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我的车》 一色 一色 二六 俯瞰维港的高层豪宅不动硬装,换风水布局,设计师和工人加班加点赶在元旦前夕完工。 庄理先到,在门外等。等来电梯门打开的声响却没转身。 她穿一身墨绿色的连衣裙,交叉细带下展露白皙纤瘦的背部。叶辞一走过来就看见这一抹色,乌发随意盘起来,好似就要垂落下来。 “庄理。” 说话时他靠近她,发夹被取走,一袭发如瀑飘荡下来。她是懵然地,旋即又被转了个身,他吻她,一手腾出去开锁。 庄理被揽着推着进入室内,大门应声合拢。他们的温度交错地印在玄关侧壁上,他的气息太浓烈了,换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可能不动情,可是她期待的不是这样子的。 “叶辞、叶辞……” 他们的唇分开来,拉出浅浅的银丝线,而后断了。 “嗯?”他的目光里写着不解,或者还有些乏闷。 “你吃了吗?”庄理问。 “你饿了?” 庄理固执地又重复了一遍问题。叶辞说:“陪瑾瑜吃了一点,知道你没吃,一会儿给你做好吃的。” 换庄理惊讶了,“你做?” “还是说你要先吃。”叶辞微微叹气,松了松领结,就要迈步往厨房去。 手指被轻轻勾住了。他回头,弯起唇角问:“怎么,舍不得了?” 庄理没好气地笑,“那我要先吃。” 叶辞一顿,凑到她耳边,颇恶狠狠地说:“没事儿,你先吃,我再吃个够。” 庄理惊呼,“下流!” 叶辞却是在她脸蛋上轻轻一捏,拂袖走向厨房。 庄理亦步亦趋,“你要做什么?其实可以叫餐的,太麻烦你了。” “话多。”叶辞脱掉外套,解下领带,然后挽起袖子从壁橱中取出锅碗器皿。 “你说了好几次了,可我话哪有很多啊,在你之前从来没人嫌我话多的。” “有个词叫祸从口出,不是非得说给别人听的话最好不要说。” 冰箱里有叶辞让人提前准备的材料与酱料,片刻功夫光洁如新的大理石料理台就摆地满满当当、整整齐齐。 男人袖子挽到手肘前,露出流畅紧实的线条,腕上带了一只银色的表,他和瑾瑜一样把昂贵的东西当玩具。 他开始洗菜、切菜。庄理提议帮忙,他说需不着,你安静待着。 集成燃气灶上架一口直筒锅和一口平板锅,烧水的同时炒酱料。他要做意大利面。 整个过程十分安静,叶辞只偶尔让庄理帮忙递一下胡椒罐子或玫瑰海盐。庄理只递东西,也没说话。 明显感到他愈来愈放松了,就好似被袅袅上升的水蒸气吹柔和了。她想他平时一定有太多虚与委蛇、谨慎的承诺、哄女儿的话,所以才需要静默。 庄理缓缓走近他,拽住他衬衫衣摆。 “怎么了?”叶辞笑说,“有这么饿么,等不了了?” 然后他感觉到腰被环住了,人轻轻挨着他的背,最后脸也贴了上来。 叶辞双手不得空回应,问“怎么了这是”,语气却很温柔。 “我知道你不需要。”庄理小声说,“叶辞,我就是好开心,有人陪我过这个夜晚。” 叶辞将女孩揽到身侧来,瞧着人一双桃花般的眼睛说:“是有人,还是有我啊。” 庄理抿唇笑,“有你。” 叶辞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将做好的蘑菇奶油意面装盘,“端出去,等着。” 饭厅陈设也全然变了,黑桃木椭圆长桌换成了一张至多只能坐叁人的小圆桌。桌上放了一盏奶油色的意大利手工品牌灯盏,球状般的圆弧让这一隅空间的线条具有了律动。 庄理欣赏之际,叶辞端着两杯咖啡过来了,盛在有浮纹的黄色玻璃杯中。他做了拉花,把一杯画了不知是小狐狸还是猫的咖啡放在她跟前。 “谢谢。” “吃吧。” 庄理尝了一口咖啡,卷起意面吃。叶辞手艺很好,但她只是夸赞了一句,没有追根问底是怎么练就的。 她不知道这是否是阅历给予他的,她不过说了一句好开心,他就懂得,她为什么要他停下来,为什么要吃饭。 一个庸俗的、平常的但对她来说很难拥有的新年夜晚的约会。 诚然,对于投资人来说一切是要讲求回报的。 初看没什么的特别的,庄理几次盛装叶辞都看过了,然而在小桌两端对坐着,蛋黄色灯光与顶上的暖白光双双映照她,那墨绿衣裙衬得肌肤胜雪,翠玉耳垂晃动着嫣红的唇,她垂眸时长睫毛在眼下透出浅浅的影,抬眼对上他视线,忽然一笑,令人喉咙发涩。 在庄理擦拭了嘴唇,即将端起咖啡杯时,叶辞拢住了她的手背,一把将整个人带起来,然后捧起她的脸颊。 他唇上的咖啡香气从翕开的贝齿间荡进来,她像是要品尝刚才没喝到的那口咖啡一样,含住了他的舌尖。慢慢地舔,勾着舌底卷上来,就在她兀自入迷时,他抽开了,在她上颚轻轻掠过,触碰牙齿,然后回到唇瓣上,时轻时重地流连。 吻落在她唇角、下巴上,他和着那翠玉耳坠舔-吮她的耳垂,冰凉的玉被捂得发烫,也碾她神经。微张唇,翠玉被他的下唇压过去,上拂到耳廓,忽又落下来,他拨弄她耳窝周围。 “叶辞……”庄理不由自主仰长脖颈,想找一个依扶,可双手伸出去够不到墙壁,只有他的身体。她环住了他的背,接着又勾住他的肩膀。 脸上凌乱的发丝被他拨开,他看见了她的情-欲,嗅着香气找到她的脖颈。他啮着衣裙兜领将衣裙往下带,细带从肩膀滑落,青绿色的细纱叁角罩杯笼住她的乳,却根本罩不住,饱满到溢出来,小小的蔷薇蕾丝刺绣遮掩乳头,可他知道在哪儿,啜下去就含住了。 隔着细纱与蕾丝,像是磨砂膏一下又一下蹭着那儿。又是暖和的、温热的,要将其融化似的。一颗初夏的樱桃,浸润了艳阳与露水,愈尝愈甘甜。他将呼吸埋在她双乳间,手便捞起裙摆,指腹划过大腿,他笑:“穿了丝袜?” 换来的是她一声嘤咛,因为他的手覆住了阴部。整个手掌贴在那儿,前前后后摩挲着。 庄理不想任主导权完全为他所占据,不甘示弱地沿西裤薄呢料攀去。他的反应很强烈,已经完全是可以进入的程度了,甚至说,庄理覆住它才觉得到底有多令人难以招架。 叶辞另一只手盖住她的手,哄她把手伸进去,握住。 手与它赤裸裸相贴,她感觉到它的形状,它的跳动。如同他的手指一样,她的手从柱节滑上去,指腹绕着眼洞来回抚弄。 蓦地,叶辞按住庄理的脑袋,让人屈身,让人跪地。手无措地搭在裤腰上,脸挤在裤缝拉链上,她从贝母衬衫纽扣看上去,眼底慌张被他一览无余。 容不得拒绝。她咬开拉链,慢吞吞去含,可那物一下顶了进来。庄理本能地作呕,到底没把它吐出去,忍耐着吞送起来。 瞥见叶辞的神情,他好似睥睨她,又或者嫌她太笨拙,拽住她头发让她嘴巴张大一点。 不很舒适,可她唇边沾的晶莹液体使得她看起来是那么情-色,冷冷的一张脸配上这副表情,就像一件明明让人觉得亵玩,可从交易商到收藏家都要头头是道讲精神性的艺术品。让人着迷。 好想看她再色一点。 可是他们彼此都不舒服。叶辞不是那种凭借天生便只顾那物的快感的男人,很多时候比起生理性快感,感觉上的快感更令他愉悦。 不过,他也不是无论如何都得照顾女人感受的应召公关。初回留下好印象,这一次他只想酣畅淋漓地做个够。 叶辞捞起庄理,将她推倒在藤编椅子上,将一袭墨绿色拢至她腰际,两下掰扯下丝袜与底裤,根本无心欣赏,分别握住双腿就抵入。 清楚前戏不够,他还是温柔地、缓慢地。待潮湿完全将其包覆,他汹涌地动作起来。 裙子在身下褶出藤编细格的痕迹,蝴蝶骨硌在椅子背沿上产生轻微的痛感。但她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了,只剩下灭顶的快感。她闻到愉悦的甜腥气,他们所制造出来的,他们同样汗津津、湿漉漉。 庄理此时的情色感又是另一种,眼神迷离的、无可救药的、堕落在欲望中的女人。好像一幅杰作,作画的不仅是叶辞,也有她。 椅子湿得不成样子了,犹如一滩水倾倒上来。叶辞就在这样的椅子上坐下,把庄理抱在怀中,托举她的腰肢而动作。 后来椅子也倒下了,也摔落一只瓷盘,他们在餐桌边沿,在墙壁上,在柔软的地毯上。 口腹欲,到底下的欲-望,谁说一起吃宵夜不是一种隐喻。 手机振动了好几回,没有谁注意到。直到在即将攀顶的刹那,庄理的手机也响了。 “电话……”庄理喘着气说。 “不管。” 叶辞拽着庄理的头发把人拽疼了,只好松开。手沿脊背滑下来落在她的疤痕上,他肆无忌惮地说:“玩这么疯?” 庄理趴伏着,没好气地说:“小时候嗑伤的。” “多小啊,这么长条口子。” 庄理“哎”了一声嫌烦,没气力说别的话。 过了会儿叶辞俯下身,亲着她耳朵说:“这多不好看啊,做了吧。” “你是说激光做掉还是指文身?” 叶辞轻笑,声音落在耳朵里,比亲昵还让人心痒痒,“你这估计有点难做,实在不行文身吧。文个什么?” 庄理没答话。 叶辞也不再问了。被手机铃声冲散的感觉很快回来,他们浅浅到顶,迅速落地。 他们分开来,恢复神智的庄理感觉到羞耻,不知该往哪儿去。叶辞拿纸巾作了处理,把衬衫披在她身上,让她去卧室的浴室。 他拾起所有的衣物,也走了过去。 隔着玻璃门与防水帘,庄理在里面冲洗,叶辞坐在马桶盖上吸烟,总有点儿不够尽兴的索然之感。 手机振动过了,叶辞才反应过来。看见几十通未接来电,家里座机、管家、谢秘书……甚至还有万以柔。 他忽然感到紧张。拨回给谢秘书,一下便接通,对方说:“叶生,你在哪边?叶小姐不见了。” 庄理闭着眼睛,仰脸任莲蓬头的水冲下来,忽然听见一声砸玻璃的声音。 忙掀开防水帘,探头出瞧,她看见他只手抵在玻璃镜面上。 “操。” 她第一次见他情绪失控。 一色 一色 五〇 而现在,晨醒唤起念想,他只是一个妄图沉溺于本能感觉中的男人。 他们有些天没做了,不愿意看她上次那般恨恨的眼神,他今日格外耐心,引诱她的欲望出笼,上下其手,抚揉湿润些了慢慢探进去。 庄理舒服极了,红唇微张,肢体舒展。甚至把手主动搭在了他肩膀脖颈上。 “抱我。”唇齿吞没中她轻声说。 叶辞压得低了些,只手从背后穿过,另一手在仍在抚弄。庄理欲言又止,叶辞看出来了,一下子将手收走。 “怎么了……”庄理一张脸尽显天真无辜。 “说你要。” 她紧抿唇,可禁不住他作怪。大手揉捏雪乳,将红樱夹在食指与无名指间摩挲,她只听得陌生娇-喘,嗓音带些许鼻音,“叶辞,给我。” 男人喜欢被索求,方方面面,仿佛那是他们能力的证明。但唯独这件事上,他们不会讨厌女人的私心,也不会怀疑有做戏成分。 他们只会觉得程度不够。 “什么?”他故意问一遍。 庄理重复一遍方才的话,又说:“我要你。” 双膝被分别抬起来,慢慢抵了进去。她张口喘-息着,眼睛睁得大大的,她浑然找不到着力点,最终抓住他手臂。 他说太紧了,她要他慢一点。于是他俯身像方才那样拥住了她,给予柔情。以这种古典的方式舒缓进行着,他觉得底下是汪泉,用下流话在她耳边挑逗。 她从来没觉得慢慢的也能这么舒服。无意识看向透进房间的光束,因光线照射而眯起眼睛,她意识到时光流逝,说你能快一点吗?他有些疑惑,问你要到了么。 “要去马场的。”只说这句话还好,可她提了费清晖的名字。 谁能忍受人在身下分神说别的事情、别的男人。叶辞猛地顶了一下,令人倒抽一口气。紧接着双腿被提起来,膝盖夹在他腋前,庄理整个人随激烈动作而微微抖动起来。 他蒙住她的下半张脸,不让她再说一个字,也不让她发声。有时因呼吸太急促会感觉呼吸不过来,近于窒息。 她渴望地掰他的手,然后拇指就和那儿一样抵入了口穴。牙齿啮手指,一整个口腔湿漉漉,也和那儿似的。 有时感到涣散,仰头不知该看哪里。他们好像漂浮着,在无垠宇宙中。 她想起不久前和同事一起去看的一部爱情音乐片,同事看哭了,还问你不觉得很代入吗?她觉得凯拉奈特莉很美,再无多余感想。现在莫名的少女心情涌来了,正如那首歌。 But are we all lost stars, trying to light up the dark? Who are we? Just a speck of dust within the galaxy. “阿辞……”她攀抚他的脸庞耳廓,“我要到了。” 陨石与星屑弥漫,四周寂静无声,幻觉中听见潮涌之声,几百年前发现的木卫的轨迹掠过脚踝,她坠入木星的湍流与风暴。她感受到他的温度,和他相拥沉沦,在惊雷中无尽沉沦,直到偏离极地,闪电贯穿的感觉还在身体里。 看不见彼此,交缠的发丝传递热气。他紧紧地,紧紧地抱着她。 “让我在里面待一会儿。”他说,好似很有情。 片刻后,他们安定下来。她今天到得比往常快些,他没能出来。在他抽身之际,她勾住他手腕,“我帮你。” “没事。”他不以为意,在她额头落下一个轻吻,“抱你?” 一色 一色 六九 砰。 花火升起,天边露出一点绽开的影,光映在他们脸上。 叶辞吃着烤年糕,跟着人流往前走。庄理顿了下,一步跟上去,手伸过去牵住了他。 “你知道吗?原来京都也有关东煮。”似乎很自然地说。 叶辞偏头看她,“这有什么奇怪的,甚至最好的关东煮都在关西——京都百年老字号很多,不上百年都不能叫老店。” 他也好似很自然地反握住,手指慢慢穿入她指缝。 “诶,这样啊。好像是听说过……” 叶辞说去找瑾瑜,庄理便拨了个电话过去。瑾瑜说他们觉得市集太拥挤,来书吧看漫画了。 庄理正要问地址,瑾瑜又悄声说:“让爸爸一个人还是太可怜了,你回去吧。这家店通宵营业,西园寺说陪我一晚上也可以喔。” 叶辞在旁边听见,无奈地笑了。 挂断电话后收到瑾瑜发来的地址,庄理犹犹豫豫地出声,“那……” “逛一逛吧。” 他们说着无关紧要的话,来到正路。人头攒动,没有建筑物遮蔽,一簇簇盛大的烟花尽在眼前盛放。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庄理微微拢眉。 叶辞微微侧身,松开了牵着庄理的手。 是瞬间靠近的,然后他的手捧着她脸庞。 橙粉的光照亮天空,他们一侧没于阴影中,唇轻轻触碰,而后分开来透出些许光亮。 鼻尖相触,庄理踮脚,那唇就又贴了过来。 摩肩接踵的人们消失了,周遭游过热带鱼,绚烂的光明明灭灭。 他的手从她背脊往下移,于是她回到现实,轻轻喘息着,“阿辞。” 叶辞就那么看了庄理片刻,在后者全无预料之际拽拉她的胳膊,而后牵住她的手往前奔去。 “阿辞。”庄理穿着下摆窄的和服浴衣,趿的又是木屐,快跑很有些吃力。 木屐脱掉出去,那忽生少年意气的男人这才停下步伐。可也一句话没有,打横抱起庄理。 庄理勾住他的脖颈,看见他因闷在衣衫里而多生出的额角下颌的汗水。他脖颈也起了薄汗,让喉结看起来像水洗过的果核。 夏日晚风吹拂,她缓缓凑了上去,好似要嗅那香气。 他们倒在了旅馆房间的榻榻米上,吃食的袋子丢在了一旁。 她盘起的发散开来,在交织的气息中变得凌乱。衣衫裹着他们汗津津的身体,她的手在他脸上,在他耳廓,在他结实的肩背而后勾住腰带。 乳白底蓝紫色绣球花图案的浴衣下摆分散开,犹抱琵琶半遮面般引诱他。他半撑起身看她浮现潮色的脸庞,那膝盖也正抬起来。碰及了,摩挲着,他闭上眼睛低声唤小理。 庄理拽衣襟,教他再度倾身封语。天知道和服即使是浴衣的腰带也如此难解,他在彼此急促的呼吸中迷蒙,胡乱地扯下了金色腰带。腰带飘扬,越过半迭榻榻米垂落,可他该落于何处? “By any chance?” 庄理笑他假装绅士。 他正啮咬她耳钉,听见这话衣衫里盈握玉雪的手用力一分,另一只手蛮横地将衣襟拉敞。他啮咬玉雪顶,渐而晶莹了,变得像石榴籽。 庄理抚摸叶辞的额发,将人脑袋撑起来。视线比空气还黏稠,她牵引他的手拂过她的脸颊,启唇抿了抿指尖。于是他探了进去,另一只在下的手也抚揉着探了进去。 她舒适地仰起下巴,又要强地找回些许理智,说就今晚。 “是要我更卖力的意思?”他笑得有些邪气。 庄理还没说出话,不能说出话了,他们的衣料轻轻荡开,旋即褶皱在一起。 木结构房梁悬一盏彩绘玻璃灯盏,然而没有点亮。遥远的光不时透进庭院,却也至多到屋檐廊下就止步,不可捉摸的幽深气息潜入障子门半敞的房间,榻榻米上发出窸窣声响与低吟。 浴衣完全摊了开来,两个人融于锦簇的绣球花之中。还远远不够,他渴求经年的纾解,抽身拉人起来,又让人伏跪。 庄理脚步踉跄,寻找依浮般伸出右手,与案几磕碰,扫下茶盏。一滴未动的荞麦茶水洒落,零星的渐在她脸上。就是这瞬间抵拢的,她难以抑制地发声。传统古屋没法隔音,隔壁偶尔传来年轻人开怀大笑之声,叶辞瞬间俯身,只手几乎蒙住她整张脸。 她难耐地咬那手指,迫使他丢开。他哄说:“不行。”浅浅的声音自压抑的贝齿溢出,霎时,他抽起半拢的衣衫上的细腰带,两叁下缠绕绑口。 犹如一点火花,点亮了他深藏已久的阴翳。他掐住了她的后颈,连动发丝也一起。她彻彻底底被围困了,撑在榻榻米上的手臂擦出火辣辣的感觉,手握成拳,再紧握一点的气力也没有。 “小理。” “庄理。” 他低低唤她,又没有唤她。像在召唤无气无味无形无声的幽灵,带着恨意。 “让我在里面好不好?” 倒影在回廊上的光亮不知何时消失了,庄理咬着布料,将手递得远远的,要留住残存的一点人间一样。她已卷入他的旋涡,可她生出了更加可怖的念头,永远如此下去,如果不能,那么就停在此刻吧。 “叶辞,你会下地狱的。”她的字句如此模糊,眼泪打湿了面庞。 他好轻地应了一声,好轻地说:“我下地狱也不会放过你。” 黑暗中他们共赴彼岸,然而他听了她的话选择在最后一刻抽身。液体挥洒于汗溻的脊背上。 蓦地静了,双双瘫在榻榻米上,像两个联结的剪纸小人。 看着房顶与横梁,向来不屑于问,今天不知道怎么想起,他问爽吗。庄理没应声,歇息了会儿,率先起身披上和服,从放在一边的包包里找出打火机与烟盒,跨过男人的躯体走到回廊上。 手里还剩半截烟的时候,叶辞走了过来,无言地抽走烟盒,也引燃一支烟。 “收拾了,我们去接瑾瑜吧。”庄理说。 开花 岭上开花 二〇 风吹起窗户纱帘,丁嘉莉抱着被角睡着了。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好像回到多年前的夜晚,一样怀揣甜蜜而酸涩的心情。 叁下叩门声响起,不一会儿门开了,李寺遇在玄关的灯光下看她。 “我睡不着。”她双颊酡红,眼睛却亮晶晶的。饮多之后极度兴奋的状态。 “所以来找我?” 她穿着孔雀蓝色丝绸吊带睡裙,垂皱的兜领在胸前画一道弧线,露出如霜的起伏与沟壑。睡裙稍宽松,仍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裙摆将将遮过大腿,她赤着脚。 李寺遇扫了一眼便将视线放回她的脸上。他有种感觉,但疑心那是独属于男人的狂妄。 “对啊。”丁嘉莉说着挤进半敞的门,李寺遇只得往旁边让。 丁嘉莉反手掩上门,李寺遇神色一顿,快步往套房客厅的冰柜走去,“喝点儿水?” “李寺遇导演。” 她会跳舞吗?她的步履犹如探戈,让人不知该进该退,似乎一转身就会被缠绕。 “什么?”李寺遇拉开茶水台面下的冰柜,取出一瓶冰水。 “我答应了你的愿望,你还没有答应我。” 李寺遇拧开瓶盖,转身递过去。丁嘉莉没有接。 李寺遇自己喝了一大口,将水瓶放在台面上,“《玉刃》没有拿金狮奖。”(最佳影片) “但你拿了最佳导演银狮啊!还有金马……这么多奖项,也不算拿奖了吗?” “所以,”李寺遇注视这个呈现出青涩的性感的女孩,缓缓说,“你的愿望是什么?” 丁嘉莉一步步靠近,呼吸间是香甜的酒气,“我喜欢你。” 李寺遇抚过台面,抚过墙布的纹理,一步步往后退,然后碰到角落的布置落地台灯。灯罩晃荡,其中的螺丝结构发出响声,灯忽的灭了。 “我们相差十岁。”李寺遇笑了。 当时她还不懂得,他是以笑来掩饰他的仓皇无措。她以为他根本没考虑过,对她没有丝毫心动的瞬间。 她蹙起眉尖,说那又怎样?她说了许多许多导演和女演员的名字,他们相差十几二十岁甚至更多,他们的婚外情不伦恋,他们在影史留下的佳话。 “是这样吗?” 极具丁嘉莉风格的告白,导致他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认为她迷恋的是导演和缪斯的感觉,是女孩对浪漫的臆想,而不是真的喜欢他。 “我们又有什么不可以?” 丁嘉莉终于将李寺遇逼退到了落地玻璃窗上,另一侧沿墙线的灯带发出橙黄的莹莹的光,他滚动的喉结像苹果核般诱人。 丁嘉莉垫脚吻了上去。 李寺遇仰起下巴,伸手推她,触及的却是兜领上冰凉柔软的肌肤。 为什么这样冷,是他太热了吗? 是啊,像桑拿房,背后的窗玻璃都要被脊背的汗溻融化了。 丁嘉莉喘着气,牵引他的手拂去左肩吊带。如点缀在山丘般的冰霜上的石榴果肉,晶莹粉润一抹,盛放在孔雀蓝的瓷盘中。 女孩是大胆的,亦是犹疑的。她不晓得是否要让他的指腹摩挲那颗石榴,于是手僵住了。 “莉莉……”李寺遇不受控制地往那兜领深处看去。冷色的蓝冷色的凝脂般的肌肤让热得发慌的人如此渴求。 “我喜欢你啊。”丁嘉莉笨拙地表达心意。 他知道这是不对的,是不被允许的。 可他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一声闷响,丁嘉莉被反压在窗玻璃上。浸在房间冷气中的玻璃很快变得温热,汗珠从额上落下来,她感到视线迷蒙了,台北的夜浸在热腾腾的雨中。闪烁的霓虹灯就是她的心跳。 若即若离的吻压着节拍落下来,她穿了好几个耳洞的耳廓,发汗的后颈,还有手臂紧贴着背的间隙线。 浑浑噩噩间,她攥紧的左手被掰开。他夺走了她藏起来的四方的铝膜包装袋。 “第一次要这样吗?”他在坏笑。 并非不经事,见他如此游刃有余,她亦不肯落下风。她急促呼吸着,偏头想去看他,“所以我们还会有第二次吗?” 不知这句话哪里惹恼他,他一把抱起她,扔进柔软的被褥中。 犹如落在厚厚的云中,她看着阴影一点一点将自己笼罩。她觉得自己在缩小,又和这无边际的宇宙一起飘摇。 李寺遇揉捏她的胸乳,送入口中吮吸。舌尖绕乳头打转,引得乳周痒涩而饱胀,连下身也有了反应。 丁嘉莉抬起腿,并拢膝盖。可李寺遇根本不给她掩藏的机会,单腿分开她的膝盖,然后一下低拢她的底裤。 她禁不住一声嘤咛。娇声入耳,他俯下身来,拨开她额边的发,吻着耳朵说:“舒服吗?” 丁嘉莉哪里说得出来话,她攥住他的衬衫下摆,却教他拂开。 “看来还不够舒服。”他说着,手探入裙摆,贴在了底裤上。蕾丝与毛发刺得她瘙痒难耐,不由得扭动腰肢。 他勾开底裤,在密林间抚弄起来。另一只手从腰际探上去,并揉胸脯。 “李寺遇……吻我。”她在黯淡的光线中寻找他的眼睛。 他深邃而幽暗眼睛凝视她,然后吻落下来。脸颊、眉额、鼻尖,再到唇,呼吸愈来愈沉重,他在她湿漉漉的口腔中扫荡,掠过贝齿带起水丝。 指尖悄然进入另一处洞穴,她拱起腰,下巴磕到他的下颌角。他轻笑,“好湿了。” “嗯……”她咬唇,期待他再说下去。 “可以吗?” 丁嘉莉不想煞风景,可不得不确认,“我要做你女朋友。” 李寺遇停顿片刻,笑了。 “……不行吗?”她心口一滞。 李寺遇从裤兜摸出方才搜走的铝膜包装袋,衔在齿间。两叁下脱去衣衫长裤,重新回到她身前。 在海边时她看过他的手臂线条与结实的腹肌,如今的线条似乎又漂亮了些。 “李寺遇……”她不愿被迷惑,执着地向他求证。 他并不说话,像盯猎物般盯着她,撕开包装袋,将其包裹在早已昂扬的器物上。在她的惊慌与期待中,他分开她的双腿,宽大手掌从她的臀部抱上去。掐着她的腰,一寸寸贯入。 丁嘉莉抓住男人的手臂,急切得以至指甲深掐进去,“李寺遇!” 猛地一下,下身合紧了。她倒吸一口气,接着被他整个抱入怀。 “女朋友,你该说什么?”他的低音惑人。 比身体的交合更令人澎湃,她觉得自己从头至尾被盈满了。她吐息着,怯生生地说:“操我。” “大声一点。” “操我……遇。”吞咽模糊了她吐出的音节。 李寺遇深吸气,拉着她的手腕,起身抽送起来。 她浑身湿而燥热,发昏得厉害。有的感官好似消失了,只觉得灵魂要飞出去。迷离之际,她听见他命令她出声,听见他柔情地唤“宝贝”。 开花 岭上开花 四〇 凝视彼此的眼神里包含太多情绪。 仍如当初孤注一掷的女孩,丁嘉莉仰头吻了上去。 李寺遇护着她的后脑勺,轻轻托起她的脸蛋,让她把自己交给他。犹如生涩的果,他们吻来泛苦,经他温柔而细密地流连,慢慢地,慢慢地才有回甘。 空气中浮出热气,不一会儿,丁嘉莉感到燥热缺氧。不愿放开的她只好让更多肌肤触碰尚存凉意的镜面。 大手撑住了镜面,阻拦她下意识扭动的上身。手指骨节分明,手背上微微凸起青筋,那纤细的光洁的上臂就在旁边,挨着他的腕表。力量的差异带来视觉冲击,唤醒男人低劣的征伐欲望。 他猛地握住了她的手臂。 丁嘉莉睫毛颤了下,抬眼细瞧李寺遇的神情。他稍微眯起了眼睛,视线从她空无一物的脖颈锁骨,沿深V划下去。 “李寺遇!”她只手挡在身前,不晓得自己的嗓音浸了蜜,全然是娇嗔。 缀满钻石的耳坠细链晃荡,窸窸窣窣,他又看见她晕很花了的红唇。他便丢开手臂,让指腹缓缓擦过唇角,到唇峰,到唇珠,然后带着一抹暗红重走方才视线的轨迹。 中央出现了暗红的不连贯的坠饰,犹如肌肤渗出的血色,在墨绿丝绸之间显得惊心动魄。 丁嘉莉还未来得及察觉自己有些打颤,李寺遇已虔诚地伏低头,鼻尖轻碰,似闻香气,可呼吸喷洒回来反倒引得她渐渐被迷魂。他吻,然后吻变成了舔舐。 李寺遇熟悉她这些礼服不同的穿退方式,但他一贯地没有去找。他一手跟着呼吸游走,一手抽褶似的去提垂坠的裙摆。丝绸轻易从指尖溜走,他提了好几次,她笑他笨拙,却也不帮忙。 他不要她的笑打破难得的氛围,再度覆住了她的唇。胡乱摸索间,捞起了裙摆探进去。温热而干燥的手掌像是细腻的磨砂膏,轻柔地摩擦她的大腿,绕到后抚摸饱满的臀部。 酥麻感觉传遍全身,她深深吸气,可仍不由得弓起了腰。 丝绸和西装柞绸料子发出摩挲的响动,她扭动着,甚至偏头躲开。可他不依不饶地追过来,“嗯?” 短促的音节是说让她发出声音。 丁嘉莉偏咬住唇。 也许持续的抗拒激怒了他,也许他早就在等待这一刻。蓦地,裙摆被撩起来隆在了腰上,双腿暴露无遗。 中间是黑色细网砂底裤,一朵玫瑰刺绣遮住阴-部。 李寺遇邪笑,“上次说了你纯情,后来就换了么?” 丁嘉莉横眉,可眼眸的娇羞难掩。 李寺遇伸手从玫瑰刺绣绕弯下去。察觉到什么,他拇指搓了中指和食指,笑意更盛。 丁嘉莉敛睫,咕哝道:“什么嘛。” 李寺遇倾身,用蛊惑的语气耳语:“宝贝,你湿了。” 随即丁嘉莉发出娇哼,因为李寺遇的手从底裤勾了进去,轻轻按压软乎乎的阴-阜。两根手指像学步的小人儿,一轻一重,刺激着她的神经。 “寺遇。”她产生了哀求的想法,可还不肯彻底低头。 软语悦耳,李寺遇也觉呼吸变急促,唇触碰她的鼻尖或唇,要吻不吻,他说:“莉莉,再喊一遍。” “寺遇……”尾音拖长转了个调,绕到他心头去。便应了她的愿,两叁下除却外套后,他的中指探入了阴-阜中央,触碰到阴-唇。 丁嘉莉微微蹙眉,忍耐着。李寺遇见状开始亲她,偶尔转去吻耳垂,或者手轻轻掐她后颈。是她喜欢被触碰的敏感部位,于是她的下肢渐渐放松。 底裤被扒拉褪去,绕着核按摩的手悄然滑进穴口。 耳边是他捎带闷热呼吸的下流话,“宝贝好多水。” 丁嘉莉也知道粘稠的液体正从他手指的抽动中涌出去,她有一种无法被满足的虚空感,致使她腾出手抚摸隆起的胸部。然后也还不够,五指从V领边缘伸进去,抚摸揉捏,指尖蹭自己的乳尖。 望着沉沦在情-欲中的女人,李寺遇只觉压抑的冲动犹如野兽,即将挣脱牢笼占据他的身心。他知道这不是适宜的地方,这些散乱的理智的想法正被挤退到边缘。 以唇舌拨下细链条肩带,海豚般圆润挺翘的乳半袒露。她的手还覆盖在上面,硬起来的红润的乳尖夹在两指间。他拨开她的手指,吮吸乳头。涩痒而逐渐肿胀的感觉令她吟哦出声,因为想要更多,手指穿过他的发,扣住了他的脑袋。 底下的动作还未停,引得阵阵喘息。李寺遇仰起头,胸乳之间,雕塑般的男人眼中也染了情-欲,他唤道:“莉莉……” “莉莉,让我操你。” 丁嘉莉只发出一个音节,便见他皮带解下、拉链划开,如战争前奏。接着她左腿被抬了起来。 手掌猛地拍向镜面,声响在她耳边炸开。可她听不见了,那是一下子贯入的,顶到了深处。 汗水打湿镜面,空气里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气味。轻微的痛感让丁嘉莉迫切地想要被爱的证明,于是李寺遇的吻落下来。 感觉到她重新放松了,他顶胯抽送起来。丁嘉莉仰长脖颈,需要的不再是吻而是呼吸的间隙。保持平衡般,她手掌撑住镜面,可汗涔涔根本撑不住。似一片荒原,只有他们自由地徜徉。 反复着,快感要攀到顶。 李寺遇忽然退了出去。 丁嘉莉骤然失去了什么,空落落,抓紧了李寺遇的手臂,同时腰肢微感痉挛。 李寺遇掰开女人的手,好在指甲不深,臂上只留下白痕。 “寺遇?”她困惑而不安。 下一瞬,她整个人被反压在了镜面上,身后裙摆荡开,那物一下子抵入。她忍不住叫出了声。 身后的男人奖赏似的抚摸她的唇,她正要舔吮,下巴却被他钳住了。他让她正视镜中的脸。 餮食欲望的脸,红唇不再,可唇色也嫣红,盘发飘乱散落,一缕发掠过鼻梁。 “我的公主好色气。”他笑。 “你好过分。”她蹙眉,别开视线不愿再看。 然后她一只手臂被抬了上去,腰被按住。他抽撞着,还让她撅高一点。他们默契地往后挪步,她上身得以俯低些,他的动作在愉悦和渴望中愈发快速。 指尖在镜面上划来划去,丁嘉莉浑然找不到着力点。她身心都融在了原始欲望中,或许不应是原始,因为男人虚依在她背上,用沙哑的声音呢喃“我爱你”。 在无尽的原野中奔跑,他们同时跌落。余-韵久久未退,李寺遇从背后拥着她。一盏灯下,他们透过镜子仿佛看见了彼此的灵魂。 过了会儿,李寺遇把人揽过来,他抚摸她仍有些红-潮的脸庞,将长发理到一旁。 “好累。”她说。 “抱你去洗澡?” “嗯。” 李寺遇将丁嘉莉打横抱到浴缸旁的凳子上。取出莲蓬头,调试水温后给她冲洗。 开花 岭上开花 五二 衣衫没有完全褪尽,手像是被爱神指引着。有一种微妙感觉,在曾经充斥你思-春荷尔蒙的狭小房间,进行幻想中的事。 暖炉燃烧,水壶发出温吞吞的咕嘟声。 “你会用酒红色的?” “应该是他们换的,兼职的员工或者打牌的客人偶尔在这里休息。” “诶?那我们……没关系吗?” “有什么关系,我的房间。” 话语从亲吻脖颈的唇中溢出,听的人发出嘤咛。 毛衣半拢在饱满的胸部中央,露出海豚似的弧度来,再将毛衣稍稍往上一拨,露出圆润的乳头。他轻咬着,探出舌头有技巧地舔舐。 丁嘉莉双腿合紧了,仍觉沟壑间空得慌,于是悄然摩擦起双腿。李寺遇注意到,腾出一只手摸过去,不紧不慢地抚慰起来。 她索吻,于是面颊贴面颊,胡乱迷蒙地亲吻。他另一只手揉捏乳房,她的手也交错过去抚弄他鼓起的裤裆。 没有多少前戏她便湿漉漉的了,打湿了他的手指。李寺遇抹在她唇上,要她舔干净。 她责备他戏弄人,发声却是娇嗔。舌尖也就沾了那么点液露。 李寺遇直起身来,一双含笑的眼睨着她,“可以了?” “嗯……” 手覆住胸乳,指节在边缘打转,他引诱般说,“说点好听的?” 丁嘉莉单手撑起身子,垂首含住了那物,然后目光盈盈地看着他,很有些勾人。 “你快点嘛。” 李寺遇也没再撩拨人说那些个字眼,长驱直入。窄榻木板吱呀吱呀的响,空气中的粉尘落下来,汗水打湿睫毛,丁嘉莉几乎睁不开眼睛。 他哄她以动人的嗓音说下流话。她说了,膝盖低在他身子两侧,一面承接他汹涌的顶撞一面自己揉着交合处上方的柔软位置。 李寺遇看着女人动情的骚弄的模样,那快感充盈他身心。他什么也想不了,他的晦暗、猜忌种种不堪,他的苦楚,对她的歉疚与悔意。没有的了。 他只要这个女人发疯。 像子弹上膛,顶胯的每一下都往上扬,触及她深处的敏感点。丁嘉莉是要疯了的,咬枕头一角不发出太大的声音。 可是忍不住。忍不住只得要更猛烈的动作来宣泄。 忽地,丁嘉莉拽住了李寺遇的手臂。指甲抠得人生疼。 他诧异地俯下声听她说话。她似乎有些娇怯。 “好啊。”李寺遇乐意至极。 然后他退了出来,抱着丁嘉莉滚了下,隔着窗帘碰到窗玻璃,发出哗啦一声响。 “你小心一点!” 丁嘉莉咬咬唇,从男人身上坐起身。李寺遇等不及,牵引丁嘉莉的手握住那物,然后松开来,双手托住她的腰肢。 方才紧合过,换了姿势也轻轻松松穿进去了。 完全坐下时丁嘉莉呻吟了一声。在李寺遇灼灼目光注视下,她双手后撑,上身稍稍往后仰,接着便动作了起来。 他告诉她要怎么扭动腰肢。就像曾经说过的那样。 在偶有的能够想起什么的间隙里,旧时光的温存场景浮现。 当时怎么就感觉不到他如此爱她? 为了让她开心哪怕一点点,他什么都肯做。他做尽了一切换来的却只是她的诘问——你就不能多爱我一点? 病入膏肓,爱入膏肓,他们都是盲目的。 下一瞬这些思绪便被打散了,某人见她神游在外颇为不满,由底往上顶送。而后坐了起来,将她整个人抱在怀中,托起她的臀以动作。 丁嘉莉胡乱摸到李寺遇的脸,捧起来和他在震感中接吻。 拇指不经意探入他的口,便被他吮住。她捣乱他潮湿的口腔,还有自器物眼口到腹部的神经。她的胸乳蹭着他滚烫的胸膛,两颗心怦怦跳。 他们倒置躺下来,舔舐彼此的私处。他也把玩她涂了丹蔻的脚趾。 呼吸缓不下来,他们再次交合。是她喜欢的,正面看见他的脸,他看她的眼睛。 “寺遇,我要到了……” 她到了那个难以攀越的峰顶。 他以吻堵住了她即将发出的叫嚷。 身体微微痉挛,他们倒在了床褥上。赫然发现这单人床是如此窄小。 静了那么一会儿,李寺遇捡起衣服,从衣兜里摸出烟盒与打火机。 火花擦亮的声音十分清晰,丁嘉莉觉得屋外一定能听见,颇有些后怕地望着李寺遇。 “没事,楼上没人。”他懂她的细微表情。 李寺遇依靠枕头吸烟,半身晾在外面,窝在被褥中的丁嘉莉替他掖被子。他眼尾微挑,笑说:“也晓得关心你老公了?” 方才情到浓处他哄她唤了这一称谓。 他就是这种得饶人处绝不饶人的—— 丁嘉莉回呛:“混蛋!” 烟递到她唇边,她接住便没了声。他一贯晓得怎么对付她。 冬日的黏腻比夏天还烦人,犹如冷却的汤,浮光光一层油斑。丁嘉莉喝了李寺遇递过来的热水,嫌弃得紧,要喝凉的。 李寺遇将人抱出房间,一同钻进卫浴间。 海上无花 海上无花也怜侬 叁叁 屋子里只点了一盏油灯,昏黄黯淡。 蒲郁去暖炉上烧水,看着水要烧开了,从柜子上拿起大红袍茶叶罐。茶叶罐彩漆斑驳,一看就用了很久。 情绪同炉子里的水一起滚,蒲郁忍着,忍着,还是抬手拍了拍胸口。 “小郁。”吴祖清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蒲郁活动了下脸颊,牵起唇角看过去,“快好了。” “我送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好吗?” 很妥帖的征询,但蒲郁明白,这其实是不容辩驳的命令。 她拿抹布裹住水壶把手,往放了茶叶的茶壶里倒水,再把茶壶端到木桌上。然后才得空回话似的,道:“什么地方?” 吴祖清落座,捱不住取出一支烟来划火柴引燃,“特训班。那里有比我好的老师。” 蒲郁点点头,“好,我去。” 吴祖清盯着蒲郁一时无话。掸了掸烟灰,他斟茶到两只茶碗里。 “谢二哥。”蒲郁抿了口茶,烫到舌头也似无感觉,没出声。 吴祖清再度开口,“你离开上海,需要合适的理由。比方讲,让你卷入案件。” “一切听二哥的。”蒲郁又端起茶碗,正要喝,便被吴祖清一把夺去。茶水渐了两人的手,茶碗哐嘡跌落。 他箍着她的手腕,将她拉近。全然无预料地,他含住她的唇,“不烫么?” 贝齿防线松开,他挑然而入,一边缠缠绕绕一边道:“小郁,只管向我撒气好了。” “我没有……”蒲郁含糊地说,可心似乎愈攥愈紧了,连腔内细腻的触碰都觉苦涩。 在轻微喘息下渐渐分开,吴祖清抚过她的脸探入发丝。 “二哥,我从很早就认定了。我们张家的女儿,认定的事是不会变的。”蒲郁静了片刻,忽地抵在吴祖清肩头。她压抑着,压抑着的感情从胸腔里发出来。 “什么死我都见过了,二哥,我好恨啊。”蒲郁死死攥住吴祖清臂膀的衣料,眼泪就那么落下来,一点一滴,接着如泉涌。 吴祖清拥着她,想要将什么力量传递给她,可也感到如此微茫。 “你看,你不是怪孩子。”他试图说点儿什么。 蒲郁抖了两下,不知是哭是笑,终归出声了。宛如孱弱的动物,断断续续地呜咽着。她蜷缩在他怀里,就好像钻进了坚硬而温暖的山洞,一点儿风也没有。 过了很久,不晓得多久。蒲郁抹了抹脸上的泪痕,直起身来。瞧见吴祖清的外套污糟糟的,她难为情道:“我会清理干净的。” 吴祖清浅刮她鼻梁,“不用了。” 蒲郁想从他身上下来,可他双手圈着她,偏不让。她只得没话找话,“二哥,我要去多久?” 吴祖清刚起的笑意又敛了下去,“看你的程度。” 往后谁都说不准,能把握只得当下。 蒲郁没由来地说:“还记得吗?初回为你量衣,你说我得长高一点儿。可我不会长高了。” 危险的暗喻。 再定音一锤,“二哥,留下来吧,陪陪小郁。” 吴祖清指节微微动了动,“好。” 自然而然地,蒲郁仰脸,由他的下巴吻上去。宣泄过了,还不够,她的吻渐渐浓烈。如抚慰她,他耐心地予以回应。 蒲郁冥冥中觉醒了什么似的,整个人变轻盈了。闭上眼,眼前浮现出曾经的梦境。她搂得更紧,想要真切地进入那梦境。 吴祖清在清醒与混沌中间一线逡巡,石斑纹贝母扣逐一扭开,外套松落垮下去。他止住她的手,喑哑道:“够了。” “不。”蒲郁呵气似的说,分膝跪于两侧。宽松的旗袍前摆在他们之间的空隙里堆挤出褶皱,看不见的棉裤和西裤料子如水波抚动。 “二哥。”从未听过的语调。吴祖清沿棉裤攀上去,指腹触及如玉温润。再下来勾住松紧带,轻缓探入。陌生的、惊奇的感觉,令她瑟缩了一下。吴祖清一顿,“不舒服?” “没有的。” 先发话的人没理由退缩,蒲郁再度凑近,呼吸跟随脉搏。耳廓有雾,指尖如露,吴祖清有些沉下去了,“猫儿一样。”说着往里探了探,引得蒲郁一声唔叹。 微暗的油火在墙上映出不规整的形状,半拢的衣衫镀在画儿里了,袒露处泛光泽的蜜色。她自己接着拨一角褪下去,其实不明白该怎样,只由着他的视线牵引去做。起伏呈现,令人想起洋菓子店的奶酪,点缀了小小的晶莹的果物。 寻香的踪迹,吴祖清低伏。蒲郁闭上眼,感觉不到重力似的,置身不可名状的地方。忽地,吴祖清借桌角的力单手托她起身,又放她坐在桌沿半干的茶水上。蒲郁一下紧张起来,浅指甲扣住他的背。 听得皮搭扣的声音,蒲郁呢喃,“二哥?”吴祖清以言语诱惑她,要她放松。不是一刹那,而是一寸寸推进。她咬紧牙关才勉强承受住。 油灯动,木头吱嘎吱嘎,吴祖清唤,“小郁,小郁。” 蒲郁不语,可啮合的齿受不住那低语。“出声。”他发狠了一下,似捉弄。蒲郁发声了,推撞也就愈汹涌,声音开始不像是自己的声音了。 暖炉的碳火早熄灭了,可屋子愈来愈暖和,哪哪儿都发汗,还有奇异的气味。他们对彼此很生疏,好像一场令人期待刺激到底的游戏,还未到底就结束了。 佛兰明歌 佛兰明歌 五七 裴辛夷将抹布丢进水桶,从地板上站起来,去壁龛上拿烟。午后的阳光照耀着庭院,在整面落地玻璃窗里化成一幅晚夏的景,客厅窗明几净,刚擦过的地板在光线里还闪烁碎金。 壁龛里的香薰蜡烛燃着,室内弥漫着乌木调的香气。裴辛夷点燃薄荷香烟,烟味很快就融入了香气之中。 她过去就喜欢香薰蜡烛,这些天换了乌木调的,倒有些借香思人的意思了。周珏拿这事打趣她,她说:“怎么可能,只是先前的雪松闻腻了。”她是不会承认的。 电动门铃响了。裴辛夷想不出这时会有谁来扰她清净,走去玄关接通语言,问:“谁?” “开门。”那边的人以命令式的语气说。 裴辛夷却笑了起来,“不许我查你,你倒查我的——” “开门。”阮决明很有些不耐烦。 裴辛夷眉梢一挑,按下了打开大门的按钮。她隐约感到不安,可欣然多了那么一点儿,还是笑着打开了别墅的门。 就见着阮决明从坡下走了上来,几步跨过小径,几乎是冲到她面前来。他冷着脸,严肃得可怖。 裴辛夷本能地退了一步,不明所以地说:“什么啊……?” 阮决明反手“嘭”地关上门,说:“我赌赢了。” 说的是裴繁缕的事情,裴辛夷更觉迷惑,说:“现在来算这个?你借了我的人,我以为是平局。” 阮决明上前一步,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借刀杀人,我帮你做了,你还欠我一件事。” 裴辛夷微蹙起眉头,“我以为给你做了一次人质,已经还清了。” 阮决明眯了眯眼睛,“想要反悔?” “进来再讲?”裴辛夷转身就往客厅走。 阮决明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又将她往身前一逮,她整个人几乎是被摔到玄关的墙壁上的。她没机会喊痛,他转过来困住了她。 “黐线,你搞什么啊!”她手握成拳去推他的胸膛,却怎么也推不开,忿忿地说,“那你想我做什么?” “咚——”阮决明一拳垂在墙壁上,声音就在裴辛夷耳畔炸开,吓得她打了个激灵。 他微弓着背,以眼神冰冷盯住她,“我要你亲口、完整地说——菀菀是不是我的仔。” 她一怔,又听他说:“还有安逡。” 裴辛夷微张开嘴,最终咬住了唇,一把推开阮决明,趔趄两步也不管不顾地往客厅的壁龛那边跑去。刚拿起听筒,一封文件夹就飞来砸到了她脸上,接着落下去,险些碰倒香薰蜡烛。 “自己看。”阮决明站在一步开外,冷然的语调下是他极力克制的情绪。 裴辛夷把文件翻了一个面,上面有美国的邮戳和医学院的地址。 她垂下眼睑,深呼吸一口气,打开文件夹,抽出两张单子——是化验单。看到这里已明了,阮决明采集了两个小孩的毛发,送到美国做了亲子鉴定。 裴辛夷没有看化验单最下方的结论,将化验单放在香薰蜡烛引燃。 阮决明诧异至哑然,跨步上前,去抢化验单,连手碰到了火也不丢开。裴辛夷唯恐他被烧伤,一下子丢开了单子。 燃烧的化验单飘落,触及仍旧湿漉漉的地板,一面被浸湿,一面被烧焦,一缕微不可见的烟雾升起。 “事实摆在眼前,还需要我讲什么?”裴辛夷看着地板,眼尾红了,仿佛两张单子很可怜。 “刁那妈!两个都是我的仔——”阮决明揪住她的衣领,迫使她看着自己,“你把他们分开,想耍花样?利用细蚊仔,你是不是妈咪啊,啊?” 裴辛夷轻呼着气,垂眸说:“我怎么可能……反正你也不信。”再抬眸,定定地说,“我只是想保护他们,哪怕最后只有一个。” 阮决明笑了起来,眼睑亦泛红,“最后只有一个?你好伟大啊!” “难道不是吗?”裴辛夷啮紧牙,勉强笑了一下。 阮决明只觉喉咙干涩,他不想说,却还是说出了这句话,“你要是想保护他们,就不该生下来。” “你以为我想吗?”裴辛夷闭上眼睛,“生小孩有多痛,养小孩有多辛苦,当他们发现曾念不是妈咪,我才是妈咪的时候,我有多恐惧,你知道吗?我每一天,每一天,都胆战心惊。 “你不懂的,我根本不想要生下来,就算违背教义,我也不要生下来——” “啪”一声响,一记耳光重重地甩在了裴辛夷脸上。 阮决明反而有一瞬的愣怔。手臂缓缓垂下来,指尖都在颤抖,他拢紧了手指。 她不要生小孩,那是一点感情也没有了。 裴辛夷微微扬起唇角,更像脸部痉挛,她点头说:“怎样,打我不够泄恨对吧?要杀了我吗?死在你手里我也算是……” 她还是没能说完一句话,他掐住了她的下颌,以他掌掴的那只手。他看着她的眼睛,里面是他看不懂的情绪,却不知他的眼里也是自己看不懂的惧意。 “不要讲了,不要讲了。”他说。 “阿魏,”她忽然变得平静,“我真的这样想,死在你手里,是死得其所。我亏欠你太多了。” 阮决明冷笑一声,却有些悲哀,“装可怜博同情?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讲的任何一个字?是,我差点就对你动感情了,对——裴、辛、夷。” “阿魏。”裴辛夷有些许哽咽,“其实,我不想做什么裴六,我宁愿,我宁愿我是陆英。” 蓦地,阮决明掐着她的下颌将下巴往上抬,一下子封住了她的唇。她抵抗,在他的啃噬下张开了唇齿,只得缴械投降。 他的吻带着满腔怒意,带着十来年的悔恨。他挟着她一步步往后退,屏风被不知谁的手肘碰到。轰轰隆隆,砸在地板上。腾起浅浅一层尘埃。 他没有在意仿生态玻璃箱,只管将她推到墙壁上,再欺上去,啃咬她的渗出血的嘴唇,又含着这份腥气去扯她的耳环,舔舐她纤细的脖颈。牙齿咬住毛细血管上的皮肤,再用力就会穿破似的。他一边吻着,手握住那起伏,发了狠地揉捏,如同揉捏她的心脏。他攥紧,又挑起那尖儿打圈。 忍不住扯开前襟,让她袒露。撕下她的衣衫,如同剥落她的体面。 阮决明双手抵住裴辛夷的腰,余光瞥见浅粉的疤痕,一手贴着她的乳房划下去,要引起摩擦的电光那般,用力划下来。大拇指指腹按在那疤痕上,融入皮脂,深入骨血,他要那道疤痕消失。 裴辛夷的衣衫松松垮在手肘与腰上,前搭扣的宝蓝色丝缎叁角罩杯垂在手臂内侧,而半裙拢着她的脚。她仰着下巴,不愿看他,迷离地环视客厅,忽而瞥见窗景。庭院的绿蔓延,探到远方的海水离去。灿烂阳光下,海面波光粼粼。 海水还是很冷的吧?她想。 她浑身发热,背上渗出了汗。被按压的疤痕是那么痛,却又让人不愿喊停。他抚过的吻过的每一寸肌肤都是如此。她宁愿纵身跃入海里,不再面对这样下贱的自己。 似乎察觉到裴辛夷的想法,阮决明的手再往下,从她身上最后的遮蔽摸进去,触及密林。他轻声一笑,直起身睨着她,“你湿了。” 裴辛夷别过脸去,咬着下唇不发声,她双颊绯红,眼里有朦胧的水汽。 阮决明轻咬她的耳朵,低声说:“想要?你求我啊。” 手指还在密林间探索,沿着中央的线,像低空飞行,始终不肯落线。 裴辛夷喘息着说:“要做就做,废话那么多……” 他的手指挑进去,绕着核打转。她想啮紧齿却是来不及了,不自觉轻叹一声。 阮决明得意地呵笑,贴在她唇上说:“这样就受不了了……你的疤给别人看过么?” 她再度抿紧了唇。他偏撬开她的唇齿,挑她的舌尖,含糊地说:“嗯?讲啊。” 他捞起她的大腿挎在他腰间,紧紧地抵着她,一下又一下磨蹭。而他另一只手还在被唾沫浸得晶莹的乳尖儿上轻拢慢捻。 裴辛夷扣住他的肩背,压抑着,不愿丢到最后的尊严。事实上,此时她也没有尊严可言。她沉沦了。 他的呼吸变得沉闷而急促,语调亦裹了火气,“还不讲是不是?” 裴辛夷握紧双拳,再次放开已下定决心。她双手搭上他的裤腰,两下解开皮带,握住了灼热。 阮决明喉结滚了滚,将她的手腕箍在墙上,而后扶着她的腰,猛地顶入。她吟哦出声,环住了他的脖颈。 他们缠在一起,大汗淋漓。光变得灼眼,白晃晃地映在玻璃箱上,盘蜷的南部白唇蟒以竖状的瞳注视着赤裸的男女,分叉的粉舌吐信。 顶到底,抽离再顶上去。她闻到乌木调的古龙水香气,尝到汗水的味道。 玻璃箱里的枝叶扩张,发出断裂的骨肉复生的声音。生长成了巨扇的龟背竹,遮蔽他们,生出繁复的藤萝,缠绕他们。 血与汗交织。 “阿魏。” 少年与少女在森林里奔跑,迷乱的蝶群涌来。 扉页 燃烧的扉页 四四 好久没睡得这样踏实,连梦都没做。 烟雾缭绕绘出灰蓝的天,吸烟的男人背对她,不知在想什么。 李琊侧卧着没动,轻唤道:“叶钊。” 叶钊没有转身,吸了一口烟,说:“外面有很多蝙蝠。” “是吗?” “这些蝙蝠飞着飞着,等天亮了,就会变成一只鸟再回来。” 窗外的确有盘旋的朦胧的影,李琊忽然觉得蝙蝠是世上最浪漫的生物。 沉默好一会儿,她说:“我想要纪念品。” 他回头看她,“什么?” “衣服也好,书也好……不如就那本《白痴》吧。” 叶钊明白了她的意思,随着唇缝间飘散的烟雾说:“值得保存的才是纪念品。” “听首歌吧?”李琊顿了顿,敛下睫毛,“噢,我的iPod丢了。” “我去拿磁带。” “不如我唱给你听?” “换我唱给你听。” 李琊笑起来,“好啊。” 叶钊打开书桌抽屉,取出铁质糖盒,指尖拨起面上的信封。 她探头去看,“这些是什么?” “信。”他顿了顿,一边拿出底下的口琴,一边补充道,“读者来信。” 她的注意力全被口琴引看去,颇有些惊讶地说:“原来老秦说的乐队,你是口琴家?” 他发自内心地笑了笑,摸了摸下巴,“其实是撑场面的。” 李琊觉得好笑,恍然大悟般地说:“叶叔叔,你也好自恋。” “彼此彼此。”他挑眉,将口琴放在唇边。 她惯性眨眼的一瞬,清脆的琴音响起,许是生疏,曲调不太连贯,但她也能辨认,这是她在电话里弹给他听过的曲子,《一页》的雏形。那时她以为他睡着,却不想,他不仅听见,连谱子也记得。 李琊不得不打断他,“只听了一边就能扒谱?就算是我,至少也要听两遍以上才可以扒出完整的一首。” 叶钊没有回答,继续吹奏起来。 她理解的口琴音是活泼的,可他的琴音很是哀愁。是她写的曲子吗?分明是温柔的雪,却教他化作绵延起伏的冷峻雪山。 雪是南方孩子渴求的景,他亦是她渴求的人。 最后的音落下,李琊在迷蒙里望向那道身影,“果然只能负责撑场面,吹得好烂。” 叶钊指了指她的鼻梁弯,“可以养鱼了。” 她将脸埋进方才就已浸湿了的枕头,转而又回头瞪他。 叶钊坐在床沿,顺手把口琴放在枕边,“你能不能哭得好看一点?” 李琊单手捂着脸,哽咽道:“怎么会有你这种人,把别人惹哭了还要求该哭得好看。” 叶钊俯身凑近,“别哭了。乖。” 哪知她愈哭愈凶,声音也放开了。他掰开她的手,温温柔柔地说:“不要哭了,好不好。” “你!”她抽泣着,说不出话来。 “妹妹崽,再哭下去,叔叔就想欺负你了。” 李琊哭哭啼啼地说:“就晓得欺负我,混蛋……” “嗯,我混蛋。”叶钊说着,贴近她的脸颊。 从眼睑下方开始,没有方向与路线,胡乱地亲吻,直到彼此的唇。 粗粝的手指划过脖颈细腻的肌肤,叶钊撑在李琊身前,目光炽热,又似乎在隐忍什么,蹙起眉头。他轻轻念了一句俄语。 卡蜜莉亚,只有他说来这般百转千回,柔情蜜意。 女人的天赋告诉李琊,他是在询问,或者说征求同意。她不管伤口,以手肘撑着床,翻身骑在他身上。 少女的眉眼染了风韵,她笑着回应,“The Last Farewell(最后的告别)。”像在陈述歌名。 李琊拨开他的领口,按住他的锁骨,朝胸骨上凹吻下去——近乎舔舐。 人与人的情意的伊始,萌生于性的渴望,早在初见,她脑袋里的警铃就拉响。 叶钊扬起下巴,伸长脖颈,贪婪的手从她体恤背后探进去,搭扣轻轻解开。他环住她,手肘快要将体恤撑裂,没人有闲心去理会,他的指腹触及柔软的胸廓。 李琊浑身颤栗,手压住他的胸膛,转而向下延展,如同抚摸漂亮的琴键。 “啪嗒”,是琴音,亦是皮带解开的轻响。 初次没有让她占上风的理由,他连带着她翻转,右手肘撞到墙壁,铁床吱呀吱呀作响。 天完全亮了,阴晦的光线透过窗户。 白皙的肌肤展露无遗,皮包骨一般可以清晰看见她肋骨的位置,那之上的小胸有着圆润弧度,中央一点深粉红,仿佛点缀乳酪的樱桃。他彻底被击垮,如贪吃的孩童,将那乳酪揉在掌心,垂头靠近。 嘴唇将樱桃含住,舌尖轻挑转动,舔一侧的柔软,叶钊在迷离之际抬眸,眉梢微扬,“倒也不是瘦得前胸贴后背。” 何时何地都端正挺拔的男人,陷入情欲,李琊想他放纵、再放纵许多。她握住他的手,牵引他探进的她的底裤。密林初次闯进陌生的手,她脚趾绷紧,灰蓝的眸却似星辰般明亮。 李琊说:“操我。” 叶钊一把扯下她的底裤,用力捏着她的大腿外侧,“求我。” 她蹬着双腿将底裤完全褪去,踢到褥在一团的被套旁,半仰起上身,睨着他说:“操我,叶钊。” 这声“叶钊”比以往的更诱人,是夏娃咬苹果才能发出的声音。 腹下的灼热蔓延上来,烧得他整个人难受。 夏娃又咬了一口苹果,“还是说,想让我说别的……?”她顿了顿,伸手触碰巨大的灼热,“我好湿了,叔叔。” 火势蹿到顶,叶钊压着她俯身,含警告意味地说:“不准叫我叔叔。” “叔叔。叔叔——” 没有喊出第叁声,他挺身而入,撞了进去。 李琊攥紧床单,不够似的,又攀上他的肩头,死命扣住。 叶钊一手撑在她耳边的枕头里,一手撩开她额前的短碎发,呢喃道:“你好紧。” 指甲在他后背刻下红痕,她说:“我爱你。” 狭窄而硬得硌人的铁床,叶钊在李琊身体里一次又一次猛烈撞击。 她摇晃着,头脑发昏,在吟哦的间隙里唤道:“用力……用力操我,叶钊。” 他挺身送胯,朝凭感觉找到的敏感点顶去。贴合处潮湿极了,不知道是她的津液还是他的汗水。 “妹妹崽……”他微喘,深深呼吸,“我的妹妹崽。” 叁个字,催情毒素,抑或入教宣告。 他们在起伏里燃烧,不管是亚马逊雨林还是喜马拉雅雪山,开天辟地最原始之伊,两具舍弃灵魂的空壳,就已在无尽地燃烧。 叶钊退了出来,没有任何提示,将她别过身去。 李琊的脸颊贴在墙壁上,颧骨发疼,“不……” “腰趴下去。”他只是发号施令。 她抓着床头的铁杆,平稳跪姿,又再一次抗议,“不要从后面。” 臀部被掐了一下,她的腰低下去,接着,她胯骨两侧被掌住,硬物抵进。 这叫唤是不由自主的,李琊深埋着头,为了隐藏心里的一分羞耻,故意说:“叔叔好大。” 叶钊揪住她的发丝,哼笑一声,“你再说一次试试。” 她重复了一遍,话音未落,汹涌的顶撞袭击。 他同时摩挲着她的腰窝,轻声说了一句话。 李琊没听清,也无法分心去问,只是在自己的声浪里无限坠落。 烧得终于只剩灰烬,他们靠着床头半躺在床上,依偎着食烟。 叶钊兴致而起,卷着舌头朝半空吐出一层层烟圈。 李琊蹭了蹭他的胸膛,撒娇似地说:“好稀奇,你还会这个,教教我。” 他没有回话,稍稍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记轻柔的吻。 “叶钊,把你的口琴给我吧。” “好。” “《白痴》我还没看完。” “也给你。” “吉他在老秦那儿吧?” “嗯。” “替我好好保管。” “好。” “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叶钊讲了一句简短的俄语。 李琊抬眸看他,“什么意思?” “再见。” 葡萄 等葡萄熟透 五四 玄关处的灯在门关上的一瞬间就灭掉了,只有床头的一盏灯将室内照亮,晏归荑觉得自己在看胶片电影,一切都模模糊糊的,充满了细腻的颗粒。 迟澈之半个身子笼罩着她,他的发稍落到她脸上,他说话的时候,她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 晏归荑浑身乏力,手背在身后,只得用脚碰了碰他的小腿。 迟澈之喉结一动,伸手按住她的大腿,身子又前倾了些,将左腿抵至她双腿间。 脚步挪动,大码拖鞋和小码拖鞋交错。磨毛丝绒和丝绸衣料衣料摩擦,发出暧昧而躁动的声响。 晏归荑盯着他,发出一个单音节,“累——” 迟澈之的视线固定在她那一张一合的嫣红的嘴唇上,撑在门上的手微微收拢,低头封住了她的唇。 晏归荑将双手抵在胸前,想借身体的力量推开他,却不自己在他的攻陷下沉沦,难以自持地抬起了下巴。 浴巾难以承受这个幅度的拉动,唰地垂在她的肩头,她湿润的长发散开来,额头的水珠也落到睫毛上,令她轻轻眨了眨眼睛。 晏归荑微微偏头,去迎合他的吻。毛巾随之飘然掉下去,盖住了两人的脚。 迟澈之另一只手上拿着一盒葡萄糖,他用力握着,指关节都泛白。 吻到动情处,他难以忍受,终于放开她的唇,脸贴着脸,嗅着她的香气般捕捉到了她的耳朵,舌尖轻挑,拨动耳垂,而后一下含住。 晏归荑发出轻微的喘息,双手扯住他的睡衣领子,“迟澈之……” 迟澈之的所有感官在一刻都到了最敏感的地步,她喘息着念他名字,像平添了一把柴,火势愈烧愈烈,蔓延至腹下。 他拥着、拽着她走到床边,倚着她倒下,松松垮垮的睡裙肩带褪到她的手臂上,墨绿的丝绒裙的包边如同绵延起伏的山峦,被皑皑白雪覆盖,是添上了牛乳浇头的抹茶冰淇淋,有热得发昏的人渴求的冰凉。 迟澈之的手指缓缓滑过晏归荑的脖颈、锁骨、锁骨上那颗痣——绝世名画的点睛之笔,他吻了吻那颗痣,手拨开衣料。 迟澈之抬起头,眸色很暗,“嗯?” “我……”她能说什么呢,很努力地接受却还是做不到?他会怎么想,会感到莫名其妙吧。 “葡萄。”迟澈之像是征求她的同意般,用沙哑的声音念出她的小名。 晏归荑拾起肩带,抬起腰,往后退了退,腰侧被什么东西磕到,她拿到眼前,看清是一盒葡萄糖。 迟澈之手撑着床坐到了旁边,解释道:“问酒店要的,一人一盒,怕你们有高原反应。” “……谢谢。”晏归荑抽出一支,小玻璃瓶在她手上晃动。 迟澈之拿过来插上吸管,递到她嘴边。 晏归荑慢吞吞地喝完,捏着玻璃瓶,说:“抱歉。” 迟澈之偏过头看她,“为什么道歉?你没做错什么。比起这个词儿,我更想听到别的。” “给我一些时间。” 迟澈之仰头看向天花板,闭了闭眼睛,蹙眉说:“你是抗拒我还是抗拒所有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晏归荑深吸了口气,“我不知道。” 被她封在心底那么多年的事情,要她现在立马吐露,绝对不可能做到。 “你知道的,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可以倾听。”迟澈之停顿片刻,试探般地把身子往右侧倾斜,见她没有躲避,他把她圈在怀里。 “再躺下去就要睡着了。”迟澈之兀自笑了一声,“走了,晚安。” “晚安。”晏归荑感觉到自己往床垫里下陷了一些,他起身了,轻飘飘地,带起了一阵儿风。 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房间里,晏归荑颓然地把被子掀过来蒙住了脑袋。 这一觉迟澈之睡得很不安稳,凌晨醒来,发现手机里堆满了新年快乐的祝词,“泰晤士小报”聊天群里也是热热闹闹持续到现在,大家传来了跨年的照片,唯独他有没有发言。 迟澈之没再往下看,发了句“节日快乐”,把手机扔在了一旁。他倒了杯凉水,走到窗边。 夜色如墨,凌厉的风卷起阵阵林涛,后面的山峦屹立不动,一动一静,任他使出怎样的招式,她都只是漠然地看着。 他正出神,忽地发现窗外飞雪,雪花恣意而舞,飘扬洒落,要将这世界扫干净。 晏归荑不停奔跑,湿冷的雾气围绕着她,像怪物巨大的手,稍一用力就能将她捏碎。她一路向前,顾不得地上的石子和荆棘,腿上、手臂上全是划痕,血渗出来,触目惊心。突然,她被绊倒在地上,她回头看去,一道巨形的黑影离她越来越近。她瞪大了眼睛。 猛烈的喘息,她惊醒过来,额头和背上冷汗涔涔,她松了口气,翻了个身,一睁开眼睛就瞧见了窗外的霞光。 天光微亮,山顶云雾缭绕,茫茫如海,太阳从东方冉冉升起,霎时间,光芒四射,浮云涌动 她慢慢走过去,鞋也忘了穿,赤脚站在地板上,看得出神。 在壮阔的自然面前,人是这样渺小,萦绕心头的那些困惑和烦恼被丢得远远的。 人能相信的是什么,能拥有的是什么? 只有当下片刻而已。 迟澈之听见敲门声,过去打开门,看见晏归荑先是一愣,注意到她赤着脚,“怎么鞋也没穿?” 晏归荑一句话也没说,扑上去抱住了他,把头埋进他坚实的胸膛。 至少,此时此刻她不再是一个人。 迟澈之抚摸着她的脑袋,“怎么了?” “想,”她顿了顿,小声咕哝道,“想你了,不行吗?” 迟澈之笑了笑,“跟小孩似的。” 闻到茶香,她抬起头,“你泡茶了?” “嗯,要喝吗?” 他们并排坐在窗前,什么话也不说,看着金顶日出,喝着热茶。 晏归荑放下茶盏,站了起来。 光将室内照得透亮,女人侧身站着,在逆光中化作一道纤细的影。 她动了动,手伸到肩膀处掀下了的肩带,轻得几乎没有声响,裙子褪到腰部,最后落到了地上。 绯红的、金黄的光洒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像涂了一层油,双腿笔直匀称,腰线和胯骨的弧度恰到好处。 迟澈之手指一松,“咚”地轻响,茶盏掉到地上。 “葡萄……” 晏归荑抬脚往前一步,像从古老的画框中走出来。 迟澈之的眼睛被她冰凉的手覆盖住,她的指腹划过他下巴,描绘过他的耳垂,转而落到脖颈上。 领子一松,第一颗扣子被解开。 迟澈之能感觉到她的手在颤抖,他立刻握住了她的手,抬起下巴说:“不用这样。” 晏归荑笑了笑,倾身吻上他的嘴唇,同时把手环在了他的脖子上。 迟澈之睁开眼睛,把人拽到自己怀里搂着,扣住她的下颌,克制道:“这不像你。” 晏归荑微微偏头,“不像我,像谁?” 轻柔的声音挠得他耳朵痒、心痒,全身上下都躁动。 迟澈之将人打横抱起放到床上,倾身欺上去,“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给她最后一次机会,不要反悔。 也不知是羞赧,还是天生的高手,晏归荑没有回答,反而咬住了他的耳朵。 迟澈之低吟一声,双手捏着她的手腕往上抬,交迭在一起,单手握住,另一手抽出来解睡衣纽扣。 晏归荑想要挣脱开他的钳制,奈何气力太小,只能蹙眉瞪他。 迟澈之扬起嘴角,“给过你机会了。” 晏归荑别过脸去,轻微地喘息着。 或许是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她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一一吻去。 迟澈之脱下了上衣,腹部的肌肉线条紧致又漂亮,没让她欣赏,他便俯身而下。 汹涌的洪水般,他释放了压抑许久的欲望,用力吻着她,揉捏着她,要叫她窒息。 迟澈之粗糙的大手游走在晏归荑细腻的肌肤上,所到之处,引起她一阵阵颤栗。 手指划过她的小腹,她一惊,收紧了腿。 迟澈之垂下眼眸,在她臀上扭了一把,“松开。” 晏归荑蹙着眉头,“我……” 不等她反应,迟澈之用膝盖撬开了紧闭的腿,大腿抵到她双腿间。 “迟澈之……” 迟澈之把脸埋在她锁骨处,低声道:“嗯?” 晏归荑的手撑着他的肩头,急切地找寻他的眼睛,“迟澈之。” “葡萄。”迟澈之吻了吻她锁骨上的痣,一手向下探寻。 晏归荑勾住他不安分的手,轻蹙起眉头,“迟澈之,你……” “喜欢你,我喜欢你。”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低头含住了她的珠玉。 晏归荑不可控制地伸长脖子,轻叹了一声。 我相信。 所有的都不可信,唯有你。 手指穿过密林,在峡谷两侧安抚着,她不自在地弓起身子,脚趾紧紧抓住床单。 “放松。”他说,“什么也不用想,你只需要跟着我。” 迟澈之竭力让自己温柔些,不要像个横冲直撞的青少年,可他整个躯壳都燃烧着,完全不顾不上力道。他的舌尖绕着珠玉打着圈儿,吮吸着、啃咬着,然后用牙齿衔住,轻轻一扯。她吟哦出声,感到羞耻,用手遮住了脸。 迟澈之抬起身子,拉起她的手,划过自己的胸膛,一路向下。 她猛地收回了。 迟澈之低声笑了笑,耀眼的光照在他脸上,轮廓外镶了圈柔和的光,晕花了她的眼,还没来得及看清,他一晃,她的脊背突然一僵。 晏归荑拽住他的头发,“喂……” 迟澈之抬眸,似笑非笑地说:“不然你自己来?” 晏归荑咬着唇不肯说话。 “葡萄,要湿了才行。” 晏归荑想钻到被窝里去,可对面的人怎么可能给她机会,他湿润的吻令她周身酥-软,使不起劲,她羞赫难当,只得蜷起腿,用脚趾推了推他的肩膀,却一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脸。 迟澈之捉住晏归荑的脚,她又往后缩,“不好。” 迟澈之再次抬头看她,神情晦暗难辨,他说:“我不觉得。” 晏归荑一怔。他手撑在床上,往前挪了一步,拥住她,“这是你自己的身体,嫌弃什么?这么美,跟画儿似的,我喜欢都还来不及。” 她闭上眼睛,胡乱地吻他,从嘴唇到眼睛,耳廓到脖颈,她动情的模样让他心里柔软地一沓糊涂。 两人的身体交织在一起。 密林像下过一场雨一般,潮湿得不成样子。 迟澈之注视着她,“可以吗?” 晏归荑的喉咙很干涩,只发出了一个单音节,抬头看着天花板。 “看着我。”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晏归荑缓缓地把视线落在迟澈之身上,他垂眸看着身下,睫毛在光里颤了颤,汗水从额角淌下来,晶莹的水珠顺着下巴滴到她身上,“啪嗒——”。 世界轰然倾倒。她微张开嘴巴,握住他手臂的手指刹那间收拢,留下一道深刻的抓痕。 被套床单搅乱成团,床垫下落又上弹,上弹又下落。 大手和小手十指紧扣,迟澈之看着那颗晃动的痣,与身下的人疯狂痴-缠。 他是贪婪的怪物,欲望没有尽头,只想索取更多。 空调发出的声响被碰撞声遮盖,暖气源源不断地送出,将室内造成了桑拿房,茶盏歪着倒在地板上,茶叶和液体留下蜿蜒的痕迹。 晏归荑迷迷糊糊地看向窗外,太阳升到她看不见的地方,苍茫云海,缭绕雾气。定然是闯入了仙境,她想。 假说 恋爱假说 叁七 男女之间萍水相逢,有时只需抬眸一个眼神,顷刻间便能掀起惊涛骇浪。而他们之间互相角力,牵引推拉,犹如捉迷藏。宋倩聆是躲藏的那个,被他拉住的那一刻,已无处藏身。 她认输了,她想。 不同的烟草味道在两人的唇齿间混合交融。 像触电般,那种低电压穿过手指经过骨骼筋络直达她的神经,有轻微的钝感。 轻轻触碰了一下两人就分开来,他们目光交织,望着彼此。 她在他心中埋下的火石悄然间已被点燃,此刻正熊熊燃起。 俞舟再一次低下头吻她,宋倩聆闭上眼睛,任他吻她,她也回应他。 相比之下,宋倩聆显得有些笨拙,她近乎本能地与他的唇齿交缠着,一时有些缺氧。 一个绵长的吻后,俞舟放开她,宋倩聆大口呼吸起来,余韵还未消退。 俞舟捋了捋她耳畔的头发,目光灼灼。 宋倩聆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臂,气息还未平稳,“不要在这里。” “去卧室?” 俞舟的声音烧灼着她的耳朵,如蛇的低语。 她听见自己轻轻“嗯”了一声。 他们再度拥吻在一起,一路火热地吻到卧室的床上。 宋倩聆周身乏力,瘫坐在床头边。俞舟半欺在她身上,一手撑在床上,一手揽着她的腰。 他吻着她的耳垂,然后用舌尖沿着耳根轻衔着她整个耳朵。 她忍不住轻哼了一声,抚摸着他的背部,在他脖颈上落下一片轻吻。 俞舟从宋倩聆身后抽出手,手指沿着她的腰身滑到脖颈一侧。接着,一双有力的手覆上她胸侧,试探了起来。 隔着湿润的衣衫,只是被轻微的触碰,她就发出一声轻叹般的“嗯啊”来,他看她的目光更幽深了些。 俞舟将手伸进她的衣衫,男人指尖粗砺的触感让她被抚过的地方一阵酥麻。 宋倩聆忍不住唤了一声,“俞舟。” 她声音娇软,让他心头一晃。 俞舟不再克制,将她推倒,肆意地吻着她,爱抚着她。 “阿舟。”宋倩聆像是故意般,娇嗔着唤了更加亲昵称呼。 “再说一次。”俞舟的声音已有些暗哑。 “阿舟。” 他在花园入口深深浅浅地探索着,漫长的前戏后,她浑身酥软,夜深露重,禁不住抬头向他求饶。 他吻了吻她的唇角,准备起身,宋倩聆伸手勾住他,眉眼间妩媚动人,很是勾人。 “拿套。”他声音低沉涩哑。 一开始有些紧涩,宋倩聆难受地皱起眉头,眼里隐隐有泪光。 “很久没做了?” “嗯。”宋倩聆咬着唇,别过脸去。 俞舟温柔地吻了吻她的额头,“没关系,你放松些。” 他挺身而入,温暖和湿润瞬间就包裹着他。刹那间,宋倩聆忍不住吟哦出声。 月光透过轻纱窗帘,一半洒在他们身上。 宋倩聆感觉自己漂浮在海面上,然后她被俞舟捞起来,紧紧地抱在怀中,不过一瞬间,又带着她深深沉入海里。 她沉浸其中,仍保留一丝理智,矜持地克制自己的吟-哦。她越是如此,俞舟就越是用力触碰她敏感的地方,肆意地侵占。 他们缠绵着,越沉越深。身畔巨大深海生物的游动卷起漩涡,犹如海里的台风过境,她被水流卷起,又忽地恢复平静。如此周而复始。 宋倩聆暂时忘记了她家里的琐事、她的工作、她的过去,忘记了她在现实中身陷囫囵。她被潮水推涌着,获得了自由的欢愉。 微弱的光线下,白皙的身体如油画里的一般,她双手放在枕头上,眼睛微阖,被汗水打湿的发稍黏在额角,嘴唇嫣红如玫瑰色。他俯视着她,眼中满是情-欲。 漫长的缱绻,许久之后,俞舟握住宋倩聆的手,十指相扣,两人一起抵达欢愉的顶峰。 浪潮过后,宋倩聆一阵眩晕,俞舟抽身离开。 室内弥漫着男女交织过后的气息。 静默地躺了一会儿,两人裹着被单,靠在床头抽烟。 半晌,宋倩聆出声说:“我先洗?” “好。” 宋倩聆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俞舟穿上了衬衫,正站在客厅沙发旁讲电话。 “我睡了。”宋倩聆顿了顿说,“浴巾我放在里面了。” 俞舟闻声回头,朝她点了点下巴。 卧室里亮着一盏台灯,外面的浴室传来了哗哗的水声。宋倩聆侧着身子,长睫毛随着呼吸颤动,像是睡着了。 过了好一阵,俞舟在另一边躺下,稍微掀了一下被单,她就动了动。 宋倩聆半梦半醒,朝俞舟转过身去,微微睁开眼。 “吵醒你了?”俞舟轻言细语,声音低沉动听。 “没。”宋倩聆闷声说。 男人身上是她的沐浴乳的味道,宋倩聆闭着眼睛往他怀里靠了靠。 俞舟伸出手揽过她,轻轻环着她,“睡吧。” 他们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假说 恋爱假说 四五 女人悉知情爱之事的美妙,除非天赋异禀,必定有其引路人。 大多数人的初体验谈不上美好:荷尔蒙旺盛的年纪,充满矛盾和抗拒,或是稀里糊涂;也有成年经世,未尝滋味,初入乐园便被告知打烊。如此一来,这件事不再神秘,又无聊透顶,她们久而久之没了兴趣,甚至怀疑自己“性冷淡”,床笫之间要么敷衍了事,要么为了取悦对方而佯装投入。 倘若体味到其中的高潮迭起,一次就会深入骨髓,女人获得的欢愉甚至会招到男人妒忌。 这些是宋倩聆从文学作品中窥探得来的结论,事实上,因为过去的经验不值一提,性之于她没到非有不可的地步。但现在不一样,她遇见了她的引路人,只一次就让她沉沦。 此刻,她正用所有的感官追寻着男人的气息与爱抚。 无人在意电影里上演的悲欢,对白也成了聒噪的背景音。 宋倩聆伸出一只手在背后摸索了会儿,找到遥控器将电视关掉。对她的分心,俞舟感到不满,将遥控器扔到地摊上。他握住她的手,俯身用嘴唇爱抚她的胸部。 他一边吮吸着她的珠玉,手从她的臀侧移到花园入口,一边试探着。 面对他专注而又凶猛的攻势,她忍不住嘤咛出声,腹下的湿润使她近乎急切地伸手去解他的裤子。 俞舟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来说:“……家里没有。” 宋倩聆顿了顿,看着他颇有些无言。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俞舟迅速穿戴好,走到玄关又折回。 宋倩聆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怎么?” 俞舟轻咳一声,“一起吗?” 宋倩聆蹙眉,像是在问为什么。 俞舟抿了抿唇说:“怕你待会儿没了兴致。” 两人往回走,挤在同一把伞下,宋倩聆手里提着塑料袋,尽可能往俞舟怀里缩。只是单人伞确实太小,俞舟身材高大,她无论怎么靠过去,他一般的肩膀仍旧露在外面。 “你可以把伞往你那边偏。”宋倩聆抬眸瞧他。 俞舟的手揽着她的肩膀,也不调整手里的伞,看着前路说:“没事,总不能让女朋友淋雨吧。” 听到“女朋友”这叁个字,宋倩聆怔愣了几秒,然后轻笑了一声,“谁是你的女朋友?” 电子门锁嘀嘀声响起,俞舟走了进去,手把在门框上,“不进来?” 宋倩聆停顿片刻说:“你们……时兴这样送礼物?” “是他们。”俞舟点了点下巴,示意她进来。 宋倩聆一边走进去一边说:“一丘之貉!” “本来送了我二十九盒,我象征性收了一盒,其他的让他给七哥了。”俞舟停顿片刻,看了她一眼,“早知道全部收下了。” 宋倩聆有些羞赧,没好气地睇了他一眼。 俞舟稍稍扬起了嘴角,越过她的手侧将门关上。 宋倩聆朝左边挪了一步,拉开距离。 下一秒,砰声响起。 俞舟一手撑在门扉上,将她锢在身前。 长睫毛垂下,羽毛般的轻吻也落下。 一切都那么自然,他们一路吻到玄关。 壁柜门把上挂着的伞,不知被谁拂倒在地。 一声轻响,是探戈结束的音。 地毯上散落着男女的衣物,沙发上半赤-裸的人贴合在一起。 俞舟的吻一路向下,就要到达她的秘处。 宋倩聆伸手抵住了他的头顶,“不要……” 他抬眸,借着玄关处的灯光看她,声色暗哑,“会很舒服。” 她心里感到羞耻,蹙起眉,拒绝般的轻“嗯”一声。 在他听来却是撒娇,明亮的眼眸不敢看他,长睫毛稍稍垂了下来,一副欲拒还迎的样子。 他抬起她的腿,将唇往中央贴了上去,只辗转了一下,头发瞬间就被她攥紧。 俞舟吃痛,把她的手放下去,“不喜欢?” 宋倩聆抿着唇,小声说:“很舒服。” 他笑笑,低头继续。 这次没等到她开口说要,待她完全湿润后,他猛然长驱直入。 从一开始他就剥落了之前上次的温柔,凶狠取而代之,肆无忌惮的动作完全在宣告他的占有。 宋倩聆跟着他一起在浪潮里起起伏伏,叫喊全然不受控制。 他取悦她,也在用力惩罚,报复她这才结束与他的追逐游戏。 她胸前的圆润也跟着他的动作起起伏伏,俞舟看着她沉浸其中的媚态,忍不住去吻她,舔舐她,身下不停歇,更猛烈地顶着。 宋倩聆还住他的脖子,不知疲倦地回应他,索取他。 中途俞舟让她翻过身来,朝臀部拍了一记,笔直进入,然后更加疯狂地动作起来。 她跪着,身子伏在沙发上,耳旁只有肉体搏击的清脆而黏腻的声音。 两人的体温节节攀升,暖气之中像蒸桑拿,汗如雨下。 快要攀上云端时,那快感简直要撕裂她,叫喊几近声嘶力竭。这个声音对于俞舟来说是陌生的,却因此更加兴奋。宋倩聆此时根本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她闭着眼睛任他摆布,只感受到最原始的欲望。 在她的央求下,他加快了速度。一瞬间,酥麻感遍布了她全身。在他退出的时候,这种余韵还未散去。 宋倩聆就这样瘫软在沙发上,趴着的姿势让呼吸不够顺畅,她又懒懒地翻了个身,此刻也顾不上自己还是赤身裸体,毫无顾忌地躺着,就这样望着天花板。 假说 恋爱假说 五五 烛台周围杯盘狼藉,空白的墙面上,两道巨大的黑色影子交迭在一起。 俞舟蛮横地撕咬着她的嘴唇,待她喘不过气,才一路向下吮吸她的脖颈。 宋倩聆的手被他高高举起扣在墙上,随着他的动作,她抓紧了他的手,指甲嵌进他肉里。 他吃痛,松开手,又捞起她的毛衣,直接覆上前面的汹涌狠狠揉捏。 两个人激烈地用肢体语言较劲,她终究抵不过发怒美洲豹,身下一片湿润,在他密集的吻下嘤咛出声。 俞舟把她身上已被解开扣子的牛仔裤扯到大腿下,又抬起膝盖把它往下压了压,牛仔裤松松垮垮地褪到了她脚踝处。 宋倩聆别过脸,只听见俞舟嗤笑一声,就把她的身体翻了过去贴在墙上。她要挣扎,手腕却被他握住,后背也被他牢牢抵住。 俞舟双手放在她腰间,拉着她往后退了一步,把她的背压下去,抬起她的臀部。 猛地撞击,宋倩聆呻-吟出声。 他在用行动镇压她,要她完全臣服。 她泄气,全身柔软下来,手撑在墙上,任自己跟着他一起沉溺。 烛光微微晃动,忽又平静下来。墙上色彩斑斓的抽象画被打上阴影。 俞舟一手覆过她的后脑勺,轻轻抓住她的发根。 宋倩聆艰难地把他的手扒下来,出声说:“去卧室。” 用脚踢开房门,俞舟把她扔到床上,倾身欺上去。 宋倩聆上一秒才被他打横抱起,这一秒就跌入柔软之中,恍惚之中,俞舟的吻落到了她身上。 宋倩聆喘着气,手撑在他肩膀上,趁人不注意,带着他翻滚了一圈,骑在他身上。 “要这样?”俞舟的声音暗哑,他有些意外。 宋倩聆轻声笑笑,扬起下巴睥睨他。 潮水从门缝里涌入,瞬间将两人包围。她双手撑在两侧,摆动了起来。 宋倩聆化身猎人,将瞄准镜对准了美洲豹的心,只等他松懈,便会扣上扳机。 俞舟抚着她的腰,待她向后仰去,双手撒开放在床上,任她用力地握住他的腿。他的眼里全是她的倒映,她嫣红的嘴唇,晃动的浅红色波点。 她愈发投入,时而看身下的人,时而看床头。她神色迷离,低吟着,驰骋着,同他索取更多,更多。在她握住他的手臂的时候,他顺势起身,紧紧拥抱着她,像永远也不会松手,同她一起沉入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彼此的耳边都是喘息和吟哦。 两个人碰撞,粘在一起又分开一些,如此往复,水位逐渐升高,压力就要冲破窗户。 这是她第一次俯视着看清他在这欢愉中沉沦的模样,情欲与苦涩交织,如水草般随着这剧烈的动作将她的心紧紧缠绕。 他吻去她眼角晶莹的泪珠,又封住了她唇。在她意乱情迷之际,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到达顶点时,宋倩聆情难自禁,在吟哦之中叫着他的名字。 她虚晃着扣下扳机,正中他的心脏。 俞舟闷哼一声,退了出来。 潮水褪去,两人各自躺在床上,房间里只剩下呼吸声。 漆黑的房间里,宋倩聆被俞舟紧紧圈在怀中。她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凌晨叁点多。她锁上屏幕,轻轻挪开他的手。 关上房门的时候,她的脑海里全是他睡梦中呢喃的那句“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