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有人陪你颠沛流离》 第1章 杀人犯的女儿也是杀人犯？ 我爸爸是个强|奸|杀人犯。 他杀人的那一年，我才七岁。 我爸爸杀害的那个女孩，是同村叔叔家的姐姐。 这个姐姐长得很漂亮，学习也好。 她死的那天，是她去县城取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的日子。 那个年代，村里出一个大学生可不容易。知道她考上大学，满村的人都像自家的孩子考上了大学一样的高兴。 那天，邻居叔叔和婶婶在家里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宴请了几个要好的亲朋。 可惜，他们最后等来的，不是满载荣誉而归的姐姐，而是她躺在玉米地里，冰冷赤裸的尸体。 知道这个消息的婶婶，接着就疯了。发着狂的满村哭叫。叔叔也当场就晕了过去。 整个村庄，在这一天，都乱了套。 ………… 案子破的很快。 我爸爸杀人后，因为害怕，接着逃走了。没用半天，他就被抓了回来。 据他招供，自从我妈妈怀孕后，因为找人算的是个男孩，为了保胎，他就一直没敢动我的妈妈。 可是偏偏他的生理需要非常旺盛，就打起了那些落单女孩的主意。 其实，在他杀害姐姐之前，已经强奸了好几个女孩。不过那几个女孩为了名声，都选择了忍气吞声。这也导致他的胆子越来越大。 他把姐姐拉进玉米地的时候，没留意到那是姐姐。 但是姐姐在挣扎中认出了他并大喊大叫。 他怕事情败露，情急之下就把姐姐掐死了。然后，觉得不能浪费，就奸污了姐姐的尸体。 那个年代，因为我爸爸这件事影响太恶劣。所以判刑也快。不到一个月，我爸爸就被执行了枪决。 我妈妈在知道这件事的当天，一时心急，被门槛绊倒。造成子宫破裂大出血，带着还差两个月就出生的弟弟去了另一个世界。 短短几十天的时间里，我同时失去了爸爸和妈妈，成了一个只能跟着年迈的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的孤儿。 ………… 自爸爸那件事发生后，我已经被爷爷奶奶圈在家里接近两个月了。 这一天，爷爷奶奶都出门了。我听见巷子里传来曾经的小伙伴们嬉闹的声音。忍不住搬了个凳子，扒着墙头往外看。 几个女孩正在那儿跳皮筋。那曾经是我最拿手的游戏。 “小皮球，香蕉梨，马兰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七二八三十一。三五六，三五七，三七三八四十一……” 看着她们跳的满头大汗，我心里羡慕的发狂。 “四五六，四五七，四八四九五十一……” 没一会儿的功夫，我就忘了自己是在哪里，跟着他们大声的念起来。 这时，跳皮筋的几个女孩子发现了我。一瞬间众人就变了脸色。 “走，走，不在这玩了。杀人犯的闺女在偷着看我们呢。不要脸。” “你说谁不要脸！”说话的是以前与我不大对付的一个女孩娟子，我那小小的自尊也被激发起来了。忍不住大声反驳。 “你是杀人犯的闺女，自然是你不要脸。”娟子昂着头趾高气扬。 说完，她忽然拍着手有节奏的跳着脚叫起来。 “杀人犯的闺女，不要脸。” “杀人犯的闺女，不要脸。” 其他几个女孩觉得有趣，也跟着她一起拍着手叫起来。 叫着叫着，她们的话就变成了这样。 “杀人犯，不要脸。” “杀人犯，不要脸。” 可能，这六个字格外的简洁有力、朗朗上口。她们念的非常开心，就跟她们刚才念那个小皮球一样的开心。 “我不是杀人犯，你们凭什么骂我杀人犯？”我很生气。 “你是杀人犯的闺女。杀人犯的闺女，自然就是杀人犯。” 娟子向来伶牙俐齿，笨嘴拙舌的我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更何况，她身边还有一大帮女孩子在帮着她起哄。 我被她们骂的又羞又怒。一时恼火，从墙头上扣下一块土坷垃就去扔娟子。 我人小力弱，那块坷垃根本就扔不到她身上。可是，这一下，我直接就捅了马蜂窝。 “杀人犯又要杀人了。打她，打死她！” 几个小女孩喊着，叫着。一齐从地上捡了石子来扔我。 不一会儿，几个闻风而来的男孩子也加入了战团。 当时的男孩子多数都玩儿弹弓。 所以，他们一来，我更加遭了殃。不一会儿就被打的鼻青脸肿，嗷嗷哭着躲回里屋去了。 “嗷嗷，胜利啦，胜利啦。我们把杀人犯打跑啦！” 外面传来孩子们庆祝胜利的欢呼声。 那是一种正义的声音。而我，却是他们伸张正义过程中的被打击对象。 那一刻，我在屋里哭的无比伤心。 我很委屈，为什么在她们看来，杀人犯的闺女，就一定会是杀人犯呢？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这一点点小小的欺负，其实连后来那些的冰山一角都比不上。 第2章 来自孩子们的恶意 在八十年代那种没有电视没有电脑的日子里，对于一个七岁的孩子来说，长期的憋在家里，真能憋疯了。 于是，这一次，我偷偷溜到了野外。 “杀人犯，不要脸。杀人犯，不要脸。” 我正玩的开心的时候，猛一回头，发现娟子已经领着一支有男有女的“队伍”靠了过来。 看到他们，我几乎是本能的反应，转身撒腿就跑。 这一跑，却直接刺激了孩子们的兴奋神经。 “嗷嗷嗷，杀人犯要逃跑啦。冲啊。杀啊。我们一起来玩警察抓杀人犯啊！” “站住！举起手来，不准动！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有几个男孩子还学着电影里的样子，举起玉米秸做成的大枪朝我射击。 没过一会儿，我就被两个跑的最快的男孩追上按到在泥地里。新鲜的泥土掩住我的口鼻，弄得我差点窒息。 娟子这时也赶来过来，一把把我揪起来，对着我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你个该死的杀人犯，我让你跑！让你跑！” “我不是杀人犯，我不是杀人犯！”我哭着大声反抗。 “这个杀人犯还不肯承认。大家一起揍她！看看她还敢不敢嘴硬！” 于是，我脆弱的小身体立即就承受了无数的拳脚，疼的我哭的声嘶力竭。 “说，你是不是杀人犯！你是怎么杀害梅子姐姐的！”娟子还是不肯放过我。 现在，他们已经完全把我当成了我爸爸。 听到梅子这俩字，我身体一个激灵。 “不不，我没有杀梅子姐姐，我没有杀梅子姐姐。杀人的是我爸爸，杀人的是我爸爸！”我大声的哭着，哭的几乎要背过气去。 “你爸爸和你还不是一个样？大杀人犯生下个小杀人犯！这么嘴硬，看来不对你来点儿厉害的你是不看承认的。”娟子向来以心眼灵活鬼点子多著称。 她眼珠转了转，马上就想到一个新主意。“来，我们给她喝尿！我就不信她还敢嘴硬！” “不，不，我不喝尿，我不喝尿！”我大哭着挣扎，“我承认我是杀人犯行了吧？不要给我喝尿。不要给我喝尿。” “你个该死的杀人犯，现在才承认，晚了！”娟子无比得意。更加兴奋的挥臂呐喊，“为了给梅子姐姐报仇，我们还是要给她喝尿！冲啊！有尿的快点儿尿啊！” 她这么一喊，那些孩子，尤其是男孩子更加兴奋起来了。 一个个有尿没尿的也都开始脱下裤子，努力的把一泡泡骚哄哄的尿尿到我的脸上。 甚至还有个熊孩子，拼命憋出一泡屎来，抹了我一脸，弄的我满身又骚又臭。 就在一群人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忽然我爷爷奶奶出现了。 “我敲死你们这些混帐王八蛋！放开我们家小花！” 爷爷挥舞着拐杖，气的气喘吁吁。奶奶则哭的话都说不出来。 孩子们多少还是怕大人的。看到我爷爷奶奶过来，哄的一声从我身边离开。 有孩子问娟子，“娟子姐，怎么办？” 娟子皱皱眉，“他们是杀人犯的爹娘，那么也应该是杀人犯。我们这么多人，不怕他们。上！” “可是，我爸爸妈妈说，打老人伤天理，会被雷劈的。”有孩子提出了反驳。 “那算了。”娟子看看一身屎尿的我，在鼻子旁边扇了扇，“臭死了，我们走吧。下次再碰见她再说。” 于是，一群孩子一哄而散。 “可怜的孩子，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奶奶抱着鼻青脸肿满身骚臭的我，哭的差点晕了过去。 本以为，这已经是我能遇到最可怕的事情了。可后来我才知道，来自大人的恶意，远比孩子们的还要可怕。 第3章 我让你开心！ 那天过后，我很长时间没有出门。 可是蹲在家里的日子实在无聊，奶奶经不住我的纠缠，给我也买了一条皮筋。 那天，爷爷奶奶去了地里干活。我在院子里，摆了两个小板凳，用板凳撑起皮筋，学着娟子她们的样子，跳的满头大汗快乐非常。 “小河流水哗啦啦，我和姐姐去采花。姐姐采了一大把，我采了一朵大红花。” 我大声的念着笑着，玩的像疯了一样。 “小花，你挺开心啊！”忽然，墙外传来一个有些森冷的声音。 我吓了一跳。 抬头往墙外一看，说话的是被杀的姐姐那家的叔叔。 “叔，叔叔。”看着他的表情，我有些害怕。皮筋也不敢跳了，老老实实的垂着头站在院子里。 那些年，村里的院墙都很矮。我家的院墙经过一个夏天的冲刷，尤其矮。 叔叔长的高大，那堵墙最矮的地方，也就顶多能到他的胸膛。 他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忽然把手里的一个篮子往墙头上一放，两手一撑墙头，就跳了进来。 而我在他进来之前，还有暇瞄了一眼那个篮子，发现里面放着的是祭祀用的纸钱。 “叔叔，叔叔，”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是本能的觉得恐惧，就瞪大眼一步步后退。 “小花，你玩的很开心啊！”他一把揪住我不让我逃开，说的还是这句话。 “放开我，放开我。”我越来越害怕，一时急的哭了起来，拼命的挣扎个不休。 “小花，你他妈玩的还挺开心！我他妈叫你开心！我他妈叫你开心！”叔叔忽然大骂起来。骂着骂着，把我打横抱起往屋里就走，面目也越来越狰狞。 我不懂他要做什么，只是本能的害怕，本能的挣扎。可是我这么小，根本就不可能挣脱这样一个大人。 他很快就把我抱到炕上，把他的裤子褪了下来。 我以为他也要让我喝尿，吓得一个劲儿哭喊：“我不要喝尿，我不要喝尿！” “喝尿？那不太便宜了你？我让你开心！我他妈干死你！我让你开心！”他一边骂着，一边去扯我的裤子。 “救命啊，救命啊！”这一刻，我除了死死扯着自己的裤子大声呼救，已经完全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正在我哭的不能自已的时候，忽然爷爷举着拐杖冲了进了。 “杨跃明，你这个畜生，看我砸不死你！她还是个孩子，还是个孩子啊！”这是爷爷声嘶力竭的吼声。 “杨跃明，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强奸幼女，是要坐牢的。”这是村长焦急的怒骂。 “我为什么要坐牢？凭什么要我坐牢？” 叔叔的吼声却比谁的都大，那里面，有一种嘶哑的绝望。 “他杨成林能糟蹋我的闺女，我为什么不能糟蹋他的闺女？凭什么我一个好好的闺女就要被他掐死糟蹋了，他一个强奸杀人犯的闺女却好好的活着还玩的那么开心？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我这还没掐死她呢！哇啊啊啊啊……我闺女可是才考上大学啊……那么好的一个闺女……长得又好看，学习又好……哇啊啊啊啊，我闺女他妈都疯了啊……” 说着说着，他一个大男人，已经哭的不成样子。 他在那里哭着，村里人一片静默。有些人还跟着他一起抹起了眼泪。 “可是我儿子也给她抵命了啊！我儿媳妇还带着肚子里的孩子死了！”我奶奶哭的也是一样的凄惨。 “那还不是他活该！这是伤了天理造报应呢。”村人这样评价。 “抵命算个屁啊！”也有人这样说，“要是我杀了你们家小花，然后再给她抵命，你愿意啊？” 爷爷奶奶被他们一人一句给说的越来越抬不起头来。 “你们也够了，大人再怎么混账，也不能牵扯到孩子！”村长训了那些人一句。看看我的爷爷奶奶，又看看一个劲儿窝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的我。不由长叹一口气。 “我给你们调解一下。这事，我看你们就这么算了吧。好在小花也没真被怎么着。就你们家儿子干的那事，吃这么个哑巴亏，也不算太委屈。你们要是不依不饶的，村里其他人恐怕也不能放过你们。我再跟跃明谈谈，让他以后不再找小花的麻烦，你看行不？” “行……吧。”在村长的一番威逼利诱面前，加上对叔叔一家的歉疚心理。爷爷奶奶还能说什么呢？此时，唯有点头而已。 第4章 转机 自这件事以后，爷爷奶奶觉得家里其实也并不安全，就在每次出门的时候，干脆都带上我。 用村人的话说，他们俩恨不得把我拴在裤腰带上。 我偶尔跟着爷爷奶奶走到大街上，总能听到那些闲汉状似无意的议论。 “啧啧，杨跃明那家伙，竟然能想到那么一招报仇的手段，有他的啊。” “你们说，是不是这女人越小越嫩，玩着就越舒服啊！” “那还用说，我那老娘们的那地方，都他妈的松的能跑船啦。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哈哈哈哈哈……说不定是因为你太细呢！”众人一片哄堂大笑。 每次他们议论的时候，那眼光总是有意无意的就在我身上打转。 虽然我听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可还是本能的会吓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爷爷奶奶跟村长说过什么，有一天，我听见村长在吼他们。 “你们这些混账王八蛋！要是敢打小花的主意，我把你们一个个全都送进局子里去。杨跃明那事我压下，是因为杨成林欠他的。他可没欠你们的！小花一个孩子，更没欠你们什么！小花她爹已经为了这点儿事吃了枪子了。难不成你们也打算去吃枪子？好好儿的不下地干活儿天天在这瞎bb，全都给我滚！” 那天，听了村长的这些话，莫名的，我忽然像找到主心骨一样，竟然安心了不少。我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除了爷爷奶奶，还是有能保护我的人的。 不过，即便如此，本来活泼的我，还是变得越来越沉默。我害怕，害怕我一旦玩的太开心，就又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 秋去冬来，不知不觉，一年过去了。 第二年夏天，本以为日子就永远会这么战战兢兢度过的我，却发现生活似乎一下子出现了转机。 那天，村长带着一个笑容很美的女人来到我家。那女人跟我爷爷奶奶说，国家已经实行九年制义务教育，每一个孩子都应该去上学。所以让我去学校读书。 那个女人让我叫她王老师。 我很喜欢她。 她微笑着，一下下抚摸着我的头的样子，很像我妈妈。 “王老师，上学到底有什么好处啊？”我仰头看着她微笑的样子问她。 “上学可以学知识啊。”她笑着跟我说。 “学知识有什么用啊？” “学了知识，你就能走出这个小村，过更好的日子啊。” “那我可以去一个没人知道我爸爸是杀人犯的地方吗？” 王老师声音一滞：“当然可以。” “可是我害怕，我一走出去，娟子她们就会欺负我，还给我喝尿，往我脸上拉屎。” 这时候，我发现王老师的眼睛湿润了。 “可怜的孩子。放心，老师会保护你！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真的吗？” “真的！” ………… 这一刻，我望着她坚定美丽的眼睛，忽然对上学，对学习知识，充满了渴望。 我爷爷奶奶基于各种考量，本来不打算让我去。可是村长说“如果不去就是违法的，就要被抓到局子里。”爷爷奶奶最害怕这个，就答应了。 于是，那年夏天结束后，我就和村里的大多数小伙伴一起，被送到了村头的那所小学。 第5章 这是三八线 开学那天，奶奶紧紧扯着我的手，生怕只要她一松手，我就会被别的孩子欺负。 “啧啧，杀人犯的闺女也来上学了？” “这孩子跟我家孩子一个班儿，不会带坏我们家孩子吧？” “老师，安排座位的时候，不要让我家孩子跟这个杨小花坐一起啊！” 听着家长们的那些议论，奶奶本就干瘪的嘴唇抿的更加干瘪。拉住我的手甚至都有些微微发抖。 “小花，要么我们回去吧。”奶奶跟我说，“你看奶奶一个字不认识，这么多年也过来了。” “不，我要上学。”我看着教室里那一排排的桌椅和前面的黑板，心里是无限的渴望。 这时王老师过来了。 她微笑着把我从我奶奶的手里接过去。 “杨晓华也来啦？走，跟老师一起找座位去。” “王老师，”奶奶欲言又止，“这孩子……不会受欺负吧？” “放心好啦，晓华奶奶。这孩子交给我，您这就回去吧。”王老师笑的温柔，却有一种让人安心的魔力。 她把我领到一个没人的空位上坐好后，奶奶这才一步一回头的慢慢离开。 闹嚷了半天，孩子们的座位才基本安排好。不过我旁边的那个座位始终空着没人过来。 娟子来的最晚，所以她来的时候，就只有我这里的一个空位了。 “老师，我不要跟杀人犯坐一起！”娟子一看要坐我身边，马上就嚷嚷起来。 “杀人犯，不要脸！” “杀人犯，大坏蛋！” 孩子们似乎受了感染一样，忽然一齐拍着手嘻嘻哈哈的唱起了他们自编的这句“歌谣，”一遍又一遍。 “同学们安静，谁不遵守纪律，老师就把她开除回家，不准她继续在这上学了。”王老师不得不板下脸来。 孩子们虽然不是很明白“开除”是个什么意思。不过莫名的觉得那似乎很可怕，于是就逐渐安静下来。 “杨美娟同学，杨晓华她爸爸是杀人犯，但她不是杀人犯。就好像你爸爸是铁匠，但你不是铁匠一样。你不能把她和她爸爸混为一谈。” 这时，王老师才又给娟子解释。 “好吧。坐她旁边就坐她旁边，反正我也不怕她。”娟子斜我一眼，大大咧咧的把她的书包往课桌上一扔，大马金刀的就坐在了我的旁边。 她一坐下，就拿铅笔在桌上画了一条线。 “杀人犯，这是三八线。以后你只能在线的那一边，线这边全是我的地盘。如果你敢过线，我就敢揍死你。” 我很害怕她。看着她给我留下的不到三分之一的面积，只好一点一点的的往旁边挪。 她嫌我挪的太慢，猛的把我往旁边一挤。 我一时不备，一下子被她挤到了地上，连人带凳子摔的稀里哗啦一阵乱响。 “哈哈哈哈，杀人犯摔倒啦！” “哈哈哈哈，杀人犯成王八啦！” “杀人犯，活该！” “杀人犯，活该！” 孩子们一阵哄笑之后，又齐声嚷嚷起来。 王老师本来正在黑板上写着什么，见状，只好无奈的摇摇头。 我猜，她大概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我平日里受欺负的程度。 “同学们，你们有谁能够保证一点儿也不欺负杨晓华同学，愿意跟杨美娟同学换换座位啊？”她大声的问。 “我才不跟她换，谁愿意跟杀人犯坐一起啊。”孩子们小声议论。 “老师，我愿意跟她换！” 这时，忽然一个穿戴的很整齐的男孩子站了起来。 第6章 我为什么要怕你讨厌你？ 我有些吃惊的看着他。 这个男孩长的很好看，也很干净。 在我们这一群大部分还抹着鼻涕的娃儿当中，就显得格外的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你为什么愿意和我同位？” 他一过来，我就忍不住问他。 他瞥我一眼，那姿态有些酷酷的，“没什么， 我喜欢与众不同，看那些人有些不顺眼罢了。” 我想了一会儿才明白“与众不同”这个词的意思。他这么小就会说一些我们不太懂的话了。那时候的我，忽然觉得自己的这个同位，真是好有学问，好酷啊！ “我是杀人犯的女儿，你不怕我，或者讨厌我吗？”我又问他。 “我为什么要怕你或者讨厌你？”他皱皱眉，“你能打过我？” 我看看他的身材，再看看我自己。摇摇头，“不能。” “那你杀过人？” “没有。” “那你觉得你以后会杀人？” “不会。” “这不就结了。你爸爸是杀人犯，你又不是杀人犯。我怕你或者讨厌你做什么？” 我：“……” 自从我爸爸被枪决以后，村里的大部分人，尤其是那些孩子们，几乎都把我等同于杀人犯。 这一年在家里蹲着的日子，我觉得仿佛我在代替我爸爸坐牢一样。 能这么清楚的把我和我爸爸分开的，村长是一个，王老师是一个。而他，则是同龄人中的第一个。 总算有人能理解我了。这一刻，我忽然有些想哭。 后来的交往中，我逐渐了解到，他叫王百川。是王老师的亲侄子。 他爸爸妈妈都在城里。两人开了家进出口贸易公司。不过，因为忙于赚钱，他爸爸妈妈就没什么时间带他。所以他爸爸就把他托给自己的亲姐姐看管。 王老师自己是没有孩子的，所以一直把他当亲儿子一样看待。她以前在城里教学，这两年被派下来支教。为了方便照顾他，就把他也带了过来。 一年级的小孩子，上个课，各种乱糟糟。 半天下来，王老师几乎就没讲什么，一直都在点名和强调纪律。 并且，她还特意抽出一段时间，用各种方式证明我和我爸爸的不同。并且要求同学们不准欺负我。 大部分小孩子是比较听老师话的。所以，这一上午，我好歹没受到什么特殊的伤害，总算顺利的到了放学时间。 但是，放学回家的路上，我的日子却就没那么轻松了。 刚走出学校门口，娟子就带人过来了。 她把一个小女孩往我身边一推，“喂！吕雪，你不是讨厌这个杀人犯抢了你的同桌吗？去！揍她！” “我，我……”那个名叫吕雪的小女孩有些胆怯，“可是老师今天说过，不准欺负同学。” “呸！”娟子淬她一口，“你认这个杀人犯是同学，我可不认。你到底去不去揍她？你要是不去，那你就是叛徒，我可要揍你了！” “我……我……”吕雪一看就是那种也比较胆小怕事的孩子。这一上午的时间，估计也被娟子欺负的够呛。所以听见娟子这样说，就忽然走上前来，冲着我就踢了一脚。 第7章 会格斗术的男孩 吕雪身体娇弱，那一脚踢得我并不疼。 娟子一看直接就不乐意了，怒斥一声，“没用的东西，连踢个人都不会，滚开。” 骂完，上来狠狠的对着我的腿就是一脚。 她的力气特别的大，疼的我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在场围观的小孩子们，一个个拍手大声笑了起来，“活该，活该！杀人犯挨揍。杀人犯挨揍啦！” “可是，老师今天才说过。她只是杀人犯的女儿，不是杀人犯。让我们不要欺负她呢。” 人群里，有了小小的一些反对的声音。 “我这不叫欺负她。”娟子强辩，“她今天抢吕雪的同位，我给吕雪打抱不平呢。” 说着话，她又要上前。正在这时，忽然一个小男孩的声音传来：“杨美娟，你在干什么？” 我一看是王百川，怕他受连累，连忙伸开双臂挡在他前面。 他鄙视的看我一眼，“一边儿去。就你那没用的样子，连反抗都不知道，还挡着我呢。我姑姑不是说过，你不是杀人犯，只是杀人犯的女儿，不能统一而论吗？” 我被他说的难过的低下头，“习惯了，不敢反抗。” 这一年来，虽然我跟奶奶经常在一起，但是，偶尔出去，总是会被娟子他们欺负，每次我越反抗，挨得揍就越多，所以到最后，我就养成了这些不反抗的习惯。 “王百川你让开，不关你的事。”娟子依然很嚣张。 “谁说不关我的事？”王百川恨铁不成钢的看我一眼，“她是我同学，我的同位，我的朋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再敢动她一下试试？” “朋友？”娟子惊讶至极。“你竟然和一个杀人犯做朋友？滚开！你让开我就不揍你。否则我连你一起揍。” 说着话，上来就要打我。 王柏川全忽然很灵活的挡在我的身前。 我也没看明白王百川是怎么动手的，只看他轻轻的抓住娟子的手腕一扭，一拨，娟子就“嗷嗷”叫着倒在了地上。 在同龄人中向来战无不胜的娟子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这一下，她简直疯了。 发了狂似得连续往前冲了好几次。结果，每一次，都被王柏川这么轻而易举地一推一拉，就倒在了地上，每一次都摔得她嗷嗷直叫。 这一下，围观的孩子们终于看明白了。 “王百川好像会功夫！” “是啊！这是不是故事里说的那些武功啊，太神奇了！” “啊啊啊，以后我不再崇拜娟子了。我要崇拜王百川！” “我也是，我也是！” 孩子们一齐兴奋起来。 那一刻，几乎在场的所有孩子，都成了王百川的粉丝。我眼里的王百川，更是成了一个拯救我的大英雄。 当然，后来我知道，他不过是跟着他当武警的姑父学了一点儿格斗术罢了。可是这依然影响不了我对他的崇拜。 娟子觉得很没脸面，忍不住指挥她平时一直指挥的几个孩子，“一起上啊，你们几个站在那里树木桩子的吗？” 我怕王百川吃亏，再加上王百川刚才的表现让我感到很兴奋。一时胆大，忍不住大声吆喝了一句，“王老师是王百川的姑姑，你们谁敢动他，老师肯定会把你们开除回家。” 这一刻，我很是体验了一把狐假虎威的感觉。 “原来他还是王老师的亲戚啊！” “这人太厉害了。不能得罪他啊。” 几个孩子听了，果然议论纷纷，不再敢上前。毕竟那时的孩子，还都是害怕老师的。 王百川斜我一眼。“本来不想说的，让我把我给出卖了。算了，知道就知道吧。” 他拉起我的手，“走，以后每次放学，我送你。” “真的？”我兴奋的不行。 “当然。”他昂着头，“我姑姑说好要保护你的。我不能让她食言。” “食……盐？” 是吃了很多盐的意思吗？我挠挠头。 怕他取笑我，我没敢多问。只是开心的拉其他的手，和他一起往家的方向走去。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我的人生，其实也并没有那么惨淡。 第8章 好东西要一起分享 走到半路的时候，忽然遇到奶奶正满头大汗的急匆匆的赶来。 奶奶还是个小脚。走不动。可她硬是走的全身生风。 “奶奶。”我一见她，赶紧扑过去叫她。 她一见我，就紧张拉着我手东看西看，连连问我，“小花，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老师对你可好？哎哎，都怪我光顾着忙活计忙昏了头，都不知道你们放学了。” 奶奶说着，后悔的不行。 我一见，连忙安慰奶奶。 “奶奶，你不用担心。我很好。老师对我也特别好。倒是有同学想欺负我，可是被王百川打跑了呢。王百川说，以后放学他送我回家。你就可以安心做活计，不用来接我了呢。” 我一边说一边笑，现在的我，比上学前可活泼多了。 奶奶见我只是半天的时间就变得活泼了很多，不由的万分惊奇。她这时才注意到一直安安静静站在我身边的小男孩。 “你就是……王百川？”奶奶问他。 “是啊。奶奶你好。我就是王百川。我是小花的同学，也是同桌。王老师是我的姑姑，是她让我每天送小花回家的。所以奶奶不用担心的。”王百川很有礼貌，脆生生的回答着。 “原来是王老师的侄子啊。家里是当官的。难怪那些孩子能被镇住了呢。当官家的孩子都愿意和小花玩了，小花看来是熬到头了。这就好，这就好……”奶奶一边说，一边抹起了眼泪。 奶奶分不清老师和当官的区别。以为老师是很有权利的。所以，她本来还有些怀疑王百川送我回家这事到底靠不靠谱。让王百川这样一个自报家门，那信任度简直就是飙升。 几乎是一瞬间，她就放下了心来。 在和王百川聊了几句之后，奶奶越发喜欢这个长的又好看性格又好的男孩子。 加上乡下人总有一种受了别人恩惠就要回报的想法。死拖活拽的把王百川拉到我家里，非要弄点儿好吃的给他吃。 遗憾的是，家里实在是穷的厉害。奶奶则家里翻了半天，也就翻了一个鸡蛋，就做了一个煎蛋，非要王百川吃。 王百川倒也罢了，我看着这个煎得金黄的煎蛋，却是馋的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爷爷奶奶毕竟年纪大了。赚钱不易，所以这一年来我这日子过的确实寡淡。 奶奶看着我馋第不行的样子，很是不忍。狠了狠心，依然跟我说：“小花，就这一个蛋了。这次你先给你同学吃，你看行吗？下次再有了鸡蛋，奶奶再做给你吃。” “我不吃。奶奶你给王百川吃吧。”我强行咽下一口口水，却丝毫没有嫉妒的想法。 奶奶把那个煎蛋端给王百川之后，王百川看看奶奶再看看我，见我眼巴巴的在旁边看着，皱皱眉，“小花，你不吃吗？” “我不吃，”我赶紧摇头，“我……不喜欢吃鸡蛋。”说着话，我肚子里却咕噜响了一声。口水也不争气第流了下来。 我一下子脸红了，连忙把口水擦掉。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 我本以为王百川会笑话我。他却装作没看见。但是把那个蛋一分为二。 然后用筷子夹了一半给我。 “我姑姑说有好东西要跟好朋友一起分享。这样快乐就会加倍。如果你愿意做我的朋友，那就和我一起分享这个鸡蛋。你愿意吗？” “愿意，愿意，当然愿意！” 那一刻，我兴奋的眼泪差点儿都出来了。 我拿了筷子。和王百川在一个碗里吃着同一个鸡蛋。为了多享受一会儿这个鸡蛋的美味。我特意的吃的很慢很慢。他也跟着我吃的很慢很慢。 奶奶在旁边看着，松了一口气。我看见她转身的时候，悄悄的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 第9章 猜猜我带了什么？ 第二天一早，王百川一到学校，就笑嘻嘻的把拳头伸到我面前。 “什么意思？”我没看明白。不由诧异的问他。 “笨，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啊？”他轻轻的弹了我脑门一下。 “到底是什么啊？”我有些茫然。 “好吃的。你猜猜是什么？”他的样子看上去很是得意。 “难道是……糖？”我有些惊讶的瞪大眼睛。 “聪明。竟然一下子就猜对了。”王百川很是大方的夸了我一句。然后便把手摊开。 那是一块大白兔奶糖。在那个孩子们没多少零食可以吃的年代。这种奶糖，对我来说，那简直是天堂里才有的美味。 昨天和王百川聊天的时候，他提到他每天吃到的零食的时候，说起过这种奶糖。单是听，都听的我一个劲儿咽口水。倒是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给我带来了。 王百川看我咽着口水的样子，不由笑起来，“傻样，快吃吧。” 我嗯嗯的点着头，小心翼翼的把那块奶糖拿过来，剥开糖纸。 我刚要把糖填进嘴里。忽然想起昨天他分享给我一半儿鸡蛋的事情，连忙停住。使劲的扭着那块糖。 “小花，你怎么不吃？光扭做什么？”王百川有些奇怪。 “我想分你一半。你不是说好朋友有好东西应该分享吗？”我有些不好意思。 王百川笑了起来。“你自己吃吧。我这里还有好多呢。并且这种糖我天天吃。我爸爸妈妈经常给我买。” 说着，他果然从口袋里又掏了好几块奶糖出来。 我这才放了心。把那块奶糖啊呜一口就填进了嘴里。 顿时，一股甜香从嘴边一直蔓延至全身。我忍不住闭上眼睛，慢慢体会着这香甜的美味。 这一刻，我幸福的觉得简直自己都不是自己了。 这股甜香从我传开，一直传遍整个教室。 顿时，大多数从未尝过这种美味的孩子，一个个都咕噜噜的吞咽起口水。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香啊？” 有人开始询问。 “好像是糖的味道。可是比我吃过的糖香多了。” 有一个知道的回答。 不一会儿，鼻子比较灵敏的孩子们就找到了我和王百川这里。 在我和王百川身后坐着的，其中有一个叫徐楠楠的小女孩。 她眼巴巴的看了我们一会儿。 忍不住开口询问，“王百川，你能把你的糖也给我吃一块吗？” “当然可以。”王百川笑眯眯的，“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以后不能欺负小花。别人骂她的时候，你也不准跟着骂。” “没问题，没问题。”徐楠楠一口答应。 她本来和我就不是同村，平时也没什么交集。对我的所有恶意，估计也就仅限于昨天和大家一起玩耍似得拍着手骂我是“杀人犯”吧。 所以王百川这一说，她自然很快就答应。 王百川见她答应，这才给了她一块糖，于是，又一股浓烈的甜香在教室里满满散开。 这一下，更多的孩子忍不住了。尤其是那些本来和我就没多少纠葛的孩子，听说只要答应以后不欺负我不骂我就有糖吃，纷纷跑了过来。 王百川带的糖不够分，下午的时候，他便又回去拿了一些。后面的好几天里，他都会拿了糖过来分。于是，在接近一个星期的时间里，我们的这间教室，一直都充斥着甜香。 而大部分和我本就没多少恩怨的小孩子，也都被他用一块糖给轻而易举的收买了。像娟子那样的死硬派，虽然依然不肯放弃欺负我。可是，围在她身边的人，却也是越来越少。 其实，我看着那些被他分出去的奶糖，是有些心疼的。 有一天，我忍不住问他，“王百川，这样好的东西，你为了我，就这么分出去。你觉得值得吗？” “当然值得。你是我的好朋友嘛！”他微笑着，回答的云淡风轻。 而我看着他，心里洋溢着一种叫感动的东西，总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第10章 我疼，难道你不疼？ 每日里得了王百川那么多好吃的，我一直希望能对他有所回报。 可是，我家里实在是穷的很。除了老母鸡下的蛋，实在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这一天，我跟王百川说起我爸爸没杀人之前，我去田野里玩的事情。他听了，却表示非常的向往。 于是，我似乎一下子找到了回报他的方法。 那天上学的时候，我带了一盒火柴。放学后，就把他直接带到了野外。 金秋时节，正是收获的时候。 大部分玉米已经砍倒了。但是依然有一些地块的还没有收割。 我带着王百川，沿着田垄嘻嘻哈哈的跑着跳着。 那些肥大的蚂蚱、蝈蝈、被我们从草丛里惊起来，到处乱飞乱蹦。 我和他一起抓了好多蚂蚱，用狗尾巴草串成一串。 又去田里掰了几瓣嫩玉米，折了几根嫩毛豆。 我又去田里搬了一捆晒的多半干的玉米秸，就直接升起了火来。 “好香，好香。”王百川一边看我忙忙碌碌的折腾着，一边忍不住一个劲儿的吸着鼻子夸赞。我则在一边儿得意的不行不行的。 不一会儿，蚂蚱最先烧好了。 我挑了一个大个的给他。 “这个东西，真能吃？”他有些好奇，也有些犹豫。 “当然，很香的啊。你尝尝啊。”我眨着眼睛，很是期待。“要么，我吃给你看。” 说完，我拿起一个蚂蚱，啊呜一口就吃了下去，嚼的满嘴流油。 王百川看我吃的香甜。闭了闭眼睛，也啊呜一口扔了一个蚂蚱在嘴里。嚼了嚼，不由夸道：“果然很香。” 我见他喜欢，顿时也跟着开心起来。 不一会儿，玉米和豆子也都熟了。王百川也不管不顾的跟我一起吃起来。两人吃的满嘴都是黑灰。 王百川看着我笑了半天，“小花，你长胡子了。” “你也是啊。”我俩嘻嘻哈哈的笑成一团。 这一天，我们过的都特别开心，但是返程的路上，却差点儿出事。 在经过一片还没砍倒的玉米地的时候，有个村里的光棍儿忽然从玉米地里钻出来。 他一看见我，眼睛顿时就是一亮。 “小花？”他叫我。 “嗯？伯伯。”我有些懵懂的叫他。 “那个……”他眼珠滴溜溜一转。“小花，我在玉米地里找到一颗野果子，我带你去吃吧。” “啊？好啊。”我一听，立刻欢喜起来。 今天我一直想让王百川尝尝这种野果子。可是，这种野果子，向来是孩子们的最爱。到了这种深秋，还要找到，可不容易。所以今天没让王百川尝一尝，我一直引以为憾。 我一听伯伯竟然找到这样一颗野果子，几乎没有任何思索，直接一口就答应了。 伯伯转身钻进了玉米地，我正想跟着进去，王百川却一把拉住了我。 “伯伯，我也去。”他说道。 “啊？”伯伯听到他要去，眼珠转了转，连忙道：“那可不行，地里好多蚊子虫子。你细皮嫩肉的，被蚊子咬了，可疼了。让小花自己去行了。你先回家吧。” “不，我就要去。”王百川却相当坚决。 “小花，你觉得呢？”伯伯问我。 我有些为难的看看伯伯，再看看王百川，“王百川，要么，我自己进去吧。里面确实好多蚊子。并且玉米叶子划到你身上的，很疼的。” “我疼，难道你就不疼了吗？我不吃那什么野果子就是。走，跟我回家。”王百川说着，不由分说的拉着我就走。 我挠挠头，也没多想，直接跟着他就走了。 那个伯伯在我们身后，也没敢叫我们，但是脸色却是非常的不好看。 当时其实我没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一直到回村后，被王百川教训了我一顿，我才明白这一次我差点儿遇到的是一种什么样的危险。 “小花，你忘记你爸爸是在什么地方杀的你那个姐姐了吗？我姑姑说，小孩子绝对不能随便跟着陌生人去玉米地这一类的地方的。以后，你要对有些大人警惕一些，要懂得提前保护自己，明白吗？” “明白了。”因为他提到我爸爸，我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一瞬间，我哭出声来。当然，哭完后，我更多的感觉，是后怕。以及，对王百川的敬佩和感激。 第11章 来，一起玩儿 我的生活，因为王柏川和王老师的加入，慢慢的开始往好的方向进展。 一开始，小伙伴们不再那么明目张胆的欺负我，可他们还是不愿意跟我玩。 比如，他们在跳皮筋的时候，从来不会叫着我。 再比如，王老师给我们上体育课的时候，曾经做过一个活动，喊一二三，然后让小伙伴们自由的三四个人抱在一起。 这种时候，我不知怎么就成为了落单的那一个，尴尬的自己一个人站在一旁。承受着同学们异样的目光。 这一天，王老师又让我们做这个活动。本来，我以为又要遭遇一场尴尬。忽然王百川越过一大群人，直接把我抱到了他的怀里。 这还是我头一次被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之外的人拥抱，那一刻，我直接愣住了。 “喂！王百川，你是男生，怎么和女生抱在一起？”徐楠楠马上提出异议。 王百川斜她一眼，“我乐意，我看她顺眼，我愿意抱！谁规定男生必须不能和女生抱在一起了？” “哈哈，”徐楠楠向来爽朗，经常和男孩子们一起玩儿。听他这么一说，立刻笑起来，“你这么说，我看你顺眼，那我也可以抱你啦？” “当然可以。”王百川愣了一下，不过还是这样回答。 “哈哈哈，那我就来啦！” 徐楠楠笑着，嘻嘻哈哈的过来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也来，我也来！” 才一年级的小孩子，对男女之别没太明确的认识。看那女孩子过去，一个个觉得有趣，也起哄的围过来。 不一会儿，整个班级的男孩女孩就全都嘻嘻哈哈抱成了一团，远远看去，像是一朵盛开的花。 我被这许多人抱在中间，忽然觉得，好温暖，好温暖…… 又有一天，我又站在墙根儿看同学跳皮筋儿。王百川过来，说，“小花，你不是有皮筋吗？怎么不拿出来跳？” 听见他问我，我没有吱声。 王百川皱了皱眉。“来，拿出来，我和你跳。” “你？”我有些疑问，“你会吗？你们男孩子不是都玩弹珠吗？” “凭什么男孩子就只能玩儿弹珠呀？”他撇撇嘴，“你也太小瞧我了吧，你认识我这些天，可看见我有什么事是不会的吗？” “可是，我们两个人也不够啊。”我还是有些迟疑。 “笨！再叫一个就是了。” 他说着，见徐楠楠走过来，就问她，“喂，徐楠楠。跳皮筋吗？” 徐楠楠跳皮筋儿技术也不太好，加上她不太得娟子待见，所以，跟她玩的人也很少。 她本来就比较喜欢王百川，听见王柏川叫她，当即毫不犹豫的加入了进来。 我们三人在那玩着，不一会，另一个女孩也加入了进来。 不过，事实证明，王百川并非全能。他做别的事情很厉害，但是跳皮筋的技术其实很是不行。所以，玩儿着玩儿着，三个女孩就开始取笑他。 “算了，我不是你们的对手，你们玩吧。”他倒是毫不在意，大大方方的接受了我们的取笑，然后又大大方方的离开。 他离开了，另外的两个女孩儿却不好就这样走开，于是就和我继续玩了下去。 从那以后，我偶尔也学会主动的加入同学们的游戏中，虽然加入的次数并不多。可总算是不再像从前那样的孤单。 第12章 故事啊故事 在学校里，王百川很喜欢给同学们讲故事。 每次下了课，总有一些孩子围在他身边，听他说什么“奇石记，”“西游记”之类的故事。 有些时候，他也会说一些“花儿为什么是红色的，”“人类的祖先是猴子，”“我们生活的地球是圆的”等等这样一些奇妙的知识给我们听。 那些精彩纷呈的故事和课外知识，大大的开阔了我们的眼界，丰富了我们的内心。 班里的孩子们越来越喜欢王百川。 只有娟子倔强着不肯靠拢他。 慢慢的，围在娟子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少。没多久，她在班级里几乎就成了孤家寡人。 于是，她的气势慢慢的也弱了下来，几乎不再敢欺负任何人。 我对王百川佩服的简直不行。 有一天，我忍不住问他，“王百川，你怎么能知道这么多奇妙的事情，会讲这么多奇妙的故事啊？” 他眨眨眼，“看书啊。这些事情都是我从书里看来的。书里各种各样精彩的故事可多啦。我讲的只是其中很少的一部分而已。” 我被他说的心生向往。 “那我能去看看你的书吗？” “当然。”他微笑着，“一会儿放学你跟我去姑姑家，我拿给你看。我的书可多可多啦。有满满一个书架呢。不过，你得先托人跟你奶奶说一下，免得她担心。” 放学后，我托同村的另一个女孩子跟我奶奶说了一下。头一次没有急着回家，而是迫不及待的跟着他去了王老师家。 在那里，王老师热情的接待了我。给我做了好多好吃的。 最重要的，我人生中头一次，见识了什么叫“满满一书架”的书。 现在我才上学学习了两个多月，认识的字有限。王百川就拿出一本带图画的小人书，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给我听。 他拿的这一本书是《鲁滨逊漂流记》，鲁滨逊一个人在荒岛上的那种生活，几乎一瞬间就吸引到了我。 他念的时候，声情并茂。我听着他清脆的声音，头一次，我对读书产生了深深的渴望。 那本书，我让他给我读了两遍以后，基本记住了大致情节。就自己拿过来翻着看。不认识的字则去问他。 于是，不知不觉的，看的过程中，那些本来不认识的字，就一个个记在了脑海里。 从那以后，他每天都会带一本小人书给我看。我记在脑海里的故事越来越多。认识的字也越来越多。 没用多久，我基本上就能连蒙带猜的独立看那些小人书了。 看的多了，我在学校里，偶尔也会把这些故事讲给同学们听。于是，围在我身边的人也渐渐多起来。甚至就连娟子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听到那些动人的故事，偶尔也会假装在做什么事情，驻足听上一阵子。 我每次看到她这样做，都会产生一种深深的成就感。 于是，我也越来越爱读书了。能给大家讲的故事也越来越多。 我的爷爷奶奶，看到我上学后竟然有了这么大的变化，终于也放下了心来。 因为同学们出去玩游戏的时候叫我的次数并不多。所以，爱上读书的我，逐渐变得越来越文静。学习成绩也越来越好。 第13章 叔叔又来了 这天，是期末考试结束后放假的日子。 这是我学习生涯中第一次考试。因为一直牢记老师说的那句，“只要学习成绩好了，就可以走出这个村庄，就可以改变命运。” 所以，我一直很懂事，学得也很认真，期末考试，不出意料的，我拿到了双百。 王老师发给我一张三好学生的奖状，我拿着奖状，抱在怀里，激动的心怦怦直跳。 王百川也得到双百。那个年代，农村家长，没有什么人懂得辅导孩子。所以，能拿到双百的极少。我们是班里唯一的两个。 回家路上，忽然又遇到邻居家叔叔。 这半年来，我几乎就没有碰到过他，差点都忘记了他曾经对我做过的那件可怕的事情。 “小花，你很开心啊！” 当我再一次听到这句话时，我一下子想起来那日，一瞬间，我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冰窖。 “叔，叔叔。” 我苦着脸，抱着奖状，一步步后退着。 “他就是杨跃明叔叔吗？”王百川问我。 “是，是的。”我一边说，一边后退着，眼泪都快流了出来。 “小花，你很开心啊！”叔叔几步就走到了我的跟前，看到我手里拿的奖状，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当年，我的那一个姐姐梅子，几乎每年都会拿一张奖状回去。叔叔曾一直引以为傲。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忽然一把把我的奖状夺过去，几下就撕了个稀巴烂。同时怒吼着：“你一个杀人犯的女儿，也配拿一张三好学生的奖状，你到底哪里配得上三好？就因为学习好吗？我他妈的把你毒成傻子，看你还好不好！” “呜……呜呜呜，”看到我的奖状被撕，我忍不住一下子哭出声来。 那时太小，对着第一次得到的荣誉，看得比天还重，所以这一刻，我当真是伤心欲绝。根本就没注意到叔叔这次找我，并不单纯是为了撕掉我的奖状。 “叔叔叔叔，”王柏川却意识到了那天大的危险，一下子张开双臂，挡在我的面前。 他抬起头看着叔叔，稚嫩的童音落地有声。 “叔叔，三好学生，指的是学习好，劳动好，纪律好，这几样，小花都做到了。所以我觉得她值得拿这一张奖状。” “你个小屁孩，懂什么？”叔叔一把把他扒拉到一旁。拿着一把药就想往我嘴里塞。 “叔叔，”王百川却坚定的再一次站到我面前伸开双臂护住我。 “叔叔，我知道姐姐走了以后你很伤心。可是这跟小花真的没什么关系。小花学习好其实是有原因的。” 他很是紧张的解释道：“其实他一直也对你和姐姐感到愧疚，一直很想弥补你们。所以她才非常努力学习。她说，等上了大学以后，找到好的工作，一定会好好孝敬叔叔，把叔叔，当成自己亲人一样孝敬。叔叔，你不要把她毒成傻子，你就把她当成你的女儿，让小花好好学习好不好？” 听了他的这番话，我和叔叔，同时都愣住了。 其实，我从来都没有这样说过，但是，他今天这样一说，我发现，其实他说的似乎就是我心中所想。 虽然我害怕叔叔，但是他对我做过的事，我却从来没有怨过他，我确实真的很想帮爸爸赎罪，只不过从来没想的这么明白而已。 叔叔听了他的话，眼圈一下红了。拿着药的手一阵颤抖。忽然看着我重重叹了一口气。 “算你比你老子还有那么一点儿良心。不过，谁稀罕你的补偿？这辈子，我就梅子一个女儿，你算个屁！” 说的话，他忽然把那把药一下子扔到了路旁水沟里去。扔完后，转身就走。 “吓死我了。”王柏川这才拍拍胸口，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我也是。”我低下头。 “笨，其实你刚才在我拦住他的时候，转身就跑才是。”他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敲我脑袋一下。 “我没想到。我就觉得在你身边才是最安全的。”我有些不好意思。 他愣了一下，忍不住一笑，“那个，我没征求你同意，就给你做出这样的承诺，你不会怪我吧？” “当然不会。并且，我会兑现这个承诺的。”我说的很认真。 “那就好。不愧是我王百川的朋友。”他终于开心的笑了起来。 或许，正因为王柏川的这一次谈话，叔叔从此以后，基本上就没再找过我的麻烦。 我的生活真的就此步入正轨。 长大后，我觉得，我在受过很多欺负的情况下，没有成长为马加爵那样的孩子，其实正因为，我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遇到了王柏川。因为我时刻记得，有那样一个优秀的男孩，曾经对我温柔以待。 第14章 我们不走了行吗？ 美好的时间过去的很快，两年来，我和王百川的关系越来越好。 二年级最后一次考试结束之后，王老师就要回城任教了。王百川也只能跟他一起回去。知道这个消息的那天，我直接哭成了泪人。 “王百川，你走了没人送我放学回家了，娟子她们再欺负我怎么办？” “你放心，我拜托了鹏子他们照顾你。你不会受欺负的。并且，你要懂得反抗，懂得找到能帮助你的人，你明白吗？”王百川小声的安慰着我。 鹏子是他的一个好朋友，身高体壮。这两年来对我也不错。这个安排，对于像他这个年龄的孩子来说，已经算是考虑得相当周全了。 “明白了。”我认真的点点头。 “可是你走了，我就没书看了怎么办？”我又问他。 “不会没得看啊，我把我所有的小人书都留给你了。还有大部头的《三侠五义》、《红楼梦》这些，足够你看个够。” “可是……可是……”我可是了半天，还是觉得难舍，“那我想你了怎么办？你会回来看我吗？” “会的，每个暑假，我都会回来看你。”他承诺的信誓旦旦。 “呜呜呜，可是我还是舍不得你走。”我依然忍不住的哭。 “别哭了，你再哭我也忍不住要哭了，可是男子汉是不应该哭的。”他皱皱眉，抬起手来帮我擦掉眼泪。 男孩的小手擦在我的脸上，显得无比的温柔。“哇，”这一下，我哭的更大声了。 于是，这个小小男子汉，也终于被我带的，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姑姑，要么我们不走了行吗？我要一直和小花在一起。” 哭了一会儿，他忍不住抬头问王老师。 “不行啊，”王老师无奈的摇头，“姑姑必须要回城去的。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也不放心。最重要的，你爸爸妈妈也不让啊。” 说到他的爸爸妈妈，王百川这才神态黯然的低下了头。 王老师看看他又看看我，最后轻叹了一口气，慢慢哄我们，“你们俩不必这样。只要你们好好读书。等上了城里的高中，你们就可以在一个学校了。到时候有的是机会在一起。” 就这样，她才总算哄好了我们两个。带着王百川离开了。那一刻，我仿佛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似得，直接哭了个死去活来。 ……………… 王百川离开后，我的生活重心基本全放到了学习和阅读上。 因为我知道，现在的我，只有学习和阅读，才能让我变的越来越好。 在那个大部分孩子对学习的态度还是懵懵懂懂，基本要靠着老师硬逼着学的年代里。我这种自动自觉学习的，便显得格外突出。 于是，小学六年里，我的学习成绩一直是班级里最好的。另外，我的普通话和写作水平，在这所学校里也是如同鹤立鸡群一样的存在。 我的努力落在了老师们的眼里，于是我得到了老师们一致的赞扬。就连村里的那些大人们，也开始对我慢慢改观。甚至有些大人为了让自己的孩子能跟着我好好学学，还会特意叮嘱自己的孩子来找我玩。 到现在为止，大家终于算是把我爸爸和我，彻底的分开对待了。 与我感到惊讶的是，娟子因为憋着劲儿要和我竞争，竟然逐渐的也学的很不错。 几年后，毫无悬念的，我以全年级第一的成绩考上镇内的初中。 经过一番努力，我的人生，似乎一下子变得顺利起来了。但是，在这顺利当中，我和王百川的友情却是个例外。 第15章 友情出了问题 王百川回城后，果然信守他的承诺，每年暑假都会来看我。每次他来，总是会给我带来一大堆的书籍和各种美食。让我一年年的对他的到来都充满渴望。 然而，在六年级升初一的那年暑假，我们的友情却出了问题。 六年的时间，让王百川从一个又萌又酷的小男孩成长为一个还有些稚嫩的小帅哥。我也成长为一个虽然不很漂亮，却也算的上清秀的少女。 在我们还小的时候，我俩总在一起，大人们还没表现出什么异样。可是等我们都长的这么半大不小的了，再在一起，一些恶意的猜测不知什么时候就悄无声息的开始流传了开来。 “哎，你们说那个杀人犯家的闺女，和城里来的那小子到底什么关系？怎么年年暑假都能看到他们俩在一起？” “还能什么关系？男女关系呗。” 说话的，还特意把“男女”这俩字强调了一下。 “哈……”一群挤眉弄眼的闲汉顿时就是一阵会意的哄堂大笑。 “你们猜他俩大概是多大的时候做那码子事吗？” “咳咳，这就不好猜了。他俩从小就在一起，这个谁知道呢。” ………… 我现在已经能够听懂这些话。所以，从村口经过的时候，听着这些闲汉有意无意旁若无人的大声议论，只觉得羞愤的不行。 可是偏偏我又不能跟他们理论什么，因为一旦理论肯定会遭受更多难堪的羞辱。 于是每一次，我都只能低着头尴尬的匆匆离开。再后来，我就尽可能避开这些人，绕个弯再走。 原本以为，这些闲话仅仅在村里流传一下就行了。 没想到，这些话，配以我那个杀人犯女儿的背景故事，很快就流传到城里。流传到王百川父母的耳朵里。 那天中午，我揣了一本书去找王百川。 刚走到他和王老师一起居住的房子后头，忽然听到屋里传来一阵争吵声。 说话的是两个女声。 一个是王老师的，另一个却是我从来没听到过的陌生女人的。 “王秀琴！我和你弟弟看你是个老师，懂教育。应该可以把百川教成一个优秀的孩子。这才放心的把百川交给你的。可是你倒好，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这么多年来，你竟然一直让他跟一个杀人犯的女儿交往？你是打算把这孩子毁了吗？” “怎么会毁了呢？”王老师在那争辩，“杨晓华这孩子学习一直很刻苦努力。今年小升初考试还得了整个初一级部的第一名呢。” “切！一个破乡镇中学的第一名算个屁！走出去够看的吗？” “并且，你一个当老师的，不知道要教育孩子不准早恋吗？你听听现在外头都在说他们什么？难不成你真想百川这么一个好好的孩子，将来娶一个杀人犯的女儿当老婆？如果他将来从政，恐怕就这一条，他将永远也得不到升迁。” “并且，你弟弟可是说了。如果他将来真敢跟这个杀人犯的女儿谈恋爱，就直接把他赶出家门去。大不了我们再生个孩子把家产传给他。弄个杀人犯的女儿当媳妇，我们可丢不起这个脸！” “我说王秀琴，你不会是因为这么些年你自己生不出孩子，所以就要把你弟弟的孩子也毁了吧？啊？好歹你将来也是要让这孩子养老的，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呢？我说怎么这孩子年年暑假都吵着要回来见他同学呢。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没想到却是这么个东西！你最好赶紧想办法让这俩人断了。我可不想在孩子面前留下个坏印象。” 那个女人，咄咄逼人。没等王老师说什么。她却一连串的指责了王老师一长串。更是把王老师这一生最痛心的“无子”的事情拿出来狠狠的数落了一通。 屋里的王老师被她数落的似乎哭了起来。我在屋后听着这些话，一时间整颗心都痛苦的揪了起来。 第16章 王百川，以后你不要来了 这些年，王百川一直对我极好。王老师对我也很是和蔼。 所以，我从来也不觉得我和他的交往有什么不正常。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他和我交往，竟然会给他带来那么多的坏影响。 其实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什么是早恋。虽然我喜欢王百川，可那种喜欢，就是很单纯的一种友谊而已。我根本就没想过将来要嫁给他什么的。 可是他们现在这么一说，我想象了一下将来希望能在一起生活一辈子的人。那人，还真是王百川。 这一下，我顿时惶惑了。 如果他和我继续交往，以后将不能从政？那样的话，他岂不是永远也成不了他姑父那样的人？他可是说过，他很佩服他姑父的。 如果他和我继续交往，他爸爸将会把他赶出家门？ 不不，我绝对不会让事情变成这样。 我在屋后小声抽泣着。暗暗下定决心。 过了一会儿，忽然屋里的说话声停了。一个人开门走了出来。 我沿着墙根溜到胡同口处。露出一个头往外望。 这时我看见，一个打扮的华贵无比的美丽妇人走了出来。她身上戴的那些金首饰，在一瞬间差点儿晃晕了我的眼。 从她的长相我就知道，她应该是王百川的妈妈。因为，他俩长的实在是太像。 她走进胡同之后，钻进一辆我只在电视里看到的那种小汽车里，然后开着车就扬长而去。小胡同里则留下了她离开时扬起的一片灰尘。 这一刻，一种深深的自卑感攫住了我。 让我觉得自己跟王百川家的人一比，简直低到了尘埃里去。 我低着头，溜溜达达的往自家走。 走着走着，竟然走过了自己家都不知道。 等我反应过来，这才又往回返。 结果往回返的过程中，却又一次走的太多。 于是，我就这么失魂落魄的来来回回的在大街上溜达了好几圈也没回到家里去。 走着走着，忽然遇到王百川。 “小花。”他开开心心的喊着我，“我刚去了大鹏家里一趟，正想去找你呢。你怎么在街上溜达？” “没什么。”我挤出一个笑。他也不等我让，很自觉的就进了我家。 爷爷奶奶都不在，他乐得清静，迈步就跟我去了我的房间。 “小花，我又给你带了一本书。叫做《悲惨世界》，是一本外国名著，你试试看能不能看懂。” “谢谢。”我沉默着接过那本印刷精美的书，心里的感觉却像这个书名一样，甚是悲惨。 “嗯？小花，你今天看上去好像不太高兴？”他看着我的表情，有些诧异。 “是的。”我咬咬唇，忽然下定了决心。“王百川，以后你每年暑假，不要再来找我了。” “啊？为什么？”王百川很诧异。 我低了头，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哦，我知道了。”王百川却很快有了猜测，“你是说那些闲汉的那些议论吗？刚才我走过去的时候也听到了。没事的，你不用放在心上，反正我们行的端坐的正。随便他们说去，反正说说也不会少块肉。” “谁说不会少块肉？”我忽然发火了，“你每年过来玩个几天就走，你又是个男的，当然觉得没什么。可是我每天从他们身边走都要听他们变着花样的说那些混账话！我又是个女的，你知不知道我听着那些话有多难堪？有些时候，难堪的我恨不得想自杀！以后你不要来了，我不想再见到你！” 说着说着，我忽然大声的哭了起来。 第17章 以后不会打扰你 自从我慢慢长大，基本再也没有哭过。然而今天这一哭，感觉这么多年来受的委屈似乎一下子都涌了上来。其实更多的，我是为了将来会永远的失去他而感到无比的绝望。于是，我哭的直接就停不下来了。 王百川怎么也没想到我会难过成这样，一时间有些慌了手脚。手忙脚乱的的伸手给我擦着眼泪。 “别动我。都这么大了还动手动脚的。以后我不想再看到你。你赶紧走，马上！”我却狠了心，一边哭着，一边一下子把他的手甩开。 “小花，你认真的？”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可以听出，他心情非常的糟糕。 “认真的！”我咬了牙坚持。 “行，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让你难堪了。我这就走。以后不会再打扰你。”说着，他忽然当真大踏步离开了。 “啊，啊啊啊啊啊……”等他走后，我发出一声绝望的大吼，随即哭的差点儿背过气去。 …………………… 六年的友谊就这么走到了头。 那个暑假，在他离开后，我几乎天天以泪洗面。 从那以后，他果然没有再找过我。 不过，他还是尝试着给我写过信。希望能跟我用别的方式维持我们的友谊。我不知道这样的信到底该怎么回，就很干脆的没回。我真的不希望他的人生因为我而受到那么多糟糕的连累。 于是，慢慢的，在那个通讯本就不发达的年代，我们就彻底的失去了联系。 初中的生活，这里不想记录了。基本和大多数初中生一样，过得风平浪静。 偶尔因为我的身份起点儿小波澜，因为我一直是年级第一的缘故，也就被老师们给压了下去。 不过，爷爷奶奶年龄越来越大，他们供我读完这九年之后，已经再也没有能力供应了。 初三毕业那年，我衡量再三，没有报考高中，而是报考了中专学校。并且考上了中专的公费生。 从初一那年起，我已经开始通过捡破烂的方式在为自己攒学费。不过，却依然不够。因为学费问题，我差点儿被迫辍学打工。 就在我收拾包裹打算离开的时候，老师送来了一个不知名的人寄来的2000元的捐赠。 其实，我猜也能猜到，捐钱的应该是王百川。我很感激他的雪中送炭，想了想，终究还是接受了他的好意。 中专的学习，我依然努力。几乎把所有的别人用来谈恋爱玩耍的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因此，还得了一个怪人的称号。 这一年，我中专毕业了。 本以为中专毕业后我就能端上铁饭碗了。 然而，那年的我，很是不走运。这些年恰好国家开始扩招大学生，从前非常吃香的中专生，就从这一年开始，不再包分配。于是，本以为可以找到一个好地方工作的我，却只能来到一家私营的进出口公司，从文员做起。 同来的，还有我的老对头娟子。 有那么一种人，你小学跟她是同学，初中跟她是同学，中专竟然还跟她是同学。 十几年来，几乎一直在一起。 但是，你们却永远都成不了朋友。 这种情况，说的可能就是我和娟子这种关系。 第18章 和对头住一起 我和娟子在一个办公室。 公司给安排的集体宿舍，三人一间。我俩被安排和一个叫徐文清的女孩一起住。 徐文清已经工作一年了。 我和娟子一先一后到达宿舍的时候，她被办公室主任叫去干活了。所以现在宿舍里只有我和娟子两人。 “我就不明白了，”娟子抢了一个靠窗的地方，把自己的铺盖往上一扔，直接就开始嘲讽我，“杨小花，我觉得我这辈子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你。可为什么，你总是要出现在我面前呢？考学，你跟我考一样的。工作，你也要跟我找一样的工作。你说你是不是犯贱？” “同感，”我一边收拾铺盖，一边把几本书小心翼翼的放在床头，淡淡的回应她。 “你什么意思？”娟子生气了，“你的意思是我犯贱？” “要不然呢？”我反唇相讥，“考学的时候，本来你可以考高中，可是看我考中专，就觉得考中专可以尽早找工作，就也报了中专。不知道报什么专业，就干脆照抄我的报名表。找工作也是这样，我去哪里你就跟去哪里。我倒是有些不明白了。你怎么就没有点儿自己的主见？就不能去做一点儿适合你做的事情，非要一天天的在我面前晃悠做什么！” 说起这些事，我真是有些神烦。 说起来，娟子学习也不是个差的。虽然不像我那样总是年级第一，可是在班里也能混个前十名什么的。 按说她真没必要一直跟着我学。可是，因为这个人，就好像从小就喜欢把我和我爸爸等同于一个人那样，对事情总是缺乏那么一些判断力。 加上她可能总有那么一种想和我竞争的心态。所以总是我做什么，她就要做什么。 这些年，我觉得她简直就像一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一样，恶心的我各种难受。偏偏现在她还要说我，让我觉得不讽刺她几句心里都不舒服。 “杨小花，你信不信我还像小时候一样揍你？”娟子被我说的恼怒，挥舞着拳头威胁我。 “信啊！我为什么不信！”我挑挑眉。“反正你一向就是这样，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如果你不怕公司的老人们发现你一个新来的这么嚣张厌恶你，你尽管出手啊！” 当我们逐渐长大，娟子小时候引以为傲的“身高体壮，”长大后，在这个以瘦为美的时代，却已成了劣势。 现在又不是小时候，一切靠体力取胜。所以，我早已不再怕她。 “哼！你头脑倒是复杂。你年年考第一。可还不是要和我一样只能来这里当文员？”娟子朝着我狠狠的翻白眼。“并且，你就不怕我跟同事说出你爹是个杀人犯的事情？” “我怕了，难道你就不说了？”我斜她一眼，“随便你说。反正我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你都说了这么些年了。现在我对身边有你这么个大喇叭习惯的很。当然，相信你对你‘长舌妇’的这个外号也是一样的习惯。” “哼！”娟子被我说的讪讪的。有些生气的大力拍打着她的床铺，把灰尘拍得满屋都是。 我懒得理她，收拾好自己这边的床铺之后，把地面扫了一下，就拿起一本书翻看了起来。 第19章 要离她远点儿 那是一本《红楼梦》。成年后，是我的最爱。 倒也没看出什么了不得的道理。就是随意翻开一页就能看一会儿。这一点儿，是其他任何书都达不到的。 正看得入神，娟子走到我面前，一把把书夺了过去。 “这不是王百川当年送你的书吗？这么多年了，你还留着？” “给我，”我沉下脸来，“一把把书又夺了回来。” “切，”娟子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杨小花，真没想到，这么多年你还想着王百川啊？可惜人家早就忘了你了。他在学校里那么受欢迎，现在，恐怕早就交了一堆的女朋友了。你还在这里做着白日梦呢。” 被娟子这么一说，我心情不由自主的暗淡了一下。 确实，他一向都是那种很招人喜欢的男孩子，又特别聪明。 初中时，听说他就跳了一级，从初一直接跳级到初三。 高中时也是这样。 偏偏就算这样，他依然考上了最好的一所大学。今年应该是上大三了。 上高中时，听说给他送情书的女孩子在他们班级门口简直都要排起长队了。上了大学依然这样。 我一直没敢打听他是否有女朋友这件事。不过，像他这么优秀的男孩子，身边肯定不会缺女孩子是真的。 每次想到他会像从前对我那样对另一个女孩子好，我就忍不住有些心疼。 不过，我不后悔。 如果我是他妈妈，知道自己那么优秀的儿子竟然和一个杀人犯的女儿走那么近，可能也会采取同样的行动吧。 娟子见我不还口，越发得意。就在那里一个劲儿叨叨个不停。 正叨叨着，忽然房门被打开。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推门走了进来。 这女孩，我们俩估计，应该我们的另一个舍友徐文清。 “徐姐，徐姐！”娟子马上就腆着脸笑着迎了上去。 “徐姐。”我也微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 徐文清脸上一红。 “你们俩不用客气。我也不过才工作一年而已。当不起你们这个姐字。你们还是叫我文清吧。不知道你们都叫什么？” “文清。我叫杨美娟。”娟子首先介绍她自己。 “我叫杨晓华。”我也微笑着回答。 “我一般都叫她杨小花。一朵土不啦叽的小小狗尾巴花。”娟子斜我一眼。 徐文清微微一笑，没有作答。只说道：“主任让我带你俩过去报道。顺便跟我们的同事认识一下。” “谢谢你。文清。”我心中真心感激。 实话，这女孩儿，留给我的第一印象极好。 然而…… “文清，你可要距离这个杨小花远点儿。”娟子毫不客气的第一时间就开始宣告我的身世。“她爸爸可是个强奸杀人犯。你也知道，小孩子总是要受原生家庭影响的，她这个脾气可是有些怪，在我们学校可是有名的怪人呢！你可小心她有朝一日对你做点儿什么。” “啊？”徐文清愣了一下。有些吃惊的看了看我，然后，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距离我稍稍远了那么一点儿。 顿时，我无语望苍天。 这一刻，我发现很有点儿想真杀个人的冲动。免得平白无故的枉担了这么多年的虚名。 ……………… 第20章 有钱任性，没钱认命 去了办公室，徐文清第一个给我们介绍的，就是办公室主任刘明军。 这是一个接近五十岁的男人，可能因为年轻时风里来雨里去的多了，看上去有些显老。 “你就是杨晓华啊？”他笑眯眯的握着我的手，“我还没来时我就听说了。你上学的时候一直是第一名。说起来，做文员，倒是委屈你了。” “没啥可委屈的，学历低嘛。从头学起，是应该的。”我回答的不卑不亢。 “哈哈，年轻人有这心态，那是再好不过的。年轻嘛，就该多学点儿东西。以后有不懂的，尽管来问我。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要你好好学，用点儿心思，哪怕是学历低，该提拔你的，我也一定会提拔你。我这位子，以后可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呢。”说着话，他拇指微勾，在我手心里来回的轻擦着。 “谢谢刘主任。”被他的手指这么一擦，我脸色瞬间就变了一变。马上把手抽了出来，一时羞愤的低下头去。 我没意识到我这种娇羞的神态其实更让男人喜欢。 刘明军看我这样，很是得意的哈哈一笑。知道我也可能当场跟他发作什么。就又装模作样的跟我说了一些业务上的东西。可是对待娟子，却是淡淡的，几乎没跟她说什么话。 娟子并不知道我遭遇了什么，她只以为这刘明军当真是欣赏我的才华。那一刻，她嫉妒的发狂。 中午一回宿舍娟子就开始跟我冷嘲热讽。 “杨小花，你行啊。头一天上班上司就这么器重你。看这样子，当官发财的日子很快就来了嘛。说不定很快就能爬我头顶上拉屎拉尿了。真没想到你一个杀人犯的女儿竟然也有这么一天。” 我斜她一眼，懒得说话。 一直就知道存在办公室骚扰这种事情，可是没想到，上班第一天就被我碰到了。这让我真是相当的难堪。 关键是我也没有朋友，想找个人倾诉都找不到。 这一刻，我忽然觉得，这日子过的，当真是寂寞如雪。 ……………… 在公司干了几天之后，我和娟子基本都已经熟悉了每天的工作流程。 娟子嘻嘻哈哈的，很快就和同事打成了一片。 当然，很快，我爸爸是强奸杀人犯的事情也绘声绘色的被她在公司里传了个遍。 于是，就连那些本来看我还不错的同事，也都和我逐渐保持了关系。除了那个心思不正的办公室主任刘明军。 “晓华啊……来，你去给我把这份材料打印一下。” “晓华，帮我倒杯水过来。” “晓华，你给我把这份材料送到总经理那里去……” “晓华，我这里有些资料，对你们年轻人提升自己很有帮助，你过来看一下……” 就这样，他不断的一次又一次的找机会接近我。而每次我过去拿资料什么的。他总能若有似无的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摸一下我的手，或者拍拍我的肩膀什么的。每一次都恶心的我要命。 不过，我并没有打算因为这个就辞职。我只装作不明白他的暗示。只当他真的是不经意的碰到我的手的。对他的态度，就是各种公事公办。 没办法，我穷。我需要这份工作养家糊口。 有钱的，可以任性。没钱的，只能认命。 所以我只能忍着。 可问题是，办公室的人却不觉得我是在忍。他们反而觉得，刘明军对我实在太好了。 于是，众人从一开始对我的疏远，慢慢的变成了对我的抵制。 有一天发生的一件事，差点儿让我丢了工作。 第21章 不好意思，我忙 这天是周五，刘明军和公司的报关员一起去了海关。 我正低头整理这一周来的资料，忽然听到办公室的李姐喊了我一声。 “晓华啊……” “嗯？李姐。”我连忙抬起头来。 “晓华啊……来，你去给我把这份材料打印一下。”李姐跟我说。 “哦，好的。”我应了一声。 虽然按说这活不该我干，可谁让我是新人呢。老职员吩咐我帮忙干点儿活，我还是不太方便拒绝的。 于是我放下手头的活儿，就去帮她打印材料。 她要打的材料厚厚的一份儿。办公室的纸张不够了。我又只好去后勤那边要打印纸。 好不容易给她把这活儿折腾好了。刚拿起手头的单子，她又叫我了。 “晓华，我这抽不出手来，你帮我把这份材料送到总经理那里去吧。” “这个……好吧。”我很无语的接过那份厚厚的材料，上楼下楼的跑了一会儿，给她把材料送了过去。 等我回来，腿刚一迈进办公室。她又开始叫了。 “晓华啊，你看你正好在饮水机那边，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倒杯水过来。” “好的，李姐。” 到了现在，我已经有些不高兴了。 她说的那些话，很明显是在模仿刘明军的口吻。我已经知道她是在故意指派我。而办公室里其它人也很明显的看了出来。于是一个个低声嗤笑。娟子坐我对面，笑的尤其张狂。 我忍着气，假装不知道，还是给她拿了个纸杯，倒了一杯水给她。 当我以为她的刁难这就算结束了的时候。我终于可以回自己办公桌做完自己的事情了。她忽然又叫我了。 “晓华啊，我不用纸杯喝水的。你拿我的杯子去重新倒一杯吧。” “噗嗤……”娟子再也忍耐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她这一笑，办公室里的其它同事就好像集体被感染了似的，一个个拍打着桌子笑的前仰后合。 “李姐，你可真绝了。”有一位同事向李姐翘起大拇指，“你这活脱脱的就是一场模仿秀啊。咱们那位大主任如果在这里，恐怕都要对你表示一下佩服。” “就是就是。”其它人也都跟风称赞。 我被这一群人那些肆无忌惮的笑给气的满脸通红。 李姐则是得意洋洋的恨不能尾巴都翘到天上去。 她逗着大家笑了一会儿。一斜眼看我还在座位上坐着，两眼一瞪。冲我阴阳怪气的说道，“杨晓华，你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让你给我倒水吗？怎么还在那里坐着。是不是只有大主任让你倒你才倒，我们这些小兵小将小虾米指使不着你啊？” 这一刻，我又生气又委屈。我就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就喜欢恶意待人。与人为善，难道对他们来说就那么难吗？ 我在自己座位上坐好，冷下脸来，“不好意思，我忙。你自己有手有脚。要倒，你自己倒！” “我自己有手有脚为什么就非得自己倒？”李姐却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越发的阴阳怪气。“大主任不也是有手有脚，怎么你就能给他倒？难不成就因为他裤裆里多长了一条腿？所以你白天好好伺候着他，晚上好让他用他的第三条腿伺候你？瞧你天天舔腚舔的那个欢实劲儿。也不嫌臊的慌。” “哈哈哈……”她这一说，众人顿时笑的更加疯狂了。 我气急了。 那一刻，我所有的理智都被我给扔到了爪哇国里去。 “好。既然你这么愿意喝我倒的水，那我就给你倒。” 我沉着脸，几步走到她办公桌旁，拿起她的杯子就又去饮水机那边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李姐这一下越发得意了。 “你们看吧。好好跟她说话，她是不能给你干的。非得说点儿难听的。跟你说，像这种人就是贱的。哎呦……烫，烫死我了……” 她说着说着，忽然捂着脸哀嚎起来。 几乎在她说出“贱的”这个词的同时，我就把那杯热水直接泼到了她的脸上。 “你这个杀人犯，你是想杀人吗？”娟子最先反应过来，直接一下子就冲了过来，想要揪住我的头发。 我轻轻一让，忽然转过身来，抓住她手腕，“啪”的一声，就在她脸上狠狠扇了一个耳光。然而重重一推。顿时，她就像个大皮球一样倒在了地上。 娟子愣住了。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也愣住了。 “杨小花！”娟子吃惊的看着我，“你会功夫？” “不会。”我沉了脸，“不过是跟着王百川学了几招格斗术罢了。不过对付你还是够了。” 我和王百川相识整整六年，像我这种随时有可能会跟人干上一架的，怎么可能不跟着他学一点儿格斗术？ 娟子急了，连忙招呼办公室其他人，“大家难道要让这个杀人犯这么嚣张吗？还不一起过来揍她？” 然而，让她失望了。 办公室里的人根本就没有动弹的。一个个面面相觑。 我有些鄙视的看着娟子，“杨美娟，你好像还没长大啊。你以为现在还是小时候，遇到什么事就找人群殴？就像你说的，我可是杀人犯，他们这些人惹我，难道就不怕有一天我被逼急了，当真杀了他们？新闻上这种事可是不少。你可不要以为永远不会发生在你的身上。” 说着，我昂起头，很是淡定的回到自己办公桌那边坐下。可实际上，我已经被气的浑身都发抖了。 我的话，对办公室的同事起到了一定的威慑力。 办公室里的文员，基本都是些女人。大部分已经是中年人。 她们现在的心态，其实是求稳，是不愿意自己的生活因为一些意外发生什么变动的。 都有一种“只扫自己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想法。 所以，他们看热闹还可以。但是真心想掺和到这件事里来的，几乎就没有。 并且，其中有那么几人，还特意的低下头假装忙起了什么。就连那个跟着起哄的，也把头缩了回去，假装翻着什么文件。 娟子一时没料到我会这样强势，顿时有些灰溜溜的。 就连李姐也是失去了气势。她想继续骂我，却又当真有些怕了我。不骂吧，又有些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她现在的样子，看上去便是各种难受。 有个跟她关系还比较好的同事见了，连忙上来劝解。 “算了算了。都是同事，大家开个玩笑而已，何必当真呢。好在这水也不是很烫，不至于就伤到。走走，我带你去冲冲凉水就好了。” 说着话，那个同事拉着李姐就走了。 当然，我很清楚的看见，她在走之前，还跟李姐使了个眼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