人脸色一沉,显然是有些不悦,她这半只脚没入黄土的人难得再听一回这绝响之曲。 卫国公见母亲变了脸色,指着那玉琴,开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穆洛落略微紧张,往后退了一步,她本是以为这琴是要送给兄长的生辰礼,怎知这是宋意欢要用来弹奏的。 宋意欢以绢帕掩唇轻叹,装模样委屈得像是话都说不出来,一旁的柳薇愤愤不平道:“来时在亭廊撞见四小姐,定要检查我家小姐的琴盒,怎知趁不注意,用髻上发簪将玉琴划断了。” 穆洛落闻言,探身呵斥柳薇道:“你这婢也胡说八道,谁没事会划断你们的琴弦,莫不是本就是破的,宋意欢弹不出那所谓的玄宁曲,便把这破琴怪到我头上来。” 柳薇气道:“这大白天的,皆有人看着,四小姐做的事倒不敢承认了!” 二人争吵,卫国公呵了一声安静,本又要争辩的穆洛落停住口。 国公夫人这时又出来缓和气氛,道:“玉琴断了琴弦,换一把弹奏便是,一把弹奏的玉琴,国公府还是拿得出来的,莫扰了大家想听琴的兴致,正巧我也想听听意欢的琴艺。” 说着,她看向穆洛落,“洛落虽调皮任性了些,但不会做出随意坏他人物品的事来,这事儿里可能有些误会,先放一放,让老太太听琴高兴高兴才是。” 国公夫人招来袁管家去库房取琴,就宋家的实力,玄宁琴谱岂是随随便便能寻到之物,缺琴寻一把来就是,这话说的太满,倒瞧瞧这宋意欢如何弹得出来。 宋意欢则面带愁意,上前一步说道:“这不只是把琴这么简单了。” 宋意欢轻睨柳薇端的玉琴一眼,就知晓杨梅凌会包庇穆洛落,将此糊弄过去。 她自然是有琴谱,当年宋初尧与岚离先生有过几分交情,更是为其医治过身疾。 所谓的玄宁琴谱正是落到宋家,绝少人得知,加上宋意欢鲜少走出闺阁,玄宁曲难奏,易出错,她不敢当众奏琴,便无人听过。 宋意欢看向座上的国公夫人,道:“大夫人恐是不识得琴,这把玉琴名为鹤唳清宵,世间绝无仅有,受太子殿下所赐,此番四小姐断弦,若是风声落到东宫那里,意欢定会遭太子治罪。” 此言一处,在众人安静几分。 只听国公夫人轻笑起来,“宋家得罪太子的事,盛京城人尽皆知,如今太子于东宫调养身体,不见闲杂人等,何来赐你玉琴?” 穆洛落在一旁呲道:“莫不是从来弄来的假货,还敢把太子给抬出来,也不看看宋家如今罪臣之家,自身难保,到时别腥到了国公府,害得受牵连。” 说言,国公夫人冷视一眼穆洛落让其闭嘴,这丫头太过任性,平日太放纵于她。 见穆洛落喃喃几句不再发作,国公夫人又转向宋意欢,好心道:“意欢,你这话说得还是需谨慎些,莫落了他人疑心才是。” 宋意欢容色平和,仿若什么都没听到,道:“大夫人有所不知,五年前意欢赴春日宴上献曲,得太子甚喜,而后赐与此琴,太子不外扬此事,宋家便没有声张。” 见众人不为相信,宋意欢接着道:“若是怀疑此琴真假,大可让人来瞧瞧是否为真的鹤唳清宵。” 穆奕目光凝在那把玉琴身上,的确不像是宋家的手笔。 如此僵持着,国公夫人说道:“意欢你又何必执拗,即便真是太子殿下所赐,以现在的宋家,他会护着你不成?” 苏尘兴致勃勃地起了身,开口道:“正巧在下对琴颇有研究,可探探真假。” 话语落下,听了众人言语的穆老夫人开口:“不必了。” 她面容微沉,没了刚才的喜色,语调也淡下些许。 “好好的一场家宴,争吵不休,洛落做了错事,理应为此道歉赔礼,何须为她包庇。”穆老夫人说着冷瞥了一眼国公夫人,惹得她有些难堪,不好反驳什么。 穆老夫人则将翡翠佛珠放在宴几上,看向国公夫妇,淡淡道:“老身便想问问,这宋家如今自身难保的言语从何而出的,你们是当我糊涂了,有什么事瞒着我。” 国公府众人皆一顿,不敢言语,老夫人年盛时为女将,后被先皇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好说是位登高望重的人物。 卫国公微僵了下脸,浅笑道:“母亲多虑了,哪里有事瞒着你。” 穆老夫人蹙紧眉,毕竟是过来人,岂会瞧不出小辈的神色,道:“别忘了当初是宋太医救的我这条老命……” 说罢,她便胸口闷痛,猛咳起来,惹得众人惊慌,身旁丫鬟连忙斟水给她,卫国公紧张道声母亲莫气坏身子。 ※※※※※※※※※※※※※※※※※※※※ 意欢要解除婚约,穆老夫人放不放人呢 感谢在2020-06-18 23:01:51~2020-06-19 23:10: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2442975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猫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退婚 穆老夫人微颤着手将茶水喝下,些许平复下来,老人家身体大不如从前,三两句话容易着急。 卫国公起了将宋意欢清退下的心思,碍于母亲的脸色,未曾言语。 站立于厅中的宋意欢轻轻跪下来,开口道:“是意欢不才,本有心奏琴献曲给老夫人,竟闹得满堂皆不欢喜,意欢的错。” 说着话,宋意欢瞥望被弄断的玉琴,“这琴便不提了,反正父亲身处牢狱,宋家已是众矢之的,太子若是怪罪,意欢也认了,岂敢惹得国公府处于两难之地。” 随后便让柳薇把琴盒关上,仿若万般无奈。 穆老夫人看向宋意欢,忙问道:“宋太医身处牢狱?发生了什么?” 宋意欢故作一愣,瞥顾卫国公夫妇微沉的脸色,忙低下首来,“是意欢说错话了,宋家尚好……” 穆老夫人见宋意欢神色,自然是认为卫国公威利,她端正起身,道:“今日老身在此,没人敢堵你的话,你尽管说便是,宋太医究竟发生了什么!” 宋意欢支吾几句,才开口道:“两个月前家父为东宫太子诊看风寒,怎么药中不知被何人落了毒,太子身中毒症,而家父就此入大理寺地牢。” 听言,穆老夫人脸色一沉,瞥望在场国公府众人,冷道:“为何无人同老身提起这事?” 国公夫人面色难堪,心中微怒,就知道不该把这小妮子喊来国公府,果然是来作乱的,好一个宋意欢,如今还会装模作样卖可怜,让老太太为其说话了。 她道:“母亲需多静养身息,这等事便不曾打扰于您,免得害了您的清静。” 穆老夫人不予理睬她,则是目光投向穆奕,道:“奕儿,此事你可是也清楚。” 穆奕从宴几前起身,走到厅中拱手道:“回祖母,孙儿清楚,不敢让此事惊扰祖母。” 卫国公道:“宋太医毒害太子一事,为圣上命大理寺审案,无人敢有半分异议,事态严重,国公府上下也是为了母亲身子着想。” 宋意欢抬首,辩解道:“家父自来本分,岂会毒害太子,此案未定,尚有变故,家父是清白的,伯父莫早早下了定论。” 见宋意欢插话,卫国公面容一板,不悦道:“这人尽皆知的事,你是说我诬陷宋太医不成?” 他这是欲加之罪,宋意欢哽住话,紧攥着手,碍于身处国公府,她不好深加辩解。 穆老夫人将翡翠佛珠拾回手中,缓缓道:“宋太医的为人,老身是知晓的,东宫太子自幼由他请脉看诊,这不是他会做出的事。” 她看向宋意欢,缓下语气接着道:“意欢起来吧,莫跪着了,卫国公府与宋家两家交好,意欢同奕儿婚约将近,必然不能冷观,如是宋家有什么难处,意欢定要与祖母提起。” 在场之人神色皆有几分微妙,两家今非昔比,岂还能如当初那般交好。 宋意欢容貌、琴艺、医理皆是极佳,好又如何,这性情胆小懦弱,遇事胆怯逃避,难当大任,更难做穆奕的正妻,加上宋家如今的地位低下,宋初尧又有罪名在身,宋家岂能同国公府相提。 卫国公如何满意得了宋意欢,如何满意得了宋家。家世尚好的女子大有人在,不解母亲为何非得要这宋意欢同穆奕成配,即便是于宋家的人情,也不能拿穆奕婚事做儿戏。 卫国公只能将话揽下来,对穆老夫人道:“宋家交给我去处理便是,母亲不必如此烦心,若宋太医真治了罪,我也当会保半个宋家不遭他人随意欺辱。” 说着话,他转目看向宋意欢,“如此,意欢你可安心了。” 宋意欢尚未站起身,微微敛眸,竟想冷笑,这话里定是认为父亲有罪了,就像她宋意欢求着他们施舍一样,真当她还是前世吗,是曾经那个模样? 宋意欢轻吐了一口气,抬眸看向穆老夫人,“老夫人,今日意欢来,是来见你的,不为穆奕生辰,更不为宋家,家父一身清白,无须国公府为宋家打理,往后也不用。” 这话说得穆奕都诧异,不为他生辰……? 宋意欢看了穆奕一眼,回眸坚定道:“如今卫国公府,宋家高攀不起,就当意欢不才,与穆世子没有缘分,意欢是来退婚的。”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滞住了脸色,气氛顿时冷凝下来,多的是男子退婚女子的事,鲜少有女子提出退婚,这宋意欢可是疯了?还是有意羞辱国公府的不作为。 穆奕愣在原地,从来没想到宋意欢竟想和他退婚,欲擒故纵? 不止他没想到,在场之人谁都没有想到,这可是拂了卫国公府的颜面。 穆老夫人惊谔不已,探身问:“这话何意?可是奕儿欺负你了。” 宋意欢朝穆老夫人磕了个头,她站起身来,“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望老夫人成全。” 穆老夫人沉顿住,抬手轻扶额角。 薛渝言眸色诧异,今时太子重病缠身后,她便打消了对太子的心思,把目光转向穆奕,有心取代宋意欢,而宋意欢自动弃了婚事? 穆奕面色微沉,道:“宋意欢,你可是不识好歹?知道这是国公府吗,我还没发话,你倒先开口了。” 一旁的穆洛落插腰,指着宋意欢怒道:“真当国公府稀罕你啊,要退,也是我大哥退婚于你,毁了婚约,国公府才是皆大欢喜了。” “哦?”宋意欢侧过身看他,回应道:“这么说来穆世子也早有此意了。” 穆奕定定地看着她,冷哧了一声,“何止是早有此意,自小就对你嗤之以鼻,以宋家的破败之象,希望你不要后悔。” 宋意欢淡漠道:“如是嫁入国公府,才是意欢最该后悔的事。” 听此,卫国公冷声道:“荒唐,我卫国公府还没对你鄙斥,你是先轻蔑卫国公府来了,真当我要将你扫地出门!” 穆老夫人轻轻转动着佛珠,截断卫国公的话,“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此事此乃宋太医同老身定下的,岂能由你随意退之。” 宋意欢看着穆老夫人,有些怯场,抿了抿唇,“意欢一人来退婚就可,既然国公府百般嫌弃宋家,我宋家更不需要国公府的施舍,何不痛快了结这婚约。” 穆老夫人心口闷痛,捂着胸口,缓缓道:“意欢,祖母自来疼惜你,若有什么委屈,同祖母说,奕儿此番说得皆是气话,婚约此事,你需好生想想啊。” 宋意欢淡淡道:“我已然想好,才会当着众人说这种话来。” 穆老夫人听此,显然是冷了脸,怒将佛珠拍在桌面上,情绪之大惊了众人,随即猛咳起来。 国公夫人在一旁有些着急,轻抚着老夫人的胸口,话说到这种地步,她也不再掩饰心中厌弃。 “母亲啊,这宋意欢分明就配不起咱们奕儿,你何须留她,就凭宋家如今的模样,这般不知好歹,她哪能进我们国公府的门。” 穆老夫人呼吸微喘,神色不佳,不理会国公夫人的话语,轻咳着对宋意欢冷道:“此事待宋太医亲自同老身商议,今日你的话,老身大可不与你计较。” 见穆老夫人身子撑不住,险些倒下,宋意欢哽了话语,满心的坚定,再次生了怯懦和愧疚,不知如何开口,她是担心老夫人的,也是愧对老夫人的看重。 卫国公连忙叫人将羸弱的穆老夫人扶进屋内去歇息,气氛一度冷至冰点,起初的其乐融融早已不在。 宋意欢顿在原地,满堂的冷视让她显得格外孤伶,就是个不受欢迎的人,来到这也是遭人嫌弃,也闹了这场家宴。 待穆老夫人回了房,卫国公回过身,冷视着宋意欢,开口道:“今朝可不是我国公府对你无情,老太太年纪大,糊涂了才将你看重,你倒好,将她老人家气得发抖。” 宋意欢攥紧了衣袖,不知如何反驳。 卫国公道:“既然你也把话挑明的说,国公府不欢喜于你,往后宋家出任何事,皆与国公府无关,与穆奕无关,到时什么再跪着来求取。” 穆奕脚步微动,一时间想说什么却又冷下了心,没了这场婚事,他也省得麻烦。 宋意欢神色漠然,环顾了卫国公府众人,无一好脸,心绪越沉,她开口道:“对于国公府,我自来都不屑,只有满目鄙夷,宋家也不会求取你们半分。” 话音刚落下,宴厅之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府内的小厮疾步赶来,像是有事。 只见小厮躬身连忙道:“国公爷,东宫的黎术公公来了,说是来请宋家二小姐的……” ※※※※※※※※※※※※※※※※※※※※ 今天要来了,抱歉抱歉 要控制点字数了,别超了榜单。 感谢在2020-06-19 23:10:21~2020-06-21 00:01: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貓的太太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东宫要人 这话说出来,在场几人略有诧异,将目光转向厅中婷婷而立的女子,卫国公挑起眉梢,打量着宋意欢。 东宫怎么可能会来请她? 宋意欢愣住,攥着衣袖的手心微汗,以太子脾性,应该不会明目张胆的表露出同她有牵连…… 卫国公顿了顿,目光回到小厮身上,道:“将黎公公请进来。” 小厮得了话,连忙便退了出去,宴厅里气氛有些许凝固,帷幔两侧的暖炉内,炭火发出细微的声响。 宋初尧之事,东宫与宋家起了恩怨,黎公公寻宋意欢来,必然是来者不善,只是这宋意欢正在国公府,莫不沾染了什么。 卫国公眸色暗了暗,从座椅上站起来,开口道:“黎公公都寻到国公府了,莫不宋初尧的案子审出来了。” 他负手于后,神色冷漠,转而对宋意欢道:“别忘了,你刚才说的话,此番今日东宫要拿你,国公府可不会包庇你半分。” 此时的穆老夫人不在,国公府上下也不在顾及什么,嫌弃也不再掩饰。 宋意欢抬眸对他对视,这种一口咬定宋家定是有罪的姿态,只会让她觉得可笑,皆是一群忘恩负义之人。 “宋家与国公府无半分关系。” 宋意欢淡然转身,看向穆奕,姿态端庄,一张精致的容颜上皆是傲气,漠然道:“我同穆世子的婚约便也就此作废,往后不管是背上什么样的污名,都与穆世子无关。” 她语气说得坚定且冷淡,眼里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清亮,如同崖上皎月,不可方物。 穆奕微怔,一时迷了眼,这不像宋意欢,那个只会把自己藏起来,躲起来的宋意欢是没有光的。 他撇开眼眸,瞥一眼身旁温婉娴淑的薛渝言,沉下心绪,冷声回道:“那可真是谢天谢地了,本世子算是了结一桩破事。” 与此同时,那身着深蓝衣装的太监黎术,缓缓越过屏风而来,一入门他便见了宋意欢站立在宴厅中,她从到卫国公府开始到现在,从未得坐下。 见了在众人的神色各异,黎术略微也猜到这里,怕是发生了什么,他也算客气的便卫国公行礼。 卫国公站在上座的台阶上,“真是劳烦黎公公来国公府一趟了,早知东宫要人,国公府岂会把这宋意欢叫来府中。” 黎术一笑,回应道:“国公爷说得是,早知国公府邀着宋姑娘,东宫就不允宋姑娘来。” 卫国公微顿,他这话说得模凌两可,但还是感觉到了黎公公语中的不悦,这太子与穆奕自来不对路,之前传闻二人还争抢薛渝言来着。 今日是穆奕生辰,这话语中自然也没多少客套。 黎术给宋意欢轻轻躬身,不像是要来拿人的样子,他可不是个对寻常人有好脸色的人。 一旁的薛渝言等着片刻,也不见黎公公将目光看向她,莫不是忘了她了,之前太子体健时,她常去东宫的。 黎术哪顾得什么薛渝言啊,太子还在等着人呢。 卫国公瞥了宋意欢一眼,换话道:“不知太子殿下可身子好些了,宋家这事,着实罪过,只望大理寺早日为殿下明察真相才是。” 他这话是想表明立场,国公府对宋家置之不理。 黎公公挑起眉梢,心绪微暗,“劳费国公爷关心了,太子殿下尚在安好,不然也不会亲自来提问宋姑娘了。” 几人听言略有惊异,卫国公问道:“太子殿下也来了?怎不见入国公府来。” 只听黎公公回应道:“殿下信奉风水玄说,近来身弱,国公府地界阴气太重,怕招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便不摆驾入府了。” 这话里的暗讽,说得在座的人面色难看,尤为是国公夫妇,卫国公道:“黎公公说笑了,国公府自来清净,何来阴气太重一说。” 宋意欢则顿在原地,心中有些不知所云,便尚不做声。 黎术不再接卫国公的话,目光瞥到柳薇手中端的琴盒,一眼便瞧出这琴盒装的是什么,他面露诧异,“宋姑娘怎将鹤唳清宵带来此处?” 众人见他这神色,这是把真的鹤唳清宵没跑了,只可畏这琴弦已损。 宋意欢抿了抿唇,轻声道:“本想为穆世子生辰献曲,不过此番是不成了……” 黎术挑了挑眉梢,“宋姑娘,鹤唳清宵岂能随随便便弹给什么闲杂人听,太子殿下脾气可不好,便是要拿你试问的。” 这话说得熟络,也让穆奕脸色僵了僵,不知名的可是在骂人? 宋意欢微启唇,没回话,见此,身旁的柳薇总算找到解气的口子了,“我家小姐皆是一份好意,黎公公切莫责备,国公府的人没几个好的,那四小姐见着玉琴,生了坏心,还将琴弦割断了。” 柳薇将琴盒打开,里头的琴弦摇摇欲坠,一把绝琴就这么凋零着。 见话说到穆洛落头上,她心急撇开关系道:“这…这琴本就是破的,怪不得国公府,谁让宋意欢带来,太子要怪便怪你家小姐。” 穆洛落年幼无知,说话不过脑子。见黎公公变了脸色,当即穆奕将她拉回来,命她退下。 黎公公蹙了下眉头,啧啧两声:“四姑娘这话的意思是太子殿下亲赐的玉琴是破的?” 穆洛落躲在兄长身后,生了胆怯,穆奕扶手道:“家妹口无遮拦,黎公公莫怪。” 黎公公目光越过穆奕,直接看向卫国公,“此话还是去同太子殿下说吧,小的可做不了主。” 说罢,黎公公对身旁的宋意欢道:“宋姑娘请吧,殿下还在府外等着你。” 在场之人听得清清楚楚,按理说太子不可能会来接宋意欢,加上这琴弦,太子也不可能会为了一个罪臣之女,同国公府动怒吧,这里头到底有什么猫腻。 穆奕看向宋意欢,太子分明于东宫病重整整近一个月,这二人怎么可能会有接触,以前太子同宋意欢算不上友人,更何况现在。 见黎公公领着宋意欢,欲退出宴厅,穆奕眸色微暗,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开口道:“敢问黎公公,太子寻着宋姑娘所为何事?” 黎公公顿住步伐,看向身后的人,轻轻一笑,“这国公府怕是还不知晓,今儿下午大理寺的案子有了些许结果,宋太医药方被调换,药中之毒乃是仁风堂所出,案子尚未解,但念宋太医是被诬陷,身体虚弱,便免去牢狱之罪,暂且回府调养。” 宋意欢一惊,抬首看向黎术,满脑子皆是父亲离了牢狱,这消息来得太快,她还没反应过来。 此言惊了满堂,厅宴之中鸦雀无声,气氛冷凝,只见在场众人脸色一青一白,甚为好看。 宋初尧出来了?分明半个月前,大理寺步步紧逼,几番刁难,可没有打算放过宋家的意思。 黎术神色微淡,语态中却没多少温度:“太子身疾未愈,明贤仁善,特命奴才来将宋姑娘提去盘问,还由不得不相干的人肆意摆布。” 说到此,黎术冷睨一眼穆洛落,冷幽幽道:“鹤唳清宵乃为早年太子之物,玉琴珍贵,这事到了他耳里,自是要大发雷霆的。” 众人呼吸微屏,变故之大,一时间措手不及,太子殿下这是要护宋意欢的意思?可这怎么可能…… 马车 天色阴沉,细雪中夹杂着雨,显得格外寒凉,国公府门前的大灯笼尚未点上灯火。 门口台阶下,停着一辆马车,翠盖朱漆,华贵气派,车上刻着东宫的徽记,车前车后皆站立着护卫。 当今太子毒症缠身,不宜外出闯风,这是大半个月来唯一次离了东宫,还是来了国公府。 要说这太子,自来受皇帝陛下看重栽培,特命最为德高望重的中书令周熹为太傅,而后年仅十五便出入朝堂之上,才学兼得。 二皇子都是年十七才入的朝政,奈何二皇子不受约束,岭南边境受扰,便提刀请战,一去已是一年。 对皇子的要求,陛下对太子也是最为严格的,好在太子自幼聪慧过人,处事面面俱到,正因如此,太子的诸多事务,只要不出大的祸事,陛下鲜少管之,甚至偏宠。 导致了这位储君看似宁静致远,沉稳和雅,实则专横不羁,出手狠厉,行事难有回旋之地。 这样的东宫太子,朝中哪怕是重权之臣,也极少会敢去招惹,国公府也是如此,只因这不是个好惹的人物。 太子这番险险丢了性命,身患毒症,惹得皇帝更为重视,若是去了哪儿,出了什么事,怪罪下来,下场怕是同宋太医一样了。 国公府前,黎术冒着雪正站于马车之前传话,时不时听见车厢内几声重咳,想来里头的人病弱之极,仿佛下一刻就要没了。 而卫国公立于府前的台阶之上,他眸色微凝,身后是世子穆奕和一干下人小厮。 薛渝言手覆身前,温婉大方,本是一场好戏,还没看够宋意欢的笑话,万万没想到的,突如其来的太子,让众人鸦雀无声,不敢有一句冒犯。 为了避雨雪,宋意欢身披斗篷,也同他们站于屋檐之下,身后的柳薇还提着那琴盒。 寒风一吹,方才在宴厅的闷热一扫而光,反倒几分寒凉得紧,她心中既是忐忑不安,也有一些心喜。 黎术从马车前退下来,掸了掸衣袖,踏入屋檐下,他先是看了宋意欢一眼,道:“宋姑娘请。” 宋意欢顿了一下,拢着斗篷遮掩了雪雨,走出府前的屋檐,缓缓往前方的马车去。 而那个身患毒症的东宫太子正在里头,宋意欢心绪难安,每一次走向他,她都会不安,而这次更甚。 到了跟前,宋意欢提裙,踩着马车下的梅花凳上车而去,气质如玉。 府前的穆奕望着她淡红色的身影,不经意间望见车帘内伸出一只修长的大手轻而易举地握住宋意欢纤柔的手腕,将她轻拉入车厢。 正好他的方向看得清楚,一时间穆奕心乱如麻起来,那是个男子的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格外的显眼,并不是寻常奴才所有。 黎术则略微移动了身形,挡住他的视线,与国公府众人传话道:“这落毒之案未水落石出前,谁也动不得宋家,更不可随意招之,东宫自会管制。” 穆奕看向黎术,他面容恭敬,说的话却并不客气,一旁卫国公瞥了一眼那马车,方才搀宋意欢的手,似乎并没有多少人看见。 太子身弱,不易露面,卫国公并未敢说什么,回应道:“国公府岂会动得了宋家,殿下误解了,只是正好让宋小姐来为长子贺辰,顺便见见老太太。” “如此正好。”黎术回应,话语转到玉琴上,“鹤唳清宵号大盛朝四大名琴之一,世间仅此一把,却遭府上四小姐所损,国公爷不会就想这么算了吧。” 卫国公连忙道:“小女顽劣,我回去将她教训一顿,隔日到访东宫为此赔礼,必将请盛京最为名扬的琴匠牵上琴弦。” 黎术顿了顿,道:“既然要教训,便由东宫教训吧,殿下说了,四小姐敢划这琴弦,想必也修得了琴,拉得了琴弦。” “这……”卫国公略有紧张,“小女不懂琴律,修不成这琴。” 此时国公府的朱漆大门后,穆洛落躲在门后,听着黎术的话语,打了个颤,东宫教训她,只怕是要挨打。 “这是殿下的意思,四小姐礼教不成体统,得好好管教。” 黎术眸色微暗,缓缓道:“琴弦乃为鹿蚕丝弦所牵,以国公府的能力,这琴弦应是不在话下吧,四小姐明日记得亲自来修琴,这若是拉不好或者弄断一根琴弦,殿下养的那群白狼,近来正好缺个喂食的人。” 府门后的穆洛落听言,吓得顿时掩面而哭泣,哪里见过什么白狼,她算是知道自己的莽撞了。 “家妹哪里会什么修琴,还望殿下海涵啊,莫与她这个丫头过不去。”身为兄长的穆奕也开口为穆洛落说话,太子此意分明就是要为难穆洛落。 黎术回道:“不会大可以学,四小姐如此机敏,想必学得极快。” 卫国公本想再为穆洛落辩解什么,黎术却道:“风雪交加,殿下.体弱,以免伤了身子,便不多做停驻。” 言罢,黎术行了辞礼,转过身朝马车行去,只听身后的薛渝言唤住他,询问太子近来可好。 黎术只是看她一眼,略微低首,并未回答。 薛渝言眸色微暗,或者太子的毒症没有她想象中那般严重。 ** 雪雨交寒,马车缓缓行驶而去,顶上已覆上白色。 车厢内宽敞,铺尽绒垫,一角还端放着一个小的闭口暖炉,里头并不寒冷。 被太子拉进车厢里后,宋意欢挺直着腰肢,坐在另一侧,未曾敢移动半点,绒垫很柔软,坐得屁股不疼,但她如坐针毡。 身旁不远处的男人只字不语,他靠着车壁,正细看那把断弦的鹤唳清宵,清隽的面庞上看不出喜怒,身形依旧那般健壮高大,白金衣袍整洁有序。 宋意欢轻咽了一口唾沫,他这哪有她在马车外听见得病弱之极,方才拉她时力气大得惊人。 关于今日之事,太子未曾露面,宋意欢也能猜到他不高兴,甚至会有恼怒。 琴是前太子前两日才送的,宋意欢在宴厅里撒了谎,什么五年春日宴,都是她编的,正是见这玉琴贵重,才故意带来的。 车厢内气氛低沉,太子左侧的矮几上摆放着红豆糕,宋意欢低下首,不知他何时发火,不过她做好准备了。 只是国公府里坐都没机会坐下,今日下午什么都没吃,她有些饿了。 李君赫抬眸冷瞧着宋意欢,合上做工精致的琴盒,带这把琴入国公府,不就是为了让他给她撑腰么,她这些小伎俩,他自然猜的出来。 倒是一点都不爱惜他赠的东西,白白拿去糟蹋。 得知她跑来国公府,他便临时让裴子谦去父皇面前请奏,将宋初尧放出来,这才有了理由来领她走。 李君赫想想,有些来气。 宋意欢被太子盯得心里发寒,她身子微僵,小手攥起裙边,即便是心里有话想问,也不敢声张什么。 她想知道仁风堂为何同案子牵扯上了,父亲今日可是放出来了?张管家可去接人没有,还是说明日再去接父亲…… 思绪万千间,只见太子冷着容颜,向她轻招手,带着不容抗拒的气势。 宋意欢心间微凉,这玉琴断了弦,只怕是要遭他治罪,她壮着胆子,轻轻朝他挪动了些许。 李君赫带着隐隐的不悦,沉着声道:“去卫国公府做什么。” 不过一场生辰家宴,还想给用他的琴给穆奕奏琴曲,穆奕是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惹她如此欢喜? 宋意欢哽了下声,才轻轻道:“去见穆老夫人,想退了婚约。” 李君赫挑了下眉梢,容色似乎略有缓和,淡道:“退了么。” 宋意欢想了想,回应道:“好像退了,也好像没有。” 李君赫微顿片刻,轻轻地打量着她,忽然抬手捏住她右边脸蛋,也不同他说,只会是受人欺负的。 宋意欢愣愣的,有些没反应过来,脸蛋被他捏得泛疼,眼眶便起了水气,“我…我疼……” 见她这模样,李君赫抿了下薄唇,他松开手,身躯靠回车壁,不再说些什么。 宋意欢低下首,揉起略疼的脸蛋,今日她已够委屈的了,险些被国公府的人赶出来。 马车走得平稳,正往东宫而去,天色渐暗,街道上的灯笼已被人点了光,雪雨落在车顶声音,沙沙的。 太子神色不动,只是桌几上的红豆糕被他端起,移到宋意欢身前,糕点尚在温热,有些淡淡的香甜味。 ※※※※※※※※※※※※※※※※※※※※ 太子认为意欢喜欢穆奕,他是就算得不到心,也要得到人的想法,所以才会使坏。 强拧的瓜不甜,但是解渴嘛。 你们懂他有点小傲娇就好了。 沐间 太子马车上的红豆糕香香甜甜的,并不会甜腻,宋意欢低着首吃了两个后,略有疲惫的她,没忍住困倦,倚着车壁昏昏欲睡。 盛京城之大,各数十里,人烟稠密,市井坊陌,高楼红袖伴着雪色,繁华中透着淡淡的寒凉。 不久后,宋意欢已然靠在太子的肩膀上睡的安稳,手紧捏着他的衣袖,直到他要下马车时将她唤醒。 宋意欢睁开惺忪的双眼与太子对视,他什么都没说,好像他们除了在床榻上和宋家案子的事情,别的时候,都没有什么话好说。 下了车后,寒风吹得宋意欢脑子清明许多,碧瓦高墙,灯盏通明。 行在前头的太子颀长挺拔,冷清矜贵,雪花飘零,落在他的墨发间,途中鲜少有太监宫女,应是被清过了。 黎术随在他身后,只听太子开口吩咐,半个时辰后,只用将宋意欢的贴身丫鬟柳薇送回宋府便可。 宋意欢收回目光,低首挽了下挂在耳边的面纱,心中早已明了,今晚她回不了府。 …… 夜色灰沉,雪落声沙沙,想必明早起来,天地间又是一片白色,殿内宫灯立于柱旁,灯火通明。 柳薇已被送回宋府,只是马车里没有宋意欢。太子尚有政务未尽,便去了书房。 即便是心中有诸多话语想问,她也只能再等等。 在寝宫里,宋意欢喝了碗银耳莲子羹,清香可口,没等来太子,她便躺在美人榻上入了眠,身子盖着薄锦被。 直到夜深,雕镂的房门被宫女推开,低声将榻上的人唤醒,宋意欢靠着软榻,轻轻撑起身子,尚有些迷糊。 宫女低着头,看不清神色,不得不说这是头一个能在东宫留宿的女子。 “小姐,殿下召您去跟前伺候。” 宋意清明了些,微顿后掀开薄被起身,淡红色的襦裙尽显身姿,窈窕曼妙。 这时的雨雪还未停,外面有些寒凉。 宋意欢跟随提灯的宫女,越过曲折的游廊,来到寝宫的沐室的推扇门前,里头的灯火映在她容颜上。 宫女将门拉开,入眼的是轻垂着的金檀色帏帘,里头暖气连连。 宋意欢越过帏帘,便见三扇嵌玉屏风的高大身形,太子正背对着她,衣袍松懈,束于劲腰的玉带挂在屏风上。 不远处的浴池子备着热水,雾气缭绕,池旁的矮几上各色花皂、香料,房内并无宫女伺候。 太子侧首轻睨她一眼,神色冷淡,轻微抬起双手,姿态慵懒,他在等着她。 宋意欢顿了顿,敛眸缓缓走到太子身旁,低着首替他解开衣物,布料皆是上乘,抚着有些淡淡的滑意。 太子身量较高,宋意欢只到他的肩膀,脱下外衣后,隔单薄的白衣,能感觉到他肌肤的温度,触感硬.硬的。 他上半身肌理匀称健壮,宽肩窄腰,反倒是穿衣时的有些清瘦,宋意欢抿了抿唇,开口道:“谢谢殿下来接意欢。” 二人站得近,太子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宋意欢抬眸与他对视,轻轻启唇:“那金喰草可是从仁风堂出来的?” 听黎术说仁风堂的人关押在地牢,潘堂主和其子潘闻一同被治罪,潘闻可仿宋太医笔迹,做了假的药方,但未查出背后主使之人。 李君赫神色不动,淡淡应她一声嗯。 宋意欢呼吸微屏,又道:“家父可是无罪了?意欢明日可以去狱中接父亲么。” 她身后的浴池子热气腾腾,干净清澈,水面飘零着花瓣。 李君赫轻缓地贴近她,沉声道:“自有人送回宋府。” 言下之意,便是不放她走了。 他的这般逼近,使得宋意欢下意识退一步,不管他们有多少次亲近,对于太子的气息,她总是适应不了。 李君赫略微蹙眉,她脚下靠近浴池岸,淡漠道:“人人皆知,穆世子同宋家小女自幼有婚约,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若不是宋太医入了大理寺地牢,这婚事怕是不久了吧。” 宋意欢微愣,抿着唇与他对视,为何突然提这个…… 李君赫眸色漆黑,“你舍得去退了这婚约?” 她的性子,他自来了解,被动且胆小,素来不是个敢独自前去国公府退婚的人,更何况那是她心心念念的穆奕。 太子的语气并不算好,宋意欢心头不安,挪动着脚下,抿出一丝浅笑,声音却微颤:“意欢心里有的是殿下,怎会不舍得。” 李君赫面无情绪地打量着她,宋意欢却本能地撇开眼,他的气势低沉,是她不得不心虚地后退。 她承认她在说谎话,不过是为了脱离卫国公府,即便是没有成功,有太子在,他便会帮她,不是吗。 气氛便得格外凝重,最后只听他冷哧一声,这个人心思深沉,如何看不懂她的心思。 李君赫越过宋意欢的肩,眸色冷沉,入了浴池中,高大身躯靠着池壁,一字不语。 正因为如此,才会将他费尽心思寻到的玉琴带去国公府,她倒是一点也不看重玉琴,也不看重他。 宋意欢侧过身,胆怯地看着太子,两手攥着裙摆,心头微凉,不知道她到底哪里有错。 ※※※※※※※※※※※※※※※※※※※※ 最大的误会,就是意欢对太子没有感情。 明天停更哈,不然字数就超过榜单了,等到入v就可以随便加更,主要是车车在周三还容易被锁。 感谢在2020-06-22 22:45:50~2020-06-24 00:05: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山抹微云 10瓶;来自s星的小s 5瓶;34261501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好凶 沐间内气温湿热,随着水中花瓣浮动,流水声零落,面对太子的冷然,宋意欢站在原地不知所谓。 直到他的声音响起,“愣着做什么,过来。” 太子没有回首,语气里带着隐隐的不耐,宋意欢一顿,望着他宽厚的脊背,上面有着淡淡的抓痕,是她情耐时留下的。 宋意欢心头略有紧张与胆怯,没敢再发愣,缓缓走到池岸旁跪坐下来。 一旁的矮几上摆放着花皂膏,巾帕干净柔软,将它沾湿后抹上皂膏,淡淡的清香。 宋意欢垂着眼眸,用湿帕轻拭着他的肩膀,在太子跟前,她自来谨小慎微,动作也格外的小心翼翼,视线不敢多动,即使看过他的身体。 不管是从气势上还是力量上,她都比不过。 池岸垫着湿软的枕榻,并不硌人,李君赫半阖着眼眸,眉宇间略微不耐,他双手搭着池边,水珠从指尖滑落。 不经意间抬手轻抚眉心,只听身旁的宋意欢惊得缩了下手,湿帕掉落入水中,波澜连连。 李君赫微微睁眼,宽大的手掌转而握住她的手腕,侧首与之对视,开口道:“孤岂是要吃了你?” 总是如此,他的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惊起她的反应,就像随时准备逃跑的兔子。 宋意欢愣住,僵着身子不知如何回答,左右不是,“我……” 李君赫眸色暗下,侧过身,手掌覆上她盈盈一握的腰肢,略微使力一揽,宋意欢顿时间从浴池岸边扑落池,撞入他的怀里。 扑通声响起,水花四溅,扑面而来的浴水不烫,却分外热。 宋意欢慌乱不已,呛了几口水入喉,她不得不抱紧太子,全身都趴着他的身躯,她轻咳着,呼吸微喘,粉嫩的手指攥着衣摆发颤。 李君赫搂着宋意欢的细腰,看着落于怀里的这个小人儿,被吓得楚楚可怜,柔软的胸脯紧贴着他起伏不停,长发又湿又卷。 宋意欢抬眸与他对视,美眸水气渐起,衣裙湿漉漉地紧贴着身子,曲线玲珑有致,水珠顺着小巧精致的下巴滴落下来。 浴池子的热水渐渐平静,雾气腾腾。 李君赫微微俯身,二人鼻尖轻触,压低了声线:“听着,孤是你的主,于悲于喜皆是为孤,更不准怕孤。” 宋意欢望着太子不动,泪珠开始扑簌簌掉落,心怦怦跳得厉害,她声音里带着哭腔:“殿下好凶,你要意欢怎么办。” 池水之中有着坐阶,她却又坐在太子腿上,就像抱小孩似的。 李君赫蹭了蹭她的鼻尖,亲近道:“哪儿凶,跟孤说。” 宋意欢低下首来,他哪儿都凶,从小都凶,每次她都不得不小心翼翼。 没听得她的回答,李君赫端起宋意欢的下巴,咬了下朱唇,专横地探入其中。 宋意欢面颊微红,启着口任其采撷,纤手无处可放,便搭着他的手臂,太子是令她心生怯意却又不知拒绝的存在。 这个浴池子不算大也不算小,刚好那扇嵌玉屏风遮挡得了光景,唯有流动的水声和微乱的呼吸。 不过片刻,她的衣物被扔在水中,缓缓沉入池底的玉石板上,水面波澜,带着几片花瓣。 宋意欢卷发湿润,贴着白皙的肌肤,浸湿的亵衣衬得她丰盈饱满,媚气天成,修长的煺藏在热水中。 她一双似水般的眼眸望着面前的男人,今晚她避免不了,自己的好几次,只当得他一次。 宋意欢柔白的手臂搂着他的颈脖,只好在太子耳边细语:“殿下温柔些。” 分明是很谨慎的提醒,出口便成了那媚人的吴侬软语。 李君赫抬眸与其对视,而眼前的她分外娇媚,所以他太凶了? 沐间里的炭炉烧得正旺,这让宋意欢越发感到热,身子软得一塌糊涂。 其实太子笑起来很好看,只是现在的她无暇顾及。 此时外面的雨雪藏在如墨般的夜色里,越渐越小,走廊上的防风烛火摇曳,忽然被吹灭了两盏。 候在门口的宫女寻来火折子,揭开灯罩重新点燃,灯火通明,寒风凛冽。 沐间顶上飘着青丝纱幔,宋意欢趴在太子怀中轻轻呜咽,两侧的纤煺来回拨动水面,足上沾了花瓣,格外的显眼。 ** 从沐间里出来,宋意欢身子没了力气,只能依着太子将她抱去卧室,大手束着她的腰肢将薄衣穿上,宋意欢只能红着脸听话。 事实上对于这些琐碎的事他大可不必理睬,只有宫女会将她搀扶回房,但太子似乎乐于抱着她,虽然他不说。如是她害羞想躲开,他便会蹙紧眉头,黑下脸来。 房里的紫檀桌几上摆放一碗棕色的药,宋意欢没有犹豫便喝了下去,只是觉得这个味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她过于困倦便没有多想,躺在床榻的里头眯着眼看着太子英俊的侧颜,他的目光落在薄薄的书卷,具体是什么书,宋意欢没有多看。 她喃喃开口道:“殿下何时让意欢回府……” 李君赫仅是侧首看她一眼,并没有回话,刚来便想着走? 宋意欢模样慵懒妩媚,单衣宽松,可见雪胸前的淡淡红痕,格外香艳,她愣愣的很快便入了眠,呼吸浅浅。 在东宫太久若被发现,会被人说是狐媚的。 房间内气氛宁静,片刻之后,李君赫放下书卷,他覆身靠过来轻闻她的体香。 不管宋意欢念的是谁,现在她只能是他的金丝雀,如是敢往别处飞,便折了她的双翼。 他的手掌探入单衣里,惹来宋意欢梦呓般地轻哼,指腹轻抚她的腿,触感细腻柔滑。 那放于榻上的书卷页面画着一朵柔媚娇贵的小睡莲,李君赫神色微沉,总要有个属于他的标迹。 ※※※※※※※※※※※※※※※※※※※※ 请骂太子 感谢在2020-06-24 00:05:10~2020-06-25 14:50: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en 8瓶;阿桶木 2瓶;阑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睡莲 宋太医被大理寺放出来了,还是大理寺的护卫亲自送回府的。这下盛京人人口中的话转了风向,个个说道着这宋初尧是大好人,医术高明,绝不可能会做出谋害皇家储君的事来。 谁又曾想着本该认定是死罪的宋太医,一下子成了被冤枉的那个,是吧。 仁风堂各处药馆也闭了门,潘家堂主和少堂主被一并定了罪,扔进大理寺地牢里,等着流放发配。 仁风堂产业之大,倒不是说拔就拔的,但怕是这下换人当家作主了。 除此之外,盛京茶馆的谈资还有宋家小女儿同卫国公府世子退婚一事,听说还是这宋小姐独自去到国公府退的婚,愣是让穆家老夫人给驳了。 宋小姐回去便病下了,也没了个消息,宋家被太子这事闹得是没了个体康之人。 …… 东宫高墙,雪覆碧瓦。 今年的深冬似乎比往年寒凉得多。 寝宫里有处暖阁,通壁温热,暖气堂堂,蓝衣宫女靠坐在榻帐下的板凳上,正值午后,她打了个哈欠。 这榻帐中的人睡了一天一夜,宫女也来回候了两波人,太子殿下特意嘱咐,奴才们自是不敢怠慢。 这宋家小姐该说她命苦还是好命呢,还没人能爬上太子殿下的床过,太子病名在外,事情掩得严实,也没人可知这金屋里藏了个娇女。 榻上幔帐间依稀透着些许光线,宋意欢紧闭的双眸颤了颤,锦被盖得实,她抬手轻抚额角,缓缓苏醒过来。 宋意欢浑浑噩噩的,喉间干涩,伸手去扯了扯幔帐,柔哑声道:“水…” 候在榻前的宫女听见动静,连忙起身去揽起床幔,随即去倒了杯水,搀着宋意欢坐起身来。 一杯白水被宋意欢喝到了底,有些急便呛了几声,宫女轻抚她的后背。 宋意欢意识有些迟钝,解渴之后,环顾四周,这不是在宋府,她都睡糊涂了,询问道:“几时了。” 宫女将瓷杯放过桌面,“回小姐,申时了。” “如此晚了…”宋意欢微愣,挪动了下身子,大腿处有些淡淡的刺疼。 榻上的锦绣被褥柔软舒适,她身上仅着了一件白色单衣,里头丝缕未有。 宋意欢将幔帐拉上遮掩,撩起身下的单衣,只见纤长白皙的大腿上缠着薄薄的轻纱,内侧微辣疼,不过只是轻微的。 一旁的宫女在榻前跪下,猜想到她要做什么,隔着幔帐轻声道:“小姐可不能随意抓挠。” 宋意欢微顿,没有理会她,解开轻纱一抹粉红的精致睡莲纹在纤腿内侧分外显眼,也分外娇贵妖冶,所处的位置令人羞耻不已。 宋意欢脊背发凉起来,伸手去触摸擦拭,却擦不掉,还阵阵地疼,这是刺纹上去的,似乎抹过药,有些淡淡的花香。 这是什么时候弄上去的…… 宋意欢的脸白了白,道:“这是什么?” “奴婢不知,殿下只吩咐莫让小姐随意动。”宫女垂着眸,宋家小姐的身子只有太子碰得,要问旁的奴婢,也不知是留的什么。 宋意欢想到了什么,见着腿上之物,心里既羞耻又难受,攥着衣摆,险些掉眼泪,好在拉上了床幔,还不至于被瞧见这丑态。 她揉了揉眼,低声问道:“太子殿下在何处。” 宫女回应:“殿下出了东宫,尚未归。” 宋意欢心间微凉,不愿再看,一点点扯过被褥盖好,她自幼饱学闺礼四书,不识什么青楼女子的手段,事情被母亲知晓也就算了,可如今这纹刺算什么,自得轻贱? “我想回宋府。” 宫女轻轻道:“殿下说没有他的话,宋小姐哪都不得去。” 宋意欢抿着唇,停顿许久,不再理会宫女,侧身躺下来。 榻上久久没有回应,也不知里头的人想什么,宫女微微抬首,试探道:“小姐消消气,奴婢下去给您端碗清粥填填肚子。” 宋意欢拉起被褥,心中有说不出的难受,最后捂着眼睛,冷了一句,“我不吃,出去。” 宫女神色为难,宋小姐可睡了这么久,也没吃上几口东西,她踌躇了几步,只好退出房间。 ** 近来太子装着病身,行踪皆是神出鬼没的,东宫的奴才们也不知他的去向,宋小姐闹脾气不肯用膳,个个皆没了法子,亦是不敢得罪。 待到太子从大理寺归来,已天色渐暗,奴才们忙着给灯盏点亮的时候。 小太监迎了过来,还没上前伺候,便听他询问:“宋意欢可醒了?” 太监躬着身回应道:“回殿下,醒了,但宋小姐不吃不喝的,怕是在闹了性子。” 李君赫略微一顿,将身披的紫貂大氅脱下来,淡淡道:“让御厨做些清淡的粥来。” 太监接过大氅,应了声喏。 随后李君赫便越过寝殿的帏幔,直径往里头暖阁走去。 暖阁里安静无声,他一眼望到那床榻,淡黄的幔帐还垂着呢,不远处桌面上放的莲子汤都凉了。 李君赫缓缓走近,慢条斯理地将幔帐撩起,只见榻上的女子背对着他,柔顺的卷发散落于锦枕,她把自己往锦被里藏了藏,小小的一只。 宋意欢并没有睡着,他也看得出来,那纤柔的手捏着锦被,精致的面容埋于枕里,却不理睬太子。 一双大手入了被褥里,寻到她的细腰,轻轻一搂,柔软的身子被李君赫从被窝抱出来。 宋意欢抬首,眸色清明地看太子一眼,又将他推开,往被子里挪回去,明显的抗拒。 李君赫微微蹙眉,有些不高兴,此时宫女端着粥走进来,他瞥了一眼,让其放下粥退出去。 待房内安静下来,李君赫把榻上锦被掀开,又将宋意欢抱出来。她的衣衫单薄,手掌轻而易举地抚向她白皙的纤煺,“还有些疼?” 宋意欢羞恼地抓住太子的手掌,而腿内侧的那朵小睡莲娇艳欲滴,微微的泛红,尤为的香艳。 她额头抵着他的颈窝,眼眸很快来了水气,道:“我不要。” 一梦醒来便过了一天一夜,见到这睡莲,她心都凉了,不知道这是何时刺上去的,总之让她既委屈又难受,这该如何擦去。 哪家正经人家的女儿会有这种东西,亦是让她成了那等狐媚子。 在太子眼里,她便是如此不堪,她是卖了身子求他,为何要这般侮辱她。 宋意欢指尖微凉,紧紧抓着太子的手,她眼眶红红的与之对视,无力道:“还请殿下莫玩弄意欢。” 李君赫面色不改,细长的凤眸正瞧着她,这小脸委屈得直掉眼泪,衣口宽松,可见里头的春色。 宋意欢自来就怕他,怯怯地从他怀中退出来,往床榻的角落躲去,抱着腿坐好后,怯生生地补了一句话:“我想回家。” 李君赫挑了挑眉,伸手握住她的脚踝,轻轻一拉,将宋意欢拉到身下,那卷发散落如瀑,美艳动人。 他凝视着她容颜,放柔语气道:“不准怕孤。” 李君赫一手扣住她的手掌,俯身笼罩下来,宋意欢有些无措,这让她心头不安。 “孤没有玩弄你。”李君赫轻瞥那抹睡莲,试着温和的同她说道:“这是孤为你刺的,这便是盖了章,认了主,往后谁都不得见这抹莲。” 宋意欢睫毛轻颤,愣愣地望着他,气势袭来压得她呼吸微屏。 “你要什么,孤都可以给你,宠着你。” 李君赫眸色略沉,“但若胆敢往穆奕那去,孤便让你永远踏不出东宫半步。” 宋意欢抿着唇,被他威胁得心抖不已。 ※※※※※※※※※※※※※※※※※※※※ 太子:我今天告白了。 作者:你这是威胁。 感谢在2020-06-25 14:50:23~2020-06-26 16:19: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190786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1907861 10瓶;月半半半 6瓶;34261501、冷秋 2瓶;阑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清粥 太子的手宽大且温热,五指紧扣着宋意欢的手,她能感觉到他手心的汗意。 宋意欢眼眶微湿,衣衫凌乱,她并不明白他此话的含义,但迫于他的威迫下,她只能怔怔地点头。 见此,太子容色缓和,抬手轻拭宋意欢湿湿的眼眸后,交待她一句不得再哭,他才退身下来。 不远处桌面上的清粥冒着热气,那碗凉了的莲子粥早已被宫女收拾下去,房内气氛有些微妙。 宋意欢从榻上撑起身子坐起来,拢了下单衣,手搭在纤白的腿上,而那榻前的男人也不再言语,侧过身走向檀桌。 她和穆奕自小婚约在身,且不说如今局面尴尬,可以前她如得机会出门,皆是围着穆奕转的。 如今她和太子的关系虽见不得人,总的说人也给了他…… 宋意欢心绪难平,腿.间那淡红色的睡莲图纹还在隐隐的微疼,太子矜傲贵气,眼里容不得沙子,只怕他是在戒备她曾对穆奕的感情,以免她做出什么悖于他的事来。 思绪间,眼前的太子已坐在榻旁,面容清隽,仍是一如既往的冷颜,清粥碗落在他手里的显得有些小。 宋意欢咽了下唾沫,也不知是饿的,还是有些紧张,她今天闹了半天脾气,到最后还是被太子降住。 太子手臂格外有力,单手便将她揽到身侧,“把粥喝了。” 听言,宋意欢伸手去接他手里的粥,还没触碰到,他便移开了,却又不给她。 她抬眸看向李君赫,他神色如常,并没有说话,修长的手指拈着羹匙,细致地盛了口粥喂到宋意欢的唇下。 二人对视着,宋意欢怔怔的,不知开口,见李君赫轻微蹙了下眉,她这才吃下那粥,手掩着唇细嚼慢咽。 这清粥放了一会,并不烫,里头放得有桂圆,有些甜甜的,味道很好。 只是太子这般喂她,不太适应,这粥莫不又放了什么东西,宋意欢顿住口。 先前的避子汤味道不对,应当发现的,却因困倦并没顾及,可当着太子的面不得不喝下去。 宋意欢轻轻捏着太子的衣袖,看着粥嗫嚅道:“……我不想再睡了。” 李君赫抬眸看她,容颜精致,美人如玉,就是有些警惕,吃都吃了两口,才来提防粥里有没有东西,是不是太迟钝了。 粥香四溢,羹匙上有着淡淡的水润,李君赫盛着粥入了口,放下羹匙,手掌轻按宋意欢的后颈。 俯首分一小半渡过她的口,宋意欢将他的衣袖攥紧了几分。李君赫舔了下她的唇便退回来,凤眸深邃,道:“孤都吃了,怕什么。” 他显得既孟浪又肃正,宋意欢面颊淡淡的红,喉咙轻咽,别过脸不看他,这下是老实,不敢再有别的异议了,也怕他再如此喂一次。 太子身上有着淡淡龙涎香,使得宋意欢没法放松下来,只能试着转移注意力,她睡了这么久,也不知家中的情况怎样。 宋意欢轻轻道:“殿下…明日意欢想回府…家父回来,我却不在府中,如此不好。” 李君赫神色淡然,薄唇微润,这次他没有驳回,随意回了一声,算是允了她。 喝完粥后,宫女端来清水和帕子洗漱,李君赫换了身轻便的月色衣衫,让人拿来药膏。 他本是打算替宋意欢的腿上擦药,碍于她羞赧,不愿依他,又怕自己忍不住。 李君赫便寻了本春秋繁露,坐于梨木椅上端看,几分心不在焉,瞥了眼床榻,幔帐正遮掩着,也不是没见过,她处处避着他做甚? 到了夜阑人静时,宋意欢躺榻上又入了眠,她素来嗜睡,近来是因为父亲的事奔波,这才睡得少了许多。 桌上灯盏摇曳,片刻之后便灭了。 李君赫入了榻,睡在里头的宋意欢轻声梦呓着细语,好在这次念的不是卫国公世子的名字。 他将她揽入怀中,低声道:“叫哥哥。” 宋意欢睡得迷迷糊糊的,只知道身旁人的胸膛暖和且安稳,本呓语了两句梦话,便被他引着,轻轻喊了声哥哥,声线柔糯糯的。 账内昏暗,李君赫微微勾唇,抚着她柔顺的卷发,刚纹上的睡莲还不得乱碰,怕发炎便不成了。 此花最为像她,如此甚美。 ** 翌日转醒来时,正是辰时,宫女端来的衣裳不是宋意欢的,穿着却正合衬,裙面上绣得花纹清贵婉丽,见着便是不俗。 想来是太子赏的,简单的洗漱过,便用了早膳,对于宋意欢的存在,宫女们都不敢声张和妄议,更不敢怠慢。 片刻之后,黎术便让人带话,备好了马车。 临走时宋意欢戴上面纱,腿有些不便,让宫女搀扶上了马车,好在这两天没再下雪,路上行得稳当。 东宫书房,太监端着鹤唳清宵呈来,淡银色的琴弦已然接好,音色准确悦耳。 这琴自然不得让穆洛落这个琴音的白痴来修,是令的琴匠接好琴弦。 不过那穆洛落这两日来东宫,早时老老实实,回时哭哭啼啼,不曾碰过阳春水的十指伤痕累累,被琴弦割了道道口子。 卫国公心疼女儿,跑到皇帝跟前求了情,皇帝虽不太上心,但还是让人递了话来。 李君赫坐靠于扶手椅上,瞥着那玉琴片刻,淡漠道:“让穆洛落送去宋府致歉。” 太监领了话,将玉琴放置好,便退了下去。 桌案笔架上的笔尖整齐有序,展开的文章尚未有动,李君赫搭在扶手上的手指轻敲。 父皇素来精明深沉,只是怕有所觉察他装病一事,近来还需少出东宫。 冬日寒凉,马车缓缓行驶在长街之中。 宋意欢手里捧着温热的汤婆子,心中左右为难,便是想见父亲回府近况,但两日不在府中,也怕他知道什么。 抬手轻推开车窗,盛京城的雪景美不胜收,繁华犹在,寒风吹得她心中沉闷散去些。 街道中,宋意欢关上车窗时,马车与身披碧色斗篷的少女越过,行人鲜少,深冬微阳。 少女手里拿着一包糖炒栗子,停下步伐,回首望着那远去的马车,她姝容明媚,扬唇浅笑,眉目间与太子两分相似。 她将糖炒栗子递给身旁护卫,“去趟东宫吧。” 反正闲来无事,正好去问问兄长,那个人可有来信,回京过年。 ※※※※※※※※※※※※※※※※※※※※ 意欢这边是:在恶霸身旁的生存指南 太子是:和媳妇的恋爱时光 晚上十点加更一章。 感谢在2020-06-26 16:19:21~2020-06-27 15:36: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托马!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可爱 13瓶;七 4瓶;247 3瓶;冷秋、阿桶木、年年如易岁岁有玺、34261501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锦宓 天玄二十一年,大盛岭南边境山贼肆虐,天灾人祸之多,不久后百姓受贼人怂恿,于南诏起义。 当即二皇子请战平定反贼,其中携平西王之子谢启衍一同,已是南征一年之久。 早年圣上初登帝时,为巩固中央集权,平定南方叛贼,于蜀中地势陷峻,野战数月才将乱臣宣平侯拿下。 这群反贼之中便有着当年蜀中战役残留下来的问题,二皇子初入战场,难免吃了场败战,不过近年底来局势上佳,有望来年春日凯旋。 东宫屋檐雪融,一下又一下滴落着水珠,宁静致远。 书房的漆雕窗牗半敞,朔风瑟瑟,房内有着淡淡的糖栗味,屏风上挂着一件碧色斗篷。 李锦宓坐在红木圈椅上,吃着手里的糖栗子,脚尖点着地面轻晃,眼眸看着书案前神色自如的太子。 如是父皇知道大哥装病,害母后担心不已,大哥一定会被训斥的,不过这件事,她没打算声张出去。 犹记前世的大哥深中毒症,整整昏迷了一个月,醒来时已身体削瘦了大圈,在京中苦撑几个月。 南境有药,不得已冒着风险前去求医,一去便是三年之久,回来时已物是人非,有些人不在人世。 李锦宓不知道那天大哥想了什么,但后来他更为的不喜言笑,难有松展眉目的时候。 一年后李锦宓同谢启衍成婚,而大哥仍旧孤身一人,逐渐的,她也迎来了自己的死亡,往事种种犹如过眼云烟,消散而去。 不过这次不一样了,她打翻了大哥的药。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令李锦宓感到不解,那便是二哥南定反贼一事,前世的谢启衍明明是在盛京的,并没有随二哥一同前往。 而前世二哥南定叛乱后,便留在南方镇守,鲜少有回京的时候,如今谢世子同二哥在一起,岂也会常年留于岭南,这是李锦宓最为担心的问题。 屋内暖炉散着热气,书案整洁有序,笔架的笔尖微湿,飞羽信陈铺着,纸上笔迹端正。 本正襟危坐的太子往后靠于椅背,“几日后蜀中有一战,岭南各处战将警备,你二哥还回不来。” 李锦宓轻晃的脚尖停了下来,指尖捏的糖栗子有些黏黏的,轻轻塞入口中。 她从圈椅上起身缓缓走近,那包香甜的糖炒栗子纸袋放在太子整洁有序的书案上。 李锦宓从衣襟里寻出一封信件,递给太子,道:“那大哥帮我给启衍哥哥寄封信吧,我想在来年花开时见到他。” 李君赫容色淡漠,手指捻着那封信,封上有着锦宓画的一朵小花,小妹爱粘着谢启衍,这倒也不意外。 他淡道:“嗯。” 李锦宓嫣然一笑,瞥了眼案上栗纸袋,“那锦宓回去啦,这个糖栗子留给大哥吃。” 说罢,她拍拍略微凌乱的裙摆,将屏风上的碧色斗篷披上,走到房门前又停顿住,望向太子缓缓道:“大哥,你得温和些,才有姑娘喜欢。” 李君赫挑挑眉稍,眸色深沉,书案上的糖栗子静静地放着,他缓缓将信放下。 锦宓眉眼弯弯,不等兄长回话,便提步离了书房,望见屋外冰霜将融,活着真好。 ** 回到宋府,宋意欢是从后院侧门入的府,听闻她回来,柳薇早早便赶来接她,询问这两日可好。 一路走来,原本庭落没人清扫的雪也清理了,府中似乎多了些小厮仆人,柳薇回她道皆是黎术公公送来的奴才,说是先用着。 宋意欢听言,心绪微沉,毕竟这是宋府,太子送奴才来给宋府是何意,是为了管制她,还是宋府? 宋意欢没再想下去,揽着斗篷往回房而去,转而问:“老爷可回府了,可有说道我?” “回了,是大理寺护送回来的,就是轻微风寒未好全,寒腿发了一阵阵疼。” 柳薇说到此,把声音放轻了些,“小姐你的事,夫人没同老爷说,说小姐去寺里祈福,雪大便留了两日。” 话语落下,宋意欢略微松了口气,抬眸间瞥见宋夫人带着大丫鬟,站在玄关处等着她。 宋意欢步伐微顿,心绪不宁起来,“母亲……” 母亲近来体弱多病,天寒地冻的,她许久没出怡院了。 二人相视着,宋夫人拭去眼角的泪,见她安然无恙,心里便放下了,转身走入女儿的闺房,话还是入房再说。 闺房素净整洁,罗汉床下设着炭盆,仍是觉到一丝寒凉,柳薇便又填了炭火。 宋意欢坐在床旁,手里捧着暖茶轻啜,斗篷已被挂在架子上,而她穿的衣裳,宋夫人不曾见过。 宋意欢双眸低垂,轻轻道:“父亲近况如何?” 宋夫人眼眸微红,“他现在是好着,可我放心不下你。” “娘亲莫为欢儿担心,正好着呢,再说父亲不是平安出狱了吗。”宋意欢放下茶杯。 宋夫人手中攥着绢帕,忧道:“这两日你不在府里,我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在国公府闹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同为娘商议呢,你爹刚从狱里出来,你就被带去东宫……” 终是正经人家的女儿,遭此变故,只怕传出什么闲话来。 宋意欢抬眸瞧宋夫人,伸手握住她的手,“此事…娘亲莫与父亲说。” 宋夫人喉间微哽,知晓意欢是自尊心作祟。 她只怕太子殿下对意欢不过是随意玩弄,毕竟这事是宋府求取太子,搁在以后若两不相欠了,意欢可怎么办。 宋意欢自然晓得母亲的担心,轻轻道:“太子答应过,不会让欢儿不清不白的,你便莫在乱想了。” 宋夫人眸色微缓,宋意欢则站起身来,走到榻旁,“女儿换身衣裳便去看望父亲,同国公府的婚约总要商议下。” 宋意欢抿了抿唇,母亲担心的,她也会担心,但她莫名的相信,太子不会失信于她。 况且昨儿不是提了么,只要不悖于他,便会对她好。 ※※※※※※※※※※※※※※※※※※※※ 感谢在2020-06-27 15:36:31~2020-06-27 22:44: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来自s星的小s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灰烬 宋意欢换了件简单些的衣饰后,清水擦了下脸,太子给的那件衣裳并非是不好看,只是她不想过于张扬。 宋夫人没在她的院子里多久,叫人搀着回去了,因父母同住,父亲自然也是在怡院住着。 这宋府大得空荡荡的,让人打扫起来也很麻烦,长姐嫁出去后,便显得更加空荡了。 父亲母亲膝下也未有一子,早年府上来过几个学子、门客,时常走往还热闹些,出了事后,是避而远之,皆是一群白眼狼。 听柳薇说是这两日府上还来了探望宋太医以往的学子,个个模样担忧得不行。 父亲免了罪,还得了皇上慰问,可不就上赶着来探望么。 昨儿周林文搀着身孕的长姐来探望了一趟,送一些补品来,除了宋意欢没能在府中,还算是和谐。 宋意欢自来知晓长姐难做,夫家对宋府的态度没能好得到哪里去,那次从周府回来后,她便不再劳烦姐夫出面什么。 怡院回廊曲折,清净幽深,宋意欢因腿.间还有些不便,走得就缓慢了些,想到那朵睡莲,她便有些难在。 这种东西着实过于羞.耻,兴许是刚纹好,抹腿上的药时而会有些痒,她不敢碰得。 柳薇倒是也察觉自家小姐走得慢了些,但平日些小姐皆是个慢吞吞的性子,便没往心里去。 走到厢房前,便听到父亲的声音,又是在说着闲闷的话,喊着老寒腿太疼了。 宋意欢算是明白了,父亲在牢狱里根本就没吃什么苦,也没受什么罚,听柳薇的意思说,在里头老爷还有酒喝有肉吃,没事还磕磕瓜子,偶尔也杞人忧天一下。 或许是太子一早便知宋初尧是清白的,根本就没让人为难他,宋意欢想了想,太子倒是净为难在她身上了。 宋初尧心有点大,照宋夫人的话来说,便是个二愣子,除了行医望诊的时候上点心,别的时候就跟玩似的。 幼年时,宋意欢被父亲参宴时落在宫里两次,且都被太子捡了回去,因此才会被太子吓到。 前年时父亲同卫尉大人共醉,酒驾赛马,把脚趾摔折了,回府嚎了一个月,闹得宋夫人又气又急,去到东宫看诊都是跛的。 一个太医大夫非得跟禁军卫尉比赛马,宋意欢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想的,或许正因父亲心大,即便是母亲未给宋家生有一子,他也不在意。 就连别人欠他的恩情,父亲一一不挂记,到出了事的时候,才会人走茶凉。 屋里的屏榻旁设着炭盆,宋意欢入门来便见着父亲手里拿着个柑橘在炭上烤,两腿缠着膏药,下不了榻。 宋夫人已回到屋里,撑着额角坐在榻旁瞧着宋初尧,还提醒他别把衣袖给烧了。 见小女儿入门来,宋初尧眸色欢喜,把柑橘收回来,让丫鬟寻个座给宋意欢。 宋意欢没有拘礼坐于圈椅上,望一眼宋夫人疲惫的面容,父女将寒暄起来,倒是显得客套了。 宋初尧其中吃着暖过的柑橘,还道大理寺公正严明,他便是清白,岂会随意治他罪。 药方这事,只能说是宋初尧暂时免了罪,回府调养,后续调查,真凶尚未抓到。 宋意欢还是怕父亲有所牵连,便让他别说这个了,静等大理寺出结果就是。 宋初尧颌着首道没事,转而拍拍女儿的手,又缓缓道:“这段时日,为父落狱,害得你东奔西走,四处劳累,此番受苦,为父甚感心酸。” 他身体还尚在稳健,只是腿脚不便罢了,这宋家他还能抗着,以后更不能亏待意欢。 便让张管家去库阁里,寻了几件适合的物件让宋意欢带回去用着。 宋意欢见父亲身体无一大碍,顿了顿,开口道:“欢儿只想要爹娘安康便好。” 说着,她站起身来,在父亲身前坐下来,轻按他的膝盖,“事到如今,女儿是看明白了许多,国公府越发轻视宋家,与穆世子的婚约,女儿不想嫁了。” 宋意欢去到国公府同穆老夫人退婚的事情,整个盛京城的人都晓得,何况宋初尧,这事儿他还没提起,她便先开口了。 虽有些不解女儿的行踪有些不对,但在宋夫人的掩饰下,他也没多想。 宋初尧蹙着眉,倒是也没有特别生气,只是道:“你如今是好胆了,敢自己跑去退婚,婚姻大事乃为父母之命,跑到哪儿胡说一通,也不怕卫国公把你赶出来。” 宋意欢瘪了下唇,轻声道:“差点就赶出来了。” 宋夫人对此探身过来,插话道:“我见那卫国公府也不是向着宋意欢的人,虽说有个穆老夫人帮衬着,那若是以后呢,这群各怀鬼胎的人还不要欺负意欢。” 最重要的是意欢的清白给太子拿了,再把她往国公府里去,不就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么,宋夫人心里是明白得紧。 宋初尧微顿,问向宋意欢道:“穆老夫人是作何态度。” 宋意欢手上轻按着父亲的寒腿,低眸回道:“老夫人人很好,却不愿放女儿,说是让父亲亲自同她商议此事,但国公爷和穆世子恨不得早早脱了跟女儿的婚事。” “穆奕也是这态度?”宋初尧道。 宋意欢颌首,宋初尧抬手揉了揉眉心,让宋意欢坐回圈椅去,“过两日,为父便让人探望探望老夫人,问个话。” 说着,他看向宋意欢的容颜,眉目似画,姝容精致,“我便不信我女儿这般貌美,不过退了这场婚事,会损了名声,就没好儿郎求娶了?” 宋意欢听言,嫣然笑起来,娇媚可人,“谢父亲给女儿做主。” 得了宋初尧的话,宋意欢心是安下来,如将这事解决去,她便同穆奕了去瓜葛,再无任何关系。 **** 夜里时,宋夫人撑着身子来了趟南苑里,近来她的身子好转不少,不似月前那般卧床难起了,心疾的药时常有太子的人送来。 闺房中的红木圆桌上,烛火摇曳,映入宋意欢的眼瞳里,火光单零,她有几分失神。 宋夫人肩披着外衣,轻声道:“太子殿下身旁不曾有过女子,意欢你是头一个,但这皇权贵族的子弟心思难定,为娘想过,他若真愿给一个正当名分,那便是好的。” 说着,宋夫人牵起女儿柔白的手,“他若只是戏弄而已,为娘便同你父亲说,带你离开盛京,省得听那些旁人的笑话。” 宋意欢眼眸望向母亲,不知在想什么,轻抚了宋夫人的手,“夜深了,娘亲早点休息,女儿自有主意。” 话语尽后,宋夫人也不再说些什么,拢了身上外衣退出宋意欢的闺房。 门口的大丫鬟提着灯盏在等候,寒风瑟瑟,宋夫人停顿半刻,随后缓缓消失在走道中。 不久后房内的烛火被剪灭,陷入漆黑中,宋意欢侧躺在床榻上,被褥里有些寒凉,便捂实了些。 身旁没了那个人暖着,她竟有些不习惯。 *** 不久后便是过年,宋意欢想着父亲算是死里逃生,前世这个年没能好好过,如今得好好补回来。 翌日一早,宋意欢洗漱过,就同张管家说去置办些好的年货,把府里该换的都换了,去去晦气,不必担心钱的事情。 正打算去到怡院里同爹娘坐坐,小厮来传,穆家世子和四小姐来了宋府后, 宋意欢略有诧异,本来以为穆洛落是在东宫受了欺负,这兄妹二人此番来宋府是找茬的。 待小厮把这个蛮横跋扈的四小姐请到怡院来,只见她尤为的老实本分,神色谨慎,怀里抱着琴盒,胆怯地跟在穆奕身后。 穆奕先是领着她给宋太医夫妇行礼问了声好,然后便说是那日家宴中,穆洛落断了宋意欢的琴,特领着她来宋府赔礼道歉,还送来不少赔礼。 做得是礼致彬彬的模样,就像前世穆老夫人让他来致歉时一样,穆奕的身世学品,放眼盛京里的确是显赫的存在,家大业大,平日里儒雅温和,不少贵女都心慕于他。 若不是出了这事,宋家夫妇还是挺看中他的,只不过现在就不再提了。 宋意欢则坐于一旁始终没有开口说话,反倒是看着手里的医书,就当二人不存在。 穆奕心里略微感到不舒服,他几时遭过她的冷待,就如同吃了石头喉里,不上不下的。 穆洛落端着琴盒来到宋意欢跟前,轻声道:“意欢姐姐,玉琴的弦都接好了,这次是洛落的错,给你赔礼了。” 她在东宫是被罚怕了,来时那叫黎术的太监冷着声告于她,“说话恭敬些,往后你可得罪不起这宋二小姐,若是她没饶你,你还得受罚。” 人都把琴端到跟前来了,宋意欢怎么说也得理会一下,身前的穆洛落端着琴盒,手指上好几道口子都缠了纱,显得有些狼狈。 宋意欢微顿,毕竟是国公爷的女儿,有些没想到她会受这样的罚,把琴盒打开,里头鹤唳清宵完整无缺,琴弦一根不落。 宋意欢便让柳薇把琴给收下,不再像与这样的小丫头计较,便道了声无妨,穆洛落仿若松了口气。 这琴接下后,宋太医抬起暖茶轻啜,开口道:“今日你们来了正好,关于两家的婚约,穆世子可也有心作废这纸婚约?” 穆奕神色略僵一下,下意识将目光看向宋意欢,她却仍是不予理睬,反而看着未敞的窗牗,从未看过他一眼。 穆奕蹙紧眉,还是回道:“后生心有所属,便不耽误意欢了。” 房内略有些安静,宋意欢不禁勾了勾唇,前世怎么不说耽误她,拖着她三年,最后从正妻变成妾侍,这种客套话听着都让人觉得可笑。 上座的宋初尧放下茶杯,令张管家去把早年两家立下那纸婚约拿来。 “前些日子也闹出了动静,老夫这现在也从狱中脱身,既然如此,便劳烦穆世子去同穆老夫人说一声,这纸婚约,老夫烧了,往后意欢同穆世子便再无瓜葛。” 宋初尧看了看手中的婚约书,神色淡然地将它扔入炭盆中,火焰燃烧,很快便可烧为灰烬。 穆奕略有紧张,侧眸看向宋意欢,她正瞥着那化为灰烬的纸,美人如玉,唇角微勾。 见这一幕,穆奕心间刺痛,却不好再说一句不是,他终于明白了,宋意欢是当真和他撇清关系,没有一丝留恋。 ※※※※※※※※※※※※※※※※※※※※ 太子:想抱意欢香香软软的身子。 感谢在2020-06-27 22:44:50~2020-06-28 15:52: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终黎 76瓶;42469105 50瓶;汤婆婆 5瓶;:d、3426150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桃符 盛京自来好落雪,繁华皆掩藏在碧瓦白雪中,将近年底,百姓忙于备至年货过年,繁忙市井,人人哈着白气走往。 城中东西南北四市,每市一百二十八个坊间,大可容纳百姓八十万,热闹的坊间,行人拥堵。 几日前,让张管家去配置的年货有几件皆不合宋意欢心意,就是同管家说了不差钱,购置回来的红灯笼都当得了宋意欢大半个身子。 那张管家还说是宋太医让他挑这么大的,这头两个月倒了大霉,什么都要有红又大,喜气洋洋的去晦气。 知道的晓得他是求个吉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户人家要办好事,没法子,宋意欢便趁着出了冬日暖阳,自行出门去走走瞧瞧,把该换的都换了。 同国公府的婚约烧了后,消息传得广,盛京凡是知晓些事的,都晓得宋家同国公府的婚事告吹了。 穆老夫人晓得之后,算是凉了心,瞧着府上的一干人等皆不爽快,指着穆奕的脑袋道:“你是要后悔呀。” 宋意欢医理琴艺双全,且是个安分性子,穆老夫人打小就喜欢,早年还拿生辰去给道人瞧过,这小女子是个旺夫命,说得玄乎,许的郎君少说往后也定是大富大贵之人。 老人家就爱信这些玄神之说,倒是国公府个个见宋家不成气候,都说那道人净扯胡话。 穆老夫人见着烦闷,便去了城外的庄子住份清静,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老夫人当然这些话,可没从国公府里传出来,穆府家世大,盛京城人人只当是国公府把宋家甩了,反正宋太医入狱时,不就是这个态度么。 光禄坊的香炉铺和裁缝铺较多,也最为熙来攘往,到了年底香纸尤为的贵。 宋太医虽是习医的,练得一手画艺,在京圈的文人雅士之中也是有些写名气的。 宋意欢便挑挑拣拣,选了几个七寸长的桃木板,拿回去让父亲画上门神做桃符,挂在屋前。 身后的柳薇和小厮手里的东西都塞得满满当当的了,宋意欢回头瞧了一眼,见二人拿不下,便自个提着了。 新来的小厮叫来贵,是黎公公底下送来的人,平日里做事挺勤快的,他瞧着宋意欢兴致盎然的样子,道:“这采置的事,交给奴才们就好,小姐何须跑这一趟,街道如此熙攘。” 宋意欢瞧着手里的桃木板,淡笑道:“许久没逛这样热闹的地方了,全当出门透透气。” 前世她整日皆在闺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错过许多,今朝自是想过得快活点。 话音落下,远处长街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响起,众人闻声望去,只见身着褐色胡服的大理寺少卿驾于马上,带一众捕快疾步行过,威风凛凛,气势上佳。 见此,旁的妇人不禁道:“这又是出了什么事哟。” “不就是前些日子,太子的事。”她身前有一中年男子,手里提着鱼,“这两日来,大理寺忙上忙下的,见这少卿大人出马,只怕是要去押人了。” 二人的言语引来了宋意欢的注意,侧首看向他们。 妇人愚昧,疑惑道:“宋太医不是放出来了,咋还又要抓进去。” “谁说是要押宋太医了,我见这方向是往宫里头去的,还不知道是查了谁。”男子回道。 这巷口熙熙攘攘的,闲语过两句,行人便聚散而去,谁也没再深究下去,只晓得大理寺是去拿人的。 宋意欢拿着桃木板的手指微紧,退了两步后,看向身后两个下人,淡淡道:“我们回府吧。” 柳薇二人没有言语什么,提着手里物品跟在宋意欢身后,马车停在光禄坊外,还得走一段。 渐渐越过热闹的井市,冬阳和煦,回想过来也有近十天了,大理寺也该查出原委,不然皇帝可就要怒了。 宋意欢想着想着,转眸间忽瞥见侧面不远处的空巷,得见一脊背挺拔的男子,身着灰色劲衣,腰挂佩刀。 她认得是太子身旁的左率卫魏央,而他后头停着一辆漆盖华贵的马车,四下无人。 不必魏央做出那请的姿势,宋意欢便知晓马车里的人会是谁,只是不解的是他怎么知晓她在这儿。 宋意欢上马车后,为了不惹人瞩目,随行的柳薇二人便叫着行回府了。 车厢内宽敞,正铺着柔软的绒垫。 宋意欢跪坐在上面,膝盖并不硌,她身姿窈窕,柔顺的卷发垂腰,身上的斗篷放在一旁。 入车来,里头那男人并没说话,靠在车壁上,似在假寐,宋意欢朝他请了声安。 太子扶额瞧着她,便让她坐过来些,薄唇轻启,说起话来瞧着都觉得冷隽。 宋意欢手撑着绒毯,缓缓挪动过去,近来他好像都没有闲空的时候,他们便也没有见面,她心里清楚,太子同她还是鲜少见面得好。 马车没有行驶,仍旧静静地停在无人的巷子里。太子探了身,有力的手臂揽了宋意欢的细腰,行径自如地将人带入怀中。 宋意欢手搭在他宽厚的胸膛,靠得有些亲近,她莫名有些紧张,轻轻道:“殿下也怎么在这儿?” 太子面容淡漠,并没回答,束着她细腰的手掌温热,凤眸瞥了一眼她绛白的马面裙,沉声道:“腿上可好了?” 他声音不大,就像问一件寻常事似的,宋意欢却轻轻撇开脸,耳尖微热,上次从东宫回来,都是她自己抹药,这并没严重,没过两日就已好了。 只是白皙的肌肤永远留下朵粉红的睡莲,让她每每见到,就想起太子,倍感羞臊。 太子靠得很近,宋意欢能感觉到他轻浅的鼻息,使得她面颊热热的,马面裙被撩了起来,他只是触抚了下那莲纹,就像巡视似的。 车厢里头,巷口之内,再怎么说都是在外面,宋意欢还是怕的,便轻柔地同他说一句:“……好了。” 是说那儿好了,也是说求他好了,可莫再抚下去。 李君赫看着宋意欢的脸,白皙透粉,娇媚可爱,近来大理寺的事务较多,方才刚处理尽,药方一案总要有个结果。 他还是放下她的裙摆,把手收回来,过来多日没找宋意欢,是想她了,昨儿夜里还梦她了,衣缕未着的她。 李君赫喉结上下微动,转开话淡淡开口:“除夕的皇宴长,孤不能和你过,你莫到处乱走动。” 盛京城的除夕之夜没有宵禁,整夜灯火通明,通宵达旦欢庆,烟花满天,敲锣击鼓,驱傩晚会,是极为热闹繁华的。 他是怕她撞到摔到,还有见到什么不该见的人。 宋意欢想了想,像是小松了口气,点首应声:“嗯。” 似乎不来找她,她还轻松自得些。 李君赫略微低眉,大手按住宋意欢的后颈,贴近吻住那抹朱唇,是香嫩玉软的滋味。 气氛热了几分,他修长手指顺着她的脖颈往下滑动,衣带掉落在绒垫上。 马车是停在空巷里的树下,只有两名护卫在,并不容易惹人注意,因有事务,魏央早已退下。 车厢内的绒毯上落着两块桃木板,是宋意欢的衣袖里掉出来的,她此刻脸红的厉害,柔白的手抵着他的手臂。 她身子发软,依靠在车壁上,太子低首间,呼吸抵着白皙的肌肤。 宋意欢的目光却无处可放,按着他手臂的指尖颤得粉白,车厢里有些闷闷的。 盛京城的房屋上都还覆着白雪,太史局的说过几日还有一场小雪,雪融后是开春。 树枝上尚有雪意,片刻之后,马车的车窗半敞开来,清风吹入散了些热意。 太子已将宋意欢衣带系好,如同未曾动过,也如同什么都没发生。 二人仍是很贴近,宋意欢抿着莹润的红唇,他并没有多做什么,她却心里痒得厉害,莫名觉得少了什么,有些湿湿的。 太子则睡在她的双腿上阖目养神,眉目间有几分淡漠,睡颜沉静。 不敢妄动的宋意欢靠着车壁,风吹得她发丝轻起,面颊的绯红一直没退,一旁的桃木板静静的放在她触不到的位置。 冬日斜阳,渐到午后。 宋意欢不知她是何时睡着的,醒来时是躺在太子胸膛里的,手腕上多了一个缠丝素玉镯,是他给的除夕礼物。 太子神色淡漠,别的都没说,只是将写好门神名字的桃木板给了她。 宋意欢揉了下眼,瞧那桃符,只是在想这下不必劳烦父亲画了。 ※※※※※※※※※※※※※※※※※※※※ 太子:除夕我若不在,你得想我。 最近晋江整顿收藏,点书签收藏的小可爱应该是被清了,赶紧看看你们的收藏夹里还有没有小意欢,揪咪~ 感谢在2020-06-28 15:52:17~2020-06-29 16:34: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栖枝 5瓶;冷秋 2瓶;阑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谢七 夜至,东宫沉寂无声,灯火阑珊。 书房中侍卫魏央将一枚金叶交给太师椅上的男人,那叶面纹路清晰,他指腹摩挲着。 白日里,大理寺查处都知监冯合收买尚食宫司药,于太子药碗中投毒,证据确凿。 待侍卫捕快赶到之时,冯合自知大限将至,早已以长绫挂于房梁,自缢而亡。 而那司药女官被押至大理寺地牢,口称是被冯合以幼妹逼迫,不得已才下的金喰草,别的什么都不知,而后司药被治以重罪,行以斩首。 只怕这是后面还有人,都知监是在隐瞒什么,才择以自缢,但仍是在他房中地砖下寻到这枚金叶。 魏央瞧了眼太子神色,暂不作声,金叶乃为二皇子之物,这宦官冯合此番自缢,种种迹象皆是指向了二皇子。 此事关于皇室,旁的人不敢妄加揣测,想来二皇子也以年至十八,尚于岭南平乱,如得部分军权,有夺嫡之心,也不意外。 但二皇子的性情洒脱耿直,与太子殿下乃为同母所出,自幼情同手足,若有人故意挑拨而为之,也实谓不好说。 座上太子面容冷淡,未曾还改动,将金叶放于桌面上,茶杯端起轻啜,淡道:“让裴子谦奏明陛下,此案告破吧。” 魏央微顿,太子所想,是不打算将此事奏于圣上了,他拱手道声遵命,便退了下去。 太子眸色幽深,放下手中茶杯,轻轻转动拇指上的白玉扳指,而桌面的金叶隐隐发光。 **** 大理寺昨儿去拿的人,第二日已是满城风雨,宫里头的福公公便来了宋府,宋太医遭人诬陷背罪,赐与良田白银,以抚臣心。 还让他于府中安心养身,待过完年休沐后,在重回太医院任职。 宋府的人是忙将福公公迎下,而街坊四邻的人忙着看热闹,这下是真相大白,还了宋初尧一个清白,可没人再敢说宋家的闲言。 宋意欢算是晓得,她怎会在光禄坊撞见太子殿下了,大理寺少卿赶往办案,他便觉不可能路过,可能是在等什么。 只是在马车上时,满是太子潮热的呼吸,最后他将她胸前亵衣穿好时,宋意欢的手指都还是软的。 这面红耳赤的事情,与太子清隽肃正的样貌不同,不知是无师自通,还是本就厉害,总是戏弄着她的羞耻心,更荒唐得过头。 平日里宋意欢实谓不敢去想起太子,他们之间总是抵息交缠的画面,每每想起皆会耳赤。 太子写的桃符,宋意欢让来贵挂在门外了,虽说不是画的,但她总觉得太子写的应该极为辟邪压祟。 父亲的事平定下后,这一次是能过个好年了。 不过以往宋太医要好的同僚们皆拜贴问候,虽说是看明了这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的道理,但人家都上赶着让人来探望,总不能全都拒了,与人树敌。 至于国公府,本是押着宋太医是死罪,这会儿是打了脸,婚约也退了。 毕竟是权重之家,有点傲气的,即便是宋太医正直之身,那他穆家也瞧不上这单零的从医世家,不能文不能武,太医算得上什么官。 倒是城外庄子里的穆老夫人让人来问候了些,对于她,宋意欢自是心有愧疚的,念及老夫人自来疼惜她。 隔日她备了些东西前去探望,老夫人年纪大了,不便走动。穆家城外的庄子不远,只是官道边上厚雪没化,走起来有些颠簸。 城外清净,入了庄子门,很快便被仆人引着见穆老夫人,她正坐在佛像前诵念,年轻时上过战场,杀过太多人,老了便吃斋念佛积德。 宋意欢没打扰她,静静的等穆老夫人诵念完才行的拜见,屋里炉火暖和。 穆老夫人见了她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厌弃了,就是说这婚约退得实在让她老人家没了颜面,但也不怪宋意欢,国公府上下联起伙来鄙弃她,她要退这婚约也是合乎情理的。 宋意欢微淡了心,谢过老夫人的理解。 只是穆老夫人牵起她的手,眸色认真问:“你是真对奕儿没有感情了么?” 不远处佛像前的一缕香烟缭绕,宋意欢心中格外平静,早已心灰意冷,毫无感觉。 如果可以,她只想比这个人活得百倍千倍的好,甚至有一天能踩他头上说话,不必低人一等。 宋意欢回道:“没有。” 简短而冷淡。 穆老夫人顿了片刻,松开宋意欢的手,只能无奈道一句:“既是无缘,便不强求了,或许意欢你不入国公府,会过得更好。” 宋意欢抿唇浅笑,好么?终究是成了他人的榻宠,还极力想得到更多不属于她的东西。 **** 从穆家庄子回去的半路上,开始下起小雪来,马车的窗半敞着,景色甚美。 宋意欢坐在里头,被风吹得发丝微乱,她望着满天雪花,手中汤婆子正温热着,她素来喜欢下雪天,因为格外的宁静。 柳薇责备她莫又吹寒了身子,出了病,便把车窗关上。 车前坐着的是车夫和来贵,忽然见道路上有异,连忙拉停了马车,好在行得缓慢,并不碍事,车厢里的二人还没来得及询问可是撞了什么。 车夫便略有紧张地开口道:“官道上好像躺着个人,这雪茫茫的一片,差点没瞧见他。” 听闻,柳薇上前推开车门,将帘子撩起,二人探身望去,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人躺在官道上,他脏乱的衣物上血迹斑斑。 盛京城内为国都主城,鲜少会有乞丐,但这城外有一两个也不意外,这冰天雪地的,莫不是死了。 宋意欢微微蹙眉,看了来贵一眼,他便跳下车去,冒着小雪在那个乞丐身前停下,将他翻动了一下。 来贵伸手探了探鼻息,抬头道:“好像还活着。” 乞丐满身脏乱看不清脸,奄奄一息的,带着浓浓的血腥味,虽冻得不停的颤抖,感觉还挺身强体壮的,恐是打过架。 宋意欢手撑在陈铺的地毯上,探首望着那人,雪是越下越大了,若是不管不顾,定会死的。 毕竟医者仁心,况且宋家世代从医,她开口道:“将他抬上来吧。” 来贵说了声好,便与车夫一起将乞丐抬上马车,还别看这人还挺健壮的,不像个常年饥冻交切的乞丐。 车厢不如太子的马车宽敞,那人上来后,宋意欢和柳薇便坐在了边缘,马车冒着小雪一路回城。 宋意欢查看了下他的身躯,竟满是伤痕累累,呼吸浅薄,怕是将死之际了,乞丐衣料虽脏,但不是寻常百姓穿的粗布。 回到宋府时,已是漫天大雪,好在回来得早,不然困在半道上了。 府中家仆正忙于除尘迎新,宋意欢忙将张管家叫来,备置热水和药箱,她平日里常读医书,知晓如何救治人,便不劳费父亲来了。 方才在马车上,宋意欢对那男子做了些伤口处理,着实伤得太重,手臂骨折,几处刀伤,好在皆都避开了致命点。 她忙活近一个多时辰才包扎好,这不像只是简单的打架致伤,此人身上不少旧伤疤,只怕是个行军打仗过的士兵,只是不知他为何被流落在京城之外。 梳理过乱发和面容后,发现此人样貌出众,只是额头上有着伤痕,但不像是个普通人,好在健壮,不至于冻出高烧。 把此人交给来贵后,宋意欢便回了闺房沐浴更衣,同丫鬟道一句今日不和爹娘共用晚膳了,便靠在榻上睡着过去。 很快宋府里都晓得小姐捡了个男子回来,宋太医本就闲散着,让张管家扶着去看了几眼。 宋太医摸了下头脑,感觉似乎见过,但还只是说:“意欢治得还不错,都快赶上我了。” 直到翌日,男子从昏迷中转醒过来,看着四周的一切出神许久,似乎有些痴愣,问了好多话不是在思索,就是没回应。 他坐在榻上,还下不了床,左手臂缠着纱布挂在身前,对眼前的事物不知所云。 宋意欢坐在不远处的梨木椅,询问:“你可还晓得自己的姓名?” 男子抬眸,想了很久才缓缓道:“我姓...谢...” 说着,他晃了下头,却始终没想起来叫什么名,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房内在场几人皆说不出话来,宋意欢顿了顿,“若实在想不起来,便先留在宋府过完这个春节再说。” 男子额头上缠着纱布,双眸漆黑无神,说出的话也略有僵硬,“多谢姑娘搭救。” 宋意欢轻叹,莫不是真的痴傻了吧,她纤手托着脸蛋,“总要有个名儿,不然以后怎么叫你。” 男子呆呆地看着她,只知浑身疼痛。 宋意欢想了想,“谢七吧,我想不出好名儿。 ” 他没有犹豫,便点头,“多谢。” 宋意欢抿着唇,此人好像真的傻了。 从偏房里出来,来贵便跟在宋意欢身后,走廊曲折,他忍不住道:“小姐您捡了个男人回来,太子殿下若知晓,恐会有些不悦。” 宋意欢轻拢下衣袖,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解道:“为何?” 来贵张张口,又说出不来,“......” 这人来路不明,留在宋小姐府中,亦是觉得太子会不太高兴的。 宋意欢想到太子的俊脸,仿佛能感觉到他抚过那莲纹的触感,她哽了下喉道:“为何要让殿下晓得......” 来贵抿着唇,一时之间还是不知说什么。 ※※※※※※※※※※※※※※※※※※※※ 预收文案《误入眉眼》求收藏~ 梁朝皇帝李如玉,男生女相,俊美出尘,是先皇唯一的血脉,但也是个十足的庸君,登基三年一事无成,至今未立后。 直到春日宴上,皇帝不慎落水,性情大变,开始勤勉于政,时常求知于丞相大人。 **** 夜深人静,御书房内烛火通明。 美人娇艳,身姿曼妙,侧倚于榻,龙袍之下纤长的腿若影若现。 榻前的男子深眸微垂,衣袍扣得一丝不苟,颀长挺拔,气宇清冷。 李如玉脚尖抬起,轻轻点于他腰间的白玉带钩,勾唇道:“今晚朕与丞相大人彻夜长谈政务。” 江敬亭喉间微咽,退后半步作礼道:“陛下请自重。 李如玉轻轻瘪嘴,还装?上一世偷摸着上她龙榻时可没这么多讲究。 ps:女扮男装妩媚女皇帝x清冷闷骚丞相。 女主重生,男主早知道女主的女儿身,并且暗恋她。 感谢在2020-06-29 16:34:51~2020-07-01 05:44: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雪衣侯、张艺兴老婆、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雪衣侯 20瓶;向暖 8瓶;45892000、小可爱 5瓶;七 4瓶;张艺兴老婆、眼里有星星。 2瓶;taytay乐鸡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除夕 从城外官道上捡来的那个男子, 应是被撞了脑子,除了自己姓谢,什么都想不起来, 就连反应都有点迟钝。 除此之外, 他还挺能吃的, 每次都是几大碗饭,这练武的汉子吃多点也正常,就是和他这张脸不太匹配。 看起来儒雅俊美的样子,谁知道私底下他吃三大碗饭,四五个馒头? 不过谢七虽迟钝, 但还是个挺实诚的人, 收了碗筷后, 礼质彬彬道:“谢某不会忘记宋姑娘恩情, 这些饭钱和药材, 待伤势好后,谢某愿在宋家做白工回报。” 宋意欢看着他像个练家子, 就当给宋府捡了个打手护卫,算是默许了。 对于他的存在, 宋太医夫妇并没有什么异义,因为宋太医本人就时常会救治他人,偶尔会请些门客来府上住。 转眼五日一去,便是除夕,大盛素来民风开放, 年年除夕,京都通宵达旦, 烟火满城。 不过玄武大街有傩舞晚会, 供百姓尽赏, 可至明晨,一展大盛风采,而这是以往没有的,想必到时定十分热闹繁华。 这便是太子殿下让她莫乱走动的理由么,可今生这些人间繁华,她自然是想去看的。 皇宫设宴,宋太医因为寒腿不便,只能在家休养,厨房老早便开始准备年夜饭,长姐嫁了人,府上就这么些人,过得平淡和谐。 应该会过几日后,长姐同姐夫会来拜个年什么的。 盛京巷曲里,家家户户院里都点着庭燎,喝过屠苏酒,一家三口便坐在水榭里,隔着雪色,看漫天烟花。 宋初尧靠在摇椅上,双腿上盖着毛毯,端着酒一饮而尽,仰头看绚丽烟花,此时庭院外分外喧闹。 因为傩舞晚会,街道上不少男男女女往盛京城玄武大街赶去。 宋初尧侧首看了看身旁的宋意欢,她正陪着宋夫人做着女红,开口道:“除夕热闹,难得没有宵禁的时候,听闻外头有杂耍献技,欢儿怎不去瞧瞧。” 宋意欢抬眸望向父亲,这都热闹了好一阵子了,心里哪还稳得下,又听他如此劝动一下,更为松动了,轻轻道:“让柳薇去热汤婆子了,好了便出门瞧瞧。” 宋初尧笑了笑,“若不是我行动不便,也想去看看。” 话语落下,张管家的脚步声从走廊里传来,他走到跟前来,道:“老爷夫人,宫里来了人,说是皇后娘娘请小姐去参宴观傩戏杂技。” 宋初尧好歹是太医院几十年医龄的太医,前几个月无辜落狱,皇家自也会有关照。 除夕盛宴,宋初尧去不了,便来请家中小女,宴席内不少子弟贵女都去了,更不能冷落了宋家。 听了言语,宋意欢拿着针线的手指微顿,玄武大街是去不了了。 宋太医的意思是,“那边去看看,除夕之宴较为有趣的,也没那么拘束。” 幼年时,宋太医还常带宋意欢入宫参宴,渐渐长大就去得少了。 宋意欢淡淡一笑,是应了下来,起身同爹娘辞了礼,便回闺房里去梳妆一番。 毕竟这么大的宴席,她不想失了颜面,想着想着,心中还是几分紧张,若是放在前世,她定会不愿意前往。 因为会怕说错话,行错事,还有见到太子殿下。不过太子好像说过让她,莫乱走动,入宫参宴不算是吧。 宋意欢换一身青白华衣,搭绛色马面裙,思来想去,还是将太子给的玉镯戴上。 斗篷掩住姣好的身子,入了去往皇宫的马车,柳薇同行着,留下来贵在偏房同谢七一起。 井市街道上灯火通明,人满为患,远处可见缭缭升起的青烟,家家点着庭燎。 除夕之夜,以傩舞驱邪压祟,以求来年寒暑相宜,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国富民生。 皇帝看到兴致所起时,时常口谕大摆宴席,宴请群臣,歌舞杂耍。 一路上爆竹声声入耳,待马车缓缓停在高立着的宫阙外,高门上的红灯笼明艳亮丽。 柳薇搀着宋意欢下正要马车时,不远处又行来一辆马车,缓缓停下,看车上徽记,是卫国公府的马车。 宋意欢微低眼眸,提着裙摆,粉色绣鞋踩在有些潮的地面上,没有多看一眼,提步往宫阙里走。 “宋姑娘。”身后有女子在唤她。 宋意欢本不想与谁有交织,只能顿下脚步,循声望去。 只见喊她的是薛渝言,正从国公府的马车上下来,她面带巧笑,柔雅大方,身着一袭淡黄罗裙,除夕新年,梳妆打扮得娇丽不少。 薛渝言信步朝她走来,浅笑道:“都瞧见了,为何不一同进去呢。” “原来是薛小姐。”宋意欢看向薛渝言的身后,穆奕一袭紫纹华服,落下马车,身形修长,翩翩公子。 她回道:“我没注意是你们来的。” 薛渝言回首看了看穆奕,他神色正漠然,同宋意欢解释道:“我是路上撞见穆世子的,你知道的我是个话多的,与穆世子是挚友,便坐在一起讨论这皇宴的梨园戏班子。” 她和穆奕早没了关系,薛渝言无故解释什么,弄得宋意欢甚为抵触。 点了下首,她便不在同他二人交谈,举步走去,让原地的薛渝言颇为尴尬。 穆奕看向宋意欢的背影,微卷的长发垂于腰际轻轻摇晃,格外的好看,可这样的态度实属傲慢。 渝言好心与宋意欢搭话,她却不理不睬,是因为他吗,才牵恨于渝言。 渝言性子温柔大方,处处为别人着想,还内疚自责是不是自己破坏了他和宋意欢的感情,还希望他们能心平气和的相处。 倒是宋意欢此番态度,和渝言比起来,简直是小肚鸡肠。 薛渝言回首看了一眼穆奕,轻轻瘪嘴,不过很快又淡然一笑,赶上前头的宋意欢,“宋姑娘,等等我。” 宋意欢不解这薛渝言粘着她做什么,薛渝言却来到她身旁,“这么多天来,我好不容易能遇见你一次,本想着来宋府拜访,实为抽不出空来。” 前头的宦官手里提灯盏,带着路,皇城灯火通明,瓦碧上皆是白雪。 “薛姑娘寻我何事。”宋意欢些许无奈,又不知她要玩什么花样了。 这女子本是农家女,一夕之间成了尊贵的侯府千金,素来会装温善,与旁人亲近,在京圈里立了个温婉纯情的形象,以至于不少官家子弟倾心于她。 薛渝言温和道:“那日在国公府事情闹成这样,我很难受,明明我们三个可以很好的相处,穆世子也不该如此对你……” “薛姑娘你这个样子,像是来得意洋洋的炫耀?”宋意欢蹙眉,又笑了下,“我只是不想和你们有任何瓜葛罢了,你和穆世子才是天生一对。” 于身后的穆奕面容渐黑下来,什么叫不想和他们有任何瓜葛,他岂是想跟她有瓜葛。 薛渝言愣了下,道:“宋姑娘说笑了,我和穆世子……” 话说道一半,穆奕上前拉住薛渝言的手腕,眸色微冷,一字一顿道:“多谢宋姑娘吉言了。” 说罢,他拉着薛渝言越过宋意欢,往奉天大殿而去。 此时夜空烟花满天,照映着宋意欢的脸庞,微微挑眉,内心毫无波动。 **** 奉天大殿前,百盏明灯同燃。 摆宴数十,桌面斟满椒柏酒,菜肴各式俱全,宫女们端着酒壶伺候。 宋意欢一踏入殿,迎面便是闻到酒水的味道,一眼望去,宴席之多,群臣把酒言欢,乐伶奏曲苍劲,艺人戏法。 皇帝坐于上座龙椅,一身玄皇龙袍,面貌出众,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身旁则是燕卿皇后,华贵大方,明艳且端庄,年过四十,仍旧国姿犹在。 在众人之中,宋意欢便寻见到左侧座的太子,他身着淡金色华服,腰束白玉带钩,清贵十足。 但却略有萎靡,薄唇淡白。骨节分明的手指间攥着一张淡色帕,时不时掩唇轻咳,看上去尤为的羸弱,也并未看她。 和宋意欢同行进来的,还有穆奕二人,先是上前给帝后叩拜,道了福延新日,庆寿无疆的贺词。 盛朝习俗,除夕是要喝椒柏酒,宫女斟上酒水后,便端于三人,椒柏酒味重,宋意欢自来喝不惯,咽下时,眉头都皱成一团了。 太子淡帕掩了掩薄唇,轻睨着那长发微卷的她,本是不该让她来的,怎知母后提起宋意欢来,他还不能明目张胆的帮她推脱。 除夕都是为了图个来年好彩头,皇帝便给三人了赏,也赐了座位。 宋意欢便坐在太子对面的一角,位置不明显,但她一抬头就能看见他,这个人身上带着疏离感,莫名觉得陌生。 人人都知前两个月,太子受贼人投毒,毒症缠身,近来才渐渐转好,皇宴是这么久来,他第一次露面于众。 宋意欢有种微妙的感觉,因为清楚他的强壮,这样‘羸弱’的太子有违和感。 她正出着神,忽听见御前福公公叫了她一次,宋意欢抬眸看去,原来是皇帝问话呢。 好在皇帝并未动怒,便再询问一遍宋太医的身体状况。 宋意欢道:“回陛下,家父就是腿脚不便行走,近来是好了许多。” 皇帝慰问,着实是让宋家蒙了冤,太子也病弱之极,险险丧命,案子是破了,却没有谁能高兴的。 近来的传言都有耳闻,这穆家同宋家解了婚约,估计是宋太医蒙冤落狱给闹的。 不再深想这事,殿中数名艺人带着獠牙面具入场来,鼓锣奏响,跳起傩舞。 此又为鬼戏,是一种驱鬼逐疫、祭祀神明的舞,手执戈盾斧剑等兵器,动作时而张狂时而谨慎。 宋意欢本身有些紧张,端着酒杯轻抿想缓解一下,却又被酒烈了喉,她并不是个能喝酒的人,两杯就红了脸,痴痴看着跳傩舞的艺人。 而帝后之间说说笑笑的,在场的锦宓公主活泼,围着戏班子打转,她自小跟着母亲学舞,练得一身剑动四方。 李锦宓看得心里痒痒,待艺人退下,她爽快地便抽出两把红秀轻剑,于殿中起舞。 不过近豆蔻年华身姿柔韧,舞姿成风,可随意跟曲调行舞,当即便惊艳四座,惹来众人喝采。 宋意欢看着公主的舞姿,忍不住拍手,不愧是全大盛最受宠爱的女子,习得皇后年轻时名动四海的剑器之舞。 直到曲终,锦宓秀剑成花,翩然而至,剑毕舞也毕。她微微喘息,笑颜明媚,“父皇,锦宓跳得可好?” 皇帝笑了笑,打趣道:“比你母后差点。” 燕卿皇后接过话来,略感欣慰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如今我可跳不起来了。” 父皇总是说她比母后差,锦宓都已习惯。 皇后忍不住感叹道:“要是老二在就好,照他那性子,定还要热闹些。” 底下的人回道:“二皇子为平南乱而出征,即便如今不在京中,皇子孝顺,定在念着皇上皇后的。” 此类话,皇后早就听腻了,便颌了首, 锦宓则将秀剑收起来,却忽听殿中有人微叹。 循声望去,正是薛侯千金,失了礼节,她忙紧张地捂一下口,起身福身道:“臣女冒失,还望陛下恕罪。” 皇帝则开口道:“你这丫头片子,有什么好叹气的。” 薛渝言支吾了一下,才道:“臣女一是叹陛下一家难以团聚,为此伤心,二是叹见锦宓公主收了秀剑。” 锦宓疑惑,道:“我收剑,你叹什么。” “这剑舞着实难见,更何况公主跳得如此之好。”薛渝言温婉可人,憧憬道:“臣女便想…便想这剑舞,要是伴以绝响之音玄宁曲,该是怎样的光景。” 锦宓挑了挑眉,淡然道:“玄宁琴曲我知晓,曾名震盛京,自是有想伴此曲而舞之意,不过琴谱遗失,对琴艺要求极好,早已无人可弹,这种事你便只有想想吧。” 锦宓舞技上佳,别看只是十二的年纪,却活过两世,早也到可跟曲而舞的能力。 “在座有人能弹。”薛渝言扬了笑,又收起来,愁道:“就是不知宋姑娘愿不愿意弹。” 当场众人的目光转向坐在一角的宋意欢,因酒水的缘故,她面颊微红,看神色像是有点醉。 薛渝言看了穆奕一眼,继续道:“宋姑娘是在国公府说过会弹玄明曲,却因琴弦断了不能弹奏,害得臣女回府后都好生遗憾。” “玄宁曲气势宏伟,的确是难得之曲。”皇帝看向宋意欢,道:“你可是会弹?” 之前听到些风声说这宋家小女儿弹得了玄宁曲,不过只当是戏言吹过而已。 宋意欢指尖热热的,薛渝言还真是轻轻几句话,将她推出来,当着圣上的面,她自然是不能拒绝,到底是想看她出丑? 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什么,宋意欢一点紧张的情绪都没,更别说胆怯这种东西。 宋意欢扬唇道:“玄宁长曲罢了,意欢不再话下。” 太子心绪微沉,淡帕掩唇浅咳,看得出宋意欢有些醉,还尤为的自信,是酒水壮了胆还是本就自信。 宋意欢听见咳声,便眉眼弯弯,朝太子嫣然一笑,缓缓道:“意欢没带琴来,不知可有玉琴一奏。” 于此,太子缓缓收回目光,身旁宫女则为其斟上酒水。这除夕夜长,大可会欢庆直至寅时末。 皇帝命福公公前去宝阁寻把玉琴来,很快就摆放在大殿之中,虽不是太子赠的鹤唳清宵,但也凑合了。 锦宓则担忧地看向宋意欢,只见她竟还又饮了杯清酒,起身脚下略有不稳。 见此,薛渝言勾唇淡笑,都醉了,怎么摸琴弦呢,轻轻道:“能听一次玄宁曲,可谓幸事。” 宋意欢走到玉琴前坐下来,纤白的手搭于琴弦,面颊红红的,双眸微垂。 众人坐直身形,锦宓把话说在前头了,不好推脱,她看向侧面的太子,薄唇微抿,手搭在扶柄上,从容不迫。 况且大哥都一言不发,还真怕宋姑娘出了丑,这可是当着父皇母后的面。 宋意欢瞧着身前玉琴,这首曲子难弹,容易出错,她从来没当众弹过,说到底便是从来没相信过自己。 殿内安静,众人静侯一曲玄宁。 忽听流水潺潺般的琴音从指下传出,起时空灵飘渺,锦宓听此,随即持剑辗转,动作柔和优美与琴曲相和。 随着琴声忽一狰,音弦逐渐转变加快,如奔腾中的马蹄声,一股杀伐之气油然而生。 宋意欢眉目专注,修长的指尖跳动于琴弦之上,柔和且沉稳,风雅之态。 锦宓身轻如燕,曲调转变,手中剑舞变得明朗有力,气势磅礴,剑落之处皆刃下生风,矫如龙祥。 只听琴曲音阶跨服之大,速度之快,众人惊叹竟能准确的拿捏出来,呼吸微屏,当场无人言语,陷于戈矛纵横的音律之中。 穆奕凝视着奏琴的宋意欢,明媚动人,淑逸闲华,一如大放光彩,他竟看得有些痴。 铮铮琴声交错,直到曲至终,宋意欢优雅地落下最后的音色,都不曾错一弦一毫。 李锦宓舞尽霓裳,剑舞毕。艳绝无双的表演使得大殿众群臣久久失神,直到宋意欢起身辞礼,众人才回神,一文官不禁起身,作诗高念,赞赏极佳。 皇帝龙颜大悦,当即给宋意欢二人赐了赏,“竟没想到这玄宁曲竟能让你这个小小女子弹出来了。” 今日琴剑相和,只怕惊艳天下,文人雅士争相一睹风采。 不远处薛渝言桌上的酒杯掉落,众人听了动静,她连忙赔礼笑道:“公主与宋姑娘的琴舞之和,惊艳渝言,都失神不已了,这实在是太美了。” 言语至此,薛渝言放于桌上的手,恼得指尖紧攥桌布,宫女连忙将她打落的酒杯碎片收拾干净。 这宋意欢看来还是有点本事的,倒还成全了她。 宋意欢迷蒙地看向薛渝言,毫不谦虚,且傲然地哧了一声,“多谢薛姑娘赞赏,若你对此有兴致,大可向我请教。” 薛渝言被她噎得哽了喉,恼得牙痒,还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有机会定会同宋姑娘请教。” 言罢,宋意欢便不再回话,刚迈开脚就步伐摇晃,宫女们将忙上前去搀她。 一旁的李锦宓连忙道:“宋姑娘,你还好吧。” 宋意欢酒劲没退,嘿嘿一笑,“无妨,就是这地有点不正。” 皇后娘娘见此,笑了起来,“看来这是醉了,快莫为难她了,扶去厢房休息,煮碗醒酒汤喝下。” 宋意欢颌首谢了恩,还下意识看向太子一眼,她没做错事吧。 待宋意欢走后,皇后尝了尝酒,同身旁的皇帝道:“宋太医的小女儿琴艺如此极佳,以往都不曾知晓,藏得着实紧。” 皇帝神色不改,微微颌首,的确也让他另眼相看,并非只是个空有美貌的女子。 皇后扬唇淡笑,看向不远处的穆奕,“貌艺双全,穆家倒是失了这婚事。” 穆奕躬身,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答,说实在的,他也不曾见宋意欢弹过这曲,印象中的她格外的怯懦,曾有几时像这般风采绝佳。 皇后回收目光,记得幼时,她还抱过这小丫头,娇娇软软的,实为可爱,不过被太子殿下吓唬住,泪珠子掉得厉害。 如今长大了,这两个孩子竟还少了接触,亏她那时还认为大儿子对那小姑娘有心思,现在想来,莫不是为了欺负人家好玩。 太子素来寡言少语,此番又有毒疾在身,从始至终皆没有说过几句话。 皇后看着侧座的大儿子,大殿内的戏法杂耍正在表演,好不热闹。 似乎感受到母亲目光的太子,不禁咳了咳,越发萎靡。 好好的一国太子,本应是风华无双,却成了这样子,皇后备感心疼。 此时夜已深沉,只是盛京城内灯火璀璨,百姓尚在欢庆,万国笙歌醉太平。 还是当娘的最心疼孩子,皇后开口道:“太子身体抱恙,便先回东宫吧,切莫劳累。” 太子神色不佳,难以起身,拱手同皇后谢恩。 皇帝打量几眼太子,躬着脊背如同浑身无力,尤为羸弱,便也挥手放了行。 他这个大儿子,别的不说,刁滑诡诈这一块,可称后辈之中的佼佼者。 ※※※※※※※※※※※※※※※※※※※※ 意欢:喝了酒,我就是这条街最靓的妹! 还有一更~还差一点。 感谢在2020-07-01 05:44:33~2020-07-02 15:42: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寻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米穗穗、寻安 10瓶;小树林 5瓶;e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厉害 皇城的烟花散落在夜空, 绚丽之极,夜色朦胧,散了不少寒凉。 宫殿厢房内烛火未点, 借着烟花光, 视线微暗, 宋意欢侧躺在屏榻上,睡颜红润娇韵,呼吸浅浅,身子上盖着锦被。 烟花声吵闹,她睡不安稳, 从殿内下来, 宋意欢便被扶到这里, 用过醒酒汤就趴下了。 厢房门外,黎术提着灯盏, 脊背挺直, 锦云辇正候在外面。 屏榻的锦被被轻轻掀开, 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将宋意欢抱起身, 她脑子迷迷糊糊的,却闻见他身上熟悉的幽香。 宋意欢些许转醒, 抬眸瞧着眼前的男人, 面容英俊,凤眸漆黑,她纤手勾上在他的脖颈,软糯糯地道:“殿下……” 她身上还有淡淡的酒气, 且不说他看得见的, 她自己都不知道喝了多少杯。 太子低首亲了下宋意欢的朱唇, 便把人从屏榻上抱起来, 方才还忧心她在宴上遭人怂恿出糗。 怎知她还喝兴起了,越喝胆越大,笑得像个小傻子,好在没让他失望。 宋意欢手攥着他的衣襟,任由太子将她抱走,好困也好热,微闭的睫毛纤弯浓密,随着呼吸轻颤。 门外的黎术见人出来,微躬了身,提着灯盏照明,此时烟花声不断,夜空绚丽多彩。 直径雕栏的走道中,一人孑然而立,微光落在他的面庞上,显得格外深沉,袖下的手指略微的凉。 从厢房里出来的太子瞥见那人,眸色冷峻下来,将怀中的宋意欢抱近了些,她脑袋靠着太子的颈窝,睡得迷糊。 穆奕下意识手攥成拳,道:“太子要将意欢带往何处?” 李君赫双眸微低,目光落在宋意欢面庞上,漠然回道:“这与穆世子有何干系。” 说罢,他将宋意欢抱上锦云辇,动作轻缓。 穆奕上前两步,“你根本没有毒症,方才在大殿都是装出来的。”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宋意欢会在太子怀里,亲近得过分熟练,甚至他都没有如此抱过她。 无情理,无礼节,更无男女之别,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怎么?”李君赫站于锦云辇前,身形颀长挺拔,带着浑然天成的清贵,生来就是高高在上的姿态。 “穆世子还想揭发孤么。” 穆奕微顿,揭发太子假病?根本不会伤他分毫,目光转向锦云辇中宋意欢,面容微红,尚未酒醒。 “意欢素来不谙世事,心性怯懦,还望太子殿下莫玩弄她。” 李君赫微挑眉梢,轻轻冷笑,“你怎知意欢同孤不是两情相悦,你给不了的,孤给得了她。” 听言,穆奕半僵住身形,心底微凉,这怎么会,她应该是喜欢他才对。 那日在国公府前,东宫马车上那只拉住宋意欢的手,果真是太子的,他们早在一起了。 穆奕心口犹如被块巨石压住,难受至极,甚至难以喘息,那时他们明明尚有婚约,她怎么可以移情别恋。 “你!” 烟花落尽,留下的只有四野昏暗,锦云辇旁的黎术提着灯盏,对于二人的话语,视而不见且不动声色。 李君赫漠然收回目光,提起衣摆入辇,声线冷沉:“别忘了,穆世子已经同她没有半分关系。” 宋意欢被太子揽在身旁,靠着他宽厚的肩膀睡得安稳,小手还不自觉地钻进太子手掌里取暖,亲近且熟悉。 落在穆奕眼中,犹如针扎般刺眼,他似乎没办法接受宋意欢的变心,就像她本就该喜欢他一样,他们从小青梅竹马长大的。 锦云辇缓缓越过穆奕,往高墙宫廊而去,朔风瑟瑟,他站在原地,倍感寒凉。 皇城昏暗的一角,锦云辇前头的两名宫人提着灯,这是走了最为人少的道路。 黎术走在一旁,轻轻道:“殿下,这样是不是张扬了,若传出什么,宋姑娘的名声……” 太子神色淡漠,用身上的貂毛大氅盖住宋意欢的身子,顺道也遮住了她的面容,道:“无妨,就凭穆奕,他还不敢与孤撕破脸皮。” 黎术抿了抿唇,不再言语。 太子指尖轻揉眉心,宋意欢心是怎么想,他不不知道,她这身子最为听他话。 **** 东宫灯火阑珊,一路上寒风吹得紧。 从寝宫到主卧,宋意欢被太子放在床榻上,方才在宴上喝的酒,现在脑子都还在疼,椒柏酒辛辣,脸蛋也烫烫的。 大盛的除夕夜,自来着重于喝,并非在于吃,所以宴桌上酒水充足。 宫女们端来清水和帕子,太子面无情绪地将帕子浸了水,便扶起浑身无力的宋意欢,轻轻擦拭她的脸。 宋意欢被搅动得转醒不少,神色迷朦地任由他擦拭,出门时抹的唇脂都被太子擦掉了。 浸过清水的帕子很清爽,宋意欢侧眸看向他,脑子还不清醒,愣愣地问道:“方才在宴席中......殿下为何都不看我。” 李君赫拭着她的小手,动作微顿,回道:“看了。” 宋意欢道:“我琴艺厉害吧。” 李君赫没回话,把帕子扔进清盆里,让几个宫女退了下去,卧间里便只剩下二人。 他眼眸温和,瞧着宋意欢微红的脸蛋,她有着淡淡的酒气,轻轻一推便倒在软榻上。 宋意欢的卷发如漆般散落于榻,面容娇艳动人,青白上衣衬得她腰肢纤细,一双濛濛的清瞳望着俯身而来的太子,又轻轻问道:“……厉害么?” 李君赫单手便可握住她的腰肢,勾唇道:“厉害。” 他自来都知道宋意欢的琴艺上佳,倒是这酒壮了她的心,说起话来也格外的狂妄,让人发笑。 如此琴曲,博得父皇母后的赞赏,那薛渝言倒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过惊艳众人之后,那穆奕的眼神,都让他极为不快活。 听见夸奖,宋意欢嫣然一笑,搂住太子的脖颈,衣袖从手臂上滑落下来,白皙的手腕上是缠丝素玉镯。 知晓在皇宴上要遇见他,便戴着来了,不过这个小酒鬼又开始昏昏欲睡。 李君赫俯首轻咬了下她的唇,有了丝痛意,宋意欢清醒了点,半眯着双眸,口中皆是他的气息,专横且肆意。 房间内有着暖意,烛火摇曳,绛红的马面裙掉落在榻下的锦垫上,纤长的腿半曲着,踩在榻的边缘,玉足小巧精致。 那日在马车上便想动她,若不是尚有事务在身就停了下来,倒是她那张想红扑扑的脸,红了一下午,也不知她在想了什么。 宋意欢呼吸微促,咬着红润润的唇瓣,粉嫩的指尖紧攥着身下锦被的面料,太子低首伏在身前。 她上身的衣裳凌乱,本就醉乎乎的脑袋,便更不好使了,刚才她是怎么被太子带到东宫来的,想不起来,总之就这样了。 宋意欢身子酥得撑不起来,那薄唇烫得她口心发热,自那次从东宫回来,近来小个月里,他们都没有去听雨别院。 太子抬首间,热气抚过精致的锁骨,他修长的手指从莲花刺纹处退出来。 宋意欢泪水汪汪地看着他,很快就低下首来,指尖颤得微白。 太子眸色里带着烫意,他手指湿润,宋意欢知道那是什么,面颊如火烧般红。 她不太懂那刺青睡莲的意思,可如今他只是碰一碰,心头热得发颤,想靠近他…… 床榻的幔帐尚挂在两侧,正好什么都看得见。 太子靠在她耳边言语,气息粗重烫热,宋意欢听话地解开他的白玉带钩,他的腰身比例很好看。 夜已入深,除夕庆日,时不时有烟花爆竹声,偶尔掩盖了房内的声音。 宋意欢泪水掉得厉害,碎发湿了汗贴着面颊,哭声娇软婉转,几缕微卷的长发垂身前,发丝朦胧间半掩了盈润。 太子将她的长发拨开于两侧,俯身抵下来。 宋意欢把太子抱住,玉足在他身后摆荡,她指尖粉嫩,深刻入他肩膀的肌肤里。 太子眸色微沉,她素来爱挠他,都有些习惯了。 **** 夜深之时,卧房里叫了次水。 沐浴过身上潮粘的汗意,宋意欢身子软得厉害,在榻上倦乏不已,轻薄的单衣衬得身姿婀娜,美韵十足。 她半阖着眼,轻轻地打了个哈欠,待太子处理好墨色长发,行到榻前坐下。 见该来的没来,宋意欢声音柔柔的:“意欢不喝药吗。” 李君赫眸色淡沉,停顿片刻,敷衍地应她一声。避子汤性寒凉,毕竟是虎狼之药,喝多了对她身子不好,或多或少舍不得让她再喝。 宋意欢困倦得紧,瞧着太子半敞的衣裳,里头的肌理匀称,小手本能地探过去触抚腹肌,指尖还按了按。 李君赫身形顿住,侧首俯视着她,他正背着桌面烛光,脸显得格外阴沉。 宋意欢连忙将手收回来,垂眸不再动。 李君赫手掌覆上她的后颈,指腹摩挲着肌肤,暧昧得宋意欢耳根都酥软了。 许久之后,宫女端着一碗淡棕的汤药入了房,宋意欢一点点喝下后,才愿躺在榻上睡过去。 掩实被褥后,幔帐之中,李君赫抱着她柔软的身子,有些淡淡的女儿香。 除夕已去,便是新年,他喜欢这件礼物。 ※※※※※※※※※※※※※※※※※※※※ 感谢在2020-07-02 15:42:10~2020-07-02 20:49: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米穗穗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gina、开心小姐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寒腿 10瓶;山抹微云 6瓶;来自s星的小s 5瓶;冷秋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云雨 天尚在麻麻亮时, 奉天殿的宴臣早已散去,宫人忙碌清理四野的烟花碎片。 大年初休沐七日,官臣大可于府中修养。 宋意欢醒来时, 已是辰时, 半趴在太子的胸膛上, 他的手覆在她的后背,被窝里暖和着。 而太子似乎早醒了,她抬首便与他对视,见细长的凤眸, 宋意欢轻咽唾水。 这是第一次醒来时有他,有种微妙的感觉, 就好像他们不是什么苟且的关系。 宋意欢收回目光, 小手本是搭在他肩膀上的, 便寻到榻面,她试图撑起身来, 衣衫单薄。 却不知何时腰侧的绳带松开了, 衣口自然而然地从肩头掉下来, 白皙的肌肤绕着红点,春色撩人。 铜炉的炭火稀弱, 房内微凉。 太子抬手拉了下她的衣口,指尖拈着衣边到雪脯, 他淡淡道:“莫着凉。” 瞧着他的动作,宋意欢心一抖,面上微热, 她拢好衣衫, 思索着昨夜里的事, 在大殿里奏了琴, 也喝醉了酒,然后就在东宫...... 思绪间,太子探起身揽住她的腰肢,宋意欢微微挺身,只听他道:“迟些回去也无妨。” 昨儿醉了酒在宫里睡下,让宫人带个话去宋府便是。 太子里衣松散,可见里头健壮的肌肉,他们靠得很近,宋意欢微微抿唇,瞧见了某个东西,不敢再动,她的腿尚在酸软。 “殿下。” 太子的双臂从身后将她搂住,禁锢在怀中,靠着宋意欢的耳畔,气息微烫,“再睡会儿。” 宋意欢被搂得很紧,身子因他的大掌而发软,她无力地抓着他的手臂,这哪儿是再睡会儿嘛。 明明昨夜才,怎么又…… 宋意欢有些无措,声音软软的,“这太早了……” 太子轻闻她的发香,眼眸微热,手掌行径恣意,“孤要你来。” 他的声音低哑却很柔和,就像在哄着她。 宋意欢耳畔似火烧一般,不知自己如今怎么了,从开始的顺从到现在的迎合,越发不能左右自己的身体。 床榻的幔帐垂坠着,遮掩了肆意的荒唐。 即便是阵阵朔风,大年初一总会出些太阳的,洒在东宫曲折的长廊里,太监清扫着走道。 宫女们端着洗漱的用具,走到卧房门前时,听见细微的哭声,带着柔柔的媚气,断断续续。 宋姑娘来没之前,奴才们皆以为太子是肃正禁欲,不曾想床榻一事竟是如此旺盛强悍。 宫女皆有些脸红,低着首只好端着东西退下去,不敢半分猜想。 房内幔帐微动,云雨巫山。 宋意欢葱白的手抓着榻框,指尖轻颤不已。她面颊绯红,唇瓣红唇,柔顺的长发从玉洁的背上垂落。 那双大掌紧束着她的腰肢,榻上垫着柔软的被褥,膝盖仍是被锦褥磨出淡淡的红。 这人力气大且重,几番使她醉生梦死,难以招架。直到感到一道烫意,宋意欢的指甲紧攥着榻框泛白。 最终无力地趴下,她微汗的容颜埋进锦枕里,身子轻颤,莲色刺纹染了淡白色。 初升的暖阳透过窗牗映入房中,地面淡淡的光,良久之后,宫女将水送进来。 太子中衣松散地坐于榻旁,姿态慵懒,胸口有被挠的痕迹,而榻上的幔帐垂得严实,什么也看不见。 帐内有些暗,宋意欢面颊贴着柔白的手臂,细听着外头的动静,姣好的身躯盖着锦被。 宫女很快就退出去,房内变得安静,太子撩起幔帐,二人对视着,他俯身将被子里的人抱出来。 铜炉里添了新炭,榻内褥单的褶皱上一滩痕迹。 沐桶内,宋意欢疲累地靠在太子怀中,他呼吸轻浅,抵在她的脖颈后,尤为的亲近,热水舒缓。 不知是想什么,她忽然轻声道:“殿下喜欢意欢么?” 太子停顿着,不作言语,宋意欢回首看他,只见他面容阴沉,眉宇间像是带着隐隐的不悦。 宋意欢心间微凉,不再敢看他,淡淡道:“殿下会对意欢失言么。” 答应过给她一个名分,即便不喜欢也没事,她从始至终都不在意。 “不会。”他微微垂眸,大掌握着她的细腰,面无情绪,藏在墨发间的耳尖却绛红得厉害。 **** 新年第一日,街道四野不见有多少行人。南宫阙之外,停着一辆马车正在等候。 没过多久,便有一女子从里头走出来,丫鬟扶着她上了马车,渐渐离去。 车厢内宋意欢靠着软枕,闭眼轻歇,斗篷微掩她的容颜,双手捧着汤婆子。 柳薇坐在一旁,昨儿个宋意欢被带去东宫后,她留在了厢房里,夜里皇后娘娘的人前来问候,她还打了掩护,到了今早才去到东宫接回主子。 待回到宋府时,宋意欢让张管家去怡院报个安好,昨夜宴长,颇为乏累,今日便不同爹娘一起用饭了。 闺房中,宋意欢脱下斗篷,靠坐在罗汉床上,腰酸得厉害,柳薇坐在身旁轻揉她的腰肢,心疼主子,可那人是太子,她不敢有半句不好的。 早上的欢愉历历在目,太子总是将那东西给她,好几次想说却不敢。 太子冷漠寡言,他们之间的交流多数是身体上的,不可能会有情感而言。 宋意欢揉了下额角,是她多想了,或许在他眼里也只有这身子。 她心中自有尺寸,互利便好,什么都不要想,不管太子是如何没有毒症的,更不管他是否真的也重生。 宋意欢轻抚着小腹,开口轻声道:“去熬一碗避子汤来。” “嗯?”柳薇顿了下,意识到她的意思,“好的,小姐。” 听着柳薇退出房间,宋意欢揽了下薄毯,她熟识医理,虽不知太子给她喝的是什么,总的还是不对。 她知道避子汤伤身,可这没办法,她不想有身孕,如果太子是以这种方式给她适合的名分,她不要这样。 往后东宫多的是妃嫔,宋意欢不在乎他给什么位置,但这样奉子母贵的话,她不想听。 前世死于诽谤,流言,名声不洁,今生一个也不想有,如果太子也让她处于这种境地,那她讨厌他。 片刻之后,宋意欢将柳薇端来汤药喝下后,便用了些清淡的苏菜,她垂着双眸,淡漠道:“如是东宫这两日来人,便说我月事不便。” 柳薇应回了声是,收拾干净桌面。 宋意欢身子无力不好走动消食,靠在美人榻很快便入了眠,纤玉的脖颈上有着暧昧的红莓。 ※※※※※※※※※※※※※※※※※※※※ 某个害羞的李姓男子:?? 感谢在2020-07-02 20:49:54~2020-07-03 22:29: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桃子momo 28瓶;啦啦~ 3瓶;当运好喵喵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元宵 除夕之后, 宋家小女儿在大殿上一曲玄宁绝琴,与锦宓公主和鸣,可为天人之作, 惊艳四座, 还得了皇帝的重赏。 这事转即便传开了口, 有幸得见之人,皆赞不绝口。只道是不愧为京圈第一美人,才情品性不输于人,往年这家宋家小姐时常称病,卧于闺房中, 倒是掩藏的光彩。 只是她跟卫国公府的婚事告吹, 本是粘了不好的口舌, 这番过后, 这有心的贵家公子都打起了主意。 而在宋府中, 宋意欢近来腹寒,在闺房中躺了几日, 无暇顾及外头的话,温好的汤婆子都用来暖小腹, 宋意欢贪睡,有时同柳薇说着话都入了眠。 总是喝避子汤是不成,闲散时翻动不少医书,古往至今,这药都是极伤身子的, 唯有青楼女子喝得多,久而久之身子虚寒便怀不上子。 可宋意欢也没找到什么无伤的药材代之, 有些避子汤参的水银, 用效更好一些。 见到此, 宋意欢揉了眉,还是要同太子商议,可莫往她身体里留东西了,想到他那张冷脸,她又不知如何开口。 这男人满身的健子肉,强壮且高大,宋意欢身躯不知比他小了多少,被抓到就难以挣脱,除了忍不住挠他解解气,别的时候仍是怕他。 琢磨不出药来,宋意欢只好先放一放了。 西偏房捡来的那个谢七都让来贵照顾着,他清醒没几日又昏迷了,胸腔有淤血阻滞,呼吸都困难。 宋意欢去看了看,拿不定主意,只能去让宋初尧来,施了几天针灸才好转,醒过来。 也不知这人之前是遭了什么样的罪,伤得如此重,醒来是个糊涂性子,呆头呆脑的。 宋意欢都在想,救了他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又见不得任其死在道上。 休沐这几日,太子来过人,是让柳薇以月事挡回去了,想到他,宋意欢心口就像有东西堵着。 趁着过年,长姐同周姐夫来了次府上拜年,周林文见到宋意欢人,前些时候宋家的事,他就有些过意不去。 这可真不是周林文不愿意帮忙,少卿大人亲自下话不准有任何人走宋家的后门,还严明点了他的名,他身在大理寺务职,总不能丢了这铁饭碗。 好在宋意欢也没提这件事,还把人迎进来,总而言之如今宋初尧重回清白身是好的。 今生周家没有帮得到宋家,她也猜到是谁下的话了,宋意欢也更怪不到他们头上。 来了后一家人还算其乐融融,宋夫人还尚张管家让厨房备上好菜,至于谢七难以下床,也就不打扰他了。 酒足饭饱之后,宋意欢坐在长姐的身边,这两个月没得见,她的肚子隆高不少,之前雪大,周家人都不敢让她出门,生怕摔到。 宋意欢忍不住伸手去碰姐姐的肚子,还能感觉到小家伙在动,前世时她见过这小家伙,是个男娃,调皮捣蛋的。 但苦了姐姐宋月沁,因宋初尧的事久久批不下来,姐姐心郁之深,到临盆时发了难,险些丧命,往后便落了病根。 所以今生宋意欢把事情瞒得紧,每每都是让张管家带好的消息过去。 宋意欢托着脸,耳边是姐姐的话语,说是还有一两个月就呱呱落地了,带着为母的开心。 宋意欢愣愣的,便想到了太子,或许他想要个子嗣,可为什么会是她?宋意欢没能想通,他喜怒无常的,心思难猜。 宋月沁在府上住了一宿,第二天早晨让姐夫搀着回去了,虽然时常迫于周家长辈的压力,但这二人相处和和气气的,日子也过得安生。 休沐之后,宋初尧也回太医院复职了,他负责皇子的病史,回府时,还在宋意欢跟前念叨,太子殿下念她琴曲上佳来着。 宋意欢低着眸,便没说话。 没过两日,宋府来了个媒人,是给秦家来说亲了,是个正四品的文官,性情温文儒雅,有尺有度的。 这般年轻的男子,正四品可不是低的官了,放在往后可仕途无量。 但意欢如今的情况难说,太子也不是个好惹的住,宋夫人还是把人给婉拒,送出府了。 宋意欢轻叹,若不是因太子的存在,还有前世的事,可能就答应下来了,她喜欢温和一些的男子。 不然前世也不会如此心慕于穆奕,在薛渝言没出现之前,穆奕一直都待她很好。 倒是太子时常冷颜,强势专横,浑身的气势压得她总是紧张不已。 **** 没过几日是上元节,厚雪要已融尽,届时盛京城又有热闹的了,张灯结彩,观灯猜谜。 近来宋意欢容易困乏,没有出去的意思,便同宋夫人一起在厨房做起元宵。 谢七养了大半个月,也开始四处走动,不过身前还挂着骨折的手臂,能做的事儿少,便找了个凳子在一旁让帮忙调芝麻馅。 看元宵捏得多,谢七便问可不可以吃,惹来宋意欢发笑,自然是府中上下都有份。 待一家人吃过晚饭便各自去休息了,身上有味,宋意欢让人备上热水沐浴更衣。 刚将外衣脱下挂在屏风上,来贵便来到门外让柳薇带话,房内的帏幔正垂坠着。 宋意欢靠着干净的桶边,轻轻捧水浇着身子,长发挽着,脖颈纤细玉洁,姝容娇媚,白皙的肌肤沾了水珠,诱人心弦。 见柳薇进来,她侧首轻轻问道:“什么事。” 柳薇把带进来的花皂膏放在沐桶旁的桌几上,细语道:“来贵说元宵佳节,太子邀小姐去画舫游湖。” 宋意欢收回目光,不知在想什么,微仰首靠了下沐桶边,柔道:“便说我近来病了,去不了。” 柳薇把浴帕放入热水中,好像最近太子来人,小姐都推脱了,“好。” 宋意欢便让柳薇退下了,她想一人歇会儿,南苑素来清净,这间沐室也较为偏远。 画舫游湖...... 同太子在一起,就不是游湖着这么简单了,这个人就会折腾她。 宋意欢半阖着眼眸,轻吐一口浊息,脑海浮现却是赤红的画面,那种事过于激荡,让她招架不住,哭到不行。 太子身躯高大强壮,眉目间带着一层威压,亲近过来时皆都是他的气势,这过于强势了。 宋意欢转过身,伸手去那桌几上的花皂膏,水珠顺着粉嫩的指尖滴落下来,她面颊些许泛红。 前世她不曾经历过云雨之事,更为懵懂,也较为淡漠,可如今身子似乎越发min感,她是有些害怕这种事的,却又陷进去...... 宋意欢紧抿着唇,用清帕拭过身前时,纤手微顿,思绪飘远。 那种时候太子声音总是沉哑,听在耳边,又热又潮,她脑子都晕乎乎的。 宋意欢捧着水浇了下脸,细发滴落着水珠,面容晕红,她在胡思乱想什么。 没沐浴多久,宋意欢出了沐桶,候在外头的柳薇听见动静,端着干净衣裳入了帏幔里头。 替她擦拭干水珠,柳薇将亵衣给宋意欢穿上,拉了下她身后的丝带,轻声道:“小姐近来......亵衣都小了些。” “嗯?”宋意欢轻应,眨眨眼。 柳薇系好带子,自然道:“还得改改。” 宋意欢双眸微垂,不知在想什么,不过一会儿,耳尖便红了。 **** 上元灯会,满城人声鼎沸,夜空也显得格外热闹,与之相反的是明叶湖画舫,清净寂凉。 开春了,湖面的薄霜已融,碧水幽深。 画舫走道上的侍卫脊背挺直,身着紫衣的宦官提着灯盏,转过玄关入了舫间。 太子手持画卷,坐于桌案前,梨木檀椅上垫着软毯,他面容英俊,细长的凤眸看着画卷,是幅金羽雀别枝墨画,羽色漂亮,栩栩如生。 桌案上放着个礼盒,里头是一支碧玉玲珑簪,清透却不失婉丽。 黎术躬着身,缓缓走到跟前来,太子只是抬眸瞥他一眼,不动声色。 黎术开口道:“殿下,宋姑娘近来着了病,来不了。” 太子将手中的画卷放下,舫间窗牗半敞,吹动了他身后的墨发。 “哪病了?” 黎术靠近了些,轻声道:“用了那避子的药。” 太子面色微沉,气场逐渐冷峻下来,黎术连忙又躬低些身,只见他靠在椅背上,捻着高挺的鼻梁,冷言:“不得让她喝了。” 黎术忙应道:“诶。” 太子放下手,停顿片刻,神色不见得有多好看,吩咐黎术将画卷挂在东宫书房。 随后他便站起身来,白金华服衬得他的身形高大且颀长,腰挂的赤玉佩微摇。 黎术看了看桌案上的礼盒,道:“这碧簪......” “拿去宋府。”太子回他一句,便负手离开,脚步踏得格外的沉。 ※※※※※※※※※※※※※※※※※※※※ 来贵知名间谍 有加更 《满级黑莲成了我夫君》作者:枇杷熟了 顾家大小姐顾月儿,模样出落得瑰姿艳逸,云软花柔,是世上难得一见的娇美人。 一朝之间,昔日里的娇憨美人儿,成了匪窝人人都想品尝的可口点心。 顾月儿颤微微的抬起葱根般的小手,轻轻拽了拽身旁陈明州的衣袖,小声道,“救......救我。” 眼前这出自簪缨世家镇北侯府的陈四公子,是华京城里出了名的纨绔子弟,除了一张脸俊美,别的皆一无是处。 但顾月儿却知道,这陈明州,是个扮猪吃老虎的狠角儿,不日,就将会权倾朝野,位极人臣。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微挑起她肌肤如玉的下颌,轻笑道:“好啊......不过,你能给我什么呢?” “那,那......那你想要什么?” 对上陈明州大灰狼似的眼神,顾月儿吓得浑身瑟瑟发抖,眼眶泛红。—————————————ps:1v1,外表纨绔实则腹黑世家公子&面上嚣张实则单纯娇憨小官之女 感谢在2020-07-03 22:29:37~2020-07-04 17:42: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凰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ax帅炸天了噜 10瓶;来自s星的小s 9瓶;凰泽 8瓶;好奇心害死猫 5瓶;husiya.、南芜、玥影之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桃花酥 严寒退去, 正月里的天都是晴朗的,暖阳和煦,宋夫人便时常在院子晒晒太阳, 心疾鲜少再发作, 但还是要常喝药。 府上多了个谢七, 宋夫人解了些闷子,这小子长得俏,总觉得应该是见过,但却又想不起来是谁。 毕竟识人不少,宋夫人看得出来, 谢七身上带着一股权贵人家的贵气和礼节, 这可不是困苦人家能养得出来的。 宋夫人没能生出儿子, 见这么大个白净高壮的小子, 谁不喜欢, 时常把他叫到怡院来,种种花, 锄锄草,就是谢七手臂还没好, 只能多说说话。 谁让这小子呆了,失了忆,既然答应给宋家做护卫,那便委屈下他,万一以后想起来, 可就不来宋家这地方了。 宋意欢是个爱睡的性子,每日从怡院探望母亲回来, 坐不了多久用打瞌睡。 那日元宵过后, 来贵端来个礼盒子, 里面放着的是碧玉簪子,说是太子殿下给她的。 宋意欢拿着簪子看过后,便让柳薇拿去放好,太子殿下虽然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但总是送她东西,若过什么节日必会送,即使没见着,便让人带过来给她。 每次宋意欢都会接受,他说要养她的。 对于这些事,宋夫人都是睁只一眼闭只一眼的,即便她急也没有用,太子病名在外,只能等他何时好。 没过几天传出太子毒症严重起来,当天晚上,太医连夜赶往诊治,宋太医没值夜班,便没有去。但听人说太子都咳出血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宋意欢,不知道说什么好,好歹这几个月来,和太子殿下相处较多,他要是真病了,才奇了怪。 这昨儿,还暗地里让来贵送来桃花酥给她尝,松软香甜,有些淡淡的香味,还剩下几块没吃完,正放在桌面上。 白日里同父亲晒制了些药材,有点疲惫,回闺房洗漱之后,宋意欢便歇下了,沾枕就睡着。 夜深阑珊,宋府里外只有走道上的灯火未灭,四处皆静悄悄的。 屋内的炭火尚未撤下,宋意欢在榻上睡得香甜,在梦里熟悉的气息袭来。 太子身躯健壮,俯身便欺压着她,迎面皆是他身上的龙涎香,体温滚烫。 让宋意欢都心热了几分,这个梦真实得可怕。能感觉到相吻的触感,他唇.齿的湿.热,交缠着她,不给躲开的机会,专横至极。 宋意欢的腰肢被紧按着,衣衫凌乱,里头的亵衣被大掌扯落,心里紧张却又渴求。 梦里为何皆是太子,她这身子没救了,明明以前不这样的,自从那小睡莲被刺在腿上后,便会乱想,做起这荒唐的梦。 宋意欢紧锁着柳眉,艳红的唇轻启着,一抹湿润在唇角,直到被咬一口,细微刺痛感将她从睡梦里抽离出来。 宋意欢懵懂地睁开眼,太子那张冷隽的容颜近在咫尺,被褥之中,健壮身躯伏在她身上,即使想逃也逃不掉。 宋意欢心头怦怦直跳,这明明是宋府,他怎么来的,“太子殿下......?” 太子的手臂将她抱得牢牢的,墨发从宽肩掉下来,落在宋意欢的脸侧,他凤眸幽深,有着一抹烫意。 这一个月里找她,她皆寻理由推脱,暗自喝避子汤,她心里还放着别人吧,然后就这样开始躲着他? 出入宋府,他还不是简简单单,真以为他不会找来?而她就当真不会想他? 李君赫想着,自是气恼,抬手打了下她的屁.股,打得不疼,但宋意欢仍是哼哼一声,微动身子,衣衫凌乱,雪白尤为香.艳。 太子眉目间的薄怒,宋意欢看得清楚,他不在的时候,她大可耍点小聪明,他就在身前时,怂得不知该说什么,又还挨了打。 宋意欢撇开眼,软软地道:“你怎么来的......” 李君赫没打算回她这个,面容贴近她纤细的脖颈,牙尖咬了咬,“不想见到孤?” 呼吸都喷洒在她的耳下,好热,宋意欢身子轻颤,道:“意欢想着殿下的。” 李君赫不想知晓她是不是心口不一的在撒谎,这没什么意义,她想后悔也晚了。 他低眸瞧着刚留在她颈上的印迹,娇艳动人,低哑着声,淡道:“下个月寻你定亲。” 宋意欢愣愣地眨了下眼,“什么亲?” 李君赫蹙眉,捏住她的下巴,与她呼吸相抵,“孤不说第二遍。” 宋意欢神色迷蒙,和他对视片刻,心跳声越发显耳,李君赫眸如黑墨,低声道:“别出声。” 说罢,被褥被掀开,闷热的气息散了一点,黏热的气息却不放过她,流连盈盈丰润。 宋意欢轻咬唇,纤白的手指发颤,搭着他的宽肩,什么定亲不定亲,都想不明白。 倒是前几日柳薇说她那些亵衣都小了,裹不住里头,还有些勒。 闺房之外,灯火摇晃,这是在宋府。 宋意欢压着声线,搭在榻旁的纤煺颤动不已,每每都硕得落泪,哽着声道:“……好撑。” 榻旁便是桌几,青花盘内的桃花酥,香甜软糯,太子长手一伸便可拿得到,他幽黑的眼瞳里倒影着她的身姿,娇媚诱人。 “撑么?”他将桃花酥咬在口中,俯身喂给宋意欢,“撑便多吃些,这儿纳得下后,就不撑了。” 榻帐被风吹得摇晃,宋意欢口里满是那桃花酥的甜味,她摆荡不已,耳边全是这人。 宋意欢紧张着,怕被府里人听见动静,听见这春意,她捂着双眼,这个登徒子,采花贼…… 夜里清风,夹着霏霏细雨,微微泛凉。 不知过了多久,宋意欢已乏累地睡下,眼角微泪,被窝里还有那欢.愉的味道。 直至天明,昨夜窗牗未关,雨湿了梳妆台,屋外枝上发着新芽,春意盎然。 宋意欢醒来时,那人早已离去,这次没有留在里头,她揉揉眼睛,耳边微红,羞赧得不行,唤柳薇送水进来。 桌上的青花盘已空,桃花酥不知是被谁吃完的,总之昨夜她才吃了一块。 ...... ※※※※※※※※※※※※※※※※※※※※ 推文《我与夫人理云鬓》作者:杉杉是棵树 叶良玉自幼就跟着祖父习武,刀枪剑戟样样拿得起放得下。前个儿又生擒了西夏小王子,汴梁上上下下都盛传她英勇无比。 新科状元秦文昭自小就想娶个温柔似水的娘子,谁承想他还没来得及细想未来娘子的模样,就发现自己有个娃娃亲,对方不是别人,正是叶家女将军叶良玉。他长吁短叹,做什么都不开心。 叶良玉知道后,心道你不想娶我还不想嫁呢! 阴错阳差,秦文昭把叶良玉误认成其他姑娘。叶良玉眼睛一转,计上心来。她扮成温柔解语花,日日想法设法让秦文昭退了叶家的亲事。 谁知道扮着扮着,眼前这个人怎么越来越顺眼! 洞房花烛夜,秦文昭掀了盖头不知道是喜是忧。喜的是美人入怀,忧的是他之前胡说八道的那些话,小娘子全知道了。 感谢在2020-07-04 17:42:26~2020-07-04 22:44: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gina、小小小森林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827003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5892000 15瓶;小可爱 5瓶;炒饭西施犬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后悔 从榻上起来后, 宋意欢招了沐浴,洗洗满身的汗意,还有这酸累, 没让柳薇伺候。 夜里的事, 像是做梦, 但的确又是真实的,可不能再让他来宋府了,这样子,活像偷.情似的。 更衣之后,榻上的被褥都换了一遍, 太子的赤色玉佩落在了这里, 玉色温润, 两指宽大小, 宋意欢将它收起来。 她有些心不在焉, 太子没同她说清楚就走了,下个月寻她定亲是何意, 是妾位么?想着宋意欢心里便有些心颤颤。 以她的家世而言,太子殿下没必要冒险立她为妻, 毕竟这个位置不能儿戏,且不说他,帝后也会着重考虑人选。 不得不承认的是,宋意欢是有企图的,或许人人都会有, 事到如今,她也想做太子妃, 这样不管宋家还是自己都不必忍受他人轻视。 可按现在太子对她的态度来见, 或许真的只是个床.上物件罢了, 小物件的一些期许,他还是能够满足的。 他哪能这样把话说一半,就不提了的。 宋意欢心里都乱乱的,直至下午用过茶点后,她让张管家备了马车,与他道:“若是今晚没回来,莫声张什么,去了郊外院子散心而已。” 张管家没说什么,便答应了一声,这正月一去,春日盎然的,出府住住也正常。 只不过宋意欢若在外头留宿的事,张管家这儿已是心照不宣的事。 宋意欢换了身衣裳,把太子赠的碧玉簪给戴上,柳薇嘴甜,还说衬得她肤白,更好看。宋意欢却让她将面纱寻来。 宋府门前,马车静静地在等候,阳光和煦,天色近来晴朗,唯有清风微凉。 宋意欢披了件较为轻薄的斗篷,走到府门前,而不远处的杨树底下有一华衣男子,正看着她。 他的位置并不隐蔽,宋意欢自然也很容易发现了他,她的眸色渐渐沉下来,与其对视着,不明白穆奕怎会在宋府前。 穆奕微顿了一下,上前几步,衣摆轻动,道:“我有话和你说。” 宋意欢站在马车前,瞥他一眼,穆奕神色似乎有些萎靡,眼下有淡淡的黑。 他是这京圈的贵公子,婚约解了后,没必要来宋府等着她,自如损颜面。 他们之间更没有什么好说的,宋意欢并不打算理会,提起裙摆,准备上马车。 穆奕又忙道:“我知道你的事,如果你不想我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他来。” 宋意欢身形一顿,蹙眉看向他,心里有些莫名的慌乱。 穆奕道:“我们谈谈。” 宋意欢攥了攥衣袖,不知他口中的‘他’,是否指太子,但总觉得穆奕晓得什么,是想威胁她还是别的事。 宋府不远处的街道,有处茶馆,说不上华贵,但也清雅宁静,没有什么说书人在,也算是悠然自得。 茶间中,泡好的茉莉香茶放在宋意欢的跟前,清香扑鼻,沁人心脾,可她始终没有揭开面纱。 坐在对面的穆奕放下茶匙,他已经很久没给他泡过茶了,一年两年或许三年,宋意欢见着都觉得意外。 “这么久来,我想了很多。”穆奕抬眸看着宋意欢,她姝容精致,肤如凝脂,似乎以往更加美丽了。 他话语有点低落,“除夕那夜你和太子,我看见了。” 宋意欢神色微沉,放于腿上的手攥紧,那晚她酒醉,完全没想起来穆奕,似乎途中是听见了他的声音,那么说太子假病一事,也被知晓了? “穆世子想做什么。” 穆奕抿了下唇,试问道:“你们…发生了什么?” 宋意欢心间微抖,打量着他,淡淡道:“我同太子殿下自小识得,殿下仁心,见我酒醉送我回府罢了。” “他抱着你。”穆奕急着接道。 话语使得宋意欢紧张地哽了下喉,他知道了? 穆奕微叹,认真道:“他不会对你好的,他是太子,迟早会将你抛下的,意欢你怎能甘心受他侮辱,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宋意欢顿时眸色一沉,这话听着直让人恼怒,宋家出事的时候,不见穆奕出面,如今却来说三道四,她道:“那我是怎样的,唯唯诺诺还是低声下气,在国公府受尽委屈?” 穆奕一时说不出话来,宋意欢心里早已乱成麻,却又不得不故作镇定道:“太子殿下很好,如果今天你是想那这种事来威胁,有损皇家名声的事,我想殿下不会坐视不管的。”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穆奕道,“这件事我不曾同任何人提及,只是我没办法接受……” 穆奕低垂下眼来,尤为的失落,苦涩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为何会变心。” 宋意欢眉头蹙紧,“穆世子心仪薛家小姐的事,盛京城人人皆知,你怎么好意思说意欢变心。” 穆奕略微探身,紧张道:“可我心里还有你啊。” 宋意欢愣住片刻,不禁嗤笑一声,道:“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穆世子这是作何?” 穆奕心中百般苦涩,不明白她为何如此绝情,是因为太子?明明他们才是一对,他想他才是会对她好的那个,他可以不介意她的不洁。 “我后悔退婚了。” 这场退婚,他本以为宋意欢只是在试探国公府的态度,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想退,只是赌气她对自己的突然冷漠。 看到她和别人如此亲密,才明了自己有多在乎,整整一个月来,他寝食难安,多想从太子怀里把她夺过来,却又找不到理由。 他们两情相悦,那他算什么,这种感觉太难受了。 听到此语,宋意欢冷笑道:“你竟还会后悔?” 穆奕颌首,心里堵堵的,“你若和太子了去那关系,我会说服父亲,重新同宋家提亲,你知道的,祖母一直希望我们能在一起。” 宋意欢听得窝火起来,素来言行有礼的她都想骂人,站起身来道:“你当你是什么稀世珍宝么,要我将你供在手里,对我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穆奕顿时愣住,她和太子做了逾矩之事,长得貌美又如何,而他如今肯低下头来,已经很不错了。 宋意欢冷斥道:“不是心慕薛渝言么,与其如此亲近,此番还想再来招惹我,你是想两个都要吧,穆奕你令我如此恶心。” 前世也是如此,心念着薛渝言,又拖着她,到最后让她成妾,薛渝言为妻,真真是想得太美。 宋意欢拿起桌面上的茉莉茶,便向穆奕泼去,茶水是热的,但不烫,浇得他一脸的茶水,干净的华服染上茶渍,狼狈不堪。 她冷道:“我死都不会去你国公府半步。” 穆奕愕然看着宋意欢,不曾想她竟敢做出这样的举动,没有一点以前的怯懦模样。 宋意欢重生以来,太子殿下她都敢沾染,何况如今的穆奕,她将茶杯放下,“穆奕,我不怕你将此事传出去,你若敢如此,回敬你的便不是一盏茶了。” 说罢,宋意欢不再看他一眼,拂了下略湿的袖口,就此退出茶间。 门口的柳薇见她出来,瞧了眼里头茶水满脸的穆世子,才跟上宋意欢,心道难得见小姐发怒,如今有太子殿下撑腰就是好,用不着干受气。 茶桌前,满是茉莉茶香,穆奕抹了把脸,眉目里没有丝毫气恼,只是意外和失落,看着宋意欢放下的茶杯,久久不动,她是在介怀薛渝言么? **** 从茶馆里出来,宋意欢便让马车去了听雨别院,浇了穆奕一盏茶,心里还是有些不解气。 转念想,不管穆奕有意还是无意,若将她和太子的事传出去,她便成了那狐媚子,不知廉耻。 宋意欢把衣摆攥得紧紧的,神色略微紧张,柳薇在一旁不敢询问。 宋意欢想着就有些委屈,自然是不愿落人口舌的,得和太子说起此事才行。 到听雨别院后,院内小厮迎上来,恭恭敬敬地道:“宋姑娘安好。” 幽静的亭廊中,宋意欢步伐轻缓,“太子殿下可在?” “殿下去了灵山寒阐寺,听青灯大师参禅,恐是要日落才回。”小厮躬身回应道。 寒阐寺,皇家寺院,听闻里头的青灯大师佛法精妙,人人称奇,在盛京城里是为德高望重的人。 加上早年间皇帝未登基之前,曾出家为僧,对于佛法较为看重,如是有皇家祭典等,青灯大师以护国法师之职出面。 小厮接着道:“姑娘等等,奴才让膳厨去做碗莲子汤让姑娘尝尝。” 宋意欢顿了顿,虽然有些失落,只好应下来,去了雅房中等着,近来虽都出暖阳,房内的暖炉还没撤,之前皆是同太子在这房内温存。 坐在美人榻上喝过莲子汤,不知过了多久,宋意欢等得都困乏起来,便躺着睡着了。 ※※※※※※※※※※※※※※※※※※※※ 工作党,体谅体谅,让大家等急了。然后晚上还有一更。 感谢在2020-07-04 22:44:04~2020-07-06 14:55: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花海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花海 2个;爱学习的同学、gina、懵、开心小姐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听你这话有毒 108瓶;南瓜夫人 30瓶;sorceress 20瓶;小窝瓜 16瓶;忽悠人的哈洛特 10瓶;懵 8瓶;刁小刁 6瓶;厚积、vivi、kat、太宰夫人 5瓶;炒饭西施犬 3瓶;小读者、小天使呀、当运好喵喵 2瓶;晋江连婴儿车都不肯开、爱学习的同学、cuisy系你bb、诺敏、想休息想静静、fake、作业我们分手叭、万顷星光、停啊亭啊婷、苜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青灯 日落斜阳, 青山高远,林木尚在发新枝,寒阐寺落座于郊外, 地界宽广, 较为清净。 寺内暮钟已响起, 深沉悠长,夕阳余晖下,羽色黑白相间的苍鹰翱翔于空,不受拘束,挥翅飞入寺院中。 曲折的石径尽头是一座八角亭, 侍卫静候于亭外, 苍鹰落于亭栏边上。 青灯法师手持佛珠, 赤色袈裟干净整洁,并不算苍老, 反倒有些仙风道骨之气。 亭栏前立着的男子修长挺拔, 白金华服衬得他尤为清贵,腰间少了块赤玉, 他手中拈着一支碧色鹰笛,眉目间一抹冷峭, 轻睨飞来的苍鹰九霄。 皆道东宫太子近来毒症愈重, 呕血不起,此刻风华正茂地出现在寒阐寺内。 暮钟声声, 尚未落下。 “覆水因缘所起。”青灯法师转动着佛珠, 淡淡道:“因果自有定数, 必然奔赴而至。” 李君赫侧过身, 看向青灯法师, 人言道覆水难收, 覆水即可意为重来,重覆为何意? 面对太子的疑惑的目光,青灯法师淡淡一笑,“殿下无须忧心,她命中有凤。” 听出他是松了口,李君赫眉目舒展,素来冷峻,于法师身前却较为平和,道:“多谢青灯法师,劳您出面。” 青灯法师神色淡然,微微颌首,太子身为储君,年至弱冠,今时春来,礼部应在筹备太子选秀,倒是他那装的毒症还越演越烈。 李君赫心中烦闷散去几分,微微抬手,苍鹰低首轻蹭他的手掌,听雨别院怕是她已寻来了。 天地边际是一片晚霞,于灵山高远,美不胜收,自有风情。 见李君赫有离去之意,青灯法师双眸低垂,佛珠圆润,他开口道:“除此之外,还望殿下谨慎岭南,只怕不详。” 岭南有二皇子和平西王谢世子,前两个月蜀中平乱已响,正值战役。 李君赫眸色暗了暗,经毒症一事,他也在留意二弟昭景,看来是出了什么事。 高僧接着道:“亦真亦假,殿下应有明镜。” 青灯法师通晓天机、因果,话语不可明点,只能靠他自行领会。 李君赫颌首,二人不再言语,辞礼而去。 青灯望向石径之上,太子步伐稳健,气宇沉雅,非寻常人可比。 **** 从寒阐寺归来,已是天色渐暗,听雨别院的走道上,灯盏照明,曲折幽静。 来到雅阁外间,路上落了些细雨,李君赫将大氅解下,交给小厮。 那小厮手挽着大氅,同他低语白日的事。 李君赫素来对宋意欢的事了如指掌,自然很快就知道她今天去见了穆奕,他眸色渐暗下来,便让小厮退下。 越过里间的檀色帏帘,房间里安静无声,美人榻上的宋意欢背对着他,侧躺而眠,身上早有柳薇替她将薄毯盖上,她尤为爱睡,且总是习惯面朝里头。 现在他来了,去见过谁,就看她够不够坦白,李君赫神色冷沉地来到榻前,大掌覆上宋意欢的腰肢,将人揽坐起来。 宋意欢靠在他的肩膀,睫毛颤了颤,转醒过来,对太子的气息还是熟悉的,是一种让人安全的感觉,还有他的淡淡幽香。 葱白的手指抹抹眼睛,只听他清沉的声音询问道:“几时来的?” 宋意欢放下手,搭在太子宽厚的肩膀上,回道:“午后,意欢都等殿下好久了。” 李君赫瞧见宋意欢发髻上的碧玉簪,低首亲了下她柔软的唇瓣,声音低沉:“来做什么。” 宋意欢顿了顿,唇上有他薄唇的触感,她眼眸微转,把早上他落在她闺房的赤玉拿出来,“玉佩落下了。” 宋意欢低下首,小手摸向他腰间的金带钩,将玉佩给他系上,两指宽的玉佩雕的祥龙,威武雄壮,尤为金贵。 李君赫容色淡漠,是故意留下的,他什么都没说,令小厮端来晚饭共用。 宋意欢吃不得辣,所以都是些苏菜,清淡不油腻,食不言,吃得很安静。 她却偷偷瞥太子好几眼,毕竟是皇室出身,他容颜出众,举止优雅,很难想象这个人在榻上时,会那样的荒唐。 等到碗筷被侍女收拾下去,清水润过口,太子始终都怪冷淡的,见他行去桌案前,宋意欢连忙跟上,扯住他的衣袖,太子停住脚步看她。 她憋了一肚子的话还没说,昨夜的是他也没再提,可是情动时哄骗她的甜言蜜语? 宋意欢的身子在太子的映衬下,显得尤为的娇小,想了想白天穆奕的话,她心间有恼,便靠近太子。 宋意欢轻轻道:“意欢和殿下的事……好像被人发现了。” 李君赫的衣袖被她攥得微皱,他素来注重细致,若是别的人如此,定会使他生怒。 他淡道:“被何人发现了?” 语气不淡不咸,似乎并不放在心上。 宋意欢抿了下唇,小心翼翼的伸手搂住李君赫的劲腰,他素来不让她和穆奕接触,说话都得谨慎:“是穆奕。” 李君赫心间微沉,除了穆奕便没有其他人,她的身子温香软玉,大手按上她的颈后,指腹轻抚,肌肤柔滑。 他道:“你紧张什么。” 宋意欢被他抚得痒痒的,抬首与他对视,气恼道:“这人讨嫌,若是胡乱言语什么,意欢害怕。” 见此,李君赫眉目微松,声音放温和了些,“区区一个穆奕,不必放在心上,即便是真传了什么,孤也照样让你稳稳当当的。” 宋意欢顿了顿,转念又道:“那昨夜殿下说的可是真的?” 李君赫俯低了身,揽着怀里的宋意欢,道:“下个月礼部应是会筹备选秀,记得入场。” 宋意欢听言,心间微沉,纤细的手臂勾住男人脖颈,凑近了些,道:“原来如此,到时候会有多少女子选入东宫?” 李君赫神色自若,一把将怀里的人横抱起来,突如其来的腾空使得宋意欢心弦一紧,忙抓紧他的衣物。 “一人。”李君赫瞥她一眼,往美人榻走去,淡淡道:“孤只要个正妻便够。” 宋意欢眨了下眼,一时没反应过来,那她呢?!. 李君赫微微扬唇,本想忙于别事,这丫头此番粘着他,不就是为了套话么,来榻上说个够。 ※※※※※※※※※※※※※※※※※※※※ 抱歉,我来迟了 感谢在2020-07-06 14:55:38~2020-07-06 22:01: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暖音 58瓶;张艺兴老婆 3瓶;南芜、想休息想静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午觉 刚过正月, 夜晚还是有些寒凉,房间里的暖炉燃着炭火。宋意欢被太子放在美人榻上,她纤手放在腿.间的绒毯上, 还在思索着太子的话。 想想当今圣上也是一妻, 独宠皇后多年, 后宫未进一妃一嫔,被世人赞叹的同时也被权臣的群奏。 如是太子只立太子妃,倒也不意外。 忽然宋意欢想到什么,脑子渐渐转过弯来,瞳仁微张, 愕然地看着榻前的男人。 李君赫则撩开衣摆坐在榻上, 将宋意欢耳边乱发挽到耳后, 淡淡道:“哪里想不明白?” 宋意欢瞧着太子为她挽发的手放下,自从上次说他凶后, 似乎变得温和了点。 她给他比了一只手指, 试探道:“殿下只要一个的正妻会是意欢吗?” 李君赫轻蹙眉,道:“这不是你要的吗。” 因为帝后的影响, 所以他能给的名分也只有一个,至始至终他提的都是太子妃这个位置。 第一次听她提的时候, 李君赫自然是有些意外的, 第一夜时就和他要太子妃,该说她胆太小还是胆太大呢。 “我…我要的。”宋意欢倒吸口气, 差点被呛到, 李君赫的手掌轻抚她的后背。 她是没想到太子答应的名分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还打算以后要是能进了东宫, 同别的女人争宠上位, 待到太子登基, 好歹也是一妃半嫔,就不信太子会无情抛弃她这个初.夜情人。 宋意欢受宠若惊起来,瞧着太子的神色,眉目淡然,她抬手搂住他的脖颈,柔软的身子紧贴着他,紧张道:“意欢谢殿下隆恩。” 李君赫的手掌覆上她的细腰,隔着轻柔的布料,都能感觉到她肌肤的柔滑。 宋意欢的脸蛋柔糯糯的,贴着李君赫的脖颈,说起话来,气息绕着他的喉结上,撩动人心,使得他沉了沉嗓音,“嗯。” 若不是她并没有隐瞒和穆奕的见面,李君赫也不会如此好说话,因为她偷喝避子汤一事,已经够让他恼的,又无故一个月不与他见面。 李君赫冷着声道:“这几日不必回宋府。” 宋意欢抬首看他,抿了下唇,“好。” 虽然会怕被父亲察觉,但还是顺从这个男人,她好像也不能拒绝。 李君赫揽着她的腰,坐在他的腿上,微卷的长发垂落贴着他的手背。 如果是选秀,到时需学宫中礼节,更重要的是,会有嬷嬷验身…… 宋意欢开口道:“意欢身子都给了殿下,选秀怎么办。” “你只需去便是。”李君赫回应道,目光落在她莹润的朱唇上。 雕花窗牗未关,清风微凉,房内的灯火被吹灭了一支,视线显得有些暗下来,外面落起雨来。 李君赫低首贴近她的美颈,气息拂过宋意欢的耳垂,热热的,昨夜的他历历在目,他们又靠得如此近。 宋意欢低着眸,便是这么贴近,都能让她心里乱乱的,他不作言语,但那有力的手掌躲在衣襟底下,随后蔓延到她的胸口。 她涨红了面颊,低首瞧着胸脯衣面的伏动,身子很快就软了,他从里头将亵衣扯下来,掉在榻上。 屋外的风吹动了窗牗,细雨绵绵,淅淅沥沥的,一阵脚步声响起,暗卫停在房门前,隔着推门道了声:“太子殿下。” 如非是要紧的事,底下的人是万万不敢打扰太子的。房内没有回应,之前片刻后,才听见里头的人道:“何事。” 暗卫脊背挺拔,站在原地静候,“岭南……” 没把话说完,是要等太子细谈。 帏帘内的美人榻上,宋意欢半倚着软枕,下唇咬出淡淡的牙印,姝色娇红,她衣口正敞着,雪白上的红梅有着一抹水色。 身前的男人微顿,不知他的神色,似乎有些扫兴,他只是将她的衣口重新系好。 太子顿了一下,看着宋意欢濛濛的眼眸,俯首贴在宋意欢的耳边,低哑又暧昧地做了评价:“好看。” 宋意欢心尖一颤,低下首来,面容红扑扑的,她背过身过,小手攥着被他系好的衣口,粉粉的指尖软得紧,心口更是热得发颤。 屋外还有暗卫在等着,李君赫将宋意欢转过来,亲过唇角,只道让她先沐浴睡下,随后他整理微乱的衣袍,便提步离去。 窗外雨声不断,吹散了些房内的潮热。 宋意欢趴在榻上,抬手摸了下微烫的脸,心里想的都是他那烫热的唇舌,还有太子刚才的话,太过羞臊。 听雨别院的曲廊中,雨声连连, 前来汇报的暗卫衣物半湿,跟在李君赫身后,将衣袖里的信件拿出递与他。 李君赫面无情绪,将信件拆封,瞧着上头的字句,岭南反贼已平,不久后二皇子班师回城,平西王世子谢启衍留守南境。 **** 宋意欢招来丫鬟备热水沐浴后,便在榻上睡着了,直至清晨起来,昨夜太子离开后,便没有回来。 宋意欢也没有询问,太子的行踪,她极少会询问,本想着回府,却被丫鬟阻拦,“殿下让姑娘这几日留在别院。” 见此,她只好回了雅间水榭,雨下不停,庭中池水滴滴答答,泛起涟漪。 用午饭,宋意欢便在这里席地而睡,一袭红衣衬得身段玲珑,越发娇艳,地面陈铺着绒毯,似乎在别院里的她格外的慵懒。 安静下来,她开始思索着太子昨夜里的话,按照他的性情,应该不会是骗她,不过如今的情况而言,她好像很难以太子妃的身份进东宫。 更让宋意欢不解的事,太子怎么会舍得将太子妃给到她,如是说情感,他从不曾唤过她的名字。 太子可否心悦她,她不知道,但感觉到他需要她,他喜好养宠,从猛禽再到她。 片刻之后,宋意欢睡着过去,水榭外雨下得略小了一点,不知过了多久,水榭外的走廊响起轻缓的脚步声。 一旁的矮几上放着桃花酥,宋意欢睡得安稳,姿态慵懒,脖颈纤细,红裙下是雪白的长腿,玉足小巧。 碧色的绣鞋轻轻行来,停在她的身旁,蹲下身用薄毯盖住宋意欢的身躯。 宋意欢睡得浅薄,感受到动静,醒了过来,入眼的是一张明媚俏丽的容颜,她轻轻扬起笑,来人这是锦宓公主...... 宋意欢惊了一跳,起身退后了一些,听雨别院素来是她和太子来的地方,从未有过别人,锦宓公主怎会在这? 李锦宓不过才十二岁,身量比宋意欢矮上一点,见她慌张,锦宓道:“宋姑娘莫怕,我是来找大哥的,不在东宫也不在这儿,你可晓得他在哪?” 宋意欢的手按着地上的绒毯,轻轻回道:“我不知晓。” 能知道听雨别院并且寻过来,锦宓公主是知道她和太子的关系。 李锦宓想了想,道:“没事,宋姑娘在这里,大哥总的是会来的,我可以等等。” 岭南的军信到了奉天殿,她是听见了一些风声,上次让大哥传的信,一点动静都没有。 李锦宓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大哥这么久来称病,行踪不定,她便寻着来到了这里。 宋意欢睡得迷迷糊糊的,哪里知道什么,倒是被吓到了,这气氛格外的尴尬。 李锦宓顿了顿,“我是不是把你惊扰到了,不好意思。” “没有,我是睡得有些昏沉了。”宋意欢淡笑,拢了下衣裳,是以为会被这位公主所鄙夷,怪紧张的。 李锦宓凑近过来,道:“上次在皇宴上同你琴舞相和,我都还没找你说说话呢。” 宋意欢抿了下唇,“公主剑舞名动天下,人人称绝,我只不过沾了光。” “我是不是把你扰到了,实属不好意思。”李锦宓顿了顿,便在宋意欢身旁躺下来,“正好我也没有午睡,我可以和你一起吗。” 这个锦宓公主似乎一点都不见外,说话奇怪得很,宋意欢道:“这个不好吧……” 水榭外的雨水连连,清风吹来还很凉,若不是房内设着炭火,便格外的冷。 李锦宓用手拍了拍一旁的位置,嘿嘿笑道:“没事的,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人人皆道宋家二小姐可谓京圈第一美人,貌美身娇,气质有加,难得遇见,李锦宓自然也想抱一下。 宋意欢有些紧张,便往后退,却被李锦宓也拉住衣袖,揽着躺下来,扯过薄毯盖好,“可能我们睡个午觉起来,我大哥就回来了呢。” 宋意欢无可奈何地瞧着李锦宓,要是太子回来见锦宓公主也在,还不知是什么情况呢。 传闻锦宓公主活泼好动,时常有任性的时候,毕竟是从小被宠着长大的人,什么事都敢做。 “这地方可真好,我大哥可真会选。”李锦宓笑着说道。 宋意欢心绪微沉,总感觉这种事,被人知晓,是一件很难堪的事,轻轻道:“公主怎么知道的。” 李锦宓想了想,道:“除夕之前就晓得了,不过你别担心,我很喜欢你。” 大哥喜欢宋小姐,那她也会很喜欢她,因为前世宋小姐不在,大哥过于孤单了。 宋意欢微愣,心微微安定下来,李锦宓娇小的手抱住她的腰,宋意欢比她大五岁,身子香软,不像她似的,年纪还小。 ※※※※※※※※※※※※※※※※※※※※ 谢七不会喜欢意欢,他是驸马,和公主现在只是没见面,至于这一世他们两个能不能在一起,就看谢七能不能活过25岁。 二皇子不是反派,他在岭南惨到捡垃圾。 我好焦灼,本来是有肉的,我改了,改了好久,周二还是怕被锁的。 感谢在2020-07-06 22:01:37~2020-07-07 19:52: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味的可可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索隆头顶绿藻 44瓶;n 19瓶;桃子momo 10瓶;山抹微云 8瓶;gift、挽卿、24735333 5瓶;战战的n95口罩 2瓶;想休息想静静、诺敏、husiya.、ka、冬日的暖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交谈 锦宓公主的过分亲近, 似乎是个直率单纯的女孩,虽然不适应,良久之后, 宋意欢还是在她身旁枕着锦枕睡着。 在别院里, 宋意欢无事时总是入睡, 这是习性,前世更为嗜睡,这使得宋初尧一度以为她着了病,实则是睡得越多,便越容易困乏。 比起前世, 如今的她要好得多。 陈铺的软毯很厚实, 地板下隔着土地, 并不会感到寒凉,宋意欢的卷发瀑散于后, 红裙衬得她娇艳动人, 细腰上揽着一只小巧的手,锦宓公主靠在她怀中。 外面细雨霏霏, 面对庭池的推门半敞,别院里的下人见到这一幕也是惊了一跳, 却又不敢打扰, 怎么这二人睡在一起了? 宋意欢睡颜上贴着一缕发丝,迷糊中抬手抚去, 指尖挠了下面颊。 忽然一双大掌揽上她的腰肢, 有力且专横, 一搂就将她抱起来, 宋意欢被着动静惊扰到, 心头一悬, 便睁了眼。 只见太子面容冷隽,宽厚的臂弯正环抱着她的身子,宋意欢抬着脑袋与他对视,他眉目微蹙,似乎很不高兴。 而软毯上的李锦宓失去依靠,脑袋啪地抵到枕上,貌似停顿了一下,却没有醒来。 气氛因太子的冷眼显得格外冷凝,宋意欢眸色几分紧张,望了望锦宓公主,又回眸看着他,她还不想被人瞧见她和太子如此亲密。 她的手搭在太子的肩上,脚尖轻点,试图落地从他怀里下来,小声细语道:“殿下何时回来的?” 太子面色冷沉,将怀中宋意欢往上托了托,瞥眼未醒的锦宓,往水榭里屋走去。 见太子不放手,宋意欢只好趴在他肩膀上,到了里屋,被放在梨花木椅上,一身红色襦裙尤为单薄,她未穿下裳,双腿白皙细长,半掩在裙摆下。 李君赫站在宋意欢身前,俯视着她,他发间微湿,是淋了点细雨。 昨夜没在,回来时听了院内小厮说锦宓来了,自认为妹妹锦宓同宋意欢应较为和谐。 入门一瞧,这倒是和谐过了头,相拥甚紧,睡在一起,锦宓一手搭着她的腰,一手落在她白皙的腿上,二女如似磨镜之癖。 李君赫有些冷脸,的确是不悦,他手掌覆上宋意欢的颈侧,拇指轻抚她柔嫩的面颊,沉着声道:“你们在做什么?” 宋意欢仰首望着他,太子戴着白玉扳指,贴着她的脸,触感凉凉的,他手放的位置像是在胁迫,那是最为致命的位置。 她心尖寒怯,解释道:“公主来寻殿下,可殿下不在,便同我午睡了。” 李君赫俯下身来与她平视,眉目里有着淡淡的冷沉,“岂能给人这般拥着?” 宋意欢喉间哽了下,轻轻道:“公主不是殿下的妹妹么......” 李君赫微抿薄唇,面容越发黑沉,轻捏她的脸蛋,“只能给孤抱着,与孤同睡。” 宋意欢被捏疼了点,小手搭上他的手臂,见她说疼,李君赫才松开手,凑近在她的唇瓣处留下淡淡的牙印。 说罢,他立直身形退出里屋,宋意欢见太子出去,蜷缩起双腿踩在椅内,怪委屈地捧着脸轻揉。 ...... 回到外间,帏帘被清风吹动。 李锦宓不知何时醒的,正坐在软毯上,她轻轻舒展手臂,双眸清明着。 李君赫衣着整洁,气宇冷然,走到茶桌旁坐下,斟着茶水,只听锦宓道:“大哥真小气。” 他瞥她一眼,“你来此扰她做什么。” 李锦宓整理着自己微乱的衣裙,道:“没寻见大哥,便来见见宋姑娘。” 李君赫敛眸饮茶,冷淡道:“下次别再来了,同黎术说一声便是。” 宋意欢同他之间还不得声张,加上他本就假病,她还是安定点,别东奔西跑的找他。 “好嘛。”李锦宓瘪了瘪嘴,停顿一下,问道:“我听闻二哥要回来了,那启衍哥哥呢。” 李君赫眸色略沉,放下茶水,“他留驻南境,暂不归京。” 李锦宓紧锁了眉头,站起来身来,连忙道:“不归京?我的信他可是没见着。” 雨落声淅沥,雅间内的架子上挂着太子来时脱下的大氅,略有潮湿。 李君赫缓缓道:“孤见有岭南蹊跷,但一直以来军报皆相安无事,你莫心急,再等等。” 李锦宓站着原地,袖内的手微攥,前世岭南没那么快平乱,是大哥病重去到岭南,医治期间与二哥共议战局,数月后才传来南方战事平定,那是秋日八月,现在才春二月,而现在提前了半年。 她忽然开口道:“二哥和启衍哥哥是不是出事了。” 李君赫与她对视着,手掌搭在扶椅上,指尖敲了一下。 **** 细雨连连,曲廊内滴滴答答的。 李锦宓没有久留,从听雨别院侧门离开,这雨下得比她来时大了些。 李锦宓撑着油纸伞上了马车,她是从尚书院偷跑出来的,方才还被太子责骂了几句。 别院的沐间内。 李君赫已将着了雨水的衣袍换下,立膝坐于屏榻中,衣衫松散,可见胸膛的肌肉,他一头墨发微湿,搭着宽厚的脊背。 宋意欢半跪在他身旁,手中拿着干净的巾帕轻轻擦干太子的长发,腰肢纤细,愈显雪胸。 方才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她招来伺候沐浴更衣,带着隐隐的寒气,宋意欢虽松了口气,但总感觉但他有怒,不敢招惹。 记得上次沐浴的经历,被他拉入水中,宋意欢还是后怕的,好在这次太子什么都没做,只是那强壮的身躯让宋意欢格外难为情。 即便是做过这么多次,她还是不敢直视他的身躯,明明压着她不止一次,那时威猛的气息,宋意欢想着,耳尖烫烫的。 宋意欢捏着巾帕的手微顿,她从未想过会和太子走到这一步,彼此的身体如此亲密。 “殿下。” 太子并没应她,但宋意欢晓得他听着的,她将他的长发梳顺,轻吸口气,问出了一直在心里却又不敢问的问题,“......你是怎么避开那碗有毒的药?” 她只想确定太子是不是也重生了,因为这一切都没有按照原本的轨迹走,她也并没有改变太子。 宋意欢等着他的回答,只听太子的手掌覆上的腰后,轻轻一揽,她跌坐在他腿上,柔软的丰盈不小心蹭到他的下巴,尤为暧昧。 宋意欢指尖微颤了下,神色有些不好意思,见他嘴角有一抹笑意,不知他是使坏还是真不小心。 李君赫语气淡漠地回她道:“那药是洒了。” 宋意欢眸色微低,太子是知晓药中有毒?听闻他心仪薛渝言,近来与他相处,却不见他理会薛渝言,甚至格外的漠然,倒是把她给缠上了。 宋意欢又问道:“殿下不中意薛小姐么?” 李君赫微微挑眉,神色放平和些,她是在意他的事了么,漠然道:“一个卑劣的女子,孤没这个兴趣。” 之前是有传出薛渝言同太子的传言,不过大都是那女子自导自演。 这谣言却给皇后听了去,便在礼部给他的选秀贵女中添了一笔,着重关照薛渝言起来,那女子不知何时起时常走访皇后,久之便暗自内定了正妃人选。 李君赫得知后,令黎术几番警示薛渝言,正将此事与皇后解释。 而这女子去到穆奕那里说了委屈,穆奕这个蠢货,竟认为他欺辱薛渝言,寻来画舫说理,惹得李君赫不满,正值初冬,湖面皆是寒霜,他便将穆奕踢下了水。 不巧画舫中烛台被打落,顺着帏幔燃起大火,火势蔓延之快,船舫隔岸太远,不慎间他也落了水。 这才着了点微寒,宋初尧召来写个去寒的药,刚一端上来,锦宓就风风火火闯进来探望,说是口渴喝茶,却把那药给碰洒了。 察觉到药中有毒,尚不知何人所为,为不打草惊蛇,以便暗中调查,李君赫就此将计就计,对外称了病,顺便将宋意欢诱到身边来。 此刻沐间略微安静,宋意欢看着李君赫的容颜,小手覆在他的颈下,太子竟知薛渝言卑劣,明明前世他俩的传言闹得真假难辨。 得,莫不是太子真是重生,这下厉害了,宋意欢想了想,她抱紧这个大腿,定不会再走错路的。 她将巾帕放下,双手抱住李君赫的身躯,小下巴抵着他的肩膀,娇声道:“不中意就好,殿下说好要宠我的。” 李君赫愣了愣,宋意欢难得将他抱得紧,这岂是在同他撒娇?大手扣住她的腰肢,在她瞧不见的地方,他轻轻扬唇,方才暗自生的闷气便散了。 宋意欢指间挽过李君赫的长发,尚在潮潮的,回想上一世濒死前,见到太子的最后一面,明明那么凶恶,满身的戾气。 太子对穆奕和薛渝言大婚的自是不悦的,毕竟之前传得如此厉害,不过求医三年,薛渝言便另嫁他人。 太子岂容得喜爱的女子和他人成婚,必然是怒不可遏的,病愈过半,便千里迢迢从岭南赶来阻止。 不知她死后发生了什么,按太子如今的态度来看,应是看清薛渝言的面目,并对其失望。 或许太子殿下如她似的,已对情爱死了心,不如情.欲来得痛快,他便如此选择了她。 宋意欢松开李君赫,抬眸与其对视着,停顿片刻,凑近去亲吻他的薄唇,温润柔软。 ※※※※※※※※※※※※※※※※※※※※ 太子:? 这个更新时间嘛,每次都迟到唉,我也挺不好意思了,还是18点吧,明天双更。 感谢在2020-07-07 19:52:14~2020-07-08 17:06: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fumifumi666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4312409、46128144、我与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十七、morpheus、晚晚 10瓶;小天真、白啾、苍墨十五号 5瓶;31721918 3瓶;苜蓿 2瓶;想休息想静静、husiya.、小天使呀、46128144、krist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画像 昨夜雨停后, 清晨宋意欢本是乘着马车回宋府,半道上转头去往盛京的寺庙,求了四份御守符, 直至中午才打道回府。 路上还有点潮, 入府时走的后院, 较为隐蔽。 两日没在府中,宋初尧也有所察觉,偶尔问了张管家几句, 听是趁着开春,去郊外散心,随便看看山野的草药可新生了? 宋意欢往年也会挑个时间出门, 回来时, 采摘不少草药晾晒, 宋初尧念叨这不过才二月, 这次去得太早了。 回到宋府,张管家同她提了提,宋意欢没说什么,让管家送了份御守去周府,姐姐不久就生产, 送去保份平安。 宋意欢换身衣物才往怡院去,正巧见宋初尧在捣鼓医书上记载的金喰草, 父亲身为太医, 出入后宫皇子府等地,应是较为繁忙的。 只不过今朝不同, 皇帝后宫偏宠皇后, 并无别的妃嫔, 如今能忙的便只有东宫那位主子了。 先前出了岔子, 医声有损的事够给他心愁,去到东宫也只能简单地走个过场,正事也不敢让他多看。 这让宋初尧心焦起来,定要将太子的毒症治好,为此翻阅不少古籍,开始着手。 这几日太子的毒症复发,更是闭门不见,太医院都忙上忙下的,就宋初尧见不到太子,便叹息几声,正和一旁的夫人陆云涟提起这事来。 宋意欢见此便入了门,跟二人请安,宋初尧见小女儿来,就停下方才的话,说道这好好的往郊外走什么,还落了一天的雨。 宋意欢道:“顺便去趟寺庙,父亲此番有惊无险,是菩萨保佑。” 说罢,便将御守符交与爹娘二人,宋初尧出狱后,陆云涟也本想去求个福气,碍于犯了心疾,让张管家去的,总归是不够好,这御守符来得正好。 此后,宋意欢同二老用过晚饭,才回得南苑,宋府一切都还好,没有什么要紧的事。 正好撞见来贵在给谢七换药,他身上的伤痕好了很多,只是左手臂还不能动弹,但是一些简单的事能处理到。 房内有着淡淡的药香,见到宋意欢进来,谢七扬了下眉稍,他也在府中快两个月了,人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这手还得等些日子。 谢七瞧着她开口道:“宋小姐这几日怎么不在府里?” 宋意欢顿了顿,给来贵搭了把手,用纱布将谢七的手臂包扎好,“去了趟寺庙。” 谢七点着头,眼前的女子怎么说也是他的恩人,他在这里吃用也是宋家,道:“下次出门帮我也带上,若是在外出了什么事,我能打架。” 宋意欢抬眸看了眼他,她也不知道怎么脑子一热,救了这个人,还花费这么多药材,听父亲的话说似乎早年见过谢七,也想不起来是何人。 宋意欢轻叹,将他手臂上多余的纱布剪去,“你先把手养好吧。” 谢七面容白净,看着自己的手臂,纱布缠得干净有序,忽然道:“近来我想起一个女子。” 宋意欢微愣,眸中一喜,“这是好事,那人是谁,想起多少了。” “碧裙女子,坐于秋千上,很好看。”谢七蹙着眉头思索,“不知是谁,但我知道她是我的妻子。” 宋意欢扬起眉稍,看着谢七摸约近弱冠的年纪,有妻子也不是奇怪,她又问:“就只有这样?” 谢七低头想了想,“她很好。” “不是。”宋意欢道:“我是说你就只想起这么多了?” 谢七点头,宋意欢摸着下巴,“你想起来的,也太少了。” 谢七沉默片刻,回应道:“她很好看。” 他紧皱着眉,显得格外的认真和紧张,但看起来有种傻样。 宋意欢启了启口,不知说什么好,思索了一下,试问道:“你会写字作画吗。” 谢七顿了一下,才点头:“好像会。” “这样吧。”宋意欢道:“我让来贵去拿些笔和纸来,你试着画出来,等画好后明天我过来瞧瞧。” 这也到傍晚了,考虑到谢七左手不便,作画可能要花费点时间,宋意欢便说了明天瞧瞧。 谢七思索着,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了头。 宋意欢淡淡一笑,让来贵晚上多帮衬他一点,便退出了偏房,直到走远,候在身后的柳薇才开口道:“小姐,我们帮他已经够多了,现在还要替他找人?” 宋意欢发上流苏微动,瞥一眼柳薇,“这人是我们救的,总不能让他一直在这白吃白喝吧,帮人总要帮到底。” “谢七还挺能吃的。”柳薇颌着首,道:“长得也俊俏,可招府中里的丫鬟嬷嬷喜欢了,没事就给他送点吃的,就连夫人都喜欢他。” 谢七在府里混得还不错?宋意欢笑了笑,不再言语,回房去歇息。 入夜微凉,宋府四处安静,而偏房的烛火燃了整整一宿,身影摇曳。 待到翌日辰时,宋意欢正在洗漱梳妆,外头便有丫鬟来传,说是谢七弄好了画,等着她过去看看。 柳薇将玉簪擦入宋意欢的发髻中,说道:“早晨听旁人说,谢七忙活了一晚上。” 宋意欢指间捏着一支簪,回道:“那应该很用心吧。” 说起来都有点好奇,谢七口中的妻子会是什么样子,使得他如此认真。 片刻之后,宋意欢从闺房里出来,便去了偏房,一入门便闻见纸墨味,简素的房间里掉落好几张作废的纸画。 桌案上陈铺着画纸,毛笔已放在砚台上,而谢七身形挺拔地站在桌前,可见他的衣物和手臂上的纱布都染了墨,神色认真地看着桌上的画像。 陪同他的来贵早在半夜就乏得睡在椅子上,仰头朝天,还没有醒过来。 谢七见宋意欢到来,侧身让了一步,“宋小姐帮我瞧瞧,识不识得她。” 见他信心满满,宋意欢提步走上前去,看向桌上的画像,只见纸上所画的东西,歪歪扭扭,墨迹凌乱,奇丑无比。 宋意欢呆在原地,气氛显得有些安静,她缓缓看向谢七,道:“这不太像个人啊。” 谢七沉默住,神色凝重地看着那画,他挂着左臂的纱带也解开了,手指上皆是笔墨。 宋意欢抿了下唇,看他如此辛劳,不太想说不好的,淡淡道:“你怎么画的。” 谢七回眸看她,低声开口:“我是左撇子。” 宋意欢视线移到他昨日包扎好的左手臂上,蹙了下眉,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你为什么不早说。” 谢七敛眸,道:“拿了笔我才发现。” 宋意欢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最后只能淡淡道:“......行吧。” **** 皇城长元宫。 宫殿宽敞,两侧梁柱挂着明黄的帏帘,檀香几缕香烟,气氛微沉。 皇帝一袭轻便的玄衣坐于金壁下,矮桌上摆放着一纸文书,上写着朱砂字。 在他身侧的正是燕卿皇后,正神色不佳,这几日里,太子身卧于床,她昨日去见了一面,哪里见得到大儿子往日的神采,面色过于苍白,久病不愈。 皇后看向殿内的袈裟僧人,单手立掌,面容清冷,年至半百,在他身旁,太医令和礼部尚书皆来了,躬着身静候。 青灯法师通晓天机,除非祭典仪式,是随意不会入宫。而朱砂书上所写,太子命数中煞气太重,以至阴气凝聚,往后三年皆为大犯太岁,久病成疾,只怕到时生死难定。 皇帝面容深沉,将那朱砂书合起来,早年他也曾出家为僧,佛门善念因果循环,命数一说皆是空无虚妄。 但青灯法师非寻常僧人,本应佛与道两法信念不同,他却亦佛亦道,奔走苦行山河三十年,神机妙算的名号广传于世,最后落于寒阐寺静心修行。 虽如此,细细想来,皇帝是觉得东宫那小子不对劲,“太子这病同这命数有关?” 青灯法师不语,算是默认,皇后微微紧眉,这必毕竟是大儿子,却遭贼人相害,几个月来不见好转,还越发严重。 皇后问道:“可有解法?” 青灯法师低首,不答反问:“太子身为储君,是否可予成家?” 听言,帝后二人相视一眼,皇后开口道:“本是该开春为太子选秀,定下正妃人选,怎知年前出事,便将此事放下了。” “选妃事宜还是应筹备着。”青灯法师道。 礼部尚书接过话道:“法师的意思是要寻个女子冲喜?” 青灯法师侧身对向他,开口道:“非也,太子殿下所要寻乃为命定之人,为其相伴左右,共渡劫数,岂是随便冲喜可行的。” 皇帝瞧着底下几人,手放于案上,久久不语,听这言语,心中算是有了定数,敢情谋的是这? 皇后则看了一眼他,思索片刻,轻轻道:“这事儿我看行,太医院治了这般久,太子越发体弱,找个福气好的女子来,兴许就转福了。” 殿内几人皆在等着皇帝发话,既然青灯法师都来长元宫提了此事,他挑了下眉,淡淡道:“此事便交于礼部去处理。” 礼部尚书连忙上前叩首领命,青灯法师微微躬身,再次开口:“太子正妃应定于低阶官级,军户以至民间,勋戚大臣避之,亦其势使然,顾于国家有益。” 皇帝神色淡然,顿默片刻,道:“法师所言有理。” 勋戚大臣借臣女为妃,以致权势庞大,此等问题自古都有,他也曾斟酌过。 皇帝转而命礼部听从法师安排便是,对此并无介怀之意,他的皇后早年也是民间女子。 ※※※※※※※※※※※※※※※※※※※※ 太子:安排妥当 大忽悠法师 感谢在2020-07-08 17:06:29~2020-07-09 18:04: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gina、姜三岁、北冥有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姜三岁 10瓶;vivi、阿琪的世界 5瓶;左初夏蕊 4瓶;南梨 2瓶;想休息想静静、十七、小天使呀、季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告示 谢七画的那幅画像, 实在是不能看,别说看不出相貌了,都看不出这是个人。 宋意欢即便是无奈, 也只好让他先去洗洗墨迹, 忙活一宿还是歇息下再说。 这事便传到宋府怡院, 宋意欢午时过去,便同宋初尧提了谢七想起家中妻子的事,就连母亲陆云涟都关心了几句。 谢七这人在府里,虽吃得多,还残着手, 平日里东奔西跑的, 时常帮点张管家, 也还算招人喜欢, 自然是希望他早已寻回身世。 待到谢七休整好, 手臂的纱布也换上新的,宋意欢便将他叫来,宋初尧作画精湛,身为女儿, 她还是有些技艺的。 人是她救的,宋意欢不好劳烦父亲,便让谢七口述, 在书房中自行动手作画。 柳薇来换了两盏热茶,这二人都没弄好。 待良久之后,宋意欢放下朱笔,看着书案上的画像, 虽然可能同真人有些差距, 但也比谢七那张好得多。 宋意欢将画卷端起来细瞧, 谢七立于她身后,神色有些紧张,她瞧了瞧他,又瞧画像。 以谢七的口述,这女子年十六,样貌出众,明媚动人,宋意欢怎么看有些相似锦宓公主,她道:“这是你的妻子么?” 谢七点了点头,认真道:“正是,比你画的还好看些,左颈侧有一点红痣。” 宋意欢微微蹙眉思索,前两日在听雨院中,锦宓公主揽着她同睡,透着推门外的光线,似乎曾瞥见一点红色,不大也不小,刚刚好。 宋意欢心间略沉,将画卷放下,“这像是锦宓公主,兴许是弄错了。” 谢七将画拿起来细瞧,缓缓道:“这是她,盛朝天玄二十五年,我与她成婚。” 至二十六年,她辞世而去...... 宋意欢愣了愣,道:“你在说什么胡话,如今是天玄二十二年。” 谢七与她对视,认真道:“我说的是真的。” 宋意欢见他坚定的眼神,也不知他是真傻还是假傻,或者说痴人说梦。 只见谢七小心翼翼将画像收起来,“多谢宋小姐,这画便给我吧,待以后必有答谢。” 宋意欢看了看那画,只好道:“可能是出了点偏差,但你莫到处说这是你的妻。” 谢七微顿,顺着她的话点首。 闹了这一会儿,也不知是不是白费,宋意欢让柳薇把书桌收拾了,虽然谢七神神叨叨的,但若是下次遇见锦宓公主,便同她打探几句。 甚觉乏累,宋意欢便差走谢七,自行回房去歇息,待用过晚饭之后,柳薇端来清水洗洗脸。 “奴婢看谢七是真傻了。”柳薇道:“公主哪里出过嫁,如今才豆蔻之年。” 宋意欢将干净的帕子拧尽水,轻轻拭脸,细细思索着,盛朝八大士族,穆薛程陆,燕谢苏周。 宋意欢一愣,平西王府谢家,常年镇守辽西,其世子名为谢启衍,自幼在京城长大,前年虽二皇子李昭景去南境平乱,尚未归京。 宋意欢手中帕子差点没拿稳,方才都被谢七东绕西绕的,都把她绕糊涂了。 这位平西王世子同锦宓公主关系可不一般,犹记得前世,谢世子并没去往南境,而是三年后皇帝赐其与锦宓公主完婚,婚后不过两个月,便出征辽西。 之后再到穆奕同薛渝言大婚,而她也是死在那个时候。 如此说来谢七口中,天玄二十五年与公主成婚,也就是三年后…… 想到此,宋意欢用清帕捂了下双眼,便放入盆中,柳薇见她神色凝重,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宋意欢缓和了下眉目,擦拭手上的水,道声无事,便让柳薇将用具端下去了。 随后宋意欢便靠在榻上,轻按着鼻梁,是她想得太奇幻了吗,这个谢七不会就是平西王世子吧,可他又怎么知道三年后公主同他成婚呢。 宋意欢放下手来,有太子殿下就已经挺奇怪的,还有平西王世子,似乎头有些隐隐作疼,还是先休息下再说,不要再胡思乱想。 ****** 几日之后,春日暖阳,盛京城出了件事,闹得沸沸扬扬,街坊四邻都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礼部的人在皇城墙下张贴告示:大盛女子年十五岁以上、十九岁以下,入宫为太子殿下采选正妃,勋戚大臣皆不得立,低阶官级由官宦采选入宫,民间女子备使,令各给钞为道里费,送赴京师。 隔壁的王财主家媳妇说是:“东宫太子身患毒症,体弱多病,这会儿张贴告示出来,莫不是为了冲喜。” 又听另一妇人说:“哪儿啊,人寒阐寺的青灯法师递贴都到长元殿去了,为太子寻命定之福女,入了东宫是堂堂太子妃,不是什么冲喜的小媳妇。” 光是这勋戚大臣除外,民间女子采选这一条就颇动人心,凡是身世清白的女子皆可备选。 这盛京城有人说好,有人说不好,总之入宫采选之后,由青灯国师主持卜卦定下太子妃,为太子祈福。 听了这事,宋夫人连忙赶着来了宋意欢的南苑,轻拍着她的手,把这件事同她说了,这眉目里皆带着喜色。 倒是宋意欢心头一抖,她实属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大盛也二十来年没有选妃选秀一说了。 于听雨别院时太子殿下同她说过选妃一事,这得有多少人,如果殿下不失言,这哪是选秀,分明是选她。 名正言顺、堂堂正正地入东宫,得了美名也不用遭人说府邸身世低。 想着想着,宋意欢摸了摸娇颜,其实太子殿下对她挺好的,起码这样不用难堪了。 告示没几日后,盛京几家女子备了选,宋夫人陆云涟正想着需不需给司礼公公送礼,宋意欢将她劝住,莫想这些歪门子,不必担心。 这话说后第二日,宋意欢正在庭院中晾晒药材,司礼公公便来了宋家,陆云涟携着人出去迎接。 那宦官客客气气的,见到宋意欢瞧了好几眼,笑着道:“不愧是盛京美人之首,这举手投足间都娇滴滴的,咱家见这事儿好说。” 宋意欢抿唇一笑,行礼回道:“多谢公公夸赞。” 那司礼公公便给了入宫的玉牌,采选入宫备使是好事情。 待人走后,宋意欢看着那玉牌仿若松了口气,想起太子那张冷颜,心中不知是高兴还是放松,近来可莫出什么事才好。 ※※※※※※※※※※※※※※※※※※※※ 可能很多人不知道幼年时小太子喜欢意欢,被皇帝一句话点明,教他媳妇是要抢的,然后太子追妻的方向就歪了,上一本《和尚》番外有提 感谢在2020-07-09 18:04:09~2020-07-09 22:38: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啾啾 2个;甜味的可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天真 10瓶;啾啾 3瓶;七 2瓶;陈陈爱宝宝、husiya.、krist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春雷 酣春三月初, 莺飞草长,正是踏青的节气。 而盛朝多年来不曾有选秀,礼部正筹备选妃事宜, 京都茶馆里也热闹起来, 说着谁家的女子被定了采选。 十五岁以上、十九以下且品行端正的女子, 这可不好招,不是年纪不够,就是年纪太大,或者为重臣之女,皆不符合条件。 听闻几日来盛京城里, 司礼公公走访的只有几家。 宋意欢本有在考虑谢七的事, 但平西王于辽西镇守, 她不能确定自己所猜想的是否是真的,询问谢七, 他也是满口不记得不知晓。 宋府上下忙着她采选的事, 于是暂且先放着。 这么久来, 听雨别院那儿也没什么话带过来, 宋意欢难免忍不住去想,他的事务应该很多吧。 眼见这选妃的日子将近, 盛京采选的女子不多, 但各州是来了不少女子,街道上的马车行人尤为熙攘。 庭院里的草木新枝正发,报春花开得艳,屋内的炭火也都已撤下, 前几日各房的被褥都拿来出晾晒了。 宋意欢半靠在楠木摇椅上阖眸轻歇, 眉目如画, 唇红娇艳, 身子上盖着薄毯,如今越发柔媚了。 摇椅左侧放着小桌几,茶水蜜饯。 今日这天有些阴阴的,暖阳没出来多久又躲起来,柳薇候在她身旁说起盛京各大士族的事,穆家好像想让穆洛落参选,可样样不合。 薛武候为此也去殿前探过耳风,此次皇帝态度很明确,前朝后宫干政,外戚专权,太后韩家妄想夺位,后由皇帝起兵讨伐,这天下才重回李家手中。 如今太子选妃为民间中选,也是考虑了这一层因素所在,朝中某些大臣即便有异议,但如是上奏那就是有以妃嫔专权的心思,谁也不敢说什么不是。 不一会儿,便有丫鬟上来报说是怡院来请她过去,这话使得慵懒的宋意欢连忙坐起身。 这两日来陆云涟请了个礼节的嬷嬷,从茶艺,书画,礼仪等方面教导宋意欢许久,这些以前不是没学过,是陆云涟又怕她到时出乱子。 好不容易得机会歇息,又来叫人,宋意欢从椅上站起来,回那丫鬟道:“近来南苑的香料用完了,让香记铺子调的香,我正要去取,今儿下午便不去怡院了。” 那丫鬟道:“可后天便是选秀了,这等事小姐交给底下的丫头去取吧。” “这香难调,是怕香记的出差错。”宋意欢回了一句,便让来贵把摇椅薄毯拿回屋里去。 把丫鬟推辞后,宋意欢领着柳薇出了府,香记铺子离得不远,便没有乘马车。 这说着,柳薇瞧着自家主子淡然的模样,见她找借口躲了夫人,道:“小姐不着急么,少说也有百来人,只选一位正妃,到时不知是谁呢。” 街道上行人来往,宋意欢步伐轻缓,发髻步摇不见怎么晃动,她细语回道:“不急。” 待缓缓走到香记铺,跟伙计取了香料闻着,似乎觉得这香料有些问题,宋意欢不懂香,但懂医理,闻是医术要学之一。 正专注时,外头一阵春雷阵阵,宋意欢惊了一跳,她回首看向屋外。 今日这阴沉的天色,开始淅淅沥沥地落雨,地面逐渐潮湿,行人纷纷奔走避雨。 柳薇轻轻道:“这下好了,出来时也没带上油纸伞。” 春雨绵绵,还不知要怎么下呢,宋意欢抿了下唇,不作言语。香记铺的伙计便邀着等等吧,兴许一会就雨停了。 宋意欢把银两结给他,寻处椅子坐下来,托着脸瞧那淅沥的雨,这不等还好,等了,只见店铺二楼下来一女子。 正是薛家千金薛渝言,衣着光鲜,店里的掌管迎着她,是刚从雅间品香下来。 薛渝言见了宋意欢先是意外一愣,便笑脸吟吟的走来,“真巧,在此遇见宋小姐,可也来取香?” 记得此次选秀是与薛渝言不沾边的,正好她同穆奕可谓是两情相悦了。 宋意欢客气回她一声,道这雨大便等着了。 薛渝言颌首,目光落在宋意欢手上的香料,笑道:“反正也是见着了,宋小姐若是有什么想要香,同我说说,让伙计赠一份给你,不碍事。” 听这言语便像香铺是薛家的产业,宋意欢瞧了瞧手里的香料,回道:“这一份便是了,别的也不想要。” 此时的落雨未停,屋檐下雨水冲刷着。 薛渝言顿了顿,只好不再求强,让随行的丫鬟取了两把油纸伞来,回眸对宋意欢道:“不好意思,还有把伞,我需得给武场的兄长送去,便不能借你了。” 宋意欢笑了笑,“薛小姐说的什么话,我也没问你借。” 薛渝言道:“我仅是同你解释一下,免得晓得我不通情达理了。” 言罢,二人不再有言语,薛渝言身旁的丫鬟给她撑起伞,随后便走去细雨中,大有神气似的。 柳薇呸呸几声,“不就是几把油纸伞和这香记铺子吗,有什么可傲气的。” 话语刚落下,一辆翠盖漆身的马车驶来,扬起的水花险些溅到薛渝言,惹得她花容失色。 只见那马车停在香铺前,雨水顺着车盖低落下来,车前的小厮撑伞下来,走到屋檐下,对宋意欢二人道:“这雨下得大,老爷让奴才来接小姐回府。” 宋意欢看着来人小厮,呆愣了一下,这小厮哪里是宋府的,是听雨别院的才对。 不远处薛渝言的丫鬟,正要上前说理,却被薛渝言给按住了,丫鬟还不知所云。 宋意欢没有犹豫,缓缓从屋里走出来,那小厮便把油纸伞迎来遮了她的身子,搀着人上了马车。 随着马车行驶离去,薛渝言微微蹙眉,看着雨中的马车,淡淡开口道:“这宋意欢颇有古怪。” 总觉得宋意欢背后有人,次次都算计不到她,退了与国公府的婚约,都没有分毫损伤,这更不会是穆奕。 而太子选妃上下定的家世为低的女子,宋意欢貌冠盛京,除夕又让她出尽风头,怎么看都是她胜算为大。 薛渝言哧了一声,雨湿了裙摆,她现在是越来越怀疑太子是否真的中了金喰草毒症。 **** 马车行在雨中长街之中,车轱辘碾过的地方溅起水花,春雷声渐渐小。 车厢内宽敞干净,车帘边缘出放着一双湿透的粉绣鞋,有些脏乱。 宋意欢方才上车时,不小心踩水坑,好在提着裙摆,没把裙边也弄湿。 宋意欢正端坐着,小心翼翼地瞧着车厢里的男人,玄明的华服干净整洁,气宇间透着与生俱来的贵气。 太子的视线落在她粉嫩的小足上,玲珑可爱,或许是有些凉,她拉过裙边遮了下脚,脆生生地喊了声殿下金安。 太子朝宋意欢探身过来,宽大温热的手掌握住她的脚丫,踩了水,冰冰凉凉的。 宋意欢只觉得小脚有些暖暖麻麻的,被他轻轻一拉,她被拉到他身边来。 太子的气息对她来说很熟悉,上次还把他亲了一口,虽然他没有言语,但那晚上蛮横的要命。 宋意欢轻轻道:“殿下怎么来接我?” 按理说他不便出行才是,可莫让人发现。 “嗯。”太子神色淡然,松开她的小足,把人揽入怀中,手掌往她衣襟里摸索着,碰到的地方,把宋意欢弄得有些紧张,小脸绷得死死的。 直到他把她衣襟里的那包香料取出来,放在一旁的矮几上。 太子的手掌才停在她的腰身上,可宋意欢的衣裳被弄得乱乱的,他与她吩咐道:“莫再来这家配香,一会让来喜拿去扔了。” 他说的来喜是刚刚那个小厮,柳薇与他一同坐在车前。 宋意欢身子热热的,衣口微敞,锁骨精致,哪有这样在她身上一通乱摸,岂是故意的? 宋意欢抿了下唇,瞧着包装精致的香料,还是轻轻回声:“好。” 方才的时候,她也察觉味道不对,虽没有细想,见店里伙计的神色,她有打算拿回去再看看。 太子勾起唇,握着宋意欢腰身的手指轻轻摩挲,吩咐她离薛渝言远些。 宋意欢乖巧地颌着首,虽然太子没问什么,但也知道薛渝言自来不是什么好人。 随后又听太子低声道:“后天便入宫采选,会有女官引着你。” 太子眸色微淡,选妃这事似乎父皇没打算管,这场选秀就任他来挑了,借体弱毒症来选妃,这样一来不管选出谁来,朝中大臣都不会有异议。 宋意欢抬眸与太子对视,呼吸微屏,好说也好几日没相见,这般乱来,她心里莫名热得紧。 宋意欢抬手勾着太子的肩膀,软软地贴着他的胸膛,“各州来的女子好多,殿下即使毒症缠身,也招这么多人前来。” 太子微蹙眉,淡然道:“这不是问题。” 如今宋意欢没有以前那么害怕他,话语也不再拘束着,她想了想,打趣道:“殿下是怎么咳出血了的?” 外人口中传得紧,太子殿下又是卧病不起,又是咳血不止的,可吓人了。 太子顿住,手掌覆在宋意欢后颈,指腹贴着她柔白的肌肤,淡道:“聒噪。” 说罢,低首咬上她的唇瓣,他嫌她问得太多了。 此时的春雷声不大,唯有雨落在马车顶上,发出哒哒的声音,马车去的方向是宋府。 ※※※※※※※※※※※※※※※※※※※※ 感谢在2020-07-09 22:38:08~2020-07-10 19:13: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我,reodo女盆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1475760 6瓶;四七哈哈 5瓶;荏苒不易、南芜、江芷、催更的叶子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选妃 春雨渐细, 天色蒙蒙,宋府侧门的巷子里,不见有行人, 马车静静地停在细雨中。 丫鬟柳薇手中提着湿透的绣鞋, 撑伞奔入府中, 片刻之后,她从侧门出来,将一双干净的绣鞋递入车厢里。 之后柳薇便撑着伞在车外等着,轻轻呼了小口气,生怕怠慢了里头那人的吩咐。 车厢内, 宋意欢坐靠着小软榻, 微卷的长发搭在胸前, 淡红色的衣裙理得整洁,她微微抿唇。 李君赫凤眸低垂, 手掌捏着她的小足, 将干绣鞋给她穿上, 神色淡然。 他抬眸看一眼宋意欢, 小脸绷得紧紧,她的唇瓣被吻得红艳艳的, 他淡淡道:“孤不曾给人穿过鞋, 唯伺候你的事不少。” 宋意欢愣愣的,每次做过之后,都是他帮着更衣沐浴,次数多了她也习惯了。 那她也没男子抓过脚丫, 男女授受不亲, 女儿家的脚是不能随便给男子看的, 更别让他这样握着了。 待太子放下她穿好鞋的双脚, 宋意欢撑起身子,伸手抱住他,脑袋埋在他颈窝里,身上有着淡淡的幽香,或许是亲近的次数多了,觉得格外的好闻。 尽管如此,太子身上带着的疏离感,她一直都能察觉到,轻轻道:“谢殿下宠爱意欢。” 语气不淡不咸,是过于的平淡了。 李君赫薄唇微抿,大掌扶着宋意欢的细腰,并没有回应她,不知在想什么。 清风吹来,车帘微动,马车底下静静地放着梅花凳,沾了些雨水。 片刻之后,宋意欢从车厢内出来,油纸伞遮来,有淅淅的雨声,她踩着梅花凳下车。 未有回首,宋意欢直径入了宋府侧门,这一幕并没有人看见,太子素来行事缜密,这是他头一回送她回到宋府,好在雨天,后院无人。 入了走廊后,柳薇将伞收起来,宋意欢往南苑行去,抬手轻抚了下脸。 **** 三月初六,阳春。 东宫太子选妃事宜,各州来女子入宫备选,宫阙门外皆是女子,由宦官引入皇宫。 此次选妃礼部筹备,太监嬷嬷采选,直到最后选正时,皇后与太子才会出面掌眼,由青灯大师卜卦定下正妃。 由于是命格卦象定下正妃,为不误时日,免去试用期制,太子身弱,尽早成婚祈福的好。 宋府的马车徐徐而来,停在宫阙前,丫鬟下车从里头扶出一个容色绝丽的女子。 宋意欢身穿一袭碧红衣裙,姿色天然,美人如玉,盈盈走入宫门,给宦官看了玉牌。 周身数人停下言语,等等投向目光,虽宋家只是一官太医,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便是宋家。 再者宋家二小姐的名号可不小,一来是曾与卫国公府有过婚约,二来是姝容精致,国色天香,人人称美。 前段时间得罪的正是东宫太子,这还入宫采选了,也不怕去了遭太子记恨冷落。 随后又有一辆马车行来,里头佳人推开车窗,望着远去的姣好身影,眸色微沉,“就是这个女子?” 车厢内薛渝言面带微笑,瞧着车窗旁的女子,并未回应她。待马车停稳后,她淡淡开口道:“我便送你到这了,之后进里头去事事小心些。” 王梓妍回首瞧她,漠然道:“谢过表姐了。” 说罢,便不再多言,提裙走下马车,此次来入京采选,这薛渝言上赶着接引她。 虽然四年前薛渝言被寻回盛京,但终究是农家人养大之人,薛家把她放在眼里,可有几分亲戚的别家心底多少嫌其土气,但不明说。 更何况像王梓妍这般备受宠爱长大的女子,表面客气是看在薛家的面子上。 扬州王士族,虽不是什么达官贵人,但家中行盐商生意,可谓扬州首富之家。 待王梓妍践行渐远,薛渝言瞧着她的身影,冷哧一声,随后让车夫驱马而去。 今日风和日丽,阳光和煦不算晒的。 宋意欢被宦官领入宫后,随行的丫鬟小厮皆留在外头。经礼部半个月的采选筛选,品相好,姿态佳,到最后入宫采选的仅有五百人,需留在宫中五日,就剩五十人后才可入殿。 宫廊之中早已有两排身高体型将近的女子在等候,这都是,而宋意欢站于后排的位置。 宦官引着人往朝场而去,正逢穆奕随苏尘从中书省出来,远远隔着层层台阶,他望见那抹身影,停顿脚步。 她既是现在最后排,如兰般的气质和容颜,在人群中仍是最为显眼的存在。 穆奕眸色渐沉,宋意欢入宫采选的事,他也有耳闻,为此去见了祖母。 穆老夫人只道当初闹着退婚,是他一口答应的,如今还想去宋家反悔,真当国公府的颜面不要了?! 太子这场选妃,只定太子妃一名,不是那么好选的,卜卦占星,若宋意欢没能选中,穆老夫人大可出面和宋家调和一下。 那要她去到皇帝面前说这宋意欢是国公府的孙媳妇,穆老夫人丢不起这个脸。 穆奕心底清楚,这场选妃像场笑话,东宫太子无病何来选妃,人选或许早定下,一旦开始他便没有机会了。 他总算知道,除夕之夜时,太子的说能给她的是什么,想到此,穆奕手指微凉。 身旁苏尘瞧着远处那两排将走远消失的女子,又瞧了穆奕一眼,“怎么,后悔了?” 穆奕收回目光,眉目中掠过一丝黯然,虽然很快就掩饰下去,但苏尘仍是捕捉到,道:“你就看看吧,这可是给太子选妃。” “宋家小姐那腰肢可真细,貌美琴佳,这要是不入选才奇了怪……” 苏尘话语还没说完,就被穆奕一把抓走,他越听这些,越觉得像吞了块石头。 苏尘被他拉扯得险些站不住,看了眼穆奕铁青的脸,“你急什么,不是你的心头好薛小姐吗,这样是宋意欢落了选,我指定上门说亲。” 穆奕如此便发起脾气来,一把将苏尘推开,道了声你敢,拂袖而去。 **** 从一选的面相五官到二选的身姿仪态,便耗费了一日,四处皆是宦官老嬷嬷,也清去了百来人,宋意欢站得都有些腿酸。 到了夜里,尚仪女官给众人分置房间,三人为一组,皇宫灯火通明,司礼公公将宋意欢支出来,趁着夜色递给她一个白瓷瓶。 他压着声音道:“这往后几日还有的劳累,宋姑娘若是脚酸疼得厉害,便抹上轻揉可缓解。” 宋意欢接过瓷瓶,福礼,“谢过司礼公公关照。” “这哪要谢咱家,都是黎术公公托的话。”司礼公公回道。 宋意欢将瓷瓶收入袖里,便让人请着回屋里。 屋里淡雅,该有的都有,共三间床室,每一间都是以姓名分好了的,宋意欢入门后,只是轻扫一眼屋内两名女子,便正准备洗漱入榻。 宋意欢是不喜欢这样与人共住一间房,多少有些不适应,床室靠门处的女子忽然开口道:“等这么久,总算回来了。” 这话是对着宋意欢说的,她抬眸看向那女子,面容明艳,唇边有痣,应不是盛京女子。 瞥了眼床室上的名字,王梓妍,但这话的语气听得宋意欢不舒服,便不理睬于她。 “宋姑娘。”那女子又道:“我这床室靠门,睡不习惯,我见你那儿挺好,与我换换吧。” 这话说的,屋里另一女子从帏幔探出头来看二人,这女子名为宁文,同为扬州过来的,家世一般,父亲为扬州小官。 宋意欢瞥王梓妍一眼,将洗漱的用具放下,才回道:“靠门的床室,我也睡不惯。” 王梓妍挑挑眉梢,停顿一下,便不再继续强求,解开外衣入榻。 虽然她没有强求,但仍让宋意欢感到一丝不舒服,不再多想,洗漱之后入了榻。 借着烛光,抹上瓷瓶内的药,气味清香,并不刺鼻,良久之后,屋内的烛火才熄灭,视线昏暗。 宋意欢瞧着幔帐,便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她平日都是沾枕就睡的。 不知过了多久,夜深如墨,她还是抵不过乏累入眠。 直至翌日清明,尚仪宫的女官将众人叫醒。 昨日的事,宋意欢并未放于心上,换好衣裳后,排列去往殿内。 同屋的女子宁文细语同她道,这王梓妍是扬州盐商之女,与盛京薛家有些偏远的关系,难得昨日她没有计较下去。 听了这话,宋意欢眸色微沉,算是把这号人物放在心里了。 今日三选,众女在宫殿中候着,由女官用尺量手足、身段,带入密室验身。 宋意欢见前头的女子一连几人入屋验身,心中分外紧张,下意识攥紧衣袖,这得有难堪,况且她已非完壁之身。 细数着前头百人结束,太监来到跟前指了十人入屋中,这验身中有体态不合的而被清去的,也有非完壁的女子。 宋意欢心不在焉地走在最后排,有名小太监跟在她身后,正过玄关时,他轻声道:“这边,不是同一间密室。” 每人分在不同的密室,容宫中嬷嬷查看身子是否玉洁,凡是有疤痕者皆不符合。 宋意欢颌着首,跟着小太监走,与另外九人分外,一女子顶替她的位置,她浑然不知。 来到一间清雅的厢房前,小太监将房门推开,入眼的一座墨画屏风。 宋意欢步伐轻缓,拐过屏风,厢房内的并无宫女嬷嬷,尤为安静,唯有淡淡的茶香。 太子面容俊朗,端坐于红木圈椅上,身着白金色长衫,要挂赤色玉佩,姿态悠然,身旁的茶桌上,晾着盏茶,冒着热气。 听了动静,太子转眸看去,只见屏风旁的小女子愣愣地瞧着他,身着淡粉的齐胸襦裙,身姿窈窕,面妆淡抹,额上点着桃花钿。 前来选妃的女子皆是这副装扮,独独她瞧着最为娇媚可人。 “咦?”宋意欢眨眨眼,怎么是太子殿下…… 还没来得及福身道了一声殿下金安,只见太子转动一下指上白玉扳指,朝她勾手指,“过来。” ※※※※※※※※※※※※※※※※※※※※ 太子:过来,我给你验。 吃个饭回来码双更。 感谢在2020-07-10 19:13:43~2020-07-11 18:18: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开心小姐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孩子我搁冰箱了、仙贝 10瓶;苜蓿、36495698 2瓶;南梨、南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量身 小太监出去时, 把厢房的门也带上了,随后候门口,此处偏远。 宋意欢小手攥着裙摆, 停在屏风旁, 瞥见太子右手下的扶柄挂着软尺, 他把白玉扳指取下放在茶桌上,将软尺拿在手掌中,抬眸又看了眼她。 太子淡淡道:“孤替你量身。” 宫里嬷嬷太监如此之多,他又怎舍得让别人碰她,这只金丝雀可是他养的。 宋意欢见太子的神色和动作, 面颊微红, 似乎胡思乱想了什么, 总觉得会被他欺负的。 她想了想,缓缓移步来到太子身前, 小心翼翼道:“我...我自已来。” 太子微挑起眉梢, 瞧着眼前的宋意欢, 之前都是冬日, 她鲜少穿这样轻薄的襦裙,这样显得娇俏了些。 “怕什么。” 宋意欢微低着首, 裙下的两只绣鞋紧合着, 她怕太子殿下啊,她自己身子不争气。 见她不回答,李君赫站起身来,走到宋意欢身后, 轻声道:“莫耽误时间。” 宋意欢身量只到太子的下巴, 这个人往身边一站, 有着莫名的迫感, 她呼吸微屏,“我......” 李君赫站在她身后,从手长到肩宽,动作贴的很近,他没乱来,暗自记着尺寸。 宋意欢渐渐安定下来,忽然握着软尺的双手穿过她的手臂下方,软尺圈在她柔软的胸前。 “殿下......” 只听他淡然应她:“嗯?” 太子俯下身来,薄唇轻轻掠过她的耳畔,有一阵酥麻感,不知他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那几日梦境里有太子,气息炙.热,声线粗哑,身躯高大而有力。 宋意欢微微抬手,这个动作,太子正好将她圈在怀中,她能感觉到他的体温。 不再胡思乱想,连忙低首瞧着胸前的尺量,微微抿唇,原来尺寸真的涨了...... 软尺移到她的腰肢上,忽然太子开口道:“在想什么?” 宋意欢侧首看他,一缕卷发掉落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柔顺轻逸,“什么都没有想......” 李君赫停下手中动作,手掌握着宋意欢的腰肢,轻而易举地托起,人就被他抱起来了。 他淡然问道:“昨夜给你的药膏有用吗。” 宋意欢搂上太子的肩膀,颌首道:“用了。” 李君赫抱着她来到茶桌前,将她放坐在上面,“那是孤少年时练射箭常用的药,如何?” 热气抚过她的面颊,宋意欢喉间微哽,轻声道:“......好。” 桌面上的茶水,清香四溢,好像是碧螺春的味道,李君赫将茶水移开。 二人对视片刻,李君赫低首吻住宋意欢的红唇,交缠与唇齿间,气息温热。 衣缕渐落,大掌将她的胸前的衫裙轻轻一扯,便掉下来,里头是件藕色诃子裹着丰盈。 李君赫顺着小巧的下巴往下轻吻,比平日里温柔得多,避免在她肌肤上留下痕迹,最后薄唇落在诃子,将它轻轻往下扯掉。 午后的阳光慵懒,透过窗牗洒在茶桌上,门口的小太监脊背站得挺直,什么也听不见。 宋意欢纤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面颊红扑扑的,微卷的长发垂落如瀑,听着太子在她颈窝里询问:“可有想孤?” 违背常情,荒唐得要命,同他在一起又坏又恣意,这个坏人。 只见太子将粉裙摆轻掀,宋意欢略有紧张,他却温着声道:“孤看看。” 宋意欢柔白的手勾着太子的脖颈,羞怯难当,这个人总如此,说看就看,说抚就抚。 李君赫凤眸低垂,目光落在她的睡莲纹刺处,妖冶惑人,他指腹轻轻摩挲着嵌入。 宋意欢不禁轻颤,咬着下唇,差点轻泣,她试着转移注意,看向桌面上安然放着的白玉扳指,纯白透亮,不沾瑕疵。 不知这个扳指的意义,太子似乎私底下时都不会戴。 “孤给做做检查。”李君赫靠着她的侧脸,勾唇笑道:“近来没怎么动你,可有自己玩?” 宋意欢双眸似水,望着他连连摇头,声音柔媚,带着鼻音,羞恼道:“......没有。” 桌面上落了水色,气氛暧昧,放在另一张桌的茶水渐温,却无人品茶。 宋意欢坐在茶桌边缘,心头悬着,纤手替他攥着身前的衣摆,布面上有些许湿,李君赫那处紧贴着她的睡莲,道:“你弄湿孤的衣摆。” 宋意欢脑子麻麻的,模样委屈,只听他握着纤细的腰肢,紧接着她往下按。 “得罚。”太子的声音粗哑,失了他原有的清沉和自持。 宋意欢捂着红唇,只怕出声,心怦怦声仿若就在耳边,荒唐既紧张,她垂于腰后的卷发摆荡不已。 房内气息交织,巫山云雨来。 **** 直到良久之后,太监送了件新的秀女衣裳进去,厢房的窗牗被推敞开,空气中的热度散了几分。 李君赫衣袍微皱,他将凉去的茶水倒掉,重新斟了杯温茶,递于椅子上的她。 宋意欢额角的发还有些微湿,慵懒地坐在椅子上,她纤手微软,接过茶水喝下去。 方才量的尺寸已经让太监拿去报备了,等一会出去便是了。 原本的那身衣裙换了干净的,太子没在她身子上留下痕迹,这次格外的温柔,没怎么让她累到。 李君赫将宋意欢扶起来,裙摆早已整理好,她的面妆仅是淡了些许,他寻来口脂,为她抹上唇红。 宋意欢攥着太子的衣襟,张启着唇任其抹口脂,她双眸看着他的面容,俊朗沉雅。 他们好像越发契合,她晓得太子还在想什么,总之是那些耳赤面红的事。 片刻之后,宋意欢从厢房里出来,跟在小太监身后,行到在走廊之中时,清风拂来,脑子清明许多。 待回到队伍中,时间刚刚好,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虽然腿隐约有些软。 这一道三选,人员可见的减少,就只剩下一百人,直至午后,尚仪女官让众人好生休息,这两日会有宦官逐一检查各秀女的才情,留下五十人才入殿由青灯大师卜算。 这一回不必去他人共处一室,小太监叫南风给宋意欢安排好房间后,来了两个宫女贴身伺候,叫人备上热水后沐浴。 宋意欢不喜陌生人替她沐浴,便让宫女出去了,这百人都是如此的配置。 ※※※※※※※※※※※※※※※※※※※※ 感谢在2020-07-11 18:18:29~2020-07-12 12:07: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155792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请不要放弃治疗、桃子momo 10瓶;这团猫是你的吗?、forrr 5瓶;rainy 3瓶;呜哩瓦叽呀 2瓶;南芜、停啊亭啊婷、季妩、南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卜卦 两日里需学习部分宫中礼节, 考察各女子可会读书习字,性情言语是否够知书达礼,这时间太短了。 但仍是落选出去几十人, 落选的部分秀女可留在宫中为宫女, 也有领了银两返回家中的。 辰时之后, 初升的朝阳已经高挂,宦官前来接应五十名秀女,因为此次仅挑皇太子正妃一人,可惜了这么多好姑娘。 不过毕竟是经过宫里决选到这的,到时这些女子回去, 名声会不一般。 这两日各种礼仪礼节, 颇为乏累, 昨儿睡得晚,宋意欢一早出来时,用手绢掩口连连打哈欠。 小太监南风制止她好几次,特殊时期不得失雅,还在她耳旁说了好多甜滋滋的话。 走到外头, 各秀女已经在站列, 司礼太监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将宋意欢放在较为显眼的位置。 宋意欢刚站稳,一女子便站在她身后,正是第一日共处一室的王梓妍,只见她淡淡询问:“会冒犯到你了么?” 宋意欢轻蹙了下眉, “不会。” 虽然她和王梓妍的接触只有首日晚上,但这个女子看她的眼神不一样, 听闻选秀中是个尤为优秀的女子。 宋意欢没在想下去, 众女跟随领路的宦官前往长德宫大殿, 那里所需早已布置好,停留于在殿后的廊道候场。 秀女候在廊道中,此处视线有些昏暗,左右有太监看守,女官忙着各女的生辰八字放在一起交上去。 殿内之中,嵌玉屏风前,身着僧衣的青灯法师盘坐于地,身前放置着龟壳卦盘,钦天监则坐在法师身旁。 燕卿皇后已坐于殿侧座,雍容华贵,美艳又不缺端庄大方,太子那双细长的凤眸,便源于母亲身上。 皇帝不在,但殿内不乏女官和礼部的人。 皇后身侧座上还空无一人,直到片刻之后,那羸弱的东宫太子由黎公公搀扶入殿,只见他面容微白,手中攥着白色稠帕,状态好不到那里去。 来到殿前,先是给皇后躬身施礼,话还没开口,见他如此虚弱,皇后便连忙道免礼,招呼着让太子坐下来。 上次青灯法师将命定之人的卦上谏后,皇后便与儿子提及选妃,一来可冲喜,二来成家立业的大事。 太子态度虽冷淡,但不似之前那般推迟,这事就如此定下来了。 待一切就绪,皇后挥袖命女官开始,只听殿内宦官高呼一声:“宣秀女进殿。” 李君赫入座后,喉结微动,有些涩喉,随后便饮了杯茶水。 宣见的话传出去,只见众女分两排入场,殿内正好可总容纳五十名秀女,最后呈正方队列席地跪坐。 很快寻见宋意欢在秀女之中婷婷走来,随后坐于侧面的位置,低着首,额间的桃花钿娇艳,卷发垂腰,身姿窈窕。 皇后打量在场众女几眼,不再耽误时间,开口道:“开始。” 女官便喊道一秀女:“盛京刘军户之女,刘云溪,年十六。” 那长相清雅的秀女上前叩拜,跪皇后与太子金安,品相上佳。静等青灯法师根据其生辰八字卜卦。 只听龟壳内落出铜钱,他将卦象写下,不管凶吉,凡是非命定之女,皆出。得了卦象之后,那个秀女只能领赏退下。 这就是看命格好不好呀,宋意欢隐隐紧张起来,这样她命也不好呢,转眸间瞥到座上的太子。 似乎感觉到她谨慎的目光,太子回眸与她对视,宋意欢眨了下眼,低下脑袋,心绪微乱。 时间过半,随着一个个秀女的退场,在场的人有些躁动,皇后喝了杯茶水,秀女之人有几个是她晓得的女子。 例如宋意欢,除夕那晚尤为的惊艳,如是这太子妃位置不是她,皇后也起了留下的心思。 又望到王士之女,王家如今掌握扬州曲音坊,皇后由扬州出身,曲音坊是个熟悉地方。 片刻之后,女官喊道:“宋太医之女,宋意欢,年十七。” 听了这声,宋意欢提着莲步上前,落落大方地跪下拜见,“臣女宋意欢恭请皇后娘娘,太子殿下金安。” 秀女之中,王梓妍望着殿前人的背影,神色微紧,她双手攥于身前。 见上来的秀女是宋意欢,皇后神色提起兴趣,虽如此,但并没多问什么,以免显得过于亲热,惹旁人猜忌。 嵌玉屏风前的法师正在为宋意欢摇签卜卦,铜钱撞击龟壳的声音,格外的的显耳,她有些紧张起来,攥着衣袖。 座上的李君赫掩唇轻咳,侧目看青灯法师一眼,结果是毫无疑问,且意料之中的。 只见青灯法师抬眉,提笔写下占卜卦象,一张朱砂色的纸,转交于钦天监,之前秀女的纸都是白色的,独独这一次为红色。 钦天监眸色掠过亮色,扬声道:“上吉,卦象所批,于有凤来仪,宋家宋意欢为太子殿下命定之人。” 此语一出,殿内微静。 宋意欢尚跪于地上,转眸看向太子,她应该不意外的,但听到这样的话,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众秀女将目光投向宋意欢,太子妃已定,意味着剩下的人皆被落选,王梓妍深蹙着眉,紧攥衣裙。 皇后眸色带喜,抬手命宋意欢起身,侧首看向太子,“天命所使,生辰命数所定,太子见此如此。” 李君赫神色淡然,瞥望底下的宋意欢,前面几人用去不少时间,这才到的她。 “儿臣无异议。” 皇后颌首,起身扬袖对女官道:“告知给陛下,太子正妃已定,为宋家之女。” 尚仪女宫拱手上前,“是,娘娘。” 正在此时,秀女之中有人高声道:“这不公平!” 听言,众人纷纷看向语出之人,王梓妍站立而起,眉目间有着不满。 宋意欢回身看向王梓妍,她与之对视,殿内安静。 皇后挑眉,道:“即为命格所示,你有何不公平的。” 王梓妍站于秀女之中给皇后行礼,道:“太子妃所选可为知书达礼,聪慧贤德,还有玉洁松贞?” 皇后微顿,淡淡道:“自是。” 李君赫眸色微沉,凝视殿中之女,侧眸看了一眼身旁之人,黎术会意随即默默退下去。 王梓妍沉声道:“那民女不服,宋意欢非完壁之人,而收买司礼公公为其庇护,四选走到这里,皆为作弊。” “在场的秀女本分务实,费尽千幸来到此,而像这样的女子即便是命格之人,民女也不服。” 宋意欢心间一跳,皇后的目光投向过来,她下意识看了太子一眼,望见他双眸中的平静。 宋意欢定下心来,压下慌乱,开口与王梓妍冷斥道:“天子脚下,皇后眼下,王秀女就可以无凭无据,血口喷人了吗。” 宋意欢转身朝皇后行礼,“宫中司仪还是尚仪大人,皆清廉严明,何容我动用分毫收买,臣女清清白白,大可明察。” 王梓妍道:“我曾亲眼见司礼公公令人代替宋意欢验身,那还有假?如若不信,大可问秀女宁文,她和我一同见到。” ※※※※※※※※※※※※※※※※※※※※ 感谢在2020-07-12 12:07:54~2020-07-12 21:46: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卿 5瓶;南梨、sillyfox、生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污蔑 秀女宁文, 是之前同屋的那个女子,她与王梓妍同出扬州,从入宫到现在都安安静静的。 宋意欢手心冒起汗, 素来撒谎她都没底气, 只怕自己不够镇定, 让人瞧出猫腻。 皇后柳眉轻蹙,宋家小女儿在京城是出了名的闺秀,不见出门。 “何人是宁文。” 听言,宁文连忙跪着伏身,“民女宁文叩见皇后娘娘……” 她话语说到一半又给咽下去, 宁文与王梓妍同出扬州是不错, 但王梓妍自来跋扈张扬, 从来都爱欺负她,来到皇宫之后更是那她当下人使唤,若情非得以,她是不愿帮她的。 见宁文迟迟不语,王梓妍正站于她身旁, 柳眉微竖, 用脚踢一下她的腿畔,斥道:“说呀,那日你我一同见到的,在皇后娘娘面前你隐瞒什么。” 见此,李君赫轻挑眉梢, 将桌上茶水端起轻啜,杯中茶叶沉入底, 忽然开口道:“孤问你们, 是在何处见到司礼公公换人进去三选的。” 太子的声音不淡不咸, 却惹得全场人投望过去。宋意欢心尖微颤,在这样的场合之下,她也怕太子对她置之不理,不然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宁文微微缩身子,轻轻道:“三选那日,在尚仪宫后院,见司礼公公换了宋姑娘的位置,民女便只见到了这个,别的什么都不知。” “身为秀女,理应于尚仪宫内等候三选,后院为尚仪宫之人不可去往,此等事入宫时的老嬷嬷是曾说过的。”李君赫话语清冷,却带着不怒自威的迫感,说罢却掩唇轻咳一声。 底下王梓妍张了张口,“我……” “把高司礼传来,既然你们见到了便要亲口对峙。”李君赫则截断她的话,“那日是孤将宋姑娘叫去,恐是罪过了。” 太子身旁太监连忙下去,传司礼公公入殿。 皇后开口道:“众女尚在选秀,太子将她寻去做什么?” 李君赫与皇后解释道:“东宫放置着两本玄离先生的琴谱,难有人能识他的谱子,忽忆起宋姑娘曾在除夕时奏过他的曲子,便兴起召了过去。” 听得王梓妍心绪一沉,宋意欢除夕一曲玄宁艳绝京城,此事也有所耳闻,这话中含义,是否真让宋意欢前去识琴谱不重要,而是太子在护她。 很快,司仪公公从在殿外赶来,他本就候得不远,入了殿连忙行礼。 皇后见他前来,随即便问:“三选那日宋意欢可是被太子传去了?” 司仪公公低着头,看了一眼太子,没有犹豫,忙道:“是太子,正好逢上宋姑娘验身,奴才只好旁另一秀女替上了,带宋姑娘回来才重验的身。” 皇后看一眼底下的王梓妍二女,继续道:“结果如何?” “身无伤疤,尚在闺嫁。”司仪公公道:“自然是对的,让秋嬷嬷给验的。” 听言,一直紧绷的宋意欢心间略安定下来,却仍抿着红唇。 “不可能。”王梓妍见这人人维护的模样,她话已说出口,心中怎么甘心,“宋意欢从入宫之前,便已不是完壁之身,怎么可能验得过。” “什么不可能的。”宋意欢看向她,斥道:“王姑娘,我同你素不相识,三选的嬷嬷都说是清白,你凭何咬定我非完壁之身。” 皇后看向王梓妍,微顿片刻,缓缓道:“出身扬州盐商之家,口无遮拦,言语喧哗,妒功忌能,大殿之上污蔑天选太子妃,拖下去杖责二十。” 如今太子病重难治,不管怎么说都是青灯法师卦象之人,得福女进宫相辅,岂容得她随口污蔑,传出去失的乃为皇室颜面。 王梓妍当即吓在原地,连忙跪下磕头,惶恐道:“民女没有污蔑,此话为薛渝言同民女说的,她说她有证据的,宋意欢就是不贞不洁之人。” 不贞不洁之人...... 宋意欢喉间微涩,前世记忆划过眼前,卫国公府之人围堵着她,要撕她的衣物,说她不贞不洁。 还有薛渝言,果真是她。 宋意欢随即怒道:“你胡说,我宋意欢素来都在府中识书习琴,何时不贞不洁,你便让她过来在这里说。” 她的声音不大,但言语中满是怒然。 王梓妍愣愣地看着宋意欢,可见她身子在颤。 **** 午后阳光斜下,照耀在皇宫的碧瓦之上,泛着淡淡的光辉,红墙高立。 皇后口谕,传薛武候之女赶往长德宫。 太监手挽拂尘领着身后的女子,疾步而去,神色微急,太子妃刚选出来,这事闹得不可开交,皇帝都从奉天殿过来了。 这殿上那个王姓女子,在民间狂妄惯了吧,也不知这是什么地方,皇宫可不是随意胡言的地方。 偏偏薛家跟着王家有几分偏远的关系,看样子这事要拉薛家小姐一同下水啊。 薛渝言眸色微暗,阳光耀在她面容上,却尤为凝重。片刻之后,便到了长德宫前,由太监领入大殿。 宫殿之中,旁的秀女早已退下,唯有王梓妍与宁文跪于地上,不得起身。 皇帝已坐于殿座,皇后将事情原委同他说了一遍,左侧座的太子神色冷淡,虽看似病重,眼眸却格外有神。 皇帝扶着额角,瞧底下的宋意欢,眼眶淡红,容颜娇美,婷婷玉立,是盛京出了名的美人。 太子性情虽沉默寡言,但自小格外关注这个小姑娘,幼年不懂事,还将小姑娘偷偷抱到东宫,害得宋太医寻女儿都寻到他这个当老子这来了。 毕竟是卫国公府定下的人,不能夺人所好吧。翌日皇帝便把太子叫来奉天殿训斥一顿,自此这小子收敛了,本以为他收了心,八年过去了,原来这还惦记着呢。 皇帝眉头越发蹙紧,要说宋家女儿是不是完壁,说不准,但这也确实像太子能干出来的事,唉。 长德殿门正敞,太监领着薛武侯之女入殿来,在场皆将目光投向于她。 薛渝言看起来有些不知所谓,上前叩拜,“臣女叩见皇上,恭请圣安,不知传见臣女是为何事。” 见她进来,宋意欢袖中纤手微攥,如是薛渝言造谣,那便一点都不意外了。 皇帝没让薛渝言起身,开口冷道:“扬州王家之女,你可识得。” 薛渝言抬起首来,侧望神色焦急的王梓妍,“识得,但她常年于扬州,与薛家、与臣女皆不熟络。” 皇帝垂下扶额的手,继续道:“宋家小姐非完壁之身的话,可是出自你口中。” 薛渝言微愣,“陛下所言,臣女不太明白,宋小姐与臣女非亲非故,臣女怎会说出这种话呢。” 王梓妍听言,焦急道:“表姐,当初可是你说宋意欢不洁,若她能为太子妃才是古怪,你有东西可以证明的,你快拿出来啊。” 薛渝言不知所措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我都不知你何时来的盛京城,更不会说宋姑娘不洁。” 随后,薛渝言不再理会她,看向殿座的帝后,“臣女自来欣赏宋姑娘琴艺,怎会说宋姑娘的不是,更何况是女儿家名声之重。” 王梓妍实在没想到自己竟是被薛渝言给戏耍了,慌张不已地将薛渝言手臂拉住,“你说的会帮我的,若不是你得了你薛候千金的话,我岂敢在殿前说这般话来。” 薛渝言将她挣开,无奈又紧张道:“你来时,我都不知道,我何地同你说这样的话啊,梓妍你自小妒心重,扬州城人人都知,但你不能于殿前污蔑他人。” 王梓妍拉扯着她,慌张道:“你说谎!” 见这般场景,看得皇帝颇为烦躁,冷斥一声:“殿前失仪,来人将这王梓妍拖出去杖毙。” 听言,王梓妍当场掉下泪来,这下她是彻底慌了,连连叩首,“陛下恕罪,民女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听信她人之语啊。” 话还没说外,便有御前侍卫入殿来将王梓妍拖下去,她哭声阵阵,指着薛渝言道:“你这个恶毒的女子!你为何要陷害我......” 薛渝言愁着容颜,不知如何应对,她满脸不知所云,连忙看向宋意欢,“我真的不知发生这种事,虽然我也稀里糊涂的,便在这同你陪礼了。” 宋意欢冷眼瞧着她,薛渝言心机颇深,只怕她知道了什么,是不是她教唆王梓妍,无从得知。“无风不起浪,薛姑娘。” “我都听不懂你的话。”薛渝言抿唇淡笑,她是识相的,绝对不会让火引上身,她只知之前南境送来的金喰草被浪费了。 王梓妍被拖下去之后,长德宫殿内逐渐安静下来,皇帝看着殿内一干人等,斥道:“此事休得再提,如若有人在外造谣生事,毁皇家体面,通通处以黥刑。” 在场之人皆禁声不语,而那个名为宁文的秀女也被拖下去杖罚,逐出宫去。 皇帝微顿,瞥一眼左侧的太子,沉静地喝着茶水润喉,看不清神色。 既然青灯法师已为太子选出正妃,那宋意欢便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 ※※※※※※※※※※※※※※※※※※※※ 感谢在2020-07-12 21:46:30~2020-07-13 02:26: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这团猫是你的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6509255 4瓶;珍妮花 2瓶;夏兮、催更的叶子徐、南芜、软软的咪咪、南梨、沅小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聘礼 长德宫殿内, 太史局钦天监将青灯大师所卜的卦象,呈上御台,大总管福公公备置笔墨, 圣上拟旨。 宋意欢行跪礼于殿内, 双眸低垂, 美人如玉,举止落落大方。 东宫太子已从侧座下来,站于她的身旁,他身姿修长,矜傲清贵, 只是因身患毒疾, 面色显得苍白, 呈虚弱之态。 宋意欢有时在想,太子殿下这个样子真的很像病重,那张苍白的俊脸上可是擦粉了? 长德宫不属于正殿,由皇后管理,比起奉天殿要小得多。 福公公站于殿台之上, 展开拟好的祥云瑞鹤圣旨, 众人跪礼听旨,只听他高念:“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青灯国师卦象所指,宋太医之女宋意欢, 温良敦厚、品貌出众,为太子天定之女, 朕与皇后闻之甚悦, 特许配于太子为正妃。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共同操办, 择下月良辰完婚,钦此。” 当即拟旨颁旨,是对宋意欢极大的看重。 宋意欢呼吸微屏,脑子里还在胡思乱想时,这旨便已颁下来,她看向殿座上,帝后神色温和,忙应声接旨。 福公公将圣旨交与她的手上时,蚕丝的旨面才给到宋意欢安心的实质感,轻微松口气。 有了它,她便是太子妃,不必担心受怕,宋家也能在她的庇护下离前世的一切越来越远。 宋意欢接过旨后,从长德宫出来,与太子还没有半句言语,便见他便被皇帝召去私谈。 站于殿门,望着太子的身影,宋意欢微微发怔,心虽愉悦,但也有些赌气,若不是他,她不必这样担惊受怕。 不远处太监备置着云辇等候着宋意欢,是皇后的口谕,将她安稳妥当地送回府。 正要提裙上前,只听薛渝言的声音唤住她,“宋姑娘。” 长德宫台阶上,宋意欢脚步停下,身后薛渝言浅笑走到身前,“恭喜宋姑娘跃身成了未来太子妃,这般福气可谓羡煞旁人了,宋姑娘身为医女,相信不久后,太子殿下可恢复体康。” 宋意欢见到她,眼眸微凝,假意回笑,“差点多亏薛姑娘,我就享不到这份福了。” 虽不张扬,但薛渝言比起前世好像更为针对于她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即使是在国公府家宴时,薛渝言是选择旁观一切,而再到这一次借他人针对于她。 宋意欢前世对于薛渝言的恨源于穆奕,因为穆奕,更多时候薛渝言都不需用手段来对付她的,唯有前世同国公夫人的合谋诬陷,为了让薛家和穆家两家结合。 听言,薛渝言微顿,面带歉意道:“方才的事,再次同你致歉,王表妹妒心过重,说错了话,薛家身为侯府,情急之下拿我来替罪了,望你见谅。” 宋意欢神色冷淡,漫不经心道:“不必,这事儿和薛姑娘有什么关系,哪用得着你致歉。” 说罢,宋意欢侧身走向云辇,由宫女搀着上辇,虽然还不好撕破脸皮,但她往后也不再想坐以待毙,从薛渝言身上总得找回去。 太监抬辇,宋意欢淡淡与不远处的薛渝言道:“先走了。” 斜阳西下,不再顾薛渝言的神色,宋意欢乘辇渐渐离去,前头的司礼公公正领着路,带她回之前的院子休整。 **** 被皇后命人送回宋府之后,选妃的结果,一夜之间人人皆知,当天晚上,宋夫人将圣旨看了几遍,喜极而泣。 虽然如愿以偿,宋意欢这几日可累得紧,好不容易回到闺房,如此舒适,沐浴之后便很快安心睡去。 到第二日,皇家送来的聘礼摆满了宋家整个院子,就连正堂满地皆是,已红绸缠着礼箱,格外的喜庆。 来的太监端着手中清单,每端进来一样物件,太监便念一下,宋太医夫妇在正堂里,看着满屋的聘礼,有些眼花缭乱。 待人走后,宋府门外不少的街坊邻居,入门来恭贺讨个脸熟,谁曾想眼看要落败的宋家,几个月之后竟与皇室成了亲家。 这下可好了,卫国公府退的媳妇,人家摇身成了太子妃,往后见到都得低一头。 宋意欢醒来,时辰都有些晚了,就只听府里头吵吵闹闹的,她或许能猜到是因为什么。 洗梳时,柳薇梳着她的长发道:“不亏是皇家,来的东西可大方了。” 宋意欢抿唇淡笑,没有言语,至少一件事放下了,那便是同太子在一起时,不必藏着掖着,更不必担心被人发觉。 想想昨日殿中的事,她便有些心悸,不能再让人知道些什么,尤其是和太子的事。 她和太子的婚事定在下个月四月十五,一连几日来,筹备得是有些着急了,宋府上下忙了点,礼部偶尔会来一两次。 不过她和太子是不得见面了,要待到大婚之后,为此宋夫人把宋意欢拉到房里,同她说起这事儿,说是本就乱了分寸,便更应小心些。 宋意欢被母亲提得怪难为情的,她也没打算和太子殿下见面。 话是刚说没多久,第二日在后院侧门,宋意欢便撞见来喜,兴许是因为黎术过于招摇,如今来的都是来喜,但他们近来确实不该见面的。 这日天色阴冷,细雨绵绵,满地潮湿,就连视线都模糊着,宋意欢撑着油纸伞,裙摆微湿,便轻轻提着裙边。 直到拐入巷道里,高大修长的男人入了宋意欢的油纸伞里,大手接过伞柄,他墨发微湿,细长的凤眸看着她。 雨落在伞上淅淅沥沥的,太子一手揽宋意欢的腰肢,一手执着伞,旁人看不清二人的面容,这般亲密,倒以为是对夫妻。 盛朝民风开放,街道上是时常能见到夫妻相挽而行的,更何况这样的雨天。 宋意欢头一回同他明目张胆的走在盛京的街道上,心里怪紧张的,细声道:“殿下最近莫来找我呀。” 李君赫揽着她腰肢的手沾了雨水,抿着唇不说话,那日选妃结束后,他从长德宫去了父皇的奉天殿,是被训斥了一通。 父皇果然精明,装病这事儿果然被发现了。 李君赫将宋意欢揽到马车前,她却站着不动,是不愿上马车,他便问:“怎么了?” 宋意欢抬首同他对视,“我只是来同殿下说这一句话,便回去了。” 叫他别来找她...... 李君赫蹙眉,手执着伞,眉目里是不高兴,特趁落雨天来找她的。 宋意欢被他瞧得心里发怯,本身太子就是张冷脸,越是蹙眉,越像是要凶人。 但她现在是知道了,太子若是真的在生气发怒,就直接把她抓上马车,哪里还会这样瞧着她。 这个人做的总比说的多。 宋意欢纤手扶在太子的手臂上,踮起脚尖,讨好式的亲吻他的俊脸,便去接他手里的油纸伞。 李君赫揽着她的细腰往前一按,柔软的身子贴紧他的胸膛。 接着他俯身把伞往下一些,正好挡住二人的面容,却淋湿他的肩膀,李君赫用唇瓣蹭蹭她的红唇,开口道:“再亲一下。” 油纸伞中,宋意欢看着太子近在咫尺的容颜,心间热热,贴上去吻他,学他那般探入唇齿间,温软香舌,她的所有技巧都是他带的。 直到吻罢,宋意欢气息略微不平,将太子手里油纸伞拿过来,道声好了,便提裙摆回去。 出来得不远,一会儿就能回到宋府。 细雨落在李君赫的墨发间,他看着远去的宋意欢,执伞而去。 躲在马车另一侧的来喜,撑伞遮过李君赫发顶,小心翼翼说道:“殿下别看了,迟早也是您的。” 李君赫侧首冷瞥来喜一眼,踩着凳子入了马车,看着车内的茶点,心绪难平。 他就来看她一眼,怎么都不愿和他多处一会儿? ※※※※※※※※※※※※※※※※※※※※ 我觉得你们可能会说太子这章只对欢欢说了七个字。 历史新高。 关于小时候的事吧,哈哈其实很好玩的。 小时候太子真的不是故意把意欢欺负哭的,全都是弄巧成拙,包括之前说到欢欢初潮也是,他以为欢欢受伤了。 谁让小太子偷媳妇呢 关于薛渝言,她前世做的孽可多了,有隐藏身份,不重生不穿越。 感谢在2020-07-13 02:26:16~2020-07-13 21:43: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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