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女毒妃》


 第1章 再见李氏

    二月，天气冷寒。
    阴冷的牢房中，寒意更是犹如细针一般一个劲儿的向骨头里钻。
    沐云瑶靠在干草上，手臂处鲜血淋淋，可她却浑然不觉，娇美的面容上笑意盈盈：
    “祖母，待会儿公堂之上，你可要想清楚怎么开口。说错了，你就陪着张财主一起死，说对了，就让他一个人去死，如此简单，你不会选错吧。”
    分明是婉转如夜莺一般的嗓音，听在角落中的李氏耳中，却感觉犹如恶鬼夜啼：“沐云瑶，人是你杀的，县太爷一定会查明真相，绝对不会放过你！”
    “呵，连老天爷有时候都是瞎的，更别说人了。不然，这么多年，你虐待我和娘亲，为何老天没有开眼，早点让你下地狱呢？”
    “你……你就是个恶鬼，讨债的恶鬼！县太爷一定会查清真相，然后砍了你头，剁碎了喂狗！”李氏拖着断掉的一条腿，使劲的向角落里缩过去，仿佛这样就能够离沐云瑶远一些。
    沐云瑶低声笑出来，缓缓地站起身走到李氏面前，伸出带着伤痕的素白双手，那双手虽然带着伤痕，但依旧纤细白皙，柔弱无骨：
    “祖母，人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人的确是我杀的，可谁会相信我能杀得了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呢？”
    李氏浑身都得仿佛筛糠一般，惊叫一声猛地将沐云瑶推到在地上。
    衙役正好走过来，看到这一幕拿起手中的杀威棒对着李氏挥了挥，眼神满是厌恶：“到了牢中还不安分，是不是讨打？县太爷要升堂审问杀人埋尸一案，走吧。”
    这个老虔婆，到了狱中还不忘欺负自己的孙女，真是活该断腿！
    李氏抬头看向沐云瑶，正对上她清冷如寒潭的双眸，不由后悔的肠子发青，早知道这丫头如此邪门，她就该早早地就掐死她！
    沐云瑶心头冷笑一声，站起身随着衙役的脚步向公堂走，思绪却渐渐回溯，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都想了一遍。
    四日前，沐云瑶睁开眼睛就愣住了，眼前房间不大，不远处摆放着桌子和条凳，粗瓷的茶具放在桌面上，干净而整洁，墙角立着一只木头衣柜，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这是她十三岁之前的房间！
    她趴在床上，一名美貌妇人正侧身坐着垂泪，乌发如云、身量纤弱，一身布衣罗裙依旧难掩周身风姿，正是她的娘亲，苏清。
    “娘亲……”
    “瑶儿，你醒了，脑后的伤口可还疼的厉害？”苏清连忙扶住她，眼泪掉的更加厉害，“都怪娘亲，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婆婆，婆婆她怎么能下如此重的手。”
    沐云瑶这才感觉到后脑的疼痛，伸手摸上去，疼的眼前一黑，她蓦然想了起来，现在是她爹爹过世两个月的时候，祖母前来将家里闹，她上前理论了两句，就被一棍子打没了半条命。
    “娘亲，娘亲！”沐云瑶扑进苏清怀里，巨大的喜悦在心中回荡，让她忍不住泪流满面，她回来了，她回到了一切噩梦还没开始的时候，娘亲还活着，一切都还有机会挽回。
    苏清一愣，随即将她揽紧，仿佛抱着失而复得的宝贝，哭的泣不成声：“瑶儿。”
    沐云瑶紧紧地咬住舌尖，疼痛才能让她相信一切并非错觉。如果这是一场梦，就让她永远都不要醒过来，为此，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忽然，一道刺耳的叫骂声骤然响起来：
    “好你个苏清，果然是个黑了心肝的，我不过是要回属于我儿子的东西，就惹得你随意嚼舌根，让村子里的人说我闲话？哼，我告诉你，娘要儿子的东西那是天经地义，我儿子活着的时候，你没能给我们沐家生下个带把的，现在他死了，你还想占着我儿子的东西，简直是黑了心肝、丧了天良！”
    听着这道声音，她感觉脑袋嗡的一声，仿佛有万千惊雷在脑海中密密麻麻的炸开，让她气的浑身发颤，李氏，这是她祖母李氏的声音！不管多少年过去，这个声音都犹如一道魔咒，让她听到就忍不住心底生寒。

 第2章 嚣张李氏

    “娘，媳妇不敢。”苏清上前想要扶住李氏，却被李氏狠狠地掐在了胳膊上，疼得她面色一白。
    看到苏清忍痛又不敢出声的模样，李氏勾着唇角，眼中带着快意的光芒：“果然是个不孝顺的东西，听到我来了也不出门迎接，真以为成儿死了，你就不用敬我这个婆母了是吧？”还治不了你这个贱蹄子！
    手臂生疼，苏清却连揉一下都不敢，闻言连忙摇头：“娘，儿媳不敢，只是瑶儿昏迷刚刚醒来，我心中担忧，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李氏微微斜着眼睛，听到这话立刻眉心倒竖：“这么说是我冤枉你了？别以为我不懂你的龌蹉心思，成儿还活着的时候，你就暗中挑唆他，让他不敬我这个母亲，还和我分了家，如今成儿不在了，你就越发不把我看在眼中，果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恶毒东西！早知道，就让成儿休了你，说不得老娘我如今已经孙儿满堂了！”
    床上，听到李氏如此折辱娘亲，沐云瑶心中怒火焚烧。
    爹爹入京谋生，一去再无踪影，三月之后，死讯骤然传来，娘亲哭晕死过去好几次，匆忙办了丧事，却惹得祖母在丧礼上大闹。说娘亲不中用，没能为爹爹生下儿子，让爹爹死后，连个能够扶棺的人都没有。
    娘亲病倒，祖母更是变本加厉，接连将家里能用的东西都搬走了，之后更是频频前来，暗示娘亲改嫁，还是给十里八乡臭名昭著的张财主做妾！
    想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猛地转头怒视李氏，光亮入眸，激起一阵汹涌杀机：“滚出去！从我家里滚出去！”
    原本坐下的李氏噌的一声站起来，指着苏清破口大骂：
    “好你个苏清，你克死了我儿子不算，还教出个不敬祖母的小蹄子，看来你是存心要气死我这个婆婆！你嫁过来十二年，就揣了一个蛋，生下来还是个讨债的孽障，这么多年，你不能下地、不能生养，把持着我儿子和我作对，简直是丧了天良！”
    “娘，我没有。”苏清连忙摇头。
    李氏却没有了耐心：“哼，如今成了死了，这家里也留不住你了，明日，你就给我收拾东西到张财主家去！”
    “娘，我说过了，我要守着瑶儿要下半辈子，我不改嫁！”
    “呵，你历来是个奢侈好享受的，成儿活着你就整日刺绣不下地，现在我成全你，把你送入张财主家，让你以后锦衣玉食，你还不知道感恩？张财主是个大方的，就算是纳你为妾，都给了我许多聘礼，我已经收下了，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可由不得你这个贱蹄子作妖！”
    听到这话，苏清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白了一分：“母亲，夫君亡故还不满两月，我要为他守节……”
    “守节？成儿死了就是你克死的，你这个该挨千刀的丧门星！不守妇道的贱蹄子……”李氏说着，看到床上的沐云瑶，推开苏清一把将她拉起来，“你嫁给入我沐家不到九个月，就生下了这个讨债鬼，谁知道你当初怀的是谁的种？你本就是个不贞不洁之人，还说什么守节，简直笑死个人！”
    “娘……你……你……”你怎么能这样说？苏清几乎当场哭厥过去。
    当初她怀着沐云瑶，眼看月份大了，李氏整日嫌弃她不做活，趁着沐成不在，非要让她去提水洗衣，她一时不慎滑到了，这才早产，导致沐云瑶生下来便体弱，当时因为理亏，李氏安分了好些个日子，现在，却敢拿着这个当借口指责她！
    “不要脸的东西，当初骗了成儿，如今休想再骗我！就是你不守妇道，就是你不贞不洁！明日，张财主便派人接了你去，你给我收拾干净了，把这个讨债鬼也带着，免得留下来，脏了我沐家的地方！”

 第3章 辱她娘亲者死

    苏清闻言大惊失色，连忙跪了下来，抓着李氏的衣服不住地哀求：“娘，瑶儿是沐成唯一的骨血，我可以入张府，但是她要留在沐家！”
    苏清知道婆婆早就厌恶她，如今没有了沐成，定然是不会让她继续留下碍眼的，可是云瑶不能入张府。
    那张府就是个火坑，张财主年纪一大把，却尤爱鲜嫩的女孩子，这些年，不知道糟践了多少人，若是沐云瑶过去，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没有了沐成，她反正是不想活了，去了以死明志，也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沐云瑶见她的眼神，瞬间便明白过来她这是存了死志，连忙扑到她跟前，哽咽着叫了一声：“娘……”
    苏氏抱住她，眼泪断了线一般向下掉：“瑶儿，我可怜的瑶儿……”
    沐云瑶红着眼睛转头看向李氏，心中满是无尽的恨意，凶狠的仿佛能够从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前一世，李氏就扬言要将她卖了换银钱，逼迫的娘亲为了她忍着屈辱去了张府，结果转身，祖母将她也绑了送入张府。
    张财主那个畜生，不仅羞辱了母亲，还要对她下手，母亲为了保护她用瓷片伤了张财主，被抓回来活活的折磨死了，而她虽然侥幸逃了出来，却被断了腿，开启了悲惨的一生。
    以后的日子，她不知道暗中后悔过多少次，一遍遍发誓，若是重来，她定然要杀了李氏，绝了这个推她们母女入火坑的祸根！
    听到苏清终于答应下来，李氏嗤笑一声，眼神满是鄙夷，一口唾沫吐到苏清裙摆上：“呵，早答应下来还用让我废这般口舌，果然是个浪荡贱妇，之前还装的三贞五烈的，真是当了婊子还想立贞节牌坊……”
    李氏说的痛快，她就看不惯苏清一副柔弱清高的模样，如今这样折磨她，只感觉通体舒泰。
    苏清哭的肝肠寸断，几乎站立不住，自从她嫁过来，就不得婆母喜欢，原本以为这么多年的恭恭敬敬，能换来一个好字，却不想，她压根没有把自己当人看！
    沐云瑶红着眼睛，心中恨意涌出来：侮辱她娘亲者，必须死！
    李氏被她的眼神一刺，不由得心中微寒，回过神来之后顿时满心恼怒：“好你个讨债鬼，你竟然敢这样看我！你娘就是个贱妇，你也是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滚，一并都给我滚到张府去！”
    苏清按住沐云瑶：“瑶儿，快磕头，求求你祖母，让你留下……”
    沐云瑶却猛地下了床，快步冲向衣柜，从针线筐里摸出一柄剪刀，对着李氏就冲了过去：这个老太婆毁了最疼爱她的娘亲，毁了她的一生，她现在就弄死她，直接弄死她！
    李氏一愣，没想到从来都是任由她磋磨的小贱人，竟会突然之间发难。直到沐云瑶冲到她跟前，那明晃晃的剪刀刺过来，才尖叫一声，对着沐云瑶一巴掌打过去。
    沐云瑶用尽了力气，这一瞬间，她是真的想弄死李氏。只是，她年级尚小，身上又带着伤，根本没有多大的力气，剪刀刺破了李氏的棉衣，只蹭破了她手臂上的一点油皮，便被李氏一巴掌打了出去。
    李氏失声尖叫，一把抓住沐云瑶的头发，抡圆了手臂对着她的脸几巴掌扇了下去：“小贱人，你这个该挨千刀的小贱人，我是你祖母，你竟然敢拿剪刀捅我，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讨债鬼！”
    “娘，娘，您打我，您打我吧，放过瑶儿，她还是个孩子！”苏清连忙扑过去，将沐云瑶护在身下。
    李氏满心怒气，看到苏清冲过来，从旁边拿起笤帚，对着她们娘俩劈头盖脸的打下去。
    沐云瑶死死地咬着牙，满口都是血腥味，她推开保护她的苏清，凶狠的瞪着李氏：“你打，有本事你今天就打死我，若是你打不死我，改天我就弄死你！老虔婆，你今日做的孽，老天不瞎，总是要找你讨回来的！”

 第4章 闯一闯张府又如何

    李氏被她的表情骇住，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沐云瑶快步冲到桌边，摔碎一只瓷碗把瓷片抵在脸上，愤然怒视着李氏：“张财主把买我的银钱也给你了吧，若是我把这张脸毁了，你怎么向他交代？”
    李氏瞪大眼睛：“你……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这个小贱人怎么会知道？
    沐云瑶手下用力，瓷片刺破鸡蛋一般的皮肤，立时便有血流下来，在雪团一般的脸颊上格外的刺眼。
    沐云瑶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好看，不说她娇俏玲珑的容貌，单说这一身皮肤，细细嫩嫩、白皙无暇，犹如嫩豆腐一般，掐一把仿佛能滴出水来，平日里不知道引得多少人抻着脖子张望。
    “你住手！”李氏心中发慌，她拿了张财主五十两银子，其中一多半是沐云瑶的卖身钱，若是到了日子，不能把人交出去，那她不仅到手的银子飞了，还势必得罪张财主，在她生活的这个小山村，得罪了张财主，那就等于绝了自己的活路。
    沐云瑶却将瓷片又用力压了压：“你打了我和我娘一身的伤，张财主见了，定然是不开心的，到时候，说不准还会让你退还一部分银子，你将时间向后拖四天，这四天，我们养好伤，就去张府，说不准会帮你再讨要一些银两。”
    李氏本来瞪大眼睛不愿意，听到最后高兴地差点跳起来：“你这话可当真？”
    “骗你有什么用？”
    “好，我就相信你个讨债鬼一次，不过，若是你们敢耍什么花样，我就把你们抓起来，打断了腿卖到窑子里去，是伺候一个男人，还是伺候一堆男人，你们可要想明白了？”
    李氏冷哼一声，料想这对丧门星也翻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不妨答应下来，到时候多讨要一点银两。
    苏清听到这话，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晕倒过去，她是沐家的儿媳，沐云瑶是沐家的女儿，婆婆怎么能如此恶毒？
    沐云瑶满眼都是痛恨和厌恶，冷声道：“赶紧走！”
    李氏嗤笑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衣服，还像模像样的拍了拍：“一窝子丧门星，以为我愿意待在这里，还脏了我的鞋底子呢，呸！”
    等到李氏吐完唾沫，摇晃着身子得意的离开，苏清忍不住跌坐在地上，捂着唇呜咽出声：“瑶儿，我可怜的瑶儿，沐成，你怎么能就这样扔下我们娘俩……”
    沐云瑶将瓷片扔掉，颤抖着用瘦弱的双臂将苏清抱住：“娘亲不哭，娘亲不哭，瑶儿会保护你的，谁也不能欺负你！”
    重活一世，娘亲健康安在，她定然不会再让悲剧重演，那些欠她的人，那些欠她的债，她要一笔笔统统的讨回来！
    她沉下眼睑，一双清透水润的眼眸瞬间阴冷深沉，仿佛从地狱中爬出来的鬼魅。
    苏清哭了一会儿，连忙回过神来：“瑶儿，张财主心思不正，你绝对不能去张府，还是你聪明，争取了到了四天的时间，娘亲保护你，你逃走，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娘亲有银两……对，有银两的，可以当盘缠……”
    苏清连忙去翻柜子，她可以死，但是女儿不能有事，这是她唯一的孩子，她就算是拼了命，也会保住她。她翻遍了箱子，也没能将之前积攒的是五两银子找到：“怎么会没有呢，我分明是放在这里了……”
    沐云瑶上前扶住她，用瘦小、纤弱的身子将苏清抱住：“娘，不用找了，银子定然是让李氏那个老虔婆偷走了。”
    “婆婆……她怎么能，她怎么能！”苏清满心的绝望和恨意，她恨自己男人死得早，恨自己没有早点看清李氏的面目，恨自己如今的无能。
    “母亲不怕，不就是张府嘛，又不是龙潭虎穴！”到时候，死的是谁，还未可知呢！

 第5章 不堪往事上

    沐云瑶安慰着苏清，同时也安慰着自己，四天的时间足够了她准备了。
    “瑶儿……”苏清抱着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好一会儿才猛地反应过来，“瑶儿，你的伤怎么样……”
    脑后的伤口疼的她眼前发黑，可是沐云瑶却不敢表露出来，只微微摇头：“娘亲，没事。”
    “都有血迹渗出来了，你还说没事？”苏清连忙起身，打了水过来帮她擦拭伤口，重新裹上布，眼泪更是啪嗒、啪嗒向下掉：“婆婆……她……她真是好狠毒的心思。”
    沐云瑶看了看苏清，弯腰趴在她的怀里：“娘，不要理会那个老虔婆，那种恶人，丧尽天良自有天收。”即便是老天爷不收她，她也要代替老天爷收了她！
    女儿历来老实、柔弱，说出这番话让苏清有些惊讶，随即更加的心疼：瑶儿还是个孩子，若不是被李氏逼迫到这个地步，这孩子怎么都不会这样的。
    窝在苏清怀里，沐云瑶心中感谢上天。
    母亲在她的记忆中，总是柔柔弱弱的，满身的书卷气息，一行一动都带着与众不同的韵致，很多人都嚼舌根，说娘亲装模作样，说她下不得地、做不得活，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后来苏家来人，那浩浩荡荡的阵势、那尊贵华美的场面，连县城里的青天大人都要点头哈腰的讨好，她才知道，原来，她娘就是小姐，苏家的小姐！
    只是，她娘还没等苏家的人到来，就为了保护她，被那些人屈辱的折磨死了！而她虽然逃过一劫，但也瘸了腿，如果不是张财主干的丑事突然被抖落出来，她早就被抓回去折磨死了。
    娘亲不在，她又断了腿，只能依靠着李氏继续生活，可李氏原本就不待见她，见她断了腿连粗活都做不了，更是没有好脸色，动不动就打她出气。
    村里人看不惯，筹钱请了城中的大夫过来，可她却堵着门不让进，直接把人骂走了，只让她拖着断腿等死，幸好，她命大，腿上落下了残疾，但到底长好了。
    接下来的一年多，她可谓是度日如年，不知道多少次，她盯着灶台下的火光，都想一把火烧了李氏和自己。可是她不能，她的命是娘亲用命换来的，不管多苦多难，她都要活着。
    一年半之后，苏家来人，绫罗彩衣、骏马香车，那些仙女一般的人走起来裙裾飘飘，开口婉转骄矜，温言软语的说要将她接回去过好日子。
    她不敢置信，一路上坐立不安，连话都不敢搭一句。等到了苏家，见识了那泼天的富贵，她更是自惭形愧，整日战战兢兢。
    “苏家？”沐云瑶心中嗤笑一声，“都是一群披着人皮的恶鬼！”
    到苏家之后，她格格不入，后来，不知道是谁将她在张府里滚了个圈的消息传扬了出去，她更是被踩入了泥潭，腿瘸了、名声毁了，还错信了人，为了活下去，只好凭借着自己最为不屑倚重的容貌和皮相，一脚踩入了那深不见底的漩涡中。
    当时的她仅仅是在爹爹的教导下识的几个字，不通诗书、不懂文墨，更加不明白那些所谓的诗情画意、风流雅致。
    索性，她对自己足够狠，不会就学，不精就练，踏着血泪一步步走了过来，只可惜，她最后还是低估了人心，又太过高估了自己，最终落得和娘亲一样，被当做奸细侮辱践踏致死的下场……
    甚至临死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还不如早早的死在苏府，至少能够让自己走的干干净净……
    想到自己最后死亡的场面，她感觉胸口猛地一痛，脸色骤然变白。
    苏清抱住她，看到她这样眼泪掉的越发的凶：“瑶儿，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娘亲……”
    沐云瑶猛地回神，眼中的绝望渐渐消散，神采一点点回到眼眸中，不一样了，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她还有机会改变，这一世，她一定要保护好娘亲，保护好自己，让那些欺辱过自己的人全部都付出代价！
    “娘，我没事，你快起来洗把脸，看看你，哭的都不漂亮了。”沐云瑶瘪了瘪嘴，白皙的脸颊带着红肿的巴掌印，这会儿已经隐隐的发紫，再加上她用瓷片划破的伤口，看上去触目惊心，偏生她仿佛自己没注意，这会儿撇着小嘴，顿时牵连到伤口，疼的直吸气。

 第6章 不堪往事下

    “你这个傻孩子！”苏清一时间又急又气，想要伸手去点她的额头，又看到她满身的伤，连忙停住手指。
    沐云瑶却凑上前，拉着她的手摸上自己脑袋，温暖干燥的掌心放在额上，这个温度她思念了许多年，想的夜夜泪流满面，心中的酸楚让她红了眼眶，水润的双眸仿佛微雨洗过后的碧空：“娘，娘，娘……”
    她一声声的叫着，将多年的委屈和思念藏在这一声“娘”中。
    “哎，娘在呢，娘在呢。”苏清揉着她的脑袋，心中软的化成一滩水，瑶儿到底还是个孩子，刚刚的凶狠不过是被逼迫的没有办法，都怪她没用，还要让自己的女儿帮她出头。
    和苏清好好地亲热了一会儿，两人一起将屋里打扫了一下，又做了点东西吃。苏清一直想着四天后要去张府的事情，心事重重之下，并没有吃下多少。
    沐云瑶知道现在安慰她也没用，说多了又惹得她落泪，饭毕，要帮她收拾碗筷，却被苏清拦住：“瑶儿受了伤，赶紧去歇着。”
    见她满眼心疼，沐云瑶也没有坚持，点点头便到了里屋。
    伤在脑后，她只能趴在床上，爹去世后，娘独自支撑，家里连柴火都不充足，因此炕上冰凉，再加上用了多年的棉被，冷硬的很，可是她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比苏家、晋王府的高床软枕还让人安心。
    不知不觉间，她睡了过去。睡梦中，她恍恍惚惚的又回到了苏家，一道道尖利的叫骂声充斥在耳畔：
    “你这个小贱人，那是大小姐的未来夫君，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竟然连高高在上的王爷都敢肖想。”
    “贱人，她娘就是个被人糟践的荡妇，她从男人窝里爬出来，能干净到哪里去？”
    “大小姐将你视为亲姐妹，你却在背后捅了她一刀，这样的忘恩负义之辈，就该直接沉塘、浸猪笼。”
    “黑了心肝……”
    大冬天，她穿着一身纱衣，被人从床上拉扯到地上，一盆盆凉水劈头盖脸的泼过来，瞬间就让她脸色发白、喘不过气来，可是她却不害怕，因为她清楚，别管自己用了什么手段爬上了晋王的床，在确定他不会讨要自己做妾之前，这些人都不敢弄死她，所以她开心的笑了。
    大姐那张柔美的脸上第一次没有了表情，冷冷的看着她，满眼的轻蔑和厌恶，犹如看地上的烂泥，她的笑容越发的灿烂，看到对方的彻底扭曲了面容，就觉得心中舒畅了。
    当初苏府中，她也不是一开始就绝望的，那个时候地位尴尬，但大姐第一个表露了善意，对方那么的美丽端方、那么的和善温柔，她恨不得将心都掏了给对方，为她挡过灾、为她受过罚，可最后，她们一起去护国寺上香路上遇了盗匪，她拼命护着大姐逃走，差点被人抓住凌辱，万幸被人救出来，拼了命的去看她的安危，却听到那样残酷的真相。
    原来，那些盗匪就是她派人找的，就是因为晋王曾经称赞过自己一句：好颜色……
    而对自己好，不过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善良，顺便看看是否能够利用。
    所以，她明知道晋王是大姐未来的夫婿，还设计爬了他的床，更是在几乎被磋磨至死的时候，爆出了有身孕的消息，狠狠地打了大姐的脸，也借此一举进入晋王府。
    晋王待她极好，多年如一日的好，即便是她的孩子没有保住，他依旧待自己如初，她在晋王府待了三年，大姐成为晋王妃之后，没少为难她，可那又怎么样呢，自己到底活了下来，看上去还活的有声有色。
    直到，她见到了那位从来不归京的钺王，当时她去上香回来，途中被惊了马，从马车中滚落到他脚边，钺王多看了她两眼，晋王就将自己当个玩意一般送到了钺王府。
    在钺王出现在她房间的时候，她稀里糊涂的就晕倒了，等到她再次醒过来，就发现浑身是血，已经被人捆着当成了奸细。
    奸细，从来都是没有好下场的，而她的下场，格外的惨烈了一些罢了……

 第7章 痛打李氏

    “瑶儿，瑶儿，不要怕，娘亲在，娘亲一直在陪着你。”苏清担心她的伤口疼，收拾完外面的东西就过来看她，正看到她蜷缩成一团，满脸眼泪的模样。
    沐云瑶睁开眼睛，看到苏清，下意识的露出一个笑容：“娘亲，怎么了？”
    “瑶儿可是伤口痛，才哭的这样伤心？”苏清担忧的看着她。
    沐云瑶摸上脸颊，竟是满手的泪痕：“伤口不痛，只是梦到了爹爹。”
    她转移开了话题，并不愿意将自己离奇的经历说出来，那些黑暗沉重的过去，由她自己一个人担着就好。
    说起爹爹沐成，沐云瑶心中沉痛。爹爹对她真的是宠爱到了极点，有他在，祖母李氏绝对不敢这般欺负她和娘亲。只是，他竟然是落水淹死了……
    忽然，沐云瑶脑海中闪过一道冷芒：“娘亲，我记得，爹爹的水性是极好的。”
    前一世，她只当爹爹是意外亡故，并没有往深处想，如今看来，这件事情处处透露着诡异，爹爹淹死的时候已经是深冬，隆冬季节滴水成冰，他到河里去做什么？而后，没多长时间，她和娘亲就被卖入张府，娘亲死了，她侥幸逃脱但腿断了，名声毁了，接着苏家来接人……
    虽然，从她断腿到苏家接人中间隔了一年多，她还是觉得中间有什么联系。
    在那些吃人的宅院里滚了一圈，她什么事情都会反复的思量，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操纵这一切？是不是有人想要害死她和娘亲？
    只是，她娘虽然是苏家的女儿，可有着被拐的经历，又守了寡，对京城苏家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们并没有什么妨碍，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
    提到故去的相公，苏清也不由得落了泪：“你爹爹是通水性，可水流无常，这许就是命吧。”
    娘俩两人互相安慰了一番，这才依偎着睡了过去。
    夜半，悉悉索索的声音传入耳边，本就睡得不沉的沐云瑶猛地睁开眼睛。
    苏清满心忧愁，到现在仍然没睡着，听到声音惊得差点跳起来。
    沐云瑶连忙握住她的手，尽量的压低声音：“嘘，娘亲莫慌。”说完，她悄悄地摸下了床，从床头边上摸到一根碾棍。
    从爹爹过世之后，母亲日夜悬心，一个俏寡妇带着十三岁的女儿，又住在村头，要是有人摸进来，她们娘俩可就没活路了，所以，在枕头下藏了菜刀，在床头放了碾棍，就为了以备不时之需，现在，正好用上。
    苏清心脏跳到了胸口，可是看到坚强的女儿，又硬生生的鼓起勇气，下了床拦住沐云瑶：“娘来……”瑶儿只是十二岁的孩子，还受了伤，根本没有力气，她从沐云瑶手上拿过了碾棍，悄悄地走到了门边，正看到外间来回翻找的黑影。
    沐云瑶跟在苏清身后，看到已经颤抖成一团却坚强挡在她面前的娘亲，眼泪向上涌了涌，她悄悄地看了看外面的身影，眼神猛地一凛。
    虽然外面黑看不清人的面容，但那道影子她太熟悉了，毕竟恨了那么多年呢，她想了想，从地上操起夜壶来，趁着苏清不注意，直接拉开门，向着那道黑影扑过来，手中的夜壶高高举起来，狠狠地砸在柜子前面正翻找东西的黑影头上。
    苏清惊住了，回过神来之后，连忙从里间冲出来，一棍子将黑影打在地上。
    黑影顿时发出一阵短暂的惊叫：“啊！”
    惊呼声虽然短暂，但苏清立刻就分辨出这是自己的婆母李氏。
    多年来的畏惧让她下意识的想松手，可下一刻却被沐云瑶猛地握住，抬起棍子狠狠地砸下去！
    很多事情看着很难，可真的迈出了那一步，就会觉得并没有什么，苏清打完一下之后，心中压抑的憋闷仿佛找到了宣泄口，握着碾棍不停地打下去，砰砰砰的落在黑影身上，下手毫不留情。
    眼看着地上的黑影没有了声息，苏清才感觉后怕，砰地一声将手中的棍子扔掉，浑身抖成一团。

 第8章 我活着，你就要死！

    沐云瑶连忙握住她的手安慰：“娘亲别怕，我们只是打了贼而已，去把油灯点上。”
    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带着一股无声的力量，让苏清不由得安心了许多，虽然动作有些颤抖，但到底安然的把灯点上了，举了油灯看清地上的人影，苏清忍不住惊呼一声：“血……血……”
    地上的李氏已经被打晕过去，头上破了一道口子，应该是夜壶砸破刮伤的，流了一脸的血，昏暗的油灯一照，犹如恶鬼一般令人心中生怖。
    沐云瑶接过油灯，举在李氏头上，阴沉的眼眸中闪烁着刺骨的寒意，此时，只要她手下轻轻一斜，灯油就会泼在李氏身上，然后只要一点火星，人就这样烧着了，这个噩梦就将远。
    “瑶儿！”
    苏清的一声惊呼让沐云瑶猛地回神，手中的油灯一晃，火苗微微的颤了颤，她连忙收敛心神，要杀了李氏容易，可要悄无声息的将嫌疑摆脱太难，她可以冒险，但是娘亲不能，她发誓要保护她，就要将她护的滴水不漏，而且，死容易的很，难得的是怎么活着，对于李氏来说，死了就太过便宜她了！
    沐云瑶眨眨眼睛，转过头去的时候眼底的阴沉已然散去，又恢复了原本柔弱无害的模样：“娘亲，你……”
    “瑶儿！”苏清惊呼一声，紧接着沐云瑶感觉头皮一痛，竟然是李氏醒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作势就要如白天一样扇她巴掌。
    “你敢！”沐云瑶断喝一声，声音清脆却是杀意凛然！
    李氏一颤，对上沐云瑶那双森冷到极点的眸子，竟然觉得一股凉意袭上喉头，让她呼吸一哽：“你……你个小贱人，你……”
    这个小贱人怎么就那么邪门？
    沐云瑶噙着一丝冷笑，油灯照在她带着青紫伤痕的脸上，越发显得多了几分阴森：“你敢打我，我就把灯油泼在你身上，然后一把火点了你！”
    “你个小贱人，果然是黑了心肠的，你敢这样对我，我是你的祖母！”李氏口中刚硬，心里却有些打鼓，“早知道你是这样的孽障，就该在你出生的时候，一把掐死你！”
    “可惜，你没掐死我，今日死的就是你！入了张府大抵也没有了我的活路，干脆今日拉你陪葬，到了地下，还能看阎王如何审判你这个迫害儿媳、孙女的老虔婆，拔掉舌头挖了眼，抽掉筋骨掀了皮，打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李氏心头猛跳，猛地将沐云瑶推到一旁：“你这个小贱人，你……反正你就要去张府了，我暂且不和你计较。张财主可是最喜欢鲜嫩的女孩，你这身嫩豆腐一般的细皮嫩肉，在他手上走一遭，连块完整的皮都找不到，到了生不如死的境地，你还是不是如此牙尖嘴利！”
    李氏心中恨得咬牙切齿，早先在衣柜里摸到五两银子，她回去之后睡不着，想着是不是有漏掉的银两，就来再看一下。反正这银子也是儿子生前挣下的，她拿的心安理得，谁料，银子没捞到，反倒是被打了一顿。
    沐云瑶被推得一个踉跄，手中的油灯晃动间噗地一声熄灭了，顿时房间中一片黑暗，只能听见李氏粗粝的呼吸声。一个念头忽然在脑海中闪过，沐云瑶猛地握紧拳头，根据刚刚的记忆，弯腰摸到了地上的碾棍，对着李氏的腿狠狠地横扫过去！
    李氏不防备，被打了个正着，一下倒在地上，沐云瑶没有给她再起来的机会，用尽全身的力气混合着怒气和恨意，一棍子狠狠地打在李氏腿上，只听见咔擦一声骨头闷响，李氏杀猪一般的叫了起来：“啊，小贱人，我杀了你，杀了你！”
    沐云瑶没有理会她，冷静的走到桌边摸到火折子，随手扯了块布点燃，然后滚着灯油把火苗四散开来，不多会儿就把房子点燃了！

 第9章 打断你腿

    “小贱人，你想死不要拉老娘陪葬，你个挨千刀的，你这是要烧死我？”点着四处的火苗，李氏彻底慌了，一边尖叫一边向外爬，满面都是惊恐之色。
    沐云瑶借着火光走向李氏，在她惊恐的目光中，直接将衣柜推翻狠狠地砸在李氏断了一条的腿上：“啊……啊……”
    刺耳的尖叫震得人耳膜生疼，在寂静的夜色中传扬出去老远。
    “瑶……瑶儿……”苏清抖成一团，目光复杂的看着沐云瑶。
    沐云瑶抬头，眼中的狠戾突兀的消失，泪珠瞬间涌上来：“娘亲，我这是迫不得已，我是为了自保，你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
    她怕苏清会觉得她残忍，认为她是个冷血的怪物，可是她没有办法，她不可能等着四天后苏清去死，所以，她要改变，哪怕这个改变中间夹杂着血腥，也不能坐以待毙，所以，她要利用李氏，把张财主那个畜生弄死，只有这样她和母亲才能平安。
    “瑶儿不怕，瑶儿不怕，是娘亲点的火，是娘亲打的人，你先走，快走！”苏清猛地将沐云瑶揽入怀中，她害怕，害怕到了全身发抖，连话都说不利索，可让她用恶意去揣度自己的孩子，她做不到，“瑶儿，趁着这个机会，逃出去，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回来！”
    苏清看着李氏，眼中带着恨意，她的情绪历来是浅薄的，可是面对这个日日对着她动辄打骂，还要卖了自己和女儿换银钱的婆婆，她第一次恨得心头滴血。
    这么多年，沐成和沐云瑶是她心中的依靠，如今，沐成死了，她心中的天塌了下来，可是她不得不坚强，身为一个母亲，她要保护自己的孩子！哪怕用上自己的命去填，也要将女儿推出火坑！
    “不，娘亲，你放心，我们不会死，这一次我们都会活的好好地，死的是她，是她们，是那些对不起我们的人！”沐云瑶冰冷的视线带着无边的戾气，看着地上的李氏。
    冬日天干物燥，建房子用的都是多年的木料，一点燃火势就旺盛的止不住，不多会儿，地上的衣柜也烧了起来。
    李氏的叫的嗓子都哑了，一开始还叫骂的难听，到后来却开始求沐云瑶：“瑶儿，我是你的祖母，你救救我，救救我！”
    “祖母，昨日母亲跪下来求你，让你不要将我们卖掉，你都没答应，你觉得我会救你吗？”
    “不，我不卖你们了，以后咱们俩三个互相依靠着过日子。”
    “呵，说的真好听，只可惜，从你嘴里吐出来的字，我一个都不相信！你也别太绝望，我不会让你死的。”至少现在还不会。
    说着，外面已经响起了救火的喧闹叫喊声，屋子里不断的有火苗木头向下掉。
    一根烧着的木头掉落在沐云瑶面前，苏清要拉着她躲开，沐云瑶却没动：“母亲，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说完，她看着地上冒着火苗的木头，蹲下身咬牙一把抓了上去！
    “滋啦”一声，皮肉烧焦的味道传来，沐云瑶疼的咬破了嘴唇。
    苏清惊叫一声：“瑶儿！”
    沐云瑶煞白着脸色松开手，手掌已经一片血肉模糊，她摸上苏清的脸，在她脸上留下一片乌黑和血迹，然后才咬着牙去推衣柜：“母亲，帮我推开，把祖母救出去！”
    “瑶儿……”
    “母亲相信我！”时间紧急，她来不及解释清楚。
    李氏已经吓疯了：“鬼，你就是个恶鬼，救命啊，救命啊！小贱人、小娼妇，挨千刀的丧门星，滚开，滚开！”不是鬼的话，怎么可能对自己这般的狠！
    沐云瑶冷下面容，刚刚抬起衣柜的一角，听到这话立刻松手，咔擦一声，李氏原本就断掉的腿，如今几乎要断成两节，剧烈的疼痛和惊吓，让她忍不住晕死过去。
    苏清帮着沐云瑶将衣柜抬开，两人合力拖着李氏，向门口而去。

 第10章 你说了也要有人信！

    门口已经聚集起要前来救火的村民，看到门口有人影，几个汉子连忙冲过来，也顾不得多避嫌，拉着李氏拽着沐云瑶和苏清就向外冲。
    新鲜的空气冲入肺部，沐云瑶忍不住咳嗽起来，连忙有妇人送上水来：“老天保佑，人没事就好。”
    沐云瑶抬起头，小脸上扬起感激的笑意，眼中却是落下泪来：“谢谢杨婶子，祖母，祖母她……”
    “哎呀，你的手这是……”说话的妇人杨氏吓了一跳，沐云瑶的好皮相可是有名的紧，那细白的小手伸出来，简直比那葱白还要好看，不知道羡煞了多少姑娘，而此时，这双手全都是血，手心被烫伤的痕迹更是触目惊心。
    沐云瑶额头上都是冷汗，灵动的双眸中涌动着巨大的不安：“只是救祖母的时候，被伤到了一点，我没事的，祖母的腿被柜子砸伤了，她若是醒过来，会打死我的……”
    李氏的难缠和不讲理在村里也是出了名的，而她对媳妇和孙女的苛待，更是让许多人看不过眼，只是沐家的家务事，他们外人不好插嘴，可现在的情况，这丫头为了救李氏都伤成这样了，李氏若是还不知道感恩，那可就要好好说道、说道了。
    “沐家丫头放心，你救了你祖母，她怎么会打你。”
    沐云瑶没有被安慰到，小心的靠在苏清身边，和苏清缩成一团，呆愣的看着眼前的大火。
    看着两人纤弱的背影，跑来救火的村民都忍不住摇头，这孤儿寡母的也是可怜。
    沐成是石安村唯一的读书人，他性子温和待人宽厚，平日里帮忙写写信之类的，名声在村里是格外的响。即便是有那么一些眼红他娶了苏清这个娇娘子的，对着他温和的笑意，也说不出什么不好的话来，只能酸溜溜的道一句福气。
    要说唯一不好的，就是他的老娘了。李氏的性子尖酸刻薄，因为一根鸡毛都能和四邻八舍吵下天来，而且为人极为苛刻，当初要不是她尖酸，为了一点银钱，硬生生的逼得沐成的姑姑远嫁，沐成的爹也不会恼愧的投了井。
    “咳咳，小贱人，你这个杀千刀的小贱人！”李氏醒了，刚睁开眼，就对着沐云瑶大骂出声！
    沐云瑶靠的苏清更紧，面上带着惊惧不安：“祖母，您没事吧？”
    “你这个小贱人，你把我害成这样，还敢问我有没有事？好疼啊，我的腿……”
    “祖母，你的腿是被衣柜摔倒砸伤的，我和娘亲很努力的帮忙抬柜子了，不然，我们早就可以逃出来了。”
    “放屁，是你害的，是你把我的腿打断的，你这个小贱蹄子，等老娘好了，定然打断你的狗腿！”
    沐云瑶不由得瑟缩，扑到苏清怀里浑身颤抖，眼中却有森寒的光芒闪过。
    周围救火的村民看不下去了。
    “李大娘，我们可都看到了，云瑶丫头为了救你，那双手都被火烧伤了，你还这样污蔑她，有没有良心？”
    “就是，沐成去了之后，你就百般为难她们孤儿寡母，就不怕损了阴德。”
    李氏闻言大怒，哪怕已经快疼的晕死过去，依旧是不吃亏的性子：“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教训自己的儿媳妇和孙女关你们什么事？”
    “你……”杨氏看不下去，上前拍了拍沐云瑶的背，对苏清道，“这房子没了，你们孤儿寡母的没什么地方可以去，今天就将先去我家里住一晚上吧。”
    “不，”沐云瑶抬起头，“多谢杨家婶子，祖母的腿受了伤，还要人照顾，我们暂时住在祖母家里就好了。”
    “就她那个性子……”杨氏没有说完，但神色却带着满满的嫌恶。
    “不碍事的，祖母如今不能动弹，我们应该在跟前尽孝，不然，爹爹在天之灵，怕也是要责备我们的。”
    沐云瑶声音柔和，说出来的话更是善解人意，让周围的村民不由得暗自点头，果然是读书人教导出来的女儿，单这性子就好的惹人怜惜。

 第11章 我胆子小

    “我才不用你们照顾，你们这两个黑了心肝的东西，谁知道会不会趁着老娘不能动弹，暗中下手弄死我？”想到之前沐云瑶狠辣的模样，李氏生生的打了个寒颤。
    沐云瑶走到李氏跟前，仿佛要查看一下她的伤势，却是趁着人不注意，一下按在她的伤口上。李氏惊叫一声，直接疼晕了过去。
    “祖母，你没事吧，祖母……杨家婶子，劳烦您帮忙将我祖母抬回家里去吧。”
    沐云瑶模样娇美，哪怕才十三岁，就已经初具风华，尤其是一双眼睛，清凌凌的仿佛带着水光，让人看一眼就觉得于心不忍：“你这个孩子，到底还是太过心软……算了，你祖母现在断了腿，想来也不会再打骂你们，来，来，张家的，帮个忙。”
    李氏住的地方本就不远，一个人住的房子比沐云瑶三口住的还要宽敞，这里原本是她爹爹建好了要一起住的，可李氏总是百般刁难她娘亲，尤其是她害的娘亲早产之后，爹爹就另外建了房子搬了出来。
    安顿好李氏，沐云瑶道完谢之后，众人纷纷离开，这大冬日的，夜晚几乎能将人的耳朵冻掉，他们也不愿意在外多待。
    苏清惊魂未定，想要开口却发现牙冠还在打颤：“瑶儿……”刚刚的事情，把她吓坏了。
    沐云瑶握住她的手，抱在怀里轻轻地呵气：“娘亲冻坏了吧，我去烧上炕，距离天亮还有两个多时辰呢，再睡一会儿。”
    “瑶儿，你祖母她没事吧？”
    “放心吧，没事。”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李氏，是绝对不用担心的，刚刚骂人的时候，还中气十足呢。
    烧好了炕，沐云瑶拉着苏清坐到炕上，暖意从身下传来，紧绷的心神不由得放松：“娘亲，你先坐着，我去给祖母处理一下伤口。”
    “瑶儿，你手上有伤，让我来吧。”
    “一点小伤不碍事，娘亲听我的。”娘亲性子柔善，让她对付李氏，只有被欺负的份，还得让她来。
    苏清觉得不妥，可是看到女儿一副沉稳的模样，又不自觉的遵循她的意思。
    炕很大，李氏躺在炕头上，腿以一个扭曲的弧度放置着，血迹正不断地流出来。
    沐云瑶打了盆水，拿了布巾帮她清理血迹，动作仔细，可力气却没有放轻，李氏嗷的叫了一声，直接疼醒了过来。
    “你……你要杀了老娘吗？”李氏脸色发白，想到大火中沐云瑶狠戾的模样，只觉得心尖发颤，这会儿可没有外人在场，若是沐云瑶动了坏心思，她跑都跑不了。
    沐云瑶冷冷一笑：“祖母说的什么话，我们是一家人，孝敬您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杀你。”
    “你不是人，你是鬼，你就是来讨债的鬼！”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若是你不欠我的，便不用害怕我来讨债。”沐云瑶用力将李氏的腿摆正，然后用布一层层裹了起来。
    李氏疼的死去活来，张口就要骂。沐云瑶手中用力，狠狠地抠在她的伤口上。
    “啊，小贱人……你故意的……”
    “我胆子小，祖母可不要再骂我了，你一开口，我就害怕，手上也就没有了轻重。”
    李氏恨得咬牙，可一张口沐云瑶就狠命的按她伤口一下，让她再也不敢随意叫嚷。
    苏清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
    “娘亲，别怕，我们睡吧。”
    “瑶儿，你的手……”苏清心疼的握住她的手腕，原本被灼伤的手沾了水显得更加狰狞。
    “娘亲放心，过几天就会没事的。”她的皮肤好，伤口愈合的也快，而且还不容易留疤。上辈子断了腿无人医治，骨头都露出来了，最后还是长好了。手上的伤口看似严重，但用不了多久，就会痊愈，不然她才不会直接用苦肉计。

 第12章 见故人

    翌日一大早，沐云瑶便醒了过来。娘亲昨晚受了惊吓，此时还在睡着，她轻声下床，不愿意吵醒她。
    李氏脸颊发红，皱着眉低声哼哼，已经发烧了。
    沐云瑶冷冷的收回视线，到柴房背了背篓，出了大门向后山走去。既然要做戏，自然就要做全套，她恨李氏，却不会因为她败坏了自己的名声。
    上辈子，她什么都没得到，这辈子，她什么都要最好的，名声也是如此！
    下堰村在郾城边缘，位于堰山脚下。山上树木茂密，长着不少野生的药草。村里人平日若有人生病，便会上山寻找一些药草熬水喝，多半也能慢慢痊愈。
    冬日风大，刮在人脸上犹如细针刺下，密密麻麻的疼。可沐云瑶却走得不徐不缓，唇角带着一丝笑意。
    山上草木枯萎，要分辨药草更不容易，索性她眼力不错，很快找到了止血的小蓟和有麻醉作用的风茄子藤。挖完之后她继续向后山走。
    后山有一处活水，而且水流终年温热，她要去水边找条蛇，送给要纳她娘亲为妾的张财主当礼物：
    祭、礼！
    绕过山梁，便看到有轻薄的雾气升起，沐云瑶加快了脚步，放下背篓捧着温水洗干净脸，觉得心情都愉快了很多。勾着唇角到处打量，这里有温水，周围很多草木还是绿色的，蛇类自然喜欢在草窝里挖坑冬眠。
    看准一块草木格外繁盛的地方，她踩着石头过了小溪，蹲下身弯腰将高草拨开，就感觉眼前寒芒一闪，一柄利刃抵在喉头：
    “你是谁？”
    低沉的声音的带着森冷的寒意，每一个字都凌厉的犹如一柄寒刃，沐云瑶浑身僵硬，寒意爬上脊背，让她瞬间出了一层冷汗：“我是山脚下堰村的村民，上山采药、并无恶意。”
    利刃依旧抵在喉头，一股刺痛传来，沐云瑶瞳孔紧缩，急声说道：“我有止血的药材！”她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这人应该是受伤不轻，希望看在她能帮忙的份上，不要动手杀她！
    溪水哗啦啦向下流淌，沐云瑶听到自己清晰可闻的心跳声。
    良久，草丛中终于有了动静，利刃被缓缓地收回去，一名男子坐了起来。
    沐云瑶不敢有多余的动作，只把眼神落过去，一看之下心中大惊！
    眼前的男子脸上沾着血污，却无损他周身尊贵气度，苍白的面容、冷峻的眉峰，整张脸每一根线条都像是精心刻画出来的，尤其是一双寒潭黑眸光芒烈烈，淡淡扫过来之时，眸光清冽锐利，犹如一匹银练沁凉如夜月。
    单单是容貌不至于让沐云瑶大惊失色，让她不敢置信的是他的身份：钺王！当朝四皇子宁君钺！
    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只要是见过他的人，哪怕是惊鸿一瞥，也定然能够再次将其认出，实在是他身上的冷冽气势太过特殊。
    沐云瑶止不住浑身颤抖，心中一股恨意和恐惧蔓延，她最后不明不白的死在钺王府，至死仍旧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但和钺王定然脱不了干系。
    宁君钺抬起眼眸，黑色的瞳眸犹如一汪寒潭：“药呢？”
    沐云瑶蓦然回神，而后猛地低下头：“在小溪边，我过去拿。”敌强我弱，她不能轻举妄动，而且，现在还不能惹出太多的事，若是提前引起苏家的注意，就糟糕了。
    宁君钺没有出声，看着她慢慢的起身，踩着石头过小溪的时候没有站稳，直接踩入水中湿了裙摆罗袜。
    沐云瑶死死地握着背篓的带子，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才将翻滚的情绪压下去，不能让宁君钺看出端倪，不然凭借他的性子，绝对不会留下活口。
    拎着草药送过去，沐云瑶眼眸都不敢抬：“这是我采的小蓟，能够止血。”
    宁君钺看着干巴巴的药草，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一把干草，难道让他直接嚼了吃下去？

 第13章 脖颈一凉、触手生香

    沐云瑶显然也意识到不妥，连忙四处寻找，这里溪水温暖，想来应该有活着的药草才是。她没走出多远，就看到了要找的东西，连忙拔下去清洗干净。
    “你伤在何处？”水边杂草很高，到了宁君钺的肩膀处，她只闻到血腥味，却不知道他伤势如何。
    宁君钺冷冷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开口：“胸口。”
    拨开杂草，沐云瑶心头一跳，他身上的银色衣衫已经染成了红色，一道伤口从左肩头向下，一直到右边肋骨，伤口皮肉翻卷、深可见骨。
    道了一声得罪，沐云瑶动作轻柔而快速的将宁君钺的上衣扒了下来，看到伤口，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伤口深而且血液暗红偏黑，若不好好处理，这条命怕是就交代了。
    钺王在朝中的地位极为尴尬，他是韦皇后嫡子，本应该地位尊崇，但是韦皇后因为毒杀皇子获罪，虽没有被废黜皇后之位，却被打入冷宫。在冷宫中产下钺王之后，便血崩而亡。钺王从小不受皇帝喜欢，十四岁之前，一直生活在冷宫，十四岁封王，封地却在边境苦寒之地的粤西。
    封王礼结束，直接被送往粤西，一待就是八年。朝中人都明白，说是封王，实则和流放无异。在她的记忆中，钺王应该在三年后才从边境回来才是，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堰山？
    心中思量着，手中的动作却丝毫不停，已经用随身带着的布巾，浸着水把血迹清理干净，只是这伤口……
    “那个……匕首给我用一下。”沐云瑶说的有些迟疑，她能够感受到钺王对她的防备，生怕一个不好，他会要了自己的命，“你伤口周围的皮肉上有一些脏污，而且看样子上面还有毒，如果不把这些皮肉清除，即便是上了止血药，效果依旧不好。”
    宁君钺将匕首递过去，冰冷的视线却在她纤细的脖颈上扫了一圈，眼前这个少女瘦弱、纤柔，那白皙的颈子他一手就能掐住，想杀她容易的紧。
    沐云瑶感觉脖颈一凉，仿佛被一只凶兽盯上，不由得心跳加速。接过匕首，小心的靠近他的胸前：“你忍一下，会很痛。”
    宁君钺不在意，视线在沐云瑶的脸上扫了一下，又重新落到她的脖颈上。她脸上带着被掌掴的青紫，还有被钝器划伤的伤痕，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但是颈子却极为漂亮，白皙无暇莹润如玉，在他视线落下的时候，还秀气的颤了一下，而后侧颈便升起一点红晕，让他有种伸手摩挲一下的冲动。
    宁君钺从始至终没有吭一声，沐云瑶却出了一头汗，看到伤口处流出的血变成了鲜红色，连忙嚼碎了药草帮他敷上：“可以了，你……”
    话未说完，突然感觉脖颈一凉，一只冰凉的手附在了她的脖颈上。
    宁君钺微微眯起眼睛，这触感果然如暖玉一般温润柔滑触手生香，按照心中的想法，他拇指轻动，擦过她侧颈的红晕处，只感觉手下的人儿猛地一个激灵。
    沐云瑶心头狂跳，身体僵硬的犹如石头一般：“我于你有救命之恩，你不会恩将仇报，杀了我吧？”
    眼中一道兴味闪过，宁君钺手下微微收紧，就看到她微微睁大眼睛，清凌凌的眼眸中有水光漫上，比山间的溪水还要清透，犹如他幼时养过的鸳鸯猫儿，同样的脆弱、不堪一击。
    他收回手，看到她脖颈上带着一条红绳，直接扯断绳子握在手上：“一个人情，你可讨要。”
    沐云瑶猛地松了一口气，他身上的杀意消失了：“那我走了。”说完，见钺王没有反应，她小心翼翼的后退，然后拎起背篓快速跑开，手中还握着帮他处理伤口的匕首。
    蛇没有找到，这柄匕首就要代替蛇帮她做事了。
    一直跑了两刻钟回到山脚下看到村中人烟，沐云瑶才停下脚步大口喘气，收好匕首，将额头上的汗珠擦掉，若无其事的走入村子。
    现在她无比的惜命怕死，因为她有娘亲要保护，有大仇没有报，有心愿未了，她要活的好好地，比任何人都好才是。

 第14章 给你撒一碗盐水

    钺王收回目光，不多会儿，就有两名侍卫赶过来：“见过主子，属下来迟，请主子惩处。”
    钺王低头，手中的红绳下面，带着一只彩色丝线缠绕成的月牙，下面还缀着两个小小的银铃铛，叮铃作响格外的有趣：“下堰村，查！”敢拿走他的匕首，也是个胆量。
    “是。”
    “哎呀，云瑶丫头，你这是干什么去了？”杨家婶子看到沐云瑶湿透的裙摆，不由得心中疑惑，这大冬天的，可不是玩水的季节。
    “祖母腿伤严重，我和娘亲没有银钱请大夫，只能上山找些草药，帮祖母治疗腿伤。”沐云瑶垂下眼膜，面上带了几分无措，“我想着后山温水溪那边暖和，应该有鲜活的草药才是，不小心滑到了水里……”
    “你这个实心眼的丫头，你那个祖母简直是丧了天良，走，我陪你去看看，你和你娘的小身板，也搬不动她。”
    “多谢杨家婶子。”
    刚到家门口，就听到李氏的叫骂声。
    “贱人、毒妇、杀千刀的，让你给老娘喂水，你都能洒到我身上，没用的东西，怎么就没在大火上烧死你，最好能烧毁你那张脸，省的到处勾引野汉子！成儿啊，你死得早，留下老娘一个人受你媳妇儿的磋磨……”
    沐云瑶连忙跑进屋，正看到李氏掐着她娘亲出气，娘亲露出来的手臂上，已经满是青紫的掐痕，她握紧拳头，气得浑身发颤。
    杨氏连忙上前，一把将李氏的手打开，看着苏清恨铁不成钢：“她掐你你不会跑吗？如今她瘫在床上，还能追的上你不成？”
    “杨大嫂，我……”苏清眼中含泪。
    李氏哑着嗓音叫骂的越发的难听：“哟，哪里来的多管闲事的狗，到我们家来捉耗子了，苏清和你男人相好了，你这样护着她？咸吃萝卜淡操心，你算是个什么玩意！”
    杨氏恨不得一巴掌打过去：“你就积点口德，有这样污蔑自己儿媳妇的吗？”
    “你管的可真宽，我自己家的儿媳妇，我愿意怎样就怎样，轮得到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来叫唤？有本事在这里胡咧咧，有本事揣个蛋啊，没用的东西！我呸！”
    杨氏嫁过来十几年一直没有孩子，这点是她心中的痛处，如今被李氏恶意提及，只气的面色发青。
    沐云瑶连忙上前拉住杨氏的手：“婶子，祖母她……对不住您，您还是先回去吧。”
    杨氏嘴唇哆嗦，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云瑶丫头，你们……你们也不要太好气性，虽然是家务事，但里正那里也是能得一两句公道话的。”
    看李氏的伤口，已经精心的清理过，云瑶一大早还去山上采药，对李氏可以说是仁至义尽，而李氏这个老虔婆，竟然这般不知好歹！
    沐云瑶咬唇，眼神带着低落和痛楚：“爹爹曾言，家丑不可外扬，所以……”
    看她的模样，杨氏只觉得心疼的厉害：“你呀……唉，赶紧回去换套衣服，别着凉了。”
    “哎，谢谢婶子。”
    等到杨氏离开，沐云瑶脸上的委屈和为难瞬间收敛干净，她扭头看向李氏，忽然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祖母，你这个爱掐人的毛病，是时候改一改了。”
    李氏被她笑的心中发颤：“你……你这个贱蹄子，你要做什么？”
    沐云瑶从苏青手中接过水碗，然后从灶间摸了一把盐洒进去，在李氏心惊肉跳的眼神中，直接倒在她腿上。
    “啊！贱人，沐云瑶你这个小贱人，我要打死你，杀了你！”
    沐云瑶面上笑意依旧：“祖母，你这个骂人的毛病，也改了吧，若不然下次我不小心把滚水泼你身上该怎么办？”
    “你敢？”李氏瞪大眼睛，这个小贱人，什么时候有了这般胆量？
    “呵呵，”沐云瑶笑出声，声音清脆婉转，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狠意，“到现在你还看不清状况，如今，我为刀俎，你为鱼肉，想要弄死你，简直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第15章 送君入黄泉

    “你……你要做什么？”李氏声音尖利，但更多的是虚张声势。
    “放心，张财主那里还没处理完，你自然没事。”
    李氏不由自主的吞咽唾沫，转头瞪着苏清：“你这个丧门星，难道都管管她吗？”
    沐云瑶一颤，连忙转头看向苏清，她心中戾气太重，总是会忘记娘亲的感受，娘亲她会怪自己吗？
    看着沐云瑶软软的带着哀求的眼神，苏清一颗心都要化成水了：“瑶儿最是心思纯善，都是你给逼迫的。瑶儿不怕，娘亲支持你，不管你做什么，娘亲都支持你。”
    沐云瑶扑进苏清怀中，亲昵的在她怀中蹭了蹭，怀抱温暖、柔软，仿佛能够包容她的一切：“娘亲，有你在真好。”
    “傻孩子。”
    杨氏从李氏家里哭着走出来，自然引得不少人注意，问清楚原由之后，对李氏的厌恶更甚，村里不是没有难相处的婆婆，可难相处到李氏这样的，还是头一个。
    另一边，财主张永安着急的抓心挠肝，他早就和李氏说好，要买了苏清和沐云瑶过来，可一觉醒来，沐家着火了，李氏腿断了，那他的计划不就泡汤了嘛！
    正来回的转着圈，管家丁山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张纸条：“老爷，您快来看，快来看呀。”
    “今晚子时，村西家中。落款是桂荏……这桂荏是什么意思？”张永安皱眉。
    “这桂荏……啊，是苏！苏者，桂荏也，可不就是苏嘛！老爷，这该不会是苏清娘子送来的吧……”
    听到苏清，张永安立刻笑开：“定然是，定然是。”想到苏清娇娇柔柔的模样，张永安几乎流下口水来，还有那个沐云瑶，那一身好皮相，简直比那嫩豆腐都娇嫩柔滑……
    “子时，子时，给老爷把最好的衣服拿出来，今晚老爷我也要来个窃玉偷香！”
    沐云瑶仔细的将药材磨成粉末，然后仔细的包入手帕中。
    “瑶儿，你这是在做什么？”苏清看着地上的草药，都是她从来没见过的。
    “娘亲，我饿了，你去做点吃的给我吧。”沐云瑶回身抱住苏清的腰，在她怀中蹭了蹭，软声撒娇道。
    “好，娘亲这就去。”
    李氏浑身发着烧，此时声音已经沙哑：“苏清，给我倒点水！”说完之后看沐云瑶没反应，不由得松了口气。
    苏清端了杯温水过去，正想要递给李氏，却被沐云瑶半路端走：“娘亲，你怎么知道我渴了，快去做饭吧，我饿死了。”
    “沐云瑶，你要渴死自己的祖母不成？”
    “想喝，自己倒啊！”沐云瑶心中闪烁着刻骨的恨意，如果不是她，自己的娘亲怎么会死的那么凄惨！而且她断了腿之后，李氏也是这样对待她的，任凭她如何恳求，都不端一点水给她，就连饭，都是馊掉的，而且，她还会把饭扔在远处的地上，让她像狗一样爬过去抓着吃。她到现在都记得，李氏带着张狂的得意笑声。
    “你这个……”李氏张口要骂，被沐云瑶含笑的眼神一扫，顿时咽了下去。
    沐云瑶冷笑一声，对付李氏这样的人，你只有比她更恶毒。她仔细的磨着手上的药粉，眼中平静无澜。
    她辨认草药的能力是进了晋王府之后，跟着毒娘子学的，晋王府中门客众多，但女子仅她一个，她时常唱着一首曲，倒是适合现在的心境：
    “劝君一杯酒，满饮一江愁。对君一声笑，莞尔温柔刀。如面芙蓉泪点点，夜半送君入黄泉。君入黄泉莫喊冤，身后白骨堆如山；往日仇怨今日报，莫使冤魂夜半笑……”
    今夜，她也要送人入黄泉！

 第16章 动手杀人

    苏清炖了半颗白菜、贴了粗面饼子，并不算美口，但沐云瑶吃的口口香，她现在心情好，哪怕苏清端给她一碗砂砾子，她也能吃的美滋滋的。
    “娘亲，喝点温水再睡。”屋中点了灯，沐云瑶端了碗温水过来，在灯光下，能看到水中泛起的黄色。
    苏清喝了一口，觉得味道有些奇怪：“瑶儿，这水……”
    “我放了点药材，可以有助安眠的，娘亲放心。”
    苏清点点头，并没有多想，和沐云瑶躺到床上，没多会儿就睡踏实了。
    停了一会儿，沐云瑶起身，费力的背起苏清，将她背到西屋里去。西屋也有火炕，是原本他们一家三口住的，后来他们分家离开，这火炕李氏也没有动。
    废了大力气将苏清放上去，沐云瑶大口喘着气，这幅身子实在是太弱了。她铺好被褥，帮苏清盖好被子，然后点燃火炕，摸了摸温度适宜，这才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坐到正屋去等张财主上门。
    夜色越来越浓，村中寂静，偶有犬声。
    两道黑影慢慢的靠近李氏家中。
    财主张永安站在门口，为了以示风范，他还特意学郾城里的风雅人，手中拿了面扇子。管家丁山上前轻轻地一推，大门就吱呀一声敞开。
    张永安咧嘴无声大笑：果然是在等他，原本觉得苏清是个贞洁烈女，如今看来也是颇懂风情嘛！
    院子里寂静，唯有正屋透着微黄的灯光。张永安示意管家丁山在门口等着，上前轻轻地叩门：“美人儿，张某应邀前来。”
    灯下，沐云瑶缓缓地抬起眼眸，纤长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进来。”
    张永安急忙推门，看到灯下的沐云瑶，整个人愣了愣，随即笑容更深：“原来是个小美人。”
    白日里，沐云瑶用滚鸡蛋揉开了脸上的青紫，又细细的上了药，如今脸颊上的伤好了大半，唯有被瓷片划破的地方带着伤痕。这点伤不仅无损她的美貌，反让她平添几分楚楚可怜。
    灯火下，她水眸盈润、粉唇点点，盈盈弱弱的看过来，仿若能够浑夺魄的妖魅。
    张永安看的目不转睛，恨不得将眼睛黏到沐云瑶身上去。
    “张财主今日这身衣服不错。”挺适合当寿衣穿着入棺的。
    “小美人喜欢，日后我天天穿给你看。”张永安上前就要摸沐云瑶的手，却被沐云瑶一方手帕扔到脸上。
    “小美人，你……”张永安咧嘴大笑，忽然觉得说话越来越不清楚。
    沐云瑶站起身，从桌下摸出碾棍，对着张财主的头狠狠地砸了下去！
    “砰！”当头一棒，哪怕是沐云瑶力气小，也直接把张财主砸晕了。
    “老爷，您没事吧？”门口，管家丁山有些疑惑，这声音似乎有些不对。
    “丁管家，张财主突然晕倒了，你要不要进来看看。”沐云瑶满目杀机，当初凌辱母亲的人中，这个丁山也有份！所以，他也该杀！
    丁山连忙推开门，刚一进门，就听到耳边有劲风袭来，他伸手阻挡，用手臂生生挨了一下，而后一把抓住棍子，作势要踢沐云瑶。
    沐云瑶连忙后退，将手帕猛地扔到丁山脸上，丁山不防备，只闻到一股药味，而后动作一缓，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棍子砸在头上。
    “你……”丁山不敢置信，一个乡野丫头，竟然有杀人的胆量！
    沐云瑶面无表情，看一下没有把丁山打晕，直接补了一棍子。丁山晃了晃，扑通倒在地上。
    扔掉碾棍，沐云瑶拿出匕首，正是之前钺王用的那柄，她缓缓走过去，对准丁山的心脏，用尽力气直捅下去！
    “果然是好东西，不用费多大的力气就能杀人。”她看了看染血的双手，瞳孔剧烈的颤动了一下，而后恢复如常。
    如果注定要踏尽献血才能好好活着，那么她不介意用敌人的血铺一条坦荡通途！

 第17章 杀人啦！

    忽然，床边传来一阵动静，沐云瑶转头看过去，李氏正瞪着眼睛看着她，眼中满是看到恶鬼一般的恐惧：“你……你杀……杀人啦……”
    “是啊，我杀人了，那祖母你就叫吧，把村里所有的人都叫过来。”
    “不，我不会乱说的，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你是我祖母，我身上流有你的一方血脉，我自然不会杀你。所以，叫吧，把人都叫过来。”
    “不，我……”李氏已经被吓破了胆，丝毫不敢吱声。
    沐云瑶眉心一皱，手中匕首一转，直接横到李氏脖颈下：“叫！”
    “啊，杀人啦，杀人啦！”
    骤然一声尖叫，让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惊醒过来。
    李氏拼命的尖叫，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过了一会儿，听到有人敲门，眼神顿时亮了起来。只要来了人，沐云瑶就死定了。
    这短短两天，已经彻底改变了她对沐云瑶的认识，这个以前怯怯懦懦的小蹄子，仿佛被鬼附身了一般，那双漆黑的眼眸，看一眼就让人如坠冰窖。
    不过，今日之后就不用担心了，她杀了人，死定了！
    想到这里，李氏连腿上的疼都感受不到了，满心兴奋的暗中瞄着沐云瑶。
    沐云瑶看了看门口，握紧手中的匕首，找好角度之后，对着自己的手臂狠狠地划了一道，血迹瞬间流了出来！然后，她不慌不忙的走到张永安身边，将血迹抹到他手上，然后将带了血的匕首塞到了张财主手中。
    “你……你做什么？”李氏看着这一幕，总感觉毛骨悚然。
    沐云瑶走到她面前，伸手将她的衣襟扯乱：“不管什么时候，女人的名节都极为重要，你污蔑我的娘亲不贞不洁，今日我也要让你尝尝这种滋味！”
    说完，在李氏惊恐的目光中，一棍子把人打晕！
    门口的敲门声响了一会儿，迟迟不见有人开门。正当村民迟疑着是不是离开的时候，大门忽然被人打开，一身血迹的沐云瑶冲了出来。
    “呀，这是沐家丫头，这是怎么了？”杨氏快步上前扶住她。
    “婶子，杀……杀人……”一句话没有说完，沐云瑶直接晕死过去。
    村民们急急忙忙穿过院子冲入房中，看到眼前的一幕直接吓了半死。
    “杀……杀人啦！”
    “这该怎么办，是不是需要报官……”
    “去请里正，快去请里正，快！”
    很快，里正杨鸣赶了过来，他已经年逾花甲，早些年入过军、逃过荒，在死人堆里爬过，见到眼前一幕，虽然震惊，却不像其他人那般六神无主：“周睿、周琦，你们两兄弟再叫上几个人，连夜去郾城禀告县令大人，就说我们村里出了人命案。”
    “好，我们这就去。”
    “沐成家的沐家丫头呢？”
    抱着沐云瑶的杨氏连忙出声：“在这里呢，这孩子浑身是血，手臂上老大一条伤口，这血流的如此厉害，要赶紧包一下呀。”
    “沐成家的呢？她们娘俩不是都住在这里？周睿家的，你快去东屋看看，人在不在？”
    “哎，好，好嘞。”
    周睿家的孙氏一个人不敢乱走，叫了个人陪着这才推开了东屋的房门，看到睡得正沉的苏清，不由得松了口气：“苏清，苏清……”
    苏清被推醒，吓了一大跳：“谁？”
    “别怕，别怕，我是你孙大嫂，快，快去正屋看看，你婆婆出事了。”
    “怎……怎么了？瑶儿，瑶儿呢？”摸了一把身边冰凉的床铺，苏清惊得六神无主，谢都顾不上穿，直接冲了出去。
    杨氏正找了人帮沐云瑶包手臂上的伤口，苏清看到立刻扑了过去：“瑶儿，瑶儿，你怎么了？”
    “别急，别急，云瑶丫头手臂受了伤，但人没事，你婆婆她……”
    进门之后李氏衣衫不整的模样，众人可都看到了，再看看地上一晕一死的两人，心中顿时多了许多猜测。

 第18章 官差前来

    郾城城门早已经关闭，下堰村的周睿和周琦过去，差点被当做盗贼射杀，听到两人说村中出了人命，才有人去请示县太爷。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城门打开，三名官差和一名仵作睡眼惺忪的坐着马车出来，问清楚地方之后，直接向下堰村赶去。
    周睿和周琦跟在马车旁边，一路跑到下堰村，累的差点瘫成烂泥，指明了李氏家的位置，就坐到路边喘气了。
    之前为了防止李氏将扯乱的衣衫整理好，沐云瑶直接将人打晕了过去，不知道是不是下手太狠，人声嘈杂之下李氏都没能醒过来，一直等到天快亮了，才慢慢转醒过来。
    满屋子的人在昏黄的油灯下面目不清，李氏乍一眼以为看到了满屋鬼魂，顿时惊叫起来：“救命，救命啊，我知道错了，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出了人命官司，村民都不敢乱动，正安静着，李氏一声尖叫，把不少人吓了个激灵。
    “李氏，这是怎么回事？”见李氏终于醒了，里正杨鸣连忙开口询问。
    听到熟悉的声音，李氏才定了心神：“里正，是沐云瑶，是沐云瑶把人杀掉的，我亲眼看到的，她还要杀我，她被鬼附身了，烧死她，快点烧死她！”
    “你这个老太婆的心也太黑了，云瑶丫头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她如何能杀得掉两个大男人？”
    “就是，你平日里就不喜欢儿媳和孙女，但也不能这般不分青红皂白，这杀人可是要抵命的！”
    李氏心中焦急：“我说的都是实话呀，你们怎么能不相信呢，我的腿是让沐云瑶那个小蹄子给砸断的，那场大火也是她自己放的，你们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呀！”
    “祖母……”被苏清抱在怀中的沐云瑶幽幽的醒过来，听到这话脸色顿时煞白，委屈的眼泪不停地向下掉，“我没有，我不敢的。”
    “你……”李氏对上沐云瑶的眼睛就感觉背后生寒，下意识的转开头。
    村民看到她这个反应，心中原本就浅薄的怀疑顿时完全打消，李氏不敢和沐云瑶对视，不就是因为心虚嘛，他们可看的一清二楚。
    苏清握着沐云瑶的手紧了又紧，紧张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她隐约觉得，事情该是和云瑶有关系的，但瑶儿一定是被逼无奈，她是个乖巧善良的好孩子，一直都是。
    村里人虽然有所怀疑，但官差没来，他们都不敢乱说话，毕竟是牵扯到人命的，一句话说不好，自己也要跟着倒霉。
    “官差来了！”
    窝在苏清怀中的沐云瑶眼神微闪，清透的双眸犹如被微风吹动的湖面，波澜一闪涟漪荡开。
    李氏见了官差，本来萎靡的心思顿时振奋起来：“官差老爷，是沐云瑶杀的人，是她把人都杀了，您赶紧把她抓起来，赶紧抓起来！”
    “安静！”郾城虽然距离京都西陵并不算太远，但说到底也只是一座小城，差役们平日里抓些鸡鸣狗盗之辈，但人命官司，一年也接触不到几件，如今看到满地的血迹，本就心中嘀咕，听到李氏尖利的叫嚷声，越发的不耐烦。
    “几位差爷，草民是里正杨鸣，刚刚说话的妇人是李氏，夜半，有村民听到李氏惊叫杀人，便前来察看，就看到李氏的孙女沐云瑶浑身是血的跑出来，进门之后发现张财主和他的管家丁山都躺在地上。”
    “啊！张财主动了，他没死……”张财主靠近桌边，身边也有不少血迹，村民看到了丁山的死状，还以为他也死了，没想到他只是晕了过去。
    张永安刚抬起头，就看到满屋子的人正盯着他，顿时惊得向后一躺，手中的匕首乓当一声掉在地上。
    官差看到匕首，顿时紧张起来：“你的匕首从什么地方来的？”
    “啊，我……我不知道……”
    沐云瑶惊呼一声：“呜呜，娘亲，张财主要杀我，他有刀，好快的刀，我的手差点让他砍下来！”
    官差闻言，连忙上前用绳子把张永安绑了起来。
    “不，我没杀人，我只是……是苏清，苏清勾引我的，让我夜半来和她相会，我来到之后，看到的就是沐云瑶那个臭丫头，然后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晕死过去了，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一时间，村民们都凌乱起来，怎么还扯到苏清？

 第19章 对簿公堂

    “哪个是沐云瑶？”官差发问。
    沐云瑶暗中捏了捏苏清的手以示安慰，面上却是一片苍白惶恐，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的向前迈了一步：“我是沐云瑶。”
    官差顿时皱起了眉心，这样一个未长开的小丫头，娇娇弱弱的能杀人？那个丁山可是人高马大，一只手就能够把沐云瑶拎起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能杀了他，这简直是笑话！
    仵作已经开始验尸，查看完丁山的尸身之后，又看了看地上的匕首，走到沐云瑶身边，神色颇为和善：“这位姑娘，可否让我看一看你的手臂？”
    沐云瑶向苏清怀里缩了缩，却是没有拒绝，浑身发着抖的将手臂伸了出来。
    男女有别，仵作让苏清帮忙将沐云瑶手臂上裹着的布解开，看到刀口，顿时吸了口气，伤口很深，布一解开就不停的流血，甚至都能看到骨头了，这一刀真是狠！
    “刘哥，怎么样？”一名官差看向仵作。
    仵作把匕首递过去，眼神示意了一下张财主。
    官差顿时会意，看向张永安的眼神立刻防备起来：“有什么话你进县衙里再说吧，县令大人自有决断，带走！你……”官差看向沐云瑶，语气少了几分凶恶，“你是人证，也要跟我们去县衙，还有刚刚说话的李氏，一并带走。”
    官差加仵作一共四个人，要抬着丁山的尸体，还要押着张永安和沐云瑶，根本腾不出手来再抬李氏。而且，这人都是血糊糊的，那辆马车可是刘仵作为了赶夜路借来的，可不能弄脏了。
    里正杨铭连忙叫了人，用架子抬上李氏和丁山，跟着官差向郾城而去，村里人出了事，还是一对孤儿寡母，他们自然不能不管不问。
    沐云瑶身体弱，又有些失血过多，走到村口就面色煞白的挪不开步子，苏清连忙扶住她：“瑶儿，娘亲来背你。”
    “不，娘亲……我没事的，我可以走。”
    “你脑后的伤还没好，手臂又差点被砍断，等走到郾城，命都没了。”看着她苍白的小脸，苏清简直心如刀绞。
    刘仵作看了看沐云瑶，对着她招招手：“你是证人，可不能出了事，到马车里去坐着吧。”
    沐云瑶一愣，随即满眼感激：“谢谢大人，谢谢您。”说完，轻轻拉了拉苏清的衣袖，“娘，大人让我们去坐马车呢！”
    娘亲的身体也不好，有马车坐才不走着，她可看不得娘亲受罪。
    苏清不好意思：“你去坐吧，娘亲走着就可以。”
    “娘亲，你不在我怕，走吧，快走吧。”说完，拉着苏清就向马车走去。苏清不敢太过用力，怕扯到她的伤口，只能低着头上了马车。
    仵作装作没看到，等两人上了马车，赶着车走了。
    五六十个村民浩浩荡荡的入了郾城，立刻引得郾城百姓围观，问清楚缘由之后，整个郾城都热闹起来，一个劲儿向县衙赶去。
    郾城最大的兴盛酒楼上，侍卫于恒恭声禀报：“主子，是下堰村的村民，说是村中一户沐姓人家发生了人命案。”
    面容冷峻的男子轻轻抬眸，冷冽的眸光中带着一丝兴味：“去看看。”刚偷了他的东西，就闹出这般动静，这胆子真不小！
    郾城县令一早就听说了这个案子，见到几个差官回来，问了刘仵作一声，心中大约有了数，直接升堂问案。
    李氏早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此时只想着能撇清自己，看到县令刘原立刻大呼出声：“青天大老爷，人是沐云瑶杀得，和我没关系，您要明察啊！”
    “啪！”惊堂木拍下，县令刘原冷喝一声，“大堂之上岂能喧哗，你是李氏？”
    “是，是民妇，大人做主啊！”

 第20章 有纸条为证

    “你说人是沐云瑶杀的，沐云瑶，你有何话说？”看到沐云瑶，县令刘原也是眉心一皱，虽然听仵作说了，但是亲眼一看，这姑娘比想象中还要纤细单薄，这样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能杀人？
    沐云瑶面无血色，声音也带着一丝中气不足：“见过大人，我没有杀人，因为家中失火，我和娘亲就搬到了祖母家里的东屋去住，夜半，我本是起夜的，听到正屋有声音，怕是祖母想要喝水，就前去查看，没想到正听到张财主和他的管家发生了争吵，说什么把人杀了埋花园，两人说着说着就打起来了，我害怕时不小心撞到了门，被张财主听到，他冲出来就要杀我，被丁山抱住腿摔倒在了地上，祖母一直在喊杀人了，杀人啦，我听到大门口有动静，就跑去开门，之后就不知道了，杨婶子说我晕倒了，等我醒过来，就看到差官大人们已经到了。”
    “按你所说，你只是个人证，可为什么你祖母要指认是你杀人？”
    沐云瑶连忙摆手，娇嫩的唇瓣都咬破了，显然是慌乱的六神无主：“不是我，我没有杀人，娘亲，你快帮我说说，我没有杀人。”
    苏清连忙上前扶住她：“刘大人，瑶儿她不会杀人的，她胆子小，最为善良不过……”
    “安静！李氏，你指认沐云瑶，可有证据？”
    “证据，证据……我看到了，我亲眼看到的，她手上的伤，不是张财主砍的，是她自己砍的！”李氏竭力证明自己没说谎。
    刘县令看向仵作：“仵作，你眼看过伤口了，如何？”
    “回禀大人，我已经验看过，沐云瑶手臂上的伤，从伤口方向和深度来看，是有人身后侧面大力刺伤，不是自己所为。”仵作匕首呈上，“大人您看，这是案发时发现的匕首。”
    刘县令看到匕首，眉心皱的更紧：“李氏，你说沐云瑶的伤是她自己所为，那么她用的可是眼前这柄匕首？”
    “是，大人，就是它。”
    “满口胡言！这柄匕首锋芒锐利、镶金嵌玉，少说也要上百两银子，可不是什么人都买得起的！”
    李氏有些傻眼：“这……民妇不清楚……不……”
    “还不从实招来！张永安和丁山为什么会在你的家中？又为何突然一死一伤？”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李氏有口难辩，她分明说的都是实话，可却没有一个人相信她。
    “大人，是苏清让我去的，我有物证！”眼看证据对自己越来越不利，张永安止不住出声。
    “呈上来！”
    “是，是，我有苏清给我写的纸条，上面说让我子时到李氏家中，她要和我幽会，我随身带着……我……”张永安摸向怀中，可怀中却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有。
    “纸条呢？”
    “没……没啦，沐云瑶，定然是沐云瑶趁我晕倒之后偷偷拿走的！”张永安满目惊怒，死死地瞪着沐云瑶。
    沐云瑶满脸迷茫：“不，我没有，我不知道……”的确是她拿走的，不过纸条早已经化成一堆灰烬了。
    “是你，肯定是你，真是想不到，小小年纪竟然如此狠辣歹毒！”
    “安静！”刘县令皱眉，事情说来说去，除了一柄匕首让张永安有些嫌疑，并没有实质性的物证，这样案子就难办了，“仵作，再去验一下丁山的尸身，看看可有其他证据。”
    “是，大人。”
    仵作仔细的检查了半晌：“大人，丁山头上有两处钝器伤痕，但不致命，胸口的一刀才是关键，一刀直接捅入心脏毙命，这……等等，他手中有张纸条……”

 第21章 恶行败露

    张永安骤然惊喜起来：“大人，我说有纸条的！”也许是自己记错了，把纸条交给丁山保管了，不管怎么样，只要有那张纸条，就能证明是苏清勾引他的！
    仵作将染了血的纸条递交给刘县令，纸条不大，上面却写了几个名字，大约都是女子：“这上面都是女子姓名，如何能证明是苏氏勾引你的？”
    “什……什么？女子姓名？”
    沐云瑶恍然出声：“大人，我想起来了，张财主和他管家就是在争夺什么东西，也许就是这张纸条。”
    “一张纸条有什么好争夺的？这吴梅、齐燕……”
    “齐燕？”主簿突然出声，“大人，您说的这几个名字属下觉得耳熟，刚刚翻阅了一下卷宗，这齐燕是半年前失踪的，家人上报到县衙，一直没有找到人，不知道是巧合还是……”
    “齐燕……王妮……”念叨着这几个名字，刘县令越想越是觉得不对劲，他仔细想了一下沐云瑶的话，忽然两眼一瞪，“沐云瑶，你刚刚说把人杀了埋花园，你都听到了什么？”
    “我……我说过吗？”沐云瑶看向张永安，被他一瞪，顿时浑身一颤，吓得话都说不利索。
    “你别怕，你仔细想一下，回忆一下你看到的场景，放心，公堂之上，本官定然会让人保护你的安全，不必惧怕任何人！”
    沐云瑶微微垂下眼眸，眼底一道暗芒闪过，到此时，已经没有人怀疑她是凶手了，作势思量了好一会儿，她猛地抬头：“是，我想起来了，张财主和丁山打斗，说丁山忘恩负义，敢威胁他。丁山说要是张财主不给银子，就把他杀人埋花园里的事情说出来……”
    刘县令心头大惊，和主簿对视一眼，立刻一拍惊堂木：“此事隔日再审，来人退堂。”
    县衙关闭之后，换了衣服的刘县令却召集了所有的官差，向着下堰村而去。不出半日，张财主杀了七名女子，并把人埋花园的事就在郾城传的沸沸扬扬。
    翌日，刘县令再次开堂问案，大半个郾城的百姓都聚集了过来。
    靠近大牢，沐云瑶听到了嘈杂的人声，她回过神来，将思绪从过往中抽离，面上带了不安和惶恐，恭敬地跪在了大堂之上。
    此时，在牢中待了一夜，沐云瑶陆陆续续的发烧，此时脸色更差，越发显得弱小可怜。
    张永安早已经不复原本的镇定，昨日听到七个女子的名字，他就知道事情要遭，如今一被带上堂，就抖成了筛子。
    “张永安，你可认罪？”
    “刘大人，我……我……”
    “啪！”刘县令猛地一拍惊堂木，“本官已经带着衙役在你张府的后花园中，挖出七具女尸，你的下人也已经认罪交代，说这些女子都是丁山帮你搜罗到张府，然后供你虐待玩乐，最后被你杀死埋入花园，你还不认罪！”
    张永安瘫软在地上，大冬日的，冷汗都止不住滴滴答答向外冒。
    县衙外，忽然传来一阵鼓声。
    衙役快步跑进来，将状纸呈上：“回禀大人，齐燕、王妮的家人敲响鸣冤鼓，前来状告张永安杀人埋尸一案。”
    “带进来。”
    两个女子的家人加起来有十几个，来到大堂连行礼都不顾，冲着张永安就打了过去。一名神色癫狂的妇人，上前就撕咬住张永安的耳朵，直接给他扯了下来。
    “大人，刘大人救命，救命啊！草民愿意招认，什么都招！”
    刘县令连忙派人将人拉开。
    癫狂妇人的夫君跪地请罪：“请大人恕罪，自从草民的女儿齐燕在集市上失踪之后，草民的婆娘就得了疯病，她现在对谁都疯疯癫癫的。”
    面对一个疯子，刘县令也懒得计较，他现在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张永安的杀人埋尸案上：“张永安，还不快将你的罪行从实招来！”
    “大人，草民认罪……都是那个丁山，是他对我阿谀奉承，看我喜欢女孩子，就告诉我有办法帮我搜罗一些，那些女孩子年纪偏小，格外的鲜嫩，我看着就忍不住心中的恶念，我没想杀死她们，只是不小心下了重手，然后就收不住了，请大人饶命，饶命啊！”
    “这么说来，这七个女孩子，都是你杀死的？”
    “不是，有两个来到张府中拼命反抗，是被丁山带着人折磨死的，不关我的事。”
    外面的百姓怒不可遏，若不是有差役阻拦，他们都要冲进来打死张永安！
    刘县令敲了好几下惊堂木，这才让愤怒的百姓们暂时安静下来：“那么丁山也是你杀死的？”
    “不是，大人，丁山真的不是我杀死的，是沐云瑶，真的是沐云瑶！”张永安扭头，胸中满是恶意：小贱人，竟然敢算计我，我死了，你也别想活。
    沐云瑶心中冷冷一笑，面上却带着惶恐：“我没有杀人，你为什么总是污蔑我，难道说你杀了那么多人还不够，临死也要拉上我吗？”
    “你……分明是你打晕了我，杀了丁山，然后嫁祸给我，你这个小贱人，心思恶毒的小贱人！”
    “刘大人，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刘县令对张永安越发的厌恶：“死到临头，竟然恶习不改，真是罪无可恕！张永安，你不要再胡乱攀咬别人，单凭你杀死七名女子，就足以定你死罪！现在，你老实交代，为何会出现在李氏房中？李氏和你是什么关系，她可有参与杀人埋尸一案？”
    “是苏清，真的是苏清给我纸条勾引我去的，大人，请您明察啊！”张永安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反倒是镇定了不少。
    李氏惊叫一声：“大人，我不知道他怎么会来，我不知道，更是不知道杀人埋尸是怎么回事！”
    下堰村人忍不住出声：“大人，草民是下堰村村民，当时我们进入李氏屋中，李氏衣衫不整，这个张永安，应该是图谋不轨。”
    差役站出来：“回禀大人，我们几个皆亲眼目睹，李氏确实衣衫不整。”
    联想到张财主的品性，在看看和他年龄相当的李氏，顿时不少人吐了唾沫：“这张永安分明和李氏相好吧？”
    “那丁山呢？”
    “难不成也是和李氏相好，然后两个相好的打起来了？”
    “我呸，真是不要脸！”
    李氏连忙摇头：“我没有，大人，我守寡多年，可从来没有和谁有过首尾，你可以到村中去调查呀！”
    “这种事都是背着人，自然不能放到台面上，调查能查出什么？”
    “就是，她便是有恃无恐，所以才这么说。”
    “安静，安静！”刘县令制止百姓的议论，将下堰村里正杨鸣叫了进来，“杨鸣，你来说说，果真如村民所说，李氏当时衣衫不整？”
    “的确是如此。”杨鸣实话实说，“当时我们进去的时候，苏氏在东屋睡着并不在正屋，许多人都有见证，且苏氏夫君新丧，若不是前一晚意外大火，也不会搬到李氏家中居住。”
    此话一出，刘县令立刻明白过来，这苏氏就算是再傻，也不至于在婆婆跟前偷人……

 第22章 你可要想好了

    “李氏、张永安，若是你们再不交代，本官可就要下令用刑了！”
    “大人，民妇冤枉，冤枉啊，民妇只是收了张财主的银子，要把苏清和沐云瑶卖给他，并没有和他私通。”李氏不敢再有隐瞒，哭天抢地的把实情说了出来。
    “什么，这个老虔婆，儿子刚死，就要卖了儿媳妇和孙女，她就不怕自己儿子死不瞑目！”
    沐云瑶低着头，眼泪却吧嗒、吧嗒向下掉，浓重的委屈溢于言表。
    众人已经能够想到，这样一个女孩子落到张财主手中的下场，顿时对李氏越发的厌恶。
    刘县令皱起了眉头：“来人，把这两人拉下去打，什么时候愿意说实话了，什么时候停。”
    沐云瑶连忙跪到李氏身旁：“大人，我祖母刚刚断了腿，若是再用刑，怕就真的没命了，爹爹生前最是孝顺，他虽然死了，但祖母仍旧是祖母，我劝劝她，她定然会招认的。”
    “她多番害你，你还为她求情？”
    沐云瑶露出一丝苦笑：“血浓于水。”她并没有多说，可短短四个字却含着说不尽的心酸苦涩。
    刘县令叹息一声：“你倒是心善，如此，你就劝一劝吧。”
    沐云瑶连忙转头看向李氏，声音柔和，目光却冷如冰雪：“祖母，该说的就要说，没有必要陪着别人一起下黄泉，您见多识广，该是明白的我说过的话。”
    李氏瞪大眼睛，牙冠都打着颤，她想起牢房中沐云瑶说过的话：说错了，就陪着张财主一起死，说对了，就让他一个人去死……
    张永安必死无疑，她还想好好活着！如今，只能让张永安赶紧认罪，将自己摘出来！
    李氏看了看张永安，咬牙道：“大人，民妇认罪，民妇是和张永安以及丁山……相好，晚上，他们一起来撞见了……”
    这样前后一联系，事情分明了。
    这李氏和张财主以及丁山两人相好，突然断腿之后，丁山前来探望，被张财主撞了个正着，恼怒之下两人翻脸，丁山痛恨张财主，以把柄相威胁，使得张财主有了杀人的心思。
    不巧被沐云瑶撞见，担心沐云瑶将事情说出去，就要杀她灭口。眼见杀不掉，就索性将杀人的罪名推脱到她头上，果真是恶毒心思！
    两名衙役把被打的半死不活的张永安拖上来，沐云瑶扫了一眼，就淡淡的收回视线。
    刘县令示意百姓安静，起身宣布判词：“张永安虐杀七名无辜女子，杀害帮凶丁山，罪无可恕，判以死刑，即日起打入死牢，本官会将案情立刻呈报给刑部请皇上御览。李氏与人有染、不守妇道，杖责……”
    刘县令有些为难，民间不守妇道，大致被休弃也就罢了。而李氏身为寡妇多年，和张财主、丁山有染不假，但若是处死，着实太重，若是杖责，打多了怕就打死了，打少了又怕是民怨难平。
    “大人！”沐云瑶恭敬叩首，“祖母年迈，如今又断腿有伤在身，她虽然行为不检，但并无害人行为，请大人网开一面！”
    “李氏，杖责二十，以儆效尤。沐云瑶，心思纯善、并无罪责，当堂释放。李氏，你有个好孙女，今后定然要痛改前非，好好善待于她。”
    “是，大人，民妇知道了。”李氏连忙答应下来，能保住命就万幸了。至于沐云瑶丫头，她以后有多远就躲多远，再也不敢去招惹她了。
    沐云瑶出了县衙大堂，苏清立刻上前来抱住她，眼泪怎么都停不下来：“瑶儿，你受苦了，受苦了。”
    “娘亲，我没事。”张财主完了，李氏也消停了，她现在心情好得很。
    苏清摸着她的小脸，连忙擦干眼泪：“没事就好，走吧，娘亲问你杨家婶子借了些银钱，到医馆把你手上的伤包扎一下。”
    沐云瑶却摇摇头：“娘亲，祖母被杖责，我们安顿好她再行离开吧。”
    “……好。”李氏到底是沐成的亲娘，苏清心中有怨，可若是不管不问，难免被人说闲话。
    不少百姓听到她们母女的对话，再听到下堰村的百姓说了李氏平日的作为，简直将这个恶毒的老婆子厌恶到了极点。
    等到李氏被拖出来，不少人趁机上前吐唾沫。里正杨鸣等人只能等到百姓都散的差不多了才上前把人抬上。
    苏清和沐云瑶冲村里乡邻道了谢，让他们抬着李氏先行回去，杨氏和她丈夫陪着她们去了医馆。
    医馆的大夫早就对这桩案子有所耳闻，见到沐云瑶手臂上的伤，吓了一跳，包扎好后，又给包了一些补气养血的药材，只象征性的收了一点诊金。
    刚走到城门口，就看到刘仵作正等在那里，见到沐云瑶和苏清，抬手招了招：“回去路途遥远，还是坐马车省些力气。”
    沐云瑶打量着刘仵作，心中纳闷：“大人，您公务繁忙，不好劳烦……”
    “你不必多心，我和你的父亲沐成曾经有旧，前些日子听闻他过世，奈何当时手中有案子，无法前去吊唁，车钱我已经付过了，天色晚了，你们快些回去吧。”
    苏清上前：“多谢仵作大人，民妇替亡夫行礼。”
    “苏夫人不用客气，快些走吧。”
    杨氏的夫君和车夫坐在外面，杨氏、苏清和沐云瑶坐马车里一路安静的往下堰村赶去。
    沐云瑶闭眼考在苏清怀中，脑中思绪纷乱。前一世，她逃出张府被打断了腿，张永安本要抓他回去，却不料有失踪女子的家人找到了张府，且无意中发现了花园的秘密，将其告入县衙，她才得以逃过一劫。
    现在时间紧急，她为了保下苏清，匆忙谋划间无法顾虑周全。幸好，事情有惊无险的了结了。想着想着，竟然不由得睡了过去，一直到马车咯噔晃了一下，她才被惊醒。
    “瑶儿，已经到了。”
    “我竟然睡了一路。”沐云瑶惊奇的瞪大眼睛，掀开车门看到了熟悉的景色，满脸都是不好意思。
    看到她精神尚好，苏清松了口气，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好了，快些下车吧。这位车夫大哥，家中无人主事，不敢请您入内喝茶，这几个铜板，就当一点茶水钱，还请不好嫌弃。”
    “不必如此客气，我和刘仵作也是熟识，车钱他给了的，我就先走了。”
    等到马车远去，苏清对杨氏又道了谢。杨氏拍了拍她的手：“云瑶丫头还未长成，你婆婆腿断了，也要人贴身照顾，今后可要好好规划才是。”
    “我知道的。”苏清感激的握了握她的手，然后才带着沐云瑶进了大门。

 第23章 谋划未来

    李氏刚被送回来不久，村里人对她不喜，直接将她扔到床上，这会儿看到苏清母女回来，打完招呼就相继离开。苏清挨个道谢，好一会儿才将人都送走。
    地上血迹仍在，苏清去门口地里挖了土，将血迹盖上，一番收拾下来，天色已经完全黑透。
    李氏躺在床上，一直不敢出声，生怕被沐云瑶那个煞神盯上。
    眼看苏清要去灶间做饭，沐云瑶伸手将她拦下，眼巴巴的看着她：“娘亲，您怎么一直不理我，可是在生我的气？”
    苏清看了她一眼，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瑶儿，你老实告诉我，前日晚上，前天晚上的事情，可是和你有关？还有，那么大的动静，为什么我没有醒来？我一开始睡在了正屋，为什么醒来又到了东屋？”
    听到她不是问丁山的死因，沐云瑶松了口气，连忙眨巴一下眼睛，清透水润的眼神满是无辜：“娘亲，我上山帮祖母采药，看你这两日晚上总是睡得不好，也就找了一些宁神的药材，想要您睡得安稳一些，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发生了那样可怕的事情。娘亲，还好我们都没事，以后您也不用担心陷入张府了，真是老天开眼，晚上我要给老天上柱香，感谢它保佑了娘亲！”
    被如此敷衍，苏清自然不满意，可她一板起脸，就看到沐云瑶水汪汪的眼睛，一颗心怎么都硬不起来：“好了，娘亲也来上柱香。”
    沐云瑶笑眯眯的点点头，抱着苏清的腰，在她胸口蹭了蹭，心中都是满足：她是该好好感谢一下上天，感谢给她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苏清做了饭，看到床上不敢出声的李氏，心中止不住为难，最终还是盛了一碗，给她放在了炕头。
    李氏战战兢兢的看向沐云瑶，见她没有出声，才忍着痛去摸筷子。
    沐云瑶看了她一眼，碍于苏清在场，并没有说什么。吃完饭，苏清去洗碗，沐云瑶走向炕边。
    “你……你别过来，你要做什么？”李氏吓得肝胆俱裂，拖着身子向里挪，牵动到伤口疼的龇牙咧嘴。
    沐云瑶面无表情的将李氏的枕头掀开，从炕上掀开一块木板，将里面的银子拿了出来。
    李氏满眼不甘：“那是我的银子……”
    “你的银子？这里面足足七十两白银，其中五十两是我和娘亲的卖身钱，五两是你从我家衣柜中偷来的，剩下的十五两也是这么多年你从我爹娘身上搜刮下来的，你倒是说说，有一个铜板是你自己挣来的吗？”
    李氏不敢作声，心中却痛的滴血，这些银子就是她的半条命！
    苏清进来看到沐云瑶手中的银两，惊讶道：“瑶儿，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祖母攒下来的，说是给我们生活嚼用。娘，你喜欢下堰村吗？”
    听到银子是李氏攒的，苏清也猜到了许就是张财主给的所谓彩礼，顿时没有了问的兴致：“住了这么多年，自然是喜欢的。”
    “我记得爹爹教我读书的时候，念过一句诗：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说的是江南风光，娘亲当时还说，如有机会，去看一下就更好了，娘亲觉得我们去江南如何？”
    苏清只当她是异想天开，不由得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好，瑶儿喜欢什么地方，我们就去什么地方，反正有你的地方，娘亲都喜欢。”
    沐云瑶从椅子上跳下来：“好，娘亲答应了，那我现在就想办法挣银子，然后带娘亲去欣赏江南风光！”
    “你呀，小心点，身上还带着伤呢，千万别磕着碰着了。”
    “知道啦。”沐云瑶握着手中的银子，眼中的光芒渐渐坚定。
    从她设计要杀掉张永安开始，就已经谋算好了要离开下堰村。因为她对苏家太过不放心，虽然根据记忆，苏家要一年半之后，才会来到这里接她和娘亲，但按照苏家人行事的作风，谁也不能确定，他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娘亲的身份，只是没有过来接人而已。
    这一世，她要和苏家抗衡，要让苏家付出代价，仅凭她和娘亲两人，根本成不了事，所以，她要另辟蹊径，在苏家人来接她们之前，积累足够和其抗衡的资本，而这样的积累，在下堰村这样一个小山村是做不到的，她要挑选一块更大的跳板，富庶的江南是最合适的地方。
    要去江南，路途遥遥，要办事，也要有资本，眼下手中这点银子是远远不够的：“要挣银子不难，可是该如何向娘亲解释呢？”
    在家中休养了半月，脑后和手臂上的伤口都已经结痂，双手也恢复了白皙柔软。沐云瑶托着腮看向院子，依旧没找到合适的说辞。
    “瑶儿。”苏清端了一碗红枣粥过来，“快点趁热喝了。”
    “娘亲，我的伤都养的差不多了，你身体一到冬日就不好，还是你喝吧。”
    “说什么胡话呢，娘亲这都是老毛病了，哪一年都是如此，快点喝，难道要让娘亲喂你不成？”
    “好呀。”沐云瑶笑嘻嘻的仰着头，眼巴巴的对着苏清张嘴，“娘亲来喂我，啊……”
    苏清心中发热，眼眶也止不住一红：“好，娘亲来喂。”差一点，她就失去这个孩子了。
    “娘亲，”沐云瑶摸着她的脸，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愧疚，“娘亲，我那日被祖母打晕磕了头，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中娘亲进入张府被折磨死了，我也断了腿……”
    将能说的一些事情，挑挑拣拣的说了一些，沐云瑶忐忑不安的看着苏清，心脏紧紧地揪在一起，娘亲会觉得她是怪物呢，会害怕吗？
    “瑶儿，我的瑶儿受苦了。”虽然沐云瑶已经尽量挑拣好的说，但苏清还是止不住落泪，断腿、苏家、王府……听着就仿佛是遥不可及的一场梦境，孤身一人没有依靠的瑶儿，要在那些地方活下来，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娘亲不觉得我奇怪吗？”
    “瑶儿怎么会奇怪，你是受上天庇佑的孩子。当初娘亲怀你七个月早产，你生下来连哭都不会哭，村中人都说你活不了了，但你却硬生生的挺了过来，还出落得如此容颜娇美。这次，也是上天眷顾你，提前为你预示危险呢。”
    沐云瑶扑到苏清怀中，悄悄地擦拭了一下眼泪：“娘亲，你真好。”
    说出了最大的心事，沐云瑶整个人轻松了许多，美美的睡了一觉之后，早早起身拉着苏清出了门。

 第24章 空手套白狼

    “瑶儿，这是做什么去？”
    “娘亲，我们去郾城买东西。”这第一笔钱她已经有想法了，现在先去趟趟路子。
    苏清拧不过她，只能陪着她向前走。
    “杨家婶子，可要去郾城？”沐云瑶看到杨氏，脆声问道。
    “这大冷天的，你们娘俩去郾城做什么？”
    “我和娘亲想到一些挣钱的门路，想要去趟趟路子，婶子一起去吧。”杨氏和娘亲一直关系不错，如今力所能及，她也是愿意帮衬一把的。
    杨氏想了想，笑着点头：“好，那我就陪你们娘俩去一趟。也别走着了，等等我让你杨叔去里正家里借那头小毛炉，咱们坐驴车去。”
    看到杨氏的神色，沐云瑶就知道她根本不相信自己说的挣钱门路，不过是不放心她们娘俩人而已，心中不由的微微变暖：“好，多谢婶子。”
    杨氏的夫君沉默寡言，一路上赶着驴车也不做声，倒是杨氏和苏清聊得亲热。
    到了郾城，沐云瑶也没有闲逛，直接向着最大的春绣坊而去。
    看着进出春绣坊的人群，杨氏心中拘束，那些人穿的戴的闪闪发亮，她们进去若是蹭脏了人家，可赔不起的：“云瑶丫头，这里的东西，都贵的很，我们是买不起的。”
    “婶子不用担心，有时候买东西不用花钱的。”她手上虽然有几十两银子，但扔进春绣坊怕连丝线都买不齐，所以，她打算空手套白狼。
    沐云瑶神色自然的拉着两人走进门，直奔柜台：“掌柜的，听说你们春绣坊号称绣遍天下春色，不知道丝线的颜色可齐全？”
    春绣坊的掌柜正在做账，闻言不由略显好奇的看过来，他们春绣坊经营上百年，在整个大沥国也是排的上号的，许久没被人这般直白的挑衅了。
    看到沐云瑶，不由得一怔，好个钟流毓秀的小姑娘，若不是她身上一身粗布罗裙，他都要怀疑是看到哪位官家小姐了：“这位姑娘，是来买丝线的？”
    “不错，要最大的绣架，要最好的丝线，各类颜色齐全。”
    听到这话，掌柜不由得越发好奇：“这最大的绣架，可大的很，你要了作甚？”
    “自然是刺绣。”
    “呵呵，姑娘，这绣架加上你说的各类颜色齐全的丝线，可不便宜。”掌柜看向神色拘谨的杨氏和苏清，这两人谁也不像是有钱的主啊！
    “掌柜的这是不卖了，若是你不卖，我去对面的彩月阁也是一样的。”发觉掌柜的视线让苏清更加不自在，沐云瑶顿时心中一恼，说着就要走人。
    “姑娘等等，”开口叫住了她，掌柜的自己都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何，眼前这个气势非凡的小姑娘，总让他不敢轻视，“这各类丝线沉得很，姑娘随我到楼上看吧。”算了，就当今日心情好，结个善缘。
    沐云瑶想了想，跟上掌柜的脚步。
    楼上打开房间，一股绸缎特有的味道传来，各色华美绸缎看的杨氏目瞪口呆。
    沐云瑶的视线却落在一排排木杆挂着的绣线上：“掌柜的，你这绣线虽多，但颜色不全呀。”
    “这还不齐全？”掌柜的皱眉，这姑娘该不会是来捣乱的吧？
    “单说这红色，你有正红、枣红、玫红、粉红、水红，却少了银红和品红，我可有说错？”
    “这……银红和品红两色其实和正红、玫红差不多，而且一般人用得少，所以……”
    沐云瑶略微失望的叹了口气：“一般人用得少，那是她们愿意将就，我可是要有大用处的，自然不能随意。掌柜的，这是我列出的单子，你看看，可能凑齐。”
    “这么多？”掌柜惊讶，“姑娘，你还写了亮黄色，这亮黄接近明黄，任何绸缎庄都不敢卖给你。”那可是违制的东西，而且被官差抓到就是大罪，官差们可不听你解释这是亮黄不是明黄，毕竟，看着都差不多。
    “那么掌柜你卖不卖亮黄色的丝线给我？”
    “不卖。”掌柜的心中后悔，早知道这姑娘只是来捣乱的，他才不浪费这个时间。
    沐云瑶微微一笑，从袖中抽出一方手帕：“掌柜的看看再说。”
    “这一只帕子有什么好看……这……”掌柜扫了一眼，立刻伸手拿了过来，将帕子放在手上仔细看，甚至不自觉的向窗边走了两步，“这是失传的飞针画绣法？”
    “掌柜好眼力，只是绣布粗糙、绣针又不合适，只是勉强能看。”
    掌柜再三仔细观察，用手指小心翼翼的摸了下手帕上振翅欲飞的绣蝶：“飞针画绣法，其劈丝细于发，而针如毫，配色独特，故能点染成文，翎毛花卉皆巧夺天工，山水人物无不逼肖活现。”
    沐云瑶盈盈一笑：“我想要绣一幅画作，不知道掌柜的可愿卖些丝线给我？”
    掌柜满脸笑意，看着沐云瑶犹如看着一个金娃娃：“姑娘和两位夫人站了良久，想来都累了，茶室内喝杯茶歇歇脚如何？我也好让人去准备姑娘需要的丝线。”
    沐云瑶眼神微闪，而后点点头：“好。”
    掌柜的立刻让人上了好茶、点心，小心的说着话，探寻着画绣技法的来历。
    沐云瑶面带笑意，看似单纯，却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流露出去，过了不多会儿，各类丝线就送了过来，而且质量比刚才看的好了两层：“掌柜的，这些丝线多少银两？”
    “恕我冒昧，不知道姑娘要绣什么大作，需要如此多的丝线？”
    “爹爹生前喜欢画，又觉画纸单薄难以长久保存，故心有遗憾。如今爹爹过世，我想将他最喜欢的锦绣山河图绣制出来。”
    “哦，不知道规格如何？”
    “若是按照原画尺寸绣制，长约六尺，高五尺。”
    “画绣工艺极为细致，单单是一只飞鸟，恐怕都要绣制七八日，不知道姑娘绣制这样大的一面绣品，需要多长时间？”
    “我时间充足，可以慢慢绣制。”沐云瑶垂下眼眸，似乎对桌上的糕点感兴趣，捻起一个慢慢的品尝。她样貌娇美，举手投足间带着几分不加约束的随行，只让人感觉性情纯然。
    “若是赶工，姑娘能够在多长时间内完成大作？”掌柜的说完，心中有些紧张，若是能够在短时间内完成，说不准他能捞上大功一件！

 第25章 鱼儿上钩

    “本是为了纪念父亲所做，自然不着急，慢慢来就是了。”沐云瑶心中微动：鱼儿已经上钩，这个时候若是着急将鱼拉上来有可能会崩断鱼线，所以，不能着急，把鱼线收一下、放一下，上了勾的鱼儿自然跑不掉。
    “掌柜的，这线怎么卖？我想着纪念爹爹，自然要用最好的东西，今日看这些丝线如此上乘，一下买走怕是银两不够，我就先挑一下急用的买走吧。”
    “姑娘莫急，你小小年纪一片孝心，真是令人感动，我可以送姑娘一些丝线，只是，这些颜色也是不全的，不知道姑娘绣制山河图速度如何，我看看是否需要催促人手加快送过来。”
    “说出来掌柜该觉得我小小年纪就爱吹嘘了，山河图我跟着爹爹看过无数遍，每一点颜色每一分线条都烂熟于心，若是赶工，不出两月定然能够完成。”
    “姑娘说的是真的？”他虽然有些怀疑，但这话若当真，他的大事兴许能成，“我冒昧说一句，看姑娘和两位家人的衣着，想来应该是家世普通，这上等的绣线和上等的绣布，可是价值不菲。”
    沐云瑶依旧面带笑意：“掌柜说的不错，所以，我打算慢慢来，积攒一些银两，就来买一些绣线，慢慢的，总能将山河图完成。”
    “我有一个建议，姑娘听一下。我可以做主，给您最好的绣线和绣布。”
    沐云瑶脸上立刻带起了防备：“掌柜为何如此好心？”
    “姑娘莫着急，说起来，这飞针画绣法已经失传许久，今日一见心中喜爱，恰逢家中有长辈过寿，若是姑娘能够割爱，我愿意高价将山河图买下来，给长辈当做寿礼。”
    “这是我给父亲的，并不想要出售。”上门求着卖，不如让被人上门求着买，这样才能得到好价钱。
    “姑娘一副拳拳之心，我能理解，但此绣品若是用最好的绣线和绣布，价格太过，恐怕会拖累了姑娘许多年，想来令尊泉下有知，也是心中难安。姑娘将山河图绣制出来，就已经全了一份孝敬之心。再将它高价卖给我，即赚了银两能够让家人生活的更好，也成全了我对长辈的一份孝心，一举三得啊。”
    沐云瑶打量着此人，怪不得能够成为春绣坊的掌柜，单单这份口才，就好的没话说：“掌柜说的也有些道理。”
    看到她动摇，掌柜面上的笑容立刻多了两分：“这样吧，我观姑娘品性，定然是心思纯善、信守承诺之人，我先挑拣一批绣线，帮你送回家中，你可以一边绣制一边慢慢考虑。”
    “这样太过不妥了。”
    “我当春绣坊的掌柜多年，看人的这点眼力还是有的，我信得过姑娘。上来两个人，去帮姑娘叫一辆马车，另外把这些绣线和上等的绣布挑一匹放上去，帮姑娘送回家。”
    “掌柜，你这样我实在是……”沐云瑶脸上多了几分难安。
    掌柜见此心中越发的笃定：“不碍事，不碍事，也是和姑娘投了善缘。”这件事情还不宜宣扬，若是成了，他就有大功一件，若是不成，他让人送货也知道了这姑娘的住址，对付一个村中丫头，还不在话下，亏损出去的东西，有的是方法补回来！
    沐云瑶和苏清、杨氏，被掌柜热情的送上了马车，一直到城门外，苏清和杨氏才回过神来。
    “云瑶丫头，你这是……这是……”杨氏眼神惊异的打量着沐云瑶，她根本想不到，前几日还哭鼻子的小丫头，怎么转眼间就成为了一个她看不懂的人。她和掌柜那番对话，她听了，却听不懂，只觉得每一句都别有深意。
    苏清紧张的握着沐云瑶的手，心中也是止不住担忧，虽然听她说了那奇异的梦境，说了她在梦境中学到的东西，可担忧之情不仅没有变少，反而越发的浓烈。
    沐云瑶暗中捏了捏苏清的手，抬起头来腼腆一笑，重重的舒了口气：“婶子，这刺绣的针法，我也是从爹爹的书上看到的，偷偷练习了一下，发现也不算太难，如今，爹爹不在，我和娘亲要奉养祖母，我们都是下不了地的，只能想些法子谋生。刚刚在春绣坊，我心中也没底的很，只想着沉稳、镇定一些，才能不让人小看了去。婶子可不要笑话我。”
    “你这丫头，真不愧是跟着你爹读过书的，有见识就是不一样。不过，那掌柜的把丝线送给你，该不会以后再来找麻烦吧？”
    “春绣坊家大业大的，应该不会和我一个丫头计较。”
    在城门口通知了杨氏的夫君，一行人回到下堰村。
    看到马车进村，不少人都觉得惊奇，等看到马车上搬下来的一箱箱华丽的丝线，更是惊叹连连。
    不等沐云瑶说什么，杨氏就先把春绣坊的中的事说了一遍，听的人直发晕。
    等到沐云瑶开始动针刺绣，村中的媳妇、姑娘们来了一堆，院子里连个插脚的地方都没了。
    杨氏这几日和苏清关系更好，陪在苏清旁边挡着人：“你们不要挤，这些丝线和绣布可是贵的很，以后那春绣坊的掌柜还要来买回去的，这弄脏了可赔不起。”
    众人闻言安静了许多，只是眼睛却盯着沐云瑶的手不放松。
    “哎呀，这是绣针吗？我怎么看着就觉得眼晕，跟那头发丝似的！”
    “就你那个大粗手，捏着纳鞋底子的大针还行，这绣针就别想了，到你手中捏着都找不着。”
    “这活我做不得，还看不得嘛，我就过过眼瘾，以后出去也能和人说道、说道。”
    本来对于沐云瑶白得了丝线的事情还有些不平，可看到她做的活，村民们纷纷打消了念头，那是绣花吗，那简直要命！
    绣针和头发丝似的，绣线比头发丝还细，沐云瑶绷着绣布手指翻飞间看得人眼花缭乱，那绣布看着一片空白，眨眼间就多了许多颜色，快的跟用笔向上画一般，就算是敞开了让她们学，她们也学不来。
    一开始这些人还看的带劲，过了两日，渐渐失了兴趣。冬日能歇着的时间不多了，开春就要收拾土地，她们也没有那么多闲心思。
    倒是杨氏，看苏清帮沐云瑶劈丝线有时候忙的连饭都吃不上，索性多做了一些，给她们娘俩送来。

 第26章 漫天要价就地还钱

    沐云瑶也没有客气，只是在杨氏连续送了五六天之后，将她叫住，给了她一两银子，看杨氏脸色变了，连忙开口道：
    “婶子，我知道你给我们送饭并不是为了银子，但我们不能白吃白喝，再者说，就算你愿意，还有杨叔，谁家日子也不好过，不能让你出工又出钱。”
    “你这丫头，好吧，既然这样，那我就用这银子，帮你们娘俩买些好吃的，调养一下身子，看你们一个个的弱不禁风，实在是揪心的很。”
    “好，多谢婶子。对了，我这里有些丝线，有的是劈开断掉的，有的是颜色用不完的，都已经挑拣整理出来，婶子闲着没事，我教你绣两针如何？”
    “你那手艺我可学不会。”杨氏连忙推拒，她是真的学不来。
    “刺绣的手法多得很，我用的那个太过复杂，不过也有些简单的，婶子眼明心细，定然学得来，趁着农闲的时候，绣些帕子一类的，也能卖了钱补贴一下家用。”
    “我能行？”杨氏实在是心中没底。
    沐云瑶笑着点头：“定然是可以的。”杨氏对她和娘亲很是真心，这份恩情她心中是装着的。
    抽一些时间教会了杨氏一些简单的平绣针法，沐云瑶便画了花样让杨氏练习。杨氏虽然不会举一反三，但是下针却格外的认真，因着花样新鲜，成品倒也极为不错。
    杨氏心中欢喜，趁着有人进郾城赶大集的时候，带着帕子一起去了，别说，绣春坊的掌柜一看，着实觉得不错，花了二十文钱一条买了下来，并且告诉她，春绣坊可以给她手帕布和丝线，让她只负责绣制，每绣成一条五文钱。
    杨氏回来和沐云瑶一说，沐云瑶便知道是掌柜有心卖好：“婶子手艺值这个价钱。”
    杨氏心中感激，要知道，现在谁家有了挣钱的营生，都是用力的捂着，生怕别人学了去，沐云瑶却精心的教了她。这一条手帕只是在边角上绣了花，花样又不大，快的话，一天都能绣好几条，这银子也赚的太过容易了些。
    这一日，沐云瑶看着手中已经初具模样的山河图，小心的将绣布卷起来，拿素白的布巾裹了，仍旧由苏清和杨氏陪着进了城。
    刚到春绣坊门口，掌柜就迎了出来，直接将人请到了楼上茶室：“沐姑娘来了，可是缺了什么？”口中说着，眼神却盯着杨氏和苏清抱着的绣布。
    听到他点出自己的姓氏，沐云瑶没有多奇怪，他不去调查自己才奇怪：“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掌柜的说法有理，我靠自己攒钱买丝线绣制山河图，耗费的时间太长了，不如用掌柜提供的东西，只是，不知道掌柜给的价钱如何？”
    “这就要看姑娘的手艺了？绣品的价格历来不固定，若是碰到喜欢的，几十几百两银子也使得，若是碰到不喜欢的，两文钱就嫌贵。”掌柜说完，仔细的看着沐云瑶的神色，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一丝紧张，却发现，眼前的小姑娘比他这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还要淡定。
    “我用了绣线，大致绣了个轮廓，掌柜的可以先掌掌眼。”她要钓的是大鱼，不仔细一些，手中纤细的鱼线根本抓不到。
    绣布缓缓展开，掌柜目不转睛，一片空白之后，一点脆色映入眼帘，紧接着山峦叠嶂、苍秀古竣，一点点展现在眼前，只一眼，就让人感觉其气势磅礴。尤其是到画卷最后，一点朱色跃然而上，红日高升、山河秀美，令人惊叹不已。
    他赞叹了好一会儿，才仔细的靠近去看：“真是难以置信，这样一幅画卷，竟然是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沐云瑶微微笑了笑，帮着杨氏和苏清将绣布翻转过来。
    掌柜只看了一眼，就瞪大眼睛，直接愣在原处：“这……这是……”
    沐云瑶却慢慢的将绣布收了起来：“掌柜，你说这样一幅绣品，值多少银子？”
    “这……”掌柜好一会儿才回神，听到这话不由得心中踌躇，从这幅绣品便能够看出此女见识不凡，若是开价少了，怕她直接掉头就走，毕竟这是要送入京都的东西……
    等等，掌柜猛地抬头，目光凛凛的看向沐云瑶：“沐小姐的消息似乎极为灵通。”
    这幅锦绣山河的绣品背面，竟然是龙凤呈祥的图案！天下能够用此图案的，只有一家，当朝帝王天子！
    一个村野丫头，如何能够知道他想要将这幅绣品送入京都，让那位大人当成皇帝寿礼的备选？还是说，她说的为父尽孝都是假的？
    “原本我也是不知道的，可有人找到我，说要买我手中的绣品，我先答应了掌柜，自然是不卖的，那人就说了一些话，我连蒙带猜，大致猜到了……我感谢掌柜信任，所以善做主张改成了双面绣，不知道这样擅自做主，是不是有什么不妥？”沐云瑶说着，这才露出了一丝紧张和激动的神色。
    掌柜心中的防备却没有消失多少：“找你的是什么人？”
    “我也不清楚，只听他们走的时候，有人称呼了一句谭老板。”
    谭？姓谭，还对他的行踪如此关注的，就只有老对头彩月阁了！
    难怪这两日，彩月阁的掌柜见到他都不阴不阳的，原来也盯上了这姑娘手中的东西。
    掌柜面上一怒，而后快速收敛：“沐姑娘，这幅绣品，我愿意给这个数？”这样一幅绣品，让人看了就挪不开眼睛，他无论如何都要买下来！彩月阁那边上头也是有人的，若是被他们抢了先，那他的罪过就打了。说着，伸出一根手指。
    沐云瑶心中一哂，她都抛出谭老板了，这掌柜的竟然还不死心的试探她，既然这样，那就别怪她狮子大开口了：“十万两？掌柜的真是实在人。”
    掌柜一噎，十万两，这姑娘还真好意思开口：“沐姑娘，这天下绣品，哪有十万两一幅的？”
    “那个谭老板，他说我这幅绣品是无价之宝。”
    “姑娘，我愿意出一千两……”
    沐云瑶直接起身：“掌柜的，你给的丝线和绣布多少钱，我都给你，这幅绣品不卖了。”
    “哎，姑娘，价钱好说，漫天要价就地还钱，都是可以商量的。”掌柜连忙安抚。

 第27章 筹谋千里之外

    沐云瑶目光带着不平：“掌柜信任我，我才推了谭老板给的十万两银子，精心设计了花样想要拿来卖给你，可你竟然只给一千两，是不是欺负我乡野丫头没有见识？”
    “姑娘，那谭老板可不是善类。他说给你十万两银子，就真的能给你吗？他把钱给你了，后脚派人给你夺了去，再牵连到你的家人，到时候你该如何？”
    见沐云瑶神色松动，掌柜心中松了口气：“姑娘，这幅画，我出价一……一万两，这是实实在在的价格，你需要的东西，我都提供给你，如何？”
    沐云瑶咬了咬唇：“那我如何知道掌柜不会给了钱再暗中抢回去？”
    春绣坊掌柜总算知道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怎么会，春绣坊一直都是诚信经营，你可到郾城询问的。”
    沐云瑶神色依旧带着犹豫，就在春绣坊掌柜几乎急出一身汗的时候，才缓缓笑了开来：“是，春绣坊的口碑倒是一直极好，口碑、口碑，有口皆碑，想来春绣坊也不会因为区区一点银子，就砸了百年的上好招牌。”
    “是，是啊。”掌柜抹掉心中对沐云瑶最后一点轻视，立刻快速的盘算起来，“那沐姑娘，你看，就一万两银子可成？”
    “掌柜，一万两银子对我们这样的出身来说，的确是天大的数了，可对春绣坊来说，恐怕一日的流水账目都不止这些。更何况，若是这面绣品真的能够让春绣坊如愿以偿，那就是帮你们打开了一条通天之途？”
    “那依姑娘的意思？”掌柜面露苦涩，“春绣坊家大业大，但是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掌柜，太大银两也做不得主，这绣品能不能成还不知道呢，万一不成，我和我的家人怕都要跟着滚出春绣坊了，还请姑娘体谅一二。”
    “绣品我已经绣制了一半了，那掌柜就先给我一万两，等到我把绣品完成，掌柜再给我一万两，如何？”
    听到她没有继续狮子大开口，掌柜心中一喜，以为自己刚刚的话让她生出了同情之心：“这……姑娘啊，你看我也是有难处……”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掌柜要办大事，却在区区一点银钱上斤斤计较，实在是……”沐云瑶微微摇头。
    “好，成交！”掌柜可不想定下来的事情再生变故，两万两银子，买一幅惊世之作，这买卖春绣坊赚大发了，“不过，空口无凭，姑娘可要给我立下字据。”
    “自然，我也怕掌柜的不给我银子呢！”
    掌柜立刻命人拿了纸笔过来，抬眸看向沐云瑶：“姑娘，这字据……”像她这般的小姑娘能认得字？
    沐云瑶接过纸笔，素腕轻动，一个个规整的簪花小楷跃然纸上，掌柜的瞪大眼睛，这姑娘到底什么来头，实在是让人惊奇。
    等他看到字据上的内容，仔细研究了半晌，也没能挑出什么毛病，在上面签下名字，按了手印子，就算是成事了。
    出了春绣坊，杨氏心中战战兢兢，一路小心的护着沐云瑶，别人一靠近，就觉得对方图谋不轨。
    一万两，她已经想象不出来，一万两银子该怎么花了，直到坐上驴车，平平安安的出了郾城，才重重的松了口气，惊觉短短一小段路，身上的衣衫都被冷汗湿透了。
    “可真是吓死我了，这么多……若是出了事，可如何是好。”杨氏不停的拍着胸口。
    沐云瑶笑了笑，见杨氏神色如常，心中也不由得微松：财帛动人心，她也怕杨氏生出别的心思。
    在来之前还和娘亲商量了，要不要带着杨氏，娘亲说她可信之后，她才决定叫上她，如今看来，娘亲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婶子，别人看我们穿成这样，也不会想到我们身上带着那么多银钱的。”
    “呀，可不要说，免得被人听了去，这人心险恶，说不好的。”
    “嗯，知道了。”
    回到了下堰村，沐云瑶没有忙着赶制绣品，而是叫了杨氏过来，拿出两张百两的银票递过去：“婶子，你和我娘是好友，这两张银票是我娘亲的心意，是单单给你一个人的，请婶子不要拒绝。”
    “云瑶丫头，我和你娘同样不被婆母待见，但是我比你娘幸运，婆母去世的早，当家的也知道体谅我，所以，看到你娘被婆母百般折磨，这才格外的不忍，银子，婶子也喜欢，只是，什么人什么命，这银子我拿了花的心亏。”
    沐云瑶一怔，随即心中生出一股敬佩之情，眼前的杨氏虽然贫困、平凡，却比苏家那些富贵天仙们要美得多：“婶子，这银票你留着，若是有急用，就拿出来花掉，若是没有急用，就留着压箱底，等我和娘亲回来，你再给我就是。”
    “回来？难道你们要走？”
    “现在还没定好，但等绣品完成，定然是要走的。”
    “这……虽然现在世道还比较太平，但也说不好，你们要去什么地方？”
    “大抵是要去南面，也还没想好。”
    “还是再斟酌斟酌……”杨氏担忧，孤儿寡母的，极为容易出事，好不容易现在李氏消停了，若是路上再出现什么事情，可就得不偿失了。
    好好地劝了半天，杨氏才算是把银两收下了。送走了她，沐云瑶将绣布打开，点燃粗粗的蜡烛，将屋里照的透亮些，开始对着绣品赶工，一万两银子，可以够普通人花一辈子了，到了江南也足以让她和娘亲安身立命。
    绣完一片龙鳞，她抬起手轻轻地敲了敲僵硬的脖颈，看着绣品出神。
    苏家，是她心中一块永远都好不了的伤，略微一碰，就疼的锥心刺骨，恨得心头滴血。现在她和苏家距离遥远，但也是能够给他们添堵的，这幅绣品就是第一道开胃菜。
    绣春坊从京都西陵开始发展，一路遍布各地。看着只是普通的商户，但若真的普通，早就被人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她也是成为晋王侍妾之后，才知道原来绣春坊背后站着苏家和孟家。两家人投靠了晋王，春绣坊自然也就成了他的钱耙子，让晋王能够培植势力一步登天，如果她现在就把春绣坊给挖掉，无异于在苏家人心上开个洞，也斩断了晋王未来的一个帮手，足以让他们痛彻心扉。
    现在她一无所有，不能暗中去操控什么，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能不能算计成功，看上天的安排吧。

 第28章 钺王找人

    张财主的杀人埋尸案，在经过一段时间的酝酿之后，终于爆发出来。事情传达天听，引帝王震怒，下令将张永安立刻处死，被害女子的家人联合进京在宫墙外叩谢皇恩。查办这件案子的刘县令受皇帝奖赏，虽然并无升迁，但想来也不远了。
    她和娘亲并没有被提及，只是说有女子差点被害，李氏的恶名却传扬了出去，两个年过半百的男人为她争风吃醋，还大打出手，光是这一点就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的香艳猜测。
    看来要找个机会，谢过刘仵作了，她和娘亲的名字没有被提上去，他应该是帮了忙的。
    “瑶儿，在想什么，这般专心？”
    “娘亲，”沐云瑶回神，立刻带起甜美的笑容，“没什么，只是想到再过不久，我们就能去看江南风光，心中美得紧。”
    “江南……瑶儿喜欢，我们就去，只是你的祖母她……”
    “带着就是了。”当然要带着，她现在可是孝顺孙女，不能留人话柄，至于带出去扔到什么地方，那就说不好了。
    “嗯，也好。”
    “娘亲喜欢什么衣服，我们现在有银两了，娘亲喜欢什么样子的，我都买下来给娘亲。”
    “你呀，娘亲有瑶儿就足够了，其他的什么都需要。”苏清现在无比的满足，只想守着女儿过安生的日子。
    沐云瑶蹭到她身边撒娇：“娘亲，瑶儿肩膀疼，要娘亲捏一下。”
    “好，娘亲给你捏一捏。”
    靠在苏清怀中，感受着肩膀上适中的力度，沐云瑶慢慢地睡了过去，唇角的笑意一直没有消失。
    兴盛酒楼内，终于将伤养的七七八八的钺王披上衣衫，修长的身形笔直如松，气息却冷如寒夜：“匕首换过来了？”
    “是，主子，打造了一模一样的一柄，只是抹掉了侧刃您留下的花纹。”那柄匕首虽然没有钺王府的徽记，却有钺王自己闲来无事雕琢上的花纹，若是落入有心人手中，说不准会掀起一场风波。
    “去下堰村。”
    “主子，粤西那边传信，请您赶紧回去。”
    钺王紧了紧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不虞：那个小丫头给他惹了这么大的麻烦，让他不得不在郾城逗留，还要想办法帮她善后，有债不讨不是他的作风：“不在乎这几个时辰。”
    “主子，再过两月就是皇上生辰，我们还会再回来的，到时候再算账也是一样，如今，真的是情况紧急，还是快些回去吧。”护卫于恒劝解。
    “也好。”两个月，那惹事精跑不掉。
    沐云瑶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接下来的日子专心绣制手中的绣品，杨氏也不绣手帕了，每日做完饭就帮苏清劈丝线，替沐云瑶打下手。
    这一日，沐云瑶收好最后一针，动了动长时间捏针酸痛的手指和手腕，重重的舒了口气：“好了，完成了！”
    杨氏连忙在炕上铺了白布，和苏清两人小心翼翼的将绣品放在床上，满目惊叹：“不管看多少次，都感觉让人难以相信，这是用丝线绣制出来的，真好看，说不出来的好看。”
    沐云瑶也极为满意，看到这幅绣品，她觉得老天一定会帮自己的：“再仔细检查两遍，就可以给春绣坊掌柜送过去了。”如今只是绣品完成，要做成屏风还需要一些时日，她总要给掌柜的留些时间才是。
    “对，快些送过去，放在这里看一眼我都怕给看坏了。”杨氏越看越是心喜，几次想要伸手去摸，都硬生生的忍住了。
    “婶子，那明日，还请你和杨叔送我们一趟。”
    “好，光让你们娘俩去，我也不放心。那我就先回去和当家的说一声，让她去里正家里借驴子。”
    “婶子，”沐云瑶叫住她，面上带了几分不舍，“明日送完绣品，我和娘亲就要离开了。”
    “这么快？”杨氏心头一紧，看向苏清，眼中极为不舍，“苏清妹子，你们都决定好了？”
    苏清点点头：“张财主的案子本就闹得沸沸扬扬，云瑶绣东西的事情也有很多人知道，多留一天就多一分是非。”
    杨氏叹了口气：“也是，现在这人心还真是说不准。东西可都收拾好了？”
    沐云瑶摇头：“我们并不打算让旁人知道要走，因此东西都不用收拾，明日，只带着祖母进城就好，对外只说，是帮着祖母去治疗腿伤。”
    “嗯，也是，你们娘俩现在有了银子，缺什么再慢慢置办。”对于苏清要带着李氏，她虽然不赞同，却也没有说什么，毕竟是家务事，再者说，若是不带着，不知道又要惹多少闲话，反正那老婆子如今也折腾不了人，给一口饭吃也就罢了。
    翌日，沐云瑶带着李氏进城，还真引得不少人询问。听她说了要给李氏去看腿之后，纷纷叹息一声，这老虔婆能够摊上这样的儿媳和孙女，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进了城，把李氏交给杨氏夫君照看，沐云瑶去了绣春坊。
    眼看两月之期越来越近，掌柜盼得万分心焦，甚至想着，如果今日沐云瑶再不来，他就去一趟下堰村看看，这绣品到底进度如何。正想着，就看到沐云瑶和杨氏、苏清进了门。
    “夫人、姑娘来了，快请，楼上备了好茶。”掌柜笑成了一朵花，忙引着路上了二楼。
    茶水已经备好，杨氏走过来有些渴，却想到沐云瑶的叮嘱，生生的忍住了没有去碰。
    掌柜的一门心思放在绣品上，倒也没有注意到这些。
    “掌柜，绣品已经完成，今日送过来请你掌眼。”
    掌柜已经备好了桌案铺好了上等的白色绸缎，苏清和杨氏小心的将绣布打开，放在桌案上。
    正面山川造化峰峦跌宕，一道激流直下九天，一张绣布仿佛拢尽了天地精粹，看一眼直觉只身微渺。什么夺天地造化，什么鬼斧神工，用起来都感觉难以描述万一。
    房间中久久无声，好一会儿掌柜的才赞叹道：“倾世之作啊，姑娘的手艺卓然天成，可谓是鬼斧神工。”
    “多谢掌柜称赞，那么剩下的一万两银子，掌柜准备好了吗？”

 第29章 离开，前往江南！

    “已经准备好了。”掌柜倒也没有拖沓，将银票痛快的拿了上来，“姑娘这手艺若是不发扬出来，实在是可惜了。”
    “家传的技艺，掌柜的不是想谋夺吧？”沐云瑶微微歪着脑袋，唇边的笑意渐渐隐没。
    “不敢，不敢，只是问两句，姑娘不用担忧。”他还想要从她手中将这项绣法讨过来，现在这关系自然不能弄僵了。
    “钱货两清，这笔买卖就算完成了，我们也就不多打扰了。”
    “好，好，我送三位出去，可要为你们叫马车？”
    “不必，我们还要去给祖母看病，自行安排即可。”沐云瑶拒绝，拿好银票，不慌不忙的离开了春绣坊。
    杨氏心中担忧，等回到驴车旁，却看到了刘仵作。
    “有劳刘仵作久等。”沐云瑶上前见礼。
    “无碍，看到来传话的小孩，我还以为是有人开玩笑，没想到真的是你们，来郾城帮祖母看病？”
    “一来是给祖母看病，二来是想请您帮个忙。”
    刘仵作点头：“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但说无妨。”
    沐云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之前您让马车送我们回村子，如今，我们想去个远一些的地方，又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所以想托您帮忙找一个。”
    “远一些的地方？”刘仵作一顿，并没有问她们要去哪里，只点点头，“走吧，去车马行，我帮你们去找人。”
    沐云瑶再次道谢，临走的时候看向杨氏，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婶子，有劳你先帮我们照看一下祖母。”
    杨氏点头：“放心。”
    车马行的人见到刘仵作，纷纷起身问好。刘仵作和刘县令可是表兄弟，他们是断断得罪不起的。
    “老赵呢？”
    “老赵，快些过来，刘仵作来了。”
    “哎，刘差爷怎么有时间来看我？”被称呼为老赵的车夫走过来，他看上去应该有四五十岁了，头发都有些花白，但是精神极好，手上正拿着一柄刷子，想来应该是正在后院刷马。
    “有个活，找你帮个忙，这两位是我故友的家人，要出趟远门，你帮忙送一趟。”
    老赵打量了一下苏清和沐云瑶，脸上带着憨厚的笑意：“好，放心，两位叫我老赵就可以了。”
    “多谢赵老伯。”苏清开口致谢。
    老赵连忙摆摆手，快步到后院而去，没多会儿就赶着一辆半新的马车出来：“两位上来吧，要去什么地方？”
    沐云瑶转头对着刘仵作行礼：“多谢刘仵作。”
    “快些去吧，一路小心。”
    “好。”
    上了马车，一路赶到城门口，杨氏帮忙将李氏送上马车，眼中满是不舍：“你们……你们可要小心一些。”
    “放心吧，没事的。”苏清眼眶含泪，紧紧地握了握杨氏的手。
    “婶子，等到风波平息，说不准一年半载的，我们就回来了，到时候，还要吃婶子亲手做的饭菜。”
    “好，你吃多少，婶子都帮忙做。”
    “嗯。”
    李氏总觉得心中发慌，她眼睛四处看了看，哑着嗓子哭嚎：“你们这些杀千刀的，要把老婆子带去什么地方哦，你们挣了那么多银钱……”
    沐云瑶眼神一凛，扭头拽过之前包绣布的布，一把塞到李氏嘴里。
    杨氏被吓了一跳，也不敢再让她们多耽误，把手边的包袱递给沐云瑶：“这是我按你的话买的东西，拿好，快些走吧，走吧。”
    沐云瑶点点头，扶着苏清坐到马车内：“赵老伯，走吧。”
    “好嘞！”马匹轻声甩了个响鼻，快速的出了郾城向着南面而去。
    走出去大约半个时辰，道路遇到了分叉口：“这两条路，一条是往临江城的，一条往东魁城的，不知道夫人和姑娘要去什么地方？”
    沐云瑶掀开车帘：“赵老伯，您这马车卖不卖？”
    “啊？”老赵以为自己没听清，“姑娘，这马车是不卖的。”
    “老伯，按照如今的市价，马匹和马车加起来，一百两银也差不多了，我给您四百两，其中二百两是您的马车和马钱，另外二百两，请您带回去交给刘仵作，就说是我的谢礼，如何？”
    二百两，老赵眼睛瞪圆，这姑娘看着年纪不大，穿的也不出彩，怎么会有那么多银子？
    沐云瑶悄悄地捏紧手中的药粉，直看到老赵点头答应，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拿到了银票，老赵指点了她如何驱赶马匹，这才转头离开。
    苏清有些惧怕，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
    “瑶儿……”
    沐云瑶轻笑着安抚她：“娘亲不怕，我早就问过的，从这里到临江城，总共也就一个半时辰，到了城中，我们再做打算。”说完，她钻到马车中，打开杨氏帮忙准备的包裹，换上一身男装，然后从地上抹了一把土，向脸上一糊，坐到车辕上赶着马车快速向临江城而去。
    本就是冬季，路上行人稀少。沐云瑶和苏清一路提心吊胆，总算是平安看到了临江城的城门。
    沐云瑶找了一处人迹罕至的林子将马车停下，将李氏从马车上抬下来，而后她轻轻地摸了摸马儿的脖子：“都说老马识途，这里距离郾城并不远，你应该知道回去的道路，去找你的主人吧。”说完，轻轻拍了拍马背，看到马匹拉着马车远离，轻轻地舒了口气。
    “瑶儿，你为何要把马放回去？”
    “娘亲，到江南路途遥远，走陆路太过艰难，一路上不知道要经过多少城镇，你我二人，太过危险了，莫不如走水路，水路平稳，速度也快，能轻松一些。我们两个人，驾马车进去太过显眼，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就不好了，不若低调一些，便宜行事。”
    “嗯，还是瑶儿思量的周到。”看到沐云瑶行事思量周全，苏清心中放松了许多，“只是你的祖母，我们娘俩能够抬动她吗？”
    沐云瑶冷冷一笑：“祖母，你也看到了，我们娘俩抬不动你，不若你就自己在这里歇一会吧。”
    “瑶儿，我是你的祖母，你不能把我扔在这里呀……”李氏满眼惊慌，如今，她除了依靠沐云瑶和苏清，已经没有了其他的生路。
    苏清心中一跳：“瑶儿，她到底是……”
    “娘亲，记得我和你说过的事情吗？我断了腿，她便是这样对我的！娘亲，我们没有杀她，已经对得起父亲了！您想想她之前做的事，明知道张家是个火坑，进去就没有生路，她依旧要卖了我们换银钱，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您同情的？”
    苏清狠命的咬住嘴唇，半晌，终于撇过头去，转身走出了林子。

 第30章 你是我的人了

    沐云瑶心中一松，还好娘亲没有一味的坚持，她冷冷的瞥了李氏一眼：“祖母，若是你有命活下来，可以在一年半以后，去京都找我，说不准，还有人想帮你报复我呢！”
    “瑶儿，瑶儿你不要撇下祖母，你爹爹在天之灵，可是会伤心的……瑶儿，你不要走……沐云瑶你这个该杀千刀的小贱人，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沐云瑶向前走了两步，又慢慢的退了回来：“差点忘记了一件事，祖母，临江城距离郾城太近了，为了以防万一，你以后就不要开口说话了吧。”
    “你……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别过来……啊……”
    将染了血的小刀扔到树丛中，沐云瑶站起身慢慢的整理了一下裙摆：“天作孽有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唔……呜呜……”
    沐云瑶出了林子，上前挽住苏清的手：“娘亲，走吧，我们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苏清点点头：“嗯。”
    两人慢慢走进了城，倒也没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临江城和郾城比起来人员更加复杂，街道和建筑也越发的宽广威严一些，这里有码头，水路沟通南北。
    从这里走水路入京都西陵只需两日半。向南入淮江，水路四通八达，江南各地都去得，因此聚集了各地往来的客商人员，环境更加鱼龙混杂一些。
    沐云瑶也是第一次来临江城，她找了一家中等的客栈，交了房钱住了进去：“娘亲，你先歇歇脚，我去楼下看看，有什么可以吃的，买了给你送上来。”
    “瑶儿，这里人生地不熟，你……”
    “娘亲放心，我现在这个样子，怕是走到街上都没人靠近，你难道没看见刚刚带我们上楼的小二，差点把我当成小乞丐轰出去。”
    苏清伸手捏了捏她的练级：“你呀，这性子越发的顽皮了。”
    沐云瑶抬着脸让苏清捏，笑嘻嘻的装傻：“再顽皮也是娘亲的孩子，想不认都不行。”
    苏清不由得笑着松开手，看到她脸上微微发红的手指印，不由得惊呼一声：“你这孩子，娘亲捏疼了怎么也不吱声呢？”她知道这孩子脸皮嫩，还专门放轻了手劲儿，可偏生就红了一片。
    “没事的，娘亲，我自己都没感觉。”沐云瑶说着，伸手拽了拽自己的脸皮。
    “你这孩子，快松手，松手。”
    沐云瑶弯着眼睛笑出声：“娘亲，我去了，你在这里等着，千万不要出门。”
    “好。”
    下了楼，沐云瑶直接上了街，到墙角找个乞丐身边一蹲，笑嘻嘻的和那乞丐搭话：“哎，小兄弟，这地头你可熟悉？”
    乞丐年纪不大，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听到这话有气无力的看向沐云瑶：“熟啊，怎么了？”
    “哪家船行比较靠谱啊？”
    “你打听这个做什么，靠谱你也上不去。”乞丐不屑的撇撇嘴，正想扭头不理，就看到沐云瑶拿出两个铜板，放在嘴边吹了吹，连忙坐直身子热情的回起话来，“最靠谱的还要数周家的顺通船行，往来客船、商船、货船都有，就是价格上要贵一些。”
    沐云瑶将手中的铜板扔过去，起身向着码头而去。她要先去探探底，这一路到江南时间长的很，又是在水上，若是出了事就麻烦了。
    正走着，忽然听到一阵讨价还价的声音。
    “就这么一个人，你要二十两银子，我说钱牙子你是不是太黑心了？”
    “这位爷，您看看，这是一般人吗？看看这身量、看看这体格，他可是会武艺的，买回去看家护院是一把好手。”
    “这瘦巴巴、病恹恹都要死了的样子，还会武艺，切，二十两，你等着砸手里吧！”
    “哎，这位爷，别走，别走，可以再商量嘛，十五两，哎，十两……”
    沐云瑶无意间一瞥，等看到靠在地上被捆着手脚的人，蓦地停住脚步，这个人……这个人……她连忙走过去，靠近了想要看仔细些，却被人牙子猛地一把推了个踉跄。
    “哪里来的乞丐，滚远点！”
    沐云瑶抬起头，对着人牙子一脚踹过去：“钱牙子，瞎了你的狗眼，小爷都不认识？”
    钱牙子被踹了个懵，抬头仔细的看向沐云瑶，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刚刚随意一扫，只看到她一脸灰扑扑的，如今仔细一瞧，才发觉眼前的小少年唇红齿白，一双黑眸水润润的，带着一股尊贵气息，绝对不是一般人：
    “哎呀，这位小少爷，您怎么穿成这样啊，这是玩的哪一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别计较。”
    “管的真宽，这个人卖多少银子？”
    “小少爷真是好眼光，这个人只要二十两，您看看，会武艺的，带出去很有面子。”
    沐云瑶背着手走上前，伸出脚对着地上的人踢了踢：“你抬起头来，若是合适我就买了你。”
    地上的人抬起头，露出一双冰冷空洞的眼眸。
    沐云瑶心头一颤，后背仿佛有刀锋刮过，果然是他，那个晋王身边最衷心不怕死的护卫！
    在她成为晋王侍妾之后，总是见他沉默的跟在晋王身后，本以为只是普通护卫，却在那次宴会上，见他出剑斩杀刺客，剑锋如水，一剑西来，美轮美奂，宛若神迹。
    后来她听侍女聊天，说起过这个护卫是晋王在街头碰到之后买下来的，据说只花了十两银子。她曾经好奇的观察过，只一次，他抬起眼眸看过来，眼神空洞而冰冷，仿佛藏着漫天血腥，让她不寒而栗，晚上回去接连做了两日的噩梦，从此再也不敢去打量他。
    “小少爷，怎么样，带出去多威风！”
    “五两，愿意我就买了他。”
    “这不行，不行，五两太少了。”
    “不卖算了。”沐云瑶说完转身就要走，人牙子连忙上前几步，“小少爷，加一点，加一点就卖给您。”
    “那就六两，不能更多了。”
    “这……行，小少爷，这是卖身契，您拿好。”
    沐云瑶摸出六两银子扔过去，跑到地上那人面前蹲下：“我花了六两银子买了你，从今天开始，就叫你六两吧。”
    人贩子上前把绳子解开递给沐云瑶：“小少爷，这人是你的了。”
    沐云瑶踢了踢他的小腿：“死没死，没死的话起来，跟我走了。”说完也不等他，直接起身就走。走出去十几步，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不由得眯了眯眼睛，看来重生一世，老天爷都疼她，竟然让她遇到了晋王未来的贴身侍卫，不得不说造化弄人呀，不过，她喜欢。

 第31章 试探六两

    眼看到了码头边缘，沐云瑶停住脚步，回头去看新买的六两。
    六两被绳子捆着，艰难的跟在她身后，大冬日的，连鞋子都没有穿，脚上的绳子只够他迈小步子，且因为勒得太紧将脚踝都磨破了，一走动就有血迹流出，把绳子都染红了：“六两，你在这里等着，不许乱动，明白吗？”
    六两没有应声，沐云瑶也不在意，这人跟在晋王身边也是这个样子，永远不言不语表情也冷冰冰的。当初晋王带他才出去，还引得不少人嘲笑他，说他好脾性，连手下人都这般有性格。一直到他展现出惊人剑术，才惹得众人嫉妒红了眼。
    过了没多会儿，沐云瑶费力的抱着一柄长剑走了出来。六两始终毫无波动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仿佛冷寂的荒原中泛起一点绿色。
    沐云瑶将长剑拔出来，对着六两比划了比划：“你站着别动，我帮你把绳子割开。”她举起长剑，本以为很容易，却发现剑尖总是颤抖晃动的厉害。
    六两被捆着的双手对着剑尖一蹭，快的沐云瑶还没有察觉到他的动作，就看到绳子开了。他两指夹住长剑，沐云瑶感觉手中一阵拉力，长剑脱手转移到了六两手中。他把脚上的绳子也割断，用衣服将长剑擦拭干净，归剑入鞘抱在怀中。
    这身手……六两银子花的值了。
    沐云瑶心中满意，到成衣铺帮六两买了衣服、鞋子，带着他向客栈走去。
    “六两，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主子，我的话你必须遵从，明白吗？”
    六两默不作声，沉默的跟在后面。
    沐云瑶冷下面容，骤然停下脚步，目光冷肃的看着他：“别不吱声，我知道你会说话。”
    好一会儿，六两才微不可见的点点头：“嗯。”
    沐云瑶眼神一闪，看来自己猜对了，这个人还真会说话，在晋王面前，他可是从来没有出过声。
    回到客栈，她直接让小二再开了一间房，让六两进去梳洗干净换衣服，不然这个样子出去，怕是会吓坏了娘亲。
    客栈小二的眼神都有些发愣，这个小乞丐出去带了个大乞丐回来，还给钱住店，这大沥朝的年景什么时候这般好了，连乞丐都有银两住店了？
    沐云瑶先去和苏清说了一下六两的来历，直说是买了他当个护卫，保护她们娘俩一路平安到江南。
    苏清却是止不住担忧：“话是这样说，可我们两人都是女子，他一个男人……”
    “娘亲不用管他，我今后可是要挣很多银两，让您当富贵人家的夫人呢，您看看那些人，出个门哪个不是小厮、丫鬟、护卫一大堆，您要早点习惯，以后我还会买更多的人来伺候您。”
    “呵呵，那感情好，娘亲就等着享福了。”
    沐云瑶眯起了眼睛，让小二把自己定好的吃食端上来，和苏清饱餐了一顿，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苏清没有提出要见六两，沐云瑶也没有说什么，反正早晚都是要见的。
    翌日，沐云瑶洗的香喷喷的换上了新买来的桃粉色罗裙，敲响了六两的房门。
    六两从沐云瑶开门就听到了动静，因此门刚被敲了一下，就直接打开了房门。只是看到一身女装的沐云瑶，六两空洞无波的眼神骤然缩了缩，昨日趾高气扬买下自己的，竟然是一个娇娇俏俏的少女？
    沐云瑶看着眼前眉目深邃的俊美青年，倒是没有多惊讶。在晋王府见到六两的时候，他的左边脸颊上带着一道红色的伤疤，但是右边脸颊却格外的俊美，尤其是一双眼睛，比一般人轮廓偏深，想来应该是有异域血统。
    “六两，我要租一艘客船前往江南竟陵城，要顺通船行的客船，主要是老实可靠，你去给我办妥，明白吗？”沐云瑶说着，将一叠银票递过去。
    六两沉默了片刻，接过银票下了楼。
    沐云瑶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冷漠。当初，六两跟着晋王时忠心耿耿，不代表他同样会把忠心给自己。这次给他那么多银子让他去办事，也存了考验的心思，看他会不会带着钱一去不复返。
    这一等就是两三个时辰，一直等到天色擦黑，六两才裹挟着一阵冷风敲响了房门。
    沐云瑶眼神带着一丝异彩，让清透的双眸仿佛蒙上了潋滟水色，越发的引人注目：“已经谈好了？”
    六两将签订好的契书拿过来，随之附带的还有剩下的银票和一些散碎的银子。
    沐云瑶看了看契书上的银两数目，微微顿了顿：“你出去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买些东西吃？”
    剩下的银两数目和契书上的相加，正好是她给出的数目，眼前这个傻大个，该不会饿了一整天吧。
    六两没有做声，只是沐云瑶却能够从抱着长剑的姿势中感受到他一丝不自然的僵硬：“你先回房吧。”
    看到六两一声不响的回去，沐云瑶下楼叫了店小二，幸好现在还不算太晚，客栈还提供饭菜。叫了饭菜，又让店小二跑腿去买了金疮药，沐云瑶直接让人送到了六两的房间。
    如果不出意外，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六两都将是她最大的助力，所以，她会竭尽所能的将他的心收买下来。
    安排好了事情，沐云瑶就去陪着苏清说话去了，并不知道，隔壁的房间，六两瞪着眼前的饭菜和药瓶，发呆了很久、很久，才动用筷子将饭菜吃干净，然后将药瓶仔细的收入怀中，抱着长剑合衣躺到床上睡了过去。
    翌日，沐云瑶挽着苏清，身后跟着六两，一大早就上了前往江南的客船。
    整艘船是她花钱租下来的，因此两名船夫格外的恭敬，尤其是看到六两，神色还带着一丝畏惧。
    沐云瑶有些不明所以，却也没有愚蠢的出声询问，只微笑陪着苏清入了船舱。
    一声嘹亮的呼号声过后，船只微微晃动，破开水面，向着南面而去。
    苏清握着沐云瑶的手，脸色隐隐发白。
    沐云瑶连忙将提前准备的酸梅拿出来，塞给了她一颗：“娘亲，可是感觉好些了？”
    船只稳当下来，苏清点点头：“没事，第一次坐船，有些不习惯，待会儿就好了。”
    沐云瑶松了口气：“也是我疏忽了，应该提前确定一下娘亲晕不晕船，幸好您反应不大，不然，我就要想法继续走陆路了。”
    “娘亲哪有那么娇惯。”苏清有些哭笑不得，这段时间，女儿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说话做事沉稳有序，总是想尽办法的照顾她，让她有种角色颠倒的感觉。

 第32章 油纸伞引发的血案

    船上的东西倒是齐全，只是需要自己动手。
    苏清还是有些不适应，一直看上去无精打采的，沐云瑶舍不得她动手。六两那人让他动手砍人可以，若是做菜，怕是不能吃。
    沐云瑶便自己动手，索性，她的厨艺也是不错，简单的家常小菜，偏生能做的比别人味道鲜美。
    船夫都自己带了干粮吃食，沐云瑶便只做三人的东西，倒也不费力。她虽然要收拢六两的心，却也没有放弃身为主人的架子，每次都是等她和苏清吃完之后，才吩咐六两去吃锅里剩下的东西。
    六两一开始还迟疑，在水上待了五六日之后，就习惯了。只要沐云瑶开口吩咐，他就立刻去吃，而且不管锅里剩下多少东西，他都会吃的干干净净，让沐云瑶觉得很是神奇。
    到了第十日，船已经到了淮江流域，要靠岸补充一下缺减的东西。停靠的地方是淮安城码头，此处已经入江南，建筑风格和郾城截然不同。
    房屋看上去高挑纤细，细节处玲珑精致，翼角纤巧，屋檐升起展翅欲飞，让人耳目一新。
    沐云瑶扶着苏清下船，踩到地面上之后，只觉得脚步发飘，都有些不习惯了。
    “娘亲，我们也去逛逛，顺道看看东西。”
    “嗯，好。”能够脚踏实地，苏清的精神好了许多，看着岸上来来往往的人流，岸边各式各样的摊位，感觉有些目不暇接。
    沐云瑶带着她慢慢的看，走到一处卖油纸伞的地方，苏清停下来细细打量。
    “江南多雨，娘亲若是喜欢，我们买两把正好用上。”
    苏清连忙摇头，指着一把粉色的油纸伞轻声道：“只是觉得这把伞和你身上的衣服极配。”
    伞面上画着斜枝桃花，寥寥数笔、桃花绚烂神色跃然而上。
    因为要守孝，沐云瑶身上穿了一件月白色的抖领暗纹夹袄，下身同色罗裙，为了不显得太过素淡，裙摆上散落着点点桃花瓣，和那油纸伞上的桃花的确极为相似。
    沐云瑶拿起伞撑开，娇娇俏俏的转了个圈，对着苏清行了个见礼，做足了小女儿姿态：“娘亲，如何？”
    苏清满眼都是欢喜，不等沐云瑶说话，直接就掏出银钱把伞买了下来：“瑶儿……”
    “这位姑娘有礼，可是喜欢这花伞，若是喜欢，在下给你买下来。”一名绸衣罗缎的公子哥靠过来，眼神满是调笑戏谑，说着话，手就已经向沐云瑶握着油纸伞的手摸过去。
    苏清脸色一变，直接挡在沐云瑶面前：“光天化日之下，你要做什么？”
    “哎，这位夫人不要着急，在下只是想赠令爱一把伞而已。”公子哥眼神动了动，身后的小厮立刻上前，三两下把苏清推到一旁。
    看到苏清被推了个踉跄，沐云瑶将伞合起来，唇边的笑容已经彻底的没了温度：“你要送我伞？”
    公子哥眼神一亮：“是啊，姑娘喜欢什么样的，在下都可以买给姑娘。”
    “我们家少爷是彩月阁的少东家，江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姑娘能被我们少爷看上，那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彩月阁，真是想不到，这天下竟然如此小，她刚利用完彩月阁的名头坑了春绣坊的掌柜，这会儿就遇到了彩月阁的少东家，既然如此，那就正好添把火！
    沐云瑶双手握住油纸伞，眼中闪过一道冷光：“我觉得这把伞上的桃花甚好，但是又不喜欢粉色，想要把正红色的。”
    公子哥转头看向卖伞的老翁：“没听到姑娘说吗，要把正红色的，快拿出来。”
    “公子见谅，小老儿这里没有正红色的桃花伞。”粉色桃花配上正红色伞面，怕是卖不出去呀！
    公子哥神色不快：“没有也要想办法弄出一把来，不然我就让人砸了你的摊子。姑娘，你放心，我这就帮你找一柄红色桃花伞。”
    苏清急的喊人，可四周的百姓纷纷远离，这谭八旺可是淮安城有名的小霸王，人送别号谭王八，在淮安城谭家可是掌控着大半丝绸生意，因此他们这些养蚕缫丝的农户，谁也不敢得罪他。
    沐云瑶轻轻一笑，绚烂笑意在白玉般的面容上莞尔无方：“不如公子亲自帮我？”
    “好啊，亲自好，亲自帮你，姑娘让我怎么帮你？”谭八旺说着，轻轻地凑向前，已经准备一亲芳泽。
    沐云瑶猛地举起手中的油纸伞，对着谭八旺的头狠狠地砸了下去，然后趁着他弓腰的空档，一脚踹在他的裆下：
    “小小的彩月阁也敢欺负我春绣坊头上，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在春绣坊面前，你们彩月阁的人连条狗都算不上！告诉你，本小姐是春绣坊韩家的，若是惹恼了我，就让我舅父韩春来拆了你们彩月阁的招牌！”
    “嗷，小贱人……你……你们春绣坊怎么了，真以为我彩月阁怕你？”
    沐云瑶手中的油纸伞当成了棍子，哪里疼就往哪里抽，把谭八旺抽成了个陀螺：“不怕？不怕的话，谭六指当初怎么求我舅父放他一马的，真以为自己六指就能耐了？谭六指今日亲自来都不管用，打死了你，你们谭家也不敢叫一声屈！”
    “你……你……啊，小贱人……贱人，你们都是死人吗，赶紧来救本少爷！”谭八旺冲着两个傻掉的小厮吼。
    “哎，少爷啊！”
    沐云瑶连忙后退，对着身后喊一声：“六两，把这个小厮给我剁了喂狗！”
    正快步赶过来的六两猛地扔掉手中的点心，飞纵两步到了沐云瑶身边，手中长剑出鞘，猛地削掉了一名小厮伸过来的手指。
    “啊，救命啊，杀人了！”
    沐云瑶眼角一动，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六两住手，看在谭六指的面子上，饶你们一条狗命，本小姐此行要去帝都，有本事就去帝都找我报仇，现在，不是要帮我找红色桃花伞吗，现在已经完成了。”
    说着，她猛地撑开手中的纸伞，只见伞面上沾着点点血迹，颜色嫣红夺目。
    “这油纸伞就送给你了，带回去当个纪念。”
    沐云瑶上前拉住已经吓懵了的苏清，给了六两一个眼神示意，转身不徐不缓的离开，拐过街角，她提起裙摆，拉着苏清快速向前跑：“娘亲，快点跑，被人追上可就惨了。”

 第33章 初来乍到

    她们身边可就只有六两一个人，强龙不压地头蛇，万一谭家来人围堵，他们就跑不掉了。
    跟在后面的六两愣在原地，看到沐云瑶回头着急的冲他挥手，这才快步追上去，历来空洞的眼神中有笑意一闪而过，轻微的犹如羽毛落下。
    两名船夫已经回来了，沐云瑶上了船，连忙说道：“快走，我刚刚看到有收码头税钱的人过来了。”
    “啊，快走，快走。”船夫不用吩咐，直接解开揽绳，撑起船迅速离开。
    坐到船舱内，沐云瑶心情好极，那个彩月阁少东家要真的去寻仇，那就热闹了。
    苏清这才回过神来，上上下下的打量沐云瑶：“瑶儿，可有受伤，没事吧，没伤到什么地方吧？”
    本来还担心苏清责问的沐云瑶一愣，随即弯着眼睛笑开：“娘亲放心，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苏清将沐云瑶揽入怀中，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头发，瑶儿历来心善，若不是被那个恶霸逼迫，定然不会动手打人的。
    并不知道苏清已经开始习惯了帮自己找借口，沐云瑶笑嘻嘻的靠在自家娘亲怀中，只觉得心中长久以来的戾气都平息了许多。看来，想要让心情彻底的平静，还是要想办法弄死苏家和晋王。
    淮安城码头上，一群拿着棍棒的家丁赶过来，上上下下的搜了半天，却连沐云瑶的人影都没看到，气的谭八旺直接咬碎了满口牙：“此处找不到那个小贱人，就到京都西陵去，春绣坊、韩家，我和你们不死不休！”
    又过半月，船只过了淮河，一路穿过苏扬两城，进入竟陵江，缓缓地停靠在竟陵城码头。
    沐云瑶扶着苏清站在船头，看着一片片青砖黛瓦，眼中华光变幻：“竟陵城，我们来了。”
    竟陵城，她千挑万选定下的地方！
    把余下的钱给了船夫，三人上了岸。
    苏清既有欣喜也有不安：“瑶儿，我们今后就要住在这里吗？”
    “是啊娘亲，这里北靠苏州城和扬州城，南接杭州长江，往来便利，气候也温和，最是合适不过。”
    “嗯，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一切要小心为上，瑶儿你……你要沉稳，明白吗？”万不要因为一点小事就动手了。
    沐云瑶连忙点头：“是，娘亲放心，我一定沉沉稳稳的。”
    此时是中午，沐云瑶等人找了家客栈吃完饭，先去客房中休息。这一睡就睡到天色黑透，醒来之后，觉得精神好了许多。
    下午睡多了，到了晚上反而睡不着，沐云瑶和苏清躺在床上，面对面说着话。
    “娘亲，你喜欢什么样的房子，虽然我们现在钱不多，但先挑选一个你看得过眼的，然后等我赚了大钱，就给你买最好的房子，连皇宫里的娘娘都比不上。”
    苏清忍不住笑出声：“好，娘亲就等着享福喽。”
    “嗯，一切都包在我身上。”沐云瑶拍了拍胸口，一副趾高气扬的得意模样，“娘亲快说说，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房子？”
    苏清笑的更加厉害，只感觉有女万事足：“娘亲听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娘亲要个黄金屋如何？”
    “好呀，娘亲等着，用不了多久，瑶儿你就让你住上黄金屋。”
    “好，娘亲等着。”
    “娘亲不要转移话题，你还没说呢，到底喜欢什么样的房子……”
    隔壁的房间，六两抱着剑靠在门口，以他的耳力，自然将那些话听得清清楚楚，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些话听在耳边仿佛能够暖到心里，让他感觉极为舒服。
    此时，一匹白色战马犹如闪电一般劈开黑夜直奔下堰村，身后十几匹战马随行，轰隆隆犹如天雷过境。
    马匹骤然停在村西院落前，侍卫于恒连忙翻身下马，帮钺王牵住缰绳：“主子，已经打探清楚，这里就是沐云瑶的住处。”
    钺王大步上前，看着落了锁的大门，一脚将门踹开。走进去转了一圈，脸色比院子里的景色还要漆黑：“人呢？”
    杨氏听到动静，看到被踹坏的大门，顿时胆战心惊：“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来找谁？”
    于恒连忙上前：“这位大嫂，我们是沐成的旧识，前来探望沐夫人和沐云瑶姑娘的，不知道她们现在人在何处？”
    看着满身煞气的钺王，杨氏只觉得心惊肉跳：“她们在一个多月前就已经离开了，至于去了什么地方，我就不清楚了。”
    钺王周身冷气更甚，于恒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他完了！
    “主子，属下立刻去查。”人海茫茫，到哪里去找偷了主子匕首的那个啊……
    “走！”钺王上了马，轰隆隆而去。
    杨氏听着渐行渐远的马蹄声，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心中暗念一声阿弥陀佛，幸好苏清和云瑶丫头离开了，这一行人看着哪里像旧识，分明就像是讨债的，该不会是听说了云瑶挣了大钱，来抢劫的吧？
    钺王一行人赶到京都西陵，一队护送寿礼的队伍不久之后，也悄悄地入了城门，向着苏家而去。
    竟陵城内，沐云瑶一大早便起身，换了一身浅青色襦裙，对着镜子努力的将头发盘起来，可惜盘了几次，都有碎发残留下来。苏清接过发簪，也没用梳子，轻轻地帮她拢了拢，发丝便乖顺的理好，端端正正的盘成发髻。
    “还是娘亲有办法，若是以后头发还不听话，就让娘亲收拾它。”
    “你这个鬼丫头，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学来的这么多俏皮话。”苏清笑出声，瑶儿的头发比那绸缎还要顺滑，她的手又小，也没有练习过盘发，能盘好才怪。
    梳洗收拾好又吃过了早饭，沐云瑶带着苏清和六两直接去了牙行。
    买房子对于苏清来说是大事，他听完牙行介绍之后总是不放心，毕竟这些宅子都要几千两了，瑶儿手中的银子挣得极为不容易，到现在还觉得手腕疼呢！
    沐云瑶也不着急，看出她的心思之后，就一家一家带着她亲自去看，最后看中一处两进的院子。苏清觉得院子太大了，沐云瑶却劝解说：“娘亲，以后我们可是要做生意的，不免有许多人进进出出、来来往往，您在前院呆着肯定感觉不自在，到时候就可以在后面躲清闲。”
    苏清思量了一会儿之后，点点头答应了下来，以前就他们娘俩，自然没有什么，可现在瑶儿买了一个六两，自然也要给他留一处住的地方。
    下定决心之后，她不由得仔细打量这处院子，越看越是觉得满意。

 第34章 巧遇金夫人

    院子是典型的江南风格，虽然只有两进两出，但前后院子都很大，因为占了地利的缘故，一道活水穿亭而过。房屋玲珑精致，亭台楼阁一应俱全。各处景致也设置的极为合理，回廊相连，花窗别致，一眼望去小小的院落，竟然有美景不尽之感。
    沐云瑶也觉得极为合适，她看重的倒不是风景，而是院子的具体位置。不知道这处小院儿是如何保留下来的，相隔一条街，就是竟陵城有名的望风楼，距离当城知州的府邸，也不过是两刻钟的路程。
    虽然价钱贵了一些，但这钱花得值。
    既然已经决定了，沐云瑶也没有多做耽搁，直接叫了牙行的人来，一番讨价还价之后，用了三千六百两将院子买了下来。院子已经几年没有住人，买完也要修整一番才能进去。
    沐云瑶和苏清商量一下，重新规划了部分图纸，然后直接托牙行找了可信之人，动工整理院落。
    沐云瑶买的院子刚一动工，隔壁园子中就有一只白色的信鸽飞了出去，遥遥的飞往了京城方向。
    买好了院子，解决了心中最大的心事，沐云瑶就开始为自己的规划做准备。她仔细想了很久，要怎么样才能在竟陵城站稳脚跟，最后决定要和竟陵城的知州搭上关系，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
    想好之后，她就让六两买了许多丝线回来，专心开始绣制起衣服。
    苏清有些担忧：“瑶儿，我们如今的生活还算安稳，为什么要继续冒险呢？”按照她的想法，什么苏家、什么晋王，都已经和她们没有了关系，既然已经远远的躲出来了，就干脆一辈子不要再和过去有联系。
    沐云瑶微微咬了咬嘴唇：“娘亲，若是可以，我也不想再和他们有联系。可是您觉得可能吗？我们在下堰村如此偏僻的一个村落里，苏家人都能找上门来。您怎么知道我们在竟陵城就安全呢？若是等他们找过来，我们根本没有反抗能力，到时候不还是任由他们宰割？”
    苏清沉默良久：“是娘亲把事情想简单了。”
    沐云瑶起身握住她的手：“我知道娘亲只是想过安稳的日子，我向您保证，哪怕陷入了苏家，我也定然会好好地保护好您，不让您受到任何伤害。”
    苏清抚了抚她的发丝：“傻丫头，娘亲不是怕自己受伤，而是怕你再重新走上梦中的道路。”她不想瑶儿再入高门，为人妾室，一路艰辛苦楚。
    “娘亲放心，这辈子就算是为了您，我也一定挣个锦绣前程。”沐云瑶垂下眼睑，冰冷的暗芒从清透的双眸中一闪而过，这辈子她不仅要活的精彩，还要让那些人一一付出代价。
    彩月阁和绣春坊的斗争，在竟陵城内明显是彩月阁占了上风。五月下旬，江南女子都穿上了轻薄的夏装，彩月阁掌柜看着手中的账本，脸上笑容灿烂。
    忽然门口传来了一阵说话声：“这位姑娘，你的衣裙极为别致，冒昧问一句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定做的？”
    “见过夫人，让夫人见笑了，我跟着娘亲学过几日女红，身上这件是自己做的。”
    “竟然是自己做的？难怪在别处，从来没见过如此别致的花样。”
    彩月阁掌柜对于一些顾客的声音辨认的极为准确，更何况这位说话的夫人，还是竟陵城得罪不起的大人物。顿时扔下手中的账册，快步向着门口跑过去：“金夫人，您来了，怎么不赶紧进来？楼上已经备下了您最喜欢的碧螺春。”
    “打扰夫人了，我就先告辞了。”
    “姑娘，留步。我看姑娘心思精巧，想来眼光也定然不错，不如陪我进来一起看看。彩月阁新进了一批衣裳，都是时下京都最流行的样式，我第一眼看到姑娘就觉得极为投缘，姑娘若是喜欢，我可以送一两件给你。”
    “怎么敢有劳夫人破费。”
    说话的正是沐云瑶，今日她上身穿了一件月华锦衫，袖口、领口绣着暗绯色玫瑰纹，下身着了一件暗绣八宝立水裙，一身衣裙配上她白皙无暇的容颜，生生的将满城秀色都压了下去，因此才让金夫人在门口一眼便看中了她。
    “什么破费不破费的，相遇就是有缘。快些进来看看，也耽搁不了多长时间。”
    彩月阁的掌柜觉得心中不妙，这位金氏可是知州曹运年的正妻，据说出身京都大家族，学识和见识都很不一般，曹运年能够如此平顺的当上竟陵城知州，据说就和这位金夫人的家族运作脱不了干系。
    以往，金夫人待人也宽和，但从未如此热情。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有什么值得她另眼相待的？
    话都说到了这里，沐云瑶自然不好再推拒，遂腼腆一笑跟上了金夫人的脚步。
    彩月阁和春绣坊的布置差不多，金夫人这样的贵客，一进门自然就被迎上二楼。
    金夫人静静地打量眼前的小姑娘，她看上去也就是十三四岁，但是一身气度风华却不似凡人。她在京都待了那么多年，自觉看人的眼光还是有一些的，京都那些大家族中的嫡出小姐们，也鲜少有像她这般钟灵毓秀的。
    “姑娘尝一尝这茶，可是对你的胃口？”
    沐云瑶轻轻地嗅了嗅茶香，然后轻抿一口：“铜丝条，螺旋形，浑身毛，花香果味，鲜爽生津，掌柜的真是用心了，碧螺春出东西两山，东山者胜，人赞贵之，可不是轻易就到买到真品的。”
    金夫人眼神一亮，她之所以问话，就是有心试探，如今来看，这位姑娘定然出身不凡：“恕我眼拙，不知道姑娘是哪家的？”
    “我出身平凡，长于山野，对茶叶也是一知半解，让夫人见笑了。”沐云瑶唇角带着笑容，眼中却闪过一丝黯淡。
    金夫人笑了笑，不再追问，眼前姑娘的衣服花样虽然别致，但料子却不是上等的，想来应该是家中出了些变故：“我见姑娘这身衣衫，心中很是喜欢，原想着问出是哪家绣娘所作，也重金请她帮我做一件，如今真是觉得可惜了……”

 第35章 当面抢生意

    听她这样说，沐云瑶对这位金夫人的感官更好了一些，身居高位，对一个小姑娘说话都思虑周全，没有直言让她帮忙做衣服，生怕说话间有所轻慢。有这样一位贤内助，难怪曹运年能够在她的帮助步步高升。
    “如今我和娘亲相依为命，一手女工还算上得了台面，夫人若是喜欢，我大可以为您专门做一件，夫人若觉得好愿意给些酬劳，也算帮我和娘亲解了燃眉之急。”
    彩月阁的掌柜一听这话心中着急，这是当着太上老君的面卖仙丹，不把人看在眼里呀！
    若是让一个小姑娘轻易地把彩月阁的大金主抢走了，他这个掌柜也算是做到头了：“夫人，上次您说要准备衣衫，我专门让人从京城赶制了一批。如今都放在楼下，正等着您去看呢。”
    “京城的衣服款式来来回回，也就是那些。”金夫人脸上笑意浅淡，显然对掌柜的话不以为然，她要去参加的宴会设在巡抚府邸，里面的人都有能力从京都买衣服，这若是重了样子，可就难堪了。
    “夫人，这回的可不一般，您知道今年是皇上六十整寿，京城里的那些夫人、小姐们变着法儿的往衣服上添加新花样，若是您不信，大可跟我下楼一瞧。”
    沐云瑶站起身，眼中带着些向往：“夫人，掌柜的一片诚心，不妨下楼看一看，说不准，正好有比我身上这件还适合您的款式。”
    “也好。”
    沐云瑶笑意盈盈，对于掌柜的扔过来的白眼视而不见，有了对比，金夫人才能更加确定自己的心思。
    掌柜下楼，一连声的吩咐人把新到的衣服都拿出来，不多会儿各色衣裳便都摆在了架子上，色彩缤纷、衣料华美，简直令人目不暇接。
    金夫人眼睛一亮，上前仔细地挑选起来。
    彩月阁掌柜心中得意，连春绣坊都能被他压下去，还压不过一个小姑娘的气焰？
    沐云瑶上前挑选出绯红色、月白色两身华美罗裙，拿给金夫人打量：“我看这两身都极为适合夫人。”
    彩月阁掌柜暗自点头，还算这小姑娘有眼光，挑选出的就是店中最贵、最好的两件：“夫人本就天姿国色，这两身衣裳除了您再没有人能配上。”
    金夫人细细地看了半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侧首看向沐云瑶：“姑娘之前说要帮我做衣服的话，可还算数？”
    “自然是算数的，只是……”沐云瑶有些为难的，看向在彩月阁掌柜。
    金夫人微笑，轻轻地拂了拂耳边的鬓发：“我和姑娘投缘，请姑娘到隔壁茶庄喝一盏茶如何？”
    沐云瑶点头，这位金夫人的性子果然是极为通透，遂微微屈膝行礼：“多谢夫人。”
    “夫人，您若是不满意，我还可以帮您从京都再要货便是。”彩月阁掌柜着急道。
    在竟陵城，彩月阁之所以能够压过春绣坊，就是因为金夫人在大小宴会上穿的都是彩月阁的衣裳，引得下面的夫人、小姐们纷纷跟风，如果失去了这位金主，到底这东风压不压的倒西风就真的说不准了。
    金夫人没有理会，带着沐云瑶向隔壁走去。
    彩月阁掌柜急得跺脚，却没有一点办法。
    到了茶庄雅间，沐云瑶忍不住抿唇微笑：“我算是把彩月阁的掌柜的得罪死了，以后自己偷懒，不想做衣服，连个现成的都买不到。”
    看她神色没有丝毫惧意，金夫人不由得问道：“你既然知道把彩月阁得罪死了，难道就不怕他们挟私报复？”
    “说起来，若是其他人找我做衣服，我肯定不敢直接答应，可说是夫人开口，我便没有任何顾虑。”
    “这是为何？”
    “夫人身份高贵，又点名让我帮忙，彩月阁掌柜，若是找人报复，耽搁了我做衣服的时间，夫人第一个饶不了他。”
    “若是你帮我做完衣服之后呢？时间长得很，他照样有办法报复你。”
    “那时候我更加不怕，因为有夫人这个榜样，到那时候会有更多像您这样的人找我做衣服，我还有什么好怕的？”沐云瑶目光清澈，没有任何攀附权贵的讨好和谄媚，倒是让金夫人忍不住笑出声。
    “你放心，你既然帮我做了衣服，不管成不成，我都是要护住你的。”在竟陵城内，她只要说一句话，彩月阁便不敢动歪心思。
    “那我就多谢夫人了。”沐云瑶忍不住弯了弯眼睛，知道自己这步棋是走对了。
    江南那么多城池，她之所以选择竟陵城，就是知道曹运年会在三年后平步高升，从知州一路升到两江总督，而这个人的风评历来不错，其夫人的贤惠名声更是广为人知，可以说是一对琴瑟相鸣的佳话。
    两人喝了一会儿茶，沐云瑶起身告辞：“原本和娘亲说好，一个时辰便归，如今耽搁了许多时间，还请夫人告知地址，等您方便的时候，我便上门量取尺寸。”
    金夫人身后的一名侍女上前：“这纸上便有夫人的衣服尺寸。”
    “因为夫人的衣服是量身定做，尺寸精确，衣服才能精致华美。夫人您说呢？”
    “好，两日后你便到曹府上，自然有人领你来见我。”
    “那我就先告辞了。”
    等到沐云瑶离开，侍女有些不解：“夫人何必对一个小丫头如此客气？”
    “老爷为官多年一直叮嘱我，凡事谨小慎微，她如今虽然是个小姑娘，以后说不准会飞上枝头做凤凰，能好好相处，为什么要出声得罪，再说那个小姑娘的性子，我倒是极为喜欢。”
    侍女面上没有表现，心中却很不屑：能变成凤凰的至少也要是锦鸡，一只小家雀，便是上了枝头，也成不了气候。
    回到客栈，见了苏清，沐云瑶心中高兴：“娘亲，我的买卖成了！”
    “真的？瑶儿真是厉害。”苏清也跟着欢喜。
    唯独彩月阁掌柜，在懊恼了半晌之后，决心一定要把金夫人的风头压下去，只有这样，她才能知道彩月阁的衣服才是最好的。在脑海中想好了计策之后，彩月阁掌柜冷笑一声，想要和我斗，你还嫩了点儿！

 第36章 可惜穿不出去了

    两日后，沐云瑶去曹府，门房果然客客气气的请她稍等，不多会儿，之前在彩月阁见过的侍女便走了过来：“姑娘请，夫人，一直在等你。”
    “有劳这位姐姐。”察觉出侍女眼中的轻蔑，沐云瑶全不在意。
    金夫人换了一身粉白色常服，看上去清爽宜人。
    “沐云瑶见过夫人。”
    “不必多礼，原来你叫沐云瑶，倒是个好名字。”金夫人也在打量她，今日她换了一身浅紫色的衣服，精巧的绣着缠枝紫罗兰，裙摆走动，紫罗兰花蕊处竟然有红色若隐若现，仔细一看，才知道，花蕊处乃是镂空设计，走动间透露衬裙的颜色，才显得如此灵动，真是一份精巧心思。
    “多谢夫人，不知道现在能否为您量体，难得能找到您这样身量标致的人，我都迫不及待的想要做身衣裳来，让你穿上看看效果。”
    “好，那就开始吧。”
    沐云瑶说话，不似旁人那般恭敬，可出口之后听在耳边，只让人觉得心中无比的熨帖。量完了衣服尺寸，又和金夫人闲聊了两句，沐云瑶带着赏赐出了曹府。
    回到客栈之后，让六两买好了丝线，她便专心在房间中绣制衣服，不再出门。
    金夫人的衣服是二十日之后要在巡抚夫人的宴会上穿的，她至少要在半月内做出来，剩下的几天好有时间修改。
    沐云瑶已经告诉了金夫人她现在的住址，可金夫人却没有一次派人上门查看过，让苏清忍不住心中担忧。
    沐云瑶不知道该怎么和自家娘亲解释，像金夫人那种人，做事滴水不漏，就算是点明让她准备衣服，私下里也定然是预备好几套的，可供随时替换。
    再者说，如今是她沐云瑶求着人家，自然没有不上心的道理，金夫人就更加不用担心了，何必枉做小人。
    二十日的时间，足够让彩月阁的掌柜，把沐云瑶的情况调查清楚：“突然来到竟陵城的一对母女？其他的呢，都没调查到吗？”
    “其他没有查到。”
    “没查到？这样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们还有什么用？她们走的是水路还是陆路，走水路的话就去问船行，走陆路的话就去查车行，总归能查到信息，难不成她们还能从天而降？”
    “据说是从水路来的，只是船行的消息根本调查不出来。”
    “这……调查不出来？”掌柜的不由摸了摸下巴，“行，我知道了，暂且按兵不动，我倒要看看一个小姑娘能做什么妖！京都那边可回话了？”
    “已经回了，说是最新样式的衣服已经在路上了。”
    “好，敢从本掌柜手上抢生意的人，还没出生呢！”掌柜的得意一笑，哼着小曲儿上了楼。
    二十日后，沐云瑶带着已经做好的衣服再次拜访曹府，只是这次在门口等待的时间长了一些。
    见到金夫人之后，看到她一身精致的装扮，再加上侍女正端着茶撤走，便明白她刚刚是在见客：“见过夫人。”
    “让你久等了，刚刚见了位客人，可是衣服做好了？”
    沐云瑶小心地将衣服拿出来，笑着点头：“是，担心夫人有什么地方不满意，所以特意提前做出来，好有几天时间修改。”
    “你呀，这性子……”
    “夫人，”侍女脚步急促的走进来，打断了金夫人的话，“陈夫人说是有几句话忘了问，又回来了。”
    金夫人眉心一皱，刚要说什么，就听见一阵爽朗的笑声。
    “看看我这记性，竟然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夫人可不要见怪才好，咦，你这是有客人？”一名穿着团福马面裙的貌美妇人走进来，看上去三十几岁，和金夫人年龄相仿，只是身材略显丰腴，笑容爽朗、仪态大方。
    金夫人早已经面带笑意：“我还不了解你的性子，做什么都匆匆忙忙的，是忘记了什么事？”
    “我听闻巡抚夫人也爱茶，只是不了解她的具体喜好，来请教、请教你，免得送了东西，却讨不了好。”陈夫人说着话，眼睛却盯着沐云瑶，“早就听说，你没有在彩月阁订制衣裳，反而找了一个小姑娘，就是眼前这位吧？”
    沐云瑶上前行礼：“见过夫人。”
    “不必多礼，可是衣服做好了，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先一览眼福？”
    金夫人心中不快，面上却不能表现，眼角瞥到沐云瑶微微点头，再看到陈夫人的神色，知道今日是拦不住，索性示意侍女将衣服拿出来。
    看到包着衣服的白色丝绢，陈夫人暗中撇嘴，金夫人果然是糊涂了，这样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丫头，能做出什么好衣服？当然，她巴不得金夫人在巡抚宴会上丢丑才好。
    只是当衣服拿出来之后，陈夫人震惊的愣在原地。
    金夫人已经起身走到衣服面前细细打量，心中止不住后悔，刚刚就不应该答应让陈夫人看，现在距离宴会还有五六日，这衣服的款式和花样若是传出去，定然会引来人争相模仿，若是那样，这衣服再好，她也不能穿出去。
    锦绣山河屏风已经送入京，沐云瑶自然不会再用飞针画绣法，而是采用了苏绣针法。苏绣和飞针画绣有异曲同工之妙，绣制出来的东西栩栩如生，她又用了十二分的心思，也难怪金夫人和陈夫人都看呆了去。
    陈夫人忍不住忌妒，不知道金夫人到底走了什么运，竟然挖到了这么一个宝贝，她仔细的看了看衣服的细节，记在心间之后，也不再说询问巡抚夫人的爱好，直接出声告辞。
    等到她离开，金夫人叹了口气：“这衣裳我是十二万分的喜欢，只可惜怕是穿不出去了。”之前就在奇怪，平日里不喜欢到她这里的来的陈夫人，为什么突然到访，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沐云瑶面带不解：“夫人何出此言？”
    “你年纪小，有些事情还不懂，”金夫人轻轻地抚摸着裙摆上栩栩如生的牡丹，“以往绣制牡丹都是取其花朵，你这身衣裳连牡丹花枝都绣了出来，绿枝缠绕、枝繁叶茂，看着就充满一股生机，让人忍不住观之心喜，只是到了明日，竟陵城女子的衣服上怕都有这种缠枝牡丹了。”
    “原来夫人是担心花样被别人学了去，若是因为这个您大可放心，我敢保证别人怎么学，都学不到其精髓。”
    金夫人一愣：“这是为何？”

 第37章 画虎画皮难画骨

    沐云瑶卖了个关子：“今日是来给夫人试衣服的，您为什么不把衣服穿到身上瞧瞧？”
    一旁的侍女忍不住插话：“花样都被人瞧了去，这穿不穿的还有什么区别？若是到了宴会上，夫人身上的衣服和平民女子穿的一模一样，这脸面可就丢大了。”
    金夫人脸上的神色也淡了淡：“这衣服我极为喜欢，你跟着银红下去领赏吧，下次若有机会，我还是会找你做衣服的。”
    沐云瑶面上依旧带着微笑：“我是不是大言不惭，夫人穿上便知道了。”
    “你这个姑娘怎么如此不懂规矩？夫人已经让你下去了，就跟我来吧，赏钱少不了你的。”被称作银红的侍女出声呵斥。
    沐云瑶却站着没动，一派胸有成竹的模样。
    “既然如此，我就穿上试试。”金夫人忽然开口，示意银红拿上衣服，转身去了里间。
    银红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夫人，你也太给那姑娘脸面了，要知道您可是去参加巡抚夫人的宴会，一分一毫都疏忽不得。”
    “好不容易做出来的，只是在房中试穿一下，又少不得什么，怎么就惹来你那么多话？”金夫人神色不虞。
    “是奴婢多嘴了。”
    刚开始金夫人还不以为然，只是等衣服穿到身上，她面色又惊又喜，侍女银红也愣愣的说不话来。
    这身衣裳尺寸格外的合身，领口、肩头、衣袖，腰身、裙摆，无一处不让人满意，金夫人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如此，她说什么也不会让陈夫人去看衣服。
    想着，迈步向外走去。刚走了两步，就听到银红一声惊呼：“夫……夫人，您快看裙摆！”
    金夫人低头，裙摆上有道道金光隐没：“刚刚那是什么？”
    “是金蝶，刚刚你一走动，裙摆上就似乎有金蝶飞出！”
    金夫人连忙走动起来，一边走一边低头查看裙摆：“真是精巧心思！”此时她已经理解，为什么沐云瑶说别人学不来其精髓，这这金蝶不走动根本看不出来，谁又能学了去？
    金夫人小心翼翼地将衣服换下来，命令银红收好了：“五日后，我就穿这身衣服去参加宴会。”
    看到金夫人满脸笑意地走出来，沐云瑶就知道她发现了其中的精巧。
    “你这丫头，该不会是猜到了陈夫人的心思才故意让她看的吧？”金夫人说话透露着亲昵，一边说着，一边让人给沐云瑶上茶。
    “其实衣服花样翻来覆去也就那么些个，我想着若是从花样上做心思难免和别人有所雷同，不若就在其它精巧的地方下些功夫，也是研究了很久，才想出这么个法子，夫人喜欢便好，多赏我几个银钱才是。”
    “是，是，肯定多赏你几个？”金夫人笑意灿烂，亲昵的要留她在曹府用膳，沐云瑶知道分寸，连忙推拒了。
    等到她离开，金夫人依旧满脸笑意。
    一旁的侍女银红忍不住出声：“夫人，只是一件衣服，您就赏给她五百两，是不是太多了？”
    “银红，是不是跟着我的时间长了，让你的心思也大了？”
    “奴婢不敢。”银红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神色带着惶恐，“是奴婢想岔了，看夫人您如此喜欢她，怕您收她做侍女，取代了我的位置。”
    “你放心吧，那丫头手艺再精巧，也取代不了你。”那样心性的小姑娘，怎么可能甘心去做婢女。
    带着五百两银票回到客栈，沐云瑶高兴地将银票递给苏清：“娘亲快看，我得赏钱了。”
    “怎么这么多？”一件衣服竟然值五百两银子？
    “女儿的手艺可是无价的，五百两还觉得便宜了呢，你就等着吧，等我的名气传扬了出去，到时候娘亲每日数银票数到手抽筋。”在苏清面前，沐云瑶总是控制不住的耍娇卖乖。
    苏清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鼻尖：“好，娘亲就等着数银票了。”
    接下来几日，沐云瑶专门在客栈门口观察，还真看到了不少姑娘裙摆上绣着缠枝牡丹，花样款式，几乎和她给金夫人做的一模一样。她撑着下巴，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彩月阁的掌柜可算是帮了她大忙了！
    六月初七，巡抚夫人的宴会如期举行。今日也是皇帝的寿辰，这次宴会便是没有进京贺寿的官员相聚一起，诚心为皇帝祝寿祈福，随着写好的贺表，将自己的忠心送入京都西陵。
    陈夫人早早地便到了，就等着看金夫人的脸色。她和金夫人面和心不和，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了，在座的诸位夫人都清楚，近日来竟陵城内流行牡丹缠枝衣裙的事情，她们也早就清楚了原委，暗中不知道看了多少笑话。
    “金夫人来了。”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众人纷纷看过去。
    见她依旧穿着那身衣服，都不由得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色。陈夫人更是上前，语带歉意道：“都怪我一时嘴快，看你身上的衣服花样别致，便和旁人说了一嗓子，谁知道没过两日，竟引得别人争相模仿。”
    “画虎画皮难画骨，只模仿些花样子，也没什么稀奇。”金夫人笑意不变，看到巡抚夫人过来，迈步上前见礼。
    陈夫人嗤笑一声，正想回头说些闲话，就看到众人呆愣的模样。
    巡抚夫人也是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叫金夫人起身，上前拉住她的手仔细打量：“我也听说了金陵城内模仿你衣裙的事情，今日一见，才晓得这样的衣服岂是一般人能够模仿出来的。”
    走动之间，牡丹花枝轻颤，金蝶上下翻飞，阳光照耀光芒熠熠，便说是九天仙子穿的衣服，也一定没人能反驳。
    “也是我运气好，遇到了一个心思精巧的小姑娘，夫人若是喜欢，等您有空，我便带她来，也让她帮您做一身。”
    巡抚夫人面上多了两分笑意：“那自然是好。”
    单独看着并不觉得，等到金夫人和众人站到了一起，对比立刻鲜明起来。
    旁人的衣服虽然也贴身，但腰身衣袖处多少有些肥大，反观金夫人的衣服，掐了腰线，让腰身更加紧贴，将其衬托的纤腰袅袅、不盈一握，衣袖上紧下宽，将胸部的线条勾勒得更加明显，透露着一股成熟、高贵的风韵，可以说是一枝独秀，将其他人都压了下去。
    陈夫人早已经躲在了人群后面头也不敢抬，她身上穿的是彩月阁新送过来的衣裳，据说是京都最流行的新款，颜色庄重色彩华丽，裙摆上也带着牡丹花纹，格外的雍容华贵。只是和金夫人比起来，她偏生像是老了十岁，而且还有些东施效颦之嫌。
    这个时候也没人去理会她，能和金夫人搭上话的，都纷纷上前询问衣服的出处。

 第38章 屏风奏效

    等到宴会开始，众人在巡抚的带领下，向着京都的方向叩谢皇恩浩荡，表达自己对皇上的尊崇、祝福之情。
    就在叩拜结束的时候，一阵微风吹来，金夫人裙摆轻动，一阵暗香随风拂走，紧接着一只只彩蝶寻香而来，绕着金夫人的裙摆上下翻飞，不时的还有蝴蝶落在牡丹花蕊上，一时间将其衬托的仿佛是蝴蝶仙子。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
    “定然是金夫人诚心向皇上叩拜，其诚心诚意感动天地，这才引来彩蝶环绕，表示对她的肯定。”
    这里的骚动自然很快就传到了官员那边，听过事情始末之后，巡抚拍着曹运年的肩膀，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态度已经表明了十足的亲昵。
    其他人看向曹运年的眼神带着说不出的羡慕，他们的夫人怎么就没有他的夫人好运气呢，照例向皇上叩谢天恩，都能引来蝴蝶围绕，等到这个场景传入京都，皇上定然会龙心大悦，这官职自然也要跟着提一提了。
    等到宴会结束，曹运年专门和金夫人坐了一辆马车回去，看到金夫人身上的衣服，眼睛都直了，惹得金夫人不由羞红了脸。
    好不容易收住了心驰神往的心思，曹运年连忙仔细询问今日的状况。
    金夫人知无不言：“这身衣服是我找一位姑娘定做的，她只是叮嘱我在穿之前一两天，用她送来的花瓣将衣服熏香，我也不知道竟然会引来蝴蝶。”
    “引得好，引得好，为夫今日可是跟着夫人大大的涨了面子。”想到宴会上巡抚亲昵的态度，曹运年现在还感觉有些飘飘然，忍不住抚掌大笑。
    同样大出风头的还有苏家。
    金殿之上，锦绣山河双面屏风抬上来的时候震惊一片，引得皇帝都忍不住走下宝座细细打量。
    正面，红日初升，山河锦绣；背面，龙腾凤舞，祥云缭绕，用金丝楠木的架子装裱的华美精致，惹得皇帝立刻下令，将屏风摆在大殿之上，好让文武百官可以仔细欣赏。
    苏家的这份寿礼，将其他金玉一类都比了下去，惹得皇上龙心大悦，当场大肆封赏，令百官羡慕不已。
    “都是皇上文成武德，朝野海晏河清，才能让匠人苦心钻研，恢复已经失传的画绣针法。”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你我君臣该同饮一杯。”
    “臣惶恐。”
    众人一边饮酒，一边欣赏屏风，酒过半酣之后，不少官员忽然一起揉眼睛，对着屏风反反复复地看。
    “诸位爱卿已经喝多了不成？”皇帝说着也向屏风看去，一看之下骤然大怒。
    屏风上，原本的红日已经消失不见，正面屏风漫着十一层红色，仿若血迹一般。
    不知道是谁轻声呢喃一句：“江山染血……”
    而屏风的后面，一道血线从金龙身上穿过，将龙身斩成两截。
    官员们再也没有了饮酒的心思，纷纷跪在地上，浑身发颤。
    苏文远已经脸色煞白，恨不得用眼神将屏风毁掉：“皇上，臣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请您给臣三日时间，定然会将屏风来源调查的清清楚楚。”
    “笑话，苏大人送上了屏风，却不知道屏风的来源，难道说你敢将不明不白的东西呈给皇上当寿礼？”
    “不，臣不敢，只是这面屏风，并非臣亲自取得，所以不知道是否有人暗中动了手脚。”
    “难道苏大人给皇上进献寿礼之前，都不派人检查的吗？”
    苏文远只觉百口难辩，跪在地上，被皇上身上的怒气压得直不起头来。
    良久，皇上才冷冷出声：“这件事情就交给苏爱卿查办吧，借助寿礼诅咒朝廷其心当诛，苏爱卿不要手下留情才是。”
    “是，皇上，微臣定然将事情查的清清楚楚。”
    沐云瑶买下的院子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择了一个良辰吉日，和苏清高高兴兴地搬了进去。
    巡抚的宴会之后，不少人找到了金夫人打听沐云瑶的消息，金夫人给拦下了一部分，将其他人的名字整理好，让银红送到了沐云遥手上。
    第二日，沐云瑶一早去了曹府。
    “我便猜到你会过来，一早让人备下了上等的碧螺春，快来尝一尝。”一连几日，曹运年都留在她的房中，金夫人算是尝到了甜头，这个时候自然待沐云瑶更加亲近。
    “见过夫人，云瑶今日前来，是向夫人道谢的。”
    “哦，你为何谢我？”
    沐云瑶拿出金夫人帮他整理的单子：“自然是谢夫人维护之恩。”
    单子上的名字只有六人，但找到金夫人的肯定不止这些，有一部分被金夫人做主拦了下去，不然那么多人找过来，累死她也做不出那么多衣服。
    金夫人唇角含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用多费心思：“你也不必谢我，我维护你，自然有我的思量。”她可是想着以后的衣服都让沐云瑶来做，可不能一下把人逼死了。
    背靠大树好乘凉，这就是沐云瑶当初选择金夫人的缘故。
    “云瑶厚颜，还有一件事情希望夫人帮忙。”
    “你讲。”
    “我做的衣服都是自己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格外的费些功夫，单凭自己进度也慢。我和娘亲初来竟陵城，人生地不熟的，认识不了几个人，不知道夫人手下有没有心灵手巧的姑娘。”
    金夫人一愣，随即有些不敢置信：“你找心灵手巧之人，难道说……”
    “是，夫人猜测得不错，我是想把自己的刺绣手艺传授出去，这样一来，便能多做一些衣裳，我也算是有了种谋生手段。”
    这下，就连金夫人都觉得有些摸不透她的心思了：“你竟然舍得？”
    “有舍才有得，只是一些刺绣技法，算不得什么宝贝，若是被人买回去了，仔细研究，也能看出一二端倪，早晚都是要传扬出去的，还不如我自己找几个人传授，也能轻松一些。”
    金夫人深深的看了沐云瑶一眼：“好，你既然信得过我，我就帮你找几个人。”
    “多谢夫人。”
    从曹府出来，沐云瑶脚步轻快，单凭好感维持，能持续一时，毫无根基可言，若是有利益相连，那就稳定多了。她找金夫人帮忙找人，就是为了让她们的利益互相连接起来。
    站在门口的六两快步跟上去，一路沉默不作声。
    “六两，你多大了？我看你年纪应该有二十了吧，你懂剑法，武艺也不错，是怎么沦落到被人贩卖地步的？你可有娶亲？若是没有也没关系，我每月会发你份例，你多积攒几年，总能买个媳妇儿！”
    六两皱眉看着沐云瑶一张一合的唇瓣，路过街上摊位的时候，买了一串糖葫芦递了过去。
    沐云瑶瞪大眼睛，看着眼前挂着糖浆的糖葫芦，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她是记恨着上辈子六两瞪她的一眼，所以才闲来无事故意用话挤兑他，没想到这个冷血剑客竟然也会反击，让她吃糖葫芦，是讽刺她年纪小吗？

 第39章 瞧不透的玄机

    六两被沐云瑶狠狠的瞪了一眼，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回到府中还在苦苦思量，沐云瑶痛快的吃完了糖葫芦，完全将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
    苏清正对着一块牌匾发愁，见到沐云瑶回来，连忙将她拉过去：“你快来看，这牌匾他们送错了。”
    沐云瑶仔细打量了一下，满意的点点头：“没错呀。”
    “还说没错，这上面刻的是苏宅！”
    “是啊，是苏宅没错呀，我让他们这样刻的。这院子是我买了送给娘亲的，自然要用娘亲的姓氏注明。”
    苏清一愣，脸上又惊又喜，最终还是摇摇头：“就算非要挂牌匾，也应该挂成沐宅，用娘亲的姓氏算是怎么回事？”
    沐云瑶却浑不在意，直接指挥着六两将牌匾挂了上去，苏清拦都没拦住：“你这个孩子，快些摘下来！”
    沐云瑶仔细的端详：“看看这牌匾多大气，摘了太可惜了，再说，我都和金夫人说好了，让她帮我找好了人，就送到苏宅里来，换掉了，别人该找不到地方了。”
    苏清瞪了沐云瑶一眼，扭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沐云瑶弯着眼睛，绕着大门转了两圈，越看越是觉得满意，前世，她亏欠了娘亲太多，这辈子恨不得把一切都捧到她面前，一座院子根本算不上什么。
    “娘亲，我都饿了，晚上您亲自下厨做饭吧？”
    苏清不想理会她，却又挨不过她的软磨硬泡，在她的脸颊上用力捏了捏，这才去厨房。
    顶着脸颊上通红的手指印，沐云瑶却全不在意，抱着枕头在床上滚了滚，唇边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下去：娘亲虽然嘴上责备，但眼神却透露着一股喜色，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金夫人的速度很快，第二天就送来十名衣着简便的女子，看上去都是十三四岁模样，见到沐云瑶态度也很端正：“沐姑娘，夫人把我们送来，听候姑娘差遣。”
    “差遣不敢，以后说不得还要仰仗诸位。”
    简单的了解的一些几人的女红手艺，沐云瑶心中点头，基础都是不差的，可以看出金夫人用了番心思。
    人手一本册子发下去，沐云瑶道：“这上面写了各种针法，你们先看一下，要是有不明白的，可以来问我。”
    “是。”
    几个人研究的都很用心，沐云瑶做的衣服，让金夫人在宴会上大放异彩，她们可都是听说了的，如今能跟着学习都不敢放松，这项手艺学好了足以让她们今后安身立命。
    让她们各自学习，沐云瑶也没有闲着，挑选了布匹，开始帮巡抚夫人做衣服。她从来不怕将刺绣针法传授出去，因为她依靠的不仅仅是刺绣。
    刺绣手艺再出众，顶多是个好的绣娘，成不了大气候。她要做的是根据每个人的气质、身材选择不同的布料、花样，这样才能显得手艺独一无二。
    她先帮巡抚夫人做衣裳，并不是因为其地位最高，而是因为前世她曾见过此人，对她的气质有所了解。
    看着沐云瑶一番眼花缭乱的动作，十名女子不由得收起了轻视之心，抱着手中的册子，潜心研究，若有朝一日她们也能达到沐云瑶的水平，说不得也能让金夫人另眼相待。
    巡抚夫人的衣服做好之后，沐云瑶直接去找了金夫人：“夫人，衣服已经做好，还请您代为转交。”
    “快些坐下，天气炎热，你住的地方，距离我这里也有不短的路程，该坐辆马车才是。”
    侍女银红送上沾湿的手帕，沐云瑶道谢之后擦了擦头上的汗：“我原本住在北方，还没有习惯这般闷热的天气。”
    看她做衣服劳累，苏清每日变着法儿的帮她做好吃的调养，几日下来，整个人补得水水嫩嫩，那一身娇嫩的皮肤，仿佛会发光一般。天热容易出汗，她未施粉黛，也不怕擦拭。
    金夫人打量着她宛如白玉的脸色，心中颇有些羡慕：“看着你的面容，我感觉自己是真的老了。”
    “夫人莫不是知道我带了好东西才这么说的？”沐云瑶眨了眨眼睛，带笑的眼中藏了三分好奇。
    “哦？你都说是好东西，那定然是不差的，快拿出来给我瞧瞧！”
    沐云瑶拿出一个矮胖的白色瓷瓶，递给银红：“这几日玫瑰花开的正好，便搜集了一些上好的花瓣，加入一些药材，制成了玫瑰香露，专门送一些给夫人用用看，用来保养双手效果极好，当做夫人帮我转交衣服的谢礼。”
    “养手的？”
    “其实也可以用来保养面容，只是东西是我自己制作，上不得台面，不敢贸然请夫人抹在脸上……”
    金夫人拿过瓷瓶，打开盖子闻了闻，膏体呈粉色，带着淡淡的玫瑰香，格外的清新怡人：“这味道真是不错，银红，快些收下。”
    沐云瑶俨然成了金夫人这里的常客，其他的侍女们对待她的态度也转变了许多，临走的时候，银红还特意将她送出了院子。
    沐云瑶拿出一瓶稍微小点的瓷瓶：“银红姐姐，这是我用蔷薇花调制的，味道格外的清淡，还请姐姐不要嫌弃。”
    银红喜出望外：“连我也有吗？多谢你。”
    “那我就先走了。”银红颇得金夫人倚重，如今对她的态度也好了，用一些小东西笼络一下，能换得她在金夫人面前美言一两句，也算是值得了。
    银红回去，就看到金夫人正洗了脸，拿着那瓶玫瑰香露在脸颊上涂抹，连忙出声制止：“夫人，还是让奴婢叫了人检查过后再用吧？”
    金夫人仔细地将香露在脸颊上晕开：“她说这是好东西，那自然就是没问题，不然凭借她谨小慎微的性子，也不会给我送过来。”
    想到沐云瑶的确是说过这话，银红微微放下的心，帮着金夫人抹好脸之后，不由感觉惊奇：“这香露的确是不一般，抹到脸上润润滑滑的，夫人的气色都比之前好了许多。”
    金夫人也极为满意，看到放在一旁的衣服，示意银红拿过来看，一看之下，不由得失望。
    “这衣服看着极为普通，并没有多少出彩的地方呀。”
    金夫人也感觉奇怪，还专门让银红拿起来动了动，并未发现什么暗藏的心思。
    “夫人，我们把这些衣服送过去，巡抚夫人该不会觉得您藏私吧？”
    金夫人思量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吩咐将衣服包好了：“明日我便去巡抚府拜访。”

 第40章 怕是要失望了

    几番接触下来，沐云瑶绝对不是无的放矢之人，她敢将衣服拿过来，还让自己转交，若是不能让巡抚夫人满意，就是把她们两人都得罪了，那个心思精巧的丫头，该不会如此才对。
    沐云瑶回到院子，就看到苏清正追着两只圆滚滚、毛茸茸的小鸡崽儿满院子跑，不由的微微愣了愣：“娘亲，你这是在做什么？”
    听到沐云瑶的声音，苏清猛地站在原地，两只小鸡崽反而不跑了，掉过头来轻轻啄着她的绣鞋：“瑶儿，你回来了。今日在门口，看到有人在叫卖，所以就买了两只，买回来之后才发现它们两个不老实，算了还是把它们放出去吧，免得好好的院子被它们糟践了。”
    沐云瑶忽然蹲下身，对着两只两只小鸡崽儿伸出手：“扔出去做什么，这里是娘亲的院子，自然是想养什么就养什么。”
    娘亲在生她的时候，月子里没有养好，冬日被李氏逼着用凉水洗衣服，落下了病根，手指的关节总是疼，因此没有办法做绣活。这些日子她忙起来，也没有太多时间去陪伴她。她想养两只小鸡，想来也是因为孤单的缘故。
    “你要做衣服，需要格外干净，养着太不合适。”
    苏清说着眼中闪过一丝无措，其实，她是想养大了，杀了炖汤帮云瑶调养身体的，买完之后才想起来，云瑶现在手头并不缺银两，想要调养身体再买就是了，何必从小养起来。
    两只小鸡浑然不觉，看到沐云瑶葱白的指尖，用尖尖地杏红色小嘴去啄，惹得沐云瑶笑弯了眼睛：“娘亲，我觉得它们挺好的，还是养着吧，不听话慢慢教导就是了。”
    “这……瑶儿你喜欢吗？”
    沐云瑶点点头：“喜欢。”只要能够让苏清高兴，别说养两只小鸡崽了，就是养两头老虎，她也没意见。
    “好，那娘亲就养着。”既然瑶儿喜欢，那就不炖汤了吧。
    沐云瑶起身，陪着苏清后院走，一边走一边吩咐六两：“小心点，把它们两个带到后院来。”
    六两瞪大眼睛，看着两只唧唧叫的嫩黄色小崽，眉心皱了皱。
    苏清给沐云瑶倒了杯茶，娘俩坐一起说话：“瑶儿，给巡抚夫人的衣服可送过去了？”
    “嗯，我托金夫人帮我转交了。”
    “金夫人是知州夫人，这样会不会太过麻烦她了？”
    “别说不麻烦，就是再忙，她也是愿意跑这一趟的。”
    “这是为何？”苏清不解，不都说贵人事忙吗？
    沐云瑶耐心解释：“我做的衣服，巡抚夫人满意了，金夫人有从中介绍的功劳，可以直接卖个好，即便是不满意，她也可以当面推脱干净，免得自己吃挂落，怎么都不亏就是了。”
    交情，交情，交往的多了，才会有情面，如今有了正大光明的借口，金夫人自然不介意往上官的府上多跑两趟。
    苏清忍不住感慨：“这人和人相处，也是复杂的很，一件事情，就有那么多缘故。”若是以后，苏家真的找了过来，进入那等高门大户，她怎么应付的来？
    见她胡思乱想，沐云瑶连忙上去抱住她的手臂：“娘亲只需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其他的不用顾虑。”
    需要想这么多，无非是身份比别人低罢了，若是站在高位，永远都只有别人讨好你的份，而她要做的就是提高苏清的地位，让她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
    “好。”苏清搂着她点点头，心中却打定了主意，以后说话做事都要格外的注意一些，若是真的进了苏府，至少不能丢瑶儿的脸。
    翌日，沐云瑶教十名女学徒绣工，却看见她们都有些心神不定。
    “这是怎么了，难道是集体遇到了什么问题？”
    十名少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有人开口问道：“姑娘，我们昨日也看了您给巡抚夫人做的衣服，总是看不透其中的玄机，想问又怕您责备……”
    沐云瑶微笑：“你们是看衣服极为普通，所以才觉得奇怪吧，好奇我为什么送这样的衣服给巡抚夫人？”
    “请姑娘见谅，我们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所以……”
    “都说量体裁衣，其实这个体说的不只是衣服尺寸，更多的是强调每个要做衣服的人。人不同，要做的衣服自然不同。哪怕你衣服做的再好，把得体庄重的衣服卖给小孩，把色彩艳丽活泼的衣服卖给老者，怕都没人觉得喜欢。”
    “姑娘的意思是说，您是根据巡抚夫人的气质专门那样设计的？”
    沐云瑶笑了笑，没有继续解释：“好了，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你们还是专心的练习绣工吧。”这几日学习下来，已经有三个人脱颖而出进步飞快，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想来不久就能帮上忙了。
    巡抚夫人听说金夫人来送衣服，立刻热情地将人迎了进来，看到金夫人要行礼，连忙伸手将她扶了起来：“快别多礼了，大热天的劳烦你专门跑一趟，我心中实在过意不去，正好府中膳房做了冰碗，一起来尝一尝。”
    金夫人却是坚持把礼行完，而后才坐到巡抚夫人一侧：“我只是偶然见到了那个小姑娘，托她帮我做了身衣服，没想到您也喜欢，这两日我是日夜悬心，生怕败了您的兴致，惹得您白期待了一场。”
    “衣服，本是多一件不多，少一件不少的，若是知道惹得你这么担心，我定然不好意思开口。”巡抚夫人年近五十，但保养的很好，只是眼角偶见皱纹，此时笑着说话，显得格外的温和，“快拿出来给我瞧瞧。”
    “银红，把衣服拿过来。”银红把托盘端上来。
    看到衣服的模样，巡抚夫人的脸色有些不自然，衣服是传统的款式，上衣下裙，用的是攒青色布料，看上去略显沉闷，绣的花纹也是暗花，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还不如她从彩月阁订制的服装出彩。
    金夫人低头抿着茶，看出巡抚夫人的不愉，想了想，开口道：“当初我让那小姑娘帮我做衣服，花样还被人学了去，还以为那次宴会就不能穿了呢，谁知道其实内有玄机，走动起来极为出彩。”
    巡抚夫人点点头，又仔细打量了一下这身衣服，心中止不住失望，面上却是不显，就算给金夫人面子，她也要穿上试一试的：“你在这里稍坐，我也穿上试试，说不准能看出其中的玄机。”
    说完，让侍女捧着衣服去了后面。

 第41章 心细如发

    金夫人放下茶盏，心中忍不住叹息一声，这一次怕是没什么玄机可查。
    等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巡抚夫人高高兴兴地走了进来，一进门就一迭声地说道：“我可要好好谢谢你，这身衣服真是令人再满意不过了。”
    金夫人一愣，看她的神色不像是在假装，心中忍不住诧异，连忙仔细打量。
    这身衣服看着并不出彩，但上身的效果却极好，攒青色暗纹让巡抚夫人显得纤细了很多，整个人清清爽爽，这样简单到极致，反而比盛装更加惹眼。
    “夫人喜欢就是那小姑娘的荣幸，回头我便好好打赏她。”
    巡抚夫人珍惜的摸了摸身上的衣裙，眼神格外的热切：“改日你来，也把她带上，让我好好见见到底是什么样的小姑娘，这般的心灵手巧。”
    “好，过几日，我定然把她带来让您瞧瞧。”
    直到离开，金夫人心中还是一片雾水，上了马车不由得问银红：“你可看出来那身衣服有什么奇特之处？”
    “回夫人的话，奴婢心中也是好奇的紧，觉得穿上好看些，但仅仅是好看，也不值得巡抚夫人如此高兴。”刚刚的两个时辰，巡抚夫人脸上的笑容可是都没下去过。
    金夫人勾起了唇角：“看来要找个时间，专门问一问了。”
    她以为巡抚夫人说见见沐云瑶的话只是客套，没想到过了两日，就有帖子直接下了过来，其中一张就是专门给沐云瑶的。
    想了半晌，金夫人把银红叫了过来：“你亲自跑一趟，把帖子给沐云瑶送过去。”
    “是，夫人。”
    银红到的时候，沐云瑶正在给十个女学徒讲解针法，见到她连忙起身：“银红姐姐，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
    银红打量着装修雅致的园子：“能在这里学习绣法，我都觉得羡慕了，环境真是清幽雅致。”
    沐云瑶倒了茶水：“姐姐才是让人羡慕的不得了，我们想跟在夫人身边，都没有那个机会。姐姐过来，可是夫人有什么吩咐？”
    “你看看这是什么？”银红说着把帖子拿了出来，“巡抚夫人极为满意你做的衣服，专门下了帖子，请你过去参加赏花宴。”
    沐云瑶脸上适时的带上了些惶恐：“这……这我如何担当的起？”
    “对了，还有这些银票，是巡抚夫人赏给你的。”
    银票都是百两的，大约有五六张。沐云瑶伸手拿起却余下了最后一张：“银红姐姐把自己的也拿出来了。”
    银红一愣，眼中的嫉妒瞬间换成了激动：“这……这怎么行？”
    沐云瑶面带笑意，拿眼神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十名女学徒。
    银红微微咬了咬唇，伸手快速地将银票收入袖中：“你赶紧忙吧，我就不继续打扰了，改日再和妹妹叙话。”
    送走了银红，沐云瑶神色淡然地将帖子放到一旁，专心的做手上的衣服去了。苏清过来给她送点心，无意中瞥到了帖子，顿时忐忑不安起来：
    “瑶儿，快别做衣服了，赶紧想想那日你要穿什么？巡抚夫人的宴会，能去参加的定然都是有身份的人，你过去该不会受欺负吧？”
    看苏清着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沐云瑶连忙稳住她：“娘亲别忙，那样的宴会，我只是一个小角色，谁会有心思来为难我？而且巡抚夫人邀请我过去，大抵还是为了衣服的事情。”
    “衣服？难道是她觉得衣服不满意要处罚你？”
    “哪能啊？娘亲想多了，她定然是想让我多帮她做几身衣裳。”
    “是这样吗？”苏清还是觉得不放心，一直叮嘱了她很长时间，最后还是沐云瑶直喊饿，才让她慌忙的去做饭。
    两只小鸡崽叽叽喳喳的围在沐云瑶脚边，惹得她嫌弃的往旁边挪了挪，短短几日，它们身上已经长出了翎羽，没有了当初圆滚滚、毛茸茸的模样，一点都不招人喜欢：“再过来，再过来就炖了你们！六两，把它们给娘亲送过去。”
    六两站在鸡崽面前，身上的杀气一闪，都不用说话，两只鸡崽没命的跑回后院。
    看到这一幕的沐云瑶忍不住大笑出声，清脆的笑声宛若银铃清脆悦耳，清凌凌的眼眸被笑意渗透，驱散了一片深沉，灿若朝霞。
    六两回头就看到这一幕，唇角上升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到了赏花宴这日，沐云瑶并没有格外的打扮，挑了件水粉色绣兰草纹的上衣，配上同色的罗裙，为了不显得太素淡，随手抽出一方细绸缎掐了一朵绢花，配着银簪戴在发间，让她整个人显得格外清秀水灵。
    金夫人让人传了话让她先去曹府，说要带着她一起去赴宴，这样有心的抬举，沐云瑶自然不会拒绝，临走的时候，还带上了一瓶玫瑰香露。
    收到了玫瑰香露，金夫人格外的高兴：“上次那瓶快用没了，正想着该怎么开口向你讨要呢，你就送过来了。”
    “夫人用了感觉还好？”
    金夫人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好的不能再好了，今后瑞宝轩的香露我是再也不用了，都从你这里买。”短短几日，她自己都感觉皮肤柔滑了很多。
    “夫人惯会夸奖我，都让我觉得不好意思了，您先用着，若是没了，让人知会我一声便是了。”
    金夫人笑着点点头：“对了，还没问你，你给巡抚夫人做的衣服到底藏了什么玄机，为什么能让她如此喜欢？”
    “其实还要多谢夫人。”
    “谢我？”金夫人诧异，“我可不记得，帮了你什么忙。”
    沐云瑶轻声解释：“之前听夫人闲聊时说起，巡抚夫人格外喜欢冰碗，从四月底就开始吃。”
    “这我倒是提过一句，只是和你做衣服有什么关系？”
    “江南天气热得快，但四月里温度还是很适中的，巡抚夫人却吃起了冰碗，想来是格外不耐热的，到了六月日子岂不是更加难熬？夫人们的衣服都格外的讲究，为了更加端庄好看，用不了太过轻薄的料子，我便在这方面下了番心思，让衣服整齐的同时更加清爽一些。”
    金夫人恍然大悟，以前见到巡抚夫人，还暗中想过，为何她如此爱出汗，却没有往深处去思量，没想到心思还没有一个小姑娘细：“你果真有副玲珑心肝，竟然能从我的一句话中找出关键。”
    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巡抚夫人如此高兴了，可别小看出汗这个小毛病，她们这些人出门见客，哪有不细心上妆的，刚刚描绘好的妆容，转眼就被汗水弄花了，别提多让人堵心了。
    “还是要多谢夫人提点。”沐云瑶态度谦逊，不由得让金夫人对她越发高看一眼。

 第42章 送方子

    收拾妥当，沐云瑶和金夫人同乘一辆马车赶往巡抚府，她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宾客轻声说话聊天了。
    两人刚一进去，就被巡抚夫人的贴身侍女叫到了正厅说话。
    沐云瑶跟着行礼，起身之后眼神快速扫过，巡抚夫人身上穿的正是她做的衣服，攒青色的衣裙简洁大气，配上精心挑选的首饰和仔细描绘的妆容，显得格外典雅华贵。
    “想来你就是金夫人时常夸赞的小姑娘了。”
    沐云瑶再次上前行礼：“民女沐云瑶，见过夫人。”
    见她礼数周全，巡抚夫人心中满意：“怪不得能够让金夫人赞不绝口，果然是个钟灵毓秀的丫头，你做的衣衫我极为喜欢，今后少不得要劳烦你。”
    沐云瑶面带惶恐：“当不得夫人一句劳烦，还未谢过夫人的赏赐。”
    “都是你应得的，安心收着便是，只要你衣服做的好，我定然亏不了你。”
    “是，夫人。”沐云瑶自然知道自己吃不了亏，这些夫人们最舍得的就是在衣服、首饰上花钱了，每年没个几千两都下不来，不然她也不会选择做衣服赚钱。
    看到巡抚夫人拉着金夫人说话，沐云瑶识趣的跟着侍女退下去。她的座位在席次最末端，加上衣着简单，又是生面孔，一时间倒没人上前搭话。
    她规规矩矩的坐着，尝着精致的点心，品着香茗，一时间倒颇为悠闲自得。
    既然是以赏花宴为名头，自然少不得各类珍稀花卉，其中最惹眼的就是两盆牡丹，一盆魏紫，一盆姚黄，引得众人惊艳不已。
    沐云瑶静静的看着，心中盘算，是不是可以用这两个花样帮娘亲做身衣服，娘亲长的美，穿在身上也定然国色天香，能将在场大多数人压下去。
    现在想来娘亲长得真不像苏家人，她容貌清丽，宛若牡丹姚黄，清贵得体，哪怕出身乡野，依旧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独特气质。苏家女子的容貌则偏娇媚一些，尤其是一双眼眸，女子中有一个算一个，都微微上翘，带着媚意。
    宴会开始，众人轻声笑语，气氛格外和睦，沐云瑶也收敛了心思，趁着这个机会，细细的打量前来赴宴的众位夫人、小姐。
    今后可是要从她们身上赚银子，记住每个人的容貌气质，才能做出更合体的衣裳，挣更多的银子。
    期间，金夫人不知道和谁说了什么，引得众人不时地往她在的方向看，也幸好她不是真正小姑娘，不然怕是要被这些眼神吓坏了。
    等到宴会结束，金夫人被巡抚夫人拉去说话，沐云瑶便等在门口，不多会儿，便有几名侍女前来问她：“可是沐姑娘？”
    “是，不知道姐姐们找我何事？”
    “我们夫人想买一些你送给金夫人的玫瑰香露，不知道价钱几何？”
    “玫瑰香露是我自己做的，因做工细致，需要的玫瑰花瓣很多，并没有制成多少，都已经用光了，对不住几位姐姐。”沐云瑶不好意思的拒绝。
    几名侍女皱了皱眉，并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向着各自的马车去了。
    等到金夫人出来，便看到沐云瑶愁眉不展的模样：“这是怎么了？”
    “夫人，刚刚有几位侍女姐姐向我讨要玫瑰香露，可我手上已经没了，她们该不会生气吧？”
    看着她略显忐忑的模样，金夫人心中暗自发笑，到底还是个小姑娘，见了今天的场面，有些沉不住气：“不碍事，你再做一些，等下次宴会，挨家送过去一瓶便是了。说起来这事也怪我，宴会上有人问我，我便提了一嗓子，没想到竟然传得这么快。”
    “玫瑰香露的制作实在是繁琐，我如今要专心做衣服，实在是兼顾不暇。云瑶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夫人答应。”
    “嗯？”
    “云瑶想把制作玫瑰香露的方法送给夫人。”
    金夫人看着她，眼中带着深意：“瑞宝轩最顶级的香露，每瓶价值十金，你做的玫瑰香露和它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可以说握着这个香露的方子，你便等于抱着个金疙瘩。”
    沐云瑶神色如常：“一直以来承蒙夫人关照，这个方子若是真有您说的那般金贵，就算是我对夫人的答谢了。”
    金夫人也忍不住眼睛一亮：“好，以后你若是遇到什么难事，尽管来曹府找我，在竟陵城内，我说的话，还是能起点作用的。”
    一张玫瑰香露的方子换金夫人一句承诺，沐云瑶觉得很值，面带欣喜的开口：“多谢夫人。”
    她跟着金夫人回到了曹府，将方子写下来之后，才离开回家。
    金夫人握着方子笑了笑，眼中闪过一道亮芒：沐云瑶说遇到自己是她的造化，可对自己而言，遇到她也是一种机缘，这张玫瑰香露的方子可是能够帮上她大忙的。
    沐云瑶回到家的时候，苏清正忐忑不安地等在门口，看到她平安无事的回来，重重地松了口气：“瑶儿，你没事吧？”
    沐云瑶不由觉得好笑：“娘亲，我是去参加赏花宴，又不是上战场，能有什么事？”
    “我可是听人说了，这些深宅大院内比那战场可残酷的多。”
    “呵呵，是谁给娘亲乱嚼舌根了，看我怎么罚她！”那十个女学徒在这里的时间长了，苏清和她们的关系亲近了很多，平日里什么都说一些。
    “好了，好了，没事就好。”
    见苏清一直忧心重重，沐云瑶便把宴会上的事情都细细的告诉她，甚至为了逗趣，还说了谁和谁面和心不和，谁和谁暗中下绊子，谁和谁言语上互相挤兑，惹得苏清唏嘘不已。
    “娘亲放心好了，我已经得了金夫人的承诺，以后在竟陵城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去找她。”
    苏清闻言一喜：“金夫人是曹知州的正妻，她若愿意帮你，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只是，平白无故的她也不会这般好心吧？”
    脱离了下堰村那个简单的环境，她才知道这任何人相处，一言一语都是学问。商户都尚且无利不起早，更别说堂堂知州夫人，若没有好处，怎么会主动开口帮一个小姑娘。

 第43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把玫瑰香露的方子给了她。”
    “那方子你自己都调试了很久，就这般送出去？”苏清极为不舍，那几天，瑶儿挑选花瓣、晾晒、清洗，再一点点的调整各种药材的分量，几日几夜才调试出最合适的方子，手指被水泡的又红又肿，眨眼间便送给了别人，实在是可惜。
    “娘亲，不碍事的，今日送出去的，焉知明日就不会还回来？”前世，她腿上落下了残疾，为了留住晋王，只能在脸蛋和皮肤上下功夫，倒是让她折腾出不少好东西，一张玫瑰香露的方子根本不算什么。
    苏清叹了口气：“娘亲只是心疼你。”
    沐云瑶靠在苏清身上，只觉得从心底感觉满足：“如今的生活，已经是让我想都不敢想了，只要能保证我们的安危，十张香露方子也值得。”
    苏清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释然道：“对，是这个道理。”
    金夫人按照方子制成了一批香露，将关系亲近的人都送了个遍，见识到香露的效果之后，凡是再聚会，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一股玫瑰香，让竟陵城内不知道真相的姑娘们以为流行玫瑰熏香，争相带上了香囊，一上街到处幽香缭绕，引得一些江南风流才子们，摇着折扇吟诗作赋：
    “闻道江南种玉堂，折来和露斗新妆。却疑桃李夸三色，得占春光第一香。”
    后来，这玫瑰香露还得了个第一香的名头，待金夫人的铺子向外售卖之后，引得众多女子争相追捧。
    短短十几日，就拢了一大笔银子。曹运年得知以后，专门叮嘱金夫人，让她格外的照顾沐云瑶一二。金夫人自然是满口答应。
    沐云瑶将订单上最后一件衣服做好，微微伸了伸懒腰：“娘亲，我们现在有多少银两了？”
    “有差不多两万两了。”当初花费三千六百两银子买院子，苏清还觉得很亏，没想到两个多月，这银子就挣回来了。
    沐云瑶笑眯眯的点点头：“看来时间差不多了。”
    “嗯？什么时间？”苏清有些不明所以。
    “自然是挣大钱的时间！”沐云瑶正要解释，就看到一名女学徒快步走过来，“姑娘，门口来了个人，自称是彩月阁的掌柜，说是想要见您。”
    沐云瑶微微扬了扬唇角，没想到彩月阁掌柜竟然这般沉不住气：“贵客临门，快去请到前院正厅喝茶。”
    等到沐云瑶换好衣服出去的时候，彩月阁掌柜已经悠闲地坐在厅中喝茶，见到她出来，轻轻的放下茶盏，面上多了几分笃定的笑容：“不知道姑娘可还记得我？”
    “掌柜开玩笑了，这竟陵城中还有不认识您的？”沐云瑶丝毫没有在意他的做派，坐到另一边椅子上，静静的等着对方先开口。
    彩月阁掌柜眼中闪过一丝志得意满：“原本该早些时日来找姑娘的，只是最近事情颇多，春绣坊那边遭遇了变故，这店是开不下去了，彩月阁和春绣坊多年的交情，我自然要帮衬一二。”
    谁能想到原本隐隐压彩月阁一头的春绣坊，竟然在短短时间内荡然无存，听说东家韩家已经被满门流放，如今早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
    “掌柜倒是心善。”沐云瑶依旧没有接话。
    彩月阁掌柜心中闪过一丝恼怒，好不容易没有了春绣坊这个心头大患，却冒出一个小姑娘来抢生意，若是连她都压不下去，不是让人白白看了笑话吗？这两个月，彩月阁的账上可是少挣了好几千两银子，想想都觉得心头滴血。
    “沐姑娘，其实我今日来是想要找你商谈合作事宜。”
    “合作？彩月阁如今心想事成，我一个小姑娘能帮上什么忙？”
    “姑娘不必自谦，你的手艺，可是连金夫人都赞不绝口，只是一个人做衣服到底能力有限，如今你做一套衣服怎么也要十天半个月，一个月也就一千多两银子，这还是好的，若是碰上格外复杂的，更不知道要耽误多长时日。”彩月阁掌柜，一副为你着想的模样。
    “看来掌柜调查的很清楚。”沐云瑶微笑着，让人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心思。
    彩月阁掌柜有些恼怒，本以为这个小丫头只是手艺不错，没想到心机也很深沉啊：“姑娘，我是诚心前来寻求合作，你不必如此戒备。”
    “不知道掌柜说的是怎么个合作法？”
    “我们彩月阁愿意出高价，从姑娘手中收购花样和特殊的绣法。”彩月阁掌柜面色真诚，微微伸出两根手指，“至于具体的价格，不少于这个数如何？”
    “两万两，掌柜真是大手笔。”沐云瑶垂眸轻笑。
    “不知道姑娘意下如何，要知道，你现在这样做衣服不知道何时才能挣到两万两。”
    “如今家中只剩下我和娘亲，银钱够花就可以了，多了，反倒是让人不放心，多谢掌柜美意。”
    彩月阁掌柜骤起眉头：“这么说来，你是拒绝了？”
    “是。”
    “哼，我看你一个小丫头生活不易，这才出手帮衬，你以为凭你一个人的力量能够和彩月阁相抗衡？偌大的春秀纺都被我们给击垮了，更别说你了！”
    彩月阁掌柜恼怒的站起身，猛的一甩衣袖，语气更是咄咄逼人，他虽然出于利益来找沐云瑶合作，但实际心中仍旧瞧不上她，一个无根无基的小丫头，彩月阁稍微动动手指就能把她碾死。
    沐云瑶依旧微笑，脸上不见丝毫恼怒，抬手对着六两招了招：“帮我把彩月阁掌柜恭恭敬敬地送出去。”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如今给你两万两你不愿意合作，等以后，可不要哭着求上门来！”
    “只可惜，我什么酒就不愿意吃。”
    “你……”彩月阁掌柜还想说什么，忽然眼前寒光一闪，只感觉眉毛上仿佛有水滴滴落，惊得他连忙后退一步，目光惊惧的看着六两手中的长剑，“好，好，算你们狠，以后可不要来求我！”说完，直接转身快步跑出门。
    等看不见他的身影，沐云瑶忽然笑出声：“六两，这个月的月钱给你翻一倍，不，两倍。”

 第44章 掌柜你眉毛没了

    六两冷冷的收回长剑，没有做声，转身直接出门，若无其事地继续守在门口，只是眼角的余光却瞥向沐云瑶笑得微红的脸庞，第一次发觉，一个人笑起来能够如此的好看。
    沐云瑶笑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擦了擦笑出来的泪花，而后便看到苏清一脸忧心的走进来：“瑶儿，你可是听说了？”
    “嗯？听说什么了？”
    “春绣坊的事情。”苏清止不住忧心，“我刚刚听锦兰和锦巧两姐妹说，春绣坊有通敌卖国之心，已经全部被查封了。”
    “通敌卖国，好大的名头……”沐云瑶眉尖一挑，不愧是苏家的作风。
    看沐云瑶脸上还挂着笑意，苏清越发的着急，起身将房门关上，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瑶儿，你还没想清楚其中的厉害吗？我听说春绣坊被查封，根本不是通敌卖国，而是帮忙进献的寿礼出了问题，惹得皇上龙颜震怒，我还听说，那份寿礼是一面屏风……”
    看她额头上都急出汗了，沐云瑶连忙扶着她坐下：“娘亲不用担心，我大沥朝律法严明，就算是事关皇家，要定罪也要有真凭实据，绣线、绣布都是春绣坊提供的，我只是负责绣制，再者说，从绣布制成屏风、再一路运送入京都，其中不知道有多少道工序、要经手多少人，任何一个环节都有可能出问题。”
    “那万一有人栽赃陷害呢？”
    “即便是要栽赃，也要去栽赃一个有价值的人，我一个无名小卒，他们动动手就能收拾了，何必如此兴师动众？”早在送屏风之前，她就想过事情爆发出来的后果，甚至考虑到了被找到问责的最坏情况，她有足够的把握，将自己从这件事情脱身出来。
    “你说的也有道理。”苏清的心微微放下。
    “娘亲，这件事情不用担心了，我们都已经收到了消息，想来早已经了结。”
    苏家在朝中崛起快速，苏家家主苏文远虽然性子八面玲珑，但这么多年下来，也是树敌无数，希望苏家倒霉的大有人在，更何况，春绣坊是块肥肉，现在有机会咬下一口，那些眼红已久的人才不会放过。
    如今，春绣坊被查封，她这里迟迟没人找过来，想来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安抚好了苏清，沐云瑶去看了女学徒们的刺绣进度，仔细检查半晌之后，心中暗自点头：“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话分两头，彩月阁掌柜从苏宅离开，越想越是气愤，一个小丫头片子竟然敢如此待他，这笔账总要找机会讨回来。
    他心中发着狠，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看他的视线越来越多，不少人还指指点点，掩着唇笑得开心。
    一旁的小厮对着他的脸看了又看，最终还是忍不住出声：“掌柜，你这眉毛……”
    彩月阁掌柜心中不高兴，他只要一生气，眉毛便会不受控制的一高一低，后来成为掌柜之后，总觉得这样不够威严，也刻意的调整过，可始终不见成效，因此最讨厌别人拿他的眉毛说事：“我这眉毛怎么啦？”
    “掌柜，您自己都没感觉出来吗？您左边的眉毛没了！”
    “你说什么？什么没了？”
    “眉毛！”
    彩月阁掌柜连忙伸手去摸，只摸到光秃秃的眉骨，脑中闪过刚刚在沐云瑶家中眉毛一凉的情景，他以为是被剑锋扫的，却没料到竟然是那个持剑的青年人把他的眉毛刮掉了！
    “好个丫头片子，我和你势不两立！”彩月阁掌柜抬起袖子遮住脸，快步向着彩月阁跑去。
    确定好了心中的计划，沐云瑶便开始着手准备，彩月阁掌柜的话虽然不中听，但确实有些道理。不过，她计划的却不是多招纳人手、扩大规模，目前，有十名女学徒已经足够，她要做的，就是将每件衣服的价格提升上去。
    别人一件衣服百两，她做的一件衣服千两呢，价格足以弥补人手的不足，而且，物以稀为贵，最好让她做的衣服供不应求才好。
    曹府，沐云瑶被银红领着刚刚进门，就看到面色红润的曹夫人满脸笑意的看过来，不等她行礼，就一连声吩咐人：“没看到本夫人的贵客到了，赶紧好茶好点心的端上来！”
    “夫人这样可就折煞我了，”沐云瑶不徐不缓的行完拜见礼，这才起身坐到一旁的圆凳上，“人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看夫人的神色，应该碰到了不少喜事才对。”
    “说起来真是托你的福，宴会上诚心叩拜引来彩蝶的事情，报到了皇上那里，皇上特意下旨嘉奖。”
    “夫人自己都说了，是您诚心叩拜，和我可没什么关系，再者，竟陵城都传遍了，受到皇上嘉奖的可不止您一个人，再过一个月等事务交接清楚，就该称曹知州为曹盐运史了。”
    虽然任职的地方没变，可知州为正五品官职，而盐运使是从四品，看着只是一小步，可不知道多少人都倒在了这一步之下。
    金夫人脸上的微笑越发的神采飞扬，谁能想到仅仅是因为她当初一个爱美举动，就结下了沐云瑶这个善缘，一身衣裳更是让曹知州的仕途顺利了百倍！
    “这几日求上门让你帮忙做衣服的，怕是把你们家的门槛都要踩平了吧？”
    说起这个沐云瑶一脸的愁苦：“还真让夫人说中了，皇上下旨赞扬夫人之后，就有人上门非要让我做衣服，一开始还觉得高兴，之后便应付不过来了，这不专门到夫人这里来躲个清闲。”
    “别人想挣这份银子都挣不到，现在银子送上门你都不知道往怀里搂，可真是个傻姑娘！”金夫人对待沐云瑶的态度更加亲昵了一些，甚至隐隐地带着一种对后辈的提携，说起来，金夫人的年纪比她娘苏清还要大一些，只是却没有子嗣。
    “看着那么多银子，我也觉得眼馋，所以今日来是想向夫人讨个主意。”沐云瑶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金夫人答应的倒是极为痛快：“你说但凡我能帮上忙的，定然帮衬一二。”
    “也不是多麻烦的事情，是夫人借给我的那十名女学徒……”
    还没等她说完，金夫人就转头看了一眼银红：“说起来，我也正有事情要找你，也是关于那十名女学徒的。”

 第45章 婉转提醒

    正说着话，银红快速的拿了一个木匣子出来，金夫人将匣子递过去：“打开看看。”
    沐云瑶心中微动，脸上却带上三分好奇，轻轻的将盒子打开，盒子中整整齐齐地放着十张纸，上面按着鲜红的手印：“夫人，难道这是……”
    金夫人点点头：“正是那十名女学徒的卖身契，十个女孩子中有六名是府中的家生子，有四人是从府外找来的，都是签了死契的，你大可放心任用。”
    “夫人，我原本只想着向您多借她们几日，并不是讨要她们的卖身契。”
    “我知道，这卖身契是我主动送给你当谢礼的，那十人跟着你学了刺绣的技法，你算是她们的师父，对她们来说本就恩重如山，只是人心难料，若是不把卖身契握在手中，用着也不放心。”
    “夫人……”
    见沐云瑶还想推拒，金夫人故意板起了脸色：“怎么，对我还这般客气？若是真心觉得过意不去，那就多帮我做几件衣服。”
    沐云瑶微微咬了咬嘴唇，起身对着金夫人郑重行礼：“那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在此多谢夫人。”
    “这才对，快来尝尝，府中新来了一位厨子，点心做得极好。”金夫人笑开，将点心盘子向沐云瑶的方向推了推。
    沐云瑶捻起一块点心，秀气的托着尝了一口，眉心微微一皱。
    见她这个表情，金夫人不由的询问：“可是点心不合你的口味？”
    “倒也不是，只是觉得这点心隐隐发苦。”
    “苦？”金夫人拿起一块来尝一尝，里面加入了杏仁去腥膻的羊乳，口感细腻、绵软、香甜，尝不出丝毫的苦味：“我怎么没尝出来？”
    沐云瑶连忙笑道：“许是我自己口中苦，尝错了，夫人不必在意。这茶却真是不错，若是我没猜错，取得应该是竟陵山西南面的醪泉泉水吧？”
    金夫人一愣，随即惊讶：“这你怎么知道？”
    “上次在茶庄，夫人请我喝茶，我觉得茶香甚异，自己去泡却怎么都泡不出那个味道，后来偶然间得知，茶庄用的便是醪泉的泉水，今日在夫人这里重新尝到，自然就品出来了。”
    金夫人觉得很惊奇，她对于茶道并不算精通，只是听巡抚夫人说，醪泉的泉水泡茶极好，这才命人专门从那里取的水，今日也是第一次用来泡茶，没想到沐云瑶竟然能一口尝出来。
    “搅扰夫人多时，我就先告辞了。”沐云瑶说罢就起身离开。
    金夫人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一时间没有反应。银红连忙上前将她送出院子：“姑娘回去的路上要格外的小心些，听说现在还有不少夫人专门找你呢。”
    “是，多谢银红姐姐提醒，这两日也请银红姐姐多多照料夫人，甜的东西吃多了并不好。”银红有些摸不着头脑，照顾金夫人是她的本职，她自然没有不尽心的，这话提醒的就有些多余了，可沐云瑶要又偏生不是那种多话的人，为何多说这句呢？
    银红一路思量着，一路回到了院子，刚进门就被金夫人叫过去：“你送沐云瑶出去，她可是对你说了什么？”
    “回夫人的话，她没头没脑地提醒我，让我照顾好您，还说甜的东西吃多了不好。”
    金夫人沉下了脸色，眼神惊疑不定地扫过桌上的点心，好一会儿才开口：“你去将陈大夫请来，等等，别请陈大夫了，你换身衣服，包上几块点心，找一个隐秘些的医馆，让人看看这点心可有异常？”
    银红闻言大惊失色：“夫人，难道你怀疑点心不干净？”
    “我也说不好，让你去你就去吧。”金夫人心中波澜起伏，沐云瑶年纪虽小，但性子沉稳，她的口竟然能够尝出泡茶的水出自哪里，那么之前说尝着点心里有苦味，应该也不是错觉才对，而且她还格外叮嘱了银红，几句话综合起来，怎么想都是在提醒她点心里有问题。
    她自小偏爱甜食，嫁给曹运年之后，娘家府中还特意添了几个厨子过来，就是为了让她口味上吃的习惯。
    前些天专门负责白案的厨子生了病，她给了银子让他回老家休养，这个新来的厨子是娘家新送过来的，当时她还觉得心中温暖，若是真的有问题，那么……
    忐忑不安地等了将近一个时辰，银红慌忙的跑回来，见到金夫人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夫人，夫人……这点心……点心……”
    金夫人稳了稳身形，手指微微收紧：“有什么问题，说吧。”
    “奴婢找了好几家医馆，一开始并没有人说实话，最后奴婢看那些大夫神色闪烁，这才许以重金，撬开了一个人的口，那大夫说这点心中有川层草的成分，川层草性寒，少许服用没有太大的问题，但若是时间长了，会……”
    “会怎么样，说！”
    “会导致宫寒，使女子不易受孕。”银红说完，直接跪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金夫人冷静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起来，这件事情暂且不要声张，记住了吗？”
    “是，夫人。”
    川层草，川层草……
    金夫人闭上眼睛，唇角满是苦涩，没有子嗣是她心中最大的遗憾，曹运年嘴上不说，心中也是怀有芥蒂，她本以为天命如此，便多帮他纳了几房小妾，平日里待她们也宽和。
    她从来没想过，不是她不能生，而是有人背后使了手段！
    她猛的睁开眼，一道冷光自心中划过，紧握的拳心中，指甲染了血都浑然未觉：“若是让我知道，折磨我这么多年的心病是有人故意为之，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沐云瑶回到家中之后，只叮嘱苏清将盒子收好，没有把卖身契已经转移到她手中的消息告诉十名女学徒。现在看来那十人都还算不错，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短短时日，根本看不出一个人的秉性，多留一点余地，总是不错的。
    过了没两日，银红便再次找了过来，见到沐云瑶之后，立刻屈膝行礼，恭敬的态度让十名女学徒看了诧异不已：“姑娘，夫人请您过府一趟。”

 第46章 秀坊有着落了

    沐云瑶微微敛了敛眼睑，纤长的睫毛轻颤：“有劳银红姐姐专门跑一趟，我这就随你过去。”
    见她说着就要回礼，银红连忙闪身躲过：“姑娘折煞奴婢了，马车都已经备好了，奴婢在门口等着姑娘。”
    见她面上带出了惶恐的神色，沐云瑶只是微微笑了笑，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回到房间，和苏清说了一声之后换好衣衫，随着银红出门上了马车。
    曹府内，一路走来依旧井然有序，只是所有的下人，似乎都绷得紧紧的，神色颇有些战战兢兢。
    沐云瑶看到金夫人，顿时被她的脸色一惊：“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往日容光焕发的金夫人此时面色煞白，眉眼之间带着浓浓的倦意，听到沐云瑶的声音，起身上前握住她的手，对着一旁的侍女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等到侍女都退下，金夫人拉着沐云瑶坐到一旁，满面憔悴，声音愁苦：“云瑶，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若不是你，我怕要被蒙在鼓里一辈子。”
    看着往日坚强果敢的女子变成了如今的模样，沐云瑶也觉得心中有些不舒服，她对金夫人，还是极为赞赏的：“夫人可是调查到了什么？”
    “之前你尝着点心里有苦味，我便让银红偷偷的去找了大夫查证，最后在点心当中发现了川层草，这东西是大寒之物，我这么多年没有子嗣，便是因为长期食用它的缘故。”金夫人并没有隐瞒，将所有的事情对沐云瑶和盘托出。
    “我虽然是家族中的庶女，但历来没有受过什么轻贱，后来出嫁，家族中给的嫁妆也格外的丰厚，我本以为自己受家族看重，还偷偷窃喜良久，这么多年更是苦心的帮家族筹划，谁知道？到头来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一枚任人摆弄的棋子……”
    沐云瑶并没有感觉多意外，敢堂而皇之的在金夫人的点心中做手脚，这么长时间还没有人查出来，定然是金夫人完全不设防之人：“夫人也不用太难过，现在知道也不晚，既然都已经查出原因，对症下药也就是了。”
    金夫人苦笑一声，拿起手帕擦拭眼泪：“哪里有那般容易，这么多年，我的身体怕是早已经伤透了。”
    “夫人性情温和，平日更是善行无数，上天一定不会这般苛待夫人的，只要耐心加以调养，定然能够治好。”
    金夫人一把握住沐云瑶的手，声音带着急切：“云瑶，你可有办法帮我调养身体，只要我能得到一儿半女，凡我能做到的，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在金夫人紧张的目光中，沐云瑶缓缓的点点头：“夫人，我虽然略通医术，但比起那些大夫来，可是大大不如的，只能尽力而为。”
    “好，好，尽力而为便好。”金夫人喜极而泣。
    她知道自己赌对了，沐云瑶之前婉转提醒，定然是一口便尝出点心中所含的是什么东西，也就是说她定然是懂医术的。如今她只觉周围危险重重，若是再找一个大夫，谁知道是不是被娘家人买通的？而且一旦走漏了风声，还不知道娘家人那边会如何反应：“云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夫人若是真心觉得过意不去，倒真可以帮我一个忙。”沐云瑶微笑开口。
    “你说，你说，只要我能做的肯定帮。”她这般直接开口，倒是让金夫人觉得心中有了底，沐云瑶敢这样直截了当地提出条件，定然是对帮她调养好身体有信心的。
    “我听闻夫人在竟陵城内经营了一家酒楼，只是受望风楼的影响，生意并不怎么好，我想把夫人的酒楼租用下来，费用按照市价即可。”沐云瑶看了许久，才挑中那个地方，地段不错，又有金夫人这个后台在，想来彩月阁便是有心为难，也要好好地掂量、掂量。
    “那酒楼亏损的厉害，我早就不想做了，你既然看中了那里，直接拿去用便是了，说什么租呢！”金夫人心中稍安，立刻恢复了五分神采，扬声叫了银红进来，让她赶紧去拿房契。
    “夫人，都说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地段那么好的酒楼，每年光租金也要几千两，您若是白送给我用，我怕是要日夜难安了。”沐云瑶，笑意真诚自然，对金夫人说话亲近几分，却也没有忘记尊卑有序。
    金夫人思量了一会儿，痛快的点头：“好，不过如今市价有些虚浮，你只需要按照市价的七层给我租金便好，可不许再拒绝了，那样我可就真生气了。”
    沐云瑶笑意灿烂，起身乖巧的冲金夫人行礼：“是，那就等我挣了大钱，再带着厚礼来谢过夫人。”
    金夫人被她的模样逗笑，只觉得心中也轻松了几分：若是早早发现了有人暗中害她，想来她的子女应该也有沐云瑶这般大小了。
    拿了房契，又仔细的拟好了租用契书，双方亲自签名按下手印之后，沐云瑶的秀坊便算是有着落了。
    金夫人热情地留了饭，沐云瑶这次没有拒绝，看到桌上的菜品，不由得微微一愣。
    “可有觉得吃不惯的，若是想吃什么，告诉银红，让她去膳房吩咐一声即可。”之前那个新来的白案厨子，已经让她暗中动手伤了手指，没个一两个月是养不好的。
    “并没有什么吃不惯的，只是海鲜一类的生性寒凉，娘亲总拘着不让我吃。今日在夫人这里，可是要吃个够的。”沐云瑶并没有太过小心翼翼，如今她和金夫人的关系更进一步，若是太过疏离，反倒是让金夫人觉得不放心。
    金夫人的脸色一沉，随即苦笑一声：“看来我没想到的事情还有很多，我小时候便贪嘴，也听说过一些海鲜寒凉之类的话，可奶娘却格外的纵容我，还说只要配上一些姜末发热，并没有大碍，这个习惯也就一直保留了下来。”
    “偶尔吃一些是没什么问题的，只要不是每日都吃就可以了。”
    一顿饭金夫人吃得有些食不知味，沐云瑶却极为满意，有些菜肴，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但她以后攒足了银钱，也定然让娘亲尝遍天下美食。
    吃完了饭，沐云瑶要了纸笔过来，仔细的将调养身体应该注意的事项写在纸上：“夫人平日里格外的注意一些，现在到了夏季，可是驱散寒气的好时候，调养好了事半功倍。”
    “好。”又被金夫人拉着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沐云瑶才得以离开。

 第47章 开张前准备

    她走后，金夫人脸上的笑意淡去。
    银红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夫人，您觉得沐云瑶可信吗？”
    “暂时看不出什么问题。”金夫人打量着手中写着各种注意事项的纸张，心中也难以确定，要说她可信，她才十三岁年纪，若说不可信，刺绣、衣衫、香露、茶，如今再加上精通药理，怎么看都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能掌握的。
    “奴婢总觉得这位沐云瑶姑娘不像凡人。”
    “至少现在来说，我们和她关系良好，她心思精巧玲珑，只要我们竭力维护，这份情面就能维持，对我有利无害，以后你对她要恭敬一些，明白吗？”
    “是，夫人，奴婢明白了。”银红心中有些不安，她之前的态度可算不上和善，还收了沐云瑶百两银子，夫人如今都有求于她，那么她会不会心怀不忿，暗中给自己下绊子？
    回到家中，沐云瑶立刻欢天喜地的拉着苏清向外走：“娘亲，快走，我带你去看看我刚盘下来的秀坊。”
    “你这孩子，慢一点，慢一点。”
    “那可是我们的聚宝盆，当然要快点去看。”沐云瑶拉着苏清上了马车，在车上仍旧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娘亲，你觉得咱们的秀坊叫什么好？你的大掌柜，我是小掌柜，锦兰她们是雇工……”
    看着她欢喜的模样，苏清也不由得感觉开心：“好，你说什么都好。”
    沐云瑶笑弯了眼睛，直到下马车的时候，明晃晃的水眸中还盛满了金灿灿的喜悦，六两将马车停稳，眼角的余光看到她的模样，拴马的动作不由得顿了顿。
    酒楼的掌柜金钱快步走出来，看到沐云瑶恭敬的行礼：“小的金钱，见过苏夫人、见过沐姑娘，金夫人已经吩咐过，让我在此等候姑娘，有什么需要做的您尽管吩咐。”
    沐云瑶不由得感慨金夫人的周到，怕是金夫人在她们两人商定好租用契书之后，就立刻吩咐人来告知了酒楼掌柜：“多谢金掌柜。”这名字倒是吉祥，若是人不错，倒是可以留用下来。
    “姑娘客气。”
    沐云瑶拉着苏清走进小楼内，此处共三层，内部格外的宽敞，因为之前是酒楼，一楼空间宽敞，二楼则隔成了一个个雅间，装饰的更加精致一些，至于三层，并没有对外开放。
    “娘亲，你觉得如何？”
    苏清自然是没有不满意的，只是担心价钱：“这租金怕是不便宜吧？”
    “这酒楼是金夫人的产业，我和她交好，金夫人愿意以市价的七成租用给我，便宜的很。”按照市价，这一年租用下来，也有差不多两千两银子，毕竟地界和格局在那里摆着，只是，没有必要娘亲就是了。
    苏清一听只是市价的七成，立刻松了口气：“金夫人这样照顾你，你定然也要诚心以待。”
    “是，娘亲，你放心，等我们的秀坊成立了，以后金夫人的衣服我免费的给做了。”
    “嗯，”苏清点点头，而后又补充了一句，“逢年过节的，也应该多备些礼物才是。”金夫人身份尊贵，云瑶做的衣服虽然好，但到底太过单薄了。
    沐云瑶连忙应下来：“是，都听娘亲的。”娘亲自然不知道，现在可是有许多人捧着银钱排着队让她帮忙做衣服，等到绣楼的生意铺开，她亲手做的衣服更是千金难求！
    金掌柜瞅准了时机，上前仔细介绍：“夫人，姑娘，您看着酒楼有什么需要改的地方，两位定好之后，我会立刻安排人手动工，不出半月，秀坊就能开张了。”
    现在听一听，苏清就觉得心中欢喜：“这里装饰的如此精致，也没什么要改的吧……瑶儿，你说呢？”
    “酒楼人来人往，而我的秀坊只接待一些女客，也还是要改一改的，今日我们先看看，等回去之后，画了图纸，再让人给掌柜的送来。”
    “好。”金掌柜连忙答应。
    两人在酒楼上上下下转了好几圈，这才觉得满足了，商量着回家做些小菜庆祝，刚一出门就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彩月阁掌柜。
    彩月阁掌柜脸皮一抽，一股怒气涌上来气的脸色涨红：“你……你……”
    沐云瑶却是笑脸相迎，只是眼神着重的在他的眉毛上扫了一圈，眼中笑意更浓：“掌柜，别来无恙呀？”
    “哼，自然没有沐姑娘志得意满。”本以为春绣坊倒下之后，彩月阁的生意会变好一些，可万万没想到，那些人宁可拿着银子等着，也不愿意来买彩月阁精心制作的衣服，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的小丫头！
    “彩月阁掌柜谬赞，小本经营，怕是比不过掌柜的一根指头。”
    彩月阁掌柜怒火中烧，刚要说什么，就看到六两抱着剑拉着马车走过来，顿时惊得退后一步：“山水有相逢，日后我和沐姑娘也算是同行了，姑娘善自珍重才好。”
    “多谢掌柜提醒，说起来，和掌柜见过许多次，却未请教掌柜尊姓大名？”
    彩月阁掌柜只觉得刚刚一番狠话，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谭鲁！”
    沐云瑶笑着点头：“谭掌柜，今日不方便，改日再请你喝茶，告辞。”
    彩月阁掌柜一口气堵在喉咙口，愣了好一会儿，才平稳气息，看向一旁含笑的金掌柜：“金掌柜，我听闻金夫人有意关闭酒楼，特意前来询问，可否将此处小楼租给在下？”他有意扩张彩月阁的规模，在此处开一个分号。
    “不巧，此处已经租出去了。”
    “租出去了？租给谁了？”
    “刚刚谭掌柜不是已经见过了。”
    “你是说……那个小丫头？”
    金掌柜面上的笑意淡了淡，抱拳摇了摇：“还有许多事情要忙，改日再请谭掌柜喝茶。”
    好一会儿，彩月阁掌柜才回过神来，刚刚那个金掌柜是在给自己脸色看吧，而且还是因为他说了一句小丫头，就致使他冷下脸色，那个沐云瑶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让金夫人和金掌柜都对她另眼相看？
    沐云瑶和苏清一连商量了三日，才算将酒楼重新装修的图纸画了出来。将图纸送给金掌柜之后，沐云瑶就专心的准备开张事宜。

 第48章 霓为衣兮风为马

    十名女学徒中，锦兰和锦巧手艺最佳，她叫了两人帮她准备一些绣品摆件。其余两个比较激灵的，则给了银子去买绣线和布料。其他的人也都分了不同的工作，一时间，众人都忙碌起来。
    唯独苏清格外的清闲，帮沐云瑶将丝线劈好之后，她有些沉闷：“瑶儿，要不娘亲也帮你绣些东西吧？”
    沐云瑶手中的动作一停，看到苏清望过来的眼神，心中顿时一紧，都怪她，一忙起来就忘记了娘亲：“娘亲，我之前不是说了，您可是咱们秀坊的大掌柜，这名字你可想好了？”
    “娘亲可不会起名字……”苏清连忙摇头。
    “起好了名字去做成牌匾，起码也要十几天时间，娘亲这两日若是不快些想出来，到时候咱们的秀坊该没有牌子可挂了。”沐云瑶一副你自己看着办的模样，说完之后就直接低头绣自己的东西去了。
    苏清起身来回走动了半晌，忽然一拍掌：“我记得前些日子买来不少书，我去那里面翻一翻，看看书中可有合适的名字。”
    沐云瑶轻笑着点头：“是，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连颜如玉都有了，找个秀坊的名字应该不难。”
    苏清回头瞪了她一眼，直接去抱了一堆书过来，仔细的开始翻找，她跟着沐成学过字，因此大部分都认识，只是，这名字是给自家的秀坊取的，就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合适。
    “瑶儿，你觉得彩霞阁如何？”
    “好啊，挺好听的。”沐云瑶点头，话还没有说完，苏清自己就直接否认。
    “不行，这不是和那个彩月阁差不多嘛，那个掌柜总是阴阳怪气的，还专门针对你，不能和彩月阁有相似的地方，那如春坊如何？”
    “嗯，也不错。”
    “不行，不行，带这个春字不吉利，那春绣坊都倒霉的关门了。”
    沐云瑶忍俊不禁，索性也不着急，可以让娘亲慢慢想。
    三日后，苏清觉得自己的脑筋都要不转了，终于颓然的将手中的书放下：“真是想不出来了。”
    忽然，她眼神无意的扫过摊开的书册，看到一个霓字，这霓字倒是不错，霓……云：“瑶儿，你觉得霓云坊如何？”
    沐云瑶收好最后一针抬起头：“霓云坊，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霓云坊，真好听，还是娘亲有学问！”
    说完，立刻到桌案后面，铺上纸略一沉吟，龙飞凤舞的写上了霓云坊三字。
    她擅长模仿人的笔迹，当初被强迫送入钺王府的时候，在房间中看到过一副字画，上面的字体笔锋如刀、筋骨铮铮，让人看一眼就觉得犹如战马奔腾、兵戈潇潇。
    刚刚一想到要写牌匾，她下意识的便觉得这个字体最为合适，写好之后仔细端量，更是觉得让人心情舒畅。
    她如今就是一柄利剑，插入苏家和晋王喉咙的利剑，这样杀气腾腾的字体配她再合适不过！
    “娘亲快看看，觉得怎么样？”
    “娘亲虽然认识字，但并不懂书法，你觉得好就行了。”苏清嘴上这么说着，心中却有些打鼓，这字怎么看上去怪吓人的，以后不会把客人吓跑了吧？
    沐云瑶感觉心满意足，连忙叫来六两让他去做牌匾。
    竟陵城内，许多人都知道金夫人关了自己的酒楼，然后把地方租给了之前帮她做衣服的小姑娘，又听到小楼在装修之后，不由得暗中关注。
    金夫人凭借一身衣服，在巡抚大人宴会上大出风头，还引来蝴蝶让皇上龙颜大悦，直接下旨提升了曹运年的官职。他们都是人精，口中称赞着金夫人诚心动天地，实则都知道，定然是那衣服暗藏玄机。
    因此，听说沐云瑶要开秀坊之后，就时时盼望着小楼赶修整完毕，如今身上没有一件特别定制的衣服，去参加宴会，都觉得没底气。毕竟，巡抚夫人也是对沐云瑶做的衣服赞不绝口。
    若是她们也能像金夫人一样露脸，花再多钱也愿意。
    过来大约半月，竟陵城各个府上便收到了一本厚厚的册子。册子封面上金字烙印三个气势惊人的大字：霓云坊！
    光看这三个大字，就让人觉得心头颤颤，仿佛眼前有利刃划过！这霓云坊听着是个秀坊啊，难道做的是杀人的买卖？
    等打开册子看到里面的东西，越发觉得惊讶，里面不是纸，而是厚厚的绣布，每一张绣布都用金箔封裱边缘，绣布上则是一个个活灵活现的美人，有的揽镜自照，有的轩窗梳妆，有的花下浅眠，有的对月起舞……
    绣布足足有二十页，每一页上的美人姿态不同、气质迥异，但每一个都美轮美奂，可谓是天香国色。
    拿到册子，不少夫人气的差点烧掉，这册子送给那些大老爷们还行，送给她们女子有什么用，看了之后心生嫉妒吗？
    等看到随着册子一起送来的帖子，不由得满面惊讶，连忙抱起册子仔细端量，这才发现，绣布上的美人都是用针线绣制出来的，那些精致华美的首饰，那些宛若天成的衣裙，都可以在霓云坊中买到！
    再次打量绣布上的美人，顿时觉得顺眼起来，只要她们穿戴上册子里的衣衫首饰，也定然会变得这般美。
    这一日，不知道有多少下人聚集在小楼下面，互相打听着霓云坊到底什么时候开张。只是那些夫人们等了一天又一天，脖子都盼长了，却迟迟没有收到霓云坊开张的消息。
    曹府内，金夫人打量着手中的白瓷罐，罐子中一个个玫瑰花苞颜色鲜艳，略微一闻，清香扑鼻，满脸喜色地看向沐云瑶：“你如今事情也多，做这些东西格外的费时间，只要吩咐银红一声也就是了，何必亲自动手？”
    “我观夫人也爱茶，只是茶叶性子凉，每日饮用对身体并无多少益处，这玫瑰花苞理气和血、润肤养颜，尤其是可以调理月事，正好前些日子养的玫瑰花开得正盛，我只挑选长了十二日的花苞，做成了这么一小罐，给夫人送过来，先讨个好。以后想要喝就要劳烦银红姐姐了，毕竟我院子里的玫瑰花可都被折腾的不像样子了。”
    见沐云瑶态度亲近，更表明了无意争抢的想法，银红顿时觉得安稳许多：“奴婢明日便去找一些花苞晾晒上，保准让夫人和姑娘喝个够。”

 第49章 开业大吉

    金夫人不由得笑开，东西虽然小，但里面含的情分却不轻，连忙让银红拿着罐子下去泡了两盏，略微一闻花香扑鼻，简直让人心旷神怡。
    “云瑶，我可是都听说了，你的霓云坊若是再不开张，那些等红了眼的夫人们，就要派人找上你家去了。”
    金夫人自然也收到了那本册子，看完之后不由得感叹沐云瑶心思精巧，她自己看了，都不由得想把册子上的衣衫首饰都配齐了，然后每日轮换着穿。
    沐云瑶掏出了一份请柬：“三日后便开张了，这不专程前来送请柬，夫人若是有空可定要赏光。”
    “那自然是一定要去，你那册子上的衣衫首饰，我可都眼馋好久了。这一次你修整小楼都用了那么长时间，想来里面也是天翻地覆，若不亲自去看一眼，不知道要遗憾多久。”
    沐云瑶笑意盈盈：“那我就三日后，恭候夫人大驾了。”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苏清和沐云瑶早早的便起身，梳洗换好衣衫之后下了楼。
    小楼原本有三层，沐云瑶对三层的结构并没有改变太多，一楼大厅桌椅之类全部撤了出去，摆了供应休息的桌案，二楼依旧是雅间，不过有的房间中间打通，让地方更加宽敞，可以用来单独接待贵客，三楼没怎么变动，只略微添加了一些东西，供她和苏清以及十名学徒休息。
    见到沐云瑶和苏清下来，金掌柜连忙笑迎上前：“见过夫人、姑娘，都已经准备好，可以开业了。”
    十名女学徒也是神色雀跃，沐云瑶早已经跟她们说好，每个人做成一件衣裳，都可得十两银子的赏钱，这样的待遇，打着灯笼都难寻，毕竟十两银子足够普通人家一年的嚼用了。
    沐云瑶看向苏清：“娘亲今日开业大吉，这第一挂爆竹，你来点。”
    “这……这合适吗？”这些时日跟着沐云瑶见识了许多，苏清的眼界有些变化，但谨小慎微的性子依旧让她做事束手束脚。
    沐云瑶到苏清身后推着她向门口走：“娘亲是大掌柜，这第一挂爆竹自然应该你来点燃！”
    金掌柜已经将爆竹挂好，细心的在火折子上插了一根竹签，以防点燃爆竹的时候伤到手，然后递给苏清：“夫人请。”
    苏清面颊微红，回头看到沐云瑶鼓励的神色，忍着心中的激动走上前，点了两次才将爆竹点燃，听着欢喜的噼里啪啦声，脸上露出灿烂的笑意。
    等一挂爆竹点完，沐云瑶又让金掌柜挂上，自己放了两挂，这才意犹未尽的停下，和苏清两人将牌匾上蒙着的红绸揭了下来，三个诺大的烫金大字金光熠熠，一笔一画犀利锋锐，铁画银钩气势惊人！
    沐云瑶满意的点头，这字是越看越喜欢：“好了，娘亲，可以开业啦！”
    “还以为自己来晚了，没想到来的正巧。”金夫人身后跟着银红并几个侍女，满脸笑意的走过来。
    沐云瑶连忙携着苏清上前：“见过夫人，娘亲，这位便是对我多有照拂的金夫人，夫人，这位是家母。”
    苏清连忙跟着行礼：“金夫人有礼，多谢夫人对小女的多方照料，民妇感激不尽。”
    “妹妹不必如此客气，我早听云瑶说起过你，我比你年长几岁？称呼你一声妹妹，不知可否？”
    苏清有些受宠若惊：“民妇身份低微，怎敢与夫人称作姐妹？”
    金夫人拉过苏清的手：“如今云瑶可是小财神，我眼巴巴的等着她帮我多做几件衣服呢？如今称你一句妹妹，今后就可以大方的占便宜了。”
    金夫人八面玲珑，几句话，便缓解了苏清心中的惶恐。
    沐云瑶心中生暖，对金夫人极为感激，她开秀坊唯一担心的就是在众多贵夫人往来过程中，娘亲受到轻慢，如今有金夫人称呼娘亲一声妹妹，今后在竟陵城，就没人敢对苏清无礼。
    走进霓云坊，金夫人不由得微微愣住，满眼不敢相信这是自己曾经的酒楼。
    一楼大厅除了柜台便只摆了两套桌椅，桌案精雕细琢，用的是上等的黄花梨木，款式轻盈纤巧，从未在别处见过，想来是沐云瑶专门设计的。
    地面上铺着淡黄色云纹地毯，四周的墙壁上则贴了白色暗纹绸布，一眼看去，整个一楼大厅格外的整洁大方、纤尘不染。
    金夫人不由得惊奇，想到自己房间中铺的红色地毯，怎么看都没有淡黄色的好看，再看看墙壁，什么椒泥涂墙完全比不上，好不容易回过神，却没看到一件衣服、一匹布料，不由得回头问沐云瑶：
    “怎么不见衣裳？”
    “锦兰，把我给金夫人准备的衣服拿出来。”沐云瑶回头吩咐。
    “是，姑娘。”
    “单独给我准备的？”金夫人神色惊喜，等到锦兰等人将成套的衣服拿出来，她面上的惊喜顿时由三分变成五分，“这……这不是册子上对月起舞的那身衣服？”
    “正是……”沐云瑶还要说什么，就听到门口一连串的问安声，紧接着三名夫人前前后后的走进来。
    三人见到金夫人，来不及惊讶厅内的装饰，连忙上前行礼：“见过金夫人。”
    “赵夫人、陈夫人、吴夫人不必客气。”金夫人神色温和，待三人起身落座后，亲自帮沐云瑶介绍。
    沐云瑶一一上前行礼。三位夫人并未自伺身份，态度都格外的温和，让一旁的苏清感觉放松很多。
    其中赵夫人和金夫人关系最亲近，见到锦兰等人手中捧着的衣裳，立刻上前查看：“这衣服不是对月起舞上的样子吗？好看，真是好看，还以为只是按照画作绣制的，没想到竟然能做成衣衫。我观这衣服的大小似乎是为金夫人量身定制的？”
    沐云瑶微笑点头：“夫人好眼力，这件衣服正是按照金夫人的尺寸做的。”
    “那我们可有眼福了，早先便听说金夫人的舞技在竟陵城内无人能及，只是我们这些人都无缘得见，等金夫人穿上这身衣服，想来比那对月起舞的仙子还要漂亮。”
    “就你偏生会打趣我，我年轻的时候倒是学过几日舞蹈，如今这般年纪，哪能还敢拿出来显摆？”金夫人连忙笑着推拒。

 第50章 人人有份

    “我也是听说了金夫人舞中仙子的美誉，这才做出了这套衣衫，正巧几位夫人都在，夫人不若换上试试？”沐云瑶微笑着建议。
    “不错，金夫人快些去换上，让我们也一饱眼福。”
    金夫人心中早已对这件衣服神往不已，如今，看到众人眼神热切，也不好意思继续拒绝，起身道：“那我便穿上试试，云瑶，你这里可有换衣服的地方？”
    “自然是准备好的，夫人随我来。”沐云瑶起身，而后对其他三位夫人行礼致歉，“云瑶失礼，请三位夫人稍等。”
    “不必如此客气，快些去帮金夫人换衣服吧，我们可是迫不及待的要欣赏美人了。”
    沐云瑶领着金夫人上楼，进入雅字号房间。
    “云瑶，你的心思就是精巧，看得我都想把自己的卧房改成这个模样了。”房间的地上铺了白色羊绒地毯，有屏风、软榻、花瓶、摆件样样精致，侧面一面巨大的铜镜，可以照得人全身，铜镜旁边摆着精致的梳妆台，一应梳妆物品俱全。
    “时间匆忙，只能简单布置，让夫人见笑了。”
    沐云瑶没有假他人之手，而是亲自帮金夫人一件件换上衣服。
    金夫人身量纤细，这件衣服的腰身也格外的紧绷，她微微的吸了口气道：“这衣服的腰身实在是太紧了，略微放松一寸才好。”
    沐云瑶没有说话，而是引着金夫人走到梳妆台面前，路过铜镜的时候，还专门遮挡住了她的身形：“请夫人容许我先卖个关子，等我帮您梳好发型、配好首饰，您再看效果如何？”
    “好，我倒要看看你的手艺有没有进步。”
    沐云瑶拿出一个红木匣子，拉开第一层，拿出和册子上相同的首饰，动作轻柔地将金夫人的头发散开，灵巧而快速地梳起一个仙云髻，将金钗步摇小心翼翼的插入发中，而后拿起眉黛，轻柔的帮金夫人描画眉眼。
    “夫人，如今您可以打量一下了。”
    金夫人早已经迫不及待，闻言立刻站到了铜镜面前，顿时被里面的身影惊住：“这……这是我？”
    “自然是夫人。”
    “这……这变化也太大了。”历来镇定的金夫人，此时面色微红，眼中带着丝丝雀跃和欣喜，在铜镜面前不停的打量自己的身影，“云瑶，这件衣服不论多少钱我都买下了。”
    门口响起银红的敲门声：“夫人，楼下的赵夫人等人在催了，不知道您可换好了衣服？”
    沐云瑶脆声的应了一句：“夫人已经换好了，这就下去。”
    赵夫人三人正在喝花果茶，茶水中泡着玫瑰花，花瓣舒展于水中轻轻摇曳，格外的好看。正商量着回府之后，她们也泡些花果茶来喝，就听到楼上传来脚步声，连忙抬头看去。
    对月起舞那套衣衫不算是最华贵的，却是最为出尘的一件，用了白色绸缎做底，并未绣制多少复杂的花色，只在裙摆处用金线绣制了一层淡黄色的月影花，外面搭配着月笼纱，完成之后整套衣裙飘逸柔软、宛若月华。
    此时这套衣裙穿在金夫人身上，将她衬托的宛若月桂仙子，腰身纤细紧绷不盈一握，衣袖和裙摆较之普通衣裙略长，走动起来衣袂飘飘，不食人间烟火。
    她的发丝盘起大部分，露出纤长白皙的脖颈，仙云髻上插着银饰打造的首饰，步摇微微摇曳垂落耳畔，衬上一弯月牙形状的耳环，再配上精致无暇的妆容，让她们觉得月宫仙子也不过如此了。
    金夫人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抬起衣袖轻轻遮挡住腰侧：“这衣服我觉得腰身有点紧，你们是不是也觉得不太合适？”
    赵夫人等人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上前把她的手臂拉下来：“哪里不合适？云瑶的手艺简直是登峰造极，这衣服穿你身上无处不妥帖，再合适不过了。”
    陈夫人和吴夫人连连点头，她们再挑剔，也找不出一丝瑕疵。
    赵夫人来回打量，不无嫉妒的说道：“金夫人就是好运，早早结交了云瑶这位小友，连衣服都先紧着你穿，看来以后我们也要多多往来才是。”
    赵夫人语气中恰到好处的嫉妒，金夫人不仅没有生气，反倒是心情更美：“你们多多照顾云瑶的生意，还怕得不来好衣服穿？”
    “是，以后呀，我就只穿霓云坊的衣服！”
    沐云瑶连忙上前：“金夫人，三位夫人，其实说起来今日除了开业，也是要向诸位夫人道歉的。”
    金夫人等人摸不着头脑：“道歉？”
    沐云瑶搬过一本册子：“当初想着霓云坊要开张，设计衣裙没有人物做参考又找不到头绪，便私自将几位夫人的影像绣制在画册上，还望夫人们见谅。”
    “你是说绣布上的影像，是以我们为参考的？”
    “不错，我听闻金夫人擅长舞蹈，便绣制了月下仙子。赵夫人擅长养花，尤其是府中的一树海棠无人能及，连我到竟陵城没几日，都听人吟诵过：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因此那套花下浅眠的衣衫和首饰就是专门为赵夫人做的。”
    赵夫人喜出望外：“竟然连我也有？”
    陈夫人和吴夫人坐不住了：“我们的呢？”
    “陈夫人弹得一手好琵琶，那幅坐弹琵琶的美人图，便是以夫人为蓝本。”
    吴夫人轻拍手掌：“我知道了，那张雨后廊下抚琴图，定然是我！”
    “夫人聪慧。”
    “那还等什么？还不快将衣服拿出来，我们等的心急死了。”今日来霓云坊，真的是来对了！
    看看金夫人，这一身衣服穿出去，便说是二八芳华也有人相信，她们嘴上不敢表露，心中早已经嫉妒的不行。没想到，这等好事也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沐云瑶才帮三位夫人换好衣衫收整完毕。等到三人下楼，金夫人满眼惊叹。
    “这会儿我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唯恐惊动了你们这群天上的仙女。”
    赵夫人三人脸色微红，他们都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此时还是觉得有些手足无措。